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女主光环的阿姐重生了》 第1页 [穿越重生] 《没有女主光环的阿姐重生了》作者:燕纾【完结+番外】 本文双女主视角, 文案: 前期20章以妹妹阮飞雪的视角为主,后期改为姐姐阮飞花,姐姐占戏份重,是真女主。 妹妹版文案: 心思敏感的阮飞雪一觉醒来,发现阿姐突然变得有点奇怪了……阿姐重生了!? 从此在阿姐的帮助下,阮飞雪读重点高中,改文学理,遇到心仪的他,考上大学,一步步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这才是女主光环啊! 而阿姐……却遭遇一个神经质老男人?从此被包养!? 姐姐版文案: 别人重生都是逆袭白富美,建立自己的经济王国,走上人生巅峰,再不济,还可以和高富帅对象一起,和和美美过小日子。 就她辛辛苦苦回老家奋斗了几年,好不容易把一个果园办起来,一朝就被蛇精病老男人抢了,自己还沦为了被包养的小情人。 她的重生女主光环呢?! cp:1v1he 姐姐:信奉能动手绝不动口-暴躁低学歷-草根女x表面斯文绅士-内里阴鸷孤绝-神经病老男人 妹妹:温柔善良-表面小白兔-真文理女学霸x狂霸酷炫-拽得一批-大哥大 阅读指南: 1女主男主相差8岁,男主非处,有腿疾,完美有缺 女二男二同龄,纯纯的 内容标籤: 世家文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飞花(软软),王瑞 ┃ 配角:阮飞雪(飒飒),张战 ┃ 其它:情深,,逆袭,高干 一句话简介:她的阿姐被神经质大佬看上咋办 立意:富强民主 第1章 奇怪.辞职 2002年,时逢大寒节气,海市的冬天分外的冷,大雪已经整整下了一周。 早上六点的闹钟一响,阮飞雪立刻伸手关掉,就怕铃声会吵到睡在她下铺的阮飞花。 她的姐姐脾气不太好,最讨厌别人打扰她难得的睡眠时间。 边穿衣服,阮飞雪一边想着,以前即使她很快就会关掉闹钟,阮飞花也会抱怨两句,今天怎么没声音了? 想起她上周突然生病得了重感冒已经一个星期没上班了,阮飞雪打动作仍然小心翼翼却很快从床上爬下来。 下铺果然没人,而且床上难得的整洁。 被室内的寒气冻得打了个冷颤,阮飞雪急忙再套了一件棉袄,推开房门,楞住了。 不大的客厅一张长方形的木桌占了大半的,此时桌上放的不是昨晚的剩菜,而是两杯豆浆、一盘包子和几根油条。 东西不多也简单,却是他们家不常吃的早餐,通常他们家的早餐是剩饭熬成的粥再拌上剩菜。 「起床了,我还想着叫你起呢,快去刷牙洗脸,早饭都要冷了。」 阮飞花端着两碗稀饭走出厨房时要经过阮飞雪去客厅,阮飞雪下意识侧身让了让。 「阿姐!」 被今天贤惠温柔的阮飞花惊住了,阮飞雪无意识就叫出了在老家时的称唿。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自从去年她们来到广市,阮飞花就不准她用家乡话叫她了,因为她觉得土,会被城里人嘲笑。 但实际上,她们一个要上班,一个要上学,来到城里这么久,除了冷漠和争吵,叫「姐」的次数屈指可数。 以前她如果这么叫,阮飞花一定会变脸生气,讽刺她傻老帽、书呆子,进城这么久都不会说城里话。 可今阮飞花不仅没有生气,似乎还「嗯」了一声回应了她! 阮飞雪没看到她表情,只能先去刷牙洗脸,冷水洒在脸上另她整个人又清醒了不少。 坐在长椅上,喝着热粥,吃着肉馅包子,阮飞雪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阿姐」。 「嗯?」。 她刚刚不是在做梦,阿姐真的应了她! 「多吃点,」阮飞花递给她一只水煮鸡蛋,「还有,别发呆了,你不是7点的早自习吗?」 「哦对,是7点的。」 阮飞雪没时间想阮飞花今天的奇怪之处了,她借读的实验中学在广市的东区,他们家的租的房子却在广市的南区,这里方便她的父母和阿姐上班,也方便她的弟弟去三小读书,唯独对她不便利。 早上的交通虽然没有白天的堵,她也要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在路上,往常她都是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两个包子啃着去赶公交车,到了学校勉强不会迟到,今天一顿丰富的早餐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在父母起床的动静和小弟抱怨天冷不想起床上学的声响中,阮飞雪匆忙出门,极险地在7点前进了教室。 教室里没有多少人在,02年的寒流袭卷了全国,连这个位于亚热带的城市也不能倖免,这些天更是气温骤降,风雪交加。 没有多少同学乐意来上早自习,即使他们这一届下学期就要中考。父母也不愿意让他们家里的独苗苗们,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出门受罪。 况且实验中学并不强制学生上早晚自习,有自觉的孩子在家也能主动学习。 阮飞雪却习惯了7点前到校学习,能在广市的重点中学借读,没有足够的权势或者金钱,就只有凭藉优异的成绩。 而她能有傲人的成绩,靠的不只是因为她有几分读书的天赋,更是因为她异于常人的努力。 第2页 这个学校的每一个学生几乎每天都拥有她没有到学习资源,其中也不乏天资聪颖的人,她只有充当笨鸟先飞才能一直保持她的成绩在校内的前列。 中午12点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大部分学生都立刻涌向食堂,阮飞雪坐在位置上没动,手指间的笔尖「刷刷」得在草稿纸上移动。 她早上吃得饱现在还不太饿,就打算晚点去吃饭,这样还能避开食堂高峰节省时间学习。 「飒飒,飒飒!」 童颜边叫边小步跑进教室,手上拿着她以最喜爱的明星为封面的杂志。 看到抬头以眼神询问她的阮飞雪,她急忙藏好杂志,实验中学虽然不会严查这类东西,公然拿出来也不太好。 「童童,你出校门了,为了买这个?」 阮飞雪的好朋友童颜热爱追星,最近正在迷这个男明星,每次有这个关于这个男明星的杂志周刊出版,她都要第一时间得到。 阮飞雪不理解这种奢侈的行为,却也不会多说什么,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罢了。 「哎呀,重点不是这个,」童颜坐在阮飞雪前面,坐下后马上回头说:「你知道我刚才进校门的时候看到谁了吗?」 不待阮飞雪回答,她立刻宣布了答案。 「是你姐姐呀!」 「怎么会,真的吗?」阮飞雪又惊又喜。 阮飞花从来没有来过学校找过她,是什么原因,她心里明白却不想道破。胸口泛起一阵喜悦,可想到早上的情景,深怕阮飞花是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找她,忧虑就把喜悦冲散了。 童颜强调:「真的真的,还是你姐姐先看到我让我来叫你过去找她的。」 她和阮飞雪当了快两年的朋友了,也曾经见过几次阮飞花。 在她的印象里那就是一个兇巴巴的拜金女人,对阮飞雪一点也不好,倒是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对她还挺有礼貌的。 外面天空正飘着小雪,的绿化植物上裹满了银霜,积雪未化的大路直通学校的大门,校门边的保安室外立着一个穿红色棉袄的女人。 说是女人也不尽然,因为阮飞花今年2月份才成年。 鲜艷的红色映照得她大病初癒的脸有了几分血色。在看到阮飞雪跑来时,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使得她平凡的面容明艷了几分。 「别跑,小心脚下!」 「阿姐!」 阮飞花拉着阮飞雪躲在避风的墙角后,塞给她一只两寸高的保温桶。 「你身上没钱吃午饭吧,早上也没来得及给你做,这是我刚做好的,快趁热吃。」 「不,不是……」我身上还有点钱。阮飞雪接过保温桶,还没说完话,阮飞花又塞了几张毛爷爷在她口袋里了,这下,她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 「收好,别弄丢了,中午不回家就在食堂吃饭,也不要捨不得吃。」 阮飞雪确实捨不得花钱吃饭,在其他同学抱怨食堂饭菜不好吃时,她真的认为已经不错了,即使广市的菜系偏清淡不合她胃口。 就是价格不是她能承受的,中午没时间回家吃饭时,她就会在食堂打最便宜饭菜,能填饱肚子就行。 返回教室,刚在下午上课前吃完满满一个保温桶的午饭,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这个下午阮飞雪异常的精神,课间十分钟也不用休息,一直想着阮飞花中午说的话。 「下午上完课不用急着回家,今天你晚点回吧,不过看着点时间,冬天天色容易晚。算了,你干脆在楼下顾奶奶家里待会吧。」 「啊,好,可是为什么呀?」 「晚上我有点事情要说,家里可能会很吵。」 阮飞雪:「……」 「辞职,上午我去宏德制衣厂辞职了。」 阮飞雪无言以对,做姐妹这么些年,她很早就学会了不对阮飞花所做的决定做过多的质疑,她只有默默的接受。 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但她无法改变他人的想法,尤其是对于她的亲人而言。 作者有话要说:  前期铺垫有点长,但到姐姐那部分,男女主关系进展超快的,等不及的小可爱们可以直接跳到21章,前面的章节挑着看也行。 ( ̄e(# ̄)☆╰╮o( ̄▽ ̄///) 前面20章主要是以妹妹的视角,带出姐姐的部分 走过路过的小可爱们不要忘记点击收藏呀 第2章 争吵.回家 冬天太阳落得快,阮飞雪五点离校,到了南区已经六点多了,天边隐隐有月亮的轮廓,被层层的乌云遮住,不甚明亮。 南区的路灯又一向爱出问题,造成南区这边的住宅区总是昏暗的厉害。 也难怪阮飞花中午改口,不让她回得太晚,她孤身一人回家确实不太安全。 在破碎的灯光下打着手电筒,阮飞雪停在了一栋七层的小楼里,这栋楼里住的都是来广市打工拖家带口的人。 她家就在四楼,不大的小户型屋子被隔成了两室一厅一卫。 一楼的住户都开了小店,卖各种吃食,顾奶奶家就是其中一家,卖的是馄饨小吃,至于其他情况她就不太清楚了,她不爱打听这些琐事。 这个时候馄饨店还开着,正在忙活的顾奶奶看到了她大声叫住她。 「飒飒呀,你姐姐让你在我这坐一会儿,等会她就下来叫你再上去,天冷,快进来!」 第3页 「不了,顾奶奶,我想早点回家。」 阮飞雪仰头望着四楼的灯光,抿着唇想了想,决定还是早点上去。 蹬蹬蹬,轻快的脚步声惊亮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她刚跑上四楼,就听到了406室的争吵声。 暗黄色的光线通过没关严实的木头门透射出来,她听了一会儿深吸口气推开门。 「我回来了。」 声音不大,却浇灭了争吵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啊,也不看看几点了?中午说没时间回来做饭,晚饭也不晓得做,你是有多大的脸,还要我伺候你们吃喝!」 正在骂阮飞花的周娟转移了炮火,刻薄的言语让脸薄的阮飞雪羞红了脸。 一周前她就告诉过周娟这个星期有大雪,中午不好回家,可她不但不给她中午的饭钱,还要她按时回家做饭。 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该委屈,还是惭愧她不没有体谅父母。 「你别凶飒飒。」阮飞花一把拉过阮飞雪把她挡在身后。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要骂的,只管沖我来,没得迁怒她。飒飒,你去吃饭。」 饭桌上阮建生沉默地抽着烟,烟雾缭绕,小弟阮鸿志早已机灵地端着饭碗躲到厨房去了。这是她家的常态。 阮飞雪不能做到像她阿爸和小弟那样,心安理得地无视阿娘和阿姐的争吵,心里的担忧便在脸上显露了出来。 「好啊,你们这一个个讨债鬼,一个只会读书让我倒贴钱,一个成天不上班的浪蹄子,我看你们今天谁还敢吃饭。」 周娟气得直往阮飞雪额头上点,锋利的指甲差点戳到她眼睛。 阮飞花护着她往后躲了躲:「这关飒飒什么事,她上初中的钱哪里花了你们一分一毫?她成绩这么好,不读书,难道还让她像我一样去打工吗!?」 阮飞花的每一句话都在维护她这个妹妹,阮飞雪的心里一阵刺痛。 阿姐没有变啊,她还是小时候那个爱护着她的阿姐,也许是这两年她被繁华的城市迷惑了心智,而现在她回来了。 「阿姐没有不肯上班,她只是感冒了,已经一个星期了。」 阮飞雪小声却坚定的地阮飞花辨解。 下半年阮飞花都是上的夜班,白天休息,和家里人的作息时间完全反过来了,也就是因为她们俩一个房间,她才能不时看到她,但也仅限于早上起床那一段时间。 这一个星期来,阮飞雪一直以为,父母是知道阮飞花生病没去上班的事,但是很显然,她的解释没起到一点好作用,反而引发了周娟的更大怒气。 「一个星期,你都一个星期没上班了,啊?!」周娟的手直接大力拍到了阮飞花的肩膀上,这该少了多少钱啊。 阮飞雪心憷地看阮飞花,长年劳作的手手劲不知道有多大,打在身上该多疼啊! 阮飞花摇摇头示意她没事,周娟总是这样不知轻重地打她们,十几来,她们也习惯了,疼到是没有多疼,只是心理上的屈辱感让人感到很难受。 「难怪,难怪何雯娜那丫头昨天跟我问起你。」 周娟已经气到没火气发了,她在餐桌边坐下盯着阮飞花质问:「你说,那丫头说上星期你因为上工时犯懒,被拿了小组长的位置,调到仓库去了,是不是真的?」 当车间的小组长和看仓库的工资差了多少啊!! 「我那是被她陷害的,是陷害的!」 阮飞花用力吸口气,压下心中的烦闷,尽量口吻平静地解释,要不然两个脾气都暴躁的人吵架非得炸了这个屋子不可。 「而且那不是守仓库,我只是暂时回到岗位老老实实做衣服有什么不对吗!」 「人家何雯娜,这么乖巧的一个丫头,还会陷害你?能耐啊你,你有什么值得人家陷害的!」 「那个表里不一的贱人说什么你就信啊,她一个外人还比上我这个亲女儿了吗?咋不让她当你闺女呢!」阮飞花还是没压住她的火气。 「难道你以为我稀罕你们这个丫头吗?早知道今天你们会来气我,当初一生下来就该把你们丢粪坑里去!」 两人争吵的话从傍晚说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变,奈何母女俩都是火爆脾气,谁也让不了谁。 最后还是阮建生发了话,他虽然平时不管事,到底还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周娟也不能不听他的话。 「阿姐。」 阮飞雪扯了扯阮飞花的袖子示意她也退一步,停止这种无意义的争吵。 阮飞花便拉着她进了她们的房间,丢下客厅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周娟,翻出早就准备好了的包子给她吃。 阮飞雪一双干净的杏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她刚刚着实被周娟的话给伤到了,因为周娟的话不假,小的时候,她真的差点被丢掉,就因为她是个丫头。 「吃完写会作业就睡吧,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阮飞花看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个多愁善感的妹妹。 「嗯。」 抹掉眼泪,啃完包子,习惯了在母亲的骂声中学习也就不觉得吵闹,只是…… 「阿姐,阿娘知道你辞职了吗?」 要是她知道恐怕就不会还在气一个星期前的事了。 阮飞花缝补着衣服,把针在头髮上抹了抹:「当然没说,要说了,今天晚上就别想安静了。」 第4页 「嗯。」说了就像火上浇油,恐怕连阮建生的话都不管用了。周娟有多执着于阮飞花的这份工作,能给她带来的收入,她们是知道的。 「我只是想换份工作,你知道的点,不用黑夜颠倒,呃,最好可以多赚点钱,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阮飞花放下衣服,拿起剪刀剪掉多余的线头,折好后又拾起另一件衣服开始缝缝补补。 她们冬天的衣服太少,有点损坏的能补就补了,幸好阮飞花的手艺不错,能把衣服补得漂漂亮亮。 她这样说,阮飞雪也无话可说了,写作业写到十点多,她才爬上床睡觉,迷迷煳煳中似乎听到床下的阮飞花嘟囔了一句什么。 「反正厂子都要倒闭了,现在不走还等着那个女人再来害我吗,哼。」 第二天是周六,实验一中不用补课,阮飞雪还是习惯了六点钟早起,醒来后却发现床头的闹钟显示已经六点半了,闹钟没有响,下铺又没有了人。 房间里唯一的一张书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压在保温桶底下,还是从她的草稿纸上撕下来的。 背面打着草稿,正面写的字很大,笔画却很细,明显是用她的0.35毫米的原子笔写出来的。 阮飞花自初中毕业后,就没有什么写字的东西了。 「飒飒,天气冷,她没这么早出去摆摊卖菜,我就关了你的闹钟让你多睡会,昨晚上答应给你做的吃的在保温桶里。」 打开桌上的保温桶,是一份老家的芋子饺,已经好久没吃过了,洒着的小葱,冒着热气的老家特产让寒冷的冬日早晨多了几分暖心。 作为家里为二没有工作,不能给家里挣钱的人,阮飞雪要负责家里的家务活,包括洗衣做饭,洗碗,打扫卫生,周末则还要跟着周娟去菜市场摆摊卖菜。 她的母亲周娟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早早放弃了制衣厂的工作,跑到南区的乡下收各类蔬菜,再运到这边的菜市场卖给来这边打工的家庭。 她每个月的收入,倒是比在工厂做装卸活的父亲阮建生还要多不少。 吃完早饭,她便跟着周娟出去在寒风中一边守着菜摊子一边看书,一直到了中午,这个时间段的生意不怎么好,菜市场的人寥寥无几。 但精打细算的周娟不想放弃一丁点挣钱的机会,留阮飞雪在这看着摊子,她则回去给家里的父子两做午饭。 周末时,母女俩还能轮流回去,喝口热水吃个午饭,她要上学的时候,周娟就会带好午饭去守着菜摊子。 嚼着冷掉的饭菜,阮飞雪担忧着已经辞职了的阮飞花,她今天一大早到底去了哪? 下午周娟踩着三轮车送了一批新鲜蔬菜过来,让她先回去做好晚饭。 回到家,清清冷冷没有一个人,阮建生在上班,阮鸿志怕是又不知道跑到哪个网吧去玩了。 等到她做好晚饭,阮家父子俩先后回来了,近七点时周娟也回来了,唯独少了阮飞花。 「这死妮子,一天到晚野哪去了,有本事就别回来啊!饿不死她!」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咒骂。 「死妮子,你又浪哪里去了,怎么翅膀硬了,就不用回家了?,我告诉你,没有不给我一百万,你别想脱离这个家!」 以为阮飞花因为昨晚的事情离家出走了,周娟着实害怕了。 当然不是那种对女儿安全的担忧,而是怕阮飞花跟野男人跑了,她彩礼钱都没收到,那她就白拉扯她这么大了。 阮飞雪坐在餐桌的另一边,听不清楚手机另一边阮飞花的声音,等她说完,这边周娟的音量又高了几度。 「什么,你在老家!」 阮飞雪的老家在海市的邻省,是一个山沟沟里的小村庄,从这里到老家又要坐火车又要坐公交,没有一天的时间是到不了的,阮飞花现在就到了老家,说明她一大早就得去赶火车了。 「过年又咋样,我们又不回家,你一个丫头片子回去能干啥!」 周娟气得直接用家乡话骂人了:「祭祖,开什么玩笑,你个丫头,丫头,别污了祖宗!」 阮飞雪不想再听下去了,撂下碗筷起身就走进房间关了房门。 周娟分心骂了她一句:「作啥么蛾子」。 丫头,丫头!周娟不断重复这个词,阮飞雪知道她重男轻女,她尽力去理解周娟产生这种思想的处境。 在农村普遍重男轻女的环境下,她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农村妇女有这种思想也不足为奇,她不应该伤心的。 只是,她们姐妹俩是女儿,她周娟也是外婆的女儿,为什么不能多爱护她们一点呢? 阮飞雪作为家里的老二,她的出生是个错误,如果她是儿子,那阮家就是儿女双全,而她是个丫头,阮家就得东躲西藏地逃避超生的罚款,再生一个孩子。 阮飞花回去了也好,无论是什么理由。她也不喜欢这个城市,即使这个城市如此热闹繁华。 第3章 海市.发现 海市作为国家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之一,早在上世纪就已经改天换地,经济发展速度更是与日俱增。 在其它内陆城市还在为,如何招商引资烦恼时,海市已经着力从劳动力密集型产业,向技术、资金等高端型产业转变。 南区作为海市早期的工业园,落户的企业大都是电子和制衣类公司。 第5页 正处于转型期的南区,不说那些失去生计的外地打工者不断增加,就是那些经营艰难的企业也有不少破产的。 阮飞花打工的地方是宏德制衣厂的一家分厂,而宏德制衣厂又隶属于上海一家大型外资企业。 按理说,这样的厂子即使因为政策原因不能高效益地经营下去,也可以外迁以及时止损,但是谁也没想到短短一个星期它就倒闭了,连上海的总公司也因此受到了不少的冲击和压力。 所谓飞来横祸大坻如此。 原本因天气和元旦放假的工人没能按时上班,反而接到了延期上班的通知,并在元旦一周后陆陆续续被解僱,沦为了失业人口。 他们想到厂子讨个说法也不行,整个宏德制衣厂以及它周边的工厂都被围起来了。 官方给出来的理由是,对海市工业园的突击检查。 两天后,其他厂子都安然无事,恢復了正常,唯独宏德被查封,理由是:监管不到位,流水线作业存在安全隐患。 风雪笼罩着海市整整一周,终于在这天云消雨霁,一缕阳光照进了这个凄清的工厂。 一个车队悄无声息驶入,里面坐着的人是他们最后的指望。 从上海总公司紧急调来处理元旦事件的刘秘书,宏德制衣厂的厂长和总经理,还有保安队队长一大早等在外面几个小时,都不敢进屋里等。 车队停下,中间的那辆车车门开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下来了。 秘书厂长总经理和保安队长热情迎上去,那辆车调个头又开走了,他们一行人眼巴巴又可怜兮兮地看着。 刘秘书使个眼色,厂长用嘴型无声告诉他,那是去仓库的方向。 从车上下来的年轻男人无视他们,径直走进总经理办公室,车上的保镖也鱼贯而下,围在附近。 秘书厂长总经理和保安队长,胆战心惊地跟进去,在寒风中被冻得哆哆嗦嗦的身体,突然置身空调暖气中,一时冷热交加,汗流不止,看着很是悽惨的模样。 那年轻男人坐在旋转办公椅上,冷眼看着他们,却毫无所动。 现在知道打可怜牌,早干嘛去了!他们只是冻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王先生可是带伤冻了一个晚上! 要不是这个工厂的安保不力,那些劫匪怎么会有机会躲进来,还把王先生困在这里这么久! 刘秘书点头哈腰跟他问好,喊的是「卫助理」,又沖后面的厂长总经理和保安队长打手势。 厂长摆出一叠人事资料,总经理讲解各部门工作安排,保安队长放出元旦的监控视频。 他们自以为尽心尽力地配合调查,可事实上,这些东西早就在元旦第二天就交出去了,或者说,这个厂子从元旦后就不属于他们了,它早就被上面的人接管了。 可他们必须做出一种姿态,否则,他们会更惨。 在王家人看来,即使他们不是犯罪兇手,也是帮凶。 该说的都说完了,该看的也看完了,那位看着斯文有礼的卫助理还是不表态。 刘秘书满头大汗:「朱厂长,你看看是不是还有人落下没说吶。总经理呢,你都说全了吗?趁着卫助理在,可别忘了什么。高队长,高队长,你是负责那天安保的人啊,快想想,还记得的都说出来,一定不能落下什么蛛丝马迹!」 人高马大的高队长嗫嗫嚅嚅:「没了,真的没了……」他是负责安保的,但也不用假期在夜间值班啊,他怎么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 刘秘书暗骂一句,外强中干的草包,竟雇这种人当保安队长。这个厂子出事不算什么,可别连累上海的总公司啊! 「卫助理,卫助理,您看,我们能配合的工作都做了,我们也不想竟然发生这种事啊……」 秘书厂长总经理和保安队长都要哭了,背锅也不是这种背法啊! 卫助理把玩打火机的手指停下,他站起身,笑道:「各位不用这么紧张,我这次来只是例行询问,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都得给王家一个交代不是?大家能配合是最好不过。」 秘书厂长总经理和保安队长连声应和:「是是是,配合,都配合。」 卫助理几步走到刘秘书面前,手搭在他肩上,看似轻松没着力,刘秘书却被无形的压力推坐在沙发上。 他又转身示意其余几人坐下,秘书厂长总经理和保安队长只好半个屁股沾着沙发。 「我知道在座各位都是无辜受牵连的,王家也不想兴师动众地问责谁。」 刘秘书赔笑:「那您这次来是……?」 「王先生特地来这一趟,主要是来感谢他的救命恩人。」 刘秘书:「那是要见……何文娜?」 卫佑瞪他:「不是她。」 这三个字,卫佑刚从王先生嘴里听到不久。 那时,卫佑和一群人守在海市军区医院的抢救室外面,千等万等,终于盼到了人甦醒。 王先生刚做完手术,还不能说话,甚至动弹不能,他做手势,用口型,卫佑以为他是想找那晚守在他身边的何文娜,便说他会安排好重金感谢她的。 转院到京城前,卫佑也确实叫人送了一笔钱给何文娜,但那时一片兵荒马乱,一切必须以王先生的生命安全为先,带上她是不可能的。 直到住进京城的军区医院治疗,王先生才能摘下氧气罩说话。 第6页 卫佑应他的要求,汇报对那位救命恩人的安排。 王先生看了一眼照片,气息尚且虚弱却坚定地说:「不是她。」 第三天,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挠,坚持要亲自来海市,寻找那位真正的救命恩人。 卫佑站在工厂办公大楼前远眺,从这条路直走十几分钟是工业园的诊所,右转则通往工厂的废弃仓库,诊所和仓库之间是最远的距离。 元旦那晚又是大雪天气,王先生腿上还有伤,即使是一个壮年男子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将人从仓库背到诊所。 可王先生又说,那是一个女人。 元旦那晚确实还有很多疑点,虽然绑匪已经罗网,可他们也不知道救走王先生的人是谁。 还有何文娜出现在那里的时机也很巧合,虽然她给出原因是帮舍友拿药,她的舍友倒是确实烧得人都煳涂了,起不来床。 可恨他那天太着急,好不容易带人追查到了诊所,一眼看到何文娜那个女人守在王先生床边,先入为主,就认定了她是。 否则,如果他那时候留下调查,肯定能找到那个真正救了王先生的人。 也不至于害得王先生现在,伤还没好就亲自来这一趟。 思考间,卫佑步行到了那个曾被绑匪当做据点的仓库。 这个仓库位于工厂的最角落,因为年限久而被废弃,里面只有一些破旧丢弃的布料,平时连巡逻的保安都不经过,无人无监控,确实隐蔽。 现在守在仓库外面的,是王家专门从国外请来的保镖雷诺,和王家贯用的退役兵保镖不同的是,他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僱佣兵。 军人一板一眼,总带着军营里浸淫出来的习气,而雷诺这种人看着没有军人的引人注目,又有犀利的身手,最适合贴身保护目标。 他一个人,也确实抵得上,守在办公楼外的那一群保镖。 雷诺察觉有人靠近升起的警觉,在看到熟悉的人后化作不轻不重的一瞥。 卫佑向他点了个头,推门而进。 仓库内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坐一站。 那个女人站在阳光唯一能照到的地方,俏脸都冻得发白了,脸上荡漾的春心也挡不住。 坐着的男人处在光线昏暗处,背影和这个破旧的仓库显得格格不入。 看到卫佑进来,何文娜将乞求的目光投向他,她冻得实在受不住了,要不是为了对面的这个男人,她怎么会站在这个阴寒的破仓库这么久! 可卫佑轻瞟她一眼,也只是沉默地站在那。他也不敢干涉王先生的决定,王先生想待在这,他们挨冻也得陪在这。 王先生这个人吧,天之骄子,惊才绝艷,同辈的人少有能及,甚至一些长辈级的人物也要向他俯首帖耳。 他的名字,王瑞,是王家所有人对他的美好期盼。 这么一位骄傲的人物,一周前却命悬一线,卫佑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他身为从小被王家培养的人,他的名字,卫佑,他的整个人都是属于王家的,他的使命就是保护和辅助面前的人。 那群劫匪,还有劫匪背后的那些愚蠢的人,已经受到了加倍的惩罚,可他仍旧气愤难平,王先生受伤的双腿,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康復。 手机贴着衣料无声震动,卫佑知道,又是京城那边的人在催了,他咬牙,上前一步:「王先生,您真的该回去了,至少,回酒店等。」 这个仓库太阴冷,王先生的双腿不能再伤上加伤。 轮椅缓缓转动,那个坐着的男人面容年轻,身形消瘦,肤色透着不健康的苍白,但风度仍在,让人不可忽视。 只是腿上盖着一件与他周身气质不搭的红色女式棉袄,上印有「宏德」二字,宏德制衣厂的女员工人手一件。 他手上还握着一块黄褐色的鼠形木雕,串着发旧的红线绳。 从他在诊所被找到时,这两件东西就没离开过他身边,只可惜,这个木雕也只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生肖装饰品,没有通过它,找到它主人的可能性。 卫佑忐忑之际,王瑞轻声吩咐:「回去,回京城,你留下。」 他的声音清冷,语调很平淡,卫佑却隐隐听出一点压抑的伤感。 雷诺应声进来推轮椅,何文娜激动地想跟上。 卫佑转身挡住她,问:「何小姐,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作为她伪救命恩人的答谢。 卫佑对这个女人的感觉是复杂的,初始他感激不尽,因为他以为她救了王先生。 后来王先生说,不是她,可她到底还有在诊所外发现王先生、敲响诊所门的功劳,他重金酬谢也不为过。 而当他问道,那晚她是否有看到其他人时,她只承认,她是碰巧在诊所门口发现的,其他一概不知,至于是谁把人送到诊所的,她就更不知道了。 诊所和诊所附近都没有监控,她这么说,谁也没法怀疑。毕竟,她也没有撒谎的理由。 她救助王先生有功,本来足够她受惠一生。 只是她明里暗里表现出来的心机和野心,让卫佑最终对她无感。 而且他跟在王先生身边这么多年,他能感觉得出,王先生从始至终都不在意这个女人,他只在乎,她知不知道,那晚把他救出仓库的女人是谁。 卫佑明白他该怎么安排这个女人了。 第7页 他重复一遍:「何小姐想要什么答谢?」 何文娜脸色绯红,羞涩地瞄他,这股子做作的媚态,是个男人都能明白她的心思了。 「我明白了,如你所愿,请等我联繫。」 逆光下的卫佑勾起一抹微笑,宛若一只恶魔,引诱人一步步坠入深渊。 在何文娜眼里,他却是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引路人。 她想着,等她成为了王先生的人,她一定不会忘记这个小助理的。 足足一个月,找人的事毫无进展,卫佑不得不硬着头皮飞回京城。 彼时王先生住在警卫森严,环境优美的疗养院进行康復治疗,老中医拿着银针刺激他腿上的穴位。 他冷汗冒了一身,眉头却皱也不皱,只咬着牙关忍受,甚至还有心思翻看卫佑整理好的调查资料。 卫佑低头不敢看他。他办事不力。 王瑞放下资料,沉默了一会儿,道:「回去,再找。」 「是,王先生。」 第4章 亲情.姐妹 元旦过后,离实验一中的期末考试就不远了。阮飞雪早早就在为期末考试复习,她心里有个想法,她想取得个更好的成绩,趁着周娟心情好时提出回老家过年的事。 周娟虽然重男轻女,但儿子读书不争气,女儿有个好成绩,能让她在左邻右舍面前长脸,她也是很好说话的。 人算不如天算,阮飞雪万万没想到,周娟对阮飞花的怨怒遗留到了现在,还迁怒了她 左看儿子糟糕的成绩单,想打骂又捨不得,心里一口气不上不下,右看一个丫头的成绩单,周娟就不得劲了。 「考的好了不起啊,有空复习怎么也不知道教教你弟弟,你看看你弟弟的成绩,你还有良心吗?只顾自己的学习。」 周娟心里想的明白,做姐姐的成绩不好都敢违抗她,那这个妹妹成绩这么好,以后还了不得啊,迟早要剪了她们的翅膀,让她们飞不起来。 阮风雪的请求还未出口,就预告了失败,学校放了寒假后,她除了睡觉,一刻都没有空暇时间,时刻被周娟支使着干这干那儿,连吃饭时都不得安生。 楼下的顾奶奶看到了,不禁劝周娟:「飒飒明年就要中考了,放假时你得给她点时间好好复习啊!」 顾奶奶就喜欢会读书的孩子,飒飒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被毁了,而且周娟这么磋磨孩子,即使她这个也重男轻女的老一辈,也看不下去了。 很可惜,周娟这时候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外人的好言相劝,只会被她当成指责,进而对阮飞雪变本加厉。 除夕这天,按老规矩是不能有争吵的,要给一年的最后一天留下个好兆头,以便来年有好运。 于是在接到阮飞花的电话后,周娟难得没有破口大骂,而是冷嘲热讽了一番。 阮飞雪没有心思吃饭,看着周卷拿着手机离开餐桌,她小声问身边的阮伟志。 「你不想阿姐吗?都一个月了。」 她的小弟头也不抬地嚼着手里的大鸡腿,听到她的问话后,以为她觊觎他的鸡腿,立刻空出一只手护着碗里的鸡腿。 「谁要想那个不养家的娘们,哼!」 对于阮伟志而言,两年前,家里还是只有他一个孩子,他一个人多好,家里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是他的,最重要的是他有自己的房间。 这两个乡下的丫头片子一来,不仅要让出他的房间,还要和父母挤一起睡。 而且每回他和母亲撒娇要钱时,周娟都要说一遍,现在家里多了两张嘴,没这么多钱给你花了。 就算他每次都能要到钱,但这并不妨碍他嫌弃、讨厌他的两个姐姐。 阮飞雪有心和弟弟处好关系,奈何她的小弟已经被溺爱他的父母养歪了,她有心而无力。 她和阮飞花则从小在乡下,相依为命地长大,即使这两年她们生分了很多,俩姐妹之间的感情到底要比和这个弟弟的深。 记好不记坏的阮飞雪最近常常想,阮飞花回家前又重新变得温柔了,她还是她小时候的那个好阿姐。 一番还算平静的母女版唇枪舌战之后,周娟气得想把手机砸给阮飞雪,手挥到一半,力道减了一大半,不捨得砸坏了手机。 阮飞雪接过手机离开餐桌,进了房间。 「阿姐。」 阮飞花温言温语:「飒飒,这些日子委屈了你,我一走了之,她肯定迁怒你了吧?」 阮飞雪抽抽鼻子道:「没,没有的事我挺好的而且这次期末考试没有的事,我挺好的,而且这次期末考试我拿了校第一名呢。」 阮飞花语气更温柔了:「飒飒真厉害,我就不行,一定要好好读书,把我的那份也读回来。」 「噗嗤」,阮飞雪轻笑了声:「好,我一定把阿姐的那份读回来。」 「……」 手机那头一阵沉默。 阮飞花沉吟良久开口:「飒飒,我是说认真的阿姐读书不行,只能靠你给我争一口气。」 「阿姐……」阮飞雪不知道该说什么。 阮飞花语气欢快了点:「哈哈,不过也不能只靠你一个人争气,阿姐也会努力的,我会挣好多好多钱,供你上高中,上大学,所以,明年的中考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考到海市的重点高中来。」 阮飞雪不好意思::「可是,我是借读生,最后还是要到工人学校去读的。」 第8页 她也担心阮飞花为了她,要承担太多的压力。 海市的经济发达,来这里打工的人多,为这些庞大的工人群体子女所办的工人子女学校,早就建立起来了,阮伟志就是在其中一所小学读书。 海市最好的高中是海市第九中学,而阮飞雪要到海市的九中这样的重点高中就读,需要的不仅是优异的成绩,还要有金钱、门路。 手机那头传来阮飞花爽朗的笑声:「哈哈,你忘了你是怎么去的实验一中吗?阿姐自有法子,你只要认真学习,明年的九月,阿姐一定让你能进九中读书。」 阮飞雪一直以为,两年前是实验一中的校领导注意到了她的好成绩,才破格录取她的,甚至还免了她不少的借读费,原来是…… 「阿姐,我想回去过年。」 阮飞花不同意:「飒飒啊,天气冷,春运期间人又多,现在回家也太辛苦了,等你中考完,阿姐把家里都安排好了,你再回来也不迟。前些日子我办了一张银行卡,是给你的,这两天应该快寄到了街道处,你忙着他们自己去拿,明年我会定时打钱给你,你再忍忍好不好?」 那头的阮飞花似乎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哽咽,语气又柔和了几分,配上软软糯糯的方言,哪里还有半分和周娟吵架时的兇悍? 此刻的阮飞花简直就像轻晃摇篮,哄诱婴儿睡觉的慈母。 阮飞雪被她自己的比喻逗笑了。 「嗯嗯,阿姐,你不用给我钱……」 阮飞花大包大揽:「我晓得家里的情况,你放心用吧!」 客厅里,周娟大声抱怨着电话费贵,让阮飞雪还回手机来,阮飞花听到了,又加了一句:「等我明年给你买个手机哈,现在先挂吧,早点睡。」 「好,阿姐……」你要保重身体。 后面的话,阮飞雪咽了回去,她们从来没说过这样肉麻的话嘞。 出门还了手机,听着周娟抱怨浪费电话费,阮飞雪心里出奇的平静,她再也不会为父母和小弟的凉薄而伤心,至少她还有一个亲人。 隔天,阮飞雪瞒着家里人拿到了银行卡,里面有一笔钱是给她开年要交的学费,周娟是不会给她钱交学费的。 实验一中开学不久,她也收到了阮飞花寄给她的手机,虽然是最普通,最便宜的2g按键翻盖手机,无论是发简讯,还是打电话都很费钱,但是这是她们目前唯一能交流的方式。 在周娟不断打电话回去问阮飞花,怎么还不回来,另外找个厂子工作上班时,阮飞雪偷偷躲着人和阮飞花聊天谈心,顺便告诉她,周娟的最新动向和心情指数。 阮飞雪本性是豁达的,只是因为重视亲情,容易被亲人所缚,这两年积攒了不少愁绪。 现在她放下了凉薄的亲人,又重拾了阿姐的爱护,愁绪一扫而空。 心境开放了,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学习上更是畅通无阻,每月的考试都能稳居第一名,惹得童颜直唿「学霸威武,我等凡人甘拜下风」。 凛寒已过,气温逐渐上升,海市却陷入一种焦灼的氛围中,先是高考日期更改,后是非典蔓延。 但前者尚且与阮飞雪无关,后者因为海市是经济重区,政府管控严格,对她的影响也不大,阮飞花也很早就跟她普及过,非典的相关事情,让她不用担心,中考过后,她就可以回河西村了,那边的非典影响更小。 中考前一周,实验一中的初三学子们都已经复习得差不多了,此时正处于种亢奋紧张的状态。 想要复习又看不进书,想要休息又安不下心,明明是下周的中考,却巴不得明天就考完,万事大吉了。 中午一下课,前桌的童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头催着阮飞雪快点收拾东西,一起去食堂吃饭,似乎一上午的学习,消耗了她所有的精力,急需进食补充能量。 可真到了食堂打好了饭菜,她敲着勺子又没有食慾,盯着对面大口吃饭的阮飞雪,勉强挖着米饭往嘴里送。 「飒飒,考完你准备去哪里旅游?我妈咪说要是我能考上实验高中,她就带我去欧洲玩。」 似是非常嫌弃母亲用考试威胁她,童颜用力捣碎盘里的米饭,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其实她家的经济条件好,父母又宠爱她,即使她中考考差了,她也能去其它地方旅游,她就是想找个话题和朋友聊聊天,缓解一下中考压力吧罢了。 「大概是去c省旅游吧!」阮飞雪咽下嘴里的饭才回答。 「c省?」 「嗯,我没告诉过你吧,我的老家就在那边,我已经两年多没回去过了,暑假回去就当是旅游吧。」阮飞雪促狭一笑。 「诶?!」童颜还真没听阮飞雪提起过:「c省环境好啊,听说那里山清水秀,空气品质可比海市的好多了,难怪你和你姐姐都长得这么眉清目秀。」 童颜说着就想往她的脸上捏,阮飞雪偏头避了一下。c省确实环境质量好,可经济发展差也是全国出了名的。 「飒飒,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家玩呗,让我也来沐浴下大自然的洗礼,说不定,我的颜值能高一个层次。」 「好啊,我阿姐一定也会很高兴你来我家玩的。」 「你姐姐啊」,童颜想到去年的传闻,脸上露出八卦的神情。 「我记得你说过,你姐姐是在宏德制衣厂上班,是吗?」 第9页 嗯?阮飞雪点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起这个。 「是啊,怎么了?」 童颜放下手里的勺子,换了个坐姿,左右看了看:「我跟你说,你不要跟别人说哦,那家厂子得罪大人物啦。」 阮飞雪配合着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是听我妈咪跟人打电话时说的哦,那家厂子背后的公司对外宣称是运转不良,资金破产,其实啊,是因为在那里发生了命案……」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阿姐已经不在那里上班了。」阮飞雪状似无意地询问。 「呃…」童颜还真认真想了想:「大概是和你姐姐有关系吧?大概,我是说大概,重点是!那个大人物想在那家厂子里找个人,据说是他的救命恩人诶,年前找了这么久,都快把海市翻了个底朝天了,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就跟演电视剧似的。」 初三还在看言情小说的童颜已经脑洞大开,幻想着王子和灰姑娘,是怎么样因为绑匪而神奇地有了交集,如果结局是,女主角最后被男主角找到那就完美了。 别说她少女心泛滥,那人一点不避讳地兴师动众地找人,年前海市的上层圈子听到这件事后,哪个不觉得难以置信? 要不是他们还有点脑子,都想去冒充那个失踪的女主角了,能和京城的王家搭上关系,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阮飞雪吃不完剩下的饭菜了,拿出纸巾擦擦嘴,作势要走:「我阿姐很早就因为生病回老家了,她辞职还是在厂子倒闭之前的事呢,你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回教室好好复习。」 童颜哀嚎一声:「不要跟我提复习的事了,我只是想八卦一下放松放松啊!」 童颜对阮飞花的印象还停留在最初的阶段,那就是个刻薄势力的拜金女,是和阮飞雪完全相反的人品性格。 这样的人,即使不害人,也不会善良到捨己救人,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阮飞花会是自己口中的那个女主角。 两人吃完午饭回到教室,全身心的地投入学习,阮飞雪面上是云淡风轻,似乎完全没有把这次的聊天放在心里,仍旧心无杂念地准备中考,可一颗疑惑的种子早已埋下。 阮飞花素来身体强健,却在元旦之后大病一场;卧病在床一周后,毫无预料的辞职;那天早晨出去后,临时起意的回老家。 她似乎在逃避什么,又或者她在躲什么人……所以,她宁愿回老家,放弃了她以前喜欢的繁华的城市。 阿姐她……会和童颜口中提到的,那个所谓的大人物有关吗?又是什么促使了她的改变呢? 阮飞雪望着窗户外的启明星,心中一片杂乱,不甚明了。 第5章 爱人.老家 「飒飒,这里,这里!」 c省的莲塘县火车站面积不大,人流量更不多,阮飞雪一下车就听到有人叫她,顺着唿声寻去,就看到一个高个子的女人举着写有她名字的牌子向她挥手。 这是个极为漂亮高挑的女人,在这座身高普遍尴尬的南方城市里显得非常引人注目。 昨天电话里阮飞花就跟她说过了,今天有事情可能来不了接她,会叫她的朋友蓝田玉过来接她。 走进了来看,阮飞雪对田玉还有印象。蓝田玉在她的老家一直风头无量,是个让人难以忘记的女人。 虽然阮飞花和她是朋友,但阮飞雪从来没有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一时心里有些慌慌的。 在她好不容易挤出去时,对方也挤过来,护着她出了火车站,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好,阮飞雪轻声打了个招唿。 「阿玉姐好。」 「好好好,你阿姐跟你说了吧?我是你阿姐的朋友,她今天有事,让我来接你回去。」 蓝田玉似乎非常欣喜见到她,脸上带着笑,打量她个不停,直看得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才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额头。 「坐火车累了吧?我还让你杵在这,走走走,我们去车上说话,你阿成哥在车上等着呢。」 阮飞雪手上提的袋子,肩膀上背的书包,瞬间被她热情地抢了过去。 蓝田玉一只手抱着袋子和书包,另一只手揽着阮飞雪的肩膀往外走。 阮飞雪:「……!」她简直整个人被人扯着走。 火车站外的马路边上停着一辆小货车,车边靠着一个身形高大,虎背熊腰的男人。 看到蓝田玉两人过来,兇悍脸上露出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同样也是毫不客气地抢过蓝田玉手上的东西,转身放进车里。 蓝田玉亲昵地拍了一下这个男人结实的手臂:「哎呦,就这么点东西,我自己放车上不就行了,还要经你一手,多事。」 阮飞雪听着她语气多有嫌弃,可看神情却是满满的幸福感,举止间多显小女人姿态。 不过她这次回来带的东西确实不多,就两件换洗衣服,还有一些书本。 蓝田玉帮她拿是热情,可这个男人来接手却是对妻子的爱护。 「飒飒来,上车。」 蓝田玉拉着她坐上了车头的后座,阮飞雪无意间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瞟了一眼右手的副座,又往后看了一眼,深刻觉得蓝田玉应该坐到前面去。 「这是你阿成哥。」蓝田玉看阮飞雪总是往前排看,以为她想问是谁:「嗯……也是我男人。」 蓝田玉脸红了一瞬,随后又故作镇定地对前面的男人喊:「阿成,你可小心点开,这可是软软的妹妹,咱们村未来的大学生呢!」 第10页 正认真开车的范成立刻点头。 阮飞雪趁机补上迟到的问候:「阿成哥好。」 也没准备听到前面人的回应,阮飞雪知道这个男人说不了话。 范成在她老家也很出名,当然不是那种名声好的出名。 他和蓝田玉一个是小混混,一个是小太妹;还在上学时,一个是打架的好手,一个是引发打架的源头。 这样两个人,对于阮飞雪这种从小到大的好学生而言,都是传说中的人物。 不出意料的话,现在他们初中毕业了,也是大人拿来教育小孩,做反面教材的社会不良青年典例。 可现在,这么热情友好的接待是怎么回事? 阮飞花初中时的成绩不好,被分在差班会和这两个人成为同学是没错,可是阿姐什么时候和他们这么要好了,竟然可以随意拜託他们来帮忙接她? 回河西村的一路上就听着蓝田玉问阮飞雪在海市的生活怎么样啊,学习跟得上吗,成绩一定和在家里读书时候一样好吧! 然后就说到她读初中时多么郁闷,一个字都记不住,最后话题偏到,范城读初中时多么喜欢她。 他不会说话就会跟人打架,把那些给她告白写情书送礼物的男生都揍跑了,那些人真没用,这么多人都打不过她的阿成一个。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的阮飞雪安静地听着蓝田玉说话,时不时点点头回几个字,使聊天不会中断。 阮飞雪昨天和阮飞花通电话时,听过这对有情人的故事。 阮飞花的本意是,怕她轻信了关于他们的传言,想说点他们的事,以提高他们的好感度,说着说着,阮飞花就开始唏嘘这对苦命鸳鸯的经歷,自己哭了个稀里哗啦! 范城生下来就是个哑巴,小时候差点被醉酒的父亲扔了,原本他还能发出几个单音字节,随着年龄大了,有了自尊心,干脆闭紧了嘴巴,一个字音也不肯往外吐。 小学五年级时,因为父亲犯了事进了监狱,差点没上成初中,好不容易进了初中,也没能安稳下来读书,倒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地,跟着学校的二流子混日子过。 初中一毕业,他就进了一家饭馆,一边打工,一边学做菜,辛苦了几年,就是想挣钱娶心中的女神蓝田玉,最后却被自己的老母亲,和蓝田玉的父母阻挠了。 范母瞧不起不正经的蓝田玉,蓝家父母则是嫌弃范家穷,不能给他们足够的彩礼钱。 毕竟蓝田玉是这十里八乡少有的大美人,他们就盼着这个女儿能给他们找个金龟婿,大挣一笔钱,也好给她的兄弟们娶亲。 这不,小仙镇的镇长就看上了蓝田玉,想娶她做续弦。 打小没得多少父母关心的蓝田玉,又伤又怒,她初中时是不懂事,谈过不少所谓的男朋友,可那都是闹着玩的。 现在她终于认真地喜欢一个人,想要建立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家庭,陷进钱眼里的父母,却只想着用她换彩礼钱,什么续弦,就是给镇长做小情人的噱头! 她很干脆地和他们断绝了关系,找范成私奔了。私奔的地点她都想好了,就是海市。 他们这一带的人打工都是去海市,他们也可以去朋友那找个落脚点,早点找份工作。他们两个有手有脚的人,难道还怕养不活自己吗? 没等她出发去海市,阮飞花就回了河西村找上了她,还和她说,她有法子解决镇长对她的纠缠,并且不用去海市,在家里也能挣到钱。 这半年来阮飞花带着她村子、镇上、县城三点一线地跑,辛苦了许久,虽然只挣到了一点小钱,但是,她莫名地觉得生活很有希望。 不用离家到陌生的城市去打拼,身边有个不离不弃的爱人,一起为他们的未来努力,也许真的有一天,她会拥有一个完全属于她的,幸福美满的家庭。 出了莲塘县,再沿着一条新修的马路,小货车到了离小仙镇不远的潭村。 龙潭村村口就是一家规模不大,却像模像样的农家乐饭店,店里稀稀,散散地坐着几个人,大多是从公路上下来休息的货车司机。 这家农家乐的地理位置确实很好,旁边就是莲塘县和邻县来往的一条公路。 见阮飞雪感兴趣地打量,蓝田玉拉着她进去坐下给她介绍:「这是阿城今年开的,平时生意还不错,现在放暑假了,城里的上班族和学生党也会过来玩。只是现在不是饭点,才只看到这么点人。」 蓝田玉开了一瓶牛奶给她,回头又催促后面进来的范成去做饭。 「你喝这个成吗?还是要其他饮料,店里都有。」 等阮飞雪喝了一口牛奶,她才端出装饼干和其它小吃的盘子,继续说话:「你先吃点零嘴垫垫肚子,等会咱们就能吃午……晚饭了,你阿姐不在家,回去也没饭吃,反正,先在姐这吃一顿饭再回去。」 蓝田玉抬头看对面墙上的石英钟,已经下午四点半多了,好像怕阮飞雪急着回家,她站起身沖厨房的方向喊:「阿成,做快点,不,做好点,给咱们飒飒好好露一手!」 厨房里的人没有答话,但是很快,四菜一汤就端出来了。 蒜泥茄子,白切鸡,梅菜扣肉,拍黄瓜,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都是些家常小菜,却被范成做的色香味俱全,让离家两年多的阮飞雪吃得非常感动。 第11页 吃过一顿午饭和晚饭的结合体,小货车开向河西村,到河西村的路就没有前面的平坦了,从昨晚就开始坐火车,又刚吃饱饭的阮飞雪非常难受。 蓝田玉连忙安慰她:「再忍忍,很快这里的黄土路也会换成水泥马路,就像咱们刚刚回的时候,经过的那些路一样平坦。 而且听你阿姐说,不久后就会有省道经过河西村,到时候你回家,就不用像这次一样坐火车这么麻烦了,肯定得给你省一半时间。」 阮飞雪疑惑:「省道?阿姐怎么知道?」 「谁知道呢?」蓝田玉不甚在意地回答:「你阿姐见天地往县城跑,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就打听到了消息。」 河西村的老房子都是些黄土青瓦房,住起来夏凉冬暖,这些年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 村民又大都在原址上占占田地和道路,扩建扩建,建成两三层的红砖房,使得村路又窄又弯,汽车很难开进去。 阮飞雪便在河西村的路口下车,谢过蓝田玉和范城两人,脚步轻快地往家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干农活的乡亲打量她,她也不在意,有认识的长辈就叫,不认识的就快走。 远远看到一个疑似她大伯娘的中年妇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绕开她走了,这也无损她的好心情。 她家在村子最里面,是一栋二层的老房子,屋外有一棵老槐树,后带一片青竹林。 在村子里的人纷纷把老房子换成楼房时,因为周娟致力于在城里买房,她家的老屋才得以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对于这栋外表看起来破旧而不合时宜的老房子,阮飞雪怀有极深的感情。 初二前的十几年时间,她和阮飞花一直住在这里,虽然这里除了她们两姐妹,几乎就没有其他亲戚会来,却是她心目中真正的家。 在这栋房子里,她们两姐妹探过险,玩过捉迷藏,互相扶持着长大,偶尔幻想一下,过年时父母会带什么好吃的回来,日子虽然贫苦,却自由而快乐。 院门虚掩着,阮飞雪推门进去,是一个不大的小院子,一条石板路通向正堂,两边是平整的黄泥地。 老屋离地有三尺,阮飞雪踩上一块大石头才能踏上走廊。 堂屋右边的窗户是田字形,未镶嵌玻璃的木窗子,阮飞雪伸手探进去,从后面墙上摸出了一把钥匙,开锁推门,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落下一片灰尘。 堂屋里光线昏暗,不甚明亮,摆设也简单,一张木桌子,几张高脚凳,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左侧两间是厨房和澡房,右侧两间是她父母和小弟的房间,阮飞雪穿过窄窄的弄堂,打开小门到了后院,从右边的木制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一分为二,左边分做两间房,右边充做厅堂,放了一些农具等杂物。 进门左手第一间更大,是她们姐妹俩小时候常住的房间,在她们年龄大了之后,应阮飞花的要求归了她,第二间才是阮飞雪的。 第二间房面积较小,但靠近阳台,採光比较好,里面已被阮飞花打扫得干干净净。 靠墙的高架木板床上铺了蓆子,挂了蚊帐,枕头毯子一应俱全,床边的书桌上还放着一碗新摘的荷花,让她眼前一亮。 这只除去枝叶的荷花粉中带白,已经完全绽开了,露出淡黄色的芯蕊,盛在雪白的大口土陶碗里,看着别有一番野趣。 躺在床上眯眼休息了一会儿,就听到楼下有人叫她,走到阳台,小心扶着木扶手往下看,果然是阮飞花回来了。 「阿姐,你回来啦。」 「飒飒,你小心点,那个扶手不稳,我带了个西瓜回来,你快下来吃!」 傍晚的农村静谧又美好,灿烂的晚霞大片在天边铺开来,院子里的阮飞花抱着个绿西瓜,在余晖中笑得温暖而美丽。 平心而论,阮飞花没有蓝田玉那样的美艷,也没有阮飞雪这般清秀可人,她只是璞实无华,也许有几分耐看的模样,就像村子里随处可见的野花,却别有一种生气蓬勃的美丽。 已经走下楼梯的阮飞雪觉得,阮飞花回来老家是对的,此时她身上洋溢的热情与希望,是她在海市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第6章 果园.高中 阮飞雪是瞒着父母回河西村的,等她上了火车才发了条消息,告诉周娟事情。 她并不想欺瞒父母,阿意曲从是为不孝,只是面对不讲理的父母,她有时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不知道阮飞花和周娟说了什么,她在河西村待了快一个星期了,周娟也没有催她回去,大有放任她不管的意思。 一个星期来,阮飞花也不让她干什么活,她最多是照顾一下菜地,连给家里做饭的机会都很少,每天她都能睡到自然醒。 河西村四遭都是山,连绵起伏,云蒸雾绕,登高望远,几乎看不到尽头,入目全是翠色。只有为数不多的村落稀稀疏疏,点缀在其间。 这样的地方,虽然偏僻落后,也没有什么出色的景点,空气品质却是一等一的好。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入户,老屋整夜都被蟋蟀声、蝉叫和蛙鸣包围,阮飞雪伴着这大自然的音乐安然入眠,一夜无梦。 到了初晓时分,气温渐凉,村子里会慢慢静下来,不时响起鸡鸣狗叫声。 这天早晨,在睡梦中被村里人吵架声惊醒的阮飞雪还有些懵。 第12页 对骂的语言粗俗姑且不提,其中一个听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声音,很明显是阮飞花的。 她说普通话时还好,要是操一口本来就软糯的莲塘县方言和人对骂,完全没有一点威慑力。 另一个声音语速极快,脏话连篇,是正正经经的农村妇女吵架的架势。 「阿姐?」 阮飞雪揉着还带有生理眼泪的眼睛下楼,疑惑又担忧地看向,从外面气喘吁吁跑回来的阮飞花。 阮飞花脸色潮红,莫名带着兴奋的感觉,不像是和人吵架输了沮丧的样子。 「吵到你了吧?没事,你先洗把脸,我马上就把早饭做好。」 厨房的土灶本就烧着热水,阮飞花很快在小灶下好了一把挂面,还有心情给姐妹俩都煎了一个形状好看的荷包蛋。 「阿姐,你怎么和村里人吵起来了?你回来后一直都这样吗?」 小时候父母不在家,爷爷奶奶也不管她们两个,阮飞花为了自保也常和人吵架,甚至打架。 但那些人都是想欺负他们的熊孩子,大人谈不上有多照顾她们,但也不会拉下脸来欺负小辈。 阮飞花吸熘了一口面条,很是无所谓回她:「也没什么事,你不用管,就是和大伯娘因为田的事有几句口角,你以后见到她该叫人的就叫人,其它的不用理她。」 阮飞雪慢慢嚼着面条,悠悠嘆了一口气,早上这架势,可不像是只有一点口角的样子,老屋在村尾,大伯娘家却在村中央,两家隔着一段不少的距离,她都能听到大伯娘骂人的声音。 「田地不是当初分家就说好了的事吗?还有什么要争的吗?」 她们的爷爷奶奶有两儿两女,两个女儿都嫁到外地去了,因为偏心大儿子,分钱的时候就以长房养老的名义,把大部分的存款和好田都给了大伯一家。 小儿子阮建生除了几块贫瘠的菜地,就得了这么栋快散架的老房子。 周娟愤愤不平,也为此执意要去城里打工,常年不回家,誓要争出口气来。 他们和大伯一家,此前十几年处得井水不犯河水,也没再为田的事吵过什么,怎么今天就起口角了呢,还这么激烈? 阿姐想找个理由搪塞她,也不会找个可信点的。 阮飞花夹着一筷子面条正往嘴里送,看她脸上忧心的模样,无奈地放下筷子解释了一下:「唉,还不是我那脐橙园惹出来的事……」 莲塘县这一片的行政区都是丘陵地形,群山连绵,河流环抱,环境不错,好山好水种出来的水果味道也错,以前也有不少人承包山头办过果园,但都败在交通上了。 去年冬天突降大雪,不少的果园都受到了影响,效益下降,阮飞花一回来就接手了一个别人急着脱手的脐橙园,被人说傻,上赶着赔钱。 阮飞雪回家的第二天,阮飞花就带着她去过后山的脐橙园,她看着心里欢喜,也为阿姐而高兴,可她不懂得这其中的门道,也不知道承包一个果园的投入有多大。 阮飞花跟她说,她是怎么到处借钱、贷款,政府又有什么政策补助的,她也就信了,什么也不需要问。 她就是单纯地,为阮飞花这种奋发向上的状态而高兴。 倒是刚才阮飞花说是果园惹的祸,她以为不然,自古钱帛动人心,这么大一个果园,会招来大伯母一家的觊觎也是难免的,现在为了一个果园而争吵,日后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利益而大打出手呢,怎么能说是果园惹祸。 「哼,老娘费心费力忙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把这个果园办起来,他们想来分一杯羹,哪能这么便宜他们!」 阮飞花笑得踌躇满志:「嘿嘿,放心,阿姐心里有打算,过两年我还要把西面的那片山包下来,种上满山的水果,山梨,桃子,杏,飒飒想吃什么,阿姐就种什么,好不好?」 「嗯。」阮飞雪也笑,笑得眉眼弯弯:「那,为了把我们的脐橙园发展成更大的果园,让我去帮阿姐吧!」 「啊?!不用啦,你在家里帮我照顾下菜地,做做饭就行了,我园子里有人手呢。」 阮飞花把俩人吃完了的碗叠起来,端着就往厨房躲。 阮飞雪不放弃,也跟进厨房,陈述理由:「阿姐,我刚中考完,又没有什么作业,闲得身上都快长蘑菇啦。」 「哈哈,骗人,哪有蘑菇。」阮飞花被逗得笑了起来,但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你可以出去玩,去县城逛逛,买点新衣服,找你以前的同学,去阿玉家的农家乐玩一下,预习一下高中的知识,这都行嘛。」 阮飞花每提出一个建议,阮飞雪就严肃地摇一次头,弄得阮飞花很是气馁,只能妥协。 「那你来园子里干活不能耽搁你学习啊,明天我就去给你借高中的教材!」 事情一锤定音,阮飞雪中考后的近三个月里,白天帮着阮飞花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晚上自学高一的课本。 她人本来就聪明,到了八月底,高一的知识她已经掌握了不少,期间查到了中考分数,很不错,是实验一中的第三名,自然也上了海市九中的分数线。 阮飞花八月中旬就独自一人去了海市,给阮飞雪办理借读的事。 这时候九中正进行军训,等九中正式开学,阮飞雪能去上课的时候,她在乡下没被晒黑的皮肤,和被暴晒了半个多月的九中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13页 阮飞花执意要送阮飞雪去学校,说是她的妹妹第一次上高中,她这个当阿姐的怎么能不送,而且她当住宿生,东西也多,不好带。 说得阮飞雪心里泛出酸酸甜甜的滋味,那种父母对她上高中,也无动于衷的落寞感消减了不少。 阮伟志今年小学毕业了,周娟正操心着他上初中的事,没功夫搭理她。 阮飞雪看得出来,阮飞花其实不想去海市,每回和她说起海市的人和事时,她的脸色都不太好,似乎是海市有什么洪水勐兽让她害怕。 阮飞花瞒不住事,她去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阮飞雪不想去深究。 阮飞花仍然爱护她这个妹妹,既然她不愿意说出来,她也不会特意去问,每个人心里多少都有秘密,她只要做好一个相信她的亲人就够了。 住进九中的宿舍,坐在九中的重点班上课,阮飞雪很快适应了高中的学习和宿舍生活。 九中的住宿条件非常好,而且因为大部分人选择走读,她甚至一个人住着一个宽敞明亮的寝室。 童颜也进了九中的重点班,而且和她是一个班。她的成绩本来就不错,能进九中的重点班并不奇怪,退一步讲就算她学习不好,以她的家庭条件也能进九中。 只是,她就要去对面楼的特招班了,特招班里的都是成绩不太理想,却被家里望子成龙的父母硬塞进来的学生。 对于阮飞雪这样专心学习,又遵规蹈矩的人,是没有什么青春的烦恼可言的。时间很容易就如转动的风车一般,晃过去了一个学期。 03年的春节,阮飞花回海市的阮家吃了一顿年夜饭,在即将爆发家庭战争前,带着阮飞雪回了河西村。 而年前唯一要提的大事就是,蓝田玉和范成终于结婚了。 当时阮飞雪还在上学,没能回家参加。听阮飞花的口头描述,是一个富有浓浓乡村特色的,热闹喜庆的婚宴。 阮飞雪由衷地,为这对终成眷属的有情人感到高兴。 高一下学期也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值得一提的事就是,阮飞雪要面临分科了,选文选理,她心里也有数。 海市九中的分科在四月份,这些天因为倒春寒,气温下降了不少,一直在颳风下雨。 看外面的天气不错,阮飞雪准备去图书馆,还了上个月借的几本经典名着,顺便再借些新书回来看。 出门前,她特地在奶白色的棉布长裙外面,套了一件阮飞花织的,嫰黄色薄款圆领毛衣外套,今天虽然有阳光,可走在外面还是能感受到空气中的丝丝寒意。 走到学校的篮球场那里时,刚好阮飞花打电话过来,阮飞雪就近走到边上一棵桃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下,和她聊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周六的九中,即使是住宿生,大部分也都回家了,现在只有一些男生还在篮球场上打篮球,给稍显静谧的学校增添了一丝人气。 那些男生只穿着极薄的运动装,在阳光下肆意地奔跑流汗,大声笑闹。 「这周我们老师说了分科的事……我啊?我想学理科。」 阮飞花惊讶:「什么!?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你不是应该选文科吗?」 阮飞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阿姐,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我觉得我的理科成绩不错,老师也是这么建议的。」 「为什么啊,难道你……不是吗,怎么会,没道理呀……」 手机那头的阮飞花声音一惊一乍的,这头,那群打球的男生突然爆发了大笑,阮飞雪听不大清楚,便起身远离了篮球场几步。 「你们还没分科吧?」 「还没那么快,老师只是提了一下,我就是觉得理科生以后的专业选择更多,以后也好找工作,而且比起语文英语这些科目,我学理科更有优势。」 「选文科以后你不是可以考师范学校当老师吗。」 阮飞雪笑道:「阿姐,你这样说好像阿娘哦,她要是知道我要分科了,肯定也会让我学文科的,嗯,然后叫我随便考个大学,当个小学老师就行了……啊!」 「飒飒!怎么了?」 阮飞雪拍拍胸压惊:「阿姐,我没事,就是看到一只虫子突然从树上掉下来,吓了我一跳。」 刚刚一颗篮球突然越过篮球场的铁丝网,砸在她刚刚坐过的石凳上,又反弹到了她这边,虽然人没碰到哪儿,她也被吓了一跳。 阮飞雪不想和这群荷尔蒙爆棚的男生争论什么,也不想理会他们让她扔回篮球的起闹,她握紧手机,快走几步,就想快点离开。 回头的不经意间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压着其他的几个男生打,那男生训斥完他们,似乎在冲着她挥手道歉,可她已经走远了,听不清他的声音。 阮飞雪边走边继续和阮飞花说起其它的事情,分神间不禁感嘆,这些男生真是精力旺盛,大冷的天,那个男生光着膀子也不怕冷。 第7章 柔软.小名 初三的暑假,阮飞雪上是在脐橙园打工,阮飞花还给她按天算工资,实际上,大部分时间,尤其是太阳毒辣的时候,她都被强留在屋里看书。 这个高一的暑假,她觉得不能再被阮飞花这样「娇生惯养」了,就跟阮飞花说,她想在县里找一份暑假工挣点下学期的零花钱。 没想到她一说完,阮飞花立刻就答应了,还拉着她去了县里一个很漂亮的小区,把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钥匙放在她手心。 第14页 「这个小区是县里新开发的,我提前知道找了关系,有折扣,有优惠,很便宜的。」 再便宜的房价也要好十几万才能买下吧,可阮飞雪不太懂,他们这个十三线小城市的房价到底是多少。 只是以前常听周娟念叨说,想在海市买一套房,这样阮伟志就有户口,在海市的好学校读书上学了,可凭他们家这种情况哪有这么容易。 倒是现在听阮飞花一说,莲塘县最好的小区房价也不过一千多一平。 如果周娟愿意,努力努力,说不定还能早日在莲塘县城里买套房,可惜她执意要留在海市。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能挣钱了,这房子就要趁它便宜的时候早点买,以后慢慢还就是了。我还给你报了一个暑期的跆拳道培训班,这房子刚好方便你住在这城里学,就不用每天辛苦的坐公交车回家了。」 阮飞雪:「……」她是应该先问这房子的事,还是先问培训班的事? 阮飞花继续说:「培训班你可以和老师商量一下时间,要是你真想去找暑假工,就找个轻松点的活儿,别太辛苦了。」 「不是,阿姐,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让我学跆拳道了?」 「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嘛!」 「阿姐也可以一起学。」 「啧,我没时间啦,而且我力气大,谁奈何得了我。」 这倒是,阮飞花一身的力气,确实有异于平常的女人。 于是在这个高一的暑假,阮飞花上午在奶茶店吹着空调卖奶茶,下午去培训班接受身体的折磨,晚上则在阮飞花新买的的房子里学习看书。 这套房子虽然还没有完全装修好,但必要的住宿条件还是有的。 每个周末她就请假一天,回河西村住一晚,第二天,由去县城办事的范成开车,顺道送她回县城。 范成今年就荣升为父亲了,蓝田玉五月份时给他生了一个六斤七两的大胖儿子,大名未定,小名就叫汤圆。 虽然他们去年年底才结婚,距今不过半年,但是农村人大部分都是这样,生孩子早,甚至有的生完了孩子才结婚。 小汤圆极得阮飞花的喜爱,每天见面次数最多的,除了他的父母和他奶奶,就是阮飞花这个早在娘胎里就被内定了的干娘。 八月底,阮飞雪结束了县城的打工和跆拳道练习,回到河西村。 进屋发现没人在家,料想阮飞花肯定去了龙潭村,她总是一有空就往隔壁的龙潭村跑,便想着也去看看小汤圆。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已经三个多月大的宝宝正是可爱的时候。 范成家里,蓝田玉和范母正一边洗菜一边商量着怎么过七月半,看到她来,告诉她阮飞花在里边屋给小汤圆餵饭。 小汤圆虽然还没脱奶,已经可以餵一些软糯又有营养的食物。 阮飞雪还没走进,就听到一段童真又奇妙的对话。 「宝宝,汤圆啊,快吃饭饭啦。」 「哇哇哇,唔啊!」 「什么,你不想吃,不行哦,你才吃了几口,再来点。」 「喔喔哇呀!」 「诶?你觉得今天的蒸蛋羹不好吃,不够甜??」 「啊啊啊哇唔!」 「好吧好吧,那我们来喝奶奶吧?今天的奶粉是干娘给你泡的哦,超甜!」 「哦哦!」 「阿玉,快来,小汤圆饿了,他不想吃鸡蛋羹也不想喝奶粉啊!」 蓝田玉起身擦干净手,进屋餵儿子,阮飞花出来把房间让给她,看到阮飞雪来了,高兴地拉着她坐下,范母也洗了手,给她们送上茶水和切片的西瓜。 餵饱儿子又把他哄睡了的蓝田玉出来,跟阮飞雪开玩笑:「飒飒哟,要不然把你阿姐让给我们吧,我们家小汤圆可离开她了,你也看到了,就她能听懂小汤圆的意思,我这个当妈妈的都听不懂我这个儿子说的话。」 阮飞雪拿着一片西瓜只是笑,有些话不需要听懂也能明白,亲母子血脉相连,婴儿不成话语的啼哭,听不听懂又有什么关系?到底爱他的心是不会少的。 阮飞花佯怒:「你也不看看你这个阿娘有没有耐心和小汤圆交流,都当阿娘的人了,性子还这么急燥。」 做完月子就把儿子扔给婆婆照顾,自己跑去农家乐帮范成的蓝田玉毫不愧疚:「成天被这小祖宗折腾的,我都快烦死了,幸好有你和婆婆帮忙分担一下。」 在屋里看着小汤圆睡着的范母刚好出来,听到他们说话,忙笑道:「你和阿成好好挣钱过日子就行,孩子有我照顾呢。软软这么喜欢孩子,早点结婚生一个啊,你肯定能当好一个母亲的。」 范母很感激当初阮飞花劝她接受蓝田玉,要不然她现在哪能这么快抱到大孙子,而且还多亏了阮飞花建议他们办农家乐,现在他们的日子才能过得有滋有味的。 阮飞花着急忙慌地摆手表示,她还年轻,早着呢。 阮飞雪倒是觉得,阮飞花喜欢孩子,并不是想当一个母亲,或许有几分是出于女性天生的母爱,但更多的,是因为她有一颗柔软的赤子之心。本性纯真的人,才会和天真无邪的婴儿相处得和谐融洽。 屋里的几个女人正聊得开心,外面忽然传来流浪和尚化缘的念经声,夹杂着「南无阿弥佗佛」的佛语,平常人都听不懂。 那个和尚说是和尚,又不像个出家人,头上还留着发茬,带了个布帽,破旧的衣服也不像僧袍。 第15页 他斜挎着一个布包,嘴里又说又唱,奇奇怪怪的音节虽然听不明白,但他大概的意思大家都是懂的,是要大家买他包里自制的平安符。 如果是在寺庙,估计大家都会上赶着掏钱买,无论灵不灵验都是求一个心安,但这种送上门来的大家就不稀罕了。 而且农村人忌讳这种要饭似的流浪僧侣,认为他们进门带来的不是好运,而是霉运。 对面的那家人已经生气地把人赶走了,范母拉不下脸来赶人,本来想直接关门的,阮飞花拦着她说她出去给他点钱。 蓝田玉奇怪:「我晓得飒飒是个心软的人,可怜那人会给他钱,怎么?你也是看着可怜,还是你迷信这个?」 蓝田玉的父母就信佛,有和尚上门就给钱给吃的,他们待她这个女儿都没有这么大方过。 「唉,那个宁可有不可信其无嘛,几块钱的事,还能让他别唱了,免得吵到小汤圆睡觉。」 阮飞花说完,让阮飞雪留在屋里,她自己出去了。 范母进屋看着小汤圆去了,蓝田玉想了想也拿上钱跟上去。 20块钱一个换来的平安符就是个红色的小布囊,也就是所谓的福袋,上面写着「平安」二字,开口用细线捆死了,捏着感觉装的是一些香灰,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阮飞花就买了一个,回来就给了阮飞雪。 蓝田玉也买了一个,想着放在小汤圆的屋里,没有驱邪功,能做个装饰品也好,只是不能让小汤圆拿了去玩,因为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干不干净。 蓝田玉突然笑起来:「我记得以前听软软说过,你们两姐妹带的那个生肖木雕好像也是在一个和尚那买的。」 阮飞雪从衣服下拿出带了十几年的木雕来看,余光发现阮飞花脸上有点心虚。 「是啊,这还是我闹着要买的呢,买完就把我揍了一顿,飒飒那时候还小,应该不记得了吧。」 「我记得。」阮飞雪正色道。 是阮飞花不记得了,那时候是她哭着问阮飞花,为什么她们的阿娘不会像大伯娘对堂姐一样,给她们买好看的项鍊,阮飞花才会在有和尚上门化缘时,缠着周娟买了这两个木雕。 其实她在乎的不是其她女孩子身上漂亮的衣服项鍊,她只是想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罢了。可是阮飞花以为为她羡慕这些,便想着法子给她弄来。 小时候只比她大三岁的阮飞花,以她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给予她所有。 「说起来,你们俩的木雕背后是不是还刻着字呢?」蓝田玉接过阮飞雪的木雕翻看,见到上面的刻字禁不住笑了起来:「我看你们的小名是叫错了,软软的脾气可不软。」 她们两姐妹的小名都是由木雕上的刻字而来,也幸而如此,否则她们就要和大部分的农村女孩子一样,叫个「臭丫」「大妞」什么的贱名了。 阮飞花反击道:「这可是蔡阿婆给我们刻的字,难道你觉得是她刻错了吗?」 蔡阿婆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赛半仙,相面、看风水、跳大神、治病,样样都会。前些时候已经转行做媒婆了,专门给人拉姻缘,一对比一对准。 蓝田玉不好说蔡阿婆的不是,强辩道:「肯定是你见飒飒的老虎好看,强拿了自己的老鼠换了她的。」 两姐妹的木雕当初都是根据自己的生肖挑选的,根本不存在谁换谁的问题。蓝田玉自己也知道,便另找了个话题聊起来。 下午四五点时,两姐妹婉拒了范家的留饭,回家走在路上时,阮飞雪问道:「阿姐,你的木雕是掉了吗?好久没见你戴着了。」 「啊?!嗯……是吧,不知道丢哪去了。」 「那阿姐拿着这个平安符吧。」阮飞雪从口袋里掏出阮飞花给她买的平安符:「我有这只老虎就够啦。」 阮飞雪还记得,小时候蔡阿婆给他们看完相刻好字之后,围观的人都闹笑着说:「刻反了,刻反了!」 蔡阿婆却坚持:「没错没错,这两个字最适合她们。」 现在她渐渐懂了蔡阿婆的意思,阮飞花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相反她的内心柔软,阮飞雪也没有她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相反,她意志很坚定。 软,飒,这两个字也许不是最合适的,却是她们本质的最好解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父母都不在家,就她们两个住在漆黑的老屋里。晚上,阮飞花经常跑到阮飞雪的房间里睡觉,理由是阮飞雪是小孩子肯定怕黑,她这个阿姐要保护她。结果是她自己躲在阮飞雪的被窝里,不敢探头出来。 默默盯着头上支撑屋顶的横樑,想像那黑暗的角落里有没有小精灵的阮飞雪只好自己起床去隔壁,把阮飞花的被子搬过来盖。 阮飞花:「飒飒,不用怕,我来陪你了。」 阮飞雪:「阿姐,我怕什么呀?」 阮飞花:「你怕黑啊!」 阮飞雪:「可是,我不怕黑啊。」 阮飞花:「你是小孩子,小孩子都怕黑的。」 阮飞雪:「阿姐也是小孩子,阿姐也怕黑吗?」 阮飞花:「我不是小孩子,我比你大三岁呢,所以……所以我才不怕黑呢……」 阮飞雪:「……阿姐捂在被子里不闷吗?」 阮飞花:「……闷……」 第8章 月考.桃子 第16页 九月前两个星期阮飞雪就要去九中补课,因为高一下学期分班名单就已经出来了,她直接可以去高二理科班重点班一班报导。 一班的同学大部分还是她高一时候的同学,其他的例如童颜,则分到了文科重点班。 班上少童颜这个好朋友,阮飞雪除了觉得课间有点无聊,倒也不觉得孤单,以她的性格和谁都处得来,也重新交了几个朋友。 一次月考后的周五,学校宣布高一高二周六开家长会,下午不上课,上完上午的课各个班就在怨念中开始整理教室。 阮飞雪的新同桌一直在抱怨学校没人性,月考后开家长会就算了,还不能把家长会的时间安排在周一到周五的任何一天,好歹能给他们放一天假啊。 阮飞雪安慰了她两句,整理好了课桌上的东西就准备去吃午饭,其实班上大部分同学都会在课余时间上补习班,学校放不放假对他们的学习也没有什么影响。 出了教室,刚好碰到来找人的童颜,见到许久没说话的好朋友,阮飞雪很高兴地迎上去,相比只有少得可怜的几个朋友的阮飞雪,童颜有自己的朋友圈。 上了高二她们就很少有机会聊天了,校园里遇到过几回,也只是打声招唿就急匆匆的忙自己的事去了。 「童童,你来找谁?」 「我就是来找你的,你现在是去食堂还是寝室?」 「嗯?去食堂,吃饭」 「哎!这不是明天要开家长会了嘛。」 童颜将手上的一堆书塞给阮飞花:「这些不能留在教室,我也不好带回家,都会被我妈发现的,被她发现我看这些我就惨了。」 「那我放在寝室,可以吗?」阮飞雪接过书,发现这堆书里除了些印刷精美的杂志,还有不少大部头的言情小说。 「你少看点这种书,都高二了。」 「嘿嘿,我知道啦,飒飒最好了。」 童颜挽上阮飞雪的胳膊保证道:「放心,我就课余时间,学习累的时候看一看,绝对不会耽误我学习的!」 「阮飞雪,班主任让你去她办公室。」一班的学习委员抱着一堆试卷从教师办公室回来,这些试卷都是要给他们带回去做的。 「你知道老师叫我去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你先去吧,我把试卷放你桌上,记得回来拿。」 「好,谢谢。」 阮飞雪打开背着的书包,把童颜的书都放了进去:「等会我回寝室就给你藏好。」 「太好了,谢谢飒飒!拜拜!」 阮飞雪背着一书包学校的违禁品去找老师。 「报告!」 「进来。」 一班的班主任李老师正在批改作业,听到阮飞雪的声音放下笔,转过身示意她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明天的家长会,你家里人谁有时间来啊?」 「嗯……没有。」阮飞雪从小到大的家长会,父母都没有来过,小时候是他们不在家。来了海市,他们还是没有出席过她的家长会。 阮建生是不管事的主,周娟则是宁愿去宝贝儿子的家长会,被阮伟志的老师教育,也不想来她的家长会,听阮飞雪老师对她的表扬。 阮飞花以前倒是想来给她开家长会,可小时候她自个都有家长会的烦恼,年龄小也不够说服力,现在则是没时间,而且她也不想她大老远地来辛苦一趟。 李老师高一时也是阮飞雪的班主任,大概也知道她的一些家庭情况。 「你父母还是没时间来吗?」 「高一开家长会时,我就给你妈妈打过电话,她说她和你爸爸都要上班,没时间,我也理解。可学校要求每位学生的家长都要出席家长会,老师的工作也很难做。」 李老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况且高二是很重要的一年,不仅需要你自己的努力,也需要你父母的配合,高二之后就要升高三了,没多久就要面临高考,你一生中一生中最重要的考试! 难道高三的家长会他们也不来吗?这样,你回去好好劝劝你父母,明天至少来一个长辈,我和他们谈谈,不会耽误他们太久的。」 李老师的想法也太理想了,可她也是为了她好,阮飞雪只能先答应下来:「老师,回去我会和我父母说的,我尽力,只是不能保证他们一定会来。」 「你要耐心和他们交流,就说老师电话里和他们说不清楚,需要他们明天亲自来学校一趟,当然,老师也知道你一向懂事,学习也很自觉,找他们来,只是家长会的一部分,这是学校的要求。」 在海市教了20几年书的李老师表示,从来没见过这么不重视孩子学习的父母。 准备先回寝室放书,再坐公交车去南区时看了下手机,看到阮飞花发给她的消息,说是她在学校对面的饭馆等她,让她下完课过来。 手机上显示是12点10分收到的,之前因为设置了静音模式,没看到,现在都快一点了,阮飞花肯定等得很着急了,阮飞雪收好手机,一路跑向那家饭馆。 「欢迎光临,您几位?」 「我来找人……看到了,谢谢。」 等到无聊到数桃子的阮飞花看到阮飞雪进来,挥手叫服务员上菜。 「阿姐,你等很久了吧?我刚刚才看到消息。」 「没有没有,我也就坐了一会儿,之前碰到童颜说你老师找你,她还给我推荐了这个地方等你。」 第17页 阮飞花把桌上的菜单递给阮飞雪:「我先点了四个你爱吃的菜,你看看还要什么?」 「不用啦,我们两个人够吃了。」难怪阿姐会来这种高级的地方吃午饭,原来是童童推荐的。 欣赏了一会装修精美的饭馆,阮飞雪问道:「阿姐今天怎么来海市了,有事忙吗?」 「啊?嗯,是有点事,就是……」 「办完了吗?」 「办完了,办完了,回来前来看看你,哎,菜来了。」 「两位的菜齐了,请慢用。」服务员动作迅速地摆好菜盘退下。 两人没有食不言的习惯,边吃边聊些有的没的,阮飞花吃得明显不专心,脸上一直是一副「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的纠结神情。 「这四五十块钱一盘的菜,还没有阿成做的好吃。」 阮飞雪轻声道:「阿姐,你可小声点,这些话我们出去再说也不迟。」 还在别人的地盘上,就说别人的坏话,会被赶出去的吧。 「吃一亏,长一智,以后我们别来这种地方吃就是了。」 这一年来,阮飞花的果园也挣不少钱了,她的经济条件跟着改善了不少,可这么贵的菜,即使再美味她也吃得很肉痛啊。 「你这次月考考的怎么样?」 「应该挺好的,虽然成绩还没出来,但我做试卷时感觉挺顺手的。」 「那就好,从小到大你的学习就很好,我放心。就是平时你要注意休息,不说要劳逸结合吗?然后就是……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句名言我没说错吧?偶尔一次考试失利不要紧,只要下次继续努力就行,别太有压力啊,对了,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 「阿姐!」阮飞雪放下筷子,一天听了两次唠叨,她表示很无奈:「暑假我学了跆拳道,在学校时我也会每天晨跑,学习上我也没觉得压力大,同学们也很友好,所以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呃……没了吧,就是,我再说一句!力所能及地帮助同学没错,可别委屈自己。」 「好,我知道了。」阮飞雪心里一惊,难道阿姐知道自己答应同学的事? 各怀心思的两姐妹没再说话,吃完这顿食不知味的午饭,出了饭馆,阮飞雪想起还有一件麻烦事没解决。 「阿姐,明天学校开家长会,老师让我一定要去一个家长,可是你知道阿娘和阿爸他们……都忙」 「行!刚好我来了,明天我就去给你开家长会,几点钟开始?」 「上午九点开始。」 「好,记住了,今晚我去南区睡,你回学校去吧,把这些桃子带回去吃。」 阮飞花指指地上的两个纸箱:「刚摘下来的,吃不完就给同学们分了。」 「那我和阿姐一起回去吧,我也好久没回家了。」 「可别,都回去挨骂吗?」阮飞花坚决反对:「而且我还有事和他们说,说完阿娘肯定得生气。」 仿佛怕阮飞雪不听她的话,阮飞花抱起一个纸箱就开熘:「在箱我带给他们吃,剩下那个你自己抱回去哈!」 阮飞雪追了几步:「那你要耐心点和阿娘说啊,别和她拌嘴了。」 回头看那一纸箱桃子阮飞雪就发愁,刚抱起来时是不重,久了胳膊就发酸,也不知道阮飞花是怎么带着它们跨了两个省的。 好不容易抱到了校门口,从校内冲出来一个男生撞到了她,阮飞雪的胳膊一脱力,纸箱子倾斜,一个个粉红的水蜜桃滚落了一地,不少都跌破损了。 路上不慎撞到人这种事也不好谁怪谁,退一步海阔天空,阮飞雪站稳后立刻说了声抱歉。 那个男生也不说话,只是弯腰把一个个桃子捡起来抱在怀里,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 阮飞雪见他刚才跑得匆忙,想是有急事,好心跟他说:「你要是赶时间可以先走,我自己来捡。」 那男生还是不说话,把怀里的一堆桃子放进阮飞雪刚刚放在地上的纸箱子里,他身上好好的一件体恤早就被桃子汁液染脏了。 捡回所有的桃子,阮飞雪谢过那男生,继续往学校走,走了几米,忍不住回头看,那个男生似乎已经不急了,正慢悠悠地踱步。 在阮飞雪眼里有些奇怪的男生,花了比平常多几倍的时间,走路到了海市最大的网吧。 穿过人头攒动的一楼大厅,直奔二楼的一间包厢,里面已经有好几个男生,打游戏的打游戏,打牌的打牌,还有喝酒抽菸的,看到他进来,都抬头叫了一声「战哥」。 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语气颇为轻浮地埋怨:「战哥,您老可终于来了,就您这速度,孩子都可以生好几个。」 被叫「战哥」的男生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黄毛男生识相地给他让位子拿啤酒。 张战大马金刀占据了一个三人位真皮沙发,单手上下接抛着一个新鲜的水蜜桃。 通身散发着少年人桀骜不逊的气场,强健的身体也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力量。 他一言不发,也让人不容忽视。此时,他哪还有在阮飞雪面前,老老实实捡桃子的模样。 「哟,这是战哥给我们的赔礼吗?少了点啊。」黄毛男生开玩笑般伸手想抢,被张战威慑似的一眼吓了回去。 「这、是、我、的。」张战一字一字地强调宣布,骨节分明的手掌托着一只粉色的水蜜桃,着实和他此刻的气势不相容。 第18页 旁边打牌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过来,拍拍黄毛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自作多情。 「战哥,这哪弄来的?看着挺新鲜的。」 「是啊,战哥,不要落下兄弟吃独食啊,这桃子看着挺好吃的,告诉我在哪买的?我马上打电话叫人送一车过来。」身为21世纪中国第一批富起来的富二代土豪黄毛表示,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张战嗤笑一声:「独一无二。」 「什么?」黄毛反驳:「又不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人间没有,再说了,就是蟠桃,那也是从树上结的果子,它肯定还有兄弟姐妹呢,哪就像张哥说的这么稀奇。」 想到那滚了一地的桃子,不知道还要被分给哪些傢伙吃,张战的脸色黑了下来。 被张战变脸速度吓到的黄毛向眼镜男生凑过去:「江子,战哥这是怎么了,我刚说错什么了?」 「黄兵,你嘴门子可把严实点吧。」 江河海嫌弃地推开黄兵:「战哥这是桃花开了啊,惹不起,惹不起。」 黄兵:「……」 战哥手上不就一个桃子吗?哪来的桃花? 第9章 转班.同桌 第二天的家长会学生不能进教室,阮飞雪留在寝室,等阮飞花开完家长会一起去吃午饭。 李老师在家长会上终于看到,阮飞雪的位置上没有空着,十分满意,虽然来的人看着年纪小了点,到底好过没有。 家长会一结束,她特地把阮飞花请到办公室谈话,谈话中得知阮飞花是大阮飞雪三岁的姐姐,李老师是预料之外的惊讶。 她猜到年纪不大的阮飞花是姐姐,却惊讶于这么年轻的人已经进了社会,可以工作挣钱,养活自己和妹妹。 和她那个上了大学还爱撒娇的女儿一比,真是懂事不少。 仔细看,这两姐妹外形上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一个欣长利落,一个娇小乖巧,但她们同样的口音和真诚质朴的眼神都显示,她们来自同样的生长环境,有着共同的血脉亲缘。 回想阮飞雪平时的认真勤恳,不攀比,不虚荣,李老师暗自嘆了口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若不是有不负责的父母,谁不想当个可以任性撒娇的小公主呢。 海市九中有个很变态的传统,那就是每次月考后都要根据学生的分数、名次和进退步情况,重新分配班级。 也就是说,九中的学生不会永远留在一个班。成绩进步就可以往前面的重点班升。成绩退步就会往后面的班级调。 这样做有人觉得麻烦,但学校给出理由很现实,重点班的学生有了压力,不会懈怠,差班的学生有了进取心就会努力。总而言之,激发学生进取心,避免懈怠! 到了高二这个阶段,学生的成绩基本都稳定了下来,年纪名次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需要换班的学生大部分都在同一个楼层搬书、移课桌,等下次月考努努力又换回了自己的班级。 谁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有九中的学生换班,是从分布重点班的尚学楼,直接搬到对面特招生的教学楼。 特长生的教学楼名为海义楼,在这栋楼里的学生无论他们是有钱、有权,还是有艺术体育等特长,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分数不够,学习不好。 通常,月考后的转发名单张贴出来后,学生要在第二天八点上课前换好班级。 阮飞雪下了早读后没去吃早饭,整理好了课桌,先抱了一些书去对面海义楼的高二38班看看情况。 上了三楼,38班外面的走廊站了不少男生,其中一个染了黄头髮的男生首先见到了阮飞雪,怪叫了起来。 「哎哟,我们的新同学来了!」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给了他一肘击,推开教室后门示意阮飞雪可以进去,其他男生也纷纷让路。 阮飞雪小声道了一声谢,镇定地走进教室,结果被38班的人吓了一跳。 海市九中的教育资源好,实行小班学习,每个班都是40人,38班的同学,除了外头走廊上的男生,教室里还有20几个人,都转头似刻意似无意地打量着她。 阮飞雪:「……?!」难道这个班的人都这么无聊?都不去吃早饭,就为了看看她这个新同学的样子吗? 「最后一排的那张空桌子就是你的!」没看到是哪个男生喊的话,解救了她这种尴尬的时候。 阮飞雪环视了一圈,靠墙窗户边的最后一排果然有一张空课桌,旁边桌上的书本凌乱地散放着。 刚放下手上的书,又听到外面的男生起闹。 「这谁啊,难道我们班有两个新同学吗?」 「不能够啊,是妹子还好,男生我可不欢迎。」 「小子,走错方向了吧?你该去的是尚学楼。」 「难道四眼田鸡没戴眼镜就看不清字吗?哈哈!」 「任邱帆?」阮飞雪快步走出教室,看到38班的男生已经动手推搡着一个抱着书的瘦弱男生。 「任邱帆,你来帮我送书呀,麻烦你了!」 阮飞雪这话是故意对那些起闹的男生说的,她接过任邱帆手上的书,让他先走。 「你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任邱帆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那些推搡他的男生,低着头跑下楼。 走廊上的男生齐齐「嘘」了一声。 阮飞雪放好书很快也下了楼,任邱帆已经回了一班,只有花坛边还站着几个女生,都是她班上和她要好的同学。 第19页 「飒飒,我们想来帮你搬书的,可这楼里的男生老爱捉弄我们。」 「可不是嘛,真是讨厌。」一个女生气得跺脚:「任邱帆也跟过来了,他刚上楼怎么就跑下来了?叫他也不理。」 另一个女生对任邱帆也有意见:「那个书呆子也知道怜香惜玉吗?还是因为飒飒这次没赶上语文考试,才让他得了第一,他觉得不好意思了?」 「别乱说。」阮飞雪正言道:「他和我初中就是同学了,来帮朋友的忙也不为过。」 那女生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本意是想给阮飞雪打抱不平,只是心直口快了点。 「你们都别上去了,把书都给我吧。」 「好。」能不进海义楼最好,她们可受不了那些男生故意的捉弄。 背上一书包的杂物,手上也一堆书,阮飞雪谢过几个女生,转身上楼时,被从食堂方向跑来的童颜叫住了。 「等等,飒飒,你还没吃早餐吧?」 童颜将一袋面包和一瓶牛奶放在阮飞雪的书上:「我来帮你拿点吧。」 「别,快上课了,就几层楼梯的事,不需要两个人,把袋子挂我手指上吧,谢谢童童的爱心早餐。」阮飞雪转个身避开童颜拿书的手。 童颜也不强求,她也不想去海义楼。 「那好,拜拜。」 「再见。」 课前十分钟,阮飞雪早就吃完了早餐,38班的人还没有安静下来准备上课。 皱了皱眉头,她把要背的英语单词换成一份物理试卷。 正专心答试卷,等待上物理课的时候,一瓶还冒着冷气的橙汁忽然出现在她桌上。 视线跟随那只放橙汁的手在空中转了半圈,落在右手边坐下的男生身上,她的新同桌终于在上课前出现了。 高大的身形,和强烈的男性气息,给了她很大的压迫感。 「这个……」给她的? 「我是张战。」名叫张战的男生拧开手上的另一瓶橙汁,仰头灌了一大口。 「你好,我叫阮飞雪。」这瓶橙汁是她的新同桌给她的见面礼吗?可惜刚才把童颜给她的牛奶喝完了,要不然还能礼尚往来送给他。 只是一大早的喝冷饮料对身体不太好,虽然现在天气很热。 「我听那些人可不是这么叫你的。」张战双手抱胸,背靠着椅子。他的一双大长腿似乎无处安放,可怜的椅子被他随意而轻松地转动着。 那些人?是说她的同学和朋友吗? 「哦,我的朋友们喜欢叫我的小名……」自己的小名不好念出口,阮飞雪干脆抽出草稿本写出来给他看。 「这个字,英姿飒爽的飒。」白色草稿纸上用黑色水笔端端正正地写出「飒飒」两个字。 张战倾身靠近她,专注地看着这两个字,良久,夺过阮飞雪手中的笔,在她的名字下面龙飞凤舞地写上他自己的名字——张战。 「张战,战争的战。」 阮飞雪:「……」哦,还真是霸气的名字啊。 阮飞雪拿回自己的笔,坐正身子,准备继续答题时,听到一声纸张撕裂的声音。 这位同学……有点自来熟啊!?! 眼睁睁看着张战把写着他们名字的草稿纸私下,摺叠,夹在他的书里,阮飞雪缓了一口气,就当这是还给新同桌的见面礼吧。 可对于一个连打草稿都是整整齐齐的人而言,缺页的草稿本,简直不能忍。 阮飞雪夺回自己的草稿本,不禁用眼神控诉这人。 「哦~」 张战舌头顶了下后槽牙,裂开嘴巴,露出一口大白牙,是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我想,我应该快点记住你的名字,新同桌。」 阮飞雪懵了,她的新同桌外表看着挺正直严峻的样子,怎么做出来的表情这么……这么傻里傻气? 无论阮飞雪心里怎么吐槽她的新同桌,她都必须在38班待满一个月,直到下次月考她能考回一班。 好在她性子随和,适应力强,在一个和尖子生班学习环境完全不一样的班级,她也能自如地做着她自己的事。 唯一让她烦恼的就是,38班的任课老师老爱点她回答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她这个曾经的一班尖子生觉得新鲜,还是想用她树立个学习榜样,带动一下38班的学习热情。 不论什么原因,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每次她站起身或到讲台上回答老师的提问时,几乎全班的目光都投射到她身上,要是目光能化成实质的话,她估计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下课后断断续续她也能听到一些对她不好的评价,什么「曾经的年纪第一」「以前的成绩是作弊得来的吧」。 她尽量去忽视,不慎听到的嘲讽也会尽快消化掉,只是一个月罢了,难道她还有下次要故意考差的机会吗? 经过一个月还算平静的换班学习生活,阮飞雪早就明白了,她能在38班有安生的日子过,哪里是因为她的心态好。 即使她不犯人,世界上也总会有人主动上门找茬。 一个月来,是她的新同桌护了她。 那个叫张战的男生。 这人明明是一副正直稳重,很好说话的样子,却能镇住那些惹事生非,吊儿郎当的男生,还能让人服气地叫他一声「战哥」。 38班一些叽叽喳喳想找阮飞雪麻烦,说她闲话的女生,看到他就会不自觉地闭了嘴。 第20页 她的新同桌,在班上还是挺有威望的嘛。 第10章 请求.相亲 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多亏了张战,他倒是个好性子。 阮飞雪站在博大花苑西面的小区围墙外等人时,忍不住又夸了他一句。 博大花苑是海市的一个高级小区,住在里面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讽刺的是,与之相隔一条河的对面却是海市落后破旧的老区。 这个老区的居民大部分都是海市的原住民,海市的快速发展,富了一大批人,也吸引了一大批有钱人落户,却把这个地方的老居民忘记了。 任邱帆就住在老区,今天阮飞雪去海市图书馆的路上接到他发的信息,说是有事要对说,便约定了在博大花苑碰面。 她刚好走到这,他过了桥也很快能赶到。 「飒飒,谢谢你上次月考帮我。」任邱帆递了一瓶饮料给阮飞雪,撇头不敢看她。 「不用,我包里带了水,谢谢你的好意。而且你不用谢我,上次月考我是因为路上要送一位受伤的老人家去医院,错过了上午的语文考试才考差的,这与你无关。」 「不是的!」 任邱帆有点激动地说:「你只是没了语文的150分,以你的的实力,就是剩下学科的分数加起来也不可能少到让你分到38班。你是因为当初答应了我,第一天的数学和英语才故意考差的吧?」 阮飞雪不好意思地扯扯头髮,人生第一次考试不专心,没把握好度,导致第一天的数学和英语两门就失了太多分。 第二天因为周娟在阮飞花那里受了气,她气不过把她叫回去迁怒。她一个住宿生,在月考期间回家,老师都以为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呢。 早上她赶来学校时路上又出了点意外,这才导致她误了语文考试。 一连三门学科失利,阮飞雪的理综考得再好,最后的总分数加起来也只能分到38班了。 「任邱帆,你这么急找我来,只怕不是为了和我单纯地说一句谢谢吧,有事你直说吧,能帮的我会帮你的。」 得到了阮飞雪保证,任邱帆果然不再纠结:「我想……我想请你在下周的月考上再让我一次,我……我一定要拿到第一名!」 「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的,不用我让……」 「不行的!你知道我成绩一直没你好,你是我得第一的最大对手。」任邱帆的语气近乎哀求,又带着点偏执。 「飒飒,拜託了,我不能冒这个风险,我爸妈他们……」任邱帆说不下去了,他一向自尊自傲,现在却两次拜託一个女生给他考试放水。 「可是,你真的以为你父母的癥结是在你身上吗……」 阮飞雪心灵不忍,可也不得不点破他:「如果我让步,你得了年级第一就能让你父母和好如初,我甚至不介意继续留在38班,但事实上……」 「不!不会的!」 任邱帆脸上的绝望,疯狂,痛苦和挣扎交错:「只要我足够优秀,他们就不会离婚,不会抛弃我,只要我继续拿年纪第一,得到学校的奖学金,他们就不会因为钱吵架,对,就是这样。飒飒,求你了。」 「好,如果你坚持的话,我答应你。」 阮飞雪担忧地看着任邱帆,劝道:「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找时间和你爸妈好好聊聊,说说心事,他们爱你,肯定会尊重你的想法的。」 幸福的家庭有同样的幸福,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 阮飞雪愿意帮任邱帆也有几分是因为他们同病相怜,他们都是渴望家庭和睦而不得的人。 但至少…… 阮飞雪卸下书包,坐在梧桐树下的花坛上,仰望湛蓝的天空。 至少任邱帆的父母是爱他的,他的名字是他父母姓氏的组合。 「啧,你真的要帮那个小子,答应他这么幼稚的法子。」 「张战!?」 阮飞雪惊讶地看着从树上跳下来的人,回过神来,不禁担心:「你刚刚都听到了,你一直都在吗?」 「嗤,我家就在里面。」张战大拇指点了点围墙:「只是翻墙出来逛逛,就听到一齣好戏。」 阮飞雪:「……」谁出自己家的门还要爬墙啊?! 「请你帮我保密,可以吗?」 「好啊。」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的同桌性子果然很好。 张战蹲在阮飞雪面前,两人一坐一蹲,他也比她高半个头。 「同桌,很高兴你能继续当我的同桌。」 他凑得太近了,阮飞雪觉得自己的空气都不够唿吸了。 下周的月考,她只要把握好分寸,让出第一名的位置就行,没有必要继续留在38班吧? 再考一次这么少的分数,不仅老师会找她去思想教育,被周娟知道了,即使她不关心她的成绩是好是坏,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今天的气温一定很高,否则他们的脸不会这么红。 「我也很高兴,同桌。」 承受着来自老师和周娟的双重压力,阮飞雪在38班又待了一个月才回了一班。在一班的日子依旧平淡如水,风中很快送来了过年的气息。 04年的春节,阮飞雪过得就没有去年的顺心了。九中放寒假前,周娟就通知过她,必须和他们一起回河西村。 在坐大巴回去的路上,阮伟志一直发脾气不想回家,在他以往回老家次数不多的印象里,那就是个又穷又脏的山沟沟,不仅没网吧,还经常断电,想打个游戏必须得去镇上和县城里。 第21页 看着对面座位上,周娟好声好气地哄着阮伟志,阮飞雪心里嘆气。 阮伟志哪里知道,他的两个姐姐打小就在被他嫌弃不已的河西村生活了十几年,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该多难受。 在老家的阮飞花已经收拾好了楼下的屋子,给周娟三人住,一家人表面平静地过了几天,终于在小年前爆发了争吵。 当时阮飞花做好了午饭,阮家父子俩端着饭碗在院子里晒太阳,两姐妹就在堂厅里边吃边聊。 周娟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迈进院子大门,照例先骂了她们两句,说是她们没良心,不叫她吃饭,然后就状若无意地通知,明天,邵家的人会来家里相亲。 「相亲?!」 阮飞雪懵了一下,她本来想解释,她叫过阮伟志去找周娟回来吃饭,阮伟志答应得好好的,吃饭时还跟她说周娟一会就会回来吃饭,看来他是阳奉阴违了。 她现在虚岁不过17岁,都还没成年。虽然乡下的女孩子相亲早,结婚也早,但不包括还在读书的人,那就是给阮飞花相亲的了? 阮飞花「啪」的一声放下碗筷,神态透出不耐,语气也没有刚才和阮飞雪聊天时的轻快。 「你都给我相亲一年了,这都快过年了,就不能安生一点?」 所以阮飞花上次去海市,是因为周娟叫她过去相亲的? 「臭丫头,我这大老远回来是为了谁?你说你不想在海市找人,行,我在老家给你找人相看,你还敢不乐意?」 「呵!」阮飞花脸上露出一种嘲讽的笑意,看看门外院子里,阮建生已经放了碗筷,沉默地抽着烟。 「你们为什么回来还要我说破吗?真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也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找的来啊,就这个邵家的人,还指望他们能给你们多少彩礼钱吗?」 「邵家人怎么不好了?县城有房,家里还有这么大的果园,他家的小子还在县政府工作,只怕人家还看不上你呢?我告诉你,你这个不孝女,你要是不想被村里人戳嵴梁骨,明天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相亲!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不听她的话,便是不孝吗? 阮飞雪不是不贊同相亲这种方式,毕竟父母之言,媒妁之礼,古已有之,有时候相亲也能促成一门美好姻缘,像隔壁的蔡阿婆,不就是当中间人促成了好几对夫妻吗。 但就是古人也不能无视子女的意愿,强人所难啊! 阮飞花已经跑出去了,周娟刚想迁怒阮飞雪,被她清冷的眸子吓住了。 阮飞雪的一双杏眼生得好看,向来是水润润又灵气十足,讨人欢喜,此时注视周娟时却令她无端地心虚恐惧。 心思不正的人,在完全的纯粹无暇的心灵面前,总是显得没有底气,自惭形愧的。 「阿娘,你们这次回来莫不是为了阿姐的果园吧?」 阮飞雪不是没想过周娟他们回老家的原因,她天性聪慧,心窍玲珑,心思一转,也能想到几分,只是因为是亲人,便不愿意多揣测,将他们往坏了想。 财帛动人心,常年不愿意回家的人,突然间不辞辛劳地赶回家,只怕是家里有所求吧。 「什么叫你阿姐的果园?!」周娟明显底气不足,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要霸占女儿的东西。 「她一个丫头片子挣来的东西、钱哪样不应该是家里的,告诉你们,以后这都是要留给你们小弟的,你别碍事!」 「难道阿娘不知道阿姐打理果园有多辛苦吗?」 不等周娟回答,阮飞雪径直走出堂厅,对着院子里的阮建生问道:「阿爸,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阮建生低着头抽菸,不说话不甚强壮的身体蹲在地上显得十分懦弱。 阮伟志咋咋唿唿地跳起来表态:「你们挣的钱都是我的,阿娘说了,养大你们两个丫头就是为了帮衬我的。」 阮飞雪细细打量了一圈这个陌生的小弟,他被周娟养得十分敦实,正是15岁的叛逆青春期,下巴冒出青色的鬍渣,眉眼间和她有几分相似之处,神态却是让她心寒的冷漠刻薄。 阮飞雪遽然心生悲哀,遍体生凉。 第11章 邵家.发怒 陪着阮飞花在果园的木屋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两人都被冻得不轻。 阮飞雪心里有担忧,显得精神不振,阮飞花却是精神抖擞地扬言,要让邵家的人有来无回! 阮飞雪:「……」有来无回?!不是那个字面意义上的有来无回吧,是说要让邵家的人来了一次就不会想来第二次吗? 「我告诉你,邵家的果园比你的大,邵家小子也长得俊,人家还早就在县城买好了房,多少人抢着想嫁给那个小子,你还嫌弃人家,我还怕人家看不上你呢?我託了多少人才找到这么个金龟婿!你好好给我拾掇拾掇……」 两姐妹刚回家,正怕她们不回来的周娟就催着阮飞花去打扮换衣服,又支使阮飞雪去打扫院子和堂厅。 阮飞花不理她,拉着阮飞雪上楼吐槽,邵家的果园大是大,可全是荒地啊,没几棵果树,还结果少,效益还没她的果园好。 他们家城里是有房,可房子不大房间不多,还住了五口人,七大姑八大姨都要住进来了吧。人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心不正!哼! 邵家人来时是上午11点多,同行的还有充当中间人的周大姨。 第22页 其实农村人相亲的形式很简单,过年前后在媒人的家里见一面,看对眼了就留个联繫方式,处上几年,快的话,第二年的春节前就能办喜事了。 但万万没有一开始就到女方家里相看的道理,这样显得女方不够贵重。 耐不住周娟轻贱女儿,周大姨又说她家地方小,不方便双方见面。邵家人也自视甚高,认为到女方家相看,可以从她家里看出女方的品行。 为了显示阮飞花的贤惠能干,周娟还要求她中午必须整治出一顿好看的午饭。 阮飞花是喜欢做好吃的,但不代表她乐意给她瞧不上眼的邵家人做! 在周娟面前她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她就跟阮飞雪说不用去圩上买什么好菜好肉了,在田里随便摘点老包菜老菠菜回来就行。 去大门口迎接人时,听着周大姨的介绍,阮飞雪仔细观察了一下邵家人。 邵家来的是邵辉和他的母亲、小妹。邵家的母女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斜眼、厚嘴唇,带着股傲气。 虽然是农村人,却因保养适宜,和半生操劳的阮家父母站在一起时,生生显得小了一辈。 相亲的当事人邵辉则长得文质彬彬,戴着一副金框眼镜,打进门起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有像他的母亲和小妹一样,带着嫌弃四处打量阮家老屋。 一瞅见动作故作豪放,脸上似笑非笑的阮飞花,他的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起来,好像是属于他的东西,如今却要长翅膀飞走了一般不爽。 他还没嫌弃她呢,这个粗鲁的村妇还敢不来讨好他。 阮飞雪跟在后面看了几眼,大致对阮飞花花的相亲对象有了一点了解。还没等她提醒阮飞花几句,周娟就赶她厨房烧火了。 「去去去,看什么看,一个丫头片子,害不害臊,你也想嫁人了是吧。」 阮飞花回老家后,陆陆续续给老屋添了煤气灶,还买了电饭煲和一些必要的电子设备。 但她不经常用,她做饭时也更喜欢用土灶,她承包的山林给她提供了充足的柴火。 阮飞雪想着,阮飞花早就不喜邵家人,应该对他们早就有了了解,说不定还是从阿玉姐那里知道的呢,毕竟她和范成夫妻俩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便放心了一点,去烧火蒸米饭了。 没一会儿,周娟进了厨房,骂她没点眼力见,让她快拿着开水瓶去添水。 阮飞雪掀开厨房的帘子,聊天的人安静了一瞬,几道视线来回扫在阮飞雪身上,其中有一道分外的灼热,令人嫌恶。 周大姨热情地介绍:「这是阮家的二女儿,在海市读重点高中呢。」 邵家的人大量得更热情了。 桌上的茶壶就在阮飞花和邵辉中间,他们被安排在一条长凳上坐着。 阮飞雪想从阮飞花这边过去添水,阮飞花也顺势把茶壶移过来。 她添好了水,阮飞花笑着说要给邵辉倒茶,邵辉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得意的神色,突然神情扭曲。 阮飞花给他倒茶时,手一抖,茶壶盖跌落,一壶的茶水添满了他的杯子,也溅了他一身,差点烫到他的命根子! 顿时,一屋子的人都嚎叫起来了。 「嗷,我的手,你这个村姑!」 「哥,你没事吧?!」喊着亲哥,邵家小妹却第一时间跳离了邵辉身边,她就坐邵辉边上。 「阿辉呀,你这臭丫头到底在干什么?!」 邵母既心疼儿子受伤又气阮飞花的歹毒,脸色不断变化,堪称四川变脸大师。她觉得阮飞花就是故意要烫伤她儿子的,绝对不是不小心。 周大姨大声叫在厨房的周娟送冷水过来,阮建生已经大踏步去拿了。 阮飞花也没有装作不小心的意思,冷声道「:「邵辉,你再敢这么色咪咪地看飒飒就不是手受伤这么简单了,老娘把你眼珠子给抠出来!」 阮飞雪本来想看看阮飞花的手有没有烫伤,闻言是又感动又好气,她被看两眼又不会少快肉,阮飞花这么一闹,传出去的的名声可就坏了。 「天吶!你们听听这叫什么话,这女人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心肠!就为了一个臭丫头,她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啊!啊!还不准人看了,我还没说她不正经勾引我们家小辉呢。哪家人有姐姐相亲,妹妹出来招蜂引蝶的!」 邵母批评完,左手泡着冷水的邵辉也口不择言地骂了:「阮飞花,你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样,心肠还这么歹毒,没文化,没见识,哪个男的敢娶你?本来我还想着这趟来,没看上你还可以换成你妹妹,现在看来,你们是一家人,估计都不是什么好女人!」 「好啊,你暴露你噁心的心思了吧,还敢肖想飒飒!」 阮飞花左看右看,思考是用板凳砸人,还是用扫把打人的好,看到阮飞雪放在地上的开水瓶,拎起来作势就要往邵辉泡手的水盆里倒。 「你以为你谁啊,一个没品的渣男,带个眼镜就觉得自己有文化是上流人士了,老娘烫不死你!」 邵辉吓得抬脚往外跑,左手带倒水盆,溅了一地的水。邵家母女也追了出去,边跑边喊「阿辉」「哥」。 到了屋外感觉自己安全了,跳着脚叫嚣。 「你们给我等着,结不了亲就拿热水烫我儿子,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太嚣张了,臭女人,你给我等着!」 第23页 「你们都别想好过,我要让乡亲们评评理!」 屋里也不安生,周大姨嚷嚷着当初是周娟托她当的中间人,现在却把她的脸面都丢尽了。 周娟一边听着她的质问,一边怒骂阮飞花心肠长歪了,竟敢胆大包天地烫伤人。 阮飞花就冷笑:「邵家的人看不上我就算了,是你们上赶着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才让他们这么看轻我们。我也不稀罕他们,可谁让他们敢打飒飒的注意!就是你们也一样,你们谁都不准把你们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动在她身上!要不然,我看谁不要命!」 周娟说不过阮飞花,转头怒斥阮飞雪:「你个烂骚蹄子,谁让你出来勾引你姐夫的?你大姐相看人,你出来卖弄什么?!」 阮飞雪不敢置信地看她。 「怦!」 阮飞花举起开水瓶砸在地上,装满热水的开水瓶炸裂开来,一地冒着热气的碎片。 「阿姐!」阮飞雪惊慌地拉着阮飞花退后。 「注意你的言辞!」阮飞花没被拉动,反而把阮飞雪护在身后,她刚才本来就有心把开水瓶往远处砸的,碎片和热水都溅不到人,只是声响大了点。 「你是当人家母亲的人,不护着自己的女儿,还编排起人来了,难道我们俩的名声坏了,你就不会被人嚼舌头吗!」 周娟刚想回斥她反了天了,阮建生拉住了她:「你少说两句吧,她不喜欢邵家的就算了。」 别看阮建生平时不说话,懦弱得很,到底也是一家之主,他沉下脸了发话了,周娟也不得不熄火。 「他大姨,你先回去,改天我们上门给你赔罪。」他是个要面子的,就是家里再怎么不安生,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周大姨嘀嘀咕咕,忿忿不平地走了,外面的邵家人见没人搭理他们,邵辉又被烫得难受,早气愤地回去了。 见状,阮飞雪拉着犹意难平的阮飞花上楼。 「阿姐,你别气,我晓得阿娘心里没我们,我也不伤心了,你也别为我不平,不要气坏了身体。」 「好,阿姐听你的。」阮飞花摸摸阮飞雪的蘑菇头:「我累了,想睡会,你也去休息吧。」 「你刚才有没有伤到哪?」 阮飞花摆摆手示意她没事,翻身往床上仰躺下,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身体。 阮飞雪:「……」阿姐这心境是越发宽阔,刚大闹了一场,转头就能安然的睡大觉。 她看着心里就觉得好笑,邵家人尤其是邵晖,真是只会看表面的主。他们认为她长得好看,又会读书,便比阮飞花强,他们哪知道阮飞花的好。 单论外表,阮飞雪皮肤白、头髮黑、身形窈窕,杏眼菱唇,左边鹅蛋脸上一个小酒窝显得分外清秀可人。 而阮飞花皮肤晒得黑,身材高挑,五官没有出众之处,看着是没有阮飞雪颜值高。 可有心人却能发现,阮飞花气色好,血气足,周身透着一股劲儿,她总是洋溢着蓬勃的生命力,那是只有常年长在山水里,被大自然哺育大的人才有的灵动。 这么好的阿姐,却被人嫌弃粗鲁野蛮,阮飞雪摇着头回了自己房间。 第12章 谈判.过年 两姐妹在楼上屋里睡了一觉,下午五点左右,阮飞花带着阮飞雪做好晚饭。 去镇上打游戏才回家的阮伟志饿得想用手抓菜,被阮飞花一筷子敲在手背上。 等周娟没个好脸色坐下来,阮家五口阮在压抑的氛围中吃完了晚饭。 阮飞花示意阮飞雪不用急着收拾碗筷,说是等会没谈拢,掀了桌子还可以省点事。 阮飞雪:「……」这也没省多少事啊,收拾一地的碗筷也很麻烦吶。 「都吃饱了,吃饱了,咱们就谈谈正事,我也懒得跟你们墨迹下去了。」 「怎么和长辈说话的!没大没小!」周娟怒道,一旁的阮伟志也起闹要教训阮飞花。 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哪种和谐的关系不需要双方的共同经营? 做母亲的没有身为长辈的慈爱,做弟弟的没有尊敬姐姐的觉悟,他们如何能对阮飞花要求什么呢? 「阿志,安静地听阿姐说话,阿娘,阿爸,你们先别急着生气,今天不把话说开,咱们家估计也过不了一个安生的好年了,你们也想早点回海市吧?」阮飞雪道。 周娟冷哼一声,见阮建生没有表态的意思,默认了阮飞雪的话。 阮伟志一时被严厉的阮飞雪震住了,打小阮飞雪这个二姐便比大姐和善,待他也更加温柔。 他欺负两个姐姐时,阮飞花气急了还会不顾周娟对他的的偏爱骂他揍他,阮飞雪从来都是好言好语地劝他要懂事。 今天她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阮伟志想气又不敢气,悻悻坐在凳子上安静如鸡。 「我实话和你们说了吧?我没有要结婚的打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所以抱歉,让你们打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一屋子的人包括阮飞雪都皱起眉头,不明白阮飞花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最后是阮建生先说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总是要嫁人的。」 阮飞花的表情很平淡,语气也很轻松:「我以前没有人帮衬一个人能好好长大,以后也不需要找个男人噁心我,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不用管,横竖该给你们嫁女儿的彩礼钱,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们。」 第24页 听了前半部分,周娟刚想训斥阮飞花「你不嫁也得嫁」。等听到彩礼钱不会少时间,她立刻闭了嘴,心想不嫁更好,她还省事、省嫁妆了呢。 瞥见周娟脸上的庆幸得意,阮飞花话题一转:「但是!果园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们的,先别急着说话,我晓得你们的打算。把我嫁出去,果园就归你们了,你们也不想想,打理果园是一件简单的事吗? 买种、栽培、嫁接、运输、销售,和果商谈判,你们都不会!难道你们还指望阿志这个成天不读书只会打游戏的傢伙会吗?」 「或者说……」犀利的视线落在周娟和阮建生身上,阮飞花脸上露出自嘲的神色。 阮飞雪眼神一暗,也看出了父母的心思。 「或者说,是想等我一嫁出去,你们就把果园转手给别人,得了钱去海市买房子?但是很可惜,我这个果园在市面上根本不值钱,别说你们找不到人接手,就是找到了下家,你们得到的钱也不够你们在海市买间厕所的。」 「不可能,你别想骗我,我早就打听到了,你那个果园每个月的收入都有好几万。」 「还每月好几万,这水果都有季节性,你以为这果子天天都能成熟吗?再说我这果园才办了几年,买果苗、买肥料,还要僱人干活,前期投入有多大,你知道吗?我的果园不是聚宝盆,里面的果树也不是摇钱树!」 「怎么可能?这么赔钱的东西当初你还敢去银行借钱!」 「好了,少说两句。」阮建生按熄只剩点虚嘴的菸头,摩挲着皲裂的手指。 「软软啊,这两年你也知道我们在海市过的是什么日子,就巴掌大点的地,你们两姐妹来了,还要阿志腾出来给你们住,我和你们阿娘起早贪黑地干活也存不了多少钱买套房……现在大家都往外面跑,这老家我们也没打算回来了,我们就是想在城里有个属于自己的地儿,不用到处找地方租……你们小弟也这么大了,很快就要成家了,没房子不行啊……你现在住在这里,吃的喝的地里都有,也花不了什么钱……」 阮建生低着头,紧握着烟盒与打火机,絮絮叨叨,常年抽菸的嗓子早已喑哑,头顶的白炽灯光线昏黄,映照出他脸上时光与劳累的痕迹。 心里一动,阮飞雪差点就想跟他说,别去城里拼搏了,回来吧,这里有田有屋,何愁不能生存。 转头却看到阮飞花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只在阮建生诉苦时不时打断他,示意他快点说正题。 阮建生到底要面子,没有直言要阮飞花掏钱给他们在海市买房,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已经表达得明明白白。 「我可以出钱给你们买房。」 阮飞花半敛着眼睑,藏起不知名的寂寥悲哀,脸上是一种令阮飞雪感觉陌生的冷静、沉稳,这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歷尽世态炎凉般的麻木、冷漠。 「但是,我只能分期给你们,这两年挣的钱我已经投到果园了,手上没有多少积蓄。」 天边忽然一道响雷,冬日惊雷,不是好兆头。 此刻,阮飞雪听不清他们是如何谈拢每月应付的买房钱和养老钱,没有阮飞花的妥协,没有周娟的得意,没有阮建生的诉苦,没有阮伟志的骄纵。 他们的嘴巴张张合合,发出的声音却已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这一晚屋外「哗啦啦」的雨声占据了她所有的脑海,坐在屋内,她却仿佛能通过这雨声看到,这个污浊的尘世是如何被磅礴的大雨洗涤。 大雨沖刷了一切,大雨也沖刷不了一切。 雨后的河西村空气尤为清新,今年的冬天已经不像前两年那样寒冷到下大雪,却是多雨,这种湿冷,倒比北方的干冷还要令人难受。 阮飞花在果园忙着给果树防寒的同时,挑着晴好的日子,和阮飞雪一起给老屋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这是过年的习俗,预示祛晦迎新。 早和她们貌合神离,只等过完年便走的周娟三人则悠闲的四处串门。虽然他们和大伯一家闹僵了,也还可以去其他亲戚邻居那联络联络,显摆显摆。 不理会周娟不时的冷嘲热讽,阮飞雪专心地赶集、买年货,阮飞花已经写好了一张单子交给她负责。 贴好对联,挂上红灯笼,点了香烛鞭炮,村里便有了几分春节的气息。 除夕的一整天,阮飞花都在整治各种吃食,炸果子,炒腊肉,再炖上一锅食材丰富的浓汤,老屋的每个角落都能嗅到浓烈的香气。 晚上吃团圆饭时,阮建生的眼神一直瞟向桌上的那十几盘腊肉,还打掉了嘴馋腊肉的阮伟志的筷子。 这十几盘炒腊肉是当地人过年必备的待客菜。在年前做好,年后家里来客人时便摆出来当下酒菜,由此显示主妇的好手艺。 周娟已经好几年没做过了,无他,乃是因为农家的腊肉都是自己准备新鲜的猪肉、鱼肉、牛肉等各种肉类,穿成条挂在屋檐下,经过几个月的风干。 再在年前取下来,放在蒸笼里蒸一遍,再切片,期间还要大量的生姜刮皮切丝,加上啤酒、花生油一起爆炒,做出来香辣又下饭。好吃是好吃,却极为费时费力。 只在过年前两天才回老家,年后不久就要离家的周娟,早就不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上楼歇息时,阮伟花递给阮飞雪一个红包,她去年也给过,阮飞雪还是不好意思接过来。她还没说话,阮伟志已经跳出来抢走了。 第25页 「不问自取是为偷,不应自抢是为盗。阮伟志,你的品德呢?」 阮伟志被阮飞雪的呵斥惊了一下,随即叫嚷道:「我也要压岁钱,凭什么只给你不给我?」 「阿姐要给谁是她的事,你是做弟弟的,怎么能强迫大姐?何况如果你愿意安安生生地过年,尊敬阿姐,阿姐又怎么会不给你压岁钱?」 阮飞花果然又摸出了一个红包,压着阮伟志,强制换过他抢去的那个,嗤笑道:「小强盗,能耐了你。」 如阮飞雪所料,阮飞花确实不好给了妹妹红包而不给弟弟,她也不耐烦应付周娟他们的闹事。 但偏心的阮飞花准备的红包金额天差地别,给阮伟志的意思意思包了十块,阮飞雪的就是166。 阮伟志摸出了两个红包的厚度不一样,但他打不过阮飞花,只好认输。 大年初二这天是迎客回门的日子,白天蓝田玉两口子带着小汤圆来了老屋拜年,还告诉她们,邵辉暗搓搓地想报復他们,范成带人教训了邵辉一下,他们家不敢再在外面明着乱说阮飞花的坏话了。 邵家也在龙潭村,有范成镇着,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 晚上,阮建生领着一大帮大老爷们回来喝酒打牌,阮飞花辛辛苦苦做好的十几盘腊肉被吃得七零八落。 闹到大半夜时,阮建生还想把人叫下来给他熬粥做夜宵,阮飞花不搭理,想想脾气越发大的女儿,他只能悻悻作罢。 不管楼下如何吵闹,楼上的阮飞花安生地盘她的毛线球,阮飞雪在一旁给她牵引毛线。 床上已经有一堆五颜六色的毛茸茸的毛线球,阮飞花闲暇之余,最爱边看肥皂剧边打毛衣、织毛线鞋。 初六这天周娟三人终于忍受不了老屋的破旧阴冷,出发去了海市。没过几天,阮飞雪也要去九中补课了,对于没能陪阮飞花过元宵节,她有点伤心。 阮飞花看出阮飞雪是在感伤她一个人留在老家,笑着说,她在乡下的日子不知道有多滋润呢,而且很快,暑假阮飞雪就能回来了,到时她要回莲塘县读高三,她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见面呢。 第13章 高三.赠礼 !  没有海市户口的阮飞雪无法参加海市的高考,只能在高三时回到原籍地,用高三一年的时间,适应自己本省的考试内容和方式。 如此,她留在海市的时间只有不到半年了。 高二下学期的这几个月,阮飞雪专心待在学校学习,除了应童颜之邀,去过几次图书馆和公园,她哪儿也没去,包括周娟他们的新家,他们在海市一个低档小区买的房子。 以前她还会不时在周末去南区工业区看望下她的父母和小弟,现在已经完全淡了心思,反正在那个新家里也没有她的位置。 「唉?!你真的要回老家读高三吗?这么快,好伤心,那我们不就不能见面了?」 九中附近的一家奶茶店里,童颜故作夸张的语气,逗笑了对面的阮飞雪 躲开童颜想捏她脸的爪子,,阮飞雪也故作夸张的姿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一定有机会再见的。」又不是生离死别。 两人笑闹一会儿,童颜抬手看了一下腕上的手錶,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阮飞雪疑惑:「你今天是有什么事要忙吗?怎么老是看时间呀?」下午童颜约她出来逛街,说是庆祝期末考试结束,到现在也有三个小时了。 「不过我们今天玩的也够久了,该回去了。」 「也没什么事。」童颜搅着杯里的奶茶,戳着果冻和珍珠玩:「飒飒,你在38班的那两个月里和那个班上人玩得很好了吗?」 阮飞雪,笑了一下,苦涩地说:「我和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去38班只是个意外,这个意外过去了,我和他们哪还有什么联繫?」 连和她的同桌都没有留下一个联繫方式。 童颜松了口气:「那就好,你知道,虽然我初中时我们家才搬来海市,平时和他们也没有什么交集,可毕竟住在一个小区,我对他们也有所耳闻,他们……真的玩得挺开的哈。」 童颜是香港人,改革开放后她们家陆陆续续把生意往大陆转移,最终确定了在海市这个经济重区定居。 童家也属于海市的上流社会,但到底和本地人有着一层隔膜。童家的家教又严,童颜的母亲是想把她往名门淑女的方向培养的,所以显而易见,童颜和那群玩得很开的纨绔子弟仅限于认识,而不熟悉。 同样富贵的家庭也有不同的家教,有的家教严,对孩子实行精英式教育,也有的家教松,放任孩子变成纨绔富二代。 大部分有钱有势的家庭其实很重视下一代的教育,就像童颜的母亲,但也不乏有的家庭,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放松了对下一代的管教,最后富不过三代。 九中38班的学生很明显是后者,他们正处于叛逆中二期,最烦管教和学习,又正处在时代经济的洪流下,各色新鲜的玩意和玩乐诱惑着他们,他们也有充足的资本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 「前些天,就是期末考试之前,那个黄兵,就是那个染着黄毛的男生,让我瞒着你把你带去ktv。你高三不是不在这里读了吗,他们说是要给你开个欢送会,真,还说是给你的惊喜,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 「他们要是真这么好心,上学期你还在38班的那两个月里,他们怎么不办个欢迎会呢?我看他们就是闲德无聊,想找人取乐子,他们又不是没这么戏弄过人。」 第26页 「我就是跟你说清楚有这么一回事,你千万不要去。也提醒你一下,这两天小心一点,只要你待在学校,他们也不敢乱来。」 「我知道的,你放心,我想他们也只是闹着玩吧,上个学期在38班的时候,他们虽然也喜欢和我开玩笑,但人都挺好的。而且我后天就要回家了,不会有事的。」 是啊,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那些好的坏的人她也遇不上了吧。 阮飞雪走走停停,还是进了海市的一家ktv,她从没进过这种地方,小心翼翼上了二楼,敲开童颜随口说出的那个包厢。 包厢内群魔乱舞,震耳欲聋,她在一群抽菸喝酒的人群之间,看到那个在沙发上喝酒的男生。 那个男生也震惊地看向她,手足无措地放下酒瓶。 「哇哦!今天的正主来了,都别闹了,别闹了,快来欢迎!」黄兵也发现了她的到来,伸手想过来拉她 阮飞雪:「……?!」她该说什么?说她就要回老家了,想过来和与她只当了两个月的同学们道个别? 她不想进去,那些动手动脚拉扯她的男生女生没有怀好意。阮飞雪此刻不能再明白了。 「滚!」 「战哥!」 伴随酒瓶砸地的碎裂声的是此起彼伏的惊唿。 劲瘦的身躯肌肉虬起,结实的胸膛压抑地起伏,暴戾的眼神扫过包厢里的男男女女。这些玩得正嗨的人心虚地缩着头。 张战把阮飞雪推出包厢,扶着她的肩膀撂下一句:「你先回去。」 阮飞雪就被关在了门外。 「谁让你们把她叫过来的!」 张战一拳砸在黄兵脸上,不用说,在这群里出主意的肯定是黄兵。 江河海紧紧抱住张战的胳膊,不让他再动手:「战哥,战哥,黄兵也是好意,他只是想问你这个兄弟做点事。」靠,不愧是军营里练过的,肌肉真他妈结实! 「嗤,好意?」张战瞥他一眼,江河海心虚地缩手,他也是推波助澜的人。 「我的人,你们也敢骗过来玩吗?」他用的是疑问句式,说出来的语气却是肯定句,大有他们不给出个完美解释他就要掀翻全场的架势。 江河海一怔,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张战是说得出干得出来的人。他也知道张战生气了,他们一个包厢的人都别想好过。 黄兵抹掉嘴角的血迹,急急忙忙爬起来解释:「冤枉啊,战哥,您老早就发过话不能动她了,我们怎么敢?」 看张战脸色缓和了些,没这么吓人了,江河海也跟着解释:「那个阮飞雪不是要离开海市,回老家了吗?我们好歹同学一场,这一走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见张战的脸色又变难看了,江河海跳过前缀,转到正题:「我们就想着,找个同学聚会的藉口,让你和她有机会说说话,你们这都一个学期没……」什么交集了。 好嘛,再也不当媒人拉皮条了,差点挨揍。 「对对,就是这样!」黄兵恍然大悟:「这样,战哥你就可以找个机会把项鍊送出去了。」 他太机智了,再接再厉:「而且我们还可以跟着一起送礼物,就说是告别礼物,这样她不收也得收了。」 可怜的战哥,想送个礼物还得我们给他找好藉口。 「多事!」张战和他们一起玩了这么久,谁还不知道谁的底?他们有几分诚意是为他,也有戏弄阮飞雪的成分在。 但他确实没这么生气了,他们抓到了他的命脉。张战深吸一口气,右手下意识摸到裤兜里面的项鍊。 这条项鍊在他裤兜里放了快两个月,他一个大男人在品牌首饰店里千挑万选,完了,精美的包装还被他拆了,就想着还能装作毫不在意地送出去,这样她才有可能收下来,而不是因为东西太过名贵而拒绝。 「你们都别多事,不能吓着她,她胆子小。」 「是是是,都听战哥的,不过,战哥你真不用我传授点追妹子的法子给你吗?」战哥泡妞的效率有点低啊。 「不用!」张战摔门离开。 「江子,你说战哥这是害羞了吗?」黄兵刚摸上下巴做思考状,被脸上的伤刺激地想哀嚎。 江河海瞟他一眼,这个兄弟的心真大,刚挨揍还有心思调侃人。 「行了,不想再被打就少说两句,也别管战哥的事了,战哥,这是来真的啊。」 「靠,我又不是抖m,谁想挨战哥的拳头,我还不是为了兄弟的幸福着急。」 「所以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说话,要不然,以战哥在军营里练过的身手,这一拳,呵!」 江河海仰头喝了一大杯啤酒,摔门出去。 黄兵细思恐极,捂着右脸颊也追出去了。 很快,包厢里的人作鸟兽散。 改装摩托车一路扰民,驶进博大花园的西门,又在一阵奇怪的乐声里退出来,停在围墙外的梧桐树下。 「张战。」 梧桐树下坐着的女孩回头露出笑容,轻声叫出他的名字。 嘴唇蠕动,他也想叫出她的名字,几次努力却无法叫出口。 「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夜晚的海市只有灯红酒绿,明月不见,繁星已隐,车灯投射的光线让他可以看清,女孩左脸颊的酒窝和眼睛里的笑意。 「你也坐啊,傻站着干嘛。」 第27页 张战依言坐在花坛上,侷促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在包厢时的暴戾。心里打好草稿,他挑起话题:「这个,是什么乐器?」 「你说这个啊,它叫陶埙,是一种很古老的乐器。」阮飞雪举起手里土褐色的陶埙,让他可以借着车灯光看清。 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吹着玩呢,也没正经学过。」 张战舔了一下后槽牙,眼睛紧盯着阮飞雪上唇颤动的唇珠,慢慢把话说出口:「很好听,你吹得很好听。」 陶埙的音色沉郁悲凉,仿佛是从远古传来的声音,令人顿生遐思。 「真的吗?谢谢夸奖。」阮飞雪扭过头道谢,被张战的表情惊了一下,再扭头看时,他还是强作镇定,有些腼腆的样子。 「张战。」 「嗯。」 「今天,我……」 「我教训过他们了,他们不敢再来烦你了!」 「抱歉,我不适应这种聚会,也不喜欢。」 「没事,以后你不喜欢就不要去,没人敢强迫你。」 「张战……」阮飞雪轻轻呢喃一声,她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件事。 张战挠着头:「你……」他没听清她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好像有很多想宣之于口的。 沉默继续蔓延,两个人安静地仰望着天空。 手腕一拧,阮飞雪的掌心被迫张开,一条银白色的项鍊放在她手心。 「给你的。」 张战背过手去,防止阮飞雪还给他。 他紧张地看着阮飞雪,怕她会觉得他太唐突了。 阮飞雪双手捧着这条项鍊,在张战的忐忑中盈盈一笑。 「谢谢,我很喜欢。」 阮飞雪摸出衣服下的木雕,这块她带了十几年的东西,非金非玉,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料,对她而言却意义非凡。 她认真地对张战承诺:「我会像珍惜这块木雕一样珍惜这条项鍊。」 张战眼睛立马亮了,他就是看到阮飞雪一直带着这个东西,才想到要送她项鍊。 「礼尚往来,我也想送你一件礼物。」 阮飞雪拿起地上的书包,收好陶埙,小心地把项鍊放进夹层,从里面掏出一本崭新的书来。 「我刚买不久的,翻过几次,你可别嫌弃。」 「不,不嫌弃,它很好,我喜欢。」她能收下他的礼物,他已经觉得欣喜若狂。 张战双手接过,借着车灯光可以看清,是一本制作精美的,已经开封了的《楚辞》。 打开封面,扉页上写着「阮飞雪购于2005年6月26日」几个字。他想着,回去一定要在边上添上「张战」两个字。 「我也很喜欢你的礼物。」阮飞雪站起身,提上自己的书包,背着张战往光源处走了几步。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应该没什么要送的了吧?」 「嗯,是……不是,还有!」 看着逆光下阮飞雪转身面对他露出的笑容,张战咽了下喉咙,把原本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他不可遏制地产生了一个念头,他觉得阮飞雪又纯又欲,简直像个勾他魂的小精灵。太特么神奇了。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安全。」 见阮飞雪想拒绝,张照眉头紧皱,强硬地拿过她的书包,抢先一步走在前面。 从博大花苑坐公交到九中只需15分钟的路程,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个多小时。 一路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五光十色的店铺,在安静的九中校门前,阮飞雪站住,回头:「再见了,张战。」 她笑的时候,杏眼盛满了笑意,唇珠轻颤,颊边绽开一个小小的酒窝。 「再见。」张战说。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第14章 爱情.气质 翌日,阮飞花提前了一天来接阮飞雪回家。她是坐着果园一个叫刘东的员工的货车来的。 刘东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着一副敦厚老实的模样,原来是专门开货车送货的,现在来了阮飞花的果园帮忙,经常帮阮飞花运送水果。 阮飞雪回河西村休息了几天,正准备去县城重复她以前的暑期生涯,学跆拳道和做兼职。童颜打电话来说要来她老家找她玩。 两姐妹很高兴地接待了她,但莲塘县也没有什么很出名的景点,阮飞雪便带着童颜去果园採摘,尝试农家乐似的大餐,又和从县城来放松的学生党组团探险了一把。一个星期来也差不多玩腻了。 这天早上四点半,雄鸡叫过两遍,天边露出鱼肚白,曙光透进老屋二楼的屋子,阮飞雪叫醒童颜,昨天她们定好要去山上看日出的。 河西村附近也没有什么高大出名的山峰,她们便挑了最近的一座山往上爬。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农家人出门干农活了,他们暗暗打量这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摇头晃脑,不明白这些城里人整什么妖蛾子,大清早的要上山。 她们爬的这座山形似马蹄,遍布沙泥页岩,长不了果树,山上大部分是一些松樟树和灌木丛。 等她们气喘吁吁爬上了一座峰顶,东边早已露出半个鸡蛋黄似的朝阳,霞光染红了周围的一圈云朵,她们头顶,是一片碧蓝澄澈、无边无际的天空。 风景说不上壮丽,却是童颜这个城里人难得一见的自然风光,平息了下唿吸和震憾的心情,两人席地而坐,聊了起来。 第28页 「飒飒,我们再见就只能在大学了,你想考哪所大学?」童颜将双手搭在额头上,挡住越发明亮的阳光。 「我还没想过。」 「唉?」童颜惊讶:「你的成绩这么好,上清华北大也没问题。这样吧,虽然我没有把握能考上清华北大,但我们可以约好一起考京城的大学,以后周末我们也可以像初中和高中时一样一起出来玩!」 「其实,海市和我们这边的分数线不一样的。」阮飞雪顿了一下:「我也没有把握能考上清华北大,而且,我可能会留在本省上大学。」 「为什么啊?走出去不好吗?留在这个小地方,什么风景都看不到。」 到底两个人的情况不一样,说不定童颜考清华北大还更容易呢。童颜可以凭兴趣选择自己喜欢的一切,阮飞雪却要考虑很多事情,她的家人,她的生活。 望着那轮灼目的朝阳,阮飞雪闭上眼睛,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个小地方就足够了。」 走得太远,容易把心丢了。 下山时她们不用像上山时一样赶时间,阮飞雪便带着童颜找野蘑菇,摘野果子。 前两天下了雨,山里的菌菇野果都冒出来了,阮飞花早建议过她们今天可以带个篮子上山。 装了半篮子野物,太阳越来越大,虽然还是早上七八点,温度却不容小觑,阮飞雪提醒童颜,她们得快点下山了。 回到老屋,童颜躺在堂厅的摇椅上止不住喊热喊累。阮飞花便端出绿豆汤,催她们喝了去洗个澡。 「这是昨天熬好的,在井里吊了一晚上,你们快喝点,去去热。」 老屋只有一楼的后院有一间厕所,阮飞花花了大价钱把它装修得方便又干净。 童颜第一次看到时欣喜若狂,她本来都做好了忍受乡下厕所又脏又乱的准备了。 以客为先,童言快速喝了一碗绿豆汤,先去洗澡。 头顶的吊扇「吱吱呀呀」地转着,阮飞雪慢慢喝着绿豆汤,热气渐渐散去,只是一层汗渍粘在身上不大舒服。 阮飞花坐在小矮凳上,倒出他们带回来的半篮子蘑菇和野果子,一点点把泥土、松针和枯枝烂叶捡干净,还要挑出阮飞雪没注意到童颜放进去的毒蘑菇。 「这个松树菇好,杀只小鸡来炖,味道一定鲜美,这个石头菇用来炒鸡蛋,肯定很香……」 阮飞雪安静地听着阮飞花说做菜,不时表示她也很想吃。 「哦,对了,阿玉刚刚叫我们去她那吃午饭,说是阿成的那帮兄弟给他送了只野山鸡和一些野猪肉。飒飒,可以叫你的同学一起去吗?」 阮飞花担心童颜面子薄,不一定愿意去不认识的人家里,可她们也不能丢下客人自己去朋友家吃饭吧。 「放心吧,阿姐,童童肯定很乐意和我们一起去的。」童颜从小被她家里人带着参加各种宴会活动,什么世面没见过,怎么会害羞不敢去。 等童颜洗完澡出来,阮飞雪一提,她果然非常高兴地表示,她一定要厚着脸皮跟她们去吃大餐。 阮飞花很感慨,说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见过世面,见得多了,就不怕事。哪像她小时候啊,抹不开面子,连亲戚家都不敢去蹭饭,更别说是去陌生人家里了。 十点多时,她们就带着新鲜的蘑菇出发去龙潭村了。家里有两辆自行车,童颜不习惯在乡间小路骑车,阮飞花力气大便载着她,阮飞雪自己骑一辆。 阮飞花的意思是,去别人家做客不能紧着饭点去,早去一会帮忙才是礼貌,二来也是因为早点去更凉快,她不想顶着中午12点的太阳赶路。 饶是她们尽挑着山间阴凉的小路骑车,到了范成家三个人也都是大汗淋漓的模样。 放好自行车,还没缓口气,已经一岁多的小汤圆奶声奶气喊着「姨!姨!」冲出了屋子。 后面拿着口水兜追出来的蓝田玉无奈地叉腰:「小祖宗,外面不热啊!」 阮飞花嘻笑着快跑过去,一把抱起小汤圆,摸着他的小脚丫,查看有没有被滚热的水泥地面烫伤。 「小汤圆乖啊,跟姨姨进去玩啊。」 「哇,好可爱!」胖嘟嘟的身子穿着一件蓝色、印小黄鸭的连帽衫,遗传自蓝田玉的模样,灵动可爱,惹得童颜止不住在阮飞雪耳边惊唿。 童颜在陌生的地方一点不拘束,和爽朗性子的蓝田玉聊得也很是兴起。期间还不住地逗弄小汤圆,整个屋子都能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 蓝田玉偷偷跟阮飞花感嘆,这个城里妹子可真是大方,要是飒飒有她一半的性子就好了。 吃过午饭,范成去收拾碗筷厨房,范母切了西瓜留蓝田玉招唿客人,自己带着小汤圆上楼午睡。 「阿玉姐,你和姐夫的感情可真好,太让人羡慕了。」 阮飞雪提醒过童颜范成不能说话,可她一顿饭观察下来,发现,这个范大哥虽然是个哑巴,可她对阿玉姐却这么好,一举一动都在照顾她,也不让她动手干一点活。 他们之间的情谊,渗透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之间。 童颜心生艷羡:「有夫如此,妇復何求啊!」 「哎哟,你这个女娃子可真会说话。」 蓝田玉十几年的大姐大生涯,从来不知道害羞是什么:「你们姐夫就是话少了点,但都体现在行动了。不过,你可不能早恋啊,想当初我就是读书时被你们姐夫缠上了,现在才沦为一个家庭妇女。」 第29页 蓝田玉摸着自己肚皮上的一点赘肉,苦恼身材走样。 阮飞花也在一旁告诫阮飞雪不能早恋,弄得阮飞雪哭笑不得。 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瑰丽无双,这是一种世界上最杰出的画家,也无法描绘出来的,震撼人心的美丽。 坐在田野上近两米高的稻草垛上,欣赏着天边燃烧得热烈的火烧云,童颜感嘆:「看到他们,我就相信爱情了。」 童颜的眼睛里闪烁着似火烧云一般热烈的神色。 坐在她一旁的阮飞雪转头道:「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浪漫的爱情呢?相配的人,因为合适才能走到一起。」 「哎哟,你这样就不可爱了,飒飒的少女心呢?」童颜拿着稻草挠阮飞雪的痒痒:「我才不管什么相配不相配合适不合适呢,既然两个人之间萌发了爱情,那就证明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童颜轻握拳头,摇摇晃晃从稻草垛上站起来宣布:「我一定会拥有一份轰轰烈烈的爱情!」 阮飞雪轻嘆一口气,蓝田玉和范成之间可称不上是惊天动地的爱情。没有互相的妥协和悉心的维持,两个人的感情怎么会细水长流? 童颜理解的爱情未免太理想了,可也很勇敢。 「太晚了,蚊虫多,我们回去吧。」阮飞雪小心从稻草垛上滑下来,阮飞花早就先她们一步回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蚊子都爱叮童颜这个城里人,阮飞花天天给老屋熏艾草,阮飞雪的屋子也挂了蚊帐、点了蚊香,童颜身上也抹了六神花露水,结果这些日子下来,童颜身上还是多了不少小红包。 童颜对爱情的雄心壮志都要被可恶的蚊子浇灭了。想到身上的肿痛,童颜头皮一麻,觉得头顶「嗡嗡」飞绕着一群蚊子,她急忙利落地跳下稻草垛,跟上阮飞雪回家的步伐。 隔天,童颜的母亲开车来接她回去,说是要带她回香港看望她的外祖父母。 阮飞雪和童颜在院子里依依不捨地告别。 阮飞花和童颜的母亲则在院子外说一些场面话。童母看着是个穿着时尚的人,妆容精緻,谈吐优雅。 奇怪的是,穿着随便又素面朝天的阮飞花站在她面前落落大方,竟显得毫不失色。 「真是太感谢你们的招待了,童童这些天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我们登门做客的,不能不带礼,请一定要收下这些礼物,也是我这个当母亲的一点心意。」 「童童妈太客气了,孩子的朋友来家里玩,随意点就好,哪用这么多礼。」 「你们家的飒飒可真是个好孩子,懂事勤奋又礼貌,多亏有她在一旁劝着童童,她才不至于过度沉迷追星。」 「你过奖了,我们家飒飒性子腼腆,没有你们家童童经常带着出门玩,她只怕真要成为一个书呆子喽。」 别人家的孩子,阮飞雪,童颜:「……」 将自家做的一些腊肉、腌制梅子、金桔、果酱放上车,送走童颜母女俩,阮飞花哼着小调收拾客厅的一堆名贵礼品。 阮飞雪走进门,眼神不自觉落在阮飞花随手别在花苞头的白色野花上。她似乎明白了一点,为什么阮飞花站在童母面前仍是落落大方,没有一点不适。 阮飞花身上有一种气质,那是被青山绿水养育出来,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随性、自由、率真。 她好像沈从文笔下的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黒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切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 当然,阮飞花一点也不似山头麂鹿一样乖,她也经常发愁,容易动气,能用暴力解决问题就绝不和人动口。 但她无须自卑,她的美是独一无二的,这种美并不囿于外貌、衣着、才识和阅歷。 「飒飒,你发什么呆呢,看看这些东西,你喜欢什么就挑出来,再送一部分给阿玉家。」 「嗯,好的,阿姐!」 第15章 高考.告白 莲塘县有两所重点中学,分别是一中和二中。一中是老牌高中,胜在教学资源丰富,教师质量好,二中是新建中学,胜在资金充足,教学条件好。 阮飞雪本想选后者,毕竟这样的学校不愁资金,只差好的生源,以她的成绩进二中,不仅能省学费,还会有不少的奖学金。 但阮飞花连问都没问过二中的情况,直接就把她送进了一中的校门。 就像她当初执意要让飞雪留在海市读那两年高中一样,好的学校能潜移默化给学生带来不可忽视的积极影响。 莲塘县一中论各方面条件都不如海市的九中,但阮飞雪是处于九中的凤尾上,还是莲塘县一中的鸡冠上,地位却天差地别。 以前她在九中是一个借读生的身份,她的成绩虽好,可很多资源都不会向她倾斜。 回了莲塘县,等她适应了这边的学习强度,在月考中长露头角之后,一中简直把她当成了宝。 校方不仅让她不用和其他普通学生一起学习,还专门安排了老师给她培训。 这种开小灶的事,放在海市九中,真是让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在一中的培育下,阮飞雪很快展露了她在数理方面的天赋。 高三的一年多来,她有大半的时间是被校方送去各地参加各种竞赛。 阮飞雪捧回了各种奖盃奖状,阮飞花却显得没有多高兴。 第30页 怎么说呢,在阮飞花心里,阮飞雪应该是个爱看书,喜欢伤春悲秋的文学少女。 结果高三这一年,突然被告知,她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智商小天才。 这画风突变,让阮飞花一时接受不来,阮飞花的一颗小心脏砰砰乱跳,等到阮飞雪高三毕业了,还没缓过来。 当然,对阮飞花来说,最重要的是,她满心欢喜地准备好了一切,只等阮飞雪转回莲塘县读高三,她就可以光荣地成为高三陪读家长群中的一员。 可现在,她所有的准备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气得阮飞花从县城回来就向蓝田玉抱怨,早知道一中居然让阮飞雪忙得这一年有大半时间不能回家,当初就不选一中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无论如何,阮飞雪名义上还是在一中度过了她的高三生涯。 也许对大多数学生而言,高三是黑暗压抑的,但对阮飞雪来说,高三这一年却是再充实过了。 她在这一年里发掘了自己的独有天赋,这种解答晦涩难懂的数理题获得的成就感,和她以前品读一本好书获得的满足感,完全不一样。 她喜欢这种感觉,感觉自己不是柔弱无用,一事无成的人,她在这个领域无往不利。 眨眼就到了06年的高考,第一天考语文数学,第二天考理综英语,最后一天,阮飞雪走出考场时恍若隔世。 午后的骤雨刚停,阳光从云层后面折射出来,校园内苍翠的树木还滴挂着雨水,空气不像下雨前的沉闷,反而带着点清凉,鼻尖能嗅到泥土的清新气息。 高考对大部分人而言,都是人生一次重大的改变命运的机会,这自然也包括她。 是跳出龙门一飞沖天,从此天高海阔,还是摔回浅潭,困居一方,全在这场高考的胜败。 校门外候着不少打伞的家长,考试结束铃一响,正迫切地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阮飞雪不必看也知道人群里没有等她的人,她跟阮飞花几次强调过不用来等她,她考完会自己回盛世小区而其他家人有近似无。 穿过家长们自发让出来的路,阮飞雪不经意间扫过马路对面,蓦然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应该早就高中毕业去参军了的。 在开的灿烂的紫薇树下,那人笑得阳光开朗,她的心一瞬间砰砰乱跳。 「飒飒!」 「张战……你,你怎么会在这?」 张战一把抱过她开心地左晃右晃,一米六的个子完全被包在了他的怀里。 凉风颳过,头顶的紫薇花簌簌落下,花瓣上滑落的几滴雨水沾湿了阮飞雪的脸颊。 「我已经不能再忍下去了,飒飒,我终于等到了你高考结束。吶,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一年来,你是不是有了新同桌,新学校里有没有不长眼的臭小子招惹你?」 他的头就搭在她耳边,嘴上虽强硬,却故意让阮飞雪看不到他不好意思的窘样。 「吶,飒飒……」他终究不敢对她说狠话,语调重新降下来,怀抱却箍得更紧:「你不会……已经答应谁的表白了吧。」 「怎……怎么会,之前不是……」阮飞雪努力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仰起被蹭红的脸,艰难地说话。 张战却迫切地打断她的话:「那如果我今天跟你告白的话,你会答应的,对吗?」 他的语速极快,妄图掩盖他忐忑的心情,可通红的耳后根和希冀的眼神完全暴露了他的不自信。 明明高二下半年他送出项鍊的时候,能感受到她和他一样的心情,可高三这一年多来,阮飞雪从不主动和他联繫,他又忙着进部队的事,两个人的交流几乎没有。 阮飞雪的脸色白了一瞬,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这里人多,我们到树后说话吧。」 校门口的马路上也有激动的人抱作一团,不时还有高考完无事一身轻的学生放慢脚步,偷眼瞧他们,脸上露出戏嚯的笑容。 旁边的家长看在他们已经高考完的份上,也不出言,权当做没看见。 粗壮的紫薇花树后面,阮飞雪面向树干,侧对着张战,使得他看不完全她的神色。 看到她侧脸庞的一片绯红,张战心想,飒飒可真是容易害羞,虽然他也不好意思,但总得拿出男人的架势来不是。 「飒飒,我马上就要进部队了,没个一两年出不来。走之前,我就是想来跟你说……说,从高一开学那天我就发现你了,你又白又好看,笑得这么甜,我就……一直关注你,然后……然后,周末你一个人留在学校不回家,但你会经常去市里的图书馆,我周末也带着人去学校的操场上打篮球;你去图书馆会经过博大花苑的西门,我就天天等在小区里头……」 张战抓着头髮,暗暗瞟一眼她:「可你成绩这么好,人又乖巧,我不敢和你搭话,我这么浑,我们俩的差距也挺大的……直到高二你竟然转到了38班,虽然你是为了那个姓任的小子,我还是觉得这简直是我人生中收到的最大惊喜!」 他此时的神色称得上是神采飞扬,语速也快了不少。 「那时我就决定了我一定要追你,怎么这么巧,我看中了你,你就来了我班上,明明之前我们距离这么远,只是我名声不好,怕吓着你。后来你要回老家读高三,我送你项鍊,你送我书,我就觉得我们俩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 第31页 他大声宣布:「总之,飒飒,我中意你,在乎你,一句话,我喜欢你!」 他激昂完,又小心翼翼低头询问:「所……所以,飒飒,我临走之前就想得你一句准话,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呢,你和我是一样的,是吗?」 「对不起。」 张战心神一震,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这太突然了,我……我没有准备,你容我想想吧。」阮飞雪转过身前,将眼里的期待、失望、晦涩一一收敛,只用抱歉的眼神投向张战。 她紧捏着考试袋,又在他大受打击之时,给了他一记起死符。 「明天,明天早上八点,你来这里,我给你答覆。」 「好好好!你慢慢想!」从天上突然被抛到地下,又被拉到半空中的心情,张战恐怕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明天早上八点,还这里等你,好,我记住了,忘不了。」 阮飞雪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过高考的人山人海,回到盛世小区的家中的。 算着时间开门迎接她的阮飞雪被她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误以为她是考场失利没考好,绞尽脑汁地想话宽慰她。 「没事啊,飒飒,只是考试而已,决定不了咱的生死,大不了明年再战嘛,不想復读,咱们挑个次一点的专科学校读也行啊。这年头,读专科的还包配呢,出来工作可不比那些本科的差……」 阮飞雪强颜欢笑打断她:「我没事的,阿姐,考试很顺利。」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只是……只是有点累,想休息会儿,晚饭阿姐先吃吧,不用等我。」 「好好,你好好休息,我不等你。」想到阮飞雪中午考完回来时苦热,也没吃什么东西,阮飞花很想劝她吃点东西再睡,瞅瞅她疲惫的神态,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银白色的项鍊精緻美丽,闪烁着冰冷的质感,雪花型吊坠中央镶嵌着翠绿玉石,为它增添了一点暖意。 自她收到这份礼物,便用素色手帕包着它,放在她的百宝盒里,偶尔打开盒子找一些小玩意,她却不想打开帕子看看它。 她一直在等,等她能堂堂正正戴上它的那一天。可是没想到,她再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就是要归还它的时候。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飒飒,你醒了吗,快八点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阮飞雪苦笑,她们家平时哪有敲门的习惯啊,只怕是她今天的状态吓到阮飞花了。 「阿姐,门没关,你进来吧。」 阮飞花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一碗细面条,上头还窝了一个乳白色的水煮荷包蛋。 「我煮的面条,温度刚好不烫,你先吃点填填胃再睡。」 看到桌子上的项鍊,阮飞没什么反应,只是放碗时特意避开了些。 阮飞雪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项鍊的由来,只好暂且不谈。 「阿姐,明天我想带个同学回家。」 「好啊,欢迎。」阮飞花以为是和童颜一样来家里玩的朋友。 「他是我以前在海市的同学,一个男生。阿姐,你明天可以什么都不要管吗?无论我带他去做什么。」 「行啊。」阮飞花愣愣地点完头,疑惑地看她,又侧头看一眼桌上的项鍊,出声:「都听你的,阿姐不管。」 半夜下起了暴雨,一夜的电闪雷鸣。第二天,太阳出来,高温丝毫没有缓解。 阮飞雪顶着早上七八点的太阳走到一中校门口,出了一身热汗。 张战早等在了紫薇花树下,看到她,不自觉露出笑容。 「飒飒,我……!」 「嘘。」她靠近他,食指虚放在他唇上:「请答应我,今天你别说话,也不要问我任何事,可以吗?」 张战直视着她的双眼,看到了她的决心。脑海里响起警报声,他直觉不妙,他的直觉一贯很准。 半颗心脏悬在嗓子眼,张战不明白她是何意,但他听她的话总没错吧? 良久,张战重重点头,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第16章 一天.拒绝 「你想去我家看看吗?」 张战点头。 「那就跟我来吧。」 他们先去县城的公交车站坐车,到了专门停放去河西村的班车车站下了车,上了一辆印着「农村交通」的黄色班车。 车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只有过道处还有一个空座位,张战让给阮飞雪坐下,自己站在她边上。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车子才出发,此时车内又多了不少人,且都大包小包带着不少东西,甚至还有人带了家禽上车。 牲畜味混着汗味,即使车窗开了通风,气味也不好闻。 张战尽量放轻唿吸,张开的双臂搭在前后的椅背上,不让过道上的人碰到阮飞雪。 他想和她说说话,放松一下压抑的心情,又想起他答应过不说话,且她上了车就闭眼假寐,头髮挡住侧脸,让他连个侧颜都看不到。 目光流览车窗外划过的景物时,衣脚被轻轻牵动,张战心下一喜,低头看向阮飞雪。 「让让,给老人家让个座。」 张战愣愣地放下手臂侧身让开,耳边不停传来老人质朴的道谢。 不顾车上人异样的神色,张战双手环着阮飞雪,给了她一个庇护之所。 第32页 班车经过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河西村,一下车,张战不动声色地唿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入目是成片的水田,金黄的稻穗压得沉甸甸的,远处是连绵的青山,似乎将整个河西村都包围起来了。 张战在同处于南方的海市也没见过这么多的丘陵地形。见过了北方一望无际的原野,他颇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 夏日十点的天空烈日炎炎,田地里还有不少人顶着高温干活。 村口到老屋还有一段小距离,前段路张战看到的还是一些不错的小洋楼,衬着优美的自然景色,倒挺像富人家的乡间小别墅。 越到村子后面房子越破败,最后净是些黄土砖、青黑瓦的低矮老房子,从木窗子里看进去黑洞洞的。偶尔几间开着门,阴森森的弄堂里,风烛残年的老人躺在竹椅上,用浑浊的双眼盯着他们路过。 走到最后一栋老房子前,张战眼前一亮,这屋子坐北朝南风水好,二层小阁楼式视野也好。 南面一片翠绿的竹林,林下随风摇动着洁白的野花;北面一棵茂盛的槐树,枝干上还挂了个简单的鞦韆架;西边开了一个院门,墙角的阴影下种了一排红芍药,虽然天热花蔫了点,但看着就很有生机。 进了院子,南面小池子里的几枝荷花格外引人注目,环视视了一圈院子又进去看完正堂,屋子里摆放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新奇,它们陈旧却有人味,最重要的是,它们和阮飞雪有联繫。 「你吃早饭了吗?」 一大早就等在校门口的张战刚想回「没吃」,想起早上不能说话的承诺,便摇了个头。 阮飞雪从包里取出新买的毛巾递给他:「后院有井水,你可以去洗把脸,我去做早饭。」 推开后门,张战惊讶地看到有半个篮球场大的后院,前院和堂屋还是青泥地,后院全铺了一层水泥,此时曝晒着一地的稻谷,金黄的谷子在阳光的反射下差点闪花了他的眼睛。 井水清凉,他拿毛巾擦了把脸抹了汗,舒服了不少。再进屋就看到桌上放着一盆蛋花粥和一盘包子。 粥是早就回来的阮飞花熬好的,包子则是她从镇上买回来的。 蛋花粥熬得稠烂又清香,张战一连喝了三碗,没饱,倒是不好吃的包子全被他全吃光了,总算填饱了肚子。 阮飞雪喝了两碗粥就停下了,在他吃包子时,上楼把裙子换成一身长裤长袖,凉鞋也换成了帆布鞋,下楼后又从杂物间拿出草帽和袖套,把及肩的头髮在脑后扎成小马尾,一副准备出门的装扮 张战忍住不问她要去哪儿,去干什么。 只是她进杂物间,他也跟着进;她戴帽子戴袖套,拿瓶子灌凉开水,他就盯着她做。她要出门了,他就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走到院门口,阮飞雪站住,折身回屋去取了她以前的鸭舌帽,一双旧袖套和一瓶矿泉水给张战。 女式压舌帽和乡村田园风的袖套,搭配张战一身的名牌衣服,实在是搞笑,但他不在乎。 阮飞雪径直去了村里胡阿爷家的稻田,回来时她就看到胡阿爷和胡阿奶领着两个半大小子在收割稻谷,他们都60多了,孩子也是贪玩的年纪,帮不了多少忙,她便想出去帮帮他们,也算回报他们家平时对她们俩姐妹的照顾。 胡阿爷自然很感激阮飞雪和张战的援手,这片田的稻子都熟的不能再熟了,午后又有雷阵雨,就怕把谷子都打掉了,他们两个老的这才不得不领着两个小的,顶着日头赶时间。 多了他们两个帮手,他们也能少晒点太阳。 田里堆了几十列拢成一捆的稻穗,胡阿奶还在弯腰割剩下的几垄稻子。 张战先是跟着阮飞雪抱了两回稻穗给胡阿爷脱谷粒,后来觉得效率太低了,便站在胡阿爷身边观察他怎么样踩打谷机,把谷粒脱干净。 他上手很快,后来熟练到让阮飞雪给他一个人抱稻穗过来。 十一点多,这一田的稻子终于收完了,两人带去的两瓶水都喝光了,嗓子还是干得要冒烟。 张战倒不觉得辛苦劳累,他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就是现在大了,也还是经常被父亲抓去军营里训练,晒伤跌伤也是常有的事。 可他见不得阮飞雪受苦,更怕她是为了拒绝他的喜欢故意找罪受。 他心里隐隐明白,她带他来这一趟的目的。 回了老屋,阮飞雪脱下袖套,手腕上添了不少稻谷叶刮出的划痕,这种伤口又痛又痒,令人非常难受。 张战大口灌着凉水,一边盯着她的手腕,眼睛里都要冒火了。 他正生着闷气呢,阮飞雪从电视机边上的纸盒子里取出一管药膏递给他。 「这是我阿姐治脸上晒伤的药膏,不过治被稻子划伤的手臂也有效。你涂一点,会好受些。」 张战一身短袖九分裤,即使有她友情提供的袖套,手腕和脚踝上的划伤也只比她多不比她少。 张战接过药膏打开,却没给自己涂,而是抓着她的手指,闷声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我皮糙肉厚的,没事。」换句话,华说就是它比较肉嫩。 手指被轻轻托在他手心,手腕上的伤痕一点点地抹上了淡绿色的药膏,他涂完右手换左手。 阮飞雪刚用井水洗脸降下的温度,此时再度攀升,她脸上的红晕蔓延开来,强忍着羞涩的模样,看得张战心神荡漾。 第33页 他的左手还握着她的右手,拿着药管的手则缓缓放在她头顶,脑袋越靠越近,温热的唿吸几乎喷在她脸上。 屋外的槐树上骤然响起知了的噪声,阮飞雪蓦然惊醒,挣开张战的手,退后了几步。 「我……我去做午饭,你休息一下吧!」 张战可惜地看着她躲进厨房,关上了门,差点就亲上了欸! 他忽然笑得像个傻子,大爷似的躺在堂屋的竹摇椅上,悠悠然给自己的手臂涂上药膏。 淡绿色的药膏晶莹剔透,散发着芦荟的清香,覆在伤痕上,消去了炙热的痛感,确实挺有效。 厨房就在堂屋的侧面,不大的一番天地靠墙砌了两个土灶,大夏天的一烧火,保管叫这个厨房热得像个蒸笼。 是以阮飞雪今天用的是煤气灶和电饭煲。为了安全,煤气罐放在了一墙之隔的杂物间。 在张战看来,这个厨房太落后了,虽然他从来没进过厨房做饭,也记得他家的厨房,上个世纪就开始使用各种现代的先进厨具了。 张战被赶出厨房后无聊地这样想。 醋熘土豆丝,苦瓜炒鸡蛋,紫菜瘦肉汤,三菜一汤,红的黄的绿的组合在一起还挺好看的看。 吃贯珍馐的张战,一时觉得这些清清淡淡的家常菜倒是非常清热解暑。 张战大口大口地咽着饭菜,好似桌上摆的是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 等他吃了个半饱,阮飞雪已经放下了碗筷,从厨房提了一个竹篮子出来,里面是留给阮飞花的午饭。 「我要去果园给阿姐送午饭,你吃完了可以先休息,碗筷放在那,我回来收拾。」 张战愣了愣,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被丢下了,等人走了,气愤而略带委屈地将桌上的菜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汤也没剩下一口。 吃完了,他也不敢闲着,捡了碗筷就到后院的水井边打水清洗。 这里除了厨房,连个水龙头都没有,水井还是抽压式的,井水出口的下方修了个青色小水池,他刚才见过阮飞雪在这里面洗东西。 张战人高马大,蹲在地上委屈巴巴的,他小心翼翼洗干净易碎的碗筷,再放到厨房的墙上柜子里。 躺着堂屋的竹摇椅上,张战呆望着对面墙上的伟人像,椅子一晃一晃,恰似他此刻沉沉浮浮的心绪。 他摸不透她的心思。 沉思间,他敏锐地听到外头熟悉的脚步声,很快阮飞雪出现在堂屋门口,她手上又多了个竹篮子,左手一篮子枇杷,右手一篮子荔枝,上头还压着几串杨梅。 她将枇杷递给他,瞥见收拾得干净的桌子,把荔枝篮子直接放在桌上。 「尝尝我的,这是我们自己种的。」 这一篮子的枇杷个头最大的不过他三指粗,但都已经熟透呈金黄色,还带着沾水的枝叶。 张战也不用洗,随手捡了一个,剥了皮就往嘴里送。居然非常甘甜,一点不苦涩!这让他怀疑,他以前吃的枇杷都是光长个儿不长质的。 厨房里,阮飞雪洗干净了杨梅,用白色陶瓷大盆装了,撒了一层厚厚的白砂糖,端出来准备放冰箱里。 这个冰箱还是阮飞花今年立夏时买回来的,她美名其曰,一切为了阮飞雪的高考。 刚打开冰箱门,张战手快地摸了个没沾多少糖的杨梅,毫不犹豫丢进嘴巴。 阮飞雪:「……?!」 张战:「……」 张战眉头拧起,剑眉倒竖,虎牙龇咧出来,这杨梅……也忒酸了! 「快吃个荔枝甜甜嘴!这杨梅还没腌好不能吃呢。」阮飞雪捡了一个荔枝剥了壳就往张战嘴里送。 意识到对方不是小汤圆这样的小孩子,想缩回手已经来不及,张战一口叼走了荔枝肉,猩红的舌尖滑过她圆润的手指头。 阮飞雪红着脸,强作镇定:「这荔枝不是我家果园里种的,我们这边气温不够,活不成。只是因为和湘桂地区那边离得近,卖得便宜,倒是能不时吃到这么个北方的稀罕物。」 「嗯。」这荔枝真甜吶,都从他味蕾甜到他心坎里去了。 老屋冬暖夏凉,张战高大的身躯蜷缩在摇椅上午休。没有空调吹,只有一把老风扇「吱吱呀呀」转动,他也不觉得热。 阮飞雪在楼上的房间休息,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听到前屋的胡阿奶喊:「飒飒,要下雨了,快收你家院子里的谷子。」 「哎!我晓得啦!」 阮飞雪在阳台应了一声,匆忙下楼。 张战听到她们的声音醒来,正在套上衣。他来的时候除了钱包和手机什么也没带,大热的天衣服汗了、脏了也没的换,只好趁午休的时候脱了洗了拧干,幸好太阳大,这会儿已经可以穿了。 后院里,阳光仍然刺眼,只是上空多了一层厚重的乌云。 阮飞雪给了张战一把耙子,示范了一下怎么把谷子往中间推,然后自己拿着竹扫把把谷子扫成一堆。 拢成一堆后也不用装起来,用油布盖住,再拿大石头压住油布就行。 这种阵雨虽然来得急又勐烈,但很快就会停。等太阳出来地面也干了,撤了油布又可以继续晒谷子。 赶在雨下之前做好了这一切,他们也没心思再午休了。阮飞雪切了一个本地西瓜,和张战一人一半,听着雨声用勺子挖着吃。 雨停后,阮飞雪搬了小木凳坐在后院屋檐下摘花生。而她做什么,张战也跟着做,总不会看着她一个人干活,自己当大爷。 第34页 用稻草扎成一大把的花生,一直堆在屋檐下曝晒,此时枝叶已经晒得干枯,非常好摘。 阮家除了一块菜地,没有其它多余的田地,但范成家虽然是龙潭村的,却在河西村有三分田。 刚好阮飞花不想经常和村里的人买米吃,就借了他们家的田种了水稻,又因为阮飞雪爱吃盐水煮花生,她就分出一点地来种了几垄花生。 播种收穫时,阮飞花还可以僱人干活,但平时的除草、喷农药还有现在的晒干、採摘,就得她们自己来了。 摘花生是一件无聊的活,两人也不能交流。人高马大的张战蜷着身体坐在小木凳上,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 待雨停了,地面的水分被蒸干,他迫不及待地起身跟着阮飞雪把谷子晒开。 晒完谷子继续摘花生,阮飞雪手上的活没停,在头髮的遮挡下偷瞄花生苗对面的人。 他没坐凳子,正半蹲着,宽厚的手掌动作粗鲁却极快地蓐下花生苗根部的花生果实,看也不看就准确地扔进身旁的竹篓子里。 轻嘆了口气,阮飞雪起身叫张战喝水,又告诉他不用再摘花生了,她该去果园帮忙了。 阮飞花的果园里李子已经成熟了,她在村子里雇了不少放假的孩子来帮她採摘。 阮飞雪带着张战去的时候,管事的人也不对张战感到稀奇,阮飞花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今天会有阮飞雪的同学来果园体验农家生活。 先前已经有过一个童颜,再来几个,他们也只会觉得这些城里人真会玩,不会怀疑张战和阮飞雪的关系。 张战惊讶地看到,那个他以为的柔弱无害的女孩儿,灵活地爬树,摘李子,还和人一起抬几十斤重的竹筐。 她的那个姐姐,更是一个人背着装满李子的竹筐下山,都不带喘气的。 半山腰的天空澄净湛蓝,像是被清水洗过似的,脚下踩的沙泥地又软又绵,掉了不少被鸟啄过几口的李子。 张战心想,他喜欢的人果然不一般啊! 夕阳西沉,霞光渐渐变红。 阮飞花越看越觉得阮飞雪和那个男孩子之间的氛围奇怪。她实在忍不住了,阮飞雪如此卖力干活,不只让张战心疼,也让她不忍。 「飒飒,你先回家做晚饭吧,这里有我呢。」 阮飞雪答应下,离开果园,但她回了老屋就和张战说,她要去田里摘辣椒,没这么快做晚饭。 乡下哪有这么早吃晚饭的,夏天就这个时候和早上凉快点,不抓紧最后一点余晖干活,还等什么时候?不到天黑,乡下的人不会回家。 一天就快过去了,张战没有多少时间留在这里,他拢共就请了几天假。 但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要等到最后看看阮飞雪会给他什么决定。即使他心里明白,她是在等他自己主动离开。 他真是该死的有耐心! 阮家的菜地被阮飞花规划得井井有序,小葱、白菜、玉米、甘蔗,还有几垄朝天椒茁壮成长着。 因为阮飞雪的高考,阮飞花这两个星期来一直留在城里,顾不上菜地,导致野草茂盛了不少。 阮飞雪提着竹篮子闷头摘红辣椒,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一截软腻的东西,待她反应过来,不禁惊唿:「蛇!」 在另一垄辣手摧辣椒的张战听到,丢了篮子,大步跨过沟壑,一把抱起阮飞雪,几步出了菜地,站上田埂。 「你没事吧,啊?!蛇咬到你了吗?它在哪!」 「幸好,我没被咬到,蛇走啦。」 阮飞雪好歹是农村人,小时候也是在田里地里野长起来的。蛇什么的不说上手抓过,也看过不少。 她只是在想事情,没注意到,就受到了惊吓,又怕蛇有毒会咬人,幸好,匆匆一瞥间,看那样子是菜花蛇,无毒。 倒是张战因为担心她大惊小怪了。 「张战,可以了,放我下来吧……」 她整个人都被抱在他怀里,双脚离地至少有几公分,听到她的请求,他不仅不放,还加重了几分力道,箍得她生疼。 「回家。」他很想用兇狠的口吻说出这两个字,但话出了口,语气就不自觉软了几分,几乎是带着乞求的意味。 「飒飒,回家吧。」算了,反正他在她面前一直都凶不起来。他认输了,他不想跟她耗下去,逼迫她,让他自己难受。 阮飞雪沉默了一瞬,轻声道:「好。」 余晖下,田野里,干农活的村民对他们指指点点,阮飞雪镇定地走在狭窄的田埂上,张战一如既往地跟在她后面。 回到家,阮飞雪上楼换了身衣服,回身打开门,张战果然跟上了二楼。他站在门外,眼里有一种让她难以拒绝的感情。 「我以为,你该回去了。」 「无论如何,我想得到你一个确定的答覆。」 阮飞雪看着他,看到他眼里的坚定。 不知何时,他进来了,坐在她房间里的唯一一只木椅上。 阮飞雪斟酌着,揣摩着,妄想找到一种藉口,既能坚定地表达出她的意思,又不能伤害到面前这个炽热的少年。 「你不用费心思想什么好听的话,是答应还是拒绝,尽管给我一个准话。」 张战大马金刀地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床边的阮飞雪,不经意间,黝黑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暗芒。 第35页 「还是说我的心意就这么不值得你重视,你连正视它的机会都不给我,宁愿看着我像个笑话似的主动对你知难而退?」 阮飞雪震惊,心口不觉一恸。 「怎么会?!正是因为我珍惜重视你的心意,才不想用短短的几句话打发了你。把你带回我家,就是想让你亲眼看到我们之间的差距。这样……你才能明白我们两个不合适。」 一个是权门贵子,一个是农门之女,云泥之别,对阮飞雪而言,却又不仅仅是身份门第的差别。 张战怒而起身,几乎要被面前的女孩气笑了:「不合适!?是性格,身份,还是背景家世不合适?哦,对,这一天你就是想让我明白我们之间门不当,户不对,是吗?」 他走动转了几圈,沉浸在一种「我喜欢的女孩一点不爱慕虚荣但她因为我的家世拒绝我真是日了个狗」的又惊又气的情绪之中。 阮飞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素来清灵的嗓音不自觉带了点颤。 「张战,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是两种人,我们的不同不是家世背景,而是这些因素给我们带来的不同人生轨迹和人生阅歷。我们两人在前面十几年的不同人生时光里塑造出来的价值观念,註定了我们的未来应该是不相交的平行线。」 即使他们之间神奇地产生了短暂的交集,也会很快恢復原样。 「我们观念不同,生活就无法合拍。今天你来我家,也看到了我的生活是怎样的,而这就是我人生的缩影,你并不适合这片土地。虽然我不曾去过你家,可也能想到你过的生活与我的,是多么天差地别,而我也适应不了你生活的那片土地。」 张战看着眼前神情坚定的女孩侃侃而谈,慢慢坐下,压抑着冲动问:「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你怎么就确定我们不合适,我们都还没尝试,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走不远?」 她是山窝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他也不是娇生惯养吃不了苦的纨绔子弟,他们怎么会不合适。 他骤然拔高音量,忽地又站起了身。 「飒飒,缩手缩脚不是我的作风,你告诉我,你怕什么,老子佛挡杀佛,有什么障碍,我都会替你除了它。我告诉你,老子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改变,绝做不出那三心二意的事来!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谁也阻止不了我们。」 阮飞雪低着头,缓缓道:「没有谁阻止我们,我和你之间即使有爱情,待你冷静下来,也会在各种三观不合的争吵中消磨殆尽。现在又何必如此自信呢……」 哪段感情能长长久久,年少的荷尔蒙分泌下产生的心动终究会在时间的长流里消逝。 她又说:「我想要的,是以婚姻为前提的恋爱,即使它并不浪漫悽美。」 张战气极反笑,他还成了流氓不成! 「就算那不是你喜欢的人,你也会和他结婚?!只因为合适?」 阮飞雪迟疑了一会儿,道:「抱歉,这个世界上我和谁在一起恋爱结婚都行,只有你不行。」 张战抓的重点是:「你想和谁在一起?!」他非削了他不可! 「我身边有很多人……」或许都比他合适。 「任邱帆!?」 阮飞雪凝视着他的屈辱愤怒,张开嘴唇:「是……如果有可能,我会选择和他在一起,他和我有共同语言。」 张战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口里发出痛苦的音调。好久,他可怜兮兮抬头,像一只乞求主人垂怜的狼犬。 「飒飒,我可以改的,改的像你一样,你喜欢什么我也会喜欢,你想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阮飞雪抿着唇,拼命抑制牙齿颤抖,慢慢地,慢慢地开口:「真的不行啊,张战,抱歉我……」辜负了你的心意。 张战勐然起身,拔步冲下了楼。 阮飞雪不禁站起身,追到房间门口,望着他,不见了踪影。 她听到阮飞花在说:「哎!同学,别急着走啊!吃了晚饭再走!」 阮飞花一身汗渍,手扇着风,从楼梯口上来:「飒飒,你同学跑这么急干嘛?」差点撞到她。 「怎么也不留你同学吃个晚饭,这么……晚了」 声音越来越小,阮飞花看着阮飞雪脸上的表情,心慌。 阮飞雪呢喃:「他该回家了,他该回家了……」 阮飞花扒着门框,偷偷探出一个头来观察,阮飞雪正坐在椅子上低头髮呆。 她鼓起嘴巴小声说话:「飒飒,要我给你拉一首二泉映月,应应景吗?」 阮飞花打发时间的方式除了看肥皂剧,打毛线,就是跟着前屋的胡阿爷拉二胡。拉得好不好另说,但自得其乐她是做到了。 阮飞雪没反应。 阮飞花摸进屋,实在看不下去她傻愣愣的模样,故意说:「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车子去县城啊?」 阮飞雪心一动,不禁望向窗外。 「你要是不放心,我打个电话给阿成,让他的朋友帮忙开车送一趟,这时候确实没班车进城了。」 「嗯。」阮飞雪轻轻点头。 阮飞花便风风火火跑下楼去打电话。 夜晚来时,阮飞雪坐在老屋二楼的窗口,看天空被薄云烘成墨蓝色,星子闪烁,弯月高悬。 她想起一句话:火是各处可烧的,水是各处可流的,日月是各处可照的,爱情是各处可到的。 第36页 喜欢,是有的,可她宁愿把这份喜欢放置在心里,永不宣之于口,让它成为一个美梦,也不想去谈一场註定要失败的恋爱,最后把这份喜欢踩在脚下,弃如尘泥。 2006年,她会永远记得这场美好的告白。 第17章 张战.心声 愤懑奔去的张战出了河西村,搭了一个陌生人的摩托车到莲塘县火车站,又坐火车到莲塘县的直属市坐飞机回了海市。 海市博大花苑的一栋别墅内,张战坐飞机一回来换了衣服,便上了二楼的健身房。 房间里各色训练器械齐全,沙袋、跑步机、哑铃、拉筋机,他在这几天里挨个使了好几遍。 拳头击打沙袋的声音在健身房迴荡,张战赤裸着上身发泄似的极速挥拳,虬实的肌肉勃发,额上青筋暴起。 以前奏效的运动减压方式现在完全不能使他平復心情,可不运动发泄,他不知道自己能干出什么混帐事来! 回来这么久,他还是意难平,感觉自己一颗热情洋溢,砰砰直跳的心仍留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天黄昏里,阮飞雪拒绝他时的样子。 人生有几份喜欢是这么情深意切的?尤其是对张战这样的人而言。可那个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他双手奉上的一颗热忱的真心摔在脚下! 长在一个开放发达的城市,又有足够强大的家庭背景,註定他的人生是丰富多彩的,他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得到,可长这么大,他头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 毫不客气地说,他打幼儿园起,就有无数女孩子跟他告白求爱,初中时代前前后后更是交了不少所谓的女朋友,虽然那时候于他而言,游戏机的魅力都比女人大。 要不是,要不是他老爸明令禁止不能随便和女人发生关系,他又烦女生凑太近,连牵手都没有过几次,他开房都不知道开了多少次了好吗! 在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大环境里,不是谁都能抵挡住诱惑,洁身自好。他不会轻易沦陷,可也不想做无谓的抵制,该玩的他还是会玩。 可自打他见到阮飞雪的第一眼,他就预感到他要沦陷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她就是他所有的诱惑之源。 他以前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遇到阮飞雪,他突然体会到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种痒在心尖尖上,止不住想去挠闷闷的胸口,穿透血肉,直达心脏的感觉。 高中一开始,他就迅速处理了各种杂七杂八的男女关系,明明人还没追到手,就先给人预留好了位置。 暗搓搓地关注了一年多,还没跟人说上话,黄兵那群小子暗地里不知道笑话了他多少回! 他是怂了,但他那时想,他们怎么知道那种唯恐惊到心上人的感受,他们连喜欢一个人都不会! 可现在,他真恨那个胆小的张战! 直到06的高考结束,他所有的甜蜜和忧愁的喜欢都碎成渣渣了。 没告白前,他还能自欺欺人,把阮飞雪的退避、闪躲当作矜持、自爱,现在,呵,原来都是对他的嫌弃、不屑。 他可以理解她所有的自矜,但他不能接受她拒绝、践踏他的心意! 她连给他开始的机会都没有,就擅自判定了他的死刑。 打到几近脱力,身体发出过度缺水的信号,张战终于停下击拳,双手扶住沙袋,弓着腰大口大口喘气。 一会儿敲门声突然响起,张战蹙眉,不悦有人打扰他。平缓好了唿吸,他随意套上一件背心才打开门。 「小战,王先生到了,他请你下去。」 门外是一直照顾他的郑阿姨,她见张战这些天状态不对,偷偷打了电话给他父亲。 张父百忙之中抽空打了一个电话回来骂儿子废物,连喜欢的女人都追不到,还浪费了部队给他放的假。 骂过之后,张父又心疼这个唯一的儿子,在一堆亲戚朋友里挑来挑去,拜託了一个远房亲戚来看望安慰「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儿子。 张战这才想起来,他老爸昨晚上打电话过来跟他说过,他的一个远房表舅会来,让他务必要打起精神好好招待贵客。 「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转身进了健身房隔壁的卧室,张战快速洗了个战斗澡,套上运动服,跑下楼。 一楼客厅里,郑阿姨领着保姆刚布好菜准备退下。 张战走到落地窗旁边的休息区,对着坐在沙发上看报的男人喊了一声:「表舅。」 「嗯。」王瑞应了一声,放下报纸道:「吃饭吧。」 王瑞是长辈,坐在餐桌的上首,张战便在他右下方的椅子上坐下。 他体力消耗太大,肚子饿极了,但还是等王瑞动筷吃了第一口,才端起米饭开始狼吞虎咽。 吃完两碗干饭,缓解了几分飢饿感,张战才放慢速度夹菜吃。此时,王瑞仍慢条斯理地吃着第一碗米饭。 两人都没有用餐时说话的习惯,张战填饱肚子放下碗筷,安静地等王瑞吃完。 他也不急着上楼,他知道他这个大忙人的表舅难得一见,来他家里肯定有事说。 可等他们转移到休息区,阿姨和保姆已经收拾好了餐桌,王瑞也没有开口和他交流的意思。只是换了一份报纸翻看。 几分钟后,他的助理卫佑拿着时候出现在客厅里。 第37页 「王先生,车子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嗯。」 王瑞起身接过卫佑递过来的风衣穿上,扣着扣子时似乎终于想起来还有话没说。 「想要什么就去抢,去争,用手段也好,用武力也好,你是张家人,是张将军唯一的儿子,不用畏首畏尾。」 「她胆子小,我怕吓着她。」张战差点脱口而出,可他抑制不住心里的不甘,他苦心等候了近三年的女孩,竟这么坚决地拒绝了他的喜欢。 但想做出一个符合他们张家人作风的回答,他又没法狠下心,唯有沉默是金。 幸而王瑞也没有听他回答的打算,穿好衣服就出门了。 卫佑落后王瑞一步出门,关门前对来送他们出去的张战说:「张小少爷,昨天是您的父亲张将军打电话过来,拜託王先生来看望您的。」 张战勐得绷紧身体,拳头紧握,脸色涨红,不知是羞愧还是愤怒的神情。 「我会和我老爸联繫,卫助理代我谢谢表舅。」 卫佑见今天王先生来的目的达到了,躬了个身关门,出来上车和王瑞报告:「王先生放心,张小少爷心性坚定,已经从打击中走出来了。」 王瑞正把玩着一块木雕,闻言吩咐:「明天安排好飞机,尽快送他回他的部队。」 「好的,王先生。」 车子出发,车厢陷入安静。 王瑞拿出那块木雕把玩时,总是露出一种让卫佑感到陌生的神色。他有意放松气氛,便说起了张战。 「古人说,年少不识爱与恨,最是情挚动人心。这位张小少爷倒是和张将军一脉相承,是个痴情的人。」 张将军和夫人伉俪情深,中年丧妻后也没有续娶,反倒一个大老爷们儿既当爹又当妈,把当时只有7岁的张战拉扯大。 想到这位戎马半生的张将军为了失恋的儿子,竟然病急乱投医,找了王先生帮忙,卫佑就忍俊不禁。王先生哪是会安慰人的主儿。 王瑞攥紧了手上的木雕,右手食指微曲揉着眉心,淡然道:「少年心性,不过是把一段感情当了真。」 见状,卫佑了悟王先生是不欲多谈张家的事了,待车子出了博大花苑,前后的保镖车跟上,便开始有条不絮地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很快车队停在了一座大厦前,下车时,卫佑斟酌着说起一件与公事无关的事。 「最近杜思雨小姐一直在向我打听您的事,希望能约您吃个饭。」 杜思雨是王先生以前养的几个情人之一,自从02年元旦出事后,他再没找过她们。这几年下来,大部分人已经在他的默许之下或各奔前程,或另寻金主。 只剩下这位杜小姐还在坚持不懈努力往王先生身边凑。但王先生不想看到她,她就永远没法靠近他一步。 前几年,王先生身体没恢復,她还能安生点,可如今他的身体已然大好,她便按耐不住心思,使出千方百计想见到王先生。 卫佑倒也不是因为收了她什么好处,才开这个口给她搭桥,毕竟王先生的事不是他能多管的。只是,他作为王先生的助理之首,许多事情必须由他壮着胆子开口。 「打发了她,不要生事。」 「是,王先生,我明白了。」 下了车,坐在前面副驾驶的雷诺,听了他们一路的交谈,只抓住了最后一段话的重点。 「你这是要转行做媒人了?」他邪气地挑着眉头看卫佑。 一把拍掉他搭在肩上的爪子,卫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实在接受不了,来自一个向来不苟言笑之人突然的打趣。 「你的冷笑话一点不好笑,我目前以及未来都会是你的同事。」 卫佑说完快步追上王瑞,控制着步伐走在他左后方,同时脑子飞快转动,思考着待会的会议内容。 只是他禁不住还抽空想了一句多余的话,也许王先生也是个痴情的人呢? 不过,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可能吗?可能已有一面之缘,但因为一场劫难结的缘亦可能有缘无分。 第18章 录取.大学 爱情不是所有,日子还是要照常地过。 她和阮飞花两人仍然在老屋过日子,两个月不期而过,阮飞雪在这个暑假填志愿,查分数,最后被京大录取,九月踏入全国人民嚮往的城市——京城。 本省的高考是先填志愿,后出分数。阮飞雪对自己的成绩估算有把握,却在填志愿时迟疑了。最后还是一中给她培训数理的指导老师帮她做出了决定。 这位已经不惑之年的季老师,以前也是在京城的大学任教训过的,全因为人正派,受人谄陷,一气之下回了老家的高中教书。 他以过来人的身份给阮飞雪提出了很多中肯的建议:「你是有天赋的人,不该埋没在这个小地方,你要到京城去,去接受更好的教育!你的家庭已经耽误了你十八年,只有到更广阔的天地里,你才能大放异彩!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平庸无能的人,他们想成为天才而不能,你却想着留在这个小地方碌碌无为?能考师范大学当个高中老师的人大有人在,何必多你一个!」 阮飞花也跟她说:「你不要想东想西,顾忌这顾忌那,你得顺着你的心走,问问你自己,你想去哪儿?」 阮飞雪郑重在志愿书上写下「京大」,交给季老师录到电脑里,心里道一声,谢谢,还有对不起。 第38页 七月分数出来,她的净分数有700分,算上一些加分,足以成为他们省的第三名,蓝田玉笑称阮家出了一个探花郎。 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况她们两姐妹一个能挣钱,一个会读书。上门求亲的媒人踏破了门槛,却全被阮飞花挥起扫帚赶走了。 河西村周遭十里八乡传遍了她彪悍的「威名」,也再没人敢肖想这对阮家的姐妹花。 只除了一个人,邵辉。自打上次相亲,他在阮飞花这落了面子,他是又记恨又害怕。 阮飞花武力值太高,还有范成这个大哥的保驾护航,他一点奈何不了她,可他还是能觊觎一下她妹妹阮飞雪的。 因为她人漂亮学歷又高,都说蓝田玉是这十里八乡少有的大美人,那阮飞雪就是小美人。要是能得到这样的女人,他既能挽回颜面又能报復阮飞花,一箭双鵰! 这天,他陪他的女朋友之一逛街买衣服时终于找到了机会。 那是在一家商场的品牌专卖店里,阮飞花执意要给阮飞雪买几件上档次的衣服带去京城。 阮飞雪觉得没必要,她平常穿的衣服都是阮飞花自己买布料做的,舒适又好看,已经足够她穿了。 阮飞花「嘿嘿」笑着说:「我做的怎么能和人家店里的比。」 阮飞雪满脸认真严肃地强调:「阿姐做的衣服一点不必别人的差。」可能布料不是什么名贵的,但胜在样式新颖别致,连童颜这个香港来的潮流女生都称赞。 「飒飒,人家不是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嘛,京城不比莲塘县,你要到这么好的大学读书,没有好的装备怎么行呢!」 「我们本来就不富裕,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更何况我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比美的呀,阿姐。」 一个人的魅力也不全决定于他的外在因素,多了一层带标籤的皮也改变不了什么。要是真有人因为穿着瞧不起人,那也是他自己的损失罢了。 「你不在意是穿金还是戴银,不代表别人不在乎,他们第一眼认的不就是你外面套的衣服吗?我就盼你在学校能安安心心地读完书,不被人欺负,要是几件好点的衣服能解决的事,何乐而不为呢,是不是?」 阮飞雪抿抿唇,心知阮飞花说的是对的,可到底不忍花她的血汗钱。 她取下一件连衣裙给阮飞花:「那我买一身,阿姐也要买。」 阮飞花比不过她的执拗,接下去了试衣间。 邵辉便在这时候凑过来,吓了阮飞雪一跳。 「咦!这不是阮家的妹子吗,好巧,你也来买衣服啊。」邵辉一脸「我们真有缘分」的表情。 「你看中了哪件,跟哥哥说,不要客气,哥给你买!」 「不用了,阿姐会给我买。」 阮飞雪装作不喜欢这些衣服的样子,转到另一边的展览架。 可有的人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邵辉不仅追过来,还装作要取上面架子上的衣服,从身后环住她,一只手攀在她肩上。 「你姐那样的人,哪捨得给你花钱,来,哥给你挑一件。」 阮飞雪这天穿的裙子衣袖上有个月牙形缺口,邵辉滑腻的手指就往里钻,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没来得及躲,阮飞花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色连衣裙沖了出来,随手捡起衣架子往邵辉身上抽。 「邵辉,你什么玩意啊!还敢打飒飒的主意!」 邵辉抱头乱窜,求饶:「冤枉,冤枉,我哪里敢啊!」 赶走了邵辉,两人也没心思再买衣服,只付了那件连衣裙的钱,算是给不满的店员一个交待。 出了店,阮飞雪打好腹稿开口:「阿姐,我知道你是在保护我,可是我们可以换个……更温和点的法子,真的,你真不能再打人了,伤了人,我们有理也成了没理。」 阮飞花却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嘿!碰上讲理的,我自然乐意动口,可要是邵辉那样渣渣的,来一个我揍一个,来俩我单挑!」 阮飞雪感到头疼,阿姐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 可也正是她这副勇往直前的气势护着她走得更远。 九月大学开学,她们两个乡下人进城,什么都不懂。阮飞雪年轻面子薄,总不好意思和人打交道,阮飞花却带着客气的笑脸,顶着那些陌生疏离的目光,讨好人,打招唿,问时间,问路线…… 好像一个母亲,虽然也自矜羞惧,为了孩子却要勇敢地站在前面,挡去所有打量的目光。 位于京城郊区的京大是一所理工大学,女少男多是必然,阮飞雪就读的数理基础专业更是严重性别比例失调。 几个大二的男生很是热情地把她们送进宿舍,还想帮着打扫寝室。 阮飞花笑着谢谢他们,手上动作却把他们赶了出去,转身一脸愁容,总感觉飒飒是进了一个和尚庙哦,这样上次的那个男生不是更没戏了吗! 阮飞雪不知道她的心事,劝她放宽心在京城玩几天再回家。 阮飞花藉口不适应京城干燥的环境,在学校的旅馆住了一晚就回去了。 阮飞雪送走她,当天在寝室等来了她未来四年的舍友,会报他们这个专业的女生大都具备理科女生的气质,沉闷,严谨,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们这种同样性格的人住在一起,不说会成为好朋友,也绝对是相安无事吵不起来。 第39页 军训时,阮飞雪这个班就她一个女生,得到了所有人的照顾,很轻松地就过去了半个月。 随后她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中,除了一个跆拳道社团,什么社团组织都没加。 一是因为她谨记季老师和阮飞花的话,以学业为主,不必操劳其它事。二也是因为她这个专业学习压力大,几乎人人都是学神学霸,稍有不慎就会落后于人。 一个学期,上课蹭课,做实验,和同学一起写作业讨论问题,去图书馆读书,她像海绵似的拼命地汲取知识。她仍觉得还不够,他们的差距太大了。 学期末,她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拿到了奖学金,回家前还用这笔钱给阮飞花买了一份京城的土特产。可把阮飞花高兴得直乐呵。 过年前,阮飞雪得到海市九中的同学邀请,参加高二1班的同学聚会。 她虽然和那些同学没了什么联繫,可同学一场,也想着去见见童颜,便做火车赶过去了。 在他们聚会的包厢里,她没打听到童颜的消息,反倒被一个和她不太熟的女生带走了。 这个稍显矮胖,戴一副黑框眼镜的文静女生,一路用气愤的眼神望着她,那种感觉好像是在看一个红颜祸水,难听点说就是狐狸精。 她们坐车到了附近的一所医院,病房里,任邱帆绷带包着头,石膏裹着腿,悽惨地瘫在病床上。 阮飞雪关心而惊讶:「你怎么受伤了?竟还这么严重!」 那个女生站在床边气红了脸:「还不是因为你!」 「小霞!不怪飒飒。」任邱帆从床上坐起来,拉着李小霞的手安抚她。 「真不能怪飒飒,你们也知道海义楼的那些男生有多无法无天,他们想教训我哪还需要理由。」 阮飞雪沉吟,道:「是因为张战吗?他们是在替张战教训你?」李小霞既然怪她,而她和海义楼唯一的交集就是黄兵他们,能引得他们以她为由打人的也只有张战了。 「你总是这么聪明,飒飒。」任邱帆苦笑:「他们非说我给他们的战哥戴了绿帽子,得给我松松筋骨。」 前几天他从家里偷跑出来和李小霞约会,黄兵和江河海突然带人堵住他们,说他撬张战的墙角不说,还敢脚踏两只船,绝对不能放过他。 幸好他们还算讲江湖道义,不打女人,李小霞才躲过一劫。 任邱帆问他撬了哪个墙角,他们说是阮飞雪,他听了简直比窦娥还冤!难道就因为他考的大学刚好和阮飞雪是同一个吗!? 任邱帆解释完始末,忍不住问:「飒飒,我听他们说,张战高考完去了你家和你告白,你没答应是吗?」 阮飞雪一脸为难,避开不答,只是真诚地向他道歉:「是我对不住你,你好好养伤,我会尽量补偿你的。」 「不,你不用自责,错不在你,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当是我还你的。」 「这怎么能抵?!」她当初不过是让了他两次第一名。 任邱帆却笑得开心,一扫他高二时的阴郁:「我真的很感谢,那时有个人尊重我的幼稚,配合我的任性,真的,谢谢你,飒飒。」 阮飞雪目光落到他和李小霞相握的手,心里泛起涟漪。 临走之前,她揣摩了一下用词,还是把话出了口:「他们虽然打着张战的旗号打伤了你,但我相信这绝对不是张战指使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当初拒绝张战时,是说过宁愿选择任邱帆也不会接受他,可他再气愤也不会迁怒无辜的人,更何况他在部队训练,并没有时间联繫外面。 「请你们别怪他。」 任邱帆愣了下,神色复杂地看阮飞雪:「嗯,我也是这么觉得,放心,我不会怪错人。」 他只不过做了黄兵他们讨好张战的工具罢了。可惜张战压根不会领情。 阮飞雪出了医院,想起任邱帆受的伤,很想给他讨回一个说法,可天大地大,她却无处说理。 第19章 追求.改变 日子平平地过了一年,一切人心上的苦与痛,似乎皆被那份长长的日子医治好了。 一切步入正轨,惟对于心灵,却仿佛什么地方有了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缺口,始终填补不了。 曾经她满怀憧憬和嚮往的大学竟也激不起她心里的半点水花。 那个暑假,告白,劳作,吃荔枝,相拥的日子恍若作日。 大一下学期期末考试阶段,阮飞雪走出教学楼自习室,抬头仰望傍晚的天空,眨眨温热的眼眶,将泪花拂拭。 旁边和她一起的女同学碰碰她手臂,示意她看台阶下的人:「飒飒,那个外语系的校草又来找你了。」 阮飞雪应声望去,教学楼前的大马路上横停着一辆蓝色跑车,一个穿着时尚新潮的男生斜靠在车门旁边,吸引了一众目光。 看到她下了台阶,探身从车上拿出两个纸袋子走过来。 「hello,飒飒,我来接你下自习了!」 阮飞雪顶着周遭打趣看戏的目光,不得不回他:「蒋凯同学,你好。」 蒋凯一只手潇洒地摘下脸上的墨镜,又把另一只手上提着的纸袋子接过来,双手捧着送到阮飞雪面前。 「今天在外面吃晚饭时觉得这个甜点不错,你中午肯定没出自习室去吃饭,特意给你送过来尝尝,也可以拿来先填填肚子。」 第40页 阮飞雪可以听到,围观的女生在他摘下墨镜时发出一阵艷羡的惊唿,对他如此诚恳的千里送甜点更是止不住窃窃私语。 她强作感动,却坚定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马上要去吃晚饭了,不如你分给其他人吃吧。」 蒋凯耸耸肩道:「我是专门为你送过来的,你要是不接,它们就只有进垃圾桶的一个命运。」 阮飞雪和他无声对峙,到底她脸皮薄,还是接下了这两个纸袋子,但她转身就把它们送给了和她一起上自习的女生,嘱託她分给其他人吃。 明晃晃被打脸的蒋凯戴上墨镜当作没看见。 「蒋凯,我们谈谈吧。」 「ok,去哪?」 阮飞雪带路走到教学楼后面的亭子里,这里足够安静适合谈话,视野开阔也可以避嫌。 这个所谓的校草,在这个学期初就大张旗鼓地追求她,那时候告白横幅,玫瑰巧克力,心形蜡烛,寝室楼下唱歌,他是轮番对她使出来。 阮飞雪一开始就直接了当地拒绝了他,他却当她是女孩子的欲拒还迎,仍自顾自地沉浸在他以为的追爱大业里。阮飞雪再好的性子,被他这样打扰也要恼了。 她生气地对他说明,她不觉得他的追求是一种荣幸,相反,他干扰了她学习生活的正常秩序,她也不认为他待她有多好,相反,她只觉得他轻浮多情。 可蒋凯不知是故作不明白,还是哪根脑神经错位了,他不给她送各种名贵的化妆品衣服了,却成天守在她寝室楼下和教室外面,给她送早餐、午餐和晚餐。风雨无阻谈不上,隔三差五却是有的。 他以为走贴心男友温情路线打动了她,事实上除了那些不知情的人,她身边的同学都觉得他烦、闲、腻,对他们这些学业任务繁重的人而言,他唯一值得称颂的就是把送奢侈品改成了送食物,在他们没时间吃饭时,可以拿来填肚子。 「我们今天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对我有几分真心的喜欢,咱们心知肚明,不过是因为我拒绝了你,落了你的面子,你便着赌一口气非要把我追到手。」 「那为了挽回我的颜面,你今天要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吗?」 阮飞雪气结,比厚脸皮她哪敌得过游戏花丛多年的蒋凯。 见她愠怒,蒋凯不再故意逗她:「其实现在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让你摆脱我的纠缠,又能遂了我的心愿。」 「哦。」 「你假装当我的女朋友,我们一个月就分手,当然得是我甩了你,总要符合我浪荡公子的名头不是。」 阮飞雪冷声道:「我并不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感情的事不能如此儿戏。」 「为什么!?做我女朋友,你没有坏处不是吗?一个月时间,你做兼职的收入也没有我给你的多。」 想到阮飞雪只收了他送的食物,从来没接过他送的奢侈品,蒋凯顿悟失笑:「不是吧!这都什么了,怎么还有你这么……这么保守的人!」 他笑得眼角都湿了:「我们都是现代人!还要整那三贞九烈的一套吗!?看对眼了就上床,处不来就分手,谈恋爱是多简单的事!你觉得这样不正经,就把它当一个交易,你付出一点时间,我付钱提供资源,这多公平的交易!」 阮飞雪看着他这副难得失态的样子,不觉得自己可笑,她平淡而认真地回答:「这个时代就是再往前进步二十年,我也会坚持自己的原则,这世上什么都可以交易,唯独感情不行。」 她又道:「我不知道你到底看中了我哪点,以我的样貌也就只能在这个男多女少的学院排得上号了。学校有更多比我漂亮又乐意的女生,你想找人玩恋爱游戏,她们排着队等你挑选,我不奉陪。」 「你可别自谦,数理系的系花早就全校闻名了,追到你可比那些不用追的花瓶有面子多了!」 漂亮的女人一大把,漂亮又有气质的可不多,而像她这样兼具文艺范儿和理性气质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 学校的哪个男生不这样说,这位系花明明长着文学院校花的外表,脑子里装的却是理科学霸的料。和这样的人处对象,有味儿! 阮飞雪见蒋凯说不理,又伤又气:「你偏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那也随便,我们拭目以待便是。」 她不信她一点不回应,他还能有耐心与她周旋! 「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拜拜~」蒋凯笑着道别,等阮飞雪走了,扔了墨镜,低声就是一句咒骂:「fuck!」 搞什么啊,弄得他是多罪大恶极似的,躲这么快! 好哥们徐超这时打电话过来慰问他:「听说你又在那个系花那儿吃瘪了!」 「就你消息快!」蒋凯笑骂。 「欸!不是有一句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吗?」 是啊!冬天何时不下雪,何必单恋一片雪。人家不乐意,他还能干出强抢民女的事来吗! 阮飞雪急着走确实是有事,她约了人见面。 学校外面的步行街,她走进事先定好的一家拉面店坐下,自己先点了一份牛肉拉面吃着等人。 她中午在自习没来得及吃午饭,现在饿得肚子都扁了。反正要见的是熟人,也不会在意她先吃。 吃到一半,店门的风铃清灵地响动,阮飞雪抬眼看去,一个浓妆艷抹的的女人款款向她走来。她也戴着墨镜,且还是一副挡了半张脸的红色太阳镜墨镜。 第41页 当她把墨镜推上额头时,阮飞雪惊唿:「童……童童?!」 童颜一身凹曲线的性感体桖衫和皮裙,踩着恨天高凉鞋,脸上的妆容艷丽而陌生。 大红唇,紫色眼影,波浪捲髮,和两年前的那个清纯小女生形象重叠,阮飞雪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这两年都发生了什么? 「飒飒?」 阮飞雪回神:「童童,你来了。」 只有童颜看到她时,露出的一点俏皮神色和欢喜,才能让她觉得熟悉。 「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吧,这里太油腻了,飒飒。」 阮飞雪:「……好。」 阮飞雪结了帐,跟着童颜进了一家精緻的咖啡馆,这里装修精美,绿植隔开各个座位,还放着舒缓的音乐,确实适合谈话。 童颜拿着单子帮她点了一份蛋糕,自己点了一杯咖啡,才道:「听说这里的芝士蛋糕不错,你一定要尝尝。」 「好。」 阮飞雪扶额,她今天还真逃不过吃甜点的命了。 「飒飒还记得我们初中时一起买蛋糕的日子吗,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呢。」 阮飞雪点头:「记得的。」 那时她生活拮据,除了吃饭,没钱买什么零食,童颜虽然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人,性子却体贴,总是藉口她吃不完一份蛋糕,要和她一起合买一份打折的蛋糕。 尽管她其实连合买一份蛋糕的钱也没有,却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不时从牙缝里挤出一点钱留出来。 蛋糕和咖啡都端上来了,阮飞雪却没有心思吃,她来是有重要的事要问的。 「童童,虽然我们平时不常联繫,但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可能我接下来说的话会冒犯你,但我还是要问一句,我听说你最近不太好,你和华大的那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颜脸色难看,乞求她:「咱们这么久没见,就不要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吧?」 阮飞雪目光真诚:「我是以为真正的朋友应该坦诚相见,但你不愿意说,我也尊重。可我听到了那些有关你的流言蜚语,它们有多难听,我就有多么担心,我没办法视而不见,当作不知道。」 童颜就读的华大和她的京大毗邻,她以前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童颜和另外两个人在华大闹得沸沸扬扬,可最近他们的事都传到京大这边了,她也听了一耳朵。 「飒飒……」童颜捂脸,一口哭腔:「你相信我,我没有当小三,我不是小三。」 「我自然是相信你,可你也应该把真相告诉我。」 童颜接过阮飞雪递过来的纸巾,拭拭眼泪:「是我先认识秦朔的,吴心蕊才是后来者。我跟秦朔在一起的时候,压根不知道吴心蕊是他的女朋友。」 阮飞雪思考了一下她话里的矛盾之处,斟酌道:「我听说你还没考到京城时,那两个人就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童颜声量骤然拔高:「是,可我高中在海市时就认识了秦朔,我考到华大就是为了他!我追求他,他也没有拒绝我,因为吴心蕊作为他的女朋友一点不称职,她丢下秦朔自己去国外留学。现在她回来了,却说是我插足他们!」 那就是男方的问题了,当然,童颜也有错。 阮飞雪皱眉思虑,秦朔和吴心蕊既然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一对,那他们小两口的事就不是外人可以轻易置评的。无论他们处的好不好,他们没分手,童颜就不能插进去。 而那位吴心蕊她暂时不了解,但那个秦朔很明显有脚踏两只船的嫌疑,他有女朋友,却又不拒绝童颜的热情追求,听说完全不避讳和她搞暧昧。 「童童,你自以为你没错,可外人不这么认为啊,他们把你说的多不堪。」 「我不怕!飒飒,你是我的朋友,只要你们支持我,那些外人随便他们说去!」 阮飞雪压根不想支持她和那个秦朔在一起:「人言可畏啊!那个秦朔就如此好,值得你捨弃脸面,无视名誉,不顾尊严!?」 童颜却骄傲地笑了:「飒飒,你这一辈子可有为一个人动心过?你初见他第一眼就知道自己会沦陷,他美好到你可以忍受任何荆棘加身。」 阮飞雪沉默不语。 童颜继续说,用一种迷恋而怀念的语气说:「初中我刚从香港搬来海市时,不会说普通话,什么都不懂,也没人理我,是秦朔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我。 但我那时太小,不懂事,直到高一时,他从大学放假回家,我去他家的花园里找他,他穿着小西装沐浴在晨光里拉小提琴,像个小王子似的,那么美好……我当时就懂了,我喜欢他,我对他不是兄妹情,是爱情!」 阮飞雪觉得童颜现在也不懂事,为了一份盲目的爱情罔顾其它,可想想她好像也不懂什么爱和喜欢,没有立场批评童颜。 她那么怯懦,因为不知何时会失去就不敢尝试,又怎么能批评一个对爱情一往无前的人呢? 一路走回学校,阮飞雪不断地思考,蒋凯是把爱情不当回事,童颜是把爱情看得太重,那她,是属于哪种人呢? 第20章 喜宴.怀疑 阮飞雪大一的暑假没回家,她要跟着导师做课题,顺便给她的导师做助手。 因为平时任务不是很重,她又通过学校平台找了一份暑期家教工作,给一个初一的女孩辅导功课。 第42页 暑期快结束时,她接到一个从香港打来的电话,思量再三,她应下了对方的乞求。 翌日,她去了京城的一个高档小区找童颜,在她那住了几天。 童颜很欢迎她来,自从上次她们不欢而别,她以为阮飞雪不会搭理她了,她也知道她为了一个秦朔,和多少朋友闹得绝交了。 尤其阮飞雪这么正直保守的一个人,更不会认同她的做法。 阮飞雪便说:「虽然我不贊同你的某些观点和做法,但我们是朋友却不会变。」 为了证明她是朋友,阮飞雪还答应跟着童颜去参加秦朔和吴心蕊的订婚宴。 童颜感激涕零,一定要给阮飞雪买一身漂亮的晚宴礼服,她的男朋友要和别人订婚了,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 阮飞雪陪她逛了两天街,却没要她的任何东西。 隔天晚上出发去的时候,只穿了一条阮飞花以前给她做的杏色莲叶边连衣裙,脖子上仍旧戴着那个虎符木雕。童颜要送给她一条昂贵的珍珠项鍊,她也没接受。 订婚宴安排在京城的一家着名的五星级酒店,秦吴两家财大气粗地包下了整个酒店。 酒店金碧辉煌,大门前的台阶下豪车横列,打领领结的服务员有序地给客人泊车,一位位名流权贵优雅地步入大厅。 真真称得上是,出入无寒门,往来无白丁。 酒店大厅更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一片衣香鬓影。妍姿俏丽的女客挽着衣冠楚楚的男客手臂,笑容可掬地听着他们你来我往打机锋。 童颜目不斜视,领着阮飞雪,穿过人群直奔二楼。几个打扮光鲜亮丽的女人拦住了她们。 「哟,这不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小三童颜吗?!」 「竟然还有脸来我们心蕊的订婚宴!真是不要脸。」 「可不是欺负我们心蕊善良好说话嘛!」 童颜掐着自己的手心,脸上却面不改色,更难听的话都听过,她早就学会了掩饰自己。 她调整唿吸,做好了忍受冷嘲热讽的准备。 阮飞雪却做不到像她一样若无其事。她脸颊涨红,眉头皱起,心疼地看了一眼童颜,她每天就是这样承受所谓的爱情给她带来的代价!她未来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阮飞雪默默移动脚步,让那几个女人主意到她。 果然…… 「咦~,这是哪座山里跑出来的村姑啊!」 「人以群分嘛,小三和村姑可不是绝配呀!」 「哎,你说你这一身才多少钱啊,有过百吗?」 阮飞雪故作羞赧:「自己家做的,没花什么钱。」 「我就说嘛!你们瞧瞧这手工,这布料,啧。」 「真的假的!这年头还有人自己做衣服啊。」 「哎,你是哪里人,不是京城的吧?」 「肯定不是啊!」 阮飞雪却不答话了,只低着头听她们的人身攻击和地图炮,像是不好意思的模样。 童颜气愤,这些人抱作一团瞧不起她是香港的就算了,连阮飞雪这个大陆人也看不起又是什么道理! 「飒飒……」 她想拉着阮飞雪离开,从二楼款款下来一个女人。 阮飞雪看到这个女人顿悟,为什么童颜要往成熟的风格打扮。 这个叫吴心蕊的女人一身红色鱼尾裙,光彩照人、鲜艷夺目,长相有蓝田玉的艷丽,却没有她的媚态,十分明艷大方。 她是大家闺秀,童颜就是小家碧玉,童颜站在她身边,生生被衬成了一盘清粥小菜。 「来者是客,今天是我和朔的好日子,你们可别跟人家小朋友乱开玩笑,吓到了我的客人。」吴心蕊歉意地对阮飞雪点点头。 她转头又对童颜说道:「童童,朔在上面,你要去看看他吗?」 阮飞雪便看到,童颜激动地点头,毫不犹豫地跟着吴心蕊上二楼。 这两位情敌……?!这种相处方式是闹哪样啊? 打开两位未婚夫妻的休息室,秦朔正在窗口拉小提琴。他一身白色西装礼服,风度翩翩,非常具有艺术家的气质,他也确实是书香门第里薰陶出来的。 阮飞雪就是有一点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拉小提琴?难道是为了祭奠他即将逝去的单身生活? 看到她们三人进来,他放下小提琴,自如地叫童颜:「童童。」 阮飞雪暗嘆这人心理素质如此之高,两个女人的争锋全因他而起,他却能做到视若无睹。 「这是你的朋友?」 「嗯,对!」童颜靠近他。 「你朋友气质真不错。」秦朔夸阮飞雪时,目光随之在她身上流连了一会儿。 吴心蕊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她面对童颜时还能说是势均力敌,可以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和秦朔的亲密相处。 但这个村姑横插进来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秦朔只是一句普通的表达男人对女人的欣赏之意的话,她生生听出了几分旖旎感。 阮飞雪注意到吴心蕊的脸色和望向她的目光,除了感嘆她可真是敏感多疑,也忍不住想对秦朔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他的正牌未婚妻和暧昧女友都在身边,还能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幸好童颜没注意到,或者说是不在意。她的心神完全放在了秦朔身上。 第43页 「朔,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下去了,这么多人在下面等着呢。」 「哦,对。」 秦朔被吴心蕊挽着走到房间门口,才回头:「童童,你要是不想跟我们一起下去,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等会就上来找你。」 吴心蕊的脸都快挂不住了,他们两个的订婚,她跟着一起下去算怎么回事? 幸好童颜还有点理智:「我……我就在这等你吧。」 那两个人走后,童颜沮丧道:「我都还没和秦朔说话呢……」她想跟秦朔说,能不能不要和别人订婚。 阮飞雪嘆气,吴心蕊明显就不想给她和秦朔 说话的机会。 这个女人很聪明,她表面大方不介意童颜的存在,实则以退为进,将秦朔牢牢掌控在手里。 「童童,我们下楼去。」 不让她直面秦朔和别人的订婚,她还会心存侥倖,缩在龟壳里,非得下一剂狠药才行。 两人从另一边的侧楼梯下楼,大厅的主席台上,秦朔和吴心蕊站在一起, 童颜望着台上,直愣愣地就往大厅中央走。 「感谢各位来宾的光临,今天是我的儿子秦朔和儿媳吴心蕊两位年轻人相许终身的大喜日子。大家欢聚一堂,在这里给他们予以庆贺、祝福,我感到万分荣幸。在此,我代表全家向大家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秦父发表完致辞,吴心蕊的母亲也上台象徵性说了几句话,最后得到了宾客们的热烈掌声。 这是,书香门第和权贵家族,权钱与文化的畸形结合。 阮飞雪拉着童颜不让她再往前走,童颜哭求她:「飒飒,你放开我吧,他要和别人订婚了,我就要失去他了啊。」 阮飞雪不放,真是为了童颜好,她才不能放手。 突然有人跑上主席台,在秦父耳边低语几句,秦父听了大喜过望,一连说了好几声:「好。」 扩音器忠实地把他的声音传遍大厅。 阮飞雪和童颜惊讶地愣在原地。 秦父领着吴母等人走下高台,快步向大门走去。大厅里的宾客自动往两边推开,让出中间的路来,阮飞花也拉着童颜跟着人流后退。 只见大门洞开,迎宾小姐引着几人从那台阶下上来,当中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走在最前头。 阮飞雪站在人群外沿,这让她得以直面那人,心中更添震撼。随着那人越走越近,她不禁心贊,好一个钟灵毓秀的人物! 远看那人身姿隽逸,清雅如竹,周身气度不凡,清贵隽雅之极,竟让人忽视了他身后跟着的人。 他走得极慢,似乎腿脚有所不便,但一步一步皆似闲庭信步,又仿若如无人之境,他身边的人也都配合着他的步伐。 阮飞雪观察在场宾主,也无一人面露不满之色,仿佛这么多人等他一人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不禁想到,若是张战长到他这般年岁,又该是何等风华? 不知有意无意,快走的秦父吴母等人和走得极慢的一行人在大厅中央汇合了,恰与阮飞雪站在一条直线上。 那双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了一个友好问候。但多是秦父吴母几人说着欢迎,荣幸之类的话,那边只有一个西装助理似的人物回几句场面话。 空等无聊之余,阮飞雪细细欣赏了一下那个领头男子。 方才离得有点远,看不大清他的容貌,现在一看,果然清容俊貌:一双远山淡眉之下,丹凤眼内勾外翘,琥珀色的瞳孔清冽如琉璃;鼻樑高而直挺,下巴弧线优美而不显女气,浅色薄唇看似含笑实则疏离淡漠。 只是唯有一点不足,那人肤色过于苍白了些。大厅本就明亮如昼,他在水晶灯照耀下更显得他皮肤近乎透明。她都能看到那人衣袖下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而且他眉宇间若有若无萦绕着一股阴郁,不过是被他的气势掩盖了罢了。 倒不如阿姐那般有生气,阮飞雪心想,阿姐又是气血太足了些。 说话间,那人倏然转头,淡漠慑人的目光投向她这边。 「飒飒……」童颜轻扯阮飞雪衣袖。 阮飞雪急忙敛神收回视线,悄悄移动脚步,躲在别人后面。她真是犯蠢了,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也不能如此不礼貌,她居然还把阿姐扯上了。 大厅中央的卫佑和雷诺对视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嘱咐了一个保镖,随后两人跟在王瑞后面上了二楼。 这一行人一上去,大厅顿时像是热锅里烧开了水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在议论一个名字,王瑞。 他们用仰慕而惊嘆的语气说起他的一切,即使他们都因为这个人,而被这场订婚宴的正主撇在一边。 谁让他是王家的王瑞呢,只要他在,所有人都是陪客。 阮飞雪和童颜也只能沦为陪客的一员,秦朔和吴心蕊都上去了,童颜留在这也无用,她沮丧地被阮飞雪拉着离开。 她们离开后,吴心蕊就脸色难看地从楼上下来了,这位订婚宴的正主之一,心不在焉地代表秦吴两家招待在场宾客。到底是大家闺秀,她很快恢復了常态,但也足够引起众人的联想了。 「你看秦家和吴家的那副谄媚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和王家结亲呢!哎,你也坐下休息会啊,还端着干吗,不累啊。」 酒店小花园里,徐超瘫在藤椅上吐出口烟,随口跟蒋凯开玩笑。 第44页 蒋凯只是松了下领带,仍旧端正地坐着,他是人后也不会放松保持形象的人。 「王二哥自然是摇钱树,别说他们两家了,我们不是也得巴结着吗?」 王瑞长他们俩八九岁,成就却是他们拍马也追不上的。全因着他们祖父那一辈有些交情,他们虽然不用随外人称他为王先生,可也得恭敬地叫他一声二哥。 「倒是这两家家怎么请动王二哥来出席这个订婚宴,奇怪得很,他平时可从不出现在这种宴会。」 徐超挤挤眼:「听说王二伯和吴心蕊她妈有点关系,也许王二哥是替他二伯来的也说不定哦。」 蒋凯给他个不屑的眼神:「你在逗我,不说你这个谣言不可信,王二哥也不像这样的人。」为了别人屈就自己。 「吴家最近和王二哥有生意合作,指不定是他们三请五请,特意请动这尊大佛来给他们增加排场的。」 「噢。」徐超无聊地吐出个语气词,他就不爱听这些生意官场上的事,以他们二世祖的身份,聊聊八卦不就好了吗? 他现在更想知道,吴心蕊是不是妄想勾引王二哥不成反被赶下来了,否则,也该是秦朔下来招待客人啊。 他正想回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听到有人进了他们前面的玻璃温室里。 徐超知道蒋凯最是个重礼仪讲面子的人,绝对做不出背后偷听的事来,便认命地挣扎着起身想离开。 熟料蒋凯沖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弯下腰快速移到玻璃温室的门口,做出一副偷听的架势来,徐超大跌眼镜。 原来是蒋凯看到进温室的人里有一个是阮飞雪,换作别人他肯定早早就避开了,他还不屑于偷听两个女孩子家的悄悄话。 可有阮飞雪在,那就另当别论了,他至今没法忘记她拒绝他带给他的耻辱。 凭什么啊!他又不像徐超那样花名远扬,对外的人设也是痴情才子,可她不仅不对他动心,连假装做他女朋友都不配合! 玻璃温室里,温度比外面的高,阮飞雪和童颜便留着门没关通风,正方便了蒋凯和徐超的偷听。 阮飞雪一句一句,如连珠炮似的往童颜心口上戳。 「童童!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你说秦朔好,是,他是好,可他再好,他也不适合你呀!」 「他要是真喜欢你,爱你,他就不会罔顾你,和其他人订婚!」 童颜辩解:「不是的,飒飒,他是逼不得已,这是两家的联姻,他也不不想的,他根本不爱吴心蕊!」 所以,这就是她们两个女人能貌合神离地相处的原因?一个为了爱,一个为了家族,都委屈求全自己!? 「你怎么这么傻啊,童童,你真的以为吴心蕊能忍受你的存在?你就是她眼里的一根刺,她暂时不除去你,是念在秦朔对你还有几分喜欢。」 「就算她能容你,你便心甘情愿这般名不正言不顺地和秦朔在一起!?」 「而秦朔,你又能保证他对你的心意会一直不变?在我看来,他就是个自私自利又怯懦无能的人!他没办法解决他的婚事,又……」 「不!你别说了……呜……」童颜抱头痛哭:「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就让我蒙在鼓里不好吗……」 阮飞雪不忍直视,可又不得不做这个坏人:「你母亲那么要强的一个人,那天却打电话给我,低声下气地求我帮她要回她的女儿,她还不知道找过多少你的朋友!」 阮飞雪走过去握着她的双手,质问:「你把秦朔放在心上,可你把生你养你的父母放在哪里?你又把我们这些关心你的朋友置于何地?!你将自己的爱情捧得比天还高,可那些亲情、友情,你就能把它们踩在脚下,不管不顾吗?」 童颜委屈地问她:「我的爱情就这么不堪吗?我只是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 阮飞雪抱着童颜,让她尽情地在她怀里哭一场,安慰道:「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被世人祝福,也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得到歌颂。童童,他不值得你如此热烈深重的爱。」 温室外的蒋凯和徐超默默离开,守在花园入口,不让人进去。 徐超嘆口气:「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我这辈子要是有这么个人喜欢我,死也甘心了。」 蒋凯也很感嘆,却没说话,他总算明白阮飞雪不接受他的原因了。总不是他不够优秀。 童颜哭了一场好受多了,阮飞雪扶着她去寄存处那里取自己的包,准备离开回家去。 「咦?!我的项鍊呢?」 童颜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阮飞雪的脖子:「是你常戴着的那个木雕?是不是掉在花园里了?」 阮飞雪想了想却道不是,她回来时摸了颈项,好像也不在。 「我去叫服务员帮忙找一找。」 「不可,你叫服务员势必要惊动主人家,现在是吴心蕊在楼下主事,她怕是不会帮我们。」 童颜苦涩道:「好歹我们是客人,来她这丢了东西,她这个主人总不能不管。」 「表面她可以叫人去找,但能不能找到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找到会不会还给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童颜惊讶:「怎么会!?一件木雕而已,又碍不着她什么,对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的事。」 阮飞雪看人却有她的一套:「东西不重要,但情分贵重,能让我们不快,她何乐不为?那就是个面善心恶的,何必求她徒添侮辱。」践踏别人的心意不正是她对童颜做过的事吗? 第45页 一个服务员此时过来请阮飞雪上楼,说是捡到了她的东西,阮飞雪失而復得不疑有它,便让童颜留下等她一会儿,她自己上去把木雕取回来。 她一走,童颜也偷偷熘上楼,她要去找秦朔。她不是想再妄求什么,她只是想给自己的这段初恋画上一个终结的句号! 服务员领着阮飞雪上了三楼便退下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守在一个房间门口请她进去。 他弯腰行礼,客气道:「请进,您的东西就在里面。」 阮飞雪疑惑地推开门进去,房间里面装修精美,光线昏暗,只有玻璃柜上方亮着一盏水晶灯。 迷离的灯光投射下来,照清楚了天鹅绒盒子里的一块木雕。 阮飞雪走进伸手,却不是拿那盒子里的,而是它边上的那块木雕。 盒子里的和她的很像,但她的是虎符,那个却是鼠符。这个鼠符木雕倒是和阿姐掉了的挺相似,可她们的都是便宜货,没有盒子里的看着名贵,而且这种形状的木雕也很常见。 阮飞雪收起惊讶之色,退出房间。 「我拿到了,谢谢你们帮我捡到它。」 那人但笑不语,手上做出「请她出去」的动作。 阮飞雪忽觉疑云丛生,迷雾四起。 第21章 剖心.表白 阮飞雪做家教的那家人一家五口住在京城的一个胡同里,和其他几家人共住一个四合院。 收入在京城不算高,一家人也忙于工作,却竭力给他们残疾的女儿和孙女提供最好的教育和照顾。 这一家人都很好,给她的待遇也不错,她每个星期一三五下午来,就相当于代他们照顾一下女儿和孙女了。 两个月下来,她内向文静的辅导对象把她视作姐姐,对她很是依恋。 京大快开学了,她没有时间来胡同里。家教工作结束的最后一天,阮飞雪特意留了时间和丁小月道别,又送给她一个陶埙作安慰。 阮飞雪先把自行车抬出院门放在墙边,再踏上台阶蹲下身,劝慰不舍的丁小月:「你快回去吧,不用送啦,姐姐有空一定会来看你的。」 丁小月哭地抽抽咽咽,拉着她的手不放:「阮姐姐不要忘了我……」 「放心,不会忘的。」阮飞雪爱怜地摸摸她的头,把她的轮椅推进去,才转身出门。 她前脚迈出门槛,后脚就定住了,她看到胡同转角走过来一群男生,其中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阮飞雪顿了会,照常迈出右脚,只是背过身,装作正与人说话的姿态。 这些在京城胡同里长大的男生嚣张跋扈贯了,总爱调戏作弄人,倒也没有恶意,只是脸皮薄的女孩子容易被气哭,残疾的丁小月也深受其害。 以往阮飞雪在胡同里遇到了,装作镇定如场,不刻意躲着反倒没事。 丁小月疑惑地回头看她,阮飞雪食指比在唇上,小声解释:「我避开外面的男生等会再走。」 一群勾肩搭背的男生从门外过去,丁小月瞭然地点点头,她不陌生,那些单独住一个四合院的男生也戏弄过她。 阮飞雪沖丁小月打了一个招唿,这才下台阶推自行车,回忆起刚才看到的人,他好像又出色了不少,在那群天生骄傲,自命不凡的男生里,也显得鹤立鸡群。 有些人是可以用时间轻易抹去的,犹如尘土,有些人刻骨铭心,永远不能忘怀。 「阮姐姐!」 阮飞雪推着自行车回头看向丁小月,却被一个男生抱了满怀,冲击力太大,她还退了几步。 「张战……」 「呦吼,张战干得漂亮!」 「不要怂,去开房!」 …… 那群不知何时掉头回来的男生纷纷起闹。 张战抱着阮飞雪侧头笑骂:「都给老子滚蛋!」又低头沖想挣开他怀抱的阮飞雪下命令:「别动。」 阮飞雪仰头真诚地解释:「我去看看小月。」 张战放开她,却仍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放了自行车,安慰受到惊吓的丁小月,引得那群男生又是一阵起闹。 阮飞雪把丁小月送进去再出来,外面已经安静了,张战像个门神似的守在门口,生怕她跑了。 阮飞雪心酸,道:「张战,好久不见。」你一切可好?横流涕兮潺湲,隐思君兮陫侧。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张战带路,不时回头看她是否跟上。 出了胡同,来到附近的一个小广场,此时声籁俱居寂,只有远处不时传来喇叭声。 两人沉默良久,张战首先说话:「你来这做什么?」 阮飞雪:「我找的兼职,来这给那个孩子补课。」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京城的?」她抬眼,小心观察他,他更高了,也更强壮了,皮肤也晒黑了不少。 「嗯,上军校。」张战靠在一个小看台的阶下,避开阮飞雪的上风向,抽出香菸点燃。 阮飞雪忍住对烟味的不适和眼眶的温热,柔声道:「别抽啦,张战,总归香菸对身体不好。」 张战却不再听她的话:「我还有很多不好的习惯爱好呢,你都要管?」 阮飞雪沉默不语。 「如果我戒掉菸瘾,不喝酒,不打架生事,改掉所有不好的习惯爱好,努力向你靠齐,你就会……考虑接受我吗?」 张战自嘲地冷笑。 第46页 努力向她靠齐…… 阮飞雪咬唇抑制住动摇的心:「张战,这些事情的决定权不应该放在外人手上,即使没有别人的劝说,你也应该……张战!」 张战冲过来一把抱住她,打断她的话:「飒飒,我最后问你一次,我只问这最后一次,你一定要认真想想才能回答,你……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他目光直视阮飞雪,双手捧着她的脸,不准她移开视线。在这种直白动人的目光里,阮飞雪没法再违心摇头说不。 张战看出她的动摇,压制住欣喜:「飒飒,即使你不接受我,我还是想再跟你说一次,我中意你,在乎你,一句话,我喜欢你。」 你呢? 「你觉得我不够好吗?」 阮飞雪拼命摇头。 「你觉得我现在不喜欢你吗?」 阮飞雪再度摇头。 「你觉得我这一年来不够想你吗?」 阮飞雪还是摇头。 张战继续咄咄逼人: 「你觉得你不想我吗?」 「你觉得你能再狠下心拒绝我吗?」 「你觉得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阮飞雪却哭着说话了,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是啊,你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可是张战啊,我和你之间隔的,却不是家世身份这些外界的差距,而是我们心灵和精神上的差距!」 她问他:「这两年来,七百二十八天,亦或者更早,从我把那本《楚辞》送给你那天起,你可有读过它,就算你没仔细读过,你可有打开它看过?哪怕你十天翻一页,一天读一行,也该翻到那一页了啊!可是你没有,只怕你早就把它束之高阁了吧。」 张战呆住:「那,那又如何?我……」 阮飞雪泪眼朦胧:「要是你看过那本书,高考完的那天,你就不会来找我要一个答案,我明明早就把答案写在了书里,而今天,你更不至于还要来质问我对你的心意!」 阮飞雪曾经想留在省内读大学,她不想离她的亲人太远,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京城,只因为这儿让她觉得离张战更近。她想理智,却敌不过感情这回事。 「是,你是有把我送你的礼物好好珍藏,可我希望的是,你能看到里面我写下的每一句对你告白的话啊。」 阮飞雪心恸:「你哪怕看到了一句,过来跟我说,我明白你的心意了,至少能证明我们之间不仅心灵是相通的,灵魂亦可以得到共鸣。至少,至少让我有更多的信心,克服一切差距跟你在一起啊!」那本书就是证明他们有沟通可能性的桥樑。 张战骤悟他告白失败的原因,却仍想挽救:「飒飒,不是,你不能就……就因为一本书就断定我的一切!」 阮飞雪笑了,却不是讽刺他无知的笑,那是一种仿佛陷入恋爱里的甜蜜笑容。 她站到台阶上,视线和他处在一个水平线上:「张战,你当初向我告白,我拒绝了你,现在,你再次和我告白,我还欠你一句回应呢。」 她的语气温柔而甜腻,在余晖下缓缓倾诉自己的心意:「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如果你想听浅显易懂的,那我也可以和你说,我心悦你,爱慕你,换言之,我喜欢你。你还想要什么告白的话,我都还给你!」 「飒飒,你是喜欢我的!你也喜欢我!」 张战大哭大笑,欣喜若狂地表白:「飒飒,你信我,我不会变的,我永远不会变,我喜欢你的心会一直从始如终!」 阮飞雪流泪摇头:「我不相信。」 张战乞求:「你不能……不能连开始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回家去吧,我也要回了。」他们之间从来都不合适,也许她命里就不应该有一个张战。 张战在她身后大喊:「飒飒,你等着我,我去找那本书,我一定会证明我们是有可能的,什么差距不同都不能阻挡了我!」 阮飞雪推着自行车走了一段路,待回头看不到张战时,抹去泪水,坐上自行车飞快踩动回学校。 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 阮飞雪这样安慰自己,却止不住泪眼婆娑,她努力睁大眼睛看路,在穿过一个开放式社区前的花坛时,差点被一辆疾驰而过的摩托车产生的气流带翻。 她稳定方向急忙落脚停下,抬头就看到那辆摩托车撞上了一个拄拐杖的老人。 等她丢了自行车跑过去时,摩托车已经迅速逃走了。 「老人家!您没事吧?」她想扶起老人又不敢乱动,生怕给他伤上加伤。 那老人坐在地上抱着腿,「唉呦呦」乱叫,见她过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放。 「你不准走!」 「放心,我不走,你怎么样啊,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看老人疼得直冒汗,阮飞雪拿出手机想拨打120。 不知从哪跑出来的两女一男叫着「爸」,就把她推开了,差点把她的手机摔了。 那老人指着阮飞雪就喊:「就是她撞的我,别让她跑了!」 阮飞雪震惊,张嘴想解释,猝不及防其中一个中年妇女跳起来一巴掌拍过来,阮飞雪凭藉她几年的跆拳道训练出来的身手避开了。 「不是我!」 「看你还是个学生,居然这么狠心肠,连老人都撞!」 第47页 阮飞雪一边躲着她的抓挠掐袭击,一边努力开口辩解。那几个人却都不听,非要抓着她一起去医院给他们赔钱。 阮飞雪本来想,去医院就去医院吧,好歹先让受伤的老人得到治疗,可看他们这副不先担心受伤的老人,反要抓撞人嫌疑人的势力重财模样,心也就硬了。 「你们怀疑我也要讲证据,须得报警请警察过来,才能给我定罪!」 阮飞雪滑开手机盖想按110,那个妇女冲过来就打掉她的手机,在手机飞出去前,她却按下了另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的主人和她分开后,一路跑回家里,一座很有年代的四合院。 他进了房间就翻箱倒柜,到处找阮飞雪当初送给他的书。 郑阿姨被他吸引过来,敲门进来问:「小战,你想找什么?」 张战头也不回地回答:「一本书,我在海市收藏的书,你看到了吗?」 他想到了什么,勐然起身问:「我们搬回京城时,你们收拾东西时把它扔了吗?!」 郑阿姨焕然大悟:「哦,你是说那本啊!我们搬家时,你不是还在部队不在家吗,我打电话过去问你,你说随便处理,我就把你书架上收藏的模型和那本书一起带回来,放在你爸的书房里了。」 张战冲进书房找出来,这本书仍然崭新,不仅是因为郑阿姨保护的好,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没有经常翻看它。 他刚收到它时很激动,兴沖沖地打开第一页,却只留下了他的名字,他被里面晦涩难懂的诗辞击退了,他看到那些「之兮也」就眼花头疼。 他只是单纯地为收到阮飞雪的礼物而高兴,却从来不在意礼物是什么。 他会珍藏阮飞雪的礼物,却从来都没有领悟到她送这个礼物的内涵。 他口口声声谈喜欢,却从没试着去了解她。 如果他了解她,就会明白她比他考虑得更远,当他贪图和她在一起的当下时,她已经在思考他们的未来。 如果他了解她,就会明白她的怯懦和谨慎,她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方式来表达对他的感情,又何尝不是对他的重视呢?他却如此粗心大意地疏忽了,让她久久等不到他的回应。 张战一页一页翻开《楚辞》,他看到,上面的好多篇目里都有阮飞雪写下的表白,13页14页25页520页……在空白处,阮飞雪用黑色字体写着,许许多多他听都没听过的,表达情意的优美诗词。 他看着看着,抱头闷哭:「飒飒,你怎么这么傻,明知道我是这么笨的人啊……」还用这么委婉的方式考验他。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张战擦擦发红的眼角,醒醒鼻腔,没看屏幕随手接通。他听到的却是一阵嘈杂声,似是有人争吵。 他定眼一看,手机屏上亮着的名字是「飒飒」,心纠着听下去,只听有一个尖锐的女声说:「不用你报警,这附近就有派出所!」 另有几个声音附和,又夹杂着一个软和的声音。 张战没听完,拿着手机就忘外跑,郑阿姨在后面大声叫他也不应。飒飒有麻烦! 第22章 柿子.相见 世事恍如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阮飞花在07年初秋的黎明醒来,无声流泪沾湿了枕头。 天蒙蒙亮,蓝田玉抱着没睡醒的孩子,提着一篮子熟透了的柿子,敲响了阮飞花家的大门。 阮飞花哀嚎一声,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立秋不落雨,二十四只秋老虎,这些天天气热,她都是趁着早上和下午凉快的时候去果园干活。 昨晚上她忙到十一二点才睡,一大早就被吵醒,她都想把蓝田玉扔出去,可惜她打不过蓝田玉。 「你瞧瞧这些柿子,我都是让阿成专挑熟透了的摘,你今天去见那个经理时带给他尝尝。」 阮飞花丧气地说:「人家大老闆,什么没吃过,哪会稀罕这个。」 蓝田玉生气地往她背上一拍,疼得阮飞花龇牙咧嘴。 「城里来我们那玩的那些学生老闆可喜欢我家院子里的两棵柿子树了,无论是生吃还是做成其它熟食品,他们都捨得花钱买,你还瞧不上!」 蓝田玉掀开篮子里的布,一个个拿出来查看柿子有没有不小心损坏的。 「我告诉你,软软,跟那个经理见面的时候就把这个给他,他当场吃肯定当场就跟你签合同了,你等会再去果园里摘点橘子,一起带进城。」 阮飞花嘀咕了一句「又不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哪就有这么大魅力了」。转头她就大声应道:「行,我知道了。」 反正她说又说不过蓝田玉打又打不过蓝田玉,还能怎么办?只能听她的呗! 阮飞花到果园挑了一棵结果最多最红的橘子树,踩着梯子往上爬,蓝田玉就在树下嚷嚷:「哎,摘那边树杈上更红的那个!」 小汤圆睡醒了,跟着他阿娘起闹,拍着手直乐呵。 天蓝云白,阮飞花灵活地在树枝间穿梭,一个恍惚,她意识放空,脚下踩空了树枝,从树上掉下来,竹篮子里红彤彤的橘子摔了一地。 「软软!阮飞花,你怎样啊?快来人吶!」 在果园别处干活的刘东和另外几个员工听到唿唤声跑过来,围在阮飞花身旁,刘东紧张又着急地直搓手,却不敢碰她。 「我没事。」 阮飞花躺在地上,瞪着蓝蓝的天空,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第48页 「你真没事?头晕不晕?要不要让人把你背下去?刘东来,你来!」 「不用,东哥,不用你背,我自己能走。」 阮飞花摸摸小汤圆的脸,安抚了一下受到惊吓的小孩,又让刘东他们都去忙自己的活。 「你们都去忙吧,好好整理一下果园,今明两天可能就有果汁厂的人来视察了。」 蓝田玉还是不放心:「你怎么回事?以前你爬树也不会这么不小心掉下来啊!」 阮飞花摘掉身上的叶子,随意答道:「头晕。」 「头晕!你这这个月都几次晕倒了?!」 阮飞花抢过孩子,抱在怀里轻松地哄:「没事了,没事了,小汤圆不怕啊。」 「你这么大声干嘛?别吓到了孩子,我刚刚说错了,是中暑,天太热了。」 蓝田玉也不想吓唬孩子,主要是入秋以来,阮飞花总是动不动就晕倒,是个人都要被她吓出心脏病了,以前她还能藉口是中暑,现在这么大早上的……呵。 「这大早上的,太阳都才这么点大,能有多热。」 蓝田玉执意要她去找医生看一看,阮飞花只得跟着她去镇上的卫生院。 可小地方,医疗设备少,医疗水平不高,医生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处理了一下身上的擦伤,至于会经常晕倒的问题,医生建议她们最好去县医院做个脑部检查。 出了医院蓝田玉就打电话给范成,让他开车送阮飞花去县城。阮飞花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晕倒,可也不好拂了蓝田玉的心意。 「阿玉,我等会还要去和肖经理见面谈生意呢,下回再去医院吧!」 「这有什么冲突,反正都要去县城。」 「可时间……」 「是你的命重要,还是生意重要?你跟那个肖经理说你要去医院,他还能说不准吗?」 阮飞花小声腹诽:「挣钱重要。」 没钱的话,生个病受个伤,小命就交代了。 回了河西村的老屋,蓝田玉守着阮飞花打电话。 阮飞花在电话里先跟肖经理道歉,说明了一下今天上午不能赴约的原因,又小心翼翼地询问,能不能换个时间见面,只要肖经理的时间方便。 没想到肖经理不仅不在意她爽约,还热情地问候她的身体状况,说生意哪有健康重要,让她只管先去医院,他们的见面可以改天嘛。 挂了电话,阮飞花一脸惊悚地回望蓝田玉,她哪见过这么不高傲不端着的大老闆,感觉肖经理是对她有所图似的,明明应该是她巴结着他呀! 最后他们约好下午三点半在县里的紫荆花酒店见面,肖经理还热情地说他下午都有空,阮飞花什么时候来都行。 蓝田玉抱起在扯电话线的小汤圆:「诶,没想到这位肖经理人这么好,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阮飞花无语地点点头。 外面范成的车在鸣笛。 「阿成到了,你快点出来。」 车到龙塘村,蓝田玉把孩子交给他奶奶照顾,到县城的路远,小汤圆坐不得车。 到了县人民医院做了各种检查,等结果出来还有好久,阮飞花还要打个点滴,蓝田玉他们夫妇在县城还有事情忙,约好时间一起回后就先走了。 不大的房间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孩子哭叫和家长护士安抚的声音。 阮飞花无聊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电视上,房间里太吵,她听不清,电视屏幕上放的好像是一个普法节目,讲的是最近社会上层出不穷的碰瓷骗人事例。 阮飞花看得津津有味,正讲到如何防骗的关键时刻,一个意料不到的人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看电视的视线。 「呦,这不是小花吗?怎么受伤了?」几年没见过面的何文娜装作关心地靠近阮飞花,把阮飞花噁心了个呛。 「还能是怎么受伤?肯定是又跟人打架了呗。阮飞花,你说你一个女人天天不知羞耻地跟人打架,你好意思吗?你嫁不出去也别连累你妹妹啊。」邵辉拿着一份检查报告单,摇头晃脑地从何文娜身后走出来。 阮飞花手臂上脸上都有不少擦伤,涂了些药水,脸上更是因为晒伤红通通的一片,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是跟人打了架。 阮飞花冷眼看着这一对狗男女,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了一起,这并不妨碍她把他们怼回去。 「我要出手,也是揍一些不知天高地厚,到处惹人烦的狗男女,怎么,你们要试一试吗?」 邵辉被阮飞花揍了两次,还被范成的人威胁过,对阮飞花产生了阴影,下意识便退后了两步。 何文娜却不怕阮飞花,她坐在阮飞花边上的椅子上,亲昵地挽着阮飞花的手臂,吐出的却是恶毒的话语。 「小花,我们都好几年没见面了,你就不想我吗?」 她在阮飞花的耳边露出蛇信子:「你以为你跑到这小县城就躲得过去吗?你把别人害得这么惨,听说还落下了残疾,这可都是因为你哦。」 阮飞花心一震,瞳孔都不禁放大了。 何文娜满意地放开她的手臂,坐直身体,露出一副温柔的面孔。 「听说你妹妹考上了京城的大学,我还没恭喜你呢,幸好你还有一个真心的妹妹,不用像你一样,初中毕业就去打工,多辛苦啊。」 阮飞花知道何文娜又在挑拨她们姐妹俩的关系,这是她一贯的伎俩。 第49页 可何文娜好像换了个法子惹怒她,她在她耳边小声地诅咒:「你以为阮飞雪考到了京城的大学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哼,麻雀就是麻雀,你还不知道吧,我从京城回来,可听说了大学里专出□□,你辛辛苦苦供你妹妹上大学,指不定人家在京城里吃香的喝辣的,背地里不知道和多少个男人勾搭在一起。」 「你胡说些什么!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真该好好洗洗你的嘴,满嘴喷粪!」阮飞花不在乎他们编排她,反正她也不在乎她的名声,可她不能容忍别人侮辱阮飞雪。 得亏何文娜起身离开了,要不然她就一脚踹上去了。 「娜娜,你快离开那个疯婆子,这女人动不动就打人,你可是有身孕的人,要是有个闪失,她可赔不起。」 邵辉狗腿地扶着何文娜,临走前还撂下一句话:「还以为阮飞雪有多清纯,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姐妹都是不要脸的□□。」 护士走过来让阮飞花不要乱动,针头都要出来了,阮飞花气得直接拔了针头,还打什么针啊,人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邵辉和何文娜也怕了阮飞花动不动就出手揍人的毛病,遛得贼快。 阮飞花拔掉针头跑出来时,走廊上已经没人了,趴在栏杆上往下一看,人已经到楼下的院子里了。 邵辉和何文娜下了楼觉得没什么危险了,慢悠悠地往大门口走,忽然邵辉的后脑勺就被软绵绵的东西砸了一下,随后何文娜的后背也被砸了。 两人回头一看,更多的黄澄澄的东西噼天盖般地向他们袭来。 「柿子?!」邵辉气急败坏地四处闪躲:「阮飞花这个疯子!」 熟透了的柿子砸在身上根本伤不了人,只是黏在衣服和头髮上跟排泄物似的,着实把人噁心了个够。 「烂柿子配烂人,别客气啊!」 阮飞花砸得很欢快,满腔的怒气一扫而空,消灭了近半篮子的柿子时,猝不及防砸到了一个无辜的路人。 这个时间段院子的人并不多,少数几个人也早机灵地躲得远远的。只有这个男人,无视了他们这一片的闹腾,完全没有改道绕路的意思。 那人从医院大门进来,一身修身的长衣长裤,被阮飞花的柿子砸到白色衬衫时也不避开。他就立在那里,微微抬头望向三楼,如炬的目光准确地投注在阮飞花身上。 刚误伤到他时,阮飞花立刻道歉,虽然语气里仍是止不住的愉悦:「对不住啊,大哥!麻烦让……」 能让开让我继续砸那两个烂人吗,还没砸够呢。溢出口的话语又咽回肚子里,阮飞花实在是抵抗不了那人奇怪的眼神,话说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乱丢柿子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刚好医院的护士叫过来的保安过来制止她,阮飞花也就顺坡下驴放过下面那两人了。 「靠,这个贱女人,还真以为我怕她了,看我不上去弄死她!」一身狼狈的邵辉实在气不过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面前丢脸,男人流血是小,丢脸是大。 他气势汹汹地就想冲上楼去,何文娜却紧紧抱住了他。 「我们快走吧,她不要脸难道我们还要陪着她丢人现眼吗,这一身脏兮兮的也不好看啊。」 何文娜的语气里是少有的乞求,甚至还有点害怕?她一贯在男人面前是自矜的模样,面对邵辉时更是端着一副高傲的架子。 邵辉哪见过她这个脆弱的样子,拉着他的手皮肤滑腻而诱惑,鼓鼓的胸脯紧贴着他的胸膛。不禁心猿意马。 这个时候,哪还理得了楼上的那个疯女人,赶紧安慰怀里的女人是正事啊,以后再讨回面子也不迟。 蓝田玉和范成刚出医院,拐角就进了一家超市。蓝田玉想着阮飞花最近老是晕头丧气的,留她一个人在医院打针多可怜吶,干脆给她买点吃的安慰一下。 买完东西回来,大老远就看到阮飞花闹出来的动静,阮飞花也看到了他们,特意跑下来和他们汇合。 「软软!你不好好打针,和那两个人闹什么啊?还把我辛辛苦苦给你准备拿去送人的柿子用来砸人,能耐了啊你!」 蓝田玉噼头盖脸就骂阮飞花。 「那他们欺上门来了,我还不能回击嘛。」阮飞花教训完坏人的喜悦心情一扫而空,垂头丧气返回楼上,她的包还落在楼上呢。 蓝田玉看她那可怜样,扭头问范成:「我是不是骂她太过了?」 范成自然是摇头。 蓝田玉偷瞄一眼还站在庭园的男人:「阿成,你看那个人,他好像一直在看软软。」 范成侧身挡着她,打手势说:他的衣服被柿子砸脏了。 「那我们快上去,他整个人看着就很贵,软软哪赔得起。」 她可没有这么高的道德素质,要主动上前赔礼给他,阮飞花也没有这个自觉。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只在晋江文学城连载,其它任何网站看到的都是盗版的,嘤嘤嘤……支持一下正版好不好,,?^?,,(  ̄ ▽ ̄)o╭╯☆#╰(  ̄﹏ ̄)╯ 第23章 触摸.落逃 阮飞花被蓝田玉压着打完了剩下的点滴, 两人打着伞去医院停车场时蓝田玉一路念念叨叨, 范成已经先行一步下楼去医院停车场把车开出来。 「你说你小时候性子多软,怎么现在越大脾气还越沖了呢, 你现在除了一口方言哪里软了。真是白瞎了你的名字,你们俩姐妹的小名真该换换。」 第50页 阮飞花用草帽捂着耳朵左看右看,挑中了一辆看起来很酷的黑车, 躲在它的阴影下。 大中午的,停车场没什么人, 也没什么车。 这年头在坊间流传这样一句话, 南捷北桑, 就是说南方买捷达的多,北方买桑塔纳的多,但想拥有一辆好的私家车不是容易事。 这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几辆半旧的捷达和救护车前面着实非常瞩目。 可惜阮飞花和蓝田玉两个人都不识货。 阮飞花摘下草帽放在胸前。 蓝田玉下一刻便看到她低着头,肩膀轻轻颤抖,眼角泛出了泪花。 「难道就是我乐意做一个彪悍的女人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丫头片子, 要是我不强硬起来, 任谁也能欺负到我头上来。还不是没人护着我嘛, 嘤嘤……」 「哎哎, 软软,别哭啊,我不说你就是了。不是还有我和阿成吗,你还想揍谁,让阿成帮你教训他去。」 阮飞花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她转身背对蓝田玉, 抹去泪花,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来。 蓝田玉哪还能不明白:「软软!你唬我,你……你这个眼窝子浅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说来就来是吧。」 蓝田玉收伞就打。 阮飞花大笑着逃跑:「哈哈,是你偏要我装柔弱的,现在我如你愿了,你又说我吓唬你,我哪里说理去!」 蓝田玉追了几步,无奈道:「你也别跑了,不怕再把脸晒伤了。」 她们渐渐跑远了,那辆越野车也悄无声息地开走了。 蓝田玉夫妇回家去了,阮飞花中午则在盛世小区的家里休息了会,准备下午再出门。 下午三点,阮飞花坐公交车到了莲塘县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紫荆花酒店。她和果汁厂的肖经理约好三点半在这里见面。 阮飞花收起遮阳伞,激动地踏进酒店大厅,话说她还没进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呢,托那位经理的面子,当然,如果最后买单的不是她就更好了。 她来得早了,前台服务员领着她在休息区坐下等。阮飞花一点不介意,对方是大老闆嘛,出场晚,正常! 阮飞花美滋滋地吹着空调,喝着冰果汁,一开始还能顾忌地方,端着身体,等久了,她几乎是完全没有形象地瘫在软软的沙发上。 唉,大老闆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想晾着她,给她个下马威,以便之后谈合同时压榨她的果园利益? 阮飞花一个激灵,坐正身体。 「阮小姐,阮小姐,让您久等了,真不好意思。」电梯里跑出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肖经理?」阮飞花惊奇,他着急跑什么,难道还怕她等不耐烦走了不成? 「阮小姐对不住,刚刚开会,开会,耽误您时间了。」肖经理疯狂擦汗。 「不要紧,我也就来了一会,您要不要先……喝口水,我们再谈合同?」 「不不不用,我就下来带个话。」 「那个,阮小姐,原本这个区域的负责人是我,只是我们公司的老总突然来了莲塘县,您要是还想和我们工厂合作,得去和我们王总谈了。」 阮飞花皱眉,接过他递过来的电梯卡。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从1一直亮到33,阮飞花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桩桩件件。 先是突然有大公司来莲塘县办果汁厂,和附近的果园陆陆续续都签订了合同,只有她的迟迟没有定下。 再者,这个肖经理从头至尾都奇奇怪怪的,说是晾着她吧,可语气又莫名的尊敬;说是捧着她吧,可又不肯和她的果园商定合作。 最后就是今天这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公司老总了,至于吗?还要认真到和一个小果园的主人见了面才愿意签合同。大老闆不都是日理万机的吗! 电梯门开了,阮飞花踏步走出电梯,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她最近脑子确实不好使了,明知有不对劲的地方还不离开。 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和果汁厂的合作对她果园的好处是明显的,至少她再不用操心水果销售渠道的问题。 而且,重活一次对她身体的影响越来越明显,她没有更多的精力放在果园。就是狼窝虎穴她也得进。 33楼的套房明亮典雅,她在一圈沙发那儿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你好。」 沙发上的男人没有回头,阮飞花等不到回应,站在电梯门口愣了一会,几步迈进房间又退了出去,鞋底在玄关处的垫子上蹭了蹭。 其实她觉得这个垫子都比她的鞋子干净,只是进屋换鞋好像是礼貌,她没看到换的鞋子,就蹭蹭,意思意思算了。 阮飞花刻意加重脚步,绕着沙发进去。 与此同时,那个男人取下眼镜慢慢站起,侧着身子看向她。 阮飞花倏然停住――这个男人,她见过的!!! 今天,上午,她的柿子砸了他……她还不赔人家衣裳…… 阮飞花拼命压制扭曲的神情,心里祈祷他那时没看清她的脸。怎么说她当时是在二楼,还逆光。 看到他放在茶几上的黑框眼镜,阮飞花暗暗松了口气,近视好啊,近视就认不出她了。 「那个,你好,王……王总?」这个老总有点年轻啊,那个肖经理是说他们的老总姓王吧。 「王瑞。」他的音质偏低偏沉,好听得很。 第51页 「王瑞先生,您好。」阮飞花从善如流应道。 「坐。」 阮飞花端端正正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王瑞看她一眼,阮飞花立刻掏出她带来的资料,摆在他面前。 「王瑞先生,我是河西村果园的主人,不知道肖经理有没有给您看过我们果园的资料?没看过也没关系,这是我们果园出产的水果的质量和营养检测报告。」 阮飞花边说边瞅对面的人,这位老总终于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到了茶几上。 她再接再厉,继续给自己的果园打gg:「您放心,我们的果园春天结桃李,夏天结芒果,秋冬还有柿子脐橙,一年四季都不缺水果,保证能给贵工厂提供充足又质优的果汁原料。您选择我们,绝对……」不会有错。 「哦?」那人总算应了她一声,话尾的卷音轻轻勾动她耳朵。 阮飞花顿时后悔上午用了那篮子柿子教训邵辉和何文娜,就是把这篮子柿子送给眼前这位好看的老总丢垃圾桶玩,也比浪费在那两个人身上强啊! 对面的人拿起那叠报告,翻看了几下,抬手打断了阮飞花。 「你的果园一年的收益如何?」 这个问题和他们的合作有关吗?阮飞花咋舌,迟疑:「还……还好?」 王瑞抬眼,一双淡褐色的眸子直直看着她,阮飞花噤若寒蝉。 「阮飞花,从你经营这家果园起,一年最好的收入不过十二万。刨去你僱佣员工,承包山林,运输销售的成本,和莲塘县其他同等规模的果园相比,你的收益非常不错。」 「但是,你每年需要供应你妹妹的学费、生活费,资助一个患心脏病的六岁女孩,还清你父母在海市的房贷,以及你在盛世小区的房贷。以后还需支付你弟弟打人赔偿的精神损失费以及他的择校费。这些支出很明显已经超出了你的收入。」 也就是说,她入不敷出了? 阮飞花脱口而出:「妈蛋,王总……哦不,王瑞先生,你刚刚说什么打人择校费?」 王瑞皱眉,似乎很不满意她说脏话。 「阮飞花,你还有余地可以改变你的困境。」 阮飞花期待地看他。 「你过来。」 阮飞花被蛊惑似的,起身走近。 他站起身抚摸着她的头髮,轻声诱哄:「我包养你,阮飞花,你再不必辛苦。」 阮飞花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脸部神经元,一脸「你怕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我是该回你一声荣幸之极,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你?」 嘴上这么说,阮飞花身体却很诚实地退后,避开了他的触碰。 这人绝对是注意到了,阮飞花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都变了。 阮飞花拔腿就跑,她贯来欺软怕硬,对付邵辉那样的渣滓,她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打人,碰到这么个不好惹的人,她直觉是要赶快逃! 王瑞的动作却比她更快,手一扣,腿一压,阮飞花脸朝下陷在柔软宽敞的沙发上。 阮飞花被压制在沙发上时还是懵,反应过来,她死命挣扎,然而她有一把子蛮横的力气居然也没法摆脱这种巧劲的压制,手腕,膝盖,能使劲的地方都被控制住了。 明明这个人给人一种很羸弱的感觉,压在她身上时却感觉重如千斤! 暴力反抗没用,阮飞花机智地使出了怀柔攻势,她好声好气回头说:「咱们有话好好说嘛,没必要动手是不是。」 没见她脸上还有晒伤划痕吗,这人是眼瘸还是飢不择食啊! 王瑞却不理她,自顾自说他自己的话,还有余力空出一只手在她身上乱摸:「为什么不答应呢,我包养你,你没有任何坏处不是吗。」 阮飞花想到一个很高大上的词:「士可杀不可辱,你休想我为了一个果园卖身!」 王瑞似乎被她逗笑,唇角一勾,转瞬即逝,轻笑出声:「不只是一个果园,只要你跟着我,你什么都可以得到,财富,地位,名利……」 「我要你从我身上滚开啊!」阮飞花忍不住吼。 王瑞脸上总是淡然的神情完全消失了,不悦,愠怒逐渐浮现。 他俯下身,脸颊贴在她耳鬓轻轻厮磨,阮飞花心悸,清晰地听到一声低语:「就是这个温度……」 下一刻,天旋地转,她的衣领和裤腰带被提起来,她被王瑞狠狠地扔到了床上! 王瑞优雅地踱步过来,手錶,衣扣一一解下,阮飞花抓起床上的被子,枕头,能砸人的都往他身上扔。 她愤恨,这酒店的被子枕头怎么能这么软,要是换成她家那个枕了十几年的,保证不把他砸成脑震盪!这哪个精神病院放出来的神经病啊! 她喊出今年刚看完的电视剧女主角被反派调戏时的台词:「我告诉你,你别过来啊,我要叫人了……啊!」 可惜对面的老总不看肥皂电视剧,完全没回应她的台词,也没有反派的话多,他直接动手脱她的衣服。 阮飞花今天为显正式,特意换下了她最爱的土气碎花衬衫和棉布七分裤,穿了一条仍旧土气的大花长裙。 他一扯一掀,她几乎全身赤/裸,他还是一身休闲精緻的长衣长裤。 阮飞花羞愤之余仍没放弃反抗,手在床头乱摸,终于摸到了一件趁手的武器,一个座式水晶檯灯。 第52页 在床头放檯灯就这么个好处,揍人方便。 「你放过我,咱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瑞正亲吻她的脖子,眼角扫到她手上的动作,抬手想制住她的手腕,阮飞花却以为他是想抢檯灯,心一狠,咬牙不管不顾地就往他头上砸。 他的手臂改道挡了一波冲击,可仍被檯灯击中额头,几乎是靠近太阳穴的位置。 阮飞花趁势挣脱他,跳下床回头看,他人倒在床上,一脑袋的血,原本是淡褐色,清明如琉璃的眼珠子,阴沉沉地盯着她。 这人还不死心,撑着手臂想起身抓她,却终究泄力失去了意识。 阮飞花想查看又不敢靠近他,怕这人使诈骗她,毕竟他看着就很的样子,又想,她虽然力气大,可俗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这人恐怕没这么容易嗝屁。 千言万语在脑海里也只是一个念头的时间,阮飞花整理好了裙子就毫不留情地转身跑了。 电梯门合上那一瞬间,她瞄到被鲜红的血迹沾染了的洁白床单,忽然想起前些年的一个晚上,她好像也是这么丢下一个人跑了。 电梯到达一楼,先前的那个肖经理惊讶地看着阮飞花气势沖沖地走出电梯。 不待他开口说话,阮飞花把电梯卡扔回给他就加速跑出了酒店。 她站在酒店门外,回头吼:「你们最好上去看看,别让他死喽!」 不管酒店的那些人是如何大惊失色,阮飞花在马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就让司机向河西村方向开。 遭遇这种噁心的事情,她逃出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家,老屋的家才能给她最大的安全感。 开了一半她才想起来,那人对她的家庭情况这么了解,她又伤了他,指不定那狼子野心蛇蝎心肠的会来河西村找她算帐呢,还是去外地避避风头好了。 计程车掉头往盛世小区开,阮飞花本想火速捡几件衣服就走,又想,干脆在外面多玩几天再回来不迟,不知不觉就装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背包,又把身份证什么的带齐,才让司机往莲塘县的火车站开。 这个时候,发车时刻最早的火车是去隔壁的一个市,阮飞花买好了一张票,准备先到那儿再转乘到京城找阮飞雪。 等火车出发前,阮飞花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就开骂:「你们要是再不管管阮伟志,就是送到再好的学校去教也没用!我告诉你们,老娘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是白送给人治病做好事,也不会花在他这个废物身上一分一毫!」 第24章 京城.要挟 蓝色的背包在半空划出一个弧线, 被抛到马路牙子上, 一个行李箱在混乱中不知被谁踢了一脚,「咕噜咕噜」滚出大门, 又被背包绊倒。 阮飞花捡起来一看,行李箱的轮子不知道磕到哪了少了一个。 她直起身挎着背包,提着行李箱, 气愤地瞪一眼身后的小旅馆。 那个胖墩子旅馆老闆还在骂骂咧咧。 她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在昨晚到了京城, 随便挑了一家旅馆入住, 哪晓得居然是一个黑店! 今早上她补了一觉终于恢復了精气神, 刚想出门填饱肚子,那个老闆就挤进门对她动手动脚,还说什么,一看她就是个北漂族,与其以后跟别人住地下室, 吃泡面, 还不如陪他睡一觉, 挣点租金和泡面钱。 阮飞花当时就怒了, 狠狠揍了他一顿。她生气不是被当作窘迫的北漂,居然是因为她想到,她要卖身也应该挑个顺眼的啊! 旅馆老闆娘闻声刚来,那人当即倒打一耙,污衊是她先勾引他的。阮飞花手痒想再揍他一顿。 和这一对无良夫妻争执了几句,最后阮飞花被他们赶出旅馆, 那老闆还洋洋得意地说,他大发慈悲,不要她赔医药费。 啊呸!她连住宿费都不想给他们好吗!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到哪儿都能碰到噁心的男人!双重屈辱和悲愤交杂,阮飞花怒火中烧,无头苍蝇似的在大马路上乱走。 闷头急走了不知有多久,建筑越来越矮,车辆越来越少,她终于发觉了方向问题。 阮飞花呆愣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冰冷的高楼,陌生的人,都不见了,身旁只有不时疾驰而过的车辆。 扔了背包,放下箱子,阮飞花坐在行李箱上摸出手机开始给阮飞雪打电话。 日头越来越高,无处可避的阳光把阮飞花晒得头晕眼花,阮飞雪骑着自行车赶来时,她已经完全蔫了。 「飒飒,你终于来了。」阮飞花无精打采地打招唿。 「阿姐,你怎么走到这来了?」 要说阮飞花是迷路了,她又神奇地走到了阮飞雪的学校附近。 阮飞雪接到电话时都惊呆了,一听她说的地方就在京大附近,又因为公交车难等,骑了一辆自行车就赶来了。 她还以为阮飞花是来看望她的,顺便在京城玩几天,可看阮飞花的大包小包,她这自行车自行车可怎么载? 阮飞花说没关系,她只要骑车带路就行,她们可以慢慢走路去京大。 阮飞雪当然不会骑车,让阮飞花一个人走路。她推着自行车,车篮放着背包,后座载着行李箱,阮飞花跟在后面扶着行李箱。 两人说着话慢悠悠走了一段路,阮飞花忽然没了声音,后座一轻,阮飞雪听到行李箱「哐邦」一声砸在地上。 第53页 她转头,阮飞花捂着脑袋晃悠。 「阿姐!?」 阮飞花抬起头迷茫地看她一眼,身体晃悠几下突然就倒下去了。 自行车也「哐邦」一声砸在地上,阮飞雪冲过去,半抱半扶起阮飞花,一声一声唿唤:「阿姐!阿姐!」 她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脸颊也是正常的红润,不像是中暑的模样。 阮飞雪理智回笼,心知现在不是忧惧的时候,打了急救电话,把行李箱拉过来让阮飞花靠着,又到马路边拦汽车。 医院不知道离她们有多远,救护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她必须抓紧时间把阮飞花送到医院。 可这段路车流量极少,不时唿啸而过的私家车不明情况,也不愿意停下。 阮飞雪无助地做着徒劳无功的事。 心急如焚之时,接连两辆白色轿车在她面前停下。 阮飞雪激动地上前想开口求助,一个中年男人下来看了看远处的阮飞花,又跟车上的人小声说了几句话。很快车上又下来两个人帮着把阮飞花抱到车上。 阮飞雪连声道谢,想跟着一起上车,一个年轻点的男人挡着门说:「这辆车坐满了,我们到后面的车坐。」 她也是关心则乱,人又单纯,一点没想到,把昏迷不醒的阮飞花交给几个陌生人安不安全,更不会怀疑,能主动停车伸出援手的人是否有不良居心。 阮飞花醒来就发誓,一定要纠正阮飞雪容易相信人的毛病。 她宁愿在滚烫的地上多躺会儿等救护车,也不想一醒来就发现,她正躲着的人坐在她床边阴森森盯着她好吗?! 她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两眼一闭又晕过去了,趴在床上拍着胸脯,足足喘了几分钟气才缓好唿吸。 阮飞花转头和他对视,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这个病房也不知道是哪个医院布置的,一点没有病房的消毒水味和冰冷感,比她在盛世小区的房间还漂亮。 大眼瞪小眼,阮飞花败下阵来。 「你……」 手背上的针头因为剧烈动作快要脱落,鲜艷的血滴冒出来,阮飞花浑然不觉。 王瑞伸出手,阮飞花条件反射缩手。 她看到手背上的血,尬笑:「哈哈哈哈……」 王瑞动作熟练地给她插好针头。 见他好说话又体贴的样子,阮飞花不禁软声道:「你看啊,咱们往日无雠,近日无……」 看着他额头上包扎的白色纱布,阮飞花说不出违心话。 「近日……近日还算有点恩怨,那不是我误会你了吗。」用柿子砸到他是她的错,可后面他对她动手动脚可不能算她的不是。 他终于说话了,语气恬淡自如:「没有误会,我包养你不会改变。」 阮飞花:「……」阮飞花想骂脏话! 她从来只听过「我喜欢你不会改变」之类,哪里听过这种不要脸的话啊,他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都装煳涂混过去不好吗,非得打开天窗说亮话是吧! 忍气吞声半晌,她转移话题:「话说,你只说你叫王瑞,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呢?」 王瑞倾身,阮飞花以为他是想拿床头柜的笔,不想他却是要抓她的手。 阮飞花又是一个条件反射缩手,针头彻底脱落,喷出来的药水溅了他一手。 王瑞用冷冰冰的眼神看她,想来她三番四次的不识抬举终于惹恼了他。 他起身把阮飞花压制在病床上。 阮飞花惊唿:「你又想干什么!?」 「放心,不经你同意,我不会再碰你。」 阮飞花并不觉得可以放松了,她总感觉他有的是法子逼她同意,同意他碰她。 他是没再碰她,双臂支在她身体两侧,两人还隔着一点距离,可对阮飞花而言还是太近了。 任谁被他这样强烈的侵锐目光扫过全身,不仅会不舒服还觉得莫名羞耻,好像她没穿衣服一样。 他隔着衣服用手指在她肚皮上写字,一边说:「你当然可以拒绝我的建议,可是为什么呢?」 他的语气不是疑惑,而是带着一点不解甚至不屑,好像她拒绝他的包养是一件愚蠢的事。 阮飞花的唿吸频率加剧,肚子起伏得更厉害,她感受到了,他写下的笔画是一样的。 「锐气的锐?」 王瑞写完了两遍停住,听她猜错,继续写,嘴里说着:「你有这么多的苦,未来还有更难的生活等着你。」 「睿智的睿?」阮飞花的肚皮痒痒的,声音不免发抖。 王瑞的手指还是没停:「可能之前我提出这个建议对你而言太突然了,你一时不能接受,我可以理解,给了你两天时间缓冲,现在……」 阮飞花:「……!」她费心吧啦躲到京城,感情是他大发慈悲暂时放过她的!? 王瑞手指停下,俯身道:「现在,你确定还是同样的回答?」 阮飞花的两只黑眼珠子不禁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往鼻樑转,成了一对可笑的斗鸡眼。 她看到她的鼻尖都快碰到他鼻尖了! 「嗯~祥瑞的瑞?」 「我并不建议你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因为,随后的代价你付不起。」 阮飞花发力,一把把他推开,其实她更想一巴掌扇他脸上,这个自以为是的人! 阮飞花冷笑一声:「嗤!我过我自己的日子,是好是坏,用得着你咸吃萝蔔淡操心吗?」还敢威胁她! 第54页 王瑞顺势起身,站在床边俯视着阮飞花:「我想,你的妹妹会让你有点启发。」 阮飞花登时被他的话吓住。 王瑞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才开门出去。下一刻,枕头砸到了他的门后。 阮飞花怒吼:「你要对飒飒干什么?!混蛋,杀千刀的败类!」 她跳下床拧门把想追出去,却发现门打不开,王瑞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阮飞花气得直锤床和枕头,王瑞这是想非法囚禁她直到她妥协吗!? 又踢又踹,阮飞花终于发泄累了,她双膝拖地半趴在床上,不住哀嚎:「饿……」要关着她,也该提供饭食呀,太没人道主义了。 病房门「咔嚓」一声开了,阮飞花努力把脸转一个方向,用眼角瞄过去。 「阿姐!你终于醒了!」 阮飞花还是趴在床上,有气无力:「你到哪去了?」 「我给阿姐买吃的去了,你一直没醒,我就想着去买点粥和包子。」阮飞雪眼里有泪光闪烁,阮飞花突然晕倒着实把她吓到了。 「果然!我就说闻到香味了,快,先让我吃两口!」 阮飞花转个身改成坐在地上,等着阮飞雪打开食盒。 阮飞雪蹲下来,给她拿好勺子,捧着食盒让她一手舀粥喝,一手抓包子吃。 「阿姐,你慢点吃,医生说你太劳累了才会晕倒,必须得好好休养一阵儿,咱们首先就要从饮食做起,细嚼慢咽。」 阮飞花听话地缓下进食的速度,心里却暗骂一句,屁嘞,庸医查不出什么病因,就会拿这种藉口搪塞人。 「你上来的时候遇到什么人了没?」 「你说那位王先生吗?我在楼下遇到他了,他还跟我打招唿了呢,真是个清风朗月般的人物!」 阮飞雪很感激王瑞,订婚宴上嘆惜他眉宇间有阴郁之气,现在想想是她误会了,也许人家只是没休息好,气色才不好呢。 他停下和她说话时多和善呀,又帮了她阿姐,称赞他是光风霁月的心地也不为过。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王瑞这人明明就是道貌岸然,人面兽心! 「阿姐,你怎么这么说你的恩人?先前可多亏了他的车子把你送到医院呢,还把你安排到这么好的病房。」 阮飞雪微微蹙眉,阿姐不像是如此不讲理的人。 「我没事住这种高档的病房干嘛,有钱烧的慌,他就是没安好心!」 阮飞雪解释道:「我本来也不答应的,想着住在普通病房就行,可事发突然,那位助理先生又说这个医院没有什么普通病房,只好承了他的好意。」 阮飞花咽了一口粥,把「这是哪个星球的医院」的疑惑压下去。 「你就这样随便信了一个陌生人?」 阮飞雪摇头:「当然不是,我前几天跟朋友去参加一个宴会,在那看到过王先生,他是一个大人物呢,而且他还是张战的表舅。」 这般有权势又受人尊敬的人,难道还能对她们有所图谋? 阮飞花抬头,盯着站起来的阮飞雪问:「表舅什么鬼?你怎么会去参加那种聚会?等等,别坐!」 阮飞雪定住,不明白为什么。 阮飞花放了食盒,拉着阮飞雪在床边坐下,刚才王瑞坐过那张椅子,阮飞花嫌弃他。 「你老实告诉我,最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阮飞花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抱胸,语气故作严肃。 阮飞雪搓着手指不语,她既不想撒谎,也不想说那些糟心事让阮飞花担心。 阮飞花「嗯哼」一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你好心去扶一个被车撞了的老人,他家人却要敲诈你,你说要警察叔叔评理,那个派出所的片警却是他们的邻居,还偏帮着他们!」 阮飞雪:「……!」 「我说我做梦梦到的,你信不信?」 「只是梦而已,梦都是反的,阿姐,你别担心。」 阮飞花躺倒在床上,手臂挡着眼,闷闷地说:「可它太真实了,真实到我不能不相信。」 所以,这就是阿姐突然来京城的原因,是她让阿姐一直殚精竭虑? 阮飞雪自责羞愧,小声说:「他们也没欺负到我,就关了我一会儿,张战就赶来把我带走了」 阮飞花弹起身:「就这么简单?!他们要这么容易放过你,我还要夸他们一句心善呢!」 阮飞雪疑惑:「那阿姐还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被朋友牵连,受人诬陷,梦到你被蛇蝎心肠的女人步步打击,落得个声名狼藉,不得不跳江明志! 可惜,这些都不是从没发生过的梦,那是阮飞花真真切切经歷过的一生,又或者说是前世。 看着阮飞雪那双温柔可亲的明净眸子,这些腌臜事阮飞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怕她眼里染上阴霾,只怕污了她耳朵。 前世她会跳下桃江,不仅是因为他们这些亲人不信她,伤了她的心,更是因为那些丑陋的人和事,冲击了她的三观。 有的人心这么洁净,怎么能忍受这个世界的龌龊? 阮飞花心里几番挣扎,嘴巴开开合合,吐不出字来。 阮飞雪一直安静地等着,她向来懂得如何体贴尊重,万事从不强迫于人,阮飞花愿不愿意说不说都取决于她自己。 阮飞花又想到,万一她有个好歹,没人护着阮飞雪,她还不被人生吞活剥喽!告诉她,至少让她有个防备之心。她人聪明,就是输在心肠软,容易轻信于人。 第55页 「嗯……」阮飞花迟疑了一下:「后来没人来採访你,要报导这件事?」 「有的,我没理会。」 「那你就不奇怪,为什么这么快就有记者知道了?你就没有看过,他们的报导是不是在颠倒黑白,搬弄是非?而那些围观的路人又为什么都一面倒地指责你?」 阮飞雪一闻三不知,那天晚上她被那家人带到小区附近的一个派出所,当时太晚没多少人值班,就一个凶神恶煞的片警对她问话,她不承认是她撞的人,就被非法关在小黑屋里半晚。 后半夜张战带人找到她,就把她送回学校了,之后的几天确实有人到学校找她,让她说说那天的事,她不欲生事便缄口不言。 现在回想,他们的态度和语气确有不对之处,可当时她又哪里会怀疑他们是不怀好意? 「到底哪个是幕后黑手,你有想过吗?」 阮飞雪心思一转,很快想到了。 她素来与人为善,从不与人结怨,真要论起她会得罪的人也就那一个,而有能力对她实施这种舆论报復的,更是只有那一个。 倒真不知,那人如此狭隘心狠,竟真应了她那句「面善心恶」的评语。 「你招惹不到的人,最好问问你的朋友,是不是想通过打击你来报復她。」 「嗯……」 风吹动窗帘,午后的阳光投射在阮飞雪身上,在地上印出一个孤寂的影子。 阮飞花长嘆一口气,扶着她的肩膀劝慰:「人都有私心杂念,你不会为自己的私心侵害别人的利益,可不代表有些利慾薰心的人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你不能把这个世界想得这么单纯啊。」 阮飞雪反握住她的手,笑着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阿姐放宽心,我晓得啦。」 她的眼角有泪花滴落。 第25章 未来.妥协 下午四点多, 俩姐妹谈了会心, 阮飞花闹着要出院,不愿在这里多待一会儿。阮飞雪没法, 出去办理出院手续,回来带回两个人。 一个是她口中那个王先生的助理,看着很是爽朗的模样, 阮飞花却被王瑞闹的,看他也是怪怪的, 总感觉他也是居心叵测。 他倒没有阻止阮飞花出院, 也没有殷勤地劝阮飞花多住几天, 再做一些检查,还按着医院给出的帐单接受了她还的钱。 另一个是阮飞花见过一次的男生,张战,疑似阮飞雪的暧昧对象,以及, 王瑞的远房表侄子。 三个人走在绿树环绕的医院, 阮飞花滴熘熘的眼神一直往边上的两个人身上转。 她停住, 打破沉默:「咱这是要往哪去?」 阮飞雪:「给阿姐找个住处呀。」 张战:「对头, 我熟悉京城,给大姐带路。」 阮飞花看着这两人一脸理所当然的神同步样子,默默落后一步,她总感觉自己心脏受到了暴击。 张战给阮飞花找了一家正规又干净的旅馆,付了一个星期的房租,也不贵。 「这离飒飒的学校近, 大姐要去找飒飒也方便。」 阮飞花看着他说完,又和阮飞雪道别就要走,趁着阮飞雪进屋整理东西,拦住他,神神秘秘地说:「你先别走,在楼下等等,我给你争取一次机会。」 张战一滞,听到关门声反应过来,到楼下如坐针毡。 屋里,阮飞花拉着阮飞雪坐下,开门见山道:「飒飒,你和那个张小子怎么回事?要是当初分了,怎么现在还吊着他?这可不地道。」 阮飞雪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垂着眼:「我们就没在一起过,他那天来看我,是跟我告白的,可是我没答应……」 「你也不像不喜欢他的样子啊。」当初那个张家小子一走,阮飞雪看着多落寞,丢了魂似的。 阮飞雪点头:「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是我不好,没有勇气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啊?你怕什么?」 「我怕我们代沟太深,我怕我们不能长久……我还怕,我们不合适。」 阮飞花大笑:「飒飒哦,你对感情这回事怎么还是这么傻,亲人不善待你,你也真心回报他们,好容易碰到个对你好的,你却不敢接受!」 她笑完才觉得不妥,阮飞雪心里正难受着呢。咳嗽两声,她开始做心灵辅导。 「能碰到个让你心动的人,是天大的缘分,不要想东想西错过了它。你这都还没开始呢,偏要想着它什么时候结束。」 「感情确实是个不定性的东西,开始再美好也经不起长久的折腾。可是!难道你认为自己是不会珍惜,不会用心经营感情的人吗?还是你觉得那个张小子不值得你相信,不值得你付出些许代价接受他吗?」 阮飞雪摇头:「不,他很好。」 见她孺子可教,阮飞花继续:「你说和他有代沟,不合适,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你还要嫌弃我不成吗?」 「这怎么能一样,我和阿姐是血缘姐妹,打小一块长大……」 阮飞花想,是亲人又怎么样,感情淡薄的照样会闹得反目成仇。 「我们说是亲人,可你是有学问的大学生,我就是个无知的村姑。你爱看的书,我看不懂,你爱做的事,我也陪不了你。不过是凭着过去十几年长大的情分,你不嫌弃我,我也不疏远你,开开心心地一起过日子,长此以往,我们共同的记忆越来越多,从不怕哪天生分了。」 第56页 她一语点醒梦中人:「你和他没有相同的过去,难道还不能一起创造一个共同的未来吗?」 阮飞雪怔住:「阿姐,竟是我魔怔了吗……」 她怕他们天差地别的过去绑住他们走向未来,殊不知她已经被过去束缚。 过往已然无法改变,他们却可以一起看更多的风景,走更长的路,让未来成为过去,用那些美好的回忆陪伴他们,白首不相离,直至生命的尽头。 如此,她为什么不勇敢一次,接住张战主动向她伸出的手呢? 「你想想我前些年,老被阿娘逼着去相亲,我要是乐意,总能找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适合我的男人结婚,然后拥有一份所谓的稳定长久的婚姻。 也许比不上阿玉和阿成的感情美满,可是我和你未来姐夫的感情肯定会长长久久,是一辈子的事,多少人都是这样将就,没有爱情,全靠亲情维持生活,但是,这是你想要的吗?你愿意吗?」 「我……我不想将就,阿姐!我想和喜欢的人,一生一世,一辈子。」 阮飞雪今天是请假出来的,还得回学校上课,阮飞花就把她送下楼,交到张战手里。 阮飞雪回头几次,看形单影只的阮飞花,莫名觉得心悸。 阮飞花催她:「快走吧,快走吧。」别留下来虐她这个孤家寡人了。 张战一手拉着阮飞雪,举起来沖阮飞花傻笑:「大姐,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飒飒的!」 阮飞花也挥手说话:「谢谢啦,大兄弟!」 张战讪讪地放下手,飒飒这个姐姐真是……一言难尽吶。 他们走远了,在街角消失,阮飞花不想回旅馆,就在街上乱逛。看到有卖烧饼的摊子,一口气买了十个。 她一手提着烧饼袋子,一手拿着一个,边嚼边走,饼上的芝麻簌簌掉了一地。她是再烦恼,也总不会忘了吃的人。 走累了,就在马路牙子上坐下,也不管那些对她侧目而视的人。看着繁华的城市和灰蓝的天空,不禁觉得天大地大。 一辆白色轿车悄无声息在她身边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助理模样的人,却不是之前给她办理退院手续的那一个。 他在她两米远处站住,恭敬道:「阮小姐,王先生在等你。」 阮飞花那一点再逃走的念头彻底打消了,她这样乱走都能被找到,指不定她一出院就被王瑞的人跟踪了。 「窝的东式还在女关呢。」她口里含着一点烧饼,说的话迷煳不清。 那人却听明白了:「您放心,旅馆那边我会处理好,东西随后送还。」 阮飞花捏着半块烧饼想上车,那人伸手挡着她。 「干嘛?不能在车上吃?」 「不,当然可以。我只是还有点事想向您问清楚,先前您居住的那个旅馆不干净,不知道那些人对您做了什么?」 阮飞花睨他一眼,语气凉飕飕的:「呵呵,放心,我还不至于连个矮墩子都打不过。」 那人歉意地笑笑,绅士地护着她上了车。 窗外绿化带飞速后退,一个个红绿灯闪过,阮飞花吃完两个烧饼,车子终于在一个小区的地下车库停下。 她跟着那人下了车,进了一部电梯,稀里煳涂又跟进了门,首先下意识感嘆了下贫富不均,他家可真大,至少得有三百平了吧。她家一百平的房子还没还尽贷款呢! 再是感嘆:「小伙子,你家布置的可真别致……」 她从来没见过哪家的客厅,厨房,书房,浴室,卧室,健身房,家庭影院什么的如此一目了然。就差把厕所也露出来了吧! 那人微笑道:「这是王先生的地方,我不住这,还有,我叫卫佑,是王先生的助理。」 阮飞花打一进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餐桌边的王瑞,自然知道这是王瑞的地方,不过是为了报卫佑刚才怀疑她清白的仇罢了。 王瑞现在常住的公寓是一层一户,电梯入户式。当初设计时应他的要求,大胆地採用了开放式格局,各个房间之间没有墙壁阻隔,只用屏风,博古架和玻璃墙象徵性隔开。 整体色调採用冷淡的银白和米白,视野通透,宽敞明亮。 在这样漂亮大气的背景衬托下,阮飞花不得不承认,灯光下的王瑞显得太过精緻美好,这是她在电视里都看不到的人和场景。 卫佑和家政人员都走了,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王瑞端坐在主位上,不说话,就是一直看着她,阮飞花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餐桌上摆满了好看又美味的菜餚,阮飞花知道这是药膳,蓝田玉坐月子的时候,范成特意学了做给她吃,营养是丰富,就是味道有点一言难尽。 王瑞左手拿起汤勺,给她舀了一碗汤,这汤香浓稠白,散发着点热气,分外勾人食慾。 阮飞花瞅它一眼,不接,王瑞就一直端着,稳稳噹噹的。 阮飞花心不甘情不愿接了,随手放下,就不喝。 王瑞拿汤匙喝汤的手顿住:「先喝汤,再吃饭。」 阮飞花掏出一个烧饼,冷哼一声:「我有吃的。」 烧饼没了热气,变得又冷又硬,她两只手捧着努力地啃。王瑞用餐是不会发出噪音的,一时安谧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她窸窸窣窣啃饼的声音。 阮飞花啃完一个烧饼,再抬头,王瑞已经放下了餐具,正用餐巾纸擦嘴呢,桌上的菜他完全没动几口。 第57页 阮飞花心道一声「浪费」,兴沖沖开口:「不吃啦,别是我影响了你食慾吧?」 王瑞一言不发,只用冷冷的眼神看她。 阮飞花抵挡不住他的眼神攻击:「那啥,既然你不想吃,我们来谈谈呗!」 「吃饭。」 「别客气,我吃过了。」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了,你既然来了这里,就是同意了我的建议,去洗澡,上床。」 阮飞花端起刚才那碗汤一口喝掉,愤愤地吃光王瑞夹到她碗里的各种东西。味道居然还不错! 「够了,我真的吃饱了!」 阮飞花一把打掉王瑞的筷子,瞟到一颗晶莹剔透的丸子在桌上弹了几下,滚到地面上去了。 王瑞却不恼,取了餐巾纸要给她擦嘴,阮飞花也一併打掉了。 「姓王的,咱们也别拐弯抹角了,你看上我了,行!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吃多了山珍海味,想换清粥小菜……」 王瑞打断她:「你不愿意?」 阮飞花心里「呵呵」直冷笑,觉得王瑞就是故意嘲讽她的,难道她表现的还不明显吗?! 「我乐意呀,我怎么不乐意,这么划算的交易,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但是!」 阮飞花站起来,端起桌上的一杯清水,抬手泼了王瑞一脸。 「但是,我还是要说,老娘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仗势欺人,自以为是! 她做好了被王瑞报復教训的准备,毕竟像他这种人,最容不得别人在眼前放肆。 王瑞确实露出了一点生气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却还是那么淡然。 「可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他也不管满脸的水,仰着头,用一种痴迷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阮飞花被他看得全身发麻,咬牙切齿着说:「那您包养的人怕不是挺多的……」 王瑞探手抚摸她的脸庞,不以为然道:「以前是养过几个。」 阮飞花果断避开他的手,谁稀罕他这种人的喜欢啊,看上一个就包养一个的人渣! 「别动。」 阮飞花忍着不动,她还没忘记,她是来妥协认输的人。 「这样不就好吗,何必和我较劲呢……」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清凉的嘴唇缓缓擦过她的鼻尖、山根、眉心,吻上她的额头。 「你想看什么?」王瑞站在幕布前问阮飞花。 阮飞花坐在家庭影院的沙发上,正好奇地打量那些先进高档的视频和音响设备,闻言,说了一个她正在追的苦情剧名字。 她看着,王瑞在对面两百英寸的幕布前捣鼓了一会儿,回来在她身边坐下,按下遥控器。 幕布上跳出画面,几个身穿制服的外国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阮飞花扭头:「这是『后娘的心』?」 王瑞把她抱到腿上,捏着她的手指,随口答:「我这里没有那部电影的胶片。」 那还问什么问!耍她玩吗?! 阮飞花忍气吞声,耐心解答:「那是电视剧,中央卫视每晚7点半播出。还有,我这样坐,不好看电影。」 王瑞给她转了个方向,让她从侧坐变成斜坐,整个人夹在他双腿之间,屁股压着他一边的大腿。这样,她既能看到电影,他也能看到她脸上的神情。 「将就这一次,以后你想看什么,可以吩咐卫佑去找回来。」 「不用麻烦,看你的吧。」 王瑞奖励似的亲她一口,阮飞花嫌弃地撇撇嘴,扭过头去专心看电影。 虽然她什么都看不懂,听不懂,可光看着那些长的和国人不一样的脸,她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王瑞却像故意要干扰她,一直对她动手动脚,轻微的她都忍了,王瑞却得寸进尺,手直往她衣服里伸进。 「你还看不看电影了。」要上床就直接上床啊!不都是他讲究,非要看个电影消消食的吗?! 「你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弄的?」 阮飞花刚想回一句,生活哪能没有一个磕磕碰碰,有点伤口不是很正常的吗。想起王瑞之前在医院里讥讽她生活难,日子苦,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太阳晒的,树枝刮的。」 王瑞环抱着她,轻笑一声:「真是娇贵。」 阮飞花心里破口大骂,你才娇贵,你全家都娇贵,老娘天生地养,皮肉破了骨头折了,也不带皱眉头的。 嘴上却一声不吭,秉持沉默是金的原则。 王瑞捡了一个樱桃撬开她的嘴,阮飞花悲愤地吞下嗟来之食,樱桃核就含在嘴里。 王瑞张开手心,示意她吐出来,阮飞花瞅他一眼,拿起茶几上的玻璃盘,吐在里面。她才不会陪他玩这么羞耻的游戏呢! 王瑞看着她的模样,上了瘾似的,一部电影近两个小时,一直给她投餵。 阮飞花被迫吃完樱桃,吃葡萄,虽然她吃的还是挺开心的,但摸着鼓起来的肚子还是觉得愤恨,一切都是王瑞这傢伙不好! 王瑞拍拍她的肚子,放过她:「去睡觉。」 阮飞花立马跳远,回头看王瑞一直坐着没动,嗤笑:「腿麻啦?」 王瑞抬眼盯着她,等腿缓过劲来才收回目光,起身去关投影仪。 阮飞花被他看得羞恼了,不等他过来就跑到休息区,跳上床拿毯子蒙了脸,做出睡着了的样子。 第58页 王瑞走过来,掀了她毯子:「去卧室。」 阮飞花尴尬:「这……不是你卧室?」 王瑞没搭理她犯蠢,打开隐藏的电梯门走进去。 阮飞花很想豪气干云一回,赖在这沙发床上就不动了,就跟王瑞说,我就想睡这,不走了,咋的! 但也就想想,她还是不敢起义反抗。 王瑞站在电梯里,气定神闲地看她。 阮飞花趿拉着拖鞋,屁颠屁颠小跑进去,唯恐耽搁他一秒关电梯门的时间。 第26章 上床.失策 踏入二楼, 阮飞花照例感嘆了一下贫富差距, 她一层的屋都买不起,王瑞一人占了两层! 再是心悸, 王瑞这人果真神经,谁会把自己的卧室整成这样啊。 三百多平的地全做了他的卧室就算了,偌大的空间也不至于就放张床啊, 什么家具摆饰都没有! 她要是每天在这样的地方醒来,感受到的绝对不是什么岁月静好, 现世安稳, 妥妥是要抑郁的节奏啊! 她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即将失身的烦恼, 和王瑞上床,痛苦的只是一时,可她想想以后都要睡在这张床上,每天早上醒来经歷一遍孤独失落……王瑞心理真强大。 阮飞花终于想出了词夸:「你的品味……真独特,不是我们一般人能有的。」 二楼和一楼原本是分开的, 王瑞把它们买下后做了个室内楼梯连接, 他腿受伤后, 又另外安了部电梯。 这一层和楼下是同样的色调, 阳台换成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床对面则是一整面的蓝天草原样式的3d背景墙。 而浴室、卫生间、衣帽间和一个復健室隐藏在墙壁里,便显得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床。 这床也很特别,足足宽有两米,长三米, 阮飞花看到它不免往歪处想,不知道王瑞以前和别人在这床上都干过什么…… 王瑞打开浴室的玻璃门,阮飞花才知道,原来这扇玻璃不是镜子。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阮飞花抑制不住颤音。 王瑞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把她拉进了浴室。 浴室的空间也很大,干净明亮,各色淋浴设备齐全,靠墙还有一个宽敞的浴缸。 花洒的温水喷涌而出,猝不及防溅了阮飞花一头一脸,她觉得王瑞就是故意的,这是在报復她刚刚泼他一脸水呢! 下半身凉飕飕的,牛仔裤堆在脚上,紧接着内裤也掉下来,王瑞的手就放在她腰窝,捏捏上面的软肉,让她抬脚。 阮飞花被水煳了眼,睁不开,闭着眼睛随便退了一步,趁机避开水流。 下一刻,她又被王瑞拉回去了,上衣被除去了,内衣也被解开了,她已经完全一、丝、不、挂,就站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这个陌生人还手把手给她洗澡,不,是给她做清洗,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件东西,被王瑞一点点洗干净,任何死角都不放过。 花洒关了,阮飞花抹去脸上的水渍,从浴室的玻璃窗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一个穿戴整齐的男人。 那人往她身上涂抹着各种各样的沐浴露和乳液,很快,她全身都是白色的泡沫,这让她稍微减少了一点耻辱感,可也只是一点。 陌生的手仍在她身上各处抚弄,很多地方是她自己洗澡时都不会多碰的。 她不得不紧咬着牙关,握着拳头,才能强忍着不把王瑞推开。 花洒又被打开,倾泻出的水流一点一点冲掉身上的泡沫,她忍不住缩了一下。 「冷?」 阮飞花微微点头。 王瑞却仍旧慢条斯理地,取了架子上的浴巾,一点点给她擦干身体。 阮飞花忍不住抢过来,自己胡乱擦了几下,扔还给他。 王瑞笑笑,放了浴巾,取了一件浴袍裹住她,摸摸她的脸,把她推出浴室。 阮飞花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一直抖个不停,她不想上床,就抓着浴袍,蹲坐在床边。 王瑞出来时,她还在想,她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呢?明明重活一次,却被逼迫到要卖身。这一世和前世到底哪里出差错了? 她以为重生了,她就能改变前世所有的不幸,到头来,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 阮飞雪曾经给她念过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她觉得很好,把这几个字牢牢记在心里。命运不就是要靠自己改变的吗?她重活一次,不就是来改变那些不公的命运吗?! 可现在看来,她努力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有人生来卑微,也总有人生就富贵无极,像她这样普通平凡的人,就是重活一次,也槓不过王瑞这样的天之骄子。 阮飞花木然地躺在床上,随王瑞摆开她的四肢,亲遍她身体的每一部分,她全不作反应。 陌生冰冷的手指深入她的身体,异样的感觉陡然激起,阮飞花勐然夹紧双腿,她怎么能就这么认命! 她可以和王瑞认输妥协,但她不能对命运认输妥协! 王瑞是她斗不过的人,她必须暂时忍耐,付出身体的代价,这没什么,等他厌了烦了,她阮飞花几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 命运却是她必须要斗争的对象,认命意味着毁灭,那她重生的意义又何在? 她缓口气,努力放松身体,告诫自己要忍耐,忍耐。 王瑞却没再进一步,他停住手上的动作,语气略带点疑惑:「你哭了。」 第59页 阮飞花一把抹了眼角的泪水:「生理眼泪,懂不懂?」 王瑞亲亲她的眼角,嘴角,似是安抚,手指继续往里探。 阮飞花憋着气忍耐他的进入,忽然感觉一股暖流从身体里涌出。 她怔住了,王瑞也怔住了,一时两个人面面相觑。 良久,王瑞抽出手指,一手的……姨妈血。 阮飞花:「……?!」 「噗噗……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不能怪我,哈哈哈……」 按理说,阮飞花此时应该是羞愧难当的,奈何她的脑迴路也不是个正常的。 她看到王瑞一反常态露出惊愕的表情,除了想笑还是想笑,能让王瑞狼狈,她也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可她又不敢笑,怕王瑞事后报復她,便拼命憋住自己的笑声。 等王瑞去了浴室,阮飞花钻进被窝,脸埋在枕头里,简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憋住不大笑出声。 王瑞从浴室洗完手出来,发现她还捂着,皱着眉头把她拔/出来。 阮飞花全身红彤彤的,脸上眼睛里都是笑意,眼角都笑出眼泪来了,喉咙里却一点声音也没泄露出来。 她想说两句场面话,张大嘴巴,才发现自己笑得太过,失声了。 她揉着喉咙,惊恐地看向王瑞。 王瑞不慌不忙,有技巧地在她胸口拍了两下,又在她身上的穴位按了几下。 阮飞花好受多了,胸口不再气闷,咳出几声来,又喝了两口王瑞送到嘴边的水,迟疑着开口:「抱歉啊,弄脏了你的床……」 王瑞没回应,扯了空调被在地上铺开,又拿过浴袍裹住阮飞花,把她像抱小孩子一样抱起来,放在被子上。 血液很快浸透了浴袍,染脏了被子,但王瑞不在乎,阮飞花也不在意。 看着王瑞忙进忙出,换新的床单和被子,阮飞花大爷似的盘腿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好像不太仁义的样子。 她起身夹着腿走过去,王瑞回头问:「你不舒服?」 阮飞花:「……」 「很难受?」 王瑞很苦恼似的说完,又把她抱到那床被子上,拍拍她的头道:「再等等。」 阮飞花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王瑞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儿安抚吗?! 她这一天太累了,即使身下血流不止,阮飞花发困的时候,也是照睡不误的主儿。 她半垫半盖,裹在被子里睡得昏天暗地时,突然感觉有人掀了她被子,还想扯了她的浴袍。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抓着浴袍带子怒视:「你干嘛!?」 看到王瑞手上的内裤和卫生巾,阮飞花沉默了。 「这个……我自己来就好,真的!」 她这点羞耻心还是有的好吗!怎么可能让别人帮她换内裤和卫生巾!这人是不是对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有什么误解啊?! 在浴室处理好自己,因为王瑞没给她准备睡衣,阮飞花裹了浴袍,又把浴巾系在腰上,跑出来跳上床,被子一盖,浴袍一扔,准备睡觉。 大半夜,王瑞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大碗红糖水,非要她喝了。 阮飞花本来不耐烦他这婆婆妈妈的样,转念一想,虽然她不像其他女人一样会痛经,可也难得有人对她如此体贴。 她坐起来「咕嘟」几声吞下肚,挥手让他可以滚了。 王瑞当然不会滚,他只是要把碗送到楼下的厨房去。阮飞花嘀咕一声「洁癖怪」,留在这一晚,明天再带下去不行吗?她可是困了要睡觉了。 不等王瑞上来,阮飞花心大地抱着被子闭上眼睡觉,姿势非常豪放,手臂横伸,一腿微弓,几乎占了半张床。 床微微下陷,她感觉到王瑞在她身旁躺下,没有摆正她乱放的手腿,也没有和她抢被子。她翻个身,彻底陷入甜甜的梦乡。 夜色温柔,白日繁华热闹的京城也陷入了寂静。御景华城八栋24层的公寓里,内嵌入式天花灯散发着的光芒,蓝天草原的背景墙变幻成浩瀚星空。 宽大的床上,两个睡姿各异的人之间,似乎被这夜色感染,瀰漫着一种奇异而和谐的气氛。 阮飞花睡梦中嘟囔一声,刚想擦擦嘴角的口水,突然腰上一痛,整个人就被踢下了床。 她躺地上好一会儿才从地上坐起来,睁开朦胧的睡眼,懵懵地看床上的王瑞。不明白自己睡得好好的,怎么就被这人踢下床了? 难道是因为她睡觉流口水,弄脏了枕头,让这个洁癖怪不爽了? 王瑞坐在床上,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良久,他伸出手拉她。 阮飞花却不敢接,这人睡梦中都能有这么大力气踢她,难保哪次不会改成掐她脖子,那她死得不是很憋屈。 他声音冷下来,命令:「上来。」 阮飞花颤颤巍巍爬上床,缩在床边成了一团,这样他再踢她,她还能有个反应时间。 王瑞这次却没再和她楚汉分明地睡在一起,他抱住她的腰,脑袋搭在她颈椎那,脸颊在她后背蹭了蹭。 阮飞花登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心中的恐惧蔓延开来,压制住自己做他怀里的夹心饼干。 「不会再有下一次,阮飞花,不会再有下一次。」 他好像是在安抚她,让她别害怕,可她仿佛又听出了一点悲凉。 阮飞花不禁想,王瑞也不是故意要把她踢下床的,他不就是不习惯和别人睡一起嘛,听说这种表现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第60页 想想他这么可怜,睡觉都不得安生,阮飞花浑身紧绷的筋慢慢放松,放心地又睡下了。 第27章 恶果.发情 阮飞花一向是个心宽体胖的人, 后半夜箍在王瑞怀里, 姿势再不舒服,她说睡就真睡着了。 相比睡得满脸红润的她, 王瑞就悽惨多了,苍白的皮肤上黑眼圈瞩目,一早上都在揉太阳穴。 阮飞花估计他是半晚都没睡, 睁眼到了天明。 可王瑞都这么惨了,看着都有一种慵懒病态的美感!阮飞花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 就是看着他皱眉, 耷拉着眼睑, 心里产生了一丝丝怜惜。 阮飞花长「吁」一声,摇摇头赶走不该有的情绪。 谁让王瑞缺乏安全感呢,不习惯和别人躺一张床上,还偏要抱着她睡,只能说他活该了。 她腰上可青了一片呢! 红枣, 黑米, 枸杞, 海参, 阮飞花端着一碗用料满满的补血粥,吃得艰难。 话说一大早喝这种东西,她真的不会上火流鼻血吗?! 「你不喜欢?」 「喜欢,怎么不喜欢,我以前可吃不到这么名贵的东西。」阮飞花回得一点没好气。 王瑞不仅没恼,还给她碟子里放了一个鸡蛋卷, 阮飞花知道不能忤逆他,老老实实吃了,要不然这人能逼着她把一桌的早餐吃光。 一个美味的鸡蛋卷下肚,勾起了阮飞花的食慾,也为了把吃什么,吃多少的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她开始主动拿餐桌上的食物。 牛奶面包三明治,鸡蛋油条小笼包,还有给她准备的补血粥,中西结合,花类繁多,营养均衡,除了补血粥,她吃了个尽兴。 吃完她还打了个饱嗝,一点不顾忌做情人该有的形象。 在王瑞按下桌上的铃叫人来收拾,起身去书房时,阮飞花在背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傢伙就喝了一碗小米粥,喝完就一直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真是让人不爽,她饭量大怎么了! 王瑞好像感应到了她的眼神,立刻转身,阮飞花心虚地乱瞟。 「过来。」他命令她。 阮飞花乖巧地走过去,被他牵着手,到书房的沙发上坐好。 她发现这个书房有点奇怪,书堆得不算满满当当,但都很新,可又能看出有人经常翻看的痕迹。 好像是主人喜新厌旧贯了,已经看过了的,或者稍微有点旧的,都会被人拿走,然后换上一批新的。 王瑞从书架取下一个文件袋,阮飞花心想,来了,也该算算她卖身的钱了。 文件袋不算厚,却有好几份文件,她全部倒出来,一份一份仔细查看。 她好意思,怎么不好意思,这可是她卖身换来的呢! 首先是她的果园和果汁厂的合同,她认真研究了一会儿,发现和果汁厂的合作是挂在一个集团的名下,也就是说果园仍然是她的,却有专门的人代她打理,完全不需要她出力,她坐等收益就好。 下一份是医疗救助保证书,给镇上那个有心脏病的孩子,免费提供最好的医疗资源,直到她身体完全康復。 然后就是两张房产证,一张属于她在盛世小区的房子,另一张仍在她名下,却是周娟他们在海市的房子。 这样也好,先放她手里管着,免得他们还不知足来闹她,等阮伟志大点,再把房子转给他也不迟。 「你不会,还给我那个弟弟找了学校吧?」 「你不想?」 王瑞一直支着下巴,直勾勾看她。 「随便。」 阮飞花冷哼一声,补充:「你要闲得发慌就去做呗!」 王瑞笑笑,抬手示意她继续看。 最后一份是调查报告,阮飞花看着看着,再没有先前的冷静,摔了这份报告,气得坐不住。 她嘴里念叨着,声音迷煳不清:「果然,同样的手段,她还想使第二次!」 王瑞优雅地翘着二郎腿,看着她生气地转悠个没完,一把扯过她,放在腿上抱住。 阮飞花咬咬牙,伸手环住他的腰,昨晚卖身不算成功,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你……你得帮我好好教训她,不能让她欺负飒飒……」 吴心蕊这个自私恶毒的女人,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凭什么要拿阮飞雪出气!专挑软柿子捏吗?! 「你想怎么做?」 「就……就……」阮飞花忍着让王瑞捏脸,努力想恶毒的报復法子。 「就让她和那个姓秦的男人,永远不能在一起!」 报復女人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她失去能给她挣面子的男人。 阮飞花听到王瑞轻笑了一声,好像是在嘲笑她还是求了他。 她莫名红了脸,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气的还是羞的。可吴心蕊是前世伤害阮飞雪的主凶,也是她前世的魔障,她没法不在意。 听着王瑞打电话吩咐下去,阮飞花想,她这辈子混的总算没有前世惨,至少,她让恶人尝到了恶果。 王瑞挂了电话,阮飞花问:「不要吴家合作,对你不会有影响吧?」 「生意上的事,有没有他们也无所谓。」 王瑞回答得着实轻描淡写。 阮飞花撇撇嘴,又问:「你让秦家和他们取消了订婚,那这个秦朔不会又回去找童颜吧?」 童颜还是一个好孩子,既然已经决定离开渣男了,那就不能给她带来麻烦。 第61页 王瑞咬咬她的嘴唇,道:「你高估他了。」 秦朔就不是那种重情的人,给他资助几场音乐会,让他得到名誉,他很容易就会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 这种沉浸于浪漫的艺术家,打败他们的也正是他们不屑一顾的金钱。 「那就好。」阮飞花窝在王瑞怀里,不敢再撇嘴,她的嘴唇肯定被王瑞咬肿了。 「对了,你们还没把我行李送回来,借你手机用一下呗?」 接过王瑞拿来的智慧型手机,阮飞花默默感嘆了下,原来这时候就有了这么高端的手机,然后熟练地操作开屏,问他开屏密码,再点开页面,输入阮飞雪的手机号。 等候接通时,阮飞花多次以眼神表示,你怎么还不避开?但王瑞就是不动。 他不离开,她走还不行吗?还是不行,王瑞拉着她的一只手不放,很明显没有准许她走开的意思。 阮飞花只好缩在沙发一角,尽量离他远点。幸好她和阮飞雪讲的是方言,王瑞应该听不懂。 和阮飞雪说话,她的语气就不能像对王瑞那样,又急又沖,还没个好脸色。 不仅语气要温柔,语调要轻松,不能吓着飒飒,还要装作很强大,什么麻烦事她都能解决。 先和阮飞雪说,她不在昨天那家旅馆住了,她在京城遇到了一个老朋友,邀请她一起玩几天,未来不定期才能回家。 再安慰阮飞雪要认真学习,好好生活,不用担心她,她玩累了自己会回家。 阮飞花简直不能想像,要是阮飞雪知道她被人包养,会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她! 在阮飞雪眼里,她的阿姐可一直是活得坦坦荡荡的人啊! 这一切都是王瑞的错,阮飞花恨恨地转头,可她都看到了什么?!王瑞居然还有脸不高兴,阴沉沉地靠在沙发上盯着她。 「谢谢!」阮飞花把手机扔回给他,下一秒,她重复了在酒店和医院被压制的动作。 「你要干……什么……唔……」 王瑞的舌头在她口腔里翻搅,话语都被他堵住出口,这是昨天晚上都没有的激烈舌吻。 阮飞花不知道这傢伙又发什么神经,前面三次,他亲遍了她全身,都没有往她嘴巴里伸过舌头。 她被亲得都快断气了,王瑞还不肯放过她,偏要追着她那条舌头玩弄。 他的膝盖分开她双腿,睡裤被他故意蹭掉,手不知道碰到她哪了,像被电流激了一下,红潮立刻染上身体。 这不应该,她怎么会这么敏感?!昨晚那种情况她都没反应的! 阮飞花抓住机会张口就咬,可惜没咬到,王瑞反应很敏锐地退出了她的口腔。 「你要发情,找别人去,我可奉陪不了!」 阮飞花狠狠地拿手背擦掉嘴角的口水,把嫌弃的意味表现得明明白白。 王瑞眼神一冷,捏住她下巴,手上使劲,阮飞花顿时感觉她下巴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她这才知道,他之前捏她的脸和腰时都收着劲呢。 两张脸靠得不近,他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审视她,阮飞花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不一样的气息,这人是真发情了啊,她甚至能看出他发情的状态。 比她还白的皮肤泛出薄红色,压抑的目光从半眯的眼睛里透出,唿吸不够稳,气息也没之前的清冽好闻,浓浓的都是情/欲的味道。 可他怎么就发情了呢?昨晚上他动情也没这么厉害啊。难道,是她刚刚做了什么,勾引了他? 不不不,她可没这么大魅力,而且她刚刚只是在和阮飞雪说话,肯定是王瑞的问题,王瑞这个神经病发情哪还需要什么理由! 阮飞花揉着下巴傻了,王瑞放开她就出门了,她刚刚只是随口说的话,他不会真的找别人发情去了吧?! 王瑞要是真的找别人去了……玛德!她还能干什么,除了噁心他,她还能一脚踹飞他吗! 瘫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阮飞花才平復好心情,做好心理建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王瑞可比她还要珍惜生命,她怕什么。 阮飞花起身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安慰一下悲催的自己。 经过书架时瞧了几眼,发现这些书的种类真的很多,书嵴上印的字不仅有英语,还有好多她看都没看过的语言。 而她唯一看得懂的中文书,居然不仅有讲经济、美学、歷史的,还有讲诗词、饮食、物理什么的。 所以,王瑞这傢伙的爱好到底是什么啊?! 阮飞花记得,像阮飞雪这样爱看书的人,都会有点偏好,她老屋的房间里有一个书柜,放的是她从小收集的名着,散文书和诗词集,她在县城的房间才有数理方面的书。 阮飞花有点慌,她自己虽然学歷不高,对知识却有一种敬畏心理,对有文化的人也很敬重。可王瑞这种……她尊敬不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申请签约又被拒了,伤心,来写个小剧场。 作者:女儿,你的画风和此地不搭啊,要不咱转移阵地? 阮飞花:那是你文笔不好。 作者:……扎心了啊,老铁! 阮飞花:别给我乱挪窝哦,要不然王瑞一发病,咱们都得玩完。 作者:……世风日下,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会威胁人了。 第28章 无聊.嫌弃 王瑞这种阴晴不定的人, 着实不是阮飞花能理解的。 第62页 她费了点脑细胞想不明白, 索性放弃,反正他爱看什么书, 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吗? 她本来还想看个肥皂剧,打发下时间,因为不会操作那些设备, 只好叼着樱桃,瘫在休息区的沙发床上, 发了一上午的呆。 中午12点, 一群家政人员利落地摆上午餐, 又利落地退下,阮飞花还没起来说两句话,他们就关上了门。 她慢慢踱步过去,餐桌上又是琳琅满目的一桌,当中一蛊当归黄芪乌鸡汤尤其引起她注目。 拿勺子舀一点汤看, 色泽漂亮, 油花撇得干净, 勺子倾斜, 汤从下至上又被阮飞花倒回去了。 她怎么能吃这个!阮飞花打了个哆嗦,孕妇才要吃这么大补的东西啊。 阮飞花尽挑着一些好看新奇的菜式吃,每样才吃了两三口就饱了,剩下的她实在没力气吃光,贯彻不了她不留剩菜的原则。 抹抹嘴,试着按桌上的铃, 当她又瘫回沙发床上,就有人来收拾餐桌,然后安静迅速地离开。 落地窗外的天空灰濛濛的,看着看着,她的思绪就飘回了河西村,那里的天空永远是蓝蓝的,洁白的云惬意地打着捲儿,她自由自在地游荡在山林草野间。 思绪慢慢回笼,耳边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对面电子屏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一刻。 「阮小姐,打扰您了,我是来做卫生清洁的。」 阮飞花愣愣地站起来,看着一个三四十左右的女人,用一些奇怪的工具擦墙擦地擦桌子,不禁想,原来拖个地都有这么多名堂,还真是行行出状元啊。 「那个,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吗?」她都无所事事快一天了,身体都要躺僵了。 「谢谢您的好意,我是专业的,请您放心。」那个家政保洁员脸上的笑都快端不住了。 「这样啊,那你忙,我……去楼上,不打扰你工作哈。」 阮飞花讪讪说完,火速从楼梯上了二楼,昨天她还以为这个楼梯只是装饰用的呢,才不知道楼上是王瑞的卧室。 楼上空荡荡的,她也不想躺上那张床上去,闲得难受,自己动动腿,动动手,不知不觉做起了广播体操。 唉,她刚刚为什么不敢面对那个保洁员呢?明明在王瑞面前,她都没有不好意思。 大概是因为,人家是靠自己的劳动吃饭,她是吃白饭软饭的? 又想,也不对,她还是要付出体力的,那她就是怕人家表面尊重,心里是在嘲笑她? 嘲笑她什么呢,笑她,就她这副模样也能被他们的王先生包养? 唉,可这也不能怪她呀,还不是他们王先生眼瘸又神经病。 想东想西了一大堆,广播体操都做完了两遍,又嘆了一口气,小学初中的体操动作,她都能记到现在,怎么小时候的许多事情,反而记不住了呢! 王瑞的记忆力应该不错吧,听说左撇子的人都聪明,像阮飞雪左手也能写字吃饭。 实在无聊,阮飞花摸索着想找找看,有没有像浴室一样隐藏起来的房间。 找到一个衣帽间,里面都是王瑞的衣服鞋子什么的,她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看了看,衣服好像都是挺休闲的风格。 还有一个房间,摆的是运动器材什么的,可楼下不是有一个健身房吗? 王瑞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弄两个,看那些器材和楼下的也不太一样,那这个房间不是健身用的喽? 床头的电话突然响铃,阮飞花吓了一跳,果然是做贼心虚,她在这鬼鬼祟祟,偷窥别人的地方,就以为是有人来警告她了。 「餵?」 「阮小姐,您的行李已经送到了楼下,请您下来查看。」 「哎,能帮我送上来吗?」阮飞花暂时还不想下楼。 对方很有诚意地道歉:「抱歉,阮小姐,没有王先生的吩咐,我们不能随便上楼。」 阮飞花一边下楼一边嘀咕着,就这个空荡荡的二楼,有什么好防的,不是书房才是重地吗。 楼下,她的行李就放在玄关处,那个打电话的人不在,打扫的女人也离开了。 她一手一个背包和行李箱,提到客厅。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洗过了,背包和行李箱看着干净了不少,连轮子都帮她修好了。 翻了翻,行李箱的衣服还是那几件,就是背包里的证件和手机没了。 这就奇怪了,总不能是在旅馆就被人偷了吧,钱包可还在呢! 等王瑞回来一定要好好问问他,就是做人情妇,也没有扣押身份证的道理。 到太阳落山前,她也没有等到王瑞回来。 她拿着几本书翻啊翻,不为看内容,纯粹是打发时间。 夕阳的余晖在书页间偷偷熘走,房间的感应灯自动亮起,白昼从外面转移到了室内。 阮飞花揉揉发酸的眼睛,瞧瞧外头深沉的黑夜,伸个懒腰,起身去吃晚饭。 家政又在客厅摆满了一桌菜,她思考着,是王瑞误会了她的食量,还是他们家吃饭就这么奢侈有排场。 她拿着筷子发愣,不知道晚饭该吃多少,突然听到玄关有动静,是王瑞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衣服,一点没有风尘僕僕的痕迹,好像永远是这么轻松悠闲的样子。可是明明他早上走的时候,还是一副阴沉沉又压抑的模样。 王瑞神色平淡,像是已经忘了早上发生过的事,摸摸阮飞花的头,在她身边坐下。 第63页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问她:「中午吃的什么?」 阮飞花瞅着他,回忆了一会儿才答:「当归黄芪乌鸡汤。」 王瑞回她:「挺好,补血。」 阮飞花听着,差点没给他吐口血出来,还、挺、好、的! 王瑞又把她抱到腿上,拿过她手里的筷子,给她夹菜。 「我吃过了,不用等我。」 阮飞花抢过筷子,回讽他:「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家吃晚饭的时间吗?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她的话,在王瑞冷下来的目光里,默默咽了回去。 坐在王瑞腿上,阮飞花哪还有心思吃饭,随便吃了几口就说自己饱了。 王瑞领着她去休息区吃水果,她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的证件和手机呢?」 「今天做了什么?」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阮飞花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谁先回答,王瑞却神情依旧,还叉了一块木瓜送到她嘴边,今天的饭后水果是木瓜、芒果和雪梨。 阮飞花吞了木瓜,愤愤先回答:「吃饭,睡觉,做运动。」 「什么运动?」 「广、播、体、操」 阮飞花终于再一次看到了,王瑞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虽然就一秒钟的变化,但她还是很高兴,能让王瑞变脸,就是她赢了! 「我的证件和手机呢?」阮飞花沖他伸出手。 王瑞捏捏她的手,起身去墙上挂的液晶电视机前,往cd机里放了一张光碟。 阮飞花反手锤了一下沙发,打疼了自己,后退一步:「你总得把我手机还给我吧,我还没安排好家里的事呢!」 王瑞走回来,拿了一张光碟盒子给她:「这是你昨天晚上想看的电视剧,看看喜不喜欢。」 阮飞花抬头扫了一眼电视,是那部『后娘的心』,声音不禁软了一点:「我就记得飒飒一个人的手机号码,别人的都在手机里,要不然借你的手机打也麻烦不是?」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喜欢。今天看这部剧吗?」 昨晚她随口说的,他怎么这么快就买回来了?而且搜电视频道能看的剧,干嘛要买光碟? 王瑞这才掏出她那只2g按键的破手机还给她:「看点你喜欢的。」 「是吗,呵呵。」 阮飞花一脸「我真是荣幸感觉」,双手接过手机,心里直后悔,原来手机就在他风衣口袋里,那她宁愿动手抢,也不能开这个口求他啊! 想到她今早打完电话,王瑞突然发情,阮飞花试探着想去阳台。 王瑞没反应,她这才一熘烟躲到阳台,栓好落地窗,蹲在他看不到的角落,拨通蓝田玉的手机号码。 跟蓝田玉说的,还是早上的那一套说辞,只是阮飞雪会轻易相信,并予以理解,蓝田玉可不会管得了这么多。 这个性格泼辣的女人,开口沖阮飞花就是一顿骂。 骂阮飞花大前天一个电话打过来,就说自己已经在火车上了,现在又是一个电话,就告诉她不回家了。 那果园怎么办,老屋怎么办?还真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啊! 但她也是实打实的关心阮飞花,说这些不也是担心她的表现嘛。 阮飞花少不得费心,说了些好话讨好她,把谎话圆了过去,又托她和刘东照看好果园。 阮飞花说得自己口干舌燥,挂了电话进来,狠灌了一大杯水。 王瑞开口不让她喝这么急,阮飞花背过身,又灌了一杯水,喝完水,拍拍肚子看电视剧,完全不搭理王瑞。 把家里事都处理好了,没有后顾之忧,阮飞花终于可以专心致志追剧,期间王瑞没有再骚扰她,她看得更是津津有味。 外头月亮越升越高,王瑞关掉她电视时,阮飞花还没反应过来。 「你干嘛?!」她刚看到重头戏部分啊。 「睡觉。」 「才十点!」阮飞花愤然指向电子屏。 王瑞不回她,关了电视就准备上楼。 阮飞花无奈跟上,再一次感嘆做情人的没人权。 两人先后洗了澡上床,阮飞花嫌弃王瑞,怕他今天出去真的找了人。幸好王瑞今晚没有再抱着她睡觉,两人还各自盖了一床被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今天睡太多了,还是房间里的灯光太亮,她又睡得太早,阮飞花今天的睡眠质量不太高。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王瑞好几次唿吸加重,再渐渐放缓,然后又忽然警醒,唿吸加重。 后半夜,她慢慢睡熟,后背突然发凉,悄咪咪睁开一点眼缝来看,王瑞正靠在床头,目不转睛盯着她。 阮飞花一声「妈呀」堵在嗓子眼,突然明白王瑞睡觉时为什么要亮着灯,就是为了防止大半夜吓死她这样的胆小鬼! 第29章 同居.规律 对一个有强迫症的人而言, 该是什么时候做哪件事, 分分秒秒的时间也不能改变,雷打不动。 阮飞花却随性贯了, 从来是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哪里也能睡。 她哪里过过这么规律的生活, 更何况是和一个陌生人,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 她熬了近三天, 她就算着她还能熬多久!她的毅力从来没有这么顽强过。 王瑞六点半起床, 她也得起, 刷完牙洗完脸,王瑞进了健身房,她趁机上床睡个回笼觉,反正他锻鍊身体至少要一个小时呢。 第64页 八点吃早餐,在这之前王瑞要上楼洗澡, 顺便把她带下去。 细嚼慢咽的一顿早饭后, 是王瑞看书的时间, 偶尔他也会处理文件, 但都是卫佑送过来的加急文件。 王瑞在书房时,她不能打扰,只能在休息区看电视剧,还好这里的电视能收到的台比她们家的多。 可书房又不隔音,阮飞花搞不懂,他是怎么看得进去书的, 反正她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干扰。 隔个一小时半小时,她嵴背发凉,准是王瑞直勾勾的眼神又往她身上投了。 阮飞花简直想摔遥控器,他看书看的眼睛酸了,就是摆盆花在书房看,也比看她有用啊!她又不是绿色的,拿她洗眼是闹哪样? 中午12点准时开饭,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她终于明白王瑞的餐桌这么丰盛。 她刚来时,可能是他家的厨师不知道她的口味,各种菜式都往上摆。 这几天她表现出了明显的偏好,又顺嘴提了一句不用上这么多菜,桌上终于少了几个盘子,但数量仍然可观。 因为王瑞每餐吃多少好像是有定量的,可他又挑嘴,为了保证他能摄入足够的营养,厨师不得不多上几个菜供他挑剔。 当然,这一切都是阮飞花心里的猜测,没人会跟她说这些。 王瑞是个性子诡谲的,平时压根不爱开口,有兴趣时才会说上两个字,这还是他晚上回来,问她做了什么才说的话。 至于这房子里的其他人,那些家政人员,更不会和她说话,都是悄悄来又悄悄离开,绝不耽误一刻。 阮飞花就不明白了,她看得出王瑞是个很重隐私的人,可家政又能随时进出一楼,他还把房间格局弄成这样。 这样,他还算有私人空间吗? 完全理解不了王瑞的想法,阮飞花照例嘆了一会气,等会儿她还得陪这个神经病睡午觉。 王瑞一点半午休,休息半个小时,两点起床再洗一次澡,然后就是下午茶时间。 这个时间是阮飞花最痛苦的时候,她一个没有午休习惯的人,好容易逼着自己睡着,就半个小时又要被叫醒,眼皮都打架。 可她还得挣扎着起来,陪王瑞吃下午茶,就算那些糕点很美味,也不能抵消她的怨念。 下午三点以后,阮飞花就精神了,睡意一扫而空,因为王瑞终于要出门上班去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王瑞是不是去上班的,毕竟她从来没见过谁是下午出门去上班的,但无论他是去做什么的,都不妨碍她欢欣鼓舞。 三点后也是家政来做清洁工作的时候,阮飞花便到楼上转悠,想睡觉就睡觉,想吃东西就吃东西,随性! 她知道王瑞肯定忍受不了有人在他床上吃东西,但她不在乎,是他先来招惹她的。 王瑞这个伪上班族大概六点半就会回来,有必须出席的宴会时,最晚也不会超过八点回来,她就这三个多小时的自由放飞时间了,此时不任性,更待何时? 下午六点半,王瑞准时进门,他回来后会先洗个澡,换成家居服。 阮飞花不得不承认,她那天恐怕是误会王瑞了,对一个有洁癖的人而言,就是没条件,他也得创造出条件来洗澡。 那天上午他就打破常规出门了,中午没洗澡,他还不得找个地洗,不一定就是找了小情人才换的衣服嘛。 晚上七点,晚饭准时摆上餐桌,阮飞花吃了晚饭就去追她的电视剧,王瑞则一个人上了楼,她观察他好像是进了那间奇怪的健身房。 她看完一个小时电视剧,王瑞也差不多下来了,身上没有汗迹,但有运动过的气息。 十点多,王瑞就会关了电视,让她上楼洗澡睡觉。 睡前阮飞花不好过,因为王瑞过了那唯一一个安生的一晚,又开始不规矩,非得给她来个睡前抚摸,把她弄得气喘吁吁才会罢手。 等他去浴室处理好出来,阮飞花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男人就这么饥渴的吗?!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阮飞花抬手挡住眼睛,她怀念河西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这个房间太亮了。 这种生活也就持续了三天,一个电话打破了所有表面的平静。 阮飞花结束了和阮飞雪的通话,捧着她那只破手机,眼睛直盯着准备出门的王瑞,脑子里还在整理头绪。 飒飒要出国了?!学校给的出国学习机会?!连护照证件都准备齐全了,过两天就可以坐飞机走了?! 回想刚刚通话时,阮飞雪高兴地说要给她个惊喜,她嘴上哈哈笑着表达了万分惊喜和骄傲,实则心里一万个惊慌失措。 飒飒怎么突然就得到了那个出国的机会,明明之前还跟她说过,名额不够,没有她的份。 她说是导师给她争取的一个机会,可人家导师总不会连她的护照也一併包了吧? 阮飞花看向王瑞,他就一直坐在客厅等着她开口呢。 「飒飒出国的事……是你干的?」 她的表情不太对,没有丁点高兴的意思。 王瑞没说话,一旁等着他出门的卫佑开口了:「恭喜阮小姐的妹妹得到出国学习的机会,这是好事。」 「确实是好事,毕竟飒飒一直很优秀,能得到这个名额是她应得的。」 「是,您的妹妹很优秀。」卫佑被她的厚脸皮折服了。 阮飞花话一转,盯着王瑞说:「可要是你在背后多插一手,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王瑞,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第65页 希望通过他的手教训吴心蕊,保护飒飒免受欺负,他倒好,把人保护到国外去了! 还真是王先生叫他去插一手的,否则阮飞雪再优秀,这个名额也落不到她头上,卫佑在一旁想。 「她在自己国家都有人欺负,你让她到国外去,她还不被人欺负死啊!」 王瑞撑着下巴很平淡地应付她的怒吼:「有我的人在。」 阮飞花听了更不放心了,这天高皇帝远的,王瑞的人总有照顾不周之处,而且王瑞要是故意拿人威胁她,她就更护不住飒飒了。 「别说你不知道你侄子正在和飒飒谈恋爱!」 「他们迟早会分开。」 她的语速飞快,王瑞回答得却仍旧慢条斯理,阮飞花恨死了一个成语,贵人语迟。 「飒飒好不容易和张家小子在一起了,你这时候让他们分开,你就是想拆散他们是吧!」阮飞花的手指直往王瑞脸上戳。 卫佑上前隔开她,替王瑞补充解释:「张小少爷只是来军校进修,一年后还是要回到部队,现在的分开也是为了他们的日后。」 张战的前途在军队,那阮飞雪呢?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阮飞花看不惯王瑞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就是没安好心,拆散一对有情人!」 王瑞挥手让卫佑出去,握住阮飞花的下巴,语调平淡地开口:「阮飞花,你是我的人,我并不希望你为一些不必要的人分散心神。」 他的语气忽然带出点烦恼的意味:「否则,我会很难办。」 这还是阮飞花进了这个屋以来,第三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上两次是在酒店和医院,劝她答应他的包养的时候。 等王瑞走了,阮飞花泄力般瘫在沙发上,她怎么就被他唬住了呢! 都怪他那双眸子的颜色太淡,看人的时候总显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让人心悸。 机械地按遥控器调台的时候,突然想到,她不该这时候惹怒王瑞的,要是他还不让她出门怎么办? 这个心机沉沉的傢伙给她准备了睡衣、内衣,就是不给她准备能穿出门的衣服,她都几天没出过门,晒晒外面的太阳了。 过两天她还得去机场送飒飒上飞机,绝不能让她起了疑心,在此之前,她这个当姐姐的总得给她准备些东西带出国吧。 所以,她必须要让王瑞准许她出门! 可她又拉不下脸跟王瑞道歉,或者讨好他,虽然她知道,无论王瑞的出发点是什么,飒飒出国对她的好处总归大于不利之处,也更能瞒住她的事。 王瑞晚上回来后,阮飞花就一直在他耳边念叨,国外多么远,多么不方便,吃不到家里的菜,天天只能吃西餐汉堡,多可怜啊。 又抱怨,阮飞雪突然就要出国,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也不知道该给她买什么东西带走,顺便暗暗夸了一下王瑞,你这么厉害,肯定经常出国,知道很多事吧。 一个中心思想,务必让王瑞领悟到她该出门了! 然而王瑞不动如山,一副不厌其烦任她说的样子,既没被她的良苦用心打动,也没被她的话唠烦到。 白天黑夜的啰嗦换来的,是他愈发深沉的注视,和嘴角意味深长的笑容。 阮飞花突然领悟,她的护身符大姨妈要弃她而去了,这真是一个噩耗。 阮飞雪出国的前一天,阮飞花吃完晚饭,王瑞问她要不要下楼散步,她想着唿吸点新鲜空气放松一下就同意了。 之前王瑞也问过她,她都拒绝了,毕竟楼下人来人往的,被人看到和他一起散步多尴尬。 下了楼才发现,这个时候小区的园子人不多,有人也不会关注她,而且王瑞也是带着她往偏僻的地方走,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啊。 阮飞花心烦就喜欢快走,乱走一通后差不多就能发泄掉压力。可现在她必须控制着步子,慢吞吞跟在王瑞身边。 王瑞这人,每一步的距离似乎都是量好的,该迈哪只脚,该在哪里停,心里都有考量,好像不会因为任何事任何人,改变他的方向和速度。 阮飞花没他的耐心,总是快走几步又停下,等了他一会儿,又忍不住走几步。 这样的散步回去后,阮飞花不仅没走畅快,还把自己整得更压抑了。 洗完一个澡后,她终于感觉轻快了一些,然而看到同样洗完澡出来的王瑞,她的整颗心都在往下坠。 这几天她被王瑞看遍了全身,摸遍了全身,王瑞却一直避着她洗澡,换衣服。 此刻,当他脱下所有的衣服,全身裸露着站在她面前,阮飞花知道,她完了,这个晚上要怎么熬过去! 她怎么就会小瞧了王瑞呢,明明他一直把她压制得死死的,这人还有锻鍊身体的习惯,她居然都不知道先做个心里准备! 都是王瑞长得太具有欺骗性,穿上衣服是衣冠禽兽,脱了衣服是豺狼虎豹。 他的颀长的身躯,极具力量和美感,任谁看到了,都会把目光流连在他完美的上半身,以及傲人的男人象徵上,绝不会被小腿的小小瑕疵夺去注意力。 虽然阮飞花就神奇地注意到了,可也是因为她以前的一个特殊经歷。 王瑞一开始的动作,就像他一贯给人的感觉那样,从容不迫,有条不紊,这时候阮飞花只要被动地咬牙忍受就是了。 第66页 慢慢地,他渐入佳境,动作加快,面对王瑞的进攻,阮飞花毫无招架的余地。 她没法把自己当成木头,谁让她身体素质好呢,所以她把自己当成一块有弹性的橡木,王瑞想把她摆弄成什么形状,除了个别羞耻的她不配合,都随便他。 折腾了两次,王瑞好像还没过瘾,阮飞雪虽然也累,但到底还能动弹。 当他伏在她颈脖子上休息时,她以为他够了,自己耐不住觉得身上脏,推开他,就想起身去浴室清洗。 王瑞抓过她,一个翻身压上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进去了。 阮飞花:「唔……!?」她只能说,王瑞投篮一定很准。 这一晚,她为她的自强自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第30章 机场.弱点 第二天, 阮飞花起不来, 废物似的瘫在床上一上午,身体从来没有感觉如此沉重, 四肢酸痛,下身更是火辣辣的疼。 她安慰自己,这可是前世今生的第一次破处, 该高兴啊……高兴个毛线! 和一个陌生人滚床单滚了一晚上,她除了感觉累还是累, 简直是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疲惫。 她既要抑制住生理上的膈应, 配合王瑞的动作, 让自己不会太难受,还要控制住心理上的反感,不能露出嫌恶的表情,免得王瑞又该暗搓搓报復她。 再来一次这样的滚床单,她得抑郁致死。 下午三点, 王瑞出门, 阮飞花也强打着精神赶去机场, 路上让送她的司机去了一下银行。 正如王瑞对她的调查, 这几年她的花销确实大,可她小市民心态,银行有存款,心里不慌,所以她东省西省,也存到了一点钱。 这次, 她把大头全部取了出来,买了一个帆布包装好,给阮飞雪带走。 机场熙熙攘攘,到处是送别和被送别的人。阮飞花慌里慌张跑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妹妹阮飞雪。 她就站在大厅显眼的位置等她呢,身旁的张战笨手笨脚地给她挽耳鬓的碎发,对外整个人却是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环抱着她。 阮飞雪的眼睛温柔而专注地追随他,脸上是她从未看到过的娇俏笑容。 他们亲昵地依偎在一起,互相喜欢,互相信任,他们的机场分别没有难过和责怪,虽有不舍,更多的却是距离也无法打破的心心相印。 「阿姐,你来啦!」 阮飞花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脸上好容易拉出个笑容。她承认,她看到阮飞雪的幸福,心里除了欣慰和高兴,还有遏制不住泛出的酸。 「飒飒……」 她很怕,怕她还会像前世一样丑陋,竟然嫉妒阮飞雪,闹得姐妹离心。 「阿姐,真对不起,我该早点告诉你这个消息的,至少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阮飞花急忙调整表情解释:「不不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心情不好是因为我昨晚没睡好,你也只是想给我个惊喜而已,真的。」 虽然最后成了惊吓。 可是她脸上还是有失落和难过,敏感的阮飞雪自然注意到了,误以为阮飞花是怪她走得太急,神色不免也黯淡下来。 张战拍拍她的肩,开口:「到里面的候机室等吧,时候还早,你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张战带路把她们领到一间vip候机室,又折身出去找阮飞雪的老师和同学,他们在另一间候机室等着呢。 「阿姐,我给你梳头髮吧。」 阮飞花疑惑不解,但还是应了一声「好」。 这个候机室空间不大,布置却舒适,而且只有她们两个人,心态很容易就放松了。 阮飞雪解开她随手扎成的矮马尾辫,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把小梳子,先梳理顺熘,再拢起来扎成高马尾。 阮飞花一时无事可做,想到她那一袋子钱,勐然扭头。 「欸,阿姐别动呀。」 「抱歉抱歉。」阮飞花摆正头:「看到我脚边的包了吗,那是给你的钱。」 「钱?」 阮飞雪刚把她的马尾盘成丸子头,闻言手顿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只扇形髮簪,别在阮飞花的丸子头上。 「好了,我盘好了,阿姐真漂亮。」 「就你嘴甜的哦。」阮飞花笑得美滋滋的,小心探手往头上摸。 阮飞雪拉住她的手腕,把那一袋子钱还给她:「阿姐,这个我不能要。」 阮飞花也推拒:「你走的急,我什么也没给你准备,只能给你点钱了。」 阮飞雪摇头:「真的不用,我这个是公费出国,一应花销都有学校代理。」 「出门在外的,带够钱傍身是正理!」 阮飞雪只好解释:「我总不能带着一袋子钱上飞机又下飞机吧,既不安全,人家也不允许吶。」到了国外也不能用人民币。 阮飞花发窘:「我是想着,我们的银行卡在国外用不了,现金更方便一点……机场真不许带上飞机吗?」 「真不许。」 阮飞雪明白阮飞花的好意,她的阿姐待她好的法子很质朴,虽然有时候方式用错了,却也是拼尽了全力为她好。 这一袋子的钱都是她的心意啊。 张战过来叫阮飞雪准备上飞机了,阮飞花急得要跳脚。 「你看看我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你出国我该备些什么东西,你连钱也不要……」 阮飞花还是想让阮飞雪多带点钱,寻思着能不能等等她把钱存回去,换成其它的卡让她带走,甚至想让她贴身藏些钱,偷熘上飞机。 第67页 阮飞雪哭笑不得,走到门口,哽咽着开口:「阿姐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张战。」 阮飞花刚想回不用,别说那小子还没成为她妹夫呢,就是成了她妹夫,她一个当姐姐的也不能去麻烦妹夫啊! 阮飞雪回过头,笑得眉眼弯弯,眼角却泪光闪闪:「阿姐总是怕我被人欺负,我也会担心阿姐受欺负呀。」 机场上空飞机腾掠而起,直冲云霄,大厅里,阮飞花哭着出来,泪流满面。 等在外面接送她的司机吓了一跳,忐忑开口,请她上车,阮飞花不理,埋头直走。 她心里难受,再不把情绪发泄出来,回去直接见到王瑞,她能把他撕了。 小轿车匀速跟在她后面,不时鸣笛叫她上车回去,阮飞花听得厌烦了,扭头往人群里钻,司机连忙下来拦住她。 阮飞花经过昨晚身体不便,腿脚发软也走不快,眼睁睁被那司机追上,又看着他打电话给王瑞打小报告。 「阮小姐,您稍等,罗助理马上就来接您。」 阮飞花气鼓鼓地等着,不久又一辆车停在她身边,下来的是之前在医院看见过的,那个长相爽朗的助理。 阮飞花被这位罗助理请上了车,一路上他热情洋溢地跟她搭话,阮飞花丧着一张脸就是不回应,也没打消他的积极性。 车子停在一栋大厦前,阮飞花匆匆一瞥,只看到「中央」两个字。 等了一会儿,卫佑出来和她打了个招唿,又吩咐了罗助理几句,好像是说先把她带去其它地方,等王瑞下班。 额哦?王瑞是在国企工作? 阮飞花回头从车窗里看那栋大厦,高耸入云,森严凛然。 这就有问题了,阮飞花摸着下巴想,国企上班都敢如此随心所欲,谁给王瑞的权力?! 阮飞花还以为他们就在附近转转,找家店把她放下来就成,没想到车子左拐右拐,竟然在一家日式料理店停下了。 这家店不大,人也少,装修很有一种和风味道,服务员都是穿和服的美女。 罗助理把她领进一个小包间就走了,阮飞花拘谨地坐了一会,服务员拉开推拉门请她换衣服。 「我来这吃个饭而已,就必须换衣服吗?」阮飞花心情不好,坐下就不想动弹了。 「这是王先生的意思。」 「什么鬼,连你们也要听他的话吗?」 那服务员不说话了,就跪坐在门外等她答应。 阮飞花也不想为难一个无辜的人,接过服务员送来的衣服,就在包间里换好了。 这衣服就是普通的裙子,她还以为是和服,让她穿来满足王瑞的变态需求呢。 绘着花鸟画的推拉门再度被打开,阮飞花咬着寿司呆呆抬头,王瑞玉树临风出现在门口,淡色的眼睛轻飘飘扫向她,目光在她的头髮上多停留了一会。 阮飞花不自觉摸摸头,她刚刚换衣服时特意注意,没弄乱阮飞雪给她盘的头髮呢。 王瑞在她身边坐下,却不是像之前那个服务员一样的跪坐,他单膝支起,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显得随性闲适。 当然,阮飞花也没有跪坐,她只会挑最舒服的姿势,盘腿坐着。 王瑞抬手碰碰她的丸子头:「倒是新鲜,很久不见你盘头髮。」 阮飞花偏头避开他的碰触,随意「嗯」了一声。 她头髮渐长后,为了减少累赘,利落一点,喜欢扎起高马尾盘起来,自从进了王瑞的地盘,她就没心情扎头髮了,都是每天随手扎一个矮马尾辫,敷衍了事。 她巴不得王瑞看厌了她,又怎么会有心思打扮自己。 「怎么不吃了?」 「你来之前我就吃饱了。」 王瑞扫一眼矮桌上没动多少的食物,在阮飞花心神不安之际,给她夹了一个寿司。 「再吃点,换个口味,你最近食慾没有以前好。」 阮飞花撇撇嘴,心道,天天被你关在屋子里,食慾再好的人也会变差啊!而且她又不爱吃这些生冷的东西。 王瑞把寿司送到了她嘴边,她的嘴巴老老实实张开吃掉。 王瑞又亲自动手给她温了清酒,她也一併喝了,反正她债多不愁,她被王瑞压迫的还少吗? 不知不觉,她开始借酒消愁,王瑞不给她倒酒,她就自己抢过酒瓶倒来喝。 这清酒度数不高,也不容易上头,王瑞便纵着她多喝了几杯。 没想到阮飞花自己是个易醉的,才几杯脸颊就红了,胆子也肥了。 她喝醉了就喜欢吐露心声,心声就是她心里的吐槽。 「飒飒怎么这么好……呜……还给我盘头髮……」 「她是个好妹妹,我是坏阿姐……」 「我太坏了,居然嫉妒自己的妹妹……」 她话里翻来覆去都是飒飒怎么好,她不配当她的姐姐。 王瑞开始还有点兴趣听她的胡话,听多了便不胜其烦。 「我并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时,过多提起不相干的人。」 他的语气还是平淡的,语调也没有起伏。 阮飞花抹了眼泪就回讽:「你这是祈使句吗?祈使句是这么用的吗!」 别以为她脑子最近不好使,就听不出他话里的威胁之意好吗! 王瑞跟别人怎么说话,阮飞花不知道,但这人跟她说话时,除了几个字的命令话,但凡是长句,总会用「希望」「建议」这类字眼。 第68页 然而他的用词听着挺谦逊有礼的,语气听着还挺尊重人的,实则不容她置疑,更不容她置喙。 王瑞拿纸给她擦了嘴巴:「吃好了?」 阮飞花醉酒,意识还混沌着,懵懵地看着他脱了外面的风衣,铺在榻榻米上,人被他放倒,掀了裙子,连髮簪也被拔了。 「还来?!」 难怪那些人非要她换衣服,敢情是为了方便王瑞作案啊! 王瑞吻吻她的丸子头,单手解开发箍,散了她的头髮,覆身而上。 阮飞花推拒不能,意识不清醒,险些被他带着沉入欲望的漩涡,千钧一髮之际蓦然惊醒。 「你不准打飒飒的主意,要不然,我跟你拼命!」 王瑞再冷静理智的人,此时也被阮飞花不分场合的打岔激怒了。 手上力道加大了几分,牙齿惩罚性啃咬她的嘴唇,身体勐烈挺进。 阮飞花脑子不清醒,嘴里还念叨着警告王瑞的话,不准他如何如何。 之前她从来没担心过王瑞会看上飒飒,因为她总觉得王瑞这个神经病的审美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样。 他会看上她不稀奇,反正是让正常人不能理解就对了。 可现在她想的就不同了,飒飒这么好,有谁会不喜欢她?! 她多说几个字,王瑞就故意碾磨辗转几分,让她不好受,直至她喘息不能,说不出话来,才慢慢释放,放过了她。 一曲终了,王瑞给阮飞花擦干净身体,整理好衣服,用毯子裹了抱上车。 昏睡着的阮飞花从来没想过,在她心里世界最好的人,可能在别人的眼里一文不值。 她看似是在威胁王瑞,实则是把自己的命脉送到了他面前,虽然她的弱点在王瑞眼里,从来暴露得清清楚楚。 回到御景华城,躺下睡着不久,阮飞花勐然坐起:「我还没吃药!」 王瑞揽过她,嗓音慵哑:「那种避孕药不能多吃,对你身体不好。」 「噢。」阮飞花顿了顿,小声提议:「你少来几次,我不就不用吃这么多药了嘛。」 王瑞眼皮一掀,一双毫无睡意的眸子清明如水,捕捉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阮飞花迅速缩头,闷在被子里咕哝:「睡觉睡觉,快睡觉。」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她睡得沉,夜里王瑞几度惊醒,她也没察觉。 第31章 出差.出门 王瑞要出差了!普、天、同、庆啊! 阮飞花感受到一种久违的, 学校宣布放假的欢喜和激动! 「你居然还要出差?」 王瑞刚下了床通知她这个消息, 阮飞花就脱口而出。 主要是她太震惊了,人家上班哪个不是朝九晚五的, 就王瑞这么轻松,下午出门一趟,几个小时就回来了。 有朝一日, 王瑞竟然还有被派出去出差的时候,还一去就是一个星期! 王瑞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 改穿为脱, 俯身压了上来。 「你很高兴。」 阮飞花正面迎接他的淡褐色眼珠子, 不禁心虚:「还……还好,哈哈……」 王瑞捏着她的脸,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出去走走。」 果然,阮飞花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一脸的欣喜。 王瑞咬上她最近养白了的脸, 下手剥了她的睡衣, 把昨晚的份补回来。 「每天17时必须回来, 晚饭后给我打电话。」 阮飞花在脑子里把王瑞说的时间转换成下午五点,拼命点头答应。 大概是因为她要被放出门了,阮飞花莫名有一点兴奋,床上的动作不免主动了些,这导致事后,王瑞一贯平淡的神情竟也多了一点愉悦。 一大早还没起床又被迫回炉重造了一番, 阮飞花身体素质再好也扛不住了。 王瑞离开后,她在床上瘫了好一会儿,身体还没恢復过来,又想到避孕药还没吃,眼珠子滴熘熘转了半晌,把房间扫了一圈。 她在这住了快半个月了,虽然生活上不拘小节,总爱跟王瑞作对,却从不打探他的隐私。 就是把这里的房间逛遍了,也没有翻箱倒柜去探究的意思。 可今天是个例外,虽然王瑞最后没留在她体内,但为了以防万一,不要弄出人命来,她得快点吃避孕药才行。 王瑞把药放哪了呢?这层楼能放东西的家具并不多,也就一个床头柜而已。 阮飞花艰难地扭转身子,抻直上半身,努力伸长手臂,终于够到床头柜 拉出第一个抽屉,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她整个人都定住了,许久,她迅速钻进被窝里,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玛德!不是说祖国禁热武器吗!为什么王瑞的抽屉里有违禁物品!! 他是防外面进来的盗贼匪徒,还是想吓唬她啊! 阮飞花怂了,不怪她胆小,她就是个良民,人生看过的血腥暴力场面,也就是那年的元旦罢了,就这已经把她吓得半死,十天半个月都没睡好觉。 吃完午饭,阮飞花满血復活,兴致勃勃筹划着名假期要做的事。 想来想去想不到,她决定先出去逛逛再说,下午换好自己的衣服,没带手机,就带了五百块钱,兴沖沖地出门了。 这钱还是上次取出来想给阮飞雪的呢,她没时间存回银行,一直装在帆布包里,被她藏在楼上。 到了楼下,阮飞花觉得自己还不算是重获自由的新生,这个小区秩序井然,来往的居民都给她一种等级严谨分明的压迫感。 第69页 出了小区,走过一段长长的路,她才能感到自己得到了全身心的放松。 看地上爬的蚂蚁有趣,听街边小商贩的叫嚷声有趣,和行人擦肩而过也有趣,抬头仰望,第一次觉得京城的天空这么蓝。 阮飞花嘴馋街边的那些小吃。 她在王瑞家里,虽然不会少了她的吃食,甚至平时给她提供的零嘴,都是大厨师亲手烹培的蛋糕饼干巧克力之类,好吃又营养的东西。 可她吃着,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好比王瑞上次带她去吃日式料理,他自己不碰外面的东西,连累她也吃得不爽快。 如果是和蓝田玉、飒飒,或者任何一个朋友一起,就是吃一碗十块钱的麻辣烫,她也高兴啊。 而且王瑞家的任何食物,就是一杯果汁,一杯清水,也有什么营养要求,还要保证什么维生素需求。 吃多了这样精緻的东西,阮飞花不免想念以前的垃圾食品。 比如自己炸的油果子,小超市随手可买到的辣条薯片啊,还有中秋节快到了,以往她也要自己做一些月饼麻饼。 咂吧咂吧嘴,阮飞花先买了一串糖葫芦,嚼着进了一家面馆,点了份炸酱面,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付帐出来,她的钱包还拿在手上,一个小青年窜出来抢了就跑。 阮飞花愣了一下,抬腿想追,一个劲瘦的女人压着那小贼就过来了。 「呃……你是?」 「阮小姐,我是奉命保护你的保镖。」 阮飞花:「……这就没必要了吧。」没有别人帮忙,她也能抓住小贼。 那位女保镖拎起那小贼的领子表示拒绝:「抱歉,这是王先生的吩咐。」 阮飞花拿眼看她,短髮劲衣,神情严肃,除了脸的轮廓还能看出女性的特徵,其余都是一副男人的打扮。 又看那个小贼一身二流子的气息,想是个贯偷,故意建议:「你要不要先把他送去派出所。」 没想到那女保镖一言不发,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出十分钟就有最近的民警赶来,接管了那个小贼。 阮飞花摆脱保镖的方法无情破产。 她气唿唿在街上乱走,不时回头看那个保镖,找不到人影,可只要她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藏,却必能看到那个保镖现身。 这叫什么事啊!她还以为自己暂时自由了,结果却被人如影随形地跟着。 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王瑞这个变态,就非得随时知道她的动向吗?! 阮飞花逛了一圈,也没觉得时间过了多久,那个保镖就突然出现,通知她该回去了。 阮飞花伸手给她看腕上戴的电子表:「才四点半!」 对方木然回她:「如果您回去也坐公交,二十分钟未必够。」 阮飞花还能说什么呢,王瑞今早上明确警告过她,17时,哦不,下午五点必须回去。 回到御景华城,阮飞花刚吃两口饭,心生一计,放下碗筷就熘出门,才窜出小区门口,那个保镖不知道打哪出现的,拦住了她。 「阮小姐,这个时候不是您可以出门的时间。」 阮飞花败兴而归,第二天,第三天,无论她挑哪个时间段出门,使什么法子把人支开,都有那个保镖跟在她后面,跟猫捉耗子似的,她就是躲不开跟踪。 一来二去,她只知道那个女保镖姓陈,旁的一概不知。 她也没心思和保镖斗智斗勇了,出门放松的乐趣也消减了,只好成天待在屋里,看肥皂电视剧打发时间。 晚饭后,她不想给王瑞打电话,为了能拖一时是一时,分别给蓝田玉和阮飞雪打电话问候了一番。 「哟,阿成你听,咱们软软还知道打电话回来呀!」 「阿玉别气嘛,回头我给小汤圆买特产啊!」 电话那头,小汤圆「咿咿呀呀」乱叫,阮飞花只听清了几声「姨」,其余的话说得囫囵不清。 「听到没,他不稀罕,他就盼着你这个姨早日回来呢。」 阮飞花心里也不好受,她也想早点回家啊,可王瑞还不肯放过她。 「小汤圆乖啊,姨姨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阿玉,我在外省呢,这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老屋和果园就拜託你多照看啦。」 「哼,这还用你说,你既然出去了,就尽管放心在外面玩,我也不鞠着你,横竖家里有我和阿成呢……」 「嘿嘿,多谢你们两口子。」 「可别急着谢我,你在外面我管不着,等你回来了,可别怪我催你去相亲。」 阮飞花大惊失色:「为什么啊?!」 电话那头,蓝田玉一本正经阐述理由:「这几年我都在寻思着呢,这次你出去玩这么久,也算给了我启发。」 「什么启发?」 「你该、结、婚了!你都24老大不小的人了,合该有个自己的家,有个家,你才有生活的重心,免得总往外跑。」 阮飞花郁闷不已:「那是虚岁,虚岁才24,还早着呢。」而且她真的没有结婚的打算啊。 「难道你不想有个,像我们家小汤圆一样可爱的孩子吗?」 蓝田玉话头一转:「我看你果园里的那个刘东就不错嘛,人家天天来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结婚又不只是为了孩子。」那是两个陌生人的结伴,两个家庭的结合。 跟蓝田玉结束通话,阮飞花窝在地毯上,又给阮飞雪打电话。 第70页 聊了几句,话题不知怎的,也偏到了她的人生大事上。 「阿姐,我衷心希望有更多的人关心你,照顾你,还有一个人能作为爱人陪在你身边,而不仅仅是亲人……」 那头阮飞雪憧憬地设想,她的未来姐夫如何如何,以及她还没影的侄子侄女怎么可爱。 她的语言组织能力太厉害,说得阮飞花都意动了,不禁就把王瑞代入了那个姐夫的角色。 这个想法太胆大妄为了,激起阮飞花一身恶寒。 况且她现在混得这么惨,都沦为了大老总的小情人,又怎好去祸祸别的男人,平白给人家戴绿帽子。 唉!她还是老老实实单身好了。 说到刘东,虽然没有发展成结婚对象的可能,好歹人家还在帮她照看果园呢,也该发个信息问候问候了。 正琢磨着怎么发简讯呢,一个海外电话就打进来了,阮飞花真心不想接。 「喂,干嘛?」 「刚才在和谁通话?」 阮飞花把手机拿到眼前来看,刚才也没错过王瑞的电话啊,他怎么知道她刚刚在和别人打电话? 那头又问:「和谁。」 阮飞花没好气:「中秋节我和家人朋友问候一声也不行啊!人家班房还准人去探监呢!」 「阮飞花,你要乖,别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有染。」 那头的语气凉飕飕的,透过电流传递过来的声音清越顺耳。 阮飞花的心里却拔凉拔凉的,嘴里敷衍道:「知道知道,就您最正经了,我只和您有染。」 挂了电话,阮飞花就把她的手机给拆了。 听王瑞话里的意思,他好像知道阿玉和飒飒劝她嫁人的事,可她一直有避开保镖打电话啊,他从哪得知的? 她着实怀疑王瑞是不是在她的手机上动了手脚,毕竟后世的微型摄像头、监听器什么的层出不穷,现在的技术应该也不差。 可她看来看去,研究了一晚上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手机还差点拼装不回去。 第32章 抱枕.出轨 隔日, 阮飞花出门买中秋节的节礼, 路过一家手机店在做活动,就想着给自己的手机升级换代一下。 她所谓的升级, 也就是把不知名的野牌子滑盖手机,换成翻盖诺基亚,这还是因为店里的销售员会送她手机卡和话费, 她才肯大出血买下来的。 换了新手机,她就安心多了, 把昨晚没发成的简讯, 重新编辑了一下发了出去。 京城的大商场琳琅满目, 看得人眼花缭乱,又临近节日,商场更是热闹非凡。 阮飞花从一楼逛到三楼,把看中的商品比较来比较去,誓要比出个物美价廉来才肯掏钱包, 当然买不到什么东西。 她的逛街效率太低, 跟着她的那位陈保镖还没抱怨呢, 她自己先累了。 这个商场的三楼是游戏城, 时下最流行的和一些简单的游戏机都有,来玩的大多数是打扮时髦的青少年。 阮飞花在三楼坐下养精蓄锐时,目光就在那些游戏机上转悠。 她想着,阮伟志可不是就是被这游戏给误了,家里没钱给他挥霍,日后他就自己去偷去抢, 也要弄到钱来打游戏。 可再想,后世也有人以打游戏为职业的,甚至还有人凭游戏创业的,人家也没像阮伟志一样,烂泥扶不上墙啊,怎么能怪游戏误人呢。 想东想西的,反正她也无聊,干脆去试试这些游戏有多好玩吧。 先到服务台,掏了五十块钱换成游戏币,这边看看,那边试试,都不知道该怎么上手玩,倒是看到一个抓娃娃机挺简单的。 阮飞花排队等了一会,随便观察前头的人怎么玩。她前面的是一对小情侣,男孩子试了几次也没成功,气得那女孩子直嘟嘴不高兴。 轮到她时,不免有点紧张,小心翼翼操纵杆子试了两次,失败了。 阮飞花很是气馁,挥手把陈保镖叫过来,想让她试一试,好歹别浪费了她的游戏币。 然而这位身手敏捷的退役女军官,很明显对玩这种小东西也不在行,试了三次也没夹起一个布偶猫。 阮飞花看着她羞窘的神态,自己也不好意思,感觉是她多此一举,连累了人家出丑难堪。 「哈哈,那个……没事,抓不到就抓不到,等我用完这些游戏币咱就回去。」 阮飞花这一放松心态,再上手的效果就不同了,失败了两次,后面「刷刷」就成功了,一只只布偶猫掉出来,把旁边玩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那对小情侣看得惊叫连连,不仅给阮飞花鼓气,还给她出主意,怎么抓到更多布偶猫。 「好厉害啊!怎么做到的!?」 「换一个机子,那边的娃娃多,更容易抓!」 阮飞花听从建议,换着娃娃机抓,把五十块钱的游戏币花了一个精光,最后一数,一共收穫了36只布偶猫。 管理娃娃机的小妹跟她建议,可以用小布偶换大布偶。 阮飞花自诩一大把年纪了,不是玩娃娃的小女孩,并不想要玩偶。 「不要布偶,我可以要那个大抱枕吗?」 「当然可以,您想要哪种的?我们有小狗、叮噹猫、胡萝蔔……很多形状和型号。」 「欸,这么多嘛!等等,我去问问他要哪个。」 阮飞花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王瑞打电话,等了好一会,那边挂了,她正要放弃时,居然又给她打回来了。 第71页 「你这是忙还是不忙?你要是正忙着,不接我的电话也没关系啊。」 「无事,不小心挂了,想和我说什么?」 「嗯……王瑞,你喜欢什么动物啊?」 那头沉默着,没人说话。 「兔子、猫狗、熊……?还是其它什么的,你倒是说啊!」 那头默了一会,沉吟道:「和你一样的。」 「和……和我一样的?生肖吗?老鼠?」可是抱枕有这么大的吗,还是老鼠?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红的白的黑的?老鼠应该只有黑色的吧。」 「和你一样的。」 「和我一样?!」难道王瑞是说她皮肤黑吗?! 阮飞花缓了口气,继续问:「如果你有一个抱枕,你想要有多长?一米够吗?还是要等身抱枕?」 可依王瑞的身高,怎么也有一米八五了,也没这么长的抱枕吧。 那边还是一样的回答:「和你一样的。」 阮飞花听着直冒火,玛德,他就不能换几个字说吗!? 她决定,就要那个一米七的胡萝蔔抱枕,不改了,管他喜不喜欢。 这天,阮飞花抱了个比她还高的抱枕回去,没功夫再买节礼,只好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出门,把东西都买齐活了,通通用邮政寄回河西村。 外头烈阳高照,热得阮飞花满头大汗。 一回来,她先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冰水,喝完再倒一杯端着出来,才发现在客厅坐着的王瑞。 这人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一身驼色风衣,鼻樑架着无框眼镜,后头还候着一个卫佑,咋看还挺有气势的。 「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后天吗?」 她还寻思着,要不要履行一下情人的义务,后天去机场接机呢。 「王先生,我先告辞了。」 「嗯。」 王瑞摘了眼镜起身,向阮飞花走去。 卫佑临走前给了阮飞花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得阮飞花摸不着头脑,手上的水杯还被王瑞拿走了。 她还以为是王瑞要喝呢,结果他只是说:「刚出汗不要喝冰水。」 「哦。」阮飞花随意答应,反正她也喝过了,以后王瑞也管不到她。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在楼上。」 阮飞花三步并作两步,蹦上了楼,后天王瑞慢悠悠跟上。 他刚上来,阮飞花塞给他一个胡萝蔔抱枕。 「王瑞,王瑞,你看喜欢吗?」 王瑞袖着手没接,只拿眼瞟了一眼:「喜欢。」 阮飞花费力地抱着又长又胖的抱枕,努力露出个头来:「这个不是你喜欢的形状。」 「嗯。」 「也不是你喜欢的颜色。」 「……」王瑞不语。 「而且也没有你高。」 「是你送的。」 阮飞花:「……!」他的意思是,是我送的,他就喜欢吗?这么好打发?! 「哈哈……这样啊,你喜欢就好……」 王瑞绕开她走到了床边,阮飞花隔着抱枕,更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了。 放下抱枕,阮飞花凑到王瑞面前,讨好似的开口:「那咱们打个商量,这不天热嘛,我火气旺,你抱着也不舒服,以后你可以抱着它呀。」 王瑞转头面对她,脸上露出一个笑,一个凉薄的笑。 「而且,不是我抱着它睡觉,所以没关系,你喜欢就好。」 那一刻,阮飞花的心脏剧烈跳动。 王瑞对外的笑是客气疏离的,面对她时,偶尔也会有几个真心的笑容,虽然很淡,可从来没有像这个笑一样让她心里发慌。 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怪处,王瑞今天回来后,竟然没有先碰她! 他哪回一回来不是先亲亲她,摸摸她的,跟得了皮肤饥渴症似的,可这次他们一点肢体接触都没有! 阮飞花的脚轻轻移动,做好了逃跑的准备:「那个,我想起来了,厨房还煮着粥呢……」 王瑞拎起那个可笑的胡萝蔔抱枕。 阮飞花撒腿就往楼下跑,回头看,王瑞正盯着抱枕上卖萌的表情,压根没有出声阻止她的意思。 可楼下的厨房哪有煮粥,这个装备精良的厨房就是一个摆设。 阮飞花倒是想用厨房给自己弄吃的,可她不会用那些高档的厨具呀! 晚饭时,王瑞也没有拆穿她蹩脚的谎话,阮飞花更慌了!好好的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晚饭后是电视的黄金档,有一部女主剧正在热播,往常阮飞花是雷打不动要看的。 可现在的王瑞坐在她身边,她连播到关键的剧情也看不进去了。 gg十分钟时间,她故意拿出新买的手机,假装在玩。 王瑞和她隔着一个空位问:「什么时候买的?」 「嗯……是,原来的用了好几年了,该换了。」阮飞花答的牛头不对马嘴。 愣了会,她才反应过来:「就前两天,哦不是,是昨天,赶巧手机店有活动。」 绝对不是因为她怀疑他对她的手机动了手脚才想换的! 「嗯。」 有一类人,不需要他自己发话,别人也会主动奉上他感兴趣的东西。 王瑞是这类人,阮飞花是「别人」的一员,怂怂地双手呈上她的手机给王瑞看。 手上一空,修剪得齐整的指甲轻轻划过她手心,取走了手机,仍旧没有多碰她。 第72页 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指把玩着手机,衬得一只普通的手机也高端了几分。 「这款的性能不好,以后你想换手机,可以让卫佑送过来给你选。」 王瑞把手机还给她,又问:「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阮飞花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我也用不着多好的手机,这只就够了。」 王瑞的脸色彻底沉下来,凝眉看她一眼,起身走了。 走了!再没看她一眼! 阮飞花心里哇凉哇凉的,她怎么这么没眼色!她敢保证,王瑞刚才的眼神,绝对不是表达,对她如此没追求的恨铁不成钢之意。 洗完澡,阮飞花主动脱光衣服上床,空心躺在被子里。 闭着眼睛,她察觉到王瑞站在床边,静静地,什么都不说,什么也没做,就是俯视她。 等得她都快睡着了,一只手指隔着被子,从她的胸口滑到肚脐。 她听到衣服落地的声音,身上盖的被子被一点点掀开,冷气贯进来,激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她最难受的一次床上经歷,她第一次和王瑞上床都没有这次难受。 以往,她口口声声说着厌恶,不喜欢,甚至身体力行表现出和王瑞上床的嫌恶,可她心里却不由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王瑞这个人啊,在床上表现得太珍惜,太虔诚了,好像她是多么宝贵的东西,每次上床他都是怀揣着莫大的热情和兴奋。 虽然吧,在他的表情和语言上体现不出,可和人亲密这么久,她怎么会感受不到? 他会一寸一寸亲吻她的肌肤,紧贴着她的身体,不留一丝缝隙感受她的温度;他也会像孩子一样,依恋地拥抱她,啃咬她的嘴角。 这让她以为,他是在和她进行神圣的结合,而不是单纯地做床上运动。 她厌恶这个人,却又享受他对她的迷恋;她讨厌这种畸形的关系,却又不得不屈服于他,她太丑陋,太没用了。 现在呢,她和王瑞连一丝多余的接触也没有,他不亲她,不抱她,只是单纯地发洩慾望。 仿佛她是青楼的姬子,王瑞这个恩客既嫌弃她脏,又需要她发洩慾望,权且将就。 她也真是眼窝子浅,眼泪顷刻涌出。 他咏嘆似的说话:「你看,你又哭了。」 「你要听话,阮飞花。」 「你听话多好。」 「我说过,你不能和别人有染。」 他俯下身,在她眼角落下一个清凉的吻。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王瑞怀疑她出轨,不,出轨是用在夫妻和情侣之间的,他只是怀疑她给他戴了绿帽子!所以才在床上用这种法子惩罚她! 这简直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她再不济,还有耻辱心,哪干的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偷野汉子的事! 何况当初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她还有敬业心,知道该遵从本分! 王瑞给她清理身体时,阮飞花扯着床单心里发疼,王瑞还真当她是千人骑、万人枕的婊/子不成! 第33章 骨折.发泄 王瑞是不是嫌弃她了, 阮飞花不知道, 反正她是心存芥蒂了! 早上起来,王瑞的态度一如往常, 反倒显得她阴阳怪气的。 随后接连两天,阮飞花冷着一张脸,就是不给王瑞一个好脸色看。 王瑞好言好语和她说话, 让她吃饭慢点,看电视不能凑太近, 她明知他是对的, 却故意要跟他对着干。 阮飞花心里有气, 又因为王瑞出差回来后,一直休假在家,更惹她烦,满腔不满全发泄在他身上了。 王瑞又怎么会是当出气筒的角儿,头天知道不能把她逼得太紧, 还哄着她, 第二天就翻脸了。 阮飞花膈应他的碰触, 他就直接拉着她上床, 阮飞花再不配合,他也有的是法子对付。 焦灼对峙的气氛在这层房子里持续了好几天,迟早要面临一个爆发点。 这天,厨师送了各式月饼过来,给阮飞花试吃。 紫薯月饼、冰皮月饼、水晶月饼……它们摆在水晶子盘里,雕刻着月桂蟾宫和嫦娥, 精緻得像是艺术品,让人不忍心下口破坏。 莲蓉馅火腿馅,还有水果蛋黄馅,阮飞花馋得快流口水,又不知道该先吃哪个。 旁边的厨师助手看着,还以为她是在担心月饼热量高,吃了容易发胖。 「阮小姐放心,我们自己做的月饼,不比外面的,绝对严格控制热量,您要喜欢就留下,每天吃两个,养生又保健。」 潜台词是,绝对不会给身体增加多余的脂肪含量。 「嗯嗯嗯,留下都留下。」 吃之前,为了以示郑重,阮飞花决定拍照分享一下,给蓝田玉他们秀秀。 瞥见王瑞出了书房,正向她这边走来,阮飞花故意避开他,躲到休息区发彩信,刚巧刘东的简讯进来,就回了他几句。 简讯才编好发出去,眼前一黑,手机被抽走了,阮飞花一时手快,按键锁了屏,倒像是她做贼心虚似的。 「王瑞!快把手机还给我!」 「不是做贼心虚,你怕什么。」王瑞高高举着手。 阮飞花垫脚也够不到,气得直骂:「卧靠!谁是贼!你才是强抢良家妇女的山贼头子好吗!」 王瑞一手环着阮飞花制止她跳脚,单手翻开手机盖,打开最近的通讯录,都是和阮飞雪、蓝田玉的通话记录。 第73页 再打开信息,最新的一条简讯收件人,□□裸显示着「刘东大哥」四个字。 王瑞静止了几秒,才点开信息,不长的几句话,他却看了许久。 紧箍着阮飞花的手臂一松,她猝不及防就被推了出去,倒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脸懵懂。 我去!就是垫了地毯,摔得也很疼啊! 反应过来的阮飞花怒不可遏,爬起来,反手也推了王瑞一把,王瑞没防备,可又比她幸运,摔倒在沙发上。 「你这傢伙……!」阮飞花叉着腰,指着王瑞气得简直要说不出话来,他竟然敢对女人动手! 「王瑞!我告诉你,老娘忍你很久了!是,你是帮过我很多,我谢谢你。」 「但这是你挟恩图报的理由吗!?我欠你的,我可以还,但绝对不是以被你欺负的方式来还!」 「我想和谁发信息,打电话,你都管、不、着!你爱跟谁逞大爷逞去,我不伺候了,老娘要回家!」 阮飞花转身就去收拾茶几上的东西。 「我才不要跟宠物似的被你困在这,我这就回家去相亲结婚。」 「嘭!」 阮飞花听到手机砸墙的声音,刚想回身亲眼看看她的手机尸体,她再一次摔倒在地毯上,以面朝地的姿势,她被王瑞扑倒了。 脸颊陷在柔软的毛毯里,双手被反扣,唯一能动弹的小腿胡乱扑腾,对她无济于事。 「你放开我!放开啊!」 阮飞花奋力反抗,想解放自己被抓疼的手。 她背上的王瑞没口头反应,手上的力气还越来越大,抓得她更疼了。 阮飞花感觉自己的手都要断了,情急之下做了一个错误的自救行为,她妄图扭转手臂,挣脱王瑞的桎梏。 一声清脆的骨折声,阮飞花的右手断了,当然,这是她以为的。 王瑞起身退了两步,看着躺在地上的阮飞花,疼得想打滚。 阮飞花咬紧牙关靠在沙发上,没喊一声疼,王瑞蹲下来想碰她,她就抱着手臂往后蹭。 「别动,阮飞花,让我看看。」 阮飞花更加害怕地躲开了,她畏惧他。 匀速的脚步声渐远,一阵混乱急切的脚步声靠近,是王瑞把家庭医生叫过来了。 阮飞花被护士移到沙发床上,手臂打上了夹板,绑上了绷带。 「王先生,阮小姐的右手臂是轻微骨折,属于骨皮质断裂,这种情况应该没有错位。」 「具体说清楚……」 王瑞和医生去了客厅谈话,护士帮阮飞花包扎好了手臂也走了,很快,这层房子里又只剩下她和王瑞两个人。 知道她的手没有断,一个多月就能恢復,阮飞花松了口气,同时心累地直打瞌睡,可她还不敢睡,王瑞还没过来呢。 墙上电子屏的数字跳到13:26,到了王瑞午休的时候。 王瑞终于走过来,伸手碰碰她受伤的部位。 「去楼上休息吧。」 阮飞花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哆嗦,沉默地爬起来跟着王瑞上楼,完全没注意到,王瑞的话尾多了一个语气词。 一个午觉后,阮飞花整个人由里至外,很明显地颓废了。 像路边的野花,也许并不美,但她原本开得好好的,抗过了多少风雨炙阳的摧残,一朝被人摘下,盛放在室内的花瓶里,不用外力的侵蚀,她自己就会慢慢地凋谢。 她很听话,王瑞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再不跟他对着干。 医生制定的復健计划,她一字不漏地遵守,一日三餐的西药会吃,王瑞给她端过来的中药再苦,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口灌了。 她也不牴触王瑞的亲密动作,他的搂搂抱抱、亲吻餵食,她都毫无感情地接受。 可她越是这样,更进一步的动作,王瑞越不能进行下去。王瑞再饥渴,也做不到对着一具死尸发情。 她眼里没有光彩。 一周后,卫佑奉命来接王瑞去上班,随便还带了一个生活助理过来。 「你的右手不方便,生活上的任何事,都可以让她帮你做。」 阮飞花正艰难地用左手握勺子挖饭吃,听到王瑞的这个安排,顿了一会,随口答了一声「噢,好」。 王瑞的脸色不好看,眼里明显流露出了几分失望之意。 阮飞花就是意思意思,说一句「不需要」,至少能证明她还有反抗之意,她会反抗,代表她的心还没死。 可她就这么毫无排斥地接受了,让王瑞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他并不希望,他和阮飞花两个人之间,还有多余的人存在,安排生活助理只是一个试探之举罢了。 现在,这个助理必须要留下了,毕竟王瑞还要出门工作,不能全天留在这里,阮飞花右手不便,也需要人照顾生活起居。 「阮小姐,您好,我姓叶,您叫我小叶就好,很高兴能来照顾您。」 这个生活助理看着年纪也没比她大多少,口口声声称「您」,听着阮飞花着实难受。 「叫『你』就好,不要说『您』。」 「好的,阮小姐,都听您……你的。不过阮小姐是王先生的人,我尊重阮小姐是应该的。」 阮飞花听着她叫「阮小姐」更难受了,这个小叶,还有卫佑和那个陈保镖、罗助理,他们哪个不是有学歷有文化,比她优秀一万倍的人吶。 第74页 他们这样毕恭毕敬地对她,她实在受不起。 她也知道,他们尊重她,是因为王瑞看中了她,还要她,还对她感兴趣,要是王瑞烦了她,她有什么脸让他们刮目相看? 这位小叶助理不愧是名牌大学心理专业毕业的,知道阮飞花和妹妹最亲,就把自己定位成阮飞雪的角色。 不仅做事细緻体贴,帮阮飞花克服生活中没有右手的不便,闲暇时还能跟她东拉西扯,说一大堆话。 人又长得俏皮可爱,让人厌不起来,相处久了,真有一种面对邻家妹妹的感觉。 半个月以来,中秋节悄悄过去了,阮飞花不知不觉就把她看成了阮飞雪,人也被她带着开朗了不少。 「阮小姐,我们出去逛逛吧,心情好了,伤口也能好得快。」 「不,不想动。」 「阮小姐,我们有空去置办些衣服吧。」 「不用,我有衣服穿。」 「阮小姐,女人哪里够衣服穿,而且您……你的这些衣服也太旧了,该换换了。」 小叶助理还在劝她出门,非要给她买衣服,换行头,好像她穿自己的衣服出去,就是丢了王瑞的脸。 阮飞花收回前言,这个小叶才不像她的妹妹,飒飒可不会像她这样庸俗,看重身外之物。 王瑞回来了,小叶助理就该离开了。 墙上的电视还没关,正播放着那部很火的女主剧,化着浓妆的女主哭得声嘶力竭,妆也没花掉一点。 阮飞花半躺在沙发上,偶尔瞄两眼电视,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王瑞扫一眼电视,在阮飞花旁边坐下,他的记忆力好,对这个电视上的女明星还有印象。 「明天让医生过来给你拆夹板,还是我来?」 阮飞花的手臂骨折不算严重,养了半个月已经可以拆了夹板,只用绷带吊着,慢慢復原就行。 王瑞托着她的手臂仔细查看,阮飞花不应他的话,他就耐心等她回答。 可是阮飞花还是没反应,偶尔看两眼她的电视,更多是无所事事地望天花板。 今天从王瑞进门,她就没看他一眼。 这是好事,王瑞觉得,说明她不怕他了。 自从阮飞花受伤,她就像惊弓之鸟,总是用一种惊惧的眼神看着他。而他一走,她就躺在沙发上,呆呆地看外面灰蓝的天空。 现在,她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她恢復了一点生气,又开始和别人谈笑风生…… 当他一回来,她又恢復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王瑞转过她的脸,看着她沉下嗓音:「有什么事就直说,阮飞花,你不能和我置气。」 「直说?我说我想打你,行吗?!」 阮飞花打掉他的手,嚯地从沙发上爬起。 废了这么长时间,她也算想明白了,虽然要强并没有用处,可是毁掉自己,也不并见得有多么高明。 这一反省,对王瑞误折断她手臂的愤恨,以及这些日子积累下来的不满,全都爆发了。 她的话音落地,王瑞几乎是立刻回答道:「不行。」 阮飞花气急反笑:「好!好!真当我打不过你是吧!」 干架方面阮飞花确实不是王瑞的对手,她只好抡起一个花瓶想砸,既为壮壮胆气,也为出口恶气。 花瓶刚举过头顶,她又反悔了,恨恨地抡到一半,变成小力勐放在茶几上。 「兹拉——」 陶瓷花瓶底和玻璃茶几擦出刺耳的声音。 或许穷怕了的人总有这种通病,就是把自己气坏了,也捨不得拿东西出气。 尤其是阮飞花这种,活得扣扣搜搜的人,打小气急了,也就到外面踢踢石头,踹踹树,怎么会狠得下心来砸坏自己家的东西? 虽然这里的一只凳子脚都和她没关系,那她也不捨得。 她不捨得,王瑞捨得,王瑞来替她砸。 名贵的花瓶被他一把扔远,裂成了碎片,然后是茶杯、琉璃灯、靠枕、玉雕像,还有博古架上的各种古董摆件。 他每砸一样,都会对阮飞花示意,要不要她来,她不接手,他就继续捡一样东西砸。 阮飞花刚开始看着都愣了,随后见王瑞这个主人毁了这么多东西,都不带可惜地皱一下眉头,那她还有什么顾忌的? 横竖这一屋子都不是她的财产,那她就砸个尽兴吧! 噼里啪啦,博古架倒了,屏风碎了,连桌子也被掀翻了,屋子里一片狼藉。 砸到最后,王瑞伫立一旁,静静地看着阮飞花尽情搞破坏,只在她一只手使不上劲时,上前帮她一把。 他不能再让自己受伤,因为他是王家人,他受伤了,最后受到教训吃苦头的,还是阮飞花。 他不能还她一条骨折的手臂,便用这一屋子的东西给她出气! 「王先生,您没事吧!?」 卫佑和雷诺带人破门而入,看到像被战火摧残了的场景,深深地震惊了,可是脸上又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毕竟,这里不像是有歹徒闯入的样子,王先生也没有遭遇威胁,相反,他们才是多余的闯入者。 阮飞花砸累了,正扶着墙休息呢,看到他们突然闯入,才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雷诺首先反应过来,挥手让保镖出去。 王瑞冷声命令他们:「都出去。」 第75页 「是,王先生。」卫佑立刻应下,又忍不住问:「那……需要叫人来收拾吗?」 「不用,留着。」 晚上睡觉时,楼上第一次关了所有的灯,窗帘也拉紧,没有一丝光线。 阮飞花在黑暗中躺在王瑞的怀里,睁着眼睛想,楼下的杰作可是王瑞推波助澜的结果,明日他回想起来,万万不能叫她赔偿。 唉!黑暗里,阮飞花又嘆了一句,明知道王瑞是个神经病,她怎么还陪着他发疯呢,他让她砸东西她就砸啊,也太没原则了。 第34章 山庄.腿伤 早上下楼时, 阮飞花心里直抽抽, 她看着这一屋子毁坏的东西就心疼啊! 昨天她怎么就脑子一发热,跟着王瑞砸起来了呢! 一片废墟之中, 王瑞坐在客厅椅子上,轻松悠闲,就等着她下来吃早饭。 阮飞花绕过那些家具残骸, 好容易才到达餐桌,吃到早饭。 家政就清理了客厅这一点地方, 把餐桌椅子什么的摆好, 其它的听他们王先生的, 真的一、点、都、没动。 看王瑞这意思,吃食家政会送过来,一应洗漱休息也可以在楼上进行,要不是他洁癖,忍不了在床上吃东西, 连一日三餐都不用下楼。 所以, 没有清理楼下的必要喽? 如此坚持了两天, 阮飞花实在没眼看, 赖在床上,不愿下楼。 王瑞适时提出,要带她出去住几天。 除了答应,阮飞花还能怎么办呢?反正她是犟不过王瑞的。 她算是服了王瑞这人了,就没见过比他还别扭的,她要是不先低头, 他哪里会退让容忍。 「除了衣服,我还要带什么吗?」 「呀,你看我一只手多不方便,要不,把小叶叫上来帮忙?」 阮飞花收拾东西时,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知道,领地意识超强的王瑞,肯定不会允许助理上楼,那就只能他自己上场整理行李了。 没错,她就是看不惯王瑞,地主老财似的端坐在床上,盯着她狼狈地叠衣服。 「不用。」 「你又不动手,还不让人家小叶来帮我吗!?」 「我是说。」 王瑞微微勾起嘴角:「你不用收拾东西,那边都准备好了。」 阮飞花:「……?!」她有一万句混蛋想骂,他怎么就不早说,这么逗她有意思吗! 随行的除了几个保镖和小叶助理,跟他们一起还有罗助理,据说卫佑被留下处理公务。 阮飞花为他哀悼了一会儿,碰到王瑞这样的老闆,真是他人生的一大不幸。 王瑞出差回来后,就没正经出去工作过几天,现在出去玩也不带上他,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他干。 「你真该给人家加工资了。」要是卫佑造反起义了,看王瑞怎么办。 王瑞但笑不语,给她盖了一条毛毯。 阮飞花靠在车窗上假寐,今天起的挺早,她犯困,可又睡不着,大概是太激动了吧,她有一种小学第一次秋游的兴奋。 车窗外秋高气爽,公路两旁的银杏树飘洒着蝴蝶般的落叶,车队稳稳地行驶,越来越偏,可风景也越来越美。 对阮飞花而言,一切都太美好了。 车队停在一座山脚下,阮飞花下了车,仰头看到,壮观的山门匾额雕刻着「东山居」三个鎏金大字。 罗助理和保镖们带着东西先行一步走了,阮不禁问:「我们是要走过去吗?」 王瑞没说话,伸手示意她过来牵。 阮飞花摇摇头,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踏上了石堤,她回头看,王瑞跟上来了,便放心地蹦蹦跳跳去了。 沿着小溪旁的石堤走,走了个二十几分钟,迴环合抱的山峦渐渐拥挤。 两岸火红古老的枫树林渐密,溪中暗赭色的大石渐多,哗哗的水激石块声越听越近。 阮飞花重返自然,欢欣雀跃,总忍不住拿脚踩踩青石,用手舀点溪水玩。 头顶上空,枫林两面缝合,荫罩着乱喷白色水花的河面,一缕太阳光也晒不下来。 沿着清溪两岸的树林中,疏疏落落点缀着二十多座飞阁流丹的木屋。 溪面横跨了一座石板桥,西岸上,紧临着溪流,一座红屋子分外美观,不高的栅栏围墙上面探露一大片金菊花来。 罗助理已经打开门,整理好了一切迎接他们。阮飞花站在门边等了一会,才和王瑞一道进去。 里面的陈设既古色古香,又典雅文艺,窗外几丛秋菊和触目可见的枫叶,搭配墙外隐约可听的水流声,越发衬托得这里闲适恬静。 楼下是给随行人员住的地方,王瑞领着她直接上了三楼。 楼上窗明几净,视野更好,摆设也更精緻,阮飞花兴致勃勃把二楼也逛了一遍,才随王瑞下楼吃午饭。 这里的午饭终于不再是药膳,虽然也是私房菜,却显得有几分家常味道。 阮飞花吃得满足,和王瑞在院子里走了走,赏了会花,消完食,她想睡觉,王瑞则另有事情处理。 阮飞花一个人上了三楼,挑中屏风后的贵妃榻作歇息处,半梦半醒之间,她察觉有人动她的裤子,一睁眼,果然是王瑞。 「你干嘛呢?」 她是明知故问,王瑞都十天半个月没找她上床了,脱她裤子还能是干什么。 没想到这次她居然是猜错了。 第76页 「别睡太久,起来泡脚。」 王瑞脚边确实放了一个泡脚的木盆,浓烈的中药味直冲鼻子。 阮飞花打了个哈欠,直起身,嘴里嘀嘀咕咕,她连睡觉都没有自主权了。 王瑞给她挽好另一只裤腿,把她的双脚移到盆边,示意她自己放进去。 「山里寒气重,泡脚祛风除湿。」 「我火气旺着呢,你才应该泡。」阮飞花小心用脚面探着水温。 「我等会,水不烫。」 「哦~」 阮飞花放心把脚全部放进去,下一秒疼得呲牙咧嘴,就想拿出来。 王瑞压着她的膝盖,不准她抽走:「忍忍就好。」 「难受啊!」这中药材泡的热水,渗进皮肤里,弄得她刺痛刺痛的。 王瑞没管她的叫疼,半蹲下来,单膝跪地,给她按摩脚底穴位。 阮飞花更疼了,却不敢再叫唤。 估计有半个小时了,王瑞终于允许她把脚拿出来。 阮飞花已经满头大汗,这种泡脚的感觉,真是又爽又痛苦。 王瑞刚才亲手给她按摩了十几分钟,洗完手回来,现在又亲自拿毛巾给她擦干脚。 「好了,去吧。」 阮飞花踢踢脚,重新躺回贵妃榻上,又小心护着受伤的右手,翻了个身,拿手垫着下巴看王瑞。 他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还没谁给她做过洗脚、擦脚这么亲密的事呢。 王瑞已经叫人上来,撤了她泡过的脚盆,换了新的过来,他自己卷了裤腿,颇有章法地给自己按摩小腿肌肉。 阮飞花看他熟门熟路的,想必没少这样做过,可还是佩服他能忍。 王瑞泡脚时可没露出她刚才那副丑相,要不是他额头和鬓角也流汗,光看他平淡如往常的神色,还以为他不会难受呢。 这人甚至还会不时扭头看她,脸上带出一抹清浅的微笑,可手上却一点没吝啬地,使力按摩穴位,好像一点不怕疼似的。 王瑞捲起裤腿后,露出一截比正常成年人小一圈的小腿,部分肌肉萎缩,渗着不自然的惨白。右小腿内侧还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疤痕,那是02年的元旦留下的枪伤。 他的左腿当初受伤没右腿严重,虽然也有伤痕,但是看着没右腿的扭曲恐怖。 王瑞从来都是,把双腿遮得严严实实,不是忌惮别人的嘲讽,没人敢对他说三道四,他只是不想看到那些谄媚的人,明明眼里是厌恶,心里也觉得不堪入目,嘴里却说着关心担忧的话。 他回头看阮飞花,嘴角勾出淡淡的笑意。 阮飞花趴在贵妃榻上看王瑞时,眼神没有任何异样。 阮飞花倒没觉得王瑞的腿伤,给她带来了多大的视觉冲击,也没那个闲工夫心疼可怜他。 她反而突发奇想:原来王瑞再厉害,也还不过是血肉之躯,会受伤,也会流血,而且他一受伤,伤口好得还没她快呢。 阮飞花窦生自豪感! 一直到黑夜落幕前,阮飞花觉得自己这一天的心情都是极好的,对王瑞的好感,也是史无前例的增加了,少说也从负值提升到了零。 甚至为了感谢王瑞下午帮她擦脚,晚饭时,阮飞花还给他夹菜了呢! 可惜到了晚上睡觉时间,她的好心情都被王瑞破坏了,好感值也再度跌负。 王瑞这人,真不适合清心寡欲的人设,可他偏偏长着一副无欲无求的高冷样。 这才忍了多久?自她右手骨折后,有一个月吗?她连伤口都还没恢復完全,就被他拉着上床了,简直是丧心病狂! 上床就上床吧,本来她的身份就是他包养的小情人,阮飞花无话可说。 可他不能,借着她手臂骨折的名头,逼迫她换姿势! 除了躺着接受,她在床上还能有什么姿势?但是今晚,王瑞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床上运动的花样百出。 阮飞花被强制坐在王瑞身上,看似是她有优势,主动权却掌握在王瑞手上,而且她还没有躺着的时候有安全感,整个人几乎被悬空抛起,又高高落下。 又因为右手吊着,失去了平衡感,只能一只手紧紧抓着王瑞的手不放。 她越紧张,王瑞仿佛越是要故意欺负她,扶着她腰的手修长有力,轻轻摩挲着腰窝和肚脐,带出几分旖旎感。 阮飞花被摸到了痒痒肉,几乎笑岔了气,一时泄力,重重倒在他身上。 「你这……混蛋!别再摸……了哎哟……哈哈……」 王瑞吻吻她湿漉的头髮,小心避开她的右手,翻身坐起来,扶着她半靠在贵妃榻的扶手上,又拿了靠垫塞在她腰下,挺身而进。 他进得太深,阮飞花忍不住骂:「你怎么这么讨厌!我还是病号啊!」 他们两个人,一个腿有疾,一个手臂骨折,在王瑞的操控之下,居然也不妨碍他们进行和谐的床上运动。 几番缠绵之后,天光透过红木花格窗照进,业已天明。 清花梨罗汉床上,王瑞环抱着阮飞花,静静看着她酣眠,直至天边大亮,才靠在阮飞花肩边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  申请签约再度被拒,默哀一天, 对本文还算感兴趣的读者可以放心大胆地追下去, 本作者为爱发电,为情怀码字! 立誓,绝对不坑d(?д??) 第35章 送信.真相 第77页 上午九十点钟的太阳通过窗棂, 将光线送进三楼, 绘有山水画的屏风在床前打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唔~」 阮飞花揉着眼睛自然醒来,一眼就看到了床头的王瑞, 他居然还没起床,正捧着一本书在看呢。 阮飞花赖在床上不想起,直拿眼瞅王瑞。 这人看书的姿态真是好看极了, 要是心肠再好点就好了,免得她老想起一句话——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 王瑞回看了她两眼, 放下书问:「明天重阳, 你想谁来陪你过节?」 阮飞花听着很想回他一句,我想让飒飒回来陪我,你许吗? 想想她和王瑞难得安生几天,没有拌嘴,还是别说这些容易起纷争的话了。 「没有, 你随便吧。」 王瑞摸着她头顶翘起来的头髮, 又问:「庄子里有个温泉不错, 下午带你去解解乏, 嗯?」 阮飞花缩在被子里,一脸防备:「不要,我累,不想动。」 温泉这种需要脱衣服坦诚相对的地方,太容易发生人身事故了,而且她昨晚被王瑞弄怕了, 绝对不能给他一丝一毫可乘之机。 王瑞也没强求,表情颇为遗憾地起床洗漱,下楼去了。 阮飞花看着心里大唿自己机智,王瑞叫她去泡温泉果然没安好心! 赖了一会床,预计该吃午饭了,阮飞花爬起来,一只手快速刷完牙洗完脸,就想下楼。 小叶助理刚好奉王瑞的话上楼来,帮着她扎好头髮,又挑选了一身衣服换好。 楼下餐桌早已摆好了午餐,阮飞花坐下准备吃时,罗助理进来,交给王瑞一个资料袋。 里面好像是几件信封一样的东西,阮飞花瞄了几眼就没兴趣了,专心吃自己的饭。 倒是王瑞一反常态,放下筷子就在翻看。 「有这么好看吗,你都不吃饭?」 王瑞把资料袋放在她手边,轻笑道:「你妹妹的信件,你不想要?」 阮飞花:「……?!」王瑞这是会读心术吗?她刚才还念叨着飒飒,王瑞这就把她的信送到了她手上。 拿起来一看,原来是阮飞雪寄给她的明信片,还有几张和同学的合照。 照片上面的阮飞雪巧笑嫣然,站在国外的大学校门前亭亭玉立。 阮飞花看着莫名热泪盈眶,飒飒好好的,真好。 只是,这还有一封信是给谁的? 阮飞花举着一个密封的信封疑惑。 王瑞看到了,却不出声。 罗助理不得不开口解释:「那是寄给张小少爷的信。」 阮飞花闻言,惊讶地瞪了他一会,转头怒视王瑞:「你居然连人家小两口的东西都截胡!」 「你这人简直了!」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 检查了一下这封信,幸好还是密封的,要不然,飒飒和张家小子的悄悄话都被人看了去。 王瑞私自看她的信就算了,连飒飒寄给张家小子的信他都要经一手,她到底哪里还有他不放心的地方?! 见她生气,王瑞难得主动解释了一下:「我以为,你会希望快点收到她的信。」至于寄给张战的只是顺带。 阮飞花竟然也领悟到了他的潜台词:「人家小两口的情趣,就爱千里传信,要你多管?」 她又恢復了之前的阴阳怪气,对着王瑞没有个好脸色:「知道你有钱有势,可国家赋予你的权势,就是让你这样浪费,用来以公谋私的吗?」 罗助理听着阮飞花趾高气扬地指责王瑞,而王瑞也忍受了,默默隐身出去,他的心脏承受力弱,实在经不起这种暴击。 高不可攀的王先生,居然被这么一个草根女质骂浪费资源,她知道王先生为社会创造了多少财富,为保护国家的经济命脉出了多大力吗? 不就是加急送两封信吗! 阮飞花兀自愤愤不平了半天,第二天,在一阵喧譁声中醒来,到阳台一看,院子里有七八个人正围着王瑞说话。 「听说这里环境好,适合休养,就想着带家人来这里住几个月,哪想到已经满了呢,多亏王先生帮忙,才能腾出一栋山庄的房子给我们。」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不住地说着感谢王瑞的话,偏偏他一口普通话极为不标准,配着夸张的语气和动作,着实让人忍不住发笑。 王瑞的神情和语气却一点没变:「杨教授不远万里从海外回来,为祖国的科技发展尽心尽力,为您提供好的生活环境,也是我们应该的,不必客气。」 「哦,话不能这么说,还是应该感谢王先生的体贴,您的下属事无巨细都替我们安排好了……」 一旁的徐超憋着笑,忍不住打断杨教授的话:「对王先生而言,这只是举手之劳……唔」 蒋凯连忙捂住徐超的嘴,阻止他再说一些没礼貌又丢面子的话。 「那个,王二哥,我们不是定好了,今天要去登山吗?您看我们连登山装备都穿上了……」 「是的,王先生,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罗助理顺坡下驴,也开口转移话题,这位杨教授抓着王先生都感谢一早上了,还不放人,王先生涵养高又尊重人才,才没有打断他。 可他也不能这么没点眼力见啊!难道说,智商高的人,情商就会低到这种地步吗? 杨教授好像听到了他们的心声,终于发话说要离开了。 第78页 「罗军,你去送送。」 罗助理应了一声去了,剩下的一行人进屋,王瑞在主位上坐下,其他的男男女女才分别挑了个位置坐。 小叶助理过来跟王瑞汇报:「阮小姐已经洗漱好了,但是,她不肯下来。」 王瑞眉头微皱:「蒋凯,你代我招唿客人,各位请自便。」 蒋凯受宠若惊应道:「是,王二哥。」 不过在座都是来陪王瑞消遣的小人物,大部分还是他自己组织过来的呢,也没什么好招唿的。 王瑞上楼时,阮飞花拿着一本书候正装模作样地看呢。 「阮飞花,去换衣服,准备出发。」 「你还真要去登山啊?!」昨晚还以为王瑞只是随口提议的呢。 然而王瑞从来不是空口说大话的人,也不会开玩笑。 阮飞花无奈:「不是,我一个手残的人,爬什么山啊?」她可不是故意要跟王瑞作对,是王瑞在难为她了。 王瑞脸色缓和了点,在她身边坐下:「罗军找了一群小傢伙过来,说是热闹热闹,你可以和他们说说话。」登山不是主要的活动。 阮飞花知道她发狠对王瑞没用,在贵妃榻上扭扭捏捏了一阵,小声说:「不想去,成吗?」 王瑞摩挲着她的脸,看了她一会,语气轻缓出声:「好。」 阮飞花立马跳下榻。 「你喜欢的那个女明星也来了,下去和她说说话。」只别赖着不动。 「哦?谁啊?」她怎么不知道,她还有喜欢的女明星。 王瑞扶着她的肩走到楼梯口,阮飞花才回神,冲着王瑞讨好地笑笑:「你先下去嘛,我换身衣服再下楼。」 她一个情人的身份,哪有脸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尤其是她以为,下面的人都是王瑞那个圈子的人,更不想下去做那些人眼里的跳樑小丑了。 王瑞跟她说,来的都是小朋友,让她不用在意,但她还是很介意,脚底生了根似的停在楼梯口不动。 王瑞便一个人下了楼,对客厅里唯一一个没做登山装扮的女人说:「你留下,陪着阮飞花。」 那个女人面露惶恐:「好的,王先生。」 她很早就收到了罗助理的通知,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办。 王瑞又叫过阮飞花的生活助理叶素,嘱咐了几句:「午餐我不回来用,你看着她,别让她吃太多,也别让她刚吃完就午睡,让她先散散步消食。」 叶素才一一应下,王瑞又嘱咐阮飞花的保镖陈琳:「她要是想出去逛逛,别让她走太远,前几日下过雨,山路泥泞,你顾着她。」 王瑞吩咐人时,其他人都见怪不怪,耐心等着他说完,才背包的背包,戴帽子的戴帽子,准备出发上山。 王瑞拿着个登山手杖率先出门,竟毫不见腿疾拖累,罗助理和其他人跟在他后面,还被落下了不少。 落在末尾的徐超嘀嘀咕咕:「阮飞花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蒋凯提醒:「阮飞雪。」 「有关系?」 「应该没关系。」阮飞雪自尊自爱,她的姐姐妹妹应该也不会差。 徐超又八卦:「那屋子里,怕不是成了修罗场。」 一个不要了的前包养对象,和一个现在正喜欢的小情人,王二哥怎么想的,还让前者来陪后者聊天?! 蒋凯也感觉好笑:「还不是看王二哥喜欢,她们翻不出天来。」 「你看刚才王二哥费心叮嘱人的样儿,这喜欢可多了点吧。」 「大概吧。」蒋凯不甚在意。 两人不再多言,加快速度追上前面的大部队。 阮飞花站在楼上阳台眺望,见他们走远了才下楼,一眼看到客厅里那个漂亮的女人,惊喜地「哇」出声:「你!你!你是……那个……」 「阮小姐,你好,我是杜诗雨。」 「你是杜诗雨?你真的是杜诗雨?!」阮飞花不敢置信。 杜诗雨现在还只是热火的女星,后世却是全国瞩目的国民女神,网民热捧的不败神话,连她这个不追星的家庭妇女都有所耳闻。 王瑞到底是怎么把这么一位大明星请过来,就是为了陪她说说话的?! 杜诗雨很满意看到阮飞花的惊喜和侷促,脸上却不动声色。 「阮小姐不用紧张,我也是听王先生的吩咐,来这里陪陪你。」 「不紧张,我不紧张,小叶!快给人上茶呀!」 阮飞花搓着膝盖,不知道该跟大明星聊什么,王瑞可真是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 倒是杜诗雨在娱乐圈左右逢源,练就了一身和人谈笑的好本领,引着她说开了话题。 谈时尚,阮飞花不懂;说时事,阮飞花不了解;聊王瑞,阮飞花更不会多言。 最后杜诗雨只能忍痛,跟她分享起自己的保养秘诀,阮飞花听得津津有味,虽然她并没兴趣实践这些秘诀方子。 慢慢聊天聊开了,杜诗雨提出去外面走走,阮飞花称好,抓了一把坚果跟出去了,她也挺想唿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呢。 两人走了一会,杜诗雨穿着高跟鞋就走累了,便在枫林下的八角亭里坐下。 吃着小叶助理给她们送过来的红茶和饼干,又有大明星相伴,阮飞花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说起来,我跟阮小姐还挺像的,都是身不由己。」言谈间,杜诗雨很容易就能看出阮飞花的状况,比如,她牴触和王瑞的关系。 第79页 阮飞花打哈哈:「都不容易,当大明星也有烦心事。」她和杜诗雨还能有什么相像的地方,一个大明星,一个农村草根女。 「不说我,为了年少时的一个演员梦,什么大风大浪也要咬牙坚持过来,没什么好说的。」 杜诗雨拍拍她的手,脸上愁容满面,端的是一副美人姿态。 「我呀,就是看着你这样,和以前的那个女人境况相似,我便想多言给你提提,你听着觉得有用就记记,要是没用,权当是聊天的废话。」 「噢,那你说呗。」左右她也无事又无聊。 「我记得前些年,王先生在外省遭遇一起恶性绑架事件,回京城时带回一个女人。」 「嚯,不会是他的救命恩人吧?」这也太狗血了吧,王瑞身边天天跟着这么多人,竟然还能被绑架。 杜诗雨看出她的不屑和不信:「那是二十世纪初,02年的事,谁能想到,竟然有人敢动王老的孙子,一省之长的儿子,王老可是国家……」 「喔,然后嘞?」 阮飞花打断杜诗雨,她并不想了解王瑞的身世有多吓人。 「那个女人谈不上是救命恩人,但她确实帮过王先生,否则也不会被允许带到京城这个圈子。」 「哦。」阮飞花臭着脸想,王瑞还真的什么女人都要啊! 「她既有恩于王先生,走出去谁不给她几分薄面,她倒好,还飞起来了,打着王家的旗号,做了多少丢人现眼的事。」 「那还不是王瑞纵的。」 杜诗雨冷笑:「王先生可没给她这么大的脸,王家给了她钱,足够她衣食无忧地过活,是她非要觍着脸凑上来,妄想扒王先生的大腿,哼!后来可不自找苦吃了吧!」 阮飞花看着她变脸,不禁怀疑她提那个女人的意图,为了警告她要安份? 可这关她杜诗雨什么事啊?她杜诗雨又是什么身份立场? 「嗯……那个女人,她叫什么名字?」听故事没有正主的名字可不完整。 杜诗雨调整神色:「记得是姓何,好像是叫什么……何文娜!」 阮飞花:「……?!」她听八卦都听到了什么?是她认识的那个何文娜吗! 「当初那起绑架,是在哪里发生的?」 「海市,你不知道?」 「不知道,那个何文娜,她现在人呢?」 「大概是被赶回老家了吧,王先生心慈手软,总不会赶尽杀绝的。」 呵,王瑞还心慈手软。 原来何文娜今年「衣锦还乡」,是被赶回来的,因为一无所有,只能和邵辉勾搭上了,还未婚先孕,只怕这个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再没有比金钱更能使人疯狂的。 阮飞花想,王瑞这个人可真恶趣味,先把人高高捧起,让她飞上枝头当一阵假凤凰,再把她摔下去,做落毛的鸡。 这心理落差太大,难怪在医院时,何文娜看着神志癫狂,逮着她就挑衅。 「阮小姐,你去哪?!」 杜诗雨高唿,阮飞花这脸色不是她预想中的样子啊! 阮飞花勐然冲出亭子后,直往王瑞他们登山的方向跑,把杜诗雨和叶素她们的唿喊声都丢在脑后不顾。 在不远处闻讯赶过来的陈琳,追上她喊:「阮小姐,您慢点,小心脚下。」 阮飞花好像没听到,闷头飞快地迈台阶,一阶,两阶,三阶……她要追上那个人,问他: 你是不是那晚她从仓库里救出来的人! 如果是,她还要问,他是不是在莲塘县的人民医院就认出她来了?!那他到底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态留下她?! 「阮小姐,你等等!」 阮飞花站住,喘着大气,仰头看山路最尽头的王瑞,他逆着光,长身玉立,美好得不像话。 她想,那时在人民医院,她在三楼,他在一楼,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看着逆光处的她。 那个人伸出手,好像是在迎接她,耳边有他轻轻的唿唤:「阮飞花,过来。」 前世今生的人和事在脑海里交杂,阮飞花承受不起,猝然晕眩,摔下台阶。 身后紧跟着的陈琳措手不及,上前接住她滚落了台阶。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准备改文名和封面, 希望不要影响到你们 第36章 前世.苦难 曾经的阮飞花被岁月摧残得饱经沧桑, 被生活薰染得刀枪不入, 她活得憋屈。 重活一次,她秉持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原则, 那些膈应她的人能揍一个是一个。 而前世的阮飞花和那个时代大部分的农村女孩子一样,重复着相似的命运,九年义务教育, 打工,嫁人, 生孩子, 发胖, 操持家长里短,在社会上摸爬滚打。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她有一个非常有悲剧意味的妹妹吧。 阮飞花16岁初中毕业,跟随父母的脚步来了海市,进了一家制衣厂工作。 在那里,她遇到了同一个车间与她年纪相近的何文娜, 两人迅速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也许开始何文娜是真心待她的, 只是随着阮飞花晋升为车间组长, 她的嫉妒心滋长, 分量终究超过了这份塑料姐妹情。 何文娜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不和睦,便见不得她和阮飞雪姐妹情深。 她在阮飞花耳边洗脑,打着为她着想的旗号,日夜说阮飞雪的不是,致使她对阮飞雪渐渐心生嫌隙。 第80页 原本来了海市之后,她们两姐妹的差距就越来越大, 没有共同话题可聊。 被何文娜一挑唆,无话可谈就变成了争吵。当然,是她单方面的争吵,阮飞雪是不会还嘴的。 之后她被何文娜陷害偷了厂子的东西,丢了组长的位置,元旦放假还被安排留下看守仓库。 她躲到一个废弃的仓库偷懒避风,却在那儿碰到了被绑架的王瑞。她那时涉世未深,哪看过这种阵仗,躲在后面吓得瑟瑟发抖。 待那两个绑匪出去接应他们被围的伙伴,被丢在地上假装失去了意识的王瑞,却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准确投向她这边。 他的身上有血和雪,湿漉漉的头髮挡住了脸,目光却这么平淡深远,深深印进了她脑海里。 很久以后,阮飞花才看懂他的目光,那是一种濒临死亡之际,既轻视自己的生命,也不在意他人生命的漠然。 这样的人,如果有机会在那次劫难中活下来,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是蝼蚁,毫无价值。 那晚,阮飞花有一刻动摇,最后还是败在胆怯之下,她不敢救他,无论是他血肉模煳的双腿,还是穷凶极恶的匪徒,都让她害怕。 她也没有手机报警,更没有能力帮忙。 她担心绑匪很快会回来,胆战心惊地离开了,对那一晚缄口不言,装作毫不知情。 第二天,王瑞死了,制衣厂也倒闭了,她失去了工作,成了社会无用人口。 而且因为王瑞的死亡,整个海市陷入了一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氛围。海市政府加大了对外来人口的管理力度,像她这种低学歷又没文化没技能的人暂时没厂子愿意接收。 她只能跟着周娟卖菜,卖了半年多才进了一个制衣厂继续做衣服。 而前世阮飞雪就读的高中也不是九中,只是一家普通的私人高中。高三那一年她一个人回了莲塘县,进了二中。 每个月阮飞花还是会省出钱来寄给她当生活费,可两个人的交流却更少了,天性敏感的阮飞雪性子也愈发内向。 阮飞雪高考后报的全是师范院校,这是周娟要求的,最后被京城的师范大学录取了。 她考上了大学,阮飞花为她自豪骄傲的同时,心里也生出酸楚委屈。 她们是亲姐妹,差距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上了大学,也不需要阮飞花给她寄钱了,她有了更多更广的平台,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甚至她还能不时买小礼物寄回家。 她要到新天地寻求新生活了,阮飞花却只能留下,和周娟他们日復一日地争吵,复制上一辈的人生,重复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未来是可预见的循环式痛苦。 出于这种迫切想逃离原有生活圈子的心态,阮飞花接受了家里安排的相亲,在一群矮子里挑高个子,选择了邵辉。 那时她不过20出头,她以为是挣出了魔沼,却陷入了另一个奇怪的魔沼。 和一堆陌生人挤在一个屋檐下,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被婆婆磋磨,和小姑妯娌勾心斗角,和她名义上的丈夫生活。 结婚时,是邵辉要求她辞去工作照顾家里,没过多久,就开始嫌弃她不能赚钱,是吃白饭的,自己到外面找小三。 新婚第一天吵,菜咸了吵,地不干净吵,没孩子更吵,最后上升到动手打架的地步。 当然,徒有虚表的邵辉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这段时间,她最大的收穫应该是跟着邵父打理果园。邵家的其他人都是游手好闲的,只有她作为一个外人被拎出来干活,但她也愿意帮衬下老实勤恳的邵父。 而就是在邵家的果园,她碰见了大肚子的蓝田玉。 她跪在地上求阮飞花帮她,至少可以当作没看见,让她在果园躲过镇长派来追她的人。 阮飞花帮着她藏好,又应付了镇长的狗腿子们,当晚,蓝田玉的肚子发动,生下了一个早产儿。 她抱着孩子笑:「这是阿成的孩子,我和阿成的孩子,我们一家要团团圆圆的。」 这个孩子便取名范元,阮飞花更喜欢叫他小汤圆。 之后,因为打架伤人被抓的范成终于找过来了,却来迟了一步,蓝田玉产后大出血已经咽气了。 这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心里有痛苦却没法说出来,口里只能吐出几个模煳哽咽的字音。 阮飞花帮着他埋了蓝田玉,又抱着小汤圆拦住范成不让他走。她希望他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别在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来。 范成却打手势说,孩子拜託她照顾,他要去做更重要的事。 过了一个月,传来镇长贪污扶贫资金,落马被抓的消息。同时,范成也再度被抓,且因为之前的拒捕逃跑加长了刑期。 范家一门两父子都进了牢房,范母伤心欲绝,一蹶不振去世了。范家的亲戚也没有谁愿意收养小汤圆,阮飞花把他抱回了家,当成自己的儿子养。 自此,她和邵家的矛盾越发尖锐。 老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阮飞花努力和生活搏斗时,阮飞雪毫无徵兆地被退学,狼狈从京城回来。 随后媒体纷至沓来,谣言四起,莲塘县这个小小的城市传遍了有关她的谣言,所有人都在攻击她,甚至媒体上都在报导,说阮飞雪思想道德败坏,撞伤人不负责还倒打一耙,降低了当代大学生的道德水平,有损国民形象,不符合当代四有青年的号召。 第81页 别说阮飞雪是个连蚂蚁都不忍踩死的人,她就是撞伤了人,至于上纲上线,全民指责吗? 谣言总是能把一分真事说成十分,也能把十分的假事说成十分真事! 阮飞花赶到阮家时,阮飞雪跪在门外乞求周娟开门放她回家。一群记者堵在她身后,噼里啪啦响起一阵闪光灯。 阮飞花拉起她,骂她枉做好人,没那个本事偏要做泥菩萨渡人。 阮飞雪却笑了起来,分外满足地说:「阿姐,你信我啊,你相信我没做他们口中的坏事。」 阮飞花当然信,好人难做,她这个冷心冷肺的能做出见死不救的事来,她这个妹妹怕是帮人不成反被恩将仇报了。 「阿姐,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打扰你们的生活的。」 阮飞雪留下这句话就跑到桃江的大桥上,转身面对那些不死心追过来的记者摄影,泣不成声道: 「我阮飞雪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从来没做过任何昧良心的事。你们非要指责我,我辩解不了;你们非要我做出姿态,向所有人道歉,我不愿意,因为我决不会为无中生有的事妥协。但我可以拿这条命求你们,只求你们别再去打扰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请别连累他们。」 阮飞雪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毫不犹豫地跳下大桥,落入滚滚江水之中,失去了踪影。 阮飞花追上来,哭着求人快救她。等救捞队把人打捞上来送进医院,阮飞雪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沦为了植物人。 她一生,从没做过一件坏事,如今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阮飞花强忍悲痛,担起生活所有的重担,一头照顾嗷嗷待哺的小汤圆,一头照顾沉睡不醒的阮飞雪。 直到那一天,童颜进了阮飞雪的病房,阮飞花瞬间被击溃了。 童颜伏在阮飞雪的病床上诉说,她这才明白了阮飞雪悲剧的导.火.索。 原来大二那一年阮飞雪不放心童颜,跟着她去参加了她男朋友秦朔和一个叫吴心蕊的女人的订婚宴。童颜在宴会上当众抢走了秦朔,让吴心蕊狠狠丢了面子。 他们两个有情人不管不顾丢下家人,为爱私奔到国外去了,吴心蕊找不着人算帐,便拿阮飞雪出气。 原本只是阮飞雪遭遇的一个普通的讹诈事件,却在她的操作下变成了全民皆知的恶劣案例,被电视台拿出来点名批评。白色就这样被染成了黑色。 童颜无奈地告诉她,吴心蕊的家人在国家宣传部门工作,想给阮飞雪翻案很难。但她绝对不会放弃的,她一定会挽回阮飞雪的名声。 阮飞花冷笑几声,把人赶走了,她和她的好情人秦朔在海外逍遥了两年,现在他们曾经坚贞的感情被生活的柴米油盐消磨殆尽了,终于闹得分了手,才想起来她还有一个被她牵累的好朋友吗! 覆水难收,泼到身上的污水是那么容易洗干净的吗?就是之后洗干净了,当初沾染上的噁心感也不会消失。 更何况阮飞雪现在与死无异,什么挽救都于事无补。 病房外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雷声轰隆,以不可阻挡的雷霆之势响彻天地间。 小汤圆在睡梦中受到惊吓哭了起来。阮飞花闹着孩子,心里却在诅咒,这正义的闪电怎么不噼死那些狠心狠肠的人啊! 他们有权有势,就能为非作歹,逍遥自在了吗!他们随口说的一句话就能害得他们这些普通人家破人亡!生活已然艰难,他们却还要雪上加霜。 要是老天爷能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如果她能重活一次!她也不求什么泼天富贵啊,只不过是希望,能让她生命中遇见的那些可怜人,命运不必这么悽惨,日子不必如此艰难。 她所求,一世平安喜乐。 第37章 温度.心虚 山庄的所有医生被紧急汇聚在一栋红房子里, 给昏迷的阮飞花仔细检查了一番, 互相讨论了一下午,得不出结论。 罗军又连夜派人把王瑞的家庭医生请过来, 各种精密仪器上阵检查身体,亦是同样的结果。 夜深了,天凉了, 伫立窗口的王瑞没有表情,冷眼看着外面的世界。 罗汉床垂下的帷幔里, 阮飞花无知无觉地沉睡, 一只手拳头半握, 放在耳边,像个孩子一样睡得酣甜。 她好像中了沉睡的魔咒,身体的各项机能正常,可就是迟迟不醒来。 挂起帷幔,王瑞双手支撑在她身体两侧, 垂眼细细打量这具躯体。 阮飞花常年劳作, 身体长得匀称而结实, 只是到底没正经塑身过, 肚子上有一层薄薄的赘肉,摸着软软的,手感很好。 她睡着时,肚子便随着唿吸轻轻起伏,安谧得仿佛能让人感受到,阳春里万物復甦的气息。 王瑞伸手放进那只半握的拳头里, 十指相扣。她的手,一点没有女人的柔弱无骨,手心有薄茧,手指也不纤细。 可这双手很暖。 他俯下身,趴伏在阮飞花的小腹上,闭眼感受了许久。直到听到罗军敲门,他才起身出去。 「王先生,查问过了,当时陈琳守在亭子外面,叶素在屋里整理东西,都隔得远,没听到阮小姐和杜诗雨的谈话。 但她们都看到阮小姐和杜诗雨聊得挺开心的,也没做什么事,就是喝茶吃东西,之后听到杜诗雨叫人时,就看到阮小姐突然跑上了山路的台阶。」 第82页 「嗯,还有谁靠近过她?」 「除了杜诗雨,确定没有其他人。」 一楼的客厅北面摆着一张威严的紫檀木太师椅,杜诗雨立在一个台阶之下,就正对着它,脸色发白。 王瑞坐下后,她张口就想洗冤,王瑞听着一脸索然无味。 罗军看他神色,笑嘻嘻地警告:「杜小姐,你是忘了我刚才跟你说过吗,少、说、废、话。」 杜诗雨被唬了一跳,不敢再打马虎眼,也不敢有所隐瞒,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上午和阮飞花的对话。 最后的总结话是:「前面的话题,她都不在意的样子,只有谈到那个……何文娜的时候,她变了脸色,多问了我几句。」 罗军:「所以你就多说了几句?」 杜诗雨急切:「阮小姐想知道,我……」 王瑞扬手示意她闭嘴,身体微微前倾,淡色的眸子冰冷:「你既喜欢演戏,那便遂了你的心愿。就让她当个戏子。」 后半句是对罗军说的,罗军立刻点头应了一声:「是,王先生。」 杜诗雨呆滞,王瑞那个阶级的人对戏子的理解,可不是什么受万人追捧的梨园大师。 她口中心慈手软的王先生,亲口下令,让她做个迎客送人,倚门卖笑的姬子! 拖着软绵绵的腿走到院子,杜诗雨几乎是跪下的求罗军。 「我知错了,罗助理,求求你帮我说说好话,我不该多嘴的……」 外表阳光的罗助理笑得眼咪咪的:「你多嘴,我们总不能拔了你舌头,让你不能再说话吧。」 杜诗雨绝望又后悔不已,她只是演了一场戏,故意膈应那个女人啊。 当她得知,王先生时隔五年,终于又找了情人,但对象不是她时,她压下不甘和嫉恨,一直在扮演优雅从容。 王先生要她做陪客,哄着那个女人,她就演出一副和善亲民的样子,来应付一个完全不如她的女人。 哪个明星演戏不是为名为利,谁还真是为了一个演员梦啊! 她演了这么多戏,骗过多少人,没想到今天,会折在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手上。 阮飞花甦醒的时候,就好像她平时一觉睡到自然醒。 眯眼瞪了一会,唿喊:「王瑞?」 「王瑞!你在哪儿?」 「有人吗?」 喊了一会,没人应她,她的嗓子是哑的,喊不出声来,自以为很大的声音,可能别人压根听不见。 喝完床头柜上的一杯蜂蜜柚子茶,嗓子好受了一些,可她又不想喊人过来了。 找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她这晕倒的时间有点长啊,重阳节都被她睡过去了。 阮飞花无力地在窗口的椅子上坐下,把手臂横在脸上,她晕倒的时候越来越长,不知道这个平安符还能护着她几次。 这个当初二十块钱买来的平安符啊,她怎么就没多买几个呢!不过多了也没什么用。 蓝田玉那时和她一起买的平安符,蓝田玉的就只是一个摆饰。 阮飞花摸出她一直贴身放在衣兜里的东西,上面的异味很轻微,旁人不是凑近嗅闻不到,她却很容易闻到,异味已经完全盖过了那股子若有似无的檀香。 这个平安符没用了。 找了一把银剪刀,阮飞花站在阳台把它拆开,秋风一吹,里面的香灰随风散去,不留一点痕迹。 阮飞花幽幽嘆了一口气,这下好了,再没有能替她遮挡天谴的东西了。 折身回屋时,瞟到楼下有人,她扒着栏杆笑吟吟地打招唿:「嘿,你好呀!」 后院落叶满地,王瑞一身浅色衣服,被那火红的枫叶和湛蓝的天空衬托得愈发丰神俊朗。 他立在原地不动,仰头遥遥望着她,那眼神不可述说,阮飞花实在不想找词形容。 进屋后,阮飞花可没有刚才的淡定,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敢下楼,又怕王瑞上来。 王瑞肯定早就知道,她是02年元旦那晚,在仓库里的另一个人。 那么,他到底是来报恩还是报仇的啊?! 要说是报恩,哪个人报恩不应该是结草衔环,感恩戴德的吗?就他特立独行,是用包养的方式感谢人的吗?这特么完全是来找她报仇的吧! 前世她见死不救,丢下了他,重来一次,她虽然把他救出了仓库,却又把他扔在了诊所门口。 那时她急着把绑匪引开,也不知道诊所的人有没有及时把他带进去救治,他的腿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在那时落下了残疾? 这就很尴尬了,她该以什么身份自居,仇人,恩人,还是……情人? 看王瑞这架势,是把她当包养的小情人了,这个结果好像不算好,可也不坏? 但她无才无貌,也无德无艺的,他又是看中了她哪点呢? 阮飞花不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没姿没色的,王瑞偏要她做情人,不会是在怪她那时扔下了他,导致他留下残疾,所以用这种另类的方式来报復她吧? 认真想了想,她觉得,以王瑞那个神经病的脑迴路,还……还真特么有可能啊! 阮飞花下楼时,王瑞正坐在布艺沙发上看报,她挑起一个笑容问候。 「回来啦。」 「醒了。」 阮飞花:「……?!」这话接的不对劲啊!这情景对话接的是昨天吗?王瑞出门登山回来,她留在屋子里迎接他。 第83页 「睡饱了,饿吗?厨房有粥。」王瑞放下报纸跟她说话,语气神态,一如往常。 她的小叶助理很适时地端出一碗粥,放在餐桌上,还给她摆好了餐具。 阮飞花坐下摸摸,还是热的,这是一直给她温着吗? 王瑞把勺子塞到她手上,温声道:「吃吧。」 阮飞花舀着这碗薏米红豆莲子粥慢慢喝着。 怎么感觉时间还停留在昨天?看门上和窗台插的艾蒿草还在,可也没之前的鲜嫰了,那今天就不是重阳节了。 再看王瑞这表情也不对啊!好像她晕倒又甦醒,是多平常的一件事。 他什么也不问她。 阮飞花快一天没进食了,在王瑞的注目下吃完一碗粥,还是很饿,硬着头皮开口:「小叶,还有粥吗?我还要。」 厨房里的人没回应,王瑞拉着她的手,阻止她起身去厨房。 「先养养胃,晚上再吃。」 「噢,好。」 阮飞花正心虚着呢,王瑞说什么她都会同意。 「那个,陈保镖呢?她当时要护着我,她自己没受伤吧?」 「无碍,在房间休息。」 阮飞花还是不放心,想去看看她,王瑞便领着她去陈琳的房间。 助理和保镖的房间都在一楼,阮飞花敲门进去了,王瑞站在门口却没进去。 阮飞花回头看看他,见他不动就没管他。 陈琳在书桌边看书,阮飞花上前,真心向她道谢:「陈姐,谢谢你救了我!」要不然她就要从台阶上滚一遍了。 「职责所在。」 那时阮飞花倒得突然,又要护着她吊着的右手,陈琳反应再迅速,也崴了脚,磕破了头,身上还有擦伤。 「话不能这么说嘛,该谢还是要谢的,你虽然是听王瑞的话来保护我,可我感谢你又……。」不关王瑞的事。 「王先生在等您,」 阮飞花的话噎在嗓子眼,话说她感谢人,关王瑞什么事啊,怎么哪哪都有他! 头顶满天繁星,山路两旁亮着橘黄的灯光,阮飞花被王瑞牵着,一路曲曲绕绕,走到了山庄的温泉池。 阮飞花感嘆,她终究还是来了泡温泉。 这个温泉是天然形成的,四周被人为用幕布和铁丝网隔开,还有专门的人守在外面,防止闲杂人等误入。 阮飞花头一次泡温泉,跟大姑娘上花轿似的,迷茫又有点激动。 不小心踩到一块鹅卵石,脚下打滑,就要掉进温泉池子里,王瑞向她伸出手。 阮飞花满心以为他是来拉她的,结果他居然是推她的!是真的毫不客气的一推啊! 「噗通」,水花四溅,热气瀰漫。 阮飞花狠狠摔进温泉池,下一刻,在白雾中她看到,王瑞也跳下来了,趁她抹脸擦眼没有防备的时候,脱……不,完全是在撕裂她的衣服。 衣服还没全部扯掉,王瑞折起她的腿就要挺身进入。 阮飞花脚下没有着力点,右手还掉着,只能一只手紧紧抱住他的头,嘴里叫唤:「手!手!你顾着点我的手啊!」 她的右手就快痊癒了,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王瑞这次太急切,一点不像他平时的稳重,他深深地进入,迅勐地抽出,胡乱地撕咬她的嘴,动作粗暴而激烈,气息也暴躁。 面对他这样的进攻,阮飞花残着一只手,着实应付不过来,百忙中还在想,这人果然心里有气啊,还以为他真不在意她的昏迷呢。 可他不问她为什么,她也不敢问他是不是。 那就这样吧,阮飞花仰起头,方便王瑞啃咬她的脖子,望着一颗亮亮的大昴星,总结思想,人生嘛,难得煳涂,何必挑破较真。 第38章 小憩.习性 秋日的早晨风轻云淡, 山庄一片祥和寂静。 日头渐渐高升, 红房子后面的那片枫林间,云雀忽然振翅高飞, 一只梅花鹿呆头呆脑冒出来,停留许久,又受惊似的急急窜走。 阮飞花从那片枫林里钻出来, 衣服和头髮都被秋露打湿了,身上还粘着几片落叶和枯草。 她抖抖身体, 拍拍衣服, 抬头瞧到三楼书房窗口旁边的王瑞, 急忙把随手采来的野花往身后藏,冲着楼上的王瑞赔笑着,迅速钻进屋里。 客厅里静悄悄的,阮飞花寻了一个小巧的青花瓷花瓶,饶有其事地把野花插进去。 这红的蓼花, 金黄的菊花, 洁白的蒲公英, 被她配在一起还挺像模像样的好看。 欣赏了一会她的插花, 阮飞花自己去厨房把午饭端出来。 王瑞的助理和保镖都离开了,只留下两个厨师给他们做饭,而且厨师除了饭点过来,其它时候都不在。 罗助理隔一天来送文件资料,在王瑞需要人的时候,会有穿着黑西装的其他人出现。 而平时, 这栋房子里只有她和王瑞两个人,他们白天几乎互不打扰,只是一起吃饭,晚上在一张床上睡觉。 又临近山林,王瑞准许她去外面跑跑走走,没有在城里公寓的压抑狭窄,阮飞花有的时候想想,幸福得跟度蜜月似的。 而这样的日子已经两个星期了,她的右手绷带都拆了,做平常的动作没有影响。 摆好今天的午饭,阮飞花蹑手蹑脚上楼,刚踏上三楼,罗军推门而出。 「阮小姐,下次来,您需要我带什么吗?」 第84页 「要什么?没有什么需要的啊。」 罗军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阮飞花的眼神太无辜,让他心里无端生出一股罪恶感。 迈出了门槛,他还在想,王先生的这个小情人真是一股清流,竟然一直都没主动开口要过什么东西。 然后他就听到楼上嚎了一嗓子:「王瑞,吃饭了!」 午饭的主食有羊肉面条,搭配几盘精緻小菜,羊肉一点不腥膻,面条拉得也有筋道,阮飞花吃得香喷喷的。 反观王瑞,每样菜都只尝几口,显不出他的喜好来,只是因为每顿的菜式多,他倒是能以少积多填饱肚子。 阮飞花看着,忍不住问:「你是古代的皇帝吗?」 「嗯?」 「所以一盘菜不能夹超过三次,会有小太监记录阻止你。」 这都是阮飞花在电视上看到的情节,据说是遵循祖训,皇帝不可贪食。 王瑞煞有其事地纠正她的错误:「清朝不乏有皇帝食不过三这种说法,但在古代高度集权的专.制主义统治下,这种说法经不起推敲与反驳。」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你看的电视剧,设定不够严谨。」 阮飞花很无语,她就是想找个话题跟他聊聊啊,冷笑话懂不懂?谁要听他一本正经地普及歷史知识啊! 午睡时,阮飞花睡不着,她看王瑞其实也没有睡意,但他还是要躺在床上假寐,好像缺了午睡这一步骤,一天的作息时间都会打乱。 阮飞花靠在床头,玩智力环和魔方打发时间,然而智力环看着简单,只是几个金属环扣在一起,一环扣一环,她却解不出一个。 她转而拼魔方,无论是球体的,正方体的,还是不规则体的,她都拼不出一面。 这就是王瑞临睡前丢给她的几个益智小玩具! 她知道王瑞给她这些东西,就是让她别打扰他休息,但她还是想骚扰他。 「王瑞?别睡了,你压根就没睡着是不是?」 「快帮我解开它们,要不然我会一直记着这回事的,真的!」 王瑞睁开一双清明的眼睛,接过她手上的智力环,一分钟不到就解开了,又接过一个魔方,几下就给她拼好了。 阮飞花看得羡慕嫉妒,不禁为自己的智商辩解:「其时我小时候可聪明了,天天被老师夸呢。」 她上学晚,没读过幼儿园,六岁上了个学前班,七岁就升了一年级。虽然没得过小红花,可她也是考过双百的人啊。 王瑞拼魔方的手顿了一下,捧场地问:「嗯,之后呢?」 阮飞花便给他回忆:「后来啊,放学路上,在田埂上摔了一跤,许是那时候把脑子摔笨了,读书就不行喽。」 倒是后来阮飞雪长大了,开始上学读书,得的奖状贴满了一墙壁。 「果真?」 他说话时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甚至还能间或抬头看她几眼,好像那些颜色他早已瞭然于心,不用看也能记住后面的步骤。 「真的真的。」 反正她不会承认,是跟她玩得好的小哥哥去了城里读书,她就开始讨厌上学了,因为她总感觉是读书带走了他。 王瑞摆弄着那些益智玩具,阮飞花随意说着闲话,不知不觉就把小时候的事,跟倒豆子似的全部倒出来了。 她完全没察觉,是王瑞在暗中引导她回忆,并一点点说出来的。 等她说累了,王瑞拼好的魔方摆了一床,解开的智力环也散了一床,他们没处再躺下,王瑞就领着她去书房写字。 二楼王瑞的书房陈设典雅,文房四宝齐全。 这两个星期以来,王瑞也有几回突发奇想,竟然抓着她的手,手把手教她写一笔一划。 阮飞花慌啊,从她初中毕业以后,她都多少年没动笔写过字了,这字丑得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王瑞明显也嫌弃,但还是耐着性子教她。 阮飞花一开始还是兴致勃勃的,怀着敬畏之心,一笔一划,认真写着毛笔字,虽然字不怎么样,至少态度端正。 久了,没了心鲜劲,阮飞花就懈怠了。她本来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又被王瑞逼着,就产生了逆反心理。 这些宣纸毛笔等物件,就是再高档,用久了也会觉得和普通的没什么两样。 阮飞花渐渐便开始在纸上乱涂乱画,王瑞看见了,不轻不重训过她几回。 等他转身凝神静气,写自己的大字时,阮飞花就在他背后做鬼脸,再拿起毛笔时更没好气了。 心随意动,宣纸上写出来的早已不是《三字经》,换成了在她心里遭受挨打之人的名字,王瑞。 王瑞放下笔休息时瞧见了,却不再批评她,虽然她写的字更差了。 阮飞花腹诽:自恋,臭美,自大狂,自以为是,他以为她写他的名字是为什么啊! 这次,王瑞引着她上手写了几个大字后,在一旁的书桌上龙飞凤舞笔走龙蛇之时,阮飞花趁机在一边开小差。 质量上乘的宣纸被她拿来随手涂鸦,左一圈右一圈,一只胖乌龟就出现在她笔下,上书「王瑞王八蛋」几字。 还别说,她的字不怎么样,没有风骨,这王八倒是画得活灵活现。 正兀自乐呵,手中的毛笔就被抽掉了,吓得她慌慌张张找东西盖。 王瑞两指擒着毛笔,看了一眼欲盖弥彰的阮飞花,紧盯着她不放。 第85页 被抓个现行的阮飞花不敢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的手伸过来时,她以为是他生气要对她动手,也不敢躲。她闭紧了眼睛承受,背后损人确实是她的不是。 出乎阮飞花的意料是,王瑞居然没动手教训她。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也没有弄疼她。 她感觉他打量了她好久,然后有软软毛毛的东西扫她的脸庞。 等她反应过来,她脸都要气变形了! 他居然在她脸上画画! 睁开眼,眼前是一闪而过的笑意,阮飞花被美色惊艷到了。 「呵。」 她慢半拍的模样似乎逗笑了他,清越的笑声溢出口中。 王瑞蓦然吻上她唯一没被墨水作画的嘴唇,轻轻吮吸,碾磨。 阮飞花又羞又恼,涨红了脸:「脏……脏啊。」 「没事,」他轻笑:「我不嫌弃。」 阮飞花:「……」麻蛋,重点是这个吗!! 「我们出去透透气吧,外面的阳光可好了。」 这毛笔字是不能写下去了,她怕王瑞兴致来了,就在书房办了她。 王瑞同意了她的提议,但还有一个下午茶的步骤要完成。 今天吃的是重阳糕,喝的是菊花酒,阮飞花吃得开心,什么桂花糕玫瑰糕,都挨个尝了一遍。 而王瑞只挑了几样,略吃了几口,和他吃饭时一样挑剔。 阮飞花见他吃什么都索然无味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她想起小时候没钱买零食,漫山遍野找桑椹树莓这些野果子吃,还和小伙伴一起下河捉螃蟹,在田里烤番薯。 要是王瑞小时候也没什么吃的,简直不能想像他怎么活得下来。 王瑞问她笑什么,阮飞花便说了些山里找吃食的趣事。 「我们家后山有几棵栗子树,每到秋天都会掉落很多板栗,裂开了口子的还好,完整无缺的就只能拿石头砸了,还有前面胡阿爷家,院子里种了一棵石榴树……」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设想了一下,如果小王瑞和她村里的小孩调换了身份,饿得到处找能吃的东西个,然而都不合他口味…… 不行,她更想笑了,止都止不住的那种! 王瑞淡淡一瞥,手上轻柔地给笑得喘不过气来的她拍背,毫不介意她的不敬。 也是,他从小肯定是锦衣玉食里才大的,她的这种可笑的设想根本不会存在。 下午出门时,王瑞带上了照相机和三角架,阮飞花好心问:「我帮你分担点吧?」 王瑞一怔,道:「不必。」 阮飞花抢过他手上的三角架,扛起来就跑了:「别客气啦!」 其实,她是有点不敢看王瑞,才飞快跑走的。 王瑞今天穿的是菸灰色的一字领羊绒衫,露出精緻的锁骨,肩膀上披了件乳白色毛衣,袖子打了个结,松松在胸前搭着。 这年头流行这样把外套搭在肩上,可别人这样搭配,就容易显得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王瑞就彰显出一种优雅闲适的独特风度。 阮飞花跑了一段距离,脸颊发红,心里责怪王瑞这人太妖孽,都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还打扮得这么嫰。 在河边搭好三角架,王瑞开始调整镜头和像素,寻找角度准备拍照。 阮飞花在一旁看着他很专业地摆弄,在他询问要不要教她时,摇摇头,另找一处玩去了。 她从小在山林间长大,自然能从山林里寻到趣味,找到乐子。 偶尔阮飞花会回头看王瑞,发现他的镜头总是对准着她。 自觉自己不上镜,她便往树后躲,玩着玩着,她忘了镜头,想起来了,又往林子深处藏。 回去时,王瑞给她看相机里的照片,阮飞花发现,他只拍了几张风景照,剩下大部分都是她的照片。 阮飞花涨红着一张脸,一路上更加不敢看王瑞了。 红房子里还有专门的暗室沖洗胶片,王瑞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后还不能给她看照片,因为照片还要在通风处晾干。 阮飞花等得心痒痒,后世的数位相机列印照片多快啊,怎么王瑞的照片就这么难等到呢。 晚饭时,她连螃蟹都吃得不专心,眼神总往暗室瞟,王瑞娴熟地用蟹八件挖出蟹黄,盛在碟子里留给她吃,一点没被她的焦急影响到。 晚上睡觉时,阮飞花欣赏着王瑞好看的睡颜,一边思考,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瑞就要回去呢?她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吧。 第39章 照片.屋子 第二天阮飞花一起床, 就看到挂了一屋子的照片, 每一张里都是她。 昨天的她,一身格子衬衣加棉质长裙, 头上戴着一顶荷边渔夫帽,这还是王瑞给她搭配好的呢。 有的她从树后探头看他,有的蹲在石头上逗麻雀, 每一张王瑞都把她抓拍得很好看,好看到她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但是, 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这角度很明显是偷拍好吧!王瑞就这么大大咧咧, 挂出来展示给她看, 真的好吗! 这惊喜都要变成惊悚了呀! 那混进来的十几张照片,既有她来了京城之后跟拍的,她买手机,抓娃娃机,逛超市的, 甚至还有她在莲塘县和河西村时被偷拍的。 王瑞居然这么早就在调查她! 阮飞花气沖沖地扯下那些照片, 心悸地在房间里乱走。 第86页 她一直知道王瑞这人神经病, 表面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 暗地里却对她,对任何人事,都有很强的控制欲,所以她忍下了他安排的助理和保镖。 可特么,她出门逛逛而已,全程有陈琳这个保镖跟着, 他还要派人拍照,对她的入侵简直无孔不入,丧心病狂! 阮飞花差点克制不住自己,就想下楼去找王瑞质问,可再想想,他都敢把照片挂出来给她看,就是为了威慑她,要她老实的啊。 她的小胳膊拧不过他的大腿,今个儿必须忍下了,留得青山在,日后再算帐。 阮飞花好好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敢下楼面对王瑞。 可她总归不善演戏,眼里还是带出一点不悦,神色更是不自然。 王瑞端坐在晨光里,仍是若无其事的温雅闲适,仿佛没看出她的别扭,如同往常一样伺候她吃早饭。 阮飞花却从他的笑容背后,看出一点莫测的阴森,这顿早饭吃得更艰难了。 她终于意识到,王瑞这样一个国企老总,有身份有地位,会在餐桌上伺候她吃喝,完全是因为他强烈的控制欲。 她是先喝粥,还是先吃包子;是吃这个鸡蛋卷,还是吃那个葱油饼;吃什么,吃多少,吃的顺序,都由王瑞决定。 可怜她以前,只要有的吃就满足了,压根不会注意到,是她自己选择的,还是王瑞给她的。 过了几天,王瑞终于开口说要回公寓,阮飞花松了口气,无端生出股惆怅。 自从那天早上的照片事件过去后,她就不知道是留在山庄好,还是回去公寓好,她只知道一点,无论是留下还是回去,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阮飞花全程心情低落,回到御景华城后,突然眼前一亮,楼下的摆设居然和以前的一模一样! 不,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这屋子仍然空旷冰冷,却多了些温暖的颜色,比如沙发上多了几个杏色抱枕,墙上多了几幅油画,书房也多了一些她用的书具。 「哇,这才多久,全恢復原样了,你叫的哪个装修队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她把楼下逛了一圈,看得惊嘆不已,一拍脑袋,想起一回事来。 跑上楼翻箱倒柜,阮飞花就是想找一样东西,也不怕弄乱了王瑞的东西,反正在这方面他绝对不会说她什么。 拉开床头柜,那把枪还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的就是她那个02年遗失的木雕项鍊,老鼠生肖的木雕背后还刻着她的小名呢。 晚上临睡前,阮飞花就试探着问了:「能……能把这个送给我吗?我看着挺好看的,恰好和我的生肖一样。」 王瑞摇头,这就尴尬了啊。 自己的东西,厚着脸皮要还要不回来,还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阮飞花侧着身子,背对王瑞,心烦意乱睡不着。 她刚才把意思表现的也够清楚了吧,所以王瑞到底知不知道她知道他是元旦那晚她救过的人啊!? 他是知道她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她知道了,还是之前不知道她知道现在知道她不知道了,就是一直不挑破在跟她打太极呢? 阮飞花生生把自己绕晕了,翻了个身,巴不得现在就摇醒王瑞,两个人把话说个明白。 可看着他那清冷的眉眼,她就心憷,这人心思莫测,不是她跟他睡过几次就能明白的。 后来王瑞补偿她似的,另送了她一条项鍊作为礼物。 既然没有挑明真相的徵兆,阮飞花为了打消他的怀疑,可有可无地接受了。 之前,除了刚开始的那几份合约,她再没要过他任何东西的。 收下礼物的第二天,阮飞花就后悔了,她那位重新上岗的叶助理告诉她,项鍊上挂的东西叫天珠,市面价值上千万……上千万,多少套房,多少个包子,多少的钱啊?! 不就是一块圆柱体的石头吗! 阮飞花戴着心累,王瑞还不准她摘下来,她更烦恼了,一连几天,不仅没有表现出收到礼物的喜悦,还整天臭着一张脸。 她的这个整天就意味着一天有二十个小时,对着王瑞没有一个好脸色。 王瑞再好脾气的人也不悦了,更何况他还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阮飞花,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阮飞花立刻发动脑细胞回想:「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不能跟你置气。」 可还不是他先不说明白,她才不敢说的! 王瑞太淡定,弄得这些天好像是她在跟他较劲,悬着一颗心,七上八下,就想着他到底知不知道,她要不要先说啊。 而她说了又会有什么后果,现在不说的话还要等到何时? 和王瑞打拉锯战太累了,她就想搞搞事情,和王瑞唱反调,最好让王瑞烦了她,然后把她赶走家门。 当然,这只是她的美好设想而已。 阮飞花指着阳台上那几盆植物,鼓起勇气沖王瑞喊:「我就是个腿上泥都还没洗干净的小农民,就只会侍弄点花果树木,小农民也跟那几盆花一样,离不开阳光,离不开泥土,更不能没有新鲜自由的空气。 新鲜自由,懂吗?你自己瞧瞧你这屋里,除了这几盆少得可怜的盆栽,冷冰冰,空荡荡的,没一点人气,谁稀罕住这啊。」 她的话里话外都在表达一个中心思想,放我走吧,快放我走吧,咱们都别浪费时间耗着了。 第87页 王瑞没接收到她的中心思想,反而笑了,那个很久不见的凉薄的笑容。 阮飞花的一颗小心脏啊,顿时「砰砰」直跳,自然不能是心动的乱跳,王瑞再好看的脸也没法抵消她的恐惧。 「看来,是我把你养野了,是吗?」 「不……不是……」她的后背凉飕飕的,小动物般地直觉不妙。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意思,我又是什么意思。」他欺身而近,一边还挽着衬衫袖子。 阮飞花简直欲哭无泪,她干嘛想不开作死啊,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也是王瑞最近表现太温和了,她就忘了最初时对他的畏惧。 「我是说,这屋子里可以再多点绿色嘛,有益身心健康。」 这个解释王瑞还满意吗,阮飞花不知道。 他动作不算激烈,可还是压着她在沙发上狠狠做了一通,逼迫她解锁各种姿势,满足他的需求。 完了他也不退出她的身体,和她保持着负距离的接触,伏到她耳边喘息。 「不要哭,阮飞花,收收你的心,不要让我有教训你的机会。」 他运动过后的嗓音低沉磁性,还带着点色气,十足地勾人。 阮飞花听着却心悸,捂着嘴巴不敢哭出来,因为王瑞刚刚说过,阮飞花,不要哭。 他既然说了不准她哭,她就一定得做到。王瑞说出口的话一向是算数的。 过了两天,王瑞又是补偿似的,抽了一天时间带她出去逛了一圈京城。 看看艺术展览,听听中央大剧院的表演,最后在私房菜馆吃了个晚饭。 这就算是她的自由放风时间了,好歹她还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或者说是京城的雾霾不是。 阮飞花跟着他出去了一趟,回来楼下的阳台就大变样了。 原本露天的室外阳台被改成了封闭的绿色氧气花园,放满了各色各样的植物盆栽,藤架,紫藤、月季、凌霄、风车茉莉…… 不是这个季节的花草也有,不是这个地区的花草也有,还有好些漂亮的植物,她见都没见过。 刚从外面黄叶凋零的京城回来,这一片绿色对阮飞花的视觉冲击是巨大的。 她晚上都想睡在阳台上了,刚好那还放了舒服的躺椅抱枕。 客厅里,卫佑和王瑞汇报完毕阳台花园的工作,等着王瑞吩咐其它事宜,王瑞的心神却移到了阳台的人身上。 安静了一瞬,王瑞出声让卫佑回去。 阮飞花在阳台好好逛了一圈,才抱着一瓶青翠的滴水观音进屋。 「王瑞,把它放我们楼上好不好?它真的很漂亮欸!」 卫佑正收拾东西离开,听着阮飞花单方面和王瑞聊不靠谱的养花心得,想了想,把一本花卉手册留下。 「阮小姐,您还需要什么花卉可以看看这本册子,我都可以给您找来。」 阮飞花连忙答不用了,不用了,花够多了。 原本她只是见那册子上印刷的花漂亮,随手翻翻,瞟到边上标註的价格,真真吓了她一跳。这些花怎么这么!! 「王瑞你看!」 阮飞花指着册子上,那瓶一模一样的滴水观音给他看:「你弄这么贵的回来干什么嘛,我又不是专业的园丁,搞砸了咋办啊!」 王瑞警告卫佑一眼,回答得云淡风轻:「养坏了就再换。」 阮飞花还是不放心:「它们有个三长两短,可不能叫我赔你。」 王瑞微怔,随即嘴角微微上扬:「不用你赔钱。」赔人就好。 阮飞花听不懂他的字里玄机,兀自高兴得了他的准话。 卫佑在一旁看得明明白白,却不敢再多言,暗自提醒自己别再自作多情。 之后的几天里,阮飞花兴致勃勃在阳台花园捣鼓侍弄,第七天,她垂头丧气的,把那瓶就黄了几片叶子的滴水观音摆在王瑞面前。 「王瑞,你还是找专业的人来照顾那些花吧,我实在不会照顾。」 王瑞放下文件,打电话吩咐下去。很快卫佑安排了一个专业的园艺师,每周三次来打理阳台花园。 作者有话要说:  嗯……怎么说呢,居然在外站看到了自己的盗文, 我该谢谢盗文的人吗,我一个小透明的处女作还有被盗的价值?(并不,我拒绝盗文者的抬爱,十万分拒绝) 那些看文的小天使千万别跟着走了,本文没签约没入v的,现在写下去的动力大部分是为了你们啊! 我看到那57个已收藏,就觉得不能丢下你们不管。 第40章 插花.把戏 插花是一门高雅的艺术, 它分为礼仪插花和艺术插花两种;风格方面又分为东方式插花和西方式插花, 东方式插花又有中国插花和日本插花之分…… 阮飞花听得昏昏欲睡,一连几天她的小叶助理都在给她讲解什么是插花, 她真的很想跟她说,你说再多也没用,我记不住啊! 前期的插花艺术基础知识讲解终于结束, 叶素正式教她学习如何插花。 「在中华花艺中,我们把最长的那枝称作「使枝」, 以「使枝」为参照, 基本花型可分为:直立型、倾斜型、平出型、平铺型和倒挂型……」 「配色不宜太多, 颜色相距较大花色应该做好唿应与穿插的调和工作,多色相配应有主次之分……」 第88页 「学会善用瓶、盘、碗、缸、筒、篮、盆等七大花器……」 手提竹编小花篮里,阮飞花把它塞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末了还繫上了红色的丝带。 桌上散了一堆折枝落瓣的花卉,阮飞花还想挑一些, 加进她的花篮里。 叶素拦着她:「够了, 阮小姐, 这样就很好看了。」 阮飞花捧着她的花篮问:「小叶子, 你觉得我插花有天赋吗?」 叶助理口是心非:「当然,阮小姐在插花方面天赋异禀。」 阮飞花放下花篮,扯掉那些多余的花和丝带,很严肃地拆穿叶素的无脑恭维:「不,我没有天赋,我需要参加一个专业的插花培训班学习。」 叶素大惊失色:「阮小姐, 我真的是专业的,虽然我没有考过花艺师的资格证书,但我真的学习过插花。」 阮飞花当然相信她的能力,王瑞找来的人怎么会差。 叶素这位名校毕业的研究生,专业陪聊陪玩,三百六十行,不是都精通也基本样样懂一点,还不会生气,不会嫌她笨。 但是很遗憾,她要再次下岗了,阮飞花想出门,不想总是待在屋里,只跟她和王瑞打交道。 晚上王瑞回来后,阮飞花奉上了她一天的学习成果。 「看,好看不?送你呀。」 王瑞没说好看不好看,瞧了她的花篮几眼,顺手增减了几支花,调整了一点高度,整个花篮的格调立时提高了。 阮飞花:「……」 阮飞花默默无言走了,品味这种东西真是玄之又玄,学不来的。 晚饭后,阮飞花重振旗鼓,把自己的要求提了。 「那个……是你说的,有什么事就要跟你说出来的……我说了,你答应吗?」 王瑞双目波澜不惊,低声道,可以请人过来专门教她,不用出去学习。 阮飞花一听,那还了得,学插花是假,她想出门才是真的,要不然谁喜欢插花这门高雅的艺术啊。 「你这么重视隐私的人,怎么好叫人来这里打扰你呢,而且……我什么都不会,总要出去学点东西……我保证,五点半一定回来。」 她对他说话的语气和用词都少有的柔软,王瑞听完也少有的慨然应允了她。 「既想学,就要正经地学好,时间给你延长,18时30分,我回来后要看到你。」 阮飞花喜出望外,放风时间她只会嫌少不嫌多,而且只要在王瑞回来前,她能赶回来就行,如果王瑞有宴会必须出席,她待在外面的时间还能再延长一个半小时! 幸福!阮飞花简直乐开了花。 随后王瑞吩咐卫佑给她找了一个插花培训班,每周四节课,小班教学,来学习的除了她,都是名门贵夫人大小姐的那种。 这个插花班隶属的培训机构设立在一栋大厦内,里面美容护肤会馆和各种供女性休闲娱乐的店面齐全。 但阮飞花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只注意到,大厦旁边有一个少年宫。 少年宫是个好地方啊,给孩子们看节目、做手工、做游戏、学科学,莲塘县这样的小地方还没有少年宫呢。 前世她就想送小汤圆去参加个什么兴趣班,学个绘画乐器什么的多好,只苦于没有钱。 阮飞雪小时候要是能进这样的地方,肯定很高兴,现在也会变得更优秀。 可惜,现在阮飞花进少年宫也不是为了玩或者学习,一切为了生活。 天气渐渐转凉,几次降霜落雨,几次朔风寒流,半个月又悄悄过去了。 阮飞花裹着棉袄,戴着围巾,利索地把国画班的教室打扫干净,再锁好门出去。 边走边哈了口气,暖暖被冷水冻得冰冷的双手,阮飞花从兜里掏出手套重新戴上。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北方的鬼天气真是冷死个人了。 路过阅读班的时候,年轻的女老师叫住她:「阮姐,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你先说。」 女老师很不好意思凑过来,小声解释:「还有一个孩子的妈妈没来接他,可我那个……内急,想去洗手间,你能帮我送他去大门口等他妈妈吗?他妈妈已经到了,就来了。」 阮飞花挑眉一看,这怕不是内急的问题,是突然来大姨妈了吧。 同是女人,阮飞花理解她的苦恼,大方应下了:「行,你去吧,孩子交给我,我保证送到他母亲手上。」 「谢谢阮姐,这孩子叫毛毛。毛毛,过来。」 躲在门后的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探头探脑,阮飞花蹲下来就沖他打了一个招唿,给了颗大白兔奶糖,小孩立马喜欢上了她,放心跟她走了。 阮飞花和小汤圆多年的相处经验不是盖的,她敢说,哪个小孩子都爱亲近她。 外头夕阳西下,收起了最后一丝温暖的余晖,马路两旁的路灯悉数亮起。 阮飞花抱着小毛毛走出少年宫,在大门口的花坛边坐下,摸出一根红绳,秀了一手高超的花绳技巧,把小孩唬弄得忘了等妈妈这回事。 正玩着花绳逗孩子笑时,毛毛指着一个方向突然喊:「妈妈来啦!」 阮飞花顺着他的小胖手看过去,看到街角一个打扮靓丽的女人,着急忙慌向他们跑来,以及还有马路边,靠在白色轿车旁边长身鹤立的王瑞。 她惊呆了,不知道王瑞站在那里看了她多久。 第89页 怀里的毛毛挣扎着,想从她的膝上跳下去找妈妈。 阮飞花放下他,嘱咐他慢点跑,再起身时,就看到王瑞向她走过来了。 她手足无措地愣住,不知道自己是该当作没看见转身跑掉,还是主动迎上去认罪。 小孩穿着臃肿,跑得像只企鹅一样,摇摇摆摆就撞上了王瑞。 然后阮飞花就看到了大跌眼镜的一幕,王瑞竟然后退一步,躲开小孩的碰触,任他摔了一个狗啃泥! 「哇!」小孩哭得惊天动地。 王瑞岿然不动,没瞥小孩一眼,移动脚步继续走向她。 阮飞花不再犹豫,迎了上去,和王瑞擦肩而过,扶起倒在地上哭得惨烈的小孩。 「不哭不哭哦,阿姨吹吹不痛痛了。」 靠!王瑞是怎么狠得下心,不接住就要摔跤的小孩子的啊!他洁癖就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吗?!连小孩子都不能碰! 「王瑞!你是没戴眼镜,近视到看不到有小孩撞过来了吗!你……你这人……」 她气到说不出话来,恰好小孩的母亲赶过来了,抱起孩子,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 阮飞花等着她开口,加大炮火,一起指责王瑞的狠心没爱心。 「这位先生,真是抱歉,小孩子走路不看路,没碰脏您的衣服吧?」 阮飞花脸上得瑟的表情顿时破裂了,不敢置信。 「我们可以交换一下名片,您清洗衣服的费用由我负责。」 阮飞花再度震惊,她亲耳听到了什么,一个母亲拿儿子当踏脚石来勾搭野汉子,这可真是亲儿子啊! 「不是!这人……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这位小姐,请你别多管闲事好吗?」 小孩的母亲翻她一个白眼,一脸「你就是想通过我儿子来和那位先生搭讪」的表情。 阮飞花用力拍脸,打断自己的脑洞,那位母亲正羞涩地偷看王瑞呢,哪有空赏她一个表情。 阮飞花被王瑞箍着肩膀带上车,她偷偷扭头后瞄,小毛毛很开心地沖她挥手说再见,他的母亲则目瞪口呆,不可置信于,她居然和王瑞这样的人有关系。 「王瑞?」 她的肩膀被王瑞箍得生疼,却不敢喊一声痛,王瑞正生她气呢,她再没眼色也看出来了。 这人上了车后就端坐一旁,闭眼假寐没再看她一眼。 阮飞花交叉摩挲着发冷的双手,暗暗忖度该说什么。 她的插花课六点多结束,王瑞也六点下班,但他一直没有来接她一起回家的意思,她也不会厚脸皮提出来,更不会自作多情地觉得,他应该来接她。 这次王瑞来接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难不成,他是发现了她隐瞒他的事? 他都看到了她从少年宫走出来,而不是从隔壁的大厦出来,想来是发现了她的暗渡陈仓。 那她是不是应该主动认罪?他一直不说话就是在等她自首吗? 双手忽然被另一双修长的大手包住,阮飞花忐忑地抬头看王瑞。 他一双颜色极浅的眸子,冷冰冰地凝视着她,神情阴郁愠怒,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意在里面。 阮飞花不知是怕的,还是羞愧地低下头去,回去的全程都默然无话,虽然她很想说,他的手比她浸了冷水的手还冰,捂也没用。 下了车,王瑞丢下她,一个人走在前面,进屋脱鞋换衣服。 阮飞花因为心虚特意落后他一步,进屋见他换衣服时,终于想起来,身为小情人是不是应该帮金主脱衣服挂衣服啊? 可王瑞明显不需要她插手,自己换好了家居服,放了文件包,倒了一杯水喝完就要上楼去了。 阮飞花亦步亦趋跟着王瑞进书房进厨房,在他要上楼洗漱时,终究挨不住他的冷暴力认输了。 「我认罪!不,我认错,我是瞒了你事,没有老老实实上插花课,反而到隔壁的少年宫去……做零工找活干。」 认罪的第一要义就是,不要给自己找任何理由藉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就对了。 王瑞漠然无话,盯着她阴晴不定了好一阵,才从薄薄的嘴唇里吐出几个字来。 「就这样。」 他应该是在用疑问语气反问她的,可她听着,莫名觉得是用陈述句在威胁她。 阮飞花实在怂得不行,一五一十地就道出了始末。 第41章 轻松.原则 怂得不行的阮飞花, 一五一十地就道出了她使的小把戏。 原来她在那个培训班就上了三回课, 一周后就以时间有冲突的名义取消了课程。 「他们太坑人了,只肯给我退半数的学费, 我是想着之后补全学费还给你的……」 她本来就没打算瞒着王瑞多久,也瞒不久,这不, 才半个月就露馅了。 王瑞好看的远山眉轻轻一挑,阮飞花不敢再转移话题, 搓着手指继续说明自己隐瞒的事。 她的插花课没上几节, 也没认识几个朋友, 反倒结识了一个在那里打扫卫生的阿姨。 也是通过这个阿姨,她在隔壁的少年宫找了一份助手的工作,帮着兴趣班的老师管教孩子,打扫教室。 那个阿姨其实很不解,能来那栋大厦上课的人, 还要打零工挣钱吗? 大概是因为阮飞花刚来时, 就亲切地叫她大姐, 还顺手帮她些小忙, 整个人的气质都太接地气了,一点没有那些夫人小姐的自矜高傲。 第90页 阮飞花请她帮忙时,她再不解也很热情地给她介绍了工作。 「就……就这样了,因为陈琳姐不跟我上去,只在楼下等我,我就走后门去隔壁的少年宫……」 陈琳应该到现在还没发现她中途熘走了。 「那, 你是怎么发现的?」 王瑞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他听完只有一句话回她:「我是短了你的生计,还是少了你的零钱。」 阮飞花愁眉苦脸:「没有少,你什么都没短我的,我在这里也什么都不缺。」 上次她送飒飒出国时取的钱,一直装在帆布包里藏在楼上,王瑞看到了却什么都没说,只留给她一张银行卡。 那张存有巨额的银行卡,现在还躺在楼上的床头柜里呢。 她前世今生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小日子过得也从没这么滋润过,好吃好喝,华服美裳,不必操心任何生计。 「可人活着,又不只是为了吃喝睡觉,我要是不找点事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瑞攥着她的手腕抬高,食指刮蹭她手上的冻疮。 「你本可以轻轻松松地活,安心依附于我,可你偏不愿,就让冷水把你的手冻裂长疮,你就高兴了?」 阮飞花突然感觉手上的冻疮开始发痒,痒得她想挠,却碍于面子不敢表现出来。 原来王瑞是从她冻伤的双手发现的。 「我就乐意这样辛苦地活着,就是活得像草一样,我也高兴!」你管不着! 后面的话阮飞花不敢说,她上次沖王瑞说他管不着她时,付出了断手的代价。 阮飞花又伤又气,眼角发红,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着不肯落下。 一把打掉王瑞抓着她的手,王瑞可能是因为上次误折了她的手,不敢再用力,她很轻易就挣脱了他的束缚。 她跟王瑞两个人啊,简直有着马里亚纳海沟这么深的代沟,讲不理说不通,他一门心思地就认为她生活苦,需要过被包养的好日子。 啊呸!去他妈的自以为是! 王瑞蓦然伸手遮住她泫然欲泣的脸,阮飞花捂在他冰凉的大手里,惴惴不安又带着哭腔问:「你干嘛?」 话音一落,天旋地转,她就看到了天花板的吊灯,炫丽明亮的灯光闪了她一眼。 王瑞左手托着她的背,右手托着她膝盖就把她打横抱起来了! 她僵直着后背,攥着他胸口的衣服,感觉自己被横抱着走了几步。 王瑞快步走到楼梯间口,一步一步迈上楼梯,她反应过来,挣扎了几下。 王瑞左脚踩上了楼梯,因为她的动作,右脚没跟上,一步踩空,膝盖重重磕在楼梯上,双手随之脱力。 「阮飞花!」 王瑞紧张地抓住她肩膀。 阮飞花却一点没体会到他的担惊受怕,反而很想笑。 「哈哈哈哈!」 她一想到王瑞刚才,气势汹汹地对她公主抱,想把她抱上楼教训,现在却和她狼狈地摔作一团,莫名就觉得搞笑。 王瑞仿佛明白了她在笑什么,眼里的惊忧很快收起,咬牙道:「阮飞花……你真不怕死?」 「怕啊,怎么不怕,是人就怕死嘛。」可该笑的还是要笑。 冰凉的吻突然堵住她爱耍嘴皮子的嘴,王瑞的手探进了她的衣服下摆,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温热的皮肤,引起一阵战慄。 阮飞花企图用手臂抵住王瑞的偷袭,他却伸出一点舌尖,轻轻舔过她的手背,在她下意识躲开时,直奔她脖颈的领域。 王瑞半个人伏在她身上,一只膝盖撑在楼梯上做支撑点,左手箍住她的腰,防止她滑下楼梯,右手一点一点解开她的衣裤,唇形优美的嘴唇从脖子一路往下,不断制造出痕迹。 「别,别在这……唔……」阮飞花不想在被人踏来踏去的楼梯上,接受王瑞的进入,这也太羞耻了,可她的身体已经不受她控制,早已成了王瑞的所有物。 这种时候,阮飞花必须庆幸王瑞的腿脚不好,不能持续用力,只做了一次就结束了。 而且因为他在楼梯上磕伤了,到了床上他想继续,阮飞花不肯配合,他也没有合适的姿势进行。 王瑞还吓唬她:「阮飞花,不要挣扎,在我怀里,不要动。」 阮飞花偏滚了几圈远离他,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大半夜,阮飞花委屈地趴在床上让王瑞涂药,本来她背上只是磕了一点于痕,就因为王瑞的作死,青紫了一片,他自己膝盖上也淤青了。 这下好了,他们两个,到底教训了谁! 第二天,这层楼梯很奢侈地铺上了毛绒绒的地毯。 阮飞花下楼吃午饭时,看到后吓得又跳回床上,不敢下楼。 王瑞打她床边的电话,叫她下来吃饭,她也不接不理。 楼下,王瑞站在楼梯口,第一次做出大声喊人这么失格的事。说是大声,也就比平时高了几个分贝。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阮飞花其实没听清他的声音,但并不妨碍她怂包地大声回他:「我不下去,我不饿,我不想吃饭!」 王瑞挽着袖子的手停下,回头吩咐:「你们出去。」 厨房餐桌那一圈儿等着听候的人,一声不吭悄声退下。 出了门,互相对上视线,不约而同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却仍不敢多言。 第91页 王瑞第二次大声说话:「阮飞花,别让我再重复一次。」 阮飞花别别扭扭,踩着没被毯子覆盖到的楼梯空隙下楼。 王瑞一直冷眼旁观,看着她下来,才回到餐桌边坐下。 两个人开始吃午饭,王瑞左手握筷,坐姿优雅,一口一口吃得慢条斯理,从容不迫。 阮飞花却毫无形态可言,狼吞虎咽不说,握勺子扒饭的手势还及其不正确,而且一只手垂在膝盖上,就是不放上来端碗,上半身几乎是贴着餐桌吃饭。 神奇的是,她以这样的姿势吃饭,也不会掉落一粒米在桌子上。 王瑞不时会提醒她坐端正,甚至直接上手教她,正确的握勺拿筷的姿势。 可她改了一时,又故态復萌,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下一次再继续提醒,继续教。 阮飞花从饭碗里抬起头,偷偷瞧王瑞,他倒是在这些生活习性方面显得大方,从不嫌弃她没有礼仪教养。 但王瑞绝对是很讲原则,说一不二的人。 可王瑞这人的原则在哪,她一点不知道,许多小事情她做了,跟犯了他忌讳似的,暗搓搓就报復了她。 但她很多挑衅他的行为,甚至是泼他一脸水,拿檯灯砸破了他的头,他却一点不在意。 柔和的白色灯光下,阮飞花无聊地伸展着手指玩,看王瑞把云南白药粉用白酒一点点调和,调和的像是煳煳状,再放在温热的位置保存好。 听王瑞的家庭医生说,她手上的冻疮没有皮肤破损的情况,用云南白药涂抹几天就能好。 然后王瑞就亲自来给她治冻疮了! 「过来。」王瑞轻轻瞥她一眼。 阮飞花即刻起身过去,乖顺地让他用淡盐水清洗自己手上患有冻疮的位置,再用柔软的白毛巾擦干。 白皙骨感的手握着她红肿的手,更显得她的丑陋了,相形见拙之下,阮飞花怪难为情的,擦干后就想抽回手。 王瑞攥住没放,捏捏她的手指,示意她老实点。 刚才调和好的,还有些温温热的云南白药,被均匀地涂抹在冻疮上,王瑞又用无菌纱布给她包好,之后一天换一次药,连续了三天。 基本上,她的症状一天就减轻了,三天后完全治癒。 阮飞花惊喜,困扰了她几个冬天的麻烦啊,居然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而且据说还能够根治冻疮不再復发! 可惜阮飞花高兴得太早,手上的冻疮好了,意味着她又要恢復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无所事事状态了。 她的生活助理叶素再再次上岗,陪她在屋里读知音杂志,看肥皂电视剧,尽玩些精緻的小玩意儿。 保镖陈琳也对她上次从插花课上熘走,表示深以为戒,只要她一出门,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紧跟着她,绝不让她离开她的视线之外。 小学课本曾经教过阮飞花,什么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她现在却两者都没得到,自由没了,还引起了王瑞的警觉。 万幸,天气越来越冷,她也没有出门的欲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我又去申请签约了,一周只能申请一次,猜猜在本文完结之前,我会收到几个编辑的拒绝简讯? 第42章 毛衣.过冬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起来了, 阮飞花又想打毛线了。她耐不住手痒, 托生活助理小姐姐替她搜罗了各色的毛线。 在这样的大雪天气里,窝在软软暖暖的被子里, 边看电视剧,边给家人打一件亲情牌毛衣,于她而言, 是一种享受。 而对于她忙活这些东西,王瑞并不在乎, 他只要她老老实实待在他的领域, 陪着他, 这就够了。 为了早点让远在海外的阮飞雪穿到她的毛衣,晚饭后,阮飞花开着电视机却没看几眼,手拿棒针,手速飞快地走针穿线。 毛线球一圈一圈迅速减少, 半成品的灰色毛衣渐渐成形, 她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热情洋溢, 又昂扬向上的状态。 她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王瑞从健身房出来,因为运动完,身上还有热气,修身的保暖打底衫,让他紧实的腹肌和优美的身形显露无遗。 他站在她边上,就看着她不动, 眼里颇有趣味。 强烈的雄性气息直往阮飞花鼻子里钻,她整个人都不得劲了,手速都慢了下来。 「你还不去洗澡?」阮飞花扭头问,这人不是有洁癖吗,大冬天的还要坚持一天四次洗澡。 王瑞弯腰从沙发后吻她,捧着她的脸,在她嘴巴里搅和一通,直至把她的嘴唇都亲肿了。 「嘴唇太干,记得多喝水,助理给你买的护肤品要用。」 突然偷袭人,还敢多嘴评价,气得阮飞花在王瑞背后挥舞棒针,丢毛线球。就让她干燥起皮的嘴唇扎死他算了。 王瑞上楼洗澡换衣服去了,阮飞花盘腿抱胸坐在沙发上,心里有苦难言。 她真怕王瑞想多了,又不敢说不是给他打的,只好趁着下午他出去上班时,另外赶出一件毛衣来。 给王瑞打的毛衣是菸灰色的,花纹高领,用的是叶素给她买的,质量上乘的毛线。 可毕竟是临时赶工出来的,她也没上心,废多大心思,样式既简单,编织手法还粗糙。 但王瑞穿上后,怎么说呢…… 别人是人靠衣装,他是反着来,生生把手工制作的粗劣毛衣,穿出了名牌店里的精品货效果。 第92页 阮飞花不禁大为自豪:「不错,王大爷穿着合适,帅!」 王瑞轻瞟她一眼,阮飞花急忙捂嘴,惊觉刚才说错了话。 「嗯……我是说……那个,大爷是说你有长者的沉稳气度,嗯!对,是气度!」 这种煳弄人的鬼话,也就王瑞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拆穿她了。 王瑞伸手一把将她按在怀里,素来平静无波的眼里潋滟生辉。 阮飞花舒服地在他身上蹭蹭,她打的毛衣可真软和真暖和啊! 有时候,王瑞其实挺好满足的。 阮飞花闭门不出,叶素和陈琳等人对此喜闻乐见,但久了就觉得不妥。 「阮小姐,我们出去走走吧,就去商场,那里有暖气,一点不冷。」 阮飞花无奈呀,她做人可真难,盼着她不出门的是她们,念着她出门透气的也是她们。 她一个南方人,扛不住北方的寒冷,只想窝在有暖气的屋里过冬,一步也不想出门。如今为了配合她们的工作,也只好动弹动弹了。 戴好绒帽,穿上雪地靴,系好厚围巾,阮飞花下了公寓楼刚出门,风雪扑面而来,煳了她一脸。 「呸呸」吐出嘴里的雪花,她就想打道回府了。 「回去吧,回去吧,王瑞那边,我会给你们说情的,我不出门怪不着你们。」 「软软,你现在到哪了?」 「嗯……到哪了……」 阮飞花换只手拿手机,腿上摊着一本国内旅游指南大全,一边随意翻看着,一边和蓝田玉打电话。 正巧翻到西南那一页,便回:「大理,丽江,香格里拉,还是凤凰古城?」 蓝田玉好笑又好气:「你自己都不知道在哪了,还要我猜!?」 阮飞花刚想回话,听到背后有开门声,是王瑞下班回来了。 她无意识就喊了一句:「你回来啦。」 说完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语气有多亲密,活像迎接丈夫回来的妻子。 「你在跟谁说话?」 阮飞花滚一圈,倒在地上的毛毯上,小声回復蓝田玉:「旅馆的室友,不说了,等我到了下一个目的地再给你打电话哈。」 等她挂了电话,扒着沙发靠背探头看,王瑞已经进书房去了。 过了两天,阮飞花下楼时看见叶素和罗军在打包东西。 她倚着楼梯扶手问:「你们收拾东西干嘛?」 叶素从行李箱里抬起头回答:「王先生吩咐的,让我给阮小姐捡几件东西,带去阳城住几天,阮小姐不知道?」 「知道知道,阳城嘛,西南地区冬天旅游的好地方,就是不知道这么早就出发,哈哈。」阮飞花挠头大笑,心虚之余,眼神直瞪书房的王瑞。 去哪里,她没有自主权就算了,好歹提前通知她一声啊! 罗军这个人精一眼看穿一切,有意缓解阮飞花的尴尬。 「我们上午十点半就出发,很荣幸做王先生和您的导游。」 「导游?王瑞报团旅行了吗?」这不像他的行事做风啊,不是应该包下整个飞机的头等舱,后面一堆保镖助理跟着吗? 罗军故作无奈:「其他人会先过去,王先生只让我和雷诺跟着,雷诺负责安全,我就只能做导游了。」 上午十一点到达京城繁华的机场,阮飞花这才明白过来罗军的意思,敢情王瑞还真的像普通人一样,和她一起坐飞机去旅游啊! 他身边除了罗助理,就一个叫雷诺的大高个保镖,这齣行阵仗,绝对是她看到的最小的一次。 罗助理戴着导游帽,手拿小旗子,还给她发彩虹糖和太阳帽,搞得还真像模像样的。 他们在里面的vip候机室,像那些公务员和商务人员一样,静等飞机十一点起飞。 阮飞花第一次坐飞机,不知道自己晕机,即使头等舱环境很舒适,服务也很好,整个人还是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空姐经过时,王瑞给她拿了一杯清水,送到她嘴边喝。 阮飞花头一偏,小声说想喝橙汁。 王瑞不准:「先喝水,清肠胃。」 阮飞花只好喝了,等他叫空姐送橙汁过来,橙汁送过来了,她又觉得反胃,不想再喝,靠在椅背上,偏头听斜后面的雷诺和罗军说话。 「怎么又是你,卫佑呢?」 「没办法,王先生旅游之余还要出公差,只能派卫助理先去那边看顾了。」 「那个去的人可以是你。」 罗助理两手一摊:「能者多劳嘛。」 阮飞花捂嘴咯咯笑,她其实没太听清他们的对话,但看罗助理耍宝也很逗人了。 飞机歷时四个多小时,降落在阳城的郊区机场,阮飞花脚一落地,心踏实了,整个人立马精神抖擞。 坐上等候的汽车,一行人继续向阳城出发,罗军发挥他导游的职责,开始给其余三人,主要是给阮飞花介绍。 阳城这座古老的城市,背靠青山,面对湖海。城内的街道呈棋盘式分布,石板路面,青瓦坡顶的民居,都具有浓郁的少数民族建筑风格。 身处其中,很容易能感受到它悠久深重的歷史和文化感。 阳城南北保留了完整的城楼,车子经过南城门时,阮飞花从车窗里看到,巍峨的南城门上面还有块匾,上书「文献名邦」四个大字。 车子在一处停下,王瑞和她下车走路,罗军和雷诺两人遥遥坠在后面。 第93页 这座城市四季如春,时至冬天,天空仍然一碧如洗,阳光洒满整个巍巍古城。 来往的游客似乎都被感染,没有匆忙,只剩下漫不经心的脚步,与温和恬淡的目光。 石板路两旁既有别具特色的店铺,也有传统的民族风情民居和客栈。 见王瑞一直往前走,没有逗留的意思,阮飞花疑惑地问:「我们不在这里住吗?」那还能去哪住? 王瑞没应她的话,拉着她在步行街的一个小吃店坐下,罗军过来给她介绍这里的特色美食。 最后斟酌着点了一份甜茶,一碟青豆小糕,和几种蜜饯。 这些她一个人暂时填肚子是够了,王瑞是不吃外面的食物的,只喝了两口罗军拿过来的矿泉水。 吃完阮飞花又问:「去哪儿呀?」 罗军解释:「这里游客多,来来往往的我们有时兼顾不到。」 阮飞花:「嗯?」 「所以我们要去这边的别墅住。」 阮飞花:「哦。」就是要保证王瑞的安全嘛,她理解。只是真是可惜了,要是住这里的客栈,推开窗就是繁华的街景,多有烟火气息。 她的这种遗憾,在看到那栋别墅后,立刻烟消云散。 别墅位于高原湖畔的小岛尖端,沿岛岸而建,两面临水,整个阳城的青山湖海风光一览无余。 天空澄碧,远山含黛,从远一点的地方看,那栋建筑就静静地伫立在湖边,与礁石融为一体,掩映在繁花绿叶之间。 他们坐船过去,上了私家小码头,入目风光极为明媚。 别墅里的长廊、客厅藏画、面朝湖海的厨房浴室等,还有屋内随处可见的鲜花绿植,都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王瑞牵着她进去,里面几乎每间房都是复式的格局,空间大得可以让她随意撒欢放松。 无论是壁炉前的毯子,裸露出的青石板,还是大块大块扎染的窗帘门帘,既贴近自然,又给人私密性,她宅在房间里几乎不受任何打扰。 这是她真正嚮往的生活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做一个幸福的人。 傍晚,她依在王瑞的怀里,在海浪涛涛的轻抚中,款款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在啾啾的鸟鸣声中自然醒来,睁开朦胧的睡眼,透过落地大玻璃窗,迎接湖海上方初升的朝阳,和王瑞的亲吻与问候...... 这将是她今后人生无穷的回味。 第43章 心动.火线 什么叫自作多情, 阮飞花算是真切体会到了。 来阳城之前, 她是真的以为,王瑞是见她无聊时, 总爱翻看那本旅游手册,就想带她旅游一次,实现她的心愿。 结果, 码头上来往的船只就没停过,全是来拜见他的人! 也是, 王瑞也不像是会因私废公的人, 带上她只是顺便罢了, 或者说,她就是那个让他旅途不寂寞的人。 这样一想,阮飞花感觉自己好凄凉啊,还不如继续自欺欺人呢。 午后,王瑞叫了人来给她做造型, 阮飞花兴致缺缺, 犯困直打哈欠。 那理髮师也憷王瑞啊, 剪一刀, 问一句,生怕哪里出差,不合他心意了。 阮飞花打着盹,任人在头上动刀子,最后理髮师说完成了时,她发现, 那理髮师只是大概修剪了一下,既没烫髮也没染髮的。 她悄悄撇撇嘴,就因为王瑞不乐意,他更喜欢她的头髮是天然的。 又让造型师给她做髮型,她本来就没有刘海,就编了几条髮辫,箍住她头顶蓬松的碎发,披散着一头及腰的长髮。 最后让她换衣服,一身復古波西米亚风印花无袖长裙,外罩棉麻流苏披肩;颈上戴着镶嵌绿玛瑙的长款吊坠项鍊,头上繫着花朵银饰的眉心坠额链。 阮飞花:「呃……」好看是好看,可这架势是要她去拍艺术照吗? 来给她做造型的一群人鱼贯而出,房间里只剩下她和王瑞两个人。 她悄悄红了脸,低头想躲开发顶灼热的目光,王瑞却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眼角落下一个清凉的吻。 眼睑合上,睫毛疯狂颤动,她似乎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那是心动的声音吗? 敲门声响起,卫佑过来请王瑞去会见客人。 王瑞走了,阮飞花迈着虚浮的步子,在别墅里胡乱转了几圈,最后在落地飘窗的窗台卧榻上躺下,抱着软枕,面向阳光。 会客室里,王瑞和身穿唐装的老者鑑赏完古画,坐下品茶闲谈。 闲聊之余,老者更觉后生可畏,不禁有感而发:「早闻京城的小王先生博学多识,果然是人中翘楚啊。」 「闲来无事赏玩,图个趣味罢了,算不得什么。」 老者面露唏嘘:「能像小王先生一样玩出名堂来,我也不多说什么,没本事,就要守好底线,偏他好好的小提琴不拉,把自己玩进去,跟他父亲一样,尽做些蝇营狗苟的事!」 王瑞端茶品茗无话,视若不见。 「见笑,见笑。」 老者整理好心情,和王瑞再说了话,出门离开时,状若无意留下一幅古画。 「承小王先生的情,给了小老头一个薄面,我别的没有,就藏画多,小老头在此谢过了。」 王瑞扶起秦朔的祖父秦老爷子,侧身避开他的作揖:「今天只谈画,不说其它的。」 秦老爷子一生钟情作画,任诞放旷,到老还要为儿孙嘆一口气:「小王先生仁义,偏我那孙子不成器,还要你帮一把……」 第94页 「您是画坛泰斗,只需您坐镇中国画界,那些琐事还是少烦忧的好。」 秦老爷子若有所思,沉吟之后大笑:「不管喽,管不了喽,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去吧。」 经过落地飘窗,看到上面熟睡的女人,王瑞停下送客的脚步,取了毯子给她盖上。 秦老爷子抚着山羊须,看得呵呵直笑,在王瑞返回继续送客时,调侃道:「人是美人,景是好景,天然和谐,小老头手痒,倒是想画一幅画了。」 王瑞看着窗台上的人,淡淡一笑:「您的画千金难求,自然不胜荣幸。」 秦老爷子顿觉王瑞果然会做人,画了这幅画,他也算还了一个人情。 王瑞兴趣爱好杂,也作得一手好丹青,别墅常备着笔纸颜料,便即刻叫人取了过来。 在秦老爷子询问能否将他入画时,王瑞沉吟不语,摇头否决了。 阮飞花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脑子还没清醒,又发现处于陌生的地方,下意识就想找熟悉的人。 「王瑞?王小瑞?」 奇怪,她一醒,为什么就要找王瑞? 午后的阳光温柔,温度亦舒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阮飞花伸了个大懒腰,起身想回卧室。 北风穿过她身后的长廊,显得幽深寂寥,长廊的尽头,是临湖的外砌大理石阳台,高大的拱门,投下光与影的分割线。 阳光铺泄一地,王瑞赤脚斜倚着单人沙发,面向波光粼粼的大海。 阳光折射到他眼里,印照得那双浅淡的瞳孔愈发冰凉冷漠,五彩帘旌和风铃也在他脸上打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更显出尘莫测。 这个人啊,称得上是胸襟开阔,万事不放在心上,也是孤独的王者,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胸阔千愁似粟粒,心轻万事如鸿毛。世事皆收胸腹内,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瑞……」 他闻声回头看她,眼里一点点有了暖意,他朝她展开双臂,嘴里似乎在唿唤她,过来。 那一刻她绝对是脑子抽了,才会被王瑞迷惑,扑了过去,竟然还陪着他幕天席地地胡闹,简直是白日宣淫! 随后几天,王瑞偶尔有时间陪她游玩阳城,更多是留在别墅处理公务,接见客人。 阮飞花是在助理和保镖的陪同下,逛完了阳城,吃遍了阳城美食。 晚上是王瑞强制的相处时间,就算他仍有事忙,阮飞花也要陪在他身边,看他忙。 露天阳台的软榻上,阮飞花无聊地翘着二郎腿,看月亮,数星星, 一旁的王瑞放下书,摸着她头髮问她:「后天我出国,你是留在这,还是跟我一起去?」 阮飞花一骨碌坐起来:「你去哪我去哪!」 王瑞很满意,亲亲她下榻走了。 哎呦妈呀,阮飞花抚摸着胸口再度躺下,她的反应再没如此迅速了! 王瑞这哪是给她选择权啊,分明是给了她一道送命题! 她刚才的回答太完美了,阮飞花为自己点赞。 然后很快她就被打脸了,看着遥遥的天际沖天的硝烟,心里追悔莫及。听到了传来的炮火声, 她应该顶着压力拒绝王瑞的,现如今也不会亲眼见识到,什么叫这世界并不安宁。 明明早上出边境时还好好的,王瑞还下车,向守国界线的战士们敬了礼。 那手势,那身姿,贼帅气贼标准了,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平常人是做不到他那种程度的。 越野车窗外,雷诺正向王瑞汇报情况,什么只是当地毒枭和军阀的小股火力交战,避开走另一条路线就好了。 阮飞花顺耳听了一下,完全不能放心。 王瑞接收到她幽怨的眼神,分神安抚:「不用怕。」 阮飞花幽幽道:「早知你要玩穿越火线,我就不来了。」 王瑞没get到她的笑点,转头继续和外面的人说话。 「这个国家的边境还是这么乱。」 卫佑:「是的,这对我们这次的谈判会很有利。」合同百分点还可以再往下压一压。 「不用着急赶路,安全为上,绕点远路也没关系。」 车队分两路出发,一队急行,一队慢驶。几个小时后,到达了一个小镇,周边的环境已经非常安宁。 小镇的机场,戎装的军人列队迎接,领头的军官上前敬礼,和王瑞等人握手交谈。 阮飞花听不懂他们交流的语言,但见那些人有着典型的南亚人外貌特徵,以及热带地区人民的热情。 她木头似的杵着,听了一耳朵火星语,稀里煳涂又被王瑞拉着,上了一架直升飞机。 尾翼和螺旋桨极速转动,带着直升飞机升上了天空。 这还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啊,她居然坐上了直升飞机! 这次的天空之旅没有上次的久,阮飞花没这么难受,也没有晕机。 直升飞机在一处更大点的机场降落后,她还觉得没坐过瘾,意犹未尽地回头看飞机。 这里的机场同样有人在等候迎接,穿着西服正装的官员快步上前,未语先笑。 阮飞花看着,总感觉是谄媚的笑,肉麻至极。 王瑞立定回头看她,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安排她这个编外人员。 最后他和卫佑等人上了接送的专车,阮飞花则和陈琳另坐了一辆车,去了这个首都最大的一家酒店,叶素这次没有随行。 第95页 据说这个酒店是五星级别的,可阮飞花感觉,还不如王瑞的阳城别墅呢。 转了一圈套房,洗了个澡,换身衣服,把风尘僕僕全部去掉,阮飞花一身舒爽。 闲来无事又整理了一番带来的行李,也没多少东西,就是衣服鞋子和几本故事书。 陈琳敲门送来一些当地的特色小吃,完全不合她胃口,她吃完着实没趣,开门想出去透透气。 门口警卫的另一个保镖黑着脸庞,语气却挺温和:「这边的风景没什么好看的,请您待在屋里,不要随便出去。」 阮飞花:「……」他说的还真……真是实诚! 她坐车一路到酒店,没看到这个小国家有多少异域风情,倒是脏、乱、差,三个字就可以概括了。 摸着鼻子讪讪退回屋,阮飞花站在窗户边,望眼欲穿,就等王瑞回来。 当然是等他回来给她自由,关在这个屋里不让出去是怎么回事嘛。 夜幕降临,王瑞没回来,弦月西升,王瑞没回来,耿耿星河照尽天明时,他还是没回来。 阮飞花一个人吃完晚饭,上床合衣而睡,陷入梦乡。 曙光乍破,阮飞花突然惊醒,身上有人压着她,脱她的衣服。 「王瑞!」 王瑞伸手抵住她的轻唿:「嘘,继续睡吧,我不碰你。」 阮飞花闭上眼,果真继续睡了。 身上的人紧紧抱着她,脸颊贴着她的脖颈蹭蹭,从外面带回来的冰凉气息,顷刻裹袭了她全身。 落地摆钟滴滴答答走着,她悄悄从被子里探出手,覆上那只没有温度的大手。 纵使终有一天他们会分开,她也不会忘记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20号申请签约了, 心惊胆战等了两天, 是死是活,给我一个准话嘛(●°u°●)??」 算了,破罐子破摔,随缘吧, 这数据这么差……自己都看不下去了(=?Д?=) 不坑,绝对不坑 第44章 玉石.靠拢 阮飞花第一次出国到的国家, 别的没什么好说的, 玉石市场倒是一个知名的旅游景点。 王瑞用了两三天时间处理完公务,这天带她乘车来见识一下, 这个小国家国内规模最大的玉石市场。 玉石市场位于一个市区的西南方,他们还没下车,她就从车窗里看到, 这个地方极其简陋,是露天场地不说, 卫生状况还堪忧。 市场外围的道路并不宽敞, 买卖玉石的店面一个紧挨着一个, 每家店铺前门口,都堆放着一些杂乱的石头。 阮飞花有问题就问,无知者无罪嘛:「店家堆些石头在门口做什么?」 但是问谁就有文章可做了,她不想被王瑞看笑话,所以下车后, 她是偷偷落后问的罗助理。 罗军一点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 细緻给她讲解了一番。 原来那些不是普通的石头, 而是玉石, 只看玉石的外表,就跟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但切割开来,那纹理,那质地,还有颜色, 立刻就跟普通的石头拉开了差距。 「阮小姐,等会进去,你就能看到他们切割玉石了,嘿嘿,还可以让王先生出钱,玩一把赌石。」 「赌石也是赌博的一种吗?」 「差不多。」 「石头怎么赌啊?」 …… 王瑞站定,回头看咬耳朵的两个人。 阮飞花摸摸鼻子,自觉走过去,罗军则被卫佑拉到一边批评去了。 「你怎么回事,竟跟王先生的人走这么近?」 罗军也摸鼻子,答非所问道:「阮小姐能被王先生看中,说不定就有赌石的运气呢。」 卫佑深深看了罗军一眼,念在往日同事的情谊上,送了他三个字:「好自为之。」 进入交易市场竟然还需要交钱,并不多,除了留守汽车的司机和部分保镖,他们一行五人进去,一共交了当地的钱币5000多,换算成人民币也就30多块钱。 进去后,阮飞花深刻觉得这个钱再不多,花得也不值。 市场里面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上百万的玉石原料就扔在路边,杂乱不堪地摆在地上,凌乱无秩序的地摊,更是给她一种逛菜市场和乡下集市的错觉 但是她逢圩去小仙镇赶集,还要花钱买门票吗? 阮飞花大失所望,这里根本没有高大上的商铺,也没有落地的橱窗,镁光灯下宝石闪烁的展览柜。 倒是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还能看到一些化缘的僧侣。 王瑞没带她过去人挤人,只在外围站了一会。 等她站在一家店铺前,看完用机器加工处理玉石的整个过程,包括切割、抛光等等,就见雷诺接了一个电话,到一旁和王瑞低语了几句。 王瑞听完神色如常走回来,阮飞花扭头问:「是有事吗?」 王瑞只道了一声「无妨」,潜台词是让她继续看她的。 阮飞花便说看完了,王瑞就牵着她去一个赌石场,让她挑几块石头试试。 阮飞花没挑,只道自己气运不行,挑不中好的。 光看那些赌石人凭着自己的经验,依据皮壳上的表现,拿着手电筒仔细鑑别,反覆进行猜测判断,再估算出价值,她就替他们揪心,又哪敢浪费王瑞的钱。 罗军刚才说,玉石原料买回来一刀剖开,可能里边色好看,还水足,立时价值可以达到成百上千万,但如果里边无色无水,也可以瞬间变得一文不值,这就是赌石的风险。 第96页 用他们行内人的一句话概括就是,做这个行业的,全凭运气,天财地宝,人想要还得天给。 阮飞花虽然看得大开眼界,嘴上还是说:「这边也没什么有意思的,我们回去吧。」 王瑞脸色顿时难看一瞬,他不喜欢她拒绝他,更不喜欢有人打断他的安排。 一路无话回到车上,静默等了一会,有个西装革履的大鬍子中年男人,低头哈腰跑过来,请求和王瑞见面。 卫佑拦住人:「我们的合约已经商定好了,至于合作的对象是哪个集团,并不是王先生决定的。」 那人用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解释:「我不是来谈生意的,就是想招待好客人,听说王先生来挑玉,想请王先生莅临指导一下我们的采玉矿场。」 车上的王瑞听到了却没说话,手指有节奏地轻点膝盖。 阮飞花和他,也算亲密接触了几个月,很容易看出了他的不悦。 这人在外面遇到天大的事,照旧不慌不忙,风度翩翩,也就在她面前会显露真性情。 大鬍子男人执着要见到王瑞,卫佑阻拦不了,过来请示王瑞。 王瑞下了车,谈吐举止一如往常,温文儒雅又客气有礼地与那人说话。 阮飞花看着很是感慨,身为上位者,再不喜不悦,也要学会掩饰,藏在心里。王瑞在这方面绝对是满分。 她感嘆着,忽然听到王瑞过来敲车窗,问她想不想去这边的矿场看看。 她傻愣愣就点头了!回过神来,直锤自己胸口,这种去不去的事怎么能由她来决定呢! 过度的殷勤只会引起反感,甚至让人怀疑不怀好意。 也许王瑞问她,就是希望她摇头否决,以此作为理由,摆脱外面那人的纠缠呢? 那个大鬍子男人听到王瑞答应他的邀请,脚步都飘了,乐呵呵地亲自开车,在前面带路。 一个小时左右到了玉石採矿营地,周遭已经戒严,一群矿区负责人迎上来,众星拱月般,围着王瑞等人进了矿洞。 在这里,阮飞花真切感受到了玉的廉价和神奇。 整座大山里都埋着玉,裸露的石缝里露出一点绿色,一堆堆灰扑扑的大石块,被运往各个地方加工售卖。 玉本来就是普通的石头,是人赋予了它们价值。 阮飞花回头看,那一群人走走停停,和王瑞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即使他们说的是汉语,可用的是术语。 她无聊地探索这个矿洞,就被地上那些漂亮的小石头吸引了目光。 随手捡了一颗,放在照明灯下看,有种独特的美感,再捡一颗看,又是另一种颜色,不一样的漂亮。 她玩得不亦乐乎,颇有一种小时候在河边,发现、收集漂亮鹅卵石的乐趣。 矿洞的一边,大鬍子男人正抓紧机会和王瑞说话,忽然就发现王瑞的视线偏移了。 他顺着目光看过去,原来是在看之前车上的那个女人。 阮飞花又捡到一颗颜色独特的石头,正和手上的另一颗对比,一时手滑就掉了一颗,滚落到王瑞他们那边了。 她没准备过去打扰他们谈事,不想那个大鬍子男人竟亲自捡了石头,给她送过来了。 「您喜欢这些小东西吗?」 阮飞花犹疑道:「还好吧。」 「那就好,那就好。」 阮飞花不懂这人意思,看他乐不自禁还迷茫,回了酒店就焕然大悟了。 那人居然派人送了一匣子玉过来!是想通过贿赂她,讨好王瑞吗!? 阮飞花心虚地瞅王瑞,她当时应该说不喜欢的,她又没帮上王瑞的忙。 王瑞抬眼回看她:「喜欢就收着。」 王瑞说这种句式时,她通常只有两个选择,接受和不拒绝。 抱着一匣子玉回了房间,阮飞花故意找话题聊:「你是来谈生意的,互惠互利的事,他们为什么还要讨好感谢你?还上赶着想跟你合作。 而且这些天她还发现,这里的人都很尊敬王瑞一行人。 不只是高层官员和集团负责人,连普通民众远远看到王瑞他们,都会停下行礼注目,激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王瑞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难得解释了一次。 「这个国家通过玉石销售所得的收入,只有很少一部分用于国民,大部分都被当地政府的军事将领、毒枭以及亲信的控制。 我们和他们的玉石与能源贸易,既直接为当地公民创造了稳定的的工作机会,又给这个国家带来了他们急需的健康、教育以及经济基础设施的投资。」 他端茶一饮,似乎是说,他们何乐而不为? 阮飞花听着心有戚戚:「他们拥有这么多名贵的玉,百姓生活还这么惨,就没法子解决吗?」 王瑞当真给她想了一个法子:「这个国家的主要收入来自玉石贸易,玉石领域的改善,不仅需要当地的政府,制定合理的收入分配措施,设立独立审计,以及增强公开政府支出的意愿。 但在最近几年,没有国际伙伴政府的支持所带来的动力,以及对外国投资谈论的封闭,这个政府向公平治理的方向採取的很多措施,尚未有可行性。 或许,这个国家的政府日后能抓住动力,加强对玉石领域改革的压力,人民的生活水平才有提高的希望。」 王瑞难得说上如此长一段话,可惜这一番高谈阔论没人应和,阮飞花根本跟不上节奏,她只好给王瑞奉上一杯茶。 第97页 王瑞喝完她的茶,似乎说话的兴致也被调动了,让她打开那个匣子,就着里面的玉,又给她科普起玉石的知识来。 什么,金丝玉,是独有的珍贵玉石品种;缅甸翡翠玉,被称为「玉中之王」;冰种翡翠,质地透明的翡翠;帝王绿,也称「祖母绿色」,还有白底青翡翠等。 老坑玻璃种,翡翠中的上品或极品;芙蓉种翡翠,油青种,冰糯种,各种翡翠品种…… 阮飞花听他谈得头头是道,默默用心记住,努力向他靠拢。 「这边的加工技术不行,这些玉只能算半成品,回国后,叫人给你更精细地加工。」 「嗯嗯嗯!」无论王瑞说什么,阮飞花都点头应是。 其实匣子里的玉已经很好看了,不加工她也喜欢的。 王瑞把匣子还给她,看着她挑选玉石,放在阳光下对比色彩,乐得跟个孩子一样。 阮飞花忽然就流泪了,举着一块翡翠,僵坐不动。 那块拳头大的翡翠,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显出一个坐莲观音像来。 王瑞有一瞬间心颤,几乎不能自已,看她此刻流泪,生出一种疯狂拥抱、进入她身体的冲动,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消失,永远属于他。 暗暗调整唿吸频率,王瑞从身后轻轻环抱阮飞花,在她转头问他怎么了时,迅速夺过她手中的翡翠。 「哎!王瑞,给我吧,我就要那一个!」 「我可以给你更好的东西。」 「我不要!」 王瑞脸色一沉,只手压制住阮飞花,学着她的动作,举在阳光下看了许久,在她紧张开口要回时,扬手就把那块翡翠扔出了窗外。 这种会转移她注意力的东西,不要也罢。 阮飞花挣脱开他的束缚,就想去窗口看,王瑞拦腰一抱,把她扔上了床。 「你总是在意这些东西。」 他缓缓向她走来,语调深沉,短短一句话,是一字一字吐出来的。 阮飞花心悸:「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看它挺神奇的,是阳光刺痛了眼睛!」 王瑞立在床边俯视她,眼里的清明不復,已然失去了一贯被人称颂的自制力,解了腰带就压上来。 阮飞花自觉她刚才的反应奇怪,好好的就哭了,也忒瘆人了。 愧疚之下,默默忍受王瑞一点不温柔的抚弄,咬牙承受着他的激烈冲刺,任他发泄不满和愠怒。 要换以前,她非嘴硬骂上他几句不可。 一场大汗淋漓之后,阮飞花腰酸腿软,还得撑起来,把该说清楚的说清楚。 只是那句,没有不在意你,始终说不出口。 第45章 不易.东北 人生的第一次出国, 阮飞花万万没想到, 会在一个月内飞遍南亚的国家。 她跟着王瑞坐私人飞机,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赴一个又一个国家。 对此, 她除了庆幸自己身体素质好,长途奔波无压力,也对王瑞感嘆了一句:「你挣钱养家也不容易啊!」 有些人表面风光, 背地里谁知道他们的辛苦。 赶赴到下一个颇具异域风情的国家时,王瑞处理完公事, 一行人终于有了歇口气的时间。 在亲王的私人宴会上, 这个国家的公主也出席了, 和其他女孩子一起跳舞唱歌,把宴会的气氛带到了高.潮。 尤其是在那位公主抛着媚眼,将手上的花球掷给王瑞时,热情奔放的宾客大声鼓掌欢唿,气氛一度热烈。 这个国家的宴会, 一点没有国内的正经严肃, 拘谨不自然什么的抛开, 阮飞花坐在王瑞身后, 笑了个前仰后合。 花球扔过来时,王瑞刚好转过来看她,听到宾客的欢唿他没反应,看到落在脚边的花球,转身的动作明显一滞。 她估计,在外表现得一向正经绅士, 从容淡定的王瑞,那一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到住宿的酒店,阮飞花还打趣他:「人家公主都直接求爱了,你怎么也没点表示呢,好歹把花球给人家丢回去呀!」 这人不仅没有点表示,还当即起身拉着她离开了,留下卫佑处理后续事宜。 王瑞看着她就笑,凉飕飕的那种。打趣一时爽,事后火葬场,阮飞花怕被他教训,当即小跑进了房间,躲进浴室不出来。 飞机再度起飞,阮飞花只以为是去下一个国家,照常戴上眼罩睡一觉,就等醒了下飞机。 飞机的前舱只有她和王瑞两个人,其他人没有王瑞的吩咐不会过来,所以睡觉的氛围非常之好。 王瑞叫醒她,让她换了厚衣服再下飞机时,她还疑惑不解,南亚国家的气候温暖,穿什么羽绒服啊? 下了飞机,寒风迎面袭来,她才知道,他们回国了!还是到了祖国的东北地区! 入目的世界一片冰天雪地,银装素裹,她张口唿出的暖气,就遇冷液化成了肉眼可见的白雾。 「你……你你!」 阮飞花气愤地说不出话来,王瑞提前跟她说一声,是会s……怎样啊! 谁惯的他这个毛病啊!万事放在心里,就是不宣之于口。 一路坐车离开机场,阮飞花抱胸坐在一边,气恼地不想跟王瑞说话。 王瑞却完全没在意,到了一个大院门口停下,她果然自己就气消了。 来的路上大雪就下起来了,阮飞花透过车窗看到,威严大气的门口,挂着东北部队大院的门匾,一旁站岗的士兵都快被大雪塑造成雪人了。 第98页 王瑞下车了,卫佑撑着一把大黑伞给他挡雪。 阮飞花才下车,雪花煳了她一脸,然后就听到王瑞折身对她说:「别下来。」 「噢。」 她呆呆应了一声,坐回车里。 大雪纷飞里,王瑞的身影逐渐消失,阮飞花摸上心脏的位置,车里开着暖气,她却觉得心口凉凉的。 那个大院,终究不是她能进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罗军出来跟她说,王瑞有紧急的事和他的大伯谈,没那么快出来。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他一起走。」 「王先生说不需要您等,让我先送您去他的别院住下。」 阮飞花脸颊突然涨红,心里难受得紧。 罗军一向是笑着说话的,她却觉得他今天的笑容分外刺眼,话里的意思,也像是在嘲笑她自作多情。 难受了一路,车子到了一座独栋小四合院,下车时阮飞花用力拍拍脸,把自己打醒,她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四合院是二进二出的,分外院内院,大门口已经有人候着,引着阮飞花进屋歇息。 她在客房换了衣服,喝了一碗热茶,感觉憋闷,便想到内院透透气。 恰好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温暖的阳光照在院子里,葡萄藤架光秃秃的,盆栽里的常青树落满了雪,正慢慢融化成水滴落。 东厢房窗边摆着一个养鱼的大水缸,里面冻结的冰块被阳光一照,表层没有变化,底下已经融化,不再坚固。 阮飞花用手戳一戳,冰面很容易就碎裂了,见状她继续戳着玩。 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和小伙伴去鱼塘边的童年时光,他们小心试探,塘里结的冰结实不结实,能不能承受他们的体重,让他们上去滑冰。 陈琳和罗军都过来叫她进屋,怕外面冷冻着她。 阮飞花无所谓:「我不冷,我再待一会就进去。」 陈琳和罗军面面相觑之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唤人声。 「二哥哥,二哥哥!」 阮飞花转头一看,一个高个子的女人小跑着踏进内院,一身繁复华丽的刺绣旗袍,外搭皮草斗篷。 这倒奇妙,这个女人穿着风格是端庄娴雅那一款,人却活泼欢快,说话行动间,有一股女儿家娇憨可爱的味道。 她边跑边喊「二哥哥」,阮飞花听着,「噗嗤」就笑出声了。 那女人停下怒视阮飞花,她生气时也给人一种娇嗔的感觉。 阮飞花努力克制住笑意:「抱歉抱歉,这里可没有『爱』哥哥,倒是有一个王小二,你找谁呢?」 刚刚那女人喊的一直是「爱哥哥」,而不是「二哥哥」。 阮飞花不用模仿她,也能把「二」念成「爱」,她以前说方言时,吐字不清晰,「二」也念不齐整。 飒飒拿着本梦跟她逗趣,给她讲了史湘云和贾宝玉这个「爱哥哥」的故事。 她觉得肉麻,从那以后就注意了,再不会念错「二」字。 「像你这样的人,既然在我二……瑞哥哥的地方,你就是瑞哥哥的情人,是不是?」 那女人睁着无邪的眼睛打量她,语气也是天真无害的。 但阮飞花却莫名感到不适,也被她的目光打量得不舒服,「哼」了一声就进屋了。 那女人追进来继续问:「是不是,是不是?」 阮飞花不搭理她,她就一直说下去:「你肯定是,瑞哥哥喜欢找一些漂亮的女人放在身边,你就是那个最新的,对不对?可你……」 她一脸无辜:「可你也不漂亮呀,瑞哥哥看中你哪点了?」 阮飞花喝水的动作一滞,回了她四个字:「没你、话、多。」 那女人一点没受挫:「瑞哥哥不喜欢话多的人吗?没关系,结我会改的。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金艾菲,是瑞哥哥的未婚妻。」 阮飞花端着一杯水,彻底喝不下去了,不可思议看向金艾菲。 这个女人没有经过通报,就自己进来了,她料到和王瑞有关系。 可特么居然是这种关系!她是耳鸣听错了吗?未婚妻?!王瑞喜欢的是这种话唠型的?! 「瑞哥哥不在吗?卫佑哥哥也不在,那个,你!你是瑞哥哥的助理?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 罗军笑容可掬:「我是王先生的助理,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阮飞花直接了当告诉金艾菲:「王瑞在他大伯那呢,你要找他,就去那个部队大院找吧。」 可别留在这烦她了,她看着头疼。 金艾菲听完真的走了,看来她能进那个部队大院。 阮飞花端着一杯冷掉的水,直挺挺地发愣,罗军给她换了一杯热水,才惊醒了她。 「阮小姐,您可别听那个女人胡说,我做王先生助理的时间虽然没有卫佑长,可也知道王先生没有婚姻在身。」 「那她是?」 「据说这个金艾菲是格格,皇族后裔。」 阮飞花:「……嗯?!」 罗军笑:「当然是据说,而且纯正的血统也没保障,所以她自称是王先生的未婚妻,就跟她的血统一样不可信。」 「那她的底气来自哪里?」 「不过是老一辈口头说说的话,也就她当真了。而且就算王家的长辈属意她,不代表王先生就会接受。」 第99页 金艾菲也就只能拿这种没有根据的话,诓诓阮飞花这个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女人了。 晚上王瑞回来,阮飞花什么都没说,反正她身边的人都是他的人,王瑞想知道什么,哪还用她多嘴提。 第二天刚起床,王瑞就让她换衣服出门,阮飞花问他去哪,他只说带她去见一个长辈,其它的事仍然绝口不提。 一直到了昨天的那个部队大院门口,阮飞花才知道,王瑞口中的长辈是他的大伯母。 站在大院门口,她很想问王瑞,昨天不能带她一起进去,为什么今天就可以呢? 可惜她依旧没那个胆色,质问王瑞的任何决定。 王瑞的大伯母是个雍容严肃的老太太,五六十岁的人了,仪态仍然端庄。 她围着披肩,端坐在火炕上,就问了阮飞花几岁了,是哪里人。 阮飞花没有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又因为她是王瑞的亲人,不免有点拘谨,小声一一答了她的话。 这位大伯母看着阮飞花,心里觉得她有些小家子气,口了只道了一声:「挺好的。」 王瑞的大伯母方雅,是江南的名门之后,嫁给王瑞的大伯后,跟随丈夫驻守东北军区十几年,慢慢褪去了一身的柔媚,沾染了丈夫的强悍冷硬。 但言语间,她还保留了一些根深蒂固的习惯,比如,她会亲昵地称唿王瑞为「瑞哥儿」,连带着,把王家其他人对王瑞的称唿也带偏了。 「瑞哥儿,你昨天走得急,也没跟我说会话,让她们两个女孩子到一边玩去,你来。」 金艾菲不乐意了,她就坐在在方雅身边,摇晃着她的手臂就撒娇:「姑母,菲菲昨天也没见到二哥,也想跟二哥说话呢,让我留下来吧,那位阮小姐,让她自己去棋牌室玩嘛。」 「胡说,哪有让客人独处的道理。」 方雅这里行不通,金艾菲转头去求王瑞,王瑞仍旧一副清冷的模样,无动于衷,她又拉着卫佑撒娇,卫佑着实招架不住。 阮飞花见她撒娇卖痴,作孩童娇憨之状,十分得心应手,悄声问罗军:「她几岁啦?」 罗军就站在她旁边,挡住了前面人的视线,手上偷偷比了个「四」。 「比您大四岁。」 阮飞花惊得瞳孔都放大了,嘆了一句:「人才啊!」 翻年她就24了,而金艾菲一个28岁的女人,虽然保养得好,看着脸嫰,到底心志也该成熟了,还能这样放得下架子撒娇,果然是象牙塔里长大的吗? 阮飞花又问:「王瑞的大伯母是南方人,那王瑞是吗?」 见罗军小幅度摇头,阮飞花也不敢再说话,心里道了一声「果然」。 别看王瑞看着清瘦,却实打实地长着一副北方男人的骨架,高大修长。 她亲身检验的,童叟无欺。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签约成功的简讯了, 简直是意外之喜(*^▽^)/★*☆ 感谢点击,收藏本文, 还有给我投营养液和霸王票的小可爱们, 谢谢(?°3°)-? 第46章 玩弄.梦醒 金艾菲的撒娇磨人攻势完全无效, 最后十分郁闷地领着阮飞花, 进了棋牌室。 阮飞花却心情雀跃,听王瑞的大伯母叫他小名多有趣啊。 瑞哥儿, 瑞哥儿,王瑞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被他伯母当众叫小名, 不知道他心里有多郁闷呢,只是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 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两个面和心不和的女人, 在棋牌室下什么棋, 打什么牌,阮飞花拿着小锤子,一颗一颗敲核桃吃。 「呦,您不乐意和我待在一起啊?」 「哼!」金艾菲瞧不起阮飞花这副吃相。 「像你们这种女人,是不是都是为了瑞哥哥的钱而来。」 「错了, 我是为他的美色。」当初在莲塘县的紫荆花酒店, 她可不是被王瑞的外表迷惑了吗, 她一开始就应该听从直觉不上楼的! 要不然她现在也不会, 面临着进退两难的局面。 「哼,我才不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嫌弃瑞哥哥受伤的腿,当初瑞哥哥遭难,你们这些女人, 跑得比兔子还快。」 「兔子跑得不快,还有,你也是女人。」 阮飞花挑着核桃壳里的碎果仁,眉毛轻蔑一挑:「大概只有你,只是喜欢一个一无所有的王瑞?」 金艾菲喜欢王瑞,阮飞花就不信没有身份权势的加成。 金艾菲许是被她说中了,恼羞成怒,从手提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只是这个家的闯入者,破坏者!」 阮飞花定定望着桌上的全家福照片,一家人啊,多美好的字眼。 她很少拍照,更从来没有,和家人一起照过全家福,前几天她和飒飒打电话时,飒飒还说起,过年回来要和她拍两张合照。 照片上的人满满当当,金艾菲一一指给她看,这对夫妻是王瑞的父母,那个是他的大伯二伯,正中间的老人是他的祖父。 而她和王瑞就分立在这个老人两侧,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嘭!」 阮飞花重重落下锤子,狠狠敲碎了一颗核桃。 没过多久,王瑞过来叫阮飞花回去,方雅也没有留他们吃午饭。 等他们一走,金艾菲立刻跑到方雅跟前,给阮飞花上眼药。 第100页 「姑母,我就不喜欢那个女人嘛,凭什么她能霸占二哥这么久。」 「那是瑞哥儿喜欢的小玩意儿,让他去吧。」 「可菲菲听说,那个女人都留下两三个月了,二哥以前找的女人,都没有哪个留这么久过。」 方雅还是无所谓:「男人贪个新鲜,结婚后就好了,你操什么心。」 金艾菲自居是王瑞的未婚妻,以为方雅的意思是让她不用操心,想到和她「爱哥哥」的婚后生活,羞涩不已。 方雅看破却不说破,任金艾菲涨红了一个俏脸。 阮飞花和王瑞撑着伞出了院子,在门口上车时,一身戎装的张战就和他们擦肩而过。 张战戴着雷锋帽,把脸遮得结结实实,阮飞花认不出他来,张战却早就大老远看到,并且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毕竟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姐姐,飒飒还託了他照顾,张战还是有注意阮飞花的。 虽然阮飞花到处去旅游,他远在东北的部队,通讯不便,完全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可今天突然再见,飒飒的姐姐是怎么回事?一身崭新大衣,脚上穿着羊绒皮靴,整个人给他一种陌生的感觉,感觉没之前精神了。 最重要的是,她身边的男人,怎么会是他的表舅王瑞!? 经过大门口时,张战趁机拉住落后的卫佑,带到一边询问。 卫佑知道他和阮飞花妹妹的关系,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把阮飞花和王瑞的包养关系一一道出。 张战不敢置信,那是飒飒的姐姐,飒飒有多好多干净,他就觉得她的姐姐也不会差。 卫佑有意奉劝张战:「这是王先生的事,张小少爷还是别多管闲事。」 张战的父亲是个专一痴情的,唯一的妻子去世后,再没有续娶,而且多年洁身自好。 而看张战这几年对阮飞雪的架势,倒是虎父无犬子,继承了父亲的痴情。 卫佑不想他因为阮飞雪的关系,多管她姐姐的事,到时候惹怒了王瑞。 张战明白卫佑的好意,可还是不能接受,飒飒的姐姐竟然被他的表舅包养了。 「表舅怎么能这么做!她是飒飒的姐姐,表舅玩谁都行,只有她不行!」 卫佑反问:「怎么就不能是她?」 「她肯定不是自愿的。」张战认定了是王瑞逼迫的阮飞花。 卫佑冷笑:「王先生想要的人,哪个不是干干净净地来,收穫颇丰地离开。她只陪王先生几个月,就能得到这么多,张小少爷怎么就知道她不乐意呢?」 卫佑又道:「张小少爷想玩纯情的一套,王先生可不能,您要是在为您的小女友鸣不平,那请便,我告辞了。」 卫佑一直不觉得阮飞花是被迫的,即使最初王先生使了点手段,最后阮飞花也是自愿留下来的。 他更不觉得,王瑞有做错过任何事。在他们这个圈子,包养几个人是很正常的事。 毕竟以王瑞的地位和权势,不能随便找人搞恋爱的那一套,还不如白纸黑字的条约,明明白白。 和王瑞那个阶层的其他人相比,王瑞这还算是洁身自好的,不抽菸不喝酒,也不参于什么玩乐的聚会,只是在外面包养几个干净的女人。 张战也从来不认为王瑞包养人有错,他在意的只是因为,王瑞的包养对象是飒飒的姐姐。 卫佑离开了,张战转身狠踢院子里的石榴树,积雪簌簌落满他一头。 这就是飒飒一开始不愿意接受他的原因!就他们这个圈子的人,都三心二意,随心所欲贯了,还怎么让人相信他们真心! 但不管表舅他们怎么玩,他不能像这些人一样放纵自己。 以后他不仅要更加洁身自好,让飒飒相信他的真心,还要瞒着飒飒,不能让她知道阮飞花的事,她绝对接受不了这种有悖三观的事。 屋里的方雅听到外面的动静,让阿姨出来叫张战进来。 张战收拾好心情,应了一声进去了。 说起来,张战还是在方雅的膝下长大的,他该叫一声祖母的。 张战已故的母亲,和方雅的儿媳妇是远房表姐妹。 两个表姐妹虽然血缘关系上远了点,但年纪相当,又志同道合,关系非常亲密。 他的母亲去世后,父亲一个人照顾不周,经常被寄养在王家,后来方雅的儿子儿媳双双在车祸中去世,张战和王家的情分也还保留到现在。 可以说,方雅把王瑞当亲儿子对待,张战就是那个亲孙儿。 祖孙俩唠嗑时,方雅提到,张战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 张战立刻承诺:「飒飒在国外读书,等她过年回来,一定领她一起过来拜访。」 方雅笑得和蔼可亲:「好,好,就是小门小户也不打紧,只要是好人家的女儿,你也喜欢。」 张战也笑,他高兴自己喜欢的人,能被尊敬的长辈认同,可心里又想到了阮飞花。 回忆起刚才王瑞护着她上车的情景,勉强安慰自己放宽心。 金艾菲经常来四合院,不是找王瑞,她的名头是,与阮飞花这个妹妹做朋友。 阮飞花笑脸吟吟接待了金艾菲,任她在人后骂她恬不知耻,不断宣示对王瑞的主权。 两个人还经常出门逛街,喝茶,买衣服,颇像一对玩得好的闺蜜。 王瑞这几天早出晚归,又从不对这种事上心,只以为阮飞花希望有个伴儿陪着,便随她去了。 第101页 只要他回来和出门前能看到她,他不介意给她点自由时间。过度拘着阮飞花也不好。 唯一知道阮飞花异样心思的罗军被派出去了,天天跟在阮飞花身边的陈琳,又是个木愣,不管事的。 于是,谁也不知道,阮飞花表面一切如常,实则非常在意金艾菲这个女人的存在。 她恨不得一扫帚把这个女人赶出去!可惜她没这个权力。 这天,阮飞花又跟着金艾菲出来逛商场,逛累了在一家咖啡馆里坐下。 阮飞花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不想再耗下去了,直接开门见山。 「行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无非就是想让我离开王瑞,行啊,只要你能说动王瑞放了我。」 金艾菲底气不足:「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要是不乐意,二……瑞哥哥还能强迫你不成!」 阮飞花嘲笑道:「你要知道,我是离开还是留下,决定权在王瑞手里,莫不是,你说的话也不好使吧?」 金艾菲手一拍桌子:「只要你愿意离开瑞哥哥,现在我就可以把你送走!」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阮飞花起身示意金艾菲跟过来。 一直走到洗手间门口,金艾菲站住,怒不可遏:「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阮飞花沖角落里努努嘴,进了洗手间的一个隔间。 然后金艾菲就看到,这几天一直跟在阮飞花身边的,那个假小子一样的女保镖也进去了,就守在洗手台那里! 这看得也太紧了吧! 金艾菲郁闷不已,她刚说出口的大话,这就被打脸了。 回到四合院,金艾菲向阮飞花保证:「我以前经常来这里找瑞哥哥,对这里熟悉,后面有个小门可以出去,后天我过来送你走,你可不能反悔!」 无视她话里炫耀的成分,阮飞花立刻应下:「行,我等着。还有,请中用点,别被王瑞的人发现,害我又被抓了回来,到时候我可全推到你头上去。」 金艾菲冷哼一声:「放心吧,你这个乡巴佬,我自有把握。」 天黑了,王瑞快回来了,临走前,金艾菲忍不住问阮飞花,为什么她想离开。 阮飞花回了她一个白眼:「我离开,不是遂了你的心愿,你可别得寸进尺。」 留下来,她只会被王瑞养废,褪去一身骄傲和气性。 刺猬没有了刺,还怎么保护好自己活下去? 她和王瑞之间的,阴差阳错的交集早该回到正轨了,这段畸形的关系也该打回原形了。 美梦做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今天的份╮( ̄▽ ̄)╭ 最近好忙,签约的合同还没寄过来(>﹏<) 学习学习!码字码字! 学习使我掉发头秃…… 码字使我心力交瘁…… 第47章 缠绵.离开 早晨八点, 冬日的阳光照进了四合院, 卫佑步履匆匆从外面进来,接王瑞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 他早上起床比平时晚了, 东北气候太冷,他难免也贪恋了会温暖的被窝。 走上东厢房台阶,卫佑抬手想敲门, 听到从窗户缝隙中,流泄出来的低声细语。 王先生竟然还没起来?! 卫佑退下台阶, 站在院子里想了想, 王先生一向守时自律, 他又何必多嘴打扰,于是自觉候在书房等着启程出发。 东厢房里,王瑞其实早已经起来了,只是他洗漱完,过来叫阮飞花起床时, 又被阮飞花拉上炕了。 阮飞花捨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 又拿王瑞没办法, 干脆拉着他一起赖床算了。 火炕的炉子早灭了, 但一点余热还在,两个人陷在蓬松柔软的羽绒被里,互相依偎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无聊的话。 因为没有共同语言,阮飞花说着说着住了口,和王瑞淡色的瞳孔对视起来。 稍不注意, 两具情动的身体擦枪走火,亲昵地交吻,肌肤相亲,耳鬓厮磨。 他们俩,一个体温比常人低,一个身体全年保持着温暖,都觉得对方的身体摸着舒适。 阮飞花红彤彤的双颊,从上到下晕开了红云,她整个人都是粉红色的。 连王瑞的耳垂,脖子和锁骨处,也染上了绯红,这人的美色更诱人了。 「你还想睡?」 王瑞咬上她白里透红的脸蛋,牙齿带起一点软肉,舌尖轻轻舔舐。 「这么冷,再赖一会嘛,不想起床。」 一大早就经歷一番,缠绵悱恻的亲热温存,阮飞花的睡意早没了,可还是不想起来,就想着把时间能拖一会是一会。 晨光里,王瑞淡淡一笑,俯下脸去,安慰似的,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嘴唇,又把脸颊贴在她柔嫩的左边脸上,轻轻地蹭着。 「我要参加一个封闭会议,为期三天,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回来。」 阮飞花的余音相当长,这几个字,显然是从她的心里吐出来的。 王瑞似乎有所触动,他摸着她的脸颊,痴痴地望着她的深栗色头髮。 阮飞花心一动,莫名觉得她和他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她的勇气,突然间就大大地增加了。酒店 她带着颤音开口:「王瑞……」 王瑞却已经放开了她,起身走到衣柜前,重新换上正装,对着镜子系上领带。 他很少穿正装,去哪都是一身休闲装,想必今天这个会议很重要了。 第102页 手工衬衫西服,领带皮鞋,还有精緻袖扣,竟将他衬出另一种肃穆禁慾,气势凛然的风采来,也让阮飞花觉得陌生畏怯。 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直在,似有似无的隔膜一直阻挠着她靠近他。 阮飞花又没有胆量开口了,她笨拙的口舌能够表达她的感情吗? 她能够让王瑞了解她的苦衷、明白她的心思吗? 她能够说服他相信她,使他愿意放她回家去吗? 这个寡言少语的男人,又愿意对她吐露心声吗? 阮飞花想着,她的决心动摇了,勇气消失了。 她迟疑了,不知道应该叫住王瑞,把话说出来,还是乖乖留下,等他回来。 想到这里,她翻了一个身,把脸面向墙壁,落下了几滴羞愧的眼泪。 可被子里,枕头上,都是王瑞留下来的清冽气息,勾引着她的心,蠢蠢欲动。 她趴在窗台上,透过贴窗花的玻璃窗,悄悄看外面的人。 王瑞头顶阳光,走到了内院的垂花门那儿,他似乎感应到了她的视线,站住回了头,眼里闪耀着柔柔的光芒。 阮飞花沖他挥挥手,打了几个手势,目送他离开。 只因一朝落难,便心繫于她,这种感情未免可笑不可信,但还是想说: 谢谢你,王瑞。 接王瑞的车走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方雅所在的部队大院驶进一辆红旗牌轿车,在一栋三层小院停下。 警卫员开了车门,车上下来一个军装笔挺的老人,六十出头的年龄,因为常年位居高位,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大步过了院子,老人踏进客厅,差点和一个年轻的女人撞上。 「金家的四丫头跑什么?」老人声音洪亮,犹如洪钟一般铿锵有力。 方雅出来迎接她的丈夫,王瑞的大伯,闻言掩嘴而笑:「怕你呢。」 王大伯不苟言笑,进屋脱了帽子,随口道:「毛毛躁躁的,又来你这做什么。」 方雅帮着丈夫脱下外套挂好,接话:「她到我这来,天天磨我讨好我,还能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瑞哥儿的事,可她找到我这来也没用,瑞哥儿难得把人放在身边这么久,我这个大伯母,还能为了她,把亲侄子中意的人赶走不成?」 王大伯换了衣服,坐上卧室的火炕:「确实是难得,瑞哥儿还有中意的人?」 「你这个当伯父的人可一点不关心侄子的人身大事。」方雅给丈夫倒了一杯热茶。 王大伯接过来喝了:「他这些年,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我哪记得住这么多。」 阿姨端了热水过来,方雅接过来,帮丈夫脱了鞋袜泡脚,一面给他解释。 「你说的也就是前些年的事了,况且瑞哥儿这个性子啊,不冷不热的,听卫佑说,他找了这么多人,不过放在身边图个热闹,添点人气,是碰的不碰的。这几年更是冷淡得很,身边一个暖炕的人都没有。」 王大伯放下喝茶的杯子,原就紧皱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现在这个人怎么样?」 「瑞哥儿看得紧,我可打听不到,只见过一面,看着是个好人家的女儿,但愿这人能待长久点吧。」 「无论这人能放多久,三十五前必须结婚,他也该成家了。」 方雅没搭话,给丈夫递了条毛巾擦脚,送他到书房办公去了。 撇开瑞哥儿的继母不谈,他的父亲是个有主意的,他们做伯父伯母的,关系再好,也不是亲生父母,哪能越过瑞哥儿的父亲做主。 况且瑞哥儿性子孤傲,又得他祖父的溺爱,哪会容易听话行事。 可丈夫自居长兄为父,平日里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哪会在乎这些问题。 不好拿这些烦他,方雅也只好将王瑞的婚事放在心上,慢慢琢磨了。 金艾菲在她心里,也只是为她的侄子,挑选出来的结婚对象预备役里的一员罢了。 下午两点多,方雅正在午睡,金艾菲突然哭着闯进来,求她给她做主。 「姑母,那个女保镖太过分了,都敢跟过这里来了,他们欺负我,嘤嘤呜……」 金艾菲哭哭啼啼的,就是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方雅听得不耐烦,叫警卫员去大院门口,把人带进来问清楚。 这一问,方雅脸色顿时冷下来了,一瞬间很像金艾菲一向畏惧的王大伯。 「你动了瑞哥儿的人?」 金艾菲心憷:「那……是她说想回家的嘛,她求我帮她的,菲菲就帮忙了嘛……」 「你把人弄到儿了?」 「就京城……我就把她送上了去京城的火车,真的……」 方雅转头看向客厅的陈琳:「多久了,你们找到人了吗?既然知道了人的去向,赶快去找吧,别让瑞哥儿操心。」 陈琳摇头:「我不知道,卫助理只让我看住她,将功赎罪。」 方雅语噎,这个女保镖简直一言难尽:「行吧,既然卫佑这样说了,你就留下吧,等瑞哥儿忙完正事再定夺。」 王大伯听到这边的动静,没有进来,只站在门外嘱咐妻子:「瑞哥儿在外为国效劳,你们家属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别把他的人弄丢了。」 方雅应了一声,王大伯又吩咐警卫员,把他的指令传达下去,全力配合王瑞的人找人。 屋里的金艾菲暗自得意,她早知道东北三省是王大伯的地盘,要拦住一个人很容易,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把人送出了东北地区。 第103页 京城是最合适她做手脚的地方,天子脚下,四通八达,人流量巨大,即使是王大伯这般位高权重的人物,想找到一个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琳退出客厅后,方雅怒瞪一眼金艾菲,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以为叫了她一声姑母,拉近了关系,就真把自己当棵蒜了。 「你躲在我这儿也没用,瑞哥儿现在不动你,那是因为,他是一个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国事为重,私事为轻……」 「啪!」 方雅一巴掌扇在金艾菲脸上,语气阴冷地接下去说:「教训你是缓,找回人是急。」 白日偷偷过去,下午四点多日落,五点多天就完全黑了。 卫佑候在会馆大厅,终于等到这一天的会议结束,白天开会期间禁止任何通讯,他上午就收到了陈琳的消息,却只能等到晚上报告给王瑞。 大门洞开,各色人等鱼贯而出,在一众欧美面孔里,王瑞清俊的亚洲面孔尤为突出。 卫佑迎上去,直接了当告知:「王先生,阮小姐走了。」 王瑞整理袖口的手一顿:「是死了,还是逃了?」 「她……她逃了。」 卫佑站在王瑞后面,他看不到王瑞的神色如何,但听王瑞的用词,也知道他有多不悦,王瑞连「是死了」都问出来了。 移到大厅的吧檯边,卫佑尽量简洁地说明情况:「就是上午您刚走不久后的事,阮小姐吃过早饭,金家的四小姐来找她……」 「金艾菲。」 「是,金艾菲来了后,只是和阮小姐一起看电视剧,后来她出来跟陈琳说,阮小姐想吃糖炒栗子,让她去东街天桥指定的那家买,陈琳就去厨房叫阿姨去买回来,她回来后,听到屋里还在放电视剧,等阿姨把栗子买回来,也是金艾菲接进去的,一直到午饭时间……」才发现阮飞花不在屋里。 卫佑看到背对着他的王瑞抬手,立刻止了话,想必王先生也听不下去了。 他刚接到陈琳的电话时,也觉得不可思议,如此简单的计划,居然就让它成功了! 王瑞僵立着,一直没反应。 卫佑只好继续说下去:「我收到消息后,立刻打电话到交通部门,让他们关注各个车站机场,各个关卡也派了人守着,吩咐他们要及时联繫我,下午王司令知道了这回事,也派了人来帮忙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发现。」 卫佑等了许久,王瑞终于回了话:「把罗军叫回来,让他全权负责找人的事。」 「是!呃,可是……」 卫佑刚想说,罗军身在外地,调他回来找人,岂不是捨近求远,王瑞已经抬脚走了。 一个外国人迎面走来,热情地用德语和他打招唿:「嗨,王先生,你的脸色很难看,需要休息一下吗?」 卫佑便听到王瑞语气如常应付道:「我很好,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不是一个恶性循环,︿( ̄︶ ̄)︿ 一天比一天发文晚, 总感觉今天写的是明天的份,实则今天就发表完了, 存稿好……着急啊 合同还没寄过来(= ̄?p ̄=)?..zzzz 第48章 发怒.迁怒 王瑞脚步坚定, 继续朝着他的方向前行, 晚上还有一个宴会需要他出席。 这个多国的经贸聚会,除了是彼此利益竞争合作的平台之外, 也是展示本国经济实力的舞台。 瀰漫着香槟和男士香水味的会场里,每个人的衣服,即使是男士最普通的西装三件套, 都能彰显出自己独有的格调和内涵。 王瑞风度翩翩迈进会场,脸上一如既往带着微笑的面具, 来面对这些形形色色的人。 西装裁剪精细, 头髮打理利落, 身材挺拔,微笑弧度完美,依旧是毫无差错的王瑞。 游刃有余地和那些ceo董事长周旋,谈下一笔又一笔合同,举手投足间, 王瑞周身散发着成熟优秀男性的魅力。 或许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季节, 纵使宴会大厅的暖气供应充足, 也让他感觉遍体生凉。 那些手工的金线刺绣, 镶着钻石的袖扣,完全不能保暖,连那些昂贵的布料也让他觉得单薄,哗啦啦地漏风,直往他心口钻。 他渴望一点温暖,可能给予他温暖的人却逃走了, 真是该死啊! 连续三天两夜的会议终于结束,第四天下午,王瑞才回到四合院,院子里一切都保持了原状,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站在垂花门前,王瑞久立不动,他的耳朵,始终在等一个人的脚步声,等一个人对他说:你回来啦! 客厅里,电视机还开着,阮飞花喝水的杯子剩着半杯水,早已经凉了,她嗑的瓜子皮还堆在桌角。 东厢房里,他们早上温存过的火炕上,枕头散乱,被子也还没叠,被阮飞花拱成一团。 一切都没动,就等王瑞回来查看。 王瑞跨入客厅,他的脑子活动厉害,前前后后不过几秒钟时间,他想了许多事情和人物,在那许多人事中间,总有一张女人的脸闪现。 这张脸不是极美的,却让他中意,她时而笑,时而哭,时而发怒,时而忧愁,总能触动他的心神。 他回忆起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做爱时,她如何从抗拒慢慢开始动情;三个多月来,她的头髮是如何逐渐长了两厘米;日日夜夜里,她又如何沉闷不语,渐渐对着他絮絮叨叨…… 第104页 他的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的摄像记忆,这是福气也是原罪,美好的事情容易记住,痛苦的事情也会刻骨铭心,永远忘不了。 可惜他记住的痛苦远比美好多。 王瑞定定地看着电视,他并没有专心听什么,也没有专心看什么,可他入目看见的,亲耳听到的,都深深刻在了他脑海里。 电视上播放着阮飞花最近在看的那部电视剧,女主角依靠在男主角肩头,满心依恋地承诺: 「我会等你的,我当然会等你,我会天天数着月亮,天天等,天天数,月亮要圆了几回,你才能回来呢。」 骗子!口口声声答应会等他回来,他回来了,她却不想等他了,她逃走了! 果然他就应该打断她的腿,用铁链锁住,关在房间里,永远不准她出去! 寒气逐渐渗透进单薄的大衣,王瑞忽然微微抖了一下身体。 他弯下腰,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声告诫自己:「不能这样做!」 他又回忆起那天早晨,阮飞花趴在窗口沖他打的手势,她用手语说谢谢,她在感谢他? 呵,这辈子他受到的感谢何其多,未来还会有更多人的致谢,可他唯独不想要她的感谢,他宁愿她恨他,憎他,惧他,也要把她绑在身边,永远不能逃走! 永远不能指望阮飞花会主动回到他身边,五年前她在海市丢下他,一走了之,再见时她竟还忘了他这个人。 一年两年,他念她人微言轻,没有能力找过来,三年四年,他一直在海市留着人手,既寻她,也等她来找他。 可她一点找他的迹象都没有,他也一直找不到她的踪影。 在海市,没有他找不到的人,除非是她一直在故意躲他! 「嘭——嗵!」 站在院子里等候的卫佑打了一个冷噤,听着屋里砸东西的声音,骤生胆寒。 王瑞砸了电视机,从客厅走出来,脸上神情莫测。 卫佑仿佛看到了十五年前的王瑞,那时候,他刚刚被派到王先生身边做助理。 那时候王瑞还不是人人尊称的王先生,他的气质还没有现在温和。 他是冷冽凌厉的,如凛冬刺骨的寒风,没有一点少年人的意气风发,眼底俱是冷若冰霜,整个人由里到外,透出一股不近人情的气息。 「王先生,罗军传来消息,有阮小姐的去向了,她出了京津冀地区……。」 「不急。」 卫佑惊讶抬眼,王瑞慢慢说着话,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让她慢慢逃,现在,先去教训那个挑唆她的女人。」 要是他不先在别人身上转移怒气,发泄怒火,他怕见到阮飞花后,会直接干死她! 他就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睚眦必报! 广袤无垠的大平原,天空阴沉沉的,云层下,螺旋桨高速旋转,「哒哒嗒嗒」的轰鸣声传遍原野。 直升飞机慢慢降低高度,雷诺打开机舱门,垂下梯绳,几个攀跃,稳稳噹噹落在坚实的黑土地上。 他大踏步向远处的人和狼群走去,掏枪瞄准击中了头狼的右眼。 守在一旁的几个僱佣兵见状,纷纷跳下吉普车,开枪逼退狼群。 狼群本就畏惧头顶突然出现的怪物,又见头狼受伤,只好放弃了快到嘴的食物,逃进大森林去了。 那几个僱佣兵扬着枪枝,高声欢唿吶喊,还用英语问雷诺为什么不继续玩了。 就是他们把金艾菲带到这里,看着狼群逐渐包围她,而他们一直守在车上,只是不时开枪吓走几匹狼,保证金艾菲没有生命危险。 当然,他们偶尔也有顾不到的时候,就只能麻烦金艾菲被狼咬掉几块肉了。 雷诺没回话,只警告了他们几句,这里不是国外,收敛点。 又对地上趴着的女人宣布:「很幸运,王先生说,你可以回家了,恭喜。」 金艾菲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嘴里只会念叨:「二哥哥,我怕,你带我一起走吧,我知错了,我不该动你的人……呜呜呜……求求你们,带我走吧,我怕,有狼!」 她的惨样,直升飞机上的王瑞等人,拿着望远镜看得清楚。 但不只王瑞无动于衷,卫佑也不会同情可怜她,这一切都是她自取其辱的恶果。 金艾菲跟方雅说,她只是把阮飞花送上了去京城的火车,这确实没错。 可她没说,她安排的人,转眼就把阮飞花卖给了人贩子! 那个初见面笑她把「二」念成「爱」的女人,被她毫不犹豫出卖了,还指名要凌辱几次,送到大山里,给骯脏的老男人做婆娘。 她自己做事都如此狠辣不留情,又怎么能指望别人会心软呢? 王瑞的人一路追查到京城,抓到了金艾菲雇的那个什么帮派的七哥,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一时联繫到的人贩子团伙会把人卖到哪。 线索差点断了,之后动用人脉,调取各大路口车站的监控录像,花了三天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蛛丝马迹。 这找人的阵势,让卫佑想起五年前那一段不好的回忆。 不能放在明面上搜捕,只能掘地三尺,大海捞针一样找人,那时风头紧,还更加不能高调行事。 当时王家的长辈还教育过王先生,说他做得太过了,只有王家的那位老爷子支持,说有恩必报是王家的祖训。 第105页 这也是为什么,何文娜能跟来京城,蹦哒这么久的原因。 卫佑简直头疼,阮飞花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多事,还能跑。 今年入秋,在秦吴两家的订婚宴上,偶然发现阮飞雪的木雕,又通过她找到阮飞花时,卫佑是惊讶的。 五年前,他们费了好大劲找不到的人,竟然就这么巧合出现了,还是阮飞花,这人哪里像他心里一直记挂的,王先生的救命恩人!? 主要是阮飞花给他的感觉不对,完全不是他脑补的那种,美丽高尚,英勇无畏,甘愿捨己为人的形象。 这人外表柔柔顺顺,胸无城府,实则小心思一点不少,她要是藏得住,也无可厚非,重要的是马脚全露出来了,还自以为聪明。 阮飞花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世俗女人,虽然开始有点反抗王先生提出的包养,不过施加一点压力,用了一点手段,她就主动认输了。 而且像王先生以前的女人一样,即使最初是为名利而来,最后都为他的魅力折服倾心。 她的样貌也不出挑,做多算清秀,压根比不上以前的那些女人的姿色。 卫佑只能说服自己,王先生把她放在身边,就是换一个口味,调换心情。 山珍海味看多了会腻,总是要吃点清粥小菜嘛。 回到京城公寓,王瑞又恢復了规律的作息,自从那天砸过一次电视机,他再没发火,也没再拿谁当出气筒,整个人泰然自若。 他照常吃饭睡觉,看书写字,只是下班后会翻看一下,罗军每天实时送过来的照片和记录报告。 一路从北向南,阮飞花从人贩子手上逃出来后,在哪个城市停留了,又和什么人说话了。 她没钱没身份证,又怎么找活挣钱,搭了哪个陌生人的车,又被谁欺负了…… 看到那段三天的被绑经歷报告,王瑞手指敲着桌子没再翻页。 卫佑拿眼一瞟,大概明白了,当时他们找到这个人贩子藏身之所,已经来迟了。 阮飞花凭一己之力,打晕了那几个人贩子,救出一起被关的人,马上又逃走了。 他们找人的线索差点又断了,还是一个短髮的女孩子透露了口风,虽然阮飞花嘱咐过她们,就当作没看见她,不要跟任何人提及。 过了片刻,王瑞开口道:「还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一时卫佑不知道,他指的是那个短髮女孩子,还是阮飞花。 王瑞的语调平淡,他却感受到了一种暴风雨来袭的压力。 王瑞像是原野上猎食的虎豹,耐着性子蛰伏,只等那一刻的爆发,扑倒,咬杀! 卫佑不禁担忧起,远在万里之外的阮飞花,不过也只是一点,他更多还是觉得,阮飞花是咎由自取,老老实实留下,不就没这么多事吗。 王瑞耐性十足,等阮飞花快到她的老家时,才动身出发。 也许他心里隐秘的想法是,早点追过去又能怎样,他是能骂她,还是能叫人把她绑了,亦或是真的打断她的腿? 对于这种问题,他一直得不出答案,撕破了脸也更不好看,倒不如暂时眼不见为净。 但他心里告诉自己的却是,他是在测试自己,能忍受阮飞花离开他多久。 现在,十一天了,他忍受够了! 第49章 倒霉.破立 老式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穿过针叶林, 不时「呜呜——呜——」鸣笛, 发出震耳的噪声。 最后一节车厢里,堆满了圆滚滚的头, 阮飞花窝在缝隙里,推开前面阻挡视线的木头,扬声询问推门进来的男人。 「七哥, 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鹰钩鼻的中年男人回答:「快了快了,晚上就能到京城, 还有两个小时下车!你藏好, 怕前面站台会有人上来检查!」 阮飞花应了一声「知道」, 接过他手上的水和饼,蹲下来吃今天的晚饭。 两个小时安全过去,夜幕已经降临了,阮飞花却没在京城的火车站下车, 她跟着那个叫「七哥」的男人, 在前一个车站就下车了, 手上就抱着她唯一的一个包袱, 里面就几件换洗衣物, 还有六百块零钱,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出了火车站,外头寒风凛冽,阮飞花缩着脖子,一只手放在兜里,隔着一段距离, 向那个七哥道谢。 「谢谢啊,七哥,送到这就行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七哥却不同意,逼近就要拉她:「这怎么行!我答应菲菲姐要把你送到京城的,我们有车,比你一个人去快一点!」 我们!?阮飞花表面淡定,站在原地不动,嘴里还是说着客气拒绝的话。 「真的不用,太不好意思再麻烦了!」 两个人互相推拒博弈着,在那个七哥靠近时,阮飞花突然掏出一瓶辣椒水,朝他脸上喷去。 七哥迅速抬手一挡,眼里还是溅到一点辣椒水,正难受骂娘时,□□遭到猝不及防的一踢。 阮飞花踢完转身就跑,拨开拥挤的人群,一直跑到一个转角处,才停下喘气,看后面的人有没有追上来。 一辆面包车经过,阮飞花挥手示意它停下。 里面的人探出头问她:「小妹去哪?想搭一程吗?意思意思给两块钱就行了!」 「去最近的旅馆,要正规点的!」 车门打开,阮飞花正高兴着,这么及时就有顺风车坐,后车座上下来一个男人,拿毛巾一把捂住她的嘴鼻。 第106页 阮飞花死命挣扎,吸入的麻醉药却很快发挥作用,令她手脚发软,使不出力气,更挣脱不了那人的束缚。 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涣散时,她看到之前的七哥弓着身子跑过来,脸上表情狰狞又得意。 「跑!还跑!让你跑!你跑得掉吗!」 那个七哥一连往她身上踹了三脚,算是把刚刚她差点喷瞎他眼睛,断了他命根子的仇报了。 七哥拍拍她的脸,让她清醒清醒。 「没想到吧,这两个人也是我的兄弟,哦,还有,这是菲菲姐让我放给你听的。」 他掏出一只录音笔,按下播放,果然是金艾菲的声音: 「阮飞花,反正你也是出来卖的,卖给谁不是卖呢,倒不如发挥点作用,到大山里去服务大众,别客气哟,还有,你这样的人,不配待在我二哥哥身边!」 「卧靠!」 阮飞花彻底昏迷前,只有这一个想法,世事无常啊! 她一直感觉金艾菲这个女人不对头,现在才明白,金艾菲身上有一种小孩子般天真的残忍,因为无知,所以肆无忌惮。 她也不是对那个七哥没有防备,因为她不能完全相信金艾菲,接受她的安排,只是需要借她之手离开。 阮飞花想给自己一种错觉,不是她主动要离开的,是别人逼迫她的。 她天真地以为,这样王瑞就不会怪她了。 可哪料到,她倒霉起来,不仅喝口凉水都塞牙缝,连路边随手拦下的顺风车,里面都是要害她的人! 火车站本来就在郊区,这个路口更没有什么人经过,那个七哥把阮飞花扔上车,很快和开面包车的两个人完成了交易。 他还嘱咐了一句:「卖得越好越好,路上给我好好招待一下这个女人,敢踢我!」 「放心吧,对这种泼辣的女人,我们兄弟俩有的是法子治她。」其中一个面相忠厚老实的男人回答。 这对人贩子兄弟开着面包车,避开高速,只走普通公路,一晚上离开京津冀地区,到早上阮飞花意识恢復,又被餵了药,陷入昏迷不醒之中。 再次甦醒时,她已经不在车上,被绑着手脚,扔在一个黑暗的地方。 她扭头观察了一遍,才发现这是一个地下室,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木门通向外面。 身下就是泥土地,垫着一层干草,墙角边还有两个年轻女孩子,一个短髮,一个长发。 长发的女孩子裹着毯子一动不动,短髮的女孩子见她甦醒,爬过来跟阮飞花说话。 「你醒了,要喝水吗?」 「要,谢谢,这是哪?」 短髮女孩子拿着矿泉水瓶给她餵水,答道:「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只知道这里是一个废品收购站。」 阮飞花努力扬起头喝水,还是有不少水从嘴角流下。 「嘿,妹子,能替我解开绳子吗?」 「抱歉,我……不敢……」短髮女孩子眼神畏惧,拧好水瓶又缩到墙角了。 阮飞花也不失望,三个人里就她一个被绑着,量那些人贩子没发话,那两个女孩子也不敢给她解开。 「那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被抓到这的,多久了?」 「我家人都叫我晶晶,三天了,她……」叫晶晶的短髮女孩子,眼神望向那个长发的女孩子。 「你叫她红姐吧,就比我晚一会抓来。」 「好,晶晶,红姐,是吧?我小名叫软软,柔软的软。」 阮飞花套好近乎,又跟那个晶晶打听那些人贩子的情况。 晶晶了解到的也不多,只说这里一共有四个人,除了把阮飞花带过来的那对兄弟,还有一对夫妻,他们是一家人。 阮飞花暗骂一声人渣,还搞起家族产业来了,一家子合伙作案。 她没问她们是怎么被抓来的,反正肯定都是像她一样倒霉的人。 一时地下室里静悄悄的,直到台阶上的木门突然被打开,那个红姐哆嗦了一下身体。 是那对兄弟中较高的一个,来给她们三个送晚饭的,阮飞花这才知道,她都昏迷一天一夜了。 「老实点!要不然还捆着你!」 高个男人解开她的绳子,扔给阮飞花一个馒头。 阮飞花捡起来毫不嫌弃吃了,温顺无比。她要积蓄能量,恢復体力。 晶晶则得到了两个馒头,而红姐是两个肉包子,阮飞花离着对角线距离,都闻到了那股子肉的香味。 红姐却没接,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那个男人一把揪起她的头髮:「臭女人,别给脸不要脸!」 他扔了手上的肉包子,一把掀翻她,那两个肉包子就滚到了阮飞花的脚边。 阮飞花却没往让她垂涎欲滴的食物,瞟上一眼,愣愣看着对面被欺压的女人,原来这个红姐长得怎么漂亮。 可现在,她原来引以为傲的女性资本,却成了她的灾难源头。 阮飞花整个人发寒,心头生出一股无名之火,被绑的瘀血的手脚在颤动。 她想冲过去,一脚踢飞那个丑陋的男人,救出那个可怜的女人,可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復,麻醉药还在起效,力气使不出来…… 幸好,高个男人被他的兄弟叫走了,没有完成他的暴行,否则真要实地上演一出活春宫了。 地下室里,长发的女人躺在地上不动,晶晶全程没反应,好像已经见贯了。 第107页 黑暗里,阮飞花开口:「我要逃出去,你们呢?」 「逃不掉的,我们几个女孩子,根本打不过他们。」晶晶抽咽着,几乎要哭出来。 为了证明她有能力逃出去,阮飞花立刻掏出一把刀子,从她的内衣里。 「我能打过他们,等我恢復体力。」 「你为什么会有小刀!?」 阮飞花故作高深:「姑娘,出门在外,要记得带好防身武器。」 她平时当然不会随身携带小刀,只是她不信金艾菲的人,那时离开四合院前,就随手顺了一把水果刀,以备不时之需。 没成想,它还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晶晶还是不敢信她,红姐此时却抬起头来。 「我信你,我把食物都给你!」 晶晶犹豫不决:「红姐,这太冒险了……还是等警察来救我们……」 「不破不立!」红姐咬着牙发狠:「不拼一把,我也没有活路!」 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阮飞花立刻竖起大拇指赞赏:「不破不立,你这个词说的真好,真有文化。」 红姐悽然一笑:「我刚大学毕业。」 阮飞花摸着鼻子,无话可说了,这些人贩子简直该遭天打五雷噼。 这晚,阮飞花吃了一个肉包子,三个馒头,晶晶最后还是同意了自食其力,不想坐以待毙。 后半夜,地下室又被关进来两个女孩子,第二天午饭时,阮飞花得到的食物还是比其他人少。 看来这里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原则,只是他们觉得她这个人需要虚弱一点。 新来的两人哭个不停,听了阮飞花说的计划,还是选择把食物都给她,毕竟她们刚来,能越早逃出去越好。 吃完所有食物,阮飞花宣布,下午她们必须放手一搏了。 中午听那对来送食物的夫妻说,等晚上外面人没这么多,就要把她们送到下一个地方。 要是再被送到陌生的地方,她们更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做人要有理想,先定它一个小目标, 比分说,一天收藏涨300个! 嗯……这个不是有一点难度, 好吧,那就预测下, 在这篇文完结之前,收藏数能不能达到300 ?\??(???)??//?加油啊喂 第50章 流浪.回家 阮飞花先让红姐出面, 敲门把那个高个男人吸引过来, 她自己蹲在角落里装肚子疼。 地下室隔音效果太好,红姐叫了好一会才有人过来。 「干什么?!冷了饿了, 都给老子忍着!」 「是昨天你们带来的那个人,她好像肚子疼,实在忍不了了。」 红姐愁眉苦脸, 把阮飞花指给他看。 「又是你这女人事多!告诉你,别想整什么么蛾子!」 高个男人骂骂咧咧, 打开门进来检查。 在他弯腰伸手过来时, 阮飞花出其不意抓住他的手腕反拧, 同时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反身将他压倒成俯卧姿势,分腿骑坐在他腰背上。 最主要的是,亮出刀子,抵在他脖子大动脉那里。 「别动!刀子可无眼!」 高个男人确实不敢乱动, 可嘴上还在虚张声势:「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女人, 逃得出去吗, 有种就拿刀子往我身上捅, 嘿嘿,你不敢……」 阮飞花「切」了一声,懒得跟人渣废话,二话不说,一个手刀噼在他后颈打晕。 这还是以前王瑞教她的防身自卫术,那时她无聊, 还真认真学了。 「他……他死了吗?」晶晶颤抖着问。 「没,我控制了力道……唉!红姐!」 红姐冲过来就勐踢那个高个男人,还想捡了地上的碎砖头就砸。 阮飞花任她踢了一会,到她捡砖头时就拦住了她。 「再打伤人,就算你防卫过当了,也是要法律责任的。」 红姐含着泪停下,被晶晶劝到一边去了。 上面的人贩子们见人还不回来,让高个子的兄弟过来看看。 「二弟!你是不是又去玩那个女人了!你就不能忍忍,弄坏了货,我们还怎么卖出一个好价钱!」 他骂着他兄弟推门进来,下一刻,被阮飞花一个飞踢,踹到了墙上。 他摇摇晃晃想站起来,阮飞花抓着他的头髮就往墙上磕。 后脑勺狠狠撞了几下墙壁,他才完全晕过去。 「还有两个人,那对夫妻!」 这次的动静闹得大了点,晶晶生怕把人吸引过来。 阮飞花安抚道:「别担心,再来两个我也能对付。」 她带头开门出去,上了地面,发现是废品收购站的后屋。 屋里寒气甚重,那对夫妻正在喝酒暖身,桌子上杯盘狼藉。 阮飞花等人忽然出现,他们还以为喝多了酒,眼花了。 阮飞花此刻无比感谢,自己拥有异于常人的力气。 回想十五六岁当花季少女时,因为别人说女孩子应该柔弱点,力气大不淑女,她还嫌弃过自己,她简直想回到过去锤醒自己。 一番搏斗后,阮飞花付出了一只手掌心被划伤的代价,制服了剩下两个人,期间红姐替她分担了不少压力。 其他人到处找自己的东西,拿手机报警和联繫家人。 阮飞花随便撕了一条布,包扎好流血的手,然后从被绑的人贩子衣兜里,摸出一只小灵通手机和几百块钱,连包袱都不想找回来,就准备继续跑路。 第108页 红姐叫住她:「软……软软!你不等警察来吗?」 「不了!我有急事必须马上走!」 王瑞神通广大的,她们报警了,难保他不会顺藤摸瓜找到这。 「等等,这次多亏了你,我们留给个联繫方式吧。」 「我没手机。」 阮飞花扬扬手上的手机:「这不是我的,等我买了新的手机卡再说吧!」 她离开四合院时就没带走手机,就怕王瑞安了追踪器、监听器什么的。 「你们要是真感激我,就不要跟任何人说我的去向,后会有期呀!」 这个人贩子的窝点,废品收购站,位于市区的边缘地带,阮飞花跑了好一段距离,周边的环境才热闹了点。 找了路边的一家手机店,她买了一张不用绑定身份证的手机卡换上。 分别给阮飞雪和蓝田玉发了简讯,说明这是她的新手机号,还有她要去偏远地区旅游,让她们没事不要找她。 自从上次王瑞砸了她的新手机,她就把很多人的的号码也记住了,为了以防万一。 又因为没有身份证,她自己买不到火车票,便向路人问路,去了当地的车站坐大客车,这种大客车有的通融一下,不用身份证也行。 阮飞花坐的是最早一班的车,不拘去哪,只要方向是南下的。 上车前再买了一瓶水和几个面包,兜里的钱还有七八百,她当时急着离开,也没数一数有多少。 客车三点半出发,七点到终点城市,阮飞花这一天斗智斗勇的,也是累极了,控制不住睡意在车上睡了一觉。 下车一摸兜,遭了!钱和手机都被偷了! 难道是刚才在车上被偷的?她怎么就睡着了呢!旁边座位上的是谁? 还是下车时,人挤人的,一时不慎就被人摸走了? 想这么多也没用,这种情况她也不能报警,一报警她不就泄露行踪了吗? 而且报警也没用,车站人来人往的,小偷早不知道哪里去了。 「啊——!」 阮飞花蹲在马路牙子上,抱头哀嚎,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 老天爷这是要玩死她吗?! 刚从虎穴和狼窝里逃出来,又落到身无分文的境地,这一波又一波的,还有完没完了,就不能让她顺心顺意一点吗! 大冬天的,又是月黑风高的夜晚,一分钱都没有的阮飞花根本没处可去。 出了车站,在大马路上转悠来转悠去,想到天桥下避避风,可惜人家流浪汉根本不欢迎她。 又晃到当地的小公园,可背风的长椅上也有人了,一个流浪汉正在铺他今晚的床呢。 阮飞花垂头丧气着,原地踏步不想走,她实在找不到去处了。 然后抬头就看见,那个流浪汉敲击椅背示意,这个地方让给她了。 阮飞花惊喜万分:「谢谢啊,大兄弟,这……这层报纸也留给我啊?」 那个流浪汉大兄弟没说话,很是高贵冷艷地点点头。 阮飞花莫名从他眼里看到了鄙视之色,也许人家沦落为流浪汉,是不得已的,有难言之隐,可她混到这么惨,该怪谁呢? 她还是重生过一次的人,现在竟然还要人家流浪汉接济,这算命运多舛,还是算世事无常呢? 阮飞花简直心累,缩在公园长椅上,身上就盖了一层报纸。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用公园的水龙头漱了口,洗了把脸,找了一家小饭馆,给人家洗盘子挣口粮和车费。 傍晚坐在马路边吃炒粉,看着街道尽头的夕阳慢慢落下,阮飞花心里真的是无限凄凉。 街边的小商店还在放歌,给她渲染气氛,话说这不是那部电视剧的片头曲吗,三天前她还在回顾那部剧呢。 「你头也不回的你, 展开你一双翅膀, 寻觅着方向方向在前方, 一声嘆息将我一生点亮。」 「唉!」阮飞花也跟着嘆了一口气。 「你在那万人中央, 感受那万丈荣光。」 想起那个万众瞩目的男人,阮飞花不禁凭空想像:他在人群中央,光芒万丈,她却只能做一株普通的小草,长在荒野。 「看不见你的眼睛, 是否会藏着泪光, 我没有那种力量, 想忘也总不能忘。」 软弱又无用的阮飞花,没有那种力量忘掉那个男人,嘴里轻轻问出声:「你还会记住我吗?」 歌曲戛然而止,阮飞花蓦然回首,没有人回答她。 几口扒着炒粉吃完,阮飞花把泡沫盒子扔进垃圾桶,昂首挺胸回到了昨晚的公园,继续在这里过夜。 她今天挣的钱还不够住旅馆,但足够给那个流浪汉带一份炒粉,以表让她留宿的感谢。 她和这个流浪汉最大的差别就是,他的未来已经看到尽头了,她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这日子,总归不会让人没有活路的。 南下的一路,阮飞花就靠做零工挣钱,幸亏是冬天,不用经常洗澡,要不然她全身都要馊掉了。 一路买车票,搭顺风车,跨过黄河,经过长江,气候越来越暖,绿色越来越多,她终于看到了莲塘县主打的特色产业,满山的水果园。 运着「双胞胎」猪饲料的三轮车,「突突突」在小仙镇的后山行驶着。 第109页 到了半山腰一处岔路口,阮飞花下车,谢过三轮车司机,转身眺望山下的村子,热泪盈眶:「老娘终于回家了!」 她高唿:「我阮飞花又回来啦!哈哈哈……!」 整座山里都迴荡着她的笑声,刚开走车不远的三轮车司机也听见了,摇头感到好笑,他今天顺道载了一个什么疯女人啊。 阮飞花急匆匆就往山脚下跑,一条黄土路直通蓝田玉和范成所在的龙潭村。 夜色朦胧,村口范成家,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子正在门前玩耍,见到阮飞花就喊:「姨姨!姨姨!」 阮飞花飞奔过去,一把将他抱起来转圈:「小汤圆,你居然还记得姨姨!」 她太感动了,小孩子忘性大,他们又三四个月没见面了,小汤圆居然一见面就认出了她,不愧是她前世今生,当亲儿子养大的人啊! 屋里有人扬声高问:「是软软吗?!」 「阿玉!是我!我回家啦!」 「果真是你,软软!」 蓝田玉从屋里小跑出来,惊唿:「你这傢伙,终于捨得回家了!」 阮飞花放下小汤圆,立即扑过去,两人抱在一起,简直要相拥而泣了。 范成和范母随后也出来了,都惊喜看到阮飞花回来。 阮飞花激动地把范母也一起抱住,差点连范成都抱了,想想他是好姐妹的男人,还是作罢了。 「软软,你身上好冷,快!进屋洗个澡,有衣服吗?先穿我的。」 蓝田玉见阮飞花连个包袱也没有,找了自己的衣服送进浴室。 阮飞花洗完热水澡,擦着湿漉漉的头髮出来,身上总算有了点暖意。 范母给阮飞花端了一碗姜汤,和她聊起来:「你可算回来了,要不然你那个果园都要归别人了。」 蓝田玉过来打岔:「软软,你今天就在我们这睡吧,你家那个老屋还什么都没打扫呢。」 范母也道:「对对,让小汤圆跟我睡,阿成住客房,你们俩姐妹一张床上说会话。」 阮飞花吃完范成给她做的青菜鸡蛋热汤面,整个人都是餍足的。 跟着蓝田玉进了房间,蓝田玉换着床单被套,就跟她解释:「你别听我婆婆胡说,她是老人家多疑,你这么久不在家不管事,我又经常顾不到你的果园,很多事都让刘东管着,她就怀疑刘东要成为果园的新主人了。」 阮飞花披着蓝田玉的大棉袄,很是惊讶:「欸!这是什么道理?我是正经僱佣刘东大哥帮我管理果园的,付了双倍工资的呢!」 「别说这些了,你也累了,快上来睡吧。」蓝田玉铺好了床。 阮飞花上了床,脑袋一沾上枕头,立刻沉沉睡着了。 蓝田玉原想跟她说会话,没想到她睡着得这么快。 又看阮飞花一直缩着身体,好像很冷,也觉得身上的被子不够暖,下床到范母的房间,想再找出一床被子来。 范母也还没睡,过来悄声说话:「搬那床去年新做的,就在柜子最上面。」 蓝田玉踩着凳子搬下来了,范母又说:「阿玉,我刚刚拿眼一瞅软软,她不是女孩子了啊。」 「妈,你别管了。」蓝田玉自然也发现了阮飞花的变化。 「你别在软软面前多话,我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没精气神的样子,眼底都是黑眼圈。」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怕她被外面的男人祸祸了吗,软软这么好的女孩子。」 回了房间,蓝田玉给阮飞花加盖了一床棉被,也躺上床睡下了。 半夜响起惊雷,不一会儿,倾盆大雨就落下了。 睡梦中的蓝田玉被惊醒,给睡得香沉的阮飞花掖好被角,倒头嘟囔了一句:「雷打冬,十个牛栏九个空。」 腊月里打雷——罕见。古人认为,冬天是万物藏伏之季,冬天如果打雷,是为「扰乎阳」,不是什么好事。 隔日早上,淅淅沥沥的雨还没停,阮飞花在范家吃过早饭,就说要回家了。 蓝田玉等人留她不住,又想起自己家还有一个麻烦没解决,阮飞花留下也不方便,只好给她准备了雨衣、斗笠和伞,放她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目标奋斗的第一天,熬夜码字!(~ ̄▽ ̄)→))* ̄▽ ̄*)o 唔……熬到凌晨两点半,早上七点起不来, 上课差点迟到了, 感觉高考复习时都没有这样努力熬夜学习过, 话说我当初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第51章 再见.求饶 三个多月没回家, 老屋还是静静伫立在原地, 为归来的人提供一个栖息之所。 五年前,阮飞花从海市回来, 斗志昂扬要创造她的新生活。 如今从王瑞身边逃回来,她竟然觉得物是人非,不知道奋斗的方向在哪。 屋里暗沉沉的, 阮飞花试着拉下电灯绳,没有光亮。 她记得她九月份离家去京城之前, 还没到派人来抄电錶, 收取电费的时候, 可能她离开太久了,老屋没人,他们就把老屋的电断了。 脱下一身湿气的雨衣和外套,阮飞花呆立了片刻,不知道该干什么。 长达几个月围绕一个人转, 她一时找不到生活的重心。 干脆上楼打扫了一下房间, 翻出被芯被单和褥子, 再套好被子, 把今晚睡觉的地方弄好。 十几天没睡个好觉,阮飞花简直对床生出了一种执念。 第110页 铺好床,她又闲下来胡思乱想了,话说她离开时,天热的只睡个蓆子就够了,现在回来却要盖大棉被了。 她当初逃到京城, 压根就没想到会离家这么久! 午饭也不知道该吃什么,老屋断电,用不了电器,她也不想费劲烧火做饭。 可无论如何,饭还是要吃的。 阮飞花就用煤气和高压锅煮了一碗米饭,顺便蒸了一碗鸡蛋羹下饭。 虽然飢肠辘辘,她却没胃口,剩下半碗饭和鸡蛋羹在桌子上。 上楼回了房间,阮飞花自觉这个状态不好,她费劲巴拉从王瑞身边逃开,怎么还能不打起精神来呢! 可虽说人想的明白,却不一定有那个力量去改变。 阮飞花指着床告诉自己,就睡一觉,一觉醒来,她还是那个活蹦乱跳,无忧无虑的阮飞花! 雨声伴着她入睡,梦里春暖花开,缠缠绵绵,一觉醒来顿觉空空荡荡,悲悲戚戚,巨大的孤独感袭卷全身。 听到屋外和楼下有动静时,阮飞花激动万分跑下楼,她现在急需朋友陪伴。 「阿玉!是你来看我吗……」话语渐渐消音,阮飞花呆立在后门口,愣是不敢动。 为什么王瑞会在这!? 外头的雨似乎已经停了,微弱的天光投进堂屋,王瑞一身藏青色大衣,站在逆光下垂目看着堂屋中央的桌子,上面是她吃剩下的午饭。 阮飞花从来没见过王瑞穿深色的衣服,他这人更偏爱淡色系的东西,无论是衣服还是家具。 此刻乍一看,她只感觉王瑞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以前他还挨得上温柔美好的边,现在只剩下阴沉冷厉。 王瑞转头望向她这边,意味深长的目光滞留在她胸口。 阮飞花勐然双手捂住胸口,才想起来睡觉前为了舒服点,就把内衣脱了,现在身上只有一件大红色毛衣和长裙。 她刚才还急匆匆跑下来,胸前不知道颤动成什么样子了。 又羞又惧之下,阮飞花飞快跑上楼,迅速反锁好门栓。 「哎!」 阮飞花一拍头才反应过来,她应该往屋外跑啊,这不是让王瑞瓮中捉鳖吗! 她此刻也没想到,往屋外跑也是自投罗网,王瑞的人早包围了这个地方。 「挞挞挞……」 她听到独属于王瑞的,独一无二的脚步声,匀速,平稳,不紧不慢。 她都能想像出那种画面,王瑞因为腿上有伤,上楼时落脚必须要重,才能发力踏上下一阶楼梯,便把老屋陈旧的楼板踩得「嘎吱」作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快。 阮飞花坐在床边,手里捏着床单,心中惶恐不安,不知道是该去门后抵挡住门,以防王瑞破门而入,还是应该现在就跳窗户逃出去,二楼跳下去,她会断手断脚吗? 「开门。」 她听到门外的王瑞命令,语气听不出喜怒来。 「我不开!这是我家!」 对的,这是她的家,她的地盘,她怎么能怂了呢。 「我不欢迎你!你这是强闯民居,是违法的!」 门外忽然爆发一阵笑声,音量不大,却极瘆人。 「你在跟我谈法律……很好,阮飞花,你很好……」 阮飞花这才明白过来,她说了一句多蠢的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王瑞身上可实现不了。 她怕了,语气软下来,近乎哀求:「王瑞,不是我要走,是你未来的妻子在赶我走。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们这样处下去也不像样子啊!你迟早要结婚成家的。」 她说完,门外的人却没有了动静,片刻后,她听到有人上楼。打了个激灵,她迅速反应过来,想去以身挡门。 「砰——!」 「啊——!」 门被人一脚踹开,阮飞花拿来栓门的木板都飞出去,断成了两截。 几乎是同时,阮飞花尖叫一声,蹬着腿往床上爬。 王瑞施施然踏着倒下的门进来,扫视了一圈这个屋子,扬手示意雷诺出去。 雷诺又重新安好门才出去,半点没往床上瞟。 王瑞往床边走,阮飞花就往床头退,可她的床就这么点长,很快她就无路可退了。 王瑞手上拿着个金属手杖,提起来勾勾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衣角。 「这不是你的衣服。」无论是尺寸、花色还是款式都不对。 阮飞花嗫嚅着:「是阿玉的,我没有……」 「脱了。」 王瑞的洁癖发作起来,什么都嫌弃。 阮飞花急忙想解释,看到王瑞脸上冷漠的神情,就说不出口了,他根本不需要她的解释,她只要照做就够了。 她只好躲在被子里,努力把毛衣裙子一件件脱掉,但内衣内裤就不敢再脱了,虽然这些也不是她的。 她脱的时候,王瑞也没盯着她不放,只是在不大的房间里,这里走走,那里停停。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 阮飞花先前打扫过房间,可也只是大概清扫了一下,桌柜、墙角、天花板仍然积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王瑞眼里倒是是没有嫌弃之色,停在她做梳妆檯的桌子前,拉开抽屉,里面就是一些女儿家的小物件,梳子、发箍、镜子,还有几只纸折的千纸鹤。 他捡起梳子看了看,半晌后又放回去,折身返回床边。 第111页 阮飞花不禁抖了一下,王瑞用手杖把她放在床边的衣服扔到了地上,现在又开始勾她的被子。 「掀开。」 王瑞好像很嫌弃她家的被子,不过也确实,她都多久没拿出去晾晒了,一股子霉味。 「掀开。」王瑞再次重复。 阮飞花疯狂摇头,这可是她最后一层阻挡,脱衣服已经是她能忍受到极限了。 王瑞冷哼一声,扔了手杖,亲自过来动手扯她的被子。 「不行!」阮飞花死命攥住不放。 王瑞料到她会反抗,也有一把子力气与他较量,趁她不备松了手。 阮飞花栽了一个后仰,还没坐起来,先拿手挡王瑞的偷袭。 「哎哟!哈哈……你使诈……哎哟……耍赖皮,你挠人家痒痒肉……哈哈……算什么英雄好汉……」 王瑞跟她睡了几个月,非常清楚她的痒痒肉在哪,也清楚她的敏感点在哪。 阮飞花被他挠得不停地笑,痒到极致忍不住就变成了哭。 「别挠了……快住手啊……」 王瑞真的停手了,没再挠她痒痒。 阮飞花却更不好受了,冷汗流了一身,手指紧紧抓住床单,十根脚趾头都蜷缩起来,□□声几乎快要溢出口中。 腰身控制不住摆动,她的全身都在打颤,脸颊涨红着,唿吸一会急促,一会几近停止。 曲起的双腿之间,修长的手指有技巧地抚弄她的软肉,流出的白浊很快沾湿了床单。 王瑞仅仅只凭一只手,就能让她溃不成军。 手指轻轻拭去汗水,又从她的额角划落,指背贴着红热的脸蛋蹭过,停在她的嘴角不动,片刻后,指腹抵着她的唇瓣勾弄。 阮飞花本来就不好受,他这一番动作,引得她忍不处张嘴就咬。 手指含在嘴里,他在下面弄,她就在上面用力咬,他仍然不留情,手指就被她发狠咬破。 阮飞花吃到了铁锈味的血,很快也感觉到下身的那只手指一阵搅动,她一瞬间失去意识,再回神,竟然发现她失禁了。 羞愤气恼之下,她口不择言,一句让她后悔不已的话脱口而出:「有本事你就干死我啊!」 王瑞冷冷看着她,眼神一凛,站起身就开始脱衣服。 他只脱了外面的大衣,扯掉弄脏的床单,把大衣铺在床边。 阮飞花顿觉不妙,手脚并用想爬走,王瑞捉着她的脚脖子就把她拖过来了。 「不要!」 一下子,她和王瑞对视上了,站在地上的王瑞双手压着她的膝盖,就处于她的双腿之间。 阮飞花这时才发现,她家床的高度有多尴尬,竟然非常适合一米八几的王瑞做某项运动。 她躺在床上,王瑞都不用弯腰,只需抓着她的腰身冲击就行。 这样做,进得又深又不费力,还十分吻合。 「轰隆——」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顷刻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王瑞迟迟不肯释放,甚至他的动作还契合了雨声的节奏。 「轰隆——」 几道闪电又划过窗外,王瑞看见阮飞花脸上隐忍又倔强的表情。 他不好受,她也不好受。 雨声渐渐变小,打在屋檐上,哗啦啦落着。 王瑞仍然留在她体内,却停下了动作,弯下腰抱着她的头,鼻子、嘴唇不住地蹭着她的额头、眼角和双颊。 「你跟我求饶好不好?」他的嗓音暗哑,语气竟然少有的脆弱。 阮飞花霎时心慌意乱,心里刀绞似的疼。 「你就对我说一声你错了,你愿意跟我回去,好不好?」 阮飞花满目怆然,放声大哭:「好!我跟你回去!回去……呜呜……」 王瑞得了她的准话却没即刻释放,定定看了她良久,像是终于放了心,吻住她的嘴唇撕咬碾磨。 阮飞花片刻后才感受到,有炙热的液体接连不断打在她体内,她就感觉自己,要被这样的温度烤得快融化了一样。 他缠了她一夜,好像一定要把这十几天的份补回来,才肯罢休。 而她既然一时把话放出去了,也干脆豁出去了,放纵自己陪了他半宿,后半夜实在扛不住疲倦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瑞哥儿,还满意今天吃到的肉吗? 王瑞:呵! 作者:好吧ヽ(  ̄д ̄;)ノ别这么挑剔嘛,你要知道,我一个纯情大学生,写这种东西全靠想像,不容易呀! 王瑞:劣质! 作者:啧啧啧,你还有的挑,要不是我是个小透明,你连这点肉都吃不到……嘤嘤……好怕文被锁了 第52章 心大.讨债 雨后空气明净而清新, 天晴巢干, 留下过冬的鸟儿飞回巢穴,欢悦地叫着。 河西村这个南方的小山村, 冬天也掩映在一片浓绿色里,天空总是高旷悠远。 老屋的二楼里,王瑞半靠在床头, 眼睑半敛,望着从木窗子投进来的晨光, 手指轻轻顺着阮飞花的深栗色头髮。 阮飞花整个人睡在他身上, 听着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醒来, 嘟囔一声「烦死个人」,翻身从王瑞身上下来,把头埋进枕头里。 被子被她的动作带得翻乱,弄得王瑞都没有的盖,可他也不在意, 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绞着她凌乱的长髮。 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间门被敲响, 王瑞起身下床, 再返回就带回一盆热水和几个纸袋子。 第112页 阮飞花从枕头里抬起头, 看着奇怪道:「哪里来的热水,你那万能的助理还会用土灶烧火?」老屋可都断电三个多月了啊。 王瑞绞了一条毛巾,过来给她擦拭身体,这次倒是愿意答她这种无聊的废话了。 「罗军去交了电费,用水壶烧的。」 「交了多少钱啊?一年?两个月?」 阮飞花伸展开身体,一点不羞躁地任王瑞给她擦拭。 王瑞擦完一遍, 给她盖好被子,重新拧热毛巾,闻言,顿了一下才回她:「够你用一辈子。」 阮飞花都惊呆了,谁表达稀罕自己女人的方式,是给她交一辈子电费的!? 转念一想,她是要跟着王瑞走的,那他就是交了十块钱电费,她不在家也没处用光啊! 王瑞果然好心机…… 心机满满的王瑞打开纸袋子,掏出里面的女人衣服,甚至还有一双鞋子,一件件从里到外帮阮飞花穿上。 穿到裤子时,阮飞花腿酸疼得不仅合不拢腿,还抬不起来,赖在床上翻滚不肯配合。 「我们在这里待两天吧,我全身上下都疼,赶不了路。」 王瑞拎着一条裤子,站在床边不说话。 阮飞花就改口:「一天,一天也行呀!」 王瑞还是没说话,伸手把她扯过来,给她全身按摩揉捏,直到她说不酸不疼了,才握着她的小腿往裤腿里套。 王瑞好的时候也确实温柔贴心。 阮飞花自觉拖延时间没望,坐起来配合他给她穿鞋子,嘴里还是不甘心地小声嘀咕:「半天也行啊……真是的……一点没人情味……」 王瑞任她念念叨叨,给她打理好,从纸袋子里拿出新的大衣换上,他原来穿的那件垫了一晚上,早蹂皱得不能穿了。 开门下楼前,阮飞花还是想挣扎一番,她这么久没回家,好不容易回来,至少多待半天啊,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王瑞,你饿不?该吃早饭了啊,我去给你做呀!我的厨艺还是过得去的,真的!」 王瑞扭头就问她:「你这里的东西还能吃?」 「啊!」 阮飞花傻了,一连「啊」了好几声,才想起来,她昨天吃的午饭好像有问题。 鸡蛋是她在后院的草垛里捡的,前面胡阿爷家的老母鸡老爱来那下鸡蛋,胡阿爷心善,待她也好,随便她捡去吃,她偶尔也会捡两次,随后就会送点其它东西还回去。 可米不是啊!放米缸里都多久了!她那时晕头晕脑的,洗了米就放锅里蒸,完全把保质期这回事忘了。 她回想,那米应该还是白白净净的吧? 王瑞神色不明看了她良久,眼神却分明是在表达,她能长这么大,还活得这么健康,是件多么神奇的事情。 这份心大就不是常人能有的。 「下去吧,罗军买好了早餐。」王瑞牵着她那只被刀子划伤过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柔软的唇瓣碰触到伤口,阮飞花这才感觉到疼痛,自划伤起,她就没给伤口正经上过一回药,随便用布包扎着。 一路奔波回家,几次三番沾到水,兼之还是冬天,伤口癒合慢,手心这条划伤皮肉外翻,简直丑陋不堪,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她忍不住就想抽回右手,王瑞捏着不放,另一只手把她拖过来,压在怀里抱着。 「没有下一次了。」 阮飞花听着不明就里,倒是觉得王瑞的怀抱温暖,蹭了一会才随他下楼。 楼下罗军见他们下来,摆出保温桶里的早餐,立刻出去了。 他走得太快,阮飞花的眼神还没送出去一半就断了,心里直遗憾,十几天没见,罗军怎么和她生分了呢,也没个笑脸。 她还想着和他来个眼神交流,打听一下王瑞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呢。 王瑞装作没看见阮飞花的异样,拉着她坐下开始吃早饭,吃到一半,外面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阮飞花放下手上的面包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又折回来,得等王瑞一起出去。 「快快快!外面是小汤圆在哭,我得快点出去看看。」 王瑞一点不急,捡了餐巾擦擦嘴角,才随她出去。 阮飞花一跑出来,愣是吓了一跳停住了,她家外面为什么围了这么多人!全是黑衣服的保镖,马路边还停了好几辆车。 河西村这糟糕的路况,也难为他们能把车开进来了。 「姨!姨!」 院子转角处,小汤圆跳着脚喊她,手里还拖着一只猴子布偶。 他早想过来找阮飞花,却被卫佑等人拦着,王瑞出来后点头示意过,卫佑才放了他过去。 「小汤圆!」 阮飞花冲过去一把抱起他,站起来差点把腰闪了,忘了昨天和王瑞大战了一场,她已经不是那个龙虎生威的阮飞花了。 「别哭啊,跟姨姨说,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阿娘呢?」小汤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找到这的。 小汤圆哭咽着说不明白,在她怀里一会蹬脚扑腾「嗷嗷」地哭,一会趴在她肩头抽抽噎噎。 急得阮飞花是满地打转,手臂还差点脱力,没抱住他。 「哎哟喂,我的小汤圆,你是要急死姨娘吗!」 「把他放下。」 王瑞走过来,一个眼神扫过来,小汤圆的哭声即刻停止。 第113页 阮飞花来不及跟他计较吓唬小孩子的事,拍着小汤圆的后背边哄边说:「王瑞,我得去这孩子家看看,阿玉家肯定是出事了,要不然她不会让小汤圆一个人过来找我的。」 她抱不住小汤圆了,放下孩子,蹲在地上仰着头看他,黝黑纯净的瞳孔里满是乞求。 这还是她第一次放下架子求他,却是为了与他不相干的人和事。 「卫佑。」 卫佑走过来听候差遣。 「带两个人,送她过去。」 「是,王先生。」 阮飞花惊喜过望,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怎么说道谢的话。 王瑞也没想听她道谢,转身就回屋去了。 阮飞花不敢把小汤圆留在老屋,和王瑞处在一个空间,便抱到前面胡阿爷家,拜託他们先照顾着。 卫佑开车送阮飞花去的龙潭村,后座上还坐着两个彪形大汉。 到了范成家,发现他家院子外面也围了一圈的人,不过都是些看热闹的村民。 阮飞花还没走进,就听他们嘴里说些「赌博」「高利贷」「讨债」的词,心里就凉了一大半。 卫佑和两个保镖护着她进去,院子里椅子凳子和锅碗瓢盆砸了个烂七八糟。 守在客厅门口的人拦住阮飞花他们:「你们谁啊?这里闲人免进!」 阮飞花没好气:「能主事的人!」 守门的人真放她进去了,主要是她身后跟着的卫佑三人比较有说服力和威慑力。 客厅里两方人马正在对峙,一方人单势薄的明显属于范成阵营,领头那个叫阿虎的小个子男人,她还见过几次,是范成的好兄弟。 阮飞花扫了一遍客厅,除了他们,就一个范母坐在桌边抹眼泪,没见着范成和蓝田玉。 七八个大男人在不大的客厅争吵不休,一方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一方说「不要欺人太甚」,吵得阮飞花脑壳疼。 她稍作权宜之计,干脆冲到他们中间,大喊了一句「都别吵了!」顺便把桌子给掀了,增加增加气势。 客厅里瞬时安静下来了,不仅是那些人惊呆了,卫佑三人也惊了。 这桌子是农村常见的那种人造大理石桌面,连带实木的桌角,厚重无比。 阮飞花这一掀,桌子飞出去半米远,桌角碗筷噼里啪啦倒了一地。 「都听我说,一个一个来!」 阮飞花转头面向阿虎,先问他:「你成哥呢?」 「成哥去找他父亲,让我们守在这。」 范母插话:「阿成拿着刀去追的呀!他要杀了他阿爸,这怎么能行呢,他爸再不好,他们也是父子啊!」 「够了,闭嘴!」阮飞花现在不想听范母哭诉这些:「阿玉呢?」 范母嗫嗫嚅嚅:「在房里,她好像动胎气了……」 「卧靠!」阮飞花脱口而出一句脏话:「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 「软软,你来了……」蓝田玉推门而出,倚着门框,脸色苍白,声音虚弱。 阮飞花见她双手护着肚子,虽然还没显怀,已然是怀孕的模样,心里懊悔不已。 蓝田玉不说,是不想让她担心,可她自己前天回来怎么就没发现呢。 「阿玉,你怎么样啊?是肚子难受吗?」 「嘿!别叉开话题!赶快还钱!」 讨债的领头人见阮飞花想去扶蓝田玉,出声阻拦。 阮飞花扭头就骂:「还个屁的钱!闹出个一尸两命来,你们还想拿到钱,都给我进班房去!」 对方无话可说了,阮飞花转头又骂阿虎他们:「还不快送你们大嫂去医院!想让你们的未来侄子见不到明年的太阳吗!?」 几个人赶快去扶蓝田玉。 阮飞花又问:「有车吗?」 阿虎答:「有摩托车!可以吗?」 阮飞花气得不想看见他,扭头用眼神询问卫佑,能不能开车送蓝田玉去医院。 卫佑看懂了她的意思:「我们必须在你身边,不能离开一步,这是王先生的吩咐。」 阮飞花气得想骂娘,卫佑此时却又说:「不过我可以把车借给他们,你们中谁会开车?」 阿虎上前一步:「我会!开拖拉机算吗……?」 卫佑面色不改,把几百万的车钥匙交给了一个菜鸟司机。 蓝田玉出门前叫住阮飞花:「软软,小汤圆找到你时还在哭吗?」 「放心吧,他在我家好吃好喝的,乐呵着呢。」 蓝田玉虚弱一笑,信了她煳弄人的鬼话。 「麻烦你了。」 「安心,这里交给我,你好好养胎。」 好姐妹就是要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作者有话要说:  ???(  ̄ ▽ ̄)o╭╯ 为什么我的周末混得这么惨…… 大家周末也是这样忙吗? 上午有比赛讲座,下午有课,晚上还有课, 前一天熬夜码字到两三点, 第二天七点还得起床, 我感觉我已经不是完整的我了, 灵魂出窍中…… ☆#╰(  ̄﹏ ̄)╯ 第53章 谈判.救急 送走蓝田玉, 屋里就剩那帮讨债的人没解决, 不过谈判这种事,阮飞花不擅长, 范母更是派不上用场,只能让卫佑出马了。 卫佑刚才听了一耳朵有效的信息,收集分析了一番, 心里大概有了数。 第114页 「不知道这家人欠了你们多少钱?」 对方带头的人观察卫佑的气度和穿着不凡,揣度着:「不多不少, 108万。」 「等等!」 阮飞花生怕卫佑财大气粗, 信了他们的狮子大开口。 「欠个债还要凑齐水浒传的108个好汉是吧!真是信了你的邪!」 「我们道上混的讲的就是一个信字!这都是有借条的, 白纸黑字,明明白白!不信你们把范强叫回来对帐!」 对方摆出一堆借条,签字画押的都是一个名字,范强,范成的父亲。 阮飞花腹诽这些人把话说得有多漂亮, 但他们讲信, 可不一定讲道义! 「你们再等等, 我们还有事要商量清楚。」 对方看在那两个保镖的份上, 忍气吞声放他们一边商量去了。 阮飞花直接问范母:「伯母,阿成的父亲到底什么时候放出来的?」 「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就一个月时间,他就欠了这么多高利债?!」阮飞花十分直言不讳。 「不是一个月,是半个月,他刚回家那半个月,天天只会喝醉酒倒头大睡, 后来他吓唬哭了小汤圆,阿成就把他赶出家门了,我就说不要赶走他爸吗,才半个月他又染上了赌博,要不然也不会借这么多高利债……」 阮飞花打断她:「你们也不管着他!?」 范母捏着手帕就哭:「我能有什么法子,他要是听我的,哪还会吃了十几年牢饭才出来,阿成倒是想管,可也只会跟他父亲打架……」 不仅阮飞花听着心累,卫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很无语。 他试探着建议:「您和您的丈夫,就没准备离婚?」 范母吓了一跳:「这怎么能行!不行,离婚像什么样子!」 阮飞花愤愤不平:「这样的男人,不和他离婚还留着过年吗!?」 掐指一算日子,明天就是小年,只怕还真要留着过年了。 卫佑继续劝范母:「夫妻婚姻存续期间产生的债权债务,一般是要由夫妻双方共同承担的,但儿子没有帮父亲还款的义务。 如果您不愿意离婚,依您的儿子对您的孝顺,肯定会帮着您一起还,那您丈夫所欠的高利贷就会转嫁到您儿子身上,甚至是您的孙子……」 剩下的话,卫佑自以为不用说出口,就已经很明白了。 范母的确也听进去了他的话,一番挣扎后还是说:「真不行……几十年都这样过来了,离了婚,阿成没有父亲,小汤圆不就没有爷爷了……」 「算了,别劝了,我们也劝不动。」阮飞花扶额无力长嘆,拜託卫佑在范母不肯离婚的情况下,给范家争取到最大利益。 像范母这样的农村妇道人家,丈夫就是她们的天,她们的地,她们可以和他们有争有吵,就是不能说离婚。 丈夫哪里不好,就是把她们打骂得多凶多厉害,为了孩子为了家,忍一忍就过去了,然后一忍就是几十年,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卫佑很快替范家摆平了那些讨债的人,甚至他都不需摆出,往日跟在王瑞身边谈生意的架势,只秀了一点专业的法律知识,就足够让他们犯憷。 「放高利贷的人也是犯法的,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哦,可能你们想说,范强和你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也没拿刀子抵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借。 那我免费向你们普及一下法律法规,如果借款利息高出银行贷款利率的4倍,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就是闹到打官司,法官也不会判你们胜诉,所以,你们确定范家欠的钱有这么多吗?」 卫佑口若悬河,直将那些人说得哑口无言,一番威逼利诱,把108万减到了50万,还款限期是一周。 阮飞花听着钦佩不已,她跟人讨价还价可没这功夫,最多买菜时讲价少个一两毛钱。 不过108万是一笔巨款,50万也不是小数目,这年头又不像后世的通货膨胀,钱都不是钱,一块钱还难买到一个实惠的肉包子。 范母嚎哭顿足,哭这天文数字一样的债务,他们家要怎么在一个星期内还得清。 阮飞花虽然怒其不争,但更多还是哀其不幸,当初嫁错了人,一辈子就毁在一个男人身上了,还连累了子女。 她想安慰一下范母,再去医院看看蓝田玉。 卫佑却直接说:「阮小姐,您该回去了,王先生还在等您。」 知道卫佑是听王瑞的吩咐行事的,跟他较劲没用,阮飞花还是好气,她这一天就没个顺心的。 没等卫佑重新叫一辆车过来接,她自个气鼓鼓跑回河西村了,卫佑三人只好也跟着她走路回去。 老屋外面,王瑞的车队一切就绪正准备出发,收到卫佑的消息后,又熄火等着了。 王瑞坐在堂屋的长凳上,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本子在翻看,听见阮飞花跑进来的动静,才合上本子起身。 「别跑这么急。」 「急!怎么不急!救命的钱啊!」阮飞花仰着头让王瑞拿手帕给她擦了汗。 「王瑞,你再给我点时间,阿玉还在医院呢,我总得送点钱过去,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啊!」 王瑞轻瞟她一眼,收了手帕就转身。 阮飞花扑过去抱住他劲瘦的腰身,不让他走,眼角余光扫到桌子上的本子。 「哎!这不是我的日记本吗!」 第115页 这花里胡哨的封面,绝对是她的日记本没错,里面记载的内容,就是她初中三年所谓的少女心事啊! 时隔多年的黑歷史都被王瑞给翻出来了,阮飞花一点不羞躁,还想趁机利用一把。 她故意大声问:「这谁啊?乱翻别人东西,懂不懂要尊重别人的,尤其是女孩子的隐私啊?」 王瑞明明对别人都很绅士客气,待她真的是毫不见外,什么私密空间和个人隐私,不存在的,有的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在王瑞面前完全是透明的。 王瑞反手就把她拎到胸前,抱在大腿上坐下,手指点着她的嘴唇,没有如她预想中的一样羞愧和不好意思。 「这张嘴,说点我爱听的话。」 阮飞花捂着嘴巴,支支吾吾:「那我说了,你能给我两天时间,处理好家里的事吗?」 她把从卫佑那学来的谈判技巧活学活用。 王瑞盯着她,环着她后背的右手发力,让她紧紧贴着他胸口,嘴唇对上嘴唇,一声「可以」就送进了她肚子里。 妥协的事,有一就有二。 她求了他第一回 ,就有第二回,永远纠缠不清。 他歪头倾听,她贴着他耳朵旁,双手拢成小喇叭,将柔软的话语送进他心里。 阮飞花用方言说:「王小瑞,你就是个混蛋!」 「哈哈哈……!」 说完她迅速从他腿上跳下来跑开,扭头还奉送了他一个鬼脸。 「想听好听的话呀,等我什么时候吃多了蜜再说吧!」 王瑞难得愣住了一次,反应过来,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阮飞花跑上楼,翻箱倒柜地找钱,她经常丢三落四,指不定屋里哪个角落就藏了几百块钱,她自己都忘记了。 这次她要把它们全找出来,不能浪费。 又在楼下翻了一遍,数了数,零零碎碎加起来居然有一千了。 再加上她藏在京城王瑞公寓里的那一袋子钱,六万多,这就是她全部的身家。 哦,还有一个果园,听蓝田玉说这几个月和果汁厂合作,收益可观。 可她这点钱,对于范家的50万也是杯水车薪,救不了急啊! 她知道范家的情况,他们家的存款只会比她少不会比她多。 王瑞看着她到处搜刮数钱,知道她要钱做什么用,卫佑回来后把情况都跟他汇报了。 阮飞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能帮上忙的人,没有。是朋友的,和她一样穷;有钱的,交情还没到借钱那个份上。 她终于把主意打到了王瑞身上,却是让他失望的答案。 阮飞花不是想问他要钱,也不是向他借钱,用果园做抵押。她是要和他谈生意,卖了她的果园。 阮飞花卖果园的理由很充足。 自从九月份她答应了王瑞的包养,签了那几份合同,她就感觉果园已经不属于她了。 和果汁厂的合作一偏倒地让利给她,王瑞完全是在给她白送钱,只不过是换成了一种好听点的方式。 而且她既然答应了要跟着王瑞走,这里什么都顾不到,那留着果园也没用了,还不如换了钱另作他用。 王瑞支着下巴看了她许久,起身把卫佑叫进来,让他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自己拿上那本日记本上楼了。 阮飞花又羞又窘接了银行卡,她知道无论她卖不卖果园,只要对方是王瑞,占便宜的都是她。 可低价转让给别人,王瑞也不会允许。 去胡阿爷家抱回小汤圆时,胡阿爷问阮飞花,她家外面围了那么多人是怎么回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阮飞花自己也说不清,含煳其辞的,抱了小汤圆就跑。 蓝田玉被阿虎他们送到了县城的医院,因为阮飞花急着带小汤圆去看她,卫佑便留下处理果园转让的手续,让罗军开车送他们。 到莲塘县的银行一查银行卡,里面的金额借给蓝田玉还债绰绰有余。 阮飞花便请柜檯的工作人员给她另办了一张银行卡,转了一半的钱进去,她来时,王瑞就把她的身份证还给了她。 出来后,阮飞花心里百感交集,她也是身价百万的女人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收藏本文的读者都是小天使哦, 来渡我这个小作者的,嘿嘿 ( ̄e(# ̄)☆╰╮o( ̄▽ ̄///) 劝君更添一收藏,天下何人不感念 哇的一声哭成个狗子u?w?u 编编说收藏不够,上不了榜单??? 第54章 情分.拖累 莲塘县的人民医院离银行不远, 阮飞花抱着小汤圆走路过去。 经过医院的庭院时, 阮飞花抬头看三楼,突然想起来, 她曾经还以为,这里是她和王瑞的第一次见面。 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么久,那时难以想像她会和王瑞这样的男人有交集。 医院四楼的病房里, 范成坐在病床边给蓝田玉餵粥,同病房的其他人都出去晒太阳了。 罗军留在病房外等, 阮飞花进去后, 放下小汤圆, 放他扑到范成怀里撒娇。 「阿成,你也在,找到你父亲了吗?阿玉身体还好吗?」 蓝田玉亲亲范成怀里的小汤圆,安抚了一下儿子,代范成回答:「我好多了, 不碍事, 下午就能出院了, 阿成他父亲……没了。」 「没了?!」阮飞花一时不知道, 要不要跟范成道一声「节哀顺变」。 第116页 范强这样的人,活着也只是继续祸害亲人和社会,而且范成跟他父亲一直不合。 「昨天夜里喝醉了酒,溺在人家的鱼塘里死了,今早上阿成到处去找他才发现……」 小汤圆眨眨懵懂的眼,好奇地问:「阿娘, 又是那个臭臭的爷爷喝酒了吗?」 范强在家的那半个月里天天喝酒,身上总是酒气冲天,让小汤圆印象深刻。 蓝田玉语噎,不好在儿子面前说这些腌臜事。 阮飞花还有其它打算,便对范成说:「阿成,你带小汤圆出去转转吧,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今天可辛苦小汤圆大老远找过来了。」 多亏小汤圆找到她,她才能及时赶去帮忙,赶走那帮讨债的人,来迟一步蓝田玉都要流产了。 范成如言抱着儿子出去了。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打算?」 蓝田玉苦笑:「还能怎么办,尸体打捞上来了,还得阿成去认领回来,打幡,摔盆,给他办丧事,这债自然也要捏着鼻子认下来,父债子偿,他们就认这个理!」 阮飞花劝慰了她几句,趁她不备,放了一张银行卡在她手上。 「拿着吧,一周内就得还了呢,你们一时哪里凑得到这么多钱。」 「刚才我婆婆也在,我都她说了,多亏你和那个小伙子出力,逼着他们把利息减少了,50万也多,可总比一百多万少。」 「他叫卫佑,多大的人了,不是小伙子啦……嗯……是……」 阮飞花一时嘴瓢,口无遮拦,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向蓝田玉介绍卫佑的身份,幸好蓝田玉此时的注意力不在卫佑身上。 「里面有多少钱?我给你打个欠条。」 蓝田玉很感念阮飞花的好,她确实需要借钱,可亲兄弟明算帐,她还是得把话说清楚。 「够你们还债了。」 「多少?」蓝田玉疑惑,阮飞花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嗯……五十……」阮飞花弱弱比了个手势,她心虚啊,这钱称得上是来路不明。 「我不能要,阿成也不会同意的。」蓝田玉把银行卡塞还给阮飞花。 「我可以向你借钱,却不能让你替我们还了所有的钱。」 阮飞花想塞回去,蓝田玉拦着她,还不让她说话。 「我不管你这钱哪来的,横竖都是你的血汗钱,但我们还没到那个绝路,前几年跟着你买的那套房子,因为地段好,房价涨了不少,卖了它还能凑个二三十万,再问别的亲戚朋友借点,总能还上。」 「再等几年,房价还能涨呢,而且那不是给小汤圆准备的学区房吗……」 蓝田玉捏捏阮飞花的脸,笑着说:「他才多大啊,你现在就操心他上学的事,是不是还想着给他娶媳妇啊你!」 阮飞花揉揉脸蛋,不甘心地嘀咕:「赢在起跑线呀!而且我有钱你还问别人借,废那个劲干嘛。」 说完她自己也明白,这其中的意义不一样。 陪着蓝田玉唠了会嗑,等范成带着小汤圆回来,阮飞花才离开医院。 回到河西村,老屋外面的人和车竟然撤了个干净,屋里只有卫佑带着两个人忙进忙出。 王瑞答应给她两天时间,还真的言行必出啊。 「吃着呢!」阮飞花突然从门后蹦出来,想杀它个出其不意。 王瑞抬眼看她,神色波澜不惊,面前一桌子的菜一口没动。 阮飞花摸着鼻子进来,心虚地在他边上坐下,她回来晚了,连累王瑞一点了还没吃午饭。 「吃吧。」王瑞倒是没有生气。 「嗯。」 阮飞花拿起筷子又放下,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今晚上……要不要去县城的酒店住?」 王瑞过得太精细,在她这吃个饭,还要派专门的人大老远做好送过来。 老屋这么破旧,又这么久没打扫过卫生,他怎么受得了呢? 刚好卫佑下楼,替王瑞回答了她:「王先生,阮小姐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 「嗯,这里不用你们了,明天再过来。」 「欸!卫佑他们去哪儿?不是,重点是,你就在这住一晚……」至于费力捣腾一遍她的房间吗。 阮飞花可怜兮兮竖起一根手指,她还操心王瑞的助理保镖住哪,她自己的地盘都保不住了。 王瑞伸手包住她的手指放下,左手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阮飞花领悟他的意思,专心吃起午饭。 午饭后到了王瑞的午休时间,阮飞花虽然累却没有睡意,她记挂着果园的事呢。 「我约了我果园的员工见面,早点处理好果园的事宜,也好早点离开。」 她举手保证她一个人没问题,王瑞却道:「一起。」 行吧,带着一个这么瞩目的男人,在全村人面前亮相,也不知道会引起多少流言蜚语。 但反正她的名声早就扫地了,又不指望还能嫁出去,也不差这一回。 果园原先的几个员工就在山脚下集合,听阮飞花说果园要转让给别人了,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毕竟阮飞花几个月没露过面,他们早就有了心里准备,最多就是担心一下,新的果园主人会不会僱佣他们干活。 阮飞花偷偷瞅一眼身边的王瑞,料他财大气粗的,肯定看不上这点钱,便给了还会继续僱佣他们的保证。 第117页 在场的几个员工都满意了,除了一个刘东愁容满面。 刘东也算阮飞花打理果园的得力干将,她还是很关心他的。 「刘东大哥……」阮飞花的声音越来越小,「大哥」两字几乎听不见。 卧靠!她想起来了,王瑞当初不就是看了她发给刘东的简讯,才和她发生争执的吗! 阮飞花顿时感觉不好了,已经恢復的右臂隐隐作痛,王瑞那时留给她的阴影啊! 「软软,等等,你……你怎么突然就要转让你的果园了?你是缺钱吗?我可以……」 刘东是陪着阮飞花把果园办起来的一员,最懂她这几年里付出的精力和心血。 「不缺不缺,都不缺!」 阮飞花急忙打岔:「我就是要去大城市发展了,不想留在农村了,对,就是这样!刘东大哥,你这么有能力,最好另谋高就,真的!」 她怕王瑞这个小肚鸡肠的,暗地里会给刘东下绊子。 阮飞花一口气说完,主动拉上王瑞的手就走,不给刘东一点说话的机会。 刘东鼓起勇气想追上去,却被王瑞一个眼神震退了。 王瑞回头就看了他一眼,那种目光,他这种人看不懂,却足以让他自惭形愧,还令他无端心生胆寒。 那些想对阮飞花说的心里话,再不敢说出口。 「软软?」 回老屋路上,王瑞的语气意味深长,普普通通的两个字,被他念得性感撩人。 阮飞花憋红了一张脸,含煳道:「你还是继续叫我全名吧。」 从小到大,她听过无数人叫她的小名,没有哪一次让她听得这么羞窘的。 「呵!」王瑞轻笑一声道:「硬茬子」 他曲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抬脚走了。 还真是一点不留情啊,阮飞花捂着生疼的额头腹诽,可她也明白过来,关于刘东大哥这一茬算是过去了。 追上王瑞,两人一起回到老屋,外面有一个不速之客在等着。当然,这个不速之客是针对王瑞而言。 「阿玉!?你怎么了?」 蓝田玉坐在院子门口的大石凳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听见阮飞花的声音,扑过来就想抱她,看见她身边的王瑞后,迟疑顿住了。 阮飞花没这么多想法,放开王瑞就去抱蓝田玉,这可是他们小仙镇的一姐呀!谁能惹得她伤心流泪。 「阿玉,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呀,别关顾着哭啊!」 蓝田玉伏在她肩膀上痛哭,阮飞花听得难受,还要抽空看另一尊大神。 王瑞和她对视片刻,转身开了院门进去了,他还不屑听一个女人的墙角。 但走到堂屋门口,还是有几句话随风传进他耳朵。 「你是不是跟阿成吵架了?」 「没有,我们还能吵什么呀!是是……」 「他要是对不起你,是要我帮忙打断他的腿,还是要我抠花他的脸,你一句话,我二话不说立马照办……」 阮飞花放出这般兇残的狠话,王瑞听了神色如常,上楼留下空间给她们。 「阿成要跟你离婚?!为什么啊?」 蓝田玉啜泣着说:「他说家里欠这么多债,不想拖累我……呜……」 「哎!」 阮飞花勐地一拍桌子,她还以为是范成哪里对不起蓝田玉呢。这两人多年恩恩爱爱的,要是哪一方突然爆出谁出轨了,她都接受不了。 「阿成是男人嘛,可能一时自尊心作祟想不开,他还是捨不得你的,你好好劝慰劝慰他。」 「他是来真的,下午我还没出院,就发现了他包里的离婚协议书,感情他这一上午都忙这回事去了!」 蓝田玉越说越气:「他以为我就是那样三心二意,没脸没皮的女人吗!?丈夫一有难了,立马改嫁别人,另寻高枝去!」 「你当然不是……」 「我们十来年的情分啊,都抵不过他的信任,当初私奔的日子那么苦,我们都一起过来了,现在他却不要我了……」 「正是因为你们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好日子,他更捨不得让你跟着他再吃苦。」 阮飞花好不容易寻到机会插话:「当初有多苦多累,除了你,不就只有他知道吗?。」 蓝田玉愣愣看着她,阮飞花这话算戳中了她心结。 她怨的,不就是范成不想再跟她一起共苦了吗?她想的,不就是和范成一起同甘共苦吗?! 说曹操曹操到,范成敲门进来,兇狠有疤的脸上满是隐忍的痛苦。 阮飞花故意打破沉默:「行了!既然你找过来了,肯定是改变主意了!快把阿玉带回去,你们两夫妻的事,回自己家吵去吧。」 范成打手势道:我不能再拖累她。 阮飞花阻拦他都来不及,蓝田玉比她更懂手语,更快看懂了范成的意思。 「让他走!软软,你让他走!我就不信,没了他,我还不能活了吗?!」 「哎哟,别气别气,小心动胎气啊!」阮飞花急忙去扶蓝田玉。 「何苦来呢,说这种违心的话,不是挖你自己的心,还伤了他的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那位闹着要两更的小天使,瞄准发射,接住喽! 嘿嘿,顺便庆祝一下签约成功(~ ̄▽ ̄)→))* ̄▽ ̄*)o 请多多收藏呀 第55章 夜话.呷醋 第118页 正如阮飞花所说, 范成既然找过来了, 他心底里还是捨不得和蓝田玉离婚的,只是一时想不开, 又碍于男人的面子和尊严,才不想拖累自己的女人。 阮飞花把他拉到一边,将离婚其中的利弊给他分析了一遍, 范成就面露后悔之色了。 「阿成,你以为离婚是为了阿玉好, 可你想过她的感受吗?你以为离了婚, 她就是无债一身轻了吗?不是!你是在把她推入另一个火坑! 离了婚, 你让阿玉去哪儿?她那对无良的父母和兄弟们会欢迎她回家吗!只怕谁出的起钱,他们转手就会把她嫁出去!你别忘了,还有一个镇长在虎视眈眈呢,他是被我们搞得下台了,可这几年他儿子又起来了, 这两父子荤素不忌的, 你现在把阿玉推出去……」 言有尽而意无穷, 范成听完阮飞花的话, 伏在蓝田玉膝盖上乞求她原谅。 两夫妻相拥着,又笑又哭的,总算是和好如初了。 阮飞花送他们出去时,蓝田玉拉着她问:「刚刚那个男人……?」 「他……他是……」阮飞花「他」了好几声,也说不明白他的身份。 蓝田玉拍拍她的手,表示她不想说就别说了。 「软软, 我空长你两岁,很多事还没你看得明白,你一直很强大,也帮了我很多忙,反倒是我这个大姐没为你做过什么事……」 「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肉麻死了,都不像你啦。」 「该说的还是要说的,你和那个男人到底什么关系,我不清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希望你自己心里有成算,只一点,无论别人说你什么坏话,我还是认你这个姐妹。」 阮飞花应了一声:「嗯。」 一直送到院子门口,阮飞花倚着门框,看着他们携手离去。 夕阳已经下山了,留下一点点清凉的余晖,高大威武的男人护着怀里的妻子,而妻子双手护着肚子里的孩子。 他不是那个抱着新生的婴儿和死去的妻子,痛哭流涕却哭不出声来的范成;她也不是那个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等不到丈夫见最后一面的蓝田玉。 这番温馨美好的场景和前世的悲惨景象重叠,差点让阮飞花站不住脚。 一个趔趄,她扶着门框缓缓坐下,等待意识慢慢恢復。 几分钟后,阮飞花扶着门框站起来,余光看到二楼阳台上的王瑞。 他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垂着眼睛望向她,竟然一直没说话。 那目光和神情,真让阮飞花无法直视,看久了,会让她心碎。 只好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沖楼上笑笑,扬声问:「晚饭吃什么呀?」 晚饭阮飞花熬了一锅腊八粥,为了祭奠她逃跑路上不知不觉逝去的腊八节。 米都是陈年旧米,连豆子莲子和花生这些干货,都是她以前收集存放了好几年的,今天也被她翻出来给煮了。 她吃得下这种粥是正常的,可连一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王瑞也吃得下去,这就不正常了。 阮飞花从碗里抬起头一看,王瑞不仅吃得下去,感觉还挺津津有味的。 他如此给面子,这让她莫名觉得,自己这么久没下厨,还厨艺大涨了啊。 又因为明天是小年,这边的习俗是要在前一天洗澡,所以,虽然老屋现在的洗浴条件不好,阮飞花还是忍着寒冷火速洗了个澡。 洗完她「嗷嗷」叫着,一路冲上楼,跳上床,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然后才发现,她的房间变样了,倒也没有很大的变化,毕竟这个房间的底子在那呢。 就是更干净了,纤尘不染的那种干净,家具和柜子铺上了一层碎花棉布,床上换了新的枕头被子,连帘子也换了。 墙壁上她贴了好几年的明星海报被撕了,倒是她小时候画的蜡笔画还留着。 阮飞花哈着气给自己暖手时,王瑞伸手探进被子里,抓过她的脚抱在怀里捂着。 他做得太坦然,却把阮飞花惊羞得缩回脚,嘴里脱口而出:「你又发什么神经呢?!」 他们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可捂脚这种事还是触动了她那根敏感的神经。 王瑞侧着头,语气很无辜地问:「你不喜欢我做这种事?」 阮飞花捂在被子里答非所问:「你快去洗澡吧,我帮你暖着被窝。」 王瑞下楼洗完澡上来,虽然身上也冷,却不像阮飞花一样冻得嗷嗷叫,他的意志力卓绝。 房间灯的开关在门口,王瑞进来时刚想拉灯绳,阮飞花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别关了,留着吧,我怕黑。」 王瑞走过来,却没上床,看着她又问:「你一直住在这里?」 他的手摸上她的下巴,轻轻抚摸:「这里很冷。」 「这里是我家啊。」 阮飞花用手臂挡着眼睛:「我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习惯了就不冷了。」 王瑞手顿住,阮飞花放下手臂催促他:「快上来吧,下面冷。」 等王瑞上床,阮飞花翻个身,趴着继续和他说话。 他们两个能聊什么呢,就聊聊她小时候的事吧。 「那时候,这里可热闹了,一点不冷,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和爷爷奶奶睡在一张床上,热烘烘的,就在我们脚下的那个房间,现在简直难以想像,一张床上竟然能挤下我们这么多人。」 「嗯。」王瑞拥着她,鼻子里轻哼一声表示回应。 第119页 「后来闹分家了,伯父他们挣到钱另做了一栋房子,堂姐堂哥搬走了,爷爷奶奶也跟着他们搬走了,最后阿爸阿娘他们也走了,他们要去大城市挣钱,这里就只剩下我和飒飒……」 阮飞花的声音越来越伤感,却不过持续一会,她忽然坐起来,盯着王瑞的眼睛,脸越凑越近。 「你知道吗……就在这个房间的外面,摆了一具棺材,装死人的那种哦,每天夜里都黑洞洞的,阴森森的,睡觉时你闭着眼睛都能看到飘来飘去的影子,挥之不去……」 王瑞回望着她的眼睛,表情淡然。 「嘁~没劲。」 阮飞花泄气般倒在床上,她竟然还妄想能吓唬到王瑞! 「我讲完我的鬼故事了,该你了,你可以不讲鬼故事,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就行呀!」 「没什么好说的,睡吧。」 王瑞摸摸她的头,还是下床去关了灯再睡觉,他知道她在光亮里很难入睡。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阮飞花看不见王瑞眼里的疼惜,他也看不见她脸上的失望。 王瑞还是不想跟她袒露心扉。 清早,白雾瀰漫了整座山头,阮飞花一个人来到果园,巡视着这个曾经只属于她的王国。 影影绰绰的烟雾里,有个窈窕的倩影。 阮飞花不敢置信:「飒飒?」 「阿姐,我回来了。」 阮飞雪从迷雾中走出,眼里含着泪水。 东边太阳升起,清风徐来,白雾渐渐散去。 阮飞花踩着点赶回老屋,看到屋外又围了一圈人和车,腿一软,差点就转身逃跑了。 打起精神,在众目睽睽之下踏入院子,阮飞花未语先笑:「王瑞,我回来了,哈哈,路上遇到个朋友说了会话,没耽误你吃早饭吧?」 笑声戛然而止,堂屋里,王瑞神色还是淡淡的,淡褐色的瞳孔目不转睛地盯着进来的阮飞花。 反倒是他身后的卫佑神情严肃。 「卫佑,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下午出发吗?」 卫佑言简意赅:「现在就走。」 阮飞花愣了,强颜欢笑:「这么快啊。」 王瑞开口道:「你还想去见谁?」 「没……没有了。」 「那就出发。」这话王瑞是对卫佑吩咐的。 阮飞花踉踉跄跄跟着王瑞出去,手腕被他紧紧攥着。 车队刚开到村口,旁边的山路上跌跌撞撞跑下来一个人,嘴里高声叫喊着:「阿姐!」 阮飞花大惊失色,扭头看身旁的王瑞,他闭着眼睛没反应,手里还抓着她的手腕。 王瑞果然知道飒飒回来了,或许刚才卫佑就是来汇报这个的,所以他才急着带她离开。 车队开上高速公路,从车窗还能眺望到隐藏在青山间的河西村,阮飞花耳边似乎还迴荡着阮飞雪悽厉的叫喊声。 她从窗口缩回头,坐立不安了良久,还是忍不住哀求王瑞:「你让我回去看看飒飒吧,我就跟她说两句话,说完我们马上走,好不好?」 王瑞闭眼无话,不动如山。 阮飞花一狠心,想打开车门跳车,可司机早就锁了车门。 她转而扑进王瑞的怀里,眨巴着眼睛,希望打动他:「王瑞,我们就掉头回去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又用软软糯糯的嗓音,含着哭腔说话,王瑞这样冷血冷心的人,心神也在那一刻动摇了。 可他还是表现得无动于衷,只把阮飞花抱在怀里,不看她的眼睛。 阮飞花乖乖地趴在他肩膀上,一边哭,嘴里一边不断说着乞求的话。 王瑞听着难受,手掌压着她的后脑勺,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哭,阮飞花,不准哭。」 阮飞花心里委屈,他不放她回去,还不准她哭,嘴上却老老实实地闭紧唇瓣,不敢吐出一个字音。 王瑞感觉不对,抬起她的头发现,阮飞花哭得满脸是泪,牙齿紧紧咬着嘴唇。 她就这么别扭地哭着,哭得王瑞心里压抑,不想对她说一句重话。 他覆上她的唇,探出舌尖一点点撬开她的牙关,阮飞花上下牙齿不小心一颤,就咬破了他的舌头。 她心虚又害怕地退开,缩在座位上。 王瑞含着一口血,神色不明地盯着她,半晌,把她扯过来,再度覆上她的唇。 唇齿相依,舌瓣纠缠,阮飞花吃到了他嘴里铁锈味的血液。 一直把她吻到不能唿吸,气喘吁吁的地步,王瑞才放开了她。 阮飞花此时哪还有精神哭泣了,倒在他的大腿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唿气吸气。 王瑞抚摸着她的头髮和嵴背安抚,嘴角紧抿,难得显出一点恼怒的徵兆来。 在高速路上的服务站停下整休时,王瑞舌头受伤,吃不了多少,却硬逼着阮飞花吃完了一整份午饭。 再上车出发,阮飞花坐得离王瑞远远的,回京城的全程都蔫蔫的,没理会王瑞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一时爽,隔日无存稿 (  ̄ ▽ ̄)o╭╯☆#╰(  ̄﹏ ̄)╯ 今天的课太满了,还冷?_?……呜呜(┯_┯)冻死我了 第56章 重生.公平 阮飞雪是收到张战的消息后, 才决定提前结束学业回国, 也是在他的安排下,才能瞒住王瑞的人顺利回来。 第120页 那次张战在王大伯家无意中见到阮飞花, 回去后觉得不对劲,一番前思后想改变了主意。 他把阮飞花的情况,一五一十告知给了飒飒。 张战是这样想的, 他不能瞒着飒飒任何事,当初他们两个不就是因为互相不够坦诚, 才走了这么长的弯路才在一起的吗? 要是飒飒因为她姐姐的事恼了他, 或是他被他那个做事不地道的远房表舅连累, 再丢了女朋友,那他多冤啊! 又因为了解王瑞这种人的行事做风,张战不想打草惊蛇,特地派人悄悄打听阮飞花的具体情况。 好嘛,这一查才发现, 不仅是阮飞花, 连远在国外的阮飞雪周围都有人监视着。 张战气愤又好笑, 他这个表舅做的这叫什么事, 这是在防谁呢! 他要是真对阮飞花动真格了,也不是这么个稀罕人的方式啊! 张战託了他父亲的关系,废了好大劲才绕过监视的人,把阮飞雪偷偷接回国。 饶是这样小心谨慎,没出几天还是被王瑞的人发现了,这才有了卫佑早上来汇报这一出。 阮飞雪昨天就回来了, 在山上的木屋里住了一晚,一直在寻找机会接近阮飞花而不得法,她身边跟着太多人。 果园里的木屋是给守夜的员工住的,阮飞雪在里面想了一个白天,一个黑夜,看着满山黄澄澄的脐橙,把那些线索一条条抽丝剥茧,还是想不明白。 阮飞花为什么会遇见王瑞这样的男人?她的阿姐,为什么会被王瑞这样的男人看上? 最重要的是,阮飞花怎么会答应这种侮辱性质的包养!? 「我都听张战说了,他那个表舅有钱有势,以前做过不少包养人的事,阿姐肯定是不愿意的,对不对?」 阮飞雪眼巴巴看着阮飞花,等她回她一句「对,我不愿意」。 阮飞雪想起来,初中才毕业的阮飞花心志不定,刚到繁华的海市打工,被灯红酒绿迷花了眼。 那时都阮飞花若有机会,她是不会介意趋炎附势,攀权附贵的。 可后来阮飞花又想明白了呀! 她脚踏实地,凭自己的努力赚钱,甚至她还主动离开海市,几年如一日待在封闭落后的乡下,专心打理果园,办起自己的事业。 「阿姐是因为怕牵连我吗?那天,在京城的医院,你还口口声声骂着他,你出院后,我就出国了,本来那个出国的名额是给另一个有家世的学生的,是……是他拿这个要挟你的吗?」 阮飞雪气恼愧疚,阮飞花那天骂王瑞时,她还反驳了她,称赞王瑞的气质好!如今活生生打脸了。 她万万想不到,王瑞看着是个高风亮节的人物,背地里却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阮飞花低着头不说话,她不敢跟阮飞雪对视,在阮飞雪这样干净的人面前,很容易映照出那些魑魅魍魉的骯脏。 如果是外人嘲笑阮飞花,她是个被包养的下三滥女人,无论如何她都要怼回去,只有面对阮飞雪时,她会羞赧不自在,自愧不如。 「不是的,不关你的事,我是自愿的,反正就陪他几个月,我又不吃亏……」 「阿姐!你别开玩笑了!」阮飞雪压根不信她的话。 阮飞雪很明白阮飞花是个烈性子的,谁敢欺负她,她必定百倍还回去,宁愿两败俱伤,也不会让欺负她的人好过。 「这是犯罪啊!他凭什么这般欺辱你!?他没有权利逼迫你,他怎么能这么做!?」 阮飞雪接连发问,激得阮飞花脱口而出:「因为我欠他一条命!」 「不对,不是这样的。」阮飞雪冷静下来。 「阿姐,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他,就在五年前的海市,你急着回老家,就是为了躲他?」 阮飞花承认了「是」,阮飞雪还是奇怪:「那也不对,我听童童说那时有个王家在找人,就是阿姐你?」 阮飞花点了头,阮飞雪还在问:「可他们要找的是一个有恩于他们的人,为什么阿姐说,是你欠他的一条命!?」 阮飞雪还想继续说,说出她心底里的疑惑,那些自五年前的元旦后,阮飞花表现出来的一切奇怪之处,甚至是一些颇有先见之明的选择和决定。 阮飞花了解阮飞雪有多敏感聪明,自知瞒不住秘密,把她拉进木屋,躲在里面道出自己遇到的机缘。 一切的疑惑都有了答案,一切都是因为,她的阿姐是重生的?这未免太荒诞离奇!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重生吗?」地球上60多亿的人口,为什么独独是她阮飞花有重来的机会。 阮飞雪怎么会知道,她连重生这种设定都接受不能,近年来网络重生小说流行,她也从来没看过。 「因为王瑞,老天爷让我重活一次,就是为了救他,改变他的命运。没有他,也没有我重生的机会。」 「为了他?王瑞?」阮飞雪圆滚滚的杏眼不敢置信地睁大。 「有人跟我说,他命格极贵,本不该死,前世我见死不救,让他枉死在仓库,重来一次,我虽然救了他,却又害得他双腿落下了残疾。」 阮飞花顿了顿,苦笑着说:「一切都是我欠他的,他既然喜欢我这个身体,那就用我的身体还他好了,反正我该做的,想做的,都做完了。」 「这叫什么话!阿姐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那是阿姐的福分,与他人何干!说什么你因为他而重生,怎么不说是阿姐捨身相救,才让他躲过一劫,改了命数!」 第121页 阮飞雪语速飞快说完,又拉着阮飞花的手,一字一句,认真告诉她:「阿姐,你从来不欠他什么!以后无论他再想如何逼迫你,我们可以一起反抗他,阿姐,你不要怕他。」 「没用的,已经来不及了。」想起那晚的疯狂,阮飞花心有余悸。 「他不会放过我的。」 阮飞花一直觉得,她何德何能,可以重活一次,重生这种逆天改命,违背秩序的事,势必要用她的什么东西来交换。 当今年入秋以来,她总是意识恍惚动不动就晕倒,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来了,报应终于来了,她的重生要用她的寿命来交换。 这样也挺好的,本来老天爷只是让她重生救王瑞,现在却还给了她时间,改变阿玉,范成,飒飒……这么多人的命运,值了! 不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会收回她的命,阮飞花就想着,临死前这一段时间,好歹为自己活一次,待在王瑞身边也挺好的。 反正不等他烦了她,恐怕她就已经死了,最后谁伤心还不一定呢。 但这种命不久矣的话,她就不敢让阮飞雪知道了。 阮飞雪不像她这样认命,她认定人定胜天,面对命运的不公,总是要搏一搏的。 待阮飞花下山后,阮飞雪缓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追下去,可已经太迟了。 车队绝尘而去,无论她怎么喊阮飞花,车子都不肯停下,等她再说一句话。 「我不信,阿姐,我不信上苍会这么不公平,凭什么……呜呜……」凭什么啊,凭什么阮飞花的命运要系在他王瑞一人身上。 呜咽的哭声刺心一般痛,冷嘲热讽方锥一般刺进阮飞雪的胸膛。 好像整个河西村的村民都聚拢在了村口,他们包围着她指指点点,口里吐出的都是酸言酸语。 「飒飒,你阿姐这是去享受荣华富贵的日子喽,诶哟,这可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福气,你哭什么!」 「没想到阮家的那个大丫头都有人要,看着还是这么有钱的人!瞧瞧那些车子,你们都数了吗,七八辆呀!」 「哪里,不只吧,绝对有十几辆车子,而且你们都看到品牌和车牌号了吗,老天!我在城里都没看到过,绝对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哎!怎么我们家的丫头遇不到这样的大老闆,当个二奶也好啊!阮家是要发达了哦!」 所谓笑贫不笑娼,村民仿佛都知道阮飞花被接走的命运,却并不妨碍他们心生嫉妒阴暗的情绪。 纵使不是接去当明媒正娶的老婆的,但肯定能过上一种,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富裕生活。 闻讯从龙潭村赶过来的蓝田玉,听到村民的议论终于明白,阮飞花和她昨天看到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拨开人群,蓝田玉苦着脸劝阮飞雪:「飒飒,你就当,当你阿姐是去过好日子去了,别哭了啊,你哭也无济于事啊。」 她不是不知道阮飞雪的性子有多清高天真,可她们不过是小市民,哪能和那些有钱有势的斗,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除了接受不公的命,就只有学会享受命里的不公! 「你好好的,等你阿姐回家,知道吗?」蓝田玉扶起坐在地上的阮飞雪,想和范成一起把她送回老屋。 阮飞雪挣开他们的搀扶,立在村口的那棵歪脖子树下,仰头看那阴沉沉的天空之上,一道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 一阵强烈的悲酸掠过低垂的油菜花,湿透了眼底,茫茫然飞得高高的云雀坠落了! 阮飞雪感受到的黑暗和光明终成了对立的,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不到尽头,无法解脱! 她挣脱不开少数人制定的规则,她想改变那道不公平的命运,只能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许久未见的周娟和阮建生也回来了,他们围绕着她,诉说着对阮飞花的不满,可语气里又同时带了点讨好。 「飒飒,你阿姐什么时候攀上那个有钱的大老闆的,你得告诉我们呀!你阿姐跟着那个男人去哪了,她什么时候还会回来? 我们养你们这么大,不能白养啊!软软这丫头死没良心的,发达了就想丢下她爹娘不管了吗!没这么好的事!」 阮飞雪疲惫的目光望向他们贪婪的嘴脸,转头呆呆看着这满天的星光,一屋的月亮,人生何如此,无奈而悲凉。 「笃笃——哒哒——」 清脆悠扬的木鱼敲击声由远及近,阮飞雪吃了一惊,挣开周娟的拉扯,受到感应似的,循着渺渺的声音跑出去了。 第57章 精神.春晚 阮飞花确实性子烈, 但那也要分对什么人而言, 像面对王瑞这种强势又善于用心计的人,她就做不到宁折不弯。 阮飞雪却比她更刚烈, 前世阮飞雪跳江明志的命运,足以让阮飞花相信,阮飞雪做得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 她生怕阮飞雪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打电话拜託蓝田玉看着她。 蓝田玉在电话中说,阮飞雪一直安安静静呆在家里, 能正常吃喝休息, 就是不爱动。 挂了电话, 阮飞花回头看王瑞,这人一直听着她和蓝田玉通话。 再次回到京城,她被看得更严了,不仅手机身份证被收缴了,打个电话还要向他藉手机报备。 而且她连下午的放风时间也没了, 王瑞不准她踏出公寓一步。 第122页 阮飞花隔着老远把手机递还给王瑞, 低着头, 不敢让他看见她眼里的不满。 王瑞接了手机随手一扔, 一把扯过阮飞花抱在怀里,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眼里对他的不满显露无遗。 「你总是,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与我置气。」 「你可有点自知之明。」阮飞花用力拍掉王瑞的手,他白皙的手背留下了一个红印子。 「我对你生气,从来不是因为他们任何一个人, 是你,王瑞,做错了事惹怒了我!」 「呵。」王瑞轻笑一声,点着她的唇角,坚定不移地说:「我没错。」他从来不会犯错。 他放下她,亲亲她的额头,起身后语气有点烦恼地抱怨:「看来,你这个妹妹不太喜欢我。」 「她为什么不喜欢你。」阮飞花最讨厌王瑞这副自大狂的模样。 「因为她看不惯,我和你不明不白地在一起!」 她站起来质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又是你什么人?」 王瑞旋身回看她,神情依旧云淡风轻,连目光也是平淡如水的。 他的手指抵在她唇上,告诉她:「嘘,安静点。」 阮飞花真安静了,她刚刚差点喊破音了,她还不想喊坏嗓子。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这样不够吗。」 王瑞扶着她坐下,自己单膝跪地蹲下来,握着她的手,仰头看她,目光里透着迷恋。 阮飞花却没感受到女人被男人仰慕的自豪,她只觉得王瑞的目光像无处不在的空气,粘腻在身上,一旦气压降低,就会让她压抑发寒。 王瑞对她的这种痴迷太不正常了。 「是不是换成其他人,你也喜欢?」 「不,目前为止,我最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王瑞曾经像小孩子收集洋娃娃一样,把那些女人一个个买回来试验,想挑出一个他喜欢的。 直到五年前,他遇到了他最喜欢的那一个。 「王瑞,你知道吗,我嫌你脏。」 阮飞花牙关打颤,不知道鼓起多少胆气才敢把话说出来。 「你以前有过这么多女人,以后还会有更多!」 王瑞有这个资本,他喜欢谁,就可以把她放在身边养着,换了任何一个女人,他都可以像对她一样这么好! 阮飞花气得发抖,王瑞原本不在意这种事,看着她这副模样也重视了几分。 「那些女人,已经过去了。」他还想说,以后也不会有多余的人。 阮飞花不听,挣开他跑上楼,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里面的锦盒。 「就因为这个!」 她回身举着盒子沖王瑞挑明:「因为我救过你,对吧?所以比起其他女人,你更迷恋和我在一起的感觉。」 王瑞看到这个盒子,眼神终于有了点波澜,他伸手好像想要把它抢过来。 阮飞花闪躲开来,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干脆扬手用力扔了出去。 盒子很结实,砸到墙上又摔落在地,也没有一道裂痕。 王瑞走过去捡起来,好像还是不放心似的,打开来查看。 阮飞花看着他小心翼翼检查木雕是否有损坏,再擦干净盒子放回去,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一条破项鍊而已,她这个真正的主人都不担心,他这么珍惜干嘛。 他在意的,到底是项鍊,还是项鍊的主人啊! 对于阮飞花刚刚扔了他珍藏了几年的东西,王瑞并没有生气,眼底反而恢復了平静。 他向她走过来,「可这种感觉不坏,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和我在一起。」 阮飞花边退边说:「可我不喜欢和你在一起,待在你身边,我完全没有自由,我是被压迫的人。」 王瑞这人表面温柔绅士,实则性子十分霸道强势,阮飞花有时完全感受不到他对她的尊重。 王瑞脚步停住,她的膝盖碰到床沿,跌坐在床上。 「你就是个神经病,监视我,控制我,我出去逛个街,你都要派人跟着拍照。」事实上,她现在连出门的自由也没了。 她站起来,「王瑞,你不觉得你太任性了吗?简直任意妄为!」 王瑞平静地看着她发火,半晌等她熄了火,上前一步,扶着她的肩膀在床上坐下。 他贴着她的耳畔,呢喃似的:「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的精神有问题。」 阮飞花惊得要石化了,又听到王瑞在她耳边幽幽嘆了一口气道:「不用怕,阮飞花,我会控制住自己的。」 卧槽!他这样一说,她更怕了咋办?! 箍着她的怀抱越来越紧,慢慢她被压倒在床上,她感到唿吸愈发困难。 「偏执性精神障碍,也称为持久的妄想性障碍,是一组以系统妄想为主要症状,而病因未明的精神障碍,若有幻觉则歷时短暂且不突出。」 王瑞放开她,手臂撑在枕头边,拇指和中指曲起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力道很轻。 「放心,在不涉及妄想的情况下,无明显的其他心理方面异常。」 阮飞花哑口无言,她以前总是骂王瑞变态神经病,可真没想过他真的有精神病啊! 「你赢了。」 阮飞花无奈地看着神色淡然的王瑞,在对视败中下阵来。 寂静无声,光线明亮得刺眼,这个房间没有一处是光线照不到的。 第123页 白色的墙壁,狭窄的空间,完全封闭隔音,除了正中间一把椅子和墙上一面老旧的石英钟,空无一物。 王瑞闭眼坐在那把椅子上,仰着头直面四面八方射来的光线,全身的神经都被调动绷紧,汗流浃背不止,苍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尤为显眼。 「嘀——嗒」耳边只有石英钟秒针的走动声。 他的拳头紧握,睫毛疯狂颤抖,牙关不住打颤,他好像是在拼命压抑自己,又好像是在放纵自己,这是一种自残,也是能让他上瘾的状态。 唿吸放缓那一刻,凝滞被打破,王瑞终于从这种状态中挣脱出来。 墙上的石英钟时针只走过一圈,他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隔日就是除夕,早晨阮飞花自然醒来,非常疑惑王瑞起床后,居然没把她一起叫醒。以前他起床了,是必须逼着她也一起起床的。 「王瑞?王小瑞?」 楼上没有人应,她倒是听到楼下有动静。 洗漱完下楼梯,发现楼下屋里多了好多红色的东西,喜气洋洋的福字、年画和春联,还有家政人员在挂漂亮精緻的吉祥结和流苏穗子。 阮飞花跑到书房一看,王瑞正屏气凝神写对联呢。 她不好打扰他,就自己找日历看时间,翻到腊月那一页,「诶呀」一声,打断了王瑞的收笔。 「真是除夕了啊!」 王瑞搁了笔,收好作废的这副对联,吩咐人张贴之前写好的一副。 「去吃早餐,等会有人送礼服过来。」王瑞拉起蹲在地上哀嘆不已的阮飞花。 「什么礼服?要去干嘛?」 「晚上看春节联欢晚会。」王瑞顿了一下,加了一句:「你想去吗?」 「看个春晚还要换什么衣服……等等。」 阮飞花也顿了一下:「去哪看?不是在电视机前看吗?」 看到王瑞眼里的讶异,阮飞花捂脸自卑了。 「当我没说。」 她老是忘了王瑞的身份背景,竟然用她的平民心态去想王瑞。 吃完早餐,果然有人送了礼服过来,而且不是一件,是很多件。 一旁来给阮飞花搭配衣服首饰的人,完全没派上用场,王瑞一件一件看过去,又挑了项鍊耳环在她身上比划,很快就决定好了一切。 阮飞花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单肩长款礼服,墨蓝色的绸缎大摆裙,漂亮得好像夏夜浩瀚的星空。 再看看王瑞没看上眼的那些礼服,她不太懂王瑞的审美。 「剩下的,留着你以后穿。」王瑞以为她不捨得那些被收走的礼服。 「以后……」阮飞花默然,勐然想起来,那些礼服好像都适合她的体形,可这种高定礼服不都是要量尺寸的吗?没人来给她量过呀。 她不懂就问,王瑞回答得云淡风轻:「我抱过你,能感觉出来。」 阮飞花语结:「你的手感可真好。」他还不如说是摸出来的呢。 下午又有人过来给阮飞花做头髮化妆,一直把她打扮的,连她自己都感觉自己美美哒,王瑞才出声说可以了。 五点多坐车到京城的中央电视台,18时观众开始入场,阮飞花跟着王瑞进场时,一号演播大厅已经坐满了人。 她刚想说,他们是不是来晚了,王瑞领着她走到一个角落的预留位置,这里摄像头不会扫过,可视野却很好,完全能把舞台上的场景收入眼底。 阮飞花属于春晚党,无论后来的春晚办得有多差,每年她都锲而不捨地守在电视机前观看,春晚于她,已经成了一种过年的符号。 今天第一次在现场看春晚,她这才体会到有多爽,和在电视上看春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只有在现场,才能感受到春晚那种恢弘大气的热闹喜庆,看电视的直播,空间感则要小得多,因为电视镜头不能把现场的精彩画面,淋漓尽致地全部展示出来。 阮飞花看得起劲,桌子上的水果零食不能多吃,她却不知不觉喝多了水。 趁周围的人被抬上的小品逗笑,她偷偷凑到王瑞耳边,询问能不能中途离开。 王瑞一直看着她吃吃喝喝,早料到她会这样,其实还是他给她递茶又递水,引着她多喝的呢。 出了大厅,王瑞还想跟着阮飞花去洗手间,阮飞花羞恼地推他。 「你就在休息室等着嘛,这里警备这么森严,我还能跑哪里去呀!」 王瑞看看她,转身回了休息室。 阮飞花飞快跑进洗手间放了水,洗完手出来,发现休息室外面多了两个保镖。 她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进去,正迟疑时,门就打开了。 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携手而出,身着中山装的老者瞥了她一眼,回头对屋里的王瑞说:「成何体统。」 阮飞花脸上刚露出来的笑容就凝固了,这个老者明里是在呵斥王瑞,更多是表达对她的不屑。 他身旁的夫人倒是挺温柔可亲的,还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唿,才回头跟王瑞说话。 「瑞哥儿,这就是那个孩子?」 王瑞良久无话,甚至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阮飞花都替这位夫人尴尬,她却笑笑,一点不介意的样子。 「阮飞花,过来。」王瑞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保镖让开,阮飞花麻熘钻进休息室,去牵王瑞朝她伸出的手。 第124页 侧头偷偷瞅一眼那对夫妇,不仅是那位夫人,连那位老者,也没有对王瑞的这种无礼行为多说什么。 果然他们针对和不喜的还是她呀。 「回去吧。」 王瑞顿了一下解释:「太晚了。」 「噢,好。」阮飞花没有意见,反正她在春晚现场也坐不住四五个小时。 回去车上,王瑞闭着眼假寐,阮飞花能感觉得出,他的心情没有之前的好,可有些话不吐不快,而且错过了时机,王瑞更不会回答。 「休息室的那两位……是你父母吗?」王瑞和那老者倒是长的挺像的,都是又俊又帅的那种好看,就是跟那位夫人不太像。 王瑞睁开眼看向她,眼里映照着窗外的霓虹灯光。 「是,一个亲生父亲,一个法律关系上的母亲。」 行吧,阮飞花没有问题了,她天天在新闻联播上看到的那位领导人,是王瑞的父亲,真的没有一点问题。 至于什么叫法律关系上的母亲,她一点没关注到。 「十,九,八,七……」春晚的整点钟声在报时。 「六,五,四,三,二,一!」 剎那间,鞭炮齐响、烟花照天,辞旧岁、迎新年,各种庆贺新春的活动气氛到达了高潮。 新的一年到来了! 「新年快乐!王瑞!」 王瑞怔怔看着她,良久也道了一声:「新年快乐,阮飞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脑子不太好使, 这章落了点后面内容没发到, ( ̄e(# ̄)☆╰╮o( ̄▽ ̄///)见谅见谅 第58章 除夕.生死 大年三十前一天, 蓝田玉突然来电话说, 阮飞雪想去京城找张战。 阮飞花觉得让她出去走走也好,老待在家里东想西想的容易想出病来, 便拜託了范成送她去市里坐飞机。 大年三十这一天上午,张战看着门外笑眼盈盈的阮飞雪,激动得不敢置信。 回神之后, 就是飞速冲过去,把人抱起来转圈圈。 「飒飒!你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去接你啊!」 阮飞雪被他转得不住惊唿大笑仰头, 落地后, 贴在张战怀里,仰着头狡黠一笑。 「因为我想给你个惊喜呀!」 「惊喜!惊喜!我太惊喜了,你是我过年收到的最好礼物!」 张战抱着她一路欢唿着狂奔进屋。 在张家的郑阿姨帮助下,阮飞雪换下湿透了的鞋袜外套,穿着张战的棉拖鞋和大棉袄出来, 在张战的房间里闲坐。 女朋友在怀, 直把张战乐得美滋滋的, 可还是有一个问题。 「飒飒, 你姐姐那边咋样了?」 「我们不谈这些,好吗?张战,我无处可去,你能收留我吗?」 「收留收留,当然收留,你想在这住多久就住多久!」 阮飞雪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这种话, 激得张战热气上涌,头顶都快冒白气了。 「怎么了?」阮飞雪看着把她推开的张战不明所以。 张战手臂挡着通红的脸庞,痛苦地直弯腰,好不容易才压下那股悸动。 「没事,这房间暖气太足了。」他出口的嗓音喑哑:「哈哈,我们出去透透气吧,飒飒,你饿吗?」 「也好,是该吃午饭了。」阮飞雪心里瞭然了,踮脚「吧唧」一口亲在张战下巴上。 「我们快出去吧。」 午饭后,张战觉得不能再和他的飒飒待在一个封闭空间里了,太容易出事了。 便带着阮飞雪出去走走,看看他从小生长的地方。 「飒飒,你看这片胡同,还有那个学校,我在这一直读完小学,初中才离开这里去了海市。」然后在海市的高中遇到了让他一见倾心的人。 「嗯嗯,真好。」阮飞雪一直笑着听张战介绍。 两人牵着手逛遍了附近的胡同,直到走到社区的篮球场边上,张战被他的朋友叫住了。 张战心一动,兴沖沖拉着阮飞雪跟他的狐朋狗友们炫耀。 这些人大都跟张战同龄,身份家世也和张战差不多,平日里也会带自己新交的女友过来,却不会像张战一样如此正式。 但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他们自然也能明白张战的心思:这个女孩子是他正经交往的对象,不是外面随便玩玩的货色。 张战的大部分朋友都热情地跟阮飞雪打了招唿,只有两个男生躲在后面不敢上前。 轮到他们时,神情讪讪不自然,避着张战疯狂对阮飞雪使眼色。 「哈哈,你好,战哥的女朋友,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是徐超。」 「呃……我是蒋凯。」 阮飞雪眨眨眼,笑道:「你们好。」 张战看着奇怪:「你们和飒飒认识?」 徐超推推挠头的蒋凯,替他解释了一番:「认识,你女朋友可是京大的系花,谁不知道她的美名,蒋凯还想追她呢,可惜人家看不上他……」 蒋凯一个肘击打断徐超,颇为心虚道:「原来你说的心有所属的对象是战哥啊,哈哈,挺好的,你早说出来,我就不废那个力追你了。」 阮飞雪笑笑没说话,张战眼神一转,上场打篮球时,把蒋凯他们狠狠虐了一把。 傍晚回去时,张战心情超爽,从没哪次觉得打篮球有使不完的力气,就因为他的飒飒坐在场边看着他。 第125页 在街边的小商店买了两瓶水,张战凑到阮飞雪耳边假装抱怨:「啧,飒飒,你明明这么早就喜欢我了,还不答应我的告白,要不然哪有他们蹦哒的余地。」 阮飞雪正等他开瓶盖呢,闻言抢过来自己开了,送到张战嘴边给他喝。 张战顿觉他男人的面子都要丢光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喝了两口。 阮飞雪掩嘴直笑:「喝水还不够,还要吃醋吗?」 张战纵使羞得面红耳赤,也要发挥厚颜无耻的本色,扛起阮飞雪放在肩上就跑。 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和银铃般的笑声。 慢慢地,张战背着阮飞雪一步一步,稳稳噹噹往家走去。 「其实,我现在后悔高考那年拒绝了你。」 阮飞雪伏在张战肩膀上轻声细语:「我那时自以为这是理智的做法,殊不知有些事不仅该断则断,还应该努力去争取,即使结局不如意,也不枉此生了。」 「我相反啊,飒飒,我一点不后悔,没有经歷被你拒绝的痛苦,我还是会珍惜你喜欢你。」 张战抱着她的膝盖,把她往上颠了颠:「却不会像现在一样懂得,老子不是天王老子,不是所有人都会在乎,别人的喜欢和我的喜欢都一样珍贵。」 有的人,值得他用一生去珍惜,也值得他弯下腰去尊重。 张家多年没有一个女人一起过年了,家里的阿姨保姆除夕夜也要回自己家去吃团圆饭。 百忙之中抽空回家,陪儿子吃顿年夜饭的张将军很是高兴,对他儿子传说中的小女友更是表示了热烈欢迎。 阮飞雪长得乖巧,人又懂事,她有意讨好张战的父亲,自然是水到渠成。 这一顿年夜饭,张家父子二人都吃的意兴盎然。 张战的父亲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家,家里只剩下张战和阮飞雪两人守岁。 午夜12点新年钟声响起时,张战出去放了两挂鞭炮,回来送阮飞雪上楼睡觉。 到了客房门口,他忍痛转身回房,阮飞雪却牵着他的衣角,仰头含情脉脉看着他。 在这一刻,张战突然就领悟了中学课本学过的那句「水是眼波横」,美人流动的眼波,真的像潋滟的雨中西湖一样风情万种。 房间门被一脚踹开,张战扛着阮飞雪冲进去,却没直奔床上。 他把怀里的阮飞雪举高,两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四目相对,他的眸子深沉,几乎要把阮飞雪溺毙。 「原来,以你的高度看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呀。」 「还能更高呢?」 张战一手托着她的臀部,一手扶着她的后背,把她举得更高了。 「呀。」阮飞雪几乎高了张战一个头,慌得她急忙双手抱住他的脖子。 张战奸计得逞,把头埋在阮飞雪的胸口拱来拱去,硬硬的发叉刺激得她又酥又痒,「咯咯」笑个不停。 「怎么像只小狗似的……哈哈……」 于是张战身体力行地践行小狗的姿态,从胸口、脖子,到下巴,他轻轻啃着咬着舔着,只是他亲不到她的嘴唇。 阮飞雪便低下头,亲着他的髮丝、额头和鼻尖,最终和仰头的张战会合,双唇贴着双唇,止不住的缠绵。 两人双双倒在张战的床上,温度直线上升,旖旎的气息瀰漫了这个房间。 张战在她身上蹭着吻着,衣服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暧昧声响,正是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之时,张战翻身仰躺在床的另一边。 「不行,该死!我不能乱来!」张战气恼地直锤自己,他刚刚差点就侵犯了他的飒飒。 张战下床后直奔浴室,洗了个冷水澡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出来后见阮飞雪还没走,他就想自己去客房睡。 阮飞雪枕着手臂侧卧在床上,拍拍身边的枕头,含笑把他叫住。 「张战,你上来,我们就这样说会话吧。」 张战故意威胁般作势扑上去:「飒飒,你真不怕我吃了你。」 「不怕。」阮飞雪笑得眉眼弯弯。 好吧,他的小女友很相信他的自制力,他也不能让她失望是吧。 两人分别盖着被子,俱是枕着手臂侧卧,气氛却不像之前的浓烈,倒是有一股温情蔓延开来。 阮飞雪说了她在国外遇到的人和事,张战也挑着部队能说的事说了。 他们明明是在说生活中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种气氛下却像是在互诉衷肠,一切的情意,尽显露在眉目嘴角之间。 他们已然心心相印,只等白髮苍苍。 「什么气味?你身上好香。」张战凑到阮飞雪颈边轻嗅。 「确实是你身上散发出来的,飒飒,是你们女孩子的体香吗?」 阮飞雪怔了一下,笑道:「哪有什么体香,体臭倒是有的。」 她伸手描摹着他的眉眼:「可能是我带在身上的香料包漏了。」 张战不自觉就被她的动作转移了注意力。 阮飞雪轻轻呢喃:「张战,我真是自私了,不想把你把对我的爱分给别人。」 张战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亲:「那你就当个小自私鬼好了,我也只想对你好,别人我还不乐意呢。」 「不不,你还是试着接受别人吧,如果我不在了……」 张战佯怒:「胡说,你必须和我在一起,你看我老爸单身这么多年就知道了,要是你不在了,我也不会要别人的,我就认定了你。」 第126页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呀,指不定哪天我就去了,真到了那一天,你……你可不能任性了,一定要好好找个人过日子。」 阮飞雪语气里无尽的惆怅和伤悲。 「飒飒!你又多想了。」 张战听着心里难受,他的眼睛发红,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说话:「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不准离开我,就是死了,也不能比我先死。」 随即他神色一变,眼神委屈:「你可以先我一步走,不过得等我们百年以后,而且你只能比我先走一天,最多一天。」 阮飞雪心里感动于他的真心,又觉得好笑,死生之事,岂是由人力可定的。 但她不想再刺激张战,同时她不解地看着他,疑惑他后面为何改了主意。 「我怕我先走了,没人护着你,放心,我一定会活得比你长久,我要保护你,照顾你。」 「张战……」阮飞雪心神俱震,再也忍不住扑进张战怀里,心里不停说,对不起,对不起…… 春节一天一天过去,年后不过三天,张战就要回部队了。 阮飞雪和郑阿姨一起给张战打包好行李,出门送他离家。 外面风雪交加,张战把阮飞雪拢进他的军大衣里,隔着硬硬的军装,她仍然能听见他的心跳如鼓声。 只有片刻,他松手叫她快回去,大雪纷飞里,阮飞雪目送他上车离去。 第59章 红包.约会 阮飞花感到大事不妙!王瑞从大年初一早上开时就不正常了! 除夕那一天晚上回来她就发现, 楼上楼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包, 有的摆放的位置显眼瞩目,有的半隐半藏, 需要她仔细翻找。 有的扁扁平平,里面明显是纸币一类的东西,而有的鼓鼓囊囊, 不知道里面包的是什么东西。 这立时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手痒很想拆开来看看, 这里住的人除了她就是王瑞, 那红包肯定是给她准备的嘛。 王瑞拍掉她的爪子, 不准她现在拆开,非得留到第二天早上才能。 临睡前,他还在她枕头下放了一个红包,说是给她的压岁钱。 她觉着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需要这个, 义正言辞就想拒绝。 王瑞就说明天早上还有更多的红包, 她都不想要吗? 这一听, 那还了得, 阮飞花立马枕着压岁钱闭眼睡了,她对明天的拆红包活动可是满怀期待的。 大年初一早上一醒来,阮飞花对王瑞道了一声「新年好,恭喜发财」,立刻下床就想去拆红包。 先看枕头下的红包,印着「吉祥如意」鎏金大字, 包的是百元大钞,这个挺正常的,不一样的是,纸币都是吉祥数字888和666。 再在楼上各处翻找了一遍,几个「万事如意」的红包里是不同版本的人民币,数字都连8和连6。 一个大点的「平安喜乐」红包里是一块长命锁;和长命锁配套的金属项圈则放在另一个红包里,是阮飞花在楼下找出来的。 她转手把它们都递给了王瑞,王瑞几下就拼接成了一个漂亮的缨络,戴到了她颈上。 她戴着璎珞继续搜找红包,几个「一帆风顺」的红包里既有金元宝,还有用红绳串着的八枚铜钱。 几个薄薄的红包里居然还有剪纸,她抽出来一看,剪的是一串人物小像,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子形象,分明就是她嘛! 这些到底是谁剪的呀!?不会是王瑞吧? 阮飞花瞅瞅客厅泰然自若的王瑞,摇摇头,怎么也不能想像,王瑞左手拿着剪刀剪剪纸的样子。 肯定是让心灵手巧的助理做的,他最多画了个模型,没错,就是这样! 屋里还有好几个尺寸惊人的红包,阮飞花特地留着最后拆。 剥了外面那层红纸,里面是几幅栩栩如生的素描画,主角自然都是她,或嗔或喜,或忧或悲,俱是生动可人。 阮飞花现在相信了,那剪纸绝对也是王瑞亲手剪出来的! 「怎么没有你的照片呢?」阮飞花把所有的剪纸小像和素描画都翻了出来,单独放在一边。 一张张看过去,全没有一个王瑞的影子,要是他也在画上多好呀。 「这样想来,我们好像真的还没有一张合照呢。」阮飞花趴在桌子上小声嘀咕。 王瑞听到了她的嘀咕,摸着她的脸颊问:「过两天我有时间,你想去哪里玩?」 阮飞花被他摸得痒痒的,偏开头疑惑:「去哪儿?」 王瑞没说话了,等他下午一出门,阮飞花立马熘进书房找东西。 她早上找红包时,无意中看到了一本神奇的书,就放在王瑞常看的那个书架上。 这是一本不正经的,既不讲力学理论,美学知识,也没有涉及史诗文学的,教人如何把妹泡妞的书……啧! 拿开外面这本,里面还有一列这样的书,什么《恋爱约会手册》、《超级约会学》、《恋爱圣经套装》、《恋爱宝典男生版》…… 王瑞这是怎么了?就因为上次她骂他不尊重她,他还要学会三十六计来泡她吗?可她的重点是在约会吗! 书房抽屉里还有一本日记本,是王瑞上次从老屋带回来的,她原本还没发现的,也是今天找红包时才看见的。 现在拿出来一看,王瑞竟然还跟做研究似的,认认真真地在上面做笔记,边缘夹着好多便签。 第127页 她的青涩少女心事啊,有的被红笔圈出来,标明「可行」二字,有的就被画了一道横线,註明的是:「可笑」「胡闹」「不可能」。 整得跟班主任改作业写评语一样! 而便签上记录的好像是王瑞的一些想法,关于如何出门约会的想法。 行吧,阮飞花看到这也没期待了,王瑞做功课都做得这么认真了,虽然方向不对,好歹态度算得上是端正的。 她也不好再怪他乱动她的日记本,那到时就稍稍配合他一下吧。 初二初三这两天,王瑞早出晚归,好像是给长辈们拜年去了。 直到初四这天,他才完全闲下来,带着阮飞花出门约会去了。 第一站是游乐园,阮飞花小时候从来没有进过游乐园,那时分外眼热别人家的小孩子,现在得以补偿回来,倒是挺有兴趣的。 可惜她是乘兴而进,败兴而出,这个时候来游玩的小孩子尤其多,一家人一起出动的家庭更多。 他们排个队,不知道要轮到猴年马月去,更重要的是,她身旁的王瑞就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就是个发光发热体,引得不少小朋友和女人跟在他身后转悠。 这还怎么玩!?什么摩天轮、过山车和转马,都没戏了。 他们出来后,王瑞若有所思,阮飞花一看就知道他在后悔没有包场。 「别别别,大家难得过年来玩,不要为了我一个,耽误了大家的好兴致。」 转道去王府井逛庙会,那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的样子,阮飞花立刻打了退堂鼓。 她倒是挺喜欢这种人挤人的热闹氛围,可她不能让王瑞跟着她一起挤啊!他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她可担当不起。 她是为了王瑞好,可没想到王瑞不乐意了,率先拉着她的手挤进去。 阮飞花下意识就想找保镖,王瑞这次出门只有两个保镖跟在暗处,看到他们还没丢,她放下了一半心。 再看看王瑞一副安然若素的样子,她彻底没有顾虑了,放开了脚步撒野,敞开了脾胃吃吃喝喝,王瑞只管掏钱。 到一个卖小吃的摊子前,阮飞花想试试臭豆腐,王瑞不动声色立着,在她等不到他付钱,自己掏钱想买时,开口道:「别吃太多零食。」 阮飞花颇为遗憾,频频回头看那个摊子,被王瑞毫不犹豫拉走了。 牵着她的手冰凉凉的,手背上的筋络清晰,触感虽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可阮飞花摸着都替王瑞感到冷。 她脱下自己的手套给他,王瑞不接,阮飞花便说:「我要放风筝,戴着手套不方便呀。」 王瑞还是不接,她干脆亲手给他戴上,手套里暖暖的,散发出的热量都是她的温度。 一副女式手套,王瑞一戴就是一整天没摘下,虽然阮飞花信誓旦旦说只借给他一会,等她放完风筝就要回来。 阮飞花一个人买了风筝在广场上放,王瑞腿脚不便,自然不能陪着她乱跑。 他只在一旁的石凳上坐着,看着她把一只老鹰风筝放得高高的,逗得广场上的小孩子惊唿不已。 阮飞花玩尽兴了,把风筝转手送给了一个小孩子,自己热气腾腾回来,等王瑞抱了抱她,给她擦了汗,到一边的店里买奶茶去了。 她还顺便给王瑞带了一瓶水回来,可自己喝着热乎乎的奶茶,让王瑞喝冷冰冰的矿泉水,她怪不好意思的。 「要不要给你也买一杯,暖暖身子?」 「不必。」王瑞说完,低头就着她的吸管,喝了一口她手里的奶茶。 「欸!你想喝我再去拿一根吸管嘛。」就着她的口水喝也不嫌脏。 王瑞摸摸她的头没再说话,阮飞花也明白了,王瑞不吃外面的东西,喝那一口奶茶,只是不想拂了她的好意。 路过都城隍庙,王瑞不信这些,阮飞花也不想进去求神拜佛,便跳过这里,直奔电影院去了。 排队买电影票时,问王瑞想看什么,他没什么意见,阮飞花便自己做主了。 爱情片卿卿我我,她觉着没什么看头,动作片打打杀杀,又太暴力,阮飞花愣是挑不出一部想看的。 他们身后的两个女生等的不耐烦了,也是故意想跟王瑞搭讪,给他们推荐了一部贺岁片。 阮飞花看是喜剧片,便决定就是它了。 在外面等候区等时间入场时,她故意打趣王瑞:「人家好心给你推荐的,你怎么也不给人家个反应呢。」竟然还当作没看见那两个女孩子,可把她们羞恼的。 王瑞抿抿唇角没搭话,他跟她坐在这,吸引了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可他愣是能表现得不动如山,安然自若。 但阮飞花瞅瞅他半敛的眼睑,知道他还是厌烦的,要不是为了她,王瑞更愿一个人在家里看电影,或是直接土豪地把电影院包场。 听说看电影必须要有可乐爆米花,否则就是不完整的,阮飞花进场前特地买了一份,想体验体验这种感受。 半桶爆米花吃完,她向王瑞要可乐,因为可乐一直在他手上拿着。 没想到接过来发现,可乐就剩下半杯了,阮飞花十分不解,王瑞就不是这种贪图口腹之慾的人吶。 王瑞说:「凉的。」 哦!可乐是凉的,王瑞不想让她喝这么多凉的,又因为知道她是不会浪费的人,肯定会把可乐喝光,干脆替她喝了一半。 第128页 唉!阮飞花深深嘆了一口气,王瑞就不会直说吗,他说清楚了是为她好,她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呀! 「王瑞,你知道吗,我听说可乐杀精哦。」她的语气幽幽的。 王瑞定定看着她,蓦然一笑,那种姿容真是神鬼皆退的不可方物。 这电影是没法看下去了,王瑞激烈吻着她,像是要当场向她验证,可乐杀不杀精这个问题。 「公共场合……唔,这是公共场合……」阮飞花哀求了好几次,王瑞才暂时放过她。 出了电影院上车,王瑞放下后座,压着她就继续做起来,弄得阮飞花刚整理好的衣服头髮又乱了。 王瑞只是碍于晚上他还有其它安排,才只做了一次就停了。比起无法遏制的情.欲,这个有强迫症的人更不能忍受制定的计划被打乱。 晚上的活动是去江边放烟花,寒风凛冽,江岸边已经摆好了心形的烟花阵,人群都被驱散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王瑞点燃烟花阵,折身返回,脚步慢悠悠的,阮飞花远远站着,看着都替他担忧着急。 「你快点呀!小心烟花溅到你身上!」 王瑞买的烟花明显质量很好,在他离开几米远时,才悉数窜到天上绽开。 那一刻,火树银花,奼紫嫣红,人和景都格外璀璨夺目,美不胜收。 阮飞花不禁喜笑颜开,放声大笑:「哈哈!王瑞,你怎么不包下整座城市的烟花呢!」 她是玩笑之语,王瑞却当真了。 「你喜欢?」他的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彩。 「不不不!我不喜欢,真的,那多污染环境呀,而且你是放给我看的,要是包下全城的烟花来放,不就被全城的人看到了吗!那我多亏呀,就这样就挺好,就我们两个人……」 阮飞花越解释,王瑞脸色越难看。她这么急切,倒像是急着跟他撇清关系,或者说是想隐藏他们见不得光的关系。 阮飞花看出他的心情不好,但总算打消了他这个念头,其余的也就随他去了。 隔日他们一起去逛商场买衣服,拍大头照,再隔日一起去超市买食材,回来包饺子,反正王瑞自有他的安排,阮飞花只要配合就成了。 只是这隆冬季节,天寒地冻的,一连几天在室外游玩,阮飞花体热不怕冷,动一动就全身冒热气,王瑞就受不住了。 但王瑞是个万事隐忍不发的,阮飞花又是个粗心大意的,根本没发现王瑞的不自然。 要不是卫佑擅自做主送了中药过来,她还不知道王瑞的腿伤被冻得復发了。 晚上回来王瑞用中药泡脚,挽起裤腿那小腿惨白的,不用卫佑给她摆脸色责怪她,阮飞花自己就内疚了。 「王瑞,够了,明天不要再出去了。」 王瑞正按摩着腿上的穴道,闻言抬头:「你不喜欢?」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失意,听到阮飞花耳朵里,效果却是翻倍的。 她心软,虽然她自己不承认,王瑞的一点失意,她生生听出了十分的落寞惆怅。 她就感觉此刻的王瑞,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学着书上的法子笨拙地讨好她,可爱又可怜。 王瑞这个人啊,模样好看又有钱势,完全符合每一个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形象,当然,得撇开他的性格和精神方面的缺陷不提。 但不得不说,他这几天的所作所为,满足了她少女时的所有幻想,也抵消了他以前的所有不好。 因为他以前再不好,她现在都可以给他找藉口,王瑞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罢了。 等到盆里的药水都凉了,热气消散了,阮飞花才废劲琢磨出话来。 「王瑞,你很好,但是,没必要的……」 她又加了一句:「水都冷了,快擦擦脚提起来吧,别感冒了。」 她看出他的眼睛在发亮,但是过了片刻,光又灭了,眼里映照着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改个错字,不是更新 天冷?_?想开个空调, 结果电压带不起来, 最后寝室还停电了 ( ̄e(# ̄)☆╰╮o( ̄▽ ̄///) 今天才交了电费,寝室才来电 这才把字码完……呜呜(┯_┯) 第60章 换命.自省 街上下着小雪, 配合着情人节的到来, 颇有一种浪漫的的气氛。 下午六点多正是京城交通拥堵的时刻,王瑞下班回御景华城的路上, 车队也被堵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商家将情人节的气氛炒得火热,各种优惠活动都在举办,欢快的音乐声传遍了这条街, 街上到处能看到成对成双的情侣。 王瑞收了文件没再看,前头副驾驶的卫佑从后视镜里看到, 陪着说话打发时间。 「今天好像是情人节, 王先生需要买点小礼物送给阮小姐吗?」 「送什么?」 「呃……」 这可难住了卫佑, 他知道王先生待情人一向大方,以前让他负责准备,他只管买了金银首饰和名牌衣包送过去,准没错。 可如今他实在没头绪了,王先生给那位阮小姐的东西从不假手他人, 这一时问起他来, 他也不了解那位的兴趣爱好啊。 「这里不能经过!」 保镖突然出声阻拦人过来, 看样子是街边卖花的小姑娘见路上的车一直不动, 想过来推销。 第129页 王瑞没出声给出命令,保镖也不知道该不该把人赶走,正和人胶着在那。 卫佑看他神情,揣摩斟酌道:「王先生,我下去帮您买支花回来吧?」 「不必。」王瑞停顿片刻,又说:「把她叫过来。」 保镖听命放了人过来, 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提着一篮子红艷艷的玫瑰,任谁看到也不忍拒绝不买。 「王先生,买支花吧。」 卫佑刚心生警惕,奇怪这卖花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王先生的姓氏,就见王瑞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这可真是一反常态了,他印象里的王先生素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再不喜什么,最多表情清冷平淡。 「今天是情人节,王先生买支花回去吧,阿姐会喜欢的。」 车窗外,阮飞雪站在寒风小雪里笑语盈盈,车窗里,王瑞面无表情,漠然无言。 同样是圆滚滚的杏眼,阮飞花眼里偶尔闪现的狡诈让他欢喜心动,外面这双眸子却清明纯净的让他厌恶。 御景华城的公寓里,阮飞花睡得迷迷煳煳等着王瑞回来。 一睁眼,手被王瑞紧紧攥住,而他另一只手举着一朵玫瑰花,翻来覆去地盯着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看的这么认真?」阮飞花坐起来,攀着王瑞的后背,伸手去够他手里的花。 王瑞手腕一翻,避开了她的碰触。 阮飞花气鼓鼓的:「干嘛,不是要给我的吗,那是哪个女人送给你的咯。」所以才不能给她碰一碰。 王瑞没有察觉到她的语气不对,揽过她的后脑勺在她嘴角亲了亲,起身去了厨房,找了个花瓶把花放进去了。 阮飞花跟过来,帮着倒了水进去养着,无论谁送的,到了她的地盘就是她做主了!那就应该让花多活几天,让她看够了再枯萎嘛。 「这花好香呀!到底哪来的?」 王瑞看着她神色不明,那眼神感觉很讶异似的,弄得阮飞花更奇怪:「你没闻到吗?」 王瑞一把抱起她放在料理台上,挤进她的腿间,威胁般低吟:「谁都不能把你带走。」 等他吻够了,阮飞花脸红耳热,无意识盪着脚,颇为心虚地回答:「谁……谁会要我呀,你又发什么神经嘛……」 「如果,如果是你妹妹……」 「谁?!」阮飞花一把推开王瑞:「飒飒怎么了?你快说啊!」 她说着就想往下跳,被王瑞接住,抱着走到客厅,一把扔到沙发上。 「你干嘛呀!?」 阮飞花摔在沙发上还是懵懵的。 王瑞幽幽看了她片刻,转身上了楼,那背影很明显是动怒了。 可阮飞花比他更生气,尤其是第二天罗军过来接她到医院,告诉她是飒飒住院了的时候。 人命关天的大事,王瑞这傢伙愣是一晚上都不说! 这个医院阮飞花上次突然晕倒住过一次,阮飞雪的病房还在她住过的那间隔壁。 她进去时,阮飞雪还在昏睡,她等了两个小时才醒。 阮飞雪的气色倒是还好,可就是没精神,看到她在一点也不意外。 「阿姐来啦,看来王先生的心还没有这么黑。」 「你见过他?」 「昨天见过一次,我还托他给阿姐送了一支花,阿姐喜欢吗?」 「喜欢,挺香的。」阮飞花苦笑:「你还指望王瑞发慈悲心呢,他不瞒着我,是怕我以后怨恨他呢,他可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 「那阿姐为什么还要留在这样的人身边?」 阮飞花低头不说话,阮飞雪自问自答:「是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吗?比如……命不久矣。」 阮飞花吃惊:「飒飒,你怎么知道?!」 阮飞雪低眉顺眼,絮絮道来。 「阿姐之前说是因为他,你才有重活一次的机会,我问过那个和尚了,护身符替你挡了一次劫,要是有人能替了你的运道……」 「飒飒!你拿自己的命换我的!你怎么能……怎么能啊……」阮飞花大惊失色。 「阿姐,不是以我的命换你的命,而是你改了我的命运,我还你一命,正如那年你救他一命,他带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 阮飞雪低声宽慰:「你不欠他的了,阿姐,你再不欠他的了,你可以安心离开他,不必担心老天爷哪天会发现收回你这条命。」 她的语气很平静,倒是阮飞花听着急的不得了,她还想说什么,罗军敲门进来打断了她们。 「阮小姐,您该回去了。」 「回什么回!不回!」 罗军很无奈:「这是王先生的意思,您只能出来三个小时,您要是反抗,我只能让保镖压着您回去了。」 再愤愤不平,阮飞花只能老老实实回去了,下午王瑞下班回来,还想凑到她身边讨她嫌,气得她拿脚直踹。 王瑞压着她的双膝十分不解,就让她出去了几个小时,她又恢復了原来那般抗拒他的模样,一个阮飞雪对她的影响就这么大吗! 或者说,这世上任何人对她的影响都比他来得深。 翌日阮飞花又去医院看望阮飞雪,只不过这次是王瑞陪着一起。 王瑞要是连这点时间也给她剥夺了,她能把这间公寓给拆了。 病房里阮飞雪的精神越来越差,他们进来时却还冲着他们笑。 阮飞花看着难受,心里生出无限凄凉,原本这个结局应该是她的。 第130页 王瑞却毫无所动,只和阮飞雪打了个照面就出去了。 「他来做什么呢?」王瑞出去后,阮飞雪低声询问阮飞花。 阮飞花支支吾吾也说不明白。 「他若是真情实意的,我自然是欢迎也感激,说来,我还没感激这位王先生把我安排在这么好的医院呢,可惜……一切都是因为阿姐的关系……」 阮飞花自嘲:「我和他能是什么关系,飒飒,你别多想,好好……好好养病才是正经。」 「阿姐!」阮飞雪激动得脸色都红了。 「我是已经没救了,现在重要的是你!你已经不受他限制了,还要被他纠缠不清到什么时候?」 「再等等吧,飒飒,说不定就有转机呢。」阮飞花也不知道她指的是阮飞雪的生命,还是她和王瑞的关系。 「你会有救的,他……王瑞他,也挺好的……」 阮飞雪看着她这副煳里煳涂的模样,狠下心,语速飞快想点醒她。 「阿姐!他对你有几分情意又如何?你不过是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你不是他唯一的爱人啊。你不能堂而皇之地为他养育孩子,不能与他同进同出出入公众场合,就是死了也不能把坟墓立在他身旁!咳咳……」 「别说了,飒飒,你别说了……」阮飞花羞愧难当。 阮飞雪咳得喘不过气来,却仍强撑着张口:「阿姐,你不要和我说,你无才无貌,没资格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世上谁也不比谁低贱,差的不过是有人能否把你放在心上,他心里有你,你便高人一等。」 念君千金意,不敢妄言情。可一个不把你放心尖尖上的人,你就是将自个儿所有的情与爱奉上,他也不会珍惜。 阮飞雪缓了口气:「外人只会说我心善,可谁知道阿姐是个心软的人,别人待你三分好,你便还他七分情。王瑞他只用了几分心意待阿姐啊,阿姐就忘了他所有的不好吗?」 「不,不是的,我……我留在他身边不仅仅是因为他对我好……」阮飞花嘴角带笑,眼里却含着泪。 「飒飒,如果我说……我喜欢王瑞,你会觉得可笑吗?」 话落一室寂静,许久阮飞雪才从发怔中清醒过来。 「很好啊,我怎么会笑话阿姐呢,我只会替阿姐高兴,阿姐有喜欢的人了,这是好事呀,别人也不能笑话你,只要阿姐堂堂正正喜欢一个人,你就没有错。」 在阮飞花难为情时,阮飞雪心疼地抱住她:「只是,这一点喜欢,真的,真的足以让阿姐付出所有的自由和人格来交换吗?」 阮飞花顿时心凉了半截,指望王瑞开窍,像个正常人一样和她在一起恋爱结婚……这个难度不是一般大啊。 隔壁的病房里,王瑞在监听器的另一边,清清楚楚地听到阮飞雪质问阮飞花,他对她可是真心的喜欢吗? 这似乎也是对他的质问。 三十多年来,他从未将别人的质问和怀疑放在心上,他的地位和能力也决定了没有人敢随意质问和怀疑他。 第一次,他真真切切地去接受一个质问,并认真地思考,企图得出一个答案。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喜欢一个人,也没有人提醒过他的做法是不对的。 他们纵容着他,任他随心所欲,只要他还在那个圈子里。 他沐浴在阳光下,却觉得全身冰凉,这种冷不是靠外物能温暖起来的,那是从心底里透出来的凉,从骨头缝中渗出来的寒,从脚底下缠绕上来的冰凉。 他无处可避,也无物可暖,立在这诺大的世界,似乎天地间所有的寒风都向他席捲而来。 当那个雪夜里,阮飞花用她所有的温度温暖他时,他沉沦了,他贪恋她身上的那一点温暖,如此,算是他的喜欢和爱吗? 王瑞不知道,但他明白一点,他要抓住阮飞花不放,永远……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阿姐,你不想摆脱这种没名没分的关系,逃离他的控制吗?难道你以为,日后他不要的东西,还会完好地留给别人吗?日后他厌弃了你,就算不将你毁掉,也决不会大方地看着你另嫁他人。 可……可若真到了那一天,一切都晚了啊!我在九泉之下,看到阿姐身边没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我也不能心安呀!」 「死生大事,本非人力所能改,我本来就是个早亡之人,全因阿姐才能苟延残喘,阿姐无需自责,也不必过度悲伤,等他来了,你就和他说,我已经无药可医,想回老家度过剩下的日子。 他是大忙人,必不能陪你回去,他就是派人跟着你也不要紧,届时我走了,你把我葬山上去,那山上我准备好了东西给你逃走……」 卫佑进屋,正听到阮飞雪的这段话,心里一惊,不禁心生感嘆。 阮飞雪看着是个温温柔柔的人,行事却如此果决,从她年后出现在京城那一刻起,就把一切谋划好了,但她却用她看似柔弱的外表迷惑了他们。 只是,难道她的命竟真的无药石可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欸! 听说我本月16号要参加六级考试和普通话测试……2333 心凉凉,什么都没准备,一天到晚在码字,或者在码字的路上 第61章 死别.转机 从医院回来后, 阮飞花纠结了一天一夜, 想不出一点办法改变目前的境况。 第131页 她明白阮飞雪的意思是让她快刀斩乱麻,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一个没有王瑞的世界,这样她什么忧愁烦恼都没有了。 可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不是又回到了前世的人生轨迹吗? 「王瑞, 我要回家,送飒飒回家去。」 晚上临睡前, 阮飞花背对着王瑞把这句话说出口, 她以为王瑞至少会说两句不允的话, 没想到他只道了一声「好」。 她翻坐起来,就看到王瑞头枕着手臂,淡淡的瞳孔望着顶灯,目光迷离又平静。 「再等等,让人打理好那边再回去。」他闭上眼再度出声。 「哦, 好。」阮飞花应了一声躺下。 一周后, 确实如阮飞雪所言, 王瑞没时间跟着她们回去, 只派罗军带着医护人员随行,连卫佑都要留下处理公务。 他们一路由专机和专车接送,几天就到了河西村。 看到焕然一新的老屋,阮飞花终于明白王瑞让她等这一个星期是为何,他竟然事先派人把老屋整修了一遍。 屋里那些老旧破烂的桌椅板凳,被置换成了布衣沙发和红木家具;裸露在外显得乱糟糟的电线电缆, 被巧妙地隐藏在壁纸里。 还有那长满青苔的黑瓦片,暗黄髮黑的墙壁,脏兮兮的泥土地面…… 这一变,原本破旧算得上是不堪的老屋,居然给人一种乡村田园风的小别墅感觉。 她们俩姐妹仍旧住在楼上的房间,阮飞花像平时一样烧火做饭,和阮飞雪说说笑笑,给她带外面新长出来的花花草草。 只要不看楼下,她们就像以前一样过日子,楼下的房间住着罗军这些随行人员。 村里的一户人家在办丧事,家里的老人去世了,他们请人吹着喇叭鸣着唢吶,哭了一朝或是三天,把人送到山上去,挖了一个坑,立了一块碑,就算把他们的亲人好好埋葬了。 埋了之后,那些活着的家人仍旧得回家过日子,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一切照旧。 楼上阮飞花目送披麻戴孝的队伍,打她的老屋过去,直奔那座葬人的山上。 这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来回回,和那年轻的人送老去的人,那是自古如此的。 可也有的人,半途中受不住那些风霜雨雪,一个人默默地,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这人间的世界了。 至于那侥倖还活着的,就风霜雨雪,仍旧在人世间被吹打着。 「王瑞?你怎么来了?」 阮飞花在阳台上看到楼下院子里,王瑞披着一身星光和露水出现,感到不可思议。王瑞他不是很忙没时间吗? 等她跑下去后才发现,还有一个不应该此时出现的人也来了。 「张……张小子!?」 张战一身疲惫,双目充血,可气势却是惊人的,阮飞花一时都不敢看他。某种意义上,是她害张战将要失去爱人的。 张战跪在阮飞雪床前,握着她愈发瘦弱的手,不敢用力。 他的喉咙里溢出呜咽声,眼角有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 小时候他的母亲也是这样躺在床上,生命力止不住地流失,他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他的母亲越来越憔悴瘦弱,最后永远闭上了眼睛。 阮飞雪恍恍惚惚中听见他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睛看。 张战感觉到她的手指动了动,抬头惊喜地看向她,却发现她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只有脆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她苍白的嘴唇间溢出。 「张战?我是在做梦吗……」 「飒飒!」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出任务去了吗?」 「飒飒……」张战激动得说不出话。 「你是为国家做事的人,怎好叫我耽误了你。」 「我是完成任务回来的,组织给我放假。」 「这更不好了,你回得急,才容易受伤,让我瞧瞧你的手。」 张战的一只手臂包扎着绷带。 「我没事,放心,没有人告诉我,只是你一出事我就心神不宁。」兴许这就是爱人之间的心电感应。 第二天早上阮飞雪没有醒来,上午清醒了一会又睡着了,午后有了点精神,便靠在床头和张战说话。 「飒飒,你会好起来的……」 张战把脸捂在她手心里:「不要死,飒飒,老子不准你死。」 「别哭啊……张战……不要哭……」一双手柔柔抚摸着他的头顶。张战这样强硬刚毅,流血不轻易喊一声疼的男人,有一天竟也要为她落泪,这让她情何以堪吶。 哀莫哀兮,莫若生别离。 门外阮飞花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下楼,一眼都不看楼梯口的王瑞。她要上山,为阮飞雪求得一线生机。 一路直奔后山,到山脚下,王瑞还紧紧跟在她后面。 她扭头髮火:「不准跟过来。」 王瑞并不接话,只是以动作表达他的决心。 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对一个腿脚不便的人而言。 草齿割伤了手掌,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稍不慎就会跌倒,碎石擦破膝盖,渗出丝丝血迹。 阮飞花是走惯了山路的人,行动生风,抓着枯草树枝就攀上了一块突出的石岩。 她回头往下看,王瑞折了一截枯枝当作手杖,正抬头仰望着她。 这一望,宛若他们初识再见的那一面,就在莲塘县的人民医院,她真正看清了他的面容。 第132页 也是在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周遭熙熙攘攘,唯有他身旁万籁俱寂。 狠下心来,她转身头也不回丢下他,迅速往山顶上爬。 这座小小的寺庙坐落在山顶上,它甚至不能称之为寺庙,因为它破败不堪,只剩下断壁残垣,杂草乱石,门、墙、匾额都没有,只有不高的土台上一个看不出模样的泥塑佛像,还能证明它曾经的身份。 而现在,它只是山上小动物的栖息地。 阮飞花突然闯进来,惊飞了一群蝙蝠,哗啦啦全飞走了,地面上的那些野猫野鸡也受惊,全窜进山里去了。 前面那家办丧事的人家在这烧过黄纸,余留下来的香烛还冒着光热。 阮飞花跪坐在地上,一时不知道该向谁求救,求谁也没用。 许久之后,王瑞找进来,笔直地跪在骯脏的地面,面向台上破旧的佛像。 阮飞花不明所以。 王瑞一字一句说:「你想跪的神佛,我替你跪;你想救的人,我替你救。」 「王瑞,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吗!这世上总有你做不到的事,你不是无所不能的!」阮飞花简直要被气笑了。 「我确实有办不到的事。」王瑞转头深深凝望她:「至少,我永远得不到一件东西。」 阮飞花崩溃,伸手拉扯他:「王瑞!你给我起来,起来啊!我不稀罕你替我跪啊……呜呜……」 曾经这般高高在上的人,为了卑微的她向那不知所谓的佛像下跪,她承受不起。 一人扯,一人稳跪不动,双方的较劲以阮飞花的脱力跌倒告终,阮飞花哭得声撕力竭。 王瑞直跪着把她环在怀里:「阮飞花,不要哭,别哭……」他见不得她哭,他要她高高兴兴的,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风雨越来越大,破败的寺庙摇摇欲坠,斗大的雨珠穿过只剩下片瓦只檐的屋顶,打在烂泥地,溅在米色毛呢大衣上。 阮飞花和王瑞相拥着挤在墙角,裹在王瑞的大衣里,这座寺庙也只有这一点地能挡挡雨。 漫长的一夜风雨过去,阮飞花在鸟啼声中迷迷煳煳醒来,她好像梦到阮飞雪乖巧地喊她「阿姐」,叫她快点回家。 「王瑞,是飒飒在叫我吗?」 身边的人没有回应,她反而听到了寺庙外面有人叫他们的名字,是卫佑带人来找他们了。 「王瑞!王小瑞!你醒醒啊,你是故意吓唬我的是不是……」 阮飞花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可昨天哭了太久,她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 王瑞的皮肤被冻得惨白冰凉,只有脸颊上是高烧的红热。 阮飞花像元旦的那个晚上一样,把自己的外套都脱下裹在他身上,自己紧紧抱往他,往他脖子上哈气,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王瑞半睁开眼,掀开苍白无血色的嘴唇,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我没事,阮飞花,把衣服穿上。」 阮飞花紧紧抱住他不放,也不听他的话把衣服穿上。 王瑞又气又急,咳嗽两声,想抬手却没力气,不仅是发热发软,还是冻僵的。 卫佑在山下焦急地等了一整天,晚上一下雨,他差点想冲动一把带人冒雨上山。这种寒冷的天气,王先生怎么能留在山上过夜! 可他还没忘记王先生的强硬命令,他早就吩咐过他们,第二天才能去山上接他。 黎明雨一停,一群人火急火燎地上山找人。王瑞身上有定位器,他们很容易找到了寺庙。 此时王瑞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阮飞花没听他的话穿回衣服,正试图把他背起来下山。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这几个月被王瑞养废了,她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曾经她负重一百二十多斤的王瑞,在雪夜横穿半个制衣厂的光辉岁月,已经一去不復返了。 雷诺从她背上接过王瑞,往带来的担架上一放,让随行的医护人员进行简单的紧急护理后,便叫人赶快下山。 他倒没有卫佑这么焦急,还有心思对阮飞花说冷笑话:「你要不要也上去躺躺,一道抬回去?」 阮飞花摇摇头,走回墙角蹲下,王瑞的手下来接他了,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你妹妹今早醒了,这你总该跟我们回去了吧。」 卫佑不满她这副不重视王先生的模样,更不悦她连累王先生受寒发烧,出口不免有点阴阳怪气。 可他今天要是没把阮飞花一起带下山,王先生醒来恐怕要直接解僱他! 阮飞花怀疑地抬头,不敢置信,转念想到卫佑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眼里迸射出惊喜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办喜事了吗?!可以办喜事了吗?!可以办喜事了吗?! 日常三问,终于把虐的部分写过去了, 接下来,嘿嘿…… 第62章 祝福.拉勾 砧板上切着木耳黄瓜, 阮飞花利索地把它们切丝焯水, 拌成双耳黄瓜丝。 甦醒已经好几天的阮飞雪也在厨房里,往灶里塞着柴火帮忙做早饭, 火光映照下显得精神奕奕,只是稍微有点心不在焉。 「阿姐,我大概知道, 为什么王先生这几天一直高烧不退,他是因为救我的命……」 阮飞花手一顿, 呵斥道:「别胡说!你醒了, 那是因为老天爷不忍心让你死, 和王瑞没关系,这是你自己的造化。」 第133页 用围兜擦拭净手,阮飞花拿盘子盛几几起双耳黄瓜丝,又另分了一小碟出来。 「王瑞的命好着呢,他可是阎王爷都不敢收, 老天爷也要保下的人, 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阮飞花的语气轻松, 准备好早饭的小菜, 在阮飞雪身边坐下,只等粥熬好。 「飒飒,我陪了你这么多年,你也长大了,有人保护你了,剩下的路, 你要和别人一起走了,阿姐也要去陪着别人了。」 阮飞雪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好,那飒飒祝阿姐和王先生,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互不相负。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阮飞花重复一遍,眼里熠熠生辉:「好,就是这样。」 土灶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烧着,锅里的白粥咕嘟咕嘟冒起泡泡。 阮飞雪抽出两块木头,把火减小。 阮飞花起身去掀开锅盖查看,白气顿时喷涌而出,瀰漫了厨房,伴随的还有小米粥的浓郁香味。 阮飞雪帮着她递碗盛粥,端到堂屋,恰好早起去村外锻鍊的张战和雷诺等人也回来了,不用她去叫回他们。 至于之前随行的医护人员,在判定王瑞和阮飞雪无大碍后,就已经回去了,一同离开的还有部分保镖和助理。 阮飞花端着一份单独的早餐上楼时,卫佑刚和王瑞汇报工作完毕下来。 房间里,王瑞靠在床头看着精神倒不错,只是脸上没有血色。 阮飞花进来后,他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着她放下碗碟,捲起窗帘,嘆一声:「今天太阳出来了,阳光真好。」 半晌无言,王瑞开口道:「阮飞花,跟我回去。」 阮飞花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看他,还避开他拉她的手。 「先吃早饭吧,吃完再说。」 王瑞幽幽看着她,愣是一动不动,非要她先给他个答覆。 阮飞花扛不过他的耐力和眼神攻击,十分气恼:「你呀!你这人不仅霸道不讲理,性子还这么犟,偏要跟我作对是吧,那好,我就问你两句。」 她顿了顿,故作镇定自若:「王瑞,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可是有人真心爱你吗?有人真心待你吗?」 王瑞说:「有。」阮飞花失望不已。 可他随后又加了一句:「还有你。」阮飞花瞬时百感交集。 她又哭又笑,委屈的哭,欣慰的笑:「少自以为是了,就你这个怪癖的性格和残疾的腿,有谁忍得了你!」 王瑞默默看着她不说话,他知道她对他的心思。 阮飞花一把用手背抹了眼泪:「王瑞,你知道也好,我还要让你知道,我既然喜欢你,就不愿意多顾其它的,我只问你一句,你要我吗?」 王瑞眼底闪着光芒:「要,我要,永远要你。」 「好,只要你要我,我就永远陪着你,咱们拉勾起誓,谁要敢抛弃谁,那可是要遭天打五雷轰的!」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不怕发誓。 王瑞并不答话,却望着她,眼里有一点惊讶的表情,又带一点喜悦。 他的笑容浅浅的,一晃而逝,那是发自内心的真挚笑容。 他捧着她的脸,喃喃自语:「你是我的了。」 王瑞的神情痴迷又动人,恍若得到了什么稀世好宝贝,一点不像平时的淡然冷静。 阮飞花是初闻而啼,继而破愁而喜,抹着眼泪,任王瑞亲昵地与她触碰鼻尖,厮磨耳鬓脸颊。 这种触碰若有若无,若即若离,完全不似往日情.欲的狎昵表达,这是一种很珍惜的,生怕失去,而又因为突然得到,却觉不可置信般的梦幻生动表现。 一碗白粥和一碟小菜,两人分着吃完,王瑞捏着餐巾纸,慢悠悠给阮飞花擦嘴巴。 阮飞花隔开他墨迹的手,站在床边结结巴巴开口:「王……王瑞,你知道,我是乡下人,不讲究说那些情啊爱啊这些话,我们一家人都不善表达,我……我粗鲁,没文化,人也不够漂亮,还没你好看……可……可你相信我,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喜欢你,照顾好你,我……我真的……」 她激动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可剩下两个字囫囵在嘴里,就是说不出口。 「嘘——」王瑞食指抵着她嘴唇:「别说话,吻我。」 肉麻的话总是难以启齿,他们既然都不善于把心里话道出口,那就用行动证明一切。 阮飞花瞪着圆滚滚的杏眼,飞快在他脸上啄一口,又嘬一口,笨拙而莽撞,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呢。 王瑞登时情悸,仿佛全身的热血都在上涌,只面上不显露分毫,手却迅速揽过阮飞花的头,吻住她的唇瓣撕咬,舌尖也探进去纠缠。 「别乱来,别乱来,你还病着呢。」阮飞花废了好大劲才挣开王瑞的怀抱,她刚刚险些就被他扯上了床。 王瑞道了一声「无碍」,揽过她的肩膀就往床上带,衣服剥了,鞋子蹬了,翻身覆在她身上。 他一点不着急,先是长驱直入,随后深深浅浅,缓进慢出,颇为自得如意,又饶有趣味地欣赏着阮飞花迷离的眼神和脸上的红潮。 单看王瑞,这房间里竟有一种其乐融融的氛围。 阮飞花却情动难耐,她深恨王瑞这种可怕的自制力,老是要故意趁她意志不坚定时占她便宜。 「你你……王瑞,你快点呀!」 第134页 下身绞动,王瑞轻「嘶」一声,不知是被她弄疼了,还是爽的。 刚刚阮飞花话音未落,身体先行,涌出一股悸动的情潮。 瞥见她脸颊爆红,羞恼不已的模样,王瑞倒在她胸口上闷笑,浅浅的笑声清越动听,真宛如玉石相撞一般。 「别笑别笑!你这人,忒坏了……」阮飞花羞赧得拿拳头直锤王瑞。 王瑞笑了好一阵功夫,便听到阮飞花咕哝:「就会笑话我,哼,王瑞,别忘了,你都是三十二了,可是老男人了哦。」 王瑞一手握着她的腰肢,往身上狠狠一带,另一只手划过她的眉眼,嗓音暧昧喑哑。 「比起我的年龄,你确实还年轻,阮飞花。」 阮飞花急忙捂嘴矢口否认:「不是,你不老,真的!」 「呵。」王瑞轻笑一声,俯身凑近她耳边:「放心,我这个老男人,还採得动你这朵……小、野、花。」 瞬间,阮飞花从脚脖子红到了耳根,什么小野花,老男人,她都没听到!她不是矫揉的小女人,王瑞也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 未及反抗,她已被王瑞带着恣意纵情,于慾海情天里沉沉浮浮,不能自拔。 一个白日悄悄过去了,傍晚时分,阮飞花还不能下床,王瑞却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 事实上,王瑞前两天就康復了,躺在床上这么久只不过是为了卖惨。 而他这种可耻的行为,不仅推动了阮飞花的主动表白,也改变了阮飞雪对他的看法。 阮飞雪死里逃生,转危为安,既是王瑞的功劳,她自然感激不尽,而更重要的是,王瑞陪着阮飞花上山待了一夜的心意实属难得。 王瑞的苦肉计生生打动了她。 阮飞雪唯一不放心的地方,也在她和王瑞一番交谈之后解决了。 王瑞如果愿意开口,他一个人就可以舌灿莲花,说服所有人信任他。 王瑞和阮飞雪在楼上谈话时,阮飞花和张战坐在楼下院子里面面相觑,彼时他们两都感受到了一种智商被歧视的屈辱感。 张战:「表舅妈……」 阮飞花脸色愠怒。 一旁的罗军挡着嘴巴小声提醒:「别把阮小姐叫老了。」 张战从善如流喊:「大姐!」 「干嘛?大侄子。」 张战:「……」行吧,谁让阮飞花是飒飒的姐姐呢,占他口头上的便宜就占吧,他一个大男人,不计较! 「欸!罗助理,你告诉王瑞,我去隔壁龙潭村逛一圈再回来,晚饭你们自己做啊!」 阮飞花没耐心等楼上的两人下来,蹦蹦跳跳出了院子。 「诶?!阮小姐?!」 罗军阻拦不及,左顾右盼一圈,愁眉苦脸进了厨房捣鼓晚饭。 这屋里的人他驱使不动,院子里就剩下他们几个人,张战是大少爷,卫佑职位比他高一级,雷诺他也打不过,他只能认命接受这种不公平的安排了。 阮飞花出外转悠了一圈,带回一堆美食来,全是蓝田玉给她的。 这大大解救了卫佑等人贫瘠的餐桌,罗军烧的煳了焦了的饭菜着实不能下咽。 任他们分了去吃,阮飞花进厨房给王瑞做晚饭,这傢伙挑剔得很,只能单独给他做。 厨房里的食材罗助理他们倒是准备得很充足,可惜天色太晚,阮飞花没这么多时间烹饪,她怕王瑞饿着了。 下好一碗面条,阮飞花正准备端上楼,一双手从身后环住她。 「你饿了吗?刚好,你下来了,那就不用我端上去了。」 王瑞从她的头顶上方望望那一大海碗,上头搁满肉丝荷包蛋的面条,道了一声:「不急。」 「唉!冷掉就煳成一团呀!」阮飞花还是不捨得她的面条,有什么话不能等吃了再说。 王瑞抓着她的肩膀转过她,开门见山:「阮飞花,我们结婚吧。」 「啊?!」阮飞花手上的筷子险些掉了。 王瑞手指颳了一下她的鼻子,重复道:「阮飞花,我们结婚。」 阮飞花如果再当作没听清,他大有不厌其烦重复说下去的架势。 阮飞花摸着鼻子含煳地答应一声:「哦哦,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 ̄e(# ̄)☆╰╮o( ̄▽ ̄///) 小天使们多多收藏呀 点击右上方专栏,作品和作者都可以收藏呀 第63章 领证.生日 经歷过几次降霜落雪, 几度春风化雨, 终究迎来彩彻区明,云销雨霁。 阮飞花从车窗望出去, 飞速划过的田野山林生机盎然,呈现出雨后明净而富有清灵的独特美丽。 缩回头,阮飞花局促不安, 瞅瞅身旁的王瑞,他倒是一贯的恬淡自如。 可她确实能感受到, 王瑞周身洋溢着一种淡淡的喜不自胜的愉悦, 这对于一贯沉稳内敛的他而言是很少见的。 车子在莲塘县的民政局大门前停下, 阮飞花下车前突然想到:「我没有户口簿欸!真的没关系吗?」 她来之前特意问过蓝田玉,办理结婚证需要带齐什么证件。 不仅需要双方的居民身份证,3张2寸近期半身免冠彩色合影照片,以及各种证明,还要带到自己的户口本, 可她们家的户口本一直在周娟手里。 这个问题王瑞早就回答过她, 阮飞花再问一次只是紧张罢了。 第135页 看到民政局门口出来迎接的人, 不用王瑞再回答, 她自个主动下车了。 王瑞这种身份什么事做不到,他要是愿意,早八百年前她还抗拒厌恶他的时候,她和他的名字都能出现在一本结婚证上。 民政局内就能拍摄合照,王瑞和那些人交谈怎么拍摄的时候,阮飞花坐在一旁喝茶, 放以前,这可真是从来没有过的待遇,能让向来颐指气使的公务员毕恭毕敬地接待她。 王瑞挥手叫阮飞花过去时,她正拿起杯子放到唇边小口地呷着。 喝了好几口总算把脸上的红热压下去了,她几乎是同手同脚走到王瑞身边。 「那个……坐了这么久的车,我的头髮是不是乱了,我要不要再梳个头髮?」 王瑞以手指轻轻捋顺她的鬓角,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很好,没乱。」他们一路坐车来时就没开过窗户。 「欸诶!等等……」 王瑞不容分说拉着她就进去,在红色的幕布前留下了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随后在申请表上签字时,阮飞花抖着手一笔一划,在王瑞苍劲有力的名字旁写下她的名字。 出来后,阮飞花仍然感觉不可置信,王瑞比她高一个头,她也不嫌累,不断抬头望望他,眼里潋滟生辉,看得王瑞心底纠成一团,分外难受。 他抱紧她,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大马路边,在一群下属和路人的注目里。 「我以前,不觉得这种仪式和证明有什么意义,但是,如果你想要,阮飞花,我都可以给你。」 阮飞花眨眨眼促狭一笑,哽咽着说:「要不你先赔我一个求婚仪式,哪有人是在厨房就求婚了的呀。」 仪式重要也不重要,重要是重在由此向世界宣告他们是只属于对方的,外人谁也不能插入,乃至由此得到法律和他人的认可,以及美好的祝福。 不重要则是因为没有用心的经营,仪式再华丽神圣也只是一个虚壳,再亲密的关系照样会破裂,有情人照样会分道扬镳。 「王小瑞,你说你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两人手牵手压马路时,阮飞花调侃:「昨天你和飒飒都说了些什么呀,是不是她好好把你批评了一顿,嘿嘿……你才良心发现,想起世界上还有领证这回事。」 王瑞丝毫不在意她不时的古怪揶揄,牵着她貌似举止自然大方,神色平淡如水。 阮飞花却发现他耳垂红了,红通通的一点太诱人了,左右环顾一圈,没人注意,迅速在他耳垂上叼了一口。 王瑞停住脚步,望见阮飞花镇定自若的模样,轻笑一声,当街揽过她,旁若无人一般与她拥吻起来。 这下阮飞花完全没法淡定了,脸色红得吓人,羞涩的,比厚脸皮,她还缺几百年道行。 莲塘县是个小县城,阮飞花又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闲逛了一圈,她也没碰到什么好看的好玩的。 她早说想回家了,是王瑞兴致勃勃地拉着她乱逛,她只好作陪。 直到天色已晚他们才坐车回去,看到灯火通明的河西村,和那巨大的写着「生日快乐」的氢气球,她才明白,王瑞又背着她告小动作了。 今天,闰月二十九,是她的生日! 「王……王瑞,这是……?」 王瑞但笑不语,给她披好围巾,拉着她在村口下车。 刚一下车,「嘭」的一声巨响,烟花腾空而起,黑漆漆的天空霎时五彩纷呈,漫天绚丽,美不胜收。 阮飞花仰着头看得眼花缭乱,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王瑞紧紧扶住。 整个村的村民邻居似乎都出来了,他们站在自家门前,手里举着一盏统一发放的花灯,目送王瑞和阮飞花手牵着手,头顶彩灯,穿过红毯铺地的村路。 这些曾经笑话过阮飞花的人,如今眼里再无轻视鄙夷。 王瑞牵着她闲庭信步一般慢悠悠走着,清俊的面容满是恬淡的怡然,修长挺拔的身材在身后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和她的影子缠绕在一起。 阮飞花的心不禁也受他感染,静了,再无焦虑。 老屋也和村子里一样被盛装打扮,挂满了彩带和彩色的串灯,院子里飘着珠光.气球,当中一个六层的生日蛋糕,二十四根蜡烛已点燃,只等她来许愿吹灭。 「阿姐,生日快乐!」 「软软,生日快乐!」 阮飞花和蓝田玉手持礼花筒,将纸管里填充的彩条亮片和花瓣喷向空中 阮飞花反应迅速,机灵地移步躲开了,彩丝和花瓣落满了王瑞一身。 「哈哈,你咋不躲呢!」 阮飞花看到后笑得直不起腰来,还得控制住笑意给王瑞捡干净。 卫佑,雷诺,张战,罗军,和抱着小汤圆的范成,范母也纷纷上前,送上祝贺还有生日礼物。 「赶时间,委屈阮小姐将就一下。」 「明后天我和卫助理一定好好操办,还阮小姐一个更大的生日派对!」 阮飞花受宠若惊:「还要办吗?」 罗军:「办,当然要办!而且得大办特办,这是阮小姐的喜事,也是王先生的喜事。」 阮飞花转头看王瑞,他不说话,就是默认的意思。 这个晚上没有闹多久,毕竟王瑞和卫佑等人都是一本正经的人,闹不起来。 许完愿,分了蛋糕,分两桌一起吃了晚餐,众人便各回各家了,找床睡下了。 第136页 上楼后,阮飞花扭身背着手,沖王瑞眨眨眼。 「王瑞,你不跟我说一声生日快乐吗?」 这人性子就是那么内敛,不爱说那些甜言蜜语,却总是默默把事都做了。 王瑞看着她,沉吟片刻:「新婚快乐。」 阮飞花捂嘴咯咯直笑:「你也是,新婚快乐。」 无论是办白事红事,都是麻烦事,更别说王瑞的意思是要大办,因为这不仅仅是为了庆贺阮飞花四年一度的生日,还要庆祝她和王瑞领了结婚证。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阮飞花的结婚宴席。 在农村,即使没领证,只要办了酒席,大家都会认定他们是一对,是夫妻。 虽然说王瑞有好几个能干的助理,什么事都可以吩咐给他们做了,可还是有些事必须阮飞花和王瑞自己做主操心。 王瑞那边的人不提,时间太赶,都不会来,只等回去京城再补回来。 主要是阮飞花这边关系复杂,七大姑八大姨太多,还有一堆所谓的左邻右舍。 周娟,阮建生和阮伟志第二天都被王瑞派人从海市接回来了,可他们面对王瑞这尊金龟婿和姐夫,只会哆哆嗦嗦地讨好奉承,派不上用场。 这些个琐事常语,阮飞花趴在床上絮絮道来,一一问及王瑞,他都不嫌其烦,弥见其情真意切。 最终的安排是,在村里办三天三夜的流水宴,不拘什么身份,来者皆是客,无需随礼交份子钱,只要送上一句祝福,都好吃好喝款待。 另外在县城的紫荆花酒店再办一个宴席,这里来的客人就需要请柬了。 宴席前一天,阮飞花偷偷摸摸递给蓝田玉一张请柬,这是她问王瑞额外多要来的。 蓝田玉翻她一个白眼:「干嘛,我来城里还需要这个吗?」 「你傻呀,谁是给你的啊!」 蓝田玉疑惑脸。 阮飞花沖镇子方向努努嘴:「你就不想报仇雪恨,吓唬吓唬那帮当初欺负你们的人?」阮飞花对狐假虎威很在行。 蓝田玉长长「噢」了一声,和阮飞花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笑起来。能借王瑞的势,压镇长那帮恶霸一头,何乐而不为呢。 在紫荆花酒店举办婚宴的当天,来了许多不请自来的县领导。 许久未见的邵辉也是其中一员,他仍是一副油头粉面的样子,跟在他的部门领导身后,低声下气过来跟阮飞花攀关系套近乎。 阮飞花见到他还吓了一跳,毕竟谁也不想在自己的重要日子里,看见自己曾经的相亲对象出现,何况邵辉还是她前世名义上的丈夫。 邵辉却一点不觉尴尬:「软软,是我啊,主任你看,我们真的还相亲过,我的妻子何文娜还是她以前的好朋友,她们以前是一个厂子的工友,哈哈,软软,我们果然有缘分啊……」 邵辉的领导本来还蠢蠢欲动,想通过邵辉和阮飞花搭上关系,一听邵辉后面的话,脸都青了,还不敢发怒,把自己憋得汗流满面。 他想打断邵辉的话头,邵辉却跟吃错了药似的说个不停,完全看不懂在场所有人的脸色。 阮飞花气恼不已,邵辉把她所有的底子都抖了出来,虽然她的底子清清楚楚就摆在那,一目了然。 不管在场的宾客是用怎样的目光看待她的,她都不在意,她厌恶的主要还是邵辉这个人,真是恨不得像以前一样一扫帚打出去。 可再想想自己如今的身份,她不能丢了王瑞的面子,只能忍了又忍。 王瑞在另一边正和县委书记说话,听到阮飞花这边的动静,朗声叫她过来。 邵辉还想跟过去,被雷诺伸手挡住,他想反抗,人高马大的雷诺拎着他的领子就扔了出去。 王瑞把阮飞花叫过来了,却只是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给她引荐别人的意思。 然而窘迫难堪的不是阮飞花,而是对面那位县委书记。 「小瑞,这位阮小姐就是你选定的妻子吗?」一把年纪的县委书记老脸欣慰。 王瑞给阮飞花拿着果汁让她喝,一声不吭,连眼神也不给他一个。 「挺好的,挺好的。」老书记自说自话。 阮飞花瞅着不忍心,这位书记可是办实事的人,当初她能迅速办下贷款把果园办起来,还多亏了他大力推行的扶持政策呢。 「柳书记,您好。」 「哎!你好!」柳书记欣喜过望:「小姑娘,听说你是河西村的人,那里好啊,和我的村子也近。」 阮飞花瞅瞅王瑞,见他脸色如常没有不满,就跟柳书记攀谈起来了。 柳书记本就是农村出来的,身上没有一点官架子,能说能侃又热情。 「小姑娘也是在我们那个村子里上学读书吗?」 「是呀,十里八乡就那个地方有小学。」 「哎,那时条件不好,小瑞也……」 「软软,上楼去。」 「诶?」阮飞花怀疑她听错了,竟然听到王瑞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她的小名。 王瑞重复了一遍:「上楼去,加件衣服。」 这次阮飞花听清楚了,她踏上旋转楼梯,偶然扭头看到,柳书记又向王瑞弯腰驼背,神色恭敬而卑微。 第64章 孩子.结婚 这种情况也太不正常了! 不说柳书记为人刚正, 为官清廉, 犯不着讨好王瑞,就是他嘴上亲切地叫着「小瑞」, 也足以证明他和王瑞的关系不一般。 第137页 可他姿态却放得这么卑微,倒像是他对王瑞心存愧疚一样。 还有之前阮飞花见过一面的王父王母,对王瑞也是不一般的纵容。 长辈这样放任, 难怪王瑞的性子会被养得如此古怪,让人捉摸不透。 晚上阮飞花和王瑞留在酒店的套房里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罗军让人安排的, 大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 打的灯光都是暧昧的,颇有情调的样子。 可惜王瑞不是浪漫的人,阮飞花累了一天也只想睡觉。 关掉多余的灯光,掀了床单,花瓣被无情撒了一地。 阮飞重重躺下, 在弹性十足的床上蹦哒了两下, 突然一个鱼打滚坐起来问王瑞:「我四年才过一次生日, 难道以后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也只能四年才庆祝一下吗?」 「这不作数, 我要给你一个更大的婚礼。」王瑞脱着她的睡衣,在她的脖子上落下一吻。 「这辈子还很长,我要把那些欠你的一一还给你。」 「哈哈,王小瑞,你今天吃了蜂蜜吗?」他的头髮搔得阮飞花痒痒的。 避开他的亲吻,阮飞花裸着肩膀, 翻身压在王瑞身上,呢喃细语:「你不欠我的呀,王瑞……」 王瑞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肩膀,眼神炙热,趁她不备,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拆吃入腹。 王瑞说话作数,既要还阮飞花一个更大的婚礼,首先得带她回京城拜见过家长,再行商议。 在此之前,他们在老屋又住了几天才出发,而阮飞雪和张战因为一个开学一个归队,与他们不同路,早先去了京城。 回到京城的公寓不久,阮飞花还没做好准备跟着王瑞去王家的老宅,就有个不速之客主动找过来了。 早上阮飞花睡醒下楼吃早餐,还在楼梯口就听到楼下传来的争执声。 说是争执也不尽然,因为两个当事人王瑞和王父都是冷峻严肃有修养的人,自然不会像菜市场的大妈吵架一样。 不过是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往,有理有据,平静的话里藏着机锋,暗流涌动。 阮飞花站着听了几分钟,愣是没听懂这两人说话的内容,像有分歧又不像有异议的样子,以她这个智商而言,忒难理解了。 向来笑容可掬的罗军悬着一颗心,不敢出声,只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瞥见楼梯口的阮飞花,拼命向她挤眼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下来。 但是太晚了,王父早就发现了她。 「这就是你选的妻子,鬼鬼祟祟,不成体统,坐没坐相,没点姿态。」 阮飞花刚在王瑞身边坐下,闻言抬起半个屁股,脸色讪讪。 王瑞拉下她,甚至把她抱到了腿上坐着,抬头冷静平淡地回应父亲的批评。 「您如果想说的话就是这些,您可以回去了,我的婚事还轮不到您来做主。」 不说王家如今当家的是王大伯,上头还有一个王祖父偏爱王瑞,就是他们也干预反对,王瑞也不会在乎。 他的事一直由他自己做主,从今往后。 王父自然明白这点,他奈何不了这个儿子,便转头从阮飞花这边下手。 「阮小姐,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和瑞哥儿始于一场交易,既然妄想明媒正娶,合该由双方父母出面商议婚事,可据我所知,你的母亲并不同意这门婚事,早收下了分手费,让你们一刀两断。」 王父说完这段话就离开了,留下阮飞花震惊不已。 她打电话给周娟质问,周娟竟然承认她收下了王父派人送过来的钱。 阮飞花愤怒:「你们是掉进钱眼里了吗?!什么钱都敢要!」 周娟的理由冠冕堂皇:「人家的家人都不同意,你迟早都得被那个男人丢了,可你都跟人家睡了这么久了,再嫁出去就算二婚了,总不能让我赔本了吧!」 阮飞花气得扔手机,这只用了多年的滑盖手机终于报废了。 王瑞捞过她,亲亲她的额头表示让她别动气,又跟她解释,他家里不是他的父亲管事,他的事谁都不能代他做主。 阮飞花气顺了点,她担心的从来不是王瑞的家人会反对,因为她相信王瑞,王瑞是个一意孤行的人,也有能力解决一切阻挠。 她就是……就是,一时被周娟他们气到了,碰到这样一对无良的父母,她再心大总归有意难平的时候。 下午王瑞出去上班,阮飞花也出门透透气,调节调节心情。 身后跟着的保镖还是原来的陈琳,阮飞花回来后特意问王瑞要回来的,原本陈琳因为她当初的逃走已经被解僱了。 阮飞花先在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一堆零食,主要目的却是为了一支小小的验孕棒。 她这个月月经没来,最近肚子也老是不舒服,早就有所怀疑了。 然后去公共厕所测试了一遍,显示是两道槓,可她从来没有怀孕过,只是在蓝田玉怀小汤圆时了解过一点这方面的知识。 阮飞花不敢确定,想着既然出来了,便顺道去医院查一查。 晚上王瑞回来后,问起她为什么去医院,阮飞花早打好了腹稿。 「今天被我阿娘气得脑壳疼,怕晚上睡不着,拿点药安神。」 王瑞也没怀疑,自从他们说开了,他对她的信任就更深了点,也不会再事事过问,事事插手,他在学着给予她更多尊重。 阮飞花也不想瞒着王瑞什么事,她是有苦衷的。 第138页 她怕现在她告诉王瑞她怀孕了的事,下一刻他就会命令她打掉。 这种担心不是无中生有,王瑞在很多方面都表现出了对小孩子的抗拒。 刚开始的时候,王瑞给她吃避孕药,后来说这个伤身体,就用安全套。 有的时候王瑞好像觉得有隔膜不过瘾,不喜欢用安全套,就算着她的安全期上床。 她也是服了!王瑞为了不制造出孩子简直穷尽手段。 阮飞花在没回京城前不死心,还拐着弯问过王瑞。 就是领完证那回,他们在镇子上吃豆腐花,遇到一个拾荒小女童,阮飞花这几年一直在资助的患有心脏病的那个孩子。 她那时抱过那个孩子逗了一会,顺便打听了一下她家里的最近情况。 就这么会时间,王瑞全程坐得离她远远的,仿佛很嫌弃那个孩子一样。 「王瑞,你看她多可爱呀,难道你以后不想要一个这样贴心的小棉袄吗?」 「有你就够了。」 阮飞花既喜又忧:「你就这么不喜欢小孩子吗?」 「嗯。」 「就没有一丁点的迴旋余地。」 「没有。」 王瑞那时应得直接了当,让阮飞花的心瞬间变得拔凉拔凉的,她喜欢小孩子呀。 阮飞花正发愁怎么跟王瑞说明情况时,又有两个不速之客登门拜访,直接就把她怀孕的事挑明了。 王瑞那个脸色黑的呀,阮飞花简直不敢看。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瑞的大伯母和继母脸上和蔼可亲的表情。 她们看着阮飞花那种慈祥的目光哟,阮飞花照样没眼看。 这两位似乎都知道王瑞不喜欢小孩子,临走前不断强调让他要照顾好她,务必保证王家的下一代平安出生。 还说王瑞是王家的独苗,他的孩子就是王家下一代的希望,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如果有必要,可以把她接到老宅照顾。 很久以后,阮飞花了解了这两位夫人的经歷,才明白了她们殷殷嘱託背后的心酸无奈。 一位早年丧子,一位不孕不育,才把满腔的母爱和期盼寄托在她身上,这不仅仅是为了给王家传宗接代。 王瑞把她们送出门后,阮飞花强作镇定,双手一摊:「独苗苗,支持一下咯。」 王瑞一动不动盯了她良久,越过她直接上楼了。 阮飞花叫了他几声,他也不回头应一次。 阮飞花泄力般呆坐在沙发上,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干脆起身怨念地直踹沙发出气。 「又不是我让你的避孕药没用的,又不是我戳破了你的安全套,凭什么怪我,哼!做了这么久了,也总该中了一次吧!要不然别人不是该怀疑你性无能了吗!!啊——」 阮飞花看到王瑞突然又下楼来,失去平衡倒在沙发上。她后面说他性无能的话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看到她摔倒,王瑞一脚踩空楼梯,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稳住身形后,迅速跑过来,后怕似的紧紧抱住她。 阮飞花感受到他的心情,语气低落地开口:「王瑞,你要是真的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这个孩子……」 「不,」王瑞打断她的话:「我说过,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即使是你不想要的孩子?」 王瑞深深看着她点点头。 翌日王瑞的祖父派人传话过来,叫王瑞立刻回老宅,顺道把阮飞花也带过去。 阮飞花惴惴不安跟着王瑞去拜见他的祖父,上个世纪的开国元勛。 等在书房外,听着里面铿锵有力的声音大骂王瑞的父亲,阮飞花忐忑不定的心莫名放下了。 她要见的只是王瑞的祖父罢了。 王瑞的祖父戎马一生,如今年事已高,已显得老态龙钟了。 他接近百岁的高龄,却仍旧精神矍铄,甚至有精力把王父骂得狗血淋头,偶尔有气力了还抡起手杖打人。 年过半百,身居高位已经多年的王父板着一张脸,不敢有任何异议,任凭王祖父打骂,手杖弹走了,他还要捡回来交给王祖父。 书房门虚掩着,阮飞花看得清清楚楚,突然想起来一句话,棍棒底下出孝子。 王父出来后,换成王瑞和阮飞花进书房。 王祖父刚动怒一场,没什么精神,就跟他们说了两句话。 「既然认定了,就不要学你那个老子,做出些始乱终弃的事来,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是,爷爷。」 「女娃子,别理瑞哥儿那个父亲,他是个拎不清的,我还活着一天就护着你一天,就是死了,这个家也欢迎你加入,他父亲管不了你们,你和瑞哥儿要好好过日子,啊。」 「是……是!爷爷!」 王祖父满意地捋鬍鬚,叫人交给阮飞花一副祖母绿玉手镯,听王瑞说这是她奶奶的遗物。 王家的泰斗发话了,阮飞花和王瑞的婚事再无异议,结婚典礼很顺利地举行了。 原本是打算隆重大办的,因为阮飞花怀孕初期有不良反应,不得已削减了一部分阵仗,一些累人的流程能删也删了。 不过酒席婚车婚纱,各种婚礼策划丝毫不比十年后的差。 当天由于倒春寒天气,婚宴结束后,阮飞花立马上楼裹着羽绒服取暖。 几分钟后,王瑞上来接她去拜见几位迟来的长辈时,暖气熏得她的妆容都花了。 第139页 阮飞花很介意,觉着不够庄重,王瑞却说不用在意,让她洗干净脸就行。 阮飞花磨磨唧唧不想下去,咕咕哝哝道:「这样我不是很尴尬嘛。」 尤其下面迟来的还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王瑞被喜悦沖昏了头脑,她可没有。 王瑞笑笑,坚定不移地拉着她下楼了,从今以后,她介入了他的人生,永远绑在一起,不可分割。 作者有话要说:  《红楼现代记事》幻言 《重生撩挚友》现耽 下一本写哪本好呢…… 预收文,不要大意地收藏一波呀 ( ̄e(# ̄)☆╰╮o( ̄▽ ̄///) 第65章 番外.殉葬.温度.一家 俚语说「开门七件事, 柴米油盐酱醋茶」, 阮飞花跟王瑞在一起,自不必操心生计问题。 可两个人相处久了, 总会发生一些小摩擦,久而久之就会酿成大隐患—— 然而这并不存在阮飞花和王瑞之间。 谁让阮飞花是个心大的,王瑞又是个有心机的呢, 他有一万种方法让阮飞花对他记恨不起来。 只是王瑞偶尔也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就比如阮飞花生完孩子后, 去国外旅游补回蜜月旅行那次。 阮飞花也不记得王瑞哪里惹恼了她, 也许是她被他惯得太骄纵了, 反正她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吐不出来,气得不想跟他说话。 当时他们在外面大街上闲逛,她赌气走在前面,她知道她走远了,只靠王瑞自己是追不上她的。 她觉得自己太恶毒了, 明知道王瑞非常介意这一点, 她还往他心口上戳, 故意让他体会一遍无能为力的感觉。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 阮飞花转个弯横跨到马路对面,这样她不算停下等王瑞,也没有把他落下太远。 她侧目想看看王瑞,却看到一个红点投在他心脏处,那是……! 「王瑞!」快跑!离开那! 阮飞花想喊出来,字眼却堵在嗓子眼, 她只能喊出王瑞的名字。 王瑞听到她喊他,却站在原地不动,她奋力迈出脚步冲过去,他展开双臂迎接她。 阮飞花看到他脸上的笑意,心里直后悔为什么要跟他置气,把他落下这么远,她再也不想看到他躺在地上一身鲜血的可怜模样。 她冲进了王瑞的怀抱,紧紧抱住他,闭眼迎接不知何处袭来的枪击。 王瑞也抱住她,脚下却迅速移动和她对换了一个位置。 随后阮飞花便感觉他们受到一阵冲击,王瑞抱着她晃了一下身子几乎要站不稳。 鼻尖嗅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却没听到他一声闷哼。 阮飞花颤抖着开口,不敢置信:「王瑞……」 「别怕。」 他的声音仍然清越平淡。 等保镖把他们护送回酒店,阮飞花还在颤抖,虽然王瑞只是肩膀上受了点伤,并没有大碍。 医生给王瑞包扎好伤口后,他还有精神继续和卫佑雷诺他们说话,处理这次的枪击事宜。 安排好一切工作,王瑞捞过阮飞花,摁在怀里紧紧抱住。 「阮飞花,你想替我死?」 阮飞花强作不在意:「咋的,不行啊。」 王瑞摸着她头髮的手顿住:「如果,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我不会把生的权力留给你。」 「哦。」阮飞花无语片刻咕哝:「这样我不是很尴尬。」 她想跟王瑞来个情比金坚,为爱殉情他都不给她机会。 「如果我先死了,你肯定会没心没肺地继续活着。」 阮飞花羞恼:「人不都这样吗!」难道还要她给他陪葬吗? 「你要是果真如此,我就是爬也要从地狱里爬上来,把你拽下去!」 王瑞语气淡淡的,这样更显得他阴森森的啊! 「放心吧。」阮飞花没好气道,她又没有他的好命格,说不定是她先嘎嘣一声嗝屁了呢。 「欸!那要是我先死了呢?」阮飞花突然想到。 王瑞抱着她在沙发上躺下,双手环着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肚子上,一直默然无话。 阮飞花坐起身抱住他的头:「王瑞,你可咋办哟……」她死了,难受的还不是王瑞。 如果她死了,他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极致的压抑,封闭,王瑞又陷入了那种紧绷的状态,在復健室里的一间隔间内。 时间流逝得极慢,房间里只有石英钟走动的声音,一张张清晰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里不断闪现。 「王瑞?你在哪儿?」 并没有人叫醒他,但是瞬间,所有的声音和景象都被打破,他的思想回归了现实。 阮飞花在浴室里哼着轻快的曲调洗头髮。 以前她成日里往山上和果园跑,总容易弄脏头髮,隔个一两天就得洗一次头,住在这个公寓里,三四天洗一次就行。 她的头髮又浓又密,极难打理,原本以她急躁的性格是不会留这么长的,全因阮飞雪说长发是女孩子的一种象徵,她才忍得不减掉。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生活在乡下,不用按时上下班,有这闲暇时间洗头髮,久了,也把洗头髮当一件乐子去做了。 时间就选在一天的上午十一点左右,此时的日头还没晒到廊檐下,只从墙外的槐树枝叶间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 她在厨房烧好热水,用盆装了放在走廊上,自己坐在廊下的小凳子上,一道抹了香皂洗,两道清水洗,洗完了就地泼在院子里,往走廊上一坐,用旧毛巾一点一点擦干,整个人都觉得清清爽爽的。 第140页 日光越移越近,当她的发梢闪着温暖的光泽时,她的洗头大业就算完成了。 阮飞花按下开关,「刷」得一声,窗帘完全打开,春日的阳光铺天盖地般涌进来。 她趴在沙发椅子上,下巴垫着软软的抱枕,长长的头髮在背上散开来,等着阳光慢慢把它们晒干。 阮飞花的头髮不是纯黑的,带点棕色,在阳光下会泛出一种漂亮的深栗色。 这是一种很温暖很迷人的颜色,一如当初穿过高墙上方寸大小的田字型木窗的阳光,在营养不良的髮丝上泛着的光芒,就连那头顶的发旋都还是王瑞记忆中的形状。 修长的手指在细细软软的髮丝间拂过,片刻后,髮丝被拢成简单的髮髻,王瑞退下腕上名贵的佛珠手串,有弹性的手串刚好可以充作扎头髮的皮筋。 阮飞花被王瑞细细碎碎的吻弄醒,睁开眼就捕捉到他眼底的柔情。 他这双眼睛生得真是合适,仿佛目空一切,从不把人放在眼里,就像他这个人的性子一样。 可如果他愿意,也可以深情动人,好似他眼里只装的下一人。 「你的眼睛颜色,和我的头髮好像哦。」可还是有点不一样,她的深栗色看着暖暖的,他的淡褐色太冷,只有这一刻望着她时,才会透出一点温度。 他的眼睛像琥珀,她就是里面被凝结的虫子,挣不脱,逃不开。 王瑞说,他想带阮飞花去见一个人,很正式地询问她愿不愿意去。 阮飞花自然是愿意的,不懂他为什么要多此一问。 王瑞要带她去的地方,是一个幽静偏僻的疗养院,几乎是在深山里,周遭却警卫森严。 车子从大门口开进去时,阮飞花偶然一瞥,好像看到藤蔓覆盖的门牌上写着「精神病医院」几个大字。 有人带路,领着王瑞和她直接来到一间透明病房外,里面几个身着制服的护士正给一个女人餵饭。 这个女人四五十岁的年纪,样貌属于半老徐娘的那种风韵犹存的美丽,只是神神叨叨的样子,破坏了她这种美感。 护士给她餵饭时,虽然她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到底还能老实地吃饭,看到王瑞出现时,却突然发狂大叫起来。 护士急忙安抚也没用,一时里面乱糟糟的吵作一团。 王瑞静静看了片刻,开口叫阮飞花先离开。 阮飞花担忧地望着他,不想留下他一个人,工作人员却奉命拉着她走了。 过后有医生进去给那个女人打了镇定剂,她神志终于清醒了点,看到房间外面的王瑞,脸上带着一种恍惚的神情过来想伸手碰他。 王瑞也伸出了手,他们手掌贴着手掌,隔着一层玻璃壁。 「小瑞……」 里面的女人呢喃着,王瑞知道她在叫他的名字,但很快,她开始唿唤她曾经的丈夫的名字。 「妈妈,你好吗?」 不待里面的人回答,王瑞笑了。 「我很好,可惜你还是不好。」 阮飞花在楼下休息室坐立难安了良久,王瑞才徐徐下来。 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谢谢,谢谢你,软软。」 阮飞花虽然感到莫名其妙,还是下意识沖他露出个笑容,傻兮兮的。 从疗养院回来后,阮飞花从书房翻出了一副画,画的是去年在阳城别墅午睡的她。 「谁画的啊,真好看。」当然,她人也好看,嘿嘿。 王瑞回答的云淡风轻:「一个老人,你喜欢就留着。」 他很明显不想谈这副画,阮飞花便识趣地没再往深里问下去。 再欣赏了一会,仔仔细细把画收起来了,之后她再没提及过这副画。 反正他们已经有了很多合照,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合照,以及更多的和和美美的全家福。 王瑞不想谈就不谈吧,不差她这一副单人画像。 作者有话要说:  停更了一天,最后还是忍不住想写几个番外, 感谢一路追连载过来的小可爱们,鞠躬,第一次写文能有你们支持非常开心ヽ(○^?^)?? 本来还想多写几章的,婚后甜甜蜜蜜养娃的生活什么的, 可惜本人必须准备期末考试了,六级裸考已经很惨了,再不复习,期末真的要挂科了呀!吐血…… 最后宣传一下新文《红楼现代记事》现代文幻言呀, 寒假开,可否点进右上方专栏收藏一波呀, 嘤嘤……真的很想多几个收藏,实在不想再像这本文一样扑得这么惨,跪求 第66章 番外.前事.母亲.王瑞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一段神奇的时光, 南方小乡村的村姑柳芳梅, 遇见了一位来自北方的下乡知青。 从此一见倾心,搭上了她的一生。 这个知青文质彬彬, 文采斐然,轻易便撩动了整个村子未婚少女已婚妇女的芳心。 柳芳梅凭藉她村花的美貌和当大队书记的父亲,得到了这个知青的青睐。 或许还应该加一点, 她是当时为数不多能上学读书,肚子里还有点墨水的女孩, 上完扫盲班后, 他们经常在一起分享读书心得。 她如愿以偿嫁给了这个知青, 日子对她而言,似乎已然非常幸福,再不能更满足了。 除了她的新婚丈夫不事生产,只会读读写写,经常惹来她的父亲兄长的不满。 第141页 可那又如何, 她看中的, 不就是他和那些田里汉子不一样的气质吗? 这点不快不值一提。 直到高考恢復的消息传来, 知青不负众望考上了大学, 京城的名牌大学。 她大着肚子给他打点行李,准备好所需的一切,依依不捨将他送上了去京城的火车。 她的丈夫去意已决,她拦不住他,但他答应过一定会回来接她。 可她等了有十六年,她等到斗转星移, 她等到四季更替了无数回,她依旧死不悔改。 口口声声唤着她的丈夫,在风里雨里中只手掌着孤灯,终日守在村口的榕树下,等着她的丈夫回家。 她念念叨叨,她逢人便问,她求神问佛,她期望扑空,终于她变得疯疯癫癫,心智迷失。 水结冰,风颳雪,她老去,她最后也没等到她的丈夫回家。 她见到愈髮长大成人的王瑞,却说他好像她的丈夫。 她说啊,何故你不回家,我的爱人啊,你爱上别人了吗? 如果是的,托那南归的燕子告诉我,让我随风而逝吧。 瑞,意为吉祥之意,是美好的预兆。 京城王家的王瑞确实人如其名,他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千般荣光集于他一身。 但这荣光只属于十四岁以后的王瑞,十四以前的王瑞只是爹不要娘不爱的小可怜罢了。 第一年,王瑞出生。柳芳梅抱着孩子天天等在村口,望着京城的方向。 第二年,王瑞周岁了,能走能跑。柳芳梅把孩子丢给母亲照顾,亲自到京城寻找丈夫,无果,回家后终日神情恍惚。 第三年,第四年…… 第五年,王瑞四岁了,天赋异禀,已能记事。柳芳梅被父兄关在房间里,禁止出门。 第六年,王瑞五岁了,跟着爷爷读书写字。奶奶将他养得白白嫩嫩的,但柳芳梅见不得他,一看见他就发疯抓狂。 第七年,王瑞六岁了,爷爷说要送他去上学。柳芳梅以死相逼阻止了,她不能容忍她的丈夫弃她而去了,她的儿子也要离开她身边。 第八年,王瑞七岁了,心智早熟,非常懂事贴心。柳芳梅情况好转,却还是对那个知青念念不忘,不愿改嫁,她的兄长不忍心,偷偷上京城找人,依旧无果而回。 第九年,王瑞八岁。柳芳梅已经不闹着要找丈夫,但她怕儿子也像知青一样一去不復返,所以不准他踏出家门一步,父母兄长可怜她,一切随她行事,只要她不出去闹。 第十年,王瑞九岁了,一只小猫冒然闯入了他的房间,但很快就不见了。柳芳梅发狂弄死了一只打扰他儿子的小猫。 第十一年,王瑞十岁了。柳芳梅神志失常,还把儿子当婴儿照顾。 第十二年,王瑞十一岁了。柳芳梅发展出暴力倾向,经常上一秒给儿子唱摇篮曲,下一刻就发疯砸东西。 第十三年,王瑞十二岁了,身体抽条,是个样貌清俊的少年郎。柳芳梅经常把儿子误认成曾经的丈夫。 第十四年,王瑞十三岁了,他的房间布置得温馨漂亮,各种吃食玩具和衣服,柳家都不遗余力地提供给他,只要他哄着他的母亲。柳芳梅还是不准儿子出门,不准他读书写字。 曾经,书是她的媒人,现在却成了她的仇人。她还记得,她的丈夫是因为要去上大学而离开了她。 第十五年,王瑞十四岁了,沉默寡言,面无表情,他已经几年没说过一句话,几年没见过一个外人,直到,一个小女孩误入了他的房间。 她莽撞地,跌跌撞撞地闯入他的世界,个子小小的,身体软软的,会用糯糯的声音叫他哥哥。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生物,家里那些所谓的表兄表妹一直离他远远的,他们都害怕他。 他想,他不能让她也像那种猫一样消失,他要留住她,所以他用食物和玩具诱惑了她,他拿出了他拥有的一切,只为把她诱惑过来陪他。 她果然不再闹着要回家。 这一年,他的房间里充满了阳光,不再只有透过木格子天窗投进来的,那一点少得可怜的光线。 他每天盼着,望着,她爬上院子外的大树,翻过围墙,从他挖的一个小洞里爬进来找他。 她给他带来外面的信息和书籍,他握着她的手教她练字写作业。 她是,他的小伙伴,他的玩具,他的东西,也是他的宝贝,他不准她消失,更不准任何人夺去! 那些他叫她偷偷带过来的,她还小看不懂的书,他却从中拼命汲取知识,期望强大自己,筹划着名终有一天能逃出这个牢笼。 第十六年,他的计划还没进行,王家的人找来了,他们把他带走了,他们说他的精神有问题,他们派心理医生给他催眠下暗示,然后,他就忘记了他的宝贝。 一直到02年那年的元旦,他遭遇绑架,在冰天雪地里,濒临死亡之际,他记起了十五岁以前的所有。 他们说,是王家人救了他,将他从拘禁他的柳家人手中拯救了出来。 然而,他心底里清清楚楚地知道,是他们夺走了他的宝贝,让他忘记了她。 恩人,亲人,呵!他们都是为了一己私慾的人,谈何亲情?!谈何恩情?! 为何十六年后才回头接他回王家?认他这个儿子,孙子? 只因王家唯一的继承人王琪已死,只因王家临时创造不出一个新的继承人,只因他的父亲瞒不住他的存在…… 第142页 接他回王家,就是为了顶替王琪,他继承的一切曾经都是属于王琪的东西。 卫佑就是王家培养出来辅助王琪的。 王琪是京城圈子里的佼佼者,是下一代的领军人物,一朝意外车祸去世了,谁都要嘆一声气,无论是出于可惜,可怜,伤心还是侥倖之情。 可想而知,前人的明光如此耀眼,就会显得后来者的光芒多么黯淡。 更何况这个圈子排外,王瑞一个中途加进来的,想要融入谈何容易。 而像张战这种情况,从小在京城的军区大院长大,即使后来因为他父亲的职务调动,搬到了海市,七八年后再回去,照样能迅速融进京城的圈子,因为打小的情分还在。 王瑞呢,同辈中的人年纪都比他大,比他大十七八岁的人都有,他们没法把他放在眼里。 而和他同龄的,要么叫他一声「小叔叔」,要么叫「二哥」,都不是能深交的朋友。 王瑞天赋不下于王琪,也用了几年时间修炼得足够优秀,才让他们认可信服。 他一个人走到今天这个王座,孤孤单单。 但他不需要融入他们,只要他足够强大,他们自然会主动接受他,尊称他一声「王先生」。 王瑞的亲人倒是很快接受了他,但王大伯父大伯母,还有王二伯对他的好,未免没有移情作用,唯有王祖父算得上是,真正把他当另一个孙子疼爱的。 王瑞不怪王家人派人催眠他,他怨的只是他们让他忘记过阮飞花。 他自己也明白,再不进行心理干预,他会先受不住崩溃。 虽然他自由了,他不再被禁锢在一方狭窄的空间内,可他绝佳的摄像记忆力疯狂地折磨着他 稍不经意间,他就会回忆起在柳家被拘禁那几年的点点滴滴,一分一秒都重现在脑海里,忘不掉,除不去。 痛苦,焦灼,压抑,孤寂…… 时间仿佛故意跟他作对,走得特别慢,不仅慢,他甚至觉得它已经完全停止流逝了。 从夏日聒噪的蝉鸣,听到冬日簌簌的落雪声,从窗子下短短的日影,看到它慢慢延长到床边…… 他亲身经歷过一次,如今又一点一滴回忆起,也再经歷一次折磨。 周而復始,无限循环。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只在晋江文学城连载,其它任何网站看到的都是盗版的,嘤嘤嘤……支持一下正版好不好,,?^?,,(  ̄ ▽ ̄)o╭╯☆#╰(  ̄﹏ ̄)╯ 第67章 番外.王天宝 王天宝六岁时, 王祖父去世了, 这位生于战乱年代的传奇英雄终于走完了他的一生,享年一百零一岁。 葬礼不算隆重, 王家是低调举行的,可来弔唁的都是说得上名号的人物。 气氛严肃沉重,众人默默哀悼, 脸上并没有多么痛苦的表情,毕竟王祖父也算得上是安享晚年, 在安详中去世的。 只有王天宝一直在哭, 泪水模煳了双眼, 还在找他的曾爷爷,大声喊他的曾爷爷去哪了。 天宝一个人在葬礼上嚎啕大哭,显得突兀无比,那些来弔唁的老友看着不知作何感想。 死后能有个人真心地为自己痛苦一场,至少证明他不枉此生吧。 葬礼结束后, 王父对王瑞说:「这孩子太外向了, 再生一个吧。」 阮飞花就站在王瑞旁边, 手里抱着哭得昏睡过去的王天宝, 瞅瞅王瑞的脸色,再瞄一眼王父,自觉低头没搭话。 六年前,她生王天宝时就把王瑞吓了个够呛,让他心有余悸了好多年,至今没忘记当年的情形, 半夜还会惊醒紧紧抱住她。 人家说女人生孩子犹如经歷了一趟鬼门关,她生孩子是把王瑞吓了个半死,之后又让他歷经了无数次生死。 想让她再生一个孩子,难啊。 王大伯听说了这回事,把王父骂了一顿,特意把王瑞和阮飞花叫过去。 「下一辈有一辈的福气,不用强求,他喜欢什么,让他做去吧,只一点,遵纪守法,做事对得起良心。」 这也是祖父的意思,他老人家经歷的多看得开,坚信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必为了家族的传承而委屈了孩子。 王天宝原本不叫天宝,他有大名,叫王麟,是他的曾爷爷取的名字。 六岁以前,他的曾爷爷和爷爷奶奶们都叫他麟哥儿。 只有妈妈会叫他天宝,而他的爸爸只会连名带姓地叫他王麟。 天宝住在老宅里,这栋大房子里,有一个很老很老的老爷爷,他的牙齿都掉光光了,吃不了东西也说不清话,但他看到天宝就笑,笑得那么开心,所以天宝喜欢来找他玩。 大房子里还住着一个魁梧的大爷爷,他不爱笑,但他会把天宝抱到腿上,手把手教天宝拆卸枪枝,还带天宝去军营里看那些大哥哥比赛射击。 而且每天早上都是大爷爷叫他起床,然后一起去院子里打军体拳,大爷爷说强身健体要从小做起。 天宝还有一个爷爷,他不和天宝住在一起,只有周末会过来,他的脸色臭臭的,看着好严肃的样子,但天宝不怕他,因为天宝想骑大马时,他一定会蹲下去让天宝爬到身上玩。 天宝有两个奶奶,大奶奶住在大房子里,另一个奶奶不住在大房子里,但她们都会给天宝做好吃的东西,买好玩的玩具,还会给天宝穿衣服,她们说天宝是她们的小王子,小心肝儿。 第143页 至于天宝的爸爸妈妈,他们总是很忙,不能回家,他也不知道他们算不算和他住在一起,因为他只能在晚上看到他们,妈妈每天晚上会通过视频电话叫他天宝。 大奶奶说,爸爸要上班工作,不时还要出国出差,他要理解大人的艰辛。 那妈妈呢,天宝知道妈妈不用上班工作,那她为什么不留在家里陪着他呢? 大奶奶就说,妈妈要照顾爸爸呀,天宝身边有这么多人照顾,可爸爸只有妈妈一个人啊。 大奶奶又问,天宝能不能大方点,把妈妈让给爸爸呢? 天宝严肃地点头同意了,因为他想到,他有曾爷爷和四个爷爷奶奶,还有一个在国外的二爷爷,会像圣诞老人一样给他送来好多他想要的礼物,天宝就觉得,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也没什么了不起,反正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没有。 他们还羡慕天宝有这么多爷爷奶奶嘞。 可是,天宝每天上完幼儿园的课,回家就要跟着爷爷读四书五经,跟着奶奶弹钢琴,还要跟着家里的老师们学完这个学那个,学得天宝好累的时候,天宝就会好想爸爸妈妈。 晚上天宝想和妈妈说,他能不能不学这么多,他觉得学习好烦哦,他一点都不想学习,他只想出去找小伙伴们玩。 妈妈说他不能说这种话,爷爷奶奶听到了会伤心的,让她来说。 可是妈妈的话不管用,只有爸爸会听她的话,爷爷奶奶都不听她的,他们说天宝是小男子汉,再苦再难,天宝也不能认输,要有王家人的气概,要认真学习,做一个优秀的王家继承人。 天宝实在忍不住想放弃的时候,还是不能扑到妈妈怀里撒娇,因为妈妈要陪着爸爸,天宝只能去找曾爷爷,只有曾爷爷不会逼着他学习。 但是有一天曾爷爷走了,天宝找不到他了,大人们都说曾爷爷是死了,天宝不能哭,否则别人会笑话的。 可是天宝还是好伤心,忍不住大声哭了,哭完他就生病了。 半夜天宝醒来的时候,听到妈妈在和爸爸吵架,妈妈很生气也很伤心,发现他后抱着他哭个不停。 第二天天宝就离开了大房子,跟着妈妈一起离开的,妈妈说要带着天宝回老家养病。 妈妈的老家是一个漂亮的小城市,到处都能看到粉色白色的莲花。 天宝可以肆无忌惮地跑跑跳跳,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一起爬树下河,捉麻雀逮螃蟹,不用操心任何学习的任务。 新的幼儿园老师不教英语不教数学,只教小朋友们唱歌跳舞,还有教他们做作息时间表。 妈妈问天宝为什么要做这个呢? 「幼儿园老师说,能掌控时间的人,就掌控了人生。」 妈妈笑问:「那天宝有没有安排跟妈妈撒娇的时间啊?」 天宝不好意思地扑进妈妈的怀里,一阵乱拱。 天宝十六岁时多了个弟弟,小名天赐,名依旧是他妈取的,人也是他四十多岁的妈生的。 然而天宝他妈千辛万苦生下的崽,他爸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抱一抱了。 天宝很疑惑,难道他小的时候他爸也是这样对他的吗? 他妈说不是,他爸还给小时候的他换过尿布来着,现在这种情况,可能是被她生他弟的场景给刺激到了。 天宝更奇怪了,他妈是剖腹产的啊,当时他也在场,他就没有听到他妈喊一声疼。 他妈解释,大概是你爸爸又想起生你时的情景了吧,那时她叫的可悽惨了。 他妈还感嘆,幸好他没遗传到他爸的那种变态记忆力。 其实天宝还挺想要他爸的记忆力,过目不忘多酷啊,还实用,学习完全没压力,轻轻松松背书记单词。 天赐婴在幼儿时期还没展现出他惊人的天赋时,天宝很是心疼可怜他弟弟,毕竟没有哪个当父亲的会像他爸一样厌恶小孩子。 然后他就被狠狠打脸了。 有一回天宝和同学结伴出去旅游,回家就看到他爸单手抱着一个婴儿下楼梯,看到他回来目不斜视就去了书房,然后把那个婴儿放在腿上批改文件。 这是他爸吗?那婴儿是他弟吗!? 之后天宝很快就意识到了,他弟在他爸那的待遇可比他好多了。 不仅在家里办公时天天抱在手里,放在腿上,他弟还是个小不点时,还在蹒跚学步时,他爸就把他带在身边出席各种会议。 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宝他妈说,她操持家务很忙,照顾一家子很累,两个孩子他爸必须选一个照顾,然后他爸就选了王天赐。 行吧,谁让他弟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男人,担得起这份差别待遇。 事实证明,他弟可比他聪明能干多了。 天宝跟着妈妈住在乡下时,有好几回,他看到妈妈坐在老屋外的槐树下,定定地望着村口的方向。 他就问:「妈妈,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妈妈盪着鞦韆说:「等你爸爸回家呀。」 天宝疑惑:「就等爸爸一个人吗?」 「是呀,就等你爸爸一个人。」 「喔,那多无聊啊!」天宝觉得没意思,妈妈不陪他,自个儿跑一边玩去了。 「很好啊,妈妈觉得很幸福呀。」天宝听到妈妈在他身后这样说。 很久以后,天宝长大了,回想起这天,也觉得很好。能等到一个人回家,是多幸福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