《原神:从帝君的天星中诞生》 第1章 恭喜帝君喜当爹 指尖在虚拟屏幕上不断敲击着,空看着屏幕上浮现出“校验成功,系统正在启动”的字幕。 他咬下口中的冰棒后,含糊不清地对着楼上喊道:“荧,可以准备出发了——” 楼上马上传来一声带着解脱情绪的女声:“太好了,现在立刻出发吧,这鬼天气热得我真是一刻都受不了了!干脆下个世界我们直接在北极落地吧!” “到时候你又要喊冻死了赶紧去热带了……”空无奈的嘀咕了一声,将手中已经吃完的冰棒棍子扔进垃圾桶,便干脆点下屏幕上的“确认前往下一世界”选项。 他们是旅行者,是穿梭于诸多世界览尽繁华的旅人,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回到原生世界休息一段时日,然后又不甘寂寞的再度踏上永不止歇的旅程。 不断穿梭异世也不是有什么野心目的,他们只是享受旅行本身这件事,毕竟作为长生种的漫长岁月,对见识新事物的渴求之需是永远无法满足的。 一般来说,对异世保持不干涉进程、不怀有恶意念头,且本身武力值不俗的他们,旅行过程基本都是顺利平坦的,只除了这一次—— “荧!” “等等……别走!把我的妹妹——” 陌生的神灵拦在他们面前,她带走了荧,封印了空…… 在即将陷入沉眠之时,空的耳边只听见系统不断发出的警报声,以他力量创造出来的穿越系统,在他被封印之时,明显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系统不断尝试突破封印无果后,启动了紧急跃迁的功能,试图通过一次性耗空能源来带两人逃离这个世界。 结果却是神灵先一步察觉到了系统的行为,封印的力量从空身上蔓延至系统,系统一阵错误警报后,跃迁的定位范围被限定在了这个世界的提瓦特大陆。 系统短暂沉默后,竟自主启动了其他方案,电子音在空的意识中播报道:“正在启动角色建立功能——” 空的眼瞳收缩了下,这个功能是他刚创立的,还未完善的功能,本来是为了能更好的融入异世,通过这个功能可以在异世凭空捏造出原住民的躯体,甚至能改变其他人的认知,让他人的记忆中凭空出现与他们相识的记忆。 这是个很强大的功能,但他根本还没做好啊!系统估计是被神灵打坏了,居然自动启动了这个功能,未完善的功能强行驱动会带来什么结果,连他都不清楚了…… 冷漠的神灵眯了眯眼:“哦?外来者,你身上似乎带了什么有趣的小东西?但可惜,不过徒劳的挣扎——” 她抬手凝聚出又一个黑红色的立方体,眼看又要朝空的方向打去,却听闻系统一句“启动成功”的播报声及时响起,在立方体袭来之前,空便原地消失不见了。 白发的神灵见状停顿了好一会,才喃喃自语道:“竟然掩盖住了自身外来者的身份,还有跨越时空的痕迹……” * “在这招天星会不会把山头砸断?” “无妨,我会控制好力度。” “那就有劳帝君了!” 奥藏山山顶,留云借风真君又一次邀好友摩拉克斯与归终前来聚会。 相谈盛欢之时,留云借风提及自己最近于机关术一道上遇到的难处,询问岩王帝君可否招一次天星供她研究其构造与形成原理。 待摩拉克斯点头应许并招来天星之后,留云借风与归终这两机关术大师便围着天星不住探讨起来。 “唔,若是想在投石机上加入天星作为投石,那得想法加入能凝聚岩元素造物的阵法……” “一般的阵法凝聚不出这么结实的天星吧,如果是完全没有仙力支援,只靠自动吸取元素力的那种阵法恐怕短时间内凝聚出来的天星比路边石子还脆!” “所以还得改良阵法吸取元素力的速率啊……话说我也没指望凝聚出像帝君这种级别的天星啊!” “砸了半天连条裂缝都没有,这也太结实了……” “你退后,让我用新锻造的这把剑试试。” “什么呀,用剑还不如我这把锤子呢!” “什、?你等着瞧吧!我这把宝剑起码能砍出裂缝来,比你那把小破锤靠谱多了!” “哈?那行你来!我等着瞧,赌一壶桂花酒这剑砍断了都没法在天星上留半道白痕!” 眼看两机关术大师又一次争吵起来,摩拉克斯无奈叹气,上前准备干脆把争吵的源头——天星消散得了。 只是还没等他动手,天星却突然出现裂缝,这一变故让在场三位皆是一愣。 留云借风看了看自己高抬手还没落下的剑:“我这还没动手呢?难道是被剑气所伤?” 归终翻了个白眼:“扯!这分明是我小锤子砸了半天的成果!” 摩拉克斯上前分开她们,凑近天星裂缝细细观摩起来。 “这裂缝……似乎是从内部蔓延至外的……” 归终与留云借风相视一怔,绕至左右两边也观摩起来。 没等多久,天星又添新的裂缝,后续也在不停开裂中,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天星内里的岩元素能量比正常的天星还要浓烈许多……” 在场三位皱眉紧盯着天星,只见裂缝越开越大,隐约可见内里之物显露出一对鹿角。 “……鹿角?” 留云借风诧异挑眉,又见鹿角闻声微微一动,突然一阵剧烈挣扎,将本就满是裂纹的天星彻底粉碎,激起满目岩元素粒子粉尘。 金色粒子纷扬落下,终于展现出天星内部之物的真身,竟是一条身量约小臂长度,金色鬃毛浅金色鳞片的幼龙。 留云借风与归终呆了下,下意识齐齐看向摩拉克斯—— 此时的摩拉克斯面色古怪,显然也是完全没想到自己招的天星里出来了条龙,看模样还与自己的化身这么相似,看那尾尖的小祥云,再看另外两位看向自己的眼神,摩拉克斯觉得这怕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干系了…… 相顾无言片刻后,留云借风试探性开口道:“这位……莫非是帝君的……” “一时没控制好力量喜得贵子嘛!恭喜帝君了!”归终双眼发亮毫不避讳道。 “不是……它的龙身是和我的化身很像,但化身不是本体,呃,虽然它的本体实际上也不是龙,而是岩元素造物……” 摩拉克斯的解释苍白无力,甚至越说越开始怀疑起这幼龙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小心弄出的造物,但以普遍理性而言,就算是不小心弄出的,他也应该能第一时间完美掌控自己的造物,不会像这样连存在都感应不到…… “……起码以普遍理性而言,单纯造物并没有继承血缘关系一说……而且岩元素生物的父母,应该是岩元素本身……” 摩拉克斯已经逐渐放弃挣扎。 这时,原本闭着眼曲着身子的幼龙拉伸了下龙躯,像是刚睡醒一样微微睁开眼眸,眨巴几下,抬首看向站在它正面的摩拉克斯:“叽?” 摩拉克斯:……为什么是叽? 归终、留云借风真君面色震惊:“原来帝君龙身的叫声是这样的吗?!不过这小家伙在说什么?” “并不是!”摩拉克斯赶忙辟谣,并心情复杂的发现自己还真莫名其妙听得懂这条幼龙想传达的意思,“它在喊母亲……” 归终、留云借风:哇哦~ 摩拉克斯略感头痛扶额道:“……起码叫父亲。” 懵懵懂懂的幼龙歪了歪头:“叽?” 第2章 契约为证 归终与留云借风在商讨着养孩子的事宜,很显然在这方面她们比“喜当爹”的摩拉克斯积极多了。 “首先得教教这孩子识字讲话吧?不过归离集初建,诸事繁多,帝君和我最近都脱不开身啊……”归终若有所指的目光默默转向留云借风。 留云借风一惊:“看我作甚?本仙可不会养孩子!” 归终眯眼一笑:“嘿嘿,我可是听说了,传闻留云借风真君最近收养了一位人仙混血的麒麟幼子——” “咳咳、这个嘛……”留云借风尴尬轻咳,眼神一转,又想到了个推脱借口,“那是!本仙已经带了一个孩子了!精力不佳,负担不起多一个孩子的教育事宜,不如去询问一下鸣海栖霞真君!” 归终挑眉:“鸣海栖霞真君热衷寻宝,天天出入的都是暗藏险境之处,影都难寻,再说了,多带一个孩子一起教能难多少?” 留云借风翻了个白眼:“你说得轻松,养育之事要考虑的可是方方面面的,读书识字亦要知理,身体锻炼也不能落下,不说别的,甘雨那孩子善用冰,而这孩子明显要修岩相关的术法,那能一起教吗?” “又没要你考虑得那么久远……” “本仙这叫负责任!” “那既然你已经开始考虑了,就干脆应下了呗!” “什么道理?你这是胡搅蛮缠好吗!” “嘿嘿,有什么关系嘛~” …… 摩拉克斯扶了扶额,眼看她们又要吵闹起来,赶忙出声道:“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孩子还是由我带着就好,不用担心影响正事。” 说着,他微屈下身,向仍旧趴在地上茫然张望的幼龙伸出手。 幼龙似心领神会一般,顺着他的手动作不熟练地爬上他的肩膀,在颈边安然落窝,还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庞。 摩拉克斯安抚地摸了下幼龙的头,然后向归终与留云借风请辞道:“时候不早了,我还需回归离集一趟,就在此先行告辞了。” “好的,帝君一路顺风。” “嗯嗯!下次再会。” …… 待帝君的身影远去后,留云借风才反应过来,斜睨了一眼身侧的归终,挑眉道:“你故意的?” 归终嘿嘿一笑:“是啊,我就知道帝君看不得我们争吵,帝君也能猜出我是希望他接纳这个孩子,才顺着这个台阶应下。” 留云借风微皱眉头:“且不说这孩子来历连帝君都未弄明白,平白多了个孩子,对帝君来说也是增添麻烦吧?” “是麻烦也可能是好事啊。” 归终面对早就不见远去身影的天幕,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看威严沉稳的岩王帝君也会如凡人那般,为子女之事困惑烦忧,不是很新奇吗?” 留云借风面上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是也暗暗起了兴趣。 …… 待远离他人后,摩拉克斯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顺了下幼龙头,轻声问道:“能准确的传达出父母称谓,你似乎并不完全对世事无知……为何会将我当作父母?” 幼龙踌躇着蹭了蹭他的面庞,细嫩的叫声磕绊地传达着它的话语:“因为,想要找到家人……在家人身边,才会安心……找不到的话,很难过……” 也许措辞用句还不能很好的传达自己的意思,但它的声音里包含的那种茫然无措中隐带渴求的情绪切实让他感受到了。 摩拉克斯顿了顿,缓缓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那便应允了你,以契约为证,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家人,我会尽到一个长辈应尽的责任,指引你未来之途,但你也应向我承诺,勿忘赤子诚心,勿作宵小奸佞,勿背信弃义,食言者,当食岩之罚。” 幼龙用力的点了点头,其实没太听懂,但知晓这是得到应允的意思,顿时开心的甩了甩尾巴。 摩拉克斯也知晓这话现在说于它听还太早,还得等日后慢慢教导,急不得。 他轻轻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竭尽所能,希望时日足够吧……” …… 虽说凭白无故多了一子,但对帝君的日常也没造成多大影响,除了闲暇无事的时候多了一项教幼龙认字的事宜,平日里忙于处理人民事务之时,也不过身上多了条龙形挂件一样,黏人但乖巧的幼龙总是安安静静的趴着,从不打扰他做事。 璃月人民对幼龙也很是好奇,如果不是很快便见到幼龙对归终的称呼并非喊娘,怕是就冲着归离集刚建立的当下来个喜上加喜,双方魔神喜结良缘的绯闻连杜撰话本都出来了。 虽然这也无法磨消璃月人民对帝君绯闻的八卦之心。 …… “……既然这种矿石能在暗处发光,那便名为夜泊石吧……” “好的帝君……” 摩拉克斯与矿工老何边聊边走出矿洞,一抬眼便见到正在认真听一个小男孩教导它如何玩蹴鞠的幼龙。 “你看我示范给你看,蹴鞠要踢着玩的,来,你也试试。” 幼龙看了看摆在它面前的蹴鞠,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伏在地面的短小四肢,最后眼神茫然的看向小男孩:“?” “呃、这个……要不你用尾巴试试?” 幼龙听话的伸了伸尾巴,灵活地卷起蹴鞠往上一抛,倒是迅速学会了用尾巴颠蹴鞠。 “小武——该回家啦——” 听到矿工老何冲着他们方向呼喊的话语后,小男孩连忙对幼龙说了一声:“这个蹴鞠就送给你啦,等你练熟了下次我们一起玩啊!”,便颠颠跑向老何。 “老爹!我们今晚吃什么啊?” “这还没日落呢你这馋小子!” “欸,这不是回家可以顺路去买菜嘛,而且我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啊!” 老何无奈笑骂了一声,向一旁的帝君挥手作别后,带着儿子准备离开,也不忘对着稍远点的幼龙亲近地喊了一声:“小岩王我们走啦,没事可以常来找小武玩啊。” 幼龙抬起尾巴向挥手一样摇了摇:“再见——” 待看到帝君走到它面前后,它抬首看向帝君,突然冒出一句:“老爹,我们今晚吃什么啊?” 摩拉克斯顿了下,俯身有些好笑的轻抚了下它的头,随后抱起幼龙边走边道:“不知道呢,不若我们也去逛逛市集吧。” “好~” 第3章 聚会 日光荏苒,待归离集的一切事务皆步上正轨之时,幼龙的识字课早已进阶到尾握毛笔行云流水写大字的程度了。 关于它的取名之事,许是因最初那段对话,让摩拉克斯隐隐觉得,这孩子兴许有着它自身也不知晓的某种特殊之处,便表示希望取名一事等到它识字之后,由它自己决定。 这可让幼龙纠结坏了,帝君的意思是让它尝试追寻内心的声音,找到那个自己唯一认可的姓名,这玄之又玄的说法造成的后果,便是枯坐一夜的幼龙在夜风中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惊醒了瞌睡也没等来灵感。 摩拉克斯轻抚着幼龙的头,温声劝道:“若是太过为难,由我来为你取名也无妨,也兴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幼龙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我觉得我快抓到了!刚才睡着、呃,刚才思考的时候!我看到一片黑暗中,亮起一点萤火的光芒,不过要是取名作萤火的话,又觉得哪里不对……” 见它又陷入纠结中,摩拉克斯想了想,提议道:“过几天有场仙人聚会,归终也说想趁此机会把你介绍给其他仙人,也许与更多人探讨一下,能让你寻得灵感?” 幼龙闻言点了点头:“好,那我是不是应该准备点见面礼?” “见面礼一般是由长辈送予小辈的,我倒是听说了他们都有想送予你的东西,只不过那些东西嘛……”摩拉克斯斟酌了下用词,“总之,好好感谢他们的心意就好了……” 幼龙茫然地眨了眨眼。 等到聚会之日,登场便是从高空抛下一块大石头,再伴着一阵爽朗的笑声说这是送它的见面礼,看着眼前这位自我介绍是鸣海栖霞真君的仙人,幼龙也开始忧愁起自己该怎么装作欣然接受的模样才不会伤了送礼人的心。 “这是我刚找到的一块浮生石,赶明儿让归终给你装个能推进的机关,你以后就能坐上面到处飞了!” “正好我听说你在御空方面学得不咋滴,没关系!以后有浮生石代步,还更省力!” 鸣海栖霞真君笑得很亲和,说出的话却挺扎心的。 幼龙憋屈的缓缓吐出一句:“谢谢鸣海叔叔,我,我很开心……” 一旁的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在准备佳肴的百忙之中,也不忘递给幼龙一块肉饼让它先垫垫肚子,美味的食物瞬间安抚了幼龙的心灵。 后一个送来贺礼的是归终,虽说平日里她其实没少送幼龙一些给它玩耍的小物件,但依旧坚持要准备一份正式的贺礼。 “蒋!~这可是集尽我智慧与多年积攒的宝物汇聚而成的归终锁!一共有九层,每解开一层就能获得那一层收纳的宝物!而且每层的解锁要求也不一样,有需要武力的,也有需要智慧的,甚至还有需要人缘的!希望你能成功解开所有关卡,希望力量与智慧,以及人和,都能为你拥有。” 大衣袖的少女捧着金黄色的菱形石锁,将这美好的祝愿诚挚送出。 “第一层挺简单的,只是考验一下基础的逻辑思考而已,将这个看似牢不可分的结构成功拆解,就能通关啦!来,你试试~” 幼龙信了她的话,接过东西认真摆弄起来。 半个时辰后,看着拆了半天只拆出石锁两块零件还又卡死住的幼龙背影,归终仿佛做错了事一般弱弱对帝君道:“……我是不是应该调整一下难度?” 摩拉克斯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无妨,该放弃的时候它会放弃的。” 话音刚落,只见幼龙停下了拆解的动作,默默将石锁往身后一丢,尾巴熟练地接住并像颠球一样颠了起来,然后回头语气僵硬的对归终道:“谢谢归终阿姨,这个蹴鞠挺好玩的……” “欸?!已经打算放弃了吗?这个不是蹴鞠啊,不要逃避现实啊!” 归终的好友歌尘浪市真君是一位分外喜爱音乐的仙人,她送予幼龙的是一个收纳了多种乐器仍显得轻便小巧的行囊。 “音乐能解人心忧,音乐能抒发情感,音乐能放松心灵,我听帝君说你正困于寻不到灵感一事,不如试试弹琴,去琴声中寻找那份自我的真意。” 幼龙听话的从行囊里掏出一架古琴,双爪在琴上一阵拨弹,本应如潺潺流水般的琴声在它演奏下仿佛隔壁专挑清晨装修的砸墙声,刺耳又节奏混乱,而且爪子过于尖利,没弹一会就把琴弦崩断了一根。 歌尘浪市一阵沉默,她默默把行囊拿了回来,当场替换内里的东西后再送回,还不忘拿出其中一件替换掉幼龙爪下的古琴:“乖,这个更适合你。” 幼龙看了看她塞过来的拨浪鼓:“?” 至少那个海纳百川的行囊还是挺好用的…… 留云借风来得最晚,她带了一个孩子,正是之前归终提到的,她最近收养的人仙混血的麒麟之子——甘雨。 还无法化作人形的幼兽亦步亦趋跟着留云借风向山顶行来,红纹黑底的兽角,蓝白似流云般飘逸的毛发,真是看着便颇具仙气,不愧瑞兽之名。 只是这头瑞兽大概是伙食太好,那圆滚滚的身型让幼龙有些怀疑它低头还能不能看到脚下的路? 大概是不能的,毕竟它已经因为一脚踩空而像车轮子一样滚下去了。 留云借风一脸见怪不怪,熟练的唤风托着甘雨送了回来。 向幼龙介绍完甘雨后,留云借风也同样掏出了她准备的见面礼,正是最初相遇之时,处于构想中的投石机完成品。 “这台投石机操作简单,带有自动瞄准发射的功能,但本来设想装载的凝聚岩元素造物的法阵没成功,不过反正有帝君教你运用岩元素,想来你自己凝聚天星投石也没啥问题。” 幼龙点了点头,抬爪便对着投石机喊了一声:“天星!” 只见半空中出现了一块石墩子,粗糙的外表怎么看都跟岩王帝君那花纹精致外形别致的正版天星毫无关系。 “啊、这……”留云借风委婉地点评了一句:“你这天星长得有点荒芜啊……” 幼龙默了默,迅速改口道:“说错了!这个叫荒星,我、我下次再放天星!” 为了转移周围人的注意力,它还连忙装作很感兴趣的模样开始研究起投石机,一阵摆弄后却是不知怎么触发了自动发射的机关。 只见天边一块飞石连着不知名的零件一起坠向远处的山头,原地的投石机也在发射后瞬间解体崩塌。 留云借风:? 幼龙:满脸写满了无辜.jpg 而远处的山头在一阵轰鸣后,传来了一声暴跳如雷的怒吼声:“留云借风!!说了多少次别在山头测试机关!每次都挑我这边打,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留云借风觉得自己很冤,不过惹削月筑阳真君生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种小问题不用在意,但自己的机关用过一次就报废的锅她可绝对不背!这小崽子,以后可得注意不能让它再祸害到她的机关造物了! 第4章 如沐新生 削月筑阳真君,帝君的大弟子,本来因闭关修行而婉拒了聚会邀请,结果愣是被留云借风的投石机砸出了山头,踏着风气势汹汹地就打算冲过来算账。 只是他没想到罪魁祸首另有其人,对着扒着帝君裤腿心虚道歉的幼龙,他瞬间收起怒容,装作无事发生的祥和模样,还不忘回了一趟山头临时准备了一份见面礼。 要不说他性最善者呢,特别对小辈更是最护犊子的那个。 菜肴上齐,宴会开始,群仙聚首畅饮欢谈着,有如留云借风与鸣海栖霞这类熟人相聚,吵吵闹闹格外闹腾,也有如沉稳的帝君与削月筑阳这类聚会也不忘公事的,为着管理人类城邦一事温声探讨交谈着,还有如归终这般人缘好的,左右探头到处凑热闹,嘻嘻哈哈欢乐不已。 幼龙坐在高处的石台上,仰头望着夜空,安静的听着身后热闹的声响。 过了一会,身后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近,熟悉的身影在它身旁坐下,询问道:“如何?可有寻到答案?” 幼龙侧头看了一眼帝君,又转回夜空,望着漫天闪烁的璀璨群星,它轻轻道:“不知道算不算找到答案了吧,就叫‘空’吧,听起来好像还是空着名字一样,但是感觉这样也挺好的。” “黑暗中的一缕萤火,这种听起来就很伟大的形容不适合我,硬要说的话,我应该是那个追随萤火的寻常人。” “可空无一物的天空,才会渴望繁星的点缀,才会想要流云的停驻,才会期望陨日的照耀。” “就像我最初睁眼见到老爹你的时候,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缺失了什么一样,想要努力去追寻、去填补这种空缺,然后在这一路走来,我感觉我的夜空也逐渐像被星星填满了一样。” “但我还没满足,还想继续前行,感觉自己太过贪婪了,所以便叫‘空’吧,永远填不满的空,才会一直追寻在永不完结的旅途中。” …… 那日聚会过后,了却取名大事后,幼龙又投入了另一项人生大事之上,那就是——修练。 毕竟在聚会上就御空和凝聚天星方面的能力被二连扎心,它也是要面子的! 奈何这两方面的修习方法实际上截然不同,一种是仙家术法,一种是岩元素造物,后者还能靠岩系天赋稳步提升,前者它是真的如听天书一般,连施法咒文都听不懂,更别说玄之又玄的感悟了…… 实在逼急了,它甚至还央求着帝君带着它多飞几圈,力求实践出真知。 又是一轮飞行落地,他们落在山间一处碎石堆上,正待开口探讨飞行感悟时,却是先听到脚下石缝间隐隐传来的龙吟。 幼龙趴着帝君的肩头,疑惑的探头看向底下呈锥形土堆状的碎石堆,突然大开脑洞道:“老爹,我们踩到别人的坟堆了?也不对啊,难道是这个坟堆埋的龙没死?” 摩拉克斯默了默,开口解释道:“声音是从更深的地下传来的,从周遭隐隐传来的岩元素共鸣看,应该是头岩元素生物。” 幼龙茫然眨眼,啥玩意共鸣?它怎么什么都感受不到…… 摩拉克斯闭目感受了一会,待确定具体方位后,一柱岩脊朝地下打去,镶进了土地里后又化作金光微粒消散无形,只在地下留出竖井般的通道。 从竖井跳下后,地底下的那头龙也被这动静惊动,寻着声音戒备的朝这边低声威吓。 幼龙听不懂它在叫啥,地下过于黑暗的环境也让它什么也看不清,直到摩拉克斯施术点亮四周,它才看清眼前之龙的模样。 这一看便是让它稀罕得脱口而出道:“哇!好胖的龙!” 这不能怪它,在它有限的认知里,龙应该是长得像它和帝君这样纤细悠长身姿飘逸的,从没见过这种秤砣身姿的龙。 “没礼貌的小崽子!什么胖?!本王这叫身姿雄壮!” 幼龙又发出一句惊叹:“哇!你会说话?好厉害,我刚从石头(指天星)里出来的时候,还要学好久才会说人话!” 秤砣龙不屑的哼声:“本王可不是你这种刚出生不久的小崽子,吾乃若陀龙王,是活了记不清有多久了的古老岩元素生物,你的年岁怕是连吾的零头都赶不上!” “哦……我听说人变老是会记性变差……” “别拿那些凡夫俗子跟吾比!” 幼龙看着眼前的若陀,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在看哪里?为啥一直不看我?” 原本有问必答的若陀龙王却是突然沉默,还是摩拉克斯出声解释道:“生活在璃月地下的古老岩元素生物大多目不能视,千百年来不见天日……” 气氛变得沉凝下去,感觉自己说错话的幼龙忍不住蜷了蜷尾巴,不知如何是好。 摩拉克斯再度开口打碎沉寂:“抱歉,无意冒犯,我们只是行经此地时,听到阁下的吼声,内中情绪似有所求的模样,不知阁下所为何事?” 若陀闻言顿了顿,抬首双眼无所聚焦的望向高处:“无妨,一时宣泄而已……只是吾好似感受到了拂风,你们是从地上开洞下来的吗?” 摩拉克斯点了点头:“正是。” 又是长久的沉默过后,若陀叹了口气,语含惆怅与遗憾,悠悠道:“偶尔吾也会去到地面,但盲龙多有不便,那些渺小孱弱的人类都怕吾一不小心会踩死他们,而且见不得天光的双目,哪怕听着别人口中地面上如何壮丽的美景,也是无缘得见……” “……” 摩拉克斯定定的看着若陀,直到若陀正准备开口送他们离开之时,他忽然道:“你若是渴求,我可以予你看清事物的双目,也能应予你与地上的人共生,但你需与我约法三章,若有一日你破坏了秩序,就要再度被封入黑暗……契约为证,你可愿意?” 若陀怔愣当场,那双蒙尘的盲目似有星光汇聚,缓缓亮起光芒…… 那日的后续,他们在回到地面后,一路见过诸多美景,从正午至日暮,看过夕阳又见繁星,最后在盛满琉璃百合的花丛中,安静地看初阳朝升,如沐新生。 第5章 命运非既定 “滴,检测到能量值已回复至最低标准,系统解除休眠中——” 最初听到这段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时,幼龙只是茫然的四处张望,高耸入云的山头四下无人,连帝君也正好外出忙于事务,周遭只剩下它和它召了满地的石墩子。 幼龙有些怀疑是自己修炼太拼,累到幻听了,正打算无视声响回不远处的房屋休息一阵,眼前却是突然湛出一片蓝色光幕,吓了它一大跳。 “……这什么东西?” 幼龙迟疑的打量着眼前的光幕,泛着柔和蓝光的屏幕上正浮现着一段话:“检测到能量值过低,为宿主罗列以下解决方案:1、依据此世界主要能源体系生成转换副本,宿主可通过战斗获得转换能源。2、从外界获取富含能源的物品或生物,由系统负责结构转换成可用能源。” 幼龙盯着字幕上的‘生物’两字,想起自己岩元素生物的身份,顿时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想了想,它试着戳了一下第一条。 下一秒,耳边传来一句:“系统生成副本中——”,同时身周的场景一阵变换,竟是顷刻间从青天白日的山顶,变幻成了封闭的建筑内部。 脚下是一片宽阔的圆型广场,向外蔓延能看到一座座泛着蓝光的古朴石门,石门前还有对应的光幕介绍着内里详情。 而幼龙面前的光幕上也刷出了新的内容:“此方世界名为‘提瓦特’,系统检测发现除具有物质属性的元素之能外,提瓦特的底层逻辑还含有‘记忆拥有力量’这一规则,故所有存在之物其最终都会化作信息洪流汇入地脉,依靠对应记忆可引导地脉移涌,挑战记忆幻影成功通关便可收取地脉能源,能源除提供系统运行需求外,也可凝聚成增强宿主元素之能的圣遗物装备。” 幼龙神情戒备的扫视四周,毫不犹豫吐出一句:“我能离开这里吗?” 系统播报音卡了卡,过了一会才回应道:“宿主确定现在退出副本大厅?” “确定!” 幼龙飞快应声,话音刚落,眼前又是一花,它又回到了太阳底下。 系统则留下一句:“系统自动进入节能状态,直至能量值补充至绿色区域时恢复正常运行”,便消失无踪了。 幼龙松了口气,又立刻起身马不停蹄地朝山下跑去,它才不会轻信这来历不明的古怪东西呢!遇到处理不了的问题怎么办?那当然是立刻求助家长了! 然而等它赶到摩拉克斯面前,一通手舞足蹈的描述过后,得到的回复却是—— “抱歉,你说的话我都听不见……你这是遇上了什么事?” “听、听不见……?” 摩拉克斯紧皱着眉:“嗯,除了你现在这句,从你的喉部震动我能看出你确实在发声,但我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你想传达的部分话语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阻隔了,而且这种阻隔精确到完全不影响你说出其他不相干的话语。” 幼龙呆愣住了,没想到那不知名来历的东西会这么诡异,让它连求助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一时有些害怕了起来。 摩拉克斯看得出它的担忧恐惧,安抚的顺着幼龙的脊背,道:“其实对于‘你会遇见什么’这件事我早心有准备,你也不必太过恐惧。” “欸?” “你可知你在我们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幼龙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么说吧,”摩拉克斯斟酌了下言辞,“在大部分人乃至仙人眼里,在遇见你时便会有一种下意识的亲近感,这种感受并不强烈,也不会扭曲思想,只是会让人在初识时,下意识偏向与你友善交往,但该起冲突的时候仍会起冲突,本身便带有喜好偏见的人、如本身很讨厌龙,或是因为别的原因连带厌恶你的人,还是会照样厌恶你。” “这一层面影响不大,只有一点却是非常特别,那就是对你来历的认可感,应该这么说吧——” “他们绝不会怀疑你并非来自提瓦特的生命体。” 幼龙下意识抖了下,脑子一片空白,它听不懂摩拉克斯说的话,但又莫名有些慌乱。 摩拉克斯却是轻拍了拍它,示意它不用惊慌,他眼中的情绪依旧平和而温柔,并未有过任何改变。 “于魔神而言,祂们能隐约察觉出这种影响,而对于掌握着某些方面权能的魔神而言,祂们甚至能隐隐追溯来源因果,而我便是如此。” “这种影响他人的能力,是世界赋予你的,这么说也不太准确,这个世界的概念用地脉来代替可能比较恰当,汇聚所有存在之物记忆的地脉,哪怕还未归宿于地脉之中的我们,也早已将命运写就牵系其中。” 幼龙惊讶地张大了口,愣愣问道:“那,为什么世界要给我这种能力?” 摩拉克斯认真地看着它,缓缓道:“我并不清楚具体缘由,只是由于掌握着最接近地脉的岩元素权能,我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一种无法摆脱的危机感,我曾与归终探讨过,尘神权能感受并不像我这般清晰,但以她的智慧也能猜出其中关窍,探讨的结果是,我们一致认为未来会有某种危及世界的危机发生,而你的出现,我想正是世界选择应对危机的方式。” 幼龙彻底傻住了,再开口说话时都显得有些结巴:“老、老爹,这、你的意思是,我是、是……救世主?” 摩拉克斯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看幼龙瞬间萎靡下去的神情,他轻声笑了笑,道:“把救世的重担完全负担在一个个体身上,我不认为这是可取之道,也许你真的是世界钦点的救世主,也许前方早有为你准备的命运之途,但我更希望你能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与你结下契约,教你为人处世之道,是希望你能正常的成长起来,然后在未来每一次前行中,都能坚守本心,只做自己认可的选择。” “不要被看似既定的命运所困缚,问问自己的心,若是你觉得想要去做、可以去做,你便去做,反之亦然。” 第6章 副本 又回到这个被系统称为副本大厅的地方,幼龙将周围一圈的石门仔细阅览一遍,门前介绍副本的内容并不多,除了一幅敌人展示图就只有了了几行地脉异常的介绍,这种异常有增幅挑战者能力的,也有削弱挑战者能力,不尽相同。 送它进来的系统似乎是因为之前播报的节能状态,之前贴心跟随介绍的光幕也没了,只对进出本的指令有回应。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对这个系统还不是完全放心信任,不过怎么样都要先尝试摸索大致详情,再做应对。 除了抱着这个想法外,幼龙也是对可能存在的未来危机感到焦虑,想想系统曾说过能让它变强,那便尝试看看也无妨。 一圈转完,幼龙最终选在敌人展示图上画着似乎是个人形钢铁造物的石门前,相比其他石门也有类似外表的那些机甲铁人,这扇门后敌人外观看起来格外精致华美,气势凌人,以它老爹的话来说,看到如此鬼斧神工的难得之物,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掏荷包。 当然,它并不能掏荷包当场买下这台让它一眼心动的机甲,但它可以进去多看几眼,记住样子再去找万能的归终阿姨定制一个! 一边心里美滋滋的琢磨着,一边推开了门,眼前又是一阵场景变幻,再睁眼便见到一台巨大的、但只有上半身的机甲出现在它面前,语气充满睥睨藐视的意味,对着它冷声道:“微小虫孑,岂敢视神!” 幼龙:? 先不说这副本怎么还虚假宣传摆出个半成品机甲,就冲这机甲这么狂的态度,它已经手痒得忍不住要砸天星、不对,砸荒星了! 等拆了这玩意它再去找系统投诉! …… 日近黄昏,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摩拉克斯也漫步回到了位于山顶的这个临时居所,一推门却是见到幼龙不顾形象四叉八仰地瘫平在长椅上,面色呆滞双目无神,好似一副怀疑龙生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幼龙闻言看了他一眼,又望回天花板,它仍能感觉到身上一阵一阵的幻痛,明明一脱离副本身体就像从未受过伤一样,没有留下一丁点伤痕,但心里的阴影却在不停回放着被机甲暴揍的场景…… 最可气的是等它挨完了揍,那破系统才马后炮的冒出来说这个副本等级太高,建议它换个低级副本! 幼龙吸了口气,见摩拉克斯还在等它的回话,咬着牙关道:“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 它不哭!等它变强后,它再去一天八顿胖揍那台破机甲!可恶!打它一条宝宝龙居然还往脸上打! 摩拉克斯:? …… 日子一天天过去,归离集的各项事务都已完善后,摩拉克斯也终于不必再事事亲为,再加上结交了若陀龙王这一志趣相投的好友,现如今这两位没事便是变幻成寻常人的模样,相携走遍璃月各地。 兴许是岩元素生物出身的缘故,若陀对各类矿石很有见地,也对能将矿石冶炼锻造成各种奇物的工匠颇具好感,说到兴起之时,恰逢摩拉克斯也正打算锻造一把翠玉宝剑赠予某位友人,他们便一头扎进了锻造之事上。 而幼龙这边,在副本的高压环境下训练效果非常显着,不但凝聚出来的岩造物越来越厚实坚硬,连一直苦手的仙家术法也学会不少,在帝君外出游玩后,代替帝君经常来教导它的削月筑阳更是夸赞它进步神速,大概也是过了最初的难关后,之后的修习便能融会贯通了。 除了武力方面,可喜可贺在它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解开了归终锁的第一层,被彻底拆分的零件重新凝聚成了新的形态,第二层的要求是一定时间内灌输足够的岩元素力,它还稍差些功力。 第一层解锁获得的宝物是一把漆黑锋利的单手剑,以及更多的如拆解归终锁结构这般的益智小玩具,并不想再为难自己脑子的幼龙果断把这些东西都压箱底了。 有时候训练腻味了,它也会下山溜溜,主要是去找马科修斯蹭饭吃,岩王帝君治下的民众已经对它非常熟悉,还给它取了一个对应岩王爷的亲切称呼——小岩王,嗯,毕竟它还是幼崽,所以喊它爷就不必了。 在不知道刷过多少低级副本后,终于有一天,系统的能量值达标,解除了节能模式,那道光幕再度出现在幼龙眼前。 屏幕上除了副本大厅的选项外,又多出了一个角色建立功能,系统介绍建立角色后,可通过回收角色获得角色的能力,如回收可操纵元素力的角色也会获得相同能力,使宿主在掌握岩元素力之外还可掌握其他属性元素力。 幼龙一听就心动了,当即就点向角色建立功能,却在下一秒,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咦?这是……嗯……原来如此……” “醒醒……” 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它缓缓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身着华美衣裙的白发女性,不知对方是谁,亦不知自己是谁。 它向她如此询问,得到她温柔轻笑的回答—— “你是我的造物——兰纳罗,我是森林之主草木之王,人们唤我大慈树王。” 它眨了眨眼睛,又问道:“你为何要创造我?我又是为了什么而诞生的?” 树王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因为我想研究什么是童真的梦境,但无论怎么做,被冠以彻知的君王名号的我,刻意制造的梦境真的能算作懵懂孩童的梦境吗?我对此始终抱有疑虑,所以我需要你,你能为我展露你的梦境吗?那一定会是一个纯粹而精彩的、独属于孩童的真挚美梦。” “我能做到吗……”它茫然自语着,对眼前之人所寄托的期望无所适从,而且内心依旧存在着某种无法摆脱的疑问,“我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那便去找寻,如果心有疑虑,那便去寻求答案,不用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第7章 梦境 “蔓延!” 笼罩于清晨薄雾中的森林内,一道童稚的喝声惊起一阵飞鸟,声音的主人跳上正被快速生长的树根抬起的大石头,盘腿坐下后闭上双眼沉寂许久。 从不远处漫步行来的树王见到这场景,有些汗颜的问它道:“兰纳罗,你在做什么?” 果不其然得到了熟悉的回答:“我在思考!该怎么创造一个完美的、童真的梦境!” 树王无奈,不禁反思自己当初为啥不换个说辞,以至于这个较真的孩子一头钻进了牛角尖里,在渡过最初的适应期后,已经不知道多少个日子像这个模样枯坐了。 “阿赫玛尔和娜布今天要来拜访,你不是对仙灵很感兴趣吗?要不我们去接他们,你顺便跟娜布问问仙灵的故事,说不定就有灵感了?”树王温声劝诱道。 “赤王叔叔和花神阿姨来了?” 兰纳罗闻言立刻睁眼,咻地一下转身跳下石头,兴冲冲道:“不用找灵感了,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但是需要花神阿姨他们帮忙,来得正好,我们赶紧去接他们吧!” “欸?” …… 一身金黄色的兰纳罗刻意拉了拉自己的微笑唇,努力装作一脸庄严肃穆的模样,站在半人高的石块上郑重向面前三位介绍自己的计划。 “咳咳,是这样的,经过我多日的观察与思索,以人类的孩童举例,对他们来说最常且最喜爱的梦境主题便是冒险!而且是与自己最好的友人一起经历的冒险之旅!” 它掏出了一叠刻字的薄木板,分发给他们三个,边道:“这是我记录下的他们描述的梦境。” 阿赫玛尔只粗略扫视一眼便道:“这上面有很多错别字。” 兰纳罗:…… 树王连忙安慰道:“毕竟这孩子才习字没多久。” 阿赫玛尔点了点头,又道:“词汇量掌握得不错的,就是字刻得太丑,有点难分辨。” 兰纳罗:…… 它默默收回了木板,假装无事发生过一样,迅速转移话题道:“咳,总而言之,接下来我们即将前往的梦境主题就是冒险故事!为了让树王阿姨更好的研究梦境,故事的主人公当然是由树王阿姨担任,我们则是同行的友人,一起为打倒可怕的大魔王而踏上历练的旅途!” 为显露气势,话音的末尾兰纳罗还高举起一根小木棍,摆出一个勇猛进发的姿势。 底下三神默了默,阿赫玛尔忍不住看向树王:“它这说话前必须先咳一声是怎么回事?生病了?” 花神娜布则是好奇另一个问题:“‘阿姨’和‘叔叔’是什么意思?” “人类的孩子有时候会因为玩得太兴奋,跑进森林深处导致迷路,兰纳罗如果遇上了,会陪伴着他们一路送回家。”树王委婉解释道。 娜布理解地点了点头:“所以都是从人类那里学来的吗,人类又新增了对他人的定位称谓?我猜这两个词汇是分别代表女性长辈与男性长辈的。” 树王点了点头:“你猜得没错,不过这两个词汇并不是人类告诉它的,而是它自己觉得要这么称呼的。” “这样吗……”娜布若有所思,但并没有再追问。 梦境的制造者其实还是树王,以兰纳罗目前的能力还无法独立塑造一个完整的梦境世界,而且它贫瘠的想象力连跟树王讲述场景要求都描述不清。 好在倾听它话语的是一位以智慧闻名的魔神,最终呈现的梦境充满奇幻色彩,高耸入云的古老神木,顺着枝干逆流而上的河流,一丛丛茂盛如森林般的巨大发光菌菇等等…… “也就你能将‘大蘑菇树林’、‘会放水的大树’这种形容词转变成如此美景了。”阿赫玛尔如此点评道。 树王笑了笑:“想法还是很棒的,比如会放水的大树这个,我从中获得了一些灵感,感觉以后可以尝试一下。” “那么接下来我们会经受什么样的历练?又要去哪里讨伐大魔王呢?”娜布非常配合的询问兰纳罗道。 兰纳罗下意识想轻咳一声进入正经状态,突然想起了之前阿赫玛尔说的话,默默把咳嗽噎了回去。 “旅途的最初,那当然是以某种危机开头,比如遇见大魔王麾下的小魔物进攻村庄,或者是大魔王抓走了主角最重要的人,才让主角有了努力变强的理由!” 照着剧本宣读完的兰纳罗悄悄退后一步,心想接下来就等着反派登场抓走除树王阿姨之外最柔弱的花神阿姨了(←实际上它完全不知道自己才是队伍中武力值垫底的那个)。 蛰伏于巨大菌菇脚下的一丛丛小伞盖突然抖动起来,摇晃着身体挣脱了泥土的束缚,一蹦一跳的齐齐向他们逼近过来。 金色光点在阿赫玛尔手中凝聚,象征王者身份与地位的权杖显露于形,说实话阿赫玛尔并没有多认真,他只是纯粹觉得敌方数量又多又散,掏出权杖横扫一圈会比一拳只能打一个快。 没想到那群伞盖走到半途,竟是合体变成了一只头顶伞盖的两脚巨兽,如此贴心的行为让阿赫玛尔一边一拳打爆它一边感叹道:“我从没打过如此轻松的战,所以这就是来抓人的大魔王?那我们提前达成最终目标了?” 兰纳罗:…… “这些只是小魔物而已!大魔王还没登场呢!” 兰纳罗恨恨的背过身去,利用梦境的能力凝聚出了一块空木板,在上面边刻写边念叨道:“下版剧本修改方案:1、要考虑主角团内有过于强大的队友,无法正面武力对抗,除非有限制其武力的方法……” 娜布偷偷笑了下:“这不是已经提前准备好失败重来了吗?” 树王露出无奈的笑,趁兰纳罗忙碌的此刻悄声对阿赫玛尔道:“阿赫玛尔,对孩子温柔一点,都被你打击多少次了,或者你可以保持安静。” “有吗?”阿赫玛尔对幼崽的脆弱心灵毫无所觉,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应了下:“行吧。” 兰纳罗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又再度斗志昂扬的站起,宣布接下来的前进路线:“除了冒险,也不能忘了我们的主要目的是童真的梦境,所以我们还要体验另一种同样经常会出现在孩童梦境的情况,那就是——与家人相聚!” “家人?” 兰纳罗点了点头:“对,不过我们要去寻找的,应该说是族人,兰纳罗的族人!” 第8章 起舞 兰纳罗铺写的寻亲剧本,是因无留陀爆发,为保护未觉醒的兰纳罗种子们,觉王树利用众叶觉蕊将共计76个种子撒向森林各处,因此他们不但要找回种子,还要清除仍在污染觉王树的无留陀。 “未觉醒的兰纳罗种子?是指它们和你现在这个模样不同吗?”娜布问道。 “对的,它们都是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种子!” 娜布有些讶异:“我原本以为,兰纳罗你在梦境里创造其他的兰纳罗族人,是因为在现实寻不到同类而感到孤单了,所以才在梦境里寻找同族的家人,结果只是单纯的寻物任务吗?” 兰纳罗疑惑的歪了歪头:“兰纳罗不觉得孤单啊,如果真的想要族人的话,我可以找树王阿姨啊,未来肯定会有更多兰纳罗诞生的,只是它们现在还是未发芽的种子,而我是它们的大家长!而且还有一个原因……” 兰纳罗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梦境里能正常沟通的角色都是要有人扮演的,我演不好,也不能太麻烦树王阿姨……” “我不觉得麻烦的。”树王笑着摸了摸兰纳罗的头。 兰纳罗也亲近的蹭了蹭她的手心,继续道:“反正现在这样也足够了!据我观察,对小孩子来说,遇到危险第一反应就是找家长,而在梦境里的话,也是对照着家长来幻想自己变得多强的!” “我们是来体验童真的梦境的,又不是来带孩子的,假扮演家长来体验孩子的快乐就足够了!” “出发吧!去拯救我们落难的族人们!” 树王和娜布皆捧场的应声,只有阿赫玛尔下意识想问一句为什么兰纳罗种子就成他们的族人了?不过想起树王要他少发言的请求,他还是将疑惑吞了回去。 寻找种子的过程并不轻松,兰纳罗种子真的是撒遍了这片菌菇森林,不管是河流里、神木树杈间、菌菇顶上、菌丝堆里、地洞深处等等,什么犄角旮旯里都可能藏着一颗小小的种子。 没有追踪的方法,加上为了杜绝作弊,连树王都不清楚种子的具体位置,他们一路寻找着,几乎是将梦境地图走了好几遍,还顺路解救了觉王树,就差种子未集齐了。 天色渐暗,太阳落下后,漫天的繁星与皎洁的满月相携登场,这种违背常理的美景也就只有梦境中能见到了。 忙碌寻找了一天,虽然这点消耗对三位魔神来说没有任何负担,但毕竟队伍里还有个兰纳罗,他们便选择像寻常人类一样在夜间扎营休息。 这对魔神来说也是蛮新奇的体会,围坐篝火之时,他们还想过要不要像人类一样烹饪和进食。 “除了吃东西,村庄里的人类高兴的时候还会奏乐起舞,说是为了庆祝狩猎的收获,为了庆祝相聚的时刻,为了庆祝一些特殊的节日,总之什么理由都有,一年里实际上没几天不奏乐起舞的。”兰纳罗道。 “为树王庆生的时候,我也是用舞蹈哦,兰纳罗想看吗?”娜布道。 兰纳罗疯狂点头:“想!” “那可不能少了伴奏啊。” 阿赫玛尔接过树王凝聚出的乐器,而树王则一展歌喉,伴随悠长婉转的美妙歌声,娜布翩翩起舞,舞步踏过之处,一株株艳丽的紫红色花朵蔓延盛放,那是花神的象征之花——帕蒂沙兰。 树王边唱着歌,一边注意到兰纳罗想加入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的模样,便贴心地凝聚出一枚铃铛给予它,最为简单的乐器也不担心它不会使用。 兰纳罗接过铃铛轻轻摇晃,这枚深蓝宝石与纯银雕成的铃铛,回响之声清脆悠远,正如此刻溢满光辉的夜空,静谧之中又泛起星光的涟漪…… 在这隔绝世俗的梦景之地,抛除一切顾忌与烦忧,似乎也确实感受到了何谓纯真的梦境,那是源自最初诞生之刻,对一切无知无畏,也对一切抱以纯粹热情,拥着满世的宝藏,沉入无尽的梦乡。 …… 第二日,将所有种子找齐之后,他们又迎来了新的问题—— “所以,我们的最终目标大魔王呢?跑遍了整个梦境都没见过。”阿赫玛尔问道。 这个时候的兰纳罗却是一脸得意的笑了出来:“啊哈!想不到吧?猜不出吧?其实我就是那个大魔王!不!应该说平常的我是兰纳罗,但当我内心黑暗的一面被激发后,我就是那个人见人惧的恐怖大魔王!” 说着兰纳罗的身体便逐渐变大,将天空都遮蔽,高高的俯视着地上的三神。 “颤抖吧!恐惧吧!吾乃菌菇森林的统治者,在此向将死之化身——无留陀投放于森林的人类宣誓复仇!” 阿赫玛尔:“所以意思是揍趴你就可以了是吧?” 兰纳罗:?! 眼看着阿赫玛尔权杖都掏出来了,兰纳罗慌了:“等等!暴力是无法解决问题的!你们应该用其他方法击败我才对!” “可我们不是你要报复的人类,甚至还帮你治好了觉王树啊?”娜布笑道。 兰纳罗噎了下,感觉就理亏这方面它已经被击败了,只能垂死挣扎道:“剧本又没写明你们不是人类!” “可剧本也没写明我们的种族啊~” “可、可是……” “好啦别说了,”看兰纳罗已经被堵得说不出别的话来了,树王连忙给它找了个台阶下,“我们还是顺着剧本吧,兰纳罗是希望我们用什么样的方法击败你呢?” 兰纳罗松了口气,有点挫败的委屈感,幽幽说道:“作为一路同行的好伙伴,你们应该选择努力唤回正常的那个我,用爱驱赶黑暗,嗯……就是努力夸夸我,让我感受到你们的爱!特别是总打击我的赤王叔叔!” 话语一落,树王与娜布唰唰将目光投向阿赫玛尔。 阿赫玛尔:……? 钢铁直男阿赫玛尔为难得紧皱双眉,在身边两位女性不停催促的目光下,艰难的憋出一句:“夸你……呃、我觉得,你……呃,长得很有趣?” 兰纳罗:? 第9章 回去 那日梦境之旅过后,兰纳罗自觉计划大失败,为了寻找改进的法子,它听从了树王的建议,去找娜布听她讲仙灵的故事。 在她的讲述里,仙灵曾是伟大的种族,拥有不属于地上的智慧与美貌,他们与人类同行,教导人类语言与自然哲学。 如今的仙灵只是那个种族最后留下的空壳,因为他们生来就背负着诅咒:如果与人类相爱,就会失去智慧与力量,身体也会退化,娜布也是那个种族的其中一员,是侥幸才挺过了诅咒才没有变成仙灵的。 “……原来仙灵那副样子是因为诅咒啊……花神阿姨很难过吧,看着自己的族人变成那副模样……” 兰纳罗担忧的看向娜布,娜布只是笑着道:“不必为我感到悲伤,我终将追随自己的理想而去,只是在我也看不透的属于你的未来,希望你也能如我一般,坚守自己的理念,选择自己的理想。” “好,我会的。”兰纳罗懵懂的点了点头,想了下,它又道:“其实我觉得仙灵的模样也证实了他们为何被赞扬成伟大的种族。” “嗯?”娜布不解。 “即使失去智慧,他们也仍在坚守引导人类的使命,而且很多环境恶劣的地方,那里的仙灵还会变成特殊的模样,在寒风凛凛中化作暖焰,在地下洞窟中化身明灯,唔……我没去过火山,也许那里也有帮人降温的冰块仙灵吧!” “总之,我很喜欢也很感谢仙灵们,好多次迷路或是误入很糟糕的环境时,都有仙灵帮助了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死后也能变成仙灵!” 娜布微垂下眸:“即使这是诅咒的结果也能获得如此美好的评价吗……不过若是你真心希望,我可以将类似的秘法教予你,想学吗?” “想!”兰纳罗欣然点头。 …… 说起火山,那当然还是应该去往纳塔寻找,兰纳罗并不畏惧长途旅行,只是当它向树王开口之时,却被劝阻了。 “如今各地魔神为神位交战不休,须弥这边的平和之象是因为三神结盟,其他地域可不同。” “魔神为神位交战?”兰纳罗茫然道。 “这是天空岛下达的命令,为选‘尘世七执政’神位,魔神之间厮杀不止,直到只剩最后的胜者,获得分治提瓦特大陆七大区域的权柄。” “而且你……”树王神色忧愁,似乎想说什么,停顿了下又转开话头道:“总之,等以后和平了,我们再一起去旅行吧。” 兰纳罗乖巧点头:“好!” …… 无法离开,又听闻魔神战争一事,兰纳罗便干脆训练起自己的能力,它在梦境方面的天赋不高,但在驭使草元素力方面很是得心应手,偶尔也会膨胀得主动送上门找阿赫玛尔挨打,也从他那里学到不少实战技巧。 本来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淡无奇的过去,然后等来约定相伴旅行的日子,可却在某一天,它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虚弱感,就好像身体的能量几近耗空一样,连起身的力气都失去了。 疲惫使它闭上双眼陷入沉眠,再度睁眼时,身边是温柔轻抚着它的树王。 “我……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它的语气茫然无措,面上有些恐惧但更多的是无法理解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 树王却否定了它的说法:“这不是死亡,你只是到了要回去的时间。” 兰纳罗眼神更加茫然:“回去?哪里?” 树王坐在床边,俯身环抱住它:“你其实并非我的造物,我这么说只是因为我能看出你在这里无法停留太久,希望让你这短暂的时间内也能拥有归属的身份,不至于对自身的来历茫然,毕竟我无法给你明确的答案,只知道你是世界期许之人。” “这副身躯时限不多,我不知你的下一站会停驻在哪里,但别害怕,我会努力去寻找你,我们终会重逢的,这并非死亡,并非永别,只是短暂的分离,我与你约定,一定会去见你……” 踌躇与恐惧在这一声声安抚中逐渐褪去,兰纳罗的眼帘越发沉重,微眯着眼慢吞吞应声道:“好……到时候……我们再去纳塔……旅行……去看火山有没有……冰块仙灵……” 树王笑了笑,像哄孩子入眠一样轻抚着兰纳罗:“嗯,困的话就睡吧,我给你唱安眠曲。” 本就将坠未坠的眼帘彻底落下,它伴着悠远轻柔的歌曲沉沉入睡,直到完全失去生息之时,又在骤然亮起的光芒中,化作一颗金色的种子,散发着勃勃生机…… …… 立于山顶的一座房屋内,一位浑身赤裸的金发少年缓缓睁开双眼,他的发间藏着一对小巧的龙角,身下的龙尾似被压得不舒服了,轻轻甩动了一下。 回拢的记忆让大脑混沌了好一会,等完全恢复过来后,空黑着脸喊出了系统,质问它为何他会失去记忆变成兰纳罗,然后被告知:“建立角色需沉浸式扮演防止意识与身体产生排斥现象,导致时限到达之前过早脱离躯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好的,下次建立角色时会为宿主播报。” “……” “还有一件事,承载草元素力的身躯还需宿主前去回收才能让宿主本体驭使草元素力。” “……” 空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帝君的教导果然没错,轻易被眼前的利益所诱惑,没有认真思考过其中是否有陷阱的他真是活该被坑!还下次建立角色?绝不可能再有下次了! 气哼哼下床从柜子里翻出衣物穿上,万幸最近热衷于变换身份混迹人群的帝君置了一些人类衣裳带了回来,不合身但好歹让还不会使仙术给自己变衣物的空不用再裸奔。 也是这时候,他才有空关注自己为何会突然化作人形一事,虽说化人的仙术他也不是没有学过,但像他这样的生物化形一般得等到年岁足够,身体达到一定强度后才会化形,年岁他肯定是不够的,至于身体强度…… 空捏了捏自己化形后看着十分显瘦的手臂,嗯……感觉不出哪里强壮…… 算了,反正化形了也更方便了。 抛下疑问后,他又寻思着想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知自家老爹,正待出门寻人去时,却恰逢摩拉克斯推门而入,毫无预兆的归家而来。 “老爹!你回来得真巧啊!” 摩拉克斯见到屋内金发金眸的少年人时,愣了好一会,才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便能化形,我也未来得及提前准备祝贺礼,连合适的衣物也没有,看来还得下山一趟。” 空无所谓的摆摆手:“用啥贺礼啊这么客气,衣服倒确实得去买,不过老爹你这次回来怎么都没提前说一声?知道你要回来,我就提前去找马科修斯叔叔蹭锅腌笃鲜回来了。”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面上隐隐带了些许沉重:“只是有些突发事件,导致回得匆忙了点。” “嗯?发生什么事了?”空疑惑道。 “天空岛降下昭示,命众魔神逐出七位最强者,担负‘尘世七执政’的神位,分管提瓦特大陆。” 空蓦然睁大双眼,不自禁呢喃出声:“魔神战争……” 第10章 梦之魔神 听闻魔神战争将开的消息,空才察觉有些不对之处,在树王的描述里,魔神战争是已经开启乃至除须弥外的其他区域已陷入混战,在摩拉克斯的话语里,天空岛的昭示才刚降下,短时间内众魔神还不至于马上翻脸厮杀。 这其中的矛盾点,便在于前后时间不对劲。 “系统,我问你,兰纳罗存在的时间是在未来吗?” “进行角色建立期间,宿主的意识将随机落于任何时间与地点,时限到达之时,宿主意识会回归最初的时间点,不存在误差。” “我以为时间是正常流逝的……” “宿主没发现外面天色没有过任何变化吗?” ……过了那么多天他哪记得原来什么天色了! 空按了按额角迸发的青筋,假笑道:“那么我该去哪回收都还没诞生的兰纳罗呢?” “系统会在检索到可回收时间点来临之时通知宿主。”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大发慈悲哦!” 空翻了个白眼,算了,反正须弥那边稳定且安全,不必着急去见树王,眼下更重要的还是璃月,这边的魔神和魔物妖兽可都不少呢。 如今归离原越来越繁华,坐镇的魔神有三位:尘之魔神哈艮图斯,也就是归终,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另外还有诸多仙人同盟,共同为建设归离集付出过不少心力。 归终于天衡山两侧设立了强弩归终机守卫山脉脚下的民众,留云借风真君也常与她交流机关术,研发一些如纺织机等益于民生的器具,惜护民生的灶神则分出化身潜入千家万户帮着生火做饭、助人团圆…… 归离集是人类、仙人与魔神同行之地,对三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至关重要之地。 魔神战争一起,厮杀争斗的不单只有魔神,趁乱作妖的魔兽也会有不少,他们需要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对于神位,三魔神其实都无相争的野心,他们只希望于将至的乱世中守护好自己的子民,平安渡过这段纷争四起的时期。 接到消息后,仙人们也提起戒备,时刻留意归离原周遭动向,以归终为首的善使机关术的仙人们也是加紧建设防卫工程。 风雨来临之前,还是有短暂的和平时期的,空打算趁此时加倍锻炼自己,虽然比起仙人魔神们,他还很弱小,但他同样想要守护家园。 在满足系统运行需求的能源后,通关副本获得的多余能源已经能转换成增强自身的圣遗物装备,虽然他不是很懂这种只显示于系统面板上连实物都拿不到手、看着像饰品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原理,但只要装备它们确实感到某方面能力有被增强,他也就不多在意这点细节了。 渡过一段平和宁静的日子后,似乎是试探观望,开始有一些魔物妖兽被控制或是刻意驱赶至人类居住地,弱小但杀不绝,烦不胜烦。 空有时也会下山帮忙,用他的话来说,他老爹负责追查幕后暗藏的魔神,而这些连他都能轻松消灭的台前小喽喽,就无需他老爹再多分出精力了。 这日查看到不远处村庄乱象的他,也是这么想着,便摇身一变,化龙御风冲了过去。 来袭击村庄的魔物有些古怪,它们双目泛着猩红,行为疯狂嗜血,没有半分理智的模样。 操控着岩元素力于半空中凝聚出荒星群,空对准下方的魔物便同荒星群一齐砸向魔物,已经长至一米多的龙尾狠狠抽向魔物的头颅,将其头骨拍裂,又补了一记背摔,魔物彻底没有生息。 刚站稳脚步,他正想轻舒一口气缓缓过量使用岩元素力带来的疲惫,却听到一道破空之声,一位背生鹏鸟羽翼的深青发少年迅速逼近,眼看他手持长枪驭使狂风,就要向着村庄击落而下,空连忙凝起岩盾护住附近的民众,自己却来不及闪躲,被向四周扩散的风卷击伤腰部。 忍着痛楚,他立刻化作人身唤出长剑,招呼民众离开,自己则挡在那位深青发少年面前。 尘沙渐散,缓缓起身站直的深青发少年握着长枪抬起琥珀色的眼眸,看见眼前脸庞稚嫩、化形去了龙尾却去不掉幼龙角的金发少年,却是怔愣一瞬后,皱眉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让开,我不屑对一个孩子动手。” 另一头,终于追踪到罪魁祸首的摩拉克斯与其见面即开战。 那位魔神名梦之魔神哈尔帕斯,善于洞悉人心的弱点,武力方面却是不敌岩之魔神,眼看渐落下风,感应到自己派出的属下已至人类村庄,她眼眸闪过得意之色,梦境的力量显露于摩拉克斯眼前,将远方村庄深青发少年与金发少年对峙的景象显现出来。 “摩拉克斯,我的手下已至你的领地,你猜需要多久,他便能将这个村庄屠杀干净?我猜若你继续在此耽搁下去,怕是回去只能面对自己子民的枯骨冤魂,毕竟夜叉以迅捷闻名,呵呵……” “哦,还有这个孩子,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听说这是你的孩子?真可怜啊,它才在世间活过几个年头?这就要早早离世……你说不知道它死前,会不会哭着喊着让它爹来救它?” 哈尔帕斯最善击溃人心弱点,她早已对此得心应手,就等着因担忧亲子与子民安危而暴露心灵破绽的岩之魔神落入梦魇的圈套,将其彻底围困于噩梦之中。 可群岩之主的目光始终冷彻坚定,恰如永恒闪烁的金珀之光,冰冷而沉郁。 他步履毫不迟疑的跨过梦境幻影,群岩共鸣之音更将其震荡驱散,手中兵器再度指向哈尔帕斯—— “正如你信任你的手下能完美执行你所置下的任务,清楚那个孩子日复一日为艰苦训练付出辛劳的我,又怎么可能不会对他抱以绝对的信任,相信他能保护好自己,更能守护好民众。” 哈尔帕斯双瞳一瞬紧缩,咬牙催动置于属下身上的牵制,催促他道:‘金鹏!赶紧动手!’,一边立刻转身退去,提前预备的瞬影仙法顷刻便拉开了她与摩拉克斯的距离。 摩拉克斯在原地停驻,看着她转身逃离的背影,手上唤出一把悬黎玉石雕成的劲弓,弓弦震颤之时,善于刺穿他人弱点的魔神未曾料到,她的致命处也将被碧玉利箭穿透,在神体崩毁的那一刻,万千幻梦的碎片随之迸散,纷纷扬扬化为虚无…… 第11章 夜叉 “你不是我的对手,让开,我不屑对一个孩子动手。” 当听到深青发少年这句话语时,比起说是不屑,空更觉得他是不愿与他对手,理由便是看他皱眉沉郁的神情,与释放威势恐吓他离开,却久久未曾主动出击过的行为,以及……在他眼底不时闪过的猩红之色…… 空面色凝重,那些失去理智的魔物也都是眼泛猩红,他们早有猜测是幕后魔神以某种手段侵蚀了魔物的心智进而控制了它们的行为。 眼前这位深青发少年目前看着还有理智的模样,却随着眼中猩红越发频繁闪现,他的面上逐渐显露几分暴虐,提枪的手握得更加用力,似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你是谁?为何要袭击村庄?是受谁指使的吗?”空一边试探着询问他,一边关注其他村民撤离的情况……人类终究只是凡俗之躯,再怎么拼命远离,逃出去的距离对敌方来说不过瞬息便可追上,他还不能退开,至少要撑到救援来临…… 深青发的少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眼底的猩红已经逐渐凝固加深,面上浮现几分痛苦之色,突然抬起步伐一步步向他逼近而来,嘴里却喊道:“快走!” 空被喊得迟疑一瞬,下一刻凌厉的枪影便向他扫来,堪堪接住一下,又被更快更狠的枪影压得几近招架不住,被打得连连后退。 这过程中,深青发的少年不复之前沉色,似见猎心喜的捕食者,狂喜与痴迷之色浮于面上,他似癫若狂的呢喃着:“哈哈哈……我能看到……真是纯净美好的一个美梦……你所拥有的美梦……品尝起来一定十分美味吧?” “……可以把它给我吗?” 空突然动作一顿,神色怔愣,因为面前的少年嘴里说着对掠夺的渴求,眼中却满是绝望与痛苦,嘴角绽着欣喜若狂的笑容,面庞却缓缓滑落两行清澈的泪水…… 但在战场上分神是大忌,他停下了动作,敌方可没停顿,只是在攻击将至时莫名一偏,避开了致命位,换做将他狠狠击飞出去。 身上因长枪多次打击已遍布大大小小的青紫伤痕,本就出血的腰部伤口更是二度撕裂,空疼得几乎要站不起身,这有别于可随时叫停的训练,即使曾在副本中体验过一次又一次被击杀,可那是削弱了痛楚且心理上有恃无恐的,不像此时这般,他切实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只是想到身后的民众,他还是硬撑着站起,横剑于胸便要再对上深青发少年,抬眼却发现对方不再施加攻势,反而愣愣的停驻不动,双眸紧盯向他的后方。 空疑惑转身,便见到了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摩拉克斯,他的手上悬浮着一个被金色符文圈围的不明之物,一开口,那熟悉的沉稳语调让此时此刻的空倍感安心—— “抱歉,因为处理魔神遗骸耽误了些时间……” “老爹——” 空一声长嚎打断了他的话语,终于等来了主心骨避风港,他忍不住变回缩小版幼龙,飞到摩拉克斯肩上落下,委屈巴巴道:“老爹,我快疼死了……” 摩拉克斯收起手上的东西,安抚的摸摸幼龙头,将它从肩头取下抱在怀里,对元素生物来说最好的疗伤手段便是补充元素力,金色的光点从他的手掌落入幼龙身躯中,缓缓修复着周身伤痕。 “梦之魔神哈尔帕斯已死,阁下欲待如何?” 幼龙疑惑的抬头看向突然出声的摩拉克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其实是对那位始终静默不语站在一边的深青发少年说的。 “我……”少年神色迷茫无措,呆了好一会,才缓缓道:“……我乃夜叉一族,名金鹏,受魔神哈尔帕斯使役,造下诸多杀业……如今不敢妄想逃脱制裁,愿任凭处置,纵死无二言。” 金眸的神明看向少年夜叉,那双金珀色的眼眸流光回转间,似已将他看个透彻,短暂而窒息的无声过后,才听闻他道:“谈及罪业,最有资格决定如何审判你的,因是被你伤害之人,正好眼下便有一个,不若就问问空的意愿如何?” 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幼龙疑惑的抬爪指了指自己:“问我?” “当然。” 少年夜叉对此毫无异议,纵是将死,长久压抑的苦痛终于能迎来终结的一天,他的内心也感到解脱之意,垂下的眼眸都带着几分宁静安好。 “唔……我的意愿,单论个人意愿的话,我不希望杀死他。” 豁然抬首看向出声者,少年夜叉眼中满是迷茫不解,不明白为何这个刚刚差点死于他手下的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幼龙爪子扒拉着龙尾尖,显然自己也有些纠结,磕磕绊绊道:“我不是要偏袒恶人……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至少不是纯粹的恶人……他看起来有苦衷,那时候又很痛苦的样子……所以我……我想救他。”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抱着幼龙便准备打道回府,只留下一句:“前尘种种不可追,但未来如何,既已有人予你明路,与其如尘埃落土悄无声息的死去,不若背负过往,去偿还因果,好赎回鹏鸟青天之翼……” “此方村庄乱象也有你的一份责,便交于你处理了。” …… 上山的半途,已经伤势好个大半的幼龙攀回熟悉的颈窝,眯着眼道:“我说老爹,你让我做决定,其实早就清楚他的情况了吧?” 摩拉克斯笑了笑:“呵呵,略知一二罢了,那位梦之魔神善于洞悉人心弱点,若是被她抓住弱点种下梦魇,虚实难分,自我难辨,也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苦痛,怕的是弱点成了她眼中的乐趣所在,以无形的刀刃给予反复凌迟,不得解脱。” “那位夜叉少年许是年少无知,被那位魔神抓住弱点拘于座下,且除他之外,那位魔神的领地里也有其他夜叉生活,有些知晓内情同为身不由己,有些却是对同族所受之难一无所知,单纯过着幸福和平的日子……” “我从那位魔神的遗骸中,先将牵制他们的梦魇之种剥离出来打上了封印,你若关心后续的发展,不若便去尝试调解夜叉一族的关系,我亦觉得此事由你来做十分妥当。” 第12章 甜豆花 梦之魔神的领地里没有太多人类,有半数子民是其他种族的智慧生物,追逐钳制人心的魔神为人行事可冠暴君之名,脆弱的人类在她的统治下过得艰难,在暴君死后,也多愿臣服于岩主治下,纷纷迁居于归离集。 空是在协助完人民迁居后才去找少年夜叉的,期间也接触过其他夜叉,有强大的几位夜叉感念岩王之恩,愿效忠于岩王麾下,有些较为弱小的、未曾被梦之魔神相中收服至麾下驭使的夜叉们,选择留在旧址隐居生活。 剩余一些虽同为魔神麾下,但因实力不济不受看重,如今解脱也是选择随波逐流而活。 空便遇到过其中一位形如孔雀的夜叉,因偶然吃到他带来的烤鱼,惊奇之美味,竟当机立断打算前往归离集寻找制作这道烤鱼的大厨马科修斯投诚认主,随性豁达到让空感到有些好笑。 找到那位深青发的少年时,他独自一人坐在竹林中一块巨石上,四周的竹子有被风卷摧残过的痕迹,显然是刚训练完正在歇息。 “午好啊~” 空跳上巨石打了声招呼,少年夜叉早已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见来者是他微愣了下,迟疑道:“……你怎么来了?” “呃,这个嘛……”当然是被老爹忽悠来送温暖的,“听说我老爹给你取了字,上次一别后,我们至今也没好好认识一下,就趁今天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幸会,魈,我是空。” 魈定定的看着他,眼中闪过复杂的意味,好一会才回应道:“我才是……幸会,空。” 他说完这话,有些不习惯的别过头去,岔开话题道:“帝君言,在异邦的传奇故事中,魈之一字代表着遭遇苦难,饱受淬炼的鬼怪。看我也经历诸多,便予我此名,告别往日,作新生之证。” “这样啊。”空了解的点点头,想了想,他拿出歌尘浪市真君赠予的行囊,这个小巧的包裹内有乾坤,不但可以容纳海量物件,放入的东西还会被仙力包裹凝固,分格收纳,所以空连从马科修斯那里打包的食物都往里塞,不怕撒还保鲜。 “我听浮舍他们说,你今天一直呆在竹林里训练,想必还未进食吧,喏,我刚从马科修斯叔叔那里顺来的甜豆花,尝尝?” “以夜叉的身体素质,几日未进食也无碍……” 说是这么说,他也没拒绝空的好意,接过了那碗撒满红糖的甜豆花:“……多谢。” “客气什么~” 空笑笑,闲适的背手撑向后方,透过竹叶眯着眼看今日并不热烈的日光,突然起了好奇心,问道:“对了,那个梦之魔神是个什么样的魔神?她那个控制人的能力是怎么做的?” 魈停顿了一会,似在回忆过往,半响才缓缓道:“她喜欢看人心所愿相背而离,如无畏的英雄被恐惧啃噬,相爱的情人被谎言与背叛折磨……她认为‘爱’不过是瞬逝的云雾,‘权力’才是美梦的原料……” 空恍然的点点头:“难怪她的臣民或多或少都畏惧着她。” 魈继续道:“受她驭使期间,她还要求我吞下败者的美梦,吞噬美梦的感受……该如何讲述,那一刻我会遗忘原本的身份,将自己当作美梦的主人,在面对凶恶夜叉带来的生死危机时,他们的美梦大多是渴望活下来,在大难不死之后回归平凡但幸福的生活,那一刻,我会变成他们,对幸存感到狂喜,对成功守护家人庆幸万分,对未来充满期盼……” “可虚假的美梦终会破碎,当清醒回来,我才想起自己是谁,身周则是我亲手造就的杀业,他们的尸首亦不愿闭眼,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憎恨,内心同样涌起憎恨……憎恨着踏碎他们美梦的……我自己。” “憎恨正是魔神的狂喜,我内心的弱点也被加剧放大,更加挣脱不了她的钳制。” 只是……那日与金发少年对峙,耳边充斥着那道梦魇之声,孜孜不倦的蛊惑着他去吞噬眼前的‘美梦’…… “去吧,我的孩子,吞噬那一时的甘甜美梦,别怕破碎的余韵,爱不过转瞬即逝的云烟,而你是肆意品味美梦的执权者……” “痛苦与残酷不过是强权的涟漪,破碎的美梦才是真正喜悦的食粮……” 折翼的鹏鸟沉入漆黑的淤泥之中,早已习惯这令人绝望的窒息感,本以为就此死去已是得天眷顾,却没想到还会听到那样一句话—— “……我想救他。” 那一刻仿佛暖阳沐身,让习惯了黑暗的他不知所措…… “呃、听起来真的是很惨烈的往事……这位魔神行事实在恶劣!不过她已经死了,你已经解脱了!也别太纠结往事了……不然就以后多做点好事,求个心安……” “唔,我也不太会安慰人……不说这个了,怎么样?甜豆花好吃吗?你要是喜欢,我下次还给你带!”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受呢? 魈舀起一勺豆花送入口中,已经融化成浆的红糖带来过于甜腻的味道。 “感觉……太甜了……” “啊这……马科修斯叔叔让我放糖的时候,我直接提起糖罐子倒的……抱歉,不小心手抖倒多了……” “无妨。” 虽然说着并非夸赞的评价,魈却未停下进食,这过于甜腻的味道正如他现今的感受,突如其来的转变太过美好,就像甘甜溺人的美梦,他深怕下一刻再睁眼,又会迎来美梦的破碎…… …… 与空告别后,魈站在寂静无声的竹林中,突然开口道:“出来吧,你们还要偷窥多久?” 一旁看似无人的石块草堆中,几道身影一个激灵,尴尬笑着走了出来。 他们有的头长异角,有的身负四臂,皆生有非人之处,来者正是夜叉一族中的几位强者。 长着四臂的浮舍挠头讪笑,解释道:“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偷窥你的,这不是看那位岩神之子突然找你,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因为过往之事要被清算……” 魈抱臂站立:“他只是无事过来闲聊的,而且就算被清算旧事,也是我应得,你们的担心是不必要的。” “说什么呢!”浮舍有些生气,忽然伸臂圈住魈的脖子,豪爽笑道:“咱同属夜叉一族,身上留着一样的血脉,那就是兄弟姐妹一家人!别说过往是被迫受那魔神驭使,就算你是自愿做了坏事,我就是为了打醒你把你打残了,也不会让你死的!” 不习惯与他人接触的魈被这猛然一搂搞得一懵,反应过来挣扎着甩开浮舍的手:“……放手。” 浮舍松开了他,退后一步站到另外三人旁,面上带笑,语气郑重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以后夜叉一族要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你也是我们的一员!正式向你介绍一下,他们是弥怒,应达,伐难,我是浮舍,是你们的大哥!” 第13章 人偶 有了第一位魔神的陨落,魔神战争也终于开始展现它血腥残酷的一面,群魔祸世,诸神征伐,乱世苦黎民,一时间只闻哀鸿遍野,百姓背井离乡。 空听说远方有一位盐之魔神,应流离失所的民众所愿现身人前,为护子民,她踏遍广袤的璃月苦苦追求一个容身之处。 岩神治下的子民目前还算过得安稳,有骁勇善战的夜叉一族相助,对上数量繁多的魔物妖兽有他们与绝云间的仙人们应对,而那些实力强劲的魔神,也有岩神与若陀龙王力战群雄,双龙过境遮天苍,直破敌阵无人可挡。 灶神马科修斯与尘神归终则坐镇后方,保证民生无恙的同时,足智多谋的尘神也为战事多献良策,更添助力。 在这乱世之中,归离集因这多方的齐心努力,成了难得的一方净土,不断有逃难而来的百姓闻名而来,让归离集更加繁华的同时,也更受其他势力的忌惮。 一日与魈一同巡视村庄时,空又见到那位形如孔雀的夜叉,正用鸟喙叼起串着鱼肉的木棍,凑在火堆旁耐心烤鱼。 空上前打了声招呼,也问起他之前打算投诚认主的计划如何,不出意料得到否定的回答。 “灶神说他无意收服下属,他只关注民生,一心研制能带来幸福的菜式,说以我的能为跟随他是浪费,若是我愿意,请我不若去帮帮他的老友岩神,守护苍生黎民。” 抬爪抓着木棍的夜叉说着摇了摇头:“这话真是抬举我了,我哪有什么能为?不过我还是听从他的建议去找了帝君,有幸得帝君赐名‘铜雀’,如今也是为护百姓在此驻守……唉,这里的鱼倒是不错。” 他咬了一口鱼肉,边品味着美食,边摇头晃脑道:“灶神说这道菜名‘烤吃虎鱼’,把腌制鱼肉的配方交于我了,就是为了以后也能安稳品味这样的美味,我也当略尽绵力啊……” 空笑了笑:“马科修斯叔叔就是这样的啦,你如此喜爱他做的美食,他听了一定可高兴了,以后有空也可以多去他那里帮忙试试新菜……还有,铜雀,谢谢你愿意为苍生而战。” 铜雀连忙摆了摆翅膀:“说那么郑重我可要不习惯了,去去,看你们这忙碌样,估计你们也是身兼重担,就别在我这耽搁时间了,可没有多余的烤鱼分你们吃!” “说什么笑话呢!我这行囊里可装了大把马科修斯叔叔做的菜肴,才不稀罕你的烤鱼!” “什么?!你这小子怎么好意思私藏美食?见者有份,赶紧拿出来同我分享!” “我偏不,我还要当着你面吃!” “你这蔫儿坏的小子!别跑!” “哈哈!” …… 绝云间的仙人们一般都各居洞府,只在归离集有需他们相助之时下山。 但近日来魔物的侵扰越加频繁,使得仙人们都忙碌不已,竟导致有魔兽在仙人不在之时,趁机上山,遇上留守山间的甘雨,便张开了那张血盆大口…… 听到那道熟悉的求救声,站在山脚正打算与魈道别回家的空脸色一变,迅速与魈赶往声音来处。 只是到达目的地时,见到的却不是想象中的遇害场景……不,应该说确实有遇害者,只不过遇害的是行凶者…… 只见一只大张着口被卡住喉咙无法吞咽的魔兽痛苦挣扎着,而它嘴里那只麒麟幼崽则在嚎声大哭不停呼救—— “哇呜呜呜……救命!师傅你在哪……甘雨要被怪物吃掉了呜呜呜……” 空看着双目充血瞪得老大的魔兽,对比它无声的哀嚎和甘雨中气十足的嘹亮哭声,一时竟无言以对。 倒是魈对此场景面不改色,仔细查看完后,还平静的吐出一句:“它吃不了你,你太胖了,卡住它喉咙了。” 哭声短暂的停顿了下,突然以翻倍的声量再度响起,更添几分悲愤之意—— “哇呜呜呜我不胖!我!不!胖!呜——” 边嚎着,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的话语,她还使劲挣扎,试图往下沉强硬通过卡住她的喉道。 被她这么一通折腾,魔兽更加痛苦万分,那惨烈的模样让空看了都有些害怕得抱臂下意识退后了几步。 最终,魔兽两眼一翻,终于结束这痛苦的折磨,生生被噎死了。 而后赶来的留云借风真君一边很没道德的狂笑不止,一边同空二人刨开魔兽尸首救出了甘雨。 后来,听说甘雨因此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为此连每顿吃饭都开始严格控制进食量,让空不知该如何评论,只能道这或许也能为被她噎死的魔兽带去一丝丝安慰的吧…… …… 时隔多日,空终于再次唤出系统,他看着那个建立角色的功能陷入了思索。 虽说上次发誓不再碰这个功能,且使用期间会失忆,所处时间与空间也是随机抉择,但等到回来之时,还是有机会从中获取可用的信息。 尤其是关于魔神战争的信息,如果降落的时间点更加推进,获得先知权对战局有多重要不用多说,反正所花时间不过眼睛一睁一闭的功夫,对现实又没有任何影响…… 如此想着,他再度点向角色建立功能,迎来熟悉的黑暗降临…… …… 丝丝缕缕的微光从岩间落下,勉强可见这个藏于山体之下的秘境一角,那是一座华美的院落。 有微弱的动静打破了周遭的平静,一个小小的木制人偶正蹒跚着步伐向光芒处走来。 它起初像是不太适应身体一样,总会在该迈出另一条腿的时候突然僵立,险先让自己平地摔倒。 但它适应得很快,等到走到光亮处之时,它的身手已经变得灵活自如,甚至能轻快爬上堆积的杂物,去往更靠近光亮的高处。 待它靠近之后,努力仰头张望半响,才发现那岩间的光亮竟是源自一种发光的石块,穿过岩石缝隙可见的背景,依旧是岩石壁。 有小块的发光石子卡在缝隙间,它看了看四周的杂物,看到庭院中栩栩如生的枫树造景,便小跑过去掰下一小节细弱的枝杈。 造景所用的枝杈用了某种粘合剂,使小木偶折得有些费劲,但也让它察觉到,似乎自己的力气对比这具小巧的身体来看,实在大得异常。 终于用枝杈将发亮的石子勾了下来后,小小的木偶举起那颗比它还大一些的石子,向着周遭那光亮无法普及之处的深邃黑暗走去。 越过火红的枫树造景,踏上因作古而发出吱呀声响的木制地板,它一步步向着建筑内部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在又绕过一处拐角后,视线中猛然出现一个倒地的人形身影,它愣了愣,赶忙上前查看,却发现那并不是活人,而是与它一样的人偶。 比它还要仿真的人形人偶,如果不是衣物外暴露出的人偶关节,只看脸部是完全分不出区别的。 那是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偶,深蓝偏紫调的长发,眼角勾勒着一抹俏丽的红眼影,秀美的容貌配上这安静乖巧闭目沉睡的模样,让小木偶看了都为之心动。 说起来,在这黑暗密闭的空间里,刚醒来的它对自身的来历也全然无知,更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副什么样的面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长到有些拖累它行动的金发了,好在发质手感还不错! 为了看清大人偶的面貌,小人偶将石子放得离大人偶的脸庞极近,许是被光芒惊扰到,在小人偶正扭头揪着自己的金发揉搓着体验手感之时,大人偶缓缓睁开了双眸…… 第14章 触心之泪 待小人偶转回头,见到一双直溜溜盯着它的眼睛,顿时吓了一跳,忙退至稍远处,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 “你……你跟我一样是活的人偶?”小人偶迟疑地问道。 大人偶茫然的眨了下眼,反问道:“你也是她制造的人偶吗?” “她?是谁?” 小人偶疑惑的偏了偏头,想了想,补充道:“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制造的,我一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大人偶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她是我的创造者,我的母亲,这个国家的执政者,执掌雷霆的魔神。” “不过我虽然有一些被创造之初的记忆,但并没有和你相关的记忆……” 小人偶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看我们这个大小差别就知道,我们应该不是同一批被制造出来的,不如干脆去问问那位创造者吧!” 然而大人偶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在小人偶疑惑地出声询问后,才语气低落道:“可我……已经是被神明舍弃的无用之物了……” 小人偶有些手足无措,忙安慰他:“那就不去找她了!而且她不要你也代表你现在是个自由的人偶了啊!” 说着说着它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等等……那同样醒来就在这里的我,也是被人丢这的?” 而且大人偶好歹是收在屋子里,它可是被随便丢在外面的杂物堆里…… 越想越气,小人偶当即跳脚:“什么没眼光的创造者!爱要不要!等着以后跪我面前哭着求我回去我也绝不回去!” 抱怨完后,小人偶看向大人偶,询问道:“那我们之后怎么办?话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大人偶茫然的望向窗外,透过窗能在微弱的光亮中看到那株枫树造景,似乎是因为之前小人偶的折腾,让部分枫叶变得摇摇欲坠,恰好有片枫叶在此刻飘落下来。 “我不知道……我的力量被封印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被准许离开这里,更不知道离开这里还能去往哪里……” 小人偶有些发愁,看来靠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大人偶是不行的了,有一说一,虽然同样是刚醒来,但它怎么觉得它比大人偶还更有‘见识’一点,这个大人偶有点呆呆的啊。 “管别人准不准许,都不要我们了,那不是任由我们想做什么做什么吗?要是一直呆在这里,那不无聊死也得闷成傻子,总之,不管以后打算去哪,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就对了!” …… 小人偶成了两人偶之中的领头者,毕竟大人偶看起来毫无自己的目标,对小人偶的指令也没有任何意见,乖顺的跟在小人偶身后一起探索这座庭院。 就是他似乎对什么都好奇,问题一个接一个的—— “这是什么?” “呜哇这什么味啊?!这是放了多久的腌菜了?!快盖回去,我快不能呼吸了!” “欸?可是人偶应该不需要呼吸的啊……” “呃……就算不怕窒息我也不想被这种恐怖的味道污染我的嗅觉了好吧!别废话了快盖回去!” “哦……” 看着大人偶老老实实的把盖子回去后,退到大老远死死捂着鼻子的小人偶这才松了口气,无奈道:“你老老实实跟在我后面就行了,我没让你碰的东西不要乱碰!” “好。”大人偶面上乖巧地点头,就是眼神还控制不住好奇的四处打量。 小人偶看它这模样,默默叹了口气,趁着前行的功夫顺便询问起它:“对了,我得怎么称呼你?你有没有名字?” 大人偶摇了摇头:“没有……我的创造者还未赐名于我,或者说,我那时候甚至还未真正醒来……” “我知道自己是作为放置神之心的容器诞生的,可在那颗心将要放置到我的心口时,我却因连同那颗心一齐带来的、那种我无法描述的感受而落下了泪,我的创造者由此判定我不管是作为器物或人类,都过于脆弱了……” “我不是很明白那颗心给我带来的感受,它似乎带着我的创造者的某些意志……该如何才能获得承载神之心的资格?可我连心都没有,连去理解拥有心的感受都无法……” 小人偶站定脚步,认真的看向大人偶:“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因为你生来便拥有自己的心?” “才会有之后受他人影响而落下的触心之泪。” 大人偶站在原地茫然思索,小人偶也没等它,继续向周遭探索。 这座华美的建筑像是长在山里似的,四周都被岩壁封住,寻不到出路。 “唔,建完这么大一座庭院的人,肯定是有给自己留一条进出通道的……难道是为了隐蔽,连出入口都藏起来了?” 小人偶尝试敲击地板侧耳听回声,当然,是举着它那颗发光的石子敲的。 后跟上的大人偶有样学样地跟着敲,模样憨憨的。 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终于找到出口的线索,还好人偶的身体让它们不需要进食。 “好像看到门的轮廓了——” 小人偶趴在大人偶头上向上张望,它实在太小了,连不贴地的楼梯都够不到,只好靠大人偶带它上去。 方正的石门前,小人偶激动的欢呼:“应该就是这扇门了!快,推开它就能出去了!终于要离开这破地方了!” 大人偶却有些踌躇:“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如果被我的创造者知道的话……而且离开这里后,又能去哪里……” 小人偶有些气恼的拍了拍它的脑袋:“别想那什么创造者了,你只要记住自己现在是自由身,随便去哪里都可以!至于要去哪里,那当然是去能让自己快乐生活的地方!” “自由……可这样无可去处的感受,就是自由吗?……” 大人偶低声喃喃一声,抬手听从小人偶的指示,推开了石门,然后,仅打开一道缝隙的石门被卡住了。 “欸?!!” “推、推不开了?” 小人偶惊疑地凑到缝隙上查看,只看见错乱的石堆将门扉堵住,门扉外似乎是距离外界还有一段距离的山洞,能看见乱石夹缝中透出的一缕缕阳光。 小人偶绝望道:“完了……你说我们要是不眠不休一直呼救,能不能喊来人救我们啊……” 很显然不能。 那之后的日子,两人偶也尝试呼喊过很多次,但不知道是地处偏僻还是声音太小,完全没有招来救援。 小人偶两眼无光的躺平在院落的木制地板上,有气无力道:“……我说,你不是那什么雷神造的人偶吗?怎么连放个雷打个火花烧木头熏烟求援都不行?” 大人偶乖巧的坐在它身边,回道:“我的力量被封印……” “被谁?” “我的创造者。” 小人偶一阵咬牙切齿:“连自保的能力都不留下……先不说那个不知道为啥被乱石埋了的出口,假设你出去了,就你这么一个漂亮又柔弱的人偶,如果遇上变态人贩子怎么办?或者是遇上想把你拆了研究的变态怎么办?!” 漂亮又柔弱的大人偶茫然的眨了眨眼:“我……我很结实?不会轻易损坏的。” 小人偶无语的看向这个单纯的家伙,余光间却是发现了有不对劲处,起身快步上前拉过大人偶的手仔细查看起来。 大人偶毫不反抗任由它摆弄自己的双手,疑惑道:“怎么了?” “你手上的关节,除了靠近手掌那部分还有明显,别的部分全都消失了!变得和人类的手指一模一样了……” “变得……和人类一样?”大人偶茫然的重复了一遍它的话。 小人偶仔细摸索着已经变得和人类一般柔软的手掌,若有所思道:“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你就真变成人了,至少去掉这些显眼的关节,从外表上就完全看不出你是人偶了!” 大人偶盯着自己的手掌默然半响,低声喃喃道:“变成人类的话,是不是就能知道那时落泪的理由?是不是就能知道,如何让自己变得不再是创造者所说的,过于脆弱的失败品?” “……” 小人偶轻轻叹息一声,知晓这个心结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帮它抹平的,也不再多劝什么了,想着反正往后有大把的时间,总能让他想通的。 第15章 阿散 在困于石洞的日子里,为了不让自己待到发霉,小人偶总在尽量给自己找事做,比如研究眼前这个大人偶。 越看越觉得,大人偶长得过于秀美,加上那一头长发,更有种雌雄莫辨的感觉,虽说人偶应是没有性别区分的,不过自认男孩子的它觉得,如果大人偶是女孩子,那他们在一起生活就不太方便了。 树立性别认知应从小做起,在征求过大人偶的意愿后,小人偶开始着手处理他的长发,立志要给他整一个英气勃发、潇洒恣意的男孩子发型! 从屋子里搜罗出的拖把,再用打磨掉锈铁后的剪子几番修剪,最终,小人偶看着新鲜出炉的练手作陷入了沉思…… 潇洒是有了,甚至洒脱到过于自由了,这种狗啃都比这好看的发型要是按在大人偶身上…… “……我还是给你束发吧!”小人偶当机立断。 束发它倒是得心应手,还顺手给自己的长发也束了个高马尾。 大人偶胸口有处可打开的机关,他说那是原本设计用于安置神之心的,小人偶听后,好奇的扒开自己衣服一看,发现自己身上也有这个设计,打开一看内里是颗发光的圆润珠子。 “这什么东西?” 它好奇的拿出珠子,下一秒,小巧的木偶双目失神倒在地上,珠子从它松落的手中一齐落地,咕噜噜滚向远处。 这一变故让大人偶惊慌失措,他捧起木偶连连呼唤,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华美庭院内荡起回音,这种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喊声,却无法得到回应的感受让他更加恐慌…… 若是就此失去这唯一的陪伴,留下他独自困于华美的牢笼,日复一日对着空洞的美景发呆…… 想象中的前景如此令人窒息,他不由得攥紧手中的木偶,脑中思绪几度翻涌后,终于想起那颗滚落在地的珠子。 将珠子放回原处后,原本失去生气的小人偶迷茫的眨了下眼,在他的手掌中缓缓坐起。 它有些回不来神:“……刚才怎么回事?” “以后不要再随意摘下自己的心了!”大人偶肃着脸警告它。 小人偶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前是什么情况,面上逐渐浮现震惊和后怕,听到大人偶的话语更是气得起身踹了一脚他的手指。 “心个锤子!笨蛋!这玩意根本是我的能源核心!” “……等等,从功能方面好像还真可以把它当心脏……” 小人偶甩了甩头:“啊不管了!现在重点是这什么见鬼的设计!我居然差点把自己杀死了?!不行不行,我得想办法把这机关封死!要是哪天摔一跤把这玩意摔出去弄丢了,可就完蛋了!” 它当即跳下大人偶的手掌跑去庭院里那堆杂物处,一边翻东西一边还要絮絮叨叨话痨不停,宁静的庭院再度变得吵闹起来,让大人偶不由露出安心的笑容…… …… 呆在石洞的日子逐渐让人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一直给自己找事做也总有到无事可做的地步,最终两个人偶只能坐在庭院相互依偎着,望着岩顶发呆。 坐在大人偶腿上的小人偶突然仰起头:“……我说,也不能一直叫你大人偶,你该给自己取个名字才对。” “可我……不知道该取什么样的名字……”大人偶有些迟疑,想了想,他突然双眼发亮期待道:“或者由你给我取个名字?” “欸?!可我是个取名废啊……” 小人偶满脸发愁,没想到问题会抛回给它,纠结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主意,倒是灵机一动,提议道:“大名咱要慎重的取,等以后再取也无妨,但咱们可以先取个小名!就当随意一点的代号!” 大人偶没有意见:“都听你的。” 小人偶顿时来了劲:“我想想,既然想不出来,那干脆就叫‘空白’好了!我叫‘空’,你叫‘白’!” 说完它却又马上摇头:“不行不行,奇怪,我怎么记得空白是一对兄妹的名字……还是改一下好,要改什么呢……” 小人偶盯着大人偶沉思半响,纠结得快要选择放弃之时,忽见大人偶束发的细绳竟崩断开来,一头靛色长发豁然散落,衬着那如画的眉眼让小人偶一时看呆。 “怎么断了……”大人偶拿起细绳皱着眉头。 小人偶回过神来,看了看那细绳:“毕竟是在这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东西……要不然把你那条头纱裁一段做发带吧,那个质量看着挺好的……” “好,那我去拿。” 大人偶点了点头便打算起身离开,小人偶连忙拦住了他:“等等,还有一件事……” 大人偶疑惑:“怎么了?” 小人偶轻咳一声,语气郑重道:“我已经想好了我们的小名!我呢,就叫‘空’!你的小名,就叫‘散’!我以后就管你叫‘阿散’,你觉得怎么样?” “好!那我管你叫‘阿空’。”获得新名字的大人偶笑得眉眼弯弯。 小人偶却摇了摇头:“不!你应该叫我空哥!因为我比你先醒来,还比你懂得多,所以我是你大哥!” “……” 大人偶无言的看着比他小了几十倍个头的小人偶,最终还是听话的点头应了声:“嗯……空哥……” 小人偶顿时感到一身舒坦。 …… 某一日,小人偶忽然想起他们可以尝试靠挖掘来寻找出路,从四处坚固的岩石块中寻找薄弱处固然困难,且他们没有专业的工具,进度实在堪忧,好在人偶无需吃喝也不怕劳累,顶多挖闷了就停下休息。 这日又是一轮辛苦的挖掘,当然,辛苦的主要是大人偶,小人偶那个小身板运个土都费劲。 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碎石倒塌的轰隆声,这让两人偶面面相觑一会,疑惑的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我们难道把石洞挖塌了?不对啊,哪有搁这么老远塌的,又不是在练什么隔山打牛……” 坐在大人偶头顶的小人偶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接近出声处时,他们又听到一道陌生的人声传来—— “倒塌的山石后居然有这么大的空间……” 那一刻,他们皆心弦一紧,迫不及待便向那道声音奔赴而去,因为他们知道,这也是在奔向着囚笼之外的自由天地…… 第16章 金羽 来人看起来像是个武人,面相却是一副仁厚老实的模样,他被突然窜出的人影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个衣饰华贵的少年后,疑惑询问:“……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会在此地?” 大人偶张了张口,有些迟疑,面对身为同类的小人偶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吐露一切,但面对陌生的人类,在受小人偶这段时间的耳提面命后,他也算有了些最基本的警戒心。 大人偶不说话,还是小人偶干脆利落出声道:“这位大哥!还请你救救我们兄弟俩!” 它这么一出声,倒是把以为它只是个人偶摆件的男子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惊呼道:“木偶说话了?!” 才想起来自己特殊之处的小人偶硬着头皮辩解道:“……不要这么大惊小怪!高科技懂不懂!会说话的木偶算什么?会说话的狐狸才奇怪吧?!” 没想到那人却迷茫的摇了摇头:“会说话的狐狸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妖怪而已吗?” 小人偶:“……啊?不是,妖怪的存在比人造的会说话的木偶更正常吗?!” 男子的情绪因迷茫反而逐渐平静下来,略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小人偶:“在稻妻这片国土,生活着千奇百怪各种妖怪,连鬼族都有,但造出会说话的木偶,我还没听说过有谁有这种本事,那个高什么的词?我也没听说过,难道你们是从别的国家来的?枫丹?还是须弥?” 小人偶对他话语里的内容一片茫然无知,它从大人偶的头顶滑落到他肩膀上,与他默契的对视一眼后,对那男子道:“其实我们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谁造出了我们,又把我们丢在这里,原本的入口被山石封了,我们一睁眼就在这里困到现在,你的到来就等于是拯救了我们!” 大人偶的创造者据说是位神明,且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在不明了其对自己造物的态度如何前,这点还是不要为他人所知的好…… “我们……”男子留意到它的用词,这才将注意力放回少年身上,原本内部就光线昏暗,仅靠他提进来的灯盏很容易忽略细节,这下仔细查看后,他才发现少年身上也有些人偶关节。 “这可真是令人惊叹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造出如此活生生的人偶……” 男子的视线在少年胸前垂挂的羽毛状金饰停驻了一会,衣饰华贵、衣料看着也不是什么寻常布料,他知晓这两人偶来历成谜,可见他们似乎也有难言之隐,多日囚困让他们身上的衣物沾染了不少尘土,显得颇为可怜落魄的模样,实在让他忍不下心置之不顾。 犹豫了下,他道:“我带你们出去,你们若无处可去,也可随我一同去见御与长正大人,若是征得他同意,便可留在踏鞴砂,成为我们的一员,你们可愿意?” 小人偶对此毫无意见,它也急需一个摸清外界情况的机会,当然欣然应下,大人偶则一切都听小人偶的。 男子转身领着他们向外走去,边走边道:“那认识一下,我叫桂木,等会带你们去见的御与长正大人是踏鞴砂的目付,我是他的副手。” “还有……在问过长正大人前,你们还是先掩饰一下自己身上的人偶特征,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知道啦,正式的名字的话,我们还没想好叫什么,但我们给自己取了小名,你可以叫我‘空’,他是‘散’,阿散用衣服遮一下关节就好。” 小人偶说着轻轻拍了拍大人偶的脸庞,换来他眉眼弯弯的笑容。 桂木有些纳闷:“还能先取小名的吗……不过为何是取这两个字?听着有点……寓意不妥?” “哈?你懂个啥!” 小人偶全然忘记自己当初取名的随心劲,当即给他掰扯起这两字的唯美意象,从樱花散落之美讲到晴空澄澈之象,一番滔滔不绝的讲述快把它自己都说信了。 一路闲聊到逐渐能看到其他人影后,小人偶也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让大人偶抱在怀里,假装自己是普通的小木偶。 四周的人群也在打量他们一行,关注的重点皆是靛色长发的少年,为他秀美的容貌钦叹,也好奇他的来历。 有认识桂木的人前来询问,桂木只得先谎称自己在名椎滩巡视的时候捡到这个失忆的孩子,正打算带他去见目付。 没有耽搁太多时间,他们来到了御与长正的面前,桂木将一切如实禀报,出乎众人意料的,御与长正在仔细打量过大人偶身上的金饰后,说了一句:“这金羽,是将军大人赐予你的?” 大人偶呼吸一窒,下意识握紧了金羽,垂眸便看到怀中正担忧的看着他的小人偶。 “……”他几番犹豫过后,重新抬起头,道:“我不知道这能否称为赐予,我只知道我是一个已经被舍弃的失败品……” 目付锐利的目光在他低落的神情上审视打量了一会,后闭了闭眼,开口道:“这枚金饰,是将军大人所赐身份之证,但你既非人类亦非器物,无视你的意愿继续将你关回原处太过凉薄,让你以人偶的身份同鞜备沙的人们生活又无法解释你的来历,想来你也不打算公开神之造物的身份,且将军大人的造物,就算她本人不在意,但我既然遇上了,也不可能还让你流落在外,也只能请你对外瞒下自己的特殊之处,留在踏鞴砂生活,希望你不要对这样的处置感到怨恨。” 两人偶相视一眼,自然欣喜应下:“当然不会,我们还要多谢您的好心收留!” 御与长正点了点头,转向一旁的副官道:“桂木,去跟丹羽大人汇报一声,就说我们这里多了个同伴。” 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有那个小个的人偶,过一阵那位枫丹的工程师会过来,就对外宣称是他提前送来的枫丹器械吧,我会同他讲好说辞的,反正是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不会引人注目。” 某不起眼的小东西:? 第17章 苦茶 两人偶同桂木一齐告别了御与长正,桂木要去向踏鞴砂的造兵司正久秀丹羽汇报,同时顺路正好去给他们安排住宿之地。 小人偶还在为目付之前的话愤愤不平:“完全不被看在眼里了!可恶!擅自以外貌给别人妄下定论的话,以后可是要倒大霉的!” “长正大人也是为你好,这样你以后也能自由在人前现身……”桂木无奈劝说道。 “我当然知道,而且这也不过是人类的通病而已。” 小人偶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仰头看向抱着它的大人偶道:“你可不能学他们,之所以你需要隐藏人偶特征而我不用,就是因为我有着一副弱小的模样,体型的对比能让大多数人下意识产生作为强者的优越感,不再恐惧、不再戒备,连怪异的身份也因看起来没有明显的威胁而无人在意,你要记住这个教训,谁知道这世界上会不会有活了几百年还顶着小孩子面貌的老妖怪?一旦对方是敌人,就绝不能掉以轻心!” “倒还真可能有这样的妖怪,不过长正大人也没把你们当敌人啊……” 桂木好笑的摇摇头,顿了下,他看向人偶身上那片金羽,面上浮显担忧之色:“这金饰是将军大人所赐身份之证……你们之前的隐瞒是正确的做法,行走世间时,若非万不得已,切不可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他人。” 大人偶再度握紧了金羽,即使他们一再强调这样东西的重要性,可他仍旧不明白,这与他同样是被舍弃的东西,又能代表得了什么? 桂木带领他们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房屋前,踏鞴砂的铁匠工人们也多居于这一带,这间屋子离其他人的住所稍远一点,方便遮掩人偶的特殊。 “那边的屋子是工人食堂,不知道你们用不用进食,不过每日饭点的时候可以去那打饭……要融入人群的话,建议还是装装样子……” “吃饭!”小人偶两眼放光,忽然挣扎着从大人偶怀里爬到他肩膀上,兴奋道:“现在饭点了没?阿散我们走,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现在?是还有一会就到饭点了……” 没等桂木说完,小人偶就催促着大人偶立刻出发了,见状桂木只好冲他们的背影喊道:“那晚点我再送些衣物过来,你们不要忘记对外介绍自己的说辞,那位枫丹的工程师叫埃舍尔。” 小人偶头也不回的摆手回应:“知道啦!” 路上大人偶有些担忧的问它:“空,你能进食吗?” 小人偶的身体不同于大人偶,从外观上看像是木制的人偶,摸起来也是硬质的,但是细节做工很是精细,面部覆了一层柔软不失弹性的不明材质,不太真实但显得格外童趣可人的五官,最主要是除了已知晓心口的珠子是能源核心外,找不到其他可打开查看内部结构的地方。 小人偶无所谓的摆摆手:“能不能要先试试才知道,反正我是一定要试试食物的味道的!在被困在石洞里的时候我就想了,总觉得不吃饭就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乐趣一样,还有,要叫我空哥!” “哦……空哥……” 大人偶不知道小人偶为何经常会有一些莫名的想法,还时不时蹦出一些奇怪的词汇,但他一般不会在意这种古怪之处,也兴许这是源于它的创造者给它灌输的思想内容。 之后的事实证明,小人偶不但能进食,还非常能吃—— “真是奇了!这么大个包子,都吃哪里去了?!” “这肚子也不见涨啊……” “枫丹的工程师可真厉害啊,能说话能吃饭的木偶都造得出来……” 正值饭点,食堂内正是工人聚集之处,小人偶的到来让一群工人稀罕连连,尤其是问完他们的来历后,又看小人偶举起一个有半个它那么大的包子,要不了一会就吞食干净,还能马上接下一个,这可把工人们惊奇得,饭也不吃了,围了一圈都在看它吃包子。 “这是第五个了吧?看它吃这么香,我都给看饿了!” “哈哈饭点到了谁不饿,上井你的饭可就搁桌上放着呢!” 感觉自己吃够了的小人偶拍了拍手上面点屑,回头赶人顺便又举了个包子跑向已经被挤出人群的大人偶。 “该吃饭都去吃饭!都来看我干嘛,我都吃饱了要走了……阿散!该回去了!” 大人偶接过小人偶向外走去,他还不太习惯和其他人类接触,显得有些内向缄默,好在这里的工人都挺友善豪爽的,在小人偶忙着干饭的时候,工头过来问清他的来历后,说如果他愿意,之后可以来帮忙做一些简单的杂活,赚取些工钱,也是可怜他一个没长大的少年来到在这陌生地方,丢失了记忆又寻不到亲人,想关照关照他。 小人偶将包子递给他:“喏,你尝尝,这里的包子挺好吃的。” 大人偶接过包子,他从未吃过人类的食物,不知道好吃这个词该如何定义,也曾在石洞时听过小人偶说,人类的生活便是由柴米油盐酱醋茶组成的,不离酸甜苦辣咸这人生五味,食物如此,人生亦是。 而现在,他在品味的是人生的哪一味呢? …… 两人偶逐渐习惯了在踏鞴砂的生活,大人偶在手上套了护腕,最初是为了遮掩人偶关节,关节随时间流逝慢慢消失后,戴护腕已经成了习惯。 他在踏鞴砂居民的友善关照下,学会了生火做饭,学会了浆洗衣物,也开始读书认字,像人类一样普普通通的生活着,心中的迷茫因充实的生活驱散不少,不再纠结创造者定下的无用结论,而是生出了新的期望—— 他在靠近人类,他见到了许许多多的心,善良的,正直的,坚毅的,柔软的…… 人偶也想拥有一个心脏,那是他诞生的意义,存在的目的…… 一段忙碌工期的结束,让刀匠工人们聚首为丰收庆贺,两人偶也混在其中,由于外表的年幼,他们面前的酒杯被人取走,换来两盏澄澈的茶水。 小人偶只对桌上的糕点感兴趣,连吃几块后,看大人偶一杯接一杯的喝茶,还当茶水很好喝,想也不想就跟着喝了一大口,哪知道入口苦涩难当,让它顿时皱巴起一张脸,艰难下咽。 “呸呸呸!这么苦的茶,你是怎么做到的连喝几杯还面不改色的??” “欸?”面对小人偶难以置信的神色,大人偶迟疑道:“可是,听说喝到最后会有回甘的感受……” 小人偶翻了个白眼,在狠狠咬了几口糕点驱散掉口中的苦味后,干脆举起糕点递向他:“笨蛋,想要尝甜味就直接去拿糕点啊,能从苦茶里品出回甘滋味的,那只有上了年纪还故作风雅的老头子了!” 大人偶接过那块被小人偶啃了一半的糕点,送入口中慢慢咀嚼了一会,又喝了一口苦茶,然后,莫名的,他很开心的笑了。 第18章 鳗鱼茶泡饭 身为踏鞴砂的最高负责人,高层的身份却改变不了丹羽久秀的行事作风,他为人低调谦和,不摆架子,喜爱锻刀,比刀匠工人们还常出现在锻刀炉旁,就差住在那里了。 做杂工的大人偶经常会遇见他,许是看他年纪小,丹羽看待他就像看待自家幼弟一样,多有关照,有时还会教他锻刀。 在火星飞扬的锻刀炉旁做事,一头长发确实不太方便,趁着一日闲暇之时,小人偶拉着大人偶打算去找理发匠,半途被自告奋勇的丹羽拦下了—— “你别不信我啊,理发这点小事,不比锻刀简单多了?” 小人偶看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便也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那你来吧,记得剪个男孩子的发型!” “好嘞!你就放心吧!” …… 小人偶信了他的话,然而放心的结果却是收获了一个妹妹头的大人偶…… 小人偶震怒地瞪向丹羽:“这不是更像女孩子了吗!” 丹羽还表现得满脸无辜:“欸?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都是这个头型吗?” 小人偶气得直接跳上他肩膀踹他脸庞:“我要的是给阿散剪一个看起来就是个英姿飒爽的男·孩·子——的发型!” “行行行!那我给他头发再修一下,留出狼尾,刘海剪碎,保证英俊潇洒!” “还不快剪!” ……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小人偶面容沉肃的盯着大人偶的新发型,审视的目光看得大人偶紧张起来,神色踌躇的问它:“怎、怎么了?” 小人偶突然道:“不要笑,表情要冷。” “啊?” 大人偶不明所以,他不知道怎么让表情变冷,只能听话的收起笑容,僵硬着一张脸。 小人偶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勉强过关吧,虽然脸上一旦带上笑了就会显得很乖的样子,但至少性别分明了!” 这一点头让大人偶和丹羽都松了口气,剪完发便都起身收拾起现场。 “对了,埃舍尔乘的船大概下午就会到,晚上有为他举办的接风宴,不要忘记参加啊。” 小人偶愣了愣,一时没想起来埃舍尔是谁,等大人偶低声提醒才想起来是那个被它拿来当借口的枫丹工程师,忙应声知道了。 …… 从稻妻城接到埃舍尔后,宫崎兼雄带着他一同乘小船向踏鞴砂驶去。 “早就听闻埃舍尔先生的能为,特别是您送来的那个会说话的木偶,可真是鬼斧神工!到底是如何才能造出这样一个木偶的?它甚至能有理有据的跟我呛声,可太让我稀奇了!” 面对宫崎双目发光情绪激动的询问,埃舍尔却是连连摆手否认道:“可别这么夸赞我,那木偶也不是我的作品,是我、呃,是我一位同僚的,我也只是听说,还没有机会亲眼见识一下呢。” “这样吗……”宫崎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木偶是您的造物,不过既然是您的同僚所作,想来您对这方面也有心得,希望等有空了,能和您好好探讨一下啊。” 埃舍尔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谦逊道:“哪里,心得不敢当,我对那木偶倒也挺是好奇,有机会也很想研究一下,到底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也没过太久时间,在晚上的接风宴上,他就成功见到那个传闻中的小木偶。 甫一初见,埃舍尔便迅速凑上前,神色不明的盯着小人偶看了半响,看得它有些心理不适的往大人偶身后藏了藏,探出一个小脑袋语气不善道:“你瞅啥呢?” 埃舍尔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啊,抱歉抱歉!我只是看着总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好像哪位熟人的模样……” 周遭人也新奇的探过来,闻言皆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吧?就小木偶这双大眼睛,哪个人类能长这模样?” “哈哈按木偶脸上能说漂亮好看的五官,放人脸上那可就是惊悚了!” “也说不定呢?不是说木偶是埃舍尔先生的同僚造的吗?说不定您那位同僚就是按着自己的面貌二次加工按在木偶脸上的。” 这倒是一个让众人都信服的说辞,埃舍尔也认同的点头,好像不再在意这点细节了,只将目光投向已经抱起小人偶的少年,问了一句:“看起来他们关系挺不错的?” 丹羽点了点头:“是啊,天天形影不离的,两小孩也是彼此互相照顾着生活,感情好得让人羡慕。” 埃舍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关注他们,专心投入酒席畅饮中。 踏鞴砂的居民素以锻造业为生,丹羽从赤目家购进冶炼的新技术,埃舍尔正是受其介绍而前来协助新技术实战的顾问,在正式投产前还需要做很多准备,为此他同丹羽等人皆陷入忙碌之中。 没了丹羽教导锻刀,其他事务也因预备技术调整的原因让基层工作部分陷入滞懈,倒让大人偶久违的无事可做了。 他同小人偶闲逛着到了海边,因小人偶嘴馋海味,便在沙滩边找起海蟹来。 从踏鞴砂的海岸边隐约可见稻妻城的轮廓,迎着海风吹拂,往事如凉风逐渐涌上心头,不知何时,他便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复杂的看着远方的稻妻城。 直到耳边突然传来小人偶的惊呼声:“阿散!快过来看,这个长条状的是什么?是蛇吗?蛇也会游泳?呀!救命!我被它缠住了!” 无暇再怀思,他连忙赶过去解救小人偶,顺道收获了这长条状的不明生物。 等回去找丹羽一问,才得知这种生物叫鳗鱼,是可食用的鱼类。 “清茶和高汤混合,浇在铺满炭烧鳗鱼的米饭上,鱼香、茶香,加上清甜的米香,那种曼妙滋味有谁能顶得住?” 丹羽说得天花乱坠的,然而小人偶尝了一口他做的鳗鱼茶泡饭,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根本尝不出茶香,鳗鱼也好咸,只能勉强配粥吃了……” “给你做饭你还嫌,有本事你自己做啊?” “我可以让阿散给我做,交出食谱你已经没用了,可以走了!” “嘿你这过河拆桥的小混蛋!” “略略略~” 第19章 愿望 踏鞴砂的目付御与长正,是鬼族武者御与千代的养子,自那场漆黑灾厄之时,御与千代因受灾厄侵染,竟拔剑挥向了御建鸣神主尊……养母失踪,又遭养兄抛弃,御与长正独自一人背负起整个家族的责任,日夜奋斗只为洗清家族污名。 然对洗清污名的执着实在损心耗力,为此他接受了他人的提议,沉心锻刀以修身养性,也常与丹羽、桂木、宫崎等人交谈锻冶心得,终是造出长卷一柄,取名大鞜备长正。 众人皆为之相聚庆贺,也恰逢新技术的实装接近落成,他们为这双喜临门办起一场热闹的晚宴—— “以‘大踏鞴长正’做开端,相信之后的踏鞴砂在长正大人的带领下也会越来越繁华,成就大踏鞴之名!” “丹羽大人谬赞了,若真有这么一天,那可不是我一人之力,更多仰仗的是在座各位的付出,特别是为精进锻刀一业而日夜忙碌,还险先露宿锻刀室的丹羽大人了!” “哈哈哈你可别打趣我了,这推来推去的也没意思,不如我们还是敬带来新技术的赤目、虽然他今日未至,但负责落成新技术顾问埃舍尔先生可以代他受敬这一杯!” 埃舍尔谦逊的回应几声,一口饮尽杯中清酒后,看了一眼摆在正中场地以作展示的长刀。 “……” 宴至中途,桂木与大人偶一同走向正中,为今日晚宴,他们特意准备了一场庆贺之舞,秀美的少年于月下执刀起舞,纤细但不乏力度的身姿踩着鼓点挥洒刀光,在身侧武人健壮身姿的衬托下,行云流水的姿态从容且优雅,如画中走出的仙人,如不染凡尘的云端客。 “真不愧倾奇者之名……” “什么倾奇者?” 小人偶疑惑的侧头看向身边人,它记得这人叫阿望,此时正捧着画板描绘场地中央起舞的人影。 阿望有些惊诧:“欸?你不知道吗?倾奇者一词,多用于指穿着或行事作风奇特古怪的人,不管是惊人的美貌,还是失忆后常识严重缺失的模样,很多人都认同这个名号与他格外适配,没少在暗地里这么称呼他。” 小人偶翻了个白眼:“暗地里取的外号要是敢喊到我面前来,我铁定邦邦给人来两拳!” “就你那小拳头打人身上不跟蚊子咬似的……”阿望低声嘀咕道。 “你说啥?” “没说什么!” 小人偶眯着眼探头望了望,盯了一会他的画板,突然道:“画得不错,之后也给我来一份,要再加个我在场的!” 阿望无奈:“你可真不客气……” “嘿嘿,加油画,之后请你吃大餐!” “你当我是你这馋鬼啊……” …… 表演行至尾声,大人偶已完全沉浸其中,随刀式的起落挥舞,他觉得自己像是逐渐与刀融为了一体,耳畔传来刀刃破空之音,似冷钢锐锋的低语沉吟,诉说着不甘于只做取乐之式,未曾沐血的刀锋在饥渴猩红之色,要最为残酷的祭奠,才算宝刀真正开刃之刻,绝不甘于无为的束之高阁,绝不甘于—— “你真的甘心被视为无用之物吗?” 他豁然睁眼,刀舞完美停驻于最后的收刀之式,但耳边亦真亦幻的呓语仍未褪去,反复的质问将压于内心深处的回忆再度唤醒,那初生即被创造者判定为失败品的一幕,如同原罪加身之刻,永远寻不得挣脱枷锁的办法,永远无法解脱的绝望…… “阿散?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唤回他游移的神志,许是因为见他长久矗立不动,小人偶担忧得直接离开座位,跑至他面前查看。 他怔愣地凝视着小人偶,好一会后,勉强笑道:“我没事……就是舞刀有点累而已……” 小人偶可不信他这说辞,只是看他不愿说,也只好先放着,打算等夜间无人之时再好好盘问他一番。 只是到了夜间,倒是大人偶先主动坦白了一切。 “握刀的时候听到了奇怪的呓语……” 小人偶将关注点放在这上面,大人偶却是忐忑不安道:“空会不会觉得我很虚伪……” 小人偶:“啊?” “明明是自己达不到创造者的期待,明明想过去努力获取承载神之心的资格,但其实内心真正的想法却是否定创造者的话语,不愿认可失败的结果……” “……” 看着越说越陷入自厌情绪的大人偶,小人偶长长叹了口气。 “可这才是我所认识的你啊,从初见之时,你便对我吐露的疑问,若是甘愿接受命运之人,心中又怎会仍有疑问?一遍又一遍的刨根问底,才正是代表这样的结果完全无法说服自己,完全无法接受、无法认同、无法不去渴望推翻这样的结果,可这又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接受他人的判决?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心声?” “你就是太缺乏对自我的坚信意愿,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大声的、用力的,将自己内心的渴望说出来!去相信这是自己理所应当拥有的愿望!” “我的愿望……” 许是被小人偶坚定的眼神所感染,他的眼神逐渐涌上光彩,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淀下繁杂的思绪,他终于如小人偶所说的那样,用力的、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渴望—— “我希望,能拥有一颗心!就算无法获得神明的赐予,我也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寻找、去拥有属于自己的心!” “这就对、欸欸欸干嘛??” 没等小人偶欣慰的感叹完,它就忽然被大人偶紧紧抱在怀里,原本他们是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面对面聊天,大人偶伸手将它一搂,面贴着它的头顶,几乎是密不透风的包围了它。 有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它的发,小人偶顿时惊呼:“你咋哭了??” 大人偶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嗯……不知道怎么就控制不住眼泪了……但是我其实是觉得很高兴的……真的很开心……” 长久压抑的心声得以宣泄,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纷乱而多彩,完全无法克制。 小人偶安抚的蹭蹭他的脸庞:“……行吧,小哭包,想哭就哭吧,我不嫌弃你……” 第20章 神之眼 小人偶面前摞了一叠书册,它的神情格外严肃认真,对着面前同样表情认真但还略带忐忑的大人偶道:“我们看了这么多话本,已经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了!众所周知,一切的成长最初都是以模仿起步,就像小孩子会模仿大人的行为与话语,为了给你增添自信,我们也要从模仿书中人物开始,去学习他们自信的姿态,从而让自己也变成一个自信的人!” “现在模仿给我看,你觉得最为自信的姿态是什么模样的?” 大人偶深吸一口气,认真的复述出话本上的台词:“军师大人,请将刀赐予我吧,我相信以我的实力,已经可以担起护卫队的职责!” “不对!”小人偶大声否定道,它现在的神情可以称得上是凶悍,让大人偶都紧张得一抖。 “什么‘请’,什么‘赐予’,我们要的可不是这种屈居人下的角色!不是话里带个‘相信’就是自信了!” “那、那应该选哪种角色……”大人偶忐忑不安道。 小人偶双手抱臂,端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模仿起了话本内幕后黑手的台词:“愚蠢的人啊!自认自己是世上最聪慧的军师,可你却从未看穿我这个幕后之人的假面,无能无用之人啊!事到如今你也该看清了,这至高之位,合该由我登临!其余种种,皆为不堪的蝼蚁,而蝼蚁,就该回到尘埃之中!微小虫孑,岂敢视神!” 大人偶有些迟疑:“这样讲话……是不是不合礼数……?” “要什么礼数!”小人偶狠狠瞪了他一眼,“尊我即是礼数,你还是太放不开了,我听说歌舞伎中有一种角色叫‘国崩’,非常具有人格魅力,目付不是请了一班人来,打算公演戏剧当作庆贺新技术的落成吗?正好我们去请教一下剧团的人‘国崩’这个角色该怎么演吧!” “哦……” “走走!我们出发!” “什、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恰巧过来并站在门口旁观了全程的丹羽终于忍不住了,一手一个把这两眼看就要走上‘歪门邪道’的家伙按了回去,并没收了那一摞话本换来了一摞经书—— “什么增添自信,我看你们已经狂到该去当修验者好好修身养性一番了!给我呆屋里抄经反省去!抄不完中午没饭吃!” 小人偶大惊失色:“居然对一个柔弱幼小的木偶施以此等酷刑?!丹羽你是魔鬼吧!” 已经走出门的丹羽没好气的补上一句:“搞清楚你才是罪魁祸首,阿散都是被你连带的,还有阿散不许偷偷帮它抄!它那狗爬字你也模仿不来!” “啊……”大人偶只好无奈的看着小人偶更加气得跳脚的模样。 …… 下午的阳光正好,正是气温适宜,最好的出门时机,然而因为上午劳累的抄经,小人偶已经累得躺平呼呼大睡了。 大人偶坐在庭院边,用手中的圆扇为睡着的小人偶遮挡住阳光,半点不嫌累手,面上还挂着闲适的笑容。 一个寸短头的少年跃上墙头,冲着院内的大人偶招手道:“喂,阿散!歌舞伎的夜部快开始了,一起去看啊?” 大人偶记得他,是一个性情豪爽的刀匠大叔的儿子,叫上井来渡,因为外表年龄的相近,少年人很容易便以朋友相称起来。 大人偶摇了摇头:“你先去吧,空还没醒,我等他一起。” 来渡有些纳闷:“这个点还在睡?” “上午抄经累坏了……” “抄点书有啥累的……” 来渡不认可的摇了摇头,干脆跳下墙头直接拉过大人偶就往外走:“那就让它睡吧!这个懒猪说不定得睡到晚饭过后,我们先自己去看,等会再回来接它!” “欸可是……” “别可是了,咱们得快点去,不然赶不上精彩的开幕了!” …… 小人偶眼皮微动,它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某道讨人厌的声音在质疑抄书有啥累的,顿时气上心头,下意识就弹坐起来喊了一句:“让你拿个等身毛笔试试抄书累不累啊!” 然而它的反驳无人回应,周遭一片寂静,让它不由得睁开朦胧的睡眼,发现庭院内只剩下它自己。 逐渐回过神后,听着院外隐约传来大人偶和来渡渐行渐远的声音,它才反应过来现况,连忙起身追赶而去:“来渡你个混蛋!来诱拐我家阿散出去玩还抛下我一个!” 然而以它的小身板,跑再快也赶不上两条大长腿,跑出门去只能看到两人的背影越发遥远,小人偶更加心情郁闷,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短腿更恨不得—— “哎哟!” 一声熟悉的痛呼声传来,让耳朵灵敏的大人偶骤然停下了脚步,回身便看到倒在地上的小小身影,令他面色大惊匆忙赶过去查看:“空!” “疼死我了……”小人偶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地坐起身,“哪个缺德玩意乱抛东西砸我的!” 它恼怒的回头一看,那个砸中它后脑勺的东西像是个饰品,周围一圈鎏金的金属包裹住中间青色的琉璃晶球,晶球内还有个像是张着羽翼的花纹样式。 “什么破玩意??”它纳闷的拿起那物件泄愤一丢,哪知道被远远丢开的东西下一刻咻的一声飞了回来,还正中它脑门,“哎,我靠!” “没事吧?”大人偶担忧的看着它,替它将那东西拿得稍远一点,这回倒是没有再飞回去砸小人偶的脑门了。 后一步赶来的来渡看了看那东西,面上露出惊诧的神情:“这、这不是神之眼吗?” “神之眼?” 看他一副知晓这东西来历的模样,小人偶连忙追问:“神之眼是什么?” 来渡神色复杂:“据说当人们的愿望过于强烈之时,神明就会为其投下视线,也就是神之眼的由来,它实际是一种外置元素魔力器官,用于引导元素之力,这个图案代表风,有了它,你就可以操控风元素力……不过我从未听说过人造木偶也能获得神之眼……” “说得好像你见过别的跟我一样能跑能说话的木偶似的……”小人偶翻了个白眼,听完这一番描述,它看那枚神之眼的眼神更加嫌弃,“说不定这位发放神之眼的风神就是这么随性,还恶趣味!哪有送人东西往人脑壳上砸的!人不要还飞回来再砸一次!” 来渡有些好笑:“据说神之眼是毁不掉也永远不会丢失的,至于为什么会砸到你,可能是因为你太小了,它飞回来的时候没控制好距离吧!也可能是因为它这么小,砸别人身上也不疼吧!” “我砸你身上试试疼不疼啊!” “不了不了哈哈,这可是你的神之眼,只有你能享受它的不离不弃了!” 第21章 表白 由于白天的‘体罚’,晚间忙完的丹羽特意带了小人偶喜爱的包子登门来致歉。 大人偶给他开了门,进屋一看,却见小人偶正全神贯注的对着一样东西隔空使劲。 丹羽仔细一看,认出那样东西是风系的神之眼,再听大人偶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后,纳闷问道:“那它现在这是干嘛呢?” “来渡说拥有神之眼就能使用元素力,但空试了好久最多吹出一点风……” 丹羽听完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突然计上心头,从带来的油纸袋里掏出一个包子,冲小人偶声情并茂的喊道:“空~快看我带了什么来?是你最爱的肉馅包子哦~新鲜出炉还热腾腾的哦~” 看小人偶反应迅速地扭头来看他,丹羽又假作一脚踩空甩出了手上的包子,还装模作样地惊呼一声:“哎呀!不好了!好吃的包子要浪费了!” 顷刻间,却见一道小小的身影自空中划过,稳稳接住半空中的包子。 丹羽看着连同神之眼一齐飞在半空中的小人偶,有些惊讶道:“我就试试,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 “丹、羽——”小人偶压低的语气中满含怒火,转身就是一个飞踢踹向丹羽脸庞,“不要拿食物开玩笑!” 丹羽连忙讨饶:“欸,我这不是相信你一定能及时接住包子的吗?再说来点刺激不正好帮你学会使用元素力了?你看你现在飞得多稳……” “少狡辩了!我看你就是觉得看我反应好玩!受死吧!” “欸,冤枉啊!” …… 一番闹腾后,他们总算安分下来,一个啃起包子,一个接过大人偶泡的茶抿了一口后,好奇问道:“所以你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愿望才引来神之眼的?” “愿望?”小人偶愣了愣,皱眉回想道:“我当时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小短腿就地拆了,换上一双大长腿……” 它越说越来劲:“不!最好是全身都换,把自己武装成一个几十米高的巨大人偶!让你们都只能仰视看我!累死累活都追不上我的脚步!” 丹羽的肩膀疯狂抖动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所以风神大人估计是觉得你不会有实现这伟大心愿的一天了,才特意送来风系神之眼,毕竟飞比跑快嘛哈哈哈哈哈~” “笑个锤子!”小人偶再次送来一节恼怒的飞踢。 …… 待丹羽走后,大人偶忽然叫住小人偶,神情严肃认真道:“空,我以后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丢下你一个了!” 小人偶并没有把白天的事放在心上,还无所谓的打趣道:“行啊,那你记住,你要是丢下我一次,我以后一定报复回来,也丢下你一次!” 看大人偶信以为真认真点头的模样,它忍不住笑了笑,飞到平视他的距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 …… 不得不说有了神之眼真是方便多了,以前小人偶想去哪都得找大人偶当代步工具,这极大的限制了它的自由天性,如今一朝解放,都得大人偶追着它跑了。 等他终于赶至小人偶身旁,还没等站稳,就被小人偶拽着衣袖拉着他往草丛里藏。 “快快!藏起来别被发现了!” “欸、怎么了?” 小人偶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前方相对而立的两个身影看去:“是桂木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那个气氛一看就有情况啊!” 时值春樱盛放,这么一个唯美又僻静的角落里出现一对男女,女方的脸庞还带着羞涩的红晕,男方也是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 “这一看就是表白现场啊!”小人偶恍然大悟。 “表白什么?谁做错事了吗?”对这方面一无所知的大人偶十分茫然。 “欸,表白就是求爱,想和对方结成情侣,以后还可能会结成夫妻的……看样子好像是女方先开口的啊,还带了定情信物?那是笛子吗?” 小人偶专注于眼前的八卦,借着草丛的掩饰更凑近去张望,却看到桂木转身离开的场景。 “啊??他都没收下笛子?这是拒绝的意思?我靠!这个不解风情的大块头,这么漂亮的姑娘都拒绝,以后是想孤独终老吗!” “是啊,我也想这么说来着。”突然回身看着它的女人应和道。 小人偶吓了一大跳:“呀!被发现了!” “你不会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吧?”女人挑了挑眉,走上前叉腰看着藏在草丛里的两人偶。 小人偶讪笑着同大人偶一起走出草丛,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们只是恰巧路过,不是故意偷看你们的……” 女人也没多计较:“看到就看到了吧,无所谓,反正这次失败了下次我还会继续!我釜清清立誓不管遇上什么困难,一定要拿下桂木的心!” 大人偶面露茫然:“不是只有母螳螂才会在繁衍后吃掉公螳螂吗?人类的繁衍应该不需要进食同类来保证后代的茁壮成长,你为何还要夺取桂木的心?” “……?” 单纯的大人偶对于结为夫妻的理解只停留在这是人类进行繁衍前确认双方意愿的准备仪式,某些方面来说这个说法也没错,只是现实到知晓了他的脑回路在想什么的小人偶和釜清清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釜清清头痛扶额,试图解释道:“不是这样的……结婚并不只是为了繁衍,最主要是因为彼此相爱,希望成为对方的家人,永远在一起生活……” “这样啊……”大人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 那次过后,小人偶发现大人偶忽然时不时就单独出门一趟,问他去干嘛也不肯透露,还说是要给它准备个惊喜。 虽然有些不习惯一直形影不离的伙伴突然分别,但小人偶也没想限制大人偶的人身自由,况且大人偶每次外出都是挑着它午睡或专注其他事情、比如看话本之时,等它回过神来,他都外出回来了。 对于他口中的惊喜,小人偶也挺是期待的,颇有一种自家好大儿终于懂事的想起孝敬长辈了的欣慰感,虽然它这个自认长辈的平日里都是被照顾的那个。 直到十来天后,它终于得知了大人偶口中的惊喜是什么,亦或者说,这应该叫做惊吓才对—— “空,我想向你求婚!” 手中啃了一半的苹果一个没拿稳,骨碌碌滚落在地,室内一片长久静默之后,响起小人偶满是茫然的疑问声—— “……啊?” 第22章 木簧笛 “你……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吗?”小人偶小心翼翼询问道。 “釜清清不是说,结婚是因为希望与对方成为家人,永远生活在一起吗?” “……” 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单纯真挚,让小人偶看得不由在内心暗骂一声,釜清清你给我等着! “不是这样的,结婚的前提还需要彼此相爱……” “我们不相爱吗?空讨厌我吗?” “……” 这他喵的让它怎么回答! “这个相爱指的是另一种情感,是那种看到对方会心动不已的情感!” “我不知道……我没有心,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受……” “……” 完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你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似乎是看出它真的抗拒此事,大人偶不再为难它,只是满脸写满了低落的情绪,看得小人偶良心一痛。 它飞到大人偶的肩膀上,安抚的摸摸他的脸庞,温声劝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以你现在的实际年龄来算其实你还是个孩子,还分辨不了各种情感的区别,你现在依赖我,希望永远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自你睁眼来到这个世界时,便一直与我相伴,这是习惯使然,也是因为同类的身份、互相依靠的温暖、无法割舍的雏鸟情节,等多方面的原因。” 小人偶很清楚,初生的人偶对世界的认知都还未完善,宛如一张纯洁无垢的白纸,看它的眼神未曾有过恋爱般浓烈的情感,仅只是单纯的喜爱,他其实还无法理解太过复杂的情感。 “你现在所见的世界还太小,等你看过外界更加缤纷多彩的世界后,等你遇到过更多给你留下不同印象的人后,也许你就会遇到那么一个,能让你自然而然就懂得何为心动,能让你愿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到时候你说不定都得嫌我多余了!” “才不会。”大人偶不开心的反驳它,低头沉思了一会,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似口琴又似短笛的物件,“也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不懂你所说的情感该是什么样的,但与你一直在一起生活这件事,是我真心期望的……在制作木簧笛的时候,一想到这样的愿景实现的模样,就会让我觉得很开心,很满足……” “木簧笛?” 小人偶疑惑的凑上前打量那个物件,似乎是用梦见木制作的,做工很精致,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釜清清教我做的,她说在她的老家鹤观,将亲手制作的木簧笛送给对方就是求婚的意思。” “……” 好的,再给釜清清记上一笔!不过这姑娘这么猛的吗?跟桂木表白直接就是从求婚开始的?等等,被她教导出来的大人偶也是这么做的…… “这东西我就先给你好好收着,等你以后真的遇上心动的人了,我就把它还给你。” 到时候可不能让他再表白即求婚这么搞了! 看大人偶没有意见,小人偶便拖着木簧笛去翻箱倒柜物色看有啥可放珍贵物品的地方。 大人偶没有告诉它,这个木簧笛的内侧早就属上了他们两个的名字,再不可能交给其他的人了。 …… 新技术正式落成那天,踏鞴砂的刀匠工人们都齐聚围观炉心开启的仪式。 当第一块碳火迸发出火星之时,人们都相信未来的踏鞴砂会如这颗火星一般,带来熊熊烈火般的繁华盛景。 小人偶还是不怎么乐意见到埃舍尔,但耐不住人家主动凑上前来打招呼,总不好直接摆脸色不理人,而且只要别用那种跟要解剖它似的眼神看它,讲真的,跟埃舍尔这么一个知识渊博的人聊天还是挺不错的体验。 “可算是有机会能和你们好好聊聊天了,希望之后不用再像前些天那样忙碌了!” 坐在大人偶肩膀上的小人偶暗暗撇嘴,默默换到远离埃舍尔的另一边坐下,肉眼可见的透露出自己的嫌弃。 末了还觉得不够,更是直接开口道:“找我们有什么好聊的?你不应该去跟丹羽他们聊铸造吗?” 埃舍尔当然听得出它话语里的赶人意味,但并不打算放弃:“应该说,我擅长的主要还是在器械方面,所以对于像你这样高度仿真的人型木偶其实非常感兴趣,直白的说,我很想研究一下你的内部构造、运作原理啥的,唉别这么看我,我又不会真的拆了你,只听你口述原理也是可以的,就看在我替你打掩护的份上嘛。” 看它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埃舍尔叹了口气,眼神悠悠望向底下被众人围住的炉心区域,突然道:“你知道我主要研究的课业方向是什么吗?” 小人偶不怎么感兴趣的随口一问:“是什么?” “制作你的人,也许是想造出一个同人类一般拥有情感、拥有生理机制的人造之物,但我的期望与这相反,我更希望让人类如同更为复杂的机器一般,找到修改各个部位的方法,以便提升人体的性能,优化过的人,无论是否拥有神之眼,无论体质与武艺如何,都能展现超出常理的力量……”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莫测:“我知道这是不为世人容纳的观点,将人当之为机械的话,若是情感成为负累便切除情感,大多数人都无法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便做出这种果决的牺牲,而若是真有理性到不认为这是牺牲的人类出现……唔,做个假设,你觉得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被世人评价为缺乏人性之人,他还能称为人类吗?” “能吧。” 意想不到的答案让埃舍尔愣了下,心上浮现起些许好奇:“……为什么?” 小人偶用一副看笨蛋的神情看向他:“所以你认为人性是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最初最纯粹的好奇心使然,那个人为何要费劲做研究?要评价这人完全丢失人性与否,要看他是否已将这纯粹的最初遗忘丢弃了,人性这个词也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的伟大事物,缺乏同理心、过于自我的人大把存在,但连怜爱自我的能力都失去了,那才是真的丢失人性。” “你夸赞我像个人这点我认了,我也告诉你,如果有天我真的遇上你所说的这种人,我只会因为他的研究伤害到了其他人而想揍他,这是仅出于我过于丰富的人性,对方有没有人性关我屁事!” “噢对,可能泄愤的时候会想骂他一句没人性的狗东西!” 埃舍尔:…… 第23章 意外 埃舍尔这个人,是真求知若渴,这一闲下来,没事就往小人偶面前凑,偏偏他很懂得把握尺度,热情但不会引起他人反感,对周遭人也是常施以援手,获得一众好评。 奈何小人偶对自己的内部构造也是一无所知,追问它也是白搭,也不可能贡献它洁白无瑕的身躯给他拆解研究,埃舍尔顶多只能观察一下它的日常行动。 这日,埃舍尔提着一个食盒过来:“我看你们都在忙,就顺道打饭过来,省了你们去食堂的功夫。” 丹羽连忙谢过他:“麻烦先生了,先生是我们的客人,还特意帮着做这些杂事,实在叫我不好意思。” “这点小事举手之劳而已。” 埃舍尔不在意的摆手,将食盒递给上前来接的大人偶,状似不经意道:“阿散下午是要去大炉那边干活吗?” 大人偶点头应和,有些疑惑:“是的,怎么了?” 埃舍尔面露为难:“最近还是别太靠近大炉比较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炉心内部积攒了一股黑烟,呛人不说,还会遮挡视线,对干活多年的刀匠工人来说,闭着眼都能干的活计也不在意这点小事,但你这样的新手还是别太靠近那边的好,要一不小心跌进炉心里了,那可连灰都烧没了。” 丹羽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也知晓炉心发生的变故,听完蹙眉问埃舍尔:“先生还未检查出是哪里有问题吗?” 埃舍尔摇摇头:“等待信标收集数据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能把这东西改进一下就好了,测算的数据也不够准确……抱歉,我还是先回去着手改进信标一事吧……” 丹羽无奈点头:“那就拜托先生了。” …… 下午,大人偶同不放心跟随而来的小人偶站在稍远处观察大炉,从外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能从开放的炉口处不时窥见一缕黑雾。 有人从背后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人偶回身便看到面上带笑的上井来渡。 他提着一个食盒,抱怨道:“我老爹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干活干到忘记吃饭。” 大人偶遥遥望去,上井大叔站在高处的架子上,正专心往炉口投放矿石,连自己儿子唤他下来的声音都没听到。 来渡无奈叹气,只好自己提着食盒向那边走去,走到架子底下正打算仰头向他老爹抱怨,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他被一道身影推离了原地。 “小心!” 耳边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伴随周遭人惊恐的喊叫,他再睁眼时,便看到眼前一道被钢铁架子贯穿胸膛的身影…… “……阿散?” 从遥遥望向上井大叔所处的位置时,大人偶便觉察异样,放满矿石的矿车没有系上吊绳,照理是不能直接放置于架构脆弱的铁架上的,也不知道上井大叔是不是因太过入神遗忘了这点,但眼看那部位的铁架已支撑不住将坠之刻,大人偶来不及思考,只能冲上前推开底下的来渡,自己却被一车矿车与断裂的铁架砸个正着。 面对小人偶与来渡惊慌失措的神情,他不禁庆幸自己人偶的身躯,让他即使遭遇对于人类来说必定当场丧命的致命伤,也能安稳站立。 他尝试安抚他们两个:“我没事的……” “没事什么啊!你胸口都被穿透了……”来渡打断他的话,焦急地上前查看,却在看明白他的状况后,怔愣不动,“没、没流血?你的身体……” 他看了看大人偶的脸庞,又惊疑不定的看向小人偶,顿时明白了所有。 周遭的工人此时也都围了过来,也是一眼便看明白了大人偶的真实身份,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现场短暂静默后,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这孩子不是活人?跟那木偶是一样的?” “他瞒过了所有人,桂木大人捡到他的时候知道吗?目付大人知道吗?” “估计也不知道吧……到底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混在人群里……” 人群那看异类的目光让大人偶有些慌乱,下意识抱住小人偶后撤了几步。 还是来渡反应了过来,冲着人群凶巴巴的喊道:“看什么看!不是人怎么了!阿散又没害过你们!你们也看到了,他刚还不顾自己安危救了我的命,这种英雄行径换作你们有哪个做到过的?” 人群闻言也是哑口无言,恰逢这时,终于从架子上慌乱赶下来的上井大叔扒开人群,哭着就冲过来抱紧了来渡。 “来渡!儿子啊老爹对不住你!我怎么就突然犯这种糊涂了!这真要是害死你了,老爹我跟着下黄泉赔罪都不够啊!” 来渡无奈:“好了好了别哭了老爹!你最近犯的糊涂还少吗?当务之急是赶紧去请埃舍尔先生来给阿散看看,我们这里也就他懂点这方面的事了。” 上井大叔抹了抹眼泪,也是知道不能放着胸口还插着根钢铁架子的救命恩人不管,连忙应好,便要向外赶去。 只是没走出几步路,他便突兀的晕厥倒地,惊起又一阵人群慌乱…… …… “稻妻的匠人们锻造武器时会使用产自踏鞴砂的特殊材料‘玉钢’,使刀剑更加坚韧、锋利,因此稻妻的武器品质傲视天下。” “玉钢的原材料之一血骨结晶有着另一个名字——晶化骨髓,实际上就是被将军大人斩落的魔神奥罗巴斯,它的神骸所化之物。” “晶化骨髓作为魔神神骸,蕴含着‘祟神’力量,它一方面可以增强钢铁制品的强度与韧性,一方面也会带来种种怪异现象,长期接触祟神之力的人,会被扭曲想法,严重者还会染上怪病。” “踏鞴砂这一地方,最初也是为了消耗晶化骨髓而设立的,刀匠们以将军大人传下的锻刀技法兴起锻造业,锻造既削减了魔神残骸的危害,又成了人们赖以生存的产业。” “虽说有百利,但长期接触晶化骨髓的刀匠工人或多或少还是会对身体产生负累,我们更迭技术也是为了提高效率与产量,尽可能缩短接触原材料的过程……” 在丹羽的解释中,两人偶逐渐明白了情况,小人偶点了点头道:“所以,上井大叔之前的糊涂状态,和突然倒下,都是因为被祟神之力影响,现在更是彻底病发了?” 看丹羽点头,小人偶不解道:“这个晶化骨髓就没有其他处理方法吗?连神明都得靠人类慢慢用锻造的方法去消耗?” 丹羽摇了摇头:“因为神明的力量对于人类来说也是一种危害啊。” “你没去过八酝岛,那里是魔神奥罗巴斯陨落之地,当年将军大人一刀斩灭魔神,那无想的一刀连岛屿都一同分割,神明残留的力量同祟神之力交织,那股狂暴的力量盘踞在无想刃狭间,让那里至今无人敢往,哪怕将军大人拥有一刀湮灭魔神遗骸的能为,也总不能让踏鞴砂也变成第二个无想刃狭间吧。” “再说魔神是无法被完全消灭的,即使神格泯灭,其力量与意志也会留下,伺机作祟,以锻造业消耗祟神遗骸,已经是很温和的处理方法了。” 小人偶理解的点点头:“懂了,说到底,如今的七神其实也是魔神,神明毁天灭地的力量对于人类来说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丹羽轻敲了下它的脑袋:“你可真是一点也不敬畏神明,至少七神确实庇佑着人类,也引导了人类的进步发展,哪怕是战败的魔神,其实也有过不少魔神爱人的传说。” “我这不是顺着你的话吗?你自己说的神明之力对人类来说也是一种危害……”小人偶不满的嘟囔了一声。 第24章 我倒觉得你也是人类哦 “你胸口的伤……呃,埃舍尔给你修好了吗?” 大人偶下意识捂住胸口的位置,虽然清楚丹羽现在肯定也知道他的人偶身份了,但一到面临之刻,还是有些慌乱。 “埃舍尔对我的躯体构造不清楚,他只能先帮我把钢管卸下,观察几天后,发现我损伤的部位在自动修复,他说他还需要研究一段时间,来调查其中原理,好像说有了点眉目,猜到这个技术可能来源自哪里了……” “源自哪里?” “他卖了个关子,说要查证过后再告诉我们。”小人偶一脸不爽的接上话。 丹羽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大人偶犹豫半响,突然出声问道:“丹羽没有其他想问的了吗?” “什么?” “有很多人想问我,为什么要欺骗他们?为什么混入人群?为什么……不是人类……我也差点忘了,自己是个人偶,差点就把自己当成人类了……” 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恍惚间似乎看见那象征非人身份的人偶关节重新浮现,在宣告那才是自己的真实面貌,再怎么伪装,异类终究还是异类…… “我倒觉得你也是人类哦。” “欸?” 大人偶惊讶抬头,看见锻造台旁侧身站立的丹羽唇角含笑,眼神一如往常的温润平和,未曾因他改变的身份变幻半分。 “就像你现在这样苦恼如何融入人群,大多数人也会害怕自己成为他人眼中的异类,这不过最普遍的烦恼。” “而会烦恼、会伤心、会高兴……你同人类一样能感受到喜怒哀乐各种情绪,也会像人类一样认真思考最普通的小事,甚至你还会担心赚不够工钱养活自己家里这个能吃的小木偶,呵呵……” “喂!别把我说得跟大胃王似的!我可是不吃东西都能活蹦乱跳的木偶,很好养活的!” 丹羽笑着抬手挡住小人偶飞踹过来的一脚,看向大人偶最后说了一句:“所以,又有什么理由能说这样的你不算是个人类呢?” “……” 大人偶张了张口,没有再说什么,但心里已是彻底安定下来。 其实仔细一想,他觉得自己也算是幸运的,哪怕作为人偶,他也有小人偶这个同类相伴,而他所遇见的人类中,也有着像丹羽、来渡等愿意接纳他的人存在。 踏鞴砂的居民们即使一时为他的隐瞒而有些态度疏远,也未曾为难或是排斥甚至驱逐他,小人偶也对他说过,其他人只是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很快便会回归往常的模样,唔,除了埃舍尔这个研究狂。 想到说这话时候,小人偶脸上那无语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大人偶不禁笑出了声,让一旁还在担心他的小人偶也彻底放下了心。 …… 回去的路上,小人偶突然想起一件事。 “丹羽说祟神会扭曲人的思想,但具体应验的话,应该是轻症和重症不太一样的,像上井大叔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变得容易走神和忘事,不过还有一点,就是情绪的变化,上井大叔本来是个豪爽大方的糙汉性格,那天发生意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脆弱慌张,眼泪说流就流的。” “他应该只是太过担心来渡了吧?” 小人偶点点头:“这样的情绪存在是合理的,我就是觉得他的表现太急太过夸张了点,但毕竟我对上井大叔不是很熟悉,只是有一个我很熟悉的人,也有过类似的表现,才会让我有了这种猜测。” 大人偶疑惑:“谁?” “就是你啊。” “欸?” 小人偶盯着他:“你还记不记得你拿着大踏鞴长正舞刀的那晚?” “记得……”大人偶有些迟疑,“你是觉得那把刀也与祟神有关?” 小人偶摊手:“有这个可能吧,毕竟原材料摆在那呢,我听说这把刀是御与长正自己锻造的,说不定他锻造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意外把祟神的力量保留下来了呢?” “虽然你那时认为听到的呓语是自己的心声,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是吧,但如果它是放大了你的心结,加剧了你的情绪变化呢?” 它坐在神之眼上漂浮到大人偶面前,双手交叉环抱着,认真分析道:“阿散,我认识的你其实很少有激烈的情绪表现,很多事情你习惯压抑、或者说自己也不懂得如何倾诉,我带你看话本也是希望你能放开一点,更坦诚的倾诉自己的所求。” “那晚所坦诚的确实是你的心声,但它更像是被忽然引爆出来的,而契机来源于莫名的呓语,它将你内心的渴望化作情绪的盛宴……” “人们合理拥有各种情绪,但如果过度沉溺于情绪之中,被引导着放大了自我的情绪的话,如本来只是轻微的忧愁演化成了渴求以自尽结束的绝望,如一点不爽化作骇人的杀意……总之,祟神如果是这种害人东西,那可太可怕了。” 大人偶蹙眉思索:“要验证这一点的话,那就得从目付大人的锻刀过程查起了……总不好直接去说我们怀疑长正大人造了把邪刀出来吧……” “我们可以去问丹羽啊,他和宫崎,还有那什么赤目家,不是都和目付交流过锻刀之事吗?”小人偶提议道。 它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今天太晚了,等明天再去吧,再说也该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今晚我要吃鳗鱼茶泡饭!” 大人偶没有意见,想了想,他笑道:“感觉空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那是!我是谁啊,我可是你空哥!” 小人偶骄傲的挺挺胸膛,忽然想起之前丹羽说过的话,它眯着眼看向大人偶:“你是不是真跟丹羽说的那样,在担心赚的钱养不活我?甚至还跑去跟丹羽哭诉了?” 大人偶心虚的移开视线:“没有哭诉……我只是随口跟丹羽说过买不起你想吃的那种名家点心……” 小人偶不满的掐着他的脸颊:“我也是随口说过一句那家点心看起来挺好吃的样子而已!我没那么贪吃!你的工钱也要留着给你自己置办衣物什么的!你要是敢把钱花在给我买贵点心上,我就绝食给你看!” “好好!我知道了,我不会买的……” “再说你空哥我也能自己养活自己!大不了去做霄灯卖钱……” “霄灯是什么?” “唔,好像是璃月的东西……完了,不会在稻妻没人会买霄灯吧……” “没关系,我会买的。” “……笨蛋。” 第25章 一心传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偶上门拜访丹羽—— “你们想了解长正大人的锻刀技法?为什么?” “不是锻刀技法,我们主要是想知道目付锻造出大踏鞴长正的过程。”小人偶解释道。 丹羽一脸疑惑:“知道这个做什么?不谈技法,锻刀的流程不都是那样的吗?你平时也看过不少刀匠锻刀不是吗?” 小人偶烦躁的挠挠头:“哎,跟你解释不清楚!总之你之前不是和目付交谈过锻造之事吗?有没有发现他的锻造手法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丹羽闻言哂笑:“哪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虽跟长正大人也未交流太多,不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由长正大人编纂的《稻妻名物帐》?” “没有,那是什么书?”小人偶好奇问道。 “嗯……等我找找看书放哪了……” 丹羽回屋内翻找了一会,拿着书出来交给他们。 “这本书里记录过一把名为波穗月白经津的名刀,这刀在长正大人的养母御与千代反叛鸣神之时被其损坏,也许是因为这点,长正大人才会关注此刀的后续之事。” “这把刀是锻造名家经津三代目经津实奉将军之命打造的,此刀损坏后,将军将其送回,令人重造,但当时的经津实身体早已不复当初,多年来受旧伤与祟神遗念的折磨,加上沉溺酒精带来的伤害已经摧毁了她的健康,再无力挥舞锻锤,而她年少的儿子技艺也仍未臻至成熟,最终是由她收养的孤儿经津政芳让这柄杰作重现世间,尽管新刃与旧刃由于气质不同,已由「波穗」之名改为「波乱」。” “波乱月白经津的现世让经津政芳名声鹊起,但他因担心自己的名声会影响到义弟经津弘芳继承经津传四代目惣领之位,独自远走他乡,在前往其他流派专研技艺后,博采众名匠所长,开创名为一心传的流派,而枫原、赤目,以及我的家族——丹羽家,便是他最得意的三位弟子的家族,由于三家锻刀各有特长之处,也被冠以「一心三作」的名号。” “长正大人自担任踏鞴砂目付之后,也许是因编纂此书时留下的不错印象,他对一心传的锻刀技法很有兴趣,不过相比与我以及我那不看好革新技术的老亲戚枫原家,长正大人与赤目家的交谈大概更多点吧,也是因为我日常忙碌,长正大人为了不打扰我,更多是与我的副手宫崎以及他的下属桂木讨论锻造心得。” 小人偶翻开绘着名刀波穗月白经津图样的那页,眯着眼仔细研究着,边嘀咕道:“所以祟神遗念只会留存在未锻造的晶化骨髓中,没有证据能证明祟神遗念能被留存在刀里吗?” 丹羽闻言挑了挑眉:“也不是没有过类似传闻吧,一心三作中的赤目家,怀着对「一心」的狂热执念,赤目一门始终追逐「斩人剑」所能达到的终极。因此,其门下多为孤僻短寿之人,周身与心中皆是大毒物所留下的刻疮印痕,赤目家锻造出的刀剑在世人眼里也是锐利但多有魔性。” “不过在我看来,赤目家虽容易陷入偏执,但其心血倾注于刀身,与刀同心的精神很能体现一心传之真意所在,这份纯粹的锻刀之心也不是会轻易走上歪路铸成邪刀的,除非……” 丹羽突然愣住,他想起一点,不久前赤目跟他提过,若不是埃舍尔来到稻妻,与他结为朋友一同研讨技术,他不会这么快想到优化锻造手法的方案…… 一心传的传承没有问题,但若是加入外人的干涉呢?若是有心者的引导让本就以偏执闻名者也无所察觉呢…… “丹羽?喂?” “……真不想陷入这种猜忌啊……”但去往枫丹调查的手下也传信回来说埃舍尔这个名字疑似假名…… “喂!丹羽!!” “!!” 丹羽被突然凑近的小人偶吓了一大跳,下意识问道:“什么?怎么了??” 小人偶蹙眉看他:“什么怎么了?你在发什么呆啊?喊你半天了!” “抱歉,在想些事情稍微有些入神了……”丹羽尴尬笑笑,不愿详谈内情,连忙转移话题道:“所以你喊我是有什么事吗?” 小人偶疑惑的看了看他,也没再追问,转身指向大人偶正翻开的那页书道:“这个,我们看不懂啦,想让你帮忙讲解一下。” 丹羽木着脸看向那页记录波乱月白经津锻刀过程的刀谱,心想就这么两个刀谱都不会看的小笨蛋还来跟他探讨什么祟神与锻刀的关系,真是还没会走就想学飞了…… 他在两人偶茫然的目光中默默收走他们手上的书,然后进屋翻出好几本有关锻刀的基础书籍,交到大人偶手上,面无表情道:“你两还是给我好好从基础学起,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大人偶尝试解释:“我平时有好好学的……只是这个刀谱有些地方太深奥了……” 小人偶也不满的抱怨道:“就是就是!只要你稍微讲解一下就行了,又废不了你多少事……” 然而丹羽铁了心不再搭理他们了,直接把门一关只从中传出一句:“我看你俩就是闲得慌找事做,不如多看点书,等阿散锻造技艺精进了,自然什么都懂了,至于空这个啥也不会的小废材,就乖乖等阿散学成了再给你耐心讲解吧。” 小人偶气得狠狠踹门泄愤,用力之猛让门内再度传来一句:“踹坏了门我可要你赔啊!” 厚实的木门自然没那么容易踹坏,两人偶最终只能无功而返,认命回家看书学习,当然,学习的实际只有大人偶,小人偶看的是话本。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阴沉沉的天色让室内的光线暗到不宜继续看书,大人偶只好起身去寻火折点蜡。 “真是讨厌的天气,大白天变得跟晚上似的……” “等雨停就好了。” 小人偶张口打了个哈欠:“这个黑漆漆的雨天倒是挺适合睡一觉的,希望一觉醒来雨就停了吧……” “睡吧,等雨停了我喊你。” …… 然而雨停了,天色却依旧压抑暗沉了一整天,在之后的日子里,越加频繁出现这种古怪的天气,更是伴随染上祟神怪病的人数增多,逐渐变成踏鞴砂常驻的天色…… 第26章 危机 踏鞴砂的刀匠工人们,在频繁的锻造中都无可避免的接触过祟神之力,这种长期积累下来的伤害促使了他们的短命与伤病。 但近段日子的异常,是因祟神怪病而倒下的工人异常增多,直到第一个死者出现后,中央大炉紧跟着骤然失控,大量的黑烟从炉心内部涌出,那不详黑影在踏鞴砂海面上空化作驱不散的乌云,躁动翻涌的姿态好似一条条黑蛇缠绕成团,时不时探出泛着紫电的双眼觊觎底下一个个鲜活的生灵…… 当见到这诡谲可怖的景象,丹羽与御与长正等人意识到那是祟神之力所致,目前还仅是感染部分刀匠以及改变天气,若未尽快阻止的话,踏鞴砂恐怕会如之前的清籁岛一样,被加剧膨胀的祟神之力毁灭,可由于大炉失控,炉心更是污染源头,无人能接近炉心区域,让它停止运转已成了天大的难事…… 踏鞴砂的高层们将消息暂时压下,商议派人去往鸣神岛天守阁求援。 第一个出航的是宫崎兼雄,从踏鞴砂到稻妻城求援,按常理来说并非什么难事,宫崎却迟迟未归。 因祟神病死去的工人逐渐增多,后续相继出航求援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回来,恐惧蔓延在踏鞴砂人民的心中…… …… “真的太谢谢你了埃舍尔先生!那个装置真的让我老爹的状况有了好转。” 准备上门求见丹羽的上井来渡,意外在门前与埃舍尔相遇,赶忙上前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埃舍尔笑笑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我还得感谢你愿意配合我测试这个吸收邪祟的装置效果如何。” “不过……”说完他又收起笑意,面上为难道:“这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炉心的问题如果不及时解决,恐怕你父亲的情况撑不了多久了……” 来渡面色一僵,也是收敛了笑意情绪低沉下来,他低头呢喃着,像是想说服自己一样:“……丹羽大人他们一定能很快解决的,不是已经派了人去求援了吗?” 埃舍尔眉心蹙起:“上井,我是看在你愿意帮忙测试的份上才把消息透露给你的,在丹羽大人他们未允许前,你可不能把这些事透露给其他不知情的人。” 来渡连忙点头:“我当然知晓的,今日来找丹羽大人也是瞒着其他人偷偷来的……” “你也是来询问求援情况的?” 埃舍尔边说着边同他一起向大门走去,却发现大门虚掩未关,未等疑惑出声,探头一望就看到宅院中安静无声站立的一伙人。 “……御与长正大人?” 埃舍尔惊诧出声,却见为首的御与长正将食指竖于唇前,示意他噤声。 埃舍尔同来渡疑惑上前,就听到自房屋内隐约传来的交谈声—— “……就让我去吧,丹羽,你知道的,我不是人类,是不怕窒息的人偶,海上的风浪再大,我也不怕会溺水而亡,我是最适合出航求援的人选不是吗?” 来渡蓦然睁大双眼,已经猜到室内谈话的人是谁—— 神情诚恳的人偶少年凝视着丹羽,此时的他不再避讳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心只想拯救踏鞴砂那些曾对他多有关照的居民们。 “我是人偶,不怕受伤,不怕窒息,不用进食,对人类来说难以克服的磨难,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我不是脆弱的人类,我是很结实的人偶,丹羽,不需要担心我的安危……” “可在我眼里你不是人偶,而是人类啊!”丹羽再也忍不住,厉声打断他的话。 “最多,也就是少了颗心……” 室内一时静默无言,丹羽将手覆于双眼,沉沉叹了口气,语气艰涩道:“这些话你别再说了,你只要记住,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是踏鞴砂的一份子,这里没有人偶与人的区别。” 大人偶沉默了好一会,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正因为我是踏鞴砂的一份子,我才更要为了拯救踏鞴砂出力不是吗?” 丹羽烦躁地挠着后脑勺,没好气道:“你别跟我扯这些,反正你估计连天守阁在哪都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丹羽。”大人偶面色平静,“我们还不知道求援的人为什么没回来,也有可能不是因为在海上出了意外,说不定是求援未得回应,如果是这样的话,有着雷神赐予证物的我,也许能求得面见雷神的机会。” 他在丹羽怔愣的眼神中握住那枚一直悬于胸前的金色羽毛,垂眸低语:“这枚金饰至少还有这样的价值……” 丹羽神色复杂,他其实早已从御与长正口中知晓此事,但在朝夕相处的日子中,他也看得出少年对自己出身的回避与排斥,他亦不愿揭人伤疤,正欲再度开口拒绝少年之时,面向庭院的那面拉门忽然一开,御与长正带着踏鞴砂一众高层人员走了进来。 “丹羽大人,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可以犹豫的时候了。” 御与长正与众人一进来,他们的视线便多数集中于少年身上的金饰,其他人眼中多带着惊叹与兴奋之意,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就是那枚金羽?” “长正大人说的没错,这就是我们的希望所在啊……” “这枚金饰是将军大人所赐身份之证,定能救众人于水火吧……” 丹羽见势不对,皱眉看向御与长正:“长正大人?” 御与长正毫不回避他质问的眼神,肃容坦诚道:“我将人偶的身份告诉他们了,丹羽大人,踏鞴砂如今每时每刻都可能会有人死去,哪怕背上不义之名,我也必须这么做,况且身为神明的造物,他也理应回归神明身边,若是踏鞴砂为此得救,他也将是踏鞴砂人民敬仰的英雄。” “丹羽大人,我知道你为人高洁良善,但为了应对眼前的危机,请你抛弃个人私心。” 说着,御与长正转头看向少年,忽然跪坐下来:“……也请您,救救踏鞴砂。” 他身周的人群纷纷效仿,跪坐一地,皆用期盼哀求的眼神看向少年。 少年握紧了金羽,他看了看低头不再言语的丹羽,又看了看跟着沉默跪坐于人群中的上井来渡,收回视线闭了闭眼,最终如众人所愿—— “我不想成为什么被敬仰的英雄,我只想救踏鞴砂,我会带着这枚金饰……前往鸣神岛求援。” 第27章 心的定义 解开船绳前,大人偶犹豫的看向飞在一边的小人偶:“……” 注意到他的视线,小人偶立刻竖眉瞪了过去,凶巴巴道:“怎么?还在想怎么把我丢下?” 大人偶心虚的缩着肩膀:“没有……只是这趟出航确实危险……我怕……” “你怕什么?你跟丹羽说的话我可都知道了,什么人偶不怕窒息,不用进食,不会溺水,好厉害哦,怎么着?轮到我身上就好像我跟你不一样了似的?” 一通阴阳怪气的嘲讽说得大人偶脑袋越来越低,半句不敢反驳正在气头上的小人偶。 “你之前跟我说过什么?‘再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了’?结果呢?挺能的嘛!趁着我午睡跑出去找丹羽,装作无事回来后,第二天又故技重施打算悄无声息的出航,要不是我醒得早,是不是现在你都已经搁海上漂着了?” 小人偶越说越气,恶狠狠地掐着他的脸颊:“我告诉你,你休想!” “可、可我真的担心……” 小人偶皱眉松开手,盯着他的眼神格外认真:“阿散,我不怕危险,我只怕你在我去不了的地方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被留下的人才最难受,能并肩面对,哪怕结局是共亡,也会使人无所畏惧。” 大人偶看着它好半晌不语,最终还是妥协地伸手抱住它,似呢喃一般在它耳边轻声问道:“空会一直陪着我对吗?不管前方是什么,哪怕是会堕入深渊,你也会与我同行是吗……” 还未出航,远远便可见海面上翻涌的大片乌云,乌黑骇人。 小人偶眼中不见半点畏惧,平静点头:“当然。” …… 越是远离陆地,黑压压的乌云越加厚沉,几乎是与海面相接连,形成阻碍视野的雾气缭绕。 准备的指针在航行不久后便已失灵,他们很快遇上第一个难关,在迷雾中无限期迷航,如果换做人类恐怕会因补给问题遭遇生存危机,好在他们都是无需吃喝的人偶。 在不知迷航了多长时间后,他们在海面上终于见到了不一样的景色,但那景象反而让他们心中一沉—— 一艘满身伤痕的渔船折戟于礁石上,半身泡于水中的渔夫尸身早已泡得臃肿不堪。 大人偶上前仔细查看了下,发现船身连同附近的海域不时会有电流闪过,各处破损口也如被灼烧过的焦木一般,渔夫身上也有焦黑处,但致命伤却是被刀刃划过的喉部。 大人偶皱眉看向不远处的剖鱼刀,血迹早已被冲刷殆尽,无法确定这刀是否就是凶器。 远离渔船后,他们逐渐驶入一片海面布满细密电流的海域,也见到了更多出事的船只,以及,人类的尸首…… 有些是不认识的渔民,有些却是他们知晓的,从踏鞴砂出航的求援人员,他们有的是因溺水、触电而亡,有的却是人为致死,甚至他们见到一具完好置于船舱内尸身,仍握在刀柄的手昭示着他是自尽而亡的。 “他的面上明明满含恐惧……” 小人偶因这诡异的一幕心生不安,回到小船上后便尝试飞至高处俯瞰周遭全景。 似乎稍远方的雷电更加密布,电柱也更加粗壮明亮,只是乌云的遮挡让小人偶看得不真切,甚至隐隐觉得雷电与黑云像在互相争斗一般,一相撞,双方皆有所损耗。 未等它再仔细观察一番,变故突生,从那方忽然涌出一团黑雾向它袭来,还有一柱电流像追赶着黑雾一般,也紧随而来。 “呀!” 小人偶险险避开黑雾,就看电流追上黑雾与其一同泯灭殆尽。 在下方见到这景象的大人偶惊慌站起:“空!” 小人偶再度回望黑雾过来的方向,惊觉黑云涌动得越加激烈,更是同雷电一齐向它的方向靠近而来。 它连忙回到大人偶面前,催促他赶紧驶离此地。 逃命之刻,它皱眉看着周遭的船骸人尸,内心忽有猜测。 “那些黑雾,乃至海上的黑云,我想都是因为邪祟所致,可那些雷电,更像是在与邪祟为敌……” “你还记得丹羽说过的八酝岛吗?雷神在八酝岛留有一道为斩灭魔神而形成的无想刃狭间,神明的力量连其意志同邪祟进行着永恒不休的厮杀,据说神明的意志能在一定程度上引起天象变化,这与邪祟缠战的雷电是否也代表着雷神守护的意志……” “如果这是守护,将人连同附身的邪祟一起消灭,这样的守护也太过野蛮了……”大人偶神色复杂的看向刚巧漂过船侧的尸首。 “神明的力量对人类来说太过雄伟可怖,也许这力量的出现仅是祂不自知的意志体现……总之,等我们到祂面前,好好询问一番就知道了。” “不过前提是先渡过眼前的难关……” 小人偶紧皱着眉头,小船的速度根本无法摆脱紧随其后的黑云,甚至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追上。 它实在不解,这邪祟追着人类附身就算了,怎么连它一个没有血肉之躯的小木偶都追,到底是哪里吸引到祂的…… 一只手伸过来将它揽进怀里,蓝紫色眼眸的少年不知何时已放下划桨,他将衣领扯开,打开胸口那本来用于安置神之心的机关。 “空暂时进到里面吧,等脱离黑云再出来。” 小人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开什么玩笑?你要我在这种时候抛下你一个?!” 大人偶摇摇头:“不是抛下,你会一直同我在一起不是吗?” “那我也不可能让你独自在外面对危险!” “我是雷神创制的人偶,同源的雷电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威胁,你的材质未知,也许与我不同,不能留在外面。” “可还有邪祟……” “空。”少年的表情平缓而温柔,带着安抚的意味,态度却不容置疑。 “邪祟会侵入人心弱点,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没有弱点,人偶没有心,可若是你愿意呆在我的心口,你就是我的心,不是我在保护你,是我需要你,成为我无所畏惧的心。” 小人偶有些恍惚,那个初见之时,对世间一切乃至自己的存在都心有疑虑,如无处可落的轻羽般的少年,不知何时拥有了这样的眼神,像是落地扎根的种子,已经可以窥见未来成长成苍天巨木的模样…… 它缓缓闭上微张的口,再无反驳之意,任由大人偶将它放进狭小的心室中。 黑暗隔绝了它的视线,它只能隐约听见雷电狂暴的声响,和汹涌的浪涛声。 无法帮上任何忙,它只能不停同大人偶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它便一次次念着大人偶的名字,即使有时隔得有些久,但它的每一声呼唤,都能换来一句“我在”的回应…… 第28章 丹羽 “那就拜托阁下尽快派人解决渔村之事了。” 久歧幸面上带笑同奉行府的官员拘礼作别,实际内心连声暗骂。 她是鸣神大社的巫女,时而会应信众所求,下山为人驱邪,前些日子应邀去往一个渔村,却发现那里发生的事件并非邪祟作乱,纯粹只是人祸。 但这些幕府的官员,看着好声好气的模样,一到要他们干正事的时候就推辞敷衍,再加上个中原由损及他们的利益,说什么要走流程呈递文书,其实就是在拖! 说到底还是看鸣神大社的宫司才新上任不久,当人好欺负呢。 久歧幸暗自撇嘴,决定之后几天定要天天来催,看他们还能拖多久! 走至奉行府门前,一阵喧闹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位容貌秀美的少年被士兵拦在门前,从他焦急的话语中,久歧幸知晓了缘由。 少年来自神无冢踏鞴砂,据他所说,踏鞴砂如今深陷祟神之祸,他带着踏鞴砂最高负责人——造兵司正丹羽久秀所给的信物,独自乘船前来向幕府求援。 门前的士兵似乎很是怀疑他的身份,更对他所说的踏鞴砂其他求援人员皆死于航海中途一事很是不信,不过还是拿着信物进去请柬了高层,等出来后,态度是看着好了一些,但久歧幸知道,这个少年会同她一样遭遇幕府的敷衍。 那士兵说他家大人已明了此事,会尽早安排后续事务,让少年回去等候便是。 久歧幸同情的摇摇头,看着少年一无所知的转身离开,许是他容貌不俗的原因,让久歧幸多关注了他几眼,便看见走远的少年衣袖中飞出一个小木偶,看神情似乎很没好气的对少年说了什么,还愤愤指了指奉行府的方向。 出身巫女世家的久歧幸对各种非人妖物早已见怪不怪,自然不会被会动的木偶吓到,只当是哪个小妖怪化形的法术,见到小木偶越说越气,甚至对着空气打拳的姿态,她被逗乐得忍不住轻笑一声。 少年的面上也涌上忧愁,回身看了看奉行府,同小木偶说了什么后,才缓步离开。 久歧幸觉得他们大概明天还会过来查看幕府办事的进度,从少年衣物上被太阳晒出的海盐粒来看,她还是挺相信少年的话语的,他的焦急也不似作伪,只是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幕府是怎么想的…… 之后一连几日,同样连日拜访奉行府的久歧幸果然多次再遇少年,少年也察觉到了幕府的敷衍,神态一天比一天焦急,更是直接祈求觐见将军大人。 久歧幸摇了摇头,他连幕府高层都见不到,更遑论觐见将军大人,果不其然被门前的士兵好一通嘲讽。 “你以为你什么身份?无名无姓的平民张口就想见将军大人?那位高高在上的鸣神岂是区区凡民随意可见的?” 少年的脸色很不好,沉默良久,正当士兵想将他强制驱赶之时,他忽然从衣领中扯出挂着金饰的颈绳,祈求道:“这是将军大人所赐身份之证,拜托帮我告诉将军大人,我是她所创制的人偶,我希望能见她!” 士兵眯着眼盯着那块金饰,突然一把扯下挂绳,冷笑道:“随便拿块金饰就说是将军大人所赐之物,傻子才会信!更何况看你这一身穷酸的麻布衣裳,哪来的金饰?怕不是偷了哪位大家的吧!” 久歧幸蹙起眉头,这话说得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少年面色苍白,挣扎着想夺回金饰:“我没有偷!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狡辩的话还是去牢里对刑官说吧!” 眼看少年就要身陷牢狱之灾,连藏于衣袖的小木偶都飞出来对士兵拳打脚踢,久歧幸自是再看不下去,忙上前制止。 “是不是将军所赐之物,去问身为鸣神眷属的宫司大人再清楚不过了!” 她一把抢过士兵手中的金饰,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现在就带这少年去见宫司大人,若他说的是真话,你就等着为你的冒犯之举赔罪吧!” …… 另一头,于丹羽宅中,埃舍尔与丹羽二人共处室内,正在进行一场沉重的会话。 “……丹羽先生,您真要去冒险吗?事关踏鞴砂的核心熔炉,贸然行动恐怕……” “除我以外,没有进入炉心的更优人选。” “是吗……您执意如此的话……” 埃舍尔沉沉叹了口气,像是惆怅于即将送别一个友人,徐徐道出自相识以来对所遇的种种感怀。 丹羽耐心听完他的话语后,面色沉静的开口道:“埃舍尔先生,赤目提过,若不是您来到稻妻,偶然与他结为朋友一同研讨技术,他不会这么快想到优化锻造手法的方案……” “您将双方共同研发的技术归入赤目名下,后来,他又将技术转卖于我。现如今,踏鞴砂炉心中转动的都是以新技术冶炼的矿石。” “而您也作为踏鞴砂的顾问之一留在这里,陪伴我们。您的到来,改变了我们的生产与锻造模式。” 埃舍尔轻笑摆手,一副谦逊的姿态:“您过奖了,稻妻的锻造业本就值得我来鉴赏,能与大人们结为朋友,亦是我的荣幸。” 丹羽面色沉凝:“……可是埃舍尔先生,事实当真如此吗?” 埃舍尔作不解状:“大人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本也不愿像这样揣测,更不愿相信事态会发展至此……” 丹羽闭了闭眼,继续道:“接纳新技术投入实战,我们得到了什么?怪异的黑烟,积压的问题,工人体力损耗和伤亡比例上升了……而且增长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最近,如您所知,有人因为炉心内的怪异污秽死去了,我们压下消息不让外部的人知道真相,可你比我清楚才对。” “……外出求救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你我的那位朋友,带着那片金色羽毛前往鸣神岛求见将军大人了,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即便如此,埃舍尔先生……您一定什么都不害怕吧,否则……为何会像这样,脸上带着微笑呢。” 埃舍尔笑着上前一步:“不过是惊讶于大人您向我说出如此真心的话。这般揣测,应该是在您心中暗藏许久了吧。” “……” 丹羽忍耐地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御与长正大人或许也察觉到了一系列事件背后的共性……那就是您,埃舍尔先生。只是御与大人一生刚正,行事相比我也更谨慎。” “据说御与大人是将军大人斩杀的妖女虎千代的养子,为洗刷家族污名而奋斗,行事谨慎,本是应当。” 丹羽抱臂看他:“您连此中进退都懂得,却只是个从枫丹远道而来的机械工匠,不觉得大材小用了么?” “丹羽大人这话,是建议我去找份官家的工作吗?只可惜我心系技艺……” “可以了,埃舍尔!” 丹羽再无法忍耐,打断他虚与委蛇的话,怒声道:“我站在这里,是因为炉心内部邪力肆虐,需要有一个人带着你给的用以吸收邪祟的装置进入高危区解决问题。”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将背负起责任勇敢赴死,你呢?你在等待什么?” 埃舍尔收起笑容,直视丹羽的眼睛,嘴上依旧道:“看您的眼神,似乎很不信任我?” 丹羽转身不愿再看他一眼:“事已至此,没有必要继续演下去了。不论你是谁,毁掉踏鞴砂的计划似乎都进行得不错。” “我想知道,你还在等什么?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你好奇的答案吗?” 埃舍尔在他的背后缓步上前,压低的声音似毒蛇于人耳旁的嘶鸣:“丹羽大人,我在等一个时刻……” 他的手隐晦置于腰间的刀柄,刹那间,刀芒一闪,一把匕首自背后穿透丹羽的腹部。 “——像这样,听你说完话,彻底阻止你进入炉心的时刻。” “唔!你、你……” 丹羽不可置信的捂住腹部的伤口,在埃舍尔抽离匕首后,再无力站立,踉跄跌坐在地。 埃舍尔俯视着倒下的他,冷笑出声:“呵呵……您还是比我想的聪明了一点点。” “还以为至少刚来那几天我伪装得很好呢,却没想到,您从那时候开始就在托人打听我的消息了。” “稻妻至枫丹路途遥远,您的人花了不少时间确定埃舍尔是个假名,我并不是枫丹人……” “但是啊,但是,您依旧想象不到我是谁,想象不到这踏鞴砂还有什么吸引我的东西。你当真以为,凭你就能破我设下的局吗?” 埃舍尔捅的那一刀,似乎伤及肺部,让丹羽止不住咳嗽出声:“……唔咳……杀了我,就没有人能进入炉心……你想毁掉……这里?” 埃舍尔摇摇头:“不不,还有一个人,虽说人们未必觉得他是人……可你是这么告诉他的‘你不是人偶,而是人类啊,最多也就是少了颗心’。” “……!!” 丹羽蓦然睁大双眼,思绪翻转间,他咬了咬牙道:“他带着金羽去见将军大人……等于将自己的身份公诸于世……等他回来,也是会与来救援的幕府军一同回来……” “丹羽大人,您还是太天真了,且不说他能不能见到已经进入一心净土闭关的将军大人,若是他连幕府军的援军都求不来呢?” 埃舍尔在越发虚弱的丹羽面前蹲下,面上带着嘲讽的笑意:“当然,幕府的援军最后一定会来,不需要做得太多,只是稍稍拖延一点时间就够了,足以让人偶失望而归,包括本就将他抛弃的将军大人,如果连一面都不愿见他,那他还会对神明抱以期望吗?” “我做的装置可不是骗人的,想瞒着外面的人解决这场危难,就必须用到它,只不过,那个装置不是为你准备的罢了,同样的,也不是为其他人类准备的。” “这世上不缺乏甘愿为至亲牺牲性命的人,比如那位上井小友,可若是牺牲自己性命也无能为力去挽救至亲呢?” “人性真是一种微妙的事物,他无疑是一位好人,愿意在人偶身份曝光时维护人偶,但夹在至亲与友人之间,他会不会为了拯救至亲,卑劣的祈求友人去冒这个生命危险?” “我想会的,就像您这般高洁之人,在众人的祈求声中,也会无力再维护区区一位人偶,毕竟,人类又为什么要跟非我族类的东西做朋友呢?” “曾经有多美好,被证实为谎言之时,就会让人有多愤恨,对神明与人性的愤恨,会引导人偶去往更适合他的地方,比如,愚人众。” “正式认识一下,我为愚人众的执行官之一——「博士」” 丹羽连维持坐起的力气都没了,趴伏地上痛苦喘息着。 “……愚……人众……所以,你才……改良技术,最大程度激发晶化骨髓中的……邪祟之力……” “呵呵,你这般高洁的人,死前竟然也会露出狰狞的表情啊。”埃舍尔感叹道。 “带着憎恨的人更容易被邪祟附身,你尽情愤怒吧,我想看看这样的心脏放到人偶里会带来什么效果。” “就当是一次考核测试,假如他有用,那就成为我们的同志,若非如此……则化为浮尘。” 丹羽眼神已经开始溃散,他勉力支撑着说道:“要将我的心……送给他……就告诉他,长正大人……也好,我也……好,都将他……视为……我们的一份子。” “他不必做任何事情来证明自己,人与人……不会只有利用。唯有你这样的……才会如此……” 说完,他便彻底断了生息。 “真是美好的理想啊……”埃舍尔摇头感叹,俯视着脚下身躯的眼神没有半分温度,“丹羽大人,让我们拭目以待,你的人偶朋友能成为人吗?不不,当然不可能了。” “在这之后,唯一能支撑他内心的大概只会剩下那个来路不明的小木偶了吧?确实是个麻烦,看来我还能找机会问候一下,我那位神秘的同僚「旅人」阁下,到底在想什么?” 第29章 来历 两人偶如愿见到了那位鸣神大社的宫司大人,身为白辰血脉的继承者,这位宫司大人的原身是只粉毛狐狸,这点亦彰显于她发间保留的粉色狐耳上。 藏在衣袖间的小人偶悄咪咪望向她身后,失望的发现见不到狐狸尾巴。 据说狐妖的道行高低体现在狐尾数上,不知道这位宫司大人藏有几条狐狸尾巴…… 粉发的宫司名八重神子,她捏着金羽眼神飘忽,似在回想什么,好一会才道:“这金饰,是将军大人所赐身份之证,将军绝不会弃你不顾,我亦会尽己所能,即刻派人相救……” “不会弃我不顾……”少年低声自语一句,忽又抬头道:“那,我想见她一面。” 为他长久以来积压于心的质疑,为踏鞴砂那些将希望寄托于金羽的人民,他想到神明面前,好好问一问神明,也算是为过往一切划上句点…… 八重神子显得十分为难,追逐永恒的雷神早已将自己封闭于一心净土之中,身为友人的她都无法见到她,连肉身躯体都能毅然舍弃,可见雷神对永恒所下的决心,是绝不可能轻易出关的。 “将军大人令有要事,暂无法与你会面……你且不必烦忧,踏鞴砂之事会由我即刻安排救援……” “什么要事让神明连正在遭受苦难的子民都无暇关注?” 少年打断了她的话,他眼中尽显失望之情,亦是满怀不甘:“说什么不会弃我不顾,又为何将我置于借景之馆中,从此不闻不问?” 灵动美丽的巫女凝视着他,语气悠长而平静,将她所知的友人会有的想法娓娓道来:“按照最初设想,她应该直接将你废弃,但也许是认为这样做太过残酷,她选择只将你体内的力量封印,对你不加以管束,正是不忍心再干预,她希望放你自由,让你解脱原本作为心之容器的身份束缚。” “对自己的造物视若不见,却美其名曰不忍心干预……” 少年低声呢喃着,似嘲讽又似带着无尽哀叹一般嘲弄一笑,不再言语。 袖间的小人偶心疼的望着他,再忍不住飞到八重神子面前,没好气道:“我们只是想见她一面而已,又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还是说她是不愿再看自己的造物一眼?” 被突然出现的它惊了一瞬的巫女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它的同时问道:“你是何物?” 小人偶被她的眼神吓到,莫名觉得那双狐狸眼中似乎藏着某种可怖的意味,它有些踌躇道:“我……我大概也是雷神的造物?我是同阿散一起被放置在借景之馆里的……” “据我所知,将军从未造出过你这般面貌的人偶,你绝不可能是将军大人所造,是谁把你放置在借景之馆中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 “……” 巫女眼底的光芒越发晦暗,像是想更仔细打量它一般,伸手打算将其置于掌中,却被更快一步伸手的少年打断,先她一步将小人偶藏于怀中。 “既然将军大人不愿见我,我们也不便再多打扰了,还需尽快赶回踏鞴砂,这就与宫司大人道别了。” 少年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抱着小人偶的手护得紧紧的。 巫女看着他略些仓惶的背影沉默不语,停在原地不知在思索什么。 忽地,她见已经跑远的少年停住脚步,从他怀中飞出的小人偶向他说了什么,少年面上浮现不情不愿之色,站了好一会才转身回到她面前,尴尬出声道:“那个……抱歉,请问宫司大人可否借我一艘小船……我们来时的船已经损坏得无法再出航了……” 她忽然感到有些好笑,也毫不忌讳的轻笑出声,点头应道:“自然可以。” 八重神子正经起来办事还是蛮靠谱的,返航的船比起之前要坚固得多,还因少年所说的海上雷暴之象,特意覆了一层防雷的橡胶材料。 就算人偶无需吃喝,船上也被贴心的置办了足够的吃食,以她的话来说,自是因为就算是她这般同样可以禁食许久的仙狐,也会希望漫漫海路中能有一些乐趣解闷。 小人偶非常认同她的话,当即两眼放光钻进了船内查看都有什么吃食,留大人偶一人还在向巫女致谢道别。 临别前,少年向八重询问之前她所说的,小人偶并非雷电将军所造之事是否属实。 八重神子斩钉截铁道:“自然属实,那小个的人偶绝不是将军所造,莫名现身于借景之馆,还同你相遇一事,怕是背后有人在谋划着什么,我劝你还是多加上心留意。” 少年听完,并不为她的话语动容,平静道:“无论是谁将它送到我身边的,这一路相伴过来,它早已成为我最重要的家人,我信任它,也会小心提防幕后之人,但我不希望失去它。” “更不会容许他人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意图伤害我的家人。” 说这话之时,一直待人谦和温润的少年第一次展露怒容,锋利凶狠的目光看得巫女有些讶异。 待看少年上船驶离岸边后,她不禁摇头感叹:“态度这么凶,跟护食的小崽子似的,哼,求我都懒得管这事呢。” 想到那不明来历的小人偶,她又面露几分苦恼:“不过金发金眸,实在无法让人不多想啊……影那家伙,再任性也不可能造出那般面貌的人偶,那样不是冒犯璃月那位岩神了吗?更何况……” “即便是我,也不愿意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顶着与那家伙相似的特征、相同的姓名啊……” …… 岸边的巫女已遥遥看不清身影,小人偶好奇转头问大人偶:“你刚在岸边跟她说啥呢?怎么臭着一张脸的?” 少年伸手将它抱在怀里,低声道:“那位宫司实力很强……” 小人偶觉得理所应当:“能当上神社宫司的,她说不定是活了好几百年的大妖怪了,当然强咯。” 少年将下巴压在它头上,闷闷道:“没有力量,我拿不回被夺走的金羽,更保护不了你……” 小人偶一时无言,它那时也能感受巫女眼底的不善,要不是少年打断,谁知道那位是想对它做什么…… 不过它抬头看着情绪低落的少年,故作悍然无畏的模样:“不就是只老狐狸吗?你空哥我用不着你保护,也能一手提溜一个,治得那狐妖服服帖帖的!” 少年被它这浮夸的模样逗得一笑,如它所愿,不再纠结之前的事。 忽然,小人偶想起一件事:“等等!那片金羽呢?” 少年摇摇头,云淡风轻道:“不要了,承载众人期望的金饰,说到底,也不过只是神明随手丢弃之物而已,那种东西,要来何用……” 小人偶一副亏大了的表情:“至少一看就很值钱的模样啊!卖了它给你换一身好看的衣裳,我看哪个不长眼的小兵还敢笑你衣着穷酸!” 少年心中一暖,抱着它乐道:“就当给你换来这一船吃食,也不亏啊,而且穿太好的衣裳,还要担心打铁烧到呢。” 小人偶仍是不甘的哼声嘀咕,但事已至此,它也只能罢休。 第30章 回归 再度回到踏鞴砂,两人偶皆心事重重。 这次的出航求援不算顺利,哪怕最后得了那位宫司的保证,可在奉行府那段时日,他们也不是没见过神社的巫女同样在幕府吃瘪的情况,漫漫海途之后,开着小船的他们已经抵达踏鞴砂,也没见半点幕府援军的影子到来。 两人偶就这样带着灰暗的心情前往丹羽宅,不料开门一见,宅内坐了一圈以御与长正为首的高层人员,唯独不见丹羽。 “丹羽大人下落不明……看宅内物品的缺损情况,应是打包了行囊走的,疑似畏罪潜逃……” “你胡说!” 小人偶打断了那位官员的话,满腔愤怒道:“丹羽不可能抛弃踏鞴砂的人员自己逃跑的!他突然失踪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不去找他还在这里造谣,什么叫畏罪潜逃?!” 其他人面面相觑,皆一脸颓丧,语气灰暗:“请你们去往鸣神岛求援的时候,我们便早已心知肚明,踏鞴砂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要人来负起责任的……” “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丹羽大人,作为踏鞴砂最高负责人,第一个会被追责的人就是他……” “可如今他不见了,顺位下来的负责人就是长正大人了……” 小人偶气急:“就算如此,丹羽也不可能因为怕被追责就……” “好了,别再说了。” 肃容的目付打断了它的话,他看向面色苍白一言不发的少年,沉声道:“无论幕府是否有放弃踏鞴砂的打算,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等待幕府的援军了……” “我的手下也在踏鞴砂寻了许久,都寻不见丹羽大人,若是他真的已经逃离踏鞴砂,倒还算一件幸事,我们也怕他是出了什么意外……” “也是辛苦你们这一路了,回去好生休息吧……你的身份想必已随金羽传至将军耳中,等幕府援军前来,你也随他们回鸣神岛吧。” 少年豁然抬头,慌乱道:“我不想离开踏鞴砂!我不想回去!” “愿不愿意,也不由你,你终究是将军大人的造物,合该回到将军大人身边。” 目付冷肃的言语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说完这番宣判的话语后便起身领着一干人等离开。 桂木落后几步,来到少年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你莫要怪长正大人,他也是为了你好,你毕竟是非人之身,从前无人知晓你的人偶身份,又有长正大人在背后多加看顾,现如今的话,如果长正大人真的被追责……到时候新上任的目付不一定能容得下你……” 少年拉住他的手,哀声祈求道:“我真的不想回去,那位神明其实也对自己的造物并不上心……我在踏鞴砂生活了这么久,知晓我身份后他们不也慢慢接受了?丹羽也说过我是踏鞴砂的一份子,是这个大家庭的一员,所以……拜托不要赶我走……” 桂木心生不忍,看着他好一阵为难,最终咬牙道:“你等我再去劝劝长正大人……” “……” 大人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满心皆是惶恐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世事变幻得如此之快,与踏鞴砂居民和睦生活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一转眼,丹羽不知去向,他也即将被迫离开这里…… 小人偶落在他肩膀上,安抚的拍拍他:“你别怕,至少不管去哪,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它也不是很有底气,雷神的眷属宫司对它都是那般态度,谁知道雷神对它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又是什么看法…… “嗯……”少年低声回应,心下也总算安定了些,想着还能等等看桂木的劝说结果如何,便抬步打算先回家去。 一出丹羽宅,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门前等候。 来人是上井来渡,他披着一身灰色的斗篷,像要融入那始终阴沉灰暗的天际一般,看见他们出来,勉强笑道:“阿散,空,欢迎回来,我是替埃舍尔先生过来找你们的,他有些事想告诉你们……” …… 他们来到埃舍尔的住所兼研发室,看他正摆弄着一个奇怪的装置。 看到他们到来,埃舍尔抱着装置笑面相迎,将他们领入室内。 没交谈几句,埃舍尔直接切入正题,将唤他们前来的原由娓娓道来—— “其实,丹羽大人走前与我有过一次会面,他离开的理由也与这个装置有关。” 两人偶自然大惊,忙追问丹羽的下落,一旁的来渡却是面色一沉,闭眼不忍心再听后续之言。 “这个装置,是我研发的用以吸收邪祟的装置,要解决踏鞴砂的危机,必须有人带着装置进入炉心高危区……” “但常人难以顶着邪祟之力的侵扰与高温炙烤抵达炉心,也势必会为此遭遇性命之忧……” “思来想去,丹羽大人只能想到作为神明造物的你才是执行此计划的最佳选择,人偶之身不同人类,就算部分躯体损坏,也能由我帮你修复……” 小人偶越听越不对,连忙打断他:“你开什么玩笑?!这分明是要阿散去送死!丹羽不可能做出这种决定的!” 埃舍尔摇摇头,面带愁容道:“丹羽大人自然不愿做出这种不义之举,但他也无法枉顾踏鞴砂那么多居民的性命,所以他让我把装置的事隐瞒下来,不告诉目付大人,把这个选择权交于你,他也自知无颜再见你,独自驾船离开踏鞴砂。” “我听说丹羽大人的家人还留在稻妻城,若是留在踏鞴砂等幕府追责,他也难逃一死,加上对你与踏鞴砂的愧疚,他才决定冒险出航,若是成功逃离,则能与家人团聚,若是不幸死在海上,就当偿还这份愧疚……” 一番话语说得有理有据,让小人偶也不由迟疑几分,但转头见少年茫然无措的神情,它当即竖起眉头,态度强硬道:“现在丹羽不在,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总之,阿散是绝不可能进入炉心的!” 埃舍尔苦笑,也无奈妥协道:“你们不愿,我也不会逼迫你们,再过一些日子也好,兴许能等来幕府的援军呢?” 这话一说完,没等两人偶再说什么,一旁原本静坐不语的上井来渡却是突然开口:“不行!不能再拖了!” 第31章 炉心 说完那般话,上井来渡猛然起身,扑到少年面前,双手急切地抓住他的双臂,连声哀求道:“不能再拖了!阿散,我求求你救救我爹!再拖下去我爹真的会死的!” “什么、来渡你冷静点……” 少年闻言一时手足无措,下意识回抓住他的双手,却感到手下皮肤的触感有异,低头一看,发现上井来渡的双手满是火燎灼烧过的斑驳痕迹。 之前因他全身被斗篷裹得严实,等如今凑近了才发现,不止双手,他的脖颈处也有高温烫伤的痕迹,让少年惊异出声道:“来渡,你身上这是?!” 上井来渡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神色恍惚了下,忽而又似笑似哭的扭曲了神情,情绪很不稳定的模样。 “阿散,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埃舍尔先生的装置已经挡不住越来越严重的祟神影响,继续这样下去,我爹他撑不了多久了!如果可以,就算舍了我这条命带着装置去闯炉心我也愿意!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还没走到炉心就倒下了,要不是埃舍尔先生提前给我腰上系了铁链,及时把我拖了回来……” “我求求你阿散,你和我不一样,你不是人类,一定能带着装置关闭大炉!求求你救救我爹!” 小人偶又气又担心,连忙挡在少年面前,试图阻拦上井来渡:“阿散是不可能去炉心的!就算他不是人类,但炉心的高温和祟神对他来说同样很危险!你这样又跟逼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求求你们,我给你们跪下磕头,我这条命赔给你们都行,求求你们救救我爹!” “你!”小人偶一时也被他这做派惊得哑口无言,“你别这样……” 少年怔怔地看着狼狈跪地不停磕头的上井来渡,颤声低语道:“我和你不一样……是啊,我和你不一样……” 他咬了咬唇,突然伸手抓住还想说什么的小人偶,将它交到埃舍尔手上:“帮我照顾好空。” 借着交接的动作同时将埃舍尔手中的装置换过来,抱着装置就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回过神来的小人偶大惊,赶忙起身想追上他,却被眼疾手快的埃舍尔抓在手中,无法挣脱。 “放开我!阿散!你回来!你说过你不会丢下我的!骗子!” 小人偶的力气也不小,还会驭使风元素力扇出风刃,但也不知道埃舍尔戴的手套是用的什么材质,它的风刃伤不到埃舍尔,也死活挣脱不开他的手掌。 埃舍尔一副无奈求饶的模样:“欸欸、求你别挣扎了,你这么跟着冲出去也只是给他添乱而已,要是你因此出了什么事,他不得崩溃?” 小人偶恶狠狠的回头瞪他,毫不犹豫朝他脸上甩出一道风刃:“关你什么事!你给我放开!我还要找你算账呢!这种害人的装置一开始就不要拿出来啊!” 埃舍尔险险躲开风刃,不由苦笑,还想张口说什么,却被外面走廊传来的人声打断—— “来渡,咳咳……来渡!我看到阿散他拿着那个装置冲出去了咳咳咳……你是不是真的去逼迫人家了……” 一脸苍白脚步虚浮的上井大叔走了进来,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的咳嗽不停。 上井来渡连忙上前搀扶住他:“爹,你怎么出来了!你这身体状况是不能离开埃舍尔先生的研发室的!” 上井大叔猛然揪住他的衣袖,死死盯着他道:“来渡,我告诉你,咳咳……我就算不要这条命了!干脆往那炉子里一跳!我也不能让你为了我做这种丧良心的事!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大炉旁,你这条命是谁救的?!你现在是在逼着你的救命恩人去死,你后半辈子还能过得安心?!我就算因此活下来了,你又让我如何心安理得?!” “咳咳咳咳!来渡……我也是为你好啊咳咳……不要为了我……做这种……” “爹!” 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上井大叔一口气顺畅说完一长串的话,又开始止不住的咳嗽,咳到最后,竟是忽然昏厥过去,徒留上井来渡一人神色茫然无措,已经不知如何自处。 埃舍尔叹了口气,道:“来渡,你扶你爹回研发室吧,阿散那边由我们去追,不要想太多,你先照顾好你爹。” 小人偶看着他们父子二人,也是心情格外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好,干脆催促埃舍尔赶紧放开它。 “欸,我还不知道你?放开你,你到时候要是直接冲进炉心怎么办?” “我想干嘛关你屁事!不放开你就赶紧走!还在这耽搁什么?” “好好好!” …… 好不容易赶至大炉附近,埃舍尔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熏得赶忙止步,眯眼在黑烟与火星中寻了半晌,才看到已经行至炉心附近的少年。 “欸!他怎么连点安全措施都没做就闯进去了!至少也要在腰上系条链子啊!” 小人偶再度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你让我去给阿散送链子!” 埃舍尔连忙否决:“别开玩笑了,这周遭温度比来渡那时还高了!更别说还有祟神,我给的装置好歹能保护阿散,你这什么都没有,冲进去不是纯送死吗!” “那难道就让我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小人偶急得双眼通红,死死盯着那一步步远离它的背影,忍不住带着哭腔喊道:“阿散!你回来!你难道真的要抛下我一个吗……” 远处的少年听不见它的呼喊,他的耳边早已被祟神低语充斥,浓重的负面情绪占据了他的心灵,那些仿佛出自他自己之口的声音在一字一句剖开他内心的伤痛。 创造者的舍弃,友人的背离,身处人群却最终无处容身的人偶身份…… 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吗?为何命运如此不公?他不过想要一颗心,他不过只是想与他人一样…… 这具人偶之身让他仿佛生来便带有原罪,创造者因力量而舍弃他,人类因身份而区别他,被他视为家人一般存在的人类啊,明明对他说着‘你也是人类’,却…… 一阵温暖的光亮从他手中的装置透出,将那原本快要完全淹没他的黑烟驱散开来。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突然又想起丹羽来,想起那日锻刀室中的谈话,想起在后来,他坦诚的对丹羽说了‘想要拥有心’的愿望,丹羽那时也感到苦恼,在苦思冥想之后,干脆把小人偶揪过来,提到他面前,讲了一通歪理—— “心脏对人类而言,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个需要好好保护的重要器官,就这点而言,你不是同样已经有了需要好好守护的至要之物吗?” “喂!你在骂谁是东西呢?!” “欸?难道你想说你不是东西吗?” “你才不是东西!敢拐弯抹角骂我,受死吧!” “哈哈哈——” “……” 少年垂眸看着手中的装置,再没有那些纷乱的杂念,不再停顿,他继续朝炉心一步步迈进。 第32章 离开 大炉成功被关闭了,不再产出新的黑烟,大部分现有的黑烟也在后续被装置吸入其中,直到装置的光芒彻底熄灭,似乎已达负荷上限,无力再运转起来。 少年臂间环抱着装置,缓步朝小人偶他们走来,脸上是止不住的疲惫。 匆忙迎上去的小人偶见到他烧毁的十指,心疼得说不出话。 埃舍尔倒是满面喜色:“看起来结果还算成功,好在你的修复能力很强,只是手部损伤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自我复原,剩下这点黑烟用我那些半成品装置慢慢吸收就行了,毕竟成品可不好做……” 少年闻言抬头看向他,问道:“埃舍尔先生,这个装置里是什么?比起吸收邪祟,它似乎更优先选择保护我?” “这个啊……”埃舍尔接过装置,笑着打开内里,“丹羽大人说过,这是你一直渴望的东西,他从随从身上弄来的,能保护到你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从装置中取出了一颗枯萎的心脏,呈递到少年面前。 就算再怎么因祟神侵蚀变得斑驳丑陋,少年也认得出这是一颗人类的心脏,是他一直以来渴求之物,却以如此残酷的形式呈现在他眼前…… 一旁的小人偶同样不敢置信:“这难道是……” 看见他们这般神情,埃舍尔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收起笑容慌忙道:“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其实完成品的装置本来就需要一颗心脏,且是性情越高洁之人越能抵挡祟神的侵蚀,那位随从也是自愿牺牲的,丹羽大人也说正好这是人偶渴求之物……” 他一边解释着,一边把那颗心脏又凑近少年几分,似要将心脏直接放入少年怀中,这一举动惊得少年下意识挥手,一把将心脏打落在地。 “这种东西……才不是我想要的!” 少年死死瞪着那颗滚落在地、沾染上灰尘的心脏,满腔皆是悲愤的心情,他感觉受到了背叛,比听说丹羽畏罪潜逃那时更甚,这颗心并未蕴含任何祝福,只是一颗用友善的外表所包裹的,充满自私、虚伪、狡诈与诅咒的祭品! 可这种杀害他人取得的不祥之物,居然能从污秽中保护他…… 少年不愿再看那颗心脏一眼,转身便跑,一心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阿散!” 小人偶也无暇再思索心脏之事,只最后匆匆看了一眼那颗心脏与满面无措的埃舍尔,便咬牙去追跑远的少年。 “……” 埃舍尔低头看向那颗心脏,蹲下身将其捡起,耐心的将上面沾染的灰尘清理干净,一边自言自语道:“真可怜啊……丹羽大人,就算是那般情境下死去,您的心也依然保有守护他人的意志吗……” “我承认您是我见过的,品性最为高洁的人类,由衷感谢您为我的实验做出的巨大贡献,只可惜……” 他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如您一般的人毕竟难得可见,这世上更多的,还是不够纯粹、抱有私心的好人……” “只要一点话语的误导,一点现实人性的作证,就能扭曲对一个人的道德印象……不需人偶完全相信我的谎言,只要他从此以后,谁也不信,这便足够了,不是吗?” “呵呵……” …… 少年将自己关进屋子里,头伏于臂弯之中,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是想抗拒什么,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同他一起进到屋内的小人偶很是担忧,悬在他身前努力想法劝说他—— “阿散,你别听那个埃舍尔说的,丹羽失踪后,他的事我们只能从他口中得知,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假?” “就算没有假,也或许是误会呢?我相信丹羽他不是那样的人,就算说什么自愿,他也绝不可能去夺取别人的性命!” “把别人的心脏当礼物送给你就更不可能了!他知道你对心的看重,不可能会……” “空。”少年突然抬首打断了它的话,“你以前总是对我说不要轻信别人,要有防人之心,为什么事到如今,你却还是对丹羽抱着如此天真的信任?” “我……” 小人偶怔然,这是少年第一次态度如此冰冷的否决它的话语,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看到它的神情,少年恍然回神,露出做错了事般的神情,慌乱道:“对不起……空,我只是……现在不想听到这个话题……” 小人偶摇摇头,自然不会介意这点事情,而且它也知道刚从炉心出来,少年的情绪或多或少还受祟神影响,正是敏感之时。 它落到少年肩膀上,安抚的拍拍他:“难过的话,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点的。” 少年重新将头埋入臂弯,闷闷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嗯”。 “空……我想离开这里……我不想被送去鸣神岛,也不想继续留在踏鞴砂了……” 听见少年的声音,小人偶为难道:“但目付不让我们离开,也不知道有没有派人盯着咱们……” 想了想,它提议道:“我们明天再去问问桂木吧!或者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干脆偷偷逃走!趁现在踏鞴砂还混乱,没人会注意到我们的!” 少年抹了抹眼泪,点头应道:“好。” 小人偶看他情绪好了些,也放松了点,起身拉着他的衣袖往室内的床指了指:“你今天也累得够呛的了,就好好休息一晚吧!要是睡不着,我给你唱歌听怎么样?” “好。”少年顺从着它的指引躺到床上,闭上双眼安静听着它那略有走调的歌声—— “当荒野里花开遍 听森林深处山泉 那时的你 是否还在身边 当夕阳映入双眼 冰霜消融的春天 不用说抱歉 此刻的告别是为再次遇见 闭上双眼,看见你的笑脸 到那时我们再把世界风景全部都看透 向前方抬起头,注视你的背影 最真实的表情体会全部感动……” 逐渐放松的身体不知何时迎来困意侵袭,少年在歌声的安抚下,沉沉睡去…… …… 第二日,他们找到桂木,同他说了昨日发生的除丹羽之外的其他事情,以及他们想要离开的事。 桂木对他们解决了踏鞴砂危机一事很是震惊,但看到少年脸上还略显疲惫的神情和明显不佳的心情,也不再多问。 他回头看了看目付宅邸,咬了咬牙,对他们道:“你们想走就走吧!长正大人那边由我去解决!” 两人偶有些吃惊,桂木向来对目付忠心耿耿,从来都绝对服从御与长正下达的指令,现在居然会为了他们违背目付…… “你们也别担心,长正大人虽然看着不近人情,其实为人仁厚,不会多怪罪于我的。” 他笑得憨厚,几番劝说他们放心离开,还不忘提点他们准备好哪些必备行囊,更是塞了些钱给他们当路费。 送别少年与小人偶后,他看着他们的背影,垂眸叹道:“离开也好,虽然无法再见第二面了,但也算是避免一份心伤了……” 第33章 男孩 决定了要离开踏鞴砂,但他们其实还不知道之后要去哪。 “唔……既然要走,干脆我们出国旅行吧!”苦思冥想了半天的小人偶如此提议道。 它兴致满满,当即畅想起来:“我在话本里看过,提瓦特大陆共有七大国家,蒙德的酒酿、璃月的商港,须弥的丛林、枫丹的大海,还有至冬的雪景和纳塔的火山温泉!各个国家都有它出名的景点和特产,我们都去看一看,就……先从璃月开始吧!” “那首先我们得有一艘足够坚固的船……”大人偶看向眼前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为难的蹙起眉头。 从踏鞴砂的居民区离开后,他们来到了海边,由于之前海面的异状,暂时还不会有什么人会来海边。 他们找到了那艘宫司赠予的小船,经过海上雷暴雨的洗礼,小船已是伤痕累累,估计无法胜任跨国远航这一重任。 小人偶四处张望一下,指着不远处的渔村道:“那边有个村子,近海肯定有渔民,我们去问问有哪里的船能载人出国的。” 大人偶点点头,为了掩饰身份,他像之前一样将小人偶藏进袖子里,头上也戴了一顶方便遮掩一二的宽沿斗笠,背着被小人偶塞得满满的行囊向海边村落抬步走去。 刚走到村口,他们看到一个背对着他们站立不动的小男孩,上前出声打算询问一下:“打扰一下,请问……” 还未说完话语,那男孩受惊一般看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转身便跑。 “欸……”大人偶茫然的看着男孩很快跑不见的背影,低头问小人偶:“我吓到他了吗?” 小人偶也一头雾水,张了张口,正想说点劝慰的话语,却被不远处的争论声打断—— “……我说得不对吗?装作一副热心善良的模样,真那么心疼那孩子,就干脆收养他,把他从那小破木屋里接回自己家照顾啊!”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自己家都有三孩子要养活呢,也就只能尽一点力帮衬一下,都是一个村子的邻里,大家都是能尽力帮点就帮点,你一个冷心薄情的不帮忙就算了,还搁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呵,什么养不起,说到底还不是怕那孩子身上带的祟神怪病会传染?要我说就你们这样的惺惺作派,还不如给那孩子一个痛快,一天天咳得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活着也是个折磨!” “你!毒妇!” “难道不是吗?那孩子不就一副随时都可能死的模样吗?” “我不跟你这种毒妇说了!哼,我还得趁热把这肉粥给那孩子送去,跟你在这浪费什么时间!” 两妇人在路边一通争吵后,身形较胖的那位不虞转身,提着篮子向村口走去。 另一个面相看着有些刻薄的妇人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语带嫉妒地低声道:“呸!城里有亲戚了不起?顿顿吃得起肉还装什么养不起孩子?!” 大人偶看着胖妇人从他身边走过,去往的方向正是之前那男孩离去的方向,他没有出声喊住对方。 等人走远后,他才低声问小人偶:“我没听说过祟神病会传染……就是因为害怕,所以就算有能力,也不肯收养那个孩子吗?” 他已经猜到那个似乎在偷听妇人谈话的男孩,就是她们口中得了祟神病的孩子。 小人偶摇摇头:“话本上说,璃月那边出现过因魔神死后遗念引发的瘟疫横行,可能祟神引发怪病有很多种吧……那妇人衣打补丁,可能是有个有钱的亲戚,但估计生活也不是过得多富裕,除了因为害怕传染,也是怕正式收养了那个孩子后就成了自己一家的责任,其他村民会不会继续帮衬一说,给生病的孩子买药也会吃垮她一家的。” 大人偶抿了抿唇,安静了一会后,他突然道:“我们也过去看看那孩子吧,兴许可以帮点忙。” “欸?” 没等小人偶回过神,他就已经抬步追在那胖妇女后方了。 跟了一段路,胖妇女来到海边一座破落的木屋前,屋内给她开门的人果然是之前那个小男孩,他带笑的神情像是根本没偷听过两妇女的争吵一般,见到胖妇女的到来,他只表现出纯粹的喜悦之意。 等胖妇女走后,大人偶来到门前,敲了敲门,来开门的男孩见到来人后,愣了一会,低垂着头不说话。 大人偶有些无措,手忙脚乱解释道:“那个……我听说了一点关于你的事,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我……我给你修一下这木屋吧!屋顶看起来有些破洞的地方了……” 小男孩低低咳了几声,突然开口道:“哥哥可以不要把我偷听下河阿姨她们说话的事告诉她们吗?” 大人偶愣了下,反应过来男孩说的是那位胖妇女的名字,他有些不解:“当然可以,但是……你不生气吗?” 小男孩面色茫然:“生气什么?下河阿姨其实对我很好的,咳咳……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先给我送来,村子的人都对我很好,咳……我只是知道他们不希望我听到这些话,哪怕这是事实……我得的病和爹娘得的病是一样的,爹和娘已经不在了,咳咳咳……我不希望下河阿姨他们也会得这样的病……哥哥还是早点走吧,不要在这里呆太久……” 少年安静听完他的话,笑了笑,道:“没关系的,我不会被传染的,因为我不是人类,我是一个人偶。” 说着他又有些踌躇,问道:“但不知道你会不会害怕我不是人类这件事……” 小男孩怔怔地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使劲摇头道:“当然不怕!咳咳……那哥哥可以陪我聊聊天吗?我有好多话不方便跟下河阿姨他们说,而且他们一般也不能呆多久……” 大人偶自无不可,知道男孩不惧人偶后,小人偶也顺势飞出袖子,比起外表看不出和人类有什么区别的大人偶,很显然它更能引起男孩的新奇,叽叽喳喳绕着它问东问西,问得它都纳闷,明明说一句咳一句这么费劲的,这孩子怎么还能这么话痨? 第34章 暮日夕阳 幕府援军终于抵达踏鞴砂,却并未见到什么祟神肆虐的危机。 八重神子从当地管事人那了解了详情,便将后续事务交于跟随而来的幕府官员处理。 她带着久歧幸来到刀匠们的住所,向一位路过的工人打探人偶少年的去向。 “你说那位倾奇者吗?他好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多天不见人影了,他住的地方比较偏僻,那边就一栋屋子,挺好找的。” 久歧幸皱了皱眉,对八重神子道:“听说畏罪潜逃的那位造兵司正与少年私交甚好,受友人背叛,只怕那少年如今正是心伤的时候……” 八重神子摇摇头:“那便不打扰他了……这位小哥,可否劳你帮忙将这金羽送回给那少年?” “好说,小事一桩。” “多谢。” 将金羽交出后,她们二人便转身离去。 路上久歧幸向八重报告着随行巫女们的事宜—— “那位研发了吸收邪祟装置的枫丹机械工匠,还保下了一位祟神病患,现在正配合巫女尝试根治那名病患,听说进展不错。” “哦?”八重神子挑了挑眉,“虽说他制作的器械听着挺歪门邪道的,倒还真挺管用。” “是啊,祟神病最是棘手,也因他这能为,幕府那边似乎有意与他接触,对枫丹的技术很有兴趣。” 八重神子停住脚步,忽而嘲讽一笑:“幕府?呵……那边派人接触那个枫丹人,怕是想让他配合他们遮掩这次的事态。” 久歧幸面上也很是不虞:“我听说他们是想推个担责人出来,杀了人便能作一了百了……可那位目付在当地的名声挺不错的,是个好人。” “他们可不会管要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八重神子摇摇头,笑那小巫女想得天真:“人啊,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是他们,可为了利益、为了自己的命,他们也能毫不犹豫推自己的同胞去死,有时真是令薄情寡义的妖怪都自叹不如呢。” “宫司大人,那不如我们……” “欸,打住。” 八重回身将食指竖于她唇前,在小巫女一脸懵的视线中笑意吟吟道:“我说的那薄情寡义的妖怪,就是我自己呀,他们打算如何,我可没兴趣理会。” “说到底人类有他们自己一套生存法则,而我呢,只要替那些把责任往我这一丢就跑的老冤家们,守好稻妻最基本的安宁就够了。” “若说真要凭自己喜好去干涉人事,那我其实才是那个最唯恐天下不乱的,毕竟这世间最有趣的,就是观众生千面,笑浮世百姿了,呵呵……” …… 送金羽去给人偶少年的工人,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后,便将消息传到了目付宅邸。 御与长正手中捏着那枚金羽,听着桂木主动坦诚告罪的话语,沉默不语。 一旁的另一位下属扛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沉寂,忍不住出声道:“大人,桂木此举虽说确有渎职,但也是出于善心……那位本就不愿去往鸣神岛,看在他舍身救踏鞴于危难的义举上,既然那位宫司大人未提过要带走那位的事,那我们便顺势装作不知,又有何妨?” “神之造物的归属,又哪里是我等能随意决定的?一旦那边真的追究起来,欺瞒之举更是罪上加罪。”御与长正沉声道。 “长正大人,可否容许桂木与您单独交谈一番?” “……” 御与长正看向神色平静的桂木,默了默,在另一位下属担忧的神情中点头应许了他的请求。 待室内仅剩他们二人后,御与长正也显得松懈下来许多。 “桂木,你知道我的担忧,那位的人偶身份一旦曝光,就怕有心人惦记,遭人利用,光凭我们是护不住他的,还不如回到将军大人身边……” “我自然知道,可那些鸣神岛的官员又有几个能如长正大人这般公正无私?” 桂木摇头苦笑:“为了保住踏鞴砂锻造工厂的繁荣,为了让刀匠工人不至于因这次事件而陷入对祟神的畏惧恐慌中,为了让底层民众继续不顾危险拿命去消耗那些晶化骨髓,好让那些大人物能安稳的坐在高位上,继续享受这份沾着多少血泪才换来的荣华富贵!” “他们要拿您的命去安抚民众,隐瞒祟神祸乱的真相,可他们是否知道您为了踏鞴砂,曾事无巨细的去了解工人们的所需所求,曾为了减少工人们的折损率与丹羽大人彻夜研谈新技术的可行性,曾学着刀匠们的姿态,日复一日立于锻造台前,直至亲手锻出一把好刀……”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又哪里在乎一把好刀的诞生,是刀匠如何冒着得上祟神病的风险辛劳锻造出来的?” 桂木长长叹了一声,稍缓情绪后,他目光坚定,直直望向不再言语的御与长正—— “长正大人,您曾救过我的命,而如今,我也断不可能坐视您因此丧命,我已与那边的官员以及埃舍尔先生商量好,由埃舍尔先生去说服民众,将责任都推到我之失职上,今日,只要您将罪臣桂木就地正法,您依旧还是踏鞴砂的目付大人,无人能再问罪于您!” 御与长正闻言大惊:“你!不!桂木,你怎可如此?!” 桂木平静摇头:“我怎不可如此?桂木如今亲缘孤寡,无一牵挂,能为报恩而死,再无憾不过,但长正大人您不一样,您还在替御与家洗清污名,若是您也因失职污名而死,怕是死也无法瞑目。” 他顿了顿,忽又笑道:“也不能说无一牵挂吧,我还有些担忧那两个孩子,虽说已经送他们离开了,但若是长正大人之后有缘再遇他们,劳烦替我多照顾点他们吧……” “来吧,长正大人,莫要再犹豫了!一刀痛快的劈下来,也好让我少受点折磨,要说受苦的,只怕是往后要苦您受这良心谴责了。” “我知您最是公正不阿,那为了补偿我,请您尽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那亦是我心之所愿。” 御与长正颤抖着唇几度张口欲言,可一边是御与家污名未除的执念,一边是待如亲眷的下属诚恳请愿,终是私欲与责任占据上风,他闭上了嘴,未再吐露任何言语。 昔日亲手锻造的宝刀「大踏鞴长正」正置于室中,他感觉自己身体像是住进了一个陌生人一般,就那么直挺挺的起身,向那把刀走去。 拿起刀的他,从光亮如镜的刀身上看见自己此时此刻的面容,那赤红的双目,配上狰狞可怖的神情,当真如恶鬼现世…… 桂木看着他的眼神无畏无惧,刀锋将落,他也只是平静的闭上双眼,安详得仿佛只是在等待安眠入梦一般,即使从此以后,便是永眠。 刀锋狠狠划落,送走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也斩灭了一人所有的思绪。 落日余晖之下,唯余暖不透人心的残缺暮阳,顷洒在室内相对跪坐的两道身影上,一片静谧无声。 第35章 人声鼎沸 在男孩家借住的这段日子,少年将破陋的木屋好好修整了一番,也尽可能帮男孩寻来一些他人不要的家具和旧衣物,甚至学着其他渔民的操作,编织渔网下海捕捞,翻晒了不少咸鱼干以作储粮。 从男孩的话语中,他们知晓了他更为详细的经历。 男孩的父母曾经也是踏鞴砂的刀匠,直至工厂的管理人去世了,男孩的父母接连病倒,甚至连名字都未来得及给他取,便独留他一人居于草棚内,被邻居抚养长大。 因他与父母相同的病症,村里的居民担心他的病症会传染他人,也是因草棚实在过于简陋不堪,他们在村外修了一栋木屋给男孩住。 海边常刮大风,几年过去,无人修缮的木屋也变得四处漏风了,每次看望皆是匆匆一别的村里人根本无暇关注到这个问题。 “哥哥,你们什么时候准备出发去各国旅行?以后还会回来吗?我好想听你们讲讲看别的国家是什么模样的……” 迎着男孩期待渴求的眼神,少年终于忍不住了,匆匆抱过小人偶去到外面单独交谈—— “空……我不想出国旅行了,我想救这个孩子,我觉得他和我很像,都是被抛弃的……” 小人偶皱着眉看着他,看得少年都有些紧张不安起来后,才长长叹息一声,忧愁道:“可阿散,你不知道,村里无人愿意收养这个孩子,除了怕病症传染、财政不佳等世俗原因,更因为人皆不愿亲眼目睹至亲的离去。” “与对方成为彼此相依的家人,约定好了一生相伴,无情的病症却是随时都有可能夺走家人的性命,到那时,你能做好面对如此痛楚的准备吗?” “阿散,我知道你其实心底一直在介意丹羽的离去,在听说他是去寻城里的家人时,想必同样将他视为家人的你会有种被抛弃的感受,也许你只是下意识的也希望能拥有一个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家人,可我担心这次选择,只会让你再度受到伤害……” 听完它一番话,少年陷入好一阵沉默,似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最终露出一个毫无犹疑的笑容,道:“空,我准备好了,即使最终是徒劳的结果,我也不后悔做出过这样的选择!况且……” 他看着小人偶,眼里是亮闪闪的光亮,满是信任与依赖之情。 “我还有你啊!我一直都拥有不会抛弃我的家人,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不是吗?” 小人偶怔怔的看着他,是啊,明明还有它会陪在他身边,可之前说那些话的时候,为何它下意识剔除了自己的存在? 明明应该像过往一样,毫不犹豫的应承道它当然永远都会陪着他,可心中这股不安的犹疑又是为何?为何会有一种突然而生的紧迫感? 少年没有等来预想中的果断回答,面上的笑容缓缓落下,内心生起一阵惶恐不安,下意识的,他再度开口的话语中,隐隐带着乞求之意:“……空?” 被这一声唤回神来的小人偶连忙挂起笑容,回应他道:“当然了!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少年没有因它匆忙回应的话语安下心来,虽不再追问,却紧紧抱住了它,像是害怕它会忽然消失不见一般,半分不肯松懈。 小人偶也不反抗,任由他发泄自己的不安,而它自己,也借由这个怀抱尝试缓解内心的焦虑感…… …… 决定留下后,他们不再遮掩自己的存在,身份由男孩告诉其他人,就说少年是来投奔远房亲戚的堂兄,因发现亲戚家也只剩下男孩一人,只好留下来照看孩子。 由小人偶亲自铺写的人设剧本,身世之凄苦让见识不多的村民们都纷纷为之心疼落泪,心疼这堂兄两怎么一个比一个苦命。 男孩对突然收获两位家人一事很是高兴,作为听他讲述自我经历的回报,两人偶也向他讲述了他们的经历,还准备带男孩去看看他们初睁眼之时,待了好一段日子的借景之馆。 其实也是为了探查一下有没有人在追查他们的下落,毕竟稻妻城来人的事都已经传至这偏僻渔村里来了。 借景之馆还是那副样子,因目付的吩咐,这边是禁止工人踏足的地方,如今祟神祸事刚平息,工人还未复产,也无人阻拦从矿道进入借景之馆的他们。 这座华美的牢笼,还是如原来那般静谧无声,即使将所有灯盏点起,内里光线依旧阴沉压抑。 男孩倒是十分兴奋,惊叹于这座建筑的精致华美,好奇得四处张望打量着。 “看他这模样,真是让我又想起了你刚醒来那会,连个臭了的腌菜缸都敢掀的模样,你可给我看着点他,别让他重蹈覆辙了!” 少年乐得笑出了声,引来小人偶不满的瞪视后,忙应声答应。 逛至屋内高层,他们发现屋顶不知何时破了个大洞。 “似乎是上面的石块被震落,把屋顶砸穿了,说不定就是桂木进来的那时候穿的,毕竟我们自那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了……”小人偶推测道。 它望了望上方,似乎发现了什么,咦了一声,飞到上面凑近观望一阵后,飞回来道:“阿散阿散!上面的土层好像不怎么厚,能看到好多细弱树根暴露出来了,要是我们当初知道往上挖,恐怕早就出去了……” 少年接住因飞得太急刹不住车的它,笑道:“可那也要等这层坚硬的岩层和屋顶一起没了先啊……” “对哦,我们也挖不动岩层……”小人偶恍然点头,刚起的郁闷立刻一扫而空。 …… 准备去闹区打探消息,他们先将体弱的男孩安置于茶馆中,自己乔装打扮后向熟悉的地方走去。 路经目付宅邸,本不愿靠近这边的两人偶正准备绕道,却听见目付宅邸门前一阵嘈杂,其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正情绪激动的控诉着什么—— “姓御与的!你有本事出来啊!桂木替你受死,你却连一具完尸都不给他留下!你还有良心吗!” “凭什么?凭什么死的要是桂木!他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你救过他一命,他就得把命偿还给你才算完吗?那我呢?那我算什么……” “我求求你,把桂木还给我好不好……还给我……” 女声越说越低落,直到后面,完全只剩下呜咽哭泣之声。 两人偶透过围观人群遥遥望去,认出那是曾大胆向桂木发出求婚告白的少女——釜清清,她已经完全不顾群众的各色目光,瘫坐在地上放声而哭。 旁边有一与她长相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正俯身劝着她:“清清,我们走吧,你明知道桂木他……算了吧,人都死了,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四周围观的人群中忽有人不虞出声:“做错了什么?呵!就因为高层人员的失职,死了多少人了?!还好意思来为这罪魁祸首打抱不平!” 听到他这般话,人群中又有与桂木交好的人不平回道:“发生这种事故是谁也不想的,现在人也为赎罪身亡了,少说两句吧!桂木素来为人仁厚良善,日常行事也帮衬过不少踏鞴砂的居民,而且他办事,一般也是听目付大人的指令……” “所以你是想说目付大人才是罪魁祸首?” “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种家里没人因此死去的幸运儿,自然可以在这里发挥你的宽宏大量,呸!虚伪!” “你!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当我不知道你?去年你娘重病,还是桂木出钱又出力,背着你娘连夜赶去找大夫,你现在倒好,反过来骂救你娘的恩人!” “呵,我娘是托他的福活下来了,可我爹也托他的福死了!” “你爹本来身上就患病!” “那也不至于突然病亡!” “你真是无理取闹!” “是谁更无理取闹?!” …… 人群中争吵不休的两人早已忘记最初的争端缘由,被他们的话题吸引而来的其他人也是各执己见,开始互相打骂推搡,只为证明自己的正确。 哀鸣痛哭的女声逐渐被人声鼎沸所淹没,无人再关注她是为何如此痛彻心扉,人们眼中只剩下彼此狰狞的面孔…… 良久,已哭至无力的釜清清被男子搀扶着走出人群,正打算归家之时,面前出现一道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男子名釜河,是釜清清的兄长,自是认得眼前之人是曾向家妹讨教木簧笛制法的少年。 “抱歉,打扰了……我可否向你们询问一些问题……” 釜河并不奇怪少年的话语,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平静点头道:“当然,我也有些事要转达于你,去我家谈吧。” 第36章 布偶 釜河领着他们回了家,把门一关,从屋内翻出一沓纸条。 “我托人打探了下目付宅邸的消息,那人查到桂木死时在场的有一旁观者,抄录了一些那人的私人手记,也探听到了大概的详情。” 少年拿起一张,上面写了一段话:[……阿望于当夜殁……小人斗胆以为,桂木大人确有渎职,但所作所为均出自善心……] “渎职……?”少年迟疑重复了一遍,内心隐有不祥之感。 小人偶则关注到另一个人名:“阿望死了?!” 那个曾为那场月下刀舞作画之人,由他所绘的有它与少年的那张画作如今还在他们的行囊之中。 釜河从纸条堆里抽出一张,交于他们同时道:“目付发现你们不见了,桂木便主动坦诚是他放跑了你们,那日桂木要求与目付单独谈话,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后来目付喊下属进去帮忙收敛桂木的尸身……” 少年颤抖着手接过纸条,无法接受桂木之死竟与他有关…… [……而倾奇者也不知所踪……] [……目付大人震怒,斩桂木。入胴之深,此物是为大业物……并将亲造之长卷弃于踏鞴炉中……] [……阿望实在不平、不忍,将全然溶毁的刀取出……严重烧伤……] 釜河继续道:“那位枫丹的机械工匠,应幕府要求瞒下了邪祟爆发之事,本就因造兵司正他们封锁消息,让大部分民众都对具体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在枫丹工匠巧舌弹簧下,很快说服了民众相信这一切不过是本地负责人的失职罢了。” “但桂木有过渎职行为,幕府又称其自愿担下一切罪过,以死谢罪,不知怎么流传的,坊间有不少人将他当做罪魁祸首……” 少年面色惨白,满面哀切与不敢置信:“他根本没做错过了!如果是想抓我回去,就尽管冲我来就是了!为什么要杀桂木……” 釜河摇了摇头,无奈道:“因为你的事情其实根本不是重点。” “……什么?”少年茫然抬头。 釜河叹了口气:“锻造业之于稻妻,不但是赚取金钱的产业,更是消耗晶化骨髓的关键,如果人们因对祟神的恐惧从此拒绝从事锻造业,稻妻才会因此陷入祟神之患,不管是为了荣华富贵,还是为了稻妻的安稳和平,那些鸣神岛来的大人物都不可能让踏鞴砂的大炉彻底停产。” “为了遮掩事实安抚民众,他们逼迫当地负责人以死谢罪,借外来的枫丹人之口说服民众,如果不是桂木自愿站出来请求目付让他替死,坊间对他不利的传闻也是他托那位枫丹人想办法流传出去的……” 釜河神色复杂,回身看向釜清清紧闭的房门,道:“而这一切真相,他都提前写在了遗书里,托人送了过来,只希望我们不要因此怨恨目付……” “清清她不愿接受事实,更因为见到桂木的尸身几乎是被劈作两半,才有今日这么一出……” “我也不愿接受,哪怕桂木对那位目付大人如何信赖推崇,也许那位目付之后会因感念他而去竭力洗清坊间对他的污名,可人死灯灭,终究是一场空了……” 少年听后久久无言,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良久,他突然嘲讽一笑,道:“即使是公正不阿的目付,也会在死亡面前选择让别人去死吗?就因为那愚忠的自愿,他们便心安理得吗?!” 很显然,他这是想到了同样被丹羽杀死的随从,如此偏激的发言,让小人偶不由担忧地看向他。 釜河对他这番话不置可否,他有些疲惫,只道:“目付决定瞒下你失踪之事,鸣神岛那边似乎也没有要带走你的意思,既然打算离开了,你们也不要再回这边了吧,我们也……” 他再度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沉声叹气道:“我们也打算离开这里了,换个环境,也好让清清散散心,最好是……忘记这里的一切吧……” “……” 同釜家兄妹作别后,回去的路上,小人偶犹豫了下,迟疑道:“阿散,我还是觉得那把刀不对劲,连阿望都过分关注它了……” 少年摇了摇头,情绪低沉道:“就算查得出什么,可现在刀毁了,人也已经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人偶无言,也只好默默叹息一声。 少年回身看向那片曾带给他短暂温暖的土地,最初是那般美好,他曾羡慕人们那一颗颗纯粹明亮的心,而到这离去之时,却觉人心易变,撕开表层的美好,人心内里是何其虚伪与腐朽……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随意便能决定底下之人的生死,无知无觉的民众,为了讨生活自愿投身于祟神相随的危险之中,善良的人甘愿为自私之人自我牺牲的愚忠…… 可这些挣扎于泥沼中的人啊,他们难道不曾信仰神明吗? 回身遥望这片土地,他只觉得这里的一切,真是可恨亦可悲…… “空,我们回家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好。” 回到茶馆,他们看到仍乖巧坐着安静等待他们的男孩,似乎因他不停咳嗽的染病之相,周遭路过他的人都下意识皱眉远离他,透露出一股如见到什么污秽的嫌弃情绪。 男孩察觉到了,便自己起身换到了无人的角落里,尽量避开他人。 少年蹙了下眉,复又收起面上的不虞,面上带笑地走向那个孩子。 他们就像寻常的兄弟一般,牵着手聊着晚上吃什么,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 …… 离开踏鞴砂的埃舍尔,或者应该称他为「博士」,终于找到他的那位神秘同僚,在即将擦肩而过的走廊上,他出声喊住了对方—— “许久不见,「旅人」阁下,听说您之前也去了一趟稻妻,怎么不来找我一会?” 那人一头长发如雪,连眼睫也似覆着一层白霜,唯有一双眼瞳带着很浅淡的金色,配着那镶了一层白毛的包身披风,一身寡淡的配色,正如外界所传闻的那般,像是雪的孩子一样,纯净无暇。 想到这,博士不由暗自嗤笑一声,这位「旅人」阁下,大概只有在向来只旁观而不亲自参与为恶之事这点上,能算是保住他的纯净无暇了。 说来他也是十分好奇,这位旅人阁下,听说是只听命于至冬女皇,即使同为愚人众执行官,但几乎不参与什么事务,且席位是默认的永远末席。 除了女皇,无人可知他的来历,亦无人知晓他心中所想,他总是游离于人群之外,默默旁观着一切发展,从来无动于衷。 雪发少年回身看他,语气有几分慵懒:“「博士」另有要务,我怎么好去打扰你办事呢?毕竟我去稻妻只是因为私人所好,听说稻妻城有家乌冬面很是美味,实在是好奇已久了。” “哦?您只去了稻妻城吗?” 博士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可我为何会在踏鞴砂见到一个似乎与您有关的,能说会动的小木偶?” “嗯?”雪发少年掀了掀困倦的眼皮,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博士轻笑几声:“呵呵,由于我的一点习惯,在看待他人面貌这件事上,我首先会关注的是线条比例而不是外观如何,巧合的是,虽然那木偶的脸部失真,发色眸色也都为金色,但确实与「旅人」阁下面部线条吻合,身量比例也基本一致,让我反复观察了多次,才确信木偶的外貌参考原型,正是「旅人」阁下本人。” 雪发少年打了个哈欠,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语,无所谓道:“是吗?那听着挺有意思的,但我也不知道那会是谁做的哦。” 博士点了点头,笑道:“这样啊,那就不打扰阁下了,既然不是出自您的手,这个会对我的计划造成阻碍的木偶,想来还是早日解决得好。” 雪发少年无言的看着他,过了一会,他转身道:“何必废力呢?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它自己就会变回无知无觉的普通木偶了?摧毁一个柔弱可爱的小木偶,不觉得太狠心了吗?” 说完,不等博士回应,他便抬步径直远去。 博士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状似恭敬的弯腰行礼送别他,嘴里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也能省下几分力气,早点去通知「丑角」,准备迎接我们的新同事到来,希望到时候,「旅人」阁下也能表现得热情一点,让那位满怀心伤的新同事,能感受到一点温暖。” 雪发少年没有应答,只头也不回的挥挥手,示意他知道了。 博士笑着看那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向另一头黑暗走去。 …… 海边的木屋中,小人偶豁然从梦中惊醒,嘴里下意识说了一句:“没有时间了……” 睡在它身边的少年睁开迷朦的双眼,问道:“什么没有时间了?” 小人偶转头看向少年,它不知该如何告知他,自己突然有种类似死亡预兆的感受,身体也不似往日的自在轻松,乏力涌上全身,它现在连坐着都觉得不适…… 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思来想去,它只能猜到它的创造者,似乎是给它身上设定了什么限制,就像埃舍尔说过,枫丹的发条人偶只能在发条转动期间动作,而它现如今,正是无形的发条将要停止之时…… “空?” 面对少年逐渐染上担忧的神情,小人偶忙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解释道:“没事,我只是睡懵了,说梦话而已。” 它重新躺下身,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突然道:“阿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给自己取名,是暂时取的小名,还没有取正式的名字。” 少年不解:“记得,怎么了?” “我想到了,给你取什么名字了,就叫‘鹿守’,但是这个名字的含义,我还没想起来,你等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 少年自然应许:“好。” “……” 小人偶闭了闭眼,心中满是焦虑烦躁,完全无法入眠。 …… 自那之后,它努力抗拒着那像是随时会将它拉入深渊的疲乏感,想过要告诉少年,却在几度张口欲言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少年一无所觉,他每日还要忙于为一家的生计在外奔波,对小人偶的隐瞒未曾察觉。 倒是旁观的男孩敏感的察觉到不对,一日趁少年不在家,他同小人偶进行了一场谈话—— “空哥,咳咳……你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是不是……被我传染了?” 小人偶惊讶:“你怎么发现的?!不对,我才不是被你传染的,我是木偶,是不会生病的。” “可你最近总是一副很累的模样,在散哥面前又装作无事,咳咳……而且你看散哥的神情,很像村里那位上了年纪的木村爷爷……他怕自己死了家里只剩下他的小孙子孤零零一人的时候,也总是用这样的神情看他的小孙子的……” 过早的独立让男孩对于人心思绪很是敏感,他低声道:“咳咳……我有想过,我的爹娘在快要死前,是不是也用这样的神情看过我……不过我那时候太小了,还记不得事……空哥,你是觉得自己要死了吗?” 小人偶沉默许久,忍不住带了点哭腔道:“我不知道……我是有种预感,再过不久我可能就会变成不会说话不会动弹的普通木偶了,也许是我的创造者设定的时间限制,可我不知道是谁创造了我……” “我也无法告诉阿散这件事……我曾经以为我和阿散一样,都是雷神创造的,可那日面对那位雷神的眷属,她的眼神确实带着杀意,不管她说我不是雷神所造是真的假的,反正雷神也不愿意见我们,可如果阿散知道这件事,我怕他会为了救我,去硬闯天守阁,惹怒神明……” 它将头深深埋入臂弯之中,忍不住放声而哭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想离开阿散……” 男孩手足无措的看着它,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少年归家回来之时,他们也只好装作无事发生过,勉强提起精神来伪装自己低沉的情绪。 过了几天,少年外出之时,男孩将照着少年外貌缝制的布偶放到靠墙歇息的小人偶身旁,在它疑惑的神情中,指着布偶脸上缝制的泪珠道:“就像我想念爹娘的时候会哭,如果失去空的话,散哥也一定会哭的……” 他收回手,垂头看着地板:“其实我也很担心,咳咳……怕自己随时都会因为生病死去……咳咳、不,以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时是无所谓自己会不会死的,直到遇见你们……因为希望和你们永远在一起,我现在变得想努力让自己活下去了,咳咳……所以空哥也和我一样,我们一起努力活下来好不好?” 小人偶安静的看着他,默了半响,点头道:“……好。” 它闭眼靠向身旁的布偶,脸侧缓缓垂落一滴泪珠,像在同那面上带泪的布偶一齐哭泣一般…… 第37章 焚烧 生命的逝去有时不过只在眨眼间—— 再次从沉眠中挣扎苏醒的小人偶,眼前是只剩一点余温的幼童身躯,任它如何呼喊,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少年还未归来,屋内回荡着它的喊声,在它停下后,一切陷入可怕的死寂之中。 “……” 内心涌上恐慌,它感觉得到自己也快要撑不住了,可它还不能倒下,不能让少年归来时,独自面对这死寂的屋子。 然而事与愿违,无法抗拒的黑暗再度袭来,无力的人偶倒了下去,一直跟随在它身后的神之眼也骤然熄灭光芒,落在地板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阿散……” 意识将要消失的那刻,它好似看到少年的身影,正神色惶恐的朝它跑来…… …… …… “……” 这里是哪里? 他向上望去,黑漆漆的上方垂下无数白色的根状物,将他托举在半空中。 我是谁? 他向下望去,双腿悬于半空中,底下是空无一物的白色,看不见边际。 好像有地方在吸引我……又好像……有声音在呼唤我…… 他似乎是该马上前往那个地方去的,但他此时更在意那个呼唤他的声音,很想……很想回去…… “何必如此抗拒?还会再见面的,不是吗?” 对啊……还会再见的……一定会再见的…… 他缓缓闭上双眼,意识逐渐远去,记忆也随之模糊,只剩下坚信重逢的信念…… …… …… “空……” “你醒醒……” “不要丢下我……” “空……” 耳边呼唤的声音逐渐清晰,小人偶睁开疲惫的眼,就看见少年满是泪水的脸庞。 见它睁眼,少年眼中重新浮现光亮,欣喜道:“空!” 小人偶凝视着他,勉强露出笑容道:“阿散……你回来了啊……” 少年见它这般虚弱的模样,内心惶惶不安:“空……你这是怎么了?我回来看到你和那个孩子都倒在地上,神之眼还变灰了,我以为你也……” 说到这里,他再说不下去,用力攥紧了手心,乞求的眼神看向小人偶,只希望从它口中听到能让他安下心来的话语。 然而小人偶此时连善意的谎言都无力说出了,它清楚的知道自己将要离开,能再度睁眼,已经是饶幸获得一个好好道别的机会了…… “阿散……对不起……” “不……你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少年已经猜到它接下来会说什么话,只能拼命摇头拒绝它再说下去。 小人偶面露悲伤,望着他的眼神恋恋不舍:“我会陪着你的……我只是可能会睡得久一点……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再见你了……” “为什么……” 少年咬紧了唇,控制不住眼泪落下,他想质问命运,为何这般待他?不过一夜,就将他仅有的全部都给夺走,似乎他所期望的美好,无论是家人、朋友,还是他曾渴望拥有的心,最终都会离他远去,令他一无所有。 小人偶已经抵挡不住眼帘的沉重,它缓缓闭上双眼,最后只说了一句:“阿散……你要记住……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还有……等我……” “空!” 再如何不情愿,他们终究迎来离别。 沉寂下来的屋子里,只剩下少年行单只影的身躯,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久久不曾动弹…… …… 收敛了男孩的尸身,少年点起熊熊烈火,打算将所有一切连同过往一起焚烧殆尽。 那曾祈愿神明注视的自己,那曾期望他人诺言的自己,那曾受人包庇的无为者,那挽留不住所爱的无能者…… 眼角缝着滑稽泪珠的布偶落入火焰,绘着月下起舞的少年与小木偶的画作被火光吞噬,失去光芒的神之眼也被投入火中…… 少年摩挲着木簧笛内侧镌刻的两个名字,想起它曾说过要帮他保管,直到他真的遇上心动之人再还给他…… “已经不会再有了……” 他的‘心’如今正安静无声的待在他的心口处,如同死去一般,再不复往日的鲜活…… 烈火将他抛去的木簧笛一并吞噬,火势逐渐笼罩整栋木屋,所有一切都会化为灰烬,而灰烬之中……什么都不会有。 少年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几分癫狂之意,他只觉得可笑,似乎命运正如眼前贪婪吞噬一切的烈火一般,它无时无刻不在焚烧自己,期待着有朝一日将他也烧成灰烬,嘲讽他何苦挣扎求生,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什么都留不下的结局。 而更可笑的是,他竟曾向它卑微乞求,错以为那刻意安排的相遇是命运眷顾,在命运毫不留情将其收回之时,无力反抗的他是多么可笑啊! 但即使如此,他仍会继续反抗!绝不接受命运安排的结局。 曾经因为眼前一点恩惠就驻足自满,命运焚烧的只会是那个软弱无为的自己,从此以后,他将继续前行,怀揣无尽的野心,不管是神明不愿给予的神之心,还是被未知之人送来却又收回的小木偶…… 无论用什么方法,他会去把命运夺走的,本该属于他的一切通通夺回来! …… 孤身踏上旅途的少年在不久后,遇见了一个自称「丑角」的男人—— “为什么挡在我的去路上?” “并非阻挡,而是等待。” “你的真面目是一种武器,可为钢铁的意志所用,也可继续流浪漂泊。” “呵……想拉拢我?” “反抗的命运早已揭开帷幕,为何不来到席间,成为欢庆的一份子呢?” “……” 少年接受了他的邀请,他需要力量,也为那人口中的反抗命运所吸引,并不抗拒远赴他国,加入那个名为‘愚人众’的组织。 …… …… 在巫女与埃舍尔的共同努力下,上井大叔的祟神病终于被根治,虽说大病初愈的身体还无法行动自如,但已能下床四处活动。 上井来渡将刚熬的鸡汤盛出,端上饭桌朝还在院子活动的上井大叔喊道:“老爹,来喝鸡汤了!” 上井大叔应了一声,顺手摘了两院子里种植的番茄,准备拿去拌白糖当餐后点心吃。 “怎么又是鸡汤,天天补,我这身体哪还需要补?都快补过头了……” 上井大叔嘴里念念叨叨的,边小心翼翼偷看上井来渡一眼,接过他递来的碗,状似不经意道:“来渡啊……你看我这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不用你这么天天寸步不离的照顾了,你可以去忙活自己的事,比如……解一下自己的心结之类的……” 上井来渡盛汤的动作一顿,清澈的汤水中逐渐映照出他的脸,良久,他才开口道:“做出那种事,我哪还好意思出现在他面前……” 上井大叔不赞同的摇摇头:“哪来什么好不好意思,我只知道这句道歉你如果不说出口,你这辈子都会惦记着,哪怕对方不肯原谅你也好,你也要把心里的话完完整整的说给对方听,一昧逃避,也只是折磨自己罢了。” 上井来渡垂头不语,不知他在想什么,好一会,才深呼吸一口气,突然起身道:“那,老爹!我这就去了!” 上井大叔看着他跑出门的背影,懵了一下,才笑笑摇头,继续喝他手中的鸡汤。 上井来渡没在踏鞴砂找到人偶少年,如今鸣神岛人员已经离开,目付也不再压着消息,他一打听才知,少年很早便偷偷离开了,无人知晓他的去向。 上井来渡向上井大叔告别,一路凭借少年的画像向路人打探消息,也幸亏少年出色的样貌容易被人记住,他一路寻着少年的形迹,来到了坐落海边的一个渔村。 只可惜,在村民的讲述里,自称是村内某个男孩远房亲戚的少年在某日突然离开,离开前他将原本住过的木屋一把火烧没了,那个男孩似乎也已病故,在大火焚烧后的废墟旁,人们找到了新立的无名坟冢。 又不知多久的寻觅,上井来渡终于再次探听到了少年的消息,只是这一次,他遥望着汪洋大海,听着一旁的船夫说那位长相秀美的少年跟着远国来的贵客一起乘船离开了,那是去往至冬国的船只。 船夫看在他给的报酬上,好心告诫他一句:“别看啦,那位贵客对那少年礼遇有佳,一看人家就是要飞黄腾达了,你小子看着也就是个平民子弟,就别想攀高枝了,再说那少年看着也不怎么友善的模样,拦他上船他还要直接拔刀呢,你也别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上井来渡没理会他的话语,望着看不见天际也更看不见远方国度的大海,他知道,这心结怕是真的要如老爹所说,陪他一辈子了…… …… …… 金发的少年迷茫的睁开眼,眼角因未褪的情绪缓缓落下一滴泪珠…… 他一手撑坐起身,一手捂着脸缓了一下情绪,过了一会,那双金色的眼瞳闪过锋芒,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他突然厉声道:“系统,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屋子里寂静无声,就在空以为系统会装死到底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系统第一次发声,用着与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对他道:“不用如此防备,我因你而生,是绝不会伤害你的。” 空紧蹙眉头,这道声音看不到实体,也不知从哪传来,他无法找到它的源头。 “我问你,我所经历的一切,那些人那些事,是真的会在未来发生的吗?那些化身,也是会在未来出现的吗?如果会,那就是说同一时间会出现两个我存在,而造成这种奇观的你,又是什么存在?” 面对他的连声质疑,系统回复的声音依旧毫无情绪起伏:“你所造就的未来会成为确实上演的定果,若是在时间行至分身行动的节点,你试图打破既定的命运,将会引发我也无法预测的后果。” “我知晓你是希望在未来,在雷神还未抛弃那名人偶之时便去到他的身边,可时空悖论会造成什么破坏我无法知晓,更何况命运也会用各种看似巧合的既定因果牵引着你,让你无法打破命运。” 被猜中心思的空不虞皱眉,再度厉声道:“那你又到底是什么东西?牵引我留下这一段段写就未来的命运,又是有着什么目的?” 系统短暂的沉默了一会,重新开口的语气终于有所波澜:“……我希望你能收集七元素的力量,这个世界的未来早已被写就,它将走向毁灭,而你是生机,是改变这个未来的唯一契机,新生或是毁灭,将由你来决定。” 空皱着眉,在未来听说了七国神明的他,自然知道七元素是什么,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世界会走向毁灭?如果只是需要七元素的力量,七神的力量不可以吗?” 系统否定了他的话语:“不一样,唯有与之相关的外来者,也就是你,才能容纳七元素的力量,我原本打算将你的化身送至合适的对象身边,只要你将他们吞噬,就能很快完成这个过程……” 空闻言表情一黑:“树王和阿散都是你选定的吞噬对象?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系统语气毫无波澜:“是的,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知道以你的为人,不愿意见到这种残酷的手段,左右不过是花费的时间更长一点,我们也还有足够的时间。” 空冷哼一声:“哪来的‘我们’?我可没答应你,说了半天你也没说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谁知道你是不是编个救世名头来忽悠我?” 系统默了默,突然语气幽幽道:“在提瓦特大陆,形体会随成长发生变化,成长后的形体等同一切记忆与智慧的结晶,放到你身上,却应该说是还原了,你的形体外貌已恢复原样,与之相对的心智与思维模式、说话习惯也都复原得差不多了,哪怕记忆还未恢复,但确实变得不好忽悠了呢……” “什么?”空愣了愣,突然发觉身后和头上缺了什么,一摸才发现自己的龙角龙尾都消失不见了。 懵了一会,他才反应系统说了什么,顿时一张脸都黑沉下来,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第38章 暂时 “也不多,比如忽悠你去打记忆幻影副本,对你来说确实能从中获得力量的提升,而于我而言的好处并不是吸收能量,而是清除负累,遮掩自己的实际弱点,掩盖自己有求于人的事实,实际上我还需要你持续不断的帮我清除负累。”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遮掩了?” “为了示弱。” “……” 面对系统理直气壮的坦白话,空被噎了下,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反正他是没看出这个跟大爷一样的系统哪里有在示弱了。 “如你所想,你确实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也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但一切缘由,我只会在收集齐七元素后,最后由你抉择是否恢复记忆,这源于我对某人的一个承诺,唔……虽然那人现在估计恨不得杀了我……这其实也是在考虑你自身的意愿。” 空眯了眯眼:“你这是在威胁我?绑架我的记忆威胁我不完成你的要求就不还?什么叫考虑我自身的意愿?难道是我自己想失忆的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即使你最后不愿意收集元素拯救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毁灭之前,我也会安然无恙的将你送走的,你有绝对的自由选择权。” “……” ……见鬼的自由选择权!难道他能眼睁睁看着世界毁灭?!这跟威胁有什么区别! 空不满撇嘴:“哼,到时候我卡着最后一个元素不收集,我看谁威胁谁!” 系统没了声,似乎不打算再透露什么消息了。 空也不再追问,反正就算问了,关键地方还是会被瞒得死死的,他也需要先消化一下获得的信息。 他还记得自己是为了魔神战争才使用那个角色建立功能的,感谢不管哪个国家都会存在的话本作者,让他即使变成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小木偶,也能通过话本了解到诸国的大致情况。 尤其是他最关心的须弥与璃月,从神名来看,这两国最终夺得魔神战争胜利的正是树王与他老爹岩王帝君,咳,他那时还看到一本名为《帝君尘游记》的璃月书籍,那内容怎么形容呢,大概是换他老爹来看是会点评一句“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的吧…… 但须弥那边,据说树王在几十年前的灾难中消失了,须弥的子民直到在废墟的焦土中找到新生的草神才确定树王已经逝去…… 这个灾难发生的时间似乎与稻妻发生漆黑灾祸的时间相差无几,可惜他对漆黑灾祸的了解也仅限于听到过御与千代的故事而已,似乎是连心灵都会遭受污染侵蚀的可怕灾祸…… 空紧皱眉头,目前他也无处可了解灾祸的详情,毕竟就魔神战争持续千年,到灾祸发生之时也有近两千年的时间跨度,距离现今他所处的时间段来说,实在久远到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也说不准正和系统所说的灭世危机有关…… “……” 想到那个系统,他就糟心的扶额叹气,还是想点值得高兴的事吧,至少知道他老爹平平安安的活到了两千多年后,还当上了尘世七执政之一的岩神位置,让他感觉松了一大口气。 果然岩石的重量令人安心,他老爹就是稳! 这么想的他,在一日巡视村庄之时,从偶遇的移霄导天真君口中也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魔神之间的和平盟约?” 神形似鹿的真君点头沉声道:“我认为这只是暂时的,但也算暂时有一段安稳日子了。” 空歪头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无论是帝君,还是尘神与炉灶之魔神,他们在魔神之中都是喜交善缘的存在,在魔神战争初期,多半也是一些好战的陌生魔神才会来主动寻衅,嗯……可能还有一些海中来的旧怨来寻仇……不过在前段日子的混乱过后,基本都被打退了。” 空讪讪一笑,也是想起他老爹退海潮、立天衡的过往来…… “看在过往的交情,至少以友相交的那几位魔神愿同帝君立下战争不波及麾下子民的盟约。” 说着,移霄导天将目光转向正在田地里劳作的人们身上,他今日前来,正是顺路替归终跑个腿,将她改进的新农具图纸送来,让人类自行量产。 “据说魔神身具爱人的职责,无论最后胜负归谁,帝君他们都不愿波及人类。” “魔神爱人?那个被自己子民称为暴君的梦之魔神呢?”空怀疑的挑挑眉。 移霄导天摇摇头:“她确实是在把自己认为正确的理念灌输给自己的子民,好事坏事都能称为神明的恩赐,毕竟生命层次差距太大了。” “好吧,”空没多纠结这点,继续问道:“所以在不波及子民的前提下,魔神们自己还会继续打?” “暂时打不起来,看在交情,也是因归离原三神同盟过于坚固,帝君还有若陀龙王与仙人们的助力,但这样的和平不会永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类的信仰也能增幅神明的实力,归离原的安乐繁华不会是其他魔神乐意见到的。” 空理解的点点头:“所以他们是打算暂时停战观望一下嘛……反正最后胜的一定是我老爹!”毕竟他已经提前知晓结果了。 移霄导天笑了笑:“听到你这话我才能确信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只知道玩球的小龙崽子,今天看着成熟了不少,可让我真有种人类所说的,一转眼孩子就长大了的错觉……” 空抽了抽嘴角,上次见移霄导天他还是幼龙模样,再说那也不是球,而是蹴鞠、也不对,是归终锁啊…… 话说那玩意他是不是至今只解了一层来着? 还没等他回忆起来,眼角瞥见的熟悉身影让他迅速抛弃这无关紧要之事,开心的迎了上去—— “魈,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 “呃,好吧,好像也没多久,这不重要反正。” 毕竟在化身那待太久了,导致他现在有点时间混淆了。 “重点是接下来可以好好闲一阵了,我好久没见浮舍他们了,上次浮舍还说要请客吃饭呢,我们一起去找他狠狠蹭一顿啊!” 他也好久没吃璃月的美食了!可想念了。 “现在的话……”魈的神色有些复杂,“最好还是别去了……” 空疑惑:“怎么了?” “弥怒不知怎么对人类服饰起了兴趣,现在正到处给人设计服饰……” 魈的表情不太好,他低声念了一句:“还好浮舍比较显眼……”才让他趁机跑了出来。 听到他的低声嘀咕,空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虽然为了不引起人类恐慌而习惯收起了翅膀,但一身着装造型还是更偏向无人关照的野性自由,如果是待人群之中,那是挺格格不入的,而且发梢也有些过长了…… 他突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一把揽过魈使出‘执子之手,将子拖走’大法:“那我们更要去给他捧捧场了!可不能冷落了你兄弟的一片热心啊!” “……?!” 第39章 换新衣 刚到地方,他们便听到浮舍与弥怒争执不休的声音—— “我都说了不用!光膀子怎么了?好多人类干活的时候不也光着膀子吗?人都管那叫豪爽!真汉子!” “人还管那叫有碍市容呢!你也知道人家是干活嫌热才光着膀子,你这是一天到晚都光着好吗!” 裸着上身的浮舍被弥怒说得连连后退,挠着后脑勺为难道:“那不是你做那衣服太精致了吗,我怕一不小心就给扯坏……而且我这四臂套上衣服也不方便活动啊……” 围观的伐难与应达相视一笑,在一旁你一句我一句的揭浮舍的老底—— “弥怒,浮舍大哥其实可喜欢你送的衣服了!” “是啊,他还专门买了个衣柜来放你送的衣服,还问做衣柜的木匠该怎么保养衣服,被人家赶着找服装店问去!” “服装店的老板看到他的四臂,趁机卖给他好多布匹,说是买得多以后给提供免费增改衣袖的服务呢!” “什么?!”弥怒狠狠瞪了一眼心虚的浮舍,“你那些布料放哪了?我得去看看那老板是不是趁机把次等货加价卖给你这冤大头了!” “哼,由我量身给你设计的衣服不穿,还去找别人,该感谢至少你买的是布料而不是成品衣服吗?” 浮舍缩了缩脖子,弱弱道:“我只是怕不小心撕坏了衣服,提前找个会修的裁缝而已,又不是真的想买衣服……” 空听完这番对话,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一时不知道该夸赞服装店老板的生财有道还是夸赞浮舍的未雨绸缪…… 看到他的到来,弥怒很是热情,当即掏出两套形制相似但尺寸不同的衣服,眼神发亮道:“小岩王能对在下设计的服饰感兴趣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瞒你说,我其实还为你和帝君设计了一套亲子装!” 空连忙摆手试图拒绝:“不不不,这就不用了,我只是跟过来看热闹的……” 只是他越说,看弥怒的眼神逐渐失落下去,一脸难过的轻抚着成年男子款式的那件衣物,他才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会把衣服带回去给我老爹的……” “那就多谢小岩王了!” 呵呵……这几个夜叉自从跟随他老爹后,有一个算一个,全成他老爹的忠实迷弟了,什么亲子装,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到他的白眼,弥怒很显然也明白自己的意图暴露了,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拿起少年款式的那件衣服尝试转移话题道:“哎呀,还好小岩王你化形不带龙尾,不然我还得想办法给这裤子后面开个不会走光的口子,不过我听说你最初化形是去不掉龙尾的,那时穿衣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你可闭嘴吧! 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然后把一直试图挣脱他拉着的手,想要不引人瞩目偷偷离开的魈推上前—— “比起我,我觉得魈才是你应该好好拾掇一下的对象!” “噢!那当然,我也给魈准备了不少衣物,奈何就是一直找不到他人。” “我不……” 魈的拒绝被集体无视了,仗着不会挨他的打,空完全不怕他的冷脸,硬是按着他接受弥怒的折腾。 其实魈只是对他人的热情与好意不太适应,被逮住后,也是顺从的接受了新衣,乖乖坐着任由他们剪发。 空见他耳尖有些发红,偷偷笑了几声,被发现的魈斜眼冷冷睨了一眼。 悉心打理之后,一位清俊潇洒的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身轻便贴身的衣物正方便他行动自如,绣着青色云纹的单侧长袖更显飘逸之姿,脖间挂着的降魔杵、腰间挂着的傩面,以及身上诸多有着古朴花纹的饰品,让清俊少年更添几分狂野神秘的韵味。 空对他的新造型很满意,越发觉得自己硬拖他来的举动实在英明神武,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独了点,得多拉他融入人群才行。 然而这么想的他,没过多少天,就发现自己的‘将子拖走’大法彻底失效了,还没等碰到人呢,对方的身影就唰的一下原地消失,出现在高处低头俯视他。 面对他一脸懵逼的神情,魈的眼神仿佛是在俯视一个不学无术的学渣,平静道:“这是移形换影之法,比起玩乐,我想你应该把时间多花在修习仙法上才对。” 说完他就再次原地消失,彻底找不到行踪去向。 空:……所以你眼下的青黑是这些天彻夜不眠去找寻克制我的仙术了是吗? 哼,仙术他不行,但他可以去找克制仙术的法器啊—— “所以你为什么不去找更擅长机关术的留云或者归终?” 被他找上门的鸣海栖霞真君很是疑惑。 空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她们都在忙民生问题,而热衷到处寻宝的您看起来最闲啊。” “你小子!” 鸣海栖霞真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摆手道:“能限制移形换影的法器,我这才没有这种东西呢,倒是有个还在构思中的法器,若能炼成,说不准连空间时间都能禁锢……” “什么法器这么厉害?” 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好奇看去,那份草稿上描绘着一个罗盘状的器物,底下有小字写着:“此物暂名为太威仪盘,若炼成可现移星转斗之威,用以封印恶兽,可惜构思遇阻,其中还缺少什么关键之力……” 没等看完后续之言,空忽然眼前一花,一眨眼发现自己站立在洞府之外,从紧闭门扉的洞府内传出了鸣海栖霞的话语:“我看你确实该去好好修习仙法了,被人以移形换影之术逃跑了不要紧,自己都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随意传送的话,那处境可就危险了。” “所以别来烦我了!” 空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不就是一个术法嘛,他只是第一次被传没反应过来而已,亲身接触到这法术,他已经能感受出这法术似乎与风元素力有共通之处,哪怕还没真的掌握风元素力,他好歹在当小木偶的期间也没少使用过风元素力,还怕挣脱不了这术法? 哼!最终还是要靠自己,这就去闭关修术法去!争取出关后不说天下无敌,也要能逮得住跑路的夜叉! 第40章 海之魔神 “怎能……再次失去……” 望着高大机甲身形溃散的一幕,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再撑不住疲惫酸痛的身体,干脆瘫倒在地,仰面抱怨道:“我说系统,我才发现这东西的声音怎么跟我声音这么像?不会是你故意搞出来的吧?” 四周的景象迅速退却,眨眼间,空回到了现实,身上的伤也都恢复原样,只有心神的疲乏无法褪去。 系统用着与他相同但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道:“记忆幻影本质是一团序乱无章的能量,这样的能量对你而言是富含营养的食物,对我而言却像是涡流之于杯中静水,会扰乱秩序,也会让水满则溢,它是过去曾存在过的记忆,但在演化过程中产生过不可预测的扭曲。” “意思就是说见到什么都不奇怪咯?”空眨了眨眼,突然好奇道:“你这比喻说得好像你也是我可以当食物吃掉的能量一样?” 系统承认了这个说法:“你当然可以吃掉我,只不过这种吃或者应该说是融合,让你我融合诞生出新的意识。” 空顿时露出排斥嫌恶的神情:“这不就是夺舍吗?吃了你,变成你?” “不,是变成你和我,不过由于我们的相性实在不合,几乎是感性与理性的背离倾向,在很多行为选择上很难达成统一意识,大概融合后的意识哪怕不疯,也会精神分裂吧。” “精神分裂不就是疯了吗……” 空翻了个白眼,不再继续跟系统扯淡,仰头望着天花板安静好一会,一时也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好。 “……” 一个人发呆的时候最容易起愁绪,自上次被系统否决想要改变已知未来的打算后,说实话他也怕自己不小心煽动什么蝴蝶翅膀,把未来人偶少年的诞生都给煽没,加上时间跨度太大,如今他唯有安静等待这一种选择,挨过漫长的岁月一直等待再次重逢之刻…… “还是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啊,一停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他无奈的自言自语一句,利落起身,干脆跑去收拾起行囊。 “出门到处逛逛好了!璃月这么大,除了老爹的地盘,其他地方都没去过呢……” 璃月地域广袤,哪怕三神、再算上仙人与若陀龙王占据的领地已经是很大一片,实际也远远达不到半个璃月那么大。 还有很多区域或是被妖兽盘踞,或是被其他魔神统治,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地区的人类多半求生艰难,除了要与自然灾害作抗争,也要受那些凶残的非人之物所侵扰。 艰苦的环境使他们无暇顾及人文发展,不像归离集的人类受强大的岩之魔神庇护,在生存无忧的同时,也有尘之魔神为其立下归终四戒,谆谆教导归离集的人们修心养性,德与才智并行发展。 这般想着,空看着脚底下正打算拿妙龄少女献祭海神,以求风调雨顺的村落,心底知道这种行为在这片土地的很多地方都并不算少见离奇,但还是为其愚昧感叹良多,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不管怎么说,既然他遇上了,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什么献祭海神就能换来风调雨顺的好日子,哪个魔神会跟你这破落渔村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交易?根本是在拿无辜少女的命去填海兽胃而已。 唔,那他变成龙形从海里飞出来,假冒海神警告他们不要继续献祭了似乎也可以? 片刻后,从海中缓缓升起一条两米长的金龙,在众人一脸懵的目光中,故作威严之相,口吐人言道:“人类,吾乃海之魔神,因尔等妄猜神意,特来警告你们不要再往海中投放这等多余之物!否则吾将掀起惊涛骇浪,予与尔等覆灭之灾!” 说完,他就等着看人们惶恐求饶并赶紧把已经随着竹筏飘离岸边的少女重新拉回去,哪知那些村民像傻了一样,呆呆看了他半晌,脸上满是茫然之色。 空一时有些尴尬无措,虽然他现在是无法化形成遮天蔽日的巨龙,头上甚至还顶着幼龙角,但是给点面子啊,连一个面露恐惧的人都没有吗? 直到终于有人打破现场的寂静无声,人群却是无视了金龙,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空远远听到他们似乎在问“这难道是海神大人的本体?”“但是海神大人以前不都是接到新娘就走吗?”“而且它意思是说让我们不要再送新娘了?可海神迎娶新娘的传统不是已经持续多年的规矩了吗?” 空皱了皱眉,觉察不对,只是还未等反应过来,身后忽而掀起的滔天巨浪,将它卷入洪流之中,浪势之浩大,更是将不远处的村落整个淹没。 置身汹涌水流之中,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被水流裹挟前进,赶忙化回人形运起龟息法,尝试运用仙术控制自身的动作,也是想要回身去救那些同样被海水冲走的人们。 然而一个凭空而生的圆形水牢禁锢住了他,带着他往更加远离人群的方向漂流而去。 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对他施以告诫之语:“胆大包天的小崽子,吾乃海之魔神,看在你那份纯粹为营救他人的善心上,这次就不计较你胆敢冒充吾之事。” “这些人类形迹卑劣,自私自利,屡次将同胞献祭于吾,吾也只将那些可怜的少女接至他处安居,而今受那些已对同胞失望透顶的女子之托,吾将遂逐人愿,毁灭此等人心肮脏之处,此为因果轮转,报应不爽,不是你这小崽子能随意插手之事。” 在水牢之中翻滚得头晕目眩的空心想,所谓身负爱人职责的魔神可真蛮不讲理,不去制止人类的愚昧行为,教导他们正确的理念,任由恶果愈演愈烈,甚至本身便是恶果的缘由之一,最终却以审判之姿蛮横地终结一切…… 不知顺着水流飘了多久之后,他终于被一个浪涛冲上岸边,水牢破裂之时,他也精疲力尽地陷入昏厥。 昏厥之前,他看到一位气质温和的女性在他面前落下,担忧地查看他的情况,也蹙眉看向远方海域的乱象。 空顺着她的目光同样遥望着那片海域,他不是多烂好心的人,那些村民确实有不对之处,只不过看到那么多条性命就这么轻易死于魔神一念之间,多少还是有些感叹…… 第41章 盐之魔神 “……这孩子哪来的……” “……听说是被魔神覆灭的渔村唯一幸存下来的……” “……盐神大人救回来的……” “……” 耳边嘈杂的人声吵得空皱起眉头,睁开迷茫的双眼,意识回笼间,他回想起被关在水牢里顺着水流不停翻滚的滋味…… 捂着还有些晕眩恶心的头坐起身,他心里不住咒骂那个海之魔神,说什么不计较他冒充身份的事,实际上根本是小心眼的当场报复了,才让他在水里滚了那么久吧! “你终于醒啦!可怜的孩子。” “……啊?” 空茫然的抬起头,这才发现他正坐在一张石床上,周遭围了一圈人用着关怀的眼神看着他。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救了我的那个人呢?” 他还记得昏厥前见到的女性身影,看来他应该是被那人带到这里来的。 人群中走出一位颇具领导者气质的男性,他道:“这里是盐神的领土,我们是盐神的子民,救了你的正是盐之魔神——赫乌莉亚大人。” 他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带着安抚与劝慰道:“可怜的孩子,我们已知晓在你身上发生的惨剧,邪恶残忍的海之魔神覆灭了你的家乡与族人,但你并非无处可归,你可以加入我们,同我们一起,归属于慈爱仁善的盐神,成为她的子民。” 空有些尴尬,回想起睁眼前听到的对话,很显然这些人是对他的来历有所误会,他连忙解释道:“不,抱歉,我很感谢盐神的救命之恩,但我其实并非那个村落的人,只是碰巧路过那里而已……” “我来自归离原,是岩神的子民,所以很抱歉我不能留在这里……” 他越说越低声,看着周遭人原本的热情逐渐熄灭,相对无言间,彼此都是尴尬的神情。 默了默,之前开口说话的男性转过身去,只留了一句话便走了:“既然如此,外来者,仁慈的盐神大人允许你在这暂留,你可以待到身体康复后再自行离开。” “啊、那真是多谢了……” 称谓马上就从‘可怜的孩子’变成‘外来者’了吗…… 虽然那位似乎是领导者的男性对他一下子变得态度冷淡了,但其他人倒还是蛮热心的,不但给他送来热腾腾的吃食暖身,还很是好奇岩神治下的子民生活状况。 空与他们交谈间,也知晓了不少盐神的事迹,这位仁善的魔神应灾难中挣扎求生之人的祈愿而来,为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们踏遍广袤的璃月,只为在乱世之中寻得一处容身之所。 这一片被名为【地中之盐】的地方正是盐神最终寻得的安身之处。 “少年,你好好休息,听说晚上盐神大人会为我们分发绣球,记得来参加。” “虽然你不会留下,与我们一同成为盐神的子民,但也可以带着这份盐神赐予的祝福,祝愿你永远不会像曾经的我们一样,失去自己的归属之地……” “欸,说这些让人难过的干嘛!现在有了盐神大人的庇佑,我们不但永远不会再丢失自己的归所,更有可能在未来夺回曾经的家乡!王不是说了吗?愿为盐神而战的士兵未曾有一日停止艰苦的训练过,随时准备掀起反抗的战旗!” “可盐神大人也不愿再见战争了啊……” …… 空默默放下手中的碗筷,从他们的对话中,他能看出盐神的子民对盐神的狂热推崇,许是因为身处黑暗之人越会拼命抓住唯一的光。 在听说了归离集的繁华无忧后,他们皆是下意识压下自己的艳羡,更加强调对盐神的信任之心,以及……对未来的期望。 可这份期望,似乎与他们的神明意见相左…… 晚上,空终于再次见到那位气质温和的盐之魔神,她将一份份鲜花捆扎而成的花球交到子民手中,并附上自己真切美好的祝愿。 轮到空时,他好奇的观察花球,上面似乎是附带着某种能让鲜花长久保存的力量。 看出他的好奇,赫乌莉亚笑着解释道:“我一直很喜欢这些脆弱却开得璀璨若阳的美丽花朵,只可惜盐的权能只会加速鲜花的凋零,好在有幸得友馈赠,得到一个能留住鲜花之美的仙家法宝。” 她温柔的抚了抚少年头顶,道:“替我向岩神问好,愿我们共同期望的和平之景能早日到来。” 空凝视着她,郑重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顿了下,看赫乌莉亚转身准备离开,他忽然开口道:“您知道自己子民在期望什么吗?” 赫乌莉亚没有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的……可我……”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空也未继续追问,在这样残酷的战争年代,神与人一样,都身不由己。 …… 从地中之盐那片地下空间出来,空忍不住感叹一句盐神真会选地盘。 不说藏在地下的绝佳隐蔽性,这一出来一看,地中之盐的所在地一面是高耸的雪山,另一面更是他老爹的地盘,唯一的邻居守礼不好战,这两边天然就成一道难以突破的防线了。 不过也难怪那个似乎是领导者的男性,会在听说他是岩神子民后态度突变了,住这么近,对比两边子民的生活差距,多少会有些心理不好受,人嘛,过得苦不要紧,最怕就是有过得比自己好的人在旁做对比…… 唔,正好回去找他老爹传达一下盐神的问好…… 等他找到自家老爹之时,发现他老爹身边还跟了个化成人形的若陀龙王,这两位正闲庭雅致的边品茶边看风景闲聊着呢。 听完他这一行的经历后,若陀不赞同的摇摇头:“你小子真是不怕死,世道乱着呢还敢出去乱跑。” 摩拉克斯也点点头,道:“至少要先探明白各地势力划分情况,比如轻策山那边盘踞了一头名为‘螭’的凶兽,就算是我要去解决它,也颇为废力,你出门在外,也注意莫要靠近那边。” 空听话的点点头:“知道了……唔,那老爹和若陀大叔怎么会出现在这?这里靠轻策山这么近,难道你们正是打算去收拾那头‘螭’的?” 若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大叔?你就不能给我来点好听的称谓吗?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不是因为某个家伙想给他的友人锻一把好剑,明明都选好矿材了,又突然有了新的想法,说要锻出一把更加契合友人力量的好剑,以作庆贺这刚定下的和平之契。” 摩拉克斯听着这明显带着抱怨之意的话语,不由得笑笑道:“呵呵,美玉需经受雕琢才可成器,而一把闻世宝剑的诞生,难道不值得我们的若陀龙王耐心等到琢成之刻吗?比起我,你对金玉锻造之事才是最为热衷关切的那个啊。” 空在一旁边听边点头道:“说起雕琢,我听说民间都有流言说龙王是老爹雕出来的龙,怕不是您在人们面前对矿石被打磨一事表现得太过热衷,以至于造成了奇怪的误解,这你可得给我老爹道道歉了。” “啥?我道什么歉?”若陀不明所以。 “毕竟雕出这么胖一坨龙,多有损岩神名声啊?” “你小子!我看你是想见识一下我的雕刻手艺如何!” “哇!您这哪是想雕琢?分明是想拿落石把我这美玉砸个粉碎!老爹救命啊!” “呵,小子别跑!今天摩拉克斯的岩盾都救不了你了!” 第42章 磐岩结绿 和平终将迎来破裂,可空不知道这一刻会来得如此之快,其造成的结果也令他无法接受…… 当他赶至归离原之时,只看见滔天的水幕被尘沙阻隔,竭力守护子民的少女在琉璃百合丛中化作石雕,接着寸寸崩散成无比细微的尘埃。 面向少女背对着他的岩神看不见神情,亦无人可知少女最后给他留下了什么话语…… 紧随而来的浮舍与仙人们默声归位,五位夜叉大将协力将尘神溃亡后爆发的力量牢牢封锁,而仙人们则接手同样开始溃散的尘沙防护,将那足以淹没整个归离原的海水阻隔在外。 受魔神争斗波及的人们哀鸿遍野,即使有尘神竭力庇护,依旧死伤惨重。 就在空准备同灶神铜雀他们一起去救助子民之时,一直站立不动的摩拉克斯忽地转身,留下一句:“这里就麻烦各位了,我需暂时离开去处理一件事情……”,便抬步欲离。 “老爹……” 空下意识喊住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砸得还未回过神来,曾自以为提前知晓未来定局的胜券在握,却从未想过,哪怕岩神活到了最后,可其他人呢?如今在场的每一张熟悉面孔,都有可能会在某一天突然离他而去…… 似乎看出他心中的茫然与忧虑,摩拉克斯笑着轻抚了下他的头,轻声道:“别怕,还有我在。” 背过身后,他收敛笑意,一双金珀色的眼眸锋芒毕露,无需言语,若陀龙王这位默契的战友自知晓他欲往何方,紧随其后一同离开。 空默默注视他们离去的背影,闭了闭眼,不再思虑其他,专注当下的境况要紧。 …… 离开归离原的摩拉克斯,最终停驻于一处极为隐蔽的洞府门前,天星毫不客气的直接轰开大门,飘散的烟尘被手中长枪扫去,暴露出洞府内早已严阵以待的身影来。 那道身影正是刚袭击了归离原,并赶在岩神到来之前迅速撤离的魔神,他此时神色复杂难言,似不愿亦不敢置信会在此时见到眼前这道身影一般,惊疑不定道:“摩拉克斯……你如何能这么快寻到此处的?” 摩拉克斯神色同样复杂,他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不久前还曾把酒言欢的友人,沉声道:“……你与海中势力合谋,引来洪水淹没归离原,正是利用归终不愿抛弃子民独善其身的善心,趁机置她于死地……” 他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魔神之间的厮杀,胜负在谁我都可以接受,可你我曾签下契约,魔神争斗不应波及各自的子民,如今利用此等卑劣行径取得胜利,你也违背了这份契约……” 摩拉克斯缓缓抬起未持枪的另一只手,细小的尘埃缭绕在他掌心,逐渐凝成长链与对面魔神身上同时显形的尘埃锁链相接。 那魔神浑身一滞,发现自己体内的力量也似受到某种东西堵塞一般,运作起来变得格外艰难困苦,看到那尘埃凝聚而成的锁链,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尘埃无处不有,又令人难以发觉,渺小如它,无力反抗滔天祸浪,却也顽强倔强,倾尽全力也要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归终……哈哈……真不愧是尘之魔神……” 他忽然狂笑几声后,咬牙怒声道:“摩拉克斯!你真的以为如此蹉跎下去,就能迎回往日的和平盛景吗?!醒醒吧!那天的主人要我们厮杀,败者的最终下场只会成为胜者的养料,你若不争,莫说是你的友人,你连你的子民都无法保护!” “你本该有能力做那最终胜者,我为什么最先要杀死归终,正是因为知晓你们一个善谋,一个善武,两相并肩的可怕之处!” “可拥有此等优势的你在做什么?去向他人许诺公平的条约?还在期望所谓的和平?摩拉克斯!你要记住,今日你那些死在归离原的子民,实际也是因你对敌人心慈手软而死的!” 说完这番话,那魔神斥声运力,逼出体内的尘埃,同时控制脚下石块,激活洞府内提前布置好的法阵,将蛰伏于层岩中预备偷袭的若陀龙王震出地面。 摩拉克斯毫不迟疑,天星环绕在身周应对阵法攻势,手中长枪破空袭来,直取敌方眉心命门。 若陀亦紧随而至,双方默契之举让那魔神只得拼力凝出坚盾阻挡。 看那长枪与龙化之手止步于面前几寸之外,再无法前进半分,他面上刚显露出几分喜意,却在下一秒身形一僵,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那柄贯穿他心口的墨绿长剑…… “为何……这把剑竟能穿透我的护盾……?” 身前传来摩拉克斯带着叹息的话语:“名为「结绿」的翠玉,身受削凿本是为了和平与华贵……它本该在下一场欢宴时登场,成就最强之盾遇最利宝剑的美名……日夜打磨,遍寻佳材,我只以为这会是最合适的礼赠,却未曾料到……”最终竟成了斩向友人的利刃。 那魔神神情怔松,露出一抹无奈的苦涩笑容:“结绿拥有碧水的魂灵与柔情,自能清洗残留于其上的宿怨……但美玉之身被塑成杀戮之器的伤痛,又有谁能抚平呢?” 一阵相对无言后,那魔神忽然抓紧摩拉克斯握着剑柄的手,神色疯狂而决绝,双目透着惊人的光芒,他厉声道:“摩拉克斯!你听着!我要你活下去!我要你活到最后,去做那最终的胜者!” 魔神死亡之际,皆会顷刻释放出可怖的力量,其神骸亦会残存所有魔神死前的不甘与遗恨,如诅咒一般扎根于遗所,难以磨灭。 可这些力量,连同那不知该说是祝愿还是诅咒的魔神遗恨,都在此时被那魔神引入摩拉克斯体内,相似的权柄威能在他体内互相吞噬并融合着,哪怕岩的权能更胜一筹,其痛苦也令向来不动声色的摩拉克斯忍不住咬紧牙关。 “摩拉克斯!” 若陀欲上前帮忙,却被摩拉克斯挥手阻拦,这份来自亡友的馈赠虽然痛苦,却并非坏事,更何况…… “若陀……我临走之时,向那个孩子许下诺言……” 他的声音有些气息不稳,却还是咬牙坚持下去。 “那时我便清楚……若想守护好这象征柔软之情的契约……势必要为它筑起千层岩墙……” “从此令它无人可摧……连我自己,都无法违背一分一毫的,守契之墙。” 无法撼动的意志将那叫嚣不停的呓语遗恨牢牢压制,岩之魔神挺立的身躯不曾动摇半分。 最后凝视了一眼身前那未留下半点痕迹的方寸之地,他将手中的墨绿宝剑插立于此,权当亡友之碑。 不再停驻,他转身向那阳光倾洒的外界走去—— “走吧,他们可还都等着我们呢。” 第43章 斫峰之刃 如今的归离原早已被洪水淹没大半,战争导致山岩崩裂,无力阻隔来势汹涌的海水,仙家的法阵暂时护住了归离集的幸存人口,但桑田尽毁,海潮近在咫尺,这里已非久留之地。 摩拉克斯同仙人们商议过后,决定将子民迁回天衡以南的旧居故土,那里是归离集还未建立之前,岩神子民曾经的居住地。 路途不算遥远,但途中却有狂风骤雨,仙人们一路随行护卫,在这个诸神与精怪纷争动乱的时代,带着这么大一批凡民迁徙需得多方注意。 路途间,仙家的法术照料着因之前混战负伤的人员,一些化作庞大兽形的仙人也将老弱妇幼驮在背上,连甘雨都离开了绝云间,一同前来帮忙。 灶神在期间发明了一种美食,由馕与能祛湿驱寒的肉酱组合,易于携带,夜间篝火边歇驻之时,他将一个烤热的馕递给情绪低沉的金发少年。 空被面前突然出现的食物唤回神,他怔松片刻,接过食物道了声谢。 不足一人高的灶神分身外形如一只憨厚可爱的小棕熊,他回给少年一个笑容后,在他身边的木桩坐下,没有过问少年为何心事重重的模样,只是安静的陪伴着他。 燃烧的篝火堆不时发出噼啪声响,少年目视着眼前的焰光,不知何时,便已不自觉的吐露出心中的疑问:“马科修斯叔叔,你会不会也有一天像归终阿姨那样,突然就离开了……” 灶神看了他一眼,却是反问道:“你觉得馕好吃吗?” 空愣了愣,他垂头看着手中还未尝一口的食物,轻轻咬了一口,辣味的肉酱鲜香味美,佐配着有些韧劲的面饼,口味恰到好处,灶神的手艺依旧超绝,他不禁点头称赞道:“很好吃!辣味很香,又不会太辣,正是我最喜欢的!” 灶神闻言眉眼弯弯的,笑道:“你喜欢就好。” “做出令人感到幸福的美味佳肴,是我永生不变的志愿,在将一道道菜肴交于他人品尝之时,这也成了他人对我的印象。” “既然如此,那么当你未来品尝到令你幸福的美味之时,想必即使无法亲眼见到我,我也依旧存在你的身边,因我正是这份令你感到幸福的美味。” 少年默默感受着手中食物传递而来的暖意,忽而一笑,将馕递至嘴边狠狠咬了一大口,嚼着嘴里满满的食物含糊不清嘟囔道:“这什么奇怪的歪理嘛……” 不过倒也真的让他低落的心情好了一些…… “……” 背靠着桦树,摩拉克斯将不远处篝火堆边的谈话全听入耳,默然无声半晌。 金珀色的眼眸转向更远处那一张张带着疲意的面容上,他知道,即使是在坚硬山石中成长的子民,心也会因痛楚开裂。 即使倔强地一言不发坚守对神的信仰,目光也会变得炽热。 即使不曾将这些问题抛出,藏在心底的咨询也会发出声音。 「请您开恩告诉我,我们的爱人与子女都去了哪里」 「请您开恩告诉我,那些离去的人们何时才会归来」 「啊啊,我主,这样怖骇的年月究竟要持续至何时」 “……” 浮现于手中的玄岩面具,那空洞的双眼冰冷回望着岩神,似乎在进行无声的质问。 摩拉克斯缓缓将面具覆于面上,正如他之前同若陀所说的,他知道若是选择许下这象征柔软之情的契约,必要以不动玄石之相将之贯彻到底,违背契约者,必受食岩之罚,哪怕是他自己,亦不可背弃一分一毫。 这段路途走了十几天,即使有仙人的庇护,路上的风雨依旧给凡民增添不少负累感,待看到因长久无人居住变得破落不堪的旧居之所时,更是让众人心情低落,心中再度涌上对家乡被毁的哀戚之情。 正是在这种气氛之中,威严的岩之主飞上高峰,如他初次降临之时那般,再度施展神迹,从无杂质的金色石珀中削出长刀一柄,挥剑斫去石峰的一角,从此向子民立下无上庄严的契约—— 「离散的人,必将聚拢回归;背约的人,必将加以惩治。」 「失去挚爱者、痛失珍宝者、蒙受不公者,将得到补偿。」 空遥望着矗立于高空的神明,突然明白那久远记载中,初次见到岩神降世的凡人感受—— 正如黑暗绝望之中措不及防迎来日陨之光,那蛮横地扫清一切蚀骨冰寒之意、强硬要你从此永远告别过往黑暗的璀璨星辰,它让人无法再生出其他思虑,只知道有它在,从此再无黑暗。 “天动万象,山海化形,荒地生星,璨如烈阳……” 感受到少年望过来的视线,说完这话的若陀笑了笑,那双受帝君点睛的明目一睁一闭,难得露出一个俏皮轻松的表情:“我这描述有何不妥吗?” 空自然笑笑摇头。 许是被岩神的承诺激励到了,人群不再颓丧,众人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热火朝天的开始重修故居的工作。 凡人朝生暮死,在这动荡的乱世之中难以自保,仅仅战争的余韵都会使他们死伤惨重。 可对比是那般脆弱易折的凡人,却有着一颗不输一切的心,挫折与苦难无法打败他们,受帝君之诺的激励,他们竟自发组建起一支名为「千岩军」的部队。 他们在帝君面前立誓,以岩君、璃月之名为旗号,共进退,绝不溃弃!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干城戎甲,靖妖闲邪」 “这些小年轻啊,可真是热血方刚。” 耳边忽而传来的声音令空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却被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具吓了一跳。 那戴着面具的男子看他这反应,稀奇道:“咦?居然会被傩面吓到,我还以为经常跟心猿大将他们来往的小岩王你,应是早就见过夜叉的傩面了啊?” 空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顿时翻了个白眼:“浮舍他们的面具我当然见过,可我又没见过铜雀你的傩面,我连你人形都是第一次见,而且你这面具怎么搞得这么可怕?突然凑过来跟张鬼脸似的。” “唉,小岩王你不懂,可怖才是傩面的精髓。”铜雀摇头晃脑故作高深道:“傩面呢,是用于驱赶苦难与邪祟的祭礼仪器,面具的外观自然是要往狰狞凶恶之相去绘制,夜叉通常是在面对敌对之人之时,才会佩戴傩面显现自己的强悍凶暴,可你也知道,我这个夜叉哪里跟凶恶两字沾得上边啊?既然没心猿大将那样的威慑气场,我也只能耍一点小花招,把面具画得更凶一点,也好,吓吓你这样胆儿小的咯。” “你说谁胆小?!我那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你画的面具丑到了!” “嘿?!什么丑?这可是我翻了不知道多少名家大作、废了不知道多少面具胚子才绘制出来的难得佳作!不懂欣赏的小崽子!” 第44章 战场 空从旧物中找出闲置已久的归终锁,那被他视为长辈赠予的玩乐之物,在他自认心智成熟后就弃置一旁的东西,依旧停留于检测武力的第二层。 向归终锁输送足够的岩元素力后,第二层应声而解,紧接着展露出的第三层却是一段留影—— “真是伤脑筋呢,自诩智谋无双的我,竟然都不知应设计出什么样的关卡,才能作为对‘心’之一字的表达意象。” 一见到那大衣袖的少女影像,空就忍不住双眼酸涩,只是他明白,这并非真人,不会回应他的呼唤,终究只是预先留下的虚幻影像而已。 少女神色一如往昔的活泼灵动,那道留影凑近他,眼神温柔道:“第一层是期许你拥有智,智慧能帮你破除一切难题,第二层是期许你拥有武,武力能保你平安无忧,而第三层呢,智与武皆为身长之物,是否懂得将它们用于恰当之时,还看一个人的心。” “我曾留以四戒教导子民,其中心之一字,既为美德,可当教导的对象变成单独一人之时,我竟也如普通的凡民百姓一般,对自家的孩子生出诸多期盼,一时期盼你严以律己,一时又期盼你自由随心,患得亦患失,瞻前又顾后,这可真是千古难题啊……” “思来想去,我才决定不设这一层的关卡,言语无法表述,成长还需时光,既然如此,那不若从今往后,以身作则,当这漫长时光中的引路者,与你共行世间。” 大衣袖的少女捂嘴轻笑:“哎呀,这可真是跟帝君抢活干啊,想来以身作则这种事,帝君也是最好的引路者了,不过多我一个又有何妨?往后时光,还望你多多指教了……” 留影随话语落下逐渐消失,室内恢复一片宁静,少年摩挲着掌中再度变幻外形的归终锁,静坐无言,久久未离。 …… 在这举目皆敌的乱世之中,一旦露出疲态,势必会迎来群起而攻。 空忧虑的望向远方海域那片激烈缠斗的战场,三神同盟才折损一员,不知道这次闻风而来的魔神到底会有多少,那海面之上此时正是岩之魔神独自力战群雄之时,而另一面的战场,则是仙人夜叉与若陀他们倾力抵挡着其余来袭的魔神与妖兽,拼死保卫刚建立起的新家园。 “小心!”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空被魈拉至一旁,险险避开身前划落的刀芒。 魈知道他在忧虑什么,提醒道:“不要分心,先专心眼前事要紧。” 空转头看向他,忽地唤出荒星砸向他身后一只预备偷袭的妖兽,然后笑笑道:“你也是,不要分心。” 看他状态恢复过来,魈放心一笑,便转身与他背靠而立,彼此向着眼前的敌人厮杀而去。 …… 魔神力量之可怖,从这一方战区已不见天日的昏暗便可看出,整片天空皆被黑沉沉的乌云笼罩,大地上只剩下血腥与不时迸发光亮的力量交错。 动则移山填海的威能一旦释放而出,对这片土地的弱小生灵堪称灭顶之灾。 移霄导天将与他缠战的魔神暂时击退,回身皱眉凝望向天衡山,刚那魔神向他击出的一拳被他堪堪避开,却没想到劲道恰好打在天衡山上,将山腰打出硕大的缺口,眼看山峰摇摇欲坠有将要倾倒之势,这势必危及山脚的人类村庄…… 移霄导天在下方扫视一圈,向着那正与千岩军并肩抵抗妖兽入侵的好友飞去。 那戴面具的小仙与千岩军将领也看到了山岳将倾之姿,一时皆失神惶恐。 移霄导天落在他们面前,急声唤道:“铜雀!快将我的角砍下,我的角吸收过帝君岩之力的神髓,以这般坚硬之物为支点,必能撑起山岳!” 铜雀还未回过神,千岩军将领先惊呼出声:“这、要把角砍了势必连皮带肉元气大伤,真君力抗魔神之威本就负伤累累,若是如此行径,怕是会身陨于此啊!” 移霄导天看向他,厉声喝道:“身陨又如何?战场之上可不容许你如此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人类,尔等声称血肉城墙重嶂不移的千岩军,对这残酷的世道难道就这点决心?!莫说是我一个,选择这一道途,将来倒在你眼前的战友更加数不胜数,可你不该犹豫半分,需知城墙若是倒下,身后的家园将不复存在!” “人类,我曾亲眼目睹你们于帝君面前起誓千岩军永保璃月,那时的我对凡民的能为嗤之以鼻,可若是我今日身陨于此,若是仙人都已倒下,人类,我想问你,我们可否将庇护璃月的职责托付于千岩军?能否信任朝生暮死的弱小人类,同样也能守护好这唯一令我们身死亦无法放下的家园?” 那位千岩军将领双目发红,控制不住泪流而下,却是咽下哽咽,高声郑重道:“当然可以!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移霄导天闭了闭目,叹息道:“去吧,那边还有更需你去尽职之事,别在我这耽误时间。” 将领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他,转身向另一边妖兽来袭之地赶去。 铜雀从头到尾不发一言,此时二话不说持刀便劈落鹿角,待看天衡山被鹿角稳稳撑起后,他也转身欲往战场赶去。 移霄导天忽然出声喊住他:“铜雀,你也莫要继续了,会死的。” 他看得出来铜雀自身也是伤势不轻,还能战斗不过是在硬撑。 铜雀身形微顿,面具遮挡之下看不见他此时神情如何,只听见他轻声笑道:“说什么话呢,我铜雀虽然是没有什么英雄气概,可也不是畏死避战之辈,你移霄导天为了守护家园都能把自己向来引以为豪的鹿角砍了,就当是为了那美味的螭虎鱼,我铜雀也算作一回英雄,惊涛入海觅螭虎,风雪归山斩妖邪……走了。” “……” 移霄导天默声目视他远去后,转身气势一变,目光再度燃起不灭战意,任由头上那涓涓鲜血流淌不住,举身再赴战场而去。 第45章 荒地生星,璨如烈阳 战况陷入焦灼之际,仿佛永远杀不尽的妖兽让人们精疲力尽,身上早已分不清是敌人还是战友亦或者是自己的血浸透了全身,但再如何残酷,他们也咬牙坚守着最后的防线。 身后是家园,家园内是亲人,无法战斗的老弱妇幼听着外面人类与妖兽交织的嘶吼咆哮,皆双手合十默默向岩神祈祷着,祈求岩神保佑那身处战场生死未知的亲人朋友,祈求岩神将那可怖的魔神妖兽尽数消灭,祈求岩神庇护这才重新建立起的新家园…… 信仰在此时汇聚成一点,岩之君切实听到了子民的心愿,正如他于民众前立下的庄严契约,他必将契约贯彻到底—— 战线被推至靠近人类村庄之时,仙人们及时设下防护阵法将敌方阻隔在外。 但随着时间推移,在妖兽的持续进攻下,阵法的防护光罩不免出现裂纹,哪怕仙人不断注力修复,终是一个不慎,出现了一道缺口。 打出那个缺口的妖兽与它身周的同类趁机窜入其中,眼见它们就要袭向一栋有人在内的房屋,哪怕相隔好一段距离,空还是下意识伸出手,脑子里只剩下尽快阻止它们这一个念头,却没想到下一刻,那几只妖兽便被突然破土而出的绿色藤蔓缠绕束缚住。 空愣愣的看着自己伸出的那只手,那一瞬间他明显感受到是自己驭使着草元素力,就像化身兰纳罗之时,用草元素力快速催生植物的感受。 新生的藤蔓没有他后续接继输送的草元素力维持,很快便被妖兽搅碎挣脱,不过拖延的这段时间已足够魈及时赶至,利落处理掉这几只漏进来的妖兽。 见到光罩的缺口也已被仙人补上,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在心中呼唤着系统:‘系统!刚刚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能用草元素力了?’ 系统无波无澜的声音很快给予了他回应:‘能使用别的元素力很奇怪吗?’ ‘哈?!我要是能用别的元素力,我还要化身做什么?’ 系统短暂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思考措辞:‘嗯……这么跟你解释吧,这个时代虽说没有元素神之眼的存在,却有着如三眼五显仙人这样能够驱使元素力,仿佛拥有不显现的「内眼」的非人生物存在,只不过就像你如今的身体与岩元素力更为亲和,对其他元素的掌控力便会下降,甚至发生排斥反应,大多数生物都是如此。’ ‘照理来说,以你现在的能力,想要驱使其他元素力,还是需要去回收化身,不然就需要等待长时间的累积,并且就算能使用了,也不会使用得像化身那般自如。’ ‘但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吗?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存在着这样一条规则:记忆拥有力量。’ ‘从化身脱离带回那些记忆的你,再接触之前一窍不通的仙家法术之时,很容易就感受到了它与元素力的共通之处,并以与之前截然相反的高效轻松学会了那个移形换影之术,正是因为它与化身同属性的风元素力有关。’ ‘所以我现在其实是能驭使草和风元素力的?’ ‘嗯,虽然弱,但确实能。’ ……那个弱字是多余的!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增添助力了,哪怕确实他驭使的另外两系元素力非常弱小,但战场之上,突然冒出来绊倒敌方的藤蔓,和裹挟着沙土专往脸上糊的风,还是蛮有用的。 ……只是不知该不该称乐极生悲,突然破出水面的巨大蛇影一把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那令他不寒而栗的威势昭示着它正是一位可怖的魔神。 在它目光之下,空心跳如雷,紧张万分地死死盯着蛇神,防备它的下一步动作。 哪知蛇型魔神与他对视一阵后,却是尾巴一扫,将周遭其余妖兽尽数灭杀,并未对他动手。 空愣在原地,看向它疑惑万分。 只听蛇神忽地口吐人言道:“人类,你可愿追随于吾,作吾的眷属?” “……?” 看他神色茫然,蛇神解释道:“吾名奥罗巴斯,本是见那岩之魔神力战诸神而久久不败,佩服其之勇猛吾不及也,便欲放弃这片区域的神位之争,去往其他地区。” “但在途径此处之时,吾感受到了你之力量的奇异,那仿佛滋润心田的乐章和鸣,只是因不成熟与还缺少某处节点的不完善力量,导致演奏之音不成曲调,想来若是你愿追寻吾,接受吾的悉心培养,必会使这力量更加完善。” 空听得一愣一愣的,呆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这魔神似乎好像大概也许……是来挖墙角的? 他抽了抽嘴角,组织了下措辞,委婉拒绝道:“那个、很抱歉这位魔神大人……其实我并非人类,而是岩元素生物,是岩之魔神的造物,目前正以他的子嗣自居……” 奥罗巴斯默了默,眼神瞟了一眼远处海域那一众魔神还在打生打死的战场,又迅速收回眼神道:“……既然是岩神子嗣,咳,你就当吾什么也没说过吧。” “……”所以你果然是被我老爹打怕了才想跑的吧! 不过等等,奥罗巴斯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空努力回忆了下,忽然记起来,奥罗巴斯不就是被雷神一刀劈成八酝岛上曝尸荒野的骨头架子的那位魔神嘛! 空神色复杂的看向蛇神,忍不住提醒它道:“我建议你去哪都不要往稻妻去,那里有位雷之魔神也挺可怕的。” 奥罗巴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没等它说什么,远处海域骤然大放的光亮打断了它的思绪。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转向那里,怔怔看着那诸神战役的最终一刹—— 云间盘旋的飞龙投下睥睨的目光,冰冷地俯视着海中之敌,自它盘旋的正中央,一道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俞演俞烈,逐渐凝聚成金光流转的日陨天星。 那陨星的灼烈温度将四周乌云蒸发殆尽,乍泄的天光却比不过陨星光辉,更遑论紧接着出现于陨星周围的金色光芒,就像群星簇拥着日光一般,越聚越多,最终,一同落向海中诸神。 那震天撼地之威连远离那方战场的人们都差点踉跄倒地,陨星带来的石化影响让诸神的面容凝固在惊惶之色,紧接着落下的金色光点化作一杆杆巨大的岩枪,彻底将诸神钉入深海坟墓,掀起一阵海啸翻涌。 至此,笼罩这片区域已久的漆黑乌云被尽数驱散,自龙身化回人身的岩神缓缓落在岩枪所化的石岛之上,那双金珀眼眸抬首一望另一方战场,就令其他存活的魔神与妖兽胆战心惊,纷纷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方地区。 空凝望着这一幕,忽而又想起若陀说的那句话——天动万象,山海化形,荒地生星,璨如烈阳。 那驱散黑暗为人们唤来天光的神明,当真如烈阳一般璀璨耀眼,让人见之无不为其心折。 “……从此以后,怕是再无敢与那位岩之魔神正面一战者,这神位哪还有什么悬念?” 奥罗巴斯叹息着说完,转头看向空:“我也该赶紧离开了,岩之子,吾在你身上落了印记,若是有缘再见,希望到那时,能听到你演奏完整的乐章。” “……印记?”空愣了愣,看着它迅速远离的身影,突然想起化身小木偶之时,在海上航行遭遇祟神黑雾穷追不舍的经历…… 那祟神遗念的源头自然是出产晶化骨髓的蛇神遗骸,很难说明它是否还带点奥罗巴斯的某种意志,尤其是海上与雷神力量缠斗的那股祟神力量异常活跃,简直像是仇人相见反而给它气活了一样,多少像有点自主意识的模样…… 所以说,难道那黑雾会对他穷追不舍正是因为这印记? “……我靠!大蛇你给我回来啊!你坑我呢?!给我赶紧回来取消这标记!” 然而无论他怎么崩溃呼喊,奥罗巴斯早已动作麻利的跑不见蛇影了,毕竟它也怕那岩神看到自己与他的子嗣站在一起,要是误会它有歹意,直接一岩枪砸过来让它去跟海里那堆魔神坟冢作伴怎么办? 第46章 核心 一身黑红装束的人偶少年推开门扉,缓步走进那间满是机械设备的实验室。 一名身着白衫的男子正背对着他,认真调试着机械设备。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道:“你回来得正好,第九十八次实验结束,那颗奇怪的核心依旧毫无变化,灌输进去的风元素力都不知被吸纳到了哪里……” 少年走上前,皱眉看着那颗置于实验台上,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圆润珠子。 它本该散发着金色光芒,置于小巧木偶的胸口处,在它的主人闭上双目不再动弹后,它也跟着失去光辉。 “灌输风元素力的过程中倒是会短暂亮起,但也仅是亮起而已,接下来便试试将核心放回原位,再灌输风元素力看看吧。” 对于男子的提议,少年没有异议,干脆利落掀开上衣,打开胸口处的机关,取出安放在他心口处的小巧木偶。 木偶被安放在实验台上,机械设备对准已放置进它胸口的圆珠核心,青色的风元素微粒顺着机械管道注入核心。 核心依旧会随元素力的注入短暂亮起,但令少年失望的是,小木偶仍是双目紧闭,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敏锐的察觉到风元素微粒竟会在木偶的身躯上留下刮痕,当即叫停了实验。 男子如他所愿立刻停下设备,只是嘴上仍不赞同道:“以你这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方式,怕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重新唤醒你心爱的家人了。” 男子勾起嘴角看向少年,语气中带着点引诱之意:“你该信任我的能力,若是你肯将这木偶交于我做更彻底的研究,想必就像你如今已能掌握自如的雷霆之力一般,实验很快便会出现成果。” 少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忍不住连声冷笑,面上逐渐浮现嘲讽之意:“放心交于你?然后任凭你这样一心只想满足自己对知识的无尽欲望、手段毫无人性底线的实验狂魔,在它身上随意进行我曾遭受过那种种实验?怕是要不了几天你就会毫无歉意地对我说着实验品不幸折毁的话了,伟大的「博士」阁下,呵。” 「博士」对他的嘲讽未动半分怒气,反而笑笑道:“你对我还真是缺乏信任,我好歹也是知道要珍惜唯一样本的,自然会谨慎估算实验品的承受能力,安排高难度的实验于你,也只是因为我相信你很能坚持……” 眼看少年的目光越来越冰冷,「博士」笑笑摇头,也不再劝说,只道:“既然如此,那希望之后的实验你也能继续坚持下去,毕竟无法拆卸木偶研究内部构造,我也只能从某些方面来说,和它是同类的你身上入手,尝试更多种实验来获取相关知识了……” 少年未置一言,将木偶好好收回心口处,便抬步欲离。 实验室的门此时忽地被人从外面推开,站在门口的雪发少年迎面撞上往外走的人偶少年,抬手正欲打声招呼,然而人偶少年一副仿佛看不见他的模样,径直擦肩而过走了出去。 「博士」见此场景,笑道:“「旅人」阁下,您是做了什么?怎么自上回你与人偶一同出了趟新人任务回来后,人偶对你的态度就变得如此冷淡了?” 「旅人」面露无辜:“我可没做什么……也或许正是因为我什么也没做吧。” 他走进室内,随意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语调慵懒道:“可能是觉得幻想破灭吧,见到我漠视生死的举动,觉得自己之前居然误以为我是个好人这件事很蠢吧……” “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现今的他还是太过稚嫩,哪怕武装自己满身尖刺的模样,行事依旧不够狠心,长点记性也好……所以说,博士唤我前来有何贵干?可别跟我说什么组织派任务哦,肯带一回新人已经是我很难得的热心了。” 「博士」忙摇头笑道:“不不,不是为了组织的任务,只是出自个人意愿,想向旅人阁下探讨一些问题而已。” 「旅人」挑了挑眉:“哦?什么事?” 「博士」拿起桌上的实验报告,翻到其中一页展给他看:“当然是那疑似出自您之手的木偶有关之事,我很好奇,仪器扫描确实显示这具木偶的材料与内部结构,全都与寻常玩具没什么区别,全身上下唯一特殊的只有那颗核心。” “能无限容纳风元素力的不明物体,若是连木偶曾经的意识也是居于核心之中,那是否代表着唤醒意识的关键只在核心,木偶的身体毫无用处?” “我有一个很有趣的设想,在对人偶进行实验之时,我发现除了雷元素力,人偶其实还拥有驭使风元素力的潜能,若是将这核心填进人偶的身体里并激活它,那再度睁眼的人偶,展现的会是谁的意识呢?” “……” 「旅人」看着他良久无言,好一会才忽然起身道:“博士,你要是真敢实施自己的想法,怕是要被人偶恨死了……重新睁眼的依旧是人偶哦,哪怕你换具无主的身体,也不会有任何意识自核心醒过来,你倒是可以冒着被人偶憎恨的风险偷偷进行这场实验,人偶是会因此能掌握风元素力,但也只会有这种程度的改变而已了……” “这种无聊的问题以后就不要特意来过问我了,走了,再见博士。” 「博士」微笑目送雪发少年离去的背影,垂眸看向手中的实验报告,满不在乎道:“憎恨又如何?人偶该知道,没有实力,没有权势,没有被利用的价值,那又有谁会顾及他的想法呢?愿意尊重他的意愿不对木偶施以过分的手段,实际也不过是看在木偶真正的主人面上而已……” “不过旅人阁下可真是神秘莫测,这种奇怪的核心都能弄来,还真想像解构人偶的身体那般,也将旅人阁下置于实验台之上,一定能发掘出不少未知的知识……” “啧……真是可惜……” 第47章 送仙典仪 大战结束,人们却还未能停下歇息,收敛同伴的尸骸,封印魔神的残渣,这场战役造成了太多的牺牲,哪怕获得了最终胜利,幸存者也无法欢欣鼓舞。 除了人类,还有不少仙人于战中血战力竭而亡,为感念这些逝去的仙人,一座座香火鼎盛的仙人庙宇矗立而起,人们不时前往上香祭奠,也会虔心祈愿仙人赐福,那栩栩如生的仙人塑像安静倾听着人民的心愿,似乎仙人并未逝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着这片土地一般…… …… “送仙典仪的器具,需得用至少烛照级的夜泊石制作才行……” 空听着摩拉克斯指导的话语,将需要注意的事项认真记录到手上的册子。 “仪式需要用到的「涤尘铃」乃归终所造,此物由来涉及她与歌尘浪市真君之间的一段往事……等这次结束后,就将「涤尘铃」交于歌尘浪市真君吧,想来最适合保管此物之人,非她莫属了……” “……” 空记录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抿了抿唇,默默将此事也记录在册。 “……最后需将碾成粉末的琉璃百合放于永生香的香炉里……但由于山崩引来的大水,原本生长琉璃百合的平原陆地多被水淹没,变成湿地,已有大片的琉璃百合相继凋零……” 摩拉克斯话语渐熄,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停下动作,此时正垂头沉默不语的少年,他轻叹一声,手掌抚上少年的头顶,温声道:“若是心里难受,不必勉强自己,仪式交由我来办即可。” 空用力摇了摇头,坚定道:“我没事,我可以的!至少这次……我想亲自送他们一程……” 之前由于归离原被洪水淹没,家园初建之时又逢敌袭,如今终于安定下来,举办的送仙典仪格外隆重,不止是送别移霄导天真君、夜叉铜雀等仙人,还有延后已久的尘之魔神归终,这次要送走的多是他所熟悉的面孔…… 典仪当日,民众皆聚集到举办送仙典仪的场地中,在悼词中沉默无声缅怀着,有心伤难捱者甚至忍不住低声哀泣起来。 尘神惜护民生,不但亲身教导子民农耕之业,所研制的机关巧物也多是用于民生,更留下四戒循循善导子民为人处世之道,她的温柔仁爱无不为人称赞。 与仙人共战过这一场大战后,千岩军将移霄导天真君的临终之托牢记于心,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经受过血雨洗礼的目光再无半分迟疑,这份千岩军与岩神、与璃月的契约势必将永远传承下去。 念完悼词,空仰头遥望澄澈晴朗的天空,仿佛再见远去者的背影,世上的离别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被留下者唯有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带着逝者的祝愿继续起身,向未来前行。 仪式结束后,他来到远离人群站在高处观看送仙典仪的摩拉克斯身边,久违的化身成幼龙模样,再度将自己挂在摩拉克斯的颈窝处,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庞。 摩拉克斯微笑着摸着幼龙头,温声道:“辛苦了。” 难得童心复发,想要撒娇一把的空甩了甩龙尾,从幼龙口中吐出稚嫩的童音,奶声奶气道:“老爹,我在靠海那边以你之前用过的人类身份偷偷登记了块地,建好一栋大房子了,山上的东西我也收拾下来了,走,我带你去看新家。” 摩拉克斯闻言不由笑了笑,顺着它指引的方向抬步走去,边道:“那我们再顺路去逛逛集市,可以看一下晚上吃什么好。” “好~” …… 新家园安定下来后,由于附近海域的魔神妖兽皆因此前一战或亡或逃,人们也开始大胆的往沿海拓展家园,建立起繁华热闹的港城。 此番乐景也逐渐传至其他地区的人类耳中,慕岩之帝君武神名号而不远万里前来投奔的人也越来越多,只是今日接收的这一批人类却是令空变了脸色。 “你们说什么?!盐之魔神身陨了?” 为首的人类被他惊怒的表情吓得一抖,实际上他本就心存恐惧,因为导致盐之魔神身陨的,正是身为盐之魔神子民的他们。 “是、是王下的命令……他说赫乌莉亚大人太过弱小柔软,在这种乱世中注定落败而亡,与其让她以后被其他残忍邪恶的魔神折磨致死,不如由身为子民的我们亲手送她离去……” 眼看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凶狠愤怒,那人声音渐说渐熄,惶恐不安的退后几步,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看上方一言不发的岩神。 摩拉克斯面上未露出半分情绪,让人无法知晓他对此事是什么想法,盐神的子民惶惶不安着,他们怕岩之魔神不肯接纳他们这等弑神之人,更怕若是岩神一个不高兴,当场灭了他们都有可能,纷纷拼命解释说这主意都是他们的王出的,参与弑神的人也都被盐神死时爆发的力量当场盐化致死了。 听着下方七嘴八舌的人声嘈杂,摩拉克斯最后只是闭了闭眼,说了一句让他们自行去找管事的办理入户手续,便抬步离去了。 获得岩神准许的盐神子民松了口气,为首之人看空也要走,忙出声挽留,弱声恳求道:“小岩王请留步,还有一事……请问有没有什么平息魔神死前怨念的方法?我们想回去为盐神举行仪式,让她能安息瞑目,原谅我们的过错,以免因憎恨对我们施以诅咒……” 空神色复杂的盯着这些人,那位一心为子民付出所有的温柔魔神,恐怕就算死前再怎么心伤,也不会心生憎恨,去施加什么怨毒诅咒…… 不过魔神死后的残渣力量却不受魔神自身控制,确实需要去做封印处理。 他同那些盐神子民一齐前往地中之盐,见到那空无一物、徒留一圈盐渍的盐神陨落之所,从行囊中取出那团盐神曾经亲手交于他的花球放在那里。 他忽然明白为何赫乌莉亚会说她喜爱鲜花,也许她真正喜爱的,是如这些脆弱却依旧在努力盛放的鲜花一般的人类,选用花球作为祝福交予子民,其中正带着她纯粹赤诚的爱意。 只可惜凡人愚钝自私之爱,又如何能理解神明的爱意呢…… 第48章 品茶 时光荏苒,自岩神于子民面前立下庄严契约后,岩之君与他率领的仙众夜叉,以及自发追随岩神的千岩军,开始远征四方,在这几百年间诛杀不知多少为祸人间的魔神妖兽,将越来越多地域划入岩神的统治之下,已逐令璃月现大统一之势。 …… “……哇你是不知道那些海里来的怪物有多恶心,被切断肢体也能活,还会到处吐黏液,又小又多又能藏的,应该给它们取名叫‘小强’的,只能用岩牢一个个揪出来费劲吧啦弄死……” 绝云间一处石亭中,空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同魈闲聊近况。 “……我倒是还好,半途才不幸被抓壮丁的,倒是苦了应民众祈愿现身的岩王帝君了,哈哈,你知道我老爹向来很有责任感,既然答应了,再恶心也会忍着厌恶履行完契约,只是这之后他怕是会对所有的海产品都敬而远之了。” 看他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魈抿了一口清茶后,斜睨了他一眼,凉凉道:“帝君关爱子民,不辞辛劳,我们也应为他分忧才是,照理来说,如果你能别总是偷闲翘岗,民众也不会无门可求,遇到麻烦都只能直接向神像祈求。” 空心虚的移开了视线,知道在这个帝君铁杆粉面前不能随意讲帝君的坏话,当即转移话题道:“呃、啊……对了!听说璃月港那边有意选召各行各业的人才,组建七星八门,作为璃月商业贸易的领头者,也是为以后拓展远国贸易提前做打算。” “这选拔听起来很有意思,做生意这种事我还没尝试过呢,不若趁着此时闲暇,我们结伴去一趟璃月港,就……试试摆个水果摊儿怎么样?” 魈放下手中饮尽的茶杯,丢下一句:“不必了,我很忙,没有闲暇时间。” 在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的身影便唰的一声消失不见,完全不知去往何处了。 “……啧,总是跑这么快干嘛。” 几百年的修炼,魈的仙家术法越发精进,更是结合枪法将移形换影之术练化成自己的独门术法,取名「风轮两立」,本就以迅捷闻名的夜叉,现在更是成长为神出鬼没的冷面阎王,在民间也有着「降魔大圣」的美名广为流传。 空摇了下还有大半的茶壶,顿时愁眉苦脸:“你跑了,我上哪找帮我消耗这成堆的茶叶还帮我得出品茶感言的人来啊……” 前些日子他跟自家老爹清完海怪后坐下一同品茶,因为那豪饮清茶的姿态,被他老爹评价‘如牛饮水’,可他喝茶就是纯粹为了解渴啊,没想到他老爹听完,带着一脸‘和蔼’笑意强行塞给他一堆茶叶,并道:“是我的疏忽,不谈练成大家,但最基本的赏析之道也该好好教予你才是,不若就以品茶为先,希望你能品完这些茶的同时,好好总结出各式茶叶的独特之处,来说予我听。” 受岩神气场压迫的他冒着冷汗乖乖接下了茶叶,现在正到处找人帮他作弊给他抄答案的机会…… 心里想着事,他不由得望向天际,想借优美的风景洗刷一下自己的烦忧,却没料到一眼望见一个挂在崖壁间摇摇欲坠的身影。 “我靠!真是不要命了!” 空当即起身化龙,赶在那人坠落山崖前接住他,一落地便化回人身抱臂怒道:“我说你们这些人,为了寻仙不要命了是吧?!天天来爬绝云间的山,赶着投胎不如就近去跳海!” 一头墨青发的男子面色茫然,因之前一番高空飞翔的体验还有些回不过神,此时被他怒容一吓,下意识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可、可我不是来寻仙的啊……” “欸?” “我是进山来采集清心和琉璃袋的药师,这两种草药都只生长在高山峭壁上,我在采集之时不小心失足,幸好抓住了崖壁横生的树木,只可惜采药筐这下不知道掉哪去了……” 自称药师的男子扶着身旁的树勉力站起,温言笑道:“您是住在绝云间的仙人吧?在下名白芍,多谢仙人出手相救,您也看到了,我的腿也因坠崖受伤,要不是您,我怕也是无法在那棵树上挂多久了……” 发现自己误解了人,空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连忙摆手道:“小事一桩举手之劳而已,呃,看你腿伤这么重,放你一人在山里也不安全,就当为刚刚的误解赔罪,我顺道送你回家吧!” “这怎么好意思继续劳烦仙人……” 白芍面露诧异,正想婉拒几声,却被懒得跟人废话的空直接唤风卷起,就这么‘抬’着他出发了。 “别磨磨唧唧了,要是耽搁到太阳下山,我可不会留你下来吃晚饭。” 白芍无奈又心存感激的笑了笑,只好乖乖给他指引归家的方向,中途还恰好看到他丢失的药筐,空顺手给他捡了回来。 许是耐不住好奇,一路上白芍也问了不少关于仙人的问题,空权当散心的跟他随意聊着。 “……所以仙人也是会如人类药师一般研究药理,以药草炼制治病之方的吗?” “废话,抬抬手就能治疗的仙术,那只是补充元素力而已,虽然像草元素力能赋予生机治愈,但也不是处处都好用的,特别是有些生物的体质还会排斥草元素力……” “……仙人各有擅长之事,那也有擅长治病救人的仙人吗?” “有吧?在我看来那些活了老多年的仙人们,什么都会一些,所谓的擅长应该说是偏好研究某些方面而已,要说药理,应该属沉玉谷那位……唔,你懂品茶吗?我这边有好多出自沉玉谷的好茶,稍后请你喝喝,只要告诉我品茶的感受如何就好。” “欸?那便却之不恭了,说来有些药草与茶相配也别有一番风味,不若待我品味过仙人的茶后,配以合适的药草回赠于你……” “不要叫我仙人啦,你叫我空就好了,加药草可以,但加药草后的品茶感言也要跟我说!我好拿这去敷衍、不,去给我老爹上交功课……” …… 白芍没有追问他欲言又止的那段,贴心的顺着他的话语转移了话题,一路上也很是相谈甚欢。 第49章 梅花瞳 在白芍的指引下,他们最终抵达一间药庐前,站在门外便听到内里明显的争吵声。 看白芍神色焦急,空也不多耽误,赶紧朝内走去。 甫一进入,只见内里好几个人正围着一名男子指责怒骂—— “不追究你医死人的事就不错了,怎么你还得寸进尺要求烧毁我家娘子的尸身?!” “你这庸医真是太过分!人都死了你还要让人死后不得安生!” “治不了疫病我们也不怪你,说什么死人也会受妖邪缠身,要用火去烧尽污秽?!这是哪来的谬论!我看你这医师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被围堵的男子不肯退让,一个劲焦急辩解着:“这不是谬论!是我听见的!从火中,那些尽力焚烧着邪秽的赤焰告诉我:「只有无羁之火能净化天地的污浊」!而且我能看得到,那些仍被邪祟怨念缠身的亡魂,他们的神情并不如尸身面容上的那般静默,他们从未得到过安宁与解脱!” 围堵他的几人面面相觑一眼,只觉这医师满嘴疯言疯语,怕是真的因救不活人受刺激疯癫了,顿觉与一个可怜的疯子计较实在无趣,叹声摇头着,不再理会医师,转身合力抬起病榻上的尸身便准备离开。 “你们别走啊!我说的是真的!我现在就能看见这位夫人痛苦的神情,而且那些邪祟不烧干净的话,会积压得越来越强盛的!” 男子焦急万分,试图阻拦几人的行为,被不耐烦的病人亲属狠狠堆开,刚走进来的空连忙伸手扶了他一把,在他回头道谢时才看清这人奇特的眼瞳,一双颜色纯正的绯色赤瞳,正中似有梅花盛放,又似焰光灼目的浅色瞳仁,实在独特罕见。 男子站直了身还想上前阻拦,却是扶着墙单脚站立的白芍出声喊住了他:“师兄,别闹了。” 男子闻声顿住脚步,默然看着眼前一行人离开后,回身看向白芍:“……我没闹,师弟,你也不信我吗?” 白芍轻叹一声,看一旁的空满面不解的神情,无奈解释道:“之前那位夫人,不幸染上了魔神残躯导致的疫病,虽说根源处已经被镇压,但因此染上重病的人却难过死关……” 近些年来,各地皆不时会有因魔神遗恨引发的疫病或鬼怪异变丛生,并且越来越频繁,哪怕每一次帝君与护法夜叉等仙人都会及时赶至,镇压封印妖邪,仍无可避免的会有百姓不幸丧生…… 鬼怪还算易除,让人棘手的还是疫病,这种噬骨而生的灾祸,不是单纯以武力就可轻松拔除的,以人类孱弱的身体根本受不住仙家镇压邪祟的药理方子,怕是遗念未除,人命会先被药力除了。 最可怕的是连仙家自己都难扛此等灾祸,空知道现在连魈都需不时服用连理镇心散缓解自身业障,更别说人类了,在这两位医师竭力之下,也未挽救得回那位不幸的夫人…… “逝者已去,可若是亡魂亦受怨念缠身,不得安宁……我只希望能寻得解救他们的办法……”梅花瞳的男子垂眸叹道,眼中满是哀叹与尚存的几丝希冀。 白芍摇头无奈:“这就是我师兄的想法,我不知在他眼中看见了什么,但我知道他这样下去不但说服不了那些亲属,还可能因执念给自己留下心病,而我考虑的,也不是身后之事如何办才妥当,我只想竭尽全力去挽救眼前的性命,这才为新药方独自进山采药。” 梅花瞳男子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抱臂没好气道:“然后你就把自己腿摔断了,还得靠这位好心的小兄弟扶你回来了?别说我会得心病了,我性格豁达着呢,倒是你自己先照看好你自己吧,天天乱试什么药方,别把自己先药死了!” “哦对了,抱歉这位小兄弟,忘了自己介绍了,我名胡悦,是他师兄,真是劳烦你送这老是要人操心的家伙回来了。” 听着他说的话,白芍不满反驳道:“师兄才是那个老要人操心的人吧!是谁刚被家属围堵的?当着人面直接说要烧人家妻子的尸身,这么没神经的事也就你会做了,我都怕哪天你就被人当街胖揍一顿,或者被人以寻衅滋事的名头送去蹲大牢!” “哈?!我那是直言不讳,说的也不是假话,要说谁更让人操心,不如咱来掰扯掰扯,当年师傅在山上采白芍药的时候捡回你这个弃婴,那时候你起夜哭闹可都是年仅六岁的我不辞辛劳夜夜爬起来哄的!” “你这、翻旧账也不带翻这么老远的事,根本是胡搅蛮缠——”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 空头疼的分开这两吵起架来跟三岁小孩一样的男人,扶额道:“总之,人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幼稚举动,白芍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连忙挽留道:“让仙人见笑了,但辛劳仙人一路护送,怎么着我也得招待仙人一顿才行,只是不知仙人吃不吃得惯凡食……” 胡悦茫然的左右看看两人:“仙人?谁?” “怎么又叫我仙人……”空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不用麻烦啦,我看你们这刚送走病患,接下来估计也要忙活收拾这药庐,而且……” 空顿了顿,看向胡悦道:“世人皆有三魂七魄,一般阴阳有别,常人无法与亡魂产生联系,也或许你正是无法以常理判定之人吧……” “邪祟缠身难以根除,确实尸身不毁的话,可能以小积多再养祸患,你所说的无羁之火我从未听闻,但我可以代你去问问帝君,看看可否推行火葬之法,让你试验是否有效。” 胡悦一听,顿时双眼发亮飞快凑上前,握住空的手可劲上下摇动,激动道:“那真是多谢仙人了!仙人大恩在下无以为报,敢问仙人名号为何?在下这就去给仙人立案设位,保证从今往后乃至祖祖辈辈,有胡家在的一天,供奉您的香火就不会断!” 空一头黑线,连忙移形换影摆脱纠缠,丢下一句:“不必了!这点小忙而已不必挂在心上!”,便匆匆逃离现场。 留下胡悦一边感慨仙人法术的神奇,一边将求知的目光投向白芍—— 第50章 安德留斯 有了神明的准许,百姓不再抗拒火葬之法,不过空之后几次探望,胡悦都还在困扰于不知何为「无羁之火」。 近些年来由魔神残渣引发的妖邪躁动越来越频繁,让空隐隐有些不安,似乎这片大地正在被战败魔神残躯中流淌而出的腐血逐渐渗透,污秽与妖异从未停止对生灵的觊觎窥伺…… “真是劳烦仙人了,我师弟这人就是太不顾及自己了,让他继续劳累下去,别说治病救人了,我看再过几天他就得上我的焚尸名单!” 空同胡悦一齐扶着累昏过去的白芍进药庐内休息,听着他这夸张的抱怨顿时有些汗颜,不过再看一眼白芍眼底异常浓重的青黑,倒也觉得还真说不准。 这些天得疫病的人突然增多,胡悦觉得是之前病死的尸身基本都来自同一村庄,下葬也都会埋在同一座山内,在时日积攒下化作又一重病源散发在天地间,便传疫到了生者身上。 但所谓能净化天地的无羁之火他也毫无头绪,举行火葬目前看来仅是短暂遏止瘟疫扩散而已。 而白芍更是为救治生者日夜操劳,一心寻求治病救人之法,将自己都累至昏厥。 “唉,寻不到解决源头的方法,火葬之法其实也就是暴力摧毁邪祟依附之物而已,治标不治本……” 听着胡悦无奈的叹息,空紧皱眉头,他也希望能帮上忙,只可惜他实在不懂什么是无羁之火…… ‘去建立一个能驭使火元素力的化身,或许就能知道了?’ ‘!’ 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让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系统说了什么后,他一头黑线—— ‘我说,你是不是看我几百年没动那功能,着急到开始找借口忽悠我了?’ ‘这并非忽悠,新生与毁灭向来相伴相随,抛除感受火焰的真谛这种空谈话不提,讲实际的,你现在掌握的三元素力很难互相产生反应,但若是能加个火元素力,元素之间的反应能生成很强大的能量,你可以依靠这种能量去清除像夜叉身染的业障、纠缠亡魂的邪祟怨念之类的污秽。’ ‘你不是早就察觉到了那位名叫魈的夜叉,为了不让自身业障影响到你,才会尽可能回避你的事情了吗?至少未收回化身的弱火元素与富含生机的草元素反应,虽然过程会很痛苦,但确实能清除业障,噢对了,不建议对活人使用,肉体凡躯经受不住焚烧,唯剩灵魂能在赤焰中重生。’ 说实话,空听着蛮心动的,可这个沉寂了几百年的家伙一出口就是画了个这么香的大饼,实在让他无法不警惕这是不是陷阱…… ‘……何必如此防备?这对你而言不也是一件好事?力量越强,无能为力之事便会越少,若是真的等到无可挽回之时,再拥有力量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不是吗?’ “啊啊啊我知道了你都念叨几天了!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这次突然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烦死人了!” 实在受不住这么一个搁人脑海里连续几天跟念经一样念叨不停的家伙,空终于崩溃的选择了答应。 ‘唔……因为我觉得人在做出决定前,总是希望多听一些别人对这决定的认同话语,在有所心动的前提下,旁人的意见只剩下附庸吹嘘这决定何其英明的作用了,因为心有倾向的抉择者已经听不进相反的意见了。’ ‘所以我参考人性,尝试模拟这样一个附庸者,来增加你做出决定之时,认可自己英明选择的愉悦感。’ “……” 谢谢,半点都没有被愉悦到,而且这种大白话说出来比起说是想让人开心,其实根本是在嘲讽人吧! “所以你是能指向下一化身的元素属性的?”在点下那功能键前,空最后问道。 ‘与其说是我在指向,倒不如说是力量在回应你的召唤,只要你需要它,它就会回应你,也唯有你,才能捧起它……’ …… …… 苍茫风雪笼罩的大地上,在北风狼王安德留斯的驻地里,今日突然来了一位奇特的‘客人’。 焰光流转的半透明身影绕着其中一头狼转圈,虽然它为狼带来了舒适的温暖感受,但一直徘徊于狼的眼前,既阻碍视线,也让狼升起烦躁,终于忍不住张嘴去咬眼前之物,狼牙却是穿透了那道身影,什么都没咬到。 安德留斯留意到这边的动静,缓步过来查看,认出那道身影的身份——那是一位据说会指引人们寻得宝藏的仙灵。 仙灵在它走近后,便不再围绕那头狼,向着稍远处飞了一段距离后,停在原地朝安德留斯的方向回首,似乎是在等待它跟上。 安德留斯跟上仙灵的脚步,一路穿越风雪,来到相对晴朗的区域,在那白色雪原之上,有着两道同样如焰流般的身影,它们正围绕着某样东西转圈。 指引安德留斯前来的仙灵与另外两个仙灵汇合,在它们仿佛化为实质的殷切期盼中,安德留斯走到它们面前,看清了被它们环绕之物的真实面貌——那是一个有着璀璨金发的婴儿。 不知为何会被丢弃在雪原的孩子,也不知他是如何在这极寒之地坚持到仙灵的眷顾,只是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温暖仙灵也将无法止住他流逝的体温。 安德留斯厌恶人类,它认为人类只会带来失望,但纯真的婴儿是无辜的,他们的眼眸清澈明亮,还未染上任何人性的卑劣。 它与那孩子缓缓睁开的金色眼眸对视片刻,看那孩子展露笑颜,伸手想要够到它的模样,幼儿咿呀的话语也不知是在说着什么,对着一头巨大可怖的狼都毫无畏惧之色,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亲近,很努力想凑近它的样子。 安德留斯默默垂下头颅,过往只以凛冽之姿出现的呼啸北风,此时此刻变得如此婉转温柔,万分小心地托起幼小的身躯,连那如冰凌般锐利坚硬的毛发都褪去了霜寒,重新染上寻常狼只才会有的温度,温暖着被放置在背上的稚儿。 安德留斯转身走向归途,周身环绕的北风将风雪阻隔在外,常与冰冷相伴的北风狼王,却在竭力守护这幼小脆弱的温暖之躯。 停留在原地的仙灵们默默目视着它的背影,目送北风的狼王就这样带走了它们守护的‘宝藏’。 第51章 送别 “……在仙灵的指引下,北风的狼王捡到一个金发金眸的孩子,将他带回狼群抚养……欸,老爹,是不是因为仙灵的眷顾,我才拥有了驭使火元素力的能力?” 被冰雪覆盖的白色大地上,金发金眸的少年正姿势随意地仰躺在一头巨狼背上,望着天空语带好奇的发问。 巨狼张了张嘴,却是吐出了明显没带好气的人言:“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个人类能驭使火元素力,我只知道也没有哪个人类敢像你一样赖在一位魔神的背上不肯走了!” “所以啊,老爹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别老是那么凶,吓得别人或者别的狼都不敢靠近你了,我真的很为你的人际和狼际关系担忧啊。” “……” 安德留斯的内心真的开始暗自反省了,不过它反省的是当初在这小孩六岁的时候,将他送去人类部落前,应该好好再考察一下那里的人类品性如何的,现在长成这没脸没皮的模样,肯定是跟哪个人类学的,可没有哪头狼会这副德行! 不过这孩子实际也没在那个人类部落待过几天,哪怕知道狼群丢弃了他,也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跨越风雪,千里迢迢回到狼群之中。 要不是那莫名觉醒的火焰能力,要不是仙灵格外眷顾于他,以及小小年纪还知道要准备好行囊,和人类探听雪地远行需要注意的事项后再出发,要换做别人真是找死的行径。 也是因为他表现得这般执拗,安德留斯才又将他留下直到至今,只是已经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空,哪怕我能教导你人类的语言,但狼群毕竟不是人类,你必须去到人群中才能学会人类的东西,不然就像你给自己取的名字一样,作为人类,你什么都不知晓,什么都未曾拥有过。” 金发少年听着巨狼的话语,眼神浮现些许难过,沉默了一会,又故意用不着调的语气岔开话题道:“所以老爹你果然是对我给自己取的名字有意见吧?我觉得这总比你那‘从雪地捡的就叫白雪,头发是金色的就叫金毛’的取名方式好多了!” “……闭嘴!”安德留斯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恼羞成怒,不过最终它还是妥协选择退让一步,“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给我回人群一趟!至少在那里待过一段时日后,再来告诉我你想留在人群还是狼群。” “……知道啦。” 空知道这已经是最后通牒了,想了想,他道:“那我可以自己决定去往哪个部落吗?” “随你。”安德留斯自然没有意见,也为终于说动这孩子而松了口气。 哪知道空嘴角一勾,指向远方狂风呼啸之地:“那我要去烈风的魔神「迭卡拉庇安」的领地,去高塔围墙之内的人群中生活!” “……” “唉,老爹,你不会没法送我进去吧?那要不然就算了?虽然我非常好奇以及向往高塔内的人类生活是什么样的,但要是你做不到,那我勉勉强强直接选择留在狼群也不是不可以啊~” “……你给我等着!” “欸?” 三天后—— 空面无表情的背着行囊听着安德留斯的临别嘱咐—— “待我跟迭卡拉庇安交战之时,我会趁他不注意之时在高塔下方破开一道口子,你从那里进入,至于结束的时日,便是下次我再与迭卡拉庇安交战之时,你到那时再原路返回就行。” “……老爹你以前不是都拿那座高塔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吗?!”空实在忍不住出声道,真是失策!还以为提出这要求就可以难倒安德留斯的! 当然清楚他在耍什么小心机的安德留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才解释道:“迭卡拉庇安建造的高塔王都,一砖一瓦都是由魔神之力所化,它源于烈风魔神野心澎湃的君王之梦,有着外界无法击溃的伟力,但它同时也脆弱无比,高塔的君王自以为深受臣民的敬仰爱戴,可在四百年前,看似坚不可摧的君王之梦也曾被内部的反叛者凿开过缺口。” “如今雪原流民中最强大的部族首领古恩希尔德,曾经正是烈风魔神的部属,他因不满迭卡拉庇安乖戾的暴政,率部族逃离了这座狂风咆哮的王都,所以说,唯一能推倒高塔之梦的力量来自墙壁内部,那些一味匍匐于地,只知恐惧的人类不知要何时才能明白……” 安德留斯悠悠望向被狂风牢牢包围的高塔,眼神中带着空看不透的复杂意味。 “无论是狂风还是北风,都是只会熄灭生命的存在,最终拯救陷入绝境的古恩希尔德部族的,却仅仅只是一只弱小的风精灵,人类的信仰给予了它力量,它也分予人类自守的力量,人类与风的羁绊,似乎是第一次能如此和谐美好。” “而相比之下,厌恶人类的我自觉无法去描绘人类的幸福,我原本打算将你送至古恩希尔德部族,那里才更适合人类生存,你如果现在后悔了,再去也还不迟。” 空与它对视良久,最终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不后悔我的选择,至少凌冽的北风也曾救下我这弱小的生命,那不如再去看看,是否狂风呼啸之中,也存在一缕转机之风。” “而且,我说老爹啊……”一秒收回正经神色的空故作无奈叹息的模样,“老是喜欢说什么讨厌人类,装一副高傲冷漠的神情,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人的眼神有多温柔……喏,看你这模样是不是又要反驳我?就是死不承认对吧?唉,你这样的性格,应该拿什么词来形容呢?又傲又娇?傲娇?” 安德留斯顿时额角青筋暴起:“……你给我赶紧的滚吧!” “诶嘿~” …… 说归说,闹归闹,离别之刻到来之时,空看着远方与迭卡拉庇安激烈交战的安德留斯,仍是忍不住流露不舍之情。 高塔的缺口已现,狼群护送着他来到缺口前,在他向内里走去之时,它们也不禁发出不舍的哀鸣。 可当他试图回身之时,它们又会逼迫自己露出獠牙与威胁嘶吼,就像送别将要独立的孩子一般,再不舍也要作狠心的分别。 空最后深深的看了狼群一眼,转身踏入高塔之内。 第52章 琴声 两眼发黑的空靠墙缓缓滑落,有气无力的自言自语道:“……亲爱的老爹,我后悔了,快来捞我出高塔吧,你再不来捞我,我就真的要饿死在这里了……” 作为一个偷溜进来的黑户,他这些天只能看着排队领取食物的队伍眼馋,根本不敢上前,生怕那正对着名单分发食物的领头人发现他这个黑户,然后把他抓到迭卡拉庇安面前…… 虽然烈风的魔神估计没空搭理他这样的小人物。 本来以为要么他也可以自行靠狩猎维生的,但这里的环境常年被风场笼罩,大部分土地都已沙化,见不到活蹦乱跳的生物,或者说仅存的动物与作物都被圈在特定的范围内,被人严加看管着,连其他居民都不允许随意靠近那里。 空在暗处偷听到他们的谈话,都是说着这些食物是迭卡拉庇安的恩赐,每个人都得感激这护生的风墙与来自神明大发慈悲的恩赐。 他暗自撇了撇嘴,明明要不是这堵墙拦着,他就能自行在野外寻找食物了,而且虽然外界的生活可能没这城内依靠神明养活的生活过得那么无忧,但也不是完全让人生活不了的,雪原上还有不少流民部族呢。 总而言之,再找不到食物的话,他怕是真的要饿死了,在这管辖严格的王都内,除非天上凭空掉下食物,根本就没有不引人注意就能获取粮食的办法……欸?为什么眼前出现了一个苹果? 空缓缓抬起头,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少年正举着苹果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给你,我隔老远都能听到你肚子叫的声音了。” 那一刻,这位少年在空的眼中仿佛周身镀上了一圈耀眼的神圣光辉…… 看着空狼吞虎咽的模样,少年蹲下身疑惑问道:“你怎么不去领取食物?” 因为我是偷溜进来的……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就在空思考着该怎么糊弄这位少年时,却见少年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少年一脸神秘兮兮的四处张望着,确定周围没人后,凑近空小声说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反抗军吧?我听说你们都有着自己的骄傲,坚持不肯接受暴君的施舍,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举报你的!” ……?反抗军?啥玩意儿? 空一脸懵,反抗军?反抗谁?迭卡拉庇安吗?虽然他老爹前些天还跟这烈风的魔神打过一架,但不代表他溜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倒魔神的啊,他溜进来是为了…… “呃……我只是,想来寻找人类的东西的……” 少年愣愣的看着他,不由得跟着重复了一遍:“人类的……东西?” “……”别这么看我啊,我也不知道老爹到底是要我来人群体会什么啊…… 令人意外的是,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后,突然道:“人类的东西……我想我知道它在哪里。” 空疑惑歪头,正想出声询问在哪里,却突然被少年一把拉起,他道:“跟我来!我带你去找!” 就这样,空莫名其妙的被少年拽着东拐西拐跑了好一段路,直到他们在一处残垣断壁处停下脚步,空还以为终于到达目的地了,结果少年扒拉开断墙角落的一处草丛,露出一处狭窄的、延伸至下的缺口,就那么钻了进去,还不忘招呼空一起进来。 在他们匍匐前进之时,少年的声音自这狭小的空间中响起:“王都守卫把所有原本属于人类的古建筑都推倒了,但有些古建筑在地下也暗修了空间,出入口十分隐蔽,难以察觉,虽然出入口也都被废墟掩埋了,不过我偶然发现这条裂缝,恰好能通往一处古建筑的暗室。” 他们最终来到一处堆满杂物的房间,在这里,少年翻找出一把古朴的竖琴,珍惜郑重的交到空的手中。 “他们想要毁掉所有人类曾亲手打造出的事物,因为那被认定为没必要存在的东西,人类只需接受神明赐予之物就足够了,可即便我从未听过乐声,在第一次拨动琴弦之时,灵魂也会知晓该如何继续演奏下去。” “人类建造的城邦,人类创作的诗歌,人类弹奏的乐曲,这些都是本该理所应当存在于人类生活之中的东西,现如今却像外界被狂风遮蔽的天空一样,隐没在黑暗之中。” 空凝视着手中的竖琴,它仿佛囚笼之鸟眼中从天而落的羽毛,只要看到它,就会唤醒囚鸟与生俱来对自由飞翔的渴望。 “你会弹琴吗?” 少年愣了下,露出带着些许羞涩之意的笑容道:“也许……算会吧?没有人能教我,这里的书籍也没有记录弹奏竖琴的方法,但我有试着去拨动琴弦,凭感觉去弹琴。” 空笑了笑,把竖琴塞回到他手上:“那你弹给我听吧,我偶尔也会远远的偷听游民弹琴,说不准能给你的琴声提提意见呢。” 少年对他口中的‘游民’一词感到疑惑,但并未马上追问,而是先摆正姿势,拨动起琴弦开始演奏。 婉转悠扬的琴声在这狭小闭塞的房间内响起,仿佛荡起阵阵涟漪的湖面,带着少年连他自己也未曾明了的,对自由、对挣脱枷锁的深切渴望,不顾一切的向外扩散而去。 少年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身心与灵魂随乐声的倾诉得到了片刻安宁,就如耳边徐徐流转的风一样轻松自在……嗯?风? 少年下意识停下动作,下一刻,本该寂静无声的空间内莫名出现一道陌生的声音:“怎么停下了?继续啊,你弹得很不错啊!” “啊啊啊啊!!” 两个少年都被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吓得高声大叫,抱在一起惊恐地四处张望,企图寻找声音的主人在哪。 “什、什么玩意在讲话?” “难道……难道是书上说的幽灵?!” “真失礼啊!是风精灵才不是幽灵!” 伴随这不高兴的话语声落下,空中突然出现一道小小的身影,仿佛披了一身白底蓝纹包身斗篷的不明生物飞到两人面前停下。 第53章 莱艮芬德 风精灵?空回想起了什么,迟疑道:“……你难道就是那个救了古恩希尔德部族的风精灵?” 风精灵却是疯狂摇头:“救?哪有哪有,那么伟大的事迹我一个弱小可怜的风精灵可做不到,只是他们的信仰给了我力量,我再把力量分给他们守护自己,归根究底还是他们自己拯救了自己啊。” “呃,那个,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风精灵?古恩希尔德部族又是什么?还有你之前提到的游民又是谁……?”一旁的少年弱弱问道。 空愣了愣,看了一眼少年手中的竖琴,他想,既然少年都把这明显是不能被那什么王都守卫知晓的秘密告诉他了,那他坦诚相待告诉他自己的来历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在少年惊诧的目光中,他将自己所知晓的围墙之外的事情都说予少年听。 “……外面的天空,原来如此美丽吗……真想去看看啊……” 听过他所描绘的令人心生向往的外界,少年不由得感叹道。 “嗯,至于这个风精灵,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过一点古恩希尔德部族的事情而已。” 听到在说自己,风精灵在空中上下漂浮了下:“我?不用在意我,我只是千风中的一缕,一只弱小的风精灵而已,不过如果这位少年愿意再为我弹奏一曲美妙的琴音,作为演出的赏额,我可以为你们做一些事情……” 它飞到室内那堆杂物上方:“比方说寻找有着这些人类古物的地下暗室所在地,只要有流通的缝隙,风将无处不在,找这些地方我可拿手了!” “怎么样,少年们?有没有兴趣来一场充满惊喜的寻宝之旅?” 想要了解人类之物的空与对古物很感兴趣的少年对视一眼,两人果断点头应下:“有!” “那在旅途正式开始之前,我们来交换一下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叫你们少年啊。”风精灵道。 两人这才想起他们居然到现在都连彼此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少年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抱歉,这一路都是我太自说自话了,结果都忘记自我介绍了……” 空笑了笑:“没关系,现在介绍也来得及,我的名字是空。” “我叫斐林!”少年道。 “还有我,你们可以叫我温迪。”风精灵也紧随其后。 “那么事不宜迟,就让冒险的勇者温迪大人,带领它的两个小跟班就此踏上旅程吧!” 两个小跟班——空、斐林:?? “咕——” 明显的饥饿肚鸣声响彻室内,饿到至今只吃过一个苹果的空顿时瘫倒在地,有气无力道:“上路之前,先让我吃顿饱饭吧……” 斐林从腰间的小包里翻出最后一个苹果递给他,歉意道:“抱歉,我身上也只有刚领的两个苹果而已,你先垫垫肚子,吃完我们先回我家吧。” “不用道歉,有的吃我就很开心啦!”空感激的接过苹果道。 温迪点头赞同:“有苹果吃我也会很开心,正是因为烈风魔神这里居然还有苹果树,我才会时不时冒险偷溜进来吃苹果的~” 斐林笑了笑,抱着琴找了处地方坐下,又开始弹奏起随心所欲的乐曲。 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他们沉浸在苹果的香甜气味与让人身心愉悦的琴音中,这让空不禁想,也许这就是安德留斯想要他来体会的,属于人类的生活。 …… 有了温迪的帮助,他们接连寻到了好几个藏在不为人知之处的地下暗室,里面多存在一些让少年们大涨见识的古物。 绘着阳光沐浴万物生长的画作,传说中,这片大地在过去并非是被冰雪覆盖的极寒之地,而是有着季节轮转,曾有过万事万物皆绚丽多彩的日子。 人们曾为这美好的生活展喉高歌,诗歌的诞生正是为了歌颂这番景象,优美的词汇、各种各样的乐器、涂满色彩的画作,甚至是建筑、人造的物件等等……承载人类思想与祝愿之物一直都存在于人类的生活之中。 不过或许是因环境或岁月侵蚀等问题,很多古物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坏,让少年们每次见到这些损坏之处都感到万分可惜…… 又一日寻到一处暗室,但刚一进入,他们就察觉不对—— “……这里的古物未免保存得太好了吧?” 斐林第一眼就被桌上那看起来崭新如初的竖琴所吸引,对比他自己寻得的那把竖琴,这把竖琴琴身光滑油亮,没有半点因岁月留下的开裂纹路。 空皱着眉头,突然露出戒备之色:“不对劲!这里的灰尘薄得不正常,小心——” 未等他说完话,变故突生,一道身手迅捷的身影出现于他身后,在斐林与温迪惊慌的神情中,他后颈一痛,下一秒便陷入了再无知觉的黑暗之中…… …… “怎么还没醒……” “迪安你下手也太狠了……” “我以为是入侵者嘛……” “欸,他好像要醒了!” 意识逐渐回笼间,耳边传来他人惊喜的呼叫声,空茫然的眨了眨眼,下意识摸着后颈说了一句:“好痛……” 站在床边的红发少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抱歉啊……我下次下手轻点……” “……?” 温迪无语的看了红发少年一眼:“你还想有下次啊?” 空茫然的坐起身,看着围在床边的斐林、温迪以及不认识的红发少年和蓝发青年,疑惑道:“……这是哪?他们是谁?” “还是我来解释吧。” 斐林坐到床边,将他昏迷之后的事一一道来。 “他们是莱艮芬德家族的人,也是传说中的反抗军,又或者说是在偷偷保存人类之物的人。” “据他们说,自从四百年前,古恩希尔德部族叛离高塔后,在烈风魔神的准许下,他的狂热追随者们决定推倒人类古建筑,贯彻人类只需敬仰高塔君王这一洗脑愚政,不允许有多余的思想,去生出反叛之意。” “如他们所愿,从此高塔内生活的人们日复一日只知温饱,连历史都只知道魔神为人类筑起护生风墙一事,因为迭卡拉庇安也认为人类过往的历史、人类所造之物,都是没有必要存在的无用之物,人类只需要信奉他、乖乖接受他的庇护就够了,他从未关注过人们麻木如行尸般的眼神……” “但在人群之中,其实还隐藏着这么一群人,以莱艮芬德家族为首,一直在默默铭记历史,不畏暴君强权,努力保护人类之物的反抗之人!” 斐林的眼神越说越亮,他突然凑近空,激动道:“空!我们居然和反抗军相遇了,而且我从他们那里知道了好多被禁止宣传的人类历史,比如当初的古恩希尔德部族是如何逃出高塔的,这段事迹真的是太让人敬佩了!” 温迪飘过来不满的戳着斐林脸颊:“喂喂,说得好像我没跟你讲过古恩希尔德的故事一样!我还比他们知道得更多,还能告诉你他们之后的事迹呢!” “哎,所以温迪你讲的重点都是在出了高塔之后的事,哪有抗争之时的情景听得更让人热血沸腾……” “哼,这么嫌弃那我以后都不给你讲游民的故事了,去找你的莱艮芬德史记官听故事吧!” “别啊!我不是嫌弃你啊……” “……” 空默默将身子往下滑,重新躺回床上安详的闭上了双眼,心想,这下子怕是真的要跟反抗魔神的军队扯上关系了,想想反正他作为另一位魔神收养的孩子,偷偷干点给敌对魔神找麻烦的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老爹你要不还是赶紧来捞我出去吧,顺便把斐林这只心大的小鸟也一起捞出去…… 第54章 黎明前的守望者 红发的少年名迪安,就是打昏空的那个,蓝发的青年名迪奥,他们都是莱艮芬德家族的人,这个家族至今仍在坚守骑士制度,哪怕如今只是自封的骑士,也志愿于成为守护民众的骑士。 “我已经通过了骑士的考核,今晚会在公众面前发表骑士宣言,你们也可以来旁听哦。”红发的少年微笑着邀请他们。 这个所谓的公众自然指的是反抗军成员,空他们暂时并未加入反抗军,但由于他们为反抗军提供了之前寻得的那些暗室的所在地点,他们受到了反抗军的热烈欢迎。 进行骑士宣言的场地选在一处宽广的地下建筑内,也算是一次反抗军的集体聚会,据迪安所说,其实搞这么隆重也是为了正式确立反抗军之后的目标行动,为此他也得为之后的演讲认真做好准备。 两人一精灵混迹在人群中就像三个小土包子,主要是因为过来参加聚会的人也会带来一些奇特之物,多半是根据古籍记载再现出来的东西。 比如有人带来了一壶酒,得意笑着道:“要酿成这一壶酒可不容易,在粮食只够温饱的如今,酿酒等同于浪费粮食。” “可它的存在代表着富足与安乐,是不能丢弃的传承,总有一天,我们会迎回开怀畅饮佳酿的日子,就是拥有着吃不完的食物,能够奢侈的去追求一晚无忧美梦的日子!为了记住这个梦想,我才酿出了这一壶酒。” 温迪双眼发光的凑近酒壶嗅了嗅,顿时露出满脸惊喜:“好酒!这可比雪原游民只为了暖身子酿成的烈酒还要醇香多了!” 斐林也凑上前嗅了嗅,立刻皱了鼻子,迟疑道:“酒的味道……真奇怪……” 带酒来的大叔哈哈大笑:“小孩儿你还不到喝酒的年纪呢,哪里懂得欣赏酒的芬芳。” 温迪连忙道:“我我!我已经活了很多年了,很懂酒的!所以分我点酒喝吧!” 没想到这风精灵还是个酒鬼的空和斐林目瞪口呆,就这么看着这两个以酒相识的酒友聊得热火朝天,就差勾肩搭背了——毕竟这两的体型差也没法勾肩搭背。 在热闹的人群之外,有一名白发的少女独身一人站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 注意到空的目光,刚走过来的迪安顺着他的目光往那看去,神色了然地为他解释道:“那是阿莫斯,她以前曾追随过高塔君王,因为这点,同时也因为她性子比较独,不怎么跟人来往。” “偷偷告诉你,她好像是喜欢过那位暴君,现在大概是因爱生恨?” 空看了一眼伏到他耳边说悄悄话的迪安:“你不去准备你的宣言稿了?”没看出来你这即将上任的骑士还这么八卦的啊。 “咳,这不是来放松一下心情,免得等会紧张吗……” 再紧张还是很快到了他该出场的时候,他走向搭建好的高台,汇聚众人的焦点,首先是宣读骑士的准则,无非是正义之人需要遵守的为人处世之道,然后便是出于他自己内心的,想要向世人宣告之言—— “在此汇集的各位,我亲爱的族人、友人、以及拥有共同理想的同行者们,你们可曾听闻过古恩希尔德部族的故事?” “在过去,他们曾因不满乖戾的暴政,奋起反抗只为追逐光明而去,而在那之后,统治者的压迫变本加厉,祂从未正视过在祂眼中渺小如尘的人类!不熄的狂风如黑暗的囚笼,致使我们再无法窥见一丝天光。” “没有谁不向往光明,可黑暗之中仍存在着需要守护之物!正是怀抱这一理念,莱艮芬德家族不曾效仿古恩希尔德部族的勇猛,而是沉默无声的沉入黑暗之中,我们是守护黑夜的骑士,我们是行于暗夜的英雄,我们与诸多怀揣相同理念的同胞一齐默默守望着人类亲手造就的诸多珍宝!” “我们承认曾受狂风庇护,最初建立的风墙确实是为护生而存在,因此,最初的我们即使偷偷做着违逆之事,也从未想过反抗王座的统治。” “可时光流逝,所谓的守护变成囚困,人类也该清醒过来,明白那自称爱人的暴君其实从未有过真心!一味的隐忍与懦弱只会让想要守护之物失去更多!时光未让黑夜迎来破晓,人应为此起身反抗!为了自由,为了明日的晨曦,为了飞鸟翱翔的天空!我们要抗争到底!” “不要畏惧强权,不要丢失希望,不要等到冰寒彻骨的夜凉透了胸膛中的热血!” “需得清算罪恶,切忌在庸碌中忘却,真正的晨曦尚未到来……” …… 斐林目光灼灼的看向高台,他张了张口,像是在对空说话,又像仅只是自言自语而已,他道:“真正的天空……囚笼外的诗与歌……难道不是值得为之而战的愿望?” 空凝视着他,其实自他的琴声之中,他便早已听出囚鸟对自由的无尽渴望,再回望这里同样眼中有光的人们,拥有相同理想之人会引起共鸣,如万千流光汇聚一点,实在耀眼夺目…… 他默默叹息一声,这样还让他怎么可能继续当那无动于衷的旁观者呢…… 反抗军的打算,是试图从古恩希尔德部族的成功逃离中寻得推翻高塔的方法,空也将从安德留斯那听到的有关高塔的情报告知他们。 在探讨中,他们确定了高塔的本质是迭卡拉庇安的力量所化,且这源于君王之梦的具现物会因反抗君王的臣民意志出现破裂之处,他们需要去唤醒更多的同胞,让更多人加入这场为了自由而起的抗争之中。 以什么来唤醒人类?那当然是以他们这些年来努力守住的人类之物,那些由人类亲手创造的事物,亦是最能感动人类的东西。 斐林抚着那把迪安后来选择赠予他的竖琴,说他想去尝试创作这样的诗歌,能打动人心的诗歌与琴音,他想将这些带到人前。 不过除了高塔,高塔之外环绕的风墙也是一大问题,烈风魔神的强大让他们一筹莫展。 这样的困境下,却是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站了出来—— “我想……也许你们需要一道转机之风?” 温迪一如既往的轻快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它看起来还是一副不怎么正经的样子,眼神中却透露着坚定之色。 第55章 风之花 “无论是北风、烈风亦或者微风,其实都是风的不同性质,我虽然无法与烈风正面对抗,但若是你们成功推翻高塔,碎梦的滋味能重创烈风魔神,到那时,我便可以尝试对抗烈风,将烈风转换成不会伤人的微风。” “还记得古恩希尔德部族在走出高塔之后的故事吗?他们被困于无尽的风雪之中,直到我听到了他们的祈祷,信仰为我带来了力量,我也将守护的力量分于他们。” “一缕微风会被狂风碾碎,但若是能集结信仰,千丝万缕的信仰光芒汇成足以在狂风中立足的微风,这便是转机与希望。” 听完温迪的话语,一众人皆面露喜色,只除了空还有些神色迟疑,这让温迪不由得将视线投向他:“怎么了?是有哪里不对吗?” 空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有点惊讶,以你平日里爱偷闲的性格居然会主动站出来承担如此重要的责任……” “因为英雄们相互托付,携手启程的桥段,实在是令风精灵也为之着迷啊。” 温迪的说话方式仿佛在歌咏诗篇一样,它飞到少年的竖琴前,轻风拂过琴弦,弹奏了一小段悠扬的乐曲。 “好听吗?”它问。 在场的众人纷纷鼓掌捧场道:“好听!” 风精灵的眉眼一弯,笑道:“好的!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记得你们在今日欠下我一份演出的赏额哦~” 众人:??? “至于演出的报偿内容嘛——” 它又飞到那位酿酒的大叔面前,敲了敲桌上已经喝空的酒瓶:“我希望能是一瓶好酒,因为我也期望着丰饶与富足、幸福与美梦,最好是让如今难得一见的苹果树变得随处可见,让我能一品苹果酒的滋味,或者是有一种种子会随风飘扬的植物名叫蒲公英,也许拿它来酿酒也不错!当然,我最想要的,如果风也能酿成酒就好了!” 酿酒的大叔闻言哈哈大笑:“前面的我还能尝试帮你酿出来,可这无形无迹的风要怎么酿成酒啊?” “倒也不是无形无迹,这千风所化的风精灵,不就能看到形迹了吗?” 空坏笑着看向温迪,看得它慌忙摇头:“喂喂,想拿弱小可怜的风精灵来酿酒,你也太凶残了吧!不过嘛,也可以尝试把我泡在酒里,说不定就能让酒有了风的味道?嗯~这个主意真不错,有机会就试试吧!” 空无语的看着它:“把你泡在酒里,怕是要不了一夜,酒缸都得被喝空!” 斐林乐得肩膀直抖:“温迪你的小心思也太明显了,以后若是真的大家都开始酿酒,可得小心别让某只风精灵溜进自家酒窖里!” “真失礼呢,我好歹是会用演出来换取好酒的啊~” 众人皆哈哈大笑,这一刻的人们心中,都不由自主的开始畅想愿景,只愿这美好的期许,能真的在未来的某一天实现。 在这之后,他们隐蔽于暗处,偷偷向民众宣扬他们的理念,这其中斐林的诗歌与琴声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从书籍与墙外来的友人口中知晓的外界景色,点燃了发自灵魂深处对自由与美好的渴望,而这火焰也透过诗歌与琴乐的载体传递到了每一个人心中…… 又一轮演出结束,空与斐林等人从地下暗室走出,预备回到住宅暂做休憩,只是才刚走到住宅附近,一阵呼呼作响的风声逐渐清晰,没等空寻到风声来源,他忽然被斐林揽住肩膀按在地下,还被按低了下意识想抬起的脑袋。 “别抬头——” 斐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快又被更大的风声盖过,空能明显感受后背的衣物被风几乎是碾压而过的感受,似乎就在此时此刻,上方正有一阵狂啸不止的暴风途径此地。 等斐林松开他后,起身的空遥望天际,果然看到那道暴风的身影——正是迭卡拉庇安驾驭着狂风呼啸而去。 斐林抹了抹因紧张冒出的虚汗:“这些天都没遇到祂出行,都忘了跟你提一下注意事项了,烈风魔神的身周总是环绕着暴风,如果不想受伤的话,遇见祂最好是第一时间趴在地面避开狂风的洗礼,墙内的人们早就记住这样的生存守则了。” “他说着爱人,可他的身边却总是环绕着无法让人靠近的猛烈狂风……”一旁起身后便一直盯着远去身影的阿莫斯突然道。 女猎手阿莫斯,由于她的出色身手,她被安排来护送手无缚鸡之力的斐林等人,虽然空觉得其实他也可以胜任护卫的职责,不过主要是目前不太可能有什么武力冲突,阿莫斯的作用更多是带路,尤其是有些地下暗室内,还有着她亲手布置的陷阱机关。 比起用代表神明的祂,阿莫斯更喜欢用人类的‘他’来称呼烈风魔神,灰色的斗篷将白发少女的侧脸遮掩,让空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只听见她道:“我曾试图向他讲述海浪与细沙、青森与大地的美好,可他充耳不闻,在这高塔之内,哪怕摒弃了苦寒,土地与生物也经受不住狂风的洗礼,如果他继续这样下去,鲜花与柔软的生命,都将离他而去……所以在这之前,我会亲手杀死他。” 她的最后一句话透着坚定的意志,正是爱之欲其生,爱也会欲其死。 空与斐林无言的对视一眼,知道她此时心绪不宁,便一齐默默远离原地,给她空出一片平静心绪的空间。 路上斐林突然道:“对了,其实有一种野花在狂风摧折之下仍顽强的活了下来哦。” “嗯?” “我们给它取名风之花,那种花儿与寻常的花朵不同,风愈猛,根茎便越强壮,繁衍也越多。” “对我们来说,它是灰色的世道里难得可见的光彩,希望当花朵遍布王都之时,我们也能迎来高塔倒塌的时刻。” 因为它正如现在的他们一样,花朵在微小的不起眼的角落里绽放着小小的光芒,人们在黑暗的不见天光的地下中传递着不熄的心光。 第56章 人类所需之物 空在高塔内待了很久,见证反抗军的队伍一步步扩大,直到即将迎来终战之前,他却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当狼嚎声穿透狂风传至他的耳边之时,早已提前做过心理准备的他起身走回房内,收拾好行囊出来后,斐林已经站在外面等他了。 “……我送你一程吧。” 得知空的来历之时,他便知道他们终有分别的一日。 一路向墙边走去,空道:“我会试着说服老爹协助人类,不过我想以他的性格,恐怕会拒绝,他不会想插手人类的事。” 斐林点了点头,赞同道:“人类也得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放心吧,我们有自信一定能推翻高塔,终结暴君的统治!从此人类不再需要任何君王。” “……” 他们在墙边停下,空转头看向斐林,神色犹豫道:“……斐林,或者你现在就可以和我一起离开,只是多加一个人逃离,高塔君王不会发现,狼群也不会介意,你也能去到你向往的那片天空下。” 斐林愣了愣,随后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我不会在此时离开,这里还有需要我的地方,现在离开也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空,你等我,我会让你看到高塔崩落,看到这里被囚困的千鸟一齐展翅高飞的时刻!” 空无奈的笑了笑:“我就知道没法说服你……嗯,我会在最高的山峰,亲眼见证属于人类自由之歌的诞生……” “斐林,我相信你能做到,因为这段日子以来,我见到置身于人群中的你,就像冉冉升起的旭日,你已经在晨曦来临之前,照亮了许多人的夜路,再见,期待我们在囚笼之外的世界再会。” “嗯,我也同样期待,再见,我亲爱的朋友。” …… 目视着回拢的狂风彻底将少年的身影挡住,空默默叹息一声,转身正准备朝守候的狼群走去,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哎呀,真是多亏了你,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轻松就出了这道风墙呢~” “温迪?!” 空一脸懵逼的看着突然现身的风精灵,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又跑去哪里跟人讨论酿酒的事了……” “是去了,不过回来就看到你和斐林往这边走,这不赶紧借个便利顺道一起出来,要是单靠我自己的话,被狂风洗礼的滋味那可太难受啦。” 空皱了皱眉,疑惑道:“可你这时候跟着一起出来干嘛?大战将至,你还乱跑。” “就是因为大战将至,我才得赶紧出来一趟,提前去准备一份礼物啊~” “礼物?” 温迪笑得眉眼弯弯,风精灵侧边似羽翼的部位轻轻扇动了下,它道:“给生在城中,未曾目睹飞鸟的少年准备的礼物,我想想……就选鹰隼的翎羽吧!” “等回去可得注意把羽毛好好藏在怀里才行了,那粗鲁的风墙可不会善待这份来自风精灵的小小心意。” “对了,差点忘记说了,朋友,我们只是短暂的分别一下,别忘了你可还欠我一份演出的赏额,以后可要请我喝一瓶好酒的~” 温迪笑嘻嘻的说完就跑了,他的话语让空觉得本来满怀担忧的愁绪也消退了不少。 回到狼王的驻地没等多久,安德留斯便归来了。 “决定好了吗?打算留在狼群还是人群?” “我才刚回来你就催我走啊……”空不满的撇了撇嘴。 “所以你是打算去到人群生活了?” 安德留斯的语气中透露了些许不悦,又有些叹息释然的复杂意味,空一眼就看透了他这老父亲的纠结心态是都在想些什么。 叹了口气,他道:“这个先不提,我主要是想先问你,愿不愿意帮助高塔中的人民脱离迭卡拉庇安的统治?” “哼,心都已经完全偏向人类方了是吧?这才去了多久?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安德留斯心里酸酸的,说话都变得阴阳怪气起来了。 “老爹你就不能直白的说你舍不得我走吗?”空毫不客气的直接拆穿他,抱臂叹息道:“我没想选择人群,只是希望能够帮助他们而已,我在高塔内认识了很多人类,他们如今正计划推翻高塔,为自由而抗争……这样的人类,值得我去欣赏不是吗?” 安德留斯凝视着他,逐渐收拢了过于人性化的情绪,居高神只的冷漠气场显现出来,他的语气覆上冰冷与无情:“我不会帮助人类,这是他们自己的道路。” “我猜也是……” 空毫不意外会被拒绝,北风的狼王疏远人群,他其实并非厌恶人类,只是因寒冷的北风于生灵而言只有危害,不过他也不会仁慈到主动去庇护人类,狼王更欣赏自强者,兽群也是一直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法则,一切生灵能存活下来的,势必会侵吞其他生灵的生存机会,这便是自然。 弱者不能永远只靠强者的庇护存活,自己也需磨砺出锋利的爪牙。 “不过,若是人类真的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推翻高塔,我不介意在最后帮他们一程。” 空豁然抬头,很是诧异道:“老爹你这是……?” 狼王的目光投向远方被狂风遮蔽的高塔,眼神中透露着复杂的情绪,他道:“空,我着急逼迫你做出选择,也是因我也早已做出了选择。” “与你的相遇是个意外,在那之前,我本打算在安置好狼群之后,便将自己的力量还归大地。” 空的瞳孔微缩:“这个意思是……” “就是你所想的那样,我选择‘死亡’,我曾同你说过,酷烈的北风只能熄灭生命,唯有将力量流入大地之中,才能永远的庇护大地与生灵,身为魔神,我也不曾背负起爱人的责任,自然也没有资格去成为尘世的风之王。” “我要你抉择的是去往人群还是留在从此没有我的狼群,也许我残留的灵魂仍会在必要之时庇护狼群,但你毕竟是人,而非狼。” “在你六岁那年,我想将你送回人群,因为北风刺骨的环境并不适宜人类生存,可你却带着火焰归来,明明是我一个吐息就能轻易熄灭的微弱光芒,却那般倔强的立于北风之中,于是我选择了让你留下来。” “可在你成长起来后,也许是真的将自己当作一个人类的父亲,在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人类不止需要温饱与康健,你不能像野狼一样漫无目的的活下去,作为人类,你还需要……” “需要诗歌与理想是吧?” 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笑了笑,看狼王不反驳,便继续道:“可诗歌与理想也需要从爱中孕育,我不觉得我的成长之中缺少过爱,也不觉得老爹你未曾背负过魔神爱人的责任。” “老爹,我尊重你的选择,不会强行要你留下,不过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有种预感,我不知道它为何而起,我只知道无论是人群,还是狼群,我哪个都不会选择,我不知道我何时会启程,这也是我放弃参与高塔之战的原因,也不知道将会去往何方,不过至少在这之前,老爹,再陪我一阵子吧。” 第57章 风与飞鸟 大战到来那天,空如约站到高处的山峰,亲眼见证高塔在人民反抗的意志下寸寸崩塌。 他们的手中甚至有些连正经的兵刃武器都没有,可在众志一心之下,看似坚不可摧的高塔城墙,也被轻而易举推倒。 迭卡拉庇安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自己视若臣民的人们,骤然掀起反抗的旗帜,神明眼中渺小如蚁的人类,却依靠着自己的力量推倒了宏伟高大的城墙。 阿莫斯心跳如鼓,白发少女是第一个攀上那座如剑刺向深空的尖塔的人,这也是她之所愿,向那乖僻的王者发起挑战,并亲手……杀死他! 「如此便能得到他的注视吧」 浓烈的爱酿成致命的毒箭,然而直到她将箭矢射向他的那一刻,直到聚拢的烈风将她撕碎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与烈风之主的距离…… 冲在前方靠近烈风魔神的人们顷刻就被神明伟力夺去性命,力量如鸿沟般的差距让后续之人一时畏惧止步。 烈风魔神冷漠的眼神甚至未有片刻投注在死者身上,也未见到白发少女临终前满是不甘的眼神,和那震颤不停,仿佛在为主人哀鸣的弯弓。 祂看向人群,锐利目光之下,狂风迅速将那只为人们提供力量的风精灵囚困住,将其带到他的面前。 “温迪!” 斐林焦急的呼声让迭卡拉庇安的目光转到他身上,祂知道这个人类,明明是手无寸铁的单薄少年,他所颂咏的诗歌与弹奏的琴声却铿锵有力,赋予人群无畏前行的力量,为此,迭卡拉庇安感到万分震怒! “人类!我向你们提供没有苦寒的城市,我以为你们向我俯首应是如我爱民一样敬爱着我!可你们如今是为何?!将遮蔽苦寒的城墙推倒,向庇护你们的君王举起屠刀,你们这是在自取灭亡!” 小小的少年直面神明滔天般的怒火,内心却奇异的没有丝毫畏惧,他站在尖塔中腰处,直视尖塔之上的王者,声音有力的穿透呼啸不止的狂风,响彻于每一个人的耳中—— “因为我们知道,那已非护生的风墙,而是夺走自由的囚笼!” “「假如有人拔掉你的舌头,你依旧可以用眼睛歌唱」” “「假如有人刺瞎你的双眼,你依旧可以用耳朵张望」” “「但是,假如有人胆敢夺走你歌唱、你张望的自由」” “「——那就,绝对绝对不能容赦!」” 这首祝酒与践行之歌,往日只能于无风的角落低声哼唱,而在今天,它出现在无法登上尖塔的病弱者口中,他们合唱的声音为高扬旗号的人们带来勇气,趋使着他们向尖塔攀登,而在大部分人因神明伟力畏惧停驻的此刻,少年心中无畏的勇气随歌声传递而出,重燃了人们无畏的心火! “高塔的孤王,你口中满是对人的爱,可你身边却只有如刀的风!高高在上睥睨着自己的子民被狂风吹得直不起身,却把这当成是对你的敬仰爱戴!你哪里是爱人类?你不过是个奴役万民的奴隶主,企图设计人民的生活,把臣民当作砌筑你宏伟君王之梦的工具!” “人类不需要君王!外界的苦寒冷却不了我们的心,自由宽广的天地才是我们的期许!” “将勇气织成翅膀,我们会自行去追寻了不起的梦想,人类也曾有过凭借自己的力量踏遍这片大地的过往,诗篇与歌乐记录下前人的辉煌,它也将传唱后人的故事,对自由的渴望镌刻在灵魂深处,它永远无法被彻底熄灭!” 站在稍后一步的迪安握紧了手中的剑,红发少年的眼中亮起坚定无畏的火光,他张口道:“「赠予你无名的花朵,愿未曾经历的春日于你并非毫无意义」” “「愿你以希望与笑容为回报,与我同迎来烈风止息的那一天」” 以风之花为暗语,心怀自由的人们曾如是彼此呼召,重新唤起勇气,为追寻梦想而挺起胸膛的人们默契接过后续的诗篇—— “「赠予你无名的花朵,愿她冠你我英雄之名,守护春日与青空」” “「愿朝露化成精灵,伴着你与我,漫游于真正自在的和风之中」” 若是要起飞,必是乘着真正的自由之风!怀抱如此理想的人们,信仰交织成骤亮的光芒,随着少年一声大喊,流入它真正的主人手中—— “温迪!” 信仰聚集在风之精灵的身边,如同流水汇入清泉,为风之精灵带来力量,亦让它感受到了人们对自由的渴求之心。 什么是自由?它曾说千丝万缕的信仰光芒能汇成足以在狂风中立足的微风,但如今它醒悟过来,自由绝不仅是追寻委曲求全的自保就足够了!不只是立足狂风之中,更是要超越狂风、掌握狂风,然后乘风而起,去往更无垠广阔的高天之上! 风之精灵仅是千风中的一缕,虽然它弱小,但它不是狂风、也不是北风,它并非已经被定性的风,这也代表着它能化作任何一种风! 迭卡拉庇安神色惊骇,祂豁然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狂风囚笼中的风精灵逐渐夺走,狂风之力无法遏止的渐渐失去掌控权! 千风塑我,我掌千风! 咬牙承受着烈风狂暴力量的洗礼,那象征转机之风的精灵朝天望去,将这股力量向着封闭天空的风墙释去! 同等力量的烈风与风墙猛烈碰撞着,逐渐将彼此消磨殆尽,久违的天光重新洒向这座王城,让从未见过蓝天的人民呆愣当场。 温迪知道还未结束,它继续与烈风魔神角逐烈风的权柄,狂风在他们之间流转不休,同为风之化身的他们力量同源,在高塔孤王被碎梦重创的如今,获得信仰之力的风精灵仅此一次拥有与之抗衡的机会,让旧神死去,让新神诞生,才是让人们获得真正自由的方法,所以,它绝不会退让半步! 在众人瞩目之下,曾有着君王狂想之梦的烈风渐渐止息,而新的神明、风的主人在此刻诞生于世—— 可就在以为这便将迎来自由的少年,怔然向蓝天抬头仰望之时,目睹流失力量的烈风魔神逐渐变得矮小瑟缩,祂的狂信追随者们陷入不敢置信的疯狂之中,竟不顾一切的纷纷举起手中兵器,向那人群中最耀眼之人袭去—— “可恨的渎神者,去死吧!!” 来自人类的箭矢,射杀了人类的英雄,愚昧至极不愿清醒之人,才是最可怖的魔鬼。 “斐林——” 温迪慌乱地飞向倒下的少年,无暇再顾及身后孱弱倒地的将亡魔神,也无需再顾及,失去力量与权柄的迭卡拉庇安颓然凝视着千疮百痍的高塔,这代表祂宏愿之梦的高塔,已成了残垣废墟,祂的梦是碎得如此彻底,连祂自己,也将如碎梦一般彻底死去。 “……” 从目睹少年倒下之后,空便握紧双拳不发一言,金眸将远处随风墙散去,逐渐显露清晰的场景尽收其中,沉默无波的神情让一旁的安德留斯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是在想着什么。 “那是你认识的人?”安德留斯尝试问道。 “嗯,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安德留斯沉默了下,他不太会安慰人,只道:“战争免不了牺牲,至少他们确实做到了原本几乎不可能的奇迹胜利,甚至都无需我的帮助。” “我知道,我也为他们感到骄傲,老爹,不用担心我会伤心……虽然确实是会伤心……”空摇了摇头,却是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但是我忽然想起来了,我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的,毁灭与新生向来相伴相随,我是为了追寻火焰而来的啊。” “虽然不记得是谁教导过的,但我记起来我曾学过一种能将自己化作仙灵的秘法,而如今,正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老爹,抱歉,我该启程了。” …… 倒地的少年被晚来一步的红发少年及时接住,他怀中的竖琴却是摔落尖塔,顷刻断裂损毁,一如那贯穿心口的无情箭矢,令人触目惊心。 飞来的风精灵停在少年面前,第一次露出如此惶恐无措的神情,止不住惊慌道:“斐林!你撑住啊,我们才刚获得胜利,你不能在现在死去!你还没去到外面,还没真正见过飞鸟与春天,你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不是吗……” 纵是如何用力呼唤,少年的呼吸依旧无法挽回的越来越微弱,风精灵的眼中染上迷茫,藏于怀中的翎羽还未来得及赠予少年,这是象征自由的祝愿…… 它抬眸望去,反抗的人们已将残余的暴君狂信徒全部斩杀,抗争已经获胜,可倒在黎明之前的人们亦有许多,为追逐自由而战的人们,倒在获得自由的前一刻,这样逝去的生命…… “温迪。” 就在它陷入深切迷茫之时,远方骤然亮起一道焰光,似近在耳边的声音唤回它的心神。 它向焰光望去,奇异的是,明明相隔遥远的距离,它却能清晰的看见金发少年的面容,和他脸上带着无尽温柔的微笑。 赤红与黄金交织的焰光从少年自身而发,他的身形逐渐消失在火焰之中,最终化作形如流焰的仙灵,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圆珠核心置于仙灵半透明的身体中,略一停顿后,仙灵朝着高塔的方向飞来。 它所过之处,亡者的尸身被赤金的火焰包裹,顷刻化作灰烬,生者却未被火焰灼伤半分,只觉那火焰格外温暖舒适。 在风精灵的视线内,纯白的灵魂从灰烬之中诞生,那为追逐自由而亡的灵魂也随他们自身的意愿,将自己的魂体化作一只只飞鸟,与仅余的灰烬一起奋力飞向蓝天。 为了梦在劫火中燃尽,但即使化作灰烬,亦会努力向梦想之处飞去,纵死不悔半分。 点燃所有亡者的躯体后,仙灵最终停在已彻底死去的迭卡拉庇安身前,魔神残躯之所以会危害世间,是因为祂们的力量与未尽梦想的怨恨会被遗留下来,仙灵回望一眼温迪后,上前用那赤金的火焰将那残躯牢牢包裹住。 怨恨与曾经的梦想都在火焰之中焚烧殆尽,剩下纯净的力量则被送到神色怔然的风精灵手中。 “温迪……” 从下方传来的微弱声音唤回风精灵的注意力,它垂眸看去,斐林露出一个吃力的笑容道:“代我……代我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风精灵沉默半晌,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它缓慢的、用力的说道:“好,我会带着你,去到那片高天之上!” 成为新神的风精灵已有了改变自身形体的力量,它选择了将自己化作抚琴少年的模样。 在少年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少年看到了‘自己’缓缓上浮,看到‘自己’长出了纯白的羽翼,看到‘自己’煽动羽翼,如飞鸟一般,飞向那片自由的蓝天…… 愿景实现于眼前,少年不由露出笑容,释然闭上双眼,最后,他被一阵温暖包裹,耳边传来另一位友人的声音—— “斐林,走吧,我带你去到那片蓝天之上。” 而后他也化作千鸟中的一员,与其他飞鸟一同展翅翱翔,在那展着羽翼浮于空中的熟悉面容前稍作停顿后,便再无犹豫的向远方飞去。 温迪微笑着送别化作飞鸟的友人后,将目光投向被冰雪覆盖的大地,新生的神明以力量凝聚出一把竖琴,它俏似少年原本抱在怀中的竖琴模样,神明拂动琴弦,用神风吹散风雪,劈开山峦,还天地一片晴朗。 北风的狼王将这场属于人类的自由颂歌看尽,最终闭上双眼,自觉已到适时离去之时。 狼王的力量流入大地之中,让那因常年冰寒而满目疮痍的土地再现生机,想必在这之后,这里将重现绿野的繁茂、春日的苍翠,成为一片美丽而浪漫的土地。 …… …… “……在硝烟中,我们见证暴君之殁,在灰烬中,我们见证高塔崩落,如是,新蒙德之肇始,自此无人再登王座……朋友,如何?觉得我讲的故事好吗?” 绿野丛林之中,抚琴的诗人笑盈盈地望向形如焰流的仙灵,这是个特殊的仙灵,那半透明的身体中心漂浮着一颗其他仙灵不会有的圆珠核心,诗人知道,这颗核心曾经散发着耀目的金色光芒,直到它的主人彻底离去后,它也随之暗淡下来。 仙灵不会给予诗人任何回应,它只是自顾自的绕着诗人转圈,直到一道巨大的狼影凭空显现,仙灵立刻抛下诗人,飞向巨狼。 “真是无情啊……”诗人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哀怨之情,“明明是你欠我一份演出的赏额,结果到如今都不知道白听了我多少次演出,一点报偿都不给就算了,还听完就跑,恶劣!真是太恶劣了!我要专门写首歌好好控诉你一番!” 巨狼赏了他一个白眼,又被在眼前绕来绕去的仙灵烦得甩了下头,哼声道:“你们两一个吵我耳朵,一个晃我眼睛,真是让我死了也不得清净!赶紧结伴给我滚远点吧!” 诗人闻言顿时不满道:“你这话说的,那是我不愿意拐走他的吗?哼,我看你这是变相在风精灵面前炫耀自己获得的眷顾,好能看到风精灵为此嫉妒扭曲的嘴脸!恶劣!比他还恶劣!连让我写进歌里的资格都没有的恶劣!” 巨狼又翻了个白眼,不乐意再搭理这家伙一眼,自顾自卧地合眸享受起春日和煦的阳光。 诗人走到巨狼身边,仰头看着那仙灵道:“真是,还要我上赶着挪位来为你演出,记住哦,你又欠我一次了~” “嗯,接下来演出什么好呢……不如,就给你唱首歌吧!” “传说中阳光 沐浴万物生长 风与飞鸟 自由飞翔……” 第58章 他守生者,我守亡者 空再次来到药庐前,却意外发现这里的病患少了很多,剩下的病患也比之前显得气色康健许多。 白芍在照看患者,没有留意到他的到来,他的脸色反倒比病患还苍白,不时就会轻咳一声。 空注意到他脖颈间多出的一条白蛇,那是条活蛇,很有灵性的模样,不怕人也不会咬人,就那么乖乖盘着不挪位,不时伸头看看病患,好似也在为病患看诊一样。 “仙人,您来了啊……” 胡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情绪不高的样子,连打招呼的笑容都显得很勉强。 他站到空身旁,同样望向内里忙碌的白芍,沉沉叹了口气后,道:“说什么怕我因执念留下心病,结果他自己才是那个为了救人连自己命都不顾了的家伙……” 空眉心微蹙:“发生了什么事?” 胡悦看着他,面露哀愁,将一切娓娓道来:“传说在沉玉谷的群山深处住着能医百病的药君……白芍他也是别无他法,无法再坐视自己的病人一天天迈向死亡,便寻着这道听途说来的传闻进了山,只是最终并未找到药君,却遇见了一条气息微弱的白蛇……” “白蛇名叫长生,同他说「签下契约,与我共生,我便能传你救人的秘法……但切不可忘记,此法终归害己」……” “那个傻子!所谓的秘法不过是在损耗自己的生机来医治他人……拿一人的命去换多人的命,听着是比划算的买卖,但生命可不是买卖啊!” “可即便我如何劝告,他只道哪怕只是为眼前这条濒死的白蛇,他也会尽力去挽救……” “罢了,同为医者,我也能理解他的选择……如今我也有了自己想去努力做到的事,说不好哪天也会跟他一样不管不顾,又哪里有资格去训斥他呢……说到这个,仙人,你可有找到无羁之火的线索?今晚又要火葬一批尸首了……” 空眼神定定的望着药庐内,那位一如既往对着病患展露温声笑言的医者,良久,他才回道:“……我想我已经寻到了无羁之火,今晚就由我来举行火葬吧。” 胡悦顿时怔然。 时间在胡悦满含期待的心情中很快来到晚上,一切准备就绪后,他看着金发的少年一手燃起滚烫灼烈的赤火,另一只手朝尸首方向挥动下,却是豁然从土地中快速生长出了散发着绿芒的藤蔓,将所有尸首包裹笼罩。 接着,赤火被少年丢至藤蔓上,顷刻点燃了所有的藤蔓,火焰的颜色也逐渐转变为赤金色,藤蔓之下的尸体烧毁速度快得异常,几乎是火焰变色后的眨眼间就化作灰烬。 胡悦怔怔的望着向上飞扬的灰烬,在他的视野里,他看到白色的灵魂自灰烬中重现,明明是置身于代表焚毁一切的火焰之中,他们却如获得重生一般,洗去前尘种种负累伤痛,脸上不再有任何苦痛…… 是啊,或许死亡便是这样的,死去之刻便代表与尘世完全割舍,只有生者会为之哀鸣不舍,若是怀抱遗憾,在死后也仍陷于无尽挣扎之中,那对于亡魂来说不过只是徒劳的折磨。 原本的他们,即使再不舍,也会逐渐看穿这个道理,释然离去,是强大的魔神遗恨将他们困在这里,反复接受生前之憾的折磨,才会露出那般痛苦的神情…… 空轻舒一口气,在还未收回化身的当下,能使用的火元素力被系统称为弱火,更没有仙灵秘法的加持,让他都有些担心会烧不动尸体,或者烧成功了也没法烧干净邪祟污秽,好在这草与火之间的反应之力还是挺强的,一切都很顺利。 说起来,他原本也想先去收回化身的,结果系统跟他说,只是弱火与弱草反应的话,虽然会令清除业障的过程感到有些烧灼的疼痛感,但不至于伤害到魈,若是收回化身加强了哪个元素再来,不说元素量强的那方会覆盖另一方,单就真的烧成功的话,系统建议他提前给魈备好棺材…… 有这么夸张吗……说实话他对自己目前的实力也不是很了解,只能暂时先听系统的劝告,而且关于仙灵化身一事,他当时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身处哪个国家地区,还得先托人帮忙去打听有没有一个名叫温迪的魔神或者高塔孤王以及狼王相关之事……话说魔神好像都有天生的神名来着?那从风精灵变成魔神的温迪也会多出一个魔神名吗…… “仙人!” 胡悦忽然激动的呼声吓了空一跳,转头就见那双梅花瞳内正闪烁着明亮的、他所熟悉的光芒—— “真是多谢仙人的启发,我想我知道该去哪里寻找无羁之火了!恐怕明日我就会马上出发,说来还真是一语成谶,我果然没有资格训斥白芍,因为连我自己都打算去做危险的事了,我的打算是,追随灵魂去往生死的边界,了解阴阳两界相关之事!也是为了能分割生死,真正做到守护好两界之人!” “仙人也不必劝我,这是我甘愿搭上一生也要达成的事,凡人也不能只想着依靠仙人,也该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守护自己,就算我无法完成,我也会将此事交于子孙后辈,或者是有志一同之人,就像医者的传承那样,凡民人生须臾,但星火相传能将须臾化作永远!我想,也许白芍那如同砒霜与解药的救世方法,大概也会有人甘愿接手传承……” “罢了,他守生者,而我守亡者,我们也只能尽力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哈哈,这话在仙人面前说,可能仙人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如此自讨苦吃,去主动背负自己难以胜任的责任,就当这是属于凡人的狂妄吧!” 空凝视着那双梅花瞳,似透过瞳孔见到一个明亮而坚定的灵魂,那不畏一切追逐理想的姿态,与高塔崩塌后,化作千鸟飞扬的那些灵魂是如此相似…… 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拦着你,那是对你的不信任,我相信你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也只会觉得万分有幸,能认识你与白芍,你们都是很了不起的人,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第59章 看戏 进行过一次业障的清除后,看着魈如释重负的神情,空好奇问道:“你感觉如何?过程会很痛吗?我看你就皱了一下眉而已。” “还好,这点疼痛我能承受,反倒是业障减轻后,对你的力量感知变得明显,那股力量……很奇妙……” 魈皱起眉头,思考了下措辞:“该怎么描述……就好像第一次听到乐声的感受,而且是以你的乐府水平远远不可能达到的美妙,身心都为之愉悦……” “……”什么叫以我的乐府水平啊! 说起来那条大蛇好像也是拿乐声来形容对他使用多重元素力的感受…… 空纠结了下,实在是不明所以,便摇头作罢。 “还有一事,你托浮舍他们帮你打听的魔神事迹,没有找到名叫‘温迪’的魔神,但烈风魔神‘迭卡拉庇安’与北风狼王‘安德留斯’打听到了,正是来自邻靠璃月的那座雪山另一边的国度——蒙德。” “那里的人民如今信仰的是一位名叫‘巴巴托斯’的魔神,据说他曾用神风吹散风雪,劈开山峦,当时的动静很大,璃月这边也能明显感受到大地震颤。” 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巴巴托斯’就是温迪的魔神名了…… “我记得你当时还怒骂那边的魔神缺德搞拆迁,同情那边会因此民不聊生的人类来着。” “有、有吗……?” 好像是有这回事来着……无所谓,反正温迪也听不到~ 魈继续道:“现在看来,那位魔神其实是位仁善爱民的存在,地貌改变后,那边不再是一片风雪,四季重新流转,而那位魔神在确保过子民的生活无忧后,便选择离开民众视野,说是不愿称王,想让人民拥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自由城邦。” 空勾起嘴角,不由赞叹道:“确实是他会做的选择……离开也好,毕竟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风,估计他现在不知道又跑去哪处热闹地方了吧……” “你认识祂?”魈疑惑道。 “嗯。”空垂眸浅笑,眼底露出几分怀念,“一位朋友。” 魈默默点头,不再多问,事情了结后便打算离开,却被空一把拉住。 “我说,既然业障都不是问题了,你也没必要跟之前一样来去如风躲着我了吧!” “我很忙……” “忙个屁!”空瞪了他一眼,“就是因为你一刻不停总沉浸在杀戮之中,才让业障越积越盛,适当休息,放松一下心绪,总之,至少今天陪我去逛逛璃月港,去看看你为之而战的人民都是如何感念你的,感受一下自己的付出获得的报偿,要不然我都要担心你的心理健康了……” “我战斗,只是为了同帝君立下的契约,与凡民无关。” “闭嘴!不许反驳,乖乖跟我来就是了!” “……嗯。” …… 璃月港依旧那般繁华,这边的土地不适宜开垦农田,又非能开采矿物的山脉,倒是四通八达,成了各地人民往来交易的聚集地。 “看来他们对七星八门的选拔都很积极啊……所以魈你就没兴趣跟我一起去凑个热闹也参加……好吧我知道你没兴趣。” 空的声音在魈明摆着拒绝的眼神下逐渐收音,叹息一声道:“那我拉甘雨去参加好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往深山老林里钻,多闷啊。” “我无法理解你为何总喜欢混迹人群之中,凡民的短暂寿命对我们来说眨眼便会消失不见,连带传颂的事迹与流传之物也会因此变得面目全非……” “不全是这样的。” 空摇了摇头,他看向往来人群,笑容温和且明亮:“确实作为寿命悠久的生物置身于须臾变化的人群之中,难免会有感受到孤独的时刻,但也更知被铭刻传承下来之物的可贵,我也会借着人世的变化去审视自己所坚守的是否能维持不变。” “……” “再说了,也没夸张到眨眼面目全非吧,你就是太少来人群了,你看那边的戏台子,那个标志我记得,传了好多代的班底了,最喜欢唱我老爹的事迹,走,我们去看戏吧!” 空拉着魈挤进看戏的人群之中,还没等站稳脚步,就先听到台上戏角忽吓一声:“不过区区小魔,在岩王帝君麾下金鹏大将的面前还敢如此猖獗放肆!怕尔等是遭不住吾这一手靖妖傩舞!” 空诧异抬头,就见台上那面覆狰狞面具、一身狂野装束,丈高八尺的壮汉在台上跳着动作夸张的祭祀舞蹈,而他面前满面油彩的矮小妖魔则随着他的舞蹈发出阵阵哀鸣。 空看了一眼台上的壮汉,又转头看了一眼身边少年身形的魈,顿时肩膀狂颤,竭力忍耐都抑制不住自己从嘴里漏出的笑声—— “噗嗤、哈……咳咳……对不起哈哈哈!!我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狂笑不止的模样,冷声道:“无聊。” 台上的演出仍在继续,随着矮小妖魔们败下阵来,一阵紧迫逼人的鼓声擂动,却是敌方大魔登场,其实力之强劲,令扮演金鹏大将的壮汉都难以招架,眼看就要败下阵来,周围入戏的围观民众都纷纷为之担忧万分。 “我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戏码,那肯定是再来一阵更激动人心的乐曲,然后有请岩王帝君闪亮登场,还要是一照面就能顷刻秒杀敌方大魔的,就彰显出‘无敌’两字就够了!”空淡定点评道。 台上的发展方向也确实与他所说的别无一二,只是当扮演岩王帝君的戏角一登场,看到那双万分熟悉的金珀色眼眸,以及照面就连观众都被震慑住的威严气场,空与魈皆石化当场—— “天动万象。” 随着沉稳无波的四字落下,巨大纸壳版天星被人为操控着坠入妖魔群中,顿时群妖皆哀鸣退场。 “豁!老梁这是哪请来的角?这模样这气质,可太符合我对岩王爷的想象了!”有观众如此感叹道。 空:???那不废话!那他喵的就是岩王爷本爷! “帝君……帝君此举应是有他的深意……” 空无语的看着身边这个努力为岩神形象找补的帝君拥护者:“……总之,等会亲自去问问老爹是在玩啥不就知道了。” “帝君此举应是在为了民生做某些打算,不是玩闹。” “好好好,行行行,你信你自己这话就行。” 魈:…… 第60章 璃月的孩子 待到演出结束,溜进后台的空与魈就见那扮演金鹏大将的壮汉,正恭恭敬敬邀请摩拉克斯入座品茶。 “帝君,请!真是多谢帝君愿意参演这一出了!” “无妨,也是你我有缘。” “……老爹你在这里做什么?” “帝君。” 摩拉克斯抬眸看向结伴而来的两名少年,温声笑道:“是你们啊,今日也来璃月港游玩?” 空直接拉开座椅坐下,还不忘把一到岩王帝君面前就显得格外严肃拘谨的魈也一起拉入座。 他挑眉道:“哇,所以你真的是来璃月港玩的?甚至还玩到混进戏班子了?” 摩拉克斯呵呵笑了声,摇头道:“非也,本来是想实地考察一下璃月港的现况,近些年来璃月这边的魔神战争已与结束无异,战争平息后,也该为往后发展考虑了,我打算去查探看看其他地区的魔神战争状况如何,若是有如璃月这般已经安稳下来的,倒可以尝试两方地区进行贸易往来,加速战后民生状况的恢复,毕竟魔神战争破坏了很多地方的生态环境,物产下降,这片大地还需要很长时间来修养恢复。” “璃月港这边适合以商业为主谋划未来的发展,相应的人才与律法方面的规章制度也得尽快确立才行,实地考察才能做出更符合民生期望的良策。” 原来还真是来干正事的啊…… 空感受到魈斜睨过来的一眼,尴尬笑了笑。 “不过参演戏曲也确实是忽然兴起,这位梁班主的父辈曾与我相识,没想到当时还是少儿的他,到如今还能认出仅一面之缘的我,缘分所至,我便答应参演一幕,倒也不难,不过站着不动说一句话而已。” “帝君之姿那是叫人一眼终生难忘啊。”那位梁班主呵呵一笑,转头看向空面露惊喜道:“这位便是传闻中的小岩王殿下吧!生得也是龙章凤姿啊!幸会幸会!” 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哪里哪里,就不用叫我什么殿下了,太夸张了……” 哪知端着茶点过来的一人听到班主这话,顿时大惊道:“什么?!小岩王原来长这样?!” 空:? “班主!这可让我等下怎么登台扮演小岩王啊?!我不得去抽掉鞋里的增高垫、不对,抽掉了也不够矮啊!” 空:??? “我们本来都以为小岩王应像帝君一般身量高挑才对,这下好了,总不能把我腿打折了去演小岩王吧!” “哎,你这憨货少说两句!” “班主,我们可是宣称要绝对还原仙人真貌的,不能知假造假啊!” 空忍无可忍,当即拍桌起身揪着那人衣领怒道:“假什么假?!我龙身一放出来跟山一样高,我看你这身量还不够格演我呢!应该回去往鞋里多垫几块,身板也太单薄,肩宽也要垫一下,要显得威武雄壮才叫演我懂不懂!” “可我演的也不是龙身啊,您这人身也和威武雄壮搭不上什么关系啊……” “意传形懂不懂!仙人化人身那只是怎么舒服怎么变的,你们应该着眼仙人的真身去扮演!” “可……” “别可可可了!你懂小岩王还是我懂小岩王?!走,去你们妆造的地儿,我今日就要亲身指导你怎么扮演小岩王!” “欸?!” 眼见金发少年就这么气势汹汹地拉着人走了,梁班主汗颜又感到几分好笑,呵呵笑道:“这按理说小岩王也有几百年岁了,怎么还是一副孩子心性,倒是让人看着怪亲近的。” “呵呵,也许与他同我立下的契约有关,也或许是他同璃月自行立下的契约。” “哦?” 梁班主好奇的看向说话的摩拉克斯:“小岩王还与帝君立下过契约?” 摩拉克斯眼中浮现几分怀念,缓缓道:“那时他还是只不通世事的幼龙,对契约内容都还听不太懂,但直到如今,他也一如契约所说的,一直保持着一颗赤子诚心。” “过于漫长的时光会令一切事物出现磨损,就像再好吃的食物也会吃腻,再感兴趣之事也会看腻,曾经觉得无法接受的生离死别,也会因经历过太多的世事沧桑,而变得习以为常。” “我还记得这孩子与人类初识,在初次面对人类朋友逝去之时,会哭得特别伤心,一副仿佛天塌下来的模样,完全无法接受与他人的永别之刻。” “但在如今,比起生死别离,他更会将关注点放在离去的友人是否留有遗憾这一点上,并非是对死生一事变得麻木漠视,而是学会了更成熟的去应对。” “在漫长的时光中学习如何让自己这般成熟的应对诸事变化,并维持一颗仍旧热爱世间的赤子诚心,他选择的办法,大概就是成为一个来自璃月的孩子吧。” “他在这个国度长大,懵懂无知之时只会笨拙的模仿其他孩童的话语,到如今你能发现他有着璃月孩童诸多常见无奇的特质,以稚童为镜,自审自身是否仍对寻常之物抱以热爱与追求,看似缺点一般的贪吃好玩,又何以不是心仍赤热的证明。” 梁班主恍然点头:“长寿的仙人也过得不容易啊,哪怕是人类,小时候新奇的东西长大后也会食之无味,一不小心就成了冷漠的大人了。” 魈突然道:“自我认识他起,他一直是这副模样,清楚的明白世事的残酷,却仍愿意留存一份堪称天真的信任,去接纳世人眼中应是万劫不复的恶鬼……” “呵呵,是恶鬼还是需要递出绳索将其拉出深渊之人,我想他还是看得很明白的。”摩拉克斯微笑着看向魈。 魈垂眸看向茶杯中自己的倒影,沉默不语。 梁班主听了这一通小岩王的八卦,颇为得趣,见这位自来到这里就显得十分安静的少年都开了口,便赶忙好奇追问道:“对了,不知这位少侠尊姓大名?想必您也是哪位手掌神通的大仙吧?” “我?”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慢慢道:“帝君麾下护法夜叉,金鹏大将,魈。” “金鹏大将不就是……” 梁班主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身上那身刚出演过金鹏大将的戏服此时仿佛有着灼人的温度一般,而魈的眼神更让他感受到一股能冻死人的冷意,一时之间如身坠冰火两重天,备受折磨…… 救、救命!冒牌货当场遇到正主怎么办?!qaq …… …… 人偶少年向被他重伤至昏迷的男人走去,一个面上满是惊恐的男孩突然阻挡在他前行的路上,手中的小刀因恐惧而颤抖得几乎要握不住了,却还是努力吓道:“走、走开!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小野叔叔的!” 人偶冷漠的眼神扫视了他一眼,径直向前的脚步毫无停顿,一副视他若无物的模样,反倒是男孩因他的靠近下意识退后,最后惊吓到瘫倒在地。 “世事的残忍就在于,有时连稚童都不得不执起杀人的刀刃……总算是对这种事习惯多了吗?今天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了,不过斩草不除根,心慈手软留下一个仇恨你的人,不怕未来在他身上吃大亏吗?” 雪发的少年坐在高处俯视下方的情景,一双浅金色的眸子无波无澜,张口便是冷漠至极的话语。 人偶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满含厌恶道:“少装一副虚伪关心我的模样,真令人恶心!你来干什么?我可没听说又有哪位神人能请得到大名鼎鼎的旅人阁下,来执行这么一个小任务的。” 说完他也不在意对方的回答,直接转头看向那个男孩,嗤笑一声道:“这种连刀都拿不稳的废物,有什么可令人担忧的?哪怕仇人就站在他面前让他砍,他都不敢动弹一下,就这还想保护他人?真是可笑,软弱的废物还是乖乖去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吧,只要自己能平安无事,谁死了都无所谓,不是吗?” 嘲讽完,人偶不再理会瑟缩颤抖的男孩,继续朝男人的方向走去,在快要抵达男人身前时,他身后的男孩却是终于鼓起勇气,嘶吼着持刀向他后背捅去—— “啊啊啊去死吧!!” “哦?” 人偶平静转身一把扣住男孩持刀的手,露出一个感到兴味的笑容,恶鬼般的话语在男孩耳边响起:“勇气可嘉嘛,只不过……由仇人激励才能生出的勇气,还不一样是个无用的废物。” 他松开手放开男孩,男孩却是已经再没勇气向他挥刀,连手中的刀刃也松开了,恐惧令他瘫软在地,无力再阻止人偶走向男人。 人偶走到男人身前,却是直接抬步绕开男人,他根本不是来杀人的,之前不过是恶意耍弄那个男孩罢了。 他走到男人身后的牢笼,雷光轰鸣下,将牢门的锁头劈开,牢内伤痕累累的愚人众小兵感激涕零道:“真是太感谢人偶阁下了!辛苦您千里迢迢跑到这稻妻来救我,我以后一定竭尽全力报答您!” “哈?!谁是来救你这个废物的?把你拿到的情报都交出来然后赶紧滚!” 人偶少年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一道威胁的雷电劈到小兵脚边,吓得小兵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那些东西都给我藏在隐蔽的地方了,我这就去给您拿!” 说完他就马不停蹄飞快逃离了现场。 上方的雪发少年一手撑着下巴,状若不解道:“明明可以趁机收买人心,拿这救命之恩换来一个忠诚的下属,为什么非要露出一副刻薄相,拒绝任何人靠近呢?” 人偶少年没有理会他,返身就走。 雪发少年看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拒绝别人靠近,是在害怕与他人结缘后,会得到失望的结果吗?真是胆小鬼啊……不过,不去干涉别人的事情,只做一个旁观者,又何尝不是同样害怕与人结缘的胆小鬼呢……” 那双浅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其中透露着令人难以明晰的复杂意味。 沉默了好一会,雪发少年才收起情绪,看人偶少年越走越远,他忽然朝那边高声喊道:“喂,人偶少年,没有人能使唤我来执行任务,但即使我不干活,我最终拿到的工资也会比累死累活堪比劳模的你还要多得多——” 人偶脚步一顿,下一刻,雪发少年轻飘飘地一跃而下,轻松避开那道向他劈来的雷电。 第61章 记得幸福 时光飞逝,经过千年争斗,魔神战争将近落幕,各个地区的胜出魔神基本都已明确,只除了须弥—— “须弥那边的最强者应是魔神阿赫玛尔,但他拒绝了天空岛的召令,这才导致七神之位暂时无法正式授位。” 空担忧地皱起眉,在璃月这边安定之后,他也尝试打探过须弥那边的消息,听说了花神自缢、树王与赤王决裂之事,但由于两神即使分道扬镳也未兵戎相对,甚至可以说依旧是一派和睦之景,他便没怎么担忧过那边。 但事到如今,面对赤王违逆抗命之举,天空岛会采取什么措施呢…… “老爹,我想去一趟须弥,去找……一个熟人。” 摩拉克斯看向他,却是答非所问道:“知道我今日为何过来同你说这个吗?” 空不解:“为何?” “因为我收到了一封来自须弥魔神千树之王的信件,信中提到她希望过段日子来拜访璃月,为了来璃月寻找一个曾经名叫‘兰纳罗’、如今不知姓名与样貌、甚至不知会是何物种的孩子,她一直在寻找这个孩子会降生到何处,只是寻找的过程不怎么顺利,还定位到了奇怪的地方,以至于拖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是在璃月。” “我答应了她的拜访请求,不知为何,我莫名觉得她寻找的孩子就是你,毕竟你身负特殊,现在看来你自身也是知情的,虽然不知你们之间有何过往,但我想你应是愿意等到时候担任树王的接引人,带她好好在璃月游历一番。” 空的眼神逐渐明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点头道:“当然愿意!” 没想到树王真的如约定那般来寻找他了,这倒是让因心有疑虑而一直不敢主动前往须弥的他感到有些愧疚了…… 不过被人记得的感觉倒是挺让人开心的! “还有一事……” 摩拉克斯的声音唤回空的注意力,看他难得面露犹豫的模样,空疑惑道:“什么事?” “嗯……你知道的,魔神残躯之所以会危害世间,是因为祂们的力量与未尽梦想的怨恨会被遗留下来,人世节日多为庆典,只是鲜少有人记得节日背后的故事——这些日子,大多是吃人怪物被圣众降服之日。” “璃月各地被镇压的魔神,在半梦半醒之间,偶尔会爆发出规模异常的怨憎与残渣。其中,以海灯节之夜的爆发最为巨大。” “这些节日尚且如此,待到神位正式确立那日,所有为追逐神位之梦不甘陨落的魔神……只怕到时将会迎来群魔祸世的景象。” “这……”空瞳孔紧缩,眉心皱起,忧虑道:“老爹,那我们处理得来吗……不,就算能再度镇压,怕也免不了会有伤亡……” 摩拉克斯没有反驳,默认了他的猜测。 气氛一时陷入沉凝,直到马科修斯端着一盘肉饼进来,突然张口道:“不用担心,到时候我有办法解决。” 摩拉克斯看向他,迟疑道:“老友,莫非你是打算……” 马科修斯朝他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没有回答,看空也想张口询问,便直接拿了一块肉饼塞到他嘴里:“小孩子就不要操心这些应该大人来操心的事了,去帮我把厨房里的菜都端出来的,再过一会留云他们都要来了。” 空取下嘴里的肉饼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抱怨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然而在马科修斯的眼里,无论过了多少年岁,他与璃月的子民永远都是他所想要守护的孩子。 …… …… 于陵寝中等待死亡之刻的到来,一直默然站立的阿赫玛尔听到身后传来的步履声,转身便看到那位熟悉的好友。 “你来了……抱歉,还要麻烦你帮我一把……” 树王神色复杂,曾经因其中一位好友故去而走向决裂,没想到久违重逢之时,却又将迎来另一位好友的永别。 “我听说你已经找到那个金色的小家伙在哪?” 树王点了点头:“嗯,在璃月,处理完这里的事后我便会去找它。” “那还得抱歉是我耽误了你的行程……” 阿赫玛尔笑了笑,话语里其实没多少歉意,毕竟欠得已经太多了,如何抱歉都是还不清的了。 顿了下,他忽然抬起手,金色的光点在手中凝聚出一枚深蓝宝石与纯银雕成的铃铛,递给了树王。 树王对这铃铛的样貌有些熟悉,它很像当初在梦中,她随手凝聚出来交给兰纳罗的铃铛,只是有些许细节不同,而且这枚铃铛并非单纯的乐器,而是能引导力量的法器,悬浮在她手上时还会不时晃动,回响之声清脆悠远。 “之前去处理居尔城之事时,我见到一座人类的城邦,有着蓝宝石之城称号的图莱杜拉城,它的建筑造型一下将我拉入悠远的回忆之中……” “那当时以为完全不会留意到的一处细节,原来是如此清晰的印刻在记忆深处,怀揣着最为叛逆的狂想、自认孤高的王者,却原来扛不住一点短暂的回想之梦……” “帮我把这枚名为‘回忆’的铃铛,送给那个金色的小家伙吧,感谢它曾赠予我一场甘甜纯真的美梦……” …… …… 空等了许久,始终未等到树王到来,就在他担忧得快准备直接自行前往须弥之时,却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砸得措手不及—— 赤砂之王阿赫玛尔已殁,七神正式确立,由千树之王担任草神之位。 前去天空岛之前,摩拉克斯安抚他道:“等遇上那位树王,我会帮你询问是发生了何事的。” “嗯……”空点点头,不过除了须弥,他还在忧心另一件事,“老爹,还有璃月这边的魔神残渣怎么办?” 摩拉克斯没有回答,只让他不必担心,已有解决的办法了。 空很是疑惑,但很快,他便知晓解决的办法是什么了…… 对于璃月的人民来说,饭桌象征着团圆,无论在外辛劳多久、去往哪里,总会有坐上饭桌一家团圆的时刻。 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诞生于石块碰撞击出的火星,他司掌炉火与民生,璃月的人民常将烟火气与幸福联系,对辛苦劳作获得的粮食万分珍惜,将其制成最美味的食物就是对粮食最好的赞扬,而美食会让团聚一起品味之人皆喜笑颜开,这便是马科修斯最想看见的幸福景象。 到最后,他将带来幸福的菜式与炉火的奥妙告知摩拉克斯与歌尘浪市真君,然后将自己的力量汇入大地,用以平息种种灾害。 耗尽力量的他知性大减,身形也变得很小,与老友告别之时,已不足一人高。 他独自步入山林,悄无声息的沉眠在了某处,空未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因为他不希望看到自己所守护的孩子们露出悲伤的神情,让人民露出幸福的笑容,才是他的期望。 只需记得幸福,便是记得我。 第62章 平淡相逢 从天空岛归来的摩拉克斯给空带回了有关须弥的消息,赤砂之王阿赫玛尔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禁忌知识带到世间,禁忌知识污染了沙漠的人民与大地,林中的树王及时伸出援手短暂遏止了灾祸,但只要禁忌知识仍存在,便永远是这个世界的「病灶」。 禁忌知识究竟来源何处,就不是空能知晓的了,那是连天空岛都为之忌惮的事情。 为了彻底根除禁忌知识,阿赫玛尔选择自我牺牲,配合赤王清除禁忌知识的树王也因透支力量,身形变得如孩童一般。 她说她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过后再前往璃月,让摩拉克斯替她向空致歉,也让空不必担心她,如今承接了草神之位,人民的信仰会让她很快恢复过来。 “除此之外,尘世七执政皆身负「引导人类」的神圣职责,须弥那边骤然从双神分治变为统一,新任草神还需去处理诸多事物,或者说七神都会忙碌起来,正式接管神位后诸如神像、神职称谓等事物都会相应而来,还有就是原本只有一些非人生物能够驱使元素力,如今人类也有机会获得「神之眼」这种用以引导元素力的外置魔力器官……要处理的事件还有很多呢……” 璃月这边其实还好,毕竟各地基本都已归摩拉克斯一神统治,除了配合天空岛下达的七神规章制度外,也没像须弥那边还需要处理人民归属方面的问题。 所以摩拉克斯游刃有余之下,甚至有功夫同空分享他迷路时发掘的美味小吃。 “前些日子我收到蒙德那边的来信,那位承接风神之位的魔神巴巴托斯说是今日会来拜访。” 空动作一顿,温迪?他要来璃月? “信中未透露他的来意为何,但这个时间前往他国,想来这位同僚应是在履行职责时遇到了困难,需要帮助。” 温迪?履行职责? 空面色古怪,总觉得这事跟温迪放一起显得格外违和,却又觉得这个猜测也有些道理,温迪虽然平时看着不着调,但他对人民其实非常上心,民众需要他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同为七神,同样肩负引导人类的神圣职责,到时只要他开口求助,我必倾尽所能。” 空点点头,他也会尽全力去帮助温迪的,想想即将与故友重逢,也着实令他期待不已。 “老爹,那他何时会来?” “现在,我已经见到他了。” 空:? “你们好啊……欸?” 从风中下落的青绿衣少年,在看见底下金发少年抬头显露出的熟悉面容后,笑容逐渐变为呆愣之色。 突然的照面让空有些准备不及,不过想想正事要紧,他清了清嗓子,看向温迪神情严肃道:“温迪,我们知道你的来意了!遇到什么困难就尽管说,不用不好意思,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摩拉克斯因他对温迪的称呼看了他一眼,不过对空的诸多小秘密,他向来不怎么在意,也不会多问。 温迪顿了下,却是抬手晃了晃手中那瓶被空他们完全忽视的酒,神色尴尬道:“可我只是来送酒的……这是蒙德城的酒,你们要尝尝吗?” “……只是为了一瓶酒?”摩拉克斯的神情难得染上几分难以置信。 “对啊。” ——为了送一瓶酒而弃职责于不顾,实在荒唐。 “……没有别的有关你统治之城的要事了?” “嗯?能有什么要事?蒙德那边人民自理过得挺好的啊。” “……” 空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自家老爹的神情,心想这大概就是一直尽忠职守、为民操劳的岩神大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自由了,实在过于自由了!根本是在该上岗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溜号了啊! 当然,就算摩拉克斯再怎么不认同这种行为,他也不可能亲自帮蒙德人民把他们的风神大人押回蒙德,只能放任他就这么开始在璃月四处游玩,连空都被他强行拽去陪同。 “我说温迪,你还要玩多久啊……” “这就不行了?我们才逛几天啊?” 空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诚然以神明的精力而言,玩乐的时间按天算都是短的,但不代表他也一样啊!体力跟得上,精神也会疲惫的啊! “不要不满,这可是你欠我的,白听了我多少场演出,我也只是让你陪陪我就算偿还演出的报偿,已经很仁慈了!” “但我实际根本就没听到过你所说的演出啊……” “那不是更可恶了吗?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为你倾情演奏,你却一次都没好好听过,不得认真反省一下自己有多罪大恶极吗?” “……” 行,你开心就好。 空认命跟上他的脚步。 “接下来要去哪?” “这个嘛……”温迪抬头看了下天色,道:“时间快了,听说晚上有烟火看,我们先去找找看哪家酒馆的酒好喝,然后就等看放烟花咯,你有什么推荐的酒馆去处吗?” 空摇摇头:“我不太会喝酒,也不怎么关注这方面。” “欸?!!”温迪的表情十分难以置信,“酒这么美妙的事物,你居然不会喝也没有兴趣?!” “呃、有什么好奇怪的,不会喝、而且味道也感觉一般,自然就不会去接触了啊……” 温迪眯起眼睛,盯着空若有所思,直到空被他盯得都有些慌张起来后,突然打了个响指笑道:“有了!我回蒙德城去给你找几瓶果酒来,你先去找个合适观赏烟花的地方等我。” 空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说了我不会喝酒啊……” “放心放心!果酒不会喝醉人的,甜甜的味道也很不错,你一定会喜欢的!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就回来!” 没等空再拒绝,温迪说完就乘风而去,转眼就没了影子,空只好照他所说,最终寻了一处楼层高的客栈落脚。 温迪确实回得很快,天色刚暗就见他带着几瓶酒回来了。 “尝尝,每瓶酒都是不同的口味,这其中我最爱的便是苹果酒啦。” 空闻言想起他那时确实同人说过希望以后能品尝到苹果酿成的酒,倒也来了几分兴致。 果酒除了酒味,还带着些甘甜的滋味,一般来说度数不会高,不容易醉人……但温迪带来的果酒可就不一定了。 “温迪……你忽悠我……” “欸欸欸?!!” 温迪吃惊的扶住已经两眼一闭不省人事的空,茫然道:“不是吧……这才几杯就醉了?” 他半点没有自觉,就他这么一个不知道在酒这方面浸淫了多少年的老酒鬼,选酒都会下意识选择最为醇香浓厚的那一种,也就意味着会选出年份高、度数也高的那种酒,被果酒甜味迷惑的空,几杯下肚才迎来猛烈的后劲。 夜空之上准时炸开了绚丽的烟花,可惜本来等待观赏烟花之人已经陷入了被甘甜酒味包裹的梦乡。 “唉,看来只能我一人独自欣赏烟花了……” 温迪垂眸看着金发少年恬静乖巧的睡颜,喝醉的他倒是意外的安分,枕着温迪的大腿就这么沉沉睡去,烟花再响都吵不醒他。 温迪嘴角勾起笑容,轻声道:“比起宏伟悲壮的英雄史歌,原来我还是更喜欢平淡相逢的结局啊……” “晚安我的朋友,祝你今晚能做个好梦。” 第63章 杏仁豆腐 “你这就要走了?” 空对温迪的突然告别很是吃惊,没想到这才游玩了几天,温迪居然就舍得走了。 当然不舍得。 温迪尴尬地笑了笑:“再不回蒙德一趟,那位敬岗爱业的老古板岩神大人就要亲自来押人了,真是太可怕,如果他是蒙德的子民,是不是那毁天灭地的天星已经落到我的头上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昨晚才把空灌醉不久,就撞上了同样来到客栈观赏烟花的摩拉克斯,还因为吟诗发酒疯时,一不小心把酒浇到了楼下的岩神头上…… 嗯……没有把他这个灌醉人家孩子还浇人一头酒的家伙当场挫骨扬灰,老爷子的脾气还是挺好的…… 不过那漆黑的脸色着实可怕,还是暂时先躲回蒙德避避风头吧…… “除了回蒙德一趟,我还打算去其他国家看看,也和老爷子商量过了,去邀请其余几位神明定个时间在璃月聚会一场,也是交流一下对治理国家的心得,好为需要帮助的同僚提供建议?哈哈,虽然大概没人会想听我的治国建议。”温迪道。 要不是刚行施过‘带坏’人家孩子的举动——指灌醉人家,他都想顺道拐走空一起去其他国家玩玩了。 温迪在空疑惑的神情中突然连声哀叹。 “总之,下次见啦朋友,估计也不会等太久。” “嗯,再见。” 微笑作别友人后,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七神如果齐聚璃月,那他岂不是就要见到那位雷神了?那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尝试隐晦的打听一下阿散的事情?比如雷神到底为何造出了人偶又将其抛弃…… 想到人偶少年,他默默叹息一声,如今魔神战争刚结束,距离人偶少年的诞生大致还得一千五百年以上,实在是过于漫长的岁月…… 等待的时光向来难熬,他也只能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过多忧愁,免得生出过于负面的想法。 魔神战争的结束,令璃月的民众也很是欣喜,也是为了庆贺岩神获授神位,民众决定举行一场盛大的庆典。 为此他们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之前空他们观赏的烟花,便是一次为准备庆典的提前预演。 在诸般考量后,七神聚会的时间便决定在庆典举行之时,也是为之后七神治理的盛世寓意美好的祝愿。 到庆典开启的头日,七神齐聚的那桌自然是神明们的专属,其他人不便前去打扰,好在庆典会持续七日,空便打算后续再去打探消息。 树王倒是一到璃月就先来见他了,她还未恢复过来,身形长大了一点,但还没完全脱离孩童样貌,顶多勉强够得上少女年纪的模样。 没有过多询问他为何会在璃月,她只问了他这些年过得是否安好,后把阿赫玛尔临终前说要赠予他的铃铛交付,便只道等庆典结束,邀请他一同回须弥看看。 空自然答应,他垂眸看向手中的铃铛,曾经三神共聚的乐土由于花神之殁被毁,再去须弥也只能见到树王在之后建造的雨林,正如雨林替代了森林,名为‘回忆’的铃铛也替代了梦景之中无名的铃铛,一切都已改变,一切又都留有一份令人似曾相识的怀想。 以‘回忆’为名的铃铛,在铃声轻响之时,便会将人拉入那场悠远之梦。 …… 之前寻到的客栈着实是个观赏烟花的好地方,相比绝云间,它距离璃月港更近,周遭又没有民居,于是空便同客栈老板商量,打算包下客栈然后邀仙人们来这边相聚。 哪知客栈老板告诉他,这间望舒客栈本就与七星关系匪浅,并会在暗中支援诸如魈这样一直在清除妖邪的仙人们。 约定的那日到来,陆陆续续有应约而来的仙人抵达。 如今没有马科修斯手掌大厨,饭桌一事只能由仙人们自行动手,一时之间,厨艺好的、厨艺坏的、厨艺怪的纷纷展露风采,这鸡飞狗跳的场面令空还没吃就先开始担心起自己的胃了。 同魈他们一起过来的浮舍一把揽过空,爽朗笑道:“好久不见啊小岩王,说起来,我听说甘雨都当上那什么,七星秘书?我记得她是同你一起去竞选七星的,你现在又是就任啥职?上次问甘雨她就光笑不说话,都不肯告诉我。” 空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语气僵硬道:“他们把我劝退了……” “啊?什么劝退?” 空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就是我尝试去做了很多种生意,无一例外搞砸了,考核官最后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放弃,要么当七星编外职位——吉祥物……据说吉祥物这个职位还是经过我老爹同意特批的……” “噗、咳咳咳……对不起哈哈,我没笑哈哈哈哈!!” 几个夜叉闻言全都笑做一团,唯独魈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淡定模样——如果他刚刚没突然转头噗笑一声的话。 趁着其他仙人还在折腾炉灶,空把提前准备的一份点心端到魈面前。 “还记得当初那份撒了太多糖的甜豆花吗?我最近发现一道名叫‘杏仁豆腐’的点心,和豆花还挺相似,这次应该不会太甜了,尝尝看?” 魈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思绪回到那已经过去太久的往昔岁月,他对人间的食物并无兴致,也无所谓甜淡与否,那时会做出那般评价,不过是因为惶恐于甘甜之梦的不真实感,可直到如今,他也未曾等来一直恐惧的梦景破碎之刻…… “怎么样?味道如何?” “嗯,不错……” 相比过往,时光已让不安稳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曾经如梦魇一般不敢面对的二字,也能诚实的吐露出口了—— “就像,美梦一样……” 不远处的夜空已经被烟花点亮,遥望烟火之景的空也心觉安宁,也是此刻才醒觉,那场充斥血腥与痛楚的持久大战已然遥远,所有为此沉眠的英魂都将得到彻底的解放。 真是美好安宁啊……如果身后闹腾的动静能小点就好了。 “你这是信不过我造的‘机关烹饪神机’!它测算出的所需火候和烹饪时长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没问题?!这时长这火候跟灶神留的菜谱一比通通翻了两三倍,你管这叫没问题?!我看等你这机关煮完怕不是要请我们吃焦炭!” “谁不知道灶神善使火,兴许他留的菜谱用的火其实是他那样的猛火,再说机关用的火也和寻常火不一样,不能并做考虑!” “你根本是想拿我们实验你这新机关的效用!强词夺理!” “谁说的?我这明明是已经不需要实验的成品了!你有证据吗就污蔑我!” 空扶着额头叹气,眼看留云借风已经快同歌尘浪市从吵架升级成干架了,他赶忙上前劝阻。 “欸别吵了别吵了,干脆机关盖子打开,边看着内部情况,自己也在外部控火烧不就完了,机关一起打开加热还能加快烹饪速度呢……” 他说着就身体力行付诸了行动,动作快得让反应过来神色大惊的留云借风只来得及喊出一句话:“不!!你别靠近我的机关——” 下一刻,被空的火元素力一烧,机关烹饪神机突然剧烈晃动,顷刻引发一场声势浩大的爆炸。 一阵硝烟过后,被理水叠山及时拎到半空躲过爆炸的客栈老板神色空白,看着底下化为废墟的客栈颤声道:“我、我的……我的客栈……” 由于受到的打击太大,他选择拒绝现实的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空:。 很好,饭别想吃了,还得连夜帮客栈老板修好客栈…… 留云借风瞪向他:“你就不能对自己机关毁灭者的身份有点自觉吗?!” 歌尘浪市却是神色淡定道:“毁了也好,好趁早让你去改改控制火候时间的问题。” 空默默往歌尘浪市背后躲了躲,明摆着护崽的歌尘浪市也帮着他挡住了留云借风甩过来的眼刀。 最后留云借风只能翻了个白眼,认命跑去查看废墟之中的机关残骸。 第64章 庆典 空终于如愿见到了雷神本尊,只是让他茫然的是,笑颜温和的雷神身后还站着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神情冷淡的影武者。 据说雷之魔神是一对双生魔神,姐姐雷电真,魔神名巴尔,是承接了雷神之位的那个,妹妹雷电影,魔神名巴尔泽布,正是站在雷电真身后的影武者。 在稻妻根本没听过这事啊…… 空有点头大,所以造出阿散的是雷电真嘛?看起来很温柔可亲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会漠视自己造物的样子啊……不,时间间隔太久,说不好这期间有没有发生过足以改变心性的大事,且那时候他根本没有实际接触过雷神,仅是从他人视角去臆测她的为人而已。 而且这双生姐妹的另一个,在之后是还待在雷神身边吗?还是说…… 雷电真看这位岩神子嗣自来访后就神情纠结、一言不发的模样,只好自行出声问道:“你的名字是叫空对吧?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空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歉意的笑了笑,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问道:“是有一件小事,有一个问题想询问一下雷神大人……” “叫我‘真’就好了,不用叫什么大人啦,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雷电真笑得很是亲和,一点神明的架子都没有。 空也稍稍放松了些,直接开口道:“那么,真,我想问的是,你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丢弃自己亲手创制的、有思维并且将你视做母亲的造物的?唔,这个问题是以这个造物本身并没有危害性的前提下。” 雷电真惊讶捂嘴,突然道:“这是跳过表白直接向我发出求婚邀请、甚至已经开始探讨起未来的子女问题了吗?” 空:??? “不不不!!不是啊!我虽然确实是在问类似子女养育的问题,但并不是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啊!所以后面的影武者拜托你把出鞘的刀收回去啊!” “哈哈~”雷电真被他惊恐的反应逗得笑出声,忙拉住身后一副要就地处决敢肖想自己姐姐之人的雷电影,“抱歉抱歉,开个玩笑而已~至于你问的问题嘛……” 她端正了下神情,眼神柔和道:“我不会想要丢弃自己的造物、或者说丢弃自己的家人,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情况,一定是我的身边不适宜再让家人相随,只有放其自由才是最好的选择。” “期望让自己的家人能去过更为轻松自在的生活,其他的责任或是单纯的她所不明了的弯弯绕绕,都由我来处理就够了,当然,如果可以,还是更希望有家人陪在身边,才不会觉得孤单。” 雷电影对上雷电真回头朝她展露的笑容,神情有些恍然,她一直明白真对她的保护,性格过于木讷呆愣的她,从来只需专注自己喜爱的武道,其他外界的事务处理都是交由真去操心,而她这个武人则是过得那般单纯无忧。 “……”当然,有时也会不服输的想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真…… 雷电影抿了抿唇,向还想张口说什么的金发少年走去,一把提过他的衣领面无表情道:“既然问完了,那么就到了你该为问题付出报酬的时候了,来让我切磋到尽兴吧。” “欸欸?!等等我还没问完啊!而且我都没听过问完还要付报酬这种事啊?!” “现在你听到了,哼,放心吧,我下手有分寸,顶多疼一点,不会受伤的。” “不不不,骗鬼啊你刀都拔出来了!救命!” “哎呀,难得看影对别人这么热情,只能抱歉让你受累一番啦~” “你管这叫热情?!” 是挺热情的,这热情都实质性的化作了空一身的酸痛了。 雷电影的武艺高超,跟她切磋期间她也会出声指导空的剑术,倒是一位不错的老师。 待空累瘫倒地,她也终于尽兴收手,点评道:“反应速度不错,力道和身法还有欠缺,之后几天记得来找我训练。” 空自然知道能得她亲身指点是件难得的好事,只能含泪应下。 一旁观看许久的雷电真走到金发少年面前,蹲下身道:“那么影的报酬要完了,就该我啦~” 空:“啥??怎么还带临时加价的?!” “可是明明是我回答的问题嘛~” 雷电真笑呵呵道:“不用怕,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请你带影晚上去逛逛璃月港,体验一下庆典氛围,影平时太过安静,难得遇上能让她显得活泼一点的朋友,就拜托你啦~” 雷电影尝试反驳:“我不用……” “影也拜托啦~姐姐真的很希望你交上新的朋友啊~” “……” 两个完全扛不住雷电真撒娇大法的家伙全都败下阵来。 到了晚上庆典之时,意外的还算相处和谐,影对璃月街边的各式摊贩也觉得新奇,由空带领并一路讲解路上遇到的事物,不知不觉影便一手提着莲花灯,一手拿着糖葫芦,头上还戴着准备回去送给雷电真的簪花。 “真估计也跑去庆典的哪条街了,她最是喜欢这种热闹的气氛了,相比她,我不太喜欢凑人群的热闹,也就只对这些味道不错的点心有些兴趣。” 看得出来,你这一路都吃了多少甜点了…… 见她又被一家卖红糖糍粑的小摊吸引去,空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啊!我本来想去邀你一起出来玩,却到处找不到你,结果你原来是已经背着我自己跑来庆典玩了!可恶,完全把我这好友抛到脑后了是吧!”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震惊的喊声,空回头就看到满脸控诉之意的温迪,尴尬地指了指买完糍粑回来的影,解释道:“我没忘了你,只是今天是别人拜托我带人出来玩的,不方便喊你一起……” 雷电影摇了摇头,无所谓道:“无妨,不用在意我,多谢你这一路的带领,你们自行去玩就行了。” 温迪认出了她的身份,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不如就干脆三人一起呗,人多也热闹!想来委托空的人就是你姐姐吧?确实比起你姐姐,你可太安静啦,多交点朋友热闹一下也好,对了,认识一下,就别像之前那样喊魔神名了,你可以叫我温迪!” 雷电影明显有些应付不过来温迪这种自来熟的,愣了下也不知该如何拒绝,只迟疑道:“呃……你可以叫我影?” “好的,影!那么接下来我建议往我来的那边方向走,从那边过来的时候我发现一家店的酒酿丸子很受欢迎!我们去尝尝吧,一定味道不错!” 温迪回头打算看看空的意见如何,却发现他盯着温迪腰间的某样东西若有所思的模样,温迪低头一看,是那颗假的风系神之眼。 “对这个好奇吗?老爷子应该有跟你说过神之眼的事情吧?” 空点了点头:“有,只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其实并不是第一次,且他对那个代表风的标志熟悉得不行。 “这个是风系的神之眼,虽然我是仿造的,或者你想要个真正的风系神之眼吗?当愿望过于强烈之时,就会引来神明投下的注视,便能获得神之眼哦~” “至于你嘛……”温迪狡黠一笑,“只要闭上眼睛诚心许愿就够啦,就让身为风之神的我当场给你发放神之眼吧!” “……嗯~开玩笑的,其实神之眼的获得与否并不由神明决定,不过我想是你的话,获得一颗风系的神之眼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想要,它随时都会到来,因为你正是最懂得风与自由,又亲身拯救过它的人啊,我的朋友。” 来自风之神的肯定让空有片刻怔松,然后便不好意思的微红了脸颊。 在去往温迪所说的店铺路上,他们一行人又恰好遇上了树王,还是一副小女孩模样的树王被热心的路人当做跟家人走散的孩子,正好心的问她需不需要帮忙,毕竟在这么热闹的街市上这种情况不算少见。 空等人的到来及时解救了她,三人队伍又扩充到了四人,和善可亲且很懂得体贴人的树王可比温迪让影放松多了,聊得也是相谈甚欢,也或许是因为树王和雷电真性格相像。 等到了那家卖酒酿丸子的小酒馆,很显然仅是酒酿丸子那点酒味可满足不了温迪,转眼他就在另外三个或惊讶或无奈的眼神中喝空了几瓶酒。 “来嘛~你尝尝看,这家的酒很淡的,这次一定不会再喝醉的!” “尝什么?” “欸?这个声音难道是……” 正在劝空喝一杯的温迪僵硬地转过头,就看到面上带着怎么看都是杀气腾腾的笑容的摩拉克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啊哈哈……不、不尝了,我自己喝就够了……” 一秒认怂的温迪迅速把之前凑到空面前的酒杯收回来,一饮而尽。 摩拉克斯摇了摇头,在他们身边坐下,也叫了一份酒酿丸子,然后道:“我也不是想禁止他饮酒,只是饮酒需适度,别再喝得不省人事就好了。” “知道啦老爷子~上次只是一个意外!对了,蒙德那边最近新研制出了用蒲公英酿成的酒,我下次给你们带来尝尝啊?” “也好,听着确实让人有几分好奇。” “不知你们喝没喝过须弥的冷浸蛇酒?下次聚会我也带些须弥的酒过来吧。” “这个名字听着就让人对酒的原材料浮想联翩啊……” “但是立志尝遍世间所有酒的诗人可不会退缩!” “呵呵,也好,到时品尝看看。” “呃……如果有甜点心作配的话我可以试试……” …… 围着这张小小的桌子不知不觉就坐满了人,空突然有些感慨,缘分总是如此奇妙,不知不觉就让彼此相聚一堂,哪怕未来会走上不同的方向,至少此刻的欢颜值得铭记于心。 第65章 兰纳罗 庆典结束后,空随树王一起到了须弥,在树王创造的雨林落脚。 “我还需离开去处理一些事情,不过我会为你介绍一些向导,它们会带领你了解这片雨林,相信你与它们一定能相处得很好。” 在空疑惑的眼神中,树王视线投向森林深处,过了一会,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前行,数量很多,向着空和树王的方向过来。 直到第一道身影走出草丛,空才知道那原来是一群与他曾经的化身兰纳罗形态差不多的生物。 “千树之王!我们来了!” “金色的那菈,他就是传说中,金色的兰纳罗吗?” “金色的,像太阳的颜色,很像!” 小家伙们围着树王边打招呼边好奇地看向空,一副很想靠近的模样。 “它们是……?” “它们是从觉王树诞生的石榴种子,名为‘兰纳罗’的种族。” 空掐了一把自己的脸,感觉很疼,他茫然的问道:“我在做梦吗?觉王树、种子兰纳罗什么的,不都是我以前编的吗……” 树王轻笑了声:“梦境为何不能变为真实呢?从你说的‘会放水的大树’这一点上,我就得到了如今为雨林提供降雨的法留纳神机的创作灵感。” “具体的详情,还是让兰纳罗们带你去雨林里走一趟吧。” 在树王的示意下,兰纳罗们立刻上前围住了还想说什么的空,叽叽喳喳好奇的询问声不绝于耳—— “金色的那菈!真的是金色的兰纳罗!” “等等,金色的那菈是什么啊?” “兰纳罗语言里的那菈,就是指人类哦。”树王在旁解释道。 “金色的那菈果然笨笨的,传说中金色的兰纳罗也是笨笨的。” 空:“哈???” “千树之王给兰纳罗讲过,金色的兰纳罗的故事,故事里最初的金色的兰纳罗,不太聪明的样子。” “变成大魔王但是好容易就被打败了!” “笨笨的,弱弱的大魔王应该藏起来,不应该主动暴露!” “对,没有兰帝裟强,也没有兰帝裟聪明!” “也没有兰拉娜聪明!” “没有兰般度聪明!” “没有兰拉吉聪明!” “没有……” “停停停!!” 空一脸黑线的喝停它们,怎么回事?!这群长得可可爱爱的小东西却张嘴闭口都是在说他弱和笨?!虽然化身兰纳罗那会他的心智确实跟个孩子一样,但不至于比不过这群话都说不顺畅的小东西吧?! “你们这些小卷心菜!什么兰帝裟兰拉吉的都是你们的名字是吧?说谁又笨又弱呢?!好歹我那可是力战三神!你们哪个跟神明比试过吗?!” 兰纳罗们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它们的关注点却偏了—— “卷心菜是什么?” “不知道,但是,人类说的‘菜’,是植物。” “但兰纳罗是种子!” “种子会长成沙兰树。” “沙兰树是植物!” “那兰纳罗应该是卷心菜的种子?” “可金色的那菈说我们是小卷心菜?” “兰纳罗未来会努力长成沙兰树!所以,这是祝福!” “金色的那菈在祝福兰纳罗!” “金色的那菈是好那菈!” “……” 空一时被他们的结论惊得哑口无言,默默叹息一声,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要跟一群孩子一样的兰纳罗计较。 树王在一旁笑得很开心,看他们相处和谐,她也就放心的走了。 兰纳罗们首先带着空去见到了觉王树。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的丛林远没有现在茂密,地上还有很多沙子,千树之王来到这里歌唱,沙恒中的觉王树回应她的召唤而生长,千树之王对觉王树说,在森林有好多那菈,他们很聪明、很美丽,但又很孤独,所以,要增加森林的子民,与他们成为朋友。” “于是,觉王树结出一颗又漂亮又饱满的石榴,石榴里面,有着许许多多种子,而其中第一个长大的种子就是兰穆护昆达,其他种子也在后来陆续长大成兰纳罗,兰纳罗们与那菈、与万物为友,觉树之堂就是兰纳罗与那菈玩耍的地方!” “兰穆护昆达在法留纳神机那边,要去那里得经过森林王的迷宫,那菈不是兰纳罗,需要持有「王树瑞佑」才能被森林当做朋友,不再受藩篱阻拦。” 空接手过兰纳罗递过来的护符,将它好好挂在腰间,这东西似乎有召集草木力量的能力,让他的草元素力有所感应。 来到法留纳神机前,这颗树看着可比当年树王在梦境中幻化出的放水大树还让人震撼。 “千树之王与兰穆护昆达一起创造出了法留纳神机,能把桓那的力量汇聚起来,让雨水降落。” 空点点头,这东西的作用大概就是个降雨装置,从地下吸收水分再输送到地面,造成这里短暂涨水后,又被送到云层中化作雨水浇灌整片森林。 圣树那边是那菈的居住地,最近的那菈们都变得好忙碌。” 理解,毕竟树王刚承接草神之位嘛,说起来也不知道沙漠那边赤王的子民如何了?等她忙完回来再问问好了…… 正在照看法留纳神机的兰穆护昆达可不像其他兰纳罗,不但成熟可靠,知识也十分渊博,是个很有智慧的兰纳罗。 远方有处地方的树木与藤蔓突然快速生长,马上结成了一道严严实实的藩篱,让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那边怎么了?” “兰帝裟去看看!” 兰帝裟说完就甩动头上的叶子飞了起来,让空呆了一瞬。 我去,它会飞?啊不对,我也会飞来着…… 差点忘了自己不但会飞行的仙术,还有着风元素力呢。 空跟着兰帝裟一起朝那边飞去,其他兰纳罗也纷纷紧跟而上。 到了地方,他们看到一个手持白弓的少女,正对着被藤蔓枝条困缚的男人冷声道:“如果你还珍惜生命与记忆,就不要深入黑暗的险地。” 说完,少女就跃入丛林之中不见身影。 兰帝裟遥遥望去,对空道:“那边有无留陀存在,所以森林王的近侍才会阻拦那菈靠近那边。” 空疑惑:“无留陀是什么?” “是会让森林想起‘死’的可怕的东西,本来有很多,在赤砂之王与千树之王合力后,已经快没了,那菈靠近那里会被侵蚀,不能过去。” 空点点头,又是禁忌知识搞出的吗…… “但不知道那个人知不知情,去跟他说一声不要靠近那边好了。” “嗯!” 那个男人在听了空的话语后,脸上露出显然是毫不知情的震惊,但他顿了顿,却又露出一个难言复杂的笑容,道:“若流离的宿命将我引向月色的白弓,若晚星昭示着末路……那么,欣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多少也强过死于猎鹰。” 空没听懂,也不明白这人为何一副欣然接受死亡的模样,那人便对空讲述他的故事。 于是空目瞪口呆地听完了一位沙漠流亡来的王子的传奇经历,什么跟父王的宠妾相爱,两人合谋用猎鹰干掉父王,登上王位后几度因人民起义或是亲戚夺位被踹下王位,期间他的爱人却是一直稳坐王后之位,根本不在乎国王是谁,在四度登上王位,他终于累了也是终于看透自己爱人的冷漠薄情后,毒死了自己的爱人,接着又被踹下王位,便开始四处漂泊。 听到半途空就赶紧赶走了兰纳罗们,这内容实在过于高能,不宜儿童,他也真佩服这位王子堪称波澜壮阔的一生,据说他在沙漠当佣兵的时候,还意外把自己爱人曾经的心上人了结了,事后才知道那人还有这一层的身份,这什么宿命的安排啊…… 也是终于理解了他的选择,空便不再多劝,也兴许过一晚,他便会改变主意了,毕竟还来得及回头,未来之路未必会再如此糟糕,不如且行且看。 第66章 虚构的幻梦 归来的树王还把兰纳罗化身最后变成的金色种子带了回来,空接过手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等看到种子发起光来,才想起来赶紧喊系统停手。 ‘不能暂时不收回化身吗?’ 这要是收回了,那他还能帮魈他们清除业障吗? 系统停顿了下,才道:‘一旦接触化身,力量就会被吸引着自行回归,但可以将化身暂时封存在系统之中,只是在正式收回时,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彻底解封。’ 空同意了这个提议,蒙德那边的仙灵化身其实也是可以去回收的,但在听过温迪说狼王的残魂会随时间流逝越来越少出现在世间后,一点私心考虑,他希望将仙灵暂时留在那里,让狼王每次出现都能有仙灵的陪伴。 沙漠中的人民如今多是在阿如村生活,曾经如繁星般闪耀的诸多沙漠王朝,在经历过种种世事变迁后,无可避免的彻底衰落、走向覆灭。 “那段时间我无暇顾及那么多,为了及时遏止灾祸,我召集祭司修建了数座神庙,并倾注了生命的神力,如今那些祭司仍旧在守护着神庙。” “你想去祭奠赤王的话……”树王思考了下,“严格来说,赤王并没有留下什么遗躯,他在研究黄金梦乡之时,本就在研究舍弃凡躯的办法,我最后见到的也不过只是他的意识化身,但要祭奠的话,倒也可以选择去赤王陵。” “那里内部结构复杂,有很多机关,你到时得跟紧了我。” 去赤王陵前,他们先去看望了看守神庙的祭司们,带着胡狼帽的祭司们多数是追随赤王的祭司,他们对树王的出手帮助都心怀感激,一生都在守护神庙、将要迎来死亡的祭司也道:“只要想到您高洁的身影,我便对死亡再无恐惧,沙漠的子民无需再记恨什么,但这份恩情都应永远铭记。” 看守镇压禁忌知识的神庙,哪怕如今禁忌知识已根除,他们的身上也留下了疮痍,无法再得长寿,但即使如此,这群伟大的祭司们也从未有过后悔。 …… 来到赤王陵,这里迷宫般的内部结构,和复杂繁琐的机关解除方法,让空明白了为何树王要叮嘱他跟紧,差点他就被突然运作的石板送到不知名的地方了,到时绝对会在这里迷路到死的!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陵寝修成迷宫啊!就不怕哪天自己撞大运复活了,结果却被困死在陵寝里吗?!” 树王捂嘴轻笑:“比起这种不可能的事,还是考虑如何阻拦盗墓者比较实际。” 空有气无力的叹息一声,看着封闭的门前一个书本造型的机械装置,无奈道:“所以这个又是什么?要怎么解开?” “这个嘛,是赤王设下的门锁禁制,只有拥有足够权能者才能通过,我倒是能解开,不过这次还是让你来试试吧。” “我?”空茫然的眨了眨眼,“什么权能?怎么解开?” “用阿赫玛尔送你的铃铛,他所制造的法器,应是同样赋予了最高的权能。” 空闻言便从行囊中取出铃铛,还好由于仙人制造的行囊过于方便,他的大部分东西都会顺手塞在里面,虽然这也导致翻找起来有些困扰…… 铃铛在靠近装置时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响,原本封闭的门应声而开。 空看了看铃铛,又看了看腰间的「王树瑞佑」护符,对树王道:“你们真不愧是挚友,都爱往自己家里设迷宫按门禁的……” 进到赤王陵的最深处,宏伟的黄沙宫殿内,空将金黄色的花束轻轻放下。 也许赤王会更想看到紫红色的帕蒂沙兰,可惜那象征花神的美丽花朵已经随花神一同逝去,无法重现世间,能找到只剩下紫色的帕蒂沙兰。 于是空选择拜托树王利用草木与梦境之力,培育出了这种金黄色的帕蒂沙兰。 “愿那黄金的梦乡之中,能够开满思念已久的美丽花朵。” …… 回到雨林,树王询问空有没有兴趣去到她所构建的梦乡游玩一番,那也是她在寻找兰纳罗的同时,凭借日积月累的灵感一点点构建的,准备作为重逢之礼的一场梦境。 空自然很感兴趣,当即点头答应。 在梦境之中重新睁开双眼前,空还以为会像过去那样,是同树王一起游历梦境,却没想到睁开眼见到的不是树王,而是一个白色的小精灵,还正对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有没有可能,这两朵花和这段话是你失散的血亲留下的?” 空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小精灵,白白的,软乎乎的感觉,看起来就像…… “但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内容好奇怪,听着也很不舒服的感觉……” 空摸着下巴沉思了下,突然打了个响指,笑道:“看你长得好像个糯米糍,很好吃的样子,以后就拿你当应急食品吧!” 白色的精灵气急:“喂!我在给你认真分析你失散血亲的行踪下落,你是不是根本没在听?甚至还想把我当应急食品?!” 空无所谓的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不就是背景设定嘛,为了拯救公主、噢不,为了寻找亲人,而踏上冒险的旅途是吧?” 白精灵那简笔画般的五官换上了疑惑的表情,它迟疑道:“怎么感觉你性格突然变了,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唔,不过我也是才刚刚和你认识,并不了解你。”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让我们看看冒险的第一站该去往哪里?哦对了,你说我的血亲给我留了东西?” 空将白精灵那小短手里捏着的两朵花和纸张拿过,花朵看起来很奇妙,四瓣白色一瓣浅蓝,摸起来很坚硬。 纸张上写着一句奇怪的话:这个世界仅是虚构的幻梦,请您必须清醒过来。 空觉得莫名其妙,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在虚构的梦里,但清醒过来又是什么意思?话说如果是亲人的话,应该不会用‘您’这样的称呼吧? 如果纸张不是亲人留的,那花朵呢? “总之,现在也没什么信息能知晓你的血亲去了哪里,不如先去热闹的人群中,发布一些寻人启事吧……呃,不过那估计需要很多摩拉,或者如果你的牌术不错,赢过他人也能获取报酬。” “牌术??”空满脸茫然。 白精灵肯定的上下浮动了下:“对的!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拥有着一张承载自己记忆与力量的卡牌,以卡牌进行决斗,若是胜过他人,还可能获得他人赠予的复刻卡牌,不过这种等同共享自己记忆与力量的行为,通常只有特别要好的人之间才会进行,毕竟复刻牌被使用,原主也会有所感应。” 空抽了抽嘴角,很好,这很兰纳罗,树王是根据兰纳罗们以记忆为力量作为灵感设计的吧?而且打牌决斗什么的,是够和平的…… “不管这两样东西是不是你血亲留的,反正先好好收起来吧,唔,可以把这两朵花别在头上当装饰,挺好看的,而且它看起来不容易损坏。” 空果断摇头:“又不是女孩子,头上别这么大两朵花我可习惯不了。” 白精灵却很是吃惊的模样:“欸?!你是男孩子吗?那你为什么穿的好像是女孩子的衣服?” 空被它说得一愣,下意识低头一看,就见自己身上穿的衣物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白色的裙子…… “……?!” 第67章 幻梦破裂 “没想到你凝聚出的卡牌实力这么强,就算是初学者也能轻松击败了那么多人呢……不过你真的要换掉这身衣服吗?我觉得你这么穿挺好看的呀,刚好你的头发也长长的……” “这梦境到底怎么回事……” 空现在完全没心情听白精灵叨叨,他已经发觉了这里的诡异,不说那些居民全都脸上蒙着迷雾看不清脸,在他看得生理不适,下意识想脱离梦境之时,他的呼唤没有引来本该是梦境掌控者的树王,甚至,他第一次唤不出系统,连依靠兰纳罗化身重新获得梦境能力的路都被堵死了…… “这里最强的力量是什么?”空突然问道。 白精灵因他的问题愣了一瞬,思考了下,它迟疑道:“应该是天空岛的主人?但是没有办法登上天空岛,传说中倒是听说风神帮忙送人上了天空岛过,风神与其他六神,应该也是除天空岛外,这片大陆最强大的存在了。” 这个世界保留了一些与现实相同的事物,但又时不时会出现不一样的地方。 “风神在哪里?” 白精灵摇摇头:“据说风神陷入沉眠,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 从最为醒目之处去探查世界的底层逻辑,寻找最强者已是最为简单清晰的办法,然而目前来看,也不太容易啊…… “向神像祈祷能被神明听到吗?” “这我不清楚,传闻中是可以的?你是想去找风神像吗?这里正好是风之国,城内有人为制造的巨大风神像,但神明力量铸造的七天神像得出城去找。” 白精灵指了指远处被高大建筑挡住视野,只能窥见神像一角的方向。 空的目光顺着它的指引转过去,却在半途被附近钟楼上散发着光芒的东西吸引住视线—— “那是什么?” “那是神瞳,七国之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七天神像」的眼瞳被飞鸟啄去,散布在大地的各个角落,等待着漫游天地的冒险家前去猎获。” “……”又是现实不存在的设定……总之,先去看看那个神瞳吧。 这个神瞳的外形就像被一双翅膀包裹的圆珠,里面有着空很是熟悉的、代表风系的图案。 一触碰到神瞳,它突然化作流光飞入他的体内,同时在他脑海中浮现了这样一段话—— ‘传说中「七天神像」的眼瞳被飞鸟啄去,散布在大地的各个角落……可若这其实是神明特意而为呢?神明将自己的眼瞳散布,眼睛能观测真实,只要观测得到的,便是真实的存在,如今它为你所有,你又打算用它观测什么样的真实?’ 空眉头微蹙,之前是‘幻梦’,现在又是‘真实’,他当然是知道这里是梦境世界的,可要如何才能离开梦境呢?用‘真实’击溃‘幻梦’?如何做呢?等等……他真的是在梦境世界吗? 越想越混乱的思绪让他狠狠摇了摇头,暂时放弃继续深究下去。 看到神瞳的消失,白精灵开口指引道:“你应该能感受到储存在自己体内的神瞳了吧?可以将神瞳供奉给对应的七天神像,据说这样能获得神的宠惠,其实神瞳的本质就是元素力积聚成的物质,能弥补神像在漫长岁月中散失的力量。” 空摇了摇头,这个看起来能化作力量的东西他打算留下,也许之后能找到使用它的方法。 “不,我打算留下它……” 话音未落,突然眼前的一切就像水镜破裂,一切事物骤然远去又被新的事物替代,转瞬之间,他便来到一个新的地方。 空还没反应过来,最先跃于眼前的依旧是白精灵,它满面愁容道:“让我们来整理一下这次获得的信息,你的血亲不知为何加入了深渊教团,并且似乎在里面地位不低,他拒绝与你一同回家,并要你继续旅行,去发掘自己生来便被赋予的使命……” “……深渊教团是什么?”空尝试问道。 白精灵一副怀疑他脑子坏掉了的震惊:“你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我们才刚刚挫败深渊教团的阴谋啊,他们打算利用逆位神像制造新生的污秽魔神,据说这样的污秽魔神还将拥有着能动摇天空岛神座的力量……” 听起来他的血亲似乎是在跟天空岛作对,也似乎跟他站在相反的立场,既然如此…… 空将视线转到逆位的神像上,那本该捧着一颗宝珠的双手上,此时却是聚集了一团污秽可怕的力量。 “他们打算怎么实施计划?” “嗯?我们调查出的结果是,他们打算把‘眼’置于神像手上,以神像作为基底,接合上被改造成机械的旧日魔神肢体……欸?!你在干嘛?!” 感受到了那颗神瞳仍旧存在体内,空便直接上前靠近神像,在白精灵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将神瞳释放出来,放置到神像手上。 眼前又如之前一般变幻了场景,这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似乎只要做出违背白精灵指引的行为就会发生这种情况。 这次的场景变化成了某个昏暗的场所,但不知是不是他的行为造成了某种影响,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他几乎是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以及听到不知是何人的、不是很清晰的声音在说—— “……从你碰触花朵后看到的情景推论,他们是打算利用某种装置净化诅咒,但成功的概率非常低,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百分之一的可能救赎,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在痛苦中死去……” 花? 空的视线下移,看到了一束熟悉的花朵,这种花与最开始血亲留下的花是同一种,而且在这模糊不清的场景中,唯独花朵依旧如此清晰。 他蹲下身,尝试伸手触碰花朵,眼前出现了一道背对着他的身影,正用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道:“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不也是一样,早已身处深渊了,对「他们」而言,与其活得毫无尊严,还不如早日回到「循环」之中。” 那道身影随着话语落下,逐渐转过身来,视线正对上空,仿佛是真的彼此相见了一般,他突然对他道:“或者说,如今的你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长相一模一样的两个金发少年相对而站,就在空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迷茫思绪之时,场景又一次崩塌消逝,但这次变得尤其缓慢,他也感受到自己似乎正在脱离这里。 莫名的,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眼前之人,但另一个金发少年却是后退一步,将自己置身于崩塌的场景之中,随一切事物一同逐渐消逝。 在将要彻底消失的那刻,少年始终没什么波澜的脸上忽然淌落一颗泪珠,空洞的双眼中也染上了让人无法看透的复杂意味…… -你为什么在哭? 空无法将自己的问题说出口,再度睁开双眼的他已经从幻梦中清醒过来,见到了神色焦急的树王。 仿佛真的做了一个寻常的梦境一般,梦醒之后,梦境的记忆逐渐远去,唯独留下感受最强烈的部分,便是那道在最后落泪的身影模样。 …… …… 世界之外的某处,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那是被包裹于世界范围之内才会被推行前进的东西。 金发的少女豁然睁开双眼,她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残缺的记忆果然还是不行吗?而且他的记忆被抽离,对一切都只会觉得陌生,根本无法产生共鸣……难道这也在那家伙的谋算之中吗?让我只能吞下自己选择的苦果……” 她的神色染上不虞,看向那道阻隔自己进入世界的屏障,上面不断浮现出各种画面,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发生的景象,都可能在下一次出现画面时,发生微小的改变,唯独在一位金发少年出现过后,一切的发展都被固定下来,不会再有新的变化。 少女的目光在那些画面上仔细搜寻着什么,她的眼神十分坚定,刚经历的失败无法让她停下行动,只除了有时会在看到金发少年脸上的笑容后,她会露出些许犹豫之色。 第68章 纯水精灵 那次之后,出于对空莫名陷入奇怪梦境的忧虑,树王取消了原本邀他去梦境游玩的计划,打算先去查看这背后到底是何起因再说。 往后的日子,空在须弥游玩了很长一段时间,回到璃月后又被温迪邀请去蒙德待了一阵,时间在这样平静无忧的日子中逐渐流逝,直到命运再度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空一直都知道‘磨损’对于寿命悠久的生物来说是种危害,特别是在他老爹的描述里,力量皆有其代价,力量的增长会加剧身体的负担,而时光的冲刷会让一切事物皆受其磨损,两相其害下,就算是被若陀龙王称为他们之中灵魂最为坚韧的摩拉克斯,有时也会略感疲惫。 磨损带来的后果不但有损记忆,更有损心性,为了抵抗磨损,温迪选择陷入沉眠,而若陀则是回到地脉深处休养。 空已经很久没见过若陀了,原本以为只要耐心等待,终会迎来下一次喜悦的重逢。 却没想到再次重逢,竟成兵戎相见之景…… 为了开拓疆土、发展生产,璃月人民进山采矿,过度开采引发了地脉震动,让依赖地脉而生的若陀龙王苦不堪言,更由于磨损让他变得如同野兽,无论如何挣扎,理智仍在不断失去,最终他忘记了自己守护璃月子民的那些过往,失去与人共处的能力,对人们开采矿石的层岩巨渊发起进攻,这也违背了他当初与摩拉克斯立下的约定。 摩拉克斯亲自出手阻拦,他与失去理智的若陀一路厮杀缠斗至南天门,元素创生物难以杀死,摩拉克斯更是对挚友心怀不忍,最终的打算是将若陀镇压在南天门。 受到岩神召集的三位仙人提前在南天门一带齐力营造洞天,跟随而来的空满面焦急,询问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削月筑阳叹息一声,道:“磨损无可避免,现在重要的是龙王失去了理智,他似乎是遗忘了很多东西,还把帝君当成了背叛他的敌人,世事的起因如果被遗忘,结出的果就变得面目全非,帝君分出自己的力量希望阻止龙王的进一步磨损,却只是徒劳,没有办法让他重新想起曾经立下的契约,为今之计,只能将他镇压于此了。” 磨损的可怕不言而喻,空甚至开始担心起是否有一日,他也将面对因磨损而忘却重要事物的摩拉克斯…… 那将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场面。 ‘或者你可以趁早去获取水元素的力量。’ 系统的声音又在合适的时机突然出现,空皱了皱眉,问它:‘什么意思?’ ‘水是生命的源泉,也能承载生命的意识,纯水精灵便是一种统合了众多思绪的存在,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要你去制造纯水精灵,而是去获得稳固记忆与心性的能力,弱水就够了,太强的水元素力反而会让形体都被溶解成水。’ 空神色复杂,他道:‘你总能适时抛出我完全无法拒绝的诱惑,驱使我去推进你想要达成的目的进程,我很好奇你最终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那便继续前行吧,总有一天会知晓的。’ ‘……’ 空沉默地闭上双眼,迎来了熟悉的黑暗—— …… …… 这里是水仙十字院,是负责照顾‘无人看管的孩子’的机构,说白了就是孤儿院。 作为初生的纯水精灵,由于太过弱小,空被送到水仙十字院,交由这里同样是纯水精灵的院长照顾。 与人类孩子一起长大的日子最初很有趣,但过了几年后,空就觉得人类的孩子长得太慢了,如今的它已经不像这些孩子一样,天天玩着什么勇者斗恶龙的幼稚游戏,自觉变得成熟稳重的它,很想要去往外面的世界看看! “空,你怎么又在发呆?我们都到了要跟恶龙决战的时候啦!” 一群孩子之中名叫德怀特的男孩唤回了空的注意力,它露出一双死鱼眼,有气无力道:“我不是在发呆,我是在思考人生……纯水精灵的人生!我已经长大了,不该继续待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玩乐了,这是在浪费时光!” 德怀特不理解,他道:“可院长说你今年才三岁,比我们还小。” 一旁扮演恶龙贾巴沃克的男孩卡尔点点头:“对啊,空是我们之中最小的那个,是我们的妹妹!” 空:??? “……不应该以人类的年龄来计算纯水精灵的年龄!还有,我是男孩子!” 德怀特:“纯水精灵有性别吗?” 卡尔:“不知道啊,但我更想要个妹妹。” 在场唯一的女孩贝瑟突然道:“男孩子应该有小【哔——】,纯水精灵有小【哔——】吗?” 空:?!! 为什么你一个女孩子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虎狼之词?! 冷静冷静……他们还只是孩子…… “纯水精灵又不用穿衣服,一眼就能看出来没有了,所以空是女孩子才对!”扮演英雄的男孩埃马纽艾尔道。 空握紧了拳头:“……我等会就去让副院长给你们加一堂生理、不,生物课!” “欸?!那样的话作业不是变得更多了吗?!”四个孩子齐声哀嚎起来。 哀嚎过后,还惦记着游戏的埃马纽艾尔举了举手中的小木剑:“那个先不管啦,重要的是我们都到了决战恶龙的时候了!空也要认真一点啊,只有同伴一起齐心协力,我们才能打败可怕又强大的恶龙啊!” 恶龙卡尔很配合的嗷呜了一声:“嗷呜——我就是恶龙贾巴沃克!嗷!” ……我看你像小狗贾巴沃克。 空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都说了不陪你们玩了,我要去找院长申请去外面了!” 卡尔停下张牙舞爪的动作,突然窜到他面前用双手充当相机,把框对准了他道:“临阵脱逃就是逃兵啊!这可是个大新闻,知名大记者卡尔·英戈德必不会错过!” 其他孩子也来了劲,立刻转换了剧本,埃马纽艾尔最先接道:“逃兵将由正义的猎人埃马纽艾尔逮捕归案!” “海军司令贝瑟·埃尔顿也将全面封锁海线!让逃犯无法从海路逃脱!” 德怀特左看看右看看,迟疑道:“那我……就当后勤?给你们批军费!” 空:??? 一群孩子直接包围空,身体力行的靠拥抱来抓住这个‘逃犯’,顿时让空寸步难移。 最后实在没办法,它突然幻化身形,将自己变成了恶龙的模样,企图吓走他们—— “吼——人类,你们激怒我了!害怕吗?这其实才是我的真身!我其实就是真正的恶龙贾巴沃克!” 孩子们长大嘴巴看着它,纷纷两眼放射出光芒,兴奋道:“哇!原来恶龙是长这样的啊!” “我以为恶龙应该是丑丑的,有着大肚子长着没毛翅膀的模样,但是空变的恶龙瘦瘦长长的,好漂亮啊!” “书上说,龙其实有很多种,长得也都不一样,我喜欢空变的龙!下次也让我当恶龙吧!” “欸?你刚还说你是正义的猎人呢,马上就叛变了啊!” “咳,正义的猎人需要休息一阵,换恶龙登场!” 空:…… 根本就是一群只关心颜值的小鬼! 第69章 奇怪的家伙 空向院长申请外出,大概是出于对纯水精灵实力的放心,加上空表现出的不容易被人拐走的聪慧,院长同意了它的申请,只是叮嘱它不要往枫丹廷区边缘那边走,听说那边出现了个危险的奇怪生物。 “有多危险?” “不知道啊。” 空:?? 院长解释道:“我也是听其他纯水精灵说的,说是靠近那个生物就觉得很不喜,或者说根本不想去靠近那个生物。” ……这听起来就像骗小孩不要跑太远玩的借口一样。 空没有信这个说辞,但也不是完全把这话抛诸脑后,它选择自己去亲眼看看情况。 来到附近,它很小心的远远朝那边探头望去,真的看见了一个长相奇怪的家伙,好像一团水,中间有着一抹深蓝包裹着浅绿、像眼睛一样色彩团。 即使只是看到,就会令纯水精灵莫名不适,有种见到什么污浊之物的排斥感。 本来看到这里,空就应该听话的转身就走的,可让它无法转身、甚至想要主动去靠近那个生物的是,它看到那个生物体内包裹着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圆珠,而它的体内也有着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是其他纯水精灵都不会拥有的东西,它曾经试图将珠子从体内掏出来,反正伸手进体内也不会痛,它成功掏出了珠子,结果下一秒它就形体溃散,失去了意识。 再度清醒过来,同伴说它变成一滩水渍后,等过了一会,珠子周围又聚集起水,变成了它。 “以后不要再进行这种行为了,要是吓哭其他胆小的纯水精灵怎么办?” 空:??你不应该关心一下我有没有被吓哭吗?! 出于对冷漠同伴的控诉,也是由于特殊会引来其他纯水精灵好奇异样的目光,它同意了将自己送到水仙十字院的提议。 而此时此刻,面前出现一个仿佛昭示着自己绝非唯一异类的相似生物,喜悦完全盖过了生理厌恶,它果断决定上前和对方交个朋友! “你好!我可以认识你一下吗?我很想和你交个朋友可以吗?” 它很直白的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出口,对方闻言看着它沉默不语了好一会,突然一抬手,明明如水一般的生物,却发射出了一道电流,袭向猝不及防的空。 过电的滋味对纯水精灵来说很不好受,形体都难以控制的一阵混乱抽搐,对方一团水的外形却能放出雷电的事也让空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等到电流变小,重新能控制自己肢体的空一抬头,就看到对面那个家伙也周身流窜着未熄的电流,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很明显放电对它来说同样具有危害,简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空无语,突然朝他放电,却把自己也一起电翻,所以这家伙是脑子有病还是脑子不好使? 它爬起身,还想说什么,没想到对面那个家伙一爬起身,又是抬起手,一颗比人类拳头大不了多少的水球砸到空的脸上,没什么伤害,但侮辱性极强。 空当即炸了,它可不是任谁欺负的软柿子,交流不成直接开打吧!它一定要胖揍这家伙一顿! 来自纯水精灵的水流攻击,那可就不是拳头大的小水球了,而是直接释放出冲力与规模都很强劲的水柱,直接把对面冲了个跟头。 对面也反应迅速,躲闪着水柱同时逼近空,又是一波敌我不分的放电,甚至这个对自己都下手狠辣的家伙,顶着抽搐也要伸出它的小圆手去揍空的脸。 空也不甘示弱,这两在电流里抽搐不停的家伙,愣是凭借倔强的意志,你一拳我一拳虽然慢悠悠,但是打得有来有回。 打到终于精疲力竭的双双瘫倒在地,空望着天空,突然明白了院长为什么说这是个危险的家伙了,就这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的样子,绝对有不少纯水精灵遭过它的迫害! 远处院长的呼唤声传来,很显然院长是发现了它不听话偷偷往这边跑的事,当即过来逮它了。 那个像一团水的家伙发现院长到来,立刻就爬起身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看起来像是害怕又来一个纯水精灵的样子,虽然空更愿意相信对方是被它揍跑的。 这次是它大获全胜!毋庸置疑! ——然后它就被生气的院长拎回去一通训斥。 在外面多跑几趟后,它开始向往人类的生活,尝试了很多遍变幻人形后,突然有一日,它发现自己成功变成了人,并不是一团水组成的透明人形,而是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和其他人类有啥两样的人类模样,它变成了一位金发金眸的少年。 它、或者说他,兴奋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院长—— “院长!我变成人了!” “哦。” “……院长你为啥反应这么平淡,我变成人了啊,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其实是纯水精灵的人欸!” 院长奇怪的看着他,然后给他科普了其他纯水精灵也能变幻成人的这个常识,虽然多半需要依靠其他媒介才能做到完美无缺。 不过凭借自己能力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的空,也受到了院长的一通夸奖。 开心的空继续道:“院长,既然我能变成人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去人类社会生活了?” “……应该可以?我托人帮你上个户口。”院长迟疑道。 “那顺便给我整个独栋大房子!我要搬出去住!” 院长停顿了一瞬,露出满面‘和蔼可亲’的笑容,道:“乖,不要白日做梦,想要大房子?那就自己去打工挣钱买吧。” 小崽子做什么白日梦呢!就连它现在住的水仙十字院,那都属于是公家单位自带的宿舍呢! 说是这么说,院长最后还是托人帮他找了一栋独栋小房子,外观精美,地段也很不错,可以看得出来院长很是用心了,就是为了这个房子,空一下就背上了一份能让纯水精灵打工几百年去还的房贷…… 院长还送他去进行培训,培训过后直接进了枫丹法务部当了一名文职人员,正如所有踏入职场后的普通人类一般,成为社畜的他马上就后悔了,天天都恨不得赶紧辞职回家,回归只需玩乐的童年生活。 ……然而他还有房贷要还。 第70章 那维莱特 在法务部干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空打起了开餐馆的主意,他目前住的房子,是两层楼房,地段也是处在商业街边缘,正好把一楼空出来做生意,二楼拿来住人。 而且他自认对厨艺方面还挺有天分,特别是一次意外买到从璃月运送来的绝云椒椒,凭借这种食材,他无师自通做出了一道道辛辣可口的美味佳肴。 说干就干,行动力十足的他当即辞了原本的工作,将餐馆开了起来,取名「绝云餐馆」,主推他的拿手辛辣菜式。 起初餐馆的生意十分惨淡,他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在这个名为‘枫丹’的国度,这里的人们根本就吃不惯辛辣的菜肴,他们平常吃的不是做法随性或者做法奇怪的菜肴,就是各种精致的小甜品。 餐馆正经的菜肴多半无人光顾,只有一些参考璃月菜谱结合枫丹食材制作的甜食还有人买。 而之后迎来的转机却是来得让人意想不到,不知哪个天才想的主意,枫丹的年轻人为了让打赌的惩罚显得可怕,竟然想出了赌输就要一人吃光一道绝云餐馆最辣的水煮菜系作为惩罚,这种赌约还莫名流行了起来,以至于连闻名而来、单纯只是想尝尝看辣菜有多可怕的人都不少。 每天,空就抽着嘴角看着总会有那么一个被一群人强制架起押送到餐馆的人,那哀嚎求饶的凄厉声音就跟他这里不是餐馆而是刑场一样。 最可气的是有一回,扯着杀猪般尖叫声的人还边喊着:“不!放我走吧!这里根本就是魔鬼开的餐馆!吃了那种猩红似血的可怕菜肴一定会死的!魔鬼在菜里施加了诅咒!” 空听得额角青筋暴起,顶着一脸‘和善’笑容欢迎客人,心中暗想等会就给这家伙的菜再小小的添个三十倍辣,呵呵,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魔鬼。 …… 对于纯水精灵来说,充满水汽的环境才最为舒适,当然,枫丹廷区不是潮湿雨林,提供不了这样的环境,所以空有时会去游泳,如同穷久了后进行报复性消费一样。 只是这一次,还没等他变回纯水精灵模样预备入水时,站在岸边的他目光瞥见清澈的水中似乎有一道人形身影。 他立刻下水查看,因为没打算暴露种族也就没显露原身,以人身向那道身影游去,那果然是人类,还是一个小小的孩童,白色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发间还有几缕显眼的蓝色挑染,尤其是飘在脑后的两缕,就跟某种生物长在头上的触须似的。 那孩子双眼紧闭,眉头皱起,不时神色微动,看来是还活着。 等空抱住那个孩子时,白发的孩童豁然睁开双眼,看着他的眼底满是迷茫之色。 那孩子任由空把他捞上岸后,在空问他为何会在水中时,一脸正色道:“人类,不必担心我,我不可能溺水,因为我是水之龙王,只是不知为何自己会以这样的形态诞生,也自觉好似遗忘了什么,便一时之间陷入沉思罢了。” 空看着这孩子一副不是在开玩笑的认真神情……空觉得应该送这孩子去看看医生,怕不是被水泡坏了脑子。 他开玩笑的给自己头上身后幻化出了龙角龙尾,然后调侃道:“你是水龙王?不,其实我才是水龙王!毕竟我有龙角龙尾,你没有!” 那孩子表情变得呆滞,恍惚的自言自语道:“我不是水龙王?难道是我的自我感知出错了吗?所以我才会以这种形态诞生?不……如果我不是水龙王……那我是谁?” 空看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不由得担心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小孩你咋了?对了,还没问你叫啥名字呢?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孩童的目光沉沉的盯着他,不发一言。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迅速聚拢的乌云转瞬化作雨滴落下,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哇啊!怎么突然就下雨了!”被雨水砸懵的空赶紧抱起这孩子先往自己家里跑,他记得脆弱的人类孩子可不能淋雨,呃,虽然这孩子也早就因为泡水导致全身湿透了…… 回到自己家,他找了些自己不那么宽大的衣服塞到小孩手上,嘱咐他赶紧去泡个热水澡。 小孩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面色严肃认真道:“人类,刚只是我一时混乱,差点相信了你的谎言,我才是水龙王,这点毋庸置疑,外面突然下雨正是受我心绪影响导致的。” 空敷衍地点点头,直接将他推进浴室里:“嗯嗯行行行,那有请龙王赶紧入浴吧,既然你都一副人的样子了,那就遵循一下人类孩童淋雨后要及时洗个热水澡的世俗规定吧……对了,你有什么喜欢的食物吗?也快到晚饭时间了,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家。” 那孩子听见前半截的时候还有些沉默,似乎是真的在考量是否应该听从他的话语,听到后半段的时候就终于忍不住道:“龙王不需要进食人类的食物,不必为我准备……” 空没理他的话,将人推进浴室就走,顺带把浴室门带上了。 白发的孩子熄了声,安静半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拒绝不了对方的好意,沐浴完毕出来的孩子本想着乖乖用完餐再好好感谢一番就完了,直到他看到端到他面前的、他明显能嗅出辛辣刺鼻之味的汤面—— “……你是打算谋杀我吗?” 空:? 有这么夸张吗?这才只是微辣啊…… 空只能当这孩子是个纯正的枫丹人,对辣味的反应比其他枫丹人都要夸张,最后只能给他重做了一份清汤面。 用完餐后,终于有机会与那孩子正经交流一番,空才知道了这个自称‘那维莱特’的孩子目前无处可去,除了坚持认为自己是刚诞生的水龙王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警备队也查不到这孩子的来历和户口,怀疑他是从其他国家长途跋涉来的,亦或者是地下灰河区流浪的孩子。 按理说,这样的孩子最好的选择不过是送往福利孤儿院生活,但当空看到那个安静站在角落之中、一直以观察的目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神中时不时露出困惑不解的孩子,莫名的,他觉得无法放任他不管。 最终空还是下定了决心,将这孩子的户口归在他名下,拿着新鲜出炉的户口证件对那孩子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 “那维莱特,看!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爸爸了!” 那维莱特:……? 第71章 交换 出于对自身的不解,那维莱特试图通过观察人类来了解自己,为此,他需要留在人类社会,户口的问题及时得到解决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如果这个落户口不是让堂堂水龙王沦落到成为别人儿子的话。 “那维莱特,你甚至都不愿喊我一声爸爸!” “……” 那维莱特无言的看着眼前这个金毛,为了方便开店,空在法务部同事的建议下将自己的身形面貌变幻得更加成熟几分,如今的他已是一副青年人的面貌,不俗的容貌加上灿若暖阳的金发金眸,着实耀眼到让人初见便一瞬恍惚,下意识就会产生见到了太阳之子的念头。 那维莱特拒绝理会这个时不时就戏精上身的家伙,他默默打开从书房拿来的厚重书籍,姿势标准端正地看起书来。 空发现他看的是律法相关的资料书籍,那是他之前因为法务部的工作买来学习用的,知晓那维莱特想要观察人类的事,他便乐呵道:“有些案件倒也确实能体现出什么叫‘人的多样性’,那维莱特将来是想从事法务工作吗?” 那维莱特摇了摇头:“目前还未考虑这么遥远的事,我只是想了解下人类给自己制定的规则。” ……这孩子有时候的说话方式确实很格格不入,而且表现得也不太理解他人的情感,或者说是不理解自己真实的内心情感,困惑于自己某些行为的缘由是为何,要融入社会还有很长一段路啊。 …… …… 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房间之中。 空茫然的眨了眨眼,从房间内翻找出的镜子映照出一张熟悉的面容,但是那双金色变得浅淡许多的眼瞳,和隐隐感受到这具身体能驭使另一种元素力的感受是怎么回事? 他尝试着驭使那股莫名的力量,室内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金发的少年在电光中变形成一团蓝水一样的生物,被自己发出的雷电折腾得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等终于缓过神来,空从摔落在地的镜子碎片中看清了自己此时的模样,那一团水中间还带一抹深蓝色块的模样,体内还有着那颗标志性的圆珠核心,正是当初跟他在枫丹廷边缘互殴的奇怪生物。 空满头问号,不明白自己的意识为什么会到这家伙的体内,而且刚醒来之时,那张除了眸色、其余部分都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难道是它睁眼之前下意识变化的? 不……这个陌生的房间很明显是人类居住的房间,他在床上睁眼之时也是规规矩矩盖着被子的,虽然不能肯定具体的面貌,起码这个家伙之前是以人身形态待在房间里这件事是肯定的。 空的视线在室内扫视一番,房间内没有窗户,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或者说这真的是房间吗?墙壁貌似都是纸皮搭建的,家具都有破损之处,虽然收拾得很干净,但怎么看都很破落啊…… 桌上有本笔记,空变回人身拿起笔记,展开一看,笔记内容似乎是这个身体原主写的日记。 展开第一页:「据说没哪个正经人会写日记……但没关系,反正我不是人。」 空:?? 「与其说这是日记,倒不如说是计划书,用来记录一些我目前还无法实施的想法,以及后续需要交代给爱德华多的注意事项。」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诞生的,也没有兴趣知道。」 「最初我只是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直到遇到一种名为‘纯水精灵’的生物,它们似乎天然排斥我这样的生物,见到我就会马上避开,但没关系,我也不在乎。」 「只是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喜欢搞特殊的、不长眼的家伙,打跑了一个来找茬的纯水精灵,后面它就呼朋唤友接二连三的来……没关系,不过一群弱得不行的纯水之狗而已。」 空:……这家伙好狂啊。 「有一日,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纯水精灵,它半透明的身体里和我一样有着一颗圆珠核心,并且与其他厌恶我的纯水精灵不同,它一见面就态度友好的表示想与我相识交友……这看起来就像是那些纯水之狗想出的拙劣骗局。」 「没有闲情验证真假,我打算直接打跑它……后来我才意识到,它不是骗子,它纯粹只是一个傻子,没有哪个纯水精灵会跟它一样傻兮兮地硬扛雷电都不知道逃跑的。」 空:??? 硬了,拳头硬了,要是那家伙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铁定狠揍那家伙一顿! 哦对,那家伙的身体现在是他的了……那没事了。 等等!那他的身体呢?!该不会那家伙的意识也到了他的身体里吧?! 想到这个可能,空坐不住了,转身就要往那道与纸皮墙格格不入的木门走去,房门却先一步被人轻声敲响,一道孩童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空先生,早饭做好了,您起来了吗?” 空迟疑的停住脚步,如果他没搞错的话,门外的孩子喊的‘空先生’是指他?或者说是指这具身体? 想到最开始镜子里看到的熟悉面容,难道这个身体的原主真的化形成了与他几乎无差的容貌,还给自己取了和他一样的名字——空? 似乎是疑惑房内怎么无人应答,门外的孩子再度敲门问道:“空先生?” 空赶忙高声回应:“我在!抱歉,我今日没什么胃口,早饭就不吃了。” 门外的孩子有些担忧:“您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吗?您今日也起得比平常晚了……” “我没事的!只是没睡好觉,想再睡一会,不必担心我,你去忙你的事吧!” 空借口将人打发走,回头皱眉看向笔记,心想还是得先搞清目前的状况再说…… …… 另一边,绝云餐馆的二楼,金发的青年睁眼见到陌生的房间,他没有慌乱,缓慢起身打量了下这个布置温馨、温暖向阳的房间,然后向屋内的落地镜走去。 镜中的人仿佛就像长大后的他,换做他人见到这个模样,恐怕会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未来。 但他不会,感受着这具身体的力量,他将自己变回了这具身体最真实的样貌,金发的青年身影消失,原地出现了一个纯水精灵和散落在地上的、原本穿在青年身上的衣物。 视线盯着纯水精灵体内那颗散发金色光芒的核心,他开始考虑是否两颗核心之间,真的存在着什么特殊的关联…… 现在大概那个家伙会在他的身体里醒过来吧,他倒是不太担心,那边的事务暂时没什么要紧或是危险的事,只要那家伙别拿着他的身体作死……那家伙应该不会拿着他的身体作死吧?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纯水精灵反应迅速的变回人形,由于对这具身体还不太熟悉,他的变幻下意识遵循着储存在水中的、上一次形体变化的记忆。 于是当那维莱特打开房门,就见到一个站在镜前疑似在欣赏自己身体的裸男,说了一半的话语顿时熄声—— “你该下去开业了,已经、呃……” “……” ……为什么这家伙变幻人身不连衣服一起变啊…… “我可以解释……我失忆了。” 那维莱特冷静地点点头:“看得出来,你确实像是脑部出了什么问题的样子。” “……” 第72章 灰河 空重新打开笔记,继续之前的内容看下去—— 「和那傻子打到最后,又一个纯水精灵来了,再和这些家伙纠缠下去,恐怕以后会越来越麻烦,于是我决定主动避开它们,寻找一个纯水精灵不会去往的地方,也许肮脏的下水道、被人类称为‘灰河’的区域是个不错的去处。」 「来到灰河不久,我遇见了爱德华多,这个仅拿着一截铜管就勇于面对凶恶鳄鱼的孩子……实在太勇了,如果他的勇能卖给别人,他已经是亿万富翁了。」 「救下爱德华多后,这个孩子不惧怕我这个非人生物,还主动收留了我,虽然他住的地方,也不过只是拿硬纸板随意搭建起来的。」 「我原本不打算与其他人产生太多交集……但看着那样的肮脏环境,看着那个眼含希冀的孩子,心中莫名涌上的感受是为何呢……」 「我不打算在这里留太久,在给爱德华多准备好保障未来生存的道路后,我就会离开这里,继续漫无目的的漂泊。」 前言自述结束后,后面是整理得井井有条的行动记录,空大致浏览了一遍,大概就是一个不明生物如何在极短时间内,从外来新人到制霸这片灰河区域的辉煌经历…… 我去……这家伙上一世是不是混过什么黑色帮派?为什么行事这么熟练…… 「这片地区就如同潜藏在枫丹澈光之下的浊影,地上那些生活在明亮阳光中的‘天才’官僚们亲手铸就了地下之城的诞生,所有肮脏与污浊都被驱逐流放至此,但即使是淤泥伴生的阴暗角落,它也是艰难求生的人们唯一的家。」 「他们向我倾诉祈求,贫穷的人们要的不过只是维系生存的物资,饥饿者需要食物、病弱者需要药品、弱小者需要有人保护他们……」 「枫丹这个国度以律法闻名,公平与正义源于秩序,亦服务于秩序,灰河正缺少维护秩序之人,为商人提供公平的市场,物资便能得到保障,以武力解决黑暗中觊觎生命的‘野兽’,就能圈出足够人们生存的安全区。」 「但除此之外,还不够,来自地上的威胁一直存在,谁知道下一次驱逐与清洗将在何时到来?至少我们必须持有足够自保的力量……」 后面的内容没有了自述,单纯只有对枫丹各方势力的调查,其中尤其是对持有武装的各方势力与各类报社和沙龙俱乐部的调查最为详尽。 空大致了解了这里的情形,心想那个敲门的孩童应该就是爱德华多,也许因为是非人类,原身对物质条件并不在意,哪怕后来地位变高也懒得换到更好的居住地,而爱德华多这个一直跟随着他的孩子也不愿离开他的身边。 出门一看,比起原身自己居住的房间,他对爱德华多居住的环境明显上心多了,从客厅到另一边的房间,已经有大半区域替换成了砖砌的墙壁,搭配上暖黄色的灯光,看着还挺温馨的。 似乎是听到他开门的动静,爱德华多从自己的房间走出,询问他:“空先生,您要用餐吗?”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就不用叫我空先生了吧……”被人用敬称还真不习惯…… 爱德华多笑着摇头道:“您又来了,都说了这是我自愿决定的,为了表示我对您的感激和敬重,灰河中的其他人也是,您可说服不了我们。” ……看来原身也抗议失败了啊…… 空拒绝了爱德华多想去帮忙热饭的举动,对他说他想出去逛逛。 爱德华多请求与他同行,出于对灰河地区道路的不熟悉,空同意了这么一个引路人随行。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会笑着向他打招呼,足以可见原身在这里的受欢迎程度。 这里通道繁多,错综复杂的管道每条都看起来一模一样,环境又太过昏暗,有时候不走到通道尽头都不知道那边其实拐过去还有路。 来到宽广的人群聚集地,这里充斥着人群商贩的吆喝声,孩子们在其中穿梭玩耍,看到空的到来,纷纷围上来叽叽喳喳的问好,还向空展示他们近来学习的成绩。 生活在灰河地区的孩子大多是因为父母也在这里,流浪汉的孩子也会成为流浪汉,得罪某些贵族而无法在地上继续生活的人只能逃到地下,为了躲避法律制裁的罪犯也会躲到这里,这里鱼龙混杂,并不适宜孩子生活,可他们没有办法。 原身为孩子们带来了得到教育的机会,不必再为了生存而只能去学习盗窃或是斗殴的孩子们自然很喜爱他,有了学习的机会也让他们的心中有了期望未来的梦想。 “空先生,看,这是我用捡来的零件组装起来的小机器人!” “空先生,厄加特老师昨天说我很有舞蹈天赋,建议我去学跳舞!” “空先生,我写的文章被杂志采纳了!等样书寄过来您一定要看看啊!” “空先生……” 空被孩子包围得寸步难移,求助的眼神转到一旁的爱德华多身上,然而对方就只笑着说了一句:“空先生难得有空就陪陪他们吧。”,不肯出手帮忙解围。 空有些无奈,也有些好奇,通过日记他能看出原身自认自己对一切漠不关心,游离在世事之外,但真的产生交集之时,又会温柔细心的照顾到每一个人。 “……爱德华多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爱德华多愣了愣,仔细思考了下,却是说出了让空意想不到的回答:“我觉得……遇见空先生,就像遇到了真正的神明吧。” …… 金发的青年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迟疑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孩子。 明明是一副稚童面貌,行为举止却像上了年纪的贵族老爷一样,一大清早端正优雅地喝着咖啡看着报纸。 青年不禁怀疑起这个孩童的真实年龄,该不会与他一样是非人生物吧? 而坐在他对面的那维莱特,正盯着报纸上连载故事的那一栏,看到那段主角控诉自己父母进门从不记得先敲门……他默默在内心反省着,自己对人类相处之时应该遵守的规矩还是了解得太少了,如果用法律来判决的话,擅自推开房门以至于看到对方不愿显露人前的画面……是不是该被判侵犯隐私权? 第73章 神或是人 那维莱特跟着金发青年一起来到餐馆,看着自称失忆的对方站在厨房里一副无从下手的模样。 “……菜谱在柜子里,照着做应该会吧?” “那需要有谁帮我试试味道对不对……” “我无法承担这份工作,请找别人,你做的大部分菜肴都太过独特。” “……好吧。” 青年只能自己摸索着开始做菜。 那维莱特在餐馆内待了许久,他一直在默默观察着金发青年,看着往日做起饭来动作行云流水的他,如今变得青涩笨拙的模样,尝试菜肴味道之时,也只是反应平淡的或皱眉或点头。 他觉得很是奇妙,这让他对人类的理解有了更多困惑,也忍不住出声问道:“失忆会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吗?失去对过往经历的记忆,人类的性格与行为,是会回归到从未受过任何影响的纯净姿态,还是仍会保留某些藏在潜意识的、受过往经历而有过改变的想法?” 青年看向他,看到他眼里实际是对于自身而发的困惑,青年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啊,那你认为呢?你觉得我和之前的我有什么不同吗?” 那维莱特思考了下,回答道:“现在的你安静沉稳,做事倒是一样认真,但对喜欢的美食变得不怎么热衷了……以前的你很是吵闹,有时候过于聒噪让我应付不来。” “那不再聒噪的我是不是更符合你的心意?” 那维莱特沉默了下,犹豫道:“……我觉得有些不习惯。” 青年闻言露出一抹温柔笑意,从烤箱内端出一份布丁,放到他面前。 “那证明你其实更喜欢原来的那个我……早晨不要只喝咖啡,至少那对人类来说不利于健康。” 那维莱特低头看着布丁沉默不语,虽然失忆的对方有了不小的变化,但其实内里本质并没有改变,依旧是那般温柔…… 餐馆今日没能成功开门,发现某些食材缺失的青年,转身对那维莱特说了一声他需要出门去买菜,并且拒绝了那维莱特的陪同,说自己至少仍旧记得买菜地点在哪。 实际上这不过是用来脱离对方视野的借口,青年走入一条暗巷,再出来时已经模样大变。 化形成一名雪发少年的他熟练地找到隐蔽的灰河入口,进入地下城区。 顶着一张无人相识的脸庞,他光明正大的混在人群之中,偷偷观察着那个此时被一群孩子包围的‘自己’。 看来对方是没有暴露身体换主的事情,也暂时不必担心这边的情况,看他对孩童的态度,也是个温柔和善的人。 雪发少年放下心来,正想转身离去,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爱德华多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觉得……遇见空先生,就像遇到了真正的神明吧。” “欸?” “枫丹有着尊贵的水神厄歌利娅,可她对于生活在灰河地区的人来说太过遥远,我们知晓神明的存在,但神明不会回应我们的乞求,直到您的到来,才让我们感受到了如同得到神明眷顾般的幸福——” “就好像一束光照进了黑暗之中,明知这里是污秽积垢之地,您也愿意为了我们停留在此。” “我知道您不会在这里久留,您并不在意世俗的权利与盛名,神明的停驻不过是因人民的祈求,您就好像我们幻想出的、为人民带来救赎的高洁神明,太过透澈,以至于污浊如我们,也无颜祈求您永远留下。” “但至少请给我们表达感激之情的机会,哪怕是您不在意的世俗之物,我们也想为您奉上最好的……” 雪发少年不再停留,他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不知为何,他的耳边似响起谁人的声音—— “……为崇高无垢的殿下敬献吾等的忠诚,吾等由衷感激纯净无暇之花竟也愿归深渊所有,为此誓将化作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实的盾,最终必将助殿下荣登‘神’之座……” 雪发少年闭上双眼,拒绝再去倾听那令他心绪不平的往日呓语。 …… 终于摆脱热情的人群后,同爱德华多回到住所的空,一脸懵的发现自己的房间被人推平了。 “抱歉空先生,如果不趁他们拖住您的时候直接喊人来重修居所,不知道您又要借口拖延多久。”爱德华多笑得毫无歉意。 负责施工的工头冲他们挥手大喊道:“放心吧空先生!我们很快就能完工的,您的东西我们也好好收拾出来放到临时居所了!” 空无奈的笑了笑,敢情爱德华多之前那番话就是在提前预告他先斩后奏的行为啊…… 换到临时居所暂时住下,空将今日走过的路线绘制成简略的地图,记录在笔记上,今日实在是被拖延了太多时间,没有机会离开灰河地区,明日得找借口让爱德华多带他去到地面才行。 也不知道他的身体现在是什么状况,不管是被别人占据还是闭目不醒都很不妙啊,希望不要吓到那维莱特…… 收起笔记叹息一声,空起身往床的方向走去。 纯水精灵实际上并不需要同人类一样每日睡眠,只不过他养成了这个习惯而已。 闭眼沉沉坠入梦乡后,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双眼,见到的却是熟悉的房间——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天还黑着……” 茫然地眨了眨眼,空起身离开房间,下到楼下的餐馆一看,明显被人动过的厨房证明之前的一切并非梦境。 “你在做什么?” 背后幽幽传来的声音吓得正在清点食材的空打了个激灵,一转身看到是那维莱特,他不禁抱怨道:“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大半夜的很吓人的。” 说完,他低头看看手中的食材,迟疑道:“呃,那维莱特,我今天白天应该没干什么奇怪的事或者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吧……?” 那维莱特平静摇头:“没有,也就是我不小心知晓了你的一些个人私密爱好而已,放心,我会保守好秘密的。” “什、什么?” “你恢复记忆了?” “啊?啊对!我恢复记忆了!”那家伙原来还给自己找了这么个俗套理由吗…… “却不记得白天的事吗……”那维莱特若有所思的模样,同时也没忘记跟他解释白天发生过的事。 “……那家伙对美食没兴趣?那他可真是不懂人生的乐趣何在啊。” “那家伙?” “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总之,那维莱特,”空向他扬了扬手中的玉米,“懂得欣赏美食,也就懂得了大多数普通人追逐的幸福应是什么。” “璃月那边常用‘不食人间烟火’来形容仙人与神明的缥缈之姿,但我觉得,也许仙人也会被美食吸引,它不止是用于饱腹之物,更能成为某种证明自己活在人间的锚点。” “神明或许有着极为崇高的理念,但如果不懂得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们一生追逐的其实仅仅只是努力活着,即使活得艰难,也总会努力尝试着从吃到的美味食物,或是见到的美丽事物,这些寻常的生活细节之中汲取小小幸福感,不懂得这些的话,再崇高的理念都是空中楼阁,它无法为人民寻来真正的幸福。” “我喜欢美味的食物,是因为它能让我切实体会到,自己是在经历着一段真实且鲜活的人生,所以那维莱特,既然你想观察人类,那也不妨去了解一下人类喜好的事物,比如今天我知晓了一种名为塔可的美食,等我尝试着做出一份来给你尝尝看呗~” “……你铺垫这么多说到底还是想拿我试菜吧?” “诶嘿~” 第74章 再见 一大清早,空就听闻了一个令他开心不起来的消息。 这一次睁眼没有再莫名其妙意识转到别人的身体里,但却发现他和之前互换过身体的家伙之间,突然多了心灵联通的能力,彼此的内心话都能被对方听到。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你化形的脸、用的名字为什么都和我一模一样?哦除了瞳色。’ ‘如果我知晓这个的话,或许同样也能知晓为什么会跟你互换身体了,倒不如从我们体内都拥有的圆珠核心开始查起,你知晓这东西的来历吗?’ ‘……不知道。’ ‘问过别的纯水精灵吗?’ ‘问了,也不知道。’ ‘……唉。’ 空莫名从这句叹息之中读懂了一句话——要你们何用? 介于目前心灵联通的特殊状态,他有理由怀疑这就是对方的真实想法。 ‘总之,没事别打扰我就行。’ 说是这么说,但心声这种事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在之后一直寻不到解除方法的日子里,他们总能不时透过心声了解到对方的日常生活, 真的是一方岁月静好,一方不说枪林弹雨,但也着实过得蛮精彩的。 ‘灰河的事了结后,你打算去哪里?有目的地吗?’ 从之前看到的那本日记,空便知道对方有离开的打算,加上最近从心声内容窥见对方似乎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离别的时间估计也快要到来了。 ‘暂时还没有。’ ‘那不如去其他国家旅行吧,顺便去帮我找找不一样的食材呗。’ ‘……等我去蒙德给你屠了东风之龙送你做龙肉排。’ ‘呃……那不太好吧?’ ‘你也知道自己要人帮找食材的行为不太好?’ ‘……’这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空默默闭了心声,把注意力转回手上的每日报纸上。 他平日不怎么看报纸,订日报也只是为那维莱特订的,也就是现在实在闲得慌了。 日报上除了实事新闻,还专门设立了故事栏,空的视线很快被它吸引过去,然后顶着满头问号看完了全篇—— “为爱囚禁佳人的病态贵族,还因为好心的仆从企图放跑佳人,便把仆从活活打死……那维莱特,你平常难道就是看着这种东西来了解人类的吗?!” 那维莱特一脸平静道:“故事虽然荒诞,但它也有存在的价值,比如我可以学习分辨其中有多少人物的行为足以构成犯罪,并且估算应该判他们几年。” “……”行,很刑,您将来一定会是个令犯罪者闻风丧胆的大法官。 ‘故事虽然荒诞,但现实比故事还要荒诞,因为这个故事就是由真实发生之事改编的。’ 空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地上的法律管辖不到地下的人,同样它也无法保障灰河人民的安全,哪怕有人无故失踪,除了他的家人朋友,没有其他人会去关心这种事。’ ‘鲜嫩的羔羊,推磨的牲畜,欢愉的工具……什么都好,反正在贵族老爷们的眼里,被流放到灰河的,便不再是人类。’ ‘接手灰河后,我把这些埋于黑暗之中的惨剧都整理了出来,收购或是在一些杂志报社之中埋下暗桩,让他们把故事改编得更隐晦、更博人眼球,出版成册,并在各种沙龙俱乐部宣扬书籍,让它传播得人尽皆知。’ ‘你还记得那个说自己的文章被杂志采纳了的男孩吗?’ 空下意识点了点头:‘我记得,我后来还跟你打听过名字,去看了那篇文章……那也是根据现实改编的?’ ‘是啊,故事中的小男孩成功拯救了被坏蛋抓走的小伙伴,但现实里却是溜入贵族宅邸的男孩见到了小伙伴无法瞑目的双眼,他最多只做到了以自己为饵,成功将贵族的行为暴露给了执法人员……还好灰河的流浪者里有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能为他治疗心理创伤,我也劝他去将心中的仇恨化作守护家园的利剑。’ ‘如果灰河迎来又一次‘城市优化’,如果贵族老爷们又想夺走他们的容身之所,这记录了所有故事真实一面的罪人名单就会被公之于世,从荒诞的虚构戏剧转变为现实残酷的真相,如男孩那样已经审判落网的实例能增加人们的信服度,甚至还会自行添油加醋猜测是否还有未被书写出来的罪恶情节……枫丹人喜爱戏剧,我就送他们一场盛大的戏剧,是否拉开帷幕,便交由演出人员选择。’ ‘不过说实话,这也不过是一点预防的小手段而已,看客始终只是看客,要么得让他们经受过相同的血与泪,才能真正成为坚定站在同一战线的同胞……’ 空听着他越说越危险,赶紧劝道:‘你可别做得太过火啊,不要受害人反成刽子手了。’ ‘我知道……我已经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再?’ ‘不用在意……要出来见一面吗?体验一下见到另一个自己是什么感受。’ ‘照镜子不也是见到另一个自己吗……不过,见一面也好,你是要准备离开这里了吧?’ ‘嗯……’ 他们约在郊外的一处小山坡相见,空特意将自己变幻回少年身形,两个金发少年终于第一次正式会面了。 “我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是来跟你道别的,在我走后,你也该去继续自己的旅程了。” “我的旅程?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种预感而已……与你道别,也并不是我要进行下一次旅行的意思,我的故事早已结束,也很高兴能见到你的故事,祝愿你的旅途不会留下任何遗憾,再见。” 他的身形迅速消散,在空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想去抓住他时,他化作一团抓不住的流光,连同那颗核心一起飞入空的身体里。 脑海里多出了他的记忆,连他的情感都如此清晰,一时之间让空混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恍惚了好一阵,才勉强让主次平衡下来。 似乎明白了他的选择与想法,但又多了更多疑惑,因为其实就连对方也不知晓自己内心模糊的情感是由何而生。 确实如他所说,空的内心隐约升起自己也到了该离去之时的预感,站在原地思索良久,他选择去到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人面前—— “那维莱特,我要离开了。” “……” 白发的孩童眼神茫然,对这场突然的离别毫无准备,也不知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情绪反应。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沉下来,细细密密的雨很快从天而落。 空知晓他还无法真正如一个普通人类一般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他蹲下身抱了抱他,轻声道:“不用急,慢慢去体会,总有一天你能解开所有的困惑。” 那维莱特沉默半响,问道:“你其实已经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 空笑了笑:“后来知道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你不也是猜到了我同样不是人类,既然你以人类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我便将你当做人类,而且你比其他人类更好看透真实的心情啊,每次我都把外面的雨滴当做你掉的金豆豆,心想你可真能哭,这流一场的泪是其他小孩一辈子的泪加起来都比不过的。” “……我没哭。” “好好,你没哭,是我在哭,我也为将与你分别的事难过。” “……你要去哪?” 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我还会回来,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我现在得带你去见水仙十字院的院长,把你托付给它照顾。” “我能照顾自己。” “可我将你视作自己的孩子,那维莱特,我不放心让你独自生活,那样会寂寞的。” 那维莱特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我走后估计会留下一些东西,也许是两颗圆珠核心,你能帮我保管吗?” “好。” 第75章 粉毛狐狸 带着化身的记忆回归本体后,空便反常的变得沉默不语,让等着他出声质问的系统都忍不住主动问道:‘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问了你就会将一切都全盘托出吗?’ 系统没有回答。 空烦躁地皱起眉头:‘我懒得再和你交谈什么,反正距离你的目的完成也只差最后一个元素了,那个化身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懒得追究了,他带来的记忆让我有种很不舒服的感受,我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你最好少来烦我。’ ‘……’ 系统不再出现,似乎真的听话匿了一样。 回到璃月这边,空与仙人们马上便迎来了与摩拉克斯缠战至南天门的若陀龙王,虽然不知效用如何,但他还是尝试着驭使水元素力融入若陀体内。 这能承载思维意识的源水似乎也是两个化身能够成型的基底,空觉得那个承载雷元素力的化身确实就是他本人,但对化身的性格成型原因无从知晓,它似乎很是消极。 那个化身以容纳思维的一部分水元素力作为基底,又同时拥有驭使雷元素力的能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他回归后得到雷元素力比其他元素弱小不少。 若陀眼中闪过一丝恍惚,挣扎的动作逐渐变弱,在完全被封印之前,他抬眸对上摩拉克斯的眼眸,无言的对视满怀复杂的意味,微弱的善面借由水元素力的稳固暂时占据上风,最后只能向挚友投去抱歉的眼神,只可惜无法再继续你我曾经立下的契约,只可惜今日就要作别,等待那遥遥无期的重逢之刻。 一切尘埃落定,空沉默转身,欲抬步离去,却被摩拉克斯及时叫住。 “空,你怎么了?” 他敏锐的察觉到金发少年的情绪不对劲,为此很是担心。 “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而已。” 摩拉克斯盯着少年的背影,良久,他闭了闭眼,道:“不要想太多,无论如何,要记住,我一直都在。” 空回头看他,心下本来杂乱无章的情绪忽然安定下来,也莫名涌上一种有点想哭的感受,他突然变回幼龙模样,像以往每一次撒娇一样,把自己挂到摩拉克斯颈肩处,蹭蹭他的脸庞道:“嗯。” 摩拉克斯心稍稍放下,笑着摸了摸幼龙头。 一旁几个仙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副调侃的神色,默契的安静离去,不打扰他们父子温情。 …… 浅金色眸子的金发少年凝视着水中倒影,半晌,他缓缓将手伸入水中,一阵霜寒迅速冻结了一小片水面。 一道声音出现在他脑海中:‘毕竟只是用分离出的记忆铸造的化身,作为承载力量的器皿有所残缺,还需要长时间的沉淀来增强力量。’ 那一处结冰缓缓下沉,重新露出的水面再度显露出少年的模样,他看了看自己的脸,道:“还是换个不会被认出的模样吧……就用之前化身变过的雪发少年模样吧,和冰元素力也算相配。” ‘好,之后还要先躲藏一阵,还有个麻烦没有解决……’ “能预测并真正见到部分未来的你,想必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不要藏着掖着了,直接说接下来我该去哪吧。” ‘……往至冬去吧。’ “嗯。” …… 日子慢慢过去,时光也把化身带来的负面感受逐渐消磨去除,而距离空所知道的稻妻漆黑灾祸与树王陨落时间也越来越近,但无论他如何查探,两方国家皆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半点看不出来哪有灾祸的苗头。 这让他焦躁却无从下手,只能嘱咐树王如果遇到什么困境一定要记得赶紧求援。 树王虽然不知其意,但还是笑着记下了他的好意。 而远方的稻妻,此时正停满跨国商船的港口边,一只粉毛狐狸正口吐人言对一只胖狸猫嘱咐道:“你帮我引开狐斋宫,下次你和她对赌的时候我也帮你!” 粉毛狐狸抬头望了望商船,指着其中一艘道:“那好像是璃月的船,我去躲在那里面,狐斋宫一般不会去动别国的船,就这么决定了,拜托你啦五百藏!” 化身小妖狸模样的五百藏认真点头,看粉毛狐狸躲进商船后,它就蹲守原地四处张望,警戒着后续便会追上来逮逃课狐狸的狐斋宫。 然而狐斋宫实际并没有去追它们,她心里想着就干脆放这小狐狸一天假,毕竟那还是只幼狐,天性爱玩罢了。 于是傻愣愣等了半天的五百藏什么也没等到,终于意识到狐斋宫不会来后,它犹豫的转头想去通知神子,却看到之前那一片的跨国商船全都已经远远驶离了港口,各自往自己国家的方向驶去。 五百藏大惊失色:“神子!!!” 躲在船上已经呼呼大睡的粉毛狐狸——八重神子听不到它的呼唤。 来不及思考,五百藏下意识就跳入水中去追商船,愣是凭着妖怪不同凡民的实力一路跟着商船游到了别国港口,终于上了船却没找到粉毛狐狸,等听到船员的交谈内容后,它才发现——它追错船了,一路游到蒙德来了。 “神子——” 五百藏哀嚎一声,苦逼转身朝璃月的方向前行。 另一边,睡醒的粉毛狐狸探头出来见到繁华热闹的陌生港口,它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是哪?” …… 来找七星的空听到了一件趣事,港口的千岩军捕获一只从稻妻偷渡来的狐妖,那狐妖还口口声声说它是鸣神眷属,名字叫八重神子,让他们赶紧把它送回稻妻。 送是得送的,不过它的话语没人相信,顶多就是打算等下一批商船出航时顺便带上它。 空摸着下巴思索了下,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让他在记忆里搜寻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貌似就是当初化身小人偶之时,那位鸣神大社的宫司大人的名字…… “那是不是一只粉色的狐狸?” “对啊。” 空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夸下海口,说要治得那狐狸服服帖帖的,这不风水轮流转,机会不就来了? 然而事实却不如期望的顺利……这粉毛狐狸半点没有当初遇到的宫司那般的深不可测,现在的它就是一只单纯的小狐狸,跟个孩子一样,急了还会哭,让本来是来报复狐狸的空反成了送上门的带娃奶爸。 “空!我要吃油豆腐!” “这到底是谁报复谁啊……” 空无奈地顶着一只趴在他头上撒野的小狐狸,认命往厨房走去。 “油豆腐!还要配乌冬面!空你去过稻妻城吗?有家乌冬面特别好吃,你跟我一起去稻妻,我带你去吃啊?” “去个球!我恨不得赶紧把你丢远远的!” “嘿嘿,丢不了,我就算这次走了,以后还要再来~” “……改天我去给璃月港口立个牌就写八重神子与狐狸不得入内!” “过分!” “哼。” 第76章 灾祸 直到灾祸发生之时,空才明白了为何稻妻会爆发漆黑灾祸,为何树王会在差不多的时间点陨落,因为不止须弥与稻妻,这场源自深渊的灾祸实际席卷了整片大陆,提瓦特的七国都受到了严重打击。 来自天空岛的召令传来,召唤七神前往灾祸的发生源地——地底之国坎瑞亚,去解决坎瑞亚黄金术士召来的深渊魔兽,去封闭深渊的入口。 璃月这边的层岩巨渊亦联通地底,大量的漆黑魔物从中涌出,为阻挡灾祸,也许是由于近些年仙人们或是逝去或是隐去,如今在世寥寥无几,也许是希望璃月的子民即使有朝一日迎来与仙人神明离别的一日,也能于风雨之中屹立不倒,摩拉克斯亲手托付千岩军守护矿脉之责,这场抵挡深渊的战役将由人类主导。 地底之国坎瑞亚位于须弥下方,那里打开的深渊入口也让倒逆生长于地层之中的世界树首当其冲,树王作为世界树的化身,被天空岛委任保护世界树的职责,深渊会带来禁忌知识,也就是当初导致赤王自我牺牲并加上树王透支力量才能彻底根除的可怕力量…… 事到如今,空也明白了树王为何会在这个时间点陨落,不止树王,前去抵抗深渊的六神都会面临可怖的危险,地上七国也同样直面从深渊不断涌出的漆黑兽潮,灾祸已然发生,即使知道谁会为此牺牲,也无力阻挡…… 空选择同浮舍与千岩军一起前往层岩巨渊,而魈他们则负责解决从其他国家方向涌来璃月的深渊魔物,璃月的疆土太大,仙人的术法更合适随时侦查敌袭和及时赶至灾祸发生的地点。 临行前,魈蹙眉嘱咐道:“不要太过逞强,我知道你放心不下那些凡民,但也要量力而为,不要像你我初遇那次一样,明明不是对手还硬是挡在别人前面……” 空愣了愣,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久远的事,不由得笑了笑,道:“知道了,你也是,你比我还不知道关心自己的状况呢,要注意别让业障积累过盛……”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从行囊里翻找出一大堆清心花塞给魈:“还好每次看到清心花我就会顺手采一些,没我在,记得不要忘记服用连理镇心散啊。” 一旁的弥怒等夜叉一看,纷纷笑着起哄道:“小岩王你偏心啊,这么多清心都给魈,却连一朵都没给我们吗?” 空翻了个白眼:“我看你们自己都是比起自己的状况,更紧张魈的状况,当初我给你们清除业障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比魈严重多了,还全都装作一副自己没事的模样,把清心交给魈还能让他好好监督你们记得准时服药。” 魈同意的点点头:“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看弥怒他们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这回轮到空笑着调侃他们:“哟,不是年长的哥哥姐姐吗?怎么反过来要年纪小的来为你们操心啊?” 并不觉得不好意思的浮舍一把揽住空,豪爽笑道:“哈哈没事,让魈照顾他们,我负责照顾好小岩王,魈也不用担心层岩巨渊这边了,自己也要小心一点啊。” 空不服气的给了他一肘子:“谁照顾谁啊,浮舍你才是老往最前头冲,拉也拉不住!” 魈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不自觉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看得一旁的弥怒他们偷偷相视一笑。 与人类千岩军的并肩作战,最开始空确实无法自控的忍不住想去照看所有人的安危,还是千岩军的领头将士主动与他私下交流一番,才让他醒悟过来—— “小岩王是还把我们当成孩子吗?” 那时他们身处后方营地,千岩军那位将领正在帮他包扎伤口,看空闻言怔愣的神情,他笑笑道:“我们倒是希望小岩王能放手些,就像帝君那样,千岩军的信念从不惧怕牺牲,我们唯一惦念的只有身后的家园。” “还未正式加入千岩军之时,我就听着同样身为千岩军将士的父亲讲述千岩军的故事,特别是有关移霄导天真君最后一战时,同一位千岩军将领所说的话。” “璃月不止有仙人,还有众多已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过几千年的人类,能够代表璃月、守护璃月的同样也有人类,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无论需要经受多少牺牲,人类与仙人在乎的,其实都是希望即使自己倒下,仍旧会有后续者接替下这份责任,让我们共同的家园——璃月,永久长存于世。” “所以尽管交给我们吧,如果我们倒下,我们相信还有您、还有帝君、还有仙人会替我们守护好璃月,如果你们倒下,也请相信人类会替你们守护好璃月。” “不必过度在意我们的牺牲,因为您与我们皆背负着相同的职责,我们都要尽力活下来,我们之中无论谁活了下来,都是对亡故者最好的交代。” 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点头应许下来。 除了抵挡深渊魔物,千岩军还需护送生活在层岩巨渊附近的居民离开,就连在遁玉之谷偏安一隅自治多年的居民都只能封闭古城,背井离乡流散各地。 战事持续多日后,人类术士伯阳与戎昭两兄弟奉七星之令携太威仪盘赶赴层岩巨渊,然而他们的队伍因不敌深渊凶兽,死伤惨重,好在浮舍及时出手救下他们。 那场战斗导致层岩地面破损,让他们发现了埋于地下深处的神秘地宫,且据他们观察,凶兽接近这处地宫就会变得疲弱,地下似乎有着某种力量能压制这些凶兽。 死去的人太多了,必须早日结束战事,为此他们制定了一个计划,两位术士分为两组,一组带着太威仪盘与足够的战力引开凶兽,将它们赶入地宫最深处,再与留在地上的术士里外配合驱动太威仪盘开启封印,将灾祸彻底封印在地下,哪怕这些一同进入地宫之人都会一同永远留下。 这个计划注定有牺牲者,但由谁来当牺牲者,浮舍与空吵了起来。 浮舍很是焦急:“开启太威仪盘需要人类与仙人共同的力量,由我与伯阳去就足够了。” 空摸索着手中的太威仪盘,眼底浮现几分怀念,他沉声道:“你不用这么慌张,这东西该怎么用我比你还清楚,我看着它从薄薄的草稿纸到铸造成型,也见证了它被鸣海栖霞叔叔郑重交付好友的一幕,甚至在铸造之时,鸣海栖霞叔叔由于想到我向他讨要限制移形换影的法器未果,特意给这法器添加了只有我能通行的空间转移功能……”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笑,眼里多了几分酸涩,他的过往受过诸多长辈的疼爱照顾,但时光易逝,他们之中有不少已不在人世,鸣海栖霞真君便是如此,这让突然看到这件旧物的他一时感慨万千。 “我会在地下同伯阳他们多待一阵,我没办法救下他们,但我想至少陪他们到最后,放心,我有分寸,会保护好自己的。” 第77章 记忆虚假 太威仪盘启动后,形成一片时空混乱之地,在这里,人不会感到饥饿困顿,唯有意识与精神饱受侵蚀,太威仪盘的移星转斗之力与深渊蛊惑人心的力量,以及地宫之中不知名的力量,导致这里的规则混乱、景象离奇。 此时的地宫就像一个有着自我意识、贪婪吞噬生灵的怪物,困在其中的人类与深渊凶兽皆被地宫持续消磨着,即使有人因与凶兽作战而负伤牺牲,他们的执念也会化作幻影,永远留于地宫之中。 空在地下待了许久,这里的情况越来越不妙,不止要面对凶兽带来的威胁,还要面对地宫之中的诡异,有人精神恍惚间见到了自己思念的亲人,一旦被诱惑着脱离大部队,就再也寻不回来了。 地宫就像一个活物,在主动捕食着误入的生者,因此,哪怕再惶恐不安,伯阳他们也都劝说着让空尽早离开。 至少如果能靠这片空间熬死全部凶兽的话,也许就能打开封印让幸存下来的人出去…… 空原本是这么打算的,然而意想不到的状况横生,在这时空混淆之地,突然在他面前张开的裂隙,从中迅速增生的黑红色立方体将他束困住,在伯阳他们惶恐莫名的视线中,他被拉入裂隙之中,转眼来到另一片区域。 眼前是战火纷飞的毁灭景象,陌生的国家深陷灭顶之灾,冷漠的白发神灵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外来者,纵是你们将吾身限制在此处节点,也终究逃不过审判之日的到来。” 空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由黑红色立方体组成的尖刺就贯穿了他的身体。 “噗——” 他完全不明白眼前的状况,那刺入身体的尖刺封锁了他的力量,亦让他感受到生命力的不断流逝。 “解决了这个本体,你埋藏在别处的其他化身也会被我一一销毁,外来者,如果你当初能识相的同另一个外来者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也不会沦落到这番下场了。” 金发少年的神色恍惚,他已经无法辨别白发神灵的话语含义,生命力的流逝并没有让他感到无力溃乏,相反,似乎有什么深藏于体内的东西将要解禁一般…… 在那无人可视之处,藏于金发少年体内的圆珠核心裂开一道纹路,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七道散发着不同颜色光芒的纹路全部呈现,交织的光彩形成一道虹彩之光,顷刻释放而出! 近在咫尺、措不及防被这股力量正中的白发神灵表情变得空白呆滞,在空的视线中,他见到一道奇异的黑光被力量裹挟着脱离白发神灵的身体,失去黑光后,白发神灵缓缓闭上双眼蜷缩身体,像是陷入安眠一般,身影逐渐消失。 那道黑光很是古怪,直视它会让脑海被强行塞入大量无法理解的信息,空只能从中勉强分辨出部分内容,如‘照影世界’、‘规则维系者’这两个不知其意的词汇。 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在意它吗?不过是个必须依靠着相似概念的媒介,才能现身干涉人世的概念体,和我一样。” “本来就被你妹妹破坏过一次了,这次过后,它便只能老实等到灭世的节点……或者在那之前,它与规则一同被毁灭。” 空无暇去关注这道话语,解禁的力量不但让他的身体痛苦万分,更将大量的记忆一并解封—— 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与妹妹一起旅行的诸多过往,想起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最初他陷入莫名的沉睡之中,再度睁眼见到妹妹惊讶后变得凝重的神情,他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被妹妹拉着说要赶紧离开这个世界,可陌生的神灵拦在他们面前…… “荧……荧在哪?” 金发的少年痛苦的呢喃着,想到下落不明的妹妹满心都是担忧。 耳畔的声音再度出现,安抚他道:“不必担心,你所制造的系统,成功在危机时刻运行跃迁功能,那个概念体巴不得你们赶紧走,你的妹妹成功脱离这里,而你,则被我留了下来。” “系统……” 少年呢喃着这个词汇,想起了后续发生的事,可记忆所知的与这道声音所说的完全相背,他的记忆之中,妹妹被神灵带走,而系统疑似出了故障,竟自动启用了角色建立功能…… 这个功能是他刚创立的,还未完善的功能,本来是为了能更好的融入异世,通过这个功能可以在异世凭空捏造出原住民的躯体,甚至能改变其他人的认知,让他人的记忆中凭空出现与他们相识的记忆…… …… 不对…… 不对!这不可能是他创立的功能! 他豁然睁大双眼,作为旅行者,他们在游历诸多世界之时,从来都谨记着不干涉世界进程的守则,怎么可能会去做篡改他人认知这种事?!如今被改变认知与记忆的,分明是他才对! 而且……奇怪,为什么他想不起来了……似乎遵守这条守则,还有着另一个原因才对…… 耳畔的声音叹息一声,无奈道:“动用这种力量,哪怕是削弱的版本,终归还是双面刃,那些记忆可是我为了你的下一场旅程准备的……正好,你的这具化身也破损严重,就回归本体好好休眠一阵吧,那个概念体把这个实际可以舍弃的化身当成你的本体,有时候这种视角过高的东西还真是连那个千树之王都比不过,起码她还有短暂一瞬真的找到了你的本体所在……” “睡吧……在这之后,你将迎来一场看似刚刚启程,实际是从终点回望过去的旅程……” 少年的意识逐渐模糊,随着耳畔声音落下,他再感受不到什么了。 金发少年变回一条幼龙,缓缓落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双眸紧闭,了无声息…… …… 当那股莫名的力量被释放之时,远方战场的摩拉克斯动作一顿,在他身旁的温迪也同样停下了行动。 那种感受仿佛听到了无法形容的美妙声音,它让他们内心不受控制的涌上一股欣喜,为它的诞生由衷欣喜…… “这是什么感受……”温迪喃喃自语道。 摩拉克斯闭了闭眼,轻声道:“仿若目睹混沌初开,世界创始之初传出的第一缕声响……不过似乎还不够……” 他转头与温迪相视一眼,无言默契地快速朝感应到的方向前去。 然而等到了目标地点,见到眼前无声无息的幼龙躯体,却让他们顷刻如坠冰窟…… …… …… 相隔屏障,金发的少女与雪发少年四目相对,目睹了一切事态发展的她,知晓此时主导这个化身意识的并不是她思念的亲人,而是临时找个媒介方便来与她交谈的某个家伙。 “别这么生气,至少我没有违背约定将抽离的记忆还给他,而且比起你最初的打算,你不觉得这样的发展会更好吗?最终会由他自行决定是否要回这份记忆。” 金发少女眯起双眼,冷哼一声:“所以你是想说你其实非常善良?要我感激你如此费心考量,然后再傻兮兮的继续为你的野心卖力?” 雪发少年并不为她的不善动容,温声道:“人性的词汇并不适宜用在我身上,我的本质并不是人类……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双子的力量相辅相成,承载力量的器皿也需要被安放在准确之位上……野心这个词虽然并不准确,但勉强也可以这么形容吧,我的野心从来只是想要‘活着’,我们之间没有冲突,甚至最终可以拥有一个双方都能达成心愿的结局不是吗?” “为了你的哥哥,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他,我想就连这次,你也会为此选择同意与我合作。” 第78章 尾声 少年夜叉默默凝视着下方的矿脉巨坑,一旁的四臂夜叉满面皆是自责与愧疚,他颤抖着声音将一切娓娓道来—— “……他说他有分寸,会保护好自己,但直到现在也不见他出来……我甚至怀疑他之前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哄骗我!可又不敢去想,如果他真的永远留在下面了……” “……有没有办法不破坏封印进入其中?” 浮舍沉默一会,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有,我早就已经进去了,甚至太威仪盘还在伯阳手里,封印无法解开,底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知道……是否还有生还者……” 魈握紧拳头,忍不住狠狠一拳打在身侧的岩髓上,引发山岩之间一阵共鸣回响。 由于心系巨渊之下的小岩王安危,为此赶至层岩巨渊的仙人们,日日驻守此处,试图研究解救、或是至少探明底下情况的方法,直到他们迎来岩王帝君的回归…… 当看到摩拉克斯抱在怀中的幼龙,众仙人皆不可置信的听着摩拉克斯对此解释的话语—— “……空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地底的战场,等我赶到之时,他已经身陨……我一定会去彻查真相。” …… …… 稻妻的人民从来只知雷神名巴尔,并不知晓雷神巴尔的身边还有一位双生姐妹名巴尔泽布,同样的,当巴尔死在地底之国的战场上时,无人知晓雷神之位已悄无声息的由巴尔泽布接替。 巴尔泽布,也就是雷电影,在目睹自己姐姐的死亡,与见到那个竭尽全力奔跑却最终迈向灭亡的人类国度后,为了守护稻妻,她决定追随‘永恒’的理念,将一切停驻于仍旧美好的时刻。 为此,她用命运般降临于她眼前的神秘技术,开始制作神明的复制体、超越寿命极限的、与真实生命体无异的人偶。 人偶将完美复刻她的一切,坚定不移的遵循她的‘永恒’理念,以此为稻妻提供永世庇护。 而她也将为了抵抗自身的磨损,舍弃肉身化作意识居于刀中,长居「一心净土」,不为外界动摇。 在制作出「雷电将军」的复制体之前,经过多番试验,废弃了多个失败品后,她成功制作出了一个原型人偶,这个试作品并不是完全遵照雷电影的一切来制造的,雷电影本来打算将神之心安放在他体内,可睡梦中的人偶却淌下了泪珠…… 无论是作为器物或人类,都过于脆弱的人偶,由于不忍心将他就此毁弃,于是雷电影向自己的好友问询,寻找一个能安置沉睡人偶的地方。 灵动的巫女无法理解她的行为,只觉得留下这个人偶会是个麻烦。 但她却道:“如果是真的话,她也会如此选择吧……放任他自由,从今以后随他走上任何他想走的道路,他过于脆弱,并不适合与‘永恒’同行,倒不如像过去的我那般,没有枷锁、不知烦忧的活着……” 灵动的巫女无奈摇头,心想这个死脑筋的家伙,如今是想把所有事都由自己一肩承担,曾经因雷电真的庇护而过得无忧无虑的自己,已经如那个脆弱人偶一般,被她远远抛舍,自认为自己坚不可摧,实际在她看来,就跟受到的打击过大,从此封闭内心的孩子一般,根本还未成熟起来。 …… …… 时光又过去四百年,依靠探查深渊积累的贡献,让人偶少年如今已是十一执行官中的第六席,拥有了对应的称谓——「散兵」。 他特意接下了一份与稻妻刀匠有关的任务,临出发前,「博士」不怎么真诚的劝他道:“不要做得太过分,有些刀匠带来至冬还有其他用处,比如,那个擅长锻造出据有魔性之刀的赤目家是吧?以祟神之力锻刀,我倒真想看到刀中是否真的寄存着祟神……” 人偶少年默声半晌,回身朝他展露一个阴恻的冷笑,道:“呵,我尽量。” …… 人偶少年抵达稻妻,通过篡改刀谱致使刀匠无法如期完成雷神布下的锻刀任务,在他们惶恐于害怕雷电将军会因此降下惩罚之时,愚人众出面蛊惑他们叛离稻妻,并为他们准备好了前往至冬的船只。 任务完成,人偶少年便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愚人众的目的是动摇稻妻的锻造业,而他的目的,仅仅只是想要报复。 他拦截在追踪叛逃刀匠的社奉行等人面前,坦言自己便是篡改刀谱的幕后主使,并扬言自己要灭绝稻妻的五大刀匠名家——雷电五传。 “哈,雷电五传本就不该存在,不过一群追逐浮世虚名之人,享尽世人吹捧的盛名与底层平民以血泪供养的荣华富贵,却连自己应尽的职责都无法做到,只要遇上会危及自身安全之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会化身懦弱逃窜的鼠辈,就比如这次叛逃的赤目家传人,呵,无论是交付信任等待拯救的民众,还是曾经立誓效忠的神明,他们都能毫不犹豫的选择背叛,不是吗?” 抛下嘲讽的话语,人偶少年出手利落的击倒眼前这队人马,本是能轻松解决之事,可当看到其中一人的斗笠落下,露出那张哪怕过去几百年也仍记忆犹新的熟悉面容,他蓦然双瞳紧缩,厉声逼问那人:“你与「丹羽」有何瓜葛?!” 那人回道:“「丹羽」是家父旧姓,家父失踪后,吾便被枫原主家收养……” 人偶少年不再言语,过往一切事到如今仍能记忆得如此清晰,明明做尽了为恶之事,自认自己早已不是最初的单纯白纸,却在此时此刻,对一个背叛者的后代都下不了杀手…… 呵……真是可笑…… 这从人类身上沾染而来的世俗情感令他如小丑一般可笑,善与恶,皆为众生之谣,无用而聒噪……是否当初那颗充斥着诅咒的枯萎之心,实际真的扎根到了他的胸膛之中? ……是否只要将这颗心挖出来,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人偶少年最终没有继续自己的杀戮行为,他只对着那群人抛下一句:“告知她,吾名「国崩」。”意为‘灭国者’。 便离开了那里。 …… 人偶少年于夜色中前行,不知不觉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被烈火焚烧过后的废墟如今已没剩多少痕迹,唯独那块无名的墓碑依旧留存。 月光之下,人偶少年打开衣领取出心口的小木偶,那依旧未曾给予他任何回应的它。 漫长的等待会让情感都变得扭曲不堪,最开始的纯粹期望,到如今早已麻木绝望。 第一年、第二年……第一百年,我真切的期望你能重新睁开双眼。 第一百零一年、第一百零二年……第两百年,我开始无法自控的怨恨你为何还未归来…… 第两百零一年、第两百零二年……第三百年,无数次期望落空早已叫人学会不再期待,疼得麻木之后,人偶也会惧怕情感…… 第三百零一年、第三百零二年……第四百年,我想,即使你如今真的归来了,我也将不知如何自处,时光已令我变得面目全非,你所见到的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我,我们将相隔遥远的距离…… 如此一想,是否保持现状亦是一种幸事?至少你曾答应我,即使是堕入深渊,你也会伴我同行,你如今也算是履行了承诺,不是吗? 人偶少年动作轻柔的将小木偶拥入怀中,闭上双眼,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第79章 捕不到风的异乡人 “所以说,你们是从世界之外来的?” “但在你们想要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世界的时候,却有陌生的神灵,拦在你们的面前?” 海边沙滩的石块上,空同派蒙讲述起了他如今为何留在这个世界旅行的原因。 “就这样,陌生的神灵带走了我的妹妹,我也不知因此沉睡了多久,醒来以后我总是一个人流浪,直到两个月前我遇到了你。” 派蒙闻言狠狠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她是差点被淹死之时被空钓上岸的,也是多亏了空救了她一命,于是她选择成为空在这个世界的向导,以此回报他。 如今他们身处的位置是风之国的领土,她正打算带空去看看风神的七天神像。 来到位于星落湖中心小岛的七天神像前,空好奇的伸手触摸神像,这时,他的身体突然涌现一股元素流光。 一旁的派蒙顿时欣喜道:“呀!是不是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元素」了?看起来,你只要触碰神像,就能获得「风」的元素力呢!” “不是。” 派蒙疑惑:“不是?” 空面色古怪的转过身来,露出他衣服上突然多出的翠绿色彩,他道:“不是风元素力,而是草元素力,而且我莫名多出了一些记忆,就好像前世的记忆觉醒了一样,我前世好像是颗金色的……呃,卷心菜?” 派蒙:??? 派蒙无法理解,派蒙大受震惊,派蒙……派蒙选择放弃思考。 “呃,反正有力量用就挺好的了,不要管这些细节了,我们进蒙德城里去探听看看有没有你妹妹的下落吧。” 空点了点头,反正想也想不出答案,和派蒙边走边说起了他多出的记忆内容—— “那个卷心菜所在的地方好像是叫须弥。” 派蒙:“须弥吗?那也是提瓦特七国之一,恰好也是草之国啊……你这么一说,我都要怀疑星落湖的风神像是不是被人偷偷换成草神像了……” “哈哈没人敢这么做吧,真被人换了的话,那风神不要面子的吗?” “不好说啊,听说风神也被称为自由之神,是自由到把城邦完全交给人民自行打理,不愿意称王的神明,也有可能神像被换了也不带去管的。” “这不就是摸鱼神吗?” “摸鱼?” “啊,我给你解释解释什么叫摸鱼啊……” 正聊着天前行,突然天上一道巨大的身影飞跃而过,惊讶的两人看着那道身影隐入树林深处,对视一眼便小心的往那边前去。 直到在树林中寻到那抹身影,他们藏在树后,小心翼翼探头去看,终于看清那是一头青蓝色的六翼飞龙。 此时的它正停驻在一名绿衣少年面前,少年用安抚的语气对龙道:“不用怕……放心啦,我回来了。” 派蒙惊讶的小声说道:“他在……跟龙说话?” 空的视线却是转到龙背脊上奇怪的紫色刺状物,莫名的,他觉得那是一种污秽,觉得他似乎有能力清除那种污秽,只要火与草元素力……不不不,好像会连龙一起烧死…… 感觉自己的草元素力似乎也过于强劲,直接靠草元素力净化好像也可以,就好像那段记忆之中经常出现的那位女性,她就教导过他如何驭使草元素力…… 许是心里想得太入神,他身上忽然闪过一阵元素光芒,巨龙像被惊扰到一样,顿时变得狂躁不安,它身前的绿衣少年察觉不对,眼神锐利的扫向空藏身的方向,喝道:“谁?!” 只是在看清空的模样后,他神色怔愣,还是巨龙抬爪的动静唤回了他的神志,险险避开攻击后,他深深的看了空一眼,身形化作一缕清风消失不见。 随着他的离开,巨龙也呼啸而起,向远方天际飞去。 他们走后,空与派蒙在巨龙之前待的位置上发现了一颗深红色的奇怪晶石,空能感觉得出它有种污秽的力量,可以净化,但,还是先收起来,之后看看有没有人能认出这股力量的来源。 他们继续前行,在靠近蒙德城之时,他们遇上了一位自称是蒙德城西风骑士团的侦察骑士、名字叫安柏的少女。 在初步了解他们的身份和来历后,安柏说要护送他们直到进城,因为最近风魔龙频繁出现在野外,她担心他们会因此遭遇危险。 不过等随行一段路后,她就发现空其实也很能打,甚至没有神之眼却也能驱动元素力。 到达蒙德城后,安柏还送了空一件礼物,一件可于高处下落时展开滑翔的风之翼。 也就在此时,天色忽然灰暗下来,之前在野外见到的巨龙随狂风一起飞来,停驻在城市上空,咆哮着在城内卷起了风暴,将来不及避开的空也卷上高空,还好他反应及时,马上展开了风之翼。 不过令人惊异的是,这次使用的风之翼不知为何让空长时间的滞停于高空之上。 耳畔的风带来了不知名的声音,那道声音用着颂咏诗歌一般的轻柔语调对他道:“是我让千年的流风助力,令你不会坠落……” “现在想象,你能收束这一缕风,让它破开云翳……” 来自这道声音的引导话语让空试着闭上眼睛,遵循话语去感受,然后……他感受不到风。 空:。 他尴尬的睁开双眼,不过没关系,不就是用力量破开云翳嘛,用足够多的草元素力也一样! 于是他驭使着草元素力直接催生出攀天的藤蔓捆住巨龙,虽然很快被它挣脱了,但是地上的风暴也逐渐止息,只剩下依旧笼罩在城市上空的狂风不停,挣脱了藤蔓的巨龙也再度向远方飞走。 之前的那道声音却是一下丢失了优雅的腔调,以一种不可置信、完全无法接受的腔调哀嚎道:“欸?!!为什么是草元素力?!为什么!!就算是输给岩元素力我也还能接受,但是为什么是草元素力?!朋友,告诉我,你难道是觉得草元素力比风元素力更得你喜欢吗?!!” 空被那人的声音吵得耳朵发麻,不明白对方是在激动什么,他迟疑道:“呃……或许?至少它能催生蔬菜,以后不怕没有水果蔬菜吃了?” 那人一阵无语,最后怒气冲冲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实在庸俗!” 空被骂得莫名其妙,还想张口说什么,原本托着他的风突然被对方操控着变了方向,反推着他向下坠去,对方对风力掌控得很好,让他狠狠摔了个屁股墩,没受伤,但很疼。 龇牙咧嘴的爬起身,空就看到了满面担忧的安柏和派蒙向他跑来,以及她们身后那被巨大藤蔓掀开的地板…… 呃,怎么好像他造成的破坏比那头巨龙还要严重……不会等会要他赔偿吧…… 第80章 祝愿 好在西风骑士团还是挺大度的,不但没跟他要赔偿,还感谢他帮忙抵御了巨龙,他也是此时才知道他们口中的风魔龙就是这头巨龙。 曾经被誉为蒙德四风守护之一的「东风之龙」特瓦林,却疑似因被人遗忘而怨恨起人类,变成人类口中的魔龙。 空借此机会正式认识了骑士团内的成员丽莎、凯亚以及代理团长琴,顺道和他们去往几座遗迹销毁风魔龙留下的力量吸收装置,成功驱散了城市上空的风暴。 有了骑士团提供的居住场所,空暂时在蒙德城住了下来,同时在这里的冒险家协会登记了冒险家的身份,以完成协会委托来赚取旅行需要的摩拉。 再度遇见琴之时,她同一个至冬国的外交官员刚结束一场不太愉快的交谈,来自至冬国的使者们有一个特殊的称谓——愚人众,据说除底层愚人众小兵外,愚人众上层还有着势力强大的十一执行官。 派蒙说他们的名声不太好,琴也说至冬使团向蒙德施压想插手干预风魔龙之事,他们其实是在觊觎风魔龙的力量。 说起力量,空想起了在巨龙飞离之后捡到的奇怪晶石,他们回到骑士团办公室拜托了图书管理员丽莎去帮忙翻找古籍搜查线索。 据丽莎的初步判断,晶石的力量充满污秽,与神之眼持有者的力量互斥,同样能使用元素力的空却不受影响,晶石只能交予空保管。 为了感谢空这一路的协助,也是因为之后还要麻烦到他,琴请求空接下骑士团授予的荣誉骑士爵位。 在交谈之时,空没有告诉琴她们,在他与派蒙初次遇到风魔龙之时,现场其实还有一名身着绿衣的少年,他觉得那个人不像坏人。 意外的是,他和派蒙刚一走出骑士团办公楼,就见到那个绿衣少年的身影一闪而过,在追上去后,他们见到于众人环绕的广场中心,绿衣少年弹着琴讲述着曾经的东风之龙、现在的风魔龙的经历,将它心中所有的愤怒与悲伤娓娓道来…… 见到他们的到来,绿衣少年仿佛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的模样,手中轻抚着琴弦,他温声笑道:“少年,是风指引你前来拯救被腐蚀的东风之龙吗?” 空摸着下巴打量了下他,迟疑道:“你的声音,好像和那道气急败坏又令人莫名其妙的声音很像……” 少年表情僵硬了下:“什么叫气急败坏、呃……咳咳,少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命运指引了我们的相遇,你可否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空眯着眼瞅他:“我刚可听到了你是希望我帮忙拯救东风之龙,你管这叫小小的忙?” 少年半点不好意思的神情都没有,弹着琴咏叹道:“像你这种注定登上吟游诗人诗篇的英雄,那当然就是小小的忙了。” “唉,可怜的东风之风,它的怨恨,部分是因当初吞下的毒血导致的痛苦,和被人遗忘、也误以为同样被风神遗弃的愤怒,还有部分,就是因那个由非人魔物组成的深渊教团,施加的诅咒腐蚀了特瓦林的精神,那是个与人类作对的可怖组织。” “总之,拜托了帮帮我嘛~” 被这家伙缠上了,空只能答应下来,反正之前也答应了琴帮忙解决风魔龙的事。 同绿衣少年交换了名字,知道了他叫温迪,空同时把那颗奇怪的结晶展示给他看,据他所说,这颗结晶是风魔龙由于痛苦落下的眼泪。 知晓了结晶是什么东西后,空便顺手净化了它。 温迪在一旁看得惊叹,但同时也不满的小声嘀咕道:“为什么就不是风元素力啊……” ……空已经能确信他就是之前那道声音的主人了。 为了救风魔龙,温迪说他们需要去取蒙德大教堂里的天空之琴,弹奏天空之琴来唤回风魔龙的本性。 然而由于没有西风骑士团的公文许可,修女拒绝了他们借琴的请求,温迪这不靠谱的家伙就干脆怂恿空直接去偷琴,还说以空荣誉骑士的身份,就算失手被抓,到时候好好解释一下或许就能蒙混过去了…… 然而等空真的去偷琴之时,琴却被捷足先登,他们也正巧被人发现,没拿到琴还背了这个黑锅。 和温迪之后的一路经历,真的是跌宕起伏,蒙德晨曦酒庄的老板迪卢克与琴被温迪讲述的特瓦林的故事说服,以个人的名义加入他们的行动,他们与深渊教团斗智斗勇,半途还知道了温迪实际就是蒙德风神巴巴托斯。 最终于风龙废墟,他们成功清除了特瓦林身上的污血凝块,乘着自由之风展翼翱翔的巨龙,接住了因建筑崩塌而坠落的一行人。 温迪终于有机会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特瓦林,希望它不被职责困缚,希望它不用听命于任何人,顺着自由之风,祝愿它从此能活得更加从容。 龙灾平息,但深渊教团的魔物还蠢蠢欲动,甚至在空他们正身处风龙废墟战斗之时,受深渊法师操控的魔物丘丘人还集体进攻了蒙德城。 据凯亚探查到的信息称,似乎这些深渊教团的背后还有一位统领者,通过腐蚀特瓦林来将它改造成战争兵器的计划,也是这位统领者谋划的,深渊教团称那位为「公主殿下」。 将天空之琴交还给教堂后,空等人却遭遇了愚人众的突偷,至冬的使节不惜冒着被发现既外交破裂的风险,也要于蒙德大教堂前偷袭他们的理由——就是为了夺取风神的神之心。 愚人众十一执行官之中的第八席「女士」亲自出手,温迪由于长期未履行神职,导致力量变弱无力抵抗袭击,最终还是被夺走了神之心。 等昏迷的空被教会牧师芭芭拉唤醒之时,温迪已经先一步去往风起地疗伤。 再次见到温迪,与他闲聊过一阵后,他建议空接下来可以前往璃月,那边的岩之神一年只会正式降临一次,赐下神谕,指引这一年里经营璃月的方向。 今年的「请仙典仪」马上就要开始了,错过了就得等一年了。 听完这话,不再耽搁,空与派蒙立刻返身回蒙德去收拾行李准备向璃月出发。 温迪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应该提前跟老爷子说一声?不然突然看到人,会吓一大跳吧?不过老爷子说不定早就知道他会归来的事,之前独自去调查出了结果,也说什么因为跟人定了契约所以不能告诉我……虽然即使不告诉我,我看着他那不慌不忙的态度也足够放下心了……还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温迪说着便笑了一下,温声低语道:“欢迎回来,我的朋友,希望你接下来能有一段很好的旅程。” 第81章 岩神遇刺 来到璃月最为繁华的港口,跟路人打听过后,他们才知道今日就是「请仙典仪」举办的日子。 一路上他们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不少有关岩之神岩王帝君、与璃月的人类掌权势力璃月七星的事迹,威严慈爱的岩之神,璃月的人们更喜欢亲切的喊他岩王爷,不知为何,自从来到这里,空对遇见的一切都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意。 「请仙典仪」的举办场地在玉京台,现场围了不少民众,空试图穿过人群往最前方过去,却是举步维艰。 随着前方传来一句“吉时已到。”,空站在人群之中抬头见到那冲上天际的光柱,他也终于几步迈出人群走到最前方,看清了典仪现场的模样。 此时却是天色骤变,晴朗的天光突然被乌云遮蔽,一条半麟半龙生物从天轰然坠落,荡起一阵灰尘后,龙首挣扎了下,便没了生息。 那龙的眼眸在彻底闭上之前,还与空的视线一瞬对上,瞳孔微微紧缩。 空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主持典仪的七星之一——天权星凝光,在蹲下身仔细查看过那龙后,忽然大喊一声:“帝君遇害!封锁全场!” 他都无法回过神来。 内心充斥一种莫名的慌乱,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突发状况,在派蒙与他说着什么时,他下意识往后退去,一心只想离开这个让他心绪不平之地。 派蒙不知他是怎么了,问他也得不到回答,只能跟着他一起偷跑。 然而场地被太多千岩军包围,想要偷偷离开的他们还是被发现了,在快被千岩军抓到之前,一道身影从天而落,身手利落的打退周遭的千岩军,带着他们逃离了现场。 …… 从仙祖法蜕那边传来的画面让钟离刚举起茶杯的手部一顿,完全没有想到会在此时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此时,一只团雀慢悠悠的飞了过来,把它爪子上抓着的纸卷丢到他面前。 钟离打开纸卷,上面写着:“哈哈好久不见啊老爷子,告诉你一个事,我在蒙德这边遇见了空,至于为什么明明已经死去的他却在五百年后复活回来,我想你应该知道得比我更多,然后嘛,我就好心给他指路让他去往璃月,毕竟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就要开了,正好让他去见你,哈哈我本来想要提前传信给你让你到时候遇到他别太惊讶的,结果因为故友重逢太过高兴,一不小心多喝了点,醉到现在才醒,请仙典仪开始了没?你见到空了吗?要是在这封信前见到的……诶嘿~那请当我没寄过这封信~” 钟离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诶嘿’,他不但已经见到了,还是以很特别的方式重逢的,看那孩子的表情,貌似还受了不小的惊吓…… 钟离默默叹息一声,只能事后想法弥补了…… 还要及时通知给其他仙人老友,免得计划出现变故,他可不会像某个酒鬼诗人一样喝酒误事。 …… 带着空逃离现场的那人直接坦白了他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态度倒是一副很友善的模样,甚至很热心,为被千岩军追捕的空出谋划策,建议他去往绝云间,寻找三眼五显仙人来帮忙作证他的清白,还给了空一个说是能让仙人不会伤害他的信物。 他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目前也没别的办法可为,当然空也没对他放松警惕,愚人众的执行官「女士」在蒙德的所作所为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说愚人众的普遍风评也不咋好,对于这种组织的高层,最好是永远抱有警戒之心。 来到绝云间山顶,空还在四处张望搜寻仙人踪迹时,身后便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那封传信说的竟是真的……你真的回来了……” 空疑惑回头,就见一只外形似鹿,身上布满奇特花纹的兽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感慨与怀念。 空迟疑道:“呃,您是在同我说话?” 那鹿闻言惊疑不定:“嗯?你这是什么反应?怎么看起来……好似不认识我了?!” 空眼神迷茫:“我确实不认识您啊……虽然莫名的觉得您给我的感觉挺亲切的……” 那鹿沉默的看了他半晌,最后叹息一声,道:“罢了,也许这就是死而复生的代价,那便重新认识一下,我乃削月筑阳真君,是岩王帝君麾下大弟子,而你……或者说你的前生,是岩王帝君之子,被凡民称为小岩王的存在。” 派蒙一听忍不住惊呼道:“岩王帝君?!那不就是刚遇害的岩神……” 这话引来了削月筑阳的侧目:“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有追赶他们而来的千岩军见到了他们,纷纷上前就想逮住空二人,削月筑阳上前一步阻挡在两人面前,严声质问这些千岩军是在做什么。 “仙、仙人!我们是在逮捕嫌疑犯啊!” “是啊!帝君在请仙典仪上遇害,这两个人就是当时在场的嫌疑人,他们拒绝被捕,一路逃到这边来了啊。” “荒谬!”削月筑阳怒声呵斥道,他似乎气得不轻,“他怎么可能会谋害帝君!不说他,璃月七星又是都在干什么?!请仙典仪上如何能有人行刺帝君?!帝君遇刺后,又如何能将嫌疑推给观礼凡民?!” 看千岩军被他怒声吓得后退的模样,削月筑阳勉强压下怒气,对他们道:“你们都先回去吧,我敢替所有的仙人担保这名少年绝非行刺之人,只需告诉七星,小岩王回归的消息,暂时不要对外声张,哼,我想七星估计也怕这个时间档口出现这消息,会是我们搞出的假消息,总之,替我向璃月七星说一声,我们稍后会自行前去璃月港,希望他们能提前准备好给我们的交代!” “小、小岩王?可小岩王不是已经……”千岩军面面相觑,还想张口说什么,就被削月筑阳一个法术送出绝云间。 空也很是迷茫,忙阻拦他道:“你别跟他们乱说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小岩王啊……” 削月筑阳对他态度很是温和,他笑道:“你不记得没关系,我们记着就好,帮我去给留云借风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带个口信,他们常居此间,想必也已提前收到过信件通知……” 空疑惑:“什么信件?” 削月筑阳却是神秘兮兮的:“一个大家都知道的故友,比我们提前知道了你回来的消息,不过他目前不愿意透露身份,就等他后面自行跟你解释吧。” “还有一位降魔大圣,护法夜叉。去往「望舒客栈」,或可觅其踪迹。” 等空走后,削月筑阳自言自语道:“我这演技还算不错吧?帝君可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第82章 钟离 空带着满头疑问寻到了另外两位仙人,同样得到了他们的热情欢迎,以及那不愿透露某些事给他知晓的心照不宣。 最后来到望舒客栈,派蒙扬了扬公子给的信物,道:“结果这东西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呢,嗯……你有这么强的人脉,那是不是我们以后在璃月都可以横着走了?天天吃香喝辣的,对了,不是说摩拉都是岩王帝君造的吗?那是不是我们甚至可以睡在摩拉堆上了?” 空赏了她一个白眼:“我还没打算接受这来得莫名其妙的身份呢,你倒是把以后的美日子先打算好了啊?” “嘿嘿~做事要先有计划嘛~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信物到底是什么啊?上面写的字根本认不出来是什么字啊。” 派蒙盯着信物左看右看,突然一道从头顶传来的声音解答了她的疑问—— “百无禁忌箓,是魔神战争时期,岩王帝君用仙力制作的,供予凡民在战争中使用神力的符箓,百无禁忌箓也被视为岩王帝君与百姓的约定凭证。” 空和派蒙皆下意识抬头望去,一名有着金色眼瞳、深青色头发的少年站在屋檐之上,凝视着空的眼神很是复杂难懂。 空还以为他会和其他仙人一样,照面便是热情欢迎他的回归,然而少年的性格似乎很是内敛,只是跳下屋檐,来到他面前,说了一句:“回来了,便有空去看看浮舍他们吧,他们都很想你。” 空听完不知怎的,下意识问了句:“那你呢?” 反应过来这样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话不太合适,他正想说抱歉,却听到少年犹豫道:“我也……嗯……” 看着少年说完就撇过头去,故作淡定看风景的模样,空不由得笑了笑,感觉对眼前人多了几分了解。 同这位名叫魈的少年仙人说完岩王帝君遇刺一事后,对方也如其他仙人一般,露出几分无法接受的神色。 “我……无法想象,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我都从未想象过失去帝君的璃月之地。” 一路过来听到了无数次岩王帝君的名号,甚至自己都莫名跟这位神明扯上了关系,以及直到现在都无法平息的莫名心绪…… 空忍不住问道:“那位……是什么样的一位神明?他真的已经……” 连完整的话语都无法吐露出口,空对自己如此回避的心态很是奇怪。 魈看了看他,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想到刚收到的信件,最终还是闭了口。 回到北国银行见到公子,跟他说了遇到仙人后,除去小岩王身份相关的内容,他回馈了一份愚人众查探到的情报——璃月七星将岩王帝君的仙祖法蜕藏了起来,借口尚未寻获真相,不让任何人瞻仰,甚至还试图封锁消息。” 这让本是想通过寻访七神、来寻找那位带走妹妹的白发神灵的空有些苦恼,而且他也对这位岩神有着不同寻常的在意。 对于他的苦恼,公子虽然不知道具体详情,但还是一口打下包票说这事交给他来办,只要给他一点时间用来寻找能突破这场僵局的人。 用不了多久,北国银行的人就通知他们,公子正在琉璃亭等着他们,说是已经找到人了。 公子站在琉璃亭门口迎接他们,打过招呼后,便带他们进了琉璃亭。 走进内部,绕过屏风,端坐于圆桌边品抿茶水的身影逐渐印入眼帘,一瞬间,当这个人的面容出现之时,这一路起伏不息的心绪突然安定下来,莫名的感受到一种宁静致远的心安。 空按了按心口,心想或许是这人的气质实在特殊,很有岁月沉淀的那种韵味吧…… 这位被门外接待称为钟离先生的男子见到他们进来,也朝他们礼貌一笑,金珀色的眸子似不经意般,在金发少年身上多停顿了一下。 据公子介绍,这位钟离先生是「往生堂」的客卿,往生堂便是办理丧葬业务的行业,而博闻广识的钟离客卿,更是往生堂之中唯一晓通如何举办神明葬仪的人,此次负责送葬岩神的「送仙典仪」也是由他负责。 应钟离的主动邀请,也是为了能见到被七星藏匿的仙祖法蜕,空答应协同钟离一起去准备送仙典仪。 他和派蒙随着钟离一同出了琉璃亭,公子则是说他想留下学习一下用筷子的方法,一路上听着钟离讲了不少璃月相关的事。 璃月这个国家,拥有着与神同行几千年的悠久历史,是七国之中最繁荣的一个,也因有神灵镇守,七星统治,所以愚人众的很多外交手段都在璃月施展不开。 钟离表示他不关心作为愚人众执行官的公子到底有何目的,他只希望璃月的传统不要被遗忘,借着愚人众的钱办好自己想办的事就够了。 “走吧,送仙典仪的器具,需得用至少烛照级的夜泊石制作才行……” 空闻言微顿住脚步,钟离投去疑惑的视线:“怎么了?” “没有,只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听过这句话似的……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呵呵,不必焦急,兴许哪天就忽然想起来了。” 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为人沉稳谦和,阅历颇深,对任何事物都能数道一二……这是空对钟离初见之时的印象。 但在走过一个摊位后,这个印象已经变成了——钟离先生什么都好,就是买东西不看价、不讲价、喜欢全包、还经常忘带钱…… 面对派蒙“买东西怎么可以不考虑摩拉?”的质疑,他还说出了一番让人乍一听好像很有道理,仔细一想,感觉是通废话的理论—— “若凡事都要先考虑摩拉,那也就等同于凡事都被摩拉束缚住了手脚。” 派蒙:? “摩拉天然就是货币,但货币天然不是摩拉。” 派蒙:?? 派蒙无法理解。 空默默把公子给的钱袋子拎到派蒙面前:“不用想太多,你只要知道这一路都会是我们付、哦不对,我们代公子拿他的钱包付款就是了。” 下一趟要去买制作香膏需要的鲜花原料,听完钟离普及霓裳花各种品类的知识后,果然再度上演了那句:“老板,我全要了。” 不过这次倒真是因典仪所需,需要制作三种不同的香膏放于七天神像面前供奉给岩神,据说岩王帝君会自行从中做出选择。 “呵呵,听戏时要点最红的名伶,遛鸟时要买最名贵的画眉——此即人生。” “虽然这次与我的人生信条无关。” 空听完倒是认同的点点头,还接上后续道:“吃饭要吃最美味的饭,住宅要选最舒适的住宅——这也是我的人生信条。” 派蒙吐槽他:“人家钟离说得多高雅,怎么到你这里就变得这么世俗普通了?” “呵呵,无妨,无论是高雅还是世俗,实际都是在体味人生最纯粹的快乐。” 买完花,还要寻制香之人,一番打听后,他们寻到了春香窑的店员莺儿面前……这位大姐姐可真是每句话都在撩人,实属少儿不宜之地,还好派蒙是个纯洁的孩子,根本听不懂。 将香膏依次摆到神像面前,岩神像最终在摆上那款据说是大姐姐会喜爱的香膏类型时亮了下。 派蒙由此甚至脑洞大开的猜想:“难道说……「岩王帝君」其实是位大姐姐?” 岩王帝姬……空差点就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但是眼角瞥见钟离温和的笑脸……莫名的,他不敢说。 “下一项我们该做什么?”派蒙问道。 钟离托他们帮忙去向一位名叫‘萍姥姥’的人借「涤尘铃」。 这位萍姥姥似乎也是一位仙人,借取涤尘铃的过程是让空他们自行进入茶壶中的仙家洞府拿取铃铛,看空他们出来之后还意犹未尽的模样,萍姥姥笑着道:“孩子们,你们若是也想要一盏尘歌壶,过几天就再过来一趟,姥姥做一个送你们。” 派蒙双眼放光:“真的可以吗姥姥?!好耶!这样我们以后在野外就不用露宿了!” 空犹豫了下,问道:“……萍姥姥,您也是把我当成小岩王了吗?” 萍姥姥呵呵笑着,慢吞吞道:“当成谁都一样,在姥姥眼里,你们都是姥姥疼爱的孩子,不要被身份困缚住自己,遵循自己的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空笑笑点头应道:“知道啦。” 接着是去取定制的风筝,一路过来遇到的摊贩老板,基本上只要听到他们是在为「送仙典仪」作准备,都会为岩王帝君的离去哀叹几分,这让空和派蒙切实体会到了璃月与神同行的历史有多厚重,每个璃月的人民都能讲道出一两个岩王帝君曾在某一时刻关照过他们的事迹。 接着是找帮工,然后是去往不卜庐买永生香,然而正巧遇上老板不在的时候,看守柜台的只有一个自称是死而复生的僵尸的小女孩,名字叫七七,她的造型倒确实很像僵尸,与她交流后,她说要他们先帮个忙,等价交换她才能去帮他们找永生香。 这个看着呆萌呆萌的孩子,提出的要求是让他们去到天衡山,用「归终机」捕猎一种名为「椰羊」的半仙之兽。 椰羊这个名字连见多识广的钟离都表示他从未听过。 干脆直接来到天衡山附近查看,为此他们甚至修好了破损的归终机,又把破坏归终机的盗宝团打了一遍,结果都没找到椰羊,直到回去一问七七,才知道她要的其实是椰奶…… 不卜庐的老板白术也刚好回来,这位老板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会说话的白蛇,名叫长生。 璃月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什么僵尸、会说话的蛇或者是仙人,不止是与神同行,璃月人也与很多特殊的存在同行,是个极具包容性的国家。 永生香的价格意外的昂贵,还好是由公子付钱。 送仙典仪的准备工作接近尾声,为庆祝此事,钟离居然掷地有声的说出了他想请客的话。 这着实震惊得空和派蒙都瞪大了双眼,哪怕钟离信誓当当的说他这次肯定记得带摩拉,但空还是在赴约前忍不住掏出自己的小荷包查看自己的摩拉余额…… 还是先去冒险家协会接几个委托赚点摩拉再去吧…… 钟离请客选择的酒家,座位临街且还能边听着说书人讲群玉阁的故事,气氛热闹又让人新奇,特别是派蒙听着群玉阁的主人天权星凝光,她随手抛下的纸屑都暗藏着价值千金的商业秘密,顿时让这个小财迷双眼放光。 也是恰巧,刚听完凝光的事迹,转眼凝光派来的使者、璃月七星的秘书——甘雨,便来邀请他们前往群玉阁。 空第一眼看到她,视线就忍不住往她头顶的角上瞄,才遭遇过七七那趟乌龙后,看着这对长得好像盘羊角的部位,他脱口而出道:“椰羊?” 第83章 归来仍少年 “椰羊是什么……” 甘雨一脸茫然,看他们在意她的角,便解释道她其实是人仙混血的麒麟一族,而且据她所说,天权星凝光也是听到了千岩军回报的消息,听闻了小岩王的身份,特意邀他前去一叙。 说实话,他并不想因此卷进璃月仙人与七星之间的争斗,毕竟如果仙人们说的是真的,做为岩王帝君之子,他说不定还要跟继位掌权这种更加麻烦的事扯上关系,那他可要躲得远远的了…… 跟钟离约了事后在荻花洲见面的事,空还是决定去群玉阁一趟,只是甘雨带完话就走了,等空和派蒙来到天衡山附近,看到浮在高处连风场都抵达不了的群玉阁,双方都是一脸傻眼的模样。 派蒙甚至脑回路清奇的提出要拿归终机把空发射上去,空建议在实行这个计划之前,派蒙得先保证他在阴间能有好日子过,不然他到时候会死不瞑目,化作冤魂永远缠着她。 “别说这么可怕嘛!我只是一时没考虑到安全问题……” 不过归终机有望远功能,拿它来找找看有没有上去的路倒是不错。 到了地方,空他们发现附近多了些千岩军看守归终机,戒备森严得差点把他们都当成可疑人士抓起来。 直到璃月七星之一的「玉衡星」——刻晴,出现并为他们解了围。 刻晴与他们交谈了一番,话语间看得出来为人直率爽朗,就是对仙神方面和其他璃月人不同,想法似乎有点不敬仙神,但她有句话说得挺好——“「仙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果连「璃月七星」都不敢正视这一点,那璃月的未来要怎么办?” 告别刻晴后,顺着她指引的路,空他们终于抵达群玉阁之上。 这座浮空楼阁确实华美贵气,也不知道是用多少时间和金钱铸造起来的,光托举楼阁飞起的浮生石估计就贵得吓人了。 凝光的态度很友善,也正如她邀请时的用语,她邀空过来是为了同他一起慢慢梳理藏在璃月的潮流暗涌。 由于岩王帝君的突然逝去,如今的璃月,仙人、璃月七星、愚人众,三方势力的争端随时都可能爆发。 愚人众暗中散布七星篡位的流言,并觊觎岩神仙体,相比虽然咄咄逼人但至少算是璃月自家人的仙人,凝光主要还是在防备愚人众那边。 在群玉阁楼阁内部,那一面贴满了重要商业情报的墙上最大最显眼的一张,就是七星探子调查到愚人众在某片区域进行对「百无禁忌箓」的实验。 空知晓这明显是凝光在诱导他们前去探查,不过他对这种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诱导还算接受良好,同派蒙分析一番后,决定去到目的地看看。 派蒙有些苦恼:“感觉你们想得可真复杂,我没什么感觉,就只感觉她是个好人。” 空笑着摇了摇头:“我又没说她是个坏人的意思,对于掌权者来说,多点心机也是应该的,总不能上头因为没心机吃了亏,到时候还连累得下面的人跟着一起受罪,行事最主要还是要看她能不能守得住底线、不要忘本,不过这可不是我们这种外人能看得到的层面……” 站在外间默默等候的凝光,倒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一番话,等目送金发少年远去后,她突然对助手道:“知道吗,在我刚刚开始学习做生意的时候,我花了很大的代价买到了一本据说是记录了当年小岩王创业全经历的书籍。” “我当时满心以为会看到作为商业之神的子嗣,小岩王应有的传奇经商史……然后我就获得了一本完美的反面教材书,呵呵。” “那时我把这书当笑话看待,万分后悔自己费劲弄到的却是这种东西,我需要的是能帮我赚到更多摩拉的东西……直到那时还稚嫩的我,于商业上栽了一个大跟头,心情极度灰暗之时,却意外在那本书里找到了另外的商机。” “小岩王确实干过许多傻事,在某些手艺传人因缺乏市场,落魄得就要断绝传承之时,他不求回报的投资帮扶,在当时那个时代环境,他所做的大部分都是无用功,但时代会变迁,市场会变化,这些因此留存下来的火种,只需要一个懂得如何点燃它的人就能重新燎原——也就是我。” “小岩王确实不懂得如何做生意,但当我沉淀下心去仔细阅读那本书之时,才知晓它真正的用处,是在教我如何做人,不再浮躁,不再只看表面行事,也……不要忘记对自己初心的、纯粹的热爱,我喜欢赚钱,就像这座群玉阁,我会一步步踏实的、坚定的构建地基向自己的梦想逐步攀登。” “说来也真是奇妙,听说小岩王曾经与帝君签下契约,立誓会一直保持赤子诚心,如今会面一看,倒是真的久经浮世,归来仍少年。” ——然而如果小岩王本人知道他的经商黑历史还被人整理成册了,一定拼死都想烧了这本书。 来到那个地点后,他们发现愚人众对百无禁忌箓的试验便是复刻出更多百无禁忌箓。 空他们还记得这种符箓最初的用途,是在魔神战争中,用来发挥神力。 愚人众似乎是暗藏着很危险的计划,目前还不知晓他们的真正目的,也或许这显露出来的不过只是宏大计划的一角。 按照约定,空他们来到荻花洲与钟离会面,送仙典仪的最后一项准备工作,需要采集如今已经极为罕见的野生琉璃百合,将其碾成粉末放入永生香的香炉之中。 终于在野外找到一株琉璃百合,不知为何,明明在玉京台之时也见过不少琉璃百合,却远没有见到这株野生的琉璃百合来得更让他高兴。 他有些不舍,转头询问钟离:“一定要摘吗?” “呵呵,放心吧,只要别太过粗暴,摘一朵花并不会影响整株植物。” “倒是别忘记用心唱歌,你的歌声一定能将花香提升到极致。” “……”您认真的吗? 空严重怀疑钟离是因为自己不想唱歌,所以才拼命的吹捧他,以达成让他接受这项工作的最终目的。 反正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唱了,结果没想到这株琉璃百合其实是一种叫骗骗花的魔物假扮的,他还把骗骗花唱暴走了…… 还是偶遇甘雨,靠她给的琉璃百合才完成了目标。 回到璃月,他们在城门口附近就见到戒备森严的千岩军,以及被千岩军们严加看管的愚人众们。 找了一个愚人众打听才知道,绝云间的仙人们目前已经来到璃月港,不知他们同七星会谈的情况如何,天权星凝光则在这山雨欲来的时期,决定命千岩军严加把控愚人众的动向,璃月港里的各种矛盾,看来已经到了极限。 空不想坐视不理,从来到这个地方开始,他对这里就有种莫名的感受,这个国度让他觉得待在这里很是舒服,对它发自内心的喜爱,也或许正如仙人们所说的,他的前世正是璃月的小岩王,回到这里便像回到了家。 听到他希望能帮上什么忙的话语,钟离轻声笑道:“不要急,好好思考一下,如果只是单靠你特殊的中立身份介入或是用个人武力强制打破平衡的话,那样很难成功,想要阻止一触即发的爆炸,不如先找找‘引信’在哪。” 他留下这番别有意味的话,就被愚人众所说的往生堂那边也被官兵找上门的事吸引,匆匆告别离去。 空顺着他的话仔细思考了下,他想,这个‘引信’,指的应该就是公子了。 第84章 双龙共眠 与派蒙商议过后,空决定前往被七星征用的黄金屋,那里最有可能是七星藏匿仙祖法蜕的地方,如果公子知道这个情报,此时趁七星分身乏术,他也许会去那里找仙祖法蜕。 来到黄金屋内部,这里不愧是提瓦特大陆唯一的铸币厂,金灿灿的摩拉堆得像座小山,一下就把小财迷派蒙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空提醒它:“这里气氛不对。” 派蒙反应过来周遭异常的安静,正事面前她还是知道警醒的,连忙道:“我们还是先去查看仙祖法蜕的情况吧!” 前行路上,他们就看见了倒地不醒的千岩军,心下更提起几分警惕。 仙祖法蜕果然被七星藏在黄金屋最深处,巨大的龙身受底下法器的托举,盘浮于空中,圈在中心的龙首旁还靠着一条幼龙,同样双眸紧闭,蜷缩着身体乍一看好似正在酣睡安眠一般。 派蒙张大了嘴巴,正想指着幼龙问空那该不会就是小岩王的法蜕时,却被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人打断了话语—— “作为「引路人」,你们的使命明明已经完成,为什么还要来自找麻烦呢?” 来人不出意料正是公子,至冬的愚人众执行官,出现在璃月的目的果然与出现在蒙德的「女士」一样,都是冲着神之心来的。 没有废话太多,想要从仙祖法蜕里找出神之心的公子便和阻拦在前的空打了起来,这人是个喜好争斗的战斗狂,他似乎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直言说空打不赢他,还说不会杀死他,只让空和他一样享受战斗的乐趣就好。 公子确实实力强劲,不过他也意外于空的身手:“你的剑术确实有点意思,从哪里学的?不过似乎不是很搭你的草元素力,一个迅捷凌厉,靠密不透风的剑术压制敌人,一个却是需要多点布局,等蔓生织网,一个人不可能在高强度的战斗中兼顾近战与远程控场,若你能掌握雷元素力,倒更契合你的剑术。” 空无暇回应他的话语,他催动之前偷偷布下的草元素力,由草元素力凝聚而成的藤蔓从四面八方而来,极速织成罗网企图缚住公子的行动,然而这早被对方看透的战术没有发挥作用,反而成了对方的踏脚石,借着藤蔓高高一跃,公子已趁机来到仙祖法蜕面前。 他的手掌雷光闪烁,直取仙祖法蜕的心口:“那么,摩拉克斯的「神之心」,我就收……” 然而光芒渐熄,他什么也没能取出。 心下预感不妙,他又将视线投向幼龙的法蜕,这次倒是取出了东西,可那不是神之心,仅是一颗满是裂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圆珠。 看到那颗圆珠的一瞬,空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似乎有什么在催促着他赶紧去拿回那颗圆珠,只是还没等他行动,公子压着怒火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原来如此……真叫人意外。” “原来,你才是捷足先登的那一个?” 他随手将圆珠一扔,整个人被雷光覆盖,如电光一般向空的方向袭来。 在空险险避开袭击之后,只见他周身覆上一层战甲,脸上的面具也变了模样,居中发着幽光的部位好似一只眼瞳,身后也扬起宛如星空幕布一般的斗篷。 不知道公子为何突然实力暴涨,他以为神之心是被空提前拿走,下手招招致命,让空闪躲得很是狼狈。 派蒙反驳说了神之心不是他们拿的,然而公子似乎已经听不进去了。 好在草元素力在抵御雷元素力的时候颇有成效,原本的公子持有的也应该是水元素的神之眼,不知道他怎么就用起了雷元素力。 一番缠斗过后,却是公子先停下了手,他褪去了那一身奇怪的装束,气息不稳道:“也该……冷静下来了……刚才那一身「魔王武装」,对身体的负担果然很大,让我没机会停下来思考……” 冷静下来后,公子也觉得他们确实没机会先他一步拿走神之心,他反而是怀疑神之心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在仙祖法蜕内,换句话说,他怀疑岩神摩拉克斯,可能根本就没有死。 为此,他决定改换方案,逼迫这位岩神现身。 愚人众隶属至冬女皇,夺取其他神明的神之心也是至冬女皇下的命令,身为至冬人的「公子」达达利亚更是对女皇忠心耿耿,哪怕这备选方案不符合他的信条,但在必要的时候,为了完成女皇交代的任务,他也会不择手段。 公子拿出来许多百无禁忌箓,这正是愚人众之前依靠试验复制出来的,他打算依靠符箓唤醒孤云阁下沉睡的魔神——「漩涡之魔神」奥赛尔。 只要这位昔日的魔神去进攻璃月港,想必岩神肯定无法再躲起来袖手旁观。 公子已经化作水流迅速离去,黄金屋内只剩下派蒙与空面面相觑。 派蒙有些慌:“怎么办?我们跟出去看看?” “等等,在那之前……”空摇摇头,看着黄金屋内的某处,随着他心有所感,一颗满是裂纹的圆珠泛着金光缓缓飞到他的面前,在他伸手触碰后,化作流光汇入他的体内。 瞬间,过量的记忆涌入脑海之中,让空不受控制的身型变化,长出了龙角与龙尾。 派蒙为他的变化大吃一惊,她来来回回看着空和不远处的幼龙身躯,结结巴巴道:“你你、你真的变成小岩王了?!啊不对,应该说,你变回小岩王了?!” 空晃晃脑袋,还有些消化不过来这么多年的记忆,更重要的是,这些记忆有很多地方出现空缺,也不知道是不是与那颗圆珠上的裂纹有关,连死前那段记忆也没有,记忆只停在他身处地宫之时。 也来不及细想了,他看向幼龙,目光因那双龙共眠的景象略显复杂,抬手将那身躯化为岩元素微粒收回体内后,他便赶紧向黄金屋外跑去,目前还是被唤醒的魔神这件事更要紧。 第85章 共渡难关 外面已是阴云密布的场景,昔日魔神的重临让天地都为之变色,海面龙卷涌动,似有若无的水流状生物在海底游弋着。 好在一出黄金屋,他们就看到头顶群玉阁朝着海边方向飞去,空当即化成龙形带着派蒙飞上去。 一落地派蒙还有点回不过神,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这速度、太快了……你下次还是让我自己慢慢飞吧……我想我这是晕龙车了……” 空嫌弃的瞥了她一眼,这时身后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你这是……恢复记忆了?” 空回身便看到魈正盯着他的龙角龙尾看,不止有魈,其他仙人与甘雨、凝光、刻晴以及部分千岩军都在群玉阁之上。 空点点头:“恢复了大部分,但还有一些记忆缺失,这个之后再说吧,先应付眼前的状况。” 「漩涡之魔神」奥赛尔虽然目前还未登陆璃月港,但他的几条水卷鳗首已经浮出海面,直面魔神的威压,一些千岩军新兵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 危难当前,璃月七星与仙人们也决定暂时放下心中芥蒂,共同应敌。 恰好之前由于钟离修好归终机一事,让七星动了心思,前去探究,如今擅长机关术的留云借风真君也在此处,她便提议由她来对归终机稍加改进,再辅以仙家法力,以改进后的新归终机对抗魔神。 事不宜迟,凝光当即以群玉阁内提前布置的法器召出结界平台与归终机,仙人就位驭使归终机攻击魔神之时,愚人众的兵队此时却也通过传送门向着归终机而来,空与刻晴同千岩军将士们立刻上前拦截。 魔神也不是干站着挨打的,奥赛尔的吐息不时朝这边落下,一边要阻拦愚人众,一边还要注意规避魔神攻击,着实令众人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还有萍姥姥、甘雨、魈他们供予仙力辅助,空也在努力消化记忆中的战斗经验,最终他们还是成功将愚人众们全部击败。 没了干扰,仙人们可以齐心合力驭使归终机攻击奥赛尔,汇力一击对敌效果很是显着。 然而奥赛尔受这一击后,愤怒的仰天长啸,竟是蓄起庞大的能量束穿云直上,化作一颗颗流弹砸向归终机。 结界与归终机顷刻被毁,坠落的人类千岩军们被仙人们救起,刚感受到失重的空就被魈接住带回到群玉阁平台上,他尴尬笑笑提醒道:“谢谢,但是,我其实会飞的……” 魈沉默了下,当即松手冷漠转身:“哦。” 突然被甩开的空脚步踉跄了下,心想这绝对是不好意思了吧,或者还有点恼羞成怒? 归终机被毁,没有它的压制,他们无法再对魔神进行反攻,众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却是凝光站了出来,主动提出她想放弃群玉阁,将群玉阁作为武器,整个砸向奥赛尔。 从之前凝光凭借群玉阁召出的结界便可以看出,群玉阁绝非单纯只是造型华美的建筑,它的设计精心巧妙,暗中藏了不少门道,这也意味着它的每一处都是凝光付出长久的心血才得以换来的。 钟离曾对此评价道,不断扩建的群玉阁正是凝光志向的体现,是她人生中第二重要的东西,哪怕放弃天权之位,她也不会放弃群玉阁。 如今看来,除了摩拉,想来璃月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也要高过群玉阁。 危机当前不容犹疑,仙人们的力量汇聚于空一人之身,他再借手中之剑一剑击落群玉阁,百无禁忌箓的效用毕竟并非永久,短暂破封的奥赛尔终究还是再度被镇压回孤云阁之下。 乌云散去,天光乍现,落在港口的一行人也总算松了口气。 危机是解决了,仙人与七星之间的矛盾可还未结束,三言两语间冲突再起,这次看空也在一旁,他们话风一转,竟是都想听空的看法如何。 空被众人齐聚而来的目光盯得满头冒汗,这种麻烦事他可不愿意接手。 犹豫半晌,他回想起层岩巨渊一战时,那位千岩军将领同他说过的话,便叹息一声道:“其实大家的立场都是一样的……” “虽然不记得我是怎么死的,但就像一位千岩军将领同我说过的话一样,仙人与人类同样都为守护璃月而战,若有一方倒下,他临终前最希望的便是有人能替自己好好守护璃月,我很高兴在阔别五百年后,回来之时还能看到如此昌盛繁华的璃月港,这证明当年那一战中,即使弱小如凡民,他们也真的做到履行契约,代替倒下的我,守护住了我们共同珍视的家园。” “仙人的时代逐渐远去,这是无可否定的事实,维持璃月这片家园的繁华也不止需要武力的守护,也有人类一代接一代传承的累积,与其像个固执的大家长一样,倒不如试着放下手,去到人群之中,见证人类如何履行与璃月的契约,不要忘记仙人其实也是璃月的一员,一直远离尘世,你们也没好好看过璃月如今的面貌,干脆去亲身体验一下,去用自己的双眼看尽一切后,再作为一名璃月人,评价人类是否能替你们接续这一份与璃月的契约。” 他的话说完,特别是提到了层岩巨渊一战,令在场众人一时无言,最终仙人们长叹一声,只道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便暂作罢休,如今的他们也确实难以适应变化过快的璃月,不过他们表示还是会暗中督查璃月七星的所作所为,威胁七星行事小心点,别被他们抓到把柄。 空无奈笑笑,知道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就能完全放下心来,为了缓解气氛,便转移话题问道:“说起传承,我现在的记忆有很多缺失,已经不记得仙人们有没有后代子嗣了,不过毕竟都活了几千年了,大家不至于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吧?什么时候相聚一场,介绍给我重新认识一下呗。” 众仙人:……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空疑惑地看向全都不说话了的仙人们,正想开口再问,却见他们眼神漂移急切地随口抛下一句话,纷纷转身就走—— “呃、我突然想起我洞府的炉灶火未熄,先回一趟洞府了!” “附近似有妖邪作祟,我去斩妖除魔。” “啊这,降魔大圣等等我!我也去帮忙除祟!” “月海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嘶,你们跑这么快那我得找什么借口、啊哈哈不是,我有点事这就先走了啊!” 空:??? 仙人们顿作鸟散,也就剩下萍姥姥一个,仗着自己化成了老年人的模样,不慌不忙笑着提醒空过几日去取尘歌壶后,也慢悠悠离去了。 派蒙疑惑道:“他们怎么突然都走了?” 空也是一脸茫然,凝光见状,轻声笑道:“大概也只有小岩王敢在仙人们面前提这种事了,话说起来,帝君虽已离去,但回归的小岩王也理应接手璃月的掌控权才对。” 空连忙摆手拒绝:“可别!我可不爱当管事人,这辈子唯一尝试竞争过的,也就当年七星刚立之时,还竞争失败了,足以证明我不适合当个领导人了。” 凝光笑着摇摇头:“商业方面也许您确实不在行,但那本记载了小岩王经商史的书册倒也给了我不少为人处世方面的启迪,如今我都会不时拿出来翻阅一二。” “……小、小岩王经商史?” 空的表情宛如遭遇晴空霹雳一般,颤抖着问道:“那种东西还被整理成册了?!卖、卖了多少本?” 凝光笑眯眯道:“不多,但大概每个经商者都会想去买一本来珍藏吧。” 空闻言眼前一黑,他突然捂着脑袋跪地的模样吓得派蒙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他露出一个生无可恋的笑容,语气万分灰暗道:“我在想,现在换个世界生活还来不来得及……” 第86章 尘世闲游 奥赛尔解决了,但事情还没彻底结束,已经通过记忆回想发现钟离就是摩拉克斯本人的空,当即和派蒙前去找人。 到往生堂一问,却是听闻钟离前去北国银行了的消息,那里是至冬国愚人众的产业,空倒不担心他会因此遇到什么危险,但也好奇他老爹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一进北国银行,就看到钟离面前站着两道熟面孔,唯二认识的愚人众执行官「女士」以及「公子」都在场,空和派蒙赶忙跑至钟离身边,戒备地看着他们。 公子又再度变回之前那副友善的态度,除去因立场不同而起的争斗外,他其实并不希望与他们为敌,当然,若是他们因为之前的算计怨恨上他,他也全盘接受。 他甚至还开始跟空倒苦水,控诉钟离和他的‘好同事’女士合伙把他骗得好惨。 至于是骗了他什么,很快空便知道了,钟离与至冬的冰神——冰之女皇做了某种约定,并为此主动交付了自己的神之心。 对于自己的假死,钟离也解释了是为了创造机会,观察现今的璃月是否已做好步入下一个时代的准备。 “旋涡无法击碎的磐岩,也会在时光的冲刷之下磨损,只是我一直说服自己,磨损出裂纹的那一天还没有来临而已。” 与其等到因磨损而变得面目全非、甚至有可能伤害自己曾珍视之物的那天到来,倒不如趁着时机正好,将一切安排妥当,才能安心的退下神位。 至于与冰神的契约是何内容,钟离只说了那是「终结一切契约的契约」。 事情了结,钟离同他们一起离开北国银行,路上空不满抱怨道:“所以我也被骗得好惨呢,哪有人带着自己的孩子亲自去准备自己的葬礼的?我哪怕是失忆状态,也被老爹你吓得够呛啊。” 派蒙点头附和:“这操作也太离谱了吧,而且钟离演得太像了,真跟一个局外人一样,给自己办葬礼都办得一本正经的。” “呵呵,毕竟是辞行一个陪伴了几千年之久的身份,当然要尽心尽力做到最好了,也确实辛苦你了,作为等价交换,当初你的葬礼也是我一手准备的。” “……这种奇怪的等价交换是没必要存在的!” 抱怨完,空又好奇问道:“仙人们是提前收到了老爹你的通知是吧?为什么老爹、还有温迪,你们好像都不奇怪我突然复生的事?” “那个酒鬼诗人的话,大概是因为看我的态度所以早就有所猜想吧,至于我——” 钟离视线转向他,面上是温柔的笑意,眼中似有深邃的情感,他轻声道:“作为父母,我不可能不去探查自己孩子的死因,而从某位存在的口中知晓一切后,我几近克制不住的情绪才总算安定下来,知道只要耐心等待便能与你重逢,心也终于不再狂躁不安。” “至于某位存在是谁,我与对方签下了守秘的契约,一切答案需等你自己去往旅途的终点寻找,我只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你的选择都应由你自己决定,去倾听自己的内心,去选择对你自己来说,最好的选择。” 空似懂非懂的点头应下,又看着钟离默然半晌,突然上前扑进他的怀里,闷闷道:“老爹,我回来了。” 钟离也伸手揽住他,温声回道:“嗯,欢迎回来。” 派蒙在一旁打趣道:“没想到你在长辈面前还有这么一面,不过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干脆我们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吧!” 空闻言想起什么,赶紧问道:“对了老爹,我们以前在璃月港置办的房子还在吗?还有我那个放了好多东西的行囊呢?” 毕竟他已经不指望出去吃饭自家老爹能记得带钱了,好在他以前常混迹人群,自己留有丰厚的小金库。 万幸一切都被保存得很好,让派蒙都感叹道:“所以我说要提前做好打算嘛,这不就真的从此跟你吃香的喝辣的了~” 空没理这个已经美滋滋躺在小堆摩拉上数钱的小财迷,他还在整理自己的记忆,空缺的部分导致他对一些事情的因果很不明了,比如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跟温迪初遇的事情,以及自己为什么陆续获得了除冰元素之外的其他元素力,并且现在又为什么只能使用草元素力,以及回收圆珠核心后获得的岩元素力。 说起草元素力,还有与树王的相遇,他为什么会成为兰纳罗,兰纳罗变成的种子他也记得树王是送了回来的,可他又把种子收到哪里去了?还有他不知为何会提前预知到的,树王会在五百年前的灾变中陨落的事…… 欠缺的记忆太多,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等之后去找温迪再说,目前他还要在璃月多待几天,为了马上到来的送仙典仪,也为了等萍姥姥制作的尘歌壶。 还有一件事,就是荧的下落依旧不明,如今更添了不少对于自身经历的困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蒙德的西风骑士团答应帮他寻人,璃月的七星也在听闻他不愿公布小岩王的身份后,提议那便对外宣称他是拯救璃月的异乡旅人,作为回报,七星会尽力帮他寻找妹妹的下落。 送仙典仪当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钟离与空他们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的旁观着七星主持的送仙典仪。 “卸下了三千七百年的重担,还真是感觉轻松了不少。”钟离感慨道。 空点了点头:“也早该这样了,你看隔壁的风神都摸鱼多久了。” “呃……以普遍理性而言,拿我跟他对比,是不是不太合适?” 派蒙点点头:“钟离好歹是正经辞职下岗,而温迪那家伙,他在岗过几次?” 空笑道:“毕竟是象征自由的风,只会在人民真正需要它之时吹起。以后老爹倒也可以像温迪那样,去学习怎么作为人类生活,尤其是金钱观,从此得适应一个无法随时变出摩拉的自己了!” 钟离呵呵一笑,转身从玉京台这璃月港的最高处向下俯瞰璃月港全貌,凝望许久,他轻轻叹息一声,带着几分离别的愁绪,却也有着宽慰轻松的喜悦。 以如此沉甸厚重的岁月写就的契约,也终于是彻底结束了,从此世间再无岩神摩拉克斯,而璃月港则多了一名尘世闲游的凡人钟离。 第87章 散兵 等萍姥姥制作尘歌壶之时,空还因此结识了一位仙兽与人混血的后裔——烟绯,这位璃月最知名的律法咨询师,和她一起解决一次案件同时拿到需要的材料后,尘歌壶也总算完成了。 偌大的世外洞天被塞进小小的茶壶之中,这令空赞叹不已的仙家法术,真不愧是当初赠予他能海纳百川的小小行囊的歌尘浪市真君啊。 如今她化作萍姥姥隐于人群之中生活,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悟,这方面的仙法倒是更精进了,尘歌壶内不但能住人,连种植作物所需时间都能缩短,有闲心甚至可以在壶内养不少小动物,壶内的壶灵阿圆也能帮忙照看一二。 拿到尘歌壶,也该到出发去蒙德的时候了,去的前一天,甘雨来找他,顺道请他一起去万民堂吃晚饭。 她似乎对自身的去留陷入了迷茫,在仙神与璃月立下的契约已走向终结的时代,同样拥有仙兽血脉的她,觉得如今的璃月港也已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是时候该回绝云间了。 “呃,那凝光她们对此有何看法?”空尝试问道。 甘雨面上很是颓丧:“七星想必是在寻找一个让我体面退场的方法吧,与其让他人陷入困扰,还不如识趣的自己走人……” 空觉得她纯粹就是自己想太多,不说别的,他是亲眼看着甘雨接下辅助七星的秘书之位并且做了千年之久,一直都做得很好,不是随便就能找得到人替代她的。 拥有仙的血脉,但她同时也有人的血脉,已经在人世间待过这么多年的她,不说她能不能习惯脱离凡尘的生活,这片凡尘也同样需要着她。 空让她好好去跟七星沟通一番,去了解一下别人对她的看法再做决定,顺便和她说了自己准备去往蒙德的事。 一旁路过的卯师傅听到这话,插嘴道:“这位小哥打算去往蒙德?那如果你路上遇上我女儿香菱,可否帮我带句话?让这孩子别只顾着到处跑找食材,也记得多回家看看,前一阵明明从蒙德城寄了信来,说等打一些蒙德那边的野猪肉就回来,结果又不知道被什么耽误了脚步,有锅巴在我倒不担心她的安全,只是让她别把自己的老父亲都忘到脑后了啊!” 空汗颜的听着这位老父亲絮絮叨叨的抱怨,问完他女儿的外貌特征后,便记下了这事。 万民堂的料理基本都是一些大众家常菜,但味道都很美味,甘雨只吃素食,而空和派蒙两人可是吃了个尽兴,还跟卯师傅交流了一通烹饪之事。 中途突然听到外面的人高声惊呼,他们出去一看,却是看到天上好几个流星划过,很是稀奇了一阵。 直到第二日,走在去蒙德的路上,大白天他们也看到流星出现,而且是近在咫尺向着蒙德城的方向坠去,顿觉十分疑惑。 走至石门附近,他们见到路边倒地不醒的男子,以及他身旁一个似乎正在用着什么法术,收走砸在货车上的奇怪石头的少年。 少年向他们解释了自己也是刚到这里,在查看莫名陷入昏睡的男子,因为觉得这块砸坏货车的石头很是古怪,才用法术顺手解决了。 这块石头正是从天而降的陨星,看男子倒地的方向,似乎是接触了陨星后才陷入昏睡的。 和少年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少年自称来自稻妻的浮浪人,一身黑红色的装束很有特色,大大的帽子让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夸道:“帽子很大,很有个性,倒是把你笑起来显得很乖的面相衬得多了几分凌厉,挺好的,看起来不好招惹也能省去一些麻烦。” 少年闻言停顿了下,眼底多了几分幽暗之色,语气显露出回忆与感叹的意味:“曾经也有人这么说过,它觉得我笑起来显得很乖,也觉得我的性格也是如此,很怕我会因此吃亏,总是教育我要提防不怀好意之人,连我的着装打扮也会尽心尽力的思考该如何塑造……而我那时确实也还是个只知道单纯依靠他人的无用之人。” 最后这句话让空皱了皱眉,道:“不用这么苛责过往的自己吧,那人是你的朋友吗?我想他如此关心你,也是不希望看到你这么自贬的。” 少年摇了摇头,走至他身前,眼中似有暗芒闪过,他笑颜和善道:“那可不好说,如果它见到现在的我,大概是不会再担心我会受到别人的欺负了,更不会再对我只是抱有纯粹的关心,甚至反过来厌恶我都有可能,因为……” 他说着话的同时,突然一手握拳雷光乍现,在空毫无防备之时便一拳击中他的腹部,强大的元素能量侵入体内,瞬间让空苍白着脸半跪下来,捂着绞痛不已的腹部冷汗直流。 一旁的派蒙被这变故惊得下意识想上前扶住空,却也被元素力击飞,后脑撞到树干上晕眩不止。 收回了一切亲和假象的少年蹲下身看他,冷笑着接上后续的话:“因为它就像你一样天真善良,又怎么会再去关心一个为恶之人呢?亲爱的旅行者,蒙德城的荣誉骑士,守护了璃月的英雄,重新认识一下,我正是愚人众执行官之一,「散兵」。” 空瞳孔紧缩,想要起身对敌,但腹部的绞痛已是令他眼前浮现一阵阵昏暗,只能撑着地面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彻底倒下。 散兵看着他这副模样,却是抬手轻撩起他金色的长发,随意束成低马尾的发丝此时因姿势问题,如瀑一般垂落于颈侧,少年轻抚着那抹熟悉的金黄色,眼中是让人看不透的幽暗情绪。 “照理来说,我应该趁早解决你这个处处妨碍愚人众计划之人,不过看在这场至少我觉得还挺愉快的交谈上,就好心放过你一次,也算是给你上了一堂课,以后可别再如此天真,小心又遇上我这样的……” “恶人。” 后续的两个字是由少年俯至他耳旁轻声呢喃着说完的,末尾还露出几声嘲讽意味的轻笑,震得他耳朵发麻。 第88章 调查 少年说完话就走了,再支撑不住的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到意识清醒过来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满脸惊喜凑过来的派蒙。 “你终于醒了!身体还好吗?” 空摇摇头:“我没事,用岩和草元素力消解那股元素力了,就是元素力之间在体内发生反应的感受有些痛苦而已,清除完了就彻底没事了,你呢?有没有受伤?” 派蒙松了口气,摸着后脑勺道:“我也没事,就是被撞懵了而已,等晃过神来看到你倒地不醒的样子,可吓死我了,还好遇到千岩军在附近巡视,帮忙把你和那个昏睡不醒的人带到临时收容点了。” “临时收容点?”空疑惑地转头打量四周,发现他们正身处临时搭建的布棚内,周围有好几个这样的棚子,也躺了一些昏睡不醒的人。 派蒙给他解释打听到的情况,从昨晚的流星开始,就不时有奇怪的陨星坠落,并有不少人突然陷入原因不明的昏睡状态。 陨星坠落的范围多在蒙德,璃月这边只有小部分区域被波及,听说蒙德那边的冒险家协会也正在召集冒险家解决此事。 “如果不是那个可恶的家伙,我们估计早就已经抵达蒙德接取委托并且开始调查事件了!”派蒙气愤道。 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人,空叹了口气,低声道:“抱歉,是我太不小心了,那么轻易就中了招……” 派蒙连忙摆手:“别这么说,谁知道那家伙装得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骗取我们的信任,结果下手又快又狠,真是阴险狡诈!让人防不胜防。” 空眼神复杂,摇了摇头道:“不,怎么说我都经历过不少事情了,加上蒙德和璃月发生的事让我声名在外,我也知道这会增添不少潜在风险,对陌生人保持戒备心是最基本的防范措施,只是……遇见那个人时,我莫名觉得他可以信任,也就对他没有一丝防备……” 他眉心蹙起,反省道:“可能是真的被他的外貌给人的印象迷惑了,是我太想当然了,下次再遇见他,我一定谨慎对待,还要找机会好好把这一拳还回去!” 派蒙狠狠赞同:“对!还有我后脑勺这个包,也要还回去!” 同仇敌忾的两人说完相视一笑,重新振作起来。 “还是先出发去蒙德吧,这边也没什么陨星相关的情报,去蒙德的冒险家协会处问问情况好了,而且这事似乎也和愚人众有关,得小心一点。” 打定主意,他们重新踏上路程,只是走没多久,他们又遇上一人拦在路前。 空看着那名占星术士打扮的少女,视线停驻在她宽大的帽子上,说实话,他现在见到大帽子都有心理阴影了…… 自称「莫娜」的占星术士拦下他们,是为了请空这位身份不一般的异乡旅人假扮她的弟子,与她一同前往蒙德城寻找她师傅友人的继承者,好在对方面前衬得年纪轻轻就有了弟子的她更胜一筹,总之就是争强好胜之心罢了。 为此她愿意提供的报酬是她能为空占卜他想知道的事,比如他的血亲下落、比如他们正在调查的陨星。 “我在等待的时候就先占卜过了,这些陨星似乎是某个人的命之座,不知为何化作陨石坠落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解读占卜,在这之前,咳咳,我们可以先去冒险家协会领了任务,听说会给不少报酬……” 提到报酬的时候,莫娜的眼神就跟提到摩拉的派蒙眼神一模一样,也就表情有在努力克制着不要显得那么激动了。 她给的条件确实诱人,空最终选择了答应下来,与她同行抵达蒙德城后,冒险家协会还给他们安排了另一位名叫「菲谢尔」的冒险家一起调查。 这位自称断罪之皇女的少女说话方式……很有个人风格!得听着她身边那只会说话的乌鸦「奥兹」翻译才能畅通交流。 经过一路调查和莫娜的多次占卜,最终他们确定陨石是一位名叫莱纳德的古人的星空命座,出于某种原因被召唤到大地上,这也许是愚人众的手笔。 这些陨石内含元素力,以一种精神暗示的方式辐射了周围居民,使他们陷入梦境,让他们在梦中重复着莱纳德渴望登顶山峰的执念。 莫娜猜测这批陨石其中应有一颗类似核心的存在,是莱纳德精神的结晶,位置应该会在莱纳德生前因没能登顶而化作执念的那座山峰顶。 名叫尖帽子峰的雪山早已在岁月变迁中被大海取代,剩下露出海面的尖峰已改名叫马斯克礁。 菲谢尔去帮忙照看昏迷的人群了,而空他们则前往马斯克礁,成功寻到核心的同时,也看到了早他们一步抵达核心的身影——正是愚人众执行官「散兵」。 黑红色装束的少年此前双眸紧闭,似乎也因触摸核心陷入了睡梦之中,却在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后,立刻睁开了双眼。 看清来人后,散兵对他们不以为然,直言他们来晚了,他的研究已经完成了,还说了他发现「星空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谎言」这件事。 在对追问的他们一通嘲笑后,散兵丢下一句“那么,再见了,菜鸟们。”,就打算离开。 然而他刚抬起脚步,岩造物与藤蔓交错形成的囚笼平地而起,将他困在其中。 透过藤蔓缝隙与他对视的空笑得很愉悦:“想走?我还没同意呢!真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反派死于话多,谢谢你废话这么多,给了我凝聚元素力布下牢笼的充足时间,我们可以来好好算一算之前的帐了……” 被困在其中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手紧握成拳泛起雷光,狠狠捶向岩墙,哪怕空反应过来及时凝聚岩元素力加固,岩墙还是被巨大的能量冲出硕大的缺口。 少年收回的手部满是被能量冲击出的伤痕,看那无力下垂的模样很显然伤势十分严重,一手已经无法再动弹,然而他没有停顿半分,一脱困就直冲空而去,那浑身浸满雷光的模样让空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他暗骂一声,这人可真是疯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眼都不眨就废了自己一只手,至于吗! 他心下闷闷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不开心什么,很快也被散兵的追杀逼得无暇多想,不敢被对方近身的同时还要驭使元素力抵挡对方的雷电,对方对试图阻拦他的莫娜睬都不睬一下,就瞅准了他穷追猛打。 在又一次失手被对方痛击摔落在地后,还是莫娜看准了时机带着他和派蒙遁入水中,借着水镜幻影的干扰成功逃离现场。 留下黑红装束的少年站在原地满脸不虞,最终只能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第89章 仙灵 拜托了奥兹飞去确定核心附近的情况后,空捂着身上被打痛的各处,咬牙切齿道:“那家伙是石头做的吗?!怎么他打我,我痛得要死,我打他,还是我痛得要死,手都麻了都不见他红一块皮肤的……” “要不然以后我们躲着点那家伙吧,太可怕了那个人……”派蒙一脸心有余悸。 空叹了口气:“之前还说要还回那一拳呢……唔,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成功还回来了……算了,打不过就先尽量避开交锋吧。” 待奥兹传来了核心附近已没有任何人的消息后,他们才回去破坏了核心,让昏睡的人都醒了过来。 事情告一段落,也跟莫娜去解决了与另一位继承人比试的事,然而没想到那一位其实是她师傅好友的女儿,名叫「可莉」,还是个小女孩,根本不会占星。 没法从对方身上学到新知识的莫娜只能跟空道歉,说很抱歉暂时没法占卜出他的命运,空连忙摆手,他还要感谢莫娜救了他一命的事呢。 莫娜也暂时在蒙德城安顿了下来,事情结束,空想起了自己来蒙德的主要目的,休息一天后,和派蒙一起前去「天使的馈赠」酒馆,果然在里面见到正在卖唱换酒的温迪,他还要跟对方算之前装不认识他的账呢! 面对来势汹汹的空,温迪试图为自己辩解道:“冷静冷静!我那时其实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嘛,毕竟久别重逢,看到自己的朋友居然失忆了,把我们共同经历的过往都忘了,就算是我也会很伤心的……” 空缓和了表情,露出些许歉意道:“温迪……很抱歉我没考虑到你当时的心情——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他一秒拉下脸,面无表情道:“你当我看不出来你那时根本是觉得还挺有趣好玩的吗?!” 温迪闻言顿了下,想不出什么能说服他的借口了,干脆眨了眨眼:“诶嘿~” 拿这个吟游诗人没有办法,空翻了个白眼选择转回正题,毕竟他确实把和温迪初识的经历都忘了,还得从温迪这里了解详情。 温迪听完皱了皱眉,若有所思道:“你从自己曾经的身体中拿到一颗珠子,恢复了记忆但没恢复与我初识的那段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取走另一颗珠子也许你就能恢复这段记忆了。” 在空疑惑的神情中,温迪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向他解释了一遍,并领着他向奔狼岭的方向出发,去找那个仙灵化身。 此时的奔狼领深处,在中央场地插着的一把能开启北风狼王试炼的大剑旁,一个半透明的身体内悬浮着一颗圆珠核心的特殊仙灵,被场地之外漫步行来的人影吸引,慢悠悠向着那人飘去。 黑红色装束的少年顿住脚步,看着仙灵体内那颗核心露出怔然的神色,原本完成任务便准备回去的他,听到手下的报道中,不经意间提到说是见到了一个体内有颗圆珠的奇怪仙灵,无法对这样的特征不在意,他立刻来到这里探查。 外形如同一道焰流般的仙灵主动来到他的面前,像是在表达亲近一样绕着他转圈,它带来的温暖舒适的感受让少年面上露出几分恍然,凝视着它好一会,才缓缓抬起手朝那颗核心伸去。 突然,他眉心蹙起,闪身躲过一道从场地中央向这边飞来的冰凌,等重新稳住脚步,他转头看向那明明无人开启试炼,却莫名出现的北风狼王的残魂,露出嘲讽的笑容道:“这么紧张?这仙灵是你的谁?难道是你的子嗣吗?” 仙灵在狼王出现后就毫不犹豫返身飞向狼王,这让仿佛被它抛弃了的少年莫名有些不快。 安德留斯没有跟这明显来此目的不纯的家伙多废话,直接就和对方打了起来,昔日魔神哪怕仅剩残魂也实力不俗,一时同对方打得胜负难分。 久战无果,又敏锐察觉到丛林外似有人正朝这边赶来,少年最后深深的看了那个仙灵一眼,闪身离去。 晚一步到来的温迪皱了皱眉,询问安德留斯:“是有人来开启试炼了吗?怎么你们打得都跑出场地了?” 狼王的视线固定在他身后的金发少年身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几百年未见,金发少年还露出一副陌生又带着几分莫名的神情,这让狼王很是疑惑。 温迪见状赶忙向他解释了一切,并对空道:“安德留斯的残魂如今只有在有人开启试炼之时才能现身,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如果不是有蒙德子民对北风骑士的信仰加持,残魂的意志早就随时日逐渐消散,虽然如今也是融合了玻瑞亚斯的部分意志,但至少是还能正常沟通的。” 安德留斯冷哼一声:“多余的交流也不必了,反正我也早已远离尘世,你们想带走这个仙灵就赶紧,省得总有一些被奇怪仙灵吸引来的别走目的之人,扰我清净!” 说着他又瞪了空一眼:“而且都说物似主人型,见到个漂亮点的人就被轻易勾走,连对方是不是不怀好意都分辨不出来,为这傻东西可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莫名受到一通指桑骂槐的空:??? 回收圆珠的过程很顺利,仙灵的身体逐渐消散,又获得一份丢失的记忆后,空重新看向狼王的眼神不再陌生,而是主动上前抱着对方,小小的人埋在巨狼特意褪去冰凌的柔软皮毛中,声音有些沙哑,闷闷道:“老爹,抱歉这么久没来看你……” 安德留斯轻哼一声,故作不在意道:“你没来烦我我才乐得清净呢。” 知道他嘴硬心软的空笑了笑,无需再多言语,安静的拥抱就足够将彼此的一切心绪诉尽。 第90章 香菱与锅巴 从奔狼领出来后,温迪问空:“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空思考了下,回道:“大概会在蒙德待一阵子吧,我们原本打算之后去稻妻查看锁国令是怎么回事的,但「南十字」船队的那位对海洋变化感知很敏锐的大姐头北斗,向凝光发出了预警,「漩涡之魔神」奥赛尔的妻子「漩涡的余威」跋掣,似乎是藏在深海之中,向着璃月港而来,或许会肆机复仇。” “凝光准备重修群玉阁,让群玉阁重新升空,到时候利用她对群玉阁的恨将其引出海面,然后与南十字船队合力解决她……不过在这之前,七星还得先处理我老爹退位后的事宜,我和派蒙等重修群玉阁的工作正式开始后再回去。” 派蒙应声道:“对,到时候解决掉跋掣的问题,我们也可以坐上北斗的船前往稻妻,因为锁国令的关系,其实我们这算是偷渡过去的,上岸后还得出示身份证明,不然会被赶走,还好那位大姐头说她另有门路!” 温迪听完感叹道:“还真是忙碌的英雄们啊……那作为东道主,接下来我可得好好招待你们一番咯。” “你别把我们往酒馆里招待就行。”空笑着调侃他道。 温迪故作生气的摇摇头:“你这可是小瞧我了!除了酒,我对蒙德的风景、美食、或是其他有趣的玩乐之地,全都了如指掌!能拿来招待你们的多不胜数,再说了,就我们三个的外貌,去酒馆酒保都被禁止卖酒给我们,或者你得和我一起靠卖唱跟其他客人换酒喝了!” “你拉他卖唱,说不定能把客人唱得当场化身骗骗花~”派蒙捂着嘴偷笑。 “派、蒙——”空在她背后笑得很‘和善’,“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当场化身骗骗花,要不要试试?” 派蒙秒认怂:“不了不了!我开玩笑的!” 空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身看向温迪:“那接下来就拜托你领路决定我们去哪了。” 派蒙附和道:“拜托你了卖唱的,最好是先找找看哪里有好吃的,吃饱了再去玩!” “吃的嘛……”温迪若有所思的闭上了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一会后,忽然睁眼笑道:“有了!现在赶去清泉镇,可以见识一把两位大厨的料理对决,一位是来自璃月万民堂的大厨,一位是来自清泉镇的肉类大师,正好那位万民堂大厨现在正在苦恼没有助手、和缺少部分食材的事,我们去帮忙,还能在对决后尝尝大厨的手艺!” 派蒙疑惑:“临时遇上的苦恼吗?卖唱的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风告诉我的啊。”温迪理所当然道。 空对温迪的能力自然没有疑惑,他想问的是另一件事:“万民堂的大厨?难道是卯师傅的女儿香菱?” 温迪点点头:“是这个名字没错,你们认识?” 派蒙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对哦,我们答应了卯师傅遇到他女儿的话,要帮忙带话给她的!” 也是赶巧遇上,他们当即出发来到清泉镇,卯师傅的女儿香菱和她父亲一样为人热情友善,听完他们传达的话后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其实早在抵达蒙德城之前我就准备回去了的,结果因为一件事反反复复耽误了好长时间。” “那时我刚到蒙德城附近,就听人说蒙德野外最近很危险,有风魔龙在附近出没什么的,我就寻思着那可是龙欸!我还没尝过龙肉排是什么样的味道呢……于是我就在野外找了好几天风魔龙。” 温迪:“……欸?” “结果没找到不说,回到蒙德城的时候还被告知龙灾已经被什么荣誉骑士解决了,我也只能就此罢休了……” 空:“……啊?” “之后我原本打算打点野猪肉就回璃月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居然遇上那条龙了!长着六翼的巨龙就从我头顶飞过,我立刻就追了上去!” 派蒙:“……你可真够执着的……”而且还是当着风神的面宣告自己想吃风神家的龙…… 香菱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沮丧起来:“但我还是追丢了,风太大了,我看不到龙飞往哪里去了……” “不过我在之后遇到了一个头发像雪一样白的少年,他说他也是为了龙肉排来的,说这是他答应了某个人要给他带去的东西,还把他获得的龙肉排分了一块给我。” 温迪闻言瞳孔紧缩,当即坐不住了:“什、什么?!他给了你一块龙肉排……?” “他是这么说的,等我拿给你们看看。”香菱回身从行囊里取出一块被好好包裹住的肉,打开一看,色泽和纹路确实不像是寻常动物的肉。 空看到温迪的手都开始颤抖了,他努力克制着情绪颤声道:“这就是特、不……这就是从风魔龙身上取下的龙肉排?” “不是。” 温迪:欸? 香菱气鼓鼓道:“这块肉虽然看着特别,但我见过这种纹理,知道这是生活在须弥沙漠中的一种蛇类的肉,那人是在骗我,被我揭穿了也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不过看在他送了我不少特别的食材份上,我也就不怪他了,话说拥有冰元素神之眼可真方便,能让食材保鲜好久……” 香菱边说着边回身去准备待会对决用的料理去了,留下空对着温迪忍笑道:“没想到向来从容不迫的巴巴托斯大人也会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 温迪无奈叹气:“你就别取笑我了,还不是她一口一个龙肉排的,说得我差点以为特瓦林真的变成龙肉排了……还有那位少年也是,哼,这笔账我可是记下了,别让我知道他是谁!” 空笑了几声,又抱臂蹙眉道:“不过还是得去提醒一下,让香菱别去做猎龙这么危险的事……” 对于他的关心,香菱在谢过之后笑道:“不用太担心我,如果是我无法打败的危险敌人,锅巴会及时提醒我的!它可厉害了!” “锅巴是……?”空一脸疑惑,似乎卯师傅也提过这个名字,但他看香菱身边也没其他陪同者了啊…… “啊,我居然忘了介绍了吗……” 香菱懊恼的一拍脑袋,突然解下自己腰间挂着的布偶一丢,布偶变成了跟她大腿差不多高的奇妙生物,长得就像一头布偶小熊猫,正揉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可它的模样眼熟得让空的当场愣住。 “它的名字叫锅巴,锅巴是我最好的朋友,它可是很强的!锅巴会帮我生火,控制火候可是它最拿手的事,而且从小到大,它也一直在保护着我,大到帮我赶走魔物,小到帮我拦住胡桃的捉弄,我很庆幸自己能遇见锅巴!” 香菱抱住锅巴亲昵地蹭了蹭,锅巴也开心得笑弯了眼。 空看着它已经变得对自己很陌生的眼神,想到那时歌尘浪市真君告知他,马科修斯将自己的智慧与力量融入大地,离去时已是知性大减的模样…… 至少有幸还能再遇,至少如今化名为锅巴的它看起来过得很幸福…… 温迪奇怪他为何这副表情,担忧地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空摇了摇头,他唇角勾起,看着锅巴轻声道:“能和我详细讲讲你们相遇的故事吗?” 香菱表示当然没问题,在做着饭的同时一边同他们说是她小时候去山里采琉璃袋,因为突逢大雨,迷迷糊糊跑进了一个山洞,山洞里居然还有个神龛,她正是在那里遇见了锅巴…… 第91章 圆满 在蒙德待了好一段时间,也认识了不少新朋友,经历了不少事,比如,他们遇上了一位为了不让其他蒙德人忘记他的朋友,便冒用了他朋友的姓名,一直向他人反复讲述着大冒险家斯坦利故事的人。 当最后看着温迪以高天之风接引走那位假‘斯坦利’身边的故友灵魂之时,空同温迪一样,也不由得回想起了那位他们共同的故友…… 坐在那尊巨大风神像的手上,温迪告诉了好奇的派蒙,自己如今的面貌也是借用了一位友人的,也同她讲起了旧蒙德的故事。 在派蒙追问抗争胜利之后的事时,空突然开口接下了后续:“之后的故事,那当然是少年实现了他的心愿,勇气为少年带来了飞翔的翅膀,他如飞鸟一般飞向那片他渴望已久的蓝天,在小溪边、在高峰上、在如今繁花似锦的蒙德城中,自由的灵魂终于能将这片多彩的大地尽收眼底,少年拥抱了天空,天空也拥抱了少年,有着飞鸟自由翱翔的天空,便是这世间最美的景色。” 派蒙似懂非懂:“听起来是个很美好的结局呢……” “派蒙,能不能帮我带两个苹果来?” “嗯?怎么突然想吃这个……” 派蒙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的飞走了。 温迪笑着看向空:“听起来可真是个美好的童话结局啊,你很有写童话的天赋嘛,温柔得都让人不忍心打破了。” 空在他身边坐下:“有什么关系,派蒙还是小孩子,正是适合听童话故事的年纪。” 温迪不置可否,他遥望远方的天空,感叹道:“美酒,微风……这样的时刻,总会让我忍不住想起……想起从他那里听来的歌……” 空皱眉回想了下:“哪首?斐林在加入反抗军后,可是谱了不少好听的诗歌曲子,就像那方面的天分在遇到合适的风后,立刻乘风而起了,那时的他可真是耀眼啊……” 温迪闻言笑了笑,也不回答,直接抚琴为他弹奏起来—— “飞翔吧,飞翔吧。 就像飞鸟那样。 代我看看这个世界…… 代我飞到高天之上。” …… 空认识了一个奇怪的人,一个名叫「戴因斯雷布」的男子自称他在对抗深渊,来到蒙德也是追踪着「深渊使徒」的痕迹而来。 从他那里空了解到了不少关于深渊的事,且在与他追查深渊使徒行踪的最后,在风龙废墟一处高处的蒲公英上,空感知到了妹妹留下的气息…… 虽然并未找到人,但得知了她还活在世上的事,终归还是一个好消息。 与戴因告别后,他也到了该回璃月的时间。 凝光已经对外发布了重修群玉阁的材料委托,而空也从留云借风处接到了一份特别的委托,那就是帮忙带领她的弟子申鹤下山走一遭,让这位从小就入了仙山修行的孩子看清自己未来的路。 空从留云借风那里听完了申鹤小时的遭遇,六岁那年被为救妻子陷入疯魔的父亲亲手献给魔神残骸所化的怪物,最终凭借自己天生的杀性和母亲留下的匕首活了下来,被留云借风救走。 削月筑阳为她卜卦,发现她是孤辰劫煞,煞气缠身,易伤亲朋,需要以红绳抑制,也由于她有修习仙术的天资,留云借风便收下她作为弟子。 但由于红绳效用过强,让她的情感也变得淡泊,又与人类社会脱节太久,她如今对为人处世方面显得十分木讷,留云借风借口让她去给重修的群玉阁最后送去仙家符箓相助,实际是希望空能试着带申鹤重新融入人类社会。 开始的时候申鹤对空态度还挺尊敬的,毕竟按经历的事和年岁来看,空确实也算资历颇深的长辈级别了…… 不过由于空很不习惯被这样对待,本人也没什么身为长辈的架子,甚至性格与行事风格、以及心态都很年轻,同申鹤说了将他当朋友一样对待就好,除了师傅师姐,很少能跟其他人如朋友一般友好相处的申鹤,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愣,面上却是多了几分喜悦的神色。 空只觉得她虽然外表看着冷,对人世缺乏常识,其实还挺单纯易懂的,尤其是在他们与戏曲大家的云堇云先生合作,一起去寻找重修群玉阁材料的过程中,意外找到了申鹤父亲在被那怪物蛊惑着丢掉自己的女儿后,清醒过来懊悔万分留下的遗书…… 那个因过往的种种经历导致对人世和自身归所陷入迷惘的孩子,终究还是在下定决心为拯救伙伴而使用力量之时驱散了所有的迷茫。 不枉空发挥毕生演技去努力装出一副无力对抗「跋掣」而重伤昏迷的模样,毕竟以他取回火元素力后的实力,跋掣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事后被难得有不小的情绪变化的申鹤投以控诉的眼神…… 总之,在最后云先生一曲「神女劈观」的绝伦演出后,一切也是圆满落幕了。 第92章 武斗会 托凝光的福,北斗答应载空和派蒙去一趟稻妻,不过刚经历过与跋掣的一战,船队还需要一段时间休整,在这之前,北斗邀请他们去参加「南十字武斗会」。 “参赛就算了,我参加那不是去炸鱼塘吗,我可没兴趣去欺负人啊。” 空拒绝了北斗的参赛邀请,不过同意了去围观这一场热闹的赛事。 北斗的船只名「死兆星」号,目前停在孤云阁附近,武斗会也会在孤云阁的某处空地举办。 见到北斗时,她身边还站了一个武士打扮的少年,少年的服装主体以黑红色为主,腰间系着一片枫叶,围巾、振袖和衣摆处都绣了大片枫叶花纹,落叶之姿让这一身衣物更显飘逸洒脱。 互相介绍了一番,少年名叫枫原万叶,他观察人的方式很独特,似乎能从他人身上感知到自然留下的痕迹,连空他们不久前刚从蒙德归来都能看出。 武斗会获胜的大奖是一枚神之眼的空壳,神之眼的持有者如果逝去,神之眼就会失去光芒变成空壳,这枚奖品是万叶提供的,他希望为这枚神之眼找到一个能让它重新亮起的新主人。 “你拒绝参赛,其实让我有点可惜,听说你打算前往稻妻见一见那位雷电将军,无论你是怀抱何种目的,但……也许敢于突破雷暴,直面雷霆的你,会是那个能让这枚神之眼重新亮起的人……” 万叶垂眸凝视着手中的神之眼空壳,神情有些低落惆怅,这让空莫名有几分过意不去。 “呃,说不定这次参赛的人里就有这样的人存在呢?我们先去比赛场地看看都是什么样的参赛选手吧,至少我也得先了解一下他们的实力水平……” 万叶看他为难的神情,摇头轻笑道:“不必顾及我,遵循你自己的意愿就好,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直到找到之前都不会放弃。” 来到比赛场地,空和派蒙试探了一圈参赛人员,感叹实在都不像能打的样子,似乎有自我感觉良好的、有被人骗来的、有实力真的很普通的…… 参加武斗会的前提规则有二,一是名头要响亮,二是参赛者不能拥有神之眼。 刚走到报名点附近,他们就发现有人被这规则为难住了—— 负责登记的珠函为难地看着面前的雪发少年:“呃,你说你获得过须弥沙漠飞蛇捕捉大赛第一名,可这个比赛我从来没听说过……也可能是因为我对须弥那边的事情不太了解,请问有什么可以证明这个比赛含金量的东西吗?” 雪发少年闻言微蹙眉头:“证明吗……可那块飞蛇肉也被我送人了,而且那个比赛只是一个小村落为了解决飞蛇泛滥问题举办的……这样吧,那我换一个名头,我是愚人众的执行官「旅人」,这个名头足够了吗?我也可以去喊愚人众在璃月的外交官来为我证明。” 这话一出,不止报名点的珠函,连周遭其他参赛者都变了脸色,愚人众如今在璃月的名声可以说是狼声名籍,街坊乡里都有流言把岩神离去、以及魔神重现的锅扣在公子身上,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公子这锅背得不冤。 厌恶、忌惮、以及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都集中在雪发少年身上,他本人倒是不慌不忙,转身面对众人,态度从容道:“不用这么忌惮我,我只是执行官中的最末席,挂个名而已,不参与愚人众的事务,因为常年不干事,他们对外介绍的‘十一执行官’,都是把我剔除在外的。” “而且我没有神之眼,虽然确实能使用冰元素力,但这场比赛我承诺不会动用一点元素力,不必担心我会作弊,我想……以那位少年对自然变化的敏锐程度,绝对能看得出来我有没有偷偷使用过元素力……” 他说着,视线转到了万叶身上,这让对这位雪发少年十分陌生的万叶神色有些怔然。 北斗对愚人众可没什么好脸色,当即出声道:“呵,万叶又凭什么要为你作证?堂堂愚人众执行官,屈尊大驾来参加我这小小的武斗会又是有何目的?” 雪发少年依旧看着万叶,回答的语气十分诚恳:“我是为那枚神之眼空壳来的,我想尝试能不能让它重新亮起,听说稻妻那边的雷神颁布眼狩令,夺取人民的神之眼砌筑进千手百眼神像里,是为了成就她的「永恒」理念……” “神之眼受人类强烈的愿望感召而来,当神之眼的主人逝去,神之眼并不会随之彻底消失,这遗留下来的空壳如果真的能被他人点亮,哪怕只有一瞬,但只要有这样的可能存在,那是否也意味着即使须臾片刻即逝的光辉,也能因这不断传承的可能性而成为某种意义上的「永恒」?” “那么,为了成就「永恒」夺走民众愿望的雷电将军,她所追寻的永恒是否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万叶凝视着那双无法看穿其真意到底为何的浅金色眸子,沉默半晌,他打断还想出声嘲讽对方的北斗,应声道:“我可以为你作证,就让我拭目以待吧,看看你究竟寓意为何。” 空看了看他,知道他对那枚神之眼空壳的在意程度,抱臂叹息一声,转头看向雪发少年问道:“你就是那个试图欺骗香菱把沙漠飞蛇肉说成龙肉排的家伙吧?” 雪发少年眨了眨眼,看向他笑道:“那位小厨师吗?如何,飞蛇肉好吃吗?” 派蒙撇了撇嘴:“问你自己啊,我们怎么知道,又没吃到,而且看那种奇怪的颜色,那真的能吃吗?” “我也不知道啊,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我怎么敢吃。” “??” 看着雪发少年一副理所当然毫不心虚的神情,在场诸位皆无言以对,万叶都开始后悔起自己刚才草率的决定了。 第93章 出航 无论如何,比赛还是如期开始了,那位雪发少年确实全程没有动用元素力,但空观察了半天他施展的剑术,竟发现那根本跟他所用的剑术是同一种。 面对他的疑问,雪发少年面不改色道:“因为这是我偷学你的啊。” 空:?? “你怎么偷学到的?” 不说他是跟雷电影学的剑术,这其中还融合了他自创的招式,这人他又从来没遇到过,能这样完美复刻他的剑术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谁知道呢,也许是在梦里偷学到的。” 完全是毫不掩饰的敷衍态度,问不出来的空面色不虞,也只能作罢。 之前雪发少年提到的眼狩令,只知道锁国令的空听完很是好奇,趁着决赛开始之前的中场休息时间,万叶领着空寻了个安静的地方谈起这件事,同时也向他讲述起了那枚神之眼空壳的原主、也就是他的挚友的故事…… 为了让雷电将军收回眼狩令,也为了有机会直面那「无想的一刀」,他的挚友向眼狩令的执行者发起御前决斗,御前决斗庄严而残酷,败者将面临神罚,而胜者则能获取转机。 只可惜他败了,面临神罚,面临那最强的一刀,他的挚友终究是刀断身亡,为了不让挚友炽热的愿望也被砌进冰冷的神像里,万叶只来得及上前接下了那颗涣散了光芒的神之眼,从此四处流亡。 “「总会有地上的生灵,敢于直面雷霆的威光」,我的挚友是堂堂正正死在御前决斗的,我对雷电将军的不满也只是因为眼狩令,或许神明只是想要将她曾经赐予人们的事物再收回去,但这收缴民众的愿望最终换来的「永恒」,又能为民众带来什么呢?至少,被困于重锁之中的稻妻人民,如今过得并不算好吧……” “总有一天,我也要从她那里获得「永恒」的答案。” 将这一切说完后,万叶对自己的行为也有了几分感叹:“感觉你我之间很是投缘,明明才刚认识,我就不知不觉快把自己所有的事都交代完了,朋友,感谢你能听完我的倾诉。” 空也不由得笑道:“我也觉得我们确实很投缘,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该怎么形容呢,可能我上辈子真的和你的哪位祖辈相识并且十分要好吧。” 万叶听后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奇怪的缘分,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平白无故还矮了辈分一样?” “嘿嘿,我倒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叔叔,我会好好照看你这位好友的后代的!” “谢谢,但请容许我郑重拒绝!”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 回到比赛场地,决赛正式开始,然而进入决赛的雪发少年在场地中驻足良久,也没等到对手现身。 万叶察觉到不对,同北斗查看放置神之眼空壳的礼盒,发现放置其中的东西不见了。 万叶能追踪到盗窃者的行进路线,他与空当即出发。 实际上万叶早就盗窃者行窃之时就听到了动静,只是希望借此机会,看看这枚神之眼会不会回应盗窃者对它的渴望,由此亮起。 然而很可惜,它并不会无差别的回应愿望,哪怕万叶假意要断那窃贼一臂,想看看人在被逼入绝境之时爆发出的强大力量,可惜那也未能成为神之眼重新亮起的契机…… 取回神之眼,由于对手失去资格,雪发少年不战而胜,成功拿到了神之眼。 他摩挲着那枚神之眼沉吟了下,突然展露笑容,将它抛给了万叶—— “很可惜,我也无法让它重新亮起,但我想,一直追寻着它所在意义的你,总有一天,能自己亲手点亮它的光辉。” “带着它继续前行吧,带着它抵达它渴望已久的终点……” …… …… 时间终于来到出发去往稻妻的日子,空和派蒙如约登上「死兆星」号,出航的工作准备完毕,他们正式向着被雷霆骤雨包围的「永恒」国度出发。 稻妻雷神下达的锁国令,其神明的意志也化作雷暴环绕在稻妻外海,让他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冲破雷暴的封锁成功抵达离岛。 在船上的时候,空便一直在思索雷神的事,据钟离所说,原本担任雷神的雷电真于五百年前那场灾祸中不幸身亡,雷电影接手了雷神的位置,作为双生魔神的她们,本就能被视为一体,雷神之位的更替毫无阻碍,亦悄无声息,就像稻妻的人民不曾知晓双生魔神,亦不曾知晓雷电影代替雷电真成了新的雷神。 究竟接手雷神之位的雷电影为何会去追逐「永恒」,空无法明晰个中缘由,但就待在这小小的离岛几天便能看尽锁国令之下的民生困苦,他实在觉得,至少应该去劝说影正视一下自己的子民现况。 偷渡客身份的问题由北斗引见的地头蛇托马帮忙解决了,为了前往稻妻城、主要是为了能先去找到八重神子问问情况,空他们也是被稻妻的官僚好一番刁难,最后竟是靠着帮一位官家大小姐送情书才成功获得通行许可。 原本空还想等到时候看看八重神子因见到死而复生的他大吃一惊的表情,结果这狐狸就算是待在稻妻里哪也不去,也有自己的手段了解外界的详情,早就知道他的消息了。 空顿时脸色一黑:“……你知道你还让我费劲半天自己寻到这鸣神大社来?!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想一拳打在那个跟我要三百株清心花、让我去送七百封信件的勘定奉行脸上!” “哈哈哈哈哈……咳咳,那些官僚作派的家伙确实很讨人厌,可是没办法,连我也不能随意打破所谓的规章制度,这样会扰乱人类社会的秩序的。” “我信你个鬼!” 就冲她前面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他能信她没存着一把看好戏的心态? 八重神子摊了摊手:“而且啊,在离岛亲身走一遭,也方便你了解稻妻的现况不是吗?了解了情况后,你也能对此制定出行动计划,最主要的一点,你需要寻找到足以说服那个死脑筋的家伙改变决定的理由,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追逐永恒,她连自己的肉身都放弃了,如今明面上的那个雷电将军,不过一个听令行事的人偶罢了,就连我,也被影拒之门外了啊……” 第94章 御影炉心 “其实我觉得,只要亲眼见到你还活着,就有很大的可能动摇影对「永恒」的理念。” 面对空投过来的疑惑眼神,神子的笑容似乎多了几分柔情。 “因为经历失去,才会想将一切停驻在还未失去的时刻,可若是她真正见到了失而复得的奇迹呢?” “不再前进也许真的能不再失去,但不再前进也意味着见不到或许会有更好改变的未来,过去经历的种种,哪怕是失去,也都并非毫无意义,它可能已经先一步抵达未来的某一刻,一直等待着你再度来到它的面前,发现它、拾起它,令它重新亮起奇迹般的光辉,那是「过去」赋予「未来」的期望。” “在我看来,即使是影,也无法完全抑制住自己不去产生这样的「期望」。” 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接下来,我们去找影好好谈一谈就成?” “欸~那怎么够呢?” 空:? 露出一副标准狐狸笑容的八重神子道:“怎么说影也是将稻妻看待得比自己还重要的家伙,哪怕她心理动摇了,她也会将自己的意愿弃之不顾,所以我们还需要去收集更大的游说筹码,比如,再加上民众的意愿如何?” “如今稻妻各地因锁国令和眼狩令而起的乱象不断,尤其是海只岛的起义军与幕府交战,导致八酝岛的镇物被毁,祟神的力量破封而出,整座岛都被雷暴笼罩,还有踏鞴砂的御影炉心失控,还有一些被收缴神之眼的人似乎出现了诸如失忆或者是性情变化的情况……” “唉,我正愁着分身乏术呢,正好你就来了,不如……就由你去帮忙处理一下,也好顺便见证受苦民众的意愿,才好在去往那片意识空间同影对话之时,以万民之愿去说服影啊~” 空抽了抽嘴角,怀疑的看向她:“这确定不是你为了把麻烦事都丢给我去处理而临时想出来的借口?” 八重神子一脸无辜:“哎呀,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可是真心诚意的在为你想方设法的啊,难道你不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吗?” 似乎是有点道理……一时找不出哪里不对的空也没有办法出声拒绝。 “那就这样说定了,就先从踏鞴砂的「御影炉心」开始解决吧,正好鸣神大社的巫女阿幸也在那里处理雷樱树的问题,你到那里询问她情况如何就行。” 还在纠结的空就这样稀里糊涂接下任务被八重神子赶着出发了。 临行前,八重神子突然问他:“说起踏鞴砂……你有没有做过这样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一个小小的木偶,跟在另一个大人偶身边的梦?” 空感到莫名其妙:“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没有就算了……”八重神子看着他,眼底有几分幽深,“我只是觉得,当初任我怎么邀请,你也不愿同我一起来稻妻,就好像在顾忌着什么一样,搞不好在这个国度里,也许真的藏着你什么不想为人所知的黑历史哦。” 空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我不愿来难道不是因为嫌你烦吗?我都想不通我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去主动招惹你的……” 不过这个理由好像也站不住脚,他其实也并不讨厌神子,不然也不会来到稻妻第一个找的就是神子了,可他那时又是为什么不愿去往稻妻的?明明也有在关心稻妻相关的消息…… 实在想不通的空最后干脆把疑问抛诸脑后,被神子塞了一大堆任务的他接下来可要忙碌好一阵了。 在踏鞴砂成功找到正在跟幕府士兵吵架的巫女阿幸,通过她的描述,空了解到了踏鞴砂现今的情况—— 「御影炉心」是幕府与枫丹技术人员合作建造的冶炼大炉,按幕府的意思是‘能够更加充分的利用祟神的力量’,结果这玩意出问题了。 祟神泄露的力量连远在鸣神大社的神樱树都有所感应,而幕府人员还在拖延事态,他们一心只有冶炼厂停工导致战事在兵器补给方面出现问题,连民众的疏散工作都是阿幸背着他们自作主张完成的。 如今民众已经疏散完毕,阿幸希望他们趁此机会赶紧解决御影炉心的问题,结果底下的士兵只道负责这方面事务的上司范兵卫目前不在,阿幸推测那个办什么事都要先看规章制度的家伙,估计是跑去城里准备把能递交的文书都递交一遍。 无法指望幕府,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阿幸告知空说一名叫泽维尔的枫丹工匠正在努力想法解决御影炉心的问题,空和派蒙便打算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他们的到来正好解了泽维尔的燃眉之急,在他的委托下,空去查探了他临时布下的护罩是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发现了破坏护罩、正试图靠近御影炉心的愚人众士兵们。 “愚人众在打御影炉心的主意?!那玩意如果真的爆发了,不止我们,他们自己也会被炸上天的,应该不至于吧?!” 空摇摇头:“说不好哦,他们还真的可能做出这种事。” 当初在璃月,面对仙人交战魔神的战场他们都敢来掺一脚,完全是一群愿意豁出性命去执行命令的家伙。 泽维尔笑得很勉强:“那这可怎么办……不如这样,我们闹出点大动静,让他们以为是幕府军来了,说不定能让他们知难而退!” 正好岛上散布着为了战事而制造出来、却因为发挥不了作用而被随意放置在野外的「神居岛崩炮」,泽维尔提议用大炮击碎反正已经被打出了缺口的护罩,处理掉护罩和愚人众的问题,他们后续也好进入其中去处理御影炉心的问题。 “用雷元素力能解决大炮所需炮弹的问题,介于我们连神之眼都没有,只能去向盗宝团的人借用他们那些可以储存元素力的神奇小瓶子了……” 说是‘借用’,实际上还是直接打劫,面对武力的威胁,盗宝团的人干脆利落地把东西‘借’给了他们。 第95章 借景之馆 真的上手操作大炮后,空看着这玩意,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神子请我们来帮忙,那我们收点‘小报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放置在野外的大炮这么多,我们带走一台,也是无伤大雅的事吧?” 派蒙无法理解他对这东西的热情:“你要这东西干嘛?而且这么大一个,我们怎么带走?” 空给她解释道:“当然是拿来撑气场啦,虽然这玩意没有我的元素力强大,但这种科技造物,看着就高大上,用起来也很有气势啊,而且你忘了我们有尘歌壶吗?随取随用啊。” 派蒙恍然大悟:“有道理!那你让开我也试试看,等学会了开大炮,以后你跟别人打架,我也能在一旁开炮帮你!” “那我看你是要把我连敌人一起轰炸……”空一边吐槽着,一边正想从瞄准镜上挪开,视线却是突然被一处地方吸引,手上还下意识就往那个方位开了一炮。 派蒙被他吓了一跳:“呀!那边又没有护罩,你怎么往那边开炮了?!这么大动静,可别炸到什么人了啊……” 空也觉得莫名其妙,挠挠头道:“抱歉,就是莫名觉得那里的乱石堆看着很不顺眼……” 派蒙无语:“你是喜欢捅蚂蚁窝的熊孩子吗?算了,我们赶紧过去查看一下有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到了地方,他们却是发现被震散的乱石堆后,是极浅的山洞和山洞内一道方正的石门。 派蒙从门缝向内看了半天,犹豫道:“好像……里面还有空间,很暗……” “直接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空干脆开始清理石头,很快就把门前的石块清理干净,让石门顺利被打开了。 内里似乎是一座修建在山体内的建筑,看着尘封很久了,但即使受过岁月侵蚀,也能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是座极为华美的宅邸。 没走几步路,他们突然被一伙野伏众袭击,这些人大概是把这座无主建筑当做落脚点了,打跑这伙人后,空他们才发现原来还有别的出入口能进入这里,另一处出口似乎是一条废弃已久的矿道,野伏众就是从那边进入建筑内的。 来到建筑的庭院处,一株栩栩如生的枫树造景立刻吸引住了他们的目光,派蒙不由得上前摘下两片枫叶,分给空一人一片。 “别在衣服上一定挺好看的,就像万叶别在腰上的那片枫叶。” 空接过叶子随手塞在围巾里,同时笑话她:“可人家万叶是衣服上也绣了很多枫叶才很搭,我们的衣服可没有,真要说的话,应该去买点星状的饰品才对。” “哎呀别计较这些细节啦。” 来到建筑顶层,派蒙目瞪口呆的看着上方倾泄天光的大洞,惶恐道:“这该不会是你刚刚的大炮震塌的吧?!” 空迟疑地点了点头:“……大概是?好像是上面的土层本来就很薄的样子……” “还好这里看着应该是无主的地方,不然得赔多少摩拉啊……” 派蒙轻舒一口气,又转头环顾一圈室内:“这上面也有枫树造景啊,感觉好可惜啊,上面破了这么大的口子,以后刮风下雨怎么办?可能要不了多久,这么漂亮的建筑就会被摧残没了啊……” 空抬头凝视着那道天光,却是反驳道:“我倒不觉得可惜,这里本来就在岁月流逝中一步步迈向腐朽,再华美的建筑,修建在常年不见天日的地下,也会如同一座逼仄狭隘的牢笼一般,如果有人常居于此,常居在这黑暗的牢笼之中,那当他骤然目睹这束天光倾洒而落的景象之时,想必内心只会为此感动不已……” 就像他此时一样,只觉这样的场景真的很美,人总是会更偏好明亮温暖的事物不是吗? “再说了,你又忘了我们有尘歌壶吗?觉得可惜的话,那就干脆把这些值得保留的东西都带走好了!正好拿去装点一下我们的尘歌壶啊!” 派蒙一听立刻来劲了:“对哦!真是个好提议,让我看看要带什么走好呢……这些枫树造景是肯定要的……这些坛子里又是什么?好像挺重的,打开看看、呃啊!!” “哇靠!这什么令人窒息的味道?!派蒙你快盖回去!!” “我、我已经盖回去了……但是这味道都散不去呕……” “这绝对是放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腌菜坛子……已经可以称得上杀敌必胜的武器了……虽然更可能会带来同归于尽的结果……” “总之、我们要小心这样的坛子陷阱……呕、我不行了……” …… 从地下建筑出来后,空和派蒙还不忘去把一座「神居岛崩炮」收进尘歌壶里,再回去找泽维尔。 等他们走远后,一身黑红色装束的少年从一处遮掩行踪的山体后面走出,默默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来人正是愚人众执行官「散兵」,实际上,早在空与破坏结界的愚人众士兵打了一架后,他就在手下的汇报中知晓了他的到来,之后便出于某种目的,一直悄悄跟在他们身后,默默观察着他们的行动。 望着那扇终于有朝一日能显露于阳光之下的石门,散兵的眼神十分复杂,沉默半晌,他还是选择走了进去,再一次踏入那座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前来的华美建筑…… 只是……走入其中的他,看着惨遭某两人狠狠洗劫一通的空旷室内,他抽了抽嘴角,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他们到底是进来干嘛的……来捡破烂的吗?” 大概只有「禁忌武器」一般的腌菜坛子才能从两人的魔爪之下幸存下来了…… 直到走上建筑的最高层,见到那束天光,并站到那束光亮之中,感受到阳光带来的暖意,他怔然半晌,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唇,轻哼一声道:“哼,至少是让这里的模样变得顺眼了些……” “这样也好,这里的一切早该彻底消失了,这世上也再无任何可以困缚住我的牢笼了……” 第96章 交易 帮泽维尔在御影炉心处安放了信标后,还需要等一段时间让信标收集数据,于是空就打算先去处理别的事,去看看神子说的那些被收缴神之眼后,出现失忆等古怪症状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见他神色不佳的模样,派蒙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空揉了揉额角:“有点,可能是因为御影炉心处的祟神力量影响吧,那里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派蒙闻言十分担忧:“要不我们去找神子看看?” 空摇头拒绝:“不用,离开那里就逐渐没事了,本身我也能用元素力处理祟神之力。” 说起这个,拿回记忆后他就在苦恼怎么处理夜叉业障的问题,哪怕是拿回火元素力了,他也不敢像以前一样拿元素反应去帮忙消除业障,因为莫名有种预感,总觉得自己的力量已经增长到说不定会直接烧死魈他们的地步…… 还是魈让他不用担心太多,以前仗着他能帮忙处理业障的关系,夜叉们无所顾忌,倒是把很多妖邪隐患都解决了,如今也不过是偶尔会有破封的邪祟,哪怕浮舍他们已经需要非常注意自身业障问题了,只靠魈一个也能处理妥当,且后来还有温迪伸出援手来帮他减轻业障。 “那我们先去好好吃一顿,休息够了再去忙后面的事吧。”派蒙提议道。 空没有意见,倒是还想起来神子曾经推荐过的一家卖乌冬面的店,就是可惜过了五百年了,肯定是吃不到了。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去探访了三位被收缴神之眼的人,回来后也很感叹。 “神之眼如果只是普通的交予别人保管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没想到被砌筑进神像后,竟然会连自己最重要的梦想都被夺走遗忘……” 空皱眉思索良久,突然对派蒙道:“派蒙,你知道吗,有些奸商会这么钻法律空子,就是交易的时候只跟人讲好处如何,却不讲清代价与隐患,如果对方粗心大意不看清所有的条约就签下了合同,事后反悔都会因已签订合同的关系无可奈何。” “神之眼对外的说法是因为愿望足够强烈,才让神明投下视线,让少数幸运儿拥有了驱使元素力的能力,但一切力量皆有其代价,如果拥有神之眼的代价就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自己的愿望被上交或者说同神之眼捆绑在了一起呢?” 派蒙吃惊:“那不就是强买强卖吗?这么一说感觉神明发放神之眼都不怀好意啊!” “不是哦,我听温迪说过,神之眼的发放跟七神自身的意愿无关,而且在魔神战争结束前,能够使用元素力的都是非人类,只有魔神战争之后,神之眼的出现才让人类有了使用元素力的可能,至少在眼狩令之前,神之眼的存在只体现出好的一面……” 空说着抬起头望向天空:“这东西准确来说应该是天空岛带来的,但天空岛的主人又是抱着什么样目的让人类拥有使用元素力的可能呢……也或许并非不怀好意吧……” …… 经过几天时间,泽维尔的信标收集够了数据,他临时制造的净化装置也在空的协助下调试完毕,最后只要带着装置去到御影炉心处开启净化就行了。 到了这个时候,不死心的愚人众士兵果然现身阻拦,好在以空的实力解决他们绰绰有余,除了让他感觉被祟神力量影响得更不舒服了点外,御影炉心的问题总算是顺利解决了。 同泽维尔分别后,他和派蒙也出发准备去往八酝岛。 站在高处遥望着他背影的散兵低声自语道:“他的实力似乎相比上次见面变强了许多……” 略一沉吟,他纵身一跃,再度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来到八酝岛,这里果然被雷暴笼罩,天色暗沉沉的,祟神力量的影响也让空心绪都有些不快。 恰逢这时,又让他们撞见愚人众的踪迹,那群在踏鞴砂被空打得落荒而逃的愚人众士兵,竟鬼鬼祟祟往八酝岛一处临海山崖下的隐蔽建筑里赶去。 空和派蒙躲在远处观察许久,从外部看不出来这座建筑是用来干嘛的,不过就冲着这群人之前才在踏鞴砂给他们找麻烦这点上,空就毫不犹豫反手掏出「神居岛崩炮」,对准了那座建筑。 “呵,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拿威力更小的大炮来炸房子,起码还能给你们一点逃跑的时间。” 看着他面上阴恻恻的笑容,派蒙都害怕得远离了他一点。 如他所料,被大炮袭击轰炸得一脸懵的愚人众们,内部响起嘈杂混乱的喊声,似乎是在呼喊敌袭和组织人员准备外出查探情况。 操作着大炮的空半点不慌,甚至乐得笑弯了眼,只觉得连岛上暗沉的天色都变得明亮顺眼多了。 这时,一道近在咫尺的声音自他身后幽幽响起:“玩得很开心?” 被吓了一跳的空连忙转身,发现来人竟是散兵,立刻同派蒙戒备地后撤几步,严阵以待。 “不必这么紧张,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只是希望同你做一场交易。” 散兵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友好态度,然而初见之时才因此吃亏的空可不会再轻信他,他眯起眼冷哼道:“哪怕你是来杀我的又如何,我现在的实力可不比上次。” 散兵对他的话并没有多大反应:“看得出来,你身上有很多谜团,暂且不论你实力增长的问题,我想和你做的交易主要是因为我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件事。” 空疑惑:“什么事?” “我想知道为什么自从你和那位风神去过一趟奔狼领后,奔狼领中那个体内有着一颗圆珠核心的特殊仙灵就消失不见了?” 空闻言一愣,随后皱起眉头,反问他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们愚人众在打那个仙灵的主意?” 散兵的神情却是变得十分郑重,他摇了摇头,道:“与愚人众无关,这是我私人的事,那个仙灵的去向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你能告诉我,作为回报,我可以带你去那个工厂里亲眼看看,并告诉你愚人众在稻妻实行的计划……” 第97章 「奥罗巴斯」 空并不信任他,但也对散兵为何如此关心仙灵的事有些在意,双方僵持下,散兵主动提议先带他进入工厂亲眼看看愚人众是在里面做什么。 “这个工厂,是制作「邪眼」的工厂,顾名思义,那是一种可以替代神之眼让人类驱使元素力的东西。” 散兵表现得诚意满满,越是如此,空越是感到好奇与戒备。 考虑良久,他同派蒙商议让派蒙留在外面,他自己和散兵单独进去,毕竟就之前的情况来看,哪怕对方的主要目标只有他,也不会对派蒙有半分手下留情,他担心一旦起了冲突,派蒙会因此受伤。 派蒙当然不愿意,空便劝说她道:“我不是要你抛下我,而是做第二手准备,我需要你留在外面,等到最多两个小时后,我还没有出来的话,那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到那时就只能靠你了,你就直接去找神子来救我。” 派蒙犹豫好久,才听话的留在了外面,空嘱咐她自己一人待在外面也要注意躲藏好,便与散兵一同进入工厂。 进入工厂没多久,他便见到了数量极多的之前在御影炉心附近随处可见的东西——「晶化骨髓」,散兵告诉他那正是邪眼的原材料,这让空怀疑离岛那个跟商人索要大量晶化骨髓的勘定奉行,是否与愚人众有所瓜葛。 “这个工厂目前由「女士」负责,我只知道邪眼是被供给了海只岛的反抗军,让他们在与幕府军的战争中更添助力。” 空眉头皱起:“你们是在激化两方矛盾?而且能让普通人也得到使用元素力的能力,那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散兵转身看着他笑道:“别误会,我虽然站在这里,但这计划可不是我制定的,促成眼狩令的发布、制造纷争,为推广邪眼铺路,让力量自行吸引追寻它的弱者……制定这一切计划的主谋是谁,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自己查出来了。” “至于使用邪眼需要付出的代价,以祟神之力制作出来的东西,其代价自然可怖,但仔细想想,在这浮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一般,没有邪眼,他们也一样会死,至少邪眼还给了他们实现愿望的机会……” “只需要一点点代价,就能获得掌握世界的感受,用性命换取无上之力,挺划算的不是吗?” 空闻言厉声喝道:“眼狩令是你们促成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散兵的笑容满是嘲讽的意味:“稻妻的外侧看起来十分稳固,但内侧……充满了留给我们的机会,稍加力气,就能从内部攻破。” “永恒可以把时间拉得很长,然而,其间每一个节点都会变得无比脆弱,就像反抗军中明知自己的身体在迅速衰竭下去,却仍旧不愿放弃使用邪眼的人们,他们的信念难道比不上其他获得神明注视的人的信念吗?但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过是徒劳。” “如同水中泡影,绚烂的同时,便会迎来毁灭……越是失去越想得到,越是无能就越要挣扎!哈哈哈,这种闹剧真让人开心啊。” 空被他的大笑激得很是不快,本就因这一路而来沾染的祟神之力导致的心绪不宁,变得更加烦躁,他试图出声反驳对方,却是忽然一阵心悸,呼吸急促间再站不稳脚步,瘫软在地。 一阵晕眩上头,在昏迷前,他见到对方对此毫不意外的笑容,和他吐露出的话语内容:“对,就是这样……尽情愤怒吧!愤怒对这座工厂里的魔神怨念来说,可是最好的食粮……” 看着他彻底昏迷过去,散兵收敛起笑容,俯身查看他的状况,露出几分疑惑:“照理来说,不应该如此轻易就能放倒他才对,分明他与反抗军的人毫无交集,不会有太大的心绪波动……难道是之前在踏鞴砂就沾染了过量的邪祟之力?” 他皱眉看了看周遭的晶化骨髓,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上面的颜色花纹都变得更加深邃几分,莫名有种不能让对方再待在这里的预感,便干脆将昏迷的空抱了起来。 在内间观望许久的「女士」漫步走了出来,见他这举动,挑眉笑道:“怎么?临到头来,难不成我们的第六席还开始怜香惜玉起来了?都不忍心杀了这碍事的小东西了?哦,这么一看,这小东西确实长得挺可人的。” 散兵对她嗤笑一声:“亲爱的女士,我建议你还是多收集一下敌对者的情报,他的价值可不如明面上那般简单,说不准,能为我们换来意想不到的报酬。” “那么再会了,在我完成我自己要做的事前,请不要来打扰我。” …… 意识不断下沉间,空的耳畔逐渐被嘈杂的人声充斥,听不清他们具体的话语,但却能感受到他们或是绝望、或是愤怒、或是痛苦哀鸣的情绪…… 就像溺于深海之中,这让人透不过气的窒息包裹着他,想要逃离却又被水压拉扯着更向深渊处沉落…… 他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幕幕不停变化着的场景,他看到因祟神缠身重病而亡之人,他看到因祟神而陷入癫狂、甚至残忍杀害无辜者、将其献祭给祟神之人,他看到许许多多将梦想寄托于锻刀、却又受祟神侵蚀英年早逝的刀匠…… 最终,那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灵拼凑成了一条可怖的大蛇轮廓,唯独那双仍旧外形正常的蛇瞳眼神清明,正牢牢盯着他不放。 “你是……奥罗巴斯?”空迟疑的开口,不敢确信眼前扭曲可怖之物是否还是那条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巨蛇。 “为什么……一直追着我?” 他能感受到它对自己的异常执着,可他不知道,他的身上有什么对方渴望的东西吗?哪怕是化作魔神怨念,哪怕是变成如今这副无法描述的怪异模样,也仍旧追逐着他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蛇瞳一瞬不离他的身影,那或许还能被称为「奥罗巴斯」的生物缓缓开口道:“因为,唯有你,才能给予我们真正的安宁……” 第98章 圣遗物 “安眠……什么意思?” 空犹豫着发出疑问,心里却莫名有种已经明了的预感…… “你清楚该怎么做……回想起来吧,你曾做过无数次……” 随着「奥罗巴斯」的话语落下,周遭逐渐浮现出一幕幕景象—— 尾带祥云的幼龙在半身机甲的轰击下狼狈逃窜、重新选择其他弱小的敌人后日复一日的战斗、褪去龙角龙尾的少年第一次击败完全体的机甲…… 以及,在所有胜利过后,短暂显现形态又化作流光汇入身体的圣遗物…… 他的耳畔传来一道明明与自己声音一致、却又令他感到陌生的话语:“……它是过去曾存在过的记忆,但在演化过程中产生过不可预测的扭曲……” 那双蛇瞳依旧注视着他,拼凑成蛇身的生灵扭曲哀嚎着,似乎在一步步扩大范围,将要连蛇瞳一并覆盖的模样…… -杀了我,予我解脱,我之所有也将为你所用…… 它似乎已经无法吐露语言,但它的渴求依旧明确的传递了过来…… 空不由自主的向它伸出双手,巨蛇也缓缓将头垂下,当双手轻触到它的一瞬间,那可怖的巨蛇如同破裂的泡沫幻影一般,轻而易举便溃散成流光。 流光逐渐凝聚成五样物品,空知道它们便是圣遗物,分属五个部位,「生之花」、「死之羽」、「时之沙」、「空之杯」……以及「理之冠」。 蛇骨形骸一般的头冠被他接住,缓缓置于头顶,顷刻间,曾经名为「奥罗巴斯」的存在残留的情感涌入心间,贪求生存而不得不多次逃匿,又因擅窥天机被天的主人判以死刑,既然终究难逃一死,也将曾经的懦弱胆怯化作拼死一搏的不甘与勇气,直面那雷霆万钧的无念一斩…… …… ‘……在那之后,化作魔神怨念无法彻底死亡的它,与太多生灵产生因果纠葛,若只是锻刀者纯粹的梦想还好,可踏鞴砂与八酝岛,几度因祟神而起的祸乱将更多亡故者的思念缠缚到了一起,这让我无法完美将其与现世彻底分离,在时间越推进到达思念爆发的节点,它便越会回想起自己已成扭曲之物的事实……’ 雪发少年缓缓睁开双眼,同脑海中的那道声音交流道:“所以,它的标记才能强大到跨越时间、跨越躯体、精准追寻到那能为它带来解脱之人……因为这便是求‘生’的本能啊……” 他扬手一挥,面前同样浮现出一套圣遗物,虽与巨蛇所化的圣遗物外观不同,但其构造的本质都是相同的。 雪发少年先是取下花与羽毛,放置在地上—— “生与死……” 然后是取下沙漏与杯子—— “时与空……” 最后是头冠—— 少年注视着头冠,缓缓道:“以及……「人理」。” “圣遗物……说到底还是‘死’后留下的遗物啊……” 少年唇角勾起,却不像带有笑意的模样,他对着脑海中的那道声音说道:“你知道我获得过的最强大的圣遗物是从谁身上获得的吗?” “……是世界哦。” “以这个量级来算的话,这个部位……” “应该改叫「天理」吧。” 他将手中的头冠置于头顶,闭起双眸似在专心感受着什么,良久才重新睁开眼,叹息道:“感觉这一套不太契合我啊,情感无法引起更多共鸣的话,力量也会稍显逊色了……” 挥手收起圣遗物,雪发少年打了个哈欠,面上浮现几分疲意,他不满抱怨道:“那些人总在背后偷偷议论「旅人」阁下有多清闲,可若是把你交给我的工作量也算上的话,我恐怕要比斯卡拉姆齐还要不愧‘劳模’二字,这就是所谓的为本体负重前行吗……” 脑海中一直未曾发言的声音这才回道:‘没办法,无法将一切坦白之前,我与他的关系注定成僵局,清除负累的工作也只能交予你了……’ 雪发少年闻言发出几声嘲笑:“说起这个可真是令我发笑,不管是最初伪装成他的系统,装作无情感纯机械的程序,还是之后干脆本性暴露,你是因为不习惯突然拥有思维能力的自己吗?看起来笨拙又怪异,一边想要不择手段达成目标,一边又为所谓的约定与照顾他的意愿而处处考量自己的做法……” 脑海中的声音并未因他的嘲笑生气,只平静回道:‘这些都无所谓了,等到一切结束,我也会选择回归自己本来的形态,没有保留思维能力的打算。’ “那可真无趣……”雪发少年轻哼一声,伸了个懒腰,便从一直待着的巨石上跃下,遥望天边日暮西下的景色,他自言自语道:“嗯……接下来去试试本体吃过的万民堂吧……” …… 再度睁开双眼时,空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旁烛火透过来的昏黄光亮投射在他脸上,让他下意识侧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某张熟悉到可恶的好看脸庞,正笑着对他道:“终于醒了?这么能睡,我还以为你会让我等到天亮呢。” 他瞬间清醒过来,飞快坐起身缩到远离对方的墙角处,尽显戒备之色。 抱臂坐在床边的散兵看他这副样子,只觉有些好笑,也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别这么紧张,紧张也没用,摸摸你脖子上的项圈,我从「博士」那里顺来的,据说能短暂封锁别人的元素力,哦,可别试图暴力破坏它,要是一不小心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住它爆炸的威力……你如今已经跟待宰的羔羊没什么两样了,安分一点,也许还能获得更好的待遇。” 第99章 背道而驰 确实感受到自己无法使用元素力后,空蹙眉道:“你到底想干嘛?” “这是个好问题,我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呢……”散兵摸着下巴思索了下,视线停驻在他身上,像是想看出些什么一样,“至少,我确实是想询问你那个仙灵的事……” “也是因为这个,我在那之后对你做了更详尽的调查,发现其中有些古怪的地方,你似乎很受两位神明的青睐,也与部分存在关系极好,比如绝云间的仙人,三言两语就能劝解他们与七星之间的纷争……与你接触过的七星虽然口风很紧,但对你的态度也透着一种微妙的敬重……” “那个跟在你身边的小东西在发现你不见后,似乎是去往鸣神大社了,即使才到稻妻不久,你也很快与那只心机深沉的狐狸交上朋友了吗?” “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获取了这么多人的看重?哪怕你确实与他们共度过一场危难,仍是让我感到奇怪,以及那个仙灵的消失又是怎么回事?这些问题可否请你解答一下?” 空当然不会老实回答他,干脆利落回道:“无可奉告!” “这样吗……”散兵盯着他不再追问,从面上神情看不出来他此时是在想着什么。 等空被他看得格外不自在后,他才摊手无所谓道:“那我便不问了,反正接下来,只看以你这奇特的人缘,会是谁前来这里?又会带着什么样的‘赎金’来解救你……” 空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绑架了他当人质,以此来换取他所想要的东西…… “你们愚人众最终想要获得的东西,无非就是神之心吧?” 对于他的话语,散兵给予肯定地点点头:“当然。” 空很疑惑:“我的分量哪里比得上神之心?冰之女皇又到底是想收集神之心做什么?” 而且如今影身处一心净土,那个据神子所说‘只会考虑与永恒有关之事’的人偶将军怎么可能拿神之心来赎人。 散兵摇了摇头:“那可说不定,我也很想知道你的价值到底有多高,而且你似乎误会了,这一次我可不是为冰神办事,是我自己想要取回那本该属于我的神之心。” 空一愣:“什么意思?” “告诉你也无妨,你应当也从那狐狸口中知晓了人偶将军的事,而我便是雷神在人偶将军之前造出的原型人偶。” 他的神情明面上看起来是在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至于之后发生的事,那便不值一提了,总之,我本就为成「神」而生,迄今为止的人生都只是无意义的「过程」……” “那些过往只令我沾染上了如人类一般无聊的情感,荒谬至极……我的胸膛不会再被世俗染指,摒弃掉人类低劣的情感,我空洞的部分,将如诞生之刻的纯白卷轴那般,以满载神性的至高神明之心来填满……” 空越听越皱眉,他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道:“你的意思是你想抹除自己的情感,完全成为只有神性的神明?那与抹杀自我有什么区别?” 散兵收敛了笑容,挑眉看向他道:“比起关注我想成神的事,你居然是先关注这点吗?光听这话就好像你在担心我一样……呵,收起这无谓的担心吧,人类的情感又有什么值得保留的必要?它虚伪、荒诞、有时会让人连自己都看不清……保留它不过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可笑懦弱罢了。” “你无法理解我的选择,这无所谓,你我本就置身不同的立场,更有着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想法,也许正因你这般连我这位敌人都下意识给予关心的良善,才让其他人为此汇聚到你的身边,但我要奉劝你一句,别忘了我们如今可是敌对关系。” “我没忘。”空满脸不快的说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心情也莫名的糟糕透顶,干脆背身重新躺回床上,不乐意再跟对方多说半句。 屋外不知何时已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同样闭了嘴的散兵安分的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的雨幕,此时此刻的他仿佛真的成了一具没有生息的人偶一般,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他真真切切存活于世的地方…… 直到被屋顶漏下的雨滴砸在脸上的空忍无可忍,本来不快的心情更加生气了,直接起身对他吼道:“你有病啊关我还专门挑个漏雨的房子吗?!” 散兵抬头看了看屋顶,语气平静道:“毕竟是百年前重建的房子了,哪怕一直有记得来修缮也过于陈旧了……与人类相关的事物总是如此脆弱不堪……” 他说着便站起身走了出去,直到半个小时后,在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冒雨趴在屋顶的他已经快把屋顶修好了。 撑着伞仰头望着他的空大为震惊:“……你还会修屋顶?” 他的回话在雨幕中含糊不清的传来:“活得久了,自然什么都会……” “我活那么久我也不会修屋顶啊……” “呵。” 一声嘲讽的轻笑是对谁发的不言而喻,空不爽的撇撇嘴,嘀咕道:“不会修屋顶怎么了……这种事分明是寻常百姓才会居家必备的技能,能直接用岩元素解决的事情我学来干嘛……” 已经干完活跳下屋顶的散兵听到他的小声嘀咕,脚步微顿后,又默不作声的往屋内走去。 空跟在他身后,突然有点好奇:“那你会不会做饭?人偶需要吃饭吗?” “不需要,但我确实会做饭,不过……”他抱臂回身看向空,嘴角微勾道:“可别指望我给你做饭,在有人来赎你前,就先委屈你饿着肚子好了。” 空:“……谁稀罕!你做饭我还怕你下毒呢!” “呵,以你现在的实力,我想对你做什么,用得着费劲下毒吗?” 空:…… 空憋屈地躺回自己床上,同时也忍住了想要提醒对方淋雨后要及时擦干的冲动,去担心一只人偶会因为淋雨而感冒那未免显得太可笑了。 还好神子第二天就寻到这边来赎人了,终于在白天踏出房屋的空这才看清周围的景色,这是一栋靠海而立的房子,不过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是,房屋后边还立着一块无名石碑,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神子似乎是提前得到过散兵留下的讯息,没有多废话,在空吃惊的眼神中,她拿出来明显是属于雷神的那颗神之心。 “用最符合他价值的东西来换人吗……但要我说的话,我觉得就连这颗神之心,都远远比不上他的价值。” 神子说完笑着将神之心抛给了散兵,散兵低头看了一眼这轻而易举便到手的神之心,沉默半晌,转头对空道:“你可以走了。” 空看着他手中的神之心,眼神很是复杂,他抬头看向散兵,问道:“你确定自己想要的真的是这么一颗没有温度的心吗?” “这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我也不打算干涉你的决定!你自己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被他冷漠的话语激到,空也一时气上心头,怒气冲冲丢下话语转头就走:“我只是觉得,因为害怕情感会带来痛苦就决定抛弃它,我看见的只是一个哭泣的胆小鬼罢了!” 散兵握紧了手中的神之心,抿了抿唇,视线盯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有种冲动让他想对空质问道他又懂什么?明明是连他的过往都不明了的人……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而是选择同样背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反正他们之间也是如此,是活在不同世界的人罢了…… 第100章 忙碌 见迎面走来的空一脸的不愉快,八重神子明知故问道:“怎么了?受他欺负了?用不用我去给你出出气?” 空对她翻了个白眼:“怎么出气?跟他打一架吗?你要真想动手就不会拿神之心来赎人了,对了,你哪来的神之心?有时间调侃我不如先想想事后怎么跟影交代吧……” 八重神子露出无所谓的神情:“影不会追究的,她知道如果是我,哪怕把神之心交出去也一定会换来更有价值的东西。” “搞不懂你在想什么……”空叹了口气,稍稍收拾了下低落的心情,“我们走吧,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呢,首先就得去把那个制作邪眼的工厂毁了,散兵那家伙说那里是「女士」在负责的,但我上次也没遇见女士,捣毁工厂可能还得跟女士对上……” “还有离岛的勘定奉行疑似与愚人众私下勾结,幕府相关的事还是得交给你这样的内部人员来处理,我去调查看看使用邪眼的反抗军又是怎么回事。” 神子一副吃惊的模样:“还有这回事?那我可得去好好调查一番。” 空看了她一眼,双手交叉抱臂道:“我可不信你半点都不知情,不过,想来你自己心里也有数,我就不多问了,顶多事后记得请我吃顿好的犒劳犒劳我。” 神子笑道:“没问题,我请你去吃那家以前邀你你也不来吃的乌冬面。” “啊?几百年过去了那家店还在?!” “最初的店当然不在了,但秘方食谱在我手里,我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投资拉起一家店啊。” “……不愧是你。” 空叹服地摇摇头,抬步正打算和神子离开,却是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反应过来扭头喊住那道已经走出老远的身影:“喂你给我等等!你还没帮我把这玩意给解开呢!” 散兵疑惑转身,看了一眼后露出恍然的神情,随即又勾起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那个啊?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来这种东西对付你吧?我跟「博士」那家伙的关系实际上也非常糟糕,怎么可能随身携带他制造的东西?” “不过只是喂你喝了点针对元素生物制作的药物而已,哦对,你可能还需要去找医师检查一下身体,毕竟这东西用在人类身上,会不会造成除短暂不能使用元素力之外的效用我可不知道。” “至于那个项圈嘛……呵呵,挺合适你的不是吗?就像一只家养宠物一样可爱……” “……” 空黑着脸一把扯下项圈,看着那道说完就跑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我迟早得狠狠痛扁那家伙一顿!” 看得神子在一边捂嘴偷笑起来。 …… 在调查幕府前,空听闻了托马被天领奉行抓走的消息,他的神之眼作为第一百颗砌入神像的神之眼被公开狩眼,以作证明眼狩令的阶段性成果。 他问神子:“你怎么不及时通知我?” 神子摊了摊手:“你那时正好被抓,而且通知你也没用啊,难不成你还想去救人?除了送上门被人偶将军揍一顿外,也还没有把握真的能说服影改变主意呢。” “而且被取走神之眼的人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可不一定,以我对那个人偶将军的了解,说不定会把你这样不用神之眼也能使用元素力的不安定因素视为「永恒」的敌人,把你整个人都砌进神像里也不是没可能哦~” 空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奇怪的杀人理由吗?人偶将军也太可怕了吧……所以你的意思是还要我继续去做你安排的那些任务?” 神子回道:“没错,不过在那之前,你可以先去反抗军那走一遭,托马毕竟是社奉行的家臣,暂且不论他被狩眼是否与三奉行之间权利场上的勾心斗角有关,总之,对他很是看重的社奉行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空若有所思:“而且我之前就从托马口中知晓了社奉行的神里家大小姐反对眼狩令的事……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跟反抗军结盟了?” “明面上没有,也就是暗中来往加深了些的程度,至少你可以通过他们找到反抗军的领地,我希望你去一趟的原因,主要是希望你能去一趟海只岛,大部分反抗军都是海只岛人民,哪怕信仰分歧,海岐岛的人民也同样是稻妻人,同样是雷神的子民,也需要了解一下他们的想法……” “哦对了,把这个御守带上吧,就当是个护身符,可别弄丢了。” 总而言之,拿着神子硬塞过来的、没什么用的护身符,空就同派蒙一起出发了。 当然,他也没忘先去把邪眼工厂毁了,可惜又一次没遇见女士,倒是这一行径被反抗军的军师珊瑚宫心海探查到了,让他接洽反抗军的过程变得异常顺利,心海很感激他及时捣毁了暗中坑害反抗军成员的邪眼工厂。 在海只岛走过一遭,了解了这里人民的难处后,空和派蒙又出发去往八酝岛解决岛上的雷暴问题。 说实话,他觉得反抗军与幕府军的战事应尽快停止,反抗军的建立说是无关信仰只针对眼狩令,但其中也有因历史原因对雷神心有不服的激进派,甚至还有军士在愚人众的教唆下干出破坏祟神封印的蠢事,而腐败的幕府高层不但没有想法解决封印问题,还下令清剿因沾染祟神患上怪病的民众,试图以这种手段将灾害限制在八酝岛内…… 战事的爆发最后苦的都是无辜的民众,就如他们在岛上认识的一位名叫长次的男孩,为了寻找一去不归、甚至可能已经遭遇不幸的双亲,男孩只能通过骗人的方式挣取路费,直到骗到了空身上,帮男孩采集了足够的晶化骨髓供他去换取路费后,最终他们只能默默为踏上寻亲之路的男孩祈祷祝福。 处理完这些问题,空和派蒙都对此身心俱疲,再加上听闻还有个同样被雷暴笼罩、甚至已经如此过了几百年的清籁岛,他真的现在就想冲到影面前对她说一句本来应该专属温迪的话——干点正事吧!巴尔泽布!别再只顾你那见鬼的「永恒」了! 第101章 信念 解决完八酝岛的问题后,神子给他们传来了好消息,说她和神里家合作,通过找出天领奉行暗中勾结愚人众的罪证,策反了天领奉行九条家中对雷神忠心耿耿的九条裟罗。 对此空只想说:“……三奉行中两家勾结愚人众,一家暗中支援反对眼狩令的人,你们稻妻幕府真是人才辈出……” 但要说幕府背叛雷电将军倒也没有,天领奉行的九条家家主居然是因对雷神的实力盲目自信,才敢如此同愚人众与虎谋皮…… 从九条家主口中得知作为至冬使节的「女士」,现在正于天守阁同雷电将军会谈后,九条裟罗就干脆冲去天守阁了。 慢了一步的空踌躇了下,想到这次去估计就真的会和影再会了,他叹息一声,遥遥望了一眼千手百眼神像,他曾有一瞬感受到被砌入神像的那些神之眼传达来的民众心愿,神子也说最好是尝试在神像前透过人偶将军同影对话,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来到天守阁内,九条裟罗已经被打昏在地,女士还是一如既往,借着外交辞令拒不承认愚人众的暗中谋划,如今新仇旧恨一起算,在和影沟通之前,空先借稻妻的传统,向女士发起了「御前决斗」。 御前决斗是一方落败便要接受神罚的对决,被气笑的女士不认为自己会输,一口接下了挑战。 然而魔女的火焰终有燃尽之时,在决斗中落败的「女士」罗莎琳面对神罚,哪怕是想靠外交手段威胁雷神,也被从头到尾面无波澜的人偶将军一刀劈成灰烬,不存于世。 除去一切干扰过后,再度看向空的人偶将军却是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她看到了你,她想借用这具身体出来同你对话,我也知道你,她和我描述过与你相识的过往,听闻你的死讯之时,也令她更加坚定了追寻永恒的信念……” 空定了定眼神,直视她认真道:“可我没有死,我回来了,你、或者说你们,可以和我一同去到那些被砌进神像的神之眼面前吗?” “你的归来,是为了反驳此身坚守的「永恒」吗?” “那便让我拭目以待吧,你要如何说服,我和她。” 人偶将军同空一起走出天守阁,迎面却是正好撞上攻上天守阁的反派军一行人,连万叶都在其中。 空连忙劝住就要直接兵刃相向的双方,收了兵刃,反抗军想要雷神收回眼狩令的诉求可不会停止,人偶将军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语,全程面无表情,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们的信念还无法击败我对「永恒」的信念……旅者,你不会是想靠这些乌合之众来说服我吧?” 空无奈:“你可少说两句吧……” 万叶一步跨出人群,神色郑重道:“那让我来试试如何?我想挑战作为雷电将军武艺极致的象征——那号称无人可挡的「无想一刀」,以我手中的刀,来回应你所谓的「永恒」。” 人偶将军闻言看向他:“我知道你,是打算为你的友人复仇吗?” 她的视线移到万叶腰间挂着的失去光芒的神之眼空壳:“……无妨,我接受你的挑战,就让我看看你的决心能让你做到何种程度吧。” 周围的人为他们腾出一片空地,在经过万叶身边时,空拍拍他的肩膀,对他道:“如果你想接下那一刀,那除了纯粹的信念外,什么都不要想,因为对方也是如此,要比拼的,也不过只是比谁的信念更加纯粹而已。” “有的人出刀是为了活命,有的人出刀是为了守护,或许你可以先思考一下,明确了那个对自己来说至关重要的理由再出刀。” 万叶安静听完他的话后思考了下,笑道:“那完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有很多,但至关重要之事,我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来,不如这样吧,我就想象你现在身临险境,如果我不接下那一刀,就会劈到你身上去,那我的内心一定只会剩下‘想要救下你’这一个信念了。” “喂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咒我啊……”空笑骂一句,随后正经了神色,回道:“如果这能为你带来胜利,那我不介意现在就对你喊一句,一定要救下我啊,万叶。” “嗯,我一定会的。” 对决开始之前,万叶看向人偶将军,神色认真道:“我想先纠正一点,我不是为复仇而来,我想我的挚友也不会希望我以‘复仇’二字来玷污他炙热纯粹的信念,相比之下,我更希望将军大人能将我当作一个‘敢于直面雷霆威光的寻常人’。” 「总会有地上的生灵,敢于直面雷霆的威光。」 当真的接下那「无想的一刀」之时,他的耳边似乎又传来挚友的这一句话语…… 腰间那颗失去光芒的神之眼空壳,也仿佛在呼应这一刀的信念一般,众目睽睽之下,竟奇迹般的重新亮起光芒,即便在万叶成功挥退人偶将军的刀锋后,它又再度变回空壳…… 人偶将军的神色有过一瞬惊诧,随后她盯着已经单手撑地、气喘吁吁的万叶,沉默半晌,她才转头看向空:“旅者,去同她见面吧。” 没等空反应过来,周遭场景突然变幻,他来到一片荒芜的奇异空间,连派蒙都不见了。 看着面前一派冥想坐姿的另一位‘雷电将军’,亦或者她就是雷电影,这片空间也正是雷电影的意识空间——「一心净土」。 “我没想到还能有与你再会的一天,真是不可思议……” “也许你未来还能看到更多奇迹,影,停驻在一切静止的「永恒」里,会让你错失很多即使只存在须臾,也难得可贵的事物。” 影看着他的神色十分复杂,这样的理论让她又想起了雷电真,那同样注重须臾即逝之物,与她有着对于「永恒」完全不同看法的双生姐姐…… “空,我……” “哎呀哎呀,你不会又要讲你那一套固执、不知变通的「永恒」理念了吧?” 熟悉的声音从空的身后响起,看着不知怎么也出现在此地的八重神子,空一脸惊讶。 八重神子把他身上的御守召出来,笑眯眯道:“将意识寄托在物品上的法术,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还好我多备了一手,不然还真进不来这意识空间。” 她抬首环顾一圈这片苍凉荒芜之地,摇了摇头,对影道:“比起什么永恒,不妨多听听自己的心声吧,这里的场景已经足够证明了,你早就无法忍受如此孤寂封闭的日子了不是吗?” 影还想说什么,空趁机接道:“也听一听民众的心愿吧!” 那由他一路倾听收集而来的众生之愿,在他闭眸间,化作一颗颗璀璨星辰点缀在黑暗荒芜的天空中,让抬头仰望星辰之人神色一阵恍惚,最终影缓缓闭上双眼,轻声道:“我知道了。” “眼狩令可以废除,对于「永恒」的理解,我也会重新去仔细考虑。” “欸?”空愣了愣,“这就劝说成功了?这么轻易的吗?” 影摇了摇头:“刚刚在外面的事,都被我看在眼里,能接下将军一刀的那位少年,他的决心很不错……总之,或者你也来与我一战吧,让我们用刀来说服对方。” 空:“哈??等等我才不要呢!为什么都说服你了还要跟你打一架?!” 影已经直接拔刀了:“来让我看看你的实力有没有退步吧……无念、断绝!” “喂什么鬼啊!我为什么不能使用元素力了?!” “呵,这是我的意识空间,自然一切随我控制,这场比试要比的只有纯粹的刀剑技艺。” “那不是纯纯让我挨揍吗?!封我技能我还打他喵啊!!” 神子还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场我压影必赢~” 空恨得咬牙切齿:“神子你到底站哪边的?!” “我嘛~当然是站一边看戏的咯~” 第102章 亲人 同万叶一起去给他的友人扫完墓后,也到了与万叶分别的时候。 一路送行至码头,万叶问他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去帮忙把清赖岛的问题解决,还有去看看鹤观是什么情况吧,总之就是来都来了,帮忙帮到底……” 派蒙在一旁双眼发亮补充道:“而且神子说不会让我们白干,现在有雷电将军做主,我们干完活可是能拿到一笔丰厚的报酬哦!” “看吧,这个小财迷轻而易举就落入了神子画好的大饼陷阱里。”空无奈吐槽道。 “喂!不是你自己先揽活干的吗?我这分明是在为你谋取福利啊!”派蒙叉腰不满,抱怨完了,转头看向万叶,“万叶,如果在外遇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要写信来告诉我们啊,搞不好我们之后旅行也会到那里去呢。” 空斜眼瞅她:“你不要说得好像我们旅行纯粹是去玩的好吗?我们的目标可是为了找我妹妹啊。” 派蒙摊了摊手,叹气道:“可是我们没有任何线索不是吗?只能知道你妹妹应该还活着,想去找那个带走你妹妹的神灵,但也发现至少你认识的初代七神都不是那个神灵啊……” 空听完也叹了口气:“处理完这里的事后,就去须弥拜访看看接任草神之位的那位小吉祥草王吧……” 万叶对他的境遇也有心帮忙,临别之时劝慰他道:“我在路上也会帮你多加留意的,不用担心,我想你们终有一天会重逢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也许此刻的分离是为了让彼此能在旅行中收获什么,之后变成更好的自己再度重逢,你我也是一样,再会了我的朋友,祝愿你旅途顺畅。” “嗯,再见万叶。” …… 道别万叶后,他们在稻妻待了一段时日,顺利解决了清赖岛的雷暴问题,还在鹤观见证了一段关于雷鸟卡帕奇莉和阿瑠的故事,说起来,开启这两座岛事件开端的缘由,都是先接取到了冒险家协会的任务,这让他们不禁感叹冒险家真是无处不在。 “去须弥要经过层岩巨渊,我们回璃月顺便去看看有没有层岩巨渊的委托,直觉告诉我,一定会有!说不定委托报酬还不少。”派蒙提议道。 “报酬多也代表麻烦多,那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空一边随意地回话,一边根据阿釜留下的木簧笛制作手册,仔细雕琢着手上的木块。 派蒙很疑惑:“你要是想要木簧笛,直接让阿釜帮你做一个不就完了,哪里用得着去亲自学怎么做……啊!难不成你是因为阿釜说的,‘将亲手做的木簧笛送给对方就是求婚的意思’,你是在为自己未来的对象做的吗?!还是说你现在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她越说越兴奋,凑过来的脸上写满了八卦,让空万分嫌弃地伸手把她推远了才道:“没有,不要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挺喜欢这东西的,想亲手做一个拿来收藏而已。” 派蒙无趣的撇撇嘴,不过看着他手上逐渐成型的木簧笛,她也感叹道:“这东西能流传至今也不容易啊,鹤观岛被毁,阿釜的祖先住的清籁岛也因为雷鸟的死变得不宜居住,跑去踏鞴砂做工又因为对当时目付的作为感到寒心,又转去鸣神岛,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没想到木簧笛的制作方法还能一直传到阿釜这一代。” “因为不想遗忘故乡吧,哪怕曾经有诸多不满,游子在外,总还是会有思念故乡的时候,况且那里的一切最终只留下这么一个令人唏嘘的结局……” 完工的时候,空拿起木簧笛仔细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把东西好好收了起来。 “走吧,出发回璃月……啊,这么说来,好像也能说是回故乡了?” 派蒙歪头疑惑道:“嗯?说起来你不是说自己是从世界之外来的吗?那你们诞生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们的世界吗?唔……我和妹妹的家是一栋两层楼的小房子,里面摆了从其他世界带回的纪念品……” “然后呢?” “然后……然后不记得了……” “嗯?” 空尴尬地挠挠头:“呃,毕竟大部分时候我们都在外旅行嘛,每次回去呆不了多久,荧就会催着我再次启程了……” “那你们还真是一刻都不停歇啊。”派蒙感叹道。 “还好吧,旅行本身就是为了放松啊。” …… 回到璃月,一到冒险家协会,他们就看到甘雨正跟协会分会长岚姐讨论着什么,两人的神情看上去都很为难的样子。 上前一问他们就得知,蒙德和璃月两大盗宝团准备联合起来做一件大事,他们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一座被深渊教团暗中严密守护着的遗迹上,他们谋划让一批炮灰引走深渊教团的兵力,只派一个最精英的专家进入其中取宝逃离。 空接下了这个委托,根据甘雨提供的情报,他们寻到遗迹,进入其中却发现那个盗宝专家跪在地上维持着奇怪的祈祷姿势,人早已死亡,且死因不明。 而他跪拜的方向是一尊倒挂着的风神像,神像手中原本的宝珠变成了一团晦暗不详的深渊能量。 这场景太过诡异,周遭布满了令派蒙感到不适的深渊能量,又探查不出什么,他们便打算离开遗迹,却又遭遇深渊使徒的阻拦。 想起了这是戴因曾提过的,他正在追查的邪物,空提醒了派蒙一句,没想到深渊使徒听到戴因的名字后,反应很大,对戴因反抗深渊之举一顿冷嘲热讽后,便举身向空袭来。 交手后没打多久,它又停下来自言自语一番,话语间似乎是认出了空是谁,不欲与他继续战斗,转身便跑了。 这让空有些疑惑,不过暂时还是决定先同派蒙离开遗迹。 一出遗迹,他们就撞上追猎着深渊使徒的踪迹,正巧寻到这里来的戴因斯雷布。 将遗迹内的遭遇讲述给戴因听后,他们和戴因继续追寻深渊教团的踪迹,发现了深渊教团正在计划实施的阴谋,他们打算利用逆位神像制造新生的污秽魔神,据说这样的污秽魔神还将拥有着能动摇天空岛神座的力量…… 等他们先深渊教团一步夺得计划的关键——世上第一座「耕地机」的「眼」后,为了确保让深渊教团的计划彻底失败,他们决定回去遗迹内销毁掉「污秽逆位神像」。 来到神像前,戴因提醒他们深渊使徒也在附近,被发现的深渊使徒也不再藏匿,干脆现身与他们开战。 双方激战之刻,就在深渊使徒落于下风,将要被戴因解决之时,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一跃而出,一剑逼退戴因救下了深渊使徒…… 看着与空长相极为相似的金发少女,派蒙不敢置信惊呼道:“那个人、难道是……” 空直接喊出了那个名字:“荧!” 久别重逢之刻,金发少女的反应却显得有些冷淡,面对空呼喊让她同他一起回家的话语,荧的表情软和了一瞬,但又很快坚定了神情,对他说至少现在还不能同他离开,还希望他能远离戴因,远离她的敌人,不要来阻拦「深渊」,以及向他讲述了深渊教团、戴因和坎瑞亚的关系…… 空不明白为什么分离这么久,她却在说着无关的事,但他敏锐察觉到了她那一瞬神情的软和,想了想,他突然装出一副历经沧桑的模样,语气灰暗道:“可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 派蒙:? 荧:“……什么?” “被一个长相漂亮的坏男人迷了心神,没想对方表里不一,骗完人就把昏迷的我丢在路边,好在及时遇见了好心的千岩军路过……” 派蒙:?? 荧:?! 戴因:……? “而且后来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居然又装作友好的模样再度出现……怪我太容易相信别人,这次竟被他绑架,打包卖给了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派蒙:这既视感……我好像知道这是在说谁了…… 荧听着却是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怒气冲冲脱口而出道:“那个混蛋是谁?!” 下一秒她便看到空勾起了嘴角,当即反应过来自己是上当受骗了,赶紧努力装回严肃正经的模样,暗示身后的深渊使徒打开传送通道。 “听我说,哥哥,我已经有过一次旅行。” “所以,你也要像我一样抵达终点,在你明了一切之后,我们便在那时重逢吧。” 空愣了下,赶紧追上去,试图拉回反身离去的荧,可他和顺利通过了传送通道的戴因不一样,他和派蒙无法进入通道,被留在了原地。 派蒙看着他呆呆站在原地的模样,努力安慰他:“别这么伤心……我们会找到他们的,往好的方面想,至少,我们这次获得了很有用的线索!” “我没事……派蒙你说得没错,希望已经出现了。” 空重新振作了下,认真道:“荧让我抵达终点,虽然不知道她说的终点是指什么,但我们可以尝试去寻找她以前旅行留下过的痕迹……” “我们是家人,无论处于什么境地,都不会忘记关心彼此,哪怕彼此选择的道路短暂陷入分歧,也坚信最后一定会和好,然后一起回家。” 派蒙用力点头:“嗯!说得没错,你妹妹要我们抵达终点,我们就去抵达终点给她看!” 重振精神后,她想起空之前说的那些话,神情有些古怪,抽了抽嘴角问他道:“你之前说的那些……坏男人难道是指散兵?心机深沉的女人是指神子?” 空摊了摊手:“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我们没被他骗、没被他绑架吗?” “但你的说法很让人误解欸!说得好像、好像……那种意义上的坏男人!” 空一脸理直气壮:“我那是根据事实合理推测!派蒙我跟你讲,你以后找对象可千万不要找这种坏男人!我都无法想象,得是谁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喜欢上散兵那家伙!应该没有吧?要真有,我一定给人送去一整箱盲人墨镜!” 派蒙满脸问号:“什么盲人墨镜、不对,我还没长大呢你就关心起我找对象的事了,你是不是应该先担心一下自己啊,明明一直在夸对方长得好看的人是你啊……” 一时无法反驳的空:“……闭嘴!我们该走了!” “嗯?你这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没有!闭嘴!” “嘿嘿~” …… 另一边,穿过传送通道后,荧就停在原地默不作声,一旁的深渊使徒看着她的背影,小心翼翼问道:“公主殿下……?” 却见金发的少女突然转身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立刻给我去查查我哥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她的面色越说越凶狠,看得深渊使徒都开始瑟瑟发抖。 “要是真的……给我把那个混蛋抽筋扒皮、大卸八块都不为过、懂了吗?” 深渊使徒连忙点头:“懂了懂了!” “还不快去!” “是!” …… 回到璃月提交了委托任务后,空没有心情再去接层岩巨渊的任务,反正去须弥也只是路过层岩巨渊而已,他现在由于刚遇见荧的事,一心只想快点去收集亲人的线索。 “不过倒是可以去找一下浮舍,层岩巨渊一战后,听说人们为自愿诱敌前往地宫的千岩军和伯阳立了衣冠冢,浮舍经常去那里扫墓……” 想起往事,空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浮舍不知道地宫之下发生什么,差点以为我是骗了他想自我牺牲,但其实那时候我还想或许能救下伯阳他们……可惜我也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也谁都没救下来……” 往事不可追,已经过去五百年了,也是没有办法挽回的事了,但至少,他想再进入地宫一次,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伯阳他们的遗物,为此他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除了问询其他人有没有地宫相关的情报,也是跟亲人好友报备一声。 毕竟,哪怕是去过一次地宫的他,也觉那个地方实在太过诡异莫测…… 第103章 庆幸 一天后—— “……” 空看了看正跟荒泷一斗互相一口一个‘放牛的’和‘飞行矮堇瓜’互怼的派蒙,以及无奈旁观他们吵架的久岐忍,又看了看两两交谈的伐难和应达、烟绯和夜兰四位女性,最后看了看拉着浮舍念叨不停的弥怒……最终他无奈叹气道:“我们这是什么组团踏青的旅游团吗……” 身旁的魈也认同的点点头:“确实,他们太吵了。” 空转头看他:“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我吧,只是来一趟回收遗物而已,怎么全都跟过来了……” 本来只是他和派蒙、以及想要来看看能不能回收太威仪盘完成客户遗嘱的烟绯,三人一同前往层岩巨渊而已,结果一路偶遇熟人,又遭遇塌方,一行人掉到地层深处,最后又遇上了更早被困在底下的魈他们…… “而且你们可真行,打算提前过来蹲守我,结果先一步自己遇难了……” 魈眼神漂移,干脆转移话题道:“这里很古怪,时间和空间都很混乱,而且,我和浮舍他们之前是莫名听到了你的声音,才因此越走越深,就像是这片空间有意识的在引诱我们一样……要小心。” 空点点头:“嗯,其实我有些猜测,我想这里应该是受到了太威仪盘封印的那处地宫影响,很可能是外面那根奇怪的巨钉和巨蛇产生的冲击导致封印蔓延,经过几百年的演化,地宫的力量变得更加古怪离奇了,比起凶狠的杀戮,这里更倾向于消磨人的灵魂,不能在这里久待,得想办法尽快离开。” “唔,我想想……总之,看看能不能找到太威仪盘吧。” 商议过后,一行人再度出发,不知走了多久,他们遇上了一扇古怪的门。 似乎进入门内之人都会看见内心最为恐惧的事物,这让空更觉这片空间就像只窥视人心的怪物。 他尝试走入门内,却只看到一片漆黑,可他并不是怕黑的人,这让他有些奇怪。 “……什么都没有?” 回身望去,那扇门不见了,还没等他升起警戒,周围的漆黑褪去,化作一片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他出现在一片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但身边经过的人面目都被迷雾笼罩,无法看清。 不止如此,城市中的建筑也在不时变化,它们的模样都似曾相识,就好像他曾在别的世界旅行之时见过的那些建筑。 看多了这样不稳定的场景,实在是令人生理不适,空尝试着向来时的方向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看到一栋熟悉的二层楼房子,那正是他和荧的家。 还没等他再靠近一步,他突然一脚踩空,落入冰冷的水潭之中…… “呀!找到了,人在这里!” “空!” …… 他被人从水潭捞起,睁眼看到的都是神色焦急的熟悉面孔,派蒙关切地问他:“你还好吗?吓死我们了,你刚一进入门内,门就关了,我们在外面砸了半天开不出来,结果你却出现在我们身后的水潭里,这是怎么回事?” 空茫然地眨眨眼:“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门内见到的都是什么……” 他向众人描述了一番那样的场景,其他人听了也云里雾里。 “还是别在这里耽误了,也许这是这片空间消耗我们的手段,总觉得经过这一遭,莫名多了点疲惫的感觉。” 最终他们选择放弃研究这扇门,继续寻找别的出口。 在众人合力强行打开一条通道后,他们来到了一片半空有着巨大的太威仪盘的幻境之地。 这附近的时空更加混乱,众人记忆中的场景会再现,曾经死在这里的那些亡灵亦重现于世,借时光的隧道能通过改变过去时刻的场景,来影响未来时刻的场景,他们借此破解了困锁他们的谜题,也捡到了部分千岩军留下的笔记,和一个变小了的太威仪盘,以及藏在太威仪盘之中伯阳留下的笔记…… 世人面对死亡、尤其是无尽困缚于这种诡异地方、只能在孤独与绝望中死去的情况下,总会有一刻万分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伯阳亦是如此,他不过一个普通人,也曾无法控制地埋怨过为什么留在地面的是他的弟弟戎昭而不是他,但作为兄长,他同样高兴自己的弟弟能活下去,他坚守到了最后一刻,与魔兽一同被这片空间消磨殆尽,成为了被留在地下的幻影。 找到太威仪盘,他们也便能成功出去了,不过这件太威仪盘终究无法带出,因为它也只是一道幻影,由这片会将人所思所想具象出来的空间呈现出来的渴求之物,完成它的使命后,它也消散于无形之中。 伯阳的遗物交由作为他后人的夜兰带走了,脱离险境的一行人除夜叉们外,皆相约去往璃月港聚餐庆祝死里逃生。 夜叉们身染业障,无法跟常人久待,空让派蒙跟着烟绯他们走了,他自己则追上浮舍他们。 哪怕浮舍装作一副寻常无恙的样子,他也能看出,当初他的死必是成了浮舍的心结,在他看到伯阳笔记中埋怨为什么留在地上的人不是自己时,浮舍也是露出满面自责与愧疚的神情…… “浮舍,我可不许你多想哦,我那时候是真的心里有数,虽然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但那绝对跟我的决定无关,说不定留在地面也会有意外发生,到时候要还白白搭上你一条命,像今日这种团聚的时刻可就没了。” 浮舍对他的劝解忍不住露出些许难过,怅然道:“我知道,可是……” “欸打住啊!”空拦住他,瞪了他一眼道:“别跟我讲那些婆婆妈妈的,我就给你看,要是当初留在地下的人是你,现在会是什么场景?那就是我们聚众吃你的席懂不懂?” 浮舍:…… 弥怒等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还配合地摆出一副哭丧的架势—— “大哥啊,你死得好惨啊呜呜呜!” “就是啊,浮舍你这混蛋还欠我八万摩拉呢……” “呜呜呜大哥既然你走了,那你珍藏的那副茶具是不是就能归我了……” 浮舍眉头竖起,连忙打断他们:“喂喂喂!别假哭了!我要真死了也得被你们气活了!弥怒,什么叫我还欠你八万摩拉??分明是你买布料的帐都记我头上,欠了我多少次了!还有伐难!我就知道你一直惦记我的茶具……” 任由他们四个吵作一团,空和魈相视一眼,皆笑而不语,举杯为这一刻难得的再聚相碰。 第104章 须弥 总算到了出发去须弥的日子,这段路程虽然过了几百年,有了些许变化,但还算是让他熟悉的路线。 进入雨林的范围后,为了确定方向无误,他们向一位正好迎面走来的女性打招呼,想要问个路,哪知对方不予理睬,径直绕开他们向一处山洞走去。 空和派蒙疑惑地对视一眼,跟了上去,等看到那人点燃熏香静坐冥想的模样,空了然的拉住还想喊人的派蒙,解释道:“那应该是须弥的学者,不要打扰她冥想修行了。” 派蒙疑惑:“学者?冥想?所以才不理我们的吗?” 空也有些苦恼:“我也不太懂这些学者的规矩,只听说过他们靠冥想来沟通神明或者世界树,以获取知识什么的……” “沟通神明……”派蒙想了想,灵机一动提议道:“那你也试试能不能沟通小吉祥草王,这样都省了我们去须弥城的功夫了!” “哪有这么容易?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依靠冥想沟通啊……” “哎呀你就学她的样子,去坐在熏香旁闭着眼试试看不就完了!” 还想拒绝的空被派蒙直接推着进了山洞,刚嗅到那股熏香,他忽然一阵晕眩,察觉到不对的他赶紧回身欲离,却还是扛不过眩晕感,两眼一闭昏厥倒地。 回过神时,他看到一片红色的天空,和一棵散发柔光的巨木,尤其是巨木中心最亮的那一点,它似乎在召唤着他前行,在他不由自主走近之时,他听到了似乎是树王的声音,在对他说:“……世界……遗忘我……” 光亮骤然变盛,被刺得闭上双眼的他又是一阵眩晕,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榻上。 守在一旁的派蒙赶紧凑了过来,向他解释了情况。 之前遇到的学者名海芭夏,在空昏迷后,巡视路过的巡林员提纳里,和自称见习巡林员的柯莱发现了他们,帮忙将昏迷的他带回化城郭治疗。 学者用于稳定心神、助益冥想的熏香对大部分人来说没有影响,但的确会刺激少部分人的精神,在听说了空昏倒后见到的奇怪场景,提纳里认为他受熏香的影响太过严重,需要留在这里再接受一段时间的疗养观察。 虽然提纳里说他看到的都是幻觉,但空却觉得,他见到的那棵巨木恐怕正是位于地底倒逆生长的世界树,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会听到树王的声音,明明树王已经身陨…… 在化城郭待了一段时日,空了解到了一些须弥的现况,雨林之中又出现了危险的「死域」,以及须弥的人民现今存在着患上须弥特有病症「魔鳞病」的风险,这两种事物的描述都让空感到熟悉,似乎是当初伴随着赤王带来的「禁忌知识」污染,才会大面积出现的东西。 禁忌知识来源于深渊,五百年前在地底之国坎瑞亚,深渊的裂隙在那里展开,同样位于地底的世界树首当其冲,受其污染导致这些本已罕见的灾害再度频繁出现倒也不奇怪,倒不如说现在的情况似乎是已经被控制过的局面,或许正是树王牺牲的功劳…… 但据提纳里说,近些年来死域与魔鳞病出现的频率在逐渐增高,这些作为世界树生病体现的征兆,无法治愈世界树便会让世界树‘病’得越来越重,棘手的是,没有人知道该如何治愈世界树,巡林员也只能尽力去清除死域。 受提纳里的委托,已经对熏香产生免疫力的空,带着便当和派蒙一起去为饿晕的海芭夏送食。 不过等到了地方,和派蒙分散寻找海芭夏踪迹之时,空就在找到昏迷的海芭夏的同时,见到一只鬼鬼祟祟的兰纳罗。 似乎是被他吓到,那只兰纳罗把他拖入梦境就逃跑了。 它跑得太快,挣脱梦境后空已经见不到它了,也来不及辨认那是不是他认识的某只兰纳罗,不过既然不认识他,也许是这五百年间新生的兰纳罗吧…… 与醒来的海芭夏闲谈时,空听闻了须弥人如今只有小孩子才会做梦的事,贤者还认为不会做梦正是身为「智慧之神」的大慈树王的恩惠,让他们远离了梦中愚昧的妄念。 这让空很不理解,这绝不是他熟知的树王会有的理念,只能说这应该是人们对这种古怪现象的错误解答,毕竟树王已经没法现身来纠正理念了。 不过身为草神接任者的小吉祥草王应该也具有「梦境」的权柄才对,就是不知道她对梦境是何看法,而且关于她的消息完全探听不到多少,至今空也就知道她现居于「净善宫」而已。 身体疗养康复后,他们也该前往须弥城了。 跟提纳里与柯莱告别之时,提纳里告知他们等到了须弥城,入城之时就会有人给他们发放「虚空终端」,据说那是大慈树王留下的遗产,是能够汇集知识的宝库,他们可以通过「虚空终端」查阅他们想知道的事。 可等拿到这东西,他们也没获取到多少有关小吉祥草王的信息,也或许是因为他们只是刚到这里的外乡人,没有太高的访问权限。 派蒙神情愁苦:“如果你在这里也拥有跟璃月的小岩王一样的身份就好了,像在璃月,我们行事可比现在方便多了。” 空无奈摊手:“可那意味着麻烦,我那时毕竟是异国神明的子嗣,去揽取权利和名声,那就跟温迪造谣蒙德贵族暗中把蒙德卖给璃月岩神一样,会引来各种猜忌的,而且人类寿命短暂,要让他们铭记且代代传承的敬重可不容易,相比起来,我更愿意跟兰纳罗们交朋友。” “可是兰纳罗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退出人类的视野了,明明海芭夏都遇见过好几只,但都避着人类的样子……” 空叹了口气:“总之,我们先进城找提纳里介绍的人看看吧……” 第105章 纳西妲 进城后他们顺利寻到了提纳里介绍的人,可惜对方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据他所说,小吉祥草王从被贤者接回来入住净善宫后,基本未出现在民众视野里,是一位很神秘的神明。 受仍在信仰已逝去的大慈树王的教令院影响,须弥人民也大多对小吉祥草王不感兴趣,连庆贺小吉祥草王诞生举办的「花神诞祭」都越来越敷衍,今年还是因为一位富家小姐的资助才能办得隆重些的。 而这位富家小姐倒也让他们因缘巧合遇上了,她名迪娜泽黛,与负责花神诞祭舞蹈演出的妮露一样同为小吉祥草王的信徒,在听闻空和派蒙想要觐见小吉祥草王后,也很想帮助他们。 须弥这五百年来的改变还真不小,大慈树王留下的虚空系统为人民提供了很多便利,连知识都能储存在罐中拿来售卖交易。 但在空看来,这其中有着诸多隐患,便利的获取养成了惰性思维,过度依赖虚空也让他们完全臣服于虚空的判定,失去质疑的能力亦失去求知欲,对虚空判定他们不必知晓之事就真的从此漠不关心。 而像海芭夏那样依旧渴求知识的学者,在获取世界树知识的同时,还可能面临着接触神明知识而变得发狂的危险。 得到迪娜泽黛的保镖迪西雅提供的情报后,空和派蒙前往奥摩斯港调查一件教令院丢失的关于神明的东西,那正是一枚使用便会致使人发疯的神明罐装知识,最终被人以高价拍卖到手。 过程中他们还打听到了有些沙漠子民以赤王信徒的名义,宣称大慈树王是背叛赤王的伪善者,那些人还认为赤王终会复生归来,带领他们夺回神位。 这让空再一次感叹时光的力量,竟将历史扭曲成这副模样,恩人都当作仇人,当初那些守护在神庙感恩树王恩情的赤王祭司们,如果听到后世沙漠子民的这种言论,不知道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暴打他们一顿。 更让空在意的是,那个由于使用神明罐装知识而陷入疯癫状态的人,为何在被教令院守卫带走前,同样说出了那句他在世界树那里听到过的话——“世界……遗忘我……” 离开奥摩斯港前,在调查过程中给他们提供了很大帮助的艾尔海森最后告知他们,小吉祥草王游离在须弥体系之外,完全不参与政务,因此作为书记官的他,也对小吉祥草王没多少了解。 空心情复杂:“简直就像个吉祥物一样,被人高高挂起又漠不关心……” 哪怕是真的平常不管事的蒙德风神,都比新任草神有存在感多了,而且温迪是自身向往自由、亦希望人民自由,但新任草神可不一定是有着这种理念。 派蒙也同情地点点头:“总觉得小吉祥草王很可怜的样子……” “要是最后实在探查不到正规觐见神明的渠道,我们就干脆偷偷溜进净善宫吧,不知道那里守备情况如何……”空提议道。 “只能这样了,在那之前,我们赶紧回须弥城找迪娜泽黛吧,不要错过花神诞祭了呀!” 赶在祭典的前一天回到须弥城后,他们在迪娜泽黛安排的居所里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寻到集市,与约好会合的迪娜泽黛一起去逛祭典。 逛祭典很开心,还领到了堇瓜口味的雅尔达糖果,不过中途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也让空和派蒙知晓了原来迪娜泽黛身患魔鳞病,并且已经到了末期,也因此她才如此努力想让这次的花神诞祭办得更加盛大,因为也许等到下一次,她的身体状况便不允许她再参加祭典了…… 对她来说,曾出现在她梦中,告知她外面世界有多精彩的小吉祥草王,是她对生活重新燃起希望与勇气的理由,没有小吉祥草王的鼓励,她无法踏出这一步。 然而这仅是为了最后不留遗憾的小小愿望,却依旧被人为阻挠,令迪娜泽黛最终也未能见到期盼已久的花神之舞。 教令院的大贤者甚至亲自过来下达宣告,禁止妮露的花神之舞演出。 自诩追逐真实、真相与真理的学者,对感性代表的艺术与舞蹈嗤之以鼻,认为这种轻浮而虚无的东西,存在就是对智慧与理性之城的玷污,他们甚至准备回去就拟定禁止公开艺术表演的法令。 花神诞祭终究是在这样遗憾的氛围中结束了…… …… 「嘀——」 「已确保全部连接,构建最高稳定性框架。」 「『计划』进入最关键阶段,从『——』开始进行力量导出。」 …… …… 一早醒来,空就敏锐察觉到不对劲,他好歹曾经是拥有梦境能力的兰纳罗,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被困在梦境中的事实。 派蒙还在傻傻询问梦境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余光瞥见一道熟悉身影的空蓦然睁大双眼,快速追赶了上去。 等到接近城外的一处医疗棚内,那道稚童的身影才停下脚步,转身露出那张与当初大慈树王透支力量变小时,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容。 “初次见面,你好,我叫纳西妲。”那女孩笑意盈盈道。 空迟疑地停下脚步:“你……”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不过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位太阳,而是她的继任者,新任草神纳西妲。” 纳西妲向他解释道:“我从兰纳罗们的口中听到过你的故事,也尝试追寻你存在过的痕迹,原本以为很可惜你与她同样在五百年前就……不过最近从一些外国人的梦中得知了旅行者空的消息后,我很高兴还能有机会与你相遇相识!” 第106章 包菜 纳西妲似乎很想和他好好交谈一番,不过当务之急,空还是先询问关于他们为什么会被困在梦境里的事。 纳西妲若有所思:“因为曾经是兰纳罗的原因吗?你居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是的,我们的意识都被困缚在同一个梦境里,并且这个梦境会一直轮回在这一天,但教令院这样做的原因,很遗憾,我也不清楚。” 空诧异道:“这是教令院做的?他们怎么做到的?” 纳西妲解释道:“你知道大慈树王留下的遗产虚空系统吧?那其实是依靠神之心来运作的,能够汇集人民所拥有的知识的虚空,也同时能够统合人民的智慧为虚空所用,目前虚空系统掌握在教令院的贤者们手中。” “人在做梦之时大脑是最为活跃的时候,现在所有人的意识被困缚在同一梦境中,他们自己的梦境却被虚空收割,用来为它提供运算能力,但教令院需要这么多人的梦境是用来做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种境况不能维持太久,人会负荷不住这种疲劳的,尤其是像迪娜泽黛那样身体虚弱的人。” “持续下去的话,迪娜泽黛很可能会有危险……”空皱着眉自言自语道。 他想了想,忽然想起自己能化龙的事,仔细感受了下,发现自己同样也能变回兰纳罗。 于是,当派蒙四处张望终于找到他的身影时,刚飞到他身边就看到他变了一副模样—— “你也不等等我……呀!!你怎么变成了这、呃,这是……卷心菜吗?” 变成兰纳罗的空瞪了她一眼:“什么卷心菜?!是兰纳罗!” 派蒙一脸稀罕地打量他现在这副模样:“原来这就是兰纳罗的模样啊?可是卷心菜这个形容,明明是你自己说过的啊。” 空:“……派蒙,你应该学会分辨什么叫‘自己可以说,但别人不可以说’的双标!” 派蒙投来鄙夷的眼神,随后疑惑道:“所以你怎么突然变成兰纳罗了?” 想起来干正事的空感受了下自己梦境的能力,说实话,他本身在这方面就不是很拿手,许久不用也有些生疏了。 纳西妲在旁提醒他:“虚空无法凭空创造梦境,这个梦境终究还是存在着一个主体,找到梦境的主人是谁,然后想办法让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梦就会醒来,轮回也会结束。” 空听着她的指示,努力搜查梦境中的其他意识,半晌,他苦恼的摇摇头:“梦境中的意识太多太杂了,还要比对他们的梦境是哪一个,短时间内很难分辨出主体是谁……” 纳西妲宽慰他:“不用慌,目前来说,还没有谁因轮回陷入危险之中,我们还有足够时间慢慢找。” 空点点头:“嗯。” 之后的时间,他在几度轮回中努力搜寻分辨其他人的意识,对他的能力也越发熟练起来。 然而就像一个石子投进湖泊会荡起涟漪一样,他的举动导致的异常数据很快就被教令院那方观测到了—— 隐秘的地下工坊内,教令院的贤者与学者们围绕着一台巨大的机甲,各自忙碌着手头的工作。 “阿扎尔大人!您看这个数据……” 大贤者阿扎尔直接推开挡着屏幕的学者,在仔细观察一阵后,他犹疑地喃喃自语道:“梦境的能力……难道是哪位隐世的草神眷属吗……” 他抬起头,思索片刻后,将目光投向上方机甲胸腔内,正闭眸安眠的人偶少年。 “……将这个意识隔离出来,投放进人偶的梦境里,交给他处理吧。”阿扎尔道。 学者们闻言面面相觑,一人迟疑道:“人偶的记忆已经备份完毕,继续让他做梦的话,可能会让他发现我们的行为……” 阿扎尔不以为意:“发现又如何?将要成为新神的他,还会在意那些所谓的过往经历吗?不要废话了,不能让这个意外因素干扰了我们准备已久的计划。” “是!” …… …… 一身黑红色装束的人偶少年抱臂靠墙,冷眼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忙碌但幸福的铁匠们伴着火星与敲打声吵嚷交谈着,聊到兴处总会荡起一片连绵的欢声大笑…… “……我可不认为我拥有做梦的机能。”人偶少年、也就是散兵本人,阴沉着脸低声道。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道声音,对他道:“出现了一只妨碍计划的小虫子,只能麻烦你帮忙困缚住他了……” “哦?”散兵挑了挑眉,还没等他再说什么,他的眼前就突然出现一只金黄色的奇怪生物—— 被突然转移过来、还一脸懵的兰纳罗·空与他四目相对:“……?” 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怎么又遇上这个家伙了靠! 迅速反应过来的空转身就想跑,奈何他如今的两条小短腿根本来不及跑出去几步,就被人揪住头顶叶子的根部,提溜到了对方眼前。 散兵疑惑地打量他:“嗯?你是个什么玩意?” 兰纳罗·空试图挣脱对方的掌控,可惜这具头大手短的破身体让他连手都够不到自己头顶。 也许是他的举动太过好笑,被取悦到了的散兵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还嘲笑他道:“小菜鸟别挣扎了,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说不定还能善待一下你,不过看你这副模样,怎么长得像颗蔫了的包菜似的?” 空停下挣扎的动作,看着面前这张欠揍的笑脸,心里暗骂我看你还像颗蔫了的堇瓜呢! 士可杀不可辱!以为提着我叶子我就没办法了吗?哼!看我给你来一招秘技·兰纳罗飞踢! 憋足了劲的兰纳罗·空晃荡身体,直接用力一脚踹到了他的脸上,并在散兵下意识松开手去捂脸的时候,落地便迅速逃离现场! 边跑他边试着用自己的能力脱离这个梦境,然而这家伙的梦境跟被人在外加了一扇钢门一样,短时间内他根本撬不开门跑出去! 甚至没跑多远他又被人一把提溜起来,这次面对的还是一张笑得阴风阵阵的可怕笑脸…… 半小时后,被关在木笼子里的空瑟瑟发抖,看着正在起锅烧水的散兵,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弱弱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散兵看了一眼他:“哼,原来你会说话啊……” 接着他又露出一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声音温柔道:“没什么,只是看你长得像颗包菜,那不如让我试试,是不是真的能吃到一顿水煮包菜……” 兰纳罗·空当即连连后撤几步,紧靠身后的牢笼栏杆,心想:如果在梦里被煮了吃掉那是什么感受?会死吗? 第107章 不愿清醒 不管会不会死,反正他肯定是不想被人吃掉的! 兰纳罗·空快速转动脑筋,苦思冥想该怎么摆脱困境,说起来,按照他的感应来看,这个梦境的主人无疑就是散兵了,但这家伙怎么是一副在梦中保持清醒状态的模样? 在这梦境之中,他现在能跟梦境主人相抗衡的能力,也就只剩兰纳罗的能力了,更改梦境场景的话,在清醒的梦境主人面前,很显然比不过对方对自己梦境的掌控力…… ……那如果,读取对方的内心弱点呢? 话说这家伙有内心弱点吗?而且清醒状态下他能窥探到对方内心吗? 呃不管了,再等下去水都烧开了!先试试看能不能把自己变成对方绝对不会杀死的生物类型吧…… 没想到化形的过程很成功,空看了看自己变成木偶关节的双手,抽了抽嘴角,心想这家伙难道是‘因为自己是人偶,所以会对其他人偶网开一面’的那种很有同类爱的类型吗? 不过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小?比兰纳罗的身体都小了好多啊…… 来不及适应新身体,察觉到散兵已经将视线转向这边的空,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朋友,你确定真的要杀了我吗?” 方法似乎奏效了,散兵看着他这副模样直接呆愣当场,可当空想再接再厉、为了生存豁出下限的时候,回过神来的散兵表情却变得十分可怕,直接用力一掌拍在木笼上,神情震怒道:“……谁允许你变成他的模样?!” 木笼的震颤险先让空站不稳脚步,他对反而变得异常愤怒的散兵感到一头雾水,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情况不妙,正好他如今的身形已经小到完全可以跨越栏杆缝隙,他反身就跑出笼子,向散兵的相反方向飞去。 飞着飞着他才意识到奇怪,这具木偶身体怎么还会飞? 不过木偶会动会说话都够不寻常了,这时候也没空计较这种细节了,他回头一看,散兵果然追在后面,这家伙被彻底激怒的模样真的好可怕…… 看着穷追不舍一脸阴霾的散兵,空的表情变得既慌张又莫名,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能力出现问题,把自己错变成了对方的仇人了…… “哎!” 把注意力都放在身后的散兵身上,不注意看路的后果就是,空一头撞上了什么东西,被弹飞了出去,要摔落在地前,他却是被一双手稳稳接住了。 “空!你没事吧?” 晃着脑袋回过神的他,听见手的主人喊着他的名字,便下意识抬头看去,结果就看见了另一个身着紫白色狩衣的散兵…… 另一个黑红色装束的散兵也追至眼前,他看着捧着小木偶正关切问询的那个自己,怒声道:“放开他!他根本不是你想见的那个人!” 似乎是被对方怒气冲冲的模样吓到,看起来气质更为温和的狩衣少年将空抱在怀里退后了几步,皱眉问道:“你在说什么?” 散兵看他这样子,神情变得更加暴躁,大声呵斥的语气像是在用力强调着什么:“你在做什么梦?!明知道过去几百年他都没有再回来过一次不是吗!事到如今还露出这么一副可笑的模样做什么!” 狩衣少年神情变得更加茫然惶恐了,抱紧了空抛下一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就转身向远处逃走。 被留在原地的散兵没有继续追赶,空努力从少年的怀抱中探出头向后方望去,只看到对方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不清神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狩衣少年抱着空跑进了一处地处偏僻的房屋内,才放下他笑道:“空,别怕,没事了,我们到家了。” 空完全搞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他能感应到眼前这个对他态度十分友善的散兵同样也是梦境的主体,可一个梦境里为什么会有两个主体? 似乎是看他呆愣着不回话,狩衣少年担忧地问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空连忙摇头:“我没事!我很好……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难道也叫他散兵?感觉这人跟散兵本人的性格天差地别啊…… 狩衣少年笑道:“你在说什么?睡糊涂了吗?你平时都是叫我阿散的啊。” “哦,阿散……” 空应完话后低头陷入了沉思,眼前这个少年的反应倒很像寻常人在梦中的样子,对自己见到的事物都会下意识去合理化,完全不对违和的地方有任何质疑…… 难道这个才是真主体?那另一个是怎么回事?呃,完全想不通,总之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个梦境,他还要回去处理花神诞祭的事,耽误这些时间都不知道那边又轮回过几次了,要知道梦境之中对时间的流逝感可是很暧昧的…… 空尝试着使用能力继续去撬梦境的门,结果却发现变成小木偶模样的他竟然连行驶梦境的能力都失去了…… 于是他又试着想将自己变回兰纳罗,依旧什么改变也没发生,但这次他感受到了原因所在——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梦境将关注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明明之前除了那扇封闭梦境的门外,他感觉不到任何限制,但现在,他的模样都被限制固定成这副小木偶的模样,不允许他使用能力进行变幻,更不允许他脱离梦境…… 想到之前听到的两个散兵之间的对话,似乎这具小木偶身躯并不只是散兵不会杀死的类型,而是真的存在于世的某个人,并且是他渴望见到、却等待了几百年未曾等来的人…… 那么,见到如此期盼已久的重逢实现于眼前,他会甘心让它化为泡影吗? 空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一直专注凝视着他、一刻都未离开视线的狩衣少年…… ……他好像做了一件错事,这下是反向把自己困死在梦境里了…… 也许这个梦境确实拥有着两个主体,一个清醒着、冷眼旁观一切的散兵,还有一个不愿清醒的、沉醉不醒之人。 而且哪怕表现得如何愤怒与不屑一顾,另一个照理来说同样可以操控梦境的主体,却根本没有要实质性的去打破这个梦境的意思…… 第108章 自我 空任由狩衣少年抱着自己穿越人群,他四处张望着,梦境里的人物大部分都是面目完全看不清的样子,一般来说,也只有给原主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才能在梦境之中显得眉目清晰可辨。 比如眼前这个亚麻发色中还带一缕红发挑染的男子,少年称呼他为「丹羽」,话说这抹红发挑染让空想起了万叶,万叶的那抹挑染好像也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他试探地问少年:“丹羽是你什么人吗?你很看重他?” 少年思索着歪了歪头,然后笑道:“丹羽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有一颗明亮温暖的心,他很照顾我,我也很喜欢他,不止丹羽,踏鞴砂的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心,善良的、正直的、炽热的……我也希望自己能和他们一样,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人类,也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心。” 空呆呆的望着他,少年看起来是如此纯粹美好,和他印象中的散兵相差甚远,但或许……这才是被他掩埋在内心深处的真实的自己? “你很喜欢这里吗?” “嗯!踏鞴砂就像我的家,这里的人们就是我的家人。” “……你一直待在这里,不愿意离开吗?” “嗯……我不想离开家……” “那……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导致你后来离开家了呢?” “……”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抱紧了他默默停在原地。 空凝视着他空洞的眼神,问他:“之前遇见的另一个你,你能意识到他的存在对吧?” “……他不想见我……他已经决定彻底舍弃我了……”少年低声道。 “他真的割舍得了吗?” 就算叫嚣着、自己不屑这一切,真的想要放弃的话,为什么这里还有着眉目清晰可见的「丹羽」存在?为什么无法忘却这处场景的哪怕仅是一点小小细节之处? “人最难理解的就是自己,最能懂得自己的也唯有自己,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不愿意承认你的存在,但选择毁灭另一个自己的最后,是什么都不会获得的,那不过是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丢弃掉,任由心口留下一个缺失的空洞罢了。” 少年怔怔的看着他,喃喃道:“可我是没有心的人偶……” “你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心吗?那现在这个你的存在,又是代表了什么?” 心是自我的表达,心是情感的证明,它不需要具体的形态,它只需要等待被人发觉的时刻。 “我……”少年神情茫然,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也该交由另一个自己去回答。 -空……听得到吗…… 空愣了愣,下意识四下张望起来,他似乎听到了纳西妲的声音? -我试着……拉你出来……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少年一下慌张地抱紧了他,喊道:“不要离开我!” 空被他喊得一愣,纳西妲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模糊,并在逐渐远去。 -没办法……梦境……抵抗太强烈……空…… 空轻轻叹了口气,纳西妲没法救他的话,他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任由对方将自己抱得死紧。 之后的时间,少年的梦境重复着平淡安宁的生活,另一个散兵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再也没出现过。 这期间纳西妲的声音也再度出现过几次,每次都是持续没一会就被很快切断。 空其实也琢磨出了应对方法,如果他和纳西妲里应外合、同时使用能力,不是没有脱离梦境的可能,但不知为何,一旦看见少年祈求的眼神,他就无法狠下心那么做…… 直到这一日,纳西妲传来的声音变得很焦急,她似乎也最大程度的激发了自己的力量,传达来的话语都变得十分清晰—— -空!迪娜泽黛快撑不下去了!我救不了她,拜托你,帮帮我…… 空蓦然睁大双眼,咬牙不去看少年的神情,尽力挣脱梦境的困缚,顺着纳西妲力量的牵引开始脱离梦境。 在远离的过程中,他的身体也逐渐变回本来面貌,金发的少年凝视下方逐渐远去的景象,发现狩衣少年的装束也逐渐染上黑暗与血色,变成了另一个散兵的模样。 他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看着上方远去的空,下意识便伸手想去抓住他,但太过遥远的距离令他的努力成了无用之举。 最终,他慢慢放下手,表情变得平静,似乎已经变回了寻常的模样,只一双空洞黑沉的眼默默凝视着远去的身影…… …… 重新落地后,空按着额角平缓了下莫名翻涌的心绪,在纳西妲和派蒙担忧的问询下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我没事,别的事情之后再说,迪娜泽黛的状况要紧,我们还是先处理花神诞祭的事吧。” 纳西妲皱眉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点点头道:“嗯,事情比我想得还要严重,教令院完全没有顾忌病弱者性命的意思,对这个梦境的监管程度也很严格,恐怕要是我的动作再大一点,也会被他们发现并转移出去……” “不能明目张胆的使用能力覆盖整片梦境去搜查,总之先去和其他居民接触,试着小幅度的使用能力辅助调查吧。”空提议道。 纳西妲没有异议,时间不等人,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好在他们还是顺利赶在迪娜泽黛的身体撑不住前找到了梦境的主体。 没想到还能有再次见到那象征花神的紫红色帕蒂沙兰花朵的时候,而教令院选择的主体对象,竟然会是他们最看不起的、作为感性代表的舞者——妮露。 希望自己在跳花神之舞的时候,舞台之上能够摆放着早已消失的花神象征之花,妮露的这个小小心愿,成为了他们破局的关键。 在梦境的最后,众人欣赏着这支由于是在梦境之中、所以变得更加华丽的花神之舞。 之后,梦,也到了该醒的时候。 第109章 她的模样 终于从梦中醒来后,空和派蒙第一时间赶去查看迪娜泽黛的情况,好在迪娜泽黛只是因为做了太久的梦,感到头痛而已。 守在迪娜泽黛身边的小草神变成了凯瑟琳,她向他们解释自己是通过虚空系统,暂时顶替了这个至冬仿生人偶的意识。 “……很久以前,大慈树王消失后,贤者们找到了刚刚诞生的我,并接回须弥。” “当时的我的确幼小无力,贤者们便以‘保护’的名义,将我关在净善宫中,几乎不再过问。” “可我很清楚,贤者多么希望他们找到的是大慈树王,而非是几乎象征着大慈树王已逝去这一事实的我……” “所以,贤者们其实是在「软禁」自己新的神明?”听着纳西妲的话语,派蒙简直是气得直跺脚,“他们怎么敢?!为什么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呀,纳西妲!” 纳西妲神情低落:“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他们也没有错,大慈树王是全知全能的,哪怕逝去后,虚空依旧在赋予这个国家力量。” “而我……还远远担不起「智慧之神」的名号,对国家的治理也是教令院更加驾轻就熟,我的存在并没有那么大的意义。” 空摇摇头,反驳她道:“道理可不是这么讲的,也许最开始的你还不适应神明的身份,可之后呢?这一次的花神诞祭你就证明了自己已经是个优秀的神明了,最后那些来参加花神诞祭的人们,他们都是为你的诞辰感到由衷喜悦的信徒不是吗?” “拿迪娜泽黛来举例,曾经如人偶一般麻木活着的她,也是因为你才变得鲜活起来,最初的七神皆身负引导人类的神圣职责,作为继任者的你,确实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及时阻止了这一次教令院错误的行径不是吗?” “你的存在很有意义,如今的须弥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对自己更有信心一点吧。” 纳西妲听着他的话语,心中仍有些疑虑,她问:“我之前一直希望与你相见,因为你曾与那位神明有过接触,我想从你这里了解,那位如同太阳一般存在的神明,在你眼中,她是什么模样的?” 空愣了愣,思绪也陷入回忆之中,良久,他露出笑容道:“就像人们对她的称谓一样,她是一位慈爱温柔的神明,最初与她相识之时,以智慧闻名的魔神轻而易举便察觉到了我身上的特殊。” “但她并未因此质疑我,而是接纳了当时对一切还懵懂无知的我,为了我无不细致的考虑,在第一时间便给予了我归属的身份,让我不会因此陷入迷茫与恐慌。” “她一直都是如此,运用智慧的目的从来都是为了守护与引导那些柔软的生命,我在璃月也遇见过一位与她类似的长辈,哪怕她们如今都已离我远去,但她们的教导就像珍宝一样,永远留存在我的身上,成了塑造我这个人的一部分。” 纳西妲给予肯定地用力点头道:“你给我的感觉也确实和太阳一样温暖,我想,从你身上我就能想象得出那位神明的模样了,能得到你的肯定,也让我实在有些受宠若惊,我自认自己只是「月亮」,而真正的太阳早已不在……但,我会努力去成为一位合格的神明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还需要你们的帮助,可以请你们再帮帮我吗?” 空和派蒙自然笑着回应道:“当然可以!” 纳西妲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好一会才收敛了情绪正经起来,开始分析现在的状况。 “关于之前花神诞祭的轮回,教令院参与这项计划的人似乎都没有佩戴虚空终端,我无法从虚空之中获得任何有关的信息,只能从相关人员处入手调查。” “搞清楚贤者们到底是想做什么,这件事是当务之急要处理的事,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在这之后要处理的事,我知道你在之前就接触到了,那段大慈树王在世界树中最后遗留下来的讯息,那一句‘世界……遗忘我……’。” 空蹙眉疑惑道:“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是大慈树王逝去前留下的?” 纳西妲也很苦恼:“我目前还无法解答它,大慈树王在世界树中残留的意识,像是被「污染」了一样,隐含了非常危险的气息。” “你和须弥的那些学者不一样,是第一个接触到那段讯息却没有陷入发狂的人,或许有你在,我们会有机会解读它,拯救世界树的关键就在其中,在教令院的事情处理完后,我们还要去想办法解读大慈树王遗留的讯息。” 空点点头:“好。” 商议过后,他们决定将目标放在一位名为塞塔蕾的学者身上,她作为一名沙漠人,又对教令院的行事内心持反对意见,他们借助纳西妲的能力,短暂利用别人的躯壳去诱导塞塔蕾的内心,勾起她对家乡的愧疚后,也便成功将她的立场转到了他们一边。 不得不说,纳西妲这样能通过虚空转移他人意识来顶替对方身份的能力,既可怕又方便,也好在纳西妲是一位行事很有底线的神,尊重他人所以并不会随意使用这样的能力。 塞塔蕾对计划知晓得并不多,但答应帮他们偷取机密文件,并提到了教令院最近迎回来一位曾被放逐的学者,并且贤者们似乎对其很是忌惮的样子。 第二天晚上,他们如约来到教令院门口,见到的却不是塞塔蕾,而是一群对着他们的到来欢欣鼓舞的须弥民众。 在神情狂热的民众身后,一位戴着面具的蓝发男子款步走出,纳西妲认出对方就是那位曾被放逐的学者,而对方也自称自己如今更多是被人叫做「博士」,正是愚人众执行官中第二席的代号。 塞塔蕾的行动早被他发现,如今人也被关了起来,聚集在这里的民众都被虚空终端修改了潜意识,博士利用他们不敢伤害民众的心理,让民众一步步向他们包围过来。 纳西妲无法抛下须弥的民众不管,利用自己的意识短暂压制住了民众的意识、并尽快着手修复起民众被影响的潜意识区域,同时她让空和派蒙先往城外去,约定了之后城外再会。 考虑到纳西妲可以进行意识跳跃,空选择了听取她的建议,与派蒙跑出城外,愚人众执行官的参与让这件事的性质变得更为复杂了,他和派蒙决定先去寻找或许可能知晓其中内情的提纳里。 第110章 连接意识 与「博士」这样的聪明人为敌,着实令人感到棘手,连他们会去找提纳里都能提前预测到,并利用了本地雇佣兵来围堵他们。 好在以空的武力解决这点麻烦不成问题,终于抵达化城郭后,找到柯莱的他们被告知提纳里此时不在化城郭,他去了禅那园。 转道来到禅那园后,他们却是先遇到了赶来与他们会合的纳西妲。 “「博士」已经看出我的真实身份了,接下来恐怕会针对我能利用虚空终端进行意识跳转的事采取相应措施,我们的底牌又少了一张。” 纳西妲神色忧虑:“博士如今在教令院内,他要操控虚空系统很方便,也许很快就能找到捕获我意识的方法,我们要抓紧时间找到突破口……你们会来这里,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派蒙点点头:“我们是来找以前认识的一位学者的,叫提纳里,记得贤者曾经主动联系过他,邀请他参加一项不知具体内容的「工程」,也许就和贤者的计划有关,不过那时他拒绝了……纳西妲也和我们一起进去找他吧?” 纳西妲应下了:“好吧,但愿如今的我们不会连累到他。” 一进入禅那园,他们就迎面遇上一道熟悉的人影,正是他们最初来到须弥时偶遇的学者海芭夏。 海芭夏见到他们很高兴,兴奋地向他们诉说自己的修行成功踏入下一境界的事,还说自己的意识成功与神明的意识接连上了,并热情的邀请他们,说如今的她能帮他们也连接上神明的意识,好让他们尝试以此来获得对世界树内的所见的解答。 空犹豫地征询纳西妲对此的意见,纳西妲回道:“虽然我对这事闻所未闻,不过……如果你想尝试,我会全力保护你的意识。” 海芭夏将仪式需要的熏香准备好后,空和派蒙对视一看,听从她的指示,将手递给了她…… …… 当触及那抹意识之时,情感也与之共通,从人偶最初的迷茫,到如今的疯狂,他这一路行来的思绪与心声,如潮水一般翻涌而来—— 作为神之造物诞生,却被创造者否定存在的意义,从此背上如原罪一般无法挣脱的心之枷锁…… 步入人群的他,被人心的温暖所吸引,追逐人心的最后,却只获得一颗如诅咒一般、毫无祝愿之意的枯萎之心…… 唯愿与同类相互依存的他,仅剩的期盼也无法阻挡命运收割生命的脚步,鸟雀会死去,木偶闭上了眼眸,乞求与期盼从未换得命运的垂怜…… ……那便焚烧吧!灼烧吧!让一夜的火光将所有焚尽!亦让这被命运肆意玩弄的可笑姿态一同化为灰烬! 踏上流浪之途的人偶否定并嗤笑着世间的一切,他将目光投向头顶睥睨世人的高悬之月,誓将拿回那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呵……无需恐惧,疼痛仅只一瞬……你们的时代,就要终结了……」 予以世人平等的失败,断除俗世一切之污脏,他将是一把狠狠刺向世间的利刃—— 颠倒梦想,剜去心因,重书定业。 …… 不…… 不该是用这样的方法…… …… “呀!刚刚、刚才看到的那些记忆是……散兵?但是为什么……有部分时候的视角好奇怪?”豁然睁开眼的派蒙一脸疑惑。 她连忙转头想同空讨论之前看到的画面,结果却和同样关注着空的纳西妲,一起为眼前看到的一幕呆愣当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语气慌张地小声问道:“空……你怎么了?怎么在哭啊……” 空下意识抹了抹眼角,发现眼泪无法自控地不停落下,他自己也茫然且慌张:“我……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在呼唤我……从那些心绪传达来的情感也让我很难受,心闷闷的……” 海芭夏听完他的话,神情突然变得激动又狂热,抓住他的手感叹道:“啊啊,我理解!我理解这种感受!因为我们看到了、感受到了!崇高的神明、崇高的理想、崇高的情感!但可惜啊,可惜……可惜我们的胸膛里跳动的,却是一颗肮脏的、人类的心……” “才不是这样的!你的心才不是什么肮脏的心!” 空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大声呵斥了海芭夏,吓得本来沉入狂热状态的海芭夏都逐渐回过神来,呐呐地放开他的手,茫然退后几步道:“不、不是……?” 空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表达什么含义,他只是认真的看向海芭夏,再次强调道:“海芭夏,你的心其实很纯粹很美好,因此兰纳罗们才会被其吸引,愿意和你做邻居,所以绝对不要否定自己的心。” 海芭夏捂着额角,情绪逐渐安定下来,脑子还没完全解除混沌不清的状态,无法分辨空的话语含义,但她能感受到空的好意,乖乖点头应下,便自行回身去寻一处僻静的地方默默静思。 纳西妲担忧地看着空,正想出声问什么,忽然察觉到了周遭的不对劲,赶紧出声警示空和派蒙,三人当机立断向外撤离。 然而教令院派来的追兵已经追至门前,打斗间,趁空被其他人缠住,几个追兵竟举刀从背后袭向操控着凯瑟琳身躯的纳西妲,空只来得及伸手去触及纳西妲的手,下一秒,他眨眼间就发现自己的意识被转移到了真正的纳西妲身体内。 正当他还在茫然张望这座囚困纳西妲的牢笼之时,意识之中传来了另一道意识—— 「我看到你了」 他愣了愣,在努力去辨认后,他见到了散兵,置身于半身机甲之上的散兵。 他的神情冷漠,眼神幽暗,仅与他漠然对视着,哪怕应是意识相通的此刻,空也无法知晓他是何种想法。 渐渐的,空的视线转移到他背后连接着机甲的导管,他蹙起眉头,无法想象那是如何连接到人偶身上的,那得在身上开凿出多少个缺口……人偶是不会感到疼痛的吗? 相通的意识将他的情绪也传达给了人偶,人偶眼神微动,却还是维持住了漠然无声的模样。 空的眼神又转移到那半身机甲上,忽然感到不对劲,这机甲的模样他曾经见过,就在大蛇奥罗巴斯拖拽他入梦的那次,他甚至见过这机甲完整的模样…… 那次的经历由于过于怪异,被他当作了一个梦境,可为什么分明是过去梦境中的事物,却出现在了未来的现实中? 第111章 祭司 他过于强烈的疑惑这次让散兵都不由得皱起眉,正忍不住想出声询问之时,他们的连接却断开了。 独留人偶看着空荡荡的眼前漠然无声,最终缓缓闭上了双眼…… …… 猝不及防回归自己身体的空下意识停下脚步,发现自己已离开禅那园,正身处一条林间小路。 看他停下,原本与他一同在林间奔跑的提纳里和派蒙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纳西妲?不对,这种感觉是……空你回来了吗!” 派蒙连忙凑过来,向他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事。 那时遇到袭击,纳西妲及时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了空的身上,和听到动静赶来支援的提纳里合力击败了追兵,随后便一路逃到了这里。 “之前那个意识托我告诉你一些话,「博士已经找到了禁锢意识的方法,我无法与你同行了」。” “「但即便是没有‘月亮’的夜晚,一众‘星光’亦足以刺破‘虚幻’与‘谎言’」。” 空听完提纳里代为传达的话语后,推断这应是纳西妲特意留下的、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暗语,她是为了不让博士知道他们下一步行动的具体内容。 「星光」在之前有被纳西妲拿来描述「塞塔蕾」名字的含义,这里应是指沙漠的子民。 纳西妲在指引他们去寻求沙漠中的助力来破除教令院的计划。 向提纳里简略说明了情况,提纳里对贤者所说的工程也只知晓那事关「世界树的修复」,贤者们对更具体的内容一直三缄其口,才让提纳里心生戒备,选择了拒绝邀约。 而在见过了散兵与那台机甲后,空对教令院的计划大致有了猜测,他们的计划恐怕是打算帮助散兵「成神」。 目标确定后,空和派蒙准备前往沙漠,提纳里表明了愿意帮助他们,不过他本就是为了不让出现特殊疯狂症状的海芭夏被当做疯学者,近而流放到沙漠的阿如村,才会出现在禅那园的,他打算先留下来,再试着努力医治海芭夏,便不与他们同行了。 之后的沙漠之旅还算顺利,他们遇上了同样在暗中查探教令院近日古怪举动的艾尔海森和大风纪官赛诺,以及碰巧来到阿如村拜访好友坎蒂斯的迪西雅。 一番波折后,几人达成共识,携手展开对教令院的调查,意外查到近来阿如村的疯学者失踪事件,竟与教令院有关。 教令院的人暗中鼓动激进的赤王信徒绑架这些疯学者,让他们以为这些疯学者与赤王王朝末期出现的疯狂之人有什么联系,也许正预示着赤王将要复苏,以拉赫曼为首的激进派信徒们,便打算将疯学者们当为迎回赤王的祭品献祭。 世事发展实在过于离谱,赤王与大慈树王曾为了解决灾祸生死与共,他们的子民却在后世互相仇恨,将彼此视为死敌。 为了揭露历史的真相,空带他们寻到了赤王祭司们守护的神庙,那里有着赤王文明遗留的仪器,足以再现赤王祭司的骸骨之中,隐藏的遗言信息。 这些赤王王朝风格的神庙建筑中,充斥着当年大慈树王赋予的生命神力,让跟随他们前来的拉赫曼原本嗤之以鼻的神色,都变得有了几分迟疑。 来到神庙深处的祭司坟墓前,空对他们道:“我知道你们在这之后一定会对我的身份有所疑虑,我也不方便解释,只能告诉你们我确实见证了那个时代发生过的事,在这位赤王祭司卡萨勒下葬之时,我也亲身前来参与过葬礼,还在此处刻下了一段墓志铭。” 能读懂古代文字的艾尔海森上前查看,点头为其他人翻译道:“这上面除了悼念词,还有一段署名为‘空’的人留下的话语,「敬谢伟大的祭司卡萨勒,他将一生都奉献于守护之志,人民皆感念他的付出。」。” “大致的意思就是这样了,这段话里有个别词汇笔画怪异,就好像是错别字一样,无法识别。” 空:什、什么?错别字?? 话说他的须弥古代文字还是在兰纳罗时期学的,那个水平当时就被赤王指出不少错别字来着…… 难怪他刻这段字的时候,一回身就看到树王和其他祭司面上都带着古怪的笑容…… 空越想越崩溃,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灰暗,心里呐喊道:既然当时发现我错字了就纠正我啊!这下好了,以前在没察觉的时候当众社死一次,现在在已察觉的时候又社死一回,而且这黑历史还会永远流传下去…… 不!不行!他一定要找机会偷偷抹除这行刻字!再想办法杀人灭口、哦不……总之就是让在场几人把这段记忆通通遗忘!不知道借助虚空系统能不能做到…… 通过赤王文明的仪器,这具骸骨隐藏的信息化作景象画面展露于众人眼前,让他们知晓了大慈树王与赤王联手为了解决「禁忌知识」带来的污染,一个透支了神力,一个则选择了自我牺牲的事迹。 在景象的最后,祭司卡萨勒的临终前,一位金发金眸的少年立于床头,为他轻轻摇响深蓝宝石与纯银雕成的铃铛—— “卡萨勒,在这最后,就以一场无忧的美梦来迎接永眠吧……” 以‘回忆’为名的铃铛,在铃声轻响之时,便会将人拉入悠远之梦中,那将是一场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最为纯真甘甜的美梦。 …… 明白了自己错把恩人当仇人的拉赫曼,在稍缓心绪后,答应回去劝说其他激进派信徒,并许诺之后一定释放疯学者们,还会把那些意图和他们合作的教令院学者交给他们处理。 一群人转身欲离开这里,空和赛诺留在了最末,两人都停在原地许久未动。 默默对视了一会后,赛诺对他道:“不必担心我,我只是想在这里待一会,你跟他们先回去吧。” 空:……回去?回去个鬼啊!我还要留下来消灭黑历史呢! 赛诺:……?他怎么还不走?这么关心我的吗? 第112章 神明罐装知识 从拉赫曼抓住的教令院学者的口中,他们知晓了教令院为何要针对疯学者,他们实际是想提取疯学者们脑中令他们陷入疯狂的神明知识,用来制造出大量罐装知识,然后投入新神的意识中,来让新神以此获得大慈树王的智慧。 教令院研究了那么久都无法明晰学者发疯的缘由,便将这无法理解之事当作只有神明才能解答的知识,对这些追逐智慧的偏执者来说,智慧之神的陨落是他们完全无法接受的事,就好像失去了黑暗中的灯塔一样。 再加之哪怕表面还很兴盛,但在大慈树王逝去后,须弥学术方面几乎没有再出现质的变化,以及近来世界树枯萎得越来越严重,贤者们便有了想要造出新的智慧之神的想法。 而对于小吉祥草王,在最初接回这位新神之时,贤者们发现那时的她智能仅与普通孩童相仿,皆大失所望,更加清醒的认知到了智慧之神大慈树王的逝去,贤者们也从未将小吉祥草王当作神明看待。 愚人众执行官「博士」为他们带来了雷神的神之心,以及唤醒他们造神野望的蛊惑话语。 借助散兵这个精妙的仿生人偶,教令院成功建造了「神明的躯体」,再利用花神诞祭的轮回收割大量梦境,最大化虚空的输出功率,导出神之心所蕴含的力量,使之成为「神明的核心」…… 直到如今,教令院的造神计划只差最后一步——注入神明罐装知识,来获取「神明的智慧」。 听到这里,空的心绪变得莫名焦躁起来,众人也觉时间紧迫,当即决定回去商议对策。 拉赫曼的佣兵团为了能为他们提供助力,决定冒险让作为大风纪官赛诺逮捕他们,以便在之后能随他们一起混进须弥城内。 空和派蒙以及迪西雅则去调查博士目前的动向,寻到提纳里那问询时,提纳里告诉他们博士来找过他,说他快要离开须弥返回至冬了,并想要将海芭夏一同带去至冬由他接手治疗,提纳里并不信任他,果断拒绝了。 被拒绝的博士留下了一通让人听着感觉很不妙的话语,并没有多纠缠就直接走了。 空和迪西雅一路追查博士的踪迹,最终在奥摩 斯港发现了他,他一副准备登船回国的模样,发现他们的窥视后,还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可在这时,空和迪西雅就发现之前守在港口附近的那些愚人众士兵通通不见了。 觉察不对的他们连忙赶回禅那园,果然发现已经和提纳里打起来的愚人众士兵,当即冲上前帮忙。 愚人众的士兵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打了一波又来一波,为了防止被人绕后偷袭海芭夏,提纳里提议让空赶去室内守在海芭夏身边。 看到一动不动的海芭夏时,空还吓了一跳,好在蹲下身仔细查看后,才发现对方只是睡着了。 他舒了口气站起身来,一道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所以,你们觉得事情结束了?」 被吓了一跳的空回身看去,只见一道黑白色的身影忽隐忽现,从声音与外貌他能认出那是散兵,但这样连一旁的派蒙都无法看见听见的奇怪状态,让空只能心下推测是不是因为对方之前存在海芭夏的意识里,通过他与海芭夏的接触又连通了他的意识? 「何必这么紧张?又不是第一次与我连接意识了,你现在的心声,我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空皱起眉头,问他:“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正在做无用功的人。」 「我几乎完成了‘神化’,剩下的都是些收尾工作,明白么?就算你们救出小吉祥草王,作为‘神明’,我们的力量也有天壤之别。」 他抬步瞬移间,一声震慑的雷鸣轰然响彻。 「逼迫一个孩童般的神与我为敌,可不是明智之举啊。」 「学者们视智慧之神为信仰,所以才能一边敬畏,一边实施造神计划。」 「可这也说明人类崇神行为兼具亵渎与神圣,未免有些可笑了。」 “你真的觉得这样下去好吗?” 空直视着他,神色露出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来。 “教令院准备将「神明罐装知识」投放到你的意识里……这有着极大的风险。” “就算教令院真的成功了,你因此得到了神明的智慧,你也很可能不再是你自己了,你会变成教令院眼中新的「大慈树王」。” “哪怕失去自我,你也要成为神明吗?” 「……哼,光听这些话,你就像个朋友一样关心我。」 「但你搞错了,我和你,和你们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 「我之前也同你说过,我为‘成神’而生,过往毫无意义,苦痛的回忆与人类无聊的情感不过是让一张白纸变得斑驳不堪,早该结束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背对着空,抬头仰视着上方,仿佛人偶仰视着高处牵引人偶关节的提线,那是命运垂下的傀儡丝,曾由它主导着人偶身不由己的演出了一幕幕荒诞的过往…… 收回思绪,他又转头看向空,嘲弄道:「反而是你们这些还在挣扎的人,在我看来更有意思,世界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必须为之而战的理由吗?」 “你不会明白的,因为你已经不愿去明白了不是吗?重要的人,重要的事物,你的心中就算还存在这种东西,可你也不愿意去正视自己的心了。” 「……」 空的话让散兵陷入沉默,两人无声对视中,终究还是他先移开了眼,不欲继续这个话题,转谈起了另一件事—— 「上次末尾,你为何会有那么强烈的疑惑情绪?」 空愣了愣,回想了下,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上次的事他自己都搞不明白,总不能告诉散兵,因为他见到过自己暴揍机甲的画面吧? 听得到他心声的散兵满头问号,用怀疑他脑子有病的眼神看着他。 「所以你当时是在白日做梦?」 空:“……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白日做梦了!等着我把你那台机甲拆得七零八落吧!” 「哈,好啊,我等着,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哭得太惨。」 ……可恶!这人说话还是这么气人!什么想当神啊,哪有神明这么幼稚的,讲话不刺人几句就觉得不舒服的吗! 说起来,那些神明罐装知识的具体内容贤者们也不知道,要是里面还有像什么大慈树王品德修养之类的知识,散兵的性情会不会受其影响?变成、呃……大慈树王版散兵? 空幻想了一下满脸挂着慈爱笑容的散兵……他狠狠打了个寒颤,觉得也许这就是可怕的「禁忌知识」吧…… 「你好像在对我进行什么奇怪的幻想?」 忽然闪现过来的散兵皱眉盯着他,脸庞凑得极近。 空不自在的把头往后仰了下,后又眼神漂移道:“我只是无法想象你一脸慈爱地为我唱睡前安眠曲的模样……”,就像大慈树王那样。 「哈??你今天是吃过什么致幻的蘑菇吗?」 散兵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不过他又接着展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给你唱安眠曲是不可能的,但我倒是可以让你感受一场彻夜雷鸣不熄的‘安眠曲’……」 「就当是送你礼物吧,呵……好事坏事都能被称作礼物,这就是神的蛮横之处。」 他的身影随话语落下一并消失,紧接着,外面的天空变得阴沉灰暗,一道接一道雷声不绝于耳。 空皱起眉头,连忙同派蒙一起冲出去查看情况。 第113章 坠落 赶到提纳里与迪西雅的身边时,之前围堵他们的愚人众士兵都已撤退,散兵召来的雷电那是完全敌我不分的,倒是把人数更多的愚人众士兵都劈得够惨,不过提纳里也因此负了伤,只能留在禅那园休养,也方便同时照看海芭夏。 知晓了博士确实是临时有事将要离开,之后不必再与他对上后,他们也算舒了口气,这意味着之后计划的胜算将被大大的提升了。 计划预备在「识藏日」当天展开,明面上的计划是他们假作计谋败露被捕,让自以为看穿他们计划的大贤者阿扎尔放松戒备,学者向来便是如此,对自己的学识引以为傲,对自己依靠智慧猜测出的真相毫不怀疑,也就容易在之后对他们掉以轻心。 实际上,艾尔海森会趁乱将教令院原本正准备录入虚空的公开艺演禁令,替换成了召集城内卫兵抓捕逃出净善宫的小吉祥草王的错误指令。 被关进禁闭室的空与派蒙也抓紧时间,通过改造过的虚空终端尝试连接纳西妲的意识,纳西妲为了不被博士探查出更多情报,在这之前便选择了封闭意识,此时只能通过空来唤醒她。 之后由妮露以公开舞蹈表演,来引导阿扎尔颁布那条被替换的错误指令,让跟着混进城的拉赫曼佣兵团,将这些被诱饵吸引到一块的守备力量一网打尽,阿扎尔本人也被赛诺堵在净善宫内,逼迫他释放草神。 计划很顺利,纳西妲终于有机会以自己的身体走出这座牢笼,且在意识沉入黑暗的那段期间里,也让她有了新的觉悟,她决定不再忽视自己的心声,预备在之后要好好报复贤者们对她所做的一切! 不过当务之急,他们还得赶紧去处理教令院造神计划之事,阻止「伪神」的诞生。 等纳西妲对虚空系统调整过后,他们即刻出发,寻到教令院偷偷建造的造神工厂。 推开那扇门前,纳西妲担忧道:“我不太擅长战斗,之后如果有战斗的话,还得靠你了。” 空倒是自信心十足:“放心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对战那台机甲我可是很有信心的,呃,就好像有类似肌肉记忆的感觉吧,我很清楚那台机甲的弱点所在,自信一定能击败他!” 纳西妲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这样吗?我相信你,而且我也会尽力为你提供辅力的,还有,你们好像和那个伪神很熟?能告诉我有关他的事吗?我需要从中解析出能用得上的情报。” 空忽然沉默下来,在派蒙为纳西妲讲完一路的经历后,他才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他,并且对自己是如何看待他这个人的,自己都不明了,明明一直是站在敌对面的关系,却在见得越多后,对他的情感越复杂,尤其是在上次禅那园,与他连接意识见到他的过往后,心底就一直有种甩不掉也看不清的莫名心绪……” “……继续前行吧,至少当下我只有‘阻止他’这一个念头。” 推开那扇门,踏入其中,他们就看到了位于半身机甲之中、闭眸安静沉睡的散兵。 似乎感应到他们的到来,散兵豁然睁开双眼,等同神明的可怕威压顷刻沉凝成气浪,冲击得他们滑行了几步。 仿佛刚刚苏醒于世的神明一般,散兵脸上是漠然的神性姿态,眼神满不在意地随意看了他们一眼。 “这世间……对我的诞生竟是如此急不可待……” “我还记得你们,智慧之神「布耶尔」,还有……旅行者空。” 看到如此不同寻常的散兵,派蒙恐慌道:“他、他现在已经和大慈树王一样「全知全能」了吗?!” 纳西妲神色肯定地摇摇头:“不,从他身上我感受不到类似大慈树王的神性,贤者似乎还没来得及「注入」神明罐装知识……” 这话让空担忧的神色缓下,他重新看向散兵,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所以……他这副说话腔调是故意的吗?中二病犯了?” 纳西妲神情茫然:“这个……中二病是什么?说来惭愧,我从未听过这个名称的疾病,看来还是学习得不够……” “呃……”并不想教坏‘小孩子’的空组织了下措辞,“这只是一种形容,用来形容那种、呃,就是永远保持一颗年轻爱幻想的心的人!” 派蒙抱着双臂在旁吐槽道:“纳西妲别理他,他总时不时就吐出一些奇怪的词汇,这个词他之前还拿来形容过一位名叫菲谢尔的朋友,以后有机会我把菲谢尔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哼,无视眼前的神明还敢自顾自地聊天,你们还真是大胆。” 被他们晾在一旁的散兵神色很是不快,抬手就直接一道雷暴劈了过去,好在空和纳西妲反应及时,用草元素力挡了下来。 空皱眉握紧了手中的剑,让派蒙跟着纳西妲退后些去,自己独自上前直面散兵—— “现在确实不是闲聊的时候,得先把你打服了才行……自称什么神明,那今日就由我来当那个把你拉下神座的人好了。” 散兵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哼,我倒不知道原来你是如此狂妄自负的人。”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空也不多废话,提剑就上,熟练地避开他横扫过来的雷柱,绕到他后心的盲区开始破坏机甲。 说实话,他自己也觉得神奇,明明那次梦中,仅仅只是旁观了一次那一幕幕打机甲的画面,却莫名连身体都记住了战斗经验。 以草抗雷暴,以岩抗风起,以火抗冰霜,也就是遇上对方也用火元素力的时候有点无奈,让他心里暗骂教令院这到底整出了个什么鬼东西,甚至能用四种元素力! 而且散兵这家伙打架就打架吧,嘴里还吧啦不停,占上风了还不忘出声嘲讽人几句!端着一副狂傲的姿态,让空挨揍的同时血压越听越飙升,最后干脆和他比起了谁比谁更狂,意图用魔法打败魔法! “你的机甲右臂和左腿都已经瘫痪了,这副姿态还真是狼狈啊,哎呀,我们伟大的正机之神难道是要折戟在神生第一战了吗?” “哦~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你右腿也给废了,你这是彻底站不起来了吗?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向我跪地求饶了?呵呵……” 轻松避开迎面袭来的机甲那仅剩的左臂,空一边笑得阴风恻恻,一边还不忘攻击正在自动修复的机甲关节。 看着他这副样子,派蒙都害怕得缩到纳西妲身边:“我都有点搞不清谁才是反派了……这家伙怎么突然跟被开起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 纳西妲也很无奈:“我原本还想用梦境拖延时间,然后靠这临时创造出来的虚空终端小机器搜集数据,以便找到这个伪神的弱点,没想到他对这台机甲如此熟悉……不,照理来说也不会去想这种可能的,这可是贤者们最近才建造出来的机甲……” 纳西妲思考许久仍是疑惑,最终看着彻底陷入瘫痪的机甲,她轻舒一口气:“……不管如何,看来这场胜利我们很顺利就拿下了。” 置身机甲内部的散兵疲乏地喘息着,看着外部同样落回地面喘息不止的空,他紧握住拳头,眼底满溢复杂与不甘的情绪。 紧接着,他又被飞上前的纳西妲吸引了注意力,对方停驻在安置神之心的机甲核心处,正以神力意图取出里面的神之心。 见到此景的散兵慌了起来:“不……等等!” 在这一刻,空突然抬首,他的心绪被什么牵引着,像有什么在召唤着他一样,让他不由自主回应了这份召唤…… 想要阻拦对方拿走神之心的人偶少年忽觉心间一空,那本应沉睡于他胸口处的小木偶出现在他前方,在他呆愣之时逐渐向外飘去,碎开了阻挡去路的机舱门,一步步离他远去…… 一瞬间,比失去神之心还要更加强烈的恐惧蔓延全身,人偶拼命向那小小的身影伸出了手,身后的导管却束缚着他无法向前—— “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你明明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 纳西妲愣了愣,手上的动作没停,但抬头看了看上方的散兵,又顺着那小木偶漂移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眼神空茫、似乎陷入了某种奇怪状态的空。 神之心终究还是被拿走了,但散兵已经完全顾不得神之心了,他的眼中只剩下那唯一绝对不能失去的身影。 仿佛有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在此时此刻质问着他—— -你所想要的,究竟是如原罪枷锁一般的神之心?还是这颗即使带来过无尽伤痛、也从未有一刻真正放舍过的‘心’? 纵以自傲与疯狂遮掩,也改变不了真正抉择之时,他下意识的选择会倾向何方…… 小木偶落入空的手中,内里的核心逐渐消散,过往的记忆皆在此刻回归,除却过往所有与人偶初识到相伴的经历外,在更后面,依靠着被实验持续不断注入的元素力,沉眠时期的它也成功记录下了部分记忆。 而这些只能徒劳注视人偶一步步沉入黑暗的苦痛记忆,又在那次禅那园意识接连之时,以不同的视角混杂在人偶的记忆之中,化作当时只觉来得莫名的眼泪…… 在最后一幕被木偶记录下的记忆里,背部还未连接导管的人偶坐在机舱中,取出心口的小木偶,将它轻轻放至自己身旁。 “你那时的愿望如今也算成功实现了……如果对这种实现方式感到不满的话,就直接同我说吧,这可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拒绝的机会了……” “……” 一如既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人偶暗了暗眼神,良久,他将小木偶放回自己的心口处。 “这样也好……这样,至少你也算永远陪在我身边了……” …… ……可即使是如此卑微的愿望,在人偶挣断导管跌落机甲之时,他也未能夺回失去之物。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的空看到眼前这一幕,连忙冲上前,赶在人偶着地前及时接住了他。 “……还给我!把它还给我!”断开导管的人偶此时如初生幼儿一般无力,但仍在努力向着空手中的小木偶伸出手,直到被一声无措的呼唤止住了动作—— “阿散……” 人偶怔怔抬头看向他,与那双惶然无措的眼眸四目相对间,明晰了对方的呼唤是何种意味。 “……” 面对这种情境,两人皆沉默以对,人偶面上一片空白,刚恢复记忆的空思绪也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旁的纳西妲与派蒙互相对视一眼,看了看手中的神之心,纳西妲决定上前打破他们之间的沉寂—— “我想你们应该需要一段时间来平稳一下自己的心绪,而且当前还有最重要的世界树的谜题未解开,有了这颗神之心,应该就能解出大慈树王遗留下的讯息了。” “空先同我一起去处理世界树的问题吧,至于散兵,断开导管后,他目前没有任何行动能力,我会拜托兰纳罗们帮忙将他藏起来,不让愚人众们找到他的。” 空听完低头看向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偶,散兵没有对这番话做出什么反应,他低垂着眸,面无表情,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空踌躇了下,轻轻将他放置在地,他确实需要一段时间缓解心绪并且整理记忆,便道:“阿散,等之后我会去找你的……” 受草神的召唤,兰纳罗们来得很快,虽然一副对散兵怕怕的样子,但好在对方一动不动,甚至还闭上了眼,兰纳罗们也就当成是在搬运物品一般,轻松自在了不少。 兰纳罗们走后,纳西妲看空仍是一副惆怅的模样,关切道:“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阵?” 空摇了摇头:“拯救世界树要紧,我们先处理事情吧……” 纳西妲看向他:“如果是和对方有什么误会的话,之后好好和对方解释一番,只要彼此还关心对方,相信一定能解除误会的!” 空感谢了她的一番好意,明明作为愚人众执行官的散兵给须弥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是因为相信他,所以连带相信他看人的眼光吗…… 派蒙也对他和散兵之间是什么情况一头雾水,但看得出空很苦恼的她,和纳西妲一样选择了不多过问,对他十分信任。 第114章 大慈树王 有了另一颗神之心的力量,纳西妲成功解读出了大慈树王最后的记忆,触碰记忆,他们便来到了记忆形成的意识空间。 大慈树王残留的意识受到了严重的污染,这片意识空间到处都透露着疯狂、混乱与苦痛,足以可见大慈树王是在何种痛苦之中,坚持与禁忌知识的污染对抗,直至死去,甚至还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为他们留下了线索…… 借着神之心的庇护,他们穿过意识空间内被污染的区域,朝正确的方向前进,来到大慈树王最后那抹清醒意识面前…… 在意识空间所化的世界树脚下,那与纳西妲一模一样的意识身影转过身来,微笑着迎接他们的到来。 她向他们解释了她与纳西妲的关系,大慈树王是世界树的化身,而纳西妲则是世界树上折下的最纯净的枝杈。 就好比即使树木死去,枝杈亦有一天会生根然后成长,纳西妲与大慈树王本质相同,是大慈树王的「轮回」,但即使是同一棵树,重新长大的枝杈也不会长成与原来完全相同的模样,她会走上不同的命运,或许会成为比原来还要繁茂的大树,成为比大慈树王更伟大的神明。 自己一直以来仰望的目标,其实是不同命运的自己,能够如此与另一个自己相见,让纳西妲很激动、很开心,亦好奇不解,大慈树王为何会创造了她? 大慈树王却告诉她,当年为了清除禁忌知识的污染,她创造了「虚空」,借助人们的梦境以及她全部的力量,将禁忌知识几乎全部从世界树中清除掉了。 然而事情并未完全解决,与世界树意识连通的她,同样也受到了污染,从一开始,她的存在就已经被禁忌知识污染了…… 世界树记录着提瓦特所有知识与记忆,即使大慈树王死去,她的存在,和她有关的一切依旧会作为回忆与知识保存在世界树中,这也代表着禁忌知识将永远无法根除。 而她却无法消除自己,即使删除掉过往所有的自己,这个进行删除操作的自己也会作为悖论被遗留下来。 为此,她创造出了另一个自己,留下讯息,等待着未来有一天,另一个自己会来到她的面前,将被污染的她彻底删除。 知晓了这一切真相的纳西妲无法置信,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删除掉大慈树王的存在,将会让他们、乃至所有世人都遗忘她,也就相当于她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上一样,这何其残酷…… 可这也是唯一拯救世界树的方法。 …… “我们都栖息在智慧之树下,尝试阅读世界……” “从土中读,从雨中读,而后化身白鸟,攀上枝头,终于衔住了至关重要的那一片树叶……” “曾经,我是世界上唯一能够做梦的个体,在我的梦里,所有人入夜后都会进入梦乡……” “人们的脑海中飘出奇思异想,有些滚落地面,有些浮到天上,它将所有事物,连接成一片万分夺目的网……” “三千世界之中,又有小小世界,所有命运,皆在此间沸腾……” “我逐渐明白,这些不可被描述,而又恒久变化之物,才是世间最深奥的东西。” “唯有它们,才能彻底驱除那些疯狂……” “唯有梦,才能将意识,从最深沉的黑暗中唤醒。” 最后告别之际,树王将目光转向空,微笑道:“你是最为特殊的那个,世界树影响不了你的记忆,但不必特意将我的事情告知某个个体,成为唯一知晓真相的人,置身于遗忘过去的人群之中,那其实是一件悲伤的事。” “但我也很庆幸,能与你相识,能在你的眼中留下我的沉淀,能作为你命运的一部分被你永远记住……” “你的旅程尚未达到终点,但请记住,旅程的终点并不意味着一切,见证者,将带着旅途之中所有的沉淀,重新启程。” 她伸手交织出彩色的光芒,凝聚成了一顶花环头冠,将之戴到空的头上。 头冠之中传达来了温暖的思绪,正如大慈树王带给他的感受一般。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似乎是受你的力量影响,牵引着我凝聚出了它的存在,但它看起来很美丽,希望你能喜欢。” “嗯……我很喜欢。”空哑声点头,控制不住酸涩的眼睛流下泪来。 大慈树王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转身走到纳西妲面前,拥抱住了同样满脸泪水的她。 无声的告别在这个怀抱中诉尽,最终,她化作飞扬的片片绿叶,撒向世界—— “我乃命题之人,亦是求解之人……” “以世人之梦挽救世界,曾是属于我的答案……” “而今,你们也寻到了自己的答案……” “我会将所有的梦,归还世人。” “须弥的子民啊……” “再见了……” “愿你们今晚,得享美梦。” …… …… 脱离意识空间后,空发现他们回到了净善宫内。 满面泪水的纳西妲对他道:“我们刚刚拯救了世界对么?可是为什么……我好像在哭呢?” 明明是刚刚才一起经历过的,她和派蒙此时却都已经遗忘了大慈树王的事…… 记忆消失了,情感却会烙下印记—— 「她要我遗忘,可我止不住泪流。」 他无法给予纳西妲解答,只能任由这股不知名的悲伤沉淀在她心中…… …… 离开净善宫后,他来到桓那兰那,五百年过去,兰纳罗们当初遭遇灾祸,为了保护自己,只能将真正的桓那兰那藏在梦中。 散兵同样被藏入其中,纳西妲告诉空,他的身体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恢复,梦境是最好的疗养地,那里充斥着草元素力的生机。 在拿回记忆后,空并没有像对其他化身那样,将小木偶销毁,而是保留下了它。 他带着它来到闭目安眠的人偶身旁,将其轻轻放在对方枕边。 “阿散,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再好好谈一谈吧,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告诉你的……” 闭目的人偶依旧无声沉眠着,空凝视着他的睡颜许久,才默默转身离去。 在他走后,人偶才睁开清醒的双眼,他侧头看向枕边的小木偶,神色复杂,默然许久,才自言自语道:“我之前难道真的一无所觉吗?不……只不过是不敢戳穿罢了……” 他伸手将小木偶抱进怀里,蜷缩着身体,这才终于沉沉睡去…… 第115章 谜团 事情结束后,纳西妲决定关闭「虚空」,希望能重新让人们的求知欲与好奇心支配学术领域。 她还告知空,在他离开净善宫后,博士去找过她,与她达成了两项交易,换走了两颗神之心。 “我从博士那里知道了一切事情,不过还需要一段时间整理,尤其还有关于五百年前,那些我失去记忆的过往也要搜查整理,等处理完后,我再和你聊这些事吧。” 空没有意见,点了点头后,他看着纳西妲,忽然露出笑容道:“说起来,贤者们最初带回你时,对那时与普通孩童智能无异的你感到不满,但在我看来,这才是大慈树王、也就是过去的你,留给自己最具智慧的谜题。” 纳西妲愣了愣:“欸?” 空眼中浮现几分怀念:“在最初与大慈树王相识之时,她对我说想要了解何为童真的梦境,那其实正代表着对世界最初、最纯粹的期待。” “对于懵懂无知的孩童来说,所见所闻的一切都是新的收获,整个世界都是未知的宝藏,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直到被已知左右了选择,也正代表着一个个可能性的消失。” “成长是不可逆的过程,过往走过的路会固化成再没有分支的道路,回身望去,人却永远无法猜出,如果真的回归最初,重新走一遍人生,自己又会成长为何种模样?” “已知的越多,越无法知晓那个最初的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是谁也无法解答的谜题,那也是对另一个未知的自己无限的期望。” “就像普通人有时会希望自己回归到童年时期,虽然一般人多半是怀念那时无忧的心态啦,不过对智慧之神来说,这会是一道极为特殊的,永远无法得出最终答案的谜题,你会成长得比我更好吗?你一定会成长得比我更好的。” “嗯……”纳西妲闭眼凝思了一会,才睁开双眼笑道:“我是另一个自己期待的未知,我也会努力去成长得更好,让自己的模样能不愧这道谜题所代表的智慧。” …… …… 奥摩斯港的港口前,「博士」多托雷正预备踏上前往至冬的客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 “将构筑自己大半人生的自我全部销毁……博士,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多托雷回身望去,雪发的少年姿势随意地倚着路边的树木,也不知道他是何时过来的。 多托雷笑了笑:“呵呵,我都没注意到原来「旅人」阁下当时也在场……不过既然您在场,为了女皇陛下的命令,您不是应该出手协助一下正在进行任务的同僚吗?” 雪发少年并不为他的质疑动摇,语气满不在意:“这不是相信博士的能为吗?毕竟,正常人再如何也是多少懂得怜爱‘自己’的,可做不来像博士这般毫不犹豫的狠心。” 多托雷对他的嘲讽不为所动,依旧面带微笑:“多余的‘自我’能卖出如此高的价格,很值得不是吗?更何况他们的存在价值仅是作为时间纬度上不同的观测视角而已,除此之外便仅是多余又烦人的东西罢了。” “哦哦,这样啊,我懂了。”少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点头笑道:“因为那些时间段的自己,或是苍老无为的将亡之人,或是像野狗一样被棍棒与草叉驱赶的落魄之人,或是被他人怒斥「怪物」、「疯子」的不被认可之人……” “这种讨厌的东西,丢掉了自然无所谓,更何况连你自己,也是被其他自我所厌恶的东西呢,呵呵……” 雪发少年发出几声闷笑,看对方并不回话,他又假模假样的笑着致歉道:“抱歉啊,我说话可能不太好听,要是一不小心伤害到了你的心灵,请一定要原谅我啊,毕竟,我也怕你会像了结自己「切片」那样,也把我了结了呢。” 多托雷唇角的笑容却是扬了几分,道:“怎么会?您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实验品……事到如今我也不作无用的掩饰了,坦白的讲,我对旅人阁下十分好奇,您的身上有着太多谜团,我原本是希望找到您的弱点后,威逼或是利诱都可以,以此换得一个可以令我获取新知识的实验品。” “但这么久以来,我都寻不到您的弱点所在,本来以为您应该是在意那名人偶的,但如今看来,无论是沉入黑暗还是如今他被须弥接纳,也许会走回光明正途……似乎对于他的人生,您也看似不在意的漠视着一切发展?这让我更加好奇的同时,也更加苦恼,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您在意的事物吗?” 雪发少年闭着眼眸,耐心听完对方的话语后,语气随意道:“谁知道呢?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吧?” …… 阿扎尔等一众参与造神计划的贤者被惩戒流放,教令院经历了一场大清洗,还需重选贤者,而沙漠子民常年遭遇不公待遇的事也需处理,须弥如今百废待兴,刚接手事务的纳西妲完全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她没有忘记答应空的事,没过多久,她便邀请了空到净善宫一叙。 “你是说,你想通过世界树帮我搜查我妹妹的事?可我和荧都是外来之人,并不会被世界树记录。”空疑惑道。 正因为这点,在大慈树王被删除之时,他的记忆才能不受其影响。 纳西妲却是同样露出疑惑的神情,道:“我确实没在世界树内搜到你血亲的记录,但我却搜到了你的记录。” 空和派蒙对视一眼,皆满脸诧异:“……什么?” 纳西妲向他解释道:“像你那具小木偶化身,还有璃月的龙、蒙德的仙灵,包括你从蒙德一路来到须弥的旅行过程,它们的经历都有记录在世界树内,但是缺少起始缘由,都是突然出现的存在,并且都是以旁观者一般的视角记录下你的行为轨迹,没有记录你的思维与知识。” “关于你的记录多有残缺,而且在世界树这样庞大的信息内分辨哪个是你的化身也不容易,我都是通过你告知我的化身去定向搜索的,是否还有其他你的化身,短时间内还无法找出。” 空揉了揉额角,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被记录,且即使被记录了,他的记忆也未受到大慈树王之事的影响,这又是为什么? 第116章 世界树内部 “还有关于我从博士那得知的事情,在我尝试追寻自己遗忘的那些过往后,我发现这些事情虽然对我、对提瓦特来说很重要,但对你来说,也许并无意义。” 说这话的时候,纳西妲看向空的眼神很复杂,隐隐有些担忧的意味。 “我查到了自己过去通过世界树进行的一些搜索痕迹,那是在最初与你分别之时,我在尝试搜寻你的所在地,结果搜寻到了一个奇怪的坐标地点。” 空皱了皱眉,回想了下,好像是有过这回事,在树王传给他老爹的信中只提过一下,他当时也没有多留意,树王事后也没有告诉过他,她到底是如何找到他的。 “那个坐标已经无法搜查到准确方位了,但留下的记录显示,我那时是通过‘世界树’的概念搜查定位到的坐标,需要通过某个概念去抵达的地点,恐怕那里并非现实中的某地。” “在关于你的事情上,我遇到了很多无法跨越的限制,但正因为这些限制,我对此有了些许猜测,或许你的存在是高于这个世界的,打个比方,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此时站在我眼前的你是书中的角色,但你同时也能是读者,也能是作者,我们的命运处在不同的纬度。” 派蒙听得只觉得头痛:“什么跟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啊?” 空也满脸茫然,他无措道:“我不明白……可我确实是站在这里,和很多人相识过……” “不明白也没关系,不用紧张,别害怕。”纳西妲安抚了下他们,“情感与记忆都是真实存在的,不必去质疑它,你还站在这里,也代表着这点差别其实也不是需要多去在意的事,我只是想表达一下对自己无能为力帮你解答真相的歉意。” 空连忙摇摇头:“不,我还要谢谢你为我所做的这些呢。” 纳西妲笑了笑,继续道:“不过目前也不是没有力所能及之事,我今天找你来,其实是希望拜托你和散兵去一趟世界树内部。” 空诧异道:“欸?去世界树内部?” 纳西妲点点头,解释道:“我对他的说辞是希望通过他残余的对世界树的权能,去帮你搜查关于你血亲的线索,这个借口暂且不论,我实际的目的是希望由他自己去揭开某个真相,最好是能通过这次,让他达成与自己的和解。”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命运的纠缠应是双相的,我希望去做一次尝试,尝试验证这一点,如果成功了,也许未来能派上用场?总之,等他过来,还要拜托你帮忙配合一下了。” 纳西妲没有再多做解释,倒是派蒙一直絮絮叨叨地提醒空要防备散兵,哪怕在听过他们的过往后,她对几次向空下狠手的散兵也没什么好感,还很担心空会因为这些往事而吃亏。 结果等散兵来的时候,出乎派蒙意料的,他自己先疏远了空。 “你我如今处在不同的立场,过往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我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恶迹昭着的罪人,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张白纸,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阿散……” 看着背对着他兀自离去的身影,空显得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的无措。 纳西妲对他摇了摇头,示意暂且先不跟他谈论这个。 他们一行人进入世界树内部,而纳西妲则在外部传话指引他们前行的方向。 等到达目的地,等待散兵搜查过一阵后,果然查不到任何有关荧的线索,但他却搜到了纳西妲特意藏在其中的一段记忆,那是她从博士那获取的,有关四百多年前,踏鞴砂的真相…… 伪装成枫丹工匠埃舍尔的「博士」,在杀害丹羽久秀并谎称其畏罪潜逃后,诱导人偶冒险带着装置去关闭大炉,更将装置之中那颗保护了人偶的属于丹羽的心脏,说成是丹羽从无辜的随从身上弄来的…… 曾经以为的背叛,却原来是自己没有坚信那颗心的温暖,反而去相信奸人的谎言,更为此逐渐走上越发偏激的道路,让自己变成如今这副疯狂又可笑的模样…… “……多托雷?哈……哈哈哈……多托雷!!” 获悉真相的散兵神情变得异常可怕,让派蒙都吓得往空身后躲了躲。 “他、他怎么了?而且刚刚那些画面是?博士变成了一个枫丹工匠?” 同样被真相震惊的空,无暇回应她的问询,他的心绪也为丹羽之死感到气愤又痛心,但他暂且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当即向情绪崩溃的散兵跑去。 “阿散!” 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散兵忽然紧紧抓住他的手,声音沙哑道:“是我的错,是我那时候连你的话都不愿相信……是我连去继续追寻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空难过地看着他:“阿散,你那时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如果不是后面又接连受到打击……原本不该是这种结局的……” 人偶缓缓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后,神情忽然平静下来,在空疑惑的眼神中道:“你说得对,不该是这种结局……” 下一秒,在空茫然的神情中,一道透明的罩子笼罩了他们两个,把一旁的派蒙和外部纳西妲的通讯都隔绝开来。 “想要获取什么重要的信息,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我这些年来深刻明晰的道理……但是,是你的话,即使我一无所有,也可以向你索要一个问题的答案吗?” 空看着他满含希冀的眼神,觉得心口闷闷的,他点了点头,道:“你想问什么?” “……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存在「历史」被改变的事吗?” 空蓦然睁大双眼,一瞬间他想到有关大慈树王的事,但那应是只有他一人知晓的「历史」,散兵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可以了。” 从他神情中看出答案的散兵已经放开了他的手,撤离了罩子,转身便向着世界树中的信息洪流快步走去。 “等等!阿散!你难道是想……!” 察觉到不对的空连忙追上去想阻止他,却见他忽然回身向他抛过来一样东西后,身影便彻底消失在构成世界树形态的信息洪流中,只留下一段话语回荡在这片空间——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会把这样的错误修正,从今往后,「散兵」或「倾奇者」都将不复存在……那些死在踏鞴砂的,与我有关的人,应该过上另一种生活。” “说起来,我不喜欢虫子,又小又多,群集而生……除掉那些东西,会让我觉得愉快。” “可是现在虫子爬到了错误的地方……幸好这一切都能被纠正,我会给出一个干净正确的答案。” 虫子,代表密密麻麻、噬咬人心的情感,一切被自以为的背叛所勾起的憎恨与纠葛,原来都是错误的情感…… 幸好,他还能以这行将化为乌有的身躯,去握住微小的改变一切的可能性。 而这如花如羽如朝露一般无用的人生,毁灭又有何可惜? 「再见了世界,无论未来如何,我都将与你告别。」 …… 空下意识接住了那被散兵抛过来的东西,他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小木偶,无法接受这种终局的他咬了咬唇,最终选择不顾一切的冲向信息洪流—— “空!” 看着他同样消失在信息洪流中,派蒙顿时惊慌失措,直到纳西妲重新连通了与世界树内部的通话,她赶忙将刚刚发生的事告知纳西妲。 只是还没等纳西妲想出解决办法,空的身影就被信息洪流斥了出来,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 奥摩斯港的某间餐馆内,雪发的少年正准备尝尝椰炭饼的滋味,忽然听到脑海中传来一声有些惊讶的气音——‘嗯?’ 少年疑惑道:“怎么了?” 脑海中的声音情绪平静下来,回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能当起「智慧之神」名号的,不管是哪一个,都很麻烦呢。’ “出事了?” ‘你自己感受一下本体的记忆就知道了,不过问题不大,反正也快结束了……’ 第117章 寻人 当空重新睁开双眼之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在纳西妲询问他:“感觉身体如何?你在世界树内是经历了什么?”时。 他晃了下神,茫然道:“我好像……见到了另一个自己?” 在那片不知名的空间,漆黑的天空垂下无数白色的根状物,将闭目沉睡的金发少年托举于半空中,而少年脚下是无垠延伸的白色,但白色之中,又时不时闪现金色的线条,构筑出以某种规律排序安置的七元素图案。 莫名的,空看着那些纹路,心中隐隐冒出它的称谓——「七天神纹」。 但神纹只有轮廓线条,它似乎还缺少什么…… 还没等他想出答案,他的意识便忽然沉入黑暗之中,直到现在才清醒过来。 听完他描述的纳西妲陷入沉思,最后,也不知道她思考出了什么,只让空再好好休息一阵,检查看看身体状况,就打算走了。 空连忙喊住她:“等等!纳西妲,我昏迷之后的事呢?阿散怎么样了?” 纳西妲疑惑回头:“阿散?那是谁?” 她的话让空如坠冰窟,神情都凝固住了,他几度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看他这副神情,纳西妲与派蒙对视一眼,皆疑惑又担忧。 等到他情绪稍缓些后,才哑着声音,缓缓将他与人偶的故事说于她们听。 “……” 纳西妲思索片刻,道:“按照你所描述的,我的态度看起来应是有所预料的……我想想,稍等我一会。” 纳西妲尝试搜寻了一番,果然在自己保存的所有信息中,找到了一份被安置在角落的记录。 一则由她自己编撰的童话故事,实际是她通过这种形式绕开世界树的删改,成功转录保存下来的、属于散兵的记忆。 “嗯……我都想起来了。”纳西妲的表情不太好看,她带着几分感慨道:“这一份是学者们在造神实验的过程中,从散兵身上抽取出来的记忆,也许是为了防备他,后续发生的事也由我借助世界树的权能填补了些……” “不过,我刚刚试着搜查对比了下他删除自己后,对历史造成的影响,结果却是,除了他被遗忘外,其他人的命运并没有发生转变,死去的人依旧会在相同的时间节点、以相差无几的方式死去,命运虽然摇晃了下,却未能如他所愿折腰改道……” “所以,他倾尽了一切,最终却什么也没有换来吗……”空双拳握紧,眼底盛满了悲哀。 纳西妲却是提醒他道:“我想,你现在应该选择去大巴扎,好好吃一顿饭,休息休息,让自己冷静一些,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太大,以至于都影响了你的判断,但以你的智慧来说,应该很快就能察觉到这其中的矛盾之处。” 空愣了愣,脑子也冷静了些,听她的话沉下心来仔细回想了下,这才意识到一件事情。 大慈树王曾说过,自己是无法删除自己的,那是一种悖论,无论如何删除,最终都会有一个执行删除操作的自己被遗留下来。 ……那么,那个被遗留下来的散兵去了哪里? 空豁然起身,不顾派蒙疑惑的喊声,立刻向净善宫外跑去。 纳西妲笑着安抚派蒙:“不必担心,让他去吧,我们只需等待就好了,要不要来吃点点心?” …… 冲出净善宫的空见纳西妲没有阻拦,当即明白自己的判断没错,纳西妲果然是已经知道了散兵的位置,还特意提醒了让他去大巴扎…… 来到大巴扎,他神色焦急地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这里的集市很热闹,人流量太大,他张望许久也未能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判断出错,一时之间情绪都有些失落下来…… 直到身后被人群遮挡之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先生,刚才的账似乎有点问题,您看……” 空猛然回首,拨开遮挡视野的人群,终于看到心心念念寻找之人,眼睛涌上一阵酸涩之意,他忍不住冲上前抱住了对方—— “阿散!” “欸?!” 第118章 拥抱前尘 突然被人一把抱住的流浪者感到不知所措,他应该推开这个陌生人的,但感受到这个怀抱的温暖,以及落在他颈窝处微凉的眼泪后…… 莫名的,他任由对方抱着他哭了许久,像怕惊扰到对方一样,一动不敢动。 等空情绪平静了些,主动放开他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问对方:“那个,请问你是……?你好像认错人了……我的名字不叫阿散,我没有名字,不过,我目前以「流浪者」这一称谓作为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早已猜到世界树的修改,对他本人也一定会造成影响,但看到眼前这个完全失忆了的散兵,空还是有些难过。 也或许,忘记了过往那些苦痛,对他来说才是一件好事? 见对方不说话,脸上满是纠结的神色,流浪者皱眉道:“看你的表情……你是真的认识我?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 想了想,空还是决定将是否恢复记忆的选择权交给对方。 “我确实认识你,你就是阿散,但你失去了过往的记忆,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我想将往事都告诉你,再让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恢复过往的记忆与身份。” “欸?可我……” 并没有觉得自己记忆有哪部分缺失的流浪者正想反驳,忽然被一旁看了许久的水果摊老板打断话头:“哎哟小伙子,你就跟他去吧,正好我也可以把工钱结给你,你也不必困在我这小摊上。” “老板……”流浪者不解回头。 水果摊老板看着他轻叹一声:“小伙子,我这双眼也是看过不少人的,自然看得出来你对自身的迷茫,既然现在出现了能告诉你答案的人,你又还在犹豫什么呢?” “去寻找自己的道路吧,而且我看另一位小伙子找到你时哭得那么惨,他一定与你关系匪浅,亲人、朋友、甚至是爱人,无论你最后收获这其中的哪一位,都是值得高兴的团圆美事啊。” 空这才发觉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这些人听完水果摊老板的话后,还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我猜这两肯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两!这哥哥寻找多年,终于和弟弟团聚,多感人啊!” “不不不!哪有发色眸色长相都不一样的兄弟啊?!我敢打赌,就他们之间这微妙的气氛,肯定是恋人关系!” “呃……可他们,声音挺像的?” “嘶……这么一说是挺像的,那你又是怎么分哪个兄哪个弟的?不是看着都一样大吗?” “可我觉得蓝衣服那个目测要稍微矮一点?” 空听不下去了,尴尬得微红了脸,直接拽过还在沉思的流浪者就赶忙逃离现场—— “不要再犹豫了!跟我走就是了!” “欸??” …… 回到净善宫,纳西妲已等候多时,见到失忆的散兵后,她也觉得有些棘手。 从他人委婉难言的话语中,流浪者知晓了那可称为前生的自己做过很多恶事。 仅听他人的描述他无法做下结论,于是纳西妲便如他所愿,以幻境的形式,向他展露他的回忆。 看着陪他一同进入幻境的空,流浪者心情有些复杂:“我的前生罪孽深重,为何你还愿意陪在我身边呢?我能在接下来的回忆中,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 空默默牵住他的手,以此作为回答。 仿佛一同跨越了时光长河,过往的一幕幕经历在眼前展现,才知道原来被困在狭隘视角里的自己,错失了那么多…… 当看到将过往焚烧成灰烬的人偶,转身决绝的踏入无尽雪夜…… 当看到满心愤恨的人偶挑开故人后代的斗笠,却因那张令他陷入回忆的脸庞再下不去手…… 当看到停驻于往昔之地的人偶,于月光下紧拥着那仿若毒药一般的唯一救赎…… 流浪者忍不住深深叹息一声,默默凝望着那已逐渐沉入黑暗与血色的身影…… 当那座华美的囚牢第三次出现之时,一身黑红的人偶转身离去,流浪者却仍停在原地,伸手似想接住那束天光一般,维持着这个姿势站立许久。 “失去穹顶,会令这里消失在往后的风雨摧折之中,但这也意味着囚鸟获得自由,可追寻的天光就在此处,你又为何背身离去?” 仿若回答他的话语一般,那泾渭分明的梦境展现于他眼前,一面如浸染黑暗与血色的深沉画卷,一侧如虚幻易碎的梦景画卷,他们遥遥对立,不可相靠,不愿相合…… 立于黑红装束的散兵与紫白狩衣的倾奇者中间,流浪者将手置于心口,感受着自己胸口的空洞…… 最终,他于造神工厂内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空:“我已经观看了足够多的往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取回那些本该由我背负的罪孽,但在此之前,我仍有一事困惑,是……关于你的事。” 在空疑惑的神情中,他将自己这一路的感受娓娓道来—— “正如你所说,人最难理解的是自己,最懂得自己的,也是自己,也许正因为他是我的前生,我能看得出他这一路行来的心绪,都是为何而纠葛……” “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脆弱,疯狂与自傲的遮掩之下,不过是一个不敢正视自己的胆小鬼……” “我一直都在为填满自己胸口这份空洞而活,所以,我天生就会被那些明亮的、温暖的心所吸引,而你的心,正是我所期望的光芒,我永远会被它所吸引。” “即使换了一副身躯,我也不可能毫无所觉,但这颗心的光芒如此耀眼,越是渴求它的温暖,越是明白置身黑暗的自己不该去靠近。” “它应置于光辉处,就像你拥有家人、拥有朋友、拥有愿意去爱这个世界的理由,你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受万众瞩目,而我是正义所厌弃的恶人,不择手段也只是为了填满自身的因果……” “……我甚至开始害怕面对真的重新睁开双眼的小木偶,在那时无法对丹羽的后代下狠手后,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可笑,善与恶纠葛一身,成了脏污的泥泞,无法对往事割舍,也无能挽回过去,最终,即便是饮鸩止渴,我也庆幸还有这唯一的相伴……” “可若戳破这一切,我将没有理由再将你留在我的身边。” 流浪者凝视着空,神色满是迷惘:“……这是前生的我的心声,而现在的我,也为此而困惑……” “也许是那个怀抱太过温暖,在我空洞的部分也留下了强烈的痕迹,这让我不知该如何抉择,也同样开始害怕失去,你能告诉我吗?我到底该如何做……” 空默然半晌,深呼吸一口气,突然用力抱住了他—— “阿散,我一直想告诉你,希望能让你明白,你并不是无心的人偶,你一直都有一颗柔软的心。” “割舍不开的是如同原罪一般的心之枷锁,但这一路走来,那些曾经给过你温暖与新的愿望的过去难道就割舍得了吗?” “哪怕失望、哪怕痛苦,可你依旧没有忘记丹羽的模样、无法忘记在踏鞴砂最初的那段时日感受到的温暖不是吗?” “在我看来,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拥抱自己过于柔软的心,不适应这颗心带来的疼痛,才会忽视自己内心的指引,顺着自己的心声前行吧,我也会陪在你身边,与你一起前行的。” “你还记得我最后给你取的名字「鹿守」吗?那时我想不起来,但正是有所预感,才会给你取这个名字,它来源于一种期盼,是见证过你的经历后,为这故事属上带着祝愿的姓名,更是期盼着,与你同行之日的到来。” “我会回到过去,并期待你的诞生,期待与你重逢,我希望能填满你空洞的心,让它从最开始,就是带着满满的祝愿诞生的。” “即使如今经历过多重波折,我也没有改变这个想法的意思,我只希望你能做出对自己来说,真正顺应内心的选择。” “无论如何,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正是为了与你同行,才会来到你的身边的。” “……” 流浪者缓缓闭上双眼,无声回抱住他,如他所说的那样,顺应自己的内心,他想要去捧起那颗曾被他忽视的柔软的心。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便收下吧……” 纳西妲的声音传来,她将那份属于散兵的记忆送到他面前。 流浪者松开空,坚定了神色,他伸手去触碰那份记忆—— 眼前仿佛又回到那个梦境,黑红装束的自己,紫白狩衣的自己,以及身处中间的,仍是空洞纯白画卷的自己。 这一次,他上前拥抱了他们,将他们的色彩都包容一身,从今往后,他会带着他们的颜色,展开更为宽广的画卷,它会无限延伸,一直向着未来前行。 就像飞鸟接住了自己的落羽,他接住了那个坠落的自己,如此,才能获得重新启航的羽翼。 仿佛回应他的愿望一般,当他从回忆中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出现一枚神之眼,它的身上带着他熟悉的灰烬与尘土,那曾是失去小木偶之时,被他丢入火中的风神之眼。 而今,它一点点褪尽满身的灰烬与尘土,重新亮起光芒,成了属于他的神之眼。 「风向是会转变的,终有一天,它会吹向更有光亮的方向。」 「从今往后,带着我的祝福,活得更加从容一些吧。」 …… 突然见到从幻境出来的两人,派蒙连忙咽下塞了满嘴的枣椰蜜糖,险些没被噎死。 “咳咳、咳!你们、你们回来了啊咳咳咳……” 空无语地看着她:“你倒是在外面吃得开心,我可在里面又打了一遍机甲,虽然主力其实是我身边这位,连打还带骂的,听得我都觉得正机之神可怜了……” 纳西妲起身离开摆满了点心的桌子,迎接他们:“辛苦了,空,散兵,欢迎回来。” 已经恢复记忆的流浪者听着这称谓,表情变得不是很好看。 对这了然于心的纳西妲笑道:“也是该换个称呼了,我想,在过往漫长的岁月中,你一直在等待着能重新听到那声熟悉的‘阿散’,才会选择封存这个名字,所以,‘阿散’这个名称就作为专属于空才能呼唤的名字吧,对外的称谓就用‘鹿守’这个名字吧。” “欸?” 空愣了愣,下意识看向流浪者,对方避开了与他的对视,但没有反驳纳西妲的话语。 莫名的,他脸上有些发热起来。 纳西妲继续道:“那么,鹿守先生,可以跟我描述一下你进入世界树内部之时的记忆吗?” “嗯?可以。” 流浪者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乖乖将一切讲述完毕。 “这样吗……”纳西妲思索了一会,道:“其实在你屏蔽我的通讯后,我被你短暂限制了世界树的权能,这也导致我无法记录那之后你的记忆,顶多只能以第三者视角补充内容而已,你能回忆起来的内容,不应该会有关于自己内心视角的记忆。” “这其实也是我有意放纵的结果,为了能做某种尝试,才会全力修复你因战斗损伤的身体,让你对世界树的权能不至于流失太多,防止你抓不住那道稍纵即逝的流光。” 流浪者皱眉疑惑:“什么尝试?什么流光?” 纳西妲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那道流光会是什么,就结果而言,尝试成功了,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事,是喜人的结果,至于它是否能在未来某一刻继续发挥好的作用,就只能到时候看了,总之,可喜可贺。” 流浪者却是一脸不快:“对我这样被莫名算计了一通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可喜可贺,而且作为智慧之神,连算计的结果也只能得出如此暧昧不清的答案吗?” “智慧之神也会有无法解答问题的时候,而且比起计较这个,鹿守先生,你其实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如果不是你对自己如此不爱惜,心里存着自毁的念头,又怎么会被我算计呢?” 纳西妲摇摇头,神色很不认同:“也许在你看来,付出自己的生命是最无所谓的代价,可你应该考虑一下把你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人的感受,比如空,他甚至不顾一切追着你进了世界树,还好最后仅是昏迷了几日,没出现什么大碍。” 流浪者听完当场愣住,惊愕的神情在转头看向空后,变成满脸生气和隐藏其中的后怕。 他直接抓着空的肩膀就是一通呵斥:“谁让你跟进来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多危险的事!你是笨蛋吗?!我根本不想看到你为我做这种傻事!” 被他呵斥的空先是一懵,后知后觉的把之前压下的怒火也烧了起来,更生气地直接推开他,恼怒道:“你管我那么多!这话你不如对你自己说!你看看你自己有资格对我说这些吗!我就是乐意当个傻子怎么着!用不着你管!” 说完他就气得转身直接离开了净善宫。 纳西妲看着站在原地一脸做错事神情的流浪者,提醒他道:“赶紧追上去吧,越重视的人,越要注意好沟通问题才行,因为不想对方伤心,不想对方误解,要静下心来,好好跟对方谈谈哦。” 流浪者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还是默默追了出去。 围观完全程的派蒙,吃着点心含糊不清道:“真不知道他们在纠结什么,别别扭扭的。” 纳西妲点点头:“是啊,这下就让这两个都做错了事的人互相磋磨一下,才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不该那么冲动行事。” 派蒙动作一顿,神情迟疑道:“纳西妲,你该不会刚刚是故意提空做的事的吧……?” 纳西妲对着她笑而不语。 “你别这么笑啊!太可怕了!总感觉你变成某种切开黑的东西了喂!” “呵呵^_^~” 第119章 后续安排 出了净善宫,空放慢脚步,借着散步平缓气闷的心绪。 走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对身后那人怒道:“你跟了我半天话都不会说一句吗?!” 流浪者停在原地,视线微微挪开,沉默了一会才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这么干脆倒是让空有些惊讶,气都不生了,凑上前惊疑不定道:“你刚说什么?!你道歉了?我没听错吧??” 流浪者没好气地推开他凑近的脸庞:“我又不是什么做错事还死不承认的家伙,我那时候只是……没想到你会为我做到那种地步,我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错事,不值得你这样……” 空无奈叹气:“就是因为你现在这样九曲十八弯的别扭性子,我才对你居然这么干脆就道歉了的事感到吃惊啊,既然清楚自己以前的过错,那么以后就尽力去偿还吧,别的不说,先为你在须弥干过的事,好好去给纳西妲当劳动力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囚犯,还有就是……” 流浪者忽然伸手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脸颊:“你是不是也该为自己的冲动行为道个歉?并且保证以后不管对象是谁,绝对不会再干这种蠢事?!” “欸欸、我知道了!你松开!” 空连忙打掉他作恶的手,揉着脸颊无语道:“别说得我好像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圣父一样,我一般也只是尽力去做自己能做的事而已,真的是……为什么你起的头,最后要我的脸颊受罪……” “……” 看着他委屈巴巴小声嘀咕的模样,流浪者回味了下手上的触感……有点蠢蠢欲动。 心头莫名涌上一阵不妙预感的空,连忙转向往净善宫走去:“回去吧,对你的安排我们还得去问问纳西妲的意见呢。” 看他走那么快,流浪者只能略感遗憾地跟了上去。 回到净善宫,纳西妲听完他们的来意后,转头看向流浪者:“比起弥补过错,我觉得你应该先沉下心来,去学习一下如何正确地处理自己过往的恩怨……” “你以前带着心结,性格偏激,又在愚人众那种地方待了那么久,思想很容易受环境影响,导致你现在为人处世的方法实在不太恰当……” 空理解的点点头:“我懂我懂,如果把他安排去跟别人一起做任务,就他这刻薄的说话方式,早晚得被同事套麻袋!” “哈?我说话刻薄吗?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接受不了的人才该自己反思原因。” 空无语的看着这家伙:“好听的真话憋死在内心里半句不肯说,难听的真话倒是专门挑人痛点说,你应该去教令院进修一下什么叫‘说话的艺术’。” “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又不是想要讨谁欢心,其他人的心情与我何干?” “只是要你说话客气点温柔点,至少贴近正常人一点……” “哼……嫌我说话难听,你可以不跟我说话。” “我哪有……” 纳西妲头痛扶额,连忙制止他们的争论:“好了好了,这个暂且先不讨论了,我其实还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的。” 两人齐齐转头看她:“嗯?” “关于之前从博士那里获取的记忆,实际上还有一段,可能与小木偶的来历有关……” “欸?” 空当即愣住,一直以来,他的化身都是凭空出现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缘由,现在居然有了线索? 纳西妲将当初博士试探「旅人」的记忆放给他们看,听到旅人最后那与承认自己是小木偶主人无异的话语,流浪者的表情立刻变得格外凶狠可怕。 “「旅人」……呵,很好,看来我要好好‘回报’的目标又多一个。” 纳西妲问他:“你对这位「旅人」有多少了解?” 流浪者皱了皱眉:“我对他并不怎么了解,关于这个人,愚人众内部也没什么信息,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就像个幽灵一样,不跟人深交,冷漠旁观着一切。” 空回想了下,疑惑道:“我曾经在南十字武斗会上,遇见过一个自称自己是「旅人」的少年,他看起来为人还挺亲和的?虽然好像喜欢开一些奇怪的玩笑……” “哈,别被他外表的亲和假象欺骗了。”流浪者露出嘲讽的神情,“这家伙其实眼里什么都没有,他的伪装确实厉害,差点连我也骗过去了,还以为他就是个平凡的、性格挺好的,甚至可以说三观正直善良的寻常人类……” “结果原来‘雪的孩子’这个称谓还真没给错,那其实就是一个没有温度、什么也不在乎的人,哦不,活了几百年的家伙恐怕也不是什么人类。” 想了想,他又皱眉道:“不过那家伙实力很强,即使在多托雷的惦记和时不时的设局试探下,也从来没露出过弱势的一面,你如果遇上他,最好是躲远点。” 空疑惑道:“博士?他们的关系很糟糕吗?” “多托雷这家伙,向来不知天高地厚,为了获取知识,他什么人都敢招惹,旅人身份成迷,博士似乎还偷偷研究过他的力量,觉得他的力量有某种特殊,不过现在看来,博士最初恐怕是因为这个木偶才盯上旅人的。” 流浪者完全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呵,让他们继续狗咬狗也不失一种乐趣,只可惜旅人也根本没有把多托雷放在眼里。” 纳西妲思索了下,摇头道:“敌方实力不明,暂且不要主动去招惹这个人,而且即使世界树中,关于他的记录不知是因为信息洪流的干扰,导致无法捕捉详情,还是被某种力量特意遮掩了,至少我尝试通过博士的记忆,去定点查询那段时期的相关信息,只能查到他跟博士说的那样,只去了稻妻城而已。” 闻言空和流浪者对视一眼,虽然疑惑众多,但还是乖乖点头应了下来。 “那么,说点当下的安排吧,鹿守同学还是乖乖听空的话,至少多去教令院借点书看看也好哦,让心沉浸在阅读里,心性也能安定许多。” 纳西妲笑得一脸和善,她连对流浪者称谓都由‘先生’转变为了‘同学’。 流浪者动作一僵,正想拒绝就被空一把按住肩膀笑道:“要乖乖听纳西妲的安排哦~你不是说自己是囚犯吗?囚犯可不能拒绝劳改哦~” “这哪里是劳改……” “唔,思想方面的劳改?” “……” 第120章 最初的梦 流浪者被押去读书了,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空还去当了几回监督,幸灾乐祸的看着对方压着脾气,被热情的学生强行拖去参加料理兴趣小组的样子。 有一说一,他的厨艺是真不错,最后做的甜品都让空和派蒙享了口福,让空忍不住感慨,这人嘴里说着讨厌甜食,结果最后却做了一堆甜食送人……该诚实的时候一点也不诚实。 不过空也没能再继续看人好戏,现今的须弥,魔鳞病虽然已经随世界树的问题一起被解决了,但已成型的死域可没消失。 大部分可以交给提纳里他们解决,但也有一些需要用特殊方法才能进入的地下区域,空对这些地方较为熟悉,正好帮忙。 且他跟兰纳罗们也算是重新认识了一次,由于五百年前那次灾祸,与这五百年之间的跨度,以记忆为力量的兰纳罗们,不是化作了沙兰树,就是遗忘了空,没有了记忆,过往也就只成了他人口中讲述的故事,所幸,他和兰纳罗们还能创造新的记忆。 也是为了帮助兰纳罗们,空和派蒙在之后的日子里,都在雨林里跑动。 这种日子让空回想起从前,过往来到须弥之时,他待得最多的地方也是雨林,待在茂密的丛林中,会让人有种宁静祥和的感受,很舒服,也很放松。 某日,他和派蒙,以及兰罗摩,从桓那兰那离开,正打算去通知其他兰纳罗回来举办无忧节,路上却是见到了一个此时不该出现在森林里的身影。 靠着树假寐的流浪者注意到他们的到来,视线被兰罗摩吸引,若有所思道:“说起来……你之前也有次变成过这种包菜模样?难道你其实是这种生物化形成人的吗?” 兰罗摩有点怕生,虽然它其实也是见过流浪者一次的,不过被他看了一眼后,还是往空的身后缩了缩,同时还不忘回答他的问题:“那菈空以前也是兰纳罗,可惜他没能从种子长成大树,那菈法留纳听完金色的兰纳罗的故事后,说这是基因突变了!” “噗哈哈哈~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派蒙乐得哈哈大笑。 空没好气道:“我现在这副模样就是原本的样子!别让我知道那什么那菈法留纳在哪,不然我肯定去找那家伙算乱教你们用词的账!” 瞪完兰罗摩,他又转头看向流浪者:“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流浪者正想反驳他那不是在上课,只是被迫去借书看和听讲座而已。 还没开口,他靠着的那棵树上突然倒挂下来一道身影,笑着对空道:“因为他逃课了啊。” “啊啊啊——” 在场几人皆被突然出现的纳西妲吓了一大跳,流浪者虽然没发出尖叫,但也黑着脸:“为什么这都能被你找到?!” 纳西妲从树上跳了下来,拍拍身上的草屑,边道:“我理解你不想和人接触的意愿,不如这样吧,刚好也遇上了空,他最近也很忙碌,不若你就去给他帮帮忙吧?” 空听到这话,也赞同的点点头:“正好我现在分身乏术,你也是进过恒那兰那的人,可以帮我去找兰纳罗们,我看看啊,一共要找……” 他翻开笔记,数了数要寻找的兰纳罗数量,越数表情越难看:“……一共七十六个,这不跟我当年梦里设定的种子数量一样吗?我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你们兰纳罗应该不是对这个数字情有独钟吧?” 兰罗摩疑惑地歪头看他。 空叹了口气:“算了……总之,找就是了,阿散你也不要臭着一张脸,到时候把兰纳罗们吓得都不敢出来……不行,你先跟我去实验一下,看看它们会不会见到你就跑先……” “哈?这些包菜胆子这么小吗?不对,我又没有答应要帮忙!” “欸别废话了,走啦走啦~” “……” 纳西妲留在原地,看着毫无反抗之意轻易就被拖走的流浪者,她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声…… …… 某人果然是会让兰纳罗们第一眼看见,就会选择躲藏的家伙,倒是熟悉了些后,兰罗摩变得不再怕他了。 但这也代表着他们并不能兵分两路,加快寻找兰纳罗的进度,顶多让这只小队多了一个方便上天入地的工具人而已。 “阿散加油啊!小心你身后还有两只蕈兽!” “……可以请你在一旁看戏的时候安静一点吗?” “我这不是在为你加油打气吗?” “闭嘴!” 以前都是自己挡在前头开路打怪,如今终于有机会和派蒙一起待在后方清闲看戏,空其实还有些不习惯。 看着周围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蕈兽,他无奈叹了口气,提剑上前帮忙,边吐槽道:“到底是哪个家伙搞研究把孢子研究成蕈兽的啊?!” 清完兰拉吉梦中的无留陀,回到现实,由它所化的沙兰树为他们结出了恒素果,他们之后还需要去取另外两颗恒素果,以及通知兰纳罗们无忧节的事。 过程中,流浪者也逐渐了解了兰纳罗这种生物,他看着这枚恒素果,疑惑道:“所以,这东西等同它们的记忆?就这样交给我们了?” “唔,兰纳罗们的价值观和人类不太一样,记忆与梦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要将它们用在重要的地方,故事也会由此而生,哪怕它会成为自己没有记忆的故事,故事会被更多听到故事的人知晓,也会让它们的名字被人知晓。” “生命就是最重要的事,只要‘生’存在,记忆与梦便不会消失……总之,要形容它们的话,用‘一场美好的童梦’来形容吧。” 空笑了笑:“它们也让我时不时会回想起最初的梦。” 第121章 回甘 在雨林里行走,有时会遭遇一些生物的袭击,如长鬓虎、棘冠鳄、以及各种蕈兽之类的,这导致不幸沦为开路工具人的流浪者一路行来异常忙碌。 然而等他再度清完一批野怪,回身一看,身后本该乖乖跟着的那几个家伙却不知所踪。 他满头问号的四下张望,这才从远处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 “派蒙!你飞上去看看,那个石堆是不是摩拉堆?我猜绝对是,那个形状肯定是特意摆成的!” “哇哦!空你猜的没错!果然是!而且这个摩拉堆好大好多!你快上来帮忙搬石头啊!” “好耶!我这就来!” 流浪者:……? “这个摩拉堆里起码有一万摩拉、欸欸……?” 某正在快乐数摩拉的金毛忽然感觉后领被人一提,转头就看到了一张神色阴沉的脸。 “啊哈哈、阿散啊……”他尴尬地笑着打了声招呼,连忙指着摩拉堆道:“看我发现了什么!” 流浪者对他露出一个‘和善友好’的笑容:“你要不要先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在辛苦的开路,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到处乱跑?” 空尝试为自己辩解:“呃这个,摩拉堆可是象征着大地的馈赠,是冒险家先驱特意留给后来者的好运之礼,人在发现自己走好运的时候难免过于兴奋、就容易忽视周遭……欸欸松手、我错了唔对布起!!” “呵。” 辩解失败,空捂着被掐红了的脸,迁怒地瞪向某个见势不妙早就躲到一边了的应急食品—— “这次收获的摩拉没有派蒙的份了!” “欸?!不要啊qaq!!派蒙的小金库就指望这项收入了!” …… 在去找正在进行「烹饪修行」的几位兰纳罗前,派蒙还期待着能吃上一顿美味佳肴呢,当时空对着她笑而不语,她还奇怪他是什么意思,直到尝过了几道难以评价的兰纳罗料理后…… “哈哈哈你不能指望本质上是植物类生物的兰纳罗,能做出人类口味的料理嘛。” 派蒙捂着肚子哀怨道:“结果我饿着肚子来,就吃了一肚子的水果和水……” 空看了看天色,安慰她:“天也快黑了,等给兰阿帕斯取完活源水,我们回尘歌壶里自己做饭去。” 取完水,顺带还尝了一下兰阿帕斯的汤,那滋味只能说是不出意料的「清澈」呢…… 派蒙:虽然闻着很香,但这味道,根本就是白开水吧…… 空:我也觉得,就是水吧…… 流浪者:……不是水还是什么? 作者:确实,是适合炖鸽子作者的水呢~ 空:?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 兰罗摩留在了外面,兰纳罗这种生物更喜欢待在森林里,与草木共处,告别之后,一眨眼兰罗摩就窜进森林里不见了。 本来也想走的流浪者被空强行抱住,一双金眸眼巴巴地瞅着他:“阿散~我真的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鳗肉茶泡饭了……” “……这里没有鳗鱼。” “没关系!我尘歌壶里多得是!” “……” 某嘴硬心软的人偶最终还是进了壶。 半个时辰后,他端着茶杯,无语的看着桌对面两个仿佛饿死鬼投胎的家伙。 “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啊~感觉你做的鳗肉茶泡饭可以改名叫「真味茶泡饭」了!”空一脸满足地赞叹道。 不过看流浪者光喝茶也不吃别的东西,他疑惑道:“你不一起吃点吗?而且你拿的这茶叶,我记得那味道可苦了……” 不知怎的,他突然回想起往事,便笑道:“你该不会还跟以前一样,信什么苦后会回甘,才总是喝苦茶的吧?” 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后,流浪者捧着茶杯淡淡道:“怎么可能?现在的我,可不会再跟以前那样傻得天真了……” “不过是觉得,如今尝尽世间百味,结果发现竟然还是苦的最好。” “不用刺激遮盖无趣,不用甘甜粉饰太平,将生活最原本的味道展示在你面前。” “……总觉得你在讲什么苦味哲理的同时,把其他味道也拉踩了一遍呢……”空有些无语。 他把碗里特意留到最后的梅子放进嘴里,眯着眼享受了一会口中酸甜的滋味,美滋滋道:“我是欣赏不来苦味的,喝了苦的东西,那一定要给自己找点甘甜的滋味,从来没有什么回甘,那就让其他味道替代苦味,成为更强烈的记忆。” “这样说也没错……”流浪者垂眸看向杯中茶水。 他只是觉得,尝过世间百般滋味后,才觉苦茶之好,不用什么粉饰遮掩,将明明白白的苦涩呈现于你,而所谓的回甘,那是只有在接手过那半块象征相濡以沫的糕点之时,才能真真切切体会到的甜味…… 若你在,便是回甘,若你不在,便只有苦茶。 “而我想要的,也不过只是最简单的‘你在’而已……” 喝尽千杯万杯苦茶,也只是为了等待半块糕点带来的回甘。 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太小,没听清的空疑惑道:“嗯?你刚说什么?” 流浪者闭了闭眼眸,立刻收起了自己的软和,沉声道:“没什么,既然吃完了就赶紧去洗碗!” “洗碗没问题,但现在的问题是,一碗不够!麻烦再来一份!” “派蒙也要再来一份!” “哈?” “欸,别这样看我,旅者很忙的,天天砍树打怪跑腿送信解密寻宝……什么事都来找我帮忙的,运动量这么大,这么一小份哪里够我吃啊!” “呵,你自找的麻烦关我什么事?” “别这么说嘛,好人做到底呗,求求你啦~”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哼,撑死你得了。” “嘿嘿~” 刚泡的苦茶没喝几口,就得全贡献给某人做茶泡饭去了。 第122章 花冠 吃完饭,空收拾去洗碗,顺便对流浪者道:“客房在二楼,上面两间房,一间是我的房间,你可以先去我房间里找身换洗的衣物,然后去另一座浮空岛处泡个温泉。” “要不然你之后就带些衣服来常备在这里吧,或者干脆留间房专门给你住也行,反正壶里空房多,我也不知道怎么装修……” 安静听完他絮絮叨叨的话语后,流浪者顺着楼梯上到二楼,找到那间明显摆放着不少个人物品的房间。 房间的装修风格跟它主人一样,以温暖的明黄色为主,角落摆着一张一看就很舒适的猫猫单人沙发,这是空从蒙德买的,猫尾酒馆的同款沙发,旁边的桌柜上则摆着各种不知他从哪里得来的小玩意。 就跟他小木偶时期一样,总喜欢留存一些没用的东西当作纪念,以至于最后离开踏鞴砂之时,那象征着旧忆的东西他一样也不舍得丢,把行囊都塞得满满的,明明最后还得要他来背…… 视线最终停驻在桌上靠着星型灯盏的小木偶身上,从那日抛回给了对方后,就再也没拿回来的它……沉默了好一会,他从衣兜里取出一只小小的布偶,将它放在小木偶身旁。 那是他在之后,专门去请教了一位好心的老人,自己照着记忆中,那个没有名字的孩子曾赠予他的布偶模样,亲手缝制出来的。 白色衣物黑色头发的小布偶,眼角还挂着一颗滑稽的圆圆泪珠,与小木偶头靠头互相倚靠着的模样,一如多年前的某日,他归家回来第一眼看到的场景,当时的他,想必是和现在一样,脸上挂着笑容的吧…… 当年的旧物基本已随烈火焚毁,相隔如此遥远的时光后,却又意外重现于这间小小的房间内。 流浪者拿着空制作的那把木簧笛打量了一番,从柜子上的工具木箱里取出圆锥,一点点艰难的在内侧刻上署名,末了,他举着木簧笛对着光线观赏了一番,得意的想那个笨蛋肯定发现不了他刻的字。 结果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你在干嘛?” 心虚地立刻放下手中的木簧笛,流浪者转身故作淡定道:“没干嘛,只是随便看看你这些幼稚的收藏品而已……你又是突然上来干嘛?” 空神色古怪:“你的随便看看都看了有四分之一个时辰了吧……我想起来我根本只置办了两套被褥而已,一套是派蒙的一套我的,所以只能请你今晚跟我凑合一晚了。” “不用了,人偶不需要睡眠。”随意抛下这句话,流浪者立刻快步逃离现场。 空疑惑的看向根本没被打开过的衣柜,转头冲那道背影喊道:“你去哪?衣服还没拿呢!” 对方步履一僵,又匆匆回来随便取了套衣服就走。 满头雾水的空看向对方之前拿在手上打量的木簧笛,突然发现上面有些没清干净的木屑痕迹,尤其是集中在内侧,他借着光源很快发现了那里的刻纹。 联想到过去从对方那里收到的那把木簧笛,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玄机,莫名的脸有点热,半响才自言自语道:“笨蛋,刻了又不说,让人怎么发现……” …… 跑了好几天,总算找齐三颗恒素果,以及通知完所有兰纳罗后,他们又去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拉娜,举办无忧节的理由,正是为了之后取得惟耶之实拯救拉娜。 拉娜的身体如今全靠兰拉娜的力量来延缓死域的侵蚀,这也导致兰拉娜无法同他们一起回去参与无忧节,但它将自己的花送给了空。 兰纳罗们的花代表着什么,空是知晓的,这一路走来,很多兰纳罗都将花赠予了他,在无忧节举办之后,兰罗摩将它们与自己的花,一同编成一顶花冠,将它戴到了他的头上。 派蒙羡慕道:“我也想要花冠!” 结果被兰罗摩和兰拉迦有理有据的回拒了,毕竟空会保护好派蒙,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也就不需要兰纳罗的花来帮她分担危险与噩梦。 派蒙可惜地叹了口气,余光瞥见流浪者,又指着他故意道:“那这个家伙呢?他也是总冲在前头的呀。” 流浪者并不配合她:“幼稚,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话音未落,他的帽子就被人取下,头顶多了一顶花冠。 空笑着对他道:“是我和兰纳罗们提前说了,你那顶花冠由我来准备。” “这顶花冠也是我从一个重要的人那里获得的,希望这份温暖能同样守护着你的梦境,并给予你前行的勇气。” 这是从大慈树王那里获得的花冠,它有着永不枯萎的颜色,是除他之外无人知晓的,她曾留存于世的证据。 正如兰纳罗们所说的,记忆会遗忘,但故事会留存,即使她的真名已无法透露,但当这顶花冠在故事里留下痕迹之时,无名之花,亦会被人铭记。 “那派蒙的呢??你只给他准备了花却没有我的份吗?!” “诶嘿~你自己不也认了你不需要花冠,但他需要吗?~” “我……我不管!你就是偏心!!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是吧?!派蒙要离家出走了!” “好了好了我逗你的!有给你准备,你的那顶还是我亲手编的。” “哼,这还差不多……” “……” 流浪者已无暇去理会那两人吵闹的动静,他轻轻触碰头顶的花冠,花冠传递来一股温暖的力量,抿了抿唇,他的心中莫名有种难以表达的感触…… 晚间躺在兰拉迦的居所内休息时,他忽然问空:“为什么把那顶花冠给我?不是说那是你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吗?又为什么要转送给我?” 空愣了愣,望着屋顶默声许久,才轻声道:“如果她还在的话,我还会带你去认识她……阿散,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我会耐心等到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就去找你,然后带着你,去体会那些我所知晓的美好……” “阿散,未来还有很长时间,即使曾经失去,未来还会拥有,家人、朋友、重要的人,你也会拥有的,我也想带你去认识我的家人朋友,如果你找不到立足在这个世界的意义,我想同你分享我所拥有的一切。” “……” 流浪者默默闭上了双眼,心间有种涨涨的感受,满足之中却仍存在着某种未被满足的渴求,但他并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第123章 成长 过完无忧节,他们带着恒素果与兰罗摩一同来到觉王树面前,却发现这颗最初的觉王树已经被死域侵蚀得非常虚弱了,甚至无法再结出惟耶之实,它最终决定将所有的力量分给了兰罗摩,让兰罗摩能代替它,成为新的觉王树。 “就像云朵会明白要降下雨滴,雨水会明白要落入土地,种子会明白要茁壮成长,变成大树,然后结出饱满的果实。” 这是兰罗摩的选择,亦是所有兰纳罗最终都会走上的成长之路。 在那之前,他们必须去到往昔的桓那兰那,去清除那里的死域,本应被封印在觉王之殿深处的死域力量,如今封印已经泄露,这才导致觉王树也被死域侵蚀。 收集解开第一层封印的记忆铭文时,空停驻在最后一道铭文前,笑着对流浪者道:“你看这像不像在说我们?” 「挚友将再次同行于茂密的森林中,一切美好的事物终将归来,一切痛苦的记忆也会远去,就像溪水净化自己,枯树绽出新芽。」 “还记得我曾经唱给你听的歌吗?很适合在这时候重新唱起呢。” 流浪者当然记得,过往的记忆仿佛被翻阅过无数次的书籍,每一处细节都铭刻于心。 不过他嘴上却是故意道:“不太记得了,只知道我就算没听过原唱,也能听出来你一定是唱跑调了。” 空笑容僵住,不开心的拉下脸来,语气幽怨道:“你变了……你以前可不会说这种话,而是会安静听我唱歌,听完还会努力想法夸我,当初的你甚至还会乖乖喊我空哥……” “没办法,我现在总是直言不讳,或者你叫我一声哥,我也可以满足一下你想被夸奖的愿望,呵呵~” “……做梦!” 空直接转身就走,不过路上在派蒙好奇的连声央求下,他还是再度唱起了那首歌。 “……走过千年风和霜 经历许多痛和伤 别来无恙 现在的你是否原谅了过往……” 流浪者跟在他身后,倒是真的安静了下来,默默听着歌…… …… 来到位于地底最深处的最后一层封印,没想到沙土之中,竟然还有一小片充满生机的空间。 这里其实就是兰穆护昆达的家,突然出现的它告知他们,最后一层封印其实就是负责看守死域的它。 周围的墙壁上画着它与其他兰纳罗、以及那菈法留纳在五百年前一起战斗的场景,它似乎很为空无缘认识那菈法留纳的事感到遗憾,而这次过后,它也终于能回归至沙恒之中…… “至少在这最后时刻,我还能有机会与故友再会,然后亲口道别,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空闭上眼睛,让自己变回兰纳罗的形态,然后给了兰穆护昆达一个拥抱:“嗯,而且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在沙恒中再会的。” 兰穆护昆达很开心:“我以前一直很想知道故事里金色的兰纳罗是什么模样的,今天终于如愿了,谢谢。” “我才是……谢谢你们的陪伴,感谢能与你们相识……” …… 顺着兰穆护昆达为他们打开的道路,他们终于抵达最后的战场。 对于死域,兰纳罗们将其称为无留陀,这片区域封印的无留陀化身不同于寻常的死域瘤,长得就好像一只破碎的眼,释放的力量更是晦涩黑暗,除了侵蚀生命力,还会扰乱精神,致使其陷入疯狂。 危机时刻,兰纳罗们的花冠发挥了作用,它将兰纳罗们的力量传递过来,以及它们声援的话语。 而那顶大慈树王赠予的花冠,也让流浪者恍惚间,似听到了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对他说着加油,以及,让他知晓了她的名字…… “大慈……树王?” 清除死域后,兰罗摩化作了新的觉王树,用兰拉娜的记忆结出了惟耶之实。 他们与失忆的兰拉娜一起回到拉娜身边,醒来的拉娜回想起了与兰拉娜相识的记忆,正如长大后的孩子们会忘却童话,人类的孩子最终都会忘记兰纳罗的存在。 但由兰拉娜记忆凝结而成的惟耶之实,却意外让拉娜恢复了记忆,也让这对好友还有往后继续同行、重新创造回忆的机会。 事情结束,流浪者也打算回去须弥城了,他将自己头顶的花冠取下,戴到了空的头上,就起身飞至半空。 “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作为补偿,另一顶花冠就归我了——” 一阵轻风拂过,派蒙感觉自己头上一轻,一抬眼就发现自己头上的花冠到了流浪者的手里。 “我的花冠?!啊!还给我!你这个大坏蛋!那是我的花冠!” “呵~现在是我的了。” 他说着甚至还朝派蒙做了个鬼脸,然后在对方气得追上去要打他时,一溜烟就飞远了,飞行速度完全让派蒙追赶不上。 “啊啊啊!!这个圆帽大混蛋!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空无奈扶额,这个家伙平时没少嘲笑别人幼稚,结果自己半斤八两,居然幼稚到抢小朋友的东西…… 实在看不下去的他,出声提醒派蒙道:“派蒙!不用担心,他的圆帽还落在尘歌壶里呢,你可以拿着这个‘帽质’去换他手里的‘花质’!” 派蒙恍然大悟,神情立刻振奋起来:“对哦!嘿嘿嘿~我们也快回须弥城吧,我迫不及待想看那个混蛋见到自己的帽子被我戴在头上的表情了!” 森林的死域问题也确实解决得差不多了,空也正打算回须弥城一趟,他想去冒险家协会问问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委托,毕竟之前害得人偶凯瑟琳被追兵破坏过一次,没事就多帮忙做做委托权当赔罪吧…… 不出意料的话,流浪者应该是回去找纳西妲报告了,空便先借入梦的能力拜托纳西妲,让她把交换‘帽质’的事告知流浪者。 纳西妲好笑地点点头,还觉得这一趟下来,派蒙和流浪者的关系变得好了不少。 空点点头:“可能这就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吧,这些天麻烦了阿散很多,派蒙的喜恶很简单,她恩怨分明,主要看对方会不会威胁到我,现在好像是认同了阿散不会伤害我了。” 啊,不过经过这回抢花冠事件,某人估计又得被派蒙拉黑名单了…… 第124章 旅人 “你先进去点餐,我要戴着帽子在外面等那家伙来,好第一时间看到他难看的表情!哼哼~” 空看着派蒙兴致勃勃的背影,想了想,还是不提醒她说不定圆帽也会被抢回去的事,阿散应该不至于这么幼稚,还屡次欺负小朋友的……吧? 想了想,还是选择放弃思考这个问题,空推门进了餐馆。 寻到一张空桌坐下,点完餐后,没一会就有人端了一盘椰炭饼上来。 空疑惑抬头,正想跟对方说他没点这道菜,入目却是见到一张眼熟的脸—— 雪发的少年朝他笑得友好,说话的语气也很亲和:“尝尝这道菜吧,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 “「旅人」……”空瞳孔微缩,立刻提起戒备。 雪发少年却是在他对面坐下,轻声安抚道:“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觉得,你可能有很多事想问我,所以特意过来跟你聊聊天的。” 空确实有很多事情想问他,首当其冲就是关于小木偶的事,看对方并不想起争端的模样,他便试探着问道:“是你把小木偶放进借景之馆的?” 少年摇了摇头,无奈道:“怎么一个两个都不信我呢,我确实没有亲身去过踏鞴砂啊……” 没等空追问,他话风一转,又道:“不过那个木偶倒确实是我做的。” 空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你是怎么让我的意识附身木偶的?又为什么要送我到阿散身边?” “唔,就像掌握了水源就能随便制造小溪那样?谁知道呢,制造核心器皿的又不是我……至于后面那个问题嘛,就要说起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了……” 少年的目光望着虚空,仿佛真的沉浸在往事之中:“……过量的记忆会形成扭曲的思念,我曾经遇到过这么一个思念体,它为了不被消除,竟然把自己变成一个布偶,试图让我心软放过它……” “……它成功了,我放过了它,甚至将它留在身边,因为它不像其他思念那般扭曲可怖,没有太多别的杂质,本质也很纯粹,形成它的原因仅只因为胸口的空洞而已……” “但是那时候的我很忙碌,这个布偶可能是因为胸口那处空洞,显得格外黏人,我只好认真又敷衍的给它做了个小木偶,让它自己去跟木偶作伴……” “……现在我倒是不忙了,可它早就已经被我清除了,不过只剩下木偶的话,那也挺可怜的不是吗?所以我重新给它找了个伴。” 空没听懂,这个人一副在认真回答问题的模样,但却讲了一堆不明所以的事情,根本不像是要好好回答问题的样子。 他沉下脸,不快道:“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少年故作思考状,回道:“唔……来给你讲个故事的?” “呵呵……别生气,耐心听我讲完,也许能让你有所收获?” “……” 少年并不在意空不耐烦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这个故事发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是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 “那里同样有着七种元素的力量,元素最开始只是物质的基石,直到生命的诞生为它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它们相互碰撞着,交织出令生命为之欣喜的乐曲,情感与灵魂、时间与故事、记忆与契约……一切由生命定义的新事物由此诞生,它们让世界变得更加多彩。” “……直到「死」湮灭了一切,唯独幸存的遗民守着记忆,成了死不了的幽灵。” “在漫长的时光里,她一直在思考,该如何驱逐「死」?答案其实很简单,生命与死亡无法共存,但它们翻转而过的背面,就是对方,只要懂得舍弃,从死地之中,亦能有生之花生长绽放,只要她懂得「舍弃」……” “最终,她为她的花儿们预设好了一切,但却未想过,黑暗之中的曙光何其耀眼,迷途浮沉者,正如趋光的飞蛾,即使眼前是火光,亦不顾一切投身烈焰……” “造主的双生花啊,受「罪人」的觊觎,自诞生之前就被采撷的其一,它在「生」之前,就已沾染上了「死」。” “你听懂这个故事了吗?没听懂也没关系,命运会轮转,一切都会回归最初的篇章,等待乐曲重鸣之刻。” 少年微笑着凝视他,空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一道凌厉的风刃突然袭来,袭击的对象却是他对面的少年。 雪发少年面不改色,微微偏头躲开风刃,对着气势汹汹赶来的流浪者笑道:“还真是不友好啊,斯卡拉姆齐,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摆出一副疑惑的神情:“照理来说,我应是将救赎之光送至你面前的恩人才对啊?” 空连忙起身走到流浪者身边,餐馆的人也因他们之间的动静,或是逃跑,或是瑟瑟发抖躲了起来。 流浪者阴沉着脸,挡在空面前,对少年道:“你找他做什么?离他远点。” “可真凶啊,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而已。”少年无辜道。 流浪者直接对空道:“他讲了什么?算了……别管他讲了什么,都别信就是了。” 雪发少年闻言笑了笑:“以为我是想设局害他吗?可我也只是对他讲了一些,唔……我自己的故事?” 他忽然起身,在两人戒备的神情中,拖长了音调咏叹道:“旅人啊旅人……你为何在外漂泊? 旅人啊旅人……你为何还未归乡? 旅人啊旅人……何处才是容身之所? 旅人啊旅人……” “我已看到我的归宿。” 最后一句话他是看着空的眼睛说的,说完又转头看着流浪者,笑道:“斯卡拉姆齐,既然你不喜欢我赠予你的礼物,那不如,我现在就把他收回?” 他话音刚落,空的半个身体都被瞬息间冰封冻结,变故发生得太快,预感不秒的流浪者转过身来,只来得及抱住空,以身挡下虚空凝结飞来的尖锐冰凌。 然而冰凌与封锁空行动的坚冰,皆在转瞬化作无害的雪花,在紧张的两人眼前悠扬落下,仿若无声嘲笑。 抬眼望去,雪发的少年果然已不见身影,原地只留下一声愉悦的轻笑。 流浪者黑着脸冷哼一声,转过头来查看空的状态,好在冻结的时间太短,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他心下稍安,转问起另一个问题:“那家伙来找你做什么?你没事吧?” 空摇了摇头:“没事,他讲了一堆我都没听懂的……” “没事就好,别管他说什么……” “不过,”空突然打断他的话,神色茫然道:“我突然回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事,我忘了我的生日是在哪一天了……” 流浪者动作一顿,看着他茫然失焦的眼,心中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担忧道:“……你怎么了?” 空回过神来,看到他这神情,自己也觉得自己奇怪,连忙笑道:“我没事,只是莫名想起这件事情而已,毕竟以前在各个世界旅行,把时间混淆了,就不记得生日了,不过我变成幼龙从天星里出生的那天可还记得呢,在璃月的时候每年都会好好过的,嗯……是不是该回去璃月一趟了……” 他好像恢复了往常的状态,但流浪者却还是心下隐隐不安。 “……等等!派蒙呢??还有你头上的帽子?!你真的去抢派蒙的帽子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帽子,我和她玩了一会‘捉迷藏’,她现在估计还在外面到处找我吧。” “你可真是……你抢别人花冠的时候就不记得那是别人的东西了?!” “……哼。” 第125章 有谁愿意收留可怜的正叽之神吗? 餐馆已经待不下去了,介于是流浪者先动用的武力,他们乖乖为餐馆的损失支付了赔偿金。 等到派蒙回来后,果不其然这两个人又吵了起来,夹在中间的空只好许诺回头重新给派蒙做花冠。 他都搞不明白流浪者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一个花冠,而且那东西是鲜花做的,没几天就会枯,大慈树王那个不会枯萎的花冠他又不愿意收…… 吃饭的地儿干脆回尘歌壶内了,这家伙宁可为派蒙做饭当赔罪,也不愿意交出花冠。 空有点怀疑:“你该不会是把花冠弄坏了,交不出来又不愿意承认吧?” “是啊,我把它吃进肚子里了。” 空:??? 看他一脸懵逼的模样,流浪者发出一声嘲笑,后想起了什么事,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匣子状的东西抛给他。 “小吉祥草王要我带给你的,这是什么?” 空接住匣子,满脸惊喜:“纳西妲动作真快啊,这么快就修好了……啊,等回尘歌壶里我再放出来,这个仙家的法宝看着小巧,可是能装下体积很大的物件的,这里面的东西不适合在外面放出来。” “嗯?” 流浪者满脸疑惑地随空进了壶,看着他找了一片宽阔的空地,把匣子对准了空地打开,眨眼间,一台眼熟的高大机甲出现在他们面前。 “蒋蒋!~正机之神·重生版!现在已经更名为「空家小正叽」了,卸掉了一些多余的功能,纳西妲帮我装了智能系统,让小正叽可以每天帮我打理田地、养猫喂狗、修剪花圃等各种事务!” 流浪者:…… 很明显空对这台改造后的机甲很满意,介绍起来滔滔不绝,然而他没有发现身后的某人已经黑沉着脸,手中已经开始凝聚风涡…… “……甚至它还会跳芭蕾哦!哼哼~纳西妲真是太好了!不但同意把机甲送给我,还帮我修理并完全按照我的要求重新——” 喜悦的话语还未说完,一个压缩的风涡从空的身边掠过,直直砸向高大的机甲,将其脆弱的关节处震断。 轰然一声,原本威风凛凛、俯瞰世间的机甲,转眼间就成五马分尸、死状凄惨的废铁。 “……改造。”空僵硬的说完剩下的话,缓缓转身看向某人。 一脸神清气爽的流浪者嗤笑一声,愉悦道:“一堆破铜烂铁,这种愚昧的东西应该趁早送进焚烧炉里,还拿出来碍人眼干嘛?” 空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握紧了拳头一字一顿道:“你这家伙……知道一台帅气的机甲对男人来说是什么吗?是梦想!你这行为简直比砸人手办还恶劣!而且这是纳西妲送我的东西,你凭什么砸坏我的机甲!” 流浪者一点心虚愧疚的神情都没有,直接道:“就凭我觉得它碍眼,没用的东西你还特意捡回来,而且装上那些功能不是显得更滑稽可笑了吗?呵,还不如我现在就帮你它拆了,省得浪费空间。” 空再听不下去了,气得牙痒痒:“你简直无理取闹!我忍不下去了!今天我就要为我的小正叽报仇!!” “哈?!” 流浪者没想到对方为了一台破机甲,气得居然直接扑上来跟他打起架来,当即也不愿低头,干脆赤手空拳和对方扭打成一团。 “给我向小正叽道歉!你这种行为根本是专横无理!砸坏我的东西你还理直气壮了是吧?!” “呵!怎么不理直气壮?我在帮你清理掉多余的丑东西不是吗?” “作为这台机甲的原主人,你现在来说它丑你觉得合适吗?而且小正叽不丑!它是多么高大气派的帅机甲!” “你对这机甲莫名其妙的执着就跟你给它取的名字一样可笑!不就是一台破铜烂铁吗!” “你懂个屁!” 派蒙无奈叹了口气,感觉这两个打成一团的家伙,此时的心理年龄可能加起来都没她大,还是去找纳西妲来安抚这两个大龄儿童吧…… 等纳西妲过来,终于分开两个已经滚了一身草屑和尘土的家伙,她就像一个幼儿导师一样,耐心地温声教育起两人—— “朋友之间有话要好好说,再激动也不可以随便打人哦。” 空默默移开视线…… “弄坏别人心爱的东西是不对的,而且要尊重他人喜好,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就强制对方也不喜欢,这种行为还会惹得对方讨厌你哦。” 流浪者默默撇过头…… “互相好好道个歉,然后大家一起来想办法弥补,我也会留下来帮忙指导你们修机甲的,没关系的,问题不大,只需要维修关节处就好了。” 最终,打过一架后冷静下来的两人还是听从了纳西妲的劝导,老老实实道了歉,并开始修机甲。 派蒙在一旁吃着纳西妲带来的枣椰蜜糖,对着辛苦劳作的两人摇头叹息。 不过,纳西妲到底是做了多少枣椰蜜糖?怎么这玩意跟花神诞祭似的,每次都随纳西妲一起出现,好像定点刷新的轮回产物一样…… 纳西妲的维修指导说完后,现场只剩下安静的敲打声,直到看到流浪者作业的路径来到他身边,空才忽然出声—— “阿散,我知道你是对过去心有芥蒂,觉得那个受人欺骗,自愿与机甲连接的自己愚昧可笑,偶尔发发火泄愤可以,但别嘲笑自己。” “谁都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的,当时上的当总有当时无可奈何的理由,后悔无法改变过去,责怪自己不如拥抱自己,别再让自己的心徒增负担。” 他说着,侧头看过去,见过流浪者背对着他安静倾听的模样,眉眼弯弯笑了下,紧接着话风一转—— “再说了,反正你当时再怎么作妖,最后还不是被我暴揍一顿了吗?~你空哥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在你做错事之前,把你揍到生活不能自理,从此再没机会去做坏事~” 流浪者:……= =# 一阵轰鸣声响过,本来已经勉强立起的机甲再一次散落一地,某罪魁祸首却摊着手笑道:“哎呀,一不小心手滑了下,真抱歉啊。”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呵,你有证据吗你就污蔑我?” “混蛋!!还我辛苦了这么久的成果来!” “呵呵,可惜你连追都追不上我~” “会飞了不起啊?当谁不会飞呢!我也会飞!你给我站住!” “傻子才听你的,略~” 坐在攀高的藤蔓望着底下机甲残骸的纳西妲:“……” 半小时后,独自负起维修工作的流浪者默默唤风托起机甲,身后是带着杀气腾腾笑容的纳西妲—— “鹿守同学,对别人的出手援助应该心存感激,并且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而且应该负起损坏物品责任的说到底还是你,如果维修不好机甲,我就要考虑换一个被虚空压制意识,变得可随意操控的人偶给空作为赔偿了。” 空:“欸?真的假的?我能直接选择拿机甲换人偶吗?” 流浪者:…… 第126章 塞西莉亚花 空在冒险家协会接了一个紧急委托,是一个沙漠里寻人的任务。 同时他还收到了封温迪寄来的信,邀请他去往蒙德参加将要到来的风花节。 算了算,做完委托估计时间都还很充裕,而且听说提纳里、赛诺、柯莱三人也打算去蒙德,空就和他们约了一起启程的时间。 本来还想邀请纳西妲和流浪者的,可惜找到他们的时候,一个忙着处理须弥事务,暂时没有空闲,一个觉得自己是罪人,不合适随意脱离草神的监管范围,哪怕纳西妲说换空来监管也没用。 “换这家伙来那就不叫监管了……” 空疑惑:“那叫什么?” 流浪者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叫当保姆,照顾你这个小废材。” 空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呛声。 纳西妲好奇道:“蒙德的风花节……听说是象征自由与爱情的节日,人们会向喜爱或珍重之人送花……” 空点点头:“本来是用来纪念蒙德建立之初那段历史的,慢慢的变成了有情人们相约定情的日子了,混在那种粉红气氛里,可真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啊。” “恋爱吗?说起来,这么多年空都没有过喜欢的人吗?” 一旁的流浪者闻言动作微顿。 空摇摇头:“我从来都没考虑过那方面的事,也许是因为长生吧?见过越多世事也就越不容易心动?身边的长生者也多半是这样的呢,相处起来都是绵长平淡的那种……” “甚至因为和温迪太熟,哪怕参加过那么多次风花节,也没想过互相送花呢……唔,这次过去是不是也得考虑一下尊重节日传统,不过要送什么花好呢……” 一旁默不作声的流浪者几欲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只是抿紧了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 …… 寻人的委托做得还算顺利,除了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寻到人后,他们又接到了那人队伍里的须弥学者——提尔扎德的委托,后续又牵扯进了沙漠人之间的、有关寻找黄金梦乡的争端。 空一脸见怪不怪的跟着围观到了最后,然后在另外几人懵逼的目光中取出铃铛,重新打开了圣显厅的大门。 看着婕德脸上挂着泪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模样,他犹豫道:“呃,要不我把门重新关上,让你哭个尽兴先?” 婕德:“……” 她用力一抹脸上的泪水,赶忙向内跑去。 圣显厅内已经恢复原样,两道身影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婕德赶至哲伯莱勒身边,焦急喊道:“老爹!你醒醒!” 空向她解释道:“他的精神受到了一点集体意识的冲击,至少要睡一天左右才能清醒。” “黄金梦乡是很危险的东西,但它的传说致使许多赤王信徒前赴后继寻找它的踪迹,这么多年来我见过不少像萨梅尔这样的人了,一心追逐黄金梦乡的人我不会阻拦,但若是误入歧途的良善之人,我设置了一道保险,能给他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也就是精神受到一点冲击,全当教训吧,至于萨梅尔,再把他丢回王座上就得了。” 提尔扎德看他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抽了抽嘴角,弱弱问道:“请问阁下到底是活过多少年……又为什么能操控赤王遗迹的机关……” 空对他笑了笑:“你猜?” 提尔扎德:……我不敢猜。 不管怎么说,见到自己父亲平安无事的婕德很感激他,大难不死过后,哲伯莱勒也打算带着婕德去寻求更安稳的生活,还想过要不要让婕德像她母亲期望的那样,去尝试学术工作。 纳西妲也在为须弥改革做努力,尤其是关于沙漠子民的教育问题,她如今在号召学者去往沙漠支援基础教育事业,空也向婕德他们说了这件事。 和他们道别后,空和派蒙去和提纳里他们会合,一起前往蒙德。 如约和温迪相见后,派蒙跟着柯莱砂糖她们去体验节日活动,空和温迪两人则是寻了一处高地,坐下来交流起近况,不过主要还是最近经历过于丰富的空在讲述—— “人偶少年吗……空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太过担心对方了吗?” “有吗?唔……那样的情况下,谁都会和我一样的吧?” 温迪看着对方毫无所觉的神情,心想,既然没察觉的话,他才不要帮忙提醒呢…… 话题聊着聊着,逐渐转到风花节上面,空感叹道:“当初斐林跟我说风之花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高塔里有这种野花呢,结果原来是用风之花来比拟高塔里奋起抗争的人们……你们吟游诗人的说话方式真是曲折又浪漫啊。” 温迪笑了笑:“不一定哦,说不定斐林是真的见到过哪种野花了,也许两种意思都有,反正风之花是自由的,它可以是任何一种花朵,这取决于深藏在内心的花是什么模样的。” “哦对了,要试试蒲公英酒吗?这是我最近自酿的。” “不要,我可不想在这美好的节日被你灌个烂醉。” “给我一点信任,我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吗?放心吧,为了照顾你的酒量,我可是严格控制了酒的度数,不会醉的,最多只是微醺而已!” “我看像!不过,这次就信你一回,试试也无妨……” “哈哈,那我是不是还得多谢你难得的信任?” “不用谢~” 这瓶酒确实不醉人,也就让空脸色微红,眼神变得迷朦了点,恍惚间,还看到温迪将自己帽子上的塞西莉亚花取了下来,戴到他头上。 “嗯?” “这是我送你的风之花,其实应该在最初重逢那会就送的,然后在当时告诉你,蒙德城如今繁花盛景,再不是过往稀缺颜色的模样了,不过那时候挑了好久,不知道该选哪种花作代表,就作罢了。” “虽然感觉你这就地取身上的花送人的行为,有点可疑的敷衍意味……”空将花取下来拿在手里,皱眉道:“不过我也还没想好要选哪种花当风之花送你就是了……” “居然怀疑我的真心,可真过分啊~” 温迪轻笑了声,又安静下来,凝视着空的眼神变得格外认真,他道:“不用送,我早就收到你送的风之花了。” “就在高塔崩裂的那一日,就在我陷入迷惘的那一刻,我从你的眼中,你的心中,接过了你传递而来的花朵,它温暖而坚定,伴着不熄的焰光,永远留存在我心中……” 第127章 学院庆典 过完了风花节,空回了一趟璃月,出于莫名而起的思乡之情,他干脆留在璃月住了一阵。 旅途经历过太多事也确实会让人感到疲惫,适当停下脚步,在令人安心的地方好好休息一阵也不错。 直到好几个月后,他收到了纳西妲的来信。 须弥将要举办学院庆典,纳西妲说流浪者也会作为因论派的代表出席学院争霸赛。 “真的假的?阿散当学派代表?还是说因论派其实真名是武斗派?” 派蒙也觉得奇怪:“他不像是会去参加这种比赛的人啊,话说为什么不是知论派?那个学派才是专攻语言学、特别衬他那张厉害的嘴不是吗?” 空:“哈哈,要这么说的话,因论派的心理学才更符合他说话专扎人心的特质不是吗?” “这样说也没错……”派蒙思考了下,总结道:“我知道了!因为知论派已经有说话噎人的艾尔海森了,他俩正好各代表一边!” 然而他们还是小瞧了艾尔海森,等到须弥一看,他们才发现艾尔海森甚至当上了评委,全程清闲地旁观其他选手累死累活。 空也接了特邀评论员的工作,负责扛着留影机追踪选手的赛况。 六大代表登台亮相完毕后,他举着留影机对准了走下台的流浪者,笑道:“鹿守同学,听说学院的学员和你有过接触的,都对你的说话方式很有意见,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以后说话温柔点、委婉点?” “哈?我为什么要去照顾一些心理脆弱到连真话都听不得的人?” “还真是不出意料的回答呢……”空叹了口气,“我听说有位叫亚卡巴的学者在研究踏鞴砂事件,结果你在驳斥他观点的文章里夹带私货,嘲讽得他都自闭了,搞得纳西妲决定以后你的论文都由她亲自审批……” 流浪者不以为然:“指出对方的错误就叫夹带私货吗?” 空无奈:“至少委婉一点,你这样很容易没朋友的……” “哼……你朋友多,走到哪都能交到一堆朋友,想必这些天也和你的朋友们玩得很开心吧?” “是挺开心的,回了璃月还认识了行秋、重云等几位新朋友……欸?你去哪?” “你管得着吗?我可没兴趣在这听你的交友经历。” 空看了看手中的留影机:“我是特邀评论员当然得管你的去向咯,更何况我又不是不能看选手定位器查你在哪……” 结果等他采访完其他选手,再度寻到流浪者的时候,发现这个家伙正悠闲地坐在咖啡馆里喝咖啡…… 派蒙无语:“你不去找「迅捷飞蝶」吗?你这家伙到底是为啥来参加比赛的?” “这种娱乐性大于一切的环节有什么参加的必要吗?什么时候动真格地打起来,我再上场吧。” “学院庆典又不是武斗会……” 空吐槽完,拉开他身旁的座椅坐下,也打算停下来休息一会。 他拿起桌上的菜单,看到价格吃了一惊:“好贵!一杯咖啡几万摩拉,这是瞅着学院庆典的时期趁机涨价了吗?风纪官不来管吗?” 流浪者斜睨他一眼:“就你这怕苦的口味,是指望我帮你解决喝剩的咖啡吗?” “我可以加奶加糖,至少咖啡的香味还是很不错的。” 点了杯咖啡,还给派蒙点了份甜点后,空同他闲聊起来。 “你给纳西妲办事,纳西妲是还给你发工资了吗?没想到上次赔完餐馆的损失后,你还有钱喝这么贵的咖啡。” “我不需要薪酬,人偶又不需要吃喝,不过在多出来的几百年流浪经历里,我确实有过不少帮工经历,也算有些积蓄,而且教令院采纳了文章也会发放相应的稿酬……” 流浪者说完一顿,忽然对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还有就是,我最近确实收获了一笔额外的收入,你猜猜来源自哪里?” 空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他问道:“……什么?” 流浪者笑得很愉悦:“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你呢,前些日子,我路过冒险家协会,听到他们正在苦恼有个委托任务屡次失败的事,我猜想等你过来,一定也会多管闲事去接那个委托。” “那个委托是让人去沙漠最北方的铁穆山附近,调查什么「焚真之天象」,你还没去过那片沙漠地区吧?毕竟我在那里找到了不少摩拉堆,呵呵……” 空和派蒙顿时紧张起来:“难道说你……!” “你猜的没错,那里所有的摩拉堆都被我提前取走了,方便你们到时候专心做委托任务,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贴心?” 空当即炸毛:“我看你是贴心的魔鬼吧?!你这是在夺走我收获好运的快乐!而且你人都到那了,甚至都不愿意顺便去把委托做了??” 派蒙才是最崩溃的那个:“你你你!!派蒙的小金库全靠这项收入的,你还我摩拉!!” 流浪者根本不为所动:“能者先得,要怪只能怪你们贪图享乐,乐不思蜀,耽误了那么长时间,被捷足先登也是理所当然的。” 派蒙气急:“啊啊啊可恶的家伙!你等着!我一定要给你取个难听的绰号!” 空无语地看着他:“哪怕你把委托也给做了都好啊,你拿走了冒险家准备的摩拉堆,却没帮冒险家协会解决问题,你好意思吗……” “哼。” 活动第一环节结束,全程摸鱼的流浪者果不其然拿了零分,轮到第二环节换到沙漠场地后,这家伙还是寻了个空地就坐着消磨时间,根本不管比赛积分的事。 对于他们的疑惑,流浪者无所谓道:“我又不是真的想当学院冠军,这种名头根本不重要。再说了,看这么多人争夺一件无用之物,本身就很有意思了。” 空皱了皱眉:“你会来参加比赛,是纳西妲交给你什么任务了吗?用不用我帮忙吗?” 流浪者看了他一眼,直接转身道:“不必了,说到底,你应该远离我才对,我如今只是一个需要偿还旧债的囚徒,于小吉祥草王而言还有些利用价值,但于你而言,不如多去交点正常朋友,省得在我这里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他说完,自顾自地飞走了,速度快得空都来不及说什么。 深深叹了口气,空对派蒙道:“派蒙,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有多复杂吗?” “啊?” 空抱臂无奈道:“打个比方啊,就好像你曾经精心养育了一棵小白杨,很高兴看到它笔直挺立的俊秀模样。” “然后意外发生了,你不得不离开很多年,并且在回来前听说了在你刚走那年,家里就刮过台风,你养的小白杨在那时就被一块大石头砸断了。” “正当你为此伤心不已的时候,回到家一看,小白杨还活着,哪怕受到石头的压迫,它也努力的长大了,但就是因为它顶着大石头也要努力生长的关系,它不再像过去那样笔直挺立,愣是绕了个直角弯,长得格外拧巴……” “你一方面为心爱的小白杨活了下来感到欣慰,一方面又为它如今这副拧巴模样倍感痛心……我现在的心情差不多就是这么的复杂了。” 派蒙无语地看着他:“你这比喻跟纳西妲学的吧……” 空摊手:“这样说更加具象不是吗?” 派蒙点点头:“确实,正好,下次见到那家伙,我就拿‘歪脖子树先生’给他当绰号好了!” “呃……派蒙你可真是取绰号的天才。” “嘿嘿~那当然咯~” 庆典的第三环节还真的进入了武斗环节,空看着某人一反前两回的消极态度,满场乱飞、跟人打得不亦乐乎的模样,真是不知该怎么评价才好…… 庆典的最后,他也算是得知了流浪者参赛的缘由,也久违的跟纳西妲再次会面,毕竟过来须弥的时候,他们就撞上了比赛正好开幕的日子,接了特邀评论员的活就开始忙了起来,也没去找过纳西妲。 “除了比赛,学院庆典还有很多可供游客参与的趣味小活动哦,希望你们这些天能玩得开心。”纳西妲道。 “开心是开心,不过如果没有听闻过另一件事就好了……” “嗯?发生什么事了吗?” 空和派蒙瞅了一眼一旁若无其事的流浪者,两人连声向纳西妲控诉起了某人的‘恶行’! 纳西妲茫然地听完他们的话后,疑惑道:“这样吗?可是据我所知,由于鹿守对这些身外之物不太看重,教令院给他的稿酬都是由我为他开了一个账户帮忙存理的,他自己也顺道把钱都存了进去,但在最近,这个账户里不但没有大笔收入,反而支出了不少……” “我想,等你们到了那片地区,可能会寻到摩拉数更多的摩拉堆吧。” 闻言,空和派蒙皆用震惊的眼神看向流浪者。 某人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连忙否定道:“开什么玩笑?我像干那种蠢事的人吗?别做梦了!你们在那里是找不到任何摩拉堆的!” “你确实不像才让我震惊啊,你这该不会是在哪里磕坏脑子了才转性的吧?!简直人好到让我感到害怕了啊!”空说着,甚至凑上前伸手想去探探他有没有发烧。 流浪者恼火地拍开他手:“你才磕坏脑子了!都说了我没做这种事!哼,不跟你们在这浪费时间了!” 某人落荒而逃一般快速离开了现场,剩下空叹了口气,转头对纳西妲道:“怎么感觉……他是不是在躲我啊?” 本来看着流浪者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纳西妲愣了愣,转头看他:“……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空疑惑:“是啊,感觉这次回须弥后,每次找他聊没几句,他就要跑,好像心里藏着什么事的样子……难道是我太敏感了吗?” 纳西妲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最终摇了摇头道:“没事,也许你的感觉是对的,这样吧,你最近有回璃月的打算吗?到时候我和鹿守陪你一起回去,你可以好好招待他在璃月游玩一圈,借机把心事都说开,免得他自己钻牛角尖。” 空恍然:“这主意也不错,我想想啊……再过一阵正好是我生辰,等做完冒险家协会的委托后,我就来喊你们一起出发。” “生辰吗……倒是个不错的日子,希望同样有个不错的结果吧……”纳西妲喃喃自语道。 此时,远在璃月的往生堂内,钟离也在为着即将到来的日子做着准备。 “客卿,你这摆弄一颗裂开的大石头是在干嘛呢?” 路过的胡桃疑惑地打量了几眼他面前的石块,换了一个角度后,却是意外发现石头裂缝中暗藏玄机—— “嚯!没想到这裂缝里还藏了条小龙崽,客卿这石雕的手艺可真不错啊!不过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想起做石雕了?” 钟离笑了笑:“呵呵,让胡堂主见笑了,主要是在为给自家孩子准备生辰贺礼,那孩子前些年都未归来,今年总算重逢,这次的生辰礼可得好好准备,只是我也有些纠结,贺礼是取寓意为重好?还是取实用为重好呢?” “客卿家的孩子……那位旅行者空啊……” 胡桃抽了抽嘴角,本来她还猜测钟离的身份应是哪位隐姓埋名的仙人,直到听到那位世界之外来的旅行者对着钟离喊老爹……不过她也不是什么会拘泥于身份的人,对她来说,客卿就是客卿,仙人还是世外之人都不重要,都只是往生堂的客卿而已。 “送人礼物应该从喜好入手吧?他有什么喜好吗?” 钟离想了想:“他的喜好嘛……美食?” “那不简单?正好他和香菱也相识,到时候委托香菱做一桌丰盛的生辰宴吧!啊,不过这作为香菱送他的生辰贺礼更合适吧,我也得有所准备才是……这下难办了啊……” 胡桃思考了下,忽然问钟离:“话说回来,「空」这个名字,我怎么总觉得好像也在别处听过……” “堂主,你们胡家祖祠里供奉的仙人也叫「空」。”钟离提醒道。 “哦对对!还是客卿记性好!” “哪里哪里,令宗别具一格的行事方式实在叫人见之难忘……” 回想起这件事,倒叫胡桃有了灵感:“说起来,我听说那位初代往生堂堂主的师弟,曾经与那位仙人多次交流品茶之道,那位仙人似乎特别喜欢请人喝茶,还喜欢听别人喝完后的评价,不知道那位旅行者对茶叶有没有兴趣?送点好茶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钟离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慢慢加深了几分…… 这事他还真不知晓,对于后续其他技艺的赏析,那孩子上交的功课有着明显大家指导的痕迹,他很容易就分辨出来了。 但最初的品茶,由于他提交的功课确实如外行人一般寻常普通,倒真让他蒙混过关了…… “呵呵,堂主不嫌麻烦的话,就送茶叶吧,我想那孩子一定会‘很喜欢’的……” “那可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啊对了,生辰宴的事也交给我去办吧,保证办得热热闹闹的!” “嗯,多谢堂主了。” 钟离微笑着送别风风火火的胡桃,心想,他也去准备一本赏析指导方面的书籍吧,这样寓意与实用的贺礼就都有了,呵呵…… 第128章 点破 做委托的时候顺道找了找摩拉堆,还真的找到了摩拉数异常丰厚的摩拉堆,不过让空和派蒙感到无语的是,这些摩拉堆都被藏到了更加刁钻的角落里…… 如果按照他们以往那种随缘的找法,估计还真会以为摩拉堆都没了,这家伙真是绝了,哪有人在做好事的同时还想尽办法给人添堵的…… 作为找摩拉堆的主力,派蒙为了找出这些藏在犄角旮旯角落里的摩拉堆,每到一处地方都要里外翻个遍,为此累到气喘吁吁,直骂某个家伙真的有病! 委托解决后,他们回去和纳西妲以及流浪者会合,一起出发前往璃月。 一路上空同纳西妲闲聊道,没想到除了摩拉堆,流浪者还跑去帮忙排除危险,把那片区域的盗宝团都揍了个遍。 流浪者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行径,说自己只是因为被不长眼的人挡了路而已。 “得了吧,人家说自己好端端的待营地里打着七圣召唤呢,莫名其妙一个飞天小鬼落到他们面前,不由分说把他们揍了一遍,还威胁他们最近不要做恶事,免得被他知道后再来清算他们……” “弄得他们好一段时间连营地都不敢出了,多可怜啊……” “所以,他们没出营地,你又是怎么遇上他们的?” “呃……我这不是远远看到个盗宝团营地,想着他们历来的行径,就打算去替天行道一回嘛……” “你俩可真是比恶人还恶人。”派蒙如是评价道。 “还去帮忙排除危险了吗……”纳西妲若有所思地看了流浪者一眼。 “随便你们怎么认为吧……”流浪者撇过头去,忽然从他提着的行李里取出一样东西,随手抛向空。 空连忙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是个外形特征很像他的机械玩偶。 “送你的生辰礼,我给它取名叫「菜鸟二号」,至于菜鸟一号是谁……呵呵,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空朝他翻了个白眼,明明如今都打不过他了,到底谁是菜鸟心里没数吗? 纳西妲在旁拆台道:“上次你们从森林里回来后,鹿守同学就主动前往教令院查阅这方面的知识,从那时候就开始精心准备这份礼物了呢,正好顺便把我的礼物也给你吧……” 纳西妲也在流浪者提着的行囊里翻了起来,从里面取出一株墩墩桃盆栽,打开机械罩子,果实香甜的气味就弥漫了出来。 “这是我培育的特殊品种,它的果实能滋补身体,而且口味甜度也比一般墩墩桃好很多哦。” 这份礼物受到了空和派蒙的一致好评,至于流浪者送的机械玩偶,空照着纳西妲的指示打开启动开关后,只见它对着不远处的鸽子群放了数道风矢,原地新增一地禽肉。 而且边打鸽子还边用他的声音喊着“鼠雀之辈!”“不渡蝼蚁!”“把头低下!”“哈……叫大声点!” 空:??? “……为什么这个长得像我的玩偶说的却都是你才会说的台词?” “哈,你当年对着话本发疯的时候不就是这副模样的吗?” “……我那时候是心理年龄还很小!” “呵,我看你现在也没大到哪去,一样的幼稚。” 到底谁才是幼稚鬼啊!空狠狠拍向玩偶的开关,让这攻击性十足的玩意重新安分下来。 回到璃月,纳西妲说是打算去和钟离探讨一下国家治理方面的问题,就同他们分开了。 空本来打算去向帮忙准备生辰宴的胡桃等人道谢,顺便带流浪者去认识一下他的朋友,结果流浪者直接跑了,还是一样的独来独往,不愿意靠近人群。 让空担忧的是,总觉得对方似乎连他也在回避了,连这次一同来璃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自觉身为囚犯,不好拒绝纳西妲的要求,才同意过来的…… 这样想着的他,在晚上同钟离讨论起自己的忧愁之时,却被他道:“你不觉得自己担心太过了吗?” “有吗……?” 钟离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 “据我所知,你并不是一个迟钝的孩子,你对人心其实很敏锐,但……是因为第一次动心吗?还是因为你自己不敢去看清自己的真心?” “不能因为关心就去过度干涉他人的想法,尊重他人的命运,你在与人交往的距离上向来把握得很好,可从来不会像如今这般患得患失。” “不自觉被吸引,不自觉去靠近,心弦都被对方的一举一动所影响,想将所有美好赠予对方……自己这满溢而出的爱意,你还未察觉到吗?” 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我……” “你对魈或者温迪他们这些朋友可不会这样。”钟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不说别的,你同样关心魈,想必能感受出自己对两者之间的行为差异。” “……” 空缓缓闭上嘴,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好半晌,才喃喃自语道:“我是……喜欢上了阿散?” 钟离叹息一声,说了一句:“好好理清自己的真心,才能知道自己往后应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方式。”,便走出门去,留给他一个安静思考的空间。 “……” 烛火摇曳着焰光,映在少年茫然无措的金色眼眸中,他独自一人站在室内,久久无言。 …… 出了房门,钟离在院中漫步前行,绕过几处拐角后,他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坐在屋顶的人偶少年,对他道:“小友,这般一个人赏月,不觉过于寂寥了吗?” 流浪者闻声回头,看到来人是他愣了愣,才回道:“……无妨,我只是出来吹吹风而已。” “夜间无眠,是有什么心事吗?”钟离若有所指道。 流浪者沉默了下,摇头道:“没事……不劳挂怀,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钟离摇头轻笑:“恕我直言,有些事情是不能自己一厢情愿独断抉择的,你觉得自己是在为对方好,但对方却可能因此产生误解,如果有迷惘之处,不如开诚布公的好好跟对方谈一谈,问问对方的想法如何,兴许,能获得一个彼此都欢喜的结果?” “我……” “小友,”如之前对空一样,钟离直接打断这两孩子下意识就想说出口的辩解话语,直接道:“你可知道,由于察觉到了你的回避态度,空还以为你是讨厌他了呢?” “我没有!”流浪者慌乱地下意识否定道,说完一怔,缓缓转回头去,背对着钟离低声道:“我只是……讨厌我自己……” 钟离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径直离开,让他自己一人好好思索一番。 等走出对方视线范围后,纳西妲从黑暗中走出,走在钟离身边,道:“钟离先生还真是行动果决,我原本以为,有些话不太适合由我来点破,应该过来通知你一声,没想到钟离先生没有半分犹豫就选择了打破现状呢……” “呵呵,哪怕是为人父母,也不应以为其好的原由去阻挠子女的姻缘,我自身也是更希望那孩子能遵从内心,无论结果如何,不要给自己留下错过的遗憾……” “之后就看他们二人自己的选择了。” 第129章 恋人 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后,空又陷入另一种忧虑,他开始怀疑,是否正是因为看出了他的爱意,流浪者才会选择回避他的? 更甚至,或许他其实还很反感他这样不自知的干涉行为,不好明面说,只能忍着内心的厌恶,委婉的表示自己的态度? 空越想越慌张,一时之间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对方,被自己的朋友喜欢上了会很困扰的吧?他是不是也应该自觉一点,不要成为对方的困扰…… 第二日,为了准备晚上的生辰宴,一大早胡桃就带着香菱行秋等一大帮人上门来,一部分人负责布置场地,一部分人则负责帮香菱打下手,做采购食材以及帮忙处理食材的工作。 空自然也没闲着,正拿纸笔记着香菱吩咐购买的食材之时,面色犹豫的流浪者走到他身边,主动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空动作一僵,匆忙记完剩下的名单,慌忙转身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呃,你可以去看看别人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被他的过度反应弄得一愣,流浪者下意识伸手拉住要走的对方,张了张口,犹豫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可以同我过来一下吗?” 空不太情愿,他觉得对方说不定是忍不下去了,打算跟他挑明他知道自己心意的事了…… 但他也觉得自己不该逃避,坦白就坦白!跟对方讲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也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不就是追人吗?至少要竭尽全力去试着争取一下先! 如此想着,他同流浪者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打算听完对方的话后,就正式告白,结果却在对方的话语中,神色变得越来越古怪…… “……我想和你说的是,我回避你,不是因为讨厌你,只是害怕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你对我的好,我都清楚,可我却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一直觉得不满足,还想要更多,想要你一直陪在身边,见到你和别人太过靠近就会焦虑……” “我知道,拥有许多朋友和家人的人生才是正常的,但我却不希望你的注意力被他人分走,想从你这里获得更多,可你已经给了我足够多了,我不知道自己又是想要你做到哪种地步?” “我也害怕自己这样的贪求,会有一天被欲望驱使着,做出伤害你的举动,到时候还会被你所厌恶,为此,我才觉得自己应该远离你……”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曾经因为胸口的空洞一直迷惘地活着,直到因为那个温暖的怀抱才感受到了些许填补,但在如今,它却变成了无法满足、无尽向你索求的空洞……”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说着要远离你,可是刚刚看到你真的要远离我后,我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忍受……你能告诉我答案吗?我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如此小心翼翼,想要靠近,却怕伤害,想要索求,却怕对方反感,他这样的话语,简直就像…… 空简直不敢相信,又内心忍不住暗暗欣喜,嘴角都有些控制不住上扬,他试探道:“你这是……在跟我告白吗?” 流浪者愣住了,喃喃道:“告白?你的意思是,会有这样的心情是因为我爱上了你吗?” “难、难道不是吗……?”看他这反应,空语气也变得不自信了,心情也逐渐变得失落下来。 流浪者沉思了下:“你曾经对我说,我搞错了自己对你的情感,把依赖当成了人类所说的恋爱,即使如今,我也无法区分自己对你的情感是不是恋爱……” 他忽然动作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盯着空迟疑道:“不……我知道有种方法可以验证我是否真的爱上了你……” 说完,在空疑惑的眼神中,他的面庞越来越靠近,直到他们双唇相触之时,空都没反应过来,愣愣的任由对方抱紧了他,亲吻了他…… ……欸?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缓缓睁大双眼时,似乎是不满足于单纯的双唇紧贴,流浪者轻轻撬开他的唇齿,越发深入,试探着勾起他的舌,与他紧密纠缠着…… 呼吸无可避免的急促起来,空被动的承受着他的入侵与贪婪索求,心跳狂跳不止,身体都因为紧张有些发软,终于在几近窒息的时候被他放开,两颊发红地剧烈喘息着。 流浪者也微微喘息着,他的眼神迷蒙,有些意犹未尽,喃喃道:“感觉……很不错……” 说着,他再次身体前倾,似乎还想再来一次,被及时反应过来的空连忙抬手挡住—— “等等、等等!这种事是恋人之间才能做的啊!我还没答应你的告白呢!” 流浪者愣了愣,脸上的表情浮现几分失落,问他:“所以,你这是不答应的意思吗?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答应和我成为恋人?” 空动作一僵,他怎么可能不答应?明明准备告白的人是他来着,这下莫名其妙就被对方抢先告白了……本来准备好追人的,结果现在这不是直接跳过了追求的过程,直奔终点了吗?? 他脸色越来越红,看着对方一脸诚恳询问的模样,最终狠狠一咬牙,倾身主动亲上对方,当作对他的告白的回应。 不再只是被动承受,他主动和对方争夺着彼此的呼吸,进行了一个漫长的、抵死缠绵的吻…… 直到终于分开之时,双方互相抵着额头等呼吸平缓,流浪者轻声问他:“我们现在这算是成为恋人了吗?” 空红着脸闭上双眼,没好气道:“废话,不然呢?” 流浪者露出笑容,看着他的眼神满溢爱意,他低声喃喃道:“我现在真的感觉好满足……恋人……我们会是相伴一生的恋人……” “……我爱你。” 第130章 公主散 “回来啦……嗯?你脸怎么这么红?还有,食材呢?” “欸?啊!抱歉!我们这就去买!” “……嗯?”香菱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个刚踏进门,又转身风风火火冲出去的少年。 空拉着流浪者迅速往集市跑,一边尴尬地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也有因为恋爱忘记正事的一天……啊啊都怪你!” 他狠狠瞪了一眼流浪者,后者无辜地冲他眨眨眼。 大部分食材已经在前一天准备好了,今天要买的也只是一些需要保证新鲜度的食材。 等他们买完回去后,厨房已经彻底交由行秋、重云、香菱三人包揽了,作为发小的三人配合默契、操作行云流水,完全没有他们能插手的份。 胡桃在宽阔的院子里搭建了个戏台子,此时正和云堇在上面商量着什么。 空拉着流浪者过去,抽着嘴角问胡桃:“为什么还搭起戏台子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胡桃无所谓地摆摆手:“又不是用来做什么正经演出的,就亲朋好友谁都可以上来玩玩,图个热闹嘛!” 云堇也笑道:“我也是独自一人来的,听钟离先生说,你最为崇敬的是小岩王,作为贺礼,等会我便为你唱上一段小岩王有关的戏曲,不过没了戏曲伴奏,只能清唱,还请见谅。” “呃,那真是太感谢云堇你了……” 我崇敬我自己?空抽了抽嘴角,心想他老爹可真会找理由…… “缺伴奏的话,不如让我来吧?” 一道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响起,空诧异地看着缓步走到他面前的绿衣少年:“温迪?!你怎么来了?” 温迪闻言不开心地鼓起脸颊:“你这话说的,过生辰都不记得邀请我,怎么?不欢迎我来是吗?” 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话说明明是你到处乱跑才让我找不到人,没法邀请的啊!” “这样吗?诶嘿~” 某人卖了个萌就想蒙混过关,还立刻换了个话题:“话说回来,我也来一场演出当贺礼吧,就为你唱首歌好了,歌名就叫……” 他的眼神掠过空一直与流浪者交握的手,最后对上流浪者的双眼,笑道:“……《情书》。” “吟游诗人不会直接说爱,他会用他的诗、他的歌、他的言语、他的行动……他的所有一切,编织成一封最浪漫的情书。” “感觉会是首很美妙的歌、嘶,疼……!”话说一半的空,突然感觉与他交握的那只手力道忽然增大,他疑惑地转头看向流浪者。 被他的痛呼声惊醒,流浪者下意识松开了手,怔怔地看着他,在他的询问下慌乱道了歉后,眼角瞥见正推着一个大箱子的纳西妲,他说了一声:“我去那边帮忙。”,就仓惶走开了。 空皱着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正思考着什么时,忽然被人揽住肩膀,一道爽朗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哈哈小岩、哦不,空!祝你生辰快乐啊!” 浮舍一行五位夜叉也赶了过来,不过除了魈,其他四位夜叉都是放下贺礼没一会就走了,他们怕自己身上的业障会影响他人,连魈都是因为温迪说他可以帮忙压制才留下的,毕竟同为风元素,他们的力量较为契合。 夜叉们之后,又陆续来了不少朋友,带着留云借风真君贺礼过来的申鹤,带着凝光、刻晴贺礼前来的甘雨,甚至还有恰巧回到璃月的枫原万叶…… 空看着万叶小心放下的巨大木箱,里面正不时传来哐当声,他迟疑地问:“这里面是什么……?” 万叶笑着给他解释道:“这是大姐头捕捞上来的深海巨鱿,让我带来送你做生辰贺礼,也是那位天权星大人置办的贺礼是从大姐头那购入的,我这才能从大姐头那得知你过生辰的事,来得匆忙,没什么准备,不如就以这本我周游各地收集来的落叶集册送你吧,礼轻见谅。” “你太客气了,这礼物这么用心,怎么能叫轻?”空顺手翻开集册,赞叹道:“这么一看,我在旅途之中都还真是忽略了很多景致呢,这么多落叶,不如这本集册改名叫《万叶集》怎么样?” “那我往后可得多收集些落叶来,把它的数量填补到万数才行啊哈哈。” “嗯嗯,我也很期待万叶汇集之刻。” 巨鱿被双眼放光的香菱拖进了厨房,空忙着招呼起各路友人,也没注意到流浪者那边异常的安静。 他沉默地来来回回帮纳西妲运送箱子到戏台边,神情沉凝,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纳西妲看了他半晌,终于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前,喊住了他—— “鹿守同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璃月吗?” 流浪者疑惑转身:“嗯?” “你自己不自知,没有发现自己对空过于依赖,甚至到了无法忍受与对方长时间分离的地步,逃课时会下意识去往对方所在的森林,分别的那几个月里,你也变得越来越焦躁,打探到对方将会去往的地点后,提前去到那里将所有可能的危险排除……” “这听起来好像是关心的举动,但其中隐藏的隐晦掌控欲、不希望对方去到自己不知晓的地方,正常人的关心是不会做到这么过分的地步,你已经无法自控的在进行越界行为了。” “……” 看着默不作声的流浪者,纳西妲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本来打算和空谈论一下你的心理问题,也许是过往的事导致你如此不安,将重心都放在了空身上……” “但是他似乎完全不觉得你的行为越界……对你的回避倒是敏锐地立刻察觉到了……” “总之,比起过度压抑自己,试着主动向对方说明自己的渴求,适当疏解,我可不希望哪天看到你因为压抑太过,导致情绪失控突然爆发,进而做出伤害空的举动。” “……我知道了。”流浪者低声回道,他其实知道问题的根源,除去作为散兵、倾奇者那段人生的原因,世界树的改动还导致他多出了几百年怀揣空洞、漫无目的流浪的经历过程,在那一日遇见那个温暖的怀抱后,就仿佛常年置身黑暗的人突然见到了光一样,一旦拥有过,就无法再忍受哪怕只是片刻的失去…… “多谢你。” 纳西妲摇摇头:“不用谢我,说到底,我其实更看重的是空的感受,如果不是他的选择如此,我会以他的安全为主,选择相应举措。” 流浪者却是笑了笑:“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谢谢你,因为我也希望能有人在我失控之前阻止我,保护好他……他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纳西妲默默看着他,没有再言语。 心绪稍缓,流浪者这才有闲心关注其他,他看着不远处还没搬完的箱子,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几乎有小半个屋子那么大的箱子,他震惊地走过去查看,边问纳西妲:“布耶尔你到底是想弄什么??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箱子?里面都装了什么?” “啊,那个箱子不用搬的,稍后它们会自己过去。” “什么?” 流浪者一脸疑惑地掀开箱子,就看到内里是七个兰纳罗和正捧着台词本为兰纳罗们讲解的派蒙。 “……?” “呀,不要乱开箱子啊,兰纳罗们现在还不太适应外面的人群,会吓到它们的,快关上!” 流浪者被派蒙赶到一边去,一脸莫名的看着对方缩回去,啪的一声关上了箱子。 纳西妲笑盈盈地解释道:“它们在排练戏剧呢,等会要上台演出空给它们讲过的童话故事,名字叫《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说起来,你要不要来参演一下?正好公主的人选还空缺着……” “我拒绝。” “听说公主最后要接受王子的真爱之吻才能清醒,王子已经确定由空来参演了……” “……我演!” “那真是太好了~” 流浪者看着满脸喜悦之色的纳西妲,黑着脸咬牙切齿地继续去搬道具箱子。 等他走后,纳西妲对着黑暗中的两道身影笑道:“真是不错的回答呢,是吧?” 钟离同温迪一起缓步走出,前者笑着道:“尚可。” 后者神情不太开心:“那要看他往后表现如何,我可没忘记他刚刚还捏痛了空的手呢!” 钟离怼了他一句:“故意逗人生气的你,是不是也要负起一些责任?” “老爷子!那可是你的崽啊!你倒是严苛一点,不要这么宽容啊!” “呵呵,璃月有句老话,叫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唉……真是,跟你们说我还不如去怂恿空,让他自己凶一点,别吃了亏……” …… 搬运完箱子,流浪者回到空身边,忽然一把抱住对方,把头埋在对方颈窝处,闷闷道:“空……我有很多缺点,自私、小气、占有欲强,见不得你对着别人笑得那么开心的模样,以后说不定还会忍不住干涉你的交友情况……你确定要跟这样的我在一起吗?” “嗯?大白天的,你也没喝酒啊,怎么讲起醉话来了?还是你刚刚跑去偷喝酒了?抬头让我看看……” 空说着双手捧起他的脸,看了一会,故意道:“你缺点可不止这些,还有呢,毒舌、别扭、有时候还会故意使坏,跟一只想要获得关注又不愿意承认的猫一样……” 看他脸色越听越难看的模样,空闷笑几声,温柔道:“但你优点也很多啊,专注认真、对自己人其实很护短、很真诚,你的所谓缺点也很可爱啊,我爱的是完整的你,你的所有一切我都接受、都会喜爱的,所以不要再一副没有安全感的模样了,我不会反悔的。” 流浪者盯着他,抱得更紧了,低声道:“你也没机会反悔了……” “行行,知道啦……” …… 空陆陆续续收到了不少生辰礼,也算见怪不怪了,不过当看到胡桃送的一堆茶叶,以及听到她送这礼物的缘由后,他还是感到一阵瞳孔地震…… 等人走后,他把头埋在流浪者怀里连连哀嚎:“这下惨了!居然还是被抓出来了!什么品茶赏析我根本不懂啊!喝过那么多茶,我顶多只能说出哪种茶叶最苦最难喝啊!” 流浪者不以为然:“这种附庸风雅之事,随便找点说辞搪塞不就完了?” 空抬起头幽幽看他一眼:“你不懂……当年我为了搪塞我老爹,寻访了多位技艺大家,还正好遇上了一些将要断绝的技艺传承,借着竞选七星的名头顺道为他们提供了资助,换到了抄功课的机会,呃,虽然最后基本都是赔得血本无归的……” “总之,就在我终于把那些见鬼的赏析功课做完上交后,我老爹一眼就看出我作弊了,并且以食言者当食岩之罚的理由,亲身上阵给我来一趟惨无人道的教学之旅……” “作弊被抓就代表功课翻倍、以及魔鬼教师亲自监督啊!我接下来绝对会喝茶喝到吐的!” 流浪者张了张口,只觉得无言以对,拍了拍他安慰道:“我可以给你做茶点……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放任那些传承断绝,你也不需要去做什么赏析功课了不是吗?” “我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啊……见都见到了,哪怕不懂得赏析,也会为失去它们感到可惜的啊……” 流浪者轻笑了一声,叹息道:“你就是这样,喜欢自找苦吃……” “……不会安慰人就麻烦你闭嘴,谢谢!” …… 当看到流浪者穿着一身枫丹长裙,臭着一张脸恶声恶气的对着追杀公主的猎人万叶‘求饶’之时,空真的差点没笑死在台下,结果没多久,他就被纳西妲拉到后台,怀里被塞过来一套王子戏服。 “等等?!我没听说过我也要参演的啊!” “哎呀,反正你又不需要记什么台词,都是由我这个旁白说话就行,你只要换上衣服上去亲吻公主就行啦。” “什、什么?你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吻……!” “毕竟都答应人家了嘛~你忍心让他的期待落空吗?~” “我……” “好了,别废话了,快上!” 王子空踉跄着步履上了台,在众人齐唰唰的目光中僵硬地走向沉睡的公主散。 看着某人闭目安静等待的模样,他红着脸俯下身,越靠近那张脸庞,心跳得越快,最终,他选择抬起拳头狠狠一拳打向了对方的腹部—— “咳!咳咳……为什么……”流浪者颤颤巍巍地捂着肚子看向已经直起身的他。 空面无表情道:“因为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把你重逢时候打我的那一拳还给你呢,君子报仇,和好了再报也不晚。” 流·心虚·浪·不敢说话·者:…… 纳西妲微笑的表情一顿,又面不改色的继续念着旁白:“就这样,邻国的王子机智的想到了解救白雪公主的方法,公主成功咳出了那块毒苹果,可喜可贺,让我们为王子殿下这过人的智慧鼓掌吧。” 底下的观众皆露出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茫然地顺着旁白的话鼓起了掌。 “总觉得……这个故事应该不是这么发展的吧……” “欸?不知道啊,我也没听过这个故事,有原版的吗?” “其实就结尾如此令人意外来说,还挺有趣的不是吗?” “也是,管他呢。” 反正无人在意并没有获得与王子从此幸福美好一起生活结局的公主…… 第131章 前往枫丹 演出结束,兰纳罗们要回去了,空同流浪者一起去送行并向它们道了声谢。 兰纳罗们不太理解人类每年都过生辰的举动,但它们能理解为对方的诞生欢欣庆贺的心情,临走时也学着人类的模样对着空说了声生辰快乐。 不过谈及刚刚的表演,它们对流浪者极度敷衍的演出非常有意见—— “蓝色的那菈好凶!一点也不像故事里的公主!” “为什么不是那位演巫婆的绿色那菈来演公主?” “演猎人的红色那菈也可以……但是草之王说了,公主要由王子来选!” “那菈空笨笨,不会选公主!” “哈?!”流浪者黑着脸蹲下身恶声恶气地对它们道:“你们这些黑豆眼的包菜,懂什么选人?台词都没我说得溜,还敢来嫌弃我?很遗憾,空就是选择了我,你们能怎么着?” 空抽着嘴角,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不,选角根本就不是我安排的啊…… 很显然,如今的兰纳罗们,已经不是很久以前被空喊卷心菜,还傻傻当做夸奖的那批兰纳罗了,面对流浪者取的包菜外号,它们立刻就开始了外号反击—— “兰纳罗才不是包菜!蓝帽子坏坏!” “圆帽子才是,像树王菇!” “还像兰百梨迦,脾气怪怪……” “……?兰百梨迦不怪!是其他兰纳罗笨笨!不知道要变强!而且说兰百梨迦像蓝蘑菇,太坏了!给兰百梨迦道歉!” “你们……”流浪者越听越火大,一手抬起就开始凝聚风涡,露出一脸核善笑容对它们道:“取外号取得挺开心是吧?准备好受死了吗?” “呀!大蘑菇要爆炸了!” “好可怕!” “快跑呀!” 兰纳罗们立刻四散而逃,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哼。”流浪者没好气地散掉了手上的风涡。 空无奈吐槽道:“跟一群心智跟小孩差不多的兰纳罗们计较,幼不幼稚?” 回到院子里,香菱他们已经把菜肴都上齐了,高声招呼着让空这个寿星过去负责分菜。 “多亏了北斗姐送来的大鱿鱼,我就多烧了这道巨型海鲜烩饭,听说你崇敬小岩王,我还特意把造型摆成了龙型!现在就由寿星来为大家分这道菜吧!” 空:不是……你就不觉得这像是在把小岩王分尸吗……我下不了这饭铲啊…… 香菱的厨艺不用多说,只要不是在搞独特创新的时候,那铁定谁吃了都赞不绝口。 这般围绕饭桌众人欢声笑语的场景,也让空怀想起了从前,那时的仙人们也常如他们一样,与友相邀在山中聚会…… 恰逢锅巴端着一盘肉饼上来,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与他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端的菜盘,便从中拿起一个肉饼递给他。 空愣了愣,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在他还无法化形的幼龙时期,也曾发生过如此时一般无二的场景…… 他接过肉饼,咬了一大口咀嚼吞下后,笑着对锅巴道:“很好吃!” 锅巴也跟着笑弯了眼,对它来说,听到菜肴受到赞扬,就是最开心的事。 …… 收到钟离送的石雕时,空看着天星裂缝中暗藏的幼龙,还真是颇为感慨与感动,此生有幸来到璃月,成为摩拉克斯的孩子,他在这一段经历真的获赠了很多…… 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扑进钟离怀里,闷声道:“老爹,谢谢你……” 钟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调侃道:“再撒娇也逃不了之后的功课,做好准备吧。” “……就不能先配合一下气氛吗!” 过完生辰,纳西妲也觉得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便准备先回须弥了。 但她把流浪者留了下来,并打算嘱咐他一些事情—— “枫丹那边似乎最近流传着一种灭世预言,我担心那可能是在预示又一次涨水期,等你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了,还请拜托你去往枫丹那边调查看看吧。” 流浪者点点头:“没问题,我现在就出发。” 纳西妲却拦住了他:“不着急哦,我想你暂时还需要在璃月待一阵,听说璃月的仙人们得知了自家小岩王被人拐走的事,正预备前来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兔、咳咳,总之,这是仙人们传来的原话,还请鹿守同学做好准备哦~加油吧!” 空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挺好的,我准备好迎接功课,你准备好迎接亲属考核,咱俩要死一起死……”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还能先去围观一把七圣召唤的大型赛事,放松一下心情,还因此结识了一位来自枫丹的记者——夏洛蒂。 空借机向对方打听了下枫丹现状,夏洛蒂便给他们介绍了一些枫丹大人物的相关信息。 “……说起来那维莱特大人,我忽然想起来,还真是巧啊,几百年前枫丹出现过一位传奇人物,和这位最高审判官大人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深厚关系,他的名字和你一样,也叫空,人们一般都尊敬的称呼他为空先生、灰河之主。” 前一个称呼很好理解,但灰河之主这个称呼让空有些好奇,夏洛蒂便为他娓娓道来,有关枫丹灰河地区的过往—— “作为被放逐者与贫困者曾经唯一的容身之所,灰河其实就是肮脏的下水道区域,盘踞的人群多了,才形成了一片地下城区。” “而这位空先生的到来,于灰河人民而言,就仿若见到曙光一般,经由他治理后的灰河,人民的生活哪怕不像地上的人们那般富足,却也不再生活在灰暗无光的日子里。” “哪怕在后来空先生原因不明的选择告别后,他的后继者爱德华多,也一直是遵从着他留下的笔记来治理灰河的,这也是灰河之主称号的由来,他在灰河人民心目中永远都是灰河的主人。” “而且不止于此,空先生留下的笔记,那可是曾掀起过枫丹一次几乎是高层大清洗的改革事件啊!” 讲到这里,夏洛蒂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她举了举手中的相机,兴奋道:“他对于记者这一行业来说,也是极具意义的传奇人物啊!” “在那个连留影机都是新兴事物的时代,记者对于贵族老爷们来说,就只是为他们提供茶余饭后的一点娱乐谈资,和当作他们对外的发声筒的工具人而已。” “从未有人想到,当自己的恶行被人通过报纸公之于众,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更从未有人想过,当一大群位居高层的贵族们突然一起被曝光恶行,这对社会会产生多大的震荡,甚至他们的故事早已通过改编故事的方式提前被大众所熟知……” “你能想象吗?某天突然被告知,自己阅读过的某本书真的存在原型人物,人们因此而起的好奇心会有多强烈?挖掘真相的狂潮被骤然掀起,真的假的流言蜚语不止,将那些被公布姓名的高层推至风口浪尖!” “记者成了不畏强权、勇敢为真相发声的正义使者,不再是贵族口中无足轻重的工具,文娱行业第一次显现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本记录了贵族们罪恶行径的笔记啊!而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本原本被灰河人民严密保管的笔记,被他们主动交给了当时还只是刚进入执律庭就职的那维莱特大人!” “他与发现自己蒙受贵族欺骗的逐影庭成员们联起手,真的成功将一众高层贵族审判入狱!在还不是最高审判官之前,那维莱特大人就通过这段事迹扬名整个枫丹,成为令犯罪者们闻风丧胆的审判官大人了!” “话说回来,也是因为发现文娱行业在引导舆论方面的威力,现在对新闻报纸什么的,管控得特别严格,写一篇稿子不知道要被打回来多少次……” 夏洛蒂叹了口气,无奈道:“没办法,这大概就是辉煌一刻的代价吧,而且记者们也心甘情愿承受这代价呢,没有谁不想复刻曾经的辉煌,听说在那之后,过了好些年吧,居然还有些傻子贵族想通过污蔑美露莘来给那维莱特大人泼脏水……” “拜托!不知道多少记者盯着他们,就等着挖出点什么惊天爆料呢!对自己香饽饽一样的身份完全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记者们巴不得他们赶紧干坏事,然后拿他们当执行正义的垫脚石呢!” “啊,抱歉,一不小心就自顾自说了这么多,哈哈……而且其实我也不是那种因为这个事迹,就狂热追逐曝光真相的记者,主要还是为真理发声才会得罪人的……” “总之,真实至上,故事超群!如果以后旅途中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一定要分享给我听啊!” …… 与夏洛蒂告别后,他们就迎来了各自要面临的挑战,不过在接受仙人们考核的同时,流浪者甚至还能抽出时间来为空做点心,履行他之前的承诺,让空都觉得有些感动了。 结果被留云借风狠狠瞪了一眼,说他被一点吃食就给轻易收买了,让他只觉得这训挨得莫名其妙,估计是因为考核为难不了人家,这才迁怒到了他身上…… 也没耽误太久,过了些天后,他们就打算出发去往枫丹了。 去往枫丹前,他们还绕远路去了一趟须弥,去和纳西妲打了个招呼,结果被纳西妲扣下了一阵,原因正是流浪者之前发的关于踏鞴砂的论文。 “亚卡巴从自闭里走出来了,但他现在似乎是对你非常有意见,对你的论文研究了许久后,终于发现其中有些论点缺乏实证,为此向你发起了当众辩驳的申请,所以,你需要去准备好相关材料然后出席哦~” 空在一旁幸灾乐祸得笑弯了腰:“所以说让你说话善良点嘛,这不麻烦就找上门了?话说纳西妲你让这家伙去跟人辩驳,怕不是会变成《枪弹辩驳》,还是他当黑白熊的那种。” 流浪者听不懂他在说啥,但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他抱臂看了一眼他,决定回去灌他一杯最苦的茶,用嘴对嘴的方式灌。 花了些时间解决麻烦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能远远见到枫丹大瀑布的地方。 乘上浪船行驶一阵后,空看着底下清澈的水,听说枫丹涨水后,淹没陆地的部分都是淡水湖,而且拥有神之眼的人入水不会窒息…… “我们也下水玩玩吧?”他忽然提议道。 派蒙却是疯狂摇头否定:“不要不要!要是一不小心跟当初的我一样,被洋流卷走怎么办!” “怕什么!有我在呢,不会被卷跑的,我一定会及时捉住你的!” “得了吧!你们两个一旦黏糊起来,眼里还有我的存在吗?要下你们自己下去!” “呃……”空尴尬地挠挠脸庞,心虚得无法反驳。 “要到瀑布之上的水域,才是属于枫丹的陆上大湖。”流浪者提醒道。 “啊……”空张大了嘴仰望瀑布,“这么高啊……” “我们可以直接飞上去。” “也是哦,那走吧?” “嗯。” 两人在派蒙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拍即合就一起飞走了,留下派蒙愣了半天后,神情悲愤握住浪船舵口,加快船速驶向枫丹港口,还边大声喊道:“可恶!情侣什么的真的是太讨厌了!!旅行者你这见色忘友的大混蛋!” 已经飞到湖面上的空狠狠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还是别入水了吧。” 空摇了摇头:“不是,被水面反光晃到了而已,就下去玩一会,看看是什么样的就回去吧,要知道我还是小岩王的时候,可没听过什么枫丹涨水,听说湖里还有叫什么原海异种的生物,我还挺好奇的……” “是好奇它们好不好吃吧?” “咳咳……” 进入水中后,虽然呼吸不受影响,但也没办法与人对话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流水的声音在耳旁徐徐淌过。 水底的光线很明亮,一眼就能望尽周遭的景致,水草与游鱼、颜色鲜亮的原海异种生物,以及一些被淹没在水下的原陆地建筑,这风景还真是有种别样的美感。 沉迷美景之时,空不小心撞到一只长得跟寄居蟹似的原海异种,没想到就惹得周遭冒出来一大群原海异种,两人连忙加速游远,甩脱这群生物。 还好它们跑得慢,回头查探完情况后,两人相视一眼,在这无声的水中,只能借由眼神与表情传递内心所想。 对视良久,他们相视一笑,牵紧了彼此的手…… 第132章 哭了 回到浪船的时候,派蒙已经开着船几乎都要开到枫丹港口,见到他们终于回来了,气得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为了赔罪,空连忙许诺她进城区后随便她点单,任她逛个尽兴,这才勉强获得原谅。 对于纳西妲说的枫丹预言一事,他们试着询问了一些路人,大部分人都对此不以为意,直到他们询问到一对兄妹身上,名为林尼与琳妮特的两兄妹,他们对这个‘大海会溶解所有生来便背负着「罪孽」的枫丹人’的预言十分警惕,甚至未雨绸缪到为海边居民派发起了搬家用的魔术口袋。 林尼看了看一直漂浮着的派蒙,当即为他们科普了一条律法——在枫丹,每月前三天不能在城区内放飞飞行物。 原本他是打算偷偷给空和派蒙之间连上一条隐形的线,这样如果有人指责他们犯了律法,就可以借口说派蒙其实没有被放飞。 然而同样能使用火元素力的空对他的力量很敏感,立刻就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他只能无奈解释清楚,换来派蒙对自己被当做飞行物的强烈不满。 空看了一眼流浪者:“要不你也飞起来……” “也可以你自己飞起来不是吗?” 空默默叹气,有点可惜自己无法拥有两个人形气球…… 这个预防措施倒是很快派上用场了,枫丹的水神芙宁娜,不知怎么打听到他们来到枫丹的消息,排场声势浩大地欢迎了他们的到来,还想向「异乡的金发旅人」发起挑战。 然而面对空拔剑就想开打的架势,她立刻话风一转,说想通过法庭来展开对决,语气怎么看都是忽然怂了几分的样子。 借林尼帮忙牵的线,成功反驳了芙宁娜对他们触犯律法的指控,不过空与流浪者对视一眼,两人干脆腾空而起,飞到芙宁娜面前抱臂笑眯眯地问她:“你看看,我们俩这样算不算飞行物呢?” 面对两人近在眼前、杀气腾腾的笑容,芙宁娜冷汗直流,立刻疯狂摇头道:“不、不算!当然不算!啊哈哈……今日和几位会面甚是愉快,不过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咱们有缘再会!” 她几乎是飞一般迅速跑没了影,这位水神看起来和其他神明很不一样,浮夸的行事作风,尤其是在民众面前,一举一动都像在表演某种华丽戏剧一样,这一出变故下来,让空只觉得莫名其妙的。 帮林尼他们派送完魔术口袋后,林尼说他们即将在欧庇克莱歌剧院进行一场魔术演出,邀请他们到时候也去观看。 欣然应下后,他们暂时在枫丹廷区分别,如约陪着派蒙到处闲逛起来。 “那个一看就是惯常用假面伪装自己的家伙,嘴里不知道能有几句是真话,你可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流浪者很显然对林尼很有意见,对一下子就跟对方熟络起来的空也是耳提面命的。 “不要说得我好像傻白甜一样,我只是对他人惯常对外的伪装比较宽容而已,只要不是恶意的欺骗、踩到了我的底线的那种,而且又不是很熟的人,我才不会关心那么多呢。” 空说着说着,忽然怀疑地眯起眼看他:“虽然说我知道你是本身对人心很敏感,我相信你对林尼的判断啦,不过你确定不是看到对方外表和善来靠近我的模样,想起了自己也曾经自称浮浪人,装作纯良无害的路人,来哄骗我的往事?” 突然被翻了旧账的流浪者默默移开视线,斩钉截铁道:“没有。” “嗯……”空拖长了尾音沉吟一声,最终还是放过了对方。 逛街的中途,他们还顺路帮林尼他们将制作魔术口袋的材料送去博蒙特工坊,并在那里偶遇了「公子」达达利亚。 经过世界树的改动后,公子已经认不出流浪者这位前同事了,倒是被对方一如既往没一句好话的嘴气得差点跟他打起来,也因此察觉到了自己水元素神之眼突然失灵的情况。 为了不影响之后跟人约的对决,他干脆取下神之眼,抛给了空,交由他保管后,就与他们道别了。 在枫丹的商业街闲逛至边缘时,他们发现一家名为「绝云餐馆」的门店,难得在异乡能见到明显是璃月人开的菜馆,可惜这家店似乎已经关门许久了,招牌都十分陈旧了。 时间行至与林尼约定好的时间点,他们乘坐巡轨船来到伊黎耶岛,在露景泉前与琳妮特会合。 一同进入歌剧院后,林尼两人需要去后台为演出做准备,空他们便自行前往观众席,寻找林尼为他们安排好的座位。 邻座已经坐了一位气质沉稳威严的白发男子,在他们坐下后,他突然开口道:“我听说了你这一路而来的事迹,还真是到哪都能掀起惊涛骇浪啊……不过,你为何拖延了这么久才来枫丹?” 空愣了愣,左右环顾一圈,确定周围除了他,只有和他一样一脸疑惑的派蒙和流浪者,便迟疑地指着自己对那人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白发男子看着他疑惑的神情,也同样困惑地皱起眉,问道:“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这太过理所当然的态度,让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尴尬道:“呃,这位先生,请问你是……?” 白发男子神情怔愣,好半晌没说话,眼神逐渐浮现出像是迷茫又像是低落的情绪来,在空满脸莫名中低声道:“这样吗……我是……那维莱特啊。” 这个名字空倒是知晓,毕竟前不久才从夏洛特口中听过对方的事迹,他当即恍然大悟道:“哦!你是那位最高审判官先生啊!” 那维莱特看着他不说话,沉沉的目光让空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等他还想追问时,对方已经转过头去,深深叹了口气,道:“别的事情还是等之后再说吧,现在就专心看表演吧。” 别的事情?什么事情?空一头雾水,但见对方不愿继续讨论了,他也只能安静地坐下来,等待演出开幕。 歌剧院外,原本晴朗的天色忽然覆上灰蒙蒙的颜色,微凉细雨很快落到露景泉旁的路人身上,让一众围着泉水许愿求子的夫妇连声抱怨,皆慌忙奔赴附近能避雨的建筑物下。 “这水龙怎么说哭就哭啊?连个酝酿的前戏都没有……” “哈哈你居然还信这种传说吗?那你现在不得对着天空大喊‘水龙水龙别哭了’?” “得了吧,我就随口说说而已,哄小孩的传说我才不信呢,而且难道不该是,谁惹哭的谁负责去哄水龙才对吗?” 第133章 人偶的观点 没想到看一场魔术表演,竟然还被卷入一场凶杀案之中,甚至在为成了嫌疑犯的林尼辩护之时,还意外得知了对方愚人众的身份…… 申请休庭后,林尼与琳妮特来向他们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你们在旅途中与愚人众的各种纠葛,光听这个名字就会令你们不快……” “但至少,对于这个国家,以及这里的人可能面对的灾难,我相信你我在情感上是站在一起的。” “所以只要不把身份放在明面上,我们说不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空叹了口气,摇头道:“身份并不能代表一切,我曾经见过两位彼此身处不同阵营的友人,哪怕他们知晓再次会面便是战场,为了各自的信仰,他们也绝不会手下留情,但这也同样不影响,他们仍旧认为对方是自己最好的友人。” “你担心我会因为身份拒绝与你相交,又何尝不是在否定我,不认为身为对立立场的我,能拥有成为你友人的资格?” “不!不是这样的……”林尼慌忙否定,想解释什么,却被空抬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交付信任与否是你的自由,我现在也只希望以辩护人的身份向你要求,将你隐瞒的事件经过全都告知于我,至于我们之间的事,即使是朋友,也该追求对等的付出,我付出了我的信任,而你又是否愿意回报同等的信任……林尼,你该自己好好考虑一下,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朋友关系。” 林尼哑然无言,之后他们交流完事件经过后,离重新开庭还剩下一点时间,空就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好好思考。 他们三个则寻了另一处僻静的地方,流浪者看着他不爽道:“稍微装一下可怜和真诚,就让你这个滥好人心软了……你很喜欢这一类型的吗?” 这浑身溢出来的醋味连派蒙都感受到了,她当即转身道:“你们聊,我去找娜维娅!” 派蒙走后,空看向他,无奈地顺起毛来:“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是听几句好话就心软的?而且像那种受了伤、还喜欢硬撑着不说,不会装可怜的类型才更会让我心疼,你应该担心我遇上这种类型的人才对。” 空本意是想暗示他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哪知道这个人面色一变,凶巴巴道:“哈?所以你果然是对那个叫‘魈’的夜叉有意思是吧?!” 空:“……你够了啊!” 让这家伙继续乱吃飞醋下去,他估计得在对方口中变成什么见一个爱一个的浪荡子了…… 空无奈靠近对方,捧着他的脸认真道:“我从来只爱过你一人,你也不想想我和魈认识多少年了,要真有意思那还轮得到你吗?” 看对方闻言不太开心的模样,空继续道:“而且啊,像这样,我也只会与你亲吻的啊……” 他主动亲上他的唇,在对方将他拥得更紧时,主动和他加深这个吻…… 好半晌,空喘息着推开他,没好气地抓住他的手道:“你怎么总喜欢在接吻的时候在我身上乱捏乱摸的?!而且还在这种地方,要是害我起反应了怎么办?” “我就是觉得手感很好而已……起反应?”流浪者愣了愣,茫然了下,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往下看去。 空红着脸挡住他的眼神,慌乱道:“你看哪呢?!我才不会在这种地方丢这个人呢!而且你装什么一脸无辜呢?!换我这么摸你也会起反应的!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流浪者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神情坦然道:“我不会,我的自控能力很好。” “哈?” 他解释道:“毕竟我是人偶,最初是连性别都没有的,只是因为当初的你希望我是男性,我才会出现性征,但我不是人类,不会像寻常人一样控制不住这项功能。” 空逐渐张大了嘴,还真是长了见识,他缓缓道:“我那时候只是想着两个男孩子一起生活才比较方便而已……怎么有种微妙的亏了的感受,不,算了,你是什么性别我又不在乎,而且确实还是同性方便点……” “等等,所以说,你没什么生理欲望,怎么还一天到晚逮着我亲个没完?”空疑惑抱臂道。 哪知道流浪者却是难得微红了脸,他低声道:“亲吻和那方面的需求是不同的,人会因为繁衍与生理需求等各方面的因素,被趋使着追逐欲望,像野兽一样,单纯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而已,但亲吻不一样,是不必要且需要非常亲密的人才会愿意进行的行为,是爱意的表现……” 空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这实在是……意外的纯情?所以你那时才会想到用接吻来验证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我是吗…… 而且这对生理欲望的看法……话说回来,这家伙之前没记忆的时候,是去当了那什么,修验者?那好像是跟僧人和尚差不多的职业…… 不不不!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脑海里要浮现一个和尚阿散,双手合十对着他说自己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流浪者看着他脸上变化莫测的神情,疑惑了下,突然恍然大悟,对他道:“所以,你跟我提这个,是因为你需要我帮你解决生理需求?用璃月的话来说,你现在是在向我求欢?” “什、我?你……”空脸色一下爆红,结巴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大声否定一句:“我才没有!”,然后便慌乱地转身逃离现场。 留下流浪者站在原地看着他惊慌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 第134章 露景泉 解决完林尼的案件后,娜维娅询问他们接下来的打算,这次案件结尾实在出人意料,竟然真的出现同预言所说的那样,能将枫丹人溶解的原始胎海水,本就为此而来的他们,便答应了娜维娅的邀请,决定接下来与她一同去调查与这案件相关的少女连环失踪案。 娜维娅对他们的同行决定很高兴,还热情邀请他们一起去吃一次庆功宴,由她请客,时间也正好去德波大饭店吃顿晚饭。 出了歌剧院,他们才发现外面正下着雨,好在娜维娅的两位侍从跟随身带着百宝箱一样,当即掏出了三把雨伞。 “呃,因为我和迈勒斯他们是三个人,所以也只准备了三把伞……还好现在雨不大,正好两个人合撑一把,派蒙和我一起吧。”娜维娅道。 空接过雨伞道了声谢,他倒也不怕下雨,毕竟可以用风元素力隔开雨幕,不过有这省力的办法,还是别拒绝别人的好意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他疑惑地喃喃自语着,刚刚经受的突发事件太多,还有关于原始胎海水的谜题未解,一堆疑惑在脑子里打架,此时又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还忘了什么事情,不过会忘记的,估计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吧…… 流浪者看了他一眼,问道:“是说休庭那会的事吗?回去再聊?” 空动作一僵,立刻红着脸恼怒道:“聊什么聊!没什么好聊的!闭嘴!不许再提了!” 被他这么一激,空也没心思再回想什么了,赶紧拖着人撑伞走进雨幕中,前去坐巡轨船返回枫丹廷。 在他们走后,终于从一干事务中脱身的那维莱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原本约好看完表演再谈事情的某人,最终,他孤身一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歌剧院门口,任由变大的雨势时不时被风吹过来一些雨滴,冰凉凉的溅到他的脸上…… 已经上了巡轨船的娜维娅从内舱窗口往外看,不由得感叹道:“还好我们跑得快啊,这雨怎么突然就变这么大了……” 空看着外面的雨幕,心中那种莫名的、似乎遗忘了什么的感受又浮现了,他突然想起之前和琳妮特交谈过的话,人的泪水会在情感最为丰富的时候落下,而落于大地的雨水,也被枫丹的传说比喻过是水龙王的眼泪。 也许正因水被人们视为情感与思绪的载体,此时看到雨幕落下,他也仿佛被某种愁绪感染一样,忍不住皱起眉头…… 庆功宴吃得差不多后,饭桌上,娜维娅向他们描述起了她所掌握的,有关少女连环失踪案的信息,这涉及到她的父亲卡雷斯,于三年多以前被指控成凶手的一桩案件。 在倾听娜维娅描述的细节时,空听到案件的审判官名字是那维莱特后,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忘了什么…… 一想到他疑似放了人家鸽子,而且对方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想和他说来着……他当即坐不住了,连忙赶上最后一趟巡轨船来到伊黎耶岛,心想如果人已经走了,那就只好下次见面再好好道歉了…… 然而到达露景泉边,他远远就看到歌剧院前,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那道身影,那么大的雨势,那人却伞也没撑,暴露在雨中,闭着眼抬头,仿佛在享受雨水的恩典一般,神情十分安宁。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他睁开双眼转过头来,神情微愣,又缓缓展露笑容…… 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和一旁惊呼出声的派蒙一样,没想到对方等到了现在,而且不知为何,还站在外面淋着雨。 他愣了愣,再度抬起脚就想往对方的方向过去,耳旁却是突然听到一道呼唤声,从一旁的露景泉中传来了汹涌的情感,令他意识感到一阵晕眩,陷入黑暗之中…… 目睹突发状况的那维莱特连忙上前来查看,还没等他跟神色焦急的另外两人说出他的推断,不知从何冒出的发条机关就将他们团团包围,紧接着又是赶来救援的娜维娅等人,以及尾随保护娜维娅的克洛琳德,场面一时变得异常混乱。 等空重新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条大水柱把一众发条机关冲散的场景,他眼神茫然,下意识说了一句:“露景泉的水管爆了吗?” 在场几人皆无语地看向他,一直抱着他的流浪者皱眉问他:“你还好吗?你刚刚突然陷入昏迷,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我还好,就是刚刚好像和露景泉里,某只纯水精灵一样的意识体交流了一番……” 空站起身,将刚刚获知的,与少女失踪案有很大关联的线索告知他们。 恰巧那维莱特也在场,他便试着拜托这位最高审判官帮忙查一下,一个名为「瓦谢」的男子的相关档案。 娜维娅也顺道跟他解释,告诉他,他们之前喝的枫达被人替换成了原始胎海水,非枫丹人喝过后会提升对水元素的感知力,没想到他的反应比只能听到一点声音的派蒙还要剧烈,竟然直接陷入昏迷与泉水中的意识照面了一番。 好在娜维娅那杯枫达被派蒙误喝了,不然身为枫丹人的她,此刻已经化成了水,变得和露景泉内,同样是溶解在原始胎海里的意识体一样了。 流浪者由于不喜欢喝这种甜腻腻的饮品,当时在饭店他根本就没要饮品,连吃得都少,也就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那维莱特答应了他的请求,至于他原本想与空讨论的事情,他说时候太晚了,请空明天去沫芒宫拿瓦谢档案的时候,再聊这事。 原本他还想为他们在沫芒宫安排个住宿的地方,不过之前就已经先答应过娜维娅了,他们还是选择同娜维娅一起前行刺玫会据点。 据点藏于枫丹廷的下水道,被枫丹人称为灰河的地下城区内,空和派蒙进了娜维娅为他们准备的房间,预备休息时,却见流浪者开门向外走去。 “这里夜间的集市还挺热闹的,估计能在这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去一趟就回来,你们先睡吧,不用等我。” “你想找什么?” “这个嘛……是给你准备的惊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惊喜?空莫名回想起过去那次从对方口中听到的这个词,最后却是惊喜变惊吓的事情…… 他忽然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完全不觉得他口中的惊喜会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啊…… 第135章 恢复记忆 第二日,他们前往沫芒宫拜访那维莱特,娜维娅则因为她父亲的事,对那维莱特有些介怀,拒绝和他们一同前来。 那维莱特并没有查到任何有关瓦谢的档案记录,他本人的记忆中也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线索再一次中断了。 空只好暂时放下这件事,询问那维莱特邀他来是想谈论什么事? 那维莱特将早就放置在办公桌上的盒子交给他,空疑惑接过,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两颗熟悉的圆珠核心。 每一颗核心代表着他曾经的一个化身与相应的记忆,但一下子获得了两颗,而且还是被这么平淡无奇递过来的,实在让他与同样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的派蒙和流浪者都吃了一惊。 “这是你曾经交给我保管的……或者准确来说,这还是你当着我的面化作水沫泡影消失时,唯一留下的东西。”那维莱特解释道。 空盯着那两颗圆珠核心,本能在催促着他赶紧取回记忆,他也顺应着本能,将它们融入身体,一瞬间,记忆与情感涌入脑海,作为纯水精灵的那部分融入得很顺畅,但另一份拥有雷元素力的记忆,却带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受。 他的情绪忽然变得很糟糕,却不明缘由,努力控制着压下这股情绪时,他不由得捂着头蹲下了身。 耳旁传来几人焦急的关怀声,空缓了缓情绪,为了不让他们太过担忧,他自己也觉得除了情绪变糟了点,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便故意装腔作势道:“啊我的头好痛!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看到我那个小萝卜一样的儿子那维莱特,突然变成一个比我还高大的成年男子了?!” 那维莱特:…… 他默默收回了自己多余的担忧之情,面无表情地站直了身体,还不忘顺一下刚刚因为紧张地下蹲查看对方的状况,而显得略微凌乱的衣摆。 派蒙则一头雾水,视线在他和那维莱特之间来回转,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同样蹲了下来的流浪者则微笑着、捏紧了空的肩膀,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儿子?你·跟·谁·生·的·儿·子?” “呃,或许是跟你生的?” “哈?” 空不慌不忙站起身,解释道:“是收养的啦,正好介绍一下,那维莱特,我旁边这位就是我为你找的另一位家长,你也可以喊他妈,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流浪者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脸颊,教训他这张胡言乱语的嘴。 没想到那维莱特却是眉头一皱,神情严肃道:“你们结婚了?在哪结的?那里的婚姻法完善吗?恕我直言,我这些年来处理过不少夫妻相关的案件,我觉得婚前办理好一切有关婚姻法的手续是很重要的事。” 受他突然凌厉起来的审判官气场影响,空莫名感到心虚,他迟疑道:“不……我们还没有正式结婚……” 那维莱特:“那是非法同居……算了,总之,需要我帮忙为你们登记结婚吗?我对枫丹的婚姻法还是很推荐的。” “不、唔……” “需要。” 空正想谢绝他的好意,结果刚说一个字就被流浪者强行捂住了嘴,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应下后,一脸欣赏地看着那维莱特道:“多你这个儿子似乎也不错,不过别听这家伙刚刚的胡言乱语,你可以换作父亲或者爹之类的称呼来喊我。” 那维莱特满脸黑线婉拒道:“不,我并不想拥有两位少年模样的父亲……或者说,我并不想认谁当爹,你们的关怀好意我就心领了,但请容许我拒绝,谢谢。” “但你的户口亲属栏可是写着我的名字呢~”空调侃道。 “你的那个身份信息早就改成了已亡故的状态了。” 空:“欸?” 那维莱特平静道:“我还给你立了碑,要去参观吗?” “不了……” 空抽了抽嘴角,参观什么?参观自己的坟头吗?我在璃月都没自己的坟头呢…… “话说回来,”空收起不正经,皱眉问道:“那本保存在灰河的笔记,应是在灰河又一次迎来‘城市优化’的时候发挥作用的,当时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那维莱特凝视着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多出一个灰河之主的身份的……总之,当时的灰河确实迎来了又一次城市优化,最开始主要是像爱德华多这样的枭雄被抓捕,将要送至沙漠流放,但被其党羽所救,一行人伙同在秋分山活动的匪徒占领了白淞镇,挟持了负责押送的执律庭成员作人质,据此提出了诸多不合理的要求。” “当时有一个名为卡尔·英戈德的记者,也就是你在水仙十字院时相识的一位同伴,在事态恶化前主动请缨,来回奔波于枫丹廷和白淞镇之间,帮助双方进行谈判要求,谈判的结果本来应该是很不错的,他们和白淞镇的镇长夫妇等人最后还进行了合影留念……” “但这一切都毁于逐影庭的突然袭击,受贵族高层蒙骗的逐影猎人们,以为自己是在维护枫丹的安定,却在事后知晓,自己将屠刀落到了无辜者身上,白淞镇的镇长夫妇、以及许多无辜的平民,都死在了那场白淞之围中……” “那位埃马纽艾尔,同样是你在水仙十字院的一位同伴,他在当时也是逐影庭的一员,在协助我清算罪人后,便退出了逐影庭,从此沉迷于酒精,逃避内心的苛责……” 空张了张口,艰难问道:“……爱德华多为何没在这之前,使用那本笔记?” “因为他在犹豫,你带给他的影响太大,笔记只能提供一次庇护,他希望最大程度发挥这份笔记的作用,便一直在犹豫着……” 空顿了下,想起另一个自己曾对他说过的,要以血与泪同等的教训,才能让他们坚定不移地与灰河人民站到同一边…… 他颤抖了下唇,哑声道:“……爱德华多是故意放任逐影庭围剿白淞镇的吗?” 那维莱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也或许他真的对逐影庭的行动毫不知情,无论真相如何,他都与死在白淞之围的人们一样,消亡在战火之中,再无法说出一句话了……” 第136章 往事留痕 也许是看空的神色很不好看,那维莱特突然道:“很多人感激你,让那本笔记记录的黑暗过往得以公之于众,更感激你为灰河人民带来了光明。” “无论过程如何,它所造就的结果,确确实实唤醒了人们心中的良善与正义,历经不幸者得到了公平公正的结果、也得到了人们善意的关怀。” “而这样的影响长久持续着,也在那之后的某一天,拯救了我的一位能力与品格都十分出众的下属,一位名叫卡萝蕾的美露莘。” “不止我要为此向你表达感谢,她自身也一直期盼着与你相会,今日也是听闻消息就一大早赶了过来,已经在外等候许久了。” “欸?” 那维莱特在空疑惑的神情中走了出去,没一会就领着一位美露莘走了进来。 卡萝蕾很激动,终于见到自己崇敬已久的人,她神情抑制不住的欣喜,但还是端正地先行了个礼。 空迟疑道:“美露莘的话……我是从夏洛蒂那里听说过,曾经有人想向美露莘泼脏水来对付你?” “是的。”卡萝蕾为他解释道:“那时的我太过稚嫩,对于这些无端的指责与污蔑,在心灰意冷与为了不连累那维莱特大人的想法驱使下,意图以自尽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在场几人皆闻之色变,派蒙更是惊呼道:“这、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卡萝蕾摇摇头,轻声安抚他们道:“不必担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极端的想法了,因为在悲剧发生之前,沃特林带着那本笔记赶来,及时打醒了我。” “他以上面记载的黑暗过往告诉我,这世界需要的不是更多无可挽回的悲剧,而是需要在这些悲剧发生之时,更多愿意为他们讨回公道的人!” “无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足够汹涌的波涛,人们无法深刻的铭记下这段历史,那些怀抱着仇恨与伤痛活下来的亲属友人们,正是为了让世界铭刻这道伤痕,才咬牙坚守在黑暗之中,一直等待着真相重见天日的那天。” “而他们所做的一切,也在多年后,让我也有幸获得为正义发声者的保护,也让我懂得,唯有成为足够坚实的壁垒,才能守护自己想要保护的、那些柔软的事物,唯有成为足够坚定的利剑,才能刺破试图遮蔽天空的黑暗。” “我不畏惧死亡,但我不该主动放弃生命,那是对所有仍在尽力守护着我的人的辜负,就像沃特林,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呆木头有一天也会露出那样焦急到差点哭出来的表情,哦,他好像是真的哭了,但是当时他背过脸去了,不愿意被我看到。” 谈及那时的场景,卡萝蕾忍不住笑了几声,然后双目明澈地重新看向空,语气认真道:“往事会留下痕迹,它或许起源于不幸,但也或许会为后人带来幸运,有幸因此活下来的我,也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我会将这道痕迹继续贯彻下去,我想将这份幸运带给更多的人!” “空先生,多谢您,感谢您将这道痕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空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话说回来,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分出另一个行事有很大差异的自己,无论另一个自己带来了什么样的结果,是好还是坏,总觉得都不该由现在的他来接受啊…… “就别这么隆重了……呃,不如这样,你感激那位空先生,但是对我还是喊我空就好,不用敬称,反正过去的都过去了,就把现在的我和那位空先生区分开来好了,很高兴认识你,卡萝蕾。”他笑着提议道。 卡萝蕾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听从了他的提议,很开心地与他握了握手:“嗯!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空。” “说起来,其实沃特林也很崇敬空先生,可惜他毕竟是人类……空先生可以帮忙签个名吗?我打算下次放假就带去埋在沃特林的墓里!” 空:“……啊?” 一脸黑线地帮卡萝蕾签了个名,看得出来她和沃特林的感情很好,一讲起对方来就滔滔不绝的。 “……在那之后,沃特林还特意给自己找了个罪名,混进了梅洛彼得堡一段时间,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我去看望他的时候,那群污蔑我的人变得见他就跑……” 空:这绝对是去偷偷报复那群人了吧…… 谢过了卡萝蕾对他们说的有困难随时可以找她帮忙的提议后,在那维莱特这里找不到瓦谢的档案,他们也只能无功而返了。 临走前,那维莱特请求他们帮他向娜维娅道歉,空笑了笑,对他道:“虽然你确实不太会表达,可能反而会不自觉地惹得娜维娅更加生气,但最好还是自己亲自向娜维娅说出自己的想法哦,再笨拙,也要让对方体会到你的真心,这才是解开彼此心结的正确办法。” 留下那维莱特一人站在原地陷入沉思,他们回去找娜维娅,就原始胎海之水会将人化作水这点信息,他们猜测也许卡雷斯的案件,真正的凶手当时同样化作了水,借着雨天遮掩了存在的痕迹。 经过一番调查后,他们终于找出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一个为了拯救溶解在原始胎海水里的爱人,而致使多名少女同样被溶解在海水里,以此当做实验的男子——玛塞勒。 被逮捕时,他还向他们跑来,哀求空带他去到空曾见过的纯水精灵意识体那里,因为那个意识体正是他的爱人所化。 然而这个痴情的男人,如愿见到的那个意识体,却其实是所有被他溶解的少女意识集合体,他的爱人更为他的罪行失望不已,不愿再与他相见。 最终,自我陶醉的罪犯灵魂被少女们带走,留下的肉体被医生鉴定为死于惊吓过度。 案件的过程中还遇到了些意外,本来因被指控是少女失踪案元凶而上了法庭的「公子」,在那维莱特认为该无罪释放时,却被「谕示机」下达了有罪的判决。 枫丹的法律规定,判决应以「谕示机」的裁定结果为准,试图反抗的「公子」也直接被那维莱特武力镇压,昏迷着被押送入狱。 那维莱特对这样的结果也很疑惑,向空他们保证了自己会以个人名义,继续调查此事,查明其中是否存在冤屈。 第137章 一夜无眠 事情了结后,他们陪娜维娅一起去为她的父亲扫墓,意外在陵区遇上那维莱特。 远远的旁观两人站在卡雷斯的墓前,不知交谈过什么后,表情都变得释然了。 等那维莱特转身向着他们走来,空与他打了声招呼,并有些无语道:“那维莱特,为什么我听到这边的守墓人说,你经常会到这里来给自己的父亲扫墓??” “当着面不愿意认爹,背地里不忘认墓……不是,你的‘孝顺’方式是不是有点过于独特了?” 那维莱特眨了眨眼:“这个吗?我最开始也不怎么前来这里的,不过后来嘛……” “你知道的,雨天于我就像晴天于人的感受一般,但是下雨天不打伞太过奇怪,难免引来他人的担忧与关怀,直到有次我来到此处,顺口对他人说了一句‘我想一人安静待一会’,就发现从此以后,只要待在这里淋雨,就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了。” 他说着还开心地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空更加无语了,吐槽道:“你可真是我孝顺的好大儿啊……” “话说回来,我上次在商业街,见到了绝云餐馆的招牌,那间房子这么多年都没被回收吗?我记得我当时连房贷都没还清……” 那维莱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谢谢你让我回想起,当一个幼年孩子背负起一栋房子的房贷会有多痛苦……” 空摸着后脑勺尴尬笑道:“啊哈哈你居然自己付清了房贷吗……我当时把你送去水仙十字院,其实也是因为这问题来不及解决来着的……” 那维莱特叹了口气:“水仙十字院的人类幼崽们……实在是过于活泼了,所以我最终还是选择搬了回去,不必担心,你过往的同僚们都很照顾我,说起来,我现在都居住在沫芒宫,那栋房子也闲置了下来,你们如果愿意,接下来也可以去那里居住。” 这提议倒是不错,那维莱特说房子内的设施和卫生一直有定期请人打理,派蒙也对餐馆菜单很感兴趣,他们当即就前去买了一些枫丹的食材,加上自己原本就随身备着的各种食材,晚上还宴请了一番枫丹的好友们。 热闹过后,夏洛蒂等人陆续离开,收拾完残局也该准备休息了,空抱着被子进了自己原本的房间,跟在他身后的流浪者一同进了门,同时顺手将门关上了。 空疑惑看他:“怎么了?你不想住客房吗?今晚要和我睡?” “嗯,今晚还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面对空疑惑的神情,流浪者笑着走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腰,俯身将人缓缓压在床上,轻声道:“就是上次休庭时候说的事,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空内心涌上不妙的预感,他神色紧张道:“……做好什么准备?” “就是去彻底的了解并学习那方面的知识,我之前确实是了解太少了,毕竟以前并不在意这种事,但经过我这些天的学习,我保证一定可以给你最好的体验……” 他边说着,边褪下了外衣,露出内里黑色的紧身上衣,胸膛的纹理彰显分明,呼吸也逐渐向空靠近着…… 空只觉得心跳如鼓,红着脸连忙挡住他靠过来的脸庞,慌乱道:“等等!!我可没说过要你去学习这种事!也没有什么一定要你帮忙解决的需求!” 流浪者停顿下动作,眼神认真的凝视着他:“可我希望和你做这样的事,或者说,我想和你去尝试任何爱侣之间都会去做的那些事,你呢?愿意吗?” 空一下止住动作,脸色越来越红,几度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能将抬起的手遮在自己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上,细若蚊吟道:“你这样说我还怎么拒绝得了……当然愿意了……” 流浪者勾起嘴角,挪开他不再反抗的手,俯身吻上了他…… 【——春光乍泄,为了防止读者的眼睛被闪到,作者贴心地关上了灯!快说,谢谢作者!】 …… 第二日清晨,空木着脸盯着上方的天花板,感受着浑身的酸痛与内里的亏虚感,他一字一顿道:“‘我的自控能力很好’……这句话真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一脸餍足的流浪者抱着他,略感歉意道:“抱歉,实践和理论还是很有差距的,我没想到会这么的满足……唔,下次我会注意控制自己的……” “……我看你再继续贴着我就又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给我赶紧起去做饭!滚!一次都快要了我的命了,还想要有下次!” 狠狠将人一脚踹下床后,空却是扶着自己因此被扯痛的腰部龇牙咧嘴,连声暗骂某个混蛋。 流浪者翻身起来,想去帮他揉一下腰,又被人连声驱赶走,只好无奈去往厨房,去帮体力消耗过大的爱人准备早饭。 然而等他做完饭回来,由于一夜未眠,疲惫的空早在他离开后,闭着眼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对方安宁的睡颜,他忍不住会心一笑,把餐盘放回餐厅后,也回来掀开被窝躺了下来,拥着对方在他额间轻轻一吻,一同沉沉睡去…… 打着哈欠从客房里飘出来的派蒙,等下楼就看到饭桌上显眼的字条,上面写着:“空昨晚累坏了,才刚刚睡着,厨房里有粥自己去吃,动静小点,不要吵到他。” 派蒙疑惑地挠挠头:“什么累坏了?现在才睡?他们俩昨晚不会是瞒着我去做了什么大事吧?可恶!居然不喊我!” 说着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转口道:“算了……叫我我估计也熬不了夜了……” 第138章 玛梅赫 受卡萝蕾的邀请,空等人顺着邀请函上附带的地图指引,来到了海沫村的陆地入口处。 信上说,卡萝蕾和她的小伙伴们准备了一个巨大的蛋糕宴请他们,同时也是想带他们逛一逛海沫村,为他们讲述关于美露莘的历史。 呃,希望美露莘不同于人类的审美,不至于连食物味道都变得奇特吧……总之在出发之前,以防万一,空还是提前准备好了胃药,随身带着…… 海沫村的陆地入口是一片深湖,需要潜入水下再进入地下隧洞中,穿过复杂的甬道,才能抵达海沫村。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在湖泊前就遇到了美露莘,一个穿着似画家、正被几个明显不怀好意的镀金旅团团团包围的美露莘。 帮忙打退那些人后,他们从这位名叫玛梅赫的美露莘那里得知,那些人是来买她的画的,但她并不愿意出售自己的画。 帮她收拾了画具后,正好他们也能顺道同玛梅赫一起去海沫村,玛梅赫也说等回去要为他们画幅肖像画,作为帮忙打跑坏人的报酬。 终于抵达海沫村时,卡萝蕾她们已经等待许久,见到他们到来,连忙过来招呼他们。 在其他美露莘面前,玛梅赫显得十分内向,并没有继续跟随他们加入其中,而是直接与他们告别,说要回自己家里去准备画具颜料。 她的家离村子稍远些,平日里也不怎么同其他美露莘交流,其实大家都很友好,彼此都是家人姐妹一样的存在。 不过玛梅赫经常会自顾自与其他美露莘听不见也看不见的‘父亲大人’沟通,她们也无法理解玛梅赫的画作,彼此之间缺少话题,玛梅赫也显得越来越内向了。 难得看见玛梅赫能和其他人聊得来,卡萝蕾她们便拜托空等人多和玛梅赫聊聊天,希望他们能让玛梅赫变得开朗些。 去找玛梅赫的时候,她正准备外出,说是家里颜料用完了,她要去采集颜料,他们便陪同她一起出发了。 玛梅赫很喜欢画画,也很喜欢和人交谈有关绘画的事,但是其他美露莘看不懂她的画作,即使出于好心,会努力想办法夸赞她的画作,但玛梅赫更希望能遇上真正理解她画作的人。 所以当她遇见一位自称是艺术收藏家的名为雅各布的先生,愿意和她聊很多有关画的事,还说可以理解她的画,开心的她甚至想要把画送给对方,直到对方突然提出要用摩拉购买画作。 玛梅赫的想法相对寻常人类来说很独特,可以因为喜欢而免费赠送别人自己的画作,但别人要用她并不需要的摩拉来购买画作,她就不愿意卖。 这位雅各布先生大概是不了解玛梅赫的脑回路,完全用错了办法,为了得到画作,他大费周章雇佣了镀金旅团,在强买计划被空他们打破后,又带着人直接来到玛梅赫的家中,打算偷取他实际真正想要的,画作所用的颜料。 玛梅赫对此大受打击,不止雅各布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觉得她的画作只是乱七八糟的涂鸦而已,连修好被雅各布等人打坏的机械狗西摩尔,也说玛梅赫之前自以为会与她交流画作的西摩尔,其实都只是在自动播放预设置的语音而已。 这代表实际还是没有人理解过她的画作,但西摩尔却安慰她,即使它过往处于休眠状态,也有记录下她的画作,并判断她的画作极为独特,具备前所未见的艺术价值。 玛梅赫闻言重新恢复了精神,正愉快交谈之时,却是出现一阵剧烈震动,西摩尔向他们警示,说环境污染程度急剧上升,建议他们尽快离开,玛梅赫也焦急地指引,希望他们帮忙救援落单陷入危险的美露莘。 玛梅赫是从与她口中无人可见的‘父亲大人’那里得知的消息,他们顺着指引救出落单的美露莘们后,那附近还出现了深渊魔物,它们是伴随着震动出现的,并且震动还在时不时出现。 救援其他美露莘的时候,他们遇上了被魔物追赶的镀金旅团,从几人口中得知魔物都是雅各布召唤来的,那人似乎还留在玛梅赫采集颜料的矿脉区中。 不知道雅各布做了什么,玛梅赫听到的来自‘父亲大人’的话语诉说着痛苦,这一次连空都感受到了,清楚必须尽快赶去阻止雅各布才行。 来到矿区,他们见到了化身深渊使徒模样的雅各布,以及他释放力量将一块悬吊的巨石转化成鲜红似血、宛如变作一颗心脏的景象。 雅各布获得了他所想要的足够的凝血、也就是被玛梅赫当做颜料的东西,拿完东西他也便打算撤退了。 临走前,他看向空,说话的语气带着莫名的意味:“这位……空先生,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那位对我的父亲爱德华多来说,有着极大影响的、另一位空先生。” 空惊讶得瞳孔一缩,雅各布竟然是爱德华多的儿子?可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雅各布继续道:“我未曾有幸亲眼见到那位空先生的真容,但从父亲的口述中,我能想象得出,那位的光辉于置身黑暗的人们眼中将是何其耀眼,因为我曾梦见过相似的景象……” “那是自我懂得做梦起,就一直缠绕着我的梦境,我无法看清梦境的具体内容,只能感受到那种阴冷与彻骨的绝望之中,唯一可见的温暖光芒,这也是我对雷内推演的世界式深信不疑的缘由,世界终会迎来一切终焉的时刻,唯独成为那道光芒一般的存在,才是吾等得以存续的唯一道路……” 他的话语随身影的消失逐渐远去,空还想喊住他询问什么,却被突然出现的魔兽阻拦,解决了魔兽后,又面临需要阻止厄里那斯复苏的困境,根本无暇再顾及雅各布。 美露莘生活的村子、包括矿脉区,实际都是在死去的深渊魔物厄里那斯的体内,美露莘也是在某次爆炸之后,爆炸产生的碎片扎进了厄里那斯的血肉中,才从中诞生出了美露莘这个种族。 被雅各布重新激活了厄里那斯的心脏,也将导致它的复苏,但深知自己的存在只会为地上的生物带来灾祸,自愿选择死亡的厄里那斯引导着空阻止了它的复苏。 一直期望着获得生命,诞生于这个美丽的世界上,可当真正来到地面之时,厄里那斯才发现自己的存在会污染、伤害到地上的生灵,自愿被地上的人们清剿而亡后,又因一场意外,它发现原来除了灾祸,自己还能为世界带来美露莘这样聪明又美丽的生命…… 它爱着自己的孩子,爱着如此美丽的、它曾无比向往能在此生活的世界,为此,它甘愿选择死亡。 断开与厄里那斯的意识链接后,空对玛梅赫传达了它对玛梅赫最后的嘱托话语,玛梅赫点头应下以后会和自己的姐妹好好相处的约定。 事情了结,雅各布也不见踪影,空想了想,打算前往沫芒宫,尝试向那维莱特询问他是否知道雅各布的事。 想着也正好带上卡萝蕾她们做的蛋糕去给那维莱特,他们即刻出发,只是刚离开海沫村踏上地面,他们就又遇上了雅各布,以及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似乎正与雅各布交谈着什么的「旅人」。 见到他们的到来,雅各布惊讶于他们的存活,但也不欲与他们多纠葛,开了通道就想离开。 空下意识追赶向前,周身忽然出现的魔物也被流浪者反应迅速的尽数击退,眼看他就要抓住雅各布了,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旅人突然伸手,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我原本想挑个你落单的时候再来找你的,不过结束在此刻也不错,仿佛映衬命运的召唤一般,刚好你就来了……” 空无法理解他的话语含义,他的意识在他被抓住后,忽然变得沉重,仿佛在不断下坠着,像被什么吸引着、呼唤着一样,令他沉沉闭上了双眼。 身后赶来的流浪者伸手想要拉回空,然而在两人的身影迅速变得透明虚幻后,他的手直接穿透幻影,什么也没抓住,眼睁睁看着空与「旅人」莫名消失了…… …… …… …… 当意识再度清醒之时,他几乎记起了所有,只除了眼前的另一个自己所掌握的那部分记忆,有关他的一切记忆都被完全剥离开来,甚至影响了他对自我的认知。 “……系统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分割我的记忆?” 面对他的询问,眼前的披散着一头雪发的另一个自己笑了笑,告诉他道:“要介绍它的话,该怎么形容呢?从这个世界本质只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这点开始?而它是这道投影凝结成的意识?不过,我更喜欢这么形容它——它是这个世界回应你的愿望而生的,属于你的神之眼。” 第139章 起始原由 「旅人」知晓他此刻的茫然,要解释一切也需要好一段时间,他安抚着让他不必急切,踏着虚空转身便在托举着空的白色树根上坐了下来。 他思索着点点额头:“该从哪开始讲起呢?哪怕有旅行时期的部分记忆残留,但被强行剥除了所有关于「我」的那些记忆后,化作幼龙诞生的你,那时候几乎和新生幼儿没什么两样了,这就意味着,前尘往事,连自己的来历都不记得了呢……” 空皱着眉问:“系统为什么要这么做?” “准确来说,它只是顺应了与荧的约定,答应帮忙将我过往的记忆剥离,并且修改我的记忆,让我与荧能重新开始一场,过往因意外,未能进行的原定旅行。” 空更加茫然了:“荧?这是为什么……?” “为了救我啊,为了……找回她的哥哥啊。” 「旅人」的脸上仍旧带着笑容,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情绪一直如此平淡,诉说的内容却让空越听越难以置信—— “在原定的那场旅行中,原本应该是刚降生于世的双子,在我们的造主、我们的「母亲」分割出来的化身指引下,通过旅行在自己的眼中留下终焉世界的沉淀,再告别故土,踏上新的旅途,一起重新去寻找新的家园……” “这是「母亲」对我们的祝愿,是原定的属于双子的命运安排,我们原本应该是相伴相随、从未有过分别时期的双子,但意外发生了,她的旅途变成了一直追逐的寻亲之旅,直到以为找回了我,却发现我早已选择了自己的归宿之地……” 他忽然侧头看向空,问道:“你在层岩巨渊地下那扇能让人看见内心恐惧之物的门内见到了吧?你所恐惧的,是因为被剥离记忆,所以变得一无所知的过往,哪怕见到所谓的家,也不明白它所置身之处到底是在何处……那里啊,其实就是我自己重新捏造的「故乡」啊。” “因为「母亲」并不希望我留下悲伤的记忆,也因为清除那些深渊污染与轮回造成的多重记忆,本身就会对我与荧的记忆造成影响,被「母亲」遮蔽后,除了情感,大部分记忆都变得无法看清了,直到现在经过系统侧写还原后,原来的记忆才重新变得清晰了。” “所以啊,在那个「故乡」里,行人没有面孔,建筑是由旅行期间新见识到的建筑模样拼凑的,看起来很怪异吧?但无所谓,只要它是我所认定的「故乡」就够了,那里会成为我的归宿。” “为了让它更接近记忆中的那样,也为了终结自己,我主动将自己的力量翻转,我们的本质其实正诞生于深渊,或者准确来说是深渊具有污染的那一面,追溯本源的话,它是「虚无」,是一切意义终将消逝而产生的负面力量,是注定的「死亡」。” “但却是它翻转而过的另一面,你可以称其为「光」、「生命」或者「愿望」之类的,与深渊的「漆黑」或者「毁灭」、「虚无」相反,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称呼就行,反正代指对生灵而言,正向的与非正向的力量就是了。” “主动翻转自己的力量向深渊靠近,虽然我不会像提瓦特的生灵那般,接触深渊就等于饮下剧毒,但这样的行径也同样是在追求回归混沌,奔赴死亡,而「故乡」,就是我选择的安眠地。”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无法想象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另一个自己产生了这种想法?! 「旅人」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反问他:“这很难理解吗?就像旅途终有一天会抵达终点,生命也终有尽时,长生种应该更从容的安排自己的死亡不是吗?保留下深渊的力量,也并非完全是件坏事。” “而且当我发现自己对世事再无法产生任何兴致时,我的生命将连至少会以生长来回馈外界的草木都不如,也唯独剩下安眠于「故乡」这一点执念了。” “我能理解荧对此的抗拒,我们互相僵持着,也只能僵持着,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空张了张口,语气艰涩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 他的视线遥遥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边回忆着,边将一切娓娓道来—— “最初的提瓦特、那个真实的提瓦特,其实早就已经毁灭了,那个世界并没有我们的存在,它因天理、神明、人类、本土元素生物之间的恩怨,以及深渊力量入侵……等等多重因素,总之,最后仅幸存下来一位遗民,也就是我们的「母亲」,也是最后的「维系者」,但「天理」已毁,她能维系的,也只有提瓦特混杂在元素力量里的记忆罢了。” “实际上,她应该选择抛弃这些记忆,只有自己活下来也好,可惜过于感性者总是喜欢自找苦吃,为了寻求挽救哪怕仅剩记忆的世界,她依靠自己的梦境抵挡深渊力量的侵蚀,为了保持记忆的完整,让它们不断轮回稳固记忆,同时将轮回导致的多重记忆丢入深渊……” “但这样做的后果,也等同于拿多重记忆喂养壮大深渊的同时,她也深受深渊力量的侵蚀,并且那些本身就接触过深渊的记忆,比如地底之国坎瑞亚,那里的记忆幻影并不稳定,这样的影响也会反应到作为梦境主体的她身上。” “她在逐渐变成怪物,但也凭借这点,发现净化、或者说直接将深渊力量转化为正面力量的方法,双子由此诞生,她把自己剩余的、纯净的那部分分离出来,那个她会成为旅途中的向导,也就是荧遇到的「派蒙」,她会指引双子拾取沉浮于记忆之中的元素基石,前往天空岛,杀死变成怪物的她,登上「神」之座。” “她连同深渊与旧世界,一切都会毁灭,如此才能换来创造新世界的权柄与力量,让未来的人类与元素生物在新的世界诞生,但她所熟识的那个提瓦特,过去的景象,梦境保留下来的这些记忆幻影,也全都不复存在。” “不过这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已经不是不可承受的代价了,她唯一考虑的,也只剩下对诞生既为了灭世的双子的未来考虑,如果成功顺从她的安排踏上旅途的话,或许我会成为就像如今的你这般的模样吧……” “但可惜,没有如果,在命运安排的诞生节点之前,我先一步被召唤到了坎瑞亚的国土,成为了故事中的一员,一厢情愿的为了改写「天理」而步入深渊,直到故事的末尾,才知晓我所想拯救的一切,不过都是早已亡故的枯骨……” “「予我死亡,便是予我救赎。」,这是他们唯一向我祈求之物,我以为那只是因为轮回带来的痛苦,却在最后得知,那真的是无可奈何的、唯一的选择……” 叹息着讲完这些后,「旅人」看向空,笑了笑道:“你与我不同,我所走过的提瓦特是注定覆灭的梦境,但你走过这个同为幻影的世界,却拥有着成为「真实」,真正「诞生」的可能。” “这个世界的存在形式很特别,它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其他世界,以成为其他世界的影子为运行方式,它映照了那个梦境的世界,并且为了杜绝不良影响,它映照出的提瓦特一直是最初、最纯净的模样。” “直到梦境崩塌后,失去原型世界的它会清除旧的影子,再去寻找下一个世界,但在那之前,这个提瓦特的影子回应了我的愿望,生出了自我意识,它不愿意被清除,宁可用同样会产生负累的轮回方法去欺瞒运行机制,拖延时间,直到成功召来我与荧。” “它与荧定下约定,荧帮助它清除轮回的负累,也帮助它暂时瘫痪运行机制,以此换来改动我记忆的方法,因为那是回应我愿望而生之物,本身就与我有着纠缠之缘,加上我并不抵抗它的行为,它成功剥离了我的记忆。” “但正因为它是我的愿望,它所要的从不是简单的苟活维持,就像曾经的我想要改写「天理」一样,它真正的野心是想要成为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这个世界运行机制很特殊,它所映照的世界影子几乎是完美复刻的,连同沉浮于记忆之中的元素力,那是构筑世界的基石,而我们,其实也是一种基石,是名为「生命」的基石,唯有基石才能捧起基石,所以它需要我的帮助,也希望能以此改变我的想法。” “‘维系者正在死去,创造者尚未到来,但世界不会再度灼烧,因为你将登上「神」之座’,我顺着天理之冠的指引,最终创造出了名为「故乡」的那个世界,它明白这个方法的可行性,才希望我去捧起沉浮于记忆之中的元素基石。” “为此,它瞒着荧,将我的身体藏在这里、藏在世界的底部,压制我的记忆的同时,制作用于汇入记忆幻影之中的、吸引并承载元素基石的化身。” “这种举动很快引来了运行机制的警醒,规则的维系者很快予以最强烈的反击,当看到不该在此时苏醒的那位白发神灵,也就是「母亲」之时,荧意识到了不对,而系统也将那个最靠近本体的,不止用于承载岩元素、更是用于短暂容纳多种元素的化身送到她的面前,她包括那个附身在白发神灵身上的维系者都没发现那并非本体。” “也是太过情急,荧想要赶紧带你离开,并不想冒险开战,更恼怒于系统的欺瞒,但一切都在系统的算计之中,她被挡在世界之外,维系者被锁定在深渊灾祸的时间节点,观望你的意识在过去的时间里分化多个分身收集基石,便以为岩元素的化身是本体,但实际那是系统安排的陷阱。” “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如今只要再收回我,基石全部收集完毕,你的脚下就是如同世界的蛋壳一般的壁垒,当七天神纹填满蛋壳之时,世界将从中诞生,它不再是轮回的幻影,提瓦特的秩序将取代原本的运行规则,继续前进、继续发展,不必再担心成为一夜破灭的幻影了。” “至于我的记忆,你可以选择接收,也可以选择放弃,在这一场漫长的、重新认知世界的旅行中,你已经构筑了更为坚定的自我,即使接纳这一份记忆,你也不会成为我,顶多心情会受些影响的,就像你接收那个雷元素化身时的感受一样糟糕,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徒增这种不必要的烦恼,不如直接将过往的一切彻底忘却吧。” “……” 空与他对视着,神情很是复杂,他低声问道:“我不会成为你,新的自我取代了旧的自我,那不也意味着,另一个自己的死亡?这就是你顺应系统安排的原因?” 「旅人」微笑着眨了眨眼:“果然因为是自己,所以会产生相同的看法吗?是这样的没错,因为我无法回应荧的愿望,但我可以就这样,还给她一个新的「哥哥」。” “不过她在知晓我的想法后,非常的生气和难过,说着想要去走过我曾走过的路,去寻找真正的带回我的方法,就跑去深渊教团了。” “可这个世界终归与原来的世界不同了啊……没办法,事后哄人的事,也只能交给你了……” 空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会接纳你的记忆,就算你与我已成不同的自我,至少我想记住这一切。” “确定吗?之前说错了,选择接纳的话,那感觉可是会比接收雷元素化身的那时候更糟糕哦……” 空没有再回答,直接起身站在他面前,俯身拥抱住了他。 「旅人」顿时熄了话语,感受着这个怀抱的温暖,慢慢地,他勾起唇角,闭上双眼,神态仿若安眠一般,身形逐渐消散,将记忆与力量汇入另一个自己的体内…… 第140章 深渊(一) 那是坎瑞亚的人民举国庆贺欢欣的一日,他们的王向子民宣布,天空回应了他们的召唤,为他们带来了象征希望与救赎的人之子,他将成为坎瑞亚最为尊贵的王子殿下,带领他们走向光辉的未来。 彼时,对于自身是何存在都懵懂未知的王子殿下,面对台下一双双满含敬仰与期盼的眼瞳,他只能回以茫然的神色—— -他们在期盼着什么? -而我又能为他们带来什么? 一切在当时,都只有对未来纯粹的、美好的期望…… …… 在坎瑞亚生活过一段时间后,对世界有了稍多一些的理解,空便开始催促着宫廷法师们,他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妹妹,与他是双子,他们应是一直待在陨星里沉眠着的,他希望能如召唤他的那时一般,让他们向天空祈愿,将他的妹妹也召唤而来。 但宫廷法师皮耶罗告诉他,此前他们的召唤都没有得到天空的回应,唯一一次成功的召唤还是国王陛下亲自召唤的。 坎瑞亚的国王伊尔明,他对空的请求倒没有拒绝,只是作为一国之君,他非常的忙碌,近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在与宫廷法师们、以及首席炼金术师莱茵多特在商议着什么,经常能见到会谈过后,负气离去的皮耶罗。 伊尔明见到他的到来,对于他的疑惑,伊尔明并没有马上解答,而是带着他,去往开发军备的工厂。 这里遍布着形态各异的钢铁造物,最可观的是,几只如山一般庞大的钢铁巨人,站在巨人脚下抬头仰望的空甚至无法看清巨人的全貌,只觉得压迫感十足。 “这些都是仅靠人类自己的双手创造出来的,我们引以为傲的造物,皮耶罗希望在此基础上继续摸索发展科技,以求稳定,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高台之上,伊尔明凝望着底下流水线制造出的一只只钢铁怪物,表情逐渐变得冷肃而坚定。 “殿下,你应也听说了,坎瑞亚的人民最初只是为了躲避地上旷日持久的魔神战争,人们聚集在地下搭建起了属于人类的、无神的国度。” “在发展之中,我们同样吸纳了许多不愿意信仰七之秩序的外来同胞,也在发掘旧日文明的遗迹中,越发醒觉世界可怖的真相……” “在这个为神统治的世界,天之王座不容许尘泥之地生出对天空的妄想,神明的花园不需要多余的杂草丛生,我们随时可能与那些被天钉毁灭的旧文明一样,迎来无力反抗的惩戒……” “坎瑞亚的科技早已触及魔天的秘密,但若只如皮耶罗的保守方案继续研发,作为能源的「阿索斯物质」本质与元素力没有差别,根本无法突破元素本身的法则……” “我们需要获取更高阶的力量,在此之上的研究也表明,只要找寻到正确的方法,改变使用者被魔天定义的性质……” 空正听得似懂非懂时,伊尔明忽然转头看向他,独眼的王者此时的目光在铁锈色的背景中,显得如钢铁般锐利冰寒。 “殿下,坎瑞亚的兵器以农具作为代号,因为我们知晓,土地是需要用铁与血去争夺的,不想做园丁手中被随意修建的花草,那就去成为土地的主人,唯有将花园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有资格改变被他人强加规定的法则。” 尚且懵懂的人之子怔怔的看着他,下意识点头记下了他的这些话。 坎瑞亚深藏地下,这里天然的动植物种类稀少,因此建造的兵器除了人形的「耕地机」外,也会有一些模拟动物外观的机械,这种对于创制生物的渴望,也体现在坎瑞亚所掌握的炼金术,更侧重于“创造生命”这一分支领域上。 坎瑞亚最传奇的炼金术士,是人称「黄金」的炼金术士——莱茵多特,一位冷淡、严格的女士,但空倒觉得这位女士其实挺温柔的,只是在讨论学术方面会显得十分认真,平日里待人还是蛮随和的。 她的学识丰富,不吝于教导他人,空也常往她的研发室里跑,因为她就连对他的来历与本质,也能说道出一二来。 “这是即将达成「白垩」的「黑土」,是我目前于原初之人计划之中的最高成果。” 莱茵多特为他展示的培养皿中,一团不明物质不断变化着形态,时而化作人形、又时而化作任何花鸟虫鱼等生物的形态。 “等它稳固在人形的时候,即是诞生之刻。” 在谈及这些自己引以为傲的炼金成果之时,莱茵多特的眼神总是格外明亮。 “但「白垩」还不是最终阶段,在此之上还有「赤成」,以及最终阶段的「黄金」,不过这都是我过去的理解,殿下,你知道吗?自从见到你的存在后,我对这方面开始有了新的想法……” 在空疑惑与求知的眼神中,莱茵多特边向他讲解有关炼金术的知识,边从研发室内琳琅满目的培养皿中挑出对应的实验品。 “「黑土」,是炼金术的语源,是生命的根基,简单理解来说,一切可被当做炼金材料的东西都可以被称作黑土,哪怕是一把灰烬,它的前身亦有可能是一株鲜活茂盛的植物,是从生命这种复杂的结构化作了最简单结构的物质。” “从「黑土」之中诞生「白垩」,这是炼金术存在的目的,将自然界中未经炼制的平凡之物赋予意义,让它最终成为宛若黄金般耀眼之物,最叹为观止的便是生命造物,并非只是会走会动、具有生命形体就可以的,还需要具有思想与情感,以及最后的「黄金」阶段,即找寻到自己存在于世的意义与价值。” 空再度看向那个将要达成「白垩」的培养皿,不知是不是错觉,它停留在人形态的时限似乎变长了一点。 “想要炼成「白垩」并不容易,它是无垢之土,而与它相反的炼制道路,即加深污染的生命造物,则是「淋溶」,「淋溶」之上还有堪比被扭曲的「黄金」一般的「腐殖」。” 这次莱茵多特展示的培养皿倒是形态较为稳固,「淋溶」的外形有些像漆黑的狼犬,研发室内最多的也是这种培养皿,「腐殖」的外形则像一只长着翅膀的飞龙。 “我试过将大量的「淋溶」压缩,获得了「淋溶」的王兽,唔,虽然变强了,但意义不大。” “「腐殖」是质变的存在,这一只我给它取名为杜林,不顾及后果的话,其实它们都是随时可以脱离培养皿真正诞生于世的生命,不过很可惜,它们的意识都来自于世界之外,这是污染的根源,是这个世界无法容纳的剧毒之物。” 莱茵多特叹了口气,她仔细摩挲着杜林的培养皿,此刻的她连眼神都带着不自知的温柔。 “无法获准诞生的生命,我可爱的孩子们,终有一天,我会找到让世界不再排斥你们的方法,到那时,就像雨水流向溪流,草木向阳光伸展那样,到美好的地方去,骄傲展现自己的美丽吧。” “殿下,这便是我一直以来的渴望,而当见到你之时,我见到希望,因为你仿佛开在白垩层之上黄金之花,又仿佛脱胎于腐殖层的无垢之花,汲取完全相反物质的两者的养分,汇聚在更高之处的精粹,奇迹一般的造物,这让我的眼界很受开阔。” 空茫然的眨眨眼,对她的话语只能懵懂地点点头,迟疑道:“所以,这个意思是,我是像混血儿一样的存在?” 莱茵多特愣了下,忍不住轻笑出声,摇头道:“我想大概不是,我目前也还未研究明白,只是略微能看出一点你的本质与其他生物的区别而已,毫无疑问是高于我们的,是来自深渊如此广阔无垠的宇宙,才会拥有的存在无限可能的未知生命。” 空疑惑的看着她:“深渊?” “殿下还不知道深渊是什么吗?也对,坎瑞亚对深渊的研究都专注在能源开发上,以我的看法来解释的话,深渊既世界之外的宇宙,这个世界排斥外来者,也既排斥深渊,所以说殿下能顺利降落于这个世界,十分不可思议。” “不过按坎瑞亚研究的能源方面来说,他们定义的深渊主要是看深渊回馈的力量,这力量的源头来源哪里,这就要看后续的研究成果了……” 第141章 深渊(二) 莱茵多特所谓的对深渊的后续研究,实际很快就让空见识到了研究成果,那是让整个王国骤然沦陷危机的可怕成果…… 红色的、不祥的天空笼罩了整个地底之国,漆黑的魔兽不停从中涌出,对所有目之可及的生灵发起袭击,哪怕王国护卫勇武的兵力及时抵挡并击杀了它们,魔兽的毒血亦将大地与周遭的生灵都污染成可怖的模样。 国王伊尔明与黄金莱茵多特失去行踪,宫廷法师皮耶罗跪地忏悔着,痛恨自己未能阻止他们撕开深罪的纱笼,红色的天空即为被打开的深渊的门扉,如此动静必将招来神怒,深渊的魔兽也如毁灭的狂潮,无情地侵袭着大地。 在国王失能,众臣慌忙于自救之时,是不流有王血的亚尔伯里奇一族挺身而出,暂任摄政。 担任摄政元帅的安弗塔斯亲自带领卫队,掩护民众向地上转移,并且哪怕已背负上释放深渊的罪人之名,他们也未曾选择苟活逃命,而是选择主动与最地面接近坎瑞亚的国度须弥合作,共同守卫在最前线,抵挡深渊入侵,寻找解决危难的方法。 而在危机解决之后,他们也将接受地上诸国对此罪责的审判…… 当看到那些深渊魔兽熟悉的外形之时,察觉不妙的空立刻赶往莱茵多特的研发室,那里果然已被深渊漆黑的力量所笼罩,陪同他一起赶来的护卫根本无法靠近研发室,唯独只有他能抵抗深渊的力量,踏入其中。 他在里面找到了「白垩」的培养皿,它的容器已呈现裂纹,但似乎还能勉力隔绝外界的污染,内里已长时间固定为人形的「白垩」性质稳定,蜷缩的姿态仿佛正在沉睡安眠的幼儿一般。 其他的培养皿多半成了碎屑,很显然那些不同于「白垩」的,具备污染性质的造物全都跑至外界了。 空将「白垩」的培养皿护在怀中,在向外撤退的途中,隐约听到了培养皿内传来的声音,它在说着自己的名字,它说它的名字叫阿贝多。 空笑了笑,温柔地轻拍了拍怀中的培养皿,道:“知道了,阿贝多,放心吧,你会顺利成长、顺利诞生,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的……” 培养皿没有再回应,似乎在安静倾听着他的话语,将它牢牢护在怀中的空没有发现,它稳固的人形在它传达自己的名字之时,仿佛生出了多重的影子一般,有过一瞬的扭曲姿态。 等走出研发室,空看见跟随他前来的几个宫廷卫队士兵,正抱着头神情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他连忙赶过去查看,发现他们身上并无受伤的痕迹,但却仿佛身上多了好几重透明的身影一般,摇晃间不时显露出重叠的轮廓。 “殿下、咳咳……我们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如此的痛苦……仿佛无休止的轮回一般……太痛苦了……” “布利维尔、海尔迦,你们这都是怎么了?!”空焦急地搀扶住他们,快速思考了一遍,他猛地回头看向那片代表深渊的漆黑。 “这里虽然没有魔兽的毒血,但还有别的影响吗……不能再呆下去了,我们得尽快远离这里!” 察觉到不对,他立刻搀扶着人,远离了研发室附近的区域。 从深渊涌出的魔兽实在太多了,似乎不止有莱茵多特制造出来的部分,数量仿佛没有尽头一样,即便它们大多会撕裂空间向外扩散而去,但坎瑞亚作为起始点,不间断涌出的魔兽最先袭击的便是这个国度的人民。 救援人民的工作进展困难,幸存者与救援队被魔兽群分裂各地,即使救援队拼力与魔兽厮杀,想要尝试撕开缺口,但魔兽的数量实在太多,魔兽的毒血亦会污染人类,使他们不管身或心都会产生异变。 以摄政元帅为首的白鹄骑士团护送着被救援出来的民众前往地面后,赶去联合须弥的学者着手尝试找寻关闭源头的方法了。 以戴因斯雷布为首的黑蛇骑士团,则除他本人已前往地面支援外,其他成员由哈夫丹带领,全都留在王国救援人民。 空也留在了地下,毕竟深渊的力量对他未有多少影响,只有魔兽本身的实力具有威胁。 如此持续的时日并没有过去几日,但王国已是损失惨重,除了毒血带来的灰鳞病,还活着的人精神也遭受折磨,他们总说着自己的脑海里充斥呓语,还胡言乱语地说着自己遭受苦难的日子不止是几日,这种痛苦已是持续过数不清时日的漫长时间…… 经常有承受不住精神折磨的人莫名跪在空的面前哀求着,祈求他为他们带来解脱,但空也不明白自己能为他们做什么,为了不引起骚乱,空只好远离人群,独自行动。 「白垩」的培养皿还存放在他身上,目前的境况无论哪里都充斥着危机,他也没什么可托付帮忙带走「白垩」的对象,只好暂且将它留在身边。 偶尔它也会再度传达来自己的声音,像是见到什么都要好奇地问一下的孩子一样,常识方面空还能为它解答,涉及炼金术方面它实际比空懂得还多,兴许是培养皿内就在观察着莱茵多特如何实施炼金术吧。 “如果莱茵多特还在的话,也许未来她会成为教导你炼金术的老师吧……也不知道她和伊尔明是去了哪里、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他的叹息,培养皿安静了一会,再度传达来的话语却是指示着让空向王宫内殿前进。 空疑惑询问它的意图为何,然而它自己也不明了,只凭着感觉,让空朝那边走。 空只好顺着它的指引前进,辉煌的宫殿内,这里已经没剩下什么人了,它指引的行径路线让空越走越感到熟悉,最终如预料那般,他来到了大殿之中,正面望向那张属于国王的至高王座,而那上面,此时正坐在失踪的独眼王者——伊尔明。 第142章 深渊(三) “国王陛下……” 听到他的呼唤,端坐王座的王者睁开双眼,看着他的神情流露出恍惚与痛苦,他起身缓缓向他走来,行动间,他的身形如同那日空在研发室外,在卫兵身上见到的状态相似,也出现了透明的、多重的影子。 “殿下,你是来予我救赎的吗?哈……对啊,此刻来到我面前的你,当然是为了予我救赎而来的……因为这便是我,将你窃取至此的缘由啊……” 他的状态与神情十分古怪,步履沉重得仿佛背负着山一般的压力,但即使行进艰难,也在努力向着空靠近,最终于台阶之下,无力地跪伏在空的面前。 “……伊尔明?” 对他的话语感到困惑与不安,空迟疑地上前想要搀扶起他,伸出的手却被跪在地上的人紧紧抓住,低首便撞入那狂热之余隐带悲切的十字瞳孔之中。 “殿下、我向你忏悔,是我等罪人窃取了天空岛主人的造物,也就是你、造主的双生花之一,身为罪人,我知道自己僭越的行径是罪上加罪,可如此循环往复的责罚究竟何日才是尽头?” “我的过往,向天空祈愿突破桎梏拯救国土的力量,我的现今,却是在向着天空岛乞求彻底终结的安宁,循环往复的命运早已将曾经的梦想全部磨灭,一切不得回应的日子都是浸身于冰冷黑暗的无望刑罚,直到见到高悬于天、还未诞生于世的曙光,我无法抵挡渴望获得解脱的希冀,才再度犯下妄生念想的罪责,成为一名卑劣的窃贼……” “殿下!事到如今,我也仅此所愿,我乞求你,在我仍是「生命」之时……请予我救赎!请予我死亡!” “你在说什么……伊尔明……?” 空无法理解他的话语,其中蕴含的似乎与他真实来历有关的话语,也让他的心绪变得茫然且复杂。 而伊尔明也无法再给予他明确的回答,他的神情已变得越发癫狂热切,眼神逐渐覆上无光的浑噩,话语开始混乱无序,不断重复着诸如‘罪人’、‘救赎’、‘死亡’之类的话语。 空还想问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拉力,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莱茵多特一把分开他与伊尔明后,立刻拉着他向外跑去—— “快走!” “欸?!莱茵多特?” 空一头雾水地被拉着跑了几步,下意识回头去看伊尔明的情况,却看到巨大的裂隙从伊尔明身后展开,一道透明的巨大虚影正从中缓慢地游弋而出。 “那是……什么?” “那是龙王尼伯龙根,或者准确来说,是早已死亡的尼伯龙根,已经形同诅咒一般的东西。”莱茵多特边跑边向他解释道。 此后她不再说话,专心拉着空一路跑至远离王国的坡地上,终于停下来喘息不止之时,只见底下巨大的龙形虚影已经从宫殿处显露出了一角冰山。 被它的身躯笼罩其中的地域都仿佛被黑暗笼罩一般,失去了色彩,更重要的是,那些漆黑的魔兽似乎也随那道裂隙的张开,不断从中涌出,向四方散去。 空见状立刻紧张起来,返身欲回去通知王国内的其他人民,还没踏出一步,七色的光辉自上方落下,光辉所到之处,漆黑的魔兽哀鸣着消散,龙形虚影也随之身形溃散。 可还没等他为此露出高兴的神情,他就听到了来自人类的哀鸣声,同样被光辉所照的坎瑞亚国民,他们全都露出痛苦的神情,身上具有灰鳞病的人,肉眼可见的褪去灰鳞,但自己的肉身也将随灰鳞一同消失,而没有灰鳞的人,也在身形变得透明之时,显露出流淌全身形同血脉的黑色潮涌。 直到溃散的龙影又化作快速弥漫的黑潮,将整个王国全面覆盖,一尊巨大的人形雕像立于宫殿之上,它的面容是空所熟悉的独眼王者的面容。 黑潮弥漫之处,被黑潮笼罩的人民重新凝实身影,并在身上隐约覆上一层黑色盔甲,将人本身的模样完全遮蔽,却又在黑潮与七色光辉的对抗中状态反复,饱受折磨。 “来自神明的净化,来自王者的庇护,这两种本应是祝福之物,此时却因相反的性质,反倒成了诅咒……”莱茵多特望着底下的情况,不禁喃喃自语道。 空茫然地看向她,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莱茵多特此时的神色显得尤其复杂,她抬头仰望着上方的七色光辉,太过明亮的光芒让人无法看清光辉的来源之处,但她知道那处尽头站着的是谁的身影…… “殿下,我在深渊之中,见到了一切的真相……而你认为呢?世界的真相它应是什么模样的?” 虽然如此发出疑问,但莱茵多特并未等待他的回答,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她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世界分三界,属于元素生物的光界,它的范围多半指接纳反抗新秩序者与纯粹的、原始的元素生物的暗之外海。” “属于第一王座造物的人界,范围则是天空岛与尘世七执政管辖内的七国。” “最后,是属于深渊的虚无界……” “何谓「虚无」?既当一切意义失去存在的意义之时,顷刻的流光抵不过永恒的黑暗,在宇宙之中,生与灭并非守恒,繁盛的文明如一瞬闪耀的星光,待它熄灭之后,是时间更悠久漫长的寂灭,值得夸耀的辉煌总会锈蚀、溃烂、消散,最后被遗忘。” “一切都将消逝在时间之中,遁入漆黑冰冷的无尽虚空,这便是深渊所掌握的虚空力,它对于生命来说犹如剧毒,因为它本身便象征着灭亡,是侵蚀所有存在的存在。” 空再度看向底下的雕像,不可置信道:“伊尔明……是在追逐着这样的力量?” 莱茵多特摇了摇头,无可奈何道:“对于深渊力量的研究我们并没有达到那般透彻,现在底下的坎瑞亚人民身上覆上的铠甲,就是研究的成果,可以延缓消亡,但也形如慢性且成瘾的鸠酒,我们对于深渊力量的研究实际还处于未见全貌的阶段,冒险更接近一步,就成了如此这般,窥见世界真相的结果。” “殿下,你也见过我研究出来的那些生物,事实上,那些来源于飘荡在宇宙中,无法诞生的意识,被我塑作「腐殖层」的生命体,如「杜林」、如「厄里那斯」,它的起源实际是这个世界原本的统治者——龙王「尼伯龙根」。” “正如现今沙漠中草之龙王,它的体内拥有一个容纳着许多元素生物的家园一般,庞大且力量强盛的龙即使死亡,它的力量也会再度化为纯粹的元素力,在时间的作用下,再成为众多元素生物,龙王将从中以元素生物顶点的龙形态诞生。” “但尼伯龙根带着世界之外的力量回归,与第一王座法涅斯战至死亡,可它的力量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正因为它沾染了世界之外的力量,而法涅斯的蛋壳隔绝了世界,拒绝了它。” “尼伯龙根最初沾染的力量是否是虚空力这不得而知,但后续飘荡于宇宙中的那些意识与力量,已确实与「虚无」融为一体。” “无论如何,渴望回归诞生于世的它一直徘徊在提瓦特之外,在回应了伊尔明的愿望后,伊尔明确实成功获得了深渊的力量,他已化作那座雕像,他的刻像也会送往坎瑞亚人民的手中,成为庇护与力量的象征,但与之而来的代价是,他,连同坎瑞亚的人民,都将成为被世界拒绝的存在,不想消亡在‘净化’之中的话,我想接下来,他会将整个坎瑞亚都沉入虚无界……” 正如她所说,黑潮在逐渐变得浓厚,从宫殿开始,一切都在默默隐没于虚无的黑暗之中…… “可获得如此结局,又是为了什么……”目睹王国沉沦的空不自禁喃喃自语。 “为了取得否定世界的权利。”莱茵多特如此回答道。 第143章 深渊(四) “若世界不曾诞生,便不必经历灭亡,法涅斯用蛋壳隔绝了「宇宙」与「世界的缩影」,蛋内的人类文明如胚胎一般发育生长,直到触及蛋壳之时,造主毫不留情的剪除了它的血肉,限制生长,直到来到规定的时间尽头之时,生灭之刻来临,一切又轮转回最初原始蒙昧之时。” “赐予温饱、赐予安乐,唯独不要存有突破世界桎梏的妄想,在天座的恩泽下,百年丰收已写入神圣的规划,所有的命运都早已写就在虚假的星空之中,绝不可能有丝毫的变化,人们享受着涌流而来的智慧,而智慧带来了繁荣。” “在最后繁荣带来了骄傲与梦想,以及提问的智识,在有限时间的神圣规划之后呢?大地会走向贫瘠与饥馑吗?” “戴着白枝礼冠的历代主祭,在生涯的最末都看到了同样的景象,一切繁荣都有终点,但这不代表没有永恒,而永恒是环形的,遍地礼冠堆积在秘境之中,枯木之下,步入大地至深之处的主祭终于得到了「真相」,而「真相」,又是需要以一生来保守的秘密……” “殿下,你看这座城市,连同那颗虚幻的白色巨木,它们在陆上的人们眼中,都是颠倒之物,可在这颠倒城市与巨木的上方,才是真正的天空所在啊。” 空从未离开过坎瑞亚,自然不清楚自己如今身处的地方对地上国家的人民来说,是如此违背常理的样貌。 眺望远方那棵清晰可见的梦幻白树,它被世人称为「世界树」,据说它储存着世界全部的「知识」与「记忆」。 而莱茵多特却说:“我看见巨木燃烧的模样,一切都无法抵御时间的炙烤,所有都会在天理规定的有限时间中烧成灰烬,未尽的梦想沉入地层,被时间遗忘,时间的尽头又将迎来新的春天,命运的轮转如此宏伟,以至于须臾生命的人类失却了否定的资格。” “在这一次文明的起源中,七之秩序的加入,以限制人类念想的方式,让一切变得更加长久稳定,可在神明视线的死角下,仍拥有想要做梦的人。” “坎瑞亚是无神的国度,这个国度不需要神明,仅靠人类自身发展而来的繁荣就能抵达天之界限,自称为「人类的骄傲」的国度,在窥见魔天的秘密后,自然害怕自己会像神明花圃里的杂草一般被尽数剪除,更害怕在梦想未竟之时,便迎来推翻一切、回归起点的时间尽头。” “生命的到来为元素这种物质基石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七种念想的光辉如今却颠倒意义反成了限制生命的罗网,地上的人们做着被规定范围的无忧美梦,唯独避开神明视线的地下的人们仍在仰望着真正的天空……” 莱茵多特:“殿下,你知道为什么伊尔明要称你为「人之子」吗?” 空茫然地摇了摇头。 “因为你是他们期望的未来,属于人类的未来,「诞生至大地,却一直希望上升至高天,成为太阳」,他们向天空祈愿,他们凝视你,如同凝视自己的未来与梦想,期望着是否有朝一日,人类能如你一般,不被规定的命运所束缚,拥有前往未来的资格。” “可……如你所见,眼前这一番景象代表着罪孽与失败,我们害及地上无忧梦乡的同胞,就算这一次成功了,可若是探索未知、打破蛋壳的举动,在未来也将带来让人类灭绝的灾难的话,是否接受命运的安排,人类得以永恒延续的轮回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许诺那些不被允许诞生的孩子们,终有一天会让它们诞生在这美丽的世界,可如今我违背了誓言,无论是它们害及人类,还是人类屠杀它们,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都是许下自己无能实现的狂妄之言的我……” 莱茵多特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心情后,重新看向空:“殿下,我要离开这里了,你也离开这里吧,至少你不像我还需要借助秘境逃避惩戒,尚且无罪的你,还能拥有世界。” “而我也仍旧不愿意放弃,我想继续去探寻这些问题的答案,世界的真相为何?世界的意义又是为何?” “再见,殿下。” 她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却被空喊住了脚步—— “等等,莱茵多特,把阿贝多也带走吧。” 莱茵多特疑惑回身:“阿贝多?” 空将一直藏在怀里的培养皿拿出,交到呆愣的莱茵多特手上,展露笑容道:“阿贝多是它的名字,我想,它更合适跟着你。” 莱茵多特看着培养皿的眼神有些恍惚:“我有回去实验室看过,没找到什么,以为连它也……” 她没有说完剩下的话,默了下,眼神复杂地对空道:“殿下,谢谢你。” 目送莱茵多特身影离去后,空收起笑容,看向底下似乎仍在与七色光辉拉锯领地范围的黑潮。 他来到这个国度的时间并不长,无所作为地见证了一个国度从昌盛迅速走向灭亡的过程,似乎他也应该如同对国家未有多在意的莱茵多特一样,作为过路的外来者,就此怀抱着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可…… 或许是依旧茫然、无所适从的内心,或许是想要记住那些将期望寄托在他身上的人们的面容,或许仅仅只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前往何方…… 他凝视着底下的黑潮,凝视着那片漆黑的深渊,最终,选择一跃而下,让自己沉入潮水般的黑暗之中…… 第144章 深渊(五) 沉入黑潮的瞬间,意识也仿佛沉入潮水之中,似乎有谁人的叹息声在他耳边响起,脑海中忽然浮现一段回忆—— 那时,他见伊尔明独自一人站在高处遥望虚空的模样,便好奇上前询问他在看什么,伊尔明对他回答道:“殿下,我在欣赏星空。” 尚且不知这座颠倒城市的上空,便是真正天空所在的他,疑惑地看向连穹顶都看不见的漆黑上空。 伊尔明知道他的疑惑,他温和地笑道:“无光的天空也无法阻挡星辰落入我眼……殿下,你看我的眼瞳,纯血坎瑞亚人的特殊眼瞳,这个形状是不是如同正在闪烁的星辰一般?” “据说有种超出世界的原初晶石,漂浮于黑暗的宇宙中,是由无主的梦想与希望凝结而成的辉光。” “也许这辉光的形态也如星辰闪耀时的模样,也像坎瑞亚人的眼瞳一样,我们抬头仰望无光的天空,即使相隔遥远的距离,梦想与希望的光辉依旧能倒映在我们眼中。” “而终有一天,地上的人会将眼中的星辉送上天空,去点亮原本无光的天空,换来万众星辰闪耀的无垠星空。” ……他们曾是如此期望着,正是如此宏伟的愿望才可传达至天上,传达至冰冷黑暗的宇宙中,传达至他的耳畔…… …… 浮沉在黑潮中的空恍惚睁开眼,记忆变得模糊不清,让他分不清真假,意识也混沌得无法集中精神去仔细思考…… ……是谁人的梦想唤醒了沉睡的他?是伊尔明他们吗?又似乎,是更为炙热的愿望,不顾一切倾尽所有,才足以点燃深邃的虚无,从中唤醒希望的辉光…… 意识浮沉间,他的眼中印入底下被黑潮笼罩的景象,在这片生命难以存续的深渊中,从四肢蔓延上漆黑开始,人类的姿态逐渐变得非人,而从天倾落的七色光辉也不时突破黑潮的壁垒,落在众生身上,换来更加痛苦的哀嚎。 有着特殊眼瞳的纯血坎瑞亚人被漆黑的铠甲包裹,有些人甚至主动接纳并尝试掌握深渊的力量,他们很快站起了身,沉浸在亡国与梦想破灭而生的憎恨之中,主动以漆黑的力量猛烈反击七色光辉。 而非纯血的其他坎瑞亚人民,却仿佛无法承载深渊之力一般,止步于四肢的漆黑,面目变得非人,意识却在七色光辉的净化中,仍记得自己原本身为人的面貌,精神无法接受,最终他们的面上覆上了一层遮掩自己非人面貌的面具。 视线转移间,空看到了一队被黑色铠甲包裹全身的骑士,哪怕看不清面容,他也奇异地知晓他们是谁——那是哈夫丹带领的黑蛇骑士团。 他们仍在努力抗拒深渊的召唤,拒绝深渊的同化,也未曾忘记自己守护人民的职责。 在一片混乱之中,他们努力维持自我意识,追随化作怪物模样、狂乱奔走的国民而去,退出了黑潮与光辉争斗的范围,一心只有保护国民的信念,即使脱离黑潮后,他们的意识变得更加混乱,也未忘却使命,如此一路向着通往层岩巨渊的方向前去,最终身影消失在黑暗深处。 被熟悉的身影唤回了些许神智,空挣扎起来,想要去靠近底下的人,想要去到他们之中,意识却又忽然被拉入更深的黑暗,将要闭上双眼时,他似乎听到了伊尔明的声音,叹息着对他道:“殿下……离开这里吧,去往我们无法抵达的未来吧……” 伴随着内心涌上深重的无力与悲哀,他无法反抗地闭上了双眼…… …… 不知昏迷过多久,他被耳旁嘈杂的声音吵醒—— “无留陀突然变大了!” “要拦住无留陀、集合力量封印它,不能让它继续蔓延!兰拉迦带着扛不住无留陀侵蚀的小兰纳罗们先撤退,其他兰纳罗留下一起封印无留陀。” “怎么有个那菈倒在这里?!” “那菈应该都离开桓那兰那了才对……” “得赶紧带这个那菈离开,快快、我们一起抬着他走!” 平躺的身体被抬了起来,他在这一路颠簸的前行中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被一群长得像蔬菜一样的奇特生物抬着跑路。 而他们远离的原因,正是后方迅速蔓延陷入枯竭的土地,以及打开虚空裂隙不断涌现的漆黑魔兽。 更多的奇特生物没有跟随他们一同逃离,而是留在后方,一边尝试用力量阻拦蔓延的枯竭,一边还要应对漆黑的魔兽,空看见有些奇怪生物受到重创后,似乎是变成了种子的模样,落入逐渐沙化的土地中,就此被泥沙吞没无踪。 虽然并不认识这种生物是什么,但空在清醒过来后,还是第一时间冲上前,与它们一同与漆黑的魔兽战斗。 发现自己抬的人类突然没了的那群生物呆愣愣地回头,一时停下了撤退的脚步。 还是正在战斗的一只棕色的奇特生物看了一眼空后,回头冲撤退的队伍喊道:“不用担心!你们先撤退,这位那菈勇者很强!” 只是未等撤退的队伍反应过来,脚下的土地因沙化变得更加松软,这片地区似乎是扛不住侵蚀的力量,豁然崩塌,形成巨大的、通往底下的深坑。 空和它们全都掉落深坑,来到底下一片完全沙化的空间内,抬眼又面对新的敌人——正从坎瑞亚不断涌来的失控机械、那些被命名为「耕地机」的钢铁怪物。 空还记得不久前伊尔明向他介绍耕地机的话语,如今即使未见到鲜红的血与泪,这些失控的机械也确实在他面前展露掠夺生命的可怕威能,与他一起掉下来的那些奇特生物许多都在眨眼间便化作种子,落入沙土之中。 空拼力上前想去保护它们,可机械太多,哪怕有实力十分强大的某只奇特生物施展它的特殊能力,造出石头一样的镇物封锁住大部分耕地机的行动,可同时还有被奇特生物称为「无留陀」的力量在侵蚀生命,让他们应接不暇。 “兰穆护昆达,我们要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无留陀的力量越来越强了,我感觉得到,下面在酝酿着危险,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我用传送,送大家出去,大家集合过来!” 听到召唤的声音,空将刚救下的兰纳罗护在身后,边抵御敌方,边和它们聚拢到了一起,最终在其中一个奇特生物盛放的力量之中,他们被转移回了地面,到了距离原本的深坑十分遥远的地方。 还没站稳脚步,又见冲天的黑光从深坑中盛放,将原本郁郁葱葱的一大片区域都化作荒芜的死地,机械与魔物涌上地面,向更远的森林扩散而去。 黑色的光冲上天际,遮蔽天空,又化作黑色的雨落下,大地上凝聚出一簇簇黑色的淤泥,它们侵蚀着森林的生机。 见到这场景的他们皆是一副惶惶不安的神情,空听到那些奇特的生物语气灰败的小声细语道:“拦不住了……无留陀跑出来了……” “桓那兰那……我们的家园毁灭了……” “一切都完了……森林也要死亡了……” 看到它们一蹶不振的模样,本就因看到「耕地机」而心生愧疚的空不愿再听下去,猛然蹲下身抱住其中一只生物,用力反驳道:“不!不会的!还没结束,一定还有希望挽回!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他说着,声音忍不住有了些许哽咽,心中对自己的话语也充满着不确定。 有什么轻轻搭在他头上,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对他、也是对在场其他生物,语气平稳而坚定道:“对,一切都还没结束,我们还有梦与记忆,让它们重新流淌在森林之中,就能驱散森林的「死」,一切都不会消失,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不会消散,一切痛苦都会成为美好事物的养分。” 空抬眼看向它,认出是带他们传送出来的那只,似乎是这群生物的领头者。 他擦了下眼角的泪,问道:“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你们恢复家园?” “外来的孩子,谢谢你,你是那菈中的勇者,谢谢你愿意帮助我们!”它欢欣道。 听到这话,空更生内疚,摇头道:“不要谢我,我从坎瑞亚来,和这场灾难也多少有所关系……” 它却是不太在意道:“地底之国来的那菈,也有愿意帮助草木的主人,与兰纳罗一起前往「呿波境」赶走无留陀的那菈勇者,不会忘记梦、不会丢失前行的勇气,就是那菈勇者!是值得感谢与铭记的存在!” 空怔了一会,认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退缩的,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 它欣然应声,转头看向远方隐约可见的巨木:“黑色的淤泥堵塞住了法留纳神机净化雨水的机关,我们得去修理法留纳神机,还有巨大铁块打败了也会再站起来,需要兰帝裟的石头锁封印它们,不能放任它们破坏、烧毁森林,漆黑的魔物,会消失,抓不住,跑好远,好多跑出森林了,暂时没办法……” “还有,我们要举办无忧节。” 这最后一句话让空愣了愣,疑惑问它:“无忧节?” “嗯,驱散所有恐惧与忧愁,我们才有勇气直面侵占家园的无留陀,必须封印它,不让它跑出来伤害那菈、伤害兰纳罗、伤害森林。” 空大概猜得出那菈是人的意思,无留陀是那股让大地枯竭的力量,再听到它话语中的新词汇,便猜测道:“兰纳罗,是指你们吗?” 它点点头,并向他介绍道:“我们是兰纳罗,是森之民,草木之王的眷属,我的名字是兰穆护昆达,金色的那菈,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空顿了下,虽然兰纳罗们可能不会介意他的身份,但让他自我介绍的话,还是忍不住想起自己被坎瑞亚人民视为王子殿下的身份…… 在见过那一双双将他视为希望的双眼后,在知晓他对于坎瑞亚人民的意义后,更在对于他们挣脱命运却获得如此惨痛的失败结局后,他无法将这个身份抛诸脑后,又不知该如何处理其中因果,连对错的结论都无法判断。 他们是罪人,造就如此生灵涂炭,可追溯因果,又需要问询人类对打破既定命运、追求更宽阔世界、奔向更遥远未来的行为是否错误? 诚然蒙昧无知之时,智慧只被用于挣扎求生,直到温饱无忧之时,人才有余力去思考自己为何而生,生存本身是否就理所当然大于生存的意义? 若一次次轮回之中,所有凭借双手与智慧创造之物都无法在世间留下任何痕迹,甚至无法达到尽处便迎来毁灭…… 是做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蜉蝣,还是做永世轮回的失梦之人,这世界没有给予人类自我选择命运的权利。 无论如何,他现今该关注的也是当下,这些暂且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只能压在心里,化作一声沉闷的回答:“不必在意我的名字……就让我……再逃避一会吧……” 兰穆护昆达看了看他的神情,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回了之前的安排,道:“举办无忧节,也是为了让觉王树结出「惟耶之实」,封印无留陀会让桓那兰那也跟着被封印,我们需要凝结力量的希望之种,构建新的桓那兰那。” 空不认识兰穆护昆达所说的词汇,不过只要记住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就够了,由于繁琐的事过多,他还从随身的包里翻出笔记来记录。 最终定下的路线,是先清除堵塞的淤泥,维修好法留纳神机要紧,以及尽量清理沿路的机械与魔物。 只是来到淤泥面前时,空却是不知该如何着手处理,他对这些与深渊力量同源的东西抗性很好,但也没有什么手段消除淤泥。 兰纳罗们把自己的「苦舍桓」交给他,那是兰纳罗记忆的暂居所,能够帮助唤醒兰纳罗的力量,但这些淤泥对它们的危害极大,空不愿意使用「苦舍桓」。 兰穆护昆达仔细观察了他一番,对他道:“那菈勇者有很温暖的力量,金灿灿的力量,不知道怎么使用的话,试试回想自己的梦?” “梦?什么梦?” “能让内心充满力量的梦。” 空疑惑地皱眉回想半晌,憋了半天也没有使出什么力量。 兰穆护昆达沉思了下,又道:“温暖的感觉,和草元素力很像,也许可以试试接触草元素力。” 说着,它便试着将空拉入自己构建的梦境,空闭眼昏睡过去,进入梦境的兰穆护昆达却没有见到空的身影。 重新回归现实后,它慌忙查看昏倒的空,发现无法进入他此时所在的梦境,但能够这个梦境的源头,它来自于须弥的草神,是大慈树王的梦境—— 第145章 深渊(六) 起初他并不知道那个白发绿眸的小女孩是谁,直到对方将一部分知识灌入他的脑海中,他从中知晓了原来她就是须弥的草神——大慈树王。 由于力量的消耗,她的身形变得很小,并且世界树的污染还未完全清除,继续释放力量逆溯下去,她会连人形都无法维持,变回无力的幼苗。 “我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再过不久,我就会消失在世人眼中……很抱歉,兰纳罗那边,还需要你的帮助,我没有余力去治理森林的灾害了……” “从你澄澈的眼神来看,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不长吧?很抱歉,让你在本应享受无忧美梦的年纪,却要面对责任与悲伤的离别……” “如果能在合适的时候相遇就好了……如今我也仅只能赠你一夜无忧的美梦,许你一夜安眠……” 她的身影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暖而舒适的梦境包裹了他,让这一路历经多变的疲乏暂时消退隐去。 由于自身的特殊,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无论是将他视为希望的人们,还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其实还是个刚降生不久的孩子这件事。 童真一词与他无关,生而知之也让他没有历经幼儿最基础的成长过程,他所面临的问题也是沉重到足以代表一个族群存亡的问题,如此负担让他一直处于茫然且压抑的状态。 直到此时,在这智慧之神为他构建的无忧梦境中,心中无法止息的风也逐渐平息,仿佛真的化为一个不再需要为世事烦忧的孩童一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 兰阿帕斯疑惑地看着闭目不醒的金发少年,问兰穆护昆达:“那菈怎么了?” 感应到大慈树王已经离开,空却没有醒来,兰穆护昆达思考了下,下结论道:“他太累了,睡着了,那菈和我们不一样,每天都要睡觉,还要吃东西的,不然会很疲惫。” 一众兰纳罗恍然大悟,兰帕卡提还细心地出声道:“那菈很脆弱的,在这里睡着会着凉,会生病的!” 其他兰纳罗们顿时慌乱起来:“那要怎么办?要赶紧喊醒那菈?” 兰穆护昆达拦住它们:“不用,我们可以给他取暖,只要一起抱住他就好了。” 在它的指引下,兰纳罗们先是去收集大片的叶子铺在地上,还留了一片当床被,小心翼翼把金发少年转移到上面后,一群软乎乎的兰纳罗就这么紧紧包围到了少年身边—— “金色的那菈身上好温暖,像太阳一样!” “兰非拉,闭嘴!会吵醒那菈的!” “兰般度,你的声音明明比我还大……” “好了,都乖乖安静的闭眼睡觉!” …… 被一群热源包围的少年无意识抱紧了某只兰纳罗,软乎乎的触感让他的梦境都变得更加轻盈,也让他忍不住嘴角勾起,在睡梦中露出了笑容…… …… 满足的睡了一觉后,清醒过来的空望了望天空,此时太阳或是月亮都被乌云遮蔽,从灰蒙蒙的天色无法估算出他是睡了多久,不过充足的睡眠让他精神了不少,只是长时间未进食,他的肚子已经控制不住咕噜噜叫了起来…… 兰茶荼扯了下他,在他低头看向它后,它将手上抓的东西递到他面前:“给那菈吃!” 一条肥嘟嘟、还在不停扭动的大肉虫子赫然跃于眼前,空被吓了一大跳,跌坐在地上。 “给我吃……?”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的他一头黑线。 一旁的兰帕卡提过来就给了兰茶荼后脑勺一巴掌:“笨蛋兰茶荼!那菈不吃虫虫的!你还吓到那菈了!” 兰茶荼摸摸后脑勺,可惜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虫子:“这样吗……金色的那菈是好那菈,肉肉的虫虫是咬坏植物的坏虫虫,如果金色的那菈还能消灭坏虫虫,就能变成超级好那菈了!” ……进化成杀虫剂那菈是吧? 空无语地抽抽嘴角,起身拍了拍灰,一抬眼又有什么被递到他的眼前,这次是一颗鲜嫩多汁的墩墩桃。 兰非拉:“那菈吃果子吗?” 空沉默了下,接过墩墩桃,对它、也是对其他兰纳罗道:“谢谢,谢谢你们……” 一晚的陪伴安眠、现在又为他寻找食物,兰纳罗们真的是一群温暖可爱的生物。 “我也采了果子!” “兰阿帕斯,那是香辛果,和水果不一样,不能直接吃的。” “什么?!” “那一头菇能吃吗?” “可以吃,但是要生火煮熟,那菈管这叫烹饪。” 空接过香辛果和五角星状的菌菇,信誓旦旦道:“交给我吧!我在坎瑞亚的时候有看过烹饪相关的书籍!” 然而事实证明,理论与实操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更何况是在这什么都缺的野外。 咬了一口烧焦的菌菇后,兰茶荼立刻吐了出来,满脸复杂道:“那菈原来是吃这么可怕的东西啊……” 空:……对不起,给人类那菈丢脸了。 对它们一番解释后,反正菜肴不好吃的锅都推给了不成熟的菌菇和缺少的工具上了,任由兰纳罗们自行去琢磨烹饪之道后,他默默啃起了墩墩桃,还是老老实实吃水果填饱肚子吧…… 吃饱喝足,也该继续处理森林的灾害了,好在大慈树王给予他知识的同时,也赋予了他草元素的祝福,让他拥有了处理淤泥的能力。 依靠兰纳罗们沟通森林植被的能力,他们寻找淤泥和封印坎瑞亚机械的行事效率还算不错,忙活了一段日子,他们集合于法留纳神机之前,只差最后一步,疏通法留纳神机释放雨水的出口。 法留纳神机相当于森林的净水器,也是集结雨水滋润森林的装置,它像一颗大树一样从地底借由根系汇集水露,净化后送上天空,化作雨水归还森林。 清理了所有的淤泥后,法留纳神机重新运作起来,纯净的水露如冲天的光柱般,冲散了漆黑的乌云,一场大雨过后,天空回归清澈,此时正是晚上,无云的夜空显露出了它的真实面貌,漫天的星光映入眼帘,让空不由得怔然出神。 哪怕知晓了它本身既代表谎言,哪怕这一颗颗命星既象征着人类生来便已被写就、无法反抗的命运,但星图的浩瀚,也实在美得让人无法移开双眼。 更何况,凝视星空之时,空感应到了命星的召唤,他的命运也在不知何时,昭示于这片虚假的天空上,形成名为「旅人座」的命星图景…… 第146章 深渊(七) 解决完法留纳神机的事情后,他们还得去解决那些更遥远地方的灾害,以及寻找新的家园住址,还有为举办无忧节要做的准备。 打定主意洗刷自己厨艺不佳之名的空,还顺道去了一趟须弥人民的居住地,购买食材和烹饪用具。 然后就被兰穆护昆达告知,兰纳罗吃不了人类那些放盐、放油或是肉类的食物,外形像蔬菜一样的它们,也跟蔬菜一样主要靠喝水、晒太阳维生。 ——已经提前许诺要在无忧节为它们准备大餐的空顿时愁秃了头。 与兰纳罗们接触久了后,空逐渐了解了关于它们与森林的事情,就像它们能够以自身的记忆作为力量使用,「记忆」对于它们、对于森林来说,不是像人类定义的那样,只是有关于脑海中的事物忘没忘记的词汇含义而已,而是切实能对森林造成影响的东西。 深渊的力量让森林记起了「死亡」,无留陀便是能实际对森林造成伤害的「死」的化身,植物会枯萎,生命会死亡,都是因为「记忆」里存在了「死亡」的概念。 空没太理解,按照兰纳罗们的形容,感觉森林就像个大脑,他和兰纳罗们在森林里共度过的记忆也会被森林记住,在森林里流淌着,甚至形成梦境,成为某种保护层。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与人类不同,兰纳罗们无法理解像「恨」这般极具负面影响的概念,对于家园毁灭一事,它们不会像人类那样产生仇恨的情绪,连对于抱着赎罪心理来帮助森林的坎瑞亚人民,也会称其为勇者……也对于葬身森林的人类,只以安眠来描述他们的死亡。 空也学着如它们一样,用草元素承载记忆,在无郁稠林里留下了自己的记忆之环,用来看守为森林供给养分的「无郁夷摩」。 在这期间,也许是因为大慈树王施加的祝福,他与兰纳罗们一样,同时感应到了大慈树王的陨落…… 回身望去,是葬身森林、安眠于地下的人们,其中也有失去故国,又就此埋葬于异乡的坎瑞亚人。 又想起那位温柔的神明最后赠予他的那场梦境,无论是坎瑞亚人,还是地上受灾的人民、逝去的神明,他们的结局,都是如此惨痛的悲剧。 他不由得眼泛酸涩,忍不住落下眼泪,与兰纳罗们静默在原地,安静送别那位神明,也为地下的人们默默哀悼。 也或许,未来会如兰纳罗们所说的,活的记忆会取代死的记忆,这片地区也会于安眠之人的梦中,生长出茂盛的丛林,让死地新生,从中开出美丽的花。 死亡只是一次记忆的失去,兰纳罗们说,一切最终都会回归沙恒,回归沙恒的它们都能再度重逢。 不得不说,在兰纳罗这样的生物身边待着会让人觉得很轻松,不会一直沉浸于悲伤之中,他们很快收拾好心情,为迎接无忧节的到来做好准备。 为了完成对兰纳罗们的许诺,空苦思冥想的最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水煮大餐。 什么食材都用水煮一遍,不放调料,或者用味道寡淡的调料,做出了一桌至少看起来满满当当的「大餐」。 兰纳罗们很给面子的吃了,并且对水煮后口感变得不同的水果汤很是稀奇,很捧场的连连夸赞,搞得空的良心都微微有些发虚了…… 兰茶荼端着一锅汤过来,在空烹饪之时,它就在旁边有模有样的学着炖汤,空接过它的菌菇汤,在它热情招待中试吃了下。 味道不出意料的寡淡,毕竟是白水煮菌菇,可是这菌菇为什么还这么的……有韧劲? 艰难地嚼了半天,又艰难地咽了下去,空看着兰茶荼满眼期盼的神情,硬是挤出笑容违心地夸赞一声美味。 总不能伤了孩子一片好心嘛…… 相处多了他也分辨得出,像兰茶荼、兰非拉、兰阿帕斯这些阅历浅、力量弱的属于是兰纳罗中的幼崽,虽然兰纳罗们并不会以年龄分大小,连记年月日的方式都很含糊。 享用「大餐」的兰纳罗中,有个兰纳罗忽然吐着舌头满地乱跑,空才发现,他把某种红彤彤的辣椒果当做番茄煮了…… ……对不起,他也是阅历浅薄的幼崽呢…… 天上的繁星静静闪烁着,空再度望向「旅人座」的方向,默默出神。 兰帕卡提好奇地问他在看什么,空摇摇头:“没看什么,只是在发呆,在想一些事情,说起来,我其实还有个妹妹……” 兰纳罗们并不理解亲人的含义,空对于自己的妹妹,也只知道他们是双生子,是生来便应相伴相随,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亲人。 他原本对自己生而知之,或是生来便是少年外貌的情况一无所知,直到看到自己的命星,看到命星昭示的起源,他对此有了些许猜测。 也许早在陨星之中,他的命运便由某位存在开始一点点编绘,等到顺应命运落入这个世界之时,他便会有完整的、对自己身份来历的认知,哪怕那是别人为他编造的起源。 对于命星昭示的命运,毕竟他不是占星术士,无法完全看明白命运的轨迹,但能感觉得到,那其中包含的温柔善待,顺应命运也许他会过得很好,只可惜……如今的他并不想顺应命运。 但对于自己的妹妹,他倒是希望她能拥有这样的命运,希望她能无忧快乐的活着…… 总之,不管怎么说,他对命星还不够了解,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他打算等到兰纳罗的事情处理完后,再去看望一下沙漠那边、坎瑞亚人与地上诸国合力对抗深渊的前线状况,然后就去寻找能为他解答命星的占星术士。 希望能有收获吧…… …… 之后的无忧节上,空收到了兰纳罗们赠予的花,据说是兰纳罗们对他的祝福,是对活的「记忆」的纪念。 空最初并不懂花的含义,直到他们前往桓那兰那,直到他知道了想要封印无留陀,需要兰纳罗们化作沙兰树,以记忆的铭文去形成重重封印,直到与他一同战斗的兰纳罗们也忘却了许多记忆…… 他才知晓,花朵是用于纪念与证明那些存在过的记忆,即使兰纳罗们遗忘了,花朵不会消失,他不会遗忘,而森林也会记得一切。 第147章 深渊(八) 兰穆护昆达化作了沙兰树,成为对无留陀的最后一层封印,在那之前,它告知了空关于之后的安排。 兰玛哈、兰拉吉、兰雅玛会以它们的记忆铭文形成后续的三层封印,无留陀会被牢牢封印在桓那兰那,但无留陀只是被封印,没有消失,既代表关于「死」的记忆依旧存在,它会持续伤害兰纳罗们。 所以,它们需要将重新建立的、真正的桓那兰那藏在梦中,让它不被「死」的记忆发现与伤害。 为了维持这样庞大的梦,兰拉迦会化作梦之树,将记忆结成恒素果,换取惟耶之实,让旧的、苦痛的记忆,成为美好事物的养分,让它的梦变成「玛哈桓那兰那薜那」,意为「伟大之梦的桓那兰那」。 “不要害怕,不要沉浸于恐惧与痛苦之中,那会让内心变得坚硬,会让心中的美好悄悄溜走。” “不管天空、大地有多么灰暗,只要你的心一直像太阳一样,发出金色的、温暖的光,那就一直都会有希望。” “带着梦想、继续勇敢的前进吧,最终我们都会在沙恒中相会,让你的梦我的梦、你的记忆与我的记忆,都将交错在一起,在沙恒的无数枝杈上开出美丽的花朵……” 告别兰穆护昆达,他们回到地面的桓那兰那,兰玛哈、兰拉吉、兰雅玛会将记忆的铭文留在自己家中。 兰玛哈的家种了许多毗波耶,盛开的花丛包围着它的小房子,那是很漂亮的景象。 它们三个将自己想出的铭文称为得意之作,那是有如眼前繁花盛放一样美好的祝愿,让铭文形成封印的景象落在空的眼中,也如花开一般,短暂而深刻的烙印于记忆之中—— 「但愿新的梦想永远不被无留陀侵蚀。 但愿旧的故事与无留陀一同被忘却。」 那日失去家园的苦痛记忆,终有一日会被新家园的美丽景色所取代。 「但愿绿色的原野、山丘永远不变得枯黄。 但愿溪水永远清澈,但愿鲜花永远盛开。」 漆黑的淤泥想要堵塞流通雨水的根,巨大的铁块想要烧毁丛林所有的叶,它们曾经可怖得仿佛无可匹敌,但「生」一定会战胜「死」,如今生机流淌于森林之中,带来美丽的繁花与绿叶。 「挚友将再度同行于茂密的森林中。 一切美好的事物终将归来,一切苦痛的记忆也会远去,就像溪水净化自己,枯树绽出新芽。」 ……再见,你我共度过的美好记忆,将会伴我继续前行,直到终有一天,我们会在沙恒中相会,又再度交织成新的美好。 最后,在亲眼见过梦之树的美丽后,在忍不住抱着失去记忆的兰拉迦哭泣后,在将自己记得的所有故事告诉兰拉迦后,他与兰纳罗们告别,踏上了新的旅途。 …… …… 花费了许多时间,空终于穿过大半个沙漠,找到了前线作战的坎瑞亚幸存者…… 呃,或者应该说,他主要是找到了戴因斯雷布,由于在路上耽误了太久时间,战争结束后,其他还活着的坎瑞亚人,基本都分散去往了别的地方。 尤其是亡国的消息传来,以及那些原本是地上七国的子民,后续来到坎瑞亚的非纯血坎瑞亚人,尽数变成了丘丘人,有亲人在其中的纯血坎瑞亚人也为寻亲而去,他们同样发生了异变,身负不死诅咒,似乎精神也变得不太稳定。 空听完戴因这番描述后,对此有了些许猜测。 如同兰纳罗们对于死亡的看法一样,结合莱茵多特对他所说过的话,空猜测也许这个世界的生命即使死亡,也会回归到某种循环之中,即使整个文明覆灭,也会像枯树绽出新芽一样,世界上仍会有新的生命诞生。 因为轮回的目的是为了永恒的存续,但从世界之外而来的深渊力量,却是会让生机真正覆灭的东西,会让文明灭亡之后不再会有新的文明出现。 纯血坎瑞亚人虽然不知缘由活了下来,甚至还维持着人类的姿态,但他们终究是被污染过的,无法再进入循环系统的生命,被拒绝回归,无法死亡,或许往后还会出现什么负面影响…… 不过丘丘人似乎不同,虽然变成了怪物,失去了理智,但它们会死亡,也许便代表着能回归循环之中。 ……但生命如果失去过往经历的所有记忆,甚至被打碎重组后,成为连形体、性格都截然不同的新的生命,又怎么能说它们完全一样,未曾死去过呢? 这所谓的循环系统,恐怕不是简单的以转世而论,也不像失去记忆而非化作沙兰树的兰纳罗那般,恐怕是如一杯水汇入河流,再如何舀,要舀多少次才能让杯中的每一滴水与原来杯中的水都是同一滴呢? 收回思绪,空看向戴因:“你就不要再叫我殿下了,叫我空就好了,坎瑞亚如今已经灭亡,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戴因顿了下,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王血引至深渊灾祸,因「智慧」犯下的最严重罪责,让审判都赶不上覆灭的脚步,留存理智幸存于世的坎瑞亚人所剩无几,甚至他们的理智也在日渐磨灭……” “那些地上七神的子民都为此缄默不语,触及不可言说的「真相」,坎瑞亚人曾经拥有的辉煌都将成为禁忌,历史会将一切埋葬,只剩下无法为人知晓起源因果的罪孽之名。” “人的理想与世界规则的矛盾……最终只能落得如此下场,没人继续为罪孽追责,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如今不过只是一群没有了归所、也无法就此死去的幽灵罢了。” 空无言的看了看他,又望向天空,此时还是白日,但他清楚的记得那片星空的模样,记得所有命运交织的星空,他道:“人的理想与世界规则的矛盾……那如果,拥有改写世界规则的权利,是否就能解开这样的矛盾?” 戴因的瞳孔收缩一瞬,他皱眉看向空,语气严肃道:“殿下,你应该知道,这是有多危险与困难的事。” 空对他安抚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现在也就是说句空谈话而已,哪有这么大能力去改写世界规则啊?” “而且我连自己的命运都还没搞清楚呢,正打算之后去找能帮我解答命星的人,说起来,戴因,你知道莱茵多特去了哪里吗?” 戴因放松下神情,摇头道:“不知,她的罪名倒是传了出来,如果她还活着,再出现在世人面前,说不定会引来愤怒的围剿,殿下找她有什么事?” 空有些苦恼:“我听说她加入的那什么、魔女会?里面有个很厉害的占星术士,想找她帮我解答命星,但我连那个占星术士的名字都不知道……唔,对了,莱茵多特说过她们魔女会曾经大胆的想要挑战风神,也许去蒙德能找到相关线索……” 戴因对魔女会也不甚了解,但听到空之后的打算,便询问是否需要他的协助。 空看向他:“你如果能有自己未来的打算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去过新的生活的,不过看你确实也没什么目标的样子,或者也可以跟我走,除了找占星术士,我们也可以顺便去寻找解除不死诅咒的方法。” 戴因选择了跟他走。 往后的旅行要多上一名旅伴,空感觉还是挺开心的,不过他还是再次纠正戴因,让他别再喊他殿下,毕竟坎瑞亚已经灭亡,他也不想他们之间有什么上下级的关系,不如以朋友相称,正常相处便好。 确定了之后的行程,他又与戴因交谈起了坎瑞亚亡国之后,他们各自的经历。 戴因听着他的讲述,越听神色越古怪,迟疑道:“……所以,你从须弥到这边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 空坦然点头:“准确来说是接近五个月,第一个月是跟兰纳罗们度过的,后面的时间都是在沙漠里找不到路。” 戴因:……难评。 听闻他是靠着草元素力的感应,寻找沙漠里的植物与水源,又幸亏出发前有做好充足的准备,自身的体质也胜过常人,才不至于在沙漠中迷路至死。 戴因原本只是因为没哪里想去,才随波逐流一般打算与他同行,现在却觉得,这么一个并不懂得如何在沙漠里辨别方向,还敢傻愣愣的独自一人闯进大沙漠的莽夫……他要是不跟着,下次听闻他消息的时候,搞不好就是被通知去帮他收尸的时候了…… 空也心有余悸:“还好遇到了一群好心的劫匪,跟着他们我才终于找到这边来了。” 戴因:…… 他在心底默默叹息一声,也是多亏这人至少还有不错的武力值,这就是所谓的智慧不足,力量来补,一力破万难吗……咳,好歹也是他的前上司,还是不要继续腹诽人家了…… 不过在出发前的晚上,当接过空递过来的那块有着奇怪颜色的肉干,与他进行了一系列对话后,他内心对于这位王子殿下原本所剩不多的尊敬心理,转眼便消失殆尽,倒也顺利让自己改口称呼他的真名了…… “……这是什么肉?” 对于戴因的提问,空举着那块桃粉色的肉干兴致勃勃介绍道:“一种弹跳起来几乎跟会飞一样的蛇的肉,就管它叫飞蛇肉吧!” 戴因接过蛇肉干,神情犹疑:“这种颜色……真的能吃?” “大概能吧!” “……大概?” 空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还没吃过呢,毕竟看起来这么奇怪,不知道吃进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准备没有其他肉干可以吃的时候再试试这个,也正好我包里现在只剩下这种肉干了,我们试试呗!” 戴因:…… 试试就逝世……哦不,忘了他现在身负不死诅咒,真逝世的也恐怕只有眼前这个家伙,而他可能在被毒得死去活来后,还得爬起来帮忙收尸…… 看出了戴因眼中对他智商的怀疑,空赶忙解释道:“我有提前让其他动物试吃过这种肉的!有很大可能它是无毒无害的!” 戴因果断把那块肉干丢进了火堆里,然后在空愤愤不平的声讨中,拿烤饼堵住了对方的嘴。 第二天,他拉着空去找了个准备前往须弥城的商队,用实际行动教空什么才是横跨沙漠的正确方法。 直到真的与这位前王子殿下踏上旅途后,戴因才开始有些后悔起来。 他总得时不时回头去查看某人是否还跟在队伍之中,这家伙仿佛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一样,不但问题多,还会行动力十足地立刻跑去亲身接触一切他好奇的事物。 在他一次乱碰沙漠遗迹的机关后,他和为了抓住他而被连带着一起卷入遗迹之中的戴因成功脱离了商队。 “戴因!看我发现了什么,这个遗迹里有好多古钱币啊!” “……” 戴因默默闭了下眼,忍住了心中想要打人的冲动,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解开遗迹大门的机关上。 回想起来,这位王子殿下在坎瑞亚时期,也不知道是不适应,还是失却记忆的原因,那时候的他看着挺安静的,相比如今而言,那表现可以称得上是乖巧了。 ……如今这是独自在外野了半年,彻底放开性子了吗?倒是变得活泼多了,但也着实让人头疼…… 等终于离开遗迹,回到地面之时,天上已是月朗星明之时。 戴因叹了口气,对他道:“殿下,能否烦请你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别再乱跑、乱碰什么东西了?” 空眉眼弯弯笑道:“可你不觉得这样更有趣吗?” “……什么?” “戴因,你现在这副暗含恼火的模样,可比之前说自己是什么幽灵的模样有趣多了!原本前行的道路没有了,那就去寻找新的道路,哪怕会陷入看不见的、危险的陷阱里,也比止步不前强多了,反正,原本也是觉得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不是吗?” “……” 戴因与他对视了好一会,默然半晌,回头转身往地下遗迹里走去,头也不回道:“站在外面说话不嫌冷吗?沙漠里的昼夜温差可是够冻死人的。” 空笑了一下,正欲抬脚跟上他,又听到他语带威胁道:“我可不觉得有趣,如果你不想被我当成麻袋打晕扛着走的话,之后的路就给我老实点。” ……彻底没了之前的客气呢。 第148章 深渊(九) 走出沙漠后,空和戴因去了一趟须弥城,打算补完物资再继续往蒙德前行。 进入城中,他们发现城内的人们大多脸上带笑,似乎很是喜悦欢欣的模样,这在距离大灾变并未过去太久的这种时候,看起来极为反常。 他们旁听了一会路人的交谈,知道了造成这种反常的原因,是因为须弥的教令院对外宣布,他们找回了新任草神。 “据说贤者们顺着虚空的指引,找到一株发光的白枝幼苗,在众目睽睽之下,幼苗化为人形,那便是新生的草神、小吉祥草王大人!” “太好了,这一定是大慈树王的庇佑!让智慧的明珠重归须弥,让我等不必置身于无光的黑夜之中……” 穿过人群的两人对视一眼,戴因不屑地轻哼一声:“这就是所谓智慧的国度……将神明视为灯塔,盲目追寻,以至于让自己在落入久违的黑暗之后,却连最简单的点燃篝火都无法做到,如此「智慧」,迟早连窥探真理的双眼都跟着退化成无用的摆设。” 空默默往嘴里塞了一颗街边免费派发的雅尔达糖,对于戴因这种但凡涉及七国神明的话题、就一定会阴阳怪气几句的行为已经很习惯了。 噫!这糖怎么是辣味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糖纸,上面写着香辛果味,再看了看其他糖,什么鬼兜虫味、蜥蜴尾巴味、堇瓜味……最正常的日落果味居然只有一颗…… 他默默剥了一颗鬼兜虫味的糖,硬塞给了戴因,戴因虽然皱了皱眉,但也没拒绝,没怎么正眼瞧过,就毫无所觉的将糖丢进了嘴里。 空在内心默默为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毕竟拿都拿了,再丢掉那太浪费了,但是他也可以像这样,把不想吃的口味‘转送’给别人…… 补完物资他们便离开了须弥城,一路行至道成林,在野外寻到一间修建来给巡林员歇脚用的小屋子,他们也没进屋内休息,毕竟不是巡林员,更没提前打过使用房屋的申请,只在外面的篝火边歇息了一夜。 天气转凉了些,在干旱的沙漠里待了那么久,如今来到这潮湿的雨林里,睡了一夜起来,空竟然有些着凉。 加上昨夜没睡好,他精神恹恹地,苦着脸喝完药汤,就看到戴因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包里那几颗雅尔达糖。 空:啊这。 也许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戴因没跟他计较那么多,或者说,是懒得跟他计较这种幼稚的行为,还好心的把那颗唯一的日落果味糖果丢给他。 甜蜜的糖果驱散了口中药汤的苦涩,药物的作用让空开始泛起睡意,眼睛微微眯起,他看到戴因走到他面前,对他道:“你在这休息会吧,我去深林里看看。” 空歪了歪头,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的脸,在戴因询问他怎么了时,他语气有些飘忽道:“戴因,我发现你的眼瞳和别的坎瑞亚人有点不同……” 戴因平静地看着他:“哪里不同?” 空眨了眨困得有些酸涩的眼,含糊不清道:“别人的都是一颗星星,你的,像两边还有各半颗星星一样……唔,像星星们手牵着手……” “据说眼睛看到的世界,都是事物身上的光芒反射进了眼睛里,把星光留存在瞳孔之中,是因为注视着如星光般的梦想,不愿移开视线……戴因,你如今眼中留存的星光,又是在注视着什么样的光芒……?” “我昨晚梦见一大片花丛,白色的花丛,是「因提瓦特」的花丛……离开故乡的游子,心也会像「因提瓦特」的花瓣一样,逐渐变得坚硬吗……” 戴因没有回答,一直沉默着,看着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彻底沉睡过去,他轻声叹息一声,无言转身离去。 …… …… 不知睡了多久,空睡眼迷蒙地扫视了下四周,想看看戴因回来了没,却觉得周围有哪里不对劲。 他晃了晃头,意识清醒了些,便留意到已经熄灭的篝火前,原本的草地变成了一片田地…… 总不至于是他睡着的时候,有谁过来飞快的开垦了一片田,还能全程保持绝对的安静,让他都没被吵醒吧…… 眼前的古怪让他顿时精神了起来,他起身张望了下四周,将视线转到附近那间房屋,打算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却没想到走到房屋前,忽然被人一声吓止,阻住他预备掀开屋帘的动作—— “站住!你想干什么?!这里不是你想的那样……也别想在这里多管闲事!赶紧离开!” 空吓了一跳,转身看向来人,立刻被那人奇特的眼瞳所吸引,认出了对方正是一个纯血坎瑞亚人。 对方遮遮掩掩的,似乎在屋内隐藏了什么,越是如此,空越是觉得不能就这样离开,而且,他有些在意,这位坎瑞亚的国民是没认出他吗?难道是因为他换了装束? 想想他在坎瑞亚也没待过多久,没认出就没认出吧,主要还是先看看他是在屋里藏了什么…… 还好这位自称埃德的坎瑞亚人,虽然说话语气有些急躁,为人倒还不错,也是看空并非巡林员或是教令院的人,在空装作身体不适,请求进屋休息后,无奈放他进了屋。 一进屋,空的视线就被屋内的单人床上、正在安静沉睡的丘丘人给吸引了过去。 对于他的惊讶,埃德强调了这个丘丘人没有威胁性,在空认出了他坎瑞亚人的身份后,他坦白告诉了空,这个丘丘人是他与一位蒙德人诞下的私生子,尚且年幼的孩子,名叫卡利贝尔,却因神明的诅咒变成非人的怪物,他费尽心力都想找到挽救他孩子的办法。 为此他来到了须弥,想用曾经在禁书上看到过的方法调制药物,哪怕这个方法还需要他抛舍身为坎瑞亚人的骄傲,去向七天神像跪拜祈求,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恢复神智,他也愿意照做。 空觉得有些奇怪,埃德的情绪很不稳定,经常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激动得大吼大叫,他说自己的双手也变得不灵活了,说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他活得太久了,精神开始混乱,不死的躯体内里也在逐渐迈向腐朽…… 空回想了下戴因的情况,完全是正常人的模样,半年的时间算得上活太久吗?还是不同人的情况不一致? 直到出声询问埃德,埃德却说他已经活过至少有几十年的时间了…… 这下空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难道是跨越了时间,来到了未来?但是,是为什么? …… 埃德的药物失败了,为了安抚情绪崩溃的他,空提出了也许是药效不够的可能性,在帮埃德重新制作药物时,埃德在一旁看着田地怔怔出神,忽然感叹了一句:“这些年我真的好累……好想就干脆这么躺在田地里,永远地睡过去……” 空动作微顿,心情变得沉闷,无法想象如果埃德继续如此无望的日子下去,却连死都无法死去,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又一次前往神像祭拜,还未开始动作,埃德余光瞥见一个丘丘人的身影,他们还以为是卡利贝尔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追了一路才发现对方手臂上并没有和卡利贝尔一样绑着丝巾。 这个丘丘人很奇怪,对尾随而至的他们毫无兴趣,只专注朝一个方向前进。 为了了解更多丘丘人相关的事,他们决定继续跟随这个丘丘人,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座神秘的建筑内。 他们在里面见到很多丘丘人,丘丘人们一路跪拜着前行,像是在虔诚地膜拜着什么。 再向内里前进,来到深处,一扇自行打开的大门内,走出了一只身覆蓝黑色盔甲的魔物,和当初被深渊力量侵蚀魔化的坎瑞亚人十分相像。 打败它后,他们穿过门扉,才终于抵达终点。 终点的尽头是悬于半空的巨大晶石,还被锁链层层缠绕着,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空不过只打量了几眼,一转头就发现埃德与周围的丘丘人一样,维持着虔诚跪拜的姿势,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一道充满着叹息意味的声音忽然在他脑海中响起,空不由得看向晶石,对这道声音感到十分熟悉—— ‘……生命啊,为何在跪拜呢,因恐惧未知而跪拜?因贪图力量而跪拜?’ 祂好像是在询问跪拜的人,但埃德依旧一动不动,似乎并未听到这道声音的样子。 ‘……生命啊,为何在跪拜呢,我又不是什么神明,我只是——「罪人」。’ 「罪人」这一词,让空怔了一会,他看向晶石,轻声问道:“……伊尔明,是你吗?” ‘诞生于罪孽,但尚且无垢的花朵啊,我通晓你的命运。’ ‘无需压抑你一切的不甘,无需容忍那全部的谎言。’ ‘去成为「超然」的存在吧,超越一切「被赋予的命运」’ 这番煽动性十足的话语让空皱紧眉头,他忽然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伊尔明之时,他向自己祈求死亡的时候,说过那么一句‘在我仍是「生命」之时’的话语,而他亲眼目睹伊尔明化作巨大雕像的模样,已经成为非人之物的伊尔明,还是原来的那个伊尔明吗? “伊尔明……你若还是那个将我从那片深渊战场远远送走的伊尔明……我想你是不可能会对我说这些话的。” 空难过地盯着那块晶石,希望能听到它的回答,但脑海中的声音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语,只是自顾自的将最后一句话说完,并对跪拜的埃德投去一道怪异的光,便消失不见—— ‘我将在时间的尽头垂泪……回望你的一切。’ 空连忙查看埃德的状况,埃德倒是清醒了过来,茫然地站起身,他身体并未感到不适,相反还觉得神清气爽。 埃德连七天神像都不去祭拜了,他说自己隐约有种预感,觉得拜祭过那块奇怪的晶石后,他不需要七天神像了。 如奇迹一番,这次喂过药后,卡利贝尔竟然真的恢复了神智。 埃德哄骗着让卡利贝尔不要在意身体的异变,并再三叮嘱他不要摘下面具。 他现在将实现他愿望的那块晶石当成了伟大的神明,狂热兴奋之余,还打算回去那个地方,去向这位「神明」还愿,连空对他说那不是神明,而是「罪人」的言论都立刻激动地呵斥他亵渎神明。 空无奈跟随他一同前去,怕他一不小心被那里的魔物撕成碎片。 但是再度来到那里,他们却发现跪拜的丘丘人全都不见了,被铁链吊挂在半空的晶石也不见了。 回去小屋,卡利贝尔却不在屋内,地上碎裂的镜子昭示着卡利贝尔是没听从埃德的嘱咐,摘下了面具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也许正因此,他才会跑了出去。 找了许久,还差点以为卡利贝尔被巡林员杀死了,他们才终于在一处悬崖边找到了卡利贝尔。 卡利贝尔身体溢散出不祥的能量,在它动手去摘面具后,爆发出了更大的能量,空忽然一阵晕眩,转眼就陷入昏迷…… ……再度醒来,他见到的是仿佛已经领悟了某种真理、满脸喜悦的埃德,他还对空说,他早已认出了空的身份,并告知空,他的真名其实是「克洛达尔·亚尔伯里奇」。 他对卡利贝尔身上爆发的那股深渊力量推崇备至,认为只有「罪人」才能拯救罪人,在空告诫他深渊力量危险时,他却看向空,嘲弄道:“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说,居然在否定深渊……真是可笑……” “我们曾经都相信,你会带给坎瑞亚力量与希望。” “因为你就代表着深渊,代表着超乎想象、难以理解的神秘……” “而坎瑞亚只要掌控了深渊,就能掌控一切!” “我们曾如此憧憬着那样的未来,如此凝望着你。” “可你……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呢?” “坎瑞亚的……王子殿下?” 空蓦然睁大双眼,忍不住向后退去…… 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段未来里,或者说,他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都是某个存在精心安排的…… 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知道他无法不对这一段未来动容,将这些苦痛呈现在他眼前,正是为了呼唤他回归「深渊」。 尚存人性的伊尔明将他从「深渊」里推了出去,但如今这位「伊尔明」,却是希望让他再度回到「深渊」…… 第149章 深渊(十) 空被戴因喊醒时,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单纯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但跟戴因确认过真的有克洛达尔这个人后,他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戴因疑惑。 “戴因,你们以及那些丘丘人身上的诅咒真的没办法去除吗?” 找到戴因之时,空并未告诉他莱茵多特说过的那些话,而戴因以及其他坎瑞亚人,也都认为自己身上的异变是神明施加的诅咒。 实际上空自己也搞不清,他们能活下来是否真的是因为诅咒,毕竟他当初看到的被莱茵多特称为净化的那种手段,是会连坎瑞亚人民的肉体也一并磨灭的东西。 如今戴因他们认为的与诅咒共存,又是否真的是神明施加的另一种手段?不论善恶,或许也与抗衡深渊力量有关。 毕竟与其说神明特意为了报复去诅咒某些人,倒不如说是人类的生命在高高在上的神明面前无关紧要,只不过是神仙打架之下被波及的蝼蚁而已,活下来是幸,得了后遗症遭受折磨,也无神怜爱。 更何况坎瑞亚人也不会信仰神明,他们最骄傲的,就是自己作为无需依靠神明的人类这一点。 不愿信仰神明的国度,正是为了证明人类无需神明的存在,为了比肩有神之国、甚至胜过地上七国,为了实现这种让人类只为自己而骄傲的未来,才如此用尽全力向前奔跑……可如今这世上,已经只剩下信仰神明的国度了。 “诅咒无法逆转,不存在什么救赎,那些丘丘人身上,除了诅咒根本不剩什么了。”戴因的语气很肯定。 空眼睫微颤,如果他见到的那个关于未来的梦是真的,那么,恢复理智的卡利贝尔是否证明,丘丘人的身上并非不剩什么,他们依旧留存记忆或是灵魂之类的,只要去除诅咒,便可以做到恢复回人的姿态? “至于我身上的诅咒,它是这个世界的因果级别的烙印,神明的诅咒甚至从位格上高于人类本身。”戴因继续道。 因果……世界的法则皆有其定律,时间会前行,苹果会成熟,它们理应拥有着不可逆的性质,但若是拥有更改这些法则的力量呢? 就像让他如临其境一般经历了一场未来事件的梦,那个自称会在时间尽头回望一切的「伊尔明」,他是否真的跳脱出了时间的桎梏,去往了时间之外的境地? 克洛达尔最后陷入狂喜的姿态,他所说的‘只有罪人才能拯救罪人’,加上卡利贝尔的消失,克洛达尔也是说着卡利贝尔可以重新纺织自己的命运了这种话…… 将「罪人」视为救赎的克洛达尔,是否是因为相信「罪人」拥有改写过去的能力,相信卡利贝尔的命运真的在时间的源头发生了改变,拥有了不一样的未来? ……事实上,回到过去,时间逆转,这种事他并不是未曾见过不是吗? 空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掌皱紧眉头,那一日伊尔明对他说他遭受循环往复的命运折磨,还有其他人也对他说过,他们承受痛苦已经持续过数不清多少时日了,以及他们和伊尔明身上多重的影子…… 似乎真的有过时间循环这种事发生,且伊尔明为了终结时间循环带来的痛苦,才会将他召唤到坎瑞亚。 现在回想起来,出现这些症状的人,似乎是遭遇深渊力量侵蚀得越深,就越能发觉时间在循环的事。 莱茵多特不知为何避开了深渊力量的侵蚀,且她很快就离开了,根本没和他说过时间循环的事,或者说,她只知道更为正常的有关文明交替的事,一个时代灭亡后又开启下一个新的时代,正常的循环不会让上一个时代的人类又在下一个时代复生。 而且他听过戴因对自己经历的描述,并未对他提过自己有过类似发觉时间循环的感受,是否与他身处地上七国的范围,深渊灾祸也被解决了有关? 虽然戴因似乎也有事情瞒着他就是了…… 不知是谁的力量造成了时间循环,但逆流时间的可能性存在的话,是否真的可以回到过去,改变未来?只是想要在时间循环中保留记忆的话,难道是需要依靠深渊的力量吗…… “空,不要太执着于此,投入过多感情,那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最终陷入名为伪善的淤泥之中,应当把心思放在更值得拯救的东西上。” 戴因的话让空收回了思绪,他垂眸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但人类就是如此,哪怕知道那是难以实现之事,还存在着不可预知的危险,但只要见到一丁点希望,就会在心里不断生出不该有的妄想,无法说服自己完全放弃希望。 没有让戴因看出自己的心中所想,空像没事人一样起身与戴因继续往蒙德出发,他现在越来越想尽快找到莱茵多特,去询问更多有关这个世界的事,以及决定自己未来的方向…… 离开雨林后,他们来到了岩的国度——璃月,令人意外的是,璃月的民生在灾厄过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秩序,明明这里有个在灾厄之时不断涌现魔物的层岩巨渊,也确实造成了很多伤亡。 但也许是岩的子民本身便有着坚韧不拔的精神,面对灾厄,人类的千岩军甚至主动请缨镇守层岩巨渊。 灾厄过后,除了惋惜同胞的伤亡,他们也不忘迅速振作起来,规划未来的发展。 此番矿业受到打击,璃月便将商业重心放到出口贸易上,灾后急需重建的诸国也正好送来大笔订单,让流通船只的璃月港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加繁荣起来。 这个国度真是如岩石一般稳定得让人心安,也或许是与他们的神明还在有关,隔壁须弥没了大慈树王,一众学者便和天塌了一样。 有时,空也会想,神明的存在之于人类而言有什么意义? 是爱民如子的领路者,是永恒不朽的信仰支柱,还是让人类于被统治的日复一日中,逐渐丧失登顶山峰的勇气的罪魁祸首? 就像一朝突然失去智慧之神的须弥学者们,在他们看来,千般智慧皆为神的恩赐,而最终极的智慧也只有神明才能掌握,失去神明既代表他们再怎么努力,也永远无法触及最终目标,所以他们才会就此变得颓丧,认为未来一片黑暗无光。 神明的伟力,神明的智慧,凡人连奢望都不敢,只知道跪伏于神明脚下,等待神明的恩赐…… 说起来,蒙德的那位风神倒是挺特别的,因为是象征自由的神明吗?自由到根本没在蒙德人面前现身过几次吧…… 正好可以在璃月港补充下旅行用品,空和戴因两人便在市集逛了起来。 路过一处贩卖饰品的摊位时,心里想着空一直随意披散的长发,戴因停下脚步,在摊位上挑挑拣拣着,最后选了一个带羽毛的金色发饰。 然而等他转身想询问空的意见,却发现某个撒手没的家伙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戴因:……竟已有些习惯了呢。:-) 此时的空正站在路边,专心听着说书先生讲述的关于千岩军在大灾变之时,于层岩巨渊血战不退的英勇事迹,听得入迷时,还会跟着其他茶客鼓掌喝彩。 一位有着金珀色眸子的茶客向他招呼了一声,邀他过去一同坐下喝茶听书,空愣了下,谢过对方,顺从地过去坐了下来。 “小友似乎是远道而来?有无在璃月这里住上一阵的打算?” 茶客取杯斟了一杯茶,送到他的面前同时询问道。 空接过茶杯,含糊地应了一句:“嗯是,刚到璃月,不过只是途经这里,打算往蒙德那边去。” 吹了吹茶水蒸腾的热气,还没喝下,空又听对方道:“蒙德吗?那座自由的城邦,确实很适合旅人去往,不过若是行程不紧,小友不妨也在璃月多待一段时日,或许,这个国度能让你增添一些新的感悟?” “小友对这段评书感觉如何?对自请镇守层岩巨渊的千岩军感受如何?是否会觉得,明明璃月有仙人在守护着,凡民却要自讨苦吃自请参战,去做无谓的牺牲?” 空缓缓放下茶杯,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明显话里有话,他顿了顿,回道:“我不了解璃月这个国度的事,不评价牺牲是否无谓这个问题,但我在另一个国度,见到因为失去神明便陷入灰暗的人们……” “……我想,一直等着神明仙人来守护,若是等到哪天这些守护者都不在了,面对自觉力量无法匹敌的敌人之时,人类是否会直接选择放弃抵抗,让哪怕只有微小的希望,都尽数流失于指缝间。” “仰望神明伟岸的身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享受这一切来自神明恩赐的同时,也在扼杀着人类未来成长的可能性,敢于踏出舒适圈的,也成了违逆人流的触犯禁忌之人。” 茶客听完他这番话,呵呵笑道:“小友这一番话说得可真够不客气的,放在这有着神明信仰的七国之中,估计至少得被说上一句不敬仙神。” 他说是这么说,脸上却不带一丝有被冒犯的怒意,倒是金珀色的眸子更加柔和了几分。 茶客垂眸盯着茶水中的映影,仿佛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一般,温声低语道:“魔神战争结束,七位胜者接过掌管人类国度的七个神位,最初的七神都如此深信着,认为自己承接下的是一份神圣的职责。” “以七种光辉所代表的含义,引导人类在这些道路之上正确前行,魔神生来便背负爱人的职责,守护子民、引导子民、让自身也做到自始至终绝不违背光辉所代表的含义,看着子民幸福与安康,于七神而言,同样也是幸福的。” “……可若是有一天,光辉本身也成了阻碍人类前行之物,若神明发现自己的存在于人类而言,已成了多余的阻碍……” “人类不需要智慧之神赐予智慧,追逐智慧、发掘智慧,本来就是人类的本能,有形的智慧反而成了蒙蔽人类的石墙。” “人类也不需要契约之神公证契约,不断修订的律法才是独属于人类、也最适合人类社会的契约。” “须臾之人梦想创造永恒,公平与秩序为正义而存在,自由更不需要由自由之神命令……” “可这一切尽头,当认为自己已完成身负的职责之时,神明又能否自行选择就此退场谢幕?小友,你觉得呢?” 当然是不能,一位神明的退位只会换来另一位新上任的神明,这是天理制定的规则,爱惜子民的神明又怎么可能在发觉真相之后,毫无作为的将自己的子民丢给新神? 空已经猜出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能对他谈及这种有关七神的重要之事,想必他就是这个国度的神明——璃月的岩神摩拉克斯。 没想到这么巧就会在大街上遇到神明,心情复杂之下,空不由得喝了一口茶,想借此平息一下心绪,结果却被苦到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这什么玩意?!这种苦东西谁喝得下去啊!这位岩神也不知道喝点好的吗?! 看他这一脸皱巴巴的神情,摩拉克斯愣了一瞬,后轻笑出声:“抱歉,看小友你眼眸澄澈,想来应是年岁不大,这杯茶浸泡过久,浓厚苦涩,对不习惯饮茶之人不太合口味,我给小友重新斟一杯薄一点的茶水吧。” 空有种因为年龄小而被轻视了的感觉,他不开心的抿了下唇,干脆仰头直接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茶喝完,对于这位岩神身处的困境他也没什么好提的建议,总不可能直接劝人家去反抗天理吧。 更何况就算不反抗天理,这位岩神对自己子民的引导方式其实已经足够正确了,看看璃月港那些笑容满面的商人,空都怀疑搞不好就算岩神明天宣布退位了,那些商人也能在一边惋惜的同时,一边谋划卖这位岩神的纪念品大赚一笔,主打一个过好自己的生活要紧…… 他随意跟对方道了一声别,便匆匆离去,留下摩拉克斯看着见底的茶杯,无奈叹息一声:“苦茶难饮,又何必逼着自己尽数将其饮下呢……” 第150章 深渊(十一) 和戴因会合时,没等戴因张口欲说什么,空就率先一步理直气壮道:“戴因你跑哪里去了?害我找了半天!” 戴因:…… 他懒得理会这个对自我认知不够清晰的家伙,转身便走,却被人拉住了衣角—— 强行灌了一杯苦茶入口,导致口中一直无法摆脱苦味的空,在看到街边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时,立刻走不动路了。 一双金黄色的眼眸带着强烈的渴望,就那么直直望着戴因,事实上就是因为身上没带钱,他刚刚才只能站在街边蹭免费的评书听,这会找起戴因来才如此积极。 戴因无言地与他对视良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无奈掏钱。 并未在璃月过多停留,他们很快再度启程,前往蒙德。 也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他们终于抵达蒙德地界,但要如何打探消息是个问题。 听说深渊灾变之时,莱茵多特创造的魔龙「杜林」飞到了蒙德来,它漆黑的力量致使蒙德受魔物横行、生灵涂炭。 危机之时,是降临的风神唤醒了风之龙,与之并肩力战魔龙,挽救苍生于水火之间。 现在灾厄终结,也再见不到风神与风龙的踪迹了。 风起地中,空伸手触碰风神像,心想怎么这种代表神明的重要标志之物,还会因为时间的侵蚀变得有些残破了呢? 照理来说,为了彰显神明的无所不能,不是应该让神像也不同于凡物,让它不论如何风吹雨打,都永远保持崭新如初的模样吗…… 不过等他手掌覆上神像,就察觉到了不对,感觉到无形元素流涌的奇妙触感,他试着将元素力覆于眼瞳,开启元素视野,就看到一缕缕风元素力从神像上溢散开来,流向各方。 追逐其中一道痕迹,他在尽头见到一团有着风元素标志的元素球,将其捧起,回到神像前,元素球就自行汇入神像之中,让有些残破的神像状态变得好上了那么一点。 “哎呀呀~多谢这位好心的旅人为我找来散失的神瞳,为了嘉奖你的努力,你有什么想要神像赐予你的东西吗?” 一道轻快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仿佛神像开口说话了一样,但空敏锐察觉出了异样,视线四处查探时,戴因拍了拍他,指向上方,风起地的大树伸展过来的枝干上,正坐着一个怀抱竖琴的绿衣少年。 被戳破谎言的少年脸上不见半点心虚,还微笑着对他们挥手打声招呼。 “你好啊~远道而来的旅人,欢迎来到蒙德!” 看起来是个很热情的少年,空礼貌微笑着回应了一声。 “风告诉我,你们似乎是正被什么烦恼困扰着,需要我的帮助吗?” 空闻言犹豫了下,看对方一脸热心肠的模样,就尝试着问他:“我们想寻找风神的踪迹,或者是有关魔女会的消息,请问阁下有什么线索吗?” 绿衣少年停顿了一下,神情疑惑道:“寻找风神?能问一下两位为什么想找风神吗?” “我们想找风神询问一些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抱歉,我们不便告知。” 总不好在刚受过魔龙肆虐的蒙德人面前,说他们想找莱茵多特的事吧…… “这样吗……”绿衣少年沉吟了下,忽然轻咳两声,摆出一副正经威严的模样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直接摆明身份了!实不相瞒,其实我就是你们想找的风神——巴巴托斯!” 空半点没信,只觉得这估计是一个很喜欢逗人玩、不着调的家伙。 他满眼的不信显而易见,绿衣少年气势一泄,无奈摊手道:“好吧好吧,你们不信也没关系,而且比起巴巴托斯这个名字,我更希望你们称呼我为温迪,至于有关魔女会的消息,你们想知道哪方面的?也许我能为你们解答一二?” 空看不出眼前这人是怀揣着什么目的,总是在询问、试探着他们,不过想来他们目前也没有别的线索了,他就干脆直言道:“我们想知道「黄金术士」莱茵多特目前在哪,或者是魔女会中那位占星术士的下落……” 说着他皱起眉,自言自语道:“唔,最好还是先找到莱茵多特,毕竟和那位占星术士没什么交情,找到人了也不一定肯帮忙占卜……” “「黄金」莱茵多特吗……我倒是也有关注她的去向,她带着一名少年,在各个秘境中穿梭,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绿衣少年温迪的话让空眼中泛起欣喜的亮光,却又听他后续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莱茵多特最后一次现身的地点,甚至可以送你们抵达那里,但是呢,这位少年旅人,你得先通过我的试炼!胜过我,我才告诉你!” 空怔了下,有点怀疑该不会这家伙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消息,而是又在打算骗人?他迟疑问道:“什么试炼?” “这个嘛……”温迪唇角勾起,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下他,最终视线定格在他被风吹拂着轻轻摆动的辫子发尾上,“不如……就来场追逐比赛吧!” 没等空反应过来,风声掠过耳旁,他原本扎成麻花辫的金色长发披散开来,束发用的金色发饰被风送到了温迪手中。 “最受轻风喜爱的,莫过于会随风起舞的轻羽了~” 他随手拨弄了下发饰上的羽毛,一双纯白的羽翼从他背部展开,带着绿衣少年飞到半空。 “就让我看看,沉甸甸的黄金能否像这枚发饰一样,紧紧抓住轻飘飘的羽毛~时限在太阳落山之前,只限你一人参加比试,不许找外援作弊哦~” 他说完转身就向远处飞去,空没好气地大声喊道:“喂等等!跑的怎么可能追得上飞的啊!” 温迪头也没回:“放心吧,我会控制好飞行在合适的速度与高度的!” 空无奈跟戴因对视一眼,便赶紧追了上去。 扇着翅膀的身影一路飞进了蒙德城,空也跟着追了进去。 踏足蒙德地界后,他还没来得及来蒙德城一趟呢,追着温迪就这么跑了进来,门口的守卫不知为何都愣在原地,也没有拦下他这个外乡人盘问身份来历。 他和温迪在城内追逐着,一路吸引来各种惊叹好奇的目光,能看得出来,灾祸过去半年,蒙德人所受的伤痛已经逐渐平息下来,城内多装饰着颜色不那么热烈的鲜花,是为了纪念逝去之人,也是象征祝福未来之意。 温迪坐在高处阁楼的栏杆上,悠闲地撑着下巴看空努力向上攀爬的模样,还试图跟他聊天:“对了少年,你都还没告诉我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 费劲爬墙的空没好气回了他一句:“你不知道我名字,那可不见得,我都觉得你是把我底细彻底查清楚了,才会特意来跟我‘偶遇’的。” “欸~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心机的人吗?我是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空懒得跟他掰扯,直接告诉他:“我的名字是空。” 温迪:“好的,空少年~我能问一下,你这一路远道而来,有在哪个国家停下脚步,考虑留下来多待一阵过吗?” “没有。”空果断回答,“我暂时没空。” 温迪摇头惋惜:“还真是忙碌的旅人啊,追逐的脚步太过急切的话,可能会因此错过沿途的宝藏哦。” “时间就像长风,它从一切故事的开始,一直吹到一切故事的结尾,贯穿历史,从不停歇。” “比起急切的追逐时间去往故事的结尾,倒不如试着慢下脚步,去看看沿途难能遇见、并与之相交的人事物,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便没有了再会的可能,无情的长风从不逆反,被推着前行的人,也许就会错失此生最不该错过的风景。” 空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继续攀爬,有了追逐目标的人便是如此,比起沿途匆匆一瞥觉得十分美丽的那些花儿,他更想等抓到眼前的目标后,再回去欣赏这座城邦里的繁花,哪怕知晓也许等到那时,太阳已经落山,黑夜之中也再无法看清繁花的模样。 温迪看着对方一步步攀登而上,快要来到他所处的高度时,无奈摇了摇头,展翅再度向远方飞去。 空没有泄气,干脆落回地面,一路追着对方向着蒙德城更往内走的方向跑去。 飞翔的身影最终落在巨大风神像的双手上,坐在上面享受着微风轻拂而过、发梢微扬起的舒适。 直到过了不知多久,他忽然头也不回出声道:“你这副样子就像是深怕惊飞鸟群,为此万分小心、行为举动都显得鬼鬼祟祟的贼人一样。” 在他的身后,刚爬上风神像、正顺着神像手臂悄悄前行的空闻言身形一僵,停顿了下,不甘心放弃,又硬着头皮继续向前靠近。 温迪侧头看向他,手上故意甩着金色发饰,脸上满是调侃的笑容:“那就来试试吧,看是你抓捕的速度快,还是飞鸟起飞的速度更快。” 空知道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干脆快速向前一扑。 反应迅速的温迪高举手上的金色发饰,身距退到让空恰好无法抓住的距离,正想露出笑容,却发现空的另一只手早有准备的提前凝聚了元素力,形成一小节发光的绿藤,正好够到他腰间飞扬起的神之眼挂饰上,一把将其扯下。 温迪惊愕地看着对方摇晃了下神之眼下方垂挂的羽毛,对着他狡黠笑道:“你只说抓羽毛,可没说抓哪根羽毛,我想,作为代表自由的风神巴巴托斯大人,应当不会不允许,我对这场考核的达标要求做出更为「自由」的别样理解吧?” 在见到这座巨大的、张开羽翼的风神像时,以及这一路与温迪的交互,他已经确定了温迪之前袒露身份的言语并非谎言,对方确实是蒙德的风神本尊。 “……当然允许,好吧,就算你赢了。” 温迪无奈摇头,落回了神像手掌上,他看向空手中的神之眼挂饰,微笑道:“连我的神之眼都给拿走了,恭喜你,凭借自己的力量征服了神之目光!这枚神之眼是属于你的东西了!” “神之眼?”空挑眉看向手上的东西,“你用风卷走我发饰的时候,这东西可没亮过,根本是个玻璃球吧!而且,神明也需要神之眼吗?特意把自己的眼睛取下来当外置魔力器官用吗?” 温迪摇了摇头:“在我手上是玻璃球,在你手上可就不一定了哦~” 他话音一落,玻璃球神之眼忽然破碎,化作青色光团汇入空的身体里,瞬间空就发现自己有了驱使风元素力的能力。 “没想到你身上会有草元素的祝福,那我又怎么能吝啬自己的祝福呢,只是居然慢了草元素一步,想想还真是不甘心呢!” 空抬手试着在手掌上聚起风团,呼呼旋转的风涡将他额前的发丝也吹拂起来,他默默看了一眼温迪,沉默地接下了这份祝福。 “虽然这场试炼是你获得了胜利,但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额外的请求?很简单的一个请求,我希望至少今天一天也好,就停下前行的脚步,留在这座城邦里,将你目之所及的一切记录下来,在你的记忆之中,烙印下这座蒙德城存在的痕迹。” 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神,空没有拒绝这个请求,答应之后,与对方回到之前行径过的路上,也终于有空闲去欣赏沿途的花儿。 之前未曾阻拦他进城的门卫,其实也是认出了风神的身份,毕竟半年前风神才现过身,哪怕普通民众没见到过,这些站在守卫前线的士兵还是有很多亲眼见到风神的。 温迪也与他讲述了更为详尽的灾厄全貌,风之龙饮下了魔龙杜林的毒血,如今不知飞往何处沉睡,诗人遍寻不到风龙的踪迹,再过不久,连诗人自己,也将陷入不知何时才会回归的沉眠之中…… 一路上,温迪与他讲述了很多故事,在这片大陆上,贯穿时间长河的风将所有故事尽收眼底,风色诗人自称这世上就没有他不会的歌,歌里有微风与少年,歌里有自由与抗争,歌里有如此时并行的他们一样,记叙者与冒险者相遇的故事。 日暮西山,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他们都心知肚明,仅仅一日短暂的停留,又能在匆匆前行的旅人心中,烙印下深有几分的刻痕? …… …… 此时背靠风起地大树的戴因默默望天,心里疑惑着为什么那两人还没回来? 第151章 深渊(十二) 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温迪如约告知了他们莱茵多特的去向。 “她和那个少年去了烬寂海,那是远在大陆的另一端,寸草不生的一处秘境。” “我可以让风送你们抵达那处秘境的入口,不过我建议还是你一人前去为好,这位战士最好别去。” 空看了一眼戴因,又转回头疑惑看向温迪:“为什么?” 温迪的神情没了之前的轻快,变得平静到甚至可以称之为肃容了。 他轻声道:“烬寂海,那里是由灰烬构成的无边原野,那里一丝风都没有,风吹拂不到的地方,正是被时间抛弃之地。” “众多被时间抛舍的梦想断送在其中,化为灰烬。” “跨过烈火,穿过「绝境」,来到旅途的终点,你会见到另一个自己,一个连自己也已遗忘的,过往的自己,战争的规则刻写在生物体内,驱使年长者与年幼者同血相残,以此来证明,是当下的自己、还是过去的自己,哪个更有资格存活于世?” “败者化为灰烬,而胜者,将会重燃。” 温迪看着空,看着那双清澈的金黄色眼眸,他唇角勾起,温声道:“你拥有的梦想还未曾被烧尽过,自然不必担心被灰烬吞没,但这位战士嘛……” 面对温迪投射过来的目光,戴因面无波澜,平静道:“不必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紧握当下,不必担心我会败给过往。” 温迪看他神情坚定,便不再劝诫,看向空道:“那你们做好准备,我会像狂风之核飞跃大海一样,送你们咻的一下,去到大陆的另一端哦~” 空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他和戴因被狂风卷起,体验了次翻天覆地的感受,两眼晕眩地度过了一段短暂而漫长的时间,直到落地后,他无暇关注周围的景色,先俯身吐了个昏天暗地。 戴因比他好点,毕竟身为战士,经受过各种高强度的试炼,很快平缓了气息,还能为他递上水壶。 感觉好了点后,空起身张望四周,这里真是如温迪所说的那样,一丝风都没有,只有令人耳鸣的寂静,怪可怕的。 前方是灰烬的原野,空试探着踩上去,感觉很奇妙,鞋子半陷其中,触感柔软,似乎未踩到底部,行走起来还要尽力保持平衡,而且明明看着是灰烬,却不会让鞋子沾染上黑灰色,仿佛并未真正触碰到这些灰烬一样。 这里除了灰烬什么也没有,他们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莱茵多特,就那么一味前行着,逐渐有种自身也遗忘了时间的感受,记不清自己大概走了多久。 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感觉脚下的灰烬似乎染上了温度,他伸手试探了下,摸到一手温热的感受,仿佛生物的体温一样。 又不知走了多久,灰烬的温度变得越来越高,他们也看到远方逐渐显露的两道人影,以及更远方灼烧灰烬的火焰。 空和戴因对视一眼,立刻向人影跑去,果不其然看见了久违的莱茵多特,以及她身旁那个有着偏灰调浅金发色的陌生少年。 他们闹出的动静在这里格外明显,莱茵多特与少年很快察觉,回过身来,皆惊诧地看向跑来的他们。 “殿下……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再次见到空的莱茵多特神情有些复杂,特别是听完他说想要她帮忙联系占星术士,是为了占卜命星昭示的命运之时。 “命运吗……”莱茵多特低垂着眉眼,“我倒也想问问命运,殿下,事实上,我都感觉在那场深渊灾祸之时,与你交谈的那个我,是否也被命运操控了?” 空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告诉你那些事,窥探天机者,会招来神的惩戒,知道那么多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对你没有恶感,并没有想要害你的打算,无知反而能更好的保护你,而且那时的我,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自己,考虑得都不够谨慎,虽然我并未因此导致在后续遇到什么危险……” 莱茵多特皱眉头说着,忽然看向身旁的少年:“还有就是阿贝多身上的异常……” “阿贝多?”空愣了一下,看向那位陌生少年,反应过来大吃一惊:“他是阿贝多?那个半年前还是个小培养皿的阿贝多?!” 少年亲和地对他笑了笑:“好久不见,虽然我对那段时期的记忆变得十分模糊了,但是一看到你,内心就有种止不住的欣喜,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很新奇的感受。” 莱茵多特点了点头:“如你所见,阿贝多像吹气球一样,半年时间就长成了这副少年模样,这和我原先的预期出入甚大,而且未经教导,他就掌握了相当不错的知识量。” 空愣愣的,想起当初那个小培养皿没事就跟他交流的情况:“我以为那是他在培养皿的时候,看多了你做实验才学来的知识……” 莱茵多特眼神古怪的看着他:“你经常来看我做实验,我偶尔还会和你讲解一些,但你的炼金术水平大概连刚诞生的阿贝多百分之一都够不到。” 空:…… 谢谢,连小婴儿都比不过,真是有被嘲讽到。 “而且我做实验时,又不会一边做一边自言自语的讲解原理,所做的实验涉及的知识也早摆脱初学者应学的范畴,但阿贝多的基础扎实,就像经受过系统学习一样,他的情况实在太过异常,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由导致的。” 多出了原本未拥有的知识吗……空沉思了下,忽然问莱茵多特:“如果让你为原本还未有名字的阿贝多取名,你会取什么样的名字?” 莱茵多特挑了挑眉:“取名吗?或许也会取阿贝多吧,你取的这个名字我还挺喜欢的。” 果然吗……空心下了然,阿贝多这个名字可不是他取的,而是阿贝多自己告诉他的,不过阿贝多现在估计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吧,也许当初培养皿上出现裂纹,那时就已经导致了深渊力量的渗入,直到远离深渊的影响后,阿贝多连那段时期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了…… “你想到了什么吗?”莱茵多特问道。 “呃,莱茵多特,你在那个时候,除了告诉我太多事这种异常外,有没有感觉自己有别的异常吗?” 莱茵多特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没事……”空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瞒下时间循环的事,毕竟如果这引起了莱茵多特的兴趣,这位做事喜好追求极致的炼金术士,搞不好又会去冒险研究深渊…… 他立刻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另一件事:“对了莱茵多特,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有没有空帮我联系那位占星术士吗?” 莱茵多特看得出他有所隐瞒,但既然他不愿说,她也就不再追问,顺着他的话题回道:“在研究烬寂海这里的现象,传说曾经有位智者,试图挑战烬寂海,不惧烈火的焚烧,却在短暂归来后,不敌时间的炙烤,最终步入烈火之中,下落不明。” “但他佩戴在胸前的花依旧盛放在余烬之中,据说那是经过烈焰焚烧才会盛开的花,明明应是焚毁一切的火焰,却还能与新生扯上关系,我对此起了些兴趣。” “而且那朵火红的花朵,色泽仿佛闪闪发亮的玛瑙石一样,和我从一株爆炎树的躯干里剥出来的玛瑙石一模一样,本来想去把那株花也挖出来看看的,但这里的烈火考验的似乎是人的意志,我制造的防火道具完全没用。” 莱茵多特示意他们看向远处烈火焚烧的场景,那之中确实有着一株火红的花朵静静盛放着。 莱茵多特:“殿下你要不也进去试试?听说只要意志力足够坚定,就不惧这里的烈火。” 空:“……?你怎么不进去?” 莱茵多特理直气壮:“我觉得我不行。” 空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啊,那要是意志力不够坚定,扛不过去会是什么下场?” 莱茵多特:“我会尽量想办法把你变成的那堆灰铲回来的,你想埋在哪里我都会尽量满足……额,在埋之前我可以跟你借点灰烬研究一下吗?” 空:“……?我谢谢你想拿我骨灰搞研究之前,还知道要礼貌问我一句啊!” 莱茵多特:“不客气,那是应该的,而且那是不是骨灰还不一定。” 空转身就走,没好气道:“既然这里的研究进展不了,那你就先带我们去找占星术士得了!” 莱茵多特还想试图劝说:“殿下不用害怕,不是有种说法,说「元素」里蕴含着情感与愿望,受烈火焚烧后开出的花,或许就代表愿望的结晶,在这焚烧的过程中,兴许就能让人窥见某种真实,达到某种境界,那种感受一定很玄妙的……” 空黑着脸无视了身后的喋喋不休,脚步一刻不停,还顺道把阿贝多一起拉走,边跟他教育道:“你以后可不要学莱茵多特这样,搞研究也别研究那些危险的东西!生命来之不易,踏踏实实过好日子知道不?” 阿贝多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师父和我说,她原本创造出了许多个孩子,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 空沉默了下,认真看着他道:“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幸福的生活,莱茵多特这人虽然有些不怎么像个正常人,但你对她而言,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父母都是希望子女能幸福生活的。” 阿贝多:“我知道的,虽然师父每一次说出「办不到就抛弃你」的威胁确实是在认真说的,但和师父一起生活的日子也真的是简单又快乐。” 空又默了下,再次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莱茵多特,回头诚恳地对阿贝多建议道:“你要不换个正常点的生长环境?我推荐你去蒙德或者璃月生活,然后再换个正常点的监护人!” 阿贝多只当他是在开玩笑,笑着摇了摇头:“不用,现在就挺好的,你呢?这段时间过得如何?虽然记忆模模糊糊的,但我总感觉,你现在的眼神和之前有了些差别,变得更有光亮了,就好像找到了目标一样?” 空愣了下:“目标吗……不算找到了吧,不明白的事还有很多,但是如果有明确的道路出现在我眼前……我想现在的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踏上去。” 阿贝多蓝眸温和地凝视着他:“这样很好,祝愿你的未来能像炼金术中达成「黄金」阶段那样……不,我想你会是比「黄金」更为奇迹的,是开在「黄金」之上的花朵。” 空回想起了莱茵多特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阿贝多的培养皿就在旁边,便不由得笑了起来。 四人往回走,戴因与莱茵多特落在后方,似乎在说着什么事,交谈完戴因便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从平静的神情上看不出来他此时在想着什么。 在莱茵多特的带路下,他们离开烬寂海,返回大陆,前往拜访那位占星术士。 “她是一位魔女会代号为b的女士,全名是亚瑟妥曼瑟·芭比洛斯·梅姬斯图斯,记得芭比洛斯这个名字就行,那个姓氏不算常规意义上的姓氏,而是占星术士在专业领域的名片。” “而且据她说,她将来或许会把姓氏传承给她的徒弟,她自己也会重新改一个,那个姓氏的真意是「伟大的占星术士」,搞不好她会给自己改个「三倍伟大的占星术士」之类的。” 听起来似乎是个不怎么正经的人……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人,应该会挺好相处的。 莱茵多特:“让她占卜的前提是能引起她的兴趣,不过我想这对殿下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上,我在你初来到坎瑞亚后,曾经有过一次外出时,与芭比洛斯恰好相遇,她那时就对你的存在很感兴趣,想试试占卜有关你的事,结果却根本找不到你的命星。” “殿下的命星,应该是在你离开坎瑞亚后,才出现在这片虚假的星空上的,比起担心能不能引起芭比洛斯的兴趣,也许要担心的应该是能不能占卜出结果了。” 第152章 深渊(十三) 这位芭比洛斯女士确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对于他们的到来,甚至是可以说是热烈欢迎。 “不枉我对着那突然出现的命之座占卜了数次,虽然得不到具体结果,但也是成功知晓了命座主人会主动寻来的事。” 他们是在枫丹见到芭比洛斯的,红茶与蛋糕,郊外矗立的凉亭中,根据回信上约定的星夜时分,他们来到这里见到了这位神秘的占星术士。 “我没办法解读你的命星,但却寻找到了另一种方法,一种能让你亲自与自己的命星沟通的方法,但我不知道这种方法会导向什么结果,或许会有未知的危险,你确定要尝试吗?” 空肯定地点点头,他想知道这个世界是为他安排了何种命运。 “好吧,在命运的星空中,诸多星曜互相纠缠,构成了眼前复杂而又脆弱的世界,正常来说,占星术士也无法将所有的命运看清,这趟与自己命星照面的旅途,能否得到你所想要的答案,也许还要看命运是否对你知无不言……” 芭比洛斯双手置于水晶球上,手掌移动间,水晶球内浓雾盘旋,像是即将要拨开命运的迷雾一样,神秘得让空都有些紧张起来,芭比洛斯却忽然动作一止,挪开水晶球乐呵呵道:“不要紧张,放松下来,让我们先享受茶点,吃饱喝足好上路、哦不是,好前往叩问命运的旅途。” 空:…… 芭比洛斯提着茶壶热情地给他们斟茶:“来来,别拘谨别客气!一路赶过来连晚饭也没吃吧?吃点蛋糕填填肚子吧!” 空有些无奈,这种不太正经的人虽然好相处,但也真的是很喜欢逗人玩。 刚升起的紧张和认真就像气球被扎破一样,一下漏没了气,他也并不感到饥饿,便只随意喝了口红茶,结果没一会,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他两眼一黑倒了下去,还是旁边坐着的戴因眼疾手快,接住了昏迷的他。 芭比洛斯笑盈盈道:“哎呀,说到让人放松下来的方法,果然还是昏睡红茶最管用了~” 众人:…… 见到阿贝多默默把手中还未饮过的茶杯放了回去,芭比洛斯解释道:“放心吧,我只在他的茶杯里下了药,占星术士不会搞错自己要占卜的对象的~” “现在嘛,他也许已经与自己的命星照面了……” 芭比洛斯伸手轻抚了下水晶球,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水晶球内浓雾退散,逐渐显露出六颗星辰,星辰之间连接的光线勾勒成了一副命座图景——「旅人座」…… …… 意识朦胧间,他感觉自己走在黑暗中,这片黑暗是如此深邃,仿佛要将他吞没一样…… 起初,他不记得自己为何要前行,又是应该往哪里前行…… 直到黑暗之中,开始出现点点星辰…… 直到黑暗尽头,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在他走到那人身后时,对方终于转过身来,显露出那张对镜凝视过无数次的面容—— 那正是另一个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的命运不在这里,即使经历一场将世界收入眼中的旅途,你的未来也该属于无垠星空。” 凝视着他,空抗拒地摇了摇头:“我不明白,如果这里的未来与我无关,又为什么要让我旁观这一切?” “为了告诉你世界定理应有的模样,为了让你懂得这些后,前往星空,去构筑属于你的新世界——” 在那道身影的背后,空看到了世界的轮转,从新火初燃,生命于蒙昧中诞生,一呼一吸间点燃繁荣的火种。 甘霖雨落,繁荣生发,一切皆如预先规划的那般,遵循秩序流涌向前,绝不可能有丝毫变化。 直至雷鸣响彻,繁荣带来了骄傲与梦想,以及提问的智识。 一切繁荣都有其终点,但环形的永恒能将其连接,在抵达真正的终点之前,将「求索真相」的智识抹去,生命的气息渐弱,大地陷入永冻,洗净一切的冰,沉默等待着下一次新火重燃。 “天理无情,不为万物短暂的哀鸣动容,天理有情,一切冰冷都是为了永恒的延续。” “置身崇高的王座之上,掌握俯瞰众生的权柄,这同样是属于你的未来,但若你为这仅仅只是命运回环前、众生口中的无序呓语驻足不前,忘却自己的崇高,又如何能成为统治众生的「天理」?” “仅仅……?”空无法接受,他不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存在,“如果无法理解众生的苦楚,如果不为众生的挣扎动容半分,永恒王座统治之下的众生,又与囚禁于神明掌中的可怜玩物有何区别?” 他不由得向后退去,仿佛试图摆脱命运的安排一般,背部却忽然撞上一人,他迟疑地回头看去:“……戴因?” 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沉默无言,只是一直凝视着他,面容平静得让空心下莫名慌乱。 他的命星依旧面带微笑,此时再度开口道:“这是他的命星,他一直跟在你身边不是吗?见证命运的轮转,走在过去与未来的结点,你知道,在他的眼中,你是什么模样的吗?你又如何知晓,众生是否愿意为了永恒的延续,付出必要的牺牲?” “……” 空望着戴因的命星,与他无言对视着,逐渐变得平静下来,良久,他闭了下眼,回身重新看向自己的命星,神情坚定道:“那就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众生,「天理」又何曾自省,祂所制定的世界定理是何其荒谬与冷漠!” “所以,你想与「天理」抗衡?就为了那些将你称为「殿下」的罪人?” 面对命星的诘问,空信念坚定,毫不退让:“对。” 他的命星却是笑意加深,一步踏前,在空反应不及之时,手掌穿透他的胸口,握紧了他的心脏—— “那就让我看看,你是否做好准备,去成为接纳这个世界的「容器」。” 空神情一瞬空白,他的心脏在命星手掌盛放的金色光芒之中,逐渐转化成了黄金色的晶石,但比起心口的疼痛,更让他痛苦难挨的是,他的大脑内在短时间内被灌输进了大量的阅历—— 那是一个世界经受过的悠久岁月,大到山河变迁,小到花开花落,他的意识也仿佛化作这一草一木,经受着漫长岁月的洗礼…… “恭喜你,找到了七元素之中,藏得最为隐秘的岩元素基石。”他听见自己的命星如此笑道。 “厚重的岩,是承载众生的地层,亦是遥不可及的天星,地上的人渴望触及繁星之时,可曾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就站在星辰之上?” “还记得那位风神随口与你讲述的,那些有关「原初之人」的神话吗?” “「遥远时空的故事里, 巨人盘古的血液化作江河。 普鲁沙的身体被切割,滋养了宇宙众生。 伊米尔的脑髓成为苍天云海,但是了无生机的世界因此改变。」” “这颗血肉之心,又能否承载起「岩」的厚重?” 随着心脏转化的进度,他的命星也在逐渐消散身形,在最末尾之时,空接收到了一段有关他自己的来历信息,那是漂浮于宇宙之中,渴望吞没一切光亮的深邃黑暗,直到谁人以炙热的梦想,点亮了黑暗的一角,其中诞生出熠熠生辉的双星,正是他与荧。 而那人向他们祈愿的梦想,正是—— 「我倾注我的所有,梦想也好、生命也好、连同对这个世界的爱意,都换作希望的新星——」 「即使我将会连愿意如此付出的理由都遗忘,即使我将除了一副可怖的形骸,再无所有……」 「只希望,你们能帮帮我,拯救这个世界……」 …… 空意识到了什么,蓦然睁大双眼,抓住将要消散的命星,急切问道:“你到底是谁?!” 命星停顿了下,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被发现了啊……不必追寻我,不必问我是谁,从倾尽所有,成功换来你们之时,我实际早已经死去了……”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那也曾是我渴望做到,却来不及完成的事……” 手下一空,再抓不到什么存在,空的意识也逐渐下沉,回归原有的位置上…… …… 凉亭之中,默默等待的四人被忽然捂着心口痛苦挣扎的空吓到,就好像深陷噩梦一般,他紧闭着双眼,从外表看不出来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他却痛苦得蜷缩身体颤抖不已,戴因揽着他,试图将他唤醒,但无论是呼喊还是摇晃都迟迟不得回应。 水晶球忽然迸发出数道裂纹,芭比洛斯似有所感,立刻抬头向天空望去,就见「旅人座」的命星在短暂的高涨亮度后,又迅速灰暗下去,直到彻底失踪…… …… 璃月的某处高楼,同样目睹「旅人座」消失的摩拉克斯收回目光,默默遥望向璃月的万家灯火…… …… …… 无人可及的高天深处,回归的她缓缓睁开双眼,垂眸审视了下自己此时的身躯。 半隐在黑暗中的这幅身躯,早已不似正常人类的模样,有些部位残缺到露出骸骨,有些部位却是增生出多余的黑色骨刺。 “希望他生长的速度,能快得过我腐朽的速度吧……” 她喃喃自语着,想起刚刚的照面,又露出笑容来—— “傻孩子……我亲爱的花,我一边期盼着你们能脱离这注定成就悲剧的故事,一边又克制不住想让你们感受它曾经是有多美丽……” “这一切矛盾举措的原由,我想正是因为它以爱为名,将祝愿也化作了最深邃蚀骨的诅咒……” “被众生的呓语所吸引,但你可知,那不过是尸骨发出的哀鸣,那不过是未完之梦、未尽之语……” 一团纸球被抛了过来,滚到她的面前。 她捡起纸球,打开便看见上面写着:「这个世界仅是虚构的幻梦,请您必须清醒过来。」 她将纸重新团成球,向着纸球的来源方向——一颗半透明的陨星处扔回去,边道:“负责唤醒这尸骨之梦的,不就是你们该干的事吗?” 纸球正中陨星中央一朵浅金色的小花,压弯了花枝让其好一番挣扎后,才推开纸球甩着花瓣重新直起身子来。 小花肉眼可见的气呼呼,吸取之前纸张过大的教训,它很快又凝聚出一张小纸条,飘到她的手上——「不干!你这是压榨童工!」 她笑盈盈的,干脆一手将纸条湮灭成光点,威胁道:“不干就把你剪了,压扁做成书签。” 小花颤抖了下,低垂的花瓣都显得有些可怜兮兮,又一张小纸条飘过去,上面写着「那给我安排段精彩点的旅途呗?」 她没有再反驳,在小花的注视下,张开预算未来的图景,专心在其中编绘这位将要降临于世的旅行者的命运—— “让我看看,如果这样安排,照这样发展下去……嗯?奇了怪了,怎么又会跟这个人偶牵扯上关系啊……” 小花好奇地探头望去,看清图景中人偶的样貌,立刻开心地抛去一张小纸条——「这个不错!我喜欢这个!」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小花:“我看只要是脸好看的,你就没有不喜欢的。” “你哥的命运也跟这个人偶有牵连,而且在我预算不出的深远未来里,似乎纠缠得更加紧密了……” 小花顿时止住动作,它有种不妙的预感,立刻丢去小纸条道「不行!你还是给我安排让我把这人偶按在土里捶的未来命运吧!他的脸可没我哥的脸好看!敢惦记我哥,不行!」 她无语地看着小花:“只是因为脸的关系吗?你这兄妹情是不是太过肤浅了点?” 小花:「这叫真实!这才是真实的兄妹情!做人要多想点实际的!」 她无奈叹了一声:“真不知道你这性格,放出去得有多为祸世界……” 小花:「胡说!我明明是去拯救世界!还会勇闯深渊拯救王子!然后勇者与王子双剑合璧,打败邪恶的天理,解救世界于水火之中!」 她已经不想搭理这朵花了,心想这家伙的中二程度比另一朵花严重多了…… 第153章 深渊(十四) 意识回归时,空睁开双眼,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的戴因。 他怔怔地看着戴因不说话,直到他们问了他好几遍怎么了后,空才垂下眼眸,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疲惫而已。” 哪怕回归了现实,他对于心脏处的异常也依旧能感受到是什么情况,外表已经变回血肉的心脏,此时仍带给他一种沉重的感觉。 那些厚重的阅历暂时被封存起来,连同岩元素基石的力量一起,需要等到他花费很长的时间去慢慢消化与掌握。 眼前更重要的是,也许是获得了第一种元素基石的原因,他能隐约猜出,之前去过的烬寂海内就藏有另一种元素基石,应该就是火元素的基石。 和其他人说了想要再去一趟烬寂海的打算后,空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前往,但说服得了其他人,他却说服不了执意跟随的戴因,加上心底一些难言的思绪,他最终放弃了劝说,不再阻拦戴因。 短暂休息了一夜,就像之前的旅程一般,又是只有他们两人匆匆向目的地出发。 临行前,阿贝多送给他一幅画,上面画着一朵生长在黑色地层之上、金黄色的花朵。 空伸手轻轻抚过画上的花,又微笑着将画递回给阿贝多:“先放你那里吧,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太好带着它,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来取。” 阿贝多接过画,凝视了他许久,最后默默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一路无言地向烬寂海前行,直到来到那片火海之前,戴因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将要踏入火海的空:“别再往前了,空。” 空回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戴因,告诉我,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模样的?” 戴因无言地张了张口,缓缓收回了手,低垂眼眸,最终只道:“大概……是一片已经朽烂彻底的黑暗吧……” 空看了他一会,转身果断踏入火海,去经受烈火灼烧精神的考验。 戴因愣了一会,站在原地皱起眉头,没停驻太久,就跟着踏入火海,安静跟随在他的身后。 “戴因,或许就像你认为的那样,我再怎么努力,最终也可能无法挽救已经逝去的……” “但我不想在未曾努力过之前,便选择彻底放弃,你又为何不愿选择相信我呢?” 戴因紧皱着眉:“因为我眼中所见的,都是深邃的黑暗,我不清楚那代表着什么,但我知道,不该去靠近它,不该去接触它,那些无序的疯狂与混沌只会吞没所有,凝视深渊的人,终有一天也会变成深渊本身……” “或许你代表着不同于这黑色世界的光芒,但正因为如此,我不希望你一直望着绝无可能挽回的过去,亦或者太过遥远未知的未来,我希望你更多去看看当下的事物,这也是我自身在做的……我希望我眼前的你,能脱离这片黑暗,去往更光亮的世界……” 空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戴因,神情是不容反驳的坚定:“可若我说,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来到这个世界的呢?戴因,我会向你证明,我也回应了某人的祈愿……我一定会,拯救这个世界。” 他的话音刚落,比这灰烬火海更为灼烈的赤金色焰火沸腾而起,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就以此可称之为狂妄至极的梦想,接受烈火灼烧的考验!烧灼的疼痛越强烈,意志越不愿就此屈服! 所有犹豫的、怯懦的、踌躇不前的想法都该化作灰烬!让无论如何也不愿舍弃的、最强烈的信念化作如火一般的意志! “空!” 戴因下意识冲上前,想要抓住那道仿佛将要融化于火中的身影,然而一道剑光劈来,将他逼退,抬眼望去,另一个戴因站在他前行的路上。 “你该清楚,来到这里会见到什么……「末光之剑」戴因斯雷布,你曾经也竭尽全力想要守护坎瑞亚的人民,但你失败了,无能阻止坎瑞亚的覆灭,他们成为了非人的魔物,曾经的信念也都化作了此地的灰烬……” “但现在,就让我看看,如今的你是否拥有比之过往更为灼烈的信念,来阻止死灰的复燃——” 戴因再度看向空的位置,赤金色的火焰颜色越来越浓烈,让人根本无法看清火中那人的情况。 他将目光转回到另一个自己身上:“尽管来吧,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败给过往,败给已经与深渊同化的非人之物……” …… 对外界的战斗毫无所觉,空忍受着烈火炙烤的同时,听到了来自深渊的呓语…… 他记得,最初他所在的那片虚无漆黑,那是安静到可怕的深邃黑暗,直到连深邃黑暗也无法彻底侵吞的意志出现,那是来自死去的龙王尼伯龙根身上,元素渴望返回故土的意志,让虚无都为之翻涌…… 再到之后,是渴望突破世界桎梏的人类,所有文明发展至触及天空界限后,都会被天理推翻覆灭,但因梦想破灭滋生而出的憎恨与疯狂,化作渴望倾覆神灵统治之世的意志,皆被深渊接纳其中…… 即使成为被点亮的星光,他的本质依旧是深渊本身,即使只剩下疯狂与憎恨,他们最初的祈愿也曾短暂令他共鸣…… 那么,就去拥抱他们吧,就去捧起他们失却的梦想吧,就去成为足以点亮所有黑暗的、更加耀眼的光芒吧…… 因为你们需要我,因为我想回应你们的祈愿…… …… 戴因平复了下喘息,另一个他已经重新化为灰烬,他起身向空一步步走去。 赤金色的火焰已经熄灭,此时的空低垂着头,戴因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只想先带人离开这里再说。 但他没走几步,就看见空的身后张开了黑色的通道,那不祥的气息昭示着它正是通往深渊的隧道。 空抬首平静地看了戴因一眼,便毫不犹豫转身进入通道,在戴因来不及阻止之时,关闭通道消失不见…… …… 踏入深渊,这里没有天与地的概念,周身环境如同身处宇宙、置身星空一般,他的脚步踏足虚空,一步步向深渊内那座熟悉的废墟城市走去。 那正是坎瑞亚的城市,除了坎瑞亚,也有其他古国文明的城市浮沉于深渊之中,但没有被伊尔明雕像守护的坎瑞亚那般庞大且完整。 那些坎瑞亚人化作的深渊魔物皆安静矗立于城市道路两旁,恭迎他们的殿下回归「坎瑞亚」。 空停在伊尔明的巨大雕像前,默默凝视着这个不会再给予他回应的雕像,最终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闭了闭眼,回身嘱咐那些魔物:“我会进入一段时间的沉眠,来消化力量,有什么事等我醒来再说。” 停顿了下,他不放心的多说了一句:“不要在外惹事,也不要让自己受伤。” 已经变作魔物的他们精神可不像人类一样稳定,被憎恨的情感驱使着为祸世间也不奇怪,也就是因为同样对破灭的梦想偏执至深,才会残存理智,愿意接受束缚。 “是,吾等必会谨听殿下的命令,殿下的意志,既为深渊的意志。” “意志……”空喃喃一声,望着虚空的方向,轻声道:“这是我们共同的意志,颠覆永恒王座的统治,改写荒谬冷漠的天理,让人类摆脱神明施加的桎梏……” “……到那时,世界是否能变得更加美好?” 不再言语,他向城市深处走去,去寻找一处安眠的居所…… …… …… 深渊是常人难以抵达,亦不敢轻易前往的传说之地,正常来说,没人会主动找死,更何况来到这里,连死都是最好的结局,更有可能的下场,是化作深渊的一部分,成为黑暗本身。 当空从不知度过多少时日的沉眠中醒来,不久后,他听到深渊使徒报告发现入侵者的事,心想那人会是多想不开,才主动跑深渊里来…… 不过等亲眼见到那个昏迷的入侵者时,他才从对方逐渐显露的人偶关节上,知晓原来这是个非生命体,也许正是如此,才最适合被人派来打探深渊的信息。 “殿下,这名人偶的制造技术,应该是出自坎瑞亚,原本是一项制造足以取代七神、登上神座的人造之神的技术,但缺少关键的核心,导致技术仍停留在理论阶段,看起来这个人偶也只是个半成品。” 空听着使徒说的话,有些好奇的蹲下身观察人偶,外貌秀美的少年人偶安静沉睡着,如果不是由于深渊力量的影响,让他显露出了人偶关节,光看外表完全与人类别无二致。 不得不说坎瑞亚是真的大胆,什么取代七神的技术都敢开发,再看那些「耕地机」,俨然一副随时准备与七国开战的模样,或者说是与七神开战。 人造神的技术如果成功的话,取代神明,就等于七神都归坎瑞亚阵营了,也便无需与神明治下的同胞开战。 毕竟就坎瑞亚这人均对神明信仰唾弃万分的国度,心里想的估计是只要给神换个阵营,那些傻……咳,那些有着纯粹信仰的同胞们,自己就会跟着归属坎瑞亚…… 话说回来,能想出派人偶来探索深渊的人也挺有想法啊,毕竟人偶没有自我意识与情感,不会被深渊力量扭曲意志。 就连他还未研究透彻的,有关接触深渊能回想起时间循环的事,能回想起的也是过于沉重的思维执念之类的,甚至多重影子的现象太严重的话,可能还会形成扭曲的思念体,虽然本质上的根源依旧是深渊力量,就像变得实质化的精神疾病一样,但通常长得都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 至少没有思维的人偶是不会有执念的……吧? 如此心想的空,下一秒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人偶少年的影子逐渐变大,最终变成一尊巨大的人形机甲…… ……什么鬼?这个人偶难道是嫌弃自己的瘦小体型,一直执念着想要变成威武霸气的大机甲吗…… 反应迅速地躲过机甲捶下来的一拳,空还不忘顺道把人偶带到安全的地方。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偶恐怕是个有着自我意识的人偶,也不知道他是经历过什么,又对什么执念至深,让他的意识现在也被困在其中了。 不过问题不大,只要剪断联系,清除掉思念体就好了,既然是具有自我意识的人偶,之后干脆将他丢回外界算了,希望他能吸取教训,以后别再来深渊这种危险地方了…… 安置好人偶,空起身看向正在跟深渊使徒缠斗的机甲,自他醒来,也在深渊里清除过一些思念体,他的清除手段应该说是同化,将作为根源的深渊力量,转化成他如今掌握的不同形态的深渊力量,就像负面力量的另一面,充满光芒的正面力量。 被转化的力量凝结成更纯粹的结晶,原本的情感与记忆将结晶转化成作为一生标志的五道流光,也被称为圣遗物。 也不知道这尊机甲,又会留下什么样的圣遗物,其中承载的,又是什么样的情感…… 用手中召出的剑将机甲与人偶之间相连的黑线斩断后,空紧接着向机甲的方向冲去。 附带力量的剑刃切割在机甲身上,就仿佛切豆腐一样轻松,虽然切开的部位很快就会接续回来,但也足够令机甲身形摇晃,平衡不稳,机甲跪倒在地之时,空立刻顺着它的身躯跳跃而上,向着他感应到的头部弱点处袭去。 越靠近机甲头部,他越能听清思念体的呓语,虽然不太能分辨具体的话语意思,但心绪也在与之相连。 他逐渐能感觉到,这个思念体的执念很纯粹,就好像一个迷茫的孩子一样,一直在找寻能够填满自己内心的意义,但没有人能告诉他正确的答案…… 莫名的,空忽然想起来莱茵多特与他讲述过的,关于炼金术的理论,达成「黄金」阶段既为寻找到自己存在于世的意义,人造之物存在于世的意义,大概就是创造者为他设定的功能,和创造他的理由了吧? 这个人偶的创造者不知道是谁,难道发布命令,让他前来探寻深渊的,并不是他的创造者吗? 没有实现原本功用的人偶,想想使徒刚刚也说过,这个人偶对于原先技术的预期而言,只是个半成品,想要实现他原有的功用,大概只有真的成为神明吧? 第154章 深渊(十五) 从踏入深渊之时,往事便找上了他—— 他想起了很多,记起在之前的轮回里,他如愿成为了神明,可成神之后呢? …… 无能阻止花神诞祭的草神布耶尔,在失去自己想要拯救的信徒后,却仍旧愿意为了自己的子民,忍下愤怒,寻求与他共同解救世界树的方法。 “你想要这个神位,想要我的性命,我都可以交出去,但至少,让我看到须弥的危机得以解决,让我能够安心的离去……如若不然,我宁可亲手摧毁神之心!尝试唤醒天理,来让天理解决这一切争端!” 那道小小的身影眼神是如此执着,但她执着的理由却只让他感到可笑。 明明是被自己的子民抛弃的神,最终遗愿却只希望见到子民能够度过危机…… 面对他的不解,她沉默许久,神情再抑制不住,显露出几分脆弱,晶莹的泪滚落而下,她的话语也带着深深的委屈与难过—— “我也想问为什么?我明明一直都有在努力让自己成长,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位优秀的神明,就像他们期盼的那位太阳一样,就算我只是月亮,我也会尽量去学习太阳的光辉,去为我的子民带来光亮,可为什么?为什么就一直得不到他们的认同?” “既然他们否定我作为智慧之神的资格……好,我可以交出神位!哪怕神位的交替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我本就是为了成为下一任神明而诞生的,如今这样的意义被否定,我也不必再留下来了。” “希望须弥能度过危机,是因为即使他们不认同我,我也不希望他们遇到危险,更何况,即使稀少,这世界上也仍旧存在着愿意认同我的人,哪怕仅仅作为几个人眼中的神明,我也会守护他们到底。” “解开世界树的谜题,也是因为它与那位太阳有关,至少,在这最后,我想要知道她留下了什么信息……我,也对无能接下她的托付感到抱歉……” 他无言注视着那道小小的身影,那是多么相像啊?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被卑劣的人类抛弃,被他们要求去为他们而死,即使他万幸从炉心活着回来,得到的却又是什么?是那颗充满诅咒意味的枯萎之心、是追寻的意义被人践踏侮辱,是看尽人类虚伪的嘴脸…… 无能反抗命运的他,就如此时的她一样,连羽翼未丰的鸟雀、与自己的信徒都护不住,但如今的他,已不会如她一样,对人类留有可笑的仁慈,将自己的心都托付给绝不可信的人类,只会得到这般被抛弃的下场! 也或许正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过往自己的影子,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利用两颗神之心的力量,解开了上一任草神留下的信息…… 但这一段记忆,直到他被深渊吞没之时,才回忆起了被篡改的部分,也更让他觉得,浮世何其可笑,就连神明,都会被命运驱使着,将自己最重要的记忆,彻底遗忘…… 在成就自己成神的愿望后,连接世界树的他,发现了过去的自己被欺瞒的真相—— 本以为是谋害无辜者得来的不祥之心,却原来是友人真挚的祝愿……真正的恶徒变幻面貌,让轻信谎言的他主动踏入陷阱,成为恶徒掌中的提线傀儡…… 曾经以为成为神明,既可摆脱人世种种可笑的爱憎怨怒,却在即使成为神明之后,人类的情感依旧如困缚人偶的丝线一般,他的行为受渴望复仇的怒火驱使,他的内心因知晓即使利用世界树删除自己、也无能挽回过去的错误,而变得更加空洞…… 在一切疯狂的最后,时间的尽头,他连同这世间的所有,都被时间的循环碾碎,一同沉入深渊…… 无论是对他人的疯狂与憎恨,还是对自我的厌恶与不甘,皆成为再无意义的虚妄,操控人偶一举一动的丝线,尽数断裂于故事的末尾后,失去支撑的人偶也会向下坠落,抛除这些虚妄,亦将成为一无所有者…… ……只唯独内心的空洞,如同遮蔽前路的迷雾,永远伴随着他,事到如今,他又能去往哪里呢…… …… …… 有谁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身体一边被对方净化的力量灼得疼痛,一边却又被其光芒所吸引着,忍不住靠近对方—— “……唔,我不太能理解你们人造物的想法,也许没办法给出你真正想要的答案,我只能以自己所见的告诉你……” “因为见到星空,人们眼里也有了星辰的倒影,如果觉得胸口缺失了什么,那就去看看其他拥有心的人吧……” 可……他曾经也确实这般尝试过,因为被人类的心吸引,也曾想要如他们一样,拥有一颗人类的心,却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不,他得到过,只是因为受人欺骗,没有相信那颗心的温度…… 但一切都已成为久远的过去,如今的他,又可以相信有谁能带着他,去找到一颗属于自己的心呢…… “……或者你看看我的心,是否符合你追寻的那种心?”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见另一颗心的光芒……多么明亮且温暖啊……这颗心愿意接受我的靠近吗?它愿意……接住坠落的人偶吗? …… 被难缠的机甲几次打断行动,空抬头看向完全无法靠近的机甲头部,心想难道他得积蓄力量,然后将机甲整个包裹住?或者试试把力量凝结成球发射出去? 正思考着对策,他却见机甲忽然止住行动,头部的机舱主动打开,有什么东西坠落了下来—— 身处机舱正下方的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了那样东西,就看到一个小小的布偶落到了他的掌心…… “这……” 空默默与布偶的小黑豆眼对视着,布偶脸上还缝了一颗圆圆的泪珠,此时整个都透露着一种可怜兮兮的意味。 他试着伸手指穿过布偶胸口的那个空洞,布偶表现得无能阻止他作乱的手指一样,弱小可怜得只能双手轻轻抱住他的手指,抬首眼巴巴的看着他。 “呵,你以为装可怜就能让我放过你吗?” 空故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布偶只是不避不闪看着他,与他接连的心绪更是透露出一股,类似流浪猫赖上投食人的祈求意味…… “死心吧!我是不可能……” 空还想继续放狠话,结果就感受到小布偶传来的心绪一下变得失落委屈起来…… 明明知道这家伙现在这幅面貌是临时伪装的……明明知道这种危险不稳定的东西最好还是清除干净为妙…… 但他与布偶对视半晌,最终还是气势一泄,无奈道:“行吧……暂且把你当个宠物养着……” 一旁的使徒忍不住劝道:“殿下,这种东西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好自己,留在身边太危险了!” 然后他就看到空转头看向他,用跟小布偶现学现卖的可怜眼神就那么一直盯着他…… 使徒:“……养!都可以养!殿下开心就好!” 空满意地收回眼神,抱着布偶往回走,边走边问使徒:“克洛达尔回来了?他是跑去干嘛了?” 路过那名人偶,他还顺道嘱咐了一句:“把他送出去吧。” 拥有思维情感的人偶,他并不想将对方当做可利用的武器强行留下,趁着对方还在昏迷的时候,让他回归正常世界,就当未曾相遇过最好。 “是。” 使徒召唤了几名深渊法师过来抬人偶后,便跟上空向他汇报克洛达尔的事情。 克洛达尔,也就是埃德,「伊尔明」曾经短暂让他与其在未来交汇,在他历经上百年的沉睡之后,醒来就发现克洛达尔已经归属了深渊,还整合深渊魔物创办了名为「深渊教团」的组织,在外界留下了不小的可怖名声。 克洛达尔并没有那段与他见过面的记忆,但却说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以及……将他视为解脱的希望。 如今的他,确实可以给予克洛达尔死亡的安眠,但他仍旧怀抱着一丝希望,想要知道时间回溯的真相,他怕如果他杀死了克洛达尔,甚至如果其他深渊魔物向他祈求死亡,如果被他亲手杀死的人,不会在时间回溯时重新归来…… 至少,在他们精神彻底崩溃前,就再多陪他一会吧…… “……你说克洛达尔跑去偷了一个风神像回来?啊??” 空匪夷所思地看向跟他报告的使徒,心想克洛达尔难道真的厌恶七神到这种地步,打不过你也要偷你神像出出气? “是的,克洛达尔大人在谋划一个伟大的计划,计划名暂定为:「命运的织机」——原动计划。” “将敌人的信仰作为薪柴,为高贵的王子殿下献上荣光。” 空皱眉听了半天,总而言之,克洛达尔偷神像是为了拿来当基底,还准备之后去抓封印在璃月的魔神奥赛尔,将其结合被深渊力量污秽的神像,来制造属于深渊的机械魔神,还将具有动摇天空岛神座的力量…… 他对坎瑞亚的技术发展程度不甚了解,而且深渊里还有其他文明的遗迹,或许以他们如此研究出来的技术,真的可以控制并制造出这种战争兵器……真是坎瑞亚一脉相承的行事风格,用的还又是「耕地机」相关的技术,该夸他们不忘初心吗…… 空轻轻叹息一声,战争若起,势必会造成无辜者的伤亡,他也希望尽量避开战争,但以永恒王座之前清剿僭越者的行事风格来看,手里没有筹码与武力,就会连发声的资格都没有,战争或许无法避免…… 想起与那位岩神的短暂相会,空思索着或许可以尝试说服七神跟着反叛天理?不……深渊的性质对外界的生物本来就如避之不及的剧毒一般,就连对深渊内尚存理智的这些魔物来说,也是如同慢性鸠毒。 更何况七神也身不由己,还不如指望他们自己尽力守护好自己的子民就够了…… “机械魔神的部分我不了解,不予评价,但是腐蚀风之龙的精神的计划,我不认为你们能成功。” “殿下,这是为何?” “因为那位风之神,可没那么简单。” 使徒对他的话语十分疑惑:“可据我们所知,那位风之神许久未曾履行神职,如今的力量或许已经退化成为七神之中最弱的那位了。” 空摇了摇头:“武力又不是权衡一人是否强大的唯一标准。” 温迪那家伙,短短一日的相处,却让他在之后细想,更觉得他隐藏至深。 与时间有关的风,时间的长风,身为记叙者的风,他从风中,又听到过多少随风而至的记叙诗歌呢? 而且有关原初之人的故事…… 空猛然停下脚步,神情闪过恍然,喃喃道:“……我想,我得去一趟风起地。” …… 风起地的风依旧如此和煦,空仰头看向最初见到温迪时,他待的那处枝干,如今那位风神,大概是还在沉眠之中吧。 伸手触及风起地的大树,他果然感受到了元素基石的存在,还真是无形无迹的风,比起前两个元素基石带给他的疼痛,风带给他的感受,就像在无知无觉之中,身体被永不止息的风一点点夺走什么,在恍然醒觉之时,整个人都早已变成了一吹既逝的风沙…… 他沉下心来对抗这种感受,紧紧抓住所有不想在时间中流逝的事物,一呼一吸间,也乘轻风一同远行,去到世间各处,去倾听所有风儿带来的故事…… 结束之时,空睁开双眼,还有些茫然,仿佛刚经历完一场漫无目的的旅行,不记得具体去了哪里,但却仍能感受到,风中那股香甜的气息,以及期待下一次旅行的心情…… 一片树叶从高处飘落,他下意识伸手接住,发现上面不知被谁人刻写了字句—— ‘风带来故事的种子, 时间使之发芽, 我会随风而至, 一切又如初见之时, 黄金色的梦于烈焰中重燃, 我会凝视着你, 凝视着重获「自由」的灵魂。’ 第155章 深渊(十六) 空将树叶好好收进怀里,再度抬头仰望树梢,头也不回对身后随他一同前来的三个深渊使徒道:“你们可以进行那个针对风之龙的计划,不过估计等到那条风龙从沉睡中醒来,那位风神也会跟着醒来。” “我觉得你们的计划会失败,也不止是因为风神本人,如今的你们或许已经无法理解,那就等到时候再看吧,在失败之中,才能更加深刻体会到自己存在的问题……” 有微风吹拂过树梢,树叶摇晃间,阳光落入他的眼眸之中。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未见到外界的光了,深渊的环境对人类有害,单是凝视那一片深邃黑暗的人,眼里的光亮也会被其吞没,再照不进新的光亮。 ……但他不会,为了让自己谨记曾经见过的梦想星光,为了让自己坚定成为光芒本身的信念,他眼中的光不但不为黑暗吞没,反而在身处黑暗之中时,逐渐变得更如白昼一般明亮,令原本金黄色的眼瞳,也为白昼退让,变成透澈的浅金色…… 话说起来,已经收集了三种基石的他,又该去哪里收集另外四种基石?这些基石藏身的位置也令人捉摸不透…… 岩基石藏在天星里,还是被伪装成他命星的那位存在带来的,火基石藏在烬寂海里,如果是类似这种充满元素力的特殊地界,倒还好找点,风基石最让人想不透,连吸收的过程也很微妙,难道还与它是自由的象征有关…… 一边思考着,空一边伸手掐了一段身边的薄荷草,随手向后抛去。 “……总之,接下来你们多去收集一下元素相关的事物信息,尤其是有关冰雷草水元素的事……唔,或许也和它们所处的国度有关?烬寂海虽然没法住人,但原本也是火之国的所属地吧……” 他自言自语完回身看向深渊使徒,正准备招呼他们回去,就见其中一个红黑相间的火使徒,他记得对方好像是给自己取了个名叫「渊上」? 渊上用眼神示意了下自己一路跟在后方,被空当做随身行囊一样,随手塞了满怀的东西,那是诸如甜甜花、兽肉、薄荷等,空祸害了一路植被与生灵得来的收获。 他十分不解:“殿下,收集这些东西,是有什么用处吗?” 空身形一顿,神情僵硬的与他默默对视着,尴尬的气氛在此间流淌,让另外两个使徒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把渊上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问那么多干嘛!殿下让你拿你就拿!” “殿下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当然不是你这样浅薄的眼光能理解的!” “欸欸!停手嗷!再打我就要死了!” 空默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一路顺手采集物资是他和戴因旅行之时,不自觉养成的习惯。 那段旅途期间,他每次见到不认识的新事物,都会好奇地询问戴因,逐渐增长见闻的同时,也形成了这样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旅行习惯…… 是该将这些习惯改掉了……毕竟,他已经不再旅行了…… 如此想着,他沉默地向前走去,路过被揍趴在地的渊上,毫不犹豫狠狠一脚踩过去—— “嗷——” 面无表情无视了对方的哀嚎,反正他现在是半点也不想理会这个没眼色的家伙。 …… 林间的风徐徐吹过,闭目的人偶少年猛然睁开双眼,快速翻身起坐,他有些疑惑,记得自己是「丑角」所托,前往了深渊探查。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记得是获得了足够的情报,已经在返回的路上,现在又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完全想不起来的他,只能怀抱着一肚子疑问,返回至冬愚人众的地盘,却在将情报上交时,听到「丑角」满面疑惑道:“我是有想要委托你探索深渊的打算,但,我还未来得及对你开口说过……” “什么?可我明明记得……” 人偶忽然止住话语,仔细回想了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与「丑角」探讨过这项委托的详情记忆。 “……不过你提供的这些情报,我会上报给女皇,想必这等贡献已经足够为你争得执行官的席位,你现在可以先回去休息一阵,去找多托雷帮你检查一下,看是不是探索深渊给你遗留下了什么影响吧。” “不用了,”人偶果断摇了摇头,机体没有太大损伤的情况下,他并不想主动送上门去被那个研究狂拆解研究,“我感觉我现在的情况挺好的。” 确实自这一次从深渊归来后,他莫名有种一身轻松的感受,就好像甩脱了什么一直以来的负累一样…… 只是,他同时也好似遗忘了什么…… …… 翻着深渊教团收集来的七国资料,空不由得评价道:“看来七国也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至冬这个初代执行官,「丑角」皮耶罗,原本是坎瑞亚的宫廷法师?唔,有点印象,好像他一直在劝伊尔明谨慎研究深渊力量来着……” “他愿意归属至冬冰神,而且那位女皇也肯如此重用他,还赋予那些执行官神灵一般的权柄、超越凡人的力量……难道是在谋划什么?” 空放下资料,靠着椅背思索了下,自言自语道:“说起来,我一直都有种感觉,觉得这片大陆像是有着人的构造一样,就好像有关原初之人的那些神话,如果世界的形态是由一个原初之人本身,与元素这种物质基石构成的……” “那么,岩之国既为它的心脏,流通世界的货币如同流通全身的血管,每一刻都在贸易之间传递与换新。” “草之国既为它的大脑,所有见闻都汇集于储存记忆的世界树,森林繁茂生芽,如同记忆演化出的奇幻梦境……” “长风如呼吸,一呼一吸间如同翻转的沙漏、滴答的时计,无情计算生死的距离,桎梏自由的有限时间,待数以万计次呼吸过后,便会在终点迎来长风的止息。” “水之国则是生命本源,与情绪凝结的泪水,为欢欣落泪,为痛苦落泪,为一切以语言也不足以表述的感动落泪……” “唉算了算了,我在乱想什么呢,世界如果成了个体伟力就能代表的东西,那得是有多脆弱易碎的世界了啊……” 空摇头甩掉胡思乱想的思绪,心想还是想点实际的,继续找找看元素基石可能存在的地方吧…… 他正打算重新拿起资料继续翻看,手边便被谁放置了一杯浓香的浅棕色饮品。 他抬头疑惑地看过去,面上看不出表情,但从声音听得出心情轻快的渊上为他介绍道:“从一个落荒而逃的须弥商人那得来的咖啡豆,看着品质不错,就试着给殿下研磨了一杯咖啡。” “我现在又不需要吃东西了……”说是这么说,空嗅着咖啡好闻的香味,也不排斥,就顺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然后他就控制不住神情扭曲了下,这玩意闻起来香甜,喝起来怎么会是苦的…… 看他盯着咖啡不说话,渊上还疑惑问道:“殿下怎么了?” 另外两个一直跟随空的使徒见状,对他们殿下的口味心知肚明,立刻就明白了问题根源,当即动作迅速拖走渊上,转移到小角落去教训他—— “咖啡这种东西,你怎么敢递到殿下面前的!” “不知道殿下讨厌苦味吗!” “别打了别打了!讲点道理!咖啡也算苦吗!更何况我也有放奶放糖的!” “咖啡怎么不算!” “那点奶和糖哪里够!” “住手!再打我要死了!” …… 空放下杯子,默默凝视着水中倒影…… 说起来,他虽然消化了岩基石的力量,但其中包含的大量阅历与记忆都被他封存起来,毕竟这种不属于自身累积起来的阅历感受,突然拥有的话,是一种不太舒服的感受。 就像经过太多次风吹雨打日晒雨淋,见识过太多人世繁景,感官与见闻智慧都受到增长,也就对所有事物皆感到似曾相识,散失新奇感,进而不再受好奇心驱使着去主动追寻,或是对原本应格外排斥的东西也习惯到麻木。 这些阅历里虽然是被剔除了有用的情报,但像天星承载命运一样,他能从命星记录中获取很多人处于命运关键节点时的见闻与知识。 会变成一个无趣的人,但相对的,更多的阅历也会让他的行为处事,都变得更加成熟与有远见,对事物的承受能力也会更强,也许他该试着解封阅历,不能任性,毕竟,想要担负起重大责任的人,怎么能连这点苦都承受不了呢…… 心里如此想着,他又捧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依旧忍不住皱起了眉…… 真难喝…… 身后吵闹的声音还在继续,那几个使徒已经从单方面殴打变成了互殴,原因正是渊上认为自己并没有错—— “讲道理!我放的糖和奶的量,比小孩子能接受的咖啡里放得都多了!” “小孩子能接受的咖啡,殿下难道就能接受了吗?!” “哐——” 用力把杯子置下的空幽幽回头,看着那几个僵硬住动作的使徒缓缓露出‘亲切和蔼’的笑容…… 他起身一步步走到渊上面前,语气轻柔道:“渊上啊,真抱歉,我之前一直没怎么关心你,你有没有觉得活着很累、要控制不住精神崩溃的感受?没关系,告诉我,我能让你立刻摆脱痛苦,彻底获得「解脱」……” 渊上疯狂摇头:“不不不感谢殿下的关心!属下目前精神状态良好,还不需要劳烦到殿下!” “对了!属下突然想起来,有记载称渊下宫的古籍里,存在着一本记录了天空岛主人秘密的禁书,属下这就去研究怎么去往渊下宫!这就先行告辞了!” …… 没好气的看着渊上落荒而逃的背影,顺带瞪了另外两个使徒一眼,空也不打算继续看资料了,移步往自己的居室走,打算去休息一会睡一觉,顺带解封和适应一下那些额外的阅历。 深渊内没有日月可以计时,他现在的身体也脱离了常人范畴,连睡眠都很少。 刚回到居室,他就看到之前留下的那只小布偶迎面向他跑来,由于之前跟它打的那一场,它在事后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休眠才清醒恢复过来。 伸手将它接起后,空就听到它传达过来的心绪,一直在抱怨空把它独自留在室内的行径。 “你也太黏人了……”空有些无奈,“我那不是还要出去外界一趟吗,带上你去外界的话,你这样思念体,说不定会直接消失不见哦。” 小布偶却坚持认为不会,只要待得不久就行。 “好吧好吧,下次带你出去试试。”空无奈妥协。 要求被满足后,小布偶安静了下,连接的心绪又传来它新的渴望—— “啊?你想要我给你取个名字?” 空发愁地皱起眉:“没有名字称呼是不太方便,但是我也不知道给你取什么名啊,又从来没为谁取过名……” 想了一下,他想起刚刚看过的资料,有关至冬愚人众执行官的那部分,最近刚上任的执行官「散兵」,正是他遇见的那名人偶少年。 资料上的描述说对方性格恶劣,脾气不好,愚人众的小兵大多不想被分到他的手下做事,他这趟出去的时候,也去远远的观察过对方一眼。 见到那个神情高傲的人偶少年时,再一想到那足以代表他内心的小布偶是有多黏人和怕被丢弃,他就有些好笑,有种蠢蠢欲动想要揭开对方假面的冲动。 不过满身尖刺,也是因为对他人抱有怀疑,缺乏安全感吧,就愚人众那样的组织来说,态度强硬更利于生存,虽然他这样强硬到可以称作凶恶的,说话还专挑让人破防的点说,已经根本是在到处树敌了…… 想了想,空笑着看向小布偶道:“不如,就叫你「阿散」吧?” 跟本体有关,又有些区别,这样正好。 小布偶像是也回忆起了过往,他凝视着空,缓缓点头应下了这个由旧名字修改而来的新名字。 第156章 深渊(十七) ……他总觉得,似乎有人正盯着他,那般渴望的眼神何其灼烈,烫得他的内心也生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猛然从梦中清醒过来,空睁眼就看到了俯在他上面的人影—— 身着紫白狩衣的人偶少年看到他醒来,不但不见一点慌张,反而欣喜地露出笑容,不避不让与他对视着,一双蓝靛色的眼眸此时如幽深静海,眼眸深处暗藏着汹涌涡流…… 空冷静地跟他对视着,他知道,就像人在无法控制情绪时,也会做出自己事后都无法相信的疯狂举动,他在深渊见过很多比情绪失控更严重的、陷入精神癫狂的魔物。 不过那些姑且是人变成的,尚存人性的存在,像眼前这个本质上来说,完全只是执念与记忆构成的非人之物,似乎做出什么举动来都不奇怪…… “如果不想被我清除的话,就立刻给我变回去。”他盯着上方的少年冷冷道,已经准备好随时见其不对就动手。 人偶少年依旧微笑着看他,双手撑在他两旁,靛色长发如瀑一般散落开来,尾端与他的金发勾缠在一起。 像是听不到他的威胁一样,人偶的心绪只是一味传达着他的渴求,脸庞也在逐渐靠近他,无视他冰冷的眼,停在感受得到他呼吸的极近位置…… “……” “……” 双方无言对视了不知多久,最终,人偶像是妥协了一样,一瞬变回小小的布偶,掉落在他怀里。 空叹了口气,一手揪起小布偶,被拎在半空的小布偶一动不动,蔫嗒嗒的四肢都随着他的举动摇摇晃晃,配着脸上绣的圆泪珠,怎么看怎么委屈巴巴的模样。 空伸手戳戳它胸口的空洞,没好气道:“你委屈什么?突然变身压着我,一副想吃了我的模样,怎么着?是控制不住自己,想从我身上咬一块肉下来填满你这空洞处了吗?” 小布偶摇摇头,抱住他的手指,就那么一直安静抱着,连心绪也不再传来了。 空搞不明白它在想什么,看它好像恢复正常了,就将它放回身侧,闭上眼继续睡觉。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靛色长发的人偶再度出现,默默凝视着沉睡的金发少年…… 他曾经试图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创造者否定了他作为心之容器的资格,但从至冬来的愚人告诉他,他的真身本应是一种兵器,是足以取代神明的强大兵器。 ——他为成神而生,这就是他存在的价值。 神明需要信徒,第一个有幸知晓他过往的海芭夏,成了他第一个信徒。 神明会回应人类的祈愿,即使他对贪婪卑劣的人类,更多是给予惩戒…… ……但偶尔,他也会大发慈悲,给予那些弱小到随时都可能死去的信徒一点庇护,毕竟,神明需要信徒。 抛开对仇恨之人的疯狂报复不谈,兴许在端坐神位之上,俯首倾听信徒卑微祈求之时,他的内心,也算是有过短暂的填满? “……” ……他不知道。 但至少,如今面对这位坎瑞亚的王子殿下,若是他如人偶技术的源发地一样,在坎瑞亚诞生的话,他对于这位殿下而言,也是具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吧? 你又会如何使用我呢?我尊敬的王子殿下…… 告诉我,向我祈愿,我会倾听你的愿望,因我的身份是倾听人类祈愿的神明,是你们为自己而造的神明…… 但是,人之子,神明的馈赠标价着信仰与梦想,而你又将付出何等筹码来作交换? 我会遵从你的指令,因我的身份是人造的伪神、对局高天之主的兵器。 但是,我的殿下,驱使兵器行动需要足够的能源,而你又将以何种方式,来填满我空洞的能源核心? …… ……空只觉得,想睡个觉而已,但耳边一直有人在念念不休着,怂恿他一起去干坏事—— “……尽情利用我吧,只要你对我下令,无论前方什么阻碍,我都会替你扫平……” “……憎恨吗?痛苦吗?属于你的国度,你所爱的子民,如今都已沉入不见天日的深渊里,高天之主未曾施舍仁慈,你又何必顾及那些甘愿跪伏于七之秩序下的生灵……” “……不要压抑内心的愤怒,将它释放出来吧!去破坏、去毁灭、去把名为秩序的牢笼摧毁吧!不必、呃啊?!咳咳咳……” 空缓缓收回捶在对方腹部的拳头,面无表情道:“可以请你安静点,变回那个不会说话的布偶吗?” 靛色长发的人偶默默跟他对视一眼,无声变幻姿态,变回了乖巧的小布偶模样,装死一样一动不动。 空再次叹了口气,伸手把它抱进怀里,闭着眼小声嘟囔道:“就不能让我省心一点吗……我已经很累了……” “尽情宣泄自己的愤恨,已经失去一切的人,当然有理由沉浸在复仇的怒焰中,但,复仇之后呢?” “无论是曾经那个温良无害的自己,还是如今变得冷漠无情的自己,为了复仇去毁灭一切,所有无论是珍惜的、痛恨的都会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包括自己,什么也不会剩下的……” “在这深渊里的魔物,它们可以如此,因为它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自我与理智都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磨灭,堕落何其简单,堕落何其畅快,只要愿意付出将自己也当做燃料的代价……” “但我不能放弃,更不愿放弃,踏入深渊者,都是已经放弃希望的,但我不是,我是为了追寻希望,甚至想要成为希望本身,想要把他们带回光亮的地方……” “所以……我也必须记得,真正怀抱希望的曾经的他们,是什么模样的……” 他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小声,最后似乎是睡着了,只剩下安稳的呼吸声。 小布偶没有再变回大人偶,被抱在怀里的它,此时靠在对方的胸口处,能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规律的跳动,让它仿佛自己也有了心跳的错觉。 在这漆黑无望的深渊中,再亮的灯盏都随时可能被黑暗吞没,知晓这些,却仍执拗点亮火光之人……不是傻子,就是奇迹本身。 放在以前,它一定离这些所谓的正义人士远远的,世人所谓的善恶,在它眼中不过是利己与利他的区别,过度的善良更是自找麻烦…… 至于现在……反正他已成了它,就让一无所有的怪物,来见证这位黑暗中前行的灯盏,最终会获得什么样的结局吧…… …… …… 第一次尝试木雕,虽然从命星的记忆里获取过相关阅历,但空还是花费了好些天的功夫,才终于做出了一个满意的小木偶。 至于制作这个木偶的原因,正是因为被某个黏人的小布偶缠得不行,加上对方时不时发作的、喜欢变回原型紧紧抱着他的奇怪毛病…… 说实话,他总觉得变回大人偶的它,哪天要是突然忍不住了,真的一口好牙从他身上咬下来一部分都不奇怪…… 理解偏执的精神病,空心问题那就找点自己满意的东西来个物理补心,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是吗? 但前提是这个被选定为满意的东西的不是他本人……哪怕换作让他给它每天炖一碗猪心补心都可以,惦记他本人那可不行…… 所以在苦思冥想之后,他也试着查看过它人偶形态的胸口处,看到那处原本是设计来放置神之心的缺口,他心上就浮现出了一个好主意…… 空将做好的小木偶递给布偶,它抱着木偶左看右看,却是不满意的塞了回去,心绪传达回了它的不满,它觉得这个小木偶不像空。 “哈??哪里不像了?!金长发、金眼睛,虽然不是很精致,但怎么能说不像?!发型都一模一样!” “什么?你说眼睛颜色?我以前就这个颜色!谁知道进个深渊还会掉色的,说不定我以后又变回去了呢!” “什么?脸也不一样?哈?!你是在故意为难我吗?难不成我还能给你雕出一张写实的脸来?!” “什么?眼睛间距不一致,还有五官比例、我tm……” 空忍了忍,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吞回去,看着拒不配合的小布偶干脆背对向他,就是不愿接受小木偶的模样。 他想了想,召出五道流光,形成一套饰品的模样,这是某次收获的圣遗物,这些东西成套带上之时,有些会发挥出奇妙的效用,多半与原主执念的原因有关。 这套圣遗物能在面上覆上一层水形假面,正好可以用来易容,对着这个木偶的模样调整面容。 想想还真是心酸啊……别的雕刻大师那都是参照原型去雕刻还原得一模一样的,他这雕刻的功夫想进修到那种程度,还是干脆照着成品改原型来得更快吧…… 最终他把自己的脸改得连自己都不认识后,对镜看了一眼:“……” ……累了,还是毁灭吧…… “你看我现在的脸,反正就跟这木偶五官比例一致了!这个木偶就代表我,你不收也得收!有意见也得给我憋着!” 最终还是威胁管用,见他发火,小布偶也不敢再拒绝了,委委屈屈接过了那个木偶。 空松了口气,他其实也知道,它是因为不愿意被他塞个替代品敷衍了事,而且想要一直跟着他,知道他做个木偶出来,也是因为他忙碌起来,无暇顾及它的心因问题,拿木偶假装自己一直陪伴着它…… 唔,怎么能说敷衍呢!他也是很认真在解决问题的!连木偶的尺寸大小,都是根据人偶胸口的缺口大小仔细衡量的!怎么着也应该叫认认真真的敷衍了事! 差点把自己逗笑,空单手撑着桌子,一手伸过去戳了戳抱着木偶坐在角落、都不愿意搭理他了的小布偶,笑道:“好啦,等一切结束了,我不用再忙碌了,我就会一直陪着你了。” 小布偶抬头看他,起身抱住他的小拇指,传达来的心绪说着要他拉钩立誓。 空抬起小拇指,看抱着小拇指不放的它也被抬起,感觉有点好笑:“你居然会信拉钩吗?我以为就你人偶模样时候展露的性格来看,应该是不会相信这种许诺方式的……好吧,我许诺一定做到,做不到我就把自己赔给你。” 小布偶连忙点头,示意一言为定。 空却是恶劣笑道:“傻啊,不想想这两句话有多矛盾,都不能做到一直陪着你了,还指望我能做到把自己赔给你吗?” “赔你一个新木偶还差不多。” …… 做完木偶后,空便又出了门,他最近在打探着进入世界树的方法,猜测草元素基石或许就在那里。 终于有了消息后,他也要准备出发前往须弥了,虽然之前获取基石的过程很顺利,但世界树意义非凡,此行或许不像无人看守的其他基石隐藏地那么安全,他便不打算带上小布偶。 这也是他在出发前必须先安抚好对方的原因,而且获取基石后,连同风元素基石的力量,他需要再度陷入不知时长的沉睡,去习惯并掌握两块基石的力量,也是因为其他基石的下落没什么消息,他便选择在这时陷入沉睡。 某种意义上来说,能想出雕刻个小木偶当替身,也确实是很敷衍了事。 不过在他走后,靛色长发的人偶出现,单手像空拎着小布偶那样,他也拎起小木偶摇晃了下,没有生气的木偶不会有任何挣扎反抗的举动,他却是想着,如果真的是那人变小了,被他如此拎着,估计会气到想一脚踹到他脸上吧? 打开胸口的机关处,他将小木偶放了进去,低头看了看,无法看见木偶被放置其中的具体景象,但似乎真的有一种,心口被填满的感受…… 严格来说,当他链接正机之神时,装载了神之心的正机之神也代表着他已经有了心,但那时的感受,似乎都没此时来得更加真实与满足…… 嗯……他就勉强认可下这份礼物吧…… 第157章 深渊(十八) 空原本以为世界树这么关键的地方,在他进入后,就会立刻迎来新任草神的阻拦。 结果没有,没有任何人来阻拦他。 听说那位新任草神自从被接回来后,一直深居净善宫,只与教令院的贤者们来往,民众都对其知之甚少。 现在连世界树进了人都不现身来拦一下吗?感觉须弥这边的情况有些奇怪…… 兰纳罗们自从搬到梦中的桓那兰那后,也几乎断绝了与人类的来往,似乎如今只有小孩子能见到兰纳罗,并且会在长大后,遗失与兰纳罗们相识的记忆…… 一边想着事情,空一边往世界树内部的核心走去,最终停在一颗由数据洪流汇成的树状物面前,伸手开始接纳草元素基石。 开始还算顺利,哪怕这次接纳的大量记忆,比岩元素基石的阅历对意识造成的冲击更大,但某些方面来说,岩的稳固可以帮他抵消部分冲击的影响,他应付得比上次更加从容了。 但记忆之后,却是无限发散的思维,那是智慧的根基,亦是生灵做梦的能力,而且世界树状态很奇怪,它似乎在主动收割人们的梦境…… 空感受了下,才发现它的根部在不断滋生出新的深渊污染,而它收割来的梦境,则被用来对抗污染,由于他的身上也沾染了深渊的气息,大量的梦境亦向他倾泄而来,令他轰然倒地,陷入不醒之梦。 来之时,他考虑过世界树的特殊,不适合让深渊使徒跟随他前来,没想到却会遇到这种状况,心想只能等他们等到万分焦急之时,冒险尝试进入世界树来救他了…… …… ……不知过了多久,靛色长发的人偶走入世界树内部,在之前的数次循环中,他一次又一次杀死了那位弱小的神明,夺走了属于草神的权能。 即使如今他成了这副模样,还是能做到临时链接世界树,并偷偷观察着进入世界树的空。 伸手环抱起空,他皱眉观察了下,察觉继续呆在这里的话,空会被持续不断汇集于此的梦境困住,必须远离这里,最好是回归不受世界树根系覆盖的深渊内。 临走时,想到那位被自己子民困锁在净善宫的草神,他恶劣一笑,给对方传去了一段话…… …… 净善宫内,被无形锁链束于半空的现任草神布耶尔骇然睁开双眼,无名的恐惧在她心中盘旋着,而恐惧的根源,正是短暂出现在她脑海中、一道身着紫白狩衣的少年身影—— “不想又一次被我杀死的话,就赶紧挣脱这愚蠢自缚的囚笼吧布耶尔,呵呵……” 她不认识那道身影,也对他的话语很是莫名,但无缘由的,见到对方,她真的有生命遭受威胁的恐惧感,更毫不怀疑对方会说到做到,真的会来杀死她…… 不过那人怀里抱着的金发少年身影,却让她升起莫名的好感,对方好像正昏迷不醒,该不会是遭遇那人的毒手了吧…… 她感到十分担忧…… …… …… 回到深渊,人偶查看了下空的情况,隔绝世界树的影响后,他依旧沉浸在梦中,但梦境已经恢复回了属于他自己的梦境了。 不过由于刚刚的影响,他目前已经开始自主消化起了元素基石的力量,不知要何时才能清醒。 人偶俯身凝视着他,有些好奇他此时是在做着什么样的梦境? 倾身的弧度不自觉越来越大,人偶的脸庞也距离对方的脸越来越近,同时回想起久远之时,曾经听过的一个童话故事,故事的结局是沉睡百年的美丽公主,最终被远道而来的王子拯救,王子以真爱之吻吻醒了沉睡的公主。 “沉睡的王子殿下……你需要我来吻醒你吗?” 人偶问着注定无人会回应的问题,也未曾止过靠近的动作,就像故事里的王子也未曾问过公主需不需要他来拯救,人偶也自顾自吻上了沉睡的王子…… ……当然,现实不是童话,一触即离的吻无法拯救任何人。 “……就像我根本不是什么王子,你也不是沉睡的公主,更何谈什么真爱之吻,你我都不过只是因为对彼此起了些许好奇心,才会临时起意结伴的同行者罢了。” “在这过往无尽的轮回之中,我从未见过你的身影,你的出现,又将会导向何种结局呢?” “希望你能带给我更多的乐趣,我亲爱的王子殿下……” …… …… 空觉得很奇怪,怎么每次他从长久的沉眠中清醒归来,就会听到使徒跟他报告又有人不要命跑进了深渊里? 上次是人偶,这次听使徒说,那人外表看上去像是个深渊咏者,但并非深渊教团的成员。 连深渊使徒都感觉对方的力量有所古怪,好像和他们相差无几,但又不像来自同一根源的力量,让他们很是迷惑。 那个深渊咏者被直接带到空的面前,对方状态奇怪,会回答简单的问题,但意识似乎不太清晰,梦游一样的状态,对外界反应相当迟钝。 空只从他的口中问出了他的名字——雅各布·英戈德。 他思索了下,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便试着进入雅各布的梦境。 借着草元素的能力引导对方在梦境中展现自己的过往,空原本只是想要探查对方的来历,但在看得差不多,想要退出之时,发现对方记忆的表象之下,存在着无形的丝线,连接向这个世界本身。 他觉得很奇怪,便尝试顺着丝线去探查源头,然后发现了令他震撼的真相——这个雅各布实际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运行逻辑如同一面镜子,映照着他们这个世界…… 他睁开眼神情怔然不语的样子,让跟过来一直趴在他肩膀处的小布偶有些疑惑,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脸庞。 空呆呆地侧过头看它,而后眼睛越变越亮,突然双手捧起小布偶兴奋道:“阿散!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居然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人类仰望星空,研究星空,向宇宙发问,但从未得到过回应,也未曾发现过其他世界的存在,在这如荒漠一样的宇宙中,我们是如此孤独,走在长久无法看见光亮尽头的路上,也会忍不住怀疑,自己前行的脚步是否毫无意义?是否前方等待我们的,只会是一片将会吞没一切的黑暗?” “提瓦特的星空是虚假的,这个星球的人类未曾见过真实星空的模样,一切追寻不过是在追寻着尚且只存在梦想之中的星辰大海,也曾对自己产生质疑过,如果追寻到最后,寻找到的不是更宽阔的外界,而是虚妄梦想的尽头,那时的人类,又该何去何从?” “但当孤独的探索者,终于收获第一束希望的星光之时,所有曾经饱受质疑的努力都并非毫无意义!奋力向更遥远的未来迈步前行,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与使命,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他的双眼亮晶晶的,笑容灿烂如阳光一样耀眼,小布偶不太理解,他在为何高兴?为了人类的未来而高兴吗?但谁又能知道,隔绝世界的蛋壳,是否其实就是人类自己矗立起的,为了隔绝太过遥远未知理想的温室蛋壳。 ……但是,无可否认的是,此刻他盛满星光的这双眼眸,实在美好得令人着迷,或许仰望星空的人类正是因为见到过这般美丽的星辰,才会沉浸入忘却自我的梦想之中…… 空还在兴奋的喋喋不休:“……映照其他世界的影子,没想到别的世界会有这样奇怪的运行模式……不!本来就该如此独特,如此意想不到,因为宇宙应是广阔无垠、包罗万象的,应该是拥有无尽可能的宇宙!” “也许正因为这样的运行模式,才会和我们的世界产生交集,说起来雅各布梦中的那些丝线看起来越来越浅淡了,是不是代表他快要回去了?” “那这个雅各布现在是另一个世界的实体过来了?还是意识附身在了我们世界的雅各布身上了?” 空思索着,决定走一步看一步,直接待原地等看雅各布的后续状况,反正看丝线很快就要淡得消失了的样子了。 他的心情此时还在兴奋的余韵中,抱着小布偶笑笑对它提议道:“阿散,你想去宇宙旅行吗?如果以后有这个机会的话,我们就一起去旅行吧!去看看宇宙之中,还有多少未知的、神奇的世界!一定会是一趟非常有趣的旅行!” “对了,既然存在着和我们世界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世界,趁着雅各布要回去了,阿散,我们借他给另一个世界带去想说的话吧,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被带过去……” “唔,我想想……我想说的话,也就只有一句祝愿吧,希望另一个提瓦特能迈向更遥远的未来,哪怕它的起源是这片被桎梏的大地,它的未来也将突破桎梏,飞往更自由的天空!” “阿散,你呢?你想留言什么?” 小布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眼前的雅各布,无言凝视了好一会。 空没接到它的心绪,不知道它有没有留言什么,看它不说话,就默认当它是偷偷跟雅各布说完了留言,不愿告诉给他听。 他也不在意,抱着小布偶静静等着,终于等到雅各布身形变淡,没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他低头跟小布偶道:“刚刚兴奋过头,都没想过雅各布会不会根本回不去自己世界,而是会彻底消失……希望不会吧,希望他能平安归去。” 雅各布确实平安回归了。 在意识逐渐上浮,将要回归之时,他的意识反而短暂清醒了一瞬,睁眼就见到了脚下世界的真貌—— 那是让他倍感恐惧的漆黑世界,或者说,那能称之为世界吗? 巨大的骸骨在混沌的黑潮中若隐若现,这里没有生灵,有的只是扭曲的怪影、不时脉动的黑潮、依附于尸骨的蛆虫,隐约窥见它们曾经也有过正常的轮廓,但已经满身死亡气息的它们,只会一直腐朽下去,让所谓的世界,也只剩深邃的黑暗…… 但在这黑暗之中,矗立着一道金色的人影,明明无法看清他的面容,雅各布却莫名能看清他浅金色的眼眸,也唯有在那双眼眸之中,世界仍是原本正常的模样,仿若从未死去…… …… 从梦魇中醒来,雅各布感到心绪十分慌乱,他记不清刚才梦见了什么,只依稀记得金色的人影、黑色的世界、以及令他心慌的一个念头——若是世界其实早已死去,若是他们倾尽一切也无法挽救世界,那该怎么办? 他揉了揉额角,心里想着,也许他是被雷内解读的世界式预言吓坏了,甚至从灭世预言直接做噩梦幻想到世界已经灭亡了,而他们都只是自以为活着的人…… 这让他想起了某个故事,说的理论也是质疑自己的存在是否是幻想出来的产物,梦见蝴蝶的人,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蝴蝶梦见的人…… 他头痛得摇了摇头,去盥洗室借冷水洗脸清醒了下自己,杜绝了胡思乱想,打算再去找雷内商议预言的事。 但当他找到雷内时,却听到雷内对他说了他自己的决断,想要拯救世界,让人类平安度过未来灾祸的雷内,在尝试将其他人类转化成如雅各布这样的新人类惨遭失败后,他又决定拿自己作为实验品,将自己与水融合,意识的融合,形体则交由水重塑。 如果能成功,后续可以将其他人类融合到他的身体里,然后带着人类度过危难后,再将他们一一分离出来,唯一的代价就是重塑的人类未必是原本的形态,但至少大家都活了下来。 这样的想法让雅各布回忆起了刚刚的梦境,或许试图挽救世界的人皆是狂妄的疯子,即使世界将倾,以我之眼、以我之身、以我之名,世界必将于我此处重生。 也或许,只有如此疯狂,才能真正拯救世界,因为世界会毁灭这件事,本身就是疯狂的。 第158章 深渊(十九) 当初接收岩元素基石时,空还接收到了一点模糊的命运昭示,虽然原本的命运连降临时间都会晚至五百年后,他和荧才会在那时一起来到提瓦特大陆。 他的起点已经偏差到由坎瑞亚起步,但荧没有,所以当听到使徒报告说观测到从天而落的陨星时,他早已提前做好了准备,在荧还未从陨星中清醒之时,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不会带走荧,深渊并非一个好地方,他所想做的事更是危险未知,哪怕荧与他诞生的理由都是某个存在祈愿的救世希望,但他选择深渊的助力也是因为自己存在私心,或许荧能走上相比他更为正确的道路。 而且他对于那座无法前往的天空岛摸不清底细,在因人祈愿诞生之后,看陨星降落的来处,他们之前难道是被天空岛收容了? 情况不明,即使如今荧也来到了提瓦特大陆,他也需要一段时间的暗中观察来确定情况,但无论如何,他和荧的最终目标不会改变,因为他们都是因祈愿而生的……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两朵因提瓦特花,虽然心里考量了种种,但说实话,作为哥哥,他其实更希望荧可以无忧无虑,不必在乎什么命运与责任,让他来解决一切就好。 他对地上七国其实感观很好,相信只要不接触深渊,不必知晓太多真相,荧会在这里度过一场轻松愉快的旅途。 将一大一小两朵花别在沉睡的妹妹头上,空温柔的笑了笑,正打算起身离开,忽然看到荧身旁的纸团。 他感觉奇怪,在这陨星砸出的深坑里,不应该留存其他的东西了才对,这个纸团是哪来的? 打开纸团一看,上面写着‘这个世界仅是虚构的幻梦,请您必须清醒过来。’,这不明所以的内容让他眉头皱起,再度环顾了下荒芜的四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最终只将纸团放了回去,转身离去。 在他走后不久,金发少女从沉眠中醒来,疑惑地四处张望,总觉得好像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也看到了纸团,只不过看到的第一眼就下意识撇了撇嘴,虽然对这个纸团毫无印象,但莫名有种很想丢掉、又不能丢掉的纠结,只好将其收进衣裙口袋里,眼不见为净。 站立起身,她又陷入了茫然,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去往哪里 思考了半晌,她忽然作恍然大悟状,一手握拳捶在另一只手掌上,自言自语道:“对了!我哥呢?” 她的记忆模模糊糊的,印象里,她和她哥应该是穿梭各个世界的旅行者,如今应该是一同降落到这个世界上的才对,怎么一睁眼,她哥就不见了? 皱眉思索了半天,她看着眼前荒芜的场景,脑中又是一道灵光闪过,大惊失色道:“荒郊野岭喜遇昏迷不醒的大美人,逐将其绑架回家?!可恶!这个无良的人贩子这么没眼光,都不把我一起带上!” 她怒气冲冲把剑一提,就要去追杀人贩子:“哥!等着我这就来救你!” 已经一步传送回深渊的空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内心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 …… 腐蚀风之龙的精神,将其改造为战争兵器,空对这个计划的失败早有预料,但他没想到的是,打破计划的关键人物,竟然会是他的妹妹…… “那位风神确实如殿下所说的狡猾,但我们早已对他的入局考量了全部的可能,哪怕他试图甩脱我们,靠自己的力量净化安抚风之龙,但我们也在后续及时追赶而至。” “只是在我们行动之前,殿下的血亲先一步赶到,她的力量引得风龙躁动不安,引得风龙自行逃逸,也让那位风神记住了殿下的血亲,并在后续与其联手,如今他们一行人已经抵达风龙废墟……” “殿下让我们尽量避开您的血亲,但她的力量能够帮助风龙净化,不加以阻碍的话,这次的计划恐怕就会彻底失败了……” 空摇了摇头:“无所谓,反正我也不觉得会成功。” 他遥遥望去,没一会,远方风龙废墟的位置一阵烟尘激扬过后,风之龙带着几道身影展翅飞向高天,很显然计划已经失败了。 空仰头凝视着天际翱翔的龙,却是展开笑容,头也不回对身后的深渊使徒与深渊法师道:“比起成功的结果,我更乐见于这样失败的结果,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深渊使徒与深渊法师们面面相觑,齐齐摇头:“殿下,这是为何?” 空叹息一声:“你们不知道,因为愤怒与仇恨、深渊的意志、如今非人的身躯,都在将你们一步步拖入黑暗,以至于你们没有察觉,依靠欺骗与控制实现统治生灵的手段,这与天理曾经加诸在还是人类时的你们身上的有何区别?” “或许你们只是还施彼身,将同样的手段报复在其他臣服天理的生灵身上,但就像曾经的你们不愿屈服、仍渴望去做不被允许之梦一样,欺瞒与控制之下,抗争的火焰从未熄灭,只会越演越烈,倒不如期望那些与曾经的你们相仿之人,能胜过失败的你们,获得真正的成功。” “你们忘却了,曾经自己的身上也存在着为人的光辉,但我不会忘记……我会一直记得那一日来到坎瑞亚之时,你们凝视着我,我也凝视着你们,将怀揣希望的你们映入眼帘,更将你们眼中闪烁的星辰铭记于心……” “即使你们眼中的星辰已埋葬于深渊,但只要我仍记得,无光的深渊里,我也将成为你们眼中新的星辰。” “再多看一看这片天空吧,哪怕它是虚假的,但,我多希望在未来,能让你们的眼中重新拥有如此美好的景色……” 风龙飞行的轨迹略过上空,仰头遥望的他,目光一瞬与低头俯视的风色诗人相触,双方皆笑容不变,纵使立场的转变会让彼此兵戎相见,但只要你还未忘记那日风声弹奏的歌谣,只要你还未失去崇高的理想信念…… 温迪收回望向下方的目光,转头看向荧:“旅行者,你要记住,只要不失去你的崇高,整个世界都会向你敞开。” 荧挑了挑眉:“只要我崇高,世界就能让我白吃白喝、摩拉任取吗?” 温迪:“……你这话一说出口,就已经失去崇高了哦?” 荧翻了个白眼,摊手道:“崇高又不能帮我找回哥哥,连旅费都不能帮忙报销,派蒙可是很能吃的!” “喂!”一旁的派蒙立刻不满看向她,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温迪笑了笑,又问道:“假如你的麾下拥有一个足以匹敌世界的强大势力,但这个势力行事作风不太正派,那么你打算用何种态度对待这个势力呢?” 荧:“还有这种好事?那我岂不是能过着公主一般奢华舒适的好日子?” 温迪:“嗯……光速堕落了呢。” 他的笑容多了点汗颜,但还是怀抱一丝希望问道:“如果有人伤害了你,但——” 没等他说完,荧飞速抢答道:“那就干他丫的!” 温迪:“呃那个,我话还没说完……” 荧抬手示意他别说了:“我管你还有什么不得不的理由呢!抽我一巴掌的人我必须先回敬过去双倍以上的巴掌!等我爽了我才可能会有心情听你bb!” 温迪:“啊这……”好凶啊…… 他没敢把后半截话说出口,只能维持着勉强的笑容。 荧被他接连的问题搞得不明所以,看他这副神情,眯起眼道:“你这啥表情?” 温迪:“这个嘛……就是有点庆幸现实的你其实既没钱也没势力……”有益于世界和平呢。 荧:“……?找打吗你?” 温迪连忙摆手:“不不不,打打杀杀多伤和气啊,拒绝暴力!呃,让我们换个话题吧,旅行者你接下来打算前往何方?” 荧思索了下:“哪个国家近就去哪个,要把寻人启事贴遍七国,兴许就能找到我哥哥的踪迹了……” 她说着,忽然忧愁地叹了一声,满面痛心道:“都怪我!睡得那么死,结果被人趁机偷走了我哥!也不知道我哥这些天流落在外,得是过着多么凄惨的生活啊!” 温迪:“欸?” 荧:“说不定是被拦路海盗觊觎美色,强行掳走!谁知那人前正义的骑士,私底下却是人面兽心的恶魔海盗!一朝勿入陷阱,终身被囚!身陷无法挣脱束缚的强制爱!” ——远在蒙德城正打算溜号的凯亚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荧:“或者是不幸失忆,为糊口只能卖身酒庄当女仆,小女仆勤勤恳恳的工作着,却不知暗处的酒庄老板向他投来了见色起意的眼神……” 本来还在偷笑的迪卢克瞬间:“咳咳!!” 荧:“亦或者偶遇浪荡子,被对方的花言巧语哄骗着交付真心,捧着对方随手采来的塞西莉亚花,就自以为遇到真爱,却未曾想对方其实只是玩玩而已,还每日拿他辛苦挣的钱出去酗酒玩乐,夜夜不归……” 温迪倒是面不改色,还捧场地鼓起掌,只是多说了一句:“可是,塞西莉亚花的花语其实是「浪子的真心」哦~而且浪子也可以用演出换取酒钱啊,如果可以两个人一起演出,歌声伴着舞蹈,故事伴着琴乐,那一定是很美好的景象呢!” 荧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掏出随身笔记,在上面涂改起来:“算了还是把这段全删了得了……” 温迪探头去看她的笔记,上面写满了她哥遭遇不幸的各种可能猜测,让他不由心想,空要是再不跟他妹重逢,以这两个月就写了大半本笔记的厚度,要不了半年都可以整理出书了…… 他还略有些可惜:“干嘛要删呢?流落异世的旅人偶遇浪子的故事,我还挺喜欢的呀。” 迪卢克在一旁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荧啪的一声合上笔记:“谁管你喜不喜欢,反正我想删就删!距离蒙德最近的国家是哪个?” 温迪笑了笑,对她道:“我推荐你下个国家去往邻国的璃月,那里有着全提瓦特最繁华的商港,人流量大的地方,也好查探消息,而且如果你能成功寻访到璃月的仙人,说不定可以借仙人神奇的仙法,搜寻你哥哥的踪迹。” “还有啊,今年的请仙典仪就要开始了,那可是一年仅此一次见到岩神的机会了。” “岩神……”荧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目光顷刻锐利的瞥向温迪,问道:“他长得好看吗?” 温迪:“那必须的!” 荧:“好!就决定前往璃月了!” 在场另外三人皆无语地看着他们两个,琴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告诉荧,往年岩神降临都是用的龙身而非人的形象……嗯,搞不好她会觉得龙身也可以…… 事情了结,返回深渊的空却背部涌上一股恶寒,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想了想,问身后的使徒:“渊上那家伙呢?他还在死磕渊下宫的事?” 那家伙是真和其他教团成员不一样,比起待命听他行事,更喜欢自己去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时候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总能惹到他…… 不过他并不讨厌渊上,有自己想做的事这种状态也很好,相比其他教团成员一直围着他转,他倒更希望他们能更多拥有这样的自主意识…… 使徒回道:“是的,他回报说,稻妻那边由于锁国令与眼狩令的关系,内乱不休,他觉得可以趁机接触海只岛势力,引导他们主动打开渊下宫的入口。” “锁国令……”空思索了下,喃喃自语道:“唯有永恒才最接近天理……追求永恒之神,是希望让发展停滞,人们无梦无想,就永远不会迎来天理终结一切之刻吗?” “说起来,稻妻内要说特殊的地点,或者说物件,应该属那颗能够净化污秽的神樱树了,莫非元素基石是在那里……嗯,之后去一趟看看吧……” 第159章 深渊(二十) 对渊上来说,那位回归深渊的王子殿下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就像他的同僚喜欢用纯净无瑕的花来形容那位殿下,他觉得确实如此,那是与深渊这种堕落阴暗的地方格格不入之人。 那位殿下仍怀揣崇高无畏的理想,登上神座也是为了追求更有光亮的未来,但在这深渊之中,这里的怪物早已被光明抛弃,更拒绝光明,深渊教团的成立,吸纳的也不过是一群渴望让深渊淹没神座的疯子。 他自认只是一个普通的文员,作为教团最边缘的人物,所执着的也只是一些对于教团来说,无所谓的事情,前往渊下宫,是为了去寻找「众神」与天空岛是外来之物的实证。 当然,这个实证其实没什么意义,哪怕把它放到世人面前,世人也只会怕像奥罗巴斯一样,因为窥见真相而被判处死刑,他们深渊教团也不是什么宣扬正义的组织,顶多拿这当多骂众神几句的理由罢了。 但那位殿下却说,了解一切与自己不满之事有关的真相,这并非毫无意义,而是在抹开遮蔽双眼的迷雾,让自己能更明晰自己应前行之路在何方。 ……真是奇怪的人,对着一个双眼都被面甲覆盖的怪物说这样的话,一副当他还是个人类的态度一样…… 不过,也是让他感到有趣的人,作为回报,他有时会在明知道对方讨厌什么时,故意装作无意触及的样子,去惹恼对方,看那张装作老成稳重的脸,一下变得生动活泼起来,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直到不知何时,那位殿下脸上的从容与冷静越来越难被打破,直到再苦涩的咖啡他也能平静饮下,直到那些充满个人情绪色彩的小脾气都消失不见…… 还真是,让他感到有些寂寥了…… …… 从神樱树取出雷元素基石时,空感到十分疑惑,因为他只拿到了半块基石。 一旁被其他使徒看管着的八重神子见状,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在对神樱树做什么,但看得出对方的预期是出了差错,她便试探着问道:“怎么?难道你们深渊魔物,打算污染神樱树却失败了?” 空看了她一眼,心想看来除了他,其他人无法察觉元素基石的存在。 但为什么只有半块……说起来稻妻的雷神原本也是双生魔神,即使身为姐姐的雷电真死了,妹妹雷电影在接手神位后,对外宣称的神名也依旧是巴尔,据说是因为双生魔神本就是可以视为一体的存在…… 他思索了下,忽然想起那座砌满神之眼的千手百眼神像,收缴神之眼还特意将它们砌进神像里,难道神像本身也具备什么力量吗? 他果断离开了鸣神大社,来到千手百眼神像面前,果不其然感受到了另外半块元素基石的存在。 就在他想要速战速决,赶紧取完基石走人之时,一道刀光劈在他前行之路上,冷面覆霜的雷电将军向他缓缓走来—— “……你,是永恒的敌人。” 来者不善,空立刻提起戒备,严阵以待,但却见对方停下脚步,神情显现复杂,话语内容突然转变:“……但,我无法阻止你。” 她说完就收起了武器,这突然的转变让空措手不及,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转身就走,还留下一句:“旅者,须臾或是永恒,你又会给未来带来这其中哪一个结果?” 看她身影远去,空迷惑地收起戒备,说起来,这些神明对他的态度似乎都带着一种奇怪的友善?不过雷神把自己关在一心净土里,在外行走的这个应该是人偶雷电将军,她收刀时的神情似乎有种很不甘愿的意味…… 不明所以,他想了半天想不透,逐放弃,还是按原计划拿了基石就走。 回到深渊,他也不打算马上进入沉眠消化力量,如今荧来到大陆之上,他不放心,而且不知为何,她所到之处总有风波忽起,连刚抵达璃月都正好遇上岩神当众遇刺的事…… 空都在考虑要不要还是干脆把人带回深渊里,可能深渊都比在外参与那些腥风血雨的祸事来得安全…… 不过璃月哪怕遭遇魔神解封这样的大事,局势也一直在岩神摩拉克斯的掌控之中,谈不上什么危险,奥赛尔刚破封还没半小时,连璃月港都靠近不了,就又被镇压回去了。 而且他的手下观察到了荧获取元素力的方法,并非如他当初那样,从神明那里获取祝福,而是触摸神像,从神像处获得使用对应元素力的能力,这让他觉得很奇怪。 神像收取信仰,汇集向七神神座,但它理应没有让他人获得元素力的功效才对,就像他当初,哪怕帮忙回收散失的神瞳,也未发生过这种事情…… 他寻到手下汇报的那尊岩神像处,试着伸手触摸神像,一阵流光汇入他的身体内,他闭眼感受着体内多出的那股力量,半晌,疑惑睁眼道:“这是……人界力?” 世界分三界,不谈地盘划分,至少他知道有深渊力量与元素力的区别,但人界力这种东西,它呈现于世的痕迹,似乎只有「人」这种存在的本身。 人类的特殊,细分出来其实也和其他能化形成人的物种有所区别,尤其是在使用元素力这点上,在尘世尚未划分七神所有,也未曾出现过神之眼这种东西前,没有任何人类天生具有使用元素力的能力。 其实空有些好奇,有传闻说其他物种能够使用元素力,是因为他们身体内天生就有类似神之眼的内眼存在,但按照这个说法,神之眼这种后来才被天空岛下发的东西,不是更应该被称作仿制的存在吗?或许就是高天上的那位模仿内眼制作的外置魔力器官。 更大胆点猜测,传闻跟龙王尼伯龙根打到翻天覆地的高天之主,虽然获得了胜利,但也因机能损毁,无力再凭自己的绝对威权压制世界本来的秩序。 毕竟原本是属于龙的世界,龙王死后,为了修补这样的损伤,大地上的秩序或许出现了新的变化,比如魔神、或是仙人妖怪之类天生有着内眼存在的非元素生物的现世。 龙王的到来将原本的大地,也就是渊下宫人民原本生活的陆上区域,坠入海渊之中,破损的大地或许会让原本被压制的元素力重新活跃起来,所谓的内眼或许就是原本压制元素的属于人界力的权能碎片,是高天之主散失的力量,与元素结合,以一种个体独立存在的方式继续压制元素。 人界力这种东西,从他获取的这一丝力量感受来看,似乎代表着「人」的本身,并且可以通过与他人相遇的过程,链接多人,因他人而逐渐增强人界力。 那么是否可以假设说,所谓的魔神、仙人、妖怪,其实都是人界力决定的物种形态?在没有这些物种的之前,过往被绞入轮回的人类社会中,或许就存在着对这些物种的假设幻想,人为元素赋予意义,人界力便是依靠着元素力塑型出信仰的形态躯壳,天生能够使用元素的物种便相继诞生。 或许魔神生来就背负爱人的使命这句话,归结原因正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因人而诞生的,无论是压制元素,让人类得以在陆地生活的权能,还是从人文信仰中获得个体形态的碎片内眼们,始终都是为人而存在的事物。 如果真的人界力便是高天之主掌握的力量,那么有没有可能?追溯因果,创造人类的高天之主,究竟是从祂的人界力中诞生了人,还是人生出的人界力汇集成了祂? 至于后续七神之位的确立,应是为了稳定秩序,统合信仰,据说白昼之光可以被色散成为无数种颜色,只是人们懒得数了,才将彩虹简单分为七种颜色组成的,或许元素也是如此,统合成七之秩序,既是元素中最明显的七种颜色,是最稳固的框架。 话说回来,据说渊下宫有着三角崇拜的传统,三角既代指三界,但实际上,虚无界对于象征物质的元素力,也就是光界,其实宛如致命的毒素,因为虚无本身就是在否定物质的存在。 而人界力,若视为人本身的文化、记忆、情感信念之类的东西,恐怕反倒是要依托于物质而诞生、消耗物质而存在,但同时也会被物质磨损其记忆、情感信念等。 这三种力量对彼此其实都有所损害,所谓的三角稳固或许要称其为三方混战,但他自深渊中诞生,力量却是深渊反面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他又收容元素力时,完全没有发生过两种力量打架的情况,或许这种力量才是三角稳定的关键原因,是三点之间连接的线条,万物皆三,但或也可以是万物皆四。 空思索了许久,但实在想不出会是谁安排人界力藏在神像之中,用意又是好是坏?也许他该提醒一下荧,馈赠力量的人,或许是希望荧用这种力量去帮助对方达成某种目标,无论对方是何目标,只要荧记得自己的目标,帮与不帮她都能自主决定。 思索完毕后,他在璃月其实还有另一件事要处理,当初克洛达尔偷回来的风神像,如今被安置在璃月某处遗迹之中,已经准备开始污秽逆位神像的计划。 当他赶到那处遗迹内,看到那座倒吊的神像,说实话,他的心情是有点微妙的,莫名有种对不起温迪的感觉,虽然谈不上多深的交情,但这种准备要偷对方家的感觉、呃,他拿的风神像应该是算偷风神的信仰之力吧?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后续几日不过偶尔来看几眼,看到一众使徒开启计划却连最关键的眼都找不到,还遇上自己妹妹都查到遗迹处来了…… 他有些无语,内心疯狂腹诽这群蠢货干着偷家的事,结果连遮掩都不会,居然还被人类盗宝团盯上了,盯上就算了,被人发觉后甚至不知道跑路换地方,就等着冒险家协会的人查上门…… ……你们这他喵的跟光明正大在神明面前公布计划有何区别?!而且还是连眼都没找到前就先败露了…… 偷偷瞪了一眼身后的使徒,就是为了救这家伙,他不得不出现在荧的面前,虽然也正好,可以趁机提醒荧一句,但是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空应答了妹妹对他的一声呼喊后,又将目光转向同荧一起前来的男人身上—— “荧,为什么你和戴因在一起?” 荧与派蒙面面相觑,皆对他的提问疑惑连连,一齐转头看向戴因。 戴因沉默了下,眼神万分复杂地看着空道:“空,我们又见面了。” 空没有看他,视线依旧停在荧的身上,严肃告诫道:“荧,你不该和这个人同行,这个人……是我的「敌人」。” 相背的信念,让他们早已从当初相伴同行的旅伴,变成阻碍对方前行的敌人,戴因更是一直追逐着深渊教团的踪迹,千方百计破坏教团的行动…… 思索之间,他更决定一定要想办法劝下荧,不能让她成为戴因的助力。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荧在听完他的话后,毫不犹豫点头道:“好的,我听哥哥的!” 空:“我知道你不愿听我……欸?!你说什么……?” 荧:“我当然愿意听哥哥的话啊!既然戴因是哥哥的敌人,不用担心,我这就替哥哥解决他。” 戴因:……? 看她说着提剑就要砍戴因的模样,空连忙劝住她:“等等、等等!你不是跟戴因一起来的吗?就不犹豫一下吗??而且怎么可以轻易听信跟深渊教团这种反派组织站在一起的我!要是我是坏人怎么办!” 荧一脸你在跟我开玩笑的表情:“说什么呢,哥哥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坏人!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戴面具的更像坏人!你说是吧,戴因?” 戴因:“……” “什么叫可爱……”空一脸心累,又看戴因反被打上坏人标签,不由得为他辩解道:“不是……我们只是理念不同,戴因的坚持也有他的道理,我知道他也是为了我好……” 他话说一半,余光瞥见戴因盯着他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闭紧了嘴,后知后觉自己怎么还为敌人说起好话来了…… 荧左看看右看看,黑着脸揪过戴因的衣领,没好气道:“你瞅啥呢?一直盯着我哥看干嘛?” 戴因:…… 戴因不想说话,虽然早在蒙德酒馆的时候就见识过自己这位雇主的难搞,事实上这位妹妹跟她哥早期的性格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只不过比起空,荧的个性更加跳脱且自由,无拘无束到令人感到头疼…… 第160章 深渊(二十一) 同样对眼前景象感到头疼的空,决定干脆还是走人得了。 他回身抛下一句:“荧,不要来阻止我,不要阻止深渊,还有,去回想起自己生来便背负着的使命吧。” 手上一空,是戴因见他要走,没等荧反应过来,就先一步追了上去,他们接连消失在深渊的通道,唯独留下慢一步的荧根本进不去通道。 派蒙正想安慰摔跪在地看不清神情的她,却见她突然怒捶地面恨道:“戴因你丫的!那是我哥还是你哥啊!跑那么快却不带上我!你故意的吧!” 派蒙:“呃这,可能是他太急了,而且也不一定能带着你一起吧……” 荧:“借口!急什么急啊!有我这个做妹妹的急吗?!可恶!捶地捶得我手好痛!” 派蒙:那你别捶啊…… 荧越想越气,现在人都跑了,但她也不会就此放弃,既然知道了她哥现在是在哪个组织,那她就干脆找上他组织的老家! “派蒙,我们走!向着星辰与深渊,出发!” 派蒙:“啊?什么?” 于是这日之后,荒野上散布的深渊教团魔物接连遭遇不测,出行在外都要谨慎观察四周,避免撞见某金发少女,而那些不幸撞见的—— “快点给我打开深渊通道!迎接你们的深渊公主回归!” “咳咳、我……不!”被某金发少女揪着毛领子提起的深渊法师语气倔强,还继续道:“殿下不让你进深渊,怕你被深渊的恶意染黑,我认为殿下的想法是对的!别说染黑了,你这样的,进了深渊直接变魔王!” “哈?!我管你魔不魔王的!不给我开通道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深渊法师梗着脖子道:“我是绝对不会开的!要杀要剐随你,为了尊贵的殿下,我宁死不屈!!” 某金发少女怒极反笑:“宁死不屈是吧?那我就让你尝尝比死还痛苦的滋味!” 此刻的她,比眼前非人的魔物看着更像反派,那充满恶意的笑容让深渊法师都忍不住颤抖惊叫道:“你想对我干嘛?!” “嘿嘿嘿嘿~就算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不!你不要过来啊!!” …… 半小时后,一身花里胡哨被打扮得粉嫩嫩的深渊法师对镜沉默,一旁扶着镜子的荧悠哉悠哉地就等着对方反应过来后的尖叫—— 深渊法师:“这、这……这也太……” 荧:太过分了?太丑了?太抹黑深渊教团的名誉了?嗯嗯嗯~这就对了! 深渊法师:“……也太好看了吧!” 荧:……啊? ……计划落空,万万没想到,这只深渊法师非人外表下,或许性别为爱漂亮的女孩子……呃,也或许是有着少女心的男孩子? 总而言之,她搭配的那一身连她自己都觉得亮瞎眼的粉色套装,却深受这只深渊法师的好评,都开始对着镜子摆各种姿势欣赏起来了…… 对方开心了,但荧很不开心,她黑着脸看了半天,心想喜欢这种风格的装扮是吧?那就等她给它换一种截然不同的装扮—— ……半天后,悲愤逃离魔爪的深渊法师来到空的面前嚎啕大哭……嗯,没有眼泪但是哭声很大的那种。 空一边帮对方擦掉脸上的涂鸦,一边还得安慰对方受伤的心灵,结果又来使徒跟他报告他妹干的其他好事…… “……截止至今,蒙德与璃月地区已成禁区,已经没有任何教团成员敢踏足这两国,您的血亲比戴因斯雷布还难缠,她在冒险家协会发布了悬赏,只让别人给她提供深渊教团的行踪,还得到了这两国内的相熟势力协助……据说她还准备继续拓展搜寻范围……” “殿下,最关键的是,再不想点什么措施的话,我们深渊教团在外的威名就要彻底变成笑话了!您的血亲抓到深渊教团的成员,逼问不出什么就会把他们倒吊在城门口供人观赏!哪怕后续救回他们,那些成员也全都陷入自闭了!” 空:“啊这……” 他有种熊孩子家长被人投诉上门的错觉,也不由得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她还是个孩子,你们就、让让她?” 深渊使徒:…… 空尴尬回避使徒那仿佛在看‘昏君’的目光,说实话,他也没什么好法子,总不能真的放人进深渊吧,莫名觉得那样的话,也许这些深渊魔物会过得更凄惨…… 好在之后的荧随着南十字船队前往了稻妻,在那里被分散了些注意力。 空也继续专注起寻找基石之事,现在就只差水与冰元素基石了,稻妻的事让他有了新的想法,或许他可以直接去见这两位对应的神明一面,不过送去枫丹的邀请函迟迟没有回应,倒是至冬那边的冰之女皇痛快邀请他去往至冬一叙。 空思索着自言自语道:“枫丹的话,难道会是藏在那个据说会收取人民信仰的预示裁定枢机?但那里守备森严,不好硬闯,而且那应该是科技造物吧……枫丹的大水淹了太多遗迹,难道会是藏在水里?” 他这边为水神的不回应苦恼,却不知「水神」本人比他还苦恼—— ‘糟了糟了……为什么深渊教团会给我发邀请函??他们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恐怖魔物吗?!等等、这不会是什么暗杀预告函吧??但是内容看起来挺正常的,甚至用词还挺礼貌的……’ 芙宁娜来来回回走个不停,所有的焦躁与恐惧都只能在内心里呼喊,生怕被人意外窥见,这是她扮演了几百年的水神后形成的谨慎习惯。 ‘一直不回应也不行,可是要怎么回应?要赴约吗?如果被看出我不是水神,或者没看出但是把我当成水神想刺杀我怎么办??要不让那维莱特代替我出席?不不不,他再怎么强,面对深渊教团也太危险了……’ ‘等等、这一趟接下来不会演变成枫丹和深渊教团开战吧??如果打起来了,枫丹的机械能对抗得了深渊吗?应该不会演变成这种糟糕局面吧??’ 她越想越慌张,已经手足无措到快哭出来了,就在这时,房间内的梳妆镜闪现另一个‘她’的镜像,声音轻柔地对她道:“不用害怕,芙宁娜,去见他吧,虽然这一趟会面,我们并没有办法为他提供什么帮助,因为已经上台的演员,无法看清剧本之外的现实。” “不必恐惧他,也不必恐惧将会到来之事,万水归源,也只是为了等待重新流淌在大地之上的时机到来……” 镜中人竟然会为了这事久违地再度出现,这让芙宁娜很吃惊,但是还没等她再问什么,对方就又消失了。 不过她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呃,还是有那么一点慌的,她还是去找那维莱特商量一下好了…… 于是等空终于收到回信,踏足枫丹地界,因为怕起冲突波及民众,芙宁娜选择的会面地方是无人的郊外,并且除了那维莱特,她还带了不少守备机械。 空一边向他们走去,一边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瞄了几眼两旁戒备的机关人,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大炮…… 他逐渐慢下脚步,偷偷对身后的使徒道:“虽然这迎接我们的架势也太夸张了……不过我现在只想问,以坎瑞亚的科技制造这种机关人和大炮也没问题吧,为什么我们教团连搞一套来撑门面的都没有?” 使徒向他投来了复杂的目光:“殿下,我们是魔物,没有人类会接受魔物发出的大笔钢材订单,事实上在亲力亲为都挖不够矿的时候,我们还得去想办法教丘丘人如何挖矿。” “或者你可以拿流浪荒野的那些遗迹守卫凑合一下,就当深渊教团的机械已经横行大地了。” 可那些都是失控的!连他这个坎瑞亚王子殿下都会毫不犹豫攻击的机械!他自己都不知道因此手撕过多少台了! 空一阵沉默,他这才意识到一个可悲的事实,如果不是他们深渊教团的成员不用吃饭,那他们就将会是个连饭都吃不起的落魄组织,或者像丘丘人那样,流浪荒野起锅水煮史莱姆? 啊……仔细一想这什么黑心组织啊,全年无休、朝夕不保、还没薪资…… 他的神情越想越灰暗,也让跟着那维莱特起身迎接他们的芙宁娜越看越心慌,一边假意寒暄,一边克制不住偷偷挪脚步往那维莱特身后躲。 空终于将注意力收了回来,一眼就觉得这位水神身上不太对劲,他迟疑道:“你看起来好像是个……”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手忙脚乱的芙宁娜打断:“啊哈哈、作为水神,我就勉强欢迎一下你们的到来,但不必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了,有什么目的就赶紧开诚布公吧!” 空有些疑惑的盯了一会芙宁娜,视线却在下一秒被另一道身影阻隔,枫丹的最高审判官跟护崽一样挡在了芙宁娜前面。 “就如芙宁娜女士所说,能让你们踏足枫丹,已经是我们对于深渊魔物居然也会如正常人类一样,上门之前知道先发邀请函这一件事深表震惊,以至于心生好奇,才打算亲自来听听你们意图为何。” 空看着他们,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若是来的是神明,他觉得七神应是对他的目的都有所明了,但这来的……明明是一个身负神明诅咒的人类,和……非完全体的龙? 而且看起来,他们似乎也都不知晓他的目的,就算贸然对他们说,他想去看看预示裁定枢机,甚至想在枫丹四处探查,也会被如此戒备深渊教团的他们干脆拒绝吧…… 最终他只能叹了口气,道:“你们无法解答我的问题,可以拜托你们换一个知晓我疑问的对象来吗?” 那维莱特皱起眉,觉得对方过于傲慢,连水神与水龙王都无法解答他的问题,甚至是什么问题都不肯告知他们,怕不是来故意挑事的? 芙宁娜倒是忽然想起镜中人说过的话,清清嗓子撑起气场,故作高深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很遗憾,我没有办法为你提供什么帮助,因为已经上台的演员,无法看清剧本之外的现实。” 空眼神茫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芙宁娜:“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就不必多说了。” 空更加茫然了:“知道什么?我不知道啊?” 芙宁娜:……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聪明人的对话难道不该是让你自己领悟吗?这让我怎么演下去啊! 她心虚得转身甩下一句:“总之,既然我们这里寻求不到帮助,你们就早点归去吧!”,便匆匆离开现场。 她跑了,那维莱特却不能离开,他还得亲眼看到深渊教团离开枫丹才行,而空虽然被芙宁娜搞得有点懵,但他即使放弃了面见真水神的决定,也未放弃想去预示裁定枢机看一眼的打算。 于是他开始尝试千方百计的说服那维莱特,搬出了诸如“你们更加至关重要的水神大人也不是让我面见到了吗”虽然是个假的水神,“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让我们看一眼确认一些事情,我们就不会再惦记了”等理论借口。 他这不惜自黑的话语却让那维莱特的眼神更加迷惑,为什么一个试图颠覆尘世的魔物组织,能说出这种好像自己只是什么小打小闹的无害偷盗者一样的形容来? 要不是对方身后站着的那些深渊使徒,就这人过于温和的态度,他都要产生对面只是一个普通人的错觉了…… 在商议的最后,他还是在委托一位下属去询问过芙宁娜后,同意了对方的请求,但限制很多,除了与预示裁定枢机保持距离、让那维莱特随行监察,允许进入枫丹市区范围的也只有空一人。 这些条件空都无所谓,到了地方,他也很快发现元素基石并没有藏在预示裁定枢机里。 有些失望,不过即使这里真的有,他也不方便当场吸收。 刚转身准备离开,他却忽然被拉入一片思维空间,一位与之前的芙宁娜长相一模一样的女性出现在他的眼前—— “虽然没办法帮你解答疑问,但或许,随预言规定的时间相近,答案会自行浮现在你眼前。” “你觉得与你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另一位星辰,她经历的旅程如何?是否让你觉得有趣?” 第161章 深渊(二十二) 空感觉得出,眼前这道虚幻之影就是真正的水神,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是以这种状态出现的,但果然如他所想,七神都对某些事心知肚明。 既然主动提及他的妹妹,他也干脆问道:“荧的命运是不是受到谁的干涉安排?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何?” 水神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一句:“旅途的「目的」,确实很重要,但很够实现「目的」的终点,却也会是一种失去「目的」的遗憾,不如多关注旅途本身的意义,在我看来,你的妹妹即使怀有寻回亲人的「目的」,却也在好好感受这场旅途……何不与她一同去经历旅途?” 空张了张口,又无言闭上,眼眸低垂着,最终轻声说道:“她现在这样就很好,和我一起只会平添不必要的烦忧,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恣意妄为的去四处闯荡……” 空:“既然你不便跟我说太多,那就结束谈话吧,我会如你所说,耐心等待答案浮现之刻,不过你说的预言,是枫丹会被水淹没的那个传闻吗?需要我帮忙吗?” 水神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这是属于枫丹的剧目,让它完美落幕是属于我的责任。” “这样吗?那随你。” 看他不愿多聊,水神也不强留他,嘱咐了一声不要对外界透露她的事后,就把人送了回去。 还好思维的空间可以将时间拉得很长,他的短暂离开体现在外界仅仅只是停顿了下脚步,除了感触到一丝水元素力闪现而过的那维莱特,没人察觉他的不对。 抓不住证据,又感觉不出其他哪里有问题,那维莱特也只能放任对方就这样离开了枫丹。 回到深渊,空也更加关注起自家妹妹的旅途情况,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带着有色眼光去看,他觉得荧每到一个国家,马上就会出现一个或者数个怀揣目的的人刻意接近,进而将她拉入重大事件的漩涡中。 他们或许目的与行为都合情合理,包括荧自己的选择也是,但如此巧合,就像命运迫不及待迎来它的主演一样,就等着由她来开启所有剧目的高潮部分。 不过或许荧也乐在其中,她直率的个性让她只忠实于自己的喜恶,若是对剧目不满意,她也能把它撕了,由自己重写,因而有时候也显得特立独行到让他人倍感头疼。 比如此时,来到层岩巨渊的她与追赶深渊使徒的戴因再度相遇,明明追着喊着说要加入深渊教团,但在知晓空想要强行去除丘丘人的诅咒后,却毫不犹豫选择协助戴因,阻止净化诅咒的计划—— 荧:“你和哥哥一个为了救赎子民,一个认为不存在救赎,只希望他们安息,但我可没那么伟大,不认为自己能代表这些丘丘人参与这场争论。” “说句不好听的,想不想被拯救,首先要他们自己能开口发表意见啊,丘丘人那么多,肯定既有像我哥哥说的那样,不愿意以非人面貌狼狈苟活,宁可赌这么一丝救赎的可能。” “也肯定有如你所说,何必被他人自顾自决定救赎,不愿意再去饱受折磨,承担在痛苦中死去的风险,实际上,我哥的计划如果成功了,获得救赎的丘丘人才能真的有机会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我不会帮我哥,因为我自私,我所看见的,只有内心太过柔软的人,才会妄图担负起所谓的救赎责任,妄图将他人生命的重量压在自己肩上,也许他是因为看到丘丘人最终只能在黑暗中消亡的结局,实在接受不了,才会去赌这样的可能。” “但我赌不起,百分之一的可能让他心满意足,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让他更加绝望,并在内心压上你所说的,让所有丘丘人在痛苦中消亡的自责,这种概率,我怎么敢赌?” “戴因,就像你说过的,人应该把心思放在当下,去拯救更应该拯救的……现在我只想救我哥。” …… 在被打断净化后,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理智,哪怕以救赎为借口,本质上还是因为他情绪失控,这也让他警醒起来,更加注意控制自我。 说起来,他也有些习惯自己妹妹走到哪哪就会有大事发生的情况了,连他的谋划,从风龙到逆位神像,又到这次净化,他的妹妹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突然到来,当一次从天而降的正义使者。 感觉他就好像话本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卷土重来的大反派一样,在七国频繁搞事的那些愚人众也和他一样,他待深渊里不过安分了一阵子,就听到愚人众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偶少年,跟另一位执行官,两个一起跑去须弥造出了个伪神来…… 听到这个消息,他不由得看向小布偶,对方心绪平静如水,根本没为本体的遭遇起一点波澜的,甚至跟个看戏的一样,边听边不忘剥瓜子把仁递给空吃。 空:…… 他对瓜子不感兴趣,也很久没吃过食物了,都不知道它跟哪个使徒要来的瓜子,自己不吃,却喜欢剥给他吃。 有时候他真搞不懂这个布偶在想什么,可能是本身复杂的经历,可能是循环造成的错乱,它的性格看起来不太稳定,顶多就是布偶状态比较温顺柔软,变成人形又显得高傲冷漠,还有更加偏执的感觉…… 空问它:“你不想去看一眼自己吗?有荧的干涉,这一次你的遭遇,已经有了很大的偏差。” 小布偶看向他,下一秒突然变化成人形,靠他极近道:“不想,懒得去看那个蠢货。” 空:……? 他一时无言,不知道该先推开近得让他不太自在的人偶,还是应该先吐槽他这自己骂自己的举动。 另一头,看着散兵从机甲坠落,累得气喘吁吁的荧休息了下,便带着十足不怀好意的笑容,桀桀笑着走到散兵面前—— “看你这样子,离开机甲后,是完全动弹不了了?” 她蹲下身对上人偶冷凝的神情,看对方冷哼一声后,就干脆闭上眼看都不看她,落败了也依旧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荧冷笑一声道:“呵,还挺倔的,你放心,在梦境里打了我那么多次,可不是回敬这一次就能轻易了结了的!” 散兵却是睁开眼挑衅道:“哟不得了,我还以为你能动手杀我都算有长进了,没想到正义的旅行者,居然会因为愤怒,升起想在败者身上发泄仇恨的阴暗念头?呵,那就尽管来吧,最好下手重点,不要婆婆妈妈的,别让我看不起你。” 派蒙看他这副德行,更加气愤了:“啊啊啊这家伙真是太讨人厌了!明明是他干坏事,怎么说的好像我们要欺负他一样?!” “我们本来就是要欺负现在没法动弹的他啊,”荧淡定回道,手边在行囊里翻找着什么,边继续道:“只不过我们不用暴力手段,我们可以换种方式报复,比如——”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当即高兴地将其掏出,派蒙和带着神之心走过来的纳西妲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留影机。 荧:“比如拍下他的丢脸相片、然后以后路上每遇到一个愚人众,就向他们热情兜售大名鼎鼎的散兵大人的独家私密战败照!” “这就叫报复的同时还不忘拿对方来盈利!哎呀我真是坏透了~嗯……多拍点联系公子来买吧,他钱多!” “派蒙帮我想想给他摆什么姿势拍照好?土下座?妖娆的姿势?或者像有些壁画小人那样看着感觉好搞笑的姿势?” 她边说着边身体力行地开始摆布起无法动弹的散兵,完全无视了对方目眦欲裂的可怕神情,和气愤中还带着点慌乱的怒斥声。 荧:“来来~视线看过来~再来一张~不愿看我了?没有关系,光凭你这既红又黑如锅底的脸色就足够令这些照片价值非凡了~” 散兵:“……我一定要杀了你!” 荧:“哈,我等着,这个狰狞的表情也不错,配上这侧躺的妖娆姿势,嗯~多拍几张!” 派蒙都不忍直视她这副恶人嘴脸,忍不住往纳西妲身后藏了藏,偷偷嘀咕道:“这是不是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旅行者,算了算了……”纳西妲还在试图劝阻荧,希望她把注意力放回到解开大慈树王留下的讯息、拯救世界树这件事上。 荧:“没事不急,我也就再多拍几张而已,而且纳西妲啊,你才是最大的苦主,才更应该学我这样,好好向罪魁祸首发泄一通啊,你怎么还是一副不生气的样子?” 纳西妲笑笑看她:“因为比起发泄,我更希望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更在乎的事情上,而且作为智慧之神,引导人们获得智慧、使用智慧是我的职责,也包括指引愚行之人找到真正的智慧。” “惩戒需要与教导一样,找到正确的方法,因为我的最终目的是希望生命明晰自己的错误、并在后续有了好的转变,这于我而言才是值得让我高兴的。” “虽然这样说有点傲慢的意味,但是神明终究与人类的思想有所差别,对自身背负的职责、或者说那本就是神明存在于世的意义,比起人性单纯的喜怒哀乐,神明更多将重心放在神性的一面上,神明的神性面高于人性面,这也是我一心只关注该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神明,却未曾好好听过自己的心声,以至于连自己都做不好的原因。” “不过,如今明白了在做好神明之前,要先做好自己的道理,我自身的意愿也是希望惩戒能达到教育的目的,使用自己的智慧,去得到好的结果,会让我觉得开心。” 听完她说的话,散兵却是忽然出声道:“呵,所谓的神明,不过是被一个象征符号捆绑的傀儡罢了。” 纳西妲不慌不忙看向他:“那么你觉得神明该是什么样的?追逐存在的意义,实际上神明与众生一样,只不过作为神明,生来就背负爱人的职责,作为七神,更背负了某种象征、掌握了相应权柄。” “而且,在我看来,你也同样是追逐者,我不知道你的过往如何,但从你坠落前的呼喊,你将自己存在的意义都依托于这颗神之心上,强调这是属于自己的神之心,不正是因为知晓自己如何追逐,那也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算你最后追逐到了,你又如何确定,自己真正想要的,真的是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散兵闭上了眼,并不愿与她深谈,只平淡回了一句:“事到如今失败已成定局,我也已成阶下囚,又何必继续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纳西妲沉默地看着他,她其实还有点事想问对方,关于很久之前,那一次与她虚空照面的那人,到底是不是散兵…… 荧看向纳西妲,无奈叹了口气:“说到底你就是脾气太好!反正我可不管什么引导他人走上正途,我只管先痛快报复一番,再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她说着又开始翻找行囊,看到她最后拿出来的东西,纳西妲和派蒙都感到有些汗颜,连忙劝说她:“这样不太好吧……” “哇,这样不会把人气到羞愤自裁吗?!” 听着她们的话,散兵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再度睁开双眼,一眼就看到了荧手上的桃粉色和服…… 散兵:!!! “放开我!!不要扒我衣服!!敢给我换这种衣服你就死定了!!你等着!我一定要杀了你!!” 然而任凭宁死不屈的他再怎么抗拒,甚至被逼得让原本动弹不得的身体都颤抖着撑起了身子想要逃跑,但都逃不过恶霸荧的魔爪,不但换了衣服,还被拍下照片,一想到这些照片以后还会流传到那些愚人众同事的手中,强烈的屈辱让散兵一时气过头,意识都气昏厥了过去。 纳西妲连忙拉走荧的注意力,一边和她商议拯救世界树的事,一边暗中请兰纳罗们来把散兵带走,暂且把人先藏起来吧,不然她怕再结实的人偶都得被荧玩坏…… 第162章 深渊(二十三) 解决须弥的危机后,纳西妲找时间去见了散兵一面,询问之前就想问的事—— 散兵:“哈?你问我们以前有没有见过面?我上哪去见一个在净善宫里关了五百年的神……等等,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有过一次记忆出现问题的经历,并如实向纳西妲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纳西妲若有所思:“与深渊有关吗……说起来,那时的你怀里抱着的那道身影,确实与荧的面容有些相像,荧的哥哥如今也正是深渊教团的统领……” 散兵不由得眉头皱起:“我不记得有过这段经历,而且时间也对不上,你说的那段时间里,我还在至冬好好待着,期间没有离开也没有过记忆缺失。” 纳西妲更困惑了,线索断开,除非找到当事人,好像就没有其他能解开疑惑的办法了。 散兵有些烦躁,特别是听到纳西妲提起的那道金色身影,他就莫名感到焦躁,忍不住低声喃喃一句:“深渊吗……” 纳西妲看了一眼他,劝道:“你现在身体还未恢复,主动前往深渊暂时是不可取的,倒是有一件事想委托你协助。” “什么事?” “帮我前往世界树调查有关降临者的信息。” …… 那头散兵在惦记深渊,却不知深渊这头的空也在惦记着他,但起始原因却是因为深渊使徒递交上来的几张照片—— “殿下,这就是从愚人众成员手中夺来的照片,我们原本以为您的血亲神秘兮兮跟愚人众的人接头,是在谋划什么重大事件,但撬开那些愚人众的嘴后,他们却说他们只是在跟对方购买这些照片……” 看着照片上身着粉色和服的散兵,空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动了,他明显感觉得到趴在他肩膀处,跟他一起‘欣赏’照片的小布偶正在散发着森森杀气…… 下一秒,落地化作人形的人偶微笑地看着他,道:“空,我们一起去须弥游玩一番吧。” 空:……你确定是游玩而不是去仇杀什么人? 但作为罪魁祸首她哥好像也没法拒绝……这什么,妹妹作孽,哥哥来偿还? 不过还好,人偶表现得挺理智的,来到须弥的几日中,他们确实除了游玩什么也没做。 就在空以为事情就会这么若无其事的揭过之时,在市集闲逛的他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衣角,一回头就看到拉住他的正是小布偶的本体——散兵。 但这个散兵有些奇怪,不但换了一身修验者打扮的新衣服,气质也变得温良无害。 他贸然拉住空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犹豫问道:“那个、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对你有种熟悉的感觉,却想不起来有和你相识过的任何记忆……” 空斜睨了一眼肩膀处安静趴着的小布偶,心想难道是它的影响? 面对人偶少年眼底带着几分殷切期盼的目光,空只是轻轻抽离了对方手中自己的衣袖,说了一句:“没见过,你可能认错人了。” 他转身就走,没去理会身后之人落寞的神情。 实际上他也没说错,他顶多是偷偷取走了对人偶本体而言有害的多余记忆,除此之外和对方本体就是两条没有交汇的平行线,也不打算主动去产生交汇。 毫不在意这点突发事件的他,却不知道那个乖乖趴在他肩膀处的小布偶悄悄回头,看向自己的本体,却是传过去一句心声道:「蠢货,呵呵……他是属于我的。」 不管本体因此惊得四下张望寻找声源的模样,它传完话就若无其事转回头,还引着空往更加远离本体的地方走。 与冰神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后续没逛多久就离开了,失忆的散兵也在后续很快被荧和派蒙找到,带到了纳西妲面前。 听到他说想恢复前生的记忆时,荧那是一万个不愿意,连忙劝道:“别吧你现在这样多好啊!要是恢复记忆了,那性格不也得变回去……” 派蒙:“就是就是,你以前那副样子实在是、呃……” 流浪者:“……看来前生的我,不太讨人喜欢啊……” 他脸上勉强勾勒起笑容,想起了那个头也不回的身影,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讨厌前生的他,然后才故意说他认错人了…… 看他这副神情,荧和派蒙顿时噎住,互相对视一眼后,荧忽然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咬牙道:“我可真该死啊!也不对,我说的也是实话啊,但是看到这么一个纯良无辜的散兵……我、我可真该死啊!” 派蒙也是抓狂道:“啊啊啊我受不了了!!这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嘛!” 最终还是纳西妲提议让流浪者先观看一些他前生的记忆,再做决定。 当然,最后还是拿回记忆了。 纳西妲:“为表庆祝,不如给自己取个新名字吧?假如你无法决定要叫什么名字,可以问问荧和派蒙,毕竟她们这次也帮了你不少忙。” 派蒙:“欸?!我只会取绰号,不会取正经名字啦,还是交给荧吧!” 荧:“那就崩崩小圆帽——” 流浪者:“你想死吗?” 荧:“诶嘿~” 取名不了了之,别说取名了,这两人凑一起讲没几句话就要打起来了,纳西妲拉架劝人都来不及。 也就是流浪者想起来要告知荧,说她哥这两天在须弥现身过的事,这才让在场几人都沉凝下来。 流浪者:“他看起来好像只是普通的在闲逛,还会时不时停下来随意买些东西,他的肩膀处趴着只布偶,和我曾经拥有过的一个布偶一模一样,但不说之前那个最后被我烧了,在修改世界树后,那个参照我的形象制作的布偶也不该存在于世才对……” 还有他听到的不知来处的那道声音,也与他的声音一模一样,这些细节他都一一告知了她们。 荧抱着臂沉思半晌,她想起第一次重逢时,哥哥最后对她说过的话,那之后她思来想去,回顾自己一路的经历,觉得最为特殊的、或者说类似提示的遭遇,应该要属她接触散失的神瞳时,莫名浮现在她脑海中的一句话,还有就是她刚从陨星中醒来时,发现的那张写着字的纸。 真实与幻梦,这是两者分别指向的含义,只是她尚且不知其意,也……莫名不想去深思其意。 现在的她仅仅只想找回哥哥,也在放肆享受这一趟旅途,但旅途,终究会有终点吧…… …… 按照回信上约定的时间地点,空来到了至冬国,准备去面见至冬女皇。 端坐于上位的少女面容恬静安宁,待她睁眼之后,那睥睨过来的眼神却又如冰霜一样冷酷,宛如雪溶半消之时,曾经柔软的雪也成了坚硬的冰。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会尽全力为你提供帮助。” 这是他们会面之时,她毫不犹豫说出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 空不明白,在其他神明基本保持旁观不插手的情况下,冰神却是干脆表明要参与进来,明目张胆想要帮他,为了违抗天理吗? 她没有正面回答原因,只道:“你有看过至冬的雪吗?” “雪落在平原之上,一望无际的白覆盖所有,看似了无生机的白雪之下,却仍有冬眠的生灵、等待复苏的种子、仍在生长的耐寒植被……” “雪落在湖海之上,形成坚固的冰层,但寒冷冰层之下,却是温暖的洋流,水里的生灵依旧踊跃,冰寒从未曾将所有生机灭绝。” “我喜欢这样的雪,不喜欢河床都枯竭之后,仅剩沉默的冰。” “若是必须要以冰洗净一切,那便由我亲手开启,也算,迎来自己的安宁之日。” 她重新闭上双眼,冰寒的气息收敛,她的面容又恢复最初的恬静与安宁。 空不明白她具体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但在会谈之后,他确实去观赏了下至冬的雪景,还被正在冰钓的达达利亚喊住。 “你看起来和我的一位伙伴长得挺像的,一看就挺能打的样子!等我们冰钓结束,就来痛痛快快打一架吧!” 空:……? 他莫名其妙被这位自来熟的执行官强行留下,邀请一起冰钓就算了,怎么说没两句还要跟他打架?呃,要是刚达成合作关系,就不小心把人家的手下打死,至冬女皇会不会当场翻脸啊? 达达利亚:“哈哈怎么这个表情?不用怕,切磋而已,我会把控好力度,不会危及你的生命的!” 空:“……行。” 对他的痛快答应满意地点点头,达达利亚便热心的开始教他冰钓技巧,等待鱼儿上钩之时,又跟他闲聊起来。 达达利亚:“说起我那位伙伴,听说她正打算下一站去往水之国枫丹,正好我接下来也需要去往枫丹处理一些债务纠纷,不知道能不能遇上,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你去过枫丹吗?听说那里是正义的国度,但审判庭却同时也是座歌剧院,明明应该是肃穆的场合,这么安排听着真有种荒谬感啊。” 空:“去过,但没多留,去跟人谈完事就走了。” 达达利亚:“这样吗,听说那里的风景还挺优美的,匆匆来过就走,不觉得可惜吗?不如约上自己的亲人,一起去枫丹逛一逛,偶尔也要给自己放个假嘛,多陪伴一下亲人,免得对方为你焦心忧虑,你说是吧,荧的哥哥?” 空:“……你果然早就看出来了。” 达达利亚:“只是猜测,看来是猜对了,虽然你们一个比较活泼,一个显得有些安静,但或许是因为我也有亲人吧,下意识就觉得你一定就是荧的哥哥。” 达达利亚:“为什么不和亲人相聚呢?你看至冬这么美的雪景,你却只能一人独自欣赏,不觉得孤单吗?” 空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至少如今,我们都在合适的位置上,直到终将抵达同一个终点。” 达达利亚耸耸肩:“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毕竟是你们自家人的事,我也不多嘴了,那等下次见到伙伴的时候,我要跟她说遇见你的事吗?或者你需不需要我帮你给她带些话?” 空沉默了会,最后道:“帮我给她带句话吧,就说,‘做好准备吧’。” 做好准备,等待迎接即将抵达的终点,那应该不远了,也许在她走遍七国之时,也许在他将最后两块基石找出之时,他们就会一起踏上天空岛,到那时…… 远在须弥的金发少女似有所感,她抬头望向天空岛的方向,忽然问派蒙:“派蒙,你知道天空岛上有什么吗?” 派蒙摇了摇头,疑惑道:“我怎么知道?不过听卖唱的说,那里没有甜的水,也长不出什么好吃的果子,这样的话,我猜上了天空岛的人,一定是在过着苦修一样的生活吧!感觉会比璃月的仙人们过得还不如,但是更符合话本里说的,仙人不染凡尘的姿态那样吧!” 荧:“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因为拥有神之眼,最终登上天空岛的人们,难道就不会有后悔要跑路的人吗?过什么苦修日子啊,还不如在底下吃好喝好当土皇帝呢,璃月仙人都知道给自己找乐子。” 派蒙:“……你当他们是你和我这样的俗人啊?有资格登上天空岛的,人家肯定很有觉悟的啦!” 荧:“多有觉悟?温迪不是说每个神之眼的持有者都是有资格登上天空岛的人吗?派蒙你如果拥有神之眼,会不会也想登上天空岛?” 派蒙:“我才不想去呢!如果让我离开甜甜花酿鸡、蒙德烤鱼、野鸡蘑菇串、庄园烤松饼……” 荧一脸黑线的打断她:“停停停!你搁这点单呢?” “唉,我这不是想举例一下嘛,”派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总之,让我离开这些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那日子过得还有啥意思!不去!绝对不去!” 坚定宣誓完后,她忽然摸摸肚道:“说得我都饿了,我们走快点去好好吃一顿吧!把须弥的特色菜都吃一遍!然后就去枫丹寻找新的美食啦!” 第163章 深渊(二十四) ——世界崩塌了。 这是在空的眼中正在上演的事实,七国的旅行完结、七元素的基石已融入他体内,毫无疑问,他们到了必须了结一切的时刻,唯有天空岛,隐藏着一切真相与改变的契机。 可当他与荧踏上天空岛之时,他们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失去理智的怪物向他们袭来。 来不及思考,他们与怪物交战在一起,不知打了多少日夜,才终于将其击杀。 怪物的尸身倒下后,却是逐渐消散,化作万道流光,向他们汇集而来,那瞬间,他们回想起了他们拥有人身之前的那些记忆,明白了所有的真相。 同样恢复记忆的,还有「她」分离出的化身——派蒙。 “原来……我早就已经死去了……” “所以说,我才不想登上什么天空岛呢……” “从神选者到成为维系者,眼看着一切都无可挽回的滑向深渊,最终只剩下我一个……” “我其实原本并不是多厉害的人,学着大慈树王的方法想要依靠梦境抵抗深渊,但那只能拖延时间,深渊在侵蚀着我,早晚会将一切都陨没……” “直到我在又一次循环记忆之时,发现了深渊之中,因坎瑞亚之人的梦想而短暂唤醒的辉光……它让我想起来一个传说,传说在黑暗之国的深处,隐藏着创世的珍珠……” “我用我的梦想、我的生命、我的所有,去同深渊进行一场豪赌的祈愿,最终换来了双星的降临,也就是你们。” “待我的尸骨消散,由我维系的这个梦境世界也会一同消散,但洗净污秽后获得的纯净力量,可以由你们掌握着去开创新的世界。” “对不起……我希望将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的这个世界,在你们眼中留下沉淀,即使明知这是一场终将毁灭的幻梦,也希望你们能记得,你们来自提瓦特这个世界……” “如今沉淀已留,便忘却那些悲伤的记忆吧,向着属于你们的未来前行,去看过外面广阔无垠的诸多世界后,构建属于你们的新世界吧。” …… 世界随流光一同崩塌,那些知晓了此刻即是终焉的生灵皆停下行动,默默仰望天际,看着此刻亮如星辰的天空岛,等待自己也化作流光汇入星辰之时—— 风起地的诗人轻轻拨动琴弦,带着笑容轻声道:“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不必为离别而悲伤,因为终点,也将是新的起点,我听到风儿已将故事的种子撒落,只等待时间使之发芽……” 化身凡人的岩神行走在人群之中,穿过一个个茫然驻足的璃月人民,走入巷道之中后,他才低声沉吟一句:“人间百态,来不及领略这一切,便匆匆抵达终点,说来还是有些可惜啊……” 大地消融,也让置身深渊的魔物得以见证星辰之光,此时此刻,他们亦将化作流光,涌向星辰。 遥望天际辉光的小布偶沉默无言,也不曾变回自己原本的模样,维持着这副形象,它默默抱紧了他给的小木偶,然后同木偶一起,它们都化作了流光。 流光汇集成冠冕,落在金发少年头上,少年感受到其中传递而来的众生情感,一双失神的眼微颤了下,他想起在登上天空岛之前,向他宣誓的深渊魔物们…… 一直以来,他们更多是在渴望着颠覆神明的统治外,怀着毁灭的意志逐渐与深渊同化,不管不顾的仇恨会大过一切,只是因为跟随着他,因为他想要登上天空岛,登上神座去寻找一丝可能存在的希望,他们毫不犹豫为他的意志而行动。 但原来……根本不存在什么希望……甚至他的行为,也是在加快一切终末之刻的到来…… 世界崩塌,万物消散,只剩下他们二人停留在此间,荧抱着派蒙留下的小小头冠崩溃痛哭,却没注意到背对着她站立的少年始终沉默无言,脸上一片平静…… …… 相隔遥远的另一个世界,感应到链接的原型世界崩塌,牵连的丝线尽数断裂,在收回丝线的过程中,这个世界预备下达清除旧影的指令,却在成功下达之前,像是被什么卡住一样,一切陷入静止状态后,整个世界的现状忽然开始急速倒退,丝线被重新掷出,哪怕另一端已经什么都未连接了,也维持着原有的姿态。 从愿望中诞生的某个意识彻底苏醒,它望向星空,不断呼唤着那个唤醒它的人…… …… …… 在那之后,他们如「母亲」期望的那样,开始游历诸多世界,去积蓄更多的见闻,为了重铸新的世界做着准备。 空时常仰望着星空发呆,这日也是,他一边望星,一边听着荧对他讲述她在这个世界刚结识的好友的故事,说着说着,她就不由得叹气道:“……一想到他们最后的结局都是英年早逝,我就真的好难接受……” 空摇摇头:“但是我们早就定下约定了,不能随意干涉别的世界的发展,你看他们的命运,早逝也是为了达成改变世界的伟大理想,才会因此耗尽生命,并且他们最后真的成功了,至少是达成所愿后,欣然闭目的。” “我们拥有强大的能力,正因此,才必须克制自己,不要因为自己的喜好就去随意干涉其他世界的命运,把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掌握众生命运之人,那样的话,早晚会让自己迷失其中,世界也成了宣泄自己喜恶的玩乐场。” “在跨入世界之前,我们就能在世界外层的薄膜上看尽这个世界的所有命运线,所以就会下意识以自己的喜好去给生灵区分三六九等,这些分级的准则都是以自己喜好什么样的人而区分的,对你来说即是善恶的标准。” “你喜欢纯善者,为恶者当然是恨不得全都去死就好,而我则是觉得,对为恶者评判应该保留灰色地带的宽容,除了期望他们得到因果的报应外,我也肯定某些为恶者的理想值得称赞一句崇高,但世界不能以个体的标准去简单分成善恶两面。” “就好像一个好人活着,他的一生也会不小心踩死不知道多少只蚂蚁,甚至微生物,难道要因为怜悯这些生灵而杀死他吗?亦或者因为这些生灵足够渺小,就可以无视它们的存在吗?我们旅行是为了创造新的世界,它必然需要足够宏大的构造,而不是创造一个围绕我们个人意愿而转的狭小世界。” 荧听完后,露出反省的神情:“我知道了哥哥,我太容易感情用事了,而且来到这些不属于我们的世界里,我们就跟不请自来的客人一样,如果再对人家家里指手画脚的,那就不礼貌了。” 她说完,又对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哥哥考虑得更多点,我没那么理智,让我来决定创造世界的话,那还真的说不好,我会变成那种看到哪里不顺眼就一个神罚劈过去的天理呢,说到底我还是更关注自己的意愿。” 空却是怔了一下,垂眸沉默了会,忽然露出笑容,摇头笑道:“不,你这样就很好,以后进其他世界之前,我会帮你屏蔽世界外膜显露的信息,也会帮你调整实力,你可以尽情去融入世界,去与其他生灵产生交集,这样才能与世界共鸣,这也是我们需要收集的阅历,我作为广义视角的观测者,你作为狭义视角的亲历者,我们一起才能诠释何为世界。” 荧愣了愣,觉得好像挺有道理的,便点头道:“好!我们兄妹一起努力!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太笨会帮不上哥哥……” 空轻轻摇头,视线又转回去凝视星空,低声道:“不,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 宇宙的某处角落,被开辟出来的空白空间里,金发少年垂眸凝视着自己的掌心,七道元素的光辉正在他的掌心里盘旋着,想要交融成整体,却又因不得其法,无法稳定构造,只会互相湮灭,释放破坏性质的能量。 他叹息一声,将手虚浮在头顶上,头顶逐渐显现出一顶冠冕,他像是在跟谁说话一样,开口道:“都到这时候了,还不出来指引我怎么创造世界吗?” 停顿了下,仿佛在等谁回话一样,他安静了会又继续道:“让我去找荧?那不就是让我去自首坦白自己的计划吗?至少在世界的框架落成前,我可不能让她知道……” 又是一阵无言沉默后,他忽然轻轻一拍头顶的冠冕,不耐烦道:“好了,你不过只是一件遗留的死物,根本没有什么自主意志,现在我是你的主人,乖乖听我的命令。” 在他话音落下后,冠冕忽然散发光芒,牵引着他掌心持续汇出的元素力,逐渐将这片空白空间越填越满…… …… “荧,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回家……?” 她茫然的被自己的哥哥牵着离开,在向某处前行的过程中,不断疑惑转头看向身边的金发少年,对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愉悦百般迷惑,直到抵达目的地后,她看到了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无论是无法稳定成型的建筑,还是没有面孔的人形虚影,她知道那本质是因为链接着空的精神,是因为他自己还未决定这些事物的具体形态,才会变成这样,所以她并不对这些感到恐惧。 可当她看到从底下向上蔓延的深渊气息,她才满面骇然,因为那同样来源于空的本身,是他在主动将自己正向的力量翻转,也正代表着他是在毁灭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无法接受,也立刻用自己的力量清除了这些数量还很稀少的深渊污染,但她知道,如果作为源头的他不停下这种行为,她根本无法阻止。 空安静的旁观她清除完深渊污染,才微笑着开口道:“不要激动,我知道你短时间内接受不了我的打算,所以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来消化的。” 荧咬了咬牙:“你打算做什么?” “我们边走边说吧,顺便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他转身自顾自前行着,也没管身后的少女有没有跟上,当然,荧肯定是会跟上他的,她迫切想要知道原因所在。 空:“万事万物皆应有其起点与终点,在不得不归去之时,众生皆渴求获得一个圆满的结局,于我而言,我当然也是如此。” 荧死命摇头:“这算什么圆满?!你也根本未到不得不归去之时!” 空摇了摇头:“可我的旅途已经到达终点,完成应做之事后,我对其他一切也再无兴致,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执念的事,便是我希望回归故乡,来达成一个圆满的结局。” 空:“也许你觉得那些从地底蔓生出来的深渊气息可怖,可它又何尝不是我们记忆之中故乡的一部分?也更是我们最初的模样。” “我在做一个尝试,翻转自己的力量,让自己成为深渊,但它会沉入世界深处,安静的沉眠,直到表层世界遭遇无法抵挡的磨难之时,最后涌出的深渊既会是毒药,亦会是等待众生梦想唤醒的唯一希望。” “既能安眠于故乡,又能实现如此圆满的结局,这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了,回归深渊的我,又何尝不是对自己前半生的最好交代?我,终究会是「他们」永远的「殿下」。” 荧忍不住红了眼眶:“那我呢?” 他沉默下来,却未曾停止前进的脚步。 荧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我明明一直都在追着你的脚步,想要拉住你,想要找回你,可直到我以为已经找回了你的如今,为什么明明你就站在我的眼前,却离我如此遥远?” “我从一开始,就失去了你是吗?” 空:“……” 结局从一开始便已注定,他的追寻将自己都变成了旧世界的符号,唯有安眠在已成坟冢的故乡里,才能得到真正的归宿。 而她追寻的也是无法追赶而上的幻影,更拉不住主动投身深渊的人…… 第164章 深渊(二十五) “荧,等到这个世界完全成型之时,我会将它交给你看顾。” “你要是走了,我就直接毁了这里!” 空笑了笑,语气肯定道:“你不会,我和你一起旅行,也一直在观测着你,正是知道你已经成长到足以看顾一个世界,我才放心离去,我在利用你丰富的人性,知道你一定会爱着这个世界,所以我有恃无恐。” 荧的表情更加灰暗,咬着自己嘴唇不愿再说话。 空继续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过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来接受这一切,甚至可以好好演戏,伪装自己扮演一个好哥哥,像人类兄妹最多不过只能相处百年时间,但我可以弥补你更长的时间,直到你愿意接受离别。” 荧只是颤抖着声音低低道:“我不要……” 空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自顾自道:“你的性格有时候确实太意气用事,所以我打算制作一个可以协助你的工具,就像我们在其他世界见过的‘系统’那样,我看你挺喜欢这个说法的。” “我不要……” 空:“很多事可以交给系统处理,这样你也可以继续到处旅行,唔……还得给系统按一个紧急脱离世界的功能,防止你在哪些世界遭遇危险……” “我不要……” 空:“现在看来我还需要安排很多后事呢……嗯?到了啊……荧,我们到家了。” 他停在一栋二层楼小房子前,微笑着回身看向已经满面泪水的少女,然后,神情没有任何波动地转回头,自顾自走入屋内。 荧看着他的背影隐入屋内,站在原地不愿进去,她唤出了派蒙留下的小小冠冕,忽然想起她们曾经聊过彼此做过的最恐怖的噩梦是什么,那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 「我梦见过哥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我怎么追赶都抓不住他……」 「……他说我“来得太晚了”。」 ……现在,噩梦成真了。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滴落到小小冠冕上,她现在真的好希望能再次见到派蒙,期望在如此迷茫之刻,能有她最好的朋友陪在她的身边,给予她继续前行的勇气,在那段旅行之时便是如此,可现在,旅行早已结束了…… …… 跨越遥远的时空,凭借因果的联系,某个意识终于与空成功对上话。 初生的意识语言表达能力不太娴熟,传递而来的话语也是颠三倒四的,只忠实的诉说了自己的本质,以及对实现愿望的渴求。 空皱眉沉吟一声:“那个投影一样的世界吗?” 某个意识:“来……这一次,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空却是毫不犹豫的否决了:“对我来说,我所认识的故乡已经不在了,如果只是想要用复制品来满足自己救世的愿望,我大可以把新世界变成又一个提瓦特,可我并不想这样做,这跟沉迷自己的幻想无异,我也不想去干涉别的世界的发展,所以,我不会过去的。” 说完,他就干脆利落切断了联系。 没想到会碰壁的某个意识陷入沉寂,它尚且无法理解人类过于复杂的心思,对空的坚持感到茫然后,它便开始琢磨人性,并在之后成功联系到了荧时,它已经学会了引诱与欺骗…… ……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兄妹二人表面上的相处一如从前,但实际上为了拖延空对深渊实验的进程,也是为了寻找改变的希望,荧从不愿意在这个等同中转站一样的新世界久留。 哪怕她的抗拒其实改变不了空每次都要回到这里一段时间的打算,但至少身为妹妹的撒娇多少还是有点用的,能够催促他更早出发,即使她在说着这样的撒娇话语时,多半是一个人站在二楼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那些无脸虚影说出的。 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古怪的世界正反映着空的内心,哪怕记忆被掩盖,他的心里依旧有着这些徘徊的虚影,他自己也形同虚影一般,怀抱着终有一天与它们一同消失的想法。 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必须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她是如此焦虑,所以当某个意识联系到她时,她像是抓住救命的缰绳一样,相信了对方的话语,把空带到了那个如同另一个提瓦特的世界里。 她和对方合作,强制剥离了空的记忆,想要让失忆的空重新经历和她相同的过往,他们是双子,她相信只要重新站在相同的起点,他们最终成为的模样,也会是相同的。 “你应该心里清楚,完全剥离这些记忆,洗清已成型的人格,这其实等同于杀死他。” 荧当然清楚,这种程度的剥离记忆,连潜意识养成的惯性思维都会失去,连通精神的那个新世界或许除了那栋小楼外什么也不会留下……甚至残留的记忆,有关他们兄妹之前和谐相处的记忆,其实都是彼此用假面编织的。 “可我又能怎么办……他已经在杀死自己了不是吗?”她哭着回道。 那个意识没有再出声,它无形的视线转看向陷入沉睡的金发少年,很清楚的知道它和荧能成功捕捉对方,不过是因为对方根本不做任何抵抗…… …… 陷入沉睡后,他感觉得到自己这部分成型的自我连同记忆被分离了出来,也猜得出荧的打算,但他不做抵抗,哪怕知晓接下来这部分他就会被销毁,也坦然接受,因为他始终还是愧疚于自己妹妹的。 无法回应她的期望,那便让她重新拥有一个新的哥哥吧…… 他如此想着,意识不再主动去感受外界,疲惫得想要就这样永远沉睡下去,模模糊糊间,他又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未被清除掉…… …… 不知过了多久,沉睡的他被投放入一个幻梦里,他能感受到这是妹妹编织的幻梦,它在以她的记忆试图引起他的共鸣,或者说,引起同样身处幻梦的「另一个他」的共鸣, 荧没有察觉到,除了本体,这份被剥离的记忆也被投入幻梦里,充当着npc的角色。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他最终与另一个自己面对面相视,熟悉而陌生,有着不同命运的自己。 他站在旧日的幻梦里,忽然脱离旧日的剧本,向另一个自己问道:“或者说,如今的你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另一个自己露出迷茫的神情,未等他回答,幻梦已经开始崩塌,另一个自己马上就会脱离这个幻梦。 或许是下意识的举动,他看到另一个自己想要伸手过来拉住他,但他退后一步,避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这身后崩塌的旧日才是他的归宿,他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他以为他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直到那莫名淌落的眼泪……明明在世界崩塌的那时,他都未曾哭过,今日看到另一个自己后,他又是为何而落泪? -「因为对镜,才能照见最真实的自我。」 他听到某人对他如此说道,才恍然出神,原来他真实的自我,其实一直都在哭吗?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能够从容的接受那样的结局,甚至能安慰好悲伤的妹妹,然后继续坚定不移地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甚至去追寻让自己一生圆满结束的崇高意义…… 却原来,这个一切理智的选择之下,是因为连我自己,都忘却了真正的我应该是什么模样的吗? 将他投放入幻梦的那个存在,很快又将他投放到了新的身躯里,但这一次,它压制了他的记忆,让他以失忆的状态,变成了一个浊水幻灵。 他没有反抗这样的压制,这样也改不了他已成型的自我,失忆的他,在与变成纯水精灵的另一个自己照面过一次后,选择了前往肮脏的下水道。 或许是潜意识的选择,那些生活在阴暗管道里的人们,他们就仿佛曾经的坎瑞亚人与深渊教团,他们的祈愿,他永远都无法拒绝,前往污秽积垢的地下,也同样是他下意识的选择。 可在他听到爱德华多将他视做带来救赎的神明后,被压制的记忆控制不住的掀起一角,传来深渊魔物曾经对他的宣誓,宣誓必将助他登上神之座,可如今的他,却只想捂住耳朵…… 他们是如此相似,从坎瑞亚起始,相信他会为他们带来救赎……可最终,他谁也拯救不了,所谓的神座,也从来不是什么能带来救赎的东西…… 闭上双眼,拒绝再听这些令他心绪不平的往日呓语,原来他就是这样,一直都在逃避着,直到如今避无可避,直面自我。 在那日后,他与另一个自己有了心灵互通的能力,这大概是投放他们意识到新身躯的那个存在特意安排的,为了更多让他了解另一个他是什么模样的。 他也在这一趟经历结束后,想起了所有,也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并答应配合对方的计划…… 再度睁开双眼后,他在一处湖泊边停下,默默凝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尤其是那双浅金色的眸子…… “……原来早在那时,为了成为光芒而褪色的眼眸,其实正代表着自己的颜色已被抹去……” “就像另一个我所说的,或许我怀抱着一个可以称得上崇高的伟大理想,但我却也为此抛弃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事到如今,即使明白了这些,已经成型的这个自我也无法再做出太大的改变,或者说,这个自我早已是忘却自我的「自我」了,我的思维方式行为习惯,一直都在强迫自己舍弃私情,维持绝对的理智,即使是现在,我剖析隐藏的自我也不是为了拿回它,我知道自己拿不回它,假面戴多了,也成了自己的另一张脸。” “那就培养另一个自己吧,只要他拥有的东西足够多,让他足够坚强,便能取代我,吞噬我,否定我。” 他将手伸入水中,霜寒的气息瞬间将这一小片水面冻结,也让他的倒影消失无踪。 顺着伪装成‘系统’的那个存在的指引,他来到至冬,挑选了一处安眠地,如此躲藏至坎瑞亚灾祸结束的时间点后,刚醒来就感应到了近在咫尺的至冬冰之女皇。 他知道,她估计是被系统牵引来的,这个诞生自他的愿望的存在,似乎自从在他那里碰过一次壁后,就变得很懂揣摩人心了。 他确实想见冰神,这个场景也正合适,被他沉睡时无意识泄露的冰元素力改造,这里的温度极低,已经积压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他自雪中显现身躯,雪发的少年眉眼笑弯弯的,浅金色的眸子凝视着她,他对她道:“恭喜你,发现了我,诞生自雪中的孩子,作为回报,我会带你去看一场只有雪才能造就的奇迹。” “——从此以后,世上将不再会有沉默的冰。” 如此,他被冰之女皇带了回去,随意挂了一个执行官「旅人」的名号,他们都在默默等待着,等待另一个他的归来。 说起来,系统为了说服荧,还特意拉他去当说客。 但他面对哭泣的少女,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便倔强的想要去经历与他相同的过去,可这个世界终归不是之前那个世界,她也无法完全复刻他的经历。 他没有阻止,实际上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要干涉别人命运的想法了,从穿梭诸多世界的旅行开始,所谓的旅行守则,和荧约定去做两个不同视角的观测者,或许皆有道理,但它的起因,也许只是为了避免与人再产生交集罢了。 现在的他倒是对另一个自己起了兴趣,偶尔去尝试一下另一个自己经历过的事,像是去吃对方觉得好吃的东西,去看对方觉得好看的风景,虽然体会不到对方因此变得欢欣的情感,但一想到这应是自己原本会喜欢上的事物,凭借这点就足以成为难得的乐趣了。 因为荧的要求,他的本体还需要沉眠过五百年后才能以新的化身苏醒,因此感到有些无聊的他,开始思考着能不能找到什么别的乐趣,于是他回想起了那个小布偶,想起了与它的约定。 第165章 深渊(二十六) 摇摇晃晃的船舱内,雪发的少年最后检查了下他制作的小木偶,欣慰地点点头:“完成!把新的自己赔给新的他,也算是完成约定了嘛。” 放下木偶,他对着虚空喊道:“系统,帮我把小木偶送过去吧。” 系统沉默了会,才慢半拍回道:‘你坐的船已经驶入稻妻地界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完全可以自己走一趟去送木偶。 雪发少年却是果断摇了摇头:“不行!那样的话,我不还得去帮忙搬开堵着借景之馆出口的石头?然后让本体和人偶顺顺利利自己跑出来?怎么可以!人生有谁能遇到这种坑‘自己’的同时,还不会让自己受累的好事啊?我可不能错过!” 系统:‘……我原本以为,那样矛盾的未来是你去搬开了石头后,临走时又把它们堵了回去。’ 雪发少年一脸匪夷所思:“你在开玩笑吗?或者是以为你这个旁观者不会被我抓来当苦力的吗?我放着你这个作弊器不用,自己去把石头搬来搬去?我图什么?” 系统:‘……’ 它无言半晌,默默将桌上的小木偶传送走了。 雪发少年靠着椅子仰头思索接下来的行程,一边自言自语道:“去稻妻城尝尝乌冬面……然后回至冬……然后干什么呢……想想还要等五百年才能结束,可真是无聊啊……” 他实在是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时间是用来消磨的,或者用来给系统打工的,终究只期待什么时候迎来终局。 “……到时候就故意劝另一个自己放弃我这份记忆吧!他一定会拒绝的,然后在心里想‘哇这家伙好可怜啊,我要是放弃这份记忆,那不跟抹消他的存在一样?这太残忍了!我一定要记住他!’哈哈哈,现在这个单纯的我在想什么,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呢,真有趣~” 系统无言看着他自娱自乐,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折腾另一个自己,便提问道:‘严格来说,另一个你也是你,他的这种理念你自己也有,怜爱自我、不愿意放弃属于自己的过去,你们有着相同的想法不是吗?’ 雪发少年:“别胡说!我可不会有这么肉麻恶心的心声!” 系统:…… “唔,理念确实是相同的,不过现在的我只是拥有相同的理念,但不会成为会将这份过往扛起,背负着继续前行的人,黄金失其色,也就不会再那般耀眼了。” 他与另一个他改变其实很大,哪怕本质是一样的温柔,行事却不尽其然,更何况他并不打算去做积极的改变。 就像那之后,又过了好一段日子,人偶少年加入了愚人众,第一次与他出任务那时。 因为见到他漠然旁观两个心善的人最终落得一死一残的结局,所以人偶少年断定他是一个冷血的人,也只觉得他对那个伤残者后续的关怀是虚伪至极。 他看着怒气冲冲的人偶离开,心想我如果告诉你,那个死掉的好人如果让他活下来,在未来他会变成一个害死更多人的恶人,你怕是不等对方自己死,就先往对方头上来一道制裁之雷。 那个伤残者如果不曾伤残,他也会错过因此结识挚爱、以及完成自己理想的契机。 当然,他张开命运的预测图景,并不是为了将一切结局都导向好的结果,即使是坏的结果,他也不会去干涉,知晓命运只是为了完全规避自己带来的影响。 他确实在漠视生死,在当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因为他不打算迈入人世,也觉得现在的他不适合干涉世事。 说到底还是心态原因,全知的能力可以自行封闭,但不愿跟人来往的心是强迫不了的。 回去的时候,人偶毫不掩饰见他就厌烦的臭表情,走路都离他老远。 怎么说呢,他感觉还挺新奇的,现在的人偶其实还很稚嫩,自以为被至亲好友背叛,但个例还无法彻底颠覆他的三观,怀疑之下还会下意识相信看似心善的人,只有在见识到足够多人性的卑劣之处后,他才会彻底否定人类。 和他认识的那个布偶不同,布偶经历过成神,又变成那副姿态在深渊里待了那么久,不说它黑白两面割裂得很,反正它黑起来,早就跟人心打了不少交道的它,那肯定是玩弄人性的一把好手,也就是多亏它本来就深受此害过,了解也不屑于这么做,顶多喜欢用专扎人痛点的说话方式而已…… 人偶的脾气越来越暴了,就跟刺猬一样,越接近黑暗,越会撑起一身不愿被人发现内里脆弱的尖刺,而且周遭人也对他很有影响,比如多托雷那套把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说成利用与被利用关系的理论,让本来就以为自己是因为失去价值,而被创造者抛弃的人偶更加深信不疑。 三两句话又把人偶撩到朝他劈闪电,雪发少年避开雷电从高处落下,正好落到那瑟瑟发抖的男孩面前。 男孩对这个明显是和刚才那个恶人关系匪浅的家伙恐惧万分,而且他也没忘记对方刚才还怂恿恶人说要杀了他以绝后患,现在看到对方靠近,他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雪发少年微笑着对他道:“不用紧张,我刚刚只是在开玩笑,反正那个人偶又不会真的听我建议把你杀了不是吗?” “再说了……”他的一双浅金色眸子毫无温度地看向男孩,“不过是随手一挥就能杀死的弱者,真的想杀你,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男孩露出惊惧的神情,却已经吓到不敢动弹了,他觉得对方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路边蝼蚁,高兴了就耍弄玩玩,不高兴了,随意走过踩死蝼蚁,都不会有任何愧疚心理,一身不近人情的冰寒气场冻得他只觉全身发寒。 雪发少年没再管对方,转身离开。 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以为你很讨厌这种行为。’ 雪发少年:“是啊,很讨厌……藐视生命的高位者,我一直都告诫自己不要成为这样的人,也包括不要成为……唔,就像你那天指着那个概念体骂它是视角过高的东西那样,我差点以为你同时也在内涵我呢,某种程度来说,掌控世界生死存亡的存在,都很容易这样。” “因为祂看的是众生,因为祂看的是更远的未来,所以个体的人类离祂太过遥远,单单只是几人不幸的命运不值得关注,哪怕一整个时代的命运,只要看得够远够多,当下的痛苦也只会当做理所当然必须忍受的阵痛。” “打个比方,当前时代有一百万人,相隔每一个时代都会少一万人,等到一百个时代后人类就灭绝了,但如果把当前时代九十九万人杀了,之后的时代都会一直维持一百万人的存续,每隔九十九个时代,都这么血洗一个时代,就可以让人类永远不会灭绝,那么不止是神明,连人类自己都觉得这样做值得,只要他们自己不是那个被当作阵痛的时代。” “我之前游历世界,曾经见到别的世界的人类,在讨论一部作品,作品的内容是,一个人类隐瞒灾难的消息,在找了一万英才研究不出救世办法后,打算带着这一万人逃离星球,哪怕他们逃离的方法同时会导致星球立刻灭亡,让所有对灾难无知无觉的人全都在高温炙烤中全部死去,他也要这么做。” “有的人代入被抛弃的人,怒骂那人自私,有的人却认为那人做得正确,说人性那么卑劣,必须隐瞒消息,不然这一万人要逃的消息如果被他们自私的同胞发现,人类会连火种都留不下来,还说那个领导人可是集结所有精英天才都找不到救世的方法,他才必须这样做。” “暂且不论一万人算不算人类全部的精英天才吧,而且这部作品早就有天才摸到救世的关键了,只不过被那个领导人为了私欲杀了,就算杀了,他遗留的东西也同样是后续成功救世的关键,毕竟那个领导人是反派,最后肯定是好人成功救世了,人类创作作品多半是在歌颂正面事物,为了什么?” “为了让自己明白人性可贵在哪里啊……如果真的有末日,如果真的不得不牺牲大部分人类才能留下火种,被牺牲者是会希望看到一群只顾庆幸自己生还的火种人类?还是希望看到他们唯一的希望郑重而坚定扛下这份责任、永远铭记他们的牺牲,并为他们的逝去而悲痛万分?” “在贬低人性,认为同胞只会拖着这一万人一起去死的同时,可曾想过,火场的蚂蚁都知道团成一团齐心协力逃出火海,用外层的蚂蚁去换内层同胞的幸存,如此对比的话,是不是会觉得救一群蚂蚁都比救一群人类值当?” “为了生存、为了物种延续,冷酷的理性确实必须,但不要忘记,那其实是人类最悲哀的选择,是绝望至走投无路之时,完全割舍人性柔软的情感后,才无可奈何必须做出的选择,最不该为所谓正确的牺牲而欢欣喝彩的,正是人类自己。” “而神明呢?高高在上的造物主呢?祂们果断决定以阵痛换来永恒延续的决策,却会被人类当做理所当然,因为祂们不是人类,甚至不必为了这点牺牲而感到难过,人类自己就会对自己的短视反省,并对神明推崇备至,因为祂们帮助人类永远延续了种族,因为祂们不是人类。” “视角过高的存在,和这些渺小生灵相比,彼此看到的世界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也同时会被这些生灵推得太高的,我以为我能很好的把控住自己,却原来我快把自己代表人性的那一面彻底埋葬了,哪怕醒悟过来的现在,你看,我恐吓完那个小孩后,也懒得去安抚,更不在乎他未来会因此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呵,可真糟糕啊……” 他一边笑着,一边漫步远去,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瑟瑟发抖的男孩才敢爬起来,向倒地的男人跑去,痛哭着呼喊对方的名字。 …… 「旅人」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这连在他加入的组织「愚人众」里,都是一个公认的事实。 多托雷一直在尝试试探「旅人」的底细,哪怕知道对方实力深不可测,但正因如此,他才更渴望研究明白这实力的来源。 可惜旅人面上亲切友好,内里却真和‘雪的孩子’这样的传闻似的,一样的空茫且冰冷,比他更像个无心无情的怪物。 人性皆有弱点,正因为缺乏人性,他才会被他人斥责、驱逐、被骂怪物,但这也意味着他没有弱点,而如今,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同类? 但是这样的旅人,居然会在他消除所有切片后,特意跑来嘲讽他一通…… 他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更加好奇,渴望知道他是哪个举动惹怒了他?因为他消除其他切片的举动?因为他不珍惜这些‘多余的自我’? 从他人最在意的事物入手,既能抓准其人性的弱点,但他不明白,旅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愤怒? 在他探究的视线之下,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雪发少年正和系统进行着无人可知的脑内交流—— 系统:‘你在生气?’ ‘谈不上生气,不过是因为,见到手握珍宝的人,却从不知晓珍宝真正的可贵之处,所以有点反感而已,或者说,因为我现在唯一在乎的,也只有那个新的自我,自然看到这个自私的切片就来气,我祝愿他,未来被自己的切片杀上门,最好就是……唔,孩子长歪了那就送他回炉重造的那种,换个乖巧的小多托雷来,我愿意天天给他买糖吃。’ 系统:‘然后他会蛀牙。’ ‘没有关系,区区牙医的才能我也是有的!’ 系统:‘所以你打算为了能折腾小多托雷,要保留下这个自我吗?’ ‘噫!我才不要呢,幻想时间你跟我谈什么现实?’ 系统:‘……’ 第166章 深渊(二十七) 系统觉得,越临近结束的时间,某人真的是越兴奋越加不安分了。 ‘……不要刺激他,为了压制本体的记忆我也是很辛苦的。’ 就在刚刚,某人莫名其妙跑去跟另一个自己讲一通谜语,刺激得本体记忆松动,害它好一阵忙活。 “知道啦知道啦~”雪发少年回应的语气显然毫无反省之意,甚至还道:“但是你也体谅一下我发现本体和别人互相暗恋的受惊心理嘛!” 系统:‘……你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受惊的模样,相反还觉得很好玩。’ 雪发少年:“欸?!怎么可以这样冤枉人呢!我顶多就是觉得挺新奇的!” “现在想想,那人偶确实面貌完全是我喜欢的模样,性格经历也很容易引起我的关注,不然我那时也不会一眼就决定收留布偶了。” “我和荧其实很像,只不过她个性更加外放,她是颜控,我也是颜控,只不过我是隐性的颜控,被吸引而不自知。” “不过先讲明白啊,本体谈恋爱了不代表我也爱上谁了啊,我那时候可没功夫起什么恋爱的心思,现在更加不会了……嗯!我还是个纯洁的孩子!” 系统:‘……我不关心这个,所以你撩拨完人,在看到他们互相紧张对方的安危时,才看出他们互相暗恋的事,和你前面主动去撩拨人有什么关系吗?’ 雪发少年:“没有,嘿~” 系统:‘……’ …… 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本体旅行至枫丹时,通过系统见到本体与雅各布交流的那一幕,雪发少年惊讶的挑了挑眉,问系统:“雅各布居然记得另一个提瓦特的事吗?” 系统:‘只是留下了模糊的印象,换一个人早就忘了,但似乎是那里的景象给他留下了太大的影响,便让他连做梦都念念不忘。’ 停顿了下,它又道:‘或许也与我有关,毕竟你的愿望最初是以他为媒介传达到这个世界的。’ 雪发少年沉默地仰头思索,他查看了下雅各布未来的命运,知道不久后他和雷内,这两个为了救世做了很多努力的人就会迎来自己的死亡,或许他们为此伤害过无辜者,但他们确实是没有私心的在竭尽自己的全力试图救世。 在还可以选择自己的结局前,就由他去告诉他们未来吧,但即使知道未来不会再有毁灭世界的灾难,他们恐怕也无法再坦然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毕竟真正的雷内早就死在将自己也冒险融入胎海的实验里,哪怕雅各布把他拼凑回来,这个新的雷内自己也知晓,连名字都不愿再换回雷内了。 而雅各布,说实话,他的勇气他的执着,其实很大的部分是源于雷内,是雷内在他恐惧末世预言时,一遍遍告知他不要害怕,相信他,说需要他的协助,只有他才能帮助他,胆小爱哭的雅各布,才可以站起来去勇敢面对预言,甚至在雷内倒下时,控制自己,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行事手段都变得冷酷,在重塑雷内时,更是为了让雷内拥有无所畏惧的强大,选择删去雷内经历过的两次失败记忆。 在失去目标,甚至失去雷内后,雅各布是否能抗住这种于他而言,和信仰崩塌无异的内心空茫? ……至少他还能最后问一问那个新雷内,问问他,自己应该怎么做吧。 正好和雅各布交谈时,也赶上了本体他们离开了海沫村,直面撞见他们。 这也算是缘分吧,从雅各布起始传达到这个世界的愿望,让这个影子一样的世界孕育出了自主意识,又在自主意识的安排下,有了另一个自己的诞生,这因果接连的四位,系统、雅各布、他和另一个自己,此刻都在现场,那便在这一天,迎来最终的结局吧…… …… 伸出的手穿透了幻影,眼看着空被「旅人」带走,流浪者怔怔地半跪在地,身旁的派蒙焦急万分地吵嚷着什么,他都仿佛耳鸣一样,半点听不进去。 看他一动不动,派蒙正想催他赶紧追去救空,就见他狰狞着脸忽然一拳狠狠砸在地上,暴虐的风元素力震起一阵尘沙激扬,也吓得派蒙闭上了嘴。 勉强控制心绪平静些了后,流浪者站起身,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派蒙只听见他声音低沉道:“……周围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了,「旅人」带人离开的方式很奇怪,我们去找枫丹那位审判官,排查枫丹这边出入的人员需要交由他帮忙,我们则再去找纳西妲帮忙。” 他说完就飞走了,太过急切离开的他完全顾及不上派蒙,派蒙只好自己赶紧跟上。 等到他们找到纳西妲,和她说明了情况,她当即尝试用世界树搜寻空的下落,但同时也道:“在庞杂的信息流里针对性搜寻信息需要花费很长时间,而且我没有把握最终能搜寻到有用的信息,你们知道的,我们上次都已经搜寻过了,有关「旅人」和空被记录的信息都存在未知原因的缺失或是被遮掩的痕迹。” 派蒙焦急道:“那怎么办?!那维莱特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我们也去找过在枫丹的「仆人」,但她也说「旅人」行踪成谜,大部分时间没人知道他会在哪里,而且「仆人」也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哪怕她说会帮忙查探「旅人」的下落,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她……” “实在不行,我直接去愚人众的总部查探消息。”流浪者沉声道。 纳西妲不认可的摇摇头:“不行,那太危险了,已经没人记得你曾经执行官的身份了,如果无法让对方主动说出有用的情报,你去了那里也只能靠潜入或者是武力强破,这都是不明智的选择,况且我们也不知道「旅人」的真正目的何在……” 流浪者:“我知道这不明智,在其他手段用尽之前我不会乱来,但如果真的毫无办法了,就算要我付出生命,我也要把空找回来。” 说这话时,他面上看起来很冷静,但眼底藏着的风暴显而易见,纳西妲毫不怀疑,一旦空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因此陷入疯狂。 她也不希望空出任何事,为此她沉默半晌,说出了她心藏已久的一个想法:“……其实,对这种情况我早有过类似的预想。” 流浪者和派蒙都齐齐看向她:“什么?” 纳西妲道:“空是外来之人,他在提瓦特的诸多经历很多是违背常理的奇况,所谓的常理既世界的规则,违背常理既超出世界规定允许之事。” “我们身为世界的造物,也同时受到世界规则的束缚,所思所想所看皆在常理之内,除非世界允许并提供帮助,不然我们不可能超脱自己的世界。” “这样的局限,也就代表着一旦空抵达超越常世所在之处,我们将无能提供任何帮助,也无法去到他的身边。” “更糟糕的是,我开始怀疑自己认知的世界是否真实,尤其是在调查和空有关的信息时,我发现有很多明明摆在我眼前的疑点,但我却从不曾质疑。” “知识是智慧之神的敌人,越认为自己完全认知了世界的人,越无法打破自己对世界的认知,举个例子,你觉得让人不必学习就能轻松掌握未知知识的罐装知识技术是合理的吗?” 派蒙和流浪者对视一眼,她疑惑看向纳西妲道:“呃,有什么不对吗?” 纳西妲摇摇头:“提瓦特有着自己的法则,这没什么不对,但依靠大脑感官认知世界的我们,如果连我们自己都可以做到随意修改自己大脑里的内容物,又凭什么认为,自己所有看到的一切,就真的是自己认知的那样?” “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强大的法师与祭祀依靠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想象创造出了一个孩子,他们认为是自己的力量已达神迹,到头来却发现他们自己也是他人的想象,想象之外的世界有着新的法则定义这种造世的力量,比如,创造他们的人其实仅仅只是做了个创世的梦。” “其实就算我们是别人梦境的产物也无所谓,存在便是真实,即使哪天梦境会因创造者的清醒而毁灭,我们也不过无知无觉的就此消失,但空和我们不一样……” 流浪者知道她想说什么,自己就接续下她的话道:“……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世界,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连存在都无法把握在自己手中的人,又怎么可能永远在一起……” “所以,你愿意冒险配合我做一个实验吗?”纳西妲道。 流浪者猛然抬头看她,瞬间明亮的眼神彰显了他的迫切与渴求。 纳西妲:“还记得你与空共同进入世界树的那次吗?我认为在那一次,你成功抓住了那道流光,一道可以送你前往空所在世界的流光,或者也有可能,因为空怀抱着抓着你的信念,在那段我未知的进树时间里,他的信念将你短暂带到了他所在的世界,就像互相纠缠的缘,这样的联系只要短暂成功一次,我认为不无可能再次成功。” “而再一次尝试需要借助媒介,虽然我们现在找不到空这个最好的媒介,但还有一个媒介我们可以冒险尝试,那就是在很久之前,过去的我曾经在寻找空的下落之时,短暂获得的一个坐标。” “那是一个顺着‘世界树’本身具有的概念性质才能抵达的坐标,并且具体的坐标方位已经无法搜查到,但那毫无疑问是空才能抵达的地点,能成功到达那里,就代表成功踏足空所在的世界……嗯,换个说法,他现今所处的纬度,我们无法抵达的纬度。” “我们可以尝试再一次进入世界树内部,去寻找这一个坐标,但这样的尝试危险系数是完全未知的,我所说的一切也多半还是未经证实的猜想,即使猜想正确,跨越纬度的这个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也是我无法预知的。” “或许你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去追寻你与空之间存在的那一道流光,借此稳固自己的存在,不让自己迷失其中,散失形体与思维,总之,到时候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 “那么,你愿意尝试这种方法吗?鹿守同学?” 流浪者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不止是为了现在,也是为了以后,他不希望再经历那种什么也抓不住,转眼之间失去所爱的痛苦,更不想永远只能停留原地,徒劳无助的等待命运的垂怜,等着空自己回来。 就像当初亲眼目睹小木偶毫无征兆的离去,没有希望的等了四百多年才等回空,他害怕再经历这样漫长的、甚至可能会更加漫长的等待,更害怕哪一天,连等待都无法等来重见光明的时候…… 保险起见,纳西妲还是先尝试了下再度寻找坐标的具体方位,虽然最后只抓准了一个大致的范围。 这期间那维莱特和「仆人」陆续来过消息,都未找到空的下落,但「仆人」意外带来了来自冰之女皇的回应—— 「仆人」:“「旅人」是女皇陛下不知从何处带回至冬国的,所以我尝试向陛下询问了一句,没想到陛下真的给予了回复。” “陛下说,「他行事自有他的理由,最终导向的必然是所有人都期盼的好结果,无需过多担忧,静静等待结果就好。」” “总而言之,女皇陛下的意思是不用担心旅行者的安危,顶多等一阵子,等「旅人」完成他想做的事就行,而且他做的一定不会是坏事。” 派蒙气得把信纸团成一团狠狠丢掉:“信你们个大头鬼!特意来说这一通话,根本是在暗示他们跟「旅人」是同一立场的!倒是说清楚「旅人」到底想做什么事啊!而且否管好事坏事,经过同意了吗就强行掳走人!可恶的愚人众!没一个好东西!” 流浪者起身平静道:“开始实验吧,别再耽搁时间了。” 纳西妲点点头:“既然你做好了准备,那么我们前往世界树吧。” 第167章 完结 看他们如此,派蒙顿时心慌慌劝道:“要不还是别做这种危险的事了……说不定空马上就会回来了,要是回来又发现你出了什么事,那空怎么办……” 流浪者没有回答,平静的神情也没有产生任何动摇,很显然派蒙的劝说对他毫无用处。 纳西妲摇了摇头,对派蒙道:“这一次度过了,那下一次呢?如果我们这样能被随意修改记忆与认知的生灵,在下一刻突然被某种力量欺瞒,全部忘记了空的存在怎么办?到时候连努力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 派蒙顿时哑然,实际上在经过流浪者修改世界树的事件后,他们便都知道存在这种可能,哪怕空本身不受世界树的影响,可他们自身记忆的改动,是连与空共度的那部分记忆也会出现相应改动的,并不能去赌自己绝对不会忘记空的可能性。 退一万步来说,空走过的痕迹造成的影响都不会改变,但只要他们全都忘记造成这些影响的是谁,就算疑惑也找不到方向去追寻。 每耽搁一秒都是冒着风险的,派蒙也无法再劝阻什么,甚至要不是自己没有过像纳西妲说的那样,抓住过流光的经历,她都想自己上阵了,她绝对绝对不想忘记空! 事到如今,她和纳西妲也只能将自己的期望寄托在流浪者身上,看着他没入世界树内的背影,默默祝愿他能成功…… …… 带着轻松的心情简单讲述完过往后,雪发少年还有心情惦记着自己之前的打算,本来在故意劝说另一个自己放弃这部分记忆时,他看着对方正经严肃的神情觉得挺有趣的,正想再接再厉,却没想到突然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他顿时熄了话语,内心恍然,心想原来自己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 其实当看到这个全新的自己时,他就感受到对方与他的差别,就好像将亡的树,见到了自己重新焕发生机的模样。 这让他想起了兰纳罗,它们面对死亡时的态度,将之当做所有一切最终都会回归沙桓的一种必然。 由生至死是生灵必经的过程,甚至于世界本身也是如此,但即使明知这是必然,依旧会有生灵怀抱不可能之理想,去追求由死复生的奇迹。 就像永恒王座将世界封入环形的轮回中,以此达到不灭不死、永无止境。 他以为,他为自己选择了最圆满的结局,就像兰纳罗所说的,所以一切都将在沙桓中重逢,那些曾经经历的过往会交织成一生的图景,在沙桓中留下属于他的纪念之花。 可他忘却了,即使坦然面对牺牲,兰纳罗们亦对人间的森林恋恋不舍,它们的牺牲更是为了保住森林的生机,期望在未来,森林会比今日更加繁茂,它们是怀抱着‘死永远无法战胜生’的信念离去的。 直到他见到了另一个自己,见到了‘繁茂的森林’,才知道原来沙桓之下失去生机的纪念之花,与沙桓之上满溢生机的茂盛森林,两者共同造就的,便是一场向死而生的奇迹。 最终,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他闭上了双眼…… …… 消化完这份悠久漫长的记忆后,空深呼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向后倒去,在落地前调整好姿势轻飘飘落下。 脚下是早已构筑好的神纹,只等待他将元素基石安放其中。 这是他早就做过一次的事,他的身体在长久充当七元素基石的容器后,终于在创造那个新世界之时将原有的元素基石全部取出。 现在被系统又一次拿来当元素基石的容器,连最初那种疼痛排异的感受都不会产生了,充其量就是系统为了压制他的记忆等其他原因,才需要另外制造让他行走世间的化身。 他黄金色的眼眸不时闪过浅金色的流光,明明灭灭的,代表此时回忆起那段创世的记忆带给他的影响,另一个他带来的记忆量太过庞大,更是附带了太多见识阅历,为了不让这些阅历动摇现有人格,他做了模糊化的处理,不需要时,让它连同仿造另一个自己假塑的人格一起封存在脑海深处,形成一个类似代表他神性一面的第二人格,这也算是对另一个自己的纪念。 直到眼神完全变成浅金色后,他伸手开始引出身体里的元素基石,将它们一一填入。 这些基石的本质实际上还是来源于这个世界本身便有的力量,不过会随映照世界的原有基石不同而改变形态,他这样创世的行为,等同于将之永远固定成这个形态,让提瓦特世界不再只是幻影,而是完全取代原来世界的形态。 填入最后一个基石后,神纹全部亮起,自此提瓦特世界才算真正意义上有了实体,这份实感让所有生灵都为之怔然,却只有某些知晓了真相、或察觉出了什么的存在才明白此刻代表的含义。 世界仿佛刚刚破壳的雏鸟,迫不及待发出第一声啼鸣,那也是七种物质基石交响出的欢欣之乐,为生命而欣喜,为存在而欣喜,为真正的万物之始而欣喜。 完成之后,空默默收回手,他的眼眸依旧是维持着浅金色,回顾另一个自己的记忆,再对比现今的自己,命运就像一道轮转的劫,无论哪一个他,最初诞生的理由,都是为了背负拯救世界的责任,也在最终,都以创世为终局。 ……终局之后呢? 他站在原地不动,一时陷入迷茫之中,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去做什么,又该去往哪里。 直到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要回归自己本来的形态了,原本打算安安静静消失的,毕竟道别这种事也没什么所谓,不过既然得顺道来通知你一件事,就顺便和你道个别了。’ “啊?” 空张了张口,对系统的道别有点措手不及,不过确实在之前就知道了,系统,或者说因他的愿望而诞生的这道意识,并没有在一切结束之后还要维持自己思维能力的打算。 他沉默了下,才低声道:“……谢谢你。” 系统:‘不必感谢,我因你而诞生,也在这一趟过程中感受颇深,原本哪怕有了思维能力,我也只专注世界的存活这件事,还要谢谢你让我碰了一次壁,我才会试图去了解他人,了解何为拥有情感的思维。’ 系统:‘那么我走了,至于要通知你的那件事,原本在这片不受时间影响的空间里,你应该什么时候进来的,出去还是在什么时候,但是经过外面那些忧心你的人一通折腾,那个人偶成功顺着世界树跑进来找你了,也把时间因果带进来了。’ ‘总之,你自己抬头看吧。’ “什……”空下意识听它的话抬头往上看去,看到一道像羽毛一样缓缓下落的熟悉身影,他立刻睁大了双眼…… …… 在下坠的过程中,流浪者确实如纳西妲所说的那样,差点迷失其中,忘却自己是谁?身在何方?要往哪里去? 直到一道记忆的流光汇入他的意识里,他听到了来自久远之前,变成小布偶模样的另一个自己对着雅各布无言传达的心愿—— “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心’……紧紧抓住它,不要放开它……” 他缓缓睁开双眼,身体已经跟随心愿自主向着心之所向处坠去。 在意识还有些恍惚之时,他听到了一声震惊的呼唤:“阿散?!” 他瞬间清醒过来,在空中翻转身体向下看去,看到底下那人慌乱地张开手准备接住他,他也伸出双手,下落,紧紧拥抱住了对方。 空被这个怀抱撞得踉跄了两步,站稳脚步后,对紧紧抱着他,把头整个埋在他颈窝处的流浪者无奈道:“你怎么跑进来的?也太冒险……” 还未说完,他就感觉到了滴落在他颈窝处冰凉凉的泪,感受到流浪者抱着他不愿说话,但身体却在微微颤抖着,怀抱也越收越紧。 他顿时哑然,眼睫一颤,浅金色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然变回了金黄色。 他怔了一会,缓缓露出笑容,闭上双眼温柔道:“……阿散,我好想你。” …… …… 在那之后,空和流浪者抽空来了一趟那个之前被创造出来的新世界。 落地就看到一座热闹繁华的现代都市,来来往往的人皆有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两个墨青发色、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生路过他们身边,却仿佛看不见他们两个一样,目不斜视径直前行。 其中一个青绿色眼眸,发辫上还有着深青色渐变挑染的男生对身边人哀叹道:“……斐林,你说迪卢克老爷能不能看在我十八岁生日的份上,同意把他珍藏的好酒卖给我一瓶啊?” 被他称为斐林的另一个蓝色眼眸男生没好气回道:“温迪,别忘了生日那天我们还得去开演唱会,就算迪卢克老爷真的同意了,你那天也不能碰半滴酒!” 温迪听完更加有气无力了:“可我已经快十八年没碰酒了……感觉要死了……” 斐林:“你也就十八岁!不对,应该是十七岁快十八岁!所以说你都从来没喝过酒,真不知道你这对酒的喜好执念是哪里来的……” 温迪:“酒香很好闻啊,可惜琴姐实在管得太严了,未成年前都绝对不许我碰酒……” 他两絮絮叨叨地走远后,又是两个成年男性经过,提着满手购物袋一边闲聊着。 “茶具、书画、山石摆件……我说摩拉克斯,你怎么又买一堆又贵又没用的东西?” “没用吗?我倒觉得很有收藏价值,制作这类物品的手艺传人在如今越来越稀少了,还有,若陀,我已经改名钟离了。” 若陀:“是是是,你的眼光独到,如果把你曾经收藏的那些东西拿来拍卖,价格估计得是当初的几十倍几百倍几千倍,但问题是你根本不会拿出来卖啊?” 钟离:“呵呵,好物要交到懂得欣赏、更懂得保存的人手里,钱倒是其次。” 若陀翻了个白眼:“然后你就把收藏品白送给博物馆了是吧?真是的,你纠正我不要叫错你名字的时候,能不能也意识到一下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超有钱的璃月集团掌权者了?” 钟离:“嗯,虽然退休了,但至少我现在还不必担忧金钱的问题吧?倒是若陀,你买太多零食了,别太惯着那三个孩子。” 若陀没想到透过封闭的购物袋,钟离也能一眼看出他买了什么,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哪有惯着那几个皮孩子?我这是被他们气的,故意买他们爱吃的零食,打算去当着他们的面吃!馋哭他们!” 钟离点点头:“知道了,都是他们爱吃的零食是吧。” 若陀:“……” 他们渐行渐远,被他们无视的空与流浪者对视一眼,空挠挠头道:“我本来没往这个世界里注入人界力生命力的,这个世界原本是通过天理之冠链接着我的精神,是随我心意可以随时改动的世界。” “在这种情况下,我当然就不会去创造生灵,打算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再说的。” “结果在被封闭记忆期间,系统又取不下我头上的天理之冠,这个连通我精神的世界在我无意识催生之下,就造就了这么一个我理想中的世界……” “不过虽然它是这样稀里糊涂诞生的,我还是打算保留下它,也不难,稍微修整一下世界规则就行了。” 流浪者环顾了下四周,大楼的荧幕正播放着芙卡洛斯导演、由芙宁娜作为主演的大电影广告,不远处被交警盘问身上带的白蛇有没有毒的好像是白术,街头表演魔术的则是林尼兄妹…… 他忽然转头看向空道:“这个世界里有另一个我们吗?” 空点点头:“当然。” “那他们也是恋人吗?” “当然是,你在我心里有着恋人的身份,你在我构造的世界里当然也会是我的恋人了。” 流浪者听完勾起笑容,开心道:“那这么美好的世界,当然要保留下它了。” 空也笑着和他相视,两人又停驻观赏了一会,才转身准备离开。 转身之际,空似有所感,回头朝后看去,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他的背影。 但那道身影逐渐褪去了颜色,变得苍白,又逐渐消失无踪。 他抿了抿唇,在流浪者询问他怎么了时,摇了摇头,转回头神色平静地继续前行。 如今这个新的世界,正如这个新的他所代表的‘森林’,鲜活而明亮,而那些过去徘徊不定的、死去的影子,它们连同深渊力量一起,被封入深邃的地下,那正是另一个他所代表的,埋葬于沙桓之中,另一段记忆的纪念。 …… 他们走后,与他们有着相同面容的两个男生走过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 金色头发的男生伤着一条腿,被靛色头发的男生背着背上,还被其训个不停—— “……你很能是吗?当自己是钢铁做的?那么大一辆货车开过来你就敢冲上去?!” 金色头发的男生试图反驳道:“我那不是下意识就冲出去了嘛……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孩被车撞……而且我跑得快,只是脚擦伤了下而已……” 靛色头发的男生反而气得吼得更大声了:“只是擦伤你还挺得意是吧!是不是把你腿撞断了你还当这是荣誉勋章?别人乱闯马路自找死路,用得你去烂好心救人吗?!” 金发男生被他一吼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反驳,只能老老实实闭嘴听他一路喋喋不休的唠叨话语。 直到路过菜市场时,他才两眼放光拍着靛发男生的肩膀道:“阿散阿散!我们去买鳗鱼肉吧!我好久没吃你做的鳗鱼茶泡饭了!” “哈?!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给你做什么茶泡饭吗?!” “可是我脚疼难受,要吃鳗鱼茶泡饭才能开心qaq~” “……” 靛发男生臭着一张脸,不想理会这个根本没在好好自我反省的家伙,但他前行的脚步却是很诚实的转了个向,往菜市场走去。 “顺便再买一下辣椒酱、酱油什么的吧,还有米好像也该买了吧?” “……你觉得我背着你还有手拿这些东西吗?” “没关系啊,让我拿着就行啦~” “然后重量都压在我背上是吗?” “这个嘛……加油阿散!相信你可以的!” “滚!” “哇你居然让我滚?你变了!你不爱我了!” “闭嘴!再说胡话信不信我放手让你屁股着地!” “不信~” “……啧。” 第168章 完结总结(写太长,分2章了) 总结该从哪里说起呢?大概会写成个人啰嗦不停的日记吧,而且如果有些想不起来写的,还会在后续更新补上,反正这章可看可不看,就当做是我自己随意唠叨发泄的地方,毕竟作话限三百字实在不够我这个话痨写的。 总之先从最开始说起,写这篇文的开头时,我刚入坑原神不久,正处于上头状态,写了一千七字的开头,信誓当当跟我朋友说,存不够稿不会发的,然后我又补了大概有一千来字,也就是一章写完,第二章写了个开头,接着这玩意就被我丢到脑后去了,我开开心心玩游戏从三月份玩到七月份,一个字都没再写过,不愧是我! 其实我也挣扎过,比如番茄给我发那什么每天只用更两千字的百日打卡活动消息,我觉得挺好的,可以鞭策一下自己坚持日更,就点进去看了几眼。 emmm……最后也就是进去看了几眼而已吧,反正那时候根本看不懂它规则,好像又说要收到短信才能参加,我下载这个番茄也就是以前发了篇文,写了没几天就断更跑路了。 对这app不熟悉,对那些写作活动也不熟悉,毕竟我是一只优秀的灵感止步于脑内的空想鸽子,灵感非常多,但让我写实在是要我命,所以也就在番茄这里签约过,还坑着一本签约的没法删,哦对,最近还又开了一本散空同人,同样属于不一定会填坑的文,咕~ 总之,因为总总原因,我最终对这个百日打卡活动说了一声:下次一定! 但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它还真他喵的有下次!它新增了个二阶段报名参加六十六天打卡活动…… 于是我看了一眼我手机备忘录里存的一大堆码文灵感,痛定思痛!觉得自己要是一直这么懒下去,什么时候能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都写出来?!每天才写两千字!坚持一下不就好了!写就写! 然后我找了这篇起码写了一章开头的同人文参加活动,而且也是因为我当时玩原神玩得正上头,诶嘿~原神真好玩~ 有一说一,番茄的码字活动,那个奖励就跟参加了个寂寞一样,听说之前还有大概是十二天连续早晨更新的打卡活动吧,听说每人最终分到两块几毛钱的奖励,乐。 但坚持日更确实对写作很有利,逼一逼自己,慢慢就会习惯码文了,刚开始每天憋个两千字都觉得像上刑,后来每天四千字也不是不行,也就是我拖延症太过严重,每天都拖到很晚才开始码字,写够字数就不愿意继续写了,踩着点完成打卡任务。 说回原神啊,我最初入坑原神的原因,是因为在b站刷到钟离,被帝君那双眼眸一秒拉入坑,不过在下载游戏到手机玩了应该是只有一天吧,因为玩得头晕,大概是晕3d还是啥的,反正就跟我以前玩我的世界一样,不适应就给卸载了。 但是我还是有继续在b站刷刷帝君的二创视频,主打一个不玩游戏光舔屏,我b站那个原神收藏夹最开始的那些视频全是帝君的同人~嘿嘿嘿【痴汉笑】~ 直到后来无聊了,开始连考据视频都看了,最开始当然是只看帝君和璃月的考据,后来翻到须弥的考据,看了一些,感觉很有意思,事实上须弥涉及的像什么梦境啊、记忆、童梦这些都是我很喜欢、很感兴趣的主题。(也是差不多这时候又把游戏下回来了,最后成功适应的玩下去了,但是有一点很遗憾,刚好就是在阿散池子结束后的3.4版本才回坑的啊可恶!) 也是因为考据看多了,开始有了写同人文的想法,那时候我对原神的世界观还不算很了解,让我动容的是一个个角色的故事,写第一章时,除了像记忆虚假、系统被世界意识取代这些已经写出来的设定明确,其他更多的设定还都处于一个模糊的概念中,没考虑太多。 四个月后把第一章放出来我也没有修改过,反正也是就此之上继续开展故事的。 ……然后我他喵的后来就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先说那四个月后,要好好开始写那篇文了嘛,我就得好好思考一下故事脉络,而且在四个月内我也是在不断了解更多原神的内容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对阿散的越来越偏爱,导致我想更详尽的去还原他的经历。 原本其实不打算写cp的,但是我知道会因为自己的偏爱,包括当时考虑要写的篇章内容也较少的原因,都会导致阿散相关的篇章会占很大的比例,但社区节奏大,有些散黑太过激进,我担心这类人误入进来骂阿散,所以干脆给文案标了cp,主动筛选读者。 事实证明总有人不看文案就点进来的,更离谱的是还有看得出来我是散厨,还在我面前带脏字称呼散,可能对方是习惯了这种称呼吧,看回话好像并不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不妥一样,反正我不理解,我反手一个举报,这种带脏字的评论马上就被处理掉了。 不过写到后面我也反省了下,cp戏份太少的同人cp文其实也是一种不合适,有种把磕cp的人骗进来的愧疚感了都。 再说回世界观,真的开始写的时候,我真的好想骂老米,你他喵的怎么这么能挖坑?!! 总而言之,就是因为越了解越发现原神世界观有太多部分是未知的,不说别的,光我要写作主角的旅行者的来历就是个大问号,深挖肯定会引出很多解释不清的东西,写不了写不了,这让我一个执着于追溯所有事件起始原由、设定世界观一定要有完整逻辑链的人,怎么写啊? 算了,天凉了,让老米西内一次吧。 于是最初的提瓦特毁灭了,于是这一二三四个不同的提瓦特世界就陆陆续续诞生了,为了让提瓦特这个现有的世界干脆成为旅行者的故乡,以便于完补空的来历,又为了让故乡是提瓦特的旅行者还能在提瓦特走玩家经过的旅行者线,就这么层层套娃,灭了两个提瓦特才换来第三个让我随意发挥的提瓦特世界。 真·如果世界毁灭了,那一定是作者干的。 但是在前面的篇章,其实我也基本不会去写深入原神世界观的内容,因为真的要去挖世界观,会填进去大量自我臆测的内容才足够补完世界观,而且相对枯燥无味,还会影响旅途轻松的基调,我也完补得不怎么好,也就是到深渊篇写的那些内容是挖掘原神世界观的内容,但还是偏保守向的,还有一些太夸张、而且也解释不清逻辑,或者太过脱离原有思路的臆测我没写出来。 比如像反主的经历,反主和戴因,他们给我一种感觉就好像那种平行时空啊、或者从未来返回过去那种跨越了时间线的人,很突兀的出现在这个时间结点的存在一样,而且我推测他们落地的时间恐怕和旅行者醒来的时间差不多,所以在旅行者解决蒙德危机后,会听到凯亚告诉他,深渊教团最近才出现一位深渊公主\/王子,一出现就成了统领深渊的人。 而戴因则在后续追着深渊使徒来到蒙德,有一点很奇怪,铁匠告诉旅行者,戴因向他询问了几种材料,他听都没听说过的材料。 戴因能向蒙德的铁匠询问这几种材料,理应是觉得蒙德铁匠应该知晓这些材料才对,但铁匠不知道,就代表他找的材料在现今并不流通至蒙德,那么什么时候蒙德铁匠才会知晓这些材料呢?在未来?亦或者久远的过去?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多疑,戴因可能只是随便找了个铁匠想打造个东西而已。 反主和戴因的过去除了知道他们一起旅行过外,实在没有多少信息,所以我其实不好写他们,没办法还原他们的人设。 比如说反主在层岩巨渊那里执意净化丘丘人的诅咒,当时说过一句“过分专注对抗「天理」之大业,反而淡忘了「复国」的使命。” 我文里的渊空没有说过这句话,因为我觉得这句话很奇怪,解释不清这种「使命」的由来,就干脆剔除,同样的,它也会导致我设定的渊空和原神反主人设有着更大的区别。 因为「复国」这个口号一说出口,他首先就是对自己身份的定义问题,完完全全将自己也视为来自坎瑞亚的人了。 身份、或者归属感这种事,比较微妙,我设定的渊空是明确知道自己并非出生在坎瑞亚,并不在意复不复原坎瑞亚的国家头衔,他更多是怜悯追逐理想失败还变成魔物的坎瑞亚人,甚至于是为了人类本身,才想尝试去改写「天理」,让人类这个种族以后不必再出现坎瑞亚人这个情况的。 所以我设定的渊空并不认为自己有复国的使命,甚至对自己的定义也属于,呃,天使投资人? 而反主嘛,让我想起了纪行那段动画,说从天上派下第一位王储,让其去往黑暗之国寻找创世珍珠,但第一位王储被欺骗,以为自己是黑暗之国的王。 我在想反主这样对自己身份的定义,是否也是因为某种欺骗,完全认同了自己作为坎瑞亚王子\/公主的身份,甚至我猜测是否反主被误导,认为自己诞生之初的来历,就归属于坎瑞亚,这里就是故乡、是起源之地一样。 查资料的时候,克林索尔,也就是白鹄骑士团里那个据说是背叛者的杜海菈家属的后人,他留下的一段文本,意思就是说他发现真相,认为杜海菈的背叛其实是坚守箴言,却因不义的裁决背上了污名。 而那段箴言的内容:「王国并非仅属于坎瑞亚的血族,而是全体人类的祖国。」 回看杜海菈造成的影响,不清楚具体过程,反正关于杜海菈的文本说的是“因为背叛行为,造成一台机械不可逆损伤报废”,照理来说,白鹄骑士团开着那三台如今散落在须弥地图的巨型小宝出去,是去和地上七国的人一起抵御深渊魔物,杜海菈是否是故意损坏小宝?又是否是因为想要阻止抵御深渊这个行为才破坏的小宝? 是否与如今站在深渊教团的反主一样,他们都认同了深渊存在的某种意义?比如根据箴言所说的,深渊内其实藏着某种和全体人类有关的因果或事物,甚至其存在的意义本身就和坎瑞亚追求的理念相合。 我其实一直觉得所谓外来的力量可能最初和单纯的力量没什么差别,所以龙王才能带着世界之外的力量跑来跟天理干架,能演变成现今的深渊、乃至大慈树王说的禁忌知识,是不能被解读的真相,这点其实都是这个世界后续导致的,属于世界本身惹出的内因导致的异变,才让倒霉的阿佩普毫无防备的中了招,明明说好的龙王尼伯龙根带来的世外之力,怎么它一个草龙王学着龙王想用一下,就差点没被搞死? 乐园遗落之花这一套圣遗物里,以花神的视角提到过「自外而来的入侵者,亦为大地带来了突破桎梏的妄想」,它的描述和日月前事记载的第二王座到来的情况吻合,不过不清楚两者是不是真的是尼伯龙根,就假设它是吧。 在那维莱特的人物故事神之眼那部分里,提到复仇之战里,僭越者被打到重伤,技能损毁,无力再凭借自己的绝对威权压制这个世界本来的秩序,而在乐园套里,花神则说过:「永恒」的从来不是什么乐园,反倒是无法分解,难以再生的污渍」,虽然她这话明面上是指沙漠永恒绿洲,但如果这也同样是在侧写永恒王座所构筑的「永恒」,其实也是具有某种隐患的呢? 以前可以凭借绝对威权压制隐患,但被龙王这么一搞,不但把被压制的元素力掀起来了,还把这些隐患也给掀起来了,甚至这些隐患还和外来之力结合了,成为了永恒王座惧怕的「突破世界桎梏的妄想」。 要说这种隐患是什么,要在看那四个「祭冰之人」「祭雷之人」「祭水之人」「祭火之人」圣遗物的文案,它明显是在讲一套轮回,人类文明发展到末端就会被灭世重来的轮回,从「遍地礼冠堆积在秘境之中,枯木之下」这句话来看,如果把每一顶礼冠都当做一次轮回,相当于不知道灭过多少次世了。 这样维持的永恒延续,它是否会存在隐患?比如,被埋葬生灵不甘的怨念之类的,它们带着人类为之自傲的科技文明,和外来之力融合,成为了如今渴望颠覆王座统治的深渊意志,甚至于坎瑞亚文明的发展,也从中得到过前文明的启发。 但毕竟是扭曲之物,或者是永恒王座为了驱逐它,做了什么封禁的手段,两相加成下,它成了对提瓦特的生灵来说沾了要死的剧毒之物。 不过这种猜测太过空泛,也解释不清到底禁忌知识有没有外来文明的成分,我也没往文里写,顶多写了点深渊里有些古文明残垣而已,也把外来之力主要扭曲的原因都甩锅给了尼伯龙根,毕竟还不知道它死了后,它那带着外来之力来的尸身最终变成了什么,导致了什么样的结果。 第169章 完结总结 同样的,否定了这个前文明的执念与深渊的关系后,我也找不到别的解释反主对身份认知错过的原由,我就也把这个复国人设也切了,与之相关的戴因更是从头到尾都是谜,我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战,为什么坚决否定反主的理念?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我写完层岩那段后,我就完全把戴因忘到脑后去了。。还有因提瓦特花,本来想在空荧在新世界对峙的那段里,让空搞出一朵因提瓦特花,以花比人,终于回到故乡的游子会像因提瓦特花一样,花瓣重新变得柔软,但最终也会就此泯于尘土。 好像还有什么,想写但到了该写的时候,忘了个干净的,这就是不写大纲细纲的后果【摊手】。 总而言之,深挖原神世界观就是像这样处处受阻,加上原神世界观连掌管时间的神明都有,真的探究起来,倒果成因也不是不可能,连戴因的立绘文案里都有一句“未来拯救了过去”,逻辑不受物理规则的限制,那可太自由了。 比方说我怀疑过七元素是按着什么人体概念安排的,像充当心脏的岩国,和形如血管流通世界的摩拉,在「停摆之刻」这件圣遗物的文案里,大致的意思就是富人打算搞一场商战,让「黄金的心脏」为他们的意志停摆,假如这场商战的目的并不是真的为了来场金融危机,而是为了不让货币、或者说世界的血管流通,甚至真正能从物理意义上打击「世界的心脏」。 就像禁忌知识说是不可被了解的真相,致使人发狂的同时还能让人长出灰黑色的鳞片,而梦境之力又能拿来抵御禁忌知识的污染,这些在现实中完全属于无形的、概念的名词,「知识」、「梦境」,还有兰纳罗的记忆,在提瓦特的世界观里都能发挥物理作用,那璃月以及摩拉货币成物理意义上的心脏与血管又有什么不可?搞不好还可能挖出真相说整个世界是哪个原初之人的尸身,甚至是沉睡的天理本身。 当然这个猜想比较扯淡,我更倾向于只是仿造概念以达到某种目的而已。 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为什么《日月前事》里要特意在原初造人后,提一句「我们的先祖的数目不可知晓」?造了几个人很重要吗?后面跟着的那句「先祖与原初的那一位立约」,倒是可以从钟离跟冰神立下的「终结一切契约的契约」联想一下,或许人类先祖跟原初定下过契约,同意永恒的计划,属于是先祖签的约,后人想反悔都不行这样,而钟离或许就是想帮现今的人类解除这样的契约。 再说那个烬寂海,我写那部分的时候还没看过聊聊棒的文案,还以为它会跟足迹pv里,戴因说的「而现世的基底埋藏着阴燃的残骸,那是对僭越者的警示」有关的,说不定就是之前轮回的前文明的灰烬啥的,不过后来知道,它其实是在坎瑞亚灾变时期才形成的,估计顶多跟后续的纳塔有关而已,我之前老是听说什么到了纳塔会有很多人复活,像什么女士啊归终啊都会复活,还以为说不定真像坎瑞亚那神奇的炼金术一样,一捧灰都能给你还原成人,但仅仅只是五百年的历史,恐怕就没那么神奇了。 实际上旧人回归现世并不是不可能,哪怕只有短短一瞬,穿越时空而已嘛,时间尽头都坐了个「罪人」来跟反主打电话,钟离在传说2里,也被若陀说了一句「当你来到时间的尽头,便会与过去未来所有因缘之人重逢」。 如果他不是说人死前会看到走马灯的意思的话,搞不好连兰纳罗们说的所有一切最终都会在沙桓里重逢的意思一样,所有人的记忆与梦交错在一起,开成花,真物理意义上的【老友地下重逢,聊完天叙完旧说不定还能手牵手一起去投胎】。 再说一说那个神之眼啊,就像我文里猜的,猜那说不定就是永恒王座被打废了,散失的力量按碎片大小变成像钟离、魈、八重神子这样天生拥有【内置魔力器官】的魔神、仙人、妖怪啥的,魔神这些本来就名头写明权能的暂且不论,仙人妖怪是否是根据人类的想象力而成型的物种形态?我本来还想会不会天理最初就诞生于一个人类文明,但是文明毁灭了,于是它这个机体就带着人类火种来抢元素生物的世界了,而它这个机体本身就储存着人类文明知识历史啥的,在它的权能分裂后,由这些储存的信息决定了外壳形态,甚至这些东西说不定就是人类火种,不沾权能碎片以后都能拿出来造人的。 不过后来想想这太复杂了,没必要,现有人类自己就能想象出仙人妖怪的存在,进而导致它们真的出现了,包括魔神都可以当他们是人类信仰中诞生的掌管某种力量的神明。 或者说一个个行走的内置魔力器官\/神之眼,人类没有魔力器官,直到七神确立后,人类才能靠愿望获得神之眼这样的外置魔力器官。 得到神之眼的人类就是神选者,被称为原神,拥有前往天空岛的资格。 搞不好拿得到神之眼就代表肩负得起永恒王座的权能,是个小天理小备胎一样,接你去天空岛是因为天理沉睡了,没法干活了,拉菜点的备胎去当维护世界的临时工。 也有可能阴谋论点,像戴因在足迹pv里说「人类有人类的底蕴,我们不是滤清神选者后剩余的残渣」,搞不好神选者就是被挑出去准备留下来的有价值之物,剩下的人类都是残渣,残渣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结局,倒掉或是烧个干净,反正像垃圾一样,就像阿散在间章里喊的那句,「没有价值的东西,不会被保留」。 正机之神不是有个「刹那生灭·将至」的必杀机制嘛,搞不好以后打天理能见到个升级版,代表灭世威能的技能,正机成功释放必杀一人,天理成功释放就直接给你团灭的那种。 顺带也说不定是天理真快寄了,天空岛挑选神选者就是为了培养个新天理之类的,毕竟旅行者的故事都说维系者正在死去。 说回旅行者,反主的表现是真不像跨越诸多世界的人,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吧,反主去干涉世界发展,甚至打天理,就跟外国人去别人的国家竞选总统一样…… 而且剧情预告的视频里,反主开头就在说一句「外来者,不属于这个世界」,但看起来不像是认同这句话,我很好奇反主的立场到底是什么,我个人对于‘干涉他人之事的立场资格’这种事挺看重的,这也是我设定双子确实诞生于提瓦特的设定的原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反正都是自己家事,干涉得理所当然。 然后双子的诞生,其实可以想象成抽卡,因为我设定这个的时候是从原石、创世之晶的描述和祈愿功能得来的灵感,再加上挺好奇为什么纪行那段动画说黑暗之国有什么创世珍珠,为什么这种听起来很光明、充满希望的东西,却是埋藏在黑暗之中的?总而言之,把深渊当卡池,派蒙抽干了自己的原石才终于出金!甚至还是双金!这不是很合理的吗?诶嘿~ 其实最初的设定双子是分别代表两种对这场幻梦的不同态度,哥哥是不愿打破幻梦,甘愿沉溺假象的柔软意志,妹妹则是知晓必须打破幻梦,愿意斩断一切的坚韧意志,但他们在行动上却阴差阳错的,哥哥在推进幻梦毁灭的进程,妹妹反而成了维护幻梦的那个。 这点的体现主要是想拿神像神瞳来体现的,神像应是用以维持梦境存在的能量节点,不过这个设定一直觉得不太好,加上我本来以为我之前写的部分,有埋下触碰神像获得什么信息提示,结果我临到头返回去看,发现,啊哈!我他喵光写了神瞳根本没写神像,然后又对这个设定不满意,感觉可有可无,就干脆取消了。 然后最初的设定,是幻梦破裂完,空是自闭到不愿清醒,就像他所代表的柔软意志,他开始给自己幻想了故乡未亡的假象,即使记忆模糊,他也在新世界里,强行搞出一个深渊力量构造出的鬼魅横行的假故乡,因为在他模糊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与这些漆黑魔物同行的,他构建的假故乡,也会为它们留一席之地。 但是在荧的眼里,她知道空其实是疯了,不愿接受现实,还打算自毁,所以她也同样急疯了。 最终写出来的内容,主要是因为我有点毛病,我不会描写这种太过感性的桥段,我更喜欢在外面套一层看似理智的、选择合乎逻辑的皮,现在写出来的空,就是明面上说得一套一套的,类似‘长生种反正活久了没意义,早死晚死都一样,能给自己安排个自己喜欢的结局多好啊,而且牺牲一下还能发挥作用,把深渊搞回来当世界防卫手段’说得自己都信了,实际内心的情感,就是什么也不想管了的自毁,就是故乡没了的崩溃,这些被压到自己也看不见的真实情感,才是引导自己行为的真正原因。 该怎么说呢,除了自己文笔问题,我觉得可能也是因为我有点类似‘装逼尴尬症’这样的毛病?就是放不开,无法坦率的去描述激烈的情感,写出来的东西就冷冰冰的,无法调动情绪。 这也是我看小说时会有的毛病,像我最近看的一本小说,作者文笔情节啥的都挺好的,尤其会带动情绪,但是看到后面,我发现一个问题,作者在描写网民反应,还有大众反应时,明明前面一次次被男主打脸,脸都打肿了,但就是出事必是一堆人过来嘲讽男主、质疑男主,哪怕之前因男主获救的一大帮路人,都不会出来帮男主说半句好话一样,粉丝就跟永远被压着打的不会反抗的哑巴一样,等到男主自己打脸成功了,粉丝才突然复活涨一堆粉,还是下次舆论依旧在装死的僵尸粉。 前面看的挺好的,但它这个套路用得太频繁,以至于我看多了后,觉得怎么这群路人网民没一个有自己思维的?全是节奏一起全盲目跟着跑,打了无数次脸下次还敢,但仔细一想,现在的网络环境不就是这样的吗?顶多就是小说里为了煽动情绪,只写出这种刻板印象,现实里带脑子上网的人还是不少的,被打脸多了,也是会知道不要轻易站队发声的。 利用这种大众认可的刻板印象最能煽动读者的情绪,甚至小一点的出现逻辑问题也无伤大雅,可以让人接受,但是我有时候就是会莫名纠结这些不重要的细节,想要追求一切都有合理的起因,想要以大家都有理大家也都有错,来制造争端,但这种情节冲突就跟浇一盘冷水一样,远远没有自己有理对方有错的情节,然后无论打脸还是输了被虐,都更能调动读者情绪,也就是这种情节导致的情绪价值就是要么被气死,要么成功打脸爽爆了,都很激烈,平衡的错与理则会让人冷静下来。 比如在天理与坎瑞亚的分歧上,我去搜考据,大部分人是明显分为两派的,尽情输出自己的偏好与意见,站天理那方骂坎瑞亚引来灾变,还存着攻打七国掀起战争的坏心,天理造人爱人一心守护世界,放钉子那都是怕世界毁灭了,结果坎瑞亚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让七神来收拾烂摊子的都死了五个,还有什么脸恨神明巴拉巴拉的…… 站坎瑞亚的那方,则是拿现今七神默认支持反天理的态度说事,还有考据还说天理造人是谎言,不过我没去看那篇考据具体是啥,反正天理的黑料在提瓦特各种文本里就有不少暗示了,这也是我写的这篇文里显得天理更有错些的理由。 我本来是想写出那种双方的错一半一半的那种,但是坎瑞亚的信息太模糊太少了,黄金为什么放出深渊魔物,为什么放完后没被天理算账,甚至她是不是真的主动放出了深渊魔物这点都存疑,我的倾向里就是既然她在阿贝多角色故事里、在魔女会pv里登场里都没有体现出那种像是会故意放魔物害人的恶人面,在阿贝多的口中评价也不错,那我就当她并不是故意的。 然后坎瑞亚整个国家,总得给他们一个比较合理正确的对抗天理的理由,知晓魔天的秘密、害怕天钉的惩戒、留存人类的文明,这些是现有情报可以推断出来的,但这样写,也就导致坎瑞亚在灭国之前,唯一的错就是国王伊尔明似乎是无视了当时还是宫廷法师的「丑角」的警告,选择了加深与深渊联系的行为,少数人甚至是一两人导致的后续悲剧,甚至坎瑞亚自己人都当这些人是罪人了,还主动自首去和地上的人一起对抗深渊弥补错误。 主要还是坎瑞亚这部分的信息太模糊,写得实在不对等又不完全反差,本来就是在泼冷水了,还写得不上不下,就自己也觉得很糟糕。 纠结于这样的情节塑造,其实就是我无法改掉个人下意识的偏好思维,就像读者和作者还是很有差别的,作者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写更精彩,读者只需要挑着自己喜欢的看就行。 我的文笔和表达能力本身就不太好,再加上难以扭转的思维,会把内容拖得更糟糕。 打个比方,就像画一副画,画之前,我脑内浮现的是一个貌美如花的阿散,然后我的文笔就等同于我糟糕的画技,画完之后,我定睛一看,艹!阿瑠!怎么是你?! 然后我的表达能力,就等于我把阿瑠的头发颜色都配错了,发型、衣服也画错了,然后路过一个读者,看到这幅画,欣赏了下后,微笑着就给我来了一句:“你这济公画得可真传神啊!” 我:…… 最后这个个人偏好的问题,它会导致我不乐意去学习、去描绘自己不感兴趣的部分,拿画画来比喻的话,看一眼阿贝多老师那个pv就知道会画成什么鬼样子了……《不值得细化》。 啊……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但能不能改进我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毕竟我没有慧根。【躺平安息状】 说回正文,关于人设,把前半段的空称为旅空吧,后半段是渊空。 渊空的人设其实对比旅空来看,心理年龄抗压能力都偏小,或者说是个根本没释放过自己天性好好成长过的孩子。 他的人生经历就是顺着刚诞生就被他人寄托厚重的期望,望着太过遥远的目标不顾一切向上攀登的过程。 支撑他向上的底架是靠他人的期望形成的,没有过为自己而活的打算,或者说将自己存活的意义与他人的期望、救世的使命绑定在一起,所以在这些底架都崩塌后,唯独还吊在高处的创世目标让他勉强维持不自己马上跳下高台摔死的理智,但他也在目标尽头为自己准备了索命的绳索。 而旅空的成长经历则和他完全相反,救世的责任钟离曾经提过,但马上就给他教育了一通,让他不要被什么命运捆绑,而且并没有压力的成长环境,也让他完全可以专注自我的成长,给自己打足了支撑自己的厚实高塔,甚至在遇见另一个自己时,还能收容对方,多一个人的重量,也不会动摇自我的根基。 旅空最初出现的状态是处于因记忆空缺、自我革新而显得茫然又很没安全感的,他的潜意识里还记得家人这个概念,虽然想不起妹妹,但是也会下意识想回到亲人身边,于是就这样碰了帝君的瓷。 之后他在璃月慢慢长大,三观与行为习惯也会受到环境与周遭人的影响,比如归终与大慈树王,她们带给空的影响都是引导他正确地使用自己的力量、以及对其他生灵保持柔软的心善之意,不过归终没得早,就像她最后留在归终锁里的信,本来她想以身作则来教导空,但只能成为遗憾了。 哈哈我后来把归终锁给忘了个干净,本来想过搞一关要空去找其他朋友合力注入元素力解开的关卡,忘光了。【摊手】 而大慈树王则是离得远,仅仅在兰纳罗时期体现一下,后面再见空已经变得相对成熟了,不算成长期小孩了,她们所代表的都是智与善,不过智慧可以在成长阅历中获得,心善可以在守护璃月的过程中获得。 然后是马科修斯,渊空和旅空相比,是没有培养起这种对食物的偏好的,旅空会喜好美食,除了‘出自我大中华地区的孩子怎么可以不喜欢美食’的执念外,还有一点就是想塑造鲜活的烟火气。 就像小木偶篇里,被关在借景之馆内一阵子后,小木偶对于吃饭这件事的形容就是‘总觉得不吃饭就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乐趣一样’,对自我喜好的坚持,其实就是对活着这件事的眷恋,贴近生活的喜好,也会更加让人拥有正幸福生活着的实感。 小木偶并不需要进食,渊空在后续也不再需要进食,但这不必须的行为,旅空会维持它,渊空则对它可有可无。 在生活这件事上,两者的区别就逐渐变成了一个懂得享受生活,一个不在乎生活得如何,不在乎得多了后,就真的没什么可在乎的了,也就不觉得人世有什么可眷恋的了。 人间烟火气,也代表着普通平凡的幸福之人,也是一种没有重压的生活状态。 而这种生活状态,要得益于成长环境,以及提供绝对安全感的帝君啦。 就像帝君在看到子民经受灾难后内心无法安定之时,他自行站出来同子民许下承诺,自己扛起了这种守护与精神支柱的责任。 如同永远可以依靠的避风港、心灵的支柱,以及教育方式也是鼓励让其选择坚定自我意志的道路,既自由,又安全感满满,还是个绝对的好榜样,被帝君养大的旅空,自然是最优秀的孩子。 事实上,帝君是‘父’的代表,和渊空见面的那场,因为七神或多或少都对自己世界真相有点意识,所以他跟渊空说那么多,某些方面也是表达一下自己对子民的不舍。 在我看来,钟离在角色故事里说的最初的七神肩负引导人类的神圣职责,也许最初的他们确实都认可这个说法,对这份职责尤为看重,特别是钟离这个责任心很强的,对风神这个岗上溜号就为了来给他送瓶酒的家伙都想斥责一句离谱那种。 直到可能又是因为坎瑞亚的灾变吧,才让七神意识到了这所谓的神圣职责或许需要打个问号,就像那维莱特对神圣规划的评价说这是傀儡悬丝,钟离或许也是意识到了神明的统治会对人类造成什么限制。 就好像疼爱孩子的父母,意识到应该对孩子放手了,但钟离也不忘放手前先在自己还能掌控一切的时候,偷偷观察一下孩子没了自己能不能真的独立,真的操心至极。 不过跟渊空说完这些后,他又意外发现这个背负重责的孩子其实还很稚嫩,就下意识想去照顾、引导一下这个孩子,但是渊空自己跑了,须弥、璃月、蒙德,他都是匆匆经过,不愿停留,也就错失缘分,更没有因遇到某人而让自己变得更好一说了。 写完这篇文,其实旅空的篇章就代表着七国的旅途,相比解开一切谜团的终点,去迎接一个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不能接受的真相,更重要的还是这个游玩的过程。 最开始我就是想写这样简单的旅行就好,写一下那些我喜欢的人物的故事,深挖原神这个世界观有时候反而会导致故事不够具有感情,本身它幻想的背景设定,越深挖高层次的力量,越脱离现实,越容易让故事虚浮。 最开始是有些不管不顾,想无视这些只写七国的,因为pv都写着提瓦特篇,搞不好后面世界观接连宇宙,又拓展出了更宏大的世界观。 我连七国都因为现在只出到枫丹,只能把七元素化身踏足七国旅行的计划砍掉两个国家,枫丹又来个丝柯克、极恶骑这种突然冒出来的高层次战力,实在让人头秃。 把旅途写完后,深渊篇就是自我放飞随意猜想世界观的产物了,其实这过程还挺有趣的,哪怕最后猜出的结果是全错的,但拓展自己思维方向的猜想过程好玩就够了。 这大概就是终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收获了什么,我也很期待老米最终能不能给个让我震撼又惊喜的终局,但就算结尾不符合预期吧,也改变不了在这之前,已经有过很多个原神塑造的让我很喜爱的角色和故事了,这个过程已经让我收获了很多,我感谢它。 也很感谢喜欢这篇文的读者小天使们!写作路上能有人陪伴真的太好了!每次都忍不住刷刷看段评都写了啥,就是这个番茄写作的app不太方便,不会提示新增段评什么的,要知道偷偷窥屏看段评可是我的一大乐趣【碎碎念…… 写完了回头捉虫又发现我忘说那个第一章给我挖的坑的问题,其实就是系统,我开始写着写着,发现我既让系统作为提供背景设定信息的唯一知情者,又让它必须为了哄骗空编造谎言,真的假的话掺在一起这和一个搅s棍有啥区别…… 总而言之,意识到自己脑子有病的我,逐渐让系统透明化了,把提供信息的工作交给冰元素的化身(虽然实际上也没提供什么信息就是了)。 而且这个化身的人设我最初还想设定一下什么和系统共体导致相性不和变得类似人格分裂,也就是旅人温柔的说话方式和冷漠的行为极度割裂的原因,就是言行不一,因为言行根本是随两种不同的意志决定。 后来我想想,这什么玩意?啊?我在想什么我就想出个这么奇形怪状的设定来啊?于是这个同样显得我脑子很有病的设定也取消了。 后面反正系统越来越透明,连最开始打算让系统负责结尾讲述一切事情起因的,然后也干脆被渊空抢了工作,再见,没用又添乱的系统。 回想四个月前,我干嘛要写个系统呢?emmmm想不起来,我只记得原神真好玩。:-) 第170章 现代提瓦特(一) 空推开酒馆的门,果不其然见到处于昏迷状态的温迪。 迪卢克正在旁蹙眉查看温迪的情况,见到他来,便抬手招呼着他也过来看:“你来得正好,出了件奇怪的事,这家伙喝的明明是没有酒精的果汁,现在却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我检查了果汁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空尴尬的笑了笑:“不是果汁的问题……恐怕是因为我的问题……” 迪卢克不明所以,不过也先听着他的安排,帮忙将温迪带上酒馆僻静的二楼安置。 空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迪卢克解释,造成这一切的起因,是原本链接着他的精神的那个新世界失控了。 之前他和流浪者过去那边查看,新世界的规则已经成型得差不多了,他以为只要稍微修整一下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结果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那个世界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一样,开始自主链接他人的意识? 虽然并不会对人本身造成什么伤害,顶多类似做了个梦一样,但他还是得赶来一趟,保护陷入昏迷的人身体不会受到外界意外的伤害…… 看着睡得一脸安祥的温迪,空叹了口气,世界催生出自我意识这种事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可能还是因为他自己的潜意识造成了这种情况,那个世界本身就是在他并不清醒之时形成的,他能感觉得到,是他自己的潜意识希望它更好的发展,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是单靠自己的理想而形成的世界,他自身也在质疑自己创造的这个世界是否合格,是否存在某种只顾讨好自己而导致的畸形谬论,链接别人的意识,主要是链接原型人物,在试探他人的评价同时,也能读取原型人物的情感,以便更加完善新世界的造物…… 不管怎么说,这种行为都未先经过他人允许啊!偏偏他还控制不了!只能在这干等着,等温迪醒后再跟他赔罪…… 而此时意识来到另一个世界的温迪,在睁眼冷静查看过四周后,一脸疑惑地拽了拽身上的睡衣,分辨不出这是出自哪个国度的衣服,像枫丹,但款式又太简约了,对比穷困者的朴素衣物又显得太花俏了,布料也不像粗制货,这些羽毛图案他倒是挺喜欢的…… 他从床上下来,到处摆弄查看房间内各种新奇的物品,路过镜子还确认了一下自己现在的造型,散乱的头发,柔软的衣物,看起来是谁在他昏睡期间,帮他解了发辫还换了衣服,最后又送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走到靠床的书桌边,他拿起桌上的空酒瓶嗅了嗅,感觉像是他喝过的一款出自晨曦酒庄的酒,但又有些微妙的差别,好像是换了酿造方式…… 正思索着,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在他房门前停下,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一道清澈的少年音响起:“温迪,你是不是睡过头了?是不是忘了我们今天早上八点就得赶着出门的啊?” 温迪没有回答,他愣在原地有些迟疑,心想难道是巧合?他居然会听到和记忆之中那个少年一模一样的声音,要知道以他对声音的敏感度,再相像的声音他也能听出微小的差别…… 难道是巧合?虽然少见,也不是没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毕竟只是声音一样,又不是……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门口听不到他回应的人却是等不下去了,也不再只是礼貌敲门了,直接握住门把手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了拿着空酒瓶站在桌边的温迪—— “那是……酒瓶?你、温迪!说了今天就是演唱会的日子了你还偷喝酒!!” 斐林一把夺走温迪手上的酒瓶,确认一整瓶都被喝了个精光后,他顿时抓狂。 偏偏这时候,温迪还神情恍惚的喃喃了一句:“……我这是在做梦吗?” “做你个大头鬼啊!”斐林气得用力掐着他的脸颊,“脑子不清醒是不是需要我给你来个物理唤醒啊?!” “欸疼疼疼!斐林你怎么变这么粗暴了……” 斐林没好气地松开手:“还不是被你这酒鬼气的!要不是看在今天演唱会的份上,你脸都得被我掐肿!真是的……我还是去查查看醒酒汤有没有用、要怎么煮吧……” 故意拿名字试探,确定了眼前之人也叫斐林后,温迪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既来之则安之,他决定先不动声色观察看看再说。 而且他伸着脖子旁观了会斐林手上摆弄的物件后,也意识到了在他床头也有一个类似的物件,拿起来照着斐林刚刚的手法一路摸索到了搜索软件,他借着搜索软件开始了解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斐林:“别玩手机啦,赶紧去冲个澡洗掉身上的酒味,然后换衣服准备出门,正好空在来的路上了,我让他顺路买点解酒的药来吧……” 他絮絮叨叨地离开了,留下缓缓放下手机的温迪望着天花板,一脸笑不出来的表情喃喃自语道:“这下完蛋了……这算什么?这种情况难道是像稻妻的轻小说里写的那种,转生?穿越异世界?等等,可为什么我还能使用元素力啊?或者难道是我堂堂一位风神,被谁神不知鬼不觉地困进梦境里还无法挣脱了?” 无人能解答他此时的满心疑惑,外面还传来了斐林催促他的声音,他只好暂且搁置疑问。 一番折腾过后,他们与后来的空坐上了经纪人阿莫斯开来的车。 当温迪见到阿莫斯,还听说了她有个叫迭卡拉庇安的前男友,迭卡拉庇安还曾经当过明星跟他们打过擂台……他真是越听越觉这世界真神奇。 温迪:“……呃,我们演唱会要唱的歌是哪些?” 听他这么问,一车人都奇怪的看向他,等斐林跟他把所有的流程再对一遍后,空担忧道:“温迪你这状态没问题吧?还能上台吗?” 已经确定过曲目都是自己认识的歌后,温迪自信满满道:“没关系没关系~不就是当偶像吗~我又不是没见过蒙德城最受欢迎的偶像是什么模样的!人气不敢比,但论唱歌,我绝对不输!” 空只觉得更担忧了:“什么跟什么?你是指蒙德集团的芭芭拉小姐吗?准确来说人家的主职是牧师,虽然偶尔兼职担任的偶像身份也挺受欢迎的……” 温迪好奇的眨了眨眼:“蒙德集团?” 空:“是啊,说起来七大集团的最高掌权者都是寿命悠久的非人类生物,活到如今大多成了只闻其名不见其影的存在,一个比一个神秘,但要论起来,还是连蒙德集团自己都找不到在哪的那位掌权者最神秘,甚至被蒙德内部神化到开办起了教会,我去参观过最着名的西风大教堂,倒是修建得十分气派恢宏。” 温迪:“呃,蒙德集团的掌权者是……?” 空:“就是巴巴托斯啊,你好歹进的也是蒙德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怎么连顶头上司的名都不记得了?” 温迪:“现在记住了……” 唔……反正蒙德集团要找的是巴巴托斯,和他温迪有什么关系…… 空一路陪着他们抵达现场,围观他们最后一次排练,充当临时助理跟着忙前忙后,直到演唱会快正式开始了,他才离开去跟其他来看演唱会的朋友们会合。 舞台上的音响有点吵,带上耳返又有些不习惯,好在这都不影响温迪完美的演出,哪怕来到极度陌生的世界,温迪也显得十分游刃有余。 他唱完自己的单曲《情书》后,就站在舞台上等着斐林登台来合唱下一首《风与飞鸟》。 这首歌他在排练之时,就见识过了斐林另外给它配的舞台演出。 渴望见到蓝天的少年最终只能遗憾的将心愿托付给无名的精灵,但在忧伤的曲目结束后,倒地的少年迅速起身,依旧带着鲜活明亮的笑容,勾着他的肩膀,拉他一起去观赏他们刚刚的演出录屏。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啊,他很喜欢这个世界,所以,在正式演出看到少年顺着剧本再次倒下后,这次他选择伸手拉住了他—— “斐林,既然这只是一场表演,那不如就让故事的结局变得更加「自由」吧!” “欸?” 少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雪白的羽翼占满视线,不知从何处涌来的风托举起他,失重感让他下意识抓紧了眼前忽然换了一身装束的温迪,然后就被展开羽翼的温迪带到了高空之上。 露天的场地内,来看演唱会的观众皆目瞪口呆仰头向上看去,还以为这是什么高科技特效场景。 看过演出排练的空抽了抽嘴角,对身边的鹿守道:“这应该不是特效吧……之前排练没说有这一环啊……” 同样仰头张望的鹿守皱了下眉,暗暗摩挲着放在口袋里的一个青色晶球模样的挂饰…… 带人飞上高空的温迪笑着安抚紧张的斐林:“别害怕,有我在,不会摔下去的~别只顾着看下面,来看看高天之上的蓝天嘛~” 脑子有点混乱的斐林听到他这样说,便顺从地抬头看了看,然后就被涌入眼帘的高空美景瞬间折服,连之前的恐惧都抛却了。 他呆呆伸出一只手,感受着指间穿过的风,整个身体都仿佛化身轻盈的鸟儿,在这片浩瀚广阔的天空中自由飞翔着,向着美好的世界奔赴而去…… …… 酒馆二楼内,等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了温迪的清醒,跟人解释并赔罪过后,空没想到温迪反倒是意犹未尽的,甚至提出让他有空带他去另一个世界再玩一玩。 温迪:“……或者只用意识也可以,不过这个功能能改进一下吗?比如让人能拥有原身的记忆什么的?不然真的好不方便啊,我为了了解那个世界的事情,大半的时间不是在干活就是在拿手机搜索各种常识,浪费了好多时间,都没能和斐林他们好好玩个痛快……” 他就跟个向客服积极反馈游戏体验的玩家一样,还提出了各种改善游戏体验的想法,搞得空差点以为自己真成什么交换人生的游戏开发商了。 空抓狂道:“欸行了行了你别念叨了!我现在这是能力失控还没想到解决办法呢!我还担心着解决失控前,下一个被波及的对象会是谁呢!” 温迪却是不在意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别担心,反正我亲身体验下来,也就是花一天时间做一场异世界的梦而已,而且那个世界很和平很理想不是吗?我想大多数人都会乐意知晓有这么一个理想的世界存在的。” 空颓丧地埋头闷闷道:“你也说只是大多数人了……看到理想再对比现实的遗憾也更伤人不是吗……” 温迪抚摸着他金灿灿的发顶,温声笑道:“那就相信你潜意识挑人的眼光,会只挑合适的对象,顺便你就做做事后弥补,送我们这些‘受害者’没事多去另一个世界旅行一下呗?” 空斜眼看他:“你其实就惦记着去那里玩是吧?” 温迪:“诶嘿~” …… 时间又过去几天,很快再次出现了下一个受害者,这一次是枫原万叶。 他睁眼就在摇晃的公交车上,戒备的意识还没提起,就先接收到了这幅身体原主的记忆信息,以及看到了曾经死在御前决斗中的友人。 友人对身边人的异样毫无所觉,一手抓着吊环,一手刷着手机屏幕,目不斜视也不忘跟他闲聊着。 “网上有消息说见到‘将军大人’已经抵达会场了,没想到一场学院性质的剑道赛,居然能请到这种级别的大佬来和学生打指导赛……” “嗯……” 万叶随意应着,一边回想起这方面相关的记忆,那位‘将军大人’是稻妻集团的现任掌权者——雷电影,因其惊才绝艳的武道天赋被人尊称为雷电将军。 她的剑道因至今无人可破的「无想一刀」闻名世界,而他痴迷于剑道的友人也正渴望已久,渴望直面这一招的极致威光,以至于在知道雷电将军会现身提瓦特学院举办的剑道赛后,连着多天在他耳边不停说着他有多期待这场比赛。 第171章 现代提瓦特(二) 根据回忆,万叶知晓现在的他和友人正是在前往剑道赛的路上,他对脚下这辆交通工具感觉还挺新奇的,不由得小声感叹一句:“速度这么快的车,却还能开得比大姐头的船都平稳……” 他身边的友人听到他的话语,一脸难以言喻的转过头来看他:“你打暑假工的那个老板吗?恕我直言啊,坐火箭都比坐她开的船平稳吧!” 万叶露出疑惑的神情,紧接着他又回忆起了一段记忆,这个世界的北斗不但开了个船运公司,还管理着一片私人海滩。 上个暑假友人过来游玩的时候,大姐头热情的带他体验了一把坐快艇的滋味,开嗨了的大姐头那个船速跟要飞起来了似的,还在礁石群内窜来窜去的,等友人终于能下船后,脸色已经变得极其苍白,哆嗦着腿就去找地方吐了个昏天暗地…… 万叶:“呃……我说的是轮船那种,和快艇还是很有区别的……” 友人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反正他是再也不敢坐上北斗的船了。 一路上,万叶一边翻着原主的记忆,一边平静地跟友人聊着一些日常话题,像询问一下对方最近的生活,他养的猫如何之类的。 他的心情也维持着微妙的平静,像是回到曾经友人还在之时,两人便是这样,遇上了就随意聊聊天、切切磋,偶尔也高谈理想,畅谈人生,如此普通平淡的相处日常,却在某一日后,成了再无法实现的奢望。 他不知道现在的他到底是在做梦,亦或是真的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也暂时不想去深究其因,只想安静地享受这奇迹般的故友重逢。 下车进了赛场内馆后,万叶见到了越来越多熟人,也更加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背景,这是一个十分和平的世界,不存在七国七神,但有七大集团的掌权者共同治理着提瓦特这片大陆。 人们的生活普通且秩序井然,同样存在着诸如妖怪精灵等的非人类物种,但没有妖力法术元素力等超脱寻常的力量,至少明面上没有。 实际上七大集团的七位掌权者身负看守深渊的重责,并且他们会将自己的力量分授给一些合适的人选,接手这份力量的同时,也意味着接过相等的职责,与世界背面的黑暗战斗,正是为了守护眼前这份美好和平的景象。 万叶摩挲了下口袋里那个和神之眼没太大区别的物件,哦对,这东西其实也叫神之眼,发挥的作用也和神之眼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它的获取不再是什么因愿望而受到神明的眷顾了。 友人所在的大学组比赛结束,前三名胜出者获得了与雷电将军打指导赛的机会,友人是其中一员。 他跟万叶击了个掌就再度回到中央赛场上,站到雷电影的对面。 坐在观众席上的万叶神情有些恍惚,当初那场御前决斗,他赶到现场时已达尾声,连友人前面与九条裟罗的战斗都没看到,只看到了最后象征神罚降下的那一刀…… 指导赛毕竟不是生死对决,两方有来有回的打了好一段时间,直到雷电影劈出最后的招式,正是友人梦寐以求想要亲眼见识的「无想的一刀」。 刀剑相接反射的光芒晃得万叶瞳孔一缩,他看到友人手中的刀被一招挑飞,场馆一阵寂静之后,裁判宣布了胜败结果,之后便是为此招震撼不已的观众纷纷鼓起了掌。 如潮水一般的掌声中,友人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抬头露出一个略显遗憾的笑容,对他道:“输了……有点遗憾,感觉自己还差得很远,而且不知道下一次要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跟将军对决了……” 不过很快他又振奋起精神,斗志满满道:“没关系!不管需要多久,我都会继续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接下那一刀,甚至做到超越那一刀的威光!” 万叶看着他,缓缓露出笑容,是啊,这个世界是不同的,就算失败一次,他炙热的梦想也不会就此熄灭,更不会被砌进冰冷的神像里。 “嗯,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大学组之后就轮到了高中组,这次轮到万叶走下观众席,他的对手叫鹿守,在原主的记忆里是从小就认识的好友,还是住在他小叔丹羽久秀家隔壁邻居的养子。 而在万叶自己的记忆里,他和对方只能算一面之缘,主要是因为他们共同的好友空才相识的……唔,不过现在应该不能叫共同的好友了,对方在空那的身份定位都升级了,前不久他才收到空寄过来的信,说他和鹿守在枫丹登记结婚了,之后还要返回璃月办结婚宴…… 和鹿守的比试以他失败告终,毕竟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万叶本人,和平世界的武道比赛规矩繁多,他就算有记忆提醒着自己别犯错,但分心是武者的大忌,规矩也会限制他的剑术发挥。 握手礼时,由于之前看到人就想起来那封信,他便顺口对鹿守说了一句:“对了,还没来得及回信说一声,祝你和空新婚快乐的事,等你们办婚宴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啊。” 听到这话的鹿守却是神情一滞,愣愣道:“我和空……新婚?” 场馆内听得到这话的观众们也在一阵静默过后,认识空的熟人们一脸震惊,不认识空的陌生人则在交头接耳,惊叹现在的孩子居然这么早就结婚的吗? 万叶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话说如果是他认识的空与鹿守,两人的岁数不说具体多少吧,反正活过的年头肯定是超越人类的了,但在这个世界,高中生的他们连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没到呢…… “啊抱歉抱歉!请忘掉我刚刚说的胡话!我只是,呃,只是把昨晚梦见的事和现实混淆了!真是抱歉!” 他连忙道歉完,就尴尬地跑回观众席了,留下一脸呆滞的鹿守,也在后续无视其他观众的目光,慢慢走回到红着脸如坐针毡的空身边。 空小声跟他抱怨道:“万叶今天是怎么回事……完了完了,我已经能预见到,接下来校内论坛一定会被我们的八卦消息霸屏的!!啊啊啊!尴尬得都想换个世界生活了!” 鹿守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微红着脸一言不发。 空被他这反应弄得莫名,疑惑道:“你咋了?” 鹿守:“没事,继续看比赛吧。” 空:? 任由他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也猜不出鹿守此刻在想些什么。 轮到指导赛阶段,鹿守再次上场,对面的雷电影慢吞吞地抽出刀,同时语气幽幽地对他道:“空这个孩子,我也算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如同看待自己的亲子一样……” “现在突然听闻他要和哪个野小子结婚共度一生,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鹿守表情古怪地看着她:“……我想提醒一句,你姑且还算是我亲妈吧?”什么叫‘哪个野小子’啊? 雷电影:“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想娶空,先打赢了我再说!” 鹿守:“所以说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子啊?!” 雷电影:“别废话了!受死吧!” 鹿守:“你完全是冲着干掉我的目的来的是吧?!” 雷电影:“无念、断绝!” 起手就是大招,足以可见雷电影的‘娘心如铁’,而鹿守当然也不会乖乖站着挨打,更何况在与空相关的问题上,他是半步也不会退让的! 于是乎,这对气势汹汹的塑料母子毫不犹豫以刀剑相撞,打起来的架势跟要就地将对方剿灭一样凶悍可怖,还伴随着一声比一声狂傲的喊话—— “把头低下!” “诸恶当斩!” “就凭你也配直视我?” “无礼!” “哈哈哈!!不度蝼蚁!” “此刻,寂灭之时!” 万叶目瞪口呆地看着底下声势浩大的场景,有些汗颜道:“我记着刚跟我比赛的时候,他们两表现得都挺安静的……” 友人瑟缩着肩膀赞同地点点头:“这大概就是遇到特定对象才会解放的凶暴模式?看来刚刚将军跟我打的时候,下手那还算是温和的了……” 端坐在观众席上的钟离无奈摇头轻笑,他身边的荧怂恿他道:“老爹,作为正牌父母,你不想跟着下去干掉那个骗走你儿子的野小子吗?” 钟离平静回道:“不想,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为人父母也不是随意阻碍孩子幸福的理由。” 荧撇撇嘴:“切!那就我自己去想办法干掉那家伙!” 坐她另一边的派蒙斜眼看她:“你还不死心啊?都防了快十年了,不也没防得住你哥被他拐走吗?” 荧瞪向拆台的她,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就干脆一把抢走她手中的零食一口气吃完! “我的薯片!!那可是最后一包了!还是我最爱吃的口味!啊啊啊你这个坏蛋!!” “哼!” 坐在更远处的空已经把整个人都缩在座位底下了,捂着耳朵很想拒绝接收下面的打斗声…… 等到鹿守臭着一张脸回来后,空无奈叹了口气,一边给他掏纸巾擦汗,一边安慰道:“好了别黑着脸了,毕竟人家本来就是站在剑道顶点的人,输了多正常。” 鹿守很不开心,摇摇头道:“你不懂。” 空:“……?不懂啥?” 鹿守:“输了就没资格跟你结婚了。” 空:…… 他脸色一下爆红,手上的纸都直接拍鹿守脸上去了,忍不住低声骂道:“你是不是笨蛋!影随口那么一说你就信了,而且你认真求婚过吗你就想着结婚的事了?!有没有资格不应该来问我吗?!” 鹿守拿下拍在脸上的纸巾,呆呆问道:“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空:“不愿意!” 鹿守:“……为什么?” 空:“为什么不是你嫁给我!” 鹿守:“也可以,换个说法而已,我随意。” 空:“……” 温迪:“那你们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酒席啊?~” 空:“!!温迪!还有斐林、你们什么时候换座位换到后面来了的?!” 温迪:“就在你缩在底下当鸵鸟的时候~诶嘿~” …… 散场之时,万叶同友人约着去找个地方再切磋一把。 空带着鹿守去找来看比赛的家里人了,温迪和斐林就自行先出了会馆。 一路边走着,温迪边无奈道:“斐林,我那天真的是喝酒喝断片了,一点儿印象也没了,什么我长出翅膀还带你飞天了,那怎么可能啊……” “你是不是为了救场去找须弥还是枫丹那些高科技公司了啊?唉你就别忽悠我了,演唱会前一晚喝酒喝到断片是我的错,我那时候喝着还以为自己酒量不错,大半瓶喝完还挺清醒的,真没想到第二天会断片一整天,对不起嘛……” 斐林不满的鼓起脸颊:“……我没忽悠你,你要是真喝到第二天断片不起,我哪里会去想办法找救场啊,我直接拖着你去现场直播埋尸得了!” “真可怕……”温迪小声吐槽一句,看斐林瞪他,他摊手道:“你说再多,我也不可能真的给你当场长出翅膀来,还有什么会唤风来把你送上天,这就更扯啦!” 他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随手向旁边一指哈哈笑道:“难道我其实还是个风神吗?像这样随便喊一句‘龙卷风摧毁停车场!’就能唤来狂风吗……” “呼——” 随着他话语落下,脸上还带着嘲弄的笑容时,他随手指向的地方,平地呼起一阵狂风!把手指目标的一辆自行车卷上了高天,又忽然风止,让自行车原地掉了下来,摔个粉碎,惊起周围人一阵呼声。 温迪僵硬地转头看过去,抽着嘴角声音颤抖道:“我、我这是酒还没醒……吗?” “温迪——”他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话语声,空带着一脸‘核善’的笑容拍上他的肩膀,微笑着问他:“你可以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为什么周围那么多自行车,唯独只有我的那辆自行车忽然就被风卷到了天上去了?” 温迪浑身一僵,打着哈哈笑着回头道:“这个嘛、这个哈哈哈……因为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空:“我喧嚣你个头啊!我让你也尝尝我止不住喧嚣的拳头风吧!” 温迪:“哇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啊!!” 第172章 现代提瓦特(三) 自行车报废,好在空还能坐自家老爹开来的车回去,顶多就是让同样骑自行车一起来的鹿守,只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骑车回家了,因此鹿守看温迪的眼神都变得凉嗖嗖的了。 当天回到家,温迪开始一遍遍尝试自己的能力,然后就对着自己真的长出来了的一双翅膀傻眼半天。 室内的物品好多被他的大翅膀扫落在地,他赶紧收起碍事的翅膀,整个人都陷入慌乱之中。 温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会长翅膀?我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吗?难道我其实是像绮良良、八重神子那样成精的妖怪吗?那我原型是什么?鸟妖吗??等等,我应该能自己变回原型吧……” 他停下徘徊的脚步,闭上眼试着去找感觉,尝试变回原型,于是在斐林的目瞪口呆中,他真的换了个模样,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斗篷小精灵,看着镜子里大变样的自己他更加惊慌失措了。 温迪:“这是什么?!我这是变成了个什么生物?!活了十八年发现自己不是人类就算了,怎么现在连自己的物种到底是什么都认不出来了?!!” 斐林比他更慌,他上下检查着自己的身体,两眼蒙圈道:“我也不知道啊!而且我们不是双胞胎吗?我是不是也会变个身?怎么变?像‘我的心,unlock’那样吗?!” 温迪:“你这是把我当心灵之蛋了吗?!” 总而言之,他们俩折腾了一夜,最终发现只有温迪一个能变身,斐林完全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为此温迪又翻出了演唱会视频,在看了一遍又一遍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猜想——他,一定是被外星人附体过! “如果这个视频是真的,那一天我的身体一定是被什么奇怪的生物占据了!说不定就是外星人!我们本土星球可没听说过有像我现在这副模样的生物,说不定是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改造,把我变成了外星生物?!” 他越说越惊恐,变小的他一整团扎进斐林怀里痛哭道:“斐林!完了!我这副模样要是被人发现,说不定会人抓去解剖研究的!” 斐林拍着怀里的小精灵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不被人发现就行了!我们只要保守好这个秘密就没事的!” 远在另一个世界、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外星人的温迪忽然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摸着鼻子疑惑道:“难道是有谁在想念我吗?” …… 今日提早结束了愚人众组织的工作,鹿守本来打算去找空,结果在半路上就遇到了鬼鬼祟祟藏在草丛里不知道在干嘛的荧。 两人视线交错间,还没等他出声询问,荧就眼疾手快把他也揪进了草丛,压低声音指着前方某个方向对他道:“不要吵不要被人发现了!你自己看那边——” 鹿守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就看到空从一辆车上下来,被同样从车上下来的几个黑衣人恭迎着进了一家商铺。 他皱起眉,问荧:“什么情况?” 荧:“我哥说是抽奖中了头奖,被邀请去参观游玩那个企业旗下的所有商铺,相当于免费旅游参观一样。” 鹿守闻言松下心弦:“这不是好事吗?你这又是为啥鬼鬼祟祟跟在他们后面?” 荧:“你不知道!你看他们穿得全身黑不溜秋的!谁知道是不是骗子拐子啊!” 鹿守一脸疑惑:“骗子?拐子?虽然他们黑衣还带兜帽的装束是有点怪,但你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 “我这样紧张,其实是因为一件往事……”荧露出深沉严肃的表情,将一切娓娓道来:“其实在很早以前,在我哥还没认识你之前,还很小的时候,他就被拐走过一次……” 鹿守神情愕然:“什么?可空从来没跟我提发生过这种事……” 荧闭了闭眼:“因为他完全把那一段记忆忘记了……他失踪了三天后,我们才终于找到了他,虽然外表看起来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样子,但他对那三天的记忆全无印象,更不知道是谁带走了他……” 荧:“而根据我们查到的监控记录,当时带走他的人,正是穿得跟这些人差不多的一身黑,脸上还戴了奇怪又可怕的面具……” 受她的影响,鹿守也变得紧张起来了,两人透过玻璃橱窗死死盯着店里的空,生怕对方下一秒就遭遇不测、莫名失踪…… 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一旁却忽然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带着兴味道:“这事儿听起来挺有趣的,不过你怎么肯定这些黑衣人会和隔了那么多年的嫌犯之间有所关联呢?” “哇啊!!” 两人被吓了一跳,转头定睛一看,才发现身边多出了个鹿野院平藏。 荧:“……平藏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出现了!吓死人了……” 鹿野院平藏摊手道:“是你们聊得太专注了,连我跟着进了草丛都没发现……这个不重要,说回正题,我觉得这些黑衣人应该只是单纯因为企业文化要求才这么穿的,他们并没有遮掩面容,而且衣服上还带有一些暗纹,纹路和店铺门牌上的纹路一致,话说这是哪家公司的?店铺看起来也刚开不久……” 荧老实回答道:“那企业名叫坎瑞亚。” 鹿野院平藏露出几分诧异:“居然是坎瑞亚?对这个新兴企业那我可印象深刻了,在现在基本大型企业都会在创立之初,选择加入七大集团以获取技术与资金支持的当下,坎瑞亚却是唯一一个完全独立自主发展起来的企业,特立独行又极其神秘,至今都没有人摸清坎瑞亚幕后真正的老板到底姓谁名谁……” 鹿守摸着下巴思索道:“这企业确实神秘到可疑,放以前说不定还会受到七大集团的排挤,但近些年不同了,尤其是商业这一块,作为龙头老大的璃月集团,在掌权者宣布卸任却未选出继承人后,已经开始着手调整集团运营模式了,说不定未来还有解体的可能,似乎其他集团也有所动作了……” 鹿野院平藏:“这种涉及时代发展的大事就暂且不论吧,先说说坎瑞亚是什么时候进行过这种抽奖的?居然还被空抽到了?” “他在网上买的一对玩偶,附带了张抽奖卷中的,说起来那对玩偶还叫什么深渊王子、公主的,据说还是一部动画片的主角,甚至还是那种反派一样的主角,率领自己的国家打败七国,最后统治了世界什么的……有时候真担心我哥的三观,从小就对那些反派角色各种同情什么的……”荧边说边摇头叹息着。 一旁的鹿守对她投去异样的眼神,心想你哥才是对你的三观操心繁多呢,空还只是同情心泛滥,小时候的荧那可是敲着电视机对着那些反派恨铁不成钢,恨不得自己亲身穿进去手把手教反派称霸世界。 也是因为担忧妹妹的三观,空专门去搜罗了一堆魔法少女的动画片送给妹妹,还心甘情愿牺牲自己亲身给妹妹当换装娃娃,因为至少荧还有个喜欢漂亮东西的爱好,一切都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结果没多久,陪妹妹看动画片的空就发现如今的魔法少女早不是什么轻松美好治愈片了,拳拳到肉的物理少女都算好的了,他喵的里面还掺了各种致郁系魔法少女,什么掉头、自相残杀、血肉横飞的,极其少儿不宜…… 总而言之,最终还是演变成了撑着小阳伞穿着小洋装的空,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妹妹打遍小区无敌手,日渐成长为一方恶霸的模样。 至于为什么鹿守他对这些事如此记忆犹新?那当然是因为当年还是个傻白甜的他,为了和空待在一起,同样去当了那什么见鬼的换装娃娃二号,留下了不少直到至今,他仍未成功全部销毁的黑历史照片…… 往事不堪回首,等鹿守黑着脸挣脱回忆回到现实时,平藏和荧的探讨已经接近末尾—— 平藏:“……所以你这完全是在瞎操心,正规的公司、正规的活动,我上虚空网查了下,全都有备案的,不可能会出事。” 荧仍旧坚持道:“我不管!反正我得跟着,直到最后确保我哥真的安全回家才行!” 平藏觉得她的执拗很奇怪,但毕竟是从小认识的朋友,他叹了口气,道:“那行吧,不就是当一天暗处的保镖嘛,也加我一个吧。” 又一道声音紧接着他的话尾说道:“那也加我一个吧诶嘿~” “哇啊!!” 这次换荧和平藏被吓了一跳,待在最边上的鹿守倒是早就发现了温迪悄悄钻进草丛的身影。 也好在环卫工人精心修剪过的草丛够厚够长,哪怕钻进了足足四个人,外表看上去也没什么异样。 就是身边三人的吵闹,让黑着脸的鹿守觉得自己根本是在陪这几人犯蠢。 只是还没等他实行拍拍屁股走人的打算,之前进店的空提着店员送的玩具走了出来,又上车预备前往下一站。 荧掏出定位器庆幸道:“还好我动作快,提前把定位器黏车上了。” 一行人赶忙打了辆车跟上,想单独走的鹿守也被温迪顺手推进了车里。 本来他还想到地方就分道扬镳,结果到了地方,发现坎瑞亚的车停在一栋楼外,那栋楼不是内部人员无法进入,他们也不清楚空是不是跟着上了楼。 连同路上遇到的万叶与魈两人,一群人在荧大胆提议的馊主意下,试图叠起罗汉来窥探楼内高层的情况。 荧:“三楼也没有!万叶你试试看能不能就这样换姿势站起来抬升高度,或者我们下去等你换完姿势,再重新上来。” 处于倒数第三个位置的万叶咬牙吃力道:“恐怕不行……还要维持平衡,太困难了……” 位于正数第二个的温迪叹气道:“荧你是魔鬼吗?还想让万叶在肩上扛着三个人重量的情况下换姿势,他又没有魈和鹿守那样变态级的身体强度,连我这个只扛着你一个的,都觉得重得要死了……” 荧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么就你先换姿势站起来,别坐着了!扛我这么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孩子你都扛不起吗?” 温迪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不是吧,你也能和娇小柔弱这个词扯上关系吗……我觉得以你的怪力,完全可以压在最底下,轻轻松松就能把我们五个一把举起……” 荧带着杀气腾腾的笑容对他道:“你在对一名柔弱淑女说什么失礼的话呢?嗯?说说看,谁怪力啊?” 温迪立马识相改口道:“那当然最底下那两个怪力了!太奇怪了!都让人怀疑魈和鹿守他们两个到底是不是人类了!” 虽然他现在其实也不算是人类了,不过就他变成的那个小只的原型状态,再扛着荧,那体型对比也确实算扛起了一座小山了…… 荧认同的点点头,又忽然笑道:“说起这个,其实魈从很小时候就开始锻炼身体了,哑铃的重量不够,他还去置办了举重用的那种杠铃,但是长大后杠铃就被浮舍封存起来了,因为他觉得魈长不高就是被这些东西给压坏的,现在改成天天叮嘱他多喝牛奶了哈哈哈~” 魈:…… 站在最顶上哈哈笑的荧,完全没有发现最底下的魈脸色越来越黑,倒是其他几个人预感不妙,所以在魈直接身形位移掀翻身上高叠的罗汉之时,四个男生都反应迅速地用了风元素力让自己稳稳落地,唯独毫无防备的荧几乎是以脸着地。 几个落地的男生见此情况,心道要糟,果然某人黑着脸爬起来后,转头阴森森地看向他们,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真不错……四个人,没有一个有绅士风度地记得接住我的是吧?” 万叶:“呃这、抱歉!我就是下意识觉得,你的身手应该比我好很多……” 鹿守:“啧,那不废话吗?我还没见过有谁打架打得过她的。” 温迪:“啊哈哈……毕竟荧孔武有力、呃不……荧身手不凡的形象实在深入人心!” 鹿野院平藏:“呃,如果你需要的话,给我点时间,我可以去给你写一篇有关心理因素导致行为反应无法自控的专业报告,来解释我此刻的行为……” 荧头上青筋被他们气得一个接一个冒起,干脆撸袖子气势汹汹朝他们而去:“我看你们全都是故意的!受死吧你们!” “哇冷静点啊荧!” 四人一哄而散,没一个敢正面对上暴怒状态的荧。 也就只有身为罪魁祸首,但因为荧自己心虚知道说错话的事,所以没被人算账的魈安然站在原地,双臂环胸靠着墙,闭眼冷冷说了一句:“无聊。” 第173章 现代提瓦特(四) 等他们闹腾完,空已经从楼内出来了,上了车又往下一个地方去了。 一群人又赶着追上去,这次看到空进了一间咖啡馆。 荧:“我哥应该不喜欢喝咖啡才对,咦?这咖啡馆店员还穿着女仆装欸?主题咖啡馆?” 一大群人一起蹲在路边偷窥人家店铺,鹿守觉得这举动实在是蠢毙了,他已经待不下去了。 “不陪你们玩了,我要走了——” 他起身就要走,刚转身就听到荧惊呼一声:“快看!我哥居然穿着女仆装出来了!” 听到这话,他飞速转身连带掏包拿手机打开相机功能动作一气呵成! 结果聚焦一对,只见到一个穿着执事服的空,正在和其他侍应生学习泡咖啡的技巧。 鹿守默默转头,就看到旁边的荧和其他小伙伴脸上都或多或少带上了鄙夷的意味。 荧:“该叫你痴汉?还是变态?还是变态痴汉呢?” 鹿守:“……” 他面不改色,淡定的继续举手机多拍几张空的执事服照片,然后起身对其他人嘲讽一笑:“毕竟没对象的孤寡人士怎么能理解这种恋人之间的情趣呢?” 孤寡人士们:…… 鹿守把手机一收,又从背包里取出来帽子口罩墨镜全都戴上,然后转身就走进了咖啡馆里。 其他人:……? 咖啡馆内,端着咖啡正打算送去给客人的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全副武装的某人。 他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然后一言难尽道:“鹿守,你怎么来了?还把脸遮成这样?” 被一眼认出来的鹿守表面维持淡定道:“……你认错人了。” 空:“……你身上的衣服是我给你买的,和你头上戴的猫猫帽是一套的。” 鹿守:“那真巧,我刚好也买了同一套衣服。” 空:“你的墨镜和口罩也是我专门定制来的,上面的猫猫纹路都是我自己设计的。” 鹿守:“……” 空看他没话说了,抱臂吐槽道:“哪有人穿一身对象给买的衣服,来对象面前晃悠,还指望对象认不出来自己的?而且你当初不是对猫猫帽猫猫墨镜很嫌弃,觉得太幼稚吗?怎么今天全戴上了?” 鹿守:“……” 他确实嫌幼稚来着,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在收到礼物后,第一时间揣进自己常用包里,还把原来的帽子都给随手丢了…… 看他低头不说话的样子,空叹了口气,无奈道:“所以,你是来干嘛的?” 只见鹿守头也不抬,遥遥伸手指向柜台处的某个角落。 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块黑板告示上写着‘消费满xxx元可与猫耳女仆小姐姐们合影哦~’…… 空:…… “……那是只能和店里戴猫耳的那些侍应生合影的活动……” 他话音刚落,面前就被递上来一顶猫猫帽,摘下眼镜的鹿守直勾勾盯着他,几乎是明示了他的渴望。 空:…… “……知道了。” 他无奈妥协,戴上猫猫帽领着鹿守一起去拍合照,附近的女仆小姐姐看到了还热情地送了个猫耳头箍来,彻底满足了某人与猫耳执事空合影的愿望。 合影完毕,鹿守还不忘点单消费补足金额,让空给他随意上点苦咖啡就行。 空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后厨给他端来了一杯黑不溜秋的饮品,那味道让猝不及防喝了一口的鹿守都一瞬面容扭曲。 鹿守:“……这是什么?” 空:“我喝剩的凉茶,清热解毒哦。” 这是跟着他的坎瑞亚员工里面、那个叫渊上的人之前端给他的,他正好愁着该怎么处理这难喝的玩意呢。 鹿守沉默的看着这杯黑色茶水,不说为什么这东西热气腾腾的,名字却是叫凉茶,就是这味道真的苦得很催吐啊…… ——最后还是皱着眉喝完了。 蹲在店外的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全过程,突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地跟一路了…… 最后一群人还是全跟进了咖啡馆,点了咖啡往座位上一坐,在空的满头问号中嘴硬非说他们只是碰巧路过。 暗中跟随改成了光明正大跟随,最后还是在坎瑞亚派遣来的工作人员主动提议下,将其他人也纳入了参观活动内。 他们对表达歉意的空微笑摆手道:“没关系的,殿、咳,空先生!您只需要和您的朋友尽情玩耍就好,多一些人参观游玩,也可以更好给我们企业提提未来发展意见,当然,您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空觉得有些奇怪,他一个学生能给一个大企业什么发展意见啊?而且这一路根本就是一直在吃喝玩乐而已,当他真的认真去思考提意见的事,反而会被劝着不需要太认真,只要说一下玩得开不开心就行…… 一行人也不白占人家的便宜,除了部分场地入场资格的问题,其他车费或是游玩的费用他们都坚持自付,倒也跟组团旅游一样,众人开开心心地玩了一天。 傍晚的时候,车开到家门口附近,空和其他人在门前道别,荧落后一步,趁着无人注意之时,忽然变幻神情,双目冰冷地瞪向身着黑衣的几名坎瑞亚员工,低声对他们警告道:“离我哥远点!” 几名坎瑞亚员工面色平静,没有被她吓到,但也没有对此做出回应。 荧也不做过多停留,状若无恙回到人群里说说笑笑。 落日的余晖将影子拉得很长,也让几名坎瑞亚员工的影子变得有种非人的扭曲感。 空回头看去,看到他们站在原地默默招手作别的模样,莫名一愣,张口想说点什么,却被妹妹笑着推进了家门内,房门隔绝了内外双方的视线,他也只能作罢。 门外的人也默默收回手,返身坐进车内,然后——他们就在车内美滋滋的欣赏起了今日拍到的照片。 员工a:“嘿嘿嘿~这张执事服的殿下真好看~” 员工b:“还是王子服的殿下最帅了!” 员工c:“玩偶服的殿下也超可爱的!~” 员工b:“嘿嘿嘿~在吃蛋糕的殿下……” 员工a:“嘿嘿嘿~在玩游戏的殿下……” 渊上:“嘿嘿嘿~被凉茶苦到的殿下……” 员工abc:“……?” 车内众人的视线一瞬间都集中到了渊上身上,在他反应过来气氛不对,缓缓转过头来时,他就直面了众人愤慨落下的拳头雨—— 员工a:“谁让你给殿下端什么苦凉茶的?!” 员工b:“呔!辛辛苦苦刷起来的印象分都给你拉低了!” 渊上:“别打了嗷!我那不是听说凉茶有益健康吗!别打了!再打我要死了!” 员工c:“死吧!什么都敢端给殿下喝,害殿下差点没吐出来!” 渊上:“嗷——” …… 由于提前收到过空的提醒,当钟离在另一个世界睁眼时,脑海中只有‘终于轮到他了’这一个念头。 顺手把手上端的茶水喝完,他一边阅览着记忆,一边听着厨房里若陀与兄妹俩的对话—— 荧:“……还有酱油啊你怎么又忘了!大叔你现在这记性,怎么连菜谱都记不住了?” 空:“荧,咱们得体谅一下若陀大叔,毕竟年纪大了,记性差点也正常嘛~” 若陀:“啧,你们两个不帮忙就别进来厨房捣蛋!看了就烦!” 空:“我们这是在关心您啊~针对您这情况,我倒是想到了下次过节送什么礼物给您最合适了!” 荧:“什么礼物?” 空:“最适宜中老年人群体的——脑白金!~” 荧:“哈哈哈其实六个核桃也不错~” 若陀:“两个小混蛋欠收拾是吧!” 荧:“哇龙王发威了快跑啊~” 空:“哈哈哈今年过节不收礼啊~” 荧:“收礼只收脑白金~” 若陀:“给我站住别跑!!” 兄妹俩嘻嘻哈哈地一溜烟跑回楼上自己房间去了,留下若陀气得无处发飙。 回厨房前,他余光瞥见坐在沙发上闭目沉思的钟离,疑惑道:“你咋了?犯困吗?要不干脆推迟去游乐园的时间,回去再睡会?” 钟离愣了愣,睁开眼回想了下,记起今日是约了其他合伙人,打算一起去正在联合建设的提瓦特大型游乐园里会面的,说起来,他在其中还单独负责了一块区域,主要用于……动物展览? 这在他那个世界蛮稀罕的名词,他回想了下,主要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城市太过和平,绝大部分人几乎一生都不会去往野外见识凶猛的野生动物,加上开展动物园也可以用于救助一些无法回归野外的动物,才会发展出这么一门花钱看动物的生意。 脑子里过了一遍对寻常动物园的印象,此时的钟离还只觉得略感新奇,直到他亲眼见到他自己开的动物园是什么模样后,他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这是……动物园?” 进门第一眼,他就看到右手边散步一样缓缓路过的北风狼王,而左手边本来平静的湖泊里,忽然涌出来长着几个头的奥赛尔,似乎对他的到来很激动的样子,冲过来的头哐当一声狠狠撞在原本不显形的仙家罩子上,激起一道道金色符文。 一声龙啸传来,天上的特瓦林扇着背上几对翅膀呼啸而过,远去的身影隐约还能听见他在喊着:“巴巴托斯!你又跑去哪里摸鱼了!” 若陀啧了一声,不满道:“说了多少次了让他别用龙形口吐人言,想说人话先去学个化形很难吗?” 钟离:…… ……这里,应该改名叫魔神动物园吧? 等他再往里走点,又见到了削月驻阳、理水叠山和留云借风,他才知原来这动物园里的品种还不止魔神…… 仔细回想了下,他才记起来,这地方原本就是给仙人们居住的地方,当年还不在城市范围内,直到近些年拓展城市才被纳入范围的。 其他物种则多半是捡来或是抓来的,会影响社会安定的大型生物,比如奥赛尔和跋掣,还有想找一片安静地方隐居的,比如安德留斯,以及被熟人丢过来委托照顾的,比如特瓦林。 据说特瓦林是被一头名叫杜林、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公龙疯狂求爱,气得想撕吧了对方,结果狠狠咬了一口才发现对方身上有毒,被毒得至今仍未彻底康复。 变回人形的留云借风出来跟钟离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发现自家领地前插了块牌子。 “嗯?哪里来的告示牌?” 她上前一看,缓缓念出上面的内容:“此处乃留云借风真君居住的仙山洞府,游客如若有幸见到真君,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因为本园工作人员闲云小姐与真君神形相似,就对着真君喊‘那个女人’,这是对真君的大不敬……如果是对着闲云小姐喊‘那个仙鸟’那就没问题,大方的真君想必定不介意她得享此等殊荣的……” 她越念脸越黑,念到最后手上控制不住力道,一把捏碎了这块木牌,同时咬牙切齿道:“这东西肯定是空和荧那两个小混蛋弄的!我找他们算账去!” 留云借风气势汹汹的走了,钟离也在逛了一阵子后,往外走去。 若陀:“这片区域到底要不要开放还是个问题啊,虽然能借口说这些都是高科技投影出来的虚拟生物,但毕竟会打扰到留云他们。” 钟离摇了摇头:“本来就没打算开放,需要的话,再开出一块地安置个普通的动物园就够了,这边外面布置上隐迹的法阵,把这片区域藏起来吧。” 再次路过奥赛尔,它看到钟离就又开始撞护罩,一副很想同他干架的模样。 若陀笑道:“要不你进去陪它玩玩?反正它当年也是被你给钓上来的。” 钟离毫不掩饰嫌弃地脚步往右边挪开了些,道:“不了,像这种软体动物……也许只有等到它变成海鲜煲了,我才会主动去靠近。” 奥赛尔闻言身体一僵,哗啦啦几个头忽然就扎回湖泊里去了。 若陀摇头:“你还惦记着海鲜煲啊,当年就给它吓得够呛,结果煮了一锅又嫌难吃……” 钟离:…… 所以,他还真把奥赛尔下锅过? 第174章 现代提瓦特(五) 提瓦特游乐园,这个正在开发的项目规模极其宏大,甚至合伙人就包括了足足四个集团的掌权者,虽然其中一个是已退休还隐姓埋名的状态了。 阿兰和雷内又一次吵了起来,他们这次吵的是关于游乐园通行街道的整体设计,一个提议建设全智能机械的主题,一个则是提议用虚拟投影覆盖全园。 雷内:“至少我这也是为了投资经费和安全考虑,不是我说啊,阿兰你这规划书,根本是在打算薅投资人的羊毛,好让你尽情研究各类机械!还有这个人工智能的样品,你绝对是让卡特给你提供人格数据了!哪怕卡特是自愿的,这也是违规行径啊!” 阿兰:“你有证据吗?反正科学院那群蠢蛋也解析不出我是怎么实现人工智能的,连人工智能稍微装一下人工智障,就能过他们的伦理标准了,啧!所以说科研界为什么要听这么一群笨蛋立下的一堆无用规矩?” 雷内头痛扶额:“有时候我真担心哪天就听到你因为犯了什么科研罪进了局子的消息……” 阿兰不以为然,无所谓的摊手道:“放心,就算我真的违背人伦、搞人体实验、研究违禁之物,我也绝对不会被人抓到一点把柄的,而且我足够理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还是很清楚的。” “倒是像雷内你这样过于偏执的烂好人,才是要记得克制自己,别哪天为了救人就不顾一切身犯禁忌,就像你小时候对着病重的卡特发誓,说就算卡特死了也要把他的魂捞回来一样,去研究如何违背生死,那不知道得做多少禁忌实验了。” 雷内抽了抽嘴角:“你别把话题扯到我身上,那时候我才多大啊?你现在的发言才是妥妥的犯罪役发言吧!” 玛丽安:“就是!给我注意一点,不准去做这些邪恶实验啊笨蛋哥哥!” 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的玛丽安直接一巴掌呼到阿兰后脑勺上,叉着腰没好气地看着他。 “嘶……知道啦……”阿兰摸着后脑勺应声道,对着雷内他啥话都敢说出口,对着自家妹妹他就老实得像个鹌鹑了。 不远处一个青年满脸欲哭无泪地被身后的中年男人追赶着狂奔向这边来,跑至他们身边后,就动作迅速立刻躲到雷内身后,缩着身子不肯出来了。 中年人、也就是爱德华多,恨铁不成钢的指着畏畏缩缩的他道:“雅各布!你作为我爱德华多的儿子,胆子怎么小到连进个鬼屋都不敢?!一点也没有你老子我当年拿着水管就敢挑战鳄鱼的勇气!” 雷内:“这种勇气没有才是好事吧……” 阿兰摇了摇头,难得好心的劝爱德华多道:“但雅各布的武力值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叔,我不太建议你和雅各布一起进鬼屋,那里面装的都是雷内提议的全息设备,如果雅各布吓得条件反射一拳揍向没有实体的鬼,那穿过投影的拳头或许会揍到你的脸上哦?” 说完阿兰反应了过来,得意地看向雷内道:“你怕坚硬的机械会让游客不小心磕碰伤到,但是全息投影遮蔽视线也存在隐患啊,说起来这种手段倒是可以作为幻觉武器装载到械人身上,只能反射光的生物虹膜再好欺骗不过了……” 雷内:“这点隐患只要调整投影的透明度就能解决了,不过鬼屋那个昏暗的环境,确实得做更多考虑……” 这两人说着说着就沉入自己的思绪里去了,雅各布被他老爸逮去坐云霄飞车了,玛丽安看着两个人形柱子叹了口气,干脆不管他们,转身打算去门口等着迎接莉利丝和贝瑟。 游乐园虽然还未开放,但大部分已完善的娱乐设施已经足够招待内部人员游玩了,因此今日不但是合伙人聚集会谈的日子,也是特别开放给受邀人员试玩的日子。 进了园内,纳西妲看到还在路边聊天的雷内和阿兰,便上前去跟两人打了声招呼。 纳西妲:“两位下午好啊,还在讨论工作上的事吗?今日不如就放松一下,去陪家人和好友好好玩一玩吧?” 雷内:“多谢关心,不过对我们来说,这不止是工作,也是爱好,一起交谈这方面的事也和一起玩乐差不多。” 纳西妲理解地点点头:“这样吗,那是我打扰了,我其实也想和雷内先生探讨一下,有关您研发的意识上传技术,似乎和须弥以脑电波接连虚空网的技术不太一样?” 听完她的疑惑,还没等雷内回答,阿兰率先吐槽道:“那可太不一样了,我怀疑雷内你是在研究什么很新的东西,从科学变神学,直接就是意识飞升的那种,就和那边那伙璃月来的科研人员一样,和科学界简直格格不入啊。” 阿兰下巴一抬,示意他们往不远处的一伙璃月人看去,远远便能看到归终从大衣袖里掏出一盏茶壶,茶壶悬在半空,又自行从小小的茶壶口吐出各种建筑和设备,同时归终还在从自己大衣袖里不停掏出各种神奇物品,什么无风自摇的铃铛,无火自燃还会自熄的烛火灯笼,小小一卷展开就是长梯的卷轴…… 阿兰:“……我真怀疑这些人和我们是不是生活在同一世界的人,这科学吗?那么小的茶壶里装了那么多东西,那人的衣袖也跟黑洞一样,这是什么空间压缩技术?偏偏他们那些我根本听不懂的理论还真的能在我眼前实现……” “这个、啊哈哈……”对璃月仙法来源心知肚明的纳西妲,只能打着哈哈佯装她也不知的模样…… 稍晚一点,她便去和钟离等人会合了。 几个集团的掌权者会面,作为会面理由的游乐园合伙事宜反倒是其次,首先讨论起的还是关于钟离退休一事。 钟离根据原身的记忆回答道:“反正最初创立集团,也只是为了引导人类社会的发展,在一切已经稳定下来的如今,也是时候将世界交还给人类自己了。” 芙卡洛斯头一个点头赞同道:“对对,当初被迫接下厄歌莉娅留下来的担子,那时我就很想把管理集团这种麻烦事丢给别人了,反正镇压深渊只需要我们本身的力量而已嘛。” “但实际上你也没干多久管理集团的活,就把自己的人性面分裂出来替你干活去了。”雷电真吐槽道。 芙卡洛斯:“是分担!是轮流值班!我又不是那种会把压力都丢给另一个我,然后自己偷闲睡大觉的人……说起来能想出这个方法,还要多谢你们姐妹俩和树王小草王给了我灵感,我本来只是想学着分裂出另一个自己来轮替神位,抵抗磨损的。” 纳西妲笑了笑:“真影她们本就是双生,我和大慈树王是轮回转生,严格来说都和你的自体分裂有很大的区别,能做到这种程度,你才是真的令人佩服,不过说起磨损,钟离先生从未进行过神位轮替,不要紧吗?” 钟离摇了摇头:“不必担心,我的灵魂足够坚韧,尚无大碍。” 纳西妲点点头:“那就好,钟离先生总是最令人安心的那个,倒是听说温迪先生失去记忆变成了人类,难道是磨损过度了吗?” “并非如此,这其实就是他对抗磨损的另一种方法,以前则是依靠沉睡。”钟离道。 钟离回想了下,这个世界的七神位是由从未露过面的天理程序设计的,是为了镇压深渊而存在的职位。 天理程序虽然从未实体现身过,但这不影响它下发授位的指令与降下无形的神罚,前任水神厄歌莉娅试图将自己的眷族纯水精灵们变成人类,这违犯了天理的禁忌,造人并非是件易事,哪怕外表看起来和人类一模一样,强行转化的纯水精灵人类也身负缺陷,无法孕育后嗣,还会导致与之结合的人类也无法繁衍后代。 最终神罚让厄歌莉娅神智削减,变得如同孩童一般,几乎所有的纯水精灵都变回原型,只除了厄歌莉娅以自己变成纯水精灵为代价,才保下的芙卡洛斯。 说起来,雷电影曾经也差点身犯禁忌,借着来历不明的技术,本来只是想造个人工智能,却意外造出了个血肉之躯的人偶,她无法界定那个拥有自主意识和情感的人偶算不算真正的人类,也不忍心将人偶销毁,就把人偶转交让下属照顾,试图欺瞒天理程序。 可能是念在她只是无意犯错,且影响不大的情况,天理程序仅发出一次警告,并未做出其他惩罚。 那个人偶如今还和他家孩子谈起了恋爱,看样子更不会留下什么后代基因的隐患了…… 傍晚的时候,几乎所有人员和各自的家属都齐聚游乐园了,众人一起忙活着预备晚间户外烧烤的准备工作。 “影,听我一句劝!你等会全程只要管吃就行了,千万不要靠近烤炉一步!”雷电真握着雷电影的双手郑重其事道。 雷电影:“……真,那些烤串都是提前腌制好的,等会酱料也会由别人先调好,我过去最多是去把烤串烤熟而已。” 雷电真:“不要小瞧你自己啊!我相信就算只是烤个火而已,你烤出来的成品也足以放倒在场所有人!” 雷电影:“……”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一下自家姐姐对她的厨艺非一般的信任…… 一旁的空满脸庆幸的对鹿守道:“还好你没继承影的厨艺。” 鹿守:“然后就成了做饭的苦力是吧?别偷懒了,赶紧去串肉!” 空:“知道啦我的大厨阿散~” 鹿守:…… 喊人小名还带拖长语气撒娇的,他就这么撩完人就想走,结果刚转身就被鹿守拖回去亲了下,鹿守看着脸红红的他勾唇笑道:“提前收点酬劳。” 钟离淡定回避开视线,不再去看旁若无人黏黏糊糊的两小只。 变幻成人形的削月驻阳给他斟了杯茶,便坐下与他闲谈起了仙人们如今正陆续退出璃月集团的情况来。 削月:“如今时代发展得越来越快,我们竟也有了仿佛被时代抛弃的老人一般的感受了,也就只有像归终、留云那样爱好新奇事物的人能对此接受良好了,不过退休了也好,落得清静了,我也和理水约着打算出去到处走走,去四处旅游看看。” 钟离欣然点头笑道:“这样挺好,若是见到什么别致的景色,记得下次也约我一同去看看。” 手边被马科修斯递上来一盘茶点,钟离侧头与他相视一笑,道了声谢。 马科修斯借着憨态可掬的形象成了游乐园的标志吉祥物,而且它可分化出众多小型分身,到时候也可以帮忙管理游乐园的秩序。 再度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后,钟离看着眼前热闹的人群有些神情恍惚。 在久远之前,在魔神战争之前,这样的场景不时就会在山间上演,直到后续历经一个个故友的离别后,再带着酒走上山间的他,也只能一人对月孤饮了…… 归终:“……那不然让帝君来给我们评评!看是你的设计好还是我的设计好!” 留云借风:“评就评!要我说,帝君这么稳重的人,怎么可能认同你这满满都是安全隐患的设计图!” 归终:“你懂什么!哪里安全隐患了!最多就是刺激一点,实在不行,限制参与的游客年龄不就好了!” 留云借风:“算了不跟你争辩了!我要问帝君怎么看!” 归终:“哼!我也听帝君的!帝君你来帮我们评评看吧!” 钟离汗颜推开凑到眼前的两张设计图,无奈道:“抱歉,年纪大了,对这些新兴事物我也不甚了解……” 归终、留云:“欸?!!” 钟离:“不若你们去找那位以智慧闻名的须弥掌权者看看吧……” 归终和留云闻言面面相觑一眼,只能无奈叹气妥协道:“行吧……” 若陀拿了两瓶酒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调侃笑道:“没想到堂堂摩拉克斯,也会有服老的一天?” 钟离把杯中茶水饮尽,等着若陀给他倒酒的同时笑道:“谁都有服老的一天,倒不如说,等到了这一天,才是身上重担真正卸下来的时刻。” 若陀给他倒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朝他示意碰杯,也笑着道:“那这一杯,就祝贺你摩拉克斯得以退位、成为凡人钟离的这件喜事,来,干杯!” 钟离:“呵呵……甚好,干杯。” 第175章 现代提瓦特(六) 鹿守年幼之时,尚且不知道雷电影憨憨宅女真面目的他,也曾对自己的母亲短暂怀有过美好的期盼。 收养他的人叫桂木,桂木也是从自己的上司御与长正手中接手过这个孩子的,只知道这是掌权者的孩子,但对掌权者为何要将孩子交托给下属抚养,甚至连孩子的户口都转移到别人名下的情况不甚了解。 但他心里对此有种不好的猜测,掌权者一意孤行要将自己孩子送走,是否是因为她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无论如何,自愿提出想要收养这个孩子后,他也将这个孩子视为自己的家人了,为了孩子的心理考虑,他打算在孩子成年懂事之前,都不告诉他有关他真实身世的信息。 直到鹿守六岁之时,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从上门来做客的御与长正与桂木的对话中,知晓了自己母亲的身份。 见瞒不住了的桂木只好将一切坦言,却没想到这个孩子明面老实应下,转头却一人偷跑了出去,执拗地想去当面询问自己母亲当初为何要送走他。 一个小小的孩子,愣是自己一人跨越了大半个城市,找到了雷电家的门前,也如愿见到了自己的母亲——雷电影。 在知晓自己母亲是为了保下自己,才送走自己时,鹿守心里是非常高兴的,可在后面雷电影也如实坦言了自己根本没想过要当他的母亲这件事,虽然意外造出一个孩子,但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去当母亲这种事,哪怕没有天理不允许的问题,她最终也还是会将孩子送走,送去给愿意收养他的人家。 这话对这个年幼的孩子打击很大,意外的诞生、多余的存在,原来他对于自己母亲而言,只是一个不被需要的、甚至给她添了很大麻烦的存在…… 一旁的雷电真越听越觉不对劲,立刻捂住还想说什么的雷电影的嘴,拉着她换到无人处,焦急道:“你注意点啊!一个母亲怎么能和孩子说这种话?!而且你什么时候造出个孩子来的?!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雷电影满脸疑惑:“有什么不对吗?我确实只是想造个人工智能出来帮忙干活而已,没想过会造出个真人来,他还喊我母亲,但我真的没想过要当妈啊?至于没和你说这事,你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为了我不遭受神罚去做什么事呢……我怕会牵连到你,也就不敢跟你说了……” “你!你真是……”雷电真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事晚点再跟你算账,先处理孩子的事,既然人家都特意找到家里来了,我们雷电家又不是不能多养一个孩子,而且就算是实话,你那些话也不适宜直白地对一个孩子说出来!看起来那也是一个内心敏感的孩子,不知道听完你的话后得有多受伤了……” 她絮絮叨叨地跟雷电影讲着等会该怎么面对那孩子,可等她们回到客厅时,却发现客厅内没了人影,那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悄声离开了…… …… 离开雷电家的鹿守一个人失落地走在路上,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的,一如他此时的心情一般。 路过街角的垃圾桶,他停下脚步,突然觉得这种地方才是他应去之地,不被需要之物,自然会被丢弃不是吗? 他也不嫌地上脏,就那么靠着垃圾桶坐了下来,如同另一边依靠着垃圾桶的大袋垃圾一样,甚至他觉得那蓝白色的垃圾袋看着都比他更加明亮鲜艳,至少它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他蜷缩着身子,把头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阴沉的天终于还是落下了雨滴,冰冷的雨逐渐淋透了全身,雨幕也将外界的声音遮掩得模糊不清。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道快速跑来的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落在身上的雨水被隔绝在外,稚嫩的孩童声音伴着雨水啪嗒啪嗒落在伞面的声音一同响起,那陌生的孩子对他道:“你怎么了?” 鹿守抬起头,见到眼前站着一个金发金瞳的男孩,也许是被对方关怀的眼神烫到,也许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他不由自主地对着这个陌生人诉说出了自己此时的心声:“我刚刚才知道,我的诞生只是一个意外……” 男孩歪头看他,好像有点不解的样子,停顿了下,那双金眸眼里似有流光闪过,他眨了眨眼,轻轻摇头对他道:“……不是哦,每个人能够诞生都是这个世界所期望的结果。” 鹿守又道:“可我的母亲并未对我的诞生抱有期望过……” 男孩被这句话为难了下,皱眉思索了下,继续道:“……唔,我想,那一定是因为她不是你的世界。” 鹿守茫然的眨了眨眼:“我的……世界?” 男孩:“是啊,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世界的模样取决于你自己愿意看到什么哦,既然旧的世界已离你远去,那不如把目光放到新的世界上吧!” 鹿守愣愣的盯着他:“新的世界……” “或者你需要我带你一起去找新的世界吗?” 男孩向他伸出了手,鹿守还有些迷茫,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雨在他们对话之时已经不知不觉停下了,乌云也开始散去,一缕阳光照射下来,才注意到雨停了的男孩挪开雨伞望了望天,然后转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那双金眸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更加灼灼耀目,好看得让鹿守都移不开视线了。 他像是延迟反应的机器一样,此时才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想去握住男孩已经收回去了的手。 好在男孩很快领略了他的意思,干脆伸手握住他的手,拉着对方站起了身,然后拉着人一起朝街边走去。 “我的名字是空,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鹿守……你也可以叫我的小名,阿散。” “好的!阿散!” “……空。” 第176章 现代提瓦特(七) 一名小小的白发孩童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的名字叫那维莱特,他其实并不是人类,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以人类的形态诞生…… 以他生来就拥有的自我认知来说,他该是以水龙王的姿态诞生的才对,但现在的他却根本无法变回龙的姿态,只能顶着这副人类幼童的模样,倒不至于真的像人类幼崽一样孱弱,但这小短腿真的走了半天连这座城市都走不出去啊…… 说到底为什么他连降生都不是在海底,而是在人类城市里啊…… 原本放晴的天色转瞬如他的心情一样变得有些阴沉了,他知道,这是因为他的情绪能够影响一定范围内的天气变化。 望了望天,他忽然不想继续前进了,就算他找到了海边又如何?难道要顶着这副人类样貌去往海底吗? 脚步一转,他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神情变得十分颓丧,他不知道顶着这副模样的自己未来该何去何从,甚至于传承的龙王记忆也不完整,他除了知道自己的龙王身份,和会点驭使水元素的能力外,他也不知道当龙王又具有什么样的意义…… 天色越发阴沉,已是随时都会落雨的趋势,迷茫的那维莱特忽然听到身边传来动静,转头一看,他此时背靠着的大型垃圾桶的另一边,又迎来了另一个孩童的停驻。 那靛色短发的陌生男孩神情看起来比他还颓丧迷茫,不知对方这是遇到了什么,他也无暇去关注别人的苦恼,毕竟连他自己都深陷迷茫,无地自处…… 就当是多一个一同哀叹人生的同伴吧,在静默之中,一起感受这悲伤的雨水浸透心间…… 那维莱特默默闭上了双眼,细细密密的雨正是他此时的心情写照,仿佛整个人都浸入了密不透风的忧伤之中,他闭着眼一动不动许久,直到身后稍远一点的方向传来一道稚嫩的童音:“你怎么了?” 那维莱特睁开双眼,还没等他回身,他又听到另一道童音回答道:“我刚刚才知道,我的诞生只是一个意外……” 他愣了愣,意识到后续响起的这道距离他更加靠近的声音,正是来自与他一同淋了半天雨的靛发男孩之口,他此时正在与另一个后续走过来的孩子交谈着。 在他思索间,身后的对话没有停止,那维莱特也借此了解了靛发男孩的心结所在,并听到了另一个孩童关于‘属于自己的世界’的理论…… 他的心在这一番话中变得逐渐明朗起来了,是啊,无论是人形还是龙形都好,最重要的还是在自己的眼中,到底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或者你需要我带你一起去找新的世界吗?” 对,他应该行动起来,继续前进,才能确定自己未来的方向…… 天色随着逐渐变得明朗的心情一同放了晴,那维莱特眯眼感受了下阳光的温暖,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他站起身,打算和身后那两个陪他度过忧伤的小伙伴好好打声招呼、认识一下,也感谢一下他们对他起到的开导作用。 于是他微笑着转过身,同时抬手张口想说一句‘你们好’,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他就看到原本坐在身后的两人早已经说说笑笑的结伴走到远处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他,这是被无视了? 等等……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好像这两人从来到这里到对话完,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或者倾注过半个眼神的样子…… 难道说……他这么大一个人坐在旁边,结果两个人没有一个注意到他的存在吗……? 亦或者是注意到了,但单纯就是不想理他? ……就连那个说出一番感动了他的话、结果同样无视了他的金发男孩,你的关怀原来都是只给另一人的是吗? 美好的心情转瞬即逝,瞬间化作暴雨哗啦啦砸下,砸得远处那两人连忙撑起伞向更远方跑走了—— “哇这怎么回事啊?!刚放晴又突然下起了这么大的雨!阿散,我们快跑吧!” “嗯!” 两小孩很快跑没了影,原地只剩下那维莱特又默默坐了回去,心情简直是变得比之前更糟了呢…… ———— 本场演出主题:散空初遇 演员成员:鹿守、空 布景师:那维莱特 雨幕道具洒水车负责员:那维莱特 放晴特效师:那维莱特 背景板道具「大型垃圾袋」扮演者: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 心情抑郁的鹿守:啊,连个垃圾袋都显得比我明亮鲜艳…… 明亮鲜艳的蓝白色垃圾袋→那维莱特:? 第177章 现代提瓦特(八) 那日之后,虽然雷电家主动上门想将鹿守接回去,但鹿守看了一眼一直以来像家人一样照顾着他长大的桂木,最终还是摇头拒绝回归雷电家。 即使是出发去寻找自己母亲的时候,他其实也未曾想过真的要离开桂木家,只是单纯想去见一见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而已,冷静下来后,他反倒不想再跟雷电家有什么牵扯了。 那一趟出行带给他唯一的收获,也就只有认识了空这个小伙伴,两小孩感情好到两家相隔大老远的距离,都不妨碍他们没事就远赴对方家里做客。 一日钟离接到桂木家的电话,对面说是由于工作原因,询问能否将孩子寄宿在他家几日。 钟离一边应着,一边有些烦恼,倒不是在烦恼这个寄宿问题,而是他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家这对双子至今还住在同一个房间,都已经是六岁的孩子了,又是一男一女,是时候该分房了。 钟离唤来荧,试探着问道:“小荧,你想不想要拥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房间?” 目前才六岁的荧听不出来这话暗藏的‘险恶用心’,只对钟离所说的将二楼另一间客房交给她随意改造这件事倍感兴奋。 可以自己挑选墙纸、家具、以及各种装饰品的样式,钟离特意带着两孩子去了一趟大商场,请来的装修人员很快将两个房间都重新装修一遍,连带原本的上下铺都给清了出去。 这时候的空已经理解了要跟妹妹分房的事,而荧还只是单纯的沉浸在‘装扮房间游戏’里。 直到鹿守来寄宿的第一天晚上,抱着猫猫玩偶跟在哥哥身后要进房间的荧被拦在门外,就听见了空和她说从今天起他们要分房睡的事…… 空:“荧是女孩子,哥哥是男孩子,电视上都说过的,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我们不能再睡在一起了。” 他苦口婆心地跟荧讲了一大堆,荧只觉得晴天霹雳!为什么仅仅因为性别不同她就要被迫跟哥哥分开?! 偏偏这时候,一直紧紧跟在空身边的鹿守忽然转头看向她,带着怜悯又庆幸的表情道:“这样的话那可真没办法啊,不过还好我不是女孩子,今晚还是可以和空睡在一起的!” 这一句话造成的效果简直等同于在荧的心口上插刀又撒盐,她脸色瞬间变得黑沉如水,手上控制不住力道用力一拽,就把那个紫色的猫玩偶拧掉了头。 深知自家妹妹发火时的可怕,空咽了咽口水,打着哈哈边退回房内边快速道:“啊哈哈、时候也不早了那就早点睡吧!晚安荧!”,说完就立刻关上了房门。 抓着掉头玩偶的荧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才转身向她的新房间走去。 趴在门上听到脚步声离开,然后是另一道关门声响起后,空才轻轻舒了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还是舒得太早了…… 半夜一个人盯着天花板越想越委屈的荧,在这独自一人的寂静房间里根本无法入睡,最终还是猛地起身,跑到哥哥房间门前砰砰砸门,见到哥哥开门后就忍不住大哭起来,哭喊着自己不想离开哥哥。 空无奈只能将人放了进来,三个人一起挤在房内刚安置的单人床上,如愿回到哥哥身边的荧开心了,满足地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她开心了,鹿守却睡不着了。 他看了一眼被睡在中间的荧隔开的空,距离他好远…… 闭着眼昏昏欲睡的空莫名有种好像被什么盯着的压迫感,一睁眼就差点被伏在他上方的黑影吓得尖叫出声,还好借着月色他很快认出了那道黑影其实是鹿守…… “……你干嘛?”他满脸黑线低声道。 鹿守还保持着姿势,委屈地对他道:“睡不着,那边离你太远了……” 空看了看左手边,紧紧抱着他左胳膊的荧睡得正香,不想吵醒人的他只能努力挪了下位置,让鹿守换到右手边凑合凑合。 然后他的右胳膊就也被开心的鹿守抱住了,加上这变得无比狭窄局促的床铺空间,他一整个晚上完全是被夹得一动不能动,等早上起来两只胳膊都麻了…… 白天的时候,他过去抱住了钟离的大腿,问他:“老爹,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钟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忽然就撒起娇来了?” 空:“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承受了我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压力……” 钟离:? 此时的钟离不明所以,直到晚上,他的床铺挤上来三只幼崽,一只半夜不知道怎么滚到另一头,压在他腿上的荧,两只是压在他肚子上的空和非要贴着空睡的鹿守…… 老父亲默默给自己开了一层隐形的玉璋护盾,心想这压力是挺沉重的…… 第178章 现代提瓦特(九) 空最近很忙,由于能力失控导致他四处奔波,也因此难免忽略了一些身边人,比如,已经对此感到非常不满的流浪者。 他在内心喋喋不休地抱怨,不知道空是具体跑到哪个地方去了,但知道一定又是去找哪个好朋友了,某人的人缘真的是遍布提瓦特大陆……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越积越盛的焦躁与不满,导致心想多了事也成了,一日睁开双眼时,流浪者发现自己的意识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回轮到他体验了一把空失控的能力,想必等他再度睁眼之时,就会看到为此匆忙赶到他身边的空本人了…… 脑海里接收着另一个鹿守的记忆,他同时随意观察了下自己身处的这个房间。 装修简洁干练,但屋内摆放了不少明显不符合装修风格的饰物,这些基本都是这个世界的空和另一个鹿守随手购买、或是参与什么活动获得的。 流浪者盯着桌上一对眼熟的木偶与布偶看了一会,或许是因为这是空理想中的世界,所以连这对玩偶的存在都被完美复刻过来了。 ……不过说到底,理想和现实还是有所差别的,在走出房间,走下楼之后,他果不其然看到某个在他的记忆之中早已死去的身影,在这个世界却安然无恙的正在厨房内忙活着—— “你起了?赶紧来吃早饭吧,今日不是还要早点外出的吗?” “嗯……” 接过桂木端上来的早饭,流浪者默默开始进食,这般异常的安静让收拾完厨房后、慢步走出来的桂木有些疑惑,问他:“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怎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流浪者摇了摇头,正想说自己没事,忽然被门口传来的喊声打断了话语—— “桂木!快来开个门啊!我手被占得连门铃都按不了了!” “是丹羽啊,”桂木连忙转道向门口走去,一开门就看见大包小包的丹羽站在门前,“你这是……?” 丹羽找了个地方放下东西,解释道:“一些日用品,昨天被耽搁得太晚了就没拿过来,阿散不是说过一阵就要搬出去住了吗?我想着小年轻们第一次独立生活,说不定会忽略一些生活细节问题嘛。” 桂木:“那你也买得太多了吧……” “不多,回头你带他俩去市场还得买更多物件呢……”丹羽说着看向他,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对他道:“你到时候不如也邀请釜清清一起去?考虑一下家里多个女孩子总比你个大老爷们细心呗?” 桂木连忙摆手:“咳咳,别乱说,我都拒绝人家了,怎么好再去招惹人家……” 丹羽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低声对他道:“你个榆木脑袋,你当阿散只是为了去跟他小男朋友同居才要搬出去的吗?这孩子那是怕自己的存在会耽误你的幸福,看你一个人带个孩子打光棍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个女孩子跟你告白,你还给拒绝了,这孩子那不得胡思乱想一通啊?” “哦对,说起他那小男朋友,我听说前些天剑道赛上,万叶那小子不小心让他俩的‘结婚计划’当众曝光了?” 突然想起的这事儿让丹羽不由得将目光转向流浪者,调侃笑道:“不得了了,才多大啊,就火急火燎准备跟人结婚了啊?” 流浪者头也不抬回了他一句:“毕竟都快奔五百岁高龄了。” 丹羽:? 某百岁老人·流浪者没给他解释这是什么梗,桌上的手机正滴滴作响,他拿起一看,就看到愚人众执行官的内部群在发送通知—— 「丑角」:深渊涨潮期将至,探索深渊行动暂停,今晚照例前线集合@全体成员 「公子」:哈哈又可以痛快厮杀一场了!真是让人迫不及待啊! 「仆人」:……由衷希望这次别再和你这个战斗狂分到一组了。 「公子」: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吧?!上次一枪差点连人带魔物把我干掉的人是你才对吧?! …… 「散兵」:@「丑角」,今天请假一天。 「公子」:哦?这可真是稀罕啊,你这样的劳模居然也有主动请假的一天? 「富人」:我记着第六席这么拼是为了攒钱买房…… 「女士」:哟?年纪轻轻就打算得这么远了? 「散兵」:呵,没办法,毕竟我成家早,不像在座各位都是孑然一身的老光棍了。 「富人」:…… 「博士」:…… 「公子」:喂喂!有对象了不起啊!我也是情书一收一大把的人!只不过谈恋爱影响我战斗而已! 「散兵」:当然,我尊重你的‘稚子童心’,也不想跟思想上还没长大的小屁孩探讨什么恋爱心得。 「公子」:靠! 「女士」:这‘在座各位’里不包含我吧?我和我家那位可是连证都领了的哦? 「富人」:…… …… 某下属:“「富人」阁下,这是这个月执行官们的工资条目,您看看有没有哪里错漏?” 「富人」:“有,当然有,这里面有个重大失误,我们的第六席不是已经空缺几百年了吗还发什么工资啊? 某下属:“啊……?” 「富人」:^_^ …… 无端打了个喷嚏的流浪者不知道,某大龄未婚男子恼羞成怒之下,竟在那之后向主掌教育业的须弥掌权者,主动检举自己公司非法雇佣未成年,并成功将自己的某未成年同事送进教育局里接受了一通批评教育。 真乃不惜自损一千也要杀敌八百,交罚款的时候对着同时被教育局押走的未成年同事那笑得叫一个开心啊…… …… 丹羽觉得今日的鹿守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他看着对方摸着手机像是在打字和谁聊天,全程面无表情的。 倒不是说玩手机面无表情有什么问题,只是怎么感觉鹿守这副神情,就好像……眼里什么也没有一样。 他和同样察觉出不对劲的桂木在流浪者对面坐下,皱眉询问他:“阿散,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流浪者直到此时,才终于正视向他们两人,看着两人带着担忧与关怀的眼神,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里真不愧是理想中的世界啊…… 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他,自始至终都生活在幸福之中,未曾经历失去与背叛,未曾踏上错误的道路,未曾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他对这个理想的世界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切身体会到这份可称美满的记忆后……多少还是让他感到些许不适的。 再见原本早已永别的故人,他却仿佛镜里看花一样,与他们相隔着无法坦诚言说的鸿沟,也该是如此吧……此刻装在这个身体里的这个意识,也确实和他们不同属于另一个世界,这段幸福美满的人生……也从来都不是属于他的东西。 …… ……但是为什么呢? …… ……他还是忍不住张了张口,不由得对眼前之人问道—— “如果……如果那时的事情再次发生,如果知道自己注定的命运,你们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丹羽与桂木对视一眼,两人都一脸疑惑,他看向低垂着眼眸、神情不明的流浪者,尝试询问道:“呃……你指的是哪件事?” 流浪者停顿了下,回想着这个世界的往事,借着相似的例子来描述他想说的故事:“……就是,我六岁那年,你们把我寄宿在空的家里,是因为工厂发生的重大事故,让你们都陷入了无暇顾及我的忙碌之中,更怕那些因为摄入有害气体陷入病危的工人家属上门来闹事……” 当时发生的事也同样让丹羽、桂木两人至今记忆犹新,丹羽摸着后脑勺回想道:“那件事啊……还好最后请到了须弥集团的帮助,有他们强大的医疗技术才幸运的救回了所有人……” “那如果真的有人因此死掉了呢?”流浪者打断了他的话道。 丹羽:“……” 流浪者:“如果死去的工人,他们的家属因此愤怒的要你偿命呢?” 丹羽:“呃……再怎么样我也并不是触犯法规要落得被枪毙的下场啊……” “如果连所谓的高官、执法人都要你以死谢罪呢?”流浪者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语气变得过激了些。 丹羽与桂木又对视一眼,都有些手足无措,不明白他在激动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相顾无言,沉默不语。 流浪者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才再度开口道:“抱歉,麻烦先别打断我的话,我只是……做个假设而已。” “如果……如果真的有人因此丧命,如果那些人叫嚷着要负责人偿命,如果连所谓的高层也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不在乎需要拿谁的命去息事宁人呢……” 当年面临的那种窒息,事到如今再去想,其实即使那日他成功借助世界树删除了自己,即使大炉的关闭不必牺牲谁人的性命,那丹羽就能成功活下来了吗? ……不可能的,无论那位公正不阿的目付大人是否是因为妖刀的影响,才同意让桂木顶替自己去死,但丹羽绝不可能这样做。 撕开虚假的美好,他才真正看到了丑陋的人性,踏鞴砂的大炉冶炼的不止是矿石,还有刀匠工人的生命力,底层人民被当做消耗品用于消化魔神遗骸带来的危害,踏在这些与短寿和病痛相伴的同胞们之上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却只一昧贪求着副产物带来的金钱价值…… 没有谁不知道这一行业本身就带有隐患,不过是贫民为了金钱甘愿接受这种慢性鸠毒,不过是不需要自己亲身涉险的大人物,连居住地都选在遥远的稻妻城,不过是由此诞生的雷电五传以外表华美的铸造梦想、与神授人予的尊名伟业,遮蔽了愚民的双眼,让人们自发推崇这一行业,也让被高温与「祟神」灼烧出一身斑驳伤痕的工人们,还将这当做同属家人的徽记…… 曾经以为被丹羽背叛的他,也将丹羽当作那些沽名钓誉的小人,小人能通过畏罪潜逃的方式苟活于世,可丹羽不是,就像他主动会站出来,想要自己带着装置进入炉心一样,高洁善良的人往往下场更可悲,他会把引入新技术造成的伤亡罪责都归咎于自身,他也无法去告知民众真相,让人民因为恐惧而彻底放弃锻造业,那样的话,才是真正放任「祟神」危害整个稻妻。 好人总会比恶人顾虑更多,畏首畏尾的结果便是以他自己的牺牲去成全他人的谋划,更是因为他会受良心的折磨,对那些因此而亡的人们愧疚于心,哪怕他当初引入新技术也是希望能带来好的结果。 丹羽不会让诸如桂木这样的忠良下属替他去死,也不会逃避那些工人家属对他的愤恨与指责,他会被他的同胞们推着、然后自愿地走上刑场…… ……无论他如何删除自己,他都不可能救得了丹羽。 人世嘈杂喧闹得令人偶都能感受到何为窒息般的痛苦,人性的百味陈杂令人偶都觉得丑恶作呕,善与恶,错与对,这些斑驳不堪的情感曾经令他痛苦得一度想要抹清所有,让自己回归一无所知、亦一无所有的白纸…… 坐在他对面的丹羽有些为难地挠挠头,斟酌着回答道:“呃,我想我首先得去找枫丹的律师让这种高层自己下狱去吧……咳咳,我们法治社会,一切还是要依法办事的,不过如果那次事件真的出现伤亡者,我也会背负起这份责任,刑事责任暂且不谈,我个人会尽力去弥补那些家属的……” 桂木点头拍拍他的肩,跟着道:“我也会这样的,怎么说我这个领班也算个高层、算个小负责人了!” 丹羽哈哈笑了几声,对他道:“那有你陪着我可放心了,毕竟真的上门去对人家说什么弥补,可能还会被情绪激动的家属乱棍打一顿,以你这常年锻炼的身板到时候至少能带我跑路吧?” 桂木:“那我可得全副武装再上阵了,毕竟想来丹羽大人你就算被打一顿、被人说不要你假惺惺来做什么补偿的,你也不会就此放弃的吧?那可得是多次上门主动找打了,搞不好第二次上门人家连棍子都提前备在手边了!” 丹羽:“嗐,想补偿人家那肯定是尽量常年多关照,毕竟工厂里做工的工人多半都是一家的顶梁柱,如果让人家小孩没了爸妈、让老人家没了儿女,那我可真是罪大恶极……”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畅谈着并未实现的事,流浪者却是越听脸上越不虞,忍不住低声闷闷道:“一个两个都善良得跟傻子一样……” 丹羽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疑惑问他:“怎么了?” 流浪者看他这一脸无知无觉的模样,愈加烦躁起来,控制不住语气带着些怒意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道:“我说、就是因为你们这样不顾自身的愚蠢善良,我才会讨厌所谓的好人!” 当初一切尚且美好之时,踏鞴砂的人们将彼此当做家人,家人正是会永远在一起的存在不是吗? 可当一切崩塌后,面目狰狞互相指责争吵的人群,又有谁记得去哀悼已经死去的桂木?唯独那个恋慕桂木的少女在人群中独自痛哭,因为她被永远的留在原地,因为桂木成全了他对目付的忠诚义信,却未曾为了其他希望他留下的人停住脚步…… 所谓的仁善忠义,尽是被小人愚弄,尽是在辜负他人,尽是……擅自地带来美好,又擅自地死掉,将他抛弃于原地…… 双眼不知何时已涌上酸涩,克制不住眼泪落下,在这理想的世界里见到已故的亲人,原来第一时间想要向对方倾诉的,是自己的满腹委屈…… 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人? 为什么要让我拥有后又失去? 为什么……我救不了你们。 一只手轻轻覆在他低垂的头上,温暖的掌心温柔地轻抚过发旋,他听到了丹羽的声音,温声含笑着对他道:“这其实无关善恶,而是因为我们就是这样的人,哪怕握紧在手的东西会令自己伤痕累累,也始终不愿放手,就像你为我们难过到落泪,也不肯割舍、不愿放下这份为他人牵动的情感不是吗?” “因为是心在指引你去握紧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因为心在告诉你,你其实很喜欢这种有着明亮温暖的心的好人,所以你会为好人流泪,而你其实也同样拥有一颗让人感到温暖的心。” 流浪者:“……” 沉默了好一会,流浪者突然伸手拍掉他的手,狠狠抹了一把脸,声音还带着些沙哑道:“……你这话真是意味不明,什么心在指引,人偶是没有心的,我也不会为了你们这些愚蠢的人流什么泪!可笑!哼……” 他说完就起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留下丹羽和桂木满面茫然互相对视一眼。 丹羽:“呃,他刚说什么?人偶?话里的意思是他是个没有心的人偶?” 桂木:“好像……是吧?” 丹羽:“啊?这难道是哪部动画片里的角色吗?他这是中二病到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变毁灭世界的魔王之类的了?” 桂木:“啊……高二也会犯中二病吗?我记着上次听到这个词的解释说的是初中生?话说怎么感觉你好了解啊……” 丹羽:“嗐,他初二那会我看到过他那个小男朋友领他一起犯中二病的场景,不过当时应该算只有他那个小男朋友在犯病?难道阿散这是迟发的中二病?” 桂木:“呃,可太突然了吧,前几天还挺正常的一孩子……” 丹羽:“可能只是你没发现异常而已,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桂木:“可不是嘛……” ———— 因为作话三百字限制塞不下我的啰嗦,所以塞文内了…… 关于魔神残渣,当初查资料的时候,看官方的描述,魔神残渣作祟的原因描述都挺情绪化的,什么因为未尽的梦想啊、憎恨啊、不甘什么的,后来说到有关魔神等非人类的来历,我自己猜测他们天生能使用元素力的内置魔力器官,是否跟永恒王座的权柄有关什么的,物种形态又是否跟人类信仰有关啥的,也就是说,他们是否跟人界力有挂钩? 人界力是个什么设定,它除了在渊下宫龙晰实验里,描述过大蛇奥罗巴斯以及它那些珊瑚宫眷属体内有人界力,导致跟光界生物的龙晰实验结果发生排异反应啥的,其他地方我也没找到什么具体描述了。 假设其他魔神和奥罗巴斯都一样体内具有人界力的部分,那这个战败魔神的残渣会作祟的设定,是不是也和人界力残余有关?毕竟什么未尽的梦想啊,还有那些情绪化的描述,非常的人性化又唯心,搞得好像冤魂作祟一样。 人界力也或许是跟人之梦想挂钩的力量,就像神之眼获取的前提也是人的梦想一样,当初万叶挡下雷神的一刀,那一瞬点亮的好友的雷神眼,或许是因为当时的梦想同调了,也就获得了掌握那份力量的权利,毕竟人死了,神之眼的空壳没消失,或许就代表捆绑了神之眼的那份梦想\/人界力没消失,如果是怀抱相同梦想的人,或许就能接纳这份力量这样。 但已经死掉的那些魔神,没人去替他们继承未尽的梦想、没人能吸收他们的人界力部分,也说不定这部分还是剥离内眼权柄后剩下的残渣,就跟喝完了奶茶就要被扔掉的杯子垃圾一样,有用没用都要先有正确的处理方法后才能废物利用…… 也或者等以后真的能凭借这些未尽的梦想来做到复活归终啊、盐之魔神啊、或者其他被封印的魔神残渣,唯心的人界力造就的奇迹啥的,不过更有可能就算复活了也只是像万叶友人的神之眼那样,亮一瞬梦想的辉光? 啊随便畅想一下而已,就从往生堂的设定来看,死了的那些都别想动棺材板了,通通都得来个烈火焚烬、安息往生……反正我是不信官方真的能让哪个角色复活回来,顶多让人在棺材里仰卧起坐一下吧…… 话说这个魔神残渣,不知道蒙德风龙废墟那个地方是不是因为迭卡拉庇安的原因,才常年没人住还被风卷笼罩啊?或者只是刚好没人住,后面又住进去特瓦林,才会有风的? 有点记不太清了,我当时第一次去风龙废墟的时候,好像是没过完剧情,那里满地龙卷风,我好奇的主动跑进风卷过一次,然后被卷上天摔死了…… 后面过完剧情应该是只剩下高塔被风墙环绕而已了。 不知道当初类似温迪对战高塔孤王,是否有争夺对方权柄力量的部分,高塔孤王的那座塔本身就代表他的梦想吧,本身就是他的力量所化的东西,是不是风的权柄被温迪夺走了,他的残骸也等同于那座破碎的高塔永存了?比璃月那些被镇压还要时不时作祟的魔神残骸更安分点? …… 关于阿散这段剧情,最近翻了一下我在番茄投的第一本书,写了几天没写下去的那本,坑了五百多天,翻起那本才忽然想起来,这本的男主有一段剧情,其实跟阿散面临约定好一直在一起的家人逝去时的崩溃有点相似? 设定是男主有个双胞胎弟弟,两人原本是过着幸福普通的生活,结果忽然有一天被素昧蒙面的亲爹带走,分隔开两兄弟,一边对着哥哥说只要你通过试炼就放了你弟弟,一边其实是把两兄弟都丢进那种类似无限流的副本试炼场里训练,就为了磨炼出最强的那一把刀,去毁灭世界,对,他亲爹是个疯子,不过他亲爹其实是个冷静的疯子,他相信这把刀未来会被握在该握刀的人手中,也就是女主手中,不过他在被他儿子噶了的时候没有说这一部分谋划而已。 然后男主成功噶了他亲爹,同时在他疯子亲爹的口中得知部分真相时,也知道了他弟弟没挺过试炼的事,他爹还把他弟弟的尸骨在哪告知了他,实际是因为他爹知道只要他去接触了他弟弟的尸骨,就能继承他弟弟的力量,本来这对双胞胎就是实验室里出生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不得不成就这把屠刀而准备的,包括他亲爹的力量也是要借着死亡转给男主的。 但男主一直以来在危险的试炼中坚持下去的动力,就是为了救弟弟,现在他好不容易手刃仇人了,却告诉他弟弟已经死了,看着弟弟的尸骨他已经几近崩溃,而且触摸尸骨后他不但获得了力量,还获得了弟弟的记忆,以及……弟弟希望他好好活下去的祝愿。 其实他更恨不得获得的是弟弟对他未救得了他的抱怨与憎恨,而不是令他更加痛苦空虚的祝愿,逝者未给生者留下足以作为新的依托的强烈情感,空余失去所有的崩溃,被留下的人才会痛苦到甚至去憎恨带走所有美好的亡者。 凭什么你就这么走了?!凭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 唔,因为本来就是想写个病娇男主的,在男主前面经历的试炼世界里,还会遇到一些让他对人性绝望的烂人,所以本来精神状态就危危可及,弟弟的死更让他彻底崩溃,也就是在这种时候,他透过弟弟的记忆见到了女主,看到了曾经女主救助弟弟的景象,也感受到了弟弟遇到救赎、见到光亮时的情感,透过他人的视角,他获得了这份并不属于他的救赎感。 这种绝望中拼命抓住情感的寄托,和阿散救助那个无名的孩子类似,总要抓住点什么,才会有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其实也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样,求生的本能,爱也好,憎恨也好,在溺毙之前,能抓到手里的,就不愿再放手了。 这篇坑了五百多天的文其实最早的灵感还是十来年前,那时候无限流文满地跑,我也就有了点灵感来着,然后那时候对感情戏的口味也和现在一样单一,喜欢占有欲强的啊病娇啊之类的,从无长进啊……也或许是因为我比较注重剧情流,比较少看感情流的文吧…… 哪怕是病娇吧,我更注重这个病的过程的成因,是否是切实和另一方挂钩的、或者另一方有这个价值让他这么“病”的,有那种人设相配的美感,而不是现在好多病娇文就是另一方施点小恩小惠就病上了,然后另一方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 或者说我还是不注意感情流吧,个人剧情线写得好,人设立得住,感情线当添头就得了,哪怕没有感情线,在无cp的文里看到两个人设和互动很有张力的角色,自然而然也能自己磕起来了,就像蒙克、伦克、白造克,咳咳……乌贼写的另一本奥术神座里的男女主,简直是克伦性转,虽然男主方那第二天下不了床的模样感觉说伦克性转也没啥问题…… 然后这篇文写不下去的原因就是因为女主人设剧情不明……激情写了两三万字,发现根本不知道写什么样的主线,好多年前的灵感了,这么多年以来,与它相关的配角倒是有更完整的大概五条故事线,其中一个还写成了穿文野的同人小说,二十万字的稿子,呃,反正后来随wps账号丢失跟着没了…… 也不能让女主去参合这些配角的故事线,那只能当个摄像头女主,而且时间线对不上…… 反正开篇就是犯新人通病啦,主线不明、人设要跟着剧情决定的,也是落得不明的下场、内容单薄,背景设定倒是一大堆,最后写了几万字就写不下去了,回来写原神同人的时候,某天还看到那本忽然有阅读人数了,也不知道谁这么闲去看我那篇黑历史,赶紧反手就给它雪藏下架了,可因为当初手欠申了签,那本已签约的文是删不了了……什么时候有灵感、有空了再去填坑吧…… 不说这个了……话说往回翻的时候,发现在渊空跟旅空和阿散在须弥餐馆会面那里,渊空对阿散说的那句“斯卡拉姆齐,你为什么这么生气?照理来说,我应是将救赎之光送至你面前的恩人才对啊?”,其实后面还要接上一句“嗯嗯,我知道的,因为给予所谓的救赎却又将其收回的,才是最大的恶人啊……” 可能是写的时候觉得换了一句台词更能体现那种傲慢感吧……不过少了这句也是少了必要透露的信息,渊空的人设一直觉得描写不出那种感觉,大概是自厌感吧?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送去在时效内必定会离开的小木偶其实是一种伤害,这种恶行并不能因为原本阿散就要经历绝望而当做无所谓,也不能因为事后必定得到美好的结局就被抹去,如果他只是一无所知的凡人空,他尽可以凭借自己的喜好无愧于心的送出木偶,但明知晓这样做会造成伤害,依旧选择去做的他,永远都会背负这种自我束缚的愧疚感,这也是他尽量不去干涉世事的原因,只有一无所知的凡人空才拥有肆意妄为、挥霍人性情感的权利。 第179章 现代提瓦特(十) 换了一身出行的衣服后,背上放了几件换洗衣服的背包,再度下楼的流浪者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跟丹羽交谈的万叶。 这位枫原家的后人在这个世界里,是丹羽的侄子,父辈被过继给了枫原家才不同姓,本身两家的祖上就有亲缘关系,这种因为后嗣无继,从另一家中过继孩子的行为倒也没啥不可的。 万叶似乎是一大早来给丹羽送东西,结果发现人不在家,就猜到人是到隔壁邻居家去了,脚步一拐便往桂木家来了。 正好两人一起出门去坐公交,路上顺道聊聊天。 万叶看了眼他鼓囊的背包,问道:“要去多天吗?那就错过深渊涨潮期了,这次说是能带我们这些新人上前线看看呢。” 毕竟还未成年,他们这些新人没有被准许上前线,不过鹿守早就凭借愚人众的关系,跟着那些同事不止一次违规偷偷上了前线。 也在战场上遇到过同样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上了前线的魈,当时两人尴尬得相顾无言五秒后,默契转头全当没遇见过对方…… 一边翻着回忆,流浪者一边随口回道:“嗯,毕竟水城离这边挺远的,出了城市范围后,还要坐半天车程,空他们说既然是去玩的,多呆几天玩个痛快再走。” 万叶点点头:“这样啊,真好啊,我也挺想亲眼看看水城的模样,等我什么时候放假有空了,也去那里玩几天好了……” 他们从小生活的地方都限制于这座城市的范围内,虽说城市的范围实际比提瓦特的任一国度范围都大了。 城市也在逐年向外开拓,近些年拓展的脚步慢了下来,因为城市之外,他们遇上了其他占据一方领土的智慧种族。 有如禁止外来者踏入其领土范围的草国领主阿佩普,让城市向外开拓的规划需要想尽办法绕道而行,也有遇上如水城城主那维莱特这样与他们定下友好协议、愿意与城市方进行多方合作的友好势力。 万叶:“听说水城是一座被大海环绕的城市,那里的海域生活着很多奇特的海生物,比如一种名为幽光星星的海星,那个颜色看着就挺如梦似幻的,你们去玩的时候如果看见了,顺便给我带一个来看看呗?” 流浪者:“这种事你应该去找空说,你看我像是那种出门都不忘给人带土特产的人吗?” 万叶:“哈哈,和空说与和你说有什么区别吗?反正空总是会记得给人带特产的,你也总是会被他拉去一起挑伴手礼的不是吗?” 流浪者:“……” 流浪者没有再回话,他不太适应这种好似与朋友间闲聊话家常一样的对话,也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鹿守与他的区别…… 因为另一个他,未曾经历过「背叛」,未曾对诸如「家人」、「朋友」这些身份怀抱过憎恨与猜忌……以及不敢再去靠近、也不愿承认的胆怯心情。 另一个他拥有家人,也拥有朋友,拥有他曾经拥有过、又一朝失去的一切……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忽然想起须弥举办庆典的那日,空一脸无奈对他说的那句「你这样很容易没朋友的……」,在这个对方创造的理想世界中,另一个「鹿守」,正是空期望他能成为的模样吧…… 与车窗上自己的倒影默然对视着,沉入思绪的流浪者一时间将身边人的闲谈都屏蔽了,纷乱的内心却连自己想要倾诉什么都无法辨明…… 万叶:“……所以那日和魈配合训练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我与他并不适合组一队,毕竟我造成的风眼可牵引的范围,和魈的风卷打击范围相差无几,大姐头提议我不如去和其他属性的神之眼持有者组队,最好是找那种既需要我协助扩散元素,又需要我帮忙牵引聚集敌人的队友。” 万叶:“她还说或许你和魈组队会有不错的互补效果,正好一个远攻针对单个敌人,一个近战打击群体敌人,你觉得呢……嗯?鹿守?怎么了?” 流浪者被唤回了神,对担忧他的万叶摇了摇头道:“没事,抱歉,刚有点走神了。” 万叶察觉出他似乎有心事,奈何对方不愿透露,恰巧到了该下的站点,他只好拍拍流浪者的肩头,匆匆说了一句:“如果有什么烦恼或是需要帮助的就联系我,也祝你们这次水城之行玩得开心啊。” “知道了……谢谢。” 车门张开又关闭,缓缓启动的车将隔着车门还招手作别的万叶甩在后头,流浪者望着虚空沉默许久后,闷闷地叹了口气。 等下车行至目的地,空和他的家人都已经提着行李等在家门前了,打过招呼后,他们又等了一会,等到了开车载着纳西妲一同前来的雷电影和雷电真,这次水城之行的人员就都到齐了。 与两大集团的掌权者一同出行,这次出行的起因自然也不简单,是枫丹集团的掌权者与水城城主共同发出的邀约。 和空自小就相识的鹿守,对于明面上是个普通人、却和各大集团掌权者私交甚好的钟离真实身份早有所猜测,而来自提瓦特的流浪者更是一眼就看明白了个中缘由。 大人物们或许是带着公事出行水城的,但捎带上他们这些孩子估计也是打算顺道旅游一番。 钟离带着派蒙和荧上了雷电影开的车,空便拉着流浪者坐上了雷电真的车,刚坐稳就迫不及待询问副驾驶座上的纳西妲:“纳西妲,你之前见过那位水城城主吗?” 纳西妲:“见过几面,还是多亏了他的帮忙,我们和草国领主阿佩普之间的沟通才能顺利进行下去,他们……唔,他们算作是同一种族的生物,类似不同分支那样吧……” 空理解地点点头:“我懂,就像家猫和老虎的区别是吧?所以那位阿佩普领主才脾气暴躁、领地意识强,都不允许别人踏入草国领土是吧。” 纳西妲:“呃,这么说也可以吧,不过脾气问题属于个人原因,主要还是阿佩普自己的性格如此,以及阿佩普过去的经历并不同于水城城主,毕竟那维莱特他……” 她说着又止住了话语,关于水龙王幼年时期曾被芙卡洛斯家收养的事,在当事龙并未向外界袒露的情况下,她不好擅作主张随意宣扬。 实际上他们这一行去水城,其实还被芙卡洛斯私下委托了个任务,希望他们帮忙说服那维莱特接手枫丹掌权者的位置…… 两位芙女士都一心专注于演艺事业,很难不怀疑她们当初教会那维莱特处理各种管理事务的时候,是不是就暗藏了私心,结果养到半路的水龙王被龙蜥们召唤回了领地、当起了领主,转眼就投入到了水城的建设事业中…… 纳西妲没告诉他未尽的言语,直到车辆到达目的地后,空才亲眼见到了水城城主本人,心里还想着对方看起来还挺年轻的。 而那维莱特看着眼前跟他打招呼自我介绍的一群人,尤其是某对金毛兄妹,他的内心很是微妙……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这对兄妹,除去那段明明在场三人、他却被另外两人忽略存在的初见经历,在那之后的某次,他还曾偷偷躲在树上,远远观看过这对兄妹在幼儿园文艺汇演上参演的舞台剧,以及还有一次在芙卡洛斯家的偶遇。 前一件事倒是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当时的他对那场舞台剧看得如痴如醉,尤其是看到被邪恶的白雪公主(芙宁娜饰演)奴役的七位小矮人,也就是包含空荧在内的七位小朋友,为了自由奋起反抗,最终打败邪恶公主的那幕。 当时小小的他双眼放光,忍不住鼓掌连声赞叹道:“演得真是太好了!不管是邪恶公主脸上不敢置信自己竟会败落的表情,还是被强权压迫的奴役者们眼底不屈的光芒、都演得如此富有情感!真是太棒了!甚至能让我感同身受到那种家园一朝被不速之客抢夺的极致愤怒!” 也正是因为这情绪激动之下没控制音量的举动,让他被台下看戏的芙卡洛斯发现了踪迹,并将流浪的他带回了家。 不过那维莱特不知道的是,芙宁娜当时是真的一脸懵逼、不敢置信,事情的真相是,在决定舞台剧的表演内容时,七个孩子就他们的发色和衣着决定了他们要出演五色英雄战队的故事。 为什么七个人却是五色战队呢?因为—— 荧:“我亲爱的哥哥啊!~为追寻失踪的你的下落,你的妹妹我承接下了你曾经的金色英雄徽章,但为何?!终于找到你的我,却是见到了曾经的英雄如今已堕深渊的景象?!” 空:“我亲爱的妹妹啊……对不起,我只能说,你来得太晚了,一切都已挽不回了……” 温迪:“斐林!不!求求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斐林:“温迪,抱歉……这枚象征英雄之名的绿色徽章,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比我做得更好的,对不起,请你待我守护这个世界吧……” 芙宁娜:…… 无法理解这群幼儿园小朋友为什么会想出如此曲折离奇又狗血淋头的剧情来,反正手握导师大权的芙宁娜一票驳回了小朋友们的提议,把演出剧目改成了更适合小朋友的童话故事。 结果万万没想到,演出当日,越想越不甘的小朋友们当场造反,「邪恶」的公主还没等来毒苹果,就被联手封进了水晶棺材里,恢复「自由身」的小矮人们齐齐摆出英雄pose,齐声宣告了「彩虹英雄战队」的正式出道。 是的,五色战队抛弃原有的狗血剧情后,就只能改彩虹战队了。 说完这场相遇后,关于后续那维莱特与兄妹二人的再次会面,那维莱特却不是以人形姿态与他们照面的。 想要变回龙姿态的那维莱特,遇到了纯水精灵出身的芙卡洛斯后,受对方教导的以水化形秘术,开始日日练习着想要变回龙形。 但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在变幻其他海洋生物时能做到几乎是一模一样,但在变幻龙形时,却连形体的外观都脱离不了水的姿态,找不出原因又不甘于放弃,他便只能更加努力的练习着。 却在某一日,刚化形成水獭的他就遇到了来做客的兄妹二人,还被荧一把提溜了起来,双眼放光的抱着水獭模样的他去找芙卡洛斯。 当时不敢变回人形暴露身份的他也掰不过荧的力气,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举到芙卡洛斯面前,然后就听到身后的女孩欢欣问道:“芙卡洛斯阿姨,这只小动物能吃吗?还是要长再大点才能吃?要等多久才能吃啊?” 那维莱特(水獭版)、芙卡洛斯:……? 芙卡洛斯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都不认识水獭这种动物的荧会想吃它,而荧对此的解释就是:“因为它看起来很可爱啊!” 芙卡洛斯:? 荧:“萍姥姥家里养的小黄鸡也很可爱,可爱的小黄鸡长大了很好吃,这个叫水獭的小动物比小黄鸡还可爱,长大了一定比小黄鸡还好吃!” 她边说着,还边可疑地擦了擦嘴角。 在场三人:…… 那次事件的最后,还是通过芙卡洛斯对两个小朋友科普的“不能乱吃野生动物,不然可能祸从口入”的常识,才解救下了那维莱特水獭。 往事不堪回首,收回思绪的那维莱特面对眼前毫无所觉的兄妹两,尴尬之余,心里是对这两人只想敬而远之。 但为尽地主之谊,他还是得领路带人参观一遍水城,并不能当场跑路。 ———— 关于彩虹战队成员以及他们对邪恶公主发起进攻时喊的台词: 红(万叶):踏风! 橙(空):风刃! 黄(荧):随风而去吧! 绿(温迪):起风咯~ 青(斐林):呃……风来了? 蓝(阿散):风起。 紫(平藏):风暴! 别称:风系小战队(诶嘿~ 为什么斐林是青色?当然是因为—— 天空的青色和「斐林」的音色应该很般配吧。(温迪好感度名片) 第180章 现代提瓦特(十一) 水城正如它的名称一样,不但外部被大海包围,城内也被一片淡水大湖环绕着,这里的水生物也尤其多,甚至还诞生了不少智慧种族,比如美露莘、纯水精灵,以及智慧程度尚且不高、但进化速度极快的深海龙蜥。 空向那维莱特询问哪里能采集到幽光星星,那维莱特便干脆改道带他们往海边走。 那维莱特:“虽然说是大海,但城区范围内的大海其实是个淡水大湖,一般在海边就能捡到幽光星星,也可以下水去找,放心,生物在这片淡水湖内可以自由呼吸,不怕淹死。” 听到这话,几个年轻的小辈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空疑惑道:“这是什么原理?难道和极地冰盖下的淡水湖一样?但这里也没被冰封啊,水看起来也一片平静,还和真正的海水有那么大范围的接壤……” 那维莱特默了下,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位钟离先生要对自家孩子隐瞒有关元素力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人类科学去解释水元素力的赐福,只能也假做一副自己也不清楚原由的样子,推说已经请了枫丹科学院的人在此驻扎研究。 得不到答案,空也不再纠结于此,关注点转移到了去海边一事上,和其他人商量着干脆去有沙滩的海边景区,好好游玩一趟。 “还能顺便抓点海、呃,河鲜?大湖里的生物应该叫海鲜还是河鲜啊?以网上的图片来看,也不少是海生物啊……”空看着手机边查攻略边嘟囔着。 荧无所谓道:“管它那么多干嘛,只要好吃就都一样!” 派蒙:“对!快出发吧!我都迫不及待想吃铁板鱿鱼、清蒸螃蟹、和烤龙虾了!” 水城城区建设完成后,已经有不少商人游客闻讯而来,尤其是海边沙滩等地,从美食小吃到各类游泳用具的商店一应俱全,也方便了他们这行人直接到地现买。 路过一家饮品店,雷电影一边表示自己请客,一边动作熟练的给自己点了一杯芋泥蛋糕全糖奶茶。 雷电影:“要喝什么?” 荧:“夏天、海滩,这种情景下当然是要来一杯浇满果酱的刨冰啦!” 空:“夏天明明已经过去了,我们暑假都过完了……不过这里的天气确实还挺热的,我要一杯葡萄冰柠茶!~多放点冰!” 派蒙:“我也要刨冰!要草莓味的!~” 除了鹿守,一行人里几个年纪小的都是活泼开朗的性格,空拿着自己的饮品还不忘惦记别人的刨冰,看到果酱里难得一颗完整的草莓眨眼就被人偷走了,派蒙顿时气得追打了他好一会,还是荧贡献了自己刨冰里的果酱才哄好了她。 完全没有在悔改的空又将目光转向流浪者,却发现对方手上端着一杯纯茶饮,还标着无糖。 空:“哇快看这里有个异端!来奶茶店里点无糖无奶的纯茶饮,养生呢?咋不干脆保温杯里泡杯枸杞水带来啊?” 流浪者:“呵,幼稚,只有像你们这样长不大的小孩子才喜欢喝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雷电影:“?” 他这地图炮一开,让一众点了甜饮品的人统一战线,站在一起齐齐鄙视某人—— 空:“呸!你才是假成熟的幼稚鬼呢!不要转移视角,重点是在这种甜食圣地的店里点苦茶饮,你这行为简直就是异端!” 派蒙:“对!异端!” 荧:“接受来自甜食党的鄙视吧!” 雷电影:“嗯,我也赞同。” 流浪者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几人。 正当空等人把他的无言以对当作己方胜利的证明时,身后忽然传来钟离语气一如既往温和的问话声:“在奶茶店里点苦茶饮就是异端?” 三人一个激灵,僵硬回身,就看到钟离手上同样端着一杯无糖茶饮,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 派蒙和荧见势不妙,一秒叛变,果断齐齐伸手指向空,义正言辞道:“这话是空说的!和我们无关!” 空:…… 荧:“对,我和派蒙都是很尊重个人喜好的!也不会因为区区一杯饮品就说什么是异端,幼不幼稚啊!” 派蒙:“对对对!都是空起的头!他跟他家那口子一样,两人都是张口就喜欢开地图炮的!我们其实都是被他们波及的无辜人士!” 空:……你两给我等着! 钟离好笑的摇摇头,最后也只说了一句:“不要喝太多冰饮。”,便放过了他们。 从未亲身逛过这类小吃饮品店、也对这种人类食品不感兴趣的那维莱特站在柜台前,看着菜单一脸为难。 盛情难却,他却又怕误点到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味道,到时候喝不下去会更尴尬…… 而且这菜单上的饮品名明明和其他人报的名字不一样,他们到底是怎么点单成功?什么烟雨江南、锦绣芬芳、四季如风,这都是什么…… 还有什么鸭屎香、呃,原料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满头问号的放下菜单,那维莱特对店员道:“抱歉,给我来一杯纯净水就行了……” 店员:“呃、什么?” 最后还是在一旁听不下去了的空凑了过来,吐槽道:“哪有人来奶茶店点一杯白开水的,你这比鹿守他们还离谱……”,当然,后半句话他是很小声的说的。 空:“麻烦给他来一杯和他们一样的无糖茶饮吧,反正一看你就是跟我老爹一样,肯定是上了年纪喝不惯甜饮的老古板了!” 钟离却在此时插话道:“暂且不论你说我老古板的事,但其实这位那维莱特先生登记身份证上的年龄和你差不多。” 空:“……啊?” 空再次半仰头看向那维莱特,看他并没有反驳的意思,便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空:这个身高还未成年?认真的? 他默默缩回了流浪者身边,衡量了下彼此相差无几的身高,这才安心的舒了口气,道:“还是你的身高让我感到无比安心啊!” 流浪者:…… 第181章 现代提瓦特(十二) 海边的风吹得令人身心舒畅,一行人中的小辈们到了地方便撒欢了玩,连带几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都变得轻快活泼了些。 尤其其中还有一个顶着孩童面貌、实际年龄与物种都是谜的纳西妲,毫无违和的混进了小孩堆里,并在路人一脸看到天才儿童的震惊目光中,堆起了一座座精致绝伦到宛如艺术品的沙堡群,引来了一圈路人围观拍照赞叹不已。 沿海走了半圈,空心满意足地提着满满一桶的收获,返身回了阳伞处,对着躺椅上懒洋洋的流浪者吐槽道:“你怎么跟个老头子一样,没走几步路就走不动了,一到地方就坐下来躲懒。” 流浪者:“你说这话的时候,要不先看一眼你那位同样到了地方就躺倒晒太阳的老父亲?” 空闻言心虚的转头看了一眼,确定钟离待在远到绝对听不见这边对话的地方后,才转回头来没好气道:“我老爹那是因为不想接触到任何海生物,和你这死气沉沉的年轻小伙能一样吗?” 流浪者:“那行,实话告诉你,我今年其实已经有五百岁了,确实是个死气沉沉的老头子了。” “五百岁?你是摄影棚里五指山下的孙悟空吗?一个转场就成了五百岁的猴?” 空还想吐槽什么,忽然眼前就被递过来一瓣橘子,空还以为他这是想拿水果堵住他这张啰嗦的嘴,翻了个白眼便毫无防备接过一口吞下,也只是内心有些疑惑这橘子颜色怎么看起来这么黄?难道是这边的特色品种? 结果刚合上嘴咬上果肉,口腔就立刻被酸到牙软的果汁占据,偏偏这时候一只幕后黑手快速伸了过来,死死捂住了他的嘴,任由他被酸得眼角泛起泪花都不肯放手—— “唔、唔唔!!!” 流浪者神情十分愉悦,凑近他耳旁不怀好意道:“你应该没见过柠檬整个剥皮后的样子吧?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剥皮后吃,味道都变得好极了?” 空泛着泪花的眼睛狠狠瞪着他,奈何力气没人家大,死活挣脱不了对方的钳制。 等他终于被松开后,吐出了嘴里的柠檬,连忙灌了几口矿泉水,等缓过劲来转身一看,罪魁祸首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空拿起桌上剩余的柠檬,咬牙切齿怒道:“鹿守!你给我等着!” 一行人在海边一直玩到深夜,期间见过了身着警服在附近巡逻的美露莘一族,也见过了在远处禁止人类踏足的海域,一群纯水精灵齐齐跃出海面的美景,甚至还有幸遇上了一头潜在水底睡大头觉的龙蜥。 这一趟见足了新奇风景也玩了个尽兴,等到回去的路上,大家难免都显得有些疲容,几个小辈更是哈欠连连。 流浪者单手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时,忽然感到侧边肩膀一沉,转头就看到空沉沉睡去的脸庞。 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伸手取下空还戴着的耳机,有点纳闷音乐声开这么响,这人是怎么睡得着的? 他把耳机放入耳中,上一首激昂的歌曲已经播至尾声,下一首正好是较为轻缓抒情的歌,听着合意,他也就继续听下去了。 窗外的风景随着车辆的前进迅速倒退,流浪者的目光有些出神,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到这个美好得令他感觉不到真实的世界上来,这有什么意义? 他闭上双眼,不再看眼前的所有,黑暗之中,唯剩下耳边的音乐声依旧自顾自播放着—— “…假如迷雾里你看不清 不如坠入我的心里 想带你从吵闹到安宁 想带你从多云到转晴 想要为你整理衬衣 为你到处收集诗句…” 不知是歌声安抚焦躁的心绪,亦或是脑海中莫名随歌声一同浮现的回忆,将其他纷杂的思绪都驱逐了出去,不再思考任何事情,他终于彻底变得放松下来…… “…你送的玩偶依然陪在身边 记忆出现浮现从开始到终点 又重演…” “…我想和你 一起闯进森林潜入海底 我想和你 一起看日出到日落天气 我想和你穿过格林威治和时间飞行 我想见你 穿过教堂和人海拥抱你…” “…再路过那家咖啡店 熟悉又陌生的地点 驻足 希望你的身影会出现 还没说出口的抱歉 曾和你约定的诺言 抬头 闭眼 让泪流进心里面…” 被困意包围的思维沉入黑暗,仿佛落入深海,轻晃着向下沉落,直到许久之后,直到终于落到底部,他恍惚地睁开双眼,便看见了熟悉的一抹金黄—— “醒了?唉,你啊你,怎么温迪他们去那边,都是玩了个尽兴回来,就你一个全程皱着眉,闭着眼都显露出一副不爽想打人的模样啊?” 流浪者坐起身,转头看向他,皱眉道:“你是故意的……故意拉我入那个世界,故意长时间不出现,为什么?你希望我能变得如那个世界的鹿守一样吗……” 空看着对方声音逐渐低落下去,连皱眉垂下头的样子都显出几分委屈来,他眨了眨眼,忽然坐上床去,和他背靠着背,勾起唇角道:“以为了他人好的理由,去做枉顾他人意愿的事——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没这个意思……” “——我就是这样的人哦!” “……” 空不用看都能猜到流浪者此刻的神情一定是满脸迷茫,他轻笑几声,才低声温柔道:“你知道吗?在刚取回记忆的那时候,大概是因为短时间内接收了太多记忆吧,以至于当时脑子都变得有些不清醒了,我竟然产生了一个很糟糕的想法……” “你如今的焦躁与不安,与过往的经历有关,那段我曾来到你身边,却又骤然离去的过往……它的源头却是明知事态会如此发展的另一个我,亲手将那个木偶送到你的身边……” “我觉得,那是我犯下的错,也曾想过,如果没有过我的出现,现在的你,是不是会更加无拘无束,不必为了某个人患得患失,也放下了过往的执念,真正随风一般自由……” “所以,我曾考虑过是否应该抹去你的记忆,让你忘记有关我的一切。” 听到这话,身后之人明显浑身一僵,更是急切到立刻转身抓住了空的手臂,张口正想说什么,就被空及时伸食指堵住了话语。 空对他安抚地笑了笑:“不用那么紧张,都说了只是那时候有点脑子不清醒啦,现在想想,搞不好这个坑还是另一个我故意留下的,如果我真的不顾你的意愿做了这种事的话,我便只会是「旅人」,而不是「空」了。” “而让我能及时清醒过来,变回「空」的,也是你啊。” “那个即便我到了世人不可及之地,依旧能追赶而来的你,你找回了我,你的情感唤醒了我,你的眼泪落入我的心间,我才意识到,那些共同度过的经历、那些与他人交集而出的、牵动心弦的情感,都是塑成如今的我灵魂的一部分,失去它们,也是在割舍我的灵魂。” “同样的,如果我以改变记忆的方式去改变你,也如同杀死如今的你,然后换来一个与我无关的全新的你。” “我还回想起来,你和小木偶的我初次相遇之时,在试图推开借景之馆的石门时,你说过的那句‘这样无处可去的感受,就是自由吗?’,抹去痛苦的起源,也同时是在斩断浮萍的根,你我交集的情感,也并非只有困缚,我或许对故事的开端问心有愧,但我也该对故事的后续负责到底。” “旅人将历遍的一万个故事,都将成为旅人灵魂的一部分……对于往事,确实存在过太多的遗憾,当我拥有足够强大的能力之时,难免会生出想要不择手段去竭力弥补一切的妄念……” 空忽然轻叹了一声,将头半依偎在流浪者肩头,声音有些低哑道:“就像你见到的那个我理想中的世界,那个在我无意识中催生而出的世界,它正是我的妄念——” “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那个世界重现了我失去过的所有,让死去的人也能重现世间,这是我的妄念,我无法真的让曾经死去的人复活,但现在的我,真的可以做到凭借记忆,重塑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甚至不必再花太多力气,我只要把那个世界的人带到提瓦特来……” “但这只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满足,靠欺骗自己得来的只有更大的空虚,理想近在咫尺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但在靠近它之前,也要看清自己走上的是不是正确的道路。” “所以啊,我想消除你的不安与焦躁,也确实希望你能重新拥有朋友与家人,但不是一蹴而就地让你勉强自己去变成我理想中的样子,而是希望能陪伴着你,和你一起朝那个方向努力。” “你也看到了,在我理想中的世界里,你和我从相遇开始,就从未分开不是吗?我希望我们的未来也是如此,有彼此相伴着走下去,一步一步地慢慢接近理想。” 流浪者伸手环抱住他,低头和那双金黄色的眼眸对视着,良久,才轻哼一声道:“你现在这样算是在和我撒娇吗?” 空笑了几声,乐道:“我这应该叫倾诉烦恼、跟你谈心吧?不过你想当我是在撒娇也行咯,你开心就好。” 流浪者:“好吧,看在你撒娇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之前的行为了。” 空:“哇,那我可得好好感谢你的宽宏大量啊!” 流浪者:“不用谢,毕竟……” 空:“毕竟?” 另一边—— 从睡梦中逐渐清醒过来的鹿守,在反应过来自己正身处某个不停摇晃的空间里后,立刻条件反射地坐直身子,浑身戒备地张望四周,却是看到了车内几道熟悉的身影。 空被他突然的动作惊醒,双眼迷蒙的看着他,疑惑道:“你咋了?做噩梦了?” 鹿守皱着眉环顾四周,尤其多看了几眼车窗外陌生的景色,他略有所觉,惊疑道:“我们在哪?我怎么会在车上?我不是应该在自己家里睡觉,等着第二天出行的吗?” 空听得满脸问号:“你在说啥?睡懵了?忘了我们今天已经抵达水城玩了一整天了?” 鹿守听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急切反驳道:“不对!我根本没有这些记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难道是我失忆了?又为什么唯独丢失了今天一天的记忆?” 车前座的纳西妲和雷电真也被他们闹出的动静吸引注意,两人忧心忡忡地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失忆?”空狐疑地眯起眼,他沉吟一声,忽然悄悄把一只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摸索着把那块被纸巾包裹住的柠檬果肉扒拉出来,同时一边拖长声音道:“失忆是吧?那我可能猜得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了——” “什么原、唔!!” 刚张口追问的鹿守猝不及防就被塞了一瓣柠檬,空毫不留情地复刻了白天流浪者的行为,死死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柠檬,一边狞笑道:“失忆?整完我就说自己失忆是吧?那就让我帮你恢复一下记忆,恰柠檬去吧你!!” 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的鹿守:“唔唔?!” 镜头转回提瓦特大陆这边—— 流浪者也没继续吊空的胃口,愉悦地将后半段话说了出来:“毕竟我已经提前在另一个你那边出过气了,再说就你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我再生气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不然说不定事后得被你双倍还回来。” 空:“睚、睚眦必报??” 流浪者:“但是在另一个世界那就没问题了,哈!反正事后遭清算报复的也只会是另一个鹿守。” 空:“……到底谁才是睚眦必报的那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