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我的男友是顶配玩家》 第1章 七日游戏 七月末的盛夏，前一天刚下过电闪雷鸣的暴雨，此刻却全然没有痕迹了。 夏日的暴雨来得难以捉摸，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便乌云密布，黑云压城，整个城市犹如瞬间落入傍晚八九点钟的时段，犹如幻觉一般。 顾生喜欢暴雨，喜欢夏日里电闪雷鸣的暴雨，他站在阁楼的窗前，倾斜的屋顶马上要触碰到他的额头，他伸手拉开窗子，任凭狂风一股脑的灌进来，吹卷起窗帘，将桌上的练习册翻乱，听着树叶的摩擦声，书页的哗啦哗啦的翻动声，一个闪电划破了乌云，像童话里写着的降临人间的圣光。 每当这样的时刻，他都会那样冷静的，淡漠的，甚至是有些庄重的站在窗前，看着在暴雨肆虐下杂乱无章的世界，他的内心莫名的充实与平静，还有一些慰藉。 雨水被风吹着扑在了他的脸上，但并不是凉的，而是温着的。 楼下传来木床晃动摇摆的咯吱声，顺着暖气的铁管，无比清晰，甚至靠着管子的顾生都感受到了轻微的晃动，在这场大雨中显得浪漫而又令人作呕，咯吱咯吱的声音透过风雨雷电的声音落在顾生的耳朵里和心里，像一只小猫在抓挠他的心脏。 顾生坐了下去，就那样坐在了地板上，将臂弯搭在窗台，脑袋沉在了臂弯里，雨水淅淅沥沥，迷迷蒙蒙，落向他的头发，窗帘随风飞舞着，飘摇着，像一出盛装华丽的舞台剧，时不时拂略了他的面颊，他在这样暴雨雷鸣的午后静悄悄地睡着了。 他知道，一场新的游戏要开始了。 再醒来已是深夜，一切归于平静，微风阵阵，顾生抬眼审视着周围的环境，空旷的场地上坐落着一幢华丽的别墅，别墅里灯火通明，别墅外是黑夜，黑夜无限蔓延，看不到尽头。 正当他失神之际，一个温和的男人声音传来：“来都来了，不进去么？” 顾生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男生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好看的五官隐匿在宽大的帽子里，他叫空青，顾生并不是第一次与他在游戏里相遇，深呼吸一口气道：“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到别墅里，别墅的装修考究，富丽堂皇，百余平方的客厅摆着欧式长桌，长桌两面各有四把椅子，再加上前后相对的两个主位，共配有十把座椅，桌上纯银质地的餐具映着华丽的灯光泛着晃人的色泽，盘里的菜肴亦是十分精致。已经有五个人坐在桌边，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表情，而相同之处便是谁都没有动面前的食物。 空青与顾生选择了桌尾挨着的两个座位，顾生有些拘谨与紧张，此次是他第三次参加游戏，而空青倒是随意又自在，他打量着落座的其余五人，坐在主位的是个男人，他西装革履，翘着二郎腿，整个身体都靠在椅背上，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顺着他的位置往右是个身着白衬衫戴眼镜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八九岁，一身公司职员的打扮，她身体前倾，只坐了椅子的前半部分。一直低垂着头，根本看不见表情。 再往右坐着的是一个梳着长马尾的小朋友，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穿着校服，她感受到空青的目光立马扫视过来，与空青对视着，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再往右是一个夹着香烟的女人，她坐在空青的正对面，女人一脸浓妆，穿着暴露，身上散发着劣质香水的味道。 坐在浓妆女人右边的是一个满身刺青的中年大叔，一脸横肉，满目凶光。 空青看了一眼空着的三个座位，分别是空青、顾生与西装男人中间的两个座位，还有与西装男人正对着的第二个主位。 忽然门口传来响动，走进来三个人，分别是一对儿情侣，还穿着情侣装，男生紧紧揽着女生，满眼是警惕，女生看到屋里灯火通明，还有许多人，似乎恐惧的情绪有所缓解。 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大褂，浑身透着书卷气的年轻男人，他白大褂里是墨绿色的洗手服，看穿着打扮，显然是位医生 “抱歉，请问这是哪里？”医生语气客气，见众人没有回应，便解释道：“我刚从手术室出来，实在太累太困，便在休息室里睡着了，醒来就到这儿了？是谁把我接来的么？是学术研讨会么？” 听到这儿，浓妆女人没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她扬了扬下巴，随手拨着长发道：“帅哥，今晚来我房里，我还真有学术方面的事情要与你探讨。” “我想回家，请问你们谁是开车来的，可以送我回去么？”情侣中的女生语气中还带着哽咽，显然是刚刚哭过。 她的话音刚落，便响起一阵刺耳的钟声，钟声响了十二下，随着钟声亮起的是大厅中的宽屏电视，电视屏幕上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写着： 游戏规则：在别墅中住满七日。 情侣中的女生显然也注意到了，她惊恐地叫起来，指着地上的插头道：“这电视根本没有连接电源。” 男生看见女朋友受到惊吓的样子有些心疼，焦躁地喊道：“你们是什么恶搞的节目组么？我告诉你们，我们不参与任何录制，快把我们送回去！我会起诉你们的！” “想走便走啊，这里没有任何人阻拦你们。”坐在主位的西装男缓缓站起身。 情侣二人对视了一眼，犹豫着打算往出走，顾生慌忙喊住：“等一下！你们出去便没命了！这是游戏的规则。” “什么狗屁游戏！我说了我们不参加任何游戏！”男生似乎被顾生的话激怒了，牵着女朋友的手加快脚步推开别墅的大门走了出去。 医生有些犹豫，他短暂的思考后，没有选择和那对儿小情侣一起出去。 情侣的脚步渐行渐远，忽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声音听的人脊背发寒，紧接着是杂乱无章的跑步声，呼喊声，求救声，西装男三两步上前锁住了别墅的大门，就在锁住的瞬间，传来猛烈的拍门声······ 第2章 游戏规则 “让他们进来。” 顾生的情绪有些激动，因为呼救的声音从门缝间传进来，声音里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西装男冷了脸色道：“你知道现在门外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身上有没有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你要想死自己出去，别连累别人！” “你……” 顾生被怼得面色铁青。 空青看着顾生气鼓鼓的表情，唇角忍不住上扬，这个少年生起气来活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这位先生，看您的穿着与气质也是位有头有脸的人物。” 空青不紧不慢的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缓缓踱着步子走近大门口。 听到这恭维的话，西装男下意识挺直起腰杆，整理了一下领带。 “您一定不是第一次参加游戏了。” 空青又走近了些。 西装男一副“这还用你说！”的不屑表情。 “您应当知道游戏有它的规则。”空青神态轻松，接着道：“而我们能做的只有遵守规则。这场游戏的规则我想您已经很清楚了，就是在这幢豪华别墅里待上七天。这个规则就是告诉我们，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别墅里。您也看见了，十把椅子代表着有十位玩家。如果你不让那对儿苦命鸳鸯进来，就是破坏游戏规则。因为个人因素破坏规则，伤害其他玩家，下场你是知道的！” 空青严肃着语气，逼近西装男道：“所以，请你开门让他们进来！” 西装男听完这话，刹时没了底气，认怂又觉得面子挂不住，正犹豫着，只听到一阵拖拽椅子的刺耳声。 椅子腿刮蹭着地板，发出令人汗毛直立的声音。 众人望过去，只见纹身大叔站起身，拖拽着椅子，指着西装男道：“快他么放那俩人进来！” 纹身大叔的声音太过洪亮，吓得西装男抖了一下，随即赶忙回身去开门… 纹身大叔啐了一口唾沫，用力磕了一下椅子，在原本西装男的主位坐下道：“敢在老子面前装 ，比。” 顾生在心底讪笑，就凭那纹身大叔的块头，怕是能一拳打死一头猪，也不怪西装男会害怕。 门打开的一瞬间，只见那对儿小情侣便猛扑进来，摔倒在地板上，浑身因恐惧而颤抖着。 西装男赶忙关上门并反锁，快速跑到桌边坐下，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像地上躺着那俩人是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没有人去询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有医生小心翼翼地凑近，蹲下身道：“你们哪里不舒服？外面有什么？” 话音刚落，女生像是想起什么恐怖至极的事，突然瞪大眼睛不停尖叫，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部因恐惧而扭曲，双手僵硬地弯曲着，疯狂抓挠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 医生按住她，喊道：“快找一下这里有没有药箱！” “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那个职员女生，她胆怯地说道：“二楼储藏室里有药箱。我去拿。” 片刻后，职员女捧着药箱跑到医生跟前，医生看到箱子里的药品后神色有所放松，赶忙给女子注射安定药物后才说道：“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恐怖场景，超过她精神所能承受的范围，才会失控。” 情侣女生昏睡过去，男生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像是丢了魂一样。 “把她抬到楼上卧室去吧。”职员女说道。 医生站起身试图将女生搀扶起来，可没能成功。 纹身大叔看到走上前，不耐烦地推开医生，一把将女生扛到肩上，又将情侣中的男生扛到另一个肩膀上，将情侣二人扛着走上楼梯去了…… 大家坐在长桌边，各有各的思虑，片刻后纹身大叔也安顿好情侣二人走了下来。 八个人围着长桌而坐，墙上挂着的价值不菲的古董钟又敲响了两声，已经是凌晨两点钟。 第一天过去了两个小时。 而他们则要在这里待上七天。 年龄最小的小女孩儿先离开了座位，声音充满稚气道：“我困了，小孩子得好好睡觉才能长身体，你说对吧，医生哥哥？” 小女孩儿在路过医生时突然抛出话头，医生下意识点头道：“嗯，对。” 小女孩儿满意地笑着，一蹦一跳跑上楼去了。 接下来上楼的是纹身大叔，他有些盲目乐观地说道：“老子看这回的游戏规则挺好，有吃有喝，有大床，吃喝玩乐过七天，该吃吃，该睡睡！” 言罢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打着哈欠走上楼。 紧接着，西装男与职员女也前后起身回了房间，职员女好心提醒着道：“楼上房间很多，可以随意挑选。” 此时，长桌只剩下四个人，浓妆女人、医生、空青与顾生。 浓妆女又点燃一颗烟，她侧着头，用手围住火苗，微眯着眼睛...... 空青优雅地用刀叉切割着盘里的牛排，细细品尝着。 顾生一脸担忧地望着他，小声嘀咕着：“这能吃么？” “难道你打算整整七天都不吃东西么？”空青笑着。 医生用极其和气的语气开口道：“内个...我叫白....” “我不需要知道你叫什么。”空青打断他：“等你活着通关游戏再说吧。” 浓妆女凑近医生，用她的高跟鞋不停磨蹭医生修长的腿，飞着媚眼道：“我想知道，不如我们上楼慢慢聊。” ‘咳..’医生一下涨红着脸，岔开话题道：“这到底是什么游戏，我不明白。我怎么到这里来，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顾生有一说一，真诚地说道：“我第一次进入游戏，也是突然觉得很困，再醒来就已经在游戏中了。” “那游戏到底是什么？” “每次都不一样。这一次的游戏规则你也看见了，就是在别墅里待上七天。” “就这么简单？” “目前看来就这么简单。” “我还是觉得太荒唐了。” 顾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空青拉住道：“好了，我吃饱了，我们也上去睡觉吧。” 第3章 游戏开始 医生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望向二人，顾生满脸通红，慌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俩各睡各的。” 浓妆女摆着手道：“行了行了，快上去吧，我们能理解…” “你能理解啥呀你能理解……” 顾生还没解释完，就被空青无情地拖拽走了，顾生想不明白空青看起来并不十分强壮的身体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量，顾生根本没办法挣脱。 二楼的空间很大，装修精致的卧室规整地排列着，有几个卧室房门紧闭，想必是之前上楼的人已经挑选入住的。 余下的敞开房门的几间卧室，内里布置一览无余，长方形的屋子，一张柔软的大床，对着床的是一面梳妆镜，靠着门的那扇墙则是一排沙发。 顾生正打量着，忽而空青凑近他的耳边幽幽说道：“你看这房间的造型像不像一个棺材。” 顾生瞬时打了一个冷颤，感觉周身汗毛全都竖立起来。 “哈哈。” 空青恢复常态笑着拍了下他的后背道：“开个玩笑，别这么紧张。” “晚安。” 顾生朝空青翻了一个大白眼，随意走进一间卧室，重重带上房门。 第二天清晨，众人是被惨叫声惊醒的，那叫声令人不寒而栗，顾生猛然睁开眼睛，一个跃身打开房门，跑到走廊里…… 其他房间的人也纷纷走了出来，大家互相望着，发现只有那对情侣没有出来。 纹身大叔走到情侣卧室门前，一脚踹开房门，只见男生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抬头看见人群，好似稍稍安了心，伸手指着床……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女生衣衫不整地仰躺在床上，裤子被褪到膝盖处，双眼圆瞪着，手指已经僵硬呈弯曲状…… “艹，你小子昨天都吓成那怂样了，还有兴致搞这？” 纹身大叔上前用力拨弄着男生的脑袋。 男生慌忙摆着手道：“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早上醒来，一转头……一转头就看见她这样瞪着我，我吓得推了她一把……。” “你是说她本来是侧身躺着的？面对你躺着。你受到惊吓推了她一把，才变成仰躺的姿势。” 医生走进来，修长的手指推了推镜框。 男生疯狂点头，仿若看见救星一般应道：“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医生俯身检查着女生的身体，瞬间恐惧地直起身子吼道：“她死了。” 医生震惊地望着每一个人，却发现大家的反应都很冷淡。 “这究竟是什么游戏？她…她死了以后会在游戏外再复活么？” 医生追问着。 他惊恐的目光在众人间穿梭，他的目光像是溺水的人在寻找一根救命稻草。 浓妆女接住他的目光，回答道：“不会，在游戏里死亡以后，在现实世界里也一样会死亡。” 医生想逃出去，吵嚷着：“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空青拦住他，压低声音道：“冷静一点！你忘了昨晚这小两口跑出别墅后的下场了？” 医生抬眼望着空青，在空青强大的气场下，他缓缓冷静下来。 “拜托你仔细检查下尸体。” 空青拍了拍医生的肩膀。转而对众人说道：“我们去客厅等着吧。” 众人按着昨夜的位置入座，发现桌上已经备好了食物，有面包，巧克力酱，不同口味的意面，奶油汤，牛排，牛奶和咖啡还冒着热气。 “这是谁做的？” 西装男开口询问，视线扫视了一圈。 半天没人回应，顾生才道：“看来并不是我们准备的。” “可能只是游戏设定而已吧。” 职员女说道。 空青品着咖啡道：“咖啡还是现磨的，看来这个游戏的设计者品味不错。” 空青见其他人都未碰食物，劝说道：“我劝你们先吃几口饭，不然一会儿研究尸体就吃不下了。” 众人皆脸色惨白，食不知味地应付着嚼了几口。 终于，医生从楼上踉跄着走下来，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纹身大叔先沉不住气，问道：“ 戴眼镜的，你快说那女的到底怎么死的？” “没有解剖，我也不能完全确定，看样子，面部及口唇发绀，眼结膜下有出血点，像是窒息死亡。死者死前有被x侵犯过，但没留下jy。死者身上有尸斑，尸僵尚未扩散到全身，初步看，死亡时间应在三到四小时以前，发现尸体时是七点半，也就是说死者遇害时间是在凌晨三点到四点半之间。” 众人神色复杂，互相审视着，怀疑的氛围一下子笼罩着长桌周围的九个人。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都会死在这里？” 职员女的情绪有些崩溃，双手掩面啜泣起来：“我还不想死……” 纹身大叔骂道：“老子还没死就听你在这儿哭丧！再哭老子就特么先杀了你！” 职员女努力忍住哭音，她不敢看纹身大叔那凶神恶煞的模样。 萝莉女孩儿倒是没哭，她晃动着双腿说道：“这样看来，这别墅里有一个凶手。” 小女孩儿的声音充满稚气，但配上她淡定的表情，却令人感到诡异。 “到底是谁在搞鬼！”纹身大叔拍案而起：“让老子抓到非杀了他不可！” 西装男听了小女孩儿的话，神情略有些改变道：“难不成这游戏里还有一个npc？不然如何解释这些饭菜？” “呵……” 浓妆女抻着声音道：“大哥，npc已经智能到j杀的地步了么？动动脑子好不好？” “食物可能只是游戏的设定，无需纠结。”空青开口道：“我们首先要确定的是，这幢房子里除了我们，是否还有其他人。” “对！” 纹身大叔附和道：“没准儿凶手就藏在哪里！我们就该把这破地方先翻个底朝天！” 空青起身走到情侣中的男生跟前，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缓缓俯下身，贴近他道：“昨晚你女朋友就睡在你身边，难道你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男生瞪大双眼，无助地摇着头：“我昨天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昏沉昏沉的，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真的不是我，请你们相信我，求求你们相信我！” 空青直起身体，望向众人道：“我建议我们分头行动，搜查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第4章 九人之局 “分头行动？” 西装男人眯起眼睛，咂着嘴道：“我看我们最好还是一起吧。” 空青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无所谓地点了下头：“随意。” 众人在一楼展开地毯式搜索，却并没发现有人藏匿的踪迹，而一楼到二楼也只有唯一的通道。 众人站在楼梯口，目光望向二楼。 西装男气喘吁吁道：“我找不动了，我在这儿守着吧。” 浓妆女倚靠在楼梯扶手边，拨动着自己的长发道：“我在这儿与你一起守着。” 顾生知道此时此刻，不论是谁与谁之间，都已经没有丝毫信任可言。顾生下意识望向空青，空青感受到顾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起眼眸坚定地望着他。 二楼只有十间卧室，打开房门则一览无余，卧室里没有衣柜，床底也是干干净净，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三楼只是一个放置杂物的小阁楼，半空中漂浮着灰尘，众人仔细地翻找了每一个角落，仍旧是一无所获。 众人都有些沮丧，更是疲惫，聚集在客厅中，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突然，窗外的景色变得阴暗，暴风雨瞬间席卷而来，暴雨的声音清晰又粗鲁，砸在窗户上。 西装男先开口道：“我们应该去外面检查一圈！” “没有这个必要。”空青说道：“昨晚进入别墅之前，我就已经仔细观察过整个别墅的外形，墙体是倾斜的，没有可以攀登借力的地方。” “那会不会是鬼？会不会是鬼杀了我女朋友！” 情侣中的男生情绪几近崩溃。 “游戏里有时候确实会出现鬼怪，但鬼怪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应该不会用j杀。” 顾生皱着眉头。 “你怎么知道？鬼跟你说了？那万一是个色鬼呢！” 西装男情绪激动。 “如果是鬼，我们便没有活路了。除非我们当中有会捉鬼的大师。” 空青环视了一圈，轻笑两声道：“ 游戏是不会设置死局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有鬼，那个鬼也是在我们之中。” “你什么意思？” 纹身大叔不耐烦道：“痛快说完。” “在座这九个人当中，一定有一个人的通关条件与其他人不同。我们是在这里成功存活七天，而那个人应该是在七日之内杀光其他人。” 客厅的氛围一下沉重起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凝重。 一声拍桌的沉闷声响惊回众人的思绪。 纹身大叔指着情侣中的男生骂道：“一定是他！就塌么这小子在现场，他说他一点没听见动静，骗鬼呢！傻.b才会信！那是个活生生的人！杀猪还有声响呢！” 言罢，纹身大叔操起桌上的银制刀具便要冲过去了断男生的性命。 男生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 幸好医生快人一步，拦住纹身大叔道：“你先冷静一下！这是个团体游戏！” 医生指着空青道：“如果真像这位先生说的那样，游戏不会出现死局，那么就说明凶手杀人一定有限制条件，不然为何不在我们毫无防备的第一夜将我们全部杀死？为什么不在饭菜里下毒？第一夜只死了一个人。有没有一种可能，游戏限制凶手一晚只能杀一个人，那么七天之后，我们还能剩两个人存活，凶手的任务也会失败，但如果盲目猜疑，自相残杀，只会帮助凶手更早的完成任务。” 空青敛了神色，抬眼仔细审视着这位年轻的医生，他第一次参加游戏，就能让自己如此快速的冷静下来适应环境，并且思维缜密清晰，实属难得。 空青暗自笑了一下，这个年轻医生与游戏真的很契合。 纹身大叔气急败坏地坐下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年轻医生将吓坏的男生扶到座椅上，随即自己也坐下道：“我认为他不会是凶手。” “因为他是新人么？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撒谎？” 小女孩儿歪着头质疑着。 医生解释道：“如果他是凶手，且任务是杀光其他人，那么他一定不会先杀自己的女朋友，把自己打成嫌疑最大的焦点。这样他以后再想下手可就太难了。无异于是给自己的游戏增加难度。” “也不会是你，医生。” 空青抿了一口凉透的咖啡，慢悠悠说道：“ 真正的凶手唯恐天下不乱，期盼着我们互相残杀，而你却出手阻拦并盘清逻辑，所以，你应该是个好身份。” “更不会是我。” 空青继续说道：“ 如果我是凶手，一定不会先提出排查是否有人藏匿这个建议，因为这样做会直接把凶手范围缩定到我们九个人身上。真正的凶手是一心想着把水搅浑，而不是分析局势。” 西装男冷笑道：“呵，你们两个人把自己摘得倒是个一干二净！还顺带把嫌疑最大的这小子排除了。这么看来，凶手就出在我们三个里了，幸福三选一？” 西装男指着自己，顾生和纹身大叔，手指正指向纹身大叔之时，却被纹身大叔凶神恶煞威胁的眼神恐吓了回来。 “谁说凶手就一定是男人呢？” 空青眯起眼睛，犀利的眼神瞬间射向在场的三位女士道：“女人一样有嫌疑，包括这位可爱的小萝莉。” 职员女的脸上先是疑惑，再是焦急的想要辩解。 小女孩儿则是一脸淡然，完全不在意空青的话，像是自己早已洗脱了嫌疑一般。 浓妆女人的目光与空青相接，丝毫不闪躲，似乎是在等着聆听空青继续说下去。 “开什么玩笑！” 西装男虚假又猥琐的笑起来：“你是不是忘了那个女的是被j杀的了！女人哪有那个功能。” “并没有留下jy不是么？” 空青神色严肃。 西装男也收敛了笑容。 小女孩儿双手托着下巴，稚嫩的声音说道：“哥哥，我还只是个孩子呢。” “能通过游戏的孩子必定不是寻常小孩儿，你说对吧？” 空青回应着她。 顾生望向纹身大叔道：“你刚才好像很想借机杀人，未免杀心太重。” 职员女见到终于有人敢把矛头指向纹身大叔，赶忙小声附和道：“对，他之前还说要杀了我呢！” “你小子什么意思！敢他.娘.的怀疑老子！老子的杀心可不是进了这破别墅才重的！你要是想死尽管来试试！” 纹身大叔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第5章 谁是凶手 “你不要那么激动，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意见的权利，也有怀疑别人的权利，我又不是只怀疑你。” 顾生并不畏惧纹身大叔的威胁，接着说道：“ 我认为，凶手对这里的地形与室内布置一定比我们清楚，这样才方便下手。根据这一点，我同样也怀疑你！”顾生站起身指着职员女。 职员女被突如其来的指控吓了一跳，浑身紧绷起来。 顾生解释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一天晚上那个女生发疯，医生需要药箱，是你快速找来的！也是你先说楼上有很多房间可以住。那时还没人上去看过呢！你是不是对这里熟悉得过头了？” “对！老子也想起来了！原来凶手就是你啊！不然你怎么可能那么快找到药箱！”纹身大叔情绪激动地调转了矛头。 “不是我！我没有杀人！”职员女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是做助理的，到一个新地方先摸清环境与生活必须品的存放位置是我的职业习惯。我没有更了解这里，而是…而是我是去看了的！我到这里先检查了每个房间，也是碰巧看到了药箱的摆放位置！并非提前知道的！” “谁能给你证明？” 西装男唇角挂着冷笑，眼睛里是并不友善的精光。 “没……没人。我是第一个到的。” 职员女眼里满是慌乱与恐惧，她望着每一个人：“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凌晨的时候我正在睡觉！” “你既然提前检查过这里，那之前我们搜索整幢别墅时你为什么没说？” 西装男有些咄咄逼人。 “我只是粗略看过每个房间而已，我并不能百分百确定没人藏匿啊！” 职员女的眼光望向医生，带着哭腔道：“你不是说那个女生死前受到过侵犯！我是个女人啊，我没办法做这种事情，我愿意由在座的女性验明正身。” “并非怀疑你不是女人。而是女人也可以借助其他物体完成侵犯行为。所以，就算你是女性，也没办法完全摆脱嫌疑。甚至我有理由怀疑，正因为凶手是女性，才故意用这种手段来混淆视听。” 医生的一席话令职员女彻底绝望，她大声吼道：“ 你们凭什么怀疑我！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这样说来，凶手的杀人方式是为了转移视线，那最不可能的人就最有可能了！那这个小孩儿就有最大嫌疑！” 职员女侧身盯着小萝莉说道：“今天你独自离开过吧，大家都在阁楼翻找藏匿者的时候，你偷偷溜走了！是去处理侵犯工具了么！” “哟，老阿姨，您还真是格外关注我啊。”小萝莉不屑地瞟了职员女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垂死的人在做无力挣扎。 空青望向浓妆女与西装男问道：“你们今天守在一楼的楼梯口可曾看见她？” 二人互相望了一眼，均略微摇了摇头。 “小孩儿，你去哪了？” 浓妆女点燃一根香烟，朝小萝莉吐出烟雾。 “去二楼上厕所而已，又没去一楼，你们当然没看到。” 小女孩儿看起来无比镇静，虽然只有八九岁的年纪，但却比职员女更冷静，她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们守住一楼楼梯口的同时，视线也能看见大门，确定一楼无人之后，向二楼推进搜索，确定二楼无人之后又去三楼，且这别墅里的唯一通道就是楼梯，假设这房子里真有人藏匿的话，他只能一直退到三楼，再就无路可退。就算我中途去了趟洗手间也并不耽误什么吧？难不成我能把藏匿者塞到兜里藏着，再带到厕所么？” 忽而，窗外一阵亮光闪过，紧随而来的是轰鸣的雷声，雨更大了些，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折腾了一天，此刻已经是夜晚八点钟了，子夜即将降临，第二天将拉开帷幕。 顾生并没有什么头绪，他观察着每一个人，他的内心有太多疑惑。 “不如，我们今天就这样坐在客厅里吧，大家一起坐着，凶手就没有行动的机会了！” 情侣中的男生提议着，越是逼近午夜，他的恐惧越甚。 “不可以。” 小萝莉否定道：“团体游戏中如果所有玩家都守在一起，也会在某个时间点全部睡去。就像我们进入游戏的方式一样，不受控制。” 医生倒是很赞同小女孩儿，接着说道：“而且，我们目前还不确定凶手杀人的限制条件具体是什么，假如我们不小心打破了规则，让凶手获得更多的杀人次数，就糟糕了。” “那我们就两两一组吧，两个人住一间房，这样既能一定程度上保障我们的安全，也能对凶手造成限制。” 顾生提议着。 “这个办法不错！” 浓妆女靠近医生，娇媚着声音道：“我们一组怎么样？” “我……我还是和这个男生一组吧。” 医生的脸一直红到耳朵根，赶紧抓来情侣中的男生当挡箭牌。 西装男没的挑选，只能和纹身大叔住在一个房间。 最后只剩下浓妆女、职员女、小萝莉。 “那就剩下的三个女生一组吧，你们三个挤一挤。” “我可不想与嫌疑最大的人住在同一个房间。” 小萝莉拒绝道：“ 除非她同意把她的手脚绑上。” “你自己的嫌疑还没撇干净，有什么资格说我！” 职员女显然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 “对于凶手来说，杀死自己的室友显然是风险最低，也最容易的选择。” 医生说道：“但同时也会增加被怀疑的程度。” “我们目前还无法确定凶手是谁，所以两个人一组显然不是最安全的选择。即是如此，那便不做强求，可以一个人住，当然也可以挑选自己信任的人一组。” 空青言罢，望向顾生道：“你愿意跟我一组么？” 顾生看到空青略带思虑的眼神，知道空青一定是有想法与自己私下商量，遂点头答应。 情侣中的男生与医生组成一组，空青与顾生一组，其他人没有参与组队。 众人忐忑着心情皆起身想要回到各自的房间，小萝莉却悄悄拽了拽西装男的衣摆，暗自使了一个眼色。 第6章 草木皆兵 顾生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他发出轻轻的一声叹息。 这次游戏的恐怖程度远不及前两次，但是他觉得格外疲惫。相比于团体游戏，他更喜欢各自为营。 空青也躺下来，压低声音道：“ 你是那个凶手么？” “我当然不是。”顾生神色严肃凝重，稍稍转过头去望着空青道：“你呢？” “我也不是。” 顾生点了点头。 房间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空青放松了神态道：“这种时候我们居然互相信任，简直可笑。” “我自然相信你，我第一次参加游戏的时候，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顾生，你觉得凶手是谁？” “我不知道，我觉得谁都有可能。就算我们找到真正的凶手，又能怎么办呢？杀了他么？” “凶手如果每晚只能杀一人，那么注定他的任务会失败。” 空青合上眼眸，按了按鼻梁，缓缓说道：“这样的游戏规则对于凶手而言并不公平，所有人只需按兵不动，到最后一定会有存活的人。” “这样听天由命，等着凶手决定谁生谁死？” “这就是这场游戏的残酷之处，没有人会愿意坐以待毙，等着随机分配生死，所以，凶手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每个人。” “你是说，我们终究会自相残杀？” “在不知道谁是凶手的情况下，杀光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那么自己就会是那个幸存者。” 顾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觉得周身血液都不通畅了，身体发凉，许久才说道：“我…我不想杀人。” “如果三日之内不能让真正的凶手停止杀戮，那么随着玩家不断减少，大家就会陷入恐慌与猜忌，接着便是情绪崩溃，自相残杀。” “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凶手，一定可以。” 顾生睁着双眼紧紧盯着天花板，一旁的空青没有再回应他，像是睡着了。 昏昏沉沉之中，顾生听到走廊里传来一些声响，他挣扎着想要醒来，身体却无比沉重。 在这挣扎间，不知何时他沉沉睡去了…… 顾生再恢复意识时，是被空青摇醒的，迷迷蒙蒙间，他听见空青说：“那个女职员死了。” 一瞬间，顾生从迷蒙中清醒，他惊出一身冷汗，好像再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后怕。 “下来吧，大家都在客厅。” 顾生应了一声，思绪无比纷杂，他起身匆忙地洗了把脸，漱了口，便走下楼去…… 尽管他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女职员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双目圆瞪，嘴张开着，脖颈上一圈紫黑色的勒痕，痕迹两侧向上蔓延，死状恐怖狰狞…… 顾生不愿再多看一眼，坐在空青身边。 医生先开口道：“ 她也是窒息死亡，死亡时间在凌晨。” “把尸体搬到卧室去吧，和之前那女的放一起，摆这儿怪慎得慌！” 浓妆女面露嫌弃，朝西装男扬了扬下巴。 “我可不去搬！晦气！” 西装男态度坚决地拒绝着。 空青站起身道：“我去吧……” “别了！” 医生猛然站起身，他自觉有些失态，赶忙换了轻松的语气道：“我来吧。” 言罢医生起身快速解开女尸身上的绳子，扛在肩上走上楼梯…… 西装男看得直咧嘴：“ 这医生就是不一样啊！整个尸体跟玩儿似的。” “我昨晚隐约听到了一些动静，可怎么都醒不过来。” 顾生先开口道：“ 凶手在杀人前为什么要先将她绑起来？” “昨晚，我听见小姑娘敲了女职员的门，听到她们谈话一起下楼的声音，过了不久又听到有人上楼，我以为是她们回来了，所以并没在意。今天看来，你的嫌疑很大啊。” 浓妆女转头望着小萝莉。 小萝莉的表情不再像前一天那样淡定，掩饰住慌乱道：“ 我只是找她谈谈而已。” “谈了什么？” “我只是让她说出杀人的经过。” “可现在看来，很明显她并不是凶手。” “是我错了。” 小萝莉叹了口气：“是我判断失误，我一直以为她才是凶手。” “你们并没有一起上楼，对吧？是你将她绑在椅子上的？凭你的力气不足以将她绑在这里！说，谁是你的搭档！” 空青一连串的逼问让客厅里的气氛几近凝固，小萝莉刚想矢口否认，西装男却先是绷不住了道：“ 是她让我绑的！绳子也是她给的！她说那个女职员就是凶手，将她绑上我们就安全了！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西装男一口气说完，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小萝莉身上，他的额头上不停冒着冷汗。 “呵……” 小萝莉反倒放松般的笑了：“真是蠢货。” 西装男不断重复道：“我不是凶手！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把她绑好就回到房间了！是她！一定是她在我绑好绳子后又悄悄返回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女职员！我只是被她利用了！” 西装男如泣如诉般指控着小萝莉。 这时，医生也放好尸体，回到了座位上。 “我确实是让这个蠢货把那女的绑起来。” 小萝莉坦然说道：“ 但是，我并没有杀她！她是我最大的怀疑对象，把她绑上后，如果没人死亡，那么毋庸置疑她便是凶手！那现在看来，她死了，确实是无辜的，但是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她是替在座的每一个人死的！” 小萝莉表情阴森起来，接着说道：“总要有人死的，不是她就会是在座的某一位。” 情侣中的男生小声嘀咕道：“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小萝莉目光犀利，瞬时扫到男生身上质问道：“那你想死么？你又何尝不是受益者？你若真的大义凛然今晚就留你在客厅吧！” 男生被这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竟然被一个八九岁小孩儿的气势吓住。 “谁他.么能证明你没杀她！之前搜查的时候你就擅自离队！老子看你这个小崽子就他.娘是凶手！一群大人还能让你个小鬼给耍得团团转！” 纹身大叔又激动起来，满脸通红，恨不得将面前的小女孩儿生吞活剥。 第7章 无限怀疑 “她不是凶手。” 空青及时喝住冲动的纹身大叔，解释道：“尸体脖颈上的勒痕是由上至下造成的，说明凶手一定比坐着的女职员高很多。” “那她脚下就不会垫东西么！” 西装男只想赶紧把小萝莉认成凶手，好完全洗脱自己的嫌疑。 “当然可以，可是脚下垫了物体，就会重心不稳，既要有紧紧勒住死者的力气，又要腿部顶住椅子防止后翻，在座的各位觉得她能做到么？” 听完空青的话，大家都陷入一阵思考，随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集在西装男身上。 西装男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惊慌不已，辩解道：“我真的没有杀人！真的没有！就是这小丫头害我！你们把我杀了，她的计谋就得逞了！” 纹身大叔一把拎起西装男的脖领，骂道：“死到临头了你他.娘.的还嘴硬！” “我倒有个办法。” 空青说道：“我们现在有八个人，晚上可以两两一组住在一间卧室……” 情侣中的男生唯唯诺诺，试探性地说道：“这个办法之前提过，不是被否了么？我们不知道谁是凶手，万一谁被分到和凶手一间卧室不就惨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 纹身大叔厉声呵斥男生道：“ 把嘴闭上！听他说完！” 纹身大叔随即望向空青，示意他慢慢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其中一人绑上。如果当夜仍旧有人死亡，则证明凶手在自由的四人之中。如果当夜无人死亡，则证明凶手就在被绑人之中。” “那万一凶手一直不杀人呢？就要一直被绑着么？” “他不可能不杀人，若是一直不杀人，我们顺利活过七天，不好么？” “我同意！” 医生清了清嗓子：“ 我可以被绑。” 情侣中的男生听了这话，赶忙向医生靠拢道：“那我们还在同一个卧室吧。” 空青之前替小萝莉说过话，再加上小丫头自知理亏，所以也点头同意：“我和这位阿姨一组。” “小丫头！哪只眼睛看我像阿姨。” 浓妆女斜了一眼小萝莉。 西装男抖着身体道：“ 我……我……我不想……” “你觉得，你有的选择么？” 空青双目紧盯着西装男。 纹身大叔揪住西装男的后脖领，恶狠狠说道：“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死。” 西装男知道自己嫌疑最重，再加上纹身大叔的胁迫，他只能选择同意。 “这么说来，如果真正的凶手没有被绑，那么今晚又要随机死一个。” 浓妆女将烟蒂捻灭。 她的话一出口，气氛紧张起来，谁能确定今晚死的不会是自己呢。 午后，房内的八人各自分散，西装男坐在桌前，努力吞咽着桌上的食物，似乎是怕自己成个饿死鬼。 浓妆女站在窗前吸着香烟，窗外是无尽的白雾，他们困顿在这样的白雾之中。 烟雾顺着她的发梢盘旋而上，飘散在空气里。 情侣中男生的眼神时不时在浓妆女的身上游移，在胸前飘来飘去。 顾生看见这一幕，不禁觉得苦涩。 他记得那对情侣刚推门进入别墅的样子，他们紧紧相拥着。可此时此刻看起来，他女朋友的死并没有令他多么痛心。 小女孩儿安静地盯着棋盘，不知在思考什么。 纹身大叔管浓妆女要了根烟，顺势闲聊着什么。 医生本来一直坐在沙发上看书，看到西装男疯狂吃食物，才站起身随意地拿起桌上的几片面包，边走边小口吃着，默默地朝楼上走去…… 这十分随意正常的举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却被空青看在了眼里。 医生离开后，空青走到情侣中的男生身边，开口道：“你和你女朋友谈多久了？” “啊？” 男生一惊，将目光从浓妆女的身上收回，警惕地问道：“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死了，在现实世界也不会再复活，你不难过么？”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活着不是么？” 男生低下头想要离开，却被空青拉住。 “你们根本不是情侣，对吧？” 空青压低声音说完这句话，只见男生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他四下望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道：“ 她当然是我女朋友！我们是情侣。” “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不到半年。” “她叫什么？什么职业？” “我为什么非要告诉你？” 男生回避着。 “你当然可以不说，我也可以当众再问一遍这个问题。” 空青转身要走，却被男生唤住：“我只知道她叫阿琪，好像没有什么工作，我们是在酒吧认识的。” 空青唇角上扬，扬起一抹笑容，接着道：“是她主动接近你的？” “是的。” “你也别演戏了。” 空青望着男生道：“你们不是情侣关系，而是搭档。” “男生下意识惊呼：“你怎么知道。” “我根本不知道，我直到上一秒都还只是猜测而已，但现在我知道了。” 男生喉咙动了动，那表情比吃了只苍蝇还难看。 空青解释道：“我猜测也是有依据的。首先她的死亡，你第一反应更多是震惊与恐惧，却并不难过。对于她的死因，和尸体的处理存放，你也并没有十分在意。最后，你对杀人凶手更多的是畏惧，而非愤怒。如果死的人真的是你女朋友，那么面对有嫌疑的人你应该有十分愤怒的态度，可你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你怕凶手注意到你。” “我们确实不是情侣，也不是第一次参加游戏。我们只是假扮成情侣，伪装成第一次参加游戏的新手，来降低别人的防备。” “既然不是第一次参加游戏，那你们应该知道游戏规则，不能跑出这幢别墅，第一晚为什么还跑出去？” 男生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那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想把新手光环演得更逼真些。我们本打算跑出别墅做做样子便回去，可没想到她像着了魔一般，一直拉着我跑…” “你们那晚…究竟看见什么了？” 空青询问着。 第8章 隐藏罪恶 “什么也没看到。” 男生的眼神很诚恳，缓缓说道：“ 其实我是被她的样子吓坏的。我根本没看清黑夜里有什么，是她突然惊恐的惨叫，疯了似的拉着我往回跑，面部表情十分狰狞，还不停抓挠自己，我是被她吓傻了。” “她这一系列操作倒是有点意思。” 空青轻轻拍打了一下男生的肩膀，转身胸有成竹似的离开了。 夜晚降临。 呼啸的狂风敲打着玻璃，屋内是明亮的灯光。 灯火辉煌，与现实世界没有任何不同。 可空气里全都是紧迫感与压抑的氛围， 窗外是无尽的黑夜。 如果真的走进这黑夜里，不再回头，结果如何没人知道。 那黑夜里有什么亦是无从所知。 顾生的手脚被绑着，他仰躺在空青身边，忽然问道：“ 今晚我会死么？” “还有什么遗憾么？” “没有。我对于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任何期待。” “不，你有。” 空青露出一个饶有趣味的笑容道：“ 第一次通关游戏后，你应该会获得一张游戏卡。” 顾生皱着眉头想了想道：“ 醒来以后确实有一张卡片，但我从来没在意过，那有什么用？” “卡里存着你的游戏币，会根据每局游戏的表现力与完成度进行系统评判，然后发放相应的游戏币。” “游戏币能换钱么？美.元还是软妹币？” 顾生来了兴致。 “不能，游戏世界里的流通货币是不能在现实世界中兑换的。” 顾生有点失望道：“ 那游戏币有什么作用？” “可以买游戏世界里的道具，可以帮助你降低游戏难度，提高通关成功率。” “哦。” 顾生应了一声，这种条件对他不具有什么诱惑力，他还从没使用过卡片。 “积攒游戏币，换购道具，成功通关更多游戏，你才能增加获得隐藏道具的概率。” “隐藏道具？” “通俗来讲，就是道具中的非卖品，在游戏中达成某种成就才能获得。” “然后呢？” “然后就会有玩家来买，你尽管开价就是了，开价可以是美.元，当然也可以是软妹币，随你开心。” “那你参加这次游戏前，是不是也换购了相关道具？” “当然，有备无患嘛。” “你…一共参加过多少场游戏？” “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才是终点？怎样做游戏才能彻底结束？” “为什么要结束呢？你愿意过那样平淡如水的生活？你愿意在现实世界里倍受压迫？你不是同样厌倦了自己的人生么？” 顾生心里一颤，对面的男人好像十分了解他似的，半晌他才开口质问道：“ 你调查我？” “不是调查，别说的那么难听。” 空青又露出招牌式的笑容道：“ 只是略微了解。” 楼下的钟声敲了十二下，在这钟声中，顾生突然觉得昏昏沉沉，有些发困，他斜眼去望身边的空青，发现他也已经睡着了。 这夜里，顾生同样感受到某种事情正在悄然发生，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遥远却又真切，他努力挣扎着想要醒来，身体却像陷入无穷泥沼一般不受支配。 在这昏昏沉沉间，顾生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梦的最后一个片段，是在顾生参加的第一场游戏中，空青将他救出来的场景…… 清晨时分，顾生终于从梦里清醒过来，身体被束缚了一夜，有些酸痛，他侧目望去，发现床的另半边空空如也，本来该躺着空青的地方，只余留下些许褶皱。 他挣扎着身体，却发现身上捆着的绳子出奇的紧，根本动弹不得，只得大声呼喊：“喂！有人么！有人吗！喂！！” 过了很久，他听到门外嘈杂的声音与清晰的响动声，纹身大叔走进来，先是检查了一番他身上的绳子是否完好，有没有动过的痕迹，然后才帮他解开道：“活动活动筋骨，下楼来。” 顾生下楼的时候，发现自己并非最后一个，和医生一个房间的情侣中的那个男生也还未下来。 顾生坐在空青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一大早去哪里了？不见个人影。” 半晌，没人回答。顾生这才朝着空青望过去，只见空青神色凝重，低垂着眸子，眉头紧锁。 顾生心领神会，看来情形并不太好。 医生的神情却是格外放松，他活动着手腕道：“昨夜，和我一个房间的那个男生死了。这证明凶手是在自由人之中，而没被绑的自由人只有小女孩儿，大叔，死的这个男生和你。” 医生指向空青，目光陡然阴狠起来。 纹身大叔开口道：“昨晚是我们未被捆绑的四人一起将其他人绑起来的，并且在绳结上做了记号，今早挨个检查了绳子，能确定被绑的几人没有挣脱绳子的痕迹。” 空青心里当然清楚，在绳结上做痕迹这个办法还是他想出来的，如果有人深夜挣脱绳索出来杀人，行凶后再将自己原方不动地绑回去，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西装男也精神抖擞道：“这么说来，我们四个可以完全摆脱嫌疑了！凶手就在你们三个人之中！三选一还不简单。” “应该是二选一。” 小萝莉脆生生开口道：“ 昨天是这位先生亲口说我不可能是凶手的，并把我力气不够，不可能完成杀人动作的原因说了出来。我是他认可的好人，那么他的身份理所当然比我低。” 空青在心里冷笑，自己昨天还好心好意捞了这小女孩儿一把，没想到今天就翻脸不认人。 也对，能成功通关游戏的又怎么会是普通孩子呢。 在关键时刻划清界限，明哲保身才是理智的做法。 纹身大叔听了这话拍案而起，吼道：“ 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什么狗屁二选一！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杀人凶手！那么凶手就肯定是这小子！” 纹身大叔指着空青接着道：“亏我它娘的还那么相信你，觉得你脑袋瓜子好使，能带我赢！现在看来你才是那个凶手！隐藏够深的！还在这儿指挥全场呢！” 空青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坐着。 第9章 你是凶手 见空青不说话，纹身大叔更以为是自己才智卓绝找到真凶了，遂抄起桌上的餐刀…… “你干什么！” 顾生猛然站起身，双手抵在桌子上，身体前倾，他的眼眶因为激动而泛红。 对峙的两个人犹如被激怒的野兽一般。 “你不是凶手就少它娘的管闲事！你想死也别拉着别人陪葬！” 纹身大叔握着刀的手举起来…… 长桌边依次坐着西装男、小女孩儿、浓妆女和医生… 他们的表情各异。 西装男有些畏缩，后仰着身体，像是怕鲜血溅到自己身上似的。 小女孩儿的眼神里是担忧，她心里清楚空青是个聪明的人，这样的人死在一个莽夫手里未免有点可惜。 浓妆女皱着眉头，她似乎并不想眼前的这一幕发生，可又不知该怎么办。 医生微抿着嘴唇，气定神闲，仿若一出舞台剧下坐着的观众。 顾生护在空青身前，他当然相信空青不是凶手，他也知道自己对付不了纹身大叔，但死就死吧，他对活着并没有更多的眷恋。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感受到，顾生抬头望去，只见空青站起身紧紧握住纹身大叔握着刀的手腕，纹身大叔像是受到侮辱一般面色铁青，看得出是铆足了全身的力气，可他的刀却再未落下半分。 众人看着也是惊讶，谁也没料想空青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年轻人会有比壮硕的纹身大叔更大的力气。 “你能确定把我杀了游戏就一定会结束么？” 空青盯着纹身大叔的眼睛，手上用力一推，将大叔推得后退了两步。 可能觉得丢了面子，纹身大叔更愤怒了：“当然确定！我自己清楚我自己不是凶手，那就一定是你！还装什么！” “我对话在座各位，假若杀了我，今晚依旧不是平安夜，那你们的怀疑对象是否就剩这个粗鲁又莽撞的男人了？到那时你们怎么办？也杀了他？你们觉得他会束手就擒，老老实实让你们杀么？” “你快别他.娘在这儿放屁了！” 纹身大叔打断空青，接着道：“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杀了他今晚就一定是平安夜！” 医生也接茬儿顺势说道：“你是嫌疑最大的人，你出局我个人觉得问题不大。你出局以后，我们还剩六个人，轮次很充足。” 西装男也应和道：“我也赞成！从第一天开始就属他最能说！最能带节奏！” “好，退一万步讲，假如我是那个凶手。” 空青语气放缓，掷地有声地说道：“ 是我提出捆绑计划，将四人绑起来，剩下四人是自由人，来区分凶手范围。那么当夜我想要行凶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但凡晚上又发生命案，嫌疑就会自动锁定在四个自由人身上。那么，我作为一个凶手，我会杀谁？” “你会杀掉被捆绑的人！” 浓妆女最先想通这个道理，其实她一直对空青的印象还不错，并不太相信他是真凶。 小萝莉也点着头道：“ 当夜有人死亡的话，第二天嫌疑肯定会落在四个自由人身上，如果凶手选择杀掉自由人之一，那么不就是自我缩小嫌疑范围嘛！本来是四个人有嫌疑，杀完就剩三个人有嫌疑了，这不是把自己逼进死局。” “没错。” 空青笑了一下道：“ 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会选择在被捆绑人之中杀一个，这样才会造成确定好身份的席位少一个人，而剩下的自由四个人互相怀疑，造成混乱！这才应该是凶手最想看到的局面吧！” “你想缩小嫌疑范围栽赃他人，泼别人脏水也不是没可能，就像现在这样，混淆他人视听。” 医生放松的神色此刻收敛了起来。 空青的目光转向医生，淡定从容地说道：“嗯，就按你说的，我故意杀掉自由人，将嫌疑锁定在我自己，小姑娘,和这位大叔身上，意图将他俩推出局，你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这就是你的计划！” “那请问我该怎么把他俩推出局？小姑娘是我昨天亲口承认的好身份，这个大叔会老老实实被我推么？我岂不是平白给自己增加游戏难度？” 空青将目光又转向众人道：“ 在你们看来，如今嫌疑最大的就是我和这位大叔，如果我能凭借这番发言洗白自己，那么嫌疑对象就剩这位大叔了……” 纹身大叔刚要开口反驳骂人，就被空青怼回去道：“你别着急，我相信你不是凶手，你听我把话说完。” 纹身大叔气得翻着白眼，喘着粗气，将手里的刀摔在地上。 空青接着说道：“ 如果你们选择相信我，而想推这位大叔出局，想必他一定会动粗，甚至杀人。如果你们选择推我出局，今晚一定还会有人死亡，因为我不是那个凶手，那么明天起来这位大叔还会是最后的嫌疑人，你们一定会推他，他也一定会反抗杀人，这便是凶手的真正意图，就是制造混乱，借刀杀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 小萝莉跟着空青的逻辑思考着。 “真正的凶手并不在自由的四人之中。” 顾生先一步说出这句话后，就像往水里扔了一片泡腾片。 “什么意思？那就是我们被绑着的四个人当中有凶手呗？” 西装男瞪着双眼，涨红着脸，指着空青吵嚷道：“就凭你空口白牙一顿嘚嘚，我们就又有嫌疑了？你之前自己定好的规则现在你又轻而易举改变了？我们白被绑了?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被绑的动都动不了是怎么杀人的？” 昨夜被绑的医生、浓妆女、西装男和顾生四人神态各异…… “是啊，绳索是你们亲自绑的，今早也是你们亲自查验没有问题才解绑的。” 浓妆女分析道：“ 我们四个人不可能完成杀人动作！” “是的，这点我也承认。” 空青落落大方的承认了。 西装男冷笑道：“ 呵，你自己都聊爆了！我们被绑的不能杀人！你们目前存活的自由的三个人当中，也没凶手。得了，那人都咋死的？昨晚那男的自己杀自己？活腻歪了？！” “你小子他.妈.的当我们都是大s.b啊！” 纹身大叔又暴躁起来。 第10章 游戏结束 然而此刻，众人都没注意到，医生的表情极其凝重阴沉，额头上冷汗津津…… 空青笑着走向医生，一只手搭在医生的肩膀上，缓缓说道：“ 昨晚杀人的凶手的确不在我们七个人之中，但是，在这幢别墅里。” 医生尴尬地笑了笑，努力平复着情绪道：“别开玩笑了，这幢别墅我们地毯式搜索过，除了我们根本没有别人！你就是那个凶手！” “我仔细琢磨过，对于凶手而言，要杀光其他所有玩家才算胜利，这样的游戏规则着实不太公平。所以，凶手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组搭档。我说的对吧？尊敬的医生先生。” “我？我怎么知道。” “你当然知道。” 空青严肃了神色道：“因为你就是那个凶手，你的搭档就是第一天死的情侣中的那个女生！” “你胡说八道！” 医生瞬间白了脸色。 听罢这话，纹身大叔立马起身冲向二楼，猛的踹开第一晚情侣入住的房间大门。 一把将女生的尸体扯起来，说是尸体，但却温热。 纹身大叔将女生从楼上拖拽下来，猛地扔在地上，头磕在一旁的椅子腿上。 女生本来昏睡着，这一磕微微醒转。 女生的脸泛着黑色，脸上伤痕明显却并未腐烂，血迹还在，浓妆女蹲下身去抹了一把，抬头说道：“是化妆化的。她还活着。” 空青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长呼一口气，他俯身凑近医生的耳朵，低声道:“ 我真怕你杀了她。假若在她昨晚杀完人之后，你给她服下的并非安眠药，而是毒药。那才真的是天衣无缝。” 医生的眼眶慢慢泛红，他当然明白空青的意思，如果他杀了那个女生，今日再去查看时，那房间里的真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那空青所有的推断就全都无法成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医生咬紧牙齿，是自己大意了。 “怎么会这样？” 西装男一脸惊恐，手扶着椅子道：“她…她不是被js了么？这…是人是鬼啊？” “她根本没死。” 空青微笑着解释：“ 最不被怀疑的凶手就是死者，他们只需合作，让这个女生成为第一个死者，以后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杀人，没人会怀疑她。” “呵，就算你能推定她就是凶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医生攥紧拳头，关节发白。 “最开始我提议用捆绑排除法时，你最积极，也最赞同。表面上看来，你是为了要找到真凶，其实不然。每一位玩家都不清楚谁是凶手，但他们都知道如果被绑上，死亡的几率会大大增加。将自己完全捆绑住，会大幅降低安全感，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而你却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医生紧盯着空青的眼睛道：“这么说来，我支持你寻找真凶还做错了！” “不是做错，而是违背了人性的常理。就像对方一抬手，人就会下意识向后闪躲一下；东西飞过来，人会下意识迅速闭紧双眼。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当一个人被禁锢自由的时候，定然会反复思考犹豫，权衡利弊。而你，勇敢果决的就像知道自己不会死一样。” “我是个医生，医者仁心，我甘愿奉献自己，保护大家，怎么了？你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嗯，一开始我也被你的高风亮节感动了。可后来你的行动越来越引起我的注意。比如，你在看书的时候动作都很小心，尽量让书保持原状，你的餐巾也是规规矩矩铺着，包括你的衣服也是一样没有丝毫褶皱。” “我确实有一点点强迫症，并且爱干净，这也是我的职业习惯，你凭这点能说明什么？” “那么请问像这样一个爱干净到有些刻板，甚至有点强迫症的人，会在卧室里吃东西么？” 空青正视着医生，毫不避让。 医生一时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空青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既然不会，那你总是拿着食物上楼干嘛呢？” “是偷偷给他的搭档送食物！” 西装男反应过来，平时根本没注意过医生的举动，就算无意中看见他拿着几片面包上楼，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才忽略了这点。 “真是搞笑，我怎么吃东西也轮得到你管？” 医生只剩下苍白无力的反驳。 “还有一点，当初确定女生死亡的是你。我们都在大厅里等结果，是你最终宣布了她的死因。你不会告诉我，你的医术连人是死是活，尸斑是真是假都分不清吧？” 医生面部肌肉僵硬，唇角微微颤抖…… 纹身大叔握着餐刀上前，眼前刀光一晃，鲜血便喷溅出来。 顾生本想上前阻拦的，是被空青拉住了手臂。 这银色与红色鲜亮明晃的交织，令顾生觉得头晕目眩，差点吐出来。 他看见纹身大叔又走向躺在地上的女生，眼前突然一黑，他感受到身后熟悉的体温，是空青抬手遮住了顾生的眼睛，空青略微低头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没事的，游戏结束了。” 顾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阁楼里。 暴雨已经停了。 窗外泛起了白光，顾生觉得浑身疲惫。这场游戏虽是有惊无险的提前结束了，但却令顾生感到后怕。如果没有空青，那么该如何找到凶手。每个人心中都有答案，那就是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杀光，就能保证自己绝对安全。那将是怎样血腥的杀戮，顾生不敢去想。 顾生起身冲了一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虽然现实世界中时间只过了一个晚上，可对于他来讲却是经历了几日。 走下楼梯，清晨的凉风徐徐吹来，令顾生觉得好受很多。 他望了一眼父亲房间半掩着的门，拿起沙发上的书包快步走出了家门。他尽量逃避着与父亲的接触，因为这样的接触令他尴尬又拘谨。 学校离家并不远，顾生习惯在父亲起床之前出门，习惯在一家固定的面馆吃早餐。 第11章 游戏伙伴 顾生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因为时间尚早，小店里人并不多，顾生开口道：“麻烦一碗阳春面……” “我和他一样。” 邻座的年轻人摘掉墨镜，笑着望过来。 “空……空青？！” 顾生看到那人的面容后不禁惊讶，这人原来跟他在同一个城市。 空青索性挪到顾生身旁，笑着道：“ 早啊，要去上学？” 顾生皱了皱眉头，他感受到这句调侃里被空青带上了长辈关爱小学生的语气。 “要好好学习啊！” 空青又接着说道，甚至抬手揉了揉顾生的头发。 顾生挡开空青的手，不太高兴地说道：“我之前从未见过你，你是特意来找我？” “啧啧，就不能是偶遇么？” 空青咂了咂嘴，接着说道：“我真的住这儿，不然你想想看，我刚从游戏出来就能出现在你面前，怕是火箭都没这么快。” “为什么调查我？找我什么事？” 顾生并不相信空青那一套说辞。 “ 我也算带你躺赢了两次！你这种态度怕是不太礼貌。” “那下回就干脆让我死在游戏里吧。谢谢。” 恰好这时老板将两碗面端了上来，顾生闷头吃自己碗里热气腾腾的面条，不再理睬空青。 “慢慢吃，不急，你今天不用去上课了。” 顾生边吸着面条，边斜着眼睛恶狠狠瞪了一眼空青。 空青笑着解释道：“ 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你认识我们老师？” 顾生更惊讶了。 “那倒是不认识。” 顾生刚松了口气，却听见空青接着说道：“我直接通知的你们校长。” “咳咳！” 一口面条正呛在顾生气管里，他猛烈咳嗽着。 空青狠拍了两下顾生的后背，顺势提着衣领将他揪起来…… “走吧。” 空青将一张百元现金放在桌子上，朝厨房喊了句：“老板，收钱！” 言罢，便拎着顾生走出店门…… “嘿！他还没找钱呢！” 顾生想挣脱空青的束缚往回走，怎料想他力气大得惊人，顾生的挣扎犹如螳臂当车，纹丝未动。 空青一把将顾生扔进副驾驶，弯腰帮他扣上安全带，依旧是那样招牌式的笑容道：“不要在意，反正钱是花不完的。” 顾生撇了撇嘴，在心里翻了一个极大的白眼。 空青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被黑色的方向盘衬托得格外好看，骨骼分明，指甲修剪得齐整干净。 今天的他没有穿黑色的帽衫，而是穿了一件极其花哨的港风衬衫，显得更有温度了些。 叮咚，手机的提示音将顾生的思绪唤醒过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条新闻推送，本市一位知名青年外科医生跳楼自.杀。 顾生的瞳孔瞬间放大，他看到那张照片，看到那位医生正是在游戏里遇到的那一个。 “怎么了？” 空青感受到身边少年的异样。 “他…他…他真的死了。” 空青并不在意，随口问着“谁呀。” “那个医生。” “嗯。” 空青的喉结动了动，应了一声。 空青略微侧目，发现顾生的脸色仍旧不太好，随即温和的安慰道：“人嘛，终究都会死的。世间万物，到最后，都得死，是吧。” “你可真会安慰人。” “谢谢。” 顾生扭过头去看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他并不惧怕死亡，令他震惊的是这个游戏背后的力量。 “你第一次参加游戏是什么时候？” 顾生问着，眼神却并未望向空青。 “七岁，还是八岁？我不记得了。” 空青云淡风轻地回答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你害怕么？” “还好吧，反正没你那么幸运就是啦，第一次参加游戏就能遇见大神，直接带飞，唉～羡慕啊羡慕。” 顾生对于自己问出那个问题后悔莫及，只能一脸无语的表情。 车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在郊外一栋精致的别墅前停下来。 空青替顾生拉开车门，领着他走进别墅…… “嘿！老大回来了！” 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本来正趴在地上和一只大型犬叫劲，听见开门声便望过来，看见空青很高兴地跳起来打招呼。 那大型犬一见生人便猛扑过来，空青一把将顾生拉到身后，黑着脸呵斥道：“ 李桥柯，请看好你的爱犬，不然你就会在冷面馆里见到它！” “啧啧！啸天，快回来！你看看，你看看，这人多凶残，多么没有爱心。” 李桥柯赶紧将自己的大狗拉回来。 “你好。” 李桥柯摸了两下自己的狗，才发现空青身后还有一个人，随即打招呼道：“我叫李桥柯，木子李，桥梁和桥，木可柯，就是柯南的柯，大家都叫我三木。” 李桥柯看顾生依旧愣着，赶忙又解释道：“ 因为我名字里三个字都带木，所以他们叫我三木，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哦，我叫顾生。” 这是得命里多缺木啊，顾生自己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 走吧，我带你见见其他人。” 空青面带笑容，拍了拍顾生的后背，示意他上楼。 李桥柯看着二人的背影忍不住直撇嘴，老大这区别对待好歹也隐藏着点吧，现在都不背人了。 二楼有一间极大的书房，整个一面墙是一扇完整的落地窗，阳光毫无阻碍的倾洒进来，只一眼，顾生就爱上了这个书房，甚至不由自主地走到窗前，将手轻轻抚在玻璃上。 “这人谁啊？” 一个轻脆悦耳的女声传来。 顾生连忙回身望去，只见一个盘着丸子头，额前散着碎发，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少女正逆着光微眯着眼睛望着自己。 “他叫顾生。” 空青坐在一旁的皮质沙发里，抢先回答着，随即极其自然的点起一根烟。 他点烟的动作极其娴熟，微侧着头，眯着眼睛，两只手挡着打火机，连点烟的时候都透露着优雅。在阳光下，他的头发是栗色的，泛着光泽，蓬松着。阳光在他弯翘的睫毛上跳跃，像是一幅静止的画面。 “可以不抽烟么。” 少女抬手将空青双唇间叼着的香烟轻轻拿掉，顺手扔进垃圾桶里。 第12章 盲卡玩家 空青并没有反驳，岔开话题道：“ 顾生，这是白扭扭……” 少女打断空青的话说道：“ 叫我小神婆就行。” “奥。” 顾生应了一声，又将视线转回窗外：“ 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们三个人住么？” “你要是想搬进来随时欢迎。” 空青知道顾生不会同意，所以也只是调侃。 却没想到顾生转过身来郑重地点了点头道：“ 好啊。免费住么？” 空青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顾生会是这样的反应。 “怎么反悔了？” “当然没有，随时欢迎顾先生入住。” 小神婆看着空青，神情似乎不太高兴，空青朝她略微点了点头，起身招呼顾生道：“ 走，带你选个房间。” “ 他们两个也是游戏的玩家么？” “是的。” “你们是搭档？” “嗯……准确的说是伙伴。” “你们认识多久了？” “很久。” “为什么会找上我？” “你的求知欲太旺盛了，高中生。” 顾生瘪了瘪嘴，没再提问，他选定了一间朝阳的卧室道：“ 我过两天就搬过来。” “你的监护人会同意么？” “第一，我成年了。第二，我的事情我自己说了算。” 空青点了点头：“那就好，你可以自己随意转转。” 顾生走下楼去，发现三木仍旧和自己的狗玩得不亦乐乎，那只狗似乎嗅到顾生靠近，一下子扑过来。 “不可以！啸天！” 三木立马喝住它。 啸天扑在顾生的身上，却只是嗅来嗅去，并未伤害他。 “看来我家啸天不讨厌你。” 三木走近。 顾生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啸天的脑袋，那手感极其治愈，顾生抬眸望向三木道：“ 它叫啸天，那你应该叫二郎啊。” “冷笑话么？” 三木勾了勾嘴角，只能露出一个假笑。 “呵呵。” 顾生也尴尬地挤出一个微笑。 “你们这次参加的游戏很顺利吧？” “嗯，算是有惊无险，提前完成。” “那是，那种难度对我家老大来说简直就是low-level，要不是为了你，我家老大才不会……” “李三木！我觉得这个时间你该出去遛狗了。” 空青边从楼梯走下来，边喊话。 “这个时间我该……？” 三木随即明白过来道：“ 奥奥奥，是的，哎呀，都这个时间了！忘了忘了，啸天！我们快走！出去遛遛。” “中午想吃什么，自己叫外卖。” 空青朝顾生说道。 顾生听了上半句还以为空青居然会做饭，好嘛下半句直接证明自己想太多，无奈地问道：“你把我带来，不会就是为了展示你的别墅吧？” “不完全是。” 空青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顾生坐下。 顾生却选择在空青对面的位置坐下。 空青也不在意，只是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张黑金色的卡片说道：“ 这就是盲卡。” “盲卡？” “奥，就是游戏卡。玩家们都管它叫盲卡。因为像拆盲盒似的，游戏主题、发放道具、游戏评分都是未知的。” “可我的那张卡和你的颜色不一样。” 顾生虽然不记得自己那张卡的具体样式，但绝对不是这种看起来就显得很高级很有质感的黑金色，不然当时也不会一点都没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了。 “以后会一样的。” 空青将手摊开，盲卡在他的掌心慢慢飘浮起来，形成蓝色的光屏。 “我去…，这是什么魔法？” 顾生瞪大双眼，伸手去触摸屏幕，却发现那只是类似投影一般的虚假景象。 空青随意点了几下，顾生发现空青点击屏幕时便是实体的，而自己触碰却是虚拟的。 屏幕发出声音：“ 玩家您好，恭喜您通关十人长桌初级游戏，正在游戏结算中。您在本次游戏中获评s级，未获得道具，未获得游戏积分。” 空青合上掌心，将盲卡收回，画面也瞬时跟着消失… “都获评s级了，为什么道具积分啥都没有？” “因为我属于降级游戏，高级玩家参加低级游戏时，不予记分。” “行吧，你这话说的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你的卡呢？” 空青朝顾生扬了扬下巴。 “我没带。我都不记得放到哪里去了。可以补卡不？” “拿身份证到警察局补么？” 空青觉得顾生的问题蠢得可笑，挖苦后随即解释道：“ 你闭起眼睛，努力回想那张卡的样子，和最初你发现它时的场景与位置，然后再想象它出现在你的衣服兜里。”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顾生皱紧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口道：“我想好了。” “嗯，睁开眼睛，摸摸你的衣服兜。” 顾生一脸懵懂的将手塞进衣服兜里，当他的手触摸到一个坚硬的，长方形的卡片时，瞬间瞪大双眼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缓缓将那卡片掏出来凑到眼前，惊讶得下意识张开了嘴巴…… “amazing！” “这……” “盲卡与玩家是绑定的，除了玩家以外的任何人都没办法使用与操作，也没有丢失的可能，因为它可以通过意念一直跟随着你。” 空青说最后一句话时，故意压低声音，眼睛上翻看着顾生，营造出诡异且神秘的氛围。 顾生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后倾着身体。 “哈哈哈，别紧张。” 空青见吓唬顾生的目的达到了，随即恢复常态笑着。 顾生将手掌摊开，只见盲卡随即悬浮起来，发散出蓝屏…… 空青指了指屏幕道：“ 看到了么？游戏结算那里有个小红点，点一下。” 顾生伸手触摸，那手感似乎是触摸到了一块玻璃，或者是显示器的感觉。 蓝屏发出声音：“ 玩家您好，恭喜您成功通关两项游戏，评分均为b级，积分共6分，获得道具藤木手杖，已发放至您的物品栏。您的游戏好友空青赠送您紫晶手链，点击查收。” 顾生触碰了一下物品栏，发现那里果然有一条做工十分精美的紫水晶手链，和一个对比之下做工十分粗糙的手杖。 “戴上试试。” 空青笑着道。 第13章 夜空与晚风 “这是什么？” “手链啊。” 空青一副‘你瞎吗’的表情。 “我……” “拿出来。” 空青示意他伸手去触摸。 顾生半信半疑将手伸向手链，奇迹般的，他竟然真的握住那串手链，他的手往回一收，那手链便被他成功取出，物品栏原本存着手链的地方变成了空白。 顾生仔细端详着手链，紫色的水晶泛着神秘的光泽，冰凉细腻剔透的手感，顾生抬眸望着空青… 空青顺势将手链戴在顾生手腕上，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好看。” “这个看起来很贵啊。” “嗯，差不多能卖一百多万……” “软妹币？” “美元。” 顾生倒吸一口凉气，咽了咽口水道：“它的作用是什么？” “ 以后你就知道了。” 顾生又研究了一会儿手中的游戏卡，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三木一手牵着狗，一手拎着东西道：“ 我买麻辣烫回来了。” 顾生的肚子适时“咕噜咕噜”响了两声，就怪空青，自己早上也没吃上两口面条。 三木拍了拍大狗的脑袋道：“ 啸天，去把那跳大神的叫下来吃饭。” 啸天朝着楼梯屁颠屁颠跑了上去，直钻进带着落地窗的大书房…… 过了两分钟，小神婆跟着走了下来，闻到麻辣烫浓重的味道，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们可以在自己房间吃这种味道大的食物么？” “那不成，人多吃饭才香。我们跟您可不一样，我们吃五谷杂粮，您喝露水。” 三木语气阴阳怪气，手上却帮小神婆摆好一碗麻辣烫。 四人席地而坐，小神婆扭开一瓶矿泉水，倒在杯中，捞出几个菜叶子泡在水里涮了涮才拿出来吃。 “明天晚上是什么游戏？” 三木望着小神婆。 “消失的神像。” 小神婆顿了顿，抬起头极其认真地说道：“ 说真的，明天我自己去就好。” “明天是你升中级玩家的进阶场，游戏难度有所加大，不是你执拗的时候。” 空青的语气坚定，带着不容辩驳的态度。 “你能保护我到什么时候？” 小神婆咬着嘴唇，她的眉宇间透着焦虑：“我不想你们为我以身犯险。” “说什么呢！我们是一个团队呀！” 三木努力活跃着气氛：“ 嘿！干嘛要垂头丧气的！我们一定都能活着出来。” “我明天可以一起去么？” 顾生弱弱的问出口。 空青抽出纸巾擦了擦唇角的油渍，说道：“ 你留在这里等我们，明天的游戏，我怕无法护你周全。” 顾生低头努力夹着碗里漂浮不定的大丸子，不知为何空青的安排总是给人很安心，并且甘愿执行的感觉。好像他说的一定是对的，一定是可行的，一定是最优的选择。 空青送顾生回家时，已经接近傍晚，天空逐渐暗沉下来，顾生将车窗略微降下一些，晚风就这样吹进来，吹拂着顾生的头发，他望着前方，此刻的天空真美好，傍晚的蓝参杂着紫色与晚霞的红色，在天边，在看似是尽头的地方，像混杂的调色盘，前车的尾灯幽幽亮着，车越接近市区，路边越繁华起来，逐渐夜幕降临，华灯闪烁。 万家灯火令人觉得落寞，阖家团圆令人觉得感伤。 顾生转头望着认真开车的空青，他的生活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开始有了希望。 “怎么了？” 空青感受到顾生的目光。 “明天一定安全回来。” 空青的唇角上扬，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别紧张，你听白扭扭跟你说的那么吓人，其实不过是场进阶游戏而已。” “不要轻敌，一定要很细心，很重视。” 顾生看空青这样不以为意的态度，不禁更担忧了。 “好。” “嗯。” 顾生收回目光。 “明天我来接你，帮你搬东西。” 顾生应了一声，继续撇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色。 夜幕完全降临时，顾生才到家，他推开门，客厅亮着灯，父亲坐在餐桌旁听见开门的声响，只抬头瞥了一眼。 “我要搬出去。” 顾生走到父亲面前。 “家里是没有你住的地方了？” “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你有什么权利？你学费还是我交的！” “从今以后我搬出去，不会再要你一分钱。” 父亲气得涨红了脸，刚要反驳，却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道：“ 好啦，孩子大了也该独立了。他都多大了！十八岁了哎！再说女儿上国际幼儿园不要钱的呀？学钢琴不要钱的呀？” 女人随即将目光落在顾生脸上笑着道：“ 阿姨可以同意你搬出去住，但你说以后不要钱可是真的啦？” “真的。” 顾生撂下这句话便快步走上楼。 他听见父亲在身后拍桌子吼道：“胡闹！” 顾生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听着楼下的争吵声，烦躁地皱起眉头，他将耳机塞在耳朵里，播放的是一首朴树的歌。 这个所谓的家里生活着五口人。顾生、父亲、继母、继母带来的妹妹、父亲和继母生下的小女儿。 继母带来的妹妹和顾生同岁，只小几个月而已。 继母是全职太太，每天除了料理家务外便是喝茶美容，她很满意这样的生活，不然当初也不会耍尽手段挤走顾生的母亲。 顾生永远记得在母亲弥留之际，他们过了一段怎样的生活。 相比于继母，顾生觉得父亲更让人难以原谅。 继母毕竟是陌生人，她为了一己私利，为了自己的孩子能过上好生活，出卖了自己的道德。 而父亲面对的却是他最真切的亲人，他的结发妻子，他的亲生儿子，可他还是那样的绝情。 顾生站在窗前，他看到继母气冲冲地走出大门，每当父亲与继母发生争执时，继母都会这样出门找个商场乱买一气，东西买够了，心情便好了，她再回来像条狗一样哄着父亲，讨他欢心。 继母出门不久后，阁楼下又依稀传来床晃动摇摆的吱嘎声，顺着暖气的铁管，那声音逐渐清晰，甚至能看到管子的略微颤动。 顾生将歌曲的音量又调高了些。 楼下是继母带来的妹妹的房间。 继母用她自己的方式宣泄不满情绪， 父亲也是。 这令顾生感到非常恶心。 第14章 诡异祠堂 天蒙蒙亮，顾生已经洗漱好站在窗前，身边是收拾好的行李箱。 准确的说他是一宿没睡。 面色略微有一点憔悴和苍白。 窗外视野广阔，天边泛了白，在浅淡的蓝色中似乎点了一缕白色的颜料，这白色慢慢变成浅黄，慢慢变亮，驱散开黑暗，带来黎明。 就像他知道那个人马上就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给他的生活带来全新的改变。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随即是开关车门的声音，顾生几乎是奔跑着走下楼去，冲出大门… 空青被这突然冲出来的少年吓了一跳，看清是他后才笑着道：“ 就这一箱行李？” “怎么来这么早？” “我猜想你可能不想在这儿再多待一分钟。” “还说没调查我？” 空青提起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笑着抬头望着顾生道：“ 我说过那叫了解。” 两人相视而笑。 在清晨的阳光下，在微微的暖风中。 顾生推开别墅的大门，被“砰”的一声响吓得差点跳起来。 随即半空落下彩带与亮片，三木拍着手道：“ 欢迎加入我们。” 小神婆没有像三木那样一惊一乍，但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连三木的大狗啸天都配合的“汪汪”了两声。 空青在顾生后面进来，手里提着行李箱和几个购物袋，小神婆白扭扭看到后立马不动声色的将东西接过来。 “中午得吃顿大餐吧！好好欢迎顾生！” 三木掏出手机道：“你们想吃什么？我叫外卖！” “不用了，来的路上特意买了些菜，中午我来做吧。” 顾生说道：“你们为晚上参加游戏做准备，我弄好饭喊你们。” “这不好吧。刚来就让你干活儿！” 三木嘴上这么说着，可他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他，天知道他早就吃够外卖了。 “没关系，交给顾生吧。” 见空青发话，小神婆将行李箱递给三木，自己则提着购物袋走进厨房，唤着顾生道：“你跟我来吧，我告诉你做饭的东西都放在哪。” 厨房里一应俱全，各种厨具泛着崭新的光泽，有的甚至还没拆开包装。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 顾生撸了撸袖子，开始准备起来。 顾生极其麻利地准备着，当他正投入时，却发现一只伸过来的手…… “啊！” 顾生吓了一跳，看清身边的人是空青后，不禁抱怨道：“ 你吓死我了，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游戏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不用担心。” 空青拿起一筐蔬菜在水龙头下笨拙地清洗起来。 “你觉得我们能吃完那么一筐蔬菜么？” “应该吃不完吧？” “吃不完还都洗？！” 顾生冲过去关掉水龙头，可为时已晚，只得重新拧开叹着气道：“算了，都洗了吧。” 在空青的热心“帮助”下，顾生用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才做好一顿饭。 所有人都被顾生的厨艺惊艳到了，就连平时不怎么吃油腻食物的白扭扭都放不下筷子。 “吃饱才有力气参加游戏啊。” 白扭扭自我安慰着。 三木嘴里还塞着一个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 老大你看人的眼光可真不错。顾生果然是个人才。” 顾生看着大家吃的开心，他亦是非常高兴的。有多久没有这样和别人坐在一起吃饭了，这种愉悦的，温馨的感觉令顾生觉得感动，他低下头悄悄扒了几口米饭，顺带把眼泪一起咽下去… 空青带着一丝骄傲地抬手揉了揉顾生的头发。 傍晚时分，几个人正坐在一起看电影…… “你看这个人多好笑…” 聊着聊着，顾生发现没有人回应他了，转眼望去，三木躺在贵妃榻上，空青趴在茶几上，小神婆坐着，脑袋后仰在沙发靠背上，他们睡着了，甚至连啸天都乖巧地趴在地板上睡着…… 顾生关掉电视，本来极具趣味的电影此刻他只觉得吵闹。 他看着他们的容颜，多希望他们真的只是睡着了，并且在做一个美好又温暖的梦。 天气闷热，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涌动的热浪，太阳亮得刺眼，空青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象，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村庄的祠堂前。 三木和小神婆缓缓走过来，但是他们并没有搭话，甚至没有眼神上的交流。 祠堂里已经站着四个人，分别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先生，一个打扮成嘻哈风的年轻男人，一个穿着校服的女中学生，还有一个看起来很猥琐的男人正满脸堆笑地趴在女学生耳边说些什么。 女学生满脸委屈厌弃与恐惧，不停向外挪动着身体…… 四个人的目光先后望过来，他们的目光停留在三木身旁的大型犬上，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带宠物进游戏的。 三木只是笑笑，迎着众人的目光走进祠堂里，阴暗的祠堂里七人一狗各怀心思的互相打量着。 祠堂足有六七米高，抬头能看见复杂交错的房梁。因为光线昏暗，房梁顶上视线不清，就算是蹲几个人也未必能看得见。 祠堂是祖先的神灵所聚之地，祠堂里供设祖先的神主牌位。大殿正中设正龛，左右各设配龛。它像附着在墙上的小殿阁，神主摆在阁中。 大长方形木桌上摆着供品与一些符纸。整个祠堂没有什么可以用来采光的窗户，只有大门敞开着让光线照进来，还有因年久失修，带着裂纹的墙面能透过丝丝缕缕的阳光。 整个祠堂带着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白扭扭微闭了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在三木身旁轻声道：“这个地方不干净。” 三木一改平时嬉笑无赖的样子，一脸严肃正经地点了点头，伸手抚摸着啸天的脑袋，犬的感受力比人类强得多，三木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抚啸天。 空青走到牌位面前视线逐一扫过，发现无一例外，全都姓李，正当空青觉得这应该是个李家村时，角落里一个蒙尘的牌位引起空青的注意…… “你放尊重点，在游戏里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还有心思欺负人家女孩子。” 嘻哈范儿的年轻男人忍不住一把推开猥琐男。 猥琐男一个没站稳，后退几步撞到供奉排位的桌子上，几个牌位晃动了几下倾倒下来… “哎呀呀！完蛋了！” 祠堂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农民打扮的大爷，一下将牌位扶起来，不停磕头道：“ 不肖子孙给您磕头请罪，若有不对也是这外乡人……” “嘿！你这老头！” 猥琐男听大爷嘴里这样念叨，自然心虚，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不禁怒道：“ 你们自己没守好祠堂！能他.娘怪到老子头上。” 第15章 地狱的诅咒 “你们看到那老头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么？” 三木趁周围吵闹之时，压低声音问着。 空青摇了摇头。 祠堂的大门敞开着，不论这老头从哪个方向出现都应该由远及近。可他却像是突然出现的，突然凭空出现。 在牌位倾倒的瞬间他突然从大门冲进来，就像是某一种触发条件。 “他是这个游戏的npc。” 白扭扭的手握紧了些，这里的氛围令她不太好受。 那老大爷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望了一圈才说道：“你们终于来了。” “大爷，你什么意思啊？” 嘻哈范儿的年轻男人问道。 女学生也悄悄躲到了嘻哈男的身后，这样帮自己解围的年轻男人不论怎么看都比中年猥琐男值得信任。 “ 你们可算来了啊！”大爷激动得语气颤抖：“神像就剩三个啦！祭祀大典要是一个神像都没有，是要死人的！我们整个村子都完了，你们也跑不了！” 三木皱了皱眉头，不知怎的，那大爷说最后一句话时总觉得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语气。 “你慢慢说，什么神像？什么祭祀？” “我们村东边尽头有一座古庙，那里有七座神像，可从一个月前就不停消失，如今就剩三个了。” 老大爷的眼神里带着惊恐。 “那祭祀呢？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村每年都会举行祭祀仪式，为了祭奠村里的神。祭祀需要神像，如果没有神像会遭厄运的。” 大爷的白眼仁因为上了年纪有些浑浊，他粗着声音道：“ 祭祀过后，你们就可以离开村庄了。请务必帮助我们保住神像，求求你们了！” “大爷，能先帮我们安排住的地方么？” 三木开口问道，天气太过炎热，啸天太长时间没有喝水了。 “你们跟我走吧。” 大爷带着一行人向村庄里走去。 路途中，女学生明显对嘻哈男热络起来，似乎在这种未知的环境下，人更喜欢可以找到依偎的伙伴来增加自己内心的安全感。 猥琐男一直朝着嘻哈男翻白眼儿，心里指不定多怨恨这家伙坏自己好事。他的眼神随即在白扭扭身上游移起来，神情立马一变，又满脸堆笑起来：“小妹，你……” 白扭扭一手握住猥琐男的手指，用力一掰，伴随着猥琐男的惨叫声，白扭扭阴沉着脸道：“ 你信不信我让你现在就死在游戏里。” “算了算了，这位姑娘。看你也挺漂亮的，天气热燥得慌，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三木装模作样地劝解着。 “对对对，我错了，错了！” 猥琐男赶忙就着台阶下。 白扭扭松开手，狠瞪了猥琐男一眼。 猥琐男揉着自己的手指头，苦笑着向三木点点头道：“谢谢啊小兄弟。” 年龄最大的那位老者，头发花白，看起来有八十几岁的样子，他有些佝偻的身体行动迟缓，一直与队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猥琐男瞟了身后一眼，嘟囔道：“也是倒霉，那么大岁数了还被卷入游戏里。路都不会走怎么可能通关，估计这把也就折这儿了。” 走了大约六七分钟，大爷将他们带至一个大院里。 农家大院有三间大瓦房，一个正对着大门，另两个分别位于正房两侧，互相对立着。 “这几间房你们随便住吧。我明早再来带你们去庙里问神烧香。” 大爷说完这句，便离开了。 年纪最大的老者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进正房…… 女学生看这几人中只有白扭扭一个女生，随即走过来怯生生问道：“姐姐，请问我可以和你一个房间么？” 白扭扭摇了摇头，指着三木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帅哥不错。” “那……” 女学生憋红了脸：“ 你们能加我一个么？” “你和我一间房好了，你睡里屋，我睡外屋，我保护你。” 嘻哈男生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女学生用余光瞟了一眼白扭扭，发现她没有要和自己住的打算，只得点了点头。 老先生和猥琐男住了正房，女学生和嘻哈男选择左侧房，空青、白扭扭、和三木、啸天，三人一犬住在右侧房。 走进房间里发现，屋内设施齐全干净，有两间卧室，中间连着厨房，厨房的大锅里还有蒸好的玉米南瓜。 “游戏规则就是找到消失的神像。” 三木先开口道：“ 这种进阶游戏是不会有新手的，可那个老人家……” “他不是老人家。” 空青当然知道三木说的是谁，几人当中属那个八十几岁满头白发的老人最显眼。 “什么意思？” 三木皱了皱眉头道：“ 他是伪装的？” “他用了道具‘地狱的诅咒’。” 空青语气坚定的说道：“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脖子右侧有一道紫色的淡痕，有点像胎记。” 三木和白扭扭对视了一眼，齐刷刷摇了摇头。 “这个道具只听说过，没见过。据说极其稀有。” 白扭扭说道：“ 如果可以开价的话，该是……” “无价。” 空青接过来说道：“ 这种道具已经稀有到任君开价的地步。装备这种道具，如果在游戏当中死亡可直接触发被动技能，就是退出游戏回到现实世界，并不会死亡，并且盲卡系统默认为通关游戏。” “这就相当于加条命呀。一条命值多少钱？” “分谁的命。” 白扭扭语气冰冷：“有的命一文不值。” “这老头的命估计得上亿。” 三木说道：“ 可老大刚才说他不是老人是怎么回事？” “触发这个道具后，脖子上便会留下紫色痕迹，当再次受到游戏内的攻击时，可以抵挡一次攻击，抵挡后紫色印记消失。” 空青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买一赠一，买一条命赠一次攻击防御。但触发这个道具的代价就是会加速衰老。在现实世界中，他们会以五倍速加速衰老。意思就是你过的十年，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过了五十年。” “对于某些人来说，用金钱换取十几年的光阴，也值得了。毕竟金钱对于他们只是一个数字。” 第16章 奇怪的村庄 “这局游戏有什么发现么？” 空青坐在床沿上。 “没什么，老大，你呢？” “要等明天去一趟神庙才能验证一些猜想。” 啸天突然朝门外狂吠着…… 空青双眼微眯，吼道：“什么人？” 白扭扭和三木下意识往窗外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三木快步上前推开门…… 只见一个穿着破烂的小男孩儿，正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 他留着寸头，整张脸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看得清楚，神情凝重又阴郁。 “你是谁？” 三木的话音刚落，那孩子便抬起眼眸，整个眼神上挑着，盯着三木的眼神透着森森寒气。 三木只觉得浑身的汗毛竖立起来，皱着眉头又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那孩子突然笑起来，抬起小手指着不远处的大院…… 空青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座废弃的厂房，空旷的院落里杂草丛生。 本来有些刺眼的阳光照射进院落后全都变得阴沉下来，就像那个院落将阳光都吸收了一般。 低矮的厂房连成一排，最边上的房体已经坍塌，有的玻璃反着光，有的玻璃早已破碎，望过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像一只张着嘴的野兽。 “你又乱跑！” 一个妇女小跑过来一把夹起孩子，也不管周围的人，只是专心责骂着小孩儿：“ 你个短命鬼，小心和神像一起丢了！” 妇女夹着孩子一路走，一路嘴上也没停止数落。 孩子却是一言不发的，眼神盯着空青，神情似笑非笑。 “这孩子怎么这么奇怪？” 三木疑惑地望着空青。 空青淡笑了一下道：“ 这里什么不奇怪？” 三人走进房里，三木倒了一碗水给啸天，随即说道：“我们要不要去那个厂房里看看？” “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明天看过古庙再说。” 这里的天气十分异常，原本阳光灿烂的午后转眼间就到了黄昏，天黑得很快。 空青将房门关好，将窗帘也拉上，调整了一下手表，才说道：“ 记着天黑的时间，明天一定要在这个时间前回来。” 三木与白扭扭也调整着自己腕上的手表。 三人的手表皆是在游戏当中获得的道具。 普通的手表到游戏里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走动的时间还是按现实世界的时间。有时游戏里都已经过了两天，普通手表还没转上半个小时。 调整好手表后，白扭扭坐在厨房的灶台前，神情凝重。 “小神婆，你别过度紧张！” 三木也看出白扭扭的异样，劝慰道：“ 没有我们三个解决不了的难题。” “一进入这个游戏，我就觉得非常难受，这里阴气极重。我还不能确定我们的对手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白扭扭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但一定不是人。” 空青轻轻抚了抚白扭扭的后背，她的身子很单薄，单薄得令人心疼。他知道她的感受力极强，能察觉到常人感受不出的气场存在。 此时，夜已经黑透了。 窗外传来阵阵声响。 是乡间的虫鸣声，是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音。 啸天本来乖乖地趴在地上，突然站起身子，弓着背朝门口低声呜咽着… 三木赶忙熄灭了屋内的灯，屋子里一下斥满了黑暗，似乎是在一瞬间跌落深渊。 三个人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与呼吸声，还有彼此之间的默契来感受着对方存在。 屋内没有了光亮，月亮的光芒便显眼起来。 树枝的影子张牙舞爪地映在窗帘上，摇曳着… 忽而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渐渐多了起来，嘈杂了起来…… 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小心翼翼地敲门声。 屋里的三人也已经适应了黑暗，能看见彼此的轮廓。 三木与白扭扭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空青，空青摇了摇头。 那敲门声先是轻轻的，慢慢的，而后频率变得越来越快，力道变得越来越重。 到后来就如同是失去了耐心一般疯狂拍打着门，木门被拍打得“吱嘎吱嘎”响，木栓也颤抖着，细细的灰尘被震得飘动下来。 三木握紧了拳头，额前渗出冷汗，他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不论门外是什么怪物，他都要放手一搏，这样才死得不冤。他的手心里湿漉漉的，是汗水。他只希望门外的东西实在不要长得太血.腥吓人，不然自己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 白扭扭的手搭在空青的胳膊上，身体略微有些颤抖。 空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怕。 敲门声变成了冲撞声，门板都在颤动…… 就在大家都以为门外的东西要破门而入之时，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了。 空青轻声说道：“没事了，别怕，早点睡。” 三木抱着啸天睡在最外面，因为啸天能察觉到极其细微的风吹草动，有什么声音第一时间就能提醒三木。 啸天的体温令三木感到心安，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三木再次醒来，是被若有若无，时远时近的钟声吵醒，他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看见啸天乖巧地坐在床边守护着自己，他摸了摸啸天的头，将它抱在怀里。 三木爬起来发现窗外已然是天光大亮。 房门打开着，空青和白扭扭已经站在门口。 啸天一下从三木的怀里窜出去，去蹭空青的腿。 空青却并未注意到啸天，他后背僵直着，眼神一直注视着同一个地方。 三木察觉到异样，赶忙走出房门外，顺着空青与白扭扭的目光望去，他看见一具倒在地上的，极其诡异的尸体…… 第17章 门上的血手印 那具尸体躺在清晨淡漠的阳光下，周身惨白，双眼往外凸着，布满细密的血丝，惨白的脸色与充血的眼珠给人强烈的色差… 三木微眯着眼睛，虽是不忍直视，但他强迫自己去审视这具尸体。 尸体穿着破烂的军绿色的裤子，右侧的裤管空空荡荡，风一吹抖动得厉害。 空青走近那具尸体，缓缓蹲下身… 那具尸体并不是任何一位玩家，而是昨天出现在门口的小男孩儿。 空青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裤管，果然他的右腿不见了。 昨天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十分健康的站立着。 空青试图去褪小男孩儿的裤子，这时猥琐男却突然喝止住道：“ 哎！你动他干嘛！不嫌晦气！” 站在另一边的女学生低声呜咽了起来，时不时还呕上两声，嘻哈男揽过女生，让她把头埋在自己的肩膀上，细声细语的安慰着。 白发老者佝偻着身体，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空青，不动声色。 空青没有理会猥琐男，他褪下尸体的裤子，看到大腿根断截部分鲜嫩的肉芽，细碎的组织外翻着，一股怪味瞬时弥散在空气里… 三木对啸天做了一个手势，啸天低声叫了两下，仰起脑袋认真嗅着散在空气中的味道。 空青皱着眉头，朝三木和白扭扭低声说道：“ 这样的伤痕显然是生前造成的，可裤子上和地上却没有大量血迹，这孩子应该不是死在这儿，而是死后被处理过扔到这儿来。” “阿青，你看。” 白扭扭指着右偏房的木门，眼神里是震惊和疑惑。 空青抬眸望去，发现房门上满是小小的血手印，那手印从大门中间偏上的地方一直延伸到地上，那个高度正是一个孩子伸手的高度，再到缓缓倒下的痕迹。 “该不会是这孩子昨晚求助你们，你们仨狠心没给开门吧！” 猥琐男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谁都知道这个孩子只不过是一个npc罢了，他的死活只是游戏的设定。可那猥琐男说出这番话却叫人不好受，毕竟此时那孩子就那样真切的躺在那里，和正常人无异。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昨天的妇人从远处边哭边跑过来，一只脚踩着一只布鞋，另一只打着赤脚，鞋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了。 “她好像早就知道死的是她儿子。” 空青冷笑一下，他看清妇女来的方向，那个方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清这边死者的样貌，甚至是死者的穿衣打扮。可看那妇女的悲伤程度与嘴里叫嚷着的，像是早就料到死的人是自己的孩子。 “是谁！是谁杀了我儿子！” 妇女跪在地上，猛然挑起眼眸恶狠狠地盯着在场的七个人，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这目光从发丝间穿透过来，像是箭一样的。 那眼神如同深山里寒冬中，顶着冽冽风雪，奔着猎物而来的豹子的眼神。 昨天将他们带到这里的村民大爷也及时赶来了，他看着妇女在地上撒泼，只道：“ 正事要紧！我要带他们去古庙！他们是能找回神像的人！” “你说的是人话么！我儿子死了！你是…你是铁石心肠嘛！” 妇女扑在儿子身上大声嚎淘，她抚摸到儿子的断腿，哭得更撕心裂肺，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我说过不要信…不要信…你们没一个人听我的！这都是报应！是报应！可是为啥报在孩子身上！” 村民大爷怕她说得更多，一把将她扯起来，骂道：“快滚回家去，你儿子的尸体待会儿我找人送你家去！夭折的孩子不够嫌晦气。” “赵民强！” 妇女指着大爷的鼻子破口大骂，骂的话太过不堪入耳…… “这个npc大爷叫赵民强啊。” 三木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随口说了一句。 空青却一下敛了神色。 赵大爷转身招呼着众人道：“ 快跟我去古庙吧！时间来不及了。” 女学生躲在嘻哈男的身侧，远远绕过尸体和妇女跟在赵大爷身后。猥琐男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一切，似乎这游戏中的一切喜怒哀乐都和他毫无关系，无关痛痒。 白扭扭和三木的目光同时落在空青身上，见空青略微点了一下头，三人才一齐跟上赵大爷的脚步，只剩那位年迈的老者缓缓踱着步子。他还是那样老态龙钟，行动迟缓，但好像却又有细微的不同，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脖子上紫色的印记已然消失了。 一行人走在去古庙的路上，天气越发炎热起来，一丝风都没有了，太阳烤得泥土地上灰尘滚滚，道边是庄稼地，时不时还能听见动物的叫声。 白扭扭略微驻足，她已经参加很多场游戏了，但偶尔还是会恍惚，这个游戏有时和现实世界太像了，令人难以分辨。 假若他们真的只是来郊游，该有多好。 “怎么了？” 空青站在白扭扭的身边，“是不是觉得这一切无比清晰的在你眼前，在你目之可望，触手可及，如同现实世界一般。就像我们偶尔也会难以区分是在梦里还是醒着。” “是。”白扭扭伸出手，阳光包裹着她，这来自于太阳的热气她感受得清晰，皮肤慢慢渗出细密的汗珠：“你看，这种感觉太过真实，有时我真的不敢相信此刻现实中的我其实是睡着的。” “那你想想死在院子里的那个孩子。” 空青拉着白扭扭快走了几步，跟上队伍，边走边说道：“想想他死的多么诡异。还有门上的血手印，真的是那个孩子的么？如果昨晚我们选择打开门，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白扭扭长叹了一口气，是啊，这终究是一场游戏，并且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游戏。 第18章 进入古庙 猥琐男一直跟在女学生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眼神盯在随着女生走路一起一伏的裙摆处。 “ 大爷，死的那孩子和他娘是一直住在村里的么？” 空青若无其事的与赵大爷搭着话。 “是。那孩子也是可怜，生下来就是个哑巴。” 赵大爷边擦汗边道：“ 要怨也得怨他那个不守妇道的娘，大着个肚子还和别人乱搞，把孩子搞坏了！” “这怎么回事啊？” “你们住的那个地方是原来厂房的宿舍。” “厂房？就我们住的地方不远处那个荒废的大院么？” 三木也凑了过来。 “是啊。那孩子他爹原来就在那厂子里做工。” 赵大爷说到这儿紧了紧鼻子道：“ 厂子刚开他就在，人老实又勤快，不到一年就提了组长…” “这不是挺好的嘛，他那婆子还和野男人乱搞！” 猥琐男似乎一提起针对女性的话题，就格外关注。 “唉，可惜第三年的时候，这孩子他爹为了多赚点钱，总是熬夜加班，半夜睡着被卷进机器里去了…第二天工友去的时候，人…人都被绞成沫子了。” 说到这儿赵大爷也面露不忍。 女学生听完似乎霎那间有了画面，不停干呕起来…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孩子他娘就有点疯疯癫癫了。那时候她肚子都已经像揣个大西瓜了。以前倒也是一把干农活的好手，这事儿之后活儿也不干了，地也荒了。天天跑到村口路上去烧纸。有的村民下山回家下的晚了，看见她都得吓一跳。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那厂子后来怎么破败了？” 空青询问着。 “那厂子的老板是个外乡人，见出了这档子事儿嫌坏了风水就卷钱跑了。” “那你说她跟人乱搞是咋回事儿啊？跟谁搞了？” 猥琐男凑到前面来。 白扭扭厌烦地躲了躲，真不明白这种人是怎么在游戏里活到现在的。 “到古庙了。” 赵大爷抬手指着前面。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四方庙宇连着山体建立，那庙砖红色的墙皮脱落了一半，两个圆形的窗户覆满灰尘，两扇大门依稀可见往日的气派。庙宇后面便是一座大山，古庙与山体相连。 “不是说每年都要祭祀？这庙怎的破成这样也没人修？” 嘻哈男望着古庙不禁发出疑问。 “这古庙有上百年历史了，是高人指点修建的，修了就坏风水了。” 赵大爷说起这话带着些骄傲，又带着些轻视。骄傲是因这古庙的历史，轻视是觉得这些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还是头一回听见这种说法。” 嘻哈男跟着赵大爷往庙里走，女学生轻轻扯住他的衣角，声音娇弱道：“郑浩，我害怕。” “没事！我保护你。” 嘻哈男轻轻拍了拍女生因紧张而冰凉的手。 原来嘻哈男叫郑浩，看来这俩人处的不错已经互相告知姓名了。三木对这早已见怪不怪了，在游戏里产生感情的有，搭伙做临时情侣的更有，成为伙伴组队上分的不在少数，坑蒙拐骗把别人推向无底深渊的更是司空见惯。 只有猥琐男看着郑浩与女生的样子一脸愤愤不平，好像那个角色本该是自己的一样。 老者走的很慢，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似乎走到古庙就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驻足喘着粗气，倚靠在古庙门口的大槐树下不停咳嗽着。 “老头儿，别逞强了，实在不行就回吧。” 猥琐男语气中满是冷嘲热讽。 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眸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只是一扫而过，猥琐男却觉得后背一凉，浑身一个激灵，他正了神色瘪了瘪嘴。 众人都先行走进庙里，只剩空青、白扭扭、三木和啸天，三人一犬在门口徘徊。 啸天不断低吼，那声音细微不易察觉，但三木完全能够领会其中蕴含的意思，他压低声音道：“这里有那小男孩儿的味道。” 白扭扭端详着庙门，也点了点头道：“这庙不简单。本是祈福的地方，却阴得很。一定万事小心。” 三木应着，随即伸手摸了摸啸天的头，啸天这才停止低吼，摇了摇尾巴。 踏进庙里的一瞬间，仿佛踏入另一个世界，阴冷潮湿的空气将外面的热浪隔绝。 冷热突然交替，令众人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那声音在古庙当中飘荡了几下，逐渐隐没。 空青打量着整个庙宇，踏入大门正面对着是一个足有十米多高的巨大神像，那神像虽有些腐朽却一尘不染，样貌清晰逼真，双目俯视着踏进古庙的凡人们。 三木深呼吸几下，不知怎的望着这样巨大的神像，心里不但没有神圣和敬畏，反而是压抑和沉闷。这要是有巨物恐惧症的人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神像前的供桌上摆满了烛台，香炉和一些贡品，还有一只装满竹签的木桶。 “这是什么？” 嘻哈男郑浩想要伸手去抽木桶里的竹签。 “住手！” 却被赵大爷突然喝止：“这是村民们用来许愿祈福的。把自己所求之事写在竹签上放入木桶中，任何人都只能往里放，不能往外拿，谁也不可以看别人的愿望，这是村民间的约定。” 真是个神奇的约定。 空青心里这样想着，世界上最难以抵御的便是人类的好奇心，尤其是窥探别人秘密与隐私的心，这样的古庙又无人看守，许愿之时顺便看看别人写了什么真不是什么难事，这约定怕是用来自欺欺人的吧。 看众人都是一脸不在乎的表情，似乎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若是赵大爷不在场，他们是一定会抽出来几个看看。 巨大神像与后墙还有一段距离，因为神像过于高大，这段空隙尤显阴仄。在墙上有一扇木门，也被映衬得显得矮小。 众人通过木门，整个视野豁然开朗。 那是无比巨大的空间，像是把整个山体都掏空了一般，上不见顶，四周无比宽阔，山体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盏油灯，却仍旧是昏暗的。 第19章 祈愿长生 庙宇里时不时会刮过微风，这风不知道是从哪里刮来的，好像是因为这里长时间得不到阳光的照射，所以格外阴冷。 身处这里。似乎已经忘了外面仍是盛夏。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在炎热的时候想象不到冷的痛苦；在冷的时候想象不出热的难耐。 就好像所有悲欢离合，并没人能与你感同身受，所有的一切只有自己承受。 前面几人走的快些隐匿在黑暗里，空青像是产生了些许错觉，像是在这个世界里只剩下他自己，是一种虚无的世界，超脱现实，也超脱游戏。他仰头，活动了一下颈椎，望着一片黑暗的望不到顶端的山体，那种庞大的震撼的感觉，令人整个身心都莫名的感到伟大。 白扭扭在昏暗的光线里找到空青，她的声音在这山体间显得空灵：“阿青，在想什么？” “没事，走吧。”空青收回目光，拉着白扭扭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走了一小段，他们看见众人都聚在一盏明亮的灯下，借着那灯光，他们看见凹凸不平的山体墙壁上刻着一些符号，三座神像坐落于此，这三座神像比庙宇大门处的还要雄伟壮阔，这几个人在神像下尤显渺小。 神像的下端借着灯光还看得清晰，但是样貌却隐匿在黑暗的上空，模模糊糊，即使如此，空青却觉得在黑暗里有一双眼睛正俯视着他们，不知道是自己的想象还是什么。 “这神像不对劲儿啊。” 嘻哈男郑浩质疑道：“这是什么神？我怎么从未见过。” 赵大爷的声音与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似乎是怕惊扰到神像的安静，缓缓说道：“就在这儿，原本有七座神像。可你们看现在就剩三座了”。 空青仔细端详着这些神像，听到一旁三木对白扭扭说道：“嘿，这就涉及到你的专业领域了，怎么样，这是哪路神仙？东方的，还是西方的？” 白扭扭一脸叹为观止的神情，缓缓摇了摇头。 猥琐男咧了咧嘴，说道：“别扯了，你跟我们说这神像能丢？十辆大卡车都未必能搬出去。更何况还是丢了四座，这么大动静怕是整个山都要塌了。” 虽然这个人模狗样的男人很遭众人厌弃，但不得不说他这回还算是说了一句有用的话。 “嘘！你个后生！不知天高地厚！万万不可在这里胡说八道！”赵大爷那神情像是得知自家祖坟让人刨了一般严肃、恐惧、愤怒又带着斥责。 猥琐男耸了耸肩膀，一副讪讪的样子。 年纪最大的老者走上前，他伸出苍老的，布满皱纹的、干枯的手去触碰神像的脚趾。 他的怪异举动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接着，众人看着他一点点的，扶着神像的底座，强迫着自己已然不灵活的躯体，艰难地跪了下去。他双手合十，虔诚的表情在灯光的映射下更显得诡异。 他的双唇颤抖着，抖动着，脖子处的青筋也看得清晰，他口中念念有词，但那声音微小的旁人根本没办法听得清他说了什么。 “他说愿这世间永无轮回，愿自己永无病痛与死亡，他说...他....他想要长生。喃若比啤洪若托呢.....”三木的声音很低，喃喃道：“后面我看不懂了。像是咒语吧。” 三木精通唇语，所以借着灯光，他清晰地‘看见’那位老者说了什么。 “真是疯子。”白扭扭轻微摇了摇头：“他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老者双手合十，样貌在灯光的映射下覆了一层淡黄色的光晕，神色无比虔诚，在巨大的、不知来历的神像前，佝偻的、衰老的、濒临死亡的老者是他绝对的信徒。 这场景有点诡异，尤其是猥琐男，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神色也严肃起来道：“老头儿，你是不是中邪了？” 女学生躲在嘻哈男郑浩的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来。 赵大爷说道：“你们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留住这最后的三个神像。不然的话.....”赵大爷的神色突然阴郁起来，他的声音缓慢的、一字一句接着说道：“不然的话整个村子都将迎来灾难，你们，一个都走不掉。” 第20章 诅咒木桶 “那不然我们轮流在这守夜？”郑浩提议着。 “要待你自己待在这儿！我可不想半夜留在这鬼地方。” 猥琐男立马反驳。 “那你说怎么办？按照游戏的设定，这三座神像不可能一直在这儿安然无恙！我们总得做点什么？” “你们这个村子……”猥琐男抬头说了一半停住了，他四下张望着：“哎？那个姓赵的npc呢？” 女学生紧紧拽住郑浩的胳膊，抖着身体道：“他怎么突然不见了？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 “别怕，没事的，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郑浩顺势握住了女生的手。 老人仍旧跪在神像面前，嘴里念念有词。 空青向白扭扭和三木使了个眼色，悄悄摆了摆手，三人摸索着向之前的庙宇走去…… 走出小木门，便到了之前的庙宇，空青在装满许愿竹签的木桶四周踱步。 终于，他抬起手伸向木桶里…… “阿青，可以么？”白扭扭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npc也说了，不能看这些许愿签是村民间的约定，我们又不是村民，对吧？” 空青神态放松地望着白扭扭露出一个笑容。 空青修长的手指随意拈起一个竹签凑近眼前，他阅读的速度很快，几乎只看了一眼便眯起眼睛，挑起唇角，声音低沉道：“果然是这样。” 白扭扭接过竹签和三木一起看着上面的字，只见竹签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体：信徒李贵生愿以一只手为代价，求永生神明让李驰家独子不得好死，日后自会还愿。 白扭扭烫手般得迅速将竹签插回木桶，眼神里满是惊恐。 空青又随意抽了几个来看，许的愿望无非都是令他人惨遭横祸、生不如死、钱财散尽之类。也有些是为自己许下的，例如长生、暴富、得到倾城美人儿这类不切实际的愿望。 “这哪是许愿祈福，分明是诅咒和白日做梦。”三木忍不住吐槽。 “这不正常。”空青说道：“没人敢向神明许这样的愿。可这么多的村民都这样做，就证明这里供奉的神明真的能帮他们做不好的事。” “那个老人玩家不是也想长生？”白扭扭冷静下来道：“以他的身价和等级不应该出现在这场游戏里，除非……” 白扭扭与空青对视着，异口同声说道：“除非他是来游戏里找道具的！” “难道这游戏里真有可以长生的法门？” 三木转身望着高大诡异的神像。 白扭扭一挥手给了三木脖子上一巴掌道：“别胡思乱想！根本不存在永生，人类的肉.体不允许这种操作。” “那你们说在这里许下的愿望，究竟会不会实现？”三木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喉咙动了动。 “找找李驰就知道了，看他的儿子是不是死了，再看看那个李贵生是不是少了一只手。” 空青看了一眼手表道：“我们往回走吧。” “那这里的神像怎么办？”三木问着。 “神像是看不住的。更何况问题并不出在这儿。” 路过一片庄稼地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阳光也并不十分热烈，地里有三三两两埋头苦干的村民。 再往前走去，到了村口，几个上了年纪的村民正在下围棋，周围还站着三五个游手好闲的人围观着。 白扭扭走在中间，啸天摇着尾巴围着三人跑来跑去。 “让我想起了很小的时候。奶奶家也是住在这样的村庄。”白扭扭叹了一口气，声音极其细微，随即消失在风声中，她接着说道：“这种真实的感觉有时令我感到惶惑。” 啸天伸出舌头舔着白扭扭的手指，似乎是在安慰她，白扭扭顺势揉了揉啸天毛茸茸的脑袋。 空青也抬手揉了揉白扭扭的头发，这样的场景是游戏里难得的温馨。 “大哥，麻烦打听一下，李驰家怎么走啊？”空青询问着站在最外面的男人。 男人神色一凛：“看你们不是本地人啊，城里来的吧？找他干嘛？没听说这小子有城里的亲戚啊。” “能劳驾你帮我们指路么？” “我可不敢指。”男人嫌弃地撇了撇嘴：“阴间的路我可不认识。” 空青皱了皱眉头：“他死了？” “是啊，死多少年了你居然不知道？” “他是怎么死的？” “嗨，前几年村里开厂子，让机器绞死的！”言罢，男人打了一个激灵，似乎是联想到了那个画面，虽然时过多年，可再提起仍会让人忍不住打冷颤。男人往人堆里挤了挤，不再理睬空青三人。 第21章 父子守庙人 空青望着白扭扭和三木，三人想起赵民强说过的，那个早晨惨死在院子里的孩子，他的父亲便是被工厂里的机器绞死的。 而发生命案后，工厂便倒闭了。 想必早晨惨死在院子里的孩子，便是李驰的儿子。那孩子还没出生时李驰就已经死了，所以肯定是独生子。 “那你知道李贵生住哪么？” “你这人到底是他俩谁的朋友？这俩人可是仇敌，我劝你一句，千万别在他面前提李驰的名字，不然肯定跟你翻脸。” “他俩之间到底有什么仇啊？” 三木从包里掏出一盒烟，给那位大哥点上一根。 “嗨！他俩之间的仇可有年头了。”男人猛吸了一口烟：“这事儿得有十多年了，要不是村里的老人儿都不知道。” 三木等男人抽了几口烟，才问道：“大哥你给讲讲？” “他俩十几岁的时候一起玩，为了一个姑娘打起来了，半大小伙子没轻没重的，李驰一脚踹在李贵生命根子上了。当时李贵生脸就白了躺在地上直打滚，那一脚踹得可不轻。过后也没觉得什么，可后来有风言风语就传出来了。” 男人故作高深地卖了个关子，他眯起眼睛，眼袋上小拇指甲大小的黑痣尤其显眼，他停顿片刻吸了口烟。 “啥风言风语啊？大哥你快说。” 听到三木的催促，男人满意地笑了一下：“听说李贵生那玩意儿不中用了。” “这能听谁说……” “是谁传出来的可不知道。可这一晃十来年过去了，也不见那李贵生讨个媳妇儿生个娃，村里人都认定那传言肯定是真的。你说，李驰那王八羔子把别人害成这样，他不该死么？都是报应！活该绝后！” “你们这里的人都姓李么？” 空青见那男人越说越起兴，便趁机多询问些事情。 “有的婆娘是外村娶过来的，要想入族谱就都改姓李了。” “那这么说，村里的男人是都姓李的？” “是啊，我们村人不多，几乎都能攀得上点亲戚，不过有的都出五服了，八竿子打不着还能叫一声二表舅家姨姥爷。” “那赵民强？” 男人脸色沉了一下，四周望了望，见其余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下棋，才压低声音道：“他是外乡人带来的。几十年前，他爸爸带着他来到我们村，说是天选的守庙人，他爸爸后来就老死在那庙里了。” “你去那庙里许过愿么？”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可你别说，自从他们父子俩来了以后，那庙可灵验着呢。” 男人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空青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朝白扭扭和三木二人说道：“要黑天了，我们必须马上回到住处。” 言罢，又对那男人道：“你叫什么呀？改天我们再聊。” “嗨！我天天在村口看下棋。你们来这儿找我就行。” 男人挥了挥手，转身去看下棋了。 男人挥手的时候，衣袖摆动，空青看到这人手腕上有一条触目惊心地疤痕，来不及多想，空青便拉着白扭扭、三木快步向住处走去。 没想到，郑浩和女学生、还有猥琐男已经先他们一步回来了，正站在院子里聊些什么。 “怎么没在村口看见你们？那个岁数最大的老人呢？” 三木发问着。 “废话！我们也没看见你啊！那老头儿还在神像面前跪着呢，拉都拉不起来！”猥琐男啐了一口唾沫，接着道：“那老头儿是不是精神有问题！那神神叨叨的吓死个人。没被鬼吓死，先被他吓死！” “你先管好自己吧！” 女学生实在看不惯猥琐男对老人出言不逊。 “你们没看到村口有人在下象棋？” 三木还是觉得奇怪，他们从出来一直走到村口，并没去别的地方，没道理女学生、郑浩、猥琐男三个大活人从身边路过互相都没看见啊。 “小伙子，你是不是被吓出幻觉了？还下象棋，村口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倒是河边有俩大婶儿洗衣服。” 第22章 通灵 空青岔开话题道：“你们后来有什么发现么？” “没有。” 猥琐男先一步开口道：“你们猜那老头儿能不能活到明天。” 女学生狠瞪了猥琐男一眼，扭头走进屋子里去，郑浩见状也敢忙跟了进去。 猥琐男讪笑着正想和空青他们搭话，可转过头来才发现空青他们也早已走了，只得自己撇了撇嘴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神庙到住处，应该只有一条路吧。不应该我们六个人谁也没看到谁啊。”三木边拉着窗帘边说道。 “是触发剧情不一样，我猜想是因为我们看了木桶里的许愿签，所以触发了接下来的剧情，而郑浩他们却没有。”空青解释道。 “究竟是谁杀了那个男孩儿。”白扭扭摸着大门，皱起眉头。 三木适时递了一根烟过去，白扭扭将烟放到双唇间，三木帮她点燃，烟雾从她的双唇间缓缓溢出，她吸烟的动作那样优雅又性.感，清纯又充满欲.望。 她缓缓闭上眼眸，细瘦的手指抵在门上，她抖动着双肩，似乎既痛苦又难过。 香烟燃得很快。 明明灭灭，闪着橘色的光芒。 一阵阴风刮过，令三木觉得从里到外都凉透了，连啸天都呜咽着，整个房屋门窗紧闭，没人知道这风是从哪里刮来的。 “你别怕。”白扭扭口中小声呢喃着：“我能看到你所看到的一切。我会帮你的。” 白扭扭痛苦地皱紧眉头，她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划过门板，发出令人不安的“咯吱咯吱”声音。 片刻后，她开始哭泣，即使是闭着眼睛，眼泪也止不住从眼角溢出来，又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睁开双眼，那眼神分明不是她的，从她的眼睛里流淌出来自另一个人的愤怒与绝望。 白扭扭缓和了很久，眼神里的绝望、恐惧、濒死的愤怒与不甘，各种复杂的情绪才逐渐褪去…… “是谁杀了他？” 三木没忍住发问。 “是…是他们。” 白扭扭大口喘着气，平复自己的情绪：“阿青，这个村子有古怪，他们供奉的神像有问题，是恶神。长生、嫉妒、贪婪、懦弱、疾病，是交易…与魔鬼的交易。” 空青伸手轻轻抚着扭扭的后背，试图缓和她的情绪。 白扭扭一下扑进空青的怀里，哽咽着说道：“我看不清画面，隐约间我看见一个男人拖走了他，然后是庙里，很多人，很多火把，他们杀死了那个孩子。” “看不清就对了。”三木略微叹了口气：“毕竟那孩子只是个npc，不是真实存在的人，你对他用通灵术就相当于在游戏里卡bug，不可能有太大作用。至于庙里，今天啸天是闻了那孩子尸体的气味儿的，并没在庙里发现什么线索，虽然有他的气味儿，可能也只是停留过而已。” “扭扭，你再仔细回忆下那个场景，真的是神庙么？是我们今天去的神庙么？” 白扭扭努力回忆着刚才看见的场景，搜寻着细碎的线索，她只觉耳畔嗡嗡作响，头痛欲裂：“我不知道，我不能确定，但有一点，他们的声音没有回音，听起来并不空灵，可能…” “可能并不是空旷的山体？” 空青接过话来问道。 “是…是的。” 白扭扭、空青、三木三个人互相望着，交换着神色，三木先开口道：“那个姓赵的npc一定有古怪，他在隐瞒什么？难道还有另一座庙？神像是怎么运走的？” “为什么那个母亲看起来就像是预知到她儿子要死的样子？那个孩子因何而死？恐怕这些都得找到那个叫李贵生的人。” 空青略微眯起眼睛，紧张的神色随即一变道：“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尤其是你，扭扭。” 白扭扭下意识扯住空青的衣袖，随即反应过来立马松开道：“没…没事。” “别怕，我在。” 空青摸了摸白扭扭的头，送她回房间休息。 第23章 是人是鬼 天刚蒙蒙亮，乡村的声音便复苏起来，其实乡村的声音是从未停止过的，夜晚时的蛙声、虫鸣声、风吹树叶的声响，此刻是狗吠、鸡啼、鸟叫，一切宛如平常。 三木是被啸天舔醒的，醒来的时候白扭扭和空青已经洗漱好坐在一旁了。 “老大，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 三木伸了个懒腰敷衍地洗了把脸。 “这种时候还能睡这么香。”白扭扭看起来状态好了很多，她接着说道：“隔壁屋那仨人已经赶去神庙了，我们也该开始今天的任务了。” 三木迅速精神抖擞起来：“你们说那个老人在那儿待一宿，还能活着么？” “你觉得他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会选择留在那儿么？”空青推开门，清晨的阳光并不热烈，而是十分温暖的。 三人一犬走在村庄里，路过的农户家皆是大门紧闭。 “按理说，夏天这个时候早应该起来呀，这烟囱怎么都不冒烟呢？” 三木环视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家的烟囱飘散着淡淡的白烟，三人赶过去。 那家红瓦白墙，院子里种着各式的花草蔬菜，一个老头儿正在院子里佝偻着腰忙活着。 “大爷。” 三木轻轻拍打着铁门，铁门借着力道一下子被推开，原来院门并没有被锁住。 老大爷循声望过来，佝偻着身子向三木他们走去。 三人也走进院子里：“大爷，跟您打听个人，李贵生家在哪？” “看你们几个穿的，城里来的吧？你们这几个小孩儿打听个死人干嘛？” “他死了？” “是啊，几个月以前死的，到底啥时候可记不准了。” “他……怎么死的？” “嘿，你们可不知道，那李贵生家里一直养了条大黑狗，有那么老大。” 老头儿伸手比划着：“好家伙站起来有一人那么高。还是条公狗，平时狗的那活儿就支棱着，黑亮黑亮的，别提多恶心了。大姑娘小媳妇的都没眼看…………” “大爷，扯远了，李贵生是怎么死的呀？” 三木打断老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以为老头耳背根本没听清问题。 “你这孩子急什么，我这不说着呢！”老大爷瞪了三木一眼，似乎对他打断自己的讲述很不满，随即接着说道：“村里人都说是因为李贵生那活儿不好使，就整条狗…他净喂那狗吃些壮.阳的饲料，那狗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疯了，活活把李贵生的手咬掉了，一整只手啊！” 老头儿皱着眉头，筋了筋鼻子，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接着道：“手被咬掉不久，李贵生就死了，啥原因死的谁也不清楚，反正伤着的地方是烂了。要我说啊…畜牲终究是畜牲，它就养不成人………” “大爷。” 空青打断老头儿的碎碎念道：“那个李贵生是不是个头儿有这么高，脸胖乎乎的，眼睛小小的，细长的，眼袋上有个小拇指甲大的黑痣？” “对对对！害！那么大一块儿还能叫痣？我看是疤！”老头儿补充道：“你们是他朋友？没听说这小子在城里有朋友啊。” 第24章 纸钱 三木和白扭扭对视一眼，听了空青的形容，他俩脑子灵光一现，当然想起来他所描述的样貌是谁了。 是昨天看下棋和他们侃侃而谈的大哥，他怎么会是已经死了的李贵生？他居然死在那孩子的前面？他到底是人是鬼？ 三木的神色黯淡下去，有点灰心丧气：“您确定他是死了么？” “那还有啥不确定的，棺材板都是我帮忙钉上的。” 老大爷觉得这后生有点瞧不起自己，自己虽说是年岁大了，可还没到活人死人分辨不出的地步。 “大爷，向您打听个事儿，李贵生和李驰关系怎么样啊？” 空青仍旧是那副镇定自若的神情。 “害！李贵生那玩意儿不好使就是让李驰打的，同住一个村子都多少年不来往啦。现在俩人都死了，恩怨也算两清了。” “哦，这样啊。对了，大爷，我们路过神庙发现里面香火很是旺盛，好像村里的人都很信奉那里的神明，您可去过那神庙里许过愿？听说灵验的很啊。” “没去过没去过。”老大爷似乎很抵触这个问题，眼神闪躲着挥手道：“你们要问的已经问完了吧，快走吧，我要回屋吃饭了。” 全然不见方才聊八卦时的双眼精光。 三人一犬被赶出院子，三木叹了口气道：“这下线索断了。真是见鬼了啊。真是见鬼。” 啸天凑近三木，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三木的腿表示安慰。 “他不是鬼。” 白扭扭语气十分坚定，好歹她也是个出马的神婆，如果一个阴魂面对面的与她交谈她都感知不出来，那可真算是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去神庙，再去那个废弃的厂房。白扭扭通灵所见的场景并不是山体，最值得怀疑的地方就是那个厂房了。我怀疑那孩子死在那儿。” 三木和白扭扭对视了一眼点着头，跟上空青的步伐。 在神庙不远处，一个佝偻着的身影守着一个破旧不堪的铁盆，正在烧纸钱。 火焰在夏日的高温中抖动着，离远看空气如同水波一样晃动，那女人在这水波后面也变得模糊不清。 纸钱散了一路，在这笔直的乡村路上尤其显得诡异，纵使是夏日，也令人觉得后脊梁凉飕飕的。 三人走近了才发现那人正是死去男孩儿的母亲，李驰的妻子。 那女人也看见了他们，脸躲藏在乱蓬蓬的头发后面，目光却从发丝间穿透过来，她抖动着双肩，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分不清是哭是笑，她说道：“你们永远找不到神像的，你们会跟着这个村子一起死。因为这是报应，这个村子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他们都该死。” “你到底知道什么？” 白扭扭蹲下身去，也许女人总是更容易共情，再加上她在通灵中感受过小男孩儿的经历，那种绝望令她刻骨铭心，白扭扭尽可能温和着语气道：“也许我们可以帮你。” “帮我？呵呵呵……我不需要任何帮助。我的丈夫死了，孩子也死了……我还活着干嘛呢？”女人缓缓抬起头：“那就都死吧。我们一起死。” 第25章 奇怪的父子 “就像你说的，这些人都活该，那你就心甘情愿给他们陪葬么？” “我……” 女人的神情恍惚了一下，颤抖着声音说道：“我该死，我也有罪。是我害了我的孩子。我不该相信他们。” “你有找到你儿子的那条断腿么？只有尸身完整他才能去投胎转世，不然只能成为孤魂野鬼在外游荡，那么小的孩子他该多害怕，身为母亲不该为孩子多做点事么？再送他最后一程。” “你……你能超度我儿子？” 那女人一下激动起来，跪直身体抓着白扭扭的裤管：“他们…他们困住了我儿的魂魄，让他死都不安生，我还梦见我儿了……他一直在哭…他说妈妈救救我，救救我……” “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便能救你的儿子，去超度他。” 白扭扭握住女人的手，神情坚定。 “我们村子一直以来都很平静，和普通的村子没有任何区别，虽然偶尔邻里之间也会拌嘴吵架，会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儿记恨很久，但这都是正常的。” 女人的神情陷入深深的回忆中，缓缓说道：“直到那个人到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他是个外乡人，姓赵。” “赵民强？” 女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赵民强和他的父亲，这话说来已经三十多年了，那时候我才不到十岁。赵民强也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爸带着他来到我们村子，真是一对儿奇怪的父子。” “哪里奇怪？” 三木忍不住追问。 “他们要住在那座破庙里，那座庙究竟是什么时候修的，谁修的，为了什么修的，其实谁都不知道，村里流传下来的说法也都五花八门。那庙已经破破烂烂了，村里的小孩儿是绝不敢往深处走的。可这对儿父子却要住在里面。我们村很少来外乡人，更何况是这样奇怪的人，一时间这对儿父子吸引了我们全村人的注意。” “后来呢？他们还是住进去了。” 三木已经知道了后来的结果。 “是的，最终是村长同意他们住进去的。因为这对儿父子开出了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女人停顿了一下，说道：“他们说，只要他们住进来，这座庙就会变得灵验，有求必应，因为他们是天选的守庙人。村长觉得试一试又没什么损失，不灵验的话把他们赶走就是了，而且眼下他还真的有个心愿着急实现。”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见的。” 女人回答道：“那时我还小，喜欢可哪乱跑，那破庙别的小孩儿不敢进，可却是我玩乐的地方。山体里很黑，他们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在角落里，听到他们的谈话。” 女人似乎对那段来自三十几年前的回忆格外记忆深刻，她皱着眉头道：“ 他们给了村长一个竹签。让他回去把愿望写在上面，放到庙前面的木桶里，愿望就会实现。” “看来真的灵验了？不然他们也不会一直住下去，这一住就是三十几年。” 第26章 为求长生 “是的，村长的愿望实现了。”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道：“他们将那根竹签放在木桶中，那根竹签孤零零的在那里，其实我当时很好奇，可我知道我看了也没用，那时的我并不认识几个字。过了半月不到，村长的女儿死了，头七还没过，村长就被调走了，一家人都走了，说是升了官职。村长走了，守庙人留了下来，从那以后，庙里就没有断过香火。” “他的女儿死了？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愿意拿自己亲生女儿的命去换个一官半职？” “我听到赵民强的父亲曾对村长说过，他女儿的八字克父，与他天生命格不合，若有此女在，会将他本来命数里带着的官运克住。” “真是荒唐至极！他怎么能够信任一个陌生人？” “只是写几个字在竹签上，成与不成都没什么损失，如果成了他也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如果没成凭竹签上的几个字也不会对他女儿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他选择了尝试。” 三木压抑着怒气道：“这样剥夺别人的生命也太不公平了！” “是，被选中当筹码的人，没有知情权。” “你也去庙里许过愿吧？” 空青的语气依旧淡漠，他望着女人，眼神平静的似是看透了一切。 女人的瞳孔瞬时一震，她的嘴唇微张，略微颤抖，脸色一下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才点头道：“在那之后，村里去庙里许愿的人越来越多，美好的愿望是不会实现的，但诅咒却都会灵验，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所以有了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能看那个木桶里的许愿签。几十年来，几乎每个成年的村民都在那里许过愿，而我，是村里最后一个没有许愿的人。” “所以你就成了被村民排斥的异类，因为你没有害过人，所以你就有可能背叛他们。你为什么不去？你没有愿望么？” “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陷阱。那对儿父子不过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整个村子里的人互相残杀，想让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死掉。他们供奉的神靠着邪恶供养着。” 女人的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说道：“他们想要的是长生，那对儿父子，所谓的天选的守庙人，他们最终的目的是长生，连我一介村妇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他们却为此魔障了，全村的人都跟着着魔。” “这世上根本没有可以长生的法门。” 三木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起了那位暮年老者，心下一亮，凭那人的实力，不可能刚升中阶玩家，那么他一定是专门进入这场游戏的，难不成这场游戏里还真有潜藏的长生道具…… 三木这么想着，抬眼望了白扭扭和空青，三人目光交汇，随即明白对方所思所想之事与自己一样。三人默契的微笑了一下。 “最后，你许下了什么愿望？” 女人冷笑了一下，说道：“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他们一定要让我许愿，一定要让我成为虔诚的信徒。那庙里的神害死了我的丈夫，害死了我的父亲，害得我家破人亡，却还想让我跪拜在她的脚下……我许愿了，我许的愿望是守庙人永远活不过六十六岁。” 第27章 往昔所造诸恶业 空青似乎早就料到一般，轻轻说道：“赵民强的父亲就死在六十六岁。” 他的牌位在祠堂供桌的角落早已蒙了尘。 “是，他们不是想要长生？那我就让他们永远无法长生。” 女人冷笑了一声：“我父亲一生勤恳老实，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他是我从小相依为命的亲人，就因为村民之间的田地之争就丧了命。” 女人低下了头，她笑着，可笑容却是那样的凄惨。 白扭扭轻叹道：“当要人性命变得无需自己亲自动手，变得轻而易举，悄无声息，变得毫无愧疚与负罪感，那么为了一己私利，杀.人便是最便捷的手段，哪怕是一点点蝇头小利也是自己的，可性命是别人的，是无所谓的，是死不足惜的。” “他们同样害死了我的丈夫，让我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就没了爸。那个李贵生不是个正常男人了，是我男人打的没错，他打人是有错，可那个李贵生该打！他打着好朋友的名义，时常出入我男人的家，时间久了便和他的家人都混熟了，他借此将我男人的妹妹从 学校接走……他妹妹那年才九岁，第二天早晨四点多才在后山找到她……”女人哽咽了，眼里满是心疼与屈辱，她皱紧眉头道：虽然那时候我男人也才十几岁，可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像李贵生这样的畜生难道不该打？” 三木想起之前李贵生说过，是因为一个姑娘才被李驰踹断了命根子，这样看来，姑娘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是李驰的亲妹妹。三木攥紧了拳头，如果这李贵生真的没死，那自己也要活活打死他。 “李贵生他还没有死。”白扭扭的目光略有怜惜。 “什么？” 女人的眼神锋利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喊道：“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他的棺材被封死，亲眼看到他下葬！怎么可能没死！他该死啊！他把我害得那么惨，我儿死的惨啊！他罪有应得！他干了那么多坏事凭什么不遭报应！” “我说过，会帮助你。” 白扭扭望了同伴一眼，随后紧紧握住女人的手道：“我想我大概有答案了，但是必须要先去神庙才能验证一切。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女人似乎并不怕白扭扭言而无信，她嘴里嘟嘟囔囔，似乎像是劝告一般的说道：“你们去了就都得死，都会死在庙里，像我儿子一样成为祭品，成为结束一切的献祭者。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悲的弱者成了句号。” 女人又笑起来，将脸藏匿在蓬乱的头发后面。 当三木、白扭扭、空青和哮天，三人一犬走到神庙深处时，他们明显感到整个庙宇的不同，庙宇内的墙壁上燃起了火把，整个山体里不说通亮，也可以轻易视物。 给人无比压迫感的，巨大的神像原本脸部是隐匿在极高的山体里，隐匿在黑暗里，使人无法看清楚的。可这回却能依稀看得见了，那神像的脸无比巨大，略微倾斜，似是俯视众生一般，可那神色间并非怜悯与慈悲，而是讥讽与阴谋，场景十分诡异，是令人说不上来的浑身发凉。 第28章 万眼虫雨 哮天低声咆哮着，三木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才算安静，整个庙宇里像是漂浮着丝丝凉风，这阴凉的风像是一条条滑腻且细小的毒蛇，缠裹在每个人的身上，又像是无意中撞破了蛛网，似有似无的蛛丝挂在身上，皮肤还未感应到，汗毛率先感知到了。那阴冷并不是一股劲儿的，而是像是从某个角落里一丝一缕渗进来的。 “神像只剩两个了。”白扭扭环视着周围，伸手抚摸着墙壁，墙壁算不上光滑，是山体该有的棱角和锐利的突起，完全看不出在此之上曾精雕细琢过一个个无比巨大的神像。 “凭空消失了。” 三木也凑近墙体，伸手抚摸着，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不可能。”空青仰头注视着神像的目光：“如此巨大的建筑不可能毫无痕迹的消失，他们一定还在这里。” 空青神色笃定，却随即皱了眉头，喊道：“别动！神像头上是什么东西？” 白扭扭和三木下意识屏住呼吸，保持着上一秒的动作不敢有任何颤动，他们缓缓移动着目光，眼神上瞟，尽量使自己没有任何晃动，他们看见神像头顶隐隐约约有一些东西攒动，突然其中一个坠落下来，笔直的，速度极快，落到半空中，紧接着是一人高的位置，一闪而落。 这时，他们才看清，这东西足有成年人巴掌那么大，联想到神像头上那细细小小、密密麻麻，暗潮涌动的一堆东西，三人瞬间头皮发麻。 那东西在地上爬行速度极快，身体乌黑，并行的十几条蜷曲着的细腿，腿上的绒毛清晰可见，豆大的眼睛长在背上闪着诡异的光芒，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东西的背上密布着它的眼睛，如暗疮水泡一般遍布在背上，恶心的样貌令人汗毛瞬间直立。 “卧槽……不能因为这里常年黑咕隆咚就长得这么随心所欲啊，这不是给别人添恶心嘛。” 三木一动不敢动，倒不是说多恐惧，而是觉得十分恶心，恶心到双腿发麻。 第二只……第三只…… 空青拉着三木和白扭扭迅速撤至神像的另一边，上有神像伸出的巨大手掌挡着，像一把巨大的石伞一般，避免这不知名的怪虫砸在脑袋上。 神像上空开始不停掉落这样的虫子，越来越多，越来越疾，似是虫子雨一般，那怪虫似乎能感受到其他生物的存在，向三人聚拢过来…… 它们张开嘴，只见那嘴里满是细密尖锐的獠牙和缠绕在一起流着脓水的数条舌头。 “这是吃了多少人没刷牙啊。” 三木望向空青吵嚷着：“老大，怎么办？” 白扭扭从兜里掏出一张写了符咒的红纸，口中叨咕了几句，那红纸竟然凭空燃烧了起来，白扭扭将燃着的红纸在半空转了几圈，向上抛起大喊了一声：“燃！” 话音刚落，三人一犬的四周瞬间燃起火焰，火焰只有脚腕的高度，围绕着三人成一个封闭的小圈。 “这样撑不多久的，马上它们就会意识到只要层层叠叠扑过来，火焰就挡不住它们。数量太多了，凭一张初阶火焰符根本压制不住它们。” 白扭扭等了数秒，未得到空青的回应，转而望着他唤道：“阿青？” 第29章 别有洞天 只见空青侧耳贴在山体上，耳廓微微颤动，他神色肃穆道：“里面有声音。” 空青打量着神像，情急之下，他恍然瞥到神像袖口雕刻着的莲花纹路，那纹路走势崎岖直通向山体，和莲花相连的是神像手里托着的烛台。 “三木，让哮天上去，那烛台不对劲。” 空青修长且白皙的手指扒在粗糙的山石上，显着白得有些发青。 三木给了哮天一个眼神和一个手势，抬手向上一指，哮天盯着三木的眼睛，随即心领神会一般窜上神像的底座，动作轻快灵活的向上攀爬，那些奇怪的虫子似乎对牲畜并不感兴趣，没有围攻哮天，就在哮天咬住烛台转着圈使劲的时候，只听“咯哒”一声，大地开始猛烈地晃动，灰尘四起，那些怪虫似是恐惧一般纷纷撤退，躲藏在各个阴暗的角落，须臾间便不见了踪影。 那神像缓缓向前移动，身体和山体间竟然有了一道缝隙……透过缝隙隐约可见其中有光…是一个通道。 “快进去，这些虫子不敢接近这里。” 白扭扭喊着，和三木一起跑进去，空青凝视着神像，一阵石头间互相摩擦的声音响起，厚重且古老，缓慢且沉闷，神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转动，原地转了过来，本来是在外侧的空青和哮天也被带着转动过来，变成朝向通道处，那神像完全转过身后又缓缓向山体靠拢，最终严丝合缝地融为一体…… “原来神像并没有消失，而是转了身。”三木望着巨大的神像，它没有丝毫改变，微垂着头带着诡异的讥笑俯视着他们。 “没想到这神像背后别有洞天。想必他们四个人也应该找到通道了。” 白扭扭为躲过恶心的虫子而暗松一口气。 “一共有七座神像就证明有七条这样的通道，它们都通往哪里呢？这样看来，这座庙宇比我们看到的，想象的还要庞大。” 空青率先向通道深处走去…… 白扭扭紧跟在身后。三木拍了拍哮天的头示意它做得不错，随即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碰见他们四个人，不知道那老头儿是死是活。” 空青听到了三木的话，但他并没有搭腔，他并不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真的碰见他们是好事还是坏事，会不会有新的麻烦。 大约走了十分钟左右，在一个转弯后通道里的光线暗了下来，三人一犬还没来得及适应这昏暗的环境，视物并不十分清晰。 白扭扭感觉到脚下异样，随着脚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冬天踩在厚重的积雪上发出的声响。 “脚下有东西。”白扭扭拉住空青，俯下身眯起眼睛仔细辨认脚下的东西。 “是纸钱。” 三木并没有俯身，甚至也没有眯眼，继续说道：“不是天地银行那种仿真纸钱，而是那种白的黄的铜钱样式的纸钱。这里…撒这么多纸钱做什么？” “告慰亡灵，又像是某一种仪式。” 白扭扭也说不上来，寻常人是一定会将纸钱烧掉以表寄托，而不是这样层层叠叠铺在路上。 又走了一小段，白扭扭和空青也逐渐适应了这样昏暗的环境，同时，她发现两侧墙壁上画满了符咒………… 第30章 信徒众生 “看…” 三木指着墙壁道：“这墙上画的符咒好诡异，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不是道家的符咒，属于哪个门派，我并没见过。” 白扭扭边走边端详着道：“这些符咒写在这里似乎是在镇压什么东西，我们一定要小心。” “你们不要注意每个细小的符咒，跳脱出固有思维整体去看它，它更像是一幅壁画。”空青指着其中一段道：“ 这座庙宇，它的信徒，七座神像，杀戮……………” “我看到了。” 白扭扭和三木一起说出口。 他们也看出了符咒拼成的壁画，画上的庙宇虽没有任何色彩，却给人感觉气势磅礴，雕梁画栋，屋脊上盘旋着栩栩如生的龙形雕塑，似是悬浮在半空中，壮观如同金碧辉煌的宫殿，飘渺宛若神仙府邸，那般精细考究，哪怕是缩刻在上下不足三米高的壁画上都能感受到它的庄严肃穆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随着三人的步伐，墙壁上刻着的是朝着庙宇方向前进的无数装束各异的信徒，他们三拜九叩，形态各异，壁画能看出人形，但却刻画的并不细致，虽根本看不清面容，但却能感受到他们的虔诚与痴迷。 再往前走，壁画上的场景陡然严峻起来，那些虔诚的信徒手里握着刀子，有的高举火把，动作狰狞诡异，他们面带笑容的自相残杀，没错，这次有几个人物依稀刻画了微笑的神情。 每死几个人，就会刻着一个背着身的神像，当第七个神像也背过身的时候，壁画戛然而止了。 “当七个神像都背过身去会发生什么？”三木开口问道，他盯着壁画却始终悟不透，但也没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 “还剩最后一个神像，庙宇里只剩最后一个神像还未消失，当这座神像也背过身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会不会像这个壁画上画的那样什么都没有了？” 白扭扭有些慌乱：“我们一定要赶在最后一座神像消失之前出去！” 其实，白扭扭也并不是第一次进入这种诡异的游戏，甚至对于她“小神婆”的称号来讲，她见识过更恐怖的东西，她与三木和空青并肩作战，一路同行，但她明白这次不一样。 这是只属于她的进阶游戏，三木和空青并不会在这场游戏里获得任何东西，他们本可以不参与这场游戏，只是为了陪她通关才以身犯险，才借用了道具进入游戏助她一臂之力，但丧命却是真的，是毫不留情的，游戏并不在乎这是否是一场属于你的游戏，只要你在游戏里，你就随时都有死亡的风险。她不想三木和空青在这场游戏里有任何闪失，越重视便会越慌乱。 “别紧张。有我在，没事的。” 空青笑了一下，轻松着语气安慰她道：“你该不会觉得一个堂堂的高阶玩家会在一个普通的进阶游戏中丧命吧？这不符合常理。” 空青开了一个生硬的玩笑，白扭扭根本笑不出来，只是一脸严肃地叮嘱他：“一定…万事小心。” “好，我知道了。” 空青继续向通道里走去：“快走吧，跟上我，是时候早点结束这场游戏了，顾生怕是已经等着急了。” 第31章 生人勿近 通道的尽头是呈螺旋向下的木质楼梯，空青俯下身去，观察说道：“这上面有凌乱的脚印，想必他们四人也是从这里下去的。” 空青先踩上去，木质楼梯发出“吱呀”一声，吓得白扭扭下意识伸手紧紧拽住空青的胳膊，空青笑着安慰道：“没事，来，下来吧。” “小神婆，你说那小孩儿到底死在哪？” 三木边走边不停嘟囔道：“我说这楼梯根本看不见尽头，走到啥时候是个头儿？不会留我们在这儿过年吧？” “汪！”哮天应景地叫了一声算是附和。 白扭扭边下楼梯边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庙宇与那个废弃厂房是相连的。孩子是死在厂房里。” “哈？那我们为啥不直接去厂房？” 三木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望着白扭扭。 白扭扭白了他一眼道：“我也只是猜测。” 空青也发觉这楼梯古怪，说道：“扭扭，这楼梯有问题，楼梯的台阶数是9、9、8、10在循环，我们该不会一直原地打转吧？” “不是吧老大，走楼梯还数台阶啊？强迫症嘛……” “其实这种低级的障眼法，只要注意力专注、心无旁骛的多走几遍就能破解……” 白扭扭其实早就发现楼梯的古怪，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不能有快点的办法么？现在不是你减肥的时候啊。” 三木气喘吁吁，明显体力跟不上了。 白扭扭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其实简单的很，童子尿即可，你……你俩谁来？” “我不是童子。” 空青云淡风轻，极其自然地说出这句话，就像是说“我不喝水”那样平常。 “都别看我啊！整的好像我是一样。”三木翻了一个白眼。 “那没办法了，只能走了。” 白扭扭对这俩不正经的人毫无办法，就知道这行不通。 “害！我有办法。”三木轻吹了一个口哨，只见哮天懒洋洋地抬起了一条后腿………… “到关键时刻还是哮天靠谱！”白扭扭揶揄着并非童子的二人。 阶梯尽头是一扇铁门，铁门极其厚重，上面锈迹斑斑，覆满灰尘，铁门边立着一块掉下来的牌匾，那牌匾上的烫金大字早已不见光泽，三木歪着头辨认着横向的字体道：“ 府邸重地，生人勿近。” 三木读完牌匾上的字后，咂舌道：“啧，这是谁的府邸，这么大的口气。” “是座阴宅。” 白扭扭说道：“上面是神祠庙宇，下面是墓地阴宅，这个风水布局有点意思。” “有啥意思。” 三木已经感觉到脊背发凉：“这里面该不会有诈尸的剧情吧。” “怎么你害怕？” “害怕倒不至于。”三木咽了下口水：“主要是觉得恶心。” 铁门已经被推开一条能容纳一人出入的缝隙，三人越来越确定老者、女学生、郑浩、猥琐男人应该就在前面……他们经历了什么，此刻是什么处境，三木想象不到，只能希望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好好的。 “他们应该都还活着，对吧。” 三木像是在问谁，又更像是自言自语，虽然早已见惯了生死，对于死亡已经习以为常，并不陌生，可三木还是希望能见到活着的他们。 第32章 庙下之府 三人一犬接连挤过那个勉强只能容纳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映入眼帘的景象，使三人大吃一惊，三木甚至微微长大了嘴…… 那是无比空旷辽阔的空间，辽阔到令人心生恐惧，虽没有火把，却能看得清物体，昏暗程度类似于有明亮月光的夜晚…… 前方是一座古色古香的阁楼，足有五六层那么高，或许更高，但上部隐匿在黑暗中，无法看得清晰，黑暗中似乎悬绕着若有若无的烟雾…… 这座阁楼做工精细，雕梁画栋，装修恢弘，四周零星散落着单层的房子，建筑风格全都与这座主体阁楼一致，像是一整个村落。 “我的天，这是什么人给自己修了一个这样的墓地。” 三木合上嘴，喉咙动了动。 空青显然也没见过这番景象，站在这样恢弘庞大的建筑前，而且还是极有年代感的古风阁楼，不由得令人心生敬畏。犹如恍然间穿越了百年的光景，犹如感受到时间在自己的衣摆上轻擦而过，犹如坠入一场梦幻之境。 “阿青。” 白扭扭的声音瞬时飘散在这庞大的空间里，显得有些虚弱：“这场景我梦见过。” 忽而，阁楼内燃起了灯，每个窗子里都透着温黄色的灯光，就连门口悬挂着的本是蒙了尘的灯笼都焕然一新，亮了起来，那红灯笼在时有时无的轻风下微微旋转，一瞬间，灯火通明，阁楼在灯光的点缀下显得更加华美壮观，周围散落的房子也都点亮了灯火。 随之而起的是人们的说话声，戏子的唱戏声，仆人的倒茶声，一时间人声鼎沸，透过紧闭的大门仍能看见阁楼内人影绰绰，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三木像是被吸引了一般，缓缓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推开阁楼的大门，哮天猛然叫了几声，跑上前死死咬住三木的裤腿....... 阁楼的大门还是被打开了，不过不是被三木推开的，而是有人从里面拉开的，开门的那人身着棕黄色的袍子，一副民国时期的打扮，看见三人一犬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堆笑道：“先生、小姐，来者皆是客，怎的不进去？” “这是哪里？今天是什么日子这样热闹？”三木似乎丝毫感受不到自己的裤腿正在被爱犬撕咬，着了魔一般探着头向门里的世界望去，他看到戏台上的戏子行头讲究，一字一句婉转动听都落在他的心坎上，他看见一位女子穿着玫红色的旗袍，盘着波纹形状的头发，有意无意地将目光飘向他。 阁楼的大门里面是极其宽敞的前厅，几位穿着显贵的太太小姐边吸着香烟边搓麻将，还有一些人借着戏曲的节奏扭着舞步，木质圆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茶水与洋酒，欢声笑语，打情骂俏，纸醉金迷充斥着整个前厅，每个人都是那样快乐。 “先生，您没看见这上面的匾额嘛？” 那人伸手朝上指了指。 三人这才抬头望去，只见阁楼上果然挂着一块匾，借着灯笼的光芒看见上面的烫金大字“泉苗府”。 “泉苗府？”三木念出声来道：“生平只见李府、赵府、陈府，这泉苗府，你家主人到底姓泉还是姓苗？你又是何人？” “小的只不过是府上的管家罢了，来，三位里面请。”管家言罢侧身让出一条路来，伸手做着欢迎的动作。 “我们是外来之人，叨扰了你家主人就不好了。” 白扭扭上前一把拽住正欲抬腿迈步的三木。 “这话从哪说起啊，我家主人那是出了名的好客，府上更是日日如此人声鼎沸、寻欢作乐，几位不必在意，更不必拘束，来者皆是客，尽情玩乐就是了。” 管家将身子俯得更低了些：“请吧。” 白扭扭与空青目光交汇，见空青略微颔首才迈步走了进去............ 第33章 阴宅地府 三人一犬刚走进阁楼，大门便合上了，随着门关上的“吱呀”一声响，白扭扭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管家仍旧是满脸堆着笑，跟在身后：“这边请，这边请。” 哮天始终不太友好，嗓子里时不时发出警告的低吼声，白扭扭蹲下身轻轻抚了抚它的头，用极其微弱的气音道：“没事的，我知道，我知道的。” 哮天靠着白扭扭的胳膊蹭了蹭，这才安下心来，随即跑上前去紧紧跟着三木，看那眼神似乎在叹气说“这让犬操碎了心的主人！”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不合时宜的戏，在他们进来的片刻，正赶上一曲戏终，台下传来掌声与叫好声，打赏的玩件也从台下纷纷轻掷到台上。戏子们撤下去后，紧跟着上来的是一个身穿高开叉旗袍的女人，锦缎绣花的面料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就如同这女人一般娇艳欲滴，她边唱边扭，还是一首俄文歌曲。 台下的男人们有的穿着长袍，带着礼帽；有的穿着西式礼服，嘴里叼着烟卷，手里端着酒杯，怀里抱着女人，眯着双眼审视着台上的交际花，如同审视一个猎物，而且还是意图收入囊中的猎物。那些所谓的名媛，围着刚下台的小戏子说着些打诨的话，那小戏子风华正茂少年郎，十几岁的年纪，嫩得能掐出水来。 前厅里或坐着，或站着，形形色色、表情不一的人，他们抱在一起跳舞，坐在一起打牌，或是高谈阔论，或是交头接耳，或是谈情说爱，他们推杯换盏、声色犬马、醉生梦死，因为吸烟的人太多，导致空气中散着缕缕若有若无的烟雾，杯子里晃动着的酒精与烟雾混合在一起，金钱、权利与欲.望在此刻交织，是享乐与讨好，猎人与猎物，高贵与卑微，主人与奴隶的关系，是欢乐者的欢乐场，亦是悲哀者的祭奠堂。 三木看得呆住了，似乎是自己突然闯入一场民国时期的梦境，但这梦境无比真实，是身临其境，他摸了摸桌子，触碰到实物使这种真实感更加强烈了，那穿着玫红色旗袍的女人端着两支酒杯步履婀娜，缓缓走到三木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他道：“先生，一起喝酒吧。” 杯壁上还留着一点淡淡的口红印，三木接过来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女人满意地笑着，伸手挽住三木的胳膊...... “三木他没事吧？”白扭扭有些担心，她凑近空青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他好像是真着了道儿了。” “他生性喜爱玩乐，着了道不奇怪，长长记性也好。”空青唇角带着淡淡笑意。 白扭扭一早就看出来这阁楼占位奇特，朝向东南，这座阁楼与四周散落着的其他房屋是按照特有方位进行布局的，既是极阴之地，又是避风之位，做阴宅可福禄子孙。但做阳宅的话，可谓是堵住了鬼门关，什么鬼差阴魂都要从家门口过，那这家人将霉运当头，难以翻身，待阳气被消耗殆尽后，便是惨遭横死。 这地方上有庙宇，尽受香火供奉，下筑阴宅之地，阳上阴下，阴阳相接，如同镜像一般，上受阳世香火，下享养阴之风水，是极佳的阴宅，想必是花了大心思的。 这里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当然也绝不可能是活人了，白扭扭暗自捻了一个诀，修长的手指在眼前一晃而过.....这障眼法怕是只能迷了三木吧...... 第34章 百棺之地 三木揽着女人婀娜的腰肢，只觉得面前的女人香气扑鼻，这脂粉的香气有些醉人，那女人离他很近，近到略微垂眸就能看到她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耳畔是碰杯声、交谈声、歌声，无比喧嚣，可他却没来由的觉得安静…… 女人双手揽上他的脖颈，女人的胳膊白嫩嫩，滑溜溜，忽然，女人的手收紧力道，三木只觉得脖子一紧，呼吸困难，他紧紧抓住女人的手，却发现这个瘦弱的女人力气极大，如同一把铁钳般死死箍住自己的脖子………… 就在三木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突然脖颈一松，氧气又重新能够进入他的气管，他大口喘着气，聚焦了一下有些模糊的视线，他看到白扭扭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知道又是她救了自己。三木向四周望去，只见这哪里是什么纸醉金迷的会客厅，分明是阴气森森的停尸场…… 前厅里根本没有富丽堂皇与推杯换盏，而是无比荒凉，破败不堪，桌椅板凳上结了厚厚一层灰，戏台已经坍塌，挂着的背景布已然破破烂烂看不出颜色，更令人觉得恐惧的是，整个前厅里摆满了排列整齐的棺材，那棺材上也积着灰尘…… “这………” 三木看着面前的白扭扭：“我中招了？” “你说呢？” 白扭扭翻了个白眼儿：“少做春.梦。” “咳咳，这少说也有近百个棺材吧？”三木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道：“什么原因一下死了这么多人啊？瘟疫么？” “不像。” 空青本是蹲着身体侧目去观察棺材的，听到三木的问题后站起身来道：“这棺材上积的灰尘厚薄不一，这就说明他们死亡的时间段少说也要间隔数月，应该是接连不断的有人死，而非一下子，或者短时间内一起死亡。” 白扭扭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望向空青… 空青回应着白扭扭的目光，略微点了点头道：“像不像村子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死去？” “可村子里没有死这么多人啊？” “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空青向二楼走去，木质楼梯随着所承受的重量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更令人毛骨悚然。 一走进二楼，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香味儿，是祭祀或者供奉所燃的细香的味道，但此刻的味道更像是积攒了很久的香灰的味道。 果然，二楼的正中央摆着许多香炉，墙上一幅挨着一幅挂着神像的画作，画是彩色的，颜色无比鲜亮，形象栩栩如生。和前厅戏台上的破布形成强烈反差。 白扭扭凑近看了看说道：“是神庙里供奉的神。” “谁啊？” 三木忽然吼了一声道：“谁在那儿？” 白扭扭被这突如其来，一惊一乍的喊声吓了一跳，慌忙顺着三木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地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才转过身来，带着责备的目光看向三木。 “我刚才真的看到那里有东西。” 三木慌忙解释道：“你们相信我！” 白扭扭和空青当然知道三木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三人对视了一眼，朝三木看到东西的方向悄悄走去………… 第35章 祭祀之行 角落里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坑坑洼洼有许多血手印，阴沉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儿令人头皮发麻。 ”你看这血手印像不像那个小男孩儿留在门上的？” 三木问着。哮天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发出“呜呜”的声音。 三木摸了摸哮天的头道：“你也觉得不对劲，是吧！” “嘘！仔细听！” 空青朝后一摆手，随即静止下来，神情凝重又专注。 白扭扭和三木也听到了那微弱的声音，沿着墙壁扩散而来，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哭泣声。 三人对视了一眼，这时哮天轻轻“汪汪”了几声。 空青和白扭扭不约而同地望向三木，三木解释道：“是那个女学生。” 空青加紧步伐，穿过通道豁然开朗，一个燃着火把的祭祀场映入眼帘，祭祀场有八个铜池，按照八卦布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祭祀场。 哭声在贴着墙壁的左侧，三人走过去时看见女学生和郑浩倚着墙席地而坐，满脸疲惫。 “他们人呢？” 三木试探着的问出口：“你们怎么了？” “死了，那个男人死了。” 还是郑浩开口了，虽然看起来很狼狈，但仍旧是镇定的：“那个老人家疯了。” “怎么死的？” 空青语气里没有任何惊讶。 “在一楼，在一楼前厅里有人唱戏，唱戏的人用水袖勒死了他。”郑浩边说，边搂紧了身边的女学生，生怕她在自己的叙述中再次受到刺激。 “一楼？可我们并没有看到他的尸体。” “什么？” 郑浩抬起头来，本是镇定的眼神中泛起波澜道：“你说没看见他的尸体？” “是的。如果你确定他死了的话，他的尸体不见了。”空青陈述了一遍。 三木追问道：“你们也看到前厅里歌舞升平了？然后呢，你们是怎么走出来的？” 女学生像是被吓坏了，脸色苍白，身体略微颤抖，缩在郑浩怀里。 郑浩安慰般地摸了摸她的头，随即说道：“我们本来是在神庙里研究神像，可那神像却突然转动，那样的庞然大物就像底座有机关一样转动，当时只顾着惊讶去了，现在想来应该是那赵民强趁我们没注意的时候动了手脚，启动了什么开关。他带我们来到这座阁楼，前厅里有很多客人，都是民国时期的打扮……” “也有一位穿着袍子的管家？” “是。他似乎跟赵民强很熟悉，不，是……很敬畏。他见到赵民强，说的第一句话是‘您回来了’。” “您回来了？”白扭扭重复了一遍道：“这么说来，这里是他赵民强的老巢？再不济，也得是常住的地方，不然如何会有这句‘您回来了’。” “我当时就察觉到不对，怎么会有人住在地下，还这种打扮，这么多人一直住在地下，这太匪夷所思了。”郑浩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摇了摇头道：“但当时的那种感觉没有现在这样清醒，就像那种……就像在梦里…明知道不切实际还不想戳穿它的不合理性。” 第36章 逃脱幻境 “赵民强和这里的每一位宾客似乎都很熟悉，他们都纷纷与他打招呼，那个男人一进来就像着了魔一般，冲上台去和戏子打情骂俏的。那个老人似乎在这里见到了他的老朋友，然后便神智不清了。” “你是怎样清醒过来的？”白扭扭问着。 “赵民强突然消失了。前厅里的客人实在太多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人群中不见了。当我发现他不见了之后，神志恢复了一些，因为我感觉到惊慌。我便开始在人群中寻找他，扫视每个人的脸……。” 郑浩咽了一口口水，接着道：“我发现，其实每个人都很奇怪。他们表面上是在做自己的事儿，但其实眼神却总是飘忽着在我们几个陌生人身上，似乎好像也在讨论我们，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是个异类……那个男人挣扎的时候碰倒了台上的道具发出声响，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全都聚焦在舞台上，瞬间安静下来，他们就那样沉默着安静的看着台上戏子用水袖紧紧勒住那男人的脖子，看着他痛苦挣扎，像观赏一出默剧。他们没人去阻拦，没人觉得有丝毫不妥，像时间定格了一般，每个人都保持着那样的神情与动作。大概两三秒钟，气氛又一下热烈起来，大家恢复之前的状态各干各的，就像静止的视频突然按下了播放键。可那台上正在杀人啊！我冲过去救他，他在挣扎间不小心误伤了我，疼痛使我彻底清醒了。” 郑浩看了一眼自己手上见血的伤口道：“我如梦初醒，定睛一看哪有什么宾客，全都是棺材，全都是，到处都破破烂烂，这就像…像一个大墓地，大坟场……那个男人被一条白绫吊在房梁上，已经…已经死了……” “如你所说，你是被疼痛惊醒的，那她呢？” 空青朝女学生扬了扬下巴。 “她…她还沉溺在幻境中，是我强行把她带上来的。” 郑浩望着怀里的女生，目光中是不加隐藏的心疼。 白扭扭缓缓蹲下身，望着郑浩道：“让我看看她。” “嗯。” 郑浩不知为何，只觉得面前的少女令人有种难以抗拒的服从感，她的气质给人一种神秘的力量。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白扭扭的手轻轻放在女学生头上，女学生的瞳孔瞬时一阵，随即缓缓平静下来道：“我看到……他们的脸裂开了，像一层皮…，像包裹着的画纸，他们先是目光很奇怪地盯着我，骨骼很僵硬，然后他们的脸出现了裂纹，缓缓裂开……里面都是极其苍老的面孔，我没有见过那样老的人，皮肤的褶皱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甚至看不清眼睛，只剩两个浑浊的泛黄的洞，，他们像一块快要融化了的黄油。” 女学生的眼神里充斥着恐惧接着说道：“他们枯骨一样的手狠狠抓住我，不想让我离开，他们嫉妒我的年轻，他们自己说的，他们想要占据我的身体。他们身上的衣服也不是绫罗绸缎，而是…颜色很诡异的…啊…像是寿衣…” 女学生的双肩开始抖动起来，似乎看到了极其恐怖的画面，白扭扭本来放在她头顶的手见状赶忙挪到她的眼睛上，白扭扭双唇微张，皱着眉头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她才舒展开眉头，安慰着女生道：“好了，没事了，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第37章 巨大黑影 随着白扭扭挪开手，女学生的双眼缓缓睁开，她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环视了周围，眼神里有了聚焦，不再是惊恐和茫然。 “你们…也找过来了嘛。”女学生看着空青三人道：“那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神像的秘密了吧，他们并没有凭空消失，只是转过身去而已，我们找到消失的神像了，为什么游戏还没有结束？” “因为我们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开，你们还记得我们刚进游戏时，赵民强说会有一场祭祀，如果那时候神像全都消失，就会有灾难。”空青目视着被铜池围绕着的祭祀台，接着道：“现在看来，并不是阻止神像消失祭祀就能顺利举行，而是等神像全都转过身去后，祭祀才能进行，灾难将随着祭祀一起来临。我们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阻止神像‘消失’的。” “咚！” 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空气中散着若有若无的白雾，四周一切都静悄悄的，由沉静的远处泛起微弱的声音，那声音越加清晰，由弱到强…..…..….. 是鼓点，沉闷的鼓点声逐渐清晰，随即又加了锣声，唢呐声…这些声音都是一种一种叠加起来的，由单到复，由简到杂…… “又来了。” 白扭扭警惕起来道：“一会儿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要时刻提醒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郑浩扶着女学生站起身，紧紧牵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别怕，有我在。” 烟雾更浓重了些，在烟雾的深处竟然缓缓走来一组送葬的队伍，他们手里扬着纸钱，在哀乐声中并没有显得多悲伤。 他们将棺材停留在祭祀场的中间，并将棺材四周的长钉去除，随即便转身离开了。他们似乎根本注意不到空青等人。 过了许久，祭祀场出现了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的长袍，脸隐匿在宽大的帽子里，看不清五官，他推开面前的棺材，看着里面躺着的人，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却感受到庄严肃穆的气场。 男人口中念念有词，忽然，烛台上的红烛都燃了起来，火光不停摇曳着，那男人身后投射出无比巨大的影子，那不该是他的影子，那影子越来越大，完全遮盖住棺材上方，片刻后，那棺材里也飘出一个黑影，先是一个影子，随后变得越来越实体化，逐渐显露人形，那个影子变成的人少了一只手，眼袋上有个极其明显的黑痣，空青、白扭扭和三木交换了一下神色，他们认出来这个人就是李贵生。 这个人果然还没死，或者说死而复生？ 李贵生难以置信般的打量着自己的身体，随即缓缓跪在男人面前，男人似乎对他的行为非常满意，他抬手拂掉帽子，面容随之展现。 空青等人心下一颤，这个黑袍男人原来就是赵民强！只不过他穿着黑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专注而又严肃，和平时判若两人。 赵民强的目光望过来，落在空青几人身上，那眼神意味深长，似乎早就知道他们在那里了，似乎这一切都是故意给他们看的。 而那跪着的李贵生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似乎除了赵民强，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就在几人一晃神的功夫，他们发现李贵生的身边多了一个跪着的人，那人正是疯了的老人。 第38章 信徒 那老人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赵民强面前，口中念念有词…… 空青和白扭扭一同望向三木，三木耸了耸肩，一脸无可奈何道：“这么远我根本看不清。” 白扭扭白了三木一眼，随即转过头去。 只见赵民强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把尖刀，那刀锋利无比，闪着精光，他抬起手就要向老人刺去，老人却并不恐惧，也没有闪躲，那神情更像是朝圣一般虔诚。 “住手！” 眼看那尖刀就要刺进老人的身体里，郑浩慌忙喝止。 话音刚落，赵民强、老人、李贵生三人转动着脖子望了过来，他们是先转动着脖子，随即才转动眼睛，目光如刀般刺过来，本来根本没有注意到空青等人的老人和李贵生这时也好像突然发现了他们… 老人的目光里并非感激，而是愤怒和责备，继而转为怨恨。赵民强似笑非笑的，那表情诡异极了。李贵生的脸毫无血色，肿胀发青，完全就是一张死人脸，再加上他断掉的手，和腐烂的伤口外翻着，发黑流脓，他发白的瞳孔里满是贪婪，他忽然笑起来，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忽然，周边的几个池子颤动起来，涌出发黑发臭粘稠的液体，数不清的枯手从泥沼之中伸出来，它们先是伸出惨白的，有的甚至看得见骨头从干枯的皮肤中穿透出来，然后是整只腐烂的隔壁…… 当空青几人的目光再回到祭祀台的时候，发现那赵民强和李贵生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老者一个人，目光发直… “快跑啊！”女学生朝着老人喊道：“快过来。” 哮天也朝着祭祀台中间狂吠着，泥沼中的东西蠢蠢欲动，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三木皱紧了眉头，因为他能想到那东西的相貌一定很恶心。他不怕鬼怪，但他怕恶心。他想不通为什么怪物就一定要无比丑陋，做个仪表堂堂的鬼怪不好么！ “阿青，看祭祀台。” 白扭扭眯起眼睛，祭祀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而老人也正是盯着这个东西出神… 空青显然也看到了，当机立断道：“你们向楼梯口撤，我过去看看。” 空青沿着铜池间的空隙走过去，白扭扭紧随其后…她抬眸看到空青责备的目光，说道：“涉及到我的专业领域还不让我表现一下嘛？” 二人相视一笑，大步跨到祭祀台前，这时他们才看清，那闪闪发光的东西竟然是一株草，一株平平无奇的草。 空青与白扭扭交换了一下神色，二人的目光先是疑惑再是坚定，虽没有任何语言沟通，但二人已经达成一致：管它是啥，拿了再说。 白扭扭将那株会发光的草连盆抱起，空青一把扯住老人的胳膊，两人几乎是同时而动，向楼梯口跑去…… 然而，就在那株草离开祭祀台的一瞬间，泥沼中的怪物发狂了，它们以极快的速度从泥沼中挣脱出来…… 空青抓着老人跑在前面，眼看就要到楼梯口，老人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空青回眸望去，只见一只浑身鲜血淋漓，不成人形的怪物正扑在老人的腿上啃噬他的血肉…… 白扭扭一张符拍到怪物的脑袋上，只见那怪物挣扎着，吼叫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一滩血水。 第39章 百鬼破棺 白扭扭和空青架起老人向楼梯口跑去，一行人慌张地穿过狭窄的通道，慌忙的跑下楼梯，来到一楼前厅。 前厅仍是那样破旧且寂静，大门紧闭着，郑浩上前用力拍打了几下，发现那扇门已经被锁死了。 “现在该怎么办？”女生犹豫着，眼神却飘向白扭扭手中的那盆草道：“这是什么？” “我现在也不能确定它是什么。”白扭扭如实回答。 “老大，那些东西会不会追过来？”三木的耳朵一颤，变了神色道：“你们听。”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寂静深处传来细微的“咔嚓咔嚓”声音，像是指甲与木头摩擦发出的声音，然后是手掌拍打的声音………… “是……是棺材…..是那些棺材……”女学生瞬间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眼神里满是恐惧，她紧紧拽住郑浩：“怎么办…” 郑浩将她揽进怀里，安慰道：“别怕，有我在这些脏东西就伤不到你。我会一直保护你的，直到我死。” 女学生抬眸望着郑浩，眼神里的惊恐慢慢平静下来…… 三木瞟了他们一眼，心里不禁抱怨真是在哪都能吃到狗粮。 突然，一个棺材被推开，从里直挺挺站起一个“人”，不，已经不能说是人了，这个东西已经脸部腐烂，五官都已经融到一起去向下耷拉着，只余留几个分不清是哪个器官的小洞。身上的衣服却是诡异的鲜亮，那是一件玫红色的旗袍，那颜色却不是正常的颜色，鲜亮得诡异，白扭扭一眼便认出来这个穿着，朝着三木道：“哟，这不是你之前抱着跳舞的美人儿嘛。” 三木心下一阵恶心，差点儿当场就吐出来，再漂亮的美人儿死了太多年它也是要腐烂的啊…… 那旗袍女鬼朝着他们走过来，白扭扭掏出一道符，那符在手指尖转了几下燃烧起来，白扭扭顺势将那团火球掷向女鬼，那火球的速度极快，再触碰到女鬼的一瞬间猛地燃烧起来，大火侵蚀了它的周身，那女鬼发出刺耳的惨叫声…玫红色的衣服在火焰里不断缩小变得焦黑，在火焰与黑雾中，三木隐隐约约看见一位身着旗袍的娇俏女子，盘着波纹形状的头发…… 三木用力眨了下眼睛，摇了摇头。 百余个棺材争先恐后地被冲破，穿着寿衣的人型怪物将几人团团困住，缓缓逼近…… 空青一脚踹向大门，要知道以他的力量，这一脚下去怕是连门带框都要飞出去，可这扇门却是纹丝未动。 看那些鬼怪的穿着，正是之前幻境中推杯换盏的宾客。 “在幻境中能够有沟通的场景，证明他们还有自己的思维，扭扭，试试通灵。”空青说道：“你准备，我们来为你争取时间。” 眼看一个怪物即将扑向白扭扭，空青一个闪身一脚将怪物踹出几米远，连它身后的也被震飞… 女学生一直被郑浩保护着，她虽是安然无恙，可郑浩身上却多了许多怪物的抓痕，三木和哮天也是只能自保。 怪物实在是太多了，只靠符咒根本无法解决如海浪般涌来的怪物… 白扭扭手握着一根燃着的香，橘色的光点在空中划出一道痕迹，她口中念念有词，随着香散出的雾气，她看到在这浓雾中站着数不清的灵魂。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救救我…救救我…” 第40章 长生法门 “怎么会这样…” 白扭扭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被困亡魂之众多，超乎出白扭扭的想象。他们的穿着各有不同，各式各样，有锦衣华服的，也有破破烂烂的，有达官显贵，亦有衣不蔽体的穷苦人； “救救我…把那株草给我吧……” “给我…给我…” 那些人都伸出手，眼神里满是渴求。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们想要长生，然而长生需得身死，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对，他说必得先死一次，阴阳册上才能抹了姓名。” “死亡以后才能获得永恒的重生。” “我们拜了至高无上的神，神不会欺骗我们的。” “只有那株草才能让我们恢复成正常人。” 那些灵魂七嘴八舌，他们皆是神的信徒，就像那位老者一样虔诚。 “你们被他骗了。” 白扭扭好言相劝道：“你们拜的根本不是神，只不过是他赵民强罢了，他只是利用你们而已。” “他是天选的守庙人，他是不会欺骗我们的！” 那些灵魂对赵民强的长生之术深信不疑。 一阵刺痛将白扭扭从通灵中唤醒，原是一只怪物已经扑到她身上，空青亦是身陷囹圄，白扭扭望着并肩作战的伙伴只觉心疼与歉疚，他们是为了护自己周全才以身犯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白扭扭用随身带的小刀割破了自己右手的掌心，一道横在掌心的伤口由白泛红，先是一道红线，然后从这线一般的缝隙中涌出鲜血来。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白扭扭双手结印，喃喃道：“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吾身。急急如律令。” 霎那间，一阵金光显现，白扭扭掌心的鲜血凝结成滴漂浮在半空中，随即每一滴都化成一个符咒，密密麻麻的符咒形成一个圆圈，缓缓向外扩大，凡是碰到鬼怪，皆犹如滴水碰到烧灼炽热的铁圈一般发出“哧～”的一声响，随即升腾起蒸发般的白雾，鬼怪便在这样的白雾中燃烧起来…… “快走。”白扭扭有些虚弱道：“这些怪物数量太多，我们撑不多时。” 空青一把揽过白扭扭的腰，凭空翻起一个跟头，二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翻过挨挨挤挤的鬼怪，至大门前… “大门被施了咒。” 白扭扭始终望着空青的双眼似乎还没缓过神来，顿了一秒才慌忙收回目光，将自己的右手抚在大门上，低语了几句用力一推，大门便顺势而开。 白扭扭右手捻诀，半空中漂浮着的血色符咒缓缓聚集在一起，形成一条长方形的通道，将鬼怪隔在两侧…… 三木带着哮天看准时机跑出来，郑浩拉着女学生，女学生搀扶着老人也逃了出来，女学生和老人是安然无恙的，可郑浩身上却已是鲜血淋漓，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疲倦不堪，但即使如此，他也始终在保护着身边的女孩儿…..… 第41章 黑袍使者 奇怪的是那些怪物并没有追出来，他们虽心有不甘，但似乎是只能生存在这座阁楼中一般，门外的世界是他们无法踏足的禁地， 白扭扭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身子有些发软，空青伸手扶住她，让她将身体的重量倾斜在自己的胳膊上。 三木顾不得自己，慌忙问道：“小神婆你没事吧？” 言罢将自己的衣摆扯下一块碎布，将白扭扭受伤的手掌包裹起来。 白扭扭很费力气似的摇了摇头，随即轻轻合上双眼。 几人站在这无比空旷的空间里，显得他们是那样渺小，远处根本望不到尽头，一切都隐匿在黑暗里。身后是那座诡异的阁楼，此刻它又再一次灯火通明起来，大门被紧紧关上，里面人影绰绰，那台戏又从头开始唱了…… 三木甚至隐隐约约间听到了那个在阁楼里被吊死的猥琐男人喝醉酒后吵嚷的声音。 迷茫、压抑与困惑，身处这样无尽的空旷的深不可测的黑暗中令人内心滋生出恐惧。 无形的恐惧犹如婴孩细小的手掌抓扯着心脏，一点点消磨着人的意志，瓦解最后一道心理防线，最终趋于崩溃。 郑浩坐在地上，脸色疲倦不堪，已然体力透支了，女学生倚靠在他的身边，似乎离他近些就会有足够的安全感。老人在他们身边安静地站着，不言不语，眼神时不时地寻找那株草被藏在了哪里。 白扭扭、空青、三木站在一起，哮天围绕在三木的脚边。 哮天开始“呜呜”低吠，显得急躁不安。 “有东西过来了。” 三木的眼神凌厉起来… 在这样的高压情况下，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令人瞬间提高警惕，草木皆兵。 从无尽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他的身高看起来接近两米，整个面容隐匿在宽大的帽子里，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似乎袍子里不只有他自己一样。 空青的目光凝视着这个缓缓走来的人，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空青早已知道他是谁。 那人摘掉帽子，露出面容来，正是赵民强，只不过因为精神面貌的改变和之前判若两人，身高也比以前高了一大截…… 老人的瞳孔中瞬间有了光芒，犹如面前的人是圣光降世一般唤醒了他，他苍老的佝偻的身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因为用的力气太大，几乎是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跪拜在赵民强脚下… “欢迎来到我的祭祀场，你们距离长生只有一步之遥了。”赵民强微微笑着，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你觉得我们会像其他人一样沉迷在你的谎言里么？” 空青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你们又有什么不同呢？你们没有欲.望？你们不想永恒地留在这个世上？”赵民强笑着道：“你们现在是拥有年轻的身体，可像他一样的时候呢？身体变得沉重、笨拙，不再听从自己的驱使，到那时候你们就会后悔今日没有信奉于我。” 赵民强望着跪趴在地上的老人，眼里满是鄙夷，随即又充满自信的望向空青。 “神像不过是唬人的，你才是最病入膏肓的那个，你已经以为自己是神了。” 空青对视着赵民强的目光，毫不闪躲。 第42章 死人坑 “什么是神？能主宰生死、满足凡.人欲望的就是神。”赵民强微眯了双眼道：“我就是神。” “你只会杀人。”空青望了一眼阁楼，随即说道：“这里的人或是死于你手，或是你借刀杀人。死后被你变成怪物仍旧执迷不悟，期待死而复生。他们有的在此已经数百年了吧。你管这个叫长生？” “因为我实现了他们的愿望，所以他们才信奉我。没有人是无欲无求的。”赵民强走近白扭扭，空青一把将白扭扭扯到自己身后。 “你不过是把他们的灵魂封印在他们的身体里，可他们的身体已经死了。这和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有什么区别！” “会有机会的。他们都在等待那个机会。”赵民强知道那株还魂草就在他们身上，可却并不急躁，因为他们谁都跑不掉：“你们很快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其实真正想要长生的只有你们父子两个人，你们供奉邪神，蚕食魂魄，修炼旁门左道的术法，最终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 “都怪那个贱人，我与我师父马上就要大有所成，没想到我师父竟然因为一个村妇丧失了所有修为。” “那是因为你们以为人心里满是恶欲。”空青说道：“你们不是父子？” “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这庙宇里所供奉的神叫做满度神，每一座神像中都是历任守庙人的尸体，我师父也在这里。一代又一代的守庙人传承接续，期待有朝一日修成永生之身，我师父眼看就要成功了，却没想到被那个村妇破了功法，遭到反噬。” “简直丧尽天良！连你们都没有永生之道，却用邪门的法术将这些人的灵魂永远封印在这儿！” 三木义愤填膺，面前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魔鬼。 赵民强高大的身躯缓缓压迫过来：“不必替他们打抱不平，马上你们也要永远留在这里。待在这里夜夜笙歌不比活着更快乐？” 突然，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晃动，老人身躯一震，却并没有起身，仍旧是虔诚的跪着。 女学生起身将老人拉了起来，此时，地上已经出现裂痕，郑浩眼疾手快一把拉过女学生和老人，二人刚被拉过来，只见那缝隙就已经断裂开，下面是一片漆黑，是根本望不到底的深渊，石块滚落，滚进这深渊里似乎是瞬间被吞噬了，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坠落声音。 白扭扭的额头冷汗津津，她拽着空青的衣袖说道：“这下面是数不尽的恶魂，我感受到滔天的怨念。” 赵民强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裂缝越来越大，将几人围困住，身前是深渊，身后是灯火摇曳的阁楼。 赵民强身后的黑影扑过来，巨大的可怕，深渊里传来“窸窸窣窣”由远及近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岩石峭壁上攀爬，那声音密密麻麻，听得人汗毛直立。 “是恶魂，是邪灵，太多了。比阁楼里的要厉害。他们被囚禁太久了。”白扭扭的眼神不再坚定：“阿青，对不起。” 第43章 怨灵之崖 “说什么对不起，不会有事的。”空青拍了拍白扭扭的手，又转身对着三木低声耳语了几句。 眼看黑影如水一样侵袭过来，马上就要扯住老人的脚腕，空青等人回身望去，料想那老人定是活不成了。 突然，只见郑浩趔趄着扑向黑影，那黑影瞬间卷裹住这具年轻的身体，女学生趁这个空档连忙把老人拖拽起来… 郑浩挣扎着想往回跑，可无异于螳臂挡车，黑影已经如胶一般将他紧紧吸附住，裸.露在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疼痛犹如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被火烧灼，他痛苦得颤抖，眼神却死死地盯住女孩儿，眼神里是惶惑、恐惧、随即是悲愤和绝望。 空青看到了，是那个女孩儿站在郑浩身后，使足力气猛推了他一把，为了救那位老人。 其他人也都看在眼里，这时他们才恍然明白女孩儿和老人是一组搭档，从游戏开始就一直装作不认识是为了掩人耳目，实则多次互相接应。 郑浩能有资格参加这场晋级赛显然已经有多场游戏经验，他当然明白人心险恶，游戏里的玩家更是不能相信，每个人都是在用性命搏一场输赢，是输不起的生死较量。信任、团结、友爱在游戏世界里等于掏出自.杀的匕首。 他相信她，时刻将她护在身后，无异于将自己的生命交付于她手里，觉得她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觉得在游戏之外他们也还能在一起。 同甘共苦，生死之交，交洽无嫌在此刻都是一场笑话。 女孩儿不再装成柔弱的模样，她眼神里的冷漠是对于他的嘲讽，之前所有的温柔与情感都只是热烈的假象。 他豁出命想去守护的人不过视他的生命如草芥、蝼蚁一般可以随意牺牲。 他的瞳孔里映射着她的影子，只可惜再也没有光芒与希望，甚至连怨恨都没有了。 就像是沉溺在泥沼中纠缠不清的藤蔓，缠绕着每寸肌肤，生出倒刺，扎进血肉里，是被辜负与背叛后的醒悟，是穿透了生死的清醒，然而，遗憾的是他只清醒了死前的几秒钟。 他以为开始的是一场纯粹的患难情感，实则只是无妄的错觉。她出于生物本能利用他抵御危险。 犹如星光，坠入黑夜。 白扭扭轻叹了一口气，望着空青和三木，二人回以同样的目光，目光里一种超越生死的信仰。 他们来不及为郑浩觉得惋惜，那些怪物已然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 随着赵民强的喃喃自语，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怨灵逐渐狂躁。 一个只有半边脸的女人扑过来，一口向三木咬去，哮天在它之前起身飞扑，撕扯着怪物… 白扭扭扯住几张符纸，右手结印捻住符咒，一甩手符咒便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飞了出去，将扑过来的怪物烧灼得灰飞烟灭，可随之，她小臂内侧纹着的赤色符咒开始发光，白扭扭吃痛佝偻起身体，仅仅捂住自己的胳膊。 空青被怪物团团围住，虽身手了得，但也因怪物众多而自顾不暇。 女学生看准时机，击退身边的怪物，绕到白扭扭附近，趁其不备一把从白扭扭腰间将“还魂草”扯过来，那老人抬起头，面部的褶皱好像更多了，连左眼都要被耷拉着的眼皮遮住了，但此时他眼里泛起了光芒。 原来那女学生根本就不柔弱，看身手也是训练有素之人。空青顾不得游戏道具被夺走，只喊了一声：“三木！” 三木的目光紧紧盯着赵民强的嘴唇，额头泛着汗水…他眉头紧皱，神色中充斥着焦急：“再等等，就快了。” 白扭扭与空青撤退到三木两侧，尽可能护他无恙，三木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态度，神情无比凝重，他紧皱着眉头，片刻后终于将双眉舒展，微叹了口气，双手合十，略微低头，微闭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第44章 复刻咒语 随着三木的喃喃自语，如潮水般的怪物一下顿住，前一秒还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下一秒便不动了，像被定住了一般…… 赵民强本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到这一幕也慌了神，他皱紧眉头，催动咒语的速度加快了。 然而，那些怪物仍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僵持在那里。 赵民强不知道为何这些对自己唯命是从的怪物如今不被自己的咒语所驱使，有些气急败坏道：“你们几个耍什么花招都没用的！你们永远也离不开这里！” “该我上场表演了。” 三木的唇角上扬，他低垂着眸子，口中咒语念的更快了些。 只听那些怪物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他们僵硬地移动着，在空青面前，那个五官已经腐烂在一起的女人，随着身体的转动，从脸上“啪嗒”一声掉下一块涌动着蛆虫的腐肉…… 那些怪物中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孕妇，硕大的肚子中间烂出一个洞，铁青色的鬼婴睁着还没有发育眼球的黑漆漆的眼眶，从那洞里钻出半个头来，嘴里咀嚼着血淋淋的脐带…… 难以想象他们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甚至可能是一个村庄的村民，如今却落得这般不得超生的境地，为了这具肉.体，为了灵魂永存，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们僵硬着的，却整齐的转过身去，换了方向，迈着极其坚定的步伐朝赵民强走去…… “你们…你们想干嘛！难道你们不想获得永生了么！我死了就没人能复活你们！” 赵民强的语气开始还很强硬，充满着威胁的意味，可看到那些鬼怪已经不再受自己掌控，转而便慌乱起来。 “你看看这些人的脸，仔细看看。这些曾经活生生的人都是被所谓的守庙人害到这般田地。你如今亦是自食恶果！” 空青说完这番话，抬手轻轻打开了阁楼的大门…… 阁楼里的歌舞声戛然而止，灯红酒绿莺歌燕舞推杯换盏一下子变成破败不堪棺材遍地阴森寂静…… 阴风阵阵从阁楼里翻涌而出，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赵民强再也笑不出来，神色是掩饰不住的紧张，他手指交叠结了几个印，口中念念有词…明显的是这回他的咒语念得更急促了些…… 怪物们扑向他的脚步放缓，阁楼里数以百计的棺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那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女学生搀扶着老人，她望着老人的目光有些复杂，有敬畏、关切、向往，还有一些令人说不清楚的感觉。看到怪物们不再向赵民强发起进攻，女学生的目光担忧着望向三木，似乎这几个人的身家性命一下子都寄托在这个平时看起来极其不靠谱的少年身上。 三木的手也飞快地结印，他修长的手指互相交叠、变换、突然大喝一声：“破！”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巨响，阁楼里的棺材纷纷破裂………… 赵民强后退数步，眼神里是所有希望被瓦解后的难以置信：“不…不可能，这些咒语乃是守庙人代代相传的秘术！你一个外人怎么可能会用？！不可能…绝不可能！” “在下不才，亦是身负自家代代相传之秘术，名曰复刻术！” 三木抬起低垂着的眼眸，那眼睛如此明亮清澈，他微笑起来，双手张开又合十，缓缓说道：“一切该结束了。” 当然，他是瞎说的，什么复刻术，什么代代相传都是他瞎编的，只是觉得这样的台词比较符合他帅气潇洒的人设。他的读唇术，好视力加上好记性就是他所谓的复刻术。他用的是赵民强施过的咒语，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至于法术比赵民强更高一层，还是得力于白扭扭找到了破解赵民强咒术的方法。 随着三木的声音落地，整个阁楼开始剧烈颤抖，所有的怪物都涌向赵民强，他用邪术所封印的魂灵、所造下的诸多恶业，终将报应在自己身上…… “快走！” 空青一把拉过三木和白扭扭，阁楼瞬间轰然倒塌… 山体开始晃动，落石滚滚而来，几人被逼着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三木边跑边道：“怎么游戏还没结束？我们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就快结束了。”空青望着白扭扭道：“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二人的目光碰撞，白扭扭了然于心，点点头道：“兑现自己的承诺。” 第45章 暗河玄机 阁楼的后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几人不知跑了多久，大地已然恢复平稳，因为黑暗，他们无法辨别方向，一些细微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你们听…”白扭扭侧耳倾听：“什么声音？” 哮天低声吠叫起来，直到三木拍了拍它的脑袋才停下，三木说道：“是水声，前面有水流。” “既然有活水，那应该会有出去的路。” 空青、白扭扭、三木顺着水声而去。 至于女学生和那个老人，早已经在四散奔逃中走散了，更可能是他们故意逃开了，怕空青等人向她讨要“还魂草”。 “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啊，山体开始坍塌的时候，她背起那老头儿就跑，一点都没犹豫，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女生背起个男人来还跑得飞快。” 三木开始嘟嘟囔囔。 “当然，她一定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不然对于那个老人来说这么重要的一局游戏怎么会只带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来呢。” 空青解释着。 “真为那个叫郑浩的小伙子可惜！多好的一个人，既善良又正直，却被当了替死鬼。女人呐…害人不浅啊……”三木叹着气摇了摇头。 这一口气还没叹完，就被白扭扭一巴掌拍到后背上，一下子拍得憋了回去，气体倒流回去惹得三木打了一个响嗝，三人没忍住一起笑了…… 笑完过后又恍然觉得落寞，三个人挨得更近了些，一起向前走着，这份落寞中便有了温暖。 “不过…阿青，这还魂草就这么被他们抢走了着实有些不甘心……” “是啊！他们啥也没干就等着吃现成的！那老头还三拜九叩的，真不明白像他这种愚昧的人是怎么有那么多钱买''地狱的诅咒''这种天价道具的。”三木也在一旁附和。 空青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没关系，还魂草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而对他却是救命的稻草。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对救赎的渴望早已淹没了他的理智，所以他什么都信，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都愿意尝试。管他真的假的，还能比目前的状况更糟糕么？看他衰老的程度与速度，想必如果不来这个游戏是活不多久了。” “那他为什么不让别人帮他？非要自己来。” “这株草是游戏道具，想必作用也应该与游戏有关，先经历游戏中的朝拜与祭祀才能起作用也说不准呐，当然了，这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空青看到前方有了光亮，接着说道：“快看，好像能出去了。” 三人加快步伐，走到光亮处发现是一个半露天的小瀑布，水流不知从何方流下来，那露天的圆形小洞被如注的流水填满，水流迅疾，速度极快，像是上面联通着海洋似的，水压使然必得争先恐后的奔涌出来，离远看水柱如同铁柱一般，看样子是根本不可能从这湍急的水流穿过去…… 三木不信邪，非要尝试，他让空青将他托举上去，想从水流中试图爬上那露天的洞…… “你信不信只要你把头伸过去，脑袋就会被这水流削掉。”空青看着水流最终落向河道，像是一条河流在河道中曲折向前：“我们顺着河流看看吧，兴许有出路。” 三木愣在那里，看了一眼水柱，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撇了撇嘴，自己往回圆道：“哪有那么夸张……” 三人走了不久，便发现这河道是越来越宽，到后来形成足足有二十余米宽的大河，河水翻涌流动的声音在山体间显得尤为响亮，甚至三人互相交谈都得大声喊叫。 “这可真是''大河之水天上来''！”空青不禁感叹着，那个小洞究竟连通着哪里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想到最终能形成这样壮观的大河。 “啊？谁要先喝奶？哪有奶啊？”三木一直望着大河，根本没听清空青的话，却跟着打岔。 空青看着三木，这回他一点声音都没出，只是用口型说出：“请把耳朵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三木知道空青故意挖苦他，下意识伸手捧起了一掌心水向空青扬去，空青只略微侧身便躲开了…… 三木的手指蹭在岩石边缘破了口子，但是他全然没在意，他只在意空青身上竟然一滴水都没沾上，孩子气的又去捧一把水向空青扬去……却又被空青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当三木再次将手伸进水里之时，哮天突然狂叫一声，像闪电一般飞扑过去，那速度快的空青与白扭扭只恍惚间看到眼前白光一闪…… 哮天飞扑到水中咬住了什么东西，空青意识到情况不对，瞬间敛了笑容，一把将三木从河边拉走…… 第46章 九人之尸 水里的东西力量奇大无比，眨眼间就将哮天拖入水中，根本来不及反应。 “哮天！”三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双眼里满是惊恐，又有些空洞，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 三木向翻涌的河水跑去，空青死死拉住他，三木疯了一般挣扎着，眼眶通红，他从不曾忤逆空青，甚至对他言听计从，但此刻他已经无所顾忌了，他只想冲到河水里去，把他的哮天救回来。 “三木，你冷静一点！先搞清水里是什么东西！” 空青紧紧箍住三木。 “放开我，放开我。”三木眼睛死死盯着河面哮天消失的地方，一开始还只是嘴里小声呢喃，可随后突然崩溃了似的吼道：“你他.妈放开我啊！它快死了！放开我！” 三木与哮天之间是有感应的，他已经感应到它的死亡，感应到它的生命气息全无，他的心里轰然塌了一大块，他觉得自己快无法呼吸了，脑袋里是像火车驶过一般的轰鸣声，丧失了任何思考能力，他喘着粗气，无力的挣扎着，最终瘫软着身子跪在地上…… “小心！” 白扭扭扑过来护住两个人，二人闻声抬眸，只见河水陡然升腾，一个黏糊糊的东西破河面而出…… 那东西竟然长着一张人脸，双眼是两个黑乎乎的窟窿，鼻子和嘴已经黏在一起，像是化了的雪糕，她佝偻着身体，佝偻的程度极其夸张，像是将身体对折了一样，她的背部对称着长着数条手臂，左右两边如同蜘蛛那样分别排列着九条手臂，那怪物本来佝偻着身子并不算很庞大，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大小，扭曲的身体上长着密密麻麻的手臂与大腿，十八只胳膊与十八只腿，两两对称，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有细腻的有粗糙的，有的衰老的只剩一张皱巴巴的表皮包裹着一根骨头架子，无一例外的是都被河水泡的肿胀发白，那怪物手脚并用，也是像千足虫那般爬着走的，看起来比一种叫“蚰蜒”的生物更令人头皮发麻，汗毛直立。 在平时，三木一定会被吓得直跳脚，嫌人家长得恶心，但此刻他沉默着，盯着面前的怪物，他只想让它死。 那怪物散发着奇臭无比的腐烂味道，从揉成一团的脸部掉出一颗眼珠子来…… “去死吧！” 三木手握匕首，飞身而上。 可那东西速度极快，躲开了三木的进攻反而绕到三木身后去，张开血盆大口…… 原来她整个面部，那两个黑窟窿底下便是嘴部，整张脸的一大半都是充满腥臭气味儿的嘴，嘴里细齿密布，密密麻麻纵横交错，一排又一排，尖细的牙齿有数百之多。 饶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怕是在她张嘴的一瞬间就会吐出来…… 白扭扭一张符咒拍在怪物身后，赶在它咬向三木之前，一把将三木拽走，那符咒在怪物身后烧灼起来，怪物痛苦的大喊着，那声音仿佛是一只鸭子被抹布堵住了嗓子所发出的声音……符咒烧灼过后顷刻间化成了一道白烟…… “这东西太恶心了……” 连专门干这营生的白扭扭都忍不住感叹。 “九人之尸。” 空青说道：“用九个人的尸体拼凑而成的怪物。” 空青拉住白扭扭往河边退了几步，那怪物根本不察觉似的，只向三木的方向移动…… “它既看不见也听不到，甚至闻不到除了血腥味儿以外的任何味道。它追三木，是因为三木身上有伤口。”空青发现了怪物的弱点。 白扭扭掏出一张黄纸，一把拽过三木，用他破了口子的手在黄纸上画了几道，随即用黄纸包裹住伤口…… 那怪物果然站在原地不动了，它已然嗅不到任何血腥味。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怪物？”白扭扭感叹着：“像个二傻子。” 空青将手里的短剑递给三木道：“用这个才能杀死它。” 三木丝毫没有犹豫，抄起短剑直奔怪物，一剑到底插进怪物的头颅中，又果断决绝地拔出来…… 肉.体腐烂的汁水迸溅，那怪物又发出难听的声音，只是这次隐约有些不同，可没挣扎一会儿就倒地不动了…… 空青拍了拍三木的肩膀，他理解三木的心情，可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他安慰人的方法一向很烂。 白扭扭跪在河边，念了一段往生咒，她亦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三木，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就连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天天看着哮天的人心里都无比难受，更何况与它生死患难的主人呢。 “对了，阿青，你为何说是九人之尸？再加上主体不该是十个么？”白扭扭打破僵局问道。 “九人之尸。”空青的喉咙动了动，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是先选择一个人作为九人之尸的主体，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女人，将主体的四肢都砍掉，只留躯干，并用特殊的邪法维持主体的生命，再依次用九个活人来拼凑，每个人都是生前被活活卸掉肢体，用秘术衔接在主体身上，等全部结束后，只有主体活着，提供肢体的九个人全部会死。所以称九人之尸。” “这该是多大的痛苦。”白扭扭甚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开始疼痛了：“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东西？为了什么？” “是一种祭祀，一种仪式，我曾在游戏中获得一本古书，在那本书上看到过，有人相信每养成一个九人之尸，并与之交.配，可延长寿命，因为他们相信九人之尸的x器官是至阴之地。就像有人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便睡在棺材里以延长寿命是一个道理。” 白扭扭一脸 “？？？？？？？？” “为了长生真是不择手段啊，如果让我跟这种东西做那种事情我宁愿原地暴毙！立刻马上！”白扭扭使劲晃了晃脑袋，感觉那场景真是想想就要吐…… “咕噜咕噜” 河水开始升腾起气泡…… “什么东西？” 白扭扭神情紧张起来…… 只见水里缓缓浮出若干女人的头颅，然后是眼睛…嘴……密密麻麻的肢体…似乎整个河面上都是拼凑而成的四肢…活像个死人潭…… “快跑！她们有眼睛！” 第47章 逃出地下河 那怪物行动速度极快，如潮水一般扑上岸，张着长满锯齿的血盆大口扑过来…… 三人拼尽全力，虽能招架，但毕竟敌众我寡，三人缓缓后退将背部靠在一起…… “没路了。”三木说道：“被它们围住了。” 那些怪物紧紧相逼，将三人围困住，一直逼退到河岸边，河里没有再发出声响，但既然这些怪物都是从这条河里出来的，那谁知这河里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啊！” 河岸边长满青苔，白扭扭不小心滑落水中，只听“扑通”一声溅起水花，空青瞬时扑进水里，一手将白扭扭抱进怀里，一手去解决水中游来的怪物，而三木根本来不及下水支援，因为他必须要阻挡住已经上岸的怪物重新返回水里，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拼死也要挡住它们，他不能再失去白扭扭了。 空青一拳挥向怪物，那怪物本就泡得肿胀放大的脸在水中更显阴森恐怖，空青的拳头落在怪物的眼睛上，手指却不小心刮到怪物细密的牙齿，瞬时破了一个口子，缓缓流出鲜血来…… “完了！” 这是三人共同的想法。 这怪物本就嗜血，数量多也就罢了，见了血便会更加狂躁，势必会前赴后继发狂一般进攻三人。 空青的手扶住白扭扭的头，在水中轻轻抚摸了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这局游戏因为那个老人的介入仿若不一样起来，有些超脱空青的控制，他心里明白这些怪物不属于这局游戏，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鲜血在水里飘着，打着旋儿地升腾着，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一般… 那怪物感受到鲜血先是极度狂躁兴奋，可当凑近了些便一下子安静下来，浑浊的眼睛先是茫然再是恐惧……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水里像炸开了锅，鲜血蔓延融入水中，气味儿飘散，怪物们如临大敌纷纷逃窜，争先恐后逃命一般的向岸上爬去…… 三木见状也跳进水里，这下水里是暂时安全的，空青托着白扭扭起身换气，河水湍急冲着他们向下游飘去。 河水湍急的程度陡然加大，像是将几人死死困住，感受到一股禁锢的力量，几人转着圈向下沉去…… “是漩涡！” 空青意识到，却无法发出声音，他只能一手抓着白扭扭，一手抓着三木，护他们周全。 剧烈的晃动使他们昏厥了过去，再醒来时是趴在一个祭祀坛上，圆形的台子刻着复杂的图文，如一叶孤舟般飘荡在平静的河面上。 他们已经分不清这是河，是湖，还是海？ 偌大的空间水面无边无际，平静的像一面无比巨大的镜子，而他们就在这水面中间…… “是他，我感受到了，那个小男孩在这里。” 白扭扭说着，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她细细望着那些图文然后说道：“这里是九人之尸的老巢。” “什么？”三木站起身望向四周，恨不得炸平这里。 而空青倒是有些惋惜，这样安静的地方居然是怪物遍布的地方，这里给人的感觉既宽阔又压抑，既空旷又神秘。 白扭扭的符咒已经被水打湿，她将湿了的黄纸贴在石坛上晾干，喃喃道：“我们要抓紧时间，等空青血液的味道散了，那些怪物还会回来的。” “这还不简单。” 空青从三木手中拿回短剑，先在水中将上面残留的液体洗干净，然后手握剑柄，剑刃快速在手掌间划过，他的手掌破了一道白色的口子，清晰能看到皮肤被割裂的痕迹，有一秒的时间后，那伤口变成一条红色的线，随即鲜血像从四面八方涌来似的流淌出来…… “你干什么！会感染的！” “游戏里不会的，又不是真的身体。” 空青无所谓的笑了笑，他自己真的身体应该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呢，也不知道顾生这小子有没有懂事的给自己加条被子盖。 白扭扭想给空青的伤口止血，说道：“可是游戏里受得伤，伤的元气，现实世界的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这点小伤没事的。”言罢，空青将流淌着鲜血的手搭在石坛边上，鲜血一滴一滴流淌进水里，发出细微的“咕咚”水滴入水的声音。 “老大，那些怪物闻到我的血就要吃我，怎么闻到你的血就那么害怕，你的血还有辟邪驱鬼的作用？” “我也刚知道。毕竟之前在游戏里没流过血。” 空青趁机又凡尔赛了一波…… 第48章 你还好么 白扭扭将晾干的黄纸拿起来，走到空青身边，拉起他的手，用指尖沾了点他的鲜血在黄纸上画起符咒来说道：“别浪费。”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白扭扭将符纸按八卦方位贴好，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只见平稳如镜的水面泛起波澜，随即一颗颗如珍珠般晶莹剔透的结晶从水底升起，漂浮在半空中…… 那珠子成百上千，场面隆重又震撼。 符纸瞬时燃了起来，那珠子在火光的映衬下泛着五彩缤纷的光芒，一时间如临仙境。 空青站起身，仰望着这番场景…… 广阔无边的水面上漂浮着如扁舟的石坛，石坛四周燃起火焰，半空中游离着晶莹剔透、斑驳陆离的珠子，如梦似幻。 再想想这里曾是“九人之尸”聚集的地方，不禁令人感叹有时极乐即是地狱，地狱转念是极乐。 珠子散发出的光芒凝结在一起，有些刺眼，刺眼的光芒暗淡下去的瞬间一株草落在石坛上…… 空青俯身捡起来，端详片刻道：“还魂草……” “这不是被那女孩儿抢走了？难不成他们那株是假的？其实赵民强也始终没有真正的还魂草，只是唬人的？” 空青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白扭扭一连串的问题。 随着火焰熄灭，那些珠子也渐渐消散，像是水蒸气一般消失在空气中，到最后只剩最后一颗还在白扭扭头顶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白扭扭伸手接过这颗珠子，神色复杂，终于，她还是走到三木身边，轻声说道：“这是哮天选择用它的方式留在你身边，我想我们应该尊重它的决定。” 三木抬起眼眸，他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他强迫自己不要眨眼，可就算睁着双眼，眼泪仍旧溢满了眼眶，最终流淌下来，他接过那颗珠子，紧紧握在手中…… 白扭扭张开双臂拥抱着他，空青也走过来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三人围绕在一起，在这无边无际的水面上显得格外渺小……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那些珠子全部蒸发消失的同时，古庙里的七座神像也全都触发机关转回了身，七座神像又重新出现在古庙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不知不觉间他们觉得突然天昏地暗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是在现实世界别墅里的沙发上，因为太久没换过姿势而感到身体酸痛。 顾生一直守在他们身边，看到他们醒来，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没事吧？你们都还好么？” 没人回答他，不知该怎么回答，空青朝他略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追问。 三木扑向哮天，哮天挣扎着张开眼眸，它的眼睛里已经毫无生气，却又是那样坚定，它呜咽几声算是告别，最终合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三木将哮天紧紧抱在怀里，似乎这样它的体温就不会流逝，似乎这样它就还有生还的可能…… 看到这番，顾生当然明了发生了什么，他想走过去安慰一下三木，却被空青拉住，空青带他走到二楼的落地窗前…… 他们刚进游戏的时候还是傍晚，现在已经零点了，房间内只点了一盏台灯，光线十分昏暗，空青与顾生的身影倒映在落地窗上，与外面深夜的景色影影绰绰互相交叠…… 空青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塞进嘴里，用手护着打火机的火苗点燃，烟雾升腾…空青长舒了一口气…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吸烟的样子格外好看，尤其是他俊俏的面容在烟雾中显得像是覆上了一层忧愁…… “你还好吧？” 顾生觉得空青的状态也不是很好，料想这局游戏一定充满坎坷。 “电影好看么？” 空青答非所问，他们睡着前是在看电影来着。 “不好看。” 顾生回答。 两个人的身影间漂浮着淡淡的烟雾。 “不去看看三木么？”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需要的是一个人独处。”空青活动了一下筋骨，将游戏里发生的一切都慢慢讲给了顾生听………… 第49章 不速之客 “没想到这些人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竟然做出这样离谱的事。” 顾生走近落地窗，他呼出的气体在玻璃上形成白色雾气：“为什么要长生呢？活着不痛苦么？他们还没有忍受够无穷无止的苦难与贫穷么？为什么还不想结束这一生。” “这就证明生活里还有许多让他们留恋的事情呀。” “留恋什么呢？留恋与人交际时的虚伪？留恋这世间的怯懦、肮脏、焦虑？” “瞎说！你和我交际时虚伪么？现在我们虚伪么？至于怯懦，这世间也有怯懦的人为了自己所想要守护的而变得无限勇敢。你不觉得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而克服人性的弱点，逆常理而行之很感人么？”空青伸出手去，拽着顾生的胳膊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虽是有一层厚玻璃挡着仍旧怕他想不开，软着声音说道：“放心吧，你已经从那个家里出来了，再不会有那样的日子了。” “你说……” 顾生回过头来望着空青，他望着他，需要略微仰头，空青低垂着眸子，看面前的这个高中生眼睛里满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疲惫和绝望，好看的脸在漂浮的烟雾和昏黄的灯光中显得有些伤感，顾生收了目光，声音极轻，像羽毛落在丝绸上，像是问空青，却更像是问自己：“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在游戏中死去…在死亡的那一刻我会后悔、不甘，还是解脱？” “傻瓜。你不需要想这样的问题。”空青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有我在你不会死的。如果非得说死，那也一定是我死在你前面。” 顾生一愣，抬头去看空青，他看到他眼眸里的真诚与笃定，水润润的眸子散发着光芒，他夹着烟的手指凑近唇边，吸了一口随即转过头去吐烟雾，用手挥了挥，生怕烟雾呛到顾生。 “给我一根。” 顾生的语气不容拒绝。 空青眯着眼睛叼着烟，看着孩子气的顾生不禁觉得好笑，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到顾生嘴边，又帮他点燃…… “阿青……” 白扭扭刚好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她本是温柔的语气刹时改变了，她伸手先将空青嘴里的烟拿下来熄灭，随即又看到了顾生，一抬手将顾生嘴里的烟也收走才对着空青说道：“孩子都跟你学坏了。” “那只能说明他长大了。” 空青面对着白扭扭的行为也不恼。 好像这个别墅里的人都有着彼此之间的默契，就连顾生都潜移默化的被影响了，白扭扭去夺他的烟，他也并没有闪躲，只是顺从，这一点他也是过后才反应过来发现的。 “楼下有人找你，让他上来么？” 白扭扭上楼来就是要跟他说这事儿的。 “这么快？看来进入这场游戏之前他就早已摸清我们的底细了。” 空青点了点头道：“让他上来吧。” 白扭扭点了一下头，下楼去了…… 自始至终，白扭扭与空青都没有说这个“他”到底是谁，可他们彼此却心知肚明…… 第50章 你开价吧 随着鞋跟踏在楼梯上所发出的声响，两个人缓缓走近。 一个身材高挑苗条的高中生模样的少女穿着黑色的日系校服，一头黑蓝色的齐耳垂的短发，脸上化着不浓也不淡的暗色系的妆容，眼睛下扫着星星点点的亮片，一双杏眼里满是凌厉，瞳孔呈妖冶的灰蓝色。 少女搀扶着身边的老人，那老人真的已经很老了，虽然穿着优雅，西装革履，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但已经行动不便，走路颤颤巍巍，一步一抖，停顿片刻才能挪动步子，脸上的皱纹垂在一起，褶皱间遍布老年斑，眼皮也垂着，好像很费力才克服衰老下垂的眼睑睁开眼睛来似的。 空青打了一个响指，书房的灯光随之亮了起来，他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说道：“请坐吧。” 顾生望着空青，这个人只要一和外人接触便是这幅面孔，礼貌又疏离的微笑脸，他心底的真实想法是不会从面部表情与眼神透露出来的。 空青坐在沙发上，少女先是恭敬地搀扶着老人坐下后，自己才随之坐下…… “二位不先自我介绍一番么？” 空青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悠闲地吹着水面上零星漂浮的茶叶，并没有给对面的两个人也看茶的意思。 老人欲言又止，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生，老人的眼神还只是含蓄的示意，可一旁的少女早已经会意般的恶狠狠盯着顾生，像是要用眼神将他赶出这个房间。 “噢，我还有别的事，你们慢慢聊。” 顾生刚要走，却被坐在旁边的空青一把拽住手腕。 空青拉他坐下，收起笑容沉着脸对那二人说道：有话就请讲吧，但说无妨。” 老人有些歉意地低了低头，缓缓说道：“我的名字是应殿炜，这是我的名片。” 话音刚落，身边的少女便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从盒子里弹出两张名片双手递过来，看她那神色，双手递来并不是出于对接收者的尊重，而是完全出于对那两张名片的尊重。 顾生接在手里，那卡片是黑色塑料的，又不像塑料，质感高级，手感偏重，刻着镀金字体。 “这位是我的助手深作悠子。”老人介绍过身边的少女后接着说道：“在游戏里承蒙空青先生关照，我与悠子才能更加顺利通过游戏，所以今日特来感谢。” “应先生，既然您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想必对我也是极尽所能的了解过了。所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就不必了，在我这里不需要开场白，有话直说就好。” 老人的嘴唇紧闭，唇角都略微颤抖…… 顾生还以为这老头儿要生气发火了，他也不明白空青今天是哪股子邪火说话这么冲。 “哈哈哈哈哈哈”老人大笑起来，笑过以后又咳嗽了一阵，似乎大笑就已经牵扯了他很多气力：“咳咳咳，空青先生为人果然直爽！我很欣赏！” 顾生有点看不下去，起身给老人倒了一杯水，轻轻放在桌上，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深作悠子看他的眼神略微柔和了些，略微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实不相瞒。我是想买空青先生手里的游戏道具。”老人将身子后仰，倚靠在沙发背上，说道：“空先生开个价儿吧。” 第51章 长生胶囊 “什么道具？” 空青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饶有兴致地望着二人道：“游戏里的道具不是被你们抢走了么？” “呵呵。”老人干笑两声说道：“既然空青先生是直爽之人，那我也不绕圈子了。祭祀台你们先我一步到达，想必是先一步拿到了通关道具。您也别急着反驳，这局游戏我已经深入研究过……” “就像研究我们一样么？” 空青微笑的眼神中充满敌意，他打断老人的话道：“您来的太早了，我们还没来得及结算，你说的什么道具我真不清楚，既然你也是老玩家，该知道游戏里的东西无法直接带出来，只能通过结算系统吧。” “好，那就等空青先生结算后我们再谈。”老人起身，少女赶忙跟着起身。 老人走下楼梯，看空青没有来送的意思，便又停下脚步说道：“空青先生如果对钱不感兴趣，我也可以用其他道具进行交换，只要空青先生开口，我一定不会拒绝。” 老人离开后，顾生才问道：“你会跟他做这笔交易么？” “他会。”白扭扭端着一盘切好的甜瓜走上来，随意地放在空青面前的桌子上，看着他默契一笑。 “三木他怎么样了？” “他已经通过结算系统将哮天留下的聚灵珠取出来了，然后自己回了房间，我觉得还是暂时不要打扰他比较好。” “嗯。” 空青叹了口气，显然情绪并不好，他拿起牙签扎着甜瓜。 “ 既然那个道具十分难得，为什么还要与他们交易？” “盲卡道具只有在盲卡系统中才能发挥效用，比如盲卡手表，在游戏里可以用来计算游戏里的时间，可在现实世界便毫无作用。这个还魂草也是，它只对在游戏里或者因游戏道具所发生的衰老才起作用。”白扭扭解释着：“你也可以理解为它是专门用来延缓“地狱的诅咒”这款道具副作用的。” “不如换点对我们有实际效用的。” 空青看到桌面上摆着三木和哮天的合影，顿了一下将相框递给白扭扭。 白扭扭接过转身收进了柜子里。 空青掏出盲卡来结算，只见蓝色的显示屏凭空而现：“尊贵的盲卡高级玩家，恭喜您成功通过中级进阶游戏《消失的神像》，评级s，降级游戏不计积分，恭喜您触发游戏中的隐藏剧情，获得稀有道具长生胶囊，具体使用方式请在物品栏中激活查看。” 空青点进物品栏，只见一个通体蓝色的小盒子呈打开的画面，盒子里躺着一枚精致的通体蓝色的胶囊形状的物体。 空青轻点了一下道具使用说明： 名称：长生胶囊。获得途径：消失的神像隐藏剧情。 物品属性：稀有。使用范畴：缓解因盲卡游戏或盲卡道具所造成的伤病而影响现实世界人体系统衰老速度紊乱。缓解程度视所受伤病严重程度、道具影响力而不同。 道具价值：无固定限值。 物品栏道具数量：1。 使用时限：长期有效。是否可交易：是。 空青关掉屏幕，白扭扭说道：“原来游戏里的还魂草变成道具便是长生胶囊。跟游戏主题还挺贴切。不过，阿青，和这种人交易还是要当心。” “我倒要看看这个应殿炜到底什么来头。”空青微眯了眼睛。 第52章 病娇少年 八月初时节，虽然白天时气温仍旧燥热，但夜晚已经有丝丝凉风了。尤其是这夜的风更甚，呼呼作响，是暴雨的前奏。 三木好了很多，他将哮天的骨灰装进聚灵珠里密封好，又穿了一根黑色的绳子戴在手腕上。 入夜，晚风带雨，丝丝缕缕撞击在玻璃上，屋内灯火通明，白扭扭窝在沙发里看一本老旧的线装书，书上的繁体字密密麻麻成竖排列，还有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图形。 空青端坐在电视机前，脸上带着困意，像是老年人一样明明已经困倦了仍不肯去睡，仿佛只要离开电视机就会突然精神一样。 “去睡吧。” 顾生实在看不下去。 空青的眼皮本来已经合上一半了，听了这话眼神猛然聚焦摇了摇头道：“我没睡，我看电视呢。” “老大！那个应殿炜去世了。”三木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发散着亮光，他将屏幕朝着大家道：“今天下午一点抢救无效死亡。” “怎么会。”空青这下真的精神了道：“上次来我看他的状态不像将死之人，虽大限不远，但倒也不至于就这几天的寿命。” “嗯。”白扭扭附和着：“ 他怎么死的？” “心脏病突发。”三木回答道：“并没引起什么舆论，毕竟他也足够老了，这病大家都觉得很正常。” “应老板可是台湾省有名的财阀，说他富可敌省也不为过。” “你还知道他什么？”顾生望着空青。 “他有很多太太，有名分的，没名分的，但是他只有一个孩子，就是他原配夫人生的儿子应观陈，也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那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女学生呢？悠子，深作悠子。” “这女孩儿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台湾人，从小在应家长大，他爸爸是应殿炜的手下，为了救应观陈死在了国外。” “还是个中日混血。” “都是黄种人混的哪门子血。”空青接着说道：“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是说应老爷子的死有蹊跷？” “是，他用了道具以后极速衰老，对外声称患了wemer综合征，有各路人向他进贡珍稀补品。再加上现代医学加持，他再维持一段时间没有问题。如果他是死于非命，那么又是何人会如此迫不及待让他死？甚至连一段时间都等不了？”空青叹了一口气。 “他的死最有利的便是他儿子了，可你也说了，他只有这一个继承人，早晚都是他的，实在没必要走这一步。” 空青点了点头，随即起身道：“那我们就看看应家会出什么乱子吧。” 应殿炜去世的第二天，便有一位陌生人登门拜访，白扭扭打开门的一瞬间愣住了，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少年，他的身材高挑且瘦弱，面庞俊俏，因为皮肤太过白皙，加上眉宇间略显阴郁,竟然有一种病态美。可能是因为个子太高的原因略微有一点点驼背，但并不影响他的气质。 少年穿着合身的西装，戴着一副银色金属边框的眼镜，看白扭扭半天没动，才开口道：“你好，我是应观陈。” 应观陈说完看白扭扭没什么反应，才又不太情愿的补充了一句：“应殿炜是我父亲。” “奥……奥……”白扭扭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尴尬又慌乱，连忙让开身道：“你是来找空青的吧…你父亲的事……” “不，我找白小姐。” 应观陈跟在她身后，打断她的话。 第53章 是有所求 “白小姐？” 白扭扭回身望着他，眼里带着惊讶，面前的少年背着光站着，面孔隐匿在黑暗中，阳光从他的身后倾泻，越想看得清楚便越刺眼。 “额…对…” 应观陈抬头又看了看别墅门口的号码牌道：“白扭扭小姐是住这里吧？” “是，我就是。” 白扭扭不禁觉得惊讶，登门拜访的无不是奔着空青来的，来找她还是头一次。 应观陈的眼睛亮了几分，他下意识整了整领带，清了清嗓子才说道：“ 白小姐…” “叫我扭扭吧。” 白扭扭实在不习惯白小姐的称呼，将应观陈带到客厅时，恰巧空青和顾生从楼上下来。 “阿青，顾生，这位是应观陈。” 白扭扭又转身对应观陈介绍道：“这两位是空青，顾生。” “空青先生我当然知道。” 应观陈的唇角动了动。 “请坐。”空青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示意应观陈也坐下。 空青坐在中间，白扭扭和顾生很自然地坐在他两边，应观陈坐在顾生对面的沙发上。 顾生与应观陈面对面坐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近在咫尺却如同两个世界。 “空青先生，我这次拜访是来找白小姐的。”应观陈没有停顿，接着说道：“我找白小姐，是因为我父亲去世的事。” 应观陈神色如常，不见悲伤，举手投足间尽是坦荡，来找白扭扭的缘由也非常直接说出了口，没有一点扭捏隐瞒。 “你想让她帮你做什么？”空青问道。 “我想请白小姐帮我父亲选一处墓地。” 空青侧过脸去望着白扭扭，似乎在等她自己给出答案。 “像您父亲这样的人物，应该早就物色好身后之所了吧。” 白扭扭并没有直接拒绝，这是空青没想到的。 “确实如此。” 应观陈深深点了头，又说道：“但我对他选择的地方并不满意。” “这种事情还是要尊重当事人，想必您父亲在生前也是精挑细选的。” “或许白小姐跟我一起去看了那地方就明白了。”应观陈有些歉意的笑了笑：“不知道应小姐是否能答应我的请求。” “我可以去，但我需要和我的朋友一起去。”白扭扭看了一眼空青。 应观陈有些犹豫，但只有一两秒钟，还是答应道：“可以，但请务必对所看到的事物守口如瓶，我相信空青先生是一个十分讲诚信的人。” 空青只略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应允，应观陈便如释重负站起身道：“明早八点我派车来接各位，先谢过了。” 应观陈略微欠了欠身，转身走出了大门…… 白扭扭站起身送他，人都走远了，白扭扭才回过身来说道：“他真是跟他的相貌不匹配啊。” “你可是从来不管这些事的。”空青饶有兴致地问白扭扭：“上次你那个远房表二姨哭着来找你说你表姨夫鬼上身了，你可都没管啊。” “他那是癫痫我管得了嘛我。”白扭扭翻了个白眼儿接着道：“我是觉得应老爷子死得蹊跷。” “是啊，像应殿炜这样的人，他定是早在生前就已经找了高人来帮他选穴定宅。可他唯一的儿子却并不想遵从他的遗愿，这位置选的难道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不妥？” “不见得。”白扭扭说道：“这样有钱有势的人大都死了也想延续有钱有势的运数，选的地方定是福泽后代的，一定是对应观陈有益处的，他不相信他父亲找的高人竟来请我，我属实想不通。” “应老先生那样富有，去世以后应家应该会有一场不小的风波。”顾生想了想说道：“他有那么多夫人，虽然没有子嗣，但肯定都想从遗产中分得一杯羹。这所有的事情都落在应观陈身上，他看起来很年轻，想必他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吧。” 第54章 深山阴宅 汽车停在山腰上，剩下的路汽车上不去了，空青、顾生、白扭扭、三木四人走下车，坐在驾驶位的应观陈也下来说道：“需要再步行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白扭扭站在高处向下望去，这里群山翠绿，略有薄雾，也不缺水流，有山有水有气，宛若仙境，她却是不知这个城市还有这样的地方。 几人跟着应观陈朝山上走去，场面一时之间很安静，风吹树木的声音在四周回响。 “自从我父亲得了加速衰老的怪病，我们家想尽一切办法四处求医，但他自己似乎是知道这病没有希望，并不太积极配合治疗。反而把我带到这里交待身后事，那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 空青四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原来应观陈并不知道他父亲是因为盲卡游戏才这样的，似乎根本不知道有这个游戏存在。 “节哀。” 白扭扭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觉得不该沉默，有些生硬地说出这句。 “没事。”应观陈看着她笑了笑，他看起来确实并不悲伤，眼里是一片平静。 顾生对此一点都不感到奇怪，甚至很能理解，如果是他的父亲去世，想必他也会很淡漠。 行至接近山顶，周围云雾缭绕，一幢装修考究的楼房映入眼帘，楼房共有五层，每排有九扇窗户，皆是圆形套方的样子，像是古铜钱一般的设计。楼房两边及最中间上有阁楼设计，导致在远处看起来两边与中间略高，像一个金元宝。 “这是你们家的别墅？”三木眼睛盯着面前这栋气派的大楼。 应观陈看了一眼三木，解释道：“这是我父亲的墓地。” “哈？”三木实在不理解一个骨灰盒何必占这么大面积，咂了咂嘴说道：“在这荒郊野外建这样一座楼，不怕被别人惦记？” “没关系的，这附近的几座山都是应家的财产，平日里有专人巡逻看守。” 应观陈带着几人走近大门。 大门极其厚重，是面部识别加指纹锁加密码，三重验证通过后，大门才“啪”的一声弹开。 “合着是个大保险柜。”三木小声嘟囔。 应观陈握着门把手，并没有拉开大门带众人进去，而是转身说道：“里面的装修可能会使人不适，你们还得有点心理准备。” “没事，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三木话还未说完，应观陈就已经把大门拉开，门里面的景象使他将后几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楼内的格局令人心生震撼与压抑，大厅的中间部分是直通楼顶的，从一楼直通五楼棚顶，层高大约在十七八米，而五层楼是分别用围栏圈起来的，每一层都有相同数量的房间，隔着相同的距离，围栏将楼层圈起来，房间门与围栏之间富余着宽阔的足够四五个人并肩行走的空间。 人在一楼，一抬头便可以望见每层楼上走廊里的场景。 围栏上下整齐的像是把这栋大楼切出了一个形状，围栏外的空间不是圆形的，也不是方形，而是半圆加一条直线，仔细看便很容易发现，左面的围栏拐弯处是弧形，而右侧围栏的转弯处却是直角，这导致一至五楼中间的空间像个竖着的棺材。 然而这还不是最诡异的…… 第55章 纸扎艺术 大厅富丽堂皇，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架钢琴，钢琴旁摆着一个大提琴，沙发，茶几，电视，都“栩栩如生”。 是的，这些东西都是假的，是纸扎品，但是又不同于平常的纸扎，比平日里见的纸要厚上一些，但又保持着纸的透光性，平添了高级的质感。因为这些假的东西太过于逼真，且与真实物品都是等比例大小，不禁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照射进楼房里的光很奇怪，不是光芒，而是光束。原来外面看到的那些窗户，并不都是真的窗户，有的只是墙体做成窗户的形状又镶嵌了一层玻璃而已。 真的窗户排列不一，每一层都有一个，在这偌大的房子里，五个窗户显然不太够用，不能完全照亮整个屋子，只能像聚光灯一般照射进来，光束交叉叠织，在半空中组成一个复杂的图形，像是一个符咒。 白扭扭心中有思量，却无法看清具体是何样的符咒，她礼貌地问：“我们可以从五楼往下看看么？” “当然。” 应观陈拉开一扇门，只见里面并不是一个卧室，而是一个楼梯。 几人从楼梯走上去，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推开门走出去便来到了二楼的走廊，白扭扭手扶着围栏，上面并没有灰尘，想必是有人定时打扫吧。 应观陈又打开二楼另一扇房屋的门，门里是通往第三层的楼梯…… 三木实在忍不住了：“我说，你们家大业大的，不修电梯也就算了，怎么楼梯还修建得这么奇怪，一会儿在这屋里，一会儿在那边屋里，七扭八拐的。” “我也不清楚父亲的用意。” 应观陈带着歉意的笑了笑。 白扭扭闭上眼睛，回忆着之前走的楼梯路线，一路走来总觉得有些熟悉，又想不出是哪里熟悉。 “你还好吧？” 应观陈低声唤她：“白小姐？” “奥……没事。”白扭扭睁开眼睛道：“叫我扭扭吧，白小姐这个称呼我还是没办法习惯。” 推开最后一扇门，他们终于来到了五楼的走廊…… 顾生将身体靠在围栏上向下望去，光束打在大厅的地板上，打在那些诡异的纸扎物品上，离远看去，那钢琴和真的毫无区别，并不像其他纸扎品那样看起来就是轻飘飘的，这架纸扎钢琴看起来很有质感与重量。 想必这些纸扎品也是价格不菲呢。 顾生略微向外倾斜身体，因为他的身前正有一束光芒照射下来，他只需倾斜身体，脸庞就能触碰到光束，是温暖与光明的感觉。 “小心点。”空青扯着顾生的后衣领子给他提溜了回来：“这个高度掉下去不死也残。” “我不怕啊，反正你那么有钱。”顾生朝空青露出一个带有挑衅的笑容。 “胡说八道。”空青又将他向自己身边拽了拽才安心。 “空青，你说，人死以后有灵魂么？灵魂可以享受这些纸扎的东西么？” 没等空青回答，三木抢着说道：“ 都是活人的心理安慰罢了。就比如那纸扎电视，摆在那儿，怎么看？没有网、没有电怎么看？连阴曹地府的n么？他们怎么收费？包月还是包年？假如包年没用到时间就投胎走了，费用怎么算？给退钱么？” “嘶…” 白扭扭白了三木一眼，随即对应观陈致歉：“不好意思，我这朋友就是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的，在此之前，我也一直都是无神论者。” 应观陈带着微笑，并不介意三木冒犯的话语。 白扭扭几人注意到应观陈所说的“在此之前”那此究竟是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应观陈这样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人有了改观，众人都望着应观陈，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顾生收回目光，转而继续望着半空中的光束，喃喃道：“如果真的有灵魂，那灵魂有自我意识么？如果有，那么活着与死去有什么区别？还是会有痛苦，还是无法解脱。” 第56章 了然于尘 顾生望着光束，空青望着他，眼里是化不开的担忧。 空青望着面前的少年，少年蓬松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柔软，他的鼻尖触碰到光束，微闭着眼睛，唇角带着一点弧度。 他距离这个少年足够近，甚至看得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少年细腻的皮肤与精致的五官充斥着年轻的生命力，但眉宇间的阴郁却如同上了年纪的人一般，他也算是阅人无数，可却看不懂面前少年的内心世界。 恍惚间，他乱了分寸，抬手在顾生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几下，直到顾生转过头来看他，带着小猫被逆毛摸了以后不悦的眼神望着他。 “别总想那些死不死的事儿，离你还很远。” 空青收回手，接上刚才的话题来化解尴尬。 “我希望我死以后能魂飞魄散，了然于尘，荡然无存。” 顾生笑着说出这句话，他的神情十分豁达，不带有丝毫遗憾。 “你这样的人，真不知道该说是想得开呢还是想不开。”三木收了目光，低头望着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手链，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神情严肃地呢喃道：“我希望一切生灵死后皆有灵魂。” “我想到了！”白扭扭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楼梯路线连接起来的图形，与这些光束组成的图形是可以衔接上的，连在一起便是………” 白扭扭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光束的形状与楼梯的路线，这些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拼凑起来…… “是一道符咒。”白扭扭皱紧眉头道：“可阴宅里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符咒？” “你也觉得这里奇怪吧？” 应观陈眼里有一丝欣喜，终于有人能够认可他的感觉了。 “你也看出来这符咒了？” 三木问道。 “那倒没有。” 应观陈摆了摆手：“我只是一来到这里内心就异常压抑悲伤，那种感觉就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没来由的心神不宁，总觉得这地方不妥。” 三木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拿出一根来递给白扭扭。 应观陈本想阻拦，因这里纸扎品太多，见明火很危险，但转而见烟是递给白扭扭的便没有作声。毕竟他觉得面前的女孩儿是有些本事的，比之前请的那些徒有虚名一把年纪的人强得多。 白扭扭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随即烟雾从口中吐出来，又用鼻子复吸进去，烟雾飘散在半空中，与光束融为一体。 她闭着双眼，夹着香烟的手指细长而瘦弱，开始止不住颤抖，她额前的碎发轻飘飘的，在她皱紧的眉头上，她看起来既难过，又难捱。 白扭扭口中念念有词，身体转了方向，她虽是闭着眼睛，但给人的感觉像是依旧可以看得见似的，她不停变换方向，似乎是在扫视着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她在某个地方停留住，安静了十几秒钟，整个房子也都安静下来，静得似乎隐隐约约间能够听到光束照射进来时触碰玻璃的声音。 突然，白扭扭像看到什么似的猛然睁大眼睛。 三木伸手接过已经燃到底部的香烟，用手捻灭，应观陈又从三木手里将烟头拿过来，掏出上衣口袋里的手帕将烟头包裹好收进了裤子口袋。 “地下室不对劲？” 空青望着白扭扭，向她求证。 白扭扭重重点了点头，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觉得有些疲惫。 顾生敬佩于空青敏锐的洞察力，不知道他是如何推测到白扭扭看出问题出在地下室。 “可…可是…这里没有地下室。” 应观陈白了脸色，说出这句话。 第57章 隐秘阶梯 白扭扭带着大家走下楼梯，七扭八拐的来到位于客厅南角的房间，越靠近那个房间，她的呼吸就越沉重：“你父亲葬在哪？” 应观陈上前一步推开房门，只见足有五六十平方的房间里没有一扇窗户，靠着门口透进来昏暗的亮光也看不多远。 房屋的正中间摆着一个做工精细的棺材，四周摆着花圈，花束，俨然一个灵堂，气氛诡异至极。 “国人一直信奉入土为安，你为什么把你父亲停在这儿？” 三木实在忍不住发问。 “是他自己这样要求的。” 应观陈耸了耸肩，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白扭扭向房间深处走去，三木拿出手机打开了闪光灯…… 顾生一脸好奇地跟着。 空青看到那人儿已经抢到前面去，光线昏暗马上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赶忙紧走几步将那满脸好奇的人儿拉到自己身后。 房间的最里面只有一个立体的落地柜子，柜子上面供奉了一尊神像。 三木将灯光照射到神像身上，除了顾生和应观陈外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三木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在那一瞬间都竖立了起来。 空青略微俯身，压低声音对顾生说道：“这个神像……就是游戏里的那个，只不过等比例缩小了。” 应观陈看到几人几乎是瞬间静止的神情与动作，不解地望向神像又望向几人道：“怎么了？这神像有什么不妥么？” “你见过这个神么？” “我是个无神论者，对这些不懂。不过我父亲倒是神神叨叨的，他以前也不如此，自从生病以后人也古怪了。” “小神婆。”三木唤白扭扭道：“真是邪门了哎。这神像哪整的？他找人做的？凭借记忆么？这也太……” “太逼真了对吧？”空青接过话来：“我们看到的是石像，太过巨大，看不真切，然而这个虽然小，但是无比精细，连服饰上的花纹都栩栩如生，如果只是凭借对石像的印象，做不了这样真切。”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石像？” 应观陈一头雾水：“ 你们知道一些关于我父亲的事吧？” “说来话长。” 白扭扭望向空青道：“阿青，我看到地下有东西，但是已经没有路了。” 空青上前，将手抚在墙壁上，随后又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突然他像想到什么一般，转身快步走到神像面前，他用双手紧紧箍住神像，使着力道一转，只听一阵类似铁锈摩擦石头的声音响起，那神像被转到面朝墙壁便再转不动了。 与此同时，只听“嗑哒”一声响，脚底下像是地震一般颤动了一下。 显然大家都感受到了。 空青蹲在地上，双手在地上摸索着，他手下稍一用力，只见一块地砖瞬时塌陷下去，三木喊道：“有梯子，还真的有地下室！” 说完将闪光灯照过去…… 众人看到地上露出一个正方形的洞，大小可以容纳一个稍胖的人通过，洞口处隐约能看到有梯子，再往下便看不到了。 “这……”应观陈瞪大了眼睛：“我从不知道这里还有地下室……” “手机的电都充足吧？” 空青问道。 “嗯，出门前刚充满的。” “三木，你守在这儿，我们下去。” “好，一定注意安全。” 三木应着。 空青先顺着梯子爬了下去，接着是顾生，白扭扭，应观陈……… 第58章 阴阳双发 几人顺利爬下去，当空青脚踩在地上的时候，他感受到不一样的触感。 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水泥地，而是松软的泥土。 当几人都从梯子上下来时，全都感到奇怪，顾生说道：“ 这里太像室外了。” 脚下的是泥土路，四周环境极其空旷，没有遮挡物，也没有灯光，手机闪光灯能照射的距离有限，再远一些就看不到了，光芒像被黑暗吞噬了一般。恍惚间真的令人觉得是在漆黑一片的荒郊野外。 现在时间接近中午，正是日头正盛的时候，而这里却透不过一丝光芒，阴寒难受。 “仔细感受一下，似乎还有风呢。”顾生感觉到自己胳膊上的汗毛有细微颤动。 “大家跟紧。” 空青说着打开了手机里的指南针，又转身对白扭扭道：“大概在什么方位？” “西南。” 白扭扭说道。 “西南？”空青愣了一下。 “对，我之前就是看到那个方向有东西。” “什么东西？” 应观陈有点紧张，怎么她在五楼能看到这里有东西？ “不好说。” 白扭扭摇了摇头：“水平有限，没看清楚。” “西南向。” 空青又嘀咕了一句带着众人向前走着。 “那个神像有什么问题么？” 应观陈此刻一脑袋问号，他觉得自己对父亲真是所知甚少。 “你父亲供奉的是满度神，是求长生的。” 白扭扭想了想，还是又补充了一句：“是个邪神。” “他果然还没活够啊。”应观陈脱口而出，虽然声音极轻，但毕竟这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白扭扭侧目望着他，她看不见眼前少年的神态，但从他的语气里她听出了嘲讽与鄙夷。 顾生也听到了，但他只会心一笑。 “啊…” 顾生下意识低呼一声。 空青回身将闪光灯打在顾生的位置…… “我头上有什么东西。” 顾生有点紧张，停住了脚步，没敢轻易乱动。 “没事，过来。” 看到空青朝他略微点头，顾生才放心地走近空青，众人随着闪光灯望去，只见方才顾生站着的位置上悬着一条白色布带子，那带子上歪歪扭扭写着一些字体，但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不认识。 众人都打开闪光灯，将亮光聚集，才发现这样的布带子不止一条，而是每隔几米就有一个。 空青就近扯住一个，没有任何征兆地向下一扯，以他的力气当然轻而易举的便扯下来了，众人都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咯噔一下，白扭扭撇了撇嘴，表情上责怪空青吓了她一跳，但内心却并不慌张，因为她知道空青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那白色带子上面的一端连着一缕头发，空青用手捻了捻说道：“这缕头发有长有短，且发质不一，应该是来自两个人。且短头发根部有油脂粒，证明是拔下来的，而非剪掉的。长头发却没有，而且发质干枯，看起来短头发是近期拔的，而长头发已经很多年了。” “头发？那上面会不会连着一颗脑袋？或者是两颗脑袋。” 顾生不由得开始想象，并将闪光灯朝上照去，然而光亮不足以照射到棚顶。 空青笑着说道：“ 那这里有这么多布带子，棚上不是得有几十个脑袋？” “嘶……”大家忽然觉得阴风阵阵。 “放心吧，只是一缕头发而已，没有脑袋。” 空青将闪光灯打在头发上说道：“看头发中间有不规则的胶痕，证明就是一团头发胡乱用胶粘上的，与布带子一起黏在棚顶。” 众人松了一口气，可应观陈却是松不了：“ 我父亲修建这样的地方到底是为什么？” “你父亲平时会不会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空青问着。 “他大多时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的书房除了深作悠子外都不能进。我也没进去过，因为我也对他的生活不感兴趣。” “大家把闪光灯关上吧，先只留一个，应该马上就要到了。”空青叮嘱着。 白扭扭关上了闪光灯，众人再度陷入黑暗里，白扭扭说道：“ 那个深作悠子好像对你父亲极其尊敬。” 第59章 水命逢土 “是的，她从小在我们家长大，我父亲待她如亲生女儿。” 应观陈没有再接着说下去，显然他并不想提及太多。 “你们有没有察觉我们在走下坡路。”顾生问着。 空青点了点头说道：“结合外面的山势来看，两山相临，这座楼起在其中一座山上，两山山顶相平，而这座楼的地下室便是比两座山要矮，现在又是下坡路，显然是故意修建这样低洼的地方。” “小心！” 空青伸手拦住身后的人，闪光灯照射在地上，只见前方地上散落着石子与黄色白色的纸钱，好不渗人。地面凹凸不平，空青道：“小心脚下。” 石子路前面摆着灵幡与花圈，随着闪光灯照射，应观陈不禁惊呼一声也跟着打开了闪光灯，面前是一座半人高的坟包，坟包周围站立着红红绿绿的纸扎人，灯光一照过去，显得纸扎人的脸色更加惨白，双颊上的一点红尤其显得诡异。 那纸扎人却也有表情，嘴角下垂着，一副哭坟的表情。纸扎人、灵幡、花圈、纸钱、坟包，一切在黑暗里随着惨白的灯光若隐若现，极尽骇人。 顾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阵仗，他打了个冷颤，觉得周围阴风阵阵，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这阴森架势鬼屋老板看了都直呼内行。 应观陈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不信归不信，但这样的场景还是觉得有些恐怖的。更何况这些还都是出自于自己父亲之手。 空青和白扭扭第一时间关注到灵幡，灵幡左侧写着逝者生年月，右侧写着卒年月，中间写着太乙寻声救苦天尊 不可思议功德。 空青说道：“ 我虽不通风水，但也略有了解。连我这个门外汉都知道阴宅讲究龙、砂、水、穴、向缺一不可。而这里地势低洼，西南之向与群山相冲，又处两山之间，岂不困顿之象。” 白扭扭赞同道：“ 而且此人生年大海水命，却葬于西南，西南方五行属土，与水命相克。亡命梁金须忌火，火命尤忌水相逢。水命逢土不安乐，土命长木最虽当。” “你父亲虽未入土为安，但占位在其上，可谓是极好的。而此人被困顿于此所有的福报都成了供养你父亲的养料。”白扭扭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个神婆，并非道家，但我猜你父亲生前平日里应该经常在楼上的棺材里睡觉。” “这怎么睡得着。” 顾生吞咽了一口口水。 “而且这栋楼所开的窗户光线，楼梯走势路线都是一个符咒，我虽然不能详解，但确是水涸困龙之意。” 白扭扭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你父亲应该不会久停于此，对吧？” “是。” 应观陈此刻思绪极为混乱，他不想再做隐瞒说道：“父亲交待我头七过后将其下葬，所葬之处确实另有选址，但又要求我每逢初一十五重阳来此处祭拜那尊神像，我是个无神论者，不信这一套，我以为是他有事瞒着我。你们也知道，他妻室多着呢，指不定老眼昏花着了谁的道，被骗至此……” “你是怕她们骗你父亲的财产？” “没错，我是怕她们通过这种方式迷了我爸的心智，将钱用在这不切实际的地方，更或者直接给了谁。” “那你来找扭扭，是因为你之前派人跟踪过你父亲，知道他来了我们的别墅对吧？” 空青带着质问的语气。 “是，没错。而且在他去你们那里之前曾动过账上一大笔钱。可我查不到那座别墅主人的身份，只能查到那里住着一个神婆，关于你我一无所知。” 应观陈对着空青如是说道。 “合着你是来探我们的底？看我们是不是受谁驱使来骗钱的？” 白扭扭有些不悦：“ 我们和你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毫无关系，对这里更是一无所知。” “我现在清楚这些和你们没关系了。” 应观陈的眼神里有些许歉意，又解释道：“但我确实不知道这里有地下室，也想不通我父亲这样做的目的，更不知道这些是谁替他做的。” 空青并未因此恼怒，毕竟应观陈也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纵然心思重了些。 空青将灵幡翻过来，灵幡的另一面写着死者的名字：应殿炜之发妻 应观陈之慈母 陈玉。” 第60章 结发之妻 显然，应观陈也看到了。 白扭扭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应观陈”这个名字原来是“耳东陈”，她一直先入为主的以为是星辰的辰。 气氛一时间压抑下来。 顾生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在这极其安静的环境中，连呼吸声都被放大。 应观陈走至坟包跟前，伸手抚摸着上面的泥土，犹如抚摸着自己的母亲。 他一只手撑在坟包上，支撑住自己整个身体，他的肩膀明显在颤抖，不知是由于愤怒还是悲伤，但能感受到他在隐忍自己的情绪。 顾生几人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默默承受这一切。 忽而，他开始扒坟包上的土，但那土已经被压得相当结实，里面是砖头堆砌，根本不可能凭一双手挖开。 “ 冷静一点。” 顾生上前阻拦他：“ 就算要刨开看个究竟也不是现在。” “我不相信。我妈去世的时候，我才两岁，等我懂事以后，我爸告诉我说，尊重我妈生前遗愿选择了海葬。而且，这么多年以来，纵使他的女人再多，也没有扶正任何一个。我一直相信他最纯粹的一份爱是给了我母亲的。” 应观陈极力隐忍自己的情绪：“他…堂堂一个首富，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发妻葬得这样寒酸……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困住她…” “这些恐怕只有你父亲知道答案。” 空青带着安慰的语气道：“但他已经去世了。往事就这样尘归尘，土归土吧。请位有道行的先生把你母亲重新安葬是要紧的。” “不…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应观陈抬起双眼：“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顾生借着闪光灯微弱的光芒，看到他眼眶泛红。 “请你们…跟我去我父亲的书房…我相信那里一定会有线索！” 应观陈的语气里满是迫切，甚至带着一丝乞求。 顾生感受到他几近决堤的情绪，也许是类似的经历使他感同身受，他真怕空青会拒绝，于是先答应着道：“ 好 ，我们跟你去。” 空青望了一眼顾生，心想着什么时候轮到这小子做决定了，但也并没开口阻拦。 秉着沉默就是同意的原则，顾生欣慰着空青没有拆他的台。 几人原路返回，没人再说一句话，顾生先爬上梯子，三木抱怨道：“下次我可不干放哨这活儿了，一个人守着个棺材阴森森的……” 话还未说完，他就看到顾生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再接着看后面上来的几个人也都沉着一张脸，尤其是应观陈。 三木撇了撇嘴，看来下去也不是个好差事。 走出大门，阳光再次倾洒在众人身上，明晃晃的阳光令人睁不开眼睛。 顾生回头望去，突然觉得这幢大楼好像是隔离着的另一个世界一般。 应观陈在白扭扭身边，欲言又止几番，终于白扭扭先开口道：“ 你想请我重新安葬你母亲？” “是。” 应观陈觉得这个请求很难说出口，带着歉意道：“我现在只相信你们，而且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我答应你。”白扭扭实在不忍心拒绝，说道：“但是这幢楼的布局已经多年，所产生的阵法、磁场也不是可以轻易化解的，我需要一些时间。” “ 谢谢你，扭扭。” 应观陈的感激虽然简短，但是诚恳又沉重，像是感谢，更像是某种承诺。 “我来开车吧。” 空青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 应观陈没有逞强，只是坐在副驾驶上，这一路无话。 第61章 应家书房 车子行驶临近市区，白扭扭看了一眼三木说道：“阿青，先把我和三木送回家，我需要回去查阅一些资料，三木帮我。” “嗯，好。” 空青应着，便朝着他们别墅的方向开去。 三木向白扭扭投去感激的目光，用眼神说着“知我者，扭扭也。” 三木可是不想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再待下去了，问也不敢问，大气儿也不敢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心事重重，那个应观陈更是，如果是用漫画手法体现情绪的话，他周身一定是一团黑雾。 汽车驶到别墅附近，三木便迫不及待叫停了：“到这儿就行，我和小神婆走回去，不然你们不顺路，还要掉头。” 说完就逃似的拉着白扭扭下车了，不用想也知道三木一定会磨着白扭扭把地下室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到达应家在这个城市的住处时，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了，黄昏时的天空像打翻了调色盘，紫色的晚霞尤其好看，像是会有奇迹发生的世界。 应观陈在前面带路，空青、顾生跟在后面，这三个人走在一起的画面格外养眼，安保人员为应观陈打开大门略微俯身鞠躬…… 从电梯上到三楼，电梯门刚打开，便看到深作悠子从书房里走出来，也正往电梯处走来。 空青注意到深作悠子的胳膊上系着黑纱，而应观陈并没有。 应观陈抬手扶了一下眼镜，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径直朝着应殿炜的书房，空青和顾生紧随其后。 深作悠子也看出了他的意图，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不能进去。” “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进去？” 应观陈用力一甩胳膊。 没想到深作悠子不依不饶，再次阻拦道：“观陈，这是应先生的书房，你不能随便进去……” “他已经死了！” 应观陈失控一般的吼道，随即他便察觉到自己失态，深呼吸了一口气，缓和了情绪，但依然语气坚定地说道：“ 现在我才是应先生，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让开。” 应观陈甩开深作悠子，伸手去拉书房的门，却没想到书房的门已经被锁上了。 “打开。” 应观陈转身逼近深作悠子，他比深作悠子高出很多，整个气场充满压迫感。 应观陈歪了歪头重复了一遍：“我说打开。” 顾生抬眸看了一眼空青，他想要上前劝劝，他怕应观陈失去理智伤害深作悠子，虽然他也不喜欢这个女孩儿，仍然记得她在游戏里害死了一直保护她的郑浩，但毕竟游戏和现实要划分开，在现实当中她仍旧是个女生。 空青似乎感受到了顾生的想法，也望向他，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 “应先生生前说过，不允许你进这个房间。” 深作悠子抬起头回望着应观陈，一点也没被他的气场吓住。 “哈。” 应观陈笑着点点头，只不过他的笑容有些吓人，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我找一个最好的拆迁队来。”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什么， 应观陈回道：“不搞房产，我拆自家的房子。” “你这个疯子！” 深作悠子沉不住气了，她知道应观陈绝对能做出来把整栋房子夷为平地这种事：“ 你知道这里的东西对应先生很重要。” “所以我叫你开门啊！” 应观陈语气平和，两个人对视着，像是一种无声的较量，终于还是深作悠子先服输，将一串钥匙递给他，说道：“ 不要破坏里面任何一个东西，所有的物品看完都要还原位置。” “ 我爸郊区的那栋楼里有个地下室你知不知道啊？” 应观陈注意着深作悠子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果然深作悠子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愣住，顿了一下才说道：“什么地下室？我不知道。” 应观陈笑笑，抬手扶了一下眼镜，他没有再追问，转身打开书房的门，带着空青和顾生走进去…… 第62章 新的玩家 三人走进书房，随即带上了门。书房里是古式的装修，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屏风，那屏风上画着图案，图案是一尊神像。 “满度神。” 顾生呢喃着，缓缓走近，那图案是一针一针绣上去的，伸手去摸还能感受到针线的凸出来的手感。 空青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应观陈皱着眉头在他父亲的书桌前一通翻找。 过了一会儿，应观陈仍旧是一无所获，但他的身子突然顿了一下，他手里托着一张卡片，自己嘀咕道：“这是什么？” 空青下意识望过去，回答道：“这是盲卡。” “盲卡？” 应观陈的眼神里满是疑惑：“盲卡是什么卡？” 顾生也将目光从屏风上转移，转而望向空青，他没想到空青这样轻易的就把游戏的事情告诉了应观陈。 空青没有回答。 “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空青走上前去接过卡片说道：“这已然是一张毫无作用的废卡了，扔了就是了。” “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应观陈的眼神里满是急切：“我可以给你钱，你说你要多少？” “我像是很缺钱么？” 空青笑了一下，将手里的卡片放在桌子上，这张盲卡的主人已经死了，这张卡片已然不会再启动，它已经和普通的卡片毫无区别了。 应观陈冷静下来，他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和我父亲之间应该有过交易吧？不然他也不会在去找你们之前准备那么一大笔钱。” “但是没成。” 空青也坐下来。 “你们想要什么？现在整个应家都是我的，我可以做决定。” “ 不必了。” 空青向书房四周望了一圈道：“看来我们也帮不上你什么，抱歉。” 言罢，空青向顾生招了招手：“我们走吧。” 空青和顾生一直走出应家的大门，顾生才开口道：“看来应殿炜的死和应观陈应该没关系。” “嗯。” “你为什么要把盲卡的事告诉他？” “因为他也会进入到盲卡游戏里成为新的玩家。” “为什么？” “不知道，感觉吧。” 空青笑了一下：“走吧，回家。” 回到别墅的时候，白扭扭坐在书海当中，他看到两人回来，抬头说道：“我找到破解的方法了。” “嗯。” 空青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地下室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显而易见，是应殿炜把她妻子葬在那里，为了用她的气运滋养自己。” “你们有没有查一查…他妻子陈玉当年是因什么而死？” “你怀疑……” 白扭扭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她的想法把自己吓了一跳。 “算了，我想应观陈自己也会去查的。” 顾生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慌，他拿出“盲卡”来看，果然它已经开始提示自己即将进入新的游戏。 “ 下场游戏是什么时候？” 空青也注意到了顾生的变化。 “明天，《深宅谜案》。”顾生顿了顿说道：“这游戏名字听起来有点国产恐怖片的味道。” “哟，像场大戏呀。” 白扭扭也打趣道：“放轻松，初阶游戏有阿青带着你，那就真的像游戏一样，好好玩。” “你还跟我一起？” 顾生愣了一下，转头问空青。 空青点点头，一副极其自然的语气道：“不然呢？不想我陪你？” 顾生没有回答，有空青和他一起进游戏，他便一点顾虑都没有了，甚至就像真的要做游戏的孩子一样还有些许期待。 第63章 初入宅院 第二天下午，临近傍晚，顾生在为即将开始的游戏做准备，空青敲了敲房门走进来，叮嘱道：“把我给你的那条手链戴上，记得以后只要进入游戏就戴着。” “嗯，我知道了。” 顾生看见空青的神情没有一丝笑意，问道：“不是初阶游戏么？应该很轻松吧？” 空青的眼神极其认真，他看了一眼顾生，转而去看窗外的黄昏，缓缓说道：“ 盲卡游戏非生即死，即使是简单的游戏，哪怕有一个疏忽也会丧命。不过，没关系，你一定会好好回来的。” “空青。” 顾生唤他的名字。 “嗯？” 空青将一根香烟放在双唇之间，打火机在火苗燃烧的前一刻迸发出火星，房间内没有开灯，黄昏的光线黯淡，打火机的火苗在点燃的瞬间照亮了空青的脸，暖色系的光芒照着他略微眯起的眼睛，长翘的睫毛更加清晰，他稍稍侧着脑袋，用另一只手护住火苗，烟雾随之从他的双唇间溢出。 “ 我们为什么会被盲卡游戏选中？” 顾生停下手里忙活的事情，抬头望着空青道：“你又为什么会选中我？想和你们组队的人应该很多吧？” 空青修长的手指骨骼分明，夹着香烟尤其好看，烟雾从他的唇间飘出又钻进鼻腔里，最后又被吐出，烟雾飘洒着沾染在顾生的头发上，衣服上。 “等我们顺利从这局游戏中出来，我就告诉你。” 顾生从空青手里极其自然地拿过剩下的半截香烟，吸了一口，烟雾呛人，又辣眼睛，他泛起泪水，猛烈咳嗽着。 空青笑了笑，接过那燃着的，几近燃尽的烟头用食指与拇指捻灭：“未成年人禁止吸烟。” “我成年了。” 顾生不理睬他：“游戏结束你要兑现承诺。” “嗯，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生觉得有些困了，他知道是新的游戏要开始了，他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睡着的前一秒他看到空青坐在挨着他床边的椅子上……… 再次醒来，顾生打量了四周的环境，是在一条小路上，眼前是一座深宅大院，高悬的匾额是繁体写着的“刘府”，两旁阀阅洋洋洒洒写着此家人的功勋。 此刻时值隆冬，又逢清晨最寒之时，天空灰雾蒙蒙飘着细雪。 顾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典型民国时期的装束，黑色的类似于中山装的学生服，他并没急着走进去，而是四下张望着。 “在找我么？” 是熟悉的声音，顾生回头望去，只见空青身着一套洋式西装，裤管笔直服帖，皮鞋光可鉴人，最气人的是他还披着一件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大氅。 “你充钱了？” 顾生打趣道：“像是氪金玩家的装备啊。” “果然嘛，高中生就算是到了游戏里还是学生啊。” 空青粗略扫了一眼门两旁柱子上的阀阅，叹道：“呦呵，不简单呀。家主是统领一方军队的大人物嘛。快进去吧，不冷嘛。” 空青率先走进宅子里，顾生跟在后面直翻白眼：谁冷你都不会冷！ 第64章 玩家落座 过了大门，前院极其宽敞，一棵不知名的树舒展着翠绿的叶子，过了院子才是前厅，檀木桌椅摆在中央，四周燃了好几个火盆十分温暖。 空青和顾生走进去的时候，看见桌子边已经坐了三个人。 坐在正对面的是一位身着旗袍的女人，桌子下面她修长的腿交叠着，一双高跟鞋衬着她妖娆十足。 女人的左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军装，一脸严肃。 女人的右面坐着一个老先生，穿着一身长褂，他抬眸带着慈祥的笑容望着空青和顾生。 空青脱下大氅径直在主位上落座。顾生坐在他旁边。 “看起来这次也是圆桌游戏呢。” 穿着长褂的老先生先开口。 “这种游戏最无脑了。” 军装男不屑的撇了撇嘴：“这是我参加的第三场游戏了！” 突然，门再次被推开，风雪更甚，从外席卷进来，众人都打了一个寒颤朝门口望去。 门口的少年戴着一副眼镜，身着骑马服，脚上蹬着皮靴，神情阴郁又懵懂。 顾生在心下惊呼了一声：“应观陈？！”随即赶忙望向空青，可空青却没什么反应。 显然应观陈也看到了二人，眼神一亮，却也没有出声，走到顾生旁边坐下。 随着应观陈入座，桌子上空凭空出现盲卡游戏界面，声音响起：“各位玩家，请从自己的游戏卡中领取游戏情况说明，并依照规则开始游戏。宅院的后门可直接通往现实世界，通关条件为：找出凶手并找到能打开宅院后门的钥匙。游戏时限为：三天。预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随着屏幕的消失，众人都一脸疑惑的召唤出自己的游戏卡，果然发现界面上多了一本线装书。 空青、顾生、应观陈、旗袍女、军装男、长褂老先生六位玩家分别翻阅着自己的线装书，脸上神情各异。 “剧…剧本杀？” 应观陈挑了挑眉毛，他环顾四周，还是说道：“这…这是哪？” 他实在记不起自己家附近什么时候开了一个装修这么下本钱的桌游店，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谁给自己换的衣服。 其他玩家显然都不是第一次进入游戏了，但对于应观陈也并没太多诧异，初阶游戏很容易碰到新玩家的。 “小帅哥…你就把它当成一场普通的游戏吧。” 旗袍女眯着眼睛勾人的笑了笑：“但是…输了会死的。不过，这次的游戏还真不错帅哥这么多。” “按照游戏规则，我们应该先对自己的身份进行介绍。” 空青开口道。 顾生也看完了整个本子，他的心态不再轻松了，依照本子里写着的剧情注定这场游戏不可能所有人都全身而退。 “介绍个屁啊！” 军装男自信满满地一拍桌子，甩了甩刘海儿胸有成竹地说道：“通关条件是找到后门钥匙就可以回去了。那咱六个人就直接找啊！把这宅子翻个底朝天不就完了！” “ 你只记住了半句话。前半句是找出凶手你忘了？” 空青不急不躁道：“ 盲卡游戏不可能让你钻这种空子，也就是说在我们达成找到凶手这个条件时，钥匙才会出现，然后我们还需要找到钥匙才行，这相当于两个关卡。” “这么说来，有可能现在这把钥匙根本不存在，等到找到凶手后才能出现。” 长褂老先生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 “是的，现在盲目的寻找钥匙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别忘了，游戏时限只有三天。” 空青用眼神扫视了众人。 顾生只觉得空青有一种莫名强大的气场，令别人只能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那你说怎么办！” 军装男被驳了面子，脸上有点挂不住，语气也不好了起来。 第65章 自我介绍 “当然是按照游戏规则，玩好这局游戏。”空青淡淡说道：“从我开始。门外柱子上刻着的字告诉我们这家主是一个当地有名的军阀，而我叫刘将一，是他的大儿子，从我的衣着也不难看出来，我对当兵打仗没有兴趣，倒是对西方文化比较向往，平日里也就是纸醉金迷，挥霍钱财。我不常回家，这次回来是要钱的，我早上七点回家，找了一圈没见到老爷子人，大概七点半在后院的仆人房里发现老爷子，人已经死了。” “我叫刘领一。”顾生跟着说道：“是他的小儿子，一个学生，追求新文化新思想，和父亲不太能谈得来，今天是突然得知父亲的死讯，被管家从学校叫回来的。” “是的是的！” 长褂老先生马上应和道：“ 是我去学校把小少爷喊回来的。我叫刘德，是刘府的管家。今早大少爷发现老爷死了，我就去学校把小少爷喊回来了。” 旗袍女把手里的书一扔，翻着眼皮道：“什么破剧本！我叫刘王思，是刘老爷的最后一房姨太，其他姨太都在老宅，因为老爷最宠我才走哪都带着我。就这些，没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穿军装的男人身上，这屋子里看来只有他的穿着像是能和死者搭上边。 那男人有些臃肿，看见大家的目光不安起来，：“都看我干嘛啊。我叫赵东，是这老爷子的女婿。我妻子三年前难产死了，但我还一直认他为丈人，偶尔会来小住，陪老爷子喝喝酒下下棋，在老爷子麾下的军队中当个小官儿而已。” 众人将目光转移到应观陈身上，应观陈咽了咽口水，似乎有点难为情，但还是说道：“ 我叫韩齐，是刘领一的马术老师，一直住在刘府，在刘领一空闲时间就教他骑马。今早上起来喂马的时候看见大少爷从大门急匆匆回来。” “嗯。” 空青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作为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我详细交代一下时间线。我是七点进了家门，这个记忆很准确，因为我回家是打算管老爷子要钱，进门之前想着这个时间老爷子是不是已经起来了，所以看了一眼怀表。我先进入老爷子的卧房，人没在，便绕着宅子找了一圈，这段时间便没那么准确了，大概是半小时左右，最后在后院的仆人房里找到了尸体。” “你口说无凭！指不定就是你要钱，老爷子不给，你一气之下就杀了人！还在这儿贼喊捉贼。” 女婿赵东阴阳怪气地说着。 空青冷笑一声，迎着赵东的目光道：“第一老爷子为什么一大早就不在卧房，而是在后院的仆人房里？第二我七点从大门进来时韩齐是看到我的，我发现老爷子死的时候喊来了管家刘德，这两个时间点我都有证人，也就是说我的杀人时间只有七点至七点半这半个小时，我是如何把老爷子从卧房骗到后院杀掉？用什么方式杀了他？看我的衣服如此平整也不像发生任何争斗吧。” “你……！”赵东咽了口口水，他打心眼里厌恶面前这个压他风头的年轻男人。 “我们先去看尸.体吧。” 空青带领着众人来到后院…… 后院很宽敞，摆着各式各样干活儿的器具，平时仆人劳作洗衣都是在后院进行的，主人们是不常来这样的地方。 在一间空着的仆人房里，众人看到了尸体。 应观陈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那尸体面色苍白，嘴唇紫黑半张着，身体有些浮肿，令人觉得恐怖又恶心。 顾生看出应观陈脸色不好，趁众人不注意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没事的，只是个npc而已。” 应观陈望了顾生一眼苦笑着，话虽这样说，但此情此景也太逼真了些。 管家刘德找了一件衣服蒙在老爷子脸上，随后说道：“这间仆人房没人住，一直是空着的，老爷来这里干嘛呢。” “看样子是中毒死的。” 空青说道。 第66章 时间推论 “那是要从食物查起了？” 女婿赵东有点得意，他享受别人听他说话的感觉。 “不一定就是食物中毒。” 空青反驳了他。 赵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每个人都说一下自己见老爷最后一面是什么时候，我就不用再问了，我是今早的时候。” 空青扫视着众人，最终目光落在顾生身上。 顾生开口道：“ 我是在昨晚的饭桌上，一起吃晚饭的时候。” “是，那时候这小子跟老爷子吵起来了，差点没给老爷子当场气死，现在想来是后反劲儿也说不准啊。” 赵东赶忙插话。 “他思想陈旧，我和他聊不来便吵了几句。” 顾生并不着急，慢慢解释着：“ 然后饭就吃不下了，我就回房了。再晚一些也就是跟韩齐老师一起骑了几圈马便回房间睡觉了，今早起来直接去上学，也没有去给老爷请安。” “是。我和小少爷骑了几圈马，他心情不好，我开导开导他，稍晚一些我们就各回各房了。”应观陈把话接过来说道：“我最后一次看见老爷是在昨晚，回房间以后我听到马圈有声音，便出门看看，看到老爷站在院子里看着小少爷的马叹气，我没上前说话，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想他当时应该挺难过的，我不想打扰他，就回房间了。” “你俩倒是一唱一和。” 女婿赵东说道：“ 谁知是不是你俩合谋啊？你俩说各回各房，回没回谁知道？！” “我有什么理由杀自己的父亲？难道就因为吵了几句嘴么？” 顾生实在难以理解赵东的逻辑。 赵东阴笑了一下道：“ 哼，你怕你得罪了老爷子，等他死后财产全留给你大哥，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伙同你的老师一起……” “不会的！小少爷从小温柔善良，我是绝对相信他的。”管家刘德按照自己所拿的那本册子上的设定如实说：“小少爷是我照看大的，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出弑父这样丧尽天良的事！韩齐老师，昨天你看见老爷出现在马圈大概是几点？” “八点四十。” 应观陈只略微回忆便脱口而出道：“因为当时我听到马圈有动静，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所以看了眼时间。” “嗯，我九点半的时候还向老爷和姨太房里送过汤，因为大补汤需要加热十分钟，所以我特地看了时间。”管家刘德说道：“那时候老爷还好好的，所以不会是小少爷最后见的老爷。” “哎！可别往我身上扯啊！” 小姨太刘王思翻了翻眼皮道：“我们是夫妻，他晚上在我房里睡还不是天经地义！他大晚上非要喝补汤我有什么办法！就吩咐厨房去做啦！我可没有往里下毒的奥！汤是厨房做的。” “我们又没说你下毒。” 应观陈略微眯了眯眼睛。 “你什么意思喽？怀疑我么？” 小姨太的情绪有些激动，一把将怀里的线装书掏出来摔在地上道：“你们看啊！你们看我是不是凶手！这剧本上都写着我和大家一起发现老爷死了，根本不是我杀的！” 大家下意识朝地上望去，只见那本被风吹的不停翻页的线装书上面一片空白，空无一字。 第67章 违反规则 小姨太感觉到众人目光奇怪，也随之望去，眼神瞬间惊恐道：“ 怎…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有字的！有字的！” “因为你的贴脸行为违反了游戏规则。”空青显得有些紧张道：“后面的内容你全看完了么？都记住了么？” “我…我只记住大概。” 小姨太已经慌了神。 “ 你是故意的吧！有时候越是贴脸越是凶手！” 赵东斜着眼睛质疑她。 “放屁！我要是凶手怎么可能敢给你们看我的剧本！我也不知道字会消失！” “有可能你知道。你也不是新玩家了，该知道这样的游戏里规则很重要。像这种剧本游戏，如果可以像你这样违反规则，那岂不是大家都把剧本摊开互相看，不愿意给看的那个人就是凶手咯。”空青说道：“ 如果群体违反规则，那么大家都会死。” “就是。”赵东附和着，他看了空青一眼，这家伙总算说了一句自己爱听的话。 “我真的不是凶手…我没杀人。” 小姨太的嚣张气势不见了。 “就算你不是凶手，那我们的处境也很难办，因为你并没有记住剧本的全部内容，可能我们会因此丢失许多案情细节，人物关系，错过很多线索。” 空青其实很讨厌这样漠视游戏规则，撒泼打赖的人，所以故意将话说得重了些。 “这不是增加游戏难度嘛！” 果然连管家刘德都沉不住气了。 应观陈不动声色，他扫视了一圈众人的神情，连细微的表情变化也没放过。 “你接着说完。喝完汤做什么了？” 空青把话题重新拉回剧情上。 “就休息了。第二天早晨我被外面的吵嚷声惊醒，醒来才发现老爷并不在我身边了。” 小姨太诚恳地说完。 “你俩睡一张床他半夜起来你一点不知道？”赵东仍旧质疑她。 “不知道！” 小姨太对这个阴阳怪气嘴脸丑恶的男人充满厌恶，负气地说完这句后又转为诚恳的表情对空青道：“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房间的。” “管家呢？”空青望向刘德：“管家应该一向都起的很早吧。也没看到老爷么？” “是的，但一起来就在厨房忙活早饭，还没到老爷平日里起床的时间，所以也没急着去伺候，还是听到你早上回来喊叫我才赶到出事地点的。” 管家刘德不慌不忙地解释。 “我们分开寻找线索吧。各自组队，最起码二人一队，不然怕凶手找到证据后会直接销毁。” 空青说完眼神落向顾生道：“ 我和我弟弟一组。” “我……”应观陈抢着说道：“ 我的身份是小少爷的马术老师，大多剧情也都是跟小少爷有联系的，我也想跟小少爷一组，这样发现什么线索也好及时沟通。” 大家都觉得应观陈此话有道理，二人的剧情有所关联与重复，更容易从线索细节上发现疑点，也都下意识点了点头。 小姨太刘王思想要洗脱嫌疑心切，觉得现在只有空青能够帮助她，赶忙说道：“那就你们两个人一组，我和大少爷一……” “那就我们三个人一组。”空青面无表情，语气强势不容置疑：“我和我弟弟，还有我弟弟尊敬的马术老师。” 空青说到“我弟弟尊敬的马术老师”几个字时，意味深长的目光短暂的从应观陈身上掠过。 其他三个人没有办法，只能被迫成为一组。 第68章 搜寻线索 空青、顾生、应观陈三人先从后院开始搜查，空青随手翻着栏杆上晾着的衣服说道：“马术老师有什么发现么？” 应观陈低着头抿嘴笑了笑：“ 这就是你说的盲卡游戏吧？我父亲也是在这个游戏里染上的怪病？” “是的。” 顾生接过话来说道：“所以你一定不能轻视游戏，一定要小心！” “谢谢。”应观陈推了推眼镜说道：“不过…我还是想知道这个游戏里如果凶手被找出来了会怎么样？” 空青和顾生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眸看着他，空青眼里倒是一片平静，可顾生却慌张了：“该不会……” “我只是好奇。” 应观陈摆了摆手：“那如果有组队进游戏的互通身份岂不是作弊。” “呵…你也看到了，互相是看不到剧本内容的，只凭嘴说不是凶手对方就会信么？”空青经历过太多场游戏，看了太多反目成仇、算计背叛。 应观陈瞬间懂得了，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傻透了的问题。 恰巧这时有两个女佣人端着一盆绸缎衣服走过来，一下被空青拦住道：“ 等一下。这是谁的衣服？” “大少爷，这是姨太太的衣服。” “哦。” 空青随手挑起一件来：“我时常不在家，这位姨太太对我爹好不好？” “好……” 仆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回答。 “姨太太的衣物每次都是你们洗？” 空青又问，语气逐渐严肃起来。 “是……” 两个仆人声音更小了。 “哦，那姨太太每月来身子是什么时候？” “这……这……” 两个仆人不再做声了。 “行了，走吧。” 空青也没再难为这俩说话磕磕巴巴的npc。 “谢谢大少爷。” 两个仆人慌里慌张跑去干活儿了。 “你干嘛问人家这么变态的问题。”顾生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什么：“你怀疑……？” “我今天进游戏的时候，在院门口捡到一张烧得只剩三分之一的药方，凭仅能看清的几味药，我怀疑是安胎的药方。” “安胎？” 应观陈皱了皱眉头道：“你就算怀疑小姨太有身孕，那她万一怀的是老爷的呢？就算怀的是别人的，那她也应该打胎不是安胎啊。” “老爷连行房事都靠补汤补药，你觉得他有这个能力？” 顾生想了想说道：“那她是不是打定主意把老爷害死，然后自己便可名正言顺地生下孩子，就说是老爷的遗腹子，反正死无对证。” “这脑洞不写小说屈才了啊。” 应观陈斜眼看了看顾生。 顾生为自己联想出的狗血剧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走吧，去老爷的卧房看一看。” 三人推开老爷卧房的门，里面装修考究，物品摆放整齐有致，书桌上摊开一副画卷，上面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这是……？” 空青看到落款处写着的“追忆爱女”说道：“是他的女儿。嫁给赵东难产而亡。” “看来老爷子很疼爱女儿，为何要把心爱的女儿嫁给那样一个人！” 第69章 杀妻害子 “是啊，而且谈不上是什么利益联姻，赵东这个人…在成为刘家女婿前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只不过是刘府老爷手下的一个小队长。” 应观陈回忆着自己剧本上的内容说道：“但是，他在阿谀奉承上是一把好手，哄的老爷很开心。” “你一个马术老师，这么关注主家女婿干嘛？” 空青望着应观陈一本正经的模样笑了笑。 “在人设上我是很讨厌他的，看不惯他那副势利嘴脸，在老爷面前像条狗，一转身又耀武扬威。” 应观陈边说边翻找着书架上的东西，突然手下一停道：“ 你们看，这是什么？” 空青接过应观陈递来的一本线装书，随手翻开来看，顾生也凑过来，只见那本上的笔迹颇有风骨，每一页都记录着一些琐事，是从女儿出嫁之日开始记的。 “老爷的日记？” 顾生望着空青和应观陈。 空青与应观陈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玩笑罢，二人还是认真翻阅起来，从这些片段记忆能够拼凑出来，原来女儿出嫁之时已有身孕，奸夫早已没了踪影，遂打算安排一个人娶了自家女儿平息此事，而赵东多次登门巴结，老爷当他是一条听话的狗，嫁给他既能保全女儿颜面，又可以让女儿婚后挺起腰杆不受气，便叫赵东捡了这个便宜。 “其实这种事情在现代来看不算什么，等价交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没有隐瞒欺骗，婚前都已交待明白。但是在设定的这个年代，恐怕就是屈辱，这个赵东就是在隐忍，以他的性格，想必内心是接受不了的，但是为了金钱地位他接受了。”应观陈说着笑了笑：“有点意思。” “那更加一石二鸟，喜上加喜的岂不就是妻子难产而亡，人和孩子都没了，但他女婿的身份依旧在，又可以用不续弦来卖一把专情人设。” 空青将书收起来道：“ 这些都只是推测，我们没有证据。”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赵东真是丧尽天良！” 顾生骂着，随即他注意到应观陈的情绪低沉了，他沉默着，表情阴郁，顾生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顾生拍了拍应观陈的胳膊道：“走吧，我们去这个赵东的房间看看。” 三人来到赵东的房间里，一推门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草和烈酒混杂的味道。 床榻上的被褥扭在一起打了结，像是猪窝一样，顾生用食指和拇指捻住被角，极其嫌弃地提起来…… “啧……。” 顾生皱起眉头。 空青看到这一幕快步走过来，扯着被角扔在一边，还顺势掸了掸顾生的手掌。 只听“啪嗒”一声，一本巴掌大的书从被褥里掉到了地上，顾生下意识捡起来：“这是什么。” 当他看清那书的封面时一下子涨红了脸，翻开里面竟然是少儿不宜的连环画，还画得栩栩如生，活色生香。 顾生正看得专注，画册一下子被空青夺过去：“ 未成年人需在家长陪同下观看。” 应观陈冷笑一声道：“ 赵东这样的酒色之徒，绝对不会是他营造出的贤婿形象。” 三人差点将屋子里翻个底朝天，终于在一个书柜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张积满灰尘的纸，书架有些晃动，这张纸正好藏在一摞书后面用来垫了柜角。 “写了什么？” 空青笑着道：“用现代说法来讲就是他买通接生婆的收据。” “这个东西他为什么要留着？” 顾生不解，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嘛。 “因为他这个人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精于算计，拿出多少钱一定得留下票据。算来算去算了自己。恐怕这笔钱他也得心疼好久。” 应观陈说着。 “人命不心疼，心疼这几两银子。” 空青将证据收入囊中，说道：“我们目前掌握到的线索是赵东买通接生婆间接杀了自己的妻子，也就是说他做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刘家的财产和地位，那么他有可能杀了老爷么？” “我认为他没可能。”应观陈说道：“他从刘家拿走的一切都基于他是刘家女婿的基础上，都是仰仗着老爷。老爷死了还有谁给他撑腰？你和你弟弟会认这个姑爷么？刘家又不是绝户，还有两个儿子呢。” “你说的没错，但假若是老爷发现了他的秘密呢？” 空青皱起眉头，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线索之间缺少了一些关联。 第70章 真大聪明 当三人回到前厅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桌子上摆着佣人做好的饭菜，升腾着热气，雪已经停住了，但风仍旧未止，卷着雪花打着旋儿的在空中飞舞。 管家、小姨太、女婿三人已经坐在桌前，他们神色各异，抬眸看着空青三人的眼神别有意味。 空青、应观陈、顾生落座，应观陈悄悄问空青道：“这些饭菜可以吃么？” “当然。” 空青拿起手边白瓷茶壶，分别给顾生和应观陈斟上半杯热茶。 六个人围坐在长桌边，暖炉里的火苗噼啪作响，将房间里烤得暖暖和和，饭菜升腾着热气，香气四溢，谁也没有动筷，六个人静静坐着。 “先吃饭吧。” 管家刘德先开口道：“吃过饭我们再讨论搜集到的线索。” 管家刘德客气地向小姨太递上一双筷子… 空青点点头，先喝了一口热茶，茶水入喉，周身都暖了起来…… 小姨太倒了一杯烫好的酒，脸上还挂着似有似无的泪痕，头发略微有点蓬乱。 “哟，小娘子这么有兴致，我陪你喝一杯。” 赵东贱兮兮地倒了一杯酒去与小姨太碰杯。 小姨太斜睨了他一眼，随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让他碰了个空。 赵东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跟着喝。 应观陈觉得那三人间的气氛有点微妙，遂望了一眼空青，眼神有所示意。 空青感受到应观陈的目光，暗自点了一下头。 一顿饭吃完，窗外面已经黑透了。 “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 空青先问道。 赵东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道：“也没啥，就是发现了点见不得人的事。” 照片被甩到餐桌中央的烛台下面，映着烛光，空青看到照片上是小少爷刘领一和马术老师韩齐拥抱在一起。 应观陈和顾生对视了一眼，二人的脸立刻涨红起来。 空青皱起了眉头。 照片当然是游戏设定的，属于剧情需要，并非现实，但毕竟照片摆在那里，看着还是有些许尴尬。 “小少爷的思想果真潮流。”赵东露出鄙夷的笑容道：“ 你和老爷吵架也是因为老爷发现了这事儿吧！简直家门不幸啊！这样的丑闻令整个刘府蒙羞！这就是你杀害老爷的动机对吧！” “我没有。” 顾生有点不敢看应观陈，觉得有些尴尬，他也莫名其妙的不敢看空青，他只盯着赵东道：“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卑鄙无耻！因为这事儿就能杀害自己的亲人！” “你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赵东转而又将矛头对准应观陈道：“ 不是你就是你的情人咯！老爷子是你俩在一起的阻碍，所以杀之而后快！连人带钱都想要啊！” “你有证据么？” 应观陈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抿了一口已然放温掉的茶水：“我用什么杀了老爷？用了什么方法。” 赵东哑口无言，憋了半天说道：“那你又怎么证明你没杀他！” “你只知道我和小少爷在一起。” 应观陈站起身抚平衣摆说道：“ 那你知道的还不够多。我也和老爷在一起，不然你以为区区一个马术老师有什么资格吃住在此。他看中我年轻俊朗，那我也看中他的小儿子有什么不可以？我是刘家最大的丑闻没错，所以要杀也是他杀我灭口，我握着他这么大的把柄只是威胁他就能保证衣食无忧，为何要杀了他？杀了他我不是一无所有么！” 空青的眼神锐利了起来………… 赵东的唇角抽动起来，冷哼一声，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道：“我在大少爷房间里发现了这个，大少爷欠了巨额赌债，想必老爷是不会给你这么多钱的！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杀了他继承遗产！” 空青笑了一下，敷衍地鼓起掌来：“ 刘家姑爷果然是卧龙凤雏般的人物啊。” 第71章 我相信你 “你笑什么！” 赵东感觉到被羞辱。 “开局一张纸，剩下全靠编？” 空青站起身拿起那张借据，将烛台上的灯罩拿下，将纸张凑了过去，纸张碰到火焰即刻枯萎蜷缩，燃了起来…… “你……！” 赵东拍案而起。 “既然是借据又怎么会在我的手里？既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那必然是还完了呀！” 空青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顾生的肩膀道：“吃饱了么？我们去休息了。” 顾生站起身乖巧地应着：“嗯。” 不知为何，顾生总觉得自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可明明一切都只是游戏的设定罢了，他什么都没做。 “哎！” 赵东喊住两人道：“ 你们获得的线索还没交代呢！” “明天再说吧。三天呢急什么！充足的睡眠有利于思考。” 言罢，空青拽着顾生从前厅走了出去。 赵东气的牙痒，这个男人竟然敢这样无视自己的存在，赵东越想越气，一拳捶在桌子上。 一走出前厅的门，寒冷就将身上残余的温暖袭卷走了，顾生刚打完一个寒颤，下一秒就被一件温暖厚实的大氅包裹住了。 “空青……” 顾生唤他。 “你不该叫我一声哥哥么？怎的直呼兄长名讳！” 空青的声音干净好听却又带着锐利，他看了一眼满脸鄙夷神情的顾生，软了语气接着说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在这场游戏里我本来就是你兄长啊！再说现实里我也要比你大上七八岁！叫声哥哥不算占你便宜吧。” “空青。” 顾生仍旧很执拗，让他叫“哥哥”，想都别想。 空青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他双唇间呵出一团白雾消散在空气里，他不再坚持，温和着语气道：“ 什么事？” “你相信应观陈么？” 顾生放低了声音。 空青顿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但只有一瞬间，他立马收住笑容清了清嗓子道：“咳…这得问你啊，毕竟你俩关系更亲密啊。” “嘶…” 顾生白了他一眼，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哎…” 空青追上，恢复常态道：“行了，不逗你了。你相信他么？” “我相信你。” 顾生停住脚步，回身抬头望着空青，眼神里满是坚定与澄净。 寒冬的月光是白色的，罩着古色古香的宅院像笼罩了一层薄纱，地面积了雪，尚未到脚踝，在月光的映照下，夜晚像绽放了烟花一般明亮。他仰头望着他，鼻尖微红，身姿挺拔俊秀，风势渐缓，细碎的雪花在周身降落… “那就交给我吧。好好睡一觉。” 空青抬手想要揉一揉顾生蓬松的头发，可手抬到半空中想了想还是停住，改成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生在房间门口将大氅还给空青，他问他：“ 游戏什么时候会结束？” “很快。” “我说的是盲卡游戏。” 空青将大氅穿上，整个人又显得高大了一圈，他吸了吸鼻子，反问他道：“没有这游戏你也不会遇见我呀，你不是也早已厌烦了之前的生活么？这样的游戏不好么？” “ 我怕你会………” 顾生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转身走进房间。 空青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走回自己的房间，一路上他抚摸着走廊雕刻着图腾的柱子，这触感这样真实，他抬眸看着积雪的院落，神情有些许复杂。 一路走回房间，刚进房间就被屋里的人影吓了一跳…… 第72章 剖尸解谜 那人影见空青进来便站了起来… 空青借着窗外的月光定睛一看，原来在他房间里的是小姨太。 空青合上门，打开灯盏，坐在桌边的藤椅里抬眸看她：“坐。” “ 先生，你帮帮我吧。” 小姨太没有坐下，而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跪在空青脚边。 空青立马直起身子，伸手扶住她：“有话起来说，不然就出去。” 小姨太慌忙站起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空青的话给人一种毫无商量余地的威慑力。 “先生。我真的不是凶手。” 小姨太声泪俱下，以手掩面呜呜哭起来。 空青身子后仰着，半躺在藤椅里，翘着二郎腿，他双手手指交叉在一起蹭了蹭鼻尖，应道：“ 嗯 。” “在剧本里我是怀孕了，但我怀的是谁的孩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剧本后面我没有看完全。我……” 小姨太抬起头来，带着满脸泪痕：“你相信我么？” 见空青许久没搭话，小姨太开始解自己旗袍的纽扣，从脖领处直解到胸侧，露出洁白的脖颈和里面肚兜的边缘来…… “把衣服穿好。” 空青将目光瞥到一边：“ 你说你怀孕了？” “是。” 小姨太整理好衣服，垂下头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空青朝她探出身子，眯起双眼道：“ 其实我也知道你怀孕了，但我没有证据，你为什么要主动承认？” “我……” 小姨太哭了出来：“今天搜集线索的时候，赵东和管家刘德在我的房间里翻到了我写给娘家但尚未来得及寄出的书信，发现了我的秘密，他们坚称是我和野男人苟合腹有孽子，才想着杀老爷灭口，并说我是老爷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嫌疑最大。我求他们相信我……跪着求他们……” 小姨太泣不成声，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空青并未催促她，也未安慰她，只是静静地坐着。 哭了一会儿，小姨太努力平复情绪接着说道：“ 他们强.暴了我，说只要我听话便相信我…，方才他们又企图想要羞辱我…我实在不想落入这两个畜牲手里，我也不想被投出去，求你……先生…救救我。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回去吧，你该知道这游戏里没有救世主。” 空青冷着脸说道，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不必听他们摆布，其他玩家有思考能力，没有证据不会随便让任何一位玩家出局。” 空青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表现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小姨太颤巍巍地站起身，伸手紧紧抓住空青的胳膊，泪眼朦胧中满是恳切，坚持了片刻后，她才走出门去。 空青叹了口气，原地转了几圈，想了想还是出门来到后院老爷死亡的佣人房里。 令他没想到的是，房间里竟然亮着灯光，难不成闹鬼了？ 空青推门进去，只见一位少年正俯身认真地摆弄着尸体，手上满是鲜血…… 少年抬眸看见他，说道：“来得正好，过来帮我擦下眼镜。” 空青这才看见那满手鲜血的少年竟然是应观陈。 “ 你在干嘛？毁尸灭迹？” 空青极其敷衍地为他擦了两下眼镜，又帮他戴了回去。 应观陈用胳膊推了推镜腿，说道：“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都指向赵东，但只是他的杀人动机，没有杀人证据，证据链无法形成闭环，没有百分百的推断便不能确定凶手，毕竟剧本里写着的通关条件是虽然三天内我们可以随时发起出局投票，但只有一次投票机会，如果投错了，除了凶手外会全军覆没。我想你也是为此才大晚上跑来看尸体吧。” “ 所以呢？马术老师还会尸检？多才多艺？” “看来你是真的没有深入调查过我。” 应观陈耸了耸肩道：“略知皮毛。” “发现什么了？” “你看这个。” 应观陈指了指桌上的小盘子：“从死者牙缝里发现的人参碎块。” “嗯，死前喝了补汤嘛。” “牙齿残留物只发现了这个，这说明什么？” 应观陈望向空青，似乎在向他出考题。 “说明死者死前最后一餐是人参？” 应观陈欣慰地打了一个响指。 空青向后闪了闪身，生怕被他崩上鲜血，说道：“ 可你无法证明他在喝完补汤后有没有喝别的不塞牙缝的东西？” 应观陈点了点头说道：“问题就在这儿。其实我怀疑他不是食物中毒。如果是有人在食物里下毒，那死者死前应该会有呕吐等症状。可你看他嘴里，衣服上都没有呕吐残留物，鼻孔、眼睛也都没有血迹。我需要先论证这个想法。牙齿残留物太少了，所以我剖开了死者的胃部。” 空青看到惨不忍睹的尸体，心里相信了应观陈说的“略知皮毛”，看来是真的只懂皮毛。 应观陈又端起一个大盘子递给空青道：“这是死者胃里的残留物，你拿去喂喂院里圈着的鸡，看看鸡会不会死。” 空青勉强接过，皱紧了眉头：“你确定鸡会吃这个？” 第73章 推理盲区 “鸡死了么？” 应观陈回身望见衣摆上沾了几根鸡毛，脸色难看的空青。 “比你还活蹦乱跳呢。” 空青几乎咬牙切齿。 “那就对了。” 应观陈将死者的头发拨开说道：“ 你看死者头上有一个白色圆点。” 空青凑过来仔细看了看说道：“应该是一根插到底的银针。” 应观陈将死者脖颈往上的头发也拨开说道：“你看这里也有一根。” “所以你认为这是致命原因？” “正所谓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他头上这两针所刺穴位正是百会和哑门。” 应观陈用老爷的衣服胡乱擦了擦手。 空青翻了个白眼，难道尸检一开始不应该就把尸体外观整个检查一遍么？剖了个稀巴烂然后发现是外伤致死，简直离了个大谱。 应观陈从空青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质疑，笑着凑上前去将他身上沾着的鸡毛掸下来，用手背干净的地方扶了扶眼镜说道：“这种机会难得，剖了就剖了。” 空青从他近乎苍白的脸上看到一丝兴奋，那神色仿若极有成就感。 “银针可以刺入头骨么？我觉得做不到。” 空青摇了摇头。 “不需要刺入头骨就能毙命，我们现在看不到银针的长度，我找个东西给它夹出来。” 应观陈四下扫视了一圈。 “稍安勿躁。”空青说道：“这样的证据还是留着当场取出吧。” 应观陈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凶手能采取这样的杀人方式，我认为他是具有一定医学常识的，最起码懂人体穴位，一知半解的人可找不了这么准。” “那你呢？你能做到么？” 空青收起笑容，逼近应观陈，眼神里满是锐利。 两个人的身高接近，互相平视，只是少年略显单薄，应观陈突然笑了：“ 我又不是个中医。” “嗯，也是，就连西医也是个半吊子。” 空青收回目光落在这个空荡阴仄的佣人房里。 应观陈瞟了他一眼，没想起来有什么能反驳他的话。 “赵东那个人不学无术，喜好酒色，他的房间里但凡有用的书籍都落了几寸的灰，相反小画报倒是要翻烂了。” 应观陈回归正题，分析道：“ 他应该做不到这样心思缜密的杀人。” “那是谁呢？应该是一个我们一直忽略了的人。” “管家？！” 空青与应观陈异口同声，相视一笑。 “但我们现在面临两个疑点，一个是为什么老爷会从小姨太的房间出现在这里，第二个是管家有什么杀人动机，他是否是真正的凶手。” 应观陈在房间里踱着步：“ 我们今天没有去搜他的房间，啧……他不会把证据藏起来吧。” “如果他是凶手，剧本里不会交代他自己都留下什么证据的。”空青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他为什么要把人弄到这儿来呢？怎么弄来的？第一根针怎么刺进去的？死者身上为什么没有挣扎的痕迹？” “我们一定是忽略了什么，也可能跟小姨太记不住的后半本剧情有关。” 空青审视了一番应观陈，他对这个少年的态度倒是有所改观。 “走吧。” 应观陈说道：“ 我得洗洗手。” “等一下！” 空青跟着走出门却又突然停住道：“你看这是什么？” 应观陈凑近一看，原来窗框边是一滩已经凝固的淡粉色痕迹，用手触碰了后说道：“像女人用的指甲油。” “也就是说，这屋子是住过人的，不是一直荒废着的，而且住的还是个女人。” 空青话音刚落，便看见院落内泛起火光。 空青与应观陈对视一眼，推门走出门，在院落深处有一处枯井，枯井左侧是圈养的几只鸡鸭。火光正是从枯井旁映过来的。 空青二人走近，才发现是一个穿着佣人衣服的姑娘正背对着他们在一个大盆里烧着纸钱，边烧边念叨：“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你好生投胎去吧……” “嘿！” 应观陈这一嗓子在深夜里尤其显得突兀，吓得女孩儿差点一头扎进井里。 “别怕。”空青说道：“在这儿干嘛呢？” “大…大少爷…韩先生。” 女孩儿向他二人俯身问好，然后就要走。 被应观陈一把拉住道：“ 大半夜的烧纸给谁？引起火灾怎么办？” “对……对不起……” “我问你，后院老爷死的那屋子里之前是住过人的吧，住了谁？” “我……住了我。” 女孩儿一听提到老爷的死，浑身都颤抖起来。 “就你自己？还有谁？” 空青语气极其笃定，不容辩驳。 女孩儿吓得哭了出来，一下跪在地上：“大少爷，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今早发现老爷死了……没准儿…没准儿明天就是我死啊……” “老爷死跟你有什么关系？那屋里还住过谁？” “我和秋荣一起住，可秋荣死了，今天就是她的忌日，我不能再说了，她会来找我的，我得走……得走……” 女孩儿疯疯癫癫，瞳孔放大，不论空青与应观陈再如何逼问，都不再多说半句。 空青将女孩儿放走后说道：“看来这个npc只能给我们提供这些信息，应该是发现指甲油所触发的关联剧情。” “秋荣……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个人入手。” 应观陈在小池塘边洗了手。 正当二人要离开后院时，突然圈里的一只鸡开始上蹿下跳地挣扎起来，看起来很痛苦地拍打着翅膀…而其他的牲畜却没有异样。 见此，空青与应观陈神色复杂的对视了一眼…… 第74章 夜半更深 “什么情况？” 应观陈看了看空青，用眼神询问他是否喂的是这只鸡。 空青眨了下眼睛点点头。 等了片刻，那只鸡逐渐恢复安静，再没什么异样。 “看来……食物是有问题的，但是不致命。” 空青说道：“ 会不会是管家先在参汤中下药，让老爷觉得不舒服，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那为什么不直接下药毒死他？” “或许，他想让老爷死在指定的时间地点呢。”空青拍了拍应观陈的胳膊说道：“管家也不过是假想敌，都是推测，我们再去问问那位小姨太。” 应观陈跟随着空青来到小姨太房门口，空青抬手敲了两下门，小姨太果然还没有入眠，十分警觉地问道：“谁啊？！” “是我。” 空青低声回答她。 房间内传来脚步声，小姨太缓缓走过来打开门，看到空青和应观陈两人肩并肩地站在自己房门口，一下子红了脸，侧着身子让出一条路来…… 空青先走进去：“别瞎想。” 应观陈不明所以地跟着走进去。 小姨太没有开灯，而是燃了几根蜡烛，屋内有点昏暗，红色的蜡烛立在烛台上，火苗摇摇欲坠，光晕使人发困。 应观陈先开口道：“ 昨晚老爷在你房间里，九点半管家刘德送了补汤来，对吧？” “对，但我真的没有杀他……” 应观陈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解释，打断她的话道：“ 那补汤你喝了没有？” “没有。我从来不喝那东西的，里面是一些男人的补品，腥臊的很，我喝不惯。我只喝桃胶。” “这是你和老爷的习惯？每晚厨房都会准备？” “是啊。倒也不是每晚。只要老爷来我房里就寝，厨房就会准备补汤和桃胶。” “那昨晚你喝完桃胶有什么不一样？对比平时来说。” “没什么不一样，就是睡得早一些。剧本里说我早早就睡了。” 应观陈与空青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答案。这回换空青开始发问了，说道：“你知道秋荣这个人么？” “秋荣？”小姨太双手插进头发里，思索着说道：“秋荣…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慢慢想，是个佣人，对吧？” “奥！对！是的！本来老爷想纳她当姨太太的，剧本开头就写了因为这个秋荣跳井自杀了，所以我才将小姨太的位置保住一直至今。当时觉得这段信息不重要，完全没在意啊。” “还有其他么？她为什么跳井？” “没有了。只有开头介绍我身份时提到这几句。” “嗯。” 空青陷入思考当中。 “怎么了？秋荣怎么了？你们找到凶手了么？” 小姨太有些激动。 “你冷静点，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早点休息吧。” 空青站起身，二人向外走着，空青突然停住脚步说道：“奥，对了。管家刘德懂医术么？” “医术？！” 小姨太讪笑一声：“他一个管家怎么会懂医术。你的本子里没写么？你身为大少爷，对于管家不了解么？” “ 在我的印象里他确实是不懂的。但长大后我不常回家，就不了解了。” “ 我的本子里从来没提过他会看病啊。” 小姨太犹豫了片刻说道：“ 不过老爷有个头疼脖子疼的总是找他按摩，说是老爷岁数大了，他特地为老爷学的，疏通经络对身体有好处。” “嗯，早点休息吧。” 空青和应观陈走出房间。 小姨太送到门口：“你们…这就走了？” 空青笑了一下，径直离开没有回答。 应观陈则一脸茫然…… 二人回去时正巧路过顾生的房间，见里面还有光亮，应观陈说道：“ 走吧，找顾生对对本子。” 空青敲门的声音极轻…… 应观陈看不下去了：“你这两下像猫挠似的，他能听见嘛！” “砰砰” 应观陈拍了两下门。 空青想要阻拦已是来不及了，只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顾生打开门看到空青，脸上露出笑容，刚要开口问他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又看到一旁的应观陈，瞬间敛了笑容道：“你们干嘛呢？” 第75章 有所隐瞒 “我们两个大男人能干嘛，找你对对本子。” 应观陈没等顾生侧身让他们进去，便硬挤着进去了。 “ 我们有些别的发现。” 空青对着顾生露出笑容。 顾生侧过身子把空青让进去。 三人落座，空青将来龙去脉给顾生讲了一遍…… “秋荣啊。” 顾生有些惊喜地说道：“刚才睡不着我又把我的本子仔细看了一遍，我的本子里有这个人，我还觉得奇怪，一直没有涉及到她的剧情出现。” “说说看。” 应观陈催促着。 “秋荣是府里的佣人，是小姨太的陪嫁丫头。” 顾生想了想还是说道：“ 这丫头和我表白过，被我拒绝了。后来老爷看上了她，我曾经撞见过老爷强迫她行苟且之事，那姑娘比我年纪还小，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厌恶自己的父亲了。” 顾生皱着眉头，这个剧情让他想起了自己现实中的父亲，这令他觉得恶心。 “啧，你这感情线挺复杂呀。看来不只是跟我呢，男女通吃啊二少爷。” 应观陈调侃着。 顾生一下子涨红了脸：“ 说本子呢。” “是啊，我说的也是本子啊。” 应观陈笑着扶了扶眼镜，他坐在空青旁边，顾生坐在二人对面，此时此刻，应观陈看不到空青的脸色有多难看，但顾生却是一览无余。 “我问过小姨太，她没有说秋荣是她的陪嫁丫头。” 空青冷着语气说道：“她在隐瞒什么。” “或许连她不记得本子也是假的呢。” 顾生说道。 “秋荣为什么跳井？是否因为老爷欺辱了她？今天恰巧是她的忌日，恰巧老爷今天死在她生前住的地方，巧合太多了就一定不是巧合。是谁要为她报仇么？” 应观陈分析着。 空青接回来说道：“那唯一和她有关系的就是小姨太了，管家和她应该没什么牵扯。但话又说回来，小姨太那样的人会为一个陪嫁丫头杀了老爷？” “你别忘了，她怀孕了，怀的是别人的孩子。” 顾生提醒着说道：“ 没准儿就是因为这个……” “不会。”应观陈打断顾生的话说道：“如果真是为这个杀人，没必要那么有仪式感，特意选择杀人的时间与地点。” “那她为什么要隐瞒？” 顾生问道。 “她不想和秋荣扯上关系，说明就算她不是真凶，她也知道老爷的死和秋荣有关联，她不想惹上嫌疑。” “真是个蠢货。” 应观陈骂了一句：“就是有这样的猪队友增加游戏难度。” “明天就能知道答案了。” 空青站起身说道：“看来明天有好戏看了。” 应观陈也站起身道：“ 快点结束吧，我不喜欢这个类型的游戏。” “早点休息吧，小顾生。” 空青说着走出房门，应观陈跟在身后。 走到应观陈房门口，空青和他道别，应观陈突然问道：“ 你和顾生怎么认识的？” “ 在游戏里。” “白扭扭也是盲卡玩家吧。” “嗯，没错。” “说实话，白扭扭在你的团队里我还能理解，这个顾生……”应观陈没有接着说下去，摇了摇头道：“ 算了，我想问你，我为什么会在盲卡游戏里？” “这就是你请教人的态度么？” 应观陈抿了抿嘴唇，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样子，改了语气道：“空青先生，请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盲卡游戏里？” “我不知道。” 空青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四个字，然后转身离开，转身的一瞬间，他的唇角浮现得逞的笑意。 第76章 到底是谁 第二天早上，顾生起的晚了些，他进入前厅的时候，众人已经落座开始吃早饭了。 顾生刚坐下，便听到女婿赵东粗着嗓子说道：“ 这回可以说说你们知道的线索了吧！” 空青将一块面包扯下来，慢条斯理地吃完，抬起眼睛看他道：“ 这么急着指认是心虚么？” “你放屁！” 空青将证据摆在桌上，说道：“你妻子是你买通稳婆害死的，对吧？” 赵东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 现在是在说杀害老爷子的凶手！” “你不是么？你娶他的女儿又杀害，还不是图谋刘家的地位与金钱。” “我……” 赵东咬了咬牙说道：“ 那贱人怀着野男人的种子，我带着全城皆知的绿帽子，是我保全了你们刘家的名声，我现在拿这些都是我该得的！怎么？还真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让我替别人养孩子？做梦！” “那也是你自愿接受的啊。不然刘家怎么会招你做女婿。” 应观陈瞟了他一眼，对这种人他是半眼都看不上的。 “是啊，我接受这个女人，可让我接受这个孩子简直痴心妄想！让我在今后数十年都活在这种侮辱中，是不是残忍了点？这个孩子在我面前每走过一次就是对我尊严的凌迟！” “杀妻害子就不残忍？” 空青皱着眉头，压抑着声音道：“简直丧尽天良！” “我只是不想要孩子，并没有要伤害她。” 赵东为自己辩解着：“ 是出了意外她才死的。我只是不想让那个孩子出生而已，并没想过要杀我的妻子。” “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你这样做根本就是亲手将她送进阎王殿，现在你说你不是故意的？” 空青冷哼一声说：“ 你杀了老爷的女儿，被老爷发现了，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 “放屁！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我这几年对老头子可谓是尽心尽力，就算是装的，我的功夫也做到位了。不比你们两个亲儿子伺候得好！老头子哪能挑的出我的不是来！” 赵东一摔杯子道：“我看就他吗是你杀了人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空青并未理睬他，用餐巾擦了擦唇角，站起身缓缓说道：“ 昨天我和韩齐先生为死者做了尸检，可否请大家移步后院。”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赵东率先起身道：“走！看你小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六人走到后院的佣人房…… “做好心理准备。” 言罢，应观陈就一把掀开了盖在死者身上的长袍。 “yue。” 管家率先吐了出来，不受控制一般将早饭哗哗吐出来。 小姨太站在远处，并未看得仔细，看到管家的反应便更不敢上前了。 顾生皱了皱眉头，庆幸自己还没有吃早饭。 赵东哪见过这样的场面，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为了自己的面子强忍住恶心，他喉咙动了动，把反上来的东西又咽了下去。 应观陈端起一个盘子说道：“ 死者最后进食的应该就是补汤，我剖开死者的胃部，将其中的食物喂给院中的母鸡，发现鸡虽然没有死，但变得特别狂躁。这说明死者所食用的毒药并不致死，而是有一种能让人焦躁不安的作用，比如说心跳加速、头痛等。” “ 你说他不是中毒？” 赵东捂着鼻子。 应观陈将死者的头发拨开，用准备好的器具将两个穴位中的银针拔出，银针果然不长，是两根短针，但针体已然发黑，应观陈说道：“ 致死伤应该是这两根刺入百会、哑门穴位的短针。且针体发黑，说明针上有毒。” 第77章 秋荣 “你说是这两根针要了他的命？” 赵东捂着鼻子，想走近又不敢。 “没错。凶手应该是通过在死者补汤中下药。待药性发作时，死者便会难受不已，走出门来。” 空青说道：“或者是，被诱骗出门，来到凶手选中的地点。有机会接触到补汤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小姨太和管家。” “不是我！不是我！” 小姨太急忙辩解道：“ 那晚我很早就睡了！根本没有出门啊！” 管家刘德倒没有小姨太那般惊慌失措，而是沉稳地说着：“ 如果我是凶手，为何不直接在补汤里下致死的药呢？这样还能嫁祸给小姨太，何苦费尽心力将他引出来？而且当老爷难受的时候应该会喊醒小姨太吧，而不是自己出门去。” “对啊！”赵东附和着：“他难受肯定会喊醒身边的人！这么说来，最有嫌隙的就是你了！” 赵东伸手指着小姨太。 “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秋荣！不认识！那晚我很早就睡了！什么都没听见！会不会是有人给我下了药。” 小姨太额头的汗水打湿了她的刘海儿。 “我并没说过老爷是因为秋荣而死啊。” 空青低垂着眼眸望着小姨太。 “秋荣？” 管家说道：“ 家里之前是有这样一个佣人，是小姨太陪嫁来的，可是后来跳井死了。” “她死之前住在哪里？”空青的态度逼人。 “是……西侧房…还是…我有点记不清了，刘家佣人很多，时间久了谁会记得这个呢。” 管家苦笑了一下。 “别人可以不记得，但是这个人不行，因为她生前就住在老爷死的这个佣人房里。老爷死在这儿本来就非常蹊跷，应该第一时间联想到这屋里所发生的一切吧。我们一直在猜想为什么老爷会死在这儿，应该会牵扯出这房间里千丝万缕的联系吧？可你却说那房里不曾住人。” 空青后仰着身体，翘起二郎腿道：“ 这个秋荣明明是小姨太的陪嫁丫头，可小姨太口口声声不认识。明明就住在死人的佣人房里，可堂堂管家竟然说是空房。你们在隐瞒什么？这么怕和这个秋荣扯上关系？” 空青朝着应观陈看了一眼，应观陈立马接收到信号，轻轻点了下头，从前厅走了出去。 “我承认。” 小姨太拢了拢头发，她的手在颤抖，她喝了一杯水才说道：“ 好，我承认，秋荣是我的陪嫁丫头，没错。同时她也是我的妹妹，我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我妹妹，她不配。她是我父亲从外面领回来的孩子，亲娘是谁都不知道。而我，才是家里的嫡女。” “大清早就亡了。” 赵东撇了撇嘴道：“还嫡女，不也是给别人做妾，不是也怀野种，老子最他吗恨怀野种的……” “哎…” 空青伸手拦住越说越激动的赵东，防止他入戏太深动手伤害小姨太，然后对着小姨太道：“你接着说。” “她在家里一直是做我的丫头，听我使唤。但没成想家道中落，我不得不嫁给别人做小，父亲本来是想将她随便嫁给一个村夫算了。但我偏不。” 小姨太整理着旗袍的裙摆，说道：“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我得给别人做小，她就得连小都做不成。” “你…为什么这么恨她？” 第78章 恨我自己 “我不恨她，但这是她身份卑贱应得的。” 小姨太的神色中是掩饰不住的轻蔑：“可没想到，这个不要脸的竟然被老爷看上了，要娶她做小。如果她真的嫁给老爷，岂不是就和我平起平坐了？我虽然内心万分不愿意，但也并没有害她，是她倒算是有骨气，被老爷睡了以后一气之下跳了井。” 小姨太叹了口气，柔和了眼神道：“其实她死以后，我还是挺佩服她的，就这一点，她比我强。我已经是在作贱自己了。而她，还有尊严。” “她毕竟是你的妹妹，她因被老爷侮辱而羞愤投井，你对老爷就没有恨意？” 空青前倾着身体，盯着小姨太。 但小姨太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说道：“ 恨，我当然恨他。他只把我当成玩具，从来没有尊重过我，我就像是一个有名分的娼妓，我当然恨他。有了我还惦记秋荣，恬不知耻令人作呕，我当然恨他。背着我玷污秋荣，秋荣的年纪能做她孙女儿了，我当然恨他，我们之间没有感情。” “所以你杀了他！” 管家突然插了一句。 空青斜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没有。” 小姨太的眼睛泛起一层水雾，她苦笑着道：“我就算恨他，也不会杀他。因为我的衣食住行全都倚仗他，如果他死了，我便什么都没有了。我不爱他，甚至恨他，所以我会和别人厮混，甚至怀上别人的孩子，但是我不会杀他。因为我清楚自己的身份。说是恨他，其实又何尝不是恨我自己。” “你怀了别人的孩子，你是不是想杀了老爷和野男人私奔！” 赵东阴阳怪气地说道。 小姨太笑了一下，那笑容似乎是在嘲讽赵东是个傻子。小姨太用眼神瞟着赵东说道：“我要私奔的话，拿钱走就是了。杀了他不是自惹麻烦。再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的野男人早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孩子。想必跟我相好的男人也只当是各取所需罢了，从未真心相待。从我给人做小那一刻起，尊重与尊严就被扔在刘家门外了。” “这两根银针是致命伤，所以我们认为这个凶手有医学常识，最起码懂得穴位。再者，凶手辛辛苦苦把死者在秋荣忌日这天，骗到秋荣之前住的地方杀害。我认为这个凶手一定和秋荣是有关系的。” 空青说完自己的观点。 在听到懂穴位时，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了管家刘德。 女婿赵东先开口了：“哎！你不是总给老爷按摩嘛！你最懂穴位吧！” “是啊，你不是说为了老爷的身体健康，特意学了么？”小姨太附和着。 “那……” 管家笑了一下说道：“那按摩的穴位和针灸的穴位能一样嘛，我就算知道穴位我也不会扎针啊！再说了，那秋荣跟我可没半点关系！我一个佣人，我杀主人干嘛啊？主人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财产又不会分给我！没准儿我还会因此丢了工作呢！百害而无一利啊！” “我可看见好几次你给那丫头送衣服吃的。”女婿赵东面露凶相，又拿出他装模作样的一套，被空青驳掉的面子一定要在管家身上找回来，他冷哼一声接着道：“都这样了还说没关系！指不定就是相好的！” “你放屁你！” 管家刘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姑娘岁数够做我孙女儿的，你说这话不怕遭雷劈啊你！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丧尽天良！无恶不作！遭天谴的狗东西！” “呵，老爷睡她都不怕遭雷劈，我说两句就怕了？你个老杂种少他娘给老子摆出一副清高的姿态，睡这娘们儿的时候你没脱裤子？” 赵东用下流的眼神扫了一眼小姨太。 小姨太悲愤交加，尖叫着冲过来狠狠抓住赵东的衣领嘶吼道：“我跟你拼了！我要跟你同归于尽！谁他吗都别想在这场游戏里走出去。都死吧！一起死！他吗的畜牲！” 赵东一开始并不在意，满脸堆着恶心的笑容，直到脸上被小姨太挠了几道血痕，表情才愤怒起来…… 空青看出赵东要对小姨太动粗，一把拉开两人道：“ 要死也给我等会儿。” 赵东白了空青一眼，空青凌厉的眼神使他不敢乱动，愤怒的火焰瞬时被浇灭。 顾生看着这番混乱的景象瞬时明白在赵东和小姨太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皱紧眉头，这一刻又让他深深感受到无力与恶心，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不论是游戏中的还是现实里的。 “说说吧。为什么要隐瞒这房里原本住的是秋荣这件事。”空青朝管家扬了扬下巴。 第79章 人赃并获 “我说了我没有刻意隐瞒。” 管家闪烁其词：“ 我只不过是忘了。下人出出进进那么多，一时没想起来也是正常的。” “就算你之前是没想起来。”空青说道：“当我们提起这个人时，难道你还想不起来么？你也并没有说出全部。” “你早就惦记上人家姑娘了吧你！你个老流氓！给人家送这送那的居心叵测！”赵东啐了一口唾沫。 “你信口雌黄你！” 管家刘德捂住胸口，情绪激动起来，说道：“我也是做过爹的人！那姑娘和我女儿很像！我怎么会对她想入非非！” “所以你想为她报仇对吧！”应观陈手里拿着东西从门外走进来，将那些东西放在桌上，一一道来：“你有一个女儿，十五岁成婚，成婚两年后因病去世，你们一共通了28封信，故人已去，信还是舍不得烧吧。” 应观陈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敲了敲桌上厚厚的一摞书信，说道：“ 不仅如此，在你女儿死后，你仍旧给她写信，只不过这些信再无处可寄。你的信里记录一些生活琐事，直到小姨太带着秋荣嫁进刘家，你以为是你女儿回来了，因为这个秋荣和你女儿十分神似。” “那又怎样！” 管家刘德额上的汗水滑落：“ 她又不是真的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为她杀人！” “你在信里写着：女儿，那姑娘像极了你，甚至为父总是恍惚，总是错觉着是你回来看我。看她也是格外疼惜。把她当作是你，我更有希望一点。” 应观陈修长的手指将信纸折好，笑了一下说道：“秋荣的确不是你女儿，但你却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以此当作寄托，甚至到最后你已经说服自己了，说服自己秋荣就是你死去的女儿回来了，你自欺欺人以求心理安慰！所以，你才会对秋荣格外关照。” “我承认你说的！我确实把秋荣当作自己的女儿。自我欺骗。” 管家刘德没办法再抵赖，他继续说道：“但并不代表我会为她杀人。” 应观陈点了点头，走出门外，从门口拎回来一个破旧包袱… 本来还比较镇定的管家刘德在看到包袱的一刻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怎么了？不知道说什么了？” 应观陈打开包袱，里面是折叠整齐的绸缎，那是与外面包裹着它的破旧包袱截然不同的鲜亮，应观陈将绸缎展开，是一件乌蓝色的长褂，剪裁风格正贴合管家，屋里的几人也只有他才穿长褂。 “这是秋荣给你做的吧。” 应观陈说道：“ 你知道我们会去你的房间找线索，所以你把这个藏到后厨的灶坑里。想必秋荣对你的感情也是敬你若父吧。一个是痛失爱女，一个是从未感受过父亲疼爱，这样的两个人抱团取暖，惺惺相惜。” 小姨太凑近，捧起那件长褂看了又看道：“没错！看这针脚就是出自秋荣之手！这块布料还是我嫌老气扔给她的。” “原来是你啊！老东西！” 赵东举起手道：“我们发起投票吧！” “慢着！” 管家双眼通红，站起身来说道：“你们…你们仅凭我与那孩子情同父女，就断定我是凶手么？我没有杀人！” “确实。我没有找到银针。要想用穴位杀人，除了了解穴位之外，还要懂行针的技巧，这是日积月累练习出来的。”应观陈说道：“但我猜，银针应该就在你的身上。” 赵东听了这话，二话不说上前按住管家刘德，将他的长褂扒了下来，只见长袍腰间部分竟然有一个夹层，夹层里是一个小布包。 赵东拆开布包，排列整齐的银针便展露眼前…… 第80章 水落石出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应观陈的语气不再锐利，他盯着管家刘德。 众人都提着一口气，盯着他。 刘德知道此时再作辩驳已毫无用处，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倚靠在墙上：“没错，是我杀了他。是他该死！” 刘德的神情突然阴沉下来说道：“我杀了他，并不单纯的因为秋荣，也是为我女儿。” “他收我女儿为义女，给她许配人家。我本以为他是念在主仆一场好心好意，我也感恩戴德报答于他。可我没想到，他把我女儿许配给那个男人完全是场交易，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清楚那个男人烂赌成性，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却又想要他的生意，就哄骗了我的女儿。” 刘德述说着：“我女儿出嫁两年，受着折磨，年纪轻轻就得病没了，而我这个做父亲的，居然是在女儿死后才知道一切。如果早知道我一定不顾一切的把女儿接回来！” “你早就想杀他，对吧？” 应观陈的语气不再强硬。 “对！从我知道真相后就没有一刻不盼望着他死！”刘德的眼神突然又柔和起来：“直到我遇到秋荣，我的心又软了。她和我女儿太像了。相貌、性格，甚至偶尔有些小动作都很神似，我以为是我女儿回来了。说实话，和秋荣一起的那些日子里，我都快要忘记报仇了，只想和她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一天又一天。是那个贱男人找死！” 管家咬牙切齿道：“他强行霸占了秋荣，秋荣那姑娘心气儿高，不堪受辱投了井！他该死！他该死啊！他该死一万次！” “所以你就在小姨太喝的东西里放了安眠药，在老爷的补汤里放了毒药？” “对，那药毒不死他，只是让他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他叫不醒枕边人，自然会自己出来。我就在这等他，看他走出房间我就问他哪里不舒服，提议为他按摩缓解。是在我的房间里，我下手了第一针，又把他拖进秋荣的房间里，行了第二针。第一针的时候他还没死，我一字一句告诉他，他是罪有应得，是活该的！” 管家刘德说完一切，极其放松地说：“你们发起投票吧。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现实中我也是一个人，我只有一个女儿，三年前就去世了……” 管家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那哭泣并不仅仅是悲伤，还透露着释然。 投票结束后，上一秒管家还在微笑着望着众人，下一秒便消失不见了…… “我们分头找钥匙吧。” 空青说道。 “你认为会在哪？” 应观陈抬眸望他。 “一定跟游戏剧情有关，大概率和关键人物有关联。比如……” “秋荣！” 空青和应观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 “井底！”是再一次的异口同声。 空青身手矫健，好在井也并不太深，顺着绳子爬了下去，过了不一会儿，顾生便感到绳子晃动，便与应观陈、赵东一起将空青拉了上来。 空青笑了一下，晃了晃手里锈迹斑斑的钥匙……… 赵东一拍巴掌道：“嘿！别说你是真神了呐！我算服了！” 小姨太悄悄走近空青，欠了欠身道：“谢谢你。” 空青回了一个微笑，便走近后院上着锁的门前，钥匙插进锁孔，有些卡顿，最终听到“咔哒”一声，看到锁头应声而开，众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空青先拉着顾生走出门去…… “你们这也太快了吧！” 顾生一睁眼睛就看到白扭扭，他努力眨了眨眼睛，看着外面的夜色似乎更深了一些，或许也并没什么变化。是深青色的傍晚，屋内的灯光暖黄。 “阿青。” 白扭扭轻声唤着。 空青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睛道：“听到啦，听到啦。一个初阶游戏还能玩多久呀。” 第81章 你的答案 “吃饭了！” 白扭扭瞪了空青一眼，没好气地说完便走出了房间，本来看到顾生醒来，空青却没及时醒过来她的心跳瞬间空了一拍，现在看他好端端的，还嫌她啰嗦就气不打一处来。 空青起身伸了个懒腰，就要向门外走去…… “喂！去哪？” 顾生一把拉住空青。 空青被他的力道拽得退回了两步，一脸可爱的懵圈道：“去吃饭啊。” “你忘了进游戏之前你跟我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 “你答应我的事！” “答应你什么了？” “嘶～” 顾生双手叉腰，模仿着空青的语气道：“你说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奥。” 空青笑了笑：“你问就是了。” “我…为什么会被盲卡游戏选中？还有你，三木，扭扭，现在又多了应观陈，为什么我们会被盲卡游戏选中？！” 顾生的神色极其凝重，他距离答案更近了一些，像是悬疑剧要揭开最后的面纱一般。 “因为……” 空青欲言又止，语气缓慢，顾生皱紧眉头，神色又凝重上几分。 “因为缘分啊。” 空青清了清嗓子，笑了起来：“游戏一线牵，珍惜这段缘。缘分这东西是门玄学…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哈哈。” 空青笑着抬手捏了一把呆若木鸡的顾生的脸颊，心满意足地路过他，走出门去吃饭了。这一下着实稍微用了力气，在顾生的脸上留下了一抹红色的印记…… 过了足有十秒钟，顾生的唇角才略微抽搐几下，低声咒骂道：“空青，你大爷！” 饭桌上，三木看着阴沉着一张脸走过来的顾生，八卦地用胳膊肘怼了怼身旁的白扭扭，低声说道：“你看这脸拉的，准是又和老大闹矛盾了。” “吃你的饭吧！” 白扭扭方才的劲儿也还没减退。 “嘿！” 三木一脸我招谁惹谁的表情，无奈地说道：“得嘞，老大，您就树敌吧，我是不替你挡枪子儿了，我吃饱了。” 空青的唇角弯起一抹笑容，盛了一碗汤殷勤地递到顾生面前，好着语气道：“喝汤。” 三木撇了撇嘴，心里想着自家老大就连献殷勤都带着一股命令的味道。 “不喝！” 顾生推开：“拿走。” 三木有些想笑，看空青被一个高中生训斥的样子真的好笑，可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笑，他用手捂着嘴，上下揉搓着装作是解痒…… “明天我带你去……” “不去！我明天要上学……咳咳咳咳…” 顾生赌气着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着米饭，说话时不小心被呛到… 空青赶忙用左手绕到顾生后背去拍着，右手凑近顾生嘴边道：“吐出来。” 顾生抬眸望了空青一眼，他神色里是不高兴和紧张，其实这时候顾生已经不生气了，但又不愿意轻易原谅他，顾生拿起餐桌上的纸，吐了嘴里的米饭，依旧不给空青好脸色。 “ 下一次…下一次游戏结束，我就告诉……” 空青话还没说完，顾生刚熄灭的怒火又被点燃了，他“腾”一下站起身，俯视着空青道：“我是不是很好骗啊？耍我是不是很好玩啊？有意思么？” “我……” 顾生没给空青解释的机会，冷着脸离开了餐厅…… 空青叹了一口气，余光瞟到张着嘴揉着腮帮子的三木，三木憋笑憋得脸差点绿了，这一下二人目光对视上，好比电光火石。 三木知道大事不好，忍着笑意解释道：“我内个…吃完饭…吃多了做个眼保健操锻炼锻炼身体，消消食，揉脸这是内个揉四白穴…下一节按太阳穴轮刮眼眶。” 说着假惺惺地刮起眼眶子来…… 空青一筷子向他脑袋上砸去：“好笑么！” “哈哈哈哈哈…不是…”三木终于忍不住笑出来，随即又赶紧憋回去道：“我没笑没笑……” 三木用嘴吸着两腮，做作地离开了餐桌溜之大吉…… 白扭扭坐着喝汤，像置身事外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在游戏里遇到……” “遇到应观陈了？” 白扭扭接过来说道，她抬起眼眸望着空青。 第82章 他的妹妹 “嗯。” 空青应了一声。 “看来你一点都不意外，你早想到了，对吧。” 空青咽下嘴里的食物才说道：“一般人是看不到盲卡游戏卡片的，主人死后，盲卡也会随之消失，但应观陈却发现了他父亲的盲卡。” “他表现怎么样？” “他很适合盲卡。” 空青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唇角。 一阵轻弱的敲门声传来，白扭扭和空青对视一眼，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瘦弱的、面色苍白的少女，女孩儿声音极轻，说道：“请…请问…顾生在这里么？” “在，你进来吧，我去喊他。” “不了不了，我就在门外等他就好，谢谢。” 白扭扭朝楼上喊了几声，顾生走下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显然一愣，随即说了句：“我出去一下。” 便带上门走了出去。 “这位是……？” 白扭扭一脸疑惑地望着空青，要知道从顾生住进来以后，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 “他的妹妹。” 空青回答道。 顾生和顾惜肩并肩走着，谁也没开口说第一句话。 这个少女是他继母带来的妹妹，和他毫无血缘关系，只比他小了几个月，但继母为了巴结父亲，嫁过来不久便让自己女儿改了姓。 “顾生。” 还是顾惜先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弱，带着生疏：“你在这里过得好么？” “嗯，很好。” 顾生没有礼貌性地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因为他知道她的生活一定糟糕透了。 “你…你…” 顾惜欲言又止，她的手紧紧攥着衣摆，指节泛白。 “说吧。有什么事？” 顾生知道顾惜的性格，虽然他们并不是亲人，但毕竟也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她是个不爱开口麻烦别人的人，甚至根本不怎么与顾生说话。 “你有钱么？” 顾惜像终于做出了决定，终于说出这句话。 “你要钱干嘛？” “我怀孕了。” 顾惜并没有犹豫了，脱口而出，她既然打定主意要寻求他的帮助，也就做好了告诉他一切的决定。 顾生停住脚步，他的双手在裤兜里早已攥紧拳头。他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顾惜走到前面去，发现顾生并没有跟上，转而回来面对着他，带着哀求道：“你帮帮我吧。我得去医院。” “他…他的？” 顾生的眼眶通红，眼神里说不清是愤怒、悲哀、怜悯还是恶心。 也许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种复杂的感情，对于父亲，他深沉的爱过，一次又一次的给予过希望，又一次一次被彻底地伤害。 顾惜点了点头，泪水在眼圈里汇满了，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去告诉你妈妈。” 顾生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顾惜慌忙拉住他的胳膊，泪水止不住流淌，近乎崩溃般的说道：“你以为她不知道么？你以为她会不知道么！她只不过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如果我把这件事捅破，她会打死我的……你帮帮我吧。” 顾生回身望着她，脸上带着泪痕。 “求你…求求你……” 顾惜紧紧抓着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然…我只能去死了。” 顾生看到顾惜露出的手腕上有还未愈合的暗红色痕迹，他深深叹了口气，将女孩儿从地上拉起来：“别哭，我帮你。” 顾生走进别墅时，空青正在摆弄他鱼缸里的热带鱼，他走近他，摊开手说道：“给我钱。” 空青听着这不客气的语气先是一愣，转而递给他一张卡道：“密码一会儿发你手机上。” “嗯。” 顾生也没客气，拿着就要走，走到门口时，又转头说道：“这几天不回家住了。” 空青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觉得有趣，又感到内心温暖。 第83章 生生不‘惜\’ 妇产医院检查室的走廊里，坐着的绝大多数都是女人。 也有几个男人在焦躁地等着，抖着腿。 女人的脸上表情不一，有欣喜兴奋的，有愁眉不展的，还有的就像顾惜这样，犹如面临无尽的羞辱，犹如赌上了自己的全部尊严。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太不负责任。自己都还是孩子就整出来一个孩子？” b超室的医生面色难看，朝着布帘后的顾生喊道：“ 孩子爸爸过来一下！” 顾生走近，他看到顾惜双手紧紧攥着衣摆，低垂着头，神色不安，甚至不敢看他。 顾生知道，她是怕自己说不是孩子父亲，那必定将再次践踏了她的尊严。 “我在。” 顾生应着。 顾惜松了一口气般展开手掌，抬眸看他，眼神里满是感激。 “你看看吧，胎儿八周已经初具人形了，药流是不行了，准备手术吧，楼下缴费。” 医生没有什么好态度扫了顾生一眼道：“ 多大了？成年了么？没成年可做不了奥，通知家长来。” “成年了。” 顾生应着，将顾惜从床上搀扶起来，他触碰到她的手，她的手是那样冰冷，手掌湿漉漉的，一个检查仿若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顾生蹲下身子为她穿好鞋，牵着她走出检查室。 门口等着的一个看起来比他们还小的女孩站起身准备进检查室，她只有一个人，脸上挂着泪痕，望向顾惜的神色里竟然还有一些羡慕。 入院检查结束后，顾惜躺在床上，她的手术时间是明早九点，她的头发有些干枯打结，披散在医院泛黄的枕头上，她的身体陷在惨白的病床上，脸也没什么血色，像一朵毫无光泽的，即将凋残的百合。她的眼神飘向窗外，午后的阳光正好照射在她的床上，她闭着眼睛迎着温暖的阳光，气息是如此的平静。 顾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开口问她：“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顾惜将头转过来，对着顾生艰难地笑了一下道：“ 因为我想离开这个世界，顾生，我不想活下去了。我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芒，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日复一日，苟延残喘。我太痛苦了。” 顾惜仰躺在床上，眼神望向天花板，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在枕头上留下水渍，一点点晕湿，蔓延，她哽咽着声音说道：“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并不像你知道的那么简单。有时候，我在想，我到底还算不算是个人。” 顾惜的泪水止不住流淌，身体也在颤抖，顾生探着身体伸手拭去她的泪水。他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生，你是不是恨我？恨我来到你的家庭，恨我让你的生活变得令人作呕！”顾惜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恨你。你什么都没做错。” 顾生握住她的手：“过了明天，一切就结束了。” “那以后呢？以后呢？” 顾惜的眼神无比空洞，尽是绝望，犹如万里黄沙百里荒漠：“ 我除了独自忍受还能做什么呢？没有人会真正的怜悯我，旁人只会咒骂我，唾弃我。连我的亲生母亲都是如此，又何况别人呢。”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顾生站起身，整个人陷在阳光里，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却是无比坚定：“如果我是你，我就在受到侵犯的时候杀了他。” 顾惜的眼神从天花板转过来，盯着顾生。 “我会帮你在你的房间里安一个摄像头。” 顾生转身离开道：“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陪你。” “哥。” 顾惜唤他，这些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 顾生的身子顿了一下，转回身望着顾惜，二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好像从这一刻起，两个陷在同样困境里的灵魂才得到了一丝温暖。 顾生拽着三木来到自家房子，这个时间父亲是不会在家的，继母也一定是在美容院或者跟朋友下午茶。 “哎哟，顾生，其实你家庭条件也挺好的嘛。” 三木四下打量着。 顾生将三木带到顾惜的房间，说道：“你看看安在哪合适？技术设备方面你是行家。” “我看安在哪都不合适。” 三木盯着屋里粉色的床盖和一堆娃娃说道：“你可别说这是你的房间。” “是顾……是我妹妹的房间。” “你在你妹妹房里安针孔摄像头？！你变态啊你！” 三木说着就要走：“这忙儿我可帮不了了。” “哎！摄像头连她自己电脑上！是她自己要安一个。” 顾生连忙把三木拽回来。 三木转了一圈便开始干活儿，顾生扫视着顾惜的房间，这是他第一次进来，他盯着正对着床的落地镜，愣了一下，随即攥紧拳头…… 那张小床是那样可爱，铺着粉色的卡通床盖，床上堆着各式各样的软乎乎的抱枕玩偶，都是笑着的，一看就是一个小女生的房间，是多么干净美好。 顾生望着镜子，不由得想起他每次听到的从这里传过去的呻.吟的声音，又是那样的肮脏与龌龊。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冰冷… 第84章 互相选择 手术结束后，顾惜躺在病床上，挂着抗生素，顾生走进来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尽量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声音来打扰了她。 顾生抬手将点滴的速度调得慢了一点。 顾惜还是醒了过来，她的额头上都是冷汗，她看到顾生，哑着声音开口道：“哥，我害怕。” 顾生握住顾惜的手，用了些力气：“别怕，我在。” “哥，我在手术台上，麻醉睡着之前，我一直在想，我要是能就这么死了，该多好。” “别胡说。” 话一出口，顾生恍然想起空青似乎也这样劝过自己。 “我想换一种生活。不想再这样下去。” 顾惜已经没有力气哭泣了：“ 如果我真的杀了他，以后我该怎么办？我还没办法一个人生活…还要跟我妈嫁给下一个男人么？” 顾惜直挺挺的，像念小说里的旁白，像在述说临终的遗言。 “我有能力养你，供你上学。” 顾生说道，他想到了空青的话，盲卡游戏道具可以卖钱，并且价值不菲。 “ 你哪里来的钱？” 顾惜侧过脸来望着他：“你离开家以后过得很好，对么？” “嗯。” 顾生仔细想了一下，在遇到空青之后，他的生活确实好了起来。 “其实，你从家走的那天早上，我看到那个来接你的人了。” 顾惜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你一定得好好感谢他，他救你脱离了苦海。” 顾生不知道盲卡游戏算不算另一个苦海。 “我好羡慕你啊。” 顾惜继续说道：“ 我也想彻底改变自己，想获得新的生命。”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世界上有一种游戏，能让你获得各种…各种不一样的体验，还可以获得金钱，但是游戏失败就会丧命，是真的在现实当中死去，你……” “我愿意参加。” 顾惜没等顾生说完，便抢着回答：“ 我早就厌倦这样毫无意义的活着了。” “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游戏呢。” 顾生干笑两声：“我逗你的，别想太多。” 过了两天，顾惜出院回家，顾生才回到别墅，一进门，便看见空青和白扭扭坐在客厅方桌的对立面，在讨论些什么。 “在讨论什么？” 顾生搭着话。 “我们在说应观陈的父亲是因为在《消失的神像》游戏里受伤了，才加速了现实中病情恶化死亡，应该并不是谁要害他。而且应观陈该是为出色的玩家，不知道他要不要加入我们。” 白扭扭说道。 “呵…他不会加入我们的。他要是真想有个什么组织，也是会自立门户。” 顾生回应着。 “你跟空青说的一样。” 白扭扭看了一眼空青，又对顾生说道：“这几天去哪玩了？都不回家！” “小顾生，你可算回来了。” 三木从房间里走出来，愁眉苦脸地说道：“ 这几天就吃小神婆做的饭啊，哎哟，那也是给人吃的？一滴油都没的，就硬炒。那做的汤要是不说，都得以为是白开水。顾生，快做点好吃的！” “好。” 顾生说着就要往厨房走，却被空青拉住手腕道：“ 坐下。” 顾生无辜地看了一眼三木，三木见这架势知趣地又回到房间了…… “ 这几天去哪了？” “回家了。” 顾生老老实实地撒着谎。 “我去你家找过你了。” “啊…” 谎言被戳穿的顾生一下子来不及编造第二个谎言，只好说实话道：“ 我陪我妹妹去医院了。” “嗯。”空青缓和了神色，站起身道：“其实我根本没去你家。” 空青的唇角上扬，是止不住的笑意，笑着往楼上走去… “空青！” 顾生追上他，一时恍惚他突然问道：“ 怎样才能成为盲卡游戏的玩家？” 空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盲卡游戏和玩家是互相选择的，如果那个人可以触碰到你的游戏卡，就证明她被盲卡选中了。” “嗯…” “要想清楚。这个游戏的尽头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空青又补充了一句：“不是谁都能像你这么幸运，第一局游戏就可以遇见我。” “啧…” 顾生翻了个白眼儿。 第85章 罪有应得 顾生再次见到顾惜，是接到了警.察的电话，他的父亲被杀害了，凶手是他的妹妹。 顾生隔着铁栏，握住顾惜的手，他看着她，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轻轻歪了一下头，他悄声告诉她：“ 别怕，你会安然无恙出来的。” 顾惜的眼睛布满血丝，满是惊恐，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她的眼睛红肿着，一直在悄无声息地流泪。 “别哭，你想要的生活我带你去。” 顾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站起身朝身边的警.察礼貌地点点头。 警.察们都感到极其诧异，没想到顾生会如此平静，他们甚至特意安排了几个人在门口等着，如果顾生反应过激做出什么举动好及时制止。可结果，他却并没什么激动的反应。 顾生被带去认领尸体，继母正坐在门口哭天抹泪，妆容已经哭花了，像一个马戏团的小丑，她看见顾生哭的更大声了：“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哦！啊！！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顾生目不斜视，路过她走进屋里，身边的工作人员好心提醒道：“ 您父亲死状…你别害怕，有些心理准备…节哀。” “谢谢。” 顾生点了一下头，伸手拨开那张白单，一个已经完全变形的血糊糊的脑袋躺在那里，身体一丝不挂。连工作人员都不免侧过头去，眯着眼睛。 可顾生却那样安静的，站立着，俯视着这血腥恐怖的画面，唇角似笑非笑，眼神无比专注。 他的眼睛里有点点光芒，像是翻涌着的泪水，可他的神情却又并不难过。 工作人员看着他提着白单的手，食指与中指随意的夹起一角，一丝颤抖都没有。 “你…你没事吧？” 工作人员觉得这人很反常，以为是伤心过度，上前劝慰着。 “没事。” 顾生放下白单，甚至将搭在床边的褶皱抚平。 顾生走出停尸间门外，继母一下子抓住他，哭喊道：“ 顾生啊！顾生，妈妈平时可待你不薄啊！都是…都是你妹妹…是顾惜那个没良心的贱丫头干的…跟妈可没关系啊！你爸爸的遗产你可不能一个人都拿走，你小妹妹，你小妹妹可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看在你…看在你们一个爹的份上……” 继母哭喊着跌坐在地上，手拍着地板，哭嚎声撕心裂肺，令听者伤心，闻者流泪，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里躺着的脑袋都扁了的尸体真的是她一生所爱。 顾生冷笑一下，蹲下身凑近她道：“你知不知道顾惜为什么要杀他？” 继母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望着顾生，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她没想到顾生会为顾惜打抱不平，随即她的眼神一转，赶忙说道：“顾生，好儿子，你是不是也喜欢顾惜？你喜欢她，等她出来就让她跟着你啊。” “呵……” 顾生的眼神无比锐利，他盯着继母笑了起来，那笑容令人脊背发寒，笑了一会儿突然冷了脸色说道：“ 该是你的会给你。我两个妹妹都留下。你根本不配做母亲。” “没问题…没问题。” 继母慌忙起身，拽着顾生道：“ 我就知道妈妈没有白疼你的。没有白疼你的。” 顾生狠狠甩开继母的手，他整理了衣摆，走出分局的大门…… 空青站在门口，他的车停在一旁。 顾生看见他愣了一下，二人互相望着，今天并没有阳光，天气阴得像是能拧出水来…… 空青望着他，向他张开手臂… 顾生走近空青，并没有接受他的拥抱，而是慢慢红了眼眶…… “没事了。” 空青一把将他拽进怀里，不容他挣扎，他在他耳畔说道：“放心吧，你妹妹会毫发无伤的出来，后面的事都交给我来解决。” 顾生的眼泪终于流淌下来，流进他的嘴里，从他的下巴滴落在空青的肩膀上，那是极其苦涩的味道。 他单薄的身体哭得抖动，他挣脱出空青的拥抱，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沾满了眼泪，泪水从指缝间溢出，他低着头，低着头… 空青抬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发来安慰他，手抬至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家吧。” 空青将他拉到车里，弯腰替他系好安全带，才又绕回驾驶位。 汽车刚刚启动，顾生突然哽咽着说道：“空青，谢谢你。” 空青一脚刹车踩下去，两人依着惯性向前闪了一下，“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开车吧。” 顾生抹干眼泪，只剩眼眶还红着。 空青重新发动汽车，唇角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 顾惜房间里的摄像头拍下了一切证据，顾生也为她出庭作证揭露父亲的兽行，再加上空青找了最好的律师团队，最终顾惜被无罪释放… 父亲的葬礼是继母操持的，也不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拿遗产拿得心安理得还是怕父亲的鬼魂无处安放缠着她。 葬礼那天，并没有几个人到场，毕竟出了这种事，他已经声名狼藉，身败名裂。 顾生穿着一套黑色西装，他不习惯这样的装扮，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而他身边同样一身西装的空青就自然多了，顾生看着他，从心底觉得这人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怕是穿塑料袋都好看。 顾生走在前面，空青便跟在后面，从那天从分局出来后，空青便将顾生一直锁定在自己视线所及的地方。 “干嘛跟着我？” 顾生停下脚步等他，风吹起他的刘海儿：“怕我想不开么？” 空青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怕你想得太开。” 第86章 我们是朋友 “我还有两个妹妹呢。我得顾着他们。放心吧。” 顾生移开目光，去看那一座座坟墓，那是已经离开这里的人们。 一时间，他居然有些羡慕他们。 “你真打算亲自抚养你两个妹妹？大的还好说，小的内个才幼儿园啊。” “不然呢，我是她们的哥哥啊，是她们的亲人。” 顾生笑了笑道：“ 你不是怕带孩子吧？” 空青张了张嘴，停顿半晌才说：“ 我…我怕过什么…就是没带过罢了。不过…就当提前练习了。” 顾生的脸微红，没有接话。 “你恨顾惜么？” 空青突然极其正经地问着。 “恨过。” 顾生知道自己在空青面前也无法隐瞒，解释道：“但并不是因为她杀了我爸。” “嗯，我知道。是你让她杀的，对吧。” 空青的语气很轻松，仿若杀的不过是一只飞虫，或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顾生听了这话一怔，侧目朝他望去，转而道：“又想诈我？”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嘛。” 空青挑了挑眉道：“你对顾惜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顾生伸出手指，指了指天：“或许是罪有应得，苍天审判。” 空青摊了摊手，一副你说什么都对的表情。 “她刚跟她妈妈来我家的时候，我是恨她。当我第一次发现她和我爸的事后，我也恨她。” 顾生缓缓说道：“可后来我知道，她跟我一样，都是受害者。” 空青抬手替顾生抚平衬衫的衣领，说道：“走吧。” “空青，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家，你帮我去医院接顾惜吧。” 顾生说道。顾惜这几天一直都在医院里接受心理辅导。 “行啊，没问题，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再去接她。” “不用了。她该等着急了。” 顾生说着，挥挥手朝路边走去：“我自己拦车回去。 空青没有再坚持，他已经知道顾生会好好活下去，这就足够了。 其实，顾生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应观陈的家里。佣人将顾生带到二楼的书房，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应观陈和深作悠子在里面吵架。 “你是不是进入盲卡游戏了！是不是！”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 “现在你的身边不是只有我么？我们为什么还要这样针锋相对呢？我是要保护你！不是害你！” “谁用你保护？没你我会死么？其实，你一直盼着我死对吧。因为如果没有我，你爸就不会死。” “你混蛋！” 深作悠子气呼呼摔门走出来，迎面撞上顾生，自觉有些失态，慌忙恢复如常道：“顾先生。” 顾生略微点头打招呼，然后赶忙进了书房，跟随而来的佣人则等候在门口…… 应观陈看起来倒是没有深作悠子那般的火气，看到顾生笑着道：“哟！顾生！稀客呀！自己来的？空青呢？” “他不知道我来这儿。” “嗯？坐！” 应观陈示意顾生坐下，然后朝门外喊道：“ 把从云南送来的金瓜贡茶沏一壶给顾先生尝尝鲜。” “不了不了。”顾生坐下摆着手：“我就说几句话，还急着回去。” 应观陈笑着翘起二郎腿，他望着顾生，明明是差不多的年龄，可顾生被空青约束得像是一个小朋友。他倒是有些好奇，顾生偷跑到他这儿来究竟是要说什么。 “请讲。” 应观陈摊开手掌。 顾生递来一张照片，说道：“ 我想请你帮我套牢这个女人所有的钱，让她身无分文，无论是投资、股票或是通过什么其他方式，到时候所有的钱都归你。” 应观陈“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没有看那张照片，而是说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找空青做？” “ 我希望你能帮我，这方面你更擅长，不是么？” 顾生虽是请人帮忙，却也不卑不亢。 “我为什么要帮你？这点钱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应观陈耸了耸肩，终于捡起桌上的照片看了一眼。 “就当是帮朋友一个忙。”顾生说道。 应观陈听了这话，将视线从照片上移开，抬起眼皮来望着顾生。 “不是么？” 顾生轻叹了口气，故作失望的语气道：“唉…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呢。既然这样…那算了…” 顾生伸手拿起那张照片，作势要走… 应观陈一下按住顾生的手腕，站起身推了推眼镜，笑着说道：“ 好，这忙我帮了，朋友。谁让你们之前也帮过我呢。” “谢谢。” 顾生说完便向外走去，他很赶时间，一定得在空青到家之前回到家。 应观陈望着顾生急匆匆的背影，又将视线落在那张照片上…… 顾生刚到家没多久，空青与顾惜就到家了。 白扭扭和三木本来还想举办一个欢迎仪式，可考虑到顾惜最近的情绪便作罢了，只热情地打了招呼。 “走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顾生拉着顾惜走到楼上的一间房间，轻轻带上门。 屋里只有这兄妹二人，顾生关切地问道：“这几天还好么？” “嗯。”顾惜应着：“哥，你之前说的那件事其实是真的吧？现在能告诉我了么？” “嗯？” “新的生活。你说你会带我去那个游戏。” “你累了吧，先休息吧。”顾生说着就要走出去，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还不能作出这个决定。 “哥！” 顾惜不依不饶道：“你还没想好，可我已经想好了！我想了这么久了！哥，求你带我去…或者你想看我现在就去死…” “顾惜…” “我愿意承受这个选择带来的一切后果。” 顾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一晃神的功夫，盲卡便凭空出现在他手里。 顾惜看到这一幕，使劲眨了眨眼睛，她确实被震惊了，她盯着那张游戏卡，仿若那张卡片有无穷魔力。 “这是…” 顾惜伸出手去摸那张卡片，她紧紧握住，虽然她无法使用，但她真切地触碰到了，这说明她符合成为盲卡玩家的条件。 顾生拿出一个手环戴在顾惜手腕上说道：“这样我们就能一起进入游戏了。” 顾惜有很多问题想问顾生，她端详着细细抚摸着那张游戏卡，兴奋惊讶过后，却略微皱起了眉头，喃喃道：“哥，我好晕啊…好困…” 她没想到，属于她的第一场游戏来得这样快……… 第87章 狄克夫人的晚宴 再次醒来时，顾生与顾惜是在一幢高大别墅的门口，别墅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外面已是傍晚，顾生向四周望去，远处尽是森林，仿若这栋别墅是被森林包围起来一般。 “哥…” 顾惜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这就是盲卡游戏么？” “嗯。” 顾生的心里其实是慌张的，这一次他不仅要独立完成游戏，还要带着从未参加过游戏的顾惜，保证她的安全。 “哇…好逼真啊…不…这完全就是真的啊。” 顾惜瞪大双眼，伸手抚摸着别墅台阶旁的石柱：“ 这简直跟现实世界毫无区别！” “我们进去吧。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是兄妹。” 顾生先行走进别墅，顾惜紧随其后。 大厅里摆着一张巨大的欧式长桌，除了一个主位外，其余十二张座椅，两两相对，每一个座椅间都有足够的距离，桌子中间摆着烛台，整栋房子装修考究，欧式风格，富丽堂皇。 顾惜抚摸着屋内的摆设，是她从未见过的奢华。 顾生在心里嘀咕着，怎么又是圆桌游戏，不过还好是圆桌游戏，他还有些经验，不然更是慌张。 顾生和顾惜在最边上（离主位最远）的两个座椅挨着坐下，看来他们是最先进入的玩家。 “你们好。朋友们很快就到了。先喝点热水吧。” 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 “啊！” 顾惜吓了一跳，慌忙回身道：“你…你是谁？” “别紧张。女士。” 男人用毛巾垫着一个纯银的精致水壶，一边替二人倒着水一边说道：“我是这里的管家。我先去准备晚餐了，有需要按铃我就会及时过来。” 管家指了指桌上的按铃，略微俯身便离去了。 “别怕，他不是玩家，应该是这场游戏npc。”顾生解释着。 “npc？” 顾惜来了兴致：“那他可以沟通么？他有思想么？这场游戏有多少人参加呢？” 顾生环视了一圈说道：“算上我们，应该一共有十二个人。”顾生看了一眼主位补充道：“或者十三个人。” “这么多人！” 顾惜坐在豪华的椅子上：“我还从来没跟这么多人一起玩过桌游呢。” “桌游？” “是啊，不然摆这么一张桌子干嘛。” 顾生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接下来是一场怎样的游戏，他也确实没经历过这样多的人参加同一场游戏，不过既然是初级游戏应该也不会太困难吧。 “哈喽！” 一个带着眼镜，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轻车熟路地走到顾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搭着话道：“哇…这次游戏搞得蛮奢华。” “嗯。” 顾生礼貌性地应了一声，他看着对面白衬衫男人，很明显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游戏了。 “看你这么镇定也不是第一次参加游戏了吧。” 白衬衫男人仍然没话找话：“你猜猜这次是让我们玩什么？” 顾生正想着怎样才能礼貌的让这个人别再找自己说话，他现在已经是心烦意乱了，还没等他开口，门外又走进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虽是一同进来的，但看起来并不像是认识的，他们的神情对对方都是充满了审视与戒备。 进来的女人穿着演出服，像是什么晚会的主持人，她选择坐在顾惜右手边，坐在顾惜左手边的顾生朝穿着演出服的女人看了一眼，大概她觉得坐在同性身边更有安全感吧。 与她一同进来的男人，个子很高，不苟言笑，皮肤较黑，但不是那种天生的肤色黑，而是那种长年被太阳暴晒的黑，从走路的姿势，与端坐的状态，顾生推测他应该是一名士兵。 士兵坐在与白衬衫男人隔着两个座位的位子上。 “哎？！你是…李岚吧！” 白衬衫男人终于转移了注意力，他盯着穿演出服的女人道：“你…是不是李岚老师？” 李岚的脸色一变，既有得意又故作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啊！真是李岚老师！您一进门我就觉得气质不一般，越看越眼熟，我经常看您的节目，您本人比电视上更好看我才没第一时间认出来的。” 白衬衫男人虚伪的奉承着，站起身想与李岚握手，奈何他们中间还隔着一张桌子，二人就算都伸直了胳膊也够不到彼此。 白衬衣男人显然不满足，他绕到李岚身边，先是握了手，又拥抱了一下，最后直接在李岚身边坐下了…… 顾生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个白衬衫男人终于找到新的搭讪对象了。 “你…你好。抱歉打扰了。” 门口走进来两个穿着校服的年轻人。 学生a说道：“请问这是哪里？” 学生b补充道：“我们不是有意要进来打扰的，只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这个地方了，周围都是森林，我想…我们迷路了。” 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他们吓坏了，但看到屋里有人又显得喜悦，他们眼里满是寻求帮助的目光。 “进来吧！孩子！不用抱歉，这椅子就是为你们量身定做的！” 白衬衣男人看出这两个学生明显是第一次参加游戏的新玩家，来了兴致道：“快过来坐吧。” 第88章 十二位玩家聚齐 两个学生直摆手，说道：“不不不，不了，叔叔。我们不坐了，我们想回学校。” 突然，一个系着围裙，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挤了进来，看起来是一位家庭主妇，眼神中充满戾气。她挨着士兵坐下，一句话也没说。 “叫什么叔叔，没那么大辈份，叫哥哥就行。”白衬衣男人笑了一下道：“既然来了，你们就回不去了，过来坐下说吧。” 两个男孩儿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完全黑下去的天，和远处影影绰绰的森林，对视了一眼，还是选择走了进来。 这时，又走进来一个秃顶的干瘦的男人，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跟着他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肥胖到有些夸张的男人，胖得已经估算不出真实年龄了。 上班族与肥胖男人也迅速落座，看起来这场游戏除了那两个学生外，都不是新玩家了。 最后进来的两位都是女人，一个穿着暴露，眼眶泛黑，身材干瘪，看起来像营养不良的小鸡崽。 瘦弱女是和一个看起来既年轻又摩登的女人一起走进来的，那女人妆容精致，面色红润，穿着高档服饰，与瘦弱女形成鲜明对比。 瘦弱女与摩登女落座后，十二位玩家便已完全落座，他们两两相对。 左侧是：瘦弱女 肥胖男人 士兵 家庭妇女 两个学生 右侧是：顾生 顾惜 李岚 衬衫男 摩登女 上班族 顾生望着对面的两个人，瘦弱女和那个肥胖到夸张的男人坐在一起显得很滑稽，显得瘦的人更加瘦，胖的人胖的更夸张。 忽然，大厅的灯暗了一层，但也不至于昏暗，只是不是明亮得刺眼了。 管家从厨房走出来：“欢迎十二位客人来到狄克夫人的晚宴。” 与他话音同时落下的还有别墅的大门，大家都听到几声“嗑哒”，大门上锁的声音。 “大家别紧张，只是邀请各位来赴宴而已。” 管家满脸堆着笑容。 这时，传来“咯噔咯噔”，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大家神色全都变得严肃起来，他们在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管家走到楼梯口，伸出手道：“哦，是狄克夫人下来了，她可是这儿的主人，就是她邀请你们来的。” 果然，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的女人出现了，她的手搭在管家的胳膊上，一路走至长桌的主位上坐下，她的下巴微扬，挺着头颅，显得那样高傲。她的气质端庄，脸色苍白，没有化妆，也没一点笑容。和她一比，摩登女与穿着演出服的李岚都黯然失色了。 “各位。” 女主人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有些深沉道：“ 感谢各位能够来参加我的晚宴。” 衬衫男嘀咕了一句：“ 想不来也不行啊。” 说完后朝着身边的李岚露出谄媚的笑容，就好像他无比英勇，并不惧怕游戏中可能潜藏着危险的npc。 “我邀请各位来，并不是为了今晚的晚餐。” 女主人目不斜视，根本没搭理他，继续说道：“ 而是为了我女儿的生日聚会。三天后是我宝贝女儿的生日。我邀请各位为她庆生。庆生结束以后，我就把大门的钥匙交给你们，让你们离开。” 十二位玩家互相对视，他们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女主人又说道：“ 我的女儿脾气很古怪，你们参加她的生日宴会需要带礼物，不然她会生气的。” 随即，她又压低声音，眼神阴郁道：“她发脾气可是很可怕的。” 女主人按了一下面前的按铃，管家便端着一个托盘走近，他将托盘放在桌子上。 十二位玩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托盘里是百元面值的钞票，但不是真钱，而是游戏里的仿真钱。 女主人说道：“这里一共是六千元钱。每个人都会获得五百元。但是要一千元钱才能为我的女儿准备礼物，凑够一千元钱的人可以在第三天生日晚宴开始前找管家兑换礼物。晚宴将在三天后的晚八点开始。” 顾生心里一颤，六千元钱只够六个人准备礼物，而此刻有十二位玩家，也就是说这局游戏至少有六个人要出局。 “各位不必慌张，我会每天为大家准备一个小游戏，赢了游戏的人就可以将输家的钱拿走，游戏绝对公平公正。” 管家的笑容此刻看起来无比阴险。 “好了，各位客人，我们先吃晚餐吧。” 女主人朝管家瞄了一眼。 管家立马俯身道：“好的，夫人。” 第89章 百分之五十 管家推着一个精致的小餐车走过来，为每位玩家摆了餐食，晚餐只有一道菜，极大的白瓷圆盘，中间却只有一块儿掌心大的肉排，淋着酱汁，摆盘倒是考究。又为每位玩家面前的杯子里倒了点红酒。 管家随后又为每位玩家分发了五百元钱，便又站回了狄克夫人身后。 狄克夫人先吃了起来，她连吃饭的动作也极其优雅，银制餐具切割着肉排，却不会与瓷盘摩擦发出一点点声响。 “对不起，我不想参加什么生日宴会，我想回家。” 学生a实在无法理解这样诡异的气氛，十二个人一动不动，表情各异地盯着一个女人吃饭，这女人还要软禁他们参加她女儿的生日宴，这太离谱了。 狄克夫人的眼神盯向学生，嘴里仍旧咀嚼着口中香甜的肉排，那眼神却极其阴狠可怖…… “对不起，这位客人，我们夫人不喜欢有人在吃饭时发出声响。” 管家站在一旁解释着，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就像马戏团的小丑，虽然是笑着的，但因为笑容太假令人觉得恐怖。 狄克夫人收回目光，放下餐具，抿了一口红酒站起身离开了，跟随着她一同离开的还有管家。 管家走至楼梯口，却又停下说道：“对了，客人们，请你们两两组对，以准备明天的第一场游戏，第一场游戏将在午餐过后开始。晚上大家可以去二楼和三楼自行挑选卧室，二楼和三楼分别有六间卧室供大家自行挑选。” 管家说完后便离开了…… 这时，大厅里只剩下十二位玩家。 “我们报警吧。” 学生b说道。 “你看看你手里现在有电话么？”白衬衫男人说着：“ 你应该看出来现在的情形已经不能用常理解释了。你现在是进入了一场游戏中，想安全离开，只能遵守游戏规则，取得胜利，别的不要再问了。” 两个学生看连话最多的衬衫男都已没了耐心，便不再作声。 “一千元钱能买一张逃生门票，也就是说我们这里有六个人是出不去的。” 李岚最先说出这句话，在座的几个人都打了一个冷颤。 “凡事也得往好的方面看啊。还能活六个，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呢，总比十二选一强，对吧。” 摩登女翘着二郎腿，晃着红酒杯，眼神观察着杯中荡漾着的红酒，似乎很有研究。 李岚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就觉得自己是活着的那百分之五十了？” “怎么你觉得自己不是么？” 摩登女反击。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白衬衣男人劝解着。 场面又恢复到无比安静…… 顾生在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如果空青在这儿，他会怎么做。 “大家先把钱收好。” 顾生打破僵局说道：“ 今晚睡觉前请把钱放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你觉得会有人偷钱？” 士兵坐得笔挺，声音洪亮道：“这不是违反游戏规则嘛！” 坐在他旁边的家庭主妇被这声音吓得一抖，那主妇似乎精力还没有完全在这场游戏上，她眼神恍惚，额头上满是冷汗，心神不宁。 “小心些总是没有坏处。” 顾惜接过来说道。 肥胖男人已经开始吃饭了，边吃边道：“嘿！这肉排还真挺好吃的！我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肉！快吃吧！死也不能当饿死鬼啊！” “说谁会死呢！晦气！” 李岚心里烦躁，她可不想就这么死了，她还有大笔的钱没花了，还有太多福气没享够。 “你们要不吃就都给我吧。” 肥胖男人并不在意李岚的呵斥，站起身趴在桌子上将李岚那份肉拿走了。 坐在他旁边的瘦弱女也将餐盘推到他面前… “你都瘦成这样了，还不吃饭？” 秃头的上班族男人见她已经瘦得摇摇欲坠的身体叮嘱着。 “我吃不下。” 瘦弱女摇了摇头。 顾惜小声问着顾生道：“ 这能吃么？” “嗯，吃吧。” 顾生拿起刀叉，切割一块肉放进口中，肉质细腻紧实，酱汁鲜甜又没有覆盖肉排的味道，肉汁混着酱汁，令人满口生香。 一旁的顾惜也轻叹了一声：“嗯…这味道真好。” 众人吃过晚餐后，顾生先说道：“我们开始组队吧。” 半晌没有人回答，大家都在思考，其实他们早在管家说完需要组队的话后就开始思考了，因为不知道是怎样的游戏，所以他们没办法轻易作出决定。 就比如那个肥胖的男人，肢体十分不灵活，走路都呼哧带喘，一定没人愿意和他组队，但倘若游戏是摔跤，或者比力气一类的，那这个人又占了优势。 众人互相审视着，都在心中算计着与谁组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这样吧，我看大家也需要时间考虑。” 顾生说道：“不如，我们晚饭过后的这段时间就自由活动，大家可以私下里交谈，选择合适的人组队。明天早餐过后再公布，反正游戏是在下午。各位有什么异议么？” “嗯，我没有意见。” 士兵很赞同顾生的做法。 “我也没有。” 衬衫男回答着。 “那就这样吧。” 李岚应着。 顾生扫视了一圈，众人都点了点头，便起身道：“那我们先去挑选卧室吧，知道每个人住在哪间卧室，也方便一会儿找人组队时沟通。” 众人都站起身朝二楼走去…… 第90章 不能杀人 结果是，顾生、顾惜、两个学生、李岚、衬衫男人住在二楼；肥胖男人、主妇、士兵、瘦弱女、摩登女、上班族住在三楼。 回到各自的房间后，顾惜来敲了顾生的门，她走进屋里问道：“ 哥，我们两个组队么？ 顾生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 他们并没有交待具体的游戏规则。组队的两个人如果是合作关系还好，万一是对抗呢？” “天呐。” 顾惜坐在床边：“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我们必须分别组队，这样不论是合作还是对抗才都有胜算。” “那你要与谁组队呢？” 顾惜问着，心里也在筹划着自己要与谁组队。 顾生轻轻摇了摇头，突然一阵敲门的声音传来…… “请进。” 顾生起身开门。 进屋的人是摩登女，她看了一眼顾惜说道：“哟，还挺抢手嘛！你们要是组队成功了，我就走了。” “没！” 顾惜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道：“我们聊了几句，觉得不适合组队，我先走了。” 顾惜走了以后，摩登女才坐下朝顾生伸出手去：“你可以叫我阿苑。” “啊…你可以叫我小顾。” 顾生握住她的手，并没有告诉她真名字。 “直接说吧。”阿苑仰起头盯着顾生说道“我希望你能跟我组队。” “我？” “对，因为我觉得你比其他人都冷静，我们一组，胜算很大。你放心，我绝对是一个有团队精神的人。” “那我为什么要跟你一组呢？” 顾生看着阿苑，觉得这个女人应该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因为我有线索。” 阿苑凑近顾生道：“怎么样？小顾弟弟，想好了么？” “嗯，我同意。那你的线索可以跟我分享了么？” 阿苑笑着拍了拍顾生的胳膊道：“年轻人，真心急，我当然不能一下子都告诉你，不过考虑到你是我的队友，我要暂时保证你的安全，我就告诉你第一条线索。” 顾生故作单纯地望着阿苑，一副期待她给出答案的模样，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相信她。 阿苑敛了笑容，严肃地说道：“第一条线索是''不能杀人''。” “杀人？” 顾生的心里咯噔一下，脑袋急速运转，听了这条线索，他现在有点相信她了。 阿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 哎哟，祖宗，小点声。” “对啊，这样的局势，只需要杀掉一个人，就能保证自己有一千元，足够通关，不需要再参加什么游戏，一定有人会这样想，所以一定有人会动手。” “嗯，所以今晚一定锁好门，谁敲门也别开。” 阿苑叮嘱道。 “但你为什么说不能杀人呢？是隐藏的游戏规则么？” 顾生追问着。 阿苑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拿到的线索就是如此，我们照做就是了。” “那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游戏么？” “不知道。” 阿苑随即笑着道：“弟弟，能不能透露一下刚才那小姑娘找你组队，你为什么不愿意？是不是因为没我漂亮？” “咳咳。”顾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他知道阿苑这样问表面上是调侃，实际是想套话罢了，便岔开话题道：“我想…现在大家应该都在寻找可以组队的伙伴吧。” “害！想都不用想，那个李岚肯定和那个穿白衬衫的舔狗组一队，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可能他也没想到能在游戏里碰到自己偶像吧。” “什么偶像啊。那李岚的节目你没看过？根本毫无专业能力可言。” 阿苑站起身不再与顾生多聊，临走时又叮嘱道：“ 一定不要开门！不论听到什么声音。” “嗯。” 顾生答应着。 第91章 被选择的人 走廊里是人们的脚步声，与低声交谈的声音。每个人都在找寻对自己最有利的伙伴。 一楼大厅，李岚喝着剩下的红酒，她并没有与衬衫男组队，她拒绝了他的邀请，此刻她正与士兵交谈着，她站在士兵旁边，倚靠着桌子边缘。 “你认识我么？” 李岚问道。 士兵摇了摇头：“抱歉女士，我不认识。” “我是电视节目主持人。” 李岚挑了挑眉头提示着，希望士兵能够想起来。 “对不起，我不看电视。” 士兵认真地回答。 李岚瘪了瘪嘴，有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好吧，我叫李岚，我可以和你组队么？” 士兵抬起眼皮来看着她，刚想张嘴拒绝…李岚看出士兵打算拒绝自己，连忙说道：“ 你先听完我的条件再做决定吧。如果我能平安通过游戏，我就给你五十万，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出游戏我便让助理联系你。” 士兵冷笑了一下… “怎么？你不相信我？我不会言而无信的。我好歹也是……” “不是的。” 士兵打断她，说道：“您的命就值五十万么？” “呵…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也是贪得无厌的人啊。” 李岚的眼神里满是鄙夷。 士兵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站起身要离开，显然他不打算再与李岚谈下去了。 “等等。” 李岚叫住他，将酒杯重重搁置在桌子上，说道：“你开价吧。你要多少？” “五百万。” 士兵脱口而出，语气坚定，他并不打算与李岚讨价还价。虽然他真的不看电视，但他看到了衬衫男对李岚巴结的态度，他知道李岚真的是一个明星。 “呵……抢钱都没有你来钱快。”李岚翻了一个白眼，扭着腰朝楼上走去。 士兵也站起身，他没有追上去的意思，神色也没有变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顾生轻轻敲了敲顾惜的门，他只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进屋里。 顾惜问他：“你真的和那个女的组队了？” 顾生点了点头：“你呢？找到队友了么？” “嗯…明早你就知道了。” 顾惜卖了个关子。 顾生凑近顾惜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一会儿早点睡，晚上不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管。” 他快速说完这句话，立马直起身体，扫了一眼走廊。 “今晚会发生什么吗？” 顾生摇了摇头，走回自己的房间。 夜色越加浓重，顾生拉起窗帘，躺在床上，他把每一位玩家都回忆了一遍，最后他想到了空青。 空青一定还没发现自己已经进入游戏了，顾生想道，如果他发现了，一定会很生气吧。 如果这局游戏里他与顾惜之间只能活下一个人，在以前顾生会毫不犹疑的把生存机会留给顾惜，因为他早就厌倦了这个世界，他并不惧怕死亡，反而有所期待。但现在不同，他已经不会再时常想到死亡了，就算想到，也会接连着想起空青，想自己还会和他经历怎样的游戏，想听他告诉自己究竟为何会被游戏选中。 不知不觉间，顾生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在恍惚中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 走廊里铺着毛毯，脚步声是不易察觉的，但他还是听到了步子落在毛毯上摩擦的声音，似乎在自己房门前停留了一会儿… 顾生突然惊醒，他坐起身，后背湿了一片，他知道那不是梦，刚才听到的声音也不是幻觉，此刻那个人就站在他的门前… 门外的人也许也听到了动静，再没有其他动作，就这样隔着门对峙着，顾生的呼吸极其沉重，他知道如果自己被这个人选中恐怕凶多吉少… 这个人既然能在第一晚就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通过杀人来获取金钱，想必并非善类，顾生知道没有人能够救他。 第92章 五组 顾生的身体僵直着，四周安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真切。 数秒的时间里他却想了很多，想他这短暂的一生，想他的母亲，他是没有遗憾的，如果说还有一点留恋，那便是对空青，对白扭扭，对三木，对他们的家。 “哒哒哒…” 是液体掉落在毛毯上的声音，声音有些许沉闷。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结了，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然后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顾生长出了一口气，但好在这晚再没有其他声响。 第二天一早，顾生走下楼，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一些人已经落座。 顾生刚坐下，阿苑便凑过来道：“你脸色不太好哎，昨晚没睡好？” “嗯。” 顾生点点头，喝了一大口牛奶。 “你听见什么了？” 顾生望着她，什么话都没说，但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大家的早餐都已经快吃完了，李岚说道：“ 大家该说一说各自与谁组队了吧？” “我…我的队友还没下来。” 主妇说道。 大家扫视了一圈，才发现是学生a没有下来。 顾生心里咯噔一下，他看了一眼阿苑，此刻阿苑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李岚问剩下的学生道：“哎！你同学呢？” “我怎么知道！而且我也不叫哎！你可以喊我小智。” 小智看了一眼身旁的空位道：“昨晚我们各回各的房间睡觉了，可能还没起床吧。” “我去叫他吧。” 主妇站起身来：“ 我们已经组队了。” “行，你去叫吧。”李岚继续说道：“其他人呢？” “我和小顾！” 阿苑指了指顾生说道。 李岚的目光透了一丝诧异，随即瞟了顾生一眼，又转而望向别人。 “我和这个妹子一组。” 肥胖男指了指身边的瘦弱女，这个组合可真是滑稽。 “我和李岚老师一组。” 衬衫男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我和这位大叔一组。” 顾惜指了指上班族。 顾生有点惊讶，他没想到顾惜会与这个人组队，然而剩下的一组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已经组队成功的是： 1组: 主妇与学生a 2组:肥胖男与瘦弱女 3组：顾生与阿苑 4组: 李岚和衬衫男 5组:顾惜与上班族 大家看了看剩下的俩人，士兵和小智，神色都是说不上来的复杂。 士兵与小智也互相看了一眼，小智点着头道：“好吧，就我俩一组吧。” “我没意见，也只能这样了，不是么？” 士兵与小智握了握手。 顾生眯了一下眼睛，他发觉阿苑在看自己，两人对视了一下，阿苑斜瞟了一眼士兵与小智，显然她并不相信这两人是刚刚才随意地组成队友的。 “敲了半天没人应声啊。” 主妇站在楼梯上喊着，她的脸色仍旧不好看，看起来很紧张。 “我来吧。” 士兵慢慢走上楼梯：“小孩子就是睡得死。” 士兵擂门的“咣当咣当”声响，连坐在一楼的众人都听得真切，就差把门板敲开了。 大家意识到不会有人睡得这样死，众人互相望着，面如死灰，似乎都猜测到发生了什么，都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第93章 人心惶惶 “实在不行把门踹开吧。” 上班族说道：“哪有人睡这么死的，怕是凶多吉少。” 士兵后退了几步，猛然上前，一脚就把门踹开…… “啊！” 主妇惊恐地大叫，她站着的位置正好第一时间看到了屋里的场景，她后退几步，直到撞到身后的墙上。 旁人看到她的模样 ，也眯着眼睛朝卧室里望去，只见那个学生躺在地板上，脑袋正对着门的方向，眼睛瞪得老大，面色灰白，胸前豁着一个血淋淋的洞…房间内到处是血迹，曾经鲜活的少年此刻变得恐怖狰狞…… 众人一并后退，李岚装模作样的干呕了几声，衬衫男急忙扶着她下楼：“我们下去吧，给你倒点水喝，这真是太恐怖了。” 当众人再次在大厅落座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气氛越来越凝固，顾生先说道：“这个学生遇害了，就证明此刻我们这些玩家中，有人已经凑够了一千元钱。” “你又没有搜查整个屋子。” 肥胖男一边吃着瘦弱女剩下的早餐一边说道：“你怎么那么确定他的钱一定被拿走了？” 顾生重新望向这个肥胖到夸张的男人，说道：“还有什么别的杀人动机么？如果不是为了钱，为什么要铤而走险？” “或许这是他的杀人动机没错，可也并不一定代表他找到钱了。” 瘦弱女说着，这俩人组队以后似乎团结起来了。 “谁会做这样没把握的事呢！” 阿苑说道：“ 谁会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杀人呢？而且游戏规则是通过游戏胜负来分配金钱，凶手这样做显然是违反了游戏规则，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会空手而归？” 阿苑作为队友，自然站到了顾生一方。 “那我们去每个人的房间搜一下不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肥胖男说着就要撑起肥硕的身躯。 “别浪费时间了，想必这个人早就把钱藏好了，不一定就是自己的房间，这别墅这么大怎么找？就算找到了又能确定是谁放的？” 阿苑否决了胖男人的想法。 “违反游戏规则会怎么样？” 顾惜突然问道。 “怎么？你很紧张嘛？” 李岚话里有话，阴阳怪气。 “盲卡游戏中有很多隐藏规则，有的可以钻漏洞，卡bug，有的则是铁一样的规则，违反规则会死。” 顾生说着，眼神瞟向小智。 “你看我干嘛！” 小智坐直了身体：“你怎么就觉得他一定是被人杀害的！就不能是违反了什么隐藏规则被游戏处死的？” “比如说？” 顾生朝小智扬了扬下巴。 “比如…” 小智的眼睛转了一圈，亮了一下道：“比如说昨天他在女主人用餐时说话了！那管家npc不是说了女主人不喜欢有人在吃饭时发出声响，难道这不是暗示？” 众人沉默了，此刻人心惶惶，每个人都不知道这游戏到底有多少隐藏规则，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丧了命；又或者是那男生真的是被某位玩家杀害的，那又会不会有人效仿，到最后变成一场杀人游戏。 “死的那小孩儿不是你的朋友么？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难过。” 衬衫男质疑道：“而且，像昨晚那种情况不会有人晚上不锁房间门吧！不怕钱被偷走？那他会为谁开门？肯定是认识的人！而且今天你又没跟他组队，是你早知道他死了！” 衬衫男一气儿说完，慷慨激昂地朝李岚扬了扬头，在看到李岚赞许的表情后，那得意的神色更是溢于言表。 “呵…” 小智笑了笑说道：“ 叔叔，虽然我和他都穿着一样的校服，一起进入的游戏，但并不代表我和他很熟。我们只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并不是朋友，也不熟悉。” “人死了，当然你怎么说都行咯！” 衬衫男见小智反驳他，觉得面子挂不住。 “就像你说的，昨晚大家都会锁门，可今早他的房间门也是锁着的！我怎么做到杀完人出来以后从外面把门锁上？” 小智言语犀利，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衬衫男面红耳赤吼道：“那房间门空隙那么大！随便用个什么方法就可以扣动门锁。” “你很懂行嘛！叔叔！既然能从外面锁上，那就意味着也能从外面打开，那你之前说的是他主动为熟人开门的观点也站不住脚了！” “你…！” 衬衫男拍案而起。 “别吵了，不是这小孩儿干的。” 阿苑话一出口，便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第94章 诡异童谣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杀的！你在旁边啊！”衬衫男开始不分对象的攻击了。 “因为我观察过死者的伤口，是这样…”阿苑手握成拳状，从上至下模拟着用刀刺入的动作接着说道：“应该是这样造成的，所以我想凶手应该比他高，比他强壮。” “那你认为是什么凶器呢？”顾惜礼貌地询问。 阿苑摇了摇头：“匕首？或者是…” “餐刀？” 顾惜提示着。 阿苑眼前一亮：“我怎么没想到！确实有这个可能。” 顾生扫了一眼桌上的餐具，全都整整齐齐，一样不少，便说道：“凶手真是狡猾，这是隐藏凶器最好的办法，如果是使用别的凶器，还需要藏匿，就地取材我们根本无法分辨。” 李岚转移了话锋，对着上班族道：“对了，你之前为什么说他凶多吉少？难道就不能是里面没人么？” “我们大家一直坐在这儿，楼上下来人难道我们会看不到？” 上班族反驳着。 “那也有可能是上楼去了！” “叮叮…” 一阵铃声响过之后，女主人狄克夫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坐在了主位上。 古董钟敲了十二下，管家推着餐车走了过来……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甚至只有呼吸和咀嚼的声音，因为众人都记得狄克夫人不喜欢有人在吃饭时发出声响… 狄克夫人仍旧是吃了几口就起身上楼了，众人表面上吃着饭，可其实谁都品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最后一道菜是一个瓷碗蒸蛋，并不是鸡蛋羹，而是蒸出来的荷包蛋，顾生用刀叉切开，发现白色的蛋皮里包裹着的并不是蛋黄，而是一团肉馅。顾生顿时觉得没有食欲，便没再碰了。 钟声敲响一声的时候，每个人都颤栗了一下，管家走了过来，带着笑容道：“各位玩家，都已经组好队了吧？” 众人的目光都向主妇望去，因为她的队友已经死了，没有组队成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主妇颤颤巍巍地举起手道：“我…我没有队友。” 管家礼貌地向她俯了俯身道：“这位夫人，那就很抱歉了，第一轮游戏你将轮空。坏消息是你失去了赢得游戏获得奖励的机会，但好消息是你也失去了输掉游戏的机会。” 管家用着自以为幽默的口吻说完这番话，全程没有提及少了一位玩家，那个空座是那样刺眼，npc却视而不见，管家又接着说道：“没关系的夫人，你就参加明天的游戏吧。” 顾生心里咯噔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明天会是单人游戏？还是说…到了明天又会有人落单，就可以和她一起组队了？ “请各位玩家移步至前厅。” 管家说着带领着众人来到正对着大门口的前厅，用餐的地方是位于前厅的左侧，这里十分宽敞，场地充足。 “请各位玩家围成一个圈。” 管家说道。 十一位玩家以管家为圆心围成了一个大圈，每个人之间都间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管家开始说游戏规则了：“ 本局游戏以个人为单位累积计分，也就是说每队每局游戏最多可以积两分，游戏结束后积分最多的队伍获胜，可以将积分最少队伍的资金全部拿走。其余队伍资金则不增不减。” “其他队伍就是白玩儿呗。” 小智嘟囔了一句。 “你当然可以这样理解。” 管家倒是耳尖。 “那输了游戏的队伍，两个人就身无分文了！该怎么办呢？还能再参加游戏么？”肥胖男问着，似乎早就料定自己不会是赢家，他这话一问出来，队友瘦弱女也跟着心里没底了。 “众所周知，参加游戏需要等价交换，就像赌局需要赌资一样。”管家补充说道：“没有资金以后还可以再参加一轮游戏，但需要以生命作为赌资。当然，因为付出的赌资高昂，也有相应优待，就是参加哪场游戏可以自行选择。” “没钱三天以后不也是个死，横竖都是死，早晚罢了。” 肥胖男说着：“那肯定要搏一把，再参加最后一次游戏！” “我们不一定会输呢！别这样悲观。”瘦弱女劝慰着。 “第一局游戏非常简单，相信各位玩家小时候一定都玩过！叫做喊数抱团游戏。我会播放一段儿歌，当歌声响起的时候，每位玩家都要围着这个圈快速走动，当歌声停止所提到的数字是几，几个人抱在一起即可，抱正确的玩家积一分，错误的不计分。” 众人面面相觑，为什么要玩这样幼稚滑稽的游戏？十一个人围在一起赌上性命去玩这样幼稚的孩童游戏，令人觉得既可笑又诡异。 没给众人太多思考的时间，阴森的儿歌已经在大厅里响起了： 我和十一个小伙伴做游戏， 一个杀了另一个， 东拼西凑在一起， 他的尸体不见了， 会出现在这夜里， 你为什么会害怕， 是不是你杀了他。 我看见两个小伙伴抱在一起。 儿歌声戛然而止…… 第95章 儿童游戏 组队的两个人直接抱在一起，有些许尴尬，互相闪躲着目光。 “全部完成，每位玩家都分别累积一分。”管家话音刚落，儿歌又响起来… 我和十一个小伙伴做游戏， 一个杀了另一个， 东拼西凑在一起， 他的尸体不见了， 会出现在这夜里， 你为什么会害怕， 是不是你杀了他。 我看见五个小伙伴抱在一起。 儿歌声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一共有十个人参加游戏，五个人抱在一起并不难，但就证明有一队组合会被拆开。 顾生和顾惜的两队组合率先抱在一起，大家都知道这种时候被拆开并不是什么好事，需要快速权衡利弊找到同盟的组合。 小智和士兵被李岚和衬衫男强拉着抱在一起，大家都看向肥胖男与瘦弱女的组合，他们俩是必须拆开了，一边一个就刚好凑够五个。 肥胖男一脸无奈，刚要走向顾生的队伍却被瘦弱女一把拉住，她低声说道：“上一局游戏全部通过，每个人都加了一分，那么就算这局不得分也没什么要紧的。我们绝不能被分开。” “干什么呢！想什么呢！”衬衫男催促着：“快过来啊！一边一个就够五个了！不想赢了？” 顾生则没动声色，他当然知道这俩人在做什么打算。这种情况下，一旦组合被拆开，就意味着组合中的两个人是被其他队伍用来凑数的存在，如果某局游戏抱在一起的人数是单数的话，一定就会牺牲掉一个人。 “三，二，一。游戏失败，没有玩家得分。”管家说完以后，李岚便吼起来：“干嘛呢你们俩！数数不会数么？干嘛拖累大家！” “游戏成功或者失败，我们几个队伍都是一样的分数，没有差别，你不用这么生气。” 瘦弱女的声音虚弱，却并不卑微。 顾生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女生还是有头脑的，但她还是想的太少了，她这样做让其他组的人都得不到分，就意味着和其他组形成敌对关系，可能导致他们两个人都被排斥。 未等几个人再做争辩，儿歌又开始了…… 我和十一个小伙伴做游戏， 一个杀了另一个， 东拼西凑在一起， 他的尸体不见了， 会出现在这夜里， 你为什么会害怕， 是不是你杀了他。 我看见四个小伙伴抱在一起。 歌声戛然而止，几个人根本没有犹豫的凑在一起，但格局却发生了变化…… 顾生、阿苑一组还是与顾惜、上班族一组抱在一起，但小智和士兵却及时跑向了肥胖男和瘦弱女一组，他们回身望着落单的李岚和衬衫男，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小智当然不愿意与衬衫男那组联盟，刚刚衬衫男可是一直攻击他，怀疑他是杀人凶手来着，小智当然对这两个人没什么好印象。上一局是因为他们眼疾手快死拽着他不放，而且他也觉得五人抱团不论怎么分配人数都是足够的，都是要抱在一起的，也就没太挣扎，只是没想到肥胖男一组干脆放弃了。这回小智有了经验，特意与李岚一组保持距离。 “你…你们！” 李岚的情绪有些激动，想上前去将小智扯过来，士兵冷着一张脸挡在小智身前。 “这四组队伍各积一分，这组队伍不得分。” 管家有些冰冷的声音宣告了本轮游戏的结局，李岚知道再怎么哭闹也没用了，他们队一下子就比别的队少了两分。 第96章 心理博弈 我和十一个小伙伴做游戏， 一个杀了另一个， 东拼西凑在一起， 他的尸体不见了， 会出现在这夜里， 你为什么会害怕， 是不是你杀了他。 我看见六个小伙伴抱在一起。 该死的声音一落，顾生便知道事情不妙，果然肥胖男.瘦弱女，士兵.小智，衬衫男.李岚站在了一起。 这是显而易见的，紧急情况下的下意识选择。因为顾生与顾惜两组联盟太过于明显，大家都认为他们是不会被拆开的，也就证明如果剩下三组想与他们凑齐六个人，势必要与其他两组争抢，那还不如剩下的三组直接抱团成六个人来得更轻松。 顾生料到他们会这样选择。 “这边三组每位玩家各积一分。”管家又指了指顾生这边道：“这边两组玩家不计分。” 目前分数最低的就是：顾生、顾惜、与李岚这三组了。 我和十一个小伙伴做游戏， 一个杀了另一个， 东拼西凑在一起， 他的尸体不见了， 会出现在这夜里， 你为什么会害怕， 是不是你杀了他。 我看见9个小伙伴抱在一起。 “9个？” 阿苑皱紧眉头：“那就必须得抛下一个人。” 顾生则是气定神闲，他朝阿苑点了点头，用神情告诉阿苑：没关系，一定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果然，几个队伍都向着顾生、顾惜这两组靠拢了…… 小智知道游戏规则是得分最高的队伍可以把得分最低队伍的钱都拿走，所以光是不停积分不行，他要成为分数最多的才可以。目前和他分数一样的只有：肥胖男和瘦弱女。 小智向士兵使了一个眼色，士兵过去拽着瘦弱女，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将她扔在一边。 顾生目睹了这一切，他觉得这个小智没有那么简单，根本不像是第一次参加游戏的新玩家，甚至在他们的队伍中，他比士兵更像一个领袖，不然那位强壮的士兵怎么会听一个小少年的话呢。 “你们干嘛！” 肥胖男站了出来，从瘦弱女一直将自己的饭让给他，再到最开始游戏的时候别人想拆散他们组合，也是瘦弱女拉住她，告诉他宁可都不得分也不能被拆开，从那时起，似乎他们的团队就坚固起来了。 “九个人，你不会数数么？” 士兵表情凶狠。 “就是，现在不是正好了！你快过来！” 衬衫男附和着。 “不！那我也放弃！大不了大家都不得分。” 肥胖男语气坚定。 “艹你大爷！你们组他吗在这儿逗傻子玩呢？” 衬衫男瞪着通红的双眼。 “三………” 管家开始最后的倒数了。 “你过去！没事的，相信我！” 瘦弱女有气无力却又清晰的说出口。 肥胖男终于点了点头挨了过去。 “除了这位玩家外，其余玩家各积一分。” 管家指了指瘦弱女说道。 现在的分数是：小智4分.士兵4分 组共8分； 肥胖男4分.瘦弱女3分 组共7分； 顾生3分.阿苑3分，组共6分； 顾惜3分.上班族3分，组共6分； 李岚3分，衬衫男3分，组共6分。 瘦弱女让肥胖男过去抱团是有原因的，并不是因为害怕士兵，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士兵是所有人里最强壮的，论体力他在食物链的顶端，这轮游戏他更是势在必得，他可以使用任何武力手段取得胜利。所以瘦弱女从最开始便没想跟他争抢，她只是不想当最后一名罢了，她得保住他们的钱以迎接下一场游戏。而此刻丢失一分便是她的机会，不然也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顾生.阿苑，顾惜.上班族，李岚.衬衫男三组互相望了一眼，他们心里亦是清楚明白，他们三个队伍目前是最危险的，互相皆是敌人。 “接下来是今天的最后一轮游戏，各位玩家加油。”管家笑着说完这句，阴森的童谣声再次响起…… 我和十一个小伙伴做游戏， 一个杀了另一个， 东拼西凑在一起， 他的尸体不见了， 会出现在这夜里， 你为什么会害怕， 是不是你杀了他。 我看见三个小伙伴抱在一起。 歌声停止了…… 第97章 决出胜负 顾生丝毫没有犹豫的，快步走向士兵小智一组，剩余的阿苑自然地归到顾惜、上班族一组。 而对于士兵小智一组来说，对他们构成威胁的只有肥胖男和瘦弱女一组，如果肥胖男这局得到两分，自己队伍没得分就会被反超。而顾生与顾惜两组四人一直是同盟关系，如今三人抱团，多出的这个人很重要，他加入哪个队伍就意味着哪个队伍更接近胜利，所以当顾生快步走向士兵小智一组时，他们当然是接纳的。 顾生心理当然也思量过这些，他知道就算他加入肥胖男一组，士兵和小智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仍旧会强行从李岚那组强拉过一人来，这样他们还是会获胜，游戏结局不会改变，既然如此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剩下的肥胖男和瘦弱女一组与李岚和衬衫男一组对望着。 瘦弱女的表情很平静，并不失望，而李岚和衬衫男的情绪则在崩溃边缘，他们终于意识到不论怎样选择，他们都是这局游戏的输家。他们唯一的机会是在音乐停止的瞬间就当机立断的分开，分别与士兵一组、肥胖男一组组队，但是他们犹豫了，没有瞬间做出选择… 当然，就算他们瞬间作出了选择，其他组也不一定会接纳… 管家说道：“ 这三组分别积两分，这两组不得分。” 得分情况变成了：小智5分.士兵5分 组共10分； 顾生4分.阿苑4分，组共8分； 顾惜4分.上班族4分，组共8分； 肥胖男4分.瘦弱女3分 组共7分； 李岚3分，衬衫男3分，组共6分。 管家略微行礼说道：“今天的游戏到此结束，赢家是这一组。” 管家扬手示意士兵小智一组取得胜利，随即又指向李岚一组说道：“输家是这一组。请输家将一千元钱交给赢家。同时，也恭喜赢家的两位玩家凑够一千元钱，可以在生日宴前换购礼物。” 士兵与小智对视一眼，露出轻松的笑容，但顾生留意到管家意味深长的微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不！我不给他！” 李岚后退了几步，红着眼眶吼道：“你们作弊！我没输！我没有！” “愿赌服输，这是游戏规则。” 小智挑了挑眉毛，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快把钱交出来吧。” “谁跟你赌了！我没有！” 李岚转身想跑，却一下子撞到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后的管家身上，他的身体是那样僵硬，像一堵厚重的墙，李岚被撞得摔倒在地上，她看见管家居高临下的眼神，充满压迫感，他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却是那样恐怖诡异，像是一只恶鬼带着一副假面具，李岚的大脑在一瞬间想到了纸.扎人那笑眯眯的喜庆表情，就是这样不寒而栗。 “别挣扎了。在游戏里没人能不遵守规则。” 小智抱着肩膀看戏一般地说道：“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衬衫男也感受到了管家身上压迫威胁的信号，他赶忙将自己的五百元钱递给小智，小智点了点头将钱收好。 衬衫男随即蹲下身低声对李岚说道：“别这样，给他们吧，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我们还有一次参加游戏的机会！而且我们可以自主选择想要参加的游戏，我们会赢的！一定会的！” 短短几句话，衬衫男的额头已经流淌了汗水，这些话他是对李岚说，也是对自己说。 李岚将钱递给小智，小智笑着一把扯过转而递给士兵，说道：“早这么痛快多好！” 顾生注意到小智收钱的细节，心里明白小智那一组的钱是两人分别保管的。 游戏结束后，各位玩家都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心里暗自复盘，猜测明天的游戏类型。 “啊！！” 小智的尖叫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众人凑过来，发现小智正呆呆地站在他同学房间的门口，因为他站在那里，别人根本看不到屋里的情形，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怎么了？” 士兵先开口。 小智机械地转过头来，脸色煞白，刚才赢得游戏的得意忘形一扫而空，他张了张嘴，顿了一下才发出声音道：“他…他的尸体不见了。” 第98章 不怕鬼敲门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士兵大步走上前推开小智向屋里看着，其余的人也都围上来。 顾生看到小智与士兵对视了一眼，他猜测这个学生的死恐怕是与小智一组有关。 屋内的摆设一点没有变动，甚至血迹还在，只是尸体不翼而飞了…… 小智回身在人群里搜寻着可疑的人，终于他的目光在扫视到主妇的时候停了下来。 “是你！对吧！我们都在大厅参加游戏。只有你有时间！你把他尸体藏哪里去了？” 主妇慌忙摆着手道：“不是的！不是我！我一直在旁边看着整场游戏的！没上楼来过！再说，我藏他的尸体有什么用呢！” “我看见她一直坐在旁边，确实没离开过。”阿苑说道。 “你看见她？你有一直盯着她么？你能保证她从头到尾一直没离开过么？” 小智有点乱了阵脚。 “死者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一名男性，更何况人死后身体僵硬。一个女人想要把尸体移走，只能用拖拽的方式，可你们看地上丝毫没有拖拽的痕迹。” 顾生说道：“倒更像是被直接抬走的，或者是凭空消失？” “凭空消失？你在说什么啊？” 士兵沉不住气了：“一具尸体他怎么凭空消失？” “这是在游戏里，不是现实生活中，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顾生转而对着小智接着说道：“倒是你，你是怎么发现他尸体消失的？” 阿苑接过话头来说道：“对啊！你不是说你俩不熟的么？那突然到他房间干嘛？该不是良心发现来遗体告别吧。” “我是路过这里，看到门留了一条缝，心里觉得奇怪，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不对劲，下意识拉开门看一眼。”小智解释着，但此刻似乎他所担忧的问题并不在此。 “你还是挺在意你这个校友嘛，这么细心，我们路过都没发现。” 李岚阴阳怪气，她心里还是对小智一组极其不满，假如她无法赢得这这场游戏，那么她希望所有人都为她陪葬，她冷笑一声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一具尸体而已，不见了就不见了吧，是游戏系统自动清除了也说不定呢。” 李岚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小智与士兵一眼，转而拉着衬衫男走了。 众人各怀心思，也分别散开了…… 顾生刚刚回房躺下，他的脑海里不自觉想起了空青，不知道他此刻有没有发现自己与顾惜已经进入了游戏？如果是他在这场游戏里，他会怎么做？ 顾生摇了摇头，自己这次将顾惜带到盲卡游戏的事情没有提前知会空青，想必这回从游戏里回去免不了被骂。空青一直是不同意自己单独进游戏的，更何况这次还带着新手的顾惜。 顾生都能想象到空青难看的脸色，与整个别墅里阴沉下来的氛围，但此刻，他确实有点后悔了，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慌张，对于这场游戏的走向他心中一点底儿都没有，和空青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感觉真的只是一场沉浸式体验的游戏，空青总能掌控全局，运筹帷幄，不用他操心。可现在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命悬一线的紧张感，他充分理解了空青说过的，这是一场非生即死的游戏，就算再简单也不能疏忽，可能某一个细节就丧了命。 “当当当。” 敲门声将顾生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他打开门，看见阿苑抱着被褥站在门口。 阿苑望着他笑了笑，挤进来道：“我今晚在这里打一个地铺，你不介意吧？” “啊？” 顾生皱了下眉头：“你那间卧室怎么了？” “没怎么。我有点害怕。” 阿苑有点不好意思。 “你怕什么？” “那个男孩儿的尸体不见了…该不会…该不会变成僵尸或者丧尸什么的吧？” “恐怖电影看太多了吧？” 顾生笑了一下，不知道这人在胡思乱想什么。 “阿顾！你别这么掉以轻心！就像你说的，这是在游戏里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就算突然飞出来一条龙我都不觉得奇怪！” “我有一个朋友告诉过我，每一场游戏都是有主题的，给我们规则的同时，对于游戏也同样有约束，一场游戏是不会全军覆没的，如果游戏想杀人何必大费周章，杀死我们几个不比踩死蚂蚁都简单？所以啊，像这场游戏的主题，应该是不会出现僵尸的。你别怕，回去歇着吧。一会儿还得下楼吃晚餐呢。” “你内个朋友一定是一个大佬吧？”阿苑赞许道：“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呀，我可以付费请他带我进游戏。” “他不缺钱。” 顾生觉得自己真是幸运的。 “唉，想来也是。”阿苑岔开话题道：“但我还是害怕。不变丧尸，变鬼也受不了啊。” “不论他变成什么也都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你又没……” 顾生说到这儿停顿了，他看向阿苑。 阿苑瞪大眼睛道：“搞什么！你不是怀疑我吧？我只是害怕啊！李岚还说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就没做亏心事，鬼半夜来哐哐敲你门你怕不怕？鬼会跟你讲道理的？再说那条“不能杀人”的线索还是我告诉你的！我怎么会自己违反……” “是有人违反了隐藏的游戏规则。” 顾生一下子联想到小智与士兵的眼神，说道：“看来今晚可能真的会发生什么…” 第99章 忌日快乐 “对吧！你也觉得今晚不太平吧！就好心让我借住一晚吧。”阿苑边说边铺被子：“唉…好好的尸体就这样不见了…” “尸体不见了。”顾生自己又嘟囔了一遍，他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听过…突然脑海里灵光乍现道：“阿苑！我们参加抱团游戏时那个童谣是怎么唱的，你还记得么？” “什么十一个小伙伴做游戏…一个杀了另一个…”阿苑努力回忆着，突然她身子一顿，神色中满是惊恐：“他的尸体不见了……会出现在这夜里…” 顾生点了点头：“看来游戏已经预料到，甚至是说安排好了故事的发展走向。” “天呐，这太可怕了…所以我今晚一定得住在这儿…”阿苑加快了铺被子的速度。 顾生扯住她的胳膊道：“哎！这还是不太方便。” “我都没说不方便，你一个男的还怕我占你便宜啊？” 阿苑撇了撇嘴道：“这样吧，我用第二个线索跟你交换？” 顾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同意地应了一声。 “第二个线索是……”阿苑凑近顾生耳畔，压低声音说道：“忌日快乐。” 顾生打了一个冷颤，他怔了一下，然后蹲下身子去收阿苑的被褥。 “哎！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 “没有…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顾生叹了口气，想将被褥调换过来… “不用！” 阿苑拒绝了顾生的好意：“我没那么娇气！就这样吧！” “再过两天就是狄克夫人女儿的生日了，不应该是生日快乐么？怎么是忌日快乐？”顾生还在琢磨第二条线索。 “是啊。” 阿苑顺着顾生的思路思考着：“可到现在我们也没见过她女儿啊。她女儿平时在哪呢？” “进入这栋别墅前，我留意了一下，这栋别墅一共有四层，一楼大厅，二楼三楼是我们的卧室，那么四楼就应该是女主人的地盘，或许那里有什么秘密。” “你打算怎么办？偷偷溜去看看么？” 阿苑问着。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那个女主人每天都只在吃饭时间出现，而且就吃那么几口，这个设定真是太没必要了。” “你是说…可能这是游戏特意安排的？给我们去四楼获取信息留出的空间？” “你觉得呢？” 顾生反问道。 阿苑缩了缩脖子说道：“你这个想法太大胆了，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少年！” “你玩没玩过顶蘑菇？” “什么是顶蘑菇？” “啧，超级马里奥。” “啊…怎么了？ “像这种通关游戏里的npc不都跟瞎一样，只在设定好的时间和距离来回游走，玩家只要掌握规律避开就好了。” “有道理。” 阿苑的眼神亮了一下：“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那趁今晚吃饭的时间我们就去四楼一探究竟。” “不是我们，是我。” 顾生说道：“你在一楼大厅替我打掩护。” “成，你说怎么办我照做就是了。” 顾生凑近阿苑又耳语了几句…… 晚餐时间，阿苑走下楼梯时，发现大家都已经围着餐桌就坐了，气氛尤其压抑，她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谈到了那首童谣，显然大家也已经察觉到童谣的内容影射了现实。 小智的脸色极其难看，别人也好不了哪去，这种发生什么都被别人提前预知，甚至是安排的感觉太可怕了，像是被神秘力量玩弄于股掌之间。 狄克夫人下楼了，一切交谈声都戛然而止。 顾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位子上。 顾惜望着阿苑，一脸的询问表情，可阿苑只是闪躲着目光。 顾惜知道这两个人一定是有了新的打算。 餐桌上的人都注意到顾生没有下楼来吃饭，可却没一个人问出口，可能是顾及到不能在吃饭时发出声响这条规则。 管家照常将每个人的晚餐摆在桌上，路过顾生的空位时，他如平常一般将晚餐摆在桌上，似乎只是重复机械的动作，根本没有任何异样，就如根本没发现少一个人一样。 阿苑看到这番场景，更觉得顾生的话是正确的了。 瘦弱女盯着顾生的空位别有所思，小智和士兵则是都笼罩着阴郁的气氛，食不知味。 阿苑偷偷将一块面包包好藏在衣兜里。 狄克夫人又是只简单吃了几口，大概只有四五分钟左右，便起身离开。她刚走到楼梯口，就传来一声巨响…… 阿苑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椅子餐盘都扣在地上… 沉甸甸的银器撞击在瓷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盘子转了几下发出回音，在一片寂静中这声音如同平地炸雷一般。 狄克夫人并没停止上楼的脚步，像是根本没听到这响动一样。 阿苑起身，笑着道：“抱歉，抱歉，没坐稳，摔了一跤。” “你忘了狄克夫人不喜欢在吃饭时听到声响了？！” 上班族提醒着自己的队友。 “没事儿，她不是吃完了嘛，这不算吃饭期间。” 阿苑说完也要朝楼上走去…… 她这话一说完，在场的几个人互相望着，全都心领神会，大家看出来阿苑根本就是故意摔这一跤，她和顾生一定有着什么打算，可具体是什么他们猜不出。 阿苑推门进屋的时候，顾生已经在房间里了…… 第100章 四分三十二 “怎么样？什么情况？” 阿苑带上门，走近顾生压低声音道：“有什么发现么？” “从狄克夫人离开四楼再到返回，一共用时是四分三十二秒，明天中午我们可以再测试一下，不过我想这个时长应该是固定的。” “你说这狄克夫人咋不下来吃早饭呢？难不成npc也是起床困难户？”阿苑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四楼有什么发现？” “四楼只有一间屋子，屋子里是一个很大的套间，进门就是一个大客厅，整个一面墙都只挂着一幅巨大的画框，是一张照片。” “照片？” “嗯，是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 “有可能是她的女儿！” “但是……”顾生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但是，那张照片是黑白的，你能想象一整面墙都是一幅巨大的黑白照片么？那种压迫感和诡异的感觉，令我当场就汗毛直立。” 阿苑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说道：“黑白照片？难不成…她的女儿已经死了？所以…所以…第二个线索才是忌日快乐？还有什么别的发现么？” 顾生摇了摇头：“那间屋子很大，虽然是套间，但是是那种竖着排列的，并没有门，可以一看到底。” 顾生边说边比划道：“一上四楼，走廊上只有一个门，而且门没有锁，狄克夫人一定是住在这儿的，因为再没有别的房间了。进到屋里，就是空旷的客厅，右手边就是那幅巨大的黑白照片，左手边是两间隔出来的屋子，但是没有门，整个屋子被隔出了三间，先是客厅，再是卧室，穿过卧室还有一间屋子，但是我没有走进去。听见你发的信号我就赶紧躲到三楼走廊去了。” “嗯…看来你的想法是对的！这局游戏真不是努力赢得每局小游戏那么简单，狄克夫人的房间一定有我们想知道的…” “你说…大门的钥匙会藏在哪呢？会不会也在她的房间里？”顾生思考着道：“但是她的房间实在太大了，我们翻不完的，一定会有什么线索暗示我们钥匙的位置。” “你想跳过每天通过玩小游戏赚游戏币的规则直接去偷钥匙？”阿苑深吸了一口气劝道：“最好还是不要那样做。如果我们违反了游戏规则，游戏也会失去正常秩序，到时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这两个npc都有够恐怖的！你看今天李岚不想交出钱时，那管家的表情，啧…像个死人被画了活人的妆，又强行画出了一个笑脸的感觉，阴森至极。” 阿苑又想起管家那张恐怖的笑脸，不禁双手抱臂，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嗯，我有分寸的，放心吧。” 顾生躺在床上…… 阿苑从衣兜里掏出面包来，说道：“吃点东西再休息吧。” “谢谢。” 顾生坐起身来接过面包一口一口吃着，阿苑坐在地上与他闲聊道：“小顾，你在现实生活中…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就是你看见这样的…” “呵呵…” 阿苑笑了一声道：“看你的样子应该还在上学吧？念几年级了？” 顾生翻了个白眼儿，感觉自己像被质问的小学生，不过看在面包的份上还是回答道：“高中快毕业了。” “我大学都毕业好几年了……”阿苑礼尚往来，也把自己的信息透露给顾生。 顾生倒是并不感兴趣，只敷衍道：“嗯，看得出来。” “啧！什么意思！说我长得老是吧！”阿苑装腔作势要伸手打顾生，抬了一下又放下道：“你是怎么被盲卡游戏选中的？” “我？我不知道…” 顾生对这个话题倒是有兴致，反问道：“你呢？” 阿苑抬头看了顾生一眼，觉得他不像撒谎，叹了口气说道：“我啊…我是因为杀了人…” “杀了谁？” “杀了我丈夫。”阿苑说道：“当时我吓傻了，手足无措，一个男人敲了我家的门，他站在门外告诉我，他可以帮我解决这一切麻烦，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这具尸体消失，代价就是…我的生命不再属于我自己…而是属于盲卡游戏。” 阿苑说完笑了一下道：“但我不后悔，我觉得这笔买卖还是挺划算的。” “然后呢？你丈夫就真的人间蒸发了？他的家人不找他么？”顾生觉得不可思议。 “神奇的地方就在这儿。所有认识我丈夫的人，他的家人、朋友、同学、同事竟然都一致认为他在两个月前溺水而亡，尸体也没有打捞到。” “你是说…一夕之间，认识他的人都默认为他已经死在两个月前了？” “是的。” 顾生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喉咙动了动：“这太可怕了。我只知道盲卡能够操控游戏里的世界，可没想到现实世界他们也能够改变。” “但是不能随意改变。是要你付出代价的。” “那个男人？”顾生问道：“那个帮你处理尸体，引你加入盲卡游戏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阿苑仔细回忆了一番，摇了摇头道：“当时他站在门外，我哪敢开门，只能通过猫眼儿看他，楼道里又十分昏暗，实在没看清他的样貌。当我答应他以后，我便睡着了，进入了我人生中第一局盲卡游戏，等我从游戏里醒过来时，家里便干干净净了，没有一丝血迹。直到我接到一个我和我丈夫共同朋友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人都去世两个月了，让我节哀顺变，调整心态别太难过。那时我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在做梦，杀人…盲卡游戏都只是一场梦…” “这是你的第几局游戏？” “第很多局。哈哈。”阿苑躺下来，伸了个懒腰道：“谢谢你，小顾。愿意听我唠叨这些。” “你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私事？你知道的，在盲卡游戏里没有信任可言。” 顾生关掉了灯，躺在床上，两个人就这样全都陷进了黑暗里… “我也不知道…真是莫名其妙说这些干嘛。”阿苑停顿了一会儿，补充道：“可能是之前参加游戏面对的每位玩家都是隐藏的敌人，而这次不同，我们是一组需要协作的队友，感觉很不一样。” 第101章 触犯规则的代价 “你呢？”阿苑见顾生半天没说话，接着说道：“你在现实世界中过得快乐么？” 顾生想了一下，在遇到空青之前，无疑是不快乐，甚至是痛苦的，但是遇到空青之后生活便开始不一样了。 “还行吧。” 顾生不知道怎么回答，取了一个平均。 “你在哪个城市？”阿苑问道。 顾生半天没作声，阿苑显得有些失落，开口道：“抱歉，是我问题太多了。” “在*市。” 顾生说道。 “啊？” 阿苑来了精神，声音雀跃道：“我也…我也在*市！真有缘分啊！” “嗯…” “对了，你那个朋友，那个大佬，是不是很罩着你？” “嗯。” “真羡慕你啊。那他这次怎么没跟你一起进游戏呢？” “他不知道。” “啊？你可真叛逆…” “……”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知不觉间便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生突然恢复了意识，虽然他仍旧在睡梦中，但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周身的事物。 他听到了细密的声响…那动静很细小，很轻微，却很磨人，磨得人脊髓发痒。 顾生猛然睁开双眼清醒过来，他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正想向门边走去，突然一股冰凉的力道攥紧了他的脚踝，他吓得浑身一颤，低呼一声，下意识向脚踝望去。 那是一个女人的手，手指纤细… “去哪？” 手的主人坐起身，阿苑在黑夜里只能看得见轮廓，她的声音很轻。 “大姐，人吓人吓死人啊！” 顾生蹲下身，俩人都只发出气音，在这黑暗的世界里如同窃窃私语。 “半夜三更去哪？” “嘘！你听…有什么声音…” “什么也没有呀。” 阿苑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你做噩梦了？” “不是梦。”顾生再次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站住！” 阿苑将他拉回来：“听着！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声音，都不准出去，有什么明天早晨再说。” “为什么？” “你没看过恐怖电影么？死得快的都是那好奇心强，没事儿瞎开门的！睡觉！” 阿苑重新躺下去，叹了口气道：“ 我们来这儿不是破案的，是保命的！” “哦。” 顾生重新躺下去，他悄声问道：“阿苑，为什么你会有关于游戏的线索？” “睡觉吧。” 阿苑翻了一个身，再没有作声。 第二天一早，顾生与阿苑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走出门，正碰上肥胖男拖着沉重笨拙的身体从三楼下来，他看到顾生和阿苑一起出来，唇角浮现油腻龌龊的笑容… 顾生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阿苑倒是满不在乎，只给了肥胖男人一个无比嫌弃的大白眼儿。 众人在大厅落座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大家安静地坐着，没人先开口，场面既寂静又怪异，一直到桌上的牛奶已经不再冒热气了，士兵的座位依旧是空着的。 小智耷拉着脑袋，昨日嚣张的气焰已经全然熄灭了，他看起来很憔悴，应该没怎么睡好。 顾生喝掉了杯子里的牛奶，打破这沉寂道：“吃过早饭，我们该去他房里看看吧。” 众人的目光都扫过士兵的空位，大家心里似乎都已经有了答案。 终于，上班族先站起身道：“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再怎样我们也该先去看看。” 众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士兵的房间门口，顾生抬手握在门把手上，他紧紧握着那铁制的把手，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的指节泛白，顿了几秒钟…… “血…血！” 主妇的声音颤颤巍巍，仿若吓破了胆，她的手颤抖着指着地上。 顾生低头看去，门缝里渗出的鲜血已然干涸，将一点点毛毯浸湿，血色已然干涸发黑。 顾生没再犹豫，按下门把手推开门，门没有锁……一下子被推开…… “啊！” 李岚回身捂住眼睛，扑在衬衫男的肩膀上，衬衫男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膀。 房间里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那味道如同铁锈一班，新鲜却又腐坏… 肥胖男没忍住，靠着走廊里的墙狂吐起来，他的双腿打着颤，终于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腥臊的黄色液体顺着他的裤管滴滴答答流下，和粘稠的呕吐物融在一起…… 一时间血腥气味，胃酸的味道，呕吐物的腐烂味儿，腥臊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其他人紧紧捂住口鼻，就算没吐出来也开始忍不住干呕… 主妇抖如筛糠，嘴里嘟嘟囔囔，眼神空洞，有些神智不清… 顾生将顾惜护在身后…… 房间里的景象惨如炼狱，士兵本来强壮高大的身躯只剩破败的残.肢，勉强在床上拼凑出人型，腹部豁出一个大洞，内脏被撕扯的不成样子，残破不堪。 腿部只剩碎.肉，鲜血…到处都是惨红的鲜血。 被褥…整个床铺都被鲜血浸湿…… 顾生抬手想要关上门，他的手在半空中略微颤抖…… “等一下。” 小智喊住了顾生，他颤抖着走进屋子里，顾生看到他的衣摆抖动，他也不过十四五岁而已，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太过残忍。 众人的目光被小智吸引去了，看见他走进尸体，在被血染透的衣服里颤抖着翻找，他的手也变得污秽不堪… 众人都明白了他在找什么，可到最后，他也只是空手而归…… “钱不见了？” 顾生问道。 小智的眼神更加黯淡了，他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从房间里走出来，带上了房门… “他有没有可能放在别的地方了？” 上班族迫切的问着。 小智摇了摇头：“我们彼此告知了放钱的地方，不会更换。” “他就不会骗你？” 上班族追问。 “不会，我们的资金很充足，骗我对他没好处。而且……” 小智说了一半止住了，他岔开话题道：“我去洗个手。” “而且你们在游戏外就认识，对吧？” 阿苑接着说完他未说出口的半句话。 小智怔了一下，没有反驳。 “我说呢！怪不得我之前要和他组队，他都不愿意，原来你们两个是早就商量好的！” 李岚语气刻薄。 第102章 那个大佬 “好了，我们下去说吧。” 顾生说着给小智让出一条路来，让他先去洗手。 当众人再次围着长桌坐下时，气氛更阴沉了，窗外是白茫茫的大雾，让人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 “人到底是不是你们杀的？” 李岚先开口，他质问着小智，坐在她身边的衬衫男殷勤地给她倒上一杯水。 “这个问题还有意义么？” 小智虽然消沉，但尚未失去理智，这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已然很难得了。 顾生看得出士兵的死亡带给小智的打击很大，可能他的很多胜算都是压在士兵身上，那个士兵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两人之间是雇佣关系也说不定。 “当然有意义！昨天游戏里的儿歌你不记得了？什么尸体不见了，夜晚会出现。我们如今发生的事情全都应验了！这还不可怕么？” 李岚情绪激动，一提到尸体只感觉浑身发寒。 “我换个方式问你，那学生的五百元钱是不是你们拿走了？” 顾生问道。 小智犹豫了一下，还是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是的。” “呵，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歹毒！” 李岚语气满是嘲讽… 小智抬起眼眸盯着她，那孩子的眼神阴森可怖，李岚一下子闭上了嘴，她被这眼神吓住了，心下想着那学生的死状，知道面前的少年亦是心狠手辣之人，遂不再多言。 顾生看着小智，他一下子明白，在小智与士兵之间，小智才是发号施令的指挥者，这个少年心思很重。 “那士兵的死，我们可不可以理解为是因为他杀了人，通过游戏以外的途径去获取金钱，这样就是违反了游戏规则。” 顾生语气沉稳，缓缓道来。 “我觉得是这样。” 阿苑附和着：“我们不能通过游戏以外的手段去私自掠夺，或者换取别人的钱。”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顾惜问着。 “当然是老老实实参加游戏，不要再想其他花招儿。” 衬衫男说着。 “士兵身上原本有多少钱？” 阿苑发问。 “一千五。”小智如实回答：“他自己的五百加上我…我校友的五百，再加上昨天游戏赢的五百元钱，一共一千五。” “嗯，看来玩家身上的钱会随着玩家出局而消失，原来总数是六千，现在只剩四千五百元了，也就是说……” 顾生抬起眼眸，扫视着每一个人，说道：“ 可以换取逃生门票的名额只有四个人了。” 在场的十位玩家神态各异，面色沉重。 “不，是三个！” 小智提醒着：“我已经凑够一千元，提前锁定了一个席位。” 他虽然是这样说，但语气神态却并没有轻松。 李岚冷笑一声，小声嘟囔道：“你能活过今晚再说吧，别忘了杀人抢钱你也有份儿！” 显然这句话戳到了小智的痛处，他唇角抽搐，拍案而起，语气狠决，对着李岚说道：“就算我死了，钱也会随之一起消失，也是只剩三个名额，凭你…呵，你就等着给我陪葬吧！” 说完，小智便离开了…… 李岚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吼道：“你咒我啊！我会怕你？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好了好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衬衫男在一旁温言软语地哄着。 “什么东西！没有家教！” 李岚仍旧嘟嘟囔囔。 主妇缩在椅子里，双手抱肩，仍旧是抖如筛糠，双眼无神…… 众人散去，各自回到房间… 阿苑还是跟着顾生回到了顾生的房间，她思索片刻，问道：“小顾…你觉得小智他今晚会不会死？” “我不知道。” 顾生说道：“可能杀人他并没有直接动手，钱也没放在他那儿，他虽然参与了，但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违规。” “想必他现在也是坐立不安吧。” 阿苑叹了口气。 她看到顾生将一块表儿戴在手腕上，那表泛着蓝色的光芒，做工极其精致。 “这是什么？” 阿苑一把抓过顾生的手腕端详着。 “手表啊。”顾生说道：“普通的手表到游戏里没有作用的，这是道具手表，不然我昨天怎么知道狄克夫人离开房间的时间是四分三十二秒呢。我今天中午还要去她的房间，所以要带着计算时间。” “我当然知道这是道具手表。” 阿苑看了一会儿，放开顾生的手腕问道：“谁给你的？” 顾生一挑眉，满眼不解，用眼神说道“就不能是我自己的？” 阿苑笑了笑，补充道：“凭你的能力可拿不到这样的手表。道具手表很常见，但你这个是独一无二的。” “嗯，确实是别人给的。” 顾生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很值钱么？” 阿苑答非所问：“是你那个大佬给的？” “嗯。” “嗯。” 阿苑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神仍旧落在那个手表上。 第103章 纸牌数字游戏 午餐时，众人再一次没在饭桌上看见顾生，众人互相交换着神色，都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等到狄克夫人用完餐走上楼梯后，又过了一会儿，顾生才从楼上走下来，他镇定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吃起午饭来。 “你去哪了？” 衬衫男问着：“你这两天很奇怪啊。” “去哪需要向你汇报么？睡了个午觉，睡过饭点儿了怎么了？” 顾生不卑不亢。 “哟，你和你队友出双入对的，她没叫你起床啊？” 李岚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和鄙夷。 顾生抬眸正看到肥胖男听了这话又露出那副猥琐的笑容，配着他吃饭蹭得油腻粘稠的嘴巴，和肥胖到夸张的身材令人觉得无比恶心。 “少放屁了！管好你自己吧！” 阿苑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李岚正要不依不饶，突然钟声敲响了一声，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管家走过来说道：“各位玩家，我们要开始今日的游戏了，请各位移步到前厅。” 管家看到主妇，又说道：“这位夫人，上局游戏您因为没有队友而轮空，今天您有队友了，就是这位先生，请一起参加游戏吧。” 管家的手掌摊开指向小智。 小智一愣，反驳道：“我已经凑够一千元钱买礼物了，我干嘛还要参加游戏？干嘛要和她组队？” “您没有选择权。每位玩家都要参加游戏，谁也不例外。”管家说道：“只有用生命当作赌资的人才有资格选择是否参加本轮游戏，这是早就说明的游戏规则。” 言罢，管家又望向李岚和衬衫男说道：“请两位做出选择，是否参加今天的游戏。” “我们不能先听游戏规则再做决定么？” 李岚讨价还价。 “不可以。请做出选择。是否参加本轮游戏。”管家机械地重复着。 李岚和衬衫男对视了一眼，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们参加！” 衬衫男也点了点头。 “好的，请各位玩家这边请。” “你们这个游戏规则不是耍赖么！” 小智最后的一丝防线也要崩塌了。 顾生和阿苑对视了一眼，果然这个游戏不会那么简单就让玩家取得胜利。就算凑齐了一千元钱，也要参加游戏，这就有可能造成凑够的钱又都输回去，或者一个人赢了两千块，占了两个人的名额。 原来真正的胜负只有在最后时刻才会揭晓…… “请各位玩家移步前厅。” 管家根本无视小智的抗议。 小智知道跟这些npc没有道理可讲，只得跟着一起到前厅。 前厅摆了五个小方桌，每张桌子隔了两米的距离，桌上都摆着两组扣过去的纸牌… “请各组玩家落座，同为一组的玩家坐在一桌，且要相对而坐。” 管家说道。 众人坐好后，管家开始讲游戏规则：“本轮游戏很简单，每位玩家都有一摞纸牌，每摞纸牌都是只有五张，上面印的数字分别是1、2、3、4、5。队友之间分别出牌，一同翻开比大小，数大者胜，数一致者为平局。五轮游戏结束后，赢得局数多的人获胜，可以将队友的五百元钱拿走，如果赢得局数一样，则视为平局，各自的钱无需变动。” “本轮游戏为组内对抗，每位玩家拥有的牌都是一样的，都是1-5，开始游戏前你们可以自由交谈走动。”管家补充完，又对着李岚一组说道：“对于你们这组已经没有资金的人，输了的玩家则直接出局，赢的玩家由我交予五百元钱。” 五组玩家落座，队友之间相对而坐。 “我们同时进行游戏么？” 顾生问道。 管家指了指一旁的房门道：“我会在这个房间里等你们，哪组玩家准备好了，就可以到这里找我，必须一次比完五场。各位玩家还有其他问题么？” 看众人都不再作声，管家便微笑着走进了房间里。 李岚.衬衫男组 李岚颤抖着拿起桌子上的一摞牌，是最普通的扑克牌，黑桃a、2、3、4、5。 衬衫男笑着看着她，软着语气道：“没事的，别怕，我们听天命吧。”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李岚带着哭腔，眼里已经是噙满了泪水：“我不想死…不想死……” “那我们就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吧。”衬衫男说道：“ 我们每局都出一样的数字，打成平局，这样就都不会出局，反正明天晚上才是生日宴会，明天下午还有最后一次游戏机会。” “那…明天我们可能凑够一千块么？我们现在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你听我说…” 李岚握住衬衫男放在桌上的右手，难得的对他展露出笑容道：“我们在一起这几天，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好人，对我也很好，你不是一直喜欢我么，对吧？” 衬衫男似乎明白了李岚的意思，抽回自己的手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死吧。” “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家人钱，你留个地址给我。”李岚目光恳切，语气却仍旧带着一丝骄傲。 “呵，你觉得多少钱能买我的命？” 衬衫男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家人，也不需要你的钱。” “求求你…你知道的，我是个明星，我还有大好的前途，我还有很多很多钱，我不能死…” “所以像我这种一无所有的人就死不足惜是吧？” 衬衫男双手搭在桌子上，身子前倾盯着李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岚终于放下最后一丝骄傲，带着乞求道：“ 你不是喜欢我的么？喜欢一个人就该为她付出啊…求求你了…” “我是喜欢你没错。”衬衫男本来一脸真诚，可随即又撇开目光道：“可也没喜欢到要为你去死的地步。更何况，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 “你说…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让我活下去。” 衬衫男将身体后仰，他审视着李岚，最终说道：“我不要钱，我要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对吧？” “呵…” 李岚的眼神里充满鄙夷：“ 生死攸关居然还能想起那事儿？你是为了下半身活着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又不一定会输。” 第104章 交易 “嗯，也对。”衬衫男一副不在乎的语气说道：“那我们就各凭运气吧。” 衬衫男站起身，却被李岚一把拉住道：“等等。” “你想通了？” 衬衫男俯视着她。 李岚站起身，嘴唇抽动，带着怒意、委屈与不甘盯着他，那神色里的嫌恶如同穿着新鞋踩了一泡狗屎。 “我同意。” 李岚终于咬牙切齿地做了这个决定。 衬衫男笑了笑，伸出手，摊开手掌，像一位绅士要邀请女士跳舞那样，李岚将手搭在衬衫男的手掌上。衬衫男拉着她走上了楼…… 阿苑注视着俩人上楼的背影，唇角似笑非笑，眼神复杂，有厌恶、怜悯、又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悲凉。 顾生显然也注意到了，但是他的表情极为平淡与冷静，他对阿苑说道：“ 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真没想到上午我们还是荣辱与共的朋友，下午就成了针锋相对的敌人。先让我们合作，再让我自相残杀，这游戏多有意思。” 阿苑苦笑了一下，说道：“我还以为这次会是一个例外，可果然盲卡游戏没有例外。” “你相不相信我？”顾生一脸郑重地看着阿苑。 “嗯。” 阿苑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场游戏的关键不在于这些小游戏的输赢，或者说，这些小游戏没有真正的赢家。” 顾生压低声音，凑到阿苑耳畔道：“你还记得第二条线索是忌日快乐么？既然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就意味着它有信息要传递给我们。明天晚上根本不是生日会，而是忌日来临。” “你想另辟蹊径？找到钥匙冲出大门？” 阿苑虽然觉得有些冒险，却也觉得有道理，又说道：“你今天中午有什么发现？” “她房间里值得怀疑的地方我都找了，没找到钥匙。我总觉得这钥匙该出现在一个特殊的地方，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标志，而不是让我们毫无头绪的胡乱翻找。” 顾生说道：“我想，我们今天先平局吧，可以么？” 阿苑想了想，伸出手道：“可以，我同意。” 两个人握手表示达成统一，他们的视线飘向身边的人… 衬衫男的房间里，李岚的裙子被扔在地上，上面踏着脚印…精致的裙摆蹭上了淤泥，高档的布料本是流光溢彩，现在却也蒙了尘，像一件地摊上的高仿二手货。 这个场面与感觉她并不陌生，甚至没有太多情绪，她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是悲伤，是羞愧，还是该高兴自己还有一点点筹码？是庆幸自己仍有劫后余生的资本？还是悲哀自己只剩这具破烂不堪的躯体苟延残喘。 像是一只长满了美丽羽毛与神奇图案的蝴蝶，翅膀下是丑陋的面目，被人敬仰着捉在手心里疯狂蹂躏，然后践踏在淤泥里。 不论多么美丽的衣服，都止不住让人幻想剥掉以后的惨白。不知道是该同情自己，还是同情身后此刻毫无思考能力的男人。 她穿起已经脏了的裙子，轻轻拍打了上面的灰尘，她整理了头发，挺起头颅，还是一如既往骄傲的模样。 衬衫男想要拥抱她，她躲开了，他们前后走出房间，李岚突然说道：“你先下去吧。” 衬衫男看着她，也没再说什么，从楼梯走了下去…… 李岚盯着衬衫男的背影，直到他走到拐角处再看不见的一瞬间，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从眼眶涌出流下，泪珠儿悄无声息地滚落，她毫无声音的，面无表情地哭泣着，她不知道自己因何而哭，只是再也忍不住。 终于，她擦干眼泪，带着依旧的不讨人喜欢的骄傲，走下了楼梯…… 小智和主妇是最先进去的一组，他们基本上没有交谈，主妇的精神已然崩溃，疯疯癫癫。她是被小智扯着拎到那个房间里。 小智将一张牌扣着放在管家面前的桌子上，他盯着主妇说道：“出牌。” 主妇双手抓着头发，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着什么，她看着小智一脸恐惧，一直摇着头。 “出牌！” 小智的眸子阴沉下来。 小智抬手紧紧捏住主妇的胳膊，他下了些力道，主妇眼中的恐惧更甚了，她抖动着，手里的牌掉落在地上… 小智眼疾手快，捡起一张扣着放在桌面上，对着主妇道：“你确定出这张牌，对不对？” 主妇张了张嘴，仍旧颤抖着，双目混沌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对不对！” 小智突然吼了一声。 主妇吓了一跳，下意识点了点头。 管家随即翻开两张牌，主妇是3，小智是4； “下一张！” 小智盯着主妇，主妇从地上捡起散落的牌，可小智早已经记住每张牌的位置。主妇已经神智不清，她将牌紧紧握住，却忘记了打乱顺序，她抽出一张摆在桌上。 小智随即也跟着放了一张。 管家掀开两张牌，主妇是4，小智是5。 第三局仍旧如此，主妇是1，小智是2。 第三局结束后，小智将手里剩下的两张牌直接撕碎扬在主妇脸上，轻蔑地说道：“游戏结束了。” 管家公布结局后，主妇更加崩溃了，她眼里极尽恐惧与绝望，伸手将已经被汗水浸湿，皱皱巴巴的钱递给小智，随后疯疯癫癫地推开门跑出房间。 小智也跟着走出房间… 主妇跑上了楼，嘴里发着惊恐的叫喊声… 众人看着，也看出了谁才是这局游戏的赢家，但也没过多在意，小智获胜是在意料之中的，那主妇早已是被吓傻了似的，像丢了魂儿一样，怎么可能是小智的对手。也没人去注意她到底跑去了哪。 衬衫男与李岚站在房间门口，打算进去开始游戏，李岚又凑近衬衫男耳边，小声叮嘱道：“记住了你的出牌顺序是3、2、1。” “嗙！” 一声巨响乍现耳边。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主妇的尸体已经躺在了大厅中间，她头朝下从四楼的围栏上栽了下来…… 头部和脖颈已经变形，像是变异的丧尸那般扭曲，鲜血迸溅… 一个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便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气息，变成一具死物，嘴里往外涌着血沫，瞳孔放大… “啊！！！” 李岚疯狂尖叫，因为主妇扭曲变形的头颅刚好朝着她，差点从眼眶中跌落出来的眼球就那样耷拉着，死气沉沉地盯着她。 第105章 生死之局 这栋房子再一次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众人面色沉重，像是待宰的羔羊看着它死去的同类，只是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顾生隔着几个人，眼神飘向顾惜，顾惜也回望着他，顾生给了顾惜一个坚定的眼神，顾惜压住自己慌乱恐惧的情绪，深呼吸了一下点了点头。 李岚颤颤巍巍地走进房间，衬衫男跟在她身后，李岚的脸色近乎惨白。 房间里透着几丝光芒，管家坐在光线之下，那个房间里没有整扇的窗户，在接近房顶的地方有一排狭窄的可以透过光线却并不透明的窗。 灰尘在光线里漂浮不定，衬衫男将一张牌轻轻放在桌子上。 他的半边脸映着光芒，仔细看能看到脸上的绒毛，他的相貌其实并不丑陋，他望着李岚微微笑了笑。 李岚的手仍旧颤抖，她的指尖在几张牌之间来回犹豫，终于，她的指尖停留在“5”上。 她要求衬衫男的出牌顺序是3、2、1，第一局她只要出“4”就可以赢。但是此刻，她并不能完全信任他，所以她决定先出最大的“5”，这样最起码有一丝保障。 纸牌落在桌面上，她的手指离开，沾惹起几粒灰尘… 管家同时翻开两张牌…… 衬衫男是“1”，李岚是“5”，第一局李岚获胜。 李岚有些惊讶地望向衬衫男，眼神里满是疑惑。她现在大脑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冷静思考，只要一想就全是那个主妇惨烈的死状。 衬衫男朝着她十分真诚地微笑着略微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深情。 那眼神像是安慰，更像是自我牺牲。 李岚近乎被那样的眼神感动了。她没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心甘情愿为自己去死，只是他是否记错了出牌顺序，她交代他要按3、2、1的顺序出牌，他是不是记成了1、2、3？ 可能刚才主妇的死太过凄惨，他被吓坏了，自己不是同样被吓得颤抖慌乱，情急之下记错了也是正常的。 那他第二张牌是要出2吧？ 李岚将一张“3”放在桌子上，她望着衬衫男的眼神褪去了厌恶与敌视，本来是一场肮脏的交易，却因高昂的代价变成了伟大的奉献。 衬衫男也放了一张牌，他是那样平静，似乎早已做好了承受一起的准备。 管家掀起两张牌，衬衫男果然是“2”，李岚出了“3”。李岚顺利赢下了第二局。 她只需要再赢一场，游戏便可以结束了，她便可以活下去，命运的裁决就在这几秒，在这几张纸牌之中。 她即将获得胜利，他马上就要迎接死亡，李岚此刻望着衬衫男的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她迟迟没有放下第三张牌，她拖延着时间，仿佛在与面前的男人做最后的告别，仿佛是在延缓他的生命。 衬衫男先将一张牌轻轻放在桌子上，他望着她，面带温暖又凄凉的笑意，满目深情与真挚地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告诉她，来吧，他已经准备好迎接一切了，没关系的。 李岚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她知道衬衫男这次的牌会是“3”，她颤抖着将自己的“4”抽出来摆在桌上。 管家同时掀开两张牌，李岚的牌是“4”。 可是，衬衫男的牌则是“5”，这一局是衬衫男赢了。 李岚瞪大双眼，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眼泪瞬间掉落，砸在纸牌上，只不过眼神里已不是感动与哀伤，而是慌乱与震惊，眼泪在情绪变转之前已经累积够了，先一步滑落。 5？怎么会是5？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刻拿错牌？ 李岚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两张牌，分别是1和2，最小的两张牌。她算了一下衬衫男手里的牌，是剩了4和3，任何一张牌都比自己的大，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赢的希望了。 一瞬间，犹如惊雷炸裂在耳侧，大脑轰鸣，心脏像被揪住一般透不过气来，刹那间犹如掉入万丈冰湖，恐惧，毫无准备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像在悬崖之上走钢丝的人，突然踏空的那一瞬间，知道已是尘埃落定，回天乏术，知道生命即将马上终止，那一刻浑身汗毛竖起，心脏传来猛烈的失重感。 她大口喘着气，仍旧是死死盯住那两张牌，似乎仍旧不愿意相信是这样的结果。 终于，她抬起头来，眼眶通红，眼神里是崩溃过后的愤怒与怨恨，像是一头从地狱里逃出来的野兽。 她知道自己被骗了，知道自己死期已到，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自己居然还在前一刻对他感恩戴德，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带着阴狠的表情笑起来，笑得面容狰狞，她不甘心自己是死在这样的人手里，她怨恨自己临死之前还被人玩弄羞辱。 她死死盯着他，他仍旧微笑着，只是眼神早已变成了嘲讽，他不再伪装了，那是胜券在握的笑容，是胜利者看着失败者居高临下的姿态。 他毫无怜悯和愧疚。 李岚突然开始尖叫，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她如果不喊出这一声，会憋闷到当场气绝。 房间外的人听到这一声凄厉的喊叫，面面相视，毛骨悚然。 李岚扑上去死死扯着衬衫男的衣服，撕扯他，殴打他，叫喊着：“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艹x x x，你他吗骗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会变成厉鬼，一口一口吃了你，让你保持清醒，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上的肉被撕扯，被吃掉！” 衬衫男轻易就抓住了她的双手，冷笑道：“你觉得我会怕么？反正你也是被我上了，做鬼也要惦记着爬我的床么？” 羞愤使李岚整个人失去了理智，她泪流满面，但其实她根本不想哭，她只有愤怒，想把面前的男人大卸八块，她并不悲伤了，她没有理由哭泣，然而眼泪似乎感受不到她的情绪了，本能的流淌着。 她被这个男人白白玩弄，践踏她的尊严还要了她的命。 衬衫男用力一推，将李岚推倒在地上，他将一张牌放在桌子上，俯视着她：“出牌吧，别挣扎了。” 李岚将手里的两张牌都扔在桌子上，她用极其阴冷的眼神望着他，像是一种诅咒：“你记着，我一定会变成厉鬼，找到你。” 衬衫男也将手里剩下的牌都放在桌子上。 管家依次翻开，第四局衬衫男4，李岚1；第五局衬衫男3，李岚2。 衬衫男赢了三局，李岚本已身无分文，是用生命作为赌注参加游戏的，所以直接被淘汰出局。 李岚突然紧紧捂住自己的脖子，面色变得恐怖，眼睛瞪得老大，面色酱紫，似乎是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她的指甲将自己的脖颈抓挠得血迹斑斑…她的腿痛苦地蹬着地，一会儿便不动了…… 在她死亡的瞬间，尸体也一同消失在这个房间里。 第106章 死于非命 衬衫男的喉咙动了动，胸腔剧烈起伏着，他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一点点被抽离，然后消失… 管家微笑着将五百元钱递给他道：“恭喜你获得本局游戏的胜利。” 衬衫男接过这笔钱，揣进内侧衣兜里，他走出房间，众人望着他，又看了看房门口，没有看到李岚的身影。 “她人呢？” 上班族男人问着。 “她消失了。” 衬衫男如实回答。 “消失？什么叫消失了？” “她输了游戏，被判出局，就直接消失了。”衬衫男穿过众人，径直走上楼梯，他只想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肥胖男与瘦弱女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下头，明显已经商量好对策，他们走进了房间。 第一张牌落地。 管家翻开牌，肥胖男是5，瘦弱女也是5；第一局平局。 肥胖男满意地朝着瘦弱女笑了笑，瘦弱女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眼眶四周泛黑，也回以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 第二张牌落地。 肥胖男是4，瘦弱女是4，第二局平局。 很显然，他们商量的办法就是平局，五张一样的牌相互对掉，而从最大的牌开始，这个想法还是肥胖男提出的。 肥胖男提了提卡在肚子下面的裤子，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他觉得这简直是自己这辈子干得最聪明的事情了。 之前的游戏他一直是听瘦弱女的，这回打成平局也是他们两个都同意认可的。他心里明白这个看起来瘦若枯骨的姑娘心思聪颖，所以他提防着她，他要求从最大的牌开始出。他觉得这样自己就不会被骗，因为自己出的牌永远是最大的。瘦弱女欣然同意了他的想法。 第三张牌落地。 肥胖男是3，瘦弱女是1。肥胖男胜。 肥胖男难以置信地盯着牌，又难以置信的盯着瘦弱女，瘦弱女的神色流露出悔恨和懊恼，肥胖男的内心不停欢呼雀跃！他没想到这女人会在如此重要的游戏上出错牌！看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话不是没有根据的！肥胖男喜形于色，尽力克制着自己差点儿扯到太阳穴的嘴角。在心里又对自己从最大的牌开始出这个想法表示佩服，要不是自己想出这个好办法，怎么会让对手疏忽！ 第四张牌落地。 肥胖男是2，瘦弱女是3。瘦弱女胜。 肥胖男的心一下凉了半截，从高空突然坠落谷底的情绪变动使他的心脏抽痛，然而，当他看清自己所剩的牌后，更是直接跌落到无底的深渊。 肥胖男手里只剩一张1，而瘦弱女手里毋庸置疑地剩了一张2。 第五张牌落地。 瘦弱女没有意外的获得胜利。 平局两局，瘦弱女胜两局，肥胖男胜一局，最终的赢家还是瘦弱女。 肥胖男似乎是低血糖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住滑落，他盯着桌上的纸牌，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的，一切都应该是万无一失啊！ 终于，他恶狠狠地抬起了头，死死盯住瘦弱女，满腔怨恨，所有的源头都是这个女人！她欺骗了他！ 肥胖男红着眼睛，拖着沉重肥硕的身躯跑到门口，只跑了几步路喉咙里就发出类似打呼噜的喘气声，他活动着门把手，可门却是锁死的。 管家坐着，礼貌地说道：“先生，你需要将五百元钱交给赢家，才能出去。” 瘦弱女看着失控的肥胖男人，有些害怕，她说道：“别这样…我们还有机会…明天…明天我帮你赢。” 肥胖男人将兜里的五百元钱甩在地上，门锁应声而开，瘦弱女捡起地上的钱也跟着走出去…… 瘦弱女刚刚走到大厅中间，眼前白光一闪，脖颈处先是一凉，随即感受到滚烫。 “啊！” 阿苑一声尖叫。 瘦弱女跪在地上，直挺着上身，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她脖颈动脉处插着一把餐刀，鲜血奔涌而出…… 她瘦弱的身体犹如一团揉皱了的废纸。 顾生第一时间看向顾惜，怕她受到惊吓，可顾惜冷眼望着这一切，不带任何表情。 肥胖男似乎恢复了理智，他惊恐着倒退了两步，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是自己亲手将那把锋利的白晃晃的餐刀插进了瘦弱女的脖子… 忽然，肥胖男狠狠扯住自己的脖子，不停撕扯着，倒地挣扎着…… 衬衫男听到尖叫声跑了出来，正看到这一幕… 肥胖男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他的面部变了颜色，表情狰狞，肥硕的身体在地上扭曲着，肥肉摊在地板上，终于气绝身亡…在他死去的瞬间尸体便凭空消失了… 只剩瘦弱女的尸体还在原地，之前死去的主妇也仍在那里。 衬衫男磕磕巴巴说道：“李岚…她也是这样消失的。” 顾惜上前翻找了瘦弱女的口袋，众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此，终于，顾惜失望地摇了摇头，果然，钱也跟着消失了。 阿苑轻轻说道：“那个胖男人应该是违反游戏规则直接出局了，这一会儿，已经没了四个人了。还没了一千元钱。我们又失去了一个名额。” “可我们也失去了四个竞争者。” 衬衫男提醒着。 顾惜望着那个进行游戏的房间深呼吸了一口气，侧身望着自己的队友上班族男人说道：“走吧。该我们了。” 第107章 命悬一线 顾生望着顾惜的背影，望着随之紧闭的房门，暗自攥紧拳头。 阿苑看在眼里，她终于说道：“你一直都很关心她。” “嗯？”顾生转回目光。 阿苑朝着紧闭的房门瞟了一眼，顾生立马明白，也没有否认。 “你们是认识的吧！你女朋友？” 顾生摇了摇头：“我妹妹。” “那你为什么不跟她一组？” 阿苑突然想到组队那天她去找顾生的时候，顾惜正坐在里面，恍然大悟地说道：“奥，你早就猜到会有组内对抗这一手了？你个小狐狸。” 顾生没有否认，安静地坐了下来。他的眼神略过躺在那里的尸体，觉得格外刺眼。 “你应该知道，最保护她的办法就是跟她一组，因为就算有组内对抗，你还有自我牺牲而保全她的机会。” 阿苑眯起眼睛笑了笑道：“ 还是你根本没打算为她牺牲，只打算让你俩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顾生望着阿苑，还是没有否认，因为他知道慌张的辩驳就是变相的承认。他只看着阿苑，一副你继续说，我听着的表情。 “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你更加牵挂的人啊…”阿苑变换了神色，八卦着说道：“是你那个大佬不？” “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你有八个脑袋么？”顾生的眼神扫了一下屋内面容可惧，身体扭曲的两具尸体。 屋内的血腥味儿像潮水一般涌来涌去，时间长了便也闻不到了。 阿苑坐直身体，一副洒脱的模样道：“我越来越觉得你说的是对的，或许我们另有出路呢。” “明天晚上就是生日宴会了。” 顾生说道：“明天中午的四分三十二秒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房间内，顾惜和上班族对立着，顾惜手中的牌已经被汗水打湿，可上班族却是一脸轻松。 顾惜心中仔细盘算，这样的游戏该是运气占绝大部份，运气好的人可以不假思索随便出牌都会赢得胜利，可自己实在不是运气好的那个，从小到大似乎没有幸运的事情落在自己的头上过。 顾惜看到上班族男人的小拇指下意识勾了勾，那是他紧张的表现，毕竟也是一起作战过的队友，她对他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他现在的心情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轻松。 顾惜终于作了决定，她觉得上班族男人之所以故作轻松实则紧张，是因为他想让顾惜觉得第一局他出的是最大的牌，是不会输的，最次也是平局，所以才轻松，但实则他的紧张出卖了他，他的第一张牌一定不是5，但应该也不会很小。 上班族男人也将牌放在桌子上，他的秃头这两天以来好像更加秃了。 管家翻开两张牌，顾惜是5，上班族男人是1。第一局顾惜胜。 顾惜震惊地望向上班族男人，只见那秃头男人得逞般的笑了笑，又故意勾了勾小拇指… 原来他是故意那样做的，第一局就用最小的牌对掉了顾惜最大的牌，让顾惜失去了先机。 顾惜并没有懊恼，也跟着释然的笑了笑，随即随便将一张牌扣着放在桌面上，这回轮到上班族男人摸不到头脑了。 上班族男人也跟着放了一张。 管家翻开两张牌，顾惜是1，上班族男人是5，第二局上班族男人胜。 上班族男人一愣，他本以为顾惜在失去最大的牌以后肯定会慌张，毕竟自己如今最小的牌是2，她应该会搏一下，出3或者4，所以男人才压上了5。 上班族抬眼望着顾惜，顾惜回以同样的笑容。 第三局，顾惜是4，上班族男人是3，顾惜胜。 顾惜还剩两张牌是2和3。 上班族男人剩的两张牌是2和4。 顾惜已经赢了两局，上班族男人赢了一局。 如果顾惜的3正好赌上上班族男人的2，那顾惜就能获得最终胜利。 如果顾惜的3对上上班族男人的4，那就是上班族男人赢了这局，再一局是2的平局，最终结果也是平局。 如果顾惜的2正好赌上上班族男人的4，也是上班族男人先胜一局，顾惜再3-2追胜一局，结果还是顾惜胜利。 顾惜知道自己最坏的结果也是平局，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但同时她也极其希望自己能够幸运一把，毕竟自己已经离胜利那么近了。 死牌落地。 管家抬手翻牌的瞬间，顾惜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喉头腥甜。上班族男人亦是再也伪装不住，额头上全是冷汗，他一只手拄着桌子，已然是站不住了。 两张牌被翻开…… 顾惜苦笑了一下，果然幸运从不曾降临在她身上… 上班族男人则松了一口气，像一滩烂泥一样挣扎着站稳。 第四局，顾惜是3，上班族男人是4，上班男人胜利。 第五局毫无悬念的是2和2平局。 最后，顾惜胜两局，上班族男人胜两局，平一局。最终的游戏结果也是平局。 顾惜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走出房门，她感受到顾生焦灼的目光瞬间投射过来，她望着他，平和又遗憾的笑了笑。 顾生便明白了，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同时，他也知道明天便是最后一局游戏了，他不可能将机会指在这最后一轮游戏上。 现在只剩最后一组了。 阿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轻松地朝着顾生说道：“小顾，走吧。” 顾生和阿苑走到房间里，按着约定好的开始出牌… 阿苑突然一个失手，将一张牌掉落在地上，顾生看到那张牌是5，阿苑极其自然的拿起来吹了吹灰直接放在桌面上，还朝着顾生玩味的笑了笑，似乎是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真诚。 顾生也放了一张5。 管家掀开两张牌，顾生是5，阿苑是4，第一局顾生胜。 顾生一下子抬起头望着阿苑，怎么可能！他明明亲眼看着她将捡起来的那张牌放在桌面上！ 阿苑恶作剧得逞般的笑了笑，随即轻松的落下第二张牌。 第二局，顾生是4，阿苑是3。顾生胜。 顾生手里剩的牌是3，2，1。 阿苑手里剩的牌是5，2，1。 第三局，顾生没有出3，而是放了一张2。因为他想不通阿苑为什么要连输两局。 第108章 还一个人情 第三局，顾生是2，阿苑是1。顾生连胜三局，赢得胜利。 阿苑竟然出了最小的一张牌，是抱着必输的决心，她手里可是还有一张最大的5一直按着没出。 顾生一脸疑惑不解，他不明白阿苑究竟为何如此慷慨。其实从第一局阿苑徒手变牌，顾生就知道其实这游戏不光只是运气，还有心思与技巧。他也知道凭阿苑的手法他是输定了的。 阿苑将五百元钱递给他，笑着说道：“恭喜你，小狐狸。” 然后，阿苑便云淡风轻地走出了房间。 顾生追出去，拉住她的胳膊：“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你怎么可以变牌的？” “人在江湖，还能没点吃饭的本领了？” 阿苑活动了一下灵活纤细的手指。 “你为什么要让我赢？这不是过家家，是真的会死的！” 阿苑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回答：“我知道啊。你不是说通关的关键不在于这些游戏么？” “可是…有一层保障不是更好么？” “好啦。” 阿苑打断顾生，说道：“你就当我是为了还一个人情吧。” “还什么人情？你又不欠我什么！”顾生一头雾水。 阿苑看了一眼顾生手腕上的手表，转而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一脸懵圈的顾生笑了一下。 顾生被这笑容弄得更懵了。 阿苑走上楼梯，顾生一路跟着，一直回到了房间里，二人刚坐下，便传来敲门的声音。 顾生打开门…顾惜焦急地唤道：“哥…” 顾惜一边说着一边往房间里走，在看到阿苑的一刻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她回身望着顾生，满眼的询问。 “没事，有什么就说吧。阿苑都知道了。” 顾生坐在地上。 “哈喽，妹妹。” 阿苑大方地打着招呼。 顾惜也跟着坐在地上，说道：“如今我们还剩6个人了，明天…明天的游戏应该会更加残酷。根本就不是我们最开始想的那样，根本就不是…最开始我们以为十二个人，最起码有六个能够活着出去。” “没事儿，你哥会有办法的。”阿苑说着，望向顾生道：“对吧？” “是…是的。” 顾生说道：“ 会有办法的。” 转眼又到晚饭的时间了，阿苑和顾惜一同下楼吃饭，顾生仍然是趁着这个时间前往四楼…… 大厅的尸体已然不见了，晚餐格外的丰盛，煎得恰到好处的肉排滋滋泛着油光，可几个人都没什么食欲。 十二位玩家，已经没了一半。 小智、衬衫男、阿苑、顾惜、上班族男人安静地坐着，用叉子一点点切割着盘子里的肉饼。 狄克夫人优雅地用餐，一如往常，等她吃好了站起身离开后不久，顾生从楼上走了下来… 有些凉了的肉排微微泛着腥气，顾生只拿起餐包吃了起来。 “你每次吃饭的时间都不在，是发现了什么吗？” 小智带着质问。 “你还是这么没有礼貌。” 顾生只顾着低头吃东西。 小智拍案而起，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只顾自己！你还看不出来么？我们算计不过盲卡游戏的！一开始十二个人，我们以为有百分之五十活下去的几率，可是现在呢！你发现什么就应该一起分享！我们团结起来，一起逃出去！” “呵…” 顾生冷笑一声：“话倒是说得好听，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有一千五百元钱吧，不防把多出来的那五百拿出来给有需要的人啊，这才叫团结嘛。” “你放什么屁！谁都不知道明天的游戏是什么！这是我买命的钱！” “你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呢！别忘了害死那个学生，你的校友，你也有份。今天你也看见了，凡是杀人的都已经出局了。” 顾生咽下一口面包，噎得耸了耸肩。 小智直接从桌子上爬过来，一把揪住顾生的衣领道：“我又没有杀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后，他沉默了，他松开顾生的衣领，有些落寞，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最…最起码我没有亲手杀他。” “游戏获胜的几率是一直上升的，一开始是百分之五十，而现在我们有六个人，金钱总数是四千，六进四，百分之六十七。” “该不会到最后会升到百分之百吧？只有…只有一个人能通关？” 上班族男人弱着语气说道…… 衬衫男将杯子摔到地上，骂道：“去他奶奶的！” “我们已经七零八散了。明天的游戏应该不会是组队了，个人对抗？” 阿苑长叹了口气说道：“只会比今天更残酷。” 顾生吃完眼前的面包，站起身道：“好好休息吧。” 这夜，仍旧十分漫长…… 阿苑赖在顾生的房间打地铺，絮絮叨叨地说着些有的没的… “你今天的话，格外多。” 顾生忍不住吐槽。 “那是，万一我明天真的死了，我还不多说几句。” “我今天倒是真的有发现。” 顾生翻了一个身，对着阿苑说道：“在四楼的走廊，多了一个好几层的架子，圆形的，一层比一层小……” 阿苑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一拍手道：“啊！生日蛋糕的架子？！”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顾生想了想说道：“明晚就是生日宴会了，肯定会提前准备好蛋糕，你说…钥匙会不会出现在蛋糕里？这个跟游戏有关的，并且特别的地方。” “你…你该不会是想毁了狄克夫人女儿的蛋糕吧？” 阿苑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冷：“那可真是忌日快乐了。” “反正她女儿应该早就死了，说是生日宴会，到时候放出个鬼娃娃来把大家都吃了也说不定。” 阿苑觉得更冷了，裹紧被子说道：“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死了的那个士兵了，他那个死状倒真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吃了。” 顾生没再回话，他平躺在床上，来来回回思索着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如果是空青在，他会怎样选择。 第109章 九死一生 深夜，顾生又听见了那样细微的声音，像是牙齿在一点一点啃噬着什么东西，顾生胳膊上的汗毛像预警一般立起来，整个人猛然惊醒，一身冷汗，因为突然醒转，心率瞬间攀升，他听着那个声音，仰躺在床上，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这声音却又与昨日的不同，带着摩擦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拖动着，极其细微又沉重，磨得瘆人。那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但明显后者的速度更快一些。就好像什么东西在地上爬着，最后又被拖了回去… 他没有起身，自己调整着呼吸，不知不觉间再次睡着了… 翌日清晨，一声恐怖的尖叫响彻整栋别墅… 顾生几乎是鲤鱼打挺一般翻身而起，阿苑跟着他跑出房间… 衬衫男站在二楼的走廊中，他瑟瑟发抖着，身体僵直。 顾生不用走过去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见走廊的地毯上已经被鲜血染红。 那鲜血呈拖拽状，触目惊心，似乎看到这里，就能想象到那不断流着鲜血将死未死的人在地上拖着残肢为了一丝活下去的奢望做着拼尽全力却又毫无用处的挣扎。 顾生走近衬衫男，衬衫男正对着小智的房间，房门是半开着的，小智的手在门缝中，布满血污，残缺不堪。 阿苑走过来，顾生下意识拦了一下，他回身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顾生蹲下身去检查小智的尸体，在一滩鲜血与碎肉中翻找着明知道的结局。 最终，顾生一无所获，站起身，带上了门。 衬衫男与阿苑都知道，小智身上的一千五百元钱随着他的出局一同消失了。 大厅的长桌一如既往的干净，明亮，奢华，早餐精致美味，牛奶散着热气。 五位玩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容难看。 上班族先开口道：“现在，五个人剩了两千五百元钱，只有两个名额了。” 衬衫男说道：“我们十二个人，如今第三天就只剩下五个人，今天下午还有最后一局游戏，就到晚宴了。我看我们可能连这两个名额都保不住。”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顾惜说道。 衬衫男冷笑一声：“呵，我们能做什么呢？现在我们彼此之间都是敌人。” “你如果这样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阿苑摊了摊手。 “你呢！小子！这几次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间你都不在，你是有了什么发现吧？”衬衫男将目光锁定顾生。 顾生与阿苑对视了一眼，才缓缓说道：“是的，我去了四楼，发现了狄克夫人女儿的遗照。” “遗照？” 上班族男人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说道：“你是说狄克夫人的女儿其实已经死了？” “那今晚的生日宴会是什么？忌日么？” 衬衫男的眼里流露出恐惧道：“今晚我们会见到她女儿吧？会见到那只鬼？那谁还能活命呢。” “遵守游戏规则就能活命。” 顾生说道：“规则是死的，只要有一千元钱，所换购的礼物应该是某一种可以抵御或者说可以化解攻击的道具，最后狄克夫人会拿出钥匙打开门。” “可谁也不知道今天的游戏是什么，可能到最后我们只剩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上班族男人的胸膛起伏着：“你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手握着一千元钱的，你当然不着急了。” 顾生望着阿苑，又望着顾惜，他早就作出了那个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要么他带她们活着出去，要么，大家一起死在这儿。 顾生站起身走到楼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不知道他真的那么做了以后会发生什么。 阿苑和顾惜走进来… “哥。” 顾惜唤道：“阿苑姐姐已经都告诉我了。你真的要那么做么？” “嗯。” 顾生坚定的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别怕，有哥哥呢。” “哥，你别管我了。那样做风险太大了。”顾惜的眼睛瞬间红了，哽咽道：“ 为了我不值得。你知道的，我本来对现实世界就没有眷恋的，所以才毅然决然选择进入盲卡。何必为了我的命搭上你的呢！” “傻瓜。” 顾生握住顾惜的手：“我把你从那个人的苦难中救出来，也一定会把你从游戏中救出来。” 顾惜反握住顾生的手，眼泪落下道：“哥，我活着这十几年来从没一件幸运的事在我身上发生过，我是被抛弃的人，我会连累你的！你还不明白么！我既然选了盲卡，我同时也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在游戏里死了也当我是死得其所。” “别说了。” 顾生将手表戴在手腕上，说道：“我已经决定了。” “万事小心。” 阿苑叮嘱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顾生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给阿苑和顾惜，三人又分析了几种可能，研究如何应对。 终于，到了时间。 阿苑和顾惜下楼用餐，顾生和她们一同走出房门，只不过方向是不同的。 三人对视一眼，互相坚定的点了点头。 顾生走到四楼，发现走廊里放着架子的地方果然出现了一个多层的生日蛋糕，蛋糕华丽精美，图案灵巧，粉粉嫩嫩。 顾生手握住蛋糕架子，他的手指一点点合拢，终于深呼吸了一口气，用了力道…… 大厅的长桌，衬衫男、上班族男人、阿苑、顾惜正安静地用餐，狄克夫人坐在主位上，一如既往地优雅地切割着盘里的食物。 突然，狄克夫人的身体一顿，猛然站起身发出尖叫，端庄优雅的形象荡然无存，她惨白着一张脸，红唇裂开到夸张的地步，她想要向楼上跑去… 阿苑眼疾手快将一把椅子踢过去拦住去路，拌了她一跤，可她居然像不知道疼一般，只是快速起身，也不追究是谁扔过来的椅子，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拼命地想往楼上跑，似乎像是有什么使命召唤着她。 阿苑眼见着凭自己是拦不住的，她并不知道顾生那边的具体情况，但是她撒谎道：“顾生已经找到钥匙了！我们必须拖住npc！等顾生下来！这样才都能出去！” 衬衫男猛然站起身与上班族男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有过犹豫和怀疑，可面前的npc已经发疯，一定是触发了什么情况，况且形势紧急，容不得他们多加思考。 此时，管家也从厨房冲了过来，他和平时不太一样，虽然脸上仍旧挂着礼貌的微笑，但眼神里满是癫狂与杀意，像是一个带着微笑面具的恶鬼，眼神与他僵硬的表情合起来无比诡异。 上班族男人离得最近，他下意识拦住管家，紧紧抱住他… 管家毫不犹豫地掏出一把餐刀径直插进上班族男人的脑子里，又瞬间拔出，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刀子从太阳穴插进大脑，瞬间整个没入，又被旋转着抽了出来…… 上班族男人似乎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睛还转动着就已失去了性命，鲜血混着乳白色的东西迸溅，如果是在寒冷的环境下一定还能看到这些液体蒸腾着热气… “啊！” 本来想要过来帮忙拦住狄克夫人的衬衫男吓得立在原地动都不敢动，甚至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起npc的注意招来杀身之祸，吓得面部已毫无血色，瘫软在地上。 阿苑转身踢向狄克夫人的腹部，她用了全部的力气，可狄克夫人的身体只是略微顿了一下，阿苑倒是后退数步依旧没站稳倒在地上，狄克夫人身体的僵硬程度不亚于一堵墙。 顾惜赶忙将阿苑搀扶起来… 此时，顾生已经从楼上跑了下来，他喊道：“我找到钥匙了！果然在蛋糕里！我把蛋糕毁了……！” 他在看到大厅场景的一瞬间，心脏停跳了半拍…… 狄克夫人的面容已经不甚清晰，只能看见一张白惨惨的脸，癫狂又狂怒地扑过来… 顾生一闪身，一只手支撑着从楼梯扶手上翻越下来… 他向阿苑与顾惜跑去，可只看到阿苑与顾惜极其惊恐慌张的神情… 因为此时，管家已经从身后紧紧抓住了顾生的衣领，另一只手悬着白晃晃的带着血液的餐刀正要落下…… 眼见着再无退路，命丧于此… 阿苑奔跑着扑过来，可是为时已晚… “不要！” 阿苑吼着。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凭空出现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他徒手接住管家的那把餐刀，一手将顾生拽至身后，抬起一脚利落地踹向管家的胸口…… 第110章 叛逆少年 “空青？！” 阿苑喊出声，心下瞬时有了底，果然啊，舍得把那块手表随便送人的大佬也只有他了。 空青扫了一眼阿苑，他确实没想到她也在这场游戏里，但现在根本不是叙旧的时候。 狄克夫人也扑了过来，和管家两面夹击，但是他们的目标看起来只有顾生，空青死死护着身后的少年，飞身一脚踹向狄克夫人，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可是狄克夫人只是略微退后数步，要知道凭空青的力道，若是普通人现在早就飞了出去，折掉几根肋骨都算轻的。 “钥匙！小顾！钥匙！” 阿苑喊着，她觉得npc攻击的对象之所以锁定顾生，是因为他身上的钥匙。 顾生也反应过来，将钥匙扔向阿苑… 管家越过空青，直奔阿苑而去，顾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管家，管家瞬间转身带着诡异的笑容，握着尖刀刺向顾生… 顾生感觉到一股力道拉了自己一把，瞬间后退数步，尖刀落下在他刚才的位置扑了个空，空青一脚踢向管家的手腕，尖刀掉在了地上，顾生只觉得自己落在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中，空青一手环着他转了一个圈，绕到管家身后，将逃生的通道让给顾生… 这时，阿苑也已打开了大门，外面的光芒白得刺眼洒了进来…… “快走啊！” 阿苑喊道。 空青瞥了一眼打开的大门，用力地朝顾生背后推了一把，顾生依着力道踉跄数步…… “白阿苑！带他走！” 空青喊道，此时狄克夫人已经牢牢抓住空青的腿，张开了血盆大口…大门打开的瞬间，这两个npc更加癫狂凶狠了… 空青捡起地上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支在狄克夫人嘴里，随着她的咬合，刀尖从颅顶穿了出来… 此时，衬衫男望着楼梯口大喊着，几乎是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几人向楼梯口望去，只见小智残破的尸体拖着一身沾满碎肉的骨架正缓缓从楼上爬了下来…爬行速度之快像是一条毒蛇… 衬衫男吓得屎尿齐流，连滚带爬朝着大门爬了出去… “走啊！” 阿苑和顾惜紧紧拉住顾生。 “空青…” 顾生想要回去帮他… 空青的眼神里是压制着的怒火，他吼道：“走！” “快走！留在这儿只是给他添乱！” 阿苑和顾惜死死扯着顾生逃出了大门…… “啊！” 顾生惊醒，从床上弹起，他看着躺在身边的空青，神色紧张… 白扭扭和三木立在一旁，顾惜也醒转了过来，她知道她的第一局游戏结束了。 “空青…” 顾生红了眼眶，他手足无措，既想碰他，又不敢碰到他，只能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小顾生，你可是差点儿把老大吓死了。我都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三木描述着空青在叫顾生半天未果后，只能擅自进了房间，结果发现顾生和顾惜已经进入游戏的情形，三木补充道：“简直是暴跳如雷。” 白扭扭走上前，神态亦是无比焦急与担忧，对着顾生兄妹说道：“怎么样？你俩没事吧？” 顾生摇了摇头，他将手搭在空青的手上，心里叹道：还好还好，他还有温度。 顾生感受到空青的手指动了动，他抬眸望去，只见空青的眼睛转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你醒了？没事吧？” 顾生激动得湿润了眼眶。 空青坐起身，仍旧带着怒意，望着几个人道：“没事了，你们先出去吧。” 语气极其压抑，整个房间的气氛一下降到冰点。 三木和顾惜是最先出去的，这俩人倒是极其会看脸色行事，接到空青的命令后便快速闪了出去，白扭扭则是看了顾生一眼，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也走了出去。顾生灰溜溜地跟在白扭扭身后，也想悄咪咪溜出去…… “站住！” 空青的声音不大，而是有些低沉，却令人打了一个寒颤。 说时迟那时快，闪身而出的白扭扭迅速带上了房门，这下整个房间里就只剩空青和顾生了。 空青坐在床边。 顾生站在门口。 “过来，坐这儿。” 空青看了一眼自己身旁。 顾生望着他，半天没动。 “不是胆子挺大的么？现在怕了？” “我怕什么！” 本来还带着愧疚与心虚的顾生被这么一激倒是不想示弱了，他走过去，坐在空青对面的椅子上。 “我说过什么？” “你说过的太多了，我不知道你问什么。” 顾生一副青少年叛逆的模样。 空青敛了神色，气氛更加凝重了。 顾生看到空青这副模样，明显底气不足，说道：“好啦，对不起。” “如果我晚去一步，你就死了。” 空青站起身，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他俯下身子，逼近顾生说道：“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么？” 顾生似乎没有听到空青说什么，他的注意力都被他的眸子吸引了，像是琥珀色一般，水润，明亮，炯炯有神，好看又凌厉，虽然此刻正带着怒意。 “我给你的手链为什么不戴？不是说了每次进游戏都要带着？” “我带手表了！就没地方带手链了。”顾生乖巧的回答着，因为此刻这个男人离自己实在太近了，这样强大的压迫感使他叛逆不起来，他如实说着：“你给我的道具手表很值钱么？阿苑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只长了一只手么！”空青咬牙切齿，觉得血压都跟着升上来了：“以后再做这样出格的事，我饶不了你。” “嗯。” 顾生忽闪着灵动清澈的大眼睛答应着，可神色明明丝毫不带怕的。 “唉…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空青站直身体，轻微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慢慢软了下去。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顾生这话是非常真切诚恳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顾惜想成为盲卡玩家的事？为什么擅自作主带她进游戏？” “我不想一直被你保护。”顾生的语气很平和，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别人都可以独自过关，都有过关的能力。” “其他人可能有各种过关的能力，可你有我啊，我就是你的特殊能力。你羡慕他们独自过关，可你知不知道，他们也羡慕死了你身边有我。” “我当然知道啊！阿苑知道我身边有大佬的时候羡慕得眼睛都发光了。可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不想当个废物。” “你可不是累赘，你有用着呢！”空青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第111章 白家的人 顾生看空青笑了，便也觉得放松了，站起身凑到他身边道：“你为什么可以凭空出现在我的游戏里？” “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空青骄傲地挑了挑眉梢。 “好好说话。” 顾生翻了一个白眼。 “用了道具。” 空青低眸看着这个身高只到自己下巴的叛逆少年。 “什么道具？” “在高阶游戏里获得的道具“守护者之戒”，此道具可以绑定一位你想守护的玩家，在他遇到生命威胁时可以进入他的游戏里替他抵挡一次伤害。绑定之后不可更改。” “所以…你早就绑定我了？” “嗯。” “这个道具用一次就没了么？” “嗯。” “很值钱吧？” “嗯。” “有手表值钱么？” “嗯。” 空青一脸云淡风轻，像是讨论着什么路边摊上十元店里的东西一般，目光只是一直停留在顾生脸上，仿若他才是那件最值钱的东西… “啧…” 顾生一脸痛惜，阿苑看到道具手表那放光的神情就证明那手表一定价值连城，可没想到这个什么“守护者之戒”竟然比手表还值钱。这可真是破了大财。 “没关系的，不必觉得可惜。” 空青抬手揉了揉顾生蓬松的头发，说道：“这种道具就算再值钱也没用。” “为什么？” “有价无市。”空青说道：“别人都巴不得有谁能替他们完成游戏，又有谁会主动传到别人的游戏里呢。” “老大。” 三木轻轻敲了敲门，试探着说道：“吃饭了。” “嗯。” 空青应着，对着顾生道：“走吧，下楼吃饭。” 楼下的餐桌上摆着几盘清汤寡水的菜，一看就是出自白扭扭之手…… 三木愁眉苦脸，一副难以下咽的表情。 顾生舀了一口汤，问道：“对了，空青，你是认识阿苑的么？” 听到这个名字，三木和白扭扭也略微抬起了头。 “你在游戏里遇到阿苑了？” 三木问着。 “嗯，她还帮了我，告诉我游戏的线索，甚至还有一局故意输给我。” “她有那么好心？” 三木撇了撇嘴。 “啊…” 顾生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她说，就当她是还一个人情。莫名其妙的，她又不欠我什么。” 白扭扭听了这话，便望向空青。 空青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开口说道：“我确实认识她。她叫白阿苑，是白家的人。” “白家？” 顾惜问道。 三木赶紧表现起来，解释道：“盲卡游戏具体起源于什么时候没人知道，但确实有年头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组织，所以在盲卡圈内有很多组织，买卖道具，带人过关，团队作案…不是…作战…这个白家算是响当当的了。” “为啥要叫白家？” 顾生皱了皱眉头，想着这个名字是要代表正义来着？可看阿苑那出老千的手法怎么也不像是多光明正大的流派。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 三木看向空青，说道：“老大，你说吧。” “因为白家的创始人姓白…” “……” “……” “……” “……” 顾生、顾惜、三木、白扭扭四脸沉默。 “好嘛，这么自恋来的。” 三木咂咂嘴说道：“啧，等我以后也成立一个组织叫李家？” “李家？为什么是李家？” 顾生一头问号。 三木无奈道：“大哥，我叫李桥柯的，你不是忘了吧？！” “奥……” 顾生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空青也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说道：“白家的创始人立的规矩，凡是加入白家的人，必须起一个带白字的艺名，白阿苑就是如此，她的真名不叫这个，也没人知道叫什么。白家的当家人死了好几个，换了好几代，但这个规矩没变过。” 顾生和顾惜的视线默默看向了白扭扭… 白扭扭感受到这灼人的目光，抬起头道：“别看我啊，我只是凑巧姓白而已。” 兄妹二人落下了视线…… “老大，人家团队都有个什么名号，咱们是不是也应该起一个！团魂嘛！”三木放下碗筷，将胳膊搭在椅背上开始说道：“你看，老大叫空青，咱们团宠叫顾生，咱们就叫青生社团，咋样？青草初生，多么的蓬勃赋有朝气，有诗云离离原上草…” 白扭扭一口菜汤喷出来：“我看你是离离原上谱！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青生？轻生？这个团队是得有多想不开！” 顾惜笑成一团，整个肩膀都在颤抖… 顾生看着顾惜，也跟着笑，他从来没看到她笑得这样开心过。 “那你们想一个！不然就叫空家？” 三木的馊主意一个接一个。 “不然叫空门吧，咱们都遁入空门得了。” 白扭扭一副微笑脸阴阳怪气地抬杠。 顾生笑得肚子痛，摆了摆手道：“三木，快吃饭吧。” “不吃了。吃饱了。” 三木筋着鼻子，表情夸张地说道：“ 看看这饭菜，这菜汤清得都能照人了！我看真跟遁入空门差不多了。” 白扭扭一筷子敲在三木脑袋上：“不吃拉倒。” 三木敢怒不敢言，只能翻了个白眼，走到沙发上去看电视，电视刚一打开，便传来吵嚷的声音：我国知名主持人、演员李岚在前往录制现场时遭遇了车祸，经抢救无效死亡…她生前曾是………” “ 这也太突然了，我昨天还看她的节目来着……” 三木感叹着世事无常。 “她在游戏里。她跟我在同一局游戏里。”顾生敛了笑容，站起身走到电视前。 电视里播放着车辆事故照片，顾生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自己还能坐在这儿安安稳稳地吃饭，可她已经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空青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顾生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走… 二人来到书房的落地窗前，空青知道顾生很喜欢这扇大窗子。 “抽烟么？” 空青将一根烟点燃，缓缓吐出烟雾来。 顾生摇了摇头：“想喝点酒。” 空青的眼神亮了一下，他先是一愣，随即笑着道：“ 倒是可以陪你喝点，反正你也是成年人了。” 红酒的颜色沾染了杯壁，浅薄的一层，高脚杯晶莹剔透，衬着一点点红酒格外好看。 顾生一饮而尽，将空杯子放下道：“满上！” 空青又为他倒了一杯，能让他倒酒的人并不多，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为人服务的快乐。 第112章 脸怎么红了? “李岚…她…就这么死了。” 顾生的兴致不高，他还没有做到对于游戏中的生死全然不顾的境地。 “人固有一死…或……” “行了，别勉强自己了。” 顾生知道空青安慰人的水平一向堪忧，可能是因为他已经觉得因盲卡游戏而丧命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了。 “阿苑…是欠了你的人情，对么？” 顾生第二杯酒也进了肚子。 空青晃了晃酒杯，轻抿了一口，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我在游戏里帮过她，那次还是带三木过进阶游戏，遇见了她。” “你可真是喜欢助人为乐呢。” 顾生瞪了空青一眼，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这话里怎么带着酸味儿呀？”空青没忍住笑了起来说道：“帮别人都是有偿的，她手里有游戏线索。” “对！是的！我也正想问这个。” 顾生眼睛一亮道：“为什么她手里有游戏线索？我们也能拿到么？” 空青摇了摇头：“只有白家的人有这个技能，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到的。” “白家有多少人？” “具体不知道。” 空青如实说道：“但应该不多，七八个？他们一直都是只有一个成员死了，才会再纳一个新成员进来。” “等等！” 顾生反应过来似的说道：“你刚才说你是在带三木过进阶游戏的时候遇到的阿苑！” “是的。” 空青又抿了一口红酒。 “可我和顾惜是进不去进阶游戏的！” 顾生大脑飞速运转着说道：“我们是在初阶游戏遇到的她。” “不稀奇啊，也是带人吧。” “会不会和应观陈的父亲一样也是为了某个道具？” 空青嘲讽地笑了一下道：“初阶游戏能有什么值得大费周章的道具？” “可我实在没看出来她带了谁。” 顾生仔细回忆着游戏细节，他实在想不出阿苑到底是暗中帮了谁。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一定是为了带一位玩家过游戏，不然没必要再玩一次初阶游戏，降级游戏又没有积分，顾生觉得细思极恐，周身发凉。 “干杯。” 空青轻轻与顾生碰杯，玻璃相撞的清脆声响极其悦耳，令顾生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顾生又喝完一杯，双颊泛了红晕，只觉有些发晕，有些梦幻。 “喝酒的感觉怎么样？” 空青斜着眼睛望着他，唇角带着笑意。 顾生侧过身子，没有回答，用醉意朦胧的双眼望着空青。 他看到空青的手握着透明的高脚杯，杯中又荡漾着棕色的液体，顾生不禁在心里感叹，这男人的手长得可真好看，手指骨节虽分明但粗细得当，指甲修剪得短平，饱满而有健康的润泽。手背青色的血管隐在皮下，而攥拳时，则现出明显的骨头和筋络。 突然，空青的手放下杯子，极其自然地将衬衫的纽扣扯开两颗，似乎是喝酒喝得热了起来。 顾生也跟着向上望去，看到空青露出的锁骨，白皙的颈清晰的锁骨，和随着他喝酒上下移动的喉结，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 顾生一直盯着他往上看，接着就是目光突然的对视，碰撞，顾生瞬间满脸通红，慌忙移开目光。 “你一直看我干嘛？” 空青露出玩味的笑容，他的五官极其俊朗，甚至带着些异域风情的轮廓感… “没有，没看。” 顾生将杯中的酒一口气干了，他只觉得更晕了。 “那你脸红什么？” “精神焕发。”顾生突然想起《智取威虎山》里的经典台词。 “哟，小小年纪还知道这个梗呢。”空青又将顾生的杯子斟满。 酒过三巡，顾生趴在桌子上，呼吸渐缓，身体规律地起伏着… 空青凑近看他，原来这小家伙是睡着了。 顾生趴在自己的胳膊上，将一侧脸压扁，嘴唇嘟着，长翘的睫毛显得他此刻极其乖巧。 “睡吧。” 空青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他的脸，随即将他打横抱起，他的脸软乎乎的，脑袋乖巧地贴在空青胸膛上… 空青小心翼翼的将顾生抱回他自己的房间，又替他盖好被子…… 秋天的夜晚，月光直白地从窗外照射进来，房间内没有开灯，他隐匿在黑暗里，却也被月光照耀着。空青就这样站了一会儿，终于他从少年的脸上移开目光，走出了房间… 空青回到书房，看见白扭扭正在收酒杯，她听到脚步声便抬眸望过来道：“阿青！你又抽烟！” “你和顾生两个小家伙明明看起来差不多的年纪，顾生一口一个空青，连个哥哥都不肯叫；你一口一个阿青喊得更欢，未免有点太不尊重长辈了。” 空青假装严肃地开着玩笑。 “少占我便宜了。我只是看起来年轻罢了。” 白扭扭笑了一下道：“不过说真的，你不许教顾生抽烟喝酒的，他还是个学生呢！” “嗯。” 空青敷衍地应着。 白扭扭收好了杯子、酒瓶、醒酒器便要走，空青突然唤住她道：“扭扭！等一下。” “嗯？” 白扭扭停住脚步，转回身子望着空青。 空青从书桌的抽屉里，压在最底下的一个信封里，拿出一张折得板板正正的纸… “什么东西藏得这么神秘？” 白扭扭来了好奇，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想要接过来看… 空青展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白扭扭一顿，悬在半空的手又赶忙收了回去，还顺势后退了两步说道：“ 你这样的笑容准没好事儿！你上次这样笑还是在上次坑我的时候。” “白先生，麻烦您帮我批一个八字。” 空青装出一副尊敬的姿态，晃了晃手中的纸，心里不禁感叹：人呐，还是得有一技傍身… “拿我当路边摆摊算命的？” 白扭扭这样说着还是将那张纸接了过来，看了一眼说道：“ 这八字是谁的？” “一个朋友。” “没写性别呀，你得告诉我是男是女，男女行运不一，六亲不同。” “是个男生。”空青补充道。 “啧…可惜…这命格要是个女生多好…”白扭扭摇了摇头，收好纸张说道：“我批好了告诉你。一次一万，阿青先生选择什么方式付款？现金还是手机？” 空青弯着眉眼，失笑道：“现金，美金，我给你一万美金，上点心。” “成交！” 白扭扭重新将酒杯、酒瓶收走，心里暗自高兴，反正这男人有的是钱，不敲他竹杠敲谁！ 空青敛了笑容，站在窗边，窗外的景物被夜幕笼罩，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轮廓，有水的地方发亮，有树的地方飘飘动动，空青侧着头点燃一根烟，打火机钻出一朵火苗，烟雾从他性.感的薄唇中溢出，碰撞在玻璃上然后散开，他俊俏的面庞映在窗户上，映在丝丝缕缕的烟雾中，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在烟雾中慢慢变得朦胧…… 第113章 送你一套《53》 顾生被阳光晃醒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他伸了个懒腰，坐在床边揉了揉脸，自己不是在喝酒么？什么时候睡到床上的？他的思绪不停检索着… 突然，他想到了那个温暖的怀抱…“腾”的一下站起来，来回踱着步子… 他的手抓紧裤管，下一秒又抓了头发，再一下秒不知该放在哪，他的情绪十分复杂，既慌乱无措，又紧张尴尬，最令他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一点点雀跃。 顾生多次尝试拉开房门走出去，手已经握在门把手上又松开…终于，他决定就当自己喝多了，根本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任何事… “早啊！” 三木正好经过说道：“ 对了，顾惜让我告诉你她去接妹妹了，看你睡的香就没叫你。” “嗯…” 顾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空青呢？” “ 在书房呢，你去找他吧。” “三木，中午想吃什么？” 顾生问着。 三木的眼睛瞬时放了光彩，像丛林中半月没见荤腥的灰狼，眼睛都绿了：“中午你要做饭么？小顾生，终于要做饭了么？” “嗯，想吃什么？” 顾生也跟着开心，这种带给别人快乐的成就感很受用。 “吃啥都行！只要别让我再吃小神婆做的饭就行！” 三木朝身后看了看，确定百米之内没有白扭扭的身影，才压低声音说道：“跟你做的饭菜一比，她做的那也是给人吃的？味同嚼蜡不说，给我吃的都想跳楼！好在咱家一共就三层…吃了她做的饭真是觉得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我每次都含泪…哎哟！” “你每次都含泪干的三碗大米饭？” 白扭扭提溜着三木的后衣领，拖着他道：“走！咱俩下楼去聊聊。” “你走路咋没声音的？” 三木一边被拽走一边争辩道：“没菜吃，我可不就吃大米饭！” 顾生忍不住笑，笑了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真的很爱笑，在遇到空青之前，在那个所谓的家里的时候，他总是沉闷着的，不肯多说一句话。 顾生来到书房，看见空青正伏案写写算算，便轻轻敲了敲门… 空青抬眸看见他，招了招手道：“睡醒了？过来。” 顾生走近，才发现空青是在做一本《5年高考3年模拟》高考物理，而且已经做了大半本了。 “你这是……？” “奥…本来给你买的，我翻开看了两眼，有几道题挺好玩的，闲着无聊，不知不觉快写完了。” “给我买的？” 顾生皱起眉头。 空青合上书本，解释道：“是啊，我想着你总是耽误上课，不如我在家辅导你啊。” “哦，可是空青老师，我是学文科的……” 顾生一脸嫌弃，白眼儿都要飞到天上去。 “额……”空青尴尬的干咳了两声道：“咳咳…内个…没事儿，这些就留着给我解闷儿吧。我再给你买。” “别操心了。我和顾惜明天就回学校上课了。” 顾生无奈地揉了揉睛明穴，说道：“中午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鱼，鱼底下放娃娃菜的那种。” 空青站起身道：“走吧，我去帮你。” “别了别了。” 顾生赶忙拒绝，他哪是帮忙，只是添乱罢了。 临近中午，顾生正在厨房里忙活，顾惜悄然走到他身边，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妹妹呢？” 顾生问道。 顾惜摇了摇头说道：“妹妹不肯跟我走，离了她就不停哭闹，哭得我心软。” 顾生知道，这个“她”是指他的继母。 “她答应过我的，由我来照顾妹妹。” “她倒是也没反悔，她同意我把妹妹抱走的，可我看妹妹哭得差点断了气…” 顾惜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哥，我在想，或许对于我来说，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可妹妹毕竟是在她的宠爱下长大的，妹妹还小，我们能明白的事她不明白，强行把她从母亲身边拖走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伤害。而且我们也做不到时刻陪着她。” “你就不怕……” 顾生话说了一半，看着顾惜又咽了回去。 顾惜知道顾生想说什么，接过来说道：“我怕…我当然怕，我经历过的噩梦绝不想让妹妹再经历一遍，我去看过了，她现在的生活很富裕，并没有新的男人。” “好吧，那就先这样吧。” 顾生抚了抚顾惜的胳膊，安慰她。 顾惜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顾生岔开话题道：“ 尝尝这道汤味道怎么样？” 顾惜拿起一个小巧的白瓷碗与一个瓷勺，舀了一口汤，汤水入口，浓郁香醇的味道便溢满了整个口腔，鱼汤鲜美，令人唇齿留香…… 顾惜又盛了一碗，说道：“哥，你做菜为什么这样好吃？” “做时间长了就好了。小时候和我妈妈一起生活的时候，她身体不好，总是嘴里发苦吃不下东西，我就只能研究着花样儿做给她吃。” 顾惜捏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说道：“哥，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顾生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不用对不起，跟你没关系，我们那时候都是小孩儿而已，大人的事儿不是小朋友能左右的。” 顾惜低着头，抽了抽鼻子… “对了，顾惜，你的游戏还没结算吧？”顾生问道。 “结算？没有。” “你闭上眼睛，想象着盲卡出现在自己的衣兜里。” “嗯，想好了。” “摸摸吧。” “摸哪？” 顾惜睁开眼睛，一头雾水。 “摸摸兜里。” “不可能，你别开玩笑……” 顾惜边说着边向衣兜里摸去，在她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卡片时，她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自己嘟囔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amazing！” 顾生学着空青的语气，看着一脸发现新大陆的顾惜就好像看到了当时的自己。 顾生教顾惜操作盲卡，点进结算页面时，突然发出声音：尊敬的盲卡玩家您好，恭喜您通关初阶游戏《狄克夫人的晚宴》，正在游戏结算中。您在本次游戏中获评b级，获得游戏积分2分，获得道具银制餐刀，已发放至物品栏。 “不错嘛，你哥哥我两次初阶游戏才得个木头拐杖，看看这个餐刀值多少钱。” 顾惜将餐刀从物品栏中拿了出来，这把餐刀拿在手上沉甸甸的，纯银打造，连刀身都是银制的，比游戏里的餐刀做工更加精致考究，就像是某种工艺纪念品。 顾惜看着一个本来在物品栏虚拟的东西，就被这样取出来拿在手上变成实体的，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不禁叹道：“我的老天爷啊…” “这个拿去卖吧，应该能卖上大几千软妹币。” 顾生说道。 顾惜小心翼翼地来回摩挲着道：“可以卖？” “当然，你看物品介绍，这就是一把普通的银制餐刀，就像是游戏的纪念品，并不是具有特殊作用的道具，当然可以卖。它现在是属于你的东西了。” “不！这是我的第一局游戏，我要留作纪念。” 顾惜把玩着手里的餐刀，喜欢得紧。 顾生边忙活着切菜，边笑着道：“那就 留着吧，你开心就好。 第114章 《无处可逃》 快到中秋节的那几天，别墅里倒是很热闹，这段时间以来，只有三木和白扭扭一起进过一次游戏，但也都有惊无险地通关了。 顾生正上课的时候，盲卡闪了几下，他一直忍到回家才打开查看，原来是有了新的游戏任务，游戏名字叫作《无处可逃》，时间是七天以后。 他刚想找空青说这个，推开房间的门，却听到楼下有声音… 顾生走到客厅，发现应观陈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他的头发用啫喱抓过，银丝边的镜框泛着金属光泽，他一身西装，修长的腿配上西裤和考究的皮鞋更显优雅，他的衣服没有一丝褶皱，布料透着光彩，他看到顾生，用手推了推眼镜，修长白皙的手指，和他白皙的面容，他看着顾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找我？” 顾生问着。 应观陈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找空青。” “哦。” 顾生看起来有点失望。 应观陈站起身拉住顾生，低声道：“你交待的事差不多了，有时间单独来找我。” 而这一幕恰巧被下楼的空青看到，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这俩人就像是在咬耳朵… “应先生突然登门，是来给我送中秋贺礼的么？” 空青走近，一把将顾生拽到自己身后。 两个身高相近，一米九几的男人对视着站在一起，燃出一股火药味儿，周围的气压一下子降低了许多。 应观陈虽然年纪轻轻，但想是因为从小在经商世家耳濡目染，倒也透着沉稳和精明。 “空青，好久不见。” “也没多久。” 空青冷着一张脸：“坐吧。” “提前祝你中秋快乐。” “空手来的算什么祝贺。” 空青一点没给应观陈留面子，空青本来对他没什么坏印象，谁叫他偏偏要去招惹他不该招惹的人。 “呵呵，你真幽默。”应观陈化解尴尬，话锋一转说道：“从上次一起过游戏，我就觉得和你配合度很高。一直想着有幸能再度合作一把。” 空青没搭话，略微眯着眼睛看对面的少年，这可不是普通的少年，而是一匹虽然涉世未深但同样凶狠的小狼。 “ 顾生应该接到了游戏通知吧！我也接到了。” 应观陈说着看了顾生一眼。 空青也一眼瞥向顾生，顾生赶忙解释道：“我刚要找你说这事儿呢，一周以后进游戏，《无处可逃》。” “对！就是这个游戏。” 应观陈说道：“有没有兴趣一同走一遭？” “为什么你们会同时接到带着游戏名称的通知？为什么一个初阶游戏还要你兴师动众的来跑一趟？” 空青问着。 “ 虽然是初阶游戏…但是也暗藏凶险嘛。我希望你和白扭扭能一同参加这个游戏。” “呵…” 空青冷笑一声道：“你不够真诚。” “只是凑巧拿到了一样的游戏而已！相比你们在游戏里突然遇见我，我这提前来告知还是有礼貌的多吧！” “凑巧？你怎么就知道顾生拿到了这个游戏呢？” 空青站起身，走到应观陈面前俯视着他说道：“因为这是属于你的游戏，你利用道具乾坤之镜选定了顾生匹配到和你同样的游戏。”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应观陈故作轻松地笑着，摊了摊手。 “因为你知道扭扭是中阶玩家，而我是高阶玩家，你不管用价值多高昂的道具都无法让我们去匹配一个初阶游戏。我们可以自愿带人过初阶游戏，但盲卡系统无法越级给我们分配游戏，这是规则。所以，你只能对顾生下手，用他来威胁我。” 空青的神色骇人：“应观陈！我警告你，你所有的手段、心思都不要用在顾生身上，不然我会让你在盲卡游戏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应观陈笑了几声，也站起身，略微欠身道：“ 实不相瞒，这局游戏专业性太强，非得劳烦你和白扭扭一趟不可，尤其是白扭扭。你又不缺钱，能请动你的人只有……不过，我是不可能害顾生的，这局游戏积分很高，顾生作为受邀嘉宾积分翻倍不说，还有我帮他抵挡风险。” “ 要请我帮你过游戏？这可太没诚意了。”白扭扭从楼上走下来道：“ 全程没提要正式见我，以为搞定空青，就搞定我了？我们买一赠一的帮你？” “对不起，是我的做法欠妥。” 应观陈刚要说一些道歉的话…… 却被白扭扭打断道：“ 你说这局游戏专业性很强？你知道游戏内容？你有线索？” “是的。第一个线索是乾坤绕阴阳，八卦藏玄龙；奇门遁甲从此始，天地都在一掌中。” “嗯。” 白扭扭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只是一个神婆，道家文化博大精深，应先生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太谦虚了…” 应观陈说道：“如果你不嫌弃谈钱庸俗的话，尽管开价。” “哟，和白家扯上关系以后就是不一样了。按你的风格不是应该一上来就拿钱砸人嘛。” 白扭扭咬了下嘴唇，说道：“我不知道白家跟你说了什么，但你要想清楚。盲卡游戏甚是凶险，急功近利者都难回返。” “放心吧。我虽然是想多拿几个积分快点进阶，但也不至于被白家利用，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应观陈笑着道：“那今日就先这样，不打扰你们了，中秋节过后我再来。” 应观陈言罢，推了推眼镜框转身走了…… “没想到被这小子摆了一道。”空青对着白扭扭说道：“ 扭扭，你觉得应观陈提供的游戏提示有用么？” “嗯，白家的线索一向如此。进游戏前看线索是一头雾水，一旦进入游戏有所联系便会恍然大悟，豁然开朗。还是很有价值的。” “什么意思？我被应观陈拽进他的游戏了？” 顾生的脑回路着实有点慢。 白扭扭忍俊不禁道：“你的大脑是连了2g网络么？” “盲卡系统分配游戏有什么规则么？”顾生问道：“为什么有时候很突然，有时候游戏之间间隔很短，有时候又会提前几天告知？” 第115章 年度大戏 “游戏是盲卡系统分配的，初阶玩家只分配初阶游戏，中阶玩家只分配中阶游戏，高阶玩家只分配高阶游戏。玩家可以通过道具参与比自己等级低的游戏，降级游戏不得积分。但是没有任何道具可以让玩家去参加比自己等级高的游戏，最起码目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积分满50分可以进中阶，需要参加进阶赛并成功通过才行，相对的，进阶游戏往往会给很不错的纪念品。中阶进高阶就不完全看积分了，要根据每局游戏的表现和评级来计算，有的人可能很快就进了高阶，有的人可能会一直停留在中阶到死。至于游戏间隔时间，在初阶的时候确实不是固定的，中阶的话平均两个月左右分配一局，高阶基本上一年一局，当然玩家随时可以通过盲卡自己主动申请分配游戏。” 空青一口气说完，顾生眨了眨眼睛说道：“当高阶玩家好酷啊！一年只需要参加一局游戏，剩下的时间就是在享受了。获得的道具还都价值不菲。” “一年一局，我们管这局游戏叫作年度大戏。” 空青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这时正巧三木开门进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顾生赶紧去帮忙。 “买了一堆什么东西？” 白扭扭问着。 三木笑着说道：“过节用的东西啊！彩灯！吃的！喝的！还有月饼！你们仨坐在这儿是在聊什么？” “聊年度大戏！” 顾生说着。 三木的神色一凛，本来洋溢着温暖笑容的脸瞬间垮掉道：“老大，你要进游戏了么？什么时间？” “没有，就是跟顾生介绍了一下盲卡游戏的规则。” 空青解释着。 三木瞬间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顾生问他。 三木坐直身体，难得一脸认真地说道：“你知道高阶游戏有多凶险么？上次老大过高阶游戏，三百多个玩家参加这局游戏，他们可全部都是高阶玩家，可最后，只有老大一个人活着出来。” 顾生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惨烈的景象犹在眼前…… 空青看顾生脸色不对，便抬手揉了揉顾生的脑袋安慰道：“别听三木的，也没那么夸张，别怕。” 顾生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被哄着，有点不太服气，嘴硬道：“又不是我进游戏，我怕什么？” “好…是我怕，我怕我出不来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空青的声音略微有点低沉却又清晰，这句话一说出来，顾生瞬间成了一个大红脸，他慌张的开始疯狂岔开话题道：“啊，对了，三木买汤圆了是吧？走吧，我们把这些菜拿厨房去。” 三木笑着跟着点头道：“啊对对对，汤圆馅儿的大月饼。” “哈…” 白扭扭也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用手遮住嘴忍俊不禁。 顾生拎着一大兜子菜，一路小跑溜去了厨房…… “我过去帮他。” 三木也跟着走向厨房。 “顾生这孩子挺可爱的，就是之前总是给人感觉若即若离的，现在好多了。” 白扭扭与空青闲聊。 “确实很可爱！他之前是因为没有安全感，一直在封闭自己。” 空青唇角上扬，笑容里带着骄傲，眼神里又有些心疼，随即他又说道：“可你这语气像是个老奶奶夸孙子似的。” “阿青。”白扭扭的神色变得严肃，她说道：“ 刚才顾生在这里我没有说太多，他心思重，我怕他有太多顾虑。我觉得应观陈带来的这局游戏并不简单。” “嗯。” 空青点了点头。 白扭扭接着说道：“我听说他最近疯狂的申请游戏，积分马上就可以升阶了，他这样急功近利，一定是有他的目的！不然凭他养尊处优的条件，干嘛非要拿命去拼？他到底想要什么？” “不是金钱，就是名利咯。除此之外盲卡游戏还能给人带来什么？还是说这家伙真把盲卡当娱乐游戏了，成了一个沉迷游戏的少年。真人沉浸式游戏。”空青开玩笑地说道。 白扭扭一脸认真严肃地盯着他。 空青只能敛了笑容，咳嗽几声化解尴尬。 “在说什么？” 三木走了回来坐在白扭扭身边。 “顾生呢？” 空青问道。 “他在厨房忙活呢。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被赶出来了。” 白扭扭说道：“我们在说应观陈，他今天来了。” “他来干嘛？” 三木眼睛一转接着说道：“我看盲卡论坛上的小道消息说，应观陈加入白家了？” “嗯，是的。” 白扭扭眨了一下眼睛点了点头：“他今天来，就是带着游戏线索来的…” 白扭扭将应观陈所来之事简单描述了一遍…… “ 这不符合常理啊。” 三木听完后来了兴致道：“咱说就应观陈这样的贵少爷，真想加入一个什么组织也得另立门户啊！怎么可能加入白家？退一万步讲，就算白家声名赫赫，他十分相中，那凭他的人设也该是收购而不是加入啊！” “收购？” 空青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笑着道：“或许他还真不是去加入白家的……” 空青话未说完，就看到顾生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空青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望着顾生说道：“来，给我。” 他极其自然地将顾生手里的盘子接过来，盘子里是切成小块儿的月饼。 三木在一旁看着略微摇着头叹气，这要是换成自己，别说是端盘子了，就是手里端了个千斤顶恐怕老大也不会来接一下…唉…终究是自己不配了… 思及此处，三木只有拿了一块最大的月饼以解愁绪…… 第116章 利益至上 中秋节的早上，顾生很早便溜了出去，急急忙忙赶到了应家，开门的是深作悠子，她看见顾生打了一个招呼：“顾先生。” 深作悠子对顾生一向客气，大概是对人的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她一直记得顾生给应殿炜倒的那杯水。 “我找应观陈。” “先坐客厅稍等一下吧，应先生现在有客人，正在书房呢。” “你帮我问他一下，或者告诉他一声我来了！我赶时间，谢谢啦。”顾生急得直搓手，空青的别墅距离应家有一段距离，需要坐很久的公交车，顾生回家还需要一段时间，而出来的太久他回去不好解释，他不想让空青知道自己来找应观陈的事。 “嗯，好的，稍等。” 深作悠子向二楼书房走去，如果是旁人她是绝不会管这闲事的，就坐着干等去吧。 须臾，深作悠子从二楼走下来道：“应先生让你进去。” 顾生冲上二楼，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应观陈的书房。 应观陈坐在一个豪华夸张的办公桌后面，在他对面，背对着门口的位置坐着一位客人。 “应观陈，你上次去别墅说……” 顾生的话刚说了一半，那位客人便转身喊道：“嘿！小顾！好久不见，你最近好么？” “阿…阿苑？！” 顾生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小顾，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啊，有这么多共同认识的人，先是空青，再是应先生。” 顾生注意到阿苑对应观陈没有直呼名讳，而是用了尊称。连空青这种业界大佬，且还要比应观陈年长几岁，在她那里都比不上应观陈这一个少年的地位？ “嗯。” 顾生不太高兴，敷衍地应了一声。 “行了，那我先走了。”阿苑站起身略微朝应观陈欠了欠身，转身路过顾生时笑着说道：“ 走了，有时间一起吃饭。” 见阿苑走出门，顾生才说道：“ 你真的加入白家了？” 应观陈摇了摇头，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小沓材料递给顾生道：“ 你看看，这是你之前交待给我的事，我已经办好了。这个女人现在所有的钱都套牢在这个项目里。除了她所有的积蓄外，据我所知她还借了高利贷。只要我动动手指，随时都能让她倾家荡产，负债累累。” “ 谢谢。” 应观陈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我是个商人，我不需要感谢，我要的是等价交易。我可以帮你，但你也得为我做一件事。” “她的钱都归你，我们之前说好的。” 应观陈“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这几百万块钱到时候我让悠子如数打到你账户里，这仨瓜俩枣的我看不上。” “你想要什么？” “空青和白扭扭必须跟你一起进游戏。尤其是白扭扭。” 应观陈说道：“游戏结束后，我立马如约让这个女人破产。” “你不是已经把我扯进《无处可逃》这个游戏里了？别人我管不了。” “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 应观陈从桌子后走了出来，他拍了拍顾生的肩膀接着说道：“我倒是不担心空青，他很看重你，一定会跟你一起进游戏的。至于白扭扭嘛，只要你软磨硬泡她一定也会给你这个面子，毕竟你们是一个团队嘛。” “ 呵…” 顾生冷笑了一下，说道：“ 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看来是我错了，既然如此，我不用你帮我这个忙了。我不会让别人为我涉险的，更何况我们还是一个团队的。” 顾生最后一句话字字清晰，语气里充满对应观陈不择手段的讽刺。 “别急着拒绝。你现在说的一切我都不会当真的。我只看最终结果，如果空青和白扭扭两个人参加了游戏，我就会履行我的承诺，不管是不是你请进游戏的，都算你的。” “随你便吧。” 顾生板着脸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深作悠子端着两杯茶走进来道：“顾生怎么就待这一小会儿，我看还气呼呼走的。” “嗯。” 应观陈的神色里有几分落寞。 “顾生不是你的朋友么？吵架了？” “我没有朋友！” 应观陈似乎对这句话极其敏感，一下提高音量道：“商人利益至上，没有朋友。” “你最近很奇怪！虽然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去搅白家的浑水。”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育我？” 应观陈逼近深作悠子，虽然已经愤怒，但仍旧隐忍着，他的眸子骇人且阴郁。金属框的眼镜略微泛光，令他的眼神更加捉摸不透。 “这是你父亲的遗愿，我有责任照顾好你。” “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拎不清自己的定位。” 应观陈眼神冰冷如刀，斜了深作悠子一眼道：“出去吧。别站这儿烦我。” 深作悠子也跟着激动起来：“你知道白家历届当家人都是怎么死的么？有些事情你越是趋近真相就越是危险！你知道的越多负担就越重！开开心心做你的阔少爷不好么？” “哦？” 应观陈倚坐在办公桌上，略微驮着背，他伸手推了推眼镜框，说道：“那你说说看白家的老大都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死的都很惨！” 深作悠子有些威胁吓唬的架势。 “行了，忙你的去吧。记得保重身体，我死了你好给我收尸。” 应观陈语气轻松，开着玩笑。 “你……！” 深作悠子被他气得牙根痒痒，天天伺候这样的少东家真是少活十年！晦气！ “出去。” 应观陈面色一沉。 深作悠子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走出书房，再想其他的办法劝他。 第117章 中秋 顾生回到别墅时，三木正忙得不可开交，整个客厅挂满了花花绿绿的灯，甚至白扭扭的脑袋上也挂了一个。 “顾生！那么早出去干嘛了？” 三木将一些装饰用品扔过来道：“快来帮忙！” “我…我出去晨跑了。”顾生抓起袋子一看道：“搞什么？今天是中秋节，又不是元宵节，怎么花灯都拿出来了？” “那么好看的灯一年就挂一次多可惜，是节就拿出来挂嘛，管他呢！” 三木手里缕着电线。 顾生看着他皱了皱眉头，真怕他把自己电死。 白扭扭将头上的线灯扯掉说道：“顾生一会儿我要打他你可别拦我。” “挺好看的其实。” 顾生由衷说道。 “好看个狗屁！” “小姑娘家家怎么骂街呢。”三木又把一个线灯缠在白扭扭脑袋上。 “李桥柯！” 白扭扭追着三木打起来，线灯被拖着在地上跑… 顾生俯身捡起一个向二楼走去。 “我可以进来么？” 顾生敲了敲顾惜的房门。 顾惜打开门，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怎么了？” 顾生将手里的线灯系在顾惜头发上：“谁惹你了？” “没事。” “明明就是有事情瞒着我。眼睛都红了。” “哥…我…我今天去看她了。” “哦。” 顾生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别生气，她毕竟是我的母亲。” “她是你的母亲没错，可伤害你最深的不也是她么？” “对不起…对不起。” 顾惜又哭起来：“可这个人是我的妈妈啊。”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道歉。” 顾生转身想走，他以为她作出这些选择，加入盲卡游戏，是为了与过去的一切做个了断。没想到她却仍旧活在过去里面。 “哥…真的对不起，我…我今天想去她那儿陪她过节，还有妹妹。她现在过的不太好，中秋节她们孤儿寡母未免太可怜了。” 顾惜的眼里满是怜悯：“我实在于心不忍…” “她眼睁睁地看着老男人爬你的床怎么忍心的？她巴不得你死的时候怎么忍心的？她为了分我爸的遗产说要把你给我啊，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 顾惜抓着头发哭起来：“ 可她是我妈妈，她也曾对我很好，我还记得小时候她喂我吃饭，抱着我亲吻我，给我温暖供我读书，她如今在阖家团圆的节日里孤苦伶仃，我也跟着不快乐。我的心口像堵了一团湿棉花。你也有妈妈，你该知道……” 顾生的眸子猛然抬起来，似是要射出一团火来：“是啊，我也有妈妈！我当然知道。你走吧，去陪她过节吧。” “哥…对不起，我说错话…对…” “走。” 顾生冷着声音说道：“你是自由的，没人能限制你的自由，走吧。” 空青听到声音走了过来，他看到兄妹俩僵持不下的场景心下明白了七八分。 “顾惜，怎么哭了？想妹妹了？” 空青问着。 顾惜看了一眼顾生，往门外走着说道：“空青哥哥，我想去陪妹妹过节。” 空青笑着说道：“那当然好啊。去厨房多拿些好吃的带去。三木这几天往家里折腾了好多东西，我们吃不完的。” “谢谢空青哥哥。” 顾惜抹干净眼泪走了出去…… 空青看着一旁仍旧生气的顾生，走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哄着道：“ 今天过节呢！别气了！” 顾生转头望向空青，空青这时才发现顾生的眼眶已然泛红：“当初求我救她的是她，如今想要跳回火坑的还是她。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最开始就不应该管别人的闲事。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过得是好是坏跟我有什么关系！” 空青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少年瘦弱，身上散着淡淡的薄荷味道，空青好着语气道：“顾生，别恨了。” 别恨了…… 这三个字像一把重锤落在顾生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瞬时泪水决堤，颤抖着身体，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顾生的童年是和母亲在一起度过的，那段仅存的仅剩的记忆是难得的温存又悲痛。母亲生病以后，是他日日看着那个最亲的人日渐消瘦萎靡、受尽痛苦折磨，却无能为力。他小小的一个孩子，小手，小脚，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大喊一声都没人能够听见。 母亲是在他十岁那年的大年三十晚上去世的，在万家团圆、举杯欢庆、鞭炮轰隆作响、新年喜庆祥和的氛围中死去的…… 那时，他刚煮好一锅饺子，盛到瓷盘里还冒着热气…他一路小跑到母亲的床边，饺子的香味儿在昏暗的房间里飘散着，热气成雾，他喊她，她不应，他推她，她不动。 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从那一刻开始再也不能对他笑了…… 他一直都知道死亡，但他没有在那一瞬间深刻明白什么是死亡。 他没有哭，只是安静地倚着床坐在地上，他用手抓着盘子里的饺子一个接着一个塞进嘴里，饺子很烫，但他像是失去了知觉，夜空中绽放了烟花，将他昏暗的小屋里照亮…亮光打在他的脸上，和母亲苍白冰冷的手上… 他愣住了，烟花真好看，五颜六色的绽放在黑夜的幕布上，他想和母亲分享，摇晃着母亲想让她睁开眼睛看一看。但母亲闭着眼睛，随着他的摇晃而毫无生气的晃动着，犹如入冬后破败的树木上仅存的一个树叶，枯黄干瘪脆弱，最终也还是从树上落进泥土里，这是它的宿命。也是那一瞬间，他开始嚎啕大哭，眼泪止不住流淌…他委屈母亲没能看见这漂亮的烟花，他悲痛母亲再也看不见这漂亮的烟花… 他守着母亲的尸体度过了那个夜晚，一个人迎来了新年。 第118章 对酒当歌 他永远记得那间冰冷的屋子，和永远昏暗的灯，饺子的香气，和窗外的烟花。 像是一幅永久定格的画。 他的哭声被喜庆的鞭炮声覆盖，在一片喜悦欢愉中没人能听见一个小孩儿的悲哀。 顾生从空青的怀抱里直起身子，他仰头望着空青，说道：“等她死了，我就不恨她了。” 空青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用手背抹掉他脸上的泪水，神色温柔地说道：“会如你所愿的。” 夜幕降临，整个别墅灯火通明，二楼的露天平台上摆着长桌，四周挂满了彩灯，桌上摆着几瓶红酒和高脚杯，还有一盘精致的月饼。平台的一旁摆着一个小铁炉子，上面正烤着五花八门的东西。 三木又搬上来一箱啤酒说道：“吃烧烤果然还得配啤酒。” 空青看着这土不土、洋不洋的风格，只能苦笑着摇摇头，随他们开心吧，只要别把他这别墅点了干什么都行。想到这儿，空青的思绪顿了一下，其实，只要顾生开心，点了助助兴也不是不行… 白扭扭将醒酒器里的红酒倒入杯中，一人分了一杯，说道：“ 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 空青、三木，顾生与她一起碰杯。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好像触手可及一样。 酒过三巡，白扭扭倚靠在围栏上闭着眼睛唱着歌，微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她白嫩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安静好看。 炉子上还烤着一些半糊肉串，烧焦的肉香和烟酒味散在空气中，缠着月亮的光芒。 空青点燃一根烟，三木凑过去拿了一根，三木平时是不抽烟的，大抵是为了凑热闹，见三木凑了过去，顾生也跟着过去讨了一根来。 白扭扭听到打火机的声响，睁开眼睛，朝那边望去，三个男人像三个孩子一般围着一团火苗，这次白扭扭没有制止，只是看着他们露出笑容。 三木叼着烟，手里拿着串好的肉慢慢烤，颇有路边摊老板的架势，他吐了一口烟雾嚷道：“羊肉串，羊肉串，五十块一串，香到你花枝乱颤。” “五十块钱？我要报警！”白扭扭一巴掌拍在三木后背上：“抓你个不法商贩！” “警察来了也是先抓你这个跳大神儿的！” 三木跟着抬杠。 三木刚烤好一串外焦里嫩，火候正好的肉串，美滋滋打量着自己的艺术品，刚想品尝，却被空青一把夺过…… 空青将烤好的肉从签子上撸下来，放到顾生的盘子里。 三木见此长了记性，刚烤好的肉就紧忙着往嘴里送，烫得直翻白眼。 “干杯。” 顾生挨个碰杯，酒下了一杯又一杯。 “哟，小顾生有量啊！” 白扭扭的双颊也泛红。 “老大，这杯酒我敬你。” 三木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道：“这些年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句话，又觉得爷们儿之间说了矫情，但是我还是想郑重的跟你说一次，老大，谢谢你…虽然这句感谢根本无法表达我内心的感激，连百分之一都表达不了，但是我还是想说，我李桥柯，将永远追随你，听你差遣。” 白扭扭轻轻拍了拍三木的胳膊：“你喝多了。” 三木笑了一下没有否认，有些话只有喝多的时候才能说出来。 空青与三木碰了碰拳，空青也将杯中的酒饮尽说道：“ 一家人不用说谢谢。” 接近午夜的时候，四个人都喝得晕晕乎乎，三木拿出不知道哪年囤积忘了拿出来放的礼花。 顾生和三木像是两个淘气的小男孩，借着酒意开心地放着礼花。 白扭扭站在远处，手里握着吃了一半的羊肉串，借着凉凉的晚风，看夜空中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这种感觉，令白扭扭产生一种错觉，像是回到了几年前的大雪漫野的最北方，像是她从快没到大腿的雪里费尽力气地跑出来……像是那些年里她所盼望的归宿终究有了结局… 白扭扭手中的肉串冷了，看到上面凝固了的油脂。 她闻到了啤酒里浓浓的让人很想熟睡的麦香。 她听到礼花飞向天空绽放再快速坠落的声音。 她似乎感受到，半空中悬浮的灰尘，静静的，静静地，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 她有着和她看起来的年纪完全不符的神色。 “扭扭。” 空青将白扭扭的杯子里倒上酒，小声说道：“我…” “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 白扭扭迎着风望着空青说道：“八字还没批完。” “是没批完？还是不想告诉我？” “既然你知道怎么还问？” 白扭扭见空青半天没作声，又接着说道：“是顾生的八字，对吧？你找上他果然是有原因的。阿青，世间万事皆通因果，由果循因，由因续果，此为自然，不可强求。” 空青笑了一下，抿了一口酒说道：“不愧是白先生啊。我就知道这个八字一交出去，就基本上瞒不住你，我也是犹豫了很久。” “阿青，这次游戏我会跟你一起进去，一定会护着顾生平安无恙。”白扭扭捏起高脚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像是作下一个承诺。 另一边，三木和顾生边放烟花，边喝酒，玩得不亦乐乎…… 顾生有些晕晕乎乎，他问道：“三木，你和空青认识多久了？” “认识的话有六七年了，进别墅的话四年零七个月了。” 三木的眸子亮了一下。 “那…你们认识得好早呀！空青十八九岁的时候你就认识他了！”顾生拿起一把烟花，凑近三木借着火，烟花乍然燃烧，绽放金黄色的光芒，顾生接着说道：“他…十八九岁的时候…什么样子？” “我说实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一点变化。” 三木喝了一口酒接着道：“我就不一样了，我更加帅气俊朗了！” 第119章 区别对待 “他一直都这样啊。” 顾生喃喃着，目光望向了空青，看见他倚在围栏边，微侧着头与白扭扭讲话，晚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他说话时的眼神、动作、一个眨眼、一个笑容都是那样令人神魂颠倒。 三木伸手在顾生眼前晃了晃道：“嘿！眼睛都看直了！我老大很帅对吧！追他的女人从这儿排到了阿根廷。” “啧，你咋不说排到了火星。” 顾生收回目光，撇了撇嘴，随即又问道：“那他…就没谈个女朋友什么的？” “这些年还真是没见他对哪个女人感兴趣。” 三木补充道：“ 可能是那些女人都没入的了老大挑剔的眼睛吧。” 顾生不自觉地唇角上扬，又赶忙压抑住自己喜悦的表情，他瞪了瞪醉意朦胧的眼睛，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高兴？！ 顾生的目光又下意识的向空青瞟去，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围栏边只剩白扭扭一个人望着月亮喝酒。顾生有点失落，四下望了一圈，发现空青没在缓台。 “顾生，你有没有觉得…老大他…对你不太一样？” 三木双手拄着下巴，将顾生的目光唤回来。 “不一样？没觉得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顾生马上否认三连。 话音刚落，顾生就感觉到自己陷入一团温暖中…… “说什么不一样呢？” 空青将一张毛毯裹在顾生身上。 顾生略微侧着头看他，空青是站着的，此刻正微微俯身凑在顾生耳畔，双手从顾生身后环住他，将毛毯裹紧，他的眼睛水润润的，带着三分醉意，恍恍惚惚，朦朦胧胧，更加好看，他的呼吸在顾生耳廓处略过，顾生瞬间觉得自己周身仿若触电一般… 裹好毛毯后，空青直起身体，将手中的另一块毛毯扔给三木，又将一块儿递给白扭扭道：“晚上凉，披上点。” 白扭扭自然地接过来围在身上，笑着点了点头。 三木看了看老大扔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再看看顾生身上洗得干干净净，蓬松柔软，裹得板板正正的毛毯，摊了摊手说道：“这还没有不一样？？？” 顾生摇了摇头：“我觉得没什么不一样，你快披上吧，别感冒了。” “阿嚏…” 三木打了一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将毛毯裹上，笑着道：“要不我们在这儿看日出吧。” “三木。” 顾生突然问他：“你…你是怎么加入盲卡游戏的？” 三木一怔，显然没想到顾生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本来散着醉意的眸子似乎在那一刻瞬时清醒了，他没有回答顾生…… 顾生看见三木敛了笑容，他的眼神里有些复杂，就像今夜的月色，终于他说：“小顾生，还是喝酒吧，我先干为敬。” 顾生也没再追问，拿起一瓶啤酒与三木碰了一下，便喝起来…… 三木仰头喝着酒，一瓶啤酒马上就见了底，他的眼睛望着夜色，神色里是说不出的难过。 四个人在灯光的包裹下，坐在一起，不远处便是浓重的夜色，灯光与烤肉的香气只笼罩了平台，再远便是寒凉的黑夜…这场景既热闹又孤独，既明亮又黑暗，既喜悦又愁闷，既希望又悲伤…… 白扭扭和空青站在围栏边，空青的目光时不时飘向长桌边正与三木玩闹的顾生。 白扭扭用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说道：“阿青，说实话，你第一次带顾生来别墅，并同意他入住的时候我是不理解的。虽然我知道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理由，但这个人是那样普通，我实在没想明白你的理由。” “现在呢？” 空青问道。 “我知道你一向认为盲卡游戏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死亡也没什么值得可怜的，一直是冷眼旁观这些玩家的生死，你从来不是救世主，不然凭你参加游戏的局数，那我们这别墅就变成收容所了。”白扭扭笑了笑说道：“可你却把顾生带回来了。现在我有些明白了。” 空青唇角上扬，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甜蜜。 “阿青，应观陈现在和白家走的很近，尤其是那个白阿苑。” 白扭扭微微皱起眉头说道：“这个应观陈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白阿苑虽然是白家的人，但实力很有限。一身手快的本领，可不是什么游戏都能用得上的。而且，白家本来人数就少，这几年为了赚快钱，主要业务就是带人过关升阶，死伤不少，队伍换人过勤，凝聚力太差，比一盘散沙强不了多少。” “虽然是这样，但还是不可小觑。阿青，白家到底为什么可以提前拿到游戏线索？” “据说，在民国时期，白家当家人在一局游戏中获得了一个道具，叫“丧钟的悲鸣”，这个道具具体什么作用没人知道，属于极其稀有的道具。有人传自从有了这个道具之后，白家才能拿到游戏线索的，直到现在。” 空青耸了耸肩说道：“但这都是传言罢了。” “应观陈…白家……顾生…” 白扭扭喃喃低语：“乾坤绕阴阳，八卦藏玄龙；奇门遁甲从此始，天地都在一掌中。我好像有点线索了……” 白扭扭不再理空青，而是陷入了自己的琢磨中…… 空青走近昏昏欲睡的顾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唤道：“我抱你进屋去睡觉，好不好？” “不要。” “外面冷。” “我说不要你抱我！” 顾生挣扎着站起身，只觉一阵眩晕，踉跄了几步，空青赶忙伸手扶住他：“ 慢点。” “呕…” 顾生只觉得头晕目眩，天塌地陷，朝垃圾桶里吐了起来。 空青轻轻拍了拍顾生的背，等他吐完以后不由分说一把将其打横抱起，路过三木时，空青用脚踢了踢他道：“进去睡觉吧。” 三木裹紧毛毯站起身，自己嘟嘟囔囔：“这还不是区别对待？！” 空青端着水再回到顾生房间的时候，顾生已经睡着了，房间里弥漫着酒精的味道。 空青将水杯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看着他睡着的样子说道：“ 顾生，中秋快乐，愿我们年年月月，团团圆圆，不会分离。” 当空青走出房间并带上门的一刻，顾生睁开似是蒙了水雾般的眸子，他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不太清醒，居然有想要挨近那个男人的冲动，他用手抓了抓自己又晕又疼的脑袋，暗暗告诫自己：以后真的不喝酒了。 第120章 十二长生 转眼间，就到了该进游戏的日子。白扭扭和空青算着时间坐在沙发上等着，顾生也走了过来，他看着白扭扭张了张口，还是选择了默默坐下。 “这次游戏很难吧？” 顾生的声音微弱，他一个人的游戏却让空青和白扭扭也跟着一同涉险，他的心里一点都不舒服。 “初阶游戏能难到哪去。” 空青故作轻松，朝着顾生笑了笑道：“没事的，何况我们有扭扭呢。” 白扭扭接过空青的话头点着头道：“对啊，有我呢。” 空青伸出手去，白扭扭跟着伸手搭在空青的手背上，顾生与他们对望了一眼，也将手搭上去…… 突然，一阵困意将他们席卷… 顾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地宫当中，这地宫庞大昏暗，四周燃着火把。 与之前游戏不同的是，所有的玩家几乎是同时出现在这里，同时睁开眼睛，而不是一个一个走进来，毕竟这里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顾生看到空青和白扭扭就在自己身边，他环视一圈，视线一一掠过各位玩家，发现本局游戏算上自己一共有五十九名玩家，他在众多玩家中发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应观陈和白阿苑。 五十九位玩家互相带着揣测的眼神对望着，众多身影都隐在昏暗之中，此次没有一个人大喊大叫质问是谁把自己带到这个鬼地方。 应观陈看到白扭扭，伸手推了推镜框，又朝顾生笑了一下。 白阿苑更是凑到顾生身边道：“小顾，空青亲自带你过游戏啊。真不错真不错…” 顾生瞪了一眼满脸八卦神情的白阿苑道：“应观陈也不错。” “不错是不错，就是脾气太怪了一点。” 白阿苑一本正经的回答，好像全然没听出来顾生挖苦的语气。 突然，半空中出现盲卡游戏的蓝色界面，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欢迎各位玩家进入盲卡游戏初阶隐藏关卡，本次游戏任务为逃出地宫，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蓝色界面瞬间消失，空青低声说道：“是隐藏关卡，不是随机分配的游戏任务。看来这里的所有玩家都是有备而来。” “这隐藏关卡到底有什么魅力吸引这么多人。”白扭扭抱着胳膊，观察着整个地宫的摆设。 “喂！这游戏什么意思啊！就让我们干站在这里？” 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吼道。 “很明显的密室逃脱嘛…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的嘛…”另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道：“雇你来吃白饭的嘛…” “行啊，那开始逃脱吧。” 皮夹克男人带着身边的一个伙伴开始找起路来。 地宫的四周燃着火把，呈一个圆形，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扇大门，一共是十二扇大门，十二扇大门首尾相接，不论是图案还是造型都完全一致。 剩下的玩家也开始两三结盟为伴，应观陈和白阿苑走近顾生、空青、白扭扭说道：“前两关跟着我走就行了。不要碰不该碰的物件。” “什么是不该碰的？”顾生问着。 应观陈扫视了一圈说道：“这里有十二扇大门，每一扇大门背后都对应着不同的世界，比如我们正对着的这个大门便是凶门，代表疾病，这扇大门被打开后将释放出瘟疫…它左边那扇里面是墓地，打开后会放出僵尸，快走吧，这帮人待会儿一瞎折腾，这里马上就会变成炼狱。” “那我们该走哪一扇？” 顾生问道。 “这扇、这扇和这扇都行。” 白扭扭抢在应观陈之前回答，她的手指依次指着一扇扇大门。 “神了！不愧是白扭扭！” 应观陈象征性地拍了几下手说道：“我花了大价钱，费了大力气才能提前得知的一点游戏线索，没想到你站这儿看了一会儿就知道答案了。” 白扭扭冷笑一下说道：“这十二扇门是按照十二长生位而开的。十二长生分别为：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其中虽以帝旺为运势最盛，但盛极必衰，所以我们可以选择长生门、冠带门、临官门更为稳妥。” 白阿苑与应观陈对视一眼，俩人心照不宣，虽然不明白白扭扭说的是什么，但不明觉厉。 “啊！！！” 众人一窝蜂地跑起来… 顾生五人望过去，只见一扇大门已被打开，里面散出红色的雾气，围在最前面的五六个人躲闪不及，略微沾上这雾气浑身便瞬间涌起小水泡，周身密密麻麻，疙疙瘩瘩，水泡迅速涨满破裂，流出脓水，那几个人倒在地上将自己抓得体无完肤… “我们得快点。不然等这些人慌不择路堵住门就糟了。” 白扭扭跑到选中的门前，顾生等人跟在身后。 跑近一看，只见门上雕刻着一个做工精细的方格，格里刻着天干地支。 白扭扭伸手一摸，发现这些天干地支都是可以移动的小方块儿。 众人抬眼去望应观陈，他不是说前几关跟着他就行了么！ “别看我，我不知道这门上还有机关。” 应观陈一边说，一边盯着那红雾扩散的速度。 “甲亥乙午丙戊寅、庚巳辛子壬在申、丁己在酉癸卯寻。” 白扭扭口中嘟嘟囔囔，手中也一刻未闲，她摆弄几下之后，只听“嗑哒”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第121章 二十四山 身后的人几乎是一窝蜂地涌进来，差点给白扭扭掀翻一个跟头，应观陈拉着几人躲到一旁，此时大门已然要关合，有几个被红雾沾染到的人拖着残腿挤在门缝处，其中有一个人尤为顽强，一边脸都已经融化分辨不出五官，仍旧死死卡在门缝里想求一条生路，门边的几位壮汉用力推上了门，生生夹断了他一条胳膊。 随着大门合上，大殿里突然燃起火把，只见这处大殿十分庞大，地中心是一个巨大的九宫格，九宫格之中是可以推动的圆盘…… 一位老者捋着胡子笑了笑道：“这关未免也太简单了，九宫格八卦盘，五在中间，头九尾一，二四为肩，六八为脚，一坎二坤三震四巽六乾七兑八艮九离。” 老者一边说一边移动着圆盘，当他将圆盘移动好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现场安静得尴尬。 “这是怎么回事！” 老者自言自语挠着不剩几根的头发。 “方向错了。” 一位年轻人站了出来，他拿着手里的指南针道具说道：“以此方向为正南方对应离九宫才行。” 年轻人将圆盘重新调整了一下，果然有一声微弱的震动，随即便鸦雀无声了。 白扭扭看了两人一眼，她觉得这几十个人并不都是来吃白饭的，最起码有一些是有备而来，她站到巨大圆盘的边缘说道：“周围一圈是二十四山。” 年轻人一拍脑瓜道：“对啊！还有二十四山没排。” 应观陈问白阿苑道：“什么是二十四山？” 白阿苑耸了耸肩：“你问我真是问对人了，我不知道。” 白扭扭听到二人交谈，从圆盘边跳下来低声说道：“二十四山就是由十二地支加四正位八个天干再加非四正位八卦组合而成。” 白扭扭一边看着年轻人移动圆盘，一边低声念道：“顺时针排盘，四正位排一个地支，其他两个地支。壬子癸、丑艮寅、甲卯乙、辰巽巳、丙午丁、未坤申、庚西辛、戌乾亥。” 随着圆盘推动到对应的位置，只听到一阵“咯咯咯”的声响。 九宫格除了最中间的位置全部打开，露出一个个黑乎乎的洞口，那洞口里透出阵阵寒风，深不可测。 一个人好奇着想趴近看看，却被身后的人一推搡掉了下去… “啊………” 黑洞里只余那个男人惨叫的回声。 众人都望向白扭扭，白扭扭也摇了摇头。 年轻人说道：“我想这八个洞应该是按照八门排布的。开、休、生、伤、杜、景、死、惊。东北位艮宫是生门，我选择这个洞。” 年轻人言罢便跳了下去…… 众人见许久没听到惨叫声，便也一个跟着一个跳了下去…… 突然，一只血手从洞口伸了出来，手指清晰可见森森白骨，是第一个掉下去的男人，他挣扎着爬上来，脸上挂满了类似蜈蚣一样的虫子，那虫子通体黑亮，身体两侧排布着密密麻麻的脚，比蜈蚣更长更大，甚至可以看见腿上的细毛，数以百计的虫子在男人脑袋上钻来钻去，眼睛、鼻子、耳朵，男人想说些什么，只见他神色万分痛苦，张嘴吐了一口血出来，随着鲜血被喷吐出来的还有几十条虫子…那虫子混着带有腐蚀性的胃酸和内脏碎肉奇臭无比，血肉模糊…… 空青一把将顾生拽到身后，让他免于被血水及虫子喷溅… 男人最终还是没能爬出来，又坠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有几个胆小的犹犹豫豫一直没敢跳下去，这回见了这场景更是吓破了胆，说什么都不肯再走一步，尽管他们知道在这儿也只不过是等死，可能饿死已经是最体面的选择了。 “我们跳哪个？” 应观陈望着白扭扭。 白扭扭想了一下说道：“这是扇临官门，而门上的机关又落在丙火，遇水则旺，水！休门，八门之中只有休门五行属水，我们跳正北位坎一宫。” 第122章 水谜宫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使顾生下意识惊呼出声。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他的腰… 在极速降落且漆黑一团的环境下，他看不到这个托住他的人是谁，却感受到了他温暖的身体。 接着，是“扑通”几声，顾生感觉到自己坠入水里，在漆黑的环境下他不清楚这水有多深有多广，便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在完全漆黑的环境下，就算是身处一个游泳池也能被想象力无限放大成大海。 那个人的手一直紧紧揽住他的腰，在坠入水中的一刹那更是将他一把拽进怀里，他与他面对面，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 顾生被带着一起向上游，在头顶露出水面的一刻他大口喘着气，那个声音响在耳畔：“没事吧？” 是空青的声音。 顾生卸掉了所有防备，几乎是把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空青身上，摇了摇头。 摇完以后才反应过来空青看不见，又补充道：“没事。” “扭扭！” 空青吼着。 “我没事。” 白扭扭应着。 水面上蓦然亮起昏暗的灯光，众人四下望去，只见应观陈手里拿着发光棒，他的眼镜已经不知道掉落到哪去了，整个身体泡在水里，头发也失去了造型，湿答答地贴在脸上，他不戴眼镜的样子看起来更加俊俏凌厉，但却不像他，缺少了他独特且狡猾的气质。在昏暗灯光的映衬下，他的脸色显得更加病态苍白。 “还有么？” 白扭扭朝他伸出手。 应观陈又掏出几个小棒儿递给白扭扭道：“这玩意儿掰一下就亮了，优点是小巧便携，缺点是只能亮一会儿，而且亮度很弱。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接力式使用，而不是一起用了。” “我想看一下我们身处的地方。那算了，不用这个了，你收好吧。” 白扭扭掏出一个道具扔向半空中，那道具是个极小的圆球，在半空中卒然爆炸开发出亮光。 亮光只持续了两三秒钟，但已经足够他们看清周围环境了。 顾生、空青、白扭扭、应观陈是掉落在一个巨大的水池里，水池上空有一个圆形的洞，他们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那洞距离水面约数米，且周围没有任何可以攀附之物，想要回去是绝对不可能了。 隐约可以看见水池边有雕刻着花纹的台子。 “我们先游过去吧。其他等上岸再说。” 空青一手拖着顾生，带着他一起朝台子的方向游过去。 “等等！阿苑呢？”顾生最先发现阿苑不见了，在刚才有亮光的几秒钟时间里，众人都集中一切精神去观察周边的环境，而顾生却是先看了人。 众人借着应观陈手中发光棒微弱的亮度四处寻找着，四周可视度极低，水面上他们能够看得到的地方果然没有白阿苑的身影。 “阿苑？！” “白阿苑！” “阿苑？！” 他们的喊叫声在偌大的地宫里飘散，无限飘散直到消失，没有任何回音。 顾生抬手抹干脸上的水，心里有些害怕，他看着这深不见底的水，似乎就是恐惧的来源，是深渊的大口，蕴藏着无限危险。他的感受尤为强烈，似乎已经感受到某些东西更近了一点。 “冷么？” 空青感受到身边人的异样，只觉得他是冷了，随即又靠得他紧了些。 “别动，水里有动静。” 应观陈一只手悬在半空示意大家安静。 冲破水面的声音带着水花迸溅在几个人脸上… “跑！快跑！快往岸边游！水里有东西！” 是白阿苑刚游出水面，她神色惊恐，慌乱地用力游着。 众人见此来不及细问便迅速游了起来，应观陈一把抓住白阿苑帮她调整了方向道：“往这边游。” 几人拼尽全力向岸边游着，可这水池似乎比他们印象中的要更大，他们看不见岸边，看得到的只有水面，无尽的水… 白扭扭体质偏弱，最先筋疲力尽，身子变得沉重，要向下沉去… 应观陈及时托住她道：“ 再看看离岸边还有多远吧。” 白扭扭掏出第二个闪光球抛向空中，随即便是炸裂与发光，但这次却没有给他们带来希望，而是绝望。 在短暂的光芒下，他们看到了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场景，巨大的水池，遥远的雕刻着花纹的台子。他们在水中所处的位置与台子的距离也是丝毫没有变动。 随着闪光球一起落入黑暗的还有这几个人的意志。浑身的力气仿若一瞬间被抽离了。一时间无比寂静，寂静到根本感受不到彼此的存在，就像自己一个人浸泡在无边无际的水中…… “我下去看看这水究竟有多深。” 空青率先打破这消沉的寂静，他向来是团队中的领导者。顾生侧过脸去看着他，只要有空青在，似乎就永远没有走向绝路的时候。 白阿苑拦住他说道：“ 我掉下来以后没有第一时间游出水面，就是仗着自己水性好向下潜了潜，见不到底的。而且…水底不干净。”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白扭扭急切地问她。 “太黑了，什么也没看到。”白阿苑一脸严肃的补充道：“但绝对有我之外的东西，其他的生物，我感受到它从我身边游过去。” “不会是鱼吧？” 顾生没把白阿苑的话当回事，因为他觉得白阿苑不那么靠谱。但是他也确实感受到这水里不安全的因素，他还是相信自己的感受力的。 “这种环境里的就算是鱼，会是一条好鱼么？深海里的鱼都长得那么恐怖，何况这里。”白阿苑反驳着。 “不管是什么，水里终究不安全，而且我们也撑不了多久。” 空青的声音沉稳镇定，丝毫不见慌乱，他的情绪同时感染着众人，让大家也都跟着冷静下来，空青接着说道：“我们处在原地没动，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鬼打墙，二是我们每次有光亮时看到的景象是假的。” “你是说，我们每次看到的景象都是虚拟的？就像是一张照片，不论我们处在哪个位置扔闪光球，盲卡系统给我们看的都是那张照片？” 应观陈用手将湿漉漉的头发向后搂去，给自己搂了一个大背头造型，说道：“也不是没可能，也许游戏的设定就是不让我们看到全貌，也许现在台子就离我们五米远也说不定呢。” 第123章 水谜宫2 “那有没有第三种可能？” 白阿苑焦急的说：“会不会游戏规则就是不能看到全貌，本来我们已经快游到了，一点亮就被判犯规就给归回原位了？！白游这么半天了！” “我们不确定，所以不能孤注一掷，假若我们真的摸黑儿游下去，可一直没游到岸边，一定全军覆没。”空青说道。 “阿青，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白扭扭如是说道。她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在无所依托深不可测的水里令人感到很绝望。 “有绳子么？” 顾生突然问道。 白扭扭、应观陈、空青三人互望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只剩白阿苑默默举起了手：“我有！我裤子上有！” 白阿苑的牛仔裤只有前后两片布和几个大洞，是靠一条绳子穿合上的。 “这个办法行不通吧。”应观陈猜到了顾生的想法质疑道：“ 她裤子上的绳子没多长的，你游不了多远，能证明什么呢？还不如就让扭扭先以鬼打墙破解。如果是 破解就过去了。如果不是，就证明是第二种看到的是假象，台子离我们很近游游就过去了。” “这水面上没有参照物，无法确定我们是不是真的一直在原地没动。”顾生说道：“我需要知道我们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应观陈不再坚持，看着顾生接过白阿苑解下来的绳子… “等一下。”空青喊着，他将应观陈手中的发光棒放在水面上，用手向前一推，将平静的水面带起波浪，微弱的光芒顺着水流渐行渐远，几人的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阿青？阿青？” 白扭扭喊着：“快！再拿一根发光棒！” 应观陈快速掏出一根发光棒掰了一下，微弱的光芒再次亮起，可空青却已经不见了。 顾生的手里握着绳子的一端，绳子的另一端被牵扯着隐匿在黑暗里，剩余的绳子不停被拽动…他知道空青是不想自己以身犯险。 不一会儿，绳子用尽了，两端都被牵扯着，整根绳子被扯得紧绷笔直。 “扭扭，燃一个闪光球。”应观陈说道。 白扭扭将一个闪光球扔向半空中，众人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 四周骤然亮了起来，虽然只有几秒，但却完全足够了，因为这个场景他们早已经熟悉了，他们看到的仍旧是之前看到的那样，水面和不远的平台，完全没有空青的踪影…… 顾生手里扯着绳子，绳子顺进水里，像是另一端完全沉浸在水里一样，根本看不到，只能看见顾生握着一个绳子头站着。 瞬间陷入黑暗… 应观陈拉了拉绳子，示意空青回来，他说道：“看来空青的猜测是对的，我们每次看到的景象是设定好的，并不是真实的。” “那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在原地打转！刚才没有白游，应该马上就到台子上了。” 绳子没有多长，空青也没有游出多远，他很快就游了回来。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我们燃闪光球？” 应观陈问道。 空青摇了摇头，他知道事情果然如自己预想的那般，说道：“你们看到的仍旧是那副景象对吧？没有看到我。” “对，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我们马上就游到台子了？” 白阿苑问道。 空青和应观陈都沉着脸皱着眉头，他俩互相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空青说道：“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每次看到的就像是一张一成不变的照片，我们的真实处境，周边环境根本不知道，我们能看见的只有身边这些水。换句话说，我们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台子，有没有岸。” “你是说…我们…其实可能泡在无边无际的水里？” 空青点了点头。 “有台子的。”顾生说道：“既然我们不是在原地打转，那就证明我们确实移动了不少距离。我认为我们看到的景象应该也不是凭空捏造的，就像是地宫的照片也说不定啊。我感觉我们已经快到台子了。” “你感觉？” 应观陈挑了挑眉稍。 “不然呢？除了游下去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顾生也丝毫不退让。 众人都望向空青，等着他做最后的决定。 空青望着顾生，过了两秒才说道：“我们继续游吧。” 几人又在黑暗中游了十几分钟，终于游在最前面的空青喊道：“ 坚持住再游几下！我摸到台子了。” 空青的双手放在台子上，用力撑起身体，将自己从水里脱离出来，坐在台子上… 他将白扭扭和白阿苑也拽上来，顾生和应观陈最后上来… 几人躺在台子上喘着粗气… （ps：祝大家元宵节快乐。这几天一直在生病没有及时更新。） 第124章 鬼门 顾生感觉到黑暗中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他的心开始加快速度跳动，本来的恐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似乎只要是和空青在一起，哪怕是在盲卡游戏里都是甘愿的。 “冷么？” 空青握着他的手又紧了些。 顾生坐起来，将身体倚靠着空青，摇了摇头。 “咳咳。”白扭扭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撑起绵软无力的身体，拿着发光棒在平台上趴着，她将发光棒贴在地上，用手抚摸着地上的条条沟壑。 片刻后，她以极快的速度回身扯住应观陈的衣领，语气凌厉道：“告诉我，你来这个游戏里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了，为了多赚几个积分，早点……” “不说实话大家都得死在这儿，我没和你开玩笑。” 白扭扭此刻眼睛猩红，她将发光棒摔在应观陈脸上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地上雕刻着的都是符咒。” “我哪里认识符咒呢。” “你不认识？这里刻的都是安魂符和净禁咒，成千上万，密密麻麻，九章律令，镇压邪灵。你说什么样的脏东西用得上这样大的阵仗？” “有…脏东西？” “有鬼？！” 白阿苑躲到应观陈身后。 “这水下面是盲卡游戏里的鬼门关，对吧？” 白扭扭盯着应观陈，虽然两个人互相根本看不清眼神，但还是能感受到压迫的气场。 “是。” 应观陈承认了。 “你的最终目的是想让我打开鬼门关的大门，对么？” “是。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做得到。” “如果打开那扇门，我们都会死。” “现在无所谓了吧，不打开也一样是死，困在这里等死。” 白扭扭看着一脸欠揍的应观陈恨得牙根痒痒。 空青拍了拍白扭扭的肩膀，又对应观陈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有隐瞒了。毕竟这几个人的性命，现在都搭在你身上。” “我想见我母亲。” 应观陈如是说道，语气无比诚恳。 “呵…” 白扭扭冷笑一声道：“荒唐！简直荒唐至极！荒谬绝伦！你知道从古至今盲卡游戏里死了多少人么？你知道你母亲已经死了多少年了？怎么找？再者你就确定你母亲是死在盲卡游戏里？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找到了她也早已沦为恶鬼！根本不可能记得你！你蠢呐！” 白扭扭气急败坏，恨得一阵眩晕。 “我确定她是死在盲卡游戏里。” 应观陈的声音里没有了骄傲，他略微叹了一口气道：“我得见她。” “你要见她。”白扭扭重复了一遍说道：“所以你让这些人为你陪葬。” “你相信我，打开这扇门，我们不会死的。” 白扭扭看向空青：“阿青…” “能打开么？” “能。” 白扭扭叹了一口气。 “开吧。反正我们也是无路可走了。” 空青说道：“你们没发现自从我们上了这个平台以后，水位开始慢慢上涨了么？” 听了这话，众人向脚下探去，才发现平台上已经覆了一层水…… “死就死吧。” 白扭扭从台子上一直向前走着，从她踏上台子上的那一刻心里便开始忐忑，这个台子她曾经见过。是在最北方，她家乡的一个深山里。她替别人通灵时误入了鬼门关。 鬼道、鬼门从不是一个固定的地点，某时某刻某地它可能会突然出现。 白扭扭一直走着，早已经看不到身后的光了。 她的面前雕刻着一个无比巨大的八卦盘，乾坤阴阳五行天干地支都在这一个圆盘里，可测未来，可观生死…… 阴地阴时阴命，极阴交汇，八卦盘缓缓转动…… “空青…我们…” 顾生回身想与空青说话，却发现此刻身边无比安静，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他孤身一人，顾生唤着：“空青！扭扭！应观陈？阿苑？！” 他的声音飘散在一片空旷里，没有一点回响。 突然，眼前亮起了光芒，他看到两个男子穿着大红喜服，腰束玉带，喜服上的金线刺绣栩栩如生，这幅场景就在他眼前，仿若触手可及一般。 顾生走近了一些，他看清男人的脸是空青的模样，空青的样貌果然如三木所说从未变过，除了此刻看到的空青是束着长发的，头戴玉冠，五官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的。 站在空青对面的少年，亦是穿着大红色的喜服，顾生未曾见过这个人，却莫名觉得无比熟悉，熟悉的就像看见自己。 穿着喜服的空青十分郑重地说道：“盖闻，易正乾坤，婚姻为人伦之始。诗歌周召，婚姻乃王化之源。是以，鸣凤锵锵，卜其昌于五世。夭桃灼灼，歌好合于百年。今你我二人允称璧合珠联之妙，克臻琴谐瑟调之欢。增来鸿案之光，结此凤仪之好。虽非夫妇，亦是凤麒。天地在上，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空青凑到那少年耳边，他略微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揽着他的腰，手指在红袍的映衬下甚是好看，少年抬眸望着他，只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空青吻住他的唇，止住了他不停的道歉，随即又放开他说道：“只要能与你鱼水千年合，芝兰百世昌。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少年的唇角溢出鲜血，他的身子慢慢向后倒去，空青一把接住他，让他倚靠在自己怀里…… “只有这样，才能成全你，只有我死了，你才能被放过。” 少年的眼里渐渐失去了生机。 空青拥着他慢慢蹲下身子坐在地上，任由他的生命在他的怀抱里消逝… 顾生觉得自己的脸庞温热，抬手轻拭才发现自己是流泪了…… 第125章 出马仙 白扭扭体质阴弱，鬼门打开的一瞬间，她便被一股力量扯到无边无尽的水中，她在黑暗里，在毫无攀附物的水中挣扎，越是挣扎，坠落的速度便越快，“咚”的一声，她感受到背部，尤其是腰部的闷痛… 刺目的阳光，一瞬间差点儿晃瞎她的眼睛，阳光照射在皑皑白雪上更显刺亮，白扭扭用手遮着眼睛一点点适应。 终于，她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在深山里，漫山皑皑白雪，可她却没有觉得十分寒冷，只是身上的衣服湿着贴在身上令人难受。 “真见鬼。” 白扭扭呵出一团白雾，她当然记得这个地方，她便是出生在这个国家的最北方，也误打误撞地进过这座山林。 “生人回避。” 一声撕裂般的啼叫，随即便是升腾起来的白雾，雾气浓重使周遭景物依稀难辨。 雾气中走出一众送葬队伍，个个披麻戴孝，低垂着头颅，队伍庞大竟然不发出一点声音。细看之下，这些人的穿着极其有年代感，棺木也破破烂烂沾满泥土，比起下葬，倒更像是挖坟的。 白扭扭后退数步，心下惊慌，那件已经过去许多年的事此刻敲击着她的心脏。 白扭扭是个孤儿，她的母亲是个暗娼，再加上是在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县城，医学水平十分落后，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的母亲也在生下她以后难产死了。 因何难产，白扭扭是知道的，也是听说的。 白扭扭的母亲发现自己怀孕后，并没有选择打掉，原因是那时候的人没接受过教育的居多，思想观念迷信，她母亲找了当地有名的“出马仙”看事儿，那老太太连抽了三根烟，才阴沉着脸说道：“这孩子你打不得。她是个阴胎，挂得紧。小心一尸两命。就算是生下来，母体也还是九死一生。” 白扭扭母亲吓坏了骂道：“哪个他吗的狗杂种留个邪种儿在老娘肚子里！” 骂归骂，最终还是花了两百块钱请这位老太太破解，两百块那时候并不是小数目，小学生一年学费也就才三百块钱。 老太太忙活了好一阵，一头汗水，最后又烧了几道符，让白扭扭母亲连灰带水喝下去。 白扭扭的母亲以为花钱消灾，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今后的一段时日她像是掌握了财富密码，随着身体越来越显怀，收费也越来越贵，身价跟着水涨船高，有不少客人慕名而来。 直到她的肚子涨的像个大西瓜了，女人怀胎九月瓜熟蒂落，此时她已经怀了十月余。 白扭扭母亲又找到那老太太，老太太上了香，掐掐算算说道：“ 三天后是太阴之日，阴年阴月阴日，若是当夜亥时出生，恐怕神仙也留不住你的命。这孩子方的很。” “您行行好，救我一命。” 白扭扭母亲的身形夸张的可怕，像怀了三胞胎。 “ 这几日断不可行房事！切记！”老太太写了一张方子递过去道：“ 催产是万万不得的，这孩子挂的紧，强行催产怕损伤母体，药方是稳胎的，度过了那日便可顺利生产。” 白扭扭母亲自然听话，正所谓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孰轻孰重她还是知道的，回去就闭门歇业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三日后临近亥时，一位熟客喝多了酒，不顾白扭扭母亲的意愿强行jw了她…… 男人兴致勃勃，丝毫没注意到身下的女人已经圆瞪着眼睛气若游丝。 直到鲜血染红了他的身体，直到孩子的头和鲜血一起流了出来碰撞到他的身体。 白扭扭的母亲死了，那个男人也吓疯了。听说在之后的某一年，这个疯男人自己跑上山去，被动物吃了。 那老太太赶到的时候，正看到还是婴孩的白扭扭吸吮着自己的手指头，嘿嘿笑着。 老太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个任性的小孽障。” 白扭扭跟着老太太过生活，虽然免不了受人指指点点，免不了被人戳脊梁骨，但是她并没有十分在意，因为她寻找到了更深的世界，一般人看不到的世界。 再说回深山，白扭扭在13岁的时候就可以自行给别人看事儿了，一开始没什么人信任她，后来因为看得准，大家都开始叫她小神婆。 在一次老太太没在家的时候，她给一位寡妇看了。 那寡妇带着四岁的儿子来的，自从半年前带着儿子给横死的丈夫下葬回来后，儿子便呆呆傻傻的了。 遍寻名医，不得病因。没办法了，才找到这儿来。 白扭扭点了香，燃了符，派出一众兵马查事儿，才得知原是那丈夫舍不得孩子，拉着孩子的魂儿一起葬在了深山里。 白扭扭拿起水瓢敲着门框给孩子叫魂儿，本想着小事一桩，就此了结。 可没想到，当夜她便被困在了那座深山里。 第126章 百鬼夜行 夜深人静，她恍恍惚惚醒来，一睁开眼睛便瞬间惊醒，一身冷汗。 白扭扭爬起来，发现自己身处在深山之中，四周漆黑一片，满月银白挂在天边，隐约还能看清它四周飘散的云雾。 “亡者路上，生人回避！阴人过路，切勿近身！” 一声撕裂般地啼叫从浓雾里传来，在这夜深人静的深山老林里这一声直叫人肝胆俱裂。 饶是专业对口的白扭扭，也吓得抖如筛糠：“真是见鬼了！见鬼了！” 浓重雾气里缓缓飘出一众阴魂厉鬼，为首的缢鬼，披头散发，面目苍白，眼睛突出，口里有一条血红长舌头。苍白的手里握着灵幡，一旁的水鬼浑身浮肿呈现溺死后的巨人观，它一挥手白色黄色的纸钱便漫天飞散铺满道路。 刀劳鬼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配合着小儿鬼的小孩儿哭声，胆子小的人怕是听了这声音便会当场吓死。 产鬼披头散发，肚子被血淋淋的豁开，胎盘被拖在地上，一路血迹斑斑… 黄父鬼、五奇鬼、吊靴鬼、无头鬼、满身遍布密密麻麻的小水泡疙疙瘩瘩破烂流脓的疫鬼…… 它们擎着漆木棺材，散着纸钱，举着灵幡，从深山里缓缓前行…… 队伍之中还混着几个纸扎人，做工栩栩如生，穿着红袄与红裙尤其扎眼，面色惨白，脸蛋上却涂着格格不入的红晕，嘴也是血红色的，尤其脚上还蹬着一双极小的红色绣花鞋，一副新娘子打扮。 那纸新娘还一颤一颤的，红色嘴唇特意画了一个笑模样，可那笑容看起来分明是狞笑… “百鬼夜行…” 白扭扭眼见着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树木，根本无藏身之处，那厉鬼队伍越行越近，白扭扭心里明白凭自己那两把刷子怕是就要折在这里了。她嘟囔道：“睡个觉捅了鬼窝了？！真晦气！” 无尽的夜色，透着阴森的深山里，远看这一众队伍热热闹闹，却竟然只有白扭扭一个活人。 白扭扭回身就朝着树林深处跑着，拼尽全力跑着，跑了许久，她回头一看，却发现那众队伍依然在身后，距离似乎更近了一些。 白扭扭加快速度继续奔跑，跑了一会儿没忍住又向身后看去，只见那众队伍离她更近了，她已经能看见那溺死鬼惨白的脸与膨胀腐烂的五官，眼睛只剩两个并不对称的坍塌的黑洞，眼球早已腐烂融化了，只剩蛆虫不停蠕动着… “我充其量算是个神婆，不是他娘的捉鬼大师啊！” 年仅十几岁的白扭扭被这一眼吓得魂飞魄散，据她自己回忆，她这辈子都没跑得那么快那么久过… “别回头，一直跑。” 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是很正常的温和的沉稳的男人声音。 相比于身后凄厉的鬼哭狼嚎，惨叫诡笑，这声音宛若天籁… 白扭扭好奇的想侧身去看谁在说话，那声音适时响起，带着责备：“不是叫你别回头！继续跑，往前跑！” 白扭扭心里稍安，埋头向前狂奔，再也没回头，跑了四五分钟，眼见着前方依稀有个洞，她弯腰曲背勉强可以进去… “钻进去！” 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白扭扭加快速度，一头扎进洞里，洞颇深，白扭扭躬着身向里走了数米，只见一条金色巨蟒正盘着休息… 那蟒之大在如此宽敞的洞里盘着身体硬是盘得满满当当，周身泛着金光，宛若龙鳞。 白扭扭吓了一跳，这是逃出鬼窝又入蛇口啊，她呆呆站着一动不敢动。 “知道你怎么招来这般横祸的不？”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白扭扭像狗咬尾巴一般原地转了一圈，嘟囔道：“谁在说话？谁？在哪说话呢？” “孩子是个有天资的好孩子，就是有点傻啊。” 那声音说道。 白扭扭看着那闭目休息的巨蟒，咽了咽口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道：“难不成…难不成您就是我家一直供奉的兵马之首柳仙，柳行君？” “起来吧。你我颇有缘分，我倒是愿意帮你。” 柳行接着说道：“那寡妇的事儿你不该管，她儿子寿命大限，才被过世的父亲故意将魂留住，想着躲过了这个劫再将孩子的魂魄放回去，你却帮了倒忙，强行将那孩子的魂魄叫了回去，那娃娃活不过三日了。” “我…我不知道。” 白扭扭心里顿感愧疚，当时她还一顿责怪父亲来着，自己死便死了还祸害孩子。 “罢了，你手底下的小堂口成不了大气候。天快亮了，你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白扭扭便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白扭扭再次醒来时，是“腾”一下从自家炕上坐起来，吓了旁边老太太一跳，她捋着胸口说道：“你这孩子高烧，烧了三天三夜，可吓死我了。” “我睡了三天？”白扭扭只觉得浑身疲软无力，倒真像是大病初愈。 “是啊，还一直说胡话。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老太太一边递着水，一边说道：“吓得我立马去咱家大堂口上了香，磕了头，求他一定救你这一回。” “嗯，他救了。” 白扭扭翻身下地，一口气跑到供奉神像的屋里，朝着主堂口跪着磕了几个头。 这间房里供奉着很多神像，有的白扭扭认识，在西游记里见过，有的并不认识。这屋里还供奉着堂口，平时老太太也会来嘟嘟囔囔一番，唯独里屋供奉的仙家特殊，只上香磕头从不求事儿，这次若不是老太太真急了，也不会轻易相求。 老太太追过来，拿着外套给白扭扭披上骂道：“你这瘪犊子，虚病刚好，别再得了实病，一身汗就往外撩，狗撵你腚了？” 白扭扭将梦中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眼眶通红，一句话没说，只是拉着白扭扭朝主堂口又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从那以后，白扭扭再没有做过奇怪的梦，也更加没有梦到过那个人…… 直到这一次，在盲卡游戏中又见到了当时的画面，又是深山老林，只不过这次不是无尽黑夜，而是刺目白昼…… 第127章 朱砂手镯 人的感觉有时就是很奇怪，明明上一次在这深山里还是无尽的黑夜，景物全都影影绰绰，如今是漫山大雪，阳光刺目，没有任何标识物，白扭扭却感觉到就是同一个地方。 她跟着感觉向树林深处走去，光秃秃的树木落满积雪，形成漂亮的树挂，白扭扭仰头望着，这些树枝纵横交错倒也挡住了不少阳光，这里不再那样刺眼了，天色也逐渐黯淡下来… 白扭扭心里一慌，这鬼地方没人捉摸得准，怕不是会突然天黑再来一次百鬼夜行，思及此处，白扭扭加快步伐，一路小跑… 周边树木张牙舞爪，天色渐暗，景物在她的奔跑下与她擦肩而过像是去了另一个方向，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个山洞。 山洞内光线昏暗，她并没有看到那条梦里的巨蟒，而是看到一团人形的白雾在那里。 那团白雾像是一个人盘腿而坐的形态，但看不清穿着及五官。 那团白雾动了动，白扭扭便感觉到周身暖和了起来，她伸手一摸，身上的衣物已经全干了。 “柳行君？” 白扭扭有些激动，时间太久了，久得她依稀快要记不清那个梦了，即便她经常去回想，可还是快要忘了他的声音。 “来找我有事？” 那团白雾发出声音，仍旧是那个沉睡在记忆深处的声音，即陌生又熟悉，白扭扭听到这个声音只觉五味杂陈，与沉睡已久的记忆一下联系上了。 “我…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我是在盲卡游戏中不小心打开了鬼门关，掉到这里来的。” “你长本事了嘛！还能徒手打开鬼门关了。” 柳行的语气带着点挖苦。 “不是真正的鬼门关…是盲卡游戏里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感受到了阵法的召唤，感受到你想见我。” “阵法？什么阵法？” “你一定是催动了某种阵法，这个阵法能带你去见你最想见到的人。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阵法的力量很强，强到连我都无法拒绝。” “你的意思是…你本来想拒绝来着？” 柳行沉默了一会儿道：“ 我送你回去吧。” “如果不通过阵法我该怎么见你？” 白扭扭知道柳行施法速度之快，上次就是还没说完话就昏迷了，所以她激动的快要扑上去。 “通过堂口，燃香我便知道。” “堂口在家呢，我现在在离家很远的地方。” “非要见我作甚？” 柳行有点不耐烦了。 “我现在被卷入一个游戏里，这个游戏系统叫作盲卡，每场游戏都是万分凶险！我希望能与你及时联系上，好求你救我。”白扭扭说的诚恳，她虽看不清那团白雾的相貌，却总感觉他好像是翻了个白眼。 “我欠你的？” 白扭扭扑通跪在地上，此时不跪更待何时：“柳行君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晚辈一条小命吧……我保证天天给您上…天天让我奶奶给您上香…” 沉默…… 还是沉默…… 白扭扭又实实在在磕了几个头道：“求您了！求求您了！” 白雾中伸出一只手来，那手也是模糊的，隐约能看见修长的手指，托着一只朱砂手镯，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 白扭扭一把接过，又磕了几个头道：“柳行仙君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小事别找我。” 话毕，白雾便一挥手… 白扭扭便感觉到自己像是一下子被人抛进了水中…… 白扭扭奋力游着，爬上岸边，她已经回到盲卡游戏之中，她唤了几声同伴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她再次摸索着走到那圆盘之前，绞尽脑汁想着将同伴解救出来的办法。 白扭扭一边转动着圆盘，一边想着，应观陈大费周章怕是只为了通过这个阵法见自己母亲一面吧，那其他人又见到了谁呢，一定都要安然无恙的出来才好… 白阿苑醒过来，是在一个房间里，这房间她无比熟悉，这是她以前的家，她就是在这栋房子里杀了她的丈夫，她抬手摸着眼前物件的摆设，真实的触感以及毫无改动的摆放位置都令她脊背发凉…… 她不是在盲卡游戏里？不是一瞬间坠入了无边无尽的水中，她拼尽全力挣扎，怎么会到了这里？ 难道这里就是鬼门关？怎么会呢… 她虽然杀了自己的丈夫，但是她丝毫没有愧疚的，因为她一直认为他该死… 第128章 阿苑的回忆 白阿苑认识丈夫的时候15岁，那个男人比她整整大了10岁。 那时候，聊天软件刚刚兴起，随之而来的便是新潮的网恋。 白阿苑就是在网络上认识的这个男人，并和他恋爱了，很快，两个人便不再满足于网络上的恋爱，而见了面。 两个人在网吧见面，男人二十几岁，相貌清秀，少年感十足。 或许人在年少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容易、很轻易的事情，因为看不见现实，眼见的满满都是自己的幻想。哪怕只是一段普普通通的恋爱，也会感觉轰轰烈烈。 白阿苑一开始只是喜欢他，喜欢他的与众不同，在她十几年的生命里，从她记事起几乎都是在校园里度过的，所以像这个男人这样，自由的，不加约束的，在社会中的令她觉得新鲜和向往。 年少的时候总是对“酷”的定义有所不同，对自由的理解也并不准确。 总觉得他们做了自己不能做的事就是酷，比如学生时代的白阿苑看着不用穿校服，抽烟时会露出手腕处纹身的男朋友，觉得他很酷。 等真正长大以后，会发现，“酷”并不是做自己不能做的事，而是做自己无法做到的事，甚至是做常人无法做到的事，甚至是超越人体意志的事情。 但15岁的白阿苑就是在这样尚未明白这些道理的时候喜欢上了这个男人，越陷越深，陷入了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里。 高中毕业以后，18岁的白阿苑没有继续上学，而是跟着这个男人去了远方的城市，混迹于黑赌场，沾染了一身恶习和出老千的手段。他们像是石砖底下的潮虫，过着暗无天日，见不得光的日子，饥一顿饱一顿，甚至被当地的混混追杀。 这时的白阿苑走在街上啃着一个干面包，偶尔看见路过的学生，满眼满心都是羡慕，他们的校服是那样干净漂亮，他们的人生是那样充满光明和希望，他们的身体和思想是那样自由。而自己已经是一具深陷沼泽的行尸走肉，一具腐尸，对未来没有任何希望。 白阿苑觉得自己与死人的区别就在于，死人被埋在土里，而她被埋在芸芸众生之中。 她对于爱情的幻想全然破灭了，再也做不到自我催眠，自我感动。 这个男人对她并不好，但她们还是结婚了。 因为白阿苑怀孕了，本来这样居无定所的日子白阿苑早已忍受够了，她不想再带一个生命来过这样的生活，她的人生废了，何苦再带一个生命来受和她一样的苦。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男人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格外热情，对白阿苑也开始嘘寒问暖，哄她把孩子生下来。两个人结了婚，在一个地下室里，伴着一盆泡着的方便面。 白阿苑将自己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在这座房子里走着，这房子是白阿苑和丈夫从地下室搬出来以后的住所，也算是他们的第一个家。 自从有了孩子以后，他们的生活似乎好了起来，丈夫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获得了这栋房子。 她一路走着，在客厅踱步，抚摸着墙上的一个小挂件，这是二十岁生日那天，他送给她的礼物，他死以后，她便把这些东西连同他的所有物品都烧掉了。此时此刻，这个挂件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它原来的位置。 在这个房子里也不乏有一些算是美好的回忆，直到临近白阿苑的预产期，丈夫突然提出要去国外生孩子，他就这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对着自己挺着大肚子的妻子。 白阿苑摸着熟悉的沙发，坐在了当年的位置上。她回想着丈夫坐在自己对面的场景。 丈夫说道：“去国外也是为你好，生完以后就当散散心了，不好么？” “我不想去国外，不想再折腾了。” 白阿苑面无表情，她望着自己的丈夫道：“非去不可么？” “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犟得很，丝毫不听劝。为什么不想去国外呢？私人医院和产后中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 白阿苑答非所问，她看向丈夫的眼神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到些什么。 丈夫闪躲开她的目光，带着些不耐烦道：“快十年了吧，我没记得。” “十年零四个月。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15岁，现在我25岁。” “说这些干嘛？” 丈夫跷二郎腿的姿势变换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紧握。 第129章 死胎 “你爱我么？” 白阿苑微笑着，她平时几乎是不问这句话的，因为她能感受到丈夫的爱，人只有在感受不到爱，或者预感到爱即将消失时，才会手足无措，自欺欺人的问出这句。 “当然。” 丈夫伸手拉她：“怀着孩子呢，天天胡思乱想的。后天我们就出发，去国外，你需要散散心。” “你得记着我是为了你才放弃学业，背井离乡。也是为了你，才和父母断绝关系，义无反顾的跟你走。也是因为你才混迹赌场，每天都在死里逃生。”白阿苑撕扯开衣服，指着胸前的疤痕说道：“这是为了救你被那些混蛋烫的。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因为你，被别人活生生打流产的。我为了你每天都生不如死，所以，你该爱我的，对吧？” “你到底怎么了？” 丈夫站起身试图拥抱她：“怎么突然说这些。” “没什么。孕妇的多愁善感罢了。”白阿苑冷笑了一下挣脱开丈夫的拥抱，对着丈夫道：“ 我去给你倒杯水。” 见白阿苑恢复如常，丈夫松了一口气，接过阿苑递来的水，喝了一大口缓解紧张。 丈夫躺在沙发上熟睡了，白阿苑握着尖刀站在他旁边。 若是有人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一定会觉得场面诡异至极，一个熟睡的男人身旁，站着他怀孕的妻子，一个挺着圆滚滚肚子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握着一把尖刀狠狠落下。 鲜血四溅。 她像突然醒悟过来一般，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地鲜血，一下摔倒在地上，她在这片血泊中感受到腹部的阵痛… 在自己丈夫的尸体旁诞下了一个死胎。 丈夫的尸体尚有余温，孩子的尸体也是热的。 挑断脐带的还是那把尖刀。 了断活着的性命，迎接新到来的却也已死去的生命，似乎是这把尖刀的使命。 她一身血污，先将丈夫扶起来摆成坐着的姿态，又抱起死婴坐在丈夫的身旁，她忽然笑了，是一位妻子及母亲的幸福笑容，是一个来自温暖的家庭满足的笑容。 她握着丈夫的手，她是爱这个男人的，他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她为他丧失自我，不停流浪。 可她没想到的是就是自己深爱的丈夫竟然要杀死自己和孩子。 她发现丈夫经常偷偷的接电话，就算电话是在自己面前响起的，他也会挂掉，或者起身到别处去接。 白阿苑觉得他不对劲，就想方设法地偷听，几次偷听的碎片组合起来，她知道原来丈夫是要将她弄去国外，将她的器官和新生儿一起卖掉。 一个是她的妻子，一个是他的亲生孩子，该是多歹毒的人才能痛下杀手。怎能再称之为人？ 既然如此，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只有他死了，他们一家三口才能安安稳稳、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白阿苑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坐在沙发上掩面哭泣，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深爱的人要置她于死地。她也恐惧那时候的自己，像是被邪恶的灵魂附体。 哭了一会儿，白阿苑突然感觉到有一束目光注视着自己，一瞬间她犹如猝然坠入冰窟，浑身发冷，她猛然抬起头来…… 只见丈夫穿着干净板正的衬衫和西裤，正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手中抱着他们的儿子。 “你……我怎么可能在这儿看见你！” 白阿苑蜷缩起身体道：“你又不是死在盲卡游戏里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游戏？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净喜欢说些令人搞不懂的话。” 丈夫收回目光，转而逗着怀里的孩子道：“阿添，是妈妈，叫妈妈。” “啊！！不要叫我！” 白阿苑吓得汗毛直立，双腿却是绵软无力的，她陷在沙发里，浑身颤抖。 当年当时那个浑身发紫，布满血污，头部形状扭曲的死胎样貌突然浮现眼前。白阿苑根本不敢去看那个孩子，她索性紧闭双眼。 “你怎么了？” 丈夫站起身靠近她。 “别过来！不要过来！！是你想害我在先的！！是你活该！啊！” 白阿苑闭着眼睛疯狂挣扎…… 但她的挣扎是毫无用处的，她清晰的感知到丈夫的手越来越近了，已经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第130章 鬼婴 是温暖的触感，并非她想象的僵硬的、冰冷的，白阿苑愣了一下，终于缓缓抬起头，她看到丈夫那熟悉的眉眼，神情温和，表情生动，不是留给她的最后一面那样惨白的死僵的脸。 “你……” 白阿苑的神色瞟向丈夫怀里的孩子，那婴孩儿白白胖胖，小嘴唇粉嘟嘟的，正伸着肉乎乎的小手抓着爸爸的衣领，嘴里发着咿咿呀呀的声音。 “我的儿子？” 白阿苑试探性的伸手去摸孩子圆圆的脑袋，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他。 “我们的儿子。” 丈夫坐在她身边，将孩子交到她怀里，又爱怜地弯起食指蹭了蹭孩子嫩嫩的小脸蛋儿。 婴孩的小手很有力气，抓着母亲的衣服，带着奶香的身体向母亲臂弯里拱着，可爱得令人心都融化了。 “宝宝。” 白阿苑的泪珠瞬间掉落，落在孩子的身上，她哽咽着，低声呜咽着。 丈夫将她揽在怀里：“怎么了？哭什么？” “我们要是这样该有多幸福啊！” 白阿苑哭着说道：“我也不用进那个该死的游戏！也不用提心吊胆、孤苦无依。” “我们就是这样啊。有我，有你，有我们的宝宝。”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已经死了！孩子也死了！你们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死了？我为什么会死？” “我杀了你。是我杀了你。”白阿苑红着眼眶，逼视着丈夫。 “我们相爱了那么多年，你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是你先想杀了我们娘俩儿的！我也一直想问问你！我陪你吃了那么多苦，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你想要我的命啊！还是以那么残忍的方式！你不会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的心疼与愧疚么？还有我们的孩子，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忍心卖了他！你还有良知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白阿苑从一开始的大声质问，声音变得越来越低，终于她哭得说不出话来，她是质问他，更是质问自己。生活为什么会这样一团糟。她一直很想问问他，想给自己一个理由，放过他，放过过去，最重要的是能够放过自己。 一开始，她是不敢问，她怕把事情挑明以后，她和孩子就难逃一死。只能痛下杀手在丈夫之前。他死了以后，就更没机会问了。她只能在无数个无比清醒的深夜里问自己。 “怎么会呢？”丈夫紧紧握住她的手：“你和儿子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呐！我可以为了你们放弃一切。” “都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还要骗我？还要骗我？我听到你打电话了！我都听到了！” 丈夫一愣，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拉着她走进书房，将一个上锁的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个文件袋，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本来一直不想告诉你的。” 白阿苑打开第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两份文件，一份是泰文，一份是中文，是一份买卖人体qg的协议，但文件主角并不是白阿苑，而是她丈夫自己。 白阿苑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丈夫，她拖着文件的手在颤抖，薄薄的几张纸似乎千斤重，似乎抽离了她所有的力气。 “我也没有要卖掉孩子。我只是将你和孩子托付给我在国外的一个朋友，希望我死以后，他能够关照你们。我留下的钱，你们省着用也是足够的。” 丈夫温柔地摸了摸白阿苑的头发说道：“原来我是死了啊，难怪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干嘛要以这种方式放弃自己的生命？” “ 家里为你治病欠了很多钱。你说要去赌把大的，但没想到被人作了局…我们实在是撑不住了。我走投无路了，我不能…我不能看自己的老婆挺着大肚子四处躲债，我不能看我的孩子还未出生就成了过街老鼠。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在国外，我托他办了这一切，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和孩子做的了。” “治我的病？我有什么病？” 白阿苑觉得一头雾水，似乎有什么记忆是她知道却又记不起来的。 丈夫将第二个档案袋递给她。 白阿苑拿出里面的文件，是一份诊断书，她看着白纸黑字，一时间眩晕。 精神分裂症。患者有严重被害妄想，多疑敏感……患者主诉…… 白阿苑瘫坐在椅子上，一瞬间缺失的记忆涌入脑海中。 盲卡游戏给了她新生，也治好了她的病。在加入盲卡游戏后，她恢复了正常。但人的大脑是会自欺欺人的，它把那段记忆加工储存成了她想记得的模样，添加了自己的想象，使与事实不符的记忆变得顺理成章。 嗜赌成性的从来不是她丈夫，而是白阿苑自己。 他有多少次跪在她面前求她别去赌了，却从来没有唤醒过她。 她怀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仍旧日夜流连在赌桌上，因为出老千被抓，赌场的人殴打她，打掉了她的孩子。 那些人见她血流不止，全都惊慌地逃跑了。只剩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下身不停流着鲜血… 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那一刻，是丈夫找到了她，她看见那个男人满头是汗，衣服都湿透了，显然跑了很久，他神色凝重，带着心疼甚至是恐惧，一把抱起她向赌场外跑去…… 他是她的救世主，是她爱的人。 从失去那个孩子以后，白阿苑便病了，她总是梦见那个孩子浑身是血的来找她，说是孩子，不如说是一个还没发育完全，人形状的沾满血污的肉球。 那鬼婴的哭声尖利，尤其是在深夜里，先是如泣如诉，由远及近，最后的尖叫声划破耳膜，它模糊不清的脸也会在人毫无防备时突然出现。 鬼婴有时突然出现在她的被窝里抚摸她的脚踝。在浴室的帘子外也会突然出现它的影子。甚至有时是在她和丈夫同房的时候，那鬼婴突然出现在一旁睁着黑洞般的眼睛看着。 一开始只是在梦里，后来她已经分不清了梦境和现实，精神状况每况愈下。 后来的一切，就如丈夫所说。为了她的病，他不停奔走。 白阿苑记起来她是如何握着尖刀杀了自己的丈夫，杀了那个为了她已经疲惫不堪的男人。 紧接着她又突然想起来，她的孩子… 在丈夫的尸体旁，她生下了他们的孩子，是一个男孩儿，生下来便有响亮的哭声。 可恍惚间，她看着沾着血的婴孩，她依稀看见了那个鬼婴，那个讨债的孩子，她以为这是在她的梦里，以为鬼婴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亲手扼住那孩子的脖子，直到他浑身发紫，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啊！！不！” 白阿苑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凄厉的惨叫：“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可她已经做不到自欺欺人了。 事实就是，她杀了自己的丈夫，杀了自己的孩子。那可怜的孩子刚从母体中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 丈夫接过坐在白阿苑腿上的孩子，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游戏是什么。但看来它治好了你的病，还让你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这样挺好的。你回去吧。不要再记起我们。” 白阿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她睁着眼睛，目光呆滞，任凭眼泪如流水一般从眼眶中涌出…… 终于，她的眼珠缓缓转动，她站起身抚摸着丈夫的脸，声音如同破碎的绢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要非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不该遇见你，不该带你走。或许没有我，你会顺利读完高中，读完大学，有稳定的生活，是我对不起你。” “可我杀了你。” “在你杀我之前，我已经做好准备为你和孩子去死了。我不怪你。” 丈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紧紧拥抱了她：“听话，回去吧。” “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这里。留在我爱的人身边。” “回去！” 丈夫一把推开她，本来面目温和的丈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着，那把尖刀捅过的地方此刻是腐烂的窟窿，怀里的孩子也从软香可爱变得面目全非，全身发紫的婴孩儿恐怖的大张着嘴，似乎是想喘息一点氧气… 可白阿苑并没有逃走，而是义无反顾地握着尖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第131章 小野猫 只听“嗑哒”一声，白扭扭面前的圆盘似乎卡在了某个位置上，突然四周亮了起来，众人也全都苏醒，圆盘后面的墙壁裂开一道大门，大门里漆黑一片，身处光明的人们根本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形，犹如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众人互相望了一眼，表情各有不同，此时水面已经涨到膝盖处了。 “阿苑呢？” 顾生本是寻找着空青，在看到空青的身影后放下心来，又四处望着，每个人都在，除了白阿苑。 众人四下寻找着，可除了发着黑的水面，什么都没有。整个大殿里一览无余，根本没有白阿苑的身影。 “阿苑？” “白阿苑？！” 任凭众人呼喊，也没有丝毫回应。 突然，脚下的台子开始晃动起来… 整个大殿到处都出现裂纹，墙壁坍塌着，散出灰烟。 “走啊！快走！” 白扭扭说道：“这里马上要塌了！” “阿苑！阿苑！” 顾生又呼喊了几声，他心知若是白阿苑再不出现就没有时间了，马上就会和这座大殿一起变成废墟。 此时，大殿顶部的石块已经开始不断下落，砸在水面上击起巨大的水花。 空青眼疾手快一把将顾生护在怀里，就在他拉过顾生的一瞬间，一个巨大的石头砸在顾生刚刚站立的位置。 “走！快走！”应观陈推着几个人道：“我带来的人由我负责，你们先走！” 空青将顾生护在身后，先行走进黑洞里。 从光明的地方一下进入黑暗，眼睛还不能适应，只觉得伸手不见五指，甚至无法感知所处环境的大小，只觉得自己处在一片虚无当中。 “刚才，我是做了一场梦么？” 顾生握紧了空青拉着他的手，说道：“我看见的场景可不像是鬼门关啊。” 漆黑一片当中，顾生的声音轻轻的薄薄的，虽然微弱，却足够空青听得清楚。 “我们没有真的打开鬼门。而是催动了在打开鬼门前的一个阵法。” “什么阵法？” “我也不太清楚。” “空青。我们早就认识了，对吧？说是遇见我，不如说是找到我。” 空青一手拉着身后的顾生，一手贴着墙壁探路，慢慢向前走着，他没有答话… “我也奇怪呢。我在游戏里的表现并不出色，怎么就偏偏被你看中了，还带回了家…原来是…旧相识。” “你刚才都看见什么了？” “看见了你，从未改变的你。和一直在重生、死去，变化相貌和人生的我。” 空青听闻此话，浑身一僵，抚摸墙壁的手微微用了力，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尽量平和着语气道：“看来那个阵法应该是个致幻阵法。”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傻么？怎么骗都行？” “………” 顾生见空青一直不说话，他又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在守护我？” “…………” “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回去就把应观陈的腿打断。” 空青一脸黑线的开口了，就是这个毛头小子惹出来的乱子，偏要来这鬼地方。 “你可以说不是。” “………” “嗯，你不说话，那我就默认不是了…” “我是。” 空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来这两个字。 顾生紧走几步，在黑暗中拦住空青。 他与空青面对面着，虽然互相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在一片漆黑里，他们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因为他们互相听到了心跳，感受到了对方的呼吸和炽热的目光。 “你可以说不是。你可以否认的。你可以永远骗我。那样我出了这局游戏就可以毫无负担的搬走，再也不见你，不必永远活在你的身边，活在你的保护里…” 顾生的话没说完，因为他感受到一种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他的鼻尖上，那是空青的吻，他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像猝然失声那般… 顾生有点庆幸现在的黑暗，不然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大红脸简直不用化妆就能演关羽了。 空青的左手箍住顾生的脑袋，下一个吻便落在顾生的唇上… 在那一刻，顾生甚至忘记了人类是需要喘气的，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又五彩缤纷地炸裂开，像是人濒死之前的走马灯，紧张且兴奋，忐忑且欢愉，好像所有的委屈与苦难都有了战胜的勇气。就连这局关卡中的生死未卜都变得美好起来，恐怕能在盲卡游戏中收获如此美好雀跃的也就只有他了吧。 寂静与黑暗之中，空青略微俯身亲吻着他一直爱的人。他不想承认他喜欢这个少年，因为喜欢这个词对于他的爱来说太轻薄了。细微的灰尘漂浮在半空中，没有丝毫光线，是手臂的汗毛感受到了灰尘，细细痒痒的。 他的吻带着克制。 “哎哟！” 白扭扭一头撞在空青身上，嚷道：“你俩不往前走停在这儿干啥呢？” 黑暗中，顾生立马将空青推开，向前走着道：“奥奥…刚才空青说听见什么声音，我们就站在这儿听听。” “有声音？有什么声音？” 白扭扭也侧耳听着。 空青笑着为顾生打圆场，说道：“没什么声音，是我听错了。可能是一只小野猫吧。” 顾生的脸更红了… “这里哪来的野猫。” 白扭扭翻了个大白眼，在心里为带着俩傻子的自己打抱不平。 第132章 万蛇坑 空青拉住顾生，走在他前面，他们自然地牵着手。 又前行了片刻，空青抚着墙壁的手摸了一空，他喊道：“等等！” 跟在身后的顾生和白扭扭停住脚步。 空青伸出一只脚向前试探着，果然探了一空，回身道：“扭扭，发光球。” 白扭扭赶紧掏出一个递给空青。 空青向前一扔，在发光球炸裂的一刻，三人看见了眼前的景象，立时觉得头皮发麻… 前方是一个巨坑，深约三米左右，对面有延续下去的路，空青三人所处的地方到对面距离足有数十米，被这深坑所隔开。 跳过去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路就是跳入深坑，从深坑走过去，再爬上对面的岸。 但是这深坑里是密密麻麻、交织缠绕的蛇。 上万？上百万？或是更多… 数以万计的蛇缠绕在一起，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慢慢蠕动，既恐怖又恶心。它们似乎感受到了其他生物的靠近，蠕动速度明显加快，开始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许多蛇一起发出声响，嘶嘶的声音犹如从四面八方钻入人的耳根子里去，钻进七窍里去，令人浑身难受，心底发寒。 别说跳入坑底，只看一眼就三魂吓掉七魄了。 “我的老天爷！” 白扭扭挠着胳膊，蛇发出的细微声响令她浑身发痒：“这些蛇是在这儿冬眠呢？捅了蛇窝了！” “蛇窝？蛇族还差不多，怕是八辈祖宗都在这儿才能这么多。”空青的喉咙动了动，这样的境地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蛇的移动速度其实很快，尤其是当它挺立身体，突然发起攻击的时候，像会飞一般，如此多的蛇一起发起攻击，不亚于枪林弹雨，只要他们一跳下去就会瞬间被淹没。 “倒是不像是毒蛇。” 顾生说道。 “我倒希望是毒蛇，死得痛快些。”白扭扭倚靠在墙壁上嘟囔道：“我要是有命回去一定打折应观陈的腿！” 顾生耸了耸肩膀，十几分钟前空青也刚说过这话，看来应观陈下半辈子要在轮椅上度过了，不过没事，他有钱，应该能买个电动轮椅。 “喂！快走啊！” 应观陈追赶了上来，听到他们的声音催促道：“在这儿站着干嘛！这儿马上要塌了！快！” 应观陈气喘吁吁，见三人没动地方，急道：“快走啊！从大殿一路塌过来，马上这儿就保不住了，想被活埋么？！” “找到阿苑了么？” 顾生问道。 应观陈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随即反应过来摇头他们看不见，又补充道：“没有。怕是凶多吉少。” “前面是蛇坑。” 白扭扭的语气丝毫不掩饰对应观陈的怨气道：“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了，大家是想被活埋还是喂蛇？” “蛇坑？多大的蛇坑？我不怕蛇。” 应观陈说着就要挤过去。 空青抬手拦住他：“嘘！仔细听。” 应观陈定下神来，在一片安静之中他才真切地听到如潮水一般的嘶嘶声音。 “我们算是幸运的。还能选择自己的死法儿。” 白扭扭倚靠着墙，感受到了墙体的震动，她道：“塌过来了！” 应观陈拿出发光棒扔了下去，光芒随即被缠绕上来的蛇淹没住，直到一点光都看不见，俨然是一片蛇海。 大地都开始颤动了… “阿青，怎么办？” “死就死吧。”空青终于做了决定道：“跳下去以后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跑，什么都不要想！” 空青做了决定后，众人似乎都不慌张了，只要空青说出决定，几人竟然觉得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 命悬一线的时刻空青就像是唯一的希望。 几人一起跳了下去，这一跳的紧张刺激感不亚于悬崖上蹦极… 和他们想象的并不一样，触感是柔软的，所以根本站不稳，全都摔得七仰八歪，但蛇叠得很厚，所以他们也没有受伤，当然，摔不摔伤已经不重要了。 空青、顾生、白扭扭、应观陈在蛇群中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蛇太过光滑，且一直在蠕动，根本无法站立。 白扭扭的手触摸到蛇的身体，冰凉滑腻，怕得恨不得连手带胳膊都扔出去。 预想的被蛇紧紧缠绕的窒息感并没有到来，他们只感受到身下的蛇在不停快速爬动，他们也在一点点下降。 应观陈掏出发光棒，在黑暗之中这微弱的光亮倒也管用。 只见他们身下的蛇纷纷向两边散去，须臾之间，就让出了半米宽的通道… 通道两边的蛇层叠的高度足足到空青的肩膀，这时众人才发现，这坑并不只三米深，而是近五米，只不过被蛇填满了。 “这蛇…怕我们？” 应观陈说完，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空青。 空青摊了摊手道：“跟我没关系。” “有动静。” 顾生说道。 几人安静下来，只听到一阵低吼声，本来吐着信子“嘶嘶”挑衅的蛇群一听到这声音瞬时安静下来，犹如霜打的茄子。 而这声音正是从白扭扭身上发出的… 白扭扭显然自己也察觉到了，她低头向自己身上看去，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能令蛇群害怕的东西。 终于，她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朱砂手镯，一时间全然明白了。 “是这个。” 白扭扭抬手晃了晃手镯，接着道：“我们快走吧。” “只知道蛇怕雄黄，没想到也怕朱砂？”应观陈懵懵地甩了甩头，跟着白扭扭向前走。 只有空青看出了白扭扭的手镯另有乾坤。 空青四人很快走到了对岸。 应观陈仰头看了看近五米高的岸边，墙体上又没什么合适的着力点，目光落在两边的蛇堆道：“你说咱踩着它们上去，它们能愿意不？” 白扭扭咽了口口水：“你多少是有点不尊重蛇了。” “那我们先把你托上去。” 应观陈说着就要去抱白扭扭。 “扭扭得最后一个上去。不然她上岸的一瞬间咱们就被蛇埋了。” 空青及时阻止。 “啊…” 应观陈反应过来，不禁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捏了把汗。 第133章 弱不禁风 “发光棒还有么？”空青问道。 “有。” 应观陈说着便递出去一根。 空青将发光棒戴在手腕上，随即挥手示意应观陈稍微站远一点，并作出助跑的姿势道：“用手撑我一下。” 应观陈扎稳马步，双手交叠点了点头。 空青紧跑几步，跟着一个跳跃，一脚踏在应观陈的手上，紧接着借力一个空翻就跃上了岸。 身手之矫健利索，看得应观陈瞠目结舌，心里暗叹这个男人该不是会轻功吧。 空青趴在岸边，向顾生伸出手道：“别怕，来。” “我不害怕。” 顾生的脸微红。 应观陈将顾生托起到空青的手刚好抓住他，空青一手揽住顾生的肩膀用力向上一带，顾生只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像是会飞一般窜了上去，空青抱住他，依着惯性翻滚了几圈，停住的时候，顾生正好是趴在空青身上，他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甚至感受到他腹肌的坚硬与温热。 空青见他半晌没动地方，问道：“ 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 顾生慌忙从空青身上爬起来。 空青又返回岸边，应观陈正抱着肩膀等着，看见空青手腕处的光芒，才用塑料粤语道：“搞咩呀大佬，下面有人等住呀。” 白扭扭翻了个白眼儿，操着一口地方口音的粤语道：“大佬要你等你就等喇，我们在仲唔都系你害嘅！” 空青向他伸出手，应观陈助跑一段奋力一跳，但是距离空青的手仍有很大一段距离。 应观陈反复尝试着跳了两次，大喘着气摆着手说道：“不行的，太高了！我可不会轻功。” 应观陈的眼神飘向白扭扭… 被白扭扭一下瞪了回去：“该不会指望我托着你吧！我可托不动。” “我托着你。” 应观陈恢复正经的模样，向空青喊道：“我把扭扭托上去。你拉住她。” “那你呢？” 白扭扭望着面前的少年，似乎又看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他敲开别墅的大门，逆着光站着，也如同现在这般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轮廓。 “我没事啊！我找别的路出去。” 应观陈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哪有别的路？我上去以后这些蛇就会像海浪一般涌过来将你淹没。” 应观陈苦笑一下，他望着白扭扭，脸上还带着一些擦伤，整个人灰头土脸带着些许可怜。 “我知道你还不能死，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白扭扭向上望着，望着空青手腕上戴着的光芒道：“我们一起想办法吧。” 须臾，上面传来空青的声音：“ 应观陈！把扭扭托起来。” 应观陈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来！踩在我肩膀上。” 白扭扭有些犹豫，因为应观陈看起来并不强壮，甚至因为皮肤白皙还显着有点儿病态，她踩在这样弱不禁风的少年身上，总觉得于心不忍。 应观陈看出她的想法，笑着道：“上来！我可是个男人！禁得住！” 白扭扭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便踩在了应观陈的肩膀上，应观陈抚着墙壁缓缓站起身…… 白扭扭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她还从来没领略过高处的风景，自己陡然高了一米九几，感觉都不同了。 第134章 有违常理 空青一手紧紧扒住岸边的石头，将自己整个身体顺下去，让白扭扭抓紧自己的脚踝，用腿部力量将她提了一点上来，赶忙用手紧紧抓住她的后衣领。 这时，蛇群已经开始微微躁动。甚至一些蛇已经向应观陈立起身体吐着信子，似乎下一秒就会飞扑过来，只是此刻还稍稍有所忌惮。 白扭扭想撸下朱砂手镯给应观陈，可当她去扯那手镯时，却发现手镯的大小是不可能硬生生从手腕上拿下来的，若想取下，只能敲碎… “应观陈！拉住白扭扭的脚踝！不要撒手！” 是空青在上面大喊。 应观陈本是扶着白扭扭的脚踝的，保护她能够站稳，听了空青的话，应观陈紧紧攥住白扭扭的小腿，片刻后，他感受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拼命向上扯着。 应观陈恍然明白空青的想法，他是想凭一己之力将自己和白扭扭都拉上去，应观陈忙喊道：“这样行不通！都会撑不住的！你的胳膊会被活生生扯断的！” “闭嘴！别撒手！” 是空青坚决的呵斥。 应观陈心里一暖，眼眶温热，头一回被人训斥还感觉很温暖。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连白扭扭这样有些骄横的人都愿意听从空青的。 空青用两只手扒住岸边，整个人悬挂着，腿部力量托着两个人的重量。 就这样硬生生的两只手竟然半撑了起来，将上半身撑到岸上，随即一条腿也跨上了岸，紧接着赶忙用闲出的右手去抓住白扭扭…… 应观陈只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不停上升，他从心底开始恐惧空青的力量，这是正常人根本无法做到的。 终于，空青凭一己之力将二人拖上了岸… 空青、白扭扭、应观陈躺在地上平复着呼吸… 白扭扭翻身而起，摸着空青的胳膊和腿道：“阿青，你还好么？没受伤吧？” 空青笑了一下，轻轻推开白扭扭的手，安慰道：“放心，好着呢。” 顾生想要探过来的手停在半空中略显尴尬，空青见势一把抓过来按在自己腿上道：“其实也不太好，这儿有点儿疼。” “我们快走吧！” 顾生看见空青还有心思开玩笑就知道他没有受伤。 四个人继续向前走着，前方有光，并不黑暗。 空青发现自从上岸后，应观陈的神色就不太对劲，总是欲言又止。便故意走得慢了些，凑到走在最后的应观陈身边问道：“怎么了？有话要说？” 应观陈看了一眼空青，压低声音道：“我很感激你救了我。这也不是你第一次帮我了。但是，刚才那样绝对不是普通人类能做到的，实在有违常理。牛顿的棺材板可都按不住了。” “众所周知zg不归牛顿管。” “呵…像你这样强的人，你的人情我怕是永远都还不上了。” “不需要你还，少坑我们就是了。尤其是…” “我知道，尤其是顾生。”应观陈一副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明白的眼神，随即又正色道：“谢谢你，空青先生。今后如果有我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对我的感激都算在顾生身上吧。”空青神态语气都很轻松地拍了拍应观陈的肩膀，随即便又加快步伐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第135章 乾尽坤来 前方一片光明，隐约可见火把燃着的光晕，空青、顾生、白扭扭、应观陈四人一路走过来，只觉豁然开阔，巨大地宫的四周燃着火把，呈一个圆形，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扇大门，一共是十二扇大门，十二扇大门首尾相接，不论是图案还是造型都完全一致。他们正是从其中的一扇走出来。 十二扇大门皆大敞四开。 地宫的中央躺着数十尸体，死状不一，却同样惨烈。有的并无全尸，被撕扯啃咬的不成人样；有的面色铁青，双眼圆瞪；还有的脸如黑炭，七窍流血。 “我们这是…这是又回来了？” 顾生四下望了一圈道：“这就是我们进入游戏的地宫啊。看来其他玩家也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了。” “扭扭，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线索？”空青提醒道：“乾坤绕阴阳，八卦藏玄龙；奇门遁甲从此始，天地都在一掌中。” “阴阳生乾坤，乾坤定阴阳，阴极则阳生，乾尽则坤来。”白扭扭深呼吸了一口气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终点就是起点。八卦藏玄龙，世间本无龙，化山为龙脉，化风水为玄龙之气，视为生机。出去的路仍是在这十二扇门中。奇门遁甲化生天地万物，一盘在手无需睁眼便知来人。看似不变，实则变极。看似初始，实为终结。” “换句话说呢？” 应观陈听了一头雾水。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进入游戏的地宫没错，但实际上从每位玩家都选择了门并进入后，十二扇门的意义就改变并且被打乱了，实际上已经不是最开始的地宫和原始的那十二扇门了。” 顾生突然凑近其中一扇门，站在门口，神色专注。 “怎么了？” 空青时刻关注着顾生的情绪，跟过去问着。 “这扇门里有危险，并且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顾生神色凝重，向后退了两步。 “怎么？这局拿的预言家牌？” 白扭扭皱着眉头道：“孩子该不是被吓坏了？” “不是！” 顾生语气认真道：“其实每局游戏里我都有所感受，比如身边的危险，有时像是在梦里，我本来是睡着的就能突然感知到…就像…就像……” “就像人的汗毛一样，会感受到微弱的触碰并作出预警。” 空青伸手揉了揉顾生的头发，他当然相信他，无条件相信。 空青拉着顾生向后退去，直退到地宫中央道：“你还能感知到别的门么？” “那扇门危险的感觉最强烈。” 顾生搓了搓胳膊道：“但我总觉得这里很危险，我们不能一直停在这儿，我们该怎么办？往哪走？” “我终于明白这局游戏为什么叫无处可逃了。”应观陈摸了摸脸上的擦伤叹道：“应该叫插翅难逃。” 一阵细微的声响传来，密密麻麻，窸窸窣窣，速度很快，像是什么昆虫在快速爬行…… “嘘！” 空青一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气氛陡然寂静，几人甚至屏住了呼吸，那声音便更加清晰了，显然几人都听到了。 空青、顾生、白扭扭、应观陈四人对望着，从彼此的神色间读懂了对方的想法，四人都明白危险即将来临…… 第136章 濒死之境 “快！把衣服脱下来！” 空青想起来什么似的率先将上衣脱了下来，露出他精壮的身体，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在火把昏暗的光芒下像是覆了一层金色薄纱。 他将衣服拿到墙上延伸出的火把上点燃铺在地上，应观陈与空青对视一眼，随即明白了他的想法，向上一扯衣领迅速将上衣脱下，顾生也跟着脱下，白扭扭脱了外套，几个人的衣服围了一个小火圈，四个人挤在狭小的火圈里，基本上是一个挨着一个，互相靠得很紧。白扭扭站在三个赤着上身，年轻俊朗，荷尔蒙爆棚的男人身边，她紧着吸了吸鼻子，生怕流出鼻血就尴尬了。 果然，火圈全部点燃时，那声音就如同海浪一般奔涌而来，是如水一般的蜈蚣一样的虫子，那虫子通体黑亮，身体两侧排布着密密麻麻的脚，比蜈蚣更长更大，甚至可以看见腿上的细毛… 虫子似乎感知到了烟雾，停住了前进的脚步，在原地打转，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根本无法数清的虫子离远望去像是一潭黑水，凑近细看才能发现是密密麻麻，挨挨挤挤，毫无空隙的虫子爬来爬去。 顾生咳了几声：“咳咳，这烟怕是连我们自己都要熏死了。” “这火燃不到熏死我们的那一刻，充其量再有两三分钟就要熄了。” 应观陈的额头上尽是汗水：“烟雾散尽后，这些虫子便会吃了我们。” 几个人不约而同想起来那个惨死的玩家，数以百计的虫子在那人脑袋上钻来钻去，眼睛、鼻子、耳朵，那人拼命从洞里爬出来是想说些什么的，可张着嘴只吐了一口血出来，随着鲜血被喷吐出来的还有几十条虫子…那虫子混着带有腐蚀性的胃酸和内脏碎肉奇臭无比，血肉模糊…… 一想着，三分钟后自己也要这样死去，气氛难免有些悲凉。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 应观陈低着头，语气诚挚道：“ 我没想到这局游戏如此凶险，是我太自私了，自己以身犯险就算了，还拖累你们三个。” “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白扭扭看向空青。 “无处可逃。” 空青四处望了一圈，其实早在进入游戏时他已经仔细观察过了，这是完全封闭的空间，墙体一眼可以望尽，除了那十二扇门不存在任何其他机关，如今就算是想逃到其中一个门里都是痴人说梦，因为他们已经被如水的虫浪包围了，只要踏出这个火圈，被这些虫子吃掉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它们会从鼻孔、眼睛、耳朵、嘴、下体等一切可以钻入体内的地方钻入身体里，啃噬血肉与内脏。 火焰渐熄，少量虫子从空隙处爬了进来，空青一手环住顾生，转了个圈，自己站在空隙处不停消灭钻进来的虫子。 顾生只觉自己触碰到他坚硬发烫的身体，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应观陈，你老实告诉我，这个隐藏关卡是白家透露给你的吧？” 空青没有看向应观陈，没有向他施加任何压力，说是问句更像是陈述句。 “是。” “都说人濒临绝境之时，反倒坦然冷静，你不如好好想想白家是怎么一步步将你引到这儿来。” “你是说……” “你认为自己足够聪明，可也没想想谁也不是傻子，更何况是唯利是图的白家，怎么甘心被你利用。” 第137章 绝处逢生 “我确实知道了我想要的真相。” 应观陈的声音渐轻。 “真相？”空青冷笑一声道：“那你看看如今你是否能带着你的真相活着出去。” “白家…白家早知道这是死路一条。却一步步请君入瓮，他们向我透露线索，并且诱导我，让我觉得这局游戏只要有扭扭参与便能成功通过，他们做的一切不仅是要让我进游戏，更是你们，或者说，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是空青！那为什么他们要通过我，绕这么一圈！而不是直接去找顾生作筹码……” “因为白家不敢公然挑衅，只能拿你当枪使。” 顾生说道：“而且我也不是谁都会相信，我与你走得近，是拿你当朋友。但似乎是我自作多情。” “顾生，对不起。你就当我之前是鬼迷心窍吧。那件事我一定帮你办妥…如果…如果还能活着回去的话。” “什么事？” 空青斜了应观陈一眼，这两个人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这令空青不太高兴。 “没…没什么…” 顾生岔开话题道：“火！火要熄灭了！” “完了完了，留遗言吧。” 白扭扭用手煽动着火苗，希望火苗能燃得久一些。 顾生紧紧依靠着空青，他以为自己的一生这样就要结束了，他一直望着空青，他的神色仍旧镇定自若。 细细想来，倒也没什么觉得遗憾的。 对于这个世界，他是早就厌倦了的。 从他的母亲去世开始，从那夜的天空中绽放的无比鲜艳的烟花开始，他就深知人类的悲伤和喜悦是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的。他守着一具尸体，关闭了自己的心。窗外的人却是一片祥和，守着黑夜点燃光明。 那顿年夜饭只有那盘滚烫的饺子，可惜也是食不知味。 他的亲人，他的父亲，他的继母； 他永远记得父亲离开家的那天是怎样殴打了他和他的母亲，辱骂的话语肮脏到让人以为母亲才是那个第三者，妻子的尊严在自己亲生儿子面前被践踏得面目全非，她被剥光了衣物，被沾染着灰尘的皮鞋踩在脚下，她尚年轻的身体却都是青青紫紫的疤痕。从那之后，她便一病不起。 顾生想救她，奈何他太过年幼，整件事除了成为他一生之中永远的不可磨灭的印记、时刻烫烙着他的心以外，他再做不了任何挣扎。 后来，他搬进了父亲的房子里，听着自己的父亲在楼下jw着继母带来的妹妹。木床的吱呀声，少女痛苦的嚎叫声顺着暖气的铁管攀岩而上，无比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站在窗前，面无表情，犹如许多年前的深夜面对着母亲的尸体。 这个世界的肮脏龌龊令他觉得无比恶心，他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希望，没有快乐，活着犹如死了。直到遇到空青之前，他都是这样活着。 所以如今，他能在空青身边死去，也并没什么觉得遗憾的。 脚下的虫子越聚越多，突然那些虫子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乱了阵脚，四散跑去… 空青、顾生、应观陈、白扭扭四人刚觉得或许事情有所转机，下一秒便看见从一扇门里散出的雾气，红色的雾气蔓延着，虫子似乎预知了危险，顷刻间便四散藏匿起来… “是瘟疫之门。” 空青说道：“碰了这雾气便会全身溃烂而死。” 几人想起最开始便有玩家误开了这扇门，结果浑身便瞬间涌起小水泡，周身密密麻麻，疙疙瘩瘩，水泡迅速涨满破裂，流出脓水…… 然而四个人已经被逼退到贴着墙壁，已然退无可退，眼见着红色的浓雾便要扩散至眼前……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应观陈下辈子当牛做马还这辈子欠的债。” “白家未免下手太黑，我们与他两不相犯，他们倒好，要赶尽杀绝？” 白扭扭语气坚决道：“我若是能逃过此劫，必报此仇！阿青！白家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害人！” 空青没有答话，而是握住了顾生的手，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顾生想要告诉空青，他并不害怕，一点都不怕。但他没来得及张口，便闻到一股异香，接着便开始昏昏欲睡，晕了过去… 空青接住顾生瘫倒的身体，揽在怀里。 白扭扭和应观陈二人则瘫倒在地上。 顾生和应观陈直接睡了过去，白扭扭虽然也感到头晕目眩，昏昏欲睡，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但可能是有朱砂手镯加持，她并没有完全睡去，她微眯着眼睛看着空青，努力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看见空青站立着，顾生倚在他身边……她还以为是红色的雾气起了作用…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了…… 第138章 死极则生 顾生再次醒来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空青坐在一旁，也已经醒转过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顾生身上，确定顾生安然无恙后，神色才柔和了下来。 白扭扭也醒了，但是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回来了？！” 三木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高兴地说道：“都好着吧？” 三木说着伸出手去扯扯顾生，又扯扯白扭扭，前后看着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顾生则是一脸懵圈：“我以为我死了…现在是回光返照让我留遗言么？” 三木脸色一白，笑容瞬间僵掉道：“怎么回事？什么死不死的？你们别吓我啊！” “你活得好着呢。我说过，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空青站起身揉了揉顾生的脑袋。 “可是…我们是怎么从游戏里出来的？我们通关了么？”顾生仰起小脑袋，一头问号。 空青点了点头… “怎么会呢？怎么通关的？我们不是应该都被红雾毒死了么？” “你没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死极则生，红雾之中就是生门。所以，我们就从盲卡游戏里出来了。仔细想想，整局游戏确实是根据应观陈提供的那句线索来的。” “那…那些死在地宫里的人其实也都是通过游戏了？” “不，他们是真的死了。别忘了我们之前打开了盲卡游戏中的鬼门，通过鬼门之后才回到地宫，我们回到的地宫其实和初始的并不一样，十二门的顺序与意义已经全部被打乱。” “你的意思是，那些进入游戏就触发机关的玩家是真的死了。而我们通过鬼门之后又回到地宫的人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空青打了个响指道：“是的。就如同有的游戏中你需要解锁隐藏剧情，结局才会不一样。” “谁能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这局游戏这么复杂么？” 三木挠着后脑勺道：“应观陈还活着么？” “我先回房间了，有点累了。”白扭扭站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顾生则兴致勃勃地将游戏里经历的一切都讲给三木，尤其是讲到最后先是身陷虫海，再被红雾包围，无处可逃、必死无疑的绝境时，顾生的眼神都是亮着的，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空青却笃定地告诉他，他一定会活着，说到空青的时候，顾生发光的眼神里带着温暖的笑意，他的眼神将他的心思泄露得一干二净，但恐怕他自己并未发现。 空青招了招手，示意顾生跟他上楼，心想着这小家伙一开始还比较高冷，现在倒是像个话痨。 白扭扭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她将一张纸从抽屉的最底层拿出来仔仔细细看着，这是空青之前交给她的，是顾生的八字。 丙子年、庚子月、壬辰日、庚子时，白扭扭几笔便在一张白纸上简单画了一个八字命盘。坐水库通根身旺，坐下有劫财生食。水旺宜戊,调候宜丙,丙戊必兼用。 一阵敲门声传来，白扭扭马上撕了面前写写画画的纸张，并将写着顾生八字的纸张收好，才说道：“进来吧。” 三木在门外亦是听到屋里的响动，再加上白扭扭一直若有所思的怅然神情，三木知道白扭扭是有事瞒着自己。 “小神婆。”三木笑着道：“我听顾生说你们此行甚是凶险，我来关心你一下。” “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就是关心了。”白扭扭靠在椅子背上长呼一口气。 “你是该好好休息，脸色难看得像个苦瓜！” “你才是个苦瓜！你是个窝瓜！” “窝瓜？窝瓜是个什么瓜？” “就是面瓜…南瓜！” “奥奥，南瓜我爱吃，顾生熬的南瓜粥好喝。” “南瓜炖土豆倒是还行…不是…我为啥要跟你在这儿讨论瓜？我说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有事儿有事儿。” 三木看着白扭扭恢复如常，还知道和自己拌嘴，便放下心来，他坐到白扭扭身边道：“ 我刚才看游戏论坛，白阿苑死了？是真的么？” “嗯。死在鬼门里了。” “白阿苑再怎么说也是白家的人，被应观陈带进游戏里却没活着带出来，怕是白家得请他喝上一壶。” “盲卡游戏本来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死了谁也怨不得。再说就以白家现在唯利是图的德行，他们根本不会在乎白阿苑的性命。没准儿，白阿苑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是为了打消应观陈的疑虑，故意安排白阿苑跟他一起进游戏，早就做好了牺牲她的准备。” “你说早就做好了牺牲她的准备？难道白家早知道这局隐藏关卡是九死一生？” “不，不是九死一生，是十死无生，是在劫难逃，必死无疑。” “怎么会呢，你们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活着回来么？”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我听顾生说最后你们被毒雾迷晕了，醒来以后就通关了，顾生那小子还以为自己是回光返照呢。呵呵呵。”三木干笑了几声道：“确实凶险！” “是顾生和应观陈晕了，我没有。” 三木敛了笑容，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极其认真地问道：“你是…看见什么了？” 第139章 不要好奇 白扭扭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算了，或许是我想太多了。”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我们是一家人。” 三木拍了拍白扭扭的肩膀，起身要走，他知道白扭扭不想说，他也就不再问下去。 “三木。”白扭扭唤住他道：“帮我查一查白家…这次的游戏可能不只是针对应观陈和顾生，而是空青。” “交给我吧。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虽然白家树大根深，但在老大面前就是弟弟。”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三木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走出房间。 在书房的大落地窗前，顾生和空青并肩坐在沙发上，气氛有些安静。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顾生望着空青的侧脸，先开口。 “在游戏里，在鬼门里，你都看见了什么？” “你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空青将一支细烟放在口中，侧头点燃香烟，烟雾从他的双唇间溢出… 顾生接着说道：“这件事该我问你。为什么我会看到那些？为什么你永远都是你，而我会变换相貌，甚至性别，那些人跟我完全不同，但奇怪的是那种感觉，使我知道他们就是我。” “是…也不是。就像你现在是顾生，和他们毫无关系，你有自己的新的人生。” “所以我看到的那些…我看到我们穿着红衣服拜堂，我看见我死了。看见到处是硝烟的战场，看到你一次又一次舍命救我，那些都是什么？你…为什么从未改变过？你是不是一直都记着那些记忆？” “还看到别的么？” “没有了。” 空青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烟灰，笑了笑道：“那些都是幻觉，不要当真。我也在鬼门里看到一些有的没的，都是假的。” “你在骗我。” “我不会骗你的。” 空青转过身，面对着顾生，凑近他道：“你现在过得很好不是么？跟我在一起很开心对吧？何必要去纠结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呢？” 如此近的距离，顾生看到空青细腻的皮肤，与皮肤上极其细微的纹理，他的脸一下红了，还是说道：“ 怎么能是不重要的东西呢？那些记忆里有你啊！” “我此刻就在你眼前，只要你愿意伸手就能抱住我，再往前一点就可以亲吻我，这还不够么？追究那些没有任何作用的记忆何必呢？” “我……” “顾生，答应我，永远不要好奇。我只要你快乐，其余的一切都不在你的考虑范畴。” 空青琥珀色的瞳孔似乎有着魔力，让人盯着只觉得沉醉，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空青略微低头看着沉浸在自己美貌里的顾生呆呆傻傻的，唇角忍不住流露出笑意，伸出一只手有力地托住顾生的背，顾生毫无防备的就这样被推过来，撞在空青的唇上，空青的眼睛闭着，睫毛长长翘翘… 顾生只觉得耳边一片轰鸣，涨红着脸跟着闭上了眼睛… 空青的手从他的背部滑下来，紧紧扼住他的手腕…… “当当当…” 敲门声打破了冒着粉红色泡泡的气氛… 空青放开顾生，说道：“进来…” “老大…那个…” 三木话说了一半，目光落在顾生身上，看见他的脸红得像个大番茄，认真地问道：“顾生，你发烧了么？” “没…没事…刚才喝水烫…烫的…” 顾生的脸更红了。 “快说什么事。” 空青为他解围，催促着三木。 “楼下，顾惜回来了，不肯上来，说要见顾生。” 空青看向顾生，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顾生站起身道：“没事，我下去看看。” 第140章 兄妹反目 顾生走下楼，看见顾惜站在客厅里，眼眶通红，她看见顾生从楼上走下来，眼泪瞬时掉落。 “顾惜，你怎么了？是不是她对你不好了？”顾生对妹妹满心关切。 “啪！” 顾惜抬手一个耳光落在顾生脸上。 顾生只觉得脸庞火辣辣的疼，他一脸惊愕地看着顾惜… 顾惜抬手想要落下第二个耳光，手抬至半空中被紧紧扼住，紧紧抓住她手腕的是跟着走下楼的空青。 空青的力道似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顾惜亦是知道凭空青的力气，真的可以捏碎她的骨头，她看见那双充满威慑力的眼睛，瞬间便感到恐惧。 “这是我跟顾生之间的事情。” 顾惜的情绪不再激动了。 顾生碰了碰空青的胳膊说道：“我没事，放开她吧。” “顾惜，我看在你是顾生妹妹的份上，一直尊重你，不要不识好歹。” 空青松开顾惜的手腕，转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顾生。” 顾惜的眼神冷漠，没有再叫他一声哥哥。 顾生望着她，等她接下来的话。 “我妈死了。” 顾惜的泪水再次流淌：“我妈…我妈她跳楼死了。” “嗯。” 顾生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投资欠了一笔巨款。这事儿你知道吧？是你干的吧？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直想她死！” 顾惜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顾生。 顾生心下明白了，原来应观陈早在进游戏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其实不管顾生有没有成功把空青、白扭扭二人拉进游戏里，应观陈都会帮他做这件事的。 “是我干的。” 顾生坦然承认。 顾惜唇角抽搐，想要抬手去打顾生，可是忌惮着一旁的空青还是忍住了，只说道：“ 你怎么能那么狠心！那也是你的妈妈！” 顾生猛然抬眸，目光里的怒火似乎要把眼前的人吞噬：“我再说一遍，她不是我妈。我有自己的母亲。” “是你害死了她！你是个杀人凶手！” “是啊，没错。我就是个杀人凶手，我不是也教你杀了我爸嘛！难道不是你亲自动手杀的么？尸体我看过的，啧，死得真惨…头都……” “你闭嘴！你闭嘴啊！”顾惜泪流满面，痛苦地捂住耳朵喊道：“那是他罪有应得！他该死！” “呵，你敬爱的母亲，一个下 贱的第三者，一个插足别人家庭，破坏别人感情，为了钱财不惜让老男人上自己女儿的贱货，难道不该死么？这对儿狗男女，一个抛妻弃子，一个水性杨花，谁死得都不冤！” “可是…她也罪不至死啊…她已经要痛改前非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给她一次机会…”顾惜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森，威胁道：“你就不怕她变成厉鬼来找你！” “你让她快来！” 白扭扭在屋里听到客厅的动静也赶过来，走到客厅时正巧听到顾惜在威胁顾生，便接着说道：“她来了我正好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让她彻底死透！” “她是你妈，你愿意前尘往事一笔勾销，选择原谅，那是你的事儿！我不可能原谅一个伤害我母亲的人。”顾生冷静地说道：“还有别的事儿么？如果就为这事儿，那我告诉你人是我害死的，满意了么？你可以走了。”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顾惜冷了神色，带着报复性地说道：“ 跟我妈妈一起死的，还有咱们的妹妹，我妈妈抱着她一起跳楼的。现在尸体就在殡仪馆停着呢，你要去看看么？我妈跟你没有关系，那妹妹呢？你也间接害死了妹妹！顾生！你别总是清清白白的一副模样，其实你内心里是一个充满罪恶的野兽！你教唆我杀了你父亲！又害死了我妈！也害死了妹妹！你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 顾生的眉头一皱，听到那女人抱着妹妹一起跳楼，他心下一颤，果然恶人就连死都要再做最后一件恶事。 “我教唆你？你如今不说我救了你？”顾生冷静且理智的缓缓说道：“怀了孩子来找我的，是不是你？哭着向我求救的，又是不是你？也对，我不该多管闲事的，就该让你日夜被他折磨，生下他的孽种！” “顾生！你混蛋！”顾惜羞愤得浑身发抖。 “对了，还有。妹妹的死不是也有你的功劳？我一直要把妹妹接到身边来抚养，是你一直在说情不肯带回来，如今好了，这个结果你满意么？嗯？” “你真的能心安理得么？你真的能如此平静么！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冷血、这么卑鄙的人！顾生，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是兄妹了。” 顾惜说完之后转身便走，别墅的大门被狠狠摔上。 第141章 找上门来 空青坐在沙发上，神色阴郁。 顾生转身要走，在路过空青面前时，只听到他说：“跟应观陈约定的是这件事吧？” 顾生抬眸去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直接找我？”空青站起身，走近顾生，俯视着他道：“觉得我办不到？” “没有。” “你认为我的能力只有在游戏里才有用，在现实世界中根本不行对吧？你认为我没有能力完成你的愿望。” “不是的。” “那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顾生的眼眶微红，他仰头与空青对视着，空青读懂了他眼底的倔强与痛苦。 “对不起。”空青的情绪一扫而光，突然抱住他。 白扭扭愣在一旁，看着这幅场景手足无措起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犹豫了片刻，还是贴着墙壁回了房间… “我是害怕…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这样的人，是这样一个充满仇恨，不择手段的人。” “那又如何呢？” 空青抱着怀里的人，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喃喃说道：“你想让她死，她便该死。” 空青侧着脸颊轻轻抵在顾生的头上，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张开手臂抱住自己的腰… 而应观陈经过这次游戏之后更是焦头烂额，当天夜里白家便找上了门… 白家一共来了三个人，为首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镜片反射的光芒映衬得他更加精明，却是不怀好意的精明，整个人的感觉既阴险又猥琐。 深作悠子镇定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甚至还抿了一口茶水。 “你少装模作样的！我们要找的是你家少爷！” 为首的男人喊道。 深作悠子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道：“是天要塌了么？这么沉不住气。我说过了，我家少爷休息了，要么和我说，要么就明天再来。” “我们今天就要见他！” “你们当他是谁？想见就见？他可是富可敌国的应先生，你们也配？” “快把应观陈叫出来！他害死了我们的人，我们老板要他给个说法！” “害死了你们的人？那个白阿苑？” 深作悠子站起身，捋了捋裙摆，说道：“你们的人你们自己不负责看好？上我们应家来讨人？是七八岁的小孩儿么？真是笑话！堂堂白家连个人都看不住？她既然是白家的人，进游戏是白家同意的吧。哎呀，我差点忘了，这游戏本来就是你们白家发现的，也是你们白家告诉我们应先生的，千方百计把应先生拉进游戏，我们应先生从游戏里出来后情绪就不太好，我还没去您白家府上讨说法呢，你们倒是找上门来了，这是来负荆请罪的？” 白家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仨人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让一个日本女人用汉语把他们噎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深作悠子敛了神色，双目泛着寒光道：“ 回去转告你家老板，永远不要在应先生身上打什么鬼算盘！他是年少不假，但我深作悠子也不是吃素的！你们白家在盲卡游戏里声名赫赫，我们应家在整个亚洲也有名号，真要计较起来，谁都别好过，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你们一定会死在前面。应先生给你们面子称一声白家，看中白家传承悠久有所尊重，但若是惹他不开心了，管你黑家白家都得有灭门之祸。” 深作悠子的语气平稳，并不凶狠，也不带着威胁，但是听得那三个人冷汗津津，半句话都没说出口便走了出去。 “白家也不过如此，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 深作悠子拿起茶杯又喝了起来，事情解决的还算快，茶还没凉。 应观陈从楼上走下来，细长的手指扶了扶镜框道：“他们走了？” “走了。” 深作悠子为应观陈倒了一杯茶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的计划的。” 应观陈握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杯遮挡住他的半张脸，镜片上被热气蒸腾得起了水雾，他好看的眉眼一弯，放下茶杯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应先生。” 深作悠子极其郑重地唤了一声。 这样郑重其事，倒使应观陈不适应了：“怎么了？干嘛突然这样？” “是我不对，我以前一直认为你有点儿年轻气盛…” “缺乏理智和冷静？” 应观陈接过来说道：“我明白我身上承载着什么，我这样年轻手里却握着别人几辈子都没有的财富与资源，有多少人觊觎着，像饿狼一般死死盯着，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悬崖粉身碎骨，一子落偏，满盘皆输。我都是知道的。” 深作悠子红了眼眶，她看着面前这个刚刚要满二十岁的少东家心里五味杂陈。 第142章 取而代之 “大新闻！大新闻！论坛都爆了！” 三木捧着手机在客厅喊着。 白扭扭、空青和顾生各自从房间悠闲地走出来，并没把三木的激动当真。 “出大事了！” 三木的神色严肃。 “咋啦？”白扭扭瘫在沙发上道：“什么事儿给你激动成这样？” “应观陈被白家的人带进游戏了！这次是白家当家人亲自进去的。” “什么？！” 白扭扭从沙发上一骨碌弹起来道：“到底怎么回事？” “说是白家当家人带着几个亲信强逼着应观陈进游戏的，一同进去的有四五个白家人。” “这白家欺人太甚！” 白扭扭皱起眉头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明摆着是想弄死这小子！” 空青叹了口气，他一点都不惊讶，似乎是早就料想到的说道：“白家一定没想到应观陈能从隐藏关卡里活着出来，既然他出来了，肯定也明白了白家人的算计 ，所以白家人必不会留他。” “听说应观陈刚从游戏出来的时候，白家就派人去找过麻烦，之后也去过几次，不过全被深作悠子挡下来了，这回可能一个疏忽……” “你觉得是疏忽？” 空青笑了一下道：“深作悠子也跟着进游戏了吧？” 三木紧忙着又翻了翻手机，眼睛一亮，抬起头说道：“老大你真神了！你怎么知道？你平时也不爱刷这些论坛的。” “应观陈会死么？” 顾生神色关切，许多事发生以来，他是真的将应观陈当作了自己的朋友。 空青朝顾生轻轻摇了摇头，安慰他道：”别怕。比起担心他，还是更担心白家人能不能活着吧。白家人有些太过急于求成，他们轻视了应观陈，自以为二十岁的孩子翻不起大浪。但是他们忘了，他哪是个普通孩子？” “你是说应观陈其实早就做好准备迎接这一切了？” “好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空青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应观陈…想必这个名字马上就能让所有盲卡玩家如雷贯耳了。” “这么说来，应观陈进盲卡游戏不过才数月，按道理讲他还算是个新人，若真的将白家取而代之…” 白扭扭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叹道：“ 那也…那…” 白扭扭已经词穷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既慌乱紧张又激动澎湃，既惊喜又惭愧。慌乱紧张是出于对应观陈的关心，激动澎湃是因为自己也算是见证了盲卡游戏的历史，毕竟白家历史悠久，却即将在一夕之间被一个少年取而代之，也算是见证了盲卡游戏中的近乎可以称之为奇迹的事件了。惊喜是因为她虽然知道应观陈心思深重，但没想到深重到能够将白家连根拔起，惭愧是自己进盲卡游戏也有年月了，也不过仅仅是中阶玩家。 “那也算得上是力挽狂澜，扭转乾坤。以后盲卡游戏中他便算是举足轻重的人了。”空青接过来说道：“不过他也是赌上了所有代价，绝命一战。” 空青、三木、白扭扭、顾生四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三木焦虑的不断刷新着论坛，顾生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白扭扭则是不停扯着沙发罩子上的线头，几个人在安静中等待着，只觉得时间流逝得这样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然暗了，终于…… “有了有了！” 三木一跟头跳起来，手止不住颤抖，差点儿把手机扔出去：“出来了！出来了！” “是谁？谁出来了？” 白扭扭和顾生互相紧紧扯住对方的手，紧张得骨节发白。 “应观陈……” 三木难以置信一般，似乎还没缓过神来说道：“白家当家人死了，白家进游戏的那几个人都死了……” “白家人数本来就不多，进游戏的那几个又是资历老能力强的，剩在外面的几个一直都不是核心人物，白家现在一定是乱成一锅粥了，和解散没两样。” 空青抿了一口茶水，就要往楼上走。 “这个应观陈真有两下子！不过…白家当家人就这么死了？！” 白扭扭也被震撼到了，一时之间在复杂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空青！” 顾生拉住空青说道：“我想去看看他。” 空青想了想，又看了看顾生，说道：“好，我送你去，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取个东西就过来。” “牛b啊…太牛了…论坛已经爆了！论坛从没瘫痪过，哪怕是一年一次高级玩家的年度大戏也没这么火爆过！” 三木和白扭扭凑在一起，人的情绪如同导火索一般，很快就能点燃身边的人。 空青拿好东西，穿戴整齐，从楼上走下来，顺势拉住顾生的手就往外走：“我和顾生出去一下。” “好！” 三木和白扭扭刷着论坛，头也不抬地答应着。 顾生坐在副驾驶上，一旁的空青细心的将安全带扯过来帮他扣上，顾生的眼神一直盯着空青，跟随着他。 “怎么了？” 空青抬起眼眸，望着顾生。 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他缓缓逼近他，两个人对视着，空青的喉咙上下动了动。 “没…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顾生败下阵来，闪躲开目光。” “嗯。” 空青发动汽车，唇角带着笑意。 车开了一会儿，顾生问道：“ 是不是从此以后，应观陈便是非常厉害了。” “嗯，是的。”空青回答着：“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能让鼎鼎大名的白家损兵折将，溃不成军，甚至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再加上应观陈现实的身份加持，他可以说是神一样的存在了。” “那和你相比呢？”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参与这些。” “你虽然从来不参与这些帮派纷争，但是他们都怕你。” “ 别人只有恐惧你，才会尊敬你，但同时也想解决你。所以，太过锋芒不是好事。要让别人知道你有能力，但却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能力。” “确实没人能知道你究竟有多少能力。”顾生学着电视剧里的语气，伸手摸了摸空青的脸颊道：“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空青也不躲闪，任由他摸着，宠溺地笑起来… “哎？这也不是去应家的路啊？”顾生回过神来去看车窗外的景象。 “先去应家的私人医院吧，我觉得你在那里见到他的概率更大一些。” 空青自信地挑了挑眉。 第143章 救她一命 车子停在医院门前时，天色已然黑了。 医院门口围着密密麻麻的人，个个块头结实，面露凶相。 空青的车刚停稳，门口的几个人便带着杀气走了过来… 空青和顾生下了车，那几个男人也走到了跟前，声音像车胎辗过砂石一般难听道：“ 谁让你们把车停在这儿的！赶紧滚！” “我们找应观陈。” 空青皱起眉头，他实在不喜欢和粗鲁的人沟通。 “回去吧！应先生不见任何人。” 男人的态度坚决。 “你没问怎么知道！我们是应观陈的朋友…” 顾生有些着急，抢着说道。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么？应先生早就交代过他不见任何人，赶紧滚！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那男人张牙舞爪地逼近顾生。 空青叹了一口气，暗自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想动手的……空青一把扯住男人的后衣领，稍微一用力就把那五大三粗，看起来二百来斤的男人摔在地上… 一旁的几个男人见势想一拥而上，空青一脚踩在仰躺在地上那男人的脖颈处，男人瞬时呼吸困难，面色枣红，双手痛苦地抓着空青的小腿。 只要空青的脚再稍加用力，便能了断男人的性命。 一旁的人也不敢鲁莽上前了，纷纷后退几步… 空青收回脚，一手将地上的男人拎起来，象征性的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说道：“我还是喜欢文化人的沟通方式。你说是吧？” “是是是。” 男人不住的点头，他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年轻俊朗的男人身手不凡，轻易就能取了自己的性命，自己的兄弟再多也营救不及。 “ 来，先跟这位先生道歉，我们再谈正事儿。” 空青像捋顺宠物狗一般拍了拍男人的后脖子。 “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 男人颤抖着赶紧跟顾生道歉。 顾生直摆手，只觉得场面一度尴尬。 “怎么回事？” 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走了过来。男人并不年轻，面目上却刻着坚毅与精神，双瞳深邃，模样正气。 “然哥…然哥…救我！救我！” 挨打的男人像见了救星一般一步就蹿到了然哥身后。 “我想见应观陈。” 空青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诉求，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应观陈家的保镖是真的磨牙。 “应先生在进去之前下了命令，他不见任何人。我职责所在，还请二位见谅。” 然哥略微欠了欠身表示歉意，又说道：“二位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代为转告么？” 空青对面前这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色镇肃却彬彬有礼的男人很认可，跟这样的人讲话才是有效沟通。 “ 我希望你能进去问应先生一声，就说空青来找他。我是带着救命的东西来的，你通传一声不会吃亏，若是直接将我赶走，坏了你们家先生的大事儿，他找你算后账岂不是得不偿失。” 然哥想了想，他见空青的气场也不似一般人，点了点头道：“ 你们稍等一下。” 片刻后，然哥小跑着过来，赶忙道：“空青先生，应先生请您进去。我手下人不懂事，刚才多有得罪，我给您赔罪了。” 空青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拉着顾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然哥一直在前面引路，直到走到一个拐角处，便停住脚步道：“里面那个房间就是了。” 空青点了点头，和顾生一起走进屋里。 空青和顾生先看到的是应观陈的背影，他背对着门，坐在病床前，病床上的人儿浑身插满了管子与各种仪器，气息微弱。 空青与顾生走到跟前，空青伸手抚在应观陈的肩膀上，只觉得他似乎更加瘦弱了。 应观陈的肩膀颤抖了几下，他的头深深低垂着，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终于他开口说道：“ 是我…是我太自负了。” 他的声音似乎在一夕之间成熟了，沉稳又沙哑，似乎压抑着多种情绪。 “你…还好吧？” 顾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 应观陈摇了摇头，说道：“我为了自己，不惜让你们以身犯险，那场隐藏关卡若不是有空青在，我们肯定是全军覆没的。如今，又是她…我是在用身边人的性命在赌。” “可你赌赢了。” 空青说道。 顾生看了空青一眼，他觉得空青这话说的不合时宜。 应观陈双手覆面，他的叹息声从双唇间、指缝间溢出，既孤独又悲切：“唉…她的父亲就是为救我而死，如今她亦是为了保护我而奋不顾身…可我却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你救不了她，可我能。” 空青拍了拍应观陈的肩膀。 应观陈“腾”一下站了起来，他的眼睛被重新点亮了，他紧盯着空青，他知道空青不会用这个开玩笑，他既然说得出便做得到。 空青随意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应观陈… 那是一个通体蓝色的小盒子。 应观陈急切地将盒子打开，盒子里躺着一枚精致的通体蓝色的胶囊形状的物体。 “长生胶囊！” 顾生不禁惊呼，他当然认识这东西，这是他们在《消失的神像》游戏中所获得的珍稀道具。 第144章 丧钟为谁而鸣 “ 给她服下，放心吧，她不会死的。” 空青说道。 “我…我欠你的太多了，怕是永远也还不完了。” 空青拍了拍应观陈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望着顾生道：“ 你在门外稍微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顾生听话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还自觉地带上了门。 “先把药给她服下吧。” 空青在一旁坐下。 应观陈将药悉心给深作悠子喂下后，坐了回去。 “这次游戏，你砸了重金吧？不只是深作悠子，怕不是游戏里都是你的人。” “是。” 应观陈不想隐瞒，他知道他骗不了空青。 顾生站在走廊里，百无聊赖，正看到空无一人的分诊台摆着遥控器，他按了一下，挂在墙壁上的电视便亮起，正好插播着一条新闻：一间办公楼倒塌，人员都聚集在会议室开会，恰巧偏偏是会议室坍塌的最严重，正展开争分夺秒的抢救工作…初步估计遇难人数有一百余人…… 顾生看着电视，又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病房的大门，想必这一百多人是救不回来了吧。 病房里，空青平淡着语气说道：“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便会越陷越深。不如趁早…” “空青先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它值得我付出这样的代价。” 空青冷笑了一下道：“白家有什么？他们传承至此，只是因为有一个道具”悲鸣的丧钟”，他们可以用这个道具来预测游戏里开局一定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从而确定游戏的主题，但盲卡游戏…你知道的，它瞬息万变，不是破几个哑谜就能通关的。” “ 白家有很多秘密。空青先生也该有所耳闻。他们破坏游戏规则，把无辜的人带进游戏里，以此获取不义之财。他们的恶行不止于此，甚至妄想利用盲卡游戏构建自己的帝国。” “ 所以，他们每一任当家人都失败了。而且死的很惨。盲卡游戏岂是那么好操控的？” “ 我并不在意他们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我不是慈善家。我只是想知道我母亲的真相，我通过线索一步一步查到白家。我只有得到白家，才能掌握他的一切秘密，我知道他们是有卷宗记录的。” “呵…” 空青冷笑一声，站起身道：“正经人谁写日记啊。对了，你在《无处可逃》那场游戏里见到你母亲了么？” 应观陈瞬间红了眼眶，沉默着点了点头，顿了一下说道：“ 我能活到今天，都是你救了我，包括悠子的命也是你救的。这份恩情我会永远记得的。” “ 我不需要你报恩，你记住我的话，永远不要涉及到顾生，他是我的底线。” 空青拍了拍应观陈的肩膀，走出门去… 顾生一下凑了上来：“ 应观陈这次是不是带了一百多人进去？” 空青挑了挑眉，没有否认。 “他到底要干嘛？只是取代白家么？” 空青一把揽住顾生的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有的人啊，好奇心和好胜心就是很重。听说过老虎机效应么？他总觉得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总觉得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能破解谜题。可他不知道这谜题就像是一团挤在一起的乱麻，解开一个死结，还有一个更复杂的死结等着。” “但你还是帮了他。” “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空青拉开车门，待顾生坐进去后又关上，默默的说了一句：“希望他日后对你能有用处。” 但这句话是在车门关上以后才说的，顾生并没有听得真切，待空青绕回驾驶位坐好以后，顾生问着：“ 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 “我说，从今以后，便没有白家了，只有应家。” 言罢，空青发动了汽车。 第145章 应家 时近元旦，应观陈恢复了元气，将白家剩下的几人也收入麾下，至此白家彻底覆灭，取而代之的是应家。 应家一时声名鹊起，风光无限。 应观陈甚至在空青别墅的附近也买下了一套，改成了工作室的模样，乔迁新居剪彩的时候还邀请空青几人前去。 别墅门口站着几个排列整齐的穿着西装的男人，看见空青几人先是鞠躬行礼，随即为他们打开大门。 应观陈正好从里面的会议室被簇拥着走出来，他身边尽是一些年龄偏大穿着正式死板的男人，映衬得他便更加年轻，他站在那些人之中那样显眼，苍白的脸上多了点黑眼圈，显得有些病态。 应观陈看见空青等人才露出微笑，轻轻一抬手道：“ 我有朋友到了。你们忙自己的去吧。” 那些人这才点头哈腰地散去了…… 应观陈将空青、顾生、白扭扭、三木带到二楼的会客室，应观陈解开西装的纽扣坐在沙发上道：“这几天要把我累死了。” “ 应先生现在不得了呀。” 白扭扭摸着眼前的红木长桌道：“ 之前还担心你被白家坑害，现在想想倒是那白家少长了心眼。” “ 啧，你们怎么也该祝贺祝贺我，怎的空手来的？” 应观陈直起身体笑着说道。 “嗯，俩膀子提溜着俩爪子就来了，我说把家里剩的水果装点带来，阿青不让，说还能吃。” 白扭扭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 中华传统美德在你们身上可真是丁点不沾。” 应观陈笑着，他享受这样轻松的状态，推了推眼镜道：“ 我把工作室设在这里，也是为了离你们近些，有个照应……” “ 还是别了吧…” 空青打断他的话：“ 我们可不敢跟你照应…” 白扭扭接过来道：“你那是照应还是要命？” “以后你们进游戏前尽管到我这儿来拿线索，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应观陈看了一眼顾生说道：“顾生也快进中级玩家了吧，进阶游戏的时候，我可以一起进去帮忙。” “别了吧……” 顾生尴尬地苦笑。 “嘿！怎么连你也这样。” “应先生大家大业的，有点什么闪失不合适…不合适…” 顾生一副劝退的表情，随即转移话题道：“ 悠子她还好么？” 应观陈点了点头道：“还在修养，不过没什么大碍了。”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的工作人员道：“应先生，午餐准备好了。” 应观陈站起身打开门道：“大家先去餐厅吧。” 一提到用餐，三木第一个蹿了出去，白扭扭和顾生也跟着走了出去… 空青走在最后，在路过应观陈时，听到他说：“空青先生，请留步。” 应观陈关上了会客室的门，他看向空青的神色和以往并不一样，有些沉重与复杂，最终他还是说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整理白家留下来的东西，你知道他们放卷宗记录的地方有几百平米，像是一个图书馆…我一直在整理……” 空青看着应观陈的黑眼圈点了点头道：“看出来了。” “ 我偶然发现白家在一本卷宗里提到了你。” 空青神色一凛。 应观陈接着说道：“ 我能战胜白家一是因为有你的帮助，《无处可逃》那场游戏若是没有你，我早就命丧黄泉了；二是侥幸，因为白家最开始并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根本没有把我当成对手，他们的终极目标是你。” 空青没有说话，他安静着等待着应观陈接着说。 应观陈转身取下墙上的壁画，壁画的后面是一个镶嵌在墙体里的保险柜，应观陈转动了几下密码，保险柜应声弹开，他从里面取出来一卷破烂的泛黄的，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卷宗放在红木桌上。随即，他关上保险柜，将壁画挂回去。这些他都没有避讳空青。 空青也依旧是站立着，手插在西装的裤兜里，并没有急于去翻看卷宗。 应观陈接着说道：“ 你知道我完全可以装傻的，完全当作从没见过这些东西，但我不想那样做。你是一个值得我坦诚的人。” 应观陈将卷宗推了过去。 空青没有接过，只是瞟了一眼道：“先放在你这里吧。” “嗯？” 应观陈有些疑惑，同时也为这种信任感到惊喜。 “马上就是顾生的进阶游戏了。等我带他过完这场游戏，我再来找你取这个东西。” 应观陈点了点头，他这样将卷宗拿回去也确实太显眼了些。随即又转身小心翼翼地放好。然后又说道：“你都不看一眼么？不好奇这卷宗里写了什么？” 空青似笑非笑，刚要开口，却被打断… “ 怎么还不来吃饭？” 顾生走回来打开门道：“ 一会儿三木要馋死了。” 空青快走几步道：“这就来了。” 第146章 元旦 从应观陈那儿走出来已经是午后了，天气有些阴冷，空青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顾生身上，被顾生拒绝道：“ 走几步就到了，我不冷。” 空青不容拒绝地裹在他身上：“陪我走走吧…” 顾生没有再拒绝，听话地披着。 白扭扭见势赶忙道：“啊…那个…我和三木回去还有事，我俩先走了。” “有什么事？” 三木刚刚走过来，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白扭扭一把将三木拽走，边走边道：“有事，回去打扫水果去…” 顾生看着他二人的背影笑起来，许久才说道：“ 我很珍惜这种家的感觉。” 顾生望着已经荒败的树木，毕竟现在已经是冬天了，阴沉且寒冷的天气，薄雾泛着灰色，使所有的景象都降了色调，像雨后用胶卷相机拍出来的照片一般，黄昏临近傍晚，太阳几乎是要完全落下山去了，几盏路灯亮起，人的影子像是一道剪影，这样孤独的气氛顾生却觉得幸福，因为他的身边有空青，家里还有白扭扭和三木，那栋别墅里满是温暖与欢声笑语，一切都有希望，只要有希望，那一切便没什么可怕的。 空青俯身轻轻抱住了他，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空青，是不是应观陈和你说了什么…” 顾生察觉到空青似乎有心事。 “没有，只是很想你。” 顾生笑了一下，呼出的气体变成看得见的白雾，微红的鼻尖，映衬得他俊俏又可爱，满眼都是少年特有的带着光芒的神色，空青比他高出许多，也比他强壮一些，颀长的身材穿着正装更显俊朗，空青独特的气质与初冬的季节难得的契合，在一棵高大的枯树下，在繁多的干枯的树枝下，在傍晚的余晖与路灯的微光交相辉映下，他浅浅地拥抱着他，既孤独又幸福，既平淡又浓烈，像是小说的尽头。 他们沉默了许久，还是空青先说道：“ 你曾经问过我，盲卡游戏什么时候能结束。如果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彻底脱离盲卡，你愿不愿意？” 顾生挣脱开空青的拥抱，真挚地望着他的眼睛道：“ 脱离盲卡游戏以后，还能和你在一起么？” “ 要是不能了呢？” “那我不愿意。” 空青带着满意的笑容拍了拍顾生的背… “所以…有办法脱离盲卡游戏？” “没有” 顾生撇了撇嘴，原来这人只是想听句好听的… 回到家里时，天色彻底黑了……可家里却是灯火通明的，电视里放着吵闹的综艺节目… “后天就是元旦了，大家想吃什么？” 顾生脱下的大衣被空青接过去挂起来。 三木一下从沙发上蹿起来道：“可以点菜？” 白扭扭一巴掌打在他脖颈上道：“我今天还没说你，在应观陈家吃饭我看你就差没把桌上那转盘啃了，咱家是没给你饭吃还是咋了？” “ 他家的饭确实好吃，是请了名厨来的…” 三木似乎又回味上了。 “元旦吃饺子。” 白扭扭提议道。 三木赶忙反驳：“ 前两天冬至刚吃完饺子，你怎么什么节都吃饺子？” “我也想吃饺子。” 顾生说道：“这回多包几种馅儿吧。” “ 好，我赞成。” 空青应着。 “我也赞成。” 白扭扭举起手。 三木躺在沙发上道：“我算看出来了，这个家里没有我的地位了，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随即，开始鬼哭狼嚎… 白扭扭、顾生和空青相视一笑… 顾生带着哄劝的语气道：“知道了知道了，加一道松鼠鳜鱼好了！” 三木听了立马坐的板板正正，不停点着头，这是三木最爱吃的菜。 “元旦过后，就是顾生的进阶游戏了。我们要好好准备…” 白扭扭恢复严肃的语气说道。 “不用了，这次游戏我陪顾生去。” 空青说道。 “老大，你要一个人带顾生过游戏么？” “ 是的，放心吧。” 顾生也是此刻才得知这个消息，他侧目望着空青… 空青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道：“ 跟着我没问题的。” 随即，空青便走上了楼去… 三木看了看顾生，又看了看白扭扭，嘟囔道：“这是进阶去了，还是约会去了？” 顾生的脸瞬时红了起来，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耳根发热：“ 我上楼看看…看看…” 言罢，也跑上了楼… 白扭扭和三木对视着不禁笑起来…… 元旦当天，空青和三木从超市买回了食材，家里白扭扭和顾生早就将面板摆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顾生到门口迎接，伸手想要接过空青手里的袋子，空青却顺势牵住他的手，转而将袋子递给三木道：“ 三木拿进去就行。” “ ……” 三木手里已是满满当当，巴不得自己长八只手。分了几趟将东西搬到厨房。 “ 我收到游戏的具体通知了。这局游戏叫《乐园》。” 顾生说道。 “乐园？” 白扭扭说道：“听到这个名字我怎么感觉到了恐怖电影的意味，真不用我跟着一起去么？” “不用了。” 空青拒绝道：“ 别想太多，明天晚上才进游戏呢，今天好好过节。” 白扭扭应了一声道：“ 好吧，我弄饺子馅去。” “别别别！还是让顾生弄吧。” 三木赶忙阻止道：“ 你擀饺子皮就行了。” 白扭扭知道三木是嫌她做饭难吃，遂白了他一眼道：“要饭还嫌馊。” “主要是我不想浪费粮食。” 三木也不示弱。 顾生挑了菠菜与紫甘蓝说道：“ 我先去榨蔬菜汁，今天包点颜色好看的饺子。你们等着帮我包就行。” 三木又将中秋节用过的彩灯翻出来，挂了一屋子，白扭扭挖苦道：“好好一个房子，非得让你整成红浪漫。” 三木将电源打开，红黄绿配色的灯光在白扭扭生无可恋的脸上闪烁着…… 这时门铃声响起，白扭扭起身打开门… 门外的应观陈看到这番场景吓了一跳，缓了一口气才道：“ 嚯！你们现在发展副业啦？” 白扭扭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来说道：“男宾一位里面请。” 应观陈笑了一下，走进来，屋里十分温暖，他单手将西服纽扣解开，径直坐在沙发上道：“ 空青先生在么？” “在的。” 三木朝楼上大喊道：“ 老大！应先生来了！” 空青从楼上走下来，看到大厅的一幕也吓了一跳：“好家伙！咱家一楼租给ktv了？” 三木撇了撇嘴，终于将他喜爱的小彩灯关上了。 “ 走。看你闲的够呛跟我去厨房帮忙。” 白扭扭将三木拽走。 “空青先生，元旦快乐。” 应观陈站起身，待空青坐下后，他才重新落座。 “ 元旦快乐。” 应观陈从兜里掏出一个类似香囊一般的小荷包递给空青道：“ 这是《乐园》的游戏线索。” “不必了。” “别急着拒绝，留着吧，有备无患。” 应观陈的眼神落在客厅的面板上道：“ 晚上吃饺子？” 空青瞟了一眼面板，一副“这还不明显么”的表情，没有回应。 “饺子还是挺好吃的…” 应观陈接着说道。 “要留下来吃晚饭么？”空青未等应观陈回答便接着说道：“那没时间就算了。”言罢站起身来打算送客。 应观陈依旧坐在沙发上，抬眼望着空青，扶了扶眼镜道：“ 我有时间，能在这儿吃晚饭。” 两人对视着，场面沉默了两秒… 最终，空青耸了耸肩算是默许… 应观陈站起身走到门口去打了一个电话，这时，白扭扭几人也将五个小盆的饺子馅，和三种颜色的面团拿出来…大家打算一起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包饺子。 顾生看见应观陈招呼道：“ 应先生也来了，晚上一起吃饺子吧？” “要不说还得是小顾生，知道待客之道。留人吃饭是传统美德之一啊。” 应观陈说道：“还有，你们可以直接叫我观陈，或者小陈都行。” “小陈…” 白扭扭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是叫全名吧。” 应观陈也不在意，将西服脱掉，高级订制的西装就被他随意地丢在地上，他挽起衬衫袖子，走近道：“哇，包这么多馅？” “白菜肉，茴香肉、番茄鸡蛋、牛肉胡萝卜、韭菜鸡蛋虾仁，都是顾生亲自下厨整出来的。” 白扭扭骄傲地扬了扬头：“保证你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 应观陈笑着道：“番茄鸡蛋馅饺子？是什么黑暗料理？” “ 万物皆可番茄鸡蛋。” 顾生说道：“会包饺子么？” “ 不会。” 应观陈实话实说。 顾生揪下一小块面揉成团递给应观陈道：“拿着，上一边玩去吧。” 应观陈坐在沙发上，看着顾生、白扭扭和三木忙活着…手里不停揉搓着那一小块儿面… “你要不要试一个？” 顾生将一个饺子皮托着馅料递给空青道：“捏上就好啦。” 空青温柔地笑了笑，走过去蹲在顾生身边，接过那个半成品包了起来… 应观陈的目光随之落在顾生身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生，随即敲门声响起，他的眼神也被吸引过去… 应观陈走过去打开门，是应家的管家带着人过来了，几人走进客厅将五个高档小皮箱码得整整齐齐摆在客厅，随即便回去了。想必是方才应观陈打电话吩咐的。 三木先说道：“ 来就来呗，还带这么多箱现金来？太客气了…” “ 让人送了几瓶红酒来，有醒酒器么？” “是酒么？” 三木笑着道：“电影里那样的箱子都是用来装美元的。” “也差不多。等同于装了一箱美元。”白扭扭站起身道：“交给我吧，你帮我提到厨房。” 半晌没有人动，白扭扭抬起头盯着应观陈，用眼神示意他。 “啊？我么？” 应观陈观望了一圈，发现白扭扭的目光确实是落在自己身上，再无旁人了。只能做起苦力来。 傍晚时分，天色已然黑了，丰盛的晚餐摆在桌上，高脚杯里荡漾着红酒… 白扭扭晃了晃杯子，又闻了闻，才抿了一小口，红酒略微停留在口腔里，这种口感令人双腮微缩，质感与层层递进的韵味在味蕾上绽放，白扭扭点了点头道：“ 嗯，是金钱的味道。” 众人品尝后都不由得发出赞叹，只有顾生慢悠悠地说了句：“ 我能兑点饮料么？” 空青、白扭扭、三木、应观陈都不约而同的向他望去，应观陈更是连眉毛都下意识跳了跳。 “当然可以。” 空青应着：“ 你喜欢加雪碧，对吧。” 空青站起身拿来一罐冰镇雪碧，扯掉拉环后递给顾生。 应观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生毫不留情地向红酒杯里“哗啦啦”兑了半杯雪碧，应观陈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幸好有眼镜片挡着。天知道这可是他的藏酒啊！就算是他也是当作宝贝的藏酒！本来是想在空青面前小小炫耀一下的，万万没想到，这暴殄天物的两个人… 顾生也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他侧目望着逐渐缺失表情管理的应观陈道：“ 怎么了？这酒很值钱么？” “没关系，送了咱们就是咱们的东西了。” 空青用手拍了拍顾生道：“ 当然是你怎么开心怎么喝了，一会儿再兑点冰红茶尝尝…” 空青又带着狡黠的笑意对应观陈道：“可以吧？观陈…” 应观陈僵笑着点了点头道：“可…可以…不过还是少兑点吧，喝太多甜的对身体不好…” “吃菜…尝尝我的手艺。” 顾生转移了话题。 “顾生的松鼠鳜鱼做得比店里还好吃。” “ 这饺子奇形怪状一看就是三木包的。” “那盘子里这根长头发是不是你的？也太不注意食品安全了！” “这个饺子包的跟飞碟似的…还不如我…”三木吐槽到一半，正碰撞到空青射过来的目光，遂把后半句咽了回去，他想起来这是空青包的饺子露馅了，只好把两张面皮压到一起变成一个圆饼了…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 窗外放起了烟花…… 众人的目光被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烟花绽放声吸引了过去… 白扭扭起身将主灯关掉，屋子里暗下来，窗外的烟花便更明显… 顾生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飘忽，他望着窗外耀眼的烟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也是这样的烟花，也是热气腾腾的饺子，是那年除夕，是这年元旦，他的眼前有些模糊，他知道那是自己还未流淌下来的泪水，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妈妈，你看，烟花真美啊。” 空青揽住顾生的肩膀，凑在他耳畔说道：“ 顾生，那样无助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鞭炮声隆隆，这句话只有顾生能够听见，顾生抬眸望着空青，他的神色在昏暗之中显得更加笃定。 在一片喧嚣热闹中，只有空青在时刻关注着他的情绪。 顾生将头靠在空青的胳膊上，他当然是无比信任他的，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事情他一定要隐瞒着。 比如，他为什么会选中自己，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他觉得自己与空青并不相配。自己是如此普通。看看一直跟在空青身边的三木和白扭扭，三木会读唇语、拥有超凡的短时记忆、甚至还懂计算机，白扭扭更不必说了，是带点玄学在身上的，可自己呢？除了被空青保护，自己似乎再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顾生时常在想，《无处可逃》那场游戏里在鬼门关所看到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真的只是幻境？如果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事情的全貌又是怎样的？ 白扭扭和三木又是怎么与空青走到一起的？空青的事情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这许多问题，空青都是刻意回避着的。他从不愿意详细告诉他… “下雪了！” 白扭扭先发现了，她眯着眼睛仔细望着窗外，随即道：“真的下雪了！” 几人争先恐后的走出大门，站在庭院里，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月光明亮，半空中漂浮着鞭炮燃过后的灰色气体，空气中散着燃料的味道。 新的烟火升起，绽放在夜空中，先是白色的琉璃又从中间炸出点点繁星，繁星暗下去，又从尾部缓缓闪耀起来，在夜幕上肆意变换着… 空青将毛线编织的外套裹在顾生身上，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正好抵在他的头顶。 “空青。” “嗯？” “ 你不会离开我，对吧？” “对，我不会。” 空青拥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 白扭扭从地上捡起一小撮雪，悄悄绕到三木身后，趁其不备将手从三木的后衣领伸了进去… “啊！” 三木冷得一个激灵，就差没当场翻个筋斗云出来：“ 你个跳大神的，小心我举报你。” 三木当然不甘示弱，从地上随便捡起点雪就开始追着白扭扭跑，俩人一人扯着应观陈的一只胳膊，转着圈… 应观陈差点被俩人折磨疯掉…拼命挣脱开道：“ 我先回去了，多谢款待。” 别墅不远处一直停着一辆帕加尼，应观陈抬手动了动手指，司机便将车开了过来，应观陈扶了扶眼镜坐进了车里… 发动机的轰鸣声过后，白扭扭微皱着眉头说道：“ 从咱这里到他的别墅，能有一千米距离么？他开个跑车做什么呢？” “可能车太多了，不知道开什么好了！” 三木趁白扭扭愣神之际将已经在手里融化掉的雪蹭在白扭扭脸上…… “李桥柯！” 是白扭扭的河东狮吼。 空青侧过头点燃一根烟，烟雾升腾散在二人身边… 今夜的月亮极其完整，丝毫没被遮挡。初雪轻轻飘着，在路灯下便更明显一些。 空气虽然并不十分寒冷，但雪花落在身上也不会马上化掉。 别墅区的家家户户虽然距离偏远，但互相都能看到彼此温暖的灯光。 客厅的电视里正播放着跨年晚会，传来倒计时的声音，终于从电视里传来了钟声… “新年快乐！” 顾生大声说道。 “新年快乐！” 几人拿起酒杯，放在外面久了，酒杯倒像是冰块一般了。 顾生温暖的笑着，这是许多年以来，他觉得最有希望的新年，他望着空青，暗暗想着希望一切如今日这般，明月与酒，初雪华灯，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心心念念，不会分离。 第147章 乐园 顾生与空青坐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太阳缓缓落下山，天地间橙黄一片，光晕透过玻璃洒在二人身上，两个人穿着毛衣依偎在光芒里，马上就要进入游戏了，这次是进阶游戏，想必难度会有所提升，顾生还是有些许紧张。 空青感受到顾生的情绪，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紧紧握住，片刻后，两个人只觉一阵不受控制的睡意袭来…… 再次恢复知觉，俩人已是站在一个敞开的铁门面前，铁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同样生锈的招牌《乐园》。 准确的说是xx乐园，前面两个字因太过破烂已经辨认不出来了，带着锈迹的彩色字体在此刻显得夸张且诡异。 空青发现自己与顾生的装扮已然变换，自己的穿着像是一个维修工人，穿着工装。而顾生则是一身黑色的长袍，长袍带着宽大的帽子，顾生的容貌隐匿在帽子里显得有些神秘。 “这是什么cosy？” 空青伸手拽下顾生的帽子道：“ 维修工与魔法师？” “魔法师能骑着扫把飞，我什么都没有。” 顾生说着捋了一下自己的袍子，在摸到衣兜时停了下来，里面有东西。 顾生掏出一看，是一条项链，项链上的吊坠上镶嵌着三个熠熠生辉的红宝石。 顾生将项链戴在脖子上，放在长袍里，说道：“ 居然真的还有配饰。” 空青也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在裤兜里找到一个扳手，说道：“ 进去吧，看看又是什么花样。” 进入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旷的游乐园，不过并不是那种成人游乐场，而是一看就是专门为小孩儿准备的儿童游乐园。 旋转木马的框架很大，但是马儿都很小，距离地面也不高，也已是布满灰尘，荒废破败的。 整个院子野草凄凄，荒无人烟，寂静又诡异，两边的巨型人偶雕刻着夸张的表情，做着“欢迎光临”的姿势…玩偶都已经布满灰尘，表皮的油漆也已经崩裂，掉落得面目全非，像是被毁容了一般，令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脊背发凉。 “是个废弃的游乐园啊。” 空青说道，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场地无尽飘散，被撕扯得极其微弱，在这寂静的院子里连发出声音都令人觉得恐怖，似乎发出一点声响就会被什么东西发现一般… 顾生望着身边废弃的游乐设施道：“ 电影里一般这种地方都是闹鬼的，走走路就突然有一根细线扯过来，人没看到脑袋就被削掉了…” “ 少看点那乱七八糟的…” 空青说道：“ 往往越是人气聚集的地方荒废以后就会令人觉得诡异可怕，比如学校、医院、游乐场之类的。人类的恐惧来自“反常”所带来的落差感。” 天色暗淡，一阵风吹来，秋千的绳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摩天轮被随意生长的树杈所包裹，小火车歪倒在一片荒草之中，开火车的小熊玩偶掉落了一只眼睛，只剩一个空空的洞，可吐出的舌头还是鲜红的。几米高的滑梯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小型的过山车原本是要从一个巨大的小丑嘴巴里穿过，小丑的着色却被雨水冲刷得格外阴森，像是张着血盆大口一般。 “ 呀！这个布景还挺真实！有点恐怖电影的味道了。” 一个女生吵嚷着走过来说道：“ 要是这里能带手机就好了。开个直播一定火爆。” 女生穿着护士服，看到顾生和空青说道：“ 两位帅哥，这局游戏还挺酷的对吧。” 女生说着坐在了一旁的秋千上，晃荡了起来，年久失修的秋千被重新启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说不出是快乐还是怨念，只令人觉得阴森。 顾生欲言又止，真是不知道该说这女生是勇敢还是鲁莽。 “怎么了帅哥？ ” 护士说道：“该不会是害怕吧？这都是唬人的玩意儿。有机会来我直播间围观，专门探访各种闹鬼场所。” 这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三人同时望去，原是乐园的大铁门已经被死死关上了。 “ 看来你是最后一位玩家了。我们往前走走吧，游戏就要开始了。” 顾生说完便向前走去。 再向前走三五百米便是一座三层的礼堂，一楼是大厅，表演台下面是一排排布满灰尘的座椅，二楼、三楼是各种房间。像是办公室、和员工休息室之类的。 三人走进礼堂，见里面已经坐着三个人了。看来这局游戏一共有六位玩家。 除了身份明显的空青、护士，还有不知道什么装扮的顾生外，那三人也穿着标志着身份的服装。 一个带着相机的摄影师。 一个穿着斯文带着眼镜拿着一本厚书的不知道具体什么职业的人。 还有一个穿着奇装异服背着箱子的家伙。 六个人面面相觑，还未等说话，只听钟声响起… 随即舞台上亮起灯光，一个小丑打扮的人从后台走出来，他先是变了几个戏法儿，谢幕后才说道：“ 欢迎各位来到轮回乐园。鼓掌！” 小丑也不管有没有人配合他，自己鼓起掌来，随即干笑几声又说道：“ 首先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局游戏没有任何时间限制，只要你们找到大门钥匙，并成功从大门逃生便算游戏胜利。如果不幸在游戏中被淘汰，也不要紧。” 小丑脸上挂着阴森的笑容说道：“ 在乐园里被淘汰的玩家，你们在游戏外的身体是不会死亡的。因为你们的灵魂将永远困在这座乐园里！哈哈哈…永远在这里陪伴孩子们玩耍。” 小丑说完后转身要走，突然又回头神秘兮兮地说道：“ 对了，偷偷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孩子们不喜欢别人玩乐园里的任何游戏设施，不然他们会生气哦！还有…不要轻易答应陪他们玩耍哦…因为他们会拉着你玩很久很久的……嘿嘿……” 小丑一边诡异的笑着，一边离开… 护士大声喊道：“喂！把话说明白！要是玩了他们的东西到底会怎样啊！！” 小丑并没有作任何回答，似乎是听不见声音似的，一眨眼便消失在后台… “别喊了。” 摄影师是一个瘦弱高挑的男人，他先说道：“ 看来npc的任务就是交代基本的游戏规则，其他都不会作说明的。从他说的话里，通关条件是找到大门的钥匙，并且成功从大门逃生。游戏规则是不能使用乐园里的任何游戏设施。不能答应陪孩子玩耍。” “哪…哪来的孩子…” 拿着厚书的人说道。 护士不再说话了，表情极其难看。 顾生与空青对视一眼，他们知道护士是第一个违反游戏规则的人。 第148章 角色 “ npc刚才说的…在现实世界的身体不会死亡是什么意思？” 背着箱子的人问道，背着箱子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画着鲜艳的妆容，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背着一个塑料箱子。 众人沉默了…见没人说话，空青才说道：“npc说在游戏里被淘汰的人，灵魂将永远被囚禁在乐园里。也就是说永远出不去盲卡游戏，更别提游戏结算了。” 摄影师恍然大悟般地说道：“ 出不去游戏，没有结算，当然就没有死亡。我们的状态将是一直在游戏中…也就意味着现实世界的身体会一直沉睡…直到身体的死亡。” “那不就是植物人么？” 拿着厚书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叹了口气道：“ 我是独居，要是这样的话，根本没人会发现我，直到我的身体被活活饿死、渴死，尸体腐烂发臭才会被邻居发现吧。” “ 别这样悲观。” 摄影师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表示安慰，接着说道：“ 我们应该看到好的一面，游戏是逃出大门就算胜利，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合作，反正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打起精神来，好好配合，我们说不定可以全部逃生呢。” “ 真不知道你是乐观还是蠢。” 护士被恐惧笼罩着，她此刻嫉恨着那些心怀希望的人：“ 怎么可能有游戏是无人伤亡的呢，有的只会是无人生还。” “你说什么！你有病吧！” 背着箱子的女人骂道：“ 你咒自己别带上我们！” “好啦…消消气。” 摄影师安抚着众人情绪说道：“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要冷静！先想想我们最先要做的是什么。” 顾生看着几人的装扮说道：“ 不如我们先研究一下各自的身份？冒昧的问一句，你们现在的穿着和现实的身份有联系么？” 护士摇了摇头道：“ 我现实是一个探险主播，不是什么白衣天使。” “ 我也不是摄影师。” 摄影师说道。 其他人不愿意透露自己现实生活中的职业信息，但也跟着摇了摇头。 “那就说明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和现实生活完全脱离的！是在游戏中扮演某一种“角色”。”顾生说完后眼神望向了空青。 空青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角色？游戏设定该不会那么无聊吧，喜欢看人角色扮演？” 护士撇了撇嘴。 摄像师接过来说道：“当然不会！我想我们每一个人的角色肯定都有某种作用。” 顾生赞同道：“ 那么首先，我们先来捋顺一下各自的角色吧。从显而易见的开始。” 顾生朝空青使了个眼神。 “ 我是个维修工。” 空青说道。 “ 我是个护士。” 护士说着。 “你身上有什么道具么？” 顾生追问着。 护士不太情愿地掏出一个小盒子说道：“有几个药片。那你呢？帅哥？刚才没介绍道具呀。” 护士盯着空青。 “一个扳手。” 空青从口袋里掏出来给大家看了一下。 摄像师说道：“ 看我这个相机，我应该是个摄像师。” 拿着厚书的男人说道：“ 我拿着的是本德文书。并且奇怪的是里面的德文我竟然全都认识。” “那就暂且认为你是一位语言学者。” 摄像师说完眼神飘向了背着箱子的年轻女人。 女人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的是各种儿童小玩具，众人看过后，女人把箱子收起来说道：“我应该是个玩具商人？” 众人点了点头后目光集体落在顾生身上… 顾生摊了摊手道：“ 我只有这一身黑袍，实在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角色，连个手杖都没有。” 空青的唇角不易察觉的浅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我们每个人都有与角色契合的道具，怎么可能你两手空空？” 玩具商人说道。 “ 他是魔法师一类的也说不准呢。” 空青说道：“不需要道具的那种。” 众人虽然不太相信，但也没有办法，一个没有道具的黑袍角色，到底是什么？ “我们虽然知道了各自的角色，但还不知道角色的作用。” 摄像师抛出了一个问题。 顾生看向空青… 空青接到顾生的眼神，开口说道：“ 按照正常逻辑，护士的作用是救援，我猜想她的药片可能有某种疗伤的作用。语言学家还特定到了某一门语言，我猜想大概率是为了翻译什么重要线索。我呢，一个维修工人，作用想必是维修什么设备、机器之类的。其他人虽然角色作用还未显现，但我相信都是能够对推进游戏起到作用的。随着游戏的推进我们会慢慢知道的。所以我赞成摄影师的观点，我们应该合作。” “ 我们先上楼去看看吧。”顾生说道：“天快黑了，我们得找个休息的地方。” “ 是啊，这鬼地方谁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 玩具商人附和着。 众人走上楼梯，大致将礼堂看了一遍。 二楼是各种办公室、档案室、机房之类的。 三楼除了仓库外，有三间休息室，两个卫生间。 “看来只能两个人住一间了。” 摄像师说道。 “ 我和她一间吧。” 玩具商人指了指护士，毕竟在场就两个女生，虽然不喜欢她也没别的选择了。 摄像师的目光瞟向空青，大概是觉得这个男人条理比较清晰，意图和他组队，刚想开口… 顾生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意图，抢在他之前拽着空青的胳膊做作地说道：“ 这晚上好恐怖啊，我有点害怕，哥哥你拿着扳手很令人有安全感，我和你住一间好不好？” “ 好…好…” 空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强忍着笑意，连忙点头答应着。 摄像师看向顾生的表情活脱脱就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包。 于是，最终决定，护士和玩具商人两位女士一间，摄像师和语言学家一间，空青和顾生一间。 二人走进房间，空青随手锁上了门，一转身看到顾生正望着自己… “怎么了？弟弟。” 空青故意这么称呼他。 “ 你…你穿工装也还是挺好看的。” 顾生的脸颊红了几分，但好在光线昏暗看不清楚。 “你也好看。” 空青露出一个笑容。 空青的笑容有一种很温暖的力量。他严肃的时候显得有些冷漠，但是一笑起来就会令人觉得明媚温暖。 “你该多笑笑的。”顾生说着，他喜欢看他笑。 “ 你每天都像刚才那样听话，我自然会多笑的，忍都忍不住那种。” 顾生撇了撇嘴，没有作声。 空青打量起整个房间，没有灯，此刻非常昏暗。 一张单人床，床上放着一张干净的毛毯。房间非常狭小，进门一步远便是单人床，床与窗户的距离也是差不多一步远。 整个房间除了一张单人床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窗户倒是很大，没有窗帘，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躺在床上可以看见天空中明亮的月亮。 “ 你说…那个护士女孩会怎么样？” 顾生躺在床上，躺在靠门的一侧。 空青也躺过去，躺在靠窗的一侧，缓缓说道：“ 明天就知道了，想必凶多吉少吧。” 天色黑得很快，空青与顾生躺在床上慢慢入睡…… 半梦半醒、迷迷糊糊间，顾生只觉得身上的汗毛一瞬间竖立起来，一股寒气攀上身体，他猛然惊醒… 他转过身面对着空青躺着，空青似乎是睡着了，平稳深沉的呼吸落在他的额头上。 顾生隐隐约约听见院子里“吱嘎吱嘎”的声音…还有一种什么东西缓缓逼近的感觉…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顾生发现自己的敏锐度在不断参加游戏的过程中也在不断提升，但他现在没功夫思考这些，因为那感觉越来越近了…他只觉寒气从脚底一直升腾到头顶。 “ 空青。” 顾生用极其轻弱的声音唤了一声… “嗯。” 空青的喉咙动了动，声音低沉带着睡梦中的磁性，用气音说道：“我在。” “ 你听到了么？有声音…” “什么声音？” 空青微微张开了眼睛。 “院子里。” 顾生听到院子里的游戏设施似乎在重新运作…铁锈磨损的吱嘎声，还有些细碎的模糊的笑声… “ 有东西在靠近了。” 顾生的声音颤抖着。 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停留到了他们的窗口附近。 顾生的呼吸屏住了，他半眯着眼睛，看见一个孩童的影子挡住了他窗口的光。 孩童突然将脸紧紧贴在玻璃上，似乎要从玻璃外爬进来，那是一张看一眼就令人魂飞魄散的脸，根本看不清五官，或许说根本就没有五官。他此时就站在顾生他们的窗户前面，像一只蜥蜴一样贴在窗户上，他用力拍着窗户，似乎要将窗子砸碎爬进来。 顾生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已是一身冷汗。他们这可是三楼啊，不用想也知道窗外的一定是怪物。 借着月色，顾生看见那孩童一般的怪物慢慢裂开了像是嘴的器官… 空青将顾生揽进怀里，用手将顾生的头轻轻禁锢在自己的胸膛，挡住他的视线。 玻璃被咋得“哐哐”作响…… 空青像是安抚小猫一般轻轻摸着顾生的头发… 他身上带着好闻的香气，使顾生渐渐平静下来… 终于，那怪物放弃了，转而消失在夜色里…… 顾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睡得很累很沉，他努力想醒过来，却总是睁不开眼睛，直到空青将他唤醒… 窗外是刺目的阳光，一切归于平静。 但顾生知道，昨天的并不是一场梦。 “ 空青，昨晚那东西…” 空青点了点头说道：“ 这局游戏说是没有时间限制，但绝对不会让咱们平平稳稳地无限制地寻找线索。想必今晚会比昨晚更不好过。” 顾生亦是知道，难度会一天天加大，那些怪物绝不会像昨晚那般轻易善罢甘休。 “我们去简单洗漱一下，然后下楼吧。” 空青与顾生来到礼堂时，其他三人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 没错，是三个人，那个女护士不见了。 摄像师、语言学家、玩具商人坐在一起谈论着什么，看到空青、顾生二人玩具商赶忙说道：“ 那个女护士不见了。我今早醒来她就不见了！” “ 你昨晚有听到什么动静么？” 顾生问道。 摄像师说道：“我刚才也问了她这个问题，她说什么都没有听到。” 玩具商重复着说道：“是的，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昨晚很快就睡着了！今早一醒来才发现她不见了！” “ 睡得那么沉么？她出去开关门都没听到动静？” 顾生质疑着。 一提到开关门，玩具商人的眼神变得充满惊恐，她说道：“ 昨晚睡前我是锁了门的，今早起来门依旧是锁着的，她是不可能从门外把门锁上的。” “ 你是说她并不是从门出去的。” 摄像师说道：“ 我们住的可是三楼，从窗户出去也不太可能吧。” “窗户也是关着的。” 玩具商人强调着。 语言学家忍不住了，说道：“ 你的意思是她凭空蒸发了？” 一阵风打着旋儿吹进来，院子里的秋千被吹得“咯吱咯吱”响，像是一种呻吟。 空青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我们去院子里看看吧。” 五人向院子里走着…只见不远处的秋千处晃荡着一个什么东西… 众人走近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啊！！！” 语言学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他人虽没有他这样激烈的反应，但也都面色难看…… 只见秋千的栏杆上，系着女护士的长发，随风飘荡着的是她的头颅。 她的头发被绑在秋千的栏杆上，脑袋随着风吹摆动出弧度，脸上是诡异的狞笑，双目圆瞪，眼球已经突出到眼眶外面… 她的身体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玩具商人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空青说道：“ 昨天进入游戏的时候，我在这儿遇见了她，她坐了这个秋千。” “什么？” 摄像师说道：“你说她昨天玩了这个秋千…怪不得…怪不得昨天npc说完游戏规则后她那么激动。” “她…她违反了游戏规则。” “太可怕了…” 摄像师说道：“ 看来这局游戏表面上没有时间限制，实则无比凶险，如果我们不能快点找到钥匙出去，怕是……” 摄像师没有再说下去了。 第149章 来陪我玩吧 “她的尸体呢…” 玩具商人问着，她扫视了四周，都没有看到。 摄像师也说道：“ 她的药盒呢？昨天看她是揣在身上的。尸体没有了，是不是道具也跟着没有了。” 空青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我们是缺少一个道具了。抓紧时间吧，先从礼堂的二楼开始找线索。院子里的东西先不动，因为游戏规则不是说怪物不喜欢别人碰这些游戏设施。” 众人都表示同意，向二楼走去。 二楼有很长一趟，两两房间相对，要想快速且细致的搜查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摄像师提议道：“ 我们分工合作吧，分头找，觉得有用的东西就先收起来，一起拿到礼堂讨论，可以么？” “ 就这样吧。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玩具商人点头同意。 空青与顾生来到第一个房间，房间是一个办公室，很豪华，透过落地窗能看到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视野很好，墙壁挂着一幅画，是游乐园的设计草图。 “看来，这是乐园设计师的办公室了。” 空青说着开始仔细翻找每一个柜子。 顾生停留在那个设计草图面前，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空青，你看，按照这个草图来看，后台应该会通往一个地下室。” 空青此刻也发现了一个小册子，正研究着，听到顾生这么说也走过来。 地下室处还有着一个标记。 “这个标记是什么意思？” 顾生说道：“ 设计师想告诉我们什么信息。” “你看看这个。” 空青将手里的画册递过去说道：“ 像是乐园的宣传画册，他讲了一个故事。” 顾生打开折页看着，画面上用漫画的形式展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有一群孩子来到了一个乐园玩耍，他们遇到了一位穿着黑袍的男人，告诉他们快点从这里跑出去，因为这里很危险。孩子们没有在意，因为他们真的很喜欢这个乐园，他们欢快地玩着每一项游戏设施。他们每个人都从玩具商人那里买了一个小玩具拿在手上，是一个类似小娃娃的东西。乐园的大门上了锁，他们再没有出去过。一个拿着厚书的男人给他们上课。每天也会有护士来给他们吃药。他们每天都过得很快乐。一个摄影师给他们拍了集体照。画面一转，到下一幅画后这集体照竟然变成了遗照。最后一张图是一个修理工将旋转木马一个个拆下来，废弃了整个乐园。 因为是漫画，所以信息并不完整，只能这样大致看下来… “这画里的角色和我们一一对应。” 空青说道：“ 只是将一群孩子禁锢在乐园里不像什么好事。” “还有护士喂他们吃药，难道这是儿童疗养院？” 顾生疑惑不解。 空青摇了摇头道：“ 这些孩子能活泼的在乐园里玩耍看起来不像有什么病。再说这乐园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医疗设施。” “ 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顾生突然想去上厕所。 “嗯，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大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你找线索吧。” 顾生言罢向三楼走去。 顾生刚解决完个人问题从厕所隔间走出来，就觉得气氛不太对，那种感觉又来了… 果然，厕所的镜子上泛起一层雾气… 走廊里传来儿童“蹦蹦跳跳”的脚步声… 顾生想跑，可是只有一个出口，那声音已经逼近了…若是这时跑出去，想必是送死… 顾生连连后退着，一直退到墙根，那声音也停在门口了。 终于，一个男孩儿从门口走进来… 顾生倒吸一口凉气，手心里全是汗。他想大声叫喊，可是这种诡异的氛围又令他不敢大喊大叫… 顾生发现，面前的男孩儿跟昨晚的怪物并不一样，这个男孩儿看起来是个人类模样，只不过面无血色，嘴唇苍白…一看就不是活人… “ 哥哥…你来陪我玩吧？” 男孩儿伸着手缓缓走近… 顾生心里全是“你不要过来啊！”，但嘴上却什么都说不出。他知道游戏规则是千万不能答应陪他玩，于是强忍着恐惧说道：“ 哥哥不能陪你玩。” “ 哥哥…求求你陪我玩一会儿吧。” 男孩儿又靠近了些。 顾生已经感受到了周身的寒意不断蔓延，恐惧令他如坠冰窟，他不想死在这里，不想灵魂被永久禁锢，突然，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颤抖着声音道：“ 你作业写完了么？就知道玩…” 小男孩儿停住了脚步，歪着脑袋盯着顾生，面无表情但眼神却很复杂。 两人对视了几秒，小男孩儿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递给顾生道：“ 哥哥，谢谢你。” 顾生当然不敢接，天知道这是什么套路… “顾生！顾生！” 是空青焦急的声音传来… 小男孩儿向门口望了一眼，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他手里的东西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镜子上的水雾散去… 空青跑进来，一把抱住顾生道：“没事吧？” “你怎么知道我……” 顾生的话未说完，空青就拽过顾生的胳膊说道：“这就是我让你每次进游戏都要戴这条手链的原因。如果你有危险，我可以感知到。就算不能及时赶到，这条手链也可以帮你抵挡一部分伤害。” “我…我刚才看到一个小男孩儿。”顾生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道：“他想把这个东西给我，还说谢谢我，不知道是什么套路。” 空青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儿，随即捡起来… “哎…” 顾生刚想阻止，空青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说道：“ 你看，这和画册上玩具商给他们的东西是不是一样？” 顾生也走近看了看，空青从衣兜里掏出那张宣传画比对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顾生仔细去看那个物件，是个类似“手办”一样的小人儿，像是儿童，又不十分相像。因为那个物件的样貌极其丑陋，眼睛是不对称的，一高一低，五官虽然都有，但像四周散开似的，令人感觉诡异，像是拼凑的一样。 “这怎么…有点像克鲁综合征？” 顾生皱起了眉头。 空青摇了摇头：“ 克鲁综合征的特点是眼球明显突出，可你看这个物件不只是眼睛，整个面部都是说不出的诡异。” “这里有一个开关。” 顾生发现“手办”的背部有一个极小的黑色开关。 空青将开关推了上去，突然手办发出声音，那是一声声呻吟…声带还未发育完成的声音…是带着痛苦的喘息…但却不像是孩子发出的… 第150章 扮演 这是什么声音不言而喻… 空青关掉开关，这声音听得人有些压抑。 “ 上面怎么了吗？” 摄像师在楼梯上向三楼喊道，因为他刚才看到空青急匆匆跑上去，又许久没下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这就下去了。” 空青给了顾生一个眼神，二人走了下去。 “ 你们怎么上三楼了？有什么发现么？” 摄像师的神色间带着怀疑与警惕。 “ 奥，没什么…他想上厕所有点害怕，我来陪他上。” 空青云淡风轻地说完朝着顾生笑了笑。 摄像师又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包，真是无了个大语。 突然，一阵音乐声乍然响起，众人都吓了一激灵，在这安静荒芜的空间里响起这样明亮的欢快的马戏音乐令人不寒而栗。 几人寻着声音向一楼礼堂走去… 小丑又在表演杂技，演完谢幕后才说道：“ 欢迎各位品尝乐园的特色美食！” 言罢推出一个小餐车，将几样食物和餐具放在了桌上。 “ 哦，对了，各位客人，晚上千万不要开门啊，孩子们很淘气的！嘿嘿嘿…” 又是诡异的笑容，转身走进了后台…音乐声也戛然而止，仿佛刚才他所说的话都只是表演了一个节目而已。 几人面面相觑，空青先开口道：“看来…是每天都会增加一条游戏限制。” 众人脸色都不太好，摄像师说道：“ 我们先吃点东西吧，然后整理上午发现的线索，我有新的发现。或许能找到突破口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几人也都饿了，向桌子处靠近，只见桌子上摆着炖肉、香肠、面包、还有一盘黏糊糊粉红色的菜。 语言学者说道：“ 看起来像是德式菜，这盘黏糊糊的应该是甜菜和香料捣碎成这样的。” “ 吃吧。” 空青先坐下，拿起刀叉先尝了尝炖肉，点着头道：“味道不错。” 众人这才纷纷坐下，开始用餐。 吃完饭后，摄像师将东西都掏了出来摆在桌子上说道：“这是我收集到的线索。” 其他人也将自己发现的东西摆在桌子上。 摄像师先说道：“ 我在办公室里发现了这个。一些合同。” 摄像师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一沓文件说道：“ 这个乐园聘请过护士来给孩子们治疗，聘请过德文老师来授课，也邀请过玩具商人贩卖商品，让摄影师来拍照，更是时常请修理工来维修设施。这些证据和我们的身份一一对应，唯独少了你。” 摄像师的眼神落在顾生身上。 顾生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他一直觉得这个人比较和气，但此刻他的眼神却带着攻击的意味。 “ 只有你的身份是个x，如果说我们都是对游戏的推进起作用的人，那你就是特殊的，你的身份和我们不同。” 摄像师压低语气说道：“ 说不定…任务也和我们不同呢。” “你什么意思？” 顾生放在膝盖上的手稍稍握紧：“这就是你所谓的突破口？” “ 我们都不是第一次进游戏了。所有人团结协作的游戏设定你见过几个？我想我们之中也一定有问题。” 玩具商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 而且…我们所有人都有道具，只有你没有！” “ 你敢不敢让我们搜一下身。” 摄像师的神色变得凌厉。 没等空青说话，顾生便一下站起来了，张开双臂说道：“ 我说了我没有，不信来搜搜看啊。” 顾生想着反正道具是挂在脖子上的，长袍又遮了个严实，他们应该是注意不到的。而且这种时候越拒绝越惹人怀疑。 摄像师站起身，刚伸出手… “ 我来搜！” 空青的语气不容拒绝，他阴沉着脸色把顾生拉到身边，他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然后落在他胳膊上… 从胳膊到手腕，然后落在腰上，从腰到脚踝…空青修长的手指从绸缎面料的长袍上慢慢下滑，显得那样好看… 空青俯身，手探向顾生的背部，几乎是环抱着他了，空青听到了顾生的心跳声，像鼓点一般的跳动着。 顾生只觉得这个男人的手平白无故就在自己身上游走了一圈，虽然隔着衣服，他还是感受到了他的触碰。他看着空青骨节分明的手在自己身上滑动，心跳竟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跳得他晕乎乎的，只觉得嗓子发干。 空青站直身体看着顾生，少年的眼睛湿漉漉的泛着光，他的眸子灵动又坚定，空青愿意陷在这样的眼神里，他的喉咙动了动，压抑住自己的情感，将目光移开道：“ 什么都没有！” “ 你们两个人总是在一起，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猫腻，很抱歉我们不信任你。” 摄像师说着走向顾生。 空青跨了一步挡在顾生身前道：“ 我再说一遍，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空青严肃起来的气场极具压迫感，摄像师咂了咂嘴没再坚持。 语言学家打着圆场道：“ 而且…就算真的有他也不一定戴在身上呀。我们还是先来看线索吧。我找到了一张照片。” 语言学家将照片拿出来，是一张黑白照片，已是破破烂烂，只能依稀分辨。 照片上有十二个小孩儿分成两排站好，小孩儿的身后还有一排大人，分别是马戏团的小丑、玩具商人、护士、维修工、语言学家，虽然看不清脸，但看服装依稀还能够分辨。想必是摄像师拍下来的照片，这样看来这张照片里还缺少了一个人—就是顾生扮演的穿黑袍的人。 “ 这张照片有什么奇怪么？游乐园里有几个小孩儿不是很正常么？” 玩具商人拿起照片仔细看着。 顾生越看照片越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说道：“ 我怎么觉得…不像是小孩儿呢。” 空青也说道：“ 虽然看不清面貌，但从体态上这些人过于臃肿，或者说丰满，确实不像是小朋友。或者说…不全都是。” “ 都这么矮不是小孩儿还能是什么？” 摄像师看着照片神色一怔，顿了一下说道：“ 是侏儒？” “有这个可能。” 空青肯定了他的想法。 第151章 探索 “ 那…为什么要找这么多侏儒呢？还合影留念？” 摄像师眉头都打了结说道：“ 凭我有限的常识，侏儒只是身高比正常人矮许多，智力是和正常人一样的吧。他们来一个儿童乐园做什么？” “ 还有，现在看来照片上的我们都在场，连那个小丑npc我们也是见过的。” 空青直起身体，双手交叠于胸前，缓慢地说出：“ 那么，那12个所谓的孩子在哪？” 空青的话字句清晰，几个人听得清楚，面色都一下变得苍白。 顾生想到那晚趴在窗户上的怪物，恐惧涌上心头，大概率就是照片上的所谓的孩子了。 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只剩众人的呼吸声…… 空青看向玩具商人道：“ 你发现了什么？” 玩具商人摇了摇头道：“ 我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空青将找到的小玩具放在桌子上道：“ 我们发现了两个线索。一个便是这个玩具。还有一个是在二楼第一间办公室的墙壁上，挂着整个乐园的设计草图。显示后台有一个地下室，地下室有一处特别标记的地窖。” 空青隐瞒了宣传画册的线索。他扫视了众人一圈，发现玩具商人在看到桌上的玩具时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空青当然知道，既然自己有所隐瞒，其他人想必也未和盘托出，此刻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是什么？” 语言学家将东西拿起来，皱着眉头道：“ 这是我见过最丑的手办了。” 摄像师发现了开关，伸手指了指，语言学家顺势将开关上推，那声音从小玩具的身体里传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快关上吧。” 玩具商人先开口道：“ 太恶心了。” 顾生一脸似懂非懂，他好像能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又不太确定… “ 侏儒、游乐园、玩具、六个角色，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信息摞在我们眼前。” 摄像师抓了抓头发，叹道：“ 轮回乐园…呵…看来真想让我们在这鬼地方无限轮回了。” “ 我想上楼看看设计图。” 玩具商人说着。 众人走上二楼，来到最里间的办公室，停在巨大草图的面前。 “ 在这个位置。” 空青伸手敲了敲墙壁道：“ 看，后台这个地方有一个地下室，地下室这个位置是一个地窖，地窖里是这个设计草图没有涉及到的空间。” “ 按图纸来看，是这个意思。” 玩具商人点了点头道：“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 那个小丑npc，每次都是退到后台，我们鲁莽过去不会激发什么游戏设定吧，比如小丑发狂杀人什么的，我看那个小丑npc诡异得很。” 摄像师又补充说道：“ 我之前有一次游戏，就是有玩家闯入npc的领地，发现npc正在用游戏里死去玩家的碎肉熬汤…npc就当场发狂把他也杀害了…” “别说了…” 玩具商人忍不住干呕，毕竟他们也刚吃过饭没多久。 “我先去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会回来告诉你们。” 空青说完起身就向楼下走去… 几人未加阻拦，显然地下室是最大的最需要探索的游戏线索，有个人愿意先去探路，谁又会拒绝呢。 顾生连忙追上道：“ 我跟你一起去。” 顾生挤在空青身边，小声说道：“ 我们每次在游戏里吃的饭…不会也是…” “ 是或不是又怎么样呢？” 空青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 不觉得恶心么？” 顾生讶异于空青的反应，他光是想想都觉得要吐了。 空青笑了一下道：“ 盲卡游戏归根结底是操控了人的意识。我们所谓的饿、渴，吃进去的食物都是意识被操控的结果，我们的身体在现实世界沉睡着，实际上我们什么也没吃，胃里什么都没有。” 听到空青这样说，顾生翻腾的胃部得到了安慰，但更深的恐惧从他的心底攀升…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后台的门口，空青掀开帷帐向里望着，里面是普通的破旧的化妆台，再往里走是一张布满灰尘的床。 “啊！” 顾生低呼一声…因为他正看见那个小丑躺在床上，用极其诡异扭曲的姿势瞪着双眼盯着他。 空青将顾生护在身后，二人停顿了片刻，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小丑亦是一动没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与表情。 空青定神一看，悄声说着：“ 没事，他是睡着了。” 顾生仔细看着，也发现那夸张恐怖的眼睛是油彩涂在脸上的效果。 空青按照图纸上画着的路线，很快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地下室的入口很窄，空青先走了进去，顾生也跟了进去，俩人只能侧身面对着面站着。 “ 你去告诉他们静悄悄地过来吧。npc的设定是沉睡状态，应该不会轻易醒过来。” 空青压低声音说道。 顾生没有动，而是又靠近他一点，问道：“为什么没有说画册的事儿？” “ 还记得画册上的内容吧？” 空青微俯身，在顾生耳边压低声音说着。 顾生不仅能听到近在耳畔的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间的温热气息，耳朵一下开始发热，他自己都感受到脸颊滚烫，他尽量平稳着自己的呼吸，不让空青看出异常。 “记得。” “按照画册上的内容，我们在这个乐园里，或多或少都是参与者。只有你的身份跟我们不同。” 空青顿了一下说道：“ 我们忽视了一点，有可能每个角色的任务确实不一样。他们三个各自心怀鬼胎，我是怕他们伤害你。” 空间极其狭小，空青只能紧紧贴着顾生，将双手撑在顾生身体两侧的墙壁上。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 那你呢？你的任务是什么？” “ 现在没有，不代表随着剧情的推进一直没有。那个摄像师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盲卡游戏中团结协作的可能太小了。我们隐瞒了画册，你觉得他们可能没有任何隐瞒么？” “ 那…我们该怎么做？” 空青的手禁锢住顾生的脖颈，将他拉到自己面前，近乎鼻尖触碰到鼻尖，他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 顾生，不要相信任何人。” 顾生抬眸望着他，水润润的眸子在地下室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明亮，他点了点头。 空青这才放开他，又说道：“ 去吧，把他们带过来。” 第152章 夺命 几人在狭小的地下室艰难前进，地下室的空间昏暗，一股潮湿的气味儿在空气中弥散着。 按照设计图的路线，他们在昏暗的环境中，挨着墙壁摸索着… “ 就是这里了。” 空青蹲下身去，依稀间看见地面上布满锈迹的地窖入口。 摄像师与语言学家牟足了力气拽着地窖盖子上的把手，可那盖子似乎是经年累月已经长死了一般，丝毫未动。 空青上前搭了一把手，只听“柯哒” 一声，地窖的盖子稍稍弹起，再用力一掀便被打开了。 随着地窖的入口被重新打开，一股奇怪的味道也从这个入口中冲出来，地窖里是黑漆漆一片，一丝光线都没有。 那味道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清晰，是某种药水的味道，又不像是单一的某种药水，潮湿腐坏侵蚀了纯净的氧气，这味道甚至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 我们可以贸然下去么？万一下面没有氧气…万一这种味道是什么有毒物质，我们可死定了。” 玩具商犹豫了，她蹲在地窖口，捂着鼻子紧皱眉头，向下望着。 底下是无尽的黑，可玩具商人依旧眯着眼睛企图能看清什么，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对了，我记得我箱子里有这个。” 玩具商人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拿出几个塑料玩具做的小手电筒，因为是玩具，所以极其劣质，绿色塑料外壳里是几根电线和一个小灯泡。 她将玩具分给众人，每人手上都拿着一个小的玩具手电筒，虽然微弱的光芒能在这地下室里起很大作用，但是照射在地窖里却看不很远，就像拿着手电筒的光束照向夜空，光芒随即便被稀释了。 顾生看着玩具商人给每人分发玩具，然后现在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儿童玩具，这种感觉令他感到难受，说不清原因的难受。 “ 我们甚至连一个口罩都没有。” 语言学家说道：“ 我们真的要这样莽撞地下去么？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准备一下，再…” “嘘！ 有东西过来了！” 顾生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几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们什么都没有听见，可他们看见顾生一脸紧张与凝重，似乎真的有某种危险正在逼近，随即几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安静逼仄的空间里，几乎能听到心跳声。 终于，几人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热闹的马戏音乐声… 热闹欢快的音乐在潮湿的空气里飘荡，撞到墙壁上又弹回来，回音扰乱了原本的旋律，像是放置了很久的录音带，失真的曲调在这样的氛围里，像是要把人送上绝路的催命曲。 摄像师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站立起来，颤抖着声音道：“ 怎么办？怎么办？” “ 看来我们无路可退了。” 空青将手电筒叼在嘴里，摸索着从地窖入口向下爬去… 顾生也向地窖口缓缓后退，他伸手摸索着，原来地窖口是有一排可以攀爬的梯子…就在他向下爬的时候，他看到小丑从走廊的尽头出现了… 小丑狞笑着，从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声音，面部本就夸张的妆容花了以后更显得恐怖，他手里拿着电动修剪草坪的机器，锋利的滚轮嗡嗡作响，快速旋转着，可以瞬间将人的手指削成肉泥。 “ 天呐…” 摄像师步步后退，恐惧使他双腿颤抖：“看来从我们打开地窖的那一刻起，就唤醒了他…我们别无选择了…跳…快跳…” 语言学家的心理素质明显不好，他已经吓得抖如筛糠，他堵在地窖入口，上半身趴在上面，脚在半空中蹬着，找不到着力的地方。 “走啊！快走！” 摄像师低沉且急促的声音，他不停向地窖口退着… 小丑歪着脑袋，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些什么…也越来越近了…锋利的切割机器轰鸣作响，随着他的逼近声音也越来越大…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只要他再走近一点，只需要轻轻挥舞手中的机器，便会看到喷射的血液，与碎肉混杂着粘在墙体上… “ 快他.妈走啊！” 摄像师双眼猩红，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发疯一般用脚狠狠踹着语言学家仍趴在地面上的脑袋，语言学家近乎满面鲜血…意识模糊，摄像师抓着他从地窖入口扔了下去…没人知道这地窖有多深…这样直直掉下去会不会摔死… 小丑已经就在跟前了，玩具商人用手支撑着身体，一只脚刚要迈下去… 摄像师喘着粗气，他只有不到两秒的时间做决定，他一把将玩具商人拽起来… “不…不要…” 玩具商人似乎预感到了一切，她绝望的作着毫无用处的恳求：“别这样…求你…” 摄像师将她推向一边，挡住小丑，自己纵身一跃…抓住地窖的梯子…向下走去… “ 啊！” 是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声，紧接着是什么东西爆裂甩在墙壁上的声音… 小丑停留在地窖口，他蹲下身望着地窖口冷笑着…没有再追下去…… 掉下去的语言学家慌乱挣扎间抓住了梯子，并没有摔死。空青先到了地面，随即是顾生，紧接而来的便是那一身恐惧到极点的、几近扭曲的惨叫声… 顾生不由得浑身颤抖了一下，那声音令人心底生寒，空青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顾生望着空青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摄像师也爬了下来，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才说道：“ 没有…没有追过来了。” “ 你…你杀了她…” 语言学家近乎崩溃，他用衣服胡乱擦着脸上的血迹，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在脸上凝固。 “ 是你杀了她…要不是你这么无能窝囊，她会没时间爬下来么？会死么？” 摄像师鄙夷地看着语言学家，啐了一口唾沫。 “ 你这个恶魔…杀人犯…” 语言学家的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他嘟囔着，似乎已经吓坏了。 “ 别他.妈在这装圣洁了。在盲卡游戏里每个人都是杀人犯。已经是在地狱里了，还他吗怕下地狱么！” 摄像师越看他越气，抬起一脚将语言学家踹倒在地。 第153章 婴尸 “ 别吵了！” 空青呵止住他们，将手电筒的光芒打在墙壁上，他的神色中既震撼又讶异，说道：“ 看看这些是什么…” 摄像师、语言学家、顾生向手电筒光芒的落点处看去… 几人不禁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 天呐…” 摄像师瞪着双眼，一脸难以置信：“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语言学家抑制不住地呕吐起来…本来难闻的味道现在又加上了新鲜的呕吐物的味道。 顾生皱着眉头，望着那一面墙… 那一整面墙体，都是玻璃镶嵌的，像是海洋馆里观赏鱼类的巨大鱼缸，整面墙都是玻璃鱼缸，但里面的并不是鱼。 里面浸泡着无数婴儿的尸体…… 那些尸体并未腐烂，想必里面的液体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福尔马林。 空青走近仔细观察后说道：“ 这些婴儿看起来都不足月份。” 顾生也冷静下来观察着，显而易见的，那些婴儿的身体很小，有的甚至还未发育完全，是趋于母体里正生长的各种月份的胎儿尸体。 “ 不同月份的婴儿标本。” 顾生说道：“ “ 这是什么意思？” 摄像师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声音颤抖道：“ 这是展览么？把自己变态的杰作当成艺术品？这是什么乐园？变态者的乐园么？” 没有人回答他…空青和顾生都打着手电筒，近乎是趴在玻璃上… 摄像师皱着眉头，襟着鼻子，看着空青和顾生，只觉得是两个怪人：“ 贴那么近你们不觉得恶心么？” “ 这些不是普通的婴儿。” 顾生说着。 “废话，当然不是普通的了，指不定在这里泡多久了。既然不足月，是怎么脱离母体的？令人不敢想象。” 摄像师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这个想法令他不寒而栗。 “ 我说的不是这个。” 顾生冷静地说道：“ 这些大多数都是畸形儿。” 空青显然也发现了，说道：“ 是的，虽然发育程度不同，但很明显都不是正常的胎儿。” 顾生看着一个几近足月的婴尸，它的眼睛不对称的生长着，令他想起那张照片，那些模糊的相貌… “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畸形儿？ 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产生这种长相的婴儿？” 语言学家吐完以后好像平复了很多。 “ 有很多原因，比如药物、病毒感染、遗传…或者是…近亲繁殖。” 顾生说着，要知道高三可是一个学生的知识巅峰期。 “ 我们走吧。” 空青将手电筒的光芒转移，转角处只有一个通道。返回是不可能了，谁知道那个小丑会不会一直守在地窖口，一旦冒头就会被割掉脑袋。那么只有一条路，就是不断向前走。 从通道转过来，是一个类似卧室的地方。说是类似，是因为房间里有一块巨大的玻璃隔断，隔断这边是沙发，座椅，玻璃隔断那边才是一间卧室，只有一张简陋的腐烂的床。 说是腐烂的床，是因为床上的被褥已然分辨不出颜色，上面甚至还有已经风干的排泄物和发黑的血迹。 空青用手摸了摸玻璃说道：“ 是单反玻璃。” “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儿偷窥那间卧室？” 摄像师问道。 “ 怎么能是偷窥呢。” 顾生四下看着说道：“ 通往那间卧室，必得先经过这里，卧室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顾生说着，拉开玻璃旁边的铁门道：“ 看这门如此厚重，倒像是怕卧室里的人跑出来。说是偷窥，不如说是囚禁吧。” 空青坐在沙发上，沙发是处在玻璃的正中间，他说道：“ 你看，坐在这里看那间卧室，像不像是在欣赏一个节目，一个表演？这个玻璃就是一张幕布。” “真变态。” 摄像师说：“ 这里太诡异了。” 空青站起身走进卧室，因为门框较矮，他要俯身才能进去，顾生也跟了进去，他要略微低头才能进去。 卧室的床头柜里有几条铁链，这更证实了顾生“囚禁”的猜想，另外还有几瓶药和几张照片。 顾生拿起照片，将手电筒的光照在照片上，是一张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依稀只能辨认出是一个像小孩儿一样的人被绑在床上，浑身非常扭曲，是人类肢体做不到的扭曲，顾生将照片递给其他人。 空青说道：“你们看，这张照片上的人虽然身材矮小，但明显是一个发育的女性，不可能是孩子。我们之前想的应该没错。” “ 是侏儒？” 摄像师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胃里翻涌。 空青将药瓶递给语言学家道：“ 是德文，看看是什么药？” 语言学家接过药瓶，眯着被打伤的眼睛努力看着，说道：“ 是镇定药物，还有…c情药。” 摄像师将发现的线索自行脑补起来道：“ 该不会是有变态专门爱看侏儒xa表演吧！这也太tm有病了…” 摄像师显然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的这个想法，又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 呕…” 语言学家又吐了起来… 顾生的手用力攥紧，他本能的厌恶、排斥人心底关于x的种种欲望，这令他觉得非常恶心，更别说这种极致变态的欲望，或许是父亲和顾惜的事给他烙下了阴影，他的情绪在此刻翻涌。 “ 没事了。” 空青轻轻抚摸了他的胳膊，用很轻的，只有他能听清的声音安慰道：“ 别想太多，这是游戏里，都是虚构的设定罢了。” “ 这些照片…” 摄像师想起什么似的，白了脸色道：“ 不会都是我拍的吧？” “ 按照游戏里的角色设定，应该是的。” 空青说完没再理睬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摄影师，开始寻找着其他出路。 这个房间的右手边是一个类似档案室的地方。空青几人打着手电筒走过去… 档案室的墙壁上挂着的是那张合影，几个角色与12个儿童的合影，相貌依旧模糊不堪。 几人胡乱翻找着，最终发现一个透明的玻璃橱柜里放着一卷档案。 摄像师扭了几下把手骂道：“ 吗的！上锁了！” 空青掏出扳手砸碎玻璃，从里面掏出那卷档案，只看了一眼便递给语言学家道：“ 是德文。” 语言学家接过来看着，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从讶异到恐惧… “ 写了什么？” 顾生问道。 语言学家吞咽了一下口水，面色苍白，刚要开口… “ 我警告你…不要有所隐瞒！不然凭你的窝囊劲儿大家都得死在这儿！” 摄像师眼露凶光。 第154章 实验 “ 实验！ 他们在做实验！” 语言学家说道：“ 基因实验。” “基因实验？” 顾生问道。 语言学家的声音颤抖道：“ 基因变体实验。1869年，人类发现了基因的存在。每个个体的基因都不同，包含所有的遗传特征，一个人的体貌特征、脏器功能等都是由基因先天决定。基因支持着生命的基本构造和性能。储存着生命的种族、血型、孕育、生长、凋亡等过程的全部信息。是人类的密码。” “ 所以呢？” 摄像师问道。 “ 他们产生了一个设想，如果可以塑造人类的基因，是否就可以操纵人类，或者说创造符合社会预期的目标人类。他们做了一系列实验，试图编辑基因，研究基因移植技术，从而创造出符合社会需要的标准人类，但显然，这个想法很愚蠢。人的基因从还只是一枚胚胎便存在了，只能在受j的时候将基因导入，这样产生的受j卵就是含有新的基因的。他们为此做了很多实验，但都失败了。后来，他们尝试用物理射线、药物等改变人的基因，每日观察人的变化，发现基因的后天改写也有利用价值。他们利用jq繁殖，甚至是第二代、第三代畸形产物与侏儒、和一些其他有着基因缺陷的人类进行毫无底线的基因实验，并命名为“密码窥探计划”。” 语言学家没有将具体细节一一说明，但几人光凭联想也能得知八九不离十，光是想象就已经令人极度不适了。 “ 那为什么要修建这所乐园？” 顾生问道。 语言学家说道：“ 因为实验的缘故，总要有很多孩子，为了掩人耳目创造了这所乐园。并且他们将这些可怜的实验品当作是为窥探人类密码、重塑人类计划作出贡献的人，他们将光荣地进入新的轮回，所以这里也叫轮回乐园。这里的工作人员会扮演成游乐园里的各种角色，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这场实验的最终，存活了12个人…我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称之为人…” “ 你的意思是，按照游戏设定，我们都是这场实验的参与者？” 摄像师的喉咙动了动，他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我们就是变态的恶魔？” “如果真是这样…” 语言学家顿了顿，还是说道：“ 它们…会放我们走么？” 它们…… 空气一下安静下来，近乎凝结一般。 “ 那12个怪物，是基因重组突变的产物，可他们却将这12个怪物奉为杰作，把它们圈养在这所乐园里，折磨它们。” 语言学家将手里的档案缓缓放下，他说道：“ 直到…直到乐园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档案就只有写到这里了。” “奇怪的人…” 摄像师念念有词，眼神随即落在顾生身上，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阴冷，他扑过去紧紧抓住顾生的衣领道：“ 所有的线索里都没有提到你，你是我们之中唯一没有角色的人！你就是那个奇怪的人！对吧！你一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你在隐瞒什么？” 空青一把将摄像师掀翻在地，语气严肃说道：“ 你冷静一点。做不到的话我不介意帮帮你。” 摄像师当然知道空青话语里威胁的意味，他更清楚自己根本打不过面前这个看起来并不十分强壮的男人，他只用了一只胳膊就轻易让自己狠狠摔在地上，摄像师感受到一股完全没有挣扎余地的绝对力量。 摄像师神色里带着恐惧，也带着鄙夷地看着空青与顾生。 顾生下意识闪躲了这种目光。 可空青并不在乎，他甚至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故意走到顾生跟前，帮他整理好了衣领处的褶皱。 摄像师的唇角抽动几下，终于他低垂下眸子，再抬起眼睛的时候，神色里已经装满了恳求，说道：“ 求求你们了。我不想死…在现实世界里我也有家庭…我有孩子…我不想死…我…” “ 那个玩具商人就该死么？” 顾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说出了这句话，他在看着摄像师乞求的模样时觉得厌恶，他不明白“共情”并不是每个人类都具有的能力。 顾生接着说道：“ 她在现实世界说不定也是一位母亲呢。” 摄像师的眼神一愣，但并没有丝毫的愧疚，他只说道：“ 没办法，这就是游戏。谁也不是救世主。我是为了活命，不是为了来当圣母玛利亚。我只能救我自己，救不了别人。” “ 对…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游戏。” 顾生摊着手点了点头。 摄像师明白顾生是不会告诉他任何线索了，他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没再说什么。 “ 你们看！这里有一个门。” 语言学家在他们交谈之时，一直在观察整个屋子，他发现书柜打开以后，是连接着墙体的，并且墙体上面有一丝细缝，细缝围绕成一个长方形，像是小门一样。 空青拿出扳手仔细沿着缝隙四周敲击着，墙皮一块块掉落下来，显现出一个铁门。 铁门中间有一个特殊的凹陷形状… 那形状十分眼熟… 顾生迟疑着，盯着铁门的中间凹陷的地方，直到空青的目光望向他，点了点头。 顾生将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来，放在铁门中间凹陷的地方，图案大小严丝合缝，安静了两三秒后，铁门突然弹开，激起一阵灰尘。 摄像师看着顾生从脖子上取下来的项链，他的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 从铁门穿过去，几人站在另一个房间里，是一个巨大的手术室与实验室，并且从他们进入到这个房间里的一刻，便感受到一股阴冷从脚底攀升。 一架摄像机摆在整个手术室的前端，应该是为了录制手术过程。 他们面前悬挂着一台电视，电视里的景象正是摄像机所录制的。 此刻电视上的画面显示，摄像机正在录制。 那台摄像机与摄像师随身携带的道具一模一样。 电视画面上此刻并没有几人，因为他们还未进入摄像机能照射到的范围。 “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顾生的喉咙动了动，整个手术室与实验室相连，惨白的一片，昏暗的光线与这种惨白结合显得十分恐怖。 “ 在这种地方有好的感觉才奇怪吧。” 摄像师说道。 摄像师、语言学家、空青、顾生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他们像探查其他房间那样向前走着，直到走进摄像机的录制范围内，电视里出现了他们的画面… 第155章 躲猫猫 刚迈进摄像机的拍摄范围，便感受到刺目的强光，像突如其来的闪光灯一般，在昏暗的环境下突如其来的强光令众人下意识紧闭双目，用手遮挡着光芒。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顾生发现自己是在乐园的院子里，空旷的院子只有他一个人。阳光热烈明亮，他微眯着眼睛，逐渐适应了光芒。 乐园里播放着欢快的音乐，游戏设施都在正常运作着，旋转木马一高一低一起一伏地旋转着。 从礼堂里跑出一群孩子，他们个子很矮，却都臃肿着，好像发育的躯体被禁锢在极小的容器里近乎膨胀了。 一个背着玩具箱子的女人给每个人都发了玩具，那是一个类似“手办”样子的录音设备。 一个穿着讲究，拿着厚书的人正在用德文发表着什么演讲。 他们从顾生身边走过，像是都看不到他一般。 顾生认出，那两个角色正是玩具商人与语言学家。 这时，他也看清了那些实验品的真正相貌，像是黑白照片中终于恢复清晰一般。 顾生望着在他身边跑跳着的几个实验品，他们的眼睛似乎是倒着长的，并且左右不对称，不在同一水平线上，甚至有的一个眼睛还算正常，可另一个已经接近鼻翼了。他们的牙齿小小的，比乳牙还要小，细细密密地挤满一排，有的嘴唇外翻着，时刻露着那样一排怪异的牙齿。 “ 哥哥，你是来找我玩的么？” 一个男孩儿声音在顾生身后响起。 顾生猛然转身，是那天在卫生间里碰到的小男孩儿，他虽然惨白着一张脸，但跟其他怪物比简直就顺眼多了。 “ 不要在这里玩！快走吧！快走！这里很危险！” 顾生说着，他四处望了一眼，似乎是在寻找逃生的通道。 小男孩儿歪着脑袋看着他，说道：“ 哥哥，出了乐园，能去哪里玩？” 顾生一下愣住了，他望着那些怪物一般的“人”，它们诞生于这座乐园，出去以后又能去哪里呢？哪会有人接受他们呢。 死亡是唯一逃脱的通道。 摄像师走了过来，他招呼着所有的人开始合影，他的目光从未停留在顾生身上，像是根本看不到他一般。 顾生站在摄像师身后，看着他拍下了那幅照片，热烈的阳光照射在他的后背上，使他感到温暖，一切是那样真实。 随即，那些怪物排成一个队伍，进入了礼堂的后台，他们穿过地下室，一路来到手术室。 顾生也一路跟随着。 摄像师在手术室的床前架好摄像机，随即女护士走过来手里拿着针剂，12个实验品分别躺在12张床上，由护士挨个注射着针剂。 那种药打完似乎非常痛苦，他们挣扎着，却被牢牢锁在床上，挣扎间肢体扭曲成正常人做不到的诡异样子。 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犹如人间炼狱。那种声音，顾生曾听到过，就是在那个带着开关的手办玩具里。 语言学家像是念着什么祷告词，神色那样虔诚，然后爬上了其中一个实验品的病床…… 接下来的画面像是快频播放一样，他们有的成为了新的母体，但最终都是不堪折磨走向死亡… 这样毫无意义、惨无人道的实验，终于被叫停，他们打算封闭整个乐园，焚毁这所有的一切，像从未发生过那样。 可突然，关闭的摄像机自己打开，播放着曾经实验的画面，惨叫声不绝于耳…… 怪物们像投影一般影影绰绰，若隐若现，本就畸形的脸再加上扭曲狰狞的躯体，令人难以直视。 女护士大喊着，奔跑着，却突然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一个实验品爬在她的身上，用手举起注射器刺入她的颈动脉，一下又一下… 畸形的面孔沾染了喷溅的血液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它就那样，徒手剜去了她的头颅… 摄像师急着去关摄像机，却被突然脱落的灯砸中了脑袋… 语言学家藏在了一个柜子里，他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所有的挣扎与惨叫声都归于平静，只剩“滴答滴答” 血液滴落的声音… 顾生当然看见语言学家藏在了哪里，也看到那些怪物正饶有趣味儿地寻找着他，真像在做游戏。 “一只小青蛙 叫了一声呱， 荷叶地下躲猫猫， 不让妈妈找到他。 蛙妈妈，眼睛大， 一眼看见他， 叫了一声呱， 抱住她的小娃娃。” 不知谁哼唱起来，充满童趣的可爱童谣在这样的场景下显得极其诡异。 顾生看到那群怪物一点一点挨近那个柜子…最终伸手拉开柜子的门… “找到…你了…” 阴森又干瘪的声音… 它们一扑而上。 “ 哥哥…你跟我来…” 那个惨白脸色的小男孩儿，仰头望着顾生，然后带着他穿过实验室，实验室的那边是一个狭窄的长廊，长廊带着上行的坡度，然后是一个上锁的铁门。 “ 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么？” 小男孩儿突然诡异地笑起来。 他转过身一蹦一跳地回去了…仍旧哼唱着…… “一只小青蛙， 叫了一声呱， 荷叶地下躲猫猫， 不让妈妈找到他。 蛙妈妈，眼睛大， 一眼看见他， 叫了一声呱， 抱住她的小娃娃。” 顾生只觉得头很疼痛，自己要找的人…他的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人就是空青，他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到维修工人出现过，他捂住自己的脑袋蹲下身去，听见身后传来怪物的脚步声…… “ 嘿！没事吧 ？” 顾生被剧烈的摇晃惊醒，他发觉此刻自己正躺在地上，空青、摄像师、语言学家都蹲在他身边围着他… 空青将顾生扶起来问道：“ 还好么？” “ 我怎么了？” 顾生看着面前的手术室，一脸茫然。 “ 属你走的最快，刚迈进去两步就晕倒了。” 摄像师抱怨着。 顾生抬头看着电视机，上面仍旧显示着正在录制，顾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把摄像机关掉。” 几人都愣了一下，语言学家刚要走过去，摄像师却已经走过去了道：“ 这玩意你会用么？还是我来……” “ 哐啷” 一声巨响，本来悬挂着的早就废弃的灯一下子掉下来，正砸在摄像师的脑袋上。 顾生惊恐地睁大眼睛，他慌张地抓住空青，飞快向前跑道：“ 走…快走…” 第156章 循环 穿过实验室，跑过长廊，是那扇铁门… “ 空青，这门有把握打开么…” 顾生转过身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他轻声唤道：“ 空青？空青…” “ 找到…你了…” 阴森干瘪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随即是怪物的笑声… “ 啊！” 顾生惊醒，他喘着粗气，浑身冷汗。 “ 你没事吧？” 语言学家、摄像师、空青蹲在他身边。 “ 不…不…” 顾生感到极大的恐惧，他一把抱住空青。 空青拍了拍他的背说道：“ 怎么了？一进来你就晕倒了，是缺氧了么？” “ 这样的场景有过一次了，我找到大门了，可不知道如何打开，我出不去，我也找不到你。就像…就像网络游戏那样，死亡后就会返回出生地，一次又一次陷入循环。” 顾生念念叨叨说了一堆。 空青皱起眉头道：“ 你怎么了？ 你在说什么？” “ 我们得关掉那台摄像机。” 顾生说道。 摄像师刚要走过去，却被顾生大声喊住：“ 等一下！先别过去！” 吓得摄像师一哆嗦，回身骂道：“ 你有病吧？到底关是不关？” 顾生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知道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不然将会永远陷在这无尽轮回之中…… 他看到自己手腕上的手链，那是空青送给他的，他轻轻抚摸着，他看向空青，说道：“ 我知道我在这场游戏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 “嗯？” “ 受害者…是受害者…和他们一样被困在这里，无尽循环，永远无法逃脱。” 空青向他伸出手去，温柔地说道：“ 跟我走吧，我能救你。” 顾生抬头看着电视机上显示着正在录制，摄像师已经走了过去想要将它关闭… 随即，便是灯掉落的声音… 语言学家大喊着…躲藏着… 空青的神色并不慌张，他只温柔地看着顾生说道：“ 别怕，跟我走吧。” 那些怪物似乎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越来越靠近了，他感受到那些婴尸也苏醒了…正在蠢蠢欲动着… 顾生感觉到恐惧像是黑夜里无尽的深海那般将他淹没，他看着空青，试图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 突然，手链断掉了… 顾生在那一刻想起空青曾对他说的话： 顾生，不要相信任何人。 顾生清醒过来一般，收回自己停顿在半空中的手，他后退了两步，看着空青摇了摇头。 空青一副无奈的表情。 随即，是怪物扑过来的声音… “ 呼…” 顾生大口喘着气，他从地上站起来，看向自己的手腕，手链还完好无损地戴在手上，电视机上仍显示着正在录制。 摄像师、语言学家、空青正站在一旁看着他：“ 你醒了？怎么突然晕倒了？” 顾生没有理睬他们，这次他决定自己去关摄像机…… 他用很快地速度跑过去关闭了摄像机的电源，电视机也随之熄灭。 “ 跟我走。” 顾生带着摄像师、语言学家、空青穿过实验室，来到长廊的铁门前。 “ 打开这扇门，我们应该就能出去了。” 顾生看着这扇铁门，说是锁住了，其实是用铁丝紧紧将圆形的把手捆住了，需要用扳手先将拧在一起的铁丝解开…就能出去了… “ 我来吧。” 空青掏出扳手走到跟前。 “ 既然马上就能安全出去了，我们合影留念吧。” 摄像师举起了摄像机。 “ 不要！” 顾生伸手阻拦着，可为时已晚，闪光灯亮起，是白茫茫的一片。 再睁开眼睛时，又是最初的景象…… “ 你醒了？怎么突然晕倒了。真是没用！” 摄像师看着慢慢站起身的顾生不禁抱怨着。 “ 闭嘴吧。这句台词我已经听腻了。” 顾生长出了一口气，他看着手腕上的手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顾生望着身边的三个人，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他是被困在了幻境里，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空青…你在哪里呀…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顾生平复着自己的气息，汗珠从额头上不停滑落，他想如果是空青的话，他一定会非常冷静，一定会理智地找出游戏的破绽，那么自己也可以。 顾生回忆着这几次循环，似乎每次都可以得到一点信息，比如…自己的角色…是受害者。 他记得空青曾经说过，这些角色的设定都是有用的，既然有角色，那么就该有扮演，自己应该站在角色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解决问题。那么…作为受害者…这时候应该做什么？ 顾生想到那些怪物的报复行为，既然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自然应该做出和他们一样的选择。 “ 你去把摄像机关掉吧。” 顾生抬起眼睛，看向摄像师。 摄像师向摄像机走过去… 随即，是灯掉落在地上的巨响… 怪物哼着童谣跑了出来…语言学家藏在了柜子里… 顾生走上前去，冷着脸拉开柜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语言学家那张惊恐万状的脸。 怪物们扑上去用细密的牙齿啃噬着…… 小男孩儿扯了扯顾生的衣角，向他身后指去。 顾生回身，向小男孩儿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站在原地的空青。 小男孩儿递给顾生一把手术刀，歪着脑袋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他。 顾生握着手术刀，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泛白，他走到空青面前，抬眸看着他，他知道这不是空青，尽管他与空青一模一样，他虽然知道，但他终究是下不去手。 “ 你要杀了我么？” 空青说道，是那样熟悉的声音：“ 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要杀了我么？” 顾生的眼睛溢满了泪水，即使他没有眨眼，泪珠也一颗接一颗的漾出来。 泪水使他的视线模糊，他为了能够看清楚开始不停眨眼，但眼泪仍旧汹涌… “ 别哭，来让我抱一下吧。” 空青朝顾生张开双手。 “ 不…你不是他…你不是。” 顾生哽咽到咳嗽。 “ 我不是他，那我是谁呢？我的脸，我的声音你不熟悉么？” 空青就站在原地，他依旧张开双臂等着他。 顾生有那么一刻，真想不顾一切扑进他的怀里，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这一切都是幻像，面前的人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第157章 结束 顾生听到怪物向他靠近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才发现语言学家已经被啃噬得只剩一副骨架，现在那些怪物们正带着怨气向他扑来…… “啊！” 顾生坐起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牙齿碰向皮肤的感觉太真实了，他平复着自己恐惧的情绪。 “ 醒了？怎么晕倒了？” 顾生和摄像师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台词。他真的已经会背了。 “ 有病！” 摄像师翻了一个白眼，不再理睬他。 “ 是有时限的。” 顾生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我必须在怪物啃噬完语言学家之前杀掉所有人。” 摄像师去关闭摄像机，被掉落的灯具砸死。 语言学家慌乱地躲进柜子里，顾生找到了他，拉开了柜门… 小男孩儿将手术刀递给顾生，顾生一步步走向空青。 他举起那把刀，整个手，甚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泪水无法抑制，即使他知道面前的人不是真的空青，可他仍旧无法将锋利的手术刀插进他身体里… 他宁愿再次经受死亡的恐惧，再次感受到齿印咬开自己动脉的恐惧感…… 顾生的意识已经开始恍惚，他不记得已经在这个场景里循环多少次了，他似乎马上就要完全迷失自我。 他握着手术刀，近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看见空青对他张开双臂，温柔地说道：“ 顾生，过来。” 他真的感觉很累了，极其疲惫，他真的很想在他的怀抱里永远睡去，即使是万丈深渊，他也甘之如饴。 顾生的脸上满是眼泪，他带着释然的笑容缓缓走近空青，他甚至觉得这次的空青有所不同，更加鲜活，望着他的眼神也更加柔和。 “空青…我很累了…” “ 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空青将他拽进怀里，用力拥抱了他。 顾生的眼神一亮，他陡然清醒，之前不论多少次的循环所有角色都是被动状态，等着他去激活、去选择，可这次空青竟然主动拥抱了他。 “ 空青？” 顾生挣脱开这个拥抱，他看到空青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锋利的手术刀已经在他用力拥抱自己的瞬间没入他的身体里… “ 空青…” 顾生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他紧紧抓住他，伏在他身上：“ 我不要…我宁愿永远被困在这里…也不要伤害你…” “没事的，没事的。” 空青回应着顾生的拥抱，温热的手掌摸了摸顾生的头发。 “ 我不能失去你…” 顾生的情绪几近崩溃，他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说不出具体哪一处，可疼得他快要死了。 “ 门开了。” 空青说道：“ 快走，听话。” 顾生望着他，泪眼朦胧，拼命摇了摇头。 空青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的出现在你面前。快走！” 顾生疯了一般地向那条通道跑去，铁门果然已经打开，外面是刺目的亮光…… “ 空青！” 顾生猛然坐起身。 三木和白扭扭被他吓了一跳，直直望向他道：“ 游戏结束了？还顺利么？” 顾生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他看着一旁还未醒过来的空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木和白扭扭看见他的样子，脸色瞬间吓得煞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们不敢猜测，也不敢开口询问。 空气就这样凝结着，安静着，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却像两个小时那样漫长…… 终于，空青咳嗽了两声，缓缓醒过来，他坐起身看到顾生泪流满面的模样，安慰着说道：“ 游戏结束了。没事的。” 顾生几乎是飞扑过来，他紧紧抱住空青，近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白扭扭扶着一旁的书架支撑了一下身体，顾生刚才的一番操作差点给她吓得低血糖，只觉一阵眩晕。 三木也是，现在也还觉得腿软。 空青温柔地捋顺着顾生的后背，说道：“ 好啦，快被你勒死了…” 白扭扭和三木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相视一笑，转身走出了书房，白扭扭走到门口的时候想了想，又转身回来带上了门…… “ 是你对不对？最后一次真的是你对不对？” 顾生放开了空青，他盯着他的眼睛。 空青抬手为他抹掉眼泪，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地说道：“ 要不是我，真不知道你要再循环几次才能动手。” 顾生抬眸望着空青，他的眼里仍旧盛着泪水，像是一头受了惊吓的小鹿。少年的眼睛湿漉漉的，真诚又明亮。 顾生的手扯住空青的衣摆，他闭上眼睛吻了上去，泪水从眼角滑落… 空青温柔地抚着他的脸庞与耳垂，加深了这个吻。 他攥着他的衣服，毛衣的褶皱像是在他手心里开出了小花儿一般。夜幕完全降临，落地窗上是他们拥吻的影子… 许久，他才舍得放开他。 “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爱上谁…更没想过…会爱上一个男人。” 顾生带着浓重的鼻音，既真诚又委屈地说道。 “ 性别重要么？” 空青站起身点燃了一根烟，他慢慢说道：“ 我只是爱你，不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 咳咳…” 空青咳嗽起来… 顾生也站起身，夺过他的烟熄灭，看着他泛红的脸颊，把手搭在他的额头上试了一下，说道：“ 你发烧了。额头好烫。” “没事。” 空青应着。 “ 怎么会这样？” 顾生着急地想要出去找白扭扭和三木。 空青及时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拽进自己怀里，他将头抵在他的耳畔，轻轻说道：“ 没事的，游戏里受了点伤，现实世界当中也会有些影响，不碍事的，养几天就好了。别动…让我抱抱你…” “ 是因为我，对吧？你本来已经打破最后一关的循环可以出来的，但却又来到我的幻像里救我…是我…” 顾生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是我那一刀…才导致你这样的，对么？” “ 好啦。” 空青不愿意再谈下去，他不想顾生自责。进入实验室后，他们每个人所面临的幻像都是根据角色不同而不同的，他当时确实已经打破幻像可以成功走出游戏，但他感受到了顾生仍旧没有出来，所以便去救他。其实，如果顾生狠下心来杀了幻境里的空青，那对现实世界的空青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但现在，他是真的结结实实在游戏里挨了一刀。 “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顾生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却没有保护好自己爱的人，挫败感与愧疚占据了他所有的情绪。 “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空青安慰着他，说道：“ 你能安安全全地从游戏里出来，像现在这样陪着我，已经很好了，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咳咳…” 空青咳嗽地厉害起来。 “ 我扶你回房间休息。” 顾生扶着空青走出书房，回到卧室… 白扭扭正巧上楼，他看到被扶着的空青问道：“ 怎么了？” “ 他发烧了。” 顾生说道。 片刻后，白扭扭拿着药箱和一杯温水走了进来，她将药和温水递给顾生，让顾生照顾他服下。 “ 你在游戏里受伤了？” 白扭扭看着空青。 “ 嗯。” 空青应了一声：“ 不碍事的。” 白扭扭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空青看出来她神色间的变化，喝了几口水道：“ 有话要对我说么？” “你先好好休息吧。” 白扭扭接过空水杯走了出去。 第158章 男朋友 一大早，应观陈便赶了过来，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白扭扭道：“ 听说空青受伤了？我来看看。” “ 你消息真灵通。” 白扭扭指了指楼上道：“ 上去吧，在卧室休息呢。” “ 不严重吧？” “ 嗯，没有大碍，既然来了，就上去看看吧。” 应观陈走了上去，空青的房间没有关门，他走过去正看见，空青一手揽着顾生的脖子吻着他…… “ 咳咳…” 应观陈敲了两下门。 空青不舍得地放开顾生，朝门口看过来，眸子里都是扫兴的怨气。 “那个…打扰了。” 应观陈走进来。 “ 是挺打扰。” 空青说着。 “我…我出去给你们倒杯水。” 顾生的脸通红，找了个理由走了出去。 “ 你们这是…” 应观陈指了指顾生的背影，其实他早就感觉到了。 “ 嗯。顾生，不认识么？我男朋友。” 空青倚靠在枕头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着应观陈。 “ 啊…” 应观陈笑了一下道：“ 我听说你在游戏里受伤了，来探望一下。” “ 你的消息还挺快呀。” “ 我给你的线索到底是没用，不然也不会这样了。你也真是一个执拗的人。” “ 我没事，放心吧。你今天来就为这个？” “ 不完全是。我这两天要回一趟台湾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嗯，如果你们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可以直接去找悠子，我跟她交代过了。” “ 嗯。” “ 那个卷宗……” “ 等你从台湾回来再说吧。” “还有一件事情。顾惜…她来应家了，我们打算收留她。” 空青挑了挑眼睛道：“ 你们打算收谁是你们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只是，我好奇，你从来不做赔本买卖，这个顾惜有什么过人之处么？据我所知，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玩家。” “ 我决定收她自然是有原因的。” 应观陈顿了一下说道：“ 她参加了一场逃杀主题的游戏，24位玩家，只有她活下来了。” 空青敛了神色。 应观陈注意到空青神色的变化，说道：“ 是不是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们都知道盲卡游戏的残酷，二十四进一的逃杀游戏虽说不上是很大难度，但是需要玩家具备极强的心理素质、勇气、魄力，还有运气，才能活下来。最重要的还是够狠心。” “ 你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个？” “ 从我跟她的交谈中，我觉得她对顾生并不友好，虽然她已经尽力隐藏了。” 应观陈说道：“ 不过我会盯着她的，让她不敢对顾生做什么。” “ 她是顾生的妹妹，你知道吧？” “ 当然。没有血缘的妹妹。” 应观陈点了点头：“ 她的很多事情我都清楚，毕竟同意她加入之前我是要好好调查一番的。” 空青的神色飘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由我来告诉顾生吧。” “ 行，没问题。那我先走了。” 应观陈走下楼梯，正好遇到顾生端着茶水上来。 “ 不喝杯茶再走么？” 顾生问他。 “ 不了，拿去给你男朋友喝吧。” 应观陈露出吃糖一般的笑容。 顾生将茶水端进空青房间里，说道：“ 应观陈怎么就坐了这么一小会儿，他说什么了？” “ 他说他要回台湾一段时间。” 空青说着向顾生招了招手道：“过来。” 顾生依偎在空青身边，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 顾惜去了应家。” 空青边说边摩挲着顾生的胳膊安慰他：“ 别想太多，她这样的玩家是要找个依靠的。只是，我想告诉你，以后万一遇见了，一定…” 空青想了想，坐直身体，很严肃的改口说道：“ 在游戏里，不只是顾惜，是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想着去救任何人，知道了么？” “ 嗯，我知道。” 顾生握着空青的手用了些力道：“ 你也一样要保护好自己。” 空青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顾生的头，低眸去吻他的头发…… 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白扭扭走进来道：“ 阿青，该吃药了。” “啊…对…我炖的川贝雪梨还在炉子上呢。” 顾生听见“吃药”一下子想起来自己的药膳还在厨房，连忙起身跑下去。 白扭扭顺势关上了门，她坐在空青对面的椅子上。 “ 药呢？” 空青伸手。 “ 我想跟你谈谈。” 白扭扭严肃地望着他。 “谈什么？” “ 我听顾生讲了你们在游戏里的事情，你为了救他挨了一刀，对么？” “ 嗯。” “ 若是普通玩家，早就在icu抢救了。在盲卡游戏里受这样重的伤，怎么可能只是略微有点发烧？” “ 我用了道具缓解。” “ 什么道具？” 白扭扭步步紧逼。 “ 扭扭，我不是普通玩家你第一天知道么？别拐弯抹角了。我们相识这么久，直说就是了。” 白扭扭轻叹了一口气，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 阿青，有件事我该告诉你。《无处可逃》那局游戏的最后，红色毒雾蔓延，可我并没有完全昏厥，我看到了。” 空青的神色一怔，他看了一眼紧关着的门说道：“ 顾生一会儿就该回来了，我们有时间再谈吧。” “ 好，等你有时间我们在书房谈。” 白扭扭起身打开门。 “ 扭扭…” 空青突然唤道。 “ 放心吧，我没有对顾生说任何一个字。” 白扭扭走下楼，看见三木正缠着顾生软磨硬泡的要一碗川贝雪梨汤。 顾生躲闪道：“ 本来是人人有份的，可我忘记一直在煮，汤都靠干了，现在就剩一碗了。” “ 那我喝一口，一口。” 三木不依不饶。 白扭扭一把扯住三木，对着顾生道：“ 快跑，顾生，我帮你揪住他。” 顾生笑着，三两步跑上了楼。 “ 闻着可挺香的。” 三木望着顾生的背影依依不舍。 白扭扭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其实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她希望一切都不要结束，希望岁月能够这样一天一天过下去。 窗外一片萧瑟，树木一片叶子都没有，连生命力极其顽强的野草都变得枯黄，一切看起来灰突突的，像蒙上了一层纱罩，白扭扭自言自语般的感叹道：“看来是要下雪了。” 第159章 秘密 深夜，书房的灯光昏暗，空青坐在沙发上吸烟，他的手指消瘦修长夹着香烟极其好看，烟雾攀升，沾染在他头发上… 白扭扭坐在他对面，她望着倒映在落地窗上的二人身影，沉默了许久，终于她收回目光，望着空青道：“ 顾生睡了？” “ 嗯。” 空青先把那缠人的小家伙哄睡，才能抽身过来。 “ 阿青，我们认识多久了？” 白扭扭在昏暗的光线里望着空青，还是那样熟悉的轮廓，可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 六七年，还是更久？” 空青将烟头熄灭，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抬眸等着白扭扭接下来要说的话。 “ 七年零四个月，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十三岁，你就像现在这样，这么多年来你的容貌没有任何变化。你说你要带我回家，便带我来了这里。带我进游戏，帮助我成长。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现在。说实话，空青，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是家人，是依托。所以尽管你身上有许多有悖常理的地方，我都没有去细想过，你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了。” “ 有悖常理？呵…你觉得什么是常理？盲卡游戏符合常理么？而且这七年我们不是相处的很好么？这些秘密跟你，跟三木没有任何关系。” “ 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关系你会选择我们么！” 白扭扭平复自己的情绪说道：“ 那局游戏的最后，迷晕我们的不是毒雾，而是你，对吧？因为你的秘密不能被我们任何人看见。可我并没有昏迷，我看到你凭空唤起了一个生门，把我们带了出去。你别告诉我，你是在盲卡游戏里卡bug？你知道这么愚蠢的理由我不会相信的。” 空青点了点头：“ 你不是都看见了么？想听我说什么呢？” “ 盲卡游戏对你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每局游戏你都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脱险？那我们呢，我们付出生命的代价在游戏里心惊胆战，你就不动声色地看着一切。” “ 我们说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空青叹了口气，说道：“ 我不可能每局游戏都那样做。那场游戏是白家的计谋，是一个死局。” “ 那顾生呢？” 白扭扭把语气放缓：“ 你相不相信人有宿命，生辰八字方位环境，星月占位骨重定命。顾生的八字，短命非业谓之空，平生灾难事重重。他凶祸频现命里早夭，你也知道吧。” 空青沉默着，不置可否。 “ 所以，你才把他带到盲卡游戏里来，用盲卡游戏挡他命里的劫数，企图延长他的生命。” 白扭扭语气缓慢且坚定。 “ 为什么现在才说？” 空青抬起眸子，他的眼神变得与平时不一样，更加凛冽深邃。 “ 我一直在劝自己，是我想多了。直到这次，你在游戏里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安然无恙…” “ 你不希望我安然无恙？” 空青站起身，他走到白扭扭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 这些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记着我会保护你就足够了。” 白扭扭的身体略微颤抖，空青一直都是令她感觉到温暖的存在，但这一刻她却有点害怕他。 白扭扭说道：“ 你当时收留我，也是为了顾生吧？你希望我为他做什么？你对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我能有一点点作用吧。” 空青的手放在白扭扭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承认，我确实希望你能帮他，我也知道在你拿到他生辰八字的时候就会猜到一些，所以我并没想过要隐瞒你，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找顾生，找了很久，他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 你有没有害过人？” 白扭扭的眼睛里全是眼泪，她望着空青，她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与盲卡游戏到底有什么关系，但他的力量太可怕了。 “ 别问这种可笑的问题。” 空青的眼神极具压迫，他略微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一直都和从前一样，是我最近对你关心的不够么？让你有这些胡思乱想。” “ 我只是害怕……” 白扭扭抑制不住哭泣。 “ 别怕，有我在呢，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都由我来处理。你们只会一直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 你知道该怎么永远摆脱盲卡游戏，对么？” 空青蹲下身去，他的手放在白扭扭肩膀上，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逃脱不掉的，离开盲卡游戏只有死路一条。从你进入游戏的一刻，你的生命就已经交给它了。这是你们签订的契约，无法违背。” 空青的眼神极具震慑，他的手抚摸她却带着威胁。白扭扭没来由的觉得恐惧。 一阵敲门声，顾生推门进来，穿着睡衣，他看了看哭泣的白扭扭，又看了看蹲在她身边的空青，说道：“ 你们在聊什么？” 空青站起身，刚才的神情一扫而空，笑着说道：“ 扭扭想家了，我正说着这几天可以陪她回家看看，你要不要去？” 空青说着走出了书房，他温柔地看着顾生道：“ 怎么醒了？也没披件衣服，别感冒了。” “ 没事儿，不冷。” 顾生回头向书房看了一眼道：“ 我也陪扭扭回家吧。” “ 好。你想做什么都行。” 空青拉着他的手向卧室走去：“ 回去睡觉了。” 第160章 回家 午后，三木站在书房的门外，看着白扭扭坐在落地窗前极其认真的翻看一本泛黄的书籍，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打扰她，倒是白扭扭感受到了他的注视，说道：“ 进来吧，有事找我？” “ 扭扭~，我~有件事跟你说。” 三木走了进来，面露难色。 “ 说吧，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刚才来了一个电话，说是你老家的人，他们说你奶奶过世了~~然后就挂了。” 三木观察着白扭扭神色的变化，赶忙又说道：“ 节哀顺变啊扭扭，你奶奶年纪毕竟也大了，生老病死谁也没办法，她这属于喜丧，你别太难过。” “ 嗯~” 白扭扭如梦初醒般应道：“ 我知道了。” 白扭扭看起来十分平静，可三木倒觉得哭一场反而是好事，这样冷静的扭扭令他担心。 白扭扭绕过三木向空青的房间走去，她没有敲门直接开门进去，然后重重带上了门，空青穿着衬衫与大衣，西裤熨烫得妥帖，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模样，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见她说道：“ 去收拾一下行李吧，我陪你回家。” “ 我奶奶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白扭扭压低声音，她凑近空青，眼神里是难以抑制的愤怒。 空青一怔，他皱着眉头说道：“ 扭扭，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离你老家十万八千里，我能做什么？再说我怎么会伤害你的家人？你是不是疯了？” 白扭扭点点头，她觉得自己是疯了，说道：“ 我才跟你说了那些，你说要送我回家，然后我奶奶就去世了，你是在```你是在逼我回家么？” “ 扭扭，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现在怀疑我？提防我？” “ 对不起，我没办法不怀疑。毕竟当初带我进游戏的是你，令我见识到游戏残酷的是你，我见到那么多人因为盲卡游戏失去了生命。你保护我，甚至豁出性命去保护我，我很感激，我在心底告诉自己，我这条命是你的，我可以为你去死。但你为什么要骗我？一直在欺骗我，你明明可以操纵盲卡游戏，那些游戏规则都可以被你打破````你~~” 空青起身抱住哭泣的白扭扭，他叹了口气说道：“ 我办不到，我办不到每局游戏都那样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为了救你们也付出了很大代价。” 空青脱掉大衣，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纽扣，他转过去，露出结实的背部，是一片暗红色的疤痕，白扭扭吸了口气想要伸手去触摸，空青躲了一下迅速穿好衣服说道：“ 这是被毒雾灼伤留下的，我不说，是怕你们担心。” “ 我~~” 白扭扭看着空青，是那副熟悉的面容，一直都是这个人，她很想不顾一切的去相信他，因为除了他，她再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把她从孤独的泥沼中解救出来的只有空青。 “ 去吧，去收拾东西，我和顾生陪你回家。” 空青温柔地笑了笑，那样的笑容像是原谅了她所有的猜忌与怀疑，包容了她所有的任性与吵闹。 白扭扭走了出去，她没有看到空青望着她的背影，逐渐变得复杂的眼神。 北方县城，一个偏僻的村落，是白扭扭的奶奶居住的地方。 空青，顾生，白扭扭到达的时候，刚刚下过大雪，雪停了，阳光明媚，刺目的阳光照映在雪地上，整个世界变得更加明亮了，像是刚刚擦拭干净的玻璃在阳光下一般，大雪蓬松柔软，几乎已经没到了白扭扭的小腿，大雪将一切遮盖，令人觉得是那样安静。 这样的大雪，令白扭扭觉得害怕，她不止一次的梦见自己又回到这里，在大雪里艰难又绝望地奔跑。 白扭扭推开大门，几个人正站在院子里烧纸钱，灵堂设在院子里，棺材半推着，还没有合上，一个女人本来正打着麻将，看见白扭扭说道：“ 棺材没钉死呢，特意等你回来瞅一眼，怎么养你这么个狼崽子，这么多年一趟也不回来。” 那女人看见白扭扭身后的空青与顾生，眼神先是一亮，随即充满鄙夷，几个妇女眼神闪烁，嘴角止不住笑意。 白扭扭当然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娼妓，自己回来又带了两个男人，他们一定将最龌龊的想法都用在了自己身上，但白扭扭无所谓，她本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白扭扭上前去见了棺材里的人，是一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却抚养她长大的人，按奶奶的话说，比血缘更神奇的东西是命定的缘分。老人一头白发，双目紧闭，脸上布满褶皱，是熟悉的人但已没有了熟悉的温度。 “ 节哀顺变。” 一个老太太将黑色的绸缎系在白扭扭胳膊上道：“ 白老太一生无儿无女，孤苦无依，你来送她一程，想必她一定是欣慰的，好孩子。” 白扭扭静静跪在地上，一张一张往火盆里送着纸钱，她知道奶奶这一生并不孤独，甚至比平常人还要过得充实，她并不十分难过她的死亡，因为奶奶曾告诉她，死亡并不是终点。 夜幕降临时，来吊唁的人都已经回去了，只剩两三个帮忙料理后事的人还忙碌着，白老太生前帮着十里八方的人解决不少难题，所以这些人也愿意来送她最后一程。 顾生在厨房，简单地弄了些晚饭，吃完后，白扭扭便开始整理白老太的遗物。空青去院子里抽烟，房间里只剩顾生和白扭扭，顾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想了想还是说道：“ 扭扭，我知道你失去亲人很难过，我母亲去世时我也非常难受~” “ 顾生，你相信死亡并不是终点么？” 白扭扭望向顾生，在昏暗的灯泡泛黄的光线下，她的眼神那样澄澈。 “ 死亡以后还能有什么？” 顾生摇了摇头说道：“ 我是不相信人有灵魂的。死了就是死了。人生该有终点的，没有结束才可怕，那不是意味着痛苦永无止境。” “ 那你相信轮回么？” 白扭扭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第161章 病症 “ 不相信。”顾生没有一点犹豫：“ 什么叫轮回？就算有的话，也应该叫作新生。轮回以后便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 可如果在灵魂上作了标记，不论他换了多少躯体，还是同一个灵魂呀。” “ 那不是一个人。人是实实在在的物质，有外观，有记忆，有性格，有思想，有人格，这些东西不同人便不同。至于你所谓的灵魂是虚无的，没有什么作用。” “ 那我问你。假如说，我是说假如，有一个人一直觉得你很重要，找了你很久，找到了轮回以后的你，你会有什么感想？” “那我会觉得他很愚蠢。我也不会承认自己是那个人，我就是我自己，此时此刻的自己，不是别的什么任何人。” 空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他两手插在裤袋里，倚着破旧的门框，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皮肤显得那样柔和，神色也显得荒凉，他努力笑了一下说道：“ 外面下雪了。” 顾生走过去，轻轻抱住他，两只手正好从他的臂弯里穿过，环住他的腰身，抬着头看他道：“ 真的么？我要出去看看。” 空青看着顾生的眼神，一时没忍住托住他的后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别出去了，天黑了。我在外面守一会儿火盆。” 空青摸了摸顾生的脑袋，紧了紧自己的领口又走了出去。 空青的背影显得落寞，白扭扭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 顾生，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遇到空青的？” 顾生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坐到炕沿上说道：“ 想知道。之前我问过三木他是怎么遇到空青的，可三木不肯告诉我。” “ 我遇到空青那年13岁。” 白扭扭放下了手中正在收拾的东西，陷在了回忆里，她缓缓说道：“ 我是个孤儿，奶奶收养了我。她是个半仙儿，我从小就跟着她学这些东西。可能是我天赋异禀吧。”白扭扭笑了笑接着说道：“ 我对那些东西很敏感。别人需要受些折磨才能打通灵窍，可我只需燃香便可。再大一些的时候，我自己又对奇门遁甲有了兴趣，也略知一二。年轻气盛，窥探天机，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直到13岁的时候，我自作主张召回了一个孩子的魂魄，那本来是他去世的父亲为了帮助孩子躲过命里的劫难，冒着永世不得超生的风险去暂时藏住孩子的魂魄。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强行把孩子的魂魄叫了回来。没过多久，那孩子就出意外死了。自打那以后，我便一直在不停的生病，才会像现在这样体质很弱。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会体虚而亡，因为生病一直在消耗我的元气。我在生病时的睡梦里总是梦到同样的一片深山，很深很深的大雪，晃得人眼睛很痛，我努力奔跑，可在厚重的雪里奔跑令我很累。” “然后呢？” “然后在某一天里，空青就出现了，说实话，他那时候和现在没什么区别，也是一副很拽的样子。他说可以治好我的病症，不过代价是要带我走。我奶奶当然不可能信任一个陌生人，差点儿就报警抓他个拐卖小孩儿了。不过当时正赶上我发病最严重的时期，奶奶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试一试。 然后，我在那个梦里见到了空青。在漫天大雪中，他站在我面前，说他可以破解我命中的劫难。醒来以后，空青跟我说了盲卡游戏，只要我愿意参加游戏，并且离开这个地方，就不会再受病痛折磨。虽然我早已经见识过许多非正常事件，但是盲卡游戏真的太离谱了，我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便笑着答应了。于是，他真的带我进去了盲卡游戏。从游戏里出来以后，我的身体便明显好转。奶奶看出来空青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便让我跟他走，不要回来。” “ 你说空青是突然出现的？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顾生问着。 “我不知道。” 白扭扭摇了摇头道：“他没有告诉我。” 大门传来声响，空青搓着手走进来，他的鼻尖被冻红，顾生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 空青接过来一饮而尽道：“ 不够热了，再帮我烧一壶吧，好不好？” 顾生应着，走出了房间。 空青看了一眼白扭扭道：“ 这么多年以后再回来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白扭扭摇了摇头：“ 奶奶下葬以前，我要先给众仙家起香，送她一程，亦是告诉他们要将他们接到我所在的地方。” “ 嗯，我知道你家的兵马之首非常厉害。” 空青说道：“ 你手腕上的朱砂手镯一看便知来头不小，是仙家之物吧。“ “ 是的。“ 白扭扭点了点头。 “ 可不可以，请你在起香的时候，帮顾生看一看，看一看他的阳寿。” “ 顾生命里早夭，按他的命数来看本不该长大，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 “ 不，扭扭，有些东西你看不到…只有他能，请你在起香的时候务必请他看一下顾生。“ 空青又补充道：“ 算我求你。” 白扭扭知道空青所说的是柳行，她还从未见过空青这样卑微的眼神，怔了片刻点点头道：“ 好，我答应你。” 空青笑了一下，如释重负一般，他坐在白扭扭身边，看着她整理出来的老照片，拿起一张看了很久说道：“ 奶奶这些年来一定很想你。” “ 我邀请她很多次，让她过来看看我。但是她都说家里这边走不开，她不愿意离开这里，我不能回来。一直到今天，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或许…我该早点回来的。” 白扭扭忍不住哭起来，她哽咽道：“ 我该回来照顾她，陪伴她，哪怕是给她做一顿热乎饭菜。” “ 别责怪自己。你奶奶也并不希望你回来。这次我们也要快点安顿好一切，早点离开。因为我们都知道你的病症并没有彻底根治，我们以后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顾生这时也回到了屋里，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白扭扭，只能望了一眼空青。 白扭扭擦干眼泪说道：“ 我没事，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去旁边的房间先休息吧。” 空青知道白扭扭心里难受，现在怎么劝都没用，还不如让她安静一会儿，留给她与过去回忆独处的时间。 空青点了点头拉着顾生走到隔壁房间，将被褥铺好道：“折腾一天困了吧？早点睡。” 第162章 命格 空青与顾生躺在一起，熄了灯以后便只有隐隐约约的月光了，顾生睡不习惯乡下的土炕，尽管空青为他铺厚了好几层，他还是觉得硌得慌，翻来覆去睡不着。 终于他侧身面对着空青，眨着水润的眼睛看着他，空青也转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道：“ 睡不着啊？豌豆公主。” “ 嗯，太硬了。” “呵呵…” 空青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凑近他，软着语气道：“什么都别想，一会儿就睡着了。” “空青。” “嗯。” “你是怎么找到白扭扭的？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空青睁开眼睛，他盯着顾生说道：“ 扭扭跟你说什么了？” 顾生摇了摇头道：“ 没说什么。就说是你救了她。你也同样救了我，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是活不下去了，一直在崩溃的边缘。” “ 我找到她，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像她这样有特殊能力的人。而你不同，我找到你，就是为了找到你，没有别的任何原因。” “ 空青，你爱我对吧？” “当然。” 空青的眼睛里似乎漾着星河般带着光芒。 “ 你爱的是纯粹的我么？你爱的只是顾生么？” 空青眼睛里的光似乎暗淡了一点，他伸手去抚摸顾生的脸，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顾生静静地望着他，也不催促他回答，顾生心里清楚，空青并不十分了解自己。空青只知道顾生有一个不幸的童年，却不知道在这样童年下长大的孩子是有多么谨慎与敏感。他们可以察觉到一切微末的情绪，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顾生的眼泪静悄悄的从眼底流淌出来，顺着鼻梁滑过… 空青把他拽进自己怀里，说道：“ 我爱你，仅仅是顾生而已。” 顾生环住他的腰身，他的胸膛火热，此刻他能听到他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顾生的眼泪沾湿了他胸前的衣服…过了一会儿，顾生轻轻叹了口气，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 空青，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只要我有的，都可以。” 空青皱起了眉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抓挠着顾生的头发，他说道：“ 我什么都不要。睡觉吧，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顾生就这样在他的怀抱里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什么梦都没有做。 冬天的凌晨四点钟，天色仍旧是漆黑一片。但白扭扭和空青已经起来了。顾生仍旧深沉地睡着。 白扭扭走进供奉着仙家的屋子里，起香燃灯，她坐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后，双手合十念叨了几句，便十分安静了…… 还是那样的荒山，但这次是荒山中古色古香的祠堂，那个人就站在门口，正望着她，似乎是正在等她。 门口的男子身材颀长挺立，但却仍旧看不清他的面容，似乎是周身隐匿在云雾中一般。 “ 柳行君，你在等我？你早知我会来？” 柳行没回话，但白扭扭莫名感受到他好像翻了一个白眼，不屑于回答自己这些废话。 “ 我是来接你的。接你去我所在的地方。” “我不去。” “你不去？奶奶过世了，你不跟我走，谁给你供奉香火？” 柳行叹了口气… “ 柳行君…跟我走吧。我不会耽误你修行的。” “ 你不该回来的，早点走吧。你种下的祸根到现在都没有完全了结。” “已经…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怨气积压的越久便越难以释怀。那小男孩儿死后没两年他妈妈也上吊了，一家三口都成了孤魂野鬼。” “ 是我道行太浅了。当时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一意孤行把小男孩儿的魂魄强行召了回来，但我也不是存心的，我是想救他而已。” “ 不要跟鬼讲道理。” 柳行说道：“ 我虽能救你，却无法一直控制你的病症，你离开以后不是过得很好么？不要再回来了。” “ 你不跟我走？” 白扭扭问道。 柳行摇了摇头说道：“ 凭我的道行已经不再需要跟着人类一起修行了，也不再需要香火供奉。我在这儿安静自在，不必再颠簸。” “ 那堂口怎么办？我走了以后便真的没人打理了。” “ 我当年是受了白氏家祖的恩惠，嗯…就是你奶奶的太爷爷，才会带着一众兵马立了堂口保着他家宅平安，人人得而寿终正寝，不受天灾，不挨人祸。如今，你的奶奶，这一脉最后的子孙去世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至于我跟你，没有半点缘分。” “怎么就没有半点缘分？虽然我和奶奶没有血缘关系，也确实不是她的后代，但最起码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每次奶奶上堂口的时候我也是跟着磕头的，你还救过我的命，你还给了我这个朱砂手镯，怎么能说我们没有半点缘分呢。之前是我奶奶家有恩惠于你，现在是你有恩惠于我，这便是缘分。” “ 你如果真的记着我的恩德，就把堂口送到这个地方。然后每过三年的农历九月初九来为我加一炷香便可。” 柳行递给白扭扭一张纸，上面画着图案，像是地图一般。 “ 好。” 白扭扭接过来答应着。 “ 好了，回去吧。” 柳行言罢就要挥手… 白扭扭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说道：“柳行君且慢，我还有一事相求，跟我一同回来的有一叫顾生之人，可否看看他的前途命数？” 柳行甩开她的手，语气揶揄道：“ 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白扭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道：“ 求求柳行君了，此人现在正躺在我家呢。” “ 又来这套。生辰八字可有？” “丙子年、庚子月、壬辰日、庚子时。” 柳行伸手掐算几下，随即愣住，再次掐算几下后才说道：“ 此人面相寡淡，性子孤冷，火鼠遇洞下水命，阴阳颠倒，诸事不成，双亲缘浅，命里早夭，大破之命格。七岁一劫，十岁一坎，命大者不过十五。如今此人已过十八，定是有高人一直在庇佑他避劫，但人命拗不过天命，这孩子活不过半年了。” “ 如果一直帮他避劫呢？可不可以延长他的生命？” 白扭扭忙问道。 “ 如果可以的话，想必那位高人也不会托你来问我这个问题了。” 柳行君说完便走回了祠堂中。 白扭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忽然，白扭扭打了一个冷颤惊醒，空青忙蹲下身问她：“ 怎么样？他怎么说？” 白扭扭看了一眼案上的香，已经燃了一大半却仍旧没有断掉。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果然凭空出现了一张画着图案的纸。 第163章 圣光之子 “ 半年…他说顾生还有半年。” 白扭扭回答着。 “ 够了…应该足够了。” 空青的眼神逐渐平复，眼底却仍旧不安。 空青走回房间里，顾生仍然在睡着，他伸手去抚摸他的脸，他的头发。心下一阵酸涩。 “ 几点了？” 顾生醒来，睡眼惺忪地抱住空青的胳膊。 “ 五点多了。” 空青疼惜地帮他拉了拉被子道：“ 起来吧。今天要陪扭扭去山里。” 顾生坐起身，整个人倚靠在空青身上，然后打了一个寒颤… 空青赶紧拿起毛衣给他套上，帮他穿好衣服…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顾生像一个孩子一般老老实实的任由空青摆弄自己的身体。 “ 什么梦？” 空青手里忙着给他穿衣服，敷衍地问着。 “梦到我在游戏里死了，你在哭。” 空青的脸色阴沉下来道：“ 穿好了，赶紧去洗漱吧。” 空青、白扭扭、顾生按着图纸很快便找到了那个祠堂，祠堂内雕梁画栋，虽然很小，但十分考究。白扭扭将一众堂口，排位按照顺序摆放好，又起了香，叩首长拜诵经，许久后，才起身。 她走出祠堂，回首看去，隐隐约约看到一些白雾般的影子站在祠堂门口静静望着她… 白扭扭的奶奶在三天后下葬了，天刚刚泛白，一片大雾，黄纸纷飞，白扭扭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突然觉得呼吸困难，那种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的感觉又像水一般将她淹没。 当日午后，白扭扭便开始发热，空青等人只能匆忙启程。 等回到别墅后，白扭扭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十分疲倦憔悴。 三木扶着白扭扭坐下，问道：“ 老大，扭扭的病又复发了？” “ 嗯 ，快申请进游戏，越快越好。” 空青说着。 傍晚时分，空青、白扭扭、顾生、三木四个人便进入了盲卡游戏——《圣光之子》。 一间巨大的报告厅，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每个人都穿着一样的服装，是军绿色的套装，防水防尘的面料。 每个人的衣服胸前都戴着一块儿电子屏，显示着一个编号。 空青等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三木57号，白扭扭58号，空青59号，顾生60号。 空青的目光向座位上的人一一望去，发现再没有大过60的数字，这场游戏的总玩家数量是60人。 三木扶着身边的白扭扭说道：“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白扭扭点了点头道：“ 没事了。” 盲卡游戏中的白扭扭一切正常，那种难受的感觉烟消云散，像是那个一直在追着她缠着她的东西已经被盲卡游戏隔住。 空青说道：“盲卡游戏能够封住扭扭的气息，让那东西无法找到她。而那东西根本不敢靠近盲卡游戏，一旦接近它便会被吸进来，成为某一场游戏的npc，永世活在无尽的重复中。” “ 对不起，又让你们为我以身犯险。又是我拖累你们。” 白扭扭十分愧疚。 “ 我们是你的朋友，更是你的家人，互相保护，互相依存。说什么拖累。” 三木语气坚定。 “ 是啊，那场《无处可逃》你不也是为了我才进游戏的。” 顾生也安慰她道：“ 三木说的对，我们是家人，同生共死。” 空青说道：“ 就算不是因为你，我也要尽快带顾生进游戏的，你不必有心理负担。看这局游戏，目前看来是60位玩家，且每位玩家都有编码，这么多人的大型游戏，大概率是逃杀游戏。这种游戏远远要比鬼怪游戏危险得多。因为我们的对手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比鬼更阴险狡诈，三木，你保护好白扭扭，我负责顾生的安全。” 三木点了点头。 空青几人坐在座位上，整个报告厅充满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交谈，有人在试探，有人按兵不动，有人察言观色。 不久，便进来一群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一个着装特殊的人走上台，他的声音像带了变音器与扩声器一样，洪亮又像机械一般。 “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本局游戏，《圣光之子》，这局游戏很简单。你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废弃很久的军工厂，大门的钥匙就在你们其中一位的身上。拿到钥匙便可成功逃生。” 此话一出，众人便响起一阵翻找的声音。 面具人又说道：“ 不必找了。拿着钥匙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钥匙，因为钥匙在他的身体里，只能破腹取出。” 整个报告厅突然十分安静，明明坐满了60个人，却像一个人也没有。这条游戏规则意味着，那个被选中的人必死无疑。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白了脸色，甚至悄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被我们选中的玩家身体里藏着逃出生天的宝贵钥匙，这个人便是圣光之子。他一个人的生命可以拯救其他几十个人的生命。各位玩家只需完成每日的任务，便可以兑换物资与线索，从而一步步找到圣光之子。” 游戏规则简单明了。 面具男接着说道：“ 本局游戏，需要两两组队，按照编号顺序组队，1号、2号一组，3号、4号一组，以此类推，最后59号和60号一组。现在请各组依次上前领取物资与任务条。注意，任务条看完要立即销毁。” 前面几组已经动身上前去领取物资，然后结伴走出报告厅…… 按照编号顺序，三木与白扭扭结成一组，空青与顾生一组。 三木小声说道：“ 老大，这局游戏的规则好恶心啊。圣光之子不会…不会在我们之中吧…” “ 显而易见，60分之一的概率嘛。不知道谁是那个幸运儿。” 空青说道。 “ 神他妈幸运儿，我从出生以来没中过任何抽奖，甚至连再来一瓶都没中过，幸运儿应该不会抽到我吧。” 三木双手合十念念叨叨。 空青笑了笑，扬了扬下巴说道：“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们也去领物资吧。” 每个人都领了一个大背包，然后走出报告厅，此时已是黄昏，军工厂的大院内一片荒芜，杂草丛生，断壁残垣弯弯绕绕，是个玩捉迷藏的好地方，大院里有几栋废弃大楼和工厂。正中央一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面清晰显示着数字“60”。 第164章 队友 空青、顾生、三木、白扭扭四人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开始整理各自的物资。 空青盘点了一下说道：“ 看来每组的物资分配应该是相同的，两个队友之间互补，一个是分配了帐篷、匕首、手电筒、打火机等工具物资，一个是食物、水、药品等必需物资。” 三木将两个帐篷支起来，又将物资整理好，才坐下道：“ 你们的任务都是什么？” 空青抬起眼眸，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我接到的任务是‘请杀了你的队友’。我想…你们的任务也是吧。”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三木说道：“ 这样看来，所有人的任务应该都是一样的。分组的意义何在？就是杀了对方么。” “ 看来今晚是个腥风血雨的夜晚啊。” 空青望着越加阴沉的天空说着。 一阵凉风吹来，几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白扭扭说道：“ 这次的游戏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并且身上空无一物，应该是禁止了玩家携带任何工具。那发到匕首的人不是要占便宜一些？总比赤手空拳要好得多。” “ 药品箱里有切割药品用的小刀片，只要速度够快在颈动脉上划一下，也能取人性命。想必那些玩家是不知道各自都拿了什么任务的，所以不会一开始就动手，只会互相试探。就看谁出手更快了。” 空青喝了一口水说着。 “ 看来今天晚上，除了我们，谁都睡不着了。” 白扭扭望了伙伴们一眼，心里突然觉得很感动，在这样的环境下，信任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三木望着空青问道：“ 老大，不完成任务会怎么样？” 空青摇了摇头道：“ 按照游戏规则，不完成任务便拿不到第二天的物资与线索。至于会不会有额外惩罚，我不知道。” “ 你说的对，这样的游戏比鬼怪更可怕。” 顾生说着。 这样的恐惧与在鬼怪游戏中并不相同，周围都是人，也都是危险，恐惧像是冷气一般从每一个毛孔中钻入，直到将人的心底冻住。 几人吃了几块压缩饼干便各自进了帐篷，他们节省着水和食物，因为第二天他们便领不到任何物资了。 顾生躺在帐篷里，虽然有着防潮垫，可仍旧觉得寒凉，他转过身去抱住空青，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 怎么了？冷么？” 空青也抱住他。 “ 有一点，现在不冷了。” 顾生又向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问道：“ 你害怕么？” “ 害怕。” 空青如是说道：“ 害怕保护不了你，害怕你有丁点闪失。” “ 我是说…你害不害怕我。” 顾生抬起头，在黑暗中的黑色眸子湿漉漉的像小狗一样。 “不怕。” “我也不怕。” 顾生说道：“ 不仅仅是源于对你的信任，更是因为就算是被你杀了我也觉得死得其所。” 空青顿了一下，伸手弹了顾生一个脑瓜崩嗔怪道：“ 恋爱脑，僵尸都不吃。” “ 说我恋爱脑？你不是？在《乐园》里你不也是为了救我，生生挨了一刀。” “ 顾生，你知道在这局游戏里最忌讳什么吗？” “ 善良？” 空青点了点头说道：“ 嗯，所以千万不要心软，你不杀人，就会被杀。这是生存守则。一定记住，不要妇人之仁。就算遇到苦苦哀求你的也不要心软。” 在不远处一片断墙的角落，两个队友也支起来了帐篷。 这组是一男一女。 女人长发略微带着卷，身材前凸后翘，就算穿着统一的服装，也掩盖不住她胸前格外丰满的一片。她向男人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叫阿薇。” “嗯。” 男人点了点头，目光在女人的胸前游移。 女人笑着说道：“ 晚上有点冷啊。你能去帮我捡点碎木头，生个火堆么。” “ 生火太引人注目了。你觉得冷便进去帐篷里吧。” “ 可我领到的任务是生个火堆，不然生起来就熄灭，也算我完成任务了。” “ 你领到的任务是生火？” 女人点了点头说道：“ 嗯。很奇怪是吧。你呢？什么任务？” “ 我…我的是让我杀掉编号22的人。” 男人吞吐着说道。 女人花容失色，又向男人身上靠了靠说道：“天呐！怎么分配给男人的任务这么血腥呀。你敢杀人么？再说该怎么找到他呢？这个军工厂还挺大的。我…我有点害怕。” 女人的身体柔软，那片丰满紧紧贴在男人的胳膊上…全然不见戒备。 男人拍了拍她的手道：“ 没关系，有我呢。” “ 老实说，我一个女人，也没什么本事，在这场游戏中求生的唯一希望就是要依靠你。只要你能保护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女人将领口的两颗扣子解开，胸前春色若隐若现… 男人当然明白女人的意思，他迫不及待地扑向女人，抱着她走进帐篷道：“ 我会保护你的，谁让我们是队友呢！” 帐篷内呻吟声渐起，微微弱弱啃噬着人的骨头，随即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鲜血喷溅在帐篷四周。 女人随意的将长发挽起，整理好衣服，她轻蔑地望着已经死去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剖开他的腹部…… 第165章 阵营 男人的惨叫声像是一枚信号弹，划破了所有人伪装的面具，当双方怀疑戒备的眼神相对之时，便是一场血战与杀戮的游戏。 哀嚎声不绝于耳，从深夜下的不同角落里传来。 顾生被惊醒，他的身体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空青也瞬间醒来，抬手捂住他的耳朵。 有人跑过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十分急促，他大喊着，哀求着，求救着。 他的身影在帐篷外影影绰绰，另一个男人追上来，随即是鲜血迸溅在帐篷上… 顾生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这一刻，他才真正懂得人杀人，比鬼怪杀人更加可怕。 血腥味儿弥漫，浓烈得令人作呕。 天空微微亮起，漫长的黑夜终于结束，一切回归平静。 空青、顾生走出帐篷，帐篷外的断肢残骸赫然醒目，身体被翻腾得破烂不堪，顾生觉得想吐，但好在胃里没有东西，什么也没吐出来。 三木和白扭扭也走出帐篷，三木看了看中央的电子屏幕说道：“ 46。昨天还是60。这块屏幕该不会是在显示存活人数吧。” 空青点了点头说道：“ 应该是的。” 三木说道：“60人30组，如果每一组都完成任务应该剩余30人才对，现在剩了46个人，就证明一共有8组没有完成任务，除了咱们两组外，还有6组做了同样的选择。” 白扭扭看了三木一眼，皱着眉头道：“等等，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8组没做任务存活16人，剩下22组做了任务，应该是死了22人，60减22等于38，也不等于46呀。而且怎么能是8组呢？60减46等于14，应该是7组啊。” “哎？你说的有道理啊。但是7组也不对啊。我的思路是46减30，多出16人，所以是8组……” 白扭扭和三木对望着，俩人陷入了困境，开始一一得一、二二得四的算起来。 空青的喉咙动了动，汗颜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团队才能同时拥有这样优秀的卧龙凤雏选手。” 顾生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内个…有没有可能，死的是14个人就证明有14组完成任务杀了队友，剩下16组没有做任务，所以32人存活，再加上那14组杀了队友单独存活的14人，你这么算算呢？” “哎？32加14正好得46！” 三木一拍巴掌！ “对劲对劲，这回对劲儿。” 白扭扭觉得脑瓜子都迷糊了。 空青摸了摸顾生的后脑勺骄傲地说道：“还得是我家高中生啊！” 然后嘲讽三木和白扭扭道：“没文化真可怕，百以内加减法都算不明白，我看哪局游戏通关条件是解数学题，你俩都得挂这儿，无人生还。” “人被逼急了啥都能做出来，除了数学题。” 白扭扭撇了撇嘴。 “看来还是没有做任务的人多一些。” 顾生说道。 空青点了点头：“ 杀人毕竟是下策啊。游戏规则是完成任务可以领取物资和线索，但是第一天的时候就给每组发了一些物资。既然不做任务也没有惩罚的话，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观望一下的。” 此时，喇叭里传出洪亮的声音：“ 请各位玩家到大厅集合领取物资与线索。” 空青、顾生、白扭扭、三木走进大厅，坐在了第一排的空坐上，此时大厅里的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与诡异。 有些玩家身上沾染了血迹，甚至身上还有伤口，但他们的眼神却是恶狠狠的还带着某些莫名的优越感，似乎那些血液，不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都是他战斗的勋章。 顾生微微叹了口气，他明白这样的游戏对正常人来说是致命的自我折磨，而对于那些嗜血的变态来说，这真的是一场疯狂刺激又有趣的游戏，他已经嗅到了那些狂魔逐渐兴奋的气息。 空青默默地握住了顾生的手，虽然顾生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空青已然感受到了身边人的紧张与不安。 顾生也回应着他，虽然空青依旧是沉默着，但顾生却已经感受到了他给予自己的安慰。 一个领取物资的男人路过空青与顾生，正好看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男人抬眸打量着二人，眼里是不加遮掩的鄙夷与唾弃。男人五大三粗，脸上的伤口很深，微微外翻着，想必是昨夜杀戮队友留下的伤痕，男人一脸凶相，一点不掩饰自己表情上的厌恶。 空青迎着男人的目光，丝毫不介意，也不避讳，甚至还带着炫耀般的礼貌微笑，似乎在说看我男朋友多好看，你就没有。 伤疤男人果然先受不了了，收回了目光，带着反胃的表情上台领了物资和线索。 每个人又都领了任务后，便解散了。 空青突然变得很紧张，他低声说道：“ 快走，跟我走！” 几个人快步走了很久，直到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 怎…怎么啦？老大！” 三木大喘着气。 “你们没发现，那完成任务的14个人，在领取线索后发生的变化么？” 空青说道。 三木和白扭扭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顾生说道：“他们在拿到线索后，都下意识望向坐席，像是在寻找什么…找什么人。” 空青点了点头，向顾生露出赞许的目光，那眼神就差直白地喊出来“还得是我家顾生！”了。空青说道：“ 而且，那14个人胸前电子屏上的数字变成了绿色，而我们这些没完成任务的还是红色。” 顾生咽了下口水道：“ 这就表明游戏已经将我们分成了两个阵营。他们的下个目标会不会是我们这些没完成任务的？” 三木的冷汗瞬间下来了，说道：“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 我看到他们领取的物资里有武器，好像是匕首和棍子。” 白扭扭说道：“ 看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要搞清楚他们的线索到底是什么，还要搞一些武器防身。” “ 嗯。” 空青问道：“ 你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用肝脏换取。” 白扭扭说道：“ 就这几个字，我想应该是换取物资和线索吧。” “我的任务是肾脏。” 三木说道。 “ 手。” 顾生只是说出来就已经觉得恶心了，仿佛已经联想到自己拿着一只断手的画面……… 第166章 线索 “我的是耳朵。” 空青说道：“看来这局的任务是让我们用人的各种器官去换取线索。” “这他妈的。” 三木骂道：“看来没点解剖学的知识还完不成任务呢！鬼知道他吗腰子长什么样？长在哪？一人俩肾呢，他到底是要哪个！左边的还是右边的！真他吗变态！我进游戏前是不是还得考个临床医学的文凭！”三木一通输出，疯狂问候。 “你这文化程度属实够点呛。” 空青不忘趁机调侃他。 白扭扭突然说道：“ 哎呀，早晨的时候帐篷外有好几个残肢断手的，早知道给顾生捡一个好了。现在回去还能有么！估计咱们的任务应该都是一致的，死的14个人应该够分。” “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他们掌握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空青说道。 “嘘。”顾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情紧张起来。 几人安静下来，屏住呼吸，也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空青握住了腰间别着的匕首，示意几人分开贴着墙壁站着…… 那声音由远及近，轻得近乎消失一般…… 空青突然冲出去，速度迅疾，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来人的胸口处，那人一下仰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哀嚎，他的同伴见势也冲上来，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匕首胡乱挥舞。 顾生将白扭扭护在身后，三木更是挡在顾生前面。 空青侧身躲过刺向面门的匕首，一手握住那人的手腕，稍一用力，那人便痛苦地嚎叫着扔掉了手里的匕首，未等匕首落地，空青便用脚背踢了一下刀把，匕首弹起，三木默契地接住。 空青扼住那人的脖子，三木也将另一个躺在地上的男人拎起来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 “说！你们拿到的线索是什么?” 空青早就发现那二人胸前的电子牌是绿色，证明是完成任务的人。 男人还想抵抗，空青另一只手握住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扭便传来骨头折断的声音，男人疼得一下跪在地上，哭嚎道：“我说……我说，是……是善良。” “你呢?” 三木的手上也加了力气，匕首已经在皮肤上留下血痕。 “我的也是也是善良。” 男人吓得浑身颤抖。 空青抬眸望了一眼一旁的顾生和白扭扭说道：“扭扭，先带顾生到一边去。” 白扭扭心领神会，带着顾生走到转角处，再看不到空青这边的景象。 空青看到顾生离开，手上随即用力，一下便扭断了男人的脖子，三木手中的匕首亮光一凛，随即便是鲜血喷溅。 空青单膝跪在两具尸体旁边，说道：“这匕首的锋利程度开膛破肚倒是可以，可切割躯干是做不到的。” “那就先做能做到的吧。” 三木手起刀落…… 大屏幕上的数字由46变成了44…… 三木用胳膊干净的地方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说道：“还真是个力气活儿啊。” 言罢捧着鲜血淋漓的内脏就要起身走去。 空青唤住他道：“哎！你这就完了?别吓着顾生！” 空青捡起地上的衣服，是他提前将那个被扭断脖子男人的衣服脱了下来，他将三木手里的东西包裹在衣服里，包裹得严严实实，那衣服是防尘防水的面料，血水倒也不会渗透。 包完后又嘱咐道：“三木，把手擦干净。” 三木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擦着手说道：“老大，你这样孩子啥时候能成长啊，他也不是第一次进游戏了……” 三木还想继续絮絮叨叨，可被空青的眼神瞪了回去。 二人收拾好后起身去转弯处与白扭扭和顾生会和，空青拿过顾生手里的背包，将用衣服包裹好的东西装进包里背在自己身上…… 三木暗自摇了摇头，自家老大也太惯孩子了，连包都舍不得让他背。 三木从另一个包里掏出酒精，边擦拭着双手边说道：“那俩人身体里没有钥匙。除了顾生，咱们三个人的任务都完成了，顾生的任务我们没有工具得想想办法。” “空青，你们……” 顾生的眼神里充满紧张与担忧，他当然清楚发生了什么。 空青望着他点了点头，虽然没有笑容，但眼底里尽是温柔，轻声说道：“没事，没事。” “他们刚才说线索是善良。”白扭扭说道：“也就是说圣光之子的第一个特点是善良。” “嗯。这样看来，相比于那些对队友痛下杀手的人来说，我们这些人确实算上是善良的，最起码比他们要善良，怪不得那14个人的目标会落在未完成任务的人身上。” 空青继续说道：“而且，目前看来那14个人应该是重新组队或者是结盟了。你们看这两个人只拿了随身的武器却没有背包，这就证明他们最起码是有营地的，或者有其他人帮他们看守。” “这两个人还是一起行动的。”白扭扭点着头说道：“他们面对的可是32个人，比他们一倍还多，怎么可能孤军奋战呢，看来真的是分成了两大阵营。” 空青笑了一下道：“这回能算出来14的一倍是多少了?有进步。不过，现在他们只剩12个人了。” 白扭扭嗔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不是12个。” 顾生咽了咽口水，悠悠说道：“还是14个。” 几人看向顾生，只见顾生的眼睛正盯着空青胸前的电子牌，这时候几人才发现空青与三木的电子牌已经从红色变成了绿色…… 第167章 无辜 空青、顾生、三木、白扭扭收回盯着电子牌的目光，几人对视了一眼，白扭扭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你们完成今天的任务了？” 空青摇了摇头说道：“这样说的话，扭扭你也完成任务了，可电子牌并未变色，而且只有明早提交任务以后才能算是真正完成任务。所以，一定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咱俩杀……动手了？” 三木看了顾生一眼换了措辞。 空青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应该是这样。游戏早就定好了今日的线索是善良，所以完成任务的14人注定是要被认为是不善良的，所以牌子变了颜色，我们现在动手了，一定也是被划分为不善良的人，所以也变了颜色。所以，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完成了任务牌子才变色，而是游戏早就定好了今天的主题，不符合这个主题设定的玩家电子牌就会变色，所以并不是势均力敌的两个阵营，而是善良人的阵营会逐渐缩小。” “那么缩小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是圣光之子了?”白扭扭问道。 顾生轻轻摇了摇头，思考着说道：“我们现在发现的只要动手牌子就会变成绿色，很快别人也会发现。那么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圣光之子，想必红色牌子的人也会动手杀人，而绿牌子的人为了快点找到圣光之子拿到钥匙想必也会追杀红牌子的人，是一场杀戮游戏罢了。” 白扭扭和三木一同看向空青，空青感受到二人的目光叹了口气说道：“红牌子的人数会越来越少，圣光之子的范围也就越缩越小，扭扭和顾生必需尽快动手，不然会有危险。” “我们的目标是绿牌子的人么?”顾生问道。 空青知道他是明知故问，安慰他道：“顾生，我知道让你对无辜的人下手很难。你肯定觉得绿牌子的人杀了队友，是坏人，你对他们动手心里会好过一点。但是你该知道既然圣光之子在红牌子之中，那对红牌子动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就让我们加快这个范围缩小的速度吧。” 顾生沉默了，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他怎么能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他怎么能够主动去杀害从未害过自己的人。 空青拍了拍顾生的肩膀，语气坚定说道：“盲卡游戏里从无善恶之分。你觉得他们是恶人，可其实他们只是遵守游戏规则而已，是合格的玩家。那些没杀队友的人你觉得他们善良，可他们之中有些只是尚未搞清风向，不想盲目动手，还在观望的保守派罢了。当你犹豫到最后，如果红牌子的人只剩一两个，当你们成为众矢之的，你就能真正感受到什么是人性的恶。” “我明白的。” 顾生点了点头，他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这些道理他都懂，但是做到很难。他是一个面对仇人可以千刀万剐都不眨眼，而面对无辜的人没办法举起屠刀的人。 “我不会强迫你，你自己做主吧。” 空青带着几人向前走去，他们需要多找到一些物资和工具…… 一个断壁的拐角处，一个女人正在给另一个女人上药，受伤的女人赤裸着上半身，后背上是一个很深的刀口。 听到脚步声，女人警觉的站起转身，她将衣服披在同伴的身上，自己则握着匕首作出战斗的姿势。 女人面对着空青等人，她胸前的电子牌是明晃晃的红色。 女人的眼神里混杂着恐惧、愤怒还有疑惑，她一定是搞不懂对面的这四人是怎么做到两个阵营和谐相处的，两个绿牌和两个红牌还能和平的走在一起。 空青看了一眼顾生，随即将目光转向女人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也看到了，我们有四个人，要是想要你们的命现在直接冲上去就行了，你们没有任何胜算的。我不会伤害你们，只是想跟你单独说两句话可以么?” 女人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因为她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团队毕竟有三个男人，自己不可能是三个男人的对手。 空青和女人走到一边说了几句话，谁也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看到女人回来时的神色略显沉重。 空青招呼着顾生、三木、白扭扭道：“我们走吧。” 空青带着几人并没有走远，而是绕了几下又回到了附近隔着半面墙的距离，虽看不到两个女人的画面，却能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 “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还能是什么，那些男人脑子里不就那点脏东西，让我委身于他，说能保护我，我拒绝了。” 躲在一边的白扭扭、顾生、三木听了这话全都齐刷刷地盯向空青。 两个女人的谈话声音在继续…… “你没答应他，他也就这么放过你了？” “嗯，别多想了，来，我帮你上药吧。” “不需要这么多纱布了，已经上了止血的药。” “听我的吧，我会帮你绑好的，毕竟你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谢谢你。或许在现实里我们真的有机会成为好朋友，但是对不起，这毕竟是在游戏里，你要怪就怪这该死的盲卡游戏吧。” “你什么意思？你放开我……你……呃……” 随即是窒息的挣扎声音，虽然没有看到画面，但想必是女人从背后用叠了几层的纱布勒住了同伴的脖子…… 过了几分钟，一切归于平静，但那来自生命最后挣扎的动静却犹在耳边，令人不寒而栗。 “你跟她说了什么？” 顾生的眼睛发红。 空青摊了摊手道：“我只是告诉她线索是善良，以及红牌子被锁定为圣光之子，范围在不断缩小的事而已。” 顾生的喉咙动了动，他知道这是空青在用血淋淋的事实唤醒他，过了一会儿，他缓过来似的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三木和白扭扭对视一眼，安慰顾生道：“说实话，其实很多玩家都很讨厌这种逃杀游戏，我们也一样。但是不得不做，似乎盲卡游戏就喜欢折磨玩家取乐，看玩家不断突破底线只为了活下去。” 第168章 雨夜 傍晚时分，天阴沉下来，下起了雨，空青与三木在角落处支起帐篷，几人躲在同一个帐篷里。 “ 你们说，盲卡游戏究竟是怎么选中圣光之子的？他怎么就那样确定那个人不会动手杀人？那个人会一直坚持到最后？” 顾生的目光掠过空青、三木和白扭扭。 空青知道顾生还在纠结这个事情，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而说道：“ 你和扭扭保护好自己就行，不完成任务也没什么的，反正明天我和三木能够拿到物资和线索，已经够用了。” “这怎么行呢？假如扭扭和顾生剩在最后，那可太恐怖了…我们两个人豁出命去都护不住他俩的。” 三木急忙说道。 空青笑了一下说道：“ 我是受了顾生的启发。假如顾生真是成为了最后一个未动手的人，群起而攻之，那在最后时刻他杀了人又怎么算呢？谁才是圣光之子？” 白扭扭抬起眼眸道：“你是说其实红牌子并不代表就是圣光之子？” 空青点了点头：“看来我们之前猜想的并不完全正确，盲卡游戏果然没那么容易令人猜透。” “放心吧。别担心我。” 顾生眼神坚定地说道：“ 如果到最后，为了自保，我会动手的。” 雨水打在帐篷上，发出连绵不断的声响，滑落的印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天色越来越暗，雨水令天气更加阴沉，几个人的脸庞渐渐隐匿在黑暗之中…… 雨没有停，脚印踏在积水里虽没有痕迹但却难以掩盖声音，潮湿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萧瑟的风雨声时而像呜咽，时而像哭泣，令人恍惚间分不清是雨还是人。 三木拉开帐篷上的小窗户，将头探出去，细碎的雨水从空缺处倾洒进来，冰冰凉凉的，三木连忙将头缩回来，拉上了小窗户，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 22，大屏幕上的数字变成了22。” “ 22个人。这22个人当中红牌子的又会有多少呢？” 空青看了一眼顾生和扭扭胸前的红色号码牌，在黑暗中这红色更加晃眼了。 “ 很少。” 三木说道，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嘘！有人来了。” 顾生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几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空青握住了手里的匕首。 脚步声踏在水上，嘈杂且连续，听着大概有四五个人的样子。 空青的喉咙动了动说道：“ 听声音应该是五个人。三木，一会儿你不要动手，保护好顾生和扭扭，撤到一边去。” “老大，我…” “ 保护好他们两个。” 一个人影晃动，一把长刀从帐篷顶部落下，还好空青眼疾手快，推开了几人… 帐篷破碎，天色已然黑透了，雨似乎更大了些，绵绵密密的落在身上，好在雨滴轻飘飘的，并不沉重。 空青将三人护在身后，三木护着顾生和白扭扭缓缓向后退着… 空青对面站着五个人，那五个人全是绿色牌子，膀大腰圆，其中有两个身材健硕，眼神凶狠，从拿长刀的姿势便看出是练过的。 而空青手上只有两把匕首。 为首的男人将长刀立在地上，拄着身体，他的眼神穿过空青落在顾生的身上，随即收回目光说道：“ 红牌子的人就是圣光之子，杀了他们，拿到钥匙，我们就都可以出去了，你知道这个游戏规则吧？” 空青的头发上蒙了一层水雾，他微微低垂了眼眸，清晰地说道：“ 没有人能杀他。” 雨水落在积水里的声音虽不吵闹，但也并不安静，可空青的这句话却让周遭环境似乎一瞬间寂静了下来，连雨水都是寂静着落下的。 “你他妈的别不识好歹！自己不想活，拉别人陪葬？！老子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 男人拎起长刀，说道：“ 赶紧他妈给老子让开！” “ 先杀了我，再杀他。” 空青抬起眼睛，他的眼神令人惧怕，长翘的睫毛上沾了细小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而坠落。 “ 你他妈的找死！” 五个男人一拥而上。长刀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寒光。 空青快速向前一步，紧接着一个凌空翻跃便直接来到五人身后，他们还未来得及转身反应，空青已经从身后一脚踹向中间男人的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男人哀嚎不止。 其他人看准时机挥舞着长刀，空青后退几步，伸手挡住那人的手腕，另四个人从不同的位置挥刀而来，空青闪避着，手里的匕首转了几圈，空青握着男人的手腕侧身而过，用男人自己的胳膊锁住男人的喉咙，匕首直刺，挑断了男人的手筋，刺耳的哀嚎声令温度都寒冷了几分，血液滴在积水里，被不停稀释… 另三个男人见势犹豫了，不停后退着，他们知道自己不是空青的对手…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疯狂向后跑去… 空青没有再追，他捡起地上的两把长刀，自己留了一把，扔给三木一把。 三木颠了颠刀的重量，满意地笑了笑。 空青站立着，俯视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为首的男人，雨水从空青身后落下，在黑暗中他仿若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 “ 打不过你，我认了。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保护着圣光之子？不想出去了？” 男人的腰已经折了，躺在地上无法动弹，雨水肆意地浇在他的脸上。 “ 我现在就可以向你证明，他们不是圣光之子。” 空青抬起头，望向顾生，温柔地唤道：“顾生，过来。” 那温柔的神情搭配着他手上沾染的血液，与在雨夜里夺人性命的寒意令躺在地上的男人的汗毛一下竖立起来。 顾生走近他，空青用干净的衣袖为顾生擦了擦雨水，随即将匕首递给他，刀柄朝着顾生，刀尖对着自己，他的眼神向躺在地上的男人瞟了瞟。 男人看着顾生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哈，他敢杀人么？他敢么？” 空青又露出阴冷的面容，男人瞬间笑不出来了，因为那压迫的眼神中带着宣判。 空青满意地望着一步一步走过去，缓缓蹲下身的顾生，他当然知道顾生能做到，一个能够帮助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杀掉自己亲生父亲的少年，一个令他满意的人选，怎么可能是惧怕鲜血之辈。 手起刀落，鲜血混着雨水，积水被染了颜色，混着潮湿的气体升腾着，雨下得更大了，另一个被挑断手筋的男人开始跪下求饶，他的头重重地磕在雨水里。 空青不去理睬他，而是给了三木一个眼神，三木将刀递给白扭扭。 顾生站起身，走到空青面前，大雨磅礴，砸在地上升腾起了雾气，似乎连氧气都变得稀薄。求救声、哀求声，在大雨的哗哗声中归于平静…… 空青一把将面前的少年拽进怀里，拍了拍他的背说道：“ 没事了，没事了。像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本来就该死。” 顾生的眼神有些空洞，没有聚焦，他的下巴抵在空青的肩膀上，望着大雨之中的远方，那是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 第169章 天亮 天边蒙蒙亮的时候，雨停下了。 地上的雨水混着鲜血，既潮湿又泛着腥气。 三木望着天边的鱼肚白，伸了个懒腰说道：“为什么大雨总是在夜晚降临呢。” “降雨经常出现在两个时段，一个是午后到傍晚，这主要是由于热对流形成的雷阵雨，即午后地面受热造成大气上冷下暖的不稳定结构所致。另一个集中时段是夜间和凌晨，这和大气的系统活动有关，俗称为大气潮。类似于海洋中的潮汐现象，大气也存在潮汐现象，这种大气潮汐会使夜间的降水明显加强，从而形成了降雨特别是暴雨的夜发性。” 顾生说道。 三木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合上嘴说道：“有文化真好啊。” 白扭扭笑了笑，找了个相对干净的积水滩洗了洗手，说道：“ 游戏快要结束了吧。” 空青看了一眼计数的大屏幕说道：“ 不，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几人抬头向大屏幕看去，上面的数字显示“9”。也就是说，除了空青、顾生、白扭扭、三木以外，还有5个人存活。 “ 会不会有人已经拿到钥匙了。” 白扭扭问道。 空青摇了摇头说道：“ 到现在大门都没有被打开，不像是有人拿到了钥匙。一会儿去领取任务就知道了。” 空青四人走进报告厅的时候，发现那5个人已经坐在了报告厅的第一排，与他们相同的是那五个人同样满身血污，胸前的牌子都是绿色的。 一夜之间，已经没有红色牌子的人了。 那五个人，分别是三个男人和两个女人。 第一个男人十分瘦弱，戴着一副已经碎掉的眼镜，想必他现在看到的世界是四分五裂的吧。 第二个男人看起来十分优雅，虽然是穿着军绿色的套装，可看起来却像是穿着昂贵西服一般的气质，同样的衣服却在他身上穿出了不同的效果。 第三个男人一看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高大挺拔，浑身是结实的肌肉，满面胡茬。 两个女人也形象各异，一个是长发略微带着卷，身材前凸后翘，就算穿着统一的服装，也掩盖不住她胸前格外丰满的一片。 另一个女人短发，一脸的严肃正经。 长发女人看到空青几人进来，站起身走过来，抛了个媚眼说道：“ 帅哥你好，我叫阿薇。” 阿薇伸出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空青，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 空青扫了一眼女人的手，发现她的美甲仍旧精致漂亮，经过昨夜的厮杀，此刻还能够如此优雅。 阿薇见空青没有和她握手的意思，悻悻然地收回手，笑着道：“ 别这么紧张，我觉得我们不该针锋相对的，线索说圣光之子是善良的人，可咱们剩下的这几个人，想来也没有无辜的，我觉得这游戏关键不在这里。” 空青绕过女人径直坐下，阿薇却没有善罢甘休，跟着走过来，坐在空青身边，小声说道：“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你带的人太多了，很显眼。你有没有想过，圣光之子会在你的人里出现。” 空青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台子上，等着npc来发新的任务和线索，目不斜视。 阿薇看了一眼空青身边的几个人说道：“ 看你队伍里的那个小男孩儿十七八的样子，看起来一脸书卷气，还是个学生吧，我看呐他就像……” 空青的脑袋略微转动，目光扫了过来，他微眯着眼睛，目光如炬，气场压迫，看到女人慌了神才说道：“ 外面血腥气太重，苍蝇都跟着多了，一直在我耳边嗡嗡，烦死了。” 阿薇也没生气，她反倒有点莫名的害怕眼前的男人，她放缓了语气说道：“ 我是好心，不想咱们全军覆没在这里。” “ 你最好别有好心，太善良了我怕你就是圣光之子。” 空青的目光凛冽起来，如寒刃一般。 阿薇打了个冷颤，不再说话了。 不久后，npc前来验收了各位玩家的任务，并颁发了新的任务、线索和物资。 空青、顾生、白扭扭和三木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开始整理物资。 而剩下的五个人显然也有各自的队伍，阿薇跟着气质男走了，眼镜男和短发女一直在一起，壮汉则是一个人，他认为自己足够强大，无需和别人为伴。 第170章 死路一条 空青、顾生、三木、白扭扭四人打开了线索纸条和任务纸条… 在看清线索纸条上的一行字后，顾生与三木、白扭扭对视一眼，三人不约而同地将纸条转过来给对方看，上面只有一句话：该玩家不是圣光之子。 而任务纸条也是相同的一句话：找到圣光之子，逃出生天。 字句虽是相同，却是不同的字迹。 只有空青依旧握着纸条，迟迟没有给大家看。他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手上的纸条，他的手尽量稳着，可是从微微颤动的纸张上还是能看出他在颤抖。 “ 阿青？” 白扭扭唤他。 空青木讷的抬起头，四人目光相对，顾生看见空青枯木死灰般的眼神心下凉了半截… 顾生快步上前一把夺过空青手里的纸条，他颤抖着双手，慌张地想去摊开，他甚至紧张到忘了呼吸，因为控制不住的颤抖，几次险些把纸条掉在地上。 终于，他摊开了那张纸，三木和白扭扭也赶忙凑过来看，那上面只有四个字：圣光之子。 空青的任务纸条上写着：圣光降临，审判将至，戴罪之身，行刑之人，余人既死，圣光方存。 白纸黑字、字迹清晰、笔画工整，可顾生看那横竖撇捺却如同张牙舞爪要吃人的恶魔一般，他将纸条撕得粉碎，抬起猩红的眼睛去看空青，只念叨着：“ 不不，这不可能。这一定是游戏的陷阱，没准儿每个队伍里都有人收到这样的纸条，只不过…只不过就是想让我们内斗罢了。” 空青苦笑了一下，他尽力安抚着顾生的情绪，说道：“ 但愿如此吧。顾生，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冷静…” “ 我冷静不了。” 顾生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嗡作响，心脏紧缩，他压低声音道：“ 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 三木和白扭扭沉默着望向空青，空青回望着二人，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他们都把空青当作能够解决任何问题的存在，不论多么凶险危急的处境，只要有空青在都会迎刃而解，绝处逢生… 可此时此刻，三木和白扭扭心底明白，这是一个死局，纵使空青有通天的本事，都难避这场祸劫。 圣光之子存活的唯一途径就是杀光其他所有玩家，游戏大门便会自行启动。 别说剩下的这三五个人，就算是剩三五百人空青亦是能杀出一条血路。 可这些人里有三木，有白扭扭，有顾生，所以，其实他别无他选，只有死路一条。 “ 不可以，空青，不可以。” 顾生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尽力隐忍，他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像是命令，又像是渴求：“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可以，我说不可以。如果你敢的话…我现在就自我了断…” 空青将少年拥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像在安抚一条炸了毛的小狗一般，他轻轻说道：“记住我对你说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善良，现在再加一条，不要自我感动去做无谓的牺牲。记住，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要有益于自己。” “ 老大…” 三木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属于宕机状态，他不敢相信眼下已经无路可走了。 空青走过去拍了拍三木的肩膀，耳语了几句，三木的眼眶瞬间泛红，他仍旧带着不甘与希望的眼神去看空青，希冀着从他眼神中找到一丝丝光亮，可空青没什么表情，什么话都没再说，又像是把什么话都说尽了。 白扭扭什么也顾不上了，她说道：“ 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根本不是普通人，你一定是又像上次那样…像上次我们在《无处可逃》那场游戏中那样，本来我以为我们都要死了，可是你还是把我们带出来了，不是么？” 空青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依旧是那样令人心安，缓缓说道：“ 这次也是的，你们会平安出去的。” 白扭扭摇了摇头，刚要继续说什么，却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 看吧！我就说圣光之子一定在这几个人之中！” 声音是那个长发女人阿薇的，她身边跟着短发女人和单独行动的壮汉。 原本的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三个。 想也知道，这两个女人一定是杀了与自己组队的男人。 当看到自己的纸条上写着：“该玩家不是圣光之子”的时候，组队的两个人一瞬间便是心怀鬼胎，他们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也根本不敢说出自己纸条上的字，更无法互相信任。他们之间只有互相猜忌，只有互相利用，只有先下手为强。 短发女人的队友是戴着眼镜、十分瘦弱的男人。她早在离开报告厅前就偷偷看了手中的线索… “ 阿辉。” 路行至一半，她突然叫住眼镜男，男人回头看她：“怎么了？” “ 这眼镜干脆别带了吧，都碎成这样我看不如不带。” 女人的手缓缓伸过去。 男人是高度近视，他下意识略微往后躲了躲：“ 摘了就什么都…啊…” 没想到女人突然加快了速度，大拇指按在眼镜片上，本来就遍布裂痕的镜片一下便碎了，碎片深深扎进眼球里，男人捂着眼睛在地上痛苦哀嚎，扭曲着身体，像是一只干裂了的泥鳅。 “ 你的线索纸条是什么？” 女人冷冰冰地问道。 “ 我不是圣光之子！我不是…姐…” 男人恍然大悟，哭嚎着，挣扎着从衣兜里掏出那张纸条。 女人打开看了一眼，神色一凛，随即冷笑起来：“ 你以为这就能骗过我？” “ 什么意思？姐！我真没骗你！我不是圣光之子！姐，救我！我是你弟弟啊！你跟我保证过的，保证能活着带我出去啊！” 女人歪着头说道：“ 别说你只是我的堂弟，就算是我一个娘胎出来的亲弟弟骗我也没有好下场，这纸条上的字迹跟我那张根本不一样，你以为我会上当？带你出去是不可能了，念在亲戚一场，我给你个痛快。” 女人了断了眼镜男的性命，剖开他的腹部…… “ 别乱翻了，看着怪恶心的。” 阿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短发女人的身后… 第171章 地狱使者 短发女人一个冷颤，慌忙站起身与阿薇保持了距离，警惕地看着她。 “ 别怕。” 阿薇捡起地上沾染了血迹的纸条，又从衣兜里掏出两张纸条摊开给短发女人看，说道：“ 这次纸条上的字跟以往不同，是字迹不一的。我看你这翻人肚子的劲头你一定不是圣光之子，我也不是。” 短发女人眼神中的警惕减弱了些许，她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 “呵呵，当然也是把我那可怜的搭档开膛破腹一通翻找后才发现他真的不是圣光之子，他真的没骗我。不过无所谓了，想来他一条贱命，也配不上当圣光之子。” “ 那我们该怎么办？” 短发女人的声音颤抖道：“ 圣光之子该不会是单独行动的那个吧…” “ 我如果是的话现在就把你们两个杀了！” 短发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从墙后走过来的壮汉打断。 阿薇撩了一下头发道：“ 这样看来，圣光之子一定就在那个人多的队伍里了。” “ 可他们有四个人！” 短发女人有些没底。 “ 四个人怎么了？走吧，咱们找过去看看，没准儿现在正互相残杀呢…咱们去收渔翁之利，哈哈哈。” 阿薇的笑容阴狠可怖。 三个人信心满满，虽然还没拿到钥匙，却已经提前感受到了胜利的喜悦与莫名的安全感。 他们找到空青几人的时候，并没看到意想的场景，只是看到空青四人还在心平气和的说着话，阿薇以为他们还不知道圣光之子就在他们之中呢，故意大声说道：“看吧！我就说圣光之子一定在这几个人之中！” 顾生、白扭扭、三木走上前挡住三人，顾生冷着神色道：“ 你们想都别想！” 阿薇愣了一下，也不着急，笑着鼓起掌来说道：“ 我进盲卡游戏也有些年头了，像你们这样的蠢货我还是第一次见。我看你们四个都是圣光之子，哦，不，是圣母玛利亚，哈哈哈哈哈。” “ 那这些年头你杀了多少人还记得清么？你还能算是人么？” 白扭扭充满鄙夷地反驳着。 壮汉见此情景也懒得废话，他猜测出站在最后的空青应该就是圣光之子，刚要强硬上前，却被阿薇拦住了，她似乎很享受在这游戏的最后时刻同即将一败涂地的人交谈，像是早已分了胜负，像是俯视着已经落网的猎物一般充满优越感。 阿薇凑近白扭扭说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喝着玉净瓶里的仙露长大的，你没杀过人能活到现在？一片罪恶混沌中怎么就显得你一清二白？你那装腔作势楚楚可怜的绿茶模样真让我恶心！” 短发女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别在这儿白费口舌了。难道你不想活着出去？我们一起杀了他，就可以拿到钥匙去开门，就可以回去与你想见的人团聚。” “ 我们想见的人都在这里了，已经团聚了，所以……” 三木的话还没说完，他看到对面三人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身后，眼神里尽是惊愕与难以置信… 不祥的预感令三木、白扭扭、顾生猛然回头… 只见空青已经手握利刃豁开了自己的腹部，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落在地上，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顾生身上… 阿薇三人冲了过去，像是斑鬣狗见到腐肉一般难以自控，那一刻，他们已经不再是人了。 三木和白扭扭来不及痛苦，慌忙上前去阻止阿薇三人…… 顾生站在原地，他歪着头看着他们几个人打作一团，看见那个壮汉在空青的腹部疯狂翻找着… 顾生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空青，想来他一定很痛吧…如此清高的一个人何时被这样侮辱过… 顾生的耳畔不再嗡嗡作响，而是寂静一片，寂静到眼前的一切像一出默剧，画面吵闹，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他歪着头，眼泪从眼眶中直接滴落，坠下…他感受不到眼泪，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脏跳动… 顾生突然笑了，沉默地笑了，唇角的笑容明媚得像开在盛夏的花朵。 活着？出去？谁都别想出去了，都要在这里给他陪葬…… 顾生默默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长刀，走到壮汉的身后，壮汉看到了钥匙，已经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根本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顾生双手握住刀柄，高高举起，快速地、用尽力气地挥下，头颅瞬间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鲜血迸溅在顾生身上、脸上…他仍旧笑着，用衣服抹了一把脸… 他走向那两个女人，此时的阿薇与短发女人已经被吓得站不起来，包括三木和白扭扭都吓着一般的盯着顾生… 少年手中的长刀滴着血水，年轻俊俏的面容带着微笑，他低着头，俯视着自己的猎物，被血水打湿的头发略微遮住了眼眸，却遮挡不住眼中的寒光，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礼貌地取人性命罢了。阿薇看着诡异又病态的少年瑟缩着身体道：“ 这是游戏规则！我们没有错！你凭什么……” 话未说完，长刀就已经落在了面门上… 另一个短发女人惊恐地瞪着双目，还没等顾生动手，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顾生扔了长刀，他跪在空青身边，轻轻握起他的手… 空青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他张着嘴，可鲜血不断从口腔喷涌出来，他什么都说不出…他只能用食指轻轻点了点顾生的虎口处，那已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像是夜晚里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失去生机。 顾生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要自己活着。 但顾生不想。 顾生在这一刻觉得空青并不了解自己。其实顾生早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厌倦了自己的生命，他觉得很累，说话很累、与那些虚伪的人交际很累、看着身边的人表演很累、吃饭很累、呼吸很累，心脏跳动很累。只是从遇到空青之后，他对生命才有了眷恋。空青不在了，却让他活着。那么此后的每一天、每一年与坐牢有什么分别？ 顾生俯身，将脸庞贴在空青的额头上，喃喃道：“ 这一次，就不要替我做决定了。” 第172章 逃出生天 圣光之子陨落，游戏里的npc疯狂起来，他们向这边走来，脚步声越发逼近，那些黑衣人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面具下是一张怎样扭曲狰狞的脸… “顾生！走吧！” 三木喊道：“ 老大交待过我，不论发生什么，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要把你活着带出去！难道你连他的遗愿都不肯完成么？！” 白扭扭也急道：” 顾生！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出去再想办法！” 顾生捡起血泊里的钥匙扔给三木道：“ 你们走吧，我自己的命，该由我自己做出选择。” 脚步声越来越近，三木急得要窜出火来，他来不及痛苦，他只知道他要听老大的话，要完成老大交给他的任务，三木假意说道：“ 那没办法了，顾生，你好自为之吧。” 随即，趁着顾生放松警惕之时，一个手刀将顾生打昏，扛起他便开始向大门跑去：“扭扭！这边！快跑！” 当三木扛着顾生、还有白扭扭跑到大门之时，黑衣人也已追到了眼前三五百米的地方，他们的面具已经被取下，面容是一个个血洞…血洞中是无数横死的面孔…密密麻麻…恐怖又恶心… “ 开门！快开门！” 三木催促着… 白扭扭手心里尽是汗水，几次都没能将钥匙成功插进锁孔里…… 黑衣人逼近了……… “快啊！” 三木几乎是吼了… 白扭扭根本不敢回头看，身上的汗毛已经全部应激颤栗，他们已经近在咫尺了… 终于…钥匙转动…门锁应声而开… 那群黑衣人也瞬间加快了速度… 三木扛着顾生，一手拉着白扭扭没命的向前跑去…眼前忽现一片白光…… 顾生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窗外是浓重的夜色，屋里没开灯，窗外的景色便更加清晰了。 顾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喉咙动了动，艰难地从沙发上站起… 像是午夜梦回，像是一场沉重的梦境，他的眼神一沉，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向楼上冲去… “ 空青…空青…” 他闯入空青的房间，看见空青安然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三木和白扭扭站在一旁。 顾生几乎是扑过去的，他抓住空青的手，是有温度的，他想伸手去探空青的鼻息，可是抬起的手却难以抑制的颤抖，他将头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了持续的心跳声，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 空青…空青…” 顾生只能一遍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不敢去摇晃他。仿若他是一件珍贵的瓷器，碰一下就会碎了。 “送他去医院吧！去医院！” 顾生猛然站起身就要去搬动空青的身体。 三木上前拦住他，拽住他的双手喊道：“顾生！顾生！你冷静一点！老大已经死在盲卡游戏里了！去医院根本没用的！你就…你就别再折腾他了…” 三木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看着濒临崩溃的顾生也不忍心再去责怪。 顾生一下跪了下去，他的身子突然软了，像被抽走了所有气力，他的眼泪不断流下，已经润湿了整个脸庞：“ 我怎么冷静啊？怎么冷静…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救我啊……求求你了…让我死了吧…让我跟他一起死了吧…求你了…” 顾生说着将头用力磕在地板上，三木吓坏了一把将他拽起来道：“ 老大是为了救我们才死的，你只有好好活着才算对得起他！再说…再说现实世界中老大不是还活着，虽然昏迷不醒，但我们再想办法…万一有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顾生稳住自己的身体，他带着眼泪微笑，缓缓说道：“ 我生由不得我，我死还由不得我…有意思…做人真有意思……” 顾生知道三木是骗他的，没有人能够在盲卡游戏中死去在现实世界中复生，虽然空青现在仍旧活着，但他怕下一秒他的心脏便停止跳动了。 “ 顾生，你别这样，我们也很难过…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定会有办法的。” 白扭扭也劝慰着。 顾生拉过一把椅子，他坐在空青床前说道：“ 你们出去吧。” 三木和白扭扭对视了一眼，又担忧地望向顾生，没有要走出去的意思。 顾生看出他们的顾虑，接着说道：“ 我不会寻死的，只要空青还有呼吸，还有心跳，我便坐在这儿一直陪着他。” 三木和白扭扭这才走出房间，三木在下楼梯的时候，突然停住，他缓缓坐在台阶上，双手掩面，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能有什么办法？根本没有办法…” “ 三木。” 白扭扭倚在楼梯围栏边，她略微垂着眼眸看向三木，用极其冷静的语气低声说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局游戏顾生没有跟着进去，结果又会是如何呢？” 三木一开始没有明白白扭扭的意思，他的神色一片茫然，随即眼神缓缓聚焦，一脸难以置信，他站起身道：“ 你觉得如果没有顾生，老大会放弃我们两个？你怀疑他？你竟然怀疑他？没有老大咱们两个早就死在游戏里了！死了八百回了！” “ 可你别忘了带你进盲卡游戏的人也是他！” 白扭扭压抑着声音。 三木凑近白扭扭，皱着眉头道：“ 我问你，你进盲卡游戏是被老大逼迫的么？！不是吧。是你无路可走！是你别无选择！如果不进盲卡你会被那些冤魂恶鬼缠死！所以，你从一个困境跳到另一个困境里，你现在怪他？” “ 那如果我告诉你，那恶鬼是他在背后加持的呢？” 白扭扭抬头盯着三木的眼睛，神情严肃。 “荒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小神婆，实在不行你给自己看看吧，给自己叫叫魂儿，说什么疯话。” 三木言罢便要走。 白扭扭扯住他的手腕道：“ 跟我来书房。” 白扭扭关上书房的门，她没有开灯，房内的光亮只能是借着窗外的月色，好在今晚的月色很亮。 白扭扭疲惫地坐在沙发里，她示意三木也坐下…… 第173章 得非所愿 “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三木也坐下。 白扭扭尽量平稳着自己的声音慢慢说道：“ 我这次回家，去拜了堂口，见了柳行，就是一直保佑着我的仙家。他告诉我，当年我闯下的祸还没有平息。这么多年过去了，超度的办法我也试过了，更何况我只是无心之失，并非存心害人，何故要缠我这许多年还不能平息？” 三木没有接话，等着白扭扭继续讲下去。 白扭扭继续说道：“ 柳行告诉我不要跟鬼讲道理，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件事不对劲。鬼是没有自我思想的，只是死前的怨气汇聚不散形成的一种低等灵体，不至于无法超度。多年不散的原因更有可能是有人暗地里不断汇聚怨气，不断为其塑形聚气。” “ 那仙家说是老大干的？” 白扭扭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是谁，他只是感受到了有种力量在不断维持着那鬼魂的怨气。” “ 所以，从头到尾，都只是你的猜忌与怀疑。” 三木站起身，眼神里带着失望，语气带着些许怒气与埋怨道：“ 真是枉费老大平日里对你那么好…” “ 《无处可逃》那场游戏的最后，我们被毒雾包围，是死路一条，没有任何转机。危急关头，我们却都晕了过去，可我并没有完全晕厥…我看到…看到空青凭空召唤出一道生门，把我们带了出去。凭空！你知道凭空是什么意思么！那道门凭空出现，门里是耀眼的白光，他带我们进去后，再醒来就是在现实世界了。那场游戏本是个死局，可他却能凭空召唤生门。” 三木的喉咙动了动，说道：“ 那你有没有问过他？” “ 问了。” 白扭扭回忆着说道：“ 他给我看他背上的伤痕，说其实他也受了很重的伤，他并不是每局游戏都能这样做。” “ 所以…所以你刚才醒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掀老大的衣服看他后背？我还以为你魔怔了。” 三木想起白扭扭从游戏中醒过来以后就去掀空青的衣服，自己还去阻拦了… “ 你也看到了吧，他的背部根本没有伤，那么严重的伤痕怎么可能这些时日就恢复如初呢。他根本没受伤，他又是骗我的。他可以随意打破盲卡游戏的规则，来去自如。所以，不必难过，我根本不相信他会真的死了。” 三木重新坐下，他双手交握在一起，内心五味杂陈，知道空青不会这样死去他是惊喜的，但是如果白扭扭的怀疑是真的，空青真的可以无视盲卡游戏的规则，那么之前的那些出生入死算什么？那些同甘共苦、舍身相救又算什么？ “ 可是…可是…这次老大是真的在游戏里死了，已经……” 三木想起空青的惨状，不忍说出口。 “ 他完全可以杀光那些人，然后再把我们迷晕，召唤出生门带我们出去，没必要付出生命。” 白扭扭反驳着。 “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老大说的是真的呢！他不能每局游戏都那么做！这次他真的是用自己的命救了我们呢！” 三木的语气突然哽咽道：“ 或许…或许我们真的是永远失去他了。” 白扭扭疲倦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慌张，她红了眼眶摇了摇头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相信。” 三木叹了口气，他仰着头望着窗外的月色，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甚至可以看到它周边的丝丝缕缕的云雾，在寂静又孤单的夜幕上。 同时看着这月亮的，还有顾生，他站在窗前，轻轻打开窗户，晚风一下扑进来，吹拂起他的头发，黑夜里没有任何星光，树木的枝桠交错，一个挨着一个，远处房屋的灯光灭掉了，一个接着一个，然后这夜色更浓重了。 风吹着少年的眼睛本该干涩，可他的眸子始终湿润着。他转过身去，面朝着房屋中间的床，床上躺着他心爱的人。风从少年的身后吹来，微弱的月色也在他的身后，他隐匿在光中，头发随风晃动着，他没有眨眼，眼睛里已是蕴起水雾，直至眼前的一切都模糊，终于泪水溢出了眼眶，视线再次清晰，随后又变得模糊… 眼泪汇聚在少年的下巴，滴滴坠落，他满面泪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地任凭泪水流了满脸，不需要添加任何情绪，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地向外涌着。他单薄的肩膀感受着冷风的刺激，可只有这样他感受到自己活着。 顾生望着空青熟睡的脸，他多希望明早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他会醒来，笑着讲这次又是怎样的化险为夷。 可这一切，不会发生。就如同当年自己的母亲一样，再也没醒来过，那夜的烟花多么美丽，饺子也是热气腾腾的，可却是天人永隔。 顾生打开一旁书桌的抽屉，他知道那里放着过年时剩下的烟花，他颤抖着双手拿起，转身趴在窗台上，将手伸出窗外，然后点燃… 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响，火苗泛着青色，烟花被燃起，迸溅出好看的火花。 火花绽放着，又熄灭了，明亮的，又黯淡了，出现了，又永远消失，只剩下白色的烟雾，丝丝缕缕，缠缠绕绕，依依不舍，火花晃了顾生的眼睛，他的眸子里映着火光，他转头看向空青，脸上带着泪，却笑着问道：“ 好看么？” 没有人回答他。 房间里更暗了些。 顾生苦笑了一下，再转回头的时候烟花已经燃尽了，他将残余的扔出窗外，双手掩面痛哭起来…却依旧是隐忍的、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泪水从他的指缝间坠落… 他的心空空荡荡，像是遍布荒草，又像是被随意撕扯。 他的愿望其实从来都很普通，小时候他想爸爸和妈妈能够在一起，结果父亲成了他的仇人。别人只知道他恨他，可从来没人知道其实他也爱他。顾生记得小时候父亲那双温厚的大手时常将他托起，母亲不肯买给他的东西父亲总是偷偷买回来。可他最终抛弃了他，还侮辱了他的母亲。 如果恨一个人是一种痛苦的话，那么恨一个自己爱的人想必就是更痛苦的。 长大后，他的愿望是自由。可却被自己的父亲禁锢着。他生性清冷，却活在一团污秽之中。他间接杀了自己的父亲，可却并没有报仇的痛快。 再后来，他只想照顾好两个妹妹。却一个与他反目成仇，一个坠楼惨死。 他遇到空青、遇到三木、遇到白扭扭，他与他们坐在一个饭桌上吃热气腾腾的饭，如此小的一件事却让他差点哭了，许久没有过的温暖让他手足无措，他只想这样的日子一直继续下去。却也没能得到。 他想要宁静，却卷入风波。他想要去救赎，却变成了罪恶。他想要济弱扶倾，却不得不取人性命。他想要清清白白，却偏偏惹了一身尘埃。他想要与他芝兰盛好，却江海一别永隔山川。 最后，他只想要死亡，可他们又偏偏强迫他活着。 顾生蜷起身体，心脏痛得他难以呼吸…… 他想，大抵就是如此吧，得非所愿，愿非所得。如枯木逢大旱，如洪涝遇暴雨，如风雪覆寒霜，如巨浪卷狂风。如独木孤舟，如无根浮萍。求也无处求，怨也怨不得… 第174章 带你见他 “ 顾生…吃点东西吧…哪怕喝口水也行。” 白扭扭又敲了敲门劝道：“ 听话，把门打开。” ……… 白扭扭又在房门口站了许久，仍旧无人回应。 三木担忧地问道：“ 不会出什么事吧？不然我把房门踹开吧。” 三木正跃跃欲试，楼下突然传来门铃声，白扭扭叹了口气，端着餐盘走下楼去开门。 应观陈穿着笔挺的西装，料子泛着光，他走进来看见白扭扭道：“ 哟，这么客气，一进来就上饭。” “ 没心思跟你扯闲篇。” 白扭扭将餐盘拿进厨房。 “ 你们的事我听说了。我来看看空青。” 应观陈说着就要上楼。 “ 我们几个人从游戏出来后就没走出过别墅的大门，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 呵，几十个玩家全都死了，我想不灵通也不行呀。” 应观陈走上楼，看到站在门口的三木。 三木说道：“ 我们的心情都很难过，实在没心思招待你，你回去吧。” “ 我是来看空青先生的。怎么说他也救过我，大家朋友一场。万一我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呢。是吧。” “不是我不让你见，你看你能进去再说吧。那小子快三天不吃不喝了。” 三木看了一眼紧闭的门转身走了，只剩应观陈一脸迷惑的愣在原地。他上前去推门，才发现原来门被反锁了。 应观陈轻轻敲了敲门道：“ 顾生，是我，我来看看空青。” …… “ 你让我进去看看，万一我能救他呢？” …… “ 你不吃不喝不要紧，你要活活把空青饿死么？本来还有救的却死在你手里？顾生，听话，不要害他。” “咔哒。” 门开了一条缝。 应观陈走进去，带上房门，他看到顾生坐在椅子上，他好像瘦了一圈，身体更加单薄了。 应观陈走近空青，伸手想去试探他的鼻息… “ 别碰他。” 是顾生冷漠的声音。 应观陈的手顿了一下，仍旧向下探去… “ 我说别碰他！” 顾生的声音是压抑的愤怒，仿若下一秒就要杀人了。 应观陈收回手，看了看顾生，做出投降的姿势道：“ 我没动，没动。” 顾生脸色苍白疲倦，嘴唇干涸，眼神黯淡无光，像是大病了一场。 “ 你想不想见他？” 应观陈斜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空青。 “ 我一直都陪在他身边。” 顾生的声音微弱。 “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躺着的。我是说见他的灵魂。” 应观陈的语气带着蛊惑。 顾生翻了个白眼，有点后悔刚才开门放他进来的决定，果然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 “ 你不相信我？” “ 你值得相信么？” 顾生轻蔑地望着应观陈。两个少年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就这样执拗的对峙着。 “ 我带你去救他！我说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嗯？” 应观陈继续说着。 顾生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看他，一脸“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表情。 “ 你就说你救不救吧。” 应观陈抱着肩膀，挑衅地望着顾生。 “ 你真能救他？” 顾生动摇了。 应观陈在心底笑了笑，果然善良的小孩儿吃一百个豆不嫌腥，还是会相信自己的，他说道：“ 救不救的我不保证，但我能保证让你见到他。” 顾生站起来，一把抓住应观陈，手上使了些力气，他的眼神凌厉，重新燃起了光芒，严肃地说道：“ 应观陈，你要是骗我，我就杀了你。” 应观陈有些意外，眉毛下意识挑了挑说道：“ 干嘛干嘛，大家朋友一场不要这么暴力嘛，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顾生松开应观陈，认真地说道：“ 说吧，怎么见。” “ 第一步，先吃饭。” 应观陈认真的回答他。 顾生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四下张望寻找着…… “ 你在找什么？” “找刀…” “ 哎哎…” 应观陈拉住他说道：“ 我带你去见他，需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不吃饱饭，像现在似的走路都飘飘忽忽，我怎么带你去。” 顾生一脸狐疑地盯着应观陈，咬着后槽牙… “ 不是，我在你那儿信用值这么低的嘛？” “ 你有信用值么？” “ 听我的，吃饱饭，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就带你去。” 应观陈拍了拍顾生的肩膀，接着说道：“ 走吧，去我那儿吃，你们家白女士做的饭好人吃了都能给送走。我正好给你看一个空青留下的东西。” 顾生听见应观陈手里有空青留下的东西便立马跟了上去…… 二人走到门口时，白扭扭和三木追了出来：“应观陈， 你要带顾生去哪？” “ 带他出去散散心。总不能一直憋在那个小屋里吧。” 应观陈说着。 三木阻拦道：“ 不行！你不能把顾生带走。” “ 哎，搞搞清状况，顾生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他有权利选择自己去哪，去做什么吧。” 应观陈说完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顾生道：“ 顾生，你说，跟不跟我走？” 顾生看懂了应观陈的眼神，只说道：“ 三木，扭扭，我就离开几天，放心吧，没事的。” 白扭扭知道顾生的脾气，现在劝是劝不动了，如果硬留下他也是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白扭扭逼近应观陈，虽是仰视着他，但不输气势地说道：“ 应观陈，到时候必须把顾生全须全尾儿地送回来，少了一根头发丝我们都不会放过你的！” “ 好，一会儿回去我就先数数他有多少根头发。” 应观陈语气尽是无所谓，边往外走边说道：“ 对了，要请医生来给空青输营养液，定时浸点水给他。植物人怎么照顾就怎么照顾他，你要是不会实在不行找个护工。” “ 你……！！” 白扭扭还想反驳什么，应观陈却已经走出去了…白扭扭只得对顾生说道：“ 我不知道应观陈跟你说了什么，让你铁了心跟他走。但你千万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对他！” “ 放心吧。” 顾生勉强笑了笑安慰着白扭扭，转身跟着应观陈走了出去… “ 为什么不告诉三木、扭扭实话？” 顾生跟在应观陈身后问道。 “ 因为那个地方只有我们能去。” 应观陈挑起唇角笑了笑。 第175章 你下毒了? 一进应观陈别墅的大门，顾生便急着问道：“ 空青留下了什么东西？快带我去看！” “ 吃完饭再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应观陈带着顾生来到二楼的长桌前，二人落座后，便有人将美味佳肴端上来… “ 吃吧，多吃点才有力气救他。” 应观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顾生。 糖醋排骨泛着油光，棕红带着略微的焦香，咬在口中，浓汁溢出，酸甜软嫩，外皮焦香略带酥酥的口感，内里肉质紧实鲜美，唇齿留香，米饭的香气混着肉香，令人食欲大增。顾生已经近三天没吃饭了，绝望的情绪几乎令他感觉不到饥饿，但当重新燃起希望时，食欲也便跟着恢复了。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应观陈盛了一碗鱼汤递给他说道：“ 尝尝，我亲手煲的。” “ 你还会这才艺？” 顾生还是接过来喝了两口，毕竟应家少爷亲自下厨还是要给面子的，结果却意外的好喝，汤水浓稠鲜亮。 应观陈用手推了推眼镜，靠在椅背上问他：“ 怎么样？ 好喝么？”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坐在一起，气质却形成鲜明对比。 “ 味道不错，你自己尝尝。” 顾生看向他的眼神毫无防备。 应观陈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 顾生看着他的笑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可为时已晚，他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重，他用力眨着眼睛保持清醒，视线却越发模糊：“ 应观陈！你想做什么？” 应观陈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说道：“ 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这是顾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即他便沉沉地睡去了…… 他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见了很多看不清相貌的人，他拼命想要醒来，可仍旧是深深陷在梦境里。 终于，顾生缓缓醒来，他感受到有风吹拂在他脸上，他睁开眼睛，四下看了一圈，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件大衣。 “ 醒了？” 应观陈见顾生醒来，便俯身捡起大衣拍了拍灰尘后穿在身上，随后又将地上的一个背包背在身上。 顾生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周围的景象不禁吓了一跳…… 他们正处在一个断崖前，身体的前方是一座破旧且悠长的吊桥，吊桥的两侧是密密麻麻的参天树丛，遮天蔽日，只能从树干曲折交叠的缝隙里看到天空，没有阳光洒下来，天气是阴沉着的，分不清是下过雨的午后还是黄昏。 “ 这是哪里？” 顾生警惕地问道。 “ 前方是长生殿七圣堂满度神府，玩家们称之为盲卡游戏的尽头。当然了，还需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到达。” 应观陈走上吊桥，吊桥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略微晃动着，这“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崖壁碰撞泛起回声，空灵飘渺渗入人的心底。 “ 你在汤里下毒了？” 顾生站在原地没动，气急败坏道：“ 应观陈！我真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腥，居然信了你的鬼话！你的嘴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应观陈转过身望着顾生，隔着一段距离，应观陈的样貌隐匿在阴暗的背景色里并不十分清晰，他穿着黑色的衣服、裤子，外面的大衣也是黑色的，垂坠感极佳。这就显得他的面色更加病态的苍白，他太过高挑的身体略微有一点驼背，并不总是十分挺立着的，但穿着大衣就感觉恰到好处。他站在苍天树林之下，站在万丈悬崖之中，不知来处的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摆，在一片寂静暗沉的景色中，他显得既憔悴又单薄。 顾生看着他，似乎并没有那么生气了，他看着他有点孤独和可怜。 应观陈说道：“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怎么会给你下毒呢。只不过想让你睡个好觉罢了。” “ 呵…” 顾生被气笑了：“ 这一觉倒是睡得好，睡到荒山野岭来了。” “ 空青就在这里，在盲卡游戏的尽头。” 应观陈转头朝着远方看了一眼，又转回来诚恳真挚地望着顾生。 “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相信你。” “ 呵呵…” 应观陈一秒破功，笑起来道：“ 信不信都由你，反正你是回不去了。要么继续跟我走，要么就自己留在这里。” “ 我也是纳了闷，我是刨你家祖坟了？还是上辈子杀人放火了？怎么上天就派你来折磨我呢！你每次来这种稀奇古怪的地方都要带上我？看我活着你就那么难受？” 顾生心想着认识应观陈真是倒了霉了。 “ 反正你也不想活了，三天不吃不喝的！” “我……！你真是克我。” 顾生也走到吊桥上，站在应观陈面前，仰头问他道：“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真的能见到空青？” “ 真的！” 应观陈举起手道：“ 我用我的万贯家财与帅气面庞发誓，是真的！” “ 精神病。” 顾生嘟囔了一句向前走去：“ 那么有钱开一家精神病院吧，给你做个系统治疗。” 应观陈笑着跟上去… 走到吊桥中间，风更大了些，吹得吊桥晃晃悠悠，深不见底黑沉沉的崖底像是猛兽的深渊巨口，崖底传来凄凉的声音，像是风声、水声，还有什么动物的声音… “啊…” 吊桥猛一晃动，顾生脚下打了滑…应观陈一把将他扶住问道：“ 没事吧？” 顾生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平复了一下呼吸摇了摇头说道：“ 没事。我真是不明白你，年纪轻轻就坐拥金山银山、家累千金，怎么就偏偏热衷于作妖儿呢？好好坐家里花钱不惬意么？” “ 作妖儿是什么意思？” “ 你别跟我装外地人，作妖儿说的就是你这样没事找事的人。” “ 我本来就是外地人啊。” 应观陈耸了耸肩，略带无辜地说道：“ 财产没办法带给我幸福，因为金钱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串数字罢了。你能从数字中找到存在感么？” “ 这话你跟我说说就行了，在外面说我怕你被别人打死。” “没关系啦，我有保镖。其实有时候你见我是一个人，可在暗处至少有七八个保镖跟着我呐。” 顾生停下脚步，四下张望了一番… “哈哈…” 应观陈笑着道：“ 这里他们肯定是进不来的…” “ 是啊，他们不像我这么倒霉。” 顾生对着应观陈翻了一记大白眼。 第176章 冥海秘境 快通过吊桥的时候，风声更大了些，凄凉的声音也更嘈杂了，卷在风里飘飘荡荡，钻入人的心底，顾生探身想要往下看看黑暗深处到底是什么，却被应观陈严厉喝住：“ 别看下面！继续向前走。” 等到上了岸，穿过树丛，前方才豁然开朗，阳光热烈得晃眼，蓝天白云下是一望无际的湖面，湖面平静不起一丝涟漪，犹如一面镜子。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闪闪发光，一眼望去甚至看不到湖水，只能看到上下呼应的画面。 顾生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树丛中有一个深邃的黑洞，他们刚才就是从那黑暗中走过来…… “ 现在怎么办？” 顾生抬杠般地问道：“淌过去么？” “ 等一下，会有人来接我们。” 应观陈心平气和地站立着，视线飘向远方… “ 这地方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 顾生想了一下说道：“是真人？还是npc？” “ 嗯……” 应观陈思考着… “ 这么难回答么？” 应观陈解释道：“ 曾经是人，现在是npc。有些人自不量力进入盲卡游戏的尽头，结果不幸遇难，就会被永远囚禁在这里，永无归期。” “ 哈？还可以这样？空青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个地方，更没有说过这些事。” 顾生眼睛一亮道：“ 你又骗我是吧！” 应观陈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说道：“ 他当然不会告诉你，他怕你吵着要来。” “ 那这些npc还有自己的思想么？” “ 有的。就像是盲卡强加给他们一份工作而已，工作是必须重复着做的，但自己的思维与记忆是存在的，自己还是自己，但永远都逃不出去，就像被判了无期徒刑，是真正的无期。” “ 想死也不行么？” “ 已经是死了，还能怎么死？” “ 魂飞魄散。” 应观陈笑了笑：“ 所以啊，这里的每一个角色都在等一个能让自己魂飞魄散的人。” 应观陈语重心长，若有所思…… “ 真的有人过来了！” 顾生看见远处缓缓靠近一个黑点，那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原来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划着一叶乌篷船慢慢靠了过来，竹篾篷被漆涂得乌黑，船身狭小，船篷低矮，船板上铺着草席，少女坐在船身后艄，两脚踏在桨柄末端，漫不经心的划动着手桨，虽是缓慢，但如约而至。 小船驶过，从正面看，小船就像在空中驶来一样，美丽又神秘。靠近些才看到小船惹起的丝丝涟漪，这才唤醒看客船身下的是一汪湖水。 小船靠在岸边……少女穿着一身对襟长裙，鸦青色的料子上滚着金绣，发髻也是古代女子才盘的发髻，虽无首饰装点，可也是整齐利落，这一身装扮与破旧的乌篷船真是毫不搭配。 “ 姑娘，烦请载我们过去吧。” 应观陈向她招了招手。 少女只瞟了一眼，然后眼皮都懒得抬，说道：“ 船小风大，前路险恶，一次只能载一位，哪位先走啊？” “ 姑娘说笑了，这冥海目不及岸，一来一回怕是要许久，我与同伴怎好分离许久？” 顾生皱着眉头看着应观陈，这家伙怎么说话如此奇怪，突然文邹邹的。 “ 你们两个大丈夫怎的还腻腻歪歪？分别个一时半刻碍得了什么？” 少女鄙夷地说着：“ 一次一人，这是规矩。” “看来姑娘是贵人多忘事了。许久之前，姑娘也载过我，我们相谈甚欢，姑娘托付一事给我。说是若有缘再见，给个答复便可。我不敢耽搁，出去后就去办了此事。幸得今日有缘相见，特来给姑娘这个答复。” 应观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破旧的盒子递给少女道：“ 他的后人说这是家传之宝，只是如今落魄潦倒，我出价又奇高，这才让给我，倒也不算是污了孝子贤孙的名声。” 少女接过盒子，她双手颤抖，这才真正的抬起眼眸，认真地打量了应观陈一番，微笑着说道：“ 原来是你。” 态度语气比之前好得不是一点半点。 少女又低下头去，颤抖着手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只金钗，做工虽是考究，可毕竟时日太过长久，又无精细保存，看着已无往日风采。少女并不在意，泪眼盈盈，她将金钗插予发髻上。舒了一口气说道：“ 公子，上来吧，和你的朋友一起。” “ 多谢。” 应观陈看了顾生一眼，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上船。 顾生表面笑着，实际内心里想着刚才还说是规矩，收了礼后马上就破了规矩，看来这规矩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 船上多了两个人，确实有些拥挤，但也完全坐得下。少女将小船掉头，向远方缓缓驶去…… “ 为何三番五次来这儿？” 少女边划着小船边问道，她的语气很平和，不带任何的好奇与窥探，似是这句话就这样放在这儿，你回答或者不回答都可以。 第177章 白门之界 “ 因为有想见之人，必尽之事。” 应观陈也是随意的回答着。 他们两个的对话极其和缓，像是自说自话，又像是旧友重逢。顾生看着周边的景色，想着也许是这样的美景太过静谧，让人身心舒缓，才会连说话的语气都好听起来。 轻舟扶澜，碧波荡漾，清澈明朗，山高云阔，像是身处画中仙境，无尽的空灵与安详，乘在水面上，又似浮在半空中。 “ 想见之人不见也罢，必尽之事也可不尽。” 少女边划着小船边说道：“ 前路凶险莫测，生还者甚少，公子年岁尚轻，何苦执于执念，困于困顿。” “ 好一个执于执念，困于困顿。” 应观陈又重复了一遍说道：“ 这是你在此摆渡多少年才明白的道理？” “ 三百七十九年五个月零两天，就是今日。看到了你带来的金钗，他既有后人，且后人也说是家传之宝，那便证明他确实是娶了妻，生了子的。” “ 确实。” 应观陈肯定了她的想法。 顾生抬头仔细端详了少女一番说道：“ 三百七十多年？三百七十多年前是明末清初？你是那时候的人？你三百多岁了？” 少女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这里没有年岁增长，万事万物得以永恒。” 顾生瞪大了眼睛，转而望向应观陈道：“ 明朝就有盲卡游戏了？” “ 盲卡游戏？盲卡游戏是何物？” 少女问道。 “ 你现在就在盲卡游戏里啊。盲卡游戏的尽头。” 顾生解释着。 少女的眼神里充满疑惑，终于少女和顾生的目光都落在了应观陈身上… “ 不只是明朝，具体什么时间什么年头没人能够追溯得清。当然，明朝的时候不叫盲卡，而是叫作“白门之界” ，或者干脆叫白门。” 少女点头认可道：“ 民间云，白门之界，往死往生，死而复生者一二，绝处逢生者三四，改命重生者五六，运穷转生者七八，而死无全尸、有来无回者万万。白门之界，出入永生，万寿无疆，实则有入无出，有死无生。” 应观陈解释道：“ 传说进了白门就能够逃避人世间所有的罪责、苦难、疾病、刑罚，可以逆天改命，转运重生，甚至长生不老，永享极乐，但实际上没人活着出来。” “ 有啊 。你刚才不是说之前来过一次？” 顾生质疑道。 “ 我并没有走到尽头，行至一半就折返了回来。” “为什么折返？” 顾生问道，这可不像是应观陈的性格。 “ 天真蓝啊。” 应观陈岔开话题。 顾生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 想来白阿苑不就是为了逃避刑罚才进了盲卡游戏。” “ 你还记得她。” 应观陈有点意外，继续说道：“ 她也是个可怜人。” 顾生看着平静的湖水，湖面似乎倒映起白阿苑的影子。 “ 哎…你看…白阿苑！” 顾生伸手向湖里指着。 “ 这湖叫冥海。冥海分为两界，一界思湖，一界怨湖；思湖可以看到你想念的已故之人。” 应观陈说道。 顾生赶忙趴在船边，他回忆着母亲的音容笑貌，太多年，他已经太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了。 第178章 无念可念 湖面上清晰的倒映出母亲的相貌，是那样真切灵动，似乎母亲此刻就正在水面之下…她还是如同当年那样年轻美丽，双目满含疼惜地望着顾生。顾生瞬间红了眼眶，他看到母亲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顾生努力的去侧耳倾听…… “ 小心！” 应观陈一把抓住顾生的后衣领将他拽了回来，顾生这才醒过神来，原来自己已经探出去半个身子，若不是应观陈及时拽回，就要掉下去了。 顾生稳了稳心神，再去看向湖面时，已然什么都没有了。顾生不禁失望又遗憾地叹了口气…… 应观陈拍了拍顾生的肩膀，说道：“ 我也曾在这里见到我想念的人，也如同你一样，若不是这摆渡的姑娘拿船桨打了我一下将我打醒，我也便淹死在这里了。” “你想见的人是你的母亲么？” 顾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应观陈点了点头，说道：“ 我其实一直在寻找我母亲生前的痕迹，可惜她去世的时候，我还年幼，什么都不记得。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无念可念，就连想念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去想念，所以你有可以想念的回忆也是幸福的。” 顾生本来想问问应观陈有没有调查清楚他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会被葬在那种地下室里，当时那诡异的场面顾生还是记忆犹新的。但想了想，顾生还是把这个问题咽了回去，转而说道：“ 我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我们现在是比惨大会么？两个年幼丧母的人在比谁的童年更悲惨？呵呵，你可是豪门贵胄，呼风唤雨的财阀独子，千金大少爷，你要是悲惨天下人可没活路了。” 应观陈听出顾生话语间的阴阳怪气，二人相视一笑，应观陈抬手给了顾生肩膀一拳… “ 坐稳了，要起风了。” 少女突然说道。 应观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他叮嘱顾生道：“ 躲在船篷里面，一定死死抓住围栏。” 忽而，湖面上起了大雾，少女划着小船驶进雾中，刹时波涛汹涌，风云大变，黑云密布，天空被乌云笼罩着极低似的，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来。忽而天倾暴雨，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湖水变为黑水泛着腥臭，黑水如墨不知漫延几百里，一片昏暗空旷见不到边际，阴森可怖的湖面上一叶小舟摇摇欲坠，随波逐流，时而大起大落，时而原地打着旋儿。 一个大浪拍过来，顾生差点被掀翻，他只觉得像是一堵墙迎面砸来，冲击力使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响。 应观陈及时拉住他，将他晃醒：“ 顾生！顾生！” 应观陈是大喊着的，他喊得声嘶力竭，可在一片雷电声、波浪声、风雨声之中人的叫喊声显得极其微弱… 顾生吐出一口水来，他觉得自己的胸腔疼得厉害，怕是要死了，只自己嘟囔道：“ 我可能真的快死了，终于要死了。” “ 死不了，死不了。有我在你死不了！” 应观陈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劝慰他，接着说道：“ 你他吗要是在这儿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应观陈一想到空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辈子他还没有对谁这样恐惧…哦不…这样尊敬过… 船身剧烈摇晃，将应观陈和顾生狠狠摔在地上，应观陈急着去救顾生，一个慌神之间小腿蹭到木桌边缘的铁钉上，生生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疼痛感顺着神经直冲大脑… “艹！” 应观陈咒骂着，他将满是水雾的眼镜摘下来扔在一边，尽管整个人已经开始暴躁了，可一举一动看起来还是那样优雅。 巨浪将小船高高举起，船身倾斜 ，顾生翻滚着差点儿滑下船去… 应观陈忍着疼痛，一只手拽住船杆，一只手将顾生的身体环住，他骂道：“ 你个歹仔！别他吗自暴自弃啊！你想怎么死都成，可就是不能死在我手里！你这是在害人啊！你知不知道！” “ 你明明知道把我带进这里是十死无生，我谢谢你，终于能让我去死了。” 顾生说着就去扒应观陈禁锢着自己的手。 “ 我谢你大爷！顾生！” 应观陈喝住他道：“ 顾生！你听我说，我没有骗你，我把你带进来是真的能见到空青，真的能见到！我要是真想让你死，也没必要这样豁出命去救你了。” 顾生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找了个安全的着力点，大浪退去，小船忽地腾空又坠落，一瞬间失重的感觉令人心跳都空了一拍，小船重重地落在水面上，顾生死死抓住一边的围栏，安然无恙地看着应观陈道：“ 我再信你一次！” 应观陈松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一个布条，胡乱将腿上的伤口绑了起来… “ 水烟起，水雾散，谁家的娘子过冥诞；多相倚，又厌弃，久别的人儿做鬼厉；相爱又相害，生恩又生怨，是讨债的儿郎在声声叹……” 少女依旧划着船，用极其诡异的音调哼唱起来…听得人脊背发冷…… 突然，湖面冒起了水泡，咕嘟咕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乌黑的水面被这样的声音笼罩着…像是水面下有什么可怖的东西越聚越多…声音越来越响…… 第179章 免死金牌 “ 什么…什么东西……” 顾生只觉得恶心，黑水腥臭又粘稠，此刻密密麻麻的鼓着泡儿像是成片的疱疹破了脓，只看一眼就叫人头皮发麻。 “ 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怕是现在已经死了。” 顾生又补充一句。 “ 好在我们没有。” 应观陈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桃木短剑，紧紧握在手里做出防御的姿势… “ 你就带了一把桃木剑？” 顾生还等着他继续往外掏，可等了半天他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了。 “ 嗯。” 应观陈应了一声。 “那我呢？” “看见那姑娘在船头处燃的那支线香了么？” “ 嗯。” 顾生应着，其实他刚上船时，就看到少女点燃了一炷香，可当时他只当是女孩儿的闲情逸致并没在意，此刻那柱香仍在燃着，还差一小截便燃尽了，顾生忍不住说道：“ 刚才那么大的雨和浪，它居然没灭。” “ 它不怕水。” 应观陈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 而是怕鬼。” “ 我也怕鬼。” 顾生往后退了两步道：“降妖除魔的事儿你咋不带着白扭扭来。” “ 那香叫引路香，是在为咱们指路的，摆渡的姑娘是跟着燃香的烟雾走向前行，只要香燃着路就错不了……” 没等应观陈说完，顾生便打岔道：“明白，就是导航呗。” 应观陈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只要香燃着路就错不了，等香燃尽之时，便是到岸的时刻。可如若半路香灭了，摆渡人就失去了方向，这船便会向着阴曹地府驶去。” “ 所以呢？” “所以你的任务就是护住这支香，从剩的那截香来看，差不多再有五六分钟我们就能到岸了，只要撑住这五六分钟就好！” 没等顾生说话，水面上的气泡消失了，随之浮上来的是每个气泡下的东西，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 顾生的喉咙动了动，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在一瞬间全部站立起来，他从未见过这样惨烈恐怖的场面，他的语气颤抖道：“ 我看我们是已经到了阴曹地府了……” 应观陈的手心里全是汗水，他握紧了剑柄强作镇定道：“ 别怕，去护好引路香。” 顾生走到香跟前，自己嘟囔道：“ 刚才要死不让我死，这回好了，刚才死还能留个全尸，让这帮污秽东西弄死多恶心。” 少女边划着小船，边说道：“ 公子此言差矣，若是你方才死了，现在这成千上万个怨鬼里就有你一个，要永永远远泡在这臭水潭子里，你愿意？” “ 不不不…” 顾生猛烈地摇了摇头，问道：“你能救我们么？” 少女笑了一下说道：“ 我只是冥海的一个摆渡人罢了。这冥海一半是思念，一半是怨念，世人不知思念之极便是执念，执念不化终成怨念，怨念不散便是劫难，可惜啊世人不知……” 少女答非所问地说着，手上划船的动作机械地重复着…… 那些人头缓缓靠近，向小船聚集着，那些头颅腐化的程度不一，有的半个脸已经坍塌，有的枯骨上带着点碎肉，有的五官已经腐烂融在一起血淋淋黏糊糊的… 顾生没忍住一下子呕吐了出来，是之前船的震荡使他有些发晕，胸腔闷痛，一直很难受，这回一刺激便吐了出来…… 应观陈也是有备而来，他拿出几个符咒贴在船身之上，一开始那些鬼怪还不敢上前，可奈何鬼怪太多，它们涌动带起了波澜，湖水打湿了符咒，那群鬼怪没了顾忌一拥而上，伸出同样腐烂的手臂向船上趴着… “ 卧槽。” 顾生实在忍不住咒骂起来：“ 别他吗碰到我啊！！！救命啊！应观陈！我再信你的鬼话我就不是人！” 一个求死心切的人竟然活活被应观陈逼出求生心态来了…… “ 这叫崩溃疗法。” 应观陈一边用桃木剑对付要爬上来的鬼怪，一边喊着。 “ 滚！” 顾生骂他，心里想着他一定是个假台湾人，竟然还知道东北小品的梗。 鬼怪密密麻麻，如筑尸墙，小船摇摇晃晃，马上就要翻掉…… 应观陈已经支架不住，他手拄着桃木剑站在原地，那帮鬼怪忌惮桃木剑的威力倒也不敢靠近他，只是扒着船，意图掀翻小船… 顾生这边便不同了，没有法器保护他，那些腐烂的人争先恐后地去抓他，顾生小心翼翼地护着香炉，心想着应观陈平日里看起来就病怏怏的，果然干不了体力活，才这一会儿就体力不支了，要是空青在的话，根本不会弃自己于不顾。 眼看着一只枯骨的手就要抓住顾生将他拖进黑水之中，顾生手腕上的手链突然崩断，紫色的水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在这黑漆漆的世界里宛如一道圣光，晃的人睁不开眼…… 九颗紫色的水晶悬在半空之中，散发着耀眼神圣的光辉，在这暗无天日之中，在一片腐烂腥臭之间，在无数恶魂怨鬼的天地里，它是唯一的圣洁颜色。 圣洁的光芒照耀在顾生身上，自然也护住了那个香炉，那些鬼怪被刺眼的光芒所震慑，纷纷隐匿进黑水之中…… 应观陈看得呆住了，一片混沌里紫色的清澈光芒照耀在一位少年身上，少年身披着血雨腥风中唯一的光束，像是降临世间拯救苦难的神。 摆渡少女也是一愣，然后问道：“ 这白门里的能源石一颗都极其罕见，你竟然有九颗？你到底是什么人？” “ 很稀有很值钱么？ 我男朋友送我的，他说值一百多万美元。” “ 男朋友？美元？” 少女一脸疑惑。 应观陈在一旁解释道：“ 他夫君送他的。一百多万美元差不多是25明斤的黄金。” “夫君？” 少女上下打量了顾生一番，露出一副“我明白的”神情笑了笑道：“ 理解的，我们大明也是有的。” 少女随即又摇摇头道：“ 你夫君还真是阔绰，这可不只那些黄金，这可是倾国之宝。” “ 顾生，你可真是一块免死金牌！你就是盲卡游戏里的活菩萨，跟着你必是能逢凶化吉的。” 应观陈的眼神一亮。 顾生与他对视一眼，看着应观陈眼里掩饰不住的精光，顾生终于明白应观陈为什么偏偏要带着自己一起来这个地方了。 第180章 苦海无边 船靠岸了，九颗能源石恢复成手链的样子掉在船上，顾生捡起来戴回手腕上，才发现本来都是紫色的珠子有三颗已经变黑了。 应观陈大步跨上岸，回身去拉顾生，顾生并没搭理他，任凭应观陈伸出的手尴尬的晾在那儿，自己跨上了岸。 应观陈收回手，顺势揣进裤袋里，他站在原地，看着摆渡少女说道：“ 谢谢。上次若不是你及时制止我前行，我怕是早就死在这儿了。” “ 是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少女微笑着说完，抬手取下发间的金钗，狠狠刺入自己的胸口… 顾生吓了一跳，惊恐地看向应观陈，却发现应观陈一脸淡定，仿佛早就料到一般。 “ 我说过，这里的每一个灵魂都在等一个能让他魂飞魄散的人。” 应观陈看着少女化成灰烬随风散去不留一点痕迹，神情凝重。 “ 你就是那个能让她魂飞魄散的人？” 顾生问着。 两个少年伫立在岸边，方才波涛汹涌暗藏杀机的湖面此刻无比寂静，小船孤单的搁浅在那儿，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 “ 只有那支金钗能够彻底杀了她。那钗是她送给心上人的，她本是官宦人家的嫡长女，过了适龄而不嫁，掌管着家族内业大权，她本想着终身不嫁，一心存于家业，却偏偏看上了一个落魄的世家子弟。她带着厚重的嫁妆嫁给他，一心想要与他相知相守共度百年。世家子弟自小享尽富贵与尊荣，少年气盛时期家族没落，他自然不甘委曲求全的过日子，不甘受别人的指指点点。他想要富贵、想要钱财、想要衣食无忧的生活，却不想要这个身份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女人。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从一个江湖术士那里得知了进入白门的方法。他便装病卧床，似是行将就木，喝了多少汤药都不见好转，郎中们也都瞧不出个病根儿来。妻子自然着急，那世家子弟便说自己患的是不治之症，求生法门只有在白门里才能找到。于是，妻子为了救自己的夫君孤身赴险。这一去，便是再无归期。世人皆知那白门是九死一生之地，世上也确实再无比这更高明的杀人方法，可前提是要那人自己甘愿赴死。再后来，这位世家子弟凭着自己亡妻的遗产重新起了门户，娶了新妇。对外只说亡妻救夫之举感人至深，上天垂怜治愈了他的病。” “ 这个男人真是狠毒啊！简直丧尽天良、禽兽不如！” 顾生忍不住握紧拳头：“ 还说什么上天垂怜治好了他的病，上天怎么不要了他的命！” 应观陈笑了笑，接着说道：“ 这金钗是她与那世家子弟的定情之物。故事的最开始也不过是那世家子弟是她家为小辈请来的教书先生，孩子调皮偷拿了她最钟爱的金钗到课堂上玩耍，被那世家子弟发现后亲自送回。这金钗也是她所剩下的最后之物，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牵扯。这金钗既是因，也必将是果。所以，只有这个金钗才能令她魂飞魄散，永脱苦海。” “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那世家子弟的后人？将近四百年的时间过去了，找一枚金钗如同大海捞针，你怎么做到的？是动用了你的钞能力吗？” 应观陈敛了笑容，摇了摇头说道：“ 我骗了她。那金钗不是别家，正是我家的家传之物。当她告诉我这些，告诉我她夫君姓甚名谁的时候，我便猜到了。回家以后，细细查阅族谱，我便确定了，我就是他的后人。所以说，缘分和因果是门玄学，令人无法不信。” “ 你前一阵说有生意上的事要回台湾，其实是为了这件事吧！” 顾生看着应观陈露出不屑的神情，应家的发家史还真是不光彩。 “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是我先人不仁不义，又不是我做的。而且那人的下场也并不好，钱财早在晚年之前就挥霍一空，再次落魄潦倒。后来我们应家也是又出了人才，靠着几代人的努力才东山再起的，并不是靠他这龌龊的手段！” 应观陈强调着。 “ 原来人死后仍不是终结，看来最好的祝福应该是祝你魂飞魄散。” 顾生苦笑了一下，他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黑水，想着人的一生又何尝不是这样的苦海呢？顾生坦然说道：“ 愿我有朝一日身得死，魂飞魄散不超生。” “ 呸呸呸！不吉利！” 应观陈啐了几口后双手合十嘟囔道：“童言无忌，天官降福。童言无忌，天官降福…” 顾生皱着眉头侧眼看他，他还记得刚认识应观陈的时候，应观陈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个无神论者，到底是什么令一个留过洋的无神论者信仰了神秘的东方力量，虔诚的求神拜佛，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顾生嘲讽的笑了一下说道：“ 也是有趣，一个无神论者今天给我讲了一番因果轮回，因缘际会，受教了受教了。” 应观陈听出顾生的阴阳怪气，说道：“ 我一开始确实是不相信这些的。直到我发现那个地下室葬着我的母亲，我一直在寻求事情的真相。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再无回头路。一旦踏入白门，便颠覆了此前的全部信仰。” “ 好在我之前也没有什么信仰。” 顾生试探地问道：“ 你找到真相了么？” 应观陈点了点头，他的眸子黯淡了下去，许久没再说话… 顾生看出他并不想说，便拍了拍他的胳膊道：“ 继续走吧。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还想早点见到空青呢。” 应观陈会心一笑，他知道顾生是在安慰自己，便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第181章 长生殿里无长生 天色越来越暗，阴风阵阵，顾生紧了紧衣领抱怨道：“ 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鬼地方的？” “ 从白家遗留下来的卷宗里。” 应观陈边走边说。 “ 哎？ 你说…这里叫白门，白家会不会跟白门有什么关系？” 应观陈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说道：“ 能有什么关系？要是真有关系的话白家当家人也不会死在盲卡游戏里了。” “ 你说的也有道理。” 顾生看了一眼天色道：“ 我们进来多久了？” “ 几个小时了吧。” 应观陈回答他。 “ 我怎么感觉饿了？” 顾生觉得肚子里空空的，问道：“ 还要走多久？” “ 我说让你多吃点吧！ 我最远也就走到这里，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我也不知道，所以也不知道还要多长时间。” “ 那怪我么？刚才不是都吐出去了嘛！” 顾生一想起冥海里的无数人头又感觉胃部翻腾起来…… “ 给，吃吧。” 应观陈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顾生。 “ 这干巴巴的根本咽不下去，算了，我再坚持坚持吧。” 顾生疲倦的向前走着。 二人前行了不知多久，天色更加昏暗了些，终于他们看到前方一座巍峨雄伟的殿宇。 那殿宇气势磅礴，雕梁画栋，外观粉着红漆，窗户覆着琉璃，流光溢彩美不胜收，这殿宇气派庄重并无不妥，甚至有点像是庙宇一般威严，但这殿宇立在一片黑暗空旷之中，与周遭的阴气森森形成鲜明对比，反而令人觉得诡异。 二人走近，才发现这殿宇高百米，十数层，朱红色大门上悬着蓝底的牌匾，上漆着烫金大字：长生殿。 “ 长生殿！我们到长生殿了。” 应观陈有些激动地说道：“ 这就证明我们没有找错路。” “ 你觉不觉得这殿宇有点奇怪？” 顾生问道。 “ 这里有什么东西是不奇怪的？” 应观陈反问他，随即抬手敲了敲大门。 门响三下，瞬时殿宇燃起灯火，门外的红灯笼，窗里的琉璃盏一齐点亮起来，顿时灯火通明，映着天色更显漆黑一片。 大门敞开，扑面而来的是燃香的味道，还有飘飘忽忽的、细细微微的、低低沉沉的诵经声。 顾生和应观陈迈过门槛，只见大殿四周的墙壁上皆是烛火，正中间立着一座巨大的神像，那神像是个女子，穿着一身红衣，面部的漆掉了，只剩乌黑的一团俯视着大殿的来人。 顾生冷不防抬头看着被吓了一跳：“ 哎！ 那神像没有脸。” “ 别乱讲话！” 应观陈低声呵斥他。 应观陈四下观望着，只见大殿的墙壁上皆是金粉浮雕，刻的是娇小的宫女们或执扇或抬辇的场景，典雅绚丽，线条流畅圆劲，构图错落富有变化，在烛光下浮影翩翩，如梦似幻，栩栩如生。 “ 刻的真好。” 顾生赞叹道：“ 我一个不懂艺术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艺术。” “ 刻的是《步辇图》。” 应观陈本想着去抚摸一下这些浮雕，可手伸至半空中又停住了… “ 《步辇图》？有点耳熟啊。” “《步辇图》是唐朝画家阎立本的名作，是我们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这墙壁上雕刻的正是《步辇图》的画作内容，吐蕃使者禄东赞朝见唐太宗时的场景。” 顾生眼睛一亮说道：“ 我想起来了。文成公主入藏，对吧？” 应观陈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墙壁上的浮雕，那样精细的工艺令他叹为观止，他缓缓说道：“ 对，贞观十四年，吐蕃王松赞干布仰慕大唐文明，派使者禄东赞到长安通聘。” 话音刚落，殿宇内升起袅袅青烟，响起哀哀怨怨的琴乐，墙上的浮雕仿若活了一般，那些宫女的皮肤神色活灵活现，衣摆甚至从顾生的手上滑过，唐朝装扮的宫女与身着现代服饰的顾生、应观陈擦肩而过，跨越千年的光景犹如尘埃坠落，步辇、旌旗、屏风扇，盛唐一代明君的风范与威仪令应观陈心底发颤，甚至愣在原地。整个殿宇内通亮，墙壁上的浮雕皆涌动起来，像是复刻了一整个盛唐时期的长安城。 李唐盛世四海朝归， 俯首江山天下皆臣。眼前的场景震撼得应观陈和顾生说不出话来，甚至大气都不敢喘。须臾，一切都消失了，再次回归于平静，殿宇仍是殿宇，浮雕仍是浮雕。 “ 方才，是做梦吗？” 顾生还没反应过来，仍旧沉浸其中。 “ 长安不夜城，一场黄粱梦。” 应观陈的眼睛泛了水雾，刚才的场景给了他很深的触动。 “ 来者何人？” 一个庄严的女声响起。 随即是阵阵风铃的声音… “ 这大殿里根本没有风，风铃怎么动了。” 顾生说着看向应观陈。 应观陈跟随着风铃声一路行至神像身后的内殿，帷帐之内高约数米的坐塌上端坐着一位女子。隔着帷帐，她的身形影影绰绰，只能依稀分辨出她带着庄重的头饰，坐姿端正典雅，气场强大。 顾生先说道：“ 我们来找人。” 那女子的身子向前探了探，说道：“ 我这长生殿好久没有活人进来了。你二人竟是以肉身进了白门，旁人以魂魄进来，倒还能留个全尸，像你二人这样的，如若死在这里便是烟消云散，所有生存过的痕迹都会被抹掉。你二人可知？” “ 知道。” “不知。” 顾生与应观陈同时回答，却是不同的答案，随即二人对视着，顾生的眉毛跳了跳，气愤地说道：“ 我是真的身体进来了？而不是像以前进游戏那样真的身体在现实中昏睡？” “ 我所知道的方法就是用肉身进来嘛，而且我也让你多吃点饭啦。这里跟现实世界没有时差，以往可能在游戏里过了几天，现实世界的时间可能只过了几个小时。但这里不是。盲卡游戏的尽头，白门拥有真正的时间流逝，也拥有真正的永恒。就像那个摆渡少女说的那样，时间流逝，岁月不增，视为永恒。” “ 应观陈！” 顾生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女子轻笑了一声，说道：“ 长安城内难长安，长生殿里无长生。过了长生殿，便是七圣堂，一入神府了断尘缘，再无归路。念你二人年幼，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第182章 浮雕若梦 “ 要见的人还没见到，要办的事还没办成，我二人不会回去的。” 应观陈语气坚定。 那女子顿了一下说道：“ 你旁边这个后生来此处倒情有可原，他阳寿不多，气运衰竭，命里早夭，命途多舛。可你不同，你是人间王侯命，带着贵气，极富贵的命相，又可寿终正寝，旁人几世都积攒不到的福气，何必来此地找不痛快！这样珍贵的命阎王都不舍得收，今日本主心情尚可，愿意放你回去。” 顾生听了这话，咬紧后槽牙，果然什么众生平等都是骗人的空话。凭什么他应观陈出生就带着泼天的富贵，自己就背着残破不堪的命运。 “ 我不会回去的。还请您指条明路，我们如何走才能到满度神府？” “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也罢，既然你自寻死路，我也不必多言。” 女子语气带着不屑说道：“ 纵是你命相再好，进了白门也与枯骨无异，满度神府？凭你二人的本事根本走不过去。” “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命运，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走。” 应观陈坚定 女子笑出了声道：“ 我何曾关着你们了？我是好意要救你们的命。白门广阔，数站一界。我这长生殿是最后一道善关，出了这里再向前走，便是无生之地。” “ 好意心领了。” 顾生说道：“ 我进来是为了找人的，没见到他我是不会回去的。” “ 求长生富贵，求姻缘运气，求子孙福报的我见多了，只为了找人便这样孤注一掷的倒是少见，你说与我听听，你要找的是何人？” “ 你知道他在哪？” 顾生的眼睛里泛了光彩，原来应观陈没有骗他，真的可以在这里找到空青。 “ 只要进了白门，我就可以查到此人世间种种，只要他在这里，我便知道他在何处。” “ 空青。他叫空青！” “ 空青？” 女子重复了一遍问道：“ 你找他？” “ 他在这里吗？” 顾生近乎是急切的。 女子从数米高的坐塌上飞降下来，纤细白皙的手拂开帷帐，她走到顾生二人跟前，仔仔细细看了顾生一番。 顾生和应观陈也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个女子。 女子身着朱红印花唐风对襟大袖衫，金线绣着各种花朵纹样，而襦裙则采用了极深的墨绿与玄色的渐变配色，热烈庄重且典雅。女子的相貌并非惊艳，却端正威严。 女子伸手握住顾生的手腕，在紫色水晶的手串上摩挲一番，然后说道：“ 你跟他一点也不像。” “ 跟谁？” 顾生追问道。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说道：“ 空青在这里，他的魂魄已经抵达了满度神府，你们去吧。但若是半途中丧了命，可与我无关。” “那是自然。” 女子说道：“ 经过长生殿的长廊，走出长生殿的后门不论有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也不要停留，不然你们的魂魄会被永远拘在这里。出去不远处，就到了长生村，你二人可以在此处用膳歇脚，但切记不要留宿过夜。长生村的村民一定会邀请你们去长生庙祭拜，一定要去但不要上香。门上贴着白色对联的人家可以进去歇脚，其他人家不要去，更不要胡乱敲门。长生庙门前的井水可以喝，但只能在原处喝。方可平安通过。我能帮你们的也只有这些了。” 顾生得知空青果然在此地的消息后已经迫不及待要启程了，匆忙道谢过后拉着应观陈向大殿长廊走去。 大殿的长廊明亮，两侧的浮雕栩栩如生，有严肃的朝堂，有吵闹的街市，有繁华的夜景，有厮杀惨烈的战场，令人看得眼花缭乱，身处其境，甚至沉浸其中还能听到小商贩的三两声吆喝，听到丝竹管乐之声，听到战鼓擂擂，看到一片大好河山与天家威望。 顾生与应观陈二人走过这条长廊，用了很久的时间，终于走到了尽头。 顾生留意到在长廊的尽头处，墙壁上刻着一阙词：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来不及细看便被应观陈拉走了。从长生殿的后门走出，二人未敢停留，也未敢回头，匆匆向前走去，只听到身后的大殿内传来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之声…随即又是无尽思乡之曲，既热闹又落寞… 走出很远后，顾生才说道：“ 你看到那些壁画浮雕了么？有几个我看出来了，画的应该是玄武门之变的场景，后面还有安史之乱，中间的那些眼花缭乱没能细看。” “ 细看做什么？这些东西看得太仔细便会中了幻术，永远都出不来了。” “ 所以你才拉着我走那么快？” “ 嗯，你没发现我们就算加快步伐，也走了很久嘛，好在那个女子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 “ 看她的穿着打扮好像是唐朝人。” “ 那宫殿的设计也是唐朝建筑的风格，气魄宏伟，严整开朗，规模宏大。” “ 她是唐朝的谁呢？你说我们历史课有没有学过？这白门之内虚虚实实，如梦似幻的，让我觉得像另一个世界。” “ 管她是谁呢，在这里的一律按妖怪算！” 应观陈接着说道：“ 不过听她说完，我怎么觉得那个长生村那么诡异。” 二人走了不久，天色变亮，一块石碑立在眼前，那上面刻着三个字“长生村”。 进入长生村，顾生和应观陈都有些惊讶，这里和他们想象的并不一样，并非破破烂烂的小山村，而是有些繁华的古朴小镇的感觉。街上虽是平房居多，但都整齐明亮，商铺都是二层小楼，跑堂小哥热情地招待着来往的顾客，若说奇怪之处就是这里的人穿衣风格古怪，各式各样，有的极其鲜亮，有的极其朴素，有古装，还有七八十年代装扮的，像是电影片场似的。这里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见谁都是笑着的。 “ 这里的人笑得我发毛。” 顾生一边尴尬的回笑，一边说道。 应观陈则是冷脸面对着路人投来的友好微笑，一点不怕自己显得格格不入，他小声对顾生说道：“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走这一段路发现了好几家纸扎铺子寿材店？” “ 发现了。白门之内不是永恒之地么？无生无死的寿材店哪有生意做呢？” 顾生打了寒战说道：“ 我有一种极其不舒服的预感，我每次的这种感觉都很准。我们还是吃点东西就赶紧离开吧。” 第183章 前路避让 “ 前路避让！”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走来一个送葬队伍，为首的人扛着灵幡，喊着：“ 生前几多事，死后一身净。来生无前程，今世永不尽。长生续长生，富贵接富贵。” 送葬的队伍热热闹闹，几人抬着纸人纸马向前走着，所过之处，纸钱如同雪花一样飞舞得洋洋洒洒。 离得近了，顾生发现送葬的人们都是面带微笑的，仿佛正在进行的不是丧事，而是什么喜事。 送葬队伍从顾生与应观陈的身边走过，那些人们侧目而视，面带着喜气洋洋的微笑盯着顾生二人，直到走过去很远，才收回目光。 顾生被看得发毛，这种被众人盯着看的感觉十分诡异，好像自己是什么异类。自己就好像是一片深夜漆黑中打着灯笼的人那样显眼，又像是在一群饿狼中行走的绵羊那样危险。 “ 你闻没闻到？怎么有股糊味儿？像什么东西烧焦了？” 顾生又嗅了嗅。 “ 嗯，先跟上他们。” 应观陈跟着送葬队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他们怎么喜气洋洋的送葬？我们跟着他们干嘛！” 顾生小声说道。 “ 你忘了长生殿里那位女子的话了？” 应观陈边拉着顾生走边说道：“她说门上贴着白色对联的人家可以进去歇脚。这人家今天送葬，家里门上肯定有挽联，我们一会儿跟着送葬队伍回去。” 送葬队伍一行人走到了半山腰上，他们放缓了脚步。 树林深处是一大片坟地，他们放下棺材，撒了纸钱后，将棺材打开…… 他们将尸体安放在一个深坑中，又唱又跳了一会儿像是举行什么仪式似的。 顾生四处望去，发现这里的坟地并不是一个个土包，而是一个个未被填埋的深坑。 随即，送葬队伍便又面带笑容地返回了。 顾生和应观陈一直跟在后面，终于来到村子里一户贴着白色对联的人家。 顾生敲了敲门，便听到屋里传来狗吠声，来开门的是一个男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脸胖乎乎的，眼睛小小的，细长的，眼袋上有一个小拇指甲大小的黑痣尤其显眼。 “ 你找谁？” 男人问道。 “ 我们路过，实在又饿又渴…不知道能不能……” 顾生的话说的委婉，上门要饭的感觉不太好受。 好在男人一下子便领会了顾生的意思，说道：“ 进来吧。” 顾生和应观陈来到院子里，看到一条被铁链拴住的大黑狗正挣扎着，向来者呲出牙齿… “ 回去！别叫！” 男人喝住自己家的黑狗，转而对顾生二人说道：“ 没事，拴得结实，快进屋吧。” 男人将二人让进屋里，倒了水，又拿出一些玉米饼子放在桌上道：“ 庄稼人的粗茶淡饭，你们将就着吃点吧。” 顾生和应观陈都记着长生殿女子的话，长生庙门前的井水可以喝，但只能在原处喝，所以问道：“ 大哥，你这水是井水么？” “ 是啊，全村喝的水都是长生庙门前的井水。” 男人说道：“ 你们两个人从哪来的？” 顾生和应观陈对视一眼，好在二人够谨慎，没有喝杯子里的水。应观陈回答道：“ 我们从长生殿来。” “ 长生殿是哪里？没听过。我们长生村只有一个长生庙，里面供着长生主。” 男人也吃起饼子来。 “ 大哥，你贵姓啊？” 应观陈问着。 “ 姓李。” “ 你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村子么？” 李大哥瞟了两个人一眼，压低语气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们外地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个村子神奇的很，受长生主庇佑，但我们都不能离开这个村子，否则就会失去长生主的庇佑。” “ 长生主是你们的神？” 顾生边吃着边问道，玉米饼子难以下咽，噎得他差点翻白眼。 “ 是我们至高无上的神。每月初一、十五我们全村都要去祭拜。今日正逢月半，你二人也一起去吧。” “ 长生庙在何处？” “就在村子的尽头，穿过长生庙就可以走出村子。每个来到我们村的外地人都要去祭拜，接受长生主的审视。能不能走出村子，也要看长生主的意思。” “ 那些外地人都走出去了么？” 顾生放下自己手里的食物，问道。 “ 那我可不清楚，反正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就是了。” “ 那你们本村人离开过么？” 顾生接着问。 李大哥的神色变了变，而后说道：“ 我说了，离开这里会失去长生主的庇佑，那是很可怕的事情。” 李大哥的神色阴沉下来，眸子里阴森森的。 应观陈连忙岔开话题道：“ 李大哥，我们跟你一起去祭拜伟大的长生主。” 李大哥听到应观陈这样说，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第184章 焚烧祭祀 傍晚时分，所有的村民都集中在长生庙前，黑压压的人们装扮各异，可却并不热闹，反而充满诡异。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十分低沉在嗓子里模糊不清，这种声音夹杂在一起令人烦躁不安，像是误入了大型邪教现场。 顾生打量着整个庙宇，踏入大门正面对着是一个足有十米多高的巨大神像，那神像虽有些腐朽却一尘不染，样貌清晰逼真，双目俯视着踏进古庙的凡人们。 神像有些破败，年久失修，庄严里添了几分恐怖，这是顾生所能感受到的，他知道自己的感受力很强，这个庙有问题，供奉的神更有问题。 应观陈手里拿着一瓢水递给他：“ 快喝。” 顾生接过来喝了几大口，这水有点甜，也或许是他渴了太久了。 忽而，一阵异香飘来，不是食物的香气，亦不是某种花朵的香气，是一种很复杂的、奇特的、调制香味。 “ 好香啊。” 应观陈不由自主地说道，又使劲嗅了嗅，这味道真令人着迷。 顾生皱了皱眉头，那种不安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他，他捂住鼻子，让应观陈也捂住。 二人对视间，听到庙门口传来的笑声。 二人向门口望去，只见原本面无表情跪着的人们此刻已经站起来了，他们燃起火把，大笑起来，那笑容极其狰狞，嘴角用极夸张的幅度撕裂着露出笑容，像是带着一副面具，笑声也是刺耳诡异的。 他们大笑着，跳起来，已经处于癫狂状态了。忽然他们将火把扔到几个老人的身上，老人的衣服上似乎是有着什么燃料，火苗略微沾上便猛烈燃烧起来。 火焰瞬间将整个人吞没，那几个老人在烈火焚身中仍旧大笑着…… 顾生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映着火光… 应观陈此刻也完全清醒了，他拽了拽顾生的衣摆，用眼神示意顾生继续向庙宇的深处走… 顾生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向庙宇里走去。他们知道现在庙宇门前的人已经不再是正常的了，更像是妖怪，他们继续待在那里保不齐就会有什么危险。 走了一会儿，顾生才说道：“ 那些人是疯了么？” “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寿材铺了。” 应观陈说道。 穿过庙宇，夜已经深了，顾生与应观陈处于一片空旷之中，前行几十米，才有一条小路，应观陈手握着从庙宇墙壁上取下的火把，先走进小路中。 顾生跟着他，二人走进去才发现道路两侧是黑压压的神像。 那神像不知有多高。隐匿在上空的黑暗之中，虽然看不清面容，却感受到黑暗中隐匿的无数恶狠狠的目光。 两列神像相对坐落着，居高临下，阴沉昏暗，只有风声和不知名的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 那神像犹如高山一般阴郁，显得两个少年如此渺小，唯一的火种犹如烛光。 这种宿命般的压迫令人接近窒息，犹如被卷入深海巨浪般的无力感。早就被书写好的命运像一本书一样摆在自己面前，所有的一切是注定要发生的，只等着自己一页一页的去翻阅。 而那些不知名的神像就这样注视着那个背负着结局的主角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或许是归途，或许是深渊。顾生看不见他们的神情，但他想应该是漠视的，或者充满讥笑的。一个人类的情绪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如同一只蝼蚁死去。除了恐惧，顾生此刻也觉得平静，是一种莫名的平静。既然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那便可以心安理得的自暴自弃了。 顾生停下脚步，他仰头望着那一座座巨大的雕塑，在黑暗之中更显得庄严与阴森。他们等待着他向前走着。 “ 怎么了？” 应观陈回身看他，将火把移近，火焰的光芒带着温度映在二人之间，顾生看着应观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走吧。” 穿过神像后便看见一扇朱漆大门，门上布满了灰尘，左右两个雕着符咒的柱子刻着大字：擅入此地 有死无生，开棺升天 大法即成。 大门正中央的牌匾上是四个大字：满度神府 “ 所以，这到底是地狱还是神府？” 顾生看着虽然破败但难掩气势磅礴的大门喃喃说道。 “ 管他呢。” 应观陈的喉咙动了动，说道：“ 咱们中国有句古话‘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应观陈上前推开大门，他用了些力气，门被推开一条大缝，他愣了一下，这大门比他想象的更容易打开，没有什么阻力。 “ 擅入此地有死无生，这么重要的地方好歹上把锁吧。” 应观陈站在门口，没有迈步进去。 “ 这种诅咒就像是一种警告，如果实在有犟种不听劝人家也没办法。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 有门，而且门还没上锁。” 应观陈嘟囔着。 顾生白了应观陈一眼，率先走进去。 “ 哎！” 应观陈似乎还没做好准备，但看叫不住顾生，只得加快步伐跟上他。 第185章 逃脱虫海 在应观陈也走进去后，大门轰然关闭，石壁上的火把瞬间燃起，虽有光源，但光线仍旧十分昏暗，整座大殿如同被掏空的山体。仰头望去只有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 “ 有点冷。” 顾生感受到一进来温度便陡然下降。 应观陈将手中的火把朝他靠了靠道：“ 这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很多。” “ 你…有没有感觉到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顾生搓了搓手道：“ 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咱俩。” “ 恐怕不是人吧。” 顾生瞬间打了一个寒颤，说道：“ 别说这个。” “ 墙上有字。” 应观陈举着火把走近墙壁，发现山体上确实有一些字符，但却是他们根本看不懂的。 “ 顾生，来看看这是不是甲骨文？” 顾生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还真把自己当成无所不知的教授了？自己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啊。顾生转而去看墙壁上的壁画， 那画雕刻得十分抽象又模糊，他只能看到一些人抬着棺材，又从棺材里抱出婴儿…… “ 你看这里像不像火焰？” 顾生指着一处十分模糊的地方问应观陈。 “ 嗯，有点像。” “ 那我好像明白了。长生村的人会把到年龄的老人举行焚烧仪式，把烧焦的尸体入棺下葬，过一段时间后尸体会变成婴儿重新开始，是所谓长生？” 顾生慢慢说道：“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送葬队伍都是笑着的，而且路过我们的时候有一股焦味儿，他们笑着，因为这不是死亡，而是重生。” “ 就像你说的。重生不是长生，二者还是有区别的。而且，你不觉得那些寿材店开得太多了么？就算是到一定年纪要焚烧，可整个长生村才有多少人呢？到一定岁数的老人又有多少？一次重生轮回少说几十年，怎么用得上那么多寿材？” “ 是啊。” 顾生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认可道：“ 你说的对。什么情况下才会频繁使用寿材呢？” 顾生回身与应观陈对视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道：“ 除非他们活得时间很短。” 应观陈点着头道：“ 可是我们今天实实在在的看到他们焚烧的是老人，看起来要有七八十岁了。” “ 那是因为他们衰老的速度很快。” 顾生指着墙壁上断断续续的壁画说道：“ 你看，妙龄女子种下一棵树苗，树木成长为两人高的时候，那女子已变成老妇了。” “ 树木长这么高需要多久？” 应观陈问道。 “ 十年左右。” “ 也就是说，经历烈火焚身的痛苦重生一次只能活十多年？” “ 无尽的重复烈火刑罚，还谈什么长生？我看是在地狱里永不超生才是真的。” “ 人和人的追求真是不同。” “ 嘘。” 顾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应观陈看到顾生的神情变得严肃，他也跟着紧张起来。但他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 怎么了？” 应观陈压低声音。 “ 用东西过来了，越来越近了。” 顾生感觉到胳膊上的汗毛全都树立起来。他加快步伐，说道：“ 快走！” 顾生越走越快，因为他听到声音越来越近，那东西的速度比他们快得多，最后他已经是跑起来。 应观陈终于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只觉得头皮发麻，那种细细密密的声音就像是无数的多足生物在快速爬动。 恐怖的是，这声音不仅是从下方传来，就连墙壁上，深远的山体顶端都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 我的天，这是什么东西？” 应观陈边跑边说道：“ 我们跑不过它们的。” “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顾生慌张地说道：“ 我只知道我们不跑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 啊…” 应观陈撞到顾生的后背上，疑惑道：“ 怎么不跑了？” “ 没…没路了。” 顾生的声音颤抖。 应观陈举起火把向前探着身子，只见他与顾生的前方两三米处是一片汪洋，更像是静止的湖泊，看不到湖泊的边缘，更无法测量深浅。 “ 没办法了，走水路吧。” 应观陈说道。 “ 开什么玩笑？ 我们不知道水多深，更看不到对岸，而且这种地方水底指不定有什么东西呢。你没看小说电视剧里都这么演嘛，一进水里不是有水鬼就是食人鱼的。” “ 那怎么办？坐以待毙？听这声音别说这东西吃不吃人，就这数量淹都能把咱俩淹死。左右都是淹死，还不如淹在水里！” “ 应观陈！” 顾生无耐的说道：“ 真应该让白扭扭给咱俩批个八字，看你是不是克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没有好事。” “ 话也不能这么说，每次不也都是有惊无险嘛！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顾生与应观陈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抬脚向水里走去… 第186章 镇棺大佛 水很凉，随着顾生与应观陈二人越走越远，水位也缓缓升高，很快便没到了腰部… 奇怪的是，身后那穷追不舍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消失不见了… “ 看吧，我就说下水是对的。” 应观陈沾沾自喜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是那些东西也下了水，所以才听不到那密密麻麻陆地上爬行的声音。” 应观陈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猛的一怔 ，瞬间覆上一层死灰。 顾生看到他的表情，满意地笑了说道：“ 我吓唬你的，那么庞大的数量就算在水里也肯定会引起声响的。” 顾生解释完，发现应观陈的脸色也没有好看一点，瞬间他觉得不对劲，想来应观陈也不会被他这么简单唬住。 “ 你…怎么了？” 顾生也感觉到不安，小心询问着。 应观陈的喉咙动了动，咽了咽口水，才说道：“ 顾生，你做好心理准备。” “ 嗯？” 顾生听出应观陈的声音都变得僵硬了，问道：“ 到底怎么了？” 应观陈高高举起火把，用眼神示意顾生往上看…… 顾生僵硬地转动脖子，略微仰头看去，这一看只觉得头皮炸开一般，大脑内一片轰鸣。 “ 我的天老爷啊。” 顾生收回目光，看向应观陈道：“ 没准儿咱俩都得死在这儿了。” “ 呸呸呸呸！” 应观陈啐了几口接着说道：“ 我们接着向前走，你跟我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顾生淌着水，缓慢移动着，水已经到了他的胸膛，浸泡得久了，彻骨的寒冷从脚底攀升，他只觉得自己的脚和腿已经近乎没有知觉了。他没有说话，他觉得说什么都没办法转移注意力。他看到距离他头上方不到一米处悬挂着一具具干尸，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成千上万。说是干尸并不准确，倒像是没有骨骼支撑的人皮一样，但五官却格外清楚，像是用画笔画上去的一般突兀，黑眼红嘴比纸扎人还要诡异。 “ 见到空青，你最想要跟他说些什么？” 应观陈先挑起话题。 “ 我觉得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又一次被你骗了。” 顾生突然觉得脚下一空，然后整个人便没入水中，水底像是一个大裂谷一般，是黑洞洞的一片。 顾生下坠着，整个人浸泡在深水中，奇怪的是，此刻他并未感到恐惧，而是只有平静… 他看到一个持刀的少年 ，手握利刃，身着铜星铠甲，活活在一支军队中杀出一条血路，单枪匹马闯入到宫殿的台阶下。 少年满身血污，连眸子都变成了血腥的颜色，他拄着剑，单膝跪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身体。 宫殿里走出的男子丰神俊朗，穿着肃穆端庄的长袍，黑金色的束腰缀着珍稀的珠宝，他走到少年面前缓缓蹲下身体，平视着他。 男子的脸庞干净神情清冷，少年满面血污带着一身戾气。 “ 我做到了。” 少年开口，鲜血从唇角溢出，神色间丝毫没有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惋惜与恐惧，眉宇间尽是傲慢与张狂。 “ 可你快死了。” 男子说道。 “ 君子承一诺，万死而不惜。” 少年直视着男子的眼睛，那里有摄人心魄的魅力，他舍不得移开目光，只说道：“ 从今以后，你自由了。” “ 那我如今也许你一个承诺，你会回来的，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一定。” 男子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有神色间的笃定。 少年露出笑容，鲜血也随之从口中喷涌而出，他就那样跪在男子面前，看着他，永远停止了呼吸。 “ 空青…” 顾生看到那男子长着和空青一样的面容，空青似乎也朝着他的角度与方向望过来，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顾生以为空青看到了自己，更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 顾生！顾生！” 顾生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意识与知觉渐渐回归到身体上，他动了动手指，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一脸紧张焦急的应观陈，应观陈浑身已经湿透了，头发也一直在滴水。 看到顾生醒来，应观陈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顾生坐起来，看到自己身处的境地，不禁感叹了一句：“ 还不如死了呢。这是哪啊？停尸房么？” 双目所及尽是棺材，各种材质，新旧不一，旷阔的山体之下，一具具贴着符纸的棺材并排放着，墙壁上燃着火把，昏暗的光线更显得阴森，这些棺材的尽头是一片更加广阔的空地，空地中央立着一尊巨大无比的石佛，佛像前的长炉还插着几根香，周围一圈都是火把，那些棺材看起来更像是来朝拜的信徒了。一时之间倒不知是它们供养着他，还是他压制着它们。 第187章 恶鬼破棺 “这是什么混搭，道家的符咒，佛家的石像。” 顾生打了个喷嚏道：“ 好冷。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 水底有断崖，你一下子就沉下去了，我急着去救你，就被你一起拖进漩涡中，本来我也以为要死在这儿了，结果却从那里掉了下来。” 应观陈指了指半空。 顾生抬头看了看无尽的山体，丝毫没有水底的痕迹，要真是从最上面掉下来的。此刻还不粉身碎骨了，只瞪了应观陈一眼道：“ 胡邹八扯。” “ 我说真的！我发誓！就一下落在地上，从并不高的位置。我是清醒的，我亲眼看见我们脱离漩涡轻轻落到这里，然后湖底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只有这空洞的山体。” “呵…穿越时空不成？” “ 顾生，我就说你是免死金牌！要是我自己进来，早死了八百个来回。” “ 少说废话！找路吧。” 顾生注意到他们被困在这空旷的山体里，根本没有任何出路。 应观陈走近佛像道：“ 我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机关？电视剧都是这样演的。” “ 不要乱动！” 顾生挣扎着站起身。他现在对应观陈毫无信任可言。 “石像背后有字哎！” 应观陈小声嘀咕道：“ 万法万象，永坠地宫。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滔天罪恶，无名地火。以求长生，是谓永劫，混沌难悟，愚留至此，直至开悟，香火不绝，所求顺遂。” “ 香火不绝，所求顺遂？” 应观陈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他是否只看懂了这两句，他拿着长炉里已经灭掉的香，走到墙壁前，借着火把燃香。又将香插进炉里，后退三步，虔诚地拜了三拜。 “ 这个香的味道不对劲啊。” 顾生嗅了嗅，这味道他只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闻过。 ” 砰砰…” “什么声音！” 顾生一身冷汗，警觉起来，那声音是从棺材里传来的，似是棺材里的东西正欲破棺而出… 顾生大脑灵光乍现，他想起那香的味道了！那是引魂香！白扭扭做法的时候曾用过。顾生几乎是扑过去灭了炉中的香，可为时已晚… 棺材板一个个被震飞，一只只枯手从里面伸出，数以千计的恶鬼从里面爬出来，顿时，一股烧焦的气味儿弥散开来，令人作呕。 “ 应观陈！你是真可我一个人祸害啊！” 顾生现在杀了他的心都有。 厉鬼张牙舞爪速度极快向二人扑来，应观陈拉住顾生转身就跑… 然而没跑几步顾生就被厉鬼抓住了脚踝，他回头去看，只见地上布满裂缝，从裂缝中伸出无数白骨…… 应观陈一脚将白骨踹断，可身后的焦尸却一拥而上，二人步步后退，眼见着没了退路… “你还有什么法宝快拿出来啊！” 顾生吼道… 应观陈看着眼前的一切几近绝望，他摇了摇头…面对这样的炼狱，他没有任何办法… 焦尸扑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一把钳住了顾生的身体，干枯的手指皮肉分离，骨头却是异常坚硬，似是要穿透顾生的身体。 “ 啊！” 顾生吃痛惊呼一声。 突然，数以千计的尸体如临大敌一般向后退去，皆如提线木偶般跪在了地上，头深深埋下，浑身抖如筛糠…白骨也隐匿于地下… “ 顾生，你喊一嗓子给它们吓成这样！” 应观陈露出钦佩的神色…… 顾生当然知道自己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他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异样的力量，便回头望去… 应观陈也随之望去… 只见佛像后面隐匿着两个身影，二人缓缓走出来，为首的男子身着黑色长袍，容貌隐匿在宽大的帽子里，他身后跟着的另一个男子穿着一身休闲西装，带着一副无边框的眼镜，他看见顾生竟然显得很热情，微笑着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这样的神情在此时此刻显得是那样不合时宜，可是，这张脸真的很眼熟，顾生眯起眼睛开始了头脑风暴… 身着长袍的男人速度极快，几乎是瞬移至应观陈面前，谁都未反应过来，甚至未来得及看清他是怎样过来的，男子一把扼住应观陈的喉咙将他提起，语气充满愤怒：“ 你是自己找死。” 因男子移动速度过快，风将他的帽子带落，一张脸露出来，剑眉星目，孤高清冷… “ 空…空青！” 那是顾生再熟悉不过的面庞，他几乎是飞奔过去紧紧抱住空青的腰身… 应观陈拼命挣扎着，整张脸已经呈酱紫色，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他看向顾生，在心里骂道：我他妈都快领盒饭了，你就知道搂搂抱抱！ 嘴里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顾生去扯空青的胳膊，急忙道：“ 快放手！你还真想掐死他啊！是我！是我强迫他带我来的！” 空青看了顾生一眼，随即嫌弃地将应观陈扔了出去，应观陈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稳住身体，猛烈地咳嗽着… “ 死有余辜。” 空青还是觉得不解气。 顾生摸了摸空青的脸，又摸摸他的身子，几乎是热泪盈眶：“ 你还好么？真的是你么？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是它们把你困在这儿了么？” 应观陈咳嗽得几近干呕，边躬着身子呕吐边在心里翻白眼吐槽：顾生挺聪明一人，怎么一遇到空青的事就变得如此蠢钝！看给那些鬼怪吓得跪地不起，还它们困住了他？！指不定谁困了谁呢！ “ 你不该到这儿来。” 虽然仍旧是责怪的语气，但面对顾生已经软和了很多。 “ 我不该到这儿来？” 顾生皱起眉头，有些莫名其妙：“ 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了来找你，我差点死在前面的路上了……” “他当然知道。” 应观陈接过话来声音沙哑着嘟囔道：“ 不然你以为我们这一路为何有惊无险，要是没有空青，我们根本不可能活着到这儿。” 空青的眼神如同利剑一般射向应观陈，早知道刚才真应该掐死他。 顾生的眼神先是迷茫，随后一亮，他明白了一些，明白应观陈为何称自己为“免死金牌“，也明白了他为何这么好心带自己来找空青，原来应观陈心里清楚得很，只有抓着顾生才不会死，才能活着到达这里。 “ 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生的眼神落在戴眼镜透着书卷气的男子身上：“ 他是谁？” 顾生的头脑顿时灵光一现，他将白大褂脑补在这个男人身上，短路的记忆就一下接上了，他诧异地喊道：“ 他是那个医生！《七日游戏》里最后的凶手！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 终于记起我了！顾生，好久不见。请允许我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生打断他转头质问着空青。 医生略显尴尬地摊了摊手，想当时在游戏里他的自我介绍也是这样被空青打断的，现在换成了顾生，这两个人真是越来越像了，都很没有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