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修仙了还走什么正道》 第1章 小乞丐变成大财主 “好消息,为攒三十万彩礼强制007三个月的林归安猝死穿越了。” “坏消息,猝死前钱攒够了。” ...... ... 林归安坐在惠阳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啃着发馊的馒头,一双死鱼眼盯着来往的贵富人,脏口成诗。 “老子就是硬骨头,有种拿馒头砸死我!” “看什么看,你个风流倜傥无敌大美男,饿了,爆点馒头!” “还有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陈圆圆’,长这么好看还敢出来?” 肚子上有八层五花肉的胖女人掩面害羞走开。 临走还不忘往碗里扔两个馒头。 这乞丐说话,她爱听。 林归安看着碗里满满当当的馒头, 叹了口气。 这人有才啊,当乞丐都吃的开。 “我说小乞丐,你一天讨的馒头比我一个月还多怎么还每天唉声叹气的?” 老乞丐凑了过来,还不忘伸手顺几个馒头。 林归安拿走老乞丐不安分的脏手,“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 “切~屁大点年纪装什么大尾巴狼。” “诶......贵人赏点馒头吧,三天没吃饭了。”老乞丐锁定目标迅速出击。 “滚,哪里来的脏玩意。” ......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谁啊?” 门里头有个男人出声问道。 不过很快被更为销魂的女声盖过。 “我。” 三秒后,来不及穿上衣的男人从门缝里露出个脑袋。 “你怎么又来了?” “来送今天的馒头......你答应过我,三百个馒头换一只鸡的,你数数这是二十七个,加上前面半个月送的正好三百个。” 林归安将手里头的讨饭盆递了过去。 “你个小乞丐挺能讨啊。” 男人笑盈盈地接过馒头,转身朝里走去。 “谁啊?”女人问道。 “一个小乞丐。”男人嘿嘿说着,“一眼赔钱货,拿三百个馒头换我一只鸡。” “你要换给他?” 男人放下馒头,摇了摇头。 从刚煮好的母鸡里头扯下几根鸡骨头,回到门口。 “拿去......!” 男人有些嫌弃地将讨饭碗丢了出去,一起丢出去的还有那几根鸡骨头。 “等等,”林归安小手扒拉着门,吼道:“我们明明说好三百个馒头换一整只鸡的!” “谁听到了?”男人目光淫荡地看着屋里头的光着身子的女人,“小妖精你听到了吗?” “哎呦,我可没听到,别理那小乞丐了,我们还没办完事呢!” 男人不由地搓了搓手,也就这一下没把住门,被林归安偷偷溜了进去。 “小乞丐你找死?” 男人随手抄起门栓就往林归安脑袋上砸。 林归安灵活的转动身体,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这一下。 目光迅速锁定灶台上炖鸡的锅,跑了过去。 “嘶......好烫!” 身体片刻的停顿,门栓就重重打在了他的背上。 没有理会背后的剧痛,林归安又继续捧起灶台上的锅。 “砰!” 又是一下。 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杀人了?” “没死,还有口气呢!” “快丢出去。”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照在林归安脸上,那双死鱼眼陡然睁开。 在他的面前是一座燃着香烛的孤坟。 咳嗽两声,两只小手攥的紧紧的,脸上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凶戾。 “明明说好的,三百个馒头换一只鸡的。” ...... “喂,听说了吗,村头老张两口子被活活烧死了。” “怎么没跑出来?” “据官府的人说,门和窗都被人从外面堵死了。” “谁人这么歹毒?” 几人饶有兴趣的交谈着,没人注意到一个小乞丐正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手里捧着一锅鸡,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 “哆哆哆。” 脸色发白,面孔却像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小女孩拿着烧过的柴火在空地上画画。 画很抽象,依稀能辨别出是两个牵着手的小人。 突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小女孩的注意。 “是归安哥哥吗?” 女孩声音有些沙哑,嘴里还不停咳嗽着。 “是我。” 林归安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捧着半人高的锅子走了进来。 屋里极为简单,只有一张草席,少了个腿的八仙桌,还有裹着破棉毯在火堆旁画画的小女孩。 “叶儿,猜猜锅里有什么?” 小女孩手抵着下巴沉思片刻,“是馒头?” 见林归安摇了摇头,柳叶儿继续猜测,“是白面馒头?” 林归安还是摇头,将锅支在了火堆上,笑吟吟道:“是一整只母鸡!” “母鸡?” 柳叶儿睁大眼睛,病态的小脸蛋罕见的浮现一丝神采。 直到看到锅里面肥美的母鸡,不自觉地流下了口水。 “吃吧!”林归安蹲在地上笑呵呵说道。 “我......” 柳叶儿看了林归安一眼,几次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归安哥哥,你先吃。” 暖色的篝火衬着林归安那张满是笑容的脸蛋,有些宠溺地摸了摸柳叶儿的后脑勺。 “傻叶儿你知道燕回楼吗?那是惠阳城里头最大的酒楼,我在那里吃了好几只鸡,这只是哥吃剩下的。” “归安哥哥,你变了。” 柳叶儿很认真地说道。 林归安心头一颤,莫不是这妮子发现了什么? 其实原主早就在前年的冬天冻死了。 林归安穿越过来的时候, 原主那具还有些温热的身体下紧紧护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从那天开始,林归安就有了两股执念: 回去花掉三十万。 将那男孩拼命保护的小女孩养大成人。 “我......” 林归安正欲解释,柳叶儿突然拿起一个鸡腿塞进了林归安嘴里,“归安哥哥以前从来不会撒谎。” ...... “有没有人啊?!” “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 冰天雪地里,衣衫单薄的林归安背着病重的妹妹挨家挨户的敲着门。 可注定是没有回应的。 “哥......我冷!” 林归安紧了紧裹在柳叶儿身上的破棉袄,在雪地里狂奔着,“叶儿,坚持住,哥一定会找到人给你看病。” 惠阳城太大了,大到一个人需要走半天才能走完, 惠阳城又太小了,小到没有一扇门可以为兄妹俩打开。 低温带走了林归安体内余下的所有温度。 那双冻的发硬的脚却依旧固执的在雪地踩着一个个小坑。 直到再无知觉。 ...... “东家,门口有两个人!” 徐宏循着小厮指的方向看去,连忙脱掉了身上的绒毛大衣,裹着两人抱了起来。 “去准备热水暖炉!”徐宏喊道。 迅速回升的温度让林归安恢复了意识,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喃喃道:“这......这是哪?” “燕回楼。” 林归安扭过头,眼前是一名富态的中年人。 “我......我妹妹呢?” 林归安尝试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全身已经没了力气。 徐宏有些宽厚的手掌摸了摸林归安的脑袋,忽然问道:“孩子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仙人吗?” 林归安被问的有些懵,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徐宏笑了笑,“你妹妹没事,在隔壁。” ...... 十年后。 “少东家,这是燕回楼这段时间的入账。” “足足比上月多了二十万两纹银!” 账房先生有些激动地看向眼前少年,感概一句,“少东家真是经商奇才!” 少年正是当年徐宏从雪地里救回的林归安。 后被一辈子无儿无女的徐宏收为义子。 现任燕回楼少东家。 “让你安排的寻找仙人的悬赏挂出去了吗?”林归安问道。 “挂了......悬赏已经提高到五千两了。” 账房先生有些摸不透少东家的想法,花这么多钱寻找虚无缥缈的仙人干嘛? “继续提价,出一万两!” 就在此时。 一袭红袍,容貌惊为天人的少女款款走来,脸上却带着一抹忧色,“归安哥哥......父亲不行了!” ...... 后院某处厢房中。 徐宏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身上尽显垂暮之色。 “父亲......” 林归安跪坐在床前轻声唤道。 “归安啊......还有小叶儿!” “咳咳......你们都长这么大了,真好,真好!” 徐宏的眼神恢复了一丝光彩,觉察到林归安的心思,用尽全身力气问道:“怎么了归安?” “父亲......孩儿不孝。”林归安用手抹着眼泪,“十年都没寻到你说的仙人。” “找不到就算了。” 徐宏转过头去,脸上突然挂着笑容,“那年我才十岁,她像礼物一般降临在我面前......” “她美的不可方物,和我的小叶儿一样。” 柳叶儿抓着徐宏的手,“爹,仙女姐姐对您说了什么?” “她啊,对我说,我的福气在后头哟,这辈子能长生啊!” 说着徐宏眼里有些憧憬,却又突然压低声音,“可我并不想长生。” 苍老的眸子突然看向林归安和柳叶儿,“我......徐宏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你们兄妹陪伴的十年!” 从十岁见到仙女开始,徐宏心中就笃定, 这辈子凡尘的女子是入不了自己眼了。 徐宏缓缓抬起双手,属于十年前见到仙女的画面在眼前编织。 喊了一句:“蝶花抚我顶,一眼误终生。” 说完,就咽了气。 第2章 生意鬼才 “东家,该开门营业了。” 林归安仰躺在铺满鹅毛的卧榻上,头上顶着白布,照例欣赏着四域美人志。 “知道了。” 掌柜拱了拱手,突然问道:“门口那则寻找仙人的悬赏令要撤下吗?” “如今老东家......” 林归安打断掌柜的话,直直盯着掌柜,“继续挂着,我还要再提高悬赏,两万不......三万两!” “是。” “等等!” 林归安叫停了掌柜,指着美人志上的一页女子画像,道:“这永离王朝的宓姬生的甚是好看,去坊间寻几张画像贴在门口做宣传广告了。” “何为宣传广告?” 掌柜不解问道,东家总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词语, 林归安向掌柜招了招手,附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就是撒金网,捞银子。” “哦,捞银子!”掌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此刻,燕回楼外头已经排起了长龙。 几位姗姗来迟的锦衣公子落了轿子就皱起眉头。 这么长的队伍得排到何时? 如今在惠阳城里,燕回楼的名声不可谓不大。 除了酒楼的行当,还负责帮人牵线搭桥。 据说只要是提了要求。 燕回楼就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完全契合自己的另一半。 效率比官媒还要快,质量也更好。 眼前几位锦衣富家公子自然不是来说媒的。 只是听说这燕回楼的姑娘品色皆是上乘。 来凑凑热闹,顺便花点小钱。 “几位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 “是的,只怕是今日排队得排上好久。” 那人闻言,笑道:“几位公子有所不知,燕回楼有个充卡回馈制度。” “您们这样的权贵是有特权的。” “何为充卡回馈制度?”几人异口同声。 “简单来说就是存些钱在燕回楼。” “请放心,这些钱公子们下次来还是可以用的。” “相对的存钱越多,你们的特权也越多。” “插队只是最小的特权。”那人侃侃说道。 几位公子恍然,银子他们自然不缺。 当即跟着他去冲了卡。 很豪气,一人充了一万两白银。 换了张用鎏金印着vip的卡片。 插在了队伍前头。 人群自然是有人不满的,但看到插队公子哥手里摇晃的鎏金vip卡片也咽下了这口气。 谁叫人家有钱呢。 没过多久,酒楼开门,只是进酒楼的人少了一大半。 纷纷走到角落里朝刚才向公子哥推卡的人手里拿走今天的演出费。 这便是林归安设下的第一道关卡。 营造出门庭若市的假象。 吸引客人的同时,带动一些贵人子弟消费办卡。 进了酒楼,几位公子哥便被里面新奇布局和设施吸引。 区别于传统酒楼。 燕回楼有一个半圆弧的前台,后面柜子模样的木板上陈列着各种陈年佳酿。 最重要的是,坐台的不是老掌柜。 而是一位貌美如花的美人。 轻纱薄裙,烈焰红唇,很难不让人动心。 连端酒上菜的小二也换成了一群貌美的女子。 “几位公子是来喝酒的?” 柳叶儿笑吟吟地看着几人,这几人可是归安哥哥交代的重点要宰的大肥羊。 毕竟刚才充卡就有数万两白银。 “娘子这里都有什么酒?” 一名青衣公子上前,故意摇晃着手里的金卡。 “对啊,介绍介绍,那茅台是什么酒?还有剑南春,泸州老窖又是何物?” “闻所未闻。” 柳叶儿轻笑一声,“几位公子有所不知,我们燕回楼酒不能单卖。” “几位公子若是要喝酒,必须要去东厢看舞蹈表演。” 顺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那里有不少轻纱遮面的绝色舞姬在表演。 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您买的酒价格越贵,坐的位置也越靠前。” 几人当即买了最贵的酒,在端酒侍女的陪同下坐在了最前头。 这时林归安从楼上走了下来。 看着几条大肥鱼,很是畅快。 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舞姬表演完的打赏环节。 坐在后面的托一股动。 一场打赏热潮就掀了起来。 这些公子哥都爱面子,是不允许被别人抢风头的。 更何况在高度酒的加持下。 这些纨绔子弟更是把握不住。 就算这些环节没有吃掉这几条肥鱼。 后面还有林归安精心设计的一环又一环消费陷阱。 “归安哥哥!” 柳叶儿一脸崇拜的叫道。 “好好干活妮子,结束哥带你去宝丽来提镯子!” 林归安笑道:“上次你不是看上了一对镯子么。” 突然杵在门口的小厮跑了进来,“东家,好消息,有人揭了悬赏。” 林归安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速速请进来。” 十年了......那张悬赏终于有人揭了。 ...... “大人揭榜可是知道些仙人信息?” 某处厢房中,林归安激动问道。 揭榜之人身材矮小,留着刀疤,一脸匪相。 只见他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你要找的仙人。” 林归安又是愣了半晌,打量了他一眼,“不知仙人是何名讳?” “仙人。”男子回应。 林归安哑然,“在下问的是大人的仙名。” “仙人......仙人!”男子不耐烦的说了几句。 乖乖......问个仙名怎么还急眼了? 一瞬间,林归安觉得眼前之人是来骗悬赏的。 这时,柳叶儿附在林归安耳边轻声说道:“哥,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名字叫仙人。” “有可能。”林归安恍然。 真是个大乌龙啊。 又是闲聊几句,才道:“仙人,你不是我要找的仙人,所以悬赏不作数。” 谁知仙人一下掏出狼牙棒砸烂了桌子,“你不讲信用!” 林归安眼皮跳了跳,“我要找的是能上天遁地,长生不老的仙人,不是......” “而且是个女仙人。” 仙人一个掠步出现在林归安身边,狼羊棒重重砸下,“老子可是修士,你知道惹怒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林归安被这一下砸的有点懵,这人是来硬的啊! 正想着要不要花钱消灾打发走这个疯子,仙人突然问道:“你门口告示牌上说的算不算数?” “哪个?” 仙人从裆里摸出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 “你来啦?单身的日子不好受吧?” “想不想找个老婆热炕头,花不了多少钱,不满意包换。” 这便是林归安为燕回楼说媒业务想到的炸裂广告词。 “自然是算数的。”林归安问道:“你想择妻?” “对,若是能找到,悬赏一笔勾销,我还给你说媒钱!” 林归安目光一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对着柳叶儿说道:“给大人上菜!” 柳叶儿点了点头,往外头那么一招呼。 一群侍女分别捧着一本本大红册走了进来。 “这些是什么?”仙人问道。 “整个梁国上到王国公主,下到平民百姓家里头尚未出嫁女子的信息。” 林归安言简意赅:“我称它为梁国美人志。” 仙人两眼放光,翻了片刻,就叹了口气。 “上面的美人大人不满意?” “画像是好看的,只是实际会不会有出入?” 仙人问道:“我喜欢面对面的了解。” 像是早有预料,林归安淡淡说道:“大人可以尝试私人订制。” “私人定制?” “就是面对面选出完全契合大人对另一半要求的女子。” “好好好,就要私人定制。” 林归安面露难色,“只是这私人定制需要花的钱要多亿点。” 记不清了,只记得一道道明晃晃的金光从眼前闪过。 林归安眼前便多了几摞黄金。 仙人从里面取出两根递给了林归安,又如数珍宝地将其他黄金收了起来。 “不就是钱吗?小爷我有的是,这些算是一部分,事成给你余下的。” 林归安掂量着两条小黄鱼,心里打起了算盘。 又是一条大肥鱼。 命人拟订了文书合同,仙人看也没看就签字了。 林归安答应仙人,一个时辰后他就能见到自己的私人订制。 见仙人离去,柳叶儿才问道:“哥,你要开秀场?” 林归安点了点头,“立刻全程布告,我燕回楼高价选秀。” 在惠阳城,林归安有一支了不得的生力军。 那就是底层平民。 往日燕回楼有什么大活动,都是由他们大街小巷去传播的。 这群在权贵眼里命如蝼蚁的平民,在林归安眼里却是宝贝。 往年要是发了点洪涝干旱,地里没了收成。 平民吃不起饭,都有林归安的帮助。 开设的救济粥摊,比朝廷还要多几百个。 一经布告,林家军就放下手里的农活。 小街小巷开始宣告燕回楼要选秀的消息。 有几个胆子大的,还跑到权贵门邸前吆喝。 此刻燕回楼的前头,发生着颇为滑稽的一幕。 “这燕回楼是什么地方,门口怎么会摆着我的画像?” “像是青楼?” “什么?”宓姬蹙紧眉头,捏紧秀拳,“简直是不堪入耳,不堪入目,奇耻大辱!” 顿了顿继续说道:“碎尸万段。” “太上长老。冷静......你要冷静!” 一魁梧光头抱着宓姬迈向前头的大腿说道。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宓姬眼里快要冒出火来,“区区凡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我非要把这燕回楼掀个底朝天不可。” “冷静,这次来梁国是有大事要做,院长叮嘱过,在事做完之前切莫显露神通。”魁梧光头继续劝阻道。 “好!”宓姬舔了舔手里的糖葫芦,“你给我买两棵人参,这事就算揭过了。” 魁梧光头名叫玉衡,是身为天枢院太上长老宓姬的小跟班。 玉衡道:“好,不过得买完禁变物,有余钱才能买。” “切~不如不说。”宓姬转过头去,“买完那东西还能有余钱?” 这个时候,一道软糯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小罩杯漂亮姐姐,燕回楼要选秀了,你要去参加吗,有很多钱可以拿哦。” 宓姬看着眼前和她一同舔糖葫芦的流鼻涕小孩,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叫小罩杯?” “嘿嘿,东家知道,你可以去问他。” 小孩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姐姐这么漂亮去选秀一定能选上,选上有一万两银子可以拿呢!”小孩又是真诚说道。 我堂堂天枢院太上长老,去参加风月场所选秀? 是你们脑子有病还是我有毛病,后知后觉道:“一万两?” “对啊!” 宓姬凝视了一眼燕回楼的招牌,“玉衡,随我去选一身漂亮的衣服。” 什么天枢院太上长老。 虚名罢了。 拿了钱去买人参才是王道。 第3章 我许仙人一段情,转手要他十万八 所谓的秀场,说白了就是众筹。 汇聚惠阳城十里八方的单身姑娘。 在台上走一圈,让仙人选一个当老婆。 惊讶于林家军的力量,这一次来走秀场的人都快挤满了燕回楼。 见走秀场的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林归安一阵头大。 她们怎么都来了。 提着菜篮画着夸张妆容的是如妈妈。 在西街卖水粉,孩子都六岁了。 长得膀大腰圆,吭哧吭哧吃着免费水果的是小丽。 听说上去走两圈能送两斤鸡蛋也屁颠屁颠的来了。 至于那个浓妆艳抹,刻意保持身体呈s形曲线的是小美。 是个寡妇, 别人不知道,她指定是冲着林归安来的,好几次朝着他抛媚眼。 看的林归安犯恶心,恨不得找地躲起来。 好在大部分还是正常人。 就在此时,林归安目光一凝,一道极为美丽的倩影走过。 长裙摇曳,是一身极为精致的长裙,上面点缀着幽兰,长发高高挽起,一双丹凤眼冷漠的注视着四周,像是一群山鸡里独立的凤凰, 不,哪怕在极为漂亮的人里头也算是高枝凤凰。 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参加选秀? 无意间,林归安和女子的眼神对撞,识趣的移开了目光, 他怕再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和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对视是很危险的事情。 不过,这个女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太上长老,二楼那个死鱼眼,白衣服,看着有些体虚的就是燕回楼的老板,林归安。”玉衡说道。 宓姬点了点头,“等拿到赏钱,再找他算账。” 若说在场谁最激动,一定是正大块喝酒大块吃肉的仙人。 这燕回楼的东家办事也太靠谱了, 半个时辰功夫,竟然聚集了这么一群单身女子。 若不是林归安极力阻止,仙人早就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这下他娶妻有望。 “大人可还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 林归安不再多说,拍了拍手吩咐手底下的人开始准备。 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走秀便开始了。 仙人咧着嘴大笑,望着一个个从他前头走过的漂亮女子,眼睛都冒光, 就是偶尔夹杂着几位辣眼睛的女子,有些影响画面整体的美感。 不过转念一想,两条大黄鱼,就能有这个排场。 还要什么自行车? 过了半晌,女子已然走过大半,仙人也有些审美疲劳了, 主要是选择太多,反倒不好抉择了。 除非能出现一个惊艳所有人的女子。 林归安也在一边关注着,算算时间,那女子也该出场了。 八九不离十,仙人绝对会选她。 他有些担心,万一女子看不上他...... 不对,是肯定看不上他,到时候自己可麻烦了。 倏尔,空气中传来一阵幽香,宓姬拖着长裙带着睥睨之势款款走来。 在她面前在场所有的女子似乎都失了颜色, 精致的五官,无法挑剔的身材,就连眼神也能勾人。 “我......我要她!” 仙人大叫道,从宓姬进场他的目光就被深深吸引了。 “大人要不要再考虑下?” 林归安有些无奈道。 “为什么?” “你看她屁股不大,大人不是喜欢屁股大的嘛?” 林归安又道:“而且胸又小,以后生孩子怕是没奶吃。” 开什么玩笑,这女的要是跟了你。 不是妥妥的武大郎和潘金莲版本吗? 男的自信是好事,太过自信就不太好。 你长得和猪一样的人,凭什么觉得别人能看上你? “这又如何?” 仙人道:“我管她屁股大不大,漂亮才是王道。” 说着他一口饮下杯中美酒,抡起地上的狼牙棒就跳到了台上。 有些变态的看着宓姬:“美人,你可让我好找啊?” 我去,小东西长得真别致。 宓姬有些尴尬的笑道:“我们认识吗?” 仙人说道:“之前是不认识的,不过以后就认识了,毕竟你马上就是我婆娘了。” “婆娘?” 宓姬睁大了杏眸,她可还没打算找伴侣呢。 只是来走个场,拿走一万两银子,顺便去买人参吃。 于是她径直绕过了眼前的仙人,大踏步走到满脸惊愕的林归安面前,伸出手,淡淡道:“我赢了,把钱给我。” 合着这姑娘是为了银子来的? 钱是小事,他林归安本就不缺钱, 可仙人看上她这事要是没个结果,他店怕是要被砸了。 林归安搓了搓手,安抚远处快要暴怒的仙人,将宓姬带到了后头, 这事虽难以启齿,但他还是要说。 “美人啊,我们......我们这走台本质上是一个选秀,如今你被雇主选上了,他要讨你回去做老婆呢。” “做老婆,给那大肥猪?”宓姬惊疑。 林归安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是这个道理,姑娘若是要那一万两,就得和他结婚, 若是不要,现在就可离去,对了可以领两斤鸡蛋。” “不行,你怎么这样呢?”宓姬鼓起了腮帮子:“我听那小孩说的,赢了的有一万两拿。” “咳咳......” 正当林归安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宓姬突然说道:“让我嫁给那个死猪也行,不过,我要两万两。” 林归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道:“当真?” 宓姬点了点头,两万两,年份稍微差点的人参能买许多了。 这姑娘还是个财迷呢? 林归安后面又规劝了许久,不过宓姬倒是果决。 给两万两,她就嫁。 吩咐账房去准备两万两白银,林归安送到了宓姬手里, 又再次确定了一遍。 这姑娘是真嫁啊!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子,好白菜真要给猪拱了。 宓姬拿上钱,别提心里有多开心了。 已经盘算着去哪里买人参了。 “对了,罩杯是何意?”宓姬突然问道。 “罩杯?”林归安不知女子为何突然问这个,便也模棱两可的说道:“胸围尺寸。” “胸围尺寸?” 林归安没再回应,此等玄妙,还是她自己慢慢参透。 来到大厅,面对气势汹汹的仙人,林归安安抚道:“恭喜大人抱得美人归。” 听到这个消息,仙人的狼羊棒一下没拿稳,砸到了自己的脚。 “当......当......当真?”仙人道。 宓姬走上前,眉眼弯弯,笑道:“以后奴家就是郎君的人了。”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这......这女人果真要嫁给那丑八怪? 世态炎凉,世风日下啊。 一些人感叹,一些人唏嘘。 唯有玉衡在那狂笑。 仙人爽朗一笑,便要带着宓姬离开,却被林归安挡下。 “林掌柜还有事?”仙人的语气变好了许多。 “呵呵,大人得此美人真是好福气啊,我特地送上一对银簪作为贺礼。” 一听说还有贺礼,仙人更开心了。 拿着手镯,搂着美人,仙人准备离开。 谁知又被挡下。 “还有事?” 林归安微微一笑,送上一份纸书:“这是大人今晚的消费,请付钱。” 消费? 仙人狐疑的接过纸书,下巴都快掉在地上:“十万八千两白银?” 又不确定的数了数字,确定是真真切切的十万八千两白银后才道:“林掌柜这是抢钱?” 林归安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本来是没这么多的, 只是大人要的急,宣传要花钱,姑娘来参加选秀也要花钱,场景打点和布置也要花钱,这十万八千两还是打折后的。” 林归安说的不卑不亢,理所应当。 仙人急了:“我是娶个媳妇,不是买了块金山。” 林归安双手一摊开,道:“大人是堂堂正正的修行者,不会拖欠这点银两吧?” 这点银两? 十万八千两几乎是上半辈子自己所有的积蓄了。 仙人还想说什么,便听见女子啜泣的声音, 回头看是自己准备当老婆的娘子,这娇滴滴的模样甚是惹人怜。 宓姬道:“夫君这样弄的我好生丢脸!” 林归安也没想到,这姑娘还帮着自己。 真是个小财迷。 最后,仙人还是付了钱, 家当没了,却挣得个娇滴滴的娘子,算是补偿了。 今夜他就要入洞房。 当晚,仙人喝了个烂醉,嘴角却溢着猥琐的笑容。 瞧着喜床上坐着的美娇娘,想也没想的就扑了上去。 据邻居回忆,当晚听到了响彻天际的猪叫声。 ...... 第4章 仙人弟子 翌日。 燕回楼照往常一样准备营业,小厮正欲去开大门, 谁知大门被外头一道沉闷的击打声打破。 连小厮也被一道罡风打倒在地,昏死过去。 仙人撕扯着嗓子大喊:“贱商,给本大爷滚出来。” 听到动静,林归安揉着睡眼,道:“大人不在家陪着美娇娘,来我燕回楼做甚?” 话音刚落,狼羊棒便朝着自己飞来, 幸亏躲避的及时,只是砸烂了一边的桌椅。 仙人不愧是修士力大如牛,追的林归安上逃下窜。 从他一路追击的喋喋不休, 林归安明白了,原来是新婚之夜那女人跑了。 有些悔恨的拍了拍大腿,漂亮女人的话果然不可信啊! 最后被逮住机会的仙人一击扫腿,将林归安打倒在地, 期间燕回楼的小厮上来帮忙,一群人都不是那仙人的对手。 “我要你偿命!” 仙人似乎是真的怒了,拿起狼牙棒朝着林归安打来。 完了,这回是折在女人手里了, 看着愈来愈近的狼羊棒,林归安已然认命。 过了三息,预想中的狼羊棒砸脸并没有出现。 只是仙人像是遭了什么变故般大叫着。 睁开眼睛,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青衣道士, 一手拿着书卷,另一只手掐住了仙人的喉咙。 强如仙人,在青衣道士面前像是一只可以随意处置的小鸡仔。 下一秒愈发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仙人消失了,凭空消失在眼前。 只有狼羊棒掉在了地上。 林归安惊呆了,看着青衣道士,不知如何是好。 青衣道士在道袍上擦了擦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知燕回楼可为仙人迎亲?” 林归安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眼神在那落地的狼羊棒上飘忽不定。 这下好像是真仙人来了。 ...... “不知仙人仙居何处?年方几何?一个月奉钱多少?是否有倾慕的娘子?” 第一次和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仙人接触,林归安没什么经验。 想来也只能先问些寻常的问题。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那位面目清秀的青衣道士。 随手拿着一卷书,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 “桃花源岚墟洞府,明阳真人座下大弟子岐。” 修士报上了自己的名讳,声音格外好听。 虽然这个地方没听说过,但是真人这个后缀的逼格已经到位。 应该是仙人没错了。 林归安润了润喉咙,抬头无意间与岐对视, 可就是一眼,眼睛却如同被利刃胁迫般刺痛,一幅血淋淋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过。 肉眼可见的,修士道袍开始溢出鲜血, 最为可怖的是,清秀道士的脸也一层层糜烂,甚是可怖。 “东家...东家?” 侍女的呼唤声将林归安带回现实。 摸了把头上的冷汗,发现对面的道士依旧平静的看着他。 刚才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迅速调整好状态,才继续问道:“不知道长是想寻觅良人还是聘礼提亲?” “错了,不是我,是我家真人。” 岐单手撑着下巴,很随意的说道:“七日后,我需要你以自己的名义,给梁国公府家的千金下婚嫁聘礼。” 说着,岐推出一个锦盒。 里面是数量不菲的灵晶,粗略估计有接近一百颗。 一颗灵晶等于十块灵石,一块灵石相当于一百两白银, 这还只是理想价格,实际价格只会更贵。 也就是说现在摆在林归安面前的是超过十万两白银,这是一笔真正的大单子。 只是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接近不了梁国公府,去下聘礼也可能会被当成一个傻子拒之门外。 再说了哪有说媒人给自己说媒的道理。 似是察觉出林归安的窘迫,道士又推出一个锦盒。 这一次除了灵晶还有一个红色的信封。 “七日后,下聘礼然后念出信封上的话,你的工作就算完成了,这些都可以作为你的报酬。” 道士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后便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林归安望着茶几怔怔出神,实在想不明白,出手如此阔绰的得道真人, 为什么要借用自己的名义去下聘礼,总感觉哪里不对。 修仙者要娶一名凡人女子,不是唾手可得。 实在不行,掳走便是了! 一定要如此大费周章? 不得不说,这位真人一定是非常有原则,且异常固执的人。 盯着红信封看了许久,最终也没有打开, 作为生意人要有自己的操守,既然甲方说了七天后才能开,那就只能七天后。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七天后是那梁国公的生辰, 梁国公在梁国颇有威望,届时一定会有许多权贵过去祝贺。 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提亲,不出半日,林归安这个名字必定会传遍梁国上下。 不行,不能大摇大摆的去提亲,不然自己的下场一定很惨, 毕竟在那群权贵眼里,自己不过是有几个臭钱的贱籍商人。 得想个法子......至少表达要委婉一点。 今天客人不少,这势头甚至压过了寻常日子。 柳叶儿摇着蒲扇流连在各个厢房之间。 忽听闻一人在唤她,发现是林归安,才迎了上去:“哥怎么了?” 林归安难的认真的说道:“清点一下燕回楼所有现金,和我去趟拍卖场。” ...... 宝丽来拍卖场,是惠阳城最大的拍卖场。 每日都有不计其数的宝物被拍卖流通。 据内部消息,宝丽来新到了一块福寿双全的奇石,拍卖时间就是在今天。 林归安对于奇石什么的半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这奇石拿来送礼绝对是王炸,说不定还能拉近和梁国公的距离。 俗话说,要搞定一个女人,得先搞定未来的岳父、 所以,这奇石他今天是势在必得。 柳叶儿拿着一捆银票跟在林归安后头, 梁国刊印最大面值的银票只有五百两,所以哪怕是兑换成银票,燕回楼的现钱也是很沉重的。 勒的她手疼。 也不知道哥拿这么多钱要买什么东西, 不过归安哥哥么,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己只要跟着就行。 在两名全副武装护卫吃惊的目光中,两人走了进去。 外头天寒地冻的,里面却异常暖和。 只是旁人的目光时不时的会落在两人身上。 准确来说是落在柳叶儿手里提着的那摞银票。 没有急着入场,林归安先是带着柳叶儿来到了一处偏厅, 这里是典当铺,专门解决贵人没有现钱的窘境,附带鉴宝。 首先林归安要确认那些灵晶是不是货真价实的。 要是假的,可就得不偿失了。 走到木窗台的前头,林归安先是摸了摸左口袋,随后摸了摸右边衣袖。 最后再来了一遍全身扫荡,这才摸出一颗泛着紫色光芒的小水晶。 并不是多此一举,这样才能营造出自己只要这么一颗的假象, 要是拿出那一锦盒灵晶,保准自己刚出拍卖场,就被人噶了。 在凡人眼里,这东西和宝物没啥区别。 “掌柜的,瞧瞧。”林归安十分珍视地将灵晶放在桌上。 “这是?” 中年掌柜小心的拿起灵晶,细细瞧着看出些端倪后,拿来了一块玻璃,顺势往上面拉了几下,这才呵呵道:“挺大颗钻。” 钻石?回想那掌柜那拉玻璃的场景有些哭笑不得,咳嗽一声:“您再好好看看。” 掌柜又仔细端详了许久,突然拱了拱手,眼神带了一丝敬畏:“大人是遇上修仙之人了?” 凡人用银两,修士才会用灵晶。 果然是灵晶,林归安清了清喉咙:“你就告诉我这东西市场价值多少,至于其他不该问的,你别问。” 掌柜没有说话,只是比划了个二,顺带一个百字的口型。 两百两......甚至更高,果然是远高于市场价的。 也不知道这灵晶还有其他作用没。 得到这个回复,林归安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他手握一笔巨款。 怪不得说仙人厉害呢,随便赏赐点什么东西,在外面都是天价的。 林归安心情大好,对着柳叶儿说道:“今天哥请客,拍卖会上看上什么告诉我,都给你买。” 第5章 拍卖会 在侍女的带领下,林归安来到了场内为数不多的雅间, 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拍卖场的环境,视线是极好的。 待到所有客人都入座,本是明亮的大厅瞬间暗了下来,唯有展台被一束强光照射。 一群穿着艳丽的女人捧着珠光宝气的宝物绕着展台走了好几圈。 这些就是今天拍卖的宝物。 咚! 清脆的鸣锣声传遍了整个会场, 主持人是一名身材火辣的女子,正在以一种酥麻的口吻介绍着今天的第一个宝物。 是一颗夜明珠,有鸵鸟蛋般大。 这般大的夜明珠也是少见,价格也在以一个火热的速度攀升, 在到达三万两白银的时候告停,被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收入囊中。 林归安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不得不说拍卖会上还是有钱人多啊, 随便出手就是几万两白银,要知道自己的全部家当才侃侃五十万两白银。 不对,现在应该是六十万两了,加上仙人的家当。 说来也奇怪,仙人在那之后真的消失了。 可以说是人间蒸发。 又继续拍卖了几件宝物。 一直保持佛系的林归安被接下来拍卖的宝物吸引了。 那是一支通体碧绿的簪子。 身材火辣的主持人引来了一束白光,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恍若银河般绚丽的画面被折射在了半空,星星月亮相互环绕,美的不可方物。 在主持人一番胡乱的吹嘘中,簪子的起拍价格达到了一万两白银。 出乎意料的,台下的客人对这件宝物的兴致不高。 感觉只是一件变戏法的玩意,哪有夜明珠值钱。 林归安被银河的画面深深吸引,眼神变得有些呆滞, 点点星光逐渐环绕在自己周围。 深邃幽暗的银河深处,他看到一位窈窕的仙子就着轻纱曼舞,只露出一双明净的眼眸。 舞尽女子悄然掀开遮面的白纱。 谁知除了一双眼睛之外,鼻子嘴巴等器官像是被什么磨去。 眼睛眯起两条夸张的弧度,似是在对自己笑。 啊! 林归安再次惊醒过来,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先是染血的道袍,然后又是这个无面仙女,还能再离谱些吗? 还是说所谓仙人就是这副样子? 不可能,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薄纱轻舞,才是自己想象中的仙女形象, 绝不可能是如此。 “哥我想要那个簪子!”柳叶儿轻轻推了推林归安说道。 “不行。”林归安想也没想就回应,那簪子给自己的感觉太奇怪了。 “可是,哥方才不是说......” 柳叶儿没有继续往下说,既然哥说不行,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接下来几件宝物就没有给林归安那种奇怪的感觉了, 为了弥补叶儿妹妹,他特地从其中挑了两件买了。 一把金丝扇,一盒美容养颜膏,花了他两万银两。 拍卖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很快便迎来了今天的压轴宝物——奇石的拍卖。 关于这奇石的来历,也有几段坊间传言。 有人说它本是一穷苦书生所有家当中的一块砚台,后面那书生经过高人指点,以书卷入道,竟然羽化登仙,砚台也沾了灵气演变成了一块奇石。 也有人说它与前中央王朝雍容的云汐公主有些联系。 林归安对于这些是嗤之以鼻的。 按照现代的思维,这就是商家打的幌子。 就是为了哄抬价格,希望这奇石最后的价格不要太贵。 这一次,红布是由宝丽来的主事揭开的。 果然如传闻一般是块碧体通瑕的漂亮石头. 在光源的照射下反射出五彩霞光,其上还精心雕刻着一处深山人家。 有青砖绿瓦的美好意境。 台下客人免不了开始夸赞。 不过很快就发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怎么没有看到福寿二字?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奇石上雕刻的画面仿佛活过来一般。 只见两小人持着半人高的毛笔走出,于奇石的前后两侧分别刻上了福寿二字。 如此奇观又引得满堂喝彩。 这等完全是神仙才有的手段,奇石果然名不虚传。 见场内的气氛高涨到了一个度,老练的主事才笑吟吟的说道:“福寿奇石,起拍价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白银的价格不仅没有呵退众人,反而引出了一些整场都在冷眼旁观的雅间顾客。 不足十次喊价,价格已经暴涨到了二十万两白银。 此时,大厅的气氛开始安静下来,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他们承受的范围, 换句话说,这块奇石只能是由上头几位雅间的客人决出。 “哥,我们还要继续加钱吗?” “加,继续加,无论如何都要拍下这奇石。” 对于林归安来说,这笔和仙人的买卖是一定要做成的。 说不定能以此为媒介。 寻到父亲临死前念叨的仙女。 了了他的夙愿。 奇石作为计划重要的一环,他势在必得。 柳叶儿走到窗台前,举起了二十三万两白银的牌子。 “二号雅间的客人出价二十三万两白银,还有要加的吗?” “二十五万!” 三号雅间的客人同样继续喊话,不过这一次他故意露出了脸。 并且拱手对着林归安的厢房说道:“在下梁国将军旗木,十分中意这奇石,望公子高抬贵手。” “哥,隔壁是位将军,我们...还要加吗?” 柳叶儿回过头,林归安只是对着他点头。 “二十八万!”柳叶儿也是豁出去了, 只是这一次喊价的声音变小了许多,还特意转换了声线。 旗木脸上无光,狠狠瞪了一眼对面,便坐回了位子上。 这个价格已经超过他的承受范围。 拍卖结束他倒要看看,是谁敢驳它梁国将军的面子, 若是皇亲国戚也就罢了,寻常商贾人家必要好好惩戒一番。 会场陷入短暂的沉寂,主事已经喊到二十八万的价格第二次。 林归安的心也随着主事第三次的喊话开始起伏不定。 如果再有人抬高价格,那么自己这次做的就是亏本买卖。 亏到姥姥家那种。 他不由的将目光看向一号厢房的方向。 按照宝丽来的规矩,一号厢房的客人一定不简单。 从拍卖开始到现在,半数宝物都被他收入囊中。 就在管事喊出第三次的时候,仿佛一阵冷风拂过。 整个会场也变的冷飕飕的。 一号厢房,会场最尊贵的客人喊道:“三十万两白银。” 第6章 童子,小妹 收回三十万两白银的牌子,玉衡默默退到了正在下棋的宓姬身边。 棋盘之上黑子白子纵横交错,且棋路异常凶狠, 眨眼望去,黑子已然山穷水尽, 可宓姬依旧从容,多次绝处逢生,且隐隐有逆转乾坤之举。 只是白棋也在步步紧逼。 不过这都不重要, 不管黑子还是白子,落子的自始至终只有宓姬一人。 如果林归安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 这便是害的他差点死在仙人手里的漂亮女人,只是扮上了男相。 “太上长老,若那二号厢房的家伙继续加价,我们恐怕也要招架不住了。” 宓姬没有回话,细细品位着棋盘的走势, 为黑子创造这局第六次的生路之后,她又默默拿起一颗白子。 只是这一次却迟迟没有下子。 “玉衡,你说我这次该下哪里?” “下哪里都没差,反正最后都是白子赢。” “为什么?” “你猜。”玉衡轻笑。 白子落定,宓姬便想要去拿黑子,谁知棋盒里面已无一颗黑子。 有些怅然的感叹了一句:“院长说这棋通灵,什么时候我能下过白子,我才是真正的我。”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玉衡收起棋盘,笑道:“太上长老什么时候下棋的时候不馋嘴,不吃黑棋,说不定真能赢过白棋。” “我那是饿了。” 宓姬鼓起腮帮子,有些赌气的说道:“院长大底是不爱我了,出趟远门连万年份的人参都不让带。 你知道我的,我一天不吃点上了年份的天材地宝就会饿死。” 突然宓姬默默从原地站了起来,摸着头装作晕乎乎的走到玉衡身边, 语气有些萎靡,说道:“玉衡,这次我们不是带了很多钱,你就给我买一颗人参吧... 不然还没到永离,你的太上长老就要仙逝了。” “不行。”玉衡态度坚决:“这钱都是用来买禁变物的,现在可还有一件没买呢。”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飘忽忽的传来主事报价的声音:“二号厢房出价三十五万两白银,还有价格更高的吗?” 福寿奇石拍卖的价格水涨船高,已经到了三十五万两白银的天价,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一号厢房,目前最有竞争的一家。 倘若不出价,这块奇石便归二号厢房的贵客人。 于此同时,也有很多人在猜测二号厢房客人的身份, 也不知道拥有如此多财富的人,在梁国是什么身份。 “完了......这最重要的奇石,我们没钱竞争了。”玉衡无奈叹气。 现在他余下的财富只有三十二万两白银,这一次流出的禁变物比情报中的还要多。 宓姬盯着玉衡,试探道:“咱们钱是不是不够了?” “这奇石怕是下不来了,加上刚才被别人拍卖到到的玉石簪,这一次怕是要流出两件禁变物。” “也就是说你有钱给我买人参了?” 玉衡捂住自己的口袋,默默转过头,轻声说道:“这次任务不完成院长一定会惩罚的,你是长辈知道里面的轻重。” 宓姬沉吟片刻,随后有些不怀好意的看向玉衡:“我有办法,而且不用花一分钱就能拿到那两件禁变物。” 上一次太上长老露出这个笑容的时候,娶她的仙人倒了个血霉。 似是察觉到宓姬的意图,玉衡连忙打断:“抢劫这事是不道德的,而且院长特别吩咐了,在那件事没有做完之前,禁止我们显露神通。” “谁说我要用神通了?” 宓姬双手抱胸,嘟着嘴,凑到玉衡耳边轻声说道:“小玉衡,你也不想任务失败的消息传到院长耳朵里吧?” ...... 如愿拍卖到福寿奇石林归安赶回了燕回楼, 还好这雪下的不大,不然只怕得在拍卖场过夜。 收起油纸伞,林归安抖落了貂皮上的雪,换上了侍女准备的暖和衣裳。 柳叶儿很贴心的拿来了暖手炉。 遣退了一众侍女,林归安踱步到了书房,这一次他特地拉上了门栓。 窗外北风呼啸声不绝于耳,是大雪天独有的那种声音, 配上室内快要燃尽煤油灯所带来的晦暗,整体显得有些静谧。 林归安喜欢这种感觉,这样环境能让自己的心更为平静。 借着一抹烛光,他拿出了那块在拍卖场拍到的福寿奇石。 花的不多,一大半家产。 近距离观察,更让他感受到奇石上雕刻图案的栩栩如生。 此刻雕刻图案上的两位小人神态各异。 一人骑牛作诗,另一人野钓撑船。 如此宝贝,他倒真舍不得交给梁国公了。 又痴痴看了一会,只感觉眼皮有些莫名的沉重, 没多久就合上了双眼,靠着木桌睡了下去。 “横东村,山中村,不日飞来个天外仙,传道业,授长生......” “东边小胖力如牛,一拳一亩大山林。” “南边小妹了不得,身体轻盈如飞仙。” “西边织女擅音律,无头无面唱离歌。” “要论北边一书生,舞剑于天任逍遥......” “咿呀咿呀一,白天红月现。” “彼何人哉,曰,飞来横祸......” 耳边尽是一些嘈杂的民乐,且在耳边无限放大,形成了一种扰人的回声, 林归安尝试睁开眼睛,可眼皮就像是顶着巨石般颓废无力。 凭借其余四感,他感受到自己的身边围着一群人。 听着有序的脚步琐碎的铃铛声,像是进行着某种仪式。 这种掌控不了身体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按道理自己现在应该是在燕回楼才对,这里又是哪里? 难道是梦里,可这种诡异又真实的感觉是什么情况? 而且,梦里是不能睁眼睛的吗? 随着这个想法的出现,林归安愈发感觉自己的四感越来越清晰。 甚至能感受到溅起来的泥土和他的身体来了个亲密接触。 脸上洒落了一滴粘稠的东西...... 像是口水。 他奋力挣扎,像是找回了丢失的第五感,眼皮也不像之前那般沉重。 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画面有些失真。 偶尔重叠着几个穿着诡异的小孩重影。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全身被几道温热的水柱打的生疼。 开始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慢慢鼻尖就闻到了一股骚味, 林归安再也忍受不了,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抓来了一把土,甩了出去。 本是挤在一块的三两小孩顿时四散而开。 不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发出几声听不懂的尖叫便窜进了一边的树丛。 “知道小爷我的厉害了吧?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镜子......来惹我。” 林归安从地上坐了起来。 瞪大死鱼眼凶狠狠的盯着躲在草丛里只敢探出头的几个小孩。 他们的脸型很奇怪,像是葫芦。 脸上化着夸张的红白妆容。 头发是那种齐刘海蘑菇头,总之不像是梁国小孩。 奇怪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 似是觉得不解气,林归安又从地上抓了几把泥土,假意挥了出去。 这一下更是吓得几人再次逃窜。 逐渐没入了草丛深处,没了踪迹。 到底是熊孩子,不禁吓...... 林归安刚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准备离开。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公子是如何来的这里?” 林归安回过头,夕阳下站着一女子。 生的极美,明眸皓齿,黑发如瀑。 挎着菜篮子从阳光下走来,笑道:“我叫扬翠儿,不介意的话去我家坐坐吗?” “好。”林归安下意识的脱口道。 女子的话像是有某种魔力,让自己只能顺从。 待到两人走出去几里地,藏匿于草丛里的小孩才从中探出头来。 摇晃着脑袋,可怜兮兮地说道:“小妹吃人,小妹吃人啦。” 微风拂过,几个孩童也随风飘起来老高, 仔细看他们并没有脚。 除了上半身是个人样,下半身是由几棵粗壮的藤蔓组成,扎根在了地下。 第7章 梦? “横东村。” 林归安念出来村口牌匾上的名字。 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只是想不起来了。 木牌匾的右下角已经被蛀虫侵蚀了大半。 其他地方也有大小不一的漏洞,看起来年代是比较久远的了。 “横东村......”继续默念了一遍村子的名字,确认自己确实是不知道的。 不过能出现在自己梦里头的,多少是和自己有些关系的。 他润了润喉咙,朝着扬翠儿的方向看去:“不知这村子的地界是在哪国境内,又有多少年代了?” 扬翠儿不经意的回过头,盘了盘自己的漆黑长发,道:“雍容王朝境内,距今大概有两千多年历史了。” 雍容王朝,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十几年下来林归安对于这个世界的基本架构是了解的。 分为东西南北四域。 组织架构严格来说就是一超多强。 一个中央王朝永离独占一域。 八个诸侯国分占其余三域。 梁国只是其中一个诸侯国的郡国。 不过其他诸侯国,他是不知道名字的。 也不知道分布在四域的何方。 用他的话来说,来这都忙着赚钱,哪有时间读书。 不过这三千多年一定是扯淡的,哪有一个村庄能存在两千多年不倒。 这气运比王朝都要强些。 稀里糊涂的进了村庄,一路上途经不少草屋,粗略估计这村得有近百户的人家。 只是亮灯的却没多少,十余户。 更是有不少人家的门前石阶已经长满了青苔。 似是许久未曾有人居住过了。 “到了。”扬翠儿指了指远处的低矮小屋。 顺着扬翠儿的方向看去,房子的布局和村上其他房子差不多。 只是门前没有杂草,也没有青苔,显然是经常有人处理过的。 在门口的大槐树下有一只样貌丑陋做工粗糙无比的木马,地上是一件破了的风车。 “你家不止你一个人吧?” “还有一个弟弟。” “姐姐,弟弟,倒是热闹的很。” 自打来了这个世界。 虽说赚了不少钱,可内心总归是有些空寂的。 叶儿也被自己养大成人。 算是了了其中一股执念。 完成一股执念。 回到那个世界花掉三十万的执念就更重了。 扬翠儿给林归安泡了一壶热茶。 说了句要做菜招待他便围上饭兜走到灶上去切肉。 也不知道篮子里装的是什么肉,一块一块粘在一起。 看起来有些恶心,不过味道是香的很。 屋内是有煤油灯的,只是被窗外的红光给完全覆盖了。 林归安好奇的探出头去,发现月亮已经挂在了夜空中, 只是却散发着红光,看起来颇为诡异。 象征性地喝了口清茶,林归安便走到大槐树下捡起了那破损的风车。 吃了别人的一顿饭,总要做些什么回报。 从前,他最喜欢的便是做手工,经常会自己做一些小玩意。 所以修复这个破损的风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一会儿,风车便修复如初。 林归安还特地用一些粘土加固了下,这样就算风再大也吹不走样了。 又看了看那丑陋的木马,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拿起刻刀,一下又一下的雕刻加工。 加工了一半,屋内便流出食物的芳香。 林归安深吸一口气,似是要将香味全部吸入肺腑,感叹一句:“很不错,有点家的味道。” “来尝尝我做的饭。”扬翠儿解开围兜,对着外头招呼着。 林归安放下手里的活,踱步走进里屋。 简陋的木桌上摆着三个菜,有两个菜炖的有些烂了。 但依稀还能辨别是一些野菜根之类的。 就在这时,扬翠儿又从炉灶上捧着一大碗肉放到桌上,笑吟吟的说道:“手艺不精,客人莫要见怪。” 林归安拾起筷子,刚要动筷,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问道:“你弟弟呢?叫出来一起吃饭啊!” 扬翠儿点了点头,顺着一边的梯子敲了敲隔层的木门:“小宝,出来吃饭。” 片刻之后,一个胸口挂着长命锁的小男孩便走了出来。 只是一直低着头,似乎和姐姐的关系并不融洽。 “小宝,你记得招呼客人,姐姐再去灶台备点菜。”扬翠儿道。 “够了,已经很丰盛了。” 林归安看向小男孩,小宝的瞳孔异常澄澈,长得也喜庆。 这让他想起了在那个世界的弟弟。 或许这个梦境映射的是自己的思乡之情。 小宝没有动筷,眼睛一直看着正在灶台拼命剁肉的姐姐。 “小宝,你今年多大了?” 林归安单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悄然伸向了小宝肥嘟嘟的脸上。 只是捏了一把,便被小宝恶狠狠的盯了一眼。 这一眼不禁让林归安有些犯怵,不过这种真实的触感倒有点不像是在做梦了。 讨好这些小孩他最有办法,他拿出那个修补好的风车递给了小宝。 果然本是视自己为仇敌的小宝脸缓和了不少,提高嗓音问道:“这风车是你修的?” 林归安点头,饭菜升腾起来的热气不自觉的横亘在两人之间。 朦朦胧胧的香味不由显得有些温馨。 尽管开头确实不太如意,可到这里这个梦还是非常不错的。 林归安拿起木筷子,夹起肉盆里的一块肉,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或许吃完这块肉自己便会醒来吧。 恍惚间,一阵手风拂过,林归安的筷子被一股巨力折成了两半。 连那块肉也不见了踪迹。 待到林归安反应过来,小宝已然举起那肉盆置于头顶。 随后重重砸下,汤汁没入了土地,那几块肉滚落在地上。 “别吃从棺材里面拿出来的东西!” 林归安有些惘然,这个梦怎么往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开始发展了。 还有非常奇怪的一点。 刚才肉汤撒了,溅在了他的小腿上。 他明显感受到了上面的热量,如此的真实...... 可这明明是梦啊! “小宝!你在做什么?” 扬翠儿从灶台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剔骨刀。 在窗外红月的照射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昏暗的光线中,林归安警惕注视着角落里的扬翠儿。 此刻一只红色的肉蝶从她的脖颈处破开皮肤飞出,盘旋在空中振动着翅膀。 林归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生物。 它只有婴孩拳头般大,却长着比身体大一半多的头。 最为瘆人的是上面长着一张哭丧着的人脸。 “不能浪费食物哦,姐姐我说过很多次了。” 扬翠儿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伸舌舔着带血的剔骨刀。 看向林归安的眼神带着些许狂热。 很好,这个梦已经完全偏离了温馨,朝着灵异发展。 第8章 村中仙人 明明是一顿温馨的晚饭,为何会发展成如今的模样。 林归安想不明白,就算自己的想象思维再如何的跳脱, 怎么好端端的梦能朝着这样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 奇怪,非常奇怪。 他放下只剩下一半的筷子,默默思考着。 怎么样能让现实世界的自己醒来 毕竟再这样下来,自己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一定会吓得尿裤子。 话说做这样的噩梦,现实世界的自己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同样,感到奇怪的还有扬翠儿。 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在横东村排名虽不是最吓人,可也能位列一个中等。 怎么眼前的凡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甚至都没有正常人的那种惊吓反应。 反而静静的呆在原地,好像在思考什么。 另一边,小宝趁着姐姐不注意,悄悄的挪动到了林归安旁边。 扯了扯他的衣角:“你不跑吗?” “跑,为何跑?” 林归安深吸一口气,抚摸着小宝的后脑勺:“都是我的错,你姐变这样都是我对那三十万的执念啊!” 随后他又啜泣着,带着悔恨:“若有来世,绝不为三十万折腰。” 小宝歪着头,表示根本听不懂林归安在说什么。 只是他喜欢这个凡人,不想姐姐把他吃掉。 说着,他竟然挡在了林归安的前头。 长命锁随着他这动作的幅度剧烈摇晃着。 “跑!”小宝第二次警告道。 小宝......你人真的很好。 林归安有些感动。 非但没有逃跑,反过来挡在了小宝的前头。 转过头,抿嘴,闭眼,点头。 没过多久,身体的五感再次被放大,一股凉意直逼上脑壳。 紧接着,似是有尖刺钻进了自己的皮肤。 起初的那一瞬间的痛感让全身的毛孔开始闭塞。 又是几声脆脆的冲破血肉的声音。 强行咽着的一口腥甜再也忍受不住,顺着喉咙吐了出来。 林归安低着头,看着从肚脐眼一侧钻出的剔骨刀,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强烈而又真实的痛感,愈发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痛吗?”扬翠儿贴在林归安的左肩上,继续贴着他的耳朵低语,“我会一点一点将你切开,不过你放心,我会把整个的你都吃掉的,不会浪费的哦。” 沾着血肉的剔骨刀再次往里收去,这一次遭殃的是林归安的大腿根。 不愿遭罪的林归安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推开了扬翠儿。 左摇右晃的朝着门外跑去。 求生欲爆棚的他一下子冲出去数米,转眼间已经来到了门口的大槐树下。 扬翠儿不紧不慢的跟着。 在她眼里,林归安已然是她的盘中餐了, 更何况这种追逐猎物的感觉很让人上头。 跑到槐树下,林归安再也没有了力气,躺在泥泞的土地上喘着粗气。 透过槐树的枝丫看着这方诡异的红色夜空,他的心却愈发平静下来。 血液止不住的从体内汩汩喷出,连带着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冷,很冷,四周听不到任何声音, 没有红月,没有槐树。 更没有那个莫名其妙的村庄,只是无垠的黑暗。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然开始下坠,跌入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都是人死之前脑海中会闪过无数个片段,林归安也不例外。 这一次他回忆起更深处的东西,那段空白的记忆。 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啼哭的婴儿。 城门头高歌艳舞的美丽女子,染血的旗帜。 还有金戈,铁马,将军。 越往下的片段也愈发模糊,身体余下的生机已然不能支撑他看下去。 至于自己的结果,或许和扬翠儿说的一样。 会被她一块一块分尸,最后成为她腹中的美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结果都是讲给活人听的。 难不成还指望扬翠儿良心发现,放过自己?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在意识弥留的最后一刻,他感受到自己的胸口被一件尖锐无比的东西划开。 恐怕这个时候的扬翠儿已然开始行动,就像他之前说的那般。 可本该随着生机消失淡化的痛感居然愈发强烈,同时他的五感也开始恢复、 再次感受到周围的风声。 空气中的血腥味,自己的呼吸。 一种迫切的睁眼冲动开始传递给他的大脑,林归安瞬间睁开了眼睛。 微仰起头,看着腹部剧烈疼痛的地方。 那只从杨翠儿脖颈里钻出来的怪异生物正在拼命往里头钻。 被这种奇怪的生物占据身体不是一件好事吧! 林归安想要反抗,可身体却没有一点力气。 只是嘴边轻轻吐出一个不要。 说来也奇怪,那东西钻进身体这种痛楚虽然是刻骨铭心的。 可其他地方的伤口却不再疼痛。 甚至身上还流淌着一股暖流。 顷刻间他甚至都可以慢慢活动四肢。 手掌撑着地,林归安缓缓挪动到槐树粗壮的枝干旁。 倚靠着慢慢支起身体。 在她视线的不远处,扬翠儿默默站着,剔骨刀被她丢在了地上。 模样还有几分恐怖,特别是裸露皮肤处那些清晰可见的血管。 隐约还能看到皮肤下有不止一只生物在蠕动。 扬翠儿看着前后摇晃的木马出神。 在她的身后,大宝拿着风车兴奋的来回跑动。 见林归安已经醒来,便又鼓动着风车跑了过来。 在这一刻,林归安的眉头却猛然紧缩。 大宝和之前不一样了。 很难想象一张两极分化的脸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一边是新生的婴儿滑嫩有光泽。 另一边却是褶皱的只剩皮的老脸。 姐弟俩都不正常。 或者说,整个村庄都不正常。 “之前所有误入这里的人看到我们的模样都会吓得骂上一句妖怪。” “更有一些人趁我不在捶打我的弟弟,所以他们都被我杀了。” “我把他们切成了很多块,埋在了村边的树林里,每天都要吃一些。” 扬翠儿垂眸看向这边:“你是个有善心的人,我不杀你。” 善心...... 回忆起进屋的点滴,自己确实做了不少好事。 其实大宝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只是那个时候,在林归安的心中,把他美化了。 林归安咳嗽了几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似乎让扬翠儿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她仰起头看着红色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数息过后才喃喃道:“是仙人教我们神通的,我们应该算仙人罢。” 大宝围着姐姐转了一圈,跟着附和了几声:“仙人......仙人!” 第9章 驭蝶大道 仙人,又是仙人。 这个世界的仙人是怎么回事? 那天在燕回楼的俊秀道士是仙人弟子。 玉簪幻境跳舞的无面仙子看起来也不普通。 再加上眼前一对自称是仙人的姐弟。 这些仙人怎么和父亲描述的不一样? 不是说美的不可方物吗? 更何况在林归安的认知中。 仙人代表至高无上的实力,数之不尽的民间信徒。 甚至不用去在意钱财这样的身外之物。 最重要的是何人不想长生? 可现在的林归安有些动摇了。 这个世界的仙人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没有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剑仙。 没有一花一叶一菩提的佛陀仙。 也没有斩尽仙王灭九天的大能人士。 更没有我儿王腾有大帝之资的茶后谈资。 失望...... “大哥哥,你怎么了?” 大宝很不理解,明明自己已经救了他。 姐姐也答应不杀他了,还用仙法治好了他的伤势。 说不定还能将他送出这个世界。 换作是任何一个劫后余生的人,都应该激动的颤抖才对。 他见过许许多多趴在姐姐脚边匍匐请罪的凡人。 那副姿态可是很低的。 一听到姐姐不杀他们,老泪纵横。 虽然姐姐最后还是杀了他们。 毕竟没有人能跟仙人谈条件。 仙人反悔也是不用讲道理的。 可反观林归安,没有那种劫后余生的激动喜悦。 反而看起来有种淡淡的忧伤, 像是有什么信念崩塌了。 调整好心态,林归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多谢仙人不杀之恩,待我离开后必有重谢。”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 别人要杀他,结果他还要当冤大头答谢别人。 不过至少活下来了,结果还不错。 如果眼前的仙人能放他走的话就更好了。 扬翠儿平静的看着他,淡淡道:“你不能走。” 拂去屁股灰尘的动作停了下来,林归安心底自嘲了一句。 倒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见过‘仙人’真实面貌的自己如果不死便只能待在他们身边。 在这个诡异的村上,一辈子做牛做马。 保不齐,仙人哪天不开心了。 半道还是会被杀死。 夜半的风甚是微凉,让人不禁打起了寒战。 偏偏这个时候,距离这里不远的西边小坡上传来一曲让人毛骨悚然的离歌。 这样的调子倒是林归安第一次听到、 比勾栏妓人唱的还要好上许多。 情不自禁的想要看向歌声传来的方向。 可脖子还未转动,一把剔骨刀便映入了眼帘。 身体打了个冷颤,口水不自禁下咽。 这仙人莫不是现在就要反悔不成? 扬翠儿没有看他,一字一句说道:“看一眼,你便会死,横东村其他的仙人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没等林归安接上话茬,扬翠儿继续说道: “我修的是驭蝶大道,苦修百年方才凝聚九蝶。 方才为救你我引一蝶入你体内,至此我体内只余八蝶。” 果然,刚苏醒的那一幕不是幻觉。 那长着人脸的肉蝶真的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然后呢?”林归安十分诚恳的发问。 “蝶喜腥食,一日不曾喂养便会吞食血液。” “三日不喂养,便噬你血肉。” “七日不喂养,神仙难救。” 顿了顿,扬翠儿表情变的有些耐人寻味: “要想活下去,你便得吃人!” 吃人二字深深地刺痛着林归安的神经。 莫说吃人,自己就是杀人都没杀过。 自己还没有泯灭人性。 让自己去吃人,还不如让自己去死。 “不愿意?”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问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把这肉蝶引出去, 我或许能扛过那一刀也不一定!” “放肆!” 无形的罡风自扬翠儿四周凝实,竟化成一道利刃。 裹挟着热浪顷刻间便在林归安胸口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自胸膛汩汩流出,林归安跪坐在地上捂着胸口。 可不过数息时间,两寸有余的伤口便止住了血。 最后竟奇迹般的愈合, 反观扬翠儿在原地猛的吐出一口血,差点晕倒在地。 小宝见状,连忙扶住了姐姐。 扬翠儿扶住额头,表情痛苦似乎挣扎了许久才说道:“九蝶皆是我的心头血所化,不是我想收就能收回来, 你一个凡人,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竟还出言不逊。” 见识了肉蝶的厉害,林归安也不再多言。 只是朝着扬翠儿行了跪拜之礼:“大恩铭记,只是让我去吃人,我万万做不到。” “你......” 扬翠儿咬紧牙槽,比之前更为狂暴的罡风凝聚。 肉蝶能治愈伤口不假,但也只限于小伤。 要是力量大到一招便成了灰,即便肉蝶也无能为力。 此刻扬翠儿就是这个想法。 既然林归安不领情,迟早都会死。 不如现在就死在自己手上。 可惜,损失了一只自己多年苦修的肉蝶。 “等等!” 林归安挥手制止。 他想明白了,活着不容易。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想明白了?” “没有,但是我这不还有七天的时间, 现在让我吃人确实难以接受,不过我相信不用七天我一定能想明白!”林归安忙解释道。 扬翠儿无奈摇头,散去了周边一圈的罡风: “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明日辰时,东口鸡鸣七声后,离开村子, 顺着芦苇原一路西行三百米,你就能离开这里。” “去哪?” “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林归安拱手致谢,没想到自己真能回去。 这里自己是一秒也不想呆了。 老实回去做自己的土财主。 靠着老槐树,舒展了身体,今夜就在这里过。 扬翠儿见状也不愿多说,领着小宝回了屋子。 小宝摇晃着姐姐的右手,一半的老脸快要皱出花来,说道:“姐,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你吃人了,以后你多吃点,我亲自给你去抓人来。” “不用,姐姐可不吃人。” “可你不是说。” “都是吓唬他的,肉蝶入体,他最多是吃的多了些。” 扬翠儿摸着小宝的脑袋,道:“弟弟,在横东村,哪怕不吃人也要学会吃人,不然是会被其他仙人欺负的。” 小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突然嘴巴张的老大:“可哥哥不会信以为真,回去就吃人吧?” 扬翠儿掩嘴轻笑:“那以后除了姐姐,你还会有一个哥哥。” 睡在大槐树下的林归安连续打了好几个个喷嚏:“这晚上是真的冷啊,要不进去睡得了?” 不过想起扬翠儿那副模样,林归安坚决摇了摇头。 第10章 出村 这晚是林归安过的最为煎熬的一晚。 西边女人的离歌唱个不停, 偏东的方向老是时不时传来几道轰隆的巨响, 更为怪异的是北边电闪雷鸣的。 隐约能看到一团漆黑的雷云,数不清的雷电劈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后半夜雷云停的时候。 那边传来一道颇为高傲的声音,似乎是:“小爷我终于成了。” 夜很漫长,可终归是迎来了黎明,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这个村庄便和一般村庄差不多了。 那些怪异的声音再也没有了。 林归安走到水缸前,掬起清水洗了把脸, 看着水缸中倒映的自己,确认自己还是个人样才放下心来。 肚子也发出几道咕噜的响声。 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点东西都没吃。 而且胸口钻进去的那只肉蝶有些不安分,时不时的会在里面钻来钻去。 搞得他有些反胃,吐了不少秽物。 无奈继续在槐树下坐下。 这段时间他确实听到了鸡叫,不过到现在也才四声。 仙人交代过要七声才能出门。 只能委屈点先受饿,等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林归安开始思索回去之后的出路,让他吃人真的不能接受。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逃过自己心里那关。 关键吃了人那还叫人吗? 说不定事情败露,叫官府当妖怪抓了去。 可是不吃人自己必让那肉蝶吃个精光。 进退两难啊。 “吱呀” 木门从里头被推开,一身素衣的扬翠儿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 她生的很白。 特别是在太阳光下,皮肤都发亮。 若是哪个不识相的。 必让这副模样给骗了左后被吃个精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杨翠儿某些举止。 和自己的妹妹柳叶儿有点像。 见扬翠儿往这边过来。 林归安身子往后缩了缩,一脸警觉。 “你还没走?” “才四声鸡鸣,不敢走。” 林归安如实回答,谁知这个时候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唔......” 扬翠儿稍稍愣神片刻,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到里屋去了。 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个陶瓷碗,里面是一些乌漆麻黑的块状物: “喏,给你吃!” 这娘们怎么如此讨厌,又要逼的我吃人肉? 林归安干脆将头别去,嘟着嘴。 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扬翠儿见林归安的这副死样子,也不恼。 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蹲在地上,亲手掰开了一个黑黑的块状物。 拿了一半递了过来:“你们凡人最爱吃这些东西吧,不是人肉,是番薯!” “不信,你这么厉害一定是变了个戏法给我看呢,就是人肉!” “不是。” “别骗人!” “没骗你。” “就不......” ‘吃’字还未开口便被林归安硬生生憋了回去。 因为他看到了扬翠儿眼中的杀意,吞了口唾沫,缓了好几秒才说道: “我不喜欢吃番薯。” 扬翠儿吃了一口番薯,轻轻咀嚼了一番。、 颇为好奇的说道:“居然有人不吃番薯,那你吃啥?” “醋鱼,三花鸡,红烧肉,我都挺喜欢的。”林归安如实说道。 “这些是什么东西?” “肉啊,好吃的肉。” “没吃过,不信,有番薯好吃吗?” 林归安大为震惊,这仙人都是原始人吗? 这些东西都没吃过。 呵呵,倒是我天真了。 她只喜欢吃人肉。 扬翠花确实喜欢吃番薯,吃完一个又将那半个夺来。 吃的津津有味,最后还不忘舔一下手指缝里的。 说实话这番薯的香味确实不错。 一番挣扎过后,林归安小心的拿起一块番薯。 放在手里头审视了好几遍,才不太放心的张大嘴。 谁知下一秒又打退堂鼓。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一旁杨翠儿是看不下去了。 爆脾气上来直接拿起一块番薯就怼进林归安的嘴里:“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就算是人肉又如何?” 林归安有些痛苦地咀嚼两口。 这口感确实是番薯,还挺香。 恶狼似的又从碗里拿起一块番薯。 嘴里还磨磨唧唧的说个不停。 说什么好吃是好吃就是烤的有点烂了之类的。 扬翠儿才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吃。 只是她吃的速度不快。 拿下一块的时候一盆番薯居然被林归安吃了一大半。 而且瞧这势头,还要继续吃呢。 这可不行,这是她和小宝今天的吃食。 可不能给这个凡人吃完了。 林归安想要再拿一个,下一秒盆就被扬翠儿藏到了身后。 他舔了舔手指,颇为不在意的说了几句:“不就是几个番薯,小气,等小爷我出去了,送你一牛车,不两牛车。” 扬翠儿也不上当,双手抱在大腿上默默看着林归安。 觉得这个人还算有趣。 不过也对,这是在她面前第一个活着的凡人。 “话说你们仙人的条件也太艰苦了,你手段这么厉害为何不走出这里去外面谋个生计?” “我们出不去。”扬翠儿很干脆的说着。 脱开手收拾着林归安剥掉的番薯皮。 “为什么,你不是知道出去的路吗?” 扬翠儿笑了笑,没有说话,突然指了指不远处修了一半的木马:“现在你出不去,可以帮我把木马做好一些吗?” “没问题,交给我。”林归安大大咧咧的站起来,下意识的拍了拍扬翠儿的肩膀。 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又道:“这事我常做,找我就对了,保准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 说实话,扬翠儿那一瞬间有点想把他手砍掉的冲动。 不过,她忍住了。 东口的鸡叫了七声。 林归安也将木马雕刻很完美交到了杨翠儿手里。 洗了手,林归安便拱手告辞了:“多谢娘子不杀之恩,来日......不, 在凡间我必定好吃好喝的供着,不知娘子仙名是何?” “什么是仙名?” “你不是说你是仙人,仙人不得有个仙名,比方说明阳真人,霸气吧?” “嗯......”扬翠儿点了点头:“就叫我蝶花娘娘罢。” “蝶花娘娘,好仙名。”林归安继续拱手,道:“告辞。” 再也不见...... 这是林归安内心的想法。 一溜烟的功夫,林归安便走了。 大宝从窗户口探出头来:“姐姐,他心里说了再也不见,他是不是讨厌我们?” “迟早还会见的。”扬翠儿淡淡说道。 出了村口,跟着扬翠儿的指示。 林归安找到了那片芦苇林,清晨这里的景色真是美极了。 忍不住让人多看了几眼。 连到了尽头也没有发觉,这是一片静谧的湖泊, 林归安眺远望去,竟然在湖边的一角看到了撑船的童子。 这模样...... 居然和福寿奇石上其中一个小人生的一般无二。 自己难不成是在奇石的世界中? 还未等他多想,近点的湖水突然泛起一个大漩涡。 紧接着他整个身体便被漩涡吸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这个时候撑船的童子才看了过来。 这时候他手里的鱼线动了,似是鱼儿上钩了。 童子猛然拉杆,一团透明的胎盘模样的肉球被钓了上来。 里面似乎是一个婴儿。 只是五官被明显磨掉,不断蠕动着想要撕扯胎盘。 童子见状竟直接张大着嘴巴,以一种极为夸张的姿势将它吞了进去。 芦苇林里发出沙沙的响声,葫芦小孩继续摇晃着脑袋。 时而幽怨,时而痛苦,时而嬉笑。 近百年来,那男子还是第一个走出这里的。 第11章 驱邪老道 “叶儿姐,东家这两天怎么吃的如此多。” “寻常时间每道菜也就尝个鲜,近两天不知怎的,几乎都是光盘!” 侍女附在柳叶儿耳边轻声问道。 柳叶儿蹙着玉眉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归安哥哥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两天精神状态有些诡异。 “会不会是中邪了?”侍女口无遮拦道。 “别瞎说。” “可最近东家确实很奇怪,每天晚上神神叨叨的, 还在东院客厅立了个仙牌,里头居然供奉着一只死蝴蝶, 还称它为蝶花娘娘。” “竟有此事?” 侍女点了点头,颇为担忧东家的精神状况。 要是东家倒了,她们也就没饭吃了。 柳叶儿思索片刻,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锦袋,里面是几锭白银, 似觉得不够又从柜上取了银票,郑重其事的交给侍女: “你立刻去西边坊市募集一些江湖术士,价格不要担心,活好的都给请来, 只要能治好东家的都重重有赏。” 东院客厅,林归安照旧让下人准备了一些灶糖,蔬果,点心。 他亲自摆在了蝶花娘娘的仙牌前。 颇有腔调的点上两根红蜡烛,地香过火, 诚恳的行了几次跪拜之礼,这才小心翼翼的插到香炉里。 “蝶花娘娘,你看我这仙牌给你立了,贡品呢也样样不少,用的都是皇宫御膳房级别的糕点。” “您就大发慈悲,把肉蝶从我体内引了出去, 或者有没有其他办法,您显个灵,只要不吃人,都行!” 林归安又是郑重地拜了几下。 算算日子已经有两日了。 不用说,这两天肉蝶一定是天天吸食血液。 每每做一些事,总感觉心有余力不足。 好几次差点晕倒在书桌上。 过了今日就是第三天了,他要是不吃。, 那么明日肉蝶便会吃自己的肉,到时又要受许多苦头。 想到这里,他便愈发郁闷。 侧过身体,大吼一声:“厨师长,我要的番薯怎么还没烤好?” “来了,来了!” 柳叶儿端着一大盆乌漆麻黑的番薯款款走来。 走路时连裙子都飘舞起来,气喘吁吁道:“哥,这些都是从农庄买来的番薯,很新鲜。” “怎么是你送过来的?” “哥待叶儿如此之好,叶儿就是端个盘子,不打紧的。” 柳叶儿将盘子放在桌上,这么多番薯还挺沉。 才几步路就让她这个娘子气喘吁吁的。 而且哥最近也是奇怪。 以前向来是不会吃这些糟糠之物的。 “需要叶儿给你剥皮吗?” “我不吃,供着!” “供着,给那只死蝴蝶?” “那是蝶花娘娘,以后万不可说那几个大逆不道的词。” 林归安的语气很重,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说过柳叶儿。 如今就为了一只死去的蝴蝶生气。 看来真如婢女所说的。 林归安中邪了,中的还挺深。 “还有什么事吗?” 见柳叶儿迟迟没有离开,林归安问道。 “没,没事......” 犹豫了很久,柳叶儿才咬紧红唇,“听说东街来了几个能人异士,颇有道法, 不但能治病,祈福,还能驱邪, 我想带他们来燕回楼做一场道法!” “这些事你去做便是,需要钱去账上取,我去午睡了。” 林归安连打好几个哈欠。 不知道为啥,最近的瞌睡也变多了。 “好!” ...... 小侍女总算不负众望,从东街请来了老道士。 一身黄袍,背着把桃木剑。 身边还跟着一个抱着香炉的童子,瞧这架势应该是有些道行的。 “叶儿姐,就是他治好了官夫人的顽疾, 刚我去请他的时候,看他做过道法,很有气势!” “瞧着不错,你做的很好。” 黄袍老道士眯着眼看了看眼前的酒楼。 原来不过是一个商贾人家。 梁国重农,怕是捞不着多少油水。 姿态便也放的很高。 柳叶儿赶忙迎了上来,这些年跟着归安哥哥口才是练得极好的。 当下就将老道士夸了个遍。 老道士听得也不停抚着胡须。 一道一个哪里哪里。 “不知娘子想要做什么业务?” “业务?” “我师傅的意思是治病,驱邪,还是祈福。”童子补充道。 “都要!”柳叶儿脱口而出。 “都要?” 老道士眯眼打量着柳叶儿,啧啧几声,道:“娘子是知道的,我们做法事代价可是很大的。” 柳叶儿也不吝啬,当即抽了一沓银票出来。 徒弟看的目瞪口呆,差点漏了相。 哪怕是治好了官府人的顽疾才一摞银子,不过百两。 这姑娘居然一下掏出了一沓银票。 还全是梁国最大面值的。 老道士还好些。 只是咳嗽了几句就又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 “老道刚来酒楼的时候就有感觉,顶楼有一团黑气作祟,怕是楼里头有人被邪祟附身啊!” 柳叶儿点头如捣蒜:“道长一定要救下我哥。” 接着柳叶儿又拿出了一沓银票。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居然是一条大鱼啊! 老道士本想先做祈福的法事走个形式。 不过在柳叶儿迫切的要求下。 还是决定先为他们的东家驱邪。 林归安午憩过后便趴在窗台看雪、 这两天肉蝶安分了不少,也不在身体里乱爬了。 怕是吸血吸饱了,明日就该是吃自己的肉了啊! 不行,今天必须得吃个人...... 可是吃谁呢? 大梁国都的百姓可是都有籍贯注册的。 万一失踪一个人必然会引起官府的追查。 倒是有许多没有籍贯的乞丐。 想到这里,林归安抽了自己一巴掌:“生为君子坦坦荡荡,不说为民谋利,可也不能做那样猪狗不如的事。” 最好是坏人,坏的透顶的外来人士。 可这大雪天去哪里找这样的人? 林归安如此想着,咚咚的敲门声传来,接着传来柳叶儿的声音:“哥,黄道长要来你房里做法事。” 不见的话卡在喉咙,林归安表情变的复杂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纠结了一会才说道:“让他进来吧!” 在梁国这种江湖骗子很多,骗财骗色的。 坏事做尽,偏偏还倍受官家的信赖。 如果要吃人,他们倒是很好的选择。 “我等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驱邪,娘子先离开吧。” 黄袍老道士抽出桃木剑,又饮了一口葫芦里的酒水吐在剑上。 随后才掏出了一叠符篆贴满了整件黄袍。 童子徒弟摸了几把香灰,沿着门廊洒下。 这些香灰是供在庙堂的,染了仙气、 对这些邪物厉害的紧。 就算师徒两人打不过那邪物,也能将其困在里面从容逃出。 “准备好了吗?徒弟,这是一场硬仗。” 老道士又拿出一串铜钱。 “准备好了,师傅!” 葫芦酒水开路,老道士一下就踹开了房门。 想也没想的就抛出一串铜钱。 几乎同时摇晃着铜铃,嘴里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咒语。 “咚——” 似是铜钱和头骨碰撞的声音。 正在喝茶的林归安捂鼓起包的额头,喊道:“老道士,你活腻歪了?” 第12章 再驱一次 “大胆妖邪,还不速速离去。” 老道士竟真有几分本事,一个箭步就窜到林归安的身前。 疾速出手,抽出符篆依次贴在了几处重要部位。 还没来的及松口气。 又不知哪里来的红绳,三下五除二便将林归安绑了起来。 又摇着铃铛转了几圈。 徒弟在桌前摆了香炉。 等待着老道士落地,便吹起了一阵烟灰。 林归安只觉得一阵晕眩。 许久未曾有过动作的肉蝶居然起了反应。 在他的胸膛里面乱爬。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眼前这个老道士真有几分道行? 如此能驱掉身体里的肉蝶倒也是一桩好事,该赏啊! 终归是林归安猜错了,肉蝶似乎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 根本没有任何想要出来的冲动。 于此同时,道士的驱邪法事已然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桃木剑从香灰里抽出,直逼林归安的脑门。 道士嘶吼着道:“妖邪,退!” 声音铿锵有力,却没有任何卵用。 看着林归安若无其事的表情,老道士也有些纳闷。 往常若是做到这份上,妖邪也该出体了。 不过眼前的贵人体内的黑气却迟迟没有散去。 难不成是这妖邪道行太高了? 想到这里,他的额头冒出热汗。 撕扯着嗓子,又是喊道:“妖邪,退!” 还是没有反应,旁边的徒弟已经开始劝说师傅离开。 这妖邪不是他们俩能对付的。 正要打退堂鼓,林归安终于说话了:“两位道长表演的不错,喝口热茶。” 听到这里师徒俩同样的震惊脸。 还没听说过被妖邪附身的人能正常讲话的。 见两人不为所动,林归安继续说道:“我是正常人,并没有被妖邪附体。” 该死的老道士,小爷我这是仙家赐予的东西。 你一个微末道行的诈骗黄牙道士如何看的出来。 不够格。 见两人还是不信,林归安干脆吃了一把香灰。 吧唧了嘴道:“您瞧瞧,哪个妖邪是如此大胆的。” 老道士这才相信,自己只懂得一些岐黄道术,道法也微末。 偶尔看走眼一次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他却没有赔罪。 姿态依旧老高:“贵人这是拿我等寻开心呢,我这法事是做了,钱得照例给!” “当然。”林归安也不磨叽,给两人倒了杯茶。 师徒两人见是个爽快人。 便也放下了点架子:“公子我等这就去为您做祈福的法事。” “不急。”林归安抿了口茶:“坐下来聊聊天,我对你们这些岐黄秘术啥的挺有兴趣的。” 老道士摸了把胡须,颇为享受。 说不定还能骗一点其他财物。 可当他与林归安对视的时候,后背毫无征兆的冒起了冷汗。 虽然那个表情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这眼神,像是猎人看到了猎物。 察觉出老道士的异样。 林归安继续尴尬喝茶掩饰:“该死的我刚才居然真的有一瞬间想吃了眼前的道士的冲动。” 场面不由的有一些尴尬。 林归安扭头看向窗外,扯开话题:“道长,您见过仙人吗?” “自然,实不相瞒,我在龙虎山呆过一段时间,是见过真正的仙人的。” 说到这里,老道士的神情也倨傲起来。 “仙人是啥样的?”林归安表现的很是激动迫切。 “当然是遗世独立,仙姿道骨,举手投足之间便能毁天灭地,亦能枯木逢春的存在!” “那是否有一些长相颇为丑陋,比较接地气的仙家吗?” “贵人慎言!” 老道士打断了林归安的问题,就想告辞去。 一来眼前这个贵人他确实看不透。 二来自己只在龙虎山扫过地,懂得也不多,怕露馅。 林归安最终也没有打师徒二人的主意。 两人做了祈福的法事便匆匆离开了。 期间柳叶儿来过一趟。 为了不让她担心。 林归安只能说法事很成功,自己已经没事了。 再次拿出那块福寿双全的奇石,林归安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 这两天自己也尝试了一些办法。 可就是回不到那个世界了。 自己唯一的生路似乎就这么断了。 蝶花娘娘真是个铁石心肠之人。 亏自己还给她立了仙牌,天天好吃的好喝的供着。 结果呢,自己明天都快要死了,还不显灵。 天色渐暗,屋外头的雪花却飘舞起来。 纷纷扬扬的散落下来,凝成一片片雪白的冰晶。 如此雪夜,两道人影很突兀的出现。 没有撑伞,只是穿着貂衣。 口里头似乎还在争执什么。 “宝丽来的保密工作做的确实不错, 若不是这驱邪的赏榜,倒还真查不到此人身份, 就是不知道是簪子还是奇石。” “管它是簪子还是奇石,总之今天得拿到,我还等着你给我买人参呢。” “太上长老,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偷和抢是不行的。” “谁说我要偷抢了,而且我不是说了,出门在外不要叫我太上长老,我又不老,叫我宓姬,或者红叶。” “那如何拿到?......” 玉衡话未说完,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到了。 “原来是那个拿我画像宣传的青楼,那混蛋死了才好。” 宓红叶不屑低语。 两人来到酒楼门口,碰巧下人准备关门了。 没想到这种天气还有人来喝酒。 “两位贵人,喝酒或是做媒明天赶早,今日关门了。”小厮说道。 “不喝酒,也不做媒。” 宓红叶拿出一幅悬赏榜单,“我们是来给你们东家驱邪的。” “驱邪,白天不是驱过了吗?” 小厮不解,只好请来了主事柳叶儿。 两人穿着贵气,只是和驱邪的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 没有法器,也没有一口让人信服的黄牙。 柳叶儿便拱手说道:“两位官人,东家的邪啊早上已经让黄道长驱了。” “驱了?不可能。” 宓红叶双手抱胸,心直口快:“那东西明明还在这,这邪怎么能被驱了呢?” “咳咳。”玉衡咳嗽了几声,出声提醒。 宓红叶这才换了副姿态,清了清喉咙:“我观顶楼黑气缭绕,这邪怕是没有驱干净啊!” 这...... 柳叶儿也犯了难,这邪祟这么难驱? 宓红叶添油加醋道:“妈呀,这邪气都泄露出去了, 不详,很大的不详, 这邪祟有些道行,你家东家怕是凶多吉少咯。” 玉衡悄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这这......请高人一定要救救我们东家。” 柳叶儿本想拿银票,可当下账房已经下班。 只好拿出林归安买给她的金丝扇。 “钱无所谓,有没有上了年份的人参?” “咳咳。”玉衡提醒。 宓红叶看着柳叶儿,道:“无妨,带路。” 第13章 索要奇石 林归安觉着在那个诡异村庄度过的一晚应该算是这辈子最煎熬的了。 没想到他错了,更煎熬的还在后头。 今夜子时过半,便真正来到了第三天。 自己就要忍受那肉蝶噬肉之痛。 噬肉之痛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 可让他吃人更是不可能。 怎么办,好像两条路都走不通。 卧立难安之时,林归安从枕下取出一把匕首。 刀鞘是那种琥珀色,刀身不足七寸。 也是他从宝丽来拍卖所得,名为‘无痛’。 刀如其名,据说用他杀人死者是不会痛的。 撸起袖子,寻找手臂之上哪块地方的肉更为鲜美一点。 林归安决定了,先吃自己适应适应。 解决短期之痛,后面再慢慢转型吃别人。 比划半天却迟迟不敢动刀,又将主意打到奇石身上。 如若当着仙牌的面假意砸了这块奇石。 蝶花娘娘会不会出现? 再不济自己也能进去。 他怀疑上一次进去和蝶花娘娘脱不了干系。 沉吟片刻,林归安拿上‘无痛’,匆匆离开。 正欲推开阁门,一道反斥的巨力传递到他的手掌上。 手骨向内弯曲的同时,阁门一整个裂开。 一道罡气打在林归安身上,连带着他整个身体往后抛飞。 恶难不止如此。 跌地的时候,握在手里的‘无痛’也狠心的扎在他的的脾脏。 在那一瞬间,林归安才实践出‘无痛’并非无痛的结论。 两道身影呆立在门口。 对眼前发生的一幕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终于,宓红叶开口了:“玉衡,不管怎么说,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玉衡有些手足无措,挠了挠头:“太上长老,不是你先打一顿让他老实吗?” “可......可你下手也太重了。” “我根本就没使劲,是这位东家贵人身子太弱!”玉衡小声说道。 林归安视线的最后一刻。 看到两个闯入他阁楼的霸道男子一起将他抬上了床。 ...... 翌日。 林归安做了个梦,梦里自己被刺了一刀。 突然睁眼从床上坐起,腹部的阵阵刺痛。 都在提醒着他。 那不是梦,他是真的被刺了一刀。 愕然看着床边两位眉目和善的男子。 林归安往后缩了缩,才小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救你的人。”玉衡回答的很干脆。 救我?我看你们是疯了。 连招呼也不打的闯进他的房间。 踢毁了门,还间接性刺了他一刀。 林归安很想大声呼救,喊来自己养在府邸的壮汉家丁。 教训一下眼前这两个男子。 可仅仅只是和这膀大腰粗,胳膊比自己大腿还粗的男子对视一眼便败下阵来。 恍惚中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自己身上。 让他兴不起一丝反抗的欲望。 恐怕又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次见了那个名为岐的道士。 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 “公子为何如此说?” “你应该明白。” “我不知道公子的意思。” “那块奇石你把握不住,交给我们吧。” 起初,林归安确实不知道男子是何意。 一直听到男子说出奇石。 他的内心开始躁动,又有些莫名不安。 一下子,很多想法开始纷呈在脑海中: 这位莫名来历的男子对于这块奇石一定知道些什么。 也许他也曾被这样的东西困扰。 自己遭遇的一切都是奇石带来的。 奇石不是一件好东西,陌生男子或许拥有解决的办法。 强大的陌生男子为何以一种商量的口吻问我要奇石。 要知道以现在自己的状态他们完全可以抢了去。 他们在忌惮什么? “怎么样,想清楚了没?” “我把奇石交于你们,我的病就能好吗?” 林归安试探性的问道。 “当...当然。” 眼神飘忽不定,手掌不自觉握拳,说话不连贯,他在说谎! 凭借在那个世界的经验。 林归安觉得眼前的男子是在说谎无疑。 便也很干脆的说道:“奇石我不会给你的。”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但让林归安确认了一件事。 这两人果然是在忌惮着什么。 只要不主动交出奇石,自己就有谈判的筹码。 “玉衡啊,玉衡,这个时候你大发什么善心, 我早就说了,趁着他虚弱,我们拿着奇石走就好了。” 宓红叶走向前来,很不屑的说道:“一个已经被噬了体的凡人,本就没几天好活了。” ‘噬体’‘没几天好活’ 林归安敏锐的捕捉了这几个字眼。 还有件事他判断失误了。 就算自己不主动交出奇石,两人似乎也能拿走奇石...... 而且,他看眼前的男子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双丹凤眼总觉得在哪见过。 察觉到林归安有些炙热的目光。 宓红叶当即就上了火:“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浪荡子。” 经过这些天的了解,她终于明白了罩杯二词是何意, 也更加坚定了眼前男子生性浪荡,对女子毫无尊敬可言。 林归安觉得有些奇怪。 为何从刚开始凤眼男子对自己就一直有种莫名的敌意。 还称呼自己为浪荡子。 “太上...不红叶大人,院长不是时常告诫我们要待人以诚,更何况是将死之人。”玉衡辩驳道。 “迂腐!迂腐至极!” 宓红叶本想敲打玉衡的脑壳。 奈何玉衡生的太高,只能侃侃抬起他的下巴: “那老家伙不是还说过善意之谎,谁人无知, 你骗了浪荡子,他心情好, 我们拿到奇石心情也好,更是一举两得!” “您这是诡辩。” 两位...我还没死呢。 在我面前大声密谋真的好吗? 林归安有些哭笑不得: “两位莫要争吵了,我倒有个折中的法子。” “说!”宓红叶和玉衡异口同声。 林归安看向两人:“既然我已是将死之人,我也看开了, 只是临死前也想图个明白,这奇石究竟为何能置我于死地?” 见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林归安继续说道:“只要二位能了了我的愿,奇石我亲手奉上。” 第14章 秘辛 “这......” 玉衡贴着宓红叶近了些,不停使眼色。 私自泄露禁变物的消息这是违背院规的。 是要受雷罚的, 情节严重的还会被逐出天枢院。 这事他是拿不定主意。 只能看太上长老的意思。 宓红叶大踏步围着林归安走了两圈。 一双凤眼似是要看穿林归安的底细。 瞧了半晌才道:“你这酒楼修的挺气派的,应该珍藏了不少好东西,有人参吗?” 人参? 林归安不解:“这和我们谈论的话题有半毛钱关系吗?” “有,关系很大。” 宓红叶郑重说道,“有些隐秘你们凡人是不能知道的, 我念你是个将死之人,动了恻隐之心,才愿意说出一点天机, 但你总归要付出点代价。” “所以代价是人参?” “嗯。” 宓红叶点头如捣蒜。 听到这个代价,林归安才敢喘口气。 人参,不就是钱吗? 我林归安贱命一条,不过钱我有的是。 寻来柳叶儿,说了几句。 便重新回了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几个小厮便在柳叶儿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挑着扁担,都是一些精致的礼盒。 “哥,按照你说的,全惠阳城能买到的人参都带过来了。” “行了,你去忙吧,没有我的应允,谁都不能进来!” 柳叶儿犹豫许久才抬手告辞。 自打哥中邪后,这行事风格她愈发看不懂了。 昨日那两公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邪驱了没也没个准信。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屏风后,宓红叶走出。 其实她早就嗅到了人参的味道。 虽然年份上差了许多,比不上院长灵园里养的那些。 不过好在数量多啊。 “自然。” 宓红叶心里乐开了花,迫不及待地打开礼盒。 看着里面躺着的肥嫩嫩人参。 嘴角毫不争气地流下了哈喇子:“之前错怪你了,其实你人还不错。” “等等。” 林归安夺过礼盒,高举过头顶,笑道,“公子怕是太过心急了些,我想知道的可还没告诉我。” 瞧这位公子哥馋嘴的模样。 不自觉自己的敬畏之心也少了些。 见人参被抢了去,宓红叶心里委屈极了。 不过还得装作一副高人模样说道: “世间修行者自开启灵窍便会引一星辰作为修炼的本源,此法名为天启, 可在一次红月劫难之后,半数星宿遭遇未知污染, 相应的修炼此星辰的修炼者就会遇到修行禁忌, 所谓禁变物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应运产生的。” 玉衡补充道:“这块奇石便是禁变物,我们来自天枢院便是专门处理禁变物的组织。” 林归安听得极为认真。 一听说这奇石是禁变物,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联想到在那个世界遭遇的种种,这才恍然。 “果然是被摆了一道。”林归安攥紧了拳头。 修仙的世界并非那么不堪,只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如此看来,所谓仙人徒弟的蝶花娘娘怕就是遭了修行的禁忌。 越想越明了。 正常的仙人怎么可能允许被那样恶心的东西寄生体内。 还谎称修了驭蝶大道。 说不定就是被肉蝶寄生才会遭了禁忌的。 宓红叶继续说道:“根据主者修为,天枢院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来分类禁变物,排名越后,危险级别越高。” “奇石等级位列丁等,归属名为‘河伯’的诡修, 危险程度足以让数百位凡人境修士瞬间殒命。” 数百位,还是修行者? 林归安愣住了,提问道:“应该是需要某种条件吧?” 不然那天在拍卖场,所有人就都该死了。 “没错。” 玉衡接上话茬,“前四天干的禁变物触发死亡有两种机制,其一是潜移默化的吞噬人体内的生机。” “遭了这种状况的人不会有很明显的变化,但当人生命被掠夺到一定值的时候,便会瞬间老死。” “其二便是积压自爆,一般是主者强行施行或是外界某种因素影响。” 歹毒啊,如此歹毒。 如此看来自己就算不被肉蝶噬肉而死,也会因为寿元被吸完死去。 知道真相的林归安瞬间失了神。 眼神变得无比的空洞, 这个世界那么大,自己却没有机会去看看。 宓红叶瞧着林归安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觉得可怜。 开始没心没肺地拆着包装。 将人参一棵棵整齐摆在地上,双手合十似是在祷告。 “多谢款待,唔!” 唯有玉衡还有点人性。 拍了拍林归安的肩膀:“凡人的寿元在八十年左右,算算日子,你还有四天时间。” “多谢告知。” 林归安隔着衣服摸了摸肉蝶栖息的位置,自嘲道,“哪还有四天,可能我今天就会死。” 大雪停了有些时辰了,坊市间也变得热闹起来。 只是这份热闹不再属于他林归安。 “你也别太悲观了。” 宓红叶干脆坐在了蝶花娘娘的供桌上,手里握着一棵人参。 她吃的很讲究,要剃掉一些杂根。 供桌高她腿又短,于是出现双腿一荡一荡的滑稽又有些可爱的场面: “只要你能在四天内开了灵窍,引一颗星辰踏上修行的道路, 你的寿元会大增的,只要保证不再接触禁变物。” 听到这里的林归安仿佛又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干脆跪倒在宓红叶前面:“请大人指点。” 玉衡乐了,太上长老可难得有发善心的时候, 作为天枢院元老级别的人物。 只要她出手,这少年确实还有活命的机会。 至于上面泄露的隐秘倒也简单。 让林归安成为天枢院的一份子就成了。 既然太上长老有意救他,天赋不够加入不了什么的就不在话下了。 宓红叶又是啃完一颗人参,才看向林归安, 颇为高傲的说道:“寻常入我天枢院的,哪怕天赋极高的,我也不愿意去给他们开灵窍,你知道我为何要帮你吗?” “不......不知。” 林归安莫名有些紧张起来,钱财什么他们这样的人自是不在意的。 再看着那男子看向自己的炙热目光。 莫不是有龙阳之好? 宓红叶道:“你在梁国百姓之中的口碑不错。” 呆在惠阳城这些日子,宓大人听得最多的便是一位名为林归安的酒楼老板。 都说他乐善好施。 连日的大雪涌出了大片饥民。 这些日子的活计都是靠着燕回楼的施粥。 往年梁国要是有洪涝之类的,捐赠名单上总有林归安的名字。 至于浪荡好色,在这些大义面前不过是小毛病。 “原来如此。” 林归安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只是前世有钱人都这么做,他便照做了。 不曾想,今日竟成了自己的保命符。 又吭哧吭哧的吃完几棵人参。 宓红叶才拍了拍手从供桌上跳了下来: “好了,行拜师礼吧!” 第15章 不拜师了 “拜师礼?” 宓红叶点头:“我助你踏上修行的道路,你拜我为师,这很合理吧?” 林归安连忙回应:“合理,太合理了,我去去就来。” 拜师这事马虎不得。 自己这一辈子可能就这一个师傅了。 仪式感必须得拉满。 让柳叶儿去泡了杯上好的人参茶。 其余上档次的茶叶燕回楼也不少。 可谁叫师傅只好人参呢! 又是吩咐厨房准备了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等物。 柳叶儿今天是第二次进来了。 屋里再次奇迹般的出现昨晚的两位贵公子。 还有哥,他的奇葩行为越来越多了。 行了三叩首之礼,林归安便起身准备誓言。 突然发觉什么问道:“不知师傅的名讳。” “嘻嘻...嘻嘻嘻!” 从刚开始,宓红叶就在那一个劲的傻笑。 玉衡看不下去,便伸手戳了下:“太上长老,问你名讳。” “臭小子,拜我为师你算是赚到了。” 高昂着下巴,“我叫宓红叶,天枢院长老,当然你也可以尊称我为宓姬仙子。” 宓红叶并没有说太上二字。 这样显得她太过老气了些,明明自己才两百岁。 “宓姬仙子......” 林归安念叨了许久,突然显露惊愕之色,“天枢院宓姬,永离第一美人,你是女人?” “怎么,我是女人你很失望吗?” 宓红叶瞥了一眼林归安。 连忙解释道,“先说清楚,我救你只是因为你的善心,可没有其他非分之想, 当然你也不能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 林归安眯着眼,又悄悄打量着宓红叶,特别是一些特别的部位。 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女人的胸怎么和男人一般小,怪不得我这种久经沙场的人都没发现她是女扮男装。 等等...... 她好像是当日来我宴会楼参选的恶毒逃婚女人。 呸,往事不要再提。 知道了师傅的名讳。 林归安便开始念起了誓词,诚信,诚意达到了极致。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觉得这誓词的声音在耳边变得愈发小了,且开始在四周回荡。 渐渐的,屋内的家具也开始消失,黑暗如瀑般涌入。 如墨的黑暗深处,传来几道类似鸟儿振动翅膀的响声。 似是有很大的风声,怪异的声音不绝如缕。 “是谁,是谁在那里?” 林归安鼓足勇气开口问道。 黑暗那头沉寂了很久。 这才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不是盼我显灵很久了,这会怎么像是怕了?” 没错的,这个声音...... 是蝶花娘娘。 不是说她出不了那个世界吗? 偏偏又是这个时候。 黑暗似是被一柄墨刀切割开了。 争先恐后的四散而开。 蝶花娘娘的身形开始显现。 只是不是那副治愈少女的模样。 她的身上有八条被撕开的血口,不断溢出鲜血。 眼球几乎已经被眼白代替。 遍布全身的血管肿胀了好几个度,变得清晰可见。 八只生着翅膀蝴蝶模样的怪东西盘旋在她的四周。 这气势宛若一名从深渊中走出的魔王。 蝶花娘娘的头扬得很高。 左右微幅度的摇晃着头。 似是林归安本该是在那个方向一般, 几乎没有任何血色的嘴唇开口:“怎么我对你不够好吗?” “好?” 林归安不知哪来的勇气反问道:“你对我的好就是强迫我去吃人?” “不喜吃就不吃了。” 蝶花娘娘出乎意料的冷静,继续说道:“不要交出奇石,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为什么?” 蝶花娘娘干脆闭上了眼睛:“现在我解释不了,但我希望你相信我。” “相信你?” 林归安觉得这话有些好笑,“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一个修炼出了岔子的修士,你根本不是仙人,你就是怪物!” 怪物二字仿佛深深刺痛着蝶花娘娘的神经。 黑色的气旋在手中凝聚。 可不足三息时间,又消失不见。 同时蝶花娘娘的身形也愈发模糊。 遁入黑暗中,凭空消失。 至此,周围的一切又恢复正常。 林归安看着正笑吟吟对着自己的宓红叶,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明明拜师就好了,不但自己能解决奇石对自己的困扰。 还能作为一名修士活下去。 可自己的内心却动摇了,犹豫了。 “怎么不念了?” 宓红叶疑惑问道。 “对不起,拜师这事我还得考虑下。” “你可得想清楚了,这是你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 林归安又朝着宓红叶拱手拜了三下。 眼睛朝着奇石看去:“这奇石是我打算给梁国公祝贺的生辰礼,也不方便给两位。” “林归安......你?” 玉衡险些又要动手,这少年又是哪根茎搭错了。 宓红叶瞬步到了林归安跟前,伸出右手食指不停指责个不停。 随后有些失落的抱起地上余下的人参。 气鼓鼓地跑了出去。 得了,人生中第一个徒弟。 就这么没了。 玉衡追了上去,还不忘提醒了林归安一句:“这一次你真是伤透了太上长老的心了,我也救不了你, 你既然不愿拜师,入不了天枢院, 刚才我们说的那些只能烂在肚里。” 至于禁变物奇石,他们也是要收的。 反正林归安也没几天可活了。 两人前脚刚走,柳叶儿便踏进门槛。 神色慌张道:“哥,王东让西厢楼的人给扣住了,这回怕是要剁手跺脚了!” “王东?” “听说是和西厢楼掌柜对赌连输了六把跳马之局,赔不上钱就要剁手跺脚。” 王东算是父亲徐宏收的另一个一字。 不过做事大手大脚,整天游手好闲的。 林归安看在父亲的份上,让他做了燕回楼的股东 在林归安眼里,王东虽然纨绔。 但基本的头脑还是有的,怎么会进这样的圈套。 谁人不知这西厢楼的掌柜赌术高超的厉害。 十赌九赢都是常有的事, 而这跳马局的赌注完完全全的就是一个阴谋。 第一局两贯钱,第二局四贯,第三局十六贯。 依此类推,到了第六局怕是要四十二亿多白银。 六局跳马,即便是他现在全部的家财投入进去也还不清。 但王东的命又不可能不救,至少林归安不会看着他受如此折磨。 “备轿,去西厢楼!” 第16章 跳马赌局 西厢楼也开在东市。 和燕回楼不同,是真正做皮肉和赌博生意的。 可即便是这样,在东市也被燕回楼压了一筹。 落轿在不远处,林归安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西厢楼的装潢要富丽些,不过空气确实难闻了些。 都是些劣质的烟酒混杂着胭脂水粉的味道。 这种真正意义上的花柳之地。 林归安还是第一次来。 从前都是一心扑在搞钱上,如今自己还剩不了几天,到时要抽空好好来游历一番。 也不过是句玩笑话。 说句难听点的。 便是家里头的侍女丫鬟生的也比这里大多数妓人要好看些。 忽一穿着紫袍的年轻人哭哭啼啼的跑来。 到林归安跟前已然是一把鼻涕一把辛酸泪:“归安,你可算是来了...... 再晚点,我这手脚可就都没了。” 林归安斜了他一眼,淡淡道:“平日里你做事轻浮我就不说了,这一次你确实很让我失望。” 挥了挥绣袍,没再看王东,径直朝着高台的赌桌走去。 西厢楼的掌柜是一个满口镶着金牙的油腻男人。 似是早有预感林归安会来,已经沏好茶等待。 并没有去喝桌上的茶,林归安直截了当道:“十万两白银,此事作罢如何?” 空气沉寂片刻,李掌柜笑吟吟的从赌桌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手: “燕回楼的东家果然够豪气,一出手便是十万两白银。” 围绕着赌桌转了一圈。 李掌柜露出一口金牙,面向人群:“这王东可是足足欠我四十二亿两白银,这区区十万两怕是不够啊。” 此时,人群也开始起哄。 江湖规矩,赔不上钱就得断手断脚,谁也不能坏了规矩。 李掌柜见人群都向着自己,微微一笑:“我李广仁也不是不讲情面,这样吧,你与我赌上一把,我输王东欠的一笔勾销,我再给你一万贯, 可如若是你输了...... 嘿嘿,燕回楼这产业得姓李。” 燕回楼在惠阳城已经做到了行业龙头。 自然有很多人眼馋。 包括这一次王东被算计。 与其说是姓李的王东下套,不如说是给他林归安下套。 “好,我答应你。” 林归安很自然的坐在了对面,沉声道:“不过么,这赌局得改一改。” “怎么改?” 林归安双手合十托住下巴,目光无比锐利。 淡淡道:“既然要赌,就按照赌注赔付,当然觉得不想赌了也可以自动认输。” 倘若要赌九局。 前面八局的输赢便不重要了。 关键得看最后一局输赢。 李掌柜知道,林归安要和自己赌运气呢。 不过好不容易等到这个能吞并燕回楼的机会。 他可不会轻易放弃道: “好,但是还要加一条,倘若这第六局输了,你还得自断一只手。” 据他所知,林归安是不出没这些风月场所的。 想来赌术不会高明到哪去。 至于这断手之局,是他给自己的保障。 九局的变数太多。 即便他已经吩咐人在骰子上做过手脚,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两人的跳马之局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 规则很简单,摇骰子双方猜大小,押注。 由西厢楼的头牌花魁负责摇骰,李广仁和林归安对坐而视。 骰盅开始摇晃,里面的骰子也因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几秒后开始落定,买定离手。 李广仁压了大,林归安择是往相反的方向押去。 花魁揭开了骰盅,三颗骰子分开排列:“点数11点大,第一局李掌柜胜。” 接下来的四局,因为特殊骰子的加持外加上有花魁打掩护。 李广仁都押对了, 可反观林归安只是固执的往他的反方向押注。 “看来这燕回楼的东家是个十足的门外汉,竟一点门道都听不出来,居然连输了五把......” “继续看吧,毕竟只要赢下最后一把就可以了。” “你们别忘了,第六局可是要断手的。” 台下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李广仁也有些看不透林归安。 这位燕回楼的东家表情始终不变,沉着冷静。 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 哪怕前几局他能赢那么一局,李广仁也不会想那么多。 关键是都输了,只有两种情况: 一:林归安不懂得任何赌术,且他今天运气很差。 二:林归安的赌术甚至比作弊的自己更高超,在故意示弱! 不过,这一切都会见分晓。 因为第六局,输的人是要剁手的, 如果林归安真的赌术高超,那么这一把他一定会选择赢。 这样的话接下来自己是一定要小心了。 点真背,前面五次居然没一次猜对的。 冷静,我要冷静, 林归安挠了挠头:“李掌柜我看鱼花魁摇骰子挺累的,不如换换?” “公子,奴家不累。” 李广仁斜眼看了一眼花魁:“没听到林公子的话吗?再寻一人来。” 林归安直截了当:“不用寻了,叶儿你去摇。” 柳叶儿点了点头,走到赌桌中间,突然说道:“李掌柜,这金骰子太重了,能不能换个银的?” 一旁的花魁想说些什么,当即就被李广仁喝止了。 这一次拿来的是完全没有做过手脚的骰子。 “莫不是这林归安发现了什么?也罢,接下来就凭本事吧。” 李广仁看向林归安,后者的表情始终平静如水。 第六局开始。 柳叶儿摇的并不算正规。 弹琴书画这些还行,摇骰子是个十足的门外汉。 所以听得李广仁一愣一愣的。 不过好歹他纵横赌场多年。 到最后也是听了出来:三三二,小。 这一次他没有先下注,反而看向了林归安。 这位少年似乎有些纠结,表情第一次漏了怯。 眼神在大小之间飘忽不定。 “下啊!这老东西怎么不下了?” 林归安确定李广仁是听出来了,他是真的有几分实力的。 所以,林归安要想赢。 这一局他就必须输! “林公子,怎么不下?” “别急我想一想。” 僵持了大概十余秒,林归安出手了。 将筹码放在了大的地方。 另一边,李广仁长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确定,林归安是一丁点赌术都不懂得。 不然怎么会拿自己的手开玩笑? 不堪忍受断手之痛的林归安在这一局必定会认输。 李广仁将筹码抛向了小的红圈内,笑道:“林公子,燕回楼李某就笑纳了!” 柳叶儿颤抖着揭开骰盅,为林归安捏了一把汗。 这一局哥要是输了,怕燕回楼就要没了。 骰盅完全打开,三枚银骰子排列开来。 和李广仁猜测的一模一样,三三二,小。 “哥.....哥输了。” 柳叶儿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看向林归安的眼神带着一丝决然。 “哈哈哈哈哈哈!” 李广仁拍手称快,就差把开心二字写脸上:“怎么说,林公子,这燕回楼的地契是我去拿呢,还是你自己交出来?” 本以为是高手对决,没想到是单方面的碾压。 这跳马比李掌柜和王东玩的那次还烂。 想到这里,众人便摇着头欲要离开。 谁知赌桌上又传来一道笑声。 林归安双手摊在赌桌上,逐渐抬起头。 俊秀的脸上笑容愈发灿烂,或者说放肆。 第17章 断手狠人 “这燕回楼的东家怕死是脑子有问题,输的裤衩都没了,居然还在笑。”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悲极而笑。” 柳叶儿见不得林归安如此模样。 如同小猫般温顺地走到他身边, 怯生生的说道:“哥,没事,叶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赌桌的一角,林归安笑的几乎岔气了, 看来自己依旧稳定发挥,这一局同样是猜错了。 察觉到柳叶儿可怜兮兮的目光,贴心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语气温柔说道:“帮哥去拿把刀来。” 柳叶儿怀疑自己听错了,“哥?!” “听话!” “不行的,哥你不能这样。” 柳叶儿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把闸刀被扔在了赌桌上. 李广仁咧了咧嘴:“林公子果然霸气,需要我让人帮你吗?” 他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相信林归安能自己断了手。 此举是试探,同样也是嘲讽。 “叶儿,寻些包扎用的布条来。” 林归安右手掂了掂闸刀的重量,左手则安静的放在赌桌上。 刹那间,寒光闪现。 闸刀精准的砍下了他的左手,血液汩汩流出。 围观的路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退了好几步。 李广仁也被惊的不轻。 那一瞬间甚至有几滴血溅在了自己的脸上。 柳叶儿一边哭着,一边用布带堵着林归安的伤口。 可血却怎么也止不住。 再这样下去哥会失血而亡的。 剧痛是在那一瞬间的,林归安确实有种昏厥的冲动。 可之后一股暖流从腹部开始扩散,流经全身体。 伤口已经不疼了,血也有止住的迹象。 “倒是没白养你这么多天。” 林归安的底牌便是体内的肉蝶。 它的治愈能力早在被蝶花娘娘捅刀子的时候就已经试验过了。 为了不叫人发现,林归安特意装作一副痛苦的模样,又自己多缠了几圈绷带。 抬起仅剩的右手指向李广仁,淡淡道:“继续。” 疯...疯子。 这是李广仁的想法。 可再往深处思考。 林归安宁愿忍受断手之痛也要和自己玩下去的目的是什么? 只有一个原因,林归安认为自己一定会赢。 他前面一定都在藏拙,还不惜以断手的代价继续赌局。 他的目标是我的西厢楼。 想到这里,李广仁冷汗直流。 现在自己的状态根本不好准确的猜出骰子的大小。 万一后面输了,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退去,只需要付一万贯。 虽说一万贯不少。 可比起自己的西厢楼,代价还是轻些。 阳光透过天窗反射出好看的弧光。 让林归安本就失了血色的脸愈发惨白。 可表情却愈发自信了。 斟酌良久,李掌柜沉声说道:“我认输。” 听到这里,林归安才放心下来。 这是一场赌局没错。 可他赌的不是骰子,而是人心。 西厢楼不同于燕回楼,它是李家人好几代的产业。 李广仁自然不会以此为赌注。 哪怕对自己的赌术再如何信任。 只要有一丝不确定,他就不会去赌。 林归安拿着断手离开了赌桌,朝着一直龟缩在人群中的王东走去:“往后你不是我哥,也不再是燕回楼的股东。” 王东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乞求着林归安的原谅。 习惯了富人的生活,再让他回归穷人。 是一件无比折磨的事情。 见林归安不为所动,又扯着柳叶儿的裙摆。 却被这发狠的少女一脚踢了开去。 王东是蠢没错,但也不可能答应这跳马之局, 这两人要没有点猫腻柳叶儿是不信的。 人群自顾自散开,关于林归安断手的事迹却传遍了坊间。 ...... 从西厢楼出去,林归安没有回燕回楼,而是屏退了左右。 就连平日里去哪都得带着的柳叶儿也没有让跟着。 独自一人出去散心。 大梁没有宵禁,但有严格的摆摊地域划分。 过了午夜只能在西市摆摊。 今日的西市有些热闹,甚至出现了许多之前摆在东市的摊位。 仔细想倒也不觉得奇怪。 这大雪刚过去,百姓得赶着趟摆摊挣生活。 林归安游离在大大小小的摊位之间,贪婪的看着人世间的这点烟火气。 倒给即将离世的他不少心理慰藉。 在一处贩卖米面馄饨的摊位边坐下。 叫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汤里的馄饨上下沉浮,馄饨皮也晶莹剔透。 显然老板是有些功夫在的。 林归安拿起汤勺,拾了其中一只偏大的馄饨咬了一口。 说来也奇怪,卖相不错的馄饨味道却差上一些。 吃了一口便不再吃了。 索性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周边人的热闹。 肉铺的妻子正在给剁肉的丈夫擦汗。 三两孩童卧缩在草地上斗着蛐蛐。 还有一条大黄狗呲着牙吐着舌头和自己对视。 “无趣。” 这个时候,一行捕快装束的人引起了林归安的注意。 有道是大梁公家不值夜。 说的是这些吃着公家饭的人是不需要上晚班的。 如今瞧这一队捕快就觉得有些奇怪。 平日里只是三三两两的衙役值班, 还是临时从百姓里挑选的,每天都不重样。 如若是夜晚看到捕快当值,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林归安故意坐的离几人近了些,表明上是吃着馄饨。 实际上却偷听几人谈话。 “头,你说这是个什么事,怎么轮到哥几个当值西市就遇到如此棘手的案子, 算起来这已经是这个月来第四次了, 而且这犯人鸡贼的很,总能逃脱抓捕。” “我看错过才好哩。” 另一名捕快回忆起什么,浑身打了个冷颤,“这贼人心狠手辣,每次都是作案都要刮了死者的面,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是啊,你看那孙将军家的大郎君,脸被刮掉就算了,身体也像是被什么吸干了,可怖的很。” “李尚书的小儿子也很惨,死便死了,连雀儿也被割掉,杀人诛心啊,为此李尚书还特地闹到了圣上那里,听说现在连御林军也出动了。” “全惠阳城的军队都在搜捕这贼人,可这贼人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你们说会不会是什么脏东西?” “你是说妖......妖怪?” 第18章 你刀太钝 几人还想谈论什么,便被他们的头打断了: “妖不妖怪的管我们什么事, 捉拿有御林军,我们只要照例巡逻就行, 那几处案件都发生在东市,我们这里安全的很。” “将军,尚书的儿子,这贼人的胆子很大么。” 林归安心里嘀咕了两句,便也没太放心上。 谁知,这时候肚子突然犯疼。 像是刀绞一般,跌在地上。 回忆起蝶花娘娘的话,怕是那肉蝶开始吃食自己的血肉了。 恍惚间,林归安看周围的人像是盯着一块块行走的红烧肉。 就差上去临门一口。 一名捕快见状,好心扶起林归安。 却被他反咬一口,口劲大的都咬出血来。 危急关头还是同僚一记手刀打晕了林归安。 “晦气,哪里来的疯子。” “先带走。”班头说道。 为了防止他再次暴起咬人,几人特意给他上了镣枷。 因为西边还有一些地方没有巡视,只能先带着林归安一块。 最后再一起返回衙门。 月亮被乌云遮蔽,整条街变得黯淡不少,风中已有些许的寒意。 这时一打更的老汉走过,敲响了手里的铜锣。 清脆的四声,已然到了四更天。 捕快们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集中到一起准备回衙门换班。 林归安也醒了,由一人单独押着。 睡了一会那肉蝶噬肉的痛楚也消失了。 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倒是有些想念那半碗馄饨了。 见几人带着自己往县衙走去,林归安赶忙解释道:“官爷实在是不好意思,前几日让狗咬了,那会怕是恐水症犯了。” 那位被林归安咬的捕快站了出来,抬起已然被包扎严实的右手臂愤恨道:“恐水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吃了我。” 当时是有那么一丝想法来着。 林归安赔笑:“治疗的费用全部我出,我额外再给你五百两,当是营养费了。” 捕快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那可是五百两。 他们一年的俸禄也才五十两...... 还在琢磨此人是不是在唬人的时候。 林归安接着说道:“我袖袋里该是有两张银票的,不嫌弃的话就给大家伙当买酒钱了。” 从李广仁那里赢了一万贯,林归安简单抽了两张当作今晚开销。 其余都让柳叶儿带了回去。 捕快当即就摸向他的衣袖,果真掏出了两张银票。 还是五百两的银票。 反复确认几遍这钱是不是真给他们之后。 捕快欣喜的拿出一张塞给了班头,说道:“各位,换班之后我请各位喝酒去。” “呵呵,官爷钱也收了,这镣枷给我下了呗。” “好说,好说。” 倏尔,漆黑的巷尾传出了几道粗笨的马蹄声。 一辆通体银白的马车疾速驶来。 且不说这里不是马车的行道。 如此肆意妄为地冲撞街上的小摊也是犯了重罪的。 顾不上给林归安解开镣枷,几名捕快拔出刀在班头的带领下迎了上去。 堵在了马车的前头。 还未等几人发话,驾车的仆役模样的人便率先开口:“前方可是西市县衙捕快?” 几人一愣,这穿的不够明显吗? 知法犯法更是重罪。 或是碍于捕快的挡道,马车最终停了下来, 那名仆役慌张的从马上跑了下来。 不知是害怕还是如何,跑到一半又跌在了地上。 “官爷......救命,杀人了!” “你是何人,又有谁要杀你?”班头问道。 “我是旗将军府的,今日陪公子在桂花园游玩,谁知花船里闯出一个拿着大刀的黑衣人,几名护卫都被杀了,只有我和公子一路驱车逃离了。” “大刀,黑衣人?” 班头疑惑间,继续问道,“你家公子呢?” “公子还在车里。”仆役这才反应过来,“兴许是一路上吓着了。” 班头闻言,遣了一人去县衙叫援。 另外几人则抽出刀围住了马车。 “公子,下来吧,安全了。” 仆役再三呼唤,可车里愣是半天没有动静。 班头和另外两人做了眼神交流,刀刃轻轻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借着些许的月光,捕头发现惨死在车里背着头的公子。 他的四肢全部被切下,零碎的丢在地上。 捕快借着胆往里头走了走,用刀将公子的身体拨正。 这才惊恐的发现那张脸已然面目全非。 此作案手段,和这些天发生在东市的一模一样。 瞬间一股寒意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那名捕快悄悄往后挪了一小步,正要询问班头该怎么办的时候。 马车里那具死去的尸体莫名颤栗了一下。 两颗眼珠子从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里生了出来。 血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 不足三息,竟生的一张新脸。 他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捕快,诡异地笑了笑。 班头也犯了难。 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们西市一个小小的县衙可以解决的了。 得马上通知御林军。 迟疑间,马车里传来了捕快痛苦的哀嚎。 一柄尖刀不知何时已然洞穿了胸口。 捕快回头看去,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两眼一白,倒在地上。 班头和另一名捕快即刻抽刀警戒,脚却往后挪动。 马车发出嘎吱的响声。 不知藏匿在哪里的杀人凶手终于走出。 月光打亮了他的脸庞。 班头睁大着眼睛,又确认一遍倒在地上的同僚。 撞了邪了,这凶手居然和死去的捕快长得一模一样。 “是不是很惊喜啊?” 男子甚至完美复刻了捕快的声线口吻,继续说道,“可惜啊,原本你们是不用死的。” 说话间,他的脸继续变化。 班头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面孔都是前些日子死去的几位权贵子弟。 到了后面男子又变幻成班头的模样。 就这样,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四目相对, 只是一人恐惧不知所措,一人癫狂兴奋。 男子消失,下一秒已然出现在三人前头。 寒光乍现,三人的脖颈处同时出现了细长的刀口。 齐齐倒在了血泊中。 男子轻松地吹起口哨,脸上再度变幻。 这一次则是一张清秀的书生脸。 这模样完全联想不到是一个手里沾了这么多条人命的杀人凶手。 正欲离开,幽暗的角落里。 类似于秤砣之类的重物落地。 沉闷的声响回荡开来。 男子偏过头,眼睛像是能看破黑暗。 兴奋的舔了舔嘴唇:“原来还有一人。” 一开始,林归安就觉得马车里有些诡异。 所以躲在了摊位后默默观察。 后面果然出事了。 本以为自己可以躲过一劫。 却被摇摇欲坠的秤砣送了一程。 见也没有隐藏的必要。 林归安索性就走了出来,迎着月光和男人对峙。 “你不跑吗?”男子问道。 “不跑,跑不了。”林归安如实回答。 “倒是个识相的人。”男子捡起地上的刀,笑吟吟道:“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同样的招数,同样的寒芒,以及脖颈处同样的细长刀口。 林归安亲眼看着脖颈处溢出的鲜血从有到无的过程, 怎么说呢,这种看着自己死去又活过来的感觉还不错。 男子默默离开了,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过林归安一眼。 沉默了大概五秒钟,林归安叫停了离开的男子:“你这刀太钝了。” 第19章 你看起来挺好吃的 别过微微有些发愣的身体。 男子的脸从一开始的镇定自若变得疑惑,继而惊疑。 那一刀有没有砍中他比谁都清楚。 可这人竟若无其事的站在自己的对面。 本该留下细长刀口的脖子却无比光洁。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男子变得有些暴躁,吼道,“你怎么可能没死?” 本来是死了的,林归安摊开双手。 表现的一副自己也很疑惑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很多不能解释的事情, 比方说那把钝刀,以及杀不死的我。” 林归安在脑海中想了几句回应的话, 例如你刀太钝,砍偏了。 其实自己是个武功高手这类的。 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这句话更合适。 很有腔调,他很喜欢。 男子本来就在气头上。 听到林归安挑衅般的话语,更是按耐不住性子。 卷起长刀向前刺出,锋从磨砺卷起了街上的尘土。 林归安见状也不躲,主要也躲不掉。 凶戾书生那一手变化手段加上这刀法。 怎么也不像是个简单人。 明明是从一个地方刺来的长刀。 可在林归安眼里,凶戾书生瞬间分裂成了三人。 都是今晚死去的几位捕快模样。 霎时间长刀从三个方向插入林归安的胸膛。 入肉两寸半,又疯狂搅动起来。 这几下子几乎将林归安叫的出名字的器官都给破坏了个遍。 最惨的是心脏已然被搅成两团血糊。 破口处依稀能看见出头的肠子。 哪里还有什么贵公子的模样。 这副惨样子肉蝶能不能治愈可真不一定了。 有些后悔说了那番狠话。 可转念一想自己确没几天可活了便也释然了。 昏迷的前一刻,还能听到凶戾书生辱骂的声音。 毫不留情的刮着自己的肚皮。 似是要将里面仅有的血肉都要破坏掉。 “不反抗?” 冥冥之中脑海中一道声音响起。 很短,声音却格外好听。 再次在黑暗的世界里游离。 林归安拨开了一层层黑雾,寻找着声音的来头。 视线尽头蝶花娘娘抱着双腿枯坐在一块黑漆漆的顽石之上。 不是骇人的样子,俨然像是一副邻家大姐姐的模样。 眨巴着似乎并不属于这片黑暗的那双纯净的瞳孔,重复道:“不反抗?” “反抗有何用,反正都是要死的。” 再次相见,林归安说话的语气也平缓了些。 “谁说你要死了?”蝶花娘娘淡淡说道。 “我一介凡人,遭了什么禁变物的狗屁噬体,断然是活不久了。” 林归安干脆躺平在地上,想起了昨日的拜师: “也是我犯贱了,听信了你的话,本来还是能活的。” 蝶花娘娘安静地看着林归安,这人有些时候看着不靠谱。 关键时刻却还有些可爱。 她抬起手轻轻将林归安凌空托了起来,轻声道:“现在的你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一句话刺激到林归安的大脑,愣道:“不是普通人?” “我说过了,我修的是驭蝶大道,百年方才凝聚九蝶,你体内有我一蝶已然不能算是普通人。” 蝶花娘娘放下手,“现在的你比一般的凡人境修士还要强些。” “那我也算是仙人了?” “不算...倒也可以算。” “那个吃人参的说,凡人得天启后才能修行,那我这算是已经天启了?” 蝶花娘娘沉默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反正结果都是差不多的。” 什么叫结果都是差不多的? 虽然知道了自己能活下去还是蛮兴奋的。 但林归安还是很想问一句: 仙长,您说的修仙,到底正不正经? 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似是没反应过来林归安的这句对不起。 蝶花娘娘又是沉默了好一会,才噗嗤一笑。 眉眼弯成月牙,道:“你没说错,也不用为此道歉。” 不给林归安说话的时间。 蝶花娘娘斥着足走向黑暗,竟罕见的哼起了歌。 许久后才有声音悠悠传来:“醒醒,属于你的修行开始了。” 黑暗退散,这片世界又重新迎来了光明。 林归安五感再次恢复,周边浓郁的血腥味压的他喘不过气。 模糊的视线开始聚焦。 几乎癫狂的书生,一下又一下的破开林归安的肚子。 刀子从心脏划到肚脐,最后竟又奇迹般的治愈。 “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 书生睁大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怎么杀不死,杀不死......!!” 能大致感受到体内的器官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林归安终于来了脾气,忍着痛扒开了长刀。 笑道:“你看起来很好吃!” 书生,变态杀人犯,还是其他。 林归安不在乎。 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很饿,非常饿。 腾起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了懵逼的书生。 习惯性的咬合几下。 牙齿完美冲撞的声音竟如此悦耳。 对准着手臂那块白白嫩嫩的肉咬了下去。 “疯子......疯子!” 书生吃痛,哪里见过如此疯子。 使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把林归安推开。 下一秒遭殃的是他的肚子。 一刻钟后。 疯狂的林归安才有停下来的迹象。 他几乎将书生全身上下咬了个遍。 嘴里还不停咀嚼着。 也不知道是哪个部位的肉。 “呸,难吃!”林归安将肉吐了出去。 恢复理智的他看着满地的血肉狼藉,默念了几遍罪过。 书生并没有死,吐着血沫。 瞪大着眼睛死死盯着林归安. 缺了块肉的左手却往衣袖里摸去。 是一支银簪,很漂亮的银簪。 林归安对这个簪子有些印象。 是拍卖场上的那支银簪。 因为无面仙女的缘故,他对这簪子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恐怕是一件不祥之物。 远方,天空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阳光肆意洒落,照在那些可怜早已失去温度的尸体上。 注视良久,林归安收回目光, 心里感叹:恐怕以后自己再也没有当逍遥公子的日子了。 这时,手握银簪的书生也笑了起来, 他笑的很瘆人,却又有一丝如释重负:“柔儿,我总算是可以娶你了。” 林归安皱起了眉头。 在他的视线中,书生的身体变得愈发模糊。 最后消失,仅留下了一摊黑水。 这人还真有几分道行。 又是扫了一眼现场,想着赶紧离开。 这要是被人抓包,自己就算有十张嘴都说不出清楚了。 刚刚迈出左脚,还没来得及提起右脚。 街道的前后方涌来了一群穿着厚重盔甲的士兵。 拥有这样肃穆眼神和杀气的军队。 大梁只有一支,梁王亲军。 林归安暗叹一声不妙,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20章 一粥之恩 从前认为,能吃上公家饭,得有几分真‘本事’。 不论你是读书上进亦或是犯了事。 可在这里,这饭可不是一般人吃的, 从被捕入狱的那一刻开始,林归安几乎受了大大小小十几种酷刑。 若不是肉蝶的治愈能力,怕还没等到开堂公审就去了。 这期间林归安愣是半句认罪的话都没说。 搞得行刑的人都有些头大。 上头可是要求了,在开堂公审前定了他的罪。 没办法,惠阳城这起杀人案牵扯太广,发酵时间也很长了。 上头一层一层给压力。 好不容易抓到嫌疑人,哪怕抓错了人也得屈打成招。 “林归安,你认不认罪?” 狱卒一记铁鞭抽打过来。 “罪?”林归安吐出一口血沫,狠狠的瞪了一眼狱卒:“我无罪!” 狱卒被这眼神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待到冷静下来,便又想着施刑。 这个时候,前堂来人,竟是县衙县令。 先是看了一眼林归安,才出声斥退了手下。 县令踱步上前,见着林归安,本是严肃的面孔变得柔和起来: “这次麻烦大了,案件由李尚书亲审, 孙府,旗府也派来了亲信, 可怜我只是个小小县令,帮不上恩公啊!” “你不必自责,”林归安盯着这个曾经施舍过一饭之恩的县令,沉声道:“能帮我查查几位死者这个月的行踪吗?越详细越好。” 县令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不过在他看来林归安怕是撑不过接下来的堂审。 “恩公,我专门叫人去酒楼做了几个菜,您吃好喝好......” 说着县令便解开了林归安的手枷。 林归安也不客气,受了这么些皮肉之苦。 肚子饿的厉害。 夹了口菜,继续说道:“对了,你再替我去封信,交到燕回楼柳叶儿手里。” ...... 用过饭,林归安便被一群穿着皂服的衙役押上了前堂。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艳阳天。 前堂的温度却比狱里头还要冷些。 刚踏入内堂,浑身上下便觉得有些不自在。 前后感知到数道锐利的目光投向自己。 高堂上坐着的不是县令,而是紫衣官员,衣袍绣着对雁。 恐怕就是那位失子的李尚书。 尚书是几品来着?唉读书少,忘记了...... 下方两位落座目光恨不得杀死自己的应该来自将军府, 其中一人他认识,是当初拍卖场那位将军。 “林归安,见到尚书大人,为何不跪?”旗木率先发难。 昨日死的是旗木的独子。 可以说他比任何人都想让林归安死。 逍遥少爷做惯了,竟然忘了这茬, 林归安稍稍凝神,却反问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没有证据,却对犯人用重刑,这是在藐视王法, 尔等既要藐视王法之辈,我为何要跪?” “大胆!”旗木干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怒斥道:“御林军数双眼睛看到还不算证据确凿?” 随即,他又朝着高堂之上的尚书拱手:“大人,林归安此人性质顽劣,建议继续施用重刑。” 比起旗木,李尚书却老成的多。 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林归安,本官念你昔日对大梁百姓有恩,本想直接赐死,免了你皮肉之苦,可曾想事已至此,你仍想狡辩?” 本官且问你:“除了昨日,惠阳城前些日子的凶杀案是否你所为?” “大人错了。”林归安笑道。 “本官错了?” “大错特错。”林归安往前迈了两步,直视着众人的目光:“敢问大人,我与几位死者素不相识,更不用谈什么交情,我为何杀他们?” “杀人者杀人还需要理由吗?”旗木反问道:“昨日之事,便是最好的证明。” “将军也错了。”林归安冷静回应:“御林军看到的是我,却不是杀人的我,没有人看到我杀人,我何故是杀人凶手?” “你这是诡辩!”旗木气的直翻白眼。 不过当时御林军确实没有亲眼看到林归安杀人, 不过能出现在凶杀现场,一定脱不开干系。 “林归安,自证清白不是这么证的。”李尚书沉声道。 “草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但是我有人证!” “等等,”另一名将军府亲信打断了他,笑道:“当时在场只你一人,何来人证?” 还人证。 当时除了御林军,只有一地的死尸。 “我敢说,自然是有的,而且不止一位人证!” 林归安干脆坐在了地上。 李尚书憋了一口怒气,可毕竟是在公堂之上。 众目睽睽,犯人确实有辩解的权利。 继续沉声问道:“你的人证何在?” “本官警告你,若是说谎,必让你死前再受些皮肉之苦。” “不敢。”林归安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昨日在西厢楼的众人皆可做草民的人证。” 一句话,让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李尚书率先反应过来,继而猛地一拍桌子:“公堂之上庄严肃穆,且容你胡说八道,来人,用刑。” 好好的说凶案,谈人证,林归安竟扯到一个喝酒赌博的地方,还说所有人都是人证? 荒唐,太荒唐了。 本以为林归安真有什么人证,现在看来不过是临死前最后的跳墙罢了。 李尚书叹了口气,就要着手去拿桌上的令牌,“林归安无视公堂纪律,先责一百大板。” 就在令牌落地的那一刹那,一个身影飞扑过来,抓住了掉下的令牌,正是那位县令。 “李乾你好大的胆子!” 李乾跪倒在地,拱手道:“下官只是觉得大梁是个有法度,有人情味的国家,犯人既然有辩解的权利,不妨等他说完。” “你的意思是本官做错了,是个无视大梁律法,没有人情味的昏官?”李尚书质问道。 李尚书是要面子的,当众被人驳了面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不敢。”李乾偏头看了一眼林归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当年恩公施我一粥,如今李乾便还恩公一粥。” 话音刚落,李乾拿起那块木质的令牌。一点一点塞进嘴里,撕咬,咀嚼, 最后硬生生的将整块木牌塞进嘴里。 哪怕嘴角溢出鲜血,还是不停的咀嚼,最后吞了下去! 面对着朝堂上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朗声道: “下官请大人听犯人辩词!” 第21章 自证清白 铿锵的声音回荡在高堂之上。 林归安也没想到,曾经无意间救助的一名穷困书生如今为了自己会做到这份上。 他深知,现在站在面前这副不太强壮的身躯。 散发的人性光芒却是在场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 一个小小的县令不是他的终点。 不,应该说梁国不是他的终点。 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该熠熠闪光吧! 李尚书目光微微一亮,事已至此,他也不愿再多说什么。 目光掠过李乾看向林归安,说道:“你继续说。” 林归安从地上站起,手里的镣铐叮当作响。 撩开长发露出颇有些狼狈的面孔,说道:“请大人先救助李县令!” “恩...恩公。” 李乾本想继续劝阻,无奈嗓子已然沙哑难捱,只能艰难发声。 “请大人先救助李县令!”林归安继续说道。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衅权威,如李尚书这样的老成的官员也绷不住了,怒喝道:“你是在命令本官?” 见林归安没有回应,李尚书又是抽起一张令牌丢下:“罪犯林归安公然藐视朝廷命官,扰乱公堂秩序,罚板两百, 县令李乾,不分缘由以下抗上,不过念其于大梁有功, 拖离大堂,即刻施行。” 李乾被人带了下去,林归安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三五狱卒提着板子走了进来,扣住了林归安的手臂. 这样的大板一般的成年人受了五十杖就能三月下不了床。 两百大板怕是得打的皮开肉绽,最后死去。 早已遭受多少酷刑的林归安指定是扛不住的, 众人认为,这已经宣判给林归安死刑了。 可被扣在长凳上的林归安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一边挨着板子,一边看向外头。 似乎等待着什么。 三分之一刻过后,李尚书挥手招来了人,问道:“多少板子了,人还在吗?” 林归安毕竟还没有认罪,公然处死一名大梁百姓。 哪怕他贵为尚书,也不会有好结果。 衙役回应:“回尚书大人,已经一百二十大板了,应了您的吩咐我们打的很轻...只是。” “人还是死了?” 李尚书见衙役支支吾吾的模样,有种不祥的预感。 狱卒连忙摆手:“不,不是,人没事,只是犯人说有点饿了。” “饿了?”李尚书老脸一怔. 虽说他交代了行刑轻些,可毕竟是一百大板了。 此人居然还能说出来话? 旗木在一边听不下去,撸起衣袖:“朝廷怎么养了你们这样一群废物,连打板子都不会了,本将军亲自去打后面的大板!” 话音未落,大堂外头的林归安笑着道。 声音比旗木还要响上几分:“恐怕这剩下的板子将军是打不了了。” 县衙门口,柳叶儿一步三跨而来。 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见被架在木桌上屁股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归安哥哥,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蹲在林归安旁边:“哥,叶儿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罚你回去给我捶一个月背。” 说了几句调侃的话,林归安才问道:“都按照信上的做了吗?” “恩。”柳叶儿乖巧点头。 “来了个小娘们,本将军就打不得了?” 旗木从高堂走出,夺过衙役的大板,冷笑道:“林公子,你要给我儿偿命啊!” 说着,便猛然举起了大板。 柳叶儿连忙护在了林归安前头。 无奈女子身体娇弱,只是一下就被旗木推开。 大板欲要砸下,门外头传来话来:“梁国公到。” 大板戛然而止,悬停在半空中。 旗木目光有些呆滞的望向外头。 穿着紫服的梁国公在侍卫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也不看旗木。 便着人扶起了林归安。 “旗将军,这板你还打不打?” 旗木不言,这小子怎么和梁国公扯上了关系。 两人莫不是有什么渊源? 若是这样,他一个小小的宁远将军得罪了梁国公以后可待不得梁国了。 李尚书也闻声走了出来,拱手做礼。 国公数一品。 不管如何,礼数是万万不能少的。 梁国公看起来要比李尚书年轻些。 可威严和锋芒比李尚书大的不止一点。 “国公,下官正在审案,您这是?”李尚书问道。 和旗木想的一样,若林归安和梁国公真有些干系,事情就变得难办了。 “哦,审案。”梁国公特意加重了后两字的语气,脸色依然平静:“所谓审案就是不辨是非,屈打成招?” 李尚书脸色一沉,“国公认识这位姓林的公子?” 这梁国公当众和自己撕破脸皮。 若说和林归安没点关系是不可能的,恐怕关系还不简单。 “不认识。”梁国公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张黄纸,上面的盖章还没完全落墨,直截了当道:“本官这里有一张无偿捐赠单,包括白银数十万两,以及整栋燕回楼的捐赠。” 梁国公斜眼看了眼李尚书,沉声道:“且问尚书,如此功绩值不值得给个辩解的机会?” 梁国势微,经常会受到其他群国的欺辱,所以免不了打仗, 可打仗就需要军需,军需就是钱。 林归安这次的捐赠足够大梁采买半年的军需。 这是一记大功。 原来是这样,梁国公是梁国出了名的主战份子。 有人捐钱,还是一笔这么大数额的钱。 难怪他亲自出面了。 林归安几乎把所有家当都捐出了,倒是件稀奇事。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 林归安若是证明不了自己清白也是无用。 捐钱是大事,杀朝廷命官的家属也是大事。 想到这里,李尚书收起了几分谨慎,道:“林归安,本官给你这个机会。” 林归安之前迟迟未说并不是故意吊着胃口。 而是等待一个拥有足够权威的人在场的情况下自证清白。 梁国公美名在外,正是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原因无他,哪怕自己自证清白脱开了干系。 李尚书等人也未必能真正放过他。 在林归安在监牢里受到的刑罚来看,几人已经将他当做了凶手。 换句话说,他是不是凶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认为。 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存,思虑的多总是没错的。 林归安叹了口气,“在西厢楼,我于跳马第六局输给了李广仁一只左手,大人可以比对当晚长刀之上的手纹,便能证明我清白。” 当晚,林归安注意到非常重要的一点。 那名杀人的书生是左撇子,而自己恰巧失去了左手。 拿不了刀又如何杀人? 说着,他还不忘解开绷带。 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是肉蝶的功劳。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生出左手了。 这个时候,一名专门负责物件审查的官员上前。 不知取了些什么白粉,洒在了刀把上。 果然显露出了手印。 和林归安说的一样,是左手印。 “大人,小人这清白证的您可还满意?”林归安笑道。 第22章 离别 李尚书老脸一黑。 如今有梁国公给他撑腰,又有这样的铁证。 确实没有办法再定林归安的罪了。 一边的旗木却心有不甘道:“这只能证明你不是杀人凶手,却不能证明你不是帮凶!” “够了,旗木。” 一直没有说话的梁国公终于开口:“你是大梁的将军,不是一条只会乱咬人的疯狗,说话要讲证据。” 看来这位梁国的国公除了美名。 还有了不得的凶名在啊! 这倒是省下了林归安与旗木无意义的争辩。 “林归安,无罪,释放。”梁国公淡淡道。 “可是凶手......” “这是你们该考虑的问题。” ...... 从衙门走出。 林归安如释重负,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很美妙。 “哥......”柳叶儿蹙着眉头,有些心疼的看着披散着头发的林归安。 上面还沾着一些打板溅上的血,这背影别提有多落寞了。 “怎么了?”林归安回过头,一脸的无所谓:“大难不死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又有些宠溺的摸了摸柳叶儿的头发,笑道:“我的叶儿真是长大了,生的也好看。” 柳叶儿转过头去,带着哭腔。 归安哥哥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委屈总是一个人扛。 把笑容留给她。 柳叶儿拾着帕子抹干眼角泪水:“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永远!” 林归安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柳叶儿,脸色变得愈发柔和起来: “叶儿,善记钱庄里头我还存了些钱, 明日你去取出分给燕回楼的姑娘们,让他们去别处寻生计。” 似是听出了林归安话里头的意思。 柳叶儿连忙问道:“哥自己不去吗?” “废话,哪有东家去做这件事的道理。” 林归安停顿良久,才道:“数年偏居这梁国一隅,确实有些发腻了。” 在一个小小的梁国为了保命,自己需要捐出多年累积的家财。 那么在群雄逐鹿的外界,乃至面对永离这样的泱泱大国。 如他这样漂泊无根的人要怎么生存? 林归安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 想太多,他就不太敢踏出梁国了。 “哥想离开梁国?”一直沉默的柳叶儿问道。 “叶儿,你是燕回楼的大股东,你会怪我捐出了所有的家产吗?”林归安说。 “哥......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柳叶儿俏脸微红,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林归安的小手臂: “叶儿的命都是归安哥哥救过来的,只要哥哥需要,我就算舍了自己的命也是可以的。” “叶儿,最爱归安哥哥了!” “我也是。”林归安也紧紧握住了柳叶儿的手。 突然,柳叶儿含情脉脉地迎上了林归安的目光:“哥,我给你做老婆吧!” 啊?!等等。 林归安被柳叶儿这一下整的有点懵。 自己对于柳叶儿只是兄妹之情啊! 眼见着柳叶儿身体越靠越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体香。 柳叶儿迎上了林归安的目光。 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归安哥哥,便闭上了眼睛。 这些年相处,柳叶儿早已心倾林归安。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林归安的回应。 明明她都已经这样主动了。 耐不住性子,就睁开了眼眸。 眼前哪里还有林归安的影子。 只是手里多了一张渡口的船票和字条。 翻开字条,字很丑,是东家的笔迹无疑, 笔墨干的发硬,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偌大的纸张上写着:明早渡口见。 ...... “老板,再来一碗!” 这是一处西街的馄饨摊。 从坐下开始,林归安已经连吃了七碗馄饨。 说来也奇怪,之前觉得差点味道的食物。 现在吃来比之山珍也差不了多少。 老板是个壮实的汉子。 见店里罕见的来了贵客,也不敢怠慢, 做一碗,端一碗过来。 待到第十三碗的时候,才有些尴尬的看向林归安道:“贵客,店里的馄饨已经都被您吃完了。” “吃完了?”林归安吸溜着余下的汤羹,指了指面前快搭成小山的瓷碗:“原来我已经吃了这么多了。” “多少钱?” “二十文。” 林归安下意识的往袖口掏去。 摸索半天连半两银子都没摸到。 拍了下额头,有些尴尬的说道:“老板,您这支持赊账吗?” 一听赊账,老板便怒了。 合计着这小子是来吃霸王餐的, 扣住林归安的手臂就想着去衙门。 昔日燕回楼的东家。 如今却连吃几碗馄饨的钱都没了。 讽刺,讽刺啊! “老板,钱我帮他付了。” 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林归安背后传来。 见有人付了账,老板才放过了林归安。 自顾自的收拾碗筷准备收摊了。 来人正是当日在衙门替林归安求情的李乾。 现在的他已经褪去了县令的衣袍,想来是被免职了。 “恩公。”李乾作揖行礼。 林归安连忙扶起了他,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不介意的话唤我一声林兄便成了。” “好的,恩公。” 看来短时间内是拗不过他了。 见李乾背着行囊,便问道:“你是要出远门?” 李乾点了点头:“这一次特地来和恩公辞行的,怕是以后再也见不着恩公这样的大义之士了。” 离别的话如埂在喉。 林归安这会倒是有些理解古人那种分别时候的感情了。 那个时候的离别恐怕就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本想给李乾一个大大的熊抱。 不过古人似乎没有这样的传统。 到时候失了礼数。 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似是惊讶于林归安为什么会突然作诗。 好半晌李乾才反应过来:“好......好诗。” 又细细品味了几句,愈发感觉其中的精妙。 李乾自认有几分笔墨,却也想不出这样的诗来。 有些激动的看了眼林归安:“恩公,有此诗做伴,涯衣此去路上便不觉得孤单。” 涯衣是李乾的字。 读书人自视清高,能对别人说出自己的字。 可见李乾已然把林归安当成自己人。 “保重。” “保重。”又是行了一礼,李乾突然想到了什么,递给了林归安一份文书: “这是恩公之前让我调查的,不过想来也没什么用了。” 第23章 梁国公 送别李乾,林归安寻了一处暖和的酒馆暂时留宿。 留宿的钱还是问李乾借的。 作为回报,他偷偷留了一粒灵晶在他包里。 银子是没了,不过身上还有当初仙人给的说媒费。 两百余粒灵晶或许是今后自己漂泊的依仗。 正思索着要不要继续履行合约的时候。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林归安打开了那份文书。 文书记录的很杂。 但确确实实的将几名死者这个月的大致行踪记录了下来. 感叹几名阔少整日寻花问柳的同时。 频繁出现的四个字引起了林归安的注意。 梁国公府。 这几名死去的官员公子哥皆在正月初八出入过梁国公的府邸。 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如果不是巧合,也就意味着杀手可能和梁国公府有关系!” 林归安想到这里,脸色有些难看。 要是这样自己多半是危险了。 可转念一想。 如果凶手和梁国公府有联系。 那么当日梁国公就不会亲自出面救自己了。 可林归安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凶手偏偏逮着当日去过梁国公府的人杀? 思考许久,一直想到脑瓜子嗡嗡的。 脑神经疼起来也不肯罢休。 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些细节。 又是半盏茶时间,林归安浑浊的双眼突然迸出几缕精芒。 猛地一拍桌子,惊的旁边的酒客一个趔趄。 自己思考的出发点是对的。 死者都去过梁国公府这不是巧合是线索。 不过凶手不一定和整个梁国公府有关系。 可能是和府上的某个人。 “那么,又是什么驱使着凶手杀死当日去过梁国公府的几名少爷呢?” 林归安顺着自己的猜测继续推理着。 屋外又飘起了白雪,冷风透过窗缝渗入。 林归安不自觉的裹紧了毛衣。 “杀人动机......动机是什么?” 偶然间,林归安回忆起当日凶手潜逃前说的一句不清不楚的话。 似乎有个人名,柔儿?! “柔儿。” 林归安默念一遍,脱口而出一个人名:“梁梓柔,梁国公长女,而柔儿就是她的乳名。” 梁梓柔,小名柔儿。 十八岁,画像( jpg)性格腼腆可人。 描述,待字闺中,大罩杯。 这是林归安在大梁美人志里给她的描述。 联系上面的一些信息。 林归安有一个大胆猜测。 凶手是为了梁梓柔才去杀人的, 且凶手和梁国公长女的关系不一般。 继续深入想去,这几位阔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最后要落的这样一个惨状? 女人......一群男人。 为了女人去杀一群男人的男人。 顿时,一个越发大胆的猜测在林归安心里萌生。 倘若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那几个阔少便死有余辜。 林归安自问,若是自己的女人遭受那样的屈辱。 他的手段只会比如今的凶手更狠。 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 真相如何已经不关他林归安的事了。 过不了几天自己就会离开梁国。 至于去哪里,他还没想过。 雪不算大,可能是临春的最后一场雪, 偶尔还有几个打尖的蓑衣客走进酒馆。 这时一对主仆客人勾起了林归安的回忆。 曾几何时,柳叶儿也是如此耐心的扫掉自己袍子上的雪花。 贴心的送上暖炉。 可以说林归安这些年被她照顾的很好。 “也不知叶儿钱发放的如何了?” 算算时间,距离渡口发船已经不足两个时辰了。 林归安撑着下巴,嘴角微微笑着看向远方,默说道:“希望能顺利离开梁国。” 吩咐小二去温了二两清酒,配上热气腾腾的牛肉。 当作离开梁国的最后一顿晚饭。 酒馆内用餐的客人已经很少了。 店长为了省些成本,取暖的火炉也拿掉了几个。 林归安寻思去楼上找个暖炉来。 外面这么大雪叶儿回来一定会冷的! 前脚刚踏上楼梯,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林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林归安转过头,来人他并不认识。 站在屋外的风雪中,也不进来。 直勾勾的盯着林归安。 “你家主人是谁?” “公子去了便知道了。” “我若是不去呢?” “去或不去是公子的自由。” 男子仰起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飞刀,从手里攒射出去:“一刻钟后,风波亭。” 飞刀扎在了距离林归安不远处的柱子上, 定睛看去,和飞刀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张沾着血迹的船票。 ...... 梁国公府。 已是知命之年的梁国公照例在后院打拳。 拳法朴实无华。 没有任何花招,有的只有出拳收拳。 可仔细一看,每出一拳便有淡淡的恍若星辰一样的光辉萦绕其中。 这时,假山后走出一道人影。 月光清晰照出他的面容。 赫然就是酒馆外请林归安去风波亭的男子。 他是梁国公的心腹手下风坚。 “国公体内的星辰之力已经盈满,怕是不日就能明心,到达凡人第二境。”风坚拱手称赞。 凡人三境界,虚实境,明心境,超脱境。 梁国公便是一名虚实境巅峰的修士。 拳风散,溢出的星辰之力也回到了体内, 梁国公面带春风,笑道:“明日是我大寿,若是能在这之前突破到明心境甚好,想必那位来自永离天枢院的大人也会高看我几分。” 风坚又是拱手道贺:“主人修行不足一月已然快要迈入第二境这修炼的速度已是恐怖,又是名副其实的地魁星修士,自然是能入天枢院的。” 梁国公开天启的时间不算长。 但引导到体内的是七十二地煞中位列首位的地魁星。 自那时便已经引起了天枢院的注意。 可以说这地魁星,只要半路不夭折,修行不出问题。 数百年后必然能成为人族一方巨擘。 梁国公自然是欣喜的,比起戎马一生老死在梁国。 能在这个年纪走上之前梦寐以求的修仙之道也是一桩美事。 “林归安的事情要处理的干净些。” 梁国公突然表现出严肃的神色:“太过聪明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昔日在衙门,梁国公便感叹此子的心性和城府。 他必然能从记录死者的卷宗中猜测出些什么。 爱女心切的他不能容忍任何人猜测出其中缘由。 而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已经派王生去了。” 风坚笑道:“他听说您要将女儿许配给他,高兴的不得了,自然会去拼命的, 他的能力杀一个普通人绰绰有余。” “恩。” 梁国公点了点头,又道:“你也去一趟,待他杀死林归安,一同解决了王生,取回簪子。” 第24章 血染风波亭 风波亭距离福来酒楼不远,脚程也用不上半刻钟。 只是风雪太大,有些路变得有些难走。 林归安提着灯笼跋涉在密林之中,偶尔低头凝视着手里的船票。 这张船票就是昨日给柳叶儿的那张。 自以为将一切都打算好了。 没想到到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神秘人口里的主人他不知道是谁。 可能是当日公审的几位官员。 自己那日可算是出尽风头丢了他们的颜面,岂会善罢甘休。 又或是那个跟梁国公府有关系的凶手,毕竟那天自己咬的他那般惨。 有些担心柳叶儿的安危,林归安不自觉又加快的速度。 不多时已然穿过了这片密林,皎洁的月光倾洒下来。 透过纷扬的雪幕,他看到了积着白雪的亭子。 亭中,看到了那道熟悉的人影。 只穿着单薄衣衫的柳叶儿低着头,被铁链束在一块石碑上。 纱裙破破烂烂,流着血。 连那双雪白的大腿也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血肉模糊。 林归安丢掉了手里的灯笼,身体因为愤怒而不停颤抖。 怒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呼喊:“别对她出手,有什么冲我来!” 昏迷的柳叶儿似是听到了林归安的声音,艰难的抬起臃肿的眼皮。 她看到了林归安发疯似地朝自己跑来。 还从未见过哥哥如此着急的模样。 有些傻,却又很帅。 她笑了,笑的很开心。 换做任何女子能见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舍了自己性命般的朝自己跑来。 都会激动的说不出话罢。 身体已经失了热量,铁链也绞的她手生疼。 抿了抿发紫的嘴唇,柳叶儿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出声。 可她做不到,喉咙里像是压了块石头,焦急的重复着:“快走......快走。” 不多时,林归安跑到了风波亭里,面对着柳叶儿。 看着自己的妹妹狼狈的被锁在冰冷的石碑上。 眼圈不自觉发红,心脏也是像是被利刃一刀一刀割着。 林归安脱下身上的棉袍,披在了柳叶儿单薄的身子上。 嘴里重复着我来了,我来了。 哆嗦着手想要解开束在她身上的锁链。 可当看到那铁环是穿着柳叶儿的肩胛骨进去的时候,一颗心也沉入谷底。 “哥......小......心。” 话音刚落,一柄长刀毫无征兆的从柳叶儿后头探出。 狠狠的插进了林归安的胸膛。 鲜血汩汩流出。 浑身是血的林归安不知哪来的力气,绷紧的全身的肌肉。 硬生生的将长刀从胸膛内抽了出来。 又一记狠劲握住刀尖将黑暗中的人拉了出来。 “是你!” “又见面了。” 行凶者是当日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的书生。 比起当日,他的面孔变得有些恶心。 畸形的五官,本是白净的脸庞长满流脓的斑点。 除了还能说句人话,半点是人的特征都没有了。 此刻书生也在好奇的打量着林归安。 看到林归安身上那个血窟窿又奇迹般的止血愈合。 眼神也变得狂热起来。 手舞足蹈的模样像是失散在外的人猿找到了自己的同类。 “你也是受了仙人的指点,修炼了仙法?” 见林归安没有回应,书生重复道:“你也是受了仙人的指点,练了仙法?” 紧接着,他又变得有些狂躁,抓着脸上的脓包, 声音尖锐无比:“可你为何还能这般好看?” 明明是疑问,声音却带着一丝恐惧。 王生从梁国公那拿到了这支簪子。 因为它,他拥有了匪夷所思的能力。 本以为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今早开始糜烂的脸吓了他一跳。 当日与那仙人订下的契约里面可没有这一条。 如今这副样子又怎么去见他的柔儿, 碰上和自己同样状况的林归安,他自然是发自内心的嫉妒。 林归安没有回答王生的话,先是朝着柳叶儿的方向看去。 这种情况下叶儿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可自己又要如何解决眼前这个怪物呢? 书生说自己同他一样也是被传了仙法。 恐怕那簪子和福寿奇石一样都是人参女口中说的禁变物。 那书生变脸分身的法子恐怕就是仙术之一。 话说回来,自己虽说和仙人有过交际。 可除了身体变态的自愈能力,那蝶花娘娘愣是半点攻击的仙术都没教给他。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正统仙家传人, 你呢,不过是跳梁的小丑, 遭了什么大病的怪物罢了。” 林归安故意激起书生的怒气,在这里打一个不及便会牵涉到叶儿。 他要将怪物书生引的再远些。 如他所料,书生果然被激起了怒气。 提着刀便朝着不断后撤的林归安砍来。 书生的速度比林归安要快上许多,转眼间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对准他的后背砍下。 耐着疼痛林归安又和风波亭拉开了一段距离。 一直靠近树林的边缘,才停下脚步。 他的背已经被砍的不成样子,青衣都被快血给浸红。 书生见林归安不再逃,握紧了刀把,顺着他的脑门砍去。 一直不逃的林归安忽然调转了方向,侧着身体躲开了这一刀, 趁着书生提刀的功夫绕到了他的后头。 取出别在腰间的‘无痛’,褪去琥珀色刀身。 精准的扎在了书生的后脖颈。 书生吃痛,长刀掉在了地上。 捂着伤口踉跄后退了两步。 他可没林归安那样变态的恢复能力。 刀口再深一点,怕是脑袋都要被削掉了。 令人大为震撼的是,书生的血竟是黑色的。 滴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条条恶心的蛆虫。 为了避免生变数,林归安并不打算给他反应的机。 拿起地上的长刀又狠狠朝着书生刺去。 “铛!”的一声。 一柄飞刀从黑暗中攒射而出,竟是直接打飞了林归安手里的长刀, 还未来得及反应,背后传来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没想到你竟有几分本事。” 锋利的暗灰色手刀抵在了林归安的脖颈处。 顺着皮肤划了一刀,鲜血飞溅。 林归安捂着喷血的脖子说不出话来。 本是能快速愈合的伤口这次居然出奇的缓慢,不过最终还是愈合了。 他目光死死盯着当日出现在客栈的男子。 仔细看那把手刀上似乎缠绕着淡淡的荧辉。 第25章 道家符篆 看着这柄缠着类似于星光的刀刃。 林归安本能觉得有些惧意, 似乎这星光是能克制自己的存在。 倏尔,刀上的荧辉又继续散去。 竟流入了风坚体内,就像是一种身体的伴生物。 风坚看林归安的表情也有些诧异,他的身上没有星辰荧辉。 说明并没有通过天启成为修士, 一个凡人拥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恢复能力, 只有一种可能。 他和王生一样,和禁变物里的‘仙人’签订了契约。 只是通过这样的渠道获得能力, 一定遵守着等价交换的原理,且无时无刻不在消耗寿命。 王生在多次杀人的过程中, 已然借助了大多仙人赋予的能力, 兽化最后死亡便是王生应该付出的代价。 只是林归安他看不透,从他和王生交锋到现在, 他已然见识了很多次那种变态的治愈能力, 一个凡人的寿命应该不足以支撑他使用那么多次能力。 而且他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的变化,还是个人样。 这禁变物里的仙人何时这么慷慨了? 林归安听不到风坚的内心的自我对话, 也不明白他为何停滞原地不动。 只是握着‘无痛’警惕着前后。 男子的实力暂且不论。 远处那位蹲在地上捶动着大地的书生似乎也陷入了某种狂暴的状态。 眼角余光能看到书生的身体也变得恐怖起来。 森森白骨从他的血肉里搓出,不规则的排列在他皮肤表面。 黑发转瞬为白,整张脸的器官像被是什么腐蚀。 唯有一双眼睛上下排列,俨然一副怪物模样。 风坚见状,有些不妙的皱起眉头。 王生已经完全被簪子内的仙人噬了体。 这副模样怕是自己也不是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撤, 待到王生杀死林归安,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到时,自己再杀了他。 也算是完成了国公交待的任务。 他如此想着。 何曾想远处兽化的王生竟张大着嘴巴狠狠的朝天际咆哮了一声, 如同野兽般四脚落地,踏的脚下大地都要碎裂开来。 竟掠过林归安朝着他奔来。 “不好!”风坚大叫一声,这才后知后觉, 既是禁变物里头的仙人,想要下手。 必然是先对付他这位根正苗红开了天启的正统修士。 林归安也愣了许久,好端端的怎么窝里横? 不过这倒是个机会,希望他能撑的久些,先去救叶儿。 何曾想还未走几步, 刚才还神气无比的男人便被兽化的王生一掌拍飞,跌到了林归安前头, 捂着胸口吐了两口血,身上的星光忽明忽暗。 王生的身体在空中翻腾几个来回,转瞬便来到两人跟前, 只是踌躇在原地没有上前,错开的双眼一睁一闭。 似乎在打量着眼前的林归安。 “林归安,速速助我,我俩一起杀了这怪物。” 风坚说道。 “呵呵,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被这怪物吃了我倒是省心了。” 话虽如此,林归安却时刻警惕着王生的行动, 只是他仍旧在原地徘徊,似乎有什么忌惮。 这模样像是一只捕食的猎豹,见到了比他更凶猛的狮子。 “林归安,你以为仅凭自己就可以挡住这个怪物吗?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风坚似乎有些急了,一副林归安不帮他就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模样。 本想着继续拒绝。 可远处本是在原地打转的王生已经开始试探着往前走。 风坚说得对,他一个人对付这样的怪物确实没有胜算。 就算拥有变态治愈能力的自己拖得起。 叶儿却拖不起了。 “好,怎么合作?”林归安道。 风坚将缠绕着荧辉的手刀丢给林归安。 从衣袖里取出一张暗金色刻着铭文的符篆,喊道:“你只需要帮我挡住三十息,待到符篆充完能,我自能杀了这怪物。” 林归安握住手刀,只感觉身体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包裹。 如今的身体素质怕是能一拳打死一头牛,莫不是传说中的一牛之力? 还未来的及思考,兽化的王生便朝他扑了上来。 林归安提着手刀,绷紧手臂的肌肉抵挡即将到来的一击。 可兽化的王生力量比先前大了好几个度。 一直后退了五步才勉强接住。 望着这密密麻麻从身体里倒戳出来的骨头。 林归安倒抽一口凉气,不再硬抗。 借助王生手掌打来的后劲,身体腾空,一个后空翻出现在他的背后。 单手压住剑刃,眼神盯住方才被自己抹开脖子的伤口砍去。 只是这一次刀再也不能划开王生的皮肤。 有的只是刀刃与皮肤迸发的刺目火光。 “身体也变得如此硬,这还怎么打?” 与王生拉开一定距离的同时,林归安的余光扫过正在施法充盈悬空符篆的风坚。 看上面愈来愈耀眼的荧辉,似乎快要成了。 “吼~”远处兽化的王生怒吼一声,似也察觉出符咒里蕴含的巨大能量。 绕开阻挡在前的林归安,径直朝着风坚扑去。 风坚如有所感,身上汗毛也力挺起来。 继续往符篆里面灌注星辰之力。 待到一声清脆的轰鸣声,悬空的符篆似是完成了充能。 轻飘飘的落在了风坚手中。 “天圆地方,律令九方,临字符出,万鬼伏藏!” 风坚语气铿锵,急忙念出了一长段咒令。 继而双手十指紧扣,食指伸出相接,符篆散发光芒愈发耀眼, 最后一两米高,两米宽的临字凭空出现在风坚身前。 王生闪避不及,临字如同蜘蛛网般附着在他身上。 收网,爆炸,一气呵成的动作。 爆炸余波过后,地上只留下一大块黑炭。 正是那兽化的王生。 没有呜咽,也没有挣扎,已然失去了生命体征。 风坚咳出一口血,捂着发痛的胸口, 这‘临’字符是他从一名老道士手里花了大半积蓄买的保命符。 用在这样的怪物身上倒是可惜了。 其实还有瞬间触发的咒语,只是他道行不高,没有道门道士的那些行道。 只能强行用星辰之力开道,辅以道家的通用咒令。 见识了符篆的力量,林归安心里也大为震撼,手刀不自觉握紧几分, 书生一死,男人的目标怕就是自己。 还未来得及调整紊乱气息,风坚便戏谑般说道:“该轮到你了。” 第26章 战风坚 夜,如此静谧,风雪也停了下来。 风波亭前,两人一前一后互相对峙, 风坚虽说了那狂妄的话,却没有先出手。 他的伤很重,实力不足全盛时期的一半。 好在林归安并不懂得如何攻击。 且并没有王生那种异化的倾向。 等林归安先出手露了破绽,就是杀他的时候。 原因无他,那种变态的治愈能力一定不是无限制的, 且作为修行者的他体内的星辰之力能完美的克制这种‘仙人’赐予的力量。 终于林归安动了,步伐迅速。 在雪地踩出一个个浅坑。 握刀的姿势有些笨拙,可眼神已然有了杀气。 可这些在风坚眼里不过是跳梁的把戏。 刀不是这么握的,这样是杀不了人的, 况且那把暗色手刀还是自己给他的, 拿他的手刀对付他,真是笑话。 风坚目光一凝,右手握拳。 对准林归安破绽百出的腰部,一拳轰了过去。 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这一拳几乎将林归安的盆骨打碎。 后颈连带着膝盖的关节也出现粉碎的现象。 下半身如一滩烂泥般贴到地上。 而那把挥出去的手刀也在半道落了下来。 林归安仰起头,看着迈步朝自己走来的风坚,自嘲道:“在你手里我竟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林公子,你凭什么认为你一个侥幸得了一些皮毛之术的人能比的过我这种稳扎稳打,苦修数十年才有如今实力的修士?” 风坚说完,便猛然抬起右手。 汇聚全身的星辰之力,居高临下的对着林归安下达最后的审判。 此时,两人相距不足三寸。 林归安见风坚砸下来的拳头也不惧,反而露出一丝冷笑, 早已藏在袖口的‘无痛’被他迅速抽出。 以雷霆之势扎进了风坚的小腹。 林归安深知自己不是风坚的对手。 一开始那一下只是表演给他看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刀。 哪怕你是修炼者,吃了这一刀也不好受吧? 风坚眼睛睁的浑圆,望着腹部流出的汩汩鲜血,额头青筋暴起。 带着愤怒和屈辱的铁拳重重砸下。 只是除了一地的雪花飞溅,并没有看到林归安的影子。 另一边,林归安站在飞扬的雪花之下,活动着全身的筋骨, 换了副凶狠的模样,“打死你!” 他现在才明白,蝶花娘娘为什么没有赐予他攻击的仙法。 因为肉蝶的治愈能力已经是变态中的变态。 就在刚刚完全粉碎骨头已经恢复的完好如初。 “我就不信你能一直使那术法!” 风坚怒了,拔掉了插在腹部的刀口。 有些粗壮的双腿往后一蹬。 轰的一声,他的身体骤然腾空数米之高。 紧接着又如同巨石般朝着林归安砸下。 知道躲不开的林归安毅然决然的握紧了拳头,对准风坚迎了上去。 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风坚这一拳几乎将林归安的整个手都打的弯折过去。 衣服从袖口的位置开始开裂。 渐渐的整件衣服都裂开成了一块块碎布。 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林归安昏厥过去。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能撑到肉蝶治愈自己的伤势。 林归安开始拿着手刀割自己的肉。 血红的瞳孔有些疯狂的注视着风坚,“你杀不死我。” “疯子。” 风坚再次凝拳,这一次他走起路来都有些摇晃。 刚才那一拳让他腹部的伤口更加恶化。 如果不快点解决林归安,怕是最后自己也要折在这里。 黑暗中,两个摇晃着的身影发生着数次激烈的碰撞。 区别在于,一边越打越猛。 另外一边却越来越萎靡。 风坚的拳头再也没有刚开始那种势头。 身体之中的星辰之力开始涣散。 连简单的凝聚出拳都做不到。 反观林归安,每次都被打的很惨。 可就像小强一样打不死,还使劲碰着你的拳头上。 接近六十次骨头被打散架又愈合。 林归安又冲了上来,这一次稳稳占据了上风。 风坚没有还手,只是凭借着身体的力量极力躲开这些拳头。 地上的积雪沾着他身上的血液,几乎变成了一条血路。 他的嘴唇开始发白,失血过多的无力感开始袭上脑袋。 眼前像是有好几个林归安在出拳。 “等等。”快支撑不住的风坚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用尽最后的力量和林归安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身位:“你不能杀我!” “不能杀?你数次置于我死地的时候可曾想过饶过我?” 林归安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狼狈的风坚。 如今打不过自己了才想着求饶?晚了。 “我是梁国公的亲信,杀了我,梁国公不会放过你的。”风坚说道。 “嗯?” 林归安几乎将幕后之人猜了个遍。 可唯独将梁国公排除在外。 后知后觉,林归安才明白过来。 梁国公恐怕才是这几起凶杀案的幕后主使。 当日他亲自前来救林归安他便觉得有些蹊跷, 自己捐了家财不假,可也不值得梁国公亲自出面。 现在看来不过是掩耳盗铃的把戏。 不过是麻痹自己的手段。 毕竟真正的凶手怎么会去救另一个疑似凶手的人。 旗木是个莽夫,但是李尚书却不傻。 事后必然也会想到从卷宗中找出端倪。 只是后面的卷宗,梁国公一定遣派人偷偷调换了。 至于为何要杀林归安灭口, 只能说明,李乾给他的卷宗是调换之前的版本。 秉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原则。 林归安必须死。 林归安有些木讷的看着自己铁青的手掌。 淡淡道:“就算不杀你梁国公也不会放了我,何况不杀你,我又如何放过我自己?” 见林归安如此果决,风坚也怕了,捂着腹部不停后退。 偶然间他看到了绑在石碑上的柳叶儿,邪恶的念头诞生。 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向石碑,捡起地上的长刀挂在了奄奄一息的柳叶儿脖子上。 威胁道:“再往前一步,我就砍了这女人!” 锋利而又冰冷的长刀很轻易的划破了柳叶儿的肌肤, 剧痛又迫使她清醒过来,没有说话。 盯着林归安的眼神带着一丝决然。 林归安停了下来,恢复了理智,不再疯狂。 反而跪倒在风坚面前,乞求道:“你别伤害她!” 风坚见状,畅快大笑,继而脸色阴沉下来:“那你替她死。” 第27章 真正的怪物 “好,只要你不伤害她。” 林归安后退两步,拿起了地上的手刀。 毫不犹豫的捅向自己的腹部。 鲜血刚淌下,又对准另一边刺了下去。 没多久裸露的上半身就被鲜血完全浸染。 可林归安还是不知疲倦的摧残着自己的身体。 哀求道:“别伤害她,别伤害她!” 频繁的刺伤自己的身体,似乎连体内的肉蝶也看不下去。 索性罢工遂了林归安的愿。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只要我死叶儿就不用死的对吧? 像是内心一种对于自己灵魂的拷问。 在意识的深处,林归安看到了柳叶儿。 一袭白裙,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带着股青涩劲走到了他的面前。 “叶儿,你变了。”林归安抚摸着她的脸庞,“你从前是不会穿白裙的。” “哥,我穿白裙子好看吗?” “好看。” “叶儿,哥害了你,是哥害了你!” 林归安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柳叶儿伸手抹去林归安脸上的泪水。 像小时候一样。 只是角色互换了。 “哥......该让你先走的。”林归安啜泣道。 柳叶儿十分认真的说道:“叶儿不会一个人走的,我不愿做孤云,野鹤, 我更愿意做一只金丝雀,住在归安哥哥给我编织的金丝笼里, 没有哥哥,我一个人又往哪里飞?” “况且我早已将哥哥当做了那金丝笼,归安哥哥去哪,叶儿就往哪里飞。”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你永远不用跟我道歉。” 柳叶儿先是微微一笑,随后才有些哽咽的低下头:“哥,你要活着,好好活着,替叶儿去看看那些我不曾看过的风景。” 话音落下,柳叶儿便踮起脚尖。 提起年少时最喜欢穿的白裙,亲吻了早已倾心的男子。 最后化为无数雪白的光点,消散在这片黑暗的空间。 “别走!” 意识开始清醒的林归安停下了自残的动作。 有些麻木的眼神看着现实世界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柳叶儿。 “你们不该伤害她的。”林归安轻轻说道。 话音刚落,又将手刀架在了手臂的大动脉处。 锋利的手刀轻而易举的划开了他的肌肤。 鲜血比以往流的更多,更快,瞬间将他脚下的大地染成红色。 林归安有些病态的舔了舔身上的血,盯着风坚。 开始笑,癫狂的笑:“你......见过真正的怪物吗?” ‘刺啦’似乎是肌肤被撕裂的声音。 在林归安胸膛的正中央,一只全身沐浴着鲜血的蝴蝶飞出。 绕着林归安身体飞了两圈,最后停在他的食指上。 肉蝶长得十分丑陋,顶着那颗哭丧着的头颅。 冲着前方嘶吼着,恐怖氛围渲染到了极致。 风坚看着这一幕,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惧。 想要逃,身体却不听使唤般瘫软下来。 在他的视线中,林归安浸没在一片黑暗中。 哪怕是刺目的月光也无法穿透。 那团黑暗逐渐靠近,渐渐显露出林归安的模样。 黑暗空洞的瞳孔,若隐若现的脏器。 没了血肉的右手由凝结的血晶组成。 这模样和王生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更加恐怖。 长达半刻钟的哀嚎,黑雾终于散去。 风坚死了,留下了一堆森森白骨。 两张符篆随风而起。 只是一张破破烂烂,另外一张依旧完好。 血晶凝成的右手轻而易举的破开了柳叶儿身上的锁链。 林归安轻轻的将柳叶儿抱在怀里,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清掉她脸上些许的风霜。 就这样呆呆的看了许久,才道:“我们回家。” 就这样,林归安背着柳叶儿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风波亭。 雪,又开始下了。 紧了紧披在柳叶儿身上的棉袄。 这一次。 林归安便不舍得让叶儿再淋一点风霜了。 ...... 今日的梁国公府有些热闹, 府邸高挂着大红灯笼,鞭炮齐鸣。 来往宾客络绎不绝,皆是梁国朝堂之上排的上号的大官。 送礼的车队从门口排到了西街,足足横跨了好几个街道。 梁国公作为大梁的中流砥柱,朝堂上股肱之臣,平民百姓中的定海神针, 他的生辰自然有诸多人前来贺礼。 “王柱国府,绫罗锦缎一万匹,珍珠玉器五百件,白银十万两。” “王都护府,绫罗锦缎八千匹,珍珠玉器三百件,白银八万两。” “李尚书府......” 报礼官一边将礼物记录在册,一边大声洪亮的念出来。 这个时候送完礼的宾客就可以去厅堂就座落席了。 落席的位置也很讲究,寻常商贾人士,就算捐再多钱,也落不到主宾位上。 只能坐在次席。 梁国公在几位侍女的服侍下换上一身翠绿的蟒袍,英姿勃发。 完全看不出是年过半百之人。 都说修行能让人重回少年风采,这话一点也不假。 就在昨日,梁国公已然迈入了第二境明心境, 一个月时间从第一境迈入第二境,是非常恐怖的修炼速度。 梁国公为大梁征战数十年,底子不错, 后面又得地魁星相助,修为一日千里,自然不在话下。 “风坚还没回来吗?”梁国公对着另一位心腹说道。 “未归,怕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已经派人去寻了。”心腹回应。 梁国公瞳孔微缩,算算时间风坚早该回来了。 难不成是没敌过王生死在了风波亭? 念头一出来便被梁国公掐灭了。 不可能,风坚天启比自己还要早些,修为也很扎实, 更不用说修士体内的星辰之力本就对王生这种借了禁变物里头‘仙家’力量的异人有压制左右。 若是真不敌,至少保命不是问题。 又想了几个可能的结果,梁国公才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如今当务之急是招待永离天枢院来的贵客。 风坚的死活,在自己前程面前无足轻重。 就在此时,一银盔将军跨过门槛,神色颇有些焦急。 梁国公认出,这就是今早派去风波亭的统领将军,当即问道:“可有风坚消息?” 银盔将军有些语无伦次,好半晌才组织好语言:“只在石碑前发现一堆白骨,还有一具烧焦的尸体。” “白骨,烧焦的尸体。”梁国公在心里重复着,继续问道:“能否确定白骨和尸体的身份?” 一直低着头的银盔将军这才从怀中拿出两样东西,一只碧绿色的簪子,还有一张破破烂烂的符篆,道: “符篆是在白骨边找到了,簪子则是...在那团烧焦的尸体上寻出的。” 看到这两样东西,梁国公的脸愈发阴沉下来。 簪子是他送给的王生,至于这‘临’字符篆则是风坚早些年买的保命符篆。 难不成是两人两败俱伤的局面。 可王生又有何能力将风坚弄的只剩下一堆白骨? 如此离奇的事情搞得梁国公一阵头疼, 脑海中突然浮现当日在县衙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归安。 那位燕回楼的东家? 这时银盔将军咽了口唾沫,突然说道:“国公,石碑上的女人不见了,而且现场并没有找到林归安的尸体。” 去之前梁国公特意吩咐了,去风波亭除了找风坚,还要确定林归安的尸体。 “什么?”梁国公瞳孔地震,这才恍然。 居然真是林归安,这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燕回楼东家。 第28章 贺礼 可林归安一个贱籍商贾又有何能力,逃脱王生的杀手,最后又反杀风坚? 当日见他的时候,此人并没有特别之处, 身上没有星辰之力的波动,不可能是开了天启的修行者。 除非此人修为高深,高到他一个虚实境的修士看不透。 可若是这样的高手,当日怎么可能会让王生逃走,最后受他人嫁祸呢? 最后还要散去万贯家产来求助自己。 越想越不对,总之在梁国公的认知中,林归安不可能如此厉害。 说不定是王生发现了风坚的意图。 两人两败俱伤,这才让他捡了个便宜。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有可能,且合理的结果。 想到这里,梁国公对着银盔将军说道:“吩咐下去,将林归安的画像贴出去,全城通缉。” ...... “我说了,我不去。” 宓红叶从随身佩戴的小猪布袋里取出一根人参,咬了几口:“什么狗屁天才需要本太上长老亲自去接洽?” 这个时候倒是摆出太上长老的谱了,玉衡小声嘀咕了一句,才回应:“这次不是普通天才,是天启开了地魁星的天才中的天才,\" \"院长特别交代,要把他安全带回天枢院。” 玉衡提高了嗓音,又补充道:“这个任务可不亚于收回禁变物和追杀诡修‘河伯’。” 宓红叶瞥了一眼玉衡,颇为不屑:“往年我们天枢院找到了地魁星修士还少么,不是半道修炼出了岔子,就是中途还没崛起就死了的。” “这是两码事,说不定这个能活下来呢!”玉衡道。 地魁星修士少见不错,可天枢院这些年还是找到几个的,不过都是没培养起来就死了的。 作为七十二地煞星之首的地魁星,虽能给予修炼者一日千里的修行天赋, 可相对的,修炼出岔子的概率也越高。 往年天枢院招揽的五个地魁星修士,三个修行出了岔子,当场被天枢院长老诛杀,另外两个死在了万丈城——人族和妖族的战场。 “他能活下来?玉衡你真敢说啊!”宓红叶白了他一眼,“我宁可相信那不识相的林归安能活。” 玉衡笑了笑,这几天自己和太上长老在外头寻找‘河伯’的踪迹,提的最多的就是这个不识好歹的林归安。 “也不知道那魂蛋死了没。”宓红叶又咬了人参,颇为愤恨道:“这辈子他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 “算算日子,这会怕是已经躺在棺材里头了。”玉衡说道。 “额。”宓红叶愣了片刻,听到这里不由的有点悲伤。 明明当日他拜师就能活的,还能有个她这么强大的师傅做后盾。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当日她也看出了,林归安是想拜自己为师的,可后面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就在这时,一旁的玉衡突然说道:“太上长老,你看这画像上面的像不像一个人?” 宓红叶循着玉衡的视线看去,那是一张通缉令,画像上的人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 良久,才正了正脑袋,微微有些欣喜道:“他还活着!” 玉衡斜眼看了眼宓红叶:“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关注他为什么会成为通缉犯吗?” “哦,他犯什么事情了?”这句话宓叶说的就有些轻描淡写了。 玉衡伸出并拢的食指和中指在眼睛上一抹,十米开外的文字在眼中清晰放大:“谋杀朝廷命官,畏罪潜逃。” 玉衡啧了一声,这林归安已经被禁变物噬体, 要是还活着现在应该是走的力气都没了,怎么可能去谋杀朝廷命官呢? 玉衡狐疑道:“太上长老,你确定那福寿奇石是丁级禁变物吗?” “当然,我怎么可能看错?” 宓红叶见玉衡一副认真的模样,道:“你是觉得我低估了奇石的等级,然后林归安没有死成为了异人?” “很有可能。” 如若通缉令上是真的,这个猜测就是成立的, 丁等之后的禁变物除了前四等拥有致人于死地的两种手段之外, 还多了一条:和禁变物中的‘仙人’签订契约,成为拥有特殊能力的异人。 玉衡是个传统的人,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当时的失职导致有人死去,他会自责的,当即说道: “必须收回禁变物,抓住林归安。” “我不会看错,林归安不可能是异人。” 宓红叶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随即看了眼通缉令上的署名,居然来自梁国公府。 “玉衡,先随我去梁国公府问问清楚!” ...... “梁国公我敬你一杯。”落座在下方王柱国端起酒杯,眼中皆是羡慕和谦卑。 他和梁国公同属于一个时代,如今他已白发苍苍, 可反观梁国公还是一头黑发,模样比自己的儿子还要精气几分, 看来传闻不假,梁国公开了天启,走上了修行的路。 “请。”梁国公举起酒杯有些应付般喝了一口,实在没有太多的心思, 林归安这个变数太大,必须尽快解决。 王柱国开了头,后面几位官员纷纷效仿,前往敬酒, 不过梁国公只是象征性的举起了杯子,连酒都没倒。 几位官员热脸贴了冷屁股,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一旁的梁梓柔察觉出父亲的异样连忙打起圆场,举起酒杯:“各位父亲今日身体不适,柔儿代替父亲给各位叔叔伯伯敬酒。” 梁国公平日里将自己的这位闺女保护的极好,往日都是见不到的。 如今一见,众官员都是赞不绝口,王柱国更是拄着拐杖上前躬身道:“老朽斗胆替家子求一段姻缘。” 趁着自己的老脸还有几分薄面,得赶紧跟梁国公打好关系。 谁知刚才还心事重重的梁国公突然暴怒:“王宗仁你儿子算是什么什么东西,也能娶我女儿?” 遭了大骂的柱国连忙退了下去,也不知道这梁国公今日吃错了什么药。 接下来的宴会进行的并不愉快,几位官员也没有再去触梁国公的眉头, 各自喝着酒。 就在这时,一位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国公,门外有位姓柳的公子求见。” 又补充了一句:“带了很多贺礼。” 第29章 这口棺材你可还满意? “姓柳的公子?” 梁国公狐疑,在他的记忆中梁国朝廷可没有柳姓大官, 兴许是哪家商贾。 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礼收了,去外头落座,这等事以后不用禀告。” 小厮回应:“那位公子说想见一见您。” 梁国公猛地一拍桌子,“不见,礼也别收了,打发走。” 小厮拱了拱手便想告退,谁知又被梁国公给喝止了:“速速将这位柳公子请上来。” 刚才一直在想林归安的事情,居然忘记了今日天枢院的大人会来这茬, 这柳公子一定就是天枢院的大人。 差点铸成大错! “柳公子,我家大人让您进去。” “嗯。”青衣折扇一副书生模样的人点了点头,瞟了眼身后的几车礼物,道:“这些都是我送给梁国公的,麻烦各位一起帮我送进去。” 报礼官道:“大人将这些礼物放这就行,我会逐车钦点的。” 书生露出笑容,道:“这可不行,这礼物贵重,得亲自送到梁国公手里我才安心。” 作为今天的主角梁国公,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下了高台,竟亲自走出去迎接这位柳公子。 一干官员纷纷猜测,这个柳公子到底是何人,一般的商贾人家可不会让梁国公如此在意。 还未走出内庭,梁国公便远远看到了小厮说的柳公子,身后跟着几辆马车,拉的似乎是一些贺礼。 青衣书生也远远看到了梁国公,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 梁国公站直了身体,脸带笑容,青衣书生身上这股气质应该来自永离天枢院无疑了. 为了进一步确认他的身份,梁国公对着迎面走来的柳公子拱了拱手,“大人可是来自天枢院?” 柳公子点了点头,折扇轻轻一挥:“在下的师傅是天枢院长老,宓姬。” “宓姬......”梁国公回忆了片刻,这才惶惶说道:“竟是天枢院太上长老的徒弟!” 天枢院宓姬之名如雷贯耳,哪怕放在在永离也是赫赫威名之人,梁国公不自觉对书生高看了一眼。 他会想到天枢院会重视自己这颗苗子,没想到会如此重视, 看来不日,自己就能平步青云,在天枢院闯下一个名堂。 “大人里面请,我要亲自为您接风洗尘。”梁国公笑道。 “不急。”青衣书生摆了摆手,道:“奉家师之命给你备了一些薄礼,国公不妨先看看。” 天枢院太上长老准备的,这还能叫薄礼吗? 梁国公饶有兴趣的看着几辆马车,开始猜测里面有什么奇珍异宝。 青衣书生并未急着打开马车里的东西,先递给了梁国公两个锦盒,道:“去了天枢院,银两什么的就没了用处,这些你先拿着。” 梁国公打开锦盒,里面竟是数量不菲的灵晶石,粗略估计得有上百颗。 以前就听说在修行界修士都会拿灵晶交易,现在亲眼看到,还是很激动的, 而且看这个品相,还是上品灵晶。 不得不说,天枢院的太上长老出手就是阔绰,梁国公又是对青衣书生拱了拱手,“大人一定替梁辰谢过太上长老。” 青衣书生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便径直走向了第一辆马车,掀开了红色的幕布。 这是一块碧体通瑕的漂亮石头,在光源的照射下反射出五彩霞光,正是那块福寿奇石。 如当日在拍卖场那般,两小人持着半人高的毛笔走出,于奇石的前后两侧分别刻上了福寿二字。 青衣书生笑道:“此奇石就当作是梁国公的生辰礼。” 梁国公目光一凝,早些时间他听风坚说过,当日这奇石作为拍卖场的压轴物被人以三十五万两白银的高价拍了去。 何曾想是被天枢院的人拍了去,只是这东西和那簪子一样,都是不祥的物品, 拿这样的东西送人...... 不过转念一想,这天枢院不就是处理这种不详的组织吗,说不定是经过处理的。 果然青衣书生后面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梁国公的疑虑:“这禁变物已经经过特殊处理,已经没有任何危害了。” “好,大人好手段。”梁辰开始犹豫要不要现在将簪子交出。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到时候不好解释,待到时机成熟再说。 “这第二辆马车的东西有些特殊,需要国公亲自过去打开。”书生道。 梁辰也不犹豫,径直走向了那辆马车. 正当他开始期待马车里是什么宝物的时候, 另一边的青衣书生嘴角开始显露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第二辆马车比第一辆还要大,梁辰踱步到马车前头,伸手去掀开帘子。 突然,他脸色一变,有些惊愕的看着里面这口用上好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材, 本以为是大人同他开的玩笑。 但当看到棺材上浮空的那张熟悉的符篆,有些后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青衣书生也变了一副模样,看向梁辰的眼神没有了和善,只有凶戾,毫无留情的念道:“天圆地方,律令九方,临字符出,万鬼伏藏!” ‘临’字从符篆中飞出,只是片刻就追上了后退逃跑的梁辰,无数光点将其包裹,最后发出一道轰鸣的爆炸声。 青衣书生撕下了易容的面具,那张脸赫然就是被全城追捕的林归安,望着满天火光,他狞笑道:“老贼,这口棺材你可还满意?”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梁梓柔看着葬身于爆炸中的父亲,焦急的呼喊了几声,便晕了过去。 这个时候,梁国公府的侍卫才反应过来,拿着兵刃围住了林归安。 “来人,抓刺客。” “抓刺客。” ....... 愈来愈多的亲兵开始朝着内庭围拢,面对如此多人,林归安却毫无惧色,有的只是大仇得报的洒脱。 “咳咳。”散去的尘土之中十分突兀的传来了一道咳嗽声, 林归安一怔,转头看去,梁国公竟然没死。 能杀死王生那样怪物的符篆,竟然杀不死梁国公? 不对,是有人救了他。 林归安看着那道熟悉的人影,正是当天出现在他燕回楼的,天枢院玉衡。 第30章 佛门‘嗡\’字镇归安 “这道门的九字符篆确实棘手,若是级别再高些,怕是只能太上长老出手了。” 玉衡合起手掌,一身金光也在刹那间消散无形。 临字符确实在梁辰的身上爆炸了,只是在那一瞬间玉衡出手,将所有的爆炸伤害都给隔绝开来。 如今,梁辰只是受了点轻伤,向着出手之人致谢,又将目光恶狠狠的移向林归安。 这人确实大胆,满城通缉,却依旧敢进他梁国公府的大门, 若不是有高人相救,这会自己怕是已经成了一堆黑炭。 林归安被一群士兵围在一边,眼神中难以掩饰的杀意,他冲着玉衡吼道:“你为何要救他?” “梁辰不日会入天枢院,我作为天枢院的一份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玉衡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林归安,“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何要杀梁辰?” “因为他该死。”林归安直视着玉衡,道:“你一定要保他?” “梁辰对于我天枢院十分重要,我是要保他的。”玉衡回答。 林归安冷笑一声,顶着兵刃一步步走上前,“可惜,本来以为我们能做朋友的。” 话音刚落,凭空一点寒芒闪过, 林归安便割开了手臂的大动脉,奈鲜血如何喷涌,他始终镇定自若。 渐渐澄澈的双眸被黑色取代,肉蝶破开胸膛血肉飞出,盘旋在半空飞振着翅膀, 同林归安一样,睥睨着眼前的众人。 看到林归安如此模样,玉衡叹息似的摇了摇头:“当日我若能再仔细些,摸清福寿奇石的等级,林公子也就不会成为异人了。” 天枢院对于禁变物噬体的普通人都是宽容的, 但是异人......绝对是零容忍,要就地处决,放任这样的怪物是会危害社会安定的。 “异人么......我这双眼睛竟也能看错。” 宓红叶立于不远处的房顶砖瓦上,默默叹了口气。 本想着,这次要是回来林归安若是还没死,便送他一场造化, 起码能在人间再潇洒个几十年,这对天枢院太上长老来说不过徒手之劳。 拜不拜师的无所谓,反正人是不错的,送了她这么多人参吃。 可是异人......她也没有解决办法,只能由玉衡处决。 宓红叶默不作声的塞了两棵人参在嘴里,跑去一边生起了闷气:“还以为这趟能交上一个不错的朋友。” 玉衡说完,双手再次合十,身上金光大盛,无数经文环绕着整个身体,看起来俨然一座金色的僧侣大佛。 他虽来自天枢院,年轻时候却是佛门天骄, 是因为大方丈和天枢院院长的一个赌约赌输了,作为赌注的他就被‘卖’到了天枢院。 刹那间,他的身躯又拔高三丈,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本是潜躲匿在黑暗中的林归安在这佛光下也变得无处遁形了。 “嗤...!!”随着林归安不断的低沉耳语,四周的环境也开始畸变,似要对抗那耀眼的佛光。 肉蝶在漆黑的环境中煽动着翅膀,最后扑棱出几束死气沉沉的罡风,朝着玉衡打去。 可面对这几道死亡罡风,玉衡也不躲,依旧合十手掌,大散着身体的佛光,对抗着四周包裹过来的黑暗。 待到那黑暗罡风掠至眼前,玉衡才抬起金色手掌向下拍去,手掌虽小,却形成了一道错开的巨大的金色手影,刹那间就拍散了黑暗罡风。 本想就此机会对准林归安发动进攻,谁知那几道消散的黑暗罡风再次凝聚,直接穿过那巨大的金色手影,朝着玉衡的身体打去。 这几道黑暗罡风像是被赋予生命般往金光里面钻,可玉衡身上的金光太盛,消灭一部分,就又有另一部分填补。 林归安仰着头,睁着黑色眼眸看着那个方向,在他的眼中那几丈高的金身佛陀,像是一大堆可以食用的美味食物。 这几道黑色罡风便是钻开食物外壳的钻头。 似是受了肉蝶的指引,位于金身大佛各处的罡风聚集在了一块,集中攻击大佛的腹部。 大佛不如刚才那般坚不可摧,身体摇摇晃晃的,手掌不停拍着消散又凝聚的罡风。 终于,残缺口出现,一道未被打散的罡风趁着这个机会钻入的大佛的身体里, 玉衡的脸色有些难看,金光出现了一瞬间的湮灭,四周扭曲的黑暗齐刷刷朝着自己压来。 “砰砰砰!”一道道爆炸声在身体的各个部位响起,这种自内而外造成的伤害让他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只见他抬起布满经文的手往胸口地方一压,那股爆炸才停歇开来, 进入体内的黑色罡风被他从外而内打散了。 玉衡表情有些凝重的看着变成异人的林归安,寻常哪怕是戊级,甚至是己级的异人都不会让他如此狼狈。 那奇石等级竟已超寻常五级,到了第六级或者更高? 太上长老这一次可算是走大眼。 玉衡没有寻求太上长老的帮助,凭借他对太上长老的了解。 这个时候怕是躲在哪个角落哭鼻子呢,毕竟林归安他确实挺喜欢的。 除非自己真的有生命危险。 知道林归安的大概实力,玉衡也不敢托大,双手合十,又开始念起经文。 与此同时,肉蝶也发动了进攻,从原先的六道罡风,变成了十二道罡风。 玉衡身前,一个大大的金色‘嗡’字形成,道家符篆由九字真言形成,佛门也有六字。 所谓嗡,就旨在净除天道中之骄傲我执,断除堕落,变异之苦。 这是六字中比较温和的一字,对于林归安这样的异人最为有用,而且玉衡希望林归安死前能少受些痛苦。 ‘嗡’字摧枯拉朽般破坏了那十二道黑色罡风,朝着林归安镇压下去。 林归安看到这里,本能的想要往后退,却赶不上金字飞下来的速度, 最后肉蝶同他一起被压在这个金色的‘嗡’字下。 挣扎了许久,挥动着血晶凝成的左手,却是半点缺口都打不开。 肉蝶也被死死的压在下面,翅膀也扑棱不动了,有些委屈的看向林归安。 看着这个疯子被镇压,梁辰悻悻走了出来,对着恢复原状的玉衡拱手:“师兄打算如何处置他?” “处置......”玉衡看了眼远处房顶,才缓缓说道:“半刻钟后,便再也没有林归安。” “师兄为何不干净利落的杀了他?” “虽是异人,本性却不坏。”玉衡有些严肃的看向梁辰,“你做了什么事,如实招来。” 第31章 仙人婚帖,斩梁辰 “我......” 梁辰看了眼远处提着手帕抹泪的女儿,以及拼命挣扎着的林归安。 才道:“此人罪大恶极,妄图轻薄我女儿,我府中亲信阻止不及还被他杀死!” “轻薄...?” 没有相信梁辰的一面之词。 玉衡又看向梁梓柔,道:“是这样的吗?” 见刚才大展威武的仙人和自己搭话。 梁梓柔俏脸微红,继而才惶恐的点了点头。 听到这个回答,玉衡只好作罢。 天枢院入门第一课,学的就是听心术。 所谓听心术,就是通过心脏跳动的声音来判断此人是不是在说谎。 虽然有一定概率会听错,但是梁国父女一个不过凡人境修士。 另一个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玉衡还是有把握的。 两人都在说谎,撒的还是弥天大谎。 他不得不审视眼前这个天启开了地魁星的天才。 这样的人哪怕天赋再好,终究走不长远。 用院长的话来说,品行天赋不对等,很容易半道就殁了。 另一边,在‘嗡’字的镇压下,林归安已经恢复了些理智, 肉蝶已经也不堪重负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天,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可若是如此就死了,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叶儿。” 茫然间,他突然记起,似乎给梁辰的礼物还没有送完。 顺手往衣服里摸去,这是一个红色信封。 是当初道士岐委托自己念的一封信。 既然是仙人要娶亲,这封信自然也不能算是凡物。 想到这里,林归安嗤笑一声:“梁辰啊,梁辰,既然你这么宝贝自己的女儿,让她嫁给仙人如何?” 拆开大红信封,里面仅仅只有一张卡纸, 而在那卡纸的正面,似是用鲜血写下了四个大字:河伯娶亲。 好端端一个晴朗的天气突然变得乌云密布,沉闷的雷声不绝如缕。 在乌云聚集的最深处,似有什么大恐怖正在酝酿降临。 “咳咳。”感觉身体快要在那‘嗡’字的镇压下消散。 能引起如此天地异象,林归安也想看看是不是真有神仙降临。 另一边,站在房顶的宓红叶若有所感,神色凝重,喃喃道:“这股气势......是那诡修河伯!” ‘河伯’是一位把永离搅的天翻地覆的诡修,修为通天。 后面还是天枢院院长和永离王朝的明王殿下合力才打破了他的半神之躯,镇灭了他的神魂。 可百密一疏,还有一缕神魂逃走了。 宓红叶此行就是找到这缕残魂,然后灭掉。 让河伯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没想到数日寻找无果的残魂居然在今天出现了。 而且自己居然没有半点感知,难不成河伯已经恢复到她也不是对手的地步了吗? 很快,宓红叶将目光看向那块熠熠闪光的福寿奇石,才怅然道:“他......藏在了这禁变物里?” 怪不得,自己会看错福寿奇石的品阶,是河伯在暗中动了手脚。 如果是河伯赐予的,林归安成为异人后能拥有那种战力就能解释的清了。 乌云继续翻腾,那种压抑的声音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最终那道大恐怖降临了。 林归安正对着那团黑云,是看的最为清楚的。 并没有那种仙人高大伟岸的形象,或者说根本不像个仙人。 用怪物来形容他会更好。 一半脸像是初生的婴儿,另一半脸却皱巴巴的像具干尸。 眼白占据了整个眼球,应该是个瞎子。 最为恐怖的是,他的五脏六腑全都暴露在空气中。 身体只是一副骨架,骨骼之上没有血肉,而是一撮撮红毛。 这模样不由的让他想起了蝶花娘娘。 他们都自诩为仙人,不过模样都不太好看。 河伯空洞而又冷漠的眼神扫过四周,这种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最后将目光移到林归安身上。 老皱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新生婴儿的脸却看不出变化,道:“你助本仙寻到了宝贝,是大功臣!” 说罢,只是轻轻吹了一缕黑气。 镇压在林归安身上的‘嗡’字便消散了。 重获自由的林归安还未说什么,就看到怪物仙人有些悚然的看向梁梓柔, 贪婪了吸了口气:“香,果然香啊,倒是个上好的胚胎。” 梁梓柔一个被富养的极好的贵女子哪里见过如此场面。 双腿一软就跌在了地上。 整个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抖动起来,仔细看她的裙摆都湿透了。 一时没忍住失禁了...... 这还是怪物仙人刻意收敛了威压的结果,不然一介凡人, 怕是被仙人看上一眼威压就会让她浑身血肉飞散。 河伯嗤笑了几声。 他的笑声很沉闷,更像是哭声。 随后便大手一挥,一团黑云就将梁梓柔包裹起来,送上了天。 梁辰见状也急了,隔空打出一拳。 本想凭借着拳劲打散黑云,救下女儿。 谁料被河伯的眼神一瞪,就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随着呜咽一声惨叫,梁辰吐出一口血后便晕了过去。 河伯又是嘿嘿一笑,身体朝着宓红叶的方向看去。 道:“我饶了这地魁星的天才一命,你要不要也饶我一命?” 轻描淡写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来是在求饶。 宓红叶冷哼一声,“他死不死关我何事,反正你是一定要死的。” 说罢,宓红叶往遥远的天际遥遥一捻。 一点光亮便被她抓在手里。 转瞬之间,乌云密布的天空就变成了大晴天。 沐浴着阳光,宓红叶凌空而起。 一双凤眼淡淡的看着河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正在此时,遥远的天际忽然传来了几道刺啦的破风声,似是有什么划开了这天幕, 林归安顺着声响遥遥看去,只发现几个刺眼的光点。 可渐渐的那些光点在自己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居然是几个火球,不,应该用火陨石形容更为恰当! 这娘们居然这么厉害? 河伯淡淡的看向头顶上方几颗摇摇欲坠的陨石,脸色很不好看。 什么仇什么怨,一上来就开大招? 若是放在先前还有半神的修为,他自然不会把这样的攻击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长江后浪推前浪喽。 河伯沉吟片刻,猛地一挥袖袍,一具黑鼎凭空出现。 霎时间,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天际, 一个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冤魂从黑鼎内飞出,冲撞着几颗火陨石。 林归安有些痛苦的捂着耳朵,鼻子眼睛都流出了血。 连体内的肉蝶都发出几道惨叫声。 玉衡也好不到哪去,衣服破碎,各个部位毫无征兆的流出血来。 若非周身有一圈金色的佛文护体,怕是要被这威压灭杀。 那些官员,士兵,乃至是前来祝贺的商贾。 纷纷化作了一团团血雾。 整个梁国公府俨然一副尸山血海的景象。 没有尸山...... 或许是河伯故意收了力,林归安的情况并没有进一步恶化, 相反他在一处角落看到了同样狼狈却还活着的梁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林归安拿着地上的长刀冲了过去,期间还被玉衡制止了片刻。 不过并没有太久,看得出玉衡是河伯重点关照的对象。 梁辰还能行动,却没有林归安这样的力气 只能拖着残废的腿后退。 没过多久就被林归安追上,他惊恐的喊了一句: “仙子,救我。” 宓红叶虽被河伯分摊了大多精力,却还是叹了口气。 对着林归安劝说道:“这王八蛋是罪无可赦,可毕竟是天枢院钦定的要送回去 的,你杀他......可要想清楚。” 结合刚才发生的事情,宓红叶也猜出了个大概。 梁辰傻眼了,听这天枢院仙子的语气。 自己的死活好像没那么重要。 林归安抬起刀,大声回应:“此剑所向,只可能是此人头颅!” 噗嗤! 长刀利落斩下,梁辰的脑袋如皮球一般滚落。 第32章 哑巴少年 梁国,一个名不经传的群国。 这几日却吸引了不少修行者前来。 一切皆是因为一个梁姓官家被灭门。 寻常的灭门自然引起不了修行界这么大的轰动。 最主要的是因为这场仙人级别的大战, 而主角就是天枢院赫赫有名的太上长老宓红叶。 和数年前以残魂逃脱销声匿迹的半神诡修河伯。 当日威压,哪怕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十分清晰的感觉到。 先是感叹于宓红叶的强大,修行两百年就有如此修为。 怕是和一些隐世的老怪物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还有就是河伯,多年前只剩下一缕残魂逃脱。 如今却能和宓红叶打的不分高下。 半神,这个修行者都梦寐以求的境界。 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甚至还有不少人预言,这河伯是返璞归真。 修为反倒是更上了一层楼。 还有一点,关于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群国里。 修行者里面有些吃饱了撑的也进行了调查。 答案是梁国公梁辰,这位天启开了地魁星的天才。 修行者里面某些专家如此点评:这场战斗是蓄谋已久的,河伯和天枢院可谓是血海深仇,自然是看不得有天才入他天枢院的。 很快又有一些野路子修行者爆料:梁辰不是死在了河伯手里,而是死在了梁国一个开青楼的掌柜手里。 名字是,林归安。 而且,在天枢院的通缉名单上。 不单单有河伯,还有异人林归安。 有人猜测,此人恐怕已经成为了河伯的手下。 青楼老板,一跃成为曾经半神的手下。 这跨越也足够让人羡慕了。 也有些人唏嘘,河伯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异人林归安最后也不会有好结果。 燕回楼被平推了,是梁国的御林军动的手, 算是梁王对于梁国公之死的交代。 元凶林归安他是找不到了。 此刻,在燕回楼后方的一片空地上。 一座新立没多久的墓碑被花团簇拥着。 墓碑上赫然刻着柳叶儿三个大字。 ...... 一个月后。 千里之外,北域地界。 四域之中,北域属苦寒之地,常年被冰雪覆盖。 可偏偏有一处名为桃花源的小县是个例外。 没有冰雪,只有绿树成荫,四季如春。 桃源县民风淳朴。 奉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在这样的世界属实难得,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 落樱缤纷,在数棵桃柳树下,少年像往常一样做着木工。 有小猪,小狗这类可爱的动物, 也有弹弓,木剑这种稀罕物。 少年的手艺很好。 靠着这门活计,他在桃花源有了生活来源。 不多,每日十文钱。 除去一天吃喝,还能攒下几文。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下,阳光却还不舍得离开。 红光如墨浸染了整个小山村。 田间已经能听到青蛙和蝉的鸣叫了。 少年雕刻好最后一个小人,便伸了伸懒腰,眺望远方。 他总是这样,看着远处发呆, 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却又向往着什么。 少年记得,他从前是很爱说话的, 只是现在,话少了很多。 村里人都以为他是哑巴。 平日里也对他有些关照, 经常送一些慰问品,蔬菜瓜果这类的。 少年在村里认识一个姓林的女人,很热情也很大方, 对自己也关怀备至。 是个卖豆腐的寡妇。 “喂,哑巴,我要的桃木剑你可刻好了?” 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 循着声音望去,那是一个毛头小子, 长的还没板凳高,却有股莫名的侠气。 少年在一堆木玩意中找了片刻,便欣喜的递上去了一把木刀。 按照小毛孩的吩咐,木刀上刻了屠龙宝刀四字。 小毛孩接过刀,满怀期待地挥舞了两下, 刷刷刷,一副中二病的大侠范。 少年朝着小毛孩做了几个手势,似是在暗示桃木剑的价格。 小毛孩不愧是侠义人士,朝着少年的胸口捅了一下,便一溜烟逃走了。 还不忘回头朝少年做个鬼脸。 少年也不恼,毛头小子是店里的老主顾了。 不过,他一次都没付过钱。 不过既然是林姑娘的孩子,自然是要关照几番。 单亲妈妈照顾孩子不容易。 收拾好刻刀和木雕,少年便打算离开了, 打算去集市卖今天的木雕,顺便去酒肆打个二两酒。 无酒不欢,说的便是他吧。 虽然他之前是不喝酒的。 来到集市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少年特意找了个离酒肆近的地方摆摊, 一来是借个光,二来这里人流量也大些。 将一个个新奇的小木雕摆在地上,少年便坐在台阶上, 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喂,哑巴,又来卖这些破玩意了?” 面前这个高高壮壮,脸上有条疤的是这个县的恶霸王霸, 和他很不对付。 和往常一样,大肆破坏了少年摆放好的小木雕, 少年也不恼,带着东西便想着去别处摆摊。 王霸却不怀好意的挡在前头,目光在少年脸上扫了片刻,淡淡道: “小白脸,怪不得能勾搭住林寡妇呢。” 少年脸色依旧平静,扭头便想着离开。 王霸嘴角微微一勾,一记大力扫腿,将少年弄倒在地。 木雕撒的到处都是。 集市上倒是有许多路人,可无人敢上前触霉头, 王霸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一下,王霸自认为已经完全触怒了少年, 接下来只等待他上前缠斗,然后顺理成章的打残他。 很完美,要是官府问起来,也只说是正当防卫。 可惜,少年并未如此。 只是轻飘飘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了笑便离开了。 “果真是个软骨头,还是个哑巴,可笑。”王霸吐了口唾沫。 谁知这个时候,屁股像是被什么刺到一般。 疼的厉害。 回头一看,是个毛头小子拿着桃木剑戳他屁眼。 “臭恶霸,今天我林笑就要替天行道。” 话还未说完,连人带剑就被王霸提了起来,笑道:“屁娃娃,毛还没长齐,就敢捅本大爷屁眼?” 第33章 我叫林归安 王霸认出了这小孩就是林寡妇的儿子, 就没想着要狠狠教训他。 说不定,之后林笑还得叫自己一声爸呢! 想了想,便脱掉林笑的裤子, 朝他的光腚上扇了几巴掌。 毛头小子不愧是有大侠风范。 挨了这几下,硬是半句哭声都没有。 “臭小子,哭一声,本大爷就放了你,不然只能等你娘来求我喽。”王霸嗤笑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 林笑不知哪里来的狠劲,一口咬住王霸的手臂, 愣是他如何摇晃,一口铁牙像是粘在了上面。 王霸吃痛,要是再这么下去,自己这手怕是要掉一块肉。 说着,从腰间拿出木棍,就要朝着毛头小孩的脑袋上呼去。 只记得一阵风吹过,面前闪过一道人影,王霸眼前一黑。 整个身体就栽在了路边的粪桶里。 他的姿势极其夸张,两个脚朝天。 双手极度扭曲,嘴角吐着白泡沫。 要知道,把一个一米八大个的人塞进高不足五十厘米,宽三十厘米的粪桶。 无异于把一只成年大象塞进冰箱。 林笑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大笑:“知道本大侠的厉害了?” 说着,他开始寻找着出手的大侠,刚才那一下太快, 哪怕身为当事人的他,也都没看清, 要知道,小孩子的眼睛可是很灵敏的。 不仅是他,连路人也奇怪呢。 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出手之人的踪迹。 “果然是大侠,来无影去无踪!” 林笑抱着胸口大笑,想着向哑巴炫耀。 自己有没有辱没了屠龙宝刀的名声。 可眼前哪里还有哑巴的影子,只是在路口的那个地方, 哑巴少年背着一堆木雕一个人孤零零走着,影子被月光拉的老长。 林笑大踏步跟了上去,嘟哝着嘴。 自己好意帮哑巴出头,这家伙倒好,一点也不领情。 反倒自己一个人走了。 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哑巴少年继续摆摊, 地清净是真,人少也是真的。 半天也没卖出去。 哑巴少年寻思着天也不早了,明日早些来卖就是了。 就是今天没有酒喝了,有些寂寞。 正欲离开,林笑抱着剑悠悠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和他一样屁大的小孩。 这个林笑人虽小却鬼精鬼精的不知道又要干什么呢! 只见他大手一挥,一帮穿着开裆裤的孩童蜂拥而上, 对着哑巴少年的摊位一顿霍霍。 男孩子找了些兵器宝剑,至于女孩呢则是挑了些小猪小狗。 看着这群开裆裤小孩,哑巴少年也是摇了摇头, 想着反正自己也卖不出去,就当是送给他们的礼物了, 自己明日再花些时间做就是了。 每次这个林笑一来,自己就要做一笔亏本买卖。 这群开裆裤小孩挑选完便自顾自离开了,离开前还颇守规矩的朝着林笑拱了拱手, 认真的模样,真的挺想笑的。 木雕被抢空了,少年见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就打算沐着月光回家。 突然被一个小小的身体拦住了去路。 记得不清了,他的身体很小,在月光下影子被拉的老长, 一只手沉稳的握住屠龙宝刀,另一只手伸了出来,手掌看起来有些肥。 逐渐松开五指,里面是一串铜钱。 林笑朝着哑巴少年咧嘴一笑:“给你的保护费。” 哑巴少年拍了拍他的脑袋,缓缓说道:“喜欢喝酒吗?” 林笑陷入了三秒钟的沉默,眼睛瞪的老大,这才吃惊的说道:“你不是哑巴?” “我何时说过我是哑巴?” “可......你之前都没和我说过话。”林笑抱着剑,突然姿态变得倨傲起来:“不和你交朋友了,你不真诚。” 哑巴少年摸了摸下巴,说道,“可惜啊,我本来还想做一把典藏版的宝刀送给你。” “当真!!!”林笑比划了一下,“有这么长吗?” 哑巴少年摇了摇头,道:“比这更长。”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着,年龄虽然差了十几岁,却没有代沟。 到了酒肆,哑巴少年打了二两酒, 特意跟伙计要了根筷子往酒里点了一下,送给林笑。 小屁孩有些好奇舔了一口,觉着太辣就不要了。 “哑巴哥哥,你是从外面来的吧?” “恩。”少年点头。 “外面是什么样子的?”林笑双手撑着下巴,一副天真求知的模样。 “外面......” 少年停顿了片刻,外面是什么样的他也不清楚, 还有自己如何来的这个桃源县也想不起来了。 少年喝了一口酒,这才有些满足的舒了舒眉头,“有机会,我带你去外面看看。” “可是...我娘说,我们是不能去外面的,外面都是些吃人的怪物。”林笑又有些好奇的舔了舔筷子。 有些好笑的吐了吐舌头,这酒可真辣! “嘿嘿,你娘是吓你的。” 又喝了几口酒,少年就习惯性地往胸口摸去, 拿出一个十分精致的木雕,是个女人。 “这是谁?”林笑比划了个鬼脸,“比我娘漂亮。” 少年沉默下来。 他只记得木雕女人的名字是叫柳叶儿。 可关于她的一切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酒过三巡,壶里头的酒已然见底, 本想着再叫店里伙计再打二两。 谁知,酒肆偷偷打烊了。 林笑已经躺在一边睡着了,说着梦话, 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 “林姑娘家......林姑娘家!” 少年伸手指了指几个方向,最后确认了一个他认为正确的路。 背着酣睡的林笑,沐着月光离开了。 脚程大概四里地,老远就看到身材容貌都是极好的女子在焦急等待。 正是卖豆腐的林姑娘。 少年吃过她的豆腐,手艺很不错。 见到哑巴,林姑娘笑道:“麻烦公子了,笑笑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少年回应。 见哑巴说话,林姑娘也是一副惊愕的模样, 不过到底是当妈的,很快平静下来。 送回了林笑,少年便打算离开。 这个时候,林姑娘从里头拿来一袋豆腐:道:“晚上做的,还热乎着。” “谢谢。” 少年用手去接,可林姑娘却不打算轻易放手。 月光倾洒在少年脸庞,朦胧的模样,让她心底犯起了花痴。 露出一副小女人的姿态。 “这豆腐还给吗?”少年提醒道。 林姑娘这才松开了,连说了几句抱歉,才道:“还不知道公子的名字?” “名字......” 少年拿起酒袋,却忘记里面早已没了酒,恍惚间看着远处的月亮,淡淡道: “我叫林归安。” ...... 第34章 豆腐不好拿 “你也姓林?” 林姑娘嫣然一笑,“说不定百年前我们还是本家呢!” 本不本家的不知道,只是姑娘再如此作态, 不久后也要成为本家了。 这是林归安的心里话, 说实话,林姑娘虽然长的不错,韵味十足,他却是不喜欢少妇这一款的。 又是碍着面子寒暄了两句,林姑娘才舍得放自己离开。 这豆腐属实是不太好拿。 人生忠告,不要贪小便宜。 可还没走两步路,林姑娘又是出声叫道: “夜路不好走,公子若是不嫌弃,暂住寒舍一晚如何?” 林归安不敢回头,很难想象这位豆腐西施说这句话的心理状态。 要不自己这豆腐还是不要了? 图个清净。 “多谢姑娘好意,在下还有些本事,不至于走夜路折了腿。” “哦...”林姑娘应了一声。 又急匆匆地跑到屋里头拿了些东西,是一些糕点,凉茶之类的。 一股脑全都塞给了林归安。 本来是不打算要的,看到这群杂七杂八的东西里还有半坛酒。 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倏尔,林归安的背脊袭来阵阵凉意, 耳边回荡着不远处有人踩断枯枝的声音。 “谁?”林归安警惕出声。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灌木丛沙沙的响声。 林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了,“公子怎么了?” 林归安又是细细感应了片刻,那股气息消失了, 像是隐藏在了暗处。 刚才他实打实的是感应到了一道不小的杀气。 虽然自己丧失了一些记忆,不过自己这身本领倒是没忘, 想来失忆前应该是林笑口里说的那种大侠罢。 林归安摇了摇头,“应该是我听错了,兴许是一些小动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姑娘当即有些畏惧的说道:“听说村外多的是一些吃人的怪物,会不会溜进村子里来了?” 林归安哑然,“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村长啊!”林姑娘又是补充道:“桃源县往外四里地是禁地,那些怪物就待在那边。” 村长确实说过这些话,只是林归安刚来不久, 还不懂桃源县的规矩。 桃源县民风如此淳朴,基本不会有勾心斗角, 就是因为和外界断了联系。 往年是有些胆子大的不相信怪物的存在, 一群人拿着铁锹榔头乒乒乓乓出村去,气势很大,可最后却只有一人回来。 听说断了手脚,神志也有些不清楚, 没吃两天饭,就死了。 至此,桃源县的村民再无人敢出村,老实本分的呆在村里。 “这些怪物不会进村吗?”林归安问道。 “不会。” 林姑娘寻了一处空地坐下,娓娓道来:“桃源县受仙家庇佑,那些怪物不敢来的。” “仙家?” “静湖那一片有个岚虚洞府,我们正是受了河伯的庇佑。” 林姑娘两眼放光,“仙人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来我们桃源县赐仙丹呢,运气好些,还能被选上,走上寻仙问道的路呢!” 岚虚洞府,河伯......林归安默默将其记下, 脑子突然有些刺痛,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天晚上林归安选择了留宿, 本意是不想留的,奈何林姑娘的豆腐确实是好吃了些。 待到天蒙蒙亮,预想中的危险没有降临, 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鼾声,林归安便自顾离开了。 凌晨的空气有些潮湿,还没走几步路,便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 心里想着这个时候要是能泡上个热水澡该多好。 入林子还没五步路,又有几道树枝被踩碎的声音传来。 林归安目光一凝,锁定了一处半人高的灌木丛。 沙沙的响声过后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起初只看到一双黝黑的手,待到露出了全貌,林归安悬着的心才落下。 不是怪物,这个人。 是桃源县有名的傻子,和他颇有些渊源。 桃源县村民暗地里称呼他俩为一个傻子,一个哑巴。 不过林归安认为,傻子不是真傻。 相反,他觉得,傻子反倒是个十分精明的人物。 虽然他长的黝黑,却是剑目眉心。 放在一个王朝里,必定是一个了不得的将军。 “傻子,你怎么在这里?” 很明显,傻子也很震惊,心想你不是哑巴吗? “唔...唔...唔...” 傻子不愧是个装傻子的高手,朝着林归安憨笑起来。 笑的有些牵强,像是在哭。 林归安看不下去,“知道你是在装傻,这里就我们两个,直说无妨。” 傻子看了看前后,比划了几下,随即说道:“昨晚你也注意到丛林里的人了吧?” 听到这里,林归安来了兴趣,看来昨晚自己的感知没错。 “他是冲着我来的?” 傻子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远处依稀可见的小茅屋。 那是林姑娘的住所,已经升起了几缕炊烟,想来是在做早饭了。 傻子没有再说话,林归安也猜出个七七八八。 林姑娘生的如此好看还是个寡妇,在桃源县有不少人垂涎, 听说桃源县令的次子,曾经不止一次公然调戏过她。 傻子欲言又止,渐渐背过身去,良久才轻飘飘的传来一句: “谢谢!” 林归安摇头感慨了几句, 看来是这傻子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娘俩。 回到家,林归安便止不住的有些困意, 昨晚自己可是在外头守了一晚上。 坐在躺椅上,闻着窗外的花香,享受片刻的静谧。 没过多久,就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再次惊醒的时候,是被几道声音极大的敲门声。 美梦被打搅,有些苦恼,随着屋外几道呜啊的哭声传来。 林归安才被迫清醒过来,屋外太阳高照,想来已经到了正午。 打开门,就看到小小一只。 林笑呜啊的抹着眼泪,见林归安出来,更是抓着他的腿大哭,颤颤巍巍道:“我娘......被坏人抓走了.....” 林归安瞳孔微缩,问了半天,才从林笑口里问出了前因后果。 今早他陪着娘去集市出摊,几个壮汉当街就把她套上麻袋掳走了。 林笑认出,那些是刘府的家丁。 “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找不到人帮忙...只能找你,我只和你要好。”林笑一股脑说了很多,手里使尽拽着那把桃木剑。 林归安微微一笑,摸了摸林笑的脑袋,便消失在了原地。 林笑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当天是谁从王霸手里救了自己。 兴奋大喊:“大侠万岁。” 踩着鬼魅步伐前进的林归安有些哭笑不得。 这豆腐还真不好拿啊! 第35章 傻子的忠告 几名壮汉将林姑娘抬到了刘二少爷在县外头的一处私宅。 强抢民女在桃源县可是大忌讳,可谁叫他们是给刘二少干活的。 他爹就是桃源县令,在这里没有比这更大的官了。 刘二少长的人模狗样的,满口镶着金牙,说话漏风。 此时正色咪咪的盯着绑来的林姑娘看。 时不时还点评几句,说的都是些下流话。 “林姑娘不愧是豆腐西施啊,这桃源县恐怕再难找出和林姑娘这般身段的女人了。” 听出是刘二少的声音,麻袋下的林姑娘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不过还是保留着一丝冷静,“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刘二少咧嘴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下流语言,“办你!” 林姑娘一听,一颗心便沉了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呼救。 回应他的仅仅是几位壮汉家丁的嘲笑声。 在这里,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就算听见了,识相的人看到是刘二少的私宅,也不会多管闲事。 在这个世界,你生的漂亮,本身就是一种苦难。 林姑娘见求救无果,便想着咬舌自尽, 就算是死,也不能遭受这群禽兽的欺辱。 可转念就想起了自己那还不足五岁的女儿...... 若是自己就这样去了,笑笑孤单一个人,在这个桃源县可怎么活啊! 这个时候,刘二少已经揭开了套在她头上的麻袋。 见林姑娘一副气急败坏脸红的模样,更是揭起了他心底变态的欲望。 林姑娘攥紧了拳头,咬牙说道,“我不过蒲柳之姿,比不上花楼里那些姑娘,还有孩子,你何必对我念念不忘。” 刘二少又是咧嘴一笑,“你没嫁过人,本公子还不喜欢呢。” 随即他不怀好意的偏过头去,看向几位家丁:“你们可喜欢这一款?” 几人寻思还能玩玩刘二少的二手货,当即附和道:“雏儿还没这味道呢!” 又是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似乎眼前的女人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件玩物。 林姑娘蒙了羞,也不愿被这几人再次欺辱,寻着院里头的假山就往前撞去。 才到路的一半,身体就被几位家丁给抓了住,动弹不得。 另一边,刘二少吩咐几位家丁架严实的同时开始宽衣解带, 嘴角的笑容愈发变态。 这时,大门被沉沉推开,进来一道魁梧的人影。 刘二少和一众家丁皱着眉头齐齐看了过去。 居然是桃源县那有名的傻子。 这傻子平日里不是和狗抢食,就是在泥地里打滚。 几人下意识的认为,这傻子是无意间闯进了这里。 当即呵道:“傻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滚!” 傻子不言,锐利的目光扫视在场所有的人。 刘二少有些警觉,这傻子似乎和平日里不一样了。 三名家丁在刘二手的授意下,拿着木棍就往前冲, 绷紧全身的力气朝着傻子的身体呼去。 眨眼间,木棍从头部开始碎裂,反观傻子却是一点事情没有。 家丁眼皮跳了跳,这傻子竟然如此耐打? 还未有下一步的动作,一双黝黑的巨大手掌出现在前头, 一左一右,捂着前面两名家丁的头颅相撞。 只听见‘哆’一声巨响,颅内骨头开裂, 两人溢出大量鲜血后倒在了地上,一命呜呼。 后头的壮汉家丁看傻了,本能的想要逃跑, 恍惚间只感觉自己的脊椎骨被什么顶住, 随着骨头开裂的声音,自己整个人被傻子背肩摔在了地上。 连吐几大口血,死的不能再死了。 假山旁的刘二少吓得裤子都没提就想着跑出去。 还没跑几步,整个人就如同小鸡仔般被傻子提了起来。 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刘二少身上,抽出腰间系着的短刀,一阵乱挥,“我爹可是桃源县令,你敢杀我?” 傻子不言,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短刀,利刃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光。 刘二少捂着自己的裆部,痛苦哀嚎起来。 这个傻子割掉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命根子。 这还没完,躺在地上哀嚎的刘二少感觉身前的光线都被眼前这庞大的身躯给遮蔽了。 背着光,他看不清傻子的脸。 回应他的是一下又一下的拳头,他的整个脸几乎都被打的凹陷进去。 身后土地开裂,土地缝隙里承载着从刘二少身上流下来的血。 “谢谢你救了我!” 林姑娘也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只是和记忆中傻子的模样大相径庭。 更为诡异的是他身上疯长的一撮撮红毛,以及那双猩红的眼睛。 傻子看着面前有些惊恐的林姑娘,好久之后才平静下来,瞳孔也恢复了正常颜色,“不好意思,刚才吓到你了。” 傻子说话听着一点也不傻,反倒有些让人心安。 林姑娘盯着看了许久,久久不能挪开目光。 好像两人很久之前就认识一般。 “你......”林姑娘看着一地的死尸,忙道:“你赶快走,这个刘二少是县令之子,杀了他县令不会放过你的。” 傻子摇了摇头,这里需要有人顶罪。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傻子挪过头看向一边的屋檐。 林归安正静静的站在那边。 从傻子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他就赶到了。 没有选择出手,他认为这群人不是傻子的对手。 不过傻子的手段确实太过劲道了些,竟然活生生的打死了。 而且从刚才他全身状态诡异的变化来看,他的身上似乎有着某种秘密。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一些人的注意。 听说自己的次子出事,县令亲自带来了衙役前来捉人。 傻子没有逃,也没有反抗,一个人把所有事情都扛了出来。 此事丑陋,县令为了压下去,也没有为难林姑娘母女。 傻子被一干衙役拷住了手脚,押送回衙门问审。 这时候,人群中藏在林姑娘身后的林笑突然窜了出去,抱住了傻子的大腿,嚎啕大哭,“爸爸......你是爸爸!” 听到这里,迈步的傻子一愣,眼神有些欣慰,却又难掩着一层恐惧。 他没有回应什么。 只是在路过林归安身边的时候,傻子停了下来。 还未从林笑叫爸爸的话中反应过来,林归安脑海中就回荡着一个声音,是属于傻子的: “照顾好他们,切记不要再吃仙人给的仙丹!” 第36章 请仙丹 傻子的话让林归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仙人,仙丹的。 用如此隐秘的手段说与自己听,傻子又是在回避什么? 明明是个正常人,他又为什么在桃源村装傻? 笑笑又为何唤他爸爸? 一连串的问题在林归安脑海里炸响, 周围是一堆嘈杂且没有任何意义的噪音, 林归安看着眼前这些指指点点的桃花源村民, 脑袋愈发疼了起来。 他捂着脑袋,眼睛注视着围在一起的桃花源村民。 原本还有些人样的村民,顿时一个个变成了红粉骷髅, 身边弥漫着许多淡绿色的瘴气。 顶着剧痛,他依稀辨别了方位,朝着林姑娘和笑笑的方向看去。 俨然和其他村民一样,都是一具没有血肉的红粉骷髅。 唯一还有些区别的是身上的绿色瘴气少些。 额头,脊背,蹭蹭冒起了冷汗,这时一只骷髅小手抓住了林归安。 猛然间,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林归安推开了这具小骷髅,吼道:“假的,都是假的!” 此话一出,越来越多的红粉骷髅朝着他靠近,这种让人窒息的无力感。 林归安大口喘着粗气,尝试摆脱爬到他身体上的骷髅。 可这些骷髅却如同狗皮膏药一般,怎么也甩不掉。 视线已经被骷髅填满,脖子,四肢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一般动弹不得。 倏尔,哭声响起, 是那种小孩的哭声,有些熟悉, 笑笑...... 林归安漆黑的瞳孔这才恢复了正常颜色。 朦朦胧胧的视线开始聚焦,清晰的画面显现。 没有红粉骷髅,有的只是一帮把他五花大绑的村民。 还有笑笑,她趴在不远处哭,嘴里还不停喊着:“你们不要欺负哑巴叔叔。” 一些村民回应:“你的哑巴叔叔遭邪病了,只能先把他困住。” 桃源县的村民有些过分团结了,分工也很明确。 一些人捆住自己,另外一些人则是去镇上请黄老仙。 黄老仙便是村子里头的村长,年逾过百。 活的久了,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有见解。 桃花源人惯有的邪病也不例外。 传闻,这种邪病和村子边界的怪物有关。 有仙家的震慑,那些怪物不敢进村。 只能通过影响心神,以一种邪病的方式,进入村庄。 不一会儿,七七八八的村民就抬着木头做的简易轿子,抬来了黄老仙。 比想象中的还要老些,称全截入土也不过分。 有着一张褶皱的已经不能算是脸的黄老仙只是瞧了一眼,便断定林归安是患了邪病。 “神特么邪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林归安心里腹诽。 自己的身体如何自己最是清楚。 平日里他过的与世无争,只是自己做做手工,也颇有善心。 只是碰巧有了点功夫。 结合现在的性子,想来失忆前也是个本分老实的主。 杀人什么的绝对是没有的。 “放开我,我没病!”林归安说道。 “嘘!......” 黄老道抬起一根手指贴在嘴边,另一只手胡乱盘算着什么。 突然,眼睛瞪的老大,“邪祟已经在他体内滋生蔓延,快请仙丹!” ‘请仙丹’三字在桃源镇村民的心中炸响。 只能说林归安的邪病已经到了一种快要无法抑制的地步。 往日和仙丹搭上边的都是岚虚洞河神的神使前来的。 村里人称之为仙人赐丹。 这一天也叫赐丹日,是桃花源村民享受仙人恩泽赐福的日子。 吃了仙丹不但能避免染上邪病,还有延年益寿的好处。 有些运气好的,开了仙脉,被仙人选中也是有的。 此刻,众人犯了难,这神使赐丹一月也才两次。 每次村民为了抑制邪病,都会吃完,根本没有留下的。 这会哪里还有仙丹给他吃。 距离赐丹日还有些时日,怕是哑巴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黄老仙,你快想想办法,这哑巴要是真成邪了,我们这些凡人可没有招啊!” “对啊对啊,上次那个得了邪病的,在村子里滥杀无辜,后面还是神使出面平定的。” 黄老仙摇了摇头,“没有仙丹,哑巴难救。” 村民开始议论起来,这时有几个胆小怕事的说道:“上一次中邪的人可是在村里上下杀了十几口人啊!” 恐怖的氛围渲染开来,一众人的目光皆是看向了林归安。 生怕他下一秒就变成了怪物。 这时,村民之中又有一人被木担架抬了出来, 全身都被绷带包裹着,像个木乃伊。 不过那双犀利的眼神,林归安算是认出来了, 正是当日被自己折断手脚的桃花源恶霸——王霸。 因为直立不起身子,王霸只能斜眼看林归安,嗤笑一声,险些把绷带弄裂: “各位,为了避免当年惨剧的发生,我王霸建议,立刻给哑巴上火刑,断了邪祟的根!” 起初,村民们并不说话。 有几个看起来也是上了年岁的老人问了黄老仙一句:此法可行? 黄老仙犹豫许久,点了点头,此法虽没人道可言, 却是现在唯一的法子。 起先只是王霸的几个小弟在一旁起哄,紧接着人越来越多。 皆是赞成火刑,至于林归安的意见没有人询问。 在他们眼里,既然杀一人能保其他人的平安,那么他就该死。 “这帮疯子......”林归安啐了一口。 已经看到有些人架起了干柴,点上了火把子。 这一月,和桃源村民相处还算融洽,林归安从来不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 就欺辱他们。 如今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邪病,居然要用火刑处死自己。 歹毒,属实歹毒。 莫不是真以为这几根破绳子能困住他? 捏紧拳头,尝试发力,准备来个帅气的挣绳动作。 谁知,从前得心应手的本事,这会却像是使不出来了。 整个人有些疲软。 望着四周堆砌起来的柴火,难不成今天真得折在这里? 村民点燃了柴火,火势迅速弥漫,逐渐已经能感受到一股热浪袭来。 就在这时,村民之中一个柔弱却大声的声音传出:“别伤害他,我这里还有仙丹。” 第37章 大雾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说话之人正是刚才还饱受争议的豆腐西施,林姑娘。 “仙丹都是算着日子发放,且按份额配给,林姑娘那怎么可能还有多的仙丹?” 王霸强硬扭动脖子,眼睛死死盯着林姑娘。 看来这小娘们被这个小白脸迷的不轻,这个时候还要说谎救他。 村长黄老仙也是说道,“林姑娘慎言,这话可不能乱说的,会得罪仙家的!” 随后他又补充道:“倘若你那真的还有仙丹,自然是能救哑巴的命,可是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桃花源,赐丹日当天,每一位村民都要当着神使的面吃下仙丹。 若出现假吃,亦或是偷藏, 被发现,是要受到神罚的。 至于神罚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因为至今也没有人敢干这样的事。 林姑娘两手攥紧了衣服的裙角,她自然是知道桃花源的规矩的。 所以才犹豫了这么久。 哑巴对她娘俩有恩,让他受火刑而死,她的良心会过不去的。 而且笑笑,很喜欢他。 说着,林姑娘下定了决心,取出一个木盒。 打开盖子,里面果然躺着一枚流着金光的仙丹。 “赐丹日那天,笑笑犯恶心,把仙人赐的仙丹吐了出来,我怕此举会触犯神威,就偷偷把仙丹藏了起来。”林姑娘解释道。 “你这仙丹保真吗?”王霸道。 林姑娘也没理他,径直送到了村长黄老仙手里。 握着仙丹,村长黄老仙一副敬重的模样,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瞧了老半晌,才缓缓说道:“是真的仙丹!” 随后他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林姑娘,“你为了孩子,是大善,我们不会举报你,但是仙人那边说不定已经察觉了,到时候......” 林姑娘抱了抱拳,“仙人那边我自有说辞,不会连累大家,请村长先救治林公子。” 一旁,林笑也学着母亲的模样,抬起肉手,脸上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请...村...长...救大锅。” 林家母女的举动让林归安有些感动,前些日子,对于林家母女两人只是可怜和同情。 如今看来,这份情,倒是欠的有些大了。 不管自己有没有得那病,这赐药之情,得偿还啊。 不知不觉,昨夜的豆腐是越来越不好拿了。 村长黄老仙做了一场道法,这才将金灿灿的仙丹送到了林归安身前,“你这少年郎运气倒是好,吃下他,你的邪病就会好的。” 所谓仙丹,看起来有点像大颗的麦丽素,只是外层裹着的是一层金皮。 脑海中开始回荡着傻子临走前说的那番话。 不要再吃仙丹! 确实,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鬼知道吃了会出什么问题。 那岚虚洞府的仙人又是何来历。 还有这个‘再’字,傻子的意思是自己之前已经吃过这仙丹了? 可为何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归安有些纠结,干脆掠过了村长的目光,林姑娘和笑笑也期待般的看着自己。 是啊......也许自己是真的得病了! 在心里自嘲一句过后,林归安接过了村长手中的仙丹, 想也没想便吞了下去。 感觉到腹中有一股暖流化开,本是紧闭的窍穴在一瞬间打开, 神清气爽......如沐春风! 渐渐的,那些恼人的杂音消失不见, 也没有再看见那些红粉骷髅。 就连周围村民的目光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桃花源还是个民风淳朴的村庄啊。 自己的病像是已经好了。 事情解决,村民们便散开了。 村长黄老仙临走前还特地交代了林归安几句, 这个邪病还是会复发的,以后只要按时服用仙家赐予的仙丹就行。 林笑当日没有吃仙丹,若是身体有些不正常一定要时刻关注, 好在距离赐丹日已经没有几天了,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大问题。 小孩子么,心思单纯些,不容易受邪病的影响。 总比欲望强的成年人好些。 往年还没有出现过邪病发生在孩子身上的案例。 一场闹剧就如此结束了。 本来想借此机会好好感谢一下林笑母女, 不过念及林姑娘方才遭受凌辱,怕是没有这个心情。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其实主要是今天没做木工,兜里没几个铜板, 怕是吃顿便饭都吃不起。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多谢林姑娘了,改日我请你们吃饭!” 林姑娘将一缕秀发别到耳边,“何必改日,今天就去我家吃饭。” 林笑也眼巴巴的看着林归安,期待自己的回答。 纠结片刻,林归安才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但是说好了,米饭......我买。” 两个铜板,只能买几碗饭了。 林姑娘掩嘴轻笑,也不戳穿林归安,牵着林笑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沿着巷子走着,林归安在一处米面铺子买了几个烧饼,称了几两米。 算是今晚的吃食。 天边积了几朵黑云,夜从屋檐上落下, 仅有的几声欢声笑语还是抵不过夜的静谧,周围变得安静下来。 林归安拿着吃食,踱步到县衙的偏门,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只见他并拢中指,食指迅速点了胸口的几处窍穴, 伴随着一阵干呕,一颗还瞧得出是丹药模样的仙丹就被他吐了出来。 他吃了,但没完全吃。 一方面是为了让村民相信自己已经吃下仙丹,治好了邪病, 另一方面是不想辜负林姑娘和笑笑的好意。 至于为什么不吃,是因为林归安笃定自己是没有病的。 病的一定是这群村民, 还有那些赐仙丹的仙人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思索间,林归安又将目光看向了手里的仙丹。 金色的外皮已经被自己的胃液溶化的差不多了, 里面是一片大红色,闻着有些腥气。 恍惚间,他似乎在那丹药的里边看到一个沐着鲜血的小人, 表情狰狞,奋力往外面钻。 定睛一看,小人却又消失了。 这仙丹绝对不是善品,林归安觉得不吃是对的。 又等了许久,衙门里头终于有了动静。 傻子,在一堆人的押送下出了村。 林归安跟出去几里地,穿过熟悉的竹林, 他才发现这个方向不就是林姑娘所说的禁地? 这群人押着傻子去那里做什么。 投喂怪物? 想着继续追上去看个明白,傻子很强,林归安觉得比自己还要厉害些。 如果不是自首,估计整个衙门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为何他却心甘情愿的跟着去,一定是在害怕着什么。 是那岚虚洞府的仙家? 林归安打算继续跟上去,看看到底有什么猫腻。 谁知本是晴朗的夜空突然起了大雾,摸索半晌,才从其中走出。 回头看,自己又回到了那片竹林。 第38章 仙根之人 又在这片大雾中摸索许久,无论走哪个方向,最后都会回到竹林。 原本押送着傻子的几个衙役官差也失去的踪迹。 这大雾莫不是还吞人不成? 林归安打算再尝试一次,就在这时,他听到背后似有人在喊他。 回头看,是林姑娘,她还带着烧饭的围兜。 “林公子在这里转悠什么?我和笑笑等你很久了。”林姑娘道。 在这里转悠?林归安问道:“林姑娘没有看见前面的一片大雾吗?” 林姑娘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林归安的脑袋,“没发烧啊,怎么尽说些胡话。” 林归安的脊背瞬间升起一股凉意...... 这片大雾林姑娘看不到,那便不是自然原因了。 定是有人在暗中使诈。 静谧的竹林看起来愈发诡异起来,林归安强装镇定,“瞧我这脑子,把吃饭这茬给忘了。” 顺手拎了一袋吃食出来,便随着林姑娘走出了竹林。 好在一路上,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没有动手。 如此看来,不过是宵小之辈,只会用一些障眼法。 林归安也伺机问了笑笑为何突然唤傻子爸爸这个问题, 不是他八卦,实在是有些不理解。 若林姑娘真刻意隐瞒了实情,傻子这些天的行为算是有个合理的解释。 不过林姑娘看起来似乎比林归安还懵,道:“笑笑这孩子有时候我也摸不透,你只当是小孩子闹个笑话罢。” 听到这里,林归安也不愿多说什么, 笑笑有时候做事说话确实有些天马行空。 没过多久,竹林中有个人影走出,拄着拐杖,一双老眼凝视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正是今日喂林归安吃仙丹的黄老仙。 ...... 四日后。 林归安的小破屋。 今日最后一个木雕是个娃娃,长的十分可爱。 仔细看,旁边摆着的木雕成品大多数都是些形态各异的娃娃。 因为林归安发现,村里的大人似乎对自己做的这些娃娃还挺感兴趣的。 鉴于自己的生计,林归安当即决定做大人的生意。 屋外头,林笑正坐在石板凳上,百无聊赖的朝着小池子里丢石头。 说来也奇怪,近几日林笑这孩子很黏自己,也不出去行侠仗义了。 白天坐在池塘边发呆,耐心的等林归安干完活,一起玩翻花绳的游戏。 “笑笑,我做完木工了。”林归安朝外头喊了一句,自觉拿起了花绳。 见她依旧呆坐在那边,林归安才加重的语气,“笑笑。” 这时小不点才反应过来,屁颠屁颠走了过来。 不过只是翻了一会,笑笑就不翻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 林归安将花绳放在一边,摸了摸笑笑的脑袋。 “哑巴大锅,上次的傻子叔叔被带到哪里去了?” 林归安倒是没有想到,这孩子还念叨着那天的傻子,道: “傻子叔叔应该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兴许是出村了。” 笑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那我还能见到他吗?” 林归安沉默下来,自从上次跟丢了那群押送傻子的衙役,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傻子了。 这些天他也尝试翻过竹林去那片所谓的禁地,可每次都是被大雾阻拦下来。 在一堆木雕中找寻片刻,林归安拿出了一把桃木剑,吹了吹上面的木屑,递给了笑笑。 这是之前答应给笑笑的屠龙宝刀,加长版。 笑笑两眼放光接过宝刀,很是珍视的抱在了怀里, 可马上又露出一副愁容,抿了抿小嘴,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哑巴大锅,傻子叔叔是我爸爸。” 本是埋头整理木雕的林归安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一脸惊疑,“傻子是你爸?” 笑笑点了点头,睁着圆溜溜大眼睛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好久之前是爸爸带着我和妈妈逃过追杀来到了这里,可是妈妈为什么不认得爸爸了......” 笑笑带着哭腔继续说道,“我和妈妈吵了一架,她说我在说胡话,可是爸爸就是爸爸啊,妈妈为什么不记得了......” 林归安听得仔细,大致明白过来,林姑娘一家是从外面来的, 笑笑虽然还小,却是不会说谎话的,看来这其中确实有一些隐情。 还有这桃源县一定不正常。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桃源县村民热烈嘈杂的欢呼声。 “大家快看是金顶白鹤,岚虚洞府邸的神使来了!” “距离赐丹日还有几日,这神使怎么提前来了?” “莫不是村里头又有成仙根骨的人?” 林归安拉开门栓,静静的靠在门槛上,抬起头望着天顶的白鹤,那上面站着一道人影。 他的视力是极好的,比桃源村民先看到这个所谓神使的模样。 个子中等,一脸横肉,上面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手里托着的似是一只金色的蟾蜍。 神使,仙人弟子? 这面相看起来倒像是个打家劫舍的土匪。 至于林笑躲在了林归安的大腿后,只敢露出一只眼睛看。 她好像很怕这个神使。 “笑笑,你见过这神使吗?” “见过......上次就是他骑着白鹤来送仙丹的。” 送仙丹?听那村长说,似乎只有月中和月底两天才是那送丹日。 如今距离月底可还有三天。 思索着,就看见那白鹤掠过头顶,朝着西边飞去。 林归安咽了口唾沫,不知是这神使有意在向自己示威还是如何, 他能清晰的感应到一股不小的杀意。 奇怪,自己和这神使从未见过,且无冤无仇的。 笑笑的叫声打断了林归安的思考,“那大鹅朝我家飞去了!” 那个方向......是笑笑家。 林归安也没有多说,背起笑笑就疾速追了过去。 仙鹤身躯庞大,所以速度不是很快, 前脚刚刚落地,林归安便已经赶到了。 说来也奇怪,除了那位仙人,村里面也有不少人聚集在了林姑娘家门口。 像是提早就知道仙鹤会在这里降落了一般。 毕竟那村长黄老仙一副快要进棺材的模样,跑的还能比林归安快不成? “我是岚虚洞府明阳真人座下四弟子兲,此来是奉家师之命带回桃花源三位生了仙根之人。” 兲神色倨傲,像是宣读圣旨般说道:“林灿,你跟我走吧!” 林灿便是林姑娘,此时正跪倒在神使前头。 记得前几日,她就和林归安说过,要是能修仙就好了, 没想到好运来的如此突然。 见林灿迟迟没有答应,兲催促了一句,“犹豫不决,是对仙人的大不敬!” 第39章 两人的热闹 林灿连连跪拜致歉,“仙人美意,只是妇人家中还有一女,若是我走了,怕是无人能照顾笑笑了。” 林笑听着,不知哪来的勇气,跑了过去扑到林灿怀里。 啼哭起来。 “孩子?”兲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右手掌一张一合,一股吸力就将母女二人分开。 林笑被抛飞出去,而林灿则是撞倒在一块石墩上。 吞了口血,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就想着去救笑笑,谁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神使兲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这让他很享受。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林归安提前赶到了林笑坠地的地方接住了她,将其护在了身后,“你做的有点过了吧?” 听着林归安带有威胁语气的话,神使兲却是呵呵一笑,“过?在整个桃源县,我就是最大的规矩。” 围在这里的村民并没有谴责神使刚才的行为,反而对于救人的林归安不满起来。 “哑巴你在做什么?不能忤逆神使大人!”村长黄老仙说道。 “忤逆?”林归安回过头看着这群人面兽心的村民,一时间犯了恶心,“他刚才可是要把笑笑活活摔死。” “我们桃源县本就靠着岚虚洞府的仙人过活,没有他们村里人早就被怪物杀了。” 黄老仙提起拐杖,“林灿先不识仙人好意在前,神使不过小惩大诫,又有何错。” 小惩大诫?这村长是不是脑袋长屁股上了。 林归安可懒得和他打嘴仗,眼睛死死盯着神使兲, 若要动手,他倒想试试这神使的斤两。 兲却是一脸不屑,嗤笑道,“你是师尊前些时间带过来的吧,放心,桃花源的生活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他知道我? 师尊,河伯......自己是被河伯带到了这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夺走了我的记忆!”林归安道。 兲摸了摸手背上的金蟾蜍,“师尊当日可是用仙丹救了你,不然你那副模样断然是活不了的,你不感恩吗?” 仙丹......仙丹果然有问题,看来自己乃至是林灿,林笑失去记忆都是因为那仙丹。 “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 面对林归安的提问,神使兲不再多说,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笑容,“好好享受在桃花源的生活。” “说不定,下次我来接的就是你。” 说着,他大手一挥卷起了另一边的林灿,乘上仙鹤,就要离去。 林归安想上前问个清楚,却被金色蟾蜍吐的一口罡风打倒在地。 手掌撑地,借着反推的力,林归安身体短暂腾空,抓住了金顶仙鹤的右脚。 仙鹤有感,甚是凶猛,啼叫几声,如同尖刀般的爪牙踢在了林归安的腹部。 坠地的林归安目视着神使离开,无可奈何, 他手底下的这两生物确实凶猛了些。 仙鹤并没有离开,而是盘旋在桃花源上空,飞到了村子的另外一头。 这时就听见黄老仙说,“看来今日我桃花源有仙根的不止一人,祥瑞之兆啊。” 于是一干村民就跟了上去。 笑笑委屈巴巴的看着大鹅带着自己的妈妈飞走,泪水在眼圈里打转,一双肉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林归安不知怎么去安慰笑笑,搓了搓手,从衣兜里拿出了花绳。 左右手互相穿线,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翻绳,递到笑笑前面,笑道:“你能解开这个花绳,大锅就去和那神使拼命,死也要救出你妈妈。” 笑笑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要是解不出呢?” 解不出......林归安犹豫了很久,“解不出,以后你就跟着大锅,大锅养你。” 见识了神使的厉害,林归安觉得救出林灿的几率为零, 反倒是自己会葬送了性命。 他不怕死,至少之前不怕,可若是现在就这样死了, 笑笑无爹无娘的在桃花源段然是活不下去的。 有了牵挂和羁绊,对林归安这样拥有各种不确定的人来说, 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笑笑十分认真的看了眼大锅,有些擦伤的肉手拨动着林归安手里的花绳。 不足十息时间,原本在林归安手里的花绳到了笑笑手里, 但是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她解开了。 林归安愕然,说好的牵挂和羁绊呢?! 不过既然已经说好了,也不能当着笑笑面反悔, 不就是打爆神使,救出林灿吗? 万死不辞! 说着,他扭动着拳头,开始热身。 笑笑见林归安如此,傻笑起来,“大锅,你打不过那大鹅的。” “打不过,也要打。”林归安故意不看笑笑,“我们可是约定好了啊!!!” 笑笑干脆蹲在地上,扬起了头,呆呆的看着正在热身的大锅。 “这个花绳很难我想试一试,可是笑笑更愿意和大锅一起生活。” 这小屁孩,还真给我台阶下啊! 既如此,我就下呗。 林归安义正言辞:“这可是你说的,大锅可没逼你。” “但是我今天要吃香菇土鸡煲!”笑笑扑到林归安怀里,“妈妈说过,以后她要是不在了,不能让我委屈自己。” 村子里土鸡金贵,一般都只用来孵蛋,吃可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林归安点了点头,“土鸡就土鸡,等等就去集市上挑一只最肥的!” 他还怕笑笑走不出来,现在看是自己多虑了, 多亏这孩子‘没心没肺’啊! 而且林灿真的是得了大机缘,去修仙了也不一定。 今日集市上热闹的很,除了林灿确实还有另外两位桃花源村民被降了仙纸。 神使兲称这两人也是有修仙的根骨的, 只是这两人神使并没有直接带走,而是吩咐村民八抬大轿,抬到静湖去。 于是乎,就出现了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热闹场面。 在村民的欢送道上,林归安却径直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手里提着一只肥嫩的土鸡,不去掺和村民们的盛宴。 村民里头惊奇的看到了王霸,他的伤居然好了...... 林归安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和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可远方,在那破矮的茅屋里, 笑笑一定挫着小手,时不时的看向门口,带着期盼, 等待着大锅和土鸡。 这一份热闹是属于林归安的。 第40章 禁地 “鸡汤来喽!” 这只老母鸡林归安熬了很久,特意去掉了积油,还撇掉好几勺油花。 现在鸡汤的成色可以说是完美,保留了鲜美又不会太油腻。 端出鸡汤的时候,屋里却找不到笑笑了, 林归安找遍了家里每一个角落,连带着她经常去丢石头的小池塘, 也是空无一人。 连续跑了好几个地方,导致他有些喘不上气, 坐在一块青色石头上休息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觉得屁股有点黏糊糊的,一摸是一些红色的污泥。 又来到了里屋,这才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刚才还是没有的。 拆开信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哑巴大锅,鸡汤很好喝,但是笑笑要去找爸爸了——勿念。 “笑笑......” 突然遭受打击,林归安的身体不知为何开始抖动起来, 双腿也不听使唤,瘫软在了地上。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你给我支棱起来啊!” 林归安不停拍打着大腿,频繁的拍打让大腿表面流起了乌青。 可大腿还是没有任何知觉。 这个时候他瞥见了砧板上的菜刀,靠着双手费尽力气挪移过去。 没有片刻的犹豫,一刀刮开了大腿上的一块肉。 疼痛让大腿恢复了一些知觉, 只是简单的包扎过后,就一瘸一拐的朝着竹林走去。 这一次,他没有看到那片奇怪的大雾, 趁着夜色未浓,远借天边的几束光糜,穿过了竹林。 入眼是一片茂密的半人高的草丛。 这里的地界已经算不上是桃花源了,根据林姑娘所说, 禁地就在出村后的几里地,或许穿过这片草丛,就能看到。 林归安不明白自己为何来这里寻笑笑,毕竟这孩子是肯定不知道傻子被带来了这里。 只是心里面这么想,他便来了。 又过去了几分钟,总算穿过了这片茂密的草丛, 入眼是一片荒原,满地的红色荆棘在这月光的照耀下有些瘆人。 暂时没有看到村里面说的那些怪物,恐怕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如你所见,这里只是一片荒原。 拖着右腿,涉足这片从未来过的地方,尽可能的避免走那些布满荆棘的小道。 林归安不知道这荆棘的力道如何,单看其中一根刺都是锋利无比的。 要是被划伤,少说也要流些血的。 倏尔,他瞳孔微缩,也不敢挪动身体,慢慢低下头, 这才发现,右小腿处已经被一根尖刺划开, 好在避开了菜刀的伤口,不然新伤加旧伤,怕是会疼的昏迷过去。 小心翼翼的抬起右腿,巧妙的把脚从那一小片荆棘地挪开, 抬脚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个失误,整条腿都会被荆棘给划伤。 预想中的失误没有出现,林归安逃离了那片荆棘地, 后撤几步的时候,又觉得右脚踩中了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是一把桃木剑,染了血的桃木剑。 “笑笑......你果然来了这里!”林归安环顾四周。 也顾不得危险不危险,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起初静谧无声,唯有风声,滴水声, 可渐渐的,几道无比凄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声音很尖,有些邪气,林归安开始警惕起四周, 难不成这里真有怪物不成? 四面八方传来了几道踏水的声音, 待到进入林归安的可视范围,才看清这些悚然声音来源的生物。 身体似人,却是进化出了粗壮的四肢, 全身猩红,又类似于蛇杏般长的舌头, 脸上爬满蚯蚓,背上长着像是肉瘤般大的驼峰, 它的嘴似乎长在胸口,此刻正不停的咀嚼着什么,依稀可以辨别是一只手臂。 手臂很壮实,有些黑,排除是笑笑的。 这不由的让他松了一口气,笑笑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 林归安刻意收拢了呼吸,怪物的头左右扭动着,似乎只能确定林归安的大概位置。 观察到这个细节,林归安慢慢后退, 他只是来找笑笑的, 没必要和这样的怪物扯上联系,能避则避。 一直后退了数十米,怪物也没有发现, 只是傻愣愣的呆在原地,转动着脑袋。 突然,一道求救声从远方传来,林归安听出正是他一直在找的笑笑。 她有危险!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本是呆愣在原地的怪物就疾速没入黑暗, 正是朝着笑笑的求救声的方向而去。 只听到一道沙沙的响声,林归安也腾着步子追了上去。 他是瘸子,跑的不快,但是现在找到了自己的‘拐杖’。 不记得身体被荆棘划开了多少道伤口了, 最致命的是脸上那道,几乎是破了相, 但林归安却不在乎。 跑了差不多一里地,这里的视野更加开阔,少了许多荆棘植物,多了些石墩子。 视线迅速扫过,小不点笑笑拿着不知哪里拾来的石棍,故意做出一脸奶凶相, 恐吓着面前的怪物。 在她的后面,坐躺着一个身躯高大的黝黑男人, 他的右手臂没了,腹部似乎也受伤了,往外溢着血。 可还是想要将笑笑拥到身后。 林归安认出,这个高壮的汉子正是傻子,笑笑的爸爸。 怪物来回不停走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只怪物和刚才那只长的大差不多, 但细节上有些差别。 眼前这只怪物,腿比较短,驼峰也小了些, 林归安猜测,还有怪物隐匿在暗处。 他悄悄踱步到怪物的一侧,如先前猜想的那般, 怪物并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 那么他是靠什么辨别自己的位置的? 发散着思维,林归安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后方丢去。 在空旷的地方,石头落地的声音特别大,甚至还有回声。 下一刻,本是盘踞在笑笑身前的怪物 消失了, 再次出现已经在了落石处。 这一行为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林归安屏住呼吸又使劲扔出两块石头。 怪物果然朝着落石处飞奔。 是声音,怪物依靠声音辨别方位。 笑笑惊喜的看到突然出现的林归安, 就要大叫出声来。 被疾速闪现而来的林归安堵住了小嘴。 又低头看了眼傻子,他伤的很重,放松下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刚才林归安那几下傻子也算看出了怪物的端倪,只是比划了手势。 意思就是你们走,我走不了了。 笑笑不肯走,挥着泪想要跑到傻子爸爸身边,却被林归安一把拉了回来。 林归安表情微微一变,那只随着石子离开的怪物,出现在了傻子背靠的石墩上。 居高临下发出一声吼叫, 霎时间越来越多的脚步开始靠近。 第41章 真......假...... 不对......这不对,这些怪物不是遵循着听声辨位这个逻辑的吗? 为何现在像是能完全看透我的位置一般。 脊背滑落几滴冷汗。 林归安抓紧了笑笑的手,欲要逃离。 这个时候已经管不了傻子了,就连他们两个能不能活命都还是未知数。 四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怕是有很多怪物已经往这边靠拢。 深呼一口气,带着笑笑往那个看似还能活命的口逃离。 背后,响起了傻子痛苦的嘶吼声, 回头看,有几只怪物分别咬住了他的四肢,往四周拉开。 玩乐般断了他四肢的怪物,又蜂拥到他的身体上。 尽情享用着这一次肉宴。 没过多久,石墩旁只留下了一副骨架。 林归安平复了心情,继续跑着, 若是逃不掉,自己和笑笑的下场便和傻子一样。 不记得跑出去了多久,这期间林归安只能紧紧拉住笑笑的手,一次头也没有回。 终于,眼前的半人高的茂密丛林给了他一丝希望...... 无意间找到的路居然是回去的路。 “笑笑,再坚持一下,马上到了。” 林归安气喘吁吁地回过头道。 无人回应,只有冷风唰唰吹过, 那本该紧紧牵着笑笑手的右手空无一人...... 只有一把桃木剑,感受着这种冰冷的触感。 林归安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抱头痛哭: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笑笑......她刚刚明明是在的啊!” 睁着眼睛看着远处的荒原,一大片猩红朝着自己涌来。 压抑的氛围笼罩着四周。 仿佛整片天空都被这血色印刷。 林归安双掌格挡在眼前,似是不愿接受这种事实,身躯不停地往后退。 恍惚间,就在那猩红快要没过自己的时候,又全部消散不见, 乃至于眼前的整片荒原都消失不见。 只有一望无尽的黑暗。 过了片刻,黑暗又被一双纤细的玉手拨开。 一个斥着足的美丽女子从那黑暗中款款走来。 那个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女子, 就连雕刻木工也要做成她的模样。 在横东村,她叫扬翠儿。 在凡人眼里他是大名鼎鼎的蝶花娘娘。 但在俗世的一世轮回里,她的名字叫柳叶儿。 看着不断用刀自残身体的林归安,蝶花娘娘的笑容却愈发灿烂起来。 提着裙摆靠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公子,你着相了!” “我......你是叶儿。” 林归安丢掉手刀,眼前的女子与记忆中的那道身影开始重合, 呆滞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伸出那双满是鲜血的手想要抚摸女子的脸。 柔和的眼神只是出现一刹那,便被惊慌和不安代替,哆哆嗦嗦道: “你是蝶花娘娘。” “蝶花娘娘,柳叶儿,亦或是杨翠儿,只要你喜欢,便随便叫吧。” 蝶花娘娘绕着林归安走了一圈,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脖颈处的那抹殷红。 血肉外翻的一处小缺口处。 一只新鲜的肉蝶正在从一颗细小的蚕茧中破茧新生。 不同于第一只肉蝶的怪状,这只蝴蝶就显得正常许多。 通体雪白,如梦似幻。 雪白肉蝶从林归安的脖颈处飞出,振着翅膀在林归安的四周盘旋。 于此同时,另一只肉蝶破开林归安的胸口飞出。 冲着雪白肉蝶嗡嗡嘶吼几声,似是在宣示主权。 雪白肉蝶先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同类,最后径直飞开。 停在了蝶花娘娘的香肩上。 相比于林归安,它似乎更喜欢待在蝶花娘娘身边。 “当年这第二蝶我用了一年时间方才凝聚,仙人称呼我为绝世天才。” 蝶花娘娘嘴角微笑,望向林归安,“而你,只花了三个月。” “你比任何人都适合这驭蝶大道。”蝶花娘娘轻抚雪白肉蝶的翅膀,“当日若是听了那天枢院的小辈,开天启踏仙路,陆地神仙境便是你的极限!” “可若是修这大道,不说跨越九仙台登临神境,最差也是个五台仙。” “你天赋很高。” 林归安已经回过神来,许久才淡淡道:“这不人不鬼的模样,我不喜欢。” “你会喜欢的。”蝶花娘娘笑道:“这天底下不会只有一个柳叶儿的不是吗?” 顿了顿,继续说道:“也不会只有一个林笑和林灿。” 林笑......林灿? 林归安抱着头表情变得有些痛苦,一些不知是真还是假的记忆涌来。 林笑被王霸提在手里,林归安想上去解围,却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一所破落的庭院,几名家丁正对着林归安拳打脚踢, 林灿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默默看着这一切。 茅草屋前,被神使带走的林灿。 以及,青苔石上,林笑满身血污的倒在那里。 至于林归安,则是那个不甘忍受这一切的那个傻子。 “啊!......”林归安双眼通红,“假的,都是假的。” 蝶衣娘娘遣散了周遭的黑暗,哪里有什么荒原草地,荆棘,石墩,怪物。 只是在一处茅草屋的前头,屋外月光正浓。 林归安趴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把又一把的泥土。 “公子......”一道倩影从里屋走出,扶起了地上的林归安,“你怎么了?” 无比陌生的脸蛋,林归安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她。 只是怔怔望着倾洒在远处青苔石头上的月光,道: “上面的血是你洗干净的?” “是的。”女人点了点头,“有些血在毕竟是不吉利的。” “按照公子吩咐的,尸体埋在了向东的草地上,向阳,暖和。” 女人至今还记得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她......还那么小。 “知道了。”林归安淡淡道。 关于陌生女人的记忆突然涌现。 茹烟,三天前从外地来到的桃花源。 同行的除了她的父亲,还有一位重病的母亲。 村里有些排外,是林归安收留的他们。 外人要经过沐浴,请神,尝丹之后, 才可成为桃花源的一份子。 如今,这一家三口,已然经历了沐浴和请神。 只剩下最后一步的尝丹。 而明日就是神使兲来赐丹的日子。 林归安收留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杀了神使兲。 给林笑报仇。 “公子。”茹烟突然说道:“那厨房里的鸡不能再炖了,再炖就烂了。” 林归安落寞的转过头望着月光,道: “炖烂一点,小孩吃就不会塞牙了。” 第42章 修行禁忌 “凡桃源县村民不得出县,违者杖八十。” “凡发现外来者需及时上报县衙,若私自藏匿,杖八十。” “凡外来者入桃花源籍,皆需经历沐浴,请神,尝丹。” “凡桃源人士皆需信仰静湖河伯,不得忤逆神明,违者流放。” 阳光透过枝丫,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光斑。 某处庭院里。 一位看起来颇为德高望重的老人正在宣讲着桃源县各种准则。 若是林归安在这,就能认出此人正是村长黄老仙。 讲到有些口干舌燥,黄老仙拿起茶杯,刚要饮下一口。 眼神却冰冷地注视着庭下出神的汉子。 “哆”茶杯和头骨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黄老仙没有道歉,怒目而视,“罗三,你以为我讲这些准则是为了谁?” 没等罗三回应,黄老仙继续说道:“没有尝过丹,就永远不属于桃花源。” “听说你和林归安走的近,莫要学他忤逆神使,这是大忌。” 三天前。 林灿被发掘仙根,本是件天大的好事。 可那大逆不道的林归安,公然忤逆仙人诏令,出手伤了神使。 神使兲勃然大怒,处死了林笑。 更是打的林归安血肉模糊。 不过算那林家小子命大,这样都能活下来。 “村长教训的是。” 罗三拱了拱手,平静的收拾起地上的碎陶瓷片,递了上去,“日后,我家三人还得在桃花源过活,自然会遵循这些准则的。” 黄老仙点了点头,接过陶瓷片,“孺子可教也。” 又不经意的问道:“听说你夫人得了病?” “是。” “不用太过担心。”黄老仙抚着胡须,“只要吃了仙丹,不管什么病都能治好, 你表现的不错,这事我会和神使交涉。” “不必劳村长了。” 罗三舒展眉头,“过几日就是赐丹日,想必内人能撑住。” “也对。” 又是交代了几句,黄老仙便离开了。 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数位衙役。 罗三注视着几人离开,默说了一句仙丹。 他本是一名宗门修士。 因偷学了内门绝学,被赶出宗门。 后面遭仇家追杀,来到了这桃花源。 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片净土。 这些村民他感知过,都是些凡人。 身上没有一丝星辰之力的波动。 出于谨慎,他并没有显露实力。 哪怕当初这群村民并不友好。 好在最后林归安收留了他们。 为了有个正当的身份在这里生活。 他们一家经历了沐浴和请神两步。 沐浴还没什么,只是普通的药浴。 偏要说有什么,只感觉那方面的欲望变得很强烈。 作为凡人第三境超脱境修士,抑制这些欲望轻而易举。 可后面的什么请神,倒让他有些犯怵。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 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威压。 这种威压,就是当日驱逐自己的长老身上都没有感受到过。 在这座看似不起眼的村庄里,难不成真隐藏着什么大恐怖? 这位村民口中相传的河伯到底是什么来历。 怕也只是虚张声势之辈。 毕竟天下修士千千万,能真正称得上是仙人的寥寥无几。 他还不信,这破村庄还能冒出个仙人不成。 如此想着,不自觉已经到了暂住的茅屋前。 因为三人的到来,林归安特意让出了大的茅屋。 搬去了小偏屋。 没看见林归安的影子,在罗三眼里。 这位收留他们的义士,这几日干的最多的就是磨刀。 对任何人保持着万分警惕的罗三,本能的以为是用来对付他们的。 一个村的人都不愿收留他们。 林归安的举动就有些蹊跷了。 可罗三猜错了,林归安磨刀只是为了砍柴,烧饭。 而且据他观察,林归安似乎有某种精神疾病, 总是在夜里同空无一人的木凳讲话。 兴许是因为刚刚遭遇的一些变故。 罗三有节奏的敲响了大门,离开时他特别交代过茹烟, 暂时不要和这些村民们有任何往来。 村民们没有往来。 这间茅屋的主人林归安,茹烟倒是混的熟了。 想着赶紧离开。 不然自己养了十几年的闺女,怕是要没了。 ‘咔嚓’一声,门栓掉落,轻轻打开一条缝。 一双灵动的眼睛扫了几眼。 见是罗三归来,才敢打开门。 “父亲,你终于来了。” 茹烟睁大着杏眸,眼角还带着泪渍,显然是刚刚哭过。 察觉到不对的罗三立刻问道:“怎么了,是谁来过了吗?” “是母亲,她的病更严重了。” 茹烟面露愁容,拉着罗三的衣角往里。 自从经历过请神仪式之后夫人的情况就一直不对。 床榻上传来低沉的呜咽声。 妇人的脸色白的吓人,皮肤上遍布细密的水珠。 仔细看她的身体也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干瘪起来。 唯有一双眸子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茹烟心疼母亲,正欲走上前去。 却被一只宽厚的手臂拦了下来。 罗三低着头,握紧了拳头,声音带着伤感: “你娘怕是没有救了,这是【尸葵】,属于修行上的禁忌。” 罗三和妻子同属于地藏星修士。 两个修行循规蹈矩,从未有过越界,激进之举。 妻子不过是被仇人所伤,如今怎么会遭受修行禁忌...... 猛然间,罗三记起了那场请神仪式。 这才明白当日的那种不适感从何而来...... 恐怕这桃花源所供奉的河伯本就是一位禁忌修士。 是诡修......只有诡修能影响正常修士的心智。 罗三有些后怕,若不是当日自己心智坚定。 恐怕会落的和妻子一个下场。 这里不能再待了,得马上离开。 修行......禁忌? 茹烟不懂这些,只是摇晃着罗三的手:“父亲,你快想想办法。” 罗三沉默下来,屋外却不合时宜的传来一个聒噪的声音。 “令夫人看起来有些难受!” 来人是个矮胖的青年,一脸横肉,手里托着金色蟾蜍。 罗三汗毛炸立,眼前之人虽无任何星辰之力波动。 身上却有一股当日请神仪式上感受到的气息。 怕就是村民口中说的赐药神使。 “您能救我母亲吗?”茹烟不顾罗三阻拦,毅然上前问道。 “自然。”神使兲微微一笑,“如今你们已经算半个桃花源村民,自然也能受真人庇佑,治这点小病,不值一提。” 况且...兲又打量着茹烟一眼,“况且你又是师傅钦点的可以成仙之人。” 第43章 计划 “成仙?”茹烟喃喃一语,“只要你能救我母亲,我就随你去。” 罗三皱起了眉头,双拳紧握。 看来今天要想走,只能干掉眼前这个所谓的神使。 虽然金色蟾蜍身上有种恐怖的气息,不过应该是某种借力的法器。 作为神使的兲本身实力却不强。 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男人。 再厉害的法器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罗三悄悄凝聚气息,仔细看其右臂上隐隐有一层淡蓝色的光晕。 这招是他在宗门偷学的九登楼。 调动自身星辰之力,汇聚拳头之上。 达到一拳必杀的效果。 相对的,打出这一拳他也会虚弱一段时间。 还未等他凝势出拳,又有一人从门外进来。 林归安提着一壶酒。 一双偏褐色瞳孔的死鱼眼扫视着在场几人。 并未说话,自顾靠在墙壁上饮起酒来。 “是你。”神使兲表情有些戏谑,“我说这茅草屋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想着为你那惨死的丫头报仇?” 兲故意想激起林归安的怒气。 作为神使,不能滥杀无辜。 但是可以正当防卫。 可林归安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饮酒。 “废物!”兲的目光从林归安身上移开,看向那对父女。 轻轻抚摸着蟾蜍的后背, 紧接着,一颗暗红色的粘稠血丸从金色蟾蜍嘴里吐出。 兲走上前递给我茹烟,“吃下这仙丹,你母亲的病就能好了。” 茹烟双手捧着血丸。 那团血肉里面依稀能看到几只攀爬的蛆虫。 同时混杂着一股恶臭。 内心纠结片刻。 望着床榻上几乎快要成为一具干尸的母亲。 捧着仙丹一步一跨来到女人跟前喊着:“母亲,吃下这个。” 妇人的目光被血丸吸引,哆嗦着起身。 突然脸颊从两边裂成两条血缝,露出刀锋般尖利的牙齿。 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仙丹扑去。 “啊!” 茹烟惊恐尖叫一声。 捂住了喷血的右臂。 那颗仙丹连带着她的右手一起进了妇人的嘴里。 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女儿。 罗三不再隐忍,右拳蓄力,猛然朝着兲轰出。 拳头在距离兲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停下。 反观出拳的罗三全身开始抽搐无力倒地。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师傅果真是神机妙算。” 说着他又从蟾蜍的嘴里掏出两枚仙丹。 这样一来喂药什么的才更简单么。 兲走到浑身是血的茹烟跟前,蹲下身子。 啧啧几声,才不急不缓的开始喂药。 仙丹还没进茹烟嘴里,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兲的小手臂。 兲疑惑抬头,看到是林归安。 眼神开始变得有趣起来,“怎么你还想要对我出手吗?” 看来前几日打的他还不够厉害,如今居然还有反抗的心理。 林归安直视着兲的眼睛,笑道:“抓住了呢。” 兲还未从这句话里反应过来,一把锃亮的柴刀砍下了自己的手臂。 手臂掉在地上,连带着托在手里的金色蟾蜍也滚落下来。 兲失神片刻,这才悻悻想要去抓那金色蟾蜍。 没有金色蟾蜍作为法器,他和普通人无异。 他不知道林归安是怎么看出来的, 或许是从那日打自己的那拳中就已经发现端倪。 毕竟一个真正厉害的人。 怎么能让一个凡人近身打了一拳。 扑倒身子,伸长左手臂。 想要去抓金色蟾蜍。 被徐徐而来的林归安一脚踢开。 紧接着又是一刀,这一刀把兲的左边手臂一整个砍了下来。 “如果我早点发现这点,笑笑也不会遭你毒手。” 林归安微扬起了头,右边脸藏在阴影里,“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噗嗤’又是一刀。 林归安出刀很讲究,每次只砍重要部位的关节。 他要让这狗屁神使痛不欲生。 一边的罗三看呆了,这出刀的手法有些熟悉, 不正是这几日林归安砍柴用的刀法吗? 恐怕在他眼里,兲已经不能算是个人, 而是一截柴火。 砍下四肢,兲的表情极度扭曲,居然没有昏死过去。 见林归安还要出刀,兲连忙出声,“别...别杀我,林笑没...” 无人回应,不带任何同情。 林归安拦腰将兲切成了两半,死的不能再死了。 如释重负的蹲下身子,将柴刀放在一边,往兲满是血的衣兜里搜寻起来。 找出了一则仙令。 上面赫然标注着茹烟的名字,简单标注着成仙二字。 还有一个名字林归安不认识,想来也是桃花源的村民。 拿起仙令,林归安先是望向床上的妇人,已经恢复了原样, 看来那恶心的血丸是真的有用。 随后又将目光看向罗三和茹烟,“你们是逃不掉的,不如留下来和我做一件大事。” 罗三恢复了一些力气,缓缓说道:“义士请讲。” “同我一起杀了那河伯,只要杀了他,所有人都自由了。”林归安轻描淡写道。 “河伯......”罗三咳嗽一声,“你我二人恐怕不是此人的对手。” 请神的感受历历在目,对于这样的存在, 罗三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 “那便一起死吧,”林归安指着妇人,指着茹烟,“你指望带着这两个伤残连夜走出这里?” “现在逃,是死路。”林归安深吸一口,“现在不逃至少还有机会。” 这不横竖都是死吗? 罗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我们总得有个计划。” 林归安指了指仙令,“明日我假装神使颁布仙令, 届时桃花源村民会以最高的仪式接两人去静湖,只要去了静湖就能见到这河伯。” “只要有机会接近他,就能杀他!” 河伯的实力如何,林归安不清楚, 手底下的神使如此不堪,想必也不会高明到哪里去。 罗三斟酌片刻,应道:“好,干了。” 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搏。 说不定计划真能成功也不一定。 替女儿包扎好伤口,罗三便躲避似的带着林归安来到了外头。 迎着月光负起了双手,“若我明天遭遇不测,茹烟能交给你吗?” “我也会死。”林归安淡淡道。 “凡事总有意外嘛。”罗三挤出一丝笑容,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木盒,里面躺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这是?” “传家宝!”罗三笑道,“听说沾染过仙人血,也不知是真是假。” 又有些迷恋的看了一眼,才递给了林归安。 “你比我有机会杀他,你替我拿着。” 林归安只是看了一眼,就挪开眼睛,朝着另一间木屋走去, “既然是传家宝,还是你自己留着。” 无功不受禄,若是接了罗三的传家宝, 变相的就是和他有了关系。 林归安不太喜欢这种羁绊。 第44章 变故 翌日,林归安伪装成神使兲,在桃花源公布了成仙二人的名字。 林归安虽戴着自制的木头面具,但是因手里托着的金色蟾蜍也没有人怀疑什么。 消息如同一阵风刮遍了整个桃源村, 没过多久,就有一台花轿停在了茅草屋外头,敲锣打鼓声不绝于耳, 当初对罗家父女都不待见的村民,此时却像是着了魔一般讨好。 茹烟换上了一件白净的素服,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罗三,恭喜啊,能被仙家看中,可是你这女儿天大的福分!”村长黄老仙首当其冲说道。 罗三并未回应,耐心待在轿子一旁等待着什么。 黄老仙也不生气,挥手致意随从抬起轿子,乐队刚要演奏,一道喊话声隔空传来: “老黄,今天的队伍够隆重的啊。” 循着声音望去,黄老仙看到了从队伍末端走上前的人影, 这人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容貌。 不过当看到那只金色的蟾蜍之后,黄老仙老脸都快挤出一朵花来:“兲大人,您来了啊!” 往日神使都是颁布仙令就走了的,今日倒是稀奇。 面具之下,林归安松了口气,若是连村长黄老仙都瞒不过,更不用谈去骗河伯了。 所幸这群人都是看宝物认人。 现在金蟾蜍是林归安作为神使兲的依仗。 林归安很随意的点了点头站进了队伍, 随着黄老仙的一声令下,队伍继续前行,只是方向不是静湖,而是桃源县衙。 “这方向是不是错了?”罗三警惕的问道,这条路可不是去静湖的路。 黄老仙先是看了眼‘兲’神使,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才解释道:“还有一位受仙家眷顾的幸运儿,正是县令夫人王氏。” 落轿到了县衙前,县令早已携着一干奴仆等候, 而县令夫人王氏,则是平静的站在那里。 “黄老仙,还等什么?别让仙家等急了。”县令一脸谄媚。 有了王氏的加入,队伍也愈发壮大, 民乐队唢呐,笙啰,镲由原先的四人变成了十二人。 两侧还有官兵护送,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仿佛是自家人受到仙家看中一般。 又走了几里地,这个位置已经能看到静湖的一角, 只要再穿过这片桃园就能到达仙家的居住地,静湖。 桃花开的繁茂,偶尔有星星点点的花瓣掉落铺在地上,竟真有几分世外桃源的美貌。 林归安单手撵着掉落在肩上的桃花看了许久,不自觉想起了那篇桃花源记。 抛开事实不谈,这里会不会真的是陶渊明描绘的桃花源。 花轿中,茹烟盯着那只被咬掉的手愣神许久,眼神甚至都不敢在轿外的母亲身上停留, 转头侧向另一边,掀开轿帘,鼓起勇气问道:“我们都会活着的对吗?” 林归安与之对视,觉得轿子中的女子眼神虽然柔弱,但有一种想要活下去的强烈欲望。 最后,他没有回应,这本就是一场豪赌, 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所有人都不能妄下定论。 静湖,湖如其名,整片水域安安静静地, 连河岸的落石都不能惊起太大的涟漪。 湖中央有一个小岛,岛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溶洞,据说就是那仙家居住的洞府。 轿子不能下岸,连敲锣打鼓的声音都得停下, 黄老仙说仙家喜静,是不喜欢这些声音的。 于是众人只能架起人形轿子,两位欲成仙者的脚也是不能沾地的,这也是对于仙家的大不敬。 距离水域不足十米的位置,两条大红色的长毯依次排开, 红毯的一头,王氏,茹烟并排而立,像是两只等待审判的羔羊。 这个时候又有两个摇着铃铛的神婆子走了上来,嘴里杂七杂八的念着什么, 于是一众村民也跟着开始念叨。 在仪式的最后,神婆用沾了静湖水的柳条抽打了几下新娘。 最后迈着看不懂的步伐走到河边,鼓动着在场村民的情绪,高喝一声:“净身礼毕,请仙家!” “请仙家!”村民纷纷行了跪拜之礼,连头都不曾抬起,因为凡人是不能看神的。 湖面静谧的可怕,忽一阵狂风自溶洞传出,拂过湖面竟掀起了一角巨浪, 巨浪过后又是数不清的深水旋涡,耳边还充斥着一道仿佛来自远古时代的兽吼。 隐匿在人群中的林归安和罗三死死的盯着变幻不定的静湖,特别是罗三一颗心已然沉入了谷底, 能引起这么大变化的,一定是拥有大神通的,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 又是一角巨浪,数十米的高度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压得所有人不敢喘气。 这种压抑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巨浪凭空消失, 湖面重新归于平静,只是河岸边凭空多出一个人。 哪怕是是时刻关注着河岸情况的林归安和罗三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仅仅只是一道背影,就让罗三感到压抑。 “兲娃啊,你太让我失望了,怎么能把没有尝过丹的人让为师享用呢!” 仙家并未回头,可这短短一段话就让林归安感到莫大的压力, 果然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伪装都是徒劳的。 可为什么还称呼自己为兲? “师傅...这...这都是有原因的。”林归安试探性的说道。 “哦?”河神颇为轻佻的问了一句,声音有点尖。 看来河神没有发现自己是假装的,又或者对于这些神使他自己也压根不熟悉。 “那是因为...因为,”林归安将注意力转移到那只金色的蟾蜍身上,急中生智:“都怪这金蟾蜍,仙丹都被它消化完了。” 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 这种沉默让林归安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很有可能说错话露馅了。 谁知,这个时候河伯突然大笑起来,嗓门不再尖锐,反而变得沙哑起来。 终于,仙家缓缓转过头来,这一幕让本是有心理准备的林归安也有些难以接受... 并没有那种隐士高人的形象,或者说根本不是个人,用怪物来形容他会更好。 熟悉的阴阳脸,没有血肉的骨架,占据整个眼球的眼白,还有从骨子里滋生出来的一嘬嘬红毛。 “金蟾蜍最是贪吃,仙丹没有了,为师现做就行。” 河神抬起两只手,长满红毛的指关节在空气中有节奏的律动, 霎时间,数道破风声响起。 还未等林归安反应过来,一口黑色的巨鼎砸落下来, 瞬间将前方的两位村民压成了肉泥,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 接着又是几声巨响,黑鼎从原位消失,像是安装定位一般,一下又一下的砸落, 而这些村民至始至终都没有逃跑,坦然接受着自己的命运。 不一会儿,整个河岸,只剩下了王氏,茹烟,罗三,以及林归安。 河伯舔舔了脸上的鲜血,神情极度亢奋,这是碾碎那两个神婆溅在他脸上的血。 “兲娃,速速收集血丸。” 河伯对于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大步朝着两位钦定成仙者走去。 林归安想要出手,这才发现自己竟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刚才那一幕的冲击几乎摧毁了他全部心理防线...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金蟾蜍像是活了过来,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林归安的手心, 踩在血块上,一处一处的搜寻着什么。 “给我死去!” 罗三双眼通红,就在刚刚自己的妻子死在了自己的面前,绝不能让女儿再受到伤害。 河伯听到声音,先是惊疑了一声, 随后两边脸同时凝重起来,他感应道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 “兲娃,为何还有其他生人的存在?”河伯质问了一句。 刹那间,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罗三感受到自己的动作愈发迟钝,本是不到十步的距离,却走的愈发艰难。 突然一道影子闪到他面前,柴刀刺进了来人的胸脯里,瞬间就失去了光芒。 罗三瞳孔睁大,满眼的不可置信, 因为挡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女儿,茹烟。 第45章 父女 “烟儿,你......你为什么?”罗三神色痛苦,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鲜血汩汩流出,素衣染上了更为鲜艳的红。 只是那被刺穿的胸脯上的碎肉竟发生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肉眼可见的,血肉像是被赋予生命一般急剧生长, 柴刀被一股力量弹开,最后那被刺伤的胸脯竟然恢复如初。 茹烟的脸苍白的有些吓人,表情却有说不出的亢奋, 她兴奋地举起自己新生的右手,激动说道:“兲神使说的没错,这仙丹真能治病,能治病,哈哈哈哈。” 肮脏丑陋沾满鲜血的金蟾蜍在碎肉中爬行, 每到一处地方便会驻足片刻,用长满尸斑右腿使劲刨肉, 最后一颗恶心无比的血丸便会滋生出来被它吞入腹中。 林归安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看着茹烟病态般欣赏自己新生的小手, 只觉得这一切太过于讽刺。 这一刻,他知道,所有计划都失败了。 茹烟如视珍宝般拿出另外一颗仙丹递给了罗三,笑道:“父亲,吃吧,吃下去我们都能活。” 此时此刻,河伯却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 右边干尸般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左边婴儿般的脸蛋却显得有些娇气和不满足。 随后,两边像是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斗争, 数息时间,河伯才缓缓移动脖子,把长满红毛的手臂背在身后,朝着金蟾蜍的方向看去。 “兲娃啊,你有什么有趣的想法呢?” 看着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林归安暗自握紧了拳头, 大不了就是死,不打他一拳出气,枉做人。 “兲娃啊,你今天的话有些少啊。” 明阳真人朝着金蟾蜍的方向一步步走来,那一半的婴儿脸上突然露出瘆人至极的笑容:“也好,为师替你做决定。” 破风声继续响起,黑色的巨鼎突然出现在茹烟的正上方,巨大的阴影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恐,颤颤巍巍的说着:“怎么会...我明明是可以活的那个。” 黑鼎无声砸落,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缠着光晕的宽厚肩膀将她弹开, 力道至极,却又温柔。 尘烟四起,只听见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茹烟趴在黑鼎的不远处,看不出悲喜。 只是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溅在脸上的温热鲜血。 九登楼,哪怕是第一重楼的一拳也能一击必杀,却唯独在今天留下了活口。 “父亲......” 很久之后,茹烟才轻声呢喃一句, 只是在看着那口黑色巨鼎过后,却又笑了:“是我活了。” 林归安再也受不了了,明明亲生父亲为了救自己死在了自己的前头。 她非但没有伤心,反而庆幸是自己活了下来。 这样连亲情都可以舍弃的人,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不知哪来的力气,林归安从冰冷的泥地上站了起来, 抡起浑圆的拳头,走过混杂着泥土和碎肉的小路,一拳头砸在了茹烟的面门。 这一下打的她鼻梁凹陷下去,牙齿也飞掉几颗。 “混蛋,那可是你亲生父亲。”林归安怒吼一句,这一拳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茹烟吐掉了嘴里的血沫星子,淡然说道:“兲神使,今天是我入仙门的日子,你应该恭喜我啊!” 紧接着她又踉跄起身,缓步走到林归安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们都活下来了不是吗?” 林归安低着头,看着手上沾着的血, 高压之下这才回忆起眼前的河伯正是当日出现在梁王府的仙家, 以及自己如何来的这桃花源。 宓红叶发疯了,看自己杀了梁辰,出手把自己打的半死, 兲神使说的不错,的确是河伯救的自己,顶着那几颗落下来的火陨石,救下自己。 昏迷前夕,是记得有人给自己喂下丹药,恐怕就是那能治百病的仙丹, 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桃花源的一份子。 这么说,自己该记恨的是永离天枢院,反而要感谢河伯。 黑色的巨鼎再次消失,在那团被碾碎的血肉中,那柄柴刀完好无损的插在上面, 说来奇怪,能碾碎任何东西的黑鼎,却碾不碎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罗三说的没错,这柴刀不是凡品, 是一件了不得的传家宝。 林归安缓缓走过去拿了起来,本是锈迹斑斑的柴刀,闪烁着耀眼的红光, 铁锈一层一层脱落,露出的竟是半截红色的骨头。 这骨头生的奇怪,长满了许多倒刺, 不是人身上的,不知来源于哪种生物。 握着它,似乎体内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林归安模仿着兲的语气。 朝着远处正蹲在地上看金蟾蜍的河伯轻声说道:“您应该好好去治一治自己的眼睛。” 河伯不知有没有听到林归安的话,身体没有任何的反应, 突然半张干尸脸皱了起来,似乎是在提醒左边那张正在嬉笑的婴儿脸什么。 林归安拿着红骨刀一步一步靠近河伯,每走一步他就愈发确认, 拥有如此多神通的河伯像是感应不到自己的存在。 甚至是罗三,如果不是他女儿的阻止,或许刀已经插在了河伯的心脏上。 若是说罗三和在场的人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服用仙丹, 看来,这个瞎子只能感应到服用仙丹的人。 可是自己,应该是服用过血丹的,河伯却感应不到自己算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不排除河伯在表演着什么, 这个顾虑在林归安靠近他身边不足一米距离的时候打消。 河伯只是望着金蟾蜍的方向,“兲娃啊,血丸收集够了,就回岚虚洞。” “记得带上那个踏仙路的女人,她没被黑鼎砸死对吗?” “凡人的感情有时候确实难以理解。” 这句话不知是讽刺还是赞叹的话说完,河伯抚着身上的破烂道袍, 便打算离开,浑然不知道,在他的面前,林归安已经高举起红色的骨刀。 对准着河伯暴露在外的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其实还是很感谢您当日把我救了的。”林归安低声说道。 破风声响起,红色骨刀狠狠地扎向那颗心脏。 只是刀没扎下去,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第46章 雪蝶的能力 林归安举起手里的破烂铁锹,一下又一下的翻动着脚下的红土。 偶尔能找到一些埋藏在红土里的杂物,这些都是需要剔除和红土分开的, 来保持脚下红土的绝对纯净。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松软的红土,摸上去的手感和一般,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在他的周围,还有很多如他一般的人,拿着铁锹翻动着脚下的红土。 这些人他不认识,只知道是和自己一样的,是在岚虚洞府干活的人, 据他们所说,这些红土叫太岁土,是用来培育灵丹妙药的。 又挖了一会,林归安将目光投向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女人,平静地挖着地上的红土。 粗布衣裳,廉价的绣鞋,只是容貌出众,让人很有记忆点。 林归安并非是被此女的容貌所吸引,而是此人正是当日阻止自己杀死明阳真人的人。 桃花源县令妻子,似乎姓王。 因为她,杀死明阳真人的计划失败,自己也落的一个办事不利的惩罚, 从神使贬为了在岚虚洞府的干活杂役。 贬的是伪装成神使兲的林归安,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唯一让他惊奇的是,明阳真人说的行事不利,是神使兲之前赐丹的差事办的不好。 王氏竟和罗三一样,皆是没有吃过血丹之人。 若不是当日王氏为了制止林归安突然出声,明阳真人恐怕不知道现场还有一位生人。 罗三没有吃血丹还好理解,可这县令妻子在桃花源不知待了多少年了,竟也没有吞食血丹......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林归安下意识的认为此女不简单。 “啊!” 一声女人的尖叫打破了本是平静的场面,所有人目光皆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在对角的另一处地方,一位膀大腰租,足足有四个林归安大的汉子将一素衣女子拉近了怀里。 脸上露出了猥琐至极的笑容。 “娘子,你可真水嫩啊,陪哥玩玩?” 素衣女子用尽力气将汉子推开,举起铁锹护在胸前,“你别乱来,我可是仙人钦点的可以成仙之人,伤害我,仙人饶不得你。” 素衣女子正是茹烟,和这里的人一样,都从事松土的工作。 汉子并没有茹烟的话给吓唬住,反而抱着肚子呵呵大笑,“成仙,成什么仙?” 而后他又指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道:“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仙人钦定的可以成仙的人......成仙有什么稀奇的?” 听到这里,茹烟脸色不由变得有些惨白。 难不成那仙令都是假的,所谓成仙就是在这潮湿阴冷的洞穴里挖土...... 自己舍弃了一切换来的却只有这些? 汉子的笑容愈发灿烂,缓步靠近茹烟,离开桃花源来这里挖了快一年的红土了, 属实有些寂寞难耐啊! 好不容易来了个绝色女人,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茹烟不停后退,可怜巴巴的眼神扫视着周围,似乎是在寻找着谁。 一直看到角落里默不作声挖着红土的林归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吼道: “求求你,救救我!” 林归安没有理会茹烟的求救,闭上眼睛干着自己的活,同时思考着汉子刚才说的那番话。 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历年来从桃花源被发掘出来,可以成仙的人。 所谓成仙,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考至此,茹烟竟径直跑到了自己的身边, 摇晃着林归安的手臂,满脸乞求。 不得不说,茹烟和罗三长的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 脸随了父亲,心却没有。 突然记起了那天晚上罗三让他照顾茹烟这样的话, 可是这样的人,还值得林归安去保护吗? 望着依旧冷漠的林归安,茹烟变了一副模样,大声说道: “此人是明阳真人手下的神使兲,就是他害的你们成这样的!” 此话一出,汉子乃至周围一些看热闹的人都将目光看向了林归安,“真嘟假嘟?” 还未等林归安发话,茹烟抢先说道:“这次仙令上只有我和王氏,没有姓林的。” “是他办事不利,从神使贬为了和我们一样的奴役。” 这时人群中有个瘦子说道:“我记得神使兲不长这样啊!” 他是六年前被抓到这里的,记忆里神使兲应该是个满脸横肉的匪样男子。 越来越多的质疑声响起,这娘们一定是怕被糟蹋,转移注意力呢! 茹烟被说急了,指着角落里的王氏:“你们不相信可以问她,” 从始至终,林归安一句话都没有讲, 心里的愧疚感消失,如此,自己就再也没有救茹烟的必要了。 王氏擦了擦额头的汗,站了起来,不经意间瞥了眼林归安, “她说的对,林归安确实是神使,明阳真人的四弟子,神使兲。” 此言更是在人群中掀起议论,茹烟也松了口气,戏谑般地看着林归安。 往常这神使都是高高在上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如今这神使落了凡尘, 看起来还是柔柔弱弱的模样,一定要好好惩戒一番。 解了这几年来的囚禁之痛。 越来越多的人拿着铁锹开始朝林归安靠拢, 因为不知道林归安的实力,没有人敢做第一个上的人。 就这样僵持了大概十秒钟,壮汉第一个忍不住,抡起铁锹朝着林归安打去。 气势很强,地上的红土都被他践踏出几个深深的印子。 林归安没有躲,他知道这样的攻击对自己没有任何效果。 风坚的刀给自己砍成那副样子,肉蝶都能复原, 更不用说这把锈迹斑斑的铁锹了。 唯一有点威胁的是会不会得破伤风? 笑话,这都修仙了,还怕破伤风?林归安在心里自嘲了一句, 他已经感受到体内的肉蝶已经蠢蠢欲动了, 突然,脖颈处有些隐隐作痛,在林归安有限的感知内, 出现了肉蝶以外的第二个生命。 那只雪白的蝴蝶...... 蝶花娘娘说,这是自己凝聚的第二蝶,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厉害之处。 出于本能,林归安十分轻易地抓住了汉子的手臂,夺走了铁锹。 下一秒,肉眼可见的,汉子被林归安抓住的右手臂开始萎缩。 不足十息,手臂变成了一具干尸臂。 这一幕惊坏了壮汉,以及周围的所有人,纷纷往后退。 这尼玛怎么打? 此时,林归安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团白色光团, 似乎是从壮汉手臂里抽出来的。 然后......像是喂食般给了手里的铁锹。 一阵呜咽的声音传出,铁锹完美复刻了汉子的声音。 活了过来。 第47章 第二位神使 在这个拥挤的溶洞中,发生着颇为滑稽的一幕。 魁梧的壮汉被一把铁锹追着打,任壮汉如何躲藏, 铁锹也总能找到他的踪迹,给他致命的一榔头。 追着打了大概有一刻钟,满是淤青的壮汉蜷缩在角落里抱头痛哭, 活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嘴里不停说着,“仙人饶命,饶命啊!” 悬停在半空的铁锹也不断复刻着壮汉的话, 只是该打的,一下没少。 又是长达半刻钟的单方面殴打,铁锹才有停下的迹象, 紧接着像是被抽掉魂一般,掉在了地上。 ‘叮咚’一声,那牵动着溶洞内众人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逃一般的远离林归安,怕神使一个不高兴再使这样一个仙法。 茹烟呆在原地,身体因为恐惧变得哆嗦起来, 在他的视线中,林归安正朝着自己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自己的心坎上,壮汉的惨样有目共睹。 她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林归安从她身边走过,从始至终连正眼都没看过她。 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让我觉得恶心。” 捡起那把铁锹端详了许久。 没错,是一把普普通通生了锈的铁锹, 可是......刚才是怎么回事。 死物怎么突然拥有了生命,难不成这就是雪蝶的逆天能力? 又看向畏缩在角落的壮汉,他的右手臂确实是干瘪了。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自己仅仅只是将手搭在了上面,然后莫名出现了白色光团。 根据等价交换原则,这光团或许就是壮汉的右手臂, 更准确的来说是右手臂的生机。 那么赋予铁锹生命的就是壮汉自己,林归安只是一个媒介。 真是个有趣的能力,比起肉蝶只能被动挨打,好太多了。 刚有这个想法,他的身体就猛然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似是胸口的肉蝶听到了自己的想法,故意给自己难堪。 “你不要过来啊!” 壮汉以为林归安又要对自己做什么,挥舞着仅有的手臂抵抗。 模样有些滑稽。 吹了吹铁锹上的灰尘,林归安便自顾自离开了, 见这群人还拥在一块,跟见鬼似的,无奈喊了一嗓子: “还拥在一块做什么,干活。” 林归安这话一出,三三两两的人才拿起铁锹开始松土, 只是都颇有默契的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王夫人?” 林归安试探性的说了一句正在掘土的女人,王氏是唯一一个不退反而和自己靠近的人。 “叫我玉殊就好。”王氏回道,没有丝毫刚才出卖过林归安的紧张。 而且她的笑容很职业,有一种作为他人妻的独特魅力。 “你为什么阻止我?” 强忍着不适,林归安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以为你会问我刚才为什么出卖你。”王玉殊将额头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很简单,你根本杀不了他。” 这个答案很简单,林归安也预想过, 是自己将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罗三的传家宝不似凡品, 可要是用来杀明阳真人还是差点火候。 “那把骨刀不错,是用仙人级别的龙族妖兽脊骨做成。” 王玉殊停顿了下,继续说道:“确实能杀明阳真人......但只能杀一次。” 林归安惊住了,压低了声音,“只能杀一次是什么意思,他还有第二条命?” “明阳真人前身是诡修河神,天枢诡鉴录上排在前列的诡仙,上面记载他是有两颗心脏的。” 王玉殊直视着林归安的眼睛:“也就是说,你能破坏他一颗心脏,但绝对没有破坏第二颗心脏的机会。” 林归安恍然,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能和吃人参的打得有来有回的,怎么可能没有后手,这么容易就被自己杀。 “他的第二颗心脏在哪里?” 王玉殊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或许在破坏掉第一颗心脏的时候,第二颗心脏才有可能出现。” “杀他很难。” 先不说还能不能找到像昨天那样的机会, 就算能找到,也很难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明阳真人的强大是难以想象的, 况且现在有个最致命的问题,能对明阳真人造成威胁的红龙骨刀没了。 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林归安看向王玉殊,“感谢王夫人当日的救命之恩。” “不过你救我,还有其他原因吧?” 两人素昧平生,林归安可不相信这王夫人是个仁慈的主。 “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然很省心。”王玉殊掩嘴轻笑,“你我都想离开这桃花源,也有共同的敌人。” 顿了顿,王玉殊在地上写了一行字,又很快抹去。 字写的很潦草,林归安认了出来:s明阳真人。 “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和我们一样,都是可怜人。” “我们......还有同伙?” 王玉殊识趣地和林归安保持了一段距离,故意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哀嚎道:“神使,我错了......别杀我!” 我去......奥斯卡影后啊,怪不得能在桃花源活下呢! 林归安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不下数十道目光朝自己投来, 以壮汉为首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神使果然不是一个仁慈的人。 这不,已经开始报复刚才出卖他的人了。 红土每天都需要翻新,且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专门的人运进和运出红土。 这是一项大工程,他们平均每天需要工作十个小时以上。 林归安观察过,那些运进来的红土普遍较硬,腥味也更重。 不过这些天林归安发现一个更为奇怪的事,除了运出去的红土, 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被叫出去。 而这些被叫出去的人至今为止都没有回来过。 走到当日被自己欺辱的壮汉前头,林归安蹲下身子,笑着询问道:“问你个事。” 壮汉抬头一看是林归安,庞大的身躯猛然朝后倒去。 幸亏有林归安拉着,不然又是一声巨响。 “什......什么事?”壮汉哆哆嗦嗦道。 “这些天出去的人去哪了?” “俺......俺也不知道。” 壮汉看着溶洞外的一丝亮光,继续说道:“这些年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也有人出去,进来的是生人,出去的也没有回来过。” 就在林归安要继续询问的时候,溶洞外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人影走出暗处,烛光勾勒来人的大致面容。 马脸细眼,面容枯槁,麻花长辫挂在脑后。 着青衣,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壮汉第一个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说了句:“恭迎神使飨!” 第48章 成仙天梯 壮汉起了个头,紧接着溶洞内的其余人也跪倒在地上。 做着拱手行礼的姿势。 区别于神使兲,神使飨是专门负责溶洞内的一切事宜的, 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没有理会行礼的众人,神使飨神情倨傲的朝着林归安走来。 耷拉着脑袋,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兲,真人唤你过去呢!” 看着眼前这个马脸男,林归安有些迷惑, 这人看着也不瞎啊,怎么也把自己认成神使兲, 难不成这些个神使平日里也没见过? 这是林归安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所幸这是一件好事。 当神使总比仆役好些。 “知道了。” 神使飨没有急着走,看向了人群,似是在寻找什么。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茹烟,成雄,白归......也随我一起去。” 又差不多加了两个人,一共六人随着神使飨离开。 通过狭小的窄道,几人走出溶洞, 本以为溶洞外面是广阔的世界,却发现是另一个更大一点的溶洞。 只是这个溶洞天花板开了个口,显得亮些。 林归安为了不露破绽,都是和神使飨并排走的, 他走的很小心,步子迈的不小不大, 表面一副熟悉这里的样子,实际上一直在跟着神使飨。 又走了两步,彼时感觉衣袖被什么拽了一下, 回头看是茹烟这个女人,她的表情失去了刚才的平静, 不过靠近林归安又让她找到了一些安全感。 故意凑的很近,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归安,你知道我们是去干嘛吗?” “听别人说,出去的人可再也没回去过了。” 林归安本是板着的脸微微一笑,“兴许是带着你们去成仙呢!” 说罢松开了茹烟搭在他衣袖上的手,自顾自走了上去。 明阳真人住的洞府确实很大,数不清的小路延伸,各种交织起来的岔道, 像是蜘蛛网般错综复杂。 又差不多走了半炷香的时间,一个缠绕着巨大藤蔓的洞口显现。 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看神使飨的步子,似乎这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你们站在这里等候,我去通报一声。”飨盘起脑门后的长辫,大踏步走了进去,“记住,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能随意走进。” “兲,你也一样。” 一众人就这样站在门外候着,这个时候林归安开始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个类似于前厅的溶洞很开阔,足足比之前干活的地方大了数倍。 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石头展台,上面摆着一副血色的盔甲,盔甲上满是刀痕,箭洞。 林归安见过大梁将军披的盔甲,不过和这件比起来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兴许是某个大的诸侯国将军披的。 将这么一件盔甲摆在这里,难不成这明阳真人还做过哪国将军不成? 越过中央展台向后看,是一张大的供台,有蜡烛,地香之类的供奉。 那嵌在墙壁里的是一个巨大的鬼神像,生着双头,四手。 一头眉清目秀,俨然一个得道高人模样,另一个头就显得有些丑陋怪异,尖嘴獠牙。 手上无一例外都拿着金刚杵,一双眼睛睥睨着大殿上众人。 盯着这鬼神像看了一会,只感觉脑门都快要炸裂,林归安识趣的移开目光, 粗略一瞥,在供奉台上看到了熟悉的两件东西, 那块福寿奇石,和旁边的红龙骨刀。 猛然间记起了王玉殊的话,若是要杀明阳真人,红龙骨刀一定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下意识的开始记这溶洞的具体位置,可看到周围不下数十个的洞口,就有些犯头疼。 同时另一处黑暗的溶洞内传来了消失许久飨的声音:“都进来吧。” 众人犹犹豫豫的,谁也不敢先进去,这黑暗的洞口有些邪乎,越靠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扯开来。 一众人将目光看向了林归安,只记得神使飨,这身边不是还有一位神使兲么。 林归安往前走去,说实话他是真不想第一个去, 可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神使,难有去不敢去自家的人。 从左脚迈进那黑暗的一瞬,透心的凉意袭来,眼前也失了光明,只能摸索着上前。 鼻间也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闻起来像是红土的那股子腥味。 见林归安进去,一众人也不敢拖沓,鱼贯而入。 黑暗中摸索了足足有半刻钟,面前绚丽的光团映入眼帘。 凑近看,是一座十阶的登天水晶玻璃梯,登天梯的尽头明阳真人枯坐在地上, 满是眼白的眼睛饶有趣味的盯着众人,模样有些瘆人。 见众人到齐,明阳真人卷起袖袍大手一挥,几个明晃晃的字凭空出现在眼前:登仙梯。 他睥睨着众人,嗓音尖锐:“你们都是良好的成仙苗子,只要跨过这十阶登天梯,就能成仙。” 明阳真人话音刚落,众人本是愁苦的面容迸出一缕精芒,竟然真有成仙的说法。 这些人包括茹烟在内开始手舞足蹈起来,看来前面这几年的仆役只是仙人对自己的考验。 唯有林归安静静而立,成不成仙的他不知道,反正明阳真人不是个好东西。 吃人参的说,这个世界的修士是开天启走上修炼道路的,怎么到你明阳真人这里, 走个楼梯就能成仙,荒天下之大稽。 茹烟见林归安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凑了过来,“仙......我们能成仙啊!” “是啊,能成仙。”林归安淡淡道。 “仙人......我先来!”人群中走出一人,欣喜地朝着天梯走去。 端坐在原地的明阳真人似乎也有些兴奋,卷起袖袍就将出声之人带到了天梯旁, 又变换了姿势,双手双脚同时着地,脖子更是旋转了三百六十度,最后在原地兴奋的来回爬动,“来啊,和真人我一起成仙。” 明阳真人的话似乎有某种魔力,驱使着他一直往前爬。 起初还没有什么,走的很轻松, 可是越往后,每一阶都走的很沉重,身体也因为某些原因溢出血来, 那人看着高不可攀的天梯,一字一句道:“仙...人...我不爬了。” 明阳真人老脸一皱,婴孩脸却是有些兴奋,“道心不稳,难以成仙。” 话音刚落,天梯上那人快速干瘪起来, 在满是绝望的瞳孔中,化作了一抔红色的沙尘。 天梯外,林归安目光一凝, 这红色的沙尘竟和他们松的红土一般无异。 第49章 考验 见到刚才那人的惨状,刚才还嚷嚷着要成仙的人瞬间闭嘴, 这哪是成仙,明明是送死啊! 黑暗的地界中,唯有明阳真人瘆人的笑容充斥,盯着众人, “下一个,谁要成仙呢?” 众人不发一言,甚至还有一人受不住压力逃跑了。 林归安认出此人是叫成雄,默默摇了摇头, 现在逃跑是最不明智的。 果然,还没逃两步路,黑色的巨鼎凭空出现,毫不留情的碾碎了他的身体, 连惨叫声都没有传出。 表情狰狞的明阳真人缓缓说道:“畏惧成仙者,也难以成仙。” 没等几人缓过神来,明阳真人又是将除林归安在外的五个人卷上了天梯。 “来,登天梯,成仙......你们唯一的活路!” 纵有万般的不情愿,为了活命,众人还是缓缓的开始攀登天梯, 起初几步,众人都很轻易的迈了过去,到达第五阶梯的时候就开始出现了分水岭。 有些人很轻易的就迈了过去,而一些人却怎么也迈不动腿,且身体开始有了崩坏的现象。 茹烟便是其中之一,她紧紧咬住嘴唇,向着场地外的林归安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林归安哪会搭理她,说来也搞笑,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成仙吗? 怎么如今又怕死不敢成仙了?真是矛盾啊。 过去半炷香的时间,终于有人的身体开始崩坏,呜咽的几声就化成了几抔红土, 风一吹,便消散在了天梯上。 唯有那个叫白归的人显得游刃有余,已经开始尝试攀登最后一阶天梯。 果敢地迈出左脚,还未点地,整个左腿就消散成了红土。 白归的表情愈发狰狞,吼着:“成仙,我要成仙,还有最后一步!” 明阳真人四脚爬到了白归的身边,又扭转着脖子,表情极度亢奋的盯着他看,许久才道: “你能成仙吗?” 话音刚落,白归的身体就爆炸开来,如此近的距离,有许多红土溅到了明阳真人脸上。 只见他舌头往旁边舔了舔,“你也没能成仙呢!” 随之而来的,那些在攀登的几人,身体也开始相继爆炸。 茹烟还在苦苦支撑,见林归安还是不为所动,朝着天梯顶端的明阳真人喊道:“仙人,他不用攀天梯吗?!” 明阳真人旋转着脖子,朝着林归安的方向看去,“他是本仙的神使,为何要攀?” 茹烟表情狰狞,她的下半生几乎已经快要崩碎,“假的,他是假的,他骗了你......真正的神使兲已经死了!” 林归安后退一步,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所笼罩, 下一秒,明阳真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紧贴着林归安的脸庞:“兲娃......他说的是真的吗?” 林归安咽了下口水,茹烟这女人实在歹毒,临死前还要反咬自己一口。 “师傅...我是与不是,您还不清楚吗?” 明阳真人整个爬到了林归安的头上,挺着鼻子嗅来嗅去,最后恢复了正常人的走路的模样,畸形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太久了,为师也有些记不清了。” 刹那间,周边的空气疾速凝结, 林归安一整个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拍打在了地上,鼻子,嘴巴,乃至五脏六腑开始往外冒血。 看着眼前戏谑般看着自己的明阳真人,林归安也不说话,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坦然等待死亡的降临。 “死,你也得死!”天梯上茹烟只剩下了一个脑袋,病态的吼道。 感受到自己生机即将湮灭的时候,那股无形的压力却又放松下来,明阳真人淡淡道:“你不反抗?” “师傅让弟子死,弟子哪有反抗的道理。”林归安跪坐在地上,擦干了嘴角的血紧咬着牙说道。 这个时候,马脸神使飨突然走了出来,笑道:“师傅,您真是糊涂了,他是小师弟,也是您最宝贝的徒弟,兲啊!” 明阳真人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嘴角的两撮红色胡须,满意笑道:“果真是兲啊!” 天梯上,见到这一幕的茹烟不甘吼叫一声,便化为了一抔红土。 至此,从溶洞内带来的六人,全军覆没。 无一人幸存。 林归安望着这绚丽的天梯,感慨万分,天上果然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想成仙,总要脚踏实地一步步去做。 明阳真人轻轻吐了一口气,那成仙的天梯就被收了起来, 于此同时这片黑暗的天地也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溶洞,又一个巨型的溶洞。 待到视线逐渐聚焦,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登天梯,各种郁郁葱葱的树木盘踞其中。 最惹人注意的是正中央的那棵巨型古树,粗壮的藤蔓将他缠绕, 仔细看藤蔓上像是结了许多红色的果实。 “兲娃啊,随为师来。”明阳真人道。 林归安应了一声,走了几步,熟悉的般的踩踏感迫使他向下看, 清一色的红土。 可是一想到这红土是怎么来的,就有点犯恶心。 说不定,现在自己正踩着茹烟的身体上。 明阳真人走到了巨型古树下面,盘腿坐下, 在他的旁边神使飨躬着背,姿态放的很低,带着些许玩味的眼神盯着林归安。 神使飨......他刚才为何要帮自己,林归安觉得在桃花源每个人看起来都不简单。 挑了块空地坐下,明阳真人恢复成那种高深莫测的样子, 大手一挥,几颗血红的丹药一字排列在林归安前面。 他笑的有些牵强,却又莫名有些暖,“兲娃啊,这些药你拿去,算是对伤害你的补偿。” 又道:“这些年为师是有些冷落你了。” 林归安看着几颗血红的丹药,一阵心悸,总觉得下一秒上面会生出一双眼睛。 为了不露馅,迅速收了起来,装作很满意的模样,“师傅说的哪里话。” “没有白白栽培你。”明阳真人扭过头,看向飨,“岐常年在外,桃花源你们师兄弟三个还得多上点心啊!” “师傅此次若是成仙,你们几个就是大功臣,少不了你们好处。” “师傅定能成仙!”飨笑道。 随后飨继续说道:“母树由二师兄郅看管,溶洞大小事宜有我,小师弟专门负责赐丹,分工明确,不会出现差池的。” 说着,飨又看向林归安,“师弟,你说对不对?” 第50章 再遇梁梓柔 明阳真人这几句话透露了太多消息, 像他这样的神使一共有四个,其中三个留在了这里, 桃花源这个村庄似乎关乎着明阳真人的成仙大计, 明阳真人还未成仙。 还有神使飨,他一直在帮自己。 “当然。” 林归安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脑子里确是在想神使郅是谁,他负责名为母树的地方又在哪里。 倏尔,似是有一阵锣鼓声传来,初听那声音还很远, 可下一秒就在林归安的耳边炸响,听声音似乎在自己的上方。 有些痛苦的抬起头,林归安看到了一个臃肿的胖子,敲着锣打着鼓,在几处藤蔓之中穿梭。 惊讶于如此臃肿的身材如何能这么灵活的时候, 胖子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地上,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深坑。 胖子一步步朝着明阳真人走去,仔细看他每走一步,地上都会流下一摊水, 不到十步,臃肿的身材像是被脱了水,到明阳真人前头已经是一个一米八大个的肌肉男了。 “郅拜见师傅。” “恩。”真人对此见怪不怪,指了指林归安,“去看看你的小师弟。” 林归安心里一紧,若是这神使郅见过兲,自己可就玩完了。 郅戴着一副黑白相间的鬼脸面具,头上的四个畸形的角也不知是面具上的还是自带的。 比起马脸神使飨压迫感要强些。 只见他敲打着手里的铜锣,又敲了下胸口着的鼓,大踏步走到神使飨的面前,“兲......好久不见!” “师兄错了。”飨有些尴尬的指着林归安,“他才是小师弟。”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郅愣在了原地大概五秒,才一个后空翻,像是在表演杂耍。 敲锣打鼓声不绝于耳。 林归安猜测他可能是在缓解尴尬,同时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 合着,谁也没见过兲呗? 不得不说,之前的神使兲任劳任怨了这么久,存在感却是最低的。 良久,缓解完尴尬的郅才走向林归安。 只是没了一身腱子肉,像是海绵吸饱了水,重新变成大胖子。 “兲,听说你最近活干的不太好啊!”郅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桃花源可是关乎师傅的成仙大计,马虎不得。” “你看师兄这些年掌管的母树,就不会出一点问题。” 说着,神使郅很有节奏的敲打挂在胸口的大鼓, 鼓声很好听,好听到让人有种怀孕的冲动。 不是闹呢?一言不合就开敲? 谁知这个时候,一道极为凄厉的女人声音传来, 在明阳真人身后,那棵巨大无比的古树毫无征兆的开始脱落树皮, 在树干最粗壮的地方,褪完树皮的古树开始裂开, 汩汩恶心粘稠的黑水流出,其中一个近乎裸体的女人被一双双手推出, 她的身上插着许许多多的树茎,不知连通着哪里。 待到女子身上的黑水流完,才能瞧出她的容貌。 林归安脊背一凉,眼皮跳动,这个女人她认识, 正是梁国公之女,梁梓柔。 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记得她当日确实是被明阳真人掳走了。 神使郅又继续敲动着胸前的大鼓,这次又配上两个铜锣, 每一次敲击的鼓点,似乎都能引起梁梓柔的共鸣, 那数根插在她身上的树茎贪婪的吸收着她身上的某种东西。 “师傅,这【分头子】是极好的。”郅轻笑道,“是个上好的母体胚胎。” 明阳真人点了点头,“让她再加把劲,老夫成仙就指望她了。” 林归安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头顶咿呀咿呀的声音吵到,似乎是婴儿的哭声。 抬头看去,那原本光秃秃的藤蔓上,长满了许许多多的透明胎盘, 里面清一色的生着正在吮吸着胎水的婴儿。 渐渐的,有一个婴儿破开了胎盘, 他的眼神有些凶戾,居然直接生吞了养育她的胎盘, 吃完便像葫芦一般掉在了地上。 说来奇怪,落地之前还是婴儿,落地后直接变成一个赤裸的女人。 女人眨巴着眼睛看着四周,似乎对一切东西都很好奇, 最后眼神停留在了林归安身上。 这一刹那,林归安全身又像是触电一般, 这个女人是当日被神使兲接去成仙的林灿。 只是看她的模样,已然记不得自己是谁。 愈来愈多的婴孩破开胎盘出来,呱呱落地,一个个的都是和林归安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登仙路死的茹烟,白归......桃花源死去的村长和一众村民, 甚至在某个小角落,林归安看到了笑笑...... 他们和死之前一模一样,可是前一秒他们还是婴儿。 重获新生的众人已然失去了某种记忆,整齐的排在一起, 跟着神使郅的鼓点,徐徐走向某个地方。 “兲娃!” 明阳真人突如其来的喊叫声打断了林归安的惊愕。 “师傅有何吩咐。”林归安作偮行礼。 “这批人需要重新喂食血丸。”明阳真人闪现到林归安面前,满是红毛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桃花源很快就会来一批新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别再让为师失望了。” 轻飘飘的留下这么一句话,明阳真人便离开了。 在场只剩下林归安和神使飨,还有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梁梓柔。 她看起来似乎非常痛苦,五官扭曲的不成样子, 刚才那一下几乎抽走了她所有的精力。 林归安踱步上前,梁国公该死,梁梓柔却情有可原。 也算是个苦命人,如今还要遭受如此折磨。 “小师弟......不对,是异人林归安。”马脸神使飨在背后咯咯笑着,“你是要救她?” 林归安转过头,直视着飨,“她......她现在是什么?” “和你一样也是异人。” 飨绕着林归安转了一圈,“看来和你签订契约的仙人脾气不错,到现在还没有夺舍你。” “夺舍?”林归安默念了一句,这才接上话,“我和她相处的很好。” 此话一出,飨继续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51章 桃花源真相 似是还没从这个笑话中缓过神来,神使飨居然抱着肚子大笑,有些疯狂的拍着手,“你说和它相处的很好?” “是的。” 林归安和蝶花娘娘的关系确实不错,偶尔还碰面聊聊天啥的, 甚至舍弃了苦修多年的一只肉蝶,救了自己。 这关系应该算很铁了。 见林归安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神使飨板着脸,颇为严肃,有些激动的说道:“没有任何异人能躲过仙人的夺舍......任何人!” “身为异人只能一辈子做仙人的囚徒,我是,你也一样!” “你也是异人?” 说实话,林归安对于异人这个概念还有些模糊。 似乎是凡人和禁变物里头的仙人签订契约获得能力的一种方式。 风坚说过,此法有很严重的副作用,称为异化噬体。 纯爱战神王生就是很好的例子,频繁使用能力,最后沦为了怪物。 飨说的夺舍可能就是异化的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飨似乎有段不愿记起的往事,马脸显得有些忧愁,“你救不了她,郅是真正的怪物,他几乎不会离开母树。” “真正的怪物?” 说话间,连接着梁梓柔全身的树茎开始分泌一种黑色的树脂, 渐渐的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内,就这样变成了一枚黑色茧状物, 被数双手重新推进了巨树的内部。 “是啊!”飨微微一笑,“我的朋友你要知道,凡人变成异人并不恐怖,恐怖的是遭了修行禁忌的修士成为了异人。” “这会是一场灾难。” 林归安许久没有说话,半天憋出了句,“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和你一样,对桃花源的一切都深恶痛绝!” “桃花源......究竟是什么?” “一人的天堂,无数人的地狱。”飨说完就离开了,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林归安,“欢迎来到桃花源!” ...... 心事重重的林归安快步跟上飨走出了这方溶洞, 鼻尖飘来一股熟悉的香烛味,两人重新来到了这岚虚洞府的中枢地界。 看着错综复杂的洞门,林归安一阵头大, 顶替兲容易,识路和干活这方面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似是察觉出林归安的窘迫,飨出声提醒,“岚虚洞府线路很多,但都交汇于奴役洞,供奉殿,母树,料房,丹庭五地。” “前三个你都去过了,丹庭是真人炼丹的地方,没有他老人家的传唤,我们是不能进的。” 林归安点了点头,“万一要是走错了呢?” “丹庭平日是不开门的,且挨着料房,味很重。”飨很有经验的说道:“丹庭建的是最气派的,反正你以后见到气派的溶洞,识趣点不要进去就行。” 林归安学着飨的语气问道:“我需要做些什么?” “每月两次赐丹日,中旬和月末,你需要去丹庭找真人领药,月末一次仙令,着名单上的人名去桃花源通报就行。” “平日里就熬鹰斗蛐,对了,偶尔需要管管料房秩序。” “管理料房秩序?”林归安有些疑惑,都是些炼丹药材,管什么秩序。 飨不言,只是让林归安跟着自己走。 不记得走过了多少个溶洞,直到鼻尖有股难闻的涩味, 眼前才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围满铁丝栅栏的地方。 飨说这个地方就是料房,再往前去一里地就是丹庭。 和想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这里哪里像是堆满药材的地方, 而且这高高围起的铁丝栅栏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怕药材跑不成? 疑虑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栅栏前, 鼻尖的涩味更浓了,其中还混有一股臭味。 铁栅栏里面有些黑,一闪而逝的绿光让林归安警惕起来, 栅栏内,那绿光迅速移动,朝着林归安疾速飞来。 当是有什么危险的林归安立刻做了戒备状态,飨对此见怪不怪,道:“放心吧,他们出不来。” “他们?” 果然,那绿光识像的停在了栅栏内, 只听见咣当两声,一双张满尸斑的手扣住了栅栏,拼命摇晃, 那绿光也随着上下起伏着。 林归安心里一怔,低沉绝望的呜咽声让他确认, 那绿光不过是一双人眼。 神使飨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这还是林归安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师弟,你且看好了,这就是你需要掌管的秩序。” 飨话音刚落下,栅栏内的烛光由外向内依次亮起,人间烈狱的场景出现在林归安视线之中。 满是血污的土地,堆砌的骨头,和一群带着沉重铁枷看不清脸的人, 虽看不清脸,但脸上都有一股难言的戾气。 “他们......”林归安憋了很久,才说道:“药材?” 飨不可置否,语气平淡,“你要是再早来几日还能看见女人和小孩呢。” “虽然都戴着沉重的铁枷,可是人一旦饿急了,总会做一些极端的事情。” “他们又算是什么?”林归安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也是明阳真人成仙的一环?” “兲,现在应该叫师傅。”飨纠正了林归安的错误,“总有人在一次次重生中失去价值,但总归还有最后的价值。” 林归安知道,这最后的价值恐怕就是成为丹药的药引。 “所以师傅的成仙路是?”林归安问道。 飨的脸上露出一丝憧憬。“选择一具最好的,能够登顶成仙天梯的完美躯体!” “那这些‘药材’就是在一次次重生中失去潜能的弃子?”林归安语气依旧平淡,只是隐藏在袖口中的拳头已经紧握。 现在他明白,所谓一个人的天堂,所有人的地狱是什么意思了。 桃花源,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明阳真人为了自己成仙酿造的私欲。 仅仅为了成仙,让百号人在死亡和复活两个状态之中不停的轮回。 见林归安迟迟没有说话,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弟,想要成仙哪有这么容易,师傅啊,他还算是比较仁慈的。” “拿百号人的生命开玩笑......算是仁慈吗?” “谁让我们都是异人呢?”飨嗤笑道,“在桃花源外面,异人更没有人权。” “那些自诩为正派的修士,打压,杀死我们......” “可都是获得力量的方式,凭什么我们异人就不是正道,要遭到灭绝呢?” 飨越说越激动,“正统天启的修士也会遭修行禁忌的啊!” “他们的模样还不如我们!” 第52章 新身份 林归安一言不发,只记得飨说过,他对桃花源的一切都是深恶痛绝的, 可刚才他脸上的表情,一点没有深恶痛绝。 反而面对这群药引,一直都是傲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不过这也怪不得飨,活在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免不了被同化的命运。 深恶痛绝可能是初心,却不是发自肺腑。 毕竟在桃花源,他可以是高高在上的神使,去了外面只能是任人欺辱的异人。 “好了师弟,我想我们已经交谈的够多了。”飨又交代了几句,就要离开。 “等等。”林归安突然叫住了飨,语气不咸不淡,“飨,师傅......师傅他老人家有没有把我们纳入他的成仙计划?” 飨愣在原地,许久才开口,“荒唐,我们是师傅的神使,将来要跟着师傅一起飞升成仙的!” “而且......师傅一直将我们视为亲人,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这些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是师弟冒昧了。” 林归安望着飨离去的背影,躬直了身子, 栅栏后,一双双长满尸斑的手伸出,似是要将眼前这个新神使撕碎。 林归安没有理会后面的嘈杂,从今往后,自己就是神使兲了。 ...... 这几日下来,林归安已经完全能够适应岚虚洞府的生活了。 空闲时间,林归安没有熬鹰斗蛐,而是将各种岔开的路都走了一遍。 飨说的没错,岚虚洞府的路都是互通的, 凭借这点,林归安选出来两个地点之间最近的那条路,做上了记号。 其中奴役洞和供奉厅的数条路中,最长的需要走半个时辰,最短的只有短短一刻钟。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华国人都懂的道理。 “呱...前方道路有塌方,注意小心行走...呱!” 一道滑稽的提醒声在黑暗中不断重复响起。 黑暗的道路中,林归安拿着散发着微弱火光的火把小心前行, 而那句提醒声正来源于他的火把。 雪蝶的能力确实逆天,林归安从溶洞的蛤蟆里面摸出光团,放进了火光里面。 然后就有了会说话的火把! 那只蛤蟆也因此死翘翘了,至于为什么是它, 怪就怪它晚上吵到了林归安睡觉。 又摸黑往前走了几步,果然是有塌方。 “难不成从奴隶洞到供奉厅没有更近一点的路了吗?”林归安拿着火把喃喃自语。 这几日,他和王玉殊商量了下, 要想实现他们的计划,杀死明阳真人,首先需要从供奉厅拿走红龙骨刀。 林归安自告奋勇,他现在的身份是很容易接近供奉厅拿走骨刀的, 只是被王玉殊拒绝了,说什么他的身份还有大用,不能现在出岔子。 所以,这差事自然是落到了王玉殊的身上。 奴隶洞一天工作的时间很长,但也有休息的时间, 午休的一刻钟,这个时候出去是最不惹人注意的。 可是这一刻钟仅仅只能在两边走个一回, 简而言之,回去的时候容易被发现。 为此,林归安不得不在众多的道路中发掘一条更近一点的路。 望着眼前堵塞的洞口,林归安蹲下身子,尝试搬开最外围的几块石头, 若是这石头堆的不深,倒是可以尝试挖开来看看。 徒手搬了许久,也没有见底的意思,林归安本能的想放弃, 突然,耳边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哀嚎的风声。 仔细听,竟是从石头堆的另一侧传来, 有风,证明这石头堆的不是很严实,后面的路也一定可以走的通。 想到这里,他继续开始了挖凿工程, 期间火把一度快要燃灭,贴心的林归安又是在溶洞里找到了几只乱叫的蛤蟆, 依次拨走了它们体内的光团,加进了火苗里。 见火苗越来越大,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手段高明,要是在这样的地方里没了火,可真是一场灾难。 石堆后的风声越来越清晰,林归安知道自己离成功不远了, 加了把劲,挖走了最后一个堵着的巨石,一处宽阔的溶洞映入眼帘, 不过看路的走势,似乎是向上走。 “呱...前方畅通无阻,可直行...呱!” 凭借着自己瘦弱的身躯,林归安顺着小洞爬了出去, 迎面扑来一种熟悉的腥味。 “这是太岁土的味道!”林归安觉着这里离奴隶洞应该不算太远了。 在溶洞内一番找寻,终于在脚下找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缺口, 趴在地上向下看去,看到了正在偷懒的独臂壮汉, 又往另一边看去,王玉殊独自一人蹲在角落里松土。 本来这样的美女一定会遭奴隶洞里的人眼馋的,只是林归安这几日的示威。 奴隶洞的人下意识的将这个安静的绝色女人当成是神使大人的禁脔。 “很好,这样一来,能极大缩短两边的来回距离。” 说着,林归安小心翼翼的凿大这个缺口, 所幸这下面铺着的不是石头,都是些厚实的粘土, 很容易就挖开了。 王玉殊的身材和自己差不多,林归安只需要按着自己的身寸挖就行, “不对,应该要大些。”林归安盯着王玉殊的胸口自言自语道。 挖掘完毕,林归安又寻来了一切稻草铺在上面掩盖了下便离开了。 当林归安以神使的身份再次光临奴隶洞的时候, 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不屑的眼神扫了眼在场的众人,便径直朝着王玉殊走去,“你...跟本神使过来。” 见王玉殊被人带走,余下的众人有些愤恨,却又无力。 好不容易这奴隶洞来了个女人,偏偏还沦为了神使的玩物, 看来他们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在享受男人之乐了。 “找到路了?”随着林归安出去的王玉殊言简意赅道。 “找到了。”林归安指了指头顶,“就在这上面,我算过了,从上面走到供奉厅来回只需要一刻多五分。” 虽然已经超过了午休时间,但目前来说没有比这更短的距离了。 “知道了。”王玉殊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喂!”林归安叫停了离去的王玉殊,“要不还是我去做,对于你来说风险只会比我大。” “不用了,若是这点风险都承受不住,怎么去杀明阳真人!” 王玉殊继续说道:“倘若上面查到奴役洞来,我会把红龙骨刀藏在一个只有你知道的地方。” 第53章 明阳真人的盘问 “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林归安喃喃道。 本想继续追问,王玉殊已经绕过小道岔口,消失不见。 真是个难以琢磨的女子啊……不,美丽人妻。 就在林归安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岔路口那道消失的倩影又重新出现, 几步一跨,步步生莲,粗制布衣在这张脸下也衬的好看起来, 恍惚间,在林归安眼中,此女的模样竟变成了柳叶儿的模样。 只见她羞涩的抱住有些手足无措的林归安,轻轻附在他的耳边,“我和桃源县令没什么,在桃花源生活,每个人都需要一个身份” “道理我都懂,不过你如此草率的抱住我是几个意思?”林归安心里腹诽,却没有推开,这娘们在他眼里确实是柳叶儿的模样。 反复确认,林归安知道,自己的癫病怕是又犯了。 自从凝聚出雪蝶,这颠病时常会犯, 蝶花娘娘说这是正常现象,犯点病反倒是好事。 毕竟要变强,先发疯么。 均匀呼吸,尝试让自己保持平静,也不愿很快打破这个幻觉。 假的太美了,他不愿打破它。 过了许久,林归安才睁开眼来,怀里没有女子,只有一块石头。 盯着黑漆漆,唯有滴水声回荡的溶洞,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 当神使的日子出奇的轻松,平日里也没人管着, 那位明阳真人也很少传唤他,这倒是少了一个接触他的机会。 这些天林归安常常会出入供奉厅,留的也不久, 只是看看供奉桌上的红龙骨刀还在不在。 说来也奇怪,诺大的供奉厅连个守卫都没, 是明阳真人不在乎这里的东西? 不过除了盔甲,奇石,神像,这里并没有值钱的东西。 唯一有些价值的红龙骨刀还是从自己手里转手的。 如此又过两天,当林归安如往常一般出入供奉厅偷偷瞄了一眼, 那具嵌在石壁里的鬼神像竟上下挪动眼睛,嘴角微微上扯,露出诡异的笑容。 神像是活的?林归安有些悚然,使劲揉了揉眼,刚才的一切又都没了。 感叹是自己颠病犯的同时,供奉桌上的红龙骨刀已经消失不见。 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飨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满头是汗,似乎是跑过来的。 “小师弟,师傅唤你。” “师傅唤我?”林归安喃喃自语,这离赐丹日还有些日子。 结合供奉桌上失踪的红龙骨刀,林归安觉着应该是这件事。 随着飨离开,期间马脸神使飨不止一次的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只道:“等会见了师傅不要说谎,我们都是他的爱徒,他也不会真的对你如何。” 林归安点了点头,心里却没有底。 据飨所说,明阳真人现在在炼一种十分重要的丹药, 因此闭关了有些时日。 如今还在成丹的关键时刻,看来这红龙骨刀比自己预估的要重要。 迈入丹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黄相接的丹气, 黑鼎的一边,明阳真人坐在一侧,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是感受到林归安前来,才抬起头,瞳孔布满红丝,眉宇间透着一股疲惫。 “徒儿啊,为师这丹炼毁了。” 本是很平淡的语气,流进林归安的耳中却振聋发聩, 霎时间,他的眼耳口鼻都溢出血来。 来时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林归安几乎吼着问道:“师傅丹炼毁了干徒儿何事?” “好一个乖徒儿!”明阳真人从丹气间徐徐走来,每走一步那半稚嫩的脸上就会凶戾几分,“毁了我这笼丹药的正是徒儿你啊!” “我?”明阳真人没有继续下死手,给了林归安喘息说话的机会。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是我那爱徒兲?” 林归安的心里咯噔一下,明阳真人此话是何意? 难不成还是露馅了,可是没理由啊! 有飨为自己做担保,至于之前的神使兲已然被自己分尸, 早已死的透透的,还能活过来不成? 只是片刻的犹豫,便说道:“徒儿不是,还有何人是?” “好好好!”明阳真人脸上的戾气突然消失,露出一副不可捉摸的表情,“那你看看黑鼎旁的是何人?” 林归安扭头看去,那黑鼎旁除了一团丹药废气还能有什么? 不对......这是? 朦朦胧胧的丹气之中,有一颗不大不小,却又无比熟悉的头颅。 是那个被自己杀死的神使兲,不过如今只剩下一个头颅,瞪着大眼看着自己。 “只剩下个头也能活,这玩意是什么构造?”林归安啐了一口。 还未等他回话,只剩颗头的神使兲就哭诉,“师傅,您可得为徒儿做主,这贼人砍了我不说,还冒充了我的身份!” “简直是罪无可恕,这是对您威严的挑衅!” “你还有什么说的?”明阳真人语气变得有些不善起来,“本真人对于手底下的几位神使向来是爱怜有加视为亲儿子,如今兲成了这模样,我是要同你讨说法的。” 不对......明阳真人的语气怎么听起来还有商量的余地似的? 自己给他徒弟弄成那模样,就只是讨说法。 他这个实力,地位的人,轻轻吹口气就能把现在的自己弄死吧。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林归安挨着痛走上前去,“真人,当初你把我从宓红叶手里救下,不会只是为了现在杀死我这么简单吧?” 此话一出,明阳真人嘴角微微翘起, 虽然只有一瞬,却还是被林归安察觉到了。 或许从始至终,明阳真人真人都知道自己是林归安,而不是他的神使兲。 这种能力通天的人,即便是眼睛瞎了,也会有其他后手的。 “继续说!”无视神使兲的嘈杂声音, 刚才还视他为亲儿子的明阳真人现在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很简单。”林归安的声音高亢无比,“你不杀我,只能说明现在的我比您的宝贝徒儿兲的价值更高。” “真人,您能力通天,身边的神使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的能比兲更好!” 第54章 郅的手段 林归安这番话在丹庭不停回荡,一字一句都像是扎在神使兲的心头。 一个落魄至极当初靠着血丸吊着一口气活过来的人,现在居然反咬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使? 等着,师傅一定会让他碎尸万段的。 保不齐,下一秒这大逆不道之人就会成为飞灰。 可等了许久,明阳真人只是呆在原地,没有动手,也没有说反驳的话。 兲急了,头颅朝着明阳真人挪动,嘴里喊着,“师傅,你快处死他,为徒儿做主啊!” 见明阳真人还不为所动,兲怒吼一句:“当初建立这桃花源的时候,您说过会待我们如亲人,将来要一起飞升的啊!” “是啊,兲娃。”明阳真人屈起手指,似乎在掰扯着什么, 突然,长满红毛的手指往外一弹,脸上闪过一丝阴森,“师傅会带你们飞升,可你们也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啊!” 他一开口,装着废丹的黑鼎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大圈,又重重落地。 仔细看,本是停火的黑鼎又是燃起了森森火焰,一股更为浓郁的丹香传出, 怎么回事,这丹药不是炼制失败了吗?! 看这模样似乎要成丹了? 明阳真人背过身去,喃喃自语,“兲娃啊,如今师傅这成仙丹药只差最后一步,炼了你此丹可成!” 兲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虽说只剩下一颗头颅,但是以师傅的手段,是完全可以帮自己重塑肉身的。 可现在居然要炼了自己? “师傅......你不能这样。”兲有些语无伦次,“您答应我们,要一起飞升的啊!” 下一秒,明阳真人已然腾空而起,手里抓着兲的一颗头颅,想也没想的便丢进了黑鼎之中。 兲的哀嚎声响起,这炼丹的火可不是一般的火, 不但能炼肉体,更能熬炼灵魂。 这歹毒师傅是让自己永世不得超生啊! “乖徒儿,为师成仙后自然不会忘了你!”表情略带狰狞的明阳真人没有理会兲的哀嚎,挥手盖上了鼎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半刻钟,亦或是一个时辰。 林归安不记得兲叫了多久,紧紧捂住隐藏在衣袍里不停颤抖的手, 这个明阳真人果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居然把自己的徒弟给炼了。 现场唯二震惊的还有神使飨,他的马脸拉的老长,眼中布满了恐惧。 在他眼中师傅之前虽有许多癫狂之举,但都在他接受的范围之内, 如今为了成仙,居然连自己的徒弟也不放过,很难想象,这老疯子现在的精神状态。 待到兲的哀嚎声结束,明阳真人才起身,绕着黑鼎跳着一种奇怪的象形舞蹈, 时而轻盈如飞鸟,时而凶猛如雄狮,又变成自在遨游的鱼儿,或是缓慢爬行的乌龟。 同时嘴里念着一些听不懂的咒文,想必是增加成丹率的咒语之类的。 如此几套流程下来,丹香越发浓郁了起来。 隐隐看到黑鼎之中有一颗血红的丹药凝聚, 见丹成,明阳真人深吸了一口气,不急不缓的掀开了鼎盖,老脸上绽开笑容,“如此,老夫成仙的几率又大了几分。” “兲啊,你可真是为师的好徒弟。” 将丹药收好,明阳真人才看向殿上仅有的两人,呼出一口浊气,“林归安,从今往后你就是本仙的神使,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飨。” 林归安双手作揖。“徒儿定不会让师傅失望。” 见明阳真人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便想着告退。 正欲说话,就被他打断。“如今正有一件事惹的为师头疼呢!” “供奉厅丢了件东西。”明阳真人又再次朝着林归安走来,“虽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可若是让某些心怀叵测的人拿到,还是会对本仙造成点麻烦。” 果然是红龙骨刀吗? 说实话,如此近距离看明阳真人这个怪物还真有些瘆的慌, 好在现在的林归安也是见过大场面的。 平息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冷静说着,“能自由出入这岚虚洞的只有我们几位神使,更别说是来供奉厅。” “你的意思是本仙的神使偷了本仙的东西?” “不,您误会了。”林归安继续说道:“奴役洞,料房的人也有可能,出于料房的人不太容易出来,奴役洞的嫌疑更大。” “不错。”明阳真人看了眼林归安,“此人正是奴役洞的人。” 如此明确的说出这句话,难不成是王玉殊落了破绽? 顿了顿,明阳真人继续说道:“只是此人狡诈,用些手段瞒过了鬼神像,况且我也让飨去奴役洞搜了,确实没有发现那东西。” “师傅在为此事头疼?”林归安抿了抿嘴唇,“给我些时日,我必然会为师傅找到真凶。” “不用过些时日,现在你就可以为为师分忧。” 说着,明阳真人挥了挥袍子,一群人在神使郅的押送下进了这丹庭。 瞧着进来的几人,林归安瞳孔一缩,王玉殊俨然身在其中。 “师傅,人都带来了。”郅拱手行礼,“都是这些时日溜出去过的人。” “好。”明阳真人大踏步走向高台,席地而坐,“兲,依你而言,他们几人谁会是偷盗贼?” 林归安没有急着回话,只是凑到几人身前转了一圈,“弟子认不到。” “认不到?”明阳真人歪了歪头,指着郅道:“你来断一断!” 此刻的郅是一名魁梧的汉子,只见他走到了其中一名瘦弱的人前问道:“是你偷的?” “不......不是,我出去只是出去行个方便!”那人回应。 “哦,那就不是你。”郅答的轻描淡写。 当那个瘦子以为自己如此轻松逃过一劫的时候,一铜锣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 锋利的边缘,一下就划飞了他的头颅,郅淡淡道:“既然不是你偷的,就死吧。” 依次又到了第二人面前,同样的问题。 那人慌了神,抹着把同僚溅在自己脸上的血, 迟迟拿不下主意。 噗嗤,铜锣划过,同样收割了他的脑袋。 剩下几人噤若寒蝉。 第55章 身孕 飨说的没错,可怕的不是异人,是畸变修士成为的异人。 这是真正的灾难。 对于郅来说,杀人不过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郅来到第三人面前,这人林归安认识,是那个被自己断了手的壮汉。 舔了舔沾了血的铜锣,如同提小鸡仔一般将壮汉拎了起来,“东西是你偷的吗?” 壮汉被这一下惊出一身冷汗,“不......不是我偷的。” 郅摇了摇头,欲要下杀手,壮汉猛然扑棱起仅剩的臂膀,“不过...我知道是谁偷的。” 此时此刻,林归安深吸了一口气,偷偷瞥向王玉殊的那个方向。 这女人还是一副冷漠淡然的样子,该是见过大场面的。 “是谁?”郅说着,身体也开始缓慢变得臃肿。 从刚才那弑杀的肌肉男,变成了眉目慈善的多层五花肉小胖哥。 “是她!”壮汉很确定的指向王玉殊,“昨天我观察过,她一整个午休都没在,直到午休后的十分钟才姗姗来迟。” “她?”郅看向身段和容貌都是极美的王玉殊,“美人你有什么需要辩解的吗?” 这样的美人他倒是有些不愿下杀手了,况且,师傅说这女人颇为特殊。 当初在静湖旁,明阳真人说过,林归安和这个叫王玉殊的女人他感应不到。 林归安还好说,进入桃花源时间不长,总共才吃了一次血丹, 药效还没有完全沉淀。 可这个叫王玉殊的女人加入桃花源已逾一年,粗略算下也是吃了十二次血丹了。 只有一种可能,这女人用某种假吃的手段瞒过了之前愚蠢的神使兲。 那次成仙名单也是明阳真人为了试探此女立的。 关乎成仙大计,不容许有任何变数。 “东西是我偷的。”王玉殊很平静的说道。 此言一出,丹庭内众人包括明阳真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向这看了过来。 “你知道那是何物?”郅问道。 “自然。”王玉殊从原地站了起来,拍了拍素服上的灰尘,“是仙人级别的妖龙族脊骨制成的骨刀。” 郅眼中闪过一丝惊咦,这女人果然不简单,就算是师傅也只能判断个大概。 这种东西的宝贵程度可想而知,当初又是何级别的大能,抽了这仙级妖龙的脊骨。 “你怎会知道?”这句话是明阳真人所说。 当初在湖岸,那股足以威胁自己的气息,就是此骨刀所散发。 只是他不知道当时持刀的是林归安还是王玉殊。 “这本就是我的东西,我自然是知道的。”王玉殊说的不卑不亢。 “荒唐,你一介小辈,怎会有如此宝贝?” “我虽是小辈,家族却是前中央王朝雍容赫赫威名的四姓之一,王家,此物就是雍容王朝初代国主所赐!”王玉殊淡淡道。 “王家......竟已没落至此。”明阳真人似是陷入了回忆,许久后才淡淡道:“当初是你拿刀欲要杀我?” “正是。”王玉殊咬紧牙关,看向一直站在边缘的林归安,“可惜被你的好徒弟拦住了。” 到这里,林归安也听了出来,王玉殊是在弃卒保车, 以自己的性命,换取林归安的安全。 明阳真人闭上眼睛,双手别在背后,转头看向黑鼎。“你杀不死我,交出骨刀,兴许能留你一命。” 林归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向来杀人不眨眼的明阳真人居然说了留你一命这种话。 “骨刀已经被我没入了静湖。”王玉殊鼓足了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河神,你终究成不了神。” “你说什么?!” “我说你成不了神。” 刹那间,周遭的空气凝固。 明阳真人两边脸的青筋如蚯蚓般蔓延,隔空掐住了王玉殊的脖子,“自寻死路,既如此,你也做本仙人的药引吧!” 黑鼎缓缓打开,熊熊烈火如同猛兽般袭向王玉殊, 即将吞没包裹之际,林归安跳了出来,“师傅,使不得啊!” “孽徒,哪有你说话的份。” 明阳真人显然在气头上,大手一挥就将林归安打了出去, 摔在一边的岩壁上,吐了好几口血。 “徒儿怕此女毁了师傅这炉丹药啊!”林归安从泥地里爬起,“实不相瞒......此女已经怀有身孕。” “什么?”明阳真人急忙将王玉殊打飞出去。 他的炼丹方式虽极端,却是不能用怀有身孕的女子的, 还未成型的婴儿没有接触这个世界的规则,拿去炼丹,很容易毁了丹药。 “何人如此大胆?”明阳真人眼神扫过余下的几名奴役。 许久后,才有一个弱弱的声音传出:“师傅,是我的。” 林归安怕明阳真人不信,故意朝着壮汉使了个眼色。 果然,壮汉扭头回应:“我作证!” 现在不站出来回应,等下怕是没机会回应,可能下一秒就得进丹炉了。 神使兲罪有应得,谁让他不检点。 “好你个兲,手都伸到我奴役洞来了?”飨打趣道。 “这美人给你嚯嚯了?”郅还一脸迷惑的样子。 至于明阳真人,骂了几句,吩咐飨去寻桃花源的神婆断一断, 若是真的,便再让她活一段时间。 异人和异人相结合产生的子嗣,就连他都有些好奇。 神婆听到是仙人传唤,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凭借着她过硬的技术,只是摸了摸肚皮,把了把脉,就判定王玉殊是怀有了身孕。 听到这里,明阳真人罕见的露了笑容,亲自为腹中胎儿赐下了‘归’一名。 王玉殊也因此逃过了一劫,虽还是回了奴役洞,但已经不需要干活了。 每天还能有营养餐吃。 “挺离谱的不是吗?”林归安放下食盒,“你怎会知道明阳真人不会杀怀了孕的人......还偏偏要强调是我的?” 那一刹那,林归安听到了王玉殊的传音, 也不知道是什么传音法子,连明阳真人都能瞒过。 “猜的。”王玉殊坐了下来,“那供奉厅的鬼神像名为【观音】,我听家中族老说过,此神像有赐子之意。” “明阳真人显然不是为自己祈福,如此我便想着从你身上入手。” “假怀孕也是你预先准备好的?” 王玉殊听闻,怔道:“什么假怀孕?” 第56章 成仙录 林归安眼睛睁大,扫了一眼王玉殊的肚子,“难不成你真怀孕了?” 王玉殊有些笨拙的捂住肚子,点了点头。 “谁的?” “你问我谁的?”王玉殊瞪了回去,语气有些激动,“这段时间,除了你还能有谁?” 等等......不对劲,这事太不对劲了。 林归安见王玉殊严肃无比的样子,重重敲打着脑袋,却一丝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难不成当时我的癫病又犯了?我已经癫成了这个样子了么...... 另一边,王玉殊却掩嘴偷笑起来, 这弟弟害羞手足无措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好了,不逗你了!”王玉殊抿了抿发白的嘴唇,“我自有骗过明阳真人的办法。” 接着她又指了指食盒,“这里面有这么多好吃的呢?” “是...是啊!”林归安如释重负,将美味的菜肴端了出来,拈了把汗,“姐姐以后莫要开这种玩笑了。” 王玉殊玉手捻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轻轻咀嚼了几下,“现在不开什么时候开,等我死了吗?” 语气很随意,很容易让人觉得是一句玩笑话。 可林归安却不这么想,明阳真人手段通天,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两人必须尽快行动了。 果然,吃完绿豆糕的王玉殊吮了吮手指道:“你已经去过母树了?” “是。”林归安握紧拳头,“明阳真人根本没把我们当人。” “好。”王玉殊继续说着,“我们第一步就去断了那明阳真人成仙的根基!” “你是说毁了母树?”林归安也同样拿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母树由神使郅管着,不是那么容易毁坏的。” “我会想办法引开郅。”王玉殊说的很决然,“你拿着红龙骨刀去毁坏母树,记住速度一定要快。” 说着,王玉殊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 掀开衣服的一角,想也没想就割开自己的肚子, 那道长长的狰狞刀口中,鲜血汩汩流出。 只见她麻木地抬起右手,从刀口处伸了进去, 没过多久,带着些许血肉的红龙骨刀被她掏了出来, 从偷走那一刻开始,这骨刀就被王玉殊藏在了肚子里。 林归安看着这带着血肉的骨刀有些发愣, 这女人已经不能用生猛二字形容了。 “拿去,这骨刀刺死母树胚胎绰绰有余。” “那个,王玉殊,你的伤这样没事吗?” 王玉殊抬起头,“和我签订契约的仙人给予我的能力是治愈,这伤不打紧。” 见林归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忍不住问道:“是刺死母树胚胎有问题?” “不......是,实不相瞒,那母树胚胎我认识。” 林归安缓缓叹了口气,“也算是个苦命人。” “所以?” “你放心,我会杀死她。” 梁梓柔固然可怜,可比起桃源的数百人,一个人的可怜倒有些不值一提了。 林归安自认不是仁慈的人,但是桃花源也有他在乎的人, 他不愿笑笑这个可怜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复活。 又是敲定了一些行动方案,两人才准备分开。 这个时候,王玉殊突然说道:“你会写雍容王朝的文字吗?” 林归安摇了摇头,来到这个世界他只在梁国待过, 至今梁文都不太会,哪有精力去学别的国家的文字。 而且,这雍容王朝,不是前代的中央帝国吗? “做什么用?” 王玉殊咬住手指,“我这里有一段文字,想要用一种消失已久的文字...或者比较小众的文字刻在石碑上。” 她仔细斟酌了下,雍容王朝灭国长达几百年,是比较好的选择。 “这也是计划的一环?”林归安突然记起来,“你不是号称雍容王朝四姓之一的王家后代,也不会写?” 王玉殊俏脸微红,却异常顽固的说道:“都去习武了,哪有空练字。” 林归安咯咯一笑,不会就不会呗,还偏要找个这样的借口。 大方承认有那么丢人么,女人啊,真是难以捉摸的生物。 “算了,就知道你也靠不住。” 说罢,王玉殊就要转身离去,林归安望着离去的俏佳人,眼前突然一亮。 “等等,我倒是知道一种小众的文字。” “什么?”王玉殊转过头,好奇问道。 “汉字。” “汉字?” 王玉殊脑海里过了一遍大大小小的诸侯国,却是检索不到这个帝国。 看来确实是一种小众的文字。 “写什么?” 林归安在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树枝,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听到这话,王玉殊才走了过来,拍掉了林归安手里的树枝, 指了指一边的岩石,“你拿刀在上面刻,我念给你听。” 拿刀刻字,难度有点大。 嘴上如此说,林归安却也照做了,“我准备好了,念。” “好。”王玉殊在原地走了几步,随后又陷入了几秒的回忆,才默默吐出三个字,“成仙录。” “仙路渺渺,罕有人游......古有仙者,不拘泥于形,不沉溺于道......成仙之道,唯自省自悟......仙之道,人之道,非世俗飞升之道......打破囚笼,方证真仙大道。” 林归安一字一句的刻写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写这些文字的时候,身子冷嗖嗖的, 耳边尽是一些不可名状的声音。 “写好了吗?”王玉殊语气有些萎靡,似乎说出这些文字对她影响很大。 “好了。”林归安看着满满当当刻着汉字的岩石,只觉得大有成就,“做什么用?” 王玉殊呼出一口气,“倘若计划成功,此法就是对付明阳真人最后的武器?” “这些文字有这么大的力量?”林归安郑重道:“按照这上面的来真能成仙?” 要真是成仙的法子,他林归安怎么也能背下来, 万一能从桃花源活着出去,找个深山老林,与世无争的地方, 按着法子修炼个几百年,最后成仙,吓死世人。 想想都有一股子腔调。 “成仙哪有这么简单。”王玉殊白了林归安一眼,“上面的法子都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祖上可曾成仙?” “没。” 王玉殊淡淡道:“祖先王明栋,按此法强行成仙,成了非人怪物,遭天雷重伤,被永离老国主押在了天照狱。” 第57章 血海深仇 听到这里,林归安大为震惊, 练着练着成了怪物,这事听着就蛮瘆人的。 他缓缓坐了起来,转过头,“你的意思是断了明阳真人的成仙法子后,再送这篇假的成仙录?” “没错。”王玉殊往前走了两步,坚毅的眼神透着凶气,“等明阳真人这个老东西练此法引了天雷,就是我们杀他的最好时机。” 王玉殊的表情变化让林归安有些不适,似乎她比任何人都要憎恶这个明阳真人。 迟疑片刻,他才缓缓开口,“王姑娘,你是何时被抓进这桃花源的。” 王玉殊摇了摇头,充满凶气的脸上闪过一刹那的娇怜,“在新的胚胎来之前,我的母亲是上一任胚胎。” “明阳真人以一种禁忌手段剥夺了母亲体内的仙人契约,又活生生的将她打入了母树,以燃烧灵魂为代价,签订了新的契约。” “为的就是供养这桃源数百人的重生轮回,直至被榨干最后一丝灵魂的力量。” “王姑娘...”见王玉殊神色有些痛苦,林归安轻轻唤了一声。 “让你见笑了。”王玉殊抹掉了眼泪,“你杀死胚胎后,将这石碑藏在母树体内。” “胚胎一毁,明阳真人一定会出现。” “现在的他想要成仙想疯了,也没有时间去寻找新的胚胎,这石刻他一定会看的。” “好。” 林归安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红龙骨刀,王姑娘这是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 所以,刺死胚胎,只需成功不许失败。 接下来几日,林归安也照常给王玉殊送吃的, 每天的菜肴都不带重样,听飨说,是明阳真人特地去外头抓来的厨子。 看来对于这个未出世的婴儿‘归’,他很是器重。 每一次来这奴隶洞送食盒,林归安总要装作两人很亲近的模样, 如此作态真是羡煞旁人。 “玉殊,尝尝这糕点,听说是诸侯国的御厨做的。” “好,不过我有点吃饱了。”王玉殊擦了擦嘴,特意凑到了林归安的耳边,“今晚子时行动。” 林归安紧了紧身子,默默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两瓣香唇又贴在了他的脸颊, 亲了一口,才装作十分不舍的挪开。 收拾好食盒,林归安才离开,驻足在不远处,看了眼洞口,“希望不要出什么问题才好。” 就在林归安要继续走的时候,不远处飨的呼唤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飨总是一副毛毛躁躁的样子,或许和他天生是张马脸有关。 “兲,师傅让你去趟丹庭,准备去桃花源赐丹。” “赐丹?”林归安往后退了一步,“赐丹日不是明日吗?” 顾不上林归安的神色,飨拉住了他的手,“少废话,师傅让你去就去呗。” “等......等下。”林归安尝试反抗,可飨力大无穷,自己整个就是被拖住走的。 飨眨了眨眼,随后恍然,“你是打算和小娘子道声别吧?” 见飨终于停了下来,林归安才点了点头,“赐丹一去起码要一日,是需要同我家娘子说一句的。” “真是个痴情的种。”飨啧了一声,“快去快回,师傅那边催的急。” 林归安如蒙大赦,迅速跑回奴役洞, 拎着食盒,焦急的寻找着王玉殊的身影,可是却哪里也寻不到。 “我家娘子人呢?”随即抓了一位奴役问了一句。 “刚......刚出去了,可能是去行方便。” 坏了......林归安暗叹一声,这娘们不会已经出去提前布置了吧? 明阳真人那边自己是一定要去的,至少目前,自己还不能暴露。 可若是去了,子时前必然赶不回来。 进退两难之际,林归安走到阴影角落处,随后抓了一只乱叫的蛤蟆,剥离了它体内的光团。 想了想附在了食盒里面,“记住我的指令,若是见到一位素衣女子进来,一定要说任务有变,不要在子时过去。” 食盒重复了几句林归安的话,以一种滑稽的声音回应:“保证完成任务。” 林归安将它放在了洞口最显眼的地方。 可惜这雪蝶的能力只能将活物的生机剥夺,注入死物之中, 可死物终究只是死物,有些时候太过机械。 若是注入上次那样能飞的铁锹之中,也太过招摇了些。 希望王姑娘能够听到吧。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林归安随着飨来到了丹庭。 明阳真人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见两人进来才缓慢抬起眼皮,“兲,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和明阳真人打过交道,便也不像之前那般手足无措了。“没有,弟子只是没有睡好。” “归的事你还是要上点心。”明阳真人罕见的露出笑容,“这小家伙若是出世,为师必会把他培养成顶尖天才。” 林归安笑了笑没有说话,若是‘归’真出世,也只怕是成为了你成仙的奠基石。 “好了。”明阳真人重新入定,隔空推出一只金色的蟾蜍,“血丹为师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赐丹去吧。” “记住,尤其是那批桃花源来的新人,一定要保证每个人都吃下血丹,不能有失。” 金色蟾蜍在空中扑棱几下,就跳到了林归安的右手心, 之间它对着空气吐了吐舌头,然后便像吉祥物一般闭眼匍匐下来。 说实话,这金蟾蜍有点恶心......林归安想着这东西是不是活物, 若是活物,以后和明阳真人撕破脸皮一定要把它体内的生机都给剥了。 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凡物,灵魂力量也该是强大的。 “弟子谨遵师命!” 林归安朝着头顶的那道身影作揖行礼,才慢慢退下。 飨又带着自己来到了岚虚洞府的出口,倒灌的狂风吹起他有些凌乱的长发。 林归安这才知道,岚虚洞不是静湖之上的一片岛屿,而是整个悬浮在静湖之上的悬空岛。 定睛一看,当初踹了自己好几脚的仙鹤正高傲的扬起脖子。 似乎给林归安骑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哼......以后把你体内的生机也剥了,林归安自说自话。 最后瞥了眼洞口,“王姑娘,一定要看到消息,等我回来。” 第58章 桃花源新人 仙鹤的速度不算快,一路上还刻意兜圈绕弯,整的林归安有些干呕。 “你确定要这样吗?”林归安站在仙鹤背上淡淡道。 仙鹤嘴里发出几声戏谑的鸣叫声,就要再次来一个三百六十度转圈。 突然仙鹤的后脖颈就被一双手抓了住,林归安也不惯着它,伸出一只手就往仙鹤的身体里掏去。 下一秒,一抹浓郁至极的光团悄然出现在林归安手里,“果然是仙鹤,生命力浓郁的不是一点半点。” 仙鹤嘶哑鸣叫几声,他不知道林归安往他身体里掏走了什么东西, 只感觉有些体虚,平日里扑棱翅膀几万里也不会觉得劳累的。 就连身上光泽靓丽的毛发也开始脱落,渐渐的连飞行的姿势也维持不了。 察觉到不对的仙鹤猛然调转脑袋,说着一些怪异的语言。 “什么鸟语。”林归安漠然拿着仙鹤的生命光团,只是说了一句,“臣服,还是死亡。” 仙鹤看着有些不服气,直到它感受到自己心跳声的急剧衰竭, 才低垂着脑袋,朝着眼前的新神使拜了拜。 “不够诚恳,重新拜。” 仙鹤缩了缩眼睛,知道眼前男子不好糊弄, 这才换成一种高调的跪拜仪式,吐出了百年修为凝聚的气丹。 拟着人声:“我愿意臣服。” 见仙鹤态度诚恳,林归安也不愿再为难它,将那团剥离出来的生命光团重新打了回去。 “目标桃花源,全速前进。” 恍若新生的仙鹤,嘶鸣几声,全速朝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小黑点飞去。 ...... 桃源村还是如先前那般,落英缤纷,景色迷人。 初升的朝阳自东方升起,逐渐拂过整片村庄。 忽,一声凄厉的鹤鸣声从天际传来, 惊醒了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村民。 “是仙家......仙家来了!” 一名老叟抹了抹浑浊的眼睛,激动的跪倒在了地上,“恭迎仙家!”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愈来愈多的人放下手里头的工作, 整齐一片跪倒在地,高喊着:“恭迎仙家。” 林归安独立在仙鹤之上,遥看有些讽刺的画面, 桃花源村民所信仰的仙家,却在利用,榨干他们存在的价值。 这一次,在村民之中,林归安看到了林灿,和笑笑的身影。 从前见了仙家骑着仙鹤害怕的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 此刻却如同所有人一样,恭敬的跪倒在地。 林归安心里不是滋味,从仙鹤背上走了下来,径直走到了笑笑面前,“抬头。” 笑笑没有反应,还是眼尖的林灿唤他,小女孩才抬起头,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 两人对视,久久没有说话。 林归安打破了僵局,“你不怕我?” 笑笑摇了摇头,稚声说道:“娘说仙人都是来赐福泽的,我不怕!” “好......”林归安指了指身后,“还记得这只大鹅吗?我杀它煮来给你补补如何?” “保证比小鸡好吃一万倍!” 背后的仙鹤退后两步紧张的快要落下汗来。 笑笑摇了摇头,“仙长,背后哪里有什么大鹅,只有一只仙鹤!” “是啊......仙鹤。”林归安背过身去,强忍着泪水,振臂一呼,“赐丹!” 听着这命令般的语气,金色蟾蜍也睁开眼睛活了过来, 张着嘴巴,一颗又一颗金黄色的丹药从嘴巴里吐了出来。 血丹顺着林归安的胳膊一路滑下,滚到了村民的跟前, 见仙人赐下如此宝物,一众村民想也没想着就走上前争夺血丹, 生怕这好东西被别人抢走。 场面愈发混乱,有些身强力壮的村民甚至开始大打出手, 老弱病残眼看着要被排挤出这片战场。 林归安飞上仙鹤,斥声道:“血丹一人只拿一颗,若是不吃,亦或是多吃,本神使让他神形俱灭。” 听到这里,那些年轻力壮的人才不舍得让出血丹,独自走到一边吞下血丹。 “若是计划成功...明阳真人死了,解放了这地狱桃源,这些人就能得救吗?!”林归安喃喃自语。 低垂着脑袋,这一刻他迷茫了,这些被磨灭了精神意志的人真的还能够被能到救赎吗? 没有人为他解答。 突然,一干村民又开始嘈杂起来,围拢着一老一少,“仙长说每个人都要吃血丹,你俩为何不吃?” 循着声音看去,是两个生面孔。 老人看起来七十上下,脸上有许多老年斑,却梳着干练的头发。 女子着一件缀着鲜花的黑裙,头发盘的很精致,一根碧绿的长簪穿过其中, 皮肤白皙,眼神纯净,正捂着胸口楚楚可怜的看着眼前这群拿着棍棒的村民。 仔细看,那名老者始终拥在了女子身前,更像是一种主仆关系。 林归安知道,这或许就是明阳真人交代的新来的两人。 再次从仙鹤上走下,村民自觉的让开了路。 这个时候,村霸王霸拿着棍棒走到林归安前头,恭敬行礼,“仙长,此事交给我,我王霸一定能让他们爷孙吃下。” 在桃花源,博得仙人好感是很有必要的, 说不定能多赐点其他的玩意。 一人开口,几个胆子大的也纷纷起哄,争着要抢功。 林归安拍了拍王霸的肩膀,右手往他胸口摸去, 生命光团被剥离,王霸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开始疾速衰老, 最后变成了一具干尸,躺在了地上。 “再有起哄者,下场如此!”林归安朗声说道,“都滚回去干活。” 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手段, 但是不可否认,有时候确实很有用。 村民自顾自散开,至于王霸,没人管他,谁让他触怒了仙长。 “你会变戏法吗?” 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传进了林归安耳朵里, 回头看,出声之人正是那名少女。 少女似乎有些害羞,只是与林归安对视一眼,就埋下了头。 至于老者,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将少女牢牢护在了身后。 此人极度危险,只伸手就能杀人的诡异手段闻所未闻。 看死者的模样,似是被剥夺了寿元。 老者额头直冒冷汗,几根银色发丝垂落下来,凝视着着林归安手里的光团。 “我与孙女无意进入此地,多有冒犯,望大人高抬贵手!” 第59章 祈愿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埋着头的少女自来熟的说道:“我叫祁......” 话未说完,老者剧烈的咳嗽声让少女一哆嗦, 只见她双手搭在黑色衣裙上,十分认真的说道:“我叫田二妞,来自东域。” “东域?距这里可是有十万八千里。”没有很快揭露少女的拙劣的谎言,林归安将那团剥离出来的光团重新塞进了王霸身体,“我再给你变个戏法。” 生命光团入体,王霸干瘪的身躯迅速充盈,睁开眼睛,有些惶恐的拜了拜林归安就跑掉了。 少女眨巴着大眼睛,愣了片刻,拍手叫好,“大变活人,好耶!” “很好玩吧?” 林归安说着,眼睛却悄悄朝着正在凝聚着力量的老者看去,“在桃花源,如我一般神通的人还有三位,外加上一位手段通天的仙人师傅。” 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老者听到这里,默默停下了手中动作。 特别是听到‘仙人’二字,眼神透露一种浓浓的绝望之意。 哪怕现在侥幸赢了眼前的少年,他却不能保证将孙女安全送出去。 “大人,我二人一老一弱,对贵地是没有任何价值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留下,恳请大人放过我的孙女。” “桃花源不是我可以做主的。”林归安没有过多的废话,“吃下这血丹,你们还能活。” 老者惶恐的接过血丹,苍老的眸子扫过几眼,几次的欲言又止,才缓缓说道:“老夫能吃下这丹药,只是我孙女......” “我再说一遍,吃下这血丹,你们能活。”林归安重复道。 并非林归安咄咄逼人,作为赐丹的神使,首要任务就是让所有人都吃下血丹, 更何况这两人还是明阳真人特别强调的。 最重要的是,从刚开始,林归安总觉得有好几双眼睛盯着这里看, 悄悄打量着四周,发现几个桃花源的村民如鬼魅般躲在暗处, 这些暗哨,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安置的。 明阳真人这个老东西看来还是不信任自己啊! 老者无言,颤抖着手将血丹丢进了嘴里,随后才以半跪的姿势挪到了少女面前,轻声说道:“殿下,您受罪了。” 少女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不知老者为何哭泣, 只是抬起纤纤玉手替他抹去了眼泪,这才学着老者的模样,吃下了血丹。 “你叫什么名字?” 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出,少女神经大条,像是肌肉反应,“我叫祁愿。” “祁愿,是个好名字。”林归安挤出一丝笑容,“欢迎来到桃花源。” 说罢,林归安默默离开,回到了仙鹤背上, 刹那间,烟尘四起,仙鹤似有冲天之势,扶摇直上,一会便没了影。 祁愿呆呆看了好久,双手激动握拳,眼里似有星星,“好酷!” 老者见状默默叹气,此行为大凶之兆,主仆二人怕是逃不走了。 仰头痛哭,像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殿下遭如此大劫是我之过,我又如何和那位大人交代。” ...... 调教过后的仙鹤速度快了何止一倍, 同样的路程,时间却少了半个时辰。 刚落地,没有急着去丹庭复命, 林归安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奴役洞,王玉殊那个傻女人一定要收到自己的留言啊! 迈入奴役洞时,洞内的月晷显示的时间已是子时三刻。 此起彼伏的鼾声,大部分奴役洞的人已经入睡, 只有一些睁着眼,思考着人生。 来回找了好几遍,都没有看到王玉殊的身影。 林归安又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食盒的位置,询问道:“消息可曾带到?” 躺在角落里孤零零的食盒语气有些萎靡,怕是生命能量快要耗完,断断续续的说道:“主人,消息已经带到。” 听到这里,林归安松了一口气,王玉殊是聪明人,只要消息带到,她就不会去冒险。 谁知,食盒又支支吾吾的说道:“一条来自王玉殊的留言,任务继续。” “什么?” 林归安摇晃着食盒,“留言时间是什么时候?” 食盒声音越发低沉,许久才道:“就在刚刚。” 说罢,生命光团从体内剥离,消散在了天地间。 一时间,林归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女人还真是疯狂啊! 若是自己没有回来,她一个人牵制了郅又有何用。 捶了一拳周边的岩壁,骂了一嘴,带着那块刻着成仙录的石碑,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母树。 已经知悉各条路径的林归安穿梭其中, 没来得及准备火把,前路黑漆漆的。 林归安只能凭借肌肉记忆前进,数次跌倒在地,又再次爬起。 “我还要更快些!” 心里笃定着,只希望那娘们能慢一些。 很快前方出现供奉厅独有的光线,一个掠身冲出洞口, 这才发现身上已经遍体鳞伤, 迅速锁定了进入母树的洞口,洞口的巨大藤蔓像是被什么利器割开了,七七八八的摔在地上,里面留着绿色的汁液。 不好......王玉殊怕是已经开始了。 背着石碑冲入母树的洞口,林归安首先感受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能量涟漪。 一圈圈如同水波纹般在空气中荡开。 霎时间,林归安目光急剧收缩,眼前一道蓝色的能量涟漪直逼他的面门。 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让林归安有些心悸。 直觉告诉他,若是被打中,恐怕以肉蝶的恢复能力,也束手无措。 几乎本能般躬下了身子,能量涟漪自他的上方划过, 林归安是躲了过去,可石碑却没有那么好的命运,被削掉了一半, 掉在地上,化为了齑粉。 回头看,后面的树林也被整齐的划开了一道缺口。 “那娘们说的牵制住郅......不会是同他打架吧?”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林归安疾速朝着树林的深处走去, 在那棵巨大的母树上空, 林归安见到了王玉殊......模样虽大有出入。 但他知道,那个生着尖山羊头,扑棱着四只肉翼,全身上下附着着绿色纹路的怪人, 就是王玉殊。 第60章 没有道理 在她的对面,郅敲打着胸口的大鼓,背后悬浮着数枚铜锣,有些戏谑的打量着变成怪人的王玉殊。 “你果然没有吃血丹!” 郅轻笑一声,每一秒都有疾速旋转的铜锣飞出,斩落王玉殊身体的一些血肉。 王玉殊也不躲,每每有铜锣削掉血肉,又会有新的血肉生出代替。 这种恐怖的恢复能力,是肉蝶也远远不及的。 “实在是想不通啊,你就算完全异化,也远不是我的对手。”郅微低着头摸索道,“让你不顾一切将自己完全献祭给仙人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一次次交锋,郅戏耍般的手段,也让王玉殊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 交战至此,明阳真人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只能说明, 这个神使郅,远比他预想的厉害,乃至明阳真人对他完全信任。 真的不可为吗? 越来越多的藤蔓从王玉殊身上的绿色纹路延伸出来,如同游蛇般朝着郅涌去。 郅不言,轻轻敲动伴生在胸前的大鼓, 藤蔓在距离郅半米的地方,便被无形的音波摧毁。 见藤蔓无用,羊头凄厉的呼喊一声,扑动着肉翼,如同炮弹般朝着郅飞去。 郅觉着有趣,身体又疾速脱水,变成了肌肉壮汉,手掌很随意的往前推出。 轻描淡写的接住这沉重的一击,不仅如此,又腾出右手,扣住了其中一个羊角。 绷紧右臂肌肉,想也没想就把那只羊角从血肉中硬生生拔了出来。 王玉殊吃痛,正向扑动肉翼,卷起几阵残风,趁着郅迷眼的时刻拉开了一定距离。 郅也不追,继续问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羊角被拔,王玉殊觉着自己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脑海中的来自那位‘仙’的声音愈发清晰。 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没有任何思考和想法的怪物。 下意识的低垂着眉眼,在几棵树木的遮挡下,他看到了握着红色骨刀的林归安瞪着眼睛看向这边。 “终于来了么。”王玉殊尝试掌握身体的主动权,看向郅,“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郅瞪大眼睛,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将王玉殊看个透彻,许久之后才怔怔说道:“之前就觉得你的脸有几分熟悉,你......和上一代母树的胚胎是何关系?” “她是我的母亲!”王玉殊怒吼一声又不顾一切冲了上来,“你们迫害了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们都该死!” 郅只是轻轻呼出一巴掌,看似平淡却蕴含着极强的能量,又将王玉殊拍飞出去。 异化的王玉殊身躯大了何止一倍,倒飞出去也压弯了沿途的树木, 待到那股势能消失,面前已然拖出一条长长的空路。 连续吐出好几口血,王玉殊才拖着残破的身躯,往后飞去。 “现在想着逃跑未免有些天真了。”郅嘴角扯出一个惊人弧度,“斩草除根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下一秒,从原地消失,再见已是数十米之外,追了上去。 四周的动静越来越小,而后便再也没有听到了。 林归安从树木后窜出,先是看了眼远方,这才拿着红龙骨刀义无反顾的跑向母树。 王姑娘已经做的更多了,不能让她失望。 近距离观察这棵母树,比预想中的还要庞大,且遍布着古老繁杂的树纹, 以及从靠近开始就回荡在耳边的仿佛远古呼声。 林归安没有理会树的警告,抵着刀开始找寻胚胎的位置。 他记得上次梁梓柔被推出来的时候,正是在那最粗壮的树干处。 “砰——砰——”的响声毫无征兆的从母树体内传出, 似是心跳声。 咬住骨刀,沿着巨大的树茎爬了上去, 爬了一段路,那清晰的心跳声像是在耳边一般炸响。 林归安看着眼前流着黑水的粗壮树干,觉得胚胎差不多就在这个位置。 将骨刀从嘴边拿下,悄然靠近溢出黑水的部位。 远古呼声交织着心跳声来回回荡在林归安耳边,像是形成了一种保护机制。 只觉的自己的肌肉开始萎缩,每迈一步都觉得如此困难。 终于来到了溢着黑水的树干处,林归安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卯足劲就刺了进去。 本是坚硬的树干却变得柔软起来,溢出的黑水包裹着骨刀,似是要将其吞没。 骨刀也不示弱,闪烁着红色的光芒,灼烧逼退着那些黑水。 黑水如临大敌,不断往后收缩,林归安继续往里刺进几分, 这一次,一道柔软的女声传出,“你要杀我吗?” 这道声音是梁梓柔的没错,却揉杂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对不起,我别无选择。”这一次林归安搭上了另一只手。 “为什么?” 林归安没有说话,理由他说不出来, 只是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就做了。 “你连杀我的理由都说不出,为何杀我?”梁梓柔的声音变得有些急躁,“桃花源村民的命是命,我梁梓柔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你说的对,可是很多事情是没有理由的。” “这算是什么狗屁道理?” 林归安正欲说话,破风声从后方响起,一根粗壮的藤蔓径直朝着他的后背打来, 刺穿他的身体,从胸口处探了出来。 望着胸口的血洞,红龙骨刀脱手摔在地上。 “你终究是杀不死我。”黑水之中,梁梓柔的身形显现,望着着奄奄一息的林归安,笑道,“你还是过于心软了。” 林归安低垂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洞穿自己胸口的藤蔓,“本来觉着杀你有些愧疚,现在倒是没有了。” “嗯?” 在梁梓柔的视线中,林归安不知哪来的狠劲,将藤蔓径直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 不顾着胸口冒出的鲜血,拿起了摔在地上的骨刀。 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现在缩回黑水里的时间,已然赶不上他出刀的速度。 只见林归安拧紧眉头,先是往那黑水之中投进半块石碑, 这才抬起骨刀刺向欲要缩回黑水之中的梁梓柔。 倏尔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那白光很亮,瞳孔急剧收缩,林归安闭上了眼睛。 一闪而逝的白光并没有持续多久, 再次睁眼,林归安已经到了母树下方。 在他的面前,马脸神使飨甩着长辫走来,手里拿着的是本该在林归安手里的红龙骨刀。 第61章 计划失败? “神使飨!”林归安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这三个字。 毫无疑问,计划到这里已经失败了,一切都白费了, 不管是王玉殊不惜变成怪物拖住郅,亦或是那刻着成仙录的石碑。 还有怯懦胆小,一直活在幻想世界中可笑的自己。 那一次没有从神使兲手中救下笑笑, 同样这一次,也辜负了王姑娘的信任。 “一人引开郅,一人来破坏母树,此举确实高明。”神使飨把玩着手里的红龙骨刀,“毕竟郅那傻蛋也不会想到,神使里面出现你这么个叛徒。” “把骨刀给我。”林归安双眼通红,胸口的肉蝶已有飞出的势头。 神使飨还没见过林归安如此模样,愣了片刻后把骨刀抛了过去,“别这样,我们可以是朋友的。” 没有理会神使飨的话,林归安拿着红龙骨刀,重新爬上了那条巨型藤蔓。 “兲,我若是你现在绝对不会去破坏母树的胚胎!”飨的语气不咸不淡,“不破坏胚胎,你可活,破坏胚胎,你必死无疑。” “这母树关乎师傅的成仙大计,哪怕你是神使,也难逃一死,唯一的活路就是现在离开这里。” 见林归安不为所动,神使飨继续说道:“现在破坏为时已晚,你的那位王姑娘已经凶多吉少,郅马上就会回来。” 听到王姑娘三字,林归安才驻足在了原地,转头看向飨,“你是什么意思?” “兲你还不明白吗?”神使飨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王玉殊压根没打算活下来,至于你也不过是她报复明阳真人的工具。” “你在撒谎。”林归安盯着骨刀看着,微微有些失神,“明明杀死胚胎就可以了。” 听了这番话,神使飨苦笑着摇了摇头,“兲,若只要杀死胚胎,王氏何需和你联手?” “更何况她是上一任胚胎的女儿,不可能不知道每月初八,郅都会离开母树。” “何至于献祭己身,成为那样的怪物,和郅斗的你死我活呢?” 林归安不言,飨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刺痛自己的天真。 是啊,杀死胚胎自己在明阳真人那边已经宣告死亡了,更谈后面的计划。 什么假的成仙录,杀死明阳真人,不过是王玉殊给林归安造的黄粱一梦。 从一开始,她的目的仅仅只是破坏明阳真人成仙的母树。 仅此而已。 见林归安有被说动的迹象,飨继续说道:“兲,你太天真了,记住在桃花源生活,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就算如此,我也已经回不了头了。”林归安淡淡道。 身为胚胎梁梓柔已经记住了自己,一旦郅回来,他免不了被告发,最后的结局依旧是死。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的吧?”飨往前走了两步,“相信我,现在收手,没有人能知道你做的一切。” 林归安沉默下来,自从入了岚虚洞府,神使飨一直都在刻意的亲近自己,保护自己。 两人在此之前也没有过任何交集, 林归安不傻,神使飨对自己的帮助一定不是无条件的。 至少自己的身上一定有他在意的东西。 “你说的每月初八,神使郅会离开母树是真是假?”林归安突然问道。 飨笑了笑,“自然是真的,你若不信,下月初八你亲自来看看就知道了。” 林归安收起骨刀,深吸了一口气,从藤蔓上跳了下来。 他确实已经错过了刺死胚胎的最佳时机,一意孤行,到头来只会落得死亡的下场。 不如相信飨,或许还能活着。 “你做了一个很明智的选择。”飨轻声说道。 两人颇有默契的站在巨大的母树下,等待着什么。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远处的天空出现一道黑影,渐渐的一道道沉闷的鼓声传来, 整个母树像是活了过来,心脏砰砰跳动,散着白色的光华。 几棵巨大的藤蔓做着躬身的模样,迎接着远方的神使郅。 “哈哈哈哈哈,飨,兲,你俩为何在这?” 初听那声音还很远,可渐渐的,声音几倍速的增强, 再听已然震的耳膜炸响。 “叮——”清脆的铜锣声作为终章, 足足高了林归安三个头的神使郅出现在两人面前。 “师兄,我和师弟听闻母树内有些动静,这才赶了过来。”神使飨率先说道。 “是这样吗?”郅说着眼睛却看向了林归安,“有件事相信你会感兴趣的。” 郅手里不知从哪里拖出来一条长长的锁链, 在神使郅的身后,浑身是血的王玉殊狼狈走来。 已经恢复了人的模样,黑发披散着,眼神显得有些麻木。 “此人,便是今日闯入母树的家伙。” 说这话时,郅头上的鬼脸面具也变了副模样,压迫感十足。 “王玉殊,竟是此人?”飨走上前,表情浮夸,“兲,看来你被耍了啊!” 郅没有理会飨的话,提着锁链径直走向林归安,每走一步,王玉殊都会惨叫几声。 这锁链洞穿了她整个身体,接引着血肉。 “兲,你不想解释什么吗?” 林归安还未说话,王玉殊就抢先抬起了头,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庞变得狰狞,吼道,“人渣,叛徒,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郅来了兴趣,抓着王玉殊的头发,又往前走了几步,“叛徒是何意?” “兲,吃里扒外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话间,几枚铜锣已经逼近林归安的面门。 和事佬飨走了出来,“师兄别动怒,师弟并没有做什么,从始至终我们都在一起。” “不相信,你可以问母树胚胎,若是兲真做了什么,再下手也不迟。” 全身连接着树茎的梁梓柔再次从黑水中推出,有些茫然的看着众人。 “我且问你,我离开这段时间,有谁对你出过手吗?”郅的声音很大。 梁梓柔摇了摇头,“大人离去这段时间,小女子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 这时,一直悬着一颗心的林归安才放松下来, 不知飨用了什么手段抹掉了梁梓柔的记忆,好在他赌对了。 “兲,看来我真是错怪你了。”郅的语气变得和善,反手提起了王玉殊,瞪着鬼眼,“差点中了你这个毒妇人的离间计。” 王玉殊伤的极重,几乎每个呼吸都会吐出血来,却还是轻笑起来,“没骗到你呢!” 郅的鬼脸愣了片刻,霎时间面具上居然暴起青筋,一掌将王玉殊打在了地上。 就在郅要下杀手之时,悬空的手掌却停了下来,看向林归安, “兲,你来杀。!” 第62章 不会演戏 一柄淬着黑水的匕首被郅丢了出来,落到林归安的脚边。 没有去捡匕首,林归安瞪大眼睛看着血泊中的王玉殊, 她大口喘着粗气,眼皮耷拉下来,几次闭上又强行睁开, 似是察觉了林归安的目光,王玉殊也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十秒有余,她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一丝怨恨, 反而像是一种解脱。 这一秒,林归安知道,自己错了。 倘若王玉殊真的是在利用自己,全然不顾自己的死活, 刚才就该一口咬定和自己的关系。 “兲,你还在犹豫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郅的声音传来。 “我只是在思考,怎么才能让她更痛苦的死去。”林归安埋着头,捡起了匕首,黯然说道,“毕竟她要毁的是师傅的成仙大计!” 绕过了身材高大的郅,林归安单手抓住了王玉殊的脖子,匕首划过她的胸膛。 停在唯一那片没有被血污染色的皮肤上。 有些病态的说道:“王姑娘,你实在是太傻了,你怎么可能是师兄的对手?” “看开点,做本神使的禁脔不是能活更久?” 王玉殊抬起臃肿的眼皮,一口血沫吐在林归安脸上,“等着吧,总有人会要你命的。” “好,我等着。” 只听见噗嗤一声,匕首就从王玉殊的后背穿出,这一刺几乎将她的整个心脏都给刺破。 黑水迅速在体内蔓延,腐蚀着他所剩无几的生机。 终于,王玉殊闭上了眼睛,靠在林归安的右肩上。 顺势贴在了林归安耳边,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传出,“爱哭的男生怎么会演好戏呢?”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轻,直至消失,林归安知道,王玉殊死了。 刹那间,他竟忘了是自己刺出的刀,还是她贴了上来。 泪水混着血水在湿润的眼眶打转,他尝试抬起额头,平复了几秒之后。 才转过头看向郅笑道,“不好意思,她好像不禁杀呢。” “哈哈哈,怪师兄出手太重了。”郅摸了摸头上的鬼面具,“兲你没有让我失望,也没有让师傅失望。” “自然不会。”林归安将匕首从王玉殊体内拔出,看了眼衣服上和地上的血,“真是不好意思师兄,让太岁土沾了这么些污秽物。” “不知这具尸体可否交给师弟处理?” 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总感觉神使兲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这眼神,这漠然一切的态度,竟让他心里生起了一丝恐惧感。 乃至于林归安随意抬起王玉殊尸体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自己居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望着林归安离去的背影,神使郅对着飨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眼神有些熟悉?” 飨眯起眼睛笑道,“他和师傅越来越像了不是吗?” “是......是啊!”郅身上袭来一股冷意,“倒是和年轻时候的师傅很像呢!” 飨拍了拍郅的粗壮胳膊,“这是好事,说明兲已经完全融入桃花源了不是吗?” 郅沉默了很久,才道:“我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兲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并不简单,那女人死的太决然了。” “你还是怀疑兲?”飨说道。 “对,关乎师傅的成仙大计,一切都不可马虎。” “就算兲有异心,也不用太挂在心上,你还指望一只蝼蚁能绕过你毁了母树?”飨咯咯笑道,“况且下月初七,大师兄岐就要回来了。” 听到岐这个名字,一向强势的郅也露了怯,鬼脸面具上露出一丝恐惧,“岐......大师兄终于要回来了吗?”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怕大师兄啊,他明明是那么一个儒雅随和的人。”飨收回目光,“其实判断兲有没有问题,下月初七就会见分晓。” “何解?” “岐回来,师傅一定会夹道欢迎,大摆筵席,还有你忘了吗,下月初七正好是小师弟‘及冠’之日。” 所谓‘及冠’是岚虚洞所有新晋神使的一种传统, 只要入洞一月,明阳真人会亲自赐下一件贴身宝物, 代表着从今往后真正成为了明阳真人的臂膀。 换句话来说,就是转正了。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郅不明白。 “师兄糊涂了,那一日就算是你也要离开母树吧。”飨接着说道:“若是兲那日不出席,那他就一定有问题。” “这几日你我二人口风都紧些,‘及冠’之事到日子由我去通知。” “若是那日兲不在洞府,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我自会前来通知师兄,师傅!” 郅侧眼看着师弟,师兄弟这几人,大师兄岐稳重,自己敦厚,而飨最是聪慧。 “你已将我那日不在母树之事透露给了兲?” 飨点了点头,十分虔诚的说道,“关乎师傅的成仙大计,马虎不得,当然我也希望小师弟没有问题。” “说实话,我还蛮喜欢他的。” “好,此事你去做。”郅说着便要离开,又转头提醒了一句,“需不需要我留一个念头在此,我怕万一......” “师兄还不相信我吗?” 飨捂着马脸,“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更何况母树胚胎哪有那么容易能被破坏的。” 郅听闻,也不愿再多说什么,“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我可都吃不了兜子走。” “放心,我有分寸。” 望着郅离开的背影,飨脸上才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笑容,望着矗立在太岁土上的的巨大母树笑道,“我的好师傅......徒儿这个惊喜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 乘着仙鹤,林归安离开了岚虚洞, 仙背上,除了他,还有换上一件干净素服的王玉殊。 转眼间,仙鹤已经来到了桃花源上空,这一次没有惊扰任何人。 想了很久,林归安决定将她葬在那片桃园里。 掘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坑,擦掉了王玉殊脸上的最后一丝血污, 林归安就将她的身体抱了进去。 呆呆看了许久,见几片桃花落在了她的衣服上, 倒是好看的很。 “嗯......还差点什么。” 林归安喃喃道:“是什么呢?” 转头思考着,于是乎,在桃园的某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63章 料房最大的规矩 “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归安的声音恰到好处,不至于惊扰了躲藏在草里的人, 也能让她听得清楚。 无人回应,只是撅着个屁股自以为躲得很好的亚子。 关键那屁股还发抖,似乎很害怕的模样。 林归安无奈摇了摇头,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丢了过去,“早就发现你了,别躲了。” 听到这句话,草丛里的少女才战战兢兢起身, 她的模样有些滑稽,用树叶挡住两只大眼睛,偶尔漏出一点缝隙偷看几眼,有些惊恐的说着,“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不能杀我灭口。” 少女自然就是桃花源新人祈愿,和初见时相比,少了几分贵气,多了点乡野气息。 可能是因为凌乱披散开来的头发。 “你的发簪呢?”林归安很随意的问道。 “在泥地里打滚弄丢了。”祈愿很自然的回答着,这才感觉不对,退后两小步,“那个大姐姐怎么了?” 又露出了一半眼睛偷看了几眼林归安,“是你伤害了她?” “是,我亲手杀了她。”林归安一脸平静的说着。 “你......你,为什么......杀她?”祈愿的声音愈发颤抖,仔细看那双细长且白皙的小腿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林归安没有回答祈愿的话,只是指了指掉在地上的篮子,“这这里面的桃花是你采的?” “我问过了,这片桃林没有主人,只是一片野桃园。”祈愿捏紧拳头,“要是以我采了这里的桃花为理由杀我,我......” 祈愿憋了好久才道,“我不服!” 撅起的小嘴巴和脸上的那一点狠劲可能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我若要杀你何必如此麻烦?”林归安觉得这少女脑回路有些奇葩,“你这桃花做什么用?” “嘿嘿......做桃花饼。”又是脱口而出的回答,似乎对于别人的问题,少女总是不能拒绝回答的样子。 反应过来,祈愿才呸呸呸几句,“不关你事!” “少废话。”林归安提高了嗓音,装作一副凶狠的样子,“把这桃花留下,你就可以走了,不然我就杀了你。” 祈愿似乎被吓到了,丢下篮子,发疯一样的跑掉了。 不过却没有逃远,呆在了她自认为安全的另一边草丛,露一半眼睛偷看着林归安。 在祈愿眼里,那些桃花的最终去向,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哪里都不缺这些嘈杂的声音呢!”林归安看着石头上的青蛙,很贴心的给它做了个按摩。 草丛中,祈愿捂住了嘴,果然是个杀人狂魔,连青蛙都不放过。 只见白色的光团被抽离,似是放进了篮子之中。 本以为这个少年还要做什么变态事情的时候,一只只蝴蝶从篮子里面飞了出来。 祈愿瞪大了眼睛,这些蝴蝶正是她辛辛苦苦采摘一下午的桃花。 桃花怎么变成了蝴蝶呢?祈愿搞不清楚。 只见那一只只‘蝴蝶’振着翅膀盘旋在林归安头顶,或是组成一朵鲜花,或是变成一道彩虹,亦或是一轮明月。 林归安闭上眼睛,将世间所有能想象到的美好东西依托桃花变了出来。 ‘蝴蝶’没有撑太久,就像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消逝一样。 最后化为了一场漂亮的桃花雨,零零散散的飘落在王玉殊身上, 素衣经桃花点缀,也不是那么朴素了。 “看来我适合的是独角戏呢!”林归安望着漫天飞舞的桃花淡淡说道。 埋上土,林归安便离开了,刻意走祈愿躲藏的那条路,“谢谢你的桃花。” “不...不用谢。” “桃花饼好吃吗?” “明伯伯做桃花饼的手艺是一绝。” “如果可以的话,做一些送到这里,我会付你报酬。” 说罢,林归安登上早已等待着的仙鹤离开了。 “其实可以免费。”祈愿望着仙鹤离去的方向说道。 ...... 铁链的声音叮当作响,漆黑的料房里罕见的传来一阵女人的啼哭声。 “按照顺序,该轮到你了......” “少废话,在这料房里本大爷的规矩就是规矩。” 见女人还是一副倔强的模样,那出声的汉子上前猛地打了一巴掌,“不识抬举的东西,若不是本大爷保你,你还能在这料房里活到现在...?” “现在能替本大爷当药引是你的荣幸。” 女人捂着发红脸,看向了料房其余的人,可无人敢触碰汉子的眉头。 料房大部分人生的瘦骨嶙峋的,唯有汉子身上还有些肌肉, 因为平日里的一些吃食都被他一人吃了大部分, 按照顺序,汉子早就该成为明阳真人的药引, 可这汉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实力,将料房内几个弱小的人推到了自己的前头。 眼前的女人正是他这次培养的受害者。 “垮塌~”传来一阵门锁打开的声音, 料房内的众人齐刷刷的往这边看来。 林归安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淡淡道:“今日的药引自觉出列。” 等了许久料房内无人回应,汉子才将女人推搡到林归安面前,“仙长,今天轮到这个女人了。” 林归安只是盯着女人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我记得这个女人才来不久。” 越过了女人看向汉子,“你倒是个熟面孔。” 汉子微皱着眉头看了林归安一眼,这个仙长面生,怕是新来的,只怕是不懂这里的规矩。 只见他往前走了两步,“仙长,料房里弱肉强食,谁都想多活一会......这没错吧?” 汉子没有将林归安这个新来的放在眼里,神情倨傲,“飨神使和我也是老朋友了,他之前便是通情达理的。” “飨?”林归安有些好笑的看着汉子,“可是现在料房归我兲管啊!” “我看你身段不错,做师傅的药引定然是不错的。” “少摆出你那神使的架子。”汉子被说的有些急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侥幸得了一点赏识,天赋比我们高些,到头来不还是明阳真人手底下的一条狗?” 林归安并没有因为壮汉的这番话生气,靠在了栏杆上,“做狗总比做药渣好啊!” 此话一出,料房的气氛有几分不对劲,一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开始露头。 冷冷的看着这位新晋的神使兲。 汉子见人群如此向着自己,顿时来了底气,“兄弟们,不如我们杀了这神使,要是飨来,我们的日子还能好过些。” 还想继续往下说,本是靠在栏杆上的林归安已经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已经到了汉子的后面,单手捻成绝,朝着汉子的后背捅去。 明明是两根手指,却像刀一样扎在了壮汉的背后,鲜血汩汩流出。 汉子还未顾得上哀嚎,一下又一下的手刀捅在了他的后背, 乃至于最后成了一个马蜂窝, 最后一下,林归安一手指戳爆了汉子的脑袋。 脑浆散了一地,更有一些溅在了刚才想要出手的人的脸上。 林归安一脚踩着汉子的尸体,取出手帕擦拭着手指上的血迹,淡淡道,“以后我神使兲就是料房最大的规矩。” 第64章 师慈徒孝 丹庭内,明阳真人屏息凝神。 时时刻刻守在冒着丹气的黑鼎旁。 在他的下面,神使飨躬着身子不停地说着什么。 “好,甚好!” 明阳真人拂起袖子,又往黑鼎里丢了几把太岁土,“看来兲已经适应岚虚洞,能真正当本真人的神使了。” 飨说的自然是林归安在料房里立威的事情,换做以前他是真不想不到。 不过现在么,林归安吞了明阳真人赐予他的丹药。 实力虽远远比不上他们这些老干部, 对付一些失了价值的异人却是绰绰有余。 换句话说,林归安的恐怖的念想已经养成。 和他们这群神使大差不差了。 这也是明阳真人说可以委以重任的原因。 飨又迎合了几句,望向高台上冒着丹气的黑鼎,“师傅,这成仙的辅药还没炼完吗?” “飨,你太急躁了,你可知一个正常的天启修士迈入仙门至少需要几百年?” 明阳真人反问道。 飨斟酌片刻,回应,“从凡人境迈入陆地神仙境起码五十年,陆地神仙迈入准仙,短则一百年,长则两百年,准仙迈入仙境凝造仙台需三百年。” “普通天赋的修行者核算下来需要五百五十年!” “没错!这世上不缺乏拥有悠久岁元的天才, 可任凭再惊才绝艳,凝聚仙台这一步也会卡死九成九的人。” 明阳真人捋了捋胡须,“天枢院宓红叶,两百年修炼已经是九品准仙,却依旧卡在了凝聚仙台这一步。” 飨不知道师傅想要表达什么,只是竖耳倾听。 毕竟这种听师傅讲道的机会不多。 “自红月劫难后,昆仑的‘气’变了,如宓红叶这般正统的修士, 若是没有大的气运,凝聚仙台这一步就能再卡她六百年!” 明阳真人一直说正统修士,让飨忍不住大胆提问,“师傅,若是我们这些异人成仙会不会比正统修士轻松些?” 明阳真人没有正面回应飨的话,表情变得难以捉摸:“异人在外界遭遇打压自然是有理由的。” “有人担心你变强的太快,所以要想着打压你,可是打压你的人也想成为你。” “若是没有天枢院这个组织,恐怕正统的修士会因为一件禁变物大打出手!” “毕竟禁变物里面藏着真正的仙人,成为异人仙是唯一不受昆仑‘气’影响变成仙人的途径。” “当然,前提是在成为异人仙前,不能被完全异化噬体。” 飨瞪大着瞳孔,若是明阳真人这番言论传到外头。 恐怕会在修行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毕竟何人不想成仙,哪怕是异人仙。 等等......若是这样的话。 桃花源人人都是异人,原则上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仙了? 师傅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引这么多异人,死亡轮回。 寻找合适躯体寄宿成仙? 飨看着自己的这位师傅,跟了明阳真人也有数十年,可现在却有些陌生。 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自己的师傅一样, 或许在当日师傅拿兲炼丹的那一刻,飨心里就有了芥蒂。 自己的命运会不会也和兲一样,只是师傅成仙路上的垫脚石。 “飨娃,为师可是对你寄予厚望,毕竟你还是有望成仙的。” 明阳真人说着眉头突然倒竖,“可为何最近为师对你的感觉有些模糊。” 一瞬之间,他就来到了飨的身边,“是你没有按时服用为师赐下的血丹?” “师傅恕罪!”飨连忙跪在地上,“弟子每月都有按时服用血丹。” 和桃花源的村民一样,神使也是需要服用血丹的。 明阳真人说过血丹除了能让走仙梯死去的人依托母树复活。 也能压制缓解禁变物带来的异化噬体。 飨,郅,乃至是跟了师傅最久的大师兄岐之所以没有被异化噬体。 就是因为血丹的作用。 “哼哼,这才对么。”明阳真人换了个态度,“你们都是有病的人,不吃血丹是不行的。” “是,弟子谨记。” 飨擦了擦头上的汗渍,他承认那一瞬间自己慌了,怕师傅也拿自己炼丹。 “为师还有一事要你去做。” “师傅尽管吩咐。” “拿道仙令,去桃花源将前几日来的两个新人请来。” 飨迟疑了片刻,问道:“不让兲去做吗?颁布仙令这事向来都是......” 明阳真人摆了摆手,打断了飨,“兲与你相比,为师还是更信任你。” 说着,他又拿出了一颗拇指大的血丹,递给了飨,“娃啊,为师想看你当面吃了这血丹。” 飨的神色不可察觉的变了变,却还是拿起了血丹,吞了下去。 “弟子告辞。” 明阳真人望着飨离去的方向,喊道:“过几日就是兲的及冠仪式,你也去通知下。” 飨应了一声,就快步离开了。 走出丹庭,又往前走了好一段路,神使飨背靠着一处比较隐蔽的墙壁。 四处张望了下,才颇有些心悸的舒了口气。 马脸不知何原因涨的有些通红。 只见飨张大嘴巴将手伸了进去,似乎掏着什么。 没过多久,一颗散着热气,却依旧完好的血丹出现在他的手心。 飨神色有些复杂,想也没想就将那血丹丢了出去。 “老东西,不吃血丹你就感应不到我的存在了吧......” 飨又骂了一嘴,“我可不会再像兲那么傻了。” 自兲被当成了药引,飨就已经不太信任自己的师傅了。 血丹能否压制异化噬体暂且未知。 却能让瞎子师傅感应到他们的存在。 这可能就是林归安一直不能被明阳真人信任的原因。 因为血丹......对林归安无用。 明阳真人这个老痞子是个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绝对不会允许林归安这样的变数存在。 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找个借口要了他的命。 “兲啊,师兄这次可保护不了你了。” 飨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毕竟师兄还要借助你离开这里呢!” 飨笑声爽朗,大跨步的的离开。 最后在为自己亲爱的师傅做点事吧。 飨不知道的是。 从始至终,都有一双眼睛默默关注着他。 第65章 暗中的盟友 待到神使飨离去,那道人影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赫然就是林归安。 在某个阴冷潮湿的小水坑里,林归安看到了那颗被丢弃的血丹, 金色的丹衣已经融化,只剩下一团焦黑的血肉。 “神使飨......你会是王姑娘说的那位在暗中的盟友吗?”林归安喃喃自语,随后一脚踩碎了那团血肉,“这血丹对我没用呢!” 因为离得远的缘故,神使飨最后说的那番话听不清楚, 也不知道这神使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区别于神使郅,飨对于明阳真人显然不是百分百忠心, 是个聪明人,有自己的想法。 这也是林归安认为神使飨是那个暗中盟友的原因, 只是他不确定这种同盟关系是不是值得信任。 毕竟王姑娘和郅打斗的时候,神使飨一定是在的, 只是选择冷眼旁观,并未出手。 若是他出手,挡住郅,王姑娘还会有活路的吧! 不过一切只是自己的猜测,神使飨的身份有待考证。 “下个月初七......神使郅会离开母树。” 这是神使飨告诉林归安的,他反复想了几遍, 觉得这是唯一能够证明飨身份的办法。 破坏母树也好,杀死明阳真人也罢,林归安都需要一个帮手。 思索间,林归安就已经走到了自己居住的溶洞前, 下意识的想要迈进去,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迈出的脚悬空,很快往后回缩,警惕起来。 借助洞内微弱的烛光抬头看去,一身书生装扮的男子正侧对着自己饮茶。 刚才血腥味就是从他身上传来。 就在林归安好奇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传来的时候,书生 放下茶杯,转过头来,“好久不见,燕回楼掌柜!” 顿了顿,书生又说道:“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小师弟。” 林归安皱着眉头,短暂回忆片刻,才记起此人, 正是那日来燕回楼让自己去梁国公府下聘礼,提亲的仙人弟子。 “似乎是叫岐,等等他叫我小师弟?” 林归安这才恍然,恐怕眼前的道袍书生,就是这岚虚洞府的大弟子。 “你是大师兄?” 岐点了点头,笑道,“我想,当日在燕回楼,我已经介绍过我的身份了。” 林归安看向岐的神色有些复杂,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似乎就是从那一次的仙人聘礼开始的。 可以说,岐就是让自己卷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小师弟,我送你的这场机缘你可还满意?”岐很随意的问道。 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岐在林归安眼里已经死了好几遍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机缘? 林归安心里如此想着,却还是平静回应:“自然是满意的,听师傅说将来我们还能随着他一起飞升,当个逍遥仙,总比当个会生老病死的凡人强。” “呵呵,王姑娘说你不会演戏,如今看来,你确实是不会演戏。”岐品了口茶,啧啧几声,“以后怕是品不到如此美味的茶喽。” “王......王姑娘?” 林归安的神经持续紧绷,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的岐,“你......你便是王姑娘说的那个暗中的盟友?” 岐没有否认,细长的眉毛微微下沉,眉宇间显得有些忧郁,“你为玉殊做的那场法事很好,至少比我浪漫的多。” 岐往前走了两步,坐在了地上,“若是我,可能就只会找一个寻常的地方,埋上高高的土,甚至都不会立碑吧!” 他的语言很洒脱,可是林归安却感受到了其中的悲伤, 恐怕岐和王玉殊的关系不简单。 “是我杀了王姑娘。” “我知道。”岐看向林归安,“所以说你戏演的很烂。” “王姑娘一定要死吗?”林归安坐在了岐旁边,“我的意思是王姑娘不亲自去牵制郅,亦或是换你去杀死母树胚胎,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不用说,作为明阳真人的大弟子,岐的实力一定是极强的。 岐摇了摇头,“郅作为母树的守护者,不拿出拼命的意思,是引不开他的。” “至于我,是不能出手的,至少那次不行。” “为什么?” “从始至终,那一次的目的不是让你去破坏胚胎,只是让你在母树内投放成仙录的碑文。”岐突然笑了起来,“我们该感谢飨啊,没有他接下来的计划可能还不一定成功。” “飨......”林归安突然记起了什么,“飨说每月初七郅会离开母树?” “是初七,但只限于下个月初七。” 岐拍了拍林归安的肩膀,“下月初七,你去桃花源买一件好看的衣服,然后盛装出席明阳真人为你办的‘及冠’宴!” “‘及冠’宴?” 林归安还想问些什么,却发现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岐已经消失不见。 大概五个呼吸后,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到林归安的脑袋里, “该做的,我和玉殊都会为你做好,剩下的可能要靠你自己了。” 留下这句话,岐便彻底消失了。 随后的一段时间,林归安正常在岚虚洞做活,履行神使兲的职责, 也尝试去找过岐,却发现他一直都是在闭关。 距离初七还有一天,林归安乘着仙鹤去了桃花源, 降落到熟悉的桃园,眼前是一所完全用木头造的小屋, 上一次祈愿出现在这里林归安就觉得有些奇怪,原来是在这里建了房子, 恐怕是那位老者明伯伯的手笔。 敲了门,无人回应,看着门角的蜘蛛网,觉得有些不对劲, 推开木门,里面没人,只有两个有些发霉的桃花饼。 “离开了吗?” 没有多想,林归安在桌上留下了两罐铜钱,算是报酬。 去桃花源选好了一身衣服,本想着再去王姑娘的墓前扫扫灰, 半月未曾打扫的石碑一尘不染,兴许是祈愿那姑娘帮忙的,又或是大师兄岐。 月光透过树杈烙下点点斑驳的光影,林归安微微仰起头, “以后还能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才好!” ‘及冠’宴林归安并不期待,只是按照岐的话,穿上华服出席就好。 只是他不知道岐究竟要做什么,随后他自嘲一句, “似乎这个三人小分队,只有我是边缘人物。” 第66章 及冠宴 初七这日,林归安早早的就醒了。 对着溶洞内仅有的一块铜镜整理了下着装。 望着里面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不由叹了口气。 脸长的还算白净,眼神却完全变了。 配上这件绿色的华袍,透着一股子厌世的味道。 ‘及冠’宴可能真是什么大日子,一路上林归安看到了很多奴役洞的家伙。 他们都被释放了出来,穿着还算整洁的衣服。 忽一道灼热的目光投向林归安,在奴役堆里,林归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祈愿......原来是被抓来了岚虚洞吗?” 祈愿还是一样胆小,看了一眼,就急急忙忙把头埋了起来。 ‘及冠’宴是在供奉厅举办,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溶洞,今日却格外热闹。 大红灯笼高高挂,大红剪纸贴的到处都是, 在供奉厅的中央位置,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美味的佳肴。 岐围着饭兜,手里还端着一碗红烧肉,见林归安来了,笑脸相迎,“小师弟来了啊!快快入座,师傅马上就来。” 几日未曾见岐,他的脸上不再白净,反而长满了胡须,眼睛也布满了血丝。 不过林归安倒是觉得这个模样更为亲切, 在溢着香味的饭菜中,岐身上的那股子血腥味也淡了许多。 林归安挑了个位置坐下,“师兄这些都是你做的?” 岐点了点头,打趣道:“你该是还没尝过我手艺的,机会难得,我一般不太给活人做饭。” 只当是师兄的一句玩笑话,林归安看向四周, 那些个奴役洞的人在偏僻的角落围了起来,中间是冒着热气的大锅饭。 不过没有人动筷,一是岚虚洞的主子还没到,二是怕这锅饭不吉祥。 想想也知道,天天啃馒头,伙食一下变好,谁都会害怕。 当然有个例外,所有人都不敢动筷的时候, 唯有祈愿一脸无知无畏的模样,夹起几块排骨吃了起来。 自从来了这里,她还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呢。 很快,明阳真人来了,身边跟着神使郅,并没有看到飨的身影。 “岐,你终于回来了,为师这段时间可念着你。”明阳真人走上前拍了拍岐的肩膀,随后又看向一边,“兲,今日是你的‘及冠’日,就不要如此拘束了。” “是,师傅。” 林归安答应着,却敏锐观察到明阳真人虽是同自己说话,眼神却看向的另外一侧。 看来真如飨所说的一般,血丹对自己无用,明阳真人是感受不到自己的。 神使郅走向前,递给了林归安一个喜庆的红封,“兲,‘及冠’日快乐。” 兲能来,大概率是没有问题的,说明之前是自己多虑了。 红封沉甸甸的,不过看形状不像是钱财这些庸俗的东西, 林归安也不矫情,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胡闹!”一道嗔怪声响起,明阳真人拿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吮了下手指上的猪油,才不急不缓说道:“你师兄岐还没送礼,你倒先送了,一点礼数没有。” “是是是......师兄常年不在,今日在我反倒是不习惯了。”神使郅连忙赔罪,“我僭越了,该自罚三杯酒!” 岐就这明阳真人坐了下来,挥着折扇打断了郅喝酒的动作,笑道,“郅生性洒脱哪里在意这些礼数,师傅莫不是忘了,当年郅的投名状。” 听到投名状三字,郅不由的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的。 和其他几位师兄弟不一样,郅是明阳真人仇人的孩子, 当年,明阳真人派遣自己的大弟子岐屠杀了他家除了他和爹全府上下四五百号人。 最后为了活下来,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爹,以此为投名状,加入了岚虚洞。 也是那一日,岐在郅弱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血衣书生姿态。 “岐,你是大师兄,提这些伤心事做甚?”明阳真人嘴上虽如此说着,却是不在意。 郅暗自握紧了拳头,本以为自己能替代岐的位置,没想到在这老匹夫眼里, 只要岐不死,自己依旧只能算是老二,不由的看向岐的眼神也变得莫名奇妙起来。 “小师弟,这东西戾气重,你可要谨慎些用。” 岐看向林归安,递上去两面暗红色的魂幡。 魂幡入手,林归安耳畔就感觉有万千冤魂嘶吼,似是要将自己的灵魂撕碎。 “镇魂幡!”明阳真人只是一道声就将林归安脑海中的万千冤魂撕碎,“岐,你这是连看家的宝物都交出来了啊!” “当年师兄一个屠了炀国全城人才筑得这镇魂幡,可真是舍得!”郅也附和道。 林归安哪里知道,本该好像围绕着自己展开的‘及冠’宴,似乎都在讲师兄们的事迹。 小弟子的大日子,师兄们赠礼本该是件好事, 不过这礼物一样比一样重口味啊! 林归安看向明阳真人,竟是有些期待起来,“也不知这老东西能拿出什么。” 明阳真人有些笨拙的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口糖醋鱼喂到了嘴里,啧啧几声,“岐,你的手艺又见长了。” “呵呵呵,都吃,都吃。”明阳真人眨巴着满是眼白的眼球,突然问到,“怎么没有看到飨,平日里他是最爱吃糖醋鱼的啊!” 岐特意夹了一个鸡腿放到了林归安碗里,“今日似乎都没怎么见到飨。” 郅也说道:“刚才还碰着,说肚子疼,这会是在茅厕!” 话是如此说的,郅也奇怪起来,这会怕是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这就算拉的是‘核弹头’也该是好了。 “我去寻寻。” “罢了。”明阳真人摆了摆手,最后吃了一口鱼就放下了筷子,“这鱼你们师兄弟就先别动了,飨喜欢吃鱼,给他留着。” “是,师傅!” 说着,他振臂一呼,几人的碗筷前就多了几颗大的过分的血丸, 明阳真人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凡人用金钱压岁,修行者拿灵晶压岁,我们岚虚洞这大家庭是都要成仙的,为师想了想,便一起吃了这血丸将来随为师一起飞升。”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此血丸不同以往,能完全根治你们身上的病。” 第67章 撕破脸皮 见几人迟迟未动,明阳真人重重拍了下桌子。“怎么都不吃,还怕为师害你们不成?” 又是愣了半息时间,大师兄岐做了表率,将那和手掌一般大的血丸吞入了腹中。 “师傅这是说的哪里话,弟子只是一时间看到如此大的血丸,有些不适应。” 紧接着是林归安,他面前的血丸要小一点, 估计是明阳真人觉得若是做大剂量对他还是无用的话,怕是浪费了药材, 先做个小一点的试试水。 一口吞,不带任何拖泥带水。 循着声音看向了林归安的大致方向, 等了一小会,明阳真人本是舒展的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这放大剂量的血丸对于林归安依旧无用,他还是不能感应到此子的存在。 不过只是一会表情就恢复了正常, 林归安实力太弱,就算放任不管也不会对他的成仙大计有任何影响。 最后吞下血丸的是神使郅,他的表情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师傅说这血丸能治他们的病,只是到现在他依旧不知道, 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 “都吃完了吧?”明阳真人眼角带笑,“都吃完了就吃菜吧,这一桌子菜呦,没人吃可浪费了。” 又是往嘴里塞了一个猪肘子。 林归安拿起筷子,下意识的就想夹面前的裙带菜, 谁知一只长满红毛的手满满当当的将裙带菜都抓在了手里, 明阳真人想也没想就全都塞进了嘴里。 仔细看,桌子上,岐和郅都没有拿起筷子夹菜,反而眼神都看向了主位的明阳真人。 他的吃相很难看,放进嘴里的菜几乎不进行任何的咀嚼就吞了下去, 眼看着那个裸露在外的胃越撑越大,明阳真人才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现在的日子真是过的好了呦,当年我和我的兵被叛军围在了一座山头上,无耻的叛军没有急着攻山,烧了我们的粮草,断了我们的水源。” 说着,明阳真人看向石台上的那具被擦的锃亮的盔甲,“整整半个月啊,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我的兵对我说,将军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只要你还活着,国就还有希望。” “我哪里肯答应,这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此又过了数天,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叛军依旧没有进攻的想法,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想让我们体面的死去。” “人在饿极的时候总会做些极端的事情,我吃了我的兵,喝饱了他们的血,独自一个突围出去,回到了我的国。” “可是......我的国易主了,国主战死了,就连我最爱的妹妹也喋血在了城头。” 几人不知道明阳真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连跟了他最久的神使岐也没有从师傅口中听过这个故事。 说着,明阳真人擦了擦眼泪,看着众人,“徒儿们,为师骗了你们!” “仙......为师早已是仙。”他的眼光变得灼热,“我的真正目的是成神,用桃花源所有人的命,包括你们师兄弟几人......” 他的语气癫狂无比,“所有人的命炼成一颗无上的成神大丹!” “师......师傅!”郅表情惊恐无比,在他们的头顶,一个黑色的巨鼎凭空出现。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绝望的喘不过气来。 一缕缕黑气从黑鼎之中冒出,伴随着凄厉的吼叫声,一个个穿过在场四处乱逃窜的奴役身上。 每当黑气穿过他们的胸膛,整个身体就会像玻璃摔在地上一样四散而开。 一团团黑色的精气被收回到黑鼎之内。 短短数秒时间,已经有一半人殒命。 林归安也被黑鼎的威压压的无法动弹,向着岐投去目光,他很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在哀嚎声与火焰的滋滋声中,一道无比爽朗的笑声传来。 岐居然顶着黑鼎施加的压力站了起来,纵使嘴角溢着鲜血,却还是朝着明阳真人走去。 一字一句说着:“师傅......您......糊涂啊!” 对于岐能顶住黑鼎的压力明阳真人还是有些意外的,看来自己的大弟子马上能迈入仙境了。 本以为永离天枢院的宓红叶是无上天才,如此看来, 真正的天才是眼前自己宝贝的徒弟,神使岐。 和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岐......是正统的修士,只是手段太过残忍,被当成了诡修。 当年明阳真人救他,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我如何糊涂了?”明阳真人一手催动着黑鼎反问道。 “我们师兄弟几人可还没到齐呢!”岐笑了起来,“不知道少了一人,你这成神的大丹能不能炼成呢?” “你是说飨?”明阳真人扭头笑道:“先把你们炼杀了,我再去寻飨不可吗?” 岐紧了紧身上的衣袍,“所以说师傅你糊涂啊,飨早就已经逃走了。” “这会怕是已经离开桃花源了,他已经很久没吃血丹了,到时候就算是师傅您天大的本事,也寻不到他了。” 明阳真人眉头皱起,闭上眼睛细细感应片刻,几乎快要感应不到飨的位置了。 他培养了师兄弟三人这么些年,只能说岐,郅,飨三人作为主药,少一人都不行。 当然加上早已被炼了的神使兲。 成神不比成仙,神境是真正罕有人游的境界, 自己也是无意中从找到的古籍上发现的这个方法。 没有过多的思考,明阳真人收回黑鼎,施法困住了众人, 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明阳真人一走,那股一直压抑在众人心头的压迫感才消失不见。 岐和郅对视一眼,皆是轻而易举的挣脱了明阳真人设下的束缚,消失不见。 因为明阳真人感应不到林归安,在场只有他是没有被束缚的, 本想跟着岐一起去,下一秒就被一道声音打断,来自岐:“你就呆在这哪里也别去,有你发挥的时候。” 林归安苦笑着摇了摇头,到底什么时候才到自己发挥的时候。 明阳真人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这还不能算是高潮吗? 第68章 岐的决断 雪,一望无际的雪, 北域就是这样一块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地方。 雪原之上,一道穿着单薄衣衫的人飞快奔跑着, 一边跑着一边往嘴里塞一些不知名的丹药。 有些丹药能让他瞬间充沛精力,有些丹药能让他抵御寒冷, 还有些丹药能让他的速度快的和鸵鸟一般。 此人正是从昨天晚上就已经离开桃花源的神使飨。 他的表情极度亢奋,不知是因为逃离了桃花源还是瞒过了自己那个傻蛋师傅。 总之,从今往后他就自由了, 桃花源的生活太过压抑,每走一步都要细细斟酌,如履薄冰。 本以为从普通人当上神使就能不那么艰辛,谁知神使亦有神使的苦。 哪怕是神使,也有被当成药材炼的风险。 明阳真人真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什么一起成仙, 都是些鬼话。 他飨才是桃花源看的最透彻的人,岐,郅甚至新的神使兲,都是蠢蛋。 趁着几人忙着兲的‘及冠’宴,自己出逃,是最明智的选择。 至于郅看到的飨,不过是他用能力造的幻像, 郅那个大傻蛋一定看不出来。 各种想法在逃跑的飨脑海中闪过,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畅快淋漓。 自己才是最后的赢家。 飨笑了,笑的很开心,觉得周围单调的雪景都比桃花源好看些,“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话音刚落,一道阴沉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飨娃......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到哪里去?” 听到这个声音,一直不敢停下脚步的飨突然怔在了原地,转过头面,一团黑影急剧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 “师......师傅!”飨轻声说了一句。 那团黑影径直从飨的头顶飞过,落在了不远处的雪岩上,化成了明阳真人的模样。 明阳真人笑呵呵的说道:“若是你再跑远一点,为师就真的追不上你了。” 飨愣了片刻,随后马脸变得扭曲起来,“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 “飨娃,为师对你的一片苦心你怎么就不了解呢,你们都有病,没有我的血丸该怎么活啊!”说着一颗巨大的血丸从明阳真人手里滑落。 看到眼前这颗连包装都懒得包装的血丸,飨的情绪终于开始崩溃,大骂道:“我没病,我根本就没病,是你有病,老东西......是你有病!” 飨身上的皮肤开始一层层脱落,露出森森白骨,马脸拉的更加长了,一团团黑色的仿佛蚯蚓般的毛发滋生。 他一把扒开了自己的胸膛,五脏六腑滑落,吼叫一声,声音阴沉起来,“是你逼我的。” 明阳真人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飨娃啊!师兄弟几个就你病的最厉害啊!” “我没病!” 说话间,飨已经来到了明阳真人的头顶,一拳轰出。 “力量不错。”明阳真人很随意的挡住了这一拳,婴孩和老脸同时嗤笑一声,“可惜这种级别的力量对于为师根本无用呢!” 明阳真人似乎懒得和飨过多的周旋,无比窒息的抓住了飨的脖颈,丢进了幻化出来的黑鼎之中。 无视着飨凄厉的吼叫声,他平静的望着桃花源的方向,“惨喏,为师这便来炼了你们。” ...... 桃花源,母树。 郅又是被一拳打飞了出去,和巨大的母树相撞。 脸上的鬼面具裂了开来,脸胸前的伴生大鼓也变得破破烂烂。 他抬起头,无力的看着神使岐一步一步靠近母树胚胎的位置。 “我说过你阻止不了我。”岐摇了摇头,“明阳真人那厮不把我们当人,你又何苦还守护这棵母树。” “咳咳......”郅吐出一口血,“我自然是有我的理由的。” 说着他强撑着站了起来,六枚铜锣悬浮在身侧,满是血污的手敲打着连鼓皮都没有的大鼓。 身体重新变得矫健,朝着岐冲了上来,吼道:“岐,你得给我家数百口人偿命!” 郅很强,但岐更强。 只见他单手钳制住郅的动作,右手并拢着手指捻成诀,一下又一下的朝着他的胸脯打去。 郅胸前的皮肉在这样的攻击下变得糜烂不堪,又是吐出了一口大血,直直往后倒去。 “郅,一直以来你都错了。”岐看向郅的目光,并没有丝毫的怜悯,“从始至终,你家数百口人都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死在了你对于修行的急功近利,修行禁忌远比你想象的恐怖......” “你哪里是人,只不过是不肯承认杀死全家是你自己这股执念的怪物!” 郅眼睛睁的浑圆,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阖上了眼睛,彻底失去了生机。 岐来到了母树的中心处,伸手往涌动的黑水里一抹,就想胚胎梁梓柔给揪了出来。 剩下的就是等待,一直到天空电闪雷鸣,乌云密布, 明阳真人的怒吼声才传来:“孽徒尔敢?” “师傅,您终于来了!”岐丝毫不惧,反而直面乌云里的那道身影,“郅已死,倘若我再破坏了母树胚胎,郅就永远都活不过来了。” “不知那个时候,师傅您这丹药还能不能成?” “孽徒!!!”明阳真人气的快要冒出火来,却迟迟不敢上前。 这个距离,哪怕是他,也不能完全保证救下母树胚胎。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徒儿,凡事都可以商量,为师保证,不杀你,只要你迷途知返。” “好一个商量,好一个迷途知返。”岐身上的青衣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衣,“等你去了阴曹地府,我们再商量也不迟。” 说罢,岐凝出一把血刃,当着明阳真人的面刺穿了胚胎的胸膛。 至此,本是郁郁葱葱的母树变成了灰色,大量黑的的汁水汩汩流出。 明阳真人不再忍耐,一掌将岐拍飞,吼道:“孽徒,你毁了为师的成神大计!” “哈......哈哈哈!”岐连吐了好几口血,“徒儿在地府恭迎师傅大驾!” 岐吃力爬起,最后望了一眼桃花源的方向,血刃抵着脖子,一抹,倒在了地上。 “岐......郅!我的徒儿啊!你们.....” 黑鼎在明阳真人背后显现,里面还隐隐传来飨痛苦的嚎叫声。 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这些年布置的一切,坐在了地上,喃喃道:“毁了......都毁了。” 母树的黑水顺着藤蔓流了下来,渐渐的没过了两人,流到了明阳真人的脚底。 同时流过来的还有半块成仙录。 明阳真人捡起石碑,虽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细细感应片刻,上面居然有股淡淡的神性, 本是惆怅的脸居然变得异常开心起来,“有机会,还有机会,本真人还有机会成神!” 第69章 托付 供奉厅内早已乱做了一团, 遍地都是玻璃碎渣,以及神情慌乱的奴役们。 就在刚刚,他们亲眼见证了仙人的手段, 在仙人眼里,他们的命就是草芥, 只要略施手段就能拿走。 林归安盘坐在地上,默默看着这一切, 愈发觉得,在这样的世界,拥有强硬的实力是如何重要, 最起码,自己的命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一刻,想要变强的欲望达到了顶点。 大多数奴役内心已然被击溃,呆若木鸡,绝望无比, 但仍有少数人还有一点求生的欲望, 穿梭在各个溶洞之间寻求生路。 可这里的路实在是太复杂了,加上内心的恐惧, 大多数人都是无功而返, 回到了供奉厅,等待着死亡。 “大人......您是好人,能告诉我离开这里的路吗?” 林归安看了过去,出声之人是上个月来到桃花源的老者, 祁愿的爷爷,似乎叫明伯。 在她的身后,小女孩祈愿睁着大眼睛。脸上挂着恐惧和不安,却依旧满怀希冀的看着自己。 你们走不了这类话被压在了喉咙里, 林归安紧了紧身上的华服,从地上站了起来,“跟我来!” 明伯听着,拉着祈愿的手小心翼翼的跟在了后头。 几人的离场虽然小心,却难免被一些人盯住, 人群之中,一矮瘦青年突然出声,“那家伙是这里的神使,一定知道出去的路,大家跟上。” 听着矮瘦青年的话,刚才还茫然的奴役们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纷纷跟在了他的后头。 可还没走几步,几滴血就溅在了前头几人的脸上, 在溶洞的一侧,林归安一手提着刀,杀死了带头的矮瘦青年, 脸埋在阴影里,说着,“所有人原地不要动,再有动者下场如此。” 见人群还在骚动,林归安又毫不留情的杀死了带头的几人, 这才平息下来。 “跟上我。”林归安转头对着明伯说道。 一路上林归安都没有说话,靠着肌肉记忆走过黑暗的溶洞, 尽量避免一些塌方和沼泽区域。 倏尔一道很小的声音传到了林归安耳边,“明伯伯,哥哥为什么要杀那些人,他们是坏人吗?” 祈愿走的太慢跟不上林归安步子,一路都是明伯背着。 明伯也小心回应着,“杀人有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殿下长大了就知道了。” 随后他又笑呵呵说道:“我以为殿下会问,‘那个哥哥是坏人吗,为什么杀人?’。” 祁愿挺着琼鼻,把脸转了过去,“哼,大哥哥才不是坏人,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到了。”林归安不咸不淡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明伯小心的将祈愿放了下来,走上前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 “我不白救你们。”林归安望着远处烟雾缭绕的群山,“方才听你叫她殿下,想必你们也有些来头,若是能活着出去,去一封信给永离天枢院,告诉宓红叶,他要抓的林归安在这里。” 林归安不认为,凭借自己微不足道的能力能够杀死明阳真人, 明阳真人一日不除,桃花源的悲剧就一日不会停歇。 吃人参的当日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回,一定是有些手段的。 “是,”明伯眉头微皱,“只是东域距这里颇远,哪怕用最快的灵兽也需要七日。” “只怕那时候恩公......” “没事,信去到就可以了。” 说着,林归安又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 这是从桃花源县衙取来的,记录了这几十年, 从四域各地被抓来桃花源的人。 林归安发现,在这之前,所有人几乎都是有名有姓的正常人, 也就是说,大部分人是被抓来后成为的异人。 恐怕很那血丸有莫大的关系。 想了想,咬破手指在上面添了一笔:林归安,梁国,不需要抚恤金。 呈递给了明伯,“凡事这上面有名字的,还希望老伯派些人打探下,” “若是家中无人也就罢了,只要有人,无论老少,一个人头都按照五十两银子来补算。” 省着点用,五十两银子能够普通人无忧生活一辈子了。 明伯简单翻阅了下,这上面恐怕得有上千人, 不单说调查要花功夫,这抚恤金也要不少钱。 碍于是恩公的请求,明伯还是咬牙答应了,“恩公放心,老朽只要还在一日,便会去做。” 祈愿听着两人的话,也高举着手,“还有我,我也会去做!” 明伯看着林归安,只觉得这个少年在自己的心里又拔高了几分, 这才看着刚才落款的名字,“这第一个林归安是何人,需要特别关照吗?” “是我。”林归安淡淡道:“需要钱可以去梁国的善记钱庄去,那里我还有一点钱。” 说罢,林归安吹着口哨,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沿着悬崖飞了上来。 “时间紧迫,我的仙鹤会带你们离开。” 明伯‘嗯’了一声,祈愿倒是有些不舍,抹着眼泪让林归安跟着一起离开。 “大哥哥,你不走吗?” “我有我自己的命数,”林归安吐了口气,拿出了红龙骨刀,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所以,人有时候有太多羁绊不是什么好事啊!” 祈愿还是一脸不舍的模样,想了想又从仙鹤的背上跳了下来, 竟然从宽大的衣袖里面取出一块‘宝贝’给了林归安。 “喏,这是我从洞里找到的,我看很有灵气,一定能保你平安的。” 林归安傻眼了,这宝贝竟是那福寿奇石......兴许是奴役们着急忙慌的撞倒了供奉桌。 为了不让祈愿寒心,装作一副开心的模样,接了过来。 “走吧!” 祈愿点了点头,三步两回头,终是上了仙鹤,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嘶鸣声,仙鹤就窜上了云端,消失不见。 林归安扬起头,默默送别了仙鹤, 这才转过身子,一头朝着漆黑的溶洞扎了进去。 还未进入供奉厅,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神使飨的嘶吼声! 步入进去,林归安看到了盘坐在黑鼎旁的明阳真人, 他的身边有两具尸体, 一具是郅,一具是大师兄岐。 “兲,你来了啊!”明阳真人的话在林归安耳边炸响。 第70章 唯一活下来的办法 “师......师傅。” 林归安心脏砰砰跳动着,难不成这老家伙已经能感应到自己的存在了? 明阳真人点了点头,眼神带着些许惆怅,“我可怜的娃娃们,都死了......我待他们如亲子,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又自问自答道:“本真人是有私心,可我坚信......若是能达到神境,终有一天,为我牺牲的娃娃们都能回来。” 黑鼎之中火焰愈来愈旺,几乎已经听不到飨的声音了。 丹火映照着明阳真人那张两极分化的脸,和四下乱窜的奴役们相比, 台上的明阳真人倒显得有些落寞了。 “兲......从今往后师傅就只有你了。”明阳真人看向林归安,呲着黄牙,“待为师成了神,许你做个逍遥仙!” 说罢,只见他从腰间取出宝贝,正是那块成仙碑。 “宝贝徒儿,你且帮我看看上面都写着什么?” 林归安早已认了出来,这便是那块投进母树之中的成仙碑, 默默上前,佯装着在石碑上看了片刻,激动说道:“师傅......是叫成神碑!” 说着,林归安默默从袖口拿出红龙骨刀,刀尖已然露出, 如此近的距离,是杀死明阳真人最好的时机。 “成神碑?”明阳真人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突然一道黑色罡气冲出,打飞了林归安。 “孽徒,连你也骗我!”明阳真人说话声音有些颤抖,“那分明是仙字......是成仙碑。” 林归安吐了口血,神情微怔,明阳真人如何认得上面的字? 在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人会认识汉字。 更何况......他一个瞎子,怎么可能看得见这字? 想到这里,高台之上,明阳真人突然站了起来, 充满眼白的眼睛突然生出浅褐色瞳孔,直直的盯着林归安。 原来他不是瞎子,是装瞎子。 “你为何骗我,兲?”明阳真人继续说道。 “师傅,我没骗你,上面刻着的就是成神碑!”林归安还是坚信,明阳真人不可能认得上面的文字。 他要赌,赌明阳真人此举不过是想要诈他! “好好好,为师在昆仑活了近六百年,认识不下上百种文字,”话锋一转,“此文字为师却从来没有见过,你又为何能够知道?” “师傅若是不信,徒儿大可以念出上面碑文上其余的字,”林归安站了起来,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师傅神通广大,自然知道我念的是真是假。” “你就站那念!”明阳真人似乎并不打算让林归安走上前。 仔细看,那双褐色的瞳孔只是出现一瞬,就又变成了眼白, 这老家伙到底瞎没瞎是真的难断定啊! “神路渺渺,罕有人游......古......打破囚笼。” 林归安念着,起初明阳真人并不在意,越是听到后面,他的表情就越是亢奋。 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修炼法子......其中蕴含的对于修道的法子却是高深莫测......何况又带着一丝神性,说不定真如碑文题目那样,是成神录。 “继续念,怎么不念了?”明阳真人焦急问道。 “师傅,碑文上的都念完了,如你所见这只是一块残碑!” “气煞老夫也!”明阳真人呼出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丝微笑,“以后你就是岚虚洞的主事,从现在开始,每隔一刻钟,送五人去丹庭。” “为师先炼了残丹,再配上这无上修炼大道,说不定也能冲击神境。” “是。”林归安恭敬行了一礼。 现在这老匹夫谨慎的很,显然不是杀死他的好时机。 明阳真人挥了挥衣袖,嘴里振振有词,念的都是刚才碑文上的字,似乎真的在参透消化。 突然他高扬着下巴,看向某处,只见他轻轻勾动着手指,两人一鹤凭空出现在了溶洞内。 正是刚才林归安放逃的明伯两人。 “你这吃里扒外的孽畜!”明阳真人右手握拳,本是活蹦乱跳的仙鹤就凭空消失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摊血。 随即他看向林归安,“兲,桃花源至今总计五百人,若是少一人,为师只能拿你填补。” 说话间,威压散发,除了林归安所有人都被镇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一个时辰后,我要在丹庭见到这爷孙两!” 林归安表情复杂的看向离去的明阳真人,暗自握紧了拳头。 ...... 送走了第三批去丹庭的人,林归安神情才有些麻木地回到了供奉厅, 被困在原地的奴役们齐刷刷将目光看了过来,若是被这凶神选中, 他们就要变成那仙人炼丹的药材了。 林归安略过几人,走到了本该离去的明伯和祈愿前头, 这一次,那老匹夫点名要这两人去。 “恩公......”明伯欲言又止,这个时候已经求不到林归安了,在那等存在下,任何投机取巧都是徒劳。 祁愿跪坐在地上,膝盖被满地的碎玻璃拉出血来,一双纯净的瞳孔默默看着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林归安。 “大哥哥,你怎么哭了?” “祈愿,别的人看我都像是在看死神,只有你的眼睛中我看不到一丝恐惧。”林归安自嘲一句。 “看到哥哥我开心还来不及。”随后她又低着头,凌乱不堪的头发显得有狼狈,又满怀希冀的抬起头看着林归安,笑道:“我们都会活着的是吗?” 记得上一次同他说这句话的是茹烟, 这一刹那,林归安仿佛又回到了那片桃源,不过轿子里的人换成了祈愿。 她捻起一片桃花,欣喜地递给了林归安。 “当然,哥哥不会让你死的。” 林归安牵起祁愿的小手,带着明伯离开了供奉厅,去往了丹庭。 阴冷潮湿的洞穴中,唯有滴水声回荡, 每一滴都像是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底,空荡荡又冰冰凉。 过了许久,林归安才咬着牙开口,“祈愿,你愿意听我的话吗?” “我听你的!” “好。”林归安向着明伯说道,“麻烦蒙上我的眼睛。” 明伯愣了片刻,却还是撕掉了自己的衣袖,蒙上了林归安的眼睛。 林归安取出‘无痛’匕首,淡然的向着祈愿的方向。“脱衣服。” 第71章 证道成神 “恩公......这万万不可,殿下是万金之躯,这是不可以的。” 明伯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说了大半辈子话的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瓢过。 “所以我蒙上了眼睛啊!”林归安理所应当的说着,“想要活,这是最后一个法子了。” 听到能活下来,明伯瞬间精神起来,问道:“恩公打算如何做?” “蒙上眼在祈愿背上刻字。”林归安补充道:“拿刀刻。” “拿......刀刻字?还是蒙眼刻......”明伯欲哭无泪。 殿下是他看着长大的。 平日里就算是平地摔上一跤都会哭上许久, 针灸,扎针这些是更不能碰的! 这要用刀在她身上刻字,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刻完字,我们就都能活下来吗?” 祈愿脸上强行挂着一丝微笑。 蒙上眼睛的林归安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回应道:“我保证,都能活下来。” 祈愿笑了,笑的很灿烂,“明伯伯你听到了吗,我们都能活下来,你,我,还有大哥哥。” 说着,她背过身去,脸蛋带着一丝潮红。 犹豫了一下,才解开了衣带。 沾着泥污的黑裙被褪下,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祈愿微微扭过头,“大哥哥,开始吧!” 林归安走上前,少女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香味。 像是薰衣草的味道,很好闻。 从袖口取出一颗丹药,是上次明阳真人赐的。 他尝过,是真正的可以止血,润血,止痛为一体的好丹药。 ‘无痛’在她的背脊上划过一圈,他才轻声说道:“这丹药只能缓解一部分疼痛,该有的疼,还得你自己去扛!” 祈愿乖巧的点了点头,此时林归安已经着手刻第一个字。 明伯不忍心看殿下如此模样,干脆别过身体,全程紧绷着老脸。 刀刃在少女的肌肤上划过一下又一下,林归安保持着绝对专注, 蒙眼刻字很有难度,不能出一点差池。 从始至终,祈愿都没有喊一句话。 只是头发连带着整个身体一起颤抖着。 眼泪斜挂在眼角,却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很难相信,平日里连摔上一跤都会疼哭好久的少女, 此刻一把尖锐的刀一下又一下的划过她的肌肤,却是半句哭声都没有。 “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归安才说道。 明伯率先转过头来。 见到祈愿本是光滑的脊背多了许许多多的血字之后,再也吝啬不住眼泪。 “殿下您受苦了。” ...... 待到祈愿背上的血字凝固,林归安才带着两人继续走。 那记录的赫然就是另外一半的成仙录, 不过现在应该叫成神录了。 正好卡在了一个时辰的点,三人来到了丹庭。 刚进来,就看到了高台之上手舞足蹈的明阳真人, 他的表情有些兴奋,甚至说是癫狂。 “妙啊,妙啊!当真是成神录,修炼法门果真是玄妙无比,”随后他又有些惋惜的自语,“可惜只有一半,若是得了全部的法门,本真人何须依靠丹药!” “不拘泥形,不沉溺于道......又是何解?” “师傅,人带到了!” 明阳真人瞥了一眼,才道:“怎么只有两人,不是说一次要带五人过来吗?” “这两人是师傅方才吩咐的,徒儿以为有所特殊,故只带了两人。” “也罢,下次做事小心些。” 之前林归安在明阳真人眼里确实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是唯一能看懂成神录上文字的人,是要好好养着的。 明阳真人先是往黑鼎里添了几把太岁土,这才招了招手,将祈愿和明伯一同召了过来。 没有像之前那样随意扔进黑鼎之中,反而挺着鼻子在祈愿身上嗅了嗅,“嗯......倒是个极好的胚胎,没想到本真人的运气这么好,刚折了一个又找到一个!” “可惜啊,现在没有重启母树的必要了,你也得成为本真人大药的一部分。” “‘分头子’体质特殊,希望能给我这炉丹药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说着,明阳真人提着两人就要丢进燃着大火的黑鼎之中。 台下,林归安心拧在了一块,算算时间也该发现祈愿的不同了。 成神录在祈愿背上这事林归安是不能说的,只得是明阳真人自己发现。 眼见着两人就要被丢进黑鼎之中,明阳真人突然停下了动作,浑身像是触电一般, 屈指一弹,便融化掉祈愿后背的衣服布料。 至此一脊背满满当当的血字显现。 “这......这是?” 明阳真人嘴唇因为过度兴奋而颤抖。 上面的文字居然和石碑上的一模一样,同样也有一股淡淡的神性。 “我且问你,你背上的字是何人所留?” 祈愿悄悄瞥了眼林归安,“仙长......我出生就有这一脊背的血字,村里人都说我是中邪了。” “中邪......呵呵,一群不识货的东西。”明阳真人将两人放在地上,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你可是本真人的大恩人啊!” “兲,你过来仔细瞧瞧,这上面的字和石碑上的有何不同。”听到明阳真人的话,林归安才快步走上前,仔细瞧了半晌,才道:“师傅,一样的文字,内容不一样。” “好好好,甚好。” “你且一字一句,一字不差的念给为师听。” 林归安将上面的内容全部念了出来。 每念一句,明阳真人的表情就会亢奋一分。 就像是发现了一片新世界。 林归安也是纳了闷了,这修炼的法子真有如此巧妙, 明阳真人的表情,不禁让他怀疑,这是一篇如假包换的,可以成神的修炼功法。 “希望王姑娘对于祖先王明栋的事情没有撒谎,若真的引来天雷,必要炸的这老东西不能自理。”林归安腹诽了一句。 “成神证道,唯自省自悟......自省,自悟。”明阳真人突然对着林归安说道:“兲娃,你且帮我护法,为师觉着快要突破那道坎了。” “好嘞师傅。” 林归安嘴上答应着,朝明伯使了个眼色。 明伯若有所思,带着还有些茫然的祈愿默默离开了。 望着闭眼悟道的明阳真人,林归安嘴角带笑: “师傅,徒儿这就祝你证道成神!” 第72章 癫狂的林归安 明阳真人压根没有把林归安当外人,自顾自的盘坐在地冥想起来。 林归安也不急,找了一个挨着他的角落坐下, 偶尔透过天窗看看窗外的天气,希望这天雷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至于这天雷能不能劈到自己,林归安没想过, 本来也没想着活着出去。 死之前,怎么也得杀死这老东西一条命, 不然下了地狱,愧对师兄岐,也愧对王姑娘。 明阳真人眼睛偷偷漏出一条缝,没想到这徒弟还真的蛮忠心的样子, 也难怪,谁人能挡住成仙的诱惑。 “兲娃,等下若是引起什么天气异象,你且跟在我身边,本真人保你性命无忧!”说着明阳真人又闭上了眼睛。 “是。”林归安轻声说道:“我一定跟的紧紧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枯坐在太岁土上的明阳真人突然披着一层耀眼的金光, 十息过后,金光散去,身上的各个部位散发着浓郁至极的天地灵气。 林归安神情凝重,变得有些焦急,明阳真人坐在他的旁边, 气势节节攀升,可是天窗外还是一片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坏了......难不成给这老东西修到了真的成神功法? 王明栋那厮修炼出了岔子完全是自身原因,这功法是真的? 不对啊!明明是成仙录,不是成神录啊! 一个个想法在林归安脑海中出现,他斜眼看了明阳真人一眼, 不能让这老东西继续修炼下去了,不然真的成了神,自己就更没有法子杀他了。 刚要掏出红龙骨刀,枯坐在一边的明阳真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头冒青烟,“悟了......本真人悟了,成神......成神之道!” 说话间,本是晴朗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一道道恐怖的闪电闪烁其中,欲要降下神罚。 明阳真人身体一腾,整个就飞了起来,带着睥睨之势,盯着那雷云,狂笑起来,“自红月之难,成神规则缺失,昆仑这方天地便再也出不了真神,也无人能引起这天雷劫。” “我明阳真人——林左道,若是挺过这雷劫,证道成神,必然能载入昆仑史册!” 说话间,第一道柱状闪电犹如游龙般劈了下来, 半空中,明阳真人道袍猎猎,眼神疯狂,迎着闪电飞了过去。 相比于那道闪电,明阳真人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丹庭之中,林归安默默看着这一切,这明阳真人还真是头铁之人, 居然迎着天雷上了去,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也好,他被天雷劈死才好。 预想之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如游龙般的闪电居然被明阳真人挡了住,甚至还顶飞出去, 落在一处高耸的山脉上,径直将其拦腰斩断开来。 “哈哈哈哈,小小天雷可笑至极!”明阳真人叫嚣着,居然往乌云之中飞去。 又是三道柱状闪电劈下,一似貔貅,二似玄龟,三似莽牛,皆是朝着明阳真人打来。 在林归安的身边,黑鼎蠢蠢欲动,下一秒从丹庭之中飞了出去,被明阳真人托在了手里。 看来面对这三道天雷,他也不敢托大。 “仁高护我,丁丑保我,仁和渡我,丁酉保全,仁灿管魂,丁巳养神......” “......隐伏藏身,急急如律令!” 一段口令从明阳真人口中念出,至此他的身体全部围拢在金光之中, 黑鼎之中散着黝黑的黑气,不过数息时间凝成一片黑暗深渊,像是一只张着巨口的洪水猛兽, 吞下了三道柱状天雷。 而明阳真人,则是冲向乌云之中的黑暗旋涡。 “这老匹夫到底要做什么,有这么渡雷劫的吗?” 表情愈发凝重的望着天空,霎时间,一道来自黑暗旋涡之中的呓语传出, 这声音很怪,也很尖,像是身处于远古时代,有一堆斥着脚的和尚身边,对着你念经。 这和尚也不是一般人,皆是缺鼻子少眼,或缺胳膊少腿的惊悚人士。 黑暗旋涡之中,竟露出一双血色的眼睛,竖着瞳孔直勾勾的盯着朝他而来的明阳真人。 只见眼睛一睁一闭,一双山脉般大小的巨大手掌从黑云之中伸出,一巴掌就拍飞了有金光护体的明阳真人, 然后黑云便开始消散,像是从未出现在这方天空。 “师傅......师傅,你没事吧?”林归安着急忙慌的走到了明阳真人被拍飞的地方。 此刻他的身上溢着血,道袍破破烂烂的,斜眼看了眼林归安,“你......是你害我!” 明阳真人眼球充着血,一把扣住了林归安的脖子,“假的,都是假的,这根本不是成神录!” 林归安听到这里反倒觉得有些好笑起来,直视着明阳真人,“师傅,不是您说,您悟了吗?” 又继续嘲笑道:“师傅,是您没有成神的命格呢!” “混账!”不知是刚才那巨大手掌的影响,明阳真人现在说话的气息还有些不稳,一下将林归安打飞出去。 随即盘坐在地上,闭上眼睛,调蕴着破破烂烂的尸体, 若是他猜的没错,所谓的成神录,只是一篇接引异界生物出现的口诀, 只是其中混着一些看起来很有道理无法反驳的修炼法门,让明阳真人上了当。 那黑云之中的巨大手掌,几乎拍碎了他的仙台......运气差些,他就算维持仙人的境界也是勉勉强强! 见到明阳真人如此模样,林归安才匍匐着起身,嘴里吐了几口血沫子, 一瘸一拐地朝着明阳真人走去。 “师傅......疼不疼啊,”他笑着上前,“徒儿真想为您分担一点痛苦。” 明阳真人似乎在疗养的关键时刻,额头冒着汗,并没有理会林归安。 对他来说,蝼蚁一样的神使兲,是不可能对他造成影响的。 “噗嗤!” 只听见一声悦耳的刺刀声,痛苦无比的明阳真人才睁开眼睛, 林归安早已来到了他的身边, 而他的手里握着应该沉没在静湖的‘红龙骨刀’, 骨刀刺穿了他裸露在外的心脏,黑血汩汩流出,同样也溅射在林归安那张近乎癫狂的脸上。 “师傅,徒儿......送你成神啊!” 第73章 巴掌 “呦呦呦,还几把练呢?! “老东西,现在的你是给我提鞋也不配!”林归安碎了一嘴。 似是觉得不解气,挺直了身子, 一巴掌甩在了明阳真人那一半老皱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你假仁假义,坏事做尽!” “呼~” 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在了他半婴孩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你自私自利,玩弄人命” “呼~” “这一巴掌打你不择手段,丧尽天良!” ...... “这一巴掌打你磨了笑笑的天真浪漫!” “这一巴掌打你让王姑娘不得善终!” “这一巴掌打你毁了师兄岐的美好姻缘!” “这一巴掌打你害了祈愿受刀刃刺肌之苦!” “这一巴掌......”林归安顿了顿,想打的巴掌已经打完了,却还是抽了出去。 “......打你断我林归安大好前程!” 不用想,自己如此侮辱明阳真人,自己的下场一定是极惨的。 不过,谁管呢,反正该出的气已经出完了。 林归安看着自己通红颤抖的右手,不知是因为打得手掌痉挛了,还是因为对于未知的恐惧。 王姑娘说明阳真人有两条命,在他看来,如此近的距离, 一旦他第二条命续上,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竖子尔敢!”满身是血的明阳真人恶狠狠的盯着林归安,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此时肉眼可见的,在那颗被刺穿的心脏里面,一颗新的充满生机的心脏被推了出来。 只见他猛抬起左手打飞林归安的同时,右手拔出了刺在心脏里的红龙骨刀。 “你这歹毒的泼皮子,神形俱灭不至于平息本真人的怒火!” “咳咳咳......你和你的几个师兄都是......咳咳,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们,不配......不配和本真人一起飞升!” 林归安微微仰起头,腹部的剧痛让他几乎快要昏厥,看了一眼,原来被石尖穿透了整个脾脏。 好在拥有肉蝶,并没有马上死去,他看着原地发癫的明阳真人喃喃道:“死老家伙,还在做你那成神的美梦......呵呵呵,搞笑死了,哈哈哈,疼死我了。” 明阳真人还活着,只是没了第一颗心脏,变得有点不正常。 疯了,彻底疯了,看着远处被石尖刺穿身体的林归安,“好好好,徒儿,为师......送你一程,再自个成仙......哈哈哈,自个成仙!你们都别想,都别想。” 说着,他凝聚着一道黑色的罡风,朝着孤零零插在石尖子上躬着身子的林归安打去。 望着黑色罡风,林归安笑了,笑的灿烂,用尽全身力气掏出了祁愿送他的‘宝贝’——福寿奇石。 他淡淡道:“这东西会爆炸吧......呵呵,最好一起炸死才好。” 黑色罡风在接触奇石的一刹那,福寿奇石瞬间裂开, 恐怖的能量气浪从里面窜出,瞬间就吞没了整个丹庭,包括林归安和明阳真人在内。 ...... 福寿奇石的爆炸气浪几乎将丹庭整个掀了个底朝天。 本是气派的溶洞变得破败不堪,除了一些石子落地的声音, 四周便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冷,好冷啊!” 林归安总感觉自己躺在一个冰窟窿里,一件衣服也没有穿。 可为什么会冷呢? 福寿奇石爆炸的那股气浪明明是热的才对啊! 他想不清楚,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乃至是整个身体变得愈发沉重, 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好在,这一下连明阳真人那恼人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老东西.......应该也被炸死了吧! 不知保持了多久这样的状态,一道空灵,却又有些温暖的女声在林归安耳边响起,“你做的很好!” 声音很熟悉,来自蝶花娘娘。 黑暗之中,赤裸着身体的林归安嘴角带笑,“蝶花娘娘,那福寿奇石被我毁了。” “我知道!”蝶花娘娘清冷的声音回应着。 “抱歉啊,那是我能想到杀死那老东西唯一的办法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和弟弟......还有横东村没事吧?” 黑暗中沉寂了许久,才传来蝶花娘娘的声音:“你不用抱歉,这福寿奇石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蝶花娘娘的话林归安听不明白,却没有问下去。 因为现在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感觉身上的生机在肉眼可见的消失。 “呵呵呵,我终于要死了吗?”林归安忽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临死前拉个仙人垫背,这感觉还不错。”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 林归安感觉自己消失的五感在慢慢恢复,四肢已经能轻微的抖动, 然后是嗅觉,能闻到一股腥味,似乎是太岁土。 最后他猛然睁开了眼睛,还没来的及喘息,就看到了头顶摇摇欲坠的巨石。 几乎是瞬发的反应,他朝着一边滚去, 这才幸免于被巨石砸中的悲惨下场。 林归安愣在了一边,这才开始环视整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环境, 到处都是残壁断垣,若不是那块卡在石缝里的丹庭牌匾, 他不敢相信,这里就是之前气派恢宏的丹庭。 “果......果真是个宝贝,这力量也忒大了!” 林归安懵了,这样也能活下来? 突然他神色一凛,脊背有些微微发凉, 自己这战五渣都能活下来,那明阳真人一介仙人一定也没死啊! 这样的担忧足足持续了有一刻钟, 直到林归安蹑手蹑脚的走上废墟之中,时不时还扒拉着废墟, 明阳真人就算不死,状态也不会太好, 趁着自己还拿的动刀,得迅速了结他。 “等等......我刀呢?” 失踪的红龙骨刀让林归安又少了一大依仗。 不知寻了多久,这才从一处角落里,找到了一具黑鼎, 即便整个溶洞都坍塌了,它看起来依旧是崭新的样子, 一看就不是什么凡品,能带走,最好带走。 而在黑鼎的不远处,一道微弱却又悚然的声音传来, “成神,本真人......要成......” 第74章 结束 黑鼎内还有没有燃尽的火焰,灼灼的火焰照亮了那一小片区域。 林归安眯着眼睛望去,声音的来源是明阳真人, 只不过是他的半张脸! 至于他的身体,则是变成焦煳煳的几团,撒的各处都是。 “成神......成神!”那半张脸仿佛魔怔般重复着这句话。 林归安走上前,轻轻捧起了那半张脸,吹了吹上面的飞灰,淡淡道:“师傅......梦也该醒了。” 那半张脸似乎也注意到了林归安,表情变得极度扭曲起来, 又很快恢复原状,带着沧桑的嗓音说着,“我终究只是一个替代品。” 林归安也顾不上猜解明阳真人这句话的意思,九十度转身,绷直了身子, 将那半张脸投进了熊熊燃烧的黑鼎之中,“徒儿兲,恭送师傅归天!” 黑鼎之中,先是传来明阳真人的嘶吼声,继而又是一道很响的爆炸声音, 整个黑鼎居然从中央的位置开始裂开,碎成了一块一块的青瓦片丢在了地上。 在那堆药渣边角料之中,一颗璀璨的丹药滚了出来, 它的样子极好,像是装了漫天的星辰。 林归安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放进了兜里。 明阳真人死了,死的透透的,望着这片废墟,林归安突然生起一股孤寂感。 似乎杀死明阳真人,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快乐。 只是完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下意识的整理了下身上的华服,很奇怪,那爆炸的气浪都能给明阳真人炸死, 自己身上这件锦衣只是破了几个洞。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几道心脏跳动声让他起了警惕,眼神扫过整片废墟, 难不成这里还有别人,亦或是明阳真人还没死透? 又仔细听了一会,那心脏的跳动声很近。 “是......是我的吗?林归安迅速解开了上衣纽扣, “可我怎么能这么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衣服解开的瞬间,林归安怔住了, 正对着心脏的位置,有一个不大也不小的焦黑孔洞, 这孔洞像是那爆炸热量汇聚在一个点, 贯穿了林归安的胸口。 可按理来说这种贯穿伤,自己的心脏也该被破坏才对。 为什么心脏依旧是生龙活虎的? 林归安取出匕首,依靠刀面的折射看里面的情况, 在许多血管串联和血肉簇拥的正中央,林归安看到了那颗......五彩斑斓的心脏。 没有人的心脏是这个样子的...... 而且林归安觉着这个心脏一定不是自己的。 他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想起奇石爆炸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归安的脑袋开始传来阵阵剧痛,却因此想起了一些细节。 画面在他脑海之中一帧帧闪过,且慢慢放慢, 福寿奇石被黑色罡风打中,裂开爆炸, 热浪打在了自己身上,高温几乎要将他整个融化, 朦胧之中,他看到了奇石,准确来说是裂开的奇石之中, 那颗深藏其中五彩斑斓的心脏朝着自己飞来。 后面,他便回忆不起来了。 又看了几眼倒影在刀面上的彩色心脏,林归安默默说了句,“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宝贝。” 先不说这心脏是好是坏,最重要的是他得救了。 适逢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几道落石的声音, 同时夹杂着紧张又带一丝勇敢的呼喊声:“大哥哥,大哥哥!” “我在这里。” 林归安特意推倒了石块,给祈愿指明了方位。 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废墟后面探出, 祈愿睁着大眼睛,打量着眼前他一直在寻找的林归安, 人在眼前,却又怂了,“你......是人,是鬼?” “我......”林归安转过头,手指伸进胸口的血窟窿,朝脸上抹了点血,“是......鬼啊!” 可怖的模样,几乎让祈愿吓得跳起来, 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脚一起往后蹬,“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明伯循着声音赶了过来,见着林归安,老泪纵横,“恩公......你没死,没死就好啊!” 祈愿愣了片刻,很生气,为什么大哥哥骗他。 却还是要保持优雅——小粉拳来咯! 可惜被林归安轻松接住。 唯有明伯左看右看,一脸警惕的模样,“恩公,那骇人的仙人呢?” “明阳真人啊!......”林归安一边挡着祈愿的粉拳攻击,空着的手指了指后面的黑鼎,“炸飞了!” “谁炸的?” “我炸的,”林归安摊开手,“撒的到处都是。” “死了?!”明伯言语之中颇有震惊之色。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凡人只可仰望的存在, 却被眼前的少年杀了?! 杀了也就算了,说的还如此轻描淡写。 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面前的少年,“恩公,你当真不是一般人啊!” “那个怪物老头死掉了?”祈愿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瞪着大眼好奇问道。 林归安对着她点了点头,“这么说我们自由了,不用呆在这里了?” “太好了,不用每天啃馒头了!” 这个时候,丹庭的废墟旁,涌来了许多幸免的奴役们, 他们齐刷刷的看向林归安的方向,脸色凝重。 “岚虚洞的仙人死了,你们都可以回去了。”林归安说道。 奴役们没有动静,林归安觉着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又提高了嗓门喊了几句。 奴役们还是没有动静,下一秒,一块碎石朝着林归安丢了过来。 人群之中,有人突然说道:“大家砸,砸死这个杀死仙人的罪人!” 一经鼓动,越来越多的碎石朝着林归安他们砸来, 明伯带着祁愿往后走了几步,去拉林归安的时候,却发现少年已然怔在了原地。 “我......明明是好了啊!怎么成了罪人......?是我杀了明阳真人啊!” 几块碎石砸破了他的脑门,鲜血汩汩流出,林归安像是不知道一般。 这场闹剧几乎持续了半刻钟,奴役们才四散开来。 祈愿跑上前,想要给林归安包扎伤口,却被明伯制止了。 林归安抬头望着空洞的天花板,自说自话,“明明,明阳真人才是造成桃花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啊!” “我.......杀了他,为何成了罪人?”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明伯蹲下身子,替少年整理了下衣裳,“他们在桃花源这种体制下活了太久了,那些荒诞的准则已经牢牢刻在了他们心里。”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只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好了,渡人不渡己,非不得已,还是自私些。” 第75章 想不明白的问题 时值正秋,风中带着一丝冷意, 吹落了桃园里最后一片桃花。 在枝丫簇拥的空地上,孤零零落着两座坟, 坟前跪着一个发呆的少年。 他总是这样,一坐就是一整天。 吱呀~一声, 木屋被打开,一个玲珑的身影蹦蹦跳跳的来到少年面前, 蹲下身子,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火红枫叶,给少年变着鬼脸。 可任凭女孩的笑脸如何搞笑,少年却依旧板着一副脸。 “归安哥哥,你......你能不能理理我。”祁愿鼓着腮帮子,“再这样下去,你都要成活化石了。” “哪有这么严重,”林归安微侧身,看向祈愿,“乖,等哥哥想明白了,我自然就会好了。” “可是......你都想了快六个月啦,从春天想到了秋天。”祈愿嘟起嘴,“什么问题这么难想明白?” 面对祈愿的质问,林归安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困扰自己的是什么。 从前在梁国的时候,想着多赚点钱,起码保证自己一辈子衣食无忧,潇洒快活。 来到桃花源,他也只是想好好活着,怎奈事与愿违, 强行被拉入了对抗明阳真人的队伍。 如今自己的队友都在坟里待着,留自己一个人在外头。 本以为杀死明阳真人,自己也自由了, 可灵魂却被困在这里走不动路。 而且,一直以来,到最后他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如此想着,他突然看向祈愿,“你和明伯不走了吗?” 祈愿低着头,两根手指头打着圈,“我是小孩子,明伯伯年纪也大了,就我们两个人出去会有危险的。” 林归安默默点了点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额......”祈愿迟疑了好久,才道,“好远好远的地方,我只知道那个地方叫戍边城。” “戍边城?”林归安稍稍停顿了下,“明伯称呼你殿下殿下的。你是皇家子弟?” “我也不知道。” 祈愿突然睁大眼睛,“归安哥哥,你今天居然同我说了这么多话!” 林归安有些哭笑不得,“平日里我们说的少了吗?” “对啊!”祈愿眼球上抬,思索的模样,“往日只有‘嗯’‘哦’‘好’这样的字。” 祈愿又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先是站在原地说道,“归安哥哥吃饭啦!” 又继而走到了林归安的身边,学着他的口音,“哦!” “归安哥哥陪去抓蝴蝶!” “好。” “归安哥哥......” “......” 林归安有些难为情,看来前段时间,是有些冷落她了, 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泥灰,“祈愿,想回家吗?” 这段时间,林归安知道,有些问题再怎么想也不会得到答案, 倒不如不想了, 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回家?”祈愿疑惑,“你是说回戍边城?” “对啊!” “不要。” 祈愿双手抱胸,“还是呆在这里自在,戍边城每天都会打仗......哐啷哐啷的声音太吵了!” 这一下倒给林归安整不会了,本来想着,反正自己无事可做, 再留在这桃花源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倒不如走出去看看。 “恩公......此话当真?” 明伯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听说林归安要带祈愿回家, 眼睛都放起光来。 实不相瞒,这段时间,两人待在桃花源,是不得已的下策。 他一个实力不算强的老头,指定是带不回祈愿的, 万一路上要是出了个什么事情,城主怪罪下来, 他可担待不起。 可有林归安在可就不一样了,他可是能把仙人炸了的狠人, 一路上要是有他照应,指定是安全的很。 “当然,”林归安看着撅起嘴万分不愿的祈愿,“如果祈愿想回去的话......” “想......非常想!”明伯抢先答应了,“不如我们明日就出发?” “明日?会不会太快了。” “不快,”明伯笑脸盈盈,“这时间够我们收拾行李了的。” “对了,我得去村上给你们买几件保暖的衣服,外头可冷。” “干粮,水袋什么的也得准备一些,这路途可远。” “最好是能买到马或者是驴。” 明伯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那个......祈愿妹妹,”林归安打断了明伯的话,“我记得你想让我陪你去抓蝴蝶的?” 祈愿点头如捣蒜,明伯伯啥都好,就是有些唠叨。 谁知两人刚走出两步,明伯拦在了两人前头,“一切娱乐活动暂停,你俩得陪我去村上准备。” 林归安和祈愿无奈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 如今桃花源的集市同以往并没有什么变化。 当日仙人死了的消息传回了村里,全村人震惊无比。 知道是谁干的之后,村长带着一队人围在了桃园的木屋前。 说是为仙人讨回公道。 这场闹剧以林归安打折几条腿告终, 特别是那个传话的村长,被他打折了两条腿。 省的他再妖言惑众,再鼓动众人整幺蛾子。 可以说现在林归安在桃花源村民的眼里,是名副其实的凶煞。 一开始,林归安还担心,放任这么一群异人在这里不会出问题吗? 毕竟明阳真人死后,不再有人镇压,管着他们了。 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村民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异人的身份,换句话说,根本不懂得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 不然那天,该逃跑的就是林归安了。 也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有人突然觉醒之类的。 不过貌似和自己关系不大了。 霎时间,林归安突然记起来神使飨的话, 在外面异人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的, 会被正派打压杀死的。 如此想来,他们还是呆在村里更安全些, 毕竟这里与世隔绝,外面是一片冰雪覆盖的雪原, 不过有人吃饱了撑的来这里抓异人吧! 街上还有些热闹,似乎都在为入秋做一些准备。 林归安乔装打扮了下,跟在明伯和祈愿的后头。 突然,脸色一怔,“特么好像我也是个异人啊!” 第76章 故事 从街头逛到街尾,花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一路上,明伯几乎把想到的东西都买了。 不仅如此,他还从一位农家手里买了头牛, 在桃花源,牛是比较重要的生产力, 只能说,能拿下这头牛,全靠明伯拿出的一块金锭。 这老头......还挺有钱的。 几人迈着步子,领着牛,便准备回家。 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豆腐,新鲜的豆腐。” 熟悉的摊位,熟悉的人,林归安下意识的走了过去。 “要来块豆腐吗?”林灿笑着问道。 突然,一个小女孩从林灿的后面窜了出来,拿着一把木剑, 戳了戳林归安的大腿,“坏人,看剑!” 林灿见状,擦了擦手,将小女孩抱在了怀里,“笑笑,不能这样,叔叔只是客人。” 说着,她看向林归安,“对不起大哥,这孩子看你带了个面具,平时他很乖的。” “没事。”面具之下,林归安表情莫名有些激动,那个天真浪漫的笑笑似乎回来了。 “你喜欢当大侠?” 林笑点了点头,在她的视线中,林归安从袖口中掏出一把匕首, 正是‘无痛’,递了过去,“拿着,这可是件宝贝。” 又要了两块豆腐,林归安才离开, 前些日子困住自己的那些莫名的压力似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 收拾好行李,背上行囊, 三人一牛就离开了桃花源。 神奇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 光秃秃的桃林开出一朵朵更为鲜艳的桃花, 霎时间整个桃园又是落英缤纷的模样。 桃花飘落聚集处,摆放着一张木桌, 上面摊开一本普普通通的手札。 一只白皙透亮的手翻动着纸张, 字写的密密麻麻,记录的都是些琐事。 不过字里行间都频繁的出现了一个人名——林归安。 只见上面隐约记录着: “尊上,我不得不向你禀报一件天大的好事。” “一切都如之前计划的一般,心脏已经注入了林归安体内。” “结果如何尚且不知,若是连神明心脏都应付不了林归安身上被种下的修行禁忌,那世上就再无其他办法。” “知道尊上怜爱他,所以我自当会竭尽全力,神明心脏配上驭蝶大道,林归安自然能在昆仑闯出一片名堂。” “幸得林玄道挡住了明王和天枢院院长,我才得从永离那龙潭虎穴救下了年仅一岁的林归安,后面我把他置在梁国这个偏僻的小国。” “您知道的,早在梁国我就开始了布局,我尽量让过程自然,结局又不太突兀。” “我将包裹着心脏的福寿奇石送到梁国的拍卖会宝丽来,同时还有一批低等级的禁变物,并且放出了明阳真人在梁国一带出没的消息,以此来引起天枢院的注意。” “天枢院以为明阳真人只是林玄道分出的一道残魂,所以不会派老一代的人前来,宓红叶是最合理且合适的人选。” “等来了预想中的宓红叶,年轻一辈也只有她能和林玄道的恶身明阳真人过招。” “尊上放心,林玄道没事,反而他这种将自身恶念灌注到恶身之上的方法对于抑制修行禁忌有奇效。” “明阳真人虽是林玄道的恶身,却保留了善身的所有记忆,包括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有三大徒弟岐,郅,飨。” “林玄道的徒弟演技都很好,至少明阳真人至死都觉得已经杀死了他们。” “利用明阳真人想要成神的欲望,林玄道故意放出成神大丹这个消息。” “就是用万余异人的性命,炼制成一颗无上大丹。” “四域之中异人虽不少,可万人还是有些难度,所以明阳真人想到了利用桃花源母树重生的办法,不惜花费数年时间来凑齐人数,明阳真人确实是个混蛋。” “我暗中派遣郅毁了母树的胚胎,明阳真人以为是胚胎到了寿命便也没有多想,派遣岐外出寻找新的胚胎。” “一切都在计划内,新的胚胎就在梁国,明阳真人是个变态,也正因为这种变态的思想,让我的计划得以施行。” “岐受明阳真人的命令,委托凡人去给梁国公府下聘礼,他喜欢这种将胚胎娶进来的感觉,还特意吩咐了要在梁国公大寿期间。” “不知明阳真人哪里听来的,梁辰天启开了地魁星,受到了天枢院的看重,也就是在他大寿之日,天枢院会来人。” “受到林玄道的思想,明阳真人也不待见天枢院的人,若不是当日来的是宓红叶,其余小辈怕是得被他玩弄至死。” “宝丽来对于福寿奇石极为看重,不惜花重金打广告,彼时,林归安收到了岐的委托,急迫想要做成仙人生意的他,买下了福寿奇石。” “之后,我接引林归安到横东村,传授他驭蝶大道,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关于梁辰和林归安的矛盾,也是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于是我在凡间化为的柳叶儿就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林归安不会放任柳叶儿被梁辰杀死,一定会去寻仇。” “天枢院要保梁辰,林归安要杀梁辰,林归安间接成为了天枢院的敌人。” “上门复仇的林归安带上了福寿奇石,这个时候明阳真人已经悄悄潜入到了奇石之中。” “至于明阳真人在宓红叶手里力保林归安也是预料之中的,他憎恶天枢院,宓红叶要杀林归安,他自然得保他。” “结束后,林归安被明阳真人带到了桃花源。” “这期间,我又塑造了林笑,林灿,罗三,茹烟,王玉殊这些人。” “他们在桃花源的命运,很好的引起了林归安的共鸣,此时林归安要杀死明阳真人的念头达到了顶峰。” “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林归安已经凝聚出第二蝶,雪蝶,速度很快不是吗?” “雪蝶凝聚前,林归安需要撑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臆想期,当时的他几乎被真......假摧残的不成样子,好在他还是挨了过来。” “踏上荒原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包括傻子,还有荒原上的怪物。” “现实的强烈反差,愈发加重了林归安对于桃花源统治者的怨念。” “安排好岐,郅,飨,王玉殊的剧本,和那篇实际上是打开昆仑缺口的接引成仙录,以及红龙骨刀。” “一切都已经妥当,正当我好奇需要怎么把福寿奇石交给林归安的时候。” “善良的小女孩祈愿替我完成了,她把福寿奇石当做了保护石交给了林归安。” “明阳真人被异界神打伤,林归安也有了刺死他的机会。” “这一步走完,宣告故事的结束,明阳真人一定会杀死林归安,福寿奇石也一定会爆炸。” “最后,奇石里面的心脏才能不太突兀的注入林归安体内。” “神明的心脏虽已诞生自己的意识,却仍旧保留着原主的一些意识。” “心脏不会让林归安死,在原主的执念下,只能成为林归安的一部分。” 纤细雪白的手合上了手札,拿起毛笔, 写下了落款的名字:蝶花娘娘。 笔落,手札化为了点点星光消散在了天地间。 蝶花娘娘默然哼起了歌,似乎压在心头的重石已经落地。 “一举两得不是吗?” 一名穿着锃亮盔甲的魁梧男子凭空出现,“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之后的路他得自己走了。” “林大人可真是狠心,他可是你的亲侄子。”蝶花娘娘掩嘴轻笑,“这世上可有很多人要他的命。” 魁梧男子是林玄道,没等他说话, 林玄道背后的清秀书生说了一句,“师傅哪能真如此狠心,早已派人去暗中保护了。” “啧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不知道规矩。”林玄道瞪了书生一眼,“岐,你也去,记住非必要不要出手。” 岐拿着一卷书,斜眼看向另外两人,“郅,飨你们去吧,我还要读书。” “师傅让你去。”郅飨异口同声。 “切~” 岐嘴上虽硬,却还是化为了一道血影消失不见。 第77章 吃人精怪 离开桃花源,跨越雪原已经是七天后了, 走了几里没有冰雪覆盖的土路, 林归安一行人终于见着了一间茶肆。 “小二——上酒!” 林归安系下身上还沾着雪花的蓑衣,一屁股坐在了暖炉旁, 一路上,风雪虽然熬人,但最熬人的还是没有酒喝。 这里得批评一下明伯,啥都买了, 偏偏没有买酒。 明伯显然也是冻坏了,面红耳赤的, 先是走到了暖炉旁烘热了通红有些干裂的手, 才踱步到全副武装的老牛跟前,“殿下,到歇脚的地方了。” 于是乎,在一堆毛绒毯子里头,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 祈愿睁着大眼睛,有些迷茫,声音也带些哆嗦,“明伯伯,已经.......走出雪原了吗?” 倏尔,她翘鼻微微挺立,顺着香味看去, 林归安已经拿着热乎乎的鸡腿啃了起来。 “大哥哥,你好过分,吃鸡腿也不叫我。”祈愿鼓着腮帮子,从毛毯里钻了出来。 “你这说话的功夫,我已经吃第二个了!”林归安笑呵呵回应。 祈愿一愣,迅速找了个位子坐下, 从盘子里拿起一只鸡腿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这一路啃的都是干粮,哪里吃过这么新鲜的肉。 火堆燃烧发着噼里啪啦的响声,温度传到几人身上, 这样暖洋洋又舒服的场景一直持续到吃完盘子里的最后一个鸡腿。 “再来一盘。”祈愿舔了舔嘴角,有些意犹未尽。 这时,茶肆的小二才走了上来,有些难为情,“客官,肉都已经卖完了。” 明伯嗦了嗦手指沾着的肉汁,老脸闪过一丝狐疑,“那桌上不是还有好几盆肉,怎么能说没肉了呢?” “对啊,对啊!”祈愿叉着腰附和道,“我们很有钱的,都卖给我们。” 小二擦了擦脸上的细汗,“那几桌肉是给除妖的义士留的,几位有所不知,这虎头山上出了个吃人的精怪。” 吃人......精怪这几个字眼传到林归安耳里,让他来了兴趣。 精怪,恐怕就是妖怪,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还真的没见过妖怪啥样。 不知道比起明阳真人来,谁恐怖些。 “对了,几位客官,若是要去前头住宿,千万不要走虎头山,”小二说着,“走下面的泥路,虽然路程长,好在安全。” “多谢告知,要慢上多久?”明伯问道。 “少说得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明伯看了眼西边快要落下的太阳,不自觉地看向林归安,“恩公,你怎么看?” 林归安剔着牙,不咸不淡说道:“无妨,就走虎头山。” 小二听闻,摇了摇头, 这年轻人是不知轻重啊,那可是吃人的精怪。 “小二,你看能不能匀一盘肉给我们,怕那些义士也吃不了这么多。”林归安这句话是替祈愿说的。 他知道,祈愿这个馋嘴货是没有吃饱的。 “这......” 小二为难期间,一队似是商人模样的人马徐徐而来。 阵仗不可谓不大,光是牵着的马就有数十匹, 驮着的都是些大包货物。 林归安从前就是做过生意的,所以知道里面驮着的是些茶叶,丝绸这类的。 阵仗虽大,却有明显的分区, 似是一个临时组建起来的商队。 更惹人注意的是商队后面跟着的一群蓑衣客, 手里皆是捧着长刀。 应该是押运货物的镖师这类的。 人还没到茶肆,就听到了几道细小的交谈声。 “东家,今晚要过虎头山吗?” “过,为何不过?” “这虎头山上的可是有吃人的精怪。” “怕啥?后面的镖师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 “东家,前头还有人。” 林归安目视着商队落座,本是空旷的茶肆, 现在变得愈发拥挤起来。 “不好意思,没位子了,我们可以挤一下吗?” 出声之人是位满脸褶子的老人,叼着汗烟, 也是商队一行人里的。 “可以。”明伯看了一眼老人,“不过不要抽烟,我孙女不太喜欢烟味。” 老人抽烟的动作戛然而止,如视珍宝的拿出一个箱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眼神变得抖擞,嘴里蹦出了几句戏腔, 随行的几人也跟着老人的戏腔舞动了起来, 此举倒是给无聊,无趣的路途平添了几分喜趣味。 “你是魏国人?”明伯听出了戏曲的调子。 “是......家父和我都是魏国岷郎群人士。”说话之人是位青年,彼时还穿着一件戏服。 “现在靠说戏赚钱可难,”明伯自来熟的说着,“更何况,魏国这些年可不太平。” 魏国属于八个诸侯国之一,不过却是最不太平的, 常年饱受内战影响,百姓流离失所。 “只要还有一人听戏,我们就要唱下去。”这话是老人说的。 “你们为何混在商队里?”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归安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公子有所不知,这一路上不太平。”说着他掩面痛哭,“我的姐姐就是死在了叛军手里......” “不得已,我们花了些钱进了这商队,起码有镖师的庇佑。” 林归安听闻也不在说什么, 这时候祈愿凑到林归安耳边,小声问道,“哥哥,什么是镖师?” “就是花钱雇的保镖。” “哦......保镖能打过山里的妖怪吗?” “不知道。” “那哥哥打的过吗?” 林归安喝了口酒,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候,远方又是零散的来人几人。 林归安和明伯同时看了过去, 这几人身上都有淡淡的星辰之力, 恐怕就是店小二说的除妖的义士。 三人都是中年样貌,长的膀大腰圆的, 不是拿着斧头,就是抡着剑。 三人走进茶肆,卸下了身上的装备, 其中一人眼神朝着围拢在一起的镖师看去,“毛孩子们,那是我的位子。” 镖师们相视一笑,无视中年男人的话, 继续喝酒吃肉。 他们显然没有瞧出几人的底细,认为只是和他们一样的走镖的人, 人数量比他们多一倍,不带怕的。 另一边,林归安和明伯识趣的挪了挪桌子, 唱戏的老人和他儿子还没明白过来, 一道惨叫声打破了宁静。 除妖的中年义士不知何时来到了众位镖师的前头, 割下了其中一人的耳朵。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其余镖师也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又是一道黑影掠过, 如同炮弹般砸在了镖师的位子,当场砸断了一人的腰。 镖师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抽出刀, 与眼前的几个狠角色对峙。 第78章 少了一人 “我们没有生意上的冲突,为何刀刃相向?” 一个明显是镖师头头的人上前说道。 闻言,那三个除妖的义士互相看了几眼, 嘴角笑的都拢不上,“都说了你们占了我们的位子。” 其中一名脾气尤为暴躁的镖师抽着刀,还没迈出步子, 一道疾速飞来的弩箭射穿了他的脑袋。 “我的名字是骆武,”除妖的中年义士笑呵呵的放下手弩,“现在我们有冲突了。” 见同伴喋血在了前头,余下的镖师纷纷抽着刀跑了上来。 “我一人就行了。”骆武制止了想要出手的同伴。 一柄弯曲的圆形刀刃从皮袋里抽了出来, 他说话狠,出刀更狠。 总能砍到几名镖师最脆弱的部位, 一番交锋下来,就有三名镖师被他杀死。 剩下的镖师见情况不容乐观,连忙摆了三人的阵法, 以犄角之势朝着骆武杀来。 没有任何攻击死角的阵法在骆武眼里却是小孩子打架。 只见他双脚微屈,踩裂了泥土地,一个掠身就飞了起来, 圆形的刀刃在半空划过一道道弧光。 斩乱了几人阵型的同时麻溜出刀, 下一秒,地上只留下了几具尸体。 “下手真狠啊!”林归安靠在一边,默默看着擦刀的骆武。 在外人看来,镖师们或许死于占座, 可林归安觉着,这骆武一开始就打算杀死镖师。 擦完刀的骆武四处看了眼,一把揪出早就躲起来商客,“你这商队要过虎头山?” 商人哆嗦着身子,“本是如此打算的,可如今......雇的镖师们......” 看了满地的死尸,商人对眼前的男人越发畏惧了。 “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们又不会滥杀无辜。”骆武呵呵一笑,“你这雇的镖师水平不行啊,不如雇我们?” 不给商客回应,骆武伸出四根手指,“不多,一个人头按四十两银子算。” 商客们面面相觑,脸色难看的要死。 雇佣那一队镖师总共才花了四十两, 这一人要四十两,他们还要不要挣钱了? 明明可以直接抢的,还美其名曰给你护一趟镖。 骆武说完,就和同僚一起吃肉。 商客们谈论了半天,还是乖乖送上了银子, 比起挣钱,他们的小命还是更重要。 “四十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商客们认出那是临时加入他们商队的戏班头子,于三才。 纷纷劝说他不要节外生枝。 “抢?”骆武看向于三才,“我可不是强制要收你钱的。” 话虽如此,手却悄悄往袖口摸去, 锃亮的箭矢已经露了头。 两名同僚戏谑地看向于三才,迫不及待要看他脑袋开花的模样。 “好一帮除妖的义士。” 林归安将一切看在眼里,不愿让骆武得逞。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从怀里取出一张浅青色符篆,贴在了手上。 这是一张简单的御风符,贴上它,弹弹手指就能唤阵风出来。 是当初及冠宴上神使郅给自己的红封中找到的。 除了御风符,红封内还有御火,御剑......生钱,遁术之类的各种基础符篆。 骆武笑着扣动扳机,箭矢如愿射出, 就在他期待着于三才脑袋开花的时候,茶肆内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 本是朝着前方射去的箭矢居然折返回来,擦着他的脸射在了一旁的木桩上。 “他奶奶的什么情况......?” 骆武破口大骂,好端端的怎么起了一阵狂风。 无端的狂风打消了骆武要杀死于三才的念头, 这时他的眼神朝着另一边远去的三人一牛看去,“他们是什么人,交钱了吗?” 拿着斧头的小弟走了过来,“不是商队的人,兴许是散客。” “散客,散客也得交钱!”骆武气的打了小弟一耳光。 小弟捂着发红的脸,有些委屈,突然说道,“大哥,他们好像走的是虎头山的路。” “虎头山?”骆武擦了擦被箭矢刮开的脸,“真是不知死活,也好先让他们去开开路。” ...... “咚咚咚” 满脸都是褶子的于三才用烟管敲打着装满戏服的箱子, 在他的身边,戏班的人围拢在一起, 看着黑暗中唯一闪烁着亮光的媒灯, 火光给了他们一丝安全感。 因为没有交钱的缘故,商队将它们剔除了出去。 没办法,戏班一群人只能偷偷跟在后面, 一路走走停停,不能让商队的人发现。 抽上一口旱烟,于三才望着快要没影的商队说道:“都精神些,跟上。” “爹,要不我们再点一盏媒灯吧!”于三才的儿子说道。 “再点一盏?”于三才气的险些扇了他一巴掌,“你知道现在煤油多贵吗?再点一盏还没到岷朗群我们都得饿死!” 说实话,于三才也想花那四十两, 起码都能保他们平安。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愿戏班子再少一人了。 可惜他是真拿不出四十两啊! 如今全身上下,除了他们穿的戏服, 还有箱子里的一些家当,就再无其他值钱的玩意了。 就这样,戏班靠着一盏快要燃尽的煤灯摸索前行, 跟着前头那若影若现的火光。 “班头......班头!”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到于三才耳朵里。 见是戏班里跑腿的虎子,于三才问道,“什么事情,疑神疑鬼的?” 虎子纠结了片刻,吞了口唾沫,才缓缓说道:“小英好像不见了。” “小英?!”于三才皱起了眉头,开始点起了人数,“一,二,三,四......” 算上好几遍,原本有七人的戏班只余下了六人。 少了一人,正是虎子说的小英。 “快找啊!”于三才急得说话都瓢了,小英不同于虎子,是戏班里真正有本事的人。 少了她,这个戏班无意间少了一个支柱。 “啊啊啊啊!鬼啊!!!” 就在这个时候,小英惊恐的尖叫声从后方传来。 于三才夺过媒灯,顺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比起鬼,他现在更怕的是戏班里少了一个人才。 第79章 女官 于三才走的果决,可路上刮起的阵阵阴风也让他有些寒战, 不过好在演了半辈子忠贞义士,凭借着一身侠气壮着胆子。 “小英别怕,你于老爷在这!” 不多时,一道人影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正是消失的小英。 煤灯散发的微弱火光照亮了那张惊恐的俏脸蛋。 小英哆嗦着躲到了于三才背后,指着阴暗的草丛, 那里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窜出来。 “于老爷......那里,就在那里!” “别怕小英。” 于三才将她挡在后头,高举着媒灯, 嘴里迸出一段慷慨激昂的戏腔:“忠肝义胆照乾坤,铁血......铁血丹心谱华章......” 唱着戏曲,于三才不自觉挺直的腰背, 心中的畏惧之意也少了许多。 草丛里人影攒动,适逢这个时候一直被乌云遮蔽的月亮露头了, 黑暗被月光驱散,于三才觉得是老天爷在帮他, 又扯着嗓子,唱了几句戏词。 只是在下一秒戛然而止,因为于三才看到了藏在草丛里‘鬼’的模样。 是一个生的极瘦的女子,穿着点缀着梅花的红袍,头发是那种齐切的刘海, 只是一半黑,一半白,眼神清冷无比。 起初,于三才只觉得是一位普通的女娃娃, 直到看到她那微微悬空的身体。 精神立刻紧绷起来,好在他走南闯北多年,也算有些见识,当即对着女子拱手作揖。 “女官大人,在下无意路过此地,惊扰了您,望恕罪!” 说这话时,于三才一直在发抖, 年过半百,他更加明白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危险这句话。 ‘女官’没有理他,飘飘乎像是一朵随风而起的枫叶, 一下子就穿过了于三才的身体。 一袭红袍点地,伸出一双纤细的手抚摸着黑色的戏箱。 于三才见状,有些懵,莫不是这女官身前还是个烈性女子不成? 干他们这行的,皆是称呼戏曲女子为烈性女子。 “女官大人也喜欢唱戏?”于三才壮着胆子问道。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天然对一些喜欢唱戏的人有好感, 哪怕她可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精怪。 “从前听父亲唱过,喜欢听。” 出乎意料的,女官回答了于三才的问题,“老丈刚才唱的是魏国戏曲?” “姑......女官大人知道魏国戏曲?” 女子点了点头,呆滞的眼神像是陷入了追忆,许久才说道: “如今魏国人都不敢听戏了,老丈此去怕是要无功而返。” 听到这里,于三才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点起了手里的旱烟吸了几口。 “不敢听,不是不愿听,总有一天,我于三才要在魏国最大的台上唱魏戏!” 老丈的话让女子一凛,唇瓣点了几下,欲要说什么, 突然被远处数道惊恐的尖叫声打断。 ...... “归安哥哥,你到底认不认识路?” 祈愿抱着双手,嘟囔着嘴。 “信大哥,这一次一定对。”林归安指了指前面的偏僻小路,撸起了袖子,“我偏不信了,还走不出你这个虎头山了。” 一旁,明伯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恩人......这路好像走过了。” “走过了?”林归安摆了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祈愿默默走上前,小手指了指地上的脚印,“喏,这是我留下的鞋印。”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就连一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也是摇了摇尾巴,一脸无奈的模样。 月亮已经上了树梢,怕是已经三更天。 林归安走了两圈,顺便踢了一脚老黄牛,“今个也别出这虎头山了,晚上的路确实难走,不如我们露宿一晚。” “明早......明早我一定带着大家走出去。” 说这话的时候,林归安有些心虚,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好像拥有路痴这个属性。 “同意!” 祈愿和明伯举手赞成。 三人寻了一块空旷的地方,又在附近拾来了一些干柴火, 晚上还是有些冷的,必要的取暖手段还是需要的。 况且火堆不仅能取暖,还能驱赶一些猛兽。 暖和的火堆生了起来,火光映照着三人的脸庞。 祈愿双手撑着下巴,委屈说道:“我想吃肉。” “殿下,再坚持坚持。”明伯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干粮递了上来,“出了这虎头山,肉管够!” “可是我现在就很饿!” 祈愿捂着自己的小肚子,“这干粮有些发馊了!” 明伯一闻,还真是。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归安突然说道:“想吃肉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祈愿两眼放光。 于是乎,林归安眼神看向了一边悠闲吃草的老黄牛。 林归安的眼神让老黄牛有种不好的预感,哞哞几声, 双脚一蹬,溅了林归安一身泥。 “还没说杀你呢,就急了,这老牛!” 林归安觉着,这老黄牛能在桃花源活着, 说不定能通灵,毕竟那可不是一般地方。 至于说什么吃他之类的,只是吓吓他。 毕竟现在不是什么危机的时刻, 要真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在宰了这储备粮也不迟。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搞笑。”祈愿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不是说这虎头山有吃人的精怪吗!?” “骗了,走了这么久都没遇到。” 她的眼神有些憧憬,“真想见见这吃人的精怪长啥样。” 林归安瞥了她一眼,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夜渐渐深了,为了安全起见, 明伯提议两人轮流守夜。 林归安本想提议,自己其实可以不用睡觉。 却被这个倔强的老头拒绝了,想来明伯应该也有几分本领。 恰巧换班,祈愿已经躺在老黄牛旁熟睡起来, 林归安也恢复了精神,替了明伯的班。 一口温酒入喉,林归安望着天上的明月, 不禁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无聊啊,无聊!”倚靠在树桩上,又是喝了口酒,叹息道:“要是能有个精怪玩玩打发时间就好了。” 话音刚落,树林一侧惊恐的尖叫声让他来了兴致。 “明伯,你和祈愿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第80章 杀骆武 在骆武等人的护送下,一路商队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就在众人以为能平安翻过虎头山的时候, 骆武却突然提议,让商队就地休整, 他们去前面探路,可这一去就没了影。 商客们扎堆在篝火旁,哆嗦着身子看着周围突然弥漫起的大雾。 “嘻......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多活人了。” 大雾里冷不丁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 商客们循着声音望去, 浓雾中,数双灯泡般大的眼睛闪烁其中。 “东家,怕是那吃人的精怪!”小厮惊恐说道。 商客主事也被吓得一身冷汗,咽了咽口水,“把火加旺些,这些邪祟最是怕明火。” 话音刚落,大雾中突然窜出一条粗壮的触手, 扣住了商客主事的一条腿。 旁人还未来得及营救,主事就被拖进了迷雾中。 只听得几声痛苦的哀嚎声,那头就平息下来。 迷雾开始不规则的飘动,朝着商队包围而来, “嘻,我来给你们添把火!” 倏尔,长条的重物从高空坠落, 商客们定睛一眼,是主事...... 他睁着眼睛,表情扭曲的怪异,全身上下像是被什么吸干了血液。 这一下,商队彻底乱做了一团, 纷纷朝着各处逃窜,可注定是无用功, 没有人能逃脱大雾中精怪下的杀手。 与此同时,在某棵高高的树枝上, 骆武和他的同伴饶有兴趣的看着商队被精怪屠杀,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护卫商队。 只想借这精怪的手杀了商队,捞走全部的油水。 至于这吃人的精怪,早杀晚杀都一样。 “大哥,这精怪好像比之前厉害了些!” “怕啥,你还怕我对付不了它?”骆武低垂着脑袋,“让你调查那三个散客的动向,有头绪了吗?” “有,小靳在那边盯着。”手下极为认真的说道:“他们迷路了,这会在前头扎了营。” “好,这里交给我,你和小靳一起宰了他们。” “小心那个老头,他也是一名修士。” 骆武舒展了眉头,“这一单要是成了,咱们大半年不用干活了。” “谁?” 骆武突然调转了头,朝着窸窸窣窣的草丛喊了一句。 不多时,一只青蛙从里面跳了出来, 骆武刚要缓口气,那青蛙居然口吐人言, 正是派出去盯着林归安的那位手下:“大哥,救我!” 骆武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道劲风刮过, 本是站在自己身前的手下宛如一具干尸般直直倒了下去, 阴暗中,林归安抓着生命光团走了出来,冷笑道:“你真是坏事做尽啊!” “是你!” 骆武警惕起来,这阵狂风让他想起了茶肆中的那阵。 天底下果然没有这么蹊跷的事,果然是有人在暗中作祟。 骆武扫了一眼林归安,眼睛在他手上的符篆上停留片刻,“你是符师?” 林归安在使用能力时,身上没有任何星辰之力波动, 不太可能是修士。 结合他身上的符篆,最有可能是一名符师。 “符师和我靠这么近是想找死吗?”说话间骆武已经拔出圆形弯刀砍了过去。 林归安见状脚下轻轻一点,身体就悬空起来, 这是他最新实践的,把御风符篆贴在脚上, 不仅跑的快,还能够短暂借助风力腾空。 彼时,又拿出一张御火符,贴在了脸颊一侧, 下一秒,一道火柱从符篆中喷射而出, 因为角度的原因,看起来像是嘴里喷射出来的。 骆武猛地旋转手里的刀刃,硬生生将那火焰阻隔开来。 林归安没有停下,突然想起了一件好玩的事。 只见他将从骆武小弟身体的剥离出来的生命光团,注入到火焰之中, 一下子毫无生气的死火具有了生命,一分二,二分三, 最后分裂成数道火柱从四面八方朝着骆武打去。 这还不是最搞笑的,每有一道火柱打在骆武身上, 火柱都会发出一道滑稽的声音:大哥,别放抗,让我烧死你。 一侧的林归安哈哈大笑起来, 雪蝶的能力有时候捉弄人还挺好玩的。 骆武的衣服被火柱烧的不成样子,额头上青筋暴起,吼道,“诡计多端的符师。” 淡淡的星辰之力从骆武体内外溢, 作为一名超脱境的武修,还没被人这么戏弄过。 没有一道星辰之力溢出,他的肌肉就会挺拔一分, 腿部肌肉凝实,一个箭步就出现在林归安身前, 丝毫不掩饰的杀意,圆形弧刀带着怒气砍了下来。 为了堤防林归安再借助符篆逃跑,骆武一手先是扣住他的肩膀。 “拿命来!” 林归安没有躲,张开五指挡住了圆形弧刀, 手指溢出血来,他却恍若无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骆武。 “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身为符师敢和我武修硬刚!” 在骆武看来,自己这刀很快就能砍下他的手来。 “使点劲,没吃饭吗?”林归安接住弧刀的手劲又大了几分,“你一点没有让我感受到痛苦啊!” 骆武睁大眼睛,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可林归安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似乎自己的力气越大, 他的力量也越大。 僵持了大概半分钟,骆武觉得眼前的少年愈发的诡异了, 血溢的愈发多,却愈发厉害。 他的背后渗着冷汗,快要没有力气了。 ‘刺啦’的声音响起。 骆武亲眼看到,一直扑棱着翅膀的怪状飞蛾, 从少年的胸腔里飞了出来。 “你......你是异人?!” 骆武话音刚落,肉蝶竟匍匐在林归安的右手上, 溢出的鲜血开始回流,伤口也逐渐愈合, 不仅如此,他的手掌开始溢出一缕缕黑气。 只见林归安绷紧了手部肌肉,捏紧右拳, 避开弧刀的同时一拳轰向了骆武的脑袋。 骆武瞳孔睁大,想要逃跑,却发现整个身体像是被水泥浇筑在了原地。 肉蝶朝着他嘶吼一声, 片刻,地上只留下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林归安看了眼冒着黑气的拳头,又看了眼【肉蝶】, 看来这家伙不仅能让自己的伤口愈合, 还能将承受的痛苦转化为力量。 “真是恐怖的能力啊!” 第81章 有点血腥 从骆武身上搜了约莫五百两银子, 林归安本不屑于做这些事情。 不过现在没了收入来源,吃穿用度样样都得花钱。 要知道好一点的酒,已经涨到了一两银子一壶。 第一次拿死人钱财还有些不安心, 只好不停安慰自己,这是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银子揣进兜里,林归安才向客商的方向看去, 那迷雾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只留下一地干瘪的死尸。 “那精怪哪去了?”林归安喃喃自语。 寻了半天没找到,林归安只好折返回去, 一时间,望着错综复杂的几条小路,陷入了沉思。 他还记得,在岚虚洞的时候, 自己路痴没这么严重啊! ...... “明伯伯,归安哥哥哪去了?” 祈愿睡眼朦胧,见四下只有明伯一人不由问道。 “许是给你找肉去了。”明伯往火堆里加了柴火,“殿下再睡会,天一亮我们就赶路。” 突然,明伯神色一凛,警惕的看着四周升腾而起的诡异迷雾。 “殿下,到我身后。” 明伯本能的将祈愿挡在后面,一缕缕星辰之力萦绕四周, 双拳已然握紧。 “小妹妹,我的眼睛好看吗?”诡异的迷雾又开始了蠕动,数双亮着红光的眼睛不停变换着位置。 似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明伯微不可察的咽了口唾沫,这恐怕不是寻常精怪。 殿下不要回答他的话还未出口, 祈愿就已经悄悄探出头来,似乎真的在打量着那几双眼睛, 黛眉紧蹙,许久才淡淡道:“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 精怪没吓到明伯,殿下的话倒是给他吓得半死。 这讨封口的话......怎么能乱答呢! 果然,迷雾蠕动的愈发快了, 不仅如此还有几道清脆的树枝折断的声音从那边传出。 迷雾中的‘精怪’终于露出了他的样子。 一头雪白的卷发,上脸密密麻麻的遍布着眼睛, 原本是腿的部位被许多长着尖刺的触手代替。 明伯一惊,这模样看起来不像是精怪, 怕是个糟了修行禁忌的修士。 “嘻,你说我长的不好看吗?”触手缓慢朝前蠕动,仔细看,他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生出几双血色眼睛。 “是地镇星的修行禁忌【血眼】!” 明伯在脑袋里疯狂检索此修行禁忌的信息: 【他从黑夜中走来,赐我无上之力,血眼在我额头疯长,呓语悄然呢喃耳边,尊者虬首仙大人!】 篝火摇曳,映照着明伯有些紧张的脸庞, 禁忌修士生前的修为并不高,单打独斗他还是可以应对, 若是分心保护殿下,必然处处受挫。 保不齐,两人都得死在这里。 “恩公......你去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血眼禁忌修士愈来愈近,他的身体蠕动毫无规章可言, 继续发问:“我长的到底好不好看?” 明伯随手拾起一根柴火丢了过去,转头对祈愿说道:“殿下你先走,别回头!” 祈愿呆呆的立在原地,小声回应:“明伯伯,走不了了。” “头上......还有个人。” 明伯一愣,微抬起头,是一名悬空红衣女子, 细细感应,她的身上居然没有半点生命波动。 是一具灵魂体,或称鬼体。 明伯听闻过许多厉鬼索命之事, 大多是一些惨死的修士,弥留人间的一具怨念魂体。 一禁变修士,一鬼体, 没想到出来桃花源的第一战就如此难打。 就在明伯思考如何应对的时候,本是悬空的红衣鬼体, 径直朝着禁变的修士扑去。 浓重的鬼雾几乎压过了雾气,她的身体不停游荡在禁变修士周围, 将他牢牢牵制在了原地。 额头红眼随着红衣鬼体不停流转,最后像是锁定了目标, 沥青色的触手齐齐探出,从鬼气之中穿过, 重重拍打在了红衣鬼体的身上。 见着往后倒去呕着血的红衣鬼体,他呵呵一笑:“若是先前,你我还能打个平手,不过别忘了......刚才我可是吃了整个商队啊!” 霎时间,地上的红眼变的越来越多。 “别再伤人了......”红衣鬼体捂着胸口,“商吾醒醒吧,做个正常人!” 被称作商吾的禁变修士沉默许久,从红衣鬼体身边走开, “还不够,我还要变得更强!” 眼见着数条蠢蠢欲动的触手即将朝着河伯二人袭来, 商吾整个却僵直在了原地,血眼朝着涌动大雾的某个方向看去。 他感受到一种十分奇怪的气息。 林归安提着酒葫芦,拨开大雾缓缓走来, 泥土上生出的血眼本能的想要发出一道精神攻击, 却只是被他无情的踩在脚下。 林归安灌了口酒,先是瞥了眼祈愿,确保二人无事, 才看向生的极其恐怖的商吾,“你是这虎头山的精怪?” 没等商吾回话,林归安自顾自摸着下巴,“以为会是山熊精,或者是蛇精,你这上半生是个人,下半身像是章鱼触手的是什么精怪?” “人首章鱼怪?长的真基霸丑啊!” 再次被人说丑,商吾的眉头不由的皱的更紧了些。 触手雷霆般触发,分开几个方向如雨点般朝着林归安打来。 “恩公小心,他是遭了【血眼】禁忌的畸变修士!” 明伯的话从后方传过来。 “畸变修士?” 林归安呢喃一句,又摸出两张御风符篆,贴在了胸前和两腿的根部。 触手的速度极快,不过林归安躲避的更快, 极快的速度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道残影。 触手一一被他躲了过去,只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坑洞。 正当林归安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 脚就像是被什么抓住一般嵌在了原地。 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然被一堆血眼包围起来。 看来这恶心家伙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把自己逼到这里。 商吾不给林归安反应的时间, 额头血眼一睁一闭,如红色游蛇般的光束射出。 林归安目光一凝,轻轻勾动着手指, 迷雾的另一处,一具无头尸体朝前扑来, 挡在了林归安前头。 游蛇洞穿了他的身体,霎时间已是血肉模糊。 在此之前,林归安将骆武小弟的生命光团注入了骆武体内。 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御火符拿在了手里,奔腾而出的火焰灼烧着地上的血眼。 它们似乎很怕火,纷纷钻进了泥土之中。 林归安面对着商吾,却是朝着明伯说话,“带祈愿离开这里,接下里的场面可能有点血腥。” 第82章 饶你一命 ‘簌簌~’几声,游蛇般的光束再次朝着林归安打来。 就在商吾以为林归安要继续借助那符篆躲避的时候, 林归安却直直立在原地,目视着眼前的几条游蛇,不闪不避, 甚至还脱掉了身上的华服。 这是他唯一一件看的过去的衣服,他不想沾上血, 没有人比商吾更能懂那几条游蛇的威力,林归安的行为在他眼里和找死差不多。 如预想那般,游蛇如同钻头一般钻进了林归安的皮肤, 鲜血汩汩流出,直到刺穿了他的身体, 留下几个血窟窿。 鲜血一出,商吾舔了舔嘴唇,兴奋的朝前蠕动, 他有种狂热的预感吸了面前这人的血液,能顶得上自己十年的苦修。 另一边,林归安呕出两口血,看向商吾的眼神同样有些狂热。 “你长的确实挺恐怖。”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其实有时候我长的也不是很好看。” 说着,那几个血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同时,胸口的皮肤被顶开, 【肉蝶】还未来得及振动翅膀,就被林归安捏在了手里, 只见他用肉蝶尖刺的部位割开了自己手臂的大动脉, 鲜血喷涌而出。 可林归安的眼神却愈发神圣起来,像是一尊来自地狱的邪神。 商吾蠕动的身体停在了原地,终于知道那一开始的恐惧感来自何处, 眼前少年是比他更恐怖的存在。 周围的大雾莫名的躁动起来,一股更为浓郁的黑暗吞噬了这片大雾。 商吾睁大着血眼,眼前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可周身的那股压迫感,让他知道, 少年一直在,只是隐藏在了这片黑暗之中。 突然,商吾只感觉自己下半身的触手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一般, 这股巨力几乎要将他的触手扯断。 他嗷叫一声,转头看去, 半身隐藏在黑暗中的林归安已经抓住了他的一条触手。 商吾尝试挥动触手将他甩飞出去, 不过注定是没有用的。 手臂动脉的血洒在了沥青色的触手之上, 林归安两眼放了光,对准那触手最肥美的部位, 一口咬了下去。 他并不是想要咬断触手,反而吸食着里面的血液。 “美味!美味!” 商吾慌了,从来只有他吸别人的血, 这少年是怎么回事! 林归安的手段也是闻所未闻, 商吾觉着现在的林归安比自己更为恐怖。 他没有坐以待毙,当即挥动着另外几条触手朝着林归安拍打过去, 本以为能借此平息他荒唐的举动。 谁知,那几条触手也被林归安单手抓在了手里, 这一接触,商吾全身都不断战栗起来, 林归安抓着他触手的手,溢出的那些黑气,不亚于高压电击。 没有酥麻感,而是滚烫,剧痛。 眼看那几双触手要被烧焦,林归安又猛地一扯, 这几条触手就从商吾的体内拔了出来, 掉在地上,有些恐惧的蠕动着。 商吾吃痛想要逃跑,这下别说变强了, 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问题! 林归安自然不可能让他逃遁,吐掉嘴里吸的几口黑血, 左手扣住了商吾的脖子,右手捻成诀。 商吾低垂着血眼,看着那冒着黑气的右手, 觉得自己的头颅一定会像西瓜一样的爆炸。 “叮叮叮叮!”刺耳的铃声在黑暗中突然响起, 音波以一种环形的姿态不停冲击着在场两人, 林归安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炸裂开来。 除了耳膜,脑袋也开始剧痛起来。 商吾没比他好过多少,血色的眼睛溢出了血, 不过他能明显感受到林归安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变小了很多。 求生的欲望驱使着他顶着崩溃的身体逃脱出去。 林归安捂着脑袋追了上去,那铃声摇的愈发响了, 而在商吾逃生的方向,林归安看到了摇铃之人, 是那红衣鬼体。 见商吾已经逃没影,红衣鬼体才停下系在小手臂的铃铛, 支支吾吾的像是要解释什么。 知道林归安是个狠角色,咬了咬牙想要逃走。 谁知这个时候,一面暗红色魂幡从林归安身后飞出, 魂幡在半空旋转了几个周天之后, 黑红色的线条自魂幡中涌出,最后编织成了一张大网, 盖住了逃跑的红衣鬼体。 刚才的音波虽然痛苦,却让林归安恢复了一点理智。 “这肉蝶能力虽然变态,以后还得节制些用。” 强行将肉蝶塞了回去,林归安才摇晃着身体走到了红衣鬼体的旁边。 镇魂幡散发着幽光,不断加固着那张大网。 镇魂幡是当初及冠宴上师兄岐给的,说是用一城人的灵魂炼制的, 想来也是个宝贝。 红衣鬼体好几次崩溃又重组,看着林归安的眼神有些幽怨, 不过更多的是恐惧。 压着她的不仅是这大网,更是那悬空幡里头数万灵魂的嘶鸣声。 商姬能感受到,那魂幡里面镇压的是无数和自己一样的灵魂体, 面对其中几道灵魂体,连她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开始战栗起来。 她还是看低了眼前的少年,能拥有如此魂幡的人, 一定是修行界的某位巨擘。 只是返璞归真了,所以看起来还是一副少年的模样。 就在商姬为自己的下场担忧之时,林归安开口了,“为什么要救刚才的怪物,你俩是一伙的?” 知道在这样的巨擘下没有说谎的必要, 商姬点了点头,眼角冒着泪,“他是我的弟弟......大人,我弟不是故意杀那些人的。” 林归安摆了摆手,“你们杀多少人和我没关系,不过别动我身边的人。” “我弟......我弟他修行出了问题。”商姬咽了口唾沫,“大人放他一条生路,我保证,以后我不会让他伤人了。” “都说了你们杀多少人和我没关系啊!”林归安吼了一句。 说着,拿走了压在商姬头上的镇魂幡, 至此那张大网也消失不见。 重获自由的商姬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归安,许久才说道:“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林归安本想喝口酒,却发现葫芦里已经没了。 “真不禁喝!” 将葫芦别在腰间,林归安才开始审视眼前的商姬,“你是什么东西?” “回大人,小的是一具鬼体。” “鬼体?”林归安自语一句,“你不回阴曹地府,待在人间杀人?” “有损阴德啊!” 商姬以为林归安在敲打她,连忙说道:“小的从未杀过人。” 林归安也不管她说的真假,直视着那双清冷幽怨的眼睛, “带我离开虎头山,饶你和你弟一命!” 第83章 邪戏 “过了前面的密林就能出虎头山。” “继续往前走一里地,绕过一块刻着魏字的石碑,就能看到魏家庄。” “这是到岷朗郡前的最后一处歇脚的地方。” 商姬恭敬地朝着林归安鞠了一躬,额头还能看见细密的汗珠, 哆嗦道:“希望大人能遵守约定。” 从虎头山出来,沐浴着新鲜的阳光, 林归安心情也大好,挥了挥手,示意商姬可以走了。 祈愿人小鬼大,绕到林归安身边,“归安哥哥,你是怎么说服漂亮的鬼姐姐来指路的?” “她是自愿的。”林归安理所应当的说着。 拍了拍老黄牛的屁股,便准备赶路。 酒瘾犯了很难受。 祈愿跟在后头,不明白林归安说的是什么意思。 转头询问明伯。 明伯不言,只是提醒祈愿向后看看。 祈愿很听话的转过头,商姬没有走远站在树荫底下,面容和善的与她对视。 “哦......” 祈愿明白了过来,“归安哥哥和鬼姐姐有一腿!” 听得这话的林归安猛地一趔趄,眼神幽怨的看向明伯。 那眼神似乎是在说,小孩子家家的能看出什么来, 你别误导了。 明伯有些尴尬的埋下老脸,他只是想让殿下看看商姬眼中的恐惧, 能臣服,当然是因为恩公的神通广大。 ...... “魏家庄。” 林归安念出了牌匾上的字。 远远望去,这魏家庄坐落在倚山傍水的好地方, 庄里大概数十户村庄,比桃花源要大一倍, 不过街上人流却是少的可怜。 偶尔见着几人,还是撑着油纸伞的。 此刻,在庄口的方向,林归安见着了几个老熟人。 当日在茶肆见到的戏班子,那老头给自己留下的印象还不错。 没想到他们也平安跨过了虎头山。 只是似乎与人起了争执。 “回吧,现在在魏国谁还敢听魏戏。” 其中一个撑着油纸伞,大概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说道。 “庄主,行行好,我们这一路来的辛苦,我们就唱一出,不收钱。” 于三才的儿子于大牛说着递上了两锭纹银。 庄主没有收钱,叹息道:“若是其他戏曲也就罢了,可是魏戏......是万万不可的,这可是掉脑袋的行当!” 听着这话,窝在一边抽旱烟的于三才终于忍不住了, 破口大骂:“魏国人不听魏戏,听什么?” “你们也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知道这个老人不好对付,庄主微微挪开油纸伞, 阳光照在他没有血色的皮肤之上,下一秒一粒小火苗突然出现, 炽热的灼烧感让庄主连忙收回了手。 淹没在油纸伞阴影下的庄主如是说道:“从前我也是不信的,可自打听了魏戏,我就得了这热病!” “呵,真是滑稽!”于三才抽了几口烟,“老头子我天天唱魏戏,也不见得这病。” 庄主似乎不想和于三才争辩,招了招手,唤来了几名家丁,“赶走,赶走,留他们在这是个大麻烦!” 说罢,几名膀大腰圆的家丁就拿着棍棒将戏班赶走, 连带着戏箱也都丢了出去。 看着散落一地的戏服,道具, 于大牛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啜泣起来,“爹回吧,魏国人不听魏戏了!” 于三才没有说话,坐在石墩子上,自顾抽着旱烟。 想到这一路经历的种种,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许久后,才抖了抖烟灰说道:“走,直接去岷朗郡!” 听着班头的决定,一干成员的精神越发萎靡起来, 从魏国都城阳城来到这里,已经跋涉了数千里, 最初二十人的戏班一路饱受战乱,挨饿,挨冻,劫匪, 只剩下了六人。 没人知道,于三才当初变卖家产, 流转魏国各地,传播已经被明令禁止的魏戏是为了什么。 “怎么,都不走了?” 于三才见还呆在原地的众人喊道。 “班头......” “我们已经做的足够多了。” 这次说话的是小英。 “好,你们不去,老头子一个人去!” 倔强的于三才独自收拾好戏箱,想着背在身上, 却发现现在的自己连拿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他跪坐在地上,沉默了好久,一双不太有神的眼睛微微湿润, “若是连你们也放弃了,这魏戏怕是要断喽。” 这一路的辛苦,于三才自然是知道的, 他也开始迷茫起来,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还有没有意义。 就在这时,一碗清澈的酒水出现在他面前, 于三才微微抬头,是当日在茶肆见过的少年。 “喝甘酒吗,甜的很!” 林归安微微笑道。 于三才不知少年是何意,却还是接过大碗,一饮而尽。 “老丈,同我说说吧,这魏国人为何不听魏戏了?”林归安靠在一块石头上,“那日我听你唱的还是挺气派的。” 见林归安如此,明伯和祈愿也默默的坐了下来, 连老黄牛也是如此。 一群人围在一起,像是寻常家人唠嗑一般。 “此事说来话长了。” 于三才下意识想点烟,看了眼祈愿还是放了下。 “大概三年前,魏国老国主大寿,宴请文武百官百丈亭听魏戏。” “戏曲进行到一半,老国主突然性情大变,杀死了同座的皇后与太子,就连在朝廷颇有威望的大官也死了许多。” 于三才说到这里,似乎说不下去了, 拿着烟杆子指了指于大牛,“你来说。” “老国主消失后,魏国的国师天玑老人拥护三皇子上位。” “并称卦象有言,当天老国主的失控与魏戏有直接的关系,并说出魏戏是邪戏,在魏国需要禁止之事。” “竟有如此荒唐之事?”明伯听着突然说道。 “起初人们是不信的,天玑老人虽在魏国位高权重,但魏戏在魏国也是源远流长。” 于大牛神色逐渐变得凝重,“直到当天在百丈亭听戏的幸存官员,一个个烧死在阳光之下!” “一个名为热病的疾病在大魏国快速传播。” 于大牛顿了顿,“朝廷调查了半月有余,所有得病之人的通病,就是听过魏戏!” “至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天玑老人说的话。” “魏戏,是一种邪戏!” 第84章 于三才的路 “荒唐太荒唐了!” 明伯脸微微抽搐,“魏国怎么也算是八大诸侯国之一,朝堂上就没人看透这阴谋吗?” 若是听个戏就能得病,那么这天天唱戏的于三才和他的戏班, 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明伯听到这里,按照他固有的思维, 这无非就是一场夺嫡的战争, 天玑老人属于三皇子派系,不想让当时的太子登基。 不过使出这一招未免有些太过歹毒了。 把老国主当成实现计划的棋子。 只是为何将老国主的失控归于魏戏的原因,明伯想不明白。 “的确是荒唐。” 于三才至今也想不明白,抹黑魏戏对于高位的统治者有什么好处。 “真有这热病?”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归安突然问道。 戏班的一帮人点了点头,不管这病是因为何原因得的, 大魏国确实流传着这种病。 起初只是在阳城,现在连魏国下辖的数个郡国也传播着这种病。 “他们也是觉得听了这魏戏才得病的?” 于三才摇了摇头,“起初是这样的,可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年,明眼人自然知道听魏戏和得这热病没有关系。” “只是三年时间已经能让很多东西根深蒂固了。” 眼神变得有些怅然的于三才拿烟斗捶了捶胸口,“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变成了邪戏......真是罪过啊!” 要知道魏戏不仅仅是戏曲,经过这么多代的发展, 已经成为了不少魏国人心里的精神支柱。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在和朝廷对着干?”林归安喝了口酒说道。 “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只是做一些该做的事情。” 于三才似乎不愿再说什么,拍了拍有些发麻的屁股, 就打算告辞。 戏班的路得继续走下去。 “老丈这是打算去岷朗郡?” 明伯年纪也不小,可比起于三才还是年轻很多的, 叫声老丈问题倒也不大。 “是啊,在魏国兜兜转转几大圈子,也就剩这个岷朗郡没去过了。” 明伯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提醒了一句,“前面的路怕是不好走。” 据他了解,岷朗郡现在算是魏国最乱的了。 于三才嘴角一咧,露出一口黄牙,“再难走,总得有人走不是。” 林归安听着于三才的话,内心不由有些触动, 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这样的想法,倒是难能可贵的。 不自觉地他对于这个戏班子也产生了一些好感, 其余人虽然脸上有点不情愿的样子,也还是跟上了于三才的脚步。 走了差不多十几步的距离,魏家庄突然窜出一个年轻人, 他长的有些精瘦,脸蛋发白,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只见他赶到了于三才的前头,喘了几口粗气,“老丈这可是戏班子?” “是......!” 一路上,多少人对他们的戏班子避之不及, 这是第一个敢来截停的人。 “能唱魏戏?” 于三才连连点头,竖着大拇指,“老丈我学的鼎鼎的!” 年轻人咳嗽几声,紧紧握住了于三才的手臂,“可算把您盼来了!” 在魏家庄,于三才等人有了第一个正大光明唱戏的机会, 年轻人在庄里似乎很有地位,家也装修的气派, 客客气气的将戏班子迎了进去。 林归安本来打算在魏家庄打点好行李就走的, 架不住于三才的热情邀请。 说什么和他们聊的有缘,怎么也得看场戏再走。 就当是休整一晚, 随着戏班去了这个大宅院。 还没来得及四处看看,就看到于大牛抿着嘴走了出来, 看起来不太开心。 见儿子灰头土脸的模样,于三才忙问道:“怎么说,敲定好了吗,戏台搭在哪里?” “得赶快确定下来,赶在天黑前......” 于三才还未说完,便听到于大牛细声细语的说道:“爹......他们是让咱给死人唱戏!” 此话一出,戏班子陷入了沉寂。 明伯见林归安一副茫然的模样,悄悄说道:“给死人唱戏是不吉利的,唱的好就罢了,唱的不好是要遭大忌讳的!” “遭什么大忌讳?” “会死人!” “都打起精神来!”于三才握着拳头,“这戏我们唱了!” 为了缓解有些沉重的气氛,于三才故意说着,“给活人唱了大半辈子戏,今个也给死人唱唱。” 戏班虽有怨言,却还是听着于三才的吩咐开始准备东西。 那年轻人将戏班带到了宅院后的一处祀堂, 特意吩咐下人打扫了一片空地,说是可以在这里搭戏台。 年轻人走到于三才跟前,似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硬塞给了老丈几锭纹银,“父亲啊生前就爱听魏戏,麻烦您老了!” “我自当竭尽全力,唱好这出戏。” 年轻人哭丧着脸点了点头,随后就告歉离开了, 连同那群仆从也跟着一起离开。 整个空旷的大院只剩下戏班六人, 因为是给死人唱戏,不吉利, 于三才并没有让林归安他们来听戏。 在院落口的位置,年轻人和一众仆人停下下来, 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东家,这戏能成吗?” “你管他成不成,既然老家伙要听,我就给他找戏班子。” 听到‘老家伙’这三个字,几名仆从身体明显有些战栗, 想起那日在祀堂看到的骇人鬼魂...... 那可不是什么善茬,戏班子说不定要丧命。 “好了,此事不得声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可万一闹出了人命怎么办?” 东家听得有些烦躁,“那也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唱魏戏,现在在魏国唱魏戏本就是死罪!” 听着几人匆匆离去的脚步,躺在一侧树荫里的林归安有些好奇的朝着祀堂望去。 阳光刺眼,却照不进祀堂, 像是有一堵天然的墙壁,林归安只瞧着里面有几股黑气来回窜动。 叹了口气,“这地还真不太平!” 祀堂里头,于三才忙的热火朝天, 不仅要指挥着戏台的搭建,还要帮技术不是很娴熟的戏子过一过戏。 毕竟是给死人唱戏,要是唱错了,唱的不好了, 可是要死人的。 第85章 听戏老人 夕阳弥留之际,在大院洒上最后一抹金光, 像是镀上了一层金粉。 戏台已经搭好,于三才吩咐虎子去宅院要了几斤腊肉, 挂在了戏台的四角。 祖上传下来的法子,希望能有些用, 毕竟是给死人唱戏。 于三才坐在空空的戏箱上,叼着旱烟, 本来这样的场子他是要上去唱的,可是他已经太老了, 精力太差,他深知现在不是自己唱戏的时候。 走到几名戏角的跟前, 抚平了他们的戏服上的褶皱,又说了几句定心的话, 望着漆黑阴冷的祀堂,朗声说道:“唱戏!” 虽说戏班的规模小,人也少,可该有的氛围是都补了齐, 于三才充当幕后,吹着喇叭,又拉着二胡。 一阵金戈的兵器碰撞声后,红布前化妆浓妆的英子款款走来, 仪态举止皆是落落大方,眼神有戏也有神, 披肩执甲,拿着尚方宝剑。 哪里还认得出是当日虎头山上见着‘鬼’的胆小女子。 “轩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 “天波府里走出来保国臣~” “天戴金冠压双鬓~” “当年的铁甲我又披上了身~”(引豫剧花木兰) 这几句话唱出来,整个戏台的氛围被充分调动起来, 英子饰演的穆桂英也是不负众望, 论神态和戏功都是无可挑剔的。 于三才很满意,吹拉弹唱的兴致也高了许多。 林归安躺在一侧的瓦砾屋顶上,嘴里叼着不知哪里采的狗尾巴草,斜眼看着这边, 时不时还观察着祀堂内的动静。 本想着这戏班子有点秉性,恰巧自己又有点能力, 保护点什么的不在话下, 哪曾想被这戏曲深深吸引了。 在那方世界,他只觉得戏曲这个东西都是老一辈听的, 年轻人么,都喜欢听一些看起来时髦新鲜的东西。 特别是听到英子以铿锵的调子唱的:我不杀安王贼,我永不回家门哪~ 瞬间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怔怔道:“这戏......演的真好。” 现在林归安有些理解,为什么于三才要变卖家产, 只为在这魏国推行被明令禁止的魏戏...... 这是一种真正的打动人心的东西,是文明的传承,艺术的瑰宝。 戏曲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祀堂之中,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三更天。 唱戏是个力气活, 正常人不喝水干说话说上几个小时喉咙就会难受。 可戏班却依旧精神抖擞, 他们深知这是个死人唱戏,不能出半点差池。 月明星稀,大院内时而会刮起一阵阵冷风, 林归安盯着祀堂的位子, 虽说那团黑气一直在灵牌前游荡, 可始终没有跨出祀堂半步。 “莫不是这游魂也喜欢听这魏戏不成?”林归安自说自话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整个魏家庄再也听不到除这戏外的任何声音, 前边还能听到一些狗叫,蝉鸣声, 现在几乎是一片寂静。 整个祀堂大院,只有寥寥几盏烛火亮着, 若不是还有月光,戏班的人怕是撑不下去了。 想象一下,对着一片黑暗唱着歌, 而背后有数双盯着你的眼睛。 这想想都足够瘆人的。 小英的气息也不似一开始那样平稳, 她的眼睛盯着祀堂的位子,突然化着浓妆的面部微微怔住, 在那红烛交映的祀堂里, 一佝偻身子的老者对着他挤着笑脸, 他的脸生的有些恐怖,似是带上了一张骷髅面具。 “英子,别看继续唱!” 于三才埋着头,仔细看他的身体也是微微颤抖着, 那祀堂前的脏东西他也是看见了的。 只是瞧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他们是唱戏的,把戏唱好,那脏东西自然不会对他们怎样, 若是真动手索命了,阴德真要被损没了。 听着于三才的话,英子才壮起了胆子, 可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英子难免差些火候, 下一句戏词,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唱错了。 静,死一般的静, 咿呀的唱戏声停止,戏班众人的脸上挂满了惊恐。 那脏东西,居然从祀堂里面跨了出来, 带着些许困意的林归安从泥瓦房上站了起来,休息了这么久, 也是该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这鬼体给自己的感觉一般,甚至比不上昨日在虎头山上遇到的商姬。 只是身上的戾气是要重很多的。 就在林归安犹豫要不要直接取出镇魂幡压了这鬼体的时候, 那脏东西却停止了脚步。 没有靠近戏班子,只是寻了一处角落, 用纸变幻出了一张黄色的躺椅,只见他悠闲的躺在上面, 嘴里吃着香烛,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魏戏......好久没听到了。” “你们......唱的很好!” 戏班子的脸从恐惧变到惊讶,又到后面的无所适从, 这脏东西怎么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于三才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没有说话,只是平复好心情,重新吹起了喇叭,拉起了二胡。 戏班听到这里,纷纷回过神来。 重新开始了唱戏。 几块腊肉随风吹动,戏曲也即将进入尾声, 那坐在纸上吃着香烛的鬼体一直保持着很高的兴致, 唱到高潮,忍不住和戏班一起哼唱起来。 于三才从没有像今天一样畅快淋漓过, 也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这魏戏他们要一直唱下去! 总有一天,这戏台下,一定会高朋满座。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景能一直和谐下去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一道不知来自何方的笛声,空灵无比的声音莫名的让人起了阵阵冷汗, 伴随着颠荡起伏的笛声,仰躺在纸椅上的鬼体莫名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呐喊, 本是和善的目光突然泛起了一丝敌意, 吞食香烛的动作愈发迅速,他丢掉了手里的拐杖, 大摇大摆的朝着戏班的人走来。 戏班里跑腿虎子见状,迅速解开了围在四角的腊肉, 齐齐丢了过去。 腊肉并没有阻挡老人的脚步,看向众人的表情愈发瘆人起来。 眨眼间,他就已经跳到了戏台上, 左右迅速走了两圈,居然爬到了虎子的背上。 于三才赶忙走了上来,拿着烟斗敲打着鬼物, 可这脏东西就是牢牢的粘在了虎子背后,张着大口欲要将虎子一口吞下。 危急关头,一柄柴刀凭空出现, 顺着鬼体的头颅一路往下劈了下去。 化为两半的鬼体并没有死,身子一直是佝偻的, 朝着出刀的林归安怪笑。 第86章 暗中的敌人 戏班等人刚惊喜于林归安的救场, 一声凄厉无比的怪笑声又让他们恐惧起来。 林归安一脚将分成两半的鬼体踢飞,转身说道:“继续唱戏!” 见毅然朝着脏东西扑去的林归安, 于三才心里虽有疑问,却还是照做了。 吆喝着众人,继续唱戏。 只是戏班已经没有这个心情了,眼神呆呆的望着远处和鬼体缠斗的林归安, 原本只当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郎,哪曾想是有大本事的。 直到于三才的呵斥声响起,戏班才收拾好心情, 唱了起来。 远处,那被劈成两半的鬼体以一种十分怪异的手段粘合起来, 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林归安。 却没有立刻动手,似乎在等待某种指令。 林归安同样注视着眼前的鬼体,心里思考着, 这东西为什么突然丧失了自己的意识,眼神变得空洞起来。 直到耳边重新回荡起那道笛声, 鬼体也变了体态,挥舞着利爪朝着林归安扑来。 交战中,林归安明显感受到, 吹笛子的时间越长,这鬼体的戾气也越大, 出招也很迅速,似是要将他撕碎。 一边躲避鬼体攻击的同时,林归安在黑夜之中寻找吹笛之人, 不知是不是一种迷惑的手段。 笛声没有来由,像是四面八方都有。 哪怕老人鬼体的实力一直在变强,在现在林归安眼中依旧是不够看的,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直接祭出镇魂幡将这鬼体镇压再去找吹笛之人的时候, 那笛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渐渐的连音律都有些不稳, 反倒是被台下演唱的魏戏压了下来。 老人鬼体的气势瞬间萎靡下来,空洞的眼神居然恢复了一丝神采。 林归安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几道鸡鸣声映着破晓黎明响起。 遥远的天际,黑暗似是被撕出了一道大口子, 太阳已经露出了一半,很明显天快亮了。 那老人鬼体迷茫的看了一眼四周,才重新飘荡到了祀堂里面, 一切又好像恢复了平静。 戏班子长舒了一口气,特别是小英, 戴了一晚上沉重的戏帽,捂着颈椎坐了下来。 戏班的其余人也是沉重的呼出几口气,这熬人的晚上终于挺过去了。 于三才走到了林归安跟前,忙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小友救命之恩,我代整个戏班谢过你了。” 若是没有林归安,今夜他们的戏班别想安全挺过去, 这戏也算是圆满唱完了。 林归安回了一礼,眼神瞥向祀堂, 那老人鬼体离开的眼神确实是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那笛声又是何人所吹, 又为何能够控制这种鬼体。 不过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吹笛之人刚才一定是在顾忌什么, 看着洒在手上的朝阳,林归安猜测可能是太阳光。 难不成那吹笛之人也不是善类,是类似于鬼体这样的存在? 在虎头山,从商姬嘴里了解过, 他们鬼体是寻常人摸不着的,天然的惧怕光线, 所以一般只能潜藏在密林或者漆黑的山洞里。 林归安丢掉手里的柴刀,他不打算找老人鬼体的麻烦, 反倒是有些在意吹笛之人的目的, 他们对戏班动手的目的是什么? 思索间,一道枯枝被踩断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林归安耳边, 听着声音,很近,是在围墙之外。 在戏班的注视下,林归安猛然腾起了身子, 一个跃身就跨过了高高的围栏,只是并没有看到人影。 “老丈,你们被人盯上了,速速离开这里吧” 林归安回来对着于三才说道。 于三才一愣,摸着烟斗吸了两口, 望向林归安,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一番挣扎却还是说道:“老汉能不能恳请小友护一程,等到了岷朗郡唱完戏,我就卖了这些行当,付给你钱。” 一边于大牛听着于三才的话,表情震惊, 在父亲眼里这些唱戏行当是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的, 居然舍得卖。 于大牛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隐隐猜到些什么。 “老丈,不用你说我也会帮你。”林归安说着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但请你毫无保留的告诉我,你们面对的敌人是谁?” 林归安知道,在刚才出手的时候, 自己就已经被迫卷入这件事中, 现在想着置身事外已经为时已晚。 况且他确实是喜欢这个戏班子的,这就够了。 于三才微微思索片刻,却摇了摇头,“一路上我们被百姓官府驱赶,但类似于今天这样的事情是万万没有的。” “老丈我愿意对天发誓!” 为了避免遗漏一些细节,于三才让整个戏班的人也想了想, 都是摇着头。 魏国明令禁止魏戏,所以这些年下来几乎已经听不得魏戏了, 毕竟整个魏国如于三才这样的‘傻子’是很少的。 没有谁会闲着对付一个唱魏戏的班子。 林归安疑惑起来,当时吹笛之人确实是想对戏班动手来着, 而且,当时在场的人只有戏班。 至于自己......才踏出桃花源, 一路上除了杀死了几个除妖‘义士’,他认为自己做的挺干净的, 之前也留意过,这三位‘义士’以骆武为首, 背后并没有什么高人。 至于商姬一伙,见识过自己手段之后, 自然会聪明些。 又回忆了其他细节,确定是没有碰到过其他人的, 更别说什么仇家。 难道只是巧合? 戏班收拾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眨眼功夫,就拆完了台子,装备好了戏箱, 只待林归安一声令下。 “小友,我们现在走吗?”于三才焦急问道。 “不着急。” 林归安拍了拍于三才的肩膀,“我想他们会给我们留个吃早饭的时间。” 天刚拂晓,林归安领着戏班来到客栈, 吩咐后厨做了几份腊八粥, 才匆匆走上楼。 昨夜因为是鬼戏,所以林归安并不打算让祈愿那丫头听, 为此,祈愿还生了他一晚上的气。 推开门,祈愿还在熟睡,眼角带着点泪渍, 显然昨晚没少哭过。 明伯已经醒了,盘坐在地上运转功法吞吐星辰之力。 见林归安急匆匆的模样,忙问道:“恩公怎么了?” “昨晚戏班出岔子了。”连喝好几口茶,林归安抹了抹嘴道:“叫醒祈愿,我们吃过早饭就走。” 第87章 自焚 吱呀一声,客栈房客门打开, 林归安背着一脸不情愿的祈愿走了出来。 小女孩头发凌乱,显然是被强行拖起来的。 “还在生我气?” “没有!” 祈愿挪过脸,嘟起了嘴。 “昨天晚上的戏你听不吉利。”林归安继续说着,“你若真想听,等到了岷朗郡,我请戏班给你一个人唱。” “骗人,你哪有那么大本事!” “不信?”林归安腰躬的直些,“不信你就瞧好喽!” 说着林归安双手插着腰,提醒祈愿勒紧他的脖子, 随后,整个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起来, 连带着祈愿也飘了起来。“信不信?” “信,我信了,停下来......停下来!”祈愿小心敲打着林归安的肩膀,生怕掉下来。 收拾好东西的明伯从客房出来,见到这一幕也笑出声来, 不得不说,恩人在逗小孩这方面也有一套的。 ...... 戏班子的众人已经坐在圆桌上喝粥了, 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哪里吃过这精米做的粥, 连一滴汤水也舍不得浪费。 眼尖的于三才见林归安走了下来,连忙用烟斗敲了敲桌子, 示意众人注意吃相。 “小友,这会我们从魏家庄出发,按我们的腿程,天黑之前就能到岷朗郡。”于三才说道。 林归安点了点头,突然做了个擦嘴的姿势, 于三才见状,原来是自己嘴角挂着两粒小米, 老脸一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戏班的人吃相虽然难看了些,却只仅限于自己的那份, 桌上还有几碗是给林归安他们留的。 祈愿乖乖坐在明伯身边,吸溜了一口粥, 就瞪着大眼睛看着周围。 突然发现一个浓眉小眼的少年盯着她看,准确来说是她手里的小米粥。 少年是戏班里跑腿的虎子,嘴角流着哈喇子,显然没有吃饱。 于三才拿烟斗当棍,重重敲了敲他的头,“虎子,没事干就再去检查一遍行李,别在这碍眼。” 虎子很不情愿的‘哦’了一声,刚要离开, 明伯突然打趣道:“小伙子年纪和我家祈愿倒是差不多,长身体的时候,该多吃点饭!” 说着推出了自己那碗没动过的米粥,“早些时候我吃过了,这碗你拿去吃。” 虎子见状,咧着嘴,捧起碗就要喝, 无意间瞥了眼于三才,那眼神像是能杀人。 “老丈,不打紧,让他喝吧!”明伯又道。 “不识大体的玩意。”于三才斜眼看着虎子又重重打了下他的屁股,“还不赶紧喝!” 都是做长辈的,明伯自然是了解于三才的, 刀子嘴豆腐心。 这时,一双红彤彤的小手推着小碗到了明伯前头, 祈愿一脸人畜无害的说道:“明伯伯,我不饿,你吃!” 明伯先是看了眼众人,才躬着身子小声说道:“殿下这可不行,你是君,我是臣,不可有这僭越之举!” 一旁自顾自喝粥的林归安有些哭笑不得, 明伯算是很开明的一个人,可是在君臣这方面, 牢牢的把着自己的底线。 这老头有时候很好说话,有时却又异常固执。 这时于三才招来了小二,举着烟斗点了一圈,“结账!” “总共一两银子!” 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的小二淡淡说道。 “一两银子?” 于三才差点破口大骂,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 还是克制着说道:“这米镀了银了?” 一般这么多粥也就几文钱,哪怕换成精米, 十文钱也是打底的...... 一两银子完全是抢钱! 小二把抹布撂在肩上,仰着头。“普通人自然不是这个价格,谁让你们唱魏戏?” “我们唱魏戏怎么了?”于大牛开口反驳。 小二一把扯下包着头的纱布,露出了大片被灼烧的皮肤, “都是你们这些唱魏戏的害的我们得了这热病,只能像孤魂野鬼一样呆在阴暗的角落!” 这时一旁的掌柜看到了,连忙上来将小二拉走。 原以为是来教训小二的,却是狠狠瞪了眼戏班,“大魏国明令禁止唱这邪戏,你们还要唱,真要让这邪戏把我们杀了才好?” 于大牛说不出话来,于三才也是默默抽着旱烟, 整个戏班都陷入了沉默。 掌柜和小二的话他们反驳不了,魏戏是邪戏这东西已经根深蒂固。 彷徨间,于三才才有些怅然的觉着, 自己这些年做的努力在此刻化为了泡影...... 如此的微不足道。 许久之后,于三才在从破布袋里摸出一粒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一两就一两罢!” “小友......你们慢慢吃着,我们先出去了。”于三才强挤出笑容说道。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可整间客栈的窗户都被钉死了,不容许一点光线透过。 于三才迈步出了客栈,阳光打在他的脸上, 不自觉吆喝出一句戏词,躬着的背愈发佝偻,远远离开了。 此时,正在喝粥的祈愿突然说道:“我知道听戏是不会生病的。” 林归安叹了口气,“戏没病,人病了。” ...... 戏班子坐在原地等待着, 虽是进了魏家庄,仍是有些格格不入, 这里的人并不欢迎他们。 不多时,一匹快马在他们身前停了下来, 来人是昨天请他们唱魏戏的高老二。 “老丈,你们可让我好找啊,害怕你们已经走了!”高老二从马匹上走了下来。 于三才见状淡淡说道:“少爷还有何事,昨夜的戏我们是唱完了的。” 若不是看在魏戏的面子上,于三才早就打人了。 他知道高老二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哪是去唱戏,是给恶魂丢命去了! “老丈!”高老二激动的握住了于三才的手,“今早我爷托梦给我了,说你们唱的很好,让我给赏呢!” 昨夜那鬼体正是高老二逝去的爷爷,老爷子身性刚烈, 在魏戏被封杀最严重的时候还是要请戏班唱魏戏,后面得了热病。 死了! 这一去倒是个高老二折腾了几年,老人的灵魂就住在祀堂不走, 天天给他托梦说要听魏戏。 如今终于有人唱了,他也听到了,这才了却心愿走了。 高老二心病除了,自然是开心的。 上好的几匹布被递给了于三才,“昨夜你们的戏唱的太好了,我都听得热泪盈眶!” 于三才没有接过布匹,而是问道:“少爷当真听了?” “听了,自然是听了!” 高老二说着,有些心虚的转过了头,故意转移话题,“还有几锭银子我去拿!” 听魏戏?怎么可能,他躲还来不及的。 虽然他高老二是不相信听魏戏能得热病这种荒唐事, 但毕竟都在传,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拿下马匹上的布袋子,高老二掏出了几锭银子, 刚往前伸手,手背隐隐传来一阵灼烧之感, 渐渐的一粒火苗滋生,而后越来越来。 于大牛见状,连忙拉走了于三才, 在戏班众人惊惧的目光中,高老二自焚了...... 哀嚎声不过十五息时间,就变成了一堆灰烬。 第88章 袭击 这些年热病在魏国传的沸沸扬扬, 可第一次看到得热病的人在太阳底下被烧死还是独一份。 于三才还好些,儿子于大牛大口喘着粗气,“爹......人死了,是热病!” “我没瞎!” 于三才盯着地上的一地死灰,叹了口气,“儿啊,你说我们唱魏戏到底是对是错。” 这句话像是在发问,更多的却是自问。 第一次见高老二还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害病了, 这会于三才也迷茫了,难不成魏戏......真不干净? 不过只是一会,迷茫的眼神又变得坚定,“去客栈叫下林小友,我们得赶紧走了。” 四下人不多,高老二的自焚没有引起魏家庄人的注意, 若是再等下去,恐怕到时候戏班想走都走不了。 ...... 离了魏家庄有些时间了,一直全速赶路的戏班终于慢下脚步, 望着逐渐变宽的山路,依稀可以看到宽广的官道, 距离岷朗郡不远了。 林归安牵着老黄牛,时不时的看向后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一路上有人跟着。 “恩公,怎么了?”明伯对着精神有些紧绷的林归安说道。 树叶沙沙作响,树丛也时不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就在林归安有人会从里面窜出来的时候, 一只拳头大点的灌鼠钻了出来。 “没事。”林归安摇了摇头,突然问道:“高老二真烧死了?” “于老丈是如此说的,这事听着还蛮瘆人的不是吗?”明伯看了眼戏班的方向,小声说道:“老丈这会还在自责呢!” 林归安沉默下来,他断然不会相信听魏戏能和这病有什么联系, 只是这‘热病’过于蹊跷,让人防不胜防。 “明伯,你怎么看待这热病?” 明伯看了眼趴在牛背上酣睡的殿下,眯着眼,“这世上的蹊跷事不少,但也没听说得哪种病能让人烧死的。” 林归安追问,“你的意思是这不是病?” “这天在魏家庄,我悄悄观察过这些得热病的人......我发现,一个共同点。” 明伯咽了咽口水,“不管是在烛光还是在阳光下,他们......都是没有影子的!” “影子?”林归安重复了几句,还是没有想到关键点。 “恩公该是知道人是有三魂七魄的?” 见林归安还是一副惘然的模样,明伯继续往下说着。 “正常人都有三魂七魄,三魂谓天魂,地魂,命魂,而主导这人影子的就是命魂!” 明伯本以为林归安之前在仙人底下做事,这些事应该是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所谓热病就是因为少了命魂的缘故。”林归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恐怕就是如此。”明伯眼神逐渐变得凝重,“少了一魂人也不能称之为人,不受这方天地承认也是应该的,见光焚烧恐怕就是天谴!” “天谴......”林归安喃喃道。 听于三才说,魏国得热病的人接近七成, 魏国是诸侯国,总共六百万人口,算下来有接近四百二十万人得热病。 究竟是什么人能夺走这么多人的命魂? 林归安只感觉脊背有些发凉,自己好像卷入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之中。 “恩公,送戏班到了岷朗郡我们就走,此事万万不是我们可以掺和的。”明伯叹了口气,“这魏国怕是要变天了!” 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的林归安并不知道,明伯口里的变天是什么意思, 也不明白一个诸侯国变天意味着什么。 “明伯,你见多识广,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林归安眉头微微皱起,看了过来,“明阳真人......就是我那师傅,放到修行界算是什么地位?” “明阳真人......”明伯追忆起那个杀人如麻的诡异道士,哪怕是现在想想还是一阵冷汗。 不过更让他惊讶或者恐惧的是,这样的存在居然被眼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给炸死了...... 说实话,刚开始和林归安相处,他还是有些拘谨的, 毕竟能把一个仙人炸死这事是闻所未闻的。 “老夫天资愚钝,修行半载也才堪堪跨过了凡人三境,如今算是半个陆地神仙境。” 明伯说这话时还是有些傲气的,反问道:“恩人可知我这样的境界,已经能做一个五流宗门的掌门人了。” “宗门掌门人?”林归安看了眼明伯,不由得重新审视起来。 明伯的声音变得有些高亢,“你师傅若是出世,最不济也是一流宗门的太上长老。” 随后又弱弱道:“在昆仑记录在册的五流宗门有数千之数,但一流宗门只有七个。” “分别是东域剑宗,修罗门,南域婆娑摩罗,黄邪派,西域枭,罗生门以及北域的七诡相。” “这七大派代表着顶尖实力,但昆仑有且只有一个超一流实力,东域的中央帝国永离。” 在说出永离的时候,明伯眼里露出一丝神往。 林归安默默记下了这几个门派,掰扯着手指头,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我杀了一个一流宗门的太上长老?” 明伯一脸黑线,“你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 两个还想继续交谈,于三才捧着两个酒葫芦走了过来,笑道:“小友,前面就是官道了,到岷朗郡也不过几里地了,我们在此处歇歇脚?” 林归安本不想答应,看到酒葫芦面露难色,纠结了一秒钟说道:“行。” 有了林归安的首肯,戏班这会才能歇歇脚, 说实话他们都是肉体凡胎的,这一路都是凭着仙气吊着, 早就想休息了。 “虎子去哪了?”吃着干粮的于三才突然问道。 “说是肚子疼,去那边草里解决去了。” “毛孩子!” 于三才的话音刚落,哒哒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望过去是一脸憨笑的虎子,捧着一大堆不知哪里挖来的番薯, 对着于三才笑道:“叔,你看我挖到了什么,吃的!我不是吃闲饭的,你看我能找食物。” 说着又是高举着番薯朝这边摇晃着, 浑然不知,一柄巨大的铁锤猛然朝着自己的后脑勺砸来。 “砰!” 瞬间血水四溅,虎子的脑袋如同西瓜一般炸裂开来。 只留下一具无头的尸体,冷冷躺在地上。 松开了本是紧紧握着番薯根的手。 第89章 修罗门杀手 见到这一幕的于三才差点昏倒过去, 幸好有儿子于大牛扶着,嘴里嚷嚷着,“虎子,我的虎子哟!孩子......!” 林归安攥着符篆,那铁锤过来的速度太快, 连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明叔,你带着戏班先走,这里交给我。” 明伯点了点头,“恩公,小心。” 空旷的丛林小路,突然开始震动,连带着路上的小石子都抛飞起来, 数道树枝折断的声音。 人未至,振聋发聩的声音却到了,“哪里的毛头小子,这事可不是你能管的了的。” 说话间,一道道音波打向林归安有些瘦弱的身躯, 沾着血的铁锤往后抛了去,落到了那人手里。 林归安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巨人...... 他的身高足足有九尺,浑身腱子肉,脸上留着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戴着一圈用骷髅头做成的项链,重达千斤的铁锤被他随意扛在肩上,穿的却是紧身的黑衣。 见林归安一言不发,壮汉还以为自己是吓到他了, 不由开了雄浑的嗓音,“小子识相的速速离开,那人可不是你想保就保的!” 强烈的不安感让林归安有些不适......他记得昨天那人是吹笛子的, 这拿着锤子的壮汉显然不是能吹笛子的模样,也就是说,还有至少一人没有出现! “你们是什么人?”林归安试探问道。 “我没必要和一个死人说话。” ‘铛铛’的锁链声响起,那铁锤不知何时已经顺着林归安的方向砸来, 林归安一脸凝重,哪怕拥有御风符篆,自己的速度也赶不上, 而且这铁锤之上有一股极强的吸力,将人一整个吸了过去。 “砰”一下,铁锤毫无保留的砸在林归安身上, 感觉肋骨断裂的同时,整个人抛飞出去,压断了身后的巨树。 壮汉捡起了地上染血的符篆,“原来是名符师,啧啧,可惜是名只能炼制低级符篆的低级符师!” 林归安瞳孔微缩,注视着眼前的壮汉,此人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修士都强, 满溢的星辰之力远非骆武可及。 必须尽快解决他,林归安如此想着。 在壮汉近乎惊讶的目光中,林归安拿着刀在胸腔划开了一道口子, 若隐若现的,刚才断掉的肋骨已经恢复如初。 随着撕裂血肉的声音响起,肉蝶破开血肉飞出。 刹那间,他的眼神变得阴森骇人起来, 肉蝶自顾划开了林归安小手臂的动脉。 壮汉上前的步子微微停顿,右脚还往后退了一步,表情凝重, “你不是符师......你是异人!” 阳光透过枝丫洒在林归安身上,一粒粒光糜上下游动, 却被突然从他身上溢出的黑气吞噬。 林归安踩着极其简单的步子,没过两秒就已经来到壮汉身前, 缠绕着黑气的右手握拳,带着破风之势, 砸向壮汉的面门。 反应过来的壮汉微微拧动身子,下意识将铁锤横在胸前, 他这铁锤不是凡品,是一件中级灵器。 眼前少年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不过怎么看也是肉体凡胎, 若是拳头挨在他这中级灵器上,也不会好受。 起初,壮汉只是认为那是普通的一拳, 直到横在胸前的铁锤凹陷,巨大的斥力连带着他整个身体抛飞出去。 呕了两口血,壮汉睁大眼睛,这股力量有些熟悉, 回味过来,不正是刚才给予少年的一击吗? 这少年何方神圣,拳头能有如此力道。 门主不是说,那女孩身边只有一个位列九流的陆地神仙吗? “咚!”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林归安的铁拳如约而至。 壮汉手掌撑地,庞大的身躯却异常灵魂, 两个后空翻与林归安拉开了一定距离。 没等站稳,壮汉就解开了脖子上的骷髅链子, 合着双手念着一些晦涩难懂的咒语。 只见他高高抛起骷髅链子, 数具庞大的,披着血色盔甲的骷髅士兵从地底钻了出来。 它们的身上绕着白气,体内并无任何的生机, 并排站着,挥动着手里的兵器,朝着林归安践踏而来。 率先绕到林归安前头的骷髅士兵机械的挥动手里长剑, 没有任何生机的骷髅,下的却是杀招, 这一剑的力量比之壮汉的铁锤也是不遑多让。 林归安不敢托大,频繁挪动自己位子的同时绕到了骷髅士兵的上方, 带着黑气的手臂锁紧了骷髅士兵的咽喉, 连续几道骨骼的咔擦声,骷髅士兵应声倒地。 就在林归安打算用同样的手法处理另外几具骷髅士兵的时候, 那具倒地的士兵扭曲着脖子,自动摆正, 从地上站了起来。 另外几具骷髅士兵簇拥过来,将林归安夹杂了一个极小的圈内, 同时挥动了手里的巨剑。 簌簌几下,巨剑齐齐划过,带起了地上的泥尘。 壮汉见状冷笑一声,“到底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以为已经处理掉林归安的壮汉刚打算戴上骷髅链子, 在那混沌的烟尘之中,一道瘦弱的身影猛然腾出。 “不可能......!” 壮汉瞳孔微缩,不过少年却不是完好的, 身上到处都是狰狞刀痕,涌着鲜血。 “他硬扛了骷髅士兵的巨剑?!” 这个想法刚刚呈现,林归安已经绕道他的身后, 细密的头发上滴着血水,顺势流到了壮汉脸上。 他的手里握着刀,抵着壮汉的脖子。 壮汉从未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 作为修罗门的杀手,从来都只有他了结别人的时候。 如今被一个少年逼迫到如此境地。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对戏班动手?”林归安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壮汉斜眼看着他,“识相点把我放了,我还能让我同伴饶你一命。” 话音刚落,林归安就拿起刀捅向了壮汉的腰部,“我的耐心有限!” 刀从刺入到拔出不过一秒钟,知道这少年是个狠角色, 壮汉捂着伤口,“我来自修罗......” 话只到一半,壮汉眼神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前面, 林归安干净利落的给了壮汉一刀,随后用衣袖擦着刀, 从壮汉身上跳了下来。 像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在他前面,一个披着斗笠,拿着玉质笛子的人出现。 “没想到连蛮骨都不是你的对手。” 他的声音很尖,却不是女声。 同时在她后面,明伯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 第90章 七流陆地神仙 林归安擦了擦刀上的血,被骷髅巨剑重创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仰着头看着这个拿着玉笛的神秘人。 和死去的蛮骨一样,他也穿着紧身的黑皮衣, 尖长的下巴被一顶斗笠盖住,拿着玉笛的手有着近乎刀刃般锋利的指甲, 上面滴着血,混杂着泥水一下又一下滴落在地上。 “你把祈愿如何了?” 林归安弯着手腕,侧握着短刀, 说话间已然迈着难以捉摸的步子朝着吹笛人跑去。 吹笛人见状,不慌不忙的抬起右手臂,玉笛贴在耳边, 空灵可怖的笛声响起,霎时间天地间飘舞起纷扬的雪花, 林归安只感觉自己的动作变得愈发迟缓,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阻挡着自己。 吹笛人嘴角微微勾起,轻轻旋转着玉笛, 继而嘴唇闭合,贴着吹气孔,手指来回敲击着, 一曲更为幽怨的笛声传出。 肉眼可见的,一柄柄锋利的冰锥子悄然凝聚,隐藏在漫天大雪之中,伺机射出。 “一个不入流的小辈,亏得习了禁变物仙人的一点微末道行,就敢管我们修罗门之事。”吹笛人的语气带着一丝愠怒,“赶紧让红衣鬼体交出那孩子,我可留你一命!” “红衣鬼体......”林归安的眼眸微微跳动,刚才的担忧顿时消散了一些。 不自觉松了口气。 看来祈愿没事,听吹笛人的意思是被当日在虎头山遇见的那具鬼体救了。 原来当日在祀堂,他们并非冲着戏班而来, 而是明伯和祈愿。 “你们这来自什么狗屁宗门的都是一个德行......”林归安直视着吹笛人,眼神看不到一丝畏缩,“不如你就此离去,我也留你一命!” “放肆!” 出声之时,那隐于大雪之中的冰锥猛然掉落, 这场景不亚于一柄柄锋利的剑刃。 这气势,连这方空间都微微扭曲起来。 林归安的身躯微微停顿,腿部的肌肉已然绷紧, 身体腾空,紧接着又如同巨石一般砸落。 避开几枚冰锥的同时,又迅速拉近了与吹笛人的距离。 吹笛人自然不会给林归安这个机会,脚尖一点便顺着洒落的冰锥一路向上。 反倒是林归安被突然砸落的冰锥封闭了去路, 身体被几枚锋利的冰锥削开了皮肤。 明明是冰锥,却带有一股炽热的灼烧感, 林归安看着上面沾染的天蓝色光点,知道正统修士修的星辰之力, 对他这个异人有天然的克制作用。 吹笛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困在冰锥里的林归安,嘴角一咧,就要给予最后一击。 看着还在苦苦挣扎的林归安,吹笛人毫无保留的爆发身上的气势, “你能杀死陆地神仙第九流的蛮骨实属不错,说明和你签订契约的仙人实力不错。” 吹笛人眼神一沉,“但不会是我第七流的对手,九流和七流之间差的可不止是一条沟渠,而是天堑!” 天堑之话刚说完,一颗细小的石子穿过雪幕,砸在了吹笛人的斗笠之上。 这一下不重,对于吹笛人来说却异常屈辱。 很快,吹笛人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灌木丛前, 满脸泥泞,表情有些凶气的祈愿气鼓鼓的站在前头, 白皙的手掌都是划痕,却依旧固执的攥着几块石头! “你这个坏蛋,我不允许你对归安哥哥出手。” 躲在灌木丛里的于大牛和商姬同时走出, 一人拉走了祈愿,另一人挡在前头。 “好好好,本来还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你倒好,自己出来了!”吹笛人的脚在冰锥上用力一蹬,身体腾空。 他的速度很快,只能看见一道道残影, 数次变换方位之后,再见时已来到商姬的前头。 拿着玉笛的手顺势打出一拳, 商姬眼神一凝,清冷的眸光化作几道鬼气向前涌去。 吹笛人淡淡一笑,似乎并不把这放在眼里。 那几道鬼气还未接近就被打散,反观商姬,身体像是被什么凝固在了原地。 仔细看,几道极其冰冷的冰渣从她的脚底生出, 逐渐包裹着她整个身体。 “小鬼,我替阎王收了你!” 冷漠无比的拳头朝着商姬的额头打去,只是面前突然出现几条如同游蛇一般的细线, 吹笛人本能的想收起拳头,奈何那细线却不打算放过他, 狠狠的钻进了皮肤之中。 钻心的痛苦让吹笛人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只见他双手一沉,斗笠之下的薄唇呼出一口冷气。 渐渐的连同他的身体都被冷气包裹,那些钻进他皮肤之中的细线被冷气逼迫出来。 落在了地上,变成了一条条恶心的蛆虫。 在吹笛人恍惚之间,几只触手牢牢的抓住了变成冰块的商姬, 拖入了大雾之中。 反应过来时,几只血色的眼睛已经将他围在了里面。 “修行禁忌【血眼】!”吹笛人喃喃一语,本能的看向迷雾的深处。 在那里靠着触手蠕动的商吾站在那里,神情狰狞,“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姐姐!” 商吾将触手插进了泥地,泥层松动,不知朝着何方涌动。 吹笛人紧握着笛子,低着头看着周围变成血色沼泽的泥地。 就在他以为触手是从沼泽的某个地方穿出来的时候,整片沼泽几乎被翻了个身。 四面八方都涌起血色的触手,向里包围逐渐成为一个血色的囚笼, 吹笛人眼神一凝,那血眼不知何时已经长到了触手之上。 若有若无的散发一种恼人的噪音。 商吾生的并不好看,更不用说遭禁忌后变成了怪物, 此刻额头的数双眼睛溢着血,染红了他的整张脸。 商吾转过头看向变成冰块的姐姐,费好大劲才挤出一个看起来不算瘆人的笑容,“姐姐,你看我现在变得很强了。” 冰块之中,商姬的鬼体凝聚又打散,如此循环往复, 却依旧打破不了这冰块。 她的表情焦急又凝重,看着商吾,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你不能这么做。” 可商吾注定是听不到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姐姐如此模样。 商吾默默转过头,朝着触手浇筑的囚笼缓缓走去。 第91章 第三只蝴蝶 七流的陆地神仙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商吾深知这一点,所以一上来就是杀招。 而代价就是杀招之后,自己也会因为力量消散死亡。 在商姬和自己之间,商吾选择了让自己的姐姐活命。 吹笛子人见不断往里收缩的囚笼,身上的冷气外溢的越发多了, 下一秒整个人居然变成了冰人, 企图抵抗商吾的这一次杀招。 “哐啷!”的一声巨响,囚笼已经完全收缩, 血色的触手绞杀了里面的吹笛人,只留下了一地的碎冰渣。 完成使命的触手往回收缩,回到了商吾的下体, 不过却没有一开始的活性,渐渐的连支撑身体都做不到。 商吾呕出一口鲜血,强撑着身体想要替姐姐打碎外层的冰层。 倏尔,一件无比尖锐的东西扎进了自己的脾脏,周身的气温疾速下降, 连带着地上的血眼都被冰冻。 “可笑啊,可笑,一个遭了禁忌的修士,还能有感情......真是奇怪!”一颗冰晶落下,逐渐越来越多的冰晶落地,凝聚成了吹笛人的身影,“若不是本大人精通金蝉脱壳的手段,真得栽你手里!” 商吾有些不甘的看着扎进胸口的玉笛,刺骨的寒冷几乎让他所有器官都停止了活动。 有些抱歉的看了眼自己的姐姐,倒在地上, 喘了几口气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吹笛人看着可怖的商吾,啧了啧嘴,一脚踩爆了他的脑袋,“真是可敬的亲情,轮到你了,小鬼!” 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惨死,商姬流着眼泪,不停地敲打着困住她的冰渣,歇斯底里的喊道:“你该死......你该死啊!” 商姬的举动没有让吹笛人感到丝毫的畏惧,反而有些好笑,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没有实力的人哪怕用力嘶吼,别人也只是以为你在做戏法。 “再见了小鬼!”吹笛人高举着玉笛砸下。 “轰!”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吹笛人莫名有些不安,这声响......自己用玉笛给那异人造的结界被破坏了! 不可能,区区异人......怎么可能逃出我玉笛缔造的本命结界。 要知道这玉笛可是一件高阶法器。 不远处,一道巨大的黑影朝着吹笛人砸来, 预感到什么的吹笛人停止手里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 待到看清那黑影是死去的蛮骨之后,清脆的冰裂声接踵而来。 全身是血的林归安默然对着冰块一指,那块冻结着商姬的冰块从里到外裂了开来。 寒气吹到林归安身上,衬托着他那愈发冰冷的眼神。 而那矗立在碎裂的冰块之前,两块镇魂幡分别刺进了他的肩胛两处。 “你......你到底是谁?” 此刻吹笛人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异人变得有点不一样了,特别是那两面魂幡,让他这个七流的陆地神仙也生畏起来。 “这算是你的临终遗言吗?”林归安无意扭动着脖子,仔细看他的瞳孔被眼白占据了大多数。 同时肉蝶之后,一直隐匿在脖颈处的雪蝶也飞跃而出...... 这还没完,林归安有些痛苦的吼叫一声, 第三只银灰色的蝴蝶从瞳孔之中飞出,稳稳停在前两蝶的前头。 “我在问你话呢!” 林归安的声音冰冷,嘴里不停吐出黑气,似是一只临渊的魔王。 “我.......我不愿与你为敌,我也没有对那个女孩动手!”吹笛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手里的玉笛剧烈颤动起来。 下一秒从根部开始破碎,一块块掉在了泥地上。 高阶法器已经有一丝灵性,也就是说面对眼前的少年, 它都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思。 “你在撒谎啊!......我不太喜欢撒谎的人。” 新生的银灰色蝴蝶扑棱着翅膀飞到了死去的商吾身边, 只见它张开了极小的嘴,一口又一口的吮吸着地上的血液。 吹笛人不知道这鬼东西在干什么,不过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当务之急是赶快脱身,告诉门主,那女孩身边有个了不得家伙。 这样的人普通的杀手已经没用了,一定要派一些高阶的杀手......起码要五流,不四流的陆地神仙来! 吹笛人心中如此笃定。 他自认为不是眼前怪物少年的对手,但他有自己依仗的金蝉脱壳之术, 这些年他一直在打磨这门术法,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逃脱。 体外溢出的寒气蓄势待发,全身上下的星辰之力也被催动到了极致。 吹笛人看到少年依旧是站在那里,眼神瞥向某一处, 倏尔一股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笼罩在吹笛人周身,如有预感的抬头看去, 巨大的黑色手掌撕开大雾,朝着底下的他打来。 吹笛人从未见过如此的术法,这手掌看起来有些恶心, 表面的皮似乎被什么剥去,只留下骨头和一些血肉组织, 手掌愈发靠近,这回看清了...... 这手掌居然是万千触手缠绕形成的,沥青色的颜色居然有些熟悉。 吹笛人屏息凝神,欲要发动金蝉脱壳之术。 可下一秒他愣住了,一双双血眼,自他的双脚之间开始往外滋生, 逐渐长满了他脚下的整片土地。 他认出这些血眼是被杀死畸变修士的禁忌......可是怎么又会出现的? 他的身体开始变成固态的冰,就在完全凝形的时候, 满蓄的寒气被强制打散。 “不......!”他的瞳孔逐渐睁大,看着眼前愈发变大的黑色手掌。 不安和恐惧的驱使之下,他看向了不远处的少年。 林归安依旧平静的站在原地,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只是和刚才不一样的是,他的额头滋生了一只散发着浓郁血色的眼睛。 “怎么可能......” 吹笛人话音落下,整个身体被巨大手掌拍成了肉泥。 鲜血混杂着泥土流到了地下,瞬间就将脚下的泥地染成血色。 “呵呵”林归安恢复了一些意识,用手去触碰着头上滋生的血色眼睛轻声说道:“我才是仙人啊!” 第92章 岷朗郡 大魏施行郡县制,岷朗郡算是其中一个比较大的郡了。 越过嵌在高高土墙里的城门,能看到街上的一些光景, 和魏家庄一样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林归安一手牵着黄牛, 另一只手拨开斗笠的围纱看向前方正在和官差交涉的于三才。 看门的官差也将自己埋在大衣里,只露出一个眼睛, 仔细看都是没有瞧见影子的。 “官爷,你瞧瞧这是郡守给我们戏班的文书。” 颇为老成的于三才递过文书的同时还不忘给一些银子。 “群守?” 官差面带疑惑的接过文书,直到看到落款的名字,才问道:“老丈,这群守找你来做什么?” “找我们戏班,自然是来唱戏。”于三才补充道:“唱魏戏。” 话音刚落,官差突然掏出羊皮剑袋里的长刀,横在于三才脖子上,冷声道: “你可知在魏国唱魏戏可是犯法的?” 于三才缩紧脖子,悄悄挪开了官差的长刀,一脸谄媚,“自然是知道的,可我们毕竟有群守的亲笔信!” “官爷你看,这墨还没干呢!” 谁知刚被挪开的长刀又被架上了脖子,官差微微眯起眼睛,“你可知前段时间群守府唱魏戏,导致群守遭了邪,全家近百口人都成了刀下亡魂?” “这......怎么可能?”于三才脸色不由的有些难看。 若说现在魏国九群,最后机会打开魏戏缺口的就是岷朗郡, 因为此地的群守是个魏戏迷, 于三才也同他有过几次相面,彼此都是交谈甚欢。 这也是他带着戏班跋涉千里来到这里的原因。 “这事闹的厉害,你打听打听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官差放下了刀,似乎没有为难于三才的意思。 “那如今岷朗郡是谁主事?”于三才问道。 “群守倒了自然是郡尉白将军临时管事。”官差斜眼看了眼于三才,“你还进不进去?” 于三才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才点了点头,转头对戴着斗笠的林归安眼神示意了下。 本来林归安送戏班到岷朗郡就结束的,奈何明伯重伤, 需要去郡里头求医。 一行人在于三才的带领下缓缓走进了城, 彼时那眼尖的官差突然拦住了林归安,问道:“你也是他们戏班的?” 没等林归安说话,于三才踉跄地走了过来,又是塞了一两银子。 “官爷,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官差没有理会于三才的话,抽出刀来到了黄牛的前头, 他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血腥味,“这是谁,打开!” “官爷,是我弟弟,从马上摔下来,这会要去里头求医呢!”于三才忙说道。 “我看着不像啊!” 官差欲要用刀掀起麻布,怎料一人挡在了他前头。 祈愿同样戴着斗笠稚声道:“明伯伯伤的很重,你不能看!” “请马上放我们进去。” 这近乎命令式的语气让官差很不爽,绕过祈愿,强行拨出了刀。 正要掀开麻布之时,手臂被一只手狠狠按在地上, 林归安瞪了官差一眼,这一眼让官差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冷汗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知是遇到了高人,连忙让开了路,“大人......里面请!” 林归安走到了官差跟前,并未说话。 官差也是个识相的人,连忙掏出了刚才收的二两银子恭敬递上去, 见林归安还没有说话,又掏出了自己的小家底。 乞求道:“大人,我真的一两银子都没了。” 林归安收起那袋银子,淡淡说道:“群里谁的医术最好?” “医术最好......”官差犹豫一会,“黄半仙,只是他的脾气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 “不看小病,只看疑难杂症,看病不收钱......只收运。” “收运?” 官差咽了口水,言简意赅道:“就是病能治好,后面也会因为失了运倒大霉。” “前段时间有人在黄半仙那边治好病,可第二天就因为吃饭噎死了!” 林归安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当避雷了。 “进城。”林归安对着官差扬声道:“规矩你都懂,别坏了规矩。” 见几人进城,官差才松了一口气, 想着要不要向上方禀告这件事。 刚迈出左脚,一柄锋利的长刀从上方掉落, 笔直的插在了要迈右脚的地方。 这刀还是自己的佩刀,刀被拔了,居然毫无感觉。 果真是碰上高人了。 ...... 集镇上远比看起来要清冷,大街上根本看不到一个人, 每家每户的大门都是紧闭的。 若不是还能看到里面亮着的烛火,这偌大的岷朗郡看起来就是个鬼郡。 挨家挨户的问了个遍,这街上居然没有一家医馆,就连会缝纫伤口之类的大夫都没有。 “殿下......殿下。”明伯微弱的呼声传了出来。 梨花带雨的祈愿连忙走上前,握住了明伯的手,“明伯伯你不会有事的......马上就到医馆了,就能治......治好了!” 牛背上,明伯摇了摇头,抬着手擦干了祈愿的眼泪,“老臣没事,只是殿下不要再哭了,有违君臣礼数。” “您是君,要有君的风范,不值得为我这样风烛残年的老臣掉眼泪,要保重身体。” “行了。”林归安说着重新用麻布盖住了明伯露出的身体,“君君臣臣的你要当儒学大家是吗?” “祈愿哭你就受着,说明她有情谊,若是不哭,那才奇怪呢!” 明伯没有回话,只是听见麻布下传来一道微弱的叹息声。 来到了街巷尾的一间酒肆,林归安敲响了大门, 过了半晌,门从里打开, 是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看着林归安,“今天不营业。” “想问问......” 林归安话还没说完,门就被关上了。 林归安吐了口气,攥紧拳头,从门外头打了进去, 大门被破开一个洞,林归安单手揪住正要往里走的掌柜,往外拖了出来, 附在他的耳边大声说道:“这里哪里有医馆?” 第93章 高端局 “这条街上没有医馆,您得在往前走走,西街或许有那么两家。” 掌柜哪里知道这人如此蛮横,肉脸打颤着说道。 “西街怎么走?” 林归安松开了掌柜的衣领,突然打断了掌柜的话,挥手示意于大牛过来。 “怎么走你同他说。”说完林归安自顾斜靠在了一边。 掌柜见状,才慢慢同于大牛说着路线, 怕他听不懂还用手比划起来。 “现在时间还早,医馆怕是还没开门。”掌柜出声阻拦了众人提醒道。 “这天还早?” 林归安不经意间说了句:“这会太阳都快落山了,哪有医馆开的这般晚的?” 听到这里,掌柜就知道几人一定是从外头来的, 不懂岷郎郡的规矩。 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因为热病的影响,岷朗郡改掉了宵禁的法律,改为白天闭市,夜晚才开市。” 又是热病,林归安抬头看向在太阳下没有影子的掌柜。“这会还有太阳,你不怕烧死吗?” 掌柜笑了笑脸上的肥肉挤在一块,“我得了这热病快三年了,知道这个时候的太阳是安全的。” 话还未说完,一粒小火苗蹭的从他的脸上无端生出, 掌柜连忙跑回阴影里,抽了自己一巴掌,拍灭了有变大势头的火苗。 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说影响很小。” 在掌柜的笑声中,一行人继续出发, 听他的描述从这里去西街,差不多需要一刻钟。 走到一半,这时候已经看不到太阳了, 天色也暗了下来。 原本沉寂的大街也开始陆续走出人来,都是一些小商小贩, 或是摆放着一些精细雕琢的工艺品,又或是精致的糕点。 空气中已经有了生活的气息。 ‘咕咕咕。’一道十分清晰的咕噜声传到林归安耳朵里。 转头看去,祁愿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你留下来......吃点?” 祈愿拼命摇了摇头,捂着的鼻子是她最后的倔强,直视着前方,语气坚定,“先送明伯伯去医馆。” 又颇有气概的立了个誓言:“明伯伯一天不好,我就一天不吃东西!” 林归安闻言,也不再说多什么, 只是在众人往前走的时候,偷偷去小摊上买了一盒绿豆糕。 包装不错,闻起来也香,想必味道不错。 随后才若无其事的跟上了队伍。 故意走到祈愿的旁边,正大光明的塞了一块绿豆糕在嘴里, 发出啧啧的声音。 “归安哥哥......你在吃什么?”祈愿小声问道,脸有些红。 “绿豆糕。” “好吃吗?” 祈愿咽了咽口水。 “还行。” 说着又往嘴里扔了一块,放肆咀嚼着。 这时前头的于大牛突然大声朝后喊道:“归安兄弟,是医馆,到医馆了。” 林归安听着放下了半块掰碎的绿豆糕,正要向前走去, 祈愿眼疾手快,小手疾速伸出,拿走了那半块放在黄牛背上的绿豆糕。 林归安却突然折返回来,祁愿连忙转过身去,将半块绿豆糕扔进了嘴里。 同时捂住了嘴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咦?!我放这的半块绿豆糕哪去了?” 林归安装模作样的问道:“你看到了吗?” “什么......什么......都没有!”祈愿小声回应,生怕露出破绽。 鼻尖突然涌上一股香味,祈愿下意识的放下捂住嘴巴的小手,鼻子朝着香味的方向挪动。 正巧看到了一盒掉在地上包装精美的绿豆糕。 还有撸起袖子朝前走去的林归安嘴里嘀咕着: “好好好,刚才只是掉了半块,现在怎么一整盒绿豆糕都丢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贪吃鬼。” 祈愿将那盒绿豆糕捧在手心,心里暖暖的。 流动的人群后方,冷不丁跑来一个小摊贩,朝前喊道:“客官......你还没给钱呢!” 小摊贩追了林归安快半条街了,双手搭在大腿上气喘吁吁的,挪着脖子看向祈愿,“小姑娘你和前面的公子认识?” 祈愿慌忙摇了摇头,捧着绿豆糕扬长而去。 ...... “大夫,有大夫在吗?” 林归安敲了敲门,朝里头喊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跛脚的年轻郎中走了出来, 打着哈欠,看起来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什么病?”郎中看了眼林归安不咸不淡的说道。 “不是我。”林归安朝后挥了挥手,于大牛才牵着黄牛走了进来,“我爷受了点小伤,可能要缝几针?!” 郎中又是打了个哈欠,“小伤不用缝,开点止血药就行。” 说着已经开始打起了算盘,“看病五两,开药也是五两。” “大夫您还是先看一看。” 林归安眼神示意于大牛先去关门,然后在小心翼翼的将明伯从黄牛上背了下来。 掀开麻布看到明伯伤势的同时,年轻的郎中瞳孔迅速放大,支支吾吾的朝里喊着,“爹......爹!” 又是过了好一会,一个看起来年长些但还是跛脚的中年郎中走了出来。 “什么事,小崽子,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别叫我吗?”中年郎中提着裤子,一脸无语似乎被打扰了雅兴,“就算是有难缠的病人,你就说本店小病能治,大病治不了。” “你看!”年轻郎中声音颤抖着说道。 中年郎中循声望去,瞳孔同样缩了起来, 从诊十多年,他还没看到这样伤的如此重的病人。 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还不停往外溢着血, 若不是还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他都以为病人已经嗝屁了。 “大夫能治吗?”林归安询问道。 “我......”不能治的话刚要说出口,脖子上无缘无故的多了一把刀。 林归安贴在中年郎中的后头,看起来活脱脱的一个活阎王,“不要告诉我不能治,我要你保住老头的命!” 中年郎中哽咽着开口,“我......我尽量!” “小崽子,快给病人抬进去!”中年郎中对儿子说道:“这场高端局!” 修罗门的杀手不可谓不歹毒,几乎将明伯打得半死, 幸得林归安手里还有当初明阳真人赏赐的丹药,这才续上了命。 不过这倔强的老头也是厉害,一路上流着血,却是一声疼也不吭。 第94章 夜游神 林归安一行人被年轻郎中安置在了大院里, 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夜色已然完全降临,可这岷朗郡却愈发热闹起来, 哪怕在院里,也能听到外头的吆喝声,鞭炮声......人声嘈杂。 “你爹呢?”林归安看向正在吮着肉骨头的于大牛问道。 “刚才出去了,说是有些事情要去打点。” 林归安点了点头,于三才这人表面看起来柔弱一副古代特有的秀才样, 实际上精明着,倒不用担心他出事。 平时嚷嚷着要吃肉的祈愿今天面对一桌子菜却没有吃的心思, 躬起双腿,脑袋枕在上面,时不时望向里头。 “归安哥哥,你说那大叔能治好明伯伯吗?” “治不好,我把他头拿了。”林归安呵呵笑道。 “这样不好,太暴力了。” 祈愿小声说着,突然她眼睛微微亮起,那扇一直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跛脚的中年郎中从里头走了出来,连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缓缓说道:“命......命算是保住了。” “只是......”郎中看向刚才拿刀挟持他的林归安。 “旦说无妨。” “下半身要落得个残疾。”怕林归安怪罪,中年郎中忙说道:“我能力有限,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中年郎中斟酌片刻,才犹犹豫豫说着,“黄半仙一定有办法,只是他这人做事实在是有些诡异,一般人不到绝路,绝对不会找他看病。” “找他看病哪怕是看好了的,后面的日子也会倒大霉。” “黄半仙。”林归安呢喃自语,从看门官差口里了解到这是个看病收‘运’的家伙。 见林归安没有回话,中年郎中就不再多说了,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有几分本事,不过一定不敢去找黄半仙的, 在他看来,黄半仙人如其名真的算是半个仙人了。 就算是岷朗郡赫赫威名的白将军也不敢去找他看病。 “若是以我的名义给我爷看病此法能行吗?就是耗我的运气。”沉默许久的林归安突然说道。 “这......还没有人试过。”中年郎中提醒道,“就算可以你也要遭大灾的。” “我不怕大灾。”林归安摆了摆手,“敢问郎中这黄半仙住哪,我先去拜会一下!” “西街走到底,有座凉荒山,那黄半仙就住在那儿。” ...... “归安哥哥!” 刚想迈出医馆的林归安转过头,见祈愿蹑手蹑脚的躲在门后,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我想一起去。”祈愿眨巴着大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我运气好,我可以不要运气的。” 林归安有些哭笑不得,“你那点小运气还是留着吧!” 说着,林归安拍了拍衣服,栽进汹涌的人潮, 祈愿看着林归安离去,犹豫片刻,才摸着门槛小跑着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晚上的岷朗郡人多的不是一点, 人挤人,几乎囊括了各路人马,商,妓,官,民。 “西街走到底就能到吧!”林归安喃喃一语。 不过很快,他就遇到了苦难, 挤出一片人潮之后,本是只有一条路的西街,分流成了三条路。 ......不带这么搞人的吧! 随手从街上拦住一人,问道:“大爷,凉荒山怎么走?” “什么山?” 老人听力似乎挺差的,扯着嗓子说了一句。 “凉荒山。” “凉什么山?” “凉荒山!” “凉荒山啊!”老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不知道。” 林归安忍住打他的冲动,又从人群中拦了一人。 只是还没等他发问,一道振聋发聩的鸣锣,吹笛声从正中央的道上传了过来。 远远看去,是一座接近五丈高的巨大骷髅,做着诡异的手势,指关节以一种夸张的手势律动,似乎在表演着什么。 林归安眯着眼,这巨型骷髅给自己的感觉很不好, 往下看去,三个面容夸张,高矮不一的傀儡人舞动着身体。 他们的姿势颇为怪异,下半身固定在原地,上半身几乎能绕着圈的旋转, 时不时还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 入目所及,本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往两边靠去,给巨型骷髅让路的同时,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嘴里振振有词,念叨着一些祈祷的话语。 “小兄弟,快跪下,你不要命了?”旁边的中年男人善意提醒道:“那是夜游神,不跪是要出大问题的。” 林归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想了想还是跪了下去, 可能是岷郎郡当地的习俗? 他没有真跪,眼睛时不时的瞄向这具高大的骷髅像, 莫名有一种压迫感,一种由外向内触及灵魂的压迫感。 突然,林归安眉头紧锁,月光下自己的影子像是拥有了自我意识, 化作一团漆黑的鬼雾,朝着骷髅像涌去。 目睹这一切的林归安猛然想起明伯的话,这些得了热病的人本质上是缺少了一道命魂。 现在看来,眼前这不知道是啥玩意的骷髅巨像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骷髅巨像愈发的靠近,灵魂的撕扯感也越来越强,林归安迫切想要做些什么, 若是不能生活在太阳底下,这和孤魂野鬼何异? 就在此时,隐藏在袖口里的镇魂幡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几缕更为浓郁的黑气悄无声息的从林归安袖口流出,硬生生将林归安被夺走的命魂抢了回来。 “唔......”看着重新出现的影子,林归安缓缓吐了口气,“镇魂幡真是好东西啊,岐师兄在天有灵!” 正打算就此默默离开,自己影子没有被夺取, 自然会引起骷髅巨像的注意,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这岷郎郡甚至大魏国的事情,林归安才懒得去管, 治好明伯,就打算离开。 转身的同时,一道熟悉却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自己耳朵, 林归安猛地回过头,在那骷髅巨像的正下方, 祈愿双手撑着地,恐惧的看着这恍若山岳一般的骷髅巨像。 “这妮子什么时候跟上来的?”林归安眼睛瞪的老大。 第95章 激战 骷髅巨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拦在自己前头的渺小人类, 骨骼发出咔擦的响声,慢慢低垂头颅, 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祈愿眼眶湿润,不敢看眼前的骷髅, 眼神在人群中扫过一眼又一眼急切寻找着跟丢的林归安。 “归安哥哥......” 月色被乌云吞没,整条街也暗了下来, 匍匐的众人忍不住哆嗦着身体,窸窸窣窣的低语声传出: “那女孩触怒了夜游神,要遭难!” “夜游神要发怒了,我们也要跟着受苦!” 林归安无视这些人的嘈杂,悄然上前, 仔细看一双血色的眼睛已经从他的额头生出。 突然,他若有所感,身子微微往右侧撇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就是这一个微小的弧度,让他避开了一道蕴藏着巨大能量的剑气。 青,或者说更偏向黄色的剑气笔直的朝着夜游神打去,所过之处留下一道半米长的剑痕。 “谁......敌人吗?” 林归安往后退了半步,正好站在剑痕的边缘,朝着后头看去。 至此一抹穿着青蓝色华服的美丽倩影从他身边掠过,手里握着三尺青锋, 青兰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林归安,她不知道夜游神的前方为什么还会有活人...... 还有眼前这个毫无星辰之力波动的普通人是怎么躲过自己的剑气的。 种种疑问被她埋在心里,当务之急是要斩杀这尊夜游神。 面对如此恐怖的剑气,夜游神僵硬的扭动脖子,手指律动起来, 只见他枯黄的手掌下,最矮的类似于护卫角色的人叼着半米长的阔刀四脚着地,漫无目的的爬行起来, 直面着那股剑气,呲着大牙诡异的笑着, 他叫【离】是夜游神的护法之一。 站在距离剑气不足一米的距离,【离】突然站了起来, 单手拿下嘴里的阔刀,在黑暗之中轻轻一划,一个浓郁的黑色旋涡出现, 居然硬生生将剑气吞了进去。 还没完,【离】又挥舞着阔刀反方向一划,黑色旋涡再次出现, 那道被吞噬的剑气也从里面打出, 只是这一次的目标是打出剑气的青兰。 青兰目光微微一凝,双脚在半空中轻轻一点, 挥动青锋,一株蓝色的幽兰花凭空出现,挡住了剑气。 与此同时她也朝着【离】飞去,缠打在一起。 两人的实力不分高低,战况显得尤为焦灼, 正在此时,夜游神身下的另一个中等身形的护法【合】睁开了眼睛, 刺耳尖锐的声音以音波的形式激荡开来,这声音甚至能将黑夜撕碎。 【合】是一名画着夸张妆容的女子,穿着戏服,红袖拖在地上,朝着青兰投来一个瘆人的笑容。 【合】的加入明显打破了僵持的战局,青兰握着青锋苦苦支撑着, 眼神却瞥向一侧,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终于,一抹金光突兀的出现在夜游神的正上方, 那是一个比夜游神还要大的天机罗盘,刻着十二时辰,以及各种繁杂的道文。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虚无缥缈的黑暗中,喊来一句大道至简的声音。 【合】的额头微微扬起,脱离了这边的战斗,红袖往天空那么一揽, 便顺着这条路朝着罗盘冲去,她的表情愈发的狰狞,抵挡那金光似乎并不容易。 外面的戏袍燃起一层火焰,转瞬之间只剩下一件内衬。 在暗色装点着鳞片的肌肤之中,后背响起几道血肉撕裂的声音, 一条条生着单眼的触手如孔雀开屏般从后背疯长出来,裹挟着浓郁的血色, 再见之时血色已然压过了金光,天机罗盘虚影在半空中被搅碎。 青衣小道士从黑暗中走出,呕出一口血到了手里的罗盘上,无奈道:“这娘们真硬啊!” “玄阳,先助我杀了【离】!”青兰的朝这边喊道。 “好!” 玄阳凝了凝神,左手按着手里的罗盘,右手取出一张‘临’字符篆, 依赖天机符篆,转瞬之间就完成了充能, 巨大化的‘临’字扑向【离】! “小道士,你当我不存在吗?” 【合】如同白纸一般飘了过来,没了外面宽大的戏服,只留下内衬的她显得妩媚至极。 玄阳不自觉多看了一眼,很快回过神呸了一句,“差点中这娘们的幻术。” 果然‘临’字编织的大网已经被【合】背后的触手击穿,符篆也变成了飞灰。 玄阳有些肉疼,这这临字符篆不比较流入外面黑市贩卖的符篆, 是真正加入了自己的心血,炼制的高阶‘临’字符篆,足足花了他半个月奉钱! 知道这场战斗关乎着什么,玄阳不敢犹豫下去, 这一次取出一张‘兵’字符篆,仍旧是瞬间的充能, 因为是提前炼制好的符篆,所以并不用做所谓的结印手势。 这是自己的师尊教自己的。 道家的手势太复杂了,而且不容易记, 真正的战斗是瞬息万变的,谁给你结印的时间。 林归安屏息凝神看向这边,搜寻祈愿的同时,看向那道士符篆里头的花样。 这可不比在梁国碰到的风坚,人家是真正的道士。 正当林归安以为那‘兵’字符篆会出现一个蓬勃大气的兵字之时, 恍然出现的白盔甲士兵差点亮瞎了他的眼睛。 “天神巨人,给我碾碎她!” 玄阳指挥着白盔甲士兵,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传统的‘兵’字符确实是出来一个‘兵’字,这模式却是太过于单调。 玄阳想着能不能真的出来一个士兵,不过普通士兵的坦度有点弱,得是天兵,天神!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这哪是道士?”林归安眼睛睁大,用那个世界的话来说,“这不是召唤师吗?” 【合】看到眼前这尊巨人,微微闭上眸子似乎在传道着什么信息。 一直耸立着的夜游神再一次活动着手指,细线崩碎的声音异常的清晰, 周遭的黑暗愈发浓重起来。 至此夜游神脚底下一直默默守原地的护卫【悲欢】睁开了眼睛。 “库库库......” “呜呜呜......” 一悲,一喜,两种声音在这方天地交织。 第96章 生命大道 【悲欢】的身形是三位护法之中最高大的, 只是如此巨大的身体,却有一个不成比例的很小的头。 其中那颗头上,耳朵占的比例整张脸的三分之一, 时而脸上欢喜不停,时而悲伤啜泣,书籍上记录的欢喜佛大抵如此。 他的步伐很怪,似乎只能横向行走,速度是很快的, 挡在【合】的前头,伸出巨大的手掌硬扛着‘兵’字天神的巨斧。 见自己召唤的天神被抵挡,玄阳脸上露出一抹浓重的神色, “该死,王夫子怎么还没来,这死老头不会临阵脱逃了吧?” 玄阳深知,这场杀死夜游神的作战计划之中, 自己和青兰只是只占一小部分,杀死最厉害的护法【悲欢】, 亦或是解决夜游神,还要靠王夫子出手。 在他们这临时组成的联盟之中, 王夫子实力最高,已经是三流的陆地神仙! “道门小儿,在背后偷偷说老夫的坏话,气煞我也!” 此话一出,正在和‘兵’天神的作战的【悲欢】不由的露出一丝悲伤之意, 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跳着与那尊兵天神拉开了一段距离。 死寂的黑暗中传来一道悦耳的鸟鸣声,连那道遗留在地上的剑痕也开出一朵朵鲜花, 躬着身子的王夫子缓缓走来,每走一步,地上都会涌现一抹绿色。 “老绿龟你终于来了!” “叫谁老绿龟,没大没小的,哪怕你师傅在都得尊称我一句师兄!” 玄阳的话给王夫子气的不轻,险些拿起手里的鲜花拐杖丢过去。 默默退至一边的林归安抵住下巴,“这老头有点熟悉......” “特么不就是刚才一问三不知的老头吗?!” 【欢喜】凝神打量着王夫子,试探性的隔空打出一掌, 王夫子见状摸了摸胡须,眼神不闪不避, 那凝聚着澎湃力量的巨大手掌开始老化,一瞬之间就失去了生机, 打到王夫子前头只有软绵绵的一阵风。 王夫子撇过头特意看向玄道,炫耀着说道:“老夫主修生命大道,万物生死皆在老夫一念之间,我让他生便生,让他死便死。” “......这老头天天吹嘘自己的生命大道如何厉害,也不见得把自己变年轻些!”玄阳腹诽了一句。 “让他生便生......死便死!”一侧的林归安反复揣摩着这句话。 王夫子的能力有点像自己身上的【雪蝶】, 他也拥有剥夺活物的生命注入死物之中的能力,只是还不如王夫子这般厉害。 如果他猜测没错的话,王夫子应该是将剥夺的众多生命光团以某种形式储存在自己身体之中。 这才有了一步一生机这样的手段。 ......原来这就是生命大道。 林归安目光灼热的看着王夫子喃喃道:“雪蝶以后也能如此厉害吗?” 林归安记得蝶花娘娘曾经对他说过,她修的是驭蝶大道......听名字也是大道。 若是雪蝶也能和王夫子这样,岂不是林归安也掌握了生命大道, 而雪蝶只是驭蝶大道之中凝聚的一只蝴蝶,蝶花娘娘可是凝聚了九只蝴蝶。 顿时一个疯狂的念头出现在林归安脑海之中,若是雪蝶能拥有生命大道的手段, 其他的蝴蝶,包括肉蝶乃至刚生出的银灰色蝴蝶也能代表一种大道? “青兰,玄阳小子,我们三人要速速斩杀这尊夜游神!” 王夫子说着爆发出一股浓郁的生命之力,“白堂那边那位大人自会牵制,只是只能拖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解决不掉,白堂座下的四王一定会来救场。” “明白!”青兰和玄阳答应的出奇的快。 这场作战,他们已经谋划很久了, 斩杀夜游神作为这场战斗的重要一环,是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的。 他们被困在岷朗郡已经太久了......都想着赶快离开。 青兰高举着长剑,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气质愈发的清新脱俗起来,恍若剑圣附体。 数道长剑虚影在背后凝聚,齐刷刷的打向【离】! 玄阳在原有‘兵’字符篆的同时,又搬出了一枚开山印, 滚滚如同山岳般的气势逼近了【合】。 “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正统修士吗?” 林归安眼神微微眯起,有种莫名的想要上去一较高下的想法。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迫不往那边看, 现在自己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找到祈愿那小丫头。 这条街道的人群早已散作了一团,纷纷朝着外头狂奔,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对夜游神的尊敬可言,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林归安眼神迅速扫过,自打有了那银灰色的蝴蝶,自己的动态视力也变得尤为可观, 哪怕在光线如此差点情况下,隔开数十米的距离也能清晰的看到这人长啥模样。 一番搜寻下来,并没有找到祈愿的身影, 照理来说,那丫头的小短腿应该是跑不了多远的, 极有可能是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 “祈愿!” 林归安朝着人群喊了几句,可是没有得到回应。“不会是躲在了那片战场吧?” 预感到大事不好的林归安连忙折返回去,那地方可不能待, 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大老远就已经感受到数道不同的力量在激斗,战斗已然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夜游神这一方似乎隐隐占据了上风, 那欢喜佛比预想中的要厉害些,此刻身躯猛然拔高了好几丈, 手掌如同炮弹般砸落,那名老者应付起来也是颇为吃力。 突然林归安眼神一凝,一道模糊却又熟悉无比的轮廓映入自己眼帘, 在那夜游神庞大身躯的脚掌旁边,祈愿偷偷藏在那边,东瞧西瞧, 看起来有些焦急,好在没哭! “搬山印!” 玄阳大喝一声,那枚印子在身前迅速扩大,山岳的虚影在后头显现, 眨眼之间已然镇压到了【合】的上头。 【合】眼神带着一丝惊惧,这道门的搬山印比她预想中的要厉害的多, 此刻她的四肢都活动不开,五脏六腑像是压在一块块巨石之下。 她想要移动身体,可搬山印的范围却是很大,甚至笼罩到了夜游神的半个身体。 “归安哥哥......” 祈愿看着悬挂在头顶的巨印,呕出了一口血。 “就让搬山印这必杀的一击,打碎你傀儡的身躯!” 玄阳操控着巨印,只要自己镇杀了【合】就能去帮助青兰扭转战局, 最后三人再合力杀死【悲欢】,作战计划就能成功。 突然,玄阳的眼神微微眯起,催动搬山印的手势也慢了下来, 怔怔道:“印下怎么还有活人?” 第97章 林归安出手 “福生无量天尊!” “您老会原谅我的对吗?” 开印,合印的想法在脑海中争执许久, 玄阳才捏紧拳头,这场战斗关乎大局, 是一定要成功的。 “小妹妹,你若是觉得冤,随时可以变成厉鬼来我道门索我玄阳的命!” 玄阳又是感叹一句,搬山印猛地往下一按。 那尊山岳的虚影几乎将【合】整个压在地上, 开屏的触手也纷纷化为了一团团血雾, 眼看身体就要被碾碎在这巨印之下。 “......归安哥哥!” 大印的边缘,祈愿觉得身上像是压着千斤的石头, 不由得吐出一口血。 玄阳额头冒汗,控制搬山印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他一个七流的陆地神仙,控制高阶的法器还有些勉强。 突然,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眼帘前不知何时挤进了一抹血色。 与此同时在他的身体一周,一双双血色的眼睛近乎泛滥般的生出。 这边的情况也引起了青兰和王夫子的注意。 “王夫子怎么回事,暗中还有敌人?” 玄阳的咆哮声响起...... 若是群尉的援兵到了,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撤退了。 王夫子单手往前一点,墨绿色的光团显现, 一株巨大无比的藤蔓凭空出现,牵制住了【悲欢】如流星般的拳头。 凝视着脚下的血眼,回忆起来, 他们和郡尉府交手半月有余,还从未见过郡尉府有这样一号人, 是敌是友暂且未知。 单手捂住青锋剑的青兰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喊道:“是地镇星的修行禁忌【血眼】,有诡修在附近!” 诡修二字回荡在大街上,几人不解,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诡修? 难不成是郡尉府在暗中培养的势力。 几人齐齐朝着血眼的中心位置看去,在那里一道全身沐浴着黑暗的人影显现。 林归安抬起头,正对着搬山印能量的聚集处,单手往前探出, 巨大的手掌虚影在背后凝聚,伴随着血肉的撕裂声, 手掌虚影完全覆盖了开山印的能量,如同深渊巨兽般将其吞噬殆尽。 悬空的搬山印失去了原有的光华,重重掉在地上, 以及玄阳那双惊愕无比的眼神,“他......是敌人吗?” 话音刚落,林归安已然闪现到了玄阳身前,压低了声音,“你做了不该做的事,罚你十年寿元!” 说罢,一只手朝着玄阳的胸膛抓去, 一抹浓郁至极的生命光团出现在林归安手里。 青兰乃至是王夫子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青兰,你速速去助玄阳!” 王夫子焦急说道:“老夫替你们开路!” 青兰点了点头,明白了过来,作战计划已经失败, 现在要想着的是怎么撤退! 可就在王夫子要施展禁忌手段的时候,那团雷厉风行的黑影消失了, 连四周的血眼也消失不见! 众人不由的有些懵逼,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来的不是敌人吗? “王夫子....!” 玄阳看起来有些虚弱,看向这边,询问下一步该如何做? 刚才那一幕发生的太快了,现在想起来玄阳还心有余悸, 本来以为那只手探进自己的胸膛是想搞死自己,没成想只是要了自己的寿元? “他说的是十年?!”玄阳喃喃一语。 还好自己修为高,命硬,十年真不算啥。 他开始思考,那神秘人的动机是什么,打掉了自己的开山印,然后夺走了自己的寿元, 关键是最后消失了。 是敌......是友他真的陷入了迷茫。 茫然间,他突然扭头看向了刚才小女孩的方向, 惊奇的发现,原来被自己的开山印压在那里的小女孩消失了。 顿时一个惊天的想法在脑海之中呈现, 只有这样一个解释了。 “先撤,凡事之后再议!” 王夫子又是点出几团浓郁的生命光团,粗壮的藤蔓同时牵制住了悲欢,离,合三大护卫。 同时卷起了青兰和玄阳,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几人走后不久, 一队士兵从黑暗的尽头走来。 为首之人着血色盔甲,拿着一柄宽阔的重剑, 脸上有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同时胸口的盔甲之上印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 他是岷朗郡郡尉白将军手底下的四王之一,虎王。 修为达五流陆地神仙。 “夜游神大人您没事吧?!” 虎王拱着手,凝视着这尊高大的骷髅巨像。 夜游神没有回应他,只是挪动着手指, 重新指挥着悲欢,离,合跳着诡异的舞蹈,朝前走去。 “虎王大人,怎么办?” 一名骨干士兵问道。 “这些叛乱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公然派人去郡尉府刺杀白大人。” 虎王一脚踩下,地上砖块瞬间裂开,“派一部分四象军保护夜游神,大典在即不能出任何差错!” ...... “什么作战失败了?” 一座亮着微弱火光的祠堂里,剃着光头的大汉满脸不可思议。 “王夫子,玄阳,青兰仙子.....这三人联手已经是我们这个临时联盟的最强力量了......还是拿不下夜游神吗?” 一些靠在一侧的修士低声交谈着, 杀不了夜游神,他们的命魂永远都回不到自己的身上。 何谈和四象军决一死战,走出岷朗郡呢? 一些人已经开始绝望,几近崩溃的边缘。 这个联盟都是一些从外地来到岷朗郡的修士,无意间陷入了这座城的巨大阴谋之中。 逼不得已组成了联盟,抵抗当地的邪恶势力。 如今这个联盟已经从最初的三百人,被打压杀死剩下不足五十人。 “本来是要成功了,不过出现了变数。”王夫子突然说道。 “什么变数?” 王夫子看了眼众人,完整的将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诡修......血眼?”光头大汉问道:“他没有对你们出手?” 在他们修士的眼里,诡修代表的是邪恶, 换句话说是一条乱咬人的疯狗! “只是取走了我十年的寿元。”玄阳将头埋的很低,这次作战失败有很大一部分自己的原因。 若是自己催动搬山印再娴熟一些就好了。 “好了,不是你的问题玄阳。”青兰安慰了一句。 第98章 路痴 “取走十年的寿元?” 光头大汉脸上带着疑问,“为了什么?” “诡修做事向来没有章法,必须立刻对他展开调查。”王夫子说道。 他见过那个诡修出手,实力之强实属罕见, 哪怕是自己三流陆地神仙境也不能打包票一定能对付他。 况且这诡异身上有股邪劲,王夫子是不愿意招惹的。 “也只能是这样了,好在修行禁忌血眼在诸多禁忌中名次不算很高。” 光头大汉唤来了一人,“你去调查调查,看看近日有什么可疑份子进城了。” 那人拱了拱手,飞快跑出了祀堂。 气氛微微有些凝重,这位出现在计划之外的诡修让所有人都担忧起来、 “那个......”玄阳突然举起了手,望着众人,“我可能知道那诡修为何会取走我的寿元。”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玄阳。 玄阳吞了口唾沫,“当日我催动搬山印,发现印的边缘有个躲藏起来的小女孩......当日我的大印若是完全镇压下去,那小女孩也会尸骨无存的。” 听着玄阳的话,光头壮汉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那名诡修是为了救那名小女孩?” 沉寂了一会的祀堂突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何谓诡修,就是主修为出了岔子,遭了修行禁忌的邪恶修士, 你能指望他拥有感情? 诡修本质上和那群通过禁变物获得仙人签订契约的异人并没有本质区别。 甚至还要邪恶...... 异人尚且还有一段时间的良知,若是正常修士遭了修行禁忌,已经是完全的怪物了。 “事实就是如此。”玄阳顿了顿,“不然我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其实他也怀疑过,修行界人尽皆知的道理,诡修是一群大恶没有任何感情的怪物。 是不可能拥有感情的。 中央皇城永离天枢院按照诡修的实力以及作恶的多少划分了他们的排名, ‘天枢诡鉴录’应运而生。 特别是排名前列的几名诡修,天枢院甚至挂上天价的悬赏, 为的就是凝聚整个修行界的力量,对抗这群作恶多端的怪物。 “你们说会不会有那么一部分,不对极少一部分的诡修......” 玄阳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没有完全被修行禁忌侵蚀,沦为怪物的,或者说还保留一部分良知。” 如此言论又引得满堂大笑。 “好了,此事不要再提了。” 光头大汉平复了众人的嘈杂声,“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策划第二场夜游神的暗杀行动。” “今日过后,郡尉府一定会加强护卫的。”青兰摇了摇头,“那时候的暗杀难度要难上好几倍。” 此时,门外响起一道惊雷, 一个披着蓑衣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雨水糊着血水从他的蓑衣上淌下 他的背上是一把暗金色砍刀,还留着新鲜的血液。 “血屠你来了......暗杀夜游神的计划没有成功。”光头大汉叹了口气。 “嗯。” 血屠回了一声,像是早有预料,自顾自靠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原本很多靠在那一侧墙壁的修士纷纷给他让开位置。 血屠是他们这个联盟里面最狠辣的人,修为也是最高的, 今夜就是他带着人牵制住了群尉府的人。 光头壮汉大致说明了此次计划失败的前因后果,才缓缓说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制定第二次计划。” “来不及了,大典快开始了。”血屠声音沙哑,“你们说的那个诡修我去解决。” “立刻集结所有人马,在大典之前发动最后的总攻!” “此次,务必要消灭夜游神,不惜任何代价!” 血屠的声音回荡在祀堂之上,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不约而同的肃穆起来。 ...... “这泥路......真不好走。” 林归安踩了个大泥坑,泥水溅在他的华服上, 不由有些心疼。 从某土着人口里得知了去凉荒山的路, 不过走到这里,又有些迷路了。 “归安哥哥......还要走多久?”趴在林归安后背的祈愿很认真的问道:“我记得这条路我们好像走过了......归安哥哥你是不是又迷路了?” 林归安有些尴尬,停住了脚步,咳嗽两声,“你这妮子还怪我迷路,若不是半道去救你,我早就上了这凉荒山的山顶了!” “对不起......我拖了后腿。”祈愿的脸现在还有些惨白,哪怕有林归安渡给她的十年寿元。 那泼皮老道伤害了祈愿,林归安自然要找他算账的, 况且寿元还能治愈伤势,拿十年算是便宜他了。 林归安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连忙撇开了话题:“我去山下找那老婆婆算账,一定是她指的路有问题。” 说做就做,才下一秒林归安迈步的动作就戛然而止。 祈愿抿了抿嘴小声问道:“归安哥哥你是不是连下山的路都忘了?” 林归安苦笑一声,仰天长啸,“老天爷,我林归安为什么会是一个路痴啊!?” 一道惊雷猛然从划过天际,大差不差的打在了前面的石板路上。 林归安和祈愿同时一愣,“莫不是老天爷看他们可怜,赐予他们一个引路的人?” 青烟袅袅散去,一直藏匿在林归安镇魂幡里的商姬显现, 自打弟弟商吾死后,这位穿着梅花红袍的绝色美人眼角都带着一股淡淡的忧愁。 半黑半白的齐切刘海随风飘动,更平添几分妩媚,“大人可是要去凉荒山?” “你知晓去凉荒山的路?”林归安问道。 “是的,我自幼就在岷朗郡长大。”商姬表情依旧清冷,“大人且随我来。” 然后在凉荒山的半道山路上,就出现了一女子往前飘, 一男子背着一小孩费力在后面赶路的滑稽场景。 “唉......奈何那御风符篆已经没有了,不然速度还能快些。”林归安喃喃道。 突然想起来今日碰到的那名美女剑修,不由想到,“她会不会御剑飞行这样的法术。” “若是如此,我也要练剑法!” 如此想着,两人已经登上了山顶, 一座破败的古庙映入眼帘, 只是......庙前的脏东西有点多啊! 第99章 商姬的恳求 古庙即便是破败的古庙,只要曾经供奉着仙人, 也是残余天地灵气的,这些灵气最是能驱妖魔鬼怪。 所以一座古庙外头能游荡如此多的鬼魂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都是冤魂......还没有凝聚鬼体,没有威胁!”商姬默默说道。 林归安点了点头,在古庙的前头立定, 抬头望向古庙的几乎被蛀虫侵蚀的牌匾,轻轻念出了上面的名字:“虫儿仙庙。” 祈愿瞪大眼睛,同样看了眼牌匾,很认真的说道:“归安哥哥牌匾上好像只有三个字。” “明明是四个字。”林归安同样很认真的回应。 “大人那个字念虬。”商姬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原本这寺庙是叫虬首仙庙。” 林归安微侧过头,打量了一眼商姬,“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商姬低着头,柔顺的长发随风摇曳,卷起了她右侧脸的疤痕, 回忆逐渐涌上心头,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跪倒在林归安前头,泪水打湿她的脸庞,“商姬......恳求大人为商家数百口惨死的人做主!” “作为代价商姬愿百世不入地狱轮回,做大人的贴身奴仆!” 当日诛杀那位修罗门高手的时候,商姬是亲眼看过林归安手段的, 那恍若神明一般的身影深深的烙印在她脑海...... 商姬深知,拥有如此强大实力的林归安一定能为他们商家讨回公道。 “你......”林归安细细想来,这才记起当日城门前官差说的话,“你是这岷朗郡郡守府的千金?” 商姬搂起红袖擦了擦眼泪,现在回想起当日刀山火海的场景身体还止不住颤抖,“我是岷朗郡郡守商扬之女。” “妮子你先去一边等我。”林归安突然说道, 祈愿识趣的从林归安的背上爬了下来, 自顾自走到了一边的柴火堆旁露出半个身子,竖起来耳朵听着。 “据官差所说说当日是郡守府听魏戏,郡守遭了邪,所以才酿成的惨状。” 林归安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道:“我自然不觉得这和魏戏有什么关系,你若是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 商姬听闻,以为是林归安答应了他的请求,连忙说道:“大人可还记得今日西街游走的那尊夜游神?” “记得。” 商姬黛眉紧蹙,望着远处快要升起的朝阳缓缓说道:“根本不是魏戏......当日是那尊夜游神出现在了商府,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控住了父亲......” “这才......酿成了悲剧。” 商姬还清楚的记得,当日父亲被夜游神折磨,一边哭喊着,一边提刀杀人。 其实当日......商姬已经是死在了父亲的刀下, 恐是积怨太深,这才变成了一尊游荡的鬼体孤魂。 “果然是因为那尊夜游神吗?” 林归安缓缓吐出一口气,“好手段啊,顺理成章的将一切都嫁祸给了魏戏。” 突然记起了大前天于大牛说的魏国都城的事, 那时突然暴虐弑杀的老国主, 是不是也是因为有类似于夜游神这样的存在在控制的。 夜游神...... 这背后到底是一股怎样的超然势力,连位列诸侯国之一的魏国国主都能如此轻易的控制。 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明伯说过这可能是一起魏国之内夺嫡的事件, 不过如今看来,却不是如此。 仅仅只是夺嫡,又何须在岷朗郡再行这样的事情, 更不用将一切嫁祸给在魏国一直流传的源远流长的魏戏。 林归安突然想起那个世界老教授说过的话: 一个国家之所以存在,一定是拥有凝聚力的, 而这种凝聚力一定需要通过一些文明瑰宝去延续延伸的。 魏戏正是魏国的文明瑰宝。 恐怕那夜游神背后势力的真正目的是毁灭整个魏国! 想到这里,林归安不自觉有些头皮发麻。 “大人......大人!” 商姬的呼喊声将林归安的思绪打断。 回过神,林归安有些难为情的看向商姬,“其实你这件事,我......” 话音未落,背后突然响起祈愿的尖叫声。 “妮子?!” 林归安猛然转过头,看到一簇小火苗在祈愿的连裙上滋生, 已经烧了一个大洞。 朝阳打在她脸的一侧,这下连那张白嫩的面孔也燃起了小火苗。 “嘈!!!” 辱骂的声音从林归安嘴里吐出,他飞快地脱掉身上的华服, 飞奔过去盖在了祈愿的身上。 “妮子......没事吧?” 林归安说着还不忘查看地上的影子,除了自己的...... 祈愿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 “是那个时候!” 林归安捏紧拳头,有种想要一拳把夜游神打爆的冲动。 许久之后,祈愿才小声说了一句,“没......没事。” 破庙哪怕破败却还是有一席遮阳的地方, 林归安小心的将衣服从祈愿身上掀开。 原本白皙无瑕的脸蛋多了几块不大不小的灼烧印记, 重一些的甚至已经开始流脓血。 “这还没事?”林归安小声训斥了一句。 “没事!”祈愿托着林归安的手,“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先去找那个黄大仙。” 祈愿低着头,脸颊轻微颤抖着,“明伯伯的脚伤可指望着他了。” 林归安没有说话,祈愿是个好孩子, 这一点在岚虚洞府林归安在她背后用刀刻字的时候, 他就知道了。 “商姬!......” 林归安语气带着一丝怒气,“只要打爆那夜游神,就能取回影子了是吗?” 商姬不由有些惶恐,忙点了点头,“夜游神每隔一月就会以一种祭祀的形式将收集的命魂燃烧。” “只要赶在大典前,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大典是什么时候?” “三日后。” 林归安摸了摸祈愿的头,“暂时先委屈你了,处理好明伯的事,你归安哥哥自会寻那夜游神,打爆他,找回你的命魂。” 祈愿点头如捣蒜...... 这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如此好的。 “归安哥哥......好帅!”祈愿用仅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 第100章 猫精 “医馆大叔说的黄半仙就住在这里吗?”祈愿眨巴着大眼睛四处张望着。 目之所及,只有几面发黑的遍布裂痕的围墙, 随处可见的瓦砾碎片,天花板也像是被什么砸落留下了一个坑洞。 阳光顺着那个坑洞洒落,照亮了庙里头仅有的一面鬼神像。 林归安的目光被这具鬼神像吸引,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朝前走了两步,视线缓缓拉近, 鬼神像并不完整,且遍布着岁月的痕迹,面容已然有些迷糊了, 但依稀很能辨别出一些体态特征。 红,应该说是赤红色的头发, 浓密但只剩下一半的胡须, 面部是那种青蓝色,不过更偏向于蓝色。 林归安站在外头投进来光束的正中央,仅穿着一件贴身的白衬衣, 气质不由显得有些出尘起来。 脑袋也前所未有的清晰,就像是沐浴在一片满是优渥灵气的山林之中, 而自己是正在练习吐纳天地灵气的仙人。 单论外在形体来看, 这尊鬼神像倒是和岚虚洞府供奉的双头四手拿着金刚杵的鬼神像有些相似。 只是少了几分邪气,多了点仙的味道。 至少面对眼前的鬼神像,林归安没有一种不舒服,亦或是心悸的想法, 反倒是身体异常的舒畅。 “商姬,你说这古庙是虬首仙庙,”林归安指了指神像,“那这供奉的神像就是虬首仙?” “岷朗郡世世代代都是这么叫的,想必供奉的就是虬首仙。”商姬回答道。 在商姬的印象里,凉荒山上的古庙存在的历史有些悠久。 “虬首仙?”林归安低头喃喃说道。 虬首仙貌似是截教通天教主手底下的七位侍仙之一, 貌似是一只青毛狮子得道。 就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虬首仙是何地位? 商姬沉吟了半晌,突然说道:“听父亲说,这虬首仙是昆仑上古之际就存在的仙人。” “上古之际?” “大概是十万年之前。” “那可真是悠久啊!” 林归安又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古庙,确定是没有活人在的,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在昆仑,这样供奉着上古仙人的古庙多吗?” 商姬想了想,道:“在大魏国像这样的古庙还有十余座,现在大多都荒废着。” “为何荒废?” 林归安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既然是供奉上古仙人的古庙, 大多都是有灵气的,这一点刚才自己就已经感受到了。 用凡人的话来讲,可能就是仙人降下的福泽。 不说香火旺盛,也不至于凋零不存。 商姬摇了摇头,道:“现在大家都不敢祭拜这些上古的仙人了。” 林归安若有所思,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妮子怎么了?” 林归安目光转到祈愿的身上, 此刻她正张大着嘴巴,表情有些悚然的看着自己。 “哥......你背后......石像在动!” 林归安和商姬同时转头看去, 有些木然的看着正转遛着眼珠子的鬼神像。 这算什么? 远古仙人复苏?! 还没来的及多想,鬼神像僵硬地抬起手掌,朝着林归安的方向打来。 望着漆黑的手掌,林归安猛然往后撤了三步, 又是一个掠身才勉强站住了身体。 脸色紧绷,已然拿出了镇魂幡,乃至是同时唤醒体内的三只蝴蝶。 若真是上古仙人问世,可就麻烦了。 林归安不知道上古仙人的实力如何,但是知道当今时代仙人的实力, 明阳真人那恐怖的手段哪怕是现在还烙在自己脑海。 当时若不是集合了天时地利人和,凭林归安断然不是仙人的对手。 场面气氛始终像是压着一口气,有些凝重。 出乎意料的鬼神像并没有发动下一次的进攻,反而那漆黑的手掌悬停在了一侧。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道飘飘然的醇厚声音在古庙里响起, 甚至还带起了一丝回响。 “你有何诉求?” 林归安一愣,这上古仙人的声音还挺亲民的。 “在下来寻一位姓黄的郎中,”顿了顿继续说道:“名字是黄半仙。” “我就是黄半仙。”鬼神像缓缓说道。 “你......你不是虫儿仙吗?!”一旁祈愿惊呼了一句。 “放肆......哪里来的泼皮小姑娘。”鬼神像表情陡然变得愤怒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降下怒火。 林归安连忙将祈愿护住,怎料上一秒表情还异常狰狞愤怒的鬼神像突然变得眉开眼笑起来。 有些不怀好意地盯着躲在林归安后头的祈愿看去,“哇咔咔,小可爱......你当真......当真是鸿运当头啊!” “吸......我吸,哇咔咔好多好多运啊!” 一番匪夷所思的言论让几人当场傻眼了...... 这黄半仙是个傻子? 这是所有人冒出来第一个念头。 祈愿强忍不适,探出个头,小声说道:“明伯伯腿伤了,我想......我想找你去治他。” “好说好说。”鬼神像挪下了身子,居高临下看着祈愿,“别说是腿伤了,哪怕是腿断了,没了,本半仙也能给治好!” “真......真的吗?”祈愿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本半仙说话,九言九鼎!”鬼神像眼睛始终盯着祈愿,“就是你知道的,我治病要收运。” “明伯伯伤的很重,能不能收我的?” 两人连续不断的对话,让林归安连插嘴的功夫都没有。 “哇咔咔,如此甚好,甚好啊!” 鬼神像兴奋的说道:“你放心,我就吸一点,就一点。” 顿时,一股烟尘突然从头顶洒下, 那是天花板日积月累积攒的灰尘。 林归安猛地抬起头,他刚才清晰听到瓦砾被踩碎的声音。 当即脚尖微微点地,从天花板坑洞的位置一跃而上。 青灰色的瓦砾之间,一只肥硕的黑猫直立着身体, 有些愕然的看了林归安零点一秒之后,飞速朝着一侧的瓦砾奔跑, 转眼间就消失了踪迹。 就在他以为能逃掉的时候, 一只手狠狠抓住了他的猫尾巴。 林归安单手拎起了黑猫,皱着眉头看了片刻,才道: “黄半仙?” 第101章 庙上皇 一只猫,肥的像猪的黑猫被林归安拎在手里, 它的尾巴好似弹簧,配上这身板, 上下‘duang,duang’跳动着。 “黑猫,你就是黄半仙?”林归安又是说了一句。 “猫?!”黄半仙眉头皱着一块,做出傻愣愣的凶狠表情,“你全家都是黑猫......” “哇咔咔,本座是焚天煮海,抽龙筋,扒凤尾,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皇者!” “认识我的人称我一声黄半仙,可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另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黑猫挥舞着两只肥手,比划几下,“庙上皇!” “喵上皇?”林归安又是打量了一眼黑猫,“不还是猫吗?” “不对,你恐怕是只成了精的黑猫。” 说话间,林归安就带着黑猫徐徐落到了地上。 “归安哥哥你去干什么了?”祈愿走了上来,突然瞳孔迅速放大,哇的一声:“好大一只猫!” “要我说几遍?”黑猫做着呲牙咧嘴的动作,“我是庙上皇!” “喵上皇,好酷的名字!” 祈愿一脸兴奋的模样,伸出手就把黑猫撸了个遍! 脸蛋被揉成肉球的庙上皇眯着眼睛,本想着施展本事反抗, 却不料立刻被祈愿身上散发的那种无形的‘运’吸引,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运’如此旺的人...... 若是将这些运全都吸收了,庙上皇打赌自己一定能够重回巅峰。 回妖族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正当他转遛着眼珠子思考如何越过林归安劫走祈愿的时候, 身体突然摔在了地上, ‘duang,duang’两下栽在了泥土里。 “肥猫真重!”林归安活动着发酸的手臂抱怨道。 “区区人类居然敢如此对我!” 庙上皇有些忍不住了,摇晃几下身体,伸出了埋在毛发下尖锐的指甲。 直到两面魂幡一前一后插在了他的周围。 一种直击灵魂的伤害让庙上皇的身体开始抽搐, 不久嘴里便开始吐出白沫。 “仙器......!” 庙上皇有些惊恐的看着两面暗色魂幡,连忙做着跪姿,“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望大人恕罪!” 现在自己的实力不足全盛时期的千分之一,惹恼一位拥有仙器的人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他怎么知道,看起来修为平平无奇的林归安会拿出一柄仙器。 有时候服软虽然可耻,却能保命。 见林归安迟迟没有说话,庙上皇试探性的往后退了一步, 若是再不退,那魂幡溢出的力量快要把自己灵魂都给撕碎了。 又左右看了一眼,寻找着合适的逃跑路线, 庙上皇靠如今修为能在岷朗郡活的风生水起,除了装腔作势, 还有他时刻会为自己寻一条后路。 “仙......仙器?” 林归安将魂幡拔出,插的离庙上皇又近了一点,“何为仙器?” 当初师兄岐给自己这镇魂幡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一般, 现在从黑猫口里得知这是一具仙器,当然掀起了他内心的波澜, 毕竟都和仙挂钩了。 庙上皇扯嘴皮笑肉不笑说着,“世间灵宝分四品,凡品,地品,天品,仙品,其中每一品又以一到十阶划分等级。” “大人您这魂幡就是仙品灵宝,品阶还不低!” 庙上皇有些奇怪,这人修为低微,看起来和普通人差不多, 怎么能催动得了仙品的灵宝!太怪异了。 要知道仙品灵宝,已然诞生器灵, 修行者要催动仙品灵宝,除了修为要够, 最重要的是要得到器灵的认可。 他凭什么? “仙品灵宝吗?” 庙上皇讪讪赔笑道:“还是一件后天仙品灵宝,炼制这宝物的人一定是位拥有经天纬地才能的大修士!” “大修士,有多大?” 林归安和岐接触的不多,他甚至有些奇怪, 当初岐为何会将这样的宝物交给自己, 若是有这宝物傍身, 哪怕让岐对上明阳真人,也不至于没有反抗之力。 “额......” 庙上皇在心里面给林归安骂了一万遍,却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道:“最起码也得是个仙人。” 这肥猫的话林归安只信一半,很快就岔开了话题,“老实说你真能治病?” 庙上皇连思考都没思考就说道:“当然,我治病的能力是杠杠的。” “好,你随我下山治病去。”林归安一把揪住了庙上皇的猫尾巴,“若是有半分虚假,我饶不了你。” 说实话,林归安还是不太相信这只肥猫, 要是真有本事,也不会躲进鬼神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是。”庙上皇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 不过萎靡的神色立刻有了好转,悄悄看了祈愿一眼, 他还怕找不到机会抢走这个宝贝女娃呢! “先说好了,你若是有半点不轨之意,我定让你猫魂分离,”林归安捡起了两面魂幡收到了衣袖之中,“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还有......” 林归安和庙上皇对视了一眼,有些嫌弃的说道:“你既然是只能说会道的猫妖,想必也能化型成人。” “你这模样下山给人看病总归是不太好的。” 一只猫给人看病,说出去别人信吗? “本座可不是妖怪,我可是大名鼎鼎的......” 祈愿上前抓住了他的两个耳朵,细声说道:“我们都知道,你是喵上皇,喵喵里面的皇帝!” 庙上皇一阵无语,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摇身一变, 变成了一位白发童颜的侏儒小人,有些不习惯的走了两步。 嘴里不停抱怨着,“果然还是猫的身躯更适合本座。” 随后几人就走出了这座古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白天这庙前林子的孤魂变得越来越多了, 甚至远超了晚上的时候。 他们待在阴影里,眼睛死死盯着化为人形的庙上皇。 “看......看什么看?”庙上皇破口大骂起来,“当初你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本座给你们看的病。” “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 这些飘荡的孤魂都是当初找庙上皇治病治好,后面却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死掉的。 按照庙上皇的话来说,就是这些人‘运’本来就不算好, 加上被自己夺走了一些运。 林归安看了一眼庙上皇,摇了摇头, 这猫精连上古仙人的鬼神像都敢附身,做这些事倒是不足为奇了。 第102章 拦路之人 “喵上皇,你在这庙里头呆了多久?” 包裹严严实实的祈愿好奇问道。 “本座记不得了。”庙上皇斜眼看着祈愿,“小孩能不能别老是扯我的毛?” 随后庙上皇圆溜溜的眼睛注意到祈愿身上消失的影子,忙问道:“你被夺走了命魂,什么时候?” 听得这里,林归安走了过来,拍了拍庙上皇的肚子,“黑猫你在这岷朗郡呆了这么久,都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咦,你这招摇撞骗的猫居然没被夺走命魂,稀奇。” “什么话?”庙上皇瞪了一眼林归安,“本座是什么存在?区区一件辛级禁变物还想取本座的命魂?” “禁变物?”林归安反应过来,“那尊夜游神?” “对,正是如此。” 庙上皇踩着小碎步坐在一块石墩子上, 化成人形的黑猫走起路来居然还有嘟嘟的音效声。 庙上皇眼珠睁的浑圆,仰视着林归安,“据我所知如今控制着岷朗郡的是来自北域的顶尖组织七诡相。” “那郡尉白将军就是七诡相的一名叁级干部。” 说着庙上皇叹了口气,“真是恐怖,据我所知,七诡相早些年就已经派一些干部潜入了魏国,如今怕是整个魏国都被控制了!” 林归安对杂七杂八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是问道:“破坏那件禁变物能不能取回祈愿的命魂?” 庙上皇闻言沉默下来,从石墩子上站了起来, 围着祈愿走了一圈,叹道:“命魂离体容易,入体却难,更不用说那尊夜游神吸收的命魂数多且杂。” “若是强行杀死,命魂非但不能回到原主体内,反而会因为失去载体魂归天地。” “魂归天地?” “就是命魂消散天地之间。” “这么严重?” 林归安庆幸当时没有急于去找那夜游神,“那有何解?” “除非有归魂大阵。” “什么归魂大阵?”林归安摊开手,“我不会啊?!” “归魂大阵属六品阵法,就算阵法大宗师也不一定能摆出来,你不会很正常。” 庙上皇一下跳到了石墩子上,叉着手,“碰巧本座懂得一些阵法之道,虽不能摆出归魂大阵,摆个缩小版的绰绰有余。” “缩小版?”林归安眯着眼,“效果不会打折扣?” 这黑猫说话实在有些天马行空,关键林归安还不懂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这些都是他从未涉及的领域。 “只是小了点,效果自然是一样的。”庙上皇说着直直盯着林归安袖口露出的魂幡看了半晌,“不过需要借助你的仙器镇魂幡。” 林归安拿出魂幡,想了想还是丢给了庙上皇,“别耍手段。” 魂幡入手,庙上皇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起初镇魂幡在他手里还有些不安分,后面庙上皇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 将两面魂幡镇压收了起来。 “果然有主人的首肯,哪怕仙器也会安分许多。” 庙上皇暗自窃喜,最好林归安和那夜游神两败俱伤, 自己施展手段夺回那小孩的命魂,最后再掳走她, 这样一来本座不但多了一件仙器,还有了重回巅峰的倚仗。 等着,那群落井下石的宵小之辈, 本座重回之日,就是你们葬灭之时。 属于我的,我妖族龙傲天要一件一件拿回来。 “哇咔咔!” “喵上皇......!”祈愿点了点愣在原地狂笑不止的庙上皇,“你流口水了。” “果然不靠谱。” 林归安斜眼看了庙上皇一眼。 镇魂幡被庙上皇收了起来,不过和林归安的联系一直没有断, 可以收只要林归安一个念头,就能回到自己手里。 也不怕他耍什么手段。 况且这是大师兄岐的东西,想必他在天有灵也会帮我。 下山的路不算好走, 林归安背着祈愿尽量走一些缓坡, 不至于失足滑倒了。 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喵上皇, 还别说这黑猫长的肥就是有好处,每走一步都是稳稳当当的。 突然,林归安和庙上皇同时朝着山路的一侧看去, 那边数棵粗壮的树木整齐倒了下来,形成一道屏障阻挡了去路。 其中在某棵树的一角,一个身材尤为高大戴着斗笠的神秘人坐在那边, 似乎等待已久。 离得老远,林归安就觉得原本清新的空气无故多了一分血腥味, 同时也能清晰感受到拦路神秘人身上的那股肃杀之气。 “喵上皇,你保护好祈愿!” 林归安知道来者不善,且实力不俗。 “真是奇怪,哪怕是诡修身上不该一点星辰之力都探查不到。” 不过林归安身上散发的某种邪气,让他不得不看重起来。 高壮男人站起了身子,一柄拖地的重型砍刀被他斜拿在手里。 犀利的眼神如同鹰鸠般死死盯着林归安, 高壮男人正是血屠。 “峥——” 血屠轻轻敲击着刀背,振聋发聩的响声传出, 紧接着他手臂的肌肉隆起,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重剑。 对着眼前的林归安轻轻一划,一道蕴含着无穷力量的重剑波纹直直朝着前方打去。 重剑波纹在林归安瞳孔中放大,只见他蹲下身子, 手掌轻轻贴在脚下泥泞的土地上,一只血色的眼睛从他的额头身出, 于此同时,以他为中心,一双双血眼开始生出。 重剑波纹至,蕴含的巨大能量直接将地皮掀飞起来, 周围的树木也受到重剑的边缘伤害纷纷倒下。 只是林归安站的那片区域已经没了他的影子,空留下一片血色的雾气。 “果然是他。”血屠喃喃道:“即便是施展能力也毫无星辰之力波动,难不成不是诡修而是异人?” 猜测间,一团血色雾气诡异的从血屠前方的一只血眼中升了起来, 渐渐凝聚成了林归安的身影。 凝视着血屠,清脆的拍了几下手掌, 脚下的血眼凭空出现在血屠的四周,沥青色的触手从血眼之中伸出, 自下而上形成了一个囚笼,困住了血屠。 不给血屠片刻的喘息时间,林归安右手臂的青筋不规律的暴起, 一条条如同蚯蚓似的条状物沿着手臂垂落下来, 只见他轻轻抬起手掌,一只枯败的巨大手掌虚影悄然出现在囚笼的正上方,疾速砸落。 囚笼之中血屠若有所感,当即挥舞起重剑, 打散了周遭的囚笼。 扬着头重剑朝上举起,直面着那砸落下来的枯败手掌, 猛地劈开几剑后,整个人也顺势而上, 一番较量后,打碎了那枯败的手掌。 “看来不进入那种状态,这招的威力还是差些。” 林归安看着漫天飞舞的手掌碎屑喃喃道。 第103章 商扬 血屠自半空坠落,落在地上, 不过步伐明显有些不稳,前后走了两步才站稳, 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已经碎裂开来。 “你这异人倒是有几分实力。” 血屠抬起重剑,剧烈咳嗽几声,不过眼中戾气依然不减。 对于异人血屠不算讨厌,至少行事比诡修要有章法, 若不是接下来的行动太过重要,他不介意放过这个异人。 林归安与血屠对视着,面具之下是一张有些和善的面孔, 是个留着两撇浓密胡须的高个大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大叔的实力很强, 可是真正发挥起来却还是差点意思,就像是被某些手段限制了。 林归安挠了挠头,试探性说道:“大叔,我们才第一次相见,没必要闹个你死我活。” “和气些才好,不如各退一步?” 血屠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那我且问你,当日你为何阻止我的人杀夜游神?” 听到这里,林归安也明白过来, 原来是那档子事啊! 当即也没有遮拦的说道:“杀夜游神我没意见,只是在下的妹妹在那里,我不得不救她!” ......看来真如玄阳说的那般。 血屠眯着眼,朝着后面草丛里两个躲得并不好的人看去。 只一眼,血屠就发现了华点,“看来你妹妹也被夜游神夺了命魂。” “正是,”林归安知道此刻的血屠已经没了战意,不自觉也放松下来,“大叔,其实我们可以是合作。” “合作?”血屠默默沉思着。 刚才一番的交手,血屠知道林归安是有几分本事的, 加入他们说不定计划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 不过很快血屠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不相信这个仅有一面之缘之人。 贸然加入他们,不是一件好事。 血屠当即收起了刀,“既如此,你我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说着就要离开。 林归安也自然不是真想和他们合作, 知根知底的人都少不了背叛,更何况只有一面之缘之人。 谁也不想让自己陷入被背刺的麻烦。 初衷只是和这位大叔套近乎。 少一个劲敌,少打一架总是好的。 正想招呼着祈愿他们出来,一缕青烟突然从庙上皇的身体里窜了出来。 庙上皇心惊,一个大跳躲在了祈愿后头,“何......何方妖孽,竟敢附在本座身上。” 祈愿锤了一拳庙上皇,“笨蛋,那是商姬姐姐,住在归安哥哥的魂幡里面。” 如此急匆匆的模样,林归安还以为有什么事, 飘到林归安周围的时候露出一抹歉意,扯着嗓子对着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血屠大喊:“父......父亲!” 这句话商姬几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光洁的脖颈处还能看见暴起的青筋。 远去的血屠明显愣了一下,迈出去的左脚猛然收回, 回头看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映入自己的眼帘。 头一回,一向硬汉的血屠哭了,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商姬......我的女儿!” 激动的心情只存在一刻,随后漫天的悔恨感席卷全身。 商扬连半点迈出左脚的勇气都没有了...... 明明自己的女儿,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儿就在前面, 可他的脚就像是被水泥浇筑在了原地, 这一步太过于沉重。 群守府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商扬提着重剑, 杀死了全府上下数百口人,其中包括他最挚爱的女儿。 “父亲......” 商姬轻声呢喃一句,他知道父亲一直活在悔恨之中, 可商姬不怪他,若是连女儿都怪罪他...... 商扬就在难从那种状态下解脱出来。 “女儿......我的女儿。” 商扬就这样远远望着,不敢上前。 突然,喉咙之中一股腥甜上了头,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大人......我。”商姬看向林归安。 “过去吧。”林归安别过头去,“去看看你的父亲。” 得到了林归安的首肯,商姬才往前飘荡过去, 来到商扬前头,商姬也落下泪来,“父亲,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往日那头干练的黑发已经不在,眉宇之间尽显沧桑, 仅仅半年时间,商姬记忆中的父亲已经老的不成样子。 “商姬......” 商扬啜泣着抬起右手,想要抚摸女儿的脸庞, 可注定是摸不到的。 千言万语只是汇聚成悔恨,“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 商姬拼命摇着头,“父亲我不怪你......” 阴阳两隔的父女两就这样站在一起,彼此说着话。 商扬知道此刻的商姬是一具鬼体, 突然捶打着胸口,有些懊悔的说道:“商吾......父亲没看住商吾,他走了,走了!” 听到商吾,商姬不自觉埋下头,不过很快调整过来, 父亲已经如此了,不能再让他听到这个噩耗。 “父亲放心,商吾向来聪明,一定没事的。” “嗯。” 商扬应了一声,这才拾起重剑,看了眼女儿,“父亲一定会宰了白成那个王八蛋给你们报仇!” “父亲!” 商姬连忙叫停了要离去的商扬,“那白成实力很强,手底下除了四王还有一尊夜游神,你岂是他的对手!” 商姬紧咬着牙,没说出口。 因为林归安并没有明确答应自己的请求, 不过她的妹妹被夜游神夺走命魂,一定是要去取回来的。 也就是说,夜游神交给那位大人,父亲他们杀死白成的概率也多一些。 “如果信的过我,夜游神就交给我。” 林归安的声音从后方远远传来。 说实话,商吾的死自己也有责任, 更不用说自己本来就要找那尊夜游神麻烦。 “交给你?!” 商扬知道林归安实力很强,不过昨日他们联盟三位陆地神仙出手, 其中还不乏王夫子这样三流陆地神仙。 都没有解决掉夜游神。 林归安摊开手,很无所谓道:“合作也行,不过我希望尽快敲定作战方案,赶在大典之前。” 第104章 玄门 “你同我去趟祀堂。”商扬看了眼林归安,“此事我一人决定不了。” 商扬在组建的联盟里面实力排名第一, 但计划之中贸然插入一人,更何况还是一名异人。 无论如何都需要和联盟里的人商量的。 “好。”林归安淡淡回答着。 在下山的分叉路口,林归安将祈愿带到一边,故意避开了庙上皇, 语重心长问道:“妮子还记得回医馆的路吗?” 乖乖站在原地的祈愿想了想,点了点头。 “很好,”林归安看了眼一侧正在自嗨的庙上皇,“你不用怕他,若是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我自能镇住他。” 将镇魂幡交给庙上皇,除了帮助他摆出那个归魂大阵, 还有一个原因是可以控制他。 林归安有信心,若是肥猫有什么越界的行为, 定能隔空操控着镇魂幡,压的他猫魂分离。 又是和商姬交代了一些事,林归安才安心离开, 商姬虽是鬼体,却有些实力, 可以替他监视那只肥猫。 “林小友,你和我女儿?”商扬默默注视着和祈愿离开的商姬问道。 在他看来商姬似乎很听眼前少年的话。 莫不是被少年抓住了什么把柄? 囚禁她鬼体这类的......作为父亲免不了多想。 “我们在虎头山认识,我救了她。”林归安言简意赅。 “是这样啊!”商扬重新戴上了崭新的面具,默默叹了口气,“商姬这孩子生性善良单纯。” “若是可以,我恳请小友去一趟南域,寻大法师超度了她......” 魂归天地是人死之后最好的归宿, 以鬼体这样的方式存在世间是不被天道承认的。 时间久了,别说是下不了地狱入不了轮回, 还会被当做异类抹杀。 “南域,太远了。”林归安悠悠说了一句,“你作为她父亲,自然由你去比较好。” 之前商姬说的给林归安作贴身奴仆这类的话,他自然没有听进去, 身上的因果太多并不是件好事。 商扬不再说话,默默在前头带着路。 不一会儿,一栋爬满青色藤蔓的矮房映入眼帘, 门阶前还有不少青苔,像是荒废已久的模样。 “这里距离城门口似乎很近?”林归安问了一句。 “不足一里地。”商扬回答,“有时候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 “这屋子外头有阵法,你要跟紧我。” 林归安仰头朝前看去,发现不管是矮墙的青砖上,大门,亦或是门口的石狮子上,都刻一些奇异符号。 “若是误闯这大阵会如何?” 商扬笑了笑,“会死的很难看,裴玉是一名三阶阵法师。” 在修行界,有几类特殊的修士,分别是符师,丹师,阵法师。 他们本身实力并不强,却也能凭借符篆,丹药,亦或是阵法的加持, 拥有不俗的实力。 “我是血屠。” 商扬站在围栏外头喊了一句。 这时,青砖的里侧露出一双眼睛, 仔细确认后,才在阵法的外围打开了一道缺口。 随后,商扬才带着林归安走了进去。 步入前院,林归安就感觉不下数十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扫过, 细细感应,这些人清一色的都是修士, 而且实力不俗。 又跟着往前走了几步,能听到大厅里头激烈的讨论声。 “夜游神现在身边多了一支军队,还有四王之一的虎王暗中保护,下手难度是愈发难了。” 光头大汉说着,他正是商扬口里的那名三阶阵法师裴玉。 “若是在夜游神的行进路上造一座迷幻阵,将一众士兵和虎王和夜游神隔绝开来,此法可行吗?”王夫子看向裴玉。 裴玉摇了摇头,“普通的迷幻阵困不住夜游神,四品的迷幻阵倒是有可能,只是时间紧迫,来不及收集材料了。” 布置大阵和炼丹一样,都是需要材料的。 “可惜血屠要牵制住白成,不然由他去杀死夜游神是最合适的。” 王夫子叹了口气,联盟里头修士不少, 可是顶尖修士还是太少了,光凭他们几人有些力不从心。 “血屠大哥。” 青兰朝着门口喊了一句,在之前一次战斗中, 血屠救过她的命。 青兰知道血屠是个外冷心热之人。 “嗯。”商扬应了一句。 “血屠,你身后的小兄弟是谁?”青兰美眸在林归安身上流转,“我好像见过你。” 商扬咳嗽一声,“各位我要向你们隆重介绍一下,林归安,从今天开始就和我们一条阵线了。” “哦?”王夫子的眼神也在林归安身上扫过,血屠他知道,推荐的人自然也不会差。 只是探查半晌,也感受不到林归安身上的灵力波动。 “难不成身上拥有隐匿修为的宝物?”王夫子喃喃道。 他自然不认为林归安这个年纪就拥有超越自己的实力,只能往这方面想。 “林小友如今是何修为,主家是何宗何派?”裴玉问道。 林归安和裴玉对视一眼,从容不迫道:“岚虚洞府,明阳真人座下。” 眼下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多,只听过几个超然大门派, 自然不能瞎说的。 若是现场编显得也太假一些,索性就将明阳真人搬出来。 “岚虚洞府......明阳真人?” 堂下许多人开始默默讨论,表示没听过这个门派。 裴玉也默默沉思着,他是北域的土着,对于北域的大小宗派不说了解全面, 大部分也是知道的。 不过林归安自称是明阳真人座下。 真人是什么? 要知道在修行界只有修炼成仙,才能自称真人。 有仙人坐镇的门派,一定是有影响力的大门派。 商扬悄悄拍了拍林归安的肩膀,传音道:“林小友,下次扯谎要打个腹稿。” “嘿嘿,林兄你是不是来自隐世门派。”玄阳指了指自己的道袍,“猜猜我的身份?” “......这还用猜吗?你个小道士,不对你个召唤师。”林归安腹诽了一句,“你来自道门?” “非也非也。”玄阳摇了摇头,“穿佛袍的不一定是真和尚,穿道袍的也不一定是道士。” “哦,你是召唤师。” 玄阳一脸懵,“何为召唤师?” 林归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王夫子走了过来,拍了拍玄阳的后脑勺,“好了,你这个道门分支的分支。” 玄阳有些不服气,“我那是玄门。” 第105章 刁难 一干人没有将玄阳的笑话放在心上, 道门最讲究一脉相承,怎么会平白无故多出个玄门。 “既然是血屠推荐的,自然不需要检验了。”王夫子示意林归安加入讨论。 “等等。”裴玉突然说道:“还是验一验好,毕竟接下来的行动很重要,若是......” 裴玉没有往下说,众人自然只知道的, 往日联盟里不乏有些群守府的卧底。 有一次,因为卧底泄露行动踪迹,死了很多人。 说着,一名佝偻的老者从裴玉身后走出, 老者擅长搜魂之术,若是林归安是群守府的卧底, 自然能从他的记忆之中搜寻出一些蛛丝马迹。 “等等!”商扬看向裴玉,“他是我带来的,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还是小心些好,老阴过去搜魂。”裴玉态度强硬。 面具之下,商扬的脸色有些难看, 平日里裴玉对自己的态度是很恭敬的,今日像是变了个人。 “林小友......!”商扬叹了口气。 不过这件事确实是是裴玉占理,商扬对于林归安的信任也只是因为自己的女儿。 阴老走到了林归安面前,伸出出漆黑的手掌, 就要以强硬的手段抓取林归安的灵魂。 “小子不要试图反抗,越是反抗身体越是痛苦。”阴老笑呵呵说着,似乎十分享受搜魂的乐趣。 林归安低着头,脸色有些阴沉, 在众人看来,这位新人虽有万般不愿意,但也只能接受搜魂, 想要入联盟哪有这么容易。 阴老自然也是如此认为的,嘴里念着搜魂咒语, 随后手掌之中溢出一缕黑气,就要打入林归安的身体之中。 倏尔,抬起的右手被林归安狠狠按了下去。 “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阴老试图挣脱,不过那手掌像是牢牢粘在了上面。 他是八流的陆地神仙,在联盟中修为排在前列, 能如此轻松控制住他的人屈指可数,如今被一少年按住, 心里自然有几分火气。 眼中闪过一抹凶色,空着的左手悄然从裆口摸去, 一柄锃亮的箭矢露了头,上面淬着剧毒。 林归安不配合搜魂,自己就算是杀了他,联盟也不会说什么。 谁知左手刚握住箭把,一道白光在眼前疾速闪过, 血水溅了开来,箭矢连带着他的左手一起掉在地上。 阴老反应过来,声音带着颤抖怒吼道:“小子.....你找死!” “嘿嘿。” 林归安又是扭断了阴老的左手,贴着他的脸睁大眼睛,“你是诡修?” 阴老表情变得有些扭曲,眼前少年脸上的戏谑之意让他有些心悸, 就好像是身上的伪装被他一层又一层的卸下。 ......他识破了我的身份? 林归安手指捏成诀,面无表情地打向阴老的胸膛, 衣衫碎裂开来,整个胸膛也因为这一下塌陷下去。 从林故安出手到现在不过三息时间,离他最近的商扬率先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你疯了?就算拒绝搜魂,也不用拿阴老的性命吧?” “住手!” 兰花剑葵青兰喊着,已然拿着三尺青锋劈了过来。 一抹兰花的虚影显现,花瓣在一瞬之间凋零,化为几道剑气朝着前方打来。 知道这几股剑气的厉害,林归安也不敢托大, 眉心之间的血眼生出,冲天的血光从血眼之中发散, 霎时间整个议事厅都长满了血色的眼睛。 “是你!” 青兰恍然间明白过来,眼前少年就是昨日出手挡住玄阳大印之人。 王夫子紧随其后,踢了一脚还处在懵逼状态下的玄阳,“还愣着干嘛,别让他跑了。” 林归安单手拎着垂死的阴老,在议事厅数双血眼之中不断改变自己的位置,躲避各种朝着自己打来的法术。 因为这种诡异的身法,议事厅大把修士愣是连林归安的衣角都没摸到, 反而是被他捉弄的团团转。 商扬仰头看着林归安,没有出手, 若是林归安有问题,这个时候早就靠着那诡异的身法离开这里了, 又何必和这群人迂回。 他要做什么? 突然,商扬将目光看向了林归安手里的阴老, 和刚才相比,阴老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冲出来。 “咳咳......小子我死了你也走不了。”阴老怒吼一句,却还是极力压制着体内的邪气。 林归安斜眼看了他一眼,“不妨我们赌一赌,是我先撑不下还是你先露出破绽。” 说着,林归安又顶着众多法术,又一拳打在了阴老的胸膛。 这会内凹的胸膛愈发变得破破烂烂,隐隐能看到里面的脏器。 “小鬼!!!” 阴老咆哮一声,现在暴露自己是诡修还有活路, 若是再心存侥幸,自己就要被林归安打死了。 一搓搓红发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滋生,乃至是嘴巴里也有红发疯长出来, 本是有些平坦的面容变得尖锐起来,像是鹰嘴。 被林归安砍下的右手也完好的生了出来。 于此同时背后的血肉撕裂声响起,两扇血翼长了出来。 到了最后,阴老已经变成了一副红发拖地,扑棱着血翼的怪物模样。 “小娘子,你的剑挺锋利的,砍砍这怪物试试?” 林归安笑着打飞了自己手里头的阴老,朝着追的自己最紧的兰花剑葵青兰飞去。 “这是......修行禁忌【红发仙】” 青兰怎么也没想到,阴老居然是一名诡修。 全身气势再度暴涨,青锋指天,直直劈出一刀。 阴老尖锐地叫了一声,疯长的红发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挡住了这道剑气。 一缕缕红发飘落在地上,前方早已没了阴老的身影。 “逃到上面去喽。”林归安又好心提醒了一句。 青兰抬头,果然看到阴老朝着天花板的缺口飞去,想要逃离。 “小子,断手之仇改日我必让你数倍偿还!”阴老极力催动着身法,他相信若是自己想逃在场谁也抓不住他。 距离空缺的天花板不足一寸的距离,阴老的身形突然凝在了原地, 奈何他如何催动身法,都不能寸进半步。 “停滞阵法!”阴老陡然变了脸色,朝着裴玉看去,“......你!” 第106章 四相军围攻 停滞阵法是一种基础阵法。 在一定范围内可以减缓甚至限制修士的行动。 在三阶阵法师裴玉手里,停滞阵法的威能比基础的大了好几倍。 追的最紧的兰花剑葵当即握着青锋在胸前划过一个圆圈。 兰花虚影显现,花瓣化为道道剑气朝着停滞在半空的阴老砍去。 这几道剑气青兰控制了力量,且避开了要害。 他们需要留下活口。 阴老扑棱着血翼,竭力抵抗着阵法的同时胸口猛地炸裂开来。 红色毛发从里面疯长出来。 渐渐的数条由红色毛发编织成的触手漫无目的的蠕动着。 如鹰喙状的嘴巴朝前嘶吼几声,强行将身体从阵法之中拔出。 等到身体完全脱离阵法,阴老整个人几乎被撕开一层皮。 几道剑气也被触手搅动冲散。 青褐色的能量涟漪激荡,将议事厅的桌椅翻了个遍。 阴老血肉模糊的脸扫了一眼在场几人。 尤其在林归安身上停的最久。 下一秒,消失在原地,再见已是在祀堂之外。 青兰表情微微一变,哪曾想阴老还有如此手段。 青锋剑在周身划过一个圆周,剑气激荡,随后将青锋剑抛飞出去。 与此同时扭动身体,三步一跨踩在剑上,追了上去。 林归安看着这个操作,不由两眼放光。 古人诚不欺我,原来真有御剑飞行! “青兰!”玄阳在下面喊了一句。 奈何他没有飞天的术法,不能上去帮忙。 “我去助她!” 裴玉双手合十,两座飞天阵法出现在脚底。 速度极快,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见战斗落幕,林归安觉得自己也没待下去的必要了。 和别人合作什么的到底是不适合自己的。 刚要转身离开,就被几名修士拦住了去路,“你要去哪里?” “回家。” 其中一名较为激进的修士已然抬起了剑,义正言辞道:“你身上有修行禁忌血眼,你也是诡修吧?” 林归安白了他一眼,“关你毛事?” 被冲撞的修士当即有些傻眼,愤怒的抬起剑朝着林归安挥来。 只是挥到一半,就被一双手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商扬瞪了一眼那名剑修,“看来我血屠平日里对你们太亲近了,让你们一次又一次的忤逆我!” 商扬一拳将那出剑的剑修打飞,看了眼愣在当场的众修士,“林归安是我请来的客人,我希望你们都对他放尊重些。” 商扬对林归安的怀疑在他揪出混在联盟里的诡修烟消云散了。 “林小友,让你见怪了。”商扬沉默半晌,才说道:“如果不嫌弃......” “嫌弃,还劳烦您给我让个路。”林归安对着商扬拱了拱手。 商扬见状也不好再挽留,当即叹了口气,魁梧的身体扭到一侧,给林归安让出了一条路。 “林兄真的不考虑和我们合作吗?”玄阳在后头喊了一句。 玄阳对林归安的印象不差,至少当日能为了一条人命,打翻自己大印的修士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和他印象中那些作恶多端的诡修不一样。 “再见了召唤师。”林归安面朝前方摆了摆手。 玄阳还想说些什么,又被王夫子踢了一脚。 “你老踢我做什么?” “山鸟与鱼不同路,你老是逼迫别人是不行的。”王夫子悠悠说道:“更何况他并不是诡修,而是异人!” 王夫子这才记得林归安说自己是仙人弟子这事,可能是真的。 小小年纪有如此成就本就不凡,更何况这个年纪是最渴望实力的, 王夫子见过太多异人渴望一飞冲天,拼命索取禁变物里头仙人的力量最后沦为怪物的。 可反观眼前年轻人,没有半点沦为怪物的征兆。 不但心思缜密,且情绪足够稳定。 若说这背后没有高人指点,王夫子是不相信的。 岚虚洞府明阳真人......若是真有这地方,他倒想去拜会一下。 这世上还活着的仙人不多了。 哪怕是得到一丁点指点,都能一飞冲天。 林归安还没迈出去几步,一名修士托着重伤的身体冲了进来。 “......郡尉府的四相军来了。” “虎王,鹰王,犬王,象王皆在军中。” “四相军?”商扬睁大眼睛,“这祀堂方圆一里地都布置着阵法,四相军如何发现的?” 突然数道唰唰的声音传来,万千淬着火的弓箭如雨点般从外头打来,商扬才恍然大悟。 望着箭雨,怒吼道:“裴玉小儿,我早就该猜到的!” “阵法失效了!”最外围的修士嘶喊道。 “所有人不要慌,缩小阵线,退回祀堂内,寻找突破口!”商扬连忙下达了一系列的指令。 火箭雨将祀堂内目所能及的东西都被摧毁了,到处能看到燃烧起的熊熊火焰。 “叛军,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门外传来了四相军统领的喊话声。 “郡尉府出动了所有四相军,四王分别把守着四个方向,祀堂已经被完全包围。” “除了四王有发现夜游神亦或是郡尉白成的身影吗?” “没有,只看到了四王!” 商扬沉吟片刻,白成他是了解的,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全歼他们的机会。 不可能只派遣四相军和四王过来。 “所有人往西边突围!”商扬的决定声振聋发聩。 坐镇西边的是犬王,在四王之中实力最弱。 确实是比较好的选择。 就在一干人往西边靠去的时候,商扬突然叫住了王夫子和玄阳。 “何事血屠?”玄阳问道。 面具下的血屠看不到表情,语气异常凝重,“王夫子,玄阳,你俩和林小友往东边突围。” “东边?盟主那是四王之中最强悍的虎王坐镇!” “东边......可活!”商扬没有再解释什么,又走到了林归安身边,“林小友若是可以,起码保住王夫子,玄阳,青兰的命。” “你一人对付不了夜游神,他们实力不错能帮上你!” “......对不起,商姬的事可能也得拜托你了。” 说完,商扬就提起刀毅然决然地朝着西边大部队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107章 剑一 天色渐暗,夕阳弥留之际,洒下了最后一层金光。 卷起的云层之中,青兰的身影冲出。 御剑之术被她催发到极致,气势浑然天成。 “束手就擒,阴烛!” 青兰冲着前方逃跑的阴老喊道。 阴老不断来回改变自己飞行的轨迹,以此来躲避青兰打出的剑气。 “该死!”青兰低呵一声。总觉得有些不对。 好几道快要打中阴烛要害的剑气, 以一种诡异的手段发生了偏移。 开始青兰并未多想,只觉得是阴烛还隐藏某些手段。 如此又追逐了大概三里地,青兰的御剑的姿势陡然停下。 这里距离祀堂已经太远了。 若是阴烛一直逃跑,她也拿他没有办法。 便想着折返回去。 “兰花剑葵怎么不追了?” 几乎同时,阴老转过血肉模糊的脸, 忍不住发出几道悚然的笑声。 “终于不跑了吗?”青兰悠悠说了一句。 “呵呵呵,”阴烛嘴角斜出一道惊人的弧度,“兰花剑葵,如今该逃的是你啊!” “放肆!” 青兰抬起捏成诀的右手,眼神凌厉,又是斩出几道无形的剑气。 阴烛眼神不变,似乎并不打算躲开这几道剑气。 颇为贪婪地打量着眼前穿着青蓝色华服的兰花剑葵。 如前几次一样,剑气在划到阴烛正前方的时候。 猛的发出偏转,斩落了背后一片大树。 青兰黛眉微蹙,这一次试探性的剑气同样让她明白了。 这种扭转剑气的能力并不是出自阴烛之手。 暗中还有人! 如此想着,手指微微一勾。 青锋剑落到青兰手中,整个身体也轻飘飘地降落到了地上。 半空的障碍物太少。 若是暗中之人偷袭,青兰很难分出神来。 只能借助密林掩盖自己的身形。 阴烛似是早预料到青兰的想法,同样从空中落了下来。 要知道他的战力绝大部分都靠着背后的血翼。 能主动放弃制空权,和青兰地面站。 可见他有多么的狂妄! “青兰娘子,你若是从了我,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命!” 阴烛桀桀笑着,露出淫荡的表情。 已经在幻想和青兰双修的场景。 “做梦!” 青兰是东域剑宗弟子,自然保持着超然宗门的桀骜。 若是手中青锋剑真不敌对面。 那最后一剑也只会斩向自己的头颅。 万不会沦为诡修修炼的鼎炉! 阴烛见青兰性格刚烈,眼中征服之色更浓。 若是单打独斗,他自然敌不过兰花剑葵。 但有暗中之人相助。 他有信心能磨灭兰花剑葵的精神意志。 诡异的红发再次自阴烛的胸膛疯长,如同游蛇般涌现四面八方。 借助茂密的树林,隐藏起来。 簌簌的响声下,所有红发一致朝着青兰打去。 青兰脸色不变,抵着青锋剑在虚空中画了数个圆周。 三朵幽兰花凭空出现在身体的各个方位。 凋零化为剑气,朝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红发斩去。 与此同时,青兰脚尖点地, 脚下也是生出几朵幽兰花。 身体蹭到一下拔高数米,待到一定高度。 该单手握剑变双手,眼神凌厉。 仔细看周遭的空气都被压缩起来,甚至还有滋滋的爆炸声。 晦暗的半空中,一轮炽热散发着光热的太阳虚影凭空显现。 “剑一!”青兰低声说了一句。 比之刚才兰花剑气更为凌冽的剑气激荡开来, 直直逼向一脸懵逼的烛阴面门。 烛阴知道兰花剑葵厉害。 不过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修炼成了剑一! 危机片刻,那些被打散的红发重新凝聚。 纷纷退缩至烛阴身边,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之前还能挡住兰花剑气的屏障在剑一面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败。 无奈之间,又是张开血翼挡在后面。 炙热的剑气在接触血翼的瞬间,就发出滋滋的响声。 “砰砰砰!” 连续几道爆炸声响起。 刚才还完好的血翼几乎已经没了血肉。 空留了一副骨架。 烛阴也在爆炸的气浪之中掀飞了数米远。 又是压倒了大片树木,连地上拖出的痕迹都带着火花。 “咳咳!”烛阴狼狈撑起身子,眼神掩不住的怒意,“我......我要你死!” 刚才留她一命的想法彻底烟消云散。 烛阴要让青兰尝遍折磨而死! 另一边,青兰握着青锋剑的手一直颤抖着。 她的剑一并未成熟。 还无法很好的掌控这股力量。 强行咽下口里的那股腥甜,又以雷厉风行之势朝着阴烛冲去。 她的打法很简单。 让暗中之人来不及反应,杀死阴烛。 不至于落得前后夹击的窘状。 “裴玉你还不出手吗?!”阴烛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 “裴玉?” 青兰的身形微微停顿...... 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笼罩在身旁。 果然,在距离阴烛不足十米的距离。 青兰的身形再也动不了分毫,看着周围闪烁的星辰之力。 乃至是各个阵眼。 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忍受不住,吐了出来。 只能靠着青锋剑堪堪支起身体。 “真是没用啊!” 在阵眼的某一处,裴玉的身形显现。 “少废话,若不是为了逃脱你的停滞阵法耗费了太多力量,我何苦被这娘们追着打!” “呵,做戏得做足么!”裴玉闪现到青兰的身前,抬起她的下巴,“毕竟我还需要隐藏在联盟里呢!” “裴......玉......!” 青兰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没想到作为联盟里唯一一个三阶阵法师,居然是叛徒! 不好...... 祀堂有危险! 青兰极力催动着体内的星辰之力。 一定要将消息带出去。 “兰花剑葵,别白费力气了!” 裴玉淡淡说道:“若是猜的没错,祀堂已经被白将军包围了。” “里面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裴玉,把她交给我,我要折磨她!” 烛阴的话从后方传来。 这兰花剑葵害的自己变得如此狼狈。 一定要吞她肉,吸她血才行! “闭嘴,你个废物!” “你!......” 裴玉懒得理会烛阴,轻轻说道:“青兰,不感谢我吗?” “感谢你?” “我带你远离了刀山火海,让你活下来,不得感谢我吗?” “呵。” 青兰缓缓抬起手臂哪怕移动的缓慢。 还是一巴掌打在了裴玉脸上。 “你这不要脸的叛徒!” 第108章 林归安的决断 裴玉挨了一巴掌,也不生气。 眼神中带着柔色,上下扫了一眼青兰。 如此狼狈的青兰更显柔魅,不由让人生起一丝犹怜。 望着那起伏不定的胸膛,裴玉难掩眼中狂热: “青兰,不如我俩结为道侣如何?” “你是剑修,我是阵法师,将来生出的孩子天赋指定是不差的!” “说不定未来还能培养一名仙人出来。” 青兰看着他也不说话。 这裴玉在联盟里一直充当军师的角色。 哪里露出过如此一副淫秽的姿态。 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以后碰着光头的阵法师还是躲着点吧。 “如何,青兰?”裴玉又是说道。 “行。” “真的?!” 青兰点了点头,笑道:“不过那阴烛小儿伤的我这般狠,这笔账怎么算?” “你要他如何?” 裴玉颇为高傲的说着,没有把阴烛放在眼里。 全盛时期的阴烛他尚且不怕。 更何况已经被重创了的。 “我要他死!”青兰言简意赅。 裴玉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过了身体。 本是运转星辰之力治疗伤势的阴烛猛地睁开眼睛,“裴玉,你想做什么?” “阴烛,你做的很棒。”裴玉淡淡道:“到了白将军那边,我会替你邀功的。” 说着,他的手臂微微一屈。 一道青黑色的大网从空中坠落,笼罩住阴烛。 “裴玉,你这个混蛋!” 阴烛的表情扭曲下来,“你真当我阴烛好欺负?!” 说着,他手往自己的胸膛抹去。 下一秒,捏爆了自己的心脏。 这具诡修的身体并不属于烛阴。 但是心脏是烛阴的。 这也是烛阴虽是诡修,却拥有人意识的原因, 心脏一旦捏爆。 这具红发仙的诡修将再无人性可言。 “真是疯狂!” 裴玉淡淡说了一句。 不过一切皆在预料之中。 裴玉的身影如墨般消散,撇掉了停滞阵法的阵眼。 以最快的速度组建出一个伏藏杀阵! 伏藏杀阵属于三阶之中的顶尖阵法。 是裴玉现在能够得到的顶端阵法。 必须一心一意布阵,只能撤去停滞阵法的阵眼。 短时间内,阵法成。 围拢在阵法之中的景物开始褪去。 变成了其他武器的模样。 枝干变成了一架架火弩,树叶变成了一柄柄飞刀。 连脚下的土地也变成了岩浆。 处于伏藏杀阵的正中央,完全异化的烛阴看着这一切。 寻找着裴玉的身影。 倏尔,在一道道火弩的正中央。 裴玉的身形显现。 他穿着火焰盔甲,手里拿着一柄方天画戟。 此刻,他就是整个伏藏杀阵的阵眼! 蹦蹦蹦!......轰轰轰! 万千火弩,刀剑齐齐射向了阵法中央的烛阴。 溅起了一道道火浪。 阵法的本质上还是裴玉本身实力的体现, 只是增加了一些器物的辅助。 烛阴怒吼着,从火焰中冲出。 已然没有人正常形状,变成了一个火人。 “裴......玉!”更像是执念的声音从烛阴口里吐出。 裴玉面无表情,高高跃起。 方天画戟带着一层一层气浪朝着烛阴砍去。 不足半息时间,一切湮灭。 裴玉散去了阵法,落到地上。 “兰儿,烛阴已死!” 话音落下,可眼前早已经没了青兰的影子。 裴玉额头暴起青筋,望着眼前的血路,怒吼道:“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王夫子,血屠说的东边可活是什么意思?” 玄阳咬着手指,“虎王已经是五流乃至是四流的陆地神仙,哪怕你我联手也要费点功夫,那时其他方向的联军早就救援过来了。” “让你平时多读点书!” 王夫子又是踢了一脚玄阳,“你从你师傅那到底学了点什么?竟是些歪门邪道!” 说着还不忘看了林归安一眼,“林小友,我不是暗指你啊!” 玄阳一愣,很不服气,“林兄你知道吗?” “若你是白成,你觉得我们会从哪里突围?”林归安问道。 玄阳想了想,“那必须是西边,西边犬王才八流陆地神仙,我一个就能搞定他!” 林归安笑道:“瞧瞧你还不是很笨么!” 玄阳挠了挠头,突然像是开窍了一般。 “你的意思是白成此刻埋伏在西边?” “嘈,我早就该想到的。” 王夫子摇了摇头,玄阳这孩子哪里都好。 天赋秉性都是上乘,唯独脑子不太好使。 “等等,如果白成在西边。” 玄阳吼道:“那血屠大哥不就危险了?” 两人都是看傻子一样看向玄阳,“那你以为刚才血屠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是为何?” “不行,不行!”玄阳说道:“我们不能抛弃血屠大哥!” 说着就想着折返回去,被王夫子拦了下来。 “你这孩子......重义气是好的,但要为大局考虑!” 王夫子知道血屠的用意,若是他们能活着。 至少大典的时候还有机会。 “王夫子,我看错你了,你居然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 玄阳急了,看向林归安,“林兄你去不去?” 林归安沉默一会问道:“那白成是什么实力?” “恐有二流陆地神仙的境界。”王夫子回应。 “二流陆地神仙。” 说实话林归安对境界这些没有什么概念。 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实力能不能打过白成。 见林归安迟疑下来,玄阳气愤说道:“好,你们都不去我去。” “我张无极生下了就是硬骨头,不是什么怕死之辈!” 刚迈出去又被拦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是林归安。 “拦我做甚?” “你挺有干劲么?”林归安仰着头,“你不能去,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现在哪里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那用剑的姑娘此刻怕是凶多吉少。”林归安说道。 “青兰......!”玄阳恢复了一丝理智。 “你与王夫子从南边突围!”林归安凝望着远处的战鼓声,“血屠我去救。” “南边,为何又是鹰王那里?”玄阳不解。 “我担心白成将计就计,可能东边也有高手!”林归安缓缓说道:“综合比较下来,南边更安全。” “林兄,你一人行吗?......要不我和你一起去?!”玄阳道。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去救你的小娘子去!” 林归安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柄刀,施展身法朝着西边冲去。 第109章 突围 西边,算是祭祀堂的后院,有一大片宽阔的平原。 “乒乒乓乓”刀剑的碰撞声混杂着脚步声齐齐朝着西边突围。 商扬首当其冲,斜握着重剑,吼道:“兄弟们,突围出去!” 他要制造足够大的声势。 只有西边的压力给足了,东边他们的突围才足够安全。 “犬王大人,是叛军!” “我眼还没瞎!” 犬王是一名身材矮小,黝黑的中年人。 他淡淡地看着远处冲过来的叛军,“去通知白将军。” 远远看去,西边只有一支不足百人的四相军。 且仅仅只看到了犬王一位指挥。 联盟里都是修士,最不济也是凡人第二境的修士。 对付一群士兵自然是绰绰有余。 甚至他们有信心,在一刻钟之内。 冲烂这支四相军,突围出去。 在商扬的鼓动下,一众修士已经呈战斗阵型, 分成四股朝着前方合围。 另一边,在犬王的指挥下。 四相军整齐的排了四大列。 第一列举盾,二列三列已经弯起了弓弩。 至于第四列更是拉起了数架投石车。 浇上了煤油,点上了火。 霎时间,数枚火球开道,夹杂着数不清的弓弩。 齐齐朝着下方修士阵容的叛军砸下。 联盟之中几名八流陆地神仙境界的剑修当即腾空而起。 挥出一道剑气,朝着火球撞去。 只听见‘嘭嘭’几道响声。 那火球被剑气从中间拦腰砍断,化为碎屑飘落下来。 同时几名符师也从联盟之中走出两步。 燃烧数张防御符篆。 眼前显现一道透明的玻璃屏障。 将弓箭尽数隔绝在了外面。 至此,联盟之中的近战武师就有了接近四相军的机会。 一切都在往联盟起初预想的那样发展。 要不了多久,就能突围出去。 商扬站在人群中央,仰着头,面具之下眼睛微微眯起。 西边......不可能就如此战力。 一定还有隐藏着的危机。 突然,商扬手中的重剑发出几道翠耳的低鸣。 他的重剑是一柄七阶的地品灵宝。 能对即将到来的危机预警。 果然,在那犬王的旁边。 突兀的出现一名着锃亮银色盔甲,剑目眉星的男子。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打着各自的算盘。 “白成,你果然在这里。”商扬面具之下的表情微变。 今日若是突围无望,也要拉白成同归于尽。 他白成要给商家数百口人陪葬! 四相军中的白成也自然是引起了联盟之中一些人的注意。 毫不夸张的说。 以往若不是血屠牵制着这位二流陆地神仙。 凭联盟现有的实力,怕是白成一人就能剿灭他们! “所有人四路变六路突围。”血屠大喝一句,手中重剑直直砍出一刀。 正前方一列盾兵当即被这剑气打的往后抛飞出去。 坠在地上不知死活。 “下一列盾兵迅速填补!”犬王有条不紊的指挥道。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在白将军的计划之中。 自己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就好了。 此刻两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五十米。 联盟之中两名八流剑修当即腾空而起。 转瞬之间已来到四相军的前头。 没有任何花哨的剑法。 只是横劈,重砍。 又是打乱了盾兵本是组建好的阵型。 武师见剑修开了口子,当即调转全身星辰之力。 化为力大无穷的蛮人,冲了进去。 不足十息时间,四相军已经溃败的不成样子。 “将军,时机差不多了吗?” 白成擦拭着手里的长剑,指了指最外围的两支叛军,“不急,把鱼儿都放进来。” 如此简单的突围让商扬有种不好的预感。 远远望去,四相军确实是溃败了。 可若是在仔细看看,此刻的联盟又何尝不是落到了四相军的合围之中? 不好! 察觉到这一点的商扬当即冲着向里进去的武修吼道:“都撤出来!” 商扬当即抓住了一名剑修的衣袖,想要说些什么。 剑修抢先说道:“血屠大哥觉得这是陷阱?” “我去让那些武修退出来,这些武修都是蛮子,一打架就和无头苍蝇一般。” “恐怕来不及了。” 在商扬的视线中,那些溃败的四相军又重新围拢起来。 填补住了各处的缺口。 商扬道:“集结余下的人,统一攻打西侧,一定要扯开缺口!” 若是这群冲进去的武师全军覆没。 联盟基本可以宣告突围失败了。 “奶奶的,人怎么越打越多?” 被四相军合围的一名暴脾气武师突然说道。 “是啊,而且我感觉体内的星辰之力有种被缓慢掏空的感觉!”同僚回应着。 “不好,是噬灵大阵!” 混在武师中间辅助的符师突然开口。 “噬灵大阵?!那座能吞噬星辰之力的三品阵法?” 武师大惊:“四相军中何时有擅长阵法的修士了?” “恐怕不是四相军的。” 符师高抬着右手,那里裴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白成的旁边。 往最右侧看去。 还有被绳子绑起来昏迷着的青兰。 “那是兰花剑葵?!” 联盟之中唯一的阵法师叛变, 还有拍的上号的兰花剑葵被抓。 让众人心里不由的一紧。 配合噬灵大阵,明显感受到体力有些不支。 之前一拳就能打飞的四相军,现在还得补上一拳。 “收网吧!”白成淡淡说道。 说话间,他已经出现在数十米之外。 来到了正在尝试打破缺口的商扬前面。 噬灵大阵之中,四相军已经齐齐退了出去。 一座座崭新的火弩,投石机被推了出来。 无法调动星辰之力的武师们成了瓮中之鳖。 有些八流乃至是七流陆地神仙的武师还在苦苦支撑着。 其余的要么被射杀,要么死于大阵的绞杀。 最后只剩下那名七流陆地神仙的武师冲了出去。 身上遍布着伤痕。 犬王缓缓走来,想也没想就抬起了大刀。 几次交锋下来,就砍下了那七流陆地神仙的头颅。 “商扬这次你可逃不掉了!”白成笑道。 突然脸又阴沉下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的那几名主力正在往东边突围?” “真不巧,夜游神在那边把守着呢!” 商扬脸黑了一截,战意齐开。 如今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第110章 决出胜负 商扬与白成的对决一触即发。 两人境界上不相上下。 都是二流陆地神仙境。 区别在于一人用重剑,一人使长枪。 “商扬,你我二人斗了这么久,该分出胜负了。” 白成豁然睁大眼睛,手中长枪同样发出几道刺耳的低鸣声。 在他的背后,一条白色游龙的身影显现。 气势节节攀升,长枪点地。 带着丝丝音爆的响声,直直朝着商扬刺去。 商扬也不躲避,猛然提起重剑。 他的背后呈现的是一道金色鼎钟的虚影。 地品的灵器虽不具备拥有自我意识的器灵。 却能映射出器灵的影子。 瞬间增强武器的力量。 商扬一个掠身,重剑直直打在长枪之上。 重量上天差地别的武器。 在短暂的交锋中居然战成了平手。 一圈圈能量涟漪扩散开来。 不论是四相军还是联盟修士都是被这些气浪打飞出去。 二流陆地神仙境的战斗已然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 距离战场的不远处。 及时赶到的林归安侧着身子躲在石墩的背后。 望着远处激荡的龙影于大钟的影子,微微感叹道:“二流陆地神仙确实有些水平。” 在他的视线中,白成的那头巨龙一直撞击着商扬的大钟。 两人实力不分上下,都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短时间内怕是分不出高低。 这时,林归安眼睛微微眯起。 在战场的后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青蓝色华服早已破烂不堪,上面东一块西一块的沾着血。 青兰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眼前的战斗。 “血屠大哥。”青兰轻声呢喃一句。 “美人,等白将军杀了血屠,我就让他把你赏赐给我。” 裴玉悠悠说着,想着要不要以阵法助一助白将军。 想了想还是算了。 白将军不会希望别人打扰他的战斗。 “救两个人......难度稍微有点大啊!” 林归安如此说着,猛地扭头一看。 一名落单的四相军挥着刀朝自己砍来。 刀还没落下,胸膛却被林归安单手抵住了。 紧接着一团生命光团被他摸了出来。 同时那名四相军肉眼可见的变成了一具干尸。 心里盘算了一会。 便将那团浓郁的生命光团注入到了四相军背后的弓箭之中。 “主人有何吩咐?” 弓箭开口问道。 “一会我把你射到那个方向。”林归安指着青兰,“我要你偷偷给她松绑!” “得令!” 林归安当即一个弓步,将弓箭拉成了半弧形。 顺着青兰的方向射了过去。 联盟军还有小批修士在战斗,所以也没有人注意这支弓箭的动向。 “你们几个看住她。” 裴玉淡淡说道:“我去助犬王剿灭剩下的叛军。” “该死......该死!”青兰怒吼着。 看着曾经并肩作战的同僚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心如刀绞。 赤红着的双眼疯狂寻找着王夫子和玄阳的踪迹。 好半晌才松了口气,“看来他们不在这里。” 青兰叹了口气,不知是替玄阳他们庆幸, 还是替自己的命运不公。 在剑宗,她算的上是天赋异禀。 三十年不到就修炼到了五流陆地神仙,备受宗门长老器重。 学习剑道的同时她更是融会贯通自创了兰花剑意。 又在刚才使出了剑一。 若是能撑过这一劫,她兰花剑葵坚信能在五十岁之前炼成剑三。 成为一名剑道大宗师。 “可惜了......”青兰埋下头,止不住掉下眼泪。 突然,她若有所感,避着守卫的目光往后看去。 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一支箭正在给自己松绑? 又是眨巴了几下眼珠子。 给自己松绑的真的是支箭! “王夫子是你吗?” 认识的修士之中。 也就只有修炼了生命大道的王夫子有如此手段。 “是归安大人派我来的。”‘箭’一边卖力的割绳,一边说道。 “归安大人?” 青兰默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 这才恍然,杏眸睁的老大。 “那个遭了血眼禁忌的诡修?” 不知道为啥,青兰对于林归安这个诡修不算讨厌。 还有点好奇。 当初挡住玄阳搬山印的画面历历在目。 本以为是敌人,没想到第二天就被血屠大哥‘请’来了。 哪怕到现在,青兰也不清楚。 林归安在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绳子悄无声息地解开了。 脱离束缚的青兰当即脚尖掠地,夺走一名守卫的刀刃。 数息时间就解决了眼前的四相军。 “对了,青锋剑!” 青兰目光挪移过去,叛徒裴玉正和虎王联手围杀联盟的修士。 青锋剑就别在他的腰间。 说罢,她两步一踏, 脚底生出几朵兰花,欲要朝着那边的战场冲去。 突然一只瘦弱的手臂抓住了她的手腕,黑雾之中传来林归安的声音。 “好不容易救你出来,别再去送死。” 青兰还想争执什么,全身就被黑雾包裹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两人已经在一里地之外。 商扬与白成的战斗已经接近白热化。 怕是很快就能分出胜负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青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管我什么人。” 林归安说了一句,“既然我救了你,就是好人呗。” 青兰被怼的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起伏几下。 好半晌才平复下来,问道:“王夫子与玄阳应该也来了吧?” “我们要反攻吗?” “就我一个。”林归安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向青兰,“还反攻什么?保命吧。” “可血屠大哥还在那里战斗!” 青兰还是忍不了,望着手里有些陌生的刀:“我的青锋剑还在那叛徒裴玉手里。” “我滴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剑?” “我是剑修,剑就是我的命!”青兰说道。 她的声音有些没底气,作为剑修, 自己的剑却被夺了。 这无疑是她修炼生涯的一大污点。 “要分出胜负了。” 一边的林归安突然说道。 青兰也看了过去,两人依旧打得如火如荼。 完全看不出半点要分出胜负的迹象。 倏尔,商扬手中的重剑在白成分神抵挡前面那下攻击的时候又猛地挥出一击。 如此凌厉的一击,白成压根没反应过来。 当即被重剑一压,往后直直倒了去。 “还真分出胜负了!”青兰瞥了眼林归安喃喃说道。 第111章 异人白成 跌倒在地的白成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前胸的盔甲完全碎裂开。 长枪折在地上,没了刚才那股凌厉劲。 商扬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时间,提起重剑挥出,咆哮道: “白成,你得给我全家几百口人偿命!” 望着劈砍而来的重剑,白成脸上并无惧意。 反而有些癫狂的笑了几声。 轻声说道:“商扬你终究是算错了一步。” 天空突然像是被什么遮蔽一般暗了下来。 商扬提剑挥砍的姿势瞬间僵直下来。 任凭自己如何用力都砍不下去。 扬起头,一具巨大的骷髅像映入眼帘。 漆黑的眼眶像是两个黑洞渗着振聋发聩的尖叫声。 “夜游神!”商扬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的。 如果说白成是杀害商家数百口人的元凶。 那么这尊夜游神就是最大的帮凶。 被操控肢体的画面历历在目。 商扬不愿往事重现,趁着还能活动左手。 猛地提起重剑砍断了自己的右手臂。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大片土地。 面容扭曲起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快走!” 巨石之后,林归安和青兰同时一怔。 原来从一开始,商扬就注意到了他们。 “血屠大哥!” 青兰喊了一句,哪里见过血屠如此狼狈的模样。 “啧啧,原来还有余孽。” 白成从地上坐了起来,看向商扬笑道:“比起别人,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 说着白成眼中划过一丝精芒,突然抬起了有些病态白的双手。 纤细的指关节在空气中无规则地律动。 仔细看动作居然和骷髅像一般无二。 “你?......”商扬瞳孔放大,歇斯底里咆哮了一句:“你是异人?” 白成嘴角微微勾起,双手五指微屈。 商扬浑身就像是被丝线牵引一般各处关节发出不规律的转动。 骨骼的断裂声频繁响起。 最后如一坨烂肉般倒了下去。 “发现太晚了呢!”白成一脚踩在商扬的脸上,踩碎了他的木面具,“你不会真以为能打得过我吧?” 商扬嘴里吐出几口血沫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身为修士的白成还能和禁变物签订契约成为异人...... 他想不明白。 迷迷糊糊中,他的耳边出现了万千道呢喃的声音。 死去的家人在他耳畔嘶吼,嘲笑,数落。 嘲笑自己的无能,数落自己的无用。 到最后更是形成了一道道诅咒,在商扬的耳畔炸响。 “我对不住你们!” 泥土糊着泪水出现在商扬的脸上。 懊悔,自责,不甘。 渐渐地他闭上了眼睛,像是承认了自己的软弱无能。 压抑了整整一年的情绪。 他太累了。 “你往南边去,会有人接应你。” 林归安的声音冷冷响起。 青兰先是愣了片刻,随后才不甘说道:“我可以帮你!” 林归安微微撇过头,额头之间的血眼已经完全睁开。 原本的瞳孔已经完全转黑。 身上溢出一缕缕黑气的同时,身体各处响起了几道血肉的撕裂声。 “滚!” 青兰被林归安的这个模样吓了一跳。 眼中莫名起了一丝泪花,也没了刚才的盛气。 轻声说了句:“你......小心。” 小心二字还未说完,林归安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 “商扬悔恨的话还是去地狱同阎王说吧。” 白成舔了舔嘴唇,“在我眼里,你和那个还想着复兴魏戏的傻子一样啊!” 说着缓慢抬起右脚,突然眼神在地上凭空出现的血眼停顿。 还未做出反应,两道罡风直直朝着他的面门袭来。 白成后退两步,抬起右手。 就将两道罡风震碎。 与此同时,在商扬的旁边凭空出现一道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 林归安直视着白成。 天然对这张表里不一的脸产生了厌恶。 白成对于林归安同样燃起了兴趣。 站在异人的角度,白成八成觉得眼前之人也是一名异人。 且气势上看签订禁变物的等级比自己只高不低。 夜游神是一件辛级别的禁变物。 就已经被天枢院列为了高危物件。 在天枢院的影响下,‘夜游神’几乎已经在修仙界出名了。 毕竟谁都想取到这件禁变物,去天枢院换取海量修炼资源。 若是眼前之人的禁变物等级也是辛级,或者更高。 那么就值得关注了。 必须尽快报告上头,将此人纳入组织, 或者杀了他掠夺辛级别的禁变物。 还有一点值得白成奇怪的是。 此人身上居然还存在着修行禁忌血眼。 带着这些疑问,白成缓缓开口,“你是何人?” “兲。”林归安面无表情的开口,指了指远处的商扬,“我要保他!” ...... 祀堂南方。 着道袍的玄阳从高空猛地坠落下来,尘埃四起。 一下子就来到了四相军的中心。 穿着金色软甲的鹰王目光一沉,根据白将军的安排。 叛军只会从东边或者西边突围。 主力都分布在了另外两边。 至于南边和北边都是做做样子。 怎么突然有人往南边突围过来。 而且看实力还不像是弱的。 “锵!”鹰王拔出了刀,对准玄阳,“杀了他。” 不管如何,白将军的命令都是不能留下一个叛军的活口。 整理好队形的四相军将玄阳围了起来。 绷紧了手里头的弓弦,齐齐朝着前方射了出去。 玄阳见眼前密密麻麻的箭矢也不躲避,一把掏出了天机罗盘。 巨大的罗盘虚影显现,金光萦绕在玄阳身上。 那些飞过来的箭矢在接触金光的一瞬间就融化了。 玄阳抹了把鼻子,眼中颇为不屑,“雕虫小技。” 知晓一般的攻击并无涌出,鹰王大踏步往前踏出。 手臂处伸出两柄如鹰爪般的钩子。 顺势朝着玄阳冲了过去。 “六流陆地神仙吗?” 玄阳嘴角微勾,鹰王的境界和他一样。 不过六流之中亦有差距。 瞬发催动着搬山印,比之上一次更为迅速。 玄阳再无任何顾忌,而且他要尽快突围出去。 去救青兰! 鹰眼看着悬浮在眼前的大印,压力拉满。 却还是摩擦着鹰爪往前冲着。 变故发生在一下秒,鹰爪几乎是瞬间破碎。 连巨鹰的虚影也在顷刻间湮灭。 鹰王呜咽一声,成了一堆肉泥。 还存活着的四相军见着这一幕当即吓得远离了玄阳。 头这么厉害都死了。 他们哪还有打的欲望。 收起了大印和天机罗盘,玄阳就打算离开。 他用罗盘测算过,青兰在前边的森林有出现过的踪迹。 刚走两步,就听到背后有人在喊他:“张无极!” “青......兰?你怎么在这里!” 张无极看着青兰一副狼狈的模样,眼角还带着泪痕。 忙问道:“谁欺负你了?” 第112章 惊愕 “你要保他?”白成短暂的错愕之后,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问道:“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白成和商扬交手数月有余。 还从没见过眼前之人,说明是近段时间进的城。 关键他身上的命魂也没有被抽走。 按照道理他们不会有任何冲突才对。 “没有关系。”林归安淡淡回应。 白成脸色微微抽搐,寻思这是专门来找自己岔的? “林小友,你来做什么?”商扬艰难地抬起满是血污的头,叹气道:“你该走的啊!” 林归安实力不错,上一次交锋之中。 商扬就猜测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之前的白成或许还能打过,可现在的白成早已今非昔比。 不仅是二流陆地神仙境的修士。 更是与夜游神签订契约的异人。 实力起码比先前翻了两番不止。 看来我真的改改心太善的毛病......林归安心里说着。 不过想到拿回祈愿的命魂还是需要对上白成的。 倒是觉得无所谓了。 只是时间上的长短。 白成睁着修长的剑眼,全身的气息将林归安锁定。 既然此人不能为他们所用,就只能杀死他! 他缓缓抬起右手,如敲击音律般抚动着手指, 他的速度很快,指法近乎出现一道道残影。 倏尔,手往前猛然一推,近乎于无形的罡风朝着前方打来。 林归安垂着黑眸,淡然望着眼前的一阵阵罡风, 在他看来罡风之中更是有数根不易察觉的细线。 连结成了一张大网。 林归安手掌微微嵌地,眼睛一睁一闭的同时, 沟通着分布在四周的血眼。 在那几道无形的罡风袭击面门的刹那,他的身形如同水墨画般晕染开来。 再次出现已然在无形罡风的前头。 背后是罡风打在大块岩石上爆炸产生的气浪。 林归安卓然而立,肉蝶嗡嗡的振翅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下一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抓住肉蝶。 用肉蝶尾部尖锐的毒刺划开了手臂的大动脉, 鲜血汩汩流出,不过片刻就凝结成了一片片血晶掉在地上。 林归安像是不知道疼痛般抬起右手臂往虚空那么一抓。 比先前厉害何止一倍的枯白手掌在白成的上空凝聚。 白成看着这没有任何血肉组织的手掌。 里面蕴藏的力量让他微微皱起眉头。 他知道禁忌血眼是给予不了林故安这种能力的。 只有可能是他签订契约的仙人赋予的这种力量。 枯败手掌陡然落下,在距离白成不足两米的时候。 一道黑色的旋涡猛然出现。 如同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吞下了这枯败的手掌。 震天动地的响声在旋涡的洞口传出。 又是滋滋的几声,几缕黑烟从旋涡口缓缓吐出。 同时,在林归安的正前方。 一座比刚才还要小的黑洞悄然浮现。 渐渐的【离】的身影从里面传送出来。 一柄不足半米的阔刀朝着林归安的面门砍来, 刀法神速,且隐隐有凝固空间的势头。 林归安拧着眉头,强行改变了自己的身位, 这才免于被那柄阔刀一分为二的惨状。 离嗤笑一声,青灰色的手臂又是往前探了数次, 每一次阔刀划出,都能让林归安身上出现一道伤口。 就连他周遭的黑暗也被驱散了些。 在第十六的挥刀后,林归安抓住了机会, 同时催动着数双血眼,沥青色的触手将离挥刀的姿势打断。 同时沾染着黑气的右手猛的朝前探出。 一下打在了离的胸膛。 离愤怒的吼叫一声,阔刀内切,斩断了那些触手。 眼见着胸膛往里凹陷,林归安却是半分生命光团都没从离的身体的剥出。 怎么回事,这些人不是活人? 念头一闪而逝。 没有任何束缚的离再次朝着林归安挥刀。 伤口越来越多,每退一步都有新的血晶落在地上。 就在此时,商扬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使出最后的力气拿起了地上的重剑抛飞出去,冲着林归安吼道:“用这个!” 重达千斤的重剑在半空中旋转了好几个大圈。 才稳稳落到了林归安的后头。 林归安身上的华服已然破破烂烂,阔刀留下的刀痕接近百道。 不过他的气势却是在稳稳的攀升,眸中的黑气愈来愈浓,像是达到了某种临界点。 肉蝶积攒的痛苦已经足够多了。 左手捏拳,丝丝雷暴的声音在握拳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离出刀的手势微微停顿,一颗裹着雷云的拳头在瞳孔之中放大。 危机关头,他重新召唤出黑色的旋涡挡在前头。 只是这一次,林归安那拳头的凌厉比刚才厉害了三倍不止。 竟打散了眼前凝聚的黑色旋涡。 穿透黑气直直朝着里的面门打去。 嘭! 在触碰到的一刹那,离的头如同西瓜一样爆炸开来。 一道触目惊心的雷电自头部缓慢下沉,渐渐整个身体都被电的通红。 几乎同时,林归安从重剑边上的血眼里出现。 单手握着了重达千斤的重剑。 绷紧全身肌肉猛的朝着还在挣扎着的离贯出。 除去头部的身子被中剑这一下打的几乎崩碎。 只留下一团团血肉留在原地。 至此,夜游神的护法之一【离】死了。 “果然是传承了高天干禁变物的仙人能力的人啊!” 白成的眼中闪过一丝炽热,丝毫没有对失去离有任何的恐惧感。 不过是一具诡修的傀儡。 没了一具再去找上头要就是了。 林归安握着重剑,宛如一名深渊之中走出的战神。 在他的脚下踩着离的血肉。 倏尔,一只银灰色的蝴蝶从他的眼中飞出, 匍匐在那堆血肉之中,吮吸着什么。 只是片刻,又重新回到了林归安漆黑的眸中。 白成微微惊叹着,“这小子身上怎么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生物,像是蝴蝶?” 下一秒更为让他惊叹的事发生了。 林归安空中的左手猛然敲击了下虚无。 随后一个黑色的旋涡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旁边! “这怎么可能?” 白成眼睛瞪的老大,惊愕或者是不安的情绪出现在脸上: “他是怎么习得了离修行禁忌【黑旋涡】的?” 第113章 商扬灵魂的最后一击 离谱,恐怖。 这两个念头在白成的脑海中呈现。 还从未听说过一件禁变物能赋予吸收修行禁忌能力的。 想到之前在林归安身上还看到了血眼。 白成背后不禁冒出冷汗,他不止能吸收一种修行禁忌。 必须尽快向上级报告此人的存在。 此等禁变物若是能落到他们组织,短时间内就能培养出一位不亚于【七诡相】的高级干部。 白成的目光落在林归安身上,一向不喜欢别人插手的他这一次主动朝着说道:“裴玉助我,这次我要活口。” 一直隐忍着的裴玉走上前,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这林归安居然放走了自己要双修的伴侣! 没有多余的废话,几枚阵旗从他的袖口里飞出, 同时插在了林归安四周的各个点上。 裴玉双脚微屈,跳到了阵眼的位置,无数星辰之力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变成一缕缕火焰,最后凝结成了一层火焰铠甲,方天画戟入手。 裴玉化为一道流光朝着林归安冲去,就让他用着最以为傲的伏藏杀阵击败他。 林归安抬起重剑横挡,他从来都没使过剑。 不过就如今的形势来看,有一把武器还是很重要的。 “小子,我让你死!”裴玉额头青筋暴起,握戟的力道达到极致。 早在祀堂两人的梁就已经结下了。 没有他,四相军早就拿下了这群叛军! 林归安脸色不变,倏尔在裴玉的腰间看到了一把泛着青色流光的宝剑。 回忆当日青兰握着的佩剑,确认无误。 正当他想着如何拿到佩剑的时候,两道身影又同时掠入了阵法之中。 林归安认得,他们是夜游神的两大护法合,悲欢。 实力比刚才斩杀的离要强上许多。 三人呈犄角之势,将林归安围在了中间。 ‘库库库’ ‘呜呜呜’ 悲欢前后左右各走了一边,双手猛然间合十,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浑厚的巨大手印在他的面前凝结。 合与裴玉也同时发力,火焰气浪,单眼的触手同时朝着前方飞去。 林归安的神色罕见的有些凝重,双手往前那么一抓,黑色旋涡在虚空之中被拉开。 将三种迎面而来的攻击全部吸收了进去,只是片刻时间。 一种剧烈的疼痛从林归安的某个部位开始扩散,如同雷击般的痛感频频出现在身上。 随即呕出一大口血,“......怎么回事?” 阵法之外,白成呵呵笑道:“黑旋涡是能吞噬伤害不错,可......是要以自己承受伤害为代价的啊!” 在白成看来,林归安这一下几乎是硬吃了三人的合力攻击。 “啊!” 遍布全身的剧痛让林归安嘶吼起来,表皮几乎已经被雷电炸的血肉模糊。 纵有肉蝶不停的修复着体内的伤害,频繁的伤害下来也显得有些不够看。 要知道林归安在这之前已经承受了离太多的攻击。 待到那些伤害稍微减弱,林归安才勉强抬起臃肿的眼皮,身体前后摇晃,脚底下踩着一大片的血污。 视线之中,三人已经朝着他扑了过来。 数只触手从他的胸膛之中穿过,本是有些破破烂烂的血肉这下几乎是成了血糊! 悲欢的手掌接踵而至,一下就将林归安打飞出去,连续撞碎了身后好几块岩石才停了下来。 “呵!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裴玉闪现至林归安身前,有些倨傲的看着他,神色之中尽显轻蔑之意、 突然,垂死的林归安突然抬起了右手。 就在裴玉以为他还有什么反击动作的时候,那双手只是朝着他的腰间摸去。 扯断了系着青锋剑的细绳! 裴玉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死到临头还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要留下活口!”白成的话在阵法外传来。 裴玉像是没有听见,脸色变得狰狞起来,高高举起了方天画戟,带着一阵疾风直直朝着前方刺去。 ‘噗呲!’ 撕裂血肉的声音响起,眼前悄然出现的人影让裴玉吃了一惊。 自断手的商扬托着那残破的身躯挡在了林归安前头,戟刺入了他的胸膛带着汩汩的流血。 不过他像是不知痛觉,双手肌肉绷紧,径直拔出了胸膛中沾着血水的方天画戟。 商扬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踩地,重达千斤的重剑直直抛飞起来。 只见他握着拳头,爆发出体内的仅存的星辰力量,一击打在了重剑之上。 重剑抛飞出去,同样抛飞出去的还有被重剑砸中的裴玉。 连续呕出好几口血才从地上狼狈爬起,他怎么也想不到被白成伤成那样的商扬居然还有如此力量。 商扬踉跄走向重剑落地的位置,举手抬了起来,轻轻弹掉了重剑之上的灰尘。 重剑发出低沉的响声回应,似是察觉到了主人现在的状态。 发出一阵阵不甘乃至不舍的响声。 它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同主人作战了。 商扬双手合握重剑,眼中迸发出无限的杀机,像是枯木逢春。 “剑二!” 低沉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从商扬嘴里吐露。 半数黑暗从自己的周边浸染开来,转眼间还是热辣的午后已经变成了黑夜。 天空之中甚至挂着一轮半月。 商扬握着重剑高高掠起,眉头拧紧,澎湃的力量在刀尖开始凝聚, 顺势一刀直直朝着前方砍出。 望着汹涌入墨的黑色刀气,裴玉冷不丁的站在了原地, 因为那刀气明显是朝着自己来的。 “该死!” 裴玉连忙祭出了身上能够催动的阵旗,组成一座防御阵法。 数道屏障在自己的身前显现。 就在他以为万事无忧的时候,那些屏障在黑色剑气摧枯拉朽的威势之中一层层崩碎。 嘭!!! 预想中自己成为血泥的画面没有出现,白成挡在在他的身前,“若是再敢违背我的指令,我定让你死的比在这剑气下更折磨!” 裴玉连连点头,“多谢白将军了。” “被挡住了嘛!”商扬自语道。 随后才有些歉意的看向林归安,“抱歉,给你们留下了个祸害。” 第114章 自爆 “我才是该抱歉的,原本的打算是救你的。” 林归安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无奈现在的自己连凝聚力量都做不到了。 商扬拦在了林归安前头,笑道:“林小友是有大气运的人,自然不会折在这里。” “大气运么......”林归安摇了摇头,看着商扬的背影问道:“你还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若是我能活着出去,或许......” 商扬用袖口擦了擦满是血污的脸,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我背着的罪孽太多,已然不能再求什么宽恕,唯一的牵挂就是商姬......我那苦命的女儿。” “希望你能寻一个靠谱的大法师,好好超度了她。” “这傻姑娘......”商扬叹了口气,握着重刀的手不停颤抖着,“以为能骗过我吗......从小到大她有没有撒谎,我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啊!” 商扬转头看向林归安,“商吾......是死了吧?” 林归安一怔,还是点了点头。 “呵呵,和他的傻姐姐一样,在这个世界急功近利修行是最致命的啊!” “还有啊,千万不要告诉商姬她的爹爹死了,起码在超度她之前,我希望她永远不要活在痛苦之中。” 商扬不再说了,只是抬着重剑一步步走向前方...... “白成......你永远别想再控制我!” 最后的星辰之力在商扬的周身扩散开来,发出一道道噼里啪啦的响声。 白成眉头拧在一起,挥动手指想要重新掌控商扬身体的控制权。 这才发现居然起不了一点作用。 “所有人撤出阵法之外,商扬......他要自爆!” 一名二流的陆地神仙自爆带来的力量是毁灭性的。 强如白成也只能暂避锋芒。 星辰力量在商扬的催动下已经达到了某个临界点,随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嘭! 爆炸的气浪传出,这片天地几乎整个被一片白芒掩盖。 过了许久,烟尘才缓缓消散。 空留一个数十米长宽的巨大坑洞。 “白将军......您没事吧?” 远远在外的犬王看到刚才的爆炸还心有余悸的。 “该死的商扬,居然会自爆!” 白成身上的铠甲变得破破烂烂的,某些部位还溢出血。 若不是他们跑的足够快,伤害何止这点。 “啊!啊!我的腿,我的腿!” 裴玉躺倒在地上,身体不断来回翻滚。 这场始料不及的爆炸炸毁了他的一条腿。 “废物!”白成骂了一句,看着眼前的巨大坑洞缓缓说道:“犬王带着人去寻一寻那少年。” “白将军,如此恐怖的大爆炸,恐怕那少年已经化为了一团飞灰了!” “少废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王夫子......你快点啊!” “老夫已经功力全开了!” 王夫子抬着手不断往林归安体内输送生命之源。 奈何他伤的实在太重,有些无力回天。 青兰眼里噙着泪水,他们看到了血屠大哥临死前的壮烈之举。 也得空于血屠大哥的牵制,他们才能从暗中救下林归安。 可即便是第一时间出手相助,那爆炸的气浪还是波及到了他。 在青兰等人看来,林归安是血屠大哥拼命保下来的人,是一定要救活的。 “王夫子,快点!”玄阳张口闭口就是快一点。 “你当老夫是生产队的驴不要休息的?”王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这才瞧了玄阳一眼,“你小子的伤不要紧?” 林归安是玄阳去救的,哪怕有天机罗盘相护,玄阳的伤也不轻。 此刻他破了个大洞的后背已然往外不停渗着血。 “区区小伤,我玄阳怎么会怕?” “无极你不要紧吗?要不我先用药水替你擦拭下!”青兰说道。 “唉,青兰姐姐!”玄阳突然故作虚弱,“其实还是很疼的,请务必帮我上点药。” “这点出息。” 王夫子骂了一句,继续往林归安体内输送生命本源。 “好,你背过身去,我替你擦药。” “好嘞!青兰姐姐你可轻一点,那药烈的很。” 突然,昏死过去的林归安突然剧烈咳嗽一声。 王夫子连忙收功,有些头晕目眩,这次输送的生命本源有些超量了。 需要好好补一补。 索幸还是吊住了林归安的命,接下来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林归安,你醒了?”青兰放下药罐,转身朝着林归安看去。 “咳咳......”林归安抿了抿发白的嘴唇,轻声说道:“去......去西街......父子医馆。” 林归安实在太虚弱了,说话的声音很轻,根本听不清楚。 玄阳朝着青兰嘟着嘴,这才完全将耳朵贴在了林归安的嘴边,“林兄去哪里,你尽管对着我说。” 望着漆黑黑还有残留着一些耳屎的耳朵,林归安闭上了眼睛,又是虚弱的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了,是让我们去西街的肠粉铺子!”玄阳十分笃定地说道。 听到这里的林归安索性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林归安有些虚弱地抬起手,在背后摸索起来。 “你......你想写来了?”玄阳拍了拍手,“早这样不就好了!” “你的剑。” 林归安将上了鞘的青锋剑从背后拿出,递了出去。 青兰一怔,接过那三尺青锋剑。 他......他居然替自己拿回了剑! 胸膛溢出一股暖流,青兰只觉得林归安在她心里的形象一下子拔高,从顺眼变到了崇拜。 甚至是一点点喜欢。 “诶诶诶!”玄阳连忙出声提醒,“林兄不带你这么撩的啊!” “凡事得讲究先来后到。” 玄阳还想再往下说,就被青兰用剑鞘狠狠打了下脑袋:“不要说话,他需要静养!” 车厢之中,所有人都默契的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路。 血屠战死,联盟更是分崩离析。 他们已经失去了和四相军战斗的资本。 林归安凝望着马车外的景色,许久眼神变得严肃,默默说道: “商大哥,这一次连带着你的那份我都会给你讨回来。” 第115章 先天圣体 伴随着几阵刺啦的阵痛,林归安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迷迷糊糊之中一颗硕大的猫头出现在他的眼前。 几乎是下意识的朝前打出一拳,喊道:“什么鬼东西?” 只听着‘喵呜’一声,庙上皇圆滚滚的身体就往后倒飞出去。 依稀能听到他嘴里的碎骂声:“好你个林归安,本座拼了老命救你,你就如此对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林归安才有些茫然地抬起眼皮。 只是没过多久,又晕倒过去。 站在一侧插着手的玄阳见状,说道:“我就说不能相信那只猫......你看,这都给林兄治死了!” 庙上皇听闻,伸出尖锐的爪子就使劲往玄阳身上挠,嘴里还叫喊着:“泼皮道士,都说了本座是庙上皇。” 玄阳也不给庙上皇好脸色,抄起天机罗盘就和他干了起来。 这已经是他们见面第六次干架了。 “你们都别吵了!”青兰横在两人中间,怒斥一句:“要吵出去吵,林归安需要静养。” 脸上都是抓痕的玄阳不乐意了,“是这猫先动的手,而且是他把林兄治死了!” “都说了本座是太上皇!” 青兰摇了摇头,走到王夫子身前,“王夫子,劳烦您再去瞧瞧林归安的伤势!” 王夫子一愣,眼神从趴在床前的祈愿身上挪开,这才半推半就地替林归安把着脉。 “脉相平稳,相较刚才好上了不少。”王夫子捻着胡须,“看来这庙上皇还真有几分本事!” 听到这里,祈愿伤心眸色才有些好转,“真的吗,老爷爷?” “没错,以林小友恐怖的恢复能力怕是晚上就能落地走路了。” 先前为林归安治疗伤势的时候,王夫子就在他身上觉察到了一股不亚于自己生命力量的治疗手段。 这也是他能在那样的爆炸中存活下来的原因。 说着王夫子眼神中迸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炙热,看向祈愿,“小姑娘,你可曾有师承?” 没想到啊! 在这个地方居然能寻到传说中的先天圣体。 祈愿此刻全身心都在昏迷的林归安身上,有意识地将王夫子的话给屏蔽了。 不过庙上皇却是不乐意了,圆鼓鼓的身体堵在了祈愿的身前,直视着王夫子,“老头,这小姑娘是我先找到的,你......没门!” 王夫子抬了抬手,宽大的袖袍一挥,就将庙上皇给推到了一边。 缓缓说道:“修行之事讲究因果,何时讲过先后了?” 庙上皇呲着大牙怒目而视,在他看来这一屋子人都是阻碍。 奈何自己现在实力确实低微,不然几个小小的陆地神仙,他吹口气就能灭杀了! 恰巧此刻,大门被推开。 腿伤已经完全好的明伯推门而入,眼神在几位修士身上流转,“各位,若是不嫌弃,门外有我准备的晚饭。” 几人听闻默契的没有回应,一直等到青兰说了一句,“王夫子,无极,还有......那只猫,先吃饭吧。” “顺便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明日就是大典,也是几人夺回命魂的最后机会。 待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明伯在踱步到祈愿身边,“殿下也去吃些,这里就由我来照看。” “明伯伯我不饿。” 祈愿乖巧地坐在床沿上,时不时替林归安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明伯听闻也不再多说什么。 殿下的性子他最是清楚。 ...... “爹,我们为什么不上桌吃饭?”于大牛捧着两个白面馍馍,嘴里还嚼着大块的红烧肉。 于三才坐在戏箱上,刚要划拉一口旱烟,听得儿子的话一下打在他的后脑勺。 “没眼力劲的东西,那帮子人一看就是修仙高人,我们这些下九流的戏子怎么能够同桌吃饭。” 似是还觉得不解气,于三才又敲打了一下,“你这个样子怎么让我放行把戏班交给你?” “嘿嘿,这不是有爹在吗?”于大牛有些憨傻地摸了摸后脑勺,嘴,突然说道:“我得赶紧趁着那些仙人没出来吃饭,多夹几块红烧肉。” “忒香了!” 给我回来四字还没说出口,于大牛就已然闪现到餐桌上开始夹菜。 于三才见状也是微微叹了口气,这儿子啊随他母亲。 就在这时,吃着白干饭小英突然开口问道:“班头,明儿我们是要在高台上唱魏戏吗?” 烟碴子终于被点燃,于三才如愿以偿地吸上两口,缓缓吐出烟圈: “这最后一场魏戏就让老头子我来唱!” 一路颠沛流离,风餐露宿,于三才也有些疲倦了。 就让这最后一站的岷朗郡,给这一切划上句号。 “爹,你们吃,我特地给你们夹的。”于大牛回到了护院的角落里,将装满菜的碗放到地上,“桌上每个菜我都夹了一点,我偷偷划拉过了,保准那些仙人看不出毛病。” “看你那贱样子!” 于三才抖了抖烟灰,才拿烟斗子敲了敲戏箱子,“大牛里面的东西明儿个拿去当了,换些银两给仙人师傅送去。” “一路承他护着,这份恩情重呐!” 于大牛一愣,“爹方才不是说明日还要去戏台上唱最后一出魏戏吗?” “我想过了,你们道行还是太浅,明儿个由老头我一个人唱戏。” 于三才还不忘嘲讽两句:“你瞧瞧你那天演的霸王,哪里像是霸王的样子。” “我......” 于大牛不爱唱戏,可为了父亲。 也是硬生生将一件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当成了职业。 “行了,就留一件霸王的戏服。” 就在此刻,明伯的声音从里头传来,“都是些粗茶淡饭,望各位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有劳了。”王夫子拱手回应。 本来连陆地神仙境界都没有的明伯是不值得王夫子如此客气的。 不过他暗中打探过,明伯是那先天圣体的爷爷。 若自己要收那女娃娃为徒,倒是可以考虑从这一层关系入手。 落了座,看着缺斤少两的饭菜,几人本能的朝着一侧的角落看去。 “他们是何人?”张无极问道。 明伯同样看了过去,皱了皱眉,“于班主,你们在那角落吃饭做甚?” 第116章 阵法之眼 明伯好说歹说才说动了于三才。 戏班几人也是上了桌吃饭,只是全程战战兢兢的。 彼此间也没有什么交谈。 就连吃相都变得好看起来。 “那个几位大人,我们吃好了,就先退下了。” 于三才摆放好碗筷,踢了一脚还在吃饭的于大牛。 明伯抬起手,话到嘴边也是咽了下去,只是说了句,“老丈,明天大典上唱魏戏,你们可得小心些。” 虽然这几日一直留在医馆之中养病,但关于岷朗郡的现状明伯也是清楚的。 那郡尉白成可不是什么好人,能如此好心让戏班子唱魏戏? 定是存在着什么阴谋的。 说不定是要当着全城的人羞辱他,和他一文不值的魏戏。 几天相处下来,明伯还是知道于三才的性子。 说是说不动的。 既然如此,一切都顺其自然。 “嗯。”于三才自然是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老丈,你明天可能会死啊!”玄阳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知道这位老丈是唱魏戏的,玄阳心中难免有些触动。 在魏国如今这种情况下,还在坚持唱魏戏。 到底需要多么强大的心态。 “死......那便死。”于三才仰起头,“若是为了大义而死,倒也算死得其所。” 玄阳听闻不再多说什么。 这话是提醒,同样也是试探。 桌上几人颇有默契地沉默了许久。 王夫子看着正在收拾着碗筷的明伯,几次的欲言又止。 他是想同明伯说说要收祈愿为徒弟的想法。 不过明日大典之后,自己能否活着回来尚且还是未知数。 要是当了人家师傅,啥也没传授,就半道殁了...... 不太好。 青兰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起筷子,不停戳着早已空了的碗。 眼神时不时盯着青锋剑看看。 脸色微红,不知在想什么。 最为吵闹的莫过于玄阳和庙上皇,还在争夺着碗里面最后一只鸡腿的拥有权。 “那是我的。” “呸,什么时候猫也能上桌吃饭了?” “都说了本座是庙上皇。” “镇魂幡!” “天机罗盘!” 两人的闹剧引来了王夫子的注意,准确来说是庙上皇掏出的镇魂幡引起了他的注意。 王夫子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这镇魂幡不是凡物。 大手一招,就将两柄魂幡招到了自己手里,端详片刻,才怔怔说道:“居然是仙品法器!” “仙品法器?”青兰和玄阳同时侧目。 要知道在昆仑找到一件仙品法器和遇到仙人的概率是一样的,甚至还要低。 惊讶于一只猫怎么会突然拥有仙品的法器。 “还给本座,那是我的!”庙上皇急了,伸着爪子欲要上前争夺。 倏尔,一缕青烟从镇魂幡里窜出。 凝聚成了商姬的身影。 见到几名陆地神仙,她并不怵,挽着红袖的手微微合十行了一礼,“几位大人,这魂幡是我家主人林归安的法器,是暂借给庙上皇的。” 王夫子青兰异口同声:“林归安?” 唯有玄阳的回应有些清奇:“主人?” 回想起那个时候在祀堂的介绍,林归安说自己是仙人的弟子。 如今看来多半是真的。 也只有仙人的弟子才能的拥有这等法器。 恋恋不舍地将镇魂幡还给了庙上皇,王夫子突然说道:“林小友把这魂幡借给他做甚?” “布置归魂大阵。” 听到归魂大阵,这次几人竟是一致地皱了皱眉头。 “漂亮姐姐,林兄定是被这肥猫给骗了。”玄阳指着庙上皇,“这肥猫若是能布置六品阵法,我玄阳两字的道号,从今往后倒着写。” “不给你们露两手,真当本座是哈喽kt猫?” 庙上皇像是受了天大的屈辱,猫脸涨红。 肉手往前头一抬,掌蒲之中射出一道流光,射入天空。 渐渐的漆黑的黑夜之中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阵’字! 王夫子望着阵字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才说道:“阵法之眼,它竟是一名阵法大宗师?” “王夫子......你没看错吧?”玄阳怔道。 “不会错的,老夫碰巧见到过阵法大宗师出手,每一次都会显露这样的阵法之眼。” “而且观其颜色,这猫在阵法上的道行还很高。” 青兰也补充道:“阵法师其实和我们剑修差不多,只不过我们剑修修的是剑心。” “这猫确实有两下子。” 见状庙上皇才收起自己的阵法之眼,颇为高傲地走了过来,尾巴翘的老高。 “小道士......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玄阳不言,脸色同样涨红,“你厉害,阳玄甘拜下风。” 说完,就侧过身体躲在一边。 “呵呵,如今有一位阵法大宗师在我们阵营倒是一大助力啊!” 王夫子朝着青兰使着眼色,鉴于之前对这猫的态度不是很好,拉拢之类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老头谁和你是一个阵营的?”庙上皇叉着手,“本座和林归安商量好了只会布置回魂大阵,其他休想让我出手帮你们。” 场面不由的有些尴尬,还是明伯过来打了圆场。 “庙上皇,这些菜劳烦你给祈愿送去,她还饿着肚子呢。” 明伯知道,这猫对自家殿下是喜爱的紧。 庙上皇叼着盘子,瞪了一眼角落的玄阳,这才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真是一只讨打的肥猫!”玄阳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厉害归你厉害,但我就是不服。 “好了,阳玄。”青兰掩嘴轻笑,“我们还是谈论明日大典的事情。” “如今我们只剩下三人,既要面对白成,四王,四相军,还有夜游神的护法,终归是力不从心的。” 好在那些烦人的护法已经被林归安斩杀了了一个,四王之中的鹰王也被玄阳杀死了。 “大典至关重要,白成一定会调动所有力量护卫!”玄阳道:“以我们的实力只能对上白成和夜游神!” 林归安他们暂时没有算进去,明日大典他能不能醒来还是未知数。 “四王之中唯有虎王还算有些实力,四相军更是群只会烧杀抢掠的废物,老夫在意的是裴玉。” 要知道一名三阶的阵法师,若是提前布置好阵法,会对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裴玉今晚必须死!” 第117章 暗杀 昏暗的房间中,煤油灯静静燃着。 入了夜,困倦之意也阵阵袭来。 祈愿在掐了数次大腿之后,终于是抵不得袭来的倦意,枕靠在床沿边沉沉睡去。 打着香鼾,怕是睡得很熟。 林归安躺在床上,点点光团在他周身萦绕。 那是王夫子注入在他身体中的生命本源,在经脉之中流淌。 雪蝶在皮肤之下蠕动,似乎很喜欢这些生命本源。 一阵细微的滋滋声后,一枚雪白的蚕茧从它的身体之中剥离出来。 至此那些流淌在经脉各处的生命本源像是找到了归宿。 纷纷朝着蚕茧的方向流去。 迷迷糊糊之中,林归安又是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的望着天花板。 倏尔,一边的打鼾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缓慢挪动着头,见祈愿两个鼻孔都吐着泡泡。 怕是睡得很沉,也没有打扰她。 悄悄下了床。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林归安朝着一边轻声说道。 变成四脚肥猫的庙上皇推开了窗,月光如瀑般涌入,“午时三刻。” 林归安握拳敲打几下酸疼的后脖颈,“有吃的吗?” 庙上皇人似的打了个哈切,轻手轻脚地从窗户上跳了下来。 小跑到祈愿旁边,刁过来一个装满饭菜的碗。 “那丫头没吃,都留给你了。” 庙上皇说着还不忘嘲讽几句,“伤这么重能活下来已经是惊喜了,而你我的朋友,半天就能下床了。” “你到底是什么做的?” 对于林归安其他方面,庙上皇是颇为不屑的。 不过这生命力,没话说。 林归安拿起鸡腿啃了两口,“一点小爆炸,算不得什么。” “小爆炸?”庙上皇睁大猫眼,“那些人送你过来的时候,你就剩一口气了,全身上下肉都焦煳煳的。” “有这事?” 林归安解开衣带朝里头闻了闻,绷带下果然有一股焦味。 还有几处甚至还在溢血。 “呵,年轻就是好啊!” 庙上皇说了一句,又跳到窗台上假寐。 “对了,他们人呢?”林归安突然问道。 “本座如何知道?”庙上皇伸了个懒腰,“我只听到他们说要杀人去。” 林归安听闻也没说什么,大口划拉着饭菜,最终空了盘子。 有些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才看向黑猫,“明天摆好你的归魂大阵。” “知道了。”庙上皇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我可说好了,我只管摆阵,其余的可不归我管。” 他还要苟着等到修为恢复回到妖族当龙傲天呢! 可不能折在这里。 如果明天几人不敌四相军,他就撒丫子跑。 跑到古庙里头,借着仙人威势,白成也拿他没办法。 “诶,你去干嘛?”庙上皇扯着脖子往外看去。 林归安这全身都溢着血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养。 不然明天怎么打? “去杀个人!” 许久之后院外才传来林归安的声音。 走到医馆前头正好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于大牛。 “谁撞俺!疼死我了。” 于大牛揉着腿坐了起来,看到林归安的一刻后眼神变得敬畏起来。 “林兄弟......不,仙长大人你醒了啊!” “这么生疏做甚?叫我归安就好了。” “不敢。”于大牛挠着后脑勺,“俺爹说了,以后碰到你们都要敬畏一些,统一叫仙长大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 正要说几句于三才这老顽固,于大牛突然递给了林归安一个用布带包好的包裹。 “什么东西?” “银子,算是之前的护镖费。” “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林归安问道。 于大牛有些牵强的笑道,“爹让我把唱戏的东西卖了,十年的老家伙事卖了二十两银子,也算不错。” “那店家也算不错,没因为这是魏服压价,反而多给了我一点银子。” “那店长知道我是唱魏戏的还让我吆喝几声呢!” 于大牛喋喋不休的说着。 林归安知道,于大牛也怕是在掩饰自己的内心的悲伤。 只是这憨子注定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好了仙长,你忙我先走了。” 刚迈出去几步又停下来转过头看向林归安,“明天我爹还要唱最后一出魏戏,仙长要是有时间一定要来捧场。” 林归安默默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 街道上还像之前一般人来人往。 商客行人络绎不绝。 前夜和夜游神战斗留下的裂痕也被修缮好了。 一排排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爆竹,花灯之类的在夜空之中绽放。 不夜城又是热闹起来。 都在为明日的庆典做着准备。 此刻一处豪华的宅邸前。 王夫子,青兰,玄阳三人趴在高高的屋檐上,观察底下的情况。 “玄阳,确定裴玉在这里吗?”青兰问了一句。 “卫兵这么多,错不了。”玄阳面色一狠,“那王八蛋被炸毁了一条腿,现在怕是趴在床上休养。” “青兰,我们三人你最适合暗杀。” 王夫子大手一招,澎湃的星辰之力从体内溢出。 无形的防护罩拢开,悄无声息地隔绝了这片房屋。 “我呢我呢?”玄阳忙问道。 王夫子想了想,掏出一锭银子,“你去街上给我们买两份宵夜。” 玄阳:??? “好了,王夫子你就别捉弄他了。”青兰手握三尺青锋,眼神犀利,“玄阳你去外面接应我们,刺杀人越少越好。” 说罢,脚尖生起一阵风,如蜻蜓点水般在半空停滞片刻。 才轻悄悄的落在地上。 一路施展鬼魅般的身法,躲避着巡逻的官兵。 转瞬已经来到了主屋前的假山旁。 感知力外放,确认主屋内确实有裴玉的气息。 屏息凝神,捏成诀的双手轻抚剑身。 不再压抑身上涌动的力量,背后已然出现太阳的虚影。 “剑一,出!” 青兰大喝一声,猛然投掷出手里的三尺青锋。 暗杀难度很大,作为剑修在出剑的时候就再难隐藏自己的气息。 所以青兰选择了稍远距离的暗杀。 这个距离剑一基本能判决一个人的死刑。 裴玉是阵法师,肉身脆弱的很。 剑气在虚空中踏出一道光痕,直直刺进屋里。 痛苦的哀嚎声,如约而至。 青兰化作一道流光,踏入里屋。 青锋剑已然将裴玉钉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裴玉,你罪该万死!” 青兰一步一跨,手指朝前点出,想要补刀。 可那张脸却悄然抬起,有些阴森的面容看着青兰。 狰笑道:“上当了呢。” 第118章 痛苦永动机 “你不是裴玉......你是夜游神傀儡......悲欢!” 青兰面色微微有些凝重,悲欢手里拿着的是裴玉布阵的法器,这才沾染了他的气息。 库库库! 呜呜呜! 两种不同的感情在房间中浸染开来,煤油灯也被吹灭。 场面不由的有些瘆人。 知道中了圈套,青兰也不打算恋战,划出两道剑气就施展鬼魅般的身法离开。 只是刚刚冲出房屋,一队又一队四相军在郡尉白成的带领下围了过来。 “兰花剑葵......你还真敢来啊!” “白成......!” 看着将血屠大哥逼入绝境的人,青兰持剑的双手微微颤抖,澎湃的战意在心中涌动。 “青兰,不要恋战,速速撤退!” 王夫子的喊话声在虚空之中响起,万千绿色藤蔓在半空之中编织。 最后形成了巨大的手掌,带着强大的威势重重砸下。 各处的假山,连带着地板都被砸的稀碎,四相军也在这一下之后乱了阵型。 二流的陆地神仙出手,在场也只有白成能扛住。 看到王夫子为自己打开了缺口,青兰施展御剑手段,迅速朝着外头飞去。 只是在缺口的尽头,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注视着自己。 夜游神庞大的身躯爬上了屋顶,手中的细线牵着另一位护法合。 ...... 郡尉府正门。 往日把守森严的大门,今天却只有一队四相军。 因为大部分的军队都调去了裴玉的府邸。 “荷,天可真冷啊!” 一名士兵搓着手掌,对着同僚说着,“我说要不就地玩两把,这大冷天的也不会有人来,更何况白将军都出去了。” “白将军是出去了,可虎王和犬王还在府邸里头,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偷懒,可就惨了。” “发现个屁,这个时候那两将军早就埋在女人的温柔乡了。” 在同僚的再三诱惑下,几人当即从腰带里摸出骰子,就地买定了离手。 倏尔,大门从里面被推开,犬王从里头走了出来。 见到围在门口玩乐的部下,眼中当即冒出火来,怒吼一句:“你们好大的胆子!” 听得这声巡逻的士兵连地上的银子都没来得及捡就慌忙站了起来。 犬王迈着大步子,黝黑的手掌已然悬在半空,就要惩戒这几名不守规矩的士兵。 峥! 漆黑的看不得一点光线的街道上猛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刀鸣声。 犬王率先反应过来,刚要掏出佩剑,一柄漆黑的重剑已然在他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砰!” 一阵响彻天际的撞击声,犬王的身形被直直往后压去,继而被钉在了墙壁上。 重剑打碎了他胸前的盔甲,同时也砸烂了他的五脏六腑。 顺着破碎的盔甲帽沿,虎王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名穿着素衣的年轻人, 他走的很慢,可每一步都像是死神在招魂。 那队还处在惊愕状态下的士兵,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纷纷变成了一具具干尸倒在地上。 生命光团从他们身上剥离,纷纷流入了素衣年轻人的身体之中。 “裴玉在哪里?”林归安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犬王耳边炸响。 如此平淡的语气,在犬王耳中像是厉鬼索命。 “他......他在......” 犹犹豫豫之中,林归安已然抓住了他的右边臂膀。 肉眼可见的,原本鼓胀着肌肉的手臂开始干瘪。 犬王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忙说道:“他在里面!” “很好。”林归安拍了拍犬王的肩膀。 拾起了地上的重剑,从正门口走了进去。 捡回一条烂命的犬王,摸索着腰间的信号发射器。 刚拉开信子的一刻,两眼一翻,一道更为浓郁的生命光团从他体内脱离开来。 ...... 虎王坐在内庭的躺椅上,身边搂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大口喝着酒,吃着肉。 望着下方美女美酒近在眼前却一言不吭的裴玉打趣道:“怎么了,裴玉断了条腿,酒色你也拒了?” 没等裴玉回应,虎王继续说道:“你放心,这里可安全的很,况且白将军已经在着手对付叛军余孽了,今天一定会有结果。” 裴玉喝下一杯酒,看着自己的断腿,眼中浮现了一抹厉色,“血屠,你罪该万死啊!” “哈哈哈哈,同死人较什么劲?”虎王爽朗一笑:“你还怕他死而复生,取了你性命?” 裴玉默不作声,过了半晌才突然说道:“犬王怎么去了那么久?” “兴许是独自一人去哪里快活了。”虎王不甚在意的说道。 酒过三巡便想拉着美人去后面快活。 只是每走两步就被庭外站岗士兵的倒地声吸引,刚要破口大骂,却发现房间之中突然多了一人。 林归安坐在原先犬王的位子淡定喝了一口酒,和脸色惊恐的裴玉对视了一眼,“你倒是活的滋润啊!” 不咸不淡的话让虎王和裴玉同时戒备起来。 “林归安......你居然还活着?!” 当日的爆炸作为当事人的他是最清楚的,自己提前走了都被炸断了一条腿。 可林归安几乎就在爆炸的范围之内,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都活的好好的,我凭什么死?”林归安笑答道。 虎王已然从案前抽出了砍刀,“偷摸小辈,也不知道是怎么溜进里的,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受死吧!” 虎王已是五流陆地神仙,自然有倨傲的资本。 “我可不是溜进来的。” 林归安拍了拍案几,重剑在半空旋转了两圈平稳的落在了他的手里。 一抹极致的黑暗从他的身前晕染开来。 瞬间遮蔽了屋里的所有光线,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 那几名陪酒的侍女纷纷化作了干尸倒在了地上。 就连虎王和裴玉也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两人睁大眼睛对视着。 瞳孔皆是布满了惊惧。 原本还是中年样貌的两人,瞬间像是苍老了好几十岁。 “你这是什么妖术?” “等你们下了地狱我在同你们说罢!” 林归安淡淡开口。 只见他抬起手掌,在两人的目光下一拳又一拳的打着自己的胸膛。 这种自残式的手法让两人有些不理解。 只是每一拳下去,就有明亮的光团出现。 林归安擦了擦嘴角的血,“你们的寿元就是我抵消痛苦的方式啊!” 肉蝶雪蝶相辅相成,这种永动机般承受痛苦,就是林归安获得力量的全新方式。 第119章 一路杀进来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在虎王和裴玉的视角,眼前的林归安就像是怪物。 霎时间,两人一致的没有出手。 就像是两名身处黑暗之中手足无措的观众, 欣赏着眼前这一幕病态的表演。 一直到林归安那近乎糜烂内凹的胸口再也没有生命光团溢出, 他才抬头睁着一双仿佛来自于地狱深处的眼睛。 这种感觉让两人同时发麻。 连虎王这样第五流陆地神仙的强者也生出了退却之意。 “虎王,你还在犹豫什么?速速上前,我以阵法助你!” 裴玉近乎咆哮的声音传来。 林归安表现的手段虽然匪夷所思,但终究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 说话间,他已然祭出列阵的法器。 是一把沾满佛国经文的天伞,在半空中旋转数十圈后,漫天金光从伞中倾泻下来,化作了一层满是佛文的囚笼。 罩住了全身笼罩着黑暗的林归安。 “虎王!”裴玉又是喊了一声。 “知道了!” 虎王往前跨了一步,收起了刚才胆怯的心理,一只溢出火焰猛虎的虚影在背后呈现。 他调动全身的星辰之力双拳交叠,以无与伦比的威势往前劈出一掌。 在这一掌下,眼前黑暗也仿佛被切割开来。 没有任何偏差的击中了身处佛文囚笼之中的林归安。 爆炸,很响的爆炸,尤其在眼前这一片似乎是密闭的黑暗之中。 血,数不清楚的血从破碎的佛文囚笼之中渗出。 黑暗的一侧,裴玉轻咧起嘴,抹了抹额头的细密汗珠,颤声道:“他......他死了吧?” 虎王的攻伐手段就算比之白将军也不遑多让,再加上自己这能数倍强化伤害的佛文囚笼。 “不......不知道。”虎王轻声回应着,眼睛死死盯着囚笼之中弥漫出来的血雾。 他总觉得,林归安会从那里走出来似的。 又是过了一会,那片血雾之中再也听不到无任何响声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喘了口粗气,看了眼衰老了数倍的彼此。 “不过是个花里胡哨的小辈......虎王,你刚才的表情可太夸张!”裴玉打趣着。 其实他的恐惧并不比虎王小多少,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了。 “我只是刚才酒喝太多了。”虎王依旧是一副警惕的模样,突然问道:“这周边的黑气为什么还没有散开?” “许是那林归安残留的障眼法。” 裴玉说着就要收起半空中晕着金光的天伞,在他的感知之中, 已经察觉不到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生命了。 林归安必死无疑。 可就在他如此想的时候,瞳孔突然猛地收缩起来,抬起苍老的表面皮肤有些下坠的手臂,“虎王......你....你!” “我......我怎......么......了?” 虎王微抬着头,却发现越到后面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声音也比刚才苍老了数倍。 沙哑,吃力。 他尝试用手掌去摸自己的喉结,那映入眼帘的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掌吓了他一跳。 “我...这是...怎么了?”虎王嘶吼着,看向了裴玉,“你怎么...怎么没变?” 裴玉浑身颤抖着不停往后退步,直到看到虎王如同一具干尸般瘫软在地上。 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惧,朝着黑暗的边缘跑着。 “裴玉,你要去哪里?” 寂静的黑暗之中无端响起了林归安的喊话声。 裴玉听闻瞬间停下来脚步,周围不知何时已然遍布了一双双血色的眼睛。 点点血色混着黑暗将他围在中央,像是要将他吞噬进去。 “林归安......” 裴玉大吼着,语气带着哭腔,“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 又是几秒的沉默,才传来林归安有些悚然的声音,“我是仙人啊!” “仙人...” “仙人....” 声音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之中传播,形成了一道道回声。 “裴玉......救我.....” “该死的,那小子用了什么手段......救我!” 虎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褶皱至极的脸庞显得瘆人无比。 “别过来,别过来!” 裴玉散出一圈星辰之力的光华,转瞬之间布下了伏藏杀阵。 火焰铠甲披在身上,那把满是佛文的法器也变成了燃着火焰的方天画戟。 “滚出来,滚出来!”裴玉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搜寻着这片黑暗。 一边搜,一边咆哮。 最后那双眼睛陡然注视着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虎王身上。 那块刻着老虎的腰牌之中,黑色的旋涡猛然出现。 随后,沐浴着鲜血的林归安从里面缓缓走出,一脚踩碎了虎王的脑袋。 似笑非笑的看着裴玉,“做好死的觉悟了吗?” “你......你别过来!” 一向神气无比的裴玉此刻就像是过街老鼠,连挥动手中长戟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在过来,我就......”裴玉喊道:“我就自爆,我也是陆地神仙境界。” 听得这话,林归安往前走的脚步突然停顿。 裴玉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脸上闪过一抹幸色。 林归安终究算不得真正的怪物,也是怕死的。 \"呵呵呵呵\" 不算清冷的笑声陡然从林归安嘴里传出,“我不怕呢!” 林归安凭空在胸口前召出一个黑色的旋涡。 铮——的刀鸣声在虚无之中也放大了数倍, 下一刻,重剑从旋涡之中飞出,直直落到了林归安手里。 拖着刀如同鬼魅般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朝前走去。 裴玉想逃,却发现身体已经被黑暗束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林归安右手握拳,猛地抬起手里的重剑, 夹杂着丝丝雷暴之音的重剑挥出。 一下就将裴玉身上的火焰铠甲打碎。 大口吐出鲜血的裴玉往后退缩,嘴里不停乞求着。 可迎接而来的又是一下重剑砍击。 至此,这名三阶的天才阵法师已然失去了生机。 林归安望着眼前的一切,眼中看不出悲喜。 周身的黑暗也在此刻完全回缩到身体之中。 四周的景物浮现,假山,池塘,长廊。 这里属于郡尉府的前院。 任是有人在此,一定能被眼前的尸山血海震惊。 林归安确实不是溜进来的。 是一路杀进来的。 第120章 作战继续 “青兰,没事吧?” 玄阳一手托着天机罗盘,一手轻扶着青兰腰肢问道。 “没事,多亏有王夫子在,不然我段然是逃不掉的。” “怪我,没有提前做好探查的工作。” 刺杀裴玉的计划是今晚三人临时制定的, 绝对没有提前泄露的隐患。 只能说明,白成在几人商讨出计划之前就已经猜测到了他们的意图。 提前转移了裴玉,并带着四相军埋伏在了这里。 青兰叹了口气,按住了还在出血的伤口,“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里,王夫子已经给我们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了。” “好!”玄阳也不再说什么,施展身法离开了这里。 来到父子医馆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 庭院里寂静无声,偶尔听到几道如雷的鼾声。 那是后院厢房戏班的住所。 玄阳扫了一眼内庭,几人是临时进来的。 这里并没有多余的空房间。 无奈只能扶着青兰到林归安休养的地方,挤一挤。 适时,庙上皇从房梁上轻轻跳了下来。 围着玄阳和青兰闻了一闻,才道:“阳玄,你们也去干杀人放火的勾当了?” 玄阳本能的对这只猥琐的黑猫没有任何好感, 但想到他是一名阵法大宗师更是一名医师还是忍耐了下来。 “猫......不庙上皇青兰受伤了,你能治一治她吗?” 玄阳带着一丝乞求的语气说道。 庙上皇猫眼瞪的浑圆。 仔细瞧着,青兰的伤口已经恶化糜烂了。 “这是被那具悲欢的傀儡伤了的?” 庙上皇一针见血,“这要是不抓紧治疗,会落下病根啊!” “还请庙上皇出手帮帮青兰!”玄阳又是不卑不亢的说道。 庙上皇高昂着下巴,来回走了几圈, 又是一下跳进了屋里。 许久之后才传来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愣着干嘛,带进来。” 玄阳小心翼翼的扶起青兰,看了一圈床上除了那名叫祈愿的小女孩, 并没有看到林归安的身影。 “林兄呢?” “说是去杀个人。” “杀人?”玄阳思索片刻不解的问道,“林兄那身体状况怎么去杀人?” 庙上皇嘿嘿一笑,就要去解开青兰的腰带。 “你干什么?”玄阳护犊子般说了一句。 下意识觉得这猥琐的黑猫不安好心。 庙上皇听闻,瞪了玄阳一眼,“我不把外衣给她脱了,怎么治病?” “要不你来解?” 玄阳连忙摆手,“这事你专业,还是你来......不过不该看的别看,青兰要是发现了,一定拿剑削了你的猫脑袋。” “切.....本皇什么没见过?”庙上皇又说道:“再说了我是只猫有什么坏心思?” “你自己把握好分寸。”玄阳说罢就转过头去。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前头刚好有一面铜镜。 “小美人,你可忍着点,本皇治病的手段最是刚烈!”庙上皇嘿嘿说着,肥腻的猫手已然准备去解青兰的衣带。 直到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庙上皇硕大的猫头也不由的冻在了原地,眼神怎么也挪不开。 同样挪不开的,还有看着铜镜的玄阳。 两人颇有默契的咽了咽口水,庙上皇便准备摘掉最后一层布衣。 倏尔,两下强劲有力的拳头分别打在了两人的身上。 昏黄的煤油灯光下,祈愿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小脸涨的通红。 在握紧拳头的右手上呼了口气,有些警惕地看向眼前两人。 “色猫还有色道士你们要对青兰姐姐做什么?” “没什么?”两人连忙摆手,动作出奇的一致。 庙上皇觉得哪里不对,自己明明是要给她治病来着。 如今怎么有一种干完坏事被抓包的屈辱感? 当即昂起胸膛,猫脸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给她治病呢!” 谁知又是迎来了一拳,祈愿气鼓鼓的说道:“色猫,你治病不是搓搓猫爪子就好了......你在撒谎骗人!” “她伤的重......本皇这不是,”似是觉得编不下去,庙上皇才气鼓鼓的跳上了房梁,“本皇不治了!” 又被祈愿一把抓住了猫尾巴,“我给青兰姐姐穿好衣服,你再治,不治我就告诉归安哥哥,让他收拾你!” 庙上皇一脸委屈,又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玄阳看的一愣一愣的,这庙上皇一直给自己一副高傲盛气凌人的模样, 怎么在祈愿这女孩手里变得这么......乖呢?! 不对劲,这丫头是什么来头啊! 终于,在祈愿的威逼利诱下,庙上皇施展了那独特的能力治疗好了青兰的伤口。 一番治疗后庙上皇瘫软在地上,摸着干瘪的肚子,“祈愿这次耗费我太多‘运’了,你得给我吸一点。” 玄阳将青兰扶到了床上恰逢这个时候,灰头土脸的王夫子从外面跨了进来。 “白成小儿!啊!白成小儿。” 王夫子喊着,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身为二流陆地神仙的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全身遍布着数道伤口都是被利刃刺穿的,拐杖也成了两半, 若不是有生命之力的滋润,怕是要撑不过这一劫喽。 “不是吧,王夫子,只是让你断个后,你怎么搞这么狼狈?”玄阳走上前说道。 “只是断个后,你说的轻巧!”王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若是白成一个也就算了,关键还有两具傀儡和数不清的四相军!” “老夫能逃出来已是万幸!” “王夫子......”青兰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怪我,没有事先摸清里面的人就肆意出手了。” 王夫子收敛了情绪,平静说道:“好好休养,明日会是一场硬仗。” 本来觉得能今夜能杀死裴玉,明天就能少一个威胁。 这倒好,裴玉没杀,还凭空折了一员大将。 以青兰的伤势怕是明日的作战能不能参与还是个问题。 “大不了明天不打了,命魂我们不要了还不行吗?”玄阳抿了抿嘴,“至少先保存实力。” 厢房里又罕见的沉寂下来,缺少命魂对于普通人来说算不得什么。 可若是修士...... 谁也不愿凭空多一样弱点。 就在这时,门外又陡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穿着素衣的林归安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袋子东西。 扫了一圈屋内,示意庙上皇将祈愿带走。 这才将袋子里的东西扔了出来。 三人见着里面的东西,神色皆是大惊! 滚落出来的是裴玉和虎王的头颅...... “作战计划照常。” 林归安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第121章 以父之名 寂静的街道上,一队队四相军在象王的带领下包围过来。 眼前的街道几乎已经被掀了个底朝天,连带着两边的房屋都坍塌成了废墟。 白成盘坐在废墟之中,胸口被一件锐器刺穿,出了不少血。 “白将军,这一带都搜过了,没有发现王夫子的踪迹!”象王拱手说道。 “不可能!” 白成无意间喊了一句,奈何这一下胸口的伤恶化的更为严重了。 重新平复心情,调动星辰之力蕴养伤口,待到那墨绿色的锐物融化消失,白成才缓缓说道: “他中了夜游神的咒杀术,段然是走不远的。” 王夫子二流陆地神仙境界,是明日大典唯一存在的最大威胁。 不出所料,那群人果然要在今晚刺杀裴玉, 好在白成棋高一招,早早埋伏起来。 若是一人都没留下,岂不是太亏了! 象王挤了挤浓密的眉毛,“这附近都找过了,确实没有找到王夫子。” “只有......只有一具穿着他衣服的稻草人!” 说着,象王双手递上了那个稻草人,穿着的是王夫子那件墨绿色开满鲜花的衣袍。 白成左右翻看了一眼,在草人的背上十分起眼的地方看到了一块漆黑的印记。 那是夜游神咒杀术的印子! “狡猾的老头!”白成额头青筋暴起,屈指弹出火焰烧掉了稻草人,“传令所有四相军,全城缉捕!” “是!”象王拱了拱手就要离开。 “等等!”白成叫停了要离去的象王,“再派人去群尉首府看看虎王在做什么。” 青兰,王夫子等人上钩的时候,白成就已经给虎王传去了一道念头。 若是有虎王的助力,不说全留下,留下一人是没有问题的。 白成是个谨慎的人,一直等到叛军头目三人出现再去传给虎王消息。 裴玉是三阶阵法师,虽然近身搏斗不擅长, 但在叛军都几乎被剿灭的岷朗郡,已经没有其他人能对他造成威胁。 大概过了一刻钟时间,盘坐恢复伤势的白成被一道聒噪的喊叫声吵醒。 “将军......将军不好了!” 象王跌跌撞撞地走来,一路上差点没站稳倒了下去。 “何事如何慌张?” 白成表情一凝,象王实力虽然中庸,却也算四相军的一位统帅, 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虎王......虎王他死了!” “什么?” “不仅是虎王......犬王,裴玉,驻守首府的四相军也都没了!” 象王说这句话的时候,全身还忍不住的颤抖。 起初士兵传话给他的时候,他压根不相信, 直到他跟去,见到了那恍若地狱般的场景。 这简直......简直是恶魔的手段! 没等象王继续说下去,白成看了眼首府的方向, 施展身法飞了过去。 还未至首府,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白成强忍着内心的愤怒,缓步走了进去。 大门一侧的围墙上,落得一具干尸,干尸腰间的犬图案让白成认出了他的身份。 别过头去,白成跨进了大门。 这会鼻尖弥漫的血腥味已经达到顶点,随处可见尸体, 在一处假山庭院边,两具无头尸体静静躺在那边。 白成眼前一白,只觉得一股浓郁的气血攻心。 扶着一侧的柱子,仰天长啸,“究竟是谁?!欺人太甚。” ...... “林兄......你在开玩笑吗?” 张无极的眼睛瞪的老大,仔细看了几眼地上的头颅, 确定是真的之后,更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四王之首虎王死了......叛徒,三阶的阵法师裴玉也死了。 张无极看向林归安,简直是看怪物一样, 明明几人走之前他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更为怪异的是...... 哥们你去杀人,衣服怎么一点血渍都没有? “总之,这两个麻烦是处理掉了。” 林归安说着,有些脱力的坐在一边。 过度使用肉蝶的能力对他的负荷不是一般的大, 更何况还有伤在身。 不然今晚死的就不是虎王和裴玉那么简单了。 “好好好!”王夫子爽朗的笑声在屋里响起, 这两人一死,只觉得自己的伤势都无关紧要了似的。 “明日大典,庙上皇会布置归魂大阵,”林归安看了眼张无极和王夫子,“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大阵之中杀死那两具傀儡。” “白成由我对付!” 这时,躺在床上的青兰艰难抬起头来,“我......我呢?” 林归安看了她一眼,“你好好休养,明日就没你什么事了。” “你是嫌我会拖后腿?”青兰有些倔强的拿起青锋剑,“我能,我能帮上你们的。” 见青兰执意如此,林归安也不好再说什么。 朝着庙上皇的方向唤了一句,“商姬,明日你与青兰一块,务必保证戏班子的安全。” 镇魂幡中溢出几缕青烟,凝聚成商姬的身影。 半黑半白的长发在窗外月光的照射下分外好看,商姬抚着梅花红袍突然跪倒在林归安面前。 “主人,商姬恳请您给我一个亲手杀死白成的机会!” 林归安一愣,看了眼旁边的人。 几人目光躲闪,一致的背过身去。 血屠之事......他们只是随口一提,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血屠是此鬼体的父亲,还是曾经岷朗郡的郡守商扬! “你都知道了?”林归安小心问道。 “嗯。” 商姬慢慢往林归安的身边靠近,扯了扯他的衣角,“父亲已经背负太多,也做得太多了......” “我不想他带着悔恨离开,所以主人,这最后一下,就让我以父亲的名义杀死白成!” “商姑娘糊涂啊!”张无极说道:“你若是以鬼体的状态沾了杀孽,自无超度的可能,是入不了轮回的!” 玄阳虽属于道门,但身为修士,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佛门的秃子有时候看起来讲理,有时候却又顽固的要命。 没有人会舍弃自己的业力去超度一具沾了杀孽的鬼体。 若是商姬执意如此,最后的下场不是被天道磨灭,就是被一些超度法师抓走镇压在百鬼塔下。 商姬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看着林归安。 林归安沉默半晌,缓缓开口,“我答应你!” 第122章 大典开始 自从‘热病’在魏国传播,岷朗郡就好像没有白天一样。 待到太阳落山,街道上才出现几道仿佛约定好似的鸣锣声。 “哥,今天街上好热闹。” 祈愿扎着两个麻花辫,双手抱着腿,蹲在林归安的旁边, 眼神时不时的会被一些稀罕玩意吸引。 “哥,你怎么不回我?” 祈愿有些好奇的转过头,正好迎上了林归安有些炙热却微微发红的眼睛。 “哥,你怎么了?” 林归安怔了片刻,才拂袖擦了擦眼睛,“眼睛进沙子了。” “我给你吹吹。” 祈愿使劲吸了一口气,脸颊肿胀的像是一只花栗鼠,朝着林归安的眸子里吹气。 “好点没,哥?” 林归安摸了摸祈愿的头,十分宠溺地说道:“好多了。” “妮子.......你之前一直称呼我归安哥哥的,今天怎么省事了?”林归安嘿嘿问道。 “嗯......你不喜欢吗?”祈愿眼神有些落寞,“不喜欢我就不叫了。” “不是,以后就叫哥!” 林归安有些慌忙的摆了摆手。 两人目光不由对视了一秒钟,皆是噗嗤笑了起来。 真好啊......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林归安不由记起雪蝶在身体里凝聚的时候,蝶花娘娘出现说的那番话。 蝶花娘娘,真的就是叶儿吗? 那么叶儿是仙人? 自从福寿奇石爆炸毁掉,林归安就再也没有见过蝶花娘娘了。 倘若叶儿就是蝶花娘娘,那么自己在梁国经历的一切又算什么? 仙人的算计? 林归安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好值得仙人算计的东西, 自己不过是普通人,天赋也不高。 也没有什么鸿鹄志向。 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到那个世界花掉存折里的三十万彩礼。 突然,林归安的眼睛微微眯起, 如果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被算计的东西,只有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的身份。 难道原主的身份不一般? 可为什么会沦落到变成乞丐冷死在街头呢? 想的有些头疼,林归安干脆躺在石墩子上,“管他呢,我就做我自己。” “蝶花娘娘,不......叶儿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哥,一定会出现的吧!” 门里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 林归安朝里看去,是戏班子的人在做准备工作。 于三才今天显得特别神气,穿着那件件霸王戏服,双手来回比划着,时不时嘴里还蹦出两句铿锵的戏调子。 “爹,要不还是我演这个霸王吧!”于大牛有些心疼地看向自己的爹。 于三才已经七十三岁高龄,戏服穿在身上是很重的,于大牛做动作还需要掂量几下,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平日里走路都要躬着腰的爹。 “滚犊子!”于三才一脚踢在于大牛的屁股上,“老子出道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 于大牛摸着屁股缩在了一边,“你出道三年还是个光棍,要不是俺娘可怜你,我连吃奶都吃不成!” “嘿,反了你了!” 于三才这次抄起了烟斗,顺势就想着砸下去教训这个儿子。 无奈霸王的戏服太重,差点闪了腰。 “好了,班主,我来给你上妆。” 小英在戏班子里不仅能充当穆桂英这个英雄女将,平日里也是心灵手巧。 戏班子的妆都是她给上的。 掀开一盒散粉,小英很认真的开始给于三才上底妆。 班头要唱戏,他们这些人自然是要鼎力支持的。 约莫半个时辰,于三才的妆算是画好了。 于大牛脸上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还是将一丈三尺七寸的霸王枪呈了上来。 于三才接着枪,有些兴奋地挥舞几下,才用着戏腔的口吻说道:“霸王......出街!” 戏班子的人立刻穿戴好乐器,出啦弹奏起来,跟在了于三才的背后。 按照于三才说的那样,这一出魏戏开始之前,他要在整个西街都走上一遭。 让所有魏国的民众知道,今晚......有人要唱魏戏! “老伯伯加油!”祈愿双手贴在嘴边冲着离开的戏班子喊了一句。 “青兰,商姬戏班就拜托你们了!” 林归安脸上罕见的变得严肃起来,“我要让于三才完完整整的唱完这一出魏戏!” 青兰和商姬同时点了点头,悄悄跟上了戏班子。 这时,王夫子,张无极,庙上皇的身影也齐齐从里头走出来,约定好似的站在了林归安的后面,像是在等待林归安发号施令。 从昨天林归安杀死虎王和裴玉开始,几人已经开始以林归安为中心了。 \"各位,我们的目标很简单\" 林归安缓缓吐出一口气,“打爆白成,解放岷朗郡!” 张无极提前拿出预热好的搬山印,吹了口气,“合交给我,这次我必让她欲罢不能!” 庙上皇绕到他前面,很不屑地吐了吐猫舌头。 唯一还算可靠的王夫子往前跨了一步,拍了拍林归安的肩膀,“你只管想着对付白成,其他交给老夫!” “哥......能带我一个吗?”祈愿小声问道。 明伯从里面走出,知道几人要有大动作,也没有过问,只是将祈愿带到了一边,“殿下莫要添乱了。” “明伯,你们好好待在这里,等那边结束我就带你们回家!” 林归安如此说着,便施展身法消失在了原地。 王夫子等人紧随其后。 大典在东市最有名的高台上,此刻已是张灯结彩,大排长龙。 作为岷朗郡半年一届的盛事,地位比之春节也不遑多让。 高台之上,夜游神静静匍匐在屋檐瓦砾之上,睁着一双空洞无比的眼睛。 指关节处各牵着两根细线,细线下是那两具被称为悲欢,合的傀儡。 它们闭目养神,成为了戏台的背景。 岷朗郡至今有接近八成的人被吸走了命魂。 这一次大典,白成的目标除了将夜游神体内储存的命魂以祭祀形式传走,还有就是吸走余下两成人的命魂。 这样,他在岷朗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不过,今天这个过程必然不会轻松。 那个造成首府惨案的神秘杀手...... 让他有些担忧。 白成甚至传令给了上层此人的存在。 第123章 唱戏 大典之仪在魏国来源甚久,从大魏开国就建立了这种传统。 据说起初是用来祀神的最高礼仪。 不过究竟祀的哪位神他们说不清楚,哪怕一些老人说的也有些模棱两可。 现在的人也没那么多讲究,只是觉得大典过后,天灾也少了些。 后世也以此来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之类的顺心事。 一场大典在流程上大致上分为请神,祭祀,演戏三步。 在‘热病’没有流传出来前,演戏演的就是魏戏。 现在因为魏戏的明令禁止,演戏这一步已经被世人淡忘。 于三才之所以选在大典这一天演魏戏,就是要让魏国人记起这个传统。 他当然知道郡尉府答应让他演魏戏这里面有什么圈套。 不过于三才是不在乎的,他的目的只是演魏戏......仅此而已。 哪怕这场戏会要了他的命。 戏台很高,两侧挂满了红灯笼,加上匍匐在戏台顶上的夜游神,混着夜的静谧,无不透露出一种瘆人之感。 “爹,这戏非唱不可吗?” 于大牛说着眼神瞥向戏台幕布前的两具穿着戏服的傀儡,总让他觉得有些心悸。 这要是上去唱戏,背后被盯着总觉得是不舒服的。 这种感觉,比在魏家庄唱鬼戏还难受。 于三才干脆不理会这个便宜儿子的话,将抽了一半的烟斗熄灭别在了腰间。 “戏班子都有,这是老子要唱的最后一出戏,都给我打起精神配合好咯!” 于三才扯着嗓子说了一句。 “爹!” 于大牛又喊了一句抓着霸王戏服下于三才那双有些孱弱的手臂,“我代你唱罢......我保证这一次演好霸王,演的真真的!”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于大牛终究是怜惜自己爹的。 这大典上唱戏可不是在别处,你得完完整整的唱完这出戏,同时还要顶着台下观众的诸多压力。 如今在敢当着魏国人面唱魏戏,丢臭鸡蛋还算是好的。 “唱戏......哪有临场退缩的道理。” 于三才缓缓说着,又颤颤巍巍地摘下腰间别着的几乎快要包浆的烟斗递给于大牛,“儿啊!就让爹唱完这出戏罢!” 台下乌泱泱的聚着一帮人,跟随着八仙桌前的神婆一起做着祈祷的姿势。 待到神婆子丢下一张燃着火焰的黄符,神婆才大声念叨了一句:“祭祀礼闭!” 林归安混在人群之中,穿着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素衣,越过层叠的人群。 他看到了另一处与高台平齐的阁楼上,白成正负手而立。 “林兄......现在开始吗?”玄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归安从白成那里移开目光,转而看向高台之上,缓缓说道:“别急,好戏还没开始。” 阁楼上,象王单脚跪在地上,拱手说道:“白将军,没有发现叛军的影子。” 白成不言,微微抿了一口侍女端来的酒水,“他们混在人群里,你当然发现不到” 象王一愣,很快说道,“需要卑职带队一个个查吗?” “不必了。”白成摆了摆手,“等时机成熟,他们自然会出手的。” 随后他指了指戏台的方向,笑道:“听礼部的人说来了一个唱魏戏的班子,不如先听一场魏戏。” “听魏戏?” 象王直起身子,果然看到了戏台那边多了零零散散几人,其中一人穿上了戏服。 扮的是魏戏里头的西楚霸王。 祭祀完,人群便打算离开, 谁知在人群的最后头,几队穿着盔甲的士兵拦住了去路。 就在众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时候。 一声爽朗无比的戏调子从高台上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掠过如墨的夜色,飘荡到所有人耳边。 铿锵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不约而同地朝着高台的地方望去。 只有......一个人。 他的步子迈的不算连贯,甚至是笨拙。 宽大的戏袍也显得不是那么合身。 ‘枪挑了汉营中数位上将’ ‘纵英勇怎堤防十面埋伏’ ...... 于三才站在戏台上,一字一句地开始唱起了戏词。 愣是浑身肌肉已经被戏服肋的疼痛,也是固执地大喊一句:“霸王枪来!” 后台于大牛见状,慌忙丢出了霸王枪。 枪到手,于三才象征性地挥舞两下,神情庄严肃穆,继续唱道: ‘力拔山兮气盖世’ ...... ‘虞兮虞兮奈若何’ 随着幕台后,小英合的一句‘大王’ 于三才提着枪又在戏台上兜兜转转绕了几圈,一副杀敌上将军的模样。 睥睨着台下的看客。 一时间,看客们都被台上这一幕深深吸引,甚至忘了这是魏戏, 只觉得自己想要一直听下去。 “爹爹,爹爹,这是什么戏?” 人群中,一个小女孩摇晃着中年男人的手问道。 中年男人顿了顿,似是陷入了沉思,唇瓣轻轻点着,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魏......魏戏。”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一道高亢的声音传来: “是邪戏,是邪戏!不要听啊!” “会得热病的,会被天道烧死的啊!” 这道呼声带动了越来越多的平民发声,他们从刚才那种如梦似醉的状态下清醒过来。 换了另一副嘴脸,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要我们听邪戏!” “砰!” 一块石头从下方被高高抛起,落在了戏台上。 至此,越来越多的石头从戏台下被砸了过去。 白成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幕,他要看的自然不是魏戏, 而是这些年根植在魏国人心中的对于魏戏的芥蒂。 他们的芥蒂越深,也就证明组织的计划越成功。 于三才望着纷纷扬扬飘落过来的石头,目光如炬,哪怕有些石头狠狠砸在了他的身上, 却还是固执地挥舞着手里的霸王枪,继续着自己的表演。 “爹!” 后台,于大牛喊了一句,就要冲过来。 却被于三才怒斥了一句:“今天谁也别来打扰老子我唱戏!”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拾起地上的石头,朝上面砸去。 只是这一次,这些石头在半空之中就被一道剑气斩开。 变成了碎屑洒在地上。 林归安望着那道剑气,扯下了脸上的面具,高喝一声: “杀!” 第124章 你会死的 “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白成认出了那道青黄相接的剑气,是那位来自东域剑宗的弟子。 剑气依旧锐利,威势凌人,不过相较昨晚少了些力量。 显然伤势没有痊愈。 人群散作一团,四周的高塔上,一列列手持弓弩的士兵有序排列。 遥遥瞄准着腾空的握着三尺青锋的青兰。 在唱戏的高台上,匍匐在屋顶的夜游神也是扬起了头颅,发出一阵划开夜色的凄厉噪音。 细线崩断的声音传来,两位傀儡合,悲欢齐齐穿过夜幕飞来,与青兰对峙。 “我滴个娘类!” 于大牛被突然苏醒的傀儡吓了一跳,“爹,别唱了,这里太邪乎了!” 于三才愣住了,浑浊的老眼蓄着泪水,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看着散作一团的人群,没有人在意他这个唱戏的老头,也没有人给他任何一点尊重。 难道...魏戏真的不能复苏了吗? 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就要断了? 忽的,于三才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在混乱的人群之中,几名拄着拐杖的老头缓缓走来。 和拼命远离戏台的众多岷朗郡平民,这几名老者的步子却是那么坚定。 哪怕走的很慢,还是一步步靠近戏台。 “戏子,你怎么不唱了?” “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人唱魏戏了啊!” “没想到老头子我死前还能听一场魏戏,快哉!快哉!” 几名老者携着手,望着高台上唱戏的于三才,喊道:“霸王...您继续唱啊!” “别人不听,我们爱听。” “别人不敢听,我们有胆听。” 于三才内心有些触动...至此这场独角戏开始有了观众。 他挥舞了几圈手里的霸王枪,冲着前面大喊道:“大牛,看座!” 混乱的人群,端坐的老者,独台的霸王,一幅最具有艺术气息的画卷。 倏尔万千凌厉的箭矢从高台上射出,划过夜空,齐齐朝着正中央的青兰袭来。 面对如此剑雨,乃至是眼前两具夜游神的傀儡,青兰丝毫不惧。 脚尖在虚空之中轻点,勾勒出一朵朵盛放的兰花,继而兰花凋零,化为万千道剑气屏障。 截停了袭击而来的箭矢,化为纷纷扬扬的碎屑飘落在地上。 青兰缓缓落到地上,出尘的气质犹如一名谪剑仙,眼前那两名夜游神傀儡已然开始逼近。 昏沉的天空之上,一只满溢着金光的天机罗盘迅速放大,一瞬之间就照亮了整片天空。 渺渺的大道之音回荡在所有人耳畔。 于此同时,荒芜的土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花朵。 沐着悦耳的鸟鸣声,王夫子和张无极从青兰后头跨步而出。 “青兰,保护好戏台,其他交给我们!”王夫子说道。 另一边,白成眯着眼看着高台下出现的几位叛军,都是昨夜来暗杀裴玉的人。 “白将军,要不要现在去叫出那位大人?”象王拱手问道。 “不用,还不是时候。” 白成最在意的还是昨夜屠杀群尉府的人,他一定还隐藏在暗处。 平白无故多出这样一个高手,白成也是很谨慎。 已经向距离岷朗郡最近的白熊群求援,今早白熊群的群守云知山就已经赶到了。 和他一样,同属于七诡相的三级干部。 倏尔,白成瞳孔微微缩起,背后汗毛耸立,一股难以名状的危机感袭击全身。 正前方,一柄包裹着雷雨的重剑带着一股切割空气的力量直直朝着他的面门逼来。 危机关头,他食指微微一勾,白色的长枪冲破墙壁飞入他的手中,急忙拦在前头格挡。 才刚刚凝聚起来的星辰之力自然比不过林归安早早准备好的杀招。 不足三息时间,白成便溃败下来,身形猛地朝后飞去,一下又一下地冲破了背后的围墙。 烟尘四起,白成吐了口血狼狈起身...刚才飞过来的重剑他认得,是商扬的佩剑。 想起当地屠杀群尉府的惨状,一个大胆的念头萌生,难不成商扬没死? 自从七诡相暗中控制魏国,一直是闭关锁国的状态。 岷朗群不会凭空出现这样一名强者,商扬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 “白将军你没事吧?” 象王跨着步子走来,刚才那一幕深深烙印在自己脑海中。 如果是自己受的这一下,保准命丧当场。 “去叫云之山过来。”白成捂着胸口,此人不管是不是商扬,已经能对自己造成死亡的威胁了。 “白将军,现在想着求援是不是晚了?” 阁楼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同时一双双血眼开始散落开来、 望着这些血眼,白成才恍然大悟... “是你?!” 当日那位出现在商扬旁边拥有继承高天干禁变物的少年。 “很意外吗?” “倒在猜测之中。”白成紧握着长枪,体内的星辰之力完全调动,“没想到那样的爆炸都没把你炸死。” “自然。” 林归安的声音悄然回荡开来,下一秒身形在象王的背后凝实,只是往前缓慢推出一掌。 象王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起来,生命光团剥离,被林归安吸收进了体内。 白成看着此等逆天的能力,脸上的凝重之色更重,“看来裴玉和虎王也是死在你手里的。” “真是可惜啊,本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 知道林归安很强,白成也没有保留,手中长枪点地,划开几道刺目的火花,一个巨大的由星辰之力凝聚的旋涡出现在脚下。 他双臂的肌肉开始拢起,施展极致的身法出现在林归安前头,长枪划下,途径如一道满月的光芒呈现。 望着扑面而来的枪刃,林归安不闪不避,左手猛然敲击身侧虚无,召唤出黑旋涡。 长枪在接触黑旋涡的时候速度开始放缓,黑色旋涡中,摩擦到极致的暗与长枪发出无数次碰撞。 火花溅射。 直到最后,白成的长枪从头开始裂开,哪怕是高阶的灵器也被黑旋涡磨的只剩下锌渣。 白成急忙与林归安拉开了距离,那黑旋涡在林归安手里的威力比离大了很多。 至少你的黑旋涡绝对不可能吞噬他的白龙长枪。 林归安直视着白成,淡淡道:“你也是异人吧?” “再不拿出真本事,你会死的啊!” 第125章 恐怖实力 白成活动着有些痉挛的手臂,“能同时操控甚至是加强两种修行禁忌,我越来越好奇,那位与你签订契约的仙人给予你的是什么能力了?” 话音落下,白成收敛了一身的星辰之力,更像是倒着汇入了体内。 眸色转黑,身上的白色盔甲一寸寸崩碎开来,裸露出大片白净的皮肤。 可下一秒,一簇簇火苗在各个部位涌动,转瞬之间白成已经成为了一个火人。 在一阵阵近乎哀嚎的声音中,火焰散去,白成的身影显现,一脚踏破了火浪。 林归安看着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的白成,眉头不自觉皱紧起来。 白净的皮肤被一片片猩红的鳞片代替,头也完全变了一副模样,除了头顶上还带着的紫冠,其他的地方都变成了蠕动在空气中的触手。 在众多触手掩盖的深处,一只猩红的嘴唇出声,声音沙哑低沉:“看啊!仙人给予...我的重生!” 白成似乎很享受自己的这种变化,布着红鳞的手在半空中律动。 林归安往前跨了一步,第一次碰到异人变成怪物还是在梁国的时候。 书生王生因为过度使用仙人赐予的能力变成的怪物。 不过...有点不同。 王生变成怪物后自己的意识根本不存在,反观白成,似乎还拥有着自己的意识。 或许是夜游神在禁变物里排名较高,所以造成了这种差异。 林归安拾起地上的重剑欲要往前横劈,突然一股巨大的压力降临到自己身上。 灵魂和肉体在这种强度的压力下仿佛要分离了一般。 艰难地抬起头,却发现周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条条红色的丝线,汇聚成了一张张大网将他困在了里面。 白成轻轻拍掌,清脆的掌声过后,那几张由红线编织的大网消失, 再次出现已然穿过了林归安的肉体。 刺啦! 顿时,林归安身上的华服完全碎裂开来,肉体上出现一条又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 没给林归安喘息的时间,白成又是律动着手指,一根根红色的丝线犹如钢筋一般刺进了林归安的身体各处,将他死死的钉在了原地。 “最后问你一遍,效忠或是死亡。”白成摊开手掌,雷电之力在上面积蓄,逐渐增强。 “嘶~真够味啊!” 林归安看着穿透着自己全身的红线,吐了口血沫。 超越以往的极致痛苦弥漫全身,肉蝶自动从林归安的体内飞出,朝着前方嘶吼了一句。 “痛苦...就是力量不是吗?” 林归安朝着前方吼了一句,似乎是有回应肉蝶的意思。 渐渐的全身上下涌动起一股雷电的力量,几乎以摧枯拉朽的势能摧毁了穿插在他身上的红线。 于此同时,这方空间也发生了扭曲,对抗着那股无形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 伴随耳边那种嘈杂的杂音消散,那股莫名的压力也消失了。 “居然挡住了夜游神的神威。” 白成不再犹豫,身形从原地消失,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若是走远一点看,白成的速度快到几乎很难用肉眼捕捉到,那道在半空中不断明灭的闪光正是他手里积蓄的雷电之力。 一瞬之间,白成就来到了林归安前面,积蓄着雷电之力的手掌重重拍下, 哪怕林归安的恢复能力很强,不过在绝对性的力量下面,也会变得苍白无力。 林归安绷直身形,与白成颜色截然不同的黑色雷电溢出,在这股雷电的浇筑下,整个人也变得愈发神圣起来。 被红线穿插的伤口顷刻间便恢复如初。 他绷紧了手臂肌肉,双手往两边一拉。 比刚才还要大一倍的黑旋涡出现。 两者相撞,黑旋涡在吞噬了白成手掌下大半的雷电之力后悄然崩碎, 那一掌还是拍在了林归安身上。 这一下几乎将林归安的胸膛打的凹陷进去,白成想乘胜追击,却被林归安狠狠抓住了出掌的手掌。 一双双血眼从臂膀之中滋生,悄然注视着白成,且往他的背后疯长开来。 “又要施展血眼的能力逃跑吗?” 血眼禁忌,只要血眼滋生的地方,拥有者就能肆意改变自己的位置。 林归安轻轻一笑,“如果用被你一拳打凹胸膛为代价来逃跑,那我不是太弱智了?” “你上当了。” 在白成的背后延伸出来的血眼之中,一个黑色的旋涡突然出现,雷电与虚无摩擦,迸出刺目的火花。 白成认得那些是自己刚才手掌之中被吸收的。 “他居然能将两种禁忌结合了...” 白成感觉到背后的危机,另一只手五指勾成爪子,带着雷电之力朝着林归安的肩胛抓去。 就在雷爪下落的瞬间,林归安的身形已然消失不见,同时束缚住白成的那股压力也消散了。 感受到背后愈发逼近的雷云,白成连忙施展身法逃离。 那雷电之力是自己积蓄的,刚才那一下怕是被黑旋涡吸收了接近六成。 他很清楚六成的力量能够造成多大的伤害。 “砰!” 雷电之力激荡开来,阁楼里的器物瞬间化为齑粉,就能支撑着整片阁楼的梁柱也倒塌下来。 一片片瓦砾从阁楼顶滑落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同时阁楼从中间开始倒塌下来,起的连锁反应几乎将这一片阁楼都给压倒了。 林归安从空中坠落,双脚立于废墟之上。 很难想象,若是没有黑旋涡削弱白成的力量,这一掌打在自己身上自己可就真惨了。 一路看去,寻找着白成的身影。 在他的感知中,白成还没有死! “将军...将军...!” 一队队四相军围了过来,有些惊惧的目光看着立于废墟之上的林归安。 这边的动静同时吸引了与夜游神作战的几人。 玄阳和王夫子联手,搬山印终于发挥了该有的作用,镇杀了合。 两人这才腾出手来,专注对付悲欢。 这个欢喜佛已经联手挡住两人的几次杀招。 “林兄那边好像成功了。” 张无极收回被欢喜佛打回的天机罗盘说道。 “白成没有那么容易被杀死。” 王夫子笑着说着,“不过林归安这小子...实力真是强的可怕啊!” 第126章 另一名强者 ‘铛铛铛铛!’ 戏台上演着霸王的于三才依旧在奋力表演着,为了台下仅有的几位观众。 此刻,戏台的下方仍有源源不断的四相军涌过来。 上头给他们的命令就是拆毁戏台,杀死台上唱魏戏的老人。 兵刃在空气中相撞,沉重的铁靴声在地面交织,一列列毫无感情的四相军持着兵刃朝前冲去。 在他们面前是一位握着青锋剑的清冷美人,杳杳月光下,那件青蓝色华服上沾着血的幽兰花显得那么瞩目。 青兰冷眼看着这队接近百人的四相军,纤细的指头弹了弹青锋剑于半空中轻轻一划:“越界者,当如脚下死人。” 四相军看着死在清冷美人脚下几乎堆成山的同僚,犹豫片刻,还是持着刀刃冲了上去。 上头还说了,杀不死那名戏子,他们也要跟着陪葬。 此起彼伏的刀刃碰撞声响起,青兰每挥出一剑,就有几个四相军溅血倒下。 半晌,这支百人的队伍几乎全灭。 “啪啪啪....!” 一道清脆的拍掌声从尸山堆积的幽暗小路传来,青兰闻声看去。 此人将自己隐藏在黑袍之下,身体飘飘然像是悬浮在了半空之中,仔细看他并没有一双可以走路的脚。 几乎镂空的下半身是一股股风劲支撑,是一位将风力掌控到极致的人! 青锋剑微微颤鸣,像是在警示。 “二流陆地神仙?” 青兰如临大敌一般,岷朗郡怎么还能多出除白成以外的二流陆地神仙? 另一边,与悲欢傀儡交锋的王夫子也察觉到了不对,连忙对身边将要催动搬山印的玄阳说道:“悲欢交给老夫,你去助青兰!” 白成一怔,看向青兰的方向,也觉察出突然出现黑袍人的威胁,连忙施展身法冲了过去。 ‘库库库!’ 悲欢前后横移,那张细小的脸上作着夸张的姿势,往前横推出几个手掌朝着远去的玄阳打去。 王夫子全身的星辰之力大盛,从地底召唤出数棵粗壮的藤蔓,一举击溃了那些手掌。 随后挥着路边随手捡来的树枝,在虚空中一划,轻呵道:“大道生为始。” 紧接着在悲欢站着的空间被无限压缩,抬头看,黑暗的夜空之中,一座满是青苔的绿色的石柱凭空出现,带着无法匹敌的威势重重砸下! 那名突然出现的二流陆地神仙让王夫子有点紧张,哪怕青兰和玄阳都是年轻一辈的出色人物。 但是巨大的等级鸿沟是不那么容易跨越的。 自己必须尽快解决悲欢去助他们! 生命石柱砸下,重重落在悲欢的躯体之上,伴随着一道绿色的结印发出爆炸。 巨大的坑洞出现,王夫子分出心神查看,见没有生命波动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这具悲欢的傀儡算是解决了。 刚想迈出步子,烟尘之中再次传来一阵阵‘库库库’‘呜呜呜’的声音。 悲欢那具巨大的躯体竟然毫发无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夫的必杀之印都没能解决吗?” 王夫子叹了口气。 “嘻嘻嘻,吃瘪了吧,老头?” 身后庙上皇撑着臃肿的猫身走了过来,跪在地上象征性地舔了舔猫爪子,“这具傀儡与禁变物夜游神相连,只要夜游神还存在,就杀不死!” “杀不死?”王夫子摸了摸胡子,“这可麻烦了。” 王夫子又是打量了一眼这只有些傲娇的黑猫,“你过来就是说这事?” “当然不是,本皇是来布置归魂大阵的。” 只见庙上皇的肉掌往上一翻,一道流光射入天空,巨大的‘阵’字显现。 施展阵法之眼后,又分别在这片空间的南北两处极端祭出了两面镇魂幡。 以‘阵’字为中心,扩大的光晕将里面的悲欢傀儡乃至是夜游神都包裹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在归魂大阵开启的一瞬间,悲欢似乎重新陷入了沉睡,连夜游神都像是成为了一具雕像矗立在夜空之中。 “这猫也是能干人事的么。” 王夫子对这只肥黑猫另眼相看,用仙器充当两处阵法点也是大胆之举。 也只有拥有阵法之眼的阵法宗师才敢这样尝试。 “肥猫,有没有兴趣去龙虎山发展?” 王夫子突然问道, “谁稀罕你们人族的破地方!”庙上皇突然伸出猫爪子,“以后再叫我肥猫,别怪本皇不客气。” 王夫子算是怕了,也不再多说,施展身法朝着戏台冲去。 “又来一位高手吗?” 废墟之上,林归安的注意朝着戏台的方向看去。 青兰和张无极联手对抗着那名突然出现的黑袍人,即便在两人猛烈的攻势下,都显得有些游刃有余。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再发动一记远程重剑救援那边战局的时候,久久没有反应的废墟之中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一只覆着红色鳞片的手率先伸出,继而又是清冷的笑声,“你把本座...打的好惨。” 手掌握拳,全身是血的白成从废墟之中飞了出来,直直立在了那群悄然出现的四相军身边。 身上还有一些没有消散的雷电之力。 “怪...怪物!” 一名四相军率先出声,他们本想着来找白将军的,哪曾想遇到了这样的怪物。 白成并没有解释什么,他伤的很重,这群四相军正好能成为他的养分,恢复伤势。 脖颈处的触手急剧伸长,牢牢困住了这支四相军队伍。 触手蜷缩起来,四相军脸色涨红。 身体机能开始退缩,眨眼间只剩下了一堆飞灰。 “嗯...美味!” 白成看向板着脸林归安,“怎么...只允许你用这种手段杀死本座的象王?” “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林归安淡淡道。 吸饱了精气的触手重新缩小回到了白成的脖颈处,“呵,你好像看不起我?” “真是可笑啊,在你眼里异人也有卑贱之分?” “对了...我忘了你可是承载着高天干禁变物仙人的能力...是该有一些傲气!”白成的语气突然变得癫狂笑道:“可在正统修士眼里,我们终究只是一群怪物罢了。” “你也不例外!” 第127章 掌控生死 “可是...”林归安拖长了语调,抬起因为失血变得苍白的面孔,“当怪物又有什么不好的?” 白成愣了好半晌,压根没想过林归安会如此作答。 随着几道刺啦的声音响起。 在白成的视线中,林归安的气质变得愈发神性起来。 “他...也要请出那尊仙人了吗?” 白成有些好奇...不知道拥有排名前列的禁变物的异人会沦为怎样的怪物。 那模样怕是比现在的自己恐怖百倍吧! 胸膛,脖颈,瞳孔这三处隐匿肉蝶的地方依次划拉出一道伤口,不大不小正好够三只肉蝶钻出。 代表痛苦与力量转换的肉蝶,生与死互为转换的雪蝶,还有最后一只能吸收修行禁忌转为己用的银灰色蝴蝶。 三只蝴蝶盘旋在林归安身边,眼神灼灼地看着眼前的白成。 以往林归安变成这样,多半会失控,行为不受大脑的控制。 但是今天,大脑异常清晰。 尽管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瘆人,但是林归安知道...他还是个人,不是白成那样已经泯灭人心的怪物。 远处戏台上传来了于三才演唱魏戏的铿锵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之中一直飘荡开去! 这声音没有目的,也没有终点。 出现的神秘黑袍人站在青兰等三人的前头,没有急着出手。 似乎也在欣赏着台上于三才的魏戏! 如此的平静的场景大概持续了十息时间。 垮塌~一块石子的落地声打破了这种难得的平衡。 白成的身影从原地消失,身体化为了一束红色的闪电,所过之处能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也就是在那块石子落地的一刹那,白成来到了林归安身前,踢出了一记带着火花的飞腿! 林归安双手轻轻击掌,身影也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再次出现已然在了白成的后面。 黑色的雷电在他手掌凝聚,几乎本能般地往下面砸下。 白成顺势格挡,脚下的土地在这一掌过后径直坍陷下去。 两人身上一黑一红的闪电开始交织对抗,在半空之中形成了数道环形火花。 噼里啪啦作响。 这边的战斗同时引起了黑袍人与青兰三人的侧目。 “那边开始了啊!”王夫子感叹道。 要知道这一整场作战,最关键的部分就是林归安能打败白成。 几人只要负责拖住眼前的神秘黑袍人。 “王夫子...我怎么感觉那黑袍人不是来和我们战斗的?” 太奇怪了...一名二流的陆地神仙突然出现在岷朗郡,只是点评了刚才自己的剑法和看了一出台上的魏戏? “不可掉以轻心,就算拼了命也要挡住他,不能让他干涉那边的战斗!”王夫子道。 黑袍人远远站在一片倒下的废墟之上,眼神从戏台这边挪到了那边林归安和白成的战斗。 他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另一边,林归安和白成在经过数十次碰撞之后,身上皆是变得伤痕累累。 白成是一名老牌的异人,所以对于怎样掌控仙人赐予的力量更为的娴熟。 利用夜游神的赐予的能力,甚至能抗衡一流的陆地神仙。 这也是白成吃惊的一点,林归安...居然能和他战斗如此之久。 又是数次的交锋,这一次白成终于抓到了机会。 左手躬成爪,带着雷电之力抓向林归安疏于防范的右肩。 可还未接近,就被盘旋而来肉蝶吐出的一道黑色罡风给打退, 只见那长相丑陋的肉蝶停靠在林归安的右肩嘶吼几声,似乎是在宣誓着一众对于主人的保护。 一击落空的白成不得不暴退好几步拉开一定距离躲开林归安后续的进攻。 “那些蝴蝶是什么东西?...灵器吗,居然有护主的意识?” 察觉到白成心态出现的一丝变化,林归安眉心的血眼睁开,如数血眼在面前铺开。 经过几次反复的横跳,一瞬之间就拉近了与白成之间的距离。 来不及做任何防御的白成打算后撤,脚下的土地突然变得松软起来,仿佛身处泥潭。 渐渐的那些血眼也出现在了脚底下,无数沥青色的触手从血眼之中渗透而出, 成了一个由触手连接成的巨大囚笼。 林归安意念一动,微微蹲起了身子,手掌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在触碰到的一瞬间,一个干枯的看不到任何血色的大手掌在半空之中凝聚... 不过这一次枯败的手掌上多了一层黑色的雷电之力。 ‘砰!’ 手掌带起的一阵大风向下席卷,将整片土地都给弄的凹陷下去,处在触手囚笼之中的白成压在了这枯败的手掌下面。 脖颈处的的触手发出几阵莫名不安的躁动。 “噗!” 一口鲜血吐出, 白成咆哮道:“林归安...你该死!” 林归安表情冷峻,满是眼白的瞳孔之中透露着一丝智睿,没有理会白成的咆哮。 双手在虚空之中奋力一扯。 两个黑色旋涡一远一近凭空出现,其中一个黑色旋涡吞噬了落在不远处的重剑之上。 林归安稍稍沉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商姬......!” 不足半息时间,商姬的身影凝聚。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林归安让商姬心里不由的生起一种莫名的胆怯,就像是面对仙人一般。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林归安如此模样。 商姬微微平复了心情,红裙拖地跪在了林归安的面前,眼中满是敬意,“主人!” 峥—— 在林归安身前的黑色旋涡之中,商扬的那柄重剑出现。 林归安不懂剑,也不懂什么御剑之法,只是通过黑旋涡的能力拿到了远处的重剑。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重剑...我想用它杀死白成是再好不过了。” 林归安将重剑递给了商姬,“再等我一下,马上白成就不再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了。” 商姬拼命点着头,只觉得林归安这具可怖的身体也变得亲切起来。 他为了自己做的太多了。 林归安的身体突然变得虚幻起来,缓步靠近着压在枯败手掌下挣扎着的白成。 雪蝶迎着林归安的身体扶摇直上,在半空中洒下一片片晶莹的雪晶。 一朵朵鲜花在林归安身边的土地上肆意生长开来,连那些死去的四相军身上都开满了鲜花。 至于尸体不一会儿就化为了灰烬。 林归安每走一步荒芜的土地上就开出一朵花。 相对的,白成挣扎的状态开始放缓。 异化的状态开始回退,又重新变成了正常的模样,只是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 白成有些恐惧的抬起头,仰望着眼前的林归安,沙哑道:“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林归安没有回话,转头看向商姬说道:“想好再出剑。” 第128章 远古仙人重生 商姬拿起重剑,上面还残留着父亲留下的气息...很微弱,却足够她回忆起父亲的容貌。 想着便开始啜泣起来,红了眼眶,哭喊道:“父亲...他真的死了吗?” 这句话是发问,也是自问。 商姬不接受父亲已经死亡的事实。 起初听到商扬死亡的死讯,商姬一直保持着有些冷淡的态度。 这种情绪并非是不在意...相反商姬太在意自己的父亲了。 在自己印象中,父亲就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怎么容易就那样倒下! 终于一直压抑着情绪的商姬在此刻爆发,眼神死死盯着被压在枯败手掌下的白成。 摇摆着身子,重剑在地上拖出一条很长的痕迹。 当商姬走到白成的面前举起那重达千斤的重剑之后,眼前的景象又忽然变了。 没有枯败的手掌,也没有白成,连那些以林归安为中心的开出的花朵也消失不见。 完全是一片纯色的空间,以及一位摘下面具身材尤为高大的中年人。 商扬站在一块倒映着自己影子的镜面上,头发依稀可见的斑白,有些严肃的脸挤出一抹笑容。声音温和沉稳:“商姬...我的女儿!” “父亲...!”商姬喊了一句,迈着步子朝前走去,想要触摸到这个出现眼前的父亲。 可即便她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靠近父亲哪怕半步... “怎么这样?”商姬抬起有些病态白的面孔,眉宇之间尽显失落,“父亲...我怎么,怎么碰不到你!” “孩子...”商扬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为父的命已经注定了,可你...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答应我,不要做傻事。” 商姬明白,父亲说的傻事自然是指自己要杀死白成。 身体瘫软下来,坐在冰凉的地板之上,感受到那股直逼脊骨的凉意,商姬却有些固执地说道:“父亲...我不再是那个坐在你肩膀上,只会吆喝着要吃糖葫芦的小女孩了。” 周边的景物开始退却,一切又如潮水般恢复原状。 老的不成样子的白成望着停在半空之中的重剑,满是嘲讽的说道:“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不能成事的废物。” “哈哈哈...你的胆怯懦弱,终究不能杀死我。” 知道商姬不敢挥剑,白成才撕扯着喉咙看向不远处的黑袍人,问道:“你是云之山的人...为何放任这群人肆无忌惮,又为何不救我?” 白成认出此人是清早和云之山一起来的,可这场战斗打到现在...云之山连面都没露。 唯一露面的黑袍人居然看着自己被打成这副模样。 他看出来黑袍人的实力很强,不比自己弱,要是有他的加入定能扭转战局。 “说话...你是哑巴吗?”白成又吼了一句,“看着同门枉死不救...你就不怕诡相团执法院的惩罚吗?” 黑袍人依旧不为所动,似乎白成的话在他耳中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杂音。 “白成...!”商姬喊了一句。 “怎么了小姑娘?”白成望着半空中摇摆不定的重剑,笑道:“要杀我了吗?” 商姬不答,暗自握紧了手中的重剑。 突然一只手掌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商姬回头看去,是已经恢复原状的林归安。 频繁使用驭蝶大道的林归安状态差到了极致,脸色苍白,汗水混着血水从他的耷拉着的发丝间垂落。 “主人......” “以后叫我归安吧。”林归安心力有些焦淬地说了一句:“出刀吧...出什么事我会替你兜着。” “林归安...你怎么敢的!”白成吼道。 还想再说什么,重剑悄然从半空中垂落...正对着脖颈的位置,直直砍了下去。 头颅如皮球般滚落,白成那双眼睛始终都没有闭上,甚至还没从商姬的决断中反应过来。 不过修炼到他们这样的境界,哪怕头颅被切断也不会轻易死亡。 白成的下半身不断挪动,居然从枯败的手掌之下钻了出来。 大量黑色的混着蛆虫的黑色血液从白成的脖颈处流出,不一会又重新站了起来。 挺着无头的躯体看着眼前的两人。 “还不死吗?”林归安喃喃道。 “林兄...陆地神仙境的强者还需要镇灭他的三魂...才能达到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张无极的话从戏台那边传来。 一边王夫子苍老的眸子却凝重起来,“奇怪...为何感受不到白成三魂的存在。” 就在他疑惑之际,一道飘飘然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啊...已经将自己完全献祭给了夜游神。” 王夫子一愣,直视着出声的黑袍人,“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看来他们想的还是过于天真了,这位凭空出现的黑袍人如果仅仅是为了督战那也太扯淡了。 “是啊!”黑袍人轻声笑道:“夜游神...这具从远古时期就被封印的仙人...” “今天,终于能够见到了吗?” “什么...远古的仙人?” 王夫子等人的目光同时朝着白成无头躯体的地方前方看去。 刹那间,在那具无头躯体的脖颈处,一道青烟悄然飘了出来,一股极致又浓郁的黑暗逐渐浸染开来。 原本平静的夜空突然打了几道响亮的闷雷,漆黑的云层之中不断有雷电积蓄...像是酝酿着什么极大的恐怖。 商姬怔怔看着上空的云层,只感觉自己的鬼体在那一瞬间就有种要解体的冲动。 她捂着头,混乱斑杂的记忆穿插在她的脑海之中,脑袋像是被一杆电钻刺进。 “ 不要看那里的云层。” 察觉到不对的林归安迅速将商姬护在后头,“马上回到镇魂幡里面!” 林归安知道...来者恐怕不善。 这种感觉,和当初明阳真人大道成仙一模一样...甚至还有更加恐怖。 “可是...主人你!”商姬看着林归安,依旧是有些痛苦的模样。 “都说了不要叫我主人了。” 林归安往前踏出一步,血肉撕裂的声音再次响起。 浑然又变成了那令人惊惧的可怖模样。 第129章 好久不见 恐怖的响雷在阴云之中酝酿,整片天空像是被切裂开来一般,一边是白天,一边却是黑暗。 且在那滚滚雷声之中混杂着阴恻恻的笑声。 林归高昂着头颅,手掌之间正在积蓄着一股黑色的闪电, 可下一秒,毫无征兆的,掌心积蓄的闪电瞬间变成了虚无。 刹那间,林归安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压着万吨的石山,这股巨大的重力像是要把他的身躯乃至灵魂压碎一般。 同样,在场的王夫子等人也不太好过,纷纷匍匐在地上,痛苦哀嚎。 这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威压,哪怕是只是感受一次都会让人觉得战栗。 在那股威压下,林归安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 全身上下没有来由的迸出鲜血。 就在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一道尤为清脆的心脏跳动声音突然传递到林归安的脑海。 除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同样还有一句模糊不清的呼唤声。 “谁...是谁在喊我?!” 林归安有些痛苦的抱着头,七窍开始流血。 “砰!” 心脏又是使劲跳动了一下,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听到那一声模糊不清的呼喊声。 “砰!砰!砰!” 又是毫无规律的几次剧烈跳动,至此压在林归安身体上的那股巨大压力却莫名消失了。 林归安咳嗽一声,全身瘫软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大地,刚才那一下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许久之后,林归安才低着头轻声说道:“那颗藏在我身体里五彩斑斓的心脏...到底是谁的?” “为什么...他能知道我的名字,又为什么他不止一次的救了我的命!” 林归安知道,若是没有这颗平替的心脏,自己大概在岚虚洞的时候就该死了。 此刻,在团雷云 之中,发出了一道略微有些震惊的轻咦声。 渐渐的,一只足足有数丈的黑色大手搭在了的黑云之下,紧接着又是探出一颗硕大的头颅。 这张脸长的很奇怪,各处都刻画着一些奇异的符文,拧着的眉头上方,又是一张极小的脸隐藏在那里。 林归安认得,那张脸是白成的。 “林...归...安!” 白成的表情微微有些扭曲,随后又异常亢奋的说道:“也多亏了你啊!现在我...终于和仙人完全融为一体了!” 这声音听着是白成的,可气质完全不像... 林归安倒觉得,与其说白成和禁忌物里的仙人融为了一体,不如说是他用自己的灵魂孕育了仙人。 起码,这具庞大的仙人躯体,主导者一定不是白成。 果然,在白成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仙人那漆黑的眼眸一睁一闭,鼓起黑色的拳头一下砸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顿时,白成那张隐匿在仙人血肉里的脸变得血肉模糊。 “??? ???” “????? ?????????? ???????” 那句硕大的头颅轻启唇瓣,一道悠扬的话语传到下方众人的耳边。 林归安望着那雷云之中的家伙,感觉他这句话似乎是对自己说的。 ......不过两人似乎有些语言不通啊,林归安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语言。 见林归安迟迟没有作答,雷云之中的仙人似乎是失去了某种耐心,自语道:“??? ??????? ????????!”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往虚空中那么一点,一颗生着青面獠牙的骷髅头凭空显现。 笔直地朝着显然还有些懵逼的林归安扑去。 察觉到来者不善,林归安手掌贴地,血眼朝着四周弥漫开来,于此同时他的身形也变得虚幻。 再次出现已然在了百米开外。 哪曾想那骷髅头像是狗皮膏药一般一直黏着自己,且在靠近自己的时候发出一道极为尖锐的响声。 听的那些声音之后,林归安只感觉自己的灵魂呼之欲出,像是被锁链牢牢勾了出去一般。 这种感觉和当初在街上夜游神傀儡上表现的一模一样,甚至还有恐怖。 “他...要勾走我的魂魄吗?!”林归安紧咬着牙,拼命抵抗着。 上一次是因为有镇魂幡相助才幸免于难,这一次镇魂幡被庙上皇用作阵法。 在要快抵挡不住的时候。 眼前恍然出现一团黑漆漆的影子,精准的砸在那青面獠牙的骷髅之上。 至此那些恼人的声音消失不见,林归安算是挺过了这一劫。 微微定神之后,才发现那砸过来的黑影不是别人,是庙上皇那肥硕的猫躯。 没想到这死猫在关键时刻还是挺有用的吗? 看来自己之前对它的看法还是太片面了。 如此的想法只存在一瞬,就看到那栽在土地里的猫头扑棱出来。 有些狼狈地抖了抖身子,才有些炸毛般地吼道:“谁把本皇砸过来的?本皇定让你浑身碎骨。” 本来看到那雷云之中不凡的身影,庙上皇就偷偷藏了起来,期盼自己能躲过这一劫。 可哪曾想,草里躲得好好的,屁股突然被人踢了一脚。 然后...他就滚到了这里。 “是我!” 这声音极为好听,不知从哪里传来的。 庙上皇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转遛着眼珠子,势必要将罪魁祸首揪出来。 一边,林归安也是难掩眼中的好奇之色。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而且从刚才那一刻开始,林归安鼻尖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突然,林归安一愣...脑海中浮现一个身影,那位在岚虚洞府之中和自己仅有几面之缘的大师兄,岐! 可是,大师兄在那个时候应该是死了才对。 算起来是自尽身亡的! 种种疑问浮现在自己脑海,一直等到,在视线之中,穿着一袭青袍的儒雅书生缓步走来。 脸上挂着笑容,手里时时刻刻拿着一卷读到一半的书简。 “大...大师兄?”林归安带着惊讶的口吻出声。 “谁?哪里的大师兄?”庙上皇挪动着肥胖的猫体,来回警戒着。 压根没发现背后走路悄无声息的岐。 一直等到自己柔软的屁股又遭受一记猛烈的一脚,才呜呼一声飞了出去。 岐来到了林归安身前,他比林归安高了半个头。 有些宠溺地半弯着腰,笑道:“小师弟,好久不见。” 第130章 威武大师兄 “大...大师兄?” 林归安有些吃惊的看着面前的岐... 他明明记得那时候大师兄用刀抹了脖子死了才对。 可面前的师兄岐明明是一个个活生生拥有生命的人, 甚至有一瞬间,林归安又是觉得是自己的臆想症发作了。 “师兄,你到底...是人是鬼?” 林归安又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岐愣了片刻,这才记起来自己在小师弟那边已经算是死人了。 毕竟在岚虚洞的时候,自己演的如此逼真。 拿着刀是真往脖子上抹啊! 沉吟半晌,刚想着解释,刚才被庙上皇砸飞出去的骷髅头又飞了过来。 嘴里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很是恼人。 岐转过头,白皙的手掌往前探出,一抹浓郁又极致的血光从手掌之中流出。 转瞬之间那具青面獠牙骷髅头就被血光包裹。 那具林归安无可奈何的骷髅头就这样咣当一下掉在地上,化为了骨头碎屑。 “师弟,寒暄之事稍后再说,待师兄先收拾了雷云里头的仙人。”岐很随意的说道。 林归安下意识点了点头...这番话给自己的震撼有些大。 总结来说。 自己有个活着的且强大无比的大师兄。 毕竟在他口中,收拾仙人好像和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只见岐往前跨了一步,顿时因为夜游神出现一黑一白的天空多出了一抹血色。 那血色从四面八方涌来,所过之处,将一切都染上了红。 渲染而开的血色幕布之中飞出一只仙鹤,岐一脚踏出,身体缓缓升空,落于仙鹤的背上。 那仙鹤通体血色,眼睛锐利的像是能杀人,嘶鸣一声就带着岐缓缓腾空。 那尊隐匿在雷云之中的夜游神瞪大着眼睛看着在自己视线中愈来愈近的仙鹤,才缓缓说道:“??????!” 自己显化的天地异象居然能被眼前之人盖过,必然是强者无疑了。 岐傲然立在仙鹤的背上,在距离夜游神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你不该出来!” 岐说的很简单,言语却又一种让人不得不敬畏的姿态。 “?????? ??? ??????。” 夜游神说着,已经将半个身体都给露出来了,他有种感觉,自己与眼前之人必然有一战。 “你要的自由可要给昆仑带来不小的麻烦。”岐轻声说了一句,随后将一直攥在手里的简书收了起来。 “既如此...我就打得你再回去!” 随着岐话音落下,那两柄扎在阵法之中的阵魂幡簌簌飞了过来,一前一后漂浮在了两边。 魂幡一出,周围的血色异象像是与之产生了共鸣,血海之中,一些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东西挣扎着想要出来。 “区区三台仙,居然以炼狱景象炼入自己的仙道,不怕被反噬吗?” 这句话是夜游神说的,这次用的是听得懂的语言。 作为远古的仙人,他能感受到此方天地的不同,这种贫瘠到骨子里的‘气’一度让夜游神觉得是来错了地方。 更让他震惊的是,在如此贫瘠的‘气’下,眼前的男人居然能修炼成仙... 这需要何等的天赋和毅力啊! “你错了,我并非以炼狱景象炼仙道。”岐严肃的脸上闪现一抹笑容,“我是镇压了整个地狱啊!” 闻言,夜游神的眉头愈发紧锁起来,眼中不再有看轻眼之色。 眼前之人即便是放在他们那个时代,也是绝顶的天才人物。 “哎呦,哪个狗娘养的的!” 庙上皇再次将自己的脖子从土地里拔出,对于周围再次突变的景象几度惊愕之后,才悄悄走到了林归安的身边。 “兄...兄弟,那镇魂幡怎么飘那去了。” “嗯,我知道。”林归安淡淡道:“不需要你再布置归魂大阵了。” “这......”庙上皇还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天上那尊恐怖的血衣身影,有些畏缩的问道:“你...你们认识?” “那是我大师兄。” 林归安有些喜悦地说道。 不知道为啥,从大师兄岐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事情好像不需要自己去拼命了。 这种该死的久违的安全感啊! 张无极,青兰等人也同时凝望着上空那一触即发的战斗,夜游神给他们的威压在那个书生出现就消失不见了。 “王夫子...那是仙人吧?”张无极吞吞吐吐说道。 “看来是没错了。” 王夫子此刻也是异常的激动,毕竟能见着仙人的机会可不多, 龙虎山虽说也有一尊仙人,不过年龄太老了,按辈分来算是王夫子的曾祖师爷了。 哪里碰到过如此年轻的仙人,不可思议啊! 如若能观想这种仙人级别的战斗,对他们修行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可下一秒,原本清晰可见的两位仙人突然变得模糊起来,整片天空已然被血色给包裹。 只能隐隐看到里面爆发的万千道法术的碰撞。 即便有血雾的包裹,仍然有不少泄露出来的威压。 王夫子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此地不宜久留先撤!” 他倒是心大,仙人级别的战斗哪里是能看就看的,若不是有那位仙人血雾的保护。 恐怕只有一道余波就能让他这个陆地神仙神形俱灭了。 “呵呵,你们不会死的。” 黑袍人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两个仙人级别差了太多,这是一边倒的战斗。” 王夫子一愣,有些好奇黑袍人的身份,这种仙人级别的战斗他一个陆地神仙是怎么能看透的? 林归安同样抬着头看着,别人看不透的血雾,在他眼中可是一清二楚。 他猜测可能是自己拥有修行禁忌血眼的缘故。 大师兄很强,非常强,夜游神几乎是被他压着打的。 庞大的身躯在师兄岐手里更像是一尊玩物。 他明明记得,在岚虚洞府的时候...师兄压根没这么强才对。 不对...岚虚洞师兄面对的是明阳真人。 那可是成神的人物...师兄的水平自然是发挥不出来。 终于在数次交锋之后,夜游神再次被岐打飞出去,撞倒在雷云之中。 看起来有些疯狂的师兄扑了上去,然后...玩似的拆掉了夜游神的一只手臂。 随后,画面开始变得虚幻,血色缓缓退却。 在林归安视线的最后一秒,站在庞大夜游神身躯上的岐缓缓摊开手里的书简。 像是下达了某种审判。 轰隆一声! 天空恢复了正常,属于第二天的朝阳缓缓升了起来。 林归安望着朝阳,唏嘘道:“怎么觉得大师兄比夜游神更像怪物呢。” 第131章 霸王...出街 初升的朝阳总给人一种希望。 阳光倾洒下来,照亮了遍地的狼藉。 大多是四相军的尸体,还有一些死于非命的平民。 在修行者面前人命就是如此脆弱,林归安遥望着远处的那片废墟, 那里还躲藏着一些平民。 此刻正带着可怜又恐惧的目光看着前方,眼中是不解的迷茫, 似乎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梦。 更有接受不了这一切的人发疯似的跑了出去。 一直...一直到戏台上,戏台之上于三才又用铿锵的嗓音继续唱起了魏戏。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着戏台看去。 此刻...众人才有足够的耐心去听这一段霸王别姬的魏戏。 只觉得这邪戏...突然变得那么动听。 平民们从废墟之中走出,不约而同地朝着戏台聚拢, 此刻这魏戏像是那种引领他们内心希望的一盏明灯。 于三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压根没想到自己能在戏台上活下来。 突然,他的手里头舞动的霸王枪慢了下来,声音突然变得无比的沙哑。 视线之中,是那几名枉死在箭雨之中的听戏老头。 箭头刺穿了他们的身体,最后遗留在脸上的表情却挂着一丝满足。 临死前,显然是处于一种陶醉的神态。 于三才不知为何心脏像是被搅动一样有些难受, 只是看着台下的观众,他舍不得自己的伤心情绪...继续唱起了魏戏。 望着台下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神,于三才觉得自己这些年所坚持的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无论你身处何方,正在做什么。 每当一种足够触动你内心的,源远流长的东西出来的时候, 总是能凝聚甚至是激起一帮子人的情怀。 很显然,魏戏就是这种东西。 天愈发亮了,阳光透着戏台背后的缝隙探入, 于三才的动作突然停顿下来,裸露在戏服外的脸上出现一簇火苗, 继而那火苗愈来愈大。 “爹!” 察觉到不对的于大牛猛然从戏台后冲了出来,一把将于三才扑倒在地上。 用自己的身体完全盖住了外面的阳光。 “爹...爹你怎么样?”于大牛焦急喊道。 自己爹是什么时候得了这热病的? 随着于大牛这一嗓子,聚集在大阳底下的平民之中也发出一道道痛苦的嚎叫声。 太阳光几乎将它们整个身体都给点燃,变成了一堆灰烬。 “媳妇....!” “娘.....!” 此起彼伏的呼声响了起来,看着眼前亲切之人变成飞灰,平民再次躁动了起来。 “邪戏....是邪戏啊!” “别去听那该死的邪戏啊!” 一些激进之辈又是拾起了地上的石头,朝着戏台之上砸了过去。 “大牛...大牛!”于三才倒在于大牛身下不停呼喊着。 “爹...!” 于大牛望着于三才那半张被烧毁的脸,泪水不自觉打湿了眼眶。 “爹...爹明明都这么努力了,可...”于三才吼道,“失败了,一切都失败了,爹是罪人,罪人啊!” 于大牛握紧拳头,先是将于三才抱到了戏台后面,这才抄起落在地上的霸王刀。 用身体强行顶着飞过来的数块碎石,自顾自挥舞起来。 这一次动作乃至是神态都已经逼近了自己想象中的意气风发的西楚霸王, 他定睛看了眼台下的观众,猛地喊了一句:“霸王......出街!” 咚咚咚! 于大牛舞着霸王刀,每走一步,每念一句戏词都会睥睨着眼神看着台下这群扔石头的人。 “大牛兄弟,你这是何苦?” 戏台的一边,张无极算是看不下去了,想着动用能力给台下愚昧的观众一些教训。 右手刚拿出一张御火的符篆,就被走过来的林归安给制止了,“让大牛唱!” “可是...林兄,大牛再这么被砸会被砸死的啊!”张无极说道。 林归安没有说话,他自然不可能看着大牛被砸死。 却也不想辜负大牛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证明老爷子的苦心。 你永远也改变不了那些埋藏在人心底的劣根, 却也没有理由否定那些看似做着愚蠢行为的人身上散发的无限人性光辉。 于三才是蠢人,于大牛也是。 石头依旧砸着,一名刚刚失去妻子的中年男人刚想拾起一块石头, 手臂就被一双白嫩的小手抓住了。 他的儿子用十分不解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为什么要砸戏那个唱戏很好的大哥哥?” 中年男人愣住了,这句话像是把自己问住了。 此时人群之中一个青年被一众好友举了起来,只见他扯着嗓子高喊道:“我们都是听了魏戏的......凭什么我们没有得热病?” 青年的话在人群之中回荡开来。 霎时间,一些人已然停下了手中的行为。 有些懊恼的低着头。 听魏戏真的会得热病? 这个问题在他们心里无限放大。 “错了...我都都错了。” 青年依旧高喊着,“这是骗局,一个巨大的骗局!” 林归安自然是发现了那个人群中的青年,他的身子看起来有些脆弱,眼神却无比的坚毅。 觉醒者...他算是愚昧人群之中第一批觉醒者吧。 “爹,看见了吗?”于大牛只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迷迷糊糊中身体往后倒去,“我唱的霸王成了!” 台下林归安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已然在了于大牛的背后。 将他扶了起来。 就在今天,这个小小戏班子所坚持的一切, 在这一切化为了春风。 而这阵春风,终将拂过大魏这整个国都。 ...... 父子医馆,前院。 祈愿高兴地在原地转起了圈圈,阳光将她的发丝打亮,“归安哥哥,你看我...你看我又能给你跳舞啦!” 靠在一侧树桩上的林归安饮了一口酒,笑道:“今天这舞你已经跳到了好几十遍了。” “归安哥哥嫌弃了?”祈愿停了下来,提着裙摆,翘鼻挺立,故意说道:“下次我再也不跳了。” 于是就躲在一边生闷气。 “这可不行。” 林归安很严肃的说道:“我啊,一天不看你跳舞,就浑身难受。” 听到这句话,祈愿脸上才露出笑容,十分乖巧的走到了林归安的旁边。 恰巧这时,门外又有一人走来。 “小师弟。” 见着出现的俊俏书生,林归安摇了摇酒葫芦,“妮子,替哥去外面打一葫芦酒来!” 祈愿眼神在两人之间看了看,这才懂事的拿起葫芦走开了。 第132章 身世 “是你从岚虚洞带出来的那个孩子?”岐看着拿着酒葫芦三步一回头的祈愿。 “师兄知道?”林归安有些惊愕。 “当然。”岐在林归安前头一屁股坐下,将小长辫甩到背后。 “当初在岚虚洞,没有那孩子的忍痛刻字...你想糊弄明阳真人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里,林归安才确定下来,从始至终自己这位师兄岐都在暗中观察着自己。 可是不对劲啊,自己明明在母树看到他自刎了啊! “师兄...”林归安拖长的语调,支支吾吾的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岐用手挠了挠额头,笑道:“没死,只是演了一场戏。” “演戏,演给谁看?” “谁想让我死,我就演给谁看。” 林归安知道师兄说的那个人是明阳真人无疑了。 可是这不合理啊! 明明师兄比自己强大这么多,杀死明阳真人远比自己有机会, 凭什么要假死呢? 林归安觉得要么是师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要么是师兄觉得自己能杀死明阳真人。 前者自己的心里面已经排除了。 如果师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不会来岷朗郡救场了。 “喂,师弟别用那样的眼光看我,师兄也是被逼的。”岐想了想自己的确是被逼迫的,也不算说谎。 “还有人能逼迫你?” 此话一出,林归安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人——蝶花娘娘。 “咳...也不能算被逼吧。”岐从手里头拿出一张卷起的宣纸,“其实假死对于师兄也有好处。” 林归安接过宣纸,摊开。 这是一张通缉令,落款是天枢院。 通缉令上一共有四人。 为首之人叫河神林玄道... 林归安盯着那人看了许久,居然有种熟悉的感觉,随后大喊道:“他是明......明阳真人?” 不对,这人没有一张两极分化的脸,可为何这神态甚至整体面容都有些神似。 “额......其实林玄道才是我们真正的师傅。”岐斟酌片刻,想着怎么用简洁的语言解释,“简单来说明阳真人是师傅另外的一具躯体。” “另一具躯体?” “对...是万千道邪恶念头凝聚的躯体。” 林归安有些震惊的听着,这才注意到林玄道下面的三个人头除了师兄岐, 还有两人是在岚虚洞见过的郅和飨,都是明阳真人的神使。 不对...一个愈发大胆的念头在林归安脑海中出现: 岐,郅,飨既然都是这位河神林玄道的徒弟,又为何在岚需洞自相残杀,又是演戏? “师兄...你不会告诉我二师兄郅,还有三师兄飨也还活着吧?”林归安问道。 “不愧是小师弟,这都猜到了。” 林归安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现在的自己就是在听到什么重磅消息都不会意外了。 一想到自己在岚虚洞的种种,不仅有和飨的种种算计,还有一次在郅手底下的生死存亡。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都是师兄们和我演的戏? 妈的,这也太扯淡了。 “对了,包括林笑,林灿,罗三,茹烟,王玉殊在内的...”岐又是掰扯着手指确认了一下,“这几人也是演的戏。” “等...等等!”林归安叫停了岐,感觉脑袋前所未有的肿胀,“不是...你干脆告诉我桃花源也是假的呗。” “不,桃花源是真的。”岐继续说道,“在桃花源生活的村民都是明阳真人这些年去外头抓来的异人。” ...一个村子的异人? 林归安大为震撼,没有深究明阳真人抓他们来的原因,估计和最后炼的丹药有关。 “不是...你们一帮子人闲着没事干演戏做什么?”林归安甚是不解,突然瞪大了眼睛,“别告诉是因为我?” “嗯,虽然这事听起来是有些扯淡。” “不是,演我干嘛啊?”说话太快导致林归安有些嘴瓢,“是干嘛给我演戏?” “大概十六年前,在永离天照狱的最底层诞生了一名婴儿,那天国祚绵延近两千年的永离朝堂上下震荡了。” 岐眯起眼睛,哪怕现在回想起那场浩荡的战争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那个时候自己刚刚踏入仙境,强行被自己的师傅林玄道拉入了那场战争。 听到这里,林归安暗感不妙。 这故事很显然是讲给自己听得,那么这名婴儿很有可能是自己。 看来当年冻死在雪天里的小乞丐身份不一般啊! 稍稍平复了心情,岐继续说道:“只因那名婴儿带着史上最邪恶的血脉,降生当日即重现了当年昆仑的红月劫难,万年前那些隐匿在暗位面的污染星宿居然齐齐出现,围绕着红月像是为此婴孩的降生庆贺!” 林归安从宓红叶口中了解过红月劫难,修行禁忌乃至是禁变物都是在那之后出现的。 “然后呢?” 即便有可能是自己的瓜,林归安也要吃完。 “观此异象天枢院的那位院长断定这位降生在天照狱底层的婴儿会对人族造成大难......皇室斟酌再三,组建了由天枢院院长为首,永离战神明王为辅的诛杀队伍。” “两位半神,三位仙,数十位准仙,不计其数的陆地神仙,这个阵容在当时已经能够横扫当世任何一个超一流势力了。” “出动这么多人...只是为了杀一个婴儿?”林归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样自己都能活下来...真得是气运之子才行吧! “准确来说是将危机扼杀在摇篮里。”岐缓缓吐出一口气,“不过哪怕是这样一支队伍,在天照狱都遭受了重创。” “若不是有明王和天枢院院长这两位半神顶着,怕是进去的队伍得这一大半。” “那婴儿如此厉害?”林归安脱口而出。 “不是婴儿...而是她的母亲,天枢诡鉴录上排名第一的诡修九天玉女林云汐。” 岐补充了一句,“她也是前中央帝国雍容最小的公主。” 说完这些,岐如释重负,师傅交代的算是讲完了。 随后瞪大眼睛看着林归安,观察他的反应。 “等下...你该不会想说,那名婴儿就是我吧?” 第133章 能力尽失 岐点了点头,表示林归安说的没毛病。 做完这一切,岐就好像个没事人一样摊开简书看了起来。 师傅交代的完成了...剩下的自然是读书啦! 唯独剩下林归安一人在那边愣愣发呆,不知如何自处。 人生会有很多尴尬的时候。 比如偷偷放屁结果是核弹爆炸。 又比如左右手慢动作的时候被当场抓住。 还有一种就是现在。 林归安听了一个十分狗血的故事,结果特么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自己本人。 “师兄...”林归安抬手摇了摇岐的胳膊,却一下子忘了要问什么了,急中生智道:“我那娘还好吗?” 岐似乎被林归安这个问题问到了,刚要回答。 被一道雄浑的声音抢先:“你娘没事,至少目前没事。” 听得这声音,林归安转头看去,几乎脱口而出,“明...明阳真人!” 簌! 快,太快了。 林归安根本不知道那男人是何时从原地消失,又何时到了他跟前给了他一记铁拳的。 捂着鼓起大包的额头,林归安有气不能撒...总感觉说了还要被打一拳。 “混小子!”林玄道往拳头上吹了口气,“我是你舅舅,林玄道。” “舅......舅舅?” 又是一大劲爆消息塞进了自己脑袋里。 河神林玄道居然是自己的舅舅? 联想起大师兄岐给自己的那张通缉令,恐怕自己在岚虚洞遭遇的事,是自己这位从未谋面的舅舅在暗中做局。 “混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林玄道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是一拳头打在了林归安额头,“你这眼神真像是你那个大混蛋老爸!” “你这混小子......一点没有遗传到我们林家的优秀基因。” 林玄道故意睁大了自己眯起的眼睛,好像自己那是卡姿兰大眼似的。 无缘无故挨了两拳,林归安自然是有些怒气的, 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那样的铁拳,谁也不想再挨一下。 而后,林玄道背过身去负着手仰着头看向远方,“要问什么你就问吧!” 林归安揉着额头鼓起的包,走上前去,“大师兄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林玄道点了点头。 “可是...你们费尽心思在岚虚洞给我演这么一出戏是为了什么?”林归安追问道。 这个问题不解决,他很难走出去。 “一切皆是为了压制你体内天生带着的修行禁忌!”林玄道缓缓说道。 “修行禁忌?” 林归安有些不解,这玩意不是后天的吗? 宓红叶说过导致修士修行出岔子的就是所谓的修行禁忌,可自己那个时候不过是婴儿...有个鬼的修为? 难不成自己打娘胎就开始修炼了,那也太逆天了。 “没错,一种从未见过的修行禁忌。”林玄道重重拍了拍林归安的肩膀,“你父亲虽然混蛋,却是干了件好事。” “父亲?”林归安一愣,这是又增加了一个人物啊。 “你父亲是昆仑剑圣尹宗正,你娘就是被这耍剑的混蛋骗走的。”提起这里林玄道还有些咬牙切齿。 剑圣...林归安对于这些头衔什么的没什么概念。 不过既为剑圣,剑耍的应该是很好了。 “我爹和这件事又有什么联系?”林归安问道。 林玄道指了指林归安的胸口,是那颗五彩斑斓的心脏,“这心脏你爹的,也是压制你体内修行禁忌的关键所在。” 林归安恍然,怪不得那时候遭受夜游神威压的时候,无故听到有人在喊他。 现在想来可能是自己爹。 随后又是一怔,“我爹为了压制我体内的修行禁忌特意把自己的心脏挖了出来?!” “他还活着吗?” “你个混小子!” 一向对于尹宗正不感冒的林玄道听到这里又是打了一拳林归安。 “你爹死了,两千年前就死了。” ...死了两千多年了? 那这心脏到现在还有活性,自己爹的实力该是有多么恐怖啊! “也就是说,你们为了压制我体内的修行禁忌故意将我父亲的心脏藏在了奇石之中?” 林归安深吸了一口气,“为何要这么麻烦,直接给我来个开膛破肚,把心脏安里面不行吗?还省的我受那些老罪了。” 自己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又是迎来了林玄道的铁拳,大声斥责道:“混小子,你以为那是什么?” “那是一颗神明心脏!除非它自愿进入你的身体,不然哪怕你是尹宗正的亲儿子也不行!” “我爹...我爹是一位神明?” 林归安记得,在岚虚洞府的时候,明阳真人用万千异人炼制大药就是为了成为一名神明。 自己这位看起来很厉害的舅舅也只是一位半神。 那么神明...究竟是什么样的境界? 原来自己有个这么牛逼哄哄的爹,唉,可惜就是死了早了点。 “我解释一下。” 岐难得放下简书,看了过来,“陆地神仙境界之上为准仙,一品准仙可以获得凝聚仙台的资格,只有凝聚仙台才能称之为真正的仙,而九台仙解开自身十二道枷锁才能称之为神!” 林归安听得有些迷糊,“那拥有神明心脏的我算什么?” “算个屁!”林玄道贬低了一句。 不是...好歹你的侄子能压着白成那样的二流陆地神仙打啊! 算个屁也太贬低人了。 “今天我过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事。”林玄道语重心长道:“答应舅舅,以后切莫再使用驭蝶大道的能力了。” “至少在成为仙人之前。” “为什么?” 林归安急了,没有寄宿在自己身体里的蝴蝶,自己还有啥实力? “你听舅舅的便是。” 说着林玄道伸出手,一道暗金色流光悄然浮现于手指,又是往林归安脑袋一点。 那抹流光消失。 “舅舅这是做什么?” “嘿嘿...你看看还能不能感应到体内的蝴蝶?”林玄道笑道。 林归安有些不解的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下来, 自己和体内三只蝴蝶的联系居然被完全切断了,就像是不存在自己身体之中一般。 “没了...都没了!”林归安有些苦恼的抱着头。 好好的能力,全没了! 第134章 天启,天魁星! 林归安有些幽怨地看向林玄道:“你惨了...这驭蝶大道是蝶花娘娘教给我的,你平白无故收走,她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说这话,林归安其实是想试探下。 在他看来舅舅一定是知道蝶花娘娘的。 说不定桃花源的事,蝶花娘娘也有参与。 “这事是我和扬翠儿商量后的结果,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卖惨。”林玄道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大道形成不易,哪怕我尊为半神,也轻易破坏不了。” “只是在你体内下了几道禁制,至于什么时候能解开还是看你的能力。” 舅舅果然和蝶花娘娘有关系...林归安沉吟片刻,才道:“为什么?” 话音刚落下,阴沉的天空上突然降下了一道极为美丽的倩影。 与之一同降下的还有一瓣瓣鲜艳的桃花。 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林归安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叶儿!...是你吗?” 下意识想要抬起手触摸那张脸蛋,悬空的手顿了顿,终究没有伸出去。 反而又后退两步,与她保持距离,喃喃道:“你是蝶花娘娘。” 粉红的桃花映着扬翠儿那张极为精致的脸蛋,如此容貌称之为天下最美丽的女子也不过分。 只见扬翠儿往前走了两步,望着林归安有些拘谨的神态,笑道:“我也可以是柳叶儿。” “叶儿...”林归安低声喊了一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三步作两步握住了扬翠儿那双白皙的手,那双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之中难以抓住的手。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林归安表现的有些兴奋。 他抓住了,抓住了活着的叶儿。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十息有余,扬翠儿才出声打断:“林归安,你还要这样抓着我的手多久?” “不...不好意思。” 林归安略带着歉意的收回了手,不过转念一想。 不对啊,她是柳叶儿,我就是她哥哥,从小就打下了深厚的感情基础。 就是握个手有什么过分? 一番心理建设过后,林归安又冲上去,这一次他打算给给扬翠儿一个大大的拥抱。 扬翠儿自然是察觉到林归安的意图,美眸闪烁, 在林归安扑过来的一瞬间化为片片桃花落在地上。 再次出现已然坐在了假山之上。 她是柳叶儿没错,可也是一尊大名鼎鼎的仙人,这不合礼数。 一下扑空的林归安愣了片刻,才有些不满:“你才不是叶儿,叶儿从来都不会拒绝我。” “那便不是。” 扬翠儿也不惯着林归安,轻轻推出一掌,瞬间将原地的林归安掀飞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淡淡道:“这是对你不尊重师长...不尊重仙人的惩罚!” 林归安扶着腰站了起来,狼狈地躲在林玄道后面,“舅...你看她!” “打得好!”林玄道一口唾沫星子溅到了林归安脸上,“修行界就得讲究尊卑有别,这也是给即将踏入修行的你一点教训。” “等等...修行?”林归安脸色一惊,“我的修行不是早就开始了吗?” 林玄道瞪了一眼林归安,“我指的是正统从天启开始的修行。” “驭蝶大道虽是无上大道,但终究不是现在的你能驾驭的,反而会加深你体内那道被神明心脏压制的修行禁忌。” “目前来说,继续修炼驭蝶大道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可...”林归安指了指假山上晃悠着小腿的扬翠儿,“蝶花娘娘同我说,驭蝶大道才是最适合我的。” “况且...现在的我还能天启吗?” 林归安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绕着绕着又绕回来了。 要是天启,自己当初在惠阳城拜宓红叶为师好了。 “本来是不行了,可拥有神明心脏后,一切都还有转机。” 林玄道大手一挥,一道墨色的屏障以自身为中心展开,逐渐覆盖了整个前院,“这么多年舅也没送你什么礼物,今天就亲自为你天启!” 一位半神替一位初出茅庐的新人天启...传出去得是多大面啊! 听到这话,包括岐,扬翠儿在内的两人齐齐走了过来。 他们也想看一下,林归安能牵引到体内的星辰是什么。 “我需要做什么吗?”林归安跃跃欲试。 “站好!” 林玄道大手一挥,本是明亮的天空突然变得暗沉下来。 许多闪烁着亮光的星辰从黑暗之中生成,短短一刻钟就形成了一片美丽的银河。 林归安抬起头,欣赏着这片美丽的银河。 这就是所谓的天启吗? 和某一颗星辰产生联系,想想都足够让人激动。 “看到那些散着红光的星辰了吗?”林玄道突然问道。 “看到了,舅舅想让我观想它们吗?” “观想个头。”林玄道又差点一巴掌呼过来,“若是牵引到你体内的星辰是那些散着红光的其中一颗。” “老夫会在原地将你诛杀!” 林归安欲哭无泪,恐怕那些散着红光的星辰就是受到污染的。 如此情景大概持续了一刻钟,林玄道手指指天,身上神光大盛,继而打出一道光束直直探入银河之中。 神气的激荡开来,四周的星辰也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往中间聚集。 林归安瞳孔之中映照着那些星辰,像是在进行某种筛选。 突然,他的瞳孔突然变白,身体也起了某种反应,浑身上下都涌动着一股力量。 起初那力量只是一条细水流,继而愈来愈大,变成了河,最后又变成了汹涌的江。 在他体内上蹿下跳,四处游荡。 “舅舅...我好难受!” 林归安不停呼着气,呼出的气体里面都蕴含着星辰之力,且浓郁到了极致。 “继续吸收,不要停!” 林玄道时刻关注着林归安的状态。 一般的修行者天启能具象一勺子的星辰之力顶天了。 天赋稍微好一点的可能有一个碗大小。 即便是顶尖的人,一个池塘大小也已是极限。 可是林归安,他体内的星辰之力几乎成了一条奔腾的江河。 在那些不稳定星辰之力的摧残下, 林归安整个身体看起来都像是要破碎了一般。 如此持续了大概一个时辰。 一条由星辰之力凝聚的细线从林归安体内探出,直直钩住了银河之中最亮的那颗星。 林玄道舒展了眉头,大快淋漓地说道:“天魁星,不愧是流着我们林家血脉的男儿!” 第135章 收点利息 天魁星属于三十六天罡星之首的星辰。 可以说是当今昆仑之中唯一没有受过一点污染的星辰。 一张洁白的纸。 尘埃落定,林玄道便想着收起外层的法术屏障。 这不是一道普通的法术屏障。 而是林玄道以寿元为代价演化的一座本源世界。 在昆仑天启之事属于修士的个人隐秘,但由于涉及到天道,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 特别是级别越高的星辰。 比如开了地魁星的梁辰,天启当日便已经被天枢院悉知。 不过,对于半神境的林玄道说,即便是天道也有隐瞒的手段。 他事先就预估,林归安天启的星辰不一般。 为了保护他们这位林家的新人独苗,林玄道才不惜损耗寿元,演化这层本源世界。 “林大人...等等!”蝶花娘娘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林归安他的天启好像没有完全好!” 林玄道一怔,朝着林归安的方向看去。 果然,那条和牵引天魁星的星辰之力凝聚的细线并没有消失, 反而源源不断地朝着林归安体内输送星辰本源。 远远看去,林归安像是一块即将破碎的琥珀。 “舅...好疼啊!我快要撑死了!”林归安绝望喊道。 要是知道天启还有这样的风险,自己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简直是玩命啊! “师傅...此等天启情况闻所未闻!”岐也皱起了眉头,“小师弟怕是会有危险。” 话音刚落下,蝶花娘娘就已经从原地消失。 正欲抬手,强行切断林归安和天魁星本源的联系。 却被林玄道阻止。 “林大人?!”蝶花娘娘睁大美眸,焦急说道:“再这样下去,林归安会被星辰之力撑爆体的!” 林玄道眯着眼睛,将本源世界重新演化凝实。 这一次这个本源世界更为的真实。 “林大人!”蝶花娘娘又是喊道。 “我知道。”林玄道眯着眼睛,“若是他林归安连这一步都撑不过去,何谈复兴雍容?” “他必须要成功!” “可是...尊上那边...一定不会让你如此做的。”蝶花娘娘道:“尊上的意思一定要用一种温和的手段。” 起码不能让林归安陷入危险。 蝶花娘娘也是秉持着这一点,所以一开始就传给了林归安驭蝶大道。 此等大道,能足够保证林归安的生命安全。 “少啰嗦。”林玄道难得的加重了语气,“我妹妹那边我自然会去解释。” 林玄道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们在林归安身上投入了太多...太多,又是神明心脏,又是大道!” “我不想辛辛苦苦培养的接班人是个废物。” 听得林玄道这话,蝶花娘娘也只得作罢。 没有人能违抗一位半神的意志,哪怕她属于仙人之中顶尖强者也不行。 另一边,林归安的身体已然变得肿大起来, 身上满溢的星辰之力让他脚下这片荒芜的土地生出了一片片的森林。 绝望又绝望的怒吼在森林之中回荡。 如此情景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 这一次连林玄道这位半神都是满头大汗...他知道,林归安已经到达了极限。 若是再不出手...自己这位侄子可就要没了。 有些不甘地抬起手,默默说道:“终究是差一步...差一步啊!” 林归安感受着体内那不止一股横冲直撞的星辰之力,身体已然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好疼...好疼啊!” 突然抬起宽肿的手臂,朝着那颗五彩斑斓的心脏抹去。 七窍流着血,他的嘴角却是带着一抹笑意,喃喃道:“神明的心脏...应该不算脆弱吧!” “寄宿在我身体里面,不出点力怎么行?” 说罢,在蝶花娘娘等人惊诧的目光下狠狠捏了一把心脏。 顿时,那心脏像是受到了威胁一般,跳动的频率愈来愈快。 五色的光从心脏之中溢出,搅动着体内的那股星辰之力, 后面又像是起了某种反应。 五色的光居然和星辰之力完全综合,成了一道黑里面透着点红色的精纯能量。 至此,林归安近乎崩坏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林归安他成功了?!” “哈哈哈...果然没有辜负本神的期望。”林玄道松了口气,“看来复兴雍容有望了。” 林归安不知道那股出现在身体里面的精纯能量是什么,或许已经超越了一般的范畴。 现在的他,感觉能一拳头砸死白成。 随后他猛然抬起了头,遥望着星海之中那颗最为亮堂的天魁星... 邪魅一笑。 下一秒,由那股精纯能量凝聚的细线从林归安体内射出,牢牢贴住了那颗天魁星。 “混小子,你要做什么?”林玄道被林归安这样的操作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恢复了状态,若是在强行吸收星辰本源...... 作死,简直是作死啊! “那天魁星害的我天启差点死亡,我收点利息怎么了?”林归安的话远远传来。 “收利息...” 林玄道是彻底无语住了...你当是做生意呢!还收利息? 刚要出手呵退,林归安已然又从天魁星之中吸收了很多能量。 这种能量入体,不同于刚开始的痛苦,简直是飞一样的感觉。 简单来说就是温柔...平和。 “停下...停下!”林玄道急得满头大汗。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哪怕他贵为半神,也不敢和那星辰作对。 这小子倒好,直接和他干起来了。 “吐出来,都吐出来。”林玄道来到了林归安身边,“你真是不怕死啊!” “我不吐。”林归安揉了揉肚子,像是吃饱了,“这能量还挺舒服的。” 林玄道:...... “舒服?”蝶花娘娘同样吃了一惊,“你到底干了什么?” 岐也疑惑地抬起头,只感觉现在的天魁星在小师弟的一番骚操作下, 都变得黯淡不少。 “没干什么,”林归安嘿嘿笑道:“我说了只是收取一点利息。” 林玄道闻言,一拳打在了他的脑门上。 叹了口气,“现在,就算你老舅贵为半神...这事我也瞒不住了。” 第136章 本源力量 “师傅...小师弟刚才吃的是什么?”岐抱着简书往前走了一步。 林玄道沉吟片刻,才抬起头望着那颗闪烁着微光的天魁星...比刚才确实是暗了不少。 叹了口气,“恐怕是那天魁星的本源力量。” “本源力量?”岐有些羡慕的看向林归安,“小师弟...你真是什么都敢吃啊?” 谁也不清楚,获得一颗星辰的本源力量会有什么效果。 不过必然是不一般的。 林归安剔了剔牙,“有必要大惊小怪吗?要不是舅你阻止我,我能把他吸干。” 林玄道瞪了一眼林归安,却被他回瞪了一眼。 星辰失了本源力量必然会被一些隐世的老怪物察觉,此等诱惑哪怕是半神也会垂涎的。 说不定半神就能掠夺这一份本源力量成为一名真正的神明, 这虎小子......怕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啊! 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玄道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趁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有点用,还能护这个混小子几百年。 如此想着,便散去了周围演化的世界。 “舅...我现在算是一名正统的修士了吗?”林归安没心没肺的问了一句。 “嗯。” “那我现在算是什么境界?” 天启过后,林归安总感觉精力充沛,有的是力气。 境界总不能太差,不然没有驭蝶大道的自己, 前后带来的实力反差可太大了。 蝶花娘娘分出一道心神查看林归安全身,杏眉挑了挑,“还不错嘛...恭喜你,已经到了凡人第三境。” “若是修行努力点,半年内突破到陆地神仙境界恐怕不是问题。” “凡人第三境?”林归安喃喃道...似乎是被称为超脱境。 突然反应过来,“连陆地神仙境界都没有...我以后还是苟着点吧。” 蝶花娘娘闻言嘻嘻一笑:“你有这样的想法,说明我刚才打你那下你是长记性了。” 她是知道的,虽然林归安才超脱境界,可是真正实力足以比肩八流的陆地神仙。 若是生死决战,哪怕是七流的陆地神仙都不是他的对手。 毕竟有驭蝶大道的底子在。 “可是...今后我该如何修行呢?”林归安突然问道。 这话是真诚发问,林归安却是对于这些是不懂得。 正统的修士听起来就好像没有前途。 目前他认识的正统修士有剑修青兰,小道士张无极,还有修生命大道的王夫子。 他们似乎都有一种专精的手段。 林玄道等人闻言,身为修行界巨擘的他们突然齐齐沉默下来。 说实话,他们虽然都是正常天启的,可走的路都不是正常的, 还真给不了林归安建议。 沉默了大概一刻钟,身为长辈且最高修为的林玄道发话了,“岐...你个小王八蛋之前是怎么修炼的,传授点经验给你的小师弟。” 岐被提到名字,表情略微有些拧巴,“其实...其实吧,修炼这事...” “对了,我当初是杀人,每天都杀人,杀着杀着就成仙了。” 林玄道听着满头黑线,你这是分享经验呢? 他自然不会让林归安去这样做,太张扬不说,还容易被杀气影响心智。 杀人成仙...也唯有他这位徒弟,被称为血衣书生的岐能做到了。 林玄道记得,自己为了助岐成仙,当年可是亲自扫清了有仙人镇守的国家。 当然都是些邪修,也不值得同情。 “扬翠儿你说,说起来,你还算这混小子的半个师傅。”林玄道浓眉一挤又看向了蝶花娘娘。 “别问我...我可不知道。”蝶花娘娘轻轻一跃,又坐到了假山上,倩手撑着下巴,“尊上只让我传授驭蝶大道。” “唉...你们都不中用啊!” 林玄道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突然眸光一闪看到了斜靠在一侧墙壁之上的重剑。 缓缓说道:“或许...成为剑修对你来说不错。” “剑修?”林归安下意识点了点头,“不过我能行吗?” “行不行练过才知道啊!”林玄道大手一招,就将那重剑吸了过来,拿在手里掂量两下,“地品三阶...总归是差了点,不过也凑合。” 随手扔给了林归安,“你就从最基础的剑法练起来...等有所小成就,你舅就从剑宗偷剑一到剑九的剑谱给你练!” 若是昆仑剑术的集大成者,必然是在剑宗。 几代剑圣归纳出来的融合各种剑技总结的剑一到剑九的谱子。 算是比较权威的东西。 据说剑宗最为天才的修士,已然在陆地神仙境界修炼到了剑三。 只差一步就能迈入剑道大宗师。 “让我练剑也行。”林归安敲了敲下巴,“不过这重剑是我一位朋友的遗物...我不能用。” “这样吧...你们随便给我一件仙品的剑就行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又是遭到了林玄道的暴击,“你当仙器是大白菜?” “那没有。”林归安笑道:“舅舅堂堂半神,不会连一件仙器都拿不出来吧?” “这样吧...我放低要求,天品的也行。” 人不能太贪婪,点到为止。 “激将法对我可没用。”林玄道瞥了眼故意翻开简书看的徒弟,“岐,你小师弟要修行了,你这做师兄的,多少给点。” 岐一阵无语...这算盘都打到自己头上来了。 “师傅...你是知道我的。”岐打起了感情牌,“为了凝聚这镇魂幡,有些品阶的法器都是给熔了,压根没有多余的了。” “唉...” 林玄道又看向蝶花娘娘,“扬翠儿,你呢?” “我?”扬翠儿摇了摇腰间别着的红龙骨刀,“我就一柄仙器...也没有多余的。” “好好好...”林玄道快要气吐血了。 几名修行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一件像样的法器都拿不出来。 真是笑话啊。 突然,林玄道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嘿嘿...舅舅知道去哪里给你找趁手的兵器了。” “去哪里?”几人异口同声问道。 “横东村。” 林玄道说道。 第137章 血刃宝刀 “横东村?” 林归安一怔,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稍稍回忆片刻,一些不好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记得自己的人生轨迹发生改变就是从莫名其妙去了横东村改变的。 也是在那里,他碰到了自称仙人的蝶花娘娘。 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善地。 ...等等,大师兄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被他们安排的。 那么横东村! 该死...林归安下意识地捶了捶大腿,原来早在梁国,自己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怎么了?”蝶花娘娘看到林归安咬牙切齿得模样,不禁问道。 “没事...”罢了往事不必再提。 林归安又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横东村不是在福寿奇石的内部吗?如今奇石都毁了,横东村还能在?” 几人闻言,皆是有种看傻子的模样。 “难道不是吗?” 林归安又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遍。 “骗你的,傻瓜。”蝶花娘娘掩面轻笑片刻,又突然严肃道,“就算整个昆仑界都灭了,横东村都不会灭。” “所以啊,你一定要发誓,去过横东村的事不要向第二个人提起。” 林归安耐心听着,见蝶花娘娘不说,才继续问道: “为什么,横东村到底是什么地方?” 记忆中,那里存在着一群古怪又恐怖的人,月亮是诡异的红色... 还有,那地方似乎没什么吃的。 “横东村啊!”蝶花娘娘故做着魅态走到林归安前面,伸出一根手指抚摸着他的胸口。 “干...干什么?” 林归安脸色微微红润起来,说实话这是来这个世界第一次被女人调侃。 特别是那个女人还是自己半个师傅,还是一名实力强大的仙人。 “横东村啊在这里!” 蝶花娘娘指着林归安的胸膛说道。 这里? 林归安面带疑惑,“你是说那颗神明心脏里面?” 蝶花娘娘点了点头,撩拨林归安心弦过后,又是不甚在意的走开了。 林归安沉吟片刻,此时此刻,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心脏在自己体内,而那横东村在心脏世界里面。 变相的说,横东村其实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 那些...恐怖的怪人也一直在自己身边。 后知后觉的感觉是最可怕的。 “你们实话实说,安这颗神明心脏在我体内真的是为了压制我体内的修行禁忌吗?”林归安十分真诚地问道。 若是真有那什么修行禁忌...自己这十年会没有感觉? 总感觉得知一切真相的自己好像又陷入了另一场戏里面。 “咳咳...” 林玄道咳嗽一声,瞪了一眼蝶花娘娘, 好像暗示她说的太多了。 “舅...你若是还当我是你亲侄子,请一定要告诉我真相。” 林归安有些郁闷道:“我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 “说什么浑话呢臭小子?”林玄道重重拍了拍林归安的肩膀,“你放心,只要舅舅还在一天,你就不会有危险。” “横东村的那几个虽然危险系数不小,不过...还在掌控之内。” “也就是说,他们真的有从心脏里出来的风险?”林归安质问道。 林玄道感觉自己的一番扯皮好像给自己带进坑了,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仔细想想,林归安作为这份危险的承担者,是有知道一切的权利的。 “好了,好了我坦白。” 林玄道朗声说着,“神明心脏真的是压制你体内的修行禁忌的,当然顺带压制一下横东村的那些老不死的家伙。” “这玩意还顺带?” 林归安自我疏导片刻,觉得还是没必要继续问下去了。 现在看来,自己知道的越多,越没有活下去的自信。 自己不过度过的十几载岁月,甚至才在今天开了天启,走上正统的修炼道路。 心机乃至是城府断然和这群活了数百年的老家伙比不了。 如此沉默了大概半刻钟,林玄道出声打断了这份沉寂: “扬翠儿,我记得没错的话,横东村的北边的任天齐有一柄地品的血刃宝剑?” “提他作甚?”蝶花娘娘似乎对这个人名不感冒,“你要从他手里夺血刃宝剑?” “我可不去,找他夺血刃宝剑的难度不亚于对战一名半神。”林玄道嘿嘿笑道,“不过么...你去的话,那血刃宝剑该是能拿到的。” “他一介仙人,如今被困在横东村出不来,相比这血刃宝剑对他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要去你去。”蝶花娘娘一点不给林玄道这个半神面子。 林玄道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如今在昆仑能驳回他面子的人不多。 这位他妹妹手底下的扬翠儿就是其一。 究其原因,林玄道是一个十足的妹控。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现在压根打不过自己这个妹妹。 “师傅...你被小瞧了呢!”岐一脸看笑话的模样凑了过来。 毫无意外的挨了林玄道一拳。 “岐...你收拾收拾,和我一块去找任天齐。”林玄道顿了顿,“我牵制他,你去搜血刃宝刀。” “若是这点事都办不好,以后出去,别说我是你师父。” “是是是...”岐无所谓说着,身上血光大盛,连镇魂藩都掏了出来,显然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没等林归安说什么,两人就化为一道流光径直钻进了林归安的胸膛。 只留下一脸错愕的林归安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是...就为了夺一件地品的宝剑?” 特么商扬的重剑品阶都比他高吧。 “你可别小看那血刃宝刀。” 蝶花娘娘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颗蒲公英放在手里吹着。 “还有你,扬翠儿!”林归安怒指着蝶花娘娘 ,“你...你居然骗我了这么久,你知道叶儿死的那天我有多难受吗?” “那血刃宝刀是可以进阶的,每杀死一人就会凝聚一枚血滴,只要杀死足够多的人,将来进阶到仙品也不是不可能的。”蝶花娘娘依旧自说着。 “谁问你这个了?”林归安又是加大了嗓音,“你们都喜欢演戏...我是比不过你们了。” 蝶花娘娘依旧吹着不会被吹跑的蒲公英。 第138章 脱胎换骨 等两人再次出现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林玄道看着有些狼狈,上档次的锦衣变得破破烂烂,仔细数来有不下数十道划口。 想来实在那叫任天齐的手里吃了点苦头。 林归安脸带笑意的走向林玄道,“怎么了舅舅,剑没拿到?” “没事,我其实也不是太想要那刀的,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杀生!” 难得有数落自己这个舅舅的机会,林归安当然要好好把握。 林玄道强行咽下口里的那股腥甜,不至于在这个侄子面前落了面子。 话说那任天齐真不是个东西,不就是拿他一把宝剑。 居然和他这样的半神玩命。 若不是他还有两把刷子,提早退了出来,恐怕得打上两天两夜了。 “废话什么?”林玄道表现得镇定自若的模样,“你舅舅这样的实力...什么东西拿不下来?” 说着,他向后招了招手,岐迈着步子走了上来。 手里捧着一把刻着玄奇印记,通体血红,长约三尺的中间多数镂空的长剑。 和林玄道比起来,岐衣冠整洁,想来真的只是去偷了剑。 “小师弟,好好珍惜,师傅难得出手,出手即是为了你!” 岐嘿嘿笑道,言语虽然是给林玄道说话,却总有种奇怪的意味。 林归安接过剑,很轻...和商扬的重剑比起来重量几乎可以忽略。 刀锋不算锐利,也没有锃亮的反光。 只有一条条血色的像是经脉一样的东西来回缠绕着。 他不禁怀疑,这样的剑真的能用来杀人吗? “小师弟往剑上滴一滴血试试。”岐提醒了一句。 “滴血?” “对,据我所知,这血刃宝剑怕是还没有开过锋!”岐有些疑惑的摸了摸下巴,“真是奇怪啊,任天齐那样的剑痴居然没有对这宝剑有过想法。” 林归安将手指头移到了剑锋上轻轻一划,划拉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目光看了眼血刃宝剑正中央的圆球,直觉告诉他这血得往这上面滴。 滴答! 米粒般大小的血滴滴在了圆球上,下一秒整把剑开始散发诡异的红色光芒, 并且,林归安得耳边开始出现一些嘈杂的声音, 一暮暮不知是什么的画面强行穿插在了自己的脑海。 林归安看到了乌泱泱一片人,画面放大,那一个个人都是手持着长戈的士兵。 这些士兵看起来庄严肃穆,穿着的盔甲也非同一般, 应该是来自于某个大的国家。 画面略过,林归安又发现了,这群士兵长戈所指的方向是一个人... 一个拿着血刃宝剑的人。 “是上一任血刃宝剑的主人吗?”林归安喃喃道。 血袍猎猎的男子同样剑指这支万人的大军,最后化为一道流光冲向那支大军。 画面不断屏闪,一幕幕的血光之后, 刚才那支庄严肃穆的大军不断溃败后退,大部分都死在了那血刃之下。 一人冲破一整支大军? 林归安的呼吸有些急促,刹那间在那尸山血海之上,持着血刃的男子转过头, 刚毅的脸上布满血污,轻轻笑了。 至此,画面消失。 林归安有些木然,浑然不知道那血刃之上的经脉仿佛活过来一般,牢牢粘在了他的右手臂上。 像是和他整个人融为了一体。 林归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用他! 这血刃宝剑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 “舅...这剑我要了!”林归安脱口而出。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林归安悄然抬起头,却发现周围依然没有了林玄道的身影, 岐...乃至是蝶花娘娘也消失不见。 “走了吗?” 林归安独自望着空荡荡的大院,少许落寞涌上心头。 若不是手里头的血刃宝剑还在,他甚至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又尝试沟通寄宿在身体里面的蝴蝶, 那种感觉确实弱了很多,不过还是能感受到的。 显然林玄道没有真的封印那些蝴蝶。 但想到那道子虚乌有的藏在体内的修行禁忌, 林归安叹了口气,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使用驭蝶大道了。 后续,林归安又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一下又一下的挥剑, 每一次挥剑都能带动身体中不停涌动的星辰之力。 一直到挥出第三千下斩击,林归安才有些力竭的停下了手, 细细感应,体内的星辰之力已经所剩不少,像是进入了某种循环。 “看来成为了正统修士,要遵循某一些规则,比如说星辰之力这种类似于那个世界游戏中蓝条的东西。”林归安喃喃道。 随后他又突然想起,林玄道虽然暂时性封印起了那些蝴蝶, 不知道灰色蝴蝶吸收的那两种修行禁忌还在不在。 意念一动,黑色旋涡和血眼依次出现, 并且林归安惊奇的发现,使用这两种修行禁忌似乎不会消耗自己体内的星辰之力。 无蓝耗技能?可以这么理解吧! “觉醒天魁星...对于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林归安望着天空,想着这个时候若是有个能解决自己修行上问题的人就好了。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御姐脸确实萝莉行为的宓红叶,也不知道那个喜欢吃人参的现在过得如何了。 当初宓红叶虽然重伤了自己,不过换个方向想想, 她那样能和明阳真人打的起起落落的大能人士,只是重伤自己这合理吗? 或许是故意为之,为了不让自己陷入天枢院的抓捕。 想想...现在自己还在被天枢院通缉着。 “若是有机会去东域的永离王朝,得去天枢院好好感谢她一番才是!”林归安如此想着。 正是此刻,王夫子,青兰,张无极依次从院落外走了进来。 现在他们能正大光明的待在阳光下了,大师兄打倒了夜游神里面的仙人, 那些命魂如愿回到了这些人体内。 “林小友!” 王夫子行了一礼,突然眸光扫过林归安全身...“林小友的身体状态好像不一样了?” 初见时观想他是一片浑浊,如今确实能看见一片生机勃勃的森林。 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他修的是生命大道,对这些天然的有些敏感。 还有...他居然在林归安体内察觉到了星辰之力的波动。 第139章 密令——驰援万丈城 “王夫子...青兰仙子,还有玄阳,你们这是?”林归安看着背上行囊的几人。 “我们是来辞行的。”青兰率先回答。 她换掉了一直穿着的那件青蓝色华服,换上了一件长白裙。 披散的头发高高束起,小家碧玉之中露出一小丝霸道。 “原来如此。”林归安收敛起刚才练剑时散出的星辰之力,“你们困在这珉朗郡许久,想必也是念家了。” 林归安记得青兰来自剑宗,玄阳来自道门...王夫子大差不差,估计也是道门,这些地点似乎都在东域。 和北域相差十万八千里啊! “若是能就此回家就好咯。”张无极叹了口气,“最初我三人结伴而行是为了去南域的万丈城复命的。” “怎料东域前往南域的圣结界突然毁坏,只能辗转北域去往齐国,无奈在珉郎郡遇到这档子事。” “万丈城?”林归安问道。 王夫子和青兰同时瞪了一眼玄阳...那表情似乎在说,这事是能说的吗? “你们看我作甚?”张无极往前走了一步,“林兄是自己人。” 场面沉寂良久,林归安才出声打破了这份尴尬,“没事,不打紧,若是不能说就算了。” “哎!” 王夫子的轻叹声传来,“其实也不是什么机密,若是在东域的势力,几乎都是知道了。” 刚开始王夫子是不愿说的,谁叫队伍里多了张无极这个大嘴巴, 还有特别重要的一点,就是王夫子是真的想接触林归安...或者说是他背后的势力。 在昆仑每一个拥有仙人坐镇的势力都是人族的一大助力。 昨夜他是知道的,那位突然出现镇压了禁变物里头的神秘强者和林归安有千丝万缕的机会。 能如此轻易的镇压了禁变物里头的仙人,那神秘强者该有多么强大! 林归安...他背后的势力绝对不一般。 这样一想,林归安身为异人却拥有星辰之力这一点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大概在三个月前,东域各大小宗门,都收到了永离王朝的一封密令。”王夫子看了眼林归安继续说道,“密令的内容是驰援万丈城!” “各大宗门根据自身实力,派遣一到十位不等陆地神仙境界的修士,乃至是准仙境界的大能人士也在受召范围之内。” 王夫子又补充道:“那万丈城是人族与妖族最前锋的战场!” 在东域虽然宗门林立,各大势力错综复杂,但所有宗门都服从于永离王朝这样的庞然大物。 换句话说,永离王朝是这些大小宗门的心脏。 妖族...这个世界还有妖族吗? 看来那个什么万丈城的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困难,说不定快要被妖族什么的攻破了。 还有林归安愈发对永离王朝这样的庞然大物起了兴趣, 一个中央集权的王朝居然能差遣整个东域的人族势力。 “林兄你怎么没有什么反应?”张无极看着林归安听到这个天大的消息依旧镇定的模样甚是不解。 当初他听到这个消息,别提心里有多兴奋了。 恨不得化身杀神在万丈城杀光那些作恶多端的妖族。 “额...这有什么劲爆的吗?”林归安依旧平静。 “这还不劲爆?”张无极握紧拳头,兴奋的神色中夹杂着一丝紧张,“这意味着人族和妖族就要全面开战了啊!” “说不定,又能重现百年前的战争!” 张无极略带憧憬的说道:“说不定又能看到永离战神明王大人出征!” 人族妖族这个层面什么的,对于林归安这个小卡拉米来说确实没什么感觉, 毕竟现在的自己能苟着,好好活着就好了。 掺和这种大事,林归安压根没有资格。 许久过后,等到张无极平静下来,林归安才就此问道:“你们知道雍容王朝吗?” 大师兄岐告诉了林归安自己的身世,他是由雍容王朝的云汐公主生的, 那么算下来,林归安算是一位亡了国的郡王。 真是可怜,若是雍容王朝还在,林归安保底还是位锦衣玉食的纨绔, 哪里会遭受后面乞讨的惨况! “雍容王朝?”青兰眨巴着大眼睛,不知道林公子提这个早就灭国的王朝作何,却还是耐心回答道:“算是前中央王朝,巅峰的势力比现在的永离王朝还要厉害。” 青兰从剑宗一些老家伙口里听过雍容王朝,那是一个真正的盛世王朝,巅峰时期...几乎是统御了整个昆仑。 而且不仅是人族的各大势力,还有妖族! 王夫子同样也陷入了回忆,缓缓说道:“历史对于雍容王朝褒贬不一,有人说他的辉煌统一事迹,有人却谴责后面的暴政!” “暴政?” “没错,晚期的雍容王朝在各处设立了六大远古仙人神像,以此来吸收世间供奉。” “凡是不愿意祭拜神像者杀无赦!” “本来祭拜神像算不得什么,不过那六具神像皆是在红月劫难后异化的仙人...凡是祭拜的凡人离奇死亡,至于修士祭拜修炼出岔子的几率高达了八成。” 雍容王朝的国主是脑子有泡?这明显是和整个人族作对啊! 林归安如此想着,突然记起来...那国主可是自己的爷爷。 不由在心里面说了句,老爷子糊涂啊! “如今在珉郎郡还有这样一具神像的遗迹,就是虬首仙庙里头的仙人。” 王夫子又是说道。 “虬首仙?”林归安喃喃自语。 “林兄之后有何打算?” 张无极上前拍了拍林归安的肩膀,“不如随我们一块去万丈城?杀妖族,夺天地灵宝。” 不等林归安回答,他又继续道,“说不定我能趁此机缘晋升到二流乃至是一流的陆地神仙!” “我?”林归安对前路也甚是迷茫,一切等送祈愿那丫头去戍边城之后再说吧。 “对了,你们知道戍边城吗?” “戍边城?”张无极托着下巴思考了会,摇了摇头,“从来没听说。” 后面他又转头看向王夫子,“老头,你知道吗” “老夫也未曾听说过” 第140章 兰花剑意 王夫子又是在脑海里风暴了一会,确实是没听过戍边城这个地方。 他自认为是昆仑地理百事通,如果一个地方连他都不知道,只有两种可能: 那个地方太不出名或是那地方压根不存在。 林归安闻言,也不再多问,昆仑这么大,总有些不太出名的地方。 说不定,这戍边城就是如此,藏在哪个犄角旮沓。 没事,反正明伯一定是知道路的。 如此想着,林归安又看向几人,“如此说来,你们接下来还是要去齐国?” “对。”青兰应着,“如今北域也就齐国拥有传送的圣结界了。” “圣结界?” 林归安对于这个新奇的名词又来了兴趣,恐是一些类似于传送门这样的东西。 “自然是需要利用圣结界,昆仑版图浩大,各大域跨度何止百万里。” 王夫子接过话岔:“这个距离,哪怕是一些可以御空飞行的准仙,也是需要花上大半月有余。” “不过若是利用圣结界,哪怕是凡人,跨越这个距离也只需要三天时间。” 陆运和空运的区别...林归安腹诽一句:“想不到这个世界的基建做的也是不错啊!” “对了,林兄,若是那个叫什么戍边城的地方离这里很远,你也可以随我们一起去齐国,借助圣结界。” 张无极十分豪气的拍了拍胸脯:“这钱我请了!” 林归安微微思忖片刻,分析其中利弊。 和王夫子等人一起走有好处,他们都算得上是强者, 现在自己的实力充其量只能侃侃步入陆地神仙境界,万一遇到解决不了之事,可以有个照应。 至于坏处... 和这些人在一块有些招摇了,毕竟现在还在天枢院的通缉名单上。 那个什么圣结界的地方,恐都是些正派修士, 保不齐就会被发现。 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几人的好意。 林归安还是喜欢做个独行侠。 又是寒暄了几句,几人就抱拳离开了。 在城门口的地方,林归安送别了几人。 如今的珉郎郡不似之前的死气沉沉,街上来往都是些做些小生意的平民。 自从热病这块解决之后,这个城市又恍若散发出新的生机。 郡尉府邸被一群拿着棍棒的年轻人抄了,寻出许多这些年从平民身上搜刮出来的油水。 那个带头的年轻人林归安见过, 是在戏台下第一个公开说出魏戏和热病无关的人。 似乎是叫李仁宗,医馆的父子是如此说的, 现在聚齐了一帮子人,成立了一个叫什么兴宗会的, 打着颠覆魏国的旗号。 林归安对此还挺感兴趣的,虽然这个国家的命运好像和自己没有关系。 恰巧此时,鼻尖突然嗅到一股清香,转身看去, 青兰不知何时折返了回来,双手捏着裙摆,脸色微红,纠结许久终于说道:“林归安,谢谢你!” 林归安:??? 青兰微低着头,几缕青丝垂落下来,拔出来别在腰间的三尺青峰,“此剑名为一尺幽兰,是我父亲传给我的。” 顿了顿继续说道:“感谢你当初替我夺了回来。” 原来是这事啊!...林归安表情这才有些好转,只要不是那事,一切都好商量。 当即挠了挠后脑勺,“举手之劳,不必太过在意。” 又打趣了一句:“以后剑丢了,我可不再帮你找过来了啊!” 青兰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坚定,“以后不会再丢了。” “我保证。” “如此就好。”林归安笑道:“青兰仙子折返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青兰沉默了一会,突然举起了右手,白嫩的手背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兰花印记: “这是我悟出的兰花剑意...如果不嫌弃的话,请你收下,或许对你的剑道上的修行有好处。” 林归安很强,青兰是认可的。 但是林归安用剑,青兰是不太认可的, 那模样在她内行人眼里和小孩子耍剑没什么区别。 “给我的?” 林归安又是确定了一遍。 “对,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礼,这兰花剑意算是我练剑数十年来凝聚起来的剑道感悟。”青兰又是说道:“期望有朝一日,你能悟出属于自己的剑意。” 剑意,剑心,剑体,这是任何一位修剑者需要经历的阶段。 凝聚剑意者算是初入剑道门槛,凝聚剑心才能称得上是用剑强者,至于锻出剑体,才能称之为剑道宗师。 “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归安也不矫情,目前来说,这兰花剑意对自己的修行确实有很大的帮助。 青兰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她还担心林归安会拒绝她的好意。 要知道... 当初青兰在父亲面前发过誓,若是丢了剑,自己的命也就算不得命。 父亲却不这样认为,剑客丢剑是正常的, 昆仑这么大,总有应付不了的强者。 后来又逼得青兰补充了一句:若是将来有一天有人寻到她丢的剑,青兰就要将他当做修行路上的伴侣。 小时候的青兰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她生来桀骜,可不认为自己会丢剑。 如今她要追寻父亲的脚步去万丈城斩妖,自然不会想一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给予林归安一道自我感悟的剑意,算是报答了。 “谢谢。” 林归安亲眼看着那兰花形状的剑意融入了自己的手臂之中。 只是片刻时间,无数剑招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屏闪。 他觉得,自己的剑道修为在此刻算是上了一个台阶。 “你应得的!”青兰扭捏地往后走了两步,“我没事了...先走了。” “如果你有什么剑道上的不解...可以来万丈城寻我,未来两年我都会呆在那里。” 留下这句话,青兰就离开了。 迎着夕阳,阳光洒落她的腰间,熠熠闪光。 “青兰...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林兄?”张无极有些嫉妒的问道。 “关你屁事!”青兰干脆往前走着。 张无极往后跟着,“你要是喜欢林兄你就说出来,我好退出成全你们啊!” “你倒是个好人。”王夫子嘿嘿一笑。 林归安在一处酒肆里打了二两酒,又是买了些祈愿爱吃的糕点,就打算离开。 恰巧这时候,庙上皇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嗅了嗅林归安提着的糕点,才不急不缓的说着,“老头不见了。” 第141章 没钱可以当黑户 “老头,哪个老头?” 庙上皇慢悠悠的绕到了林归安后面,“就那个给我们做饭的老头呗。” “谁?”林归安后知后觉,“明伯?” “对对对。”庙上皇剔着牙,“你快去看看吧,祈愿那孩子伤心坏了。” 林归安一怔,一脚往前踢出,庙上皇臃肿的身子因为这一下蜷缩起来, 像是一个皮球一样飞了出去,落在了臭水沟里。 “林...归...安!”庙上皇嗷呜一声,“本皇和你势不两立。” 自己好心来通知他,居然遭受如此待遇? 突然,一只手从上头伸出,庙上皇一看居然是那没心没肺的林归安, 当即摆起了谱子,“你是来和本皇道歉的吗?罢了...反正本皇抗揍!” 本来想臭骂林归安一顿,不过想了想, 现在还是和他打好关系的好。 “少废话。”林归安一把将庙上皇从臭水沟里拉了上来,“我不认识路,你马上带我去父子医馆!” 刚刚步入医馆,就听到了一道振聋发聩的哭泣声。 在前院的石阶子上,扎着两个新式丸子头的祈愿坐在那里,不停揉着眼睛。 委屈的像是一朵蔫吧的花。 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停喊着,“明伯伯...我的明伯伯不见了。” 旁边,医馆的父子二人一左一右充当安慰者, 医治了许多病人的父子二人,第一次对一个哭泣的小女孩有些手足无措。 “妮子!”林归安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过来。 见着林归安,医馆父子如蒙大赦,解脱似的离开了。 “归安哥哥...” 哭泣的声音停了片刻,祈愿才屁颠颠走了上来,挤进了林归安怀里, 委委屈屈说道:“明伯伯不要我了...他走了!” “乖...同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祈愿拿出了一张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来自明伯:边城有难,先走一步,拜托恩人照顾祈愿,可去往齐国搭载圣结界去往东域圣城。 另留一身份玉佩,可带殿下去圣王府寻亲! 读到这里,林归安在布袋里面寻到了那块玉佩,玉佩通体晶莹,是为罕见的绿金色。 东域圣王府? 林归安看了眼祈愿,难不成这丫头来自于东域? “妮子...你说的戍边城是在东域吗?”林归安问道。 祈愿睁着大眼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戍边城是在一个叫荒原的地方。” “荒原?” 林归安瞥了一眼庙上皇,“这地方你知道吗?” “本皇如何...”被林归安瞪了一眼,庙上皇只得将话咽了回去,“我去寻一张地图来,让这丫头指一指不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庙上皇就叼着一张蜷起来的地图走了过来。 牛皮纸铺了开来,足足有两米之长,是一张昆仑的大致版型图。 “妮子...你过去看看,有没有那个戍边城的地方,大致地方就行。”林归安说道。 祈愿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因为地图实在是太大了,标注的很多东西都不是很清楚。 祈愿只能趴在上面,一个一个找起来。 从东域找到西域,又从西域找到了北域,最后又从北域折返回到了东域。 大大小小的地方都看过了、 没有戍边城,也没有那个被称作荒原的地方。 一番找寻无果之后,祈愿有些急了,在地图上来回翻转,膝盖都跪的有些红了。 突然祈愿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精芒,兴奋地指着地图上的一块地方,“哥...我找到了!” 还在一边搜寻的一人一猫听闻立刻走了过来,顺着祈愿手指指的方向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大字:墨城。 又看了眼大致的方位,是处于东域境内,似乎是永离皇朝的一个郡国。 “妮子,你确定那戍边城在这里吗?”林归安问道。 这一次祈愿十分自信的点了点头,“我和明伯伯从戍边城离开的时候就经过了墨城...我家一定在周边。” 一旁庙上皇转溜着眼睛,盯着墨城这两个字发呆。 不知道在想什么。 “东域吗?”林归安喃喃道:“看来还是得去齐国搭载圣结界,不然走去,得花上不少时间。” 赣!兜兜转转半圈,还是得去齐国啊! “妮子,现在两个选择,一是我直接带着你去东域圣王府寻亲,还有就是去戍边城。”林归安问了一嘴。 圣结界这东西,如果传送过去的话,极大可能是在国度之内。 而不是墨城这个小郡国。 也就是说,去东域的圣王府可能花的时间要少些。 祈愿不假思索,“我不去圣王府,我从小就在戍边城长大,我要去找明伯伯。” 林归安无奈,收起了玉佩。 明伯啊明伯...你办事也太不牢靠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先找我商量啊! 或许自己能解决戍边城的危机呢。 你一个刚好到九流陆地神仙的人去逞什么能呢? 又是叹了口气,林归安才道:“哥带你去齐国,不管怎么样,去墨城还是圣城都需要搭载圣结界!” “嗯。”祈愿懂事的点了点头。 “慢着。”沉默许久的庙上皇突然开口,“我们不能去齐国!” 林归安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肥猫,笑道,“为什么,齐国有人要抓猫?” “谁敢抓本皇?”庙上皇有些气愤的说道,“本皇只是提醒你,就算是去了齐国,你们也上不了圣结界,就算上了,你们也坐不起。” “要知道,官方经营的圣结界的单程票就要花费数十颗上品灵晶!” 庙上皇斜眼看了眼两人,“你们...没什么钱吧?” 林归安一怔,摸了摸口袋,只掏出了一两碎银子,低头看向祈愿,“妮子,你有钱吗?” 祈愿与林归安对视,很认真的说道:“没钱,不过明伯伯一定有钱。” 完了...一路上明伯是个大财主。 如今少了他,别说去东域,这基本的生活也维持不了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啊! 不对数十颗上品灵晶,换算下来得好几十万两白银了吧。 天塌了啊! “你们也别太悲观了。”庙上皇有些傲然的抬起头,“本皇倒是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结界,只需要五枚灵晶,离这里也不远。” “五枚?”林归安掏出空空的口袋,“别说五枚,一枚我都付不起。” “真拿你们没办法。” 庙上皇下肢立了起来,抱着胸,“我们可以当黑户啊!” 第142章 兴宗会 月明星稀,如今夜晚的珉郎郡街道上已经见不得人了。 那个什么兴宗会成立的第一天为了维护群国内治安的问题,重新施行了宵禁政策。 此时,兄弟医馆的后院。 长得颇有灵气的老黄牛吃着临行前的最后一顿。 “老黄牛啊!你要多吃点。”祈愿将一大把甘草喂到了老黄牛的嘴里,抚摸着牛头,“吃饱了,我们就要出发啦!” 晚上温度还是很低的,林归安用了最后一点酒钱给祈愿换了一身暖和的衣裳。 至于他,作为开了天启的修士。 应当是不怕冷的。 庙上皇今天晚上有些反常,神经大条的绕着老黄牛走了好几圈。 时常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这只吃草的老黄牛。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来看, 这只黄牛不一般! 有些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凑到老黄牛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这只老黄牛精待在这里有什么企图?” “难不成你也看上了那个丫头?” 庙上皇指的丫头自然是祈愿,这位人族的少女可是宝贝, 他能不能重临修为巅峰就靠她了! 老黄牛没理他,只是咀嚼着嘴里的甘草, 觉得不够了,又是哞哞叫几声。 这时,祈愿就又会塞一把甘草到老黄牛的嘴里。 “黄牛精,你敢无视本皇?!” 庙上皇被老黄牛这样不屑一顾的态度气到了,当即摩拳擦掌准备给老黄牛一点教训。 谁知,猫爪子还没伸出来。 就被老黄牛两脚蹬飞了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老黄牛...不能和猫猫打架!” 祈愿噘着嘴,“你再打架我就不给你吃甘草了!” 老黄牛哞哞叫了几声,蹭了蹭祈愿的小手,表示委屈。 明明是那只坏猫先来招惹他的。 自己只是正当防卫。 另一边,庙上皇从茅草堆里探出头,颇有些狼狈,不过更多的是惶恐。 这老黄牛实力果然不一般。 从这一脚的力度来看,不是一般的陆地神仙可以企及的! “庙上皇,你怎么成天往喜欢往草里面钻?” 林归安嘲笑道。 “本皇喜欢,你管的着吗?” 庙上皇腾的一下,从草里窜出,高昂着头,“我们几时出发?” “不急。”林归安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走到了正在喂甘草的祈愿旁边。 “妮子,刚才哥说的都记住了吗?” 祈愿想了想,点了点头,“都记住啦哥!” “重复一遍。” 林归安双手抱着前胸,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祈愿将甘草放到了一边,嘴里哈了口冷气,掰扯着手指头: 第一,不能超过归安哥哥一尺远。 第二,在外要当哑巴,不能大嘴巴! 第三,祈愿看了一眼庙上皇,“不要相信除了归安哥哥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好,很好。”林归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出门在外,一切都要谨慎。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林归安连夜和祈愿约法三章。 “几个意思,本皇还能拐了你们不成?”庙上皇颇为不屑。 “谁知道呢。” 林归安解开了老黄牛的绳子,一瞬之间的触碰,居然感受到了一股澎湃的星辰之力。 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眼老黄牛,“不是...你也开了天启?” 以前,没有天启的林归安感受不到老黄牛的特殊, 如今开了天启...一切都好像变了。 老黄牛哞哞两声,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哎...这桃花源的牛都是不一般啊!” 感叹一句,就牵起祈愿的手帮她上了牛背,“庙上皇,带路。” 一天天的把本皇当奴隶使唤...等着吧,迟早本皇要让你们刮目相看! 庙上皇哼唧一句,挪动着硕大的猫躯,走在了前面。 “哥,我们真的要去当黑户吗?” “嗯。” “可是,当黑户,会不会被官差抓住打屁股?”祈愿趴在牛背上,有些担忧的嘀咕了一句,“我怕被打屁股!” “放心,就算被官差抓住了,哥也不怕他们。” “哦。”祈愿应了一声,又问了一句:“那个头发一边黑,一边白的大姐姐去哪里了?” 商姬...? 林归安默默说了一句,怕是还在镇魂幡里头,镇魂幡又被大师兄拿走了... 算了,反正大师兄该是知道的。 超度这事,还是由大师兄去做好了,大师兄修为高,想必去南域寻一超度的和尚不是难事。 林归安如此在心里面想着。 沿着空旷的街道走了数里地,已经能看到闪着微弱灯光的城门。 此时,沿门的守卫看到了缓缓驶过来的老牛,持着兵器走了上来。 “站住,不知道现在宵禁吗?” “不到早上,任何人不得出城!” 林归安望着这群面生的守卫,戴的盔甲还是一样的,只是胸前多了一朵太阳花。 是兴宗会的标志。 短短几天时间,整个珉郎郡被兴宗会换了一副模样,看样子治理的不错。 林归安再次记起了那个在人群中奋起的少年。 守卫见林归安不为所动,当即想要用武力,逼迫他们离开。 就在此时,一个大嗓门从后头传来,“真是给了你们狗胆子了,谁都敢拦?” 夜幕之中,一位军衔要高一点的守卫头头走了过来。 林归安记得,是当初进珉郎郡时,自己给了他个下马威。 没想到,现在都做上头头了。 不过,更加吸引林归安目光的是,那个守卫后面的人。 唱戏的于大牛,只是穿上了军装。 “大牛。”林归安说了一句。 “林兄...刚才大老远我觉瞅着是你。”于大牛嘿嘿说道:“要准备离开了吗?” “嗯。” “你这是从军了?” 于大牛摸了摸后脑勺,“爹说我不是唱戏的料,但我也想做些事,想了想就从军了。” 又拍了拍胸前的太阳花,“看...兴宗会!” 林归安微微一笑,“别说,你穿军装的样子还是挺气派的。” 兴宗会算得上魏国第一支觉醒的队伍...如今看来也是最艰难的一支。 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整个魏国大都,还有在背后操控的七诡相。 不过,林归安却不会去多说什么。 一个人...要走什么路,旁人是无法决定的。 走就行了。 走了几道流程,林归安一行人就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了。 此时,在高高的墙头之上。 一位披着红色披风的少年望着林归安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年就是如今兴宗会的总长,李仁宗。 “七皇子殿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城墙的一头,已经摘下黑色兜帽的黑袍人走了出来,正是当日戏台前的神秘黑袍强者。 “好。”李仁宗淡淡说了一句。 恰巧此时遮蔽月亮的乌云飘走,月光洒下。 照亮了匍匐在城墙之上那巨大的夜游神骷髅像。 第143章 开剑意 半空中飘扬着雪花,落在地上凝结成一片片冰晶。 在这一望无际,四周都白茫茫一片的雪原之上,依稀可见一只肤色渐白的老黄牛。 牟!老黄牛有些疲倦的叫了两声。 它也不记得在这雪原之上走了多久,只知道牛蹄子都快变成冰块了。 黄牛背上驮着两人一猫。 林归安盘坐在最前端,打坐感悟体内的兰花剑意,周身时不时会刮起一阵阵罡风,整个像是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祈愿蜷缩在棉大衣里头,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呆呆看着雪白的四周。 牛背上,庙上皇正咬着自己的尾巴打圈圈,无聊至极。 “兰花剑意...果然玄妙!” 林归安蓦地从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中出来,此次悟剑感受颇深! 兰花剑意是青兰多年修习剑道的感悟,并且毫无保留的交给了林归安, 若是用修行界上的话来说,这是一种传承。 悟道途中,林归安脑海中观想到了一朵兰花,而后,那兰花又变成了我青兰的模样。 在他眼前演练万遍剑法。 兰花剑意,以兰花入剑道,演化万法。 这给林归安提供了一种思路,凝聚剑意,可以借助某样具体的事物。 包括后面凝聚剑心,剑体是否也可以借鉴。 随手召出了血刃剑,在胸前比划两下,这才审视起这把剑... 林归安想试试,能不能以血刃剑为媒介凝聚剑意。 微闭上眸子,脑海中属于血刃剑的形态开始呈现, 只是剑体以一种水波纹的状态荡漾,有些不稳定。 “不行吗?”林归安喃喃道。 话说回来,以剑凝聚剑意,这多少有点卡bug的意思。 又继续尝试几番无果之后,林归安打算从那种状态中退出来。 频繁的凝聚剑意对他的身体负荷巨大,现在就有点喘不上气了。 突然间,脑海中一道血光一闪而逝,那如水波纹荡漾的血刃剑居然在一瞬间凝实了。 见此法可行,林归安强行让自己清醒,保持高度的注意力。 在这方非黑即白的世界中,多了一抹血色,然这个世界天然对颜色有些排斥, 黑白糅杂在一起似乎要摧毁那血色。 林归安不禁大汗淋漓,眉头也不自觉紧闭起来,用意识操控着血刃剑,抵抗着周围的黑白色。 这是成效甚微。 频繁的身体肿胀感, 让林归安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 不然,保不齐自己就要栽倒在凝聚剑意这一步。 舒尔,一阵尖锐无比的嘶鸣声在黑白世界中回响着, 在血刃剑虚影快要湮灭的时候,黑白世界中出现了那只怎么看都是丑的肉蝶。 作为伴随林归安最久的肉蝶,哪怕现在这模样都有些不忍直视。 不过...好歹是第一次吗? 林归安不清楚肉蝶的意图,只是觉得,那肉蝶盘旋在血刃剑周围一起抵抗着周围的黑白。 只见肉蝶又是尖锐的嘶鸣几声,振动着翅膀直直往上方飞了好几圈,最后肉体尽然涣散开来。 化为一道道金光洒落在血刃剑之上。 至此,血刃剑终于在这片黑白的空间中凝实。 剑体之上还多了刻着肉蝶模样的印记。 成了? 林归安不由的有些欣喜,不愧是驭蝶大道,居然能帮助我凝聚剑意。 从今往后,自己也是有剑意的人。 剑道算是入了门不至于被一些人称为门外汉了吧。 随即又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呈现...媒介物只能有一种吗? 换句话来说,剑意只能有一种吗? 要知道自己体内除了肉蝶,还有雪蝶和银灰色蝴蝶。 把他们同时融入血刃剑中是不是也有机会? “小雪...小灰给我出!”林归安冷不丁在黑白世界中喊了一句。 不过好像没什么刁用,它们并没有用理他。 ...果然陪伴的最久的才是最好的。 肉蝶甚至都不需要自己的命令,就出来了。 反观另外两个逆子,求着出来也不鸟你一声的。 再次尝试了三次无果之后,林归安打算放弃了这一想法,或许是时机还没到。 也有可能此法不现实。 根据兰花剑意中青兰的口述,习得剑意的修行者,能极大程度的发挥出手中武器的力量。 并且相应的你练习剑法的速度也会越快,蕴含剑意施展出来的剑法比空有剑法的招数要厉害许多。 同理,在同阶级,悟出剑意的修士,能吊打数个没有悟出剑意的修士。 普通人剑修凝聚剑意需要百年沉淀,一般一点的剑修可能需要数十年,天才剑修最少也要半年。 “我小半个月就成了,该是什么水平?”林归安自问自说了一句。 显然,自己是天才之中的天才。 说不定,能成为下一个剑圣也不一定。 “暂且称呼你为蝶剑意!”林归安如此想着。 若是以血刃剑为原型,加入肉蝶的元素,施展剑意,自己是不是一定程度上可以借用肉蝶的能力。 比如说,砍别人一刀,成倍痛苦? 或是砍自己一刀,伤势修复这类的? “归安哥哥...你还在修炼吗?” 祈愿下意识伸出了手,又很快缩回了棉大衣里面。 “怎么了妮子?” 林归安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发现他们还在雪原上转悠。 庙上皇当初说过,那圣结界应该是很近的才对,果然这只臭猫的话不能相信。 这快要走了半个月了。 干粮什么的都要消失殆尽了,祈愿肉体凡胎的真是遭罪了。 祈愿低着头,哈出几口冷气,“我...我饿了!” “等等,哥这应该还有一些干粮!”林归安下意识去拿身下的腰带,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疑惑道:“奇怪,我记得还有一些的啊!” “报告。”祈愿举起手,“我举报,是喵喵偷吃的!” 另一边,庙上皇一惊,停下了咬尾巴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的迎上了林归安的目光。 那眼神之中似有万千把利刃,刺得自己全身体都疼。 “乖乖...才小半个月,这小子就凝聚成了剑意?”庙上皇自说一句,又习惯性后退一步。 林归安这个眼神很危险,自己有可能猫命不保! “庙...上...皇!”林归安吼了一句,“你还我粮食。” “有事好商量,别动怒。”庙上皇吓坏了,停在原地不敢动。 突然,他的眼神一凝,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大呼一声:“到了,到了,前面就是雪都!” 听的这里,林归安才收敛情绪,和祈愿一起看了过去。 果然,在那片雪暮的后面。 有一座正燃起炊烟的小城镇。 这小半个月风餐露宿下来,林归安和祈愿一度认为,庙上皇说的那个城镇压根不存在。 没想到真的有建立在这样雪原之上的城镇。 第144章 侯咛 “本皇说什么来着,我怎么可能记错。” 庙上皇从牛背的后头走到了前头,兴奋地指着那个城镇,“看到没雪都,都给我瞧好了!” 林归安和祈愿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庙上皇。 感叹天底下,居然有这样一只不知廉耻的猫! 快要进入城镇,林归安又是提醒了几句,“妮子,进城后要跟着哥,不要落下了。” “我们去驿站吃完饭,买些物资就去圣结界的地方。” 祈愿点了点头,心中早已没了要成为黑户偷渡的胆怯, 只有狂炫二十个鸡腿的强烈想法! 林归安微微一笑,“再重复一下哥之前教给你的话!” “第一,不能超过归安哥哥一尺远。” “第二......” 还没等祈愿继续往下说,平静的雪原突然传来几道轰隆隆的响声。 林归安下意识往头顶的方向看去,雪暮之中冲出一道人影,她悬在半空之中,脚下踩着剑。 御剑飞行?不对,顶多是踩着剑飞。 林归安看出来了,那剑上表情略显焦急的少女显然不会御剑,都是靠了脚下那能飞行的灵器。 “走开...走开啊!我要撞上了。” 远远就传来了少女近乎咆哮的声音。 林归安没动,他在脑海中演化过好几个画面,无论少女怎么撞过来,都不会撞上他们。 倒是一边的庙上皇显得有些着急,“黄牛精,你快转...你快转啊!” 老黄牛哞哞两声,甩了两下尾巴,压根没有把庙上皇的话放在心上。 很快,踩着剑摇摇晃晃的少女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急速撞来, 没有任何偏差的贴过黄牛右边部分皮肤往前冲去。 少女一看,眼中难掩惊慌的神色。 本来撞上林归安他们,可以强制接截停,不至于摔得太惨。 这下好了,自己定要摔得个七荤八素,然后被赶来的人抓住。 也正是在此刻,眼前恍惚中又出现了一只硕大的猫,两人四目相对。 庙上皇本想着从老黄牛背上爬下来,躲到雪地里,不至于被冲撞开去。 ...不过,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了。 顿时表情像是吃了粑粑一样难受。 “诶呦!” 砰的一声,那少女脚下踩的灵器精准的撞在了庙上皇白花花的肚子上。 庙上皇生无可恋的往后抛飞出去,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栽进了雪地里,捣鼓两下,接受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都说了,不用跑了。”林归安摇了摇头,“不听归安言,吃亏在眼前。” 同时,他的眼神也打量起摔在不远处的少女。 她看起来十七八岁, 穿着雪雕绒毛的大衣,五官精致。 浑身上下透露出一个字。 有钱! 因为有庙上皇挡住了大部分冲击力 ,她受到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倒是那灵器损坏了。 有一说一,那猫的肉身的强度一直都是可以的。 “呼呼,得救了。” 侯咛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雪晶,同样看着林归安,“不管怎么样,多谢了!” “不必客气。”林归安笑道,“毕竟我们也没有做什么。” 又指了指不远处在雪地里抽搐的庙上皇,笑道,“如果你真要感谢,可以感谢那只猫,是它截停了你!” “猫?” 侯咛有些疑惑的往那边看去,果然发现了一只黑黢黢的猫。 有些兴奋道:“这是什么品种的猫?居然能挡住地级灵宝的冲击。” 林归安察觉到了眼前少女眼中多了一丝占有欲。 轰隆! 远处又是响起了几道响声,那雪暮之中又是冲出了多名御剑飞行之人。 林归安数了数,大概二十来个,且修为不俗。 最差也是凡人第三境的,最厉害的那个甚至已经达到了第五流陆地神仙。 如此阵容,来这雪原之上所为何? 还没来得及思考下去,刚才那名坠地的少女悄然靠了过来, 略带祈求的说道:“求求你们,把我藏起来行吗?” 林归安本能的想拒绝,这么看来,天空中那群飞行的修士都是冲着面前少女来的。 她被追杀了吗? 不愿意卷入无端争斗的林归安想驱使黄牛离开,谁知道那名少女径直跳上了牛背。 钻进了...祈愿的棉被里头。 双手合十朝着林归安拜了拜,“求求你了,必有重谢!” 祈愿也有些蒙,不过秉持着归安哥哥告诉自己的三大原则, 现在自己就要做个哑巴。 “小妹妹,你们是一块的吧。”侯咛摇了摇祈愿的小手,“会给姐姐藏的吧吧?” 祈愿没有说话,朝着林归安看去。 “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侯咛又是哀求道,“我请你们吃饭怎么样?” \"雪都最有名的雪花烧鹅怎么样?\" 说来也奇怪,在自己说完这句话时,被褥里的小妹妹触动很大,就差开口说话了。 见有效果,侯咛又是加大了筹码,“我决定了,你们一人,十只雪花烧鹅!” “真......真的吗?” 祈愿两眼放光,“我爱吃烧鹅!” 脱口而出的话让祈愿有感不妙,迎上了林归安有些无奈的眼神。 “我...对不起归安哥哥!” 好,碰到人的第一天,三大戒律就打破了。 “嘿嘿!”侯咛往被褥里头钻了钻,这下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恰巧此时,半空之上分出了三四道人影朝这边飞了过来。 不知是警告还是其他,故意散发着自身气息。 林归安抿了抿嘴,最厉害的是那位领头的八流陆地神仙。 灵剑在距离地面三米的距离悬停,一位青衣子弟从上面跳了下来,走到了老黄牛跟前。 拱了拱手,“道友可曾见过一名穿着雪花袄的少女?” 林归安眼神往被褥的深处瞥了瞥,很快说了一句,“没有。” 青衣往四周看了看,他确实在这四周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悯然间,刚才一改刚才和善的面容,语气突然变得激进,“你在撒谎。” “我劝你不要做这样的事情。” 一名不过超脱境的修士,青衣自然没有放在眼里。 林归安顿感不妙,要不然还是实话实说。 不过,想起自己空荡的口袋,还有少女答应的十只烧鹅。 摇了摇头,“我说的是实话,不信的话你可以过来搜!” 被褥里,侯咛脸色有些不好看。 那少年长得不错,脑子却不好使。 这个时候怎么能让他们过来搜呢?! 得了,这下自己一定会被发现的。 第145章 天河宗 林归安这番话让青衣表情有些难以琢磨,难不成小姐真不在这里? 可小姐的气息明显是刚刚留下的。 或者只是小姐只是路过,和这些骑牛的并没有过接触。 当然,还有一种最坏的可能, 小姐,被眼前之人劫持了! 想到这里,青衣向前走了一步,朗声说道: “在下天河宗人士,刚才所说之人是我家大小姐,如果阁下有见过,烦请告知!” 青衣在说天河宗三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声音,是示威同样也是警告。 天河宗,一流势力,仅次于超一流的七大势力。 而且综合实力远超于其他的一流势力,只因其背靠的是东域超然势力剑宗。 所以宗门内子弟大多修习剑术,在剑道上的造诣斐然。 “这货是大小姐?”林归安看了眼躲在被窝里做着噤声手势的侯咛。 合着不是被追杀,是金贵大小姐离家出走的戏码啊! 想了想还是忍了,为了十只烧鹅还是妥协了, 等吃完烧鹅再告发她也不迟。 林归安是很有爱心的人,可不能让她家里人担心。 “在下确实没见过。”林归安拱了拱手。 青衣闻言,也不再说什么,就想转身离开。 恰巧此时,一道异常愤怒的喊叫声从后头传来,“林归安,那个穿雪花袄的娘们呢?本皇要她好看!” 庙上皇终于从雪地里支起身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脸颊两边的肉也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 坏了...忘了这货了,林归安拍了拍脑门,预感大事不妙。 果然,青衣离开的步伐停顿下来,转身,澎湃的杀意从他的体内迸发,“你们...果然见过大小姐!” 还未等林归安说话,青衣就拿起长剑一个掠身出现在了老黄牛的前头,剑锋对准前方挥展而出。 “锵!” 刀剑碰撞声传来,青衣微微抬头,发现自己挥出的斩击被挡住了。 出剑之人正是林归安,用的是血刃剑。 青衣没想到林归安居然能如此轻易的挡住自己的斩击,他可是天河宗直系子弟。 不说剑道造诣有多高,也能吊打同辈其他势力的剑修。 因为天河宗修行的剑道完全传承于剑宗。 随便来个路人都能挡住他的剑,让青衣有一些难以接受。 当即又挥出了第二剑,第三剑。 毫无例外的都被林归安给挡下了,这几次出剑林归安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 不强也不弱,完全按照出剑之人的手段。 大致感受了下,青衣的实力不弱,撑过自己三招应该不算问题。 “你敢与我们天河宗为敌吗?”青衣眉头皱起,“识相的话交出大小姐,兴许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被褥里,侯咛见局势有些紧张,想着还是出来解释一下。 不然,眼前的少年怕是要遭罪了。 萍水相逢,她也不想林归安他们因为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扭动腰肢往前挪动了几下,就要探出头来,下腰却被一只小手给抓住了。 回头看,是那个一同在被褥里的小妹妹,疑惑问道:“怎么了?” 祈愿双手并用往前靠了一点,正好贴着侯咛的胸口,笑道:“他打不过我哥哥的。” 侯咛一愣...开什么玩笑,就算你哥哥再怎么强也不过是凡人境的修士。 天河宗随便派出抓自己回去的队伍就有陆地神仙境界的。 而且他们宗门人士,向来是同境界战斗力的天花板。 没有打击眼前的小妹妹,侯咛细声说道:“放心,只要我出面,你们都会没事的。” 舒尔,一阵哀嚎声从外头传来。 使的祈愿和侯咛同时探出头去,刚才那名咄咄逼人的青衣修士居然倒飞了出去。 反观林归安还是淡然的立在牛背之上。 “看...我都说了,那人打不过我哥哥。”祈愿梆梆的对准空气来了两拳,脸上满是自豪神色。 “...他真打过了?”侯咛喃喃道,两人战斗还没二十息,这就分出胜负了? 不过很快,侯咛脸上多了一抹愁容,“他居然敢打天河宗的人,这下哪怕是自己出面,也要好好折腾一番了。” 林归安没有理会倒地青衣的喋喋不休,眼神关注着远处那名踩在剑上的青年。 八流陆地神仙,算是这一小队伍中的最强者。 而且,林归安隐约有种感觉,此人剑法不错。 几乎是同一时刻,青年动了,脚踩着剑飞了过来。 “侯三,看来这几日你练剑不认真。” 倒在地上的青衣埋着头没有说话,不敢反驳青年的话。 青年名被侯集,是二长老之子,算得上是剑道天才。 不仅武道修为达到了陆地神仙境界,更是在前几日悟出了剑意。 当真是剑圣之资。 侯集没有再看侯三,径直朝着了林归安的方向看去,喊了一句: “侯师妹,跑也跑了,该随我们回去了,不然你宗主又要担心了。” 侯咛颇有些无奈的走了出来,若是旁人自己还能周旋一二,偏偏来的是侯集, 这个修道奇才。 一边,林归安看着就要离去的侯咛,有些肉疼, 眼巴巴的看着烧鹅从自己的眼前溜走真不是一件好事。 剑锋之上,侯集露出淡淡的微笑,这位小师妹虽然顽皮,却还是听自己的话的。 如愿接上了侯咛,侯集并没打算离开,一个掠身从剑锋上跳了下来,看向林归安,“你是哪个门派的?” 一边,侯咛察觉到侯集的心思,当即喊道:“师兄,是我的意思,和他们没有关系。” 侯集没有回话,眼睛死死盯着林归安。 “无门无派。”林归安淡淡说道。 岚虚洞府明阳真人名下这个名头羡慕在断然是不能说了的。 “哦。”侯集顿时来了兴趣,“一介散修,居然能打败我天河宗的天赋修士?” “运气罢了。” 林归安也懒得解释。 “我可没从你剑里看出来是运气。”侯集继续说道:“你...我比试一场。” 这种近乎命令式的语气让林归安很不爽。 饭都没吃,还要和你打架,当即说道:“我拒绝。” 侯集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精茫,“既然你不愿意比试,我们就算一算你伤我天河宗门人之事。” 第146章 玉令 “切,谁管你。” 林归安有些不屑的转过身去,自顾自摆弄着额前的两缕头发。 不知道是许久没有修剪的缘故,快要盖住了眼睛。 眼睛是死鱼眼不好看,脸却是帅的,不能被遮住。 林归安的冷漠态度让侯集有些生气,一个无门无派没有倚仗之人居然敢如此狂妄。 更何况他可不是在和林归安商量。 往小了说是侯三技不如人,可侯三是天河宗的人,这就关乎宗门颜面了。 侯集也是借此下通牒,还有足够正当的理由。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等着吧,侯集师兄一定会让他懂得规矩。” 同行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归安身上,咧着嘴,似乎已经预想这个狂妄之徒在地上求饶的模样。 侯集往前走了两步,垂下赤色眸子,一缕火红的气息完全从身上迸发, 继而在他的后头,凝聚成一只三足金乌的模样。 这便是侯集不久前凝聚的剑意,对付连陆地神仙境都没迈入的林归安, 他并不打算拔剑。 “唉......傻逼怎么这么多。” 林归安默默释放出自己的气息,正好也试试自己凝聚的剑意。 眼见着自己的三足金乌快要成形,侯集难掩眸色中的傲气, 确实在他这个年纪能凝聚成剑意已经是一件值得自傲的资本。 哪怕放在剑宗,也能被当作内门子弟重点培养。 保不齐还能成为剑宗某个山头掌门的亲传弟子。 “嗯?” 黄牛前,侯集原本自傲的表情耷拉下来,瞪着眼睛看着从林归安身上三散发的某种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是剑意?” 不仅是侯集如此,包括侯三在内的几名天河宗门人同样面露惊愕之色。 侯三也是纳闷了,路上随便遇上一人把自己打败也就算了, 又偏偏还是个天纵奇才。 凡人境能凝聚出剑意,他不敢想象眼前的少年天赋有多高。 “不对,不是剑意。” 看着浮在林归安身后的血剑虚影,一众天河宗子弟眼中的敬畏之色变成戏谑,“还从未听过剑形剑意...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剑宗的律令上明显记载过,凡是修剑者凝聚剑意,可以幻想大千万物, 却唯独排除了一个字,剑。 箜童剑圣更是说过,剑意可以衍化万物,万物也皆可以为剑意。 不过,唯有剑本身是万万不可以的。 林归安没有理会几人嘈杂的声音,自顾自凝聚自己的血刃剑虚影, 这一次他惊喜的发现,自己与肉蝶的联系在剑意凝聚出来的一刻又出现了。 还未来的及多想,脸庞两侧已然被一道火红的金乌虚影打亮。 那金乌生的极为漂亮,不过眼神之中的凶戾之色也不减,肆无忌惮的展开着身体之上的热浪。 赤色羽毛编织的羽翼上下摇摆着,似要将林归安完全吞噬一般。 \"来的好。\"林归安眼中满是激动神色,大喊道:“用着三足金乌的血给我的血刃剑开锋是再好不过了。” “狂妄。!” 侯集擦了擦狰狞脸上的细密汗珠,显然操控剑意来发动攻击对于他来说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河宗之中,唯一还有点励志的只剩下侯咛。 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盯着林归安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祈愿也是脸带凝重的看着林归安, 不要误会,她不是担心林归安能不能打赢,在她眼里,没有人是归安哥哥的对手。 她比较担心的是能不能赶在日落前进入雪都吃一顿热腾腾的大米饭。 当然有烧鹅是再好不过了。 “哥...能快点嘛?”祈愿嘟着嘴,看起来有些许不耐烦,“我饿了。” “马上。” 林归安也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操控着血刃剑往那头三足金乌的脖颈处砍去。 刚开始,那三足金乌还能有抵抗几下。 越到后面,面对杀伐气息越来越重的血刃剑,已然有些乏力,隐隐有一些溃败的迹象。 “这不可能...”侯集没了一开始的高傲,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这样下去,他凝聚的三足金乌剑意必然会被击败。 修炼至今未尝败绩的他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种事...当即调动体内的星辰之力。 想要以修为上的力量来压制林归安。 只是刚走出一步,就被一只雪白的手臂挡住了去路,仰头一看,拦路之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小师妹侯咛. 不知是不是错觉,侯集总觉得,此刻小师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师妹,你做什么?”侯集问道。 “还没玩够吗师兄?” 侯咛脸带微笑,只是这种笑容让侯集看的有些发怵,这种感觉就像是面对老宗主一样。 “是...是此人欺辱我们宗门在先。”侯集不知道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情况,态度还是有些强硬的说道:“师妹想要阻止我?” 侯咛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往后退了一步,这才从雪花袄里面摸索一番,一块金色的玉令出现在了手里。 “不知道宗门玉令能不能让师兄高抬贵手?” ...宗门玉令?侯集瞥了一眼,的确是天河宗门玉令,不过是老宗主的。 但在天河宗的规矩里头,只要老宗主还在一日。 宗门玉令就不会失效,见玉令者如宗主亲临。 “师妹...真是好手段。”侯集甩了甩长袖,“侯集...拜见宗主。” 有了侯集带头,剩余几人皆是跪倒在了玉令之下。 也就在此时,三足金乌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一个踉跄就被血刃剑斩掉了头颅,湮灭在了虚空之中。 林归安如愿将剑意收回了体内,有些好奇的看着跪倒在那的几人,才将目光看向一脸严肃的侯咛。 心想,这前后的反差也太大了。 姑奶奶,你要有这本事,你早用啊! 也省得我再打一架,打架是很累的事。 “都起来吧!”侯咛淡淡说道。 “小师妹...该和我们回去了吧?”侯集再次问道,恶毒的目光却是看向了林归安。 “我还不打算回去。” “不行...宗主的意思是一定要你回去。” 侯集又劝说道。 第147章 私人护卫 “也就是说,老宗主的玉令不管用了?” 侯咛依旧很平静的说道。 “自然...自然不是。”侯集迟疑了会,“我们天河宗虽是大宗门,明面上自然不会有人来招惹不快。” 侯集又是看了眼林归安,“只怕暗中...宗主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好了,不用再说了。” 侯咛直接打断了侯集后面的话,将玉令收了回去,转身走向老黄牛。 “不介意的话,可以载我一程吗?”侯咛的表情微微舒缓下来,“我可以付钱。” 林归安耸了耸肩,表示可以。 说实话,他还为进雪都的吃食发愁呢,如今有个宗门大小姐在身边自然多了一层保障。 说不定还能问这位大小姐借一点搭载圣结界的钱。 黑户这事...能不当还是少当。 侯咛点了点头,拱手致谢,自觉坐到了大黄牛的最后面。 “我这里还能住人,还有很大一块地方。”祈愿将自己的被褥分享出来一角,“因为我是小小孩。” 玩笑话的语言让本是有些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下,侯咛轻笑一声,又低下了头,“对不起,明明宗门的人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 “放松点,别紧张,林归安他啊最喜欢管这些闲事了,一天不管啊,他就闲的慌!” 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让侯咛微微侧目。 这才在自己的后头,看到了一只硕大的肥猫,踩着两只脚,耸着鼻尖不知道在自己身上闻什么。 “一只会说话的猫?是猫妖吗?还没化形的!”侯咛说了一嘴,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说道:“你是刚才被我撞飞的猫!” “猫猫猫...你全家都是猫。”庙上皇又是凑到了侯咛的脸颊两侧闻来闻去,咧着嘴笑道:“人族女子,你不如就做本皇的皇妃如何?” “我...皇妃?”侯咛有些震惊这只猫妖的说话方式,只觉得还挺可爱的。 林归安和祈愿早就对神经大条的庙上皇免疫了,在他嘴里出来什么话都不奇怪。 连老黄牛也有些嫌弃的回头瞪了一眼庙上皇,这才在林归安牵引下朝着雪都的大门走去。 “居然能有不怕冷的老黄牛。”侯咛往前坐了坐,不自觉坐在了林归安的后头。 实在是后面的太上皇有些烦躁了。 活脱脱的一只普通至极的肥猫,这是侯咛在心里对庙上皇的评价。 “能跟着我的自然是不一般的。”林归安颇有腔调的说了一句,下意识地往腰间的酒葫芦里摸去。 因为一路上都把重心放在了修炼上,连酒都没顾得上喝。 所以里面还有满满当当的一大壶酒。 拧开酒葫芦盖子,轻轻舔了舔瓶口溢出来的几滴酒,这才慢慢抿了一口。 一口酒入肚,林归安极为畅快的叫了出来。 又是顿吨的喝了几大口,才有些满足的拍了拍肚子。 剩下这点得省着点喝了。 “看来...你来历也非同一般啊!”侯咛小声说道:“我可不认为无门无派之人会在凡人境界就修炼出剑意。” “你应该有一位很厉害的师傅吧?” 林归安眯起眼睛,有些警惕的看着和她越来越近的侯宁,这个距离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体香。 “不用试探我,并且我劝你离我远一些!”林归安愠怒道。 还没等第二句发狠的话说出,刚才还距离林归安仅仅只有半寸距离的侯咛一下子坐到了老黄牛的最末尾位置。 吃惊的太上皇还以为是她想清楚要做她的王菲了。 “不用...那么凶嘛。”侯咛不敢看林归安,默默吐槽了一句,“我只是随便问问,又没恶意。” 林归安表情也有些愕然,心想这姑娘前后的反差也太大了。 脑海里想着那顿美味的烧鹅,林归安还是找了个其他的话题,想要弥补一下自己在大小姐心里的印象。 “怎么称呼大小姐?” “叫我侯咛就好了。” 林归安还未说话,庙上皇就如同炸毛般从原地跳了起来,绕着侯咛走了一圈又一圈。 “这名字好啊!挺适合做本皇王妃的。” “喵喵,你又在耍流氓!” 祈愿也看不下去了,举起粉拳就往庙上皇的肚子打去,无奈肚子太软被弹开了。 还是林归安托手接住了祈愿,看向侯咛,“你看起来来头挺大的。” 仅是逃出门一趟,就有那么多的高手来寻, 想必那名青衣说的天河宗三字在这里的分量还很足。 听到这里,侯咛却展露愁容,“其实...我真的是逃出来的。” 几人闻言,大眼瞪小眼,心想这还不明显吗? “不是你们理解的那个意思。”侯咛急得跺了跺脚,“说实话,我被软禁了。” “啊!大小姐也会被软禁吗?” 祈愿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手指点了点下巴,“大小姐不是想去哪里就能去吗?” 侯咛表情略显无奈,“其实是我父亲...他病了,病的很重,也因此卸任了宗主的位子。” “如今天河宗都由我的二伯主事。” “可不知怎的,前段时间,父亲再次病重,却被身为新宗主的二伯关押起来,连我都不能探视。” 啧啧,大小姐也有大小姐的烦恼啊! 林归安吃着瓜,不自觉已经喝完了酒葫芦里的酒,无意间脱口而出,“擦。又喝完了。” 侯咛又是盯着林归安看着,应该说从一开始她的目光就没真正移开过...她接下来要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宗门的人靠不住,不过可以考虑一下眼前的少年。 前提是他能答应。 “妹子,你老是看我做甚?”林归安咬着酒葫芦问了一嘴。 “那个...我能,我能聘请你当我的私人护卫吗?”纠结许久,侯咛终于说出了口。 “私人护卫?”林归安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可不想和这个侯咛有关系,说不定又要进入某种麻烦之中。 在她只是在乎那几顿烧鹅的面子上。 吃完烧鹅就拍拍屁股走人,搭乘圣结界去东域才是当前的首要大事。 侯咛有些失落,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第148章 收不收灵晶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祈愿目不转睛地盯着隔桌的烧鹅,擦了擦嘴边留下的口水。 这烧鹅和别处看到的不一样,表皮真的有一层如凝脂般的雪晶。 香气四溢,极其诱人。 “当然。”侯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开吃,我请客。” “好耶!” 祈愿兴奋地抖了抖悬在木凳上的小腿,歪着头,先是看了眼坐在一边的林归安。 投去了带着请示的目光。 “行了,人家都说请你了。”林归安笑道,“愣着干嘛,点菜啊!” 得到了允许,祈愿不再扭捏,食指在菜单上点了又点。 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才心满意足地将菜单递给了侯咛。 ...这小女孩还挺能吃啊! 侯咛自己就不打算加菜了,修为到了陆地神仙,已经足够可以辟谷了。 吃美食,也就图个味道。 又将目光看向了一边的林归安,“你要吃什么?” 林归安想了想,妮子喜欢吃的东西自己大概也能吃,唯一说还差的东西... 如此想着,林归安就解开了腰间系着的葫芦,“小二,给我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顺便给我的酒葫芦灌满。” “好嘞,客官。” 不一会儿,一道道美味的佳肴就被端乘了上来, 因为小小的四方桌坐不下,几人被店小二请到了包房。 一般包房都是需要预定的,无奈...客人点的菜实在是太多了。 光是雪都最好的酿酒都上了好几坛。 “好酒...好酒,烈性之中带着一丝柔软,雍雅之中又一种平淡,还带点回甘!” 林归安红着脸,盯着酒坛子看看了许久,挠了挠头,“这么好喝的酒到底是谁酿的?” “酒仙,李坛子。”侯咛说着也是抿了一口雪酿酒,“据说雪酿酒的原料是酒仙取得千峰雪原上厚积数十年凝结而成的雪晶。” “雪晶这玩意也能酿酒?”林归安起了一丝兴趣,摇了摇酒坛子,“你对雪都挺熟悉的,知道这酒仙在哪里吗?” 在桃花源的时候林归安就染上了嗜酒的习惯,也暗自立下誓言,要品尽天下所有的美酒。 若是能和酿造这酒的酒仙打好关系,品尽美酒的愿望就完成一大半了。 毕竟酒仙...总不可能,只会酿一种酒吧。 “早些年酒仙被仇家追杀,落得个跌落仙境的惨状,如今怕是藏在哪里养伤。” “呸...呸...”侯咛说着又从嘴里吐掉一片黑黢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酿酒的残渣。 无奈自说道:“看起来辟谷侯不仅让我免疫了天下的美食,也有了品鉴真假酒的能力。” 很明显...这雪酿酒是假的,不对,应该说是高仿。 不过仔细想想,酒仙酿造的酒那是别人能随便喝的吗? 大多数是一些无良商家,打着酒仙的幌子售卖假酒罢了。 “不会喝就别喝。” 林归安看着被侯咛吐掉的满当当一口酒有些肉疼,这么好的酒就给糟蹋了。 ......你才不会喝。 品鉴酒品鉴的算是有些水准,假酒也是喝的津津有味。 不对...到底是谁请客啊! 侯咛一下子分不清了,望着木桌上一个又一个的光盘,盘算着那小女孩是有多久没有吃饭了。 人看起来小小的,吃起菜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一桌那么两人,一个酒鬼,一只饕餮...还有...一只猫妖。 这只猫又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庙上皇干脆坐在了餐桌上,一盆一盆剩菜往自己的肚子里装,大口咀嚼的时候还不忘数落几句。 “你们...倒是舒服,留本皇一个人去前面探路。” 又是斜眼瞪了一眼林归安,“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出发去圣结界?” “嗯?” 侯咛听的庙上皇的话,顿时抬起了头,有些惊喜的说道:“你们也要去圣结界?” “如果可以的话...” 不给侯咛说下去的机会,林归安就拿起一只鸡塞进了庙上皇嘴里,“不同路真是抱歉!” ...哪有这样的,就那么讨厌和我在一块吗? 侯咛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这个少年不开心, 除了喝酒的时候同自己说了几句话,大部分时间对自己的态度都是很冷淡的。 果然还是因为刚才宗门子弟挑事一事吗? 看到侯咛的表情,林归安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现在还吃着别人的饭呢。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是要去东域圣城。”林归安如是说道。 “东域圣城?”侯咛有些吃惊的看了眼林归安, “去东域圣城为何不去齐国...那里的圣结界才可以直达。” “至于雪都的圣结界只能到一个小城,虽然那小城也在东域境内,不过彼此之间距离几乎跨越了半个东域了。” “半个东域?”林归安差点被自己刚喝下去的酒呛到,他发誓再也不会听信那只猫的任何话了。 庙上皇也是默默地叼起一只鸡腿走到了角落。 林归安一改刚才冷漠的态度,出门在外还是得有一些靠得住的朋友。 很明显,眼前这个大小姐是个不错的对象。 “你可知在东域有没有一个被称作荒原的地方?”林归安想了想,“或者说是戍边城?” 侯咛仔细回忆了一番,却是摇了摇头,“我出生在北域,对于东域也是一知半解,或许你可以去墨城问问。” “墨城?” “对啊。”侯咛道:“雪都的圣结界,去往东域的话只能去到墨城。” “哈哈哈,本皇说什么来着。” 庙上皇叼着啃了一大半的鸡腿走了出来,再次大摇大摆地上了桌,“这下连问路都省下了。” 林归安的目光看向肥猫,这一次居然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雪都的圣结界居然能直达那个叫墨城的地方。 话说这个墨城有什么特殊吗? 居然有一个能直达那边的圣结界,或许当初明伯带着祈愿来到了桃花源也是经由了墨城的圣结界。 这么说,戍边城还真有可能在那里。 “多谢!”林归安罕见的朝着侯咛拱了拱手。 “不用谢。” “如果非要谢的话...”侯咛这句话说的极为小心。 “结账!” 林归安振臂一呼,唤来了小二。 “好嘞,一共二百两银子。” 听的这个声音,林归安虎躯一震,这一顿饭就花了二百两? 希望侯咛带够了钱。 “哪位谁客官结账?”小二笑呵呵说道。 两人一猫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侯咛。 侯咛打开了腰包,沉默许久,拿出来一块灵晶,尴尬道:“你们店里收不收灵晶?” 第149章 船票 雪都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靠着雪山建立的城市,所有街道建筑都被裹上了一层厚重的积雪。 远远望去,像是一块块白面包。 此刻,一行人走出了酒楼,几人虽然走的很近,却没有什么交谈。 反而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这几人正是从客栈走出来的林归安他们,只是比起之前,队伍里头少了一头老黄牛。 被当作抵押物留在了客栈。 “不是我说,大小姐...你没钱请什么客?” 林归安有些郁闷的喝了一口酒,这下好了,代步工具都没有了。 若不是他还带着一头老黄牛,值点钱,几人这会该是在监牢里头碰面。 “我...对不起!” 侯咛低着头,都怪出来的急,没有拿一点凡间的通用货币。 最操蛋的是,她唯一带出来的一袋灵晶也被客栈的掌柜给没收了,同样当作了抵押物。 总的来说,现在的侯咛还没林归安有钱。 两人也产生过吃霸王餐的念头,不过由于两人身上都有一些秘密,行事还是要以低调为主。 “哥,现在怎么办?”祈愿说着,不由地搓了搓通红的小手。 林归安将仅剩的一壶酒别在了腰间,远远望去,已经能看到太阳落幕。 残余的夕阳如薄纱一般披散开来。 风中也已经有了一丝冷意。 从侯咛口里了解到,圣结界的开放时间只有在白天,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在外面留宿一整个晚上。 在以寒冷着称的雪都来言,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林归安瞥了眼坐在原地舔爪子的庙上皇,“怎么样...那事办妥了吗?” “本皇出面,自然是妥妥的。” 庙上皇在自己胸口那团绒毛里摸索良久,掏出了一张反射着优美弧光的卡纸。 “怎么只有两张?” 林归安接过卡纸...这两张是搭乘圣结界的船票。 “混蛋...你知道这玩意多紧销吗?”庙上皇双手插着腰,“能搞到两张还是本皇能力大!” “行,两张就两张吧。”林归安拿着船票看了许久...不得不说,这假船票居然仿制的如此真。 除了颜色上稍微有些差别,其他的几乎和真船票一模一样。 两人的交谈声吸引了侯咛的注意,只见她别过头来,惊呼道:“这是圣结界的船票?...不对是假的。” “什么假的,这就是真船票。”林归安将两张卡纸揣进兜里,正好他和祈愿一人一张。 至于庙上皇,似乎不太愿意跟去。 也好,这猫选择留在雪都前行路上也算是少了一个祸害。 “好了,大小姐,就此别过,我们有缘再见。” 林归安说着就拉着祈愿的小手就要离开。 “等等...你们不能用那船票。”侯咛见两人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即吼道:“用假船票会死的。” 此番言论一出,林归安迈出的脚停了下来,转头说道:“如果你要用这样的手段唬骗我,我只想说你用错了方法。” 庙上皇说过用假船票只会成为黑户,哪里有会死这样的说法? 等等...庙上皇说,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林归安朝着庙上皇的位置看去,发现这猫一直躲开着自己的眼神,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说的是真的?” “本皇可什么都不知道。”庙上皇吹起了口哨,说实话它也没搭乘过圣结界。 只是听说这是由中央帝国永离构建的空间传送设施,搭乘能游走在空间里的‘轮船’。 ...看来这几人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侯咛解释了一句,“所谓游走在空间中的‘轮船’其实是神器八宝琉璃的碎片之一,船票是由永离王国匠师专门打造的契合‘轮船’的钥匙。” “假船票契合不了‘轮船’有极大可能会在‘轮船’行驶途中迷失在空间里永远也走不出去。” “所以,你们这样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林归安恍然,怪不得船票卖的如此贵重,居然还有这样的隐秘。 使劲瞪了眼缩在角落里的庙上皇,这猫果然是不靠谱啊! “跟我来吧。” 侯咛叹了口气,这几个没有任何生活常识的人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天河宗在雪都也是有分部的,我去寻两张船票,算是给你们的补偿。” “这...怎么好意思。”林归安深吸一口气,“带路吧。” 在街道上绕了许久,几人才跟着侯咛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 此时已经完全入了夜,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行人的踪迹。 气温已经降到了一个冰点,那门口的两头石狮子也被染上了一层冰晶。 “哥,好冷!” 祈愿缩在了庙上皇的毛衣里面,瑟瑟发抖的说道。 林归安拍了拍庙上皇圆润的后脑勺,这猫就不情愿的调动体内的星辰之力,加热整个身体。 “砰砰砰!” 清脆的敲门声回荡在空荡的街道上,在这种静谧的夜晚,还是有些许瘆人的。 许久,木门发出嘎吱的响声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 顿时,一个穿着青灰色长衫,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老人提着煤灯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店已经打烊了,客人请回。” 侯咛直接拿出了令牌,举在前面。 老人苍老的眸子闪过一缕精芒,这才颤颤巍巍地躬下身子,“老仆侯三贵恭迎宗主大驾。” 在天河宗,宗门玉令就代表着无上的权力。 “给我准备几间房,还有热水!”侯咛淡淡道。 侯三贵将大门大敞开,将林归安他们也一同迎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长廊,两边挂着红色灯笼,散发着微弱的灯光。 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家成亲了。 林归安三步一回头,总觉得从进来开始一直有什么东西跟着一样,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他快走了两步走到侯咛身边问道:“你们这个据点似乎没什么人啊!” 侯咛也觉得有些奇怪,虽然是分部,可这居然连正常巡逻的家族子弟都没有。 “啊!” 右后方突然传来了祈愿的尖叫声。 林归安几乎本能反应地拔出了剑,“怎么了妮子?” “有...有个小纸人。” 第150章 诡异宅院 \"纸人?\" 林归安循着祈愿地视线看去,在倒映着斑驳月光地树影下,果真挂着一个表情略显浮夸的纸人。 似笑非笑,嘴角咧开的弧度很大,甚至林归安有一种错觉。 下一秒那纸人就会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一样。 然而...纸人终究只是纸人,挂在树梢随风飘动。 “前些日子是雪祭日,那祭祀用的纸人怕是那个时候飘走的。”侯三贵解释了一句。 林归安没有回话顺势收起了剑,想了想还是跟上了老人的步伐。 这宅子给林归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不过比起露宿街头,他还是喜欢面对诡异。 毕竟冷是真的,改变不了。 不过面对诡异什么的你可以改变,比如砍了它们。 “妮子,晚上一定要呆在我身边。” 祈愿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没有从刚才纸人的恐怖氛围里反应过来。 穿过长廊,又继续走了大概百米,这才看到了一处院落,同样挂着红灯笼,里面亮着灯,窗户纸上能看到好几个来回走动的人影。 “这处大院还有其他人?” “当然,这里是我们天河宗在雪都的据点,自然是有人待的。”侯三贵扫了一眼林归安,“你就住最后一间屋子。” 林归安接住了侯三贵丢过来的钥匙,带着祈愿往那屋子走去。 随后侯三贵又笑脸盈盈地走到了侯咛旁边,“您看...要不要随我去正厅住,老朽替你拾掇出一间屋子。” 侯咛抿了抿嘴,突然问道:“有些时日没有来了,不知白舵主可还安好?” “好得很。”侯三贵一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块,“不过这会怕是在外面出任务... 您是不知道,最近雪都可不太平,出了好几件生剥人皮的命案,恐有妖邪作祟。” 侯三贵说到这里,刻意压低了声音,“大人晚上若是没什么事还是不要出门了。” 侯咛点了点,突然将目光投向了林归安他们,“我需要三张搭乘圣结界的船票...还有就在这里替我安排一间房间吧!” 侯三贵举在手里的灯笼微微摇晃,火光映着他那满是皱纹的脸皮,径直走到了一边。 指了指另外一间熄了灯的房间,正好在林归安他们房间的对面。 “大人,这院子里就剩下这么一间了您看?” “可以。” 跟着侯三贵的脚步往那间屋子走去,侯咛的心情却是五味杂陈。 因为天河宗在雪都据点的舵主根本不姓白...那番话只是试探。 如此看来,眼前的侯三贵恐怕也不是真的侯三贵...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想着如何将这个讯息传递给林归安他们, 木门已然被侯三贵推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扑面而来。 腐臭,恶心。 侯咛内心一震,白袄子上的叼毛突然齐齐竖了起来,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仿佛要将她整个吸入进去。 求救的话刚说出口,黑色的旋涡已然将侯咛吞了进去。 “彭!——”的一声,木门重新关上。 “饿...饿了!” 极其悚然的声音从木门里头传出。 ‘侯三贵’脸色有些阴沉的笑了笑,从灯笼里面掏出了一把带着血的剔骨刀,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马上...马上就有吃的了。” 说完,''侯三贵''的脸从正中间开始裂开,犹如蛇蜕皮一般蜕下了属于侯三贵的皮。 最后只剩下一具只有血肉的躯体。 这时,窗户指缝里又蹦跶出一个活灵活现的纸人。 那具血肉躯体将纸人握在手里,一层崭新的皮从血肉躯体之上滋生。 仔细一看,正是侯咛的模样。 另一边,林归安几人已经来到了屋子前,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出乎意料的房间很干净,像是专门收拾过。 临时住一晚还是可以的。 走进去,将房门上锁,林归安才将窗户偷偷打开了一条缝。 旁边几间屋子仍旧亮着灯,窗户边透着的人影依旧是来回走动着。 也不知道大晚上的有什么好忙的。 这时,林归安又将目光看向对面,发现那老人领着侯宁过去的屋子也亮起了灯。 同样窗户边也透着一道黑影。 林归安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可不认为那是侯咛的影子...这宅子果然有问题。 “哥,今晚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祈愿躲在庙上皇硕大的猫躯里面,睁着大眼睛,“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走你们走,本皇今晚就要待在这里。”庙上皇不甚在意地跳到了床上,盘起了躯体,“跑一天,可累死本皇了。” 林归安摸了摸祈愿的后脑勺,“偶尔也要听一下那只猫的意见,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哪也不去了。” 嘴上如此说着,血刃剑已然紧握在手,若是有任何异动,剑动,人死。 悟出剑意后,林归安对这一点还是很有信心的。 又是安抚了几句,祈愿才敢躺到床上,半个多月的风餐露宿,身体贴着床的一瞬间, 祈愿就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放松。 挨着庙上皇,在数次和恐惧心理做斗争后,选择了妥协。 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林归安单独点了一根烛灯,靠着窗户的位置,开始打坐冥想。 顺便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不出意外,那个大小姐承认的两张船票会泡汤,同时他们的处境也不容乐观。 甚至林归安有理由怀疑,是那个侯宁的大小姐故意带他们来的这里。 明日,可以先去了解一下关于圣结界的常识。 若是真如侯咛说的一般,用假船票会死。 那么陷入缺钱危机的他们只能在雪都呆上一段时间, 至少赚些钱去那客栈要回抵债的老黄牛。 接下来赶路一定是不可或缺的。 其实,林归安更担心的是那客栈的老板,希望他不要对自己的牛非分之想。 不然...一只拥有修为的牛发起火来,有多厉害? 能把客栈掀飞了吧! 还未来的及继续想下去,思路就被一道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谁?” “是我...侯咛!” 第151章 婚嫁 林归安并没有因为来人而放松警惕。 毕竟他和侯咛这位大小姐认识不足一天,知人知面不知心。 多几分谨慎总是没错的。 先是透过纱窗纸往外看去,门外站着的确实是侯咛, 只是细细看去,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在侯咛第二次较重的敲门声后,林归安才将右边的一扇门开了个小缝, 左手握着血刃剑,隐藏在宽大的袖袍里面。 “有事吗?”林归安淡淡开口。 此刻,门口高高挂起的红灯笼让他有些天然的不舒服, 不知是蜡烛燃的太旺还是天气潮湿的原因,总能听到若有若无的滋滋响声。 “我是来送船票的。” 侯咛捻起纤细的手指,往雪花袄里面摸去,拿出了两张泛着金光的弧形卡片。 正是搭乘圣结界需要的船票,而且林归安知道,是两张真的船票。 无论是质感,还是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是假船票不能比拟的。 最关键的是,在背后还印着两个大大的鎏金赤字——永离! 便是那个在四域各地建造圣结界的昆仑唯一的中央王朝,永离帝国! “谢谢。” 林归安说了一句,不自觉对这个大小姐少了一分敌意。 还是个很守信的人么。 美滋滋的拿着船票便准备关上门,这才注意到侯咛依旧站在灯光下, 用着异样的眼神盯着林归安。 “还有事吗?” “讨厌。”侯咛将双手藏在腰后,摇晃了几下腰肢,红着脸说道:“你就这么轻易拿走了我的船票?” 特意在‘我的’二字之上加重了声音。 林归安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船票上残留的带有香气的温度...还有侯咛胸前那两块若隐若现的凸起。 不得不说...这位大小姐的身材还是不错的,即便是穿着这样厚重的雪花袄。 “陪我去喝一杯如何?”侯咛又是红着脸问道。 这种有些撩人的语气,加上故意滑落的肩衣,又是在如此一天寂寥的夜晚。 试问哪个男人能经得住这样的考验? 林归安想了想,侧过身子从门缝里走了出来,笑答道:“可以啊...都有什么酒?” “正宗的雪花酿如何?”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侯咛轻笑一声,左右摇摆着腰肢,围着林归安蹭了几下,这才走到前头去带路。 看到侯咛迈步朝着阴影里走去,林归安的眼神微微眯起... 这位大小姐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可不觉得,自己一介稍微有点天赋的小修士能得到一流宗门宗主之女的青睐。 这里面没有点猫腻林归安是不相信的。 去当然要去,查查着侯咛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顺便尝一尝正宗的雪花酿。 侯咛一直带着林归安穿过了进来时候的那条长廊。 奇怪的是这长廊明明和进来时是一模一样的,可尽头却不是出口,而是一个类似于正厅的地方。 “奇怪...难道这宅子修了两条这样的长廊?” 疑惑间,林归安又转身看了眼挂着红灯笼的长廊...一直见到那挂在树梢上熟悉的纸人。 眼神陡然一惊,这不就是进来时走的路吗? 相较于后院,正厅的布置就有些花哨了... 各种大红绸缎穿插在横梁之间,地上是用鲜花铺就的小路。 正中央是一张四四方方的长桌,摆满了果盘,干果之类的。 还有一样最让人费解的东西,用大红绸子包裹的两坛酒水...红缎的岔开处能看到雪花二字。 喝个酒有必要搞的和成亲一样吗? “林郎你进来!” 长桌后面的雕花屏风后面响起了侯咛的亲昵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只雪白的没有任何遮盖的大腿就从屏风后面伸出,紧接着又是一把金丝扇子。 最后,头上蒙着红纱的侯咛就在前面跳起舞来。 如梦似幻,诱惑至极! 哪怕是林归安在如此曼妙的舞姿面前,都忍不住迈步走了进来。 “林郎...你进来啊!我给你看点好看的东西。” 苏媚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林归安已经完全迈进了正厅,脚踩在软乎乎的鲜花之上,眼神变得游离起来。 侯咛舞蹈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中放大,甚至开始一件又一件的褪去了衣服。 一曲罢了,林归安面前的侯咛大片肌肤都已经裸露在了外面。 “我美吗?” “太美了。”林归安有些痴痴的说道。 侯咛捻起一边的红绸子盖着那若隐若现的凸起,轻笑道:“不如,我们来结婚吧!” “好啊!”林归安不假思索道。 就在这时,原本只有两人的正厅突然涌现出几个五官模糊,穿着佣人衣服的人。 四人抬着轿子,轿子上面是一件男款的大红长袍马褂。 林归安迷迷糊糊的看着围上来的几人开始为他脱衣解带,似是要帮他换上那件大红嫁衣。 同样,几人五官虽然被磨了去,却依稀可以看到原本属于嘴巴的地方... 那团隐隐在蠕动的血肉。 声音很轻,却还是传入了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林归安耳中。 “为什么我们要做这种事...该死的我的身体为什么不听使唤了。” “嘿嘿,大白腿...就算是死能摸上一把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我们都是小甜甜的狗,嘿嘿,好刺激,居然能当狗!” 一道道不知是什么来由的声音在林归安脑海里面炸响! 没过多久,那件厚重的大红长袍马褂就披在了林归安身体上。 有不知是哪里吹来的唢呐声音,林归安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地走动起来。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安静坐在四方桌上的侯咛。 “美人...我给你当狗好吗?” 林归安有些狂热的说道。 \"好啊,不过你要和他们一样做一只听话的小狗!\"侯咛淡淡笑说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过来掀了我的红盖头,我们...”侯咛拖长了语调,“圆房吧!” 林归安有些痴呆的走上前,在那股急促的唢呐声中,迫不及待的想要掀开侯咛的红盖头。 却被她一双雪白的长腿给抵了住,“讨厌...猴急什么?” 第152章 一刀斩 正厅内的烛光开始频闪,像是有一双手轻轻抚动着火苗。 林归安浑身战栗了一下,只感觉有一阵阴风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冷冷嗖嗖的。 同时侯咛那只抵在林归安身前的大白腿也已经放下。 “好了,你现在可以掀开我的盖头了。”侯咛轻声说道。 声音很软却像是带着某种不能拒绝的吸引力,促使着林归安走上前,缓缓抬起了手。 ‘刷’的一下。 红盖头顺着侯咛的头上滑落,烛光在这一刻已经完全熄灭。 但依稀还能靠着月光辨识出眼前的玩意...属于侯咛的面部特征已经完全消失。 只有一张被磨去五官的脸,无数堆在一起的血肉之中爬出一条条恶心的蛆虫,以及耷拉下来的被血水浸染过的湿发。 “我...美吗?” 下半身变得如同游蛇一般灵巧,怪物就这样缠到了林归安的身上,那张可怖的脸盯梢着林归安的眼睛。 “美...太美了。”林归安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 ‘侯咛’呵呵一笑,“既然如此,你愿意将一切都给我吗?” “我会吃了你,让你成为我的一部分,永远呆在我的身体里!” 这声音像是某种庄严的宣誓,像是另类的结婚的变态宣言。 “我...”林归安有些僵硬地挪过头,直面着怪物那张可怖的脸,“我...愿意。” “誓言成立!” 怪物像是变了一副模样,一双明晃晃的眼睛和嘴巴边从血肉之中生出, 有些贪婪的张大嘴巴,似是要将林归安整个都吞下去。 澎湃的星辰之力从林归安体内飞出,吸入了怪物的身体里面。 又通过某种奇异的手段传递到了其他地方。 如此情景大概持续了三息时间,怪物吸喰星辰之力的手段停了下来,反而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眼前之人。 因为...他已经感知不到林归安体内的星辰之力。 眸子在血肉之中滚动,有些匪夷所思的抓了抓脑袋。 寻常哪怕是凡人境的修士也需要持续一刻钟才能完全吸走星辰之力, 眼前少年在他的感知中是一名接近陆地神仙的修士, 体内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星辰之力的。 除非...他用了某种排斥的手段。 可是自己明明已经通用魅惑手段控制他了。 “很意外吗?”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 林归安缓缓抬头,眼神清明,哪有一丝被控制的迹象笑道:“其实我也很意外,你居然是只怪物。” 话音落下,大红马褂中陡然出现一柄长剑,在林归安手里猛地旋转两圈,直直朝着怪物的胸膛刺去。 冰冷的刀刃势如破竹,转瞬就已经深入了血肉,并且开始搅动起来。 怪物发出两声呜咽的嘶吼,猛地抬起了手,将剑刃震飞出去。 巨大的斥力几乎将林归安整个打飞出去,将婚床砸的稀碎。 林归安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紧握着手里依旧微微颤抖的血刃剑,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怪物力气居然如此之大。 “你...为什么没有被我的媚术控制?”怪物朝前方嘶吼一声,眼前的空气在此刻开始停止流动。 纷纷被怪物吸入了口中。 看着怪物逐渐肿胀的腹部,林归安预感不妙,想要改变自己的位置。 却发现已经被怪物整个锁定在了原地。 数次唤出血眼无果,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驭蝶大道已经被林玄道给完全封印。 失去了灰蝶的感应,也自然失去了血眼和黑旋涡的使用能力。 “舅舅...你可真是害惨了我啊!” 林归安知道自己已经不能用以前的手段来战斗了,对于自己的战力也要有个清楚的认识。 作为一名正统的开了天启的修士该怎么战斗? ...望着怪物愈发肿胀的身体,林归安尝试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 这才注意到安静握在手里的血刃剑,剑刃之上散着红色的微光。 林归安突然明白过来,既然我用了剑,就是剑修。 若是一名剑修士在此,一定会用自己手里的剑解决眼前的困境。 说着他直立起身子,有些生疏的调动了体内的星辰之力。 此刻凝聚的那道剑意,血刃剑虚影也在身后显现。 “第一次用正常人的方式战斗,还挺不习惯的哩!” 林归安猛地朝前挥出了一剑,半弧形的剑刃在虚空之中放大朝着怪物打去。 于此同时,那些被怪物暴风式吸入的空气也在此刻形成了一枚巨大的风力弹剥离开来。 所过之处,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痕,可见威力之大。 剑刃斩击与风力弹相撞,僵持片刻后,被半弧形的斩击直直朝着中间劈了开来。 化为一阵阵细风飘散开来。 怪物骤然绷直了身子,惊呼道:\"剑意,你居然已经凝聚出了剑意。\" 在遭遇修行禁忌之前,她也是一名修士,深知凝聚剑意的不易。 眼前少年不过凡人境,就凝聚出了剑意。 实属逆天。 不过这也让她更为狂躁,若是能完全吸收他体内的星辰之力,她断然也能成长到一种恐怖的地步。 在如此的驱使之下,她的身体又如游蛇一般朝着林归安冲去。 在半空之中短暂的腾空,待到烟尘散去,却发现视线之中已经没有那少年的身影。 “逃走了吗...天赋再如何高终究只是个凡人境修士。”怪物桀笑两声。 不过只要林归安还在这个宅子里面,就永远不可能逃走。 “你在找我吗?” 冷不丁的声音从怪物的身后传来,正是持着血刃剑同样腾空而起的林归安。 “你...什么时候?” 突然之间,血刃剑已然横在了她的脖颈处。 只见一道闪烁的利光闪过,怪物的脖颈处已经出现了一道血口。 怪物有些木然的朝着血口处摸去,头颅已然悄然滑落,坠落在了地上。 林归安淡淡用袖口擦了擦刀刃上沾染的血滴,转头看着那具无头躯体,“也不过如此。” 那倒地的头颅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某处, 那里房屋剧烈摇晃起来,隐隐能听到锁链的刺啦声。 第153章 天伤火拳 几乎在一瞬之间那扇上着锁的大门被一道罡气从里面的打开。 随后就是一阵冷到极致的寒冰气体。 在几道寒冷气焰的簇拥下,一个足足挤满整个门框的庞大身躯从里面踏步出来。 因为距离且背光的原因,那道身影的模样林归安看不真切。 但从其散发的强大威压来看,来者不善。 “饿...饿了!” 那具庞大的身躯冷不丁的说了一句,随后脚掌踩裂了大地。 一个掠身就高高升到了半空之中,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持剑的而立的林归安。 至此月光终于勾勒出那玩意的大致模样。 尖嘴獠牙,极具夸张色彩的头身比例,以及数颗隐藏在胸膛血肉中的头颅。 这个模样,倒有点像当初夜游神的护法之一悲欢。 只是他身上的寒冰气息与悲欢是大相径庭的。 “小...心...那是地魔星的修行禁忌——冰疯魔。” 一道力不从心的话语从远处坍塌的屋子废墟里面传来。 林归安定睛一看,在废墟的一侧,看起来颇为狼狈的侯咛举着一块晶石状的法器抵抗着周围的冰封力量。 法器散发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怕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侯咛?” 林归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位大小姐是正常人。 还未来的及寒暄两句,腾空的怪物如同炮弹般砸落下来。 林归安下意识的想要往后躲避,却发现双脚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禁锢。 低头看去,脚下的空间已经完全被冰块凝固住。 挥动血刃剑,想要斩断地面的冰块脱困,收效甚微。 无奈只能持剑硬抗怪物的一击。 砰! 两者相撞,血刃剑迸出刺目的火花。 此举抵挡的艰难,偏偏林归安还不能往后退。 等到后面,哪怕再如何调动体内的星辰之力,手臂间传来的那种撕裂的刺痛感让林归安皱起了眉头。 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两只手臂怕是要不保了。 瞳孔映照着火花,林归安当机立断,借助着怪物撞击产生的巨大斥力,巧妙的旋转了血刃剑的方向。 来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正好将这股巨力卸掉,同时怪物那庞大的身躯开始往后抛飞。 进行到了一半,怪物蜷缩的身躯之中突然伸出一只带着尖刺的手。 尖刺直直刺入了林归安的两侧肩胛骨。 强烈的刺痛感让林归安的眼睛变得赤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体内属于天魁星的那些本源力量开始循环。 只见他拧动双腿,一下就将束缚在脚下的冰块崩开。 同时挥出一拳加上一剑。 一拳破甲,一剑造成巨大的伤害。 怪物那庞大的身躯在林归安这一剑下往后抛飞出去,顺势砸毁了一大片的屋子。 好巧不巧正好落到了之前被割掉头颅的女怪人身边。 摆脱生死危机的林归安强忍着伤势,从原地消失,劈出一剑斩开了困住侯咛的那些冰封力量。 “多...多谢!” 侯咛叹了口气,若没有林归安相助,她的下场只怕要成为一块千年寒冰。 随后她又瞥了一眼冷漠立在一边的林归安,大片血液已经从他两侧的肩膀流出,浸红了衣衫。 忙说道:“吃下这些。” 林归安伸手在侯咛递过来的方盒里面抓了一把丹药,看也没看就一股脑塞进了嘴里。 侯咛被林归安这一举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这些都是疗伤的的丹药,可药性也烈的很,这么吃会出问题的。 然而不再等她多说什么。 小心二字已然从林归安口里说出。 侯咛瞳孔微缩,寒夜之中,数颗巨大的冰锥朝着两人直直射来。 林归安再次演化出血刃剑虚影,嗖的一声出现在了冰锥的运行轨迹之上。 横刀一劈,斩落了一条又一条冰锥。 可终究是因为伤势有些力不从心,对于后面射来的冰锥有些无力了。 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劲风,偏过头去,一道有些火红的身影在林归安身边凝聚。 正是侯咛! “不要小看我啊!我也很强的好吗?” 侯咛脸上的锐气不减,凭空燃烧在周身的火焰愈来愈旺盛。 一路托着焰痕就完全将袭来的冰锥一个不剩的全部融化。 同时她的身躯在半空中不断位移三次,再次出现已然是在那庞大的怪物身前。 “天伤火拳!” 她轻喝一声,一拳朝着怪物的胸口砸去。 随着丝丝音爆的相生发出,那怪物胸膛的往里头开始凹陷,数颗嵌在血肉里的头颅被焚烧殆尽。 火焰的攻势并没有因此结束,接下来开始焚烧怪物的全身血肉,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易燃易爆炸的球体。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等到怪物的呜咽声还是变得微弱乃至消失。 侯咛才拍了拍手,散去了周身的火焰看着眼前的一堆黑炭,“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了吧?” 当时若不是被侯三贵摆了一道,自己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林归安站在远处,握住血刃剑的手并没有松懈,总觉得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如此想着,他握着血刃剑出现在还残留着生机的女怪人头颅面前,剑指眉心,淡淡道:“你们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 这一切发生实在是太过离奇了些,从在雪原上遇到侯咛开始,似乎就有一张大网将他们编织在了里面。 而且从刚才怪人的身体特征来看,绝对和那个悲欢的夜游神护法有某种联系。 七诡相,这支北域的超然势力究竟在下一盘怎样的棋。 先是北域的诸侯国魏国,现在又是超然势力之下的第一宗门天河宗。 看着散发着寒芒的剑刃,女怪人却并无惧意,反而嘴角带着一丝笑容,“我只是想结婚,顺便喂饱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罢了。” “所以...雪都这么多人,你们偏偏选在天河宗的据点?” “呵。”女怪人不言。 突然又发出了一道有些瘆人的声音,“你真的以为...已经杀死了我的弟弟吗?” 林归安和侯咛同时侧目。 这才发现,刚才残留在地上的那堆黑炭已经消失不见。 第154章 无限复活? “消失了?” 侯咛喃喃说着,随后又拍了拍胸脯自我安慰了一句,“我的天伤火拳果然厉害,烧的连渣渣都没了。” 林归安白了一眼侯咛,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指不定下一秒就会被袭击。 四周冷冷清清的,连枯树上仅留下的一片树叶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随之而来的变化是愈来愈冷的气温。 不正常的温度,以及隐藏在暗处的咔擦响声。 像是寒冰崩碎的声音。 林归安很快将目光锁定了一处黑暗的地方,那里有一盏燃着烛火的红色灯笼。 他记得很清楚,刚才那里还没有红色灯笼。 舒尔,一团不知名的肉块不知何时从哪里滚了过来,落脚点正好是红色灯笼的正下方。 随后那团血肉开始没有来由的膨胀,伴随着一阵咿呀的尖叫声。 膨胀的足足有假山般高之后,诡异的血肉之中很多小手开始疯长出来,似是要将什么东西推出来一般。 侯咛怔怔看着,紧张到了极点,拉了拉林归安的衣袖,“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恭喜你大小姐,你预感的很对。” 林归安说完,便紧握着剑出现在了那团血肉之前,刚要朝前劈出一刀。 一道震怒的吼声将他强制掀飞出去。 定睛望去,那个被数只手推出来,或者说簇拥着的正是之前那怪人的头颅。 只见那头颅旋转的一个大圈,一只独眼从里面长出,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两人, 特别是刚才置于他死地的侯咛。 “复...复活了?” 怪物的肌肉开始不规则的张开,不一会就变成了刚才那副模样,发出了一道恐怖无比的叫声。 他开始大踏步地朝着侯咛冲过来,每走一步,天空都会坠落下一块粗壮的冰晶。 “愣着干嘛,打他啊!” 林归安的喊声从后方传来,他能感觉到这尊冰封魔的气息比刚才更恐怖了。 听的这话,侯咛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调动体内的星辰力量,全身上下又开始燃起了熊熊的焰火。 “天伤火拳!” 侯咛转动腰胯,直直朝着前方打去一拳,火拳的印子开始朝着前头弥漫过去。 就在要逼进冰封魔的面门时候,那发疯的冰封魔瞬间从地上拔起了一块冰锥。 一个横扫接一个横扫,居然将那气势汹汹的火拳印子给扫灭了。 哪怕身躯庞大,却依旧没有减缓他的速度,甚至在冰封之力的加持下,他的速度达到了一个顶峰。 眨眼的距离后,已然逼近侯咛的前方。 咫尺距离,拿着冰柱猛然砸下。 侯咛想要往后退,却发现身上燃着的火焰居然黯淡下去,最后竟然被冰封之力给完全束缚住了。 她记得冰封魔这个修行禁忌没有这么强的才对。 冰柱在瞳孔中开始放大,被砸中,不死也要落得个终身残疾。 危机关头,瞳孔中又映着一道逼近的剑光,在冰柱砸下来的一瞬间,将其从中间切碎。 粗壮的冰柱在这一下中变得瞬间粉碎,只留下了一片片的冰渣。 唯有冰封魔的巨大手掌还在砸下、 侯咛艰难的低下头,准备掏出那件护身的法宝。 铮—— 清脆的剑鸣声响起,眼前突兀的多了一道人影。 正是赶过来的林归安。 谢谢二字刚要说出口,一道愠怒的声音从林归安口里传出,“滚,你很碍事!” “我...” 侯咛本想反驳,自己修为不高,好歹也是个陆地神仙。 居然被一个凡人境界地修士给嫌弃了。 奈何林归安的语气太重,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被镇住了。 有些犹豫地往后退了几步。 “滚!” 林归安又是说了一句。 被连续说了两句,饶是以这位大小姐的心性在如何好,也不甘的喊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对我,我...” 这时,林归安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一眼侯咛。 这种莫名的眼神让侯咛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一样的威严。 “滚!” 林归安第三次说道。 这时候他的身体偏的更厉害了。 也正是此时,侯咛看到了林归安胸口的一片血淋淋。 看到冰封魔不停滴血的手指,才意识到,刚才那一下眼前少年居然用肉身给他挡住了。 “你小心。”侯咛咬着牙往后退了好几步,却还是站在一侧准备随时出手。 她自然不会看到冰疯魔将林归安杀死。 如果有必要,她会调动宗门的力量。 那群人...应该还在雪都。 见侯咛离开,林归安从嘴里吐出几口血沫,剑指冰封魔,“老畜牲,你该死啊!” 或许是因为之前肉蝶的温养,即便现在已经感受不到肉蝶的存在。 林归安的肉身强度也不是一般的修士可以比拟的。 只是不能像以前那样不要命的打了。 冰封魔一动不动的盯着林归安,嘴里缓缓吐着冰息,依旧是两个字,“饿了。” 迅速往前一个猛扑,势必要用自己的尖爪将林归安整个都给撕碎。 望着愈发逼近的怪物,林归安并没有躲闪,全身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伤口开始扩张崩碎,渐渐的一些黑色的闪电开始缠绕在全身各处。 这是自身承受痛苦所转化的能量。 是肉蝶的能力。 感受到这些熟悉的力量,林归安畅快大吼,“舅舅诚不欺我!” 黑色的闪电从身上游离出来,逐渐缠绕在了血刃剑的剑身之上。 林归安横剑一握,剑芒的亮光反射到自己的那双死鱼眼上。 气息陡然下沉,嘴唇轻启,“蝶...剑意!” 极致的速度,几乎是在落叶被震落的一瞬间。 林归安已经出现在了冰封魔的背后,刀身横握,下半身呈现微微的弓步。 在侯咛的视线中,林归安是瞬发性的出现在了冰封魔的后面。 至于用的是什么身法,她是半点也没有看清。 只知道,很快。 冰封魔似乎也愣在了原地,低下头,胸膛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血窟窿。 上面还残留着许多股闪电。 不一会,整个身体解体,变成一块块血肉落在了地上。 林归安收刀往后看去,眉头不自觉皱紧。 因为冰封魔被斩落的身体又消失不见了,像是与脚下的这片土地融为了一体。 “...难道这货能无限复活吗?” 第155章 幻境 林归安不自觉地朝着黑暗地某处看去, 果然又有一盏熟悉的灯笼缓缓飘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块血肉的掉落。 一样的过程,那团血肉又继续变成了冰封魔的模样,且气势比刚才还要又要强上了几分。 不但能无限复活,还能增强实力。 林归安不自觉眉头皱紧,这还怎么打? 正在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林归安漠然回头,是那具被自己一刀斩下的女怪人头颅。 此刻她满是血肉堆积的脸上居然多出了一层正常人的皮。 除了脸色苍白了些,整体五官还是很好看的。 因为冰封魔的缘故,林归安怀疑这女怪人也是杀不死的。 “你杀不死我弟弟的,等待你的结局只是在这里力竭而亡或者是被他撕碎身体。” 林归安仰着头,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还挺会换皮的,这又是杀害的谁家姑娘?” 女怪人闻言,语气有些不着调,或者说生气,“谁换皮?这就是我本来的模样。” 哦? 林归安轻咦一声,原来即便是已经遭遇修行禁忌的修士,也有恢复原来模样的时候。 这一点倒是和之前的认知有所违背。 没有理会背后虎视眈眈的冰封魔,又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那你原本的模样还是挺好看的。” “你是在和我套近乎吗?” 女怪人神情不变,眼神下意识地朝着站在远处拿着一块玉佩地侯咛看去, 眼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惧意。 哪怕这惧意只有一瞬,却还是被林归安捕捉到了。 她...在惧怕侯咛? 林归安有些费解,这傻头傻脑的大小姐身上有什么值得女怪人惧怕的? 这才注意到侯咛手里握着的金色玉令,似乎是天河宗最高权力的象征。 这时候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林归安脑海中,为了印证这个想法,他朝着远处吼了一句,“大小姐,玉石借我一用。” 侯咛一愣,没想到林归安主动和他搭话了。 犹豫片刻后还是朝前抛出了手里的玉石。 林归安抬手接住,审视片刻后突然正对着女怪人举了起来,“如果我没猜错...你认得这玉佩?” 此话一出,女怪人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却还是否定了一句,“从来没见过。” “你在撒谎。” 林归安朝前踏出一步,这期间他一直关注着冰封魔的状态。 发现自己在和女怪人交谈的时候,冰封魔似乎陷入了某种停滞的状态。 像是一个接收不到指令的机器人。 “你的话太多了。” 面对林归安的咄咄逼人,女怪人很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其实你就是天河宗的人吧?” 林归安又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再次观察到女怪人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 这个猜想是有依据的,天河宗在雪都的这个据点可能强者不多,但是那名舵主的实力一定是不弱的。 超然势力之下的第一宗门,一个舵主的实力怎么也得是陆地神仙境界吧。 还极有可能是中阶位的陆地神仙。 这样一位陆地神仙能被悄然抹杀,一来可能是袭击者实力远在他之上。 不过眼前的女怪人显然还不够格。 哪怕加上冰封魔也还差点意思。 所以那名舵主的死亡极有可能是被熟人所杀,也就是眼前的女怪人极有可能是天河宗的修士。 “你...”女怪人额头青筋暴起,林归安说对了,她正是天河宗的修士。 “就算是又如何?” 侯咛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疑惑之色更甚,若是女怪人真的是天河宗的修士,且和雪都的舵主认识。 那么为什么连自己故意说错舵主的名字都没有察觉。 难道女怪人是宗门本部的修士? 然后用天河宗修士的身份博得了舵主的信任,又借此杀害了他。 这是侯咛能想到的比较合理的解释。 可是本部的修士若是修炼出了岔子,一定会被圣物察觉的,是不可能逃出来的。 执法队可不是吃干饭的。 难不成宗门里有内应?且这位内应的地位还很高。 想到这里,侯咛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心中有些摇摆不定,这个消息必须要及时传回宗门。 “只是说出我的一些猜测。”林归安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呵,好一个猜测。”女怪人的表情又变得扭曲起来,“那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不会会死。”林归安淡淡说道。 “希望你的命和你的口气一样大。” 女怪人不再说话,随后那一直矗立在林归安背后的冰封魔开始活动起来。 再一次朝着林归安扑来。 只是这一次林归安没有躲,甚至连血刃剑都没有抬起。 任凭那怪物用尖锐的爪子刺穿了身体,身体的器官被捣鼓的破破烂烂,林归安也是大口吐着血。 脸上表情却是出奇的放松,终于抬起了头,淡淡道:“如果我没猜错...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吧。” 此话一出,女怪人的表情终于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眼睛睁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确实是不知道的。” 林归安拖着破破烂烂的躯体走上前,没有理会冰封魔的疯狂进攻。 淡淡说道:“是星辰之力。” “星辰之力?” “你承认你的幻术很强,拟化了三个人的攻击手段。”林归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可是有一种东西是你拟化不出来的。” 缓缓吐了口气,继续说道:“那就是身为修士的身上的独一无二的星辰之力。” “你还懂这些?” “星辰之力是修士力量的本源,哪怕你是诡修也不例外,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星辰之力。” 女怪人被林归安这番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修炼这么久,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言论。 不过她没有那么快认输,“哪怕有你同伴在外面护着你保性命无忧,你最终也会迷失在我的幻境之中。” 女怪人本来计划就是趁着林归安迷失幻境,杀死他。 谁知道半路走出一只胖肥猫,与自己缠斗在了一块。 关键自己还打不过那只肥猫,好在那肥猫似乎不懂得拆解幻境的方法。 还能以此来耗死林归安。 同伴?林归安突然想起了太上皇。 原来,这只猫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 如此看来自己在出门看到侯咛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幻境了。 “如何?你就永远待在幻境之中吧。” 女怪人也懒得说什么,凝聚身体就要离开。 却又被林归安的一番话给惊到了。 “幻境我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林归安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一群若隐若现的灯笼,“若是猜的没错,破坏那些灯笼我就能离开了。” 第156章 质问 林归安也不再顾及身上的伤势,反正都是假的, 调动全身的星辰之力疾速掷出手里的血刃剑。 血刃剑在虚空中盘旋几个大周,继而有目的地朝着隐藏在黑暗中的灯笼刺去。 随着一个个灯笼被剑锋挑破,这方世界的裂痕就会多上一条。 等到最后一个灯笼被打破,一束束光糜从裂缝之中探出,世界如同镜面一般开始崩塌开来。 在一声声哐当的巨响声中,林归安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双纯净的大眼睛,“妮子?” “哥...你终于醒了。”祈愿擦干眼泪,上前紧紧抱住了林归安,“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 “乖,哥这不是醒了吗?” 林归安望着周遭熟悉的环境,捶了捶脑袋,喃喃道:“好生逼真的幻境。” 若不是他察觉到了一切异常,恐怕自己就要永远被困在那方幻境世界了。 “林...归...安!” 远远就听到了一阵肥猫的碎碎念,“你欠本皇的永远还不清了,居然会中那么低级的幻术!” 林归安很想反驳,那哪里是低阶的幻术。 无比真实的感觉简直比真的还真。 懒得和庙上皇争辩些什么,突然问道:“那名诡修呢?” 听到这里,庙上皇的眼睛亮了起来,来回比划了两下,“自然是被本皇赶拍了,才陆地神仙境界罢了,本皇压根不放在眼里,只是一个眼神就给她吓跑了。” 一旁的祈愿撅起了嘴巴,偷偷对着林归安的耳朵说道:“猫猫说谎,它根本打不过的。” 林归安笑着点了点头,庙上皇什么实力它自然是清楚的。 吓唬人还行,真正打起来,除了皮糙肉厚一点,没有半毛线的威慑力。 望着虚空中浮着的那枚阵法之眼,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庙上皇在阵法上的造诣还不错,应该是原地造了一层阵法屏障。 那诡修估计拿他没有办法,就走了。 林归安甚至能脑补出,一只肥猫和那名女诡修对峙的场景。 庙上皇双手叉腰,一字一句道:“有本事你进来啊!” 诡修施展几次手段都没有破除阵法屏障,跺了跺脚就离开了。 “好了,收起阵法吧。”林归安说道。 “你不怕那诡修杀个回马枪?” “放心,没有那幻术我还是应付的了的。”林归安突然看向庙上皇,“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庙上皇听到这就乐了,拍了拍胸脯,“没错...本皇是何等的存在,她敢来必定让她有来无回。” 说着,它就收起了阵法之眼。 心里颇为满意, 因为觉醒出阵法之眼的缘故。 庙上皇并不需要提前准备阵法,类似于屏障这样的普通阵法。 都是可以瞬发的。 天刚蒙蒙亮,宅院里看起来和昨晚没什么区别。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林归安几人推开了几扇依旧亮着烛灯的房间。 那些映在窗户上不停走动的的确是人,不过面容呆滞,身上没有半点生命力。 活像一块块毫无生机的木头。 在大门被从外推进来的一瞬间,那几人有些麻木的转过头来,与林归安几人对视。 下一秒,全身仿佛像是冰雪融化一般开始坍塌。 只余下一张张鲜活恐怖的人皮。 林归安猜的没错的话,这些都是天河宗在雪都分舵的修士。 都被那名诡修杀害剥了人皮。 基于目前已知的条件,那名诡修很有可能是天河宗的修士。 因为修行出了岔子逃离的宗门,然后来到了天河宗在雪都的分部,大肆屠杀了分部的修士。 林归安摇了摇头,这样逻辑总觉得有些不对。 如果换做他是那名从天河宗出逃的修士,一定会将自己藏起来。 不说远离北域,至少不能在天河宗的探查范围内。 如此举动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这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尝试换个思路去想,林归安的表情却突然一怔。 这事压根和自己没关系啊。 自己这啥事都要搞清楚的毛病真得治一治了。 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马上离开这里。 这里毕竟是天河宗的分部,而且人都死完了,若是遇到点什么狗血剧情。 碰到了昨天那群天河宗的人。 自己就算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这时候,祈愿突然摇了摇林归安的手臂,“哥,昨晚请我们吃饭的那个姐姐呢?” 侯咛...倒是把她给忘了。 那位大小姐是死是活还真不好说。 记得没错的话,昨晚她是被带到了我们对过的那个厢房。 林归安等人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还没走几步,就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味。 林归安掏出血刃剑,转头说了句,“你们留在这里,庙上皇保护好祈愿。” 说着,林归安往前踏步走去,原本干干净净的小路流着满地的血污,各种倒挂在枝桠上的残肢。 又往前走了几步,林归安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昨晚出现在幻境中,那张女怪人的脸。 只是现在,只剩下了一颗头颅,看模样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这座宅院中还有高手?” 林归安如此想着,就听到那扇半掩着的厢房中传出一道微弱的呼救声。 “...有没有人啊!救救我。” 这声音...是那位大小姐的? 林归安警惕的扫了几眼四周,确定没有人在,才用血刃剑抵开了厢房的大门。 一阵残留的冰霜气息扑面而来。 入目是一具庞大的尸体,全身上下不知被什么术法给洞穿了。 头,四肢都被无情地扭了下来,手段残忍无比。 “冰封魔,是另外一位诡修?” 林归安低声说着,记得不错的话,两人似乎是姐弟。 “林归安...是你!” 微弱的却带着一丝欣喜的声音从冰封魔的躯体后面传来。 林归安循着声音看去,在一张燃着微弱烛光的八仙桌上,看到了被铁链束缚着的侯咛。 “这里发生了什么?” 林归安没有急着去解开侯咛身上的铁链,“这两名诡修是怎么死的?” 第157章 离奇死亡的诡修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侯咛有些懵,这时她才看到了倒在自己身前的怪人躯体,眼睛瞪得老大,“他...死了?” 在侯咛有限的记忆里,自己被假的侯三贵带到了这所厢房前面。 然后就被黑色的旋涡吸引到了房间里面。 厢房内像是一片自成的空间,侯咛在里面挣扎许久,都没有找到办法逃离出去。 同时还面临着骤降气温,以及在黑暗中步步紧逼的冰封魔。 因为身上有一些宝物的缘故,暂时让侯咛远离了威胁,后面那追逐自己的冰封魔也失去了耐心消失不见。 躲过了怪物的追杀,却依然没有避开这处空间的冰封力量,渐渐的侯咛就被冻得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手臂被套上了锁链,押在了这里。 因为体内的星辰之力被榨干,加上房间里面没有光线, 伸手不见五指。 侯咛并不知道,自己和冰封魔关押在了一块。 至于冰封魔的死亡,自己更是半点不知情! 就这样,她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林归安。 “这冰封魔和你关在一处,你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林归安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侯咛拼命摇了摇头,头发被细汗打湿,贴在了额头上。 雪花袄也变得破破烂烂的。 也没了那股傲然的大小姐气质。 林归安沉吟片刻,还是一刀砍掉了侯咛身后的锁链,就准备告辞。 真相如何林归安已经不想知道了,他自然不想卷入这样的纷争之中。 如果侯咛说的是真的,那么能悄无声息杀死两名诡修的人,修为一定是强的过分的。 自己怕是招惹不起。 “等等...你到哪里去?” 侯咛甩了甩被锁链勒的发红的手臂,楚楚可怜地看着林归安。 “多谢招待,有缘再见。” “等等...你不能走。”侯咛连忙喊道。 没有将侯咛的话放在心上,林归安自顾自地迈步走了出去。 恰巧此时,林归安迈步的动作停了下来,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空。 在他的感知中,有不下数十道修士的气息正往这边赶过来。 “还是晚了一步吗?” 林归安淡淡说了一句,该来的麻烦终归是来了。 云层急剧涌动,很快飞出一位御剑飞行的白毛老人。 人还未到,振聋发聩的响声就已经传了过来,“何方宵小胆敢在我天河宗地盘闹事?” 隔开数十米的距离,那呼啸而来的声音居然化为了实质性攻击。 声音凝聚成一柄柄利剑猛然朝着林归安冲击过来。 以极快的速度挥动血刃剑,满溢的剑气化作了半弧形的剑波,与那些利剑碰撞在了一块。 御剑飞行的老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林归安的手段。 本来以为不过是一位凡人境的小修士,一番简单的试探下来, 此人居然凝聚出了剑意。 老人名叫侯展是天河宗的执法长老之一,二流的陆地神仙。 若不是那名少年凝聚出了剑意,是万万挡不住自己那下演化的剑招的。 此人是谁? 北域的天骄之中似乎并没有一个拿这样剑的少年形象。 侯展疑惑间,又有几道流光般的身影御着剑飞了过来,其中两人林归安认识。 正是当日在雪原上有过冲突的侯集和侯三。 “是你!”侯集瞳孔剧烈收缩起来,又吼了一句,“侯咛呢?” “你们认识?”侯展抚须问道。 “之前在雪原,就是他带走的侯咛。” 恰巧此时,另有两名天河宗的修士踏步走来,他们奉执法长老的命令先是查看了一番据点。 “长老...据点的人都死了!”那名修士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同僚的死状极为凄惨,不仅被活生生剥了了皮,连血肉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什么?”侯展的眉头皱起,继而死死盯着林归安,“是你做的?” 林归安紧咬着牙,调动全身星辰之力抵抗着侯展的威压。 从前不觉得二流的陆地神仙有多厉害,如今的感受倒是清晰了很多。 驭蝶大道被封印的自己绝无可能打过这样的存在。 “如果我说不是我,而是死在地上的这尊诡修干的你相信吗?” 林归安说着指了指远处诡修的脑袋,“你们应该认识她吧?” “侯叶师妹?” 这句话是侯三说的,“不可能,侯叶师妹怎么可能是诡修?” 侯三和侯叶的关系素来要好,只是前段时间听族中长老说,侯叶出去执行家族任务了。 没想到,再见已是天人两隔。 “是你杀了她?” 侯三的眸子变得通红,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 若不是打不过林归安,早就拿着剑冲了上来。 只能走到侯展长老的身边哭诉,“侯长老,此人罪大恶极!杀我天河宗同僚,该死!” 侯展同样也被气的不轻,侯叶在族中的天赋算是上游,却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里。 即便不是眼前少年杀的,也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作为族中长老,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说着,单手捏诀,就要发动一道剑波处置了林归安。 “等等...人不是他杀的,我能作证!” 林归安的背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侯咛扶着门走了出来,脸色苍白。 眼神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林归安,才直面着那名高高在上的执法长老。 “侯长老,请散去剑气!” 侯咛又是说了一句,态度强硬。 “大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侯展凝聚的剑气褪去,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侯咛环顾了四周的狼藉,眼睛在侯叶的头颅上停顿片刻后,将昨夜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场面一度陷入了寂静,特别是侯咛说的侯叶以及他的弟弟已经遭遇修行禁忌沦为了诡修。 侯展命令了几名修士从厢房里带出了那具冰封魔的尸体。 搜索片刻,找到了一块刻着侯五二字的身份铭牌。 “哎...想不到这两姐弟居然成为了诡修!”侯展叹了口气,不由的有些惋惜。 修炼一途,属实凶险。 说不定,哪天就会染上一些莫名的修行禁忌。 侯咛又继续往前踏出一步,“请侯长老传信回宗门,彻查那名放侯叶姐弟出宗门的长老身份。” 修行禁忌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的。 天河宗在弟子出行前,一定会用圣物检测。 在两姐弟已经有畸变前兆下的那名长老还要放他们姐弟出去做任务。 又是何等的居心? 第158章 骗子 侯展点了点头,此事非同小可,的确应该马上上报宗门。 圣物不可能出错,同样负责的长老也不会把不住小辈的修炼情况。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名负责的长老依旧将侯叶兄妹派遣出去,其目的不言而喻。 偏偏还是雪都,侯咛小姐的必经之地。 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猫腻。 侯展如此想着,便幻化出一只灵鹊,以意念下达了一些指令过后, 那灵鹊就乘着风消失不见。 “小姐...”侯展规劝了一句,“随老夫回宗门吧,这外面的世界甚是凶险。” “侯叶姐弟二人之事,怕就是宗门之中的一些不轨之人做的。” 如今的天河宗,老宗主病重生死未知,新宗主刚刚上任,显然还不能服众。 侯咛本是老宗主的嫡女,本来就处在漩涡中心。 如今又拿了宗门玉令,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几人也是奉了宗主的命令,前来带走侯咛,或者说是他手里的宗门玉令。 若是这玉令落在了一些心思不轨之人手里, 那对于天河宗会是一场灾难。 “不行,我还不能回去。” 侯咛纂紧玉令态度很强硬的说道:“我一定要到传说中的七转玉露花。” “小姐,老宗主之事,宗主已经派人去剑宗请高人来了,你又何必自己出来受罪。” 侯展又是叹了口气,“更何况这七转玉露花是传说中的仙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找到。” “我知道很难,不过总得有人去找。”侯咛继续说道。 侯展闻言,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侯咛摆手打断。 “如此,老夫就随小姐去一趟东域。” 事已至此,侯展也不再多说什么。 小姐的脾气和老宗主一样,决定好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 只是东域不比北域,哪怕他身为二流的陆地神仙,行事也一定要小心。 “师妹,师兄也和你一块去,一定替你找到那七转玉露花。”侯集也站了出来温和说道。 侯咛微微皱了下眉头,并没有热情洒脱的回应,此行她不希望有太多了。 特别是熟人。 说实话,如今的天河宗除了父亲她谁也不相信。 “师兄...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此去东域凶险,师兄又是宗门骄子,万万不能陷入险境。” 侯集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这话表面上是关心话。 实则处处透露出了一股嫌弃之意。 侯集想不明白,从前师妹是最听自己话的,也不会这样针锋相对。 很伤他这个师兄的心好吗? 不过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侯集还是按捺住内心的不爽,说道,“师兄不放心,送送你总可以?” 听到这里,侯咛便不再多说什么。 走到了一直旁听的林归安身边,问道:“你还去东域吗?” “自然是去的。” 侯咛察觉到林归安有些冷漠的态度,想了想还是掏出了两张圣结界的船票递了过去,“这船票给你,谢谢你救了我。” “多谢。” 林归安拱了拱手,便准备离开。 “等等。”侯咛喊了一句,“我之前同你说的那事一直有效,你可以来找我。” 林归安想了想,怕是当私人护卫那事。 如今船票白嫖到手,显然是不需要了。 不过刚拿人家一点便宜,话不能说的太死,林归安还是点了点头。 另一边,侯集的表情微微一沉,绕到了执法长老侯展的身后,嘴角带着的那抹温和笑容逐渐淡去。 ...... “啧啧,果真是真船票,这质感就是不一般。” 庙上皇端详着林归安手里拿着的两张船票说道。 “就两张,可没你的啊!”林归安笑道。 “那地方本皇可不愿意去。”庙上皇舔了舔猫爪子,“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胚子了。” “那丫头的运本皇可还没吸够呢!” 说实话,这段日子的相处,庙上皇也是和这两个人类有一些感情了。 与其说没有吸够祈愿身上的运,不如说是庙上皇舍不得吸了。 同祈愿一样身具大气运之人很少,庙上皇觉得这辈子遇不到第二个人了, 作为妖族之前的皇者,庙上皇有很多强硬的方法吸收完祈愿身上的运回到巅峰状态。 一来是忌惮林归安,二来他确实和祈愿这丫头有点感情了。 “喵喵,你怎么哭了?” 祈愿换了一件干净的连裙,抬手揉了揉庙上皇两侧肥嘟嘟的脸颊。 “哭什么哭?本皇怎么可能会哭。”庙上皇低着头弱弱说着,“刚才风沙迷眼睛了。” 正在此时,一道机械化的声音从船票上传来: 您搭载的本次圣结界航线马上就要开启,请马上去往标记的地点报道。 ......居然还有自动提醒的功能。 “走吧,妮子。” 林归安拉着祈愿的手,就要离开。 “等等,急什么急?” 庙上皇突然小跑过来,从胸口的那团绒毛之中摸出一块粉色耀眼的晶石递给了林归安。 “这是给丫头的,你别私藏,最好是带着脖子里,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关键时刻还有保命大用!” 林归安拿起晶石看了半天,好像只是一块看起来很普通的石头。 就这玩意还能保命? 他怀疑庙上皇又在撒谎了。 不过毕竟是离别之际,林归安还是收起了晶石,直接给了祈愿。 “猫猫,我们走了。” 庙上皇背过身去,淡淡道:“都说了本皇不是猫,是焚天煮海,抽龙筋,扒凤尾,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皇者。”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啊!” 蓦的,林归安也是朝着庙上皇挥了挥离别的手,这才带着祈愿混进了人群。 今天搭乘圣结界的人很多。 大多数都是一些往返于两域的商人。 还有一帮拿着剑的修士,簇拥着一位带着斗笠的女人。 林归安知道这一行人恐怕就是侯咛等人。 居然是同一个时间的船票吗? 林归安暗感不妙,希望这一路上不要出什么问题的好。 “林归安,一定要保护好丫头啊!” 远远又传来了庙上皇的吼声。 站在圣结界的边缘,林归安看到了那只哭成泪人的肥猫。 “明明说好不哭的。” “这猫果然是个十足的大骗子啊!” 第159章 熟人 告别庙上皇,林归安便牵着祈愿的手跟上了人流。 搭载圣结界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除了一些单独或是结伴而行的修士,还有类似于保镖模样的修士混在其中。 将一位商人模样的凡人拥在了里面。 圣结界的船票价值不菲,能一次性雇佣这么多修士的商人确实是不一般的。 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买卖的。 “妮子,之前答应过我的三则继续背一遍。”林归安语重心长说道。 祈愿嘟着嘴,脸上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背道:“第一,不能超过归安哥哥一尺远,第二,不能大嘴巴,第三...” 背到一半的祈愿突然睁大眼睛,指了指远处,“哥...那里有个姐姐好漂亮!” “别打岔,你的关注点错了。” 林归安摇了摇头。 “是真的很漂亮,你不看会后悔的。”祈愿接着说道。 生怕林归安不看,又跳到了林归安肩膀上,强行将他的脸挪了过去。 “呸呸,有你这么对哥的!”林归安碎嘴两声,“你归安哥哥什么美女没见过?” 惠阳城遇到的宓红叶,妹妹柳叶儿,不过现在应该称呼为蝶花娘娘,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 所以林归安现在的眼界不可谓不高。 如此想着,林归安却还是朝着祈愿指的方向看去,只是一眼,就沦陷了。 “还真挺好看哩。” 此刻正值朝阳破晓,洒下来的阳光一节节铺落下来。 本不会停留,却还是在经过那名穿着墨绿色长袍身姿绰约的女子身上停下。 那名女子似也感受到初阳的暖意,慢慢抬起肌肤如凝脂般的手臂,将那一抹阳光永远的抓在了手心。 “哥,我没骗你吧?”祈愿凑到林归安耳边轻声说着。 随后又转溜着圆润的眼珠子不怀好意道:“如果我能有这样的嫂嫂就好了。” “去去去,尽给我添乱。” 林归安转过头来,其实还有些留恋的偷偷看了几眼,自说道:“可惜蒙着面,模样看不真切。” 话音刚落下,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这风刮的蹊跷,十分精准的将那女子掩面的轻纱给吹落。 女子刚反应过来,那掩面青纱已然随着风摇摆吹去。 腰后垂落的青丝随风涌动,这才露出了女子绝色的容颜。 眼波纯净,天然又不失锐利,俏挺的琼鼻下是一张染着些许红粉的薄唇。 未施过多的粉黛,却已能拨人心弦。 “一定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吧?”林归安喃喃道。 这时,身体传来一股摇晃的感觉,转头一看,是祈愿这妮子在搞鬼。 “怎么了?” “纱...纱往这边飘过来了。”祈愿忙说道,“哥...你得好好把握住啊!” 林归安一愣,果然发现那名女子被吹跑的青纱朝着这边飘来,速度还不慢。 没有过多的思考,林归安抬起手,接住了轻纱。 有意还是无意已经记不清楚,林归安只知道,一定不能让这位温柔的姑娘掉眼泪。 轻纱入手,闻着上面沁入鼻腔的香味,静静等待。 这算是一场美妙的邂逅吧? 突然拥挤的人群中开出一条道, 皆是给那名美丽的女子让路。 “是你捡到了我的面纱?” 女子的声音如山间清泉,非常动听,和林归安想象的一样。 “是的...还...还给你。” 一边祈愿纳闷了,归安哥哥怎么还结巴上了。 面纱就这样被递了过去,女子并没有伸手去接,原本和煦的脸突然一沉。 那面纱就变成了一块块碎布掉在了地上,女子没有再看林归安,转过身去,淡淡道:“以后再做这些多余的事情,断的就是你的手。” 林归安傻傻愣在了原地,刹那间两个念头出现在了脑海。 女子的剑道造诣不低,刚才那简单的一下,林归安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剑意。 还有,他的脚有点抽筋了。 “哥...你没事吧?”祈愿小心翼翼问道,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呼...”林归安白了一眼祈愿,“三则里面再加一条,不允许再拐骗你哥看美女。” 就刚才那么一下,自己已经惹的好多人的注意。 虽然都是看自己出糗的。 “好。”祈愿轻声应了一句,眼睛又再次瞪大,“哥...那个人好大只。” 林归安觉得今天祈愿的话有点多了,刚想要给她一点惩戒,捂住她的小嘴。 就又听到祈愿说,“坏了,那大块头朝这边过来了,他好像和那个姐姐认识,不会来找你麻烦了吧?” “真的假的?” 林归安嘟囔一句,抬头看去。 在看到壮汉的一瞬间,又突然低头,心脏有些不安的跳动起来。 “他...他不是宓红叶手底下的玉衡吗?” 往事浮现,林归安记得他和玉衡还在梁国公府打过一架。 “不好...得赶紧走。”林归安连忙拉着祈愿的手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 才记起来,现在自己是被天枢院通缉的。 虽然过了这么久,玉衡不一定马上认出自己,但谨慎些还是没错的。 被这个和尚缠住可不是好事。 另一边,玉衡有些不解的摸了摸头,不知道那少年为何逃走。 他只不过是代楚山主过来赔个罪。 刚才那名女子名为楚冰凝,是剑宗十二座山头的山主之一,此行是受皇室密令外出办事。 “楚山主他跑了。”玉衡返回到楚冰凝身边说道。 “罢了,跑了就算了。” 楚冰凝本来以为那阵风是那少年暗中作祟,不过转念一想,一名不过凡人境的修士,岂敢有如此大胆的越界之举。 恐怕是另有其人。 “速度登船吧。”楚冰凝又说了一句。 “好嘞...”玉衡搓了搓手,突然说道,“那少年倒是我和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还挺像的。” “不过应该不是他。” 玉衡记起了那个在惠阳城的少年,阔别快半年,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当初太上长老的决定又是否正确。 林归安杀死了天枢远钦点之人,落到他们手里断然是不能活的。 交给诡修河伯还有一线生机。 这也是宓红叶那时候的打算,为了表现的真实些,出手也是狠了一点, 这是太上长老后面同自己说的。 玉衡又是偷偷看了一眼人群,只是没有在看到那少年的身影。 第160章 登船 “哥,我们还不登船吗?” 祈愿等的有些焦躁,“刚才我们为什么要跑,你怕那个大块头找你麻烦?” 林归安瞪了一眼祈愿,“谁敢找你哥麻烦?...再等等。” 一直等到排队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林归安才带着祈愿从一边的角落走了出来, 再三确认了一遍那天枢院的玉衡不在才快步走上前去。 所谓的圣结界看起来像是一块巨大的光幕,里面能看到一些若隐若现的看起来像是闪电模样的景象。 “请出示船票。” 在一块巨大的石碑面前,两名持着刀斧的盔甲士兵照例检查着乘客船票的真伪。 林归安没见过这样的盔甲,这些士兵怕是来自与那个东域的王朝永离。 除了这两名士兵,更值得让人关注的是,士兵后面那名正在品茶的老头。 表面看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糟老头子,不过从那种内敛到极致的气息来看, 林归安觉得这一定是个顶尖的高手。 来往的乘客都对他很客气,不管是那名女子还是来自天枢院的玉衡都对他恭敬有加。 在两名士兵查阅船票真伪的时候,祈愿突然拉住林归安的手说,“哥...你能带我回家的对吗?” 不知道祈愿为何突然这么问,林归安也是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妮子,哥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好。”祈愿点了点头,没多久焕发光采的眸光又黯淡下来,“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哥...也不能保证。” 林归安见祈愿有些失落,又是安慰了一句,“哥带你回了戍边城一定会多呆一点时间,再说了,明伯伯不是也在吗?” 听到明伯二字,祈愿才重新振作起来,似乎这位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老人是精神支柱一般。 “对了,妮子,你在戍边城还有什么朋友吗?” “朋友?”祈愿想了想,“没有朋友,只有一群怪大叔,穿着盔甲的怪大叔。” 说着祈愿指了指那两名检票的士兵,“就是这样的盔甲。” 林归安一怔,这戍边城莫不是和永离王朝有些关系,可为何在地图上找不到呢? 就在这时,那名士兵的声音传来,“票没问题,准备登船吧。” 随后他又转过身对后面喝茶的老人一鞠躬,“先生可以准备开船了。” 老人闻言,点了点头,踉跄着起身,明明喝的是茶,整个人像是和喝酒一样摇摇晃晃的。 “老爷爷你这样子能开稳船吗?”祈愿轻笑着喊了一句。 老人闻言,朝着祈愿一笑,化为一道流光窜进了光幕之中。 林归安两人也随着士兵进入了光幕之内。 跌人眼球的是,光幕内是一片延伸到不知何处的光点。 而那些聚集的光点之上,徜徉着一艘巨大无比的轮船。 远远望去,足足有一座山岳那般大,整体形态与神话之中的鲲鹏有些类似, 只是加上了桅杆和旗帜,船身之上印着大大的永离二字。 此时在光幕内的一处高台上,队伍已经排的很长了,不过仍有那么两个站台只有寥寥几人。 林归安看到了玉衡,还有侯咛和一众天河宗长老的身影。 猜测,那里可能是类似于vip通道这样的地方。 “恕小人眼拙...您是剑宗的楚山主?” 侯咛一方中,修为最高的侯展躬着身体朝着女子鞠了一躬。 “是。”楚冰凝淡淡问了一句,视线始终停在大船上。 “小人来自天河宗...” “原来是天河宗,不必如此客气。”楚冰凝看了一眼这以侯展为首的队伍,眼神在侯咛身上停留了一下,问道:“你们也去墨城?” “是...此去是陪我家小姐寻那七转玉露花。” 侯展如此说着,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一来七转玉露花在墨城一带在修行界已经传开了。 二来,楚山主是剑宗的人,和他们算是同源。 “你们回去吧,那里并没有这那件东西。”楚冰凝说着就缓步踏上了船,突然提醒了一句,“你们这样的修为去那里是会死的。” 侯展一怔,并不明白楚山主说这话的意思,转头询问侯咛,“小姐?” “看来,郑伯伯并没有说谎,连剑宗的山主都出动了,那地方恐怕真的有七转玉露花。” 侯咛望着楚冰凝的背影不知在想着什么。 天河宗大变,现宗主二舅说过已经和剑宗求援,可如今楚山主的态度似乎并不知道这回事。 那么二舅可能是在撒谎。 侯咛捏紧拳头,二舅为了这宗主之位,变得太多。 甚至不顾手足之情,全然为了一己私欲。 还有父亲的病已经拖不起了。 “跟上。” 侯咛想着先试探一下剑宗的态度。 随着那边的高台上的人进船,才轮到一般的客人。 只是在这船下又设立了一道关卡,这一次身穿盔甲的人足足有十数人,还多了一位将军。 “所有人,有序通过这个通道。” 一名士兵指了指远处的光幕。 这是专门检验乘客之中有没有混入一些不干净的人。 比如说诡修,又比如说异人。 “凡人二境,状态正常,允许通过。” “九流陆地神仙,状态正常,允许通过。” 一位位乘客开始有序通过光幕。 很快就快要轮到林归安,心脏怦怦直跳,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什么。 应该算是正常修士吧。 如果在这里被检测出来是异人...可完蛋了。 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大胆进。” 这声音很熟悉,不过林归安却是想不起来了。 回首看去,想要找到那位传音之人,反复看了几遍,也没有任何发现。 我幻听了? “凡人三境,状态正常,允许通过。” 一直等到光幕之中传来的通过声音,林归安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领着祈愿跟着人群进入了船内。 船的内部空间比想象的还要大,整体呈曲面一般往上延伸。 总体分为三层。 林归安看了眼船票,扉页闪烁着四个大字,“甲等舱室吗?” 第161章 叁叁玖 林归安现在在的位置位于大船的最低端,同时人也是最多最拥挤的。 他牵着祈愿的手穿梭在人群之中,说实话他并不知道甲等舱室怎么走。 一番搜寻也没有找到去上面的路口,只好找个人询问了一句。 迅速锁定了人群中一个看起来挺好欺负,面相老实憨厚的胖子。 “小哥,知道甲等舱室怎么走吗?” 何人杰转过头,有些愕然的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林归安点了点头,这胖子的穿着看起来像是猎户,脸上的肥肉堆在一块,说话一颤一颤的。 “甲等舱室...”何人杰嘟着厚实的嘴唇,突然指了指上面,“应该是在上面吧。” ...得了,问了不如不问。 看来这胖子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正欲离开,又是一个猎户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看着装像是和胖子是一块的。 “何人杰,团长让你过去一趟。” “好...好的。”胖子连连点头,突然像是记起什么似的问道:“你知道甲等舱室怎么走吗?” “问这个干啥?”同僚见胖子走了过来,有些嫌弃的扇了扇手。 “那...那里有个问路的小哥。” 同僚疑惑,这才注意到后面的林归安和祈愿。 仔细打量了一会,这着装也不像是住的起甲等舱室的人啊。 要知道,甲等舱室的船票比普通舱室的贵了十倍不止。 当然舒适度也比普通舱室舒服很多,甚至都有单独的大床。 “你们要去甲等舱室?”那名猎户模样的人上前问道。 “对。” “你的船票给我看看。” 林归安掏出船票,不过只是一会,那人也清晰的看到了船票上的甲等舱室四字。 居然真是甲等舱室的船票。 “我说这船票不是你们偷的吧?”那人打趣了一句,指了指一侧,“那边有扇小门过去就是。” 林归安不喜欢这人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多说什么感激的话,就领着祈愿走了过去。 就在两人走后不久,胖子何人杰才嘟囔了一句,“吴邪你为什么骗他们...那里不是竞技场吗?” 吴邪瞥了一眼胖子,指指点点道,“说你傻别不承认,甲等舱室的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而不是从甲等舱室的通道入船?” “为什么?” “说明那票不是他们自己的。”吴邪熟练的坐到了一侧的木桶上,“这种人我见多了,说不定那票就是从哪里偷的。” “可你也不能把人引到竞技场去...这不是害人吗?”何人杰继续说着。 “你再说。”吴邪一个拳头朝着胖子腹部打去,“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新人来说了?” 何人杰被这一拳打得蜷缩在了地上,即便心里有万分的不愿,还是不敢招惹回去。 只因他初入灰狼猎兽团,是最底层的存在。 而且,他还十分珍惜这个难得的生存机会,如果离了灰狼猎兽团, 他可能连饭都吃不起。 吴邪是灰狼猎兽团三当家的儿子,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吴邪才像是玩够了一般拍了拍手,嗤笑道,“我也是为了他们好,要是偷票这事被发现,可不是简单的被驱逐出去那么简单。” 吴邪望了一眼朝着小门走去的兄妹两人,嘴角露出淡淡笑容,“如果他能赢下一场,就能补一张票,两场,就是两张。” “当然,前提是他能在两场战斗中活下来。” ...... “哥,我的脚好疼。” 走到一半,祈愿原地坐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脚后跟。 没有了大黄牛...最近她走的步数直线上升,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在坚持坚持。” “不行,走不动了。” 林归安无奈,走到祈愿前头蹲了下来,往后瞥了一眼,“自己上来。” “好嘞!” 祈愿往前一个飞扑,就抓住了林归安的脖子,两腿自然垂下,来回摇摆着。 ...就不能安分点。 林归安埋怨了几句,继续朝着那扇小门走去。 因为过于匆忙的缘故,并没有看清昏暗灯光下,小门上刻着的两柄刀交叉的图案。 推开门,并没有看到那个向上的回廊。 循着黑暗中的唯一光点,林归安往前走去。 尽头是一方长桌,长桌上燃着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油灯的一侧摆着一张白纸,以及一支笔墨半干的毛笔。 “哥...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祈愿很小声的问了一句。 “好像...是吧?” 正巧此时,一道嘎吱的响声传来,一侧的内拉门里面突然走出一个穿着汗衫的大汉。 见到两人,眉头稍微皱了皱,却还是问道:“是来登记的,两个人?” “登记?” “只有登记了,才能乘船住房。” 果然是高端舱室,得登记才能进去。 “想好了,就速度登记。”大汉打了个哈欠,“今天可没多少名额了。” “签不签?” “签,我签。” 林归安按住了大汉收回去的纸,迅速签下了自己和祈愿的名字。 见两人写上了名字,大汉又问了一句,“你确定是两个人一起吗?” “确定确定,哪有我住,我妹妹不住的道理。”林归安说的理所应当。 “唉...这年轻人。” 大汉也不再说什么,迅速在上面敲下一个印章,又从木桌下拿出一张号码牌递给了林归安。 “哥......这是什么?” 祈愿从林归安肩膀的一侧探出头来,有些朦胧的擦了擦睡眼,“是房间号吗?” 林归安望着号码牌上的‘叁叁玖’号码,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应该是房间号吧。” “跟我来吧。” 大汉朝着林归安招了招手,“正好上一家的人已经被打死了。” ......什么玩意被打死? 林归安还想询问什么,大汉却已经走的很远了,无奈只能跟上。 通过那扇内拉门,里面是一条很宽很长的路,两侧燃着米色蜡烛,像是一条长廊。 走了快十息时间,在看到了停在面前的壮汉。 “轰隆!” 一道振聋发聩的声音传出,眼前居然是一扇石门,此刻正缓缓打开。 外头透过来的光线打量了林归安略显静惊讶的目光。 “接下来,有请下一位挑战者,编号为叁叁玖的选手!” 第162章 挑战 “乖乖...这是哪里嘞?” 林归安睁大着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睛。 放远望去,这是一片半弧形的石台,构造有些特殊,两边摆放着插满各种兵器的匣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强烈的光束照在石台的正中间,那里有一个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狰狞的壮汉。 满溢的不带任何掩饰的星辰之力萦绕,林归安看出来大概是八流陆地神仙的级别。 “哥...这是哪里?” 趴在林归安背后的祈愿揉了揉睡眼,强行撑起眼皮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走错了,应该是走错了。” 林归安说了一句,刚要回头和那带路的大汉讨个说法。 谁知哪里都找不到大汉的影子,连进来时候的那扇石门都被关闭了。 咚! 咚咚咚! 几阵鸣鼓声响起,石台那扇强烈的光束突然移到了林归安的身上。 随后一道热情爽朗的声音响起,“叁叁玖选手,你准备好迎接你的挑战了吗?” 语调微微下沉,继续说道:“很遗憾前面的叁叁零选手挑战失败出局,他也因此失去了获得船票的权力。” 听的这些话,林归安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貌似被人坑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在他的视线中,三两个士兵抬着担架将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给抬了走。 正是刚才挑战失败的叁叁零选手。 “叁叁玖选手,按照管理,你填写的是两张船票,就要赢得我们的两场比赛。” “当然,为了保证公平,挑战选手由抽签决定。” 强烈的光束又是不太礼貌的照在了林归安身上,于此同时,一块巨型的转轮出现在眼前。 每一块均等的小区域上都写着一个人名,以及对应的修为。 林归安大致看了一下,修为最高的居然达到了二流陆地神仙。 没等他辩解什么,巨大的转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转动。 约莫十数息,才停在了一块狭小的区域。 “李问天,九流陆地神仙!” 那道慷慨激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下整个石台的灯光都亮了起来。 林归安才看清现在身处的地方,也是圆弧形的上升结构,最底层建着观望台,已经有了不少人。 再往上一层是一间间错落分布的小屋子。 林归安猜测可能是上等的舱室观光台,一直往上看不到尽头。 “挑战者林归安,祈愿,超脱境界,无任何修为,被挑战者,李问天,九流陆地神仙。” “买定离手!” 声音落下,一件超大的秤砣模样的法器凭空出现在了石台之上。 很快一些观众就投出了手里头的灵晶,清一色都压在了左侧,代表李问天的器皿之中。 以修为来决定胜负很俗,却也是胜率最大,最可靠的。 绝大多数人觉得凡人境是打不过陆地神仙的。 更何况还是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少年,毕竟谁生死决战也不会带着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人上来。 “哥,挑战者是什么意思?” “打架。” 林归安言简意赅,石台正中央的裸身壮汉已经离开,来了一位体型偏瘦,眼神却颇为锐利之人。 “那我们还休不休息?”祈愿知道林归安要打架,很乖巧的站在了一边。 “妮子,你到一边数一百个数,数到了就能去休息了。” 林归安知道,自己大概是避免不了这一战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还好抽了个九流的陆地神仙, 毫不夸张的说,五流陆地神仙境界之下,打起来不会太费力。 一直到封盘,代表李问天的器皿中还在不断加钱,属于林归安的那一侧还是寥寥无几。 且买林归安之中的大多数都是赌徒,并不是相信林归能赢 等到买定离手的时候,赔率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一百比一。 此刻,李问天从一侧的兵器匣子中选了他最强的武器,双刀。 他将身上的气息散发到了极致,锐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林归安一般,“选一样兵器,希望你不会让我感到太无聊。” 一个买定林问天的赌徒说道:“李问天,天原宗内门弟子,在九流陆地神仙已经沉淀了三年,战力比之八流乃至是七流的陆地神仙都是不逞多让。” “这一局赢面很大...可惜赚不到什么钱。” 林归安直接无视了李问天的话,走到了属于自己那侧的兵器匣子,来回看了半天, 最后选了一把短剑...甚至不能说是剑,只能算是匕首。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李问天眉头紧皱,明显有些不悦。 林归安摊开手,“不好意思,我只会耍剑。” 这一骡子兵器虽然很多,却没有真正意义上一把称之为剑的,这让林归安很苦恼。 思前想后,还是选了一把用剑模子铸造的匕首。 \"哥,我可以数数了吗?\" 祈愿有些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开始吧。” 在一声声倒计时中,林归安褪去了匕首的鞘子,漠然走上前去。 朝前弯了弯手。 “狂妄。” 李问天将体内的星辰之力注入了到了双刀之中,瞬间激活了这件凡品灵器的全部铭文。 感受到手中愈发膨胀的力量,李问天施展一种鬼魅的身法,消失在了原地。 再见已然出现在了林归安前头,双刀朝着猛的落下,“去死吧!” “八十八...八十七...” 一边正在数数的祈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刀给吓住了,连数都没再数就提醒了一句,“哥,小心。” 林归安漠然站在原地,九流陆地神仙的全力一击,威压乃至是力量上的感觉都是差了许多。 眼前这人实力甚至还不如当初在雪原挑战他的侯三。 林归安抬起手臂,匕首就这样横握在胸前,完美预判了双刀的落刀点。 叮当一声,匕首与双刀相撞,爆发出刺目的火花。 “怎么可能,凡人境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接下了我这一击?” 李问天还未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林归安握着匕首朝前刺出,明明是往正前方刺的。 但在他眼中却是来自四面八方。 ‘咚’的一声。 双刀被挑落,李问天也被林归安一个飞踢,打飞出去。 至此全场哗然。 飞出边界线的李问天毫无疑问已经输了。 第163章 一定要赢 “输了?...” 观众席位上,一众赌者有些唏嘘,这输的也太快了。 这真的是凡人境与陆地神仙的战斗吗? 刚才点评李问天的那名赌徒也是揉了揉双眼,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台上的少年。 他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至于李问天本人更是有点懵逼,指着台上的林归安破口大骂,“诡术,你一定是使了诡术。” 正常的凡人境修士哪里有如此大的力量? 大境界之中藏着鸿沟,是修行界不容置疑的话题。 能越大境界打败别人的无不是万中无一的天才,那少年连船票都支付不起,显然也不是能有什么大背景的人。 凭什么? 李问天想要继续走上台,却被一双手给拦了下来。 正值愤怒上的李问天刚想破口大骂,回头看了一眼身高足足比他高了三个头的壮汉。 他正是竞技场二十场十五胜的强者,李逵! 七流陆地神仙,死在他手里的挑战者不计其数。 “你...为何拦我?” 李逵虽强,且心狠手辣,但在这里是竞技场,永离帝国在每一艘船上都有设立, 属于官方承认,有法度的地方。 谅他也不敢放肆。 “退下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李逵啧啧笑道,同时仰着头看向台上的少年,战意满满。 在场除了李逵,也只有极少数人看出了林归安的不一般。 虽然在那一瞬间林归安有所压制,却还是被他们捕捉到了一股剑意。 此时,在一处甲等舱室的楼台上,一名穿着青色蟒袍的中年人放下茶杯,眼神在下方竞技台上的林归安身上停留。 甲等舱室位于大船的最上层,从这里往下看去,竞技场只有那么一个点。 不过中年人修为高,即便这样的高度距离,石台上的发生的事情也能一览无余。 “二叔,刚才赢得钱我给你带回来了。” 一名穿着大红袄,扎着麻花辫的少女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满满当当的一袋东西。 仔细一看,竟然都是灵晶。 她气喘吁吁的说了一句,“要说还是二叔眼光毒辣...居然看出那少年能赢!” “也不看你二叔是什么人!” 一比一百的赔率当真是恐怖如斯啊! 诸葛清风将蟒袍的袖子往上卷了卷,这一袋灵晶的数目可不少, 足够在王都买一座看的过去的宅子。 虽然他并不缺宅子,明王府每月发放的俸禄已经让他吃穿不愁了。 加上自己在经营一些小本买卖,都有一些分红。 诸葛雨看着诸葛清风那见钱走不动道的模样,嘟囔了一句,“切,我看是运气好。” “什么话?”诸葛清风顿时不乐意,“你二叔好歹也是明王府二把手,这点眼力劲会没有?” “是是是,二把手,论实力你在明王府连前五都排不上。”诸葛雨突然隔空看起,脸上带着红晕,“还得是我诸葛明哥哥,他才是明王府当之无愧的牌面。” “诸葛明那等小辈也能和你二叔比?”诸葛清风被诸葛雨气的不轻,奈他是大哥的女儿,也是很快收敛的脾气,同样阴阳了一句,“诸葛明天赋再如何高,还不始终天枢院的宓红叶压一筹?” “不,好几筹!” “二叔...你故意的!”诸葛雨双手抱着胸,“信不信我向我爹告状,你在外面偷偷赌钱?” “这灵晶你一分都拿不到。” 听的这里,诸葛清风态度再次软了下来,拉扯着诸葛雨的衣袖,“小雨雨,你怎么这样?二叔怎么说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你一定要这么无情吗?” “行行行,二叔你别这样。”诸葛雨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看这个撒娇的油腻大叔,哪里有半点仙人的模样。 又说了一句:“竞技场管事的让我同你说一声,等一下那个叫林归安的会排到李逵,问你要压谁?” “李逵么...”诸葛清风摸了摸下巴,思虑了一会,“这一袋灵晶在全部投进去,我继续压那个叫林归安的少年。” “真的假的?”诸葛雨大吃一惊,“二叔你不会脑子抽了吧?李逵已经是七流陆地神仙,一身血气功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如此,那林归安的少年还能赢?” 诸葛清风不语,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诸葛雨嘴角瞅了瞅,趴在栏杆处往下望,突然问道:“二叔,那个叫林归安的少年长得如何?有我诸葛明哥哥帅吗?” 诸葛雨修为不够,竞技场上的人她是看不清楚的,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你这丫头又在想些什么鬼点子了?” 诸葛清风走了过来,揪住了她的麻花辫,将诸葛雨拎了下来,“速速去帮你二叔押注。” 诸葛雨虽有不甘,却还是拎着一堆灵晶走了出去。 “对了,既然上面看不清楚,我就去下面看啊!” 诸葛雨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如果是个帅哥,又能打赢李逵的话,我一定要和父亲举荐,让他入明王府。” “下一位要挑战的是选手是......李逵,七流陆地神仙。” 随着轮盘落定,主持人的声音在竞技场上回荡。 “买定离手!” “李逵...居然是李逵,这小子可惨了。” “必须压李逵,没得说。” 底层的赌徒们开始了热火朝天的议论,最后一致压了李逵。 天平瞬间朝着李逵的位置倾斜。 这一次几乎没有人押林归安,就算是上一局押林归安赚钱的赌徒们也没有压。 究其原因,他们认为林归安是不可能打得过李逵的。 “还有人要押注吗?” 主持人的声音在此凭空响起,如果没有人压林归安,这场赌局是开不起来的。 恰巧此时,秤砣灵器代表着林归安一侧的地方突然出现一名少女,正是驮着一大袋灵晶的诸葛雨。 “我这些灵晶都押林归安!” 诸葛雨说着就尽数将灵晶丢了进去。 这是一个人的压资,就将往一头倾斜的秤砣搬回来了点。 台下的赌徒们眼皮挑了挑,这是压了多少灵晶? 林归安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女也是好奇的很,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诸葛雨隔空朝着林归安握拳打了气,“你一定要赢啊,帅哥!” 第164章 战李逵 林归安确定自己是不认识这名女子的,但不得不说她的眼光还不错。 李逵在一道道欢呼声中走上了石台,表情饶有趣味地看向林归安,“你虽凝聚出了剑意,可我却并不惧你!” 李逵没有像李问天一样选择一件武器,只是张开粗壮地手臂,一股血色从他的身体四周浸染开来。 渐渐地将整个石台都给包裹进去。 只见他睁大眼睛,浑身地肌肉发出滋滋地响声,一股股烟气从他的窍穴四周开始流出。 像是一只流动的蒸汽怪物。 嗖的一道响声,李逵就从原地消失。 再次出现,已然握紧拳头朝着林归安的面门砸下。 “李逵不仅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是无可挑剔的,那名少年是不可能赢的。” 林归安属于剑修,如果在速度上被压制,这场比试就根本比不了了。 “血拳!” 李逵大吼一声,拳头之上沾染着丝丝血气,压得这方空间都像是坍塌下来一般。 林归安眼神一凝,终于露出严肃的态度,匕首在半空中哗啦一个半圈,至此一朵兰花凭空出现在了胸前。 正是青兰的兰花剑意,林归安之前凝聚剑意之前借鉴的是青兰的兰花剑意,对于青兰的一些招式已经是很熟悉的。 “兰花?” 李逵惊咦一声出拳的速度却没有停顿,猛然朝着那朵兰花砸去。 不管是什么东西,砸烂就可以了。 拳头与兰花相撞,兰花并没有马上崩碎,反而分出好几道狂风朝着李逵反击而来。 簌簌! 狂风绕过那血色的拳头,直接朝着李逵的面门袭来,继而又化为一道道尖锐无比的剑气。 一瞬之间,就将李逵的肩胛,两侧脸,已经胸膛刮出了好几道伤口。 血水汩汩流出,李逵却没有一丝退却的想法,反而愈发的亢奋。 血拳接踵而至,瞬间就砸进了林归安的胸膛,那胸膛迅速往里凹陷,李逵却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血气功一出场必要见血,杀死林归安才能让李逵觉得亢奋。 脸上闪过一抹残忍,李逵舔了舔被刮开脸颊的鲜血,“你...输了!不,你要死了。” 话音刚落下,林归安朝着李逵做了个鬼脸,霎时间呆在原地的身体居然幻化成了一株兰花。 “被耍了吗?” 李逵想要收拳,却发现拳头已经被兰花吞噬了进去。 运转血气功,强行将兰花打散。 赤红着的双眼开始搜寻着林归安的踪迹,在他血气的领域之下,那少年不可能有一点躲藏的机会。 很快他就在石头的一侧看到了林归安,这一次他手里的匕首已经换成了一把长剑。 那长剑在他的血气领域之中发出沸腾的滋滋响声,居然起了某种反应。 林归安闭上眼睛,血刃剑指天,背后虚影凝聚,往前一挥,瞬间就破坏了李逵制造的血气领域。 一边,祈愿使劲揉了揉眼睛,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眼睛被一层血色给盖住了。 “归安哥哥...!”祈愿喊了一句。 “继续数数,时间到了,哥再带你去休息。” “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李逵是怒了,此人和自己打架,居然还分心被自己血气领域困住的丫头。 而且,第一次带家眷上来参加竞技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狂妄...狂妄至极! 李逵猛地一踩地面,双拳紧握,快速变招,整个人如同山岳一般砸了过来。 一连数个拳头血影出现在了林归安面前。 “唰!” 血刃剑在虚空之中划过好几下,每一次出剑林归安就会变换一次方位。 斩落!斩落! 如此持续数十下,剑气十分精准的斩落了那些拳头血影。 血影崩碎,血气激荡开来,李逵的身形也盖过血影压了过来。 “血气连拳!” 拳头如雨点般打来,林归安依旧是很轻松的出剑格挡,正当李逵要再次使出一次血拳终结这番僵持的时候。 胸口处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看,那里早已经被血刃剑捅了一个血窟窿,这次冒血的程度不是刚才被剑气所伤可以比拟的。 “你...什么时候?” 林归安淡然一笑,“很显然,我在速度上也是远胜于你!” 这一下,林归安还是留手了,并没有刺到要害,毕竟只是一场决斗,没必要闹到你死我活。 其实是他不愿意招惹过多的麻烦,李逵一定是背靠宗门的,若是死在自己手里, 自己就变相的和那个宗门成为了敌人。 可以杀,却是没有必要。 甲等舱室之中,诸葛清风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把算盘,已经开始算这局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收益。 那名少年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如今看来,哪怕自己已经高看了他几分,却还是看低了。 林归安的上限很高,李逵压根没有给他逼迫出来。 这样的年轻高手真是少见,之前怎么没有任何风声呢? 一边打着算盘,一边呢喃道,“剑道高手,莫不是剑宗的天才弟子?” “不对,剑宗的几个天才弟子我都见过,此人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恰巧此时,舱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诸葛雨踱步从外面走来,“二叔,剑宗的那名山主来了。” “楚冰凝吗?”诸葛清风收起算盘,整理了自己的衣衫,这才颇有腔调的挥了挥手,“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已经褪去面纱的楚冰凝跨步进来,先是冲着诸葛雨点头质疑,眼神才看向阳台之上的诸葛清风。 “诸葛大人!”楚冰凝笑着说了一句。 “冰凝来了啊!不必如此客气。”诸葛清风连忙以气托起了楚冰凝行礼的姿势,“此行还要多仰仗楚山主。” “为朝廷效力,自然是我等应该做的。”楚冰凝走了过来,看着茶几上摆放着的蜜糖,茶水,字画等物,笑道:“诸葛大人倒是雅兴,是在做画?” “是啊!”诸葛清风说着,连忙将一边的算盘拿了下来。 咳嗽两声,“方才我在作画的时候无意观察到楼下的喧嚣,似乎是在比试。” “竞技场?”楚冰凝美眸流转,“只是一些船上下方人的娱乐活动,上不得牌面。” “非也,我倒是觉得台下那少年还挺有趣的。” 诸葛清风往下头指了指,“在凡人境凝聚出剑意的天才,楚山主可有兴趣?” 第165章 变数 t 第166章 仙人刁难 “九十八,九十九......九十八,九十九。” 祈愿还是不知疲倦的重复数着这两个数。 眼睛闭着,哈喇子却流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林归安叹了口气,学着明伯的口吻,“看来今天是累到殿下喽。” “等等,你们还不能离开。” 一道声音从后头传来,林归安听这声音很熟悉。 是一直在暗中主持着这场比赛的裁判。 或者用赌场老板来称呼更好。 毕竟所谓的竞技比赛,不过是一些人赌注的噱头。 拿别人的性命来做赌注这样的事吗,林归安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两场皆胜,我的票有了,我妹妹的也有了,为何不能走?”林归安抬头望着灯光质问道。 “话虽如此......” 说着,在那聚拢的光线之下,一个瘦弱的矮人款款走来。 五官不是很协调,蓄着两撇胡须。 想来是一直隐藏在暗处的赌场裁判...... 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矮和丑的人。 矮人指了指一边生死未卜的李逵,“李逵是与我竞技场契约的牢人...如今已经被你打得半死,早已失去了价值。” 斟酌了几句,又道:“你还得支付李逵与我方签订的契约钱才行。” 林归安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此人技不如人,被我打得半死,到头来还得我买单?” “这是什么道理,又是什么规矩?” “放肆!” 林归安此举触怒了矮人的怒气,瞬间展露全身星辰之力,澎湃威压朝着林归安身上压来。 “陆地神仙?不,陆地神仙不可能有这种威压!”林归安将祈愿护在了身下,死命抵抗着。 “不过一介逃票的犯人,本仙大度才给你竞技场补票的机会,你却如此出言不逊!” 矮子仙人的两撇胡须都飞了起来,“此补票的法子是永离官方制定,是入了法律大典的,你还敢辱了永离法律不成?” “我没有逃票!” 林归安怒吼一句,已然拔出血刃剑撑在地上,脸上的血肉也已经因为这股强大的威压扭曲起来。 “哼,不知悔改。” 矮子仙人又往前跨了一步,打算惩戒一波林归安。 一个凡人境的修士罢了,就算是杀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木易仙人今日是吃火药了,脾气如此之大...这么为难一个少年郎。” “嘘......少说两句,此事有些蹊跷。” 一些赌徒聚集在一块议论着,以往可没听说过挑战者要为牢人的死赔偿的。 这少年可真是倒霉咯。 “我没逃票。”林归继续说着,几乎皲裂手朝着袖口摸去,那里是两张崭新的船票,还标注着上等舱室。 “仙人想杀我直说便是,何必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林归安又是吼道:“我妹妹是无辜的,你不要伤害她!” “本仙要杀你妹妹,她早死了。”木易仙人端详着从林归安袖口里面飘出来的船票,轻笑一声便踩在了脚下,“看来你的罪行不是逃票,而是偷票啊,更是重罪!” 说着,枯瘦的手指往上抬起,林归安整个人就飞到了半空中。 正要握紧,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木易,何必为难一个小辈。” 这声音不算重,却极好的传到了每个人耳边。 形成一道道回声响彻在竞技场上。 下一秒,一位穿着青色蟒袍的男子悄然出现在木易的一侧。 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来的。 不过此人必定是一位仙人,还是位身份地位极其尊贵的仙人。 “诸葛...诸葛大人!” 木易一愣,又看了眼手心凝聚的罡气,不知何时已经溃散了。 脱困的林归安咳嗽两声,有些感激的朝着诸葛清风拱了拱手。 “你和他有仇?” 诸葛清风问道,语气如他的名字一般和煦平淡。 “没有,在下只是公事公办。” 木易回应,额头已然出现许多细密的冷汗。 明明都是仙人,可面对诸葛清风,他却提不起一丝反抗的意思。 “公事公办。”诸葛清风仰着头,不知在琢磨什么,许久才道:“我记得永离的律法上并没有说过逃票之人就是死罪...” 说着他又负手朝天拱了拱手,“当今圣皇圣明,更是以切磋二字为初衷在各大船上设立竞技场,逃票,亦或是无票之人可以凭实力赢下船票。” “可惜哟,如今切磋二字却演变成了赌博二字!” 说着,诸葛清风象征性的抹了把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诸葛大人恕罪!木易知错。” 木易仙人在心里骂了一嘴诸葛清风,他是怎么如此自然的说出这番话的。 今天就属他赢得最多。 “好了,只要是不触及永离律法的根本,本王也懒得管!” 随后又看了眼林归安二人,“放他们离开,取一间上房给他们,记本王账上。” “是。”木易连连点头答应。 闹剧结束,明王府二把手诸葛清风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这等巨擘,平日里哪能见到。 这可是和明王同一个时代的风云人物。 纷纷猜测,明王府又有什么大动作了。 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墨城,难不成也是因为传说中的七转玉露花前去的? “进去吧,今天这间屋子就归你们了。” 诸葛雨一脸笑意的打量着林归安,如此近的距离愈发觉得这少年长得很不错了。 五官精致,实力...不天赋很高,关键还很礼貌。 “多谢姑娘了。” 这时诸葛雨的目光又看向了林归安背上的祈愿,“她是你妹妹?” “是。” 林归安唤了一声,却发现这妮子睡得很沉,就刚才那么一会都没给她弄醒。 “嘻嘻,还挺能睡的。” 诸葛雨移开目光,摆弄了几下辫子,又继续问道:“公子可愿意入我明王府?” “明王府是哪里的势力?” 林归安有些歉意的挠了挠头。 诸葛雨惊了,居然还有人不知道他们明王府的。 说着拿手比划了两下,“你是哪里来的,怎么还不知道东域圣王府?” “东域圣王府?” 林归安几乎是喊出来的,这不是明伯拜托他送祈愿去的地方吗? 第167章 风笛 “嘿嘿,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诸葛雨颇为傲气的叉着胸口,故意凑到林归安面前,“刚才救你那个是我二叔,神气吧,那可是真正的仙人。” 平常人,哪怕是东域的一些世家,听到圣王府三个字的时候都是神往的, 都想让自家子弟进入圣王府。 原因无他,圣王府是综合实力最为强大的中央势力之一。 另外一家是天枢院,不过在综合实力方面。 天枢院远不及圣王府。 仔细想想一帮天天搞乱七八糟研发的怎么会比的上整日习武之人。 林归安不自觉退后了两步,这娘们嘴巴是真能叭叭。 和祈愿一样都是大嘴巴。 沉吟片刻,思考要不要将那枚玉佩交出去。 诸葛雨是圣王府的人且地位看起来不低,或许知道些什么。 不过最终,林归安还是迟疑了。 没有急着交出玉佩,对于东域圣王府他还所知甚少。 一切都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他可不想让祈愿受半点委屈。 “那个...圣王府这些年来可曾发生过婴孩,或者稚童失踪的事情?” 林归安用着打探的口吻问道。 祈愿不认得自己的真正身世,想来是在幼年的时候离家的。 自己这么问倒也没有毛病。 “你这是什么意思?”诸葛雨不解。 “没事,只是随便问问。” “哦......” 诸葛雨想了一会,突然眯起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归安的脸颊。 “你该不是想说,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吧?” 这番匪夷所思的话给林归安整不会了,连忙摆了摆手,就要关门走进里屋。 “欸...你别走啊!” 诸葛雨在外头喊着,“就算不当我亲哥哥,当我亲弟弟也行啊。” “再不行,当我郎君我也不介意。” “轻浮!” 林归安的话从里屋传来。 诸葛雨轻笑两声,低声说道:“还害羞上了。” ...... 甲等舱室的环境是极好的,不仅有铺满绒毛的大床,还有一窝燃烧的炭火。 即便已经到了后半夜,温度最低的时候,房间里都保持着最适宜的温度。 林归安拾掇了被祈愿踢开的被子,又细心的擦了擦女孩额头上的一些小汗珠, 才自顾自的走到一侧。 先是运转了几个周天的气力,感受到那几乎要冲破某道瓶颈的逐渐躁动的星辰之力。 林归安知道自己离陆地神仙境界不远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就要踏入陆地神仙境界。” 重新闭上了眼睛,林归安再次运转起体内的精纯力量,一直到近百个轮回之后。 那股躁动的力量才逐渐有被抚平的迹象。 舒尔,一道莫名的咔擦声响起,像是锁链被打开的声音。 脑海之中,那碗口大小装着精纯力量的‘容器’不断往外溢出,最后汇成了一片小池子。 自从开了天启,林归安就知道自己与旁人的区别, 这异于星辰之力的精纯力量,是比前者更为狂暴的一种力量。 换句话说,同样品级的功法,在林归安手里施展出来的强度要比同阶级的人厉害数倍不止。 具体多少,还要在实践中知晓。 “得给这些精纯力量取个名字。” 林归安看着缠绕在手上,乃至是溢出体外的这些青黄相接的能量说了一句。 此力量是天魁星本源力量融合了神明心脏力量的产物...颜色像是丹气。 “玄黄气?” “不好听。”林归安摇了摇头,突然眸光一闪,“不如就叫炁!” 话音落下,那股游离在体外的玄黄炁居然拟态出了一只小手与林归安来了一个击掌。 似乎也很满意这个称呼。 林归安收回炁,舒展着有些疲惫的身体。 如今自己也算是正式的陆地神仙境界了。 不过貌似在修行的世界,陆地神仙境界算不得什么。 毕竟刚才林归安才被一位仙人给镇压。 “木易...仙人。”林归安仔细回忆了几遍此人的名字,确认是没有任何印象的。 当时的情况过于蹊跷了,一开始林归安并没有从那位木易仙人的身上感受到那股杀气。 后面也像是突然拥有的,还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看来要在这个世界上靠自己活下去,还有太多路要走。 今天要不是圣王府的仙人出手,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木易仙人!” 林归安眼中露出一抹凶光,“既然你想杀我,最好也做好被我杀死的准备。” 还有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 就是今日上船的时候,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那道声音。 起初林归安怀疑是大师兄又在偷偷跟着自己了,后面自己想了想。 大师兄岐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这声音...也很熟悉、 只是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又是回忆了许久,林归安才捶着发疼的脑袋准备入睡。 想不明白的问题,想多了,容易死脑细胞。 在炭火炉子旁边打了个地铺,脱下了外套正欲入睡。 一道悠扬的琴声透过门窗渗入,婉转悠扬的音律似山间清泉一般让人舒心。 好奇心的驱使下,林归安寻着琴音离开了房间。 彼时,已经到达了船舱的顶部。 上面是漫天如灿烂星河般的星空,然而在一处桅杆的地方。 一名穿着青色连裙的窈窕女子抚着笛子吹奏着。 星光披散在她肩头,配上女子出尘的气息。 当真配得上是世间第一流。 林归安有些痴迷的往前走了两步,一个不慎打翻了地上的油桶。 乒乓的声音打断了女子的吹奏。 她微侧过头,潋滟眸光闪烁,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惊慌,更多的是一丝楚楚可怜。 恰巧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女子前头盖着的几缕青丝。 “你....是你!” 林归安喊了一句,心里大骂一句晦气,不是白天差点砍了自己的暴躁反差姐姐吗? 不能看,不能看...也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林归安在心里默念了几句,这女人的剑道造诣极为恐怖,自己可不是对手。 良久后,楚冰凝拨正了额前凌乱的青丝,笑道:“你也喜欢我吹的风笛?” 第168章 评曲 这个时候如果说不喜欢的话,一定会被大卸八块的吧? 林归安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迎上楚冰凝的目光,“音律甚美,曲意饱满,初听便感受到高山的巍峨,细细品味后半段,心境又如流水般平静。” “总之,就是很好听,世间罕见!” 这番胡乱吹嘘的话,林归安自认为已经达到了极致。 换做任何一位女子都不应该拒绝这样吹捧的话。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楚冰凝的反应很平淡,几乎是没有。 美眸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远方,不一会,又拿起了风笛吹奏起来。 林归安有些尴尬的走到了一边,思考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 不应该啊,这换做前世做的文章阅读理解, 这一段都能拿满分了。 现在的状态就是想走,却又不敢走。 无奈之下,竖着耳朵仔细听完了楚冰凝的风笛演奏。 ......倒还真有几分意思。 这种感觉像是之前听于三才唱魏戏一般。 他们都像是将自己的灵魂融入其中...... 林归安定了定心神,尝试将自己融入到了整个曲调之中, 不经意之间又瞥了几眼吹笛的楚冰凝。 该说不说,这娘们不说话的时候是真的好看。 视线逐渐下移,望着那两处凸起,林归安下意识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呸,下贱! 一曲罢了。 楚冰凝依旧毫无表情的转过头来,这一眼像是从某种心境之中超脱出来,眼角挂着两滴泪渍,薄唇轻抿,“你...能听出来吗?” “我的心意。” “听出来了。”林归安如实回应。 这本一首欢快的曲调,后半段却糅杂着一丝伤感... 显然不是乐极生悲,更像是一种没有来由的恍然的悲伤感。 “姑娘吹着风笛的时候...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往事吗?”林归安问道。 “这本就是一首悲伤的曲子。”楚冰凝故意压着声音,像是在掩饰什么,“只是我看不得这世上有太多的悲伤,用自己仅有的能力将它美化了。” “是我会错意了...抱歉。” 林归安也不想道歉,但是这个时候如果不说点什么,反而更是尴尬。 怪就怪自己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好奇心作怪,出了寻这吹笛之人。 若是无视那声音,自己大抵已经在被窝里沉沉睡去了。 话说回来,这个地方还挺冷的,也不知道对面的妹子穿这么点冷不冷? 我要不要展示一波男人风范,将外套脱给她? 冷风给我脑子刮秀逗了? 对面实力这么厉害...还会怕冷吗? “你无需自责。”楚冰凝理所应当说着,继而眸光微闪,举起了手里的笛子,“是它选择了你。” 林归安有些懵逼,这姑娘听话自己怎么听不懂。 而且这副模样和白天有点区别啊! 不能说是区别,只能说和白天的毫无相干。 还依稀记得白天,自己只是站在那里,就差点被她砍掉手! 现在这副楚楚可怜...颇忍人爱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姑娘还有两种性格。 还未继续想下去,一股香风迎面吹来,楚冰凝将手里的风笛递给了林归安。 “这是......给我的?” 楚冰凝点了点头,突然又睁大了眼睛,做着嘘声的手势。 “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姐姐知道,我将这风笛送给了你。” “你姐姐是谁?” 林归安再次问道,这事怎么越来越邪乎了? “嘿嘿嘿......以后你就知道了。” 楚冰凝眉眼弯在了一块,绕过林归安径直离开了这里,长长的回廊里只传来没几声脚踏声就恢复了平静。 林归安手握着风笛追了过去,这来历不明的东西他是不敢要的, 只是一连追了许久,都没再看到那妹子的身影, 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见鬼了!” 林归安甚至怀疑,晚上碰到的是不是活人。 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风笛,这笛子和一般的笛子没什么区别, 应该不是什么灵器。 唯一有点区别的是,这支风笛很香,想来是沾到了那位姑娘的体香。 一番纠结过后,林归安小心地将风笛收了起来, 想着明日如果有机会,就将风笛还给那名姑娘。 “哎!” 脑海中又想起了那姑娘吹笛地画面,摇了摇头,“不该被这些表象所迷糊,我要清醒!” ...... 某处船舱之中。 一阵玻璃摔碎的巨响声传出,紧接着就是一人的破口大骂,“该死的诸葛清风...居然敢坏我好事!” 木易仙人的两撇胡须都快翘上了天,脸上皱纹挤在一块,再无刚才仙风道骨的模样。 撒完了气,木易才端坐在高台之上,手里握着一根手杖,“诸葛清风......莫不是也看出了那女娃的不同?” “不应该......”木易摇了摇头,“老夫在发现那女娃是先天圣体的第一瞬间就暗自调动了一缕气息封锁了她!” 方才在竞技场,木易仙人本不会对林归安如何。 他到底是赢得了比赛,按照惯例可以赢下船票。 谁知道让木易无意间发现了那个一直默默无闻跟在那少年身后的女孩。 居然是一副先天圣体! 这体质在修行界实属罕见......应该说是万中无一。 他木易虽已是准仙,却还只是一个最底层的准仙,距离真正的仙还有很长的差距。 登临仙境的诸葛清风打他,甚至只需要说一句话就能镇灭他的灵魂。 自打成为准仙以来,木易自身的境界再无寸进。 他有预感如今这境界已经是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 关键自己的寿命已经快要达到极限! 要知道自己穷极一生,才达到这个梦寐以求的准仙境! 又怎么能忍心寿元耗尽死去。 他想成仙,真正的仙! 本来木易已经认命,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先天圣体。 只要自己夺舍了她,又何愁不能跨越如今的境界。 “等老夫突破,诸葛清风.......你便是老夫前行路上第一个铲除之人!” 想到这里木易的嘴角微微翘起! “你的想法很危险。”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木易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去,中央的木桌上居然坐着一个人。 关键......自己没有任何的察觉。 他已是准仙,除非对面也是一位准仙,不然不可能躲开自己的感知! “你是谁?” 木易脸色凝重的望着隔桌对面的黑袍人问道。 第169章 护犊子 “我是谁并不重要。” 黑袍人的语气依旧平淡,兜帽并没有盖着他全部的脸。 若是凑近些看,能看到他下巴上没有剃干净的胡须。 还有...这张脸属于是有些长了。 “你是诸葛清风的人?”木易仙人再次试探性地问道。 心里不自觉揪在了一块,刚才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若是此人是诸葛清风的人, 自己的下场可就难了。 不行......一定要在他打报告之前解决他。 在木易的感知中,眼前黑袍人的气息有些不稳,似乎并没有达到准仙境。 若是自己全力出手,必能打得他神魂俱灭。 一边与他进行言语上的周旋,右手却偷偷搓着雷云风暴。 “木易......东域木家长老,百年前因重伤从万丈城回到了东域,后穷尽数年时间,修为达到九品准仙,受永离王朝所雇,成为万宝船护船卫之一。” 黑袍人仰着头,笑道:“我说的都没错吧?” 这段描述的话让木易悬着的心提到了顶点,眼前之人压根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要不然怎么调查自己如此清楚。 就连他百年前在万丈城的事情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一瞬间木易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你到底是谁?”木易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冷喝一声,“你也知道此地是万宝船,属于永离王朝的管辖范畴,在这里闹事,你应该清楚后果吧。” “我从没想过在这里闹事。”黑袍人语气依旧平淡,居然自顾自拨起了桌子上的黄橘。 取了一瓣放进了嘴里咀嚼了两下,这才拍了拍手从凳上站了起来。 黑袍人匪夷所思的举动让木易甚是不解,不过想到这里是万宝船,自己又是准仙, 一旦打起来,定会有人知晓。 谅此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当务之急一定要套出此人的身份。 “我东域木家虽算不得什么大势力,但在东域也是能说的上话的,家主更是永离王朝的三品大员!” 木易愠怒了一句,“阁下如此作态,怕是失了礼数吧?” “礼数?”黑袍人瞬间大笑起来,笑得有些沉,又啧啧说着,“木朗已经死了,我杀了他。” 此话一出,木易本是运筹帷幄的表情瞬间耷拉下来,甚至有几分惊恐浮现在了脸上。 “不可能...你在撒谎!” “家主是七品准仙,你不过一介陆地神仙,甚至连致实,返虚两道坎都没跨过,如何杀的了家主?” “更不用说,东域守卫森严,你如何混的进去?” 一连串的话让黑袍人显得有些烦躁,只见他张开双手,一道暗红色的领域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开始往外扩张。 渐渐地将满脸惊恐地木易也包裹了进去。 “领域!”木易几乎是喊着说出这句话的。 只有达到了五品之上的准仙才有可能施展领域...... 这一下他都明白了,眼前的黑袍人一开始是在藏拙,为的就是让自己放松警惕、 “你是我木家的仇人?” “仇人?”黑袍人自问自说了一句,随后摘掉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坚毅但不算俊俏的马脸,“你这么说倒也算吧。” “你是当初企图逃走的那个荒人小孩?”木易瞳孔地震,这张脸他很熟悉...... 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他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哈哈哈......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过我了。”马脸男子将长辫甩到了后面,细眼微睁,“不过我现在更喜欢别人叫我另一个名字——飨!”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木易尝试突破这一层领域,可自己的攻击手段压根就没有效果。 且身体之中的星辰之力消耗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若是再不逃出去, 最后自己就是连自爆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们都活的好好的,我怎么可能会死呢?”飨有些好笑的看着这只在自己构建深渊之中爬行的老鼠。 童年的那些不好的记忆开始涌现,只不过现在两个人的身份像是调转了。 猎人......成了猎物。 “当初.......是家主命我如此做的,我们只是执行命令。”木易有些艰难地抬起手臂,“你......你放过我。” “你们这些人啊!死到临头了都一副模样啊。” 飨走到了木易的身前,有些好笑的摸了摸那张老脸,“真是可惜啊,不过百年时间,当初屠戮我荒人的大人物们居然老成了这个样子。” “对对对,看在我年纪大了的份上,你饶了我!”木易再次求乞道,这个时候已经不管什么准仙气度了。 只要能活着,一切都好说。 况且他说的家主已经死了,这句话不像是在开玩笑。 “啊!继续说。”飨闭上眼睛,有些病态的享受着木易这种丢弃尊严的乞求声。 曾几何时,飨的家人,他的母亲也是如此跪倒在这群刽子手的面前,乞求着不要杀害他。 乞求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善意,反而被这群刽子手无声的嘲笑。 尖刀捅进了母亲的身体,血流了一地。 飨被母亲一把推了开去,听到的最后的一个声音是,“逃!” 两行眼泪从飨的眼窝中留下,这时他在睁开眼睛,缓缓说道,“师傅告诉我,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这会让我修为止步,甚至会遭遇修行上的禁忌。” “所以......整个木家,我只杀了木郎一人,仇恨就止于这一带吧!” 飨如此说着,心境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我们都要和平一点。” 木易听到这里,点头如捣蒜,见飨没有杀死自己的意思,才敢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才发现,身体的后背,前胸已然被汗水打湿。 那股从飨身上散出的威压,不亚于直面诸葛清风,莫不是眼前荒人少年已经到了仙境不成? 真是恐怖啊! 这些年他究竟有了什么奇遇? 又是拜了何人为师? “不过......”飨又重新戴上了兜帽,嘴角微微往后翘起,“别人我就不管了,不过你木易还是死吧!” 木易彻底傻了......这特莫玩自己呢? 只见飨探出一只手,一柄无形的光刃在手里凝聚,转瞬已然拔高好几丈,笑道:“谁让你差点伤害了我们亲爱的小师弟呢?” 第170章 争辩 在圣结界之中穿行,几乎让林归安忘记了时间这个概似乎在这一片由无数星光凝聚的银河世界之中,时间是能够被人忘记的东西。 或者说…在圣结界之中,时间是不存在的东西。 闪烁着五彩斑斓的星光的银河之下,林归安收回了吐出去的气, 一连在身体里运行几个大周之后,才颇为满意的停下了吐纳的法门。 如今,自己算是彻底巩固在陆地神仙境界了。 凛冽寒风习习吹过,流经少年乌黑的发梢,林归安望着几乎要到腰间的长发,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 淡淡的愁绪,忧思涌上心头,不自觉地拿出了那支风笛,端详许久, 又默默抬着头望向桅杆的方向,却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这风笛算是还不出去了。”林归安喃喃说了一句,就欲起身离去。 碰巧此时,两道颇为激烈的争吵声从旋转楼梯的一侧传来。 林归安本不想理会,直到一颗硕大的光头从螺旋楼梯上露出, 几乎是本能反应,躲到了一侧的桅杆旁,只敢偷偷露出一个眼睛,“是他。” 林归安认得,此人正是天枢院玉衡。 本以为上船了该是没有机会碰面的,没想到在这里就碰上了。 不能被他发现。 林归安笃定,若是被这个正义和尚给缠上,自己一定没好果子吃。 还要面对一顿喋喋不休的劝导。 借助着桅杆处投射而来的阴影,林归安打算往旁边绕过去。 非常突兀的一句大喊声,叫停了他迈步的动作。 “不可能。”玉衡耸了耸肩膀,“天枢院向来对那些触犯底线的诡修是零容忍。” 随后他继续说道:“更何况那诡修还挑战了王朝的底线,那木郎是朝廷三品大员,岂是他想杀就能杀的?” “我说你这个大块头,脑袋就是不开窍呢!”诸葛雨抱着胸绕着玉衡走了一圈。 “我是说至少现在你不能动那名诡修,他是荒原人,也是我们找到戍边城的重要人员。” “也是此行我们明王府除灭荒原妖族最为关键所在。” 玉衡其实一开始并不是与他们同行的,只是半道碰见, 他又和楚山主相识,便一同上了路。 诸葛雨哪里知道,这善莽子是为了追击前些时候从王城逃走的那名诡修。 好巧不巧,那名诡修的身份又是诸葛清风从小道消息获得的那名知道戍边城所在的荒原人。 自从诸葛清风表达想要和那名诡修达成协议,以戍边城地址换他不被天枢院追杀。 此举遭到了玉衡的强烈反对,虽然对这和尚一根茎的强硬态度早有耳闻。 诸葛雨承认,自己还是看轻了,这和尚连在诸葛清风这个仙人名头面前也丝毫不退让。 诸葛清风无奈,将这个难缠的人交给了诸葛雨。 “你明王府如何做事我不管,但那名诡修的命,我天枢院要定了。” 玉衡挺直身子,“这也是太上长老的意思。” 诸葛雨听到太上长老这几个字,下意识做出左顾右盼的神态,嘴里嘀咕着,“宓红叶也来了,在哪里?” 提起宓红叶这个名字,诸葛雨就有点嗤之以鼻,甚至说是讨厌。 就是因为她,他明王府中的年轻一辈才一直被压低一筹。 她的父亲明王也不止一次提起这个名字,让年轻一辈为之当成表率。 听的诸葛雨都起了茧子,不就是比他越多修炼了几百年吗? “没来。”玉衡如实说道:“太上长老让我先寻那名诡修,等找到了打不过再去叫她。” “也就是说宓红叶现在不在万宝船上?” “对。” 诸葛雨长舒了一口气,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她宓红叶不是向来不想管这些事,如今怎么想管那名诡修之事?” “因为他和河…….”玉衡神经大条,迅速闭上了嘴巴。 “河什么?”诸葛雨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玉衡将头别到一边,“反正那名诡修的命,我们太上长老要定了。” 诸葛雨沉吟片刻,从玉衡的话语之中感受到了一丝怪异。 前面还说的是天枢院,现在又怎么成宓红叶要了? 有古怪。 诸葛雨凑近看了一眼玉衡,从那双略显慌乱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不寻常。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 “不说?”诸葛雨揪起一边辫子,笑道:“我让二叔搜了那名诡修的魂一样能知道。” 说罢,就要掉头离开。 玉衡见状不对,有些懊恼的跺了跺脚,他心思单纯,本就藏不住事。 一说漏嘴,就被诸葛雨察觉到了。 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又急忙缩了回去,双手合十,默念几句罪过,“此事…其实也不是不能说。” “我想诸葛姑娘是不会感兴趣的。” “我很感兴趣。”诸葛雨瞪了一眼玉衡,这和尚居然敢牵她的手! 玉衡无奈,摇了摇头,这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大概有半刻钟的时间。 诸葛雨才恋恋不舍地从玉衡说的这个故事中回过神来。 “河神已经失踪许久,天枢院院长也是占卜多次,皆是无果,你口里说的那位少年,怕是也凶多吉祥少。” 诸葛雨说道。 没想到天枢院的宓红叶居然还有这样一面,难不成与那少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不可? 诸葛雨觉得自己掌握了一个了不得把柄…… “宓红叶,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在我们面前神气!” 玉衡见诸葛雨这副模样,怕是自己又说错了话。 不过倒也是事实,自从太上长老碰见那名叫林归安的少年,便变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当初将林归安拱手让给诡修河伯的是她,如今 企图从河伯弟子口中知道林归安所在的还是她。 “对了,你说的那名少年叫什么名字?”诸葛雨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说不定本姑娘认识也不一定。” 玉衡叹了口气,却还是说道:“林归安。” “林归安!?” 诸葛雨高分贝的喊声让玉衡有些意外,她还真听过这个名字? “你确定是林归安?” 诸葛雨回忆起之前在竞技场的那名少年,不也是叫林归安吗? “你见过他?”玉衡惊了。 诸葛雨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别人好像是一名开了天启的正统修士,并非异人。” 而且若是异人又或是诡修,是上不了万宝船的。 “怕是同名同姓吧……”玉衡自问自说了一句,又道:“你可还记得那少年模样?” 诸葛雨点了点头,“你且随我去,他就住在我安排的舱室。” 第171章 再遇何人杰 在诸葛雨的带领下,玉衡当即就来到了林归安住着的舱室。 希望......是名字搞错了吧。 玉衡明白,如果说林归安如今还活着,定当已经成为了十恶不赦之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毕竟河伯是天枢诡鉴录上出了名的诡修。 大门被推开,迎面吹来一阵冷风,窗户半敞着,桌上还有一盏燃了一半的煤灯。 “人呢?” 玉衡问了一句。 “刚才...刚才我们还打过招呼的。”诸葛雨也是疑惑的说了一句。 平日里林归安不在还能理解,关键这一次那那名小女孩也不在。 看屋内如此模样,倒像是...跑路了。 玉衡放下手里还有些温热的茶杯,心里剧震, 看样子此少年正是梁城遇到的林归安。 “还望诸葛小姐能调派一些船卫,此人对太上...不,对我天枢院极为重要。”玉衡看向诸葛雨说了一句。 “好,”诸葛雨眉眼弯弯,笑道,“不过你得答应我那名诡修之事,至少在我们在戍边城之前,你不能动他,也不要传信给宓红叶。” 玉衡犹豫许久,却还是点了点头, 如今已经有了林归安的行踪,自然不用借用河伯手底下的那名诡修之手。 至于那诡修在王城杀人之事,本就归执法队管, 不干他什么事。 恰巧此时,一名船卫匆忙走了过来,见到诸葛雨顺势拱了拱手,“奉船长的命令,特来提醒诸葛小姐,船上出了一名歹人,若是没有必要,就不要外出了。” “发生了什么事?”诸葛雨问了一句。 船卫看着两人,缓缓说道:“船卫木易被袭,重伤濒死!” ...... 林归安一直带着祈愿走了很远才停了下来,这一块地方已经是万宝船的边缘区域, 有许多垒起的木桶做遮挡物,算是一个比较好的藏身之所。 还好自己发现的早,不然定要落入那天枢院玉衡的手里。 “哥,发生什么事了?”祈愿小声问了一句。 “没事,碰上老朋友了,来这里躲一躲。” “老朋友?”祈愿小声嘀咕了一句,也没有再过问。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木桶一侧闭目养神的林归安被一道脚踩木板的嘎吱响声给吵醒。 远远望去,因为背光的原因,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嗯...是个胖子。” “会不是是你那位朋友找过来了。”祈愿蹲在一边,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林归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那人居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吩咐祈愿找个地方躲好,自己则绕过一侧的木桶来到了那人的后面。 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过这人折腾的紧,加上体型又大, 林归安没有按住他,由着他朝着一侧的木桶滚了过去。 大片木桶滚落下来,那人狼狈的站了起来,刚要大声喊叫,却认出了眼前之人,“是......是你!” 林归安和他对视了一眼,这不是自己之前问路的那个胖子吗? 似乎是叫何人杰。 “何人杰发生什么事了,里面动静怎么这么大?”屋外传来了一人的喊声。 “没...没事,刚才有一只老鼠,不过现在被我赶跑了。” “没事就赶紧搬,不要误了大当家的事。” 何人杰应了一声,将林归安藏在了自己的后头。 “好,马上。” 那名刀疤同僚有些疑惑的看着后面被打翻的木桶,正想着过去查看一番。 ‘扑哧’ 巨大的响屁声让他止住了脚步,有些嫌弃的看了眼何人杰,“你吃什么玩意了,放屁这么臭?” 何人杰尴尬笑了笑,同僚没了查探的心思,疾步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何人杰才从后头招了招手,“兄弟,人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林归安捏着鼻子从木桶后面走了出来,该说不说,这屁真的臭。 “嗨嗨...别介意。”何人杰挠了挠厚实的后脑勺,“从前我遭同僚的打骂我都会急中生智放个屁,然后他们就会嫌弃的跑掉了。” “他们...经常打你?” 林归安看胖子生的膀大腰圆的,身材虽然有些臃肿,却不像是受欺负的主啊! “也没多大事,我都习惯了。” 何人杰突然带着有些歉意的目光看了过来,“不好意思,当初让同僚坑了你们,都是我的错。” 不过进了竞技场,还能完好无损的走出来,眼前的少年定然是了不得的存在。 “不是你的错。” 林归安看了眼地上打翻的木桶,里面是一些毛皮,牛角之类的动物身上的玩意。 “我们灰狼猎兽团会将一些猎杀兽类身上的毛皮,角类的东西拿来雪都手售卖。” 何人杰抢先在林归安说话之前说了一句。 “灰狼猎兽团,兽类?”林归安喃喃一语,“你们来自于墨城?” 何人杰点了点头,“我们大本营就扎在墨城以外的荒原之上。” “荒原......”听到这两个字,林归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当真有荒原这个地方?” 不知道林归安为何有此一问,何人杰还是点了点头,并且补充了一句, “出墨城走十里地能看到一处境山,穿过境山就能看到一大片荒漠,那里就是荒原。” “太好了。” 林归安握住了何人杰的手,他还怕去了墨城找不到荒原这个地方, 谁知道眼前就有一个天然的向导。 “那你可曾在荒原之上见过一个叫戍边城的地方?” 林归安继续追问了一句。 何人杰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在荒原上呆了许久,不曾听闻这个地方。” 本地人都不知道......这寻找的难度有些大啊,林归安心里念叨了一句, 这才朝后面招了招手。 祈愿从木桶后面探出一个头,有些谨慎的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才走了过来。 “这是我妹妹...祈愿。” 林归安介绍了一句,随后开口问道:“说实话,我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能不能拜托你照顾一下我妹妹。” “等你们下船,我一定会来寻你们。” 祈愿听闻,不乐意了,连忙抓着林归安的手,“哥我不走,我要和你一块。” “听话。” “那...那你一定要来找我。” 两人拉个勾,林归安才将祈愿托付给还有些懵逼的何人杰手里。 第172章 到达墨城 “那个...兄弟,你遇上什么麻烦了?” 何人杰问了一句。 “别提了。”林归安没好气道,“都是些陈年旧账,总之我现在处境很危险。” “你是想下船?” “想,但是不行。” 林归安回应了一句,玉衡一定察觉到了什么,估计在万宝船靠岸的地方等着自己。 光明正大的下船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打算呆在船上,再坐一个回程,虽然这会浪费一点时间, 还有可能被船卫发现,但胜在还比较安全。 何人杰端着下巴想了想,突然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你们一起安全下船。” “什么?”林归安连忙问道。 何人杰指了指一边打翻的木桶,“我负责将这些运下去,你们躲里面就行,我们灰狼猎兽团和这艘万宝船船卫有私下交易,不会被巡查的。” 林归安沉吟一会,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许久才道:“可以听你的。” ...... “万宝船即将到达终点站墨城,请各位乘客收拾好随行物品,期待和您的下一次旅行。” 嘹亮的播报声传遍了万宝船的每一个角落。 随着巨大的船体驶离那片巨大的光幕,初阳穿过桅杆撒在船上,新鲜空气扑面而来。 远远就能看到一堵威严高耸的黑色城墙。 这便是万宝船的终点,墨城。 “终于到了。”诸葛雨伸了个懒腰,这才侧目看向目光灼灼盯着下船路口的玉衡看去。 “你确定能在这里堵到他?” “只要他还在船上,一定会经过这里。”玉衡合起手,瞳孔里还残留着一些血丝。 昨天他将万宝船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林归安的踪迹。 “就算经过这里,他也会精心乔装打扮,你不一定认得出他。” “不可能。”玉衡十分笃定道:“只要是他,我看一眼便能知道。” 说着玉衡显露出眉间一只金色的眼睛,金色佛光涌动,扫视着来往的每一个路人。 佛门神通,金光眼。 不仅能辨邪祟,亦能断气认人。 早在梁国玉衡和林归安交手的时候,他便将林归安的气用金光眼给记住了。 “看来...此人对你们天枢院真的是蛮重要的呢!” 诸葛雨脸迎着朝阳,脸颊两处显露出两抹红晕,叹了口气,“或许你说的对,诡修终究是诡修,和他们谈判无异于与虎谋皮。” “诸葛小姐有这觉悟实属不易。” “二叔去查看了木易被害的地方,上面残余的气息和前些时间在王城木家的一般无二。” 诸葛雨捏紧拳头,“可恶的诡修,居然敢耍我们明王府!” 两人又是交谈了两句,玉衡突兀地将目光转向了正推着车走过来的何人杰身上。 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眼前着下船地人越来越少,却始终没有看到林归安的踪迹。 莫不是这林归安真会飞天遁地不成? ...... 按照林归安的意思,何人杰一直将小车拉出去好几里地才停下来。 敲了敲最右侧的两个木桶,“兄弟出来吧,已经下船了!” 咣当两下,木桶盖子被两人顶飞出去。 林归安左右扫了一眼,确认没人,才从木桶里站了起来,顺便拉起了卡在木桶里的祈愿。 “可以啊,有两下子。” 林归安赞赏的说了一句。 “哪里哪里。” 何人杰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知兄弟接下来是何打算?” 林归安想了想,道:“可以请你带路去荒原吗?” “今天恐怕不行。”何人杰指了指一车的木桶,“我要将这些木桶拉到墨城里头,或许明天,你可以随我们猎兽团一起前往境山。” “不过,你最好是远远跟着,我怕吴邪还会对你不利。” “好。” 林归安回应了一句,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变。 如果那个叫吴邪的再做一些多余的事情,自己不介意给他一些教训。 哎...转为正统修士后,脾气也变好了。 从前碰到吴邪这样的人,林归安都是给他一个剁肉大套餐的。 有了何人杰在前面领路,林归安和祈愿没有任何意外的到达了墨城。 相比于雪都的异域风情,墨城就带点中原特色了。 城门高大的不像话,远远望去像是一堵立着的钢铁猛兽,且时时刻刻都有不少拿着兵戈的士兵来回巡逻。 修为都不低的样子。 何人杰说,墨城靠近荒原,时时刻刻都面临着被荒原上残余妖族进犯的危机。 特别是最近,妖族的动作愈发活跃了,也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听说城主府已经上报了给了中央皇朝,不知道会派遣何人前来。 一番简单却透露着官僚主义气息的盘问后,何人杰暗自递给了当差的二两银子。 三人才踏进了墨城。 “哥......好多,好多好吃的!”祈愿眼冒金星,眼神不停在不同的小吃摊位上来回流转,最后停留在离的最近的售卖糖葫芦的小贩上。 “大叔,糖葫芦多少钱?” 祈愿自然熟地问了一句。 “三文钱一串。” “给我...两,不三串。” “好咧!”糖葫芦小贩从泡沫板上拔下了三串糖葫芦递了过去,搓了搓手,“谁付钱?” 祈愿舔了两口,拉了拉林归安的袖子,“哥,付钱。” “你打算一个人独吞三串糖葫芦吗?”林归安说着开始在袖口里找起钱来, 尴尬的是,袖口空空的,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何兄弟,这钱你能不能先替我给了,买了船票实属是囊中羞涩了。” 林归安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其实船票也是白嫖的。 “哦,理解理解,万宝船的船票确实贵。” 何人杰随手拿出一串铜钱递了过去,“老板再给我拿一串。” “你不吃?” “我不爱吃甜的,给朋友带。” 林归安撇头看去,结合何人杰一脸的幸福感, 这兄弟有情况啊! “能吃上这串糖葫芦的人可是真甜哦。”林归安笑道。 何人杰握住糖葫芦,咧着嘴角,“我那朋友最喜欢吃一些甜的东西。” 第173章 弟弟 运输车的木头轮子嘎吱嘎吱的转动,何人杰攥着那串糖葫芦拉着车满是幸福的走在大街上。 “哥,你说胖子哥哥的那位朋友是男是女?”祈愿小口咬了一口最上面糖晶快要化开的糖葫芦问道。 “恐怕是女的。” “我倒是觉得是男的。” 林归安拍了拍胸脯,突然说道,“不如我们来赌一赌。” “赌什么?” “若是你输了,你手里的三串糖葫芦给我吃。” “那你输了呢?” 祈愿将撕开一半糖纸的糖葫芦小心合了起来,现在这三串糖葫芦已经算赌注了,是不能吃的了。 “我输了,就再给你买三串糖葫芦。” “成交!”祈愿和林归安轻轻击掌为誓。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何人杰才在一处围着篱笆的木屋前停了下来。 咚咚咚! 一连敲了三次门,并没有得到回应。 “看来阿离不在家。”何人杰小声嘀咕了一句。 停好了运输的木板车,小心推了推木门,还好大门是半掩着的并没有关紧。 “今晚你们就和我们一块住吧。”何人杰转身对着林归安说了一句,就去推开了木门,嘴里又是啰嗦了一句,“阿离也真是的,和他说了好几次了,出去一定要关门!” 气呼呼地拧了拧拳头,“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何兄弟,你说的阿离是何人?” 林归安问着,和祈愿一样做出十分期待的表情。 “阿离是我弟弟,不过,我这个弟弟比我这个做哥哥的有骨气。”何人杰很憧憬的说道,“阿离胆子大,心思也细致,每次我被猎首团的人欺负都是他安慰我,有时候还会给我出气。” 林归安看着何人杰有些幸福的表情,心里感慨一句,看来这位弟弟在哥哥眼里是很了不起的人呢! 这时,祈愿很轻的戳了戳林归安的后背,鼓起了脸颊两侧的腮帮子,伸出了三根手指。 “愿赌服输。” 里头的屋子不算大,却还是有一个菜园圃子,只是杂草颇多,看起来不像是经常打理的样子。 屋子里头也是一片狼藉,甚至有些地方还结起了蜘蛛网。 何人杰擦了擦蒙上灰的八仙桌,将糖葫芦放在了上面,这才颇为懊恼的说了一句,“阿离又不听我话,都说了我出去,一定要保持家里的卫生。” 说着就拿起了门口堆着的扫帚打扫起来,打扫前还让林归安两人先走出去,说是这些灰尘会影响呼吸健康。 两人就这样蹲在门口的长石阶上,大眼瞪小眼,亲眼看着何人杰从屋子里面一直打扫到屋外的菜园圃子。 别看他长得粗枝大叶的,做起事情来还算是细心。 没过多久,原本灰蒙蒙的屋子又变得干净了。 忙完这一切,何人杰又自顾自走到了灶台那边,很快就升起了炊烟,有不久炒菜的香味已然传了出来。 林归安和祈愿有些呆呆的看着何人杰熟悉的炒菜动作...好家伙,这人是个家政大师啊! “不怕你们笑话,我和阿离自小没了父母,彼此相依为命数年,为了活命不得不学习各种各样的技能。” 将一小撮盐巴洒在了炒菜里,这下炒菜的香味更为浓郁了。 何人杰道:“几年前我在酒楼里干过店小二,后面嫌店小二的工钱少,又偷学了炒菜,成为了酒楼里的厨师。” “厨师...你一定会做很多好吃的菜吧?”祈愿问道。 何人杰摇了摇头,“那家酒楼的厨师不知为何被人杀死了,东家说为了保护我的安全,解雇了我,连工钱都没给结。” “阿离气不过,跑去那酒楼找东家要说法,谁知...跑回来的时候,他气喘吁吁地对我说,那酒楼的老板也被人杀死了。” 林归安听着,这事怎么感觉这么离谱呢? 说完,何人杰就端着那碗炒菜走了过来,突然看向门外,“阿离又在外面待这么久,都说过了,天黑了要赶紧回家。” “尝尝我的手艺。”何人杰对着两人说道。 明明是一盘炒青菜,却和肉一样香,林归安觉得应该是用了一些猪油。 夹了一口青菜喂在了嘴里,“你弟弟今晚还回来吗?” “自然是回来的。”何人杰指了指桌上那串包裹的很好的糖葫芦,“他喜欢吃甜食,一定会回来吃的。” 祈愿也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咀嚼两下,随后有些不舍地拿出另外两串没有拆开过的糖葫芦放在桌上。 “这两串给你弟弟吃。” 林归安瞥了祈愿一眼,这丫头今天倒是反常,平常哪有送吃的这么慷慨的行为。 带着玩笑的口吻问了一句:“不怕我不给你买那三串糖葫芦了?” “归安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祈愿说着突然低下了头,“我只是觉得胖子哥哥的弟弟好惨。” “什么?”林归安不解的问道。 “反正我要是离开了归安哥哥,哪怕是一天,我都会疯掉的。”祈愿很认真的说道:“胖子哥哥每次出去这么久,留弟弟一个人在家,弟弟一定很孤独。” 林归安点了点头,这妮子总会发现自己忽略的角度。 晚餐过后,何人杰便打算带着林归安和祈愿去休息。 本来两人打算住侧屋,谁知被何人杰打断了,说了很多,如果晚上弟弟回来一定会先到侧屋。 如果侧屋里有陌生人,弟弟一定会害怕的。 如往常一样,林归安在煤灯旁入定,循环体内炁几个大周天,算是今天的修炼。 自从迈入正统修士行列,林归安每天都要来那么几下,有助于自己更好的把握这类特殊的星辰力量。 碰巧此时一道砰砰的敲门声传来,有些急促,更伴随着几声有些难听的叫喊声。 林归安透过窗户看去,发现何人杰已经披着衣服走过去开门了。 “该不会是何人杰说的那个弟弟?” “不对...是他。”林归安皱起眉头,此人正是在万宝船上给自己下套的吴邪。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 “吴邪...你怎么来了?” 何人杰问道。 “少废话,把你这个月的俸钱给我。” “不行...”何人杰当场拒绝,“那是我应得的。” 吴邪碎了一嘴,今天运气差,在天香楼赌钱输光了,不敢问家里要钱。 想到也只能来欺负那个新来的何人杰。 “算我借你的。”吴邪说着已经往何人杰腰间的布袋里摸去,“等我赢钱了,连本带利给你!” “不行!” “特莫给你脸了。” 吴邪的脸彻底阴沉下来,仗着修为高,一把推飞了何人杰。 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转手抛着布袋,摇晃着离开了。 没多久就淹没在夜色之中。 第174章 你......该死啊 “当真是歹人多作恶!” 月光映照着林归安那张冷峻的脸庞,血刃剑脱鞘而出。 舅舅林左道说过,这血刃剑喂血就能提升品阶。 一直以来也没有机会验证,不如今天就拿吴邪的脑袋开开锋。 轰隆—— 一道打雷的声音突兀的从外头传来,正好奇于晴朗的夜空为何会打雷的时候。 林归安眉头竖起,眼睛死死的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何人杰。 他...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豆大般的雨点洒落,脚下的土地变得泥泞起来,何人杰一步一跨,步伐有些许的怪异。 眼睛变得有些发绿,盯着吴邪远去的方向看去,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淌过泥泞的土地,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 林归安急忙从屋里走了出来,何人杰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 对于这个胖子他的初始印象还不错,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又吃惊地发现,脚下地土地还是硬邦邦的,唯有何人杰走过的地方是湿的。 眺远望去,一朵漆黑无比的雷云仿佛伴生一般追随着何人杰的脚步,时不时还降下一道闪电。 不过并没有对何人杰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更加快了他行走的速度。 “诡修...还是异人?” 一瞬之间两个想法从林归安的脑海里冒了出来,这诡异的现象显然不是正统修士能做到的。 ...... 天香楼,一楼赌场。 “买定离手。” 随着赌事的一声令下,一块块碎银子从赌徒的手里头扔了出来。 像这种只押大小的简单赌博游戏,最能刺激大脑的多巴胺。 是很容易上瘾的。 赌事扫了一眼众人,突然在拥挤的人群中扫到了吴邪,笑道:“吴公子你今天可输完了,还欠我们赌坊一千两银子,已经不允许参与了。” 若不是此人的父亲是墨城有名猎兽团的二当家,还有些家底,赌事早就将吴邪给赶出去了。 “急什么?”吴邪很不屑的说了一句,“本少差你那些银子,等着吧,再让我押一局,这把我一定能够回本!” 吴邪已经上头了,不然也不会赶到何人杰家里头去抢钱。 说着又尽数抛出了囊袋里面的银子。 赌事见他真拿出了银子,便也不再管了。 便准备开盘。 恰巧此时,楼外一道闷雷的声音将他们吓得不轻, 好端端的天气怎么会突然打雷了呢? 赌事唤来了仆人,让他去将大门关了。 免得到时候真下起大雨,将这天香楼给淹了。 仆人应允了一声,这些赌鬼不知道还要玩多久,这一下雨怕是都不想回家了。 又得加班了啊! 伸手摸起了一侧的门闸,平日里一穿就好的门闸今天却怎么也插不进, 仆人不由的有些恼火,这才发现,这门闸的下半部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掉了。 只留下了一排复杂的牙齿印子。 “老鼠吗?” 又找来了一张桌子作为门闸的平替,正要往前压时,门缝里头突然探出一只满是泥泞的手。 “谁...是谁?” “吴邪,在里面吗?” 何人杰的声音听起来低沉了很多,且口齿不清,像是正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吴邪......!” 仆人见对方讲的是人话,且还是来寻人的,该不算是妖族,又或者是黑夜中的诡异。 一颗悬着的心便也落了下来。 “客官要赌就往里进,若是不赌,请速速离开,小店要打烊了。” “吴邪,在里面吗?”依旧是不带任何感情的询问。 仆人有些不耐烦了,“天香楼不招待你这样的破乞丐。” 瞧着眼前这人的姿态,衣服湿漉漉的,全身上下裹着黑泥,一股子穷酸模样。 看起来就不像是有钱的主。 “吵......好吵啊!”何人杰突然有些痛苦的捂住脑袋,继而又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仆从看着。 眼神自上而下扫过,最后停在了那颗硕大的脑袋上。 仆人被这一眼盯得有些发怵,却还是鼓起勇气找来一根大木棍, 一下敲在了何人杰那只扒拉着大门的手。 一棍下去,手背瞬间就发青发紫了。 不过依旧死死扣着门框,仆人愈发懊恼了,就要砸下去第二棍,第三棍子。 “赶紧给我滚。”仆人又是大喊一句。 随着第六棍砸下,何人杰的身躯瘫软在了地上,整张脸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开始发颤。 他有些吃力的抬起头,眼睛睁的老大,笑眯眯的说道:“跑......快跑吧!” “如果我弟弟来了,你们都跑不掉了。” 仆人做了一个深呼吸,只感觉门外之人是个疯子,自己手里的棍子压根不能赶跑他。 无意间瞥到了门口摆着的镇店之宝,是一把长剑。 谁知前脚刚迈出,后脚就突然失去了知觉,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紧接着一股直通脑壳的剧痛传来,仆人别过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腿全然已经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个血窟窿,里面不停流着血。 本能的朝着门口看去,那个......疯子脸上满是血,朝着自己笑。 他那一只乌黑发紫的手里捧着一只腿,腿上的靴子正和左脚的一样。 “你......怪物!” 唰! 一道白光闪过,仆从的脑袋如同皮球一样飞了起来, 速度极快,一瞬之间就只剩下一具无头的躯体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撞击声终于引起了内屋赌徒们的注意,准确的来说是那股飘过来的浓郁血腥味。 “什么情况?”赌事又招来了几个仆从,命令他们过去看看。 刚刚跨出内屋,甚至连惊恐的表情都没有做出来。 就空留了三具无头躯体堆在了前面。 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所有赌徒泼了一盆凉水,所有人缩在一块,有些惊恐的望着那个阴暗的角落。 唯有还有些修为的吴邪不甚在意,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 “吴邪......你在吗?” 冷飘飘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下给吴邪惊的不轻,这是寻着自己来的啊! 一双染着血的脚跨步走了进来,何人杰有些疯狂的盯着吴邪看了好久,才缓缓说道:“你......该死啊!” 第175章 屠杀 “你...是何人杰?” 吴邪定了定神,不过在确认是何人杰的时候,嗓门又大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见过模样如此骇人的何人杰。 不过只要是何人杰终归只是那个在团里面任人欺辱的小胖子。 真是,不就借了他一些钱,值得如此吗? 说着,他皱着眉头走上前,愈发靠近就愈能听到一股沉重的喘息声。 这声音不像是人声,更像是野兽的喘息声。 何人杰这家伙是撞邪了? 不过处于往日对他的固有印象,吴邪还是壮着胆子走上前,提着嗓音怒斥一句:“刚才是你说了我该死?” “好你个何人杰,没大没小的,本少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奇怪的是,何人杰在说完那句话的时候,身体就没有移动分毫。 如同僵尸一般立在原地。 “我和你说话呢!你哑巴了?” 吴邪又是怒骂一句,紧接着又抬起手,拳周裹着一层星辰之力重重砸下! 他是九流的陆地神仙境界,何人杰不过是凡人境, 正门挨上这一掌,不死也得残废。 何人杰仍旧不闪不避,细看,他一直低着的头微微抬了起来, 站在某个角度,能正好看到他嘴角挂着的那抹邪魅笑容。 可惜...吴邪是看不到的。 唰! 明晃晃的白光闪过,吴邪只感觉眼前出现一团晕人的光晕, 还未有过多的思考,一阵剧痛从手掌的部位传来。 猛然一看,那出拳的手掌已经被什么利器给削了掉。 ...\"啊!\" 吴邪强忍着镇痛,跪倒在了地上,脸色无比狰狞,“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轰隆!—— 又是一道突如其来的闷雷响起,闪电的亮光一瞬间打亮了吴邪那张惊恐无比的脸庞。 他颤抖着抬头,仰视着吴人杰那张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庞。 不对...他不是何人杰! 忽的,吴邪的瞳孔又迅速张大,大衣裹着血手不停往后退去。 刚才那一下,他分明看到了一张赤发红髯,蓝脸的怪人虚影。 不过只是一瞬,那张脸又与何人杰融为了一体。 一楼早已乱作了一团,在生与死的抉择之中,赌徒们终于清醒了过来。 纷纷聚拢在了一块。 赌博害人,原来不止是说说那么简单。 “一刀,两刀,还是千刀万剐。” 何人杰终于抬起了头,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轰隆—— 屋外又是闪过一道惊雷。 至此屋内的烛光闪灭,一道比之前更为强烈的白光从每个人的眼前闪过。 雷闪,屋明。 每个人的脖子处清一色多了一道细长的血色口子。 没过多久,一颗颗头颅像是约定好似的纷纷落地。 最后生命定格的表情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是毫不例外的都有惊恐二字! 吴邪捂着不断喷血的脖子,挣扎两下,倒在了地上。 不甘,愤怒纷纷化为了泡沫,融化在了血色之中。 何人杰蹲下身子,掰扯开何人杰手里的钱袋子,又仔细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很用心的揣进了兜里。 迈步走出酒楼,夜空也是晴朗,唯有他的头顶阴云密布! 何人杰喃喃一句:“下雨了,弟弟回来了没?” ...... 约莫小半刻钟时间,林归安才姗姗来迟。 寻着一路何人杰留下的气息来到了天香楼的门口,浓郁的化不开的血气涌入鼻尖。 大门敞开着,并且不断往外冒着血, 里面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副骇人的惨状。 “这是...何人杰做的?” 林归安咽了咽口水,这胖子给自己的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仔细想想这一路上,何人杰给自己的感觉一直是那种老实人形象,再加上经常被欺负。 受害人buff几乎叠满了。 此刻林归安面临着两个选择,第一马上带着祈愿离开,另寻向导。 第二,确认何人杰是否对他们有恶意。 林归安对于诡修了解不多,不过有了商吾这个先例。 诡修好像并非完全失去本心, 且一路上若是何人杰真对他们有恶意,早就动手了。 “跨哒!” 突然,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传出。 此刻,林归安望着满屋子的狼藉,迅速锁定了一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 居然还有活人。 一只手扒拉开压在身上的尸体,吴邪握着一块散着微弱光芒的水晶爬了起来, 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今日若不是有金蝉脱壳的法器,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好你个何人杰,所修非正道,居然一直隐藏在我们团里,装的够真的啊!” 遍地的尸臭味让他干呕起来,此时吴邪只有一个想法,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上报给城主府。 墨城里面隐藏着一位诡修...这是多么大的凶险啊! 刚往前走了几步,一道明晃晃的刀光出现在了眼前。 吴邪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眼前之人背着月光,看不清楚, 索幸并不是何人杰那疯子折返过来。 看着身段倒有点像城里的执法者,这深红构造怪异的长剑一看就不似凡品。 “你是谁,为何挡我去路?”为了确认身份,吴邪还是问了一句。 林归安将血刃剑往自己的方向拨动,这下剑身反射的光正好折返在了脸上。 笑道:“怎么了吴公子,这就不认识我了?” “前些天还得多谢吴公子指路了!” “是你!” 吴邪大惊,今天自己是倒了什么霉了。 先是输光了钱,然后又是碰到了何人杰这个疯子, 好不容易脱了身,如今又被困住。 “你拿着钱,还想杀了我不成?”吴邪喊了一句,“我爹是灰狼骑士团的三当家。” “什么灰狼,白狼的。”林归安将血刃剑搭在了吴邪的脑袋上,“问你几个问题,如实道来,饶你不死。” “你以为如此就能让我妥协吗?” 话音刚落,刀口往前进了一小寸,表面的肌肤已经渗出血来。 吴邪眼巴巴的看着刀口,连忙道:“您请问。” “你和何人杰认识多久了,他是怎么入的你们猎兽团?” “半年,当初荒原上捕杀妖兽遇到的流民,大当家看他有几分气力,就让他在猎兽团打杂,” 林归安沉吟片刻,继续问道:“荒原上有很多妖兽?” “是。”吴邪道:“往常都在荒原,可最近不知怎的,连通往荒原的境山里也有不少妖兽踪迹。” 妖兽...倒是个麻烦事。 “最后一个问题。” 林归安深吸了一口气,“何人杰有没有一个弟弟?” 吴邪斩钉截铁道:“没有!” 第176章 百里锁敌 吴邪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果决,没有任何停顿。 林归安知道,何人杰多半是没有弟弟的,那么他口中说的弟弟究竟是谁? 想的越发深入,林归安背后的冷汗就直直冒了出来。 结合当时看到何人杰的那副模样,恐怕所谓的‘弟弟’也是他! 这算什么,精神分裂? 吴邪时刻关注着林归安的表情,见他一直沉思不说话, 只当是想一些坏点子。 说不定这厮压根没想过放过自己。 “...不行,我得逃!” 吴邪压低声音,顺手掏出一张疾风符咒,悄悄骂了一嘴,“妈的,等小爷我逃走,你和何人杰一个都别想逃。” 疾风符咒在半空之中燃烧,吴邪的身影变得愈发虚幻起来, 转瞬之间林归安只感觉面门有一阵风吹过,刚刚还屈服在刀下的吴邪就消失不见了。 “我大意了。” 林归安望着逐渐远去的那道身影,现在去追没有任何意义, 当务之急是先回去确认何人杰的情况。 刚要收回手里的血刃剑,一直平静的血刃剑居然发出了一道莫名的颤动, 最后从林归安的眼皮子底下飞了出去。 盘旋在这片浓郁的近乎化不开的血气之中转了几圈,磅礴的血气以一种脉络状十分不规律的律动感被剑身吸收。 吸收了这片血气,血刃剑的剑身划过一道弧光,外观似乎变得更为精亮了。 见到这一幕林归安惊了,林左道说这剑能进阶,方式简单粗暴,就是杀人。 不过如今看来,似乎只要有血气就行了。 顿时一个愈发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林归安脑海中, 若是将这剑埋在两国交战的地方,岂不是天天都有血气吸收,不日就算是进阶成仙器也不是不可能的。 吸收万血气的血刃剑似乎并没有满足,仍旧盘旋在虚空中, 剑尖对准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做出了某种蓄力的姿势,然后迅速朝着一侧的方向飞了过去。 看的这一幕,林归安的表情更是夸张无比, 他是知道的,这方向不就是吴邪逃跑的方向吗? 莫不是说这血刃剑还有百里索敌的技能,关键还是自动的, 那也太逆天了。 约莫过去数十息时间,林归安的猜测便被一道凄厉的嘶吼声证实, 吴邪...好像真被血刃剑给刺中了。 听这个叫声,似乎被刺的还不轻。 铮—— 一道十分清脆的剑鸣声传来,剑身划过黑夜,直直灌入了林归安的剑鞘之中。 “还带...自动归鞘的功能。” 林归安喃喃道:“这剑真是只是一件凡品的宝器吗?” 嗅着空气中的那股血腥味,林归安施展身法跟了过去, 他必须得确认吴邪的状态。 现在两个人几乎已经是撕破了脸皮,如今放他回去会有大麻烦的。 一直走到了一棵大槐树下,血气最为浓郁的地方。 林归安看到了倒在大槐树下,身体瘫软下来,左手捂着胸口血窟窿,早已失去生机的吴邪。 人好像已经死透了。 。。。。。。 林归安返回何人杰那处宅子的时候已经接近三更天。 屋里屋外都是静悄悄的,除了一些土地上还遗留一些没有干燥的水渍, 其他地方都是一模一样的。 也许,何人杰还没有回来。 直奔着主室而去,他想着祈愿这丫头机灵,恐怕早已经躲到一个地方了。 便对着漆黑的门堂轻轻唤了几句。 没有任何回应。 “或许是躲到了外面?” 带着一丝不确定,林归安最终还是推开了主室的大门。 直到看到了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祈愿... 眼睛瞪得老大,“这...丫头,心还真大。” “罢了,今日就如此,等这丫头睡醒再做打算!” 林归安不打算现在叫醒祈愿,明日还得赶路,得让她多多歇息。 再说只要自己在这,一切都没有问题。 想着,林归安也开启了闭目养神的状态。 虽是闭目,却时刻分出一道心神关注着屋外的状况。 夜很静,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一直等到朝阳初升,一道木门被打开的嘎吱声引起了林归安的注意。 那个地方是......侧屋? 强行睁开了眼睛,林归安寻了一根蜡烛走了过去, 昨夜压根没有人进来,怎么会有门从里面被打开的身影呢? 才往前走了两步,林归安就感觉脚下的土地有些泥泞的感觉, 蜡烛往下一照,这才发现主室下面的土地不知被什么打湿了一样。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林归安绕过了那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 瞳孔因为桌上的被咬的七七八八的冰糖葫芦迅速放大。 他明明记得,昨天晚上这冰糖葫芦还是完好的。 怎么一个晚上就...这咬合的尺度,显然不是老鼠可以做到的。 轮廓大小更像是一个人。 昨天晚上有人进来过...甚至躲开了自己的心识。 不自觉的捏了把冷汗,能无声息躲避自己心识的怎样样都能悄无声息的杀了自己! 血刃剑再次脱鞘,此刻他看到了映在窗户纸上的一个人影。 是何人杰...林归安笃定,这个身体轮廓错不了的。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打断了林归安的思考。 “林兄弟,方才听到屋里动静,你醒了吗?”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昨天家里可能是进贼了,到处都是水坑!” “是吗?”林归安应和了一句。 此刻,何人杰说话的状态还算是正常。 “你们赶紧出来洗漱吧,随我上街吃早点,再晚些时候,我们就要出发前往荒原了。” 门从里面被打了开,阳光照在了林归安那张冷峻白皙的脸庞, 他看了看眼前的何人杰,依旧是那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怎么也不能和昨天晚上那模样联系起来。 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还是问了一句,“昨晚你当真不记得了?” “何事?”何人杰好奇回应。 林归安还想再问什么,屋里头突然传来祈愿的撕心裂肺的喊声,“糖葫芦,我的糖葫芦没了!” 何人杰眼睛一亮,绕过林归安往前跨了一步,望着八仙桌上的冰渣子,重重拍了拍手。 “弟弟,一定是我弟弟回来过了。” 第177章 又遇侯咛 “你当真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林归安又是问了一句。 这时,祈愿和何人杰同时转过头来,皆是有些迷茫的看着林归安。 异口同声,“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归安叹了口气,径直走到了八仙桌的面前,指着上面的一堆冰糖渣,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当真有一个弟弟?” 这句话惹得何人杰有些不悦,脸色涨红起来,“我弟弟和我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有假。” 十几年...... 林归安敏锐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 如此看来何人杰昨夜的反常行为不是因为修为失常,毕竟十几年前他就有出现自己身边有一个弟弟的幻觉。 只有可能是被禁变物影响,或许早在十年前就签订了契约成为了异人。 不过目前的情况是何人杰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的状况。 撂下这句话,何人杰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自顾自摆弄起院里面种的小菜,蹲在地上又说了句,“我屋里煮了粥,你们出发前吃一些。” “哥,”祈愿走上前来,“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是怪胖哥哥的弟弟吃了我的糖葫芦吗?” “其实我还挺喜欢那个胖哥哥的,我愿意把糖葫芦和他的弟弟分享。” 林归安做了个苦瓜脸,揉了揉祈愿散落下来的头发,“没事,是哥糊涂了,我们先吃饭。” 侧屋里头有个灶台,灶台上面是三碗熬好的清粥。 虽是清粥,不过却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显然是熬了许久的。 林归安捧起一碗端到了何人杰手里,“兄弟,刚才的话别放在心上,许是我昨晚做梦了。” 何人杰呲着牙,挠了挠头,“没事,反正这事不止一个人说过了。” 哗啦了一口稀粥,何人杰继续说道:“我弟弟他啊胆小怕生,不敢见你们,你们都没见过他,我原谅你们。” 虽然还是有些匪夷所思,林归安还是道了个歉。 或许,这个所谓的‘弟弟’在何人杰的心里面十分重要也不一定。 喝完粥,林归安便和祈愿悠闲的坐在椅子上休憩, 时不时看向何人杰的方向。 他说要将这些青菜,大葱什么的都要浇水施肥再走。 这样弟弟回来的时候,就有东西可以吃了。 碰巧此时,屋外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且有三三两两的脚步声。 林归安顺势弹起了地上的血刃剑,在他的感知中,来的人的修为不低。 昨天吴邪的尸体他是处理好的,天香楼惨案除了自己应该也没有第三个目击者。 照理来说,不该这么快就有人找到这里。 “咚咚咚!” 连续三声敲门声,何人杰听出了是在城主府当差的蔡总管,当即走上前打开了门。 他们灰狼猎兽团经常往返雪都和墨城两地,有时候需要一些通关许可,免不了和两地城主府打交道。 这个菜总管就是专门负责此事的。 “菜总管...你怎么来了。”何人杰说道,瞥了瞥菜主管身后的两个陌生人,“他们是谁?” 菜总管和何人杰的身段差不多,长得眉目慈秀的,颇让人亲近。 “人杰啊,今天你是不是要走境山去?” “是。” 何人杰应了一声将目光投向菜总管后面一个长的十分秀气的女子身上,能穿上这一身雪花袄的,非富即贵。 此刻,林归安的目光同样也是看向了那个女子...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了。 没错,女子就是当初在雪都有过几面之缘的侯咛。 不过她显然还没有注意到院子里面的林归安。 记得她说过要为家中长辈寻药材这事,想必也是要去荒原,来这里找向导了。 在侯咛的身后还有几人,其中一人正是当初的那位执法长老侯展二流陆地神仙。 至于另外一个,侯集...说实话,林归安觉得此人心胸有些狭隘,天赋不错,却终究走不长远。 侯咛抢在菜总管的前头迎了上来,“听闻你对境山那一块的地方颇为熟悉,我想让你当个向导。” “当然不会让你白带路,我会支付给你一些费用。” 侯咛说着便从随身携带的腰袋里面掏出一块金锭递了过去。 何人杰觉得有些为难,并没有收钱,“你们也要去荒原?” “还有...谁?” 侯咛愣了一下,下意识抬起了头,这才发现院内有一道十分熟悉的人影。 林归安对着自己招了招手,笑着喊了句话,“侯小姐,好久不见。” 微微错愕之后,侯咛表现出几分惊喜,微微抬起了那张白的发亮的脸庞,“林公子,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们。” “当初在万宝船上...怎么没住我给你们安排的船舱?” 在侯咛的身后,同样有数道目光投向了林归安这边,其中当属侯集的最是锐利。 “恐怕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太方便住甲等舱室吧。” 侯集又笑道:“你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林归安直接无视了侯集的刷存在感,当即感叹了一句,“侯小姐若是想让何人杰带路的话恐怕不行了,今天他可答应了做我的向导了。” “你也要通过境山去荒原?”侯咛问道:“莫不是你打探到了那地方的位置?” 自己若是记得没错,林公子他们是打算去一个叫戍边城的地方。 墨城周围一带没有一个地方叫这个名字的,如果是还有一个地方可能存在的话, 荒原上倒还是有一丝的可能。 “现在还不知道。”林归安摇了摇头。 “那正好了。”菜总管笑道:“既然你们今日都要通过境山,不如结伴同行?” 这下,两边默契的没有说话。 林归安不可能和这些人同行的,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侯咛则是满怀期许的看着林归安。 “那个......”何人杰突然站了出来,“要不然我还是走两趟路?” 真是奇怪了,平日里荒原那地方哪有人去。 在何人杰眼里,那里除了光秃秃一片,偶尔还会遭遇妖兽威胁,那简直是一个太凶险的地方了。 “不如,我们还是一块吧。”侯咛说道,“如今境山也颇为凶险,跟着我们也安全些。” “等等。”侯集走了上来,“啊咛,你怎能让他和我们一块,这不是徒加风险吗?” “此人去荒原,无非是从我们口里打探到了七转玉露花的消息,说不定也想去碰碰运气。” “他不会的。”侯咛淡淡说道。 第178章 出发境山 趁着几人交谈的时候,何人杰凑到了林归安身边,小声问道:“林兄弟,你和那些人认识?” “算是吧。”林归安同样凑到了何人杰身边,小声嘀咕一句,“何兄,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何事?”何人杰惊疑。 林归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祈愿,悄悄凑到了何人杰耳边,“我妹妹能暂时住在这里吗?” “当然如果你弟弟不会介意的话。” 林归安想清楚了,此去境山,凶险万分,带上祈愿不太安全, 更何况去戍边城的大体方向也不清楚,最好是事先去探路。 和天河宗这帮人一块去虽有弊端,但好在这群人实力不错,应该是能穿过境山的。 “我弟弟人很好的,当然不会介意。” 何人杰拍了拍胸脯,却又突然问道:“只怕你妹妹不太愿意一个人呆在这里。” 林归安和有些天然呆的祈愿对视一眼,狠下心问道:“还记得当初同哥的约法三章?” 祈愿不知道林归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却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正要打算一句句说出来,突然被打断。 林归安蓦然说道:“再加一条,出门在外要无条件服从哥哥。” “来跟我说一遍,无条件服从哥哥!” 祈愿一字一句的说,“无条件...服从哥哥。” “不对,你要起誓。”林归安笑道:“违约的代价就是你一辈子也嫁不出去。” 祈愿大大的眼睛充满疑惑,“哥,什么是嫁不出去。” 林归安拍了拍脑壳,好像现在这个时间,和她谈论这些还早, 这个代价不是很有约束力啊! 沉吟片刻,林归安才继续说道:“就罚你一辈子也吃不上糖葫芦。” “哥,你怎么这样。”祈愿别过头,鼻头微翘,“这个代价我不接受。” “那不行,你已经起誓了。” 林归安指了指祈愿竖起了手指,“如果现在反悔的话,就要一辈子吃不上糖葫芦了。” “不行...不行。”祈愿钻到了林归安的胳肢窝下,露出脑袋,“我听,我听还不行吗...我不能吃不上糖葫芦。” “好,很好。” 林归安轻轻刮了刮祈愿的翘鼻,耸了耸肩,又清了清嗓子,“你听好了,哥哥的第一个命令。” “哥哥的第一个命令是什么呢?”祈愿也附和一句。 林归安突然低下头,沉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后面的三天,你只能在这个宅子里面活动。” “一直等到哥回来,才能自由行动。” 祈愿原本愉快的表情突然耷拉下来,眼眸中居然挂着几滴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哥....你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说好,要带我回家的吗?” 啜泣的声音,梨花带雨的面容,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好端端的一个丫头片子怎么突然哭了? “傻丫头哥当然不会这样。” 林归安还想着安慰几句,想了想还是狠下心,“若是你不听我的话,哥以后再也不会给你买糖葫芦了。” “哪怕以后你回了家,我也会告诉明伯,你辈子吃不了糖葫芦了。” “如果你馋嘴偷偷吃,会遭报应的。” 祈愿抹了把眼泪,委屈叭叭道:“什么报应?” “说不定......老天爷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了。” “不行!” 祈愿斩钉截铁,“我听哥的话,这几天我哪也不去。” “不过,你...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回来接我。” “当然。” 何人杰在一旁看到林归安的这番操作惊呆了,这出趟远门怎么搞得和生死离别似的? 境山乃至是荒原虽然有不少危险,但只要行程得当,能大大降低遇到危险的几率。 他往返境山不说百次,几十次该是有的。 早就总结了一些相对安全的道路。 “林小兄弟...”侯展站了出来做了和事佬,“若是你无意和我们一块结伴跨过境山,不如先让这小兄弟带了我们去?” “我们行程实在是有些赶的,若林小友不嫌弃,这枚三品气血丹就当作是老夫赔偿给你的。” 安顿了祈愿,林归安朝后挥了挥衣袖,大步走了上来, 也不和侯展客气,收起了气血丹,笑道:“前辈有意让我一起是看得起我,归安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侯展捻起胡须,“林小友的意思是同我们一起去境山?” “是。” 侯咛眼前一亮,不知道为什么,林归安这一句给自己的安全感远远胜过于自己身后跟着的一帮来自天河宗的护卫。 侯集亦是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林归安,“你这人好生搞笑,刚才还不愿意同我们一块去,如今啊,却像一块牛皮糖一样黏了上来。” “嘿嘿,倘若我是牛皮糖,那么阁下恐怕就是....”林归安扫了一眼屁颠颠跟在侯咛身后的侯集,淡淡道,“就是502。” 当初林归安可记得,侯咛并没没有让侯集跟着。 如今他却跟着来了墨城,这不是强力胶是什么? “你......”侯集急了眼,暴躁的情绪还未发作,就被侯展压了下去。 “侯集,出门在外,收起你在天河宗的小性子。” 侯展作为天河宗的执法长老,自然是了解侯集的,天赋是上乘,唯独品性不太好。 若是没有大的机遇,将来的成就定然不高。 队伍最终决定于午时三刻从墨城城门口出发,何人杰说,这个是时间段过境山,危险会少一些。 而且,只要速度不是太慢,天黑之前,一定能赶到荒原之上的第一个驿站歇脚。 驿站有专门的士兵保护,是官家开的,安全性还是很高的。 告别了祈愿,林归安就随着队伍离开了。 只是一直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毫无任何存在感可言。、 林归安走的很轻松,看起来懒懒散散的模样,身体被宽大的袖袍盖住,偶尔还小酌几口小酒。 若是哪个不长眼的,真要被这模样给骗了去。 临死前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因为林归安的隐藏在袖袍里的左手始终搭在了血刃剑上。 第179章 拦截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墨城高耸的城墙就已经看不见了, 十余人的队伍开始往森林的腹地前行,这里遍地都是高耸的树林,树叶繁密,连阳光都不太容易照进来。 所以即便是正午,一路上都有些阴暗。 偶尔刮过几阵冷风,倒让人觉得有些冷飕飕的。 “就在这里休息片刻。”何人杰大口喘着粗气,指了指前面一片片嶙峋的石林,“穿过这里,就能离开境山了。” “为何不继续赶路?”一位天河宗的子弟问道:“趁早走出境山不是更好。” 一路上虽然没遇到什么危险,但总感觉有些莫名的不安。 可能是看不着太阳,推算不出来具体的时辰。 若是入了夜,没有火光,非但路不好走,还会有许多未知的危险。 何人杰打了个哈欠,自顾自靠在了一侧的巨石旁,随手摘起一根野草根含在嘴里。 一直等到那名天河宗子弟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前方石林有一种隐藏的瘴气,在正午乃至下午这段时间是最旺的。” 何人杰又瞥了一眼那位子弟,“你这样的身板,若是现在强行穿过石林,怕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要归天。” 那名天河宗的子弟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沉默片刻,才有些埋怨的说了一句,“你明知道这条路上有瘴气,为何还要带我们来。” 何人杰没有理会他的喋喋不休,反而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队伍尾端的林归安。 “你那葫芦里还有酒吗?” 远远的一句喊话,却是十分清晰的传入了林归安的耳边。 与何人杰对视一眼,不知为何,林归安总感觉眼前的何人杰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 不仅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动作神态,完全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有。” 林归安解开系在腰间的葫芦摇了摇,笑道:“我这酒可是从雪都带回来的佳酿,自己都没舍得喝几口,你莫要喝的太多。” 何人杰咬着野草根的嘴角微微翘起,循着酒味,绕过了前面数位天河宗的修士,径直来到了林归安的前头。 林归安也不小气,取出一个小碗,拧开葫芦就往里面倒了一点酒,递了过去。 何人杰没有着急喝,而是轻轻嗅了嗅,赞叹了几句,这才慢慢抿上了一口。 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果然是好酒...佳酿!” 其余的人皆是停了下来,执法长老侯展亲自上前查看了一番,这片石林之中果然存在着瘴气。 此瘴气无色无味,且毒性极强。 便是他这样的二流陆地神仙,吸入一些也是很麻烦的。 迅速折返禀告给了侯咛前方的情况。 “从未听闻通往荒原的境山存在瘴气这一说。”侯集略微皱起了眉头,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何人杰,“那人该不是故意带我们来的这里?” “不会...此人是菜总管推荐的,我也调查过,身份确实是正派的。”侯展说道。 “宗主,你怎么看?” 如今侯咛身上有宗门玉令,称呼为宗主并非不可, 侯展看向有些心不在焉的侯咛,她的视线始终望着远处的石林,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侯咛的正前方,侯集以为侯咛是在担心老宗主的伤势,不由的安慰了一句,“师妹你放心,这一次师兄一定助你寻到七转玉露花。” “多谢师兄了。”侯咛说着,视线却并没有半分的偏移,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我在一些古籍上看到过,传闻妖的诞生就伴随着瘴气,若是一个地方瘴气特别多,恐怕此地......” “妖......!” 侯展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人族和妖族是天然的死敌。 一定程度上,妖族是比诡修,乃至是异人更为棘手的存在。 虽说早些年永离倾全人族之力,大败妖族大军,数位妖尊陨落,残余妖族势力只能盘踞在万妖国苟延残存, 可最近不知怎的,妖族愈发猖獗,据说已经陈兵万丈城外。 “何向导,我们何时才能度过这石林?”侯咛也是朝着那边远远喊了一句。 何人杰光顾着向林归安讨要酒喝,便也没来得回答侯咛的话,待到林归安收回防贼似的将酒葫芦别到了腰间, 摆手制止了何人杰的流氓行为,都说只给他一杯酒,如今都下肚好几杯了。 且不说这雪都佳酿珍贵,林归安自己也不够喝。 趁着酒意,林归安突然问了一句,“何兄弟,昨天你与我说起你弟弟的事情,他是被妖族杀死的?” 何人杰顿了顿,迟疑一小会,迅速点了点头,“是啊,妖族,是一尊虎妖。” 林归安面色凝重,眼神不自觉眯起一条缝...... 眼前之人压根不是何人杰。 这一路上,他光顾着提防着这群天河宗的人,忽略了何人杰。 没曾想被一个冒牌货带了一路。 正惊讶于何人杰的真正身份,喝的有些意犹未尽的‘何人杰’突然直起身子,朝着侯咛走去。 他的步伐很慢,每走一步就有一位天河宗子弟跟在了他的后面, 一直到最后,竟然连那位执法长老侯展也站在了他的后面。 一群人有些不怀好意地盯着有些懵逼的侯集和侯咛二人。 “侯长老......你们?”侯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唯有侯咛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你......你们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 ‘何人杰’沉沉一笑,摇身一变,瞬间从一位胖小子变成了一位面容俊朗,不怒自威的中年人模样。 “大......大长老?”侯集有些癫狂的摇了摇头,“你怎么会是大长老?” 大长老直接无视了侯展,这位天河宗天才的话,脸色肃穆的看向侯咛,“交出宗门玉令,速速和我去宗门请罪!” 另一边,林归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整的有点懵。 这天河宗大长老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变成的何人杰? 又为何在这里拦截侯咛...... 远处的瘴气弥漫开来,偶尔能听到几声凄厉的兽吼声。 林归安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位大长老要借助妖族之手,除掉这位天河宗大小姐。 第180章 大长老 气氛略微变得有些微妙起来,面对眼前这位气息强大的大长老,她的神色依旧平静。 微微僵持了一会,侯咛将目光投向了那位一直忠心耿耿护卫着自己的侯展。 叹了口气:“侯展长老,你是我爹一手提拔上来的,连你也要背弃我吗?” 侯展抬了抬头,本欲想说些什么,但在身前那位玄袍中年人若有若无的威压下只是轻摇了摇头。 大长老如今是何境界他不知道,但早在百年前,他就已经迈入了一流的陆地神仙。 如今的境界,恐怕已经到达了十分恐怖的地步。 侯展的态度让侯咛有些失落,她想过那位背弃之人可能是侯集或是队伍里的任何人。 唯独没有猜到是执法长老侯展。 林归安面无表情的站在远处,心里盘算着该如何逃走。 自己虽是局外人,可毕竟是目睹了这样的秘密,那位大长老岂会放过自己?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那名大长老修为深不可测,竟不事先分出一道威压将自己镇压。 林归安可不认为是自己那二两酒起了作用,只能说这位大长老对自己的修为极为自信。 压根不怕林归安逃走。 目光在大长老和侯咛两边不停摇摆,林归安对这位大小姐了解不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侯咛一定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希望他们能僵持的久一些,这样自己才有足够的时间逃走。 远处妖兽的吼叫声异常清晰,听声音已经离这里不远了。 伴随着一阵虎啸之声,侯咛平静地拔出手里的长剑,遥遥指向那位大长老,冷笑道:“侯童,你想借妖兽之手除掉我,所以引我来了这瘴气之地。” 侯咛那佩剑闪烁着光芒,转眼已经蓄满了力量,即将爆发出地品灵宝的强力一击,“可你有曾想过,你这不过是在玩火自焚。” 侯童双手背在身后,眼神之中透露着一丝寒芒,“大小姐在说胡话了,我身为天河宗的大长老,以护卫宗门利益为天职,我只是奉命带大小姐回去罢了。” “想带我回去又何必带我来这瘴园?” 侯咛全力朝前挥出一刀,剑气锋芒未至,便已经完全在侯童眼前消散。 地品灵宝的全力一击,在候童面前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掀起。 侯展的耐心似乎已经被完全磨灭,他往前踏了一步,“天河宗子弟凡是放下兵刃者不杀。” 侯咛身边,数名天河宗子弟面面相觑,没有任何的犹豫,皆是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侯集对着这群吃里扒外的人怒骂一句,竟卷起白衣横挡在了侯咛的身前,“大长老,你要违背宗主的意思吗?” 林归安看着眼前突变的局势有些发懵,怎么到最后还是这个看起来并不靠谱的师兄护在了侯咛前面。 “侯集......”大长老叹了口气,“既然你想死,老夫就成全你。” 说罢,手指捏成诀,一缕白光划过虚空,顿时已经凝聚成了万千剑气。 徒手凝聚剑气……这位大长老的剑道修为远比看起来的要恐怖的多。 数千道剑气朝着侯集和侯咛二人打来,侯集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 不用想大长老这招自己挡不住。 “持名!” 一道轻喝声从后头传来,侯咛浑身沐着金光朝前踏出一步。 宗门玉令被她紧紧握在手中,与此同时,她全身气息开始攀升。 最后竟然和眼前的大长老不相上下,手掌往前轻轻一抬,转瞬就打散了迎面而来的万千剑气。 “持名......前宗主竟然在你身体里种下了这道借力的念头。” 侯童第一次露出复杂的表情,想要在这里除掉侯咛......怕是难了。 施展出一招的侯咛并没有片刻的停息,手掌结印,手里的佩剑在虚空中旋转几周,并迅速放大。 只见她轻轻踮起脚尖,平稳的落在了剑背之上,望着远处乌泱泱一片袭来的兽潮。 大手一挥,将几名天何宗子弟带了上来,最后冷峻的眉眼扫了一眼角落之中的林归安。 想也没想就将他也带了上来。 长剑疾驰,转瞬已飞出百里之外。 境山之中危机众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施展御剑术的。 “大长老......我们追吗?”侯展侧过身子说道:“有不下十名宗门子弟被那妖女掳了去。” “追不上了,有前宗主的那道念力加持,就算是我短时间也追不上去。” 候童叹了口气,凝视着不断逼近眼前的瘴气,以及其中若隐若现的一片妖兽影子。 “老夫本想借助这妖兽大潮灭了那妖女,如今看来真是玩火自焚了。” 候童毫无保留的爆发出全身的气息,一道火灼的热浪挡住了扑灭而来的瘴气。 他沉声大喊一句:“天河宗子弟,退!” 如今队伍里头,大多都是凡人境修士,遭遇兽潮突袭定然是活不下来的。 候童得为他们争取逃走的时间。 侯展会意,带着一众子弟往着境山的外围逃去。 在抵挡了数波兽潮之后,确认一干天河宗子弟已经安全退出腹地, 侯童在缓缓停了下来,一身气息内敛,望着满地死去的妖兽尸体,面色凝重,“看来荒原之上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就连这境山之上都出现了如此多的妖兽。” 结伴成兽潮的大多是一些低阶的妖兽,本不足为惧, 但这些妖兽出自荒原,污染最为严重的地方,恐怕早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妖兽来衡量了。 侯童打量着远处几具妖兽的尸体,发现它们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复活,各种血肉混杂在一块, 活脱脱成了一具肉泥山。 朝着侯童冲了过来。 “孽畜!”侯童目光如炬,一指点出,瞬间将那座活动的肉泥山打散。 其余还活着的妖兽以一只似虎非虎的妖兽为中心四散开来,将侯童围在了里面。 眼前的人类很强,若是能吃下他的血肉,对于修炼必然是大有裨益。 望着以合围之势冲过来的妖兽,侯童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 这一次,他单手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 锵——的一声。 长剑出鞘,明晃晃的剑身被擦拭的异常干净,甚至看不到一粒灰尘。 侯童轻呵一声,沉声说了一句,“剑四!” 澎湃的剑气席卷四周,竟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龙卷风。 转瞬之间,那群结伴而来的妖兽,纷纷被剑气绞杀成了一团团肉泥。 兽潮在这位陌生人类的压力下,居然退了开去。 连笼罩在这片天地的瘴气也消失不见。 侯童持剑归鞘,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第181章 持名 火灼的热浪刮的脸生疼,林归安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不过很快,一股肉香味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会有肉香味呢? 求知的本能迫使他睁开眼睛,扑面而来的火浪吓了他一跳。 定了定心神,眼前不过是一团围起来的篝火,而在那团篝火旁,围着一群人。 看着装以及佩剑,似乎是天河宗的子弟。 拍了拍有些昏沉的脑袋,脸上时而传来一股锥心的痛楚。 他记得...当初有一阵风刮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自己几乎是丧失了那一段的记忆。 “你醒了?” 一道有些柔和却透露着一丝疲惫的声音响起,“正好...鱼已经烤熟了。” 林归安瞳孔迅速聚焦,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正是那位天河宗的大小姐。 比起刚才,她的脸上多了很多污泥,看起来有些狼狈。 此刻,林归安终于记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 自己貌似是被这位大小姐给劫持了,虽然他不愿意落入那位大长老手里, 可无缘无故的又被侯咛带到了这里,也是一件很操蛋的事情。 “你...”话还未说完,林归安便斯哈一声,手指轻轻点了点生疼的脸蛋,发现上面已经伤痕累累了。 “不好意思。”侯咛将烤鱼递了过来,“即便有我父亲力量的加持,但我的御剑术实在是太烂了。” 林归安:??? 侯咛不敢看林归安的眼睛,很快说了一句,“我坠剑了,你是第一个从剑上抛飞出去的。”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脸着地。” 林归安颇有些无奈,却也不敢怪罪于侯咛,她能从那位大长老手里逃脱,显然是有着了不得的底牌。 只是不经意间问了一句,“父亲的力量是什么意思?” “你说持名?” 侯咛与林归安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我父亲在我身体里面种下了三道念头,每次遇到危险,我就会解开一道念头,短时间内拥有父亲的境界实力。” “这便是持名,简而言之,是强者给予弱者的一种保护。” 林归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他看到了一张不太讨喜的脸正朝着这边走来。 “师妹,我刚烤好的鱼!”侯集迎了过来热情说道。 “多谢师兄。” 兴许是刚才侯集的表现,侯咛对于他态度改观了很多。 侯集往篝火里丢了一把柴火,突然问道:“师妹为何将此人也给救了出来?” “他救过我的命,如今算是回报了他。”侯咛道。 “那他们呢?” 侯集又指了指篝火旁簇拥着的一群天河宗子弟,“他们可是背叛了我们,你又何必救他们?” “荒原太大了,寻找七转玉露花需要人手。” 侯咛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说什么了,靠在木桩上闭目养神。 绕开侯咛,侯集径直来到了林归安旁边,冷笑道:“真是好命啊,让你死在兽潮之中才好。” 林归安仔细打量了一眼侯集,生的倒是还算俊朗,只是这心眼实在是有些小了。 心里想着,若是这货又有事没事的烦着自己,他不介意一刀给他砍了。 这时,一名天河宗的子弟突然说话,林归安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叫侯三。 “师兄,你说我们如今还算的上是天河宗的子弟吗?” 火光映照着侯三有些惊恐的脸庞,就差一点...他就会死在兽潮之下了。 “自然是算的。”侯集一下捶打在了地上,颇有些愤恨的说道:“大长老的所作所为,若是让我侯集去了天河宗,必要在宗主前告他一状。” “残害同门,按宗门规矩,该废去修为,受雷罚!” “废去修为?”侯三冷笑一声,“如今在天河宗谁人能废掉大长老的修为......即便是如今的宗主,也是对他礼让三分。” 侯三的话很明显,即便当时大长老杀了他们几人,也不会有什么事。 “少废话,宗主不管就去找前宗主,再不济老子背剑上剑宗,总有人会为我们做主。” 侯集说的气血喷张,仿佛自己马上要这么做似的。 从始至终,侯咛始终闭目凝神,没有参与几人的讨论,似乎处于风口浪尖的她,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 林归安围在篝火的一边,取出一些药丸捣碎敷在了脸上, 都是一些气血丹,想着先止下血。 也不知道脸上伤痕多不多,会不会破相。 “你这些是气血丹?”一直沉默的侯咛终于睁开了眼睛,忙说道:“气血丹药性强烈,外敷不但不能止血,还容易破坏结痂的伤口。” “用这些吧。” 说着侯咛便递上了一个玉瓶,“这些药还算温和,也能祛疤。” 林归安拱了拱手,也不矫情,拿起了药瓶就往脸上涂。 “对不起......” 趁着林归安涂药的功夫,侯咛突然说道,“让你卷入了这样的事端,大长老性格狠辣,恐怕不会放过你的。” 林归安微仰着头,火光映照着那张瘦削的脸庞,神态依旧放松,“看起来我真的是卷入了不得了的麻烦之中。” 或许从雪都碰上侯咛开始,林归安要走的路就注定了。 很明显,天河宗之中有人要让侯咛死! 这个人既然能遣的动大长老,断然在宗内的地位不低。 如今的天河宗宗主,有很大的嫌疑。 这种桥段里林归安在话本小说里看过很多, 只是其中有太多的疑点。 从雪都的宅子的诡修姐弟二人开始,再到境山的兽潮, 那个想让侯咛死的人,似乎一直都在借助外力?! 可杀死侯咛为何一定要借助外力,难不成是忌惮她身上的那三道念头? 想到这里,林归安摇了摇头。 若是拥有那三道念头可以肆无忌惮,当日侯咛便不只是施展能力逃跑了。 反杀了大长老,岂不是绝了一个大的麻烦。 林归安感受到脸上的涌动的暖流,想来是药效发挥了作用。 瞥了眼侯咛的侧脸,即便在如此近火光的映照下,也看不到一丝瑕疵。 像是一块精心雕刻的玉石。 不过林归安懂得,越是美丽的东西,越发危险。 侯咛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第182章 墓虫 一夜未眠...... 整整一个晚上,林归安的右手始终搭在血刃剑上。 好歹是度过了长夜,这片地界也慢慢有些光透了进来。 随处可见的白色桦木,枯石,遍地丛生的杂草。 “也不知道这里出了境山没有?”林归安嘀咕了一句。 扫了眼这处简陋的营地,大多数人还在熟睡,只有两人握着剑来回走着像是在巡视。 昨夜林归安产生过一个人离开的想法,不过再三考量之后还是放弃了。 自己是不知道路的,胡乱走反而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危险。 如今的情况,跟着天河宗这群人还安全些。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这群人才陆陆续续醒来,昨天走了不少山路, 大多数人都睡得很香,一觉醒来,不免有一些懵逼。 “昨天晚上有什么异常吗?”侯集问向那两名巡逻的白衣子弟。 “回大师兄,一切安好。” 现在队伍所处的地方具体在哪里没有人清楚,应该还在境山或者荒原上。 不过不管是境山还是荒原,都是十分危险的地方, 随时都会遇到妖兽,亦或是兽潮! “都打起精神,今天一定要找到荒原之上的那所驿站!”侯集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这才凑到了侯咛身边问道:“师妹饿吗?师兄这里还有一些干粮。” 说着侯集从胸口掏出一块布袋,里面包着一张面饼。 侯咛展颜一笑,“我不饿,师兄吃吧。” 若是换做从前,侯咛对侯集这样的行为一点不会感冒,甚至还有一些讨厌。 不过现在,知道大师兄的真正为人后。 侯咛反倒觉得大师兄还是很好的一个人。 林归安饮下葫芦里所剩无几的酒酿,笑道:“大小姐不饿的话,那张面饼不如给我,正好给我当下酒菜了。” 侯咛听闻,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大师兄,毕竟这饼不是自己的。 “你在做什么千秋大梦?” 侯集很用心地将面饼包起来放好,嘟囔一句,“我还不够吃呢。” 因为不知道具体路怎么走,队伍里通过举手表决,决断出了一个比较合适的方法。 掷剑辨位,剑头所向,就是队伍要前行的方向。 “这也太草率了吧......” 这和让路痴的自己带路有什么区别? 说干就干,侯集环顾了一圈,在场拥有佩剑的人不多,且大多是都是一些凡品灵器。 可惜师妹还有自己的佩剑都已经遗失。 不然用地品的灵器宝剑做此法一定能大大增加可靠性。 突然,侯集眸光一闪,瞥见了林归安手里的那柄造型怪异的长剑, 观其外观,应该不是一件凡品。 “那个谁......这里在场就你的剑最好,借来一用。” 侯三知道了侯集的想法,当场说了一句。 “不借。” 林归安回应。 “你......不就是借你一柄剑都不肯?”侯三怒道:“如今我们可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林归安抱着剑,笑道:“况且我这剑脾气桀骜,不见血是不肯发功的,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好了。” “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邪剑存在。”侯集帮衬着说了一句,“不想借又何必找这样的借口。”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别说你们,一开始我也不信。” 林归安脸色有些涨红,握剑的右手急剧颤抖起来,他已经能感受到剑的颤动。 上一次血刃剑这样颤动的时候,隔着老远的距离杀死了吴邪。 “剑兄,消消气。” 林归安又伸出左手搭在了右手之上,这才勉强镇压住颤动的血刃剑。 人群自然是注意到了林归安异动,其中一名凡人境的修士走了出来指着林归安陶侃一句:“怎么了,莫不是你的剑暴脾气犯了,要见点血?”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满堂哄笑。 只是这样的笑声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道惨叫声打断。 所有人脸色一沉,齐齐循着惨叫声的地方望去。 在这个队伍的末端,一名天河宗子弟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不停哀嚎。 前后不过数息时间,那名天河宗子弟的脸色已经涨红了好几个度,眼看就要窒息死亡。 离他最近的侯集率先反应过来,往前一个飞扑,想要打断那名弟子的莫名其妙的行为。 只是却扑了个空,那名弟子身体莫名腾空起来,忽的又听得一阵爆炸声, 那名腾空的弟子化为了一块块碎肉掉落在了地上。 如此恐怖的画面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谁也不知道那名弟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侯集强忍着鼻尖的不适走了过去,眼见着一块块粘连着血丝的肉块来回抖动着。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活动。 转瞬之间,一只仅仅只有巴掌大小的粘虫从里面爬出, 体型虽小,但它的速度极快,朝着前面嘶吼几句,就又钻进了泥土里面,不见了踪迹。 “师兄,那是什么鬼东西?” “像是墓虫。” 墓虫,一种滋生在墓地周边的邪虫,以墓地四周的阴为食, 书上记载,若是墓虫进了身体,不及时处理,时间久了,哪怕是陆地神仙也会爆体而亡。 侯集脸色有些疑惑...这里是山林,又不是墓地,怎么可能会出现墓虫? 难不成,这山里头还有一座墓地不成? 林归安听的仔细,这修仙的世界当真是凶险万分。 连这样的虫子都会有。 还未来得及思考下一步的打算,侧身隐约有一阵风拂过。 几乎本能般,林归安低下了头,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柄光洁的刀刃。 很快又一名天河宗的子弟痛苦喊道:“救我...救救我!” 他的瞳孔呈现一种不太自然的白色,全身上下有好几只莫名的生物在蠕动。 转瞬之间,第二道斩击往回朝着林归安的脖子砍来。 只是斩击只挥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林归安保持着躬身姿势右手搭着血刃剑入鞘。 而那名挥剑的天河宗子弟,右臂被直直砍了去。 除了汩汩流出的鲜血,还有一只只墓虫从里面爬了出来。 第183章 墓虫弱点 瞧着那些墓虫还要朝着自己扑来,林归安挥出一道剑气, 顿时不下十只墓虫被剑气切碎了身体,化作一道道黑烟落在了土里。 也不见一些尸骨之类的残余,像是与脚下的土地融为了一体。 恶难不止于此,队伍里再次传来了几道哀嚎的声音,皆是一些身体失控的天河宗子弟。 或是持刀残杀同僚,又或是身体撑不住自爆死亡。 无论哪一种方式,都给这个不足三十人的队伍带来了巨大恐慌。 剩余未被墓虫侵入的人聚在一块,眼神慌乱, 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墓虫是什么时候进入身体的。 林归安同样也退缩在了人群之中,耳边传来一道沉重的喘息声,回头看正是大小姐,侯咛。 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第一次见识到这些场面,她的表情难看极了。 在场唯一还有些镇定的只剩下林归安和侯集。 林归安见侯咛取出那块宗门玉令牌,连忙出声打断,“你莫不是还想用那持名的手段?” 侯咛点了点头,如今唯有此举才能解决眼前之患。 不过她的持名手段只剩下最后一次,若是这一次用了,那么接下来的境山之行再遇上什么危险。 也要无能为力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轻易用那保命的手段。”林归安很平静说道:“这些墓虫的行踪并非无章法,而是有迹可循。” 侯咛睁大杏眸,问道:“你有办法?” 林归安没有说话,只是持着剑在四周画了一个圆圈,最后有些肉疼的拧开酒葫芦。 将所剩无几的酒水洒在了四周。 “师兄...他在做什么?” 侯三擦着脸上的血污,刚才他亲眼目睹了同僚在自己的身前爆体而亡,现在还未缓过神来。 “真是不要命了,别人巴不得逃离那些墓虫活跃的土地,他还迎着上去。” “自寻死路!” 侯集懒得和这样的人多说什么,只是指挥着队伍不要乱,往后突围。 这时,队伍后头的天河宗子弟吼了一句,“师兄,后面的路也被堵死了。” 侯集转过头,发现了一道道极快的身影在后方土壤之中蠕动,看这行进的路径,粗略估计有不下百只墓虫。 林归安懒得理会别人的言论,持着剑端立在那片围满酒水的圆圈之内, 在他的前头,更有不下百只墓虫蠕动而来。 三秒过后,已然逼近了圆圈的四周, 就在众人以为林归安要被那些墓虫噬体爆炸身亡的时候, 舒尔,本是来势汹汹的墓虫居然改变了方向,绕过林归安径直朝着后方的队伍冲了过去。 果然是这样,林归安心里默说了一句。 刚才观这些墓虫活动的轨迹,会特意绕开一些残留着血污的地方。 初步猜想这些不能被杀死的墓虫可能会惧怕血液这样的东西。 另外林归安还观察到,几位遇害的天河宗子弟,昨天都是睡在了远离小溪流的一侧。 而离得小溪流较近的那群人基本没有什么伤亡。 再加上这群墓虫一直把他们往小溪流的另外一侧赶,林归安心里就已经猜的七七八八。 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墓虫怕水! “墓虫......绕开了他!”一名站在最前面天河宗的子弟连忙说道:“圆圈,是那个圆圈挡住了墓虫。” 说着,他也依葫芦画瓢用剑整了一个圆圈在周身。 本以为能挡住那些土地蠕动的墓虫,恐惧之意无限放大, 墓虫踏碎了那处圆圈,数十只狠狠钻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哀嚎声并未持续多久,那名天河宗子弟便已经爆体而亡。 死亡的威胁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侯三这时再也不敢顾及自己的尊严, 跪倒在了地上,“归安兄弟,之前多有得罪,你救......救救我们。” “无妨。”林归安淡淡笑了一句,道:“不过要给你们放放血。” 说罢,手里头的血刃剑脱手而出,直直朝着侯三的面门飞去。 侯三慌了,不救就不救,有必要杀了自己吗? 不愿被杀死的侯三拿起手刀想要格挡,不过他的速度终究是比不过血刃剑的。 血刃剑至,刮开了他的手背,然后继续朝着后面几人飞去。 同样刮开了他们的手背。 “五个人的血该是够了。”林归安冲着前方还一脸懵逼的天河宗子弟喊道:“莫要让你们的血白流了,赶紧泼在四周,这血能挡住墓虫。” 几人恍惚,又有些惊魂未定。 还是侯集喊了几句,几人才不情愿的往四周去洒下血。 见血液在众人之外围成了一个圈,那些被划开手背的天河宗子弟才陆续包扎伤口,并服了一枚稳固气血的丹药。 没办法,这一次放血有点太多了。 成千上万的墓虫接踵而至,众人睁大眼睛,心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此法不行,他们可就要都交代在了这里。 还好,那些墓虫没有冲进来,一直围绕着圆圈盘旋几圈, 最后像是有些不耐烦了,隐匿在了土里。 “呼!” 众人纷纷吐出一口浊气,这法子还当真可行。 能钻进修士造成爆炸死亡的墓虫居然怕血! 侯三没有急着止血,又在自己前头的圆圈里加了许多血,才有些狼狈的坐了下来,“可算...可算是活了下来。” 这时又听见队伍里有人喊了句,侯三以为是那墓虫又卷土重来了, 转头适才发现不是,而是头顶悬着林归安手里的血刃剑。 在虚空之中旋转几周,似乎在做什么法一样。 侯集凝神,在他的感知中,原本周围有些浓郁的血气居然完全消散了。 望着虚空中的血刃剑,后知后觉。 是这剑吸了血气......还当真是一把邪剑。 吸收完这里的气血,血刃剑重新飞回了林归安手里, 恩...力量好像又提升了不少。 这么下去,该是要到地品了。 “林归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了墓虫怕血的?”远远就传来了侯集的话。 “真要算起来,应该是墓虫杀死第一个人开始。” 林归安如实说道,不过那个时候还在猜想阶段。 “也就是你一早就发现了?” 侯集质问一句,“你为何不早说出,害的我们死了这么多同僚。” 第185章 荒原之上 “倒是我的不是了。”林归安冷笑一声,“不过你猜错了,墓虫怕的并不只是血。” 侯集回应,“你是什么意思?” 侯集在古籍上知道这些虫子名为墓虫,但古籍上并没有记载墓虫的具体习惯。 事关生死大事,他自然想在林归安口里多了解一些。 不过林归安没有理他,这样的人与他理论只会浪费口舌, 而是用血刃剑沾了沾许多血液,在前头撒下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血路。 一直通到了的那条小溪流。 摇了摇空荡的酒葫芦,想了想往里头加满了水,在这片森林里,一定还存在着大量墓虫。 该提前做好准备,他可不想到时候到放自己的血。 侯集最是反感林归安这样自视清高的态度,若不是现在危机重重的境山之中,要保存实力,他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其他的人倒没有侯集这样的心思,相反还有点感激林归安。 若不是他说出了法子,当时他们所有人就该死了。 侯咛缓缓向着林归安走来,同样也蹲下身子取了点水, 她还算聪明,对于墓虫怕的东西也猜到个七七八八。 林归安见侯咛跟来,也没有说话,与这个大小姐接触越多越是危险。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名天河宗的大长老什么时候追上来。 “你是不是在怪我将你掳了过来?”侯咛主动搭话。 “不敢,其实我还挺感激你的。” 林归安说的是实话,落在侯咛手里总好过落到那名大长老手里。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只是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侯咛道。 “你们天河宗的大长老是何境界?” 侯咛想了想,“准仙......至少是七品之上的准仙。” 林归安不太清楚准仙在何阶段,猜测大概是陆地神仙之上,但又在仙人之下。 总结来说,是一位十分恐怖的存在。 “也就是说,他若是想要杀死你,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林归安追问了一句。 侯咛眨了眨眼,脱口的话微微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 确实,大长老若是要杀死还未持名的自己是很容易的,当时他化作了何人杰的模样潜藏在队伍之中。 若是有心暗杀,自己怕是死了好几回了。 侯咛的举动让林归安更是有些费解,她......回答的太干脆,也太快了。 定了定心神,林归安继续问道:“还请大小姐解惑,若是那大长老要杀你,为何不暗中动手,反而借助妖兽之手?” “我......” 侯咛低着头,林归安这句话她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大长老一定是想杀死自己的,或许是他太过小心。 忌惮自己身上父亲种下的三道念头。 见侯咛不发一言,林归安趁势继续问道:“当初在雪都,那两名诡修也是冲着你来的.....他们应该也是为了杀死你而来。” “他们将你囚禁起来,同时也有很多手段杀死你,可......最后你还是活了下来。” “反倒是那两名诡修最后死于非命。” 林归安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直视着侯咛的眼睛,“若是我没有猜错,那两名诡修是被你杀死的吧?” 林归安这番话恍若一道霹雳,击打着侯咛的内心,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拼命摇了摇头,“不,不是的,不是我!” 她不停摇着头,并且往后退,似是要远离林归安。 “林!归!安!” 侯集的吼叫声传了过来,他连忙护在了侯咛前面,“你对我的师妹做了什么?” “只是一些简单的问话。” 林归安叹了口气,“刚才多有冒犯,大小姐别往心里去。” 说完这句话,林归安便独自一人离开了,不过并没有走太远,远远待在了队伍后头。 这境山之行,变得愈发危险了啊! 前有兽潮,现在又有墓虫这样一种神秘的生物,在往前走,还不知道要遇到什么危险。 这个时候,他才颇有些感触,何人杰那胖子是如何往返墨城与荒原之间的, 这境山如此危险,他居然能屡次平安来回。 不过想到那日他变得那副模样,倒也释然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如何了, 该不会是落到了那位大长老手里,被发现了身上的秘密,抓回去做研究了? “小姐......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侯三弱弱问了一句。 “走,当然得走,侯三你怕了?”侯集回答。 侯三不发一言,怕是应该的。 这时,队伍又有人起哄,“大小姐,我们不想往前走了,放我们回去吧!” 他们本来就是被侯咛给掳来的,若不是大师兄在这里,他们说不定早就反了。 抓住侯咛,交回到大长老手里,说不定还得搏一搏一线生机。 “是啊,不能走了,我们已经死太多人了。” “放我们回去!” 侯咛抬着头看着哄闹的天河宗子弟,表情突然冷了下来,“别吵了,你们都回不去了。” 她遥望着远处的某块地方,突然说了一句,“因为......我们并不是在境山,而是已经在荒原之上。” 荒原...... 一干天河宗子弟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这些天在墨城听的最多的便是, 荒原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似是被异化的妖兽族群,已经有许多误入荒原的人被残害了, 尸体都被这些残暴的妖兽吃了去。 据说连在荒原上生存多年的猎兽团都躲了起来,暂避锋芒。 “荒原......”林归安同样在心里重复了一句。 他自然不想回去,要送祈愿回家,至少要先找到戍边城,然后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路。 可是这荒原如此之大,苦苦寻找定然是要花费一些时间的。 况且那戍边城还是人们口中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林归安已经做好了长期待在荒原的准备。 这帮天河宗子弟知道自己在荒原之上的时候反而平静了许多,至少没有再嚷嚷着回去的事了。 毕竟谁也没有那个自信,能独自一人走出这荒原。 如今结伴同行,才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能找到那处荒原上的驿站,或许就会好一些了。 就这样,队伍沿着河流一路走去。 如此走了半个时辰,眼前不再是一片白色的桦木......而是滚滚而来的细沙以及许多被风化的巨大岩石。 刚才众人所在,不过是荒原之上一片小小的绿洲。 第186章 缺水惹的祸 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荒原之上多是一些细沙铺就的路, 人走在上面,仿佛走油锅一般。 这是林归安他们走在荒原之上的第二天,昔日笼罩死亡的阴影已经烟消云散。 队伍里更多,或者更希冀的只是一碗甘甜的水。 哪怕是修行者,水也是必不可或缺的生命之源。 队伍后头,林归安抿了抿几乎干裂的嘴唇,摇了摇几乎装满溪水的酒葫芦。 想了想还是没有打开。 只是有些不舍的舔了舔沾着水滴的葫芦档口。 “还想着用这水防墓虫的......” 林归安无奈摇了摇头,“看来这荒原之上处处是凶险啊!” 缺水就是其中之一。 若是以后带祈愿回家,得多备点水才是。 “师妹......喝水!” 侯集边擦着额头的细汗,边走了上来,手里头拿着一个水囊。 同样也是在那处小溪流灌的。 他是陆地神仙境界,还能通过术法大大抑制体内水分的蒸发,所以对水的需求不算特别大。 这一天半过去,水囊里的水还有许多。 “多谢师兄。” 侯咛点头致谢,指了指腰间的水袋,“我这里还有一些,师兄不妨分给其他宗门子弟。” 队伍里大多是凡人境修士,只要还未踏入陆地神仙,大多生命体征还是和凡人无异。 对于水的需求自然是很大的。 有些喝的狠的,早在第一天就已经喝完了。 “是啊,大师兄给我们喝一些吧。”一名束发的白衣子弟说道:“我都快渴死了。” “滚滚滚。” 侯集言语驱赶了那位束发白衣子弟,“我看你们平日在宗门里修炼是太舒服了,现在稍微有一点困难就哭爹喊娘的。” “都给我听好了,要想喝水给我抓紧走,如是能找到荒原之上的驿站,水...管够!” 作为这支队伍中威望最高的人,侯集的话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同时他也在承担起领头人的义务。 没有人知道,他们还要在荒原之中走上多久, 而水是有限的。 那人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强忍着口干舌燥,跟在了队伍后面。 这时,侯三从队伍正中间走上前来,颇为谄媚的说了一句,“师兄,给我喝一点总行吧?” 在宗门里,他和侯集的关系还不错,想来讨一点水喝还是可以的。 侯集骂骂咧咧的回应了几句话,大概说的是侯三当时为什么不装水之类的。 最后还是偷偷给了他一瓶盖水。 侯三扶起袖子,假装擦汗,实则将那一盖子的水倒进嘴里,啧啧几句,颇有些意犹未尽。 这不喝还好,一喝就想着再喝一点。 不过侯集自然是不能如他愿的。 “还想喝?”侯集笑问道。 侯三点头。 侯集将目光移向了队伍末端的林归安,“他应该还有不少水,你可以抢走他的。” “抢他的?”侯三同样将视线移了过去,不过在看到血刃剑的一瞬间打消了念头。 他可不想喝个水把命给丢了。 “师兄,我实在是不想走路了,要不然我们御剑飞行吧?”队伍里有人说了一句。 “御剑飞行,你不要命了?”侯集当即骂了那人一嘴,“不要说御剑暴露的可能性大,若是被荒原之上的妖兽察觉了,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将话撂在这了,谁若是敢御剑,我第一个用术法将他打下来。” 侯咛将水囊解开递给了后面的天河宗子弟,道:“大家再忍一忍,只要到了驿站,一切都能解决了。” 这些人是当初自己施展御剑术无意带过来的,更何况都是宗门子弟同僚,侯咛自然是要对他们负责的。 第一个接过水囊的人满满喝了一口才有些意犹未尽的递给了后面的人, 一轮下来,等到最后一人只有廖廖几滴水了。 不过如今大小姐都将水囊给了他们,再发牢骚是不应该的。 只当是自己倒霉,轮到了最后。 “这大小姐心肠倒是不错。”林归安默说了一句,“不过在这荒原之上,这样的行为终究是太蠢了。” 有时候,过于的慷慨,只会害了自己。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水囊之上,林归安偷偷在袖口里摸索起来, 同样做着掩面擦汗的动作,实则偷偷喝了一口藏在袖口的水囊。 至于酒葫芦,只是装给外人看的。 队伍继续出发,接下来这段时间注定是难熬的,长时间的跋涉,炽热的太阳, 高温几乎带走了每个人体内的水分。 终于一位之前受过伤的宗门子弟眼前一黑,晕倒下来。 嘴里不停呢喃着,“水......水。” 队伍里其余人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这个时候还有水的恐怕只有大师兄还有那外人了。 这时,已经有人打起了林归安的主意,目光死死的盯着林归安腰间的葫芦。 侯集他们自然是不敢惹的,况且宗门子弟内斗是要受刑罚的, 不仅要被剥去宗门身份,还要废去一身修为。 只有林归安属于外人,而且从那次墓虫的事件, 众人一致觉得林归安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林归安......这一路上都没见你怎么喝水,你那酒葫芦应该还是满的吧?” 这时队伍中有人说道。 很快又有人附和,“不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们的同僚,我们必然会感谢你的。” 几个有小心思的人已经悄悄靠近林归安将他围在了里面,生怕被他给跑了。 “唉。”林归安叹了口气,解开了腰间的葫芦摇了摇,“真是不好意思,一路上这水我早喝完了。” “只能委屈他位兄弟在渴上一段时间了。” “不可能,你在撒谎。” 又有人说了句,“一路上压根没看到你喝过水!” 他说的是实话,林归安喝水用的是藏在袖口里面的水囊,每到晚上就会偷偷将酒葫芦里的水倒进了水囊里。 如今在荒原里已经走了六天,葫芦里的水也早已倒完, 不过袖口水囊里还是接近满的。 “拿给我看看。” 先前那名束发的白衣青年已经来到了林归安的身前,狠狠摇了摇酒葫芦,轻便的酒葫芦让他微微有些失神。 “水......你的水呢?” 第187章 消失的尸体 “都说了,已经喝完了。” 林归安迎上那名束发白衣子弟的目光淡淡说道。 和他预想的一样,六天过去,强烈的失水感已经让有些人支撑不下去了。 比如眼前这位束发青年,干裂的嘴唇,挤满血丝的瞳孔,苍白的脸庞,无不表示着他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林归安的一番话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剑从刀鞘之中抽出,以极快的速度搭在了林归安的脖颈上。 “我问你,水呢?” “你的水去哪里了?” 那名子弟又是扯着嗓子吼了两句。 “顾浩......放下剑!” 远远就传来侯咛的声音,只是比之前也要沙哑许多,想来也是缺水的原因。 自从当初把水给他们分了,侯咛这六天也几乎没有喝过水。 前几天大师兄侯集还拿着水过来问,不过这两天侯集就没再来过了。 恐怕连他也觉得,走出这荒原怕是难了。 这个时候,水已经不单单只是水了。 若是换做前几天,侯咛的话说不定还有一些威慑力。 如今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情况下,顾浩直接无视了侯咛的话, 瞪大眼睛继续给林归安施压,不过林归安从始至终表情都没有变过, 即便是那刀刃已经在他的皮肤上划出一道微小的血痕。 “哎。” 林归安叹了口气,顺手解开了酒葫芦,在顾浩的视线中抛到天上。 至此,有不下三道身影顺势腾空起来,要去取那半空之中的酒葫芦, 平日里素来要好的几名天河宗子弟,如今为了一个酒葫芦居然大打出手, 谁也不让着谁。 顾浩在这次的争斗中最为丧心病狂,几次用阴险的手段伤了几名竞争者, 最后稳稳拿住了那个酒葫芦。 扫了一眼还有些愤愤不平的宗门同僚,想也没想就要施展御剑术远离此地。 顾浩坚信,如今唯一的生路就是喝下葫芦里的酒,凭借体内所剩不多的星辰之力施展御剑术离开荒原。 “顾浩...你敢!” 一直没有插话的侯集见顾浩要施展御剑之术,当即便想凝聚一道术法将他打下来, 一直尝试凝聚了三次气旋,都以失败告终。 频繁使用降低水分消耗的术法,他体内的星辰之力已经所剩不多。 转而求助起侯咛,“师妹,快使用宗主的念头,顾浩此举必然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到时候不管是妖兽还是大长老发现,我们都难逃一死。” 侯咛点了点头,正欲发动最后一次持名的手段, 这个时候一道嘹亮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个时候还能有这样精神状态的, 除了林归安,便没有谁了。 “此人不仅伤害你们宗门同僚,还欲叛出队伍,当真是罪大恶极,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林归安说的义正言辞。 刚才那丢葫芦的举动并不是多此一举,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杀死顾浩的理由。 众人对于林归安突然说的这番话还有些懵逼的时候,一柄血剑已然冲上虚空,直直朝着不远处御剑的顾浩飞去。 “骗我......居然敢骗我!” 顾浩单手捏爆连一滴水都没有的葫芦,眉头锁紧,因为刚才施展能力过多,加上缺水, 御剑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了,现在不过是凭借意志硬撑。 开弓已无回头箭。 咻—— 只感觉耳边拂过一阵风,又是持续性的撕裂性疼痛,顾浩才意识到什么低下了头。 自己的胸口处,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血窟窿。 闭目之前看到了那柄悬在半空之中的血刃剑,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到底挑了个什么对手。 当初在雪原之上,林归安甚至能和大师兄打得有来有回,甚至还隐约有种压制的倾向。 就这样,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遁走的顾浩从剑上追倒下来, 在黄沙坡上滚了几周,彻底失去了生机。 “这是什么手段,......竟能隔这么远杀死顾浩。” 要知道御剑飞行刚开始的一瞬间,能爆发无与伦比速度,顾浩同他们拉开的距离少说有三里地。 若那剑是林归安掷出去的,那他的腕力该有多么恐怖? 这还是凡人境该有的实力吗? 在场也只有林归安知道,那血刃剑之所以飞这么远,只是因为它想喝血了。 此鲜血淋漓的一幕更是让一些对林归安有些想法的人打退了堂鼓。 比起死亡,口渴他们觉得还能忍一忍。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怪罪林归安杀死了顾浩,于情于理,林归安这一剑都没什么毛病。 在一些人惊异的目光中,谁也没注意到,队伍中偷偷走出了一人,朝着顾浩的尸体走去。 如今水是没得喝了,不过...能喝人血啊! 这个时候能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还管什么仁义道德。 “死的好,死的好啊!” 侯三面目狰狞,卯足了劲朝着顾浩的尸体走去,生怕去晚了一步尸体会消失一样。 不一会儿,便远远瞧见了顾浩滚落下来的斜坡。 侯三舔了舔发干嘴唇,一个掠步就跨过了斜坡,就当他以为自己能喝血喝饱的时候。 那处大坑里面却怎么也找不到顾浩的尸体。 “明明...明明就在这里的。” 侯三立在原地,那大坑之中只有一件染上血的白色袍子,至于尸体.......没有瞧见。 周围更没有其他的脚印亦或是血痕之类的。 侯三跑过来的速度很快,就算顾浩还活着逃走了,也来不及处理这些细节的。 “人间蒸发了?” 侯三顿时愣在了当场,正巧大队伍已经紧赶慢赶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侯三?” 侯集问道。 侯三转过头,脸上地惊愕之色不减,瞪大瞳孔颤颤巍巍说道:“顾浩,他的尸体不见了。” 所有人听闻,也顺势朝着那个大坑看去。 除了一件染血的袍子,果然没有看到顾浩的尸体。 林归安同样也有些奇怪,从血刃剑的反馈来看,它连顾浩的精血都吸收了,说明他是死透了的, 排除还活着的可能性。 那么...便只有可能是被人... 不,可能不是人给搬运走了。 想到这里,林归安的脊背不由升起了阵阵凉意。 第188章 翼形阵法 顾浩的尸体从沙坡滚落一直到林归安等人赶到,前后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其中侯三赶到的还比所有人都早。 可...尸体还是不见了,甚至连一丝被拖动和挪移的痕迹都没有。 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我听说,荒原上有一种名为泥偶的妖族,最喜尸体,特别是死去没多久的尸体...” “你们说,顾浩的尸体会不会让那泥偶给叼了去。” 众人循着出声之人望去,发现那是队伍之中资历最老的成员,七流陆地神仙, 大家都叫他老邢。 此事发生的蹊跷,若是平日里他们全盛状态下,天河宗的子弟自然是不会忌惮妖族的, 可是如今,大多数人都在苟延残喘,命都快保不住了,哪里还能斗的过妖族。 所以,老邢的话一说,众人皆是有些慌乱。 甚至有不少年轻的子弟已经自乱了阵脚。 “安静!” 侯集扯着嗓子吼了一句,“队伍呈翼形,若是发现任何一丝异常,即刻鸣剑示意。” 天河宗有许多合击阵法,其中翼形是最为简单,也是最为有效的阵法之一。 翼形阵法,以最为精简的人数,最大限度的勘测周围的状况。 在辽阔无比的荒原之上,这样的勘测形阵法还是有些作用的。 不至于妖族怼到脸上还不知道。 林归安独自一人走到了那处沙坡之中,探查片刻,确认此地没有任何的暗道, 也没有挪移和拖动的痕迹。 虽说没见过那种名为泥偶的妖族,但如果要偷走尸体,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可是...这片地方除了尸体滚落下来的几滴血,根本没有其他的痕迹。 现在,林归安心里也是产生了许多疑问。 若是排除所有外界的因素,那么尸体唯一可能消失的途径... 只有一条。 也就是尸体自己。 突然,林归安皱了皱眉头,“顾浩...恐怕没有死,而且此人身上还隐藏着一个常人不知道的秘密。” 还未再深入想去,便听到了侯集的远远传话,“林归安,就由你担任大后翼的领队。” “我,大后翼?” 刚才林归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之中,所以并不知道侯集说的翼形阵法。 “对,大后翼。” 侯集回答了一句,似乎并不想解释太多, 这个时候两个看起来颇为虚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的子弟从后面摇摇晃晃走了上来。 “林...林兄弟,你同我们一起走在大后翼。” 所谓大后翼,是翼形阵法的正后方,同时也是相较各处最远的一个点位。 除了要查看的地方多一点,同时也是相对最为危险的一个点位。 几人听到大师兄的安排已经面若死灰了,他们几人都是凡人境修士,而其他点位,或多或少都有陆地神仙境界的修士。 这哪里是压阵,压根是让他们送死啊! 若是那泥偶的妖族真的一直跟着队伍,他们这些人一定是最先死的。 不过好在...林归安和他们分到了一块。 刚才那飞出去的一剑,几人还历历在目呢。 林归安摆了摆手,他倒是无所谓, 正好借此可以离那个侯集远一些。 一直没有说话的侯咛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扫了一眼众人, 打开了一个锦盒,瞬间里面丹香四溢,竟是整整齐齐的摆放了近三十颗丹药。 只见她高举着打开的锦盒,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各位,此为大还丹,每位子弟可以来我这里领一颗。” “若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此丹药或许还能保你们一丝生机。” 众人闻言,皆跑着去取丹药。 大还丹是二品丹药,能瞬间充盈一个七流陆地神仙损耗的七成星辰之力。 如今很多人为了抑制缺水的状态,体内的星辰之力亏空的厉害。 大小姐此举真是雪中送炭了。 很多人当即就服用了大还丹,这才从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锦盒中丹药已经去了一大半,不过侯咛并没有急着合上锦盒,而是默默走到了林归安跟前。 端出锦盒,“你也拿一颗吧。” 随后又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还没有习过抑制体内水分蒸发的术法?” “我,为什么要学那术法?”林归安反问一句,并没有去接那大还丹。 他不信任侯咛,自然也不觉得这丹药是什么好东西。 “师妹...你和他多费什么口舌?” 侯集表情颇有些不耐烦,自己这师妹对自己都没有如此过, 如今竟然对一个外人如此上心。 “不管怎么样,这丹药给你!” 侯咛从锦盒之中拿出两颗丹药,硬塞到了林归安手里。 随后,便转身去了前头。 “翼展!” 一道大喝声传至四处。 很快,二十人的队伍从四面八方涌去,彼此之间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在辽阔的荒原之上,果真如一只羽翼一样张开, 倘若任何一个点位发现异常,便会鸣剑示意, 届时整个大阵就会迅速往那个点位回收。 随着彼此距离的不断拉远,不少人心中已经升腾起了一股莫名的安感, 彼此之间也没有再多的交流, 一来是为了节省点力气,若是真的遇到了妖族,起码还有振剑求援的力气。 而来,这滚滚而来的黄沙属实是让人无暇他想。 队伍又这样往前走了接近二十里,太阳早已落下,气温也与白天相差甚大。 这时一名天河宗子弟搓了搓手看向在前面领头的林归安,“林兄弟...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秘法门。” “怎么你既不怕渴,也不怕冷?” 说完,那位天河宗子弟又是吐出一口冷气,全身战栗起来。 若不是那枚大还丹,他怕是撑不到现在。 林归安右手始终搭在血刃剑上,闻言,淡淡一笑,“我只是习惯了。” 林归安确实说的是实话。 这里的冷,不及他们从骑着黄牛赶到雪都的百分之一。 一路他是实打实的硬挨,都是练出来的。 至于渴也是不存在的,现在自己的水囊里面还有半囊水。 省着点喝,还能喝七日。 第189章 宗门密事 这事还能习惯? 刘虎心里甚是纳闷,自己怎么没有这样的耐渴耐寒的能力。 长夜漫漫,又疑似有妖兽在他们身边游荡,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刘虎深知,若是他们这方大后翼真发生什么危险, 自己断然要乞求林归安的庇护,这会可得和他打点好关系。 林归安自然也明白刘虎内心的想法,至少比起那位一直走在他们后面的冷面葫芦。 一旦发生危险,他最先照顾的还是和自己攀关系的刘虎。 “问你个事。” 林归安转过头看向李虎,“对于你们大小姐,你知道多少?” 李虎闻言,脸色一怔,连忙摆了摆手,“我只是个外门弟子,大小姐的事岂是我能知道的。” 见到李虎这样反常的行为,林归安倒是来的兴致,看来这位外门弟子还真懂一些内幕。 “既然你不愿说,也恕我不做陪了。” 林归安突然卷起袖袍,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见林归安离开,李虎顿时慌了,三步两回头,一来是确定后面那位同僚还跟着他们, 二来是查看周遭有没有异常。 会不会突然来个妖族将他嘎了。 连忙朝前喊道:“林兄,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李虎生的不算俊俏,脸上也是生着油腻腻的肥肉, 一看就是那种在宗门之中养尊处优的阔少爷。 林归安嘴角微微翘起,和预演好的那般转过头来,假装生起了闷气,“李兄既然不信任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罢,又准备往前跨步。 谁知跨出去的脚居然悬空了,定睛瞧去,发现李虎不知何时已经滚到了自己身下, 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大腿。 李虎忙说道:“既然林兄想知道,我说便是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正巧这个时候,一直默默跟在两人后头的那位天河宗子弟提醒了一句,“李虎...这是我们宗门的秘密,说与外人听,你不怕被长老知道,废去你的修为?” “废就废呗,反正我李虎在天河宗修炼了二十余载,还是一个凡人境修士。” 李虎略带惋惜的说了一句,“当初若不是被那下山招弟子老东西糊弄了,我还能在凡间当个逍遥王爷呢。” 一旁看乐子的林归安微微眯起了眼,一个大小姐的事情,居然涉及到宗门的秘密。 一瞬间让林归安更想知道其中缘由了。 更让他费解的是,这群天河宗子弟被侯咛强行带了过来,如今又在荒原之上卖命前行。 非但没有对这位大小姐有怨恨,这个时候还恪守着天河宗的规矩。 倒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其实...大小姐是最近几个月才出现在我们天河宗的。”李虎缓缓说道:“大概在三个月前,老宗主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个女孩,并称她是自己唯一的血脉。” “为此祁山上整整举行了长达三天的大宴。” “虽说是女子,不过在此之前膝下并无子女的老宗主也算是有了后继之人。” 林归安仔细听着,这大小姐果真是出现的蹊跷。 李虎突然转变了神情,言语之中也尽显凝重之色,“可就在一个月之前,祁山之上忽现血月景象,虽只有那么一刹,全宗上下还是警戒起来。” “血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林归安喃喃一语。 “每一次血月景象现,昆仑都会伴着一次大厄难,据说上一次血月出现的时候,大魏国老国主失控,不知砍掉了多少朝臣的脑袋。” 李虎叹了口气,他的国家哩国,便是附庸大魏国的小国之一。 若不是大魏国发生了那等剧变,他也不会踏上求仙问道之路。 更不会上那老匹夫的当,上了祁山,成为了天河宗的一名外门子弟。 “那血月景象过...你们天河宗可曾发生些什么?” 林归安追问道。 没想到,这事又和大魏国联系上了。 “自然是有的。”李虎深吸一口气,“老宗主便是那个时候病了,而且自那以后我们天河宗的护宗长老从十七人变成了...七人。” “余下十位长老失踪之事,宗门并未提起,甚至还为此下了一道禁令!” 看来侯咛说的要寻药给家中的父亲治病不是谎话, 不过照理来说,一个宗门之主的病,一定会倾尽全宗之力去拯救,怎么也轮不到老宗主的明珠独自一人出来。 身边还没有一个像样的高手,唯一有些实力的侯展长老还背叛了。 沉吟片刻,林归安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你们大长老为何要杀死侯咛?” 听到这里,李虎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懵呢,大长老明明是那么好的人。” 不过大小姐平日里对他们也颇为不错,这也是他心甘情愿,听宗门调遣,出来寻大小姐回去的理由。 不过如今,大长老亲自前来截杀大小姐这事,李虎也是看不透的。 “最后一个问题。” 林归安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你...不对是你们这支队伍是奉的谁的命令前来的?” 从如今的情况看来,天河宗内部分裂的厉害,有人想要保侯咛,而又有人想要杀死侯咛。 对比来看,想要保护侯咛的那股势力在宗门之中似乎不算强大。 “是侯云二长老。” 李虎很快回应,又补充了一句,“侯云是侯集大师兄的爷爷。” 侯云。 林归安默念了三遍,将此人记了下来。 忽的,空气中突然刮起了一阵冷风,黄沙毫不留情的打在几人的面门。 林归安闭眼一瞬,腰间系着的血刃剑突然颤动起来,耳畔像是刮来一阵阴风, 脊背显得凉飕飕的。 “有...情况。”林归安突然说了一句。 李虎浑身颤抖地靠近林归安,“林兄,,,,你别吓我,莫不是那泥偶地妖族来了?” 林归安沉默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刚才那一瞬间,心头确实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他自问,若是那阵阴风之中真的存在着什么东西,自己定然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 不过那种危机感来的快,去的也很快。 就像是遭遇了另外一种更强的威胁,那种更强的威胁将他给逼退了。 正在此时,辽阔的荒原之上突然响起了一道鸣剑之音。 林归安和李虎同时望向南边,“那里出事了。” 第190章 未知死亡 \"是......老邢那边。\" 李虎赶忙说道:“那妖物还真是会踢铁板啊,老邢可是七流的陆地神仙,至于另外两名弟子也是陆地神仙境界。” 南边,是他们整个阵法之中,综合实力排在第二的。 “林兄,我们要赶过去吗?” “自然。”林归安笑看着畏畏缩缩的李虎,“你难道不想看看那唤作泥偶的妖兽长什么样子吗?” 李虎摇了摇头,怎料一双大手已经提着他的后脖颈朝前飞了去。 如今分散在各个方位的天河宗子弟皆是往南边开始收缩,因为翼形阵法有彼此羁绊的加成。 每一方人收拢的速度都是极快的。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众人皆是聚集在了南边这个方向。 顾浩的尸体凭空消失,林归安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如今过去,不过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 当然希望不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这事前前后后都透露着某种诡异的信息。 方才踏入南边的地界,鼻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味,浑身是血老邢握着半截短剑跪倒在血泊之中。 在他的周边,是两具被撕咬的破破烂烂的尸体,仔细一瞧,还能辨别出是那两位先前跟着他的天河宗子弟。 “老邢......究竟发生了什么?” 侯集首当其冲,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大师兄......” 老邢抬起头,神态狼狈,哆哆嗦嗦的说着,“是...妖族,是妖族,老邢无用,没有保护好同僚。” “那妖族竟然如此残暴,,,”侯三见着死状惨烈的同僚,一颗心沉了下来,“真是那种名为泥偶的妖族吗?” 老邢点了点头,“是泥偶,他们实力高强,老夫拼的燃烧精血的代价才活了下来。” 林归安同样在两具死状极为惨烈的尸体前停了下来,尸体破破烂烂的,分散各处。 如此残暴的手段,倒真像是妖族所为。 不过很快,林归安又敏锐地观察到,这两具尸体死状虽然惨烈,不过不像是那种被撕咬的破碎感。 倒像是...事先被人用刀砍死,然后分尸陈列在了这里。 虽然那几块尸体的部位被极力掩盖,林归安还是看到了切口平滑完整的部位。 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 侯三见林归安对两具尸体垂涎的模样,靠了过来低声问道:“林兄也想着喝他们的血?” “不如呆会由我们两去埋葬他们,顺便饮一些血,你肯定也渴坏了吧?” 林归安看着侯三那张那副市侩的嘴脸,也没搭理他。 仰着头朝着老邢看去,突然问道,“老邢,不知这种名为泥偶的妖兽是不是都是一副尖牙利嘴的模样?” 老邢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惨淡的指了指两具尸体,“你瞧,我的两名同僚就是被他们用尖牙撕咬致死。” 林归安默默站在原地不再说话,他知道眼前这个老邢在说谎话...那两人是被刀杀的, 而且林归安打包票,那两人恐怕就是死在老邢的手里。 顿时他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的,老邢...为什么要对同僚下手? 莫不是说他是大长老的人, 不对...如果是大长老的人应该找机会杀死侯咛,而不是先杀死这两名天河宗子弟。 林归安冷不丁的朝着侯咛那个方向看去,发现侯咛同样将目光看了过来。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林归安咽了口唾沫,想着先喝口水压压惊。 不过想到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突然拿出水囊喝水有点不太好,还是按捺住了那种心情。 转而握拳,咬了咬自己的拳头。 众人的心再次悬了起来,特别是知道那暗中潜伏的妖兽实力强大之后。 一些人更是提议道:“大师兄,收拢阵法吧,现在分散开来只会被那妖兽逐个击破。” 其余各方位阵容的实力还不如老邢他们,定然是挡不住那妖兽的。 “不行,翼形阵法继续。” 侯集淡淡说道:“林归安与宁护调到南边。” 宁护是一直跟在林归安与李虎之后的那位沉默寡言的修士。 听的大师兄侯集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啊?!” “那我怎么办?” 李虎猛地说了一句。 不会让他一个人去守后翼吧,那还不如现在让他去死呢。 “我与你同去。” 侯集说了一句,继而转身对着身后的两名天河宗子弟说道:“你们,,,保护好大小姐,若是大小姐有半分差池,我定饶不了你们。” 然后侯集继续说道:“各方位依次调换方向。” 先前是南边的掉到了北边,原本是大后翼的调到了最前面。 如今,林归安算是明白了过来,什么勘测的阵法。 这不过是侯集用天河宗其余子弟的性命保护侯咛的一种手段。 顿时对于这位大小姐,林归安打心底里产生了一些厌恶之意。 侯集这么做,必然是经过了侯咛应允的。 不过,林归安现在发现了更为有趣的事情... 关于侯集同样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林归安不知道侯集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对于这样的安排,不知是有意未之还是如何。 若是老邢杀死同僚这事与侯集有关系,那么这位大师兄暗地里打得算盘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可以说是一方面打着保护师妹的口号,另外一方面却是不断削弱掉侯咛身边的势力。 林归安对于这样的安排倒是没有意见,甚至很快就会有拨开云雾的意思。 老邢一个七流的陆地神仙,他还没放在眼里。 哪怕再加上一个宁护,不过是手里头多沾一条人命罢了。 队伍继续散开,林归安也很快适应了新的队伍。 一路与那老邢虚以委蛇,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林小友不过凡人境就凝聚出了剑意,当真是天才。” “哪里哪里。” 林归安笑道:“邢老也是老当益壮啊,竟能挡的住那些凶猛的妖兽。” “你说那些妖兽要是再来,我们该如何?” “自然是打得它们有去无回。” 林归安嘴角微微翘起,瞳孔突然放大,说道:“就和你杀死那两名同僚一样吗?” 第191章 以一敌二 老邢愣了半天,眉头皱了一刹又很快舒缓开来,笑呵呵说道:“小兄弟真会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林归安很认真的回应。 两人没有再说话,气氛透露着一股浓浓的难以言说的意味。 老邢先是用眼神和宁护打了一个照面,接着,两个人就颇有默契地朝着林归安靠近。 老邢和宁护分工明确,一人正面对峙,另一人封锁退路。 事实上,从林归安说出那句话开始。 老邢的心里就掀起了一阵波澜,起初还觉的这不过是一个玩笑,因为林归安没有理由, 也不可能发现,那两名天河宗子弟其实是他杀害的。 他自认为自己做的很隐蔽。 可...林归安没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气息很稳,说的也十分随意。 似乎并不忌惮这句话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老邢没有急着出手,不过也卸下了伪装,眉宇间早失去的刚才的那股和善,转而变得凶戾。 气息全开,七流陆地神仙境界的威压尽数散发。 压根没有大战过后,星辰之力消耗殆尽的模样。 同样也不掩饰身上的肃杀之意。 他冷哼一声,最终对林归安问道:“你是个聪明人,不过聪明人总是活不长的。” “你们压根没打算放过我不是吗?” 林归安淡淡说道:“如此说来,侯集那厮居然对我敌意如此之大。” 不就是那次打架输给了自己吗? 真是小心眼。 听到侯集这个名字,老邢的眼角一闪而过的惊疑,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这一路上,他与殿下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同样计划也是在暗中巧妙进行的。 他,林归安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不行,此子定不能留。 老邢笃定,若是不在这里杀死林归安,将来定会影响殿下的计划的。 林归安不经意瞥了一眼老邢,从他细微的表情来看, 从原本不确定侯集是背后之人到现在的百分之百确定。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侯集...这位天河宗的大师兄在谋划什么? “林归安!受死!” 还未来得及思考下去,耳边就响起了老邢的大吼声。 半空之中,那柄短剑熠熠闪光,居然又重新变得完好... 老邢对剑的把控不可谓不强,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也能凝聚出剑意。 不过,这剑法在普通修士眼中可能有些高深莫测,不知如何抵挡。 在林归安眼中,却只比路边杂耍的要高明一点。 力量不错,不过剑法漏洞太多了。 林归安不急不缓地抬起血刃剑,在虚空之中划了一个大周,凝聚出一朵兰花。 不过并不是普通的兰花,而是血色的兰花。 这正是林归安在兰花剑意的基础上,改柔为刚,爆发力比普通的兰花剑意要强横一些。 不过具体多少,还是试过才知道。 老邢战斗经验十分丰富,杀死那两名修为不俗的同僚,压根没有花费他太多时间。 即便眼前年轻人在剑法上的造诣能赶超殿下,但修为上的差距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跨越的。 话虽如此,老邢也没有托大,剑在虚空之中刷刷几下,施展身法几个掠身就巧妙的躲开了那一朵迎面而来的血色兰花。 以兰花为剑意,此子当真是好性情。 此刻距离林归安不过三尺,老邢很有把握在这三尺距离之内,削掉林归安的头颅。 对于境界上相差如此之大的战斗,林归安并没有使出全部力量, 这终归会成为他失败乃至是身死的原因。 到底是年轻人,战斗经验还是不太丰富。 如此想着,老邢的嘴角微微勾起,已经抬起手中的长剑往林归安的胸前刺去。 对于老邢的剑招,林归安甚至连挥动血刃剑抵挡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静静的等待。 一直等到长剑在自己的瞳孔之中放的越来越大,快要刺破衣服的时候, 方才被老邢躲了过去的那朵血色兰花居然重新在他周身凝聚。 感受到依附在上面的炸裂力量...老邢瞳孔不自觉睁大, 这怎么可能,刚才林归安的那下剑招明明被自己躲过去了才对。 他为何又能瞬间触发剑招,哪怕是凝聚了剑意的天才修士,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再次凝聚成一次剑招吧。 血色兰花一瓣瓣掉落,最后又幻化成一柄柄血色的长剑,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朝着老邢飞去。 老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招整的有些手足无措,收回了刺出去的长剑,横在胸前抵挡。 血色兰花剑意的杀招不断冲撞着老邢的防御网,一直到耗尽最后一瓣血色兰花。 终于给老邢的防御撕出一道口子,那道剑意直直擦着他的臂膀穿了过去。 鲜血如泉,汩汩流出。 老邢握着剑,满脸的不可思议,若非刚才在紧要的关头用剑便宜了那道剑气的方位。 现在断的应该是自己的脑袋。 顿时吓得他一阵冷汗,明明自己才是那个修为高的强者,且从一开始就掌握着主动。 怎么现在看来...自己居然侥幸在林归安手里活了下来。 凝聚了剑意的修士竟如此恐怖。 另一边,林归安并没有因为暂时了占了上风而放松警惕,余光始终瞄着背后之人。 凝聚血色兰花费了他一些功夫,也占了四成力。 至于...余下的六成是留给背后那位叫宁护的年轻人。, 在林归安眼中,这位不善言说的人才是两人之中厉害,或者说更恐怖的那个。 “来了。” 林归安默说一句,一瞬之间就朝后面挥出剑锋, 血刃剑在半空中划开一道优美的弧度,伴随着一阵叮当声。 一只青灰色的手掌与血刃剑相撞,明明是血肉的躯体,却泛着一阵金属光泽, 至于硬度,更是和现在的血刃剑不相上下。 锋利的剑锋居然连半点划口都不曾留下。 宁护收回手掌,与林归安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 他本想趁着林归安和老邢的对招之中偷袭,这样...或许能解决的快些。 不过现在看来, 林归安从始至终,都在提防着他们两个人。 第192章 荒原人 林归安手持血刃剑往一边退了几步,直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才停下来。 这个角落能让他避免被两人夹击的窘状。 不苟言说的宁护是什么实力林归安看不清,想来也是陆地神仙境界。 同时面对两名境界远超于自己的修士,林归安压力还是很大的, 虽然他从始至终都表情的一副很轻松的模样。 两人步步紧逼,突然林归安高举手中的血刃剑,扬声说道:“你们敢如此胁迫于我,就不怕我振剑唤来其他人?” “振剑?”老邢冷笑一声,“这翼形阵法之中振剑的手段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学会了。” “如果你妄想以此来唤来其他人,那么只能说你用错了手段?” 林归安笑了笑没有说话,所谓振剑的手段他自然是不会的, 虽然闲暇的时候有问那李虎讨教过,不过确实有些繁琐,索性就没有去学。 自己此举只是为了确认,队伍之中是否都是侯集的人, 如今看来,这支队伍之中似乎也不是铁板一块。 除了那个大小姐侯咛,也有一些人是直接听命于侯集的。 因为若是侯咛想要杀死自己,也不会使用这样麻烦的手段,毕竟整个队伍都是他们天河宗的人。 大可以群起而攻之,自己断然是挡不住的。 “他们...或者说侯集真的是奉命前来保护你们的大小姐的吗?” 林归安在心里自问一句,他总觉得这个侯集不似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总而言之,这一趟关乎于天河宗的事件, 水不是一般的深,而林归安像是快要接近漩涡的中心。 话音刚落,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一两个沙旋涡在身前显现, 仔细看还有一人站在漩涡之上,赫然就是那名唤做宁护的修士。 他好像拥有某种控制沙子的手段,感受到周遭如利刃刮肉的沙沙响声,林归安明白那似乎是一种御风的能力。 林归安有些哭笑不得,不是说天河宗的修士都是用剑的吗? 这个宁护怎么不一样。 沙尘风暴自宁护的身体周围疾速卷出,朝着林归安铺天盖地打来,察觉到其中狂暴的能量, 林归安觉得若是蹭上那么一下,得掉下好几层皮。 况且现在自己不是那个可以肆无忌惮使用肉蝶能力的变态异人了。 林归安将血刃剑往前握了握,这才注意到上面镌刻着的肉蝶印记, 淡淡自说道:“兰花剑意我用的差不多了,可自己的蝶剑意还没有试过。” “也不知厉害几何!” 说罢,他沉了一口气,整个人进入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血刃剑在自己的掌控下在虚空中迅速划过好几个大周,这一次除了背后出现的剑虚影, 同样的,还有一只振动着翅膀的肉色蝴蝶。 望着愈发朝自己靠拢的沙漩涡,林归安闭上眼眸,只是一瞬又睁开, 改单手握剑变成双手,血刃剑往前挥出一刀,沿途同样卷起了一条风沙路。 只是相比于那两个沙旋涡而言,更像是一柄可以捣碎沙旋涡的棍棒。 砰! 近乎实质性的撞击之音,沙柱和沙漩涡在一瞬之间湮灭,空余下漫天的飞沙洒下。 纷纷扬扬的沙子洒落,像是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沙幕。 宁护傲然立在原地,并没有选择再出手,反而嘴角露出一抹赞赏之意。 “宁护,趁现在你我二人一起解决了他。” 老邢脸上闪过一抹戾色,“不能让此子坏了殿下的大计!” 宁护嗤笑一声,随后款款走向前去,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沙漏轻轻摆在地上, 对着林归安喊了一句,“在这沙漏漏完之前,你与邢十三的对战,我不会插手。” “宁护?”邢十三皱了皱眉,“殿下的意思是你我一起了结了这外人,莫说你要背叛殿下不成?” 宁护头也没有回,只是淡淡说了句,“从未效忠过,又何谈背叛,我和你们殿下只是暂时的同盟关系。”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况且,我们荒原人向来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便是那永离的皇帝也不行。” “荒原人....殿下。” 林归安听着两人的对话,这当中蕴含的信息量有些爆炸啊! 宁护是荒原人,这里又是荒原,岂不是说他就是这里的土着居民。 还有老邢嘴里称呼的殿下,很有可能就是侯集...这位深藏不露的大师兄, 莫不是还是某个王朝的皇子不成? 老邢额头青筋暴起,一度产生要先解决宁护这个叛徒,不过到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 殿下交与他的任务是杀死林归安, 至于宁护,自然会有人解决。 背叛他们殿下的人,从来不会有好的下场。 邢十三将目光看向了林归安,这一次居然丢掉了手里的那柄断剑。 只见他双手呈现一种鹰钩状,一番犹豫之下还是朝着自己的胸前抓去, 这番自残的行为让林归安有些捉摸不透。 这邢十三打架打傻了? 怎么朝着自己动手了。 不经意间瞥了眼宁护的方向,发现他对邢十三的手段并不惊讶。 反而是习以为常。 “林...归...安。” 邢十三瞪大了眼睛,面目狰狞,“能死在诡相团——玉碎手段下,该是你的荣幸了。” 说完,他猛地呕出一口血,不过全身气息竟然攀升了数倍不止。 这个时候的邢十三,怕是已经十分接近五流的陆地神仙,真正摸到了上三流陆地神仙的门槛。 簌簌几声,他整个人已经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道虚幻的血色影子。 林归安的瞳孔之中不断倒映着那不断变幻着的残影,不过三息时间, 一只坚硬的利爪猛然朝着林归安的面门砸下,伴随着一丝黑色的雷电之力, 林归安想也没想就调转星辰之力,以血刃剑抵挡。 片刻的僵持之后,整个人的身体迅速往后倒退,一直后退了十步才侃侃停下。 “好强。”林归安咬着牙喊了一句。 突然,邢十三大声喊了一句,搭上了另一只坚硬的鹰爪手。 第193章 兽潮来袭 刑十三的攻伐手段很猛,每一下都使尽了全部力量, 转眼之间已经将林归安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邢十三自认为能马上取下林归安的头颅回去和殿下交差, 不过就是这一下他便半寸也不能前进了, 在他看来,眼前少年虽落于下风,不过自己始终不能跨出击败他的那一步, 就好像有一张无限向前延伸的大网, 这一瞬,他竟生出了一丝错觉,林归安并没有使出全部的实力。 可...明明自己也已经击退了他, 况且,不过一个凡人境小辈,挨得住自己数次的攻伐已经是不可思议, 若是说能打败‘玉碎’状态下的他。 邢十三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这隔着可是足足五六个大境界啊! 诡相团,玉碎... 另一边,林归安一边抵挡着邢十三的进攻,一边分心思考着, 同时又分出一道心神时刻注意宁护那边。 自己与那宁护没有交情,他没有理由如此做。 不过这个看起来有些冷酷的荒原人,好像真的遵守了约定,守在了那个沙漏边。 “林!归!安!” 就在此时,邢十三的怒吼声在他耳畔响起。 他似乎有点被逼急的意思。 “诡相团,”林归安这才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眼前的邢十三身上,挑了挑眉,笑道:“瞧你的实力,在诡相团不过是一个贰级干部吧?” 当初珉郎郡的郡尉白成也来自诡相团,实力是二流陆地神仙,位列叁级干部。 眼前的邢十三修为差些,应该只能算的上是个贰级。 听到这里,邢十三的攻伐手段出现了一瞬的停顿, 自己的确算是一名干部,不过才是最低等的壹级。 不过,最让邢十三意外的是,居然还懂得他们诡相团的分级制度。 诡相团虽然是昆仑之中为数不多的超一流势力,却是很少在世俗之中露面。 以至于昆仑的修行界已经隐约记不得还有这样一个超一流组织。 林归安能知道他们内部的分级,难不成他还和他们诡相团有过接触不成? 就在此时,林归安的一番话彻底让邢十三的心凉了下来,“前不久,我还打过你们那的叁级干部呢!” 邢十三的眼睛瞪得老大,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归安,略带一些口吃,“叁...叁级?” 叁级干部,只有在诡相团中拥有晋级准仙实力的修士才有可能。 他...林归安一个人凡人境界的修士居然能和他们那的叁级干部打? 邢十三一度认为林归安是不是隐匿了真实实力,可反反复复又探查了几遍, 的确是凡人境界没错啊。 不过瞧这满溢的星辰之力,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到陆地神仙境界了。 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太过于玄乎,换做邢十三之前的尿性,已经跑路了。 不过这是殿下下达了命令,无论如何他都要执行。 更何况,自己已经触发了玉碎的手段。 这种以自残的形式短时间将自己的实力拔高到了一个目前所能达到的顶点, 此法是诡相团一位开宗祖师所创。 那位开宗祖师在一次被仇敌围杀之中偶然感悟,以玉碎的手段将修为提升至在场至高。 彻底解决了危机。 开宗祖师将那段感悟写下,以玉碎名之。 不过完整的玉碎术法过于残暴,并不适用低阶的修士。 后面被诡相团中的高层改进,将玉碎分为三个阶级, 邢十三目前的阶级只能接触最低级那一段。 每阶级的玉碎所能提升的实力是天差地别的,但唯有一件东西是不变的。 如果发动玉碎的修士没有解决眼前的困境,会有被反噬爆体而亡的风险。 不破不立,大抵如此。 这也是邢十三执着于杀死林归安的原因之一。 “还不肯放弃吗?” 说实话,林归安并不想与邢十三在这里战斗, 这里可是荒原,万一引来妖兽,或是大长老那群人, 自己的下场可就很惨了。 人可以杀,但至少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瞧着几乎已经红了眼的邢十三,林归安挥了挥袖袍,看来此战避免不了。 既如此,便彻底解决了眼前的隐患, 欲要发动第二次蝶剑意,碰巧此时,数道十分干脆的鸣剑之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手里的动作, 其余几个方向...振剑了? 林归安觉得有些稀奇,难不成真的有妖兽来了,还同时出现在了数个地方? 邢十三更是摸不着头脑,应该不是殿下的人,是天河宗那群修士振的剑。 念想刚刚落下,远处出现一个连走带爬的狼狈身影,正是那修士李虎, 只听得他一边跑,一边喊着,“妖兽...是荒原上的妖兽来了。” 队伍重新收拢在了一块,还未来得及说上几句,远处轰隆隆的响声传来,更是卷起了一浪接着一浪的风沙。 林归安眺眼望去,那溅起风沙大浪的不是什么, 正是由一群密密麻麻妖兽组成的兽潮。 几名修为偏低的天河宗修士躲在一边瑟瑟发抖,从前他们只在书上看过兽潮一次, 如今亲眼所见,这股排山倒海的压迫感, 怕是连准仙正面迎上都会有陨落的威胁。 荒原上的妖兽向来是一群不知思考的猛兽,遇到人族异类,必会撕碎食之。 而且这些妖兽长得甚是恐怖,单看其中一个器官,还能辨别出是什么生物, 不过一旦结合在了一块,就有点四不像的样子。 想来也是遭遇了污染,就像是人族诡修异化的模样。 这些都是因为荒原曾经遭受过一颗禁忌星辰的直接污染, 即便已经过去了百年,污染之力依然没有散去。 侯集先是瞥了一眼队伍之中完好无损的林归安,缩紧眉头,犹豫片刻还是喊了一句,“所有人迅速往后退去。” 在荒原之上遇到兽潮,只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就是逃跑。 这法子主打一个简单粗暴,不成功就成仁, 还有一种比较佛系的法子。 选一块风水好一点的地方躺下, 兽潮过来,直接将你碾在地下。 不过相比于其他死不瞑目的人, 你拥有一片天然的风水好的墓地。 第194章 这令牌挺值钱的吧? 在臃肿的几乎揉成团的兽潮之中,已然有一小批四不像妖兽已经朝着林归安他们奔来。 它们有着粗壮的四肢,变态的暗色肌肉,一口长嘴粘着不知名血肉的尖牙更是让人打颤。 林归安首当其冲迎上了那只朝自己飞扑过来的妖兽,挥动血刃剑,一下就将那妖兽两半劈开, 令人有些难以理解的是,那被劈成两半的妖兽仍旧没有死去, 不知藏在哪里的声带发出嗷呜两声,两半尸体朝前诡异的蠕动。 林归安又毫无犹豫的朝前补了两刀,才彻底解决了这只妖兽的生命。 “撤...林兄,我们快撤啊!” 李虎紧紧抓住林归安的后背衣裳,有些胆颤的看着这群围上来的妖兽, 这个时候,也只有林归安能给他一丝心灵上的慰藉了。 男人的尊严在生死面前算个球。 “你这么害怕,不如自己一个人先撤?”林归安又将一头迎面扑来的妖兽砍成了两半弱弱说了一句。 “已经来不及了,我们...逃不了了。” 一道略显清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林归安和李虎同时转过头去,说话之人正是侯咛。 怕死的李虎听说跑不了了,一颗心顿时已经凉了半截,忙问道:“大小姐...你是什么意思?” “这些异变的狼妖是兽潮的先遣部队,在兽潮大军没有赶来的时候,他们会源源不断的从后方涌来,阻挡逃跑人的脚步。” 侯咛回应,更是有些纠结的捏紧拳头。 如今众人还有唯一一个求生的手段,那便是自己发动最后一次持名。 可...这最后一次持名的力量,侯咛是打算用在争夺七转玉露花上面的。 侯三也闻声赶了过来,不过比起刚才,他少了一只手臂,是刚才被狼妖给咬下的。 生死关头,他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地位了, 自打喝了同僚的鲜血,他变得愈发不像是个人了。 起初他跪倒在侯咛的前面,断臂溢出的鲜血依然浸透到了脚下的土地,他有些病态的抬起脸,“大小姐...你不是还能借助一次宗主的力量吗?救...救救我们啊!” 见侯咛不为所动,侯三干脆使用了蛮力, 用沾着血的手不停拉扯着侯宁那件名贵的雪花袄! 侯三...侯咛依稀还记的,这位在雪原之上赶来带自己回去的还有些意气风发的少年, 当初更是向林归安问剑,即便是输了, 也有几分天河宗修士的桀骜。 可如今在这荒原之上不过走了十天,他就变成了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还有昨天,侯咛不放心侯三一人去埋了同僚的尸体, 便偷偷跟了上去。 谁知见到了她永生难忘的一幕,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居然贪婪地饮着死去同僚地鲜血。 极端的困境,当真是显露一个人最丑陋一面的开端。 “侯三!” 侯集斩下了几名狼妖的头颅,又顺势踢开了侯三,“你岂敢对大小姐如此?” 林归安同样将目光投了过来,不得不说侯集当真是个不错的影帝, 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演戏。 侯集虽然一脚踢开了侯三,心里却巴不得侯咛使用那最后一次持名的手段, 一旦侯咛使用这最后一次持名,那她将再也没有倚身的手段, 到时候,自己实行计划就方便的多了。 愈来愈多的狼妖朝前扑来,林归安也无暇查看这边的情况,当务之急,要自己寻找脱身之法, 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往往是不可靠的。 不经意间朝周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了那名荒原人宁护的身上。 发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那群狼妖袭击了所有人,唯独没有袭击宁护, 所有人都在抽刀抵挡狼妖的时候,宁护则是有些闲暇的摆弄着手里的沙漏。 完全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 林归安趁着解决完这批狼妖围杀,迅速靠近了宁护,问道:“这群狼妖为何不咬你?” 宁护瞥了一眼林归安,又迅速回到了手里的沙漏之上,“我们荒原人本质上和这里的妖兽没有什么区别。” “你见过本地人和本地人殊死搏斗的吗?” “你的意思是,只要你在这里他们就不会咬你?”李虎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的。 一开始他还是害怕的,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怎么着也在天河宗修炼多年。 又碰巧挥刀自保的时候砍了几只狼妖,才明白这群先头部队不过是纸老虎。 看起来恐怖,实际上弱的很。 宁护没有回话,只是提醒了一句,“兽潮已经不足三里地,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罢,只感觉背后有些莫名的沉重。 回头一看,竟是李虎那厮双手挂在了自己身上,嘴里还不停喊着,“有用,还真有用...这些狼妖还真不咬我了。” 林归安对于李虎的行为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说归说,自己也是悄悄朝着宁护靠近了几步, 这时,一只狼妖从自己的身边窜过,没有像刚才那样露出凶神恶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模样, 反而绕过了林归安,朝着后面那名天河宗修士扑去。 “啊!” 又一道惨叫声传来,侯三亲眼看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臂被咬了下来, 精神与身心的双倍打击下,他彻底失去了抵挡能力。 不一会儿,一群狼妖朝他扑来。 不过数息时间,就已经将侯三吃的一干二净。 空留一副粘着血肉的骨架。 这是队伍之中真正意义上有人死去。 这时又有几人朝着侯咛施压,其中就有邢十三。 “看来那位侯集也忍耐不住了。”林归喃喃说了一句。 毕竟若是那兽潮真的来到,即便侯集身份地位不一般,也会落得死亡的下场。 “大小姐...救,救救我们吧!” “看在我们一路跟来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言,不停催扰着侯咛的内心。 侯咛紧紧捏着拳头,指甲都快扣进了肉里,一番心里斗争后还是拿出了宗门玉令。 换做父亲,这个时候也应该会如此做吧? 侯咛如此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 “持...” 名字还未说出口,玉令便被一只手夺了去, 林归安颠了颠这块晶莹剔透的玉令,笑道:“这令牌挺值钱吧?” 第195章 沙遁 林归安这一番惊人的操作惊呆了众人,那可是象征着他们天河宗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 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 还有...这货是什么时候绕开众人的目光拿走的宗门玉令? 便是连侯咛这个当事人也没有反应过来, “还...还给我!” 侯咛快要急哭了,少了宗门玉令的她像是少了某种倚仗, 又变得和荒原上初识那般的性格。 还是说这才是侯咛本来的性格,一路上的要强不过是装出来的。 “你还没回答我,这宗门玉令如果卖的话得要多少钱?” 林归安依旧笑问道。 “放肆...宗门玉令岂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侯集眸中闪过一丝亮光,这宗门玉令在林归安手里,这能省去他不少麻烦。 一个外人当着天河宗这么多修士拿了宗门玉令,不是作死是什么? 这下自己终于有了正当杀死林归安的理由。 侯集顺手从一位天河宗子弟手里夺走一把长剑,金乌虚影在背后显现,出手即是杀招。 怎料,林归安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若无其事的抛飞玉令,接住玉令,如此循环往复三次之后。 正是侯集持刀快要砍向他面门的时候,眼里突然闪烁着一丝精芒, 继而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从全身倾泄出来。 侯集出刀的一瞬脸色沉了下来,他还未见过星辰之力如此旺盛的凡人境修士。 “不对...你突破了。” “没错。” 血刃剑虚影在背后显现,血刃剑悄然抬起,周围的风沙也在这一刻飞扬起来,像是又一股凝聚的大风将他们聚集在了一块。 这一切超自然的现象,皆是因为林归安身上完全凝实的剑意。 抢走侯咛的玉佩除了不让侯集的阴谋得逞, 最重要的是,林归安也想借此铲除掉侯集这个潜在威胁。 在侯集对自己下杀手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被自己杀死的准备。 “咣当”一声。 雄浑的剑气激荡开来,甚至扫飞了蜂拥而上的妖狼群。 侯集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林归安这普通的一剑居然强大到如此程度。 ...明明自己也是开了剑意,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霎时间,那柄夺来的剑灵宝从头开始碎裂,到最后只余下一柄断剑。 林归安挥动血刃剑,一下就挑开了那柄断剑。 不给侯集反应过来的时间,一剑刺向了他的心脏。 “竖子,尔敢!” 邢十三远远喊了一句,若是殿下在此处遭受威胁,自己可就不好交差了。 噗呲! 血刃剑直直嵌入了侯集的胸膛,不过只是入了半寸就没有再进去了。 侯集呕了一口鲜血,阴笑了一声,“你杀不死我呢。” 林归安一怔,在血刃剑挑破的衣衫之内,有一件亮闪闪的内甲, 能挡住自己这全力的一击,想来也是一件了不得的灵宝。 失去了这个绝佳杀死侯集的机会,林归安即刻松开了血刃剑,并没有打算和侯集纠缠下去。 反正之后有的是机会。 “兽潮...已经不足一里地了。” 队伍之中有人说道。 兽潮将至,作为先头部队的妖狼却是源源不断的朝着他们扑杀而来。 如今逃跑的机会很是渺茫。 “林归安,将玉令还给大小姐,如今只有大小姐才能救我们了。” “是啊,是啊!” 又有人附和了一句。 “啧。”林归安擦了擦玉令上面的沙尘,想了想还是揣在了怀里,“谁说只有侯咛能救你们?” 一干人又是被林归安这样稀奇古怪的操作给吓傻了。 一些胆子小的宗门子弟已经跪倒在地上,“求求你了,将玉令拿出来吧。” “我们,,,还不想死啊!” 李虎虽然不理解林归安的想法,不过隐隐能猜测到什么。 看着不断推搡着自己下来的宁护,明白过来。 林兄弟不会是想借助宁护之手,摆脱这些妖狼吧? 可是...这么多人该如何是好? 宁护保护他一个人就够呛了,哪里能保护所有人。 望着愈来愈近的兽潮,众人一颗心已然沉到了谷底。 这个时候林归安才向宁护朗朗传声道:“带我们离开。” 听到传音宁护一愣,同样以传音手段问道:“我凭什么带你们离开?” 林归安想了想,一字一句说道:“戍边城,明伯,祈愿!” 当初明伯离开的时候曾经留下过一份书信,上面就提到了戍边城,而戍边城就是在荒原之上。 明伯乃至是祈愿很有可能是荒原人。 而且从明伯对祈愿以殿下为称呼,想必祈愿在戍边城里的地位不低。 这些虽是猜测,却都是有根据的。 果然,宁护在听这几个名字的时候,表情一下比一下精彩, 到最后听到祈愿的名字,更是巴不得朝着林归安冲过来。 不过他还是忍耐住了,没有表现的过激,继续传音,“兽潮距离太近,如果要带你离开,我只能耗尽信仰力量沟通沙神力量,发动大规模沙遁术法。” “不过...此举不可避免要带走在场的所有人。” “所有人?”林归安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也包括侯集和邢十三?” 宁护点了点头。 林归安顿时一阵头大,这不是农夫与蛇吗? 不过想了想,最后还是狠下心来,朝着宁护点头示意。 宁护不再磨蹭,放下沙漏,蹲下身子,伸出左手搭在了沙土之上, 闭上眼眸,大约三息时间。 原本平坦的沙区居然在一瞬间变得一浪一浪的,众人皆是被这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 以为还有什么潜在地底下的妖兽。 “沙遁!” 宁护轻喝一声,双手迅速结印。 沙区霎时间变成了滚滚汪洋,所有人皆是被裹挟在了沙土之中。 渐渐的沙区平静下来,众人也消失了踪迹。 兽潮接踵而至,不过脚下踩着的只有柔软的沙坑。 数里之外,劫后余生的人呆呆的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还有身上残留的沙子。 他们似乎获救了,还是被沙子救了。 李虎吐掉了一嘴沙,醒来的第一时间是寻找林归安的位置。 找了一会,才在一处碎石之上找到林归安。 连忙屁颠屁颠跟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林兄,你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 别人或许不知道,李虎倒是清楚的, 刚才那突如其来的风沙,一定是林归安弄得。 林归安没有回话,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你瞧那边是不是有一座城?” 第196章 荒原往事 \"城,哪里有城?\" 李虎循着林归安的视线看去大大咧咧的说道。 在他的视线中,那里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林,以及一条近在眼前的小溪流? 等等...溪流! 李虎瞳孔迅速放大,欣喜地喊道:“水......是水啊!” 不少在狼群围杀中受了些伤的天河宗修士听的水这个字,顾不得伤口站了起来,朝着李虎喊话的地方望去。 那里有一条由一块块岩石铺叠起来的小道,算不得是溪流, 而那些水是从石缝里头冒出来的。 算不上多,可对于早已饥渴难耐的天河宗修士来说,这无疑是一场甘霖。 霎时间,这群清一色穿着白衣的天河宗修士发了疯似的朝那跑去,更有甚者, 还捂着碗口大还溢着血的伤口跑了过去。 “林兄,我们也赶紧去吧。” 李虎顿时有些着急,明明自己是第一个发现的,现在却要成为最后一个喝水的人了。 “你真的没有看到那座城吗?” 林归安继续问道... “哪里有城?”李虎又是瞧了半晌,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道:“一定是你看错了。” “不,不会。” 林归安非常笃定,这座城虽然满目疮痍,城墙斑驳,没有经过任何修缮,不过那古朴肃穆的城门无不诉说着这座城辉煌的历史。 那里...是有一座城的。 李虎也是傻眼了,当即朝着正在大口喝水的同僚问道:“你们...你们看到远处有一座城了吗?” 无人回应,一直等到第一个人喝水喝撑, 才用袖子满足的擦了擦嘴,撇向远方,“李虎,你是渴傻了,哪里有城?” 侯咛舀了点水送到嘴里,哪怕已经渴的不行,依旧保持着一种大家风度。 比起那些海喝的天河宗子弟,姿势要优雅许多。 她同样听到了林归安这个莫名其妙的提问,也确认过,那里的确是没有城的。 不过对于林归安,她还是保持着一种信任的态度。 既然他说那里有一座城,那十有八九有一座城,只是这座城他们看不到。 “你喝点吗?” 侯咛解开随身携带的水囊递给了林归安,她知道恐怕这少年一路上也渴坏了。 那座城,是幻觉也不一定。 “你们真的看不到吗?” 林归安有些脑阔疼,难不成真是自己出幻觉了? 无奈在侯咛的哑然之中取出一个将近满水的水囊,吨吨喝了几口。 还是先喝口水压压惊。 可就在此时,一连三道咚咚咚的鼓声响起。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更为嘹亮,林归安听的这鼓声总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没来及喝第二口水压惊,就睁大眼睛眺望着仅能自己看到的城。 此刻已经接近傍晚,夕阳落下, 照在那斑驳的城墙之上,暖色的光将城墙染的大气,似是披上了金色的盔甲。 于此同时,在城墙的高点,林归安看到了那个大鼓,以及卖力敲打着大鼓的人。 他披着军装,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鼓点落下,披坚执锐的打鼓人默默转过头,跨越一大片树林与林归安隔空相望。 在那明锐的头盔之下,是一张和善却皱纹横生的老脸。 “明...明伯!” 林归安默默喊了一句。 那个在城墙之上打着鼓的军士居然是前段时间留下书信远走的明伯!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一个外人能看到戍边城?” 一道细微却充满万千疑虑的声音从林归安后头传来,赫然就是发动沙遁术法带着这群人来到这里的宁护。 刚才他一直隐藏在暗处恢复亏空的星辰之力, 在荒原上,时刻保持巅峰状态是一条活命的准则,哪怕他是荒原人也不例外。 “戍边城...那就是戍边城吗?” 林归安心里有太多疑问了,宁护或许能是一个很好的解惑人。 “如果可以的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宁护点了点头,示意林归安和自己去一边,在这里他能信任的人不多, 林归安就是一个。 因为,他喊出了两个在荒原人心里至高无上的名字。 侯咛非常识趣地走到了一边,也没有打起什么偷听地心思, 因为她十分了解林归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护领着林归安来到密林的深处,没等林归安先询问什么,就先开口问道:“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听到了明伯,祈愿这两个名字的?” 这个问题让林归安有些无法作答, 要说听到,还得从桃花源认识他们说起。 那个时候,明伯带着祈愿误入了桃花源,自己作为神使,受师傅明阳真人的命令带他们去岚虚洞。 后面自己不忍心祈愿这样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受到明阳真人那杂碎的迫害,以成仙录为引,雕刻在了祈愿的背上。 本来只想着保那女孩的命,没想到所谓的成仙录引来了不得了的怪物。 将明阳真人这样的存在都给重伤。 如此想来,自己之所以能杀死明阳真人,还得有祈愿一份功劳。 甚至最后保了自己性命的福寿奇石,也是祈愿给自己的。 “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在北域的一个地方遇到过。”林归安回答道。 因为不知道宁护的真正底细,不能马上将祈愿的下落说出来。 “不可能。”宁护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林归安的话,倒吸一口冷气,缓缓说道:“你怎么可能碰见他们...要知道,早在两百年前他们就死了。” “死了?” 林归安瞳孔猛烈收缩起来,摇了摇头,“他们都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死了?” 宁护见林归安如此激动的模样,很快解释了一句,“明伯大人是戍边城最后一批戍边卫的一份子,同时也是我们荒原人的祖先。” “两百年前他就战死在戍边城上了...”宁护低着头,语气沉重,“是被妖族杀死的。” 自打他很小的时候,家里的长辈经常说起明伯大人的英勇事迹。 从朝廷将荒原列为污染星辰重灾区的时候,荒原已经从人族的领地上被割裂出去。 永离战神明王平叛过后,再也没有一支队伍来讨伐过荒原上滋生的妖族。 那是动荡的一百年,因为星辰污染的影响,戍边城上残存的千余名戍边卫再也无法回到永离王城, 不仅被褪去了昆仑籍,更是被冠上了诡修的名号。 这百年时间都是这千名戍边卫自发组织防御手段,抵抗着荒原上的妖兽。 随着时间的推移,荒原上的妖兽越来越多,也变异的越来越厉害,不过戍边卫却越来越少。 朝廷冷漠的态度寒了这群热血将士的心,不过战斗的火苗却没有因此熄灭。 比起朝廷,戍边卫更痛恨这群妖族。 尔后数十年时间,仅存的戍边卫在明镜将军的带领下,彻底在荒原上扎了根, 生子孕女,繁衍生息。 世世代代守护荒原,这也就是荒原人的由来。 明镜也就是明伯成了荒原人的先祖。 “真的死了吗?”林归安喃喃道,有些失神。 若是明伯真的死了,那前段时间,和自己相处的和善老头是谁? 调整了心态,林归安继续问道:“祈愿那丫头呢?” 第197章 难以接受的真相 \"丫头?!\" 宁护听的林归安这个称呼,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明镜将军晚年养有一女,便是叫明祈愿。 据说此女诞生之际天地色变,荒原上卷起了一阵百年一遇的大风暴,连天空都像是被撕开了一道裂口。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荒原上的妖族不要命似的开始攻击戍边城。 这是惨烈的一战,戍边卫几乎死伤殆尽,连带着明镜将军也折戟沙场。 只余下一小股戍边卫逃离,这也是荒原人的前身。 明镜将军之女下落不明,即便到现在也没有寻到。 后代荒原人一致认为她死在了那次的战火之中。 “有什么问题吗?”林归安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只需告诉我祈愿,她还活着吗?” “我们荒原人寻了两百年也没有下落,祈愿小姐怕是凶多吉少了。” 宁护望向远处的戍边城,叹了口气,“便是寻到了,两百年过去也是物是人非。” “你说...”林归安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会不会有人即便过去百年时间,还是百年前的模样?” 宁护不知道林归安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是耐心解答道:“除非...是传说中过的仙人!” 在修行界中,倘若有一种境界时间不能在他脸上留下些许风霜, 想来也只有那万中无一虚无缥缈的仙人了罢! 林归安彻底沉默下来,因为他知道,祈愿那丫头不可能是仙人, 那么...如宁护所说的那样,明伯与祈愿都死于百年前的那场战争, 这段时日,和自己在一起的又是谁? 那可真是有血有肉的真人啊! 林归安不敢往下想下去,半晌像是自我开导了一番,在心里自说了一句: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羁绊已成,祈愿已经算得上是林归安的亲人了! “林归安!” 宁护突然喊了一句,“既然你来了这荒原之上,又能看到戍边城,定然是与之有缘之人。”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不如,去夺一夺百年前明镜将军留下来的传承?” “传承?” 林归安不解,“既然是你们荒原人的先祖,为何你们没有去取传承?” 宁护无奈苦笑摇头,“明镜将军生来桀骜,一手剑法耍的出神入化,更是独创了六道杀伐剑,可惜陨落太早,不然再过百年又是一名剑圣!” “准剑圣的传承,非大机缘者不可得!” \"你觉得我是那个拥有大机缘的人?\"林归安问道,又像是在自问。 整个人还没有从那几个惊愕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他宁可不知道这个消息,明伯不过是那个有点钱的善良小老头, 祈愿也是个天真浪漫,话痨的小女孩。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 “你可以试试!” 宁护知道能看到戍边城只不过是一张可以获得传承机缘的入场券,至于真的如何,还要看林归安自己。 林归安与他们荒原人有些缘分,他会同族长说下,给他一个机会。 不过看林归安又沉默下来,甚至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不对, 宁护不禁又疑惑起来,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换做平常人早就欣喜若狂了。 可他林归安倒好,这个时候反倒伤感起来了? 咚咚咚! 依旧是三声清脆的鼓声传到了林归安的耳边,看着那道有些佝偻的身影,林归安转过头来,突然问道:“你说...明伯在那场战争中在想什么?” 宁护沉默几秒,说道:“明镜将军是一名勇猛的战将,估计在想如何破敌吧?” “不。”林归安很快打断了宁护的话,眼神再次投到那道快要消失的敲鼓身影之上,“明伯,那个时候该是想家了。” 戍边卫是朝廷的势力,本该有永离王朝这个庞然大物做后盾。 可是落到最后,竟是落得孤军奋战的下场。 宁护一愣,他断然不会往这方面想的。 明镜将军那样桀骜的人士也会在那一刻想起家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沉闷却响亮的爆炸声音响起,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树林之中霎时间多了许多沙沙声。 林归安与宁护率先反应过来,那些沙沙声的背后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那些妖狼族群。 “该死...它们怎么又追上来了?” 林归安大骂了一句,如果妖狼来了,是不是也意味着兽潮也在不远处了? 果然,林归安这个念头刚出现没多久,黑压压的一片黑影疾速堕落下来,压得万千树木直直倒下。 正是妖兽大军。 这时,一只长着三只眼睛的妖狼朝着还未作任何防御姿态的宁护扑了过来,结果被林归安一刀给砍死了! “什么情况...这群妖狼不是不会咬你吗?” 宁护也不明所以,隐隐猜测是和刚才那道爆炸的声音有关系,顿时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那爆炸声方向正巧是在他们荒原人的部落。 有人...攻击了他们的部落? 宁护不再多想,施展身法朝着远处遁去,不知是因为心里慌乱还是刚才使用沙遁时星辰之力没有恢复过来, 速度上显得有些慢。 林归安持着剑后脚跟着宁护走去,一路上他瞥了几眼,原来妖狼群早就将在喝水的天河宗修士给围了起来。 瞧他们的架势,这一次势必要把他们留在这里。 李虎麻了,水还没喝上几口,妖狼就追了上来,而且似乎气息比刚才更为残暴了。 他下意识朝着一侧的草丛看去,与林归安来了个对视,心里一喜,“林兄...你可算来了!” 林归安只是朝这里看了一会,队伍之中并没有看到侯集与那邢十三的身影,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这位号称什么殿下的侯集心思真是坏透顶了。 说不得这些妖狼,就是他引来的。 林归安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早在荒原上他就帮了天河宗一马,现在没有必要了。 况且自己还真不一定能解决眼前这样的困境。 说罢他往前跨了一步,在一众天河宗子弟的惊愕的目光中化为一道流光栽到了树丛之中。 第198章 无可救药大善人 “林归安...跑了?” “妈的,我早说这个外人颇为可疑,说不定这群妖狼就是他引来的!”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虎狠狠踢了一脚,大骂一句,“你个混账东西,若是没有林归安,早就在墓虫那里我们就死了!” 李虎认为,林归安一定不是临阵脱逃了,而是去寻法子来救他们了。 至少这些天和林归安相处下来,李虎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 待人真诚! “李虎,你竟然敢踢老子?” 那人名叫赵六,在天河宗与李虎地位差不多,修为还要比李虎高一些。 往日李虎一定是不敢如此做的,只是现在和那林归安走的近了,胆子也大了不少。 说着就卷起拳头朝着李虎砸来,李虎也不怕他,同样捏紧拳头砸了过来。 “住手!” 侯咛大声喝止,又用铿锵的声音说道:“天河宗修士,全体行防御阵法,迎战!” ...也是到现在,侯咛发现了队伍中少的两人,大师兄侯集和邢十三。 她有些悔恨的捏紧拳头,怪就怪自己太傻了,一路上居然还没瞧出来侯集的底细。 或许,林归安也是看清楚了这点,对自己很失望。 便独自离开了。 一直跑了几里地,林归安才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寻找着宁护的身影。 说来也奇怪,宁护开始是很慢,自己勉强可以跟上,可是越到后面,这货的速度自己就再也跟不上了。 正欲再次催动身法离去,可就在这一瞬之间,林归安身子突然顿了下来。 转头看向身后的大片树林,耳边回荡的打斗声音已经很小很小了,天河宗与那妖狼的战斗应该已经接近了尾声。 “哎!”林归安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折返了回去,不甘的骂了自己几句,“我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善人。” “我上辈子是菩萨吧?” 的确天河宗那群人是很讨厌,不过...却还是有好相处的人的。 李虎就还不错嘛。 “希望这小子能撑的久一点。” 林归安不自觉加快了速度,身体在一片片树林之中穿梭,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与天河宗遇袭的地方还有些距离,林归安远远探查了一番,心里想着如果李虎不慎死了, 那自己这善心还是不发了。 至于侯咛,这位大小姐自保手段该是多的很,再不济借用玉令的能力? 可想着想着有些不对劲,那玉令好像还在自己这里。 低下头,果然看到别在腰间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令。 “遭了!” 此刻战场之中已经看不到多少人了,低阶的子弟几乎死绝了,只剩下几位陆地神仙境界的还在苦苦支撑。 叫林归安意外的是,李虎居然还活着。 虽然身上多了好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林归安没有急着进去,现在这种状况,即便自己进去,也不过是多一具尸体在那里。 要知道这群妖狼可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 兽潮大军不来,它们必然不会后退! 林归安这会很想将玉令丢给侯咛的冲动,不过想着这不是正中侯集那厮的目的了。 当最后一次持名的手段用完,恐怕就是侯集展露獠牙的时候。 到时候自己恐怕就更难脱身了。 可是...如今这种情况还有什么破敌的手段吗? 林归安焦急的来回走了几步,突然目光一滞,落到了泥地里面一只十分熟悉的虫子身上。 “墓虫?” 林归安有些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这虫子可凶险地很。 没过多久,愈来愈多地墓虫从地里钻了出来。 林归安呆呆看着将自己围了一圈地墓虫,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后他迈步走向那条小溪流,可怕的是,那群墓虫不知吃了什么药,发疯似的朝着自己追了来。 林归安没敢多想,迅速用血刃剑斩断了溢水的石头, 渐渐的那条小溪流改变啊的流动的轨迹,朝着林归安的脚下流了过来, 这下,也正好挡住了那群来势汹汹的墓虫。 林归安这才长叹了口气,心中大胆猜测,这群墓虫不会是从境山那块地方赶过来了吧? 或许,他们跋涉一路,这些墓虫也跟了一路。 没有道理,实在是没有道理。 自己这一穷二白的身世,有什么值得吸引它们的? 说完这句话,林归安下意识瞅了眼腰间的宗门玉令,解下了缠在上面的带子,对着虫群摇了摇。 于是乎这群墓虫的行动轨迹也颇有些滑稽的随着林归安摇动的玉玲来回走动。 果然是因为这玉令吗? 林归安沉吟片刻,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之中产生。 “小姐...快动用玉令的力量啊!” 赵六大吼了一句,他的身体血迹斑斑的,都是在和妖狼的战斗中受的伤。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们这个队伍绝无可能挡住妖狼的再一轮攻势。 侯咛没有回话,...玉令不见了。 思来想去,只记得是当初被林归安拿了去,还没有归还回来。 “大小姐,你先离开!” 李虎在斩杀完一群妖狼后迅速后撤,可好不容易被打开的缺口又被新来的妖狼堵住。 在这支队伍之中,真正忠心侯咛的人不多,李虎算的上是一个。 虽然他实力不行,可好歹出身名门世家,懂得忠字是何意。 对于被那老家伙抓上山修行一事,李虎一直是耿耿于怀的,常常抱怨那老东西毁了自己当逍遥王爷的大好前程。 那可是王爷,普通人几百辈子才能投上这么一个好胎。 不过李虎也是后面才知道,自己那当王爷的弹丸小国,自从自己被老东西抓去修仙后的第二年就被灭国了。 原因竟是哩国天子不愿下嫁自己的亲女儿给魏国国师...天玑老人。 “老李啊!你说你办的是什么事?如今魏国不是曾经的那个魏国...魏国国师更是心狠手辣之辈,岂能容你!” 李虎穿着白色素服,对着昔日哩国的故土,深深鞠了一躬,便又随着老东西上山修仙了。 哩国灭国之后,李虎整日发疯图强。 不过因为天赋平平,十几年都没有跨入陆地神仙。 想要报仇,这辈子几乎是不可能了。 如今也只能剩下一件事,报答那老东西的恩情。 老东西名叫侯大刀,是天河宗长老之一,也是前宗主的得力助手之一。 如今护得了侯咛,也算是报答了侯大刀的知遇之恩。 李虎如此想着,就欲自爆自己的星辰本源! “大小姐,走!我李虎给你开路!” 第199章 引虫灭狼 这一次李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侯咛看了李虎一眼,她和李虎接触不多...听闻此人素来胆小。 可是如今,面对如此困境,他居然是第一个站出来护在她前面的人。 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李虎,侯咛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白皙的脸蛋抬得很高,露出一抹不属于少女的有些违和的笑容。 这时,队伍之中赵六费了很大功夫打开了一个很小的突破口,想也没想就打算独自一人逃走。 这是他唯一能够活下来的机会。 迈出去的左脚刚刚落地,另外一只脚确实怎么也迈不动了。 就像是被水泥浇筑了一般。 赵六低头一看,脚下不知何时已经生起了一层层冰霜...明明是荒原,白天温度高的离谱, 此时,地表却结了一层冰霜。 霎时间,那冰霜又慢慢从自己的脚开始往上延伸。 不一会儿,整个右腿都被冻成了冰块。 赵六心惊胆战的,因为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左腿的存在。 而此时,他好不容易打开的缺口又被后面跑来的妖狼群给填上。 望着几头朝自己扑杀而来的妖狼,赵六的一颗心已然沉入谷底,又不知哪来的勇气, 挥刀砍下了自己的左腿,这才暂时摆脱了妖狼群的扑杀。 “是谁...是谁阴老子!” 赵六躺在地上痛苦嚎叫着,迷离之际,又有几只妖狼扑杀过来。 他没有坐以待毙,自己可不能交代在这里。 想着,他缓慢移动着自己的身体,正要凭借撑地的力量腾空而起。 手掌却又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冰霜。 “谁,是谁?” 赵六开始破口大骂,声音明显颤抖起来。 “你是想逃跑吗?” 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赵六回头一看,竟是大小姐侯咛...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小姐这样的表情。 平日里,她的性格都是有些胆小甚至是怯懦的。 可如今,怎感觉是换了一个人。 “大小姐...你误会了。”赵六很快说道:“我只是想给你开路...和李。” 虎字还未出口,赵六又是痛苦哀嚎一声。 侯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一脚踩碎了赵六那只凝成冰霜的左手。 剧烈的疼痛感让赵六几乎昏厥过去,感受到体内迅速流失的力量。 在一阵不甘之中,赵六变成了一具冰雕。 侯咛蹲下身子,抚摸着眼前的这具冰雕,随后发出一道畅快的笑声,低语道:“好玩。” “大...大小姐?” 李虎闻声赶了过来,刚才听到赵六的哀嚎声,还想过来看看这货是不是被妖狼搞得缺胳膊少腿了。 谁知道只看到一堆冰渣。 “怎么了?” 侯咛没有转过头...望着冰碴子微微出神。 “没...没事。”李虎顿了顿还是说道:“妖狼...好像变少了,或者说是在逃跑。” 侯咛摆弄着额前的几缕碎发,带着好玩的表情看着不远处凹凸不平的土壤。 淡淡说道:“是墓虫,很多的墓虫。” 李虎愕然...这里怎么会存在墓虫? 没想到刚感觉可以从妖狼群里脱身,现在又遇到了更为棘手的东西。 起码妖狼还是能够用武力解决的,墓虫这种入侵精神意识的谁人能挡? 未来得及继续往下想,远远就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喊叫声,“想活命的,都给我趴下!” 这个声音是林兄? 李虎喜出望外,他就知道,林归安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可为什么这货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片墓虫...... 怪不得那些妖狼要跑呢! 这么多墓虫,即便是兽潮正面遇上了也会损失惨重吧! 不过更值得李虎注意的是林归安奇怪的造型,他身上背着有数十个水囊。 每走一步就会往前抛出一个水囊,打湿他们脚下的一块地方。 墓虫怕水,这是林归安之前说的。 知道了真相的几名天河宗子弟也没有反抗,十分配合林归安的行动,纷纷趴在了地上。 匍匐着爬向湿润的土地。 一连扔出数十个水囊,林归安改变的投掷的目标,并将天河宗的玉令绑在了其中一个水囊之上。 朝着还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妖狼群里面。 最后,来势汹汹的墓虫越过了林归安,也越过了被水囊打湿的几名存活下来的天河宗子弟,径直朝着妖狼群扑杀而去。 数量甚至是实力都处于下风的妖狼群很快就被墓虫给冲散了。 乃至于最后一只妖狼死亡的时候,彻底切断了这支先头部队与兽潮大军之间的联系。 一时之间,那些乌泱泱而来的兽潮也在林子中停下了脚步。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侯咛满是幽怨的看了一眼林归安,又是换了一副正常表情。 ......一时之间,林归安不知道如何作答了。 起初他认为队伍之中最会演戏的当属侯集...如今看来他错了,最会演戏的一定是眼前的大小姐侯咛。 别人或许没有看到。 自己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侯咛是用什么手段杀死了逃兵赵六。 林归安甚至认为,如果没有自己来救场,侯咛也会有解决的办法。 “可惜了一块上好的玉佩。” 林归安淡淡说道,随后又看向一边略显激动的李虎,“我们赶紧走,那些墓虫很快就会跟上来的。” “好,”李虎擦了擦头上的细汗,还不时称赞林归安几句,“林兄你是怎么想的...这法子都能给你想出来,我李虎真是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边逃跑,又一边问道:“当时你扔出去的那玉佩是什么东西?那墓虫怎么都跟了过去。” “没什么。”林归安带着侥幸活下的几人去到了茂密的丛林之中,几度穿梭,迂回,“就是你们那宗门的玉令罢了。” “什么?” “宗门玉令?” 几名弟子大吃一惊,皆是看向了大小姐侯咛。 从始至终,侯咛表情都没有一丝的波澜,似乎丢失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好好,丢的好啊!” 李虎说了一句,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什么天河宗最高权力的象征,生死存亡的时刻,也就是一块贵点的玉佩。 如今救了他们这么多人的性命。 只能说丢的好! 第200章 我是异人 经历过墓虫以及妖狼群的袭击,这支最初有二十余人的队伍现在不过六人。 除了林归安,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伤势。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些颓废,荒原远比他们想象的凶险。 如此下去,在找到那传说中的七转玉露花之前,他们就得埋骨在此了。 偏偏现在还只能跟着大部队前行,这个时候落队无异于自取灭亡。 “奇怪。” 在队伍之前领头的林归安低头喃喃一语。 入目可及皆是一片接着一片的树林,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快两个时辰了。 可是依旧没有走出去的迹象。 “林兄...”李虎走上前不确定的问了一句,“我怎么感觉我们是在原地打转啊!” “是...是吗?” 林归安有些心虚,认路一向是自己的一项弱势技能。 眼看着天快要黑下来,侯咛建议先找一处地方休整,等到明日天亮继续走。 众人闻言,皆是点了点头。 谁也不敢在保证在乌漆嘛黑的森林里头能遇见其他什么的鬼东西呢。 这一次由侯咛领路,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找到一块视线还算开阔的草地。 挑拣了一些周围折碎的树枝,便生起了一道篝火. 一名天河宗子弟施展了一道幻术,将篝火变成了一只憨傻的吃草老黄牛。 也算是一种伪装的手段。 所有人都清楚,在荒原上生火能引来什么东西。 林归安凑着‘老黄牛’近了一些,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甚至看着这只幻化出来的老黄牛还有一丝亲切感。 ......也不知道那只抵押给客栈的老黄牛如何了。 应该不至于被宰了当吃食吧?林归安觉得那老黄牛不像是头老实本分的牛。 所有人不约而同凑到了‘老黄牛’跟前,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林归安打量起了剩下几人,修为都是不差的,甚至还有一人的修为连林归安也看不透。 他身高中等,蓄着浓密的胡须,不知是不是刻意的,总觉的他在这个队伍之中有一丝违和。 他的眼神眼神不是那种涉世未深,空有纸上谈兵想法的年轻修士。 倒更像是一匹沉稳的猎狼。 之前有侯展在对队伍之中,林归安并没有特别注意此人。 当初面对妖狼群的扑杀,此人表现的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想来也是个高手。 “他是谁?” 林归安压低声音朝着李虎问了一句。 “我也不认识。”李虎摇了摇头,“不过看他腰间别着的绸带,似乎是内门子弟。” 天河宗学习剑宗以腰带划分弟子阶级的手段,普通子弟着青色腰带,内门弟子着黄色腰带, 只有亲传弟子才能系黑色腰带。 侯集虽是外门大师兄,却也只能别青色腰带,换到内门去,也就是个屁。 “岂不是说他比那个侯集的还厉害?”林归安咂了咂舌,“你们这支队伍真是鱼龙混杂啊!” 达官贵族,荒原人,内门弟子,以及不知隐藏了多少秘密的宗门大小姐。 李虎叹了口气,清点了在场的人数,“只剩下六个人了。” “大小姐,我们当真还要继续深入荒原寻那七转玉露花吗?”一名面相清瘦的子弟问道。 “都走到这里了,难不成还有退路不成?” “现在我们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另一人附和了一句。 气氛就如此僵持了一会,只听见木棍咔擦烧断的声音,一直没有说话的那名内门子弟冷不丁说了一句,“如今,我们倒还有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 包括侯咛,李虎,林归安在内的几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什么机会?” 那名清瘦子弟问道。 蓄着胡须的内门子弟叫王仁,平日里两人没有交集,只是在镇守翼形阵法的时候认识的。 “...大长老他们应该还在荒原上。”王仁只是点了个意思,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显然,所有人都懂他的意思。 如今能保他们命的也就只有修为高深的大长老了。 说到底当初几人是被大小姐强制拐回来的,也没有真的背叛天河宗。 事情还有盘桓的余地。 至于侯咛的想法...现在可没有什么天河宗大小姐之分了。 再者说了,宗门玉令也丢了。 侯咛已经彻底失去了让几人信服的能力。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林归安看破却没说破,他也不愿意再卷入其中。 想也不用想,这两人想抓着侯咛去大长老那里将功补过吧。 不过,这两个天河宗的修士压根不知道,他们面临的大小姐侯咛,究竟是怎样的怪物。 “你们想如何?” 李虎同样也察觉了两人的意图,拦在了两人前面。 “李虎...这事你管不了,你要想活命和我们一块干吧!” \"呸。\" 李虎吐了一口唾沫星子,“都他娘的忘了我们出来的任务了吗?” “是带大小姐安全回宗门!” 侯咛装作一副受惊的模样,最后居然躲在了林归安的后头,只是说的却是另一番话。 只见她轻轻附在了林归安耳边,小声说道:“那日你都看到了吧?” 林归安点头,同样回应了一句:“当初也是你杀了那对据点的姐弟二人吧?” 侯咛愣了一两秒,随后睁大眼睛,语气高调,“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现在就给你示范一下我是如何杀死那一对姐弟的。” “你是异人?” 林归安没有被侯咛这种癫狂的举动吓到,随意问了一句。 相比于诡修的反复无常,侯咛还能保持正常人的思维,想来也只有可能是异人了。 “没错。”侯咛如实回答。 “没想到啊,堂堂一流宗门的大小姐,居然是一名异人。” 在修行界上,异人可不是什么光彩的身份,一定程度上比诡修的威胁更大。 “你好像很失望?”侯咛单手搭在林归安的肩膀上,“我挺喜欢你的,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杀你。” “可惜......” 侯咛压低了声音,声音略显魅惑,“知道我身份的人,都得死了我才能安心啊!” “你打算怎么做,在场的一个不留?” 林归安笑道:“包括那个不惜以死为代价给你开路的李虎。” 侯咛一时间停下了思考,也就在这一瞬,被林归安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 这个时候,侯咛的表现明显是犹豫了。 “多嘴。” 侯咛脸上露出一种心事被看穿的手足无措。 “你不会杀我的。” 林归安淡淡道。 此时,侯咛才敢直视着林归安的眼睛说道:“我是异人,没有什么是我不敢干的。” 第201章 谍中谍 “异人么。” 林归安喃喃道,并没有因为侯咛是异人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在自己心里,异人并非是修行界所说的那般十恶不赦。 和禁变物里头的仙人签订契约,无非就是另类一点的提升实力的法门。 只是相比于传统的修炼方式,更容易丧失本心。 林归安坚信,修炼始终是要遵从本心的。 若是一个人修炼的初衷就是坏的。 即便是正常的修士...也和丧失理智乃至是变成怪物的诡修,异人无异。 反之,即便你是异人。 却有颗善良的心肠,那便是善类。 居住在桃花源的那帮异人村民就是佐证。 侯咛一直关注着林归安的表情,让她意外的是,她的自爆身份并没有引起林归安多大的反应。 要知道在修行界,异人两个字便代表着邪修。 用西方秃子的那些话说就是将灵魂出卖给了恶魔! “你不怕我?”侯咛很快问了一句,脸上有些许疑惑。 “异人又如何?你又不是长得血肉模糊的怪物。”林归安沉默片刻,继续问道:“你是为了寻药治病才进这荒原的?” “是。” 沉默片刻,侯咛反问:“不要和我拉近关系,这样只会让你死的更惨!” 一路从天河宗来到荒原,侯咛见识了太多人性的险恶。 接近自己的无非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为了夺取自己身上的宗门玉令。 还有一种就是想割下自己的人头,去天枢院领赏。 这方面,天枢院一直给的很慷慨。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二叔竟然暗中公布的自己是异人的消息,甚至还将自己杀人的记忆片段,交给了天枢院。 如今,侯咛赫然在天枢院的通缉名单上。 “别提什么死不死的。”林归安干脆走到了一边,摆了摆手,“我们没有什么生死大仇,又何必斗个你死我活?” 说着,他指了指快要冲破李虎防御线的两名天河宗子弟,笑道:“比起杀我,你还是先解决面前两个麻烦。” “不,”林归安又是指了指默默站在后面的那名内门子弟王仁,“是三个麻烦。” 侯咛的目光从林归安身上移开,他说的并无道理。 反正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 若是借用体内仙人的力量,侯咛有把握瞬间杀死在场的几人。 “李虎...你还要再执迷不悟吗?” “和我们一起抓了大小姐回去交给大长老,才能有一线生机!” “呸,三个叛徒。” 李虎碎了一嘴,挡在前面不肯让。 另一边,侯咛也是有些犹豫,以大长老对这些人的态度来看,他们确实不是如今贵为天河宗宗主的二叔派来的。 现在天河宗还存在拥护自己派系的只剩下一支,二长老侯大刀。 侯大刀与父亲创立天河宗之前,在万丈城是有过命交情的。 所以对于这帮人,侯咛没有狠心杀死。 “呵。” 侯咛突然自嘲了一句,嘲笑自己的天真,倘若这支队伍真是由侯大刀组织的,又为何能出现侯集甚至是王仁这样的人? 恐怕这支队伍不过是借着这个幌子来接近自己的吧? 唯一还算可靠的,恐怕就只有李虎一人。 想到这里,侯咛紧紧握住了拳头,一颗心瞬间冷了下来, 倘若这些人里有大长老的人,那么他们必须死了。 果然,李虎挡住了再三推搡过来的两人,猛的喊了一句,“大小姐快走,侯大刀让我给你带话,不要相信任何人!” 站在一侧树下看戏的林归安直呼好家伙...这特么演的是谍中谍啊!? 那个看起来胆小,人畜无害的李虎,居然也是个演员。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一个人的秉性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当初面对妖狼的围攻,胆小的李虎居然不惜生命要送侯咛走。 林归安认为,这可不是一时的开窍那么简单。 这个李虎从一开始就在迷惑自己! 真是...一出好戏啊! 林归安莫名觉得,自己在这里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大宗门的人套路都这么深的吗!? “大小姐!”李虎又是喊了一句。 “我知道。” 侯咛淡淡回应,已经闪现到了李虎的前头,只见她猛的探出右手打向了其中一人的胸膛。 看似柔软无力的一拳,混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冰霜力量。 那名天河宗子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变成了一具冰雕。 侯咛又是朝前打了一拳,一下就将那冰雕给打碎了,冰碴子混着血水吧嗒落在地上。 旁边那名天河宗子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懵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怔怔说道:“妖...妖女!” 那人还未有下一步的动作,身体就僵直在了原地,全身的骨骼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不能移动分毫。 他眼神瞥了一眼王仁,有求助之意。 “王仁...不是说好一起抓了这妖女吗?” 王仁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两个傻子。”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和两人联手对付侯咛的意思。 虽然他对于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可也是知道不可能是大小姐的对手。 那可是禁变物‘冰封灼’辛级禁变物。 岂是他们能够对付的,对付侯咛自然无需自己出手。 说罢,他随手捻起一张符篆,点燃。 四周的丛林之中瞬间出现了一道道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又一队穿着奇异服饰像是猎户模样的人从外面包围了过来,为首的几人林归安认识, 执法长老侯展...以及消失已久的侯集! 林归安又在队伍之中搜寻了一会,确认没有那大长老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最棘手的没有来。 不过没有那大长老侯童,就凭侯展一个二流陆地神仙能拿下侯咛吗? “大小姐,随我们回去吧?”侯展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句。 侯咛直接无视了侯展的话,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侯集,“那群妖狼是你引来的?” “师妹...师兄也是被逼无奈啊!”侯集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本想着以此耗掉你最后一次持名的力量。” “没想到,你将那玉令给了林归安...偏偏这小子作贱,还将他丢到了墓虫群里面。” 侯集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好在你再也借用不了玉令的力量了。” 旁听的林归安同样将目光看了过来, 他早就知道,这个侯集不像个好人... 不过此人身份必然不止天河宗外门大师兄如此简单。 林归安很清楚的听到过,那邢十三称呼他为殿下! 第202章 冰蛇 单论演戏这方面,侯集若是排第二。 没人敢称第一。 不过这些林归安自然不会和侯咛说的,在场的人他是一个也信不过。 为了避免被背刺,这个时候最好的方法还是逃走。 对...逃走。 趁着这群人的注意力都在侯咛身上。 这一次他可不会再当什么大善人了。 都说善举结善缘,不过到此为止,善缘没有,麻烦事倒是一大堆。 以后...还是装聋作哑最省事。 有点怀念在桃花源当木匠的日子了。 突然,林归安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敌意...甚至用杀意来形容更好。 有人在盯着自己? 林归安下意识朝着侯集看去,这个时候想要自己命的恐怕就只有此人了。 可是...侯集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 微侧了下头,这才注意到那股非同寻常目光的来源, 那是一个彪壮的汉子,单着一件像是虎皮的背心,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玄刀, 眼眸死死的盯着林归安,像是在盯着猎物一般。 林归安心里有些懵,不记得自己何时招惹了这个人。 瞧这群人的着装,和自己应该是没有过任何交集的。 直到他瞥到这群人或是胸前,或是手背,又或是手臂都刻着一个灰色的狼头。 林归安恍然大悟...不会是何人杰说的那个灰狼猎首团? 那人...不会是吴邪的亲爹吧? 灰狼猎兽团的二当家。 “完了...真冲我来的。”林归安默念一遍不好。 此人修为不弱,且和自己有着莫大的仇恨,自己今日要脱身恐怕难了。 侯咛将凝成冰雕的天河宗子弟推开震碎,又往前走了两步,“侯展...就凭你,能留下我吗?” 从刚才的一番探查,侯咛没有见到那个所谓的大长老侯童, 她知道侯童的性子,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除非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拖住了他的脚步。 “大小姐承了那‘冰封灼’的仙力,我自知不是对手,大长老特意给了我一道持名之力。”侯展说着,也拿出一张玉符,碾碎爆开。 灼热的气浪将他整个人给包裹在内,顿时侯展的气息开始攀升,渐渐达到一个无比恐怖的境地。 “大小姐,你若是乖乖和我们回去,也省的受一些皮肉之苦了。” 感受到身上这种玄妙的境界,侯展有些兴奋,虽然只有半炷香时间, 但足以让他体会这个境界的玄妙,将来也能更快修炼到准仙境界。 随着他手掌的一握,一股青色飓风从他手心凝聚朝着侯咛打出, 侯咛脸上并无惧意,眸中闪着一种白色的火焰,霎时整个人的气质变得超然起来。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瞬间变白,连带着整张脸都附上一种病态的白, 愈来愈多的眼白充斥着眼球,鼻尖挺拔了一个度,锐利的尖牙在两边伸长,最后吐着一根蛇杏般的长蛇。 一堵堵冰墙在侯咛的身前凝聚,居然挡住了那呼啸而来的青色飓风。 如此面貌将在场灰狼猎兽团的猎手们吓了一跳,又惊又喜。 “此人是妖族幻化的?...我可还从未见过如此稀奇的妖!” 猎兽团以猎杀荒原上的妖族为生,只是近些年,妖族都是成群结队的,已经不好猎杀了。 “不是妖,是人。”其中一名辈分较高的猎手说道:“我猜的没错的话,此人恐怕是异人。” “这模样,有点像天枢院前段时间公布悬赏令之上的称号冰蛇的异人...” \"冰蛇?那可是悬赏十万上品灵晶啊!发财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了侯展的不满,“记住,你们是拿钱来辅助我们的,此人的行踪若是透露半个字,从此荒原上便再无灰狼猎兽团!” “切...不就欺负我们大当家不在吗?” 那名猎手看了眼二当家吴大,总感觉今天的二当家有些不寻常...话变少了,气息变狠了! 林归安正想着如何脱身的事情,一旁的侯咛突然奔袭过来说道:“我掩护你...你去寻那玉令来找我。” 这一刹那,林归安承认自己有些懵了,“你就不怕我不回来了?” 侯咛说道:“你当时问我会不会杀你...你说不会?” “没错。”林归安点了点头,“这和我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 侯咛吐了吐蛇杏,冷若冰霜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也相信你不会抛下我,不回来的。” “呵,你还挺自信啊!” 说实话,林归安一开始确实不打算回来了。 第一,那玉令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 第二,就算找到了,他不一定记得来到这里的路。 “好,我答应你。”林归安很快答应下来,在他的感知中,那位灰狼猎兽团的二当家要开始出手了。 果然,只听到峥——的一下大刀颤鸣声。 二当家吴大挥着刀猛然跳跃起来,朝着林归安隔空挥出一刀,隔空喊道:\"混账,还我儿命来!\" 澎湃的刀气还没来及到林归安的前头,便被一道冰封的气息给阻断在了原地。 吴二的实力就算比之没有持名下的侯展也是弱上不少,挡住这刀气,自然废不了侯咛多少功夫。 趁着这个间隙,林归安施展身法朝着一侧的树林溜走。 看着望不到边的丛林,林归安一颗心沉了下来,如何在这偌大的森林里寻那墓虫大军是个问题, 还有在墓虫群里,找到那块玉令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不停穿梭在暗色的丛林之中,虽然前路黑的不见五指,却天然的成为了林归安隐藏其中的保护色。 后面依稀还能听到吴大的骂声,以及许多燃烧着的火光。 林归安隐匿了气息,索性不再胡乱走了,这个时候去找那些所谓的墓虫无异于大海捞针, 最好的办法是让它们主动送上门了。 林归安躲在树丛中,望着不下数十个拎着火把的猎手暗自打起了算盘。 墓虫最爱往墓地里面钻, 我就地杀个人,将他埋在这里,立个碑。 不就能引来那些墓虫了吗? 林归安拍了拍脑瓜子,虽然感觉这个办法脑洞有些大, 不过不失为目前的一个好办法。 “死马当活马医了!” 而且自己同这灰狼猎兽团的关系已经到无法缓和的地步了。 第203章 愚弄 通过黑夜中闪烁的火把数,林归安大概估算出来的来了八人。 而那个想杀死自己的吴大赫然就在其中。 本来灰狼猎兽团关注的对象是侯咛,毕竟天河宗那名执法长老付了他们不少灵晶。 现在出动一半的人员来围杀林归安,可见吴大对他恨之深。 老来得子,又丧子,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换做是谁都会崩溃的。 “二当家...这里太暗了,那小子若是有意躲起来,我们压根找不到。”其中一名猎手挤开同僚走了上来,“况且我们如此招摇,说不定会惹出荒原上那尊禁忌!” 吴大狠狠瞪了一眼说话那人,咆哮道:“老子儿子都没了,还怕什么禁忌?” “对...我们要为吴邪报仇!”一个与吴邪交好的同僚哭丧着说道:“可怜我的吴老大,送回来的时候,身体都断成两截了!” “若不是天河宗的那位大长老提点,我们向谁报仇都不知道!” 躲在暗处的林归安听着几人的对话,明白过来。 当初自己杀死吴邪的手段很高明,并且附近应该是没有人的。 照理来说不可能被人发现。 不过如果是那名修为高深的天河宗大长老就另当别论了。 更是心惊...这位大长老是什么时候跟上他们的。 若是在那圣结界的轮船上,岂不是说何人杰早在那个时候就是大长老侯童变得?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林归安否决了。 这和后面发生的事情对不上,至少侯童要杀死吴邪,压根不需要使用那样恐怖的能力。 火光从自己的脸上划过,林归安这才反应过来,一名猎手不知何时已经贴到了自己的身前... 发现我了吗? 林归安悄然褪下血刃剑的剑鞘...喃喃道:“也是时候给自己的剑喂一点活人血了。” 让人意外的是,那名拿着火把的猎手只是往林归安的前头挥了挥。 然后...找到一处空地开始小解。 “厮——一晚上没拉尿,可憋死我了!”那名猎手处理完手头的活,又抖了抖自己的大宝贝。 正要系上自己的裤腰带,一道轻微的树枝折断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几乎是本能般的,他抽出了手里的猎弩,指着黑暗的某个方向,喊了一句,“谁?” 火把也朝着那个地方移了过去,不过除了几截断掉的枯枝,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奇怪。”他重新提起自己来不及系上的裤带,“是我憋尿憋得神经紧张了吗?” 话音还未落下,只感觉脖颈处一凉,一把造型奇异的刀不知何时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随后又是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唰!” 白光一闪而过,那名猎手带着悔恨和不甘倒在地上。 他发誓...这是他见过最干净利落的暗杀! 即便他是一位警惕性极强,在刀口上舔血的荒原猎手。 在这名猎手殒命的时间段里,林归安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直等到他的鼻翼再无呼吸,才将手从他的嘴边拿开。 缓缓将他放在地上,拖到了一侧的树林之中。 “看来...今后的行动我要小心了,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 林归安看着这具尸体,遵从先前的想法,挖坑将他埋了进去,并且用石头垒了个石碑。 做完这一切,他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大概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林归安没有等来墓虫,却等来了折返回来的猎兽团队伍。 “二当家...这里有血迹!” 一名猎手将火把移到了一侧的树皮上,那里正好有几滴林归安杀人溅上去的血。 因为天太暗,林归安并没有注意到。 可却被猎手们察觉了...可见这群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人一定在附近...给我搜!” 吴大用不咸不淡的声音下达命令。 离着不远的林归安很快放弃了蹲点等墓虫的行动...这群猎手是一等一的斥候好手,恐怕这里马上就会被发现的。 有这么一帮人在,林归安寻找墓虫的计划就得暂先搁置了。 必须...先处理这些麻烦。 林归安背上血刃剑,隐匿树丛之中,悄然绕到了另外一侧。 唯一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本是呆在一块的猎兽团突然两两分散了开, 除了吴大没有搭档,其余人都是寻了方向四散开来。 地毯式搜索林归安的踪迹。 “真是天助我也。”林归安笑道:“你们一起我还怕一怕呢。” 夜晚已经过半,荒原上的这片森林罕见的有些吵闹, 究其原因,林归安用狡猾的手段愚弄了这一群荒原猎手。 这让他们气的不轻。 从来都只有他们在荒原上欺负人的时候,就算是荒原人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如今被一个无名小卒愚弄,自然是有很大的怨气。 更气人的是,每一次好不容易找到隐匿在黑暗中的林归安, 他也不和他们过多少招,只是打了个照面就继续逃走了。 为了防止这样的状况,猎手们将包围圈给扩大了。 殊不知这样做正好落入了林归安设下的圈套。 毕竟几个队伍间离得越远,自己才能有逐个暗杀,并且逃走的时间。 “差不多了。”再愚弄快一百次的时候,林归安终于盯上了其中一个两人的猎手团。 只见,其中一名光着膀子的猎手对同僚说道:“你说那混蛋小子如此频繁的使用逃脱的术法...体内的星辰之力为什么不见底呢?” 就光他们与林归安遭遇的次数就不下十次,可每一次都被他施展一种鬼魅的身法逃脱了。 照理来说,一个不过才初入陆地神仙的修士,体内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澎湃的星辰之力? 而且...他甚至都没有休息过,也就没有所谓的恢复时间。 “我也纳闷呢!”同僚大口喘了口粗气,“别让我逮到他,必须得折磨死他!” “简单杀死他,不足以泄愤!” 就在这时,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传了过来,“想知道我星辰之力永不耗尽的秘诀吗?过来,我告诉你。” 听到林归安的声音,两人瞬间警惕起来。 “哪里...在哪里?” 光着膀子的猎手动了动耳朵,迅速将亮堂堂弓弩对准了天空,喊道:“在上面,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第204章 荒原禁忌 簌簌’两支弩箭飞快射出,划过夜空朝着林归安躲藏的那棵树上射去。 猎手自认为自己的速度很快,几乎在林归安说话的一瞬间扣动的扳机, 不过还是迟了一步,弩箭擦过树干,只是斩落了几根树枝。 而本是站在那棵树上的林归安又是消失了踪迹。 “又被他跑了吗?” 两名猎手面面相觑,天晓得林归安是用什么法子逃走的。 就在两人以为林归安又要和从前那般离开的时候,林归安那爽朗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居然没走。”两人同时说了一句,抽出弩箭再次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为了避免和上次一样放空弩箭,两人并没有急着扣动扳机,调转火把的方向,打量了他们前面的一片空间。 黑暗中,林归安顺着火光缓缓走来,他的头埋的很低,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不过手里握着的那把染血的血刃剑,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你终于舍得露面了吗?”一名猎手嘲讽了一句,“我以为你只会当一只东躲西藏的老鼠呢。” 他俩都是八流的陆地神仙,又有特制的弩箭加持,对付一个初入陆地神仙的小鬼自然不在话下。 两人并没将林归安放在心上,在他俩眼中,林归安这样的行为和送死无异。 对了对眼神,长久在猎兽团培养的默契,两人同时扣动了扳机。 一连射出了八支弩箭,破空声响起, 在有限的视线中,那弩箭几乎快要洞穿林归安的脑门。 下一秒,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林归安消失了,当着两人的面消失了。 面对前一秒还在眼前,后一秒就消失的手段,两人一阵失神。 即便是最顶尖的身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躲过。 两名猎手惊诧万分,正欲重新寻找消失的林归安,突然发现脚下的泥泞土地里不知何时生出来一双双血色的眼睛。 诡异的眼睛一睁一闭,把两人吓得不轻,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还没喘上几口粗气,只感觉背后冷飕飕的,回头看后面一整片树林都生着那血色的眼睛。 灼灼的盯着两人看着。 其中一名眼尖的猎手颤抖着身子喊道:“是修行禁忌...血眼!” “他是诡修?” 同僚骂骂咧咧说了一句,怪不得逃生的手段如此诡异。 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两人猎手并没有因此表情上有太大的波澜,背靠着背一边警惕四周,一边朝着另外几支队伍的方向走去。 当务之急,一定要马上将此人的情况禀告给二当家。 可还未走几步,两人耳畔就想起了一道滋滋的嘈杂响声,循着声音迅速转过头,两人睁大了眼睛, 两米开外的荒地上平白无故多了一个黑色小洞...那小洞黑漆漆的,里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 与此同时,黑旋涡的一侧,林归安将一棵砍下的粗壮树木塞了进去,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从另外一段的黑旋涡之中射出。 一瞬之间,就打散两人的防御阵型。 两名猎手深知这是林归安想要强行分开他们的手段,在躲开那冲撞而来的树桩后,准备再次集合。 只是这一次林归安注定不会给两人这个机会,数根树桩直直从黑旋涡之中直射而出,最后插在了两人之间。 “不好。” 其中一名猎手大叫一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一瞬之间就想调转弓弩朝后射击。 手臂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钳制住了。 前后不过一息时间,冰凉凉的刀刃顺着他的脾脏刺入,血肉搅动,夺走了他的生机。 林归安收回血刃剑,没有过多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凭借着血眼瞬间移动的能力,出现在了树桩一侧另一名荒原猎手的身后, 完美复刻了前面杀人的手法。 杀死这两名八流陆地神仙,任凭血刃剑吸收了两人身上的血气,才将两具干瘪的尸体拖到了埋尸的地方,同样立上墓碑。 自从突破了陆地神仙,沉寂许久的蝴蝶们和林归安又开始有了联系, 这种联系很微弱,林归安只能用一些基础的手都,从前以驭蝶大道变成怪物的事情是做不到的。 不过...逐个击破这群猎手绰绰有余。 接下来的时间,林归安通过一样的方式又杀死了三人。 本来能将除吴大外所有人都给解决的,无奈,要杀死最后一人的时候, 暴怒的吴大出现了。 毫无保留的爆发了最强大的力量,林归安与其对了一掌,不敌。 再次龟缩了起来。 “二当家...那家伙太玄乎了,我们...我们还是去寻帮手吧。” 唯一幸存下来的猎手颤颤巍巍说道。 倘若那个时候,二当家不来,自己恐怕也要和同僚一样,死在那柄造型怪异的剑上。 明明几人的修为都是比林归安高的, 不过林归安要杀他们,他们硬是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吴大斜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属下:“少废话,继续给我找。” “找...往哪找。”那名属下明显是被吓坏了,“二当家,那小子定然不是正常人,说不得和这森林里的那禁忌一样!” 虽然不愿意承认,吴大也是心知肚明的,在场除了自己,压根没有人能抵挡林归安的暗杀。 只怪大当家带着队伍里的精锐去了那片禁地,如今留给自己的人不多,修为还是半吊子! 看来这个人...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对付。 更为奇怪的是,自己那几位属下的尸体不见了,不知道被带到了何处。 此时,林归安站在一棵高大的树木上,远远望着两人,在他身下的小空地上,已然立了六个墓碑。 正想着要不要和吴大决一死战的式回购,耳畔隐约听到了一道沉闷的吼叫声、 那声时而尖锐,时而沉稳如山岳。 林归安默默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远处的树木一片片被压弯,那身影很模糊,连轮廓也看不太清。 只是这种邪恶的声音,让林归安知道来人绝非善意。 适逢这个时候,林归安听到吴大身边的猎人大声喊了一句,“禁忌...是那尊禁忌来了。” 没等吴大说话,那名猎人就丢掉了手里的火把,朝着后面飞奔逃走。 “等等,蠢货!” 吴大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之意,连忙趴倒在了地上,屏住了呼吸。 没过多久,一尊高达三丈高的怪物直直掠过他的头顶,朝着逃走的猎手扑杀过去。 那一瞬间,林归安看到了吼叫声的来源。 是一尊巨大的妖猿! 第205章 毒鸡汤害人 这是林归安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的妖兽...而且还不是一尊普通的妖兽。 它的凶戾残暴都写在脸上,眼睛闪烁着拖长的黑色光弧,裸露在外的牙齿锋利的如同一柄柄快刀。 一身半黑半青的腱子肉,以及身上刮落的一些不可名状的代谢物。 在它扑向那名逃跑猎兽人的时候,林归安便已经猜到了他的结局。 不过...真实发生在眼前的景象更为的恐怖。 妖猿将猎兽人的身体撕开了两半,整个丢进了嘴里咀嚼。 即便身体被分为了两半,但作为陆地神仙的修士,那名猎兽人还能有一息尚存。 呜咽声没有持续太久,便被更为大声的咀嚼碎肉的声音给打断了。 林归安将自己完美的隐匿在树林里,甚至屏住了呼吸,透过一小角的缝隙,他能看到妖猿依旧徘徊在原地。 时不时将阴冷的目光投向这边。 “此地不宜久留。” 林归安在心里想着,那名猎首兽团的二当家都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就能说明这妖猿的恐怖。 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对上他, 一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混账,居然将这样一尊凶物给引了出来!” 吴大眼中饱含恐惧,蜷缩在阴暗的角落,活脱脱像一条蛆虫。 此刻,为儿子报仇的踌躇满志早已烟消云散,当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任何仇恨在一瞬间都下意识被淡化了。 现在的他只希望仙人庇佑自己,那尊妖猿发现不了自己的踪迹。 只是,他这样的想法注定是天真了。 徘徊在原地的妖猿第一次站定,吐着长长的鼻息,锁定吴大的气息,迅速朝着他飞奔过来。 趴在地上的吴大感受到剧烈颤抖的地面,一颗心悬了上来,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从地上弹射而起, 握住刀把,远远甩出一道炽热的刀浪。 也不管那刀浪能有多少伤害,施展身法疾速朝着后面闪去。 吴大很清楚,被妖猿盯上多半是凶多吉少,不敢耽误一秒的逃生机会。 不过还未走出去多远,吴大浑身的肌肉就开始紧绷起来,忽地一阵狂风掠过,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猛地抬头,竟是那妖猿跨过了近百米的距离径直朝着自己的前头掠来。 至此,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手掌砸落,吴大出于本能将刀横在胸前,毫无保留的爆发体内的星辰之力。 轰! 异常清脆的阵响,地品七阶的灵宝大刀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妖猿拍的粉碎。 连带的势能,将吴大也一起甩飞出去,一连压倒了一大排树木,才有些颓然的从断枝上重重摔倒在地上。 呕出一大口鲜血,吴大捂着胸口,睁大着惊恐的眸子。 或许他也不知道,常年在荒原上猎杀妖兽的他,有一天能死在妖兽手里。 这一刻...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开始交换。 面前的大地剧烈震动起来,在吴大的视线中,妖猿那庞大的身躯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他冲刺过来。 “孽...畜!” 这是吴大临死前最后说的一句话,妖猿一掌拍碎了他的脑袋。 并整个活吞了他的身体。 林归安躲在一侧晦暗的林子里不敢多喘一口气,吴大...在那尊妖猿面前居然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 只希望那妖猿没有看到自己才好。 不过这样的想法注定是天真了,妖猿在咀嚼吞下吴大之后,一双凶戾的眼神就直勾勾的盯着林归安躲藏的方向。 视线不偏不倚,这双眼睛像是开了透视一般。 林归安额头不自觉沁出冷汗,往常灵活的大脑却在这一刻陷入了殆机, 两人隔空对峙了片刻,终于妖猿的身躯动了,巨大的脚掌在地面踩出一个个深坑,每走一步,地面就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一步,两步。 每一步都踩在了林归安那颗颤动的心上。 恐惧与理智不停占据着林归安的大脑,最后他采用了最原始的方式, 拾起血刃剑,从草丛里走出。 与妖猿面对面走去。 前世偶然在书上看过一句话,战胜恐惧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直面恐惧。 既然横竖都走不了了,不如选择一个比较爷们的方式死去。 另一边,妖猿看着林归安手里的长剑,眉头皱起...很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拔剑了。 它认为这是一种挑衅...表情更加狰狞,步伐也越来越快。 林归安咬着牙,绷紧全身肌肉,同样飞奔过去。 只是...扭转身体,调转了方向,朝着和妖猿截然相反的地方跑去。 嘴里大喊着:“毒鸡汤害人啊!” 直面恐惧明明只会死的更快好吗? 若不是他临时醒悟过来,现在怕是已经饮恨黄泉了! 终于他的思路不再迟钝,反而愈发的清晰起来, 现在还有一个法子可以救下自己, 墓虫群,亦或是找到兽潮...只要是碰上其中一种,自己就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他的修为虽然比不上吴大,逃跑却是一把好手。 血眼以及黑旋涡的能力,然后加上天然的夜色保护体,他自信短时间内那妖猿一定抓不住自己。 这一次他干脆玩个大的,一边跑着,一边拿着火把在森林里大喊大叫, 现在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他坚信这座诡异的森林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相对的,也不可能只有妖猿这样一尊大恐怖。 “出来...都给我出来吧!” 林归安没心没肺的嘶吼着。 每每那妖猿快要追上自己的时候,眼前的树上就有林归安临时布置的黑漩涡, 该说不说这黑旋涡真是什么都能吸,妖猿几度都被那黑色旋涡折磨的暴躁狂吼。 只是可惜了林归安如今对黑旋涡的掌控力不够,两侧的旋涡距离只能勉强维持在三十米! 如此一来一回的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妖猿几乎被林归安折磨的没有耐性了,狠狠跺了跺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听着后边突如其来的平静,林归安警惕回望, 确认再三,视线中竟是再无那尊妖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