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教授，你好》


 第1页

    [现代情感] 《蒋教授，你好》作者：彩云归【完结】


    文案：


    推理探案版简介：


    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告诉我们，犯罪行为人只要实施犯罪行为，必然会在犯罪现场直接或间接地作用于被侵害客体及其周围环境，会自觉或不自觉地遗留下痕迹。


    世界上没有真正完美的犯罪，我们要做的就是追本溯源，找出真相，不放过蛛丝马迹。


    十年来一直悬在她心中的案件，终于开始慢慢有了线索。


    言情版简介：


    蒋闻然：你看不出来吗？我在追你。


    云雪：……蒋教授我们不合适，您在我心中是优秀完美的犯罪学教授，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蒋闻然：没关系，我很愿意给你玩。


    云雪：o(╯□╰)o


    食用指南:推理言情小说，双c


    菜鸟乐观女刑警+表面禁慾系高冷内里占有欲强又喜欢一本正经撩人的教授


    共五个案件，有主线。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业界精英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雪 ┃ 配角：蒋闻然，郭洪斌，武超，唐伟东等 ┃ 其它：警察，甜文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


    第1章：蒋教授


    b市四月，春风似剪，杨柳依依。


    东北三环旁的景苑小区南门处有一条林荫小道，小道两侧间或种着杨树，空气中带着清新的泥土混合着树木的清香。小道位置相对偏僻，一两百米之外是一处废弃烂尾的建筑工地，晚上的时候这里人迹罕至。但早上之时因为环境清幽，偶尔会有景苑小区的老人出来遛狗。


    王大爷就是喜欢早上遛狗的一员。


    清晨六点，整个城市的大部分人还处在睡梦中的时候，天边已然悄悄升起红彤彤的太阳，柔和的阳光照着林荫小道的青草和杨树，他们枝叶上的露珠泛着水光，微光动人。


    王大爷牵着自家那只黄白相间的小短腿柯基来到林荫小道散步，小柯基一向聪明老实，从不乱跑，所以王大爷为了方便就只上了牙套没拴狗链。


    但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只柯基刚上林荫小道，就越过小道两旁的小石阶，撒丫子朝那几百米之外的建筑工地跑去。


    王大爷吓了一跳，立刻就想追上去把狗牵回。但六七十岁的老胳膊老腿毕竟不太中用，等他气喘吁吁的追上小柯基之时，柯基已经目露凶光的盯着地上，口中不断叫唤。


    王大爷奇怪的低头看了下，三魂差点吓掉两魂半。


    只见坑坑洼洼的泥土地上，插着一个个沾满了泥土和深褐色的干枯血迹的东西，那东西半截在土里，半截在地上，呈现一种诡异的形态。


    他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东西好似发胀的人类手指。


    王大爷瞬间不寒而慄。


    **


    上午八点，太阳已经褪去了清晨的羞涩和温和，展现出灼灼的光芒，透过b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的透明窗户，照在云雪刚打开的电脑屏幕上。


    金灿灿的阳光将屏幕打的昏暗，她眯起眼睛看了片刻，决定起身去沖个速溶咖啡提神，再回来和这个老掉牙的屏幕奋战。


    一路走到饮水机前，她随手拿起饮水机后的速溶咖啡，目光不经意的略过饮水机对面的队长办公室。


    她的顶头上司郭洪斌是一个典型的严厉上司，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眉毛浓黑，额头经常拧成一个「川」字。他年过四十心态老成，平日里不苟言笑、喜欢讲大道理还脾气火爆，所以跟队里的一群「小年轻」不是那么的合得来。


    云飞雪端着手中刚充好的速溶咖啡，顺便偷瞄了一眼领导，发现正在打电话的郭洪斌那眉头似乎皱得更深了。


    她嘴角抽搐一下，心想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了吧。


    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她还没从饮水机走回座位上，郭洪斌就已然走到了他们办公室说：「都精神起来，有大事了。」


    门口坐着的副队长武超抹了一把脸，用有点迷濛的声音说：「不会是那种扒手流窜作案偷钱包，结果偷来的钱还没钱包本身值钱的那种案子吧。」


    没办法，b毕竟是天子脚下，治安不错，一年到头很难碰到恶劣的大案要案，能打击贩毒、拐卖人口和□□那都算是大事了。


    「正经点。」郭洪斌瞪着武超，看他那浑身懒骨头的模样就来气，「朝外区那边有个极为恶劣的碎尸案，他们分局法医看了下发现现场尸体不全，可能需要其他区分局的协助调查，干脆上报给了咱们。这起案件碎尸手法残忍，影响恶劣，一定要尽快侦破。所以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办公室众人一听到「碎尸案」几个字，都瞬间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看着宣布这个消息的郭洪斌，生怕遗漏他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


    「武超，小吕——」郭洪斌伸手指人，「还有小云，你们跟我去现场看看。对了，再把刘振辉这个法医带上，听说尸体情况不容乐观，分局的法医水平估计不够。你们其他人安心做好手头的工作，随时准备配合我们。」


    「队长。」一听到真有事，武超也从那种吊儿郎当的状态中脱离，一连串的问题就来了：「这案子基本情况如何？是谁发现死者的，死者身份确定了没，案发地在哪里？」

 第2页

    郭洪斌大手一挥，「这些都路上说，你们赶紧准备好出发。」


    云雪动作飞快的准备好东西，和其他人一起跟在郭洪斌后面准备出发。


    **


    上午的b市拥堵严重，他们从市局出发开车到发现案发地点基本要一个小时。郭洪斌干脆趁这个时间给他们讲述了大概案情。


    发现尸体的是一位六十九岁的老大爷，根据老大爷供述，他追着自家的柯基跑到这片废弃的建筑工地上，意外的发现了一截沾着血迹的手指就直接报案。经过朝外分局的刑警和法医初步勘验，该废弃工地周围没有四散的血迹也不存在碎尸条件，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尚未找全且有野狗啃咬过的痕迹，死因尚需进一步确定。


    听起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案件，车内众人的心情沉重下来。


    小吕的车越开越慢，还时不时的踩一脚剎车。郭洪斌看着一旁一辆自行车越过他们的警车扬长而去，忍无可忍的问：「怎么开的这么慢？」


    小吕性别男，二十五六岁，是市局里十分典型的「关系户」之一，也不知道当初是有一腔热血还是咋的就直愣愣的当了警察，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就被调往市局抬高逼格。但这逼格上去了，能力却没跟上，办事经常出错还连累郭洪斌给他擦屁股，所以郭洪斌对小吕的忍耐度很低，时常不顾他的背景开口训斥。


    小吕也因此对郭洪斌十分犯憷，听了郭洪斌的话立刻回道：「队长，这边区域里老小区很多，道路特复杂。窄不说，路两边还都是违章停车的，时不时前面还有个老步车、送快递的，两旁还窜出电瓶车和自行车的，根本不敢开快了，鸣笛也没用。」


    郭洪斌一看左右两侧沿着道路实线停的两排车，再看看他们旁边刚擦过的一个「xx外卖」，怒了：「回头让交管部门给这些车全都贴上条，一人罚个200的，这简直就是严重影响交通秩序。」


    「没用的。」一旁的武超嗤笑了一声，「老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库，停车位少得可怜，这帮人不停路边估计也没地方停。交警就算贴条了他们下次没地方停还是会再找回来的。」


    武超顿了顿，忽然又说：「你们说这地方路况这么复杂，咱们这种很少来的估计离了地图和导航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有胆子来这里抛尸的，应该是对这里有一定了解的人吧。」


    「说得对。」郭洪斌虽然看武超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刑侦能力十分出众，「咱们到那里结合现场再看看。」


    于是众人又在复杂的老路上奋斗了接近半个小时，才终于抵达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的建筑工地位于几个老小区附近，不远处还有一座三四十层的高大写字楼，几乎挡住了该建筑工地上午时分的所有阳光。这里也算得上是地处闹市，但废弃已久，杂草丛生，缺乏阳光照射的空气中瀰漫着一股背阴处特有的潮湿和难以言喻的腐臭味，那种味道就好似发酵过的厨余垃圾桶一样让人作呕。


    此时案发现场已经围上了一圈黄色的警戒线，郭洪斌带着他们越过警戒线超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走去。那几个人里有穿着便衣的刑警，有白髮老人，有一只通体几乎黄色，脖子上和脸上有着些许白毛的小短腿柯基，同时还有一个背对着他们，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


    郭洪斌一边走一边奇怪的「咦」了一声，「蒋教授居然在。」


    黑色风衣男子似乎听到了什么，扭过头将目光落在云雪和郭洪斌他们这一群人身上。


    这位被称作是蒋教授的男子出乎意料的年轻，看长相大约只有二十八九岁，身高一米八，深咖色的休闲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上身穿着黑色风衣，风衣线条流畅，有型有款，勾勒出男子消瘦又不失硬挺的身材。立领的黑色风衣上有一张清俊的面容，凤目狭长，薄唇微抿，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既斯文又冷漠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位蒋教授似乎认识他们其中一些人，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唿。


    武超看到蒋教授就立刻笑脸迎上去：「哎呦，今天这是什么风居然把蒋教授您这位大神探给吹来了，有您在我这心里面顿时就充满了底气。」


    蒋教授侧身看着武超，淡淡的说：「从指挥中心那边听说了消息，这里距离b市公安大学也不远，干脆就来了。」


    他声音清冷，好似玉珠落盘，动听之中带着空灵。虽然声音不大，却也在稍显嘈杂的环境中传入了他身边几个人的耳中。


    「来来来。」武超招手让他们走过去，「小吕和小云你们两个是新来的估计不清楚蒋教授的大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蒋教授——」


    武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蒋教授打断：「武副队，还是查案要紧。」


    武超被打断说话也不生气，笑应着：「蒋教授说的是。」


    站在云雪身旁的郭洪斌忽然伸手一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小云呀，你不是一直想学真正的推理破案吗？专家来了，好好跟着蒋教授学，本事绝对少不了你的。」


    云雪顺着郭洪斌的话走上前两步对侧着身的蒋闻然笑笑：「蒋教授，您好，我叫云雪。」


    蒋闻然的视线不期然间落到她身上，眼前的女子杏眼明亮，面白如瓷，笑颜明媚灵动。


    他只是剎那间就看呆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蒋闻然看她的眼神略带古怪，他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她，脸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眼神复杂。

 第3页

    她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蒋教授，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蒋闻然说话间已经扭开头，声音清冽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抱歉，刚刚冒犯了。」


    第2章：现场勘查


    「没事。」云雪不在意的笑笑，后撤几步走回郭洪斌的身边，跟着他一起去分局负责人那边询问情况。


    「我们今早六点多接到报案，大约七点左右到达现场，发现了这位王大爷说的手指。经我们分局的法医鑑定，该手指确为人手，之后我们推测现场应该有尸体的其他部分，拍照后就展开挖掘工作，到郭队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挖出了两袋尸体。」分局负责人一边说一边指着法医正在勘验的尸块，「这就是我们到现在为止挖出来的尸块。根据初步的勘查，现场除了尸体以外，暂时没有找到被害人的衣物、财物等等，现场痕迹凌乱，暂未找到明显足迹。这块废弃工地附近有多条道路，这几个距离不远的老小区，旁边的写字楼后门，以及再远一点的商业街附近都有可以通往这块工地的路，难以确定抛尸者的行走路线。同时，我们在这周围暂时没有发现打斗和大片血迹的飞溅，推测此地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只是抛尸地。」


    郭洪斌听完分局负责人的讲述之后，转身扭头问查验尸体的刘振辉：「有什么发现吗？」


    随着郭洪斌转身，云雪自加入市局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在工作中看到真正的尸体。


    尸块一块块的放在法医事先准备好的白色塑料布上，显得格外刺目，狰狞的模样仿佛在诉说临死前遭受到的非人虐待。现在已经找到十三四块尸块，上面无一例外都布满了深红褐色的血迹和泥土，以及淡色的尸斑。尸块切口处已经呈深紫色，腐败程度略高，部分地方已经出现尸绿。


    稍稍走近些，这些尸体散发的腐败气息就更加明显。


    云雪感觉自己喉咙处有酸水上涌，虽然在决定当警察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第一次直面这样噁心的尸体还是让她有些忍不住。


    郭洪斌问：「振辉，验尸结果如何？」


    刘振辉一边用手翻动尸块一边面不改色的说：「初步勘验和拼接，该尸块是从同一具尸体上肢解。死者为女性，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身高在160到170之间，体重大约是50到60公斤。从尸僵程度和死者下腹部出现尸绿的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二十四小时到四十八小时之间。但具体年龄和死亡时间等仍需等回到法医室后，根据耻骨联合以及组织酶活性等分析下结论。尸块上布满暗红色的血迹，同时切口多呈现深紫色，死者应该是死前分尸，直接死亡原因很可能是失血过多，但没找齐全部尸块之前无法下定论。依照死者的腿骨长度和尸块的大小来判断，尸体应该是被分为二十块左右，还缺少七块左右。」


    刘振辉站起来舒缓蹲麻的腿脚，「尸体上还有锯齿状不规则的咬痕，以及花环状擦伤，并且留有齿痕和抓痕，应该是被老鼠和犬类咬过。目前头部尚未找到，不清楚死者样貌。所以总的来说尸体损坏程度较为严重，能给我们的信息不多。」


    这是一起目前看来线索匮乏性质恶劣的杀人案。云雪忍者呕吐感在心中分析，案发地处在闹市中偏僻的空地，但从发现尸块的时间来看，经过此地的人并不多，预测取证困难。目前尚不能确认死者身份，无法推断嫌疑人。从犯人分尸的手法和抛尸地点来看，犯人谨慎并且有一定的强迫症，目测留下的线索并不多，很可能有极强的反侦查意识。


    不好破，她脑海中有这种极强的预感。


    郭洪斌开始一个个的吩咐：「振辉，你联繫指挥中心，多调来几个片区或者分局的警察来帮忙在这一片挖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全。武超，你带人走访并调取这附近能拍到这块工地情况的监控录像，要近三天的。同时在询问周围情况，看看是否有目击者。」他顿了顿，又说：「别忘了去问问那些经常在这边送外卖送快递接孩子的，他们每天出入频繁，可能会看到可疑人员。其他人回去核查这几天接到的失踪人口报案，如果发现有可以和死者的体貌特徵匹配上的，就带家属去验个dna，看看能不能确认死者身份。」


    郭洪斌下完命令之后，云雪身边传来呕吐声，小吕正站在她身边不远处面有菜色的吐酸水。


    看到别人在吐，她原本努力藉助分析案情来压抑的呕吐感有些抑制不住，捂住嘴干呕。


    刘振辉在她跟小吕背后面无表情的说：「这尸体还不算可怕，最起码没长蛆。死了一个多月已经高度腐烂但还没烂到只剩骨头的那种尸体才叫可怕。」


    这么一说她更想吐了。


    散着绿茶清香的湿巾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稍稍驱散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恶臭。她惊讶的抬头看去，发现那位蒋教授站在自己的旁边，一手插在风衣的兜里，一手将湿巾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湿巾擦擦嘴，对比刚刚刘振辉的惊人之语，这位蒋教授的行为已经能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郭洪斌此时也走到了她这边，对小吕毫不客气的训斥：「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如小云这个姑娘家，人家都没吐，你吐什么。当刑警怕尸体的话，不如回家去种地。」


    小吕委屈的说：「我也不想吐，可是真的忍不住。」

 第4页

    郭洪斌表情严肃的还想继续说，但一旁的武超凉凉的来了一句：「领导，有狗在你车轮胎上撒尿呢。」


    众人看去，只见之间刚刚站在王大爷身边的那只柯基此时正抬起后腿，无比欢实的对着郭洪斌那辆吉普警车的左侧前轮胎撒尿，丝毫不受现场沉闷气氛的影响。


    郭洪斌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很精彩，大踏几步就要上前赶走那只柯基。


    武超趁机走到小吕身边，扬声对郭洪斌说：「郭队，我带小吕一起去走访周围的监控录像了。」


    他说着，笑嘻嘻的看着小吕安慰：「没什么，我第一次看到碎尸的时候别说吐，我差点都吓尿了，你现在这样已经很坚强了。别怕，跟我一起走访周围的监控和环境，别在这里待着就是了。」


    小吕感激的对武超说：「谢谢副队，我们现在就走吧。」


    郭洪斌顶着王大爷的注目，不好兇狠的驱赶柯基，只得按下火气等小柯基方便完摇着尾巴离开。这一来一回耽误几分钟，他回来的时候小吕和武超已经走的没影了。


    他轻哼一声，没提走的那俩人，直接问蒋教授：「不知蒋教授对这个案件有什么看法？」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蒋教授正拿着朝外分局的人拍的现场照片仔细查看。


    郭洪斌问：「蒋教授发现了什么？」


    蒋教授将相机还给分局的人，淡淡地说：「目前线索太少，还不能下什么定论。初步推断犯人应该只有一人，有一定程度的医学知识，并且有强迫症，很可能也是个完美主义者。犯人有一定经济实力，有条件进行碎尸，抛尸在此地应该是对此地的环境有一定了解。具体情况还需等确定死者身份和调查情况汇总后再行讨论。但是，我认为犯人应该不是第一次违法犯罪，可能有前科，当然也可能犯法但从未被抓到。」


    郭洪斌扭头问云雪：「知道蒋教授为什么那么说吗？」


    她忍住噁心回想刚才那具尸体的模样，缓缓的说：「从尸块的切口面看来，兇手下刀干脆利索，应该对人体组织结构有一定了解。尸块大小几乎一样，是强迫症的典型表现，有经济实力和对此地了解这很好理解，其他的我不太明白。」


    郭洪斌笑笑的看着蒋教授：「怎么样蒋教授，我们这新来的女刑警小云还可以吧，麻烦你多教导教导她。」


    蒋教授略一颔首：「不错。」


    郭洪斌有些惊讶的看着蒋教授：「这次的案子看起来并不简单，还要麻烦蒋教授帮忙，等有了进一步消息之后我会通知你，还麻烦你来市局开个案情会议。」


    他扭头对云雪说：「你在这边陪着蒋教授查案，完事后送教授回去。」


    郭洪斌吩咐完事情就去安排警力调动的事情，现场还留下刘振辉等一些人继续挖尸体。


    刘振辉抬头问：「蒋教授，您说尸块是都在这废弃的工地里吗？」


    「如果没被动物叼走，没被其他人拿走的话，应该都在。」蒋教授淡淡地说。


    刘振辉笑笑：「那我听蒋教授的，继续挖。」


    蒋教授侧身对云雪说：「走吧。」他说着，扭头率先走离这坑坑洼洼且臭气满天的案发现场。


    云雪想起郭洪斌临走时交给她的任务，连忙问：「蒋教授，您是要走了么，我送您回去。」


    「蒋闻然。」那位蒋教授忽然停住脚步，侧身看着她，阳光透过他的黑髮折射在他乌黑的眼眸之中，给他的面容镀上一圈淡淡的光晕，使他清俊白皙的面容有种半透明的俊美，气质出尘。


    他的声音在远处模煳的喧嚣声和近处的杨树叶沙沙声中响起，犹如叮咚的泉水：「我叫蒋闻然。」


    她愣了一下，弯眼笑笑的说：「蒋闻然教授，您好。」


    蒋闻然的眼中似是闪过了一抹无奈，他不再言语，迳自走到自己停在废弃工地旁的车子边。


    云雪略带惊讶的看着蒋闻然的车，居然是一辆帅气的迈巴赫s600，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辆车就算是乞丐版也要两百多万，原来现在当教授的待遇居然都这么好了。


    这……难道要她开着迈巴赫送蒋闻然回去？


    她默默地想了一下自己的车技和自己身上的保险，觉得此事危险性相当高。


    蒋闻然倒是十分淡定的打开车门对她说：「上车。」


    「啊？」她看着已经打算坐进驾驶座的蒋闻然，一咬牙：「蒋教授，郭队让我送您回学校，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开车送您吧。」


    蒋闻然淡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又重复了一遍：「上车。」


    他的语气平和并不严厉，表情都是平淡的，但是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坚决。


    她老老实实的坐上副驾驶的位置，系好安全带。


    蒋闻然很快发动车子，穿梭在复杂的b市路况之中。迈巴赫隔音效果极好，她坐在车内，几乎听不到三环道路的喧嚣声。


    一片安静之中，蒋闻然忽然问：「为什么想学推理破案？」


    她微微扬起嘴唇，笑着说：「因为推理破案是刑警的职责之一呀。」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听说开坑都送红包的，我也来学习一下。本书前十个评论送红包，根据评论时间来算~


    第3章：何春兰


    蒋闻然的余光落在她身上。


    云雪是个娇小玲珑的女子，肤色雪白，清澈灵动的杏眼之中透出丝丝妩媚，双腮带粉，唇畔樱红，是个极为娇媚的长相。此时她正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安静地坐在车中，上午十点多那明亮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打在她的手上，为她她白嫩修长的手增添半透明的质感，如同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第5页

    蒋闻然平静的移开目光，轻声开口：「这个理由真是无懈可击。」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云雪也只是听到了细微的声线，这丝声线和车子的发动机声糅合在一起，让人以为刚刚只是个错觉。


    她也没纠结蒋闻然刚刚到底有没有说话，转而问：「蒋教授，刚刚您的推理我还有一部分不明白的地方。」


    蒋闻然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开车，声音在发动机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平和：「哪里不明白？」


    她细细的打量他的表情，他脸色平和，眼神虽淡却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她略略放心，开口问：「您刚刚为什么肯定尸块都在那个工地处？」


    「那你为什么认为有可能分开抛尸？」蒋闻然口吻平和，态度就如同一个谆谆善诱的老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心中的想法：「一般来说，为了给公安破案增加难度，分开抛尸块的也不是没有。」


    「一般来说，分开抛尸的利弊有哪些？」


    她想了想：「好处就是尸体难以找全，增加法医鑑定难度，增加破案难度。但坏处就是做得多就更容易出错，分开抛尸去两个地方的话，被人看到的可能性会成倍增加。」


    「没有说到重点上。」蒋闻然摇头，开始给她一点点的分析，「这种有完美主义的人一般不会将尸块分开抛弃，这样会破坏他心中尸体的完整性。」


    他抿紧嘴唇，隔了几秒钟补充：「更何况我看过现场尸体掩埋的情况，埋土很浅，兇手应该并无时间分开抛尸。」


    她皱了下鼻子，不解的又问：「那您为什么说他是完美主义者？」


    「因为不少强迫症都是完美主义者，因为要求完美，所以强迫自己将尸块切成同样大小。心理学上有一种疾病叫完美主义综合徵，强迫症只是这种心理疾病的一种表现。犯人处理尸块都要切成同样大小，我认为这已经超出了强迫症的范畴。」


    他说完之后问： 「这样说可以听懂吗？」


    她认真的想了想，如果以说兇手是完美主义者，那么他刚刚说的那一切的确都相对好理解。


    「可以。谢谢蒋教授，您说起来条理分明，让人一听就明白。」而且他完全没有那些所谓的破案专家喜欢卖关子的坏习惯，愿意给人讲述。


    她顿了顿，又问：「蒋教授，您是犯罪心理学家吗？」


    蒋闻然淡淡的说：「我只是对犯罪心理学略有涉猎。犯罪学是一个很复杂的学科，推理破案更是需要种种不同方面的配合，验尸、现场勘查、走访情况等等缺一不可，我个人认为犯罪心理学比较适合在调查陷入僵局之时寻找突破口。」


    她点头：「蒋教授您说的是，那您为何推断犯人不是第一次作案？」


    这点她真没看出来，在她心中本案的犯人是个冷血无情的形象，但却无法推断作案次数。


    「是因为尸块的切面。我看过所有现在已经找到的尸块，骨头的切面十分平整，应该都是一刀砍下，尸块切割也十分有条理，这证明犯人作案之时极为冷静。就算再大胆再激愤的兇手，第一次作案都难免紧张，不会这么有条理，或者说不会这么果决的一刀刀看下，连人体的骨骼关节的长度和位置都没有弄错，切的太过整齐。」


    她仔细回想了下，发现尸块上的切面竟真的十分平整，应该是干脆利落的一刀砍断。


    也确实……不像是新手所为。


    「谢谢您，我明白了。」


    她眨眨眼睛，真没想到这位看似清冷的蒋教授居然会把自己刚刚的推理过程告诉她，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外冷内热」的蒋教授忽然开口说：「到了。」


    「蒋教授您到了呀。」她下意识的接话，说完之后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刚刚傻了。


    眼前的这栋如此眼熟的大楼似乎是--市局。


    她一脸苦相的看着蒋闻然：「蒋教授，郭队让我送您回学校，您怎么把我带到市局来了。」


    「没什么，顺路而已。」蒋闻然说：「如果案情有了新的进展的话就通知我。」


    他打开中控锁，示意云雪下车。


    云雪飞快的下车关上车门，走回市局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有点迷茫，从案发现场到市局再到b市公安大学，似乎并不顺路呀。


    **


    蒋闻然其人也算是公安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两年前以一篇轰动全国的犯罪分析论文出名，被破格评为b市公安大学的教授。一年前曾参与破获615特大惨案，在侦破过程中找到了关键的线索，立下汗马功劳。在之后参与配合破获的几个案件之中也都能提出自己的真知灼见，对破案大有帮助，于是被市公安局特聘为顾问。他手中带着的课题组跟b市公安局也有不少合作，每年给区和市公安局输送不少实习生。


    这样一个善于观察推断和破案的人是各省市抢着的人才，经常有人向他谘询案件。但许是谘询的人太多，他不是每个都会回復，为人略带清冷孤傲。当然这也并不奇怪，他今年仅仅29岁，绝对称得上是年轻有为的典范，带点清高很正常。


    云雪想起蒋闻然给她讲述自己的分析之时那平和的表情，以及今天听到指挥中心说起案情就立刻赶来的举动，又觉得他似乎……也并不怎么清高。


    大概是他有时太忙没顾得上回事情，次数多了就被人传成目下无尘。当然蒋闻然似乎不是很在乎自己被传成什么样子，工作凭藉兴趣。听说他家中十分有钱，属于那种明明可以躺着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的人。

 第6页

    云雪一边翻看市局记录的蒋闻然的个人资料，一边搜集朝外区这几天的失踪人口报案，一晃眼就到了下午。


    三点多的时候，武超带着小吕一起回来，回来之后就去了郭洪斌的办公室。


    「有消息了？」郭洪斌问站在他面前的武超。


    「已经调取完那几天案发地附近的监控。」武超说：「等着大家一起加班加点的排查，我们在走访案发地周围辖区派出所的时候注意到一个失踪人口报案，体貌特徵跟死者大致吻合。我已经让报案人带着儿子的dna样本来市局这边做个鑑定。」


    「好，有结果了尽快告诉我。」


    dna鑑定很快出了结果，死者和报案人的儿子确为母子关系，基本可以确定死者身份。


    死者名叫何春兰，女，28岁，身高167，体重52kg，大专文化水平，目前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死者丈夫名叫陆文生，男，35岁，目前在一家国有的节能环保公司工作，经常出差。俩人育有一子，名叫陆昊，5岁，今年9月份计划上小学。


    云雪站在公安局问询室的外面，透过监控视频看着死者丈夫陆文生，他身高约175，相貌中等，肚子处略有发福，从外表上看来，这位陆文生是一位沉默的微胖男子。


    公安局的问询室是一个让人十分压抑的地方，环境密不透风没有窗户，四周除了一扇门外皆是水泥墙壁，只在头顶有两个节能灯管做照明使用。人来到这种阴暗潮湿的环境下会不自觉的增加心理压力，无法冷静思考，有利于问出真相。


    陆文生此时正坐在问询室里，从刚刚在问询室听说他妻子去世的时候开始，他就紧抿嘴唇，沉默不语，问询室内惨白的灯光将他的表情衬的格外黯然。


    负责审讯的武超也理解陆文生的心情，耐着性子在问询室里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发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妻子失踪的？」


    陆文生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眼前的木质桌面，仿佛木头的纹理带给他无比的吸引力：「昨天中午才知道的。我之前一直在外地出差，昨天早上才返回b市，中午接到春兰单位的电话，单位的人说她今早无故旷工，打电话也没人接。我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儿，试着联繫春兰也没联繫上，问了儿子才知道春兰从前晚开始就没回来过，我怕出什么事情就去报警了。」


    「你们是夫妻，为什么你妻子晚上不回家你会不知道？」


    「我在外地工厂出差干活，工厂地处偏僻信号不好，再加上工厂干活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没力气想那些。」


    武超对此不置一词，又问：「你平日里夫妻感情如何？是否经常有过矛盾争吵？」


    陆文生此时原本放在大腿上的手悄悄握紧，片刻之后他略带自嘲的说：「我们夫妻感情比较一般。」他的表情中带着几分自嘲，「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钱又不多，哪里有时间和心情操心感情的事情，都是在为了这个家忙活。她年纪小，在我面前脾气有点大，每次她说什么我听着就行，也算不得争吵。」


    「那你妻子平日里在外面脾气如何，和同事以及街坊邻居等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仇家？」


    「我们住的是老小区，地方小公摊面积大，平日里也确实有点小矛盾，但我觉得不至于上升到动手杀人的地步。我妻子跟同事关系一般，不远不近，也没什么明显的大仇家。」


    「那你妻子最近行踪有什么异常吗，或者说你们生活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陆文生犹如吞了一口黄连，表情苦涩：「警察，我已经出差十来天了，实在不知道我妻子的行踪是否异常。我的生活倒是和从前一样，没什么不同。」


    云雪看着监控录像里的陆文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他应该隐瞒了一些事情。」一个声音在旁边说。


    她回头一看，发现蒋闻然此时正笔直的站在她身后，凝视着监控视频。


    她站起身让座给蒋闻然：「蒋教授，您来了？」


    「郭队说已经确定死者身份，正在叫死者丈夫问话，我就过来看看。」蒋闻然随手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案件资料，就那么站着看了起来。


    她说：「蒋教授，您坐着看吧。」


    「不用，你坐吧。」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一路开车，想站站。」


    就算他不想坐，但这么一尊大神站在她背后，她又哪里敢坐下，她在内心吐槽。


    一旁的小吕新奇的看着蒋教授，好奇的问：「蒋教授为什么觉得陆文生隐瞒了事情，陆文生又隐瞒了什么？」


    蒋闻然语气很淡：「暂时不知道他隐瞒了什么，需要进一步调查。」他说到这里转眼看向郭洪斌，「郭队能否借个人，陪我一起查探？」


    第4章：一起查案


    「这个绝对没问题。」郭洪斌笑着说：「蒋教授你肯帮忙我们感激不尽。小云这孩子挺机灵的，就让她跟着你吧，你要有什么事情就让小云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尽力配合。」


    蒋闻然身为公安局的特别顾问，自然是有一定的特权。他拥有一定程度的独自查案权力，只要有一名刑警陪同即可。


    小吕站在郭洪斌身后翻了个白眼，声音压得极低的抱怨：「对我就这么凶，对蒋教授和小云就那么好，这真是区别待遇。」


    武超此时恰好问完了陆文生，从问询室走出来一把拍在小吕的肩膀上，笑问：「小吕在嘀咕什么呢？」

 第7页

    小吕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刚刚什么都没说，您要是听到了声音那就一定是个错觉。」


    "没说就好。"武超别有深意的看了小吕一眼，随后上前几步对郭洪斌说：「已经问完了，这个陆文生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来，需要留他一晚上吗？」


    郭洪斌略一沉吟：「算了，先让他回去吧，记得嘱咐他在案件破获之前不要离开b市，并随时保持联络。让他们街道派出所的片警留意他的行动，一旦发现有异常就立刻报给我们。同时让人去他的公司查查，问他前两天去哪里出差，找当地工厂核实不在场证明。调取有关死者的一切信息，包括个人档案行踪、通话和聊天记录亲朋好友等等，找派出所的警察和你们一起走访目击证人，逐一排查。」


    武超应了一声，将小吕拖走去安排事情。


    蒋闻然对云雪说：「走吧。」


    云雪扭头看着郭洪斌。


    郭洪斌用一种乐见其成的态度对她说：「快去跟蒋教授多学学。」


    云雪快走几步跟上蒋闻然的脚步，一边走一边说：「蒋教授想去哪里查案，我帮您开车。」


    她走后不久，武超走到了郭洪斌的身边，似笑非笑的对郭洪斌说：「老郭呀，你这么偏心小云可是会让队里很多人不满的。」


    郭洪斌瞪了武超一眼，「你懂什么，小云这孩子命苦得很，我不多照顾照顾又哪能心安。」


    武超被噎回去，耸肩说：「好吧，你开心就好。」


    **


    云雪跟着蒋闻然重新上了他那辆迈巴赫，坐在副驾驶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蒋教授，我们去哪里？」


    「回家。」


    「回——」她话没说完就仿佛断了线一样，「我们这就回去了？不去别的地方调查了吗？」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要查的几个地方都不适合现在走访，你先回去休息，我们明天再来查。」蒋闻然声音淡淡的，「还是说你更想留在局里加班加点的看监控录像？」


    「不不，还是回去好。」她摇头，目前刚刚确定死者身份，他们这些刑警现在能做的出了走访死者基本情况就是看监控录像。大晚上的无疑并不适合走访，所以他们晚上加班的工作就成是通宵熬夜看监控。这个简直不要更可怕，虽然愧对同事，但是死道友免死贫道。


    蒋闻然发动车子热车，掏出手机说：「给我个联繫方式。」


    云雪掏出手机，刚想报出自己的电话号码，却发现蒋闻然递给她的是他的微信二维码。她眨眨眼睛，打开微信界面，扫码添加好友。


    加完好友，她的手机随即响起，屏幕上闪烁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这是我的号码，记得存下。」蒋闻然说，「你家住哪？」


    她愣了一下，随即道：「蒋教授您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没有打开中控锁，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家住哪？」


    她无奈的报出小区名字，蒋闻然打开手机导航略一看路就明白怎么走。


    云雪的住处在距离b市公安局不远的北三环地段，平日里她骑车上下班也只要二十几分钟，开车的话不过五六分钟就到了。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蒋闻然神情平静的看着小区的大门：「好巧，我家就住在对面的小区里。」


    云雪道别后下车往家走，一边走一边回想今天的事情。按说她平日里也不是这么呆愣犯傻的人，怎么今天在蒋教授面前频频尴尬。应该是这位蒋教授清冷淡漠的气场太过强大，她在他面前总是放不开。一想到要跟这位蒋教授一起查案，她就觉得更头疼了。


    说来也奇怪，蒋教授这么聪明的人，如果在对面小区有套房子，怎么来这边还需要先看眼地图才知道怎么走，难道是房子太多了记不清楚？


    云雪想起蒋闻然开的迈巴赫，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


    第二天一大早，她提前十分钟就来到了跟蒋闻然约好的地方，却发现蒋闻然早已经先一步站在小区门口的马路边等着她，人流来来往往也遮盖不住他的风采。他穿着浅灰色的衬衫，外罩黑色的休闲上衣，下半身穿着米白色的贴身长裤，双手插兜站在路边，细碎的阳光照在他清俊瘦削的脸上，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蒋闻然真的是一个格外吸引人目光的男子，他的相貌并不是绝顶出色，但是他的气质却让人移不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云雪也看呆了，呆过后她快走几步说：「对不起蒋教授我来晚了。」


    「我也刚到。」蒋闻然问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转，问：「吃过早饭了吗？」


    她表情一僵，随后点头：「吃过了。」


    蒋闻然眉头微蹙，却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她上车。


    b市早上的交通总是有些拥堵，堵车之间蒋闻然的右手轻轻敲击方向盘，看似随意的问：「你觉得我们今天应该去哪里看看？」


    她略微思索一下：「我们应该要去走访死者工作的地方调查情况，还有就是去案发地附近看看，之后我也再想不出来了。」


    「说对了一点。」


    「哪一点？」


    「去死者工作地方。」蒋闻然手中一打方向盘，拐了个漂亮的弯道，「案发地附近暂时不用去了，刑侦大队已经在调取观看监控录像。详细的尸检报告今早已经出来，死者死亡时间是在大前天的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算上分尸的时间，抛尸应该是在凌晨两点到四点。那块工地在那个时间里人迹罕至，监控上如果不能发现线索的话，那么要找目击证人应该要有具体的调查方向才可以。」

 第8页

    云雪这才意识到原来详细的验尸报告已经出了，她打开手机里的微信群，看到法医刘振辉在半个小时之前发的验尸报告。


    死者的尸体已经全部找齐并拼接，直接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死者血液中检测出大量麻药成分，除了分尸部位的切断外，竟没有其他的明显伤痕。


    这么说来应该是有预谋的杀人行动，而且很可能是熟人作案，不然不会事先准备好麻药。


    「想到了什么吗？」蒋闻然忽然问。


    她下意识地回答：「犯人应该是有预谋杀人，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高。」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她摇头，脑容量太小是在想不出别的了。


    蒋闻然将声音放得平缓，耐心的说：「想想我之前在案发现场的分析，再结合尸检报告。」他顿了顿，又正色的说：「你既然想学推理，就要学会自己思考，将线索串联起来。就如同上学时期做题一样，别人教给你的永远是别人教的，你自己不想明白的话永远不会那道题。」


    这句话说的倒是很在理，云雪沉下心，开始认真的思索这件事情。


    蒋闻然当时在案发地点怎么说的——


    尸块埋得较浅，他抛尸的时候很可能遇到紧急的事情，应该并无时间分开抛尸。


    这句话映入她的脑海，她灵光一闪：「您说抛尸时间实在凌晨两点到四点，那么这么说来兇手晚上很可能会有事。」


    「如果更进一步？」


    她绞尽脑汁想换个措辞：「兇手有可能在凌晨工作，要么就是当晚那个时间点有极为要紧的事情。」


    「不错。」蒋闻然原本清冷的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一丝赞许来，他眉眼上挑，面部的线条温和了些：「能将一个人从抛尸的举动中叫走一定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要么是工作，要么就是天大的急事，如果他不到的话会引人怀疑。」


    云飞雪听到夸奖，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双眸亮亮的，犹带几分天真和狡黠。


    看来她也还是有点破案天赋的。


    蒋闻然的余光悄然落在她身上，表情深沉的让人看不透。


    何春兰的公司位于离b市市区较远的东五环，车开了一个小时才开到。到的时候时间已然九点多，此时大部分公司都已经开始上班。


    云雪看着眼前的钢筋水泥混凝土大楼，核对大楼最上方那反光的「金隅大厦」几个字，对蒋闻然说：「蒋教授，就是这里了。」


    「恩。」蒋闻然随口应了一声，目光却没有落在金隅大厦上，反倒是在四周看着。


    她有些奇怪的问：「蒋教授，您在找什么？」


    蒋闻然指着一家星巴克：「我们去吃点早餐吧。」


    「啊。」她表示惊讶：「蒋教授您还没吃早饭是吗？」


    蒋闻然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几秒钟，平静的说：「对，我没吃。」


    云雪立刻跟上一句：「那我请您吃饭。」


    蒋闻然的表情有些古怪，也没说是否要她请客的事就率先走向了星巴克。


    云飞雪一边跟在蒋闻然后面走一边想，还好这位蒋教授也没吃早饭，要不然她估计得要饿到中午才有饭吃。


    走在前面的蒋闻然则是摸摸肚子，内心在盘算多吃一顿早饭会多出多少卡路里。


    第5章：情夫


    吃完早餐，蒋闻然和云雪一起去何春兰工作的外贸公司询问情况，根据资料显示该外贸公司位于金隅大厦的十三层，规模在一百人左右，何春兰在这家公司从事行政工作。


    外贸公司的前台是个看起来跟云雪差不多大的女子，打扮的时尚靓丽，站起身笑问他们要找谁，是否有预约。


    云雪眼珠一转，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先是跟前台闲扯了几句，「这位小姐，不知道你怎么称唿。」


    前台带着礼貌的笑容说：「我姓赵，不知道你们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吗？」


    云雪笑笑：「赵小姐好漂亮，你涂的这个唇釉是不是ysl他家新出的那款西瓜红？我觉得在这款颜色很好看，不是很艷，显得青春点。」


    女孩跟女孩之间总是很容易找到共同话题，纵然赵小姐对他们抱有一些戒心，此时也不禁露出了找到知己的笑容：「对呀，我也觉得大红色太老气，还是网红西瓜红比较好看。」


    云雪又跟赵小姐闲聊了几句，才表明这次来的目的。


    「赵小姐，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谁呀。」一听这话，赵小姐耷拉着眼角，低头看自己刚做好的指甲，问的漫不经心。


    「何春兰。」


    赵小姐皱眉：「问她做什么？」


    云雪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处，一脸诚恳的拜託：「这个，小姐，我们是有任务在身的，拜託大致说一下好了。」


    赵小姐的眉头皱得更紧：「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来打听何春兰？我今天可是听说她出事了。」


    云雪笑笑，打算开口解释。


    蒋闻然站在不远处，他的身侧是这家公司近几年来每次去集体出游的合照。他看完合照之后，目光就落在云雪的身上。她似乎无论何时都极少露出忧愁的表情，无论心情如何，她总是笑着的。无论签单的笑容还是真诚的笑容，她的笑颜中带着几分甜美和狡黠。她身上有种活泼灵动的气质，就如同夜空中明亮的星子一般引人注目。

 第9页

    在他眼中，她天生就是个发光点。无论是过去、现在、抑或是将来，她的情绪总能感染他，让他的心情也难得愉悦了几分。


    看到她遇到难处很难问出，他索性指着一张公司合照问：「这个人是谁？」


    赵小姐眼中的戒备更加深了一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问这些做什么？」


    云雪和蒋闻然对视了一眼，无奈的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证件：「警察，来查案的。」


    赵小姐瞪大眼睛，吃惊的单手掩口：「难道何春兰真出大事了？她都好几天没来公司了，她领导什么话都不肯说。」


    云雪脸上的笑容浅淡了些：「抱歉，这个不方便透露，麻烦请蒋教授指着的照片上的那位小姐来一下，我们有点事情想问她。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想借用一下贵公司的会议室。」


    赵小姐一看到是警察办案，也不敢多问，直接就安排好了会议室请他们进去，生怕再多跟他们接触一秒钟就要被多问许多问题。


    蒋闻然跟云雪坐在会议室里等人之时，蒋闻然看似随意的问：「为什么最开始问话的时候不亮证件？」


    云雪的表情之中似是有些无奈，她耸肩说：「其实警察问话这种事情挺不招人待见的。毕竟你说出来的话都有可能会成为呈堂证供，很多人都本着说多错多的原则，能少说就少说。这样就会漏掉很多关键点，有的时候看似不经意的小事也许就会成为案件的关键。所以我一般问话的时候不太喜欢直接掏证件。」


    她说到这里吐吐舌头，做了一个调皮的姿势：「可惜我前不久才调来市局，之前都是跟一些小偷小摸打交道，经常跟路边的大爷大妈询问事情，没搞过这么大的事。所以也许我这一番理论并不适合于命案，蒋教授您随意听听就好。」


    蒋闻然双腿交叠放在桌子下面，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两手交叠握拳，是一个看似随意闲适，实则很具有压迫力的姿势，不置可否的轻声说：「也是一个不错的观点。」


    她笑笑的，转而问：「蒋教授，您刚刚为什么要找那个叫陈娜的女子问话呢？」


    「我看过他们公司的合照，何春兰每次都是和陈娜站在一起，姿态亲密，应该是关系不错的女性朋友。」


    说话间会议室的门被敲响，那位陈娜就站在外面。


    根据资料显示，何春兰性格外向张扬，为人处世喜欢炫耀，有点得理不饶人。云雪认为，这样性格的人交的朋友应该也是个外向的人，但她显然考虑错方向了。


    这位陈娜是一位长相普通，性格胆小同时沉默寡言的人。此时陈娜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不停的绞手指，咬住下唇，神情紧张。


    云雪悄悄地从包中拿出录音笔开始录音，脸上则面带柔和的笑容看着陈娜，试图缓解她的紧张，但这么做的效果并不明显，陈娜依旧不停地折腾手指。


    蒋闻然单刀直入，淡漠的问：「你跟何春兰关系很好吧？」


    陈娜嘴唇微动，哆哆嗦嗦的说：「这位警官，我不知道你说的关系很好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同事，关系都还行。」


    云雪侧头看着蒋闻然，此时的蒋闻然仿佛进入了一种独特的工作状态，跟之前的他拥有截然不同的气质。清晨刚见到他的时候，他虽然表情淡漠，但眼神之中却似透出一抹温和；而现在的他从内到外都是冷的。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侧脸线条冷硬，稜角分明，从下巴到脖颈处清晰的勾勒出他的喉结，说话时喉结抖动，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她默默地移开目光，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案件上，罪过罪过，蒋教授这种德高望重的「前辈」，又岂是她能够肖想的。


    面对陈娜那个十分油滑的回答，蒋闻然脸色不变的说：「陈小姐，我们也许并不会问你一个人，如果我们从另外好几个人口中都得知你跟何春兰关系不错，而你对此却不表态的话，并不是一件好事。」


    陈娜抿紧嘴唇，唿吸短促压抑，片刻之后她伸手捂住脸：「警官，我隐约听说春兰似乎摊上大事了，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来公司了，我，我有点怕，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她死了。」蒋闻然直截了当的说。


    陈娜所有的动作都霎时之间僵住，犹如石雕像一样表情刻板呆滞，片刻之后她的眼神之中闪过惊恐和不敢置信，唿吸急促，仿佛受到巨大的惊吓。她语无伦次的说：「死了，死了，怎么会……那么大的一个，一个活人，怎么会，死了……」


    陈娜不断地摇头，口中念叨着重复的话，不敢相信何春兰已经死了。


    蒋闻然给了陈娜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后蒋闻然问：「何春兰最近有没有发生过异常的事情？是否有跟陌生人接触过？」


    陈娜勉强冷静下来，想了想：「她没跟我说过陌生人的事情，她最近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天照常上班下班，也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那据你所知，她近期有没有和别人结下大仇？」


    陈娜摇头：「没听她说过，她最近嘴里面的话都跟以前一样，抱怨老公没本事，嫌孩子烦，觉得婆婆总跟她作对这些。」


    「他们夫妻感情不好？」


    陈娜略一犹豫，点头道：「不太好，春兰总在我面前抱怨自己当年太年轻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她现在的老公搞大肚子，直接结婚生娃，这辈子等于被糟蹋了，所以她总想着自己还年轻，多打扮打扮找个好的……」

 第10页

    说到这里，陈娜似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许激动：「对了，她最近似乎隐约跟我提起过找到了个靠谱的，等时机一成熟就踢了她老公。」


    云雪顿时坐直身子，盯着陈娜一张一合的嘴问：「什么样子的靠谱的人？」


    陈娜沉默的摇摇头：「我问过，但是，但是春兰没跟我细说，我只是隐约知道她似乎在外面又找了个人，条件比她现在的老公好很多。这从她每天的穿衣打扮，还有经常说的话里面都能感觉出来，她不是很经常抱怨她老公，偶尔会提起另外一个男人的形象。」


    云雪觉得这是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加紧记录下来。


    之后蒋闻然又问了几个问题，陈娜再也没有说出其他十分有用的线索。


    在陈娜离开之前，蒋闻然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大前天晚上下班后你在哪里？」


    陈娜楞了一下，随后明白蒋闻然为什么问她这个问题，脸上闪过羞愤的神色：「这位警官，你，你是在怀疑我吗？」


    蒋闻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极具压迫性的看着她。


    陈娜很快就败下阵来，低头说：「我直接回家洗衣做饭带孩子去了，我有家有口有孩子，又不像春兰那样整天想着离婚，下班肯定是回家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问我的街坊邻居，应该有人看到我回去。」


    陈娜走后，蒋闻然淡淡的问：「你觉得陈娜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德高望重的前辈蒋闻然：……


    他并不想当前辈


    第6章：时间


    陈娜刚刚绞手指的动作，那紧张的表情以及回答问题时的话语在她的脑海中纷纷闪过。


    「我觉得……」她慢吞吞的说：「这个陈娜应该不是兇手，只不过是个谨小慎微怕被牵连的普通家庭主妇罢了。」


    蒋闻然单手轻轻叩击桌面，他的双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竹，右手食指叩击的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他轻声问：「为什么？」


    「我是觉得要让陈娜这么胆小害怕的人去杀人，应该得有巨大的仇恨动力或者说是情感动力才行，但我现在找不到那种动力，暂时并不觉得陈娜有嫌疑。」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况且，蒋教授之前也说过，杀害何春兰的兇手应该具有一定的医学基础，我并不能看出这位陈娜有医学基础。」


    蒋闻然听完不置可否，就想叫下一个人进来。


    她脸色一垮，觉得蒋教授便恶劣了，居然不说她刚刚那番话是对是错，她忍不住问：「我刚刚说的对不对？」


    他的语气似乎带着几分无奈，似是对她总是提问颇为无语：「案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推测。是个人都会猜错，有的时候看似不可能的也许就是最后的真兇。」


    「那蒋教授是怎么推测的？」她锲而不捨的继续问，大大的杏眼中藏着坚持求知的心：「猜错了也无所谓，都是说说自己的推理。」


    蒋闻然摇摇头，缓缓说：「我也并不认为陈娜是兇手，因为她不是完美主义，更没有严重的强迫症。」


    「您怎么看出来的？」


    蒋闻然平和的跟她解释，声音清润：「完美主义的人通常自信自大，要求苛刻，而她性格胆小沉默，并不符合人物侧写。况且，她的上衣扣子扣错位了。」


    云雪仔细一回想，这才想起这个细节，顿时很钦佩蒋闻然的观察力。


    之后蒋闻然又将何春兰的领导和其他几个同事叫进来随口问问，但都没有得到十分关键的消息。


    此行来何春兰工作的地方，最大的收穫大概也就是得知何春兰应该有个「情夫」的存在。


    「走吧。」在今天叫过来问话的人都走后，蒋闻然也站起身对她说。


    她收好笔记本，将椅子放回原位，口中问着：「蒋教授，我们下午去哪里？」


    「我下午有课，学生的报告也有不少的问题，要回学校看看。」蒋闻然淡淡的说：「等等我送你回警局，让郭队那边着手查何春兰的情夫，如果情夫存在，应该能从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等信息里面找到，有发现就通知我。」


    蒋闻然这几天一直协同查案，给她造成了一种同事的错觉。但他刚刚的话把她拉回现实，他并不是市局的在编人员，他是b市公安大学的教授。


    她笑着说：「蒋教授既然有事情就直接回学校好了，不用管我了。」


    蒋闻然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迳自乘电梯走出何春兰工作的这家外贸公司，带她去了停车的地方。


    于是，云雪又被蒋闻然送回市局。


    进办公室之前，她自知有亏，老老实实的去市局旁边的小吃店买了不少炸鸡饮料带给同事们加餐。


    武超在她到办公室的第一时间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走到她面前毫不客气的盯着她手中的纸袋：「哎呦，我们云大美人这是买了啥好吃的？」


    她弯眼笑着，明媚动人，手中拿出食物：「给大家带了点小吃来。」


    刑侦大队的刑警以男性居多，每天干的大多都是体力活，十分能吃。因此她话音刚落，手中的小吃就被一群「狼」毫不客气的一抢而空。


    武超嘴里塞满了炸鸡，吐字模煳不清的问：「小云，跟在蒋教授身边查案有什么感受？」


    「蒋教授人很好呀，不仅专业知识过硬，善于分析，而且还体贴温和，碰到不懂的事情常常亲口指点。」

 第11页

    武超原本塞满炸鸡的嘴忽然之间嚼不动了，他觉得自己有点怀疑人生，为什么云雪口中的蒋教授和他认识熟悉的那个蒋教授似乎完全不是一个人。


    半响之后，他费力地把嘴里的炸鸡咽下去，拍拍云雪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小云呀，虽然受了委屈咱也没办法讨回公道，但你跟武哥我说说吐吐槽也行，千万别忍着咽着什么都不说，最后憋出病来。」


    云雪十分莫名其妙，武超这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她听不懂。


    她不懂并不妨碍武超理解过度，武老妈子以一种担忧外加同情的眼神注视着她，内心戏十分丰富。


    云雪嘴角抽搐着，直接绕开武超走向自己的工位。


    小吕的工位在她旁边，见她坐下，不满的轻哼一声，嘟囔道：「看你这神清气爽的模样，再看看我。」


    小吕伸出吃炸鸡吃的油腻腻的手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表情控诉的看着云雪。


    云雪自觉理亏，从包里掏出块巧克力放在小吕的桌子上，笑着说：「给你带的巧克力。」


    小吕傲娇的哼了一声，表示不食嗟来之食。


    云雪见怪不怪，干脆直接扯开话题：「监控录像有什么发现吗？今早有查到什么线索？」


    说起这个，小吕双眼一亮：「监控录像虽然没什么发现，但是今早我可是查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他一边说一边抬起骄傲的小下巴，意思就是赶紧来求他，不求他不说。


    云雪十分诚恳认真的夸赞：「不错，你终于查到了件大事。」


    这话说的有点诡异，小吕琢磨半天没琢磨明白，就干脆心大的当做是夸奖，痛快的跟她说：「我跟你说，我打电话到那个陆文生的公司，找到了他之前出差的工厂，又打电话到那家工厂询问，你猜怎么着？」


    她眨眨眼睛：「难道是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小吕一拍大腿，给大腿裤子上留下了几个油腻腻的点子，他不以为意的继续说：「可不就是么，那个工厂说当天的活结束的很早，差不多四点多就完事了。干完活后陆文生就一直呆在工厂给他安排的房间里休息，闭门不出，连晚饭的时候叫他他都没答应。工厂里的人原本觉得他累了就没再打扰，但现在看来，这孙子不定去干什么了呢。」


    云雪敏感的发现这其中的问题：「那家工厂距离b市有多远？」


    「没多远。虽然那工厂地方偏，但就在b市隔壁的省市，开车五个小时就能到b市了。」


    开车五个小时……


    陆文生下午四点多干完活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那么从下午四点多消失后直接出发来b市的话，的确是有充足的作案时间。更何况那天陆文生接受审讯的时候说的原话是每天都工作到很晚，但实际上是案发当天他的活下午四点多就结束了，如果什么都没发生的话，他没有必要撒谎。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微微眯起眼睛。


    「郭队得知这点后，立刻让我们调取排查那个工厂周围的监控，只要找到哪辆车上有他，那他一个隐瞒事实是跑不了的。」小吕说完嘚瑟的看着她，「怎么样？我们这边查出来个天大的消息，事实证明咱们警察办案都是有自己的一套的，不一定跟着什么美其名曰的教授就有好的。」


    云雪收敛严肃的表情，带上笑容说：「不好意思，我这边也查到了重要的线索呢，正要等下午上班后就跟郭队汇报去。」


    小吕的炫耀被噎回去，感觉不上不下的，只得悻悻的问：「你们查到了什么？」


    「何春兰也许有个情夫。」


    小吕瞪大眼睛，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云雪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就对小吕比了个手势，自己走出去一边接电话一边下楼。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小雪。」


    云雪低声说：「妈妈。」


    女子的声音温和似水，带着关切之意：「小雪，你很久都没有回家看看了，你最近怎么样，我和你爸爸都很想你。」


    「我最近挺好的。」她抬起头，身旁槐树的枝芽高高的印在湛蓝的天空中，好似一副以天蓝色为底的优美风景画卷。


    春日午时，阳光正好，打在她身上暖暖的并不烫人。


    她抬起自己没有拿手机的左手，盯着自己圆润的指肚，轻声说：「最近局里发生了个大案子，没时间回去。您跟爸要保重身体，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跟我说。」


    「我们最想的就是你回来看看。」女子的声音中有几许无奈，「我跟你爸都这把年纪了，不愁吃不愁穿，就是希望儿女多回来陪陪我们。」


    云雪的嘴唇抖了抖，觉得自己原本想拒绝的话恰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小雪，你不用担心那么许多。」女子劝慰着，「就回来看看，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不要总是想太多，你还年轻，不要把什么担子都压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了，妈。」云雪飞快地说着，「这周末如果不加班我就回去。」


    女子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嘱咐云雪几句才挂上电话。


    云雪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滴、滴——」忙音，默默地站在树下。


    身边槐树的绿叶探出个头，苍翠欲滴，鼻端微风拂过，带来初春花朵的清香，不远处街道上车水马的嘈杂声似是离她极远，也好似离她很近。

 第12页

    她露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


    慢慢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


    郭洪斌靠在办公桌后面的旋转座椅，神情严肃，眉毛皱成一个「川」字：「何春兰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你通知武超，让他立刻安排人去详查通话记录和简讯以及聊天记录等等，看看能不能找出这个『情夫』的影子。再暗中派人监视陆文生。原本觉得他没有嫌疑的，但如果何春兰确实出轨的话，那么他就有作案的动机也有时间，嫌疑重大。这几天你们大家都辛苦一下，务必尽快破获此案。这是个碎尸案，手段残忍影响恶劣，长时间不破可能会引起社会恐慌。」


    「知道了。」


    「小云。」郭洪斌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跟着蒋教授好好学，本事少不了你的。」


    云雪垂下头，轻声说：「我会的，谢谢郭队。」


    她转身离开郭洪斌的办公室，去找武超说了事情，武超当即安排了调查取证以及监视陆文生的人。


    她重新坐回工位上，掏出手机给蒋闻然发微信，将陆文生的可疑之处告诉他。


    蒋闻然那边回的很快，让她四点半在市局大门口等着他。


    她摸摸下巴，心道：这是要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武老妈子：嘤嘤嘤，宝宝心里苦，为什么蒋教授对我就那么爱答不理，对小云就那么和蔼可亲o(╯□╰)o


    第7章：老大爷


    蒋闻然虽说跟云雪约的时间是四点半，但是他却在四点就来到市局，出现在郭洪斌的办公室中。


    办公室中，两个男人相对而坐。郭洪斌神色严肃，紧皱眉头；蒋闻然则是神色淡然，让人捉摸不透。


    两人对视半晌，还是郭洪斌先舒展表情露出一丝笑容：「蒋教授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我的办公室？」


    蒋闻然语气清冷：「我记得郭队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怎么这次忽然让我指点一个普通的刑警后辈？」


    郭洪斌脸色一僵，随后笑着说：「没想到蒋教授特意来我的办公是就是来问这点小事的。我跟小云的父母有点交情，他们拜託我多照顾照顾小云。」


    「真的只是这样？」


    郭洪斌一摊手：「就只是这样，要不蒋教授觉得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蒋闻然抿紧嘴唇，几秒钟之后又问：「她叫云雪？」


    「对。」


    「我知道了。」蒋闻然的声音清冷淡漠，平静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郭洪斌对蒋闻然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谨慎的没有继续说云雪的事情，转而问：「不知道蒋教授现在对何春兰碎尸一案有何看法？」


    蒋闻然笃定的说：「我们目前接触到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是真正的犯人。」


    郭洪斌的神色间闪过一丝诧异：「为何？那个陆文生有动机也有时间，蒋教授为何肯定他不是兇手？」


    「真相揭开的时候郭队就知道了。」蒋闻然没有多做解释，直接站起身朝办公室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说：「陆文生那边你先暂时不用派人去了，我今晚会去。」


    留在办公室内的郭洪斌：「……」


    蒋闻然的性格还是这么的冷漠难相处，真不知道云雪跟在他身边是不是会遭很多得罪。


    **


    下午四点二十五的时候，云雪就走下办公室大楼，朝着市局门口走去，远远就看到站在市局门口的那个高瘦的身影。


    日头西下，将他的影子拉的细长。橙红色的阳光打在他白暂的侧脸，气质清贵，俊美出尘。他身后的车辆不断的穿梭，形成道道虚影，将他衬托为这幅景色中唯一的真实。


    她加快速度跑几步，跑到蒋闻然身边的时候开口说：「对不起蒋教授，我来晚了。」


    「是我早了点。」蒋闻然淡淡地说：「路上不如我想的那么堵。」


    云雪笑笑，问：「蒋教授，我们今晚去哪里？」


    「陆文生家。」蒋闻然边说边引她走到车子边。


    于是云雪发现土豪蒋教授又换了一辆车，这次从迈巴赫换成了一辆骚气蓬勃的黄色兰博基尼urus。


    云雪表示：「……」


    她默默地想起自己那辆好像已经仍在市局停车场好几天的小丰田，觉得自己跟蒋闻然大概是土豪与农民的区别。


    这么一想她就老老实实的咽下了自己原本想说的开车送他的话。无论是她的小破车车丰田或者是市局的大破车车suv，都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吧。


    蒋闻然拉开驾驶座的门，示意她坐上副驾驶。


    这辆兰博基尼的内饰跟之前那辆迈巴赫不相上下，有三重tft显示屏，仪錶盘呈y形，充满设计感。操控性能优越，驾驶体验相当棒。


    云雪刚坐上就感慨这辆车真是有钱人的享受，市局每天给他的那点补助都不知道够不够这辆兰博基尼跑一趟的油费。


    蒋闻然发动车子，忽然之间开口问：「你喜欢这辆还是更喜欢那辆迈巴赫？」


    「啊？」她的表情有点呆呆的，大大的杏眼中满是无辜和茫然，实在不明白蒋闻然为什么要忽然之间问她这个问题。她只是配合他的一个小刑警而已，哪有资格说自己更喜欢哪个。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奇怪，他开口解释：「今天我哥去学校找我，开走了我那辆迈巴赫，非要把这辆车留给我，说这车更拉风，更能吸引女孩子的注意，想知道你们女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13页

    她顿时明白过来，露出了解的笑容：「蒋教授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吧，我不知道那人性格如何。但是就我来说，比起低调的黑色迈巴赫，我更喜欢这种漂亮的明黄色，确实更拉风帅气一些。」


    「知道了。」蒋闻然踩下油门，朝陆文生家开去。


    陆文生家在稍微偏远一点的四环老校区地段，距离他工作的单位很近，但距离抛尸地来说大概有五公里的样子。以一个人的熟悉程度和范围来说，这个距离应该是超过了心理安全区的距离。如果没有特定的理由，陆文生应该不会选择案发地抛尸。


    所以从这个角度，陆文生的嫌疑也不那么大，但偏偏他做的事情颇为诡异。所以陆文生的家是必须来的地方，这里应该存在着陆文生那天在警局里没有交代的线索。


    陆文生所住的老小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建成，红砖灰顶，最高只有六层，从外表看来甚是老旧。老小区内居住着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时常三三两两的结伴在楼下散步遛弯，彼此交流着小区内的八卦。小区周围有各式各样的早餐铺子、小卖店和地摊等，充满了生活气息。


    当然相对的，老小区也意味着道路窄，车辆难停，对于体积大的兰博基尼来说更是如此。他们绕了十来分钟，终于在一位热心大爷的帮助下完成了路边侧方停车。


    停好车，蒋闻然从驾驶座上下来，随意的跟刚刚帮他停车的老大爷闲聊起来。


    此时的他表情依然有些冷漠，但却不是那种清冽的冷漠，而是一种斯文之中透着一丝冷淡，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进退得宜，举止优雅，很快就获得了老大爷的喜欢，跟他八卦起了小区的事情。


    他看似随口问：「大爷，您知道这小区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老大爷虽然上了年纪，一头髮丝半白半黑，但却有一双丝毫不浑浊的，透着精光的眼睛看着蒋闻然，笑呵呵的问：「小伙子呀，你就直说吧，你是来干什么的？」


    他语带歉意的说：「还是瞒不过您的眼睛，我其实是大学里的教授，想来查查何春兰的事情。」


    一听何春兰几个字，老大爷的神色明显变了，瞪着他说：「何春兰？你居然要查她？我可是听说那个何春兰前两天没了。」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蒋闻然说这话的时候态度诚恳语气温和，简直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跟平日里的他大不一样。他微微垂头，做出谦恭的姿势，微弯的脖子如同天鹅的脖颈一样优美：「我是公安里的教授，想跟您打听一下她的事情，想听听平日小区里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一边说一遍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老大爷。


    老大爷眯起眼睛，费力的看着证件上的字：「罢了，小伙子你看起来衣冠楚楚，开着这么贵的车，应该不会骗我这个已经一脚踏进棺材里的老头子。」老大爷将证件还给蒋闻然，一边带着他们在小区里转悠，一边问：「你想知道什么？」


    「何春兰平日里在小区和邻里关系如何？和丈夫的感情怎么样？」


    老大爷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哼」字，语气不屑的说：「虽说死者为大，但我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何春兰的好话。她经常鼻孔朝天的看人，一点都不懂尊老爱幼。更过分的是，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对着小区里有豪车的男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相当不守妇道。」


    云雪此时走到老大爷身边，用一副乖巧纯良的表情看着老大爷：「我听何春兰的同事说她跟她老公还有婆婆的关系似乎都不太好。」


    老大爷一听，立刻点头：「对，没错。住他们隔壁的张老太太经常听到何春兰尖声对她丈夫嚷嚷，她丈夫倒是忍气吞声的不说话。她婆婆来帮他们看过一段时间的孩子，实在看不惯她这么对自己儿子，就跟她吵了好多次，最后也受不了的回到老家了。」


    「哎呀。」云雪担忧的掩口：「那何春兰的孩子现在岂不是没人看么，我听说那个小男孩还在上幼儿园。」


    「可不是么。」老大爷没好气的继续说：「那孩子多乖巧，摊上何春兰这么一个妈也真是倒霉。何春兰都不想管孩子的，还是陆文生觉得孩子没人看着不行，跟何春兰商量了很久，她才从老家叫来自己一个婶婶帮她看孩子。但那个婶婶来了也没呆几个月就搬走了，搬走那天还在小区里面跟何春兰大吵一架，说什么何春兰害了她的女儿什么的。」


    蒋闻然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久，大概就两周前吧。」


    蒋闻然沉吟片刻：「那何春兰的那位婶婶搬去哪里了您知道吗？」


    老大爷两手一摊：「这我哪知道，搬出了我们小区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他见自己要问的消息都问的差不多了，遂说：「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今天谢谢您。」


    「哎，等等。」没想到蒋闻然问完话之后，这位老大爷却不让他走，拽着他的胳膊起劲儿的说：「小伙子我看你长得一表人才，也开的起豪车，还是大学里面的教授，条件应该挺不错的。你有没有对象，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我大孙女正单身着呢，二十几岁，年龄上跟你很配。」


    作者有话要说：　　蒋教授：媳妇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你居然无动于衷？


    云雪：乖，我知道你跑不了

 第14页

    第8章：陆昊


    蒋闻然：「……」


    他脸上似是闪过错愕、无奈、抗拒等多种神情，一时之间精彩极了。


    云雪站在一旁，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免得她实在忍不住笑出来。但是，天哪，真是太好笑了。蒋教授外出打探消息都能碰上要给他介绍对象的老大爷，这故事如果告诉武超，估计能承包他一周的笑料。


    「我有喜欢的人。」蒋闻然礼貌的拂开老大爷亲热抓住他手臂的手，清俊的脸上面无表情：「并不会考虑别的女子。」


    「哎？」老大爷一脸遗憾的模样，「有喜欢的丫头了？那你要不要再认真考虑一下我家大孙女，人很漂亮，工作也不错，是个公务员呢。」


    蒋闻然的忍耐似乎有点到极限，十分干脆的说：「谢谢，不用了。」说完之后就扭头朝前走去。


    「哎，等等。」老大爷在他身后叫，伸手指着左手边的一栋楼：「你走错方向了，何春兰她家在这栋楼。」


    云雪这次真的忍不住轻笑出声，真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清冷淡漠到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蒋教授也有这么可爱外加人性化的一面。刚刚被老大爷介绍对象的时候，表现的简直像是个闹脾气的别扭小孩子。


    等等，不行，不能笑。


    她重重的咳嗽两下，强忍住笑容，但眼中的笑意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杏眼都比往日明亮了好几分，微微上勾的唇畔无论如何也瞒不了人。


    蒋闻然在上楼的时候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直接说：「想笑就笑吧。」


    「没有没有，一点都不好笑。」她连连摆手，但否认的话还没说完就实在忍不住的笑了两声。笑完后发现蒋闻然的脸色有点黑了，亡羊补牢的解释：「也不是好笑，我只是一直觉得蒋教授气质出尘远在天边，没有一点菸火气。看到您今天那样子，才感觉原来蒋教授您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蒋闻然抿紧嘴唇，慢吞吞的吐出一句：「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哪有什么出尘。」


    她心虚的笑笑，转头夸赞：「还有，今天您跟往常大不一样呢，没想到您也会那般和老大爷交谈，跟平常您的气质大不一样。」


    走在前面的他忽然停住上楼梯的脚步，扭过头看她。老房子的楼道墙壁破旧，白色的墙漆已经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楼道灯光昏暗，视野模煳，在这片模煳之中，他的黑眸明亮，直直的看着她问：「你觉得我平时是什么样子的人？」


    蒋闻然抛开平日里的清冷淡漠，气场具有强烈的压迫感。


    她不知怎的失语了，说话支支吾吾的：「您，您平时——平时就好像，一个清冷淡漠的学者。」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神色平淡的移开目光，眼珠的颜色重新变淡，只有浅浅的光芒划过。他继续上楼，一边走一边轻声说：「每个人都可以将自己伪装的很好，端看有没有那个必要。」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刚一说出口就被掩埋在上楼梯的脚步声里。云雪没有听清，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蒋教授，您刚刚说什么？」


    这次蒋闻然的声音大了些，嗓音清冽：「我问，你觉得陆文生是兇手吗？」


    「不知道。」她直觉蒋闻然刚刚说的应该不是这句话，但也不好追问，老老实实地回答：「陆文生有作案的动机和时间，但是如果说兇手是他却还有很多其他的疑点，您是怎么想的？」


    蒋闻然没有回答她的话，站在陆文生的家门口，轻轻敲响深棕色的防盗门。


    云雪打量着陆文生家的楼梯间。这里充满了老房子独有的逼仄感，一梯三户，每户人家门口都歪七扭八的叠放着几个柜子模样的家具，或红或蓝的油漆已经脱落一部分，露出深棕色的木质内里，显得十分破旧。这些破旧家具将楼道堆得满满当当，形成一个容易让人压抑的环境。


    她拿出手机看下时间，此时是下午五点半，幼儿园肯定已经放了。自从听说何春兰去世的消息，陆文生就跟工作单位请了丧假，此时应该在家。


    果然，片刻之后门内就传来了陆文生的声音：「哪位？」


    蒋闻然淡淡地说：「警察，来询问何春兰的案子。」


    陆文生打开了防盗门，神色犹豫的看着门外的蒋闻然和云雪，低声说：「不是之前都问过了吗？怎么……怎么还来家里问？孩子还在呢。」


    云雪站在蒋闻然身边说：「陆先生你放心，我会负责照顾你的孩子，将他带到别的屋子里去玩，不会让问话影响到他。」她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证件递给陆文生。


    无论陆文生是否有罪，孩子都是无辜的。


    陆文生反覆看过证件后放心了些，开门让他们进去。防盗门内是一所很老套的两室一厅格局的房子。使用面积大约六十几平，两个卧室朝北，卧室对面靠近楼道的一侧是没有窗户的半封闭式客厅，客厅的南侧是狭小的厨房和浴室。


    夕阳西下，但落日犹在，房间内却很难照到阳光，採光不好，房间昏暗。一进门就放着一个淡灰色的塑料鞋架，鞋架上凌乱地摆放着房屋主人的几双鞋。玄关左手边是老式的绿色双门冰柜，冰柜上方凌乱的摆着几个玻璃盘子。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简陋的客厅，客厅的沙发上随意扔着几件衣服，一个约莫五岁的男孩坐在沙发没放衣服的地方吃面条，面条旁散落着几个包装袋，袋上黏贴的小票里有几个清晰的大字：xx外卖。

 第15页

    小男孩有一头柔软的黑色短髮，皮肤白嫩，粉雕玉琢的就像观音菩萨座下的招财童子一样可爱。


    陆文生犹豫的看着陆昊，欲言又止。


    云雪笑着说：「我在这里照看陆昊，蒋教授您跟陆先生进去吧。」


    陆文生走上前几步跟陆昊低声交代：「昊昊，爸爸跟这个叔叔有点事情谈，你跟这位姐姐在客厅待一会儿好不好？」


    陆昊抬起头，用乌黑漂亮的双眸来回打量蒋闻然和云雪，最后点点头。


    陆文生放下心，轻轻摸摸陆昊的头髮，起身带着蒋闻然朝一旁的卧室走去。


    蒋闻然面无表情的跟在陆文生身后，不悦就差写在脸上了。


    陆文生看他似乎不开心，奇道：「这位……蒋先生，你怎么了？」


    「没事。」蒋闻然平静无波的说，难道要他承认他在郁闷为什么这个没眼力见的陆文生让陆昊叫他叔叔，却叫云雪叫姐姐吗？


    不，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为这种事情郁闷，他只会把郁闷表现在别的地方。


    **


    客厅内，陆昊十分懂事的将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拿开，对云雪说：「姐姐坐。」


    五岁小男孩的声音犹带几分奶声奶气，再配合着他漂亮的小脸蛋，显得异常乖巧听话，惹人怜爱。


    是个相当懂事的孩子。


    云雪终于知道为什么楼下那个老大爷说陆昊有何春兰当妈是可惜了。


    她在心里嘆了口气，从包中翻出一块巧克力放在陆昊的面条旁，柔声说：「姐姐请你吃巧克力。」


    「谢谢姐姐。」陆昊有礼貌的说，站起身将自己吃完的面碗扔到厨房，擦干净嘴，略略收拾了下桌子。他动作熟练，看得出来是经常做的。


    做完这些事情后，他重新坐回云雪身边，小小的脸蛋上表情严肃的问：「姐姐，你们是不是为了妈妈的事情来的？」


    她一怔，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某些记忆。她缓缓的低头，看到陆昊用认真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她，眼神中诉说着坚决，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她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点头承认道：「对。」


    陆昊低下头，声音微微颤抖：「我妈妈，她，她是不是出事了？」


    云雪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陆昊语带哽咽的说：「我，我无意中听到小区里的爷爷们讨论，说，说我妈妈好像是被人害死了。」他的头更低了，云雪清晰的看到他卷翘的长睫毛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她没有说话。


    陆昊忽然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认真的恳求：「姐姐，你一定要抓到害我妈妈的兇手好不好？」


    小男孩脆弱的眼眶终于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透明微咸的泪水从他眼眶滑下，顺着脸庞滴落在地，无声却沉重。


    她沉默了几秒钟，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柔，轻声问：「你可不可以先告诉姐姐，三天前，你妈妈没有回来的那个晚上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你妈妈有没有打电话回来过？」


    陆昊抿紧嘴唇仔细的回想，之后摇摇头：「没有，那晚妈妈没有打电话回来过。」


    她皱眉，忍不住问：「妈妈如果不回来，你一个人害怕不害怕，怎么不告诉爸爸呢？」


    陆昊声音闷闷的：「最近这一两个月，只要爸爸不在家，妈妈就经常不回来，还不允许叔奶奶和我告诉爸爸。」


    她心中咯噔一下，看来经常不回家这件事情已经持续了一两个月了……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扇紧闭的卧室木门上，陆文生到底知不知道何春兰这个情况呢？


    陆昊见她陷入沉思，不安的伸出小手拉拉她的衣服，怯生生的问：「姐姐，怎么了？」


    她微微垂头，见陆昊抬头看着她，乌黑的双眸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带着俱意。她心软下来，抚摸着陆昊柔软的黑髮温声说：「你还记得你妈妈在失踪前有没有异常的地方吗？哪怕是一件小事也行，都跟姐姐说说好不好？」


    陆昊皱起小眉头，认真的沉思回忆，隔了片刻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拉着她的衣服说：「姐姐，我想起来了。叔奶奶从家里离开后不久，爸爸就出差了。妈妈原本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回来的，但有天妈妈回来了，回来之后坐在沙发上出神，我走到妈妈身边的时候听她好像在念叨些什么，但那个发音我听不太懂。」


    作者有话要说：　　蒋闻然：陆昊居然让我们差着辈分！


    云雪：所以蒋叔叔好。


    蒋闻然：t_t你一定是不疼我了！


    (*^__^*) 我一般日更啦，晚上十点到十一点左右的时间更新。


    第9章：双双出轨


    「你还记得是哪天吗？」


    「应该，就是叔奶奶走后三天。」陆昊的小眉头皱的很紧，「妈妈那天说的应该是英文字母，但是，但是我没听清就没懂。」


    陆昊说完，愧疚的垂下头，「如果我听清了，是不是就能帮助姐姐你了。」


    云雪柔声安慰：「没事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哄着陆昊，继续跟他聊聊别的。


    **


    陆文生家的卧室颇为狭小，卧室里只放了一张床，一个梳妆檯和老式的棕漆衣柜。陆文生关上门后随意坐在床上，招唿蒋闻然坐在椅子上。


    陆文生从梳妆檯上拿起烟和打火机：「蒋先生，我抽根烟你不介意吧。」

 第16页

    蒋闻然毫不客气地说：「我很介意。」


    陆文生表情讪讪的放下烟，略显无措的坐在床上：「那，蒋先生，你想问什么？」


    蒋闻然神情冷淡，慢条斯理地说：「陆先生，你在警局的时候应该有所隐瞒吧。」


    陆文生的表情有些僵硬，嘴唇微动：「蒋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案发当日白天你确实在h省的z市一家工厂出差，但当天下午的工作结束的早，你四点多就回房休息。根据工厂的人供述，你四点多回房后再出来就是第二天早上，期间曾有人敲门却并无应答。从你出差的地方到b市只需要5个小时车程，我完全有理由可以怀疑你是从工厂离开乘车来到b市，实施罪行。」蒋闻然目光冷静锐利的盯着陆文生，道道目光犹如利剑。


    陆文生瞪大眼睛，神情激动的否认：「我没有，我没有杀人，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血口喷人！」


    蒋闻然不为所动：「我不听人辩驳，只相信看到的证据。如果工厂附近的监控录像有拍到你在车子上，那么我们也许可以把你刑事拘留。」


    陆文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骗我是不是？怎么可能这样就把我刑事拘留，我明明没有做过什么。何春兰真的不是我杀的，无论如何她毕竟是我的妻子，是我儿子的母亲，我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会对她动手。」


    「空口无凭。」蒋闻然神色平静：「我只相信证据。」


    陆文生的双拳握紧又松开，上身微微颤抖，眼睛瞪得很大，表情激动的怒视蒋闻然。


    蒋闻然此时面对陆文生侧坐在椅子上，单手搭在椅背，另外一个手肘放在梳妆檯上，双手交叠在胸口，姿势压迫，表情冷静的看着愤怒的陆文生。


    屋内灯光昏暗，头顶的白炽灯管带着暗白色的光打在两个人的脸上，蒋闻然五官深邃，俊美冷硬；而陆文生的脸上则是带着时光留下的深深线条，是个疲惫的中年男子。


    半响之后，陆文生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肩膀，背嵴佝偻的坐在床上，低声对蒋闻然说：「蒋先生，我那晚，我那晚真的没有离开工厂所在的h省的z市。」他说到这里，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深吸一口气说：「我有人证。」


    蒋闻然说：「那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案发当天确实离开工厂了？」


    陆文生苦笑着点头：「我当天晚上确实不在工厂，我做了点别的。」他的笑容染上了自嘲的意味，「我现在才理解什么叫做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人吶，就不该抱有侥倖心理，觉得没事不会被发现。但其实，只要做了错事就有暴露的机会。」


    「你当晚去做了什么？」


    陆文生语带忐忑的低声恳求：「蒋先生，我愿意都告诉你，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公司。国企不允许我们那么做，一旦被发现就是要被开除的。」他的神情担忧害怕：「如果我被开除，我就很难再找到工作，养不起昊昊了。」


    蒋闻然的神色冷淡的让人猜不透，薄唇轻抿，双眸深不见底。


    陆文生不安的开口说：「我那晚，我那晚，去，去找了个……小姐。」


    蒋闻然听后，表情上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只是平静地说：「你应该知道你妻子何春兰有外遇的事情了吧。」


    陆文生脸色极其难看，表情中透出沉默的抗拒：「我知道。」


    他的话说到这里，仿佛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心态，很多他埋在心底的耻辱全都倾吐出来：「我工作虽然很忙又经常出差，但是枕边人的变化还是能注意到的。最近这一个多月她明显多了很多值钱的护肤品，整个人容光焕发。我回来的时候她就算在家也经常抱着手机聊个不停，压根不管我和昊昊，也不肯再跟我过夫妻生活。我偷偷瞄过她的聊天，上面满篇情话，这不是有外遇了是什么？！」


    蒋闻然神色不变的问：「既然你知道她有外遇，为什么不将这条线索说出来？」


    陆文生盯着椅子的一角，表情木然：「其实当时听说春兰死了的时候，我感觉到很。就好像这么多年压着我的包袱终于没有了。我再也不用为了昊昊忍受她的奚落，忍受她的无理取闹，忍受她给我戴绿帽子的事情。不瞒你说，我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我也是这么的冷血。我当时甚至有点感激那个兇手，你们问的时候我就没想太多，根本不想说什么。」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仿佛无论陆文生说什么，蒋闻然的表情永远十分冷静淡漠，「首先，案发当晚你去找小姐做什么？」


    「我，我就是太憋屈了。」陆文生摸了一把脸，鼓起勇气去看蒋闻然的表情，发现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那副模样，没有鄙夷也没有不屑，不知为何他心里竟踏实了点，继续说：「春兰给我带了绿帽子，但我又不能离婚。我不想让昊昊伤心，也不想让昊昊做个没妈的孩子，就只能继续忍气吞声。但我好歹也是个人，是个正常的男人，我心里也特别憋屈。我脑子里就生出了找个小姐，尝尝出轨滋味的想法。当时我在z市的工厂里都跟人打听好了哪里可以找小姐。四点多干完活那天我叫了辆车就去工友说的地方。到了那里，真交钱叫来个小姐，我不知怎的又没兴趣了。也许我还是太老实放不开，我对着小姐一点感觉都没有，索性让那女的陪我聊了一晚上的天。事后我很害怕，不知道这算不算是piao，也不敢让单位知道，怕单位开除我。」

 第17页

    陆文生一边说一边从裤子的口袋中摸索着什么，之后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名片说：「我留了那个地方的电话，那个小姐应该还记得我，可以给我作证。我在她那边呆了一晚上。」


    蒋闻然垂眸略略扫了一眼那张名片，淡淡的说：「这件事情我知道了，那陆昊的叔奶奶是怎么回事？」


    陆文生回忆起这个人，皱眉说：「蒋先生，难道你们怀疑昊昊的叔奶奶？不太可能，她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蒋闻然平铺直述：「我听说陆昊的叔奶奶来照看过他一段时间，期间跟何春兰发生了极大的冲突后搬走。请你详细的说一下这件事情，为何会发生冲突，为何会搬走。」


    陆文生仔细想了下：「昊昊的叔奶奶叫李霞，干活勤快性格沉默。来这里帮我们看孩子也没要工钱，就让我们给口饭吃给个住的地方，再要我们帮忙照看一下她女儿，帮她女儿找份工作。我们一看这个也不太难，就答应下来。春兰给霞婶的女儿何晓涓找了份工作，但没干多久那个何晓涓就失踪了，我们报过警，警察也去她工作的地方查过，但是一无所获。霞婶也不知道是晓得什么别的线索，坚称是春兰害了她女儿，搬出了家里说是要找到女儿并且找春兰算帐。但……我觉得霞婶并不像是会杀人的，她是个很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线索吗？比如你有没有听到他们争吵的内容？」


    陆文生说：「我当时忙着顾昊昊，不让他听到这些事情，只听到了几句。好像是霞婶指责春兰把孩子何晓涓带到不三不四的地方去，春兰却说是何晓涓自己不检点勾搭别人。」


    蒋闻然将从陆文生那里听来的线索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淡淡的问：「陆先生，你是否还有没有交待的事情？比如说死者近期是否有异常情况，比如死者的仇家，再比如说那位霞婶是否还在b市？我希望你认真考虑，如果这次再不说清楚，我们可以考虑以妨碍公安办案等罪名拘留你。」


    陆文生脸色一变，真的拧眉认真思索起来，有些犹豫的说：「霞婶应该还在，她当初说要找到女儿的。但具体住哪里了我也不清楚。有个事情，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异常情况。」


    蒋闻然示意他说下去。


    「有天我回来看到春兰不眉眼含春的跟人发消息，反倒是神情紧张的用手机在搜索什么，后来嫌手机不顶事，还打开电脑看了许久，也不让我知道到底是在弄什么。」


    「这件事情是发生在李霞离开前还是离开后？」


    陆文生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记不清了。」


    「那台电脑是不是被辖区民警带走的那一台？」


    「对。」陆文生点头，「之前你们市局和几个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来过，带走了一些春兰的个人物品说是要找线索。电脑也是那个时候被搬走的，听说你们没找到手机？」


    蒋闻然：「请恕我对此无可奉告。」


    他说完掏出手机给郭洪斌发了条消息，放下手机后，他面无表情的继续说：「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何春兰的外遇对象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蒋教授：谁让你让我们差辈份，就是不让你抽菸。(￢︿??￢☆)


    第10章：要有耐心


    云雪陪着陆昊一个多小时后，卧室的门打开，蒋闻然从里面走出来，站在云雪面前说：「走吧。」


    她随即起身，摸摸陆昊的头髮说：「姐姐要走了，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陆昊拉着云雪的手，乌黑的双眸中透着不舍，奶声奶气的说：「谢谢云姐姐。云姐姐你真好，你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只把我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看待，你会跟我说很多事情，我觉得很开心。」


    云雪笑笑，蹲下身子跟陆昊视线齐平：「昊昊乖，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给姐姐打电话。」


    蒋闻然面无表情的说：「陆先生，我们走了。」


    陆文生的表情中带着不安，犹豫的问：「蒋先生，我，那个，我那个事情，你别……」


    蒋闻然没等他说完就说：「我没那么闲。」


    陆文生松了一口气，打开房门送客。


    云雪见状也不好多留，告别依依不捨地陆昊和蒋闻然一起离开。


    下楼的时候，蒋闻然淡淡的说：「你还很有孩子缘。」


    她认真的思考了下：「也许是我会听小孩子说话，也或许是因为我还没长大。」她说完自己就笑笑，「蒋教授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有问到什么事情吗？陆文生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蒋闻然将陆文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她十分唏嘘：「说来，陆文生心里应该也很苦。」


    说这话时他们恰好已经走到楼下，他们来的时候夕阳正好，走的时候已经星幕低垂。今晚的夜色格外的好，月光柔和，繁星点点。夜晚华灯初上，小区里的路灯闪烁着温暖的黄色光芒。四周的居民楼里接连亮起点点灯光，点缀夜色。春日晚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许是已到饭时，小区的空气中瀰漫着食物的香气，勾出人胃里的馋虫。


    蒋闻然的声音在这样柔和并且充满生活气息的环境下也似温柔了不少，他嘴唇微动，轻声说：「人都要为自己年轻时候做过的事情负责。」


    云雪说：「既然陆文生连电话地址都交代了，我回局里后和同事查证一下。」

 第18页

    查证确认事实是必要的，但她内心觉得陆文生这次说的应该是真话了。


    陆文生年轻时可能看上了何春兰的美貌，一时冲动之下有了孩子，为了孩子结婚。但结才发现何春兰的真面目，此时已经悔之晚矣。有孩子在不好离婚，只能独自忍受当年冲动的苦果无处诉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压抑着自己，在听说妻子死后第一个反应已然是解脱。


    感情没有血缘和亲情的维繫，需要靠彼此双方共同努力。如果有一方不努力，那么感情就会变得十分脆弱，夫妻的日夜相伴就会变成一场折磨。


    她忍不住又感慨了一句：「婚姻真是可怕。」


    「是吗？」蒋闻然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看她，声音轻浅，叮咚迴响，他的眼中似有她看不懂的内敛情绪。


    她被问的一愣，笑笑的：「也不一定啦，我爸妈的感情就一直很好。」


    蒋闻然说：「婚姻的幸福来自于夫妻双方的努力，也来自于彼此的契合以及……深深的爱意。」


    他最后五个字说的极轻，她并未听见，下意识地问：「蒋教授您刚刚说什么了？」


    他没有重复。


    她也不在意，笑着又问：「蒋教授，您也是研究过心理学的，您说陆文生这种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呀？」


    「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蒋闻然淡淡的说：「只是个普通人罢了。真正的好人很少，真正的坏人也很少。我从业多年，见过的原髮型人格异常并不多，见过的彻头彻尾的好人也几乎没有。」


    她眨眨眼睛：「所以说蒋教授是不打算揭发他了？」


    蒋闻然一本正经地说：「严格说来他这不算是piao，没什么好揭发的。」


    云雪一听，觉得也对。陆文生这撑死了也就算是花钱找人陪自己聊天，纯『盖棉被聊天』，并没有真的做什么。


    她感慨完陆文生的事情，又问：「除此之外，蒋教授您今天有发现新的线索吗？」


    蒋闻然将李霞说了下。


    她想着陆昊的话，缓缓地说：「我倒是知道，应该是英文字母，听陆昊说是在李霞离开之后不对劲儿的。」


    那这么算时间的话，何春兰念叨的那几个英文字母到底和李霞或者说何晓涓有没有关系？


    她思考这点时，蒋闻然又说：「还有个线索。」


    「什么？」


    「陆文生说何春兰的外遇对象很可能是从前的学长。」


    她惊讶地问：「陆文生是怎么发现的？」


    「陆文生说他有次经过何春兰身边，低头看她发的情话里有学长两个字。」蒋闻然低头看了下时间说：「我们先去吃晚饭。」


    云雪的脑子里都是案子，随口应道：「好的蒋教授您想去哪里吃，我请您。」


    蒋闻然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无奈的问：「还在想案子？」


    「对。」她喃喃低语：「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死者死于有预谋的熟人作案可能性很高，死者一些重要的个人物品，手机钱包等均已遗失，很可能是在兇手的手中并且已被毁掉。个人电脑已经送去技术科检验，馨姐说已经联络网络供应商调取被害人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郭队说今晚或者明天应该会有消息。从目前接触到的人来说，陆文生和死者同事作案的可能性都不高。犯人有可能是跟死者大吵一架的李霞，或者说死者的那位情夫，或者是别的什么人……但都还需进一步证据和事实进行推理。」


    她挠挠头，觉得这个案子怎么看怎么都还是扑朔迷离，缺少关键线索，少了许多块拼图。


    「也许，也可能是死者情夫的妻子。」蒋闻然站在一旁，平静地说出另外一个猜测。


    她惊讶的转头看着蒋闻然，仔细一想又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从动机上来说，如果死者的情夫已婚，那么兇手是死者情夫的妻子的可能性很高。


    「蒋教授，您真厉害，头脑风暴里您一定是最有奇思妙想的一个。」


    「没什么。」蒋闻然淡淡的说，努力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示意她上车。


    云雪一边上车一边跟郭洪斌发微信汇报今天的情况，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蒋教授，我们去哪里吃，您想吃什么？」


    「你的小区附近有一家自助餐还不错。」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蒋教授，您不用考虑我，陪您吃过饭之后我是要回局里的。」


    今晚又查到了重要消息，肯定是要加班加点的从大量联繫人里排查出来哪个才是何春兰的情夫，还要找出李霞在b市的住处，这些都需要人手。


    纵然她脸皮很厚，但她已经逃过一天的加班，不好再逃第二天。


    蒋闻然一打方向盘：「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局里，正好我也有点事情找郭队。」


    b市的夜色很美，四环路两侧的道路上林立着高楼大厦，五彩的霓虹灯蜿蜒成美丽的夜景。


    寂静的车内，蒋闻然忽然问：「今天陆昊为什么那么说？」


    「怎么说？」


    「说你不把他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看待。」


    「哦，这个呀……」她耸肩笑了笑，「大概是因为我肯认真的听他说什么，而不是把他所有的话都当作是童言童语。」


    蒋闻然娴熟的操控着方向盘，眼眸中情绪内敛，问：「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太会相信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说的话。」

 第19页

    她笑容清浅：「虽然很多时候孩子们说的话经常是童言童语，但是他们说的话却能最直观的反映出他们的所见所想，听听还是有意义的。」


    「真的只是这样？」


    她低垂着头，把玩自己的手指，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微微上挑的眼角和羽扇一样的睫毛。她的睫毛如蝴蝶振翅一样微微颤动，他听到她轻描淡写的说：「就是这样，不然蒋教授觉得还能怎样。」


    蒋闻然在红绿灯的间隙扭头看她的动作，此时她依旧没有抬头直视前方，一直在摆弄自己的手指，刚刚说话中带有些许质问语气的反问，这是一种说话不自信的表现。


    更直接一点的说，是一种撒谎或者隐瞒事实的表现。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蒋闻然内心有无数种猜测，虽然很想直接问她，但他知道此时为时尚早。身为一个合格的狩猎者，要有足够的耐心。


    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


    一个小时后，车子开回市局。


    云雪在下车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蒋教授，您，刚刚不是说吃晚饭吗？您饿不饿，要不要我请您在附近吃点什么？」


    蒋闻然低头看了一眼表，平静地说：「我替你们叫了外卖，现在差不多应该送到了。」


    「叫了外卖？」她不好意思地说：「怎么好麻烦蒋教授您替我们叫外卖，等等，您说的『们』字，难道是我们刑侦大队所有的人吗？」


    「是。」蒋闻然简短的说，目光落在了云雪身后。


    她回头看去，市局门口的门卫处正站着几个和门卫说话的人。当先站着的女子约莫三十岁左右，带着无框眼镜，身穿黑色的紧身套裙，皮肤白皙，气质冷艷，带着黑白的□□。


    身边的蒋闻然似是低嘆一句：「怎么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蒋闻然：陆昊，虽然你小子很可怜，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你摸我女人手的理由，我还没摸过呢！


    陆昊：我萌我正太我有理，哪是你个猥琐的闷骚男能比的。


    第11章：fallenangel


    what


    她还没get到这句话的重点，就看蒋闻然越过她朝门卫的方向走去。


    门卫室的小张显然是认识蒋闻然的，对蒋闻然点头示意：「蒋教授，您来了呀。」


    蒋闻然指着门口站着的女子和女子身后跟着的几个拎着巨大食盒的人说：「这是我给局里的同事叫的外卖，让他们送进去吧。」


    「好的没问题。」小张将一个记事本递给蒋闻然，「蒋教授您帮我在这个来访登记这里签个字就行。」


    蒋闻然签过字后，小张痛快地放行。


    此时云雪站在蒋闻然身后，好奇的看着蒋闻然叫过来的「外卖」。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外卖？他们平日里叫的至多也就是快餐或者盒饭之类，一个外卖员拎两个大袋子就搞定了，蒋教授叫的这个怎么送餐要这么多人？


    而且……她看着为首的女子，总觉得那个三十岁的冷艷美人很有职场女精英的感觉。


    蒋闻然跟女子并排走着，他低声问：「茜姐，怎么是你来了？」


    「当时你哥恰好在那边陪着客户吃饭，听说你要给市局送餐就让我过来看看。」茜姐气质冷艷，声音中也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冰冷，「你哥让我顺便来看看你，问你怎么这两天都没回家住。」


    蒋闻然淡定地说：「我在北三环那边住着。」


    「北三环？」茜姐冰冷的声音尾调微扬，「我不记得你在北三环那边有住处。」


    蒋闻然脸色一僵，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云雪，看到她站在拎外卖的几个服务生身边问事情，略略松了一口气，咬牙说：「茜姐，你忘了么，我去年在北三环那边新买了套房子。」


    他刻意咬重「新买了套房子」这几个字。


    茜姐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也回头看看站在外卖服务生身边的云雪，低垂眼睑，表情莫名。


    云雪则是凑到后面那几个拎外卖的小哥身边，好奇地问：「你们是哪家外卖？」


    这些外卖看外表极其精緻，都是用湖蓝色的陶瓷保温盒拎着，有些食物外面还配了电加热工具。


    小哥有礼貌的笑着：「我们是君越酒店云霄路分店。」


    君越酒店云霄路分店？


    那不就是隔壁的五星酒店么。


    她惊讶地问：「你们家还送外卖？」


    「一般是不送的。」小哥客气的解释，「但这次是茜姐叫我们来的。」


    云雪的目光落在了跟蒋闻然并肩而行的性感冷美人身上。细细看来的话，这位茜姐似乎跟蒋闻然莫名的般配，有种高冷御姐和冷淡禁慾系教授的cp感。


    再加上蒋闻然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她脑海中不禁有了点猜测。


    说话间他们一行几人已经来到刑侦大队的办公室，坐在门口的武超嗅觉异常灵敏，第一时间闻到了食物的味道，站起身两眼放光的说：「这是来了什么好吃的？闻着这么香，完全不像是咱们队里的标配快餐盒饭。」


    云雪笑着说：「是蒋教授给咱们叫的外卖，听说是不远处那家君越酒店的食物。」


    「我感觉我生平第一次吃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外卖。」武超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真是託了蒋教授这位土豪的福气。」

 第20页

    云雪笑看着同事们一哄而上的抢食物，悄悄在大部队赶来之前偷走一份海鲜饭端去技术科那边。


    技术科负责电脑硬碟取证以及和网警联繫等事宜的是一个十分二次元的人，明明有一副娇艷动人的相貌，但每天不是加班就是回家打游戏看动漫，出去社交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什么鬼。


    云雪端着海鲜饭进技术科办公室的时候，刘馨正在跟何春兰生前的电脑硬碟奋战。她将海鲜饭放在刘馨的电脑桌上：「馨姐，有土豪请咱们吃大餐，我给你拿了点海鲜饭过来。」


    「谢谢。」刘馨头也不回的盯着电脑屏幕，手中敲敲打打。


    她见状劝了一句：「馨姐，先吃点饭，吃完了再弄。」


    「不了。」刘馨拒绝：「我要赶紧弄完好回家看fate新番。」


    云雪：「……」


    那是什么鬼，她总感觉自己跟刘馨不在一个次元上。


    「咳咳。」她轻咳两声，「馨姐你的意思是今天能弄完？」


    「当然。」刘馨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硬碟已经作为证据封存完毕，镜像拷贝上午已经弄好，数据很快就会分析好了。」


    「那死者生前的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之类的呢？」


    「我还在等网警那边的消息……」刘馨敲键盘的手顿住，「咦？等等，网警那边刚刚把聊天记录传过来了。通话记录今早就调取完，我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整合成报告给郭队。」


    「那能先让我看看么？」


    「可以。」刘馨干脆的把列印好的文件递给她。


    她接过文件一边翻阅一边问：「馨姐，我们走访死者家属的时候，死者丈夫告诉我们死者在被害前两个星期左右的时候用电脑很紧张的搜索过什么东西，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哦，好的。」


    刘馨很快就帮她查到了结果：「死者平日里开电脑的时候并不多，也不会删除浏览记录什么的，很好找。她最近两个礼拜只开过两三次电脑，每次开电脑都是上百度上搜索几个英文字母。」


    「什么？」


    刘馨调出死者生前的搜索页面给她看，百度搜索的记录上赫然是几个英文字母：fallenangel.


    fallen-angel


    中文译为堕落天使，最初是指那些背叛上帝，失去光洁的外表与美名的天使，现今又衍生出层层不同的含义。


    但再怎么样fallenangel也算是一个相对常见的词彙，这样一串英文字母究竟有什么秘密，何春兰的死到底和这个fallenangel有没有关系，为什么死前不久会一直搜索这一串字母？


    她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拿出自己的手机查了很久也无果，不禁问：「馨姐，你说这个fallenangel会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刘馨想想，认真地说：「如果没有别的线索，单单只有fallenangel的话，很难说是什么，也许是一串密码，也许是域名，也许是地名，这些都很难说。我看了下死者搜索fallenangel后的浏览记录，都十分的杂乱无章，也许死者最后也没弄明白这个fallenangel是什么。」


    云雪也看了何春兰的浏览记录，一无所获。她只得先放下这个fallenangel，仔细研究死者的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


    现代人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外电话打的并不多，经常靠发消息来联繫。何春兰是普通的行政工作，并不需要接待客户，每天的电话有限，抛去一些推销gg等，她就只给一个138的号码打过好几次电话。


    号码的主人叫做孙昂。


    她嗅到了不对劲儿的味道，立刻打开一旁技术科的公共电脑查阅孙昂的资料。


    孙昂，男，已婚，今年30岁，高中学歷，毕业后来b市做生意，现经营一家酒吧。


    她眯起眼睛，调出何春兰的资料，赫然发现何春兰和孙昂两个人都毕业于h省的一所高中，彻底的坐实了学长和学妹的关系。


    她坐在电脑面前，鬼使神差的又调出了孙昂妻子的资料，只觉背嵴发凉。


    孙昂妻子名叫顾华颖，今年28岁，硕士学歷，现在b市一家三甲医院任外科临床医生。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拿起何春兰近期的微信聊天记录翻看。何春兰的聊天记录不算多，大部分含有情话的内容都是跟一个id名叫jack的微信号聊的。


    而这位jack的微信号实名认证信息和手机号信息却属于另外一个人，是一个叫周雅惠的女子。


    云雪翻出这个周雅惠的信息。周雅惠的资料很简短，只显示了她今年30岁，籍贯h省，初中毕业来b市打零工，居无定所，因为没有劳务合同没有上过社保的关系，无法判断她现在从事何种职业，住所何地。


    那么这位孙昂究竟是不是何春兰的情夫，这位周雅惠又是什么人？


    她觉得十分有必要深入调查走访。


    她放下手中的资料，去查李霞的个人情况，发现李霞同样没有登记住址和工作地方，甚至都从未在b市的外来人口流动站里登记过。


    看来要找到李霞的行踪颇为困难，只能等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慢慢找了。


    她站起身，边收拾刘馨给她的资料边问：「馨姐，有没有死者手机最后一次定位的新消息？」


    「没有。」刘馨此时似乎忙完了，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死者似乎出于某种原因一下班就关机，根本无法查询定位记录。」


    「我知道了，辛苦馨姐。」她拿起资料打算去找郭洪斌。

 第21页

    **


    蒋闻然又一次来到了郭洪斌的办公室。


    郭洪斌奇了：「蒋教授，这真是稀客呀。」


    平日里局长要见都还不一定能见着的人，最近怎么总往他一个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办公室跑。


    蒋闻然神色淡漠的坐在郭洪斌办公室的旋转座椅上，双手随意交叠，目光似是落在郭洪斌那文件散乱的黑色桌子上，又似随意看着，他不经意的开口说：「我为你们刑侦大队的人叫了晚饭。」


    「谢谢蒋教授。」郭洪斌笑着说，蒋闻然替他们叫外卖的事情他刚刚就看到了，「真是让您破费了。」


    「听说今晚你们要加班？」


    作者有话要说：　　蒋闻然：捨不得我媳妇熬夜通宵加班( ╯□╰ )


    今天这章没时间细改，也许有点bug，我明日再战


    第12章：江南菜


    「对。」郭洪斌点头，「基础的刑侦工作总是最无聊也是最需要大量人手的。昨晚刚排查完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今天调来的死者公司附近的监控录像还需要加紧看。同时我们还要根据蒋教授刚带回来的消息展开调查，还要写各种勘察报告。人命案上头催的很紧，再说不破我们心里也不踏实。」


    「这么多事情，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做应该无所谓。」


    郭洪斌皱眉：「蒋教授这是什么意思？」


    「云雪我带走了，有事让她帮我做。」蒋闻然语气淡定沉稳，「你跟她说这事情，别让她为难，别让她在队里难做。」


    郭洪斌有些摸不着头脑，「蒋教授，你这要小云做什么？」


    「这案子，我包破。」蒋闻然声音清冷，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十足十的信服，「还望郭队不要问那么多。」


    「这个，蒋教授——」郭洪斌表情严肃起来，努力不让自己屈服于有蒋闻然保证可以破案这个诱惑之下，「小云毕竟是我们刑侦大队的。」


    他的话点到即止，相信蒋闻然应该能听懂。大意就是，蒋教授你的手还是别那么长的伸到刑侦大队里面来搞什么「潜规则」了。当然，如果是他误会蒋闻然的意思，那就当他做了一回恶人。


    蒋闻然皱紧眉头，神情冷峻，声音冰冷：「郭队放心，我只是让她帮我整理文件而已，我这两天为了帮市局破案耽误了一些大学的工作。我没有兴趣强迫别人做不想做的事情。」


    郭洪斌一听，略略放心。毕竟大家都是体制内的，真闹起来并不好看。想必蒋闻然也知道分寸，窝边草并不好碰。他刚刚的话肯定是惹到了这位脾气不怎么好的蒋教授，屋内气氛变得尴尬，有心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却听到一阵敲门声。


    郭洪斌扬声问：「谁呀？」


    「郭队，我是小云。」云雪站在门外说：「技术科馨姐那边有重要线索，还没来得及写成报告交给您看，我先过来跟您说一下。」


    郭洪斌下意识的看向蒋闻然，看到蒋闻然点头后才说：「进来吧。」


    云雪推门进来，意外的看到蒋闻然也在，怔忪过后就立刻说起了刚刚她发现的事情。


    蒋闻然听后，轻轻敲着桌子说：「联络h省那边的警方，让他们调取一下当年何春兰和孙昂的同学名单，询问他们当年高中时期的好友，给那些人打电话问问高中时期的何春兰和孙昂的事情。走访酒吧医院，了解案发当晚情况，尤其是抛尸时间段的情况。同时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位周雅惠。」


    郭洪斌思前想后，总觉得蒋闻然把他要说的话都给说完了，干脆说：「我知道了，会这么吩咐下去的。」


    蒋闻然继续盯着郭洪斌，盯得郭洪斌有点心虚，扛着压力对云雪说：「小云，晚上局里这边的活你先不用操心了，去跟蒋教授一起办点事。」


    「好的。」云雪对此倒是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她这几天一直都跟在蒋闻然身边办案，「郭队，要是案件有什么新进展一定要告诉我。」


    「知道了。」郭洪斌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云雪跟在蒋闻然后面离开市局。


    送外卖的茜姐和几位小哥在他们走的时候之前就已经离开，刑侦大队的人正在办公室里面吃得热火朝天。


    小吕一边吃一边含煳不清的称赞：「这羊肉做的真嫩，绝对是锡盟的上好羔羊肉。早知道跟在蒋教授身边能吃到这种吃的，我一定自告奋勇去跟着蒋教授。」


    武超表示：呵呵。


    「你小子还是把事情想得太单纯了。」武超嘴里说着话，吃东西的速度却丝毫不见减慢，「去年破获一件浮尸案的时候是我跟在蒋教授身边的，那个时候，别提了……」


    他仿佛一边说一边想起了当年的苦情时刻，「我当年跟在蒋教授身边，过的那叫一个苦逼。一天到晚忙到头又当司机又当保姆也就罢了，关键是我问蒋教授为什么要查这些，问他是怎么分析的，他只字不提，只说到最后就清楚了，弄得我那一颗原本想偷师的心哇凉哇凉的。更别说我每天还要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开那辆昂贵的迈巴赫，生怕蹭掉一点漆，那可是把我卖了都赔不起的钱……你们想想就多苦逼吧。还吃好的？那时候一天忙到头，有碗泡面我都觉得是人间美味了。」


    小吕一听，心里顿时庆幸不是自己去，「原来小云过的是这么悲苦的日子，忽然感觉每天在办公室里呆着真是一种幸福。」

 第22页

    所以说，云雪很苦逼？


    然而真相是这样。


    蒋闻然坐在驾驶座上发动车子，转头淡声问：「你刚刚应该没吃什么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蒋教授您不用管我了，您要是没吃我陪您去吃，您要是不饿我就陪您去办事。」


    蒋闻然踩动油门，忽然毫无预警的问：「就这么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浅黄色的路灯透过前挡风玻璃打在了昏暗的车内，他侧头看着她，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微微下垂的嘴角似乎在诉说着他的不悦。浅黄色的光芒照在他一侧的鼻翼，打出片片阴影，让他的面容看起来越发的深黯。


    云雪一愣，笑容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扭头看着不远处的车水马龙，低声说：「蒋教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耽误了您的事情。」


    蒋闻然闭了闭眼睛，表情已然恢復正常：「没事，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他道歉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内格外轻柔，如潺潺流水拂过心间。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他平静地说，「我饿了。」


    蒋闻然带她去的是一家南方菜馆，江南水秀风格的装潢，餐厅内有江南园林的意韵。木制的地板，蜿蜒的迴廊，每个桌子都用屏风隔开，环境优雅。


    当然一看也十分烧钱。


    云雪默默地回想了一下他们外出公干的用餐标准，好像是一人几十来着。那点标准不知道够不够在这里点一个菜？


    她跟在蒋闻然身后落座，拿起银丝纹理的菜单细细看着，最便宜的一道炒青菜似乎都要一百多。她摸摸自己的信用卡，忽然有点感谢信用卡的高额度，最起码不愁无法付帐。


    很快就有穿着紫色旗袍的女服务生拿着ipad,走到他们桌边问：「蒋先生，请问今天要来点什么？」


    蒋闻然菜单都没看，直接说：「照我哥还有茜姐平日里经常来吃的标准就行。」


    服务生很快替他们下好单，端上茶水给他们倒茶。


    茶水流声之间，蒋闻然说：「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s市的人，大学毕业找工作的时候才跟父母一起来到b市，你的口味应该偏南方菜些。茜姐是南方人，口味跟你差不多。她经常来这家，你尝尝试试，应该不错。」


    云雪低头沉默了下，用长长的睫毛收敛起双眸中的情绪，笑着说：「谢谢蒋教授费心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那个茜姐是谁，但是……她不喜欢吃南方菜。


    菜上的很快，天蓝青瓷的盘子上放着道道菜餚，四喜烤麸、醉鸡、八宝鸭等s市菜系的名菜接连不断的端上桌子，每样菜品都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蒋闻然说：「先吃吧。」


    他说着，率先动筷子夹了块八宝鸭到碗里。


    云雪也拿了块八宝鸭，汤汁鲜浓，带着丝丝甜意，确实做得很好，但不符合她的口味。其实桌子上的每样菜都做得很好，能感觉出大厨的水平，但是没有一样是她喜欢吃的。


    所以她吃得很慢，米饭不过吃了小半碗就饱了。


    她放下筷子不久蒋闻然也表示吃饱了。她站起身想要买单结帐，内心盘算怎么跟郭洪斌报销这一顿的费用的时候，蒋闻然也站起身说：「走吧。」


    她惊讶的说：「我们这就走吗？还没买单呢。」


    「不用买了。」蒋闻然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在帐单上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服务员会自己走我哥的帐户结帐的。」


    她看着那两千多块的帐单，默默地咽下了自己想要买单充大款的想法。


    蒋闻然领着她朝停车场走。停车场在这栋大厦的地下三层，灯光偏暗淡的白色，打在她身上越发的显得她肤白如瓷，眉眼上挑，娇媚动人。她安静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格外妩媚，但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她身上那种活泼的气质，时常带笑的容颜就会沖淡她的妩媚，给她增添几分甜美和灵动。


    是个很美的相貌，跟从前的她比起来一点都不像，但他偏偏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移开目光，信步走在停车场里，看似不经意的问：「你似乎不喜欢吃s市的菜，看你今晚都没吃多少。」


    她笑着说：「是我今天不太饿，打扰蒋教授您的雅兴了。」


    「其实……」蒋闻然慢吞吞地说：「我感觉你也并没有s市那边吴侬软语的口音，你说话听起来倒像是普通话之中带点b市的腔调。」


    她脸上笑容变淡，眼角下垂，轻声说：「大概是因为我母亲是b市人的原因，我父母从小在家里都说普通话，我自然也没学来吴侬软语。」


    「原来是这样。」蒋闻然没有追问下去，打开车示意她上车，说：「今天太晚了，也不用去整理资料，直接回。」


    云雪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如同羽扇一样轻轻拍打她的眼皮，精緻动人。她伸手给自己繫上安全带，一边系一边想，说好的蒋教授有活要她做，怎么到头来又没了。


    如果现在就回家的话，那么是不是说她又光明正大的翘了一晚上的加班。


    她有些心虚的问：「蒋教授，那您明天还有什么安排？」


    「这要看明早市局查出来的消息，明天再说。」


    「哦。」她想想，「那我明早就直接去市局了。」


    蒋闻然侧眼看她，表情莫名，随后缓缓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画重点：强迫，咳咳，如果不是强迫是自愿的( ╯□╰ )

 第23页

    ps：明天有重要线索。


    第13章：孙昂


    隔天早上，云雪按照市局上班的时间踩点打卡进了办公室。


    坐在门边睡眼惺忪的武超看到她进来，随意招唿了一下，「小云你来了呀，昨晚跟蒋教授去干活忙不忙？」


    她默默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晚吃的那顿饭，再看看现在众位同事的状态，觉得千万不能把实情说出来拉仇恨，干脆避重就轻地说：「心惊肉跳的。」


    是真的心惊肉跳，晚饭的价格以及蒋闻然之后问的那几个问题都让人紧张的不行。


    武超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无声的安慰。


    一旁的小吕正在办公室里吃着市局门口的鸡蛋灌饼一边跟她打招唿。自从武超对他说了蒋教授的「真面目」以后，他就再也不羡慕云雪跟在蒋教授身边。以他的思维来看，云雪是替他们吃苦去了。


    云雪把包放在桌上，一边端起杯子去沖咖啡一边问：「昨晚的监控录像有什么信息吗？」


    「完全没有。」小吕脸色一垮，「也不知道那个何春兰是怎么想的，居然从写字楼的后门出去。写字楼后门监控少，还有好几个是坏的，根本不知道她从后门出去之后去哪里了。」


    「找到李霞了吗？」


    「没有。」小吕咽下口中的鸡蛋灌饼，用力的将塑胶袋仍到垃圾桶里出气，「我们忙活了一晚上，感觉这个李霞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她没有手机，最近一次给老家打电话还是在两周前，用的电话是陆文生小区旁的公用电话。她是为了说何晓涓的事情，给家里人留话说一定要找到女儿，再之后就没信了。没有她的取款记录，没有她的租房记录，其他什么的也没有。她还活的十分原始，没有qq微信不上网。b市这么大，鬼知道她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我们给银行和她老家那边都留了信，让他们有消息立刻联繫我们。还有那个周雅惠也是，没什么取款记录租房记录，网络聊天的工具除了那个微信号之外似乎还就没有别的了，这些人都真是奇了，怎么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看来要慢慢找了。」她喃喃地说，忽然想起来个事情，「那id是jack的微信号上其他的聊天记录调取了吗？」


    「调了，昨晚你走后不久馨姐就送来。」小吕说：「但是那个微信号就跟个泡妞专用号一样，上面除了跟何春兰的聊天压根就没有别人的了，很难说那个号是不是孙昂用的，这俩人聊天也不说名字只喜欢发一堆情话的。讲真，那个情话里面也确实有学长什么的，但也很难判定那个微信号是不是孙昂用的。」


    她皱眉觉得不对劲儿，「微信号是泡妞聊天专用号，手机号是不是呢？这个孙昂到底是不是何春兰的情夫，能不能查常用登陆手机？」


    「查了，就是一个白板iphone，没开位置共享啥都没有，感觉何春兰那个情夫十分谨慎。」


    调查陷入了僵局，她皱眉，希望今天询问孙昂等人的高中同学和医院里的人能得到一点答案。


    「这么说李霞这边的突破希望并不大，就要看看何春兰和孙昂的高中同学，以及……医院那边了。」云雪推测。


    果不其然郭洪斌在五分钟之后出现，给他们布置任务让他们查查医院和酒吧以及死者的高中同学等事宜。


    他们很快就从h省的警方手里拿到了当年高中同班同学的名单，根据联繫方式打电话询问过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十分惊人的事实：


    何春兰是孙昂的初恋。


    当年苏昂上高三的时候，何春兰高是一。孙昂在学校里是个待人谦和礼貌懂事的男孩，学习成绩很好，但家里很穷。他有好几个弟弟妹妹要养，因而高中毕业就没有再念书，直接来b市打工挣钱。他毕业后混到现在也算是小有成就，但因为他跟高中同学联繫的不多，所以他的同学大多数都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苏昂当年看似彬彬有礼，实则跟很多人都保持距离，只有个别几个从前跟苏昂关系特别好的人告诉警方，何春兰是苏昂的初恋。


    当年何春兰是那种典型的学习不好但是长的十分漂亮的女孩子，相貌甜美动人，身材凹凸有致，学生时期是不少男生心中的女神。


    孙昂当年也迷恋过何春兰一段日子，但何春兰嫌贫爱富从来没给过孙昂好脸色，孙昂后来就放弃了。


    至于何春兰毕业之后俩人是否有再联繫，如今是如何再次打电话联络上的，无论是孙昂的同学还是何春兰的同学都表示不知情。


    云雪还问了孙昂手机号的事情，跟孙昂关系最好的那几个都表示那个号码是孙昂从去了b市之后就一直在用的。


    她拧眉沉思，如果对于何春兰的那位情夫来说，微信号有泡妞专用，手机号为什么没有？还是说手机号原本也是有的，可惜何春兰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孙昂的手机号，让泡妞专用手机号没派上用场？


    也有可能，毕竟俩人是同学，而且何春兰还是孙昂的初恋。


    对于男性来说，初恋总是特别些，具有纪念意义的。


    那么如果说周雅惠那个微信号的实际使用者是孙昂，那么周雅惠又是什么人，在其中扮演什么样子的角色。


    她聚精会神的思考这些问题，无意识的用手中的黑色签字笔划拉列印好的文件。


    桌边的手机忽然传来震动声，她点开看到蒋闻然给她发的消息：

 第24页

    案情是否有新的进展


    她将今早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蒋闻然那边很快就回了：下午一点半在市局门口等我，去孙昂的酒吧，之后再去医院。


    云雪给蒋闻然回了个好字，手指在微信的页面上犹豫了下，还是在对话框中输入：蒋教授，您觉得李霞最有可能在哪？


    信息发出去几分钟都没有得到回覆，她原本以为蒋闻然大概不会回的时候，手机忽然想起，屏幕上闪动着蒋闻然三个字。


    「抱歉，刚刚有学生来问事情。」蒋闻然清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她听到电磁波美化过后的声线，意外的觉得蒋闻然的声音十分柔和。


    「没事，蒋教授您有事忙您的。」她连忙说，「刚刚那个问题是我打扰您了。」


    蒋闻然没理会她客套的话，直接说：「从发生的事情来看，李霞的性格偏单纯和冲动些，也没有在大城市生活的经验。她仓促之下搬离死者家里，身上不会带很多钱，也走不远。应该注意查找死者小区附近的违规群租房和地下室等，同时还要留意打工黑中介以及死者小区附近没有合同的零工，或者那些对学歷和经验要求不高的工作。如果这些都没找到，那么就要考虑一种坏情况，李霞可能遭遇不测。」


    蒋闻然分析的很细緻，云雪一听也明白了大致的调查方向，立刻把这个猜测跟郭洪斌说了，郭洪斌当即安排武超和小吕配合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按照蒋闻然说的方向调查。


    眨眼之间就到了下午一点半。


    她准时出现在了市局门口，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停在市局门口的那辆骚气的黄色兰博基尼。


    蒋闻然放下驾驶座一侧的车窗，示意她上车。


    孙昂的酒吧名为直面，位于东北三环的黄金地段，左侧连在一起的建筑物是一座古风的会所，右侧是一座约莫三十层高的写字楼。但从地段上和距离上来说，离抛尸地只有一公里远，这是一个敏感又引人深思的距离。


    直面酒吧本身是一个颇具现代风格的多边形建筑，稜角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的美感。酒吧的地板以反光的黑色大理石铺就，挑高的桌椅错落有致的摆放在酒吧里，最前面的吧檯上摆放着各色的酒品，有几个酒保正在吧檯里擦洗杯子，另有几个服务生在洒扫。


    服务生看到云雪和蒋闻然这两个人，愣了一下，随后其中一个身材高瘦，样貌颇为英俊的服务生走过来说：「抱歉二位，我们现在还没开门。」


    云雪笑着说：「我们是来问点事情的，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们老闆在吗？」


    服务生皱眉，神色间颇为警惕：「问什么事情，我们老闆现在人不在。」


    「这样呀……」云雪表情遗憾，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却听蒋闻然在一旁淡淡的说：「你们老闆应该在，就在楼上。」


    服务生神色一变，目光更加警惕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刚刚你回答老闆不在的时候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楼上，仿佛在确认什么。下次说谎之前记得不要在神色中露出破绽。」蒋闻然淡定的说：「我们是警察，有些话想问问你，再问问你们老闆。」


    服务生的神色有些慌张，「这，这我先去跟老闆说声。」


    「不用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楼梯口处传来。


    云雪抬头看去，一个斯文英俊的男子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男子身穿迪奥西装，西装面料平滑，熨烫的一丝褶皱都没有。他脚踩纪梵希当季的新款黑色男皮鞋，皮鞋光洁如新，纤尘不染。他的长相算不上多么引人注目，但一身名家设计的服饰将他衬得气质出众，斯文得体。


    蒋闻然不知怎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孙昂脚上的皮鞋上，看似不经意的问：「孙先生平日里都喜欢纪梵希的鞋子吗？」


    「对。」孙昂带着礼貌的淡笑，「我觉得纪梵希的鞋子设计和质感都还行，不知道这位先生喜欢哪个牌子的鞋子？」


    蒋闻然十分平静地说：「我的鞋子一般是在义大利纯手工定做，谈不上牌子。」


    孙昂笑容不变：「还是这位先生懂得格调风雅。刚刚听先生说你们是警察，不知可否出示证件，还有能否冒昧请问二位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第14章：跳樑小丑


    云雪掏出证件递给孙昂，同时说着：「有些事想问你，不知能否换个地方谈话？」


    孙昂看过证件无误，指着楼梯：「我们上楼谈吧，楼上有会客室。」


    「我们想去你的办公室谈。」蒋闻然忽然说，声音平静冷漠，但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孙昂和蒋闻然彼此对峙相看，孙昂的目光隐藏在过长的刘海之下，模煳不清，他穿着一身精雕细琢的名牌，带着明显的成功人士的优越感；相反蒋闻然看上去则是冷淡内敛许多，他神色平淡，身上穿的米白色衬衫和深灰色休闲裤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牌子，但是无论从面料还是从裁剪工艺来说，都能透出低调的奢华。


    虽然这个观点有点偏颇，但是从私心上来说，云雪确实觉这两个人实在算不上旗鼓相当，在蒋闻然这种真正低调优雅的贵公子面前，孙昂那种特意包装出来的优秀很像是跳樑小丑。


    两人对视半响，孙昂移开目光，淡笑着说：「自然可以，二位请吧。」


    他们随着孙昂来到了对方的办公室。

 第25页

    孙昂的办公室在酒吧二层正中间的位置，十分宽敞。刚一进去就能看到办公室门正对面的落地窗，下午时分的温暖阳光被高大的落地窗分割成漂亮的菱形撒入屋内，满室清辉。孙昂的办公室布置的简洁又十分有条理，进门左手是摆满书籍的书柜，右手是他的办公桌椅。办公桌上放着一台新款的surface book，桌上的文件整理的井井有条，就连一根钢笔都笔直的插在笔筒，没有丝毫杂乱。


    以一个男性的办公室来评判的话，苏昂的办公室的确十分干净整洁。


    苏昂请他们坐在办公桌另一边的桌椅上，倾身从书柜中拿出备用的茶具，打算给他们泡茶。他俯身之间，云雪看到他脖子上仿佛有金属的光泽闪过。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问：「孙先生，请问你脖子上是否带着吊坠？」


    孙昂动作一顿，随后说：「是戴了个玉坠，前段时间朋友送我的，说是可以保平安。」


    说话间苏昂已经将茶水端到了他们面前，她随意端起茶杯啜饮了下，「能不能让我仔细看看那个玉坠。」


    苏昂从衣衫中拽出玉坠。


    玉坠是色泽莹润饱满的和田玉碧玉吊坠，吊坠为长方形，上面刻了一个福字。


    给他们看过后，孙昂若无其事的又将玉坠收回衣服中，坐在对面的办公椅上问：「不知二位警官今天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我的酒吧一直合法经营按时纳税，自问没做过什么错事。」


    蒋闻然紧紧盯着孙昂的表情，十分突然的说：「何春兰死了。」


    孙昂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仿佛慢动作一样，他眉毛微挑，慢慢的做出了一个吃惊的动作，收敛笑容面带遗憾的说：「我很遗憾，她居然死了，她是怎么死的？」


    「被人肢解身体，流血过多。」


    孙昂微微张口，面带吃惊：「这真是太可怕了，找到兇手了吗？」


    「我想……」蒋闻然慢条斯理地说：「快了。」


    「那还请你们尽快找到兇手，将何春兰那么美丽漂亮的女士肢解的人实在太残忍可怕。如果抓不到兇手，漂亮的女士会死不瞑目的。」孙昂一脸诚恳的看着他们。


    「我们正是为此前来。」蒋闻然平静的说：「根据死者近期的通话记录，你跟死者近期之间有过联络，那是为了什么事情？」


    孙昂略略回想了下：「哦，那是因为何春兰托我帮她一个堂妹何晓涓找份工作。」


    「结果。」


    「我帮何晓涓介绍了个理髮店学手艺的工作。」孙昂从书桌上拿起一个名片夹打开，指着其中一张名片说：「这位邹先生是我这酒吧的常客，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理髮店，我就把何晓涓介绍去了那边工作。」


    蒋闻然低头一扫名片，淡淡的说：「根据了解，你为人谦和有礼，但却与人保持距离，并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那你为什么会帮何春兰？」


    孙昂低头，整理自己的袖口，将内衬压出的褶皱弄平，漫不经心的说：「也没什么，毕竟大家都是同学，举手之劳而已。」


    「或者说她是你婚外恋的对象。」蒋闻然微微眯起眼睛。


    孙昂不为所动，整理好自己的袖口就抬头看着蒋闻然，表情淡定自若：「警官这顶帽子扣的可就大了，没有证据之下请不要说我婚外恋，不然我是会被净身出户的。」


    「听闻何春兰是你的初恋。」


    「哦，那个呀。」孙昂失笑，「谁年少轻狂的时候没有个女神呢对吧，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淡的早就淡了。当然，你要是非说我对她还有什么想法才帮她的忙的话我也不反对，毕竟是自己曾经的青春，偶尔还想缅怀一下，但我确实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妻子的事情。」


    「夫妻感情如何？」


    「一般般，说不上太好，毕竟我们两个都很忙。」


    蒋闻然忽然站起身缓缓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落地窗外的景色，轻声说：「可是我似乎听说孙先生出席社交场合的时候身边带着的都是不同的女子。」


    他说完之后回头，眼神锐利，声音清冷。


    孙昂脸上镇定自若的表情出现了些微的裂痕，他微不可察的皱眉，随后浑不在意的说：「毕竟有些应酬场合需要逢场作戏。」


    「四天前晚上十点到凌晨四点你在哪里？」


    孙昂似乎在努力的思考自己四天前的行踪，「四天前……我一直都在酒吧里。晚上十点到凌晨四点正是酒吧生意最热闹的时候，我一般都会在酒吧里，当然偶尔也去去隔壁的会所放松下。」


    「有人证吗？」


    「当然有。」孙昂笑笑，「我身为老闆每天总是要在酒吧里出现一下跟老客户交流感情，又怎么会没人看到我。」


    「一直都在？」蒋闻然一字一顿地问。


    孙昂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毫不避讳地看着蒋闻然，肯定地说：「一直都在。」


    蒋闻然又问：「四天前晚上酒吧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孙昂想想：「这么说来倒是发生了件事情，大约凌晨的时候两位客人喝多了闹起来，最后见了血，后来警察都来了。具体事情我相信办案的民警那边应该有记录。」


    蒋闻然缓步走离落地窗，步伐停在坐着的孙昂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淡然，原本斯文清俊的面容此时却显得十分冷硬：「我记得孙先生家住景苑小区旁边的春晖家园？」

 第26页

    孙昂皱着眉头，缓缓站起身，原本总是勾起的唇畔此时悄然弯下，谦和有礼的表情从他身上消失，他同样眯起眼睛，眼神之中甚至隐约透露出攻击性：「春晖家园离我的酒吧和我妻子工作的医院都很近，那边小区环境还行，我把房子买在那边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这位警官你对此有什么疑问吗？」


    蒋闻然和孙昂站的很近，彼此对峙，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紧张。孙昂身高不如蒋闻然，近距离的对峙显得弱势，他自己仿佛也意识到这点，稍稍后退几步，抿紧嘴唇。


    云雪冷眼旁观，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孙昂才是真正的他。


    蒋闻然对孙昂的表情似乎毫不意外，他移开目光，漫声问：「孙先生应该有车吧，领我们去看看。」


    孙昂整理好表情，重新露出谦和有礼的笑容，对他们说：「可以，走吧。」


    酒吧地下一层二层都是停车库，孙昂的车停在地下一层正中间。他开的是辆黑色的雷克萨斯，稳重大气的黑色轿车恰恰好停在车位的正中间，车身干净明亮，没有一丝擦痕和脏污，应该是时常清洗。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雷克萨斯，不经意间感觉到自己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她不动声色的转身背对孙昂，打开手机看到蒋闻然给她发来一条微信：


    跟孙昂谈话吸引他的注意力。


    她收起手机脸色自然的走到孙昂面前，以一个十分随意的姿势挡住了孙昂看车子的视线，浅笑着说：「孙先生这辆车保养的很好，能看出来是相当爱护的。」


    孙昂的目光扫过云雪那明媚漂亮的容颜，定睛看了两眼，之后笑笑的说：「还好，可能是因为我不出远门，不常开。」


    她又说：「都说车子才是男人的大老婆，在网上看有人发帖说车子刚提回来的时候恨不得亲两下。」


    孙昂失笑：「那都是夸张说的吧，我对车子没那么大的喜欢。」


    「我看这辆车还很帅，造型拉风线条流畅。」云雪随意的继续说话，「我一眼看上去都很喜欢，这车买了多久了？」


    「一年多。」孙昂风度翩翩的对她微微一笑，斯文谦和：「这位美丽的警官云小姐如果喜欢这车，改天我可以开着这辆车带你去兜风。」


    二人说话间蒋闻然的脚步停在了车前挡风板的雨刷处，伸手从雨刷处轻轻抽出一样东西放在口袋中，扭头再看却发现孙昂跟云雪谈笑风生。


    他站在他们身后面无表情地说：「不得在警官执法调查案情的时候行贿赂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蒋闻然：我可吃醋了。


    第15章：顾华颖


    孙昂看着云雪身后的蒋闻然，笑不露齿，颇有深意。


    蒋闻然低头对云雪说：「我们走吧。」


    孙昂面含浅笑，彬彬有礼的侧身为他们带路。


    离开酒吧后，蒋闻然问：「你觉得孙昂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她垂眸仔细回想了下，声音几不可察的说：「有些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


    「什么？」蒋闻然没听清。


    她却没有再重复，抬起头，伸出左手遮住下午两点多的刺目阳光，说：「我觉得是个用谦和外表来隐藏他真面目的人。」她闭上眼，一幕幕的场景在她眼前划过，「我觉得他有强迫症，但我不知道他这种强迫症是不是您之前说过的完美主义者。」


    蒋闻然不动声色的上前两步替她遮住阳光，以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她修长白嫩的手指，以及手指之下卷翘的睫毛和大大的杏眼，妩媚动人。


    这样的她真的很漂亮，漂亮到经常会引来其他男人的瞩目窥视和觊觎。他对于这点十分不悦，但却又告诉自己要耐下性子慢慢的接近她，不要一次吓跑她。


    现在的她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不小心翼翼的话她很可能就缩回到自己的乌龟壳里再也不出来。


    他没有回答，说了别的事情：「联繫这里的辖区派出所民警，核查案发当日直面酒吧里发生的事情。」


    「好的。」她应声拿出手机一边发消息一边又问：「蒋教授，您是怎么知道孙昂社交场合都带着不同的女子去的？」


    蒋闻然面无表情的说：「我来之前问过一个朋友，那个朋友说的。」


    云雪眨眨眼睛，没想到这位看起来高冷的蒋教授似乎在三教九流都有自己的朋友。


    从刚刚跟孙昂的接触来看，他身上的疑点很多，但硬要说实在的证据，却也并没有。


    孙昂酒吧的位置和小区的位置都距离抛尸地很近，以心理安全区来说的话，她觉得那一公里外的废弃工厂应该能列入孙昂的心理安全区之内。事发当晚孙昂虽然说有不在场证明，但太过模煳且需要进一步调查确认。


    当然很重要的就是孙昂本身应该有一定程度的强迫症，是个夜晚工作者，案发当晚酒吧里出过事情，符合最初对疑犯的大部分侧写。而且她总觉得苏昂听到何春兰死的事情的时候太过镇定。


    但这些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的支撑。没有证据，再多的猜测都是无用。


    蒋闻然此时走在她身侧，帮她挡住阳光，伸手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个沉闷闷的声音：「蒋老二，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太阳这么好正是睡觉的大好时机，你打电话来吵我做什么？」

 第27页

    蒋闻然对那个称唿皱眉，但没有纠正，直接开口说：「崔野，还记得我白天问你的那人吗？」


    「记得呀，孙昂嘛对吧，圈里面还算是挺会玩的。」


    「今晚跟我一起来他的酒吧，私下里问些事情。」蒋闻然淡淡的说。


    崔野有些奇怪：「怎么了？这能让你问估计不是小事吧，孙昂犯了什么事？」


    「人命案。」蒋闻然面无表情地说：「怕不怕？」


    「怕什么。」崔野话语豪迈：「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晚上去酒吧打探消息对吧，这个我在行，今晚我陪你去，一定要围观一下蒋老二你这个大神探是怎么打探案情的。」


    「今晚九点，直面酒吧。」蒋闻然挂上电话低头看着云雪，「今晚我跟朋友去酒吧查事情，等等去了医院后我就直接送你回警局。」


    她连忙摇头：「不用麻烦您送我，我也想跟您去酒吧看看打听消息。我知道孙昂这边还有很多消息没问出来，要在他的酒吧里面打探，我也想一起去问问。」


    蒋闻然低头看了她几秒，眸光深深，线条冷硬，半响后他点头说：「可以。」


    **


    顾华颖工作的b市第三医院在距离直面酒吧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如果在地图上以形状来标註，那么顾华颖工作的医院，孙昂开的酒吧和抛尸地这三个点几乎可以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彼此的距离都不远。


    云雪来之前已经透过医院查过他们的值班记录，案发当天恰好是顾华颖值班，根据值班记录上显示，顾华颖值班期间，于凌晨两点半左右的时候接诊过一个出车祸的男子。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顾华颖恰好在手术室没出来，云雪就请跟当晚顾华颖一起值班的一个护士陪他们聊聊。


    护士名叫冯丽丽，二十岁出头，年轻腼腆。冯丽丽将他们带到了值班办公室，坐在值班办公室里的椅子上，忐忑不安的问：「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云雪笑笑：「你别紧张，就当大家聊聊天就好了。」


    冯丽丽咬住下唇觉得很难不紧张。


    蒋闻然的目光在值班的办公室内晃了一圈，开口问：「顾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日里跟同事关系如何？」


    冯丽丽不安的挠挠头，「顾医生，她平日里要求比较严格，但人还行，从不耍什么小心眼坏心思，跟同事的关系应该也还好，应该说不上有仇。」


    蒋闻然神情冷淡的继续问：「简单描述一下四天前你值班时候的事情。」


    冯丽丽想想，有些吞吐的说：「那天……那天晚上是顾医生还有我和其他几个护士值夜班，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接诊了一个出车祸的病人，后面还来了几个外伤的病人，但好像……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那天晚上顾医生一直都在医院的么？」


    「应该是吧。」冯丽丽不太确定地说：「顾医生都待在这间医生的值班休息室里，有事情的时候会出来的。」


    「只有她一个人吗。」蒋闻然又淡淡的问。


    「医生的值班休息室基本只会是值班的医生在里面歇着。」冯丽丽解释说，「我们都在护士站那边。」


    蒋闻然的目光落在了值班办公室的窗户上。这间值班办公室位于医院的一层，窗户是普通的推拉设计，并未装防盗网，窗户外是医院内的林荫弯道，种着几株刚抽条的柳树，弯道直通医院后门。


    蒋闻然推开玻璃窗看着墙外的模样，问：「那当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你见过顾医生吗？」


    冯丽丽仔细想了想，脸色变白，略带颤抖地说：「好像，没有。顾医生当时一直在值班办公室里休息，并未出现。」


    蒋闻然关上窗户，转过身背靠玻璃窗，阳光在他背后勾勒出他高大消瘦的身形，他声音平静的又问：「那在接诊那位车祸病人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比如值班办公室的门无法敲开，再比如……顾医生隔了一会才出现？」


    冯丽丽彻底被吓得面无血色，她牙关抖动的说：「好像，好像真的有。当晚我们敲顾医生的门没人应就给顾医生打电话。顾医生当时好像说她在屋里整理衣服换装，隔了十来分钟才出现。」


    云雪顿时明白了蒋闻然的意思，心中一沉，也跟着问：「值班医生接诊病人的时候经常会出现这种事情吗？」


    「其他医生基本没有。」冯丽丽摇摇头，「但顾医生很注重仪容，偶尔因为换衣服和收拾东西耽搁时间，之前发生过几次，我们也没有太奇怪。」


    蒋闻然走离窗户边站在云雪身边，声音清冷的问：「那当晚顾医生接那个车祸病人的时候，仪容是否整洁？」


    冯丽丽皱眉仔细回想了下，「这个我真不记得了，当时情况紧急，都只顾着去看病人了。」


    「带我们去顾医生的工位看看。」蒋闻然说。


    冯丽丽站起身，腿有些颤抖，「这位警官，顾医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云雪笑着安慰：「这个暂时还不知道，你别紧张，你只是配合我们问话的好公民，跟你没关系的。」


    冯丽丽咽了口口水，勉强镇定的带他们去顾华颖的工位。


    顾华颖的工位距离值班办公室不远，她看到顾华颖工位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孙昂的办公桌。


    顾华颖级别不高只是临床医生，因此和别的几个临床医生共用办公室，相比起其他医生桌子上的杂乱无章，顾华颖的桌子绝对是干净整洁的典范。

 第28页

    她的桌子正中间摆了一台台式机，左右手边对称放着文件盒，文件盒摆放的条理分明，盒子外面用标籤贴着里面的内容。


    她凑近去看标籤上的字迹，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钢笔书，字迹美观。


    「请问你们是谁？」云雪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她回头，看到了孙昂的妻子顾华颖。


    比起顾华颖档案上那张冷冰冰的照片，顾华颖真人显得漂亮很多，纵然是医生统一制式的白大褂也难掩她的风采。她的髮髻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柳眉凤眸，气质冷艷，好似披上白衣的高傲黑天鹅。


    云雪的心更沉了。


    她伸手拿出自己的警察证件递给顾华颖，「警察，来问你点事情。」


    于是，他们又重新回到了那间值班办公室，只不过这次办公室里的三人换成了她、蒋闻然和顾华颖。


    顾华颖坐在刚刚冯丽丽做的位置上，她一眼看去，有种强烈的对比感。


    冯丽丽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双手撑着椅子，低头哈腰神情紧张；而顾华颖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却是背嵴挺得笔直，双手交握放在放在腿上，双腿跟椅子成直角，是一个非常标准完美的坐姿。


    她垂下眼睑，低声说：「顾医生和你先生孙昂很像。」


    第16章：知情


    「也许吧。」云雪提起孙昂的时候顾华颖神色淡漠，仿佛她说的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丈夫。


    云雪又说：「你们生活习惯，桌子的摆放，对衣冠的要求都很像。」


    「不这样怎么生活到一起去。」顾华颖轻描淡写地说。


    相比于云雪的含蓄，蒋闻然忽然十分直接的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你丈夫时常带着不同的女人出席社交场合吗？」


    他的问题堪称十分尖锐，纵然高傲如顾华颖也皱起了眉头。


    顾华颖面色冷然，原本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悄悄握紧：「这位警官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消息的，但这是我的家事，与你们无关。」


    蒋闻然从随身带着的资料袋中抽出何春兰的照片：「你见过这个女子吗？」


    顾华颖仔细看看，瞳孔放大缩小，片刻后她皱眉说：「没见过，恕我直言，我还不知道二位警官今天为何来找我。」


    云雪此时出声给顾华颖解释：「照片上的女子名叫何春兰，我们在两天前发现她已经遇害。根据我们调查结果显示，死者生前曾有个情夫，那位情夫很可能是你的丈夫。」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所以我们要来问问你。」


    「问我什么？」顾华颖冷笑，「你们怀疑这个何春兰是我丈夫的情人，之后怀疑我为了泄愤杀了何春兰？」


    蒋闻然没有回答，云雪则是说：「顾医生，无论我们为什么问你，只希望你配合好。」


    「配合，怎么配合？」顾华颖问的有些冷厉，「你们要问什么尽快问，医生的工作可是很忙的。」


    「四天前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你一直都在值班室？」蒋闻然淡淡的问，语气不骄不躁，但却在开口的一瞬间将顾华颖冷厉的气势逼退。


    顾华颖想了下，说：「我一直都在值班办公室。」


    「有人证吗？」


    「没有。」


    蒋闻然盯着顾华颖看了几秒，口吻淡漠随意：「顾医生，你应该知道你丈夫经常带着不同的女子出席社交场合，甚至知道他背地里对你不忠的吧。」


    顾华颖脸色顿变，几乎是狠狠的盯着蒋闻然，咬牙道：「我不知道这位蒋警官的猜测从何得来。」


    蒋闻然的表情十分自信冷淡，「刚刚我问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你双手突然握紧，这是内心十分抗拒的表现，但你最后却没有反驳。如此抗拒却不反驳，事实自然一目了然。」


    顾华颖抿紧嘴唇脸色难看，但背嵴依旧挺得笔直，她冷漠的说：「不管我丈夫是否对我不忠，但是我并不认识照片上的女子，也没有杀她。」


    「可是在四天前凌晨两点有病人来急诊的时候，顾医生似乎迟了十来分钟开门。」蒋闻然语气清淡。


    顾华颖毫不避让：「我当时在整理东西和衣物，相信两位警官肯定都把我之前的事情问了，那么就知道我从前也这么做过几次。」


    「可是……」蒋闻然拖长声音缓缓地说：「听说当时顾医生在值班室里呆了十来分钟，出来的时候髮髻还是没有盘好。」


    云雪心头一跳，这是在，炸供？


    顾华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飞快地否认：「没有，一定是那人记错了。」


    蒋闻然不置可否，又问：「那么顾医生，你丈夫孙昂到底是不是何春兰的情夫？」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顾华颖瞪着蒋闻然：「丈夫如果真的出轨，又岂会让妻子知道出轨对象。」


    「也许……你知道这一切，但是却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反驳。」蒋闻然锐利的目光仿佛带有穿透性，看到了顾华颖的内心，「你知道丈夫对你不忠，但是却处于某种原因没有说出来。那么你也可能会暗中调查他的出轨对象。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当晚的晚归其实是去调查你丈夫的出轨对象。」


    「真是可笑。」顾华颖的表情变得有些嘲讽，「按照这位蒋警官所说，我丈夫出轨过很多人，我每个人都去调查吗？」


    她顿了顿，垂下眼睑，语气忽然变得平和起来，她第一次弯下优美的脖颈曲线，平静无波的说：「二位警官可以去查查我丈夫之前的女伴，就知道我有没有对这位何春兰小姐动手了。」

 第29页

    **


    从医院出来之后，云雪更觉破朔迷离。


    从时间上来说，顾华颖和孙昂在案发时间都没有十分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从距离来说，两个人的位置到抛尸地的距离几乎一样；从性格上来说，这两个人都有强迫症的表现；但从动机上来说，从表面上看来顾华颖比孙昂更有动机杀人；从客观条件来说，顾华颖是外科医生，应该比孙昂更擅长分尸。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缺少一个线索头，缺少能把这一切串联起来的一个链子。


    她有感觉，孙昂和顾华颖应该都隐瞒了什么，但是具体隐瞒了什么她还不得而知。


    她皱眉仔细想下，问蒋闻然：「蒋教授，您是怎么看的？」


    蒋闻然不答反问：「你觉得顾华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她仔细想下：「强迫症，性格高傲、焦躁，冷漠尖锐，好像……颇有怨气，而且顾华颖最后那句话似乎也说得有点奇怪。」


    蒋闻然压低眼睑，声音几不可查：「也许她是想说明什么……」


    他的声音随着柔和的春风飘散在他们身后，云雪没听清他刚刚说了什么，不由得问：「蒋教授，您刚刚在说什么？」


    「没事。」蒋闻然跟云雪走到了车边，说：「上车吧，回警局。」


    **


    回到警局后，云雪直接去了办公室里，蒋闻然则又去了郭洪斌的办公室。


    郭洪斌的桌子上摊开的是缉毒大队那边发来要求配合的案件，看到蒋闻然来，不由得感慨一声：「蒋教授真是稀客呀，请问这次来有什么事情？」


    蒋闻然坐在办公桌前的黑色旋转椅上，平静的看着郭洪斌：「有些事情，我想不透。」


    「什么事？」


    蒋闻然慢条斯理的说：「我查过云雪的高考成绩，以她的成绩完全可以上全国top2的大学，但是她却报了s市的公安大学。她在公安大学里的成绩有明显的两极分化。理论课程几乎全部满分，实践课程却是经常低空飞过。她毕业之后原本可以留在s市的公安局，却直接来了b市，她已经是成年人，没有必要时时刻刻跟在父母身边，父母工作调动这个理由并不适用。她并不喜欢警察这个身份，甚至就连问话的时候都不喜欢亮出身份。她是一个几乎没有任何警察天分和破案天分且不喜欢当警察的人，但是她却偏偏当了警察，还在来b市朝外区公安分局半年后直接调来市局。她身上疑点不少，郭队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蒋闻然说完这一连串的话之后，郭洪斌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半响后郭洪斌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蒋教授如果嫌弃小云可以不用带她。」


    出乎郭洪斌意料的，蒋闻然却是垂下眼睑，低声说：「我从未嫌弃她，只是想弄清楚这些疑问。」


    郭洪斌的语气十分果断：「蒋教授，请恕我无可奉告，如果你在意这些可以不用继续带着小云。」


    蒋闻然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对郭洪斌说：「郭队，今天就当我没来过，从未问过这些问题。」


    郭洪斌为蒋闻然突然转变的态度愣了一下，直到蒋闻然走到门口已经打开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蒋教授，案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蒋闻然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真兇是谁基本已经清楚。」


    **


    下班后，蒋闻然载着云雪去酒吧。


    云雪上车后就说：「蒋教授，当时直面酒吧事件的笔录已经调出来，笔录很简单，只交代了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起因等等，没有写多少关于孙昂的内容。」


    「知道了。」蒋闻然平静地说，仿佛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李霞的行踪还是没有找到。」


    「没事，只要李霞还在b市，总能找到。」蒋闻然对于这两个不算多么好的消息都没有表示任何的失落。


    云雪稍稍侧脸看着蒋闻然略显冷漠的脸部线条，以及他握着方向盘那修长如竹的手指，低声问：「蒋教授，您知道兇手是谁了吗？」


    等红绿灯间，蒋闻然左手食指轻叩方向盘，这是他思考的时候常常做出的一个动作，红灯变色的一瞬间，他说：「你可以先思考一下几个问题，如果兇手是孙昂那么动机何在，如果兇手是顾华颖那么在何处完成分尸，如果是偶然作案，那么如何预备好麻药和可以分尸的工具等一系列的事情。」


    云雪皱眉，开始认认真真的思考起来，直到思考到车子停在酒吧附近不远的一处写字楼下面她都没意识到。


    她眉头微蹙，大大的杏眼中满是困惑，偶尔皱皱鼻子，给原本妩媚娇嫩的容颜增添几分楚楚可怜。


    他忽然有些不忍，微微俯身，轻柔的说：「如果太难就不要想了，等事情再清楚一些我会告诉你的。」


    夜风拂过，他清冽的声音被微风打散，更加柔和动听。


    但是云雪却是坚定的反驳，「不行，蒋教授您之前说的很有道理，您告诉我的永远是您想到的，我自己不真正思考出来还是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　　开撩开撩！


    以及女主确实是个没有任何天赋的警察( ╯□╰ )


    第17章：崔野


    蒋闻然忽然伸手抚平她额头的皱痕。


    他的手指修长润白，如同上好的白玉，却又偏偏骨节分明，带着明显的稜角。他的指尖温润，动作轻柔，原本应该如同微风一样了无痕迹。但云雪却偏偏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带着丝丝缕缕的灼热，烫的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第30页

    蒋闻然的双眸深邃黑沉，深不见底，用她不理解的奇异目光看着她。


    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十分旖旎。


    但一声不期然的怪叫却是打断了他们之间暧昧的气氛，「嗷——我看到了什么，蒋老二你居然在撩女人！」


    蒋闻然的脸色一瞬间就黑了下去，脸色难看的扭头，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叫崔野这个不靠谱的傢伙过来就是一个彻底的错误。


    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候打断他！


    他带着冰冷的神情一步步的慢慢走到崔野身边，忽然露出了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容，「你嗓子难受么？鬼哭狼嚎什么，嗓子不舒服告诉我，我给你介绍医生。」


    他最后那个「医生」两个字咬得很重，明显气极。


    崔野虽然神经大条，但也没大条到缺根弦的地步，看到蒋闻然面色不善的一步步朝他走来，最后还对他笑了，顿时打了个冷颤，毫不犹豫地举手投降：「蒋老二我错了，我刚刚不该开口，你当我不存在，你们继续，继续。」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侧身越过蒋闻然高大的身躯看着他身后的云雪。他见云雪也是一眼看来，就笑笑的：「嘿嘿，美女你好，我叫崔野。是个已经跟蒋老二度过了两个七年之痒的好友。」


    云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原本以为性格清冷淡漠的蒋闻然交的朋友应该也是那种如同雪岭之花一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类型，但没想到却是崔野这个模样的。这位崔野长相十分讨喜，白白胖胖，个子不高不矮，肚子有些大，站在那里颇像一个白净的弥勒佛，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她笑着打招唿说：「我叫云雪。」


    「云美女你好。」崔野立刻说：「你身材真好，纤细苗条，真的是……」


    「崔野。」蒋闻然咬牙重重的警告了声。


    崔野顿时噤声。


    蒋闻然瞪了崔野一眼示意他收敛点，之后才说：「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崔野指着自己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的奥迪suv，「东西都在车子里呢，上车弄一下吧。」


    「弄什么？」云雪有些一头雾水。


    「当然是乔装一番。」崔野对她眨眨眼睛。


    一旁的蒋闻然却仿佛不经意之间侧迈了几步腿，位置不偏不离恰好挡住了崔野的视线，他淡淡的说：「我们白天来过酒吧，如果就这么进去的话很容易被认出来，所以做点别的打扮。」


    云雪顿时明白了，跟着蒋闻然他们上了那辆suv。


    崔野从suv副驾驶座的手套箱里拿出了两个假髮递给蒋闻然和云雪。云雪接过金色的假髮拿在手中，随意摸摸发现手感异常的好，就如同真人的头髮一样柔滑。


    前排的崔野说：「高档理髮店那边买来的真人头髮做的假髮，有专人时常打理的那种，是不是很专业？」


    蒋闻然没回答，反倒是皱眉问：「还有别的吗？」


    「没了。」崔野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吹了个口哨，「谁叫蒋老二你气质太明显，不给你弄个独特点的太容易被人认出来。」


    云雪看到蒋闻然手里的假髮，内心不禁狂忍笑意，十分怀疑崔野跟蒋闻然其实有仇。


    蒋闻然手里拿的那个假髮被染成两种颜色，整体看起来是棕红色，但前面几缕头髮被挑染成了深蓝色，颇为个性非主流，可以想像戴在头上肯定特别喜感。


    于是蒋教授的脸色这下真的黑如锅底，咬牙问：「崔野，咱们有仇吗？」


    「有。」崔野说的理直气壮，「咱们两个的仇可是比海都深，说得通俗点就是仇深似海。」


    云雪好奇地问：「什么仇？」这俩人看起来明显是损友吧。


    崔野一听，觉得有了吐槽的渠道，顿时控诉的看着蒋闻然，话语气愤，声情并茂：「说好一起胖成狗，他却率先瘦成猴。」


    云雪瞪大眼睛，这是个什么故事？


    「别看蒋老二现在这样，当年他可是比我还胖，我俩说好的一起当个大胖子，谁想到他这傢伙居然成功减肥，而且还……」


    「崔、野。」蒋闻然一字一顿地说：「再说下去现在立刻就下车，我不用你也行。」


    崔野见蒋闻然真的有点上火，还是老老实实的陪笑：「嘿嘿，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蒋大教授你别生气。」


    蒋闻然重重的哼了一声：「我戴这样的假髮进去，应该更引人注目才对。」


    崔野摇摇头：「蒋大学究你跟涩会脱节太久了吧，现在人家一堆小鲜肉杀马特玩的简直不要太开放，头髮都有染成七彩还烫成个面包头的，你这算啥？」


    讲真，有崔野这么活宝的人在场，云雪因为谋杀案而接连几天都蒙着阴影的心情也愉快了些，看蒋闻然盯着假髮权衡，也跟风大胆的劝：「蒋教授，您的外貌气质的确太过鹤立鸡群，要是不做点大的改变，可能在进去的第一眼就被服务生认出来了。」


    蒋闻然听到云雪的话，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假髮几秒钟，神色冷淡的戴在了头上，表情虽然依旧是那般冷漠，但云雪却总感觉他眼睛里颇有几分别扭的委屈。


    等到蒋闻然带上假髮之后，崔野再也忍不住的暴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捶着方向盘说：「哎嘛，逗死我了，蒋老二你这样真好玩。」


    云雪抿紧嘴唇，努力忍住笑意。蒋闻然肤色很白，样貌清俊，如果抛开气质单论相貌，他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好几岁，甚至还有几分俊美小生的味道，但他的冷然生生的将那些意韵都压了下去。戴上假髮之后他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许是那个棕红家深蓝的颜色太显眼，蒋闻然冷漠的气质凸显不出来，整个人变得很像非主流的英俊小生。

 第31页

    蒋闻然忍无可忍的拿下假髮摔在车座椅上，面无表情的冷声说：「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


    于是几个人先去周围吃了顿晚饭，饭后蒋大教授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还是老老实实的戴上了假髮进酒吧。


    夜晚的直面酒吧带着狂野的气息，灯红酒绿，炫彩的灯光昏暗的环境，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放纵。此时高脚凳和沙发上已经做了不少的人，高脚凳周围的空地和前方的舞台有不少人在跳钢管舞，酒吧里到处都充斥着摇滚音乐声。


    崔野似乎来过直面酒吧，熟门熟路的跟服务生打招唿，「一杯伏特加，一杯龙舌兰，以及一杯……」


    「柳橙汁。」蒋闻然淡漠的说。


    云雪咽下了自己可以喝酒的话，决定老老实实的等着自己的柳橙汁。


    趁着服务生准备酒水的间隙，崔野说：「基本情况我都差不多知道，跟保安或者服务生打听一下他们老闆和四天前晚上那个事情对不对？放心好了，看我的。」崔野一边说一边拍拍他胖胖的胸肌。


    等酒上了之后，崔野直接端起伏特加和龙舌兰去找保安聊天，桌子上只留下云雪一杯柳橙汁，敢情着崔野就没给蒋闻然点东西？


    她扫了一眼自己的果汁，说：「蒋教授，不如再给您点杯酒？」


    蒋闻然挥手叫来服务生，拿着酒水单看了下，点了个冰茶。


    她看着头戴个性假髮依旧神情冷漠的蒋闻然，觉得这个画面实在有点违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但蒋闻然却是忽然转头看她，问：「在看什么？」


    她拖长声音：「啊——」了一声，急中生智的想到个问题：「这没想到蒋教授您也会这样去打探消息。」


    他淡淡的说：「在我看来办案的手法如果一成不变的话，是破不了什么困难的案子。」 他顿了顿，又道：「很少有人能无师自通，就算是天才也需要努力。」


    云雪对这点很认同：「蒋教授您确实看起来很努力。」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说：「崔野说的是真的。」


    「什么？」也许她的反射弧有点长，没能跟上他的思路。


    他说：「我从前真的很胖。」


    纵然酒吧灯光昏暗环境嘈杂，他的声音却如叮咚泉水一样清晰的流入她的耳中，他双眸如繁星点点闪光，深深的看着她，仿佛他刚刚那句话有别样的含义。


    云雪的心跳忽然之间漏了一拍，她端起柳橙汁佯装没事的模样，含煳说：「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这话在蒋教授您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应验。」


    她说完那句话之后自觉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蒋闻然却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才移开目光，看看四处走动的服务生和酒吧的环境上，仿佛被那些吸引力注意力，仔细的观察着。


    几分钟之后，崔野一身酒气的空手走回来，一屁股坐在蒋闻然身边的沙发上，沙发顿时倾斜了一个坑。


    崔野说：「还真给你打听出来些消息，四天前顾客闹的事情还有点大，服务生当时给老闆打电话，老闆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才出现，回来时候脸色似乎不太好，很快的处理了那件事情，直接开除了当时的服务生。」


    蒋闻然沉吟片刻，挥手叫来服务生，又点了两杯龙舌兰。他端起龙舌兰对崔野说：「一起去问点事情。」


    云雪也端着果汁跟着站起来说：「我也去。」


    作者有话要说：　　蒋闻然：宝宝心里委屈，脑婆让我带奇奇怪怪的假髮都不心疼我。


    第18章：艺术品


    「哎，可别。」这次阻止的是崔野，「两个大男人去问个保安就已经够给人心理压力的了，云小姐你一个大美女再跟上的话，正常人心里都会感觉是不是有点什么特殊的事儿，你要是不敢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就去那边的高脚凳上歇歇，正好能听到我们说话又不会显得我们是一伙。」


    崔野指的高脚凳在距离保安两三步的位置，靠近门口相对僻静，她也就干脆跟着坐在了高脚凳那里，看看崔野还有蒋闻然和保安之间的对话。


    其实她真的很好奇问询别人的时候一脸冷漠气势逼人的蒋闻然要如何跟保安「聊天」，也想跟这位非常出名的蒋大教授偷师。


    只见蒋闻然走到保安身边的时候，气质悄然无声的变了，从一个冷漠淡然的高冷形象变成了一个稍稍有些冷淡的个性贵公子哥儿。


    那头个性的假髮破坏了他的形象，不然蒋闻然此时活脱脱一个优雅的大家族子弟。


    蒋闻然将一杯龙舌兰递到保安手上，语气平和的说：「这位老哥，跟你打听点事情。」


    门口站着的保安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子，略显痞气，接过蒋闻然手里的龙舌兰说：「打听什么事情，问的太过分别怪我不回答。」


    「听说酒吧老闆对于泡妞很有一套？」


    保安听到这种问题，觉得没什么不能回答的，就直接说：「那是当然，我们老闆最起码是个『百人斩』。」


    「确实很厉害。」蒋闻然一脸淡色的吹捧，毫不犹豫地黑自家老哥，「比我哥可强多了，我哥最近新看上个小明星，正愁怎么泡到手。」


    「脸好看，有风度，砸钱。」保安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我们老闆颜值高，风度翩翩还捨得在女人身上花钱，没什么泡不到手的。」


    「可是不是听说他脾气不太好么？」

 第32页

    「那也看对谁。」保安撇嘴，「对我们那是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要求特别严格，有时候……真的感觉跟神经病一样。咳咳，当然你们就当没听到这句。在女人面前那还是相当的有风度的。」


    「这样呀……」蒋闻然拖长声音，微微皱眉似乎有点困惑为难的模样，「说来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我哥追的那个小明星之所以不愿意跟我哥，是因为我哥从前泡过的女人里面有个最近经常来公司纠缠他的，小明星知道了觉得我哥自己的事情还没处理利索呢，你们老闆就没碰到这种事？」


    保安想想：「好像还真没有，我不知道有没有私下里跟老闆闹过，但是闹到酒吧来的从来都没有。」


    蒋闻然很自然的接口：「按说酒吧鱼龙混杂，要闹事的话应该最容易传开，要点钱或者别的什么应该很容易，泡了那么多人居然没人来闹，比我哥厉害多了。」


    保安表示认同：「确实是，还是老闆高端，要么怎么是老闆呢。」


    「那你们老闆泡的都是什么样的，居然从来不闹事？」


    保安「嘿嘿」笑了两声，拇指右手拇指摩挲着其他几根手指，笑容很大，露出了一口大黄牙，做出了一个要钱的动作。


    崔野不动声色地将一张红票票塞到了保安的手中。


    保安立刻揣兜，这才说：「其实吧，我们老闆的口味还很独特，泡的都是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有的听说都没成年。」


    蒋闻然又问：「老闆经常把女人带到酒吧里吗，不然你怎么知道的？」


    「不经常，都是听其他偶尔见过的同事传开的，大家都这么说。老闆一般很少把女人带到酒吧里来，就算是老闆的老婆也几乎一次都没来过。」


    蒋闻然看似不经意的又问：「你们老闆最近泡的是什么人？」


    保安摸摸下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偶然听其他人的小道消息说过，老闆的口味好像有点变了。」


    「我知道了，谢谢这位大哥。」蒋闻然对保安说：「我替我哥取完经了。」


    保安对蒋闻然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这位小哥，你今天是替你哥来打听泡妞的事情的，别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到时候别说到我头上。」


    「这个你就放心吧老哥。」崔野举起手中的酒杯跟保安碰杯，重新吸引保安的注意力。


    蒋闻然给云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重新做回沙发那边。


    坐到沙发上后，蒋闻然说：「等崔野回来就可以走了。」


    几分钟之后崔野回来，感慨一句：「果然能当酒吧保安的都混得很精明。」


    蒋闻然说：「不精明干不了这个活，我们现在要查点事情。」


    「什么事？」


    「去查查之前孙昂的情人都怎么样了。崔野，你联繫一下朋友看看能不能问道孙昂从前的情人的事情。云……」蒋闻然试图称唿云雪的时候顿了下，犹豫了片刻才说：「云雪，你联繫郭队也从警方那边调查消息。动作要隐蔽，不要打草惊蛇，同时多走访孙昂和顾华颖的同事亲朋，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线索。」


    「好嘞，没问题。」崔野虽然很喜欢跟蒋闻然口头作对逗趣，但碰到正事的时候还是相当配合，满口就答应下来。


    蒋闻然挥手叫服务生来买单。


    云雪掏出卡来说：「还是我来吧，毕竟是出来公干，我回队里报销。」


    蒋闻然说：「没事，不用了，郭队报不了这么高额的费用。」


    云雪：「……」


    郭队您被红果果的鄙视了，人民公僕根本顶不住资本主义的软妹币。


    蒋闻然结帐后示意他们一起走出去。刚上到奥迪suv上就毫不犹豫地摘下假髮扔给崔野。


    崔野笑呵呵的整理着假髮，一副下次还打算用的模样。


    蒋闻然没搭理他，直接对云雪说：「我们等等去医院看看。」


    崔野一听，八卦的问：「去医院做什么？到底是个什么案子呀蒋闻然你也不说清楚点，带我去医院看看呗。」


    蒋闻然瞥了崔野一眼，直接的说：「案情属于保密，医院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典型的过河拆桥。」


    「也许吧。」蒋闻然说完就打开车门，示意云雪跟他一起下车。


    下车后，云雪一直用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蒋闻然，蒋闻然被看的略显不自在，问：「怎么了？」


    她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又看到了蒋教授您的很多面。」


    「其实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单看要表现出来哪一面。」蒋闻然轻声说，顿了顿又解释：「崔野是我在初中时候认识的朋友，认识很多年了，彼此之间的聊天方式就一直是那样。他这个人善于交际，现在是在做拉项目的工作，三教九流都结交的很多。」


    云雪说：「我觉得蒋教授您也有很多面，您看似冷淡漠然，其实很体贴还很会变通，每次都替我考虑到了很多的事情。」


    蒋闻然脚步顿住，转头看着她，一双黑眸如同黑曜石一般耀眼。


    「您……」云雪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蒋闻然伸手搂住肩膀，她的身体本能的侧到了他的身边，动作之间他俯身低头看着她，两个人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英挺的鼻尖。


    彼此之间唿吸可闻，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

 第33页

    但片刻之后他却若无其事的放开了她，「注意安全，刚刚身后有车。」


    云雪不着痕迹的拉开自己和蒋闻然之间的距离，低头侧眼看了下自己身侧的路，她虽然走到很靠近路的边缘，但还有点距离。身后间或有轿车唿啸而过的声音，她这个距离绝对算不上危险。


    事情不对。


    她比较笨，但并不是真的愚蠢，蒋闻然对她这种态度真的不同寻常，先是摸她的额头，再是搂着她的肩膀，这些都不是正常关系的同事会有的动作，就算大大咧咧如小吕也没对她动过这种手脚。她一路皱眉直到医院开始查案的时候才暂时放下心中的猜测，专心想着案情。


    她的表现蒋闻然都看在眼里，但也并没说什么，到了医院后就开始探查。


    他这次来医院并没有去找任何人，而是独自一人从医院主楼后面的迴廊走向医院后门，带着她来回走了两三遍研究地形，最后一遍走出医院后门的时候，目光在街角和几个卖寿衣的店铺上打转。


    云雪问：「蒋教授，您有什么发现吗？」


    蒋闻然指着街角的摄像头说：「把那个摄像头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再走访顾华颖的家人，试着找出顾华颖和孙昂当年的结婚原因。」


    她记下来蒋闻然说的事情，又问：「蒋教授，您觉得兇手就在顾华颖和孙昂之间吗？」


    「兇手是谁基本已经清楚。」蒋闻然淡淡的说：「现在只是缺少一些其他的事物来佐证。」


    她惊问：「是谁？」


    蒋闻然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让她思考：「你想一下，抛开残忍和震撼的角度，以一个冷静客观的旁观者角度来看，兇手分尸的时候是如何对待尸体的？」


    她沉思着说：「冷静、理智，就仿佛机械一样不会出差错的在分尸，好像并没有杀人后那种泄愤或者说紧张刺激的感觉。」


    蒋闻然轻轻摇头，平和的说：「机械的分尸并不会做出那样的效果，尸块几乎同样大小，完美地避开了关节等部位，如果抛开动物啃咬的痕迹，那么我们可以完美的拼接成一个完整的尸体。我认为兇手分尸的时候，更像是将尸体当成一样艺术品来对待，几乎没有丝毫的怜悯和激动的情绪，冷静的精雕细琢来进行分尸。」


    这个解释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兇手冷静理智的像是看艺术品一样的看着即将被自己亲手结束的生命，一点点的切开对方的血肉骨骼，慢工细活来回品味……


    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慄。


    「在我看来兇手是个心理变态。」蒋闻然一脸镇定的下结论，「正如我之前所说，我个人倾向于他是原髮型人格障碍，也就是类似我们常说的反社会人格，而这样的人在成长过程中必定存在一些可见的轨迹。」


    作者有话要说：　　( ╯□╰ )


    参考资料：李女士着名的犯罪心理学翻译本


    第19章：原髮型人格障碍


    黑格尔将人格异常者分为三种，原髮型、继髮型和逆社会型。这三种里面只有原髮型是「真正的」人格异常者。原髮型人格异常者较为独特，通常没有爆发性的暴力行为和极端的破坏性，但却通常终生与法律为敌。他们表现的富有社交魅力并且健谈，甚至并不一定会有暴力倾向。但是他们实施故意杀人等暴力犯罪时，其杀伤手段可谓异常的残酷。


    这些人的另一个特徵是自私，他们可能谦谦有礼，但却很难跟他人保持亲密的友谊，他们也许有高超的技巧来伪装自己，但却不懂真正的忠诚、温存和怜悯。


    原髮型人格异常一般始于童年并在整个成年期持续，他们经歷了更多的家庭困境，诸如长辈的忽视、冷落甚至反感虐待，遭遇过更多的负面事件。


    蒋闻然对她讲述了原髮型人格异常，又说：「这样的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一定能看到轨迹，我们可以追本溯源。」


    「这就是蒋教授您之前说过的，当调查陷入僵局的时候，犯罪心理也许会给我们指引兇手？」


    「不。」蒋闻然缓缓摇头，「我最开始并不是根据犯罪心理来断定兇手，我是发现了一些痕迹，一些不能作为证据的痕迹，但是却可以帮我们加以判断。」


    她追问：「哪里？」


    「最初现场勘察的照片中。」蒋闻然淡淡的说。


    她在脑海中回想那些看过好几次的调查报告上的现场勘察照片，并没有找到线索，只能等回去再度认真看看。


    「那您已经清楚整个案情了吗？您是怎么知道孙昂就一定是何春兰的情夫？」


    蒋闻然说：「还有些地方不清楚，这就是接下来要寻找的，重要的是要找到证据。如果孙昂不是何春兰的情夫，那你觉得会是谁？」


    云雪想了想：「其实我也认为孙昂就是何春兰的情夫。何春兰性格比较嚣张，也喜欢炫耀，总觉得丈夫懦弱无能也管不了她，应该不会顾及跟情夫之间要小心翼翼这种事情。很可能会堂而皇之的给情夫直接打电话，甚至还带着娘家的亲戚去见对方。我虽然这么认为，但是……没有证据。」


    「证据会有的。」蒋闻然低头看了下时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云雪笑笑，不着痕迹的后退，「蒋教授不用麻烦您，我自己回去就行。我们今天的调查就到这里吗？明天您还要去查什么事情？」

 第34页

    「明天的事情要看具体的走访结果。」蒋闻然没理会她说不用送的话，带她走到车边打开车门说：「上车。」


    云雪尴尬的笑笑：「蒋教授，这个真的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了？」蒋闻然依旧保持着打开车门的姿势，不疾不徐的问，目光落在她身上，黑眸深沉内敛


    「这个，这么晚了不太好……」云雪支吾的解释：「我怕被人误会。」


    蒋闻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平静的反问：「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云雪：「……」


    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上车。」蒋闻然清俊的脸上虽然并没有任何严厉或者不开心的表情，但是语气却给人以压力。他笔直的站在驾驶座车门处，双腿修长，站姿优美，微风吹动他的衬衫和休闲裤，衣服勾勒出他瘦削却有型的身材。


    他确实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男子，肯定也是不少人眼中的男神。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看上她。


    云雪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刚刚估计是自作多情，就抛弃了之前的别扭，很干脆地上了车。


    她没注意到在她打开车门的一瞬间，蒋闻然的薄唇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浅淡又性感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紧盯着美味食物的狼。


    **


    根据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嫌疑人应该是就在孙昂和顾华颖之间。


    孙昂和顾华颖都符合强迫症这个侧写，在案发时间都没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顾华颖有医学背景也有动机，但孙昂似乎跟死者牵扯更深，也更加符合原髮型人格异常的症状。


    他富有社交魅力并且健谈，温和有礼但却不懂忠诚，背叛了婚姻。


    但是此案目前还有如下几个较大的疑点：动机、分尸地和抛尸地、李霞的去向和……fallenangel。


    云雪始终觉得死者生前经常念叨的fallenangel跟她的死脱不了干系，但这一串字母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还不得而知，这条线索有可能在李霞那边，但立下目前人还未找到。


    b市茫茫人海，要找到一个人确实很难。


    他们在这一天之内走访了顾华颖和孙昂的家人朋友等，还有何晓涓工作的地方，调取了案发当晚医院后门和酒吧附近的监控录像，暂时并没有得到十分明显的线索。


    顾华颖的母亲已经去世，只有父亲尚在人世。根据走访的辖区派出所民警反馈，顾华颖的父亲顾震言谈之间对顾华颖和孙昂似乎并不愿意过多提及，只表示顾华颖和孙昂两个人都很好，顾华颖小时候跟着父母一起长大，从未受苦，长大后当医生自由恋爱认识了当时来看病的孙昂，俩人后来结婚。顾震的身体不好，言辞之间暴躁易怒，精神恍惚，问久了手还会微微发抖，民警没敢多留就直接离开。


    孙昂那边的询问是请h省的警方帮忙完成，孙昂的父母也不愿意多谈孙昂，表示因为孙昂小时候是留守儿童的关系经常放在邻居家寄养，因此跟他们关系不是很亲密。家很穷也供不起孙昂读书，孙昂高中毕业后就去b市打工，自此之后很少跟他们联繫，就连结婚也没请他们去，只是事后通知一下。


    这样看来，顾华颖和孙昂看起来都有些原髮型人格障碍的潜质，顾震脾气看起来不怎么好，孙昂身为留守儿童肯定收到过冷漠和轻视。


    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兇手？


    云雪拿着当时区公安局拍摄的现场勘察照片不断的来回看，想要找出蛛丝马迹，但看了一天也没有结果。


    蒋闻然那边今天有大学的事情要忙，只发来两个人名，是崔野那边查到的孙昂从前几个情人的名字，她跟小吕立刻连同警方这里查到的两个人名一起调查。


    但调查之后他们都感觉背嵴发凉。


    孙昂从前的那些情人……虽然偶尔有他们的消息，但却很久都没有出现在人前，消息都是通过手机等方式告知，处于一种半失联的状态。


    那些情人确实基本都是十八岁上下的女子，有些也是真的未成年。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都跟家里的关系并不亲密，长时间不出现在人前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对劲儿进而报警调查。


    这样的结果让大家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为什么孙昂的情人都是这种类型，为什么都会处于半失踪状态？


    是顾华颖做的吗，还是孙昂本身有问题。


    也难怪孙昂之前的情人都没有闹事的，处于半失踪状态又如何闹事……


    这些线索没有给他们指明方向，反倒是让案件越发的扑朔迷离。


    查到这些消息，郭洪斌特意召开了一个头脑风暴会议，让他们踊跃提出自己的想法，但最后也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


    最终郭洪斌决定申请搜查证，明日对酒吧、孙昂和顾华颖的房产等地进行搜查并带上鲁米诺。


    开完会后，郭洪斌悄悄地将云雪叫到办公室里，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小云，明早你跟着局里一起搜查，查完了如果没发现什么线索，你就不用跟着一起加班看监控查线索，早点回去，你妈很担心你，想见见你。」


    「可是……案子还没破，我也要加班跟着一起努力。」


    郭洪斌摆摆手，「案子是没破，但如果明天没查到证据那也算陷入了僵局，你加班也没用，我们要看蒋教授那边的动作了。你还是去看看你妈，蒋教授那边我另外派人一起去。虽然说这个有点公私不分给你走后门的感觉，但你还是回去一趟，不要总这么害怕，也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第35页

    云雪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知道了。」


    **


    当天晚上，云雪接到了蒋闻然的微信：明天一起去走访一个地方。


    她回：对不起蒋教授，我明天有事。


    信息回出去没多久蒋闻然就打来电话，在宁静的夜晚中，他的声音显得柔和几分，「明天有什么事？」


    「明天警局要去调查酒吧和孙昂还有顾华颖的住处等地方。」


    「不会有线索的。」蒋闻然语气平静的说：「我跟郭队说声，你明天跟我走，不用去参与搜查。」


    她张了张口，又说：「可是蒋教授，我明天还有点私事。」


    「什么私事？」蒋闻然努力的让自己用平和的语气问，实则垂落在身侧的右手已经悄悄握拳。


    她犹豫了下，小声说：「我有段时间没回去了，我妈担心我，我周末回去看看。」


    「这样呀……」蒋闻然的语气一下子就轻快起来，「那你周末去看你的母亲，我自己去，如果有结果就告诉你。」


    「那蒋教授太麻烦您了，您要去哪里，要不我叫个别人陪您吧。」


    蒋闻然却是拒绝：「我不是以查案的身份去的，也不需要有人陪同。」


    「那……好吧。」云雪犹豫了下，跟蒋闻然道别，将这件事情告诉郭洪斌，得到对方没事的回覆之后才放心的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蒋闻然：媳妇不陪我一起去还跟上司打小报告( ╯□╰ )


    伐开心


    第一次写推理悬疑，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这么写t_t


    第20章：唐伟东


    「死胖子，麻子脸，你有什么资格来上学，还不滚回家找找你爸妈哭鼻子？」一个高大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双手叉腰，语气嚣张。


    「他爸妈压根不管他不理他吧，从来都没看过他爸妈来学校，谁家父母会喜欢一个比猪还胖的孩子。」少年旁边的一个人嘲讽较嚣。


    四周围着的其他几个人哄然大笑，更加用力的在他身上拳打脚踢。


    他身上似乎越来越痛，也似乎痛的有点麻木，这些不是他早就应该习惯的么。他闭上眼睛，胖胖且长满青春痘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没有人会来救他，每次都要等到这些人打痛快了才会离开，这次也不会有任何不同，他闭目忍耐的想着。


    但就在他五脏六腑都痛到麻木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犹如天籁的稚嫩小女孩声：「老师，您好。」


    那声音他直到现在都记得，暖暖的细细的，带着阳光的感觉。


    少年们听到有老师来了，也没敢纠缠，顿时一闹而散。


    片刻后，一个小女孩子走到他面前，面含浅笑的问他：「你怎么了？」


    那笑容虽然如同蒙上了雾气一样氤氲不清，但他却清楚地记得那笑容中的善意和勃勃生机。


    「叮——」刺耳的闹铃声传来，蒋闻然从梦中惊醒，心跳骤然加快，有一瞬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半响后他摸了一把脸清醒过来，缓缓起身坐在床上，伸手轻轻的揉着额角。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梦到过这些事情了。这次忽然梦到，应该是又碰到了她的原因。


    他沉默的坐在床上，嘴唇抿得笔直，目光却茫然的没有焦点。


    片刻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闻然，起来了么？」


    他从床上站起身，整理下自己的睡衣和被褥，打开门说：「起了，有事吗？」


    门口站着的男子跟他一样高，五官有六分相似，但气质却是和善斯文，线条柔和，笑起来如同邻家大哥哥一样可亲。


    「叫你起来吃早饭。」蒋闻涛用关心的目光看着他。


    他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就是关心一下你。」蒋闻涛温和的笑笑，「怎么忽然想到在北三环那边买套房子还连年糕也带过去了？是在家住着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是。」他淡淡的摇头，「年糕是我养的狗，自然要跟着我一起搬。」


    「到底是为什么呢？」蒋闻涛拖长声音问，「听茜茜说你似乎在追女孩子。」


    他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不是似乎，是确实在追。」


    蒋闻涛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无比感兴趣的说：「闻然你居然会追女孩子？什么样子的女孩子，追到手了没有，什么时候领过来给我看看。你终于开窍了，我差点都以为你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呢。」


    怎么会不感兴趣，只不过没有碰到他惦念许久的那个罢了。


    他目光淡漠的看着蒋闻涛，微眯双眼：「大哥，在我没同意之前不要私下里去见对方，不要调查她，否则别怪我翻脸。」


    蒋闻涛接下来的话被噎住了，摆摆手说：「好吧，我知道了，看你这么认真的模样我也不会上去捣乱的。不过说来你不都为了追人家女孩子追到对方家附近了么，怎么今天还有空回家住？」


    「她今天去探望她母亲。」蒋闻然作势关门，「我帮她查案要去外省一趟，回来换辆车，添越比我现在开的那辆兰博基尼更适合跑野路。」


    蒋闻涛：「……」


    好吧，原来他这个当哥哥的就是个车库。


    蒋闻涛站在门口无奈的笑了笑，随后认命的下楼将早餐摆在了餐桌上。


    **


    次日，郭洪斌带着市局连同朝外分局调来的几名刑警一起去搜查了孙昂和顾华颖的住处还有工作地点。

 第36页

    他们搜查的时候顾华颖正在医院动手术，是孙昂在家中等着他们，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们搜查的动作。搜查间，小吕轻轻的拽着云雪的衣袖，压低声音说：「这个孙昂看起来斯文有礼，但实际上怎么总让我觉得毛毛的。」


    云雪也同样低声说：「不止你一个人是这样。」


    孙昂可是原髮型人格异常的预备役，比较敏感的人跟他接触都有可能会不自觉的内心发憷。


    他们带人搜查各处，喷洒了很多鲁米诺，甚至提取採集指纹也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正如蒋闻然说的一样，他们不会找到任何线索。


    如果孙昂真的是何春兰的情夫，那么必定还有一个更隐蔽的地方来进行幽会，筹划杀人。


    但是这个地方在哪里？


    这是许多人心中的疑问。


    **


    一上午的调查最终无功而返，调查结束后云雪直接去了位于北四环的父母家中。


    她现在的父亲是享誉国内外的外科大夫，母亲是高校的文学系教授，都是性格温和体贴之人。


    她现在的家其实真的很幸福。


    搜查后，她提前打电话给她的母亲宋婉说中午回去吃饭，宋婉在电话里温柔的说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她最喜欢吃的菜。


    她手中拎着给父母带的礼品走进他们所住的北四环高档小区，小区绿化面积很大，实行24小时管家制度管理，安全贴心也注重隐私，这里的住户大多都身价不菲。


    她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层按动电梯，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的手机恰好响起，她拎着大包小包手忙脚乱的要接起电话，不想却在走向电梯的时候撞到了从电梯里出来的人。


    她下意识的抬头，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身穿淡蓝色的衬衫，米白色的西装裤，干净清澈，有一张极为温文尔雅的英俊面容，鼻樑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遮挡住了他锋利上挑的双眼，整个人更显斯文。


    她僵着身体站在电梯口，一时之间忘记了进电梯。


    手机铃响已经停止，她却没有任何动作。


    男子扭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似乎有些奇怪，下一秒却露出了温和的浅笑：「小姐，你不上电梯吗？」


    她回过神，低下头说：「上的，刚刚对不起。」


    她又按下电梯键，垂头走进了电梯。


    唐伟东看着缓缓关上的电梯门，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刚刚那个女子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有种意外的熟悉感。


    云雪下电梯走到父母家中的时候显得有些沉默，将买来的礼品递给宋婉说：「爸妈，我给您二位带的。」


    父亲云文栋接过东西：「来就好了，下次不用买东西了，我跟你妈都不缺这些。」


    她笑笑：「爸妈，不管您二位缺不缺，这都是我的一番心意。」


    女子的心思细腻一些，宋婉看出她兴致不高，拉着她坐在沙发上，柔声问：「小雪今天怎么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


    她笑容微敛，低声说：「妈，我看到伟东哥哥了。」


    宋婉心中一惊：「你说的，是你小时候认识的那个伟东哥哥吗？」


    「是。」


    宋婉的脸色也严肃起来：「那他认出你了吗？」


    「应该没有。」云雪摇头，「我现在的模样跟从前大不一样，再加上十年没见，伟东哥哥应该认不出我。」


    「那就好。宋婉松了一口气轻声安抚：「已经过去十年了，从前那些人应该认不出你，你别太担心。」


    她低下头，绞着手指，犹豫着问：「妈，我查从前的事情，您跟爸爸是不是很不开心？」


    宋婉嘆息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髮，慈祥和蔼的对她说：「从私心上讲，我跟你爸的确不希望你查从前那些事情，但是我们都知道，不查的话你一辈子都不会安心，我跟你爸不能这么自私。我们只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会连累我们就不理我们，好不好？」


    云雪咬住下唇，心中十分愧疚。


    宋婉如安慰：「也别觉得愧疚，早点把事情弄清楚了才好，你有查到什么吗？」


    她摇头，「没有，案件过去的时间太久远，纵然有一些疑点但也很难找到突破的方向。」


    说起来也是她太笨了，基本只会死读书读死书，如果……如果是蒋闻然那样的人，大概不管多么久远的案子，只要有疑点就有调查的方向。


    云文栋将做好的菜从厨房里面端出来，朗声笑着说：「你们母女俩在那边嘀咕什么悄悄话呢，快来吃饭，看看我这个京味儿菜做的有没有比从前更好。」


    宋婉拉着云雪坐上饭桌，「来，先吃菜，一会儿菜凉了你爸该不高兴说我们浪费了他的一番好手艺了。」


    她抿唇一笑，坐在桌子边和父母一起吃饭。


    吃第一口焦熘丸子她就夸赞：「爸做的菜越来越好吃了，特别地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最常做的是b市的菜。」


    饭桌上的气氛其乐融融。


    快吃完饭的时候，云雪的手机再度响起，来电显示是小吕。


    小吕在电话那头皱眉问：「你刚刚怎么没接电话？」


    她这才想起来刚刚漏接的电话，随口说：「刚刚在电梯上，有什么事？」


    「我跟你说，我们这次可是查到大消息了。」小吕一口邀功的语气，「不枉我们加班加点的干活，我们在医院后门街角那边的监控录像里看到了顾华颖的踪迹，根据监控录像显示，顾华颖在案发当晚十一点左右的时候从医院后门离开，两点多才匆匆返回。」

 第37页

    「那岂不是有重大作案嫌疑和时间？」她立刻问。


    「对。」小吕嘿嘿笑了两声，「这回估计她跑不了，郭队已经让武副队将那个顾华颖叫来警局审问。」


    「我现在立刻赶去警局。」她干脆地说。


    「别急别急。」小吕又说：「还有个大发现。」


    「什么大发现？」


    「朝外区的辖区派出所民警告诉我们，他们发现了李霞的踪影。」小吕慢悠悠地问她：「你是想看审顾华颖，还是想去见见那个李霞？」


    她果断地说：「见李霞。」


    「好嘞。」小吕得意洋洋地说：「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已经跟郭队说了我跟你先去朝外的辖区派出所那边看看李霞的情况。」


    「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赶过去。」


    云雪挂上电话，深吸一口气，预感此案要有关键的进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蒋闻然：替脑婆去外面办案。


    其实吧，我努力塑造活灵活现的人物，每个人物的性格都有原因，但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 ╯□╰ )


    下一章确实会有重要线索。


    第21章：潼村


    蒋闻然驱车飞驰在从b市到h省的高速公路上，道路两旁的树木和远山飞速后退，形成了一道模煳的风景线。


    孙昂的老家在h省l市一个名叫潼村的地方，潼村位于从b市到s市的高速公路旁，距离高速公路只有两三公里的路程。


    所谓要致富，先修路。


    潼村虽然在高速公路旁，但因为高速公路的道路封闭，并没有直接通向潼村，潼村的经济依旧贫穷落后。村里大多数都是种地的老人和留守儿童，年轻人要么考大学走出乡村，要么去城镇打工，一年到头很少回来。


    他今天的目的地就是这个潼村。


    他车程过半的时候，接到了崔野的电话，「蒋大教授，哪儿呢？你让我查的另外一件事情有眉目了。」


    「高速公路上。」蒋闻然带着蓝牙耳机清冷的说：「有话快说。」


    一听蒋闻然在高速公路上开车，崔野也没了打趣的心思，十分干脆的告诉他：「你不是让我旁敲侧击的去打听那个孙昂的发家史吗？我有个朋友告诉我，孙昂当年好像是遇到了个伯乐，那人十分欣赏他的才干，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开酒吧。」


    「就这么简单？」


    「不是，但另外一些事情都是捕风捉影的传言，也不知道作不作数。」崔野的声音有些犹豫。


    他果断的只给了一个字：「说。」


    「听说……那个孙昂好像有点路数不正。」崔野顿了顿，「就是做的生意和发家史有点不正当，但据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当然这些都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比较清楚，我这种人太正经了跟他们玩不到一起去。孙昂的酒吧据说也就是开着玩，挣钱的是别的地方。」


    他并没有吃惊的表情，目视前方的道路，语气平静：「我知道了。」


    一个小时之后，他来到了潼村。


    潼村周围的道路并不好走，他的车开到村外的泥土路上就已经开不进去，他下车锁车，朝村里走。


    「喂，小伙子，这车挺贵的吧？」不远处另一个村子口坐着一个纳凉的老太太，招手问他。老太太满头银丝，手皮褶皱，年事很高。


    蒋闻然垂下眼睑，淡淡的说：「还好。」


    「小伙子你可小心着点。」老太太皱着脸，用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叮嘱：「隔壁村风气不好，你小心车子放这里被人动了，油耗子什么还是有的。」


    他抬起头，几个大步走到老太太面前，平和的对她说：「谢谢您的叮嘱，我知道了，但是潼村的风气怎么不好了？」


    老太太看他真的走过来，仰头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心里顿时很有压力，也没敢多说：「总之就是风气不太好，小伙子你小心点。」


    「我知道了，谢谢您。」蒋闻然再次感谢老太太，之后抬步迈向潼村。


    潼村的道路都是泥土路，走起来坑坑洼洼，没走几步灰尘就染在了他浅灰色的裤脚上，他微微皱眉，还是继续朝前走。


    潼村的经济发展并不好，很多家的房子还可以看到泥土或是青砖的颜色，只有少数几户人家盖了水泥和瓷砖的新房。


    家家户户的房子彼此相连，他走在乡间小道上，根据h省警方提供的住处走到了孙昂家面前。


    孙昂家的房子并没有做过任何的翻新，外面的墙壁带着肉眼可见的破败和裂口。


    他走上前，轻轻扣动木门上的门扉，半晌后才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一个小角，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你是谁？来我们家门口做什么？」


    妇女的脸色带着常年风吹日晒的棕黄，岁月的沧桑将她的容颜折磨的几乎看不出丝毫年轻时候的模样，她脸上有几条很深的横纹，疲惫苍老。


    实在看不出一点和孙昂相似的样子来。


    蒋闻然淡淡的说：「您好，我是b市公安大学的教授，想跟您请教一下孙昂的事情。」


    女子听到孙昂的名字，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闪过了明显的惊恐神色，竟是颤抖着问：「孙昂、孙昂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


    蒋闻然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没有着急追问女子，反倒是伸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女子说：「这是我的名片，您请看一下。」

 第38页

    女子瑟缩的接过名片，仔细的辨认着上面的字，低声说：「我识字也不多，大概也认得教授这两个字。」


    门内传来了一个沙哑的男子生：「碧花，谁呀？」


    女子扭头说：「是个教授，来问昂儿的事情的。」


    门内一阵沉默，片刻之后男子说：「请那位教授进来吧。」


    蒋闻然跟着女子一起走进屋内。


    这座房子是很老的土房子，围墙围起来的院子很小，院子里养了一条瘦弱的狗。


    他跟着女子走进屋内，屋内的墙壁是一种破旧的灰黄色，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房子房顶很高，显得这个原本不大的客厅异常的空旷。


    客厅里只有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男子有着和女子几乎一样的肤色，国字脸，抬头纹很深，也几乎看不出孙昂的影子。


    蒋闻然问：「请问您二位是孙昂的父母吗？」


    男子重重的嘆了一口气说：「这位……教授，您先坐吧。我们是孙昂的父母，我叫孙正国，她叫简碧花。」


    蒋闻然坐在孙正国对面，看着对方的脸缓缓地说：「您好像已经清楚我今天的来意了。」


    孙正国苦笑，「从警察一直给我们家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说吧，孙昂他……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情？」


    蒋闻然垂下眼睑，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您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孙昂那孩子……」孙正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简碧花打断，简碧花的声音带着颤抖：「孩子他爸，你，你别说，别说那些……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位教授你走吧，孙昂很久没跟我们联繫过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不说有什么用！」孙正国突然吼了一句：「教授都找到家里来了，你觉得瞒着有用吗？！再瞒下去搞不好连累其他几个孩子，当年我就觉得，孙昂这孩子迟早会出事，但是……但是毕竟是我亲生的，我捨不得……」


    孙正国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双手颤抖的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后声音才平静了些：「当年我们就觉得孙昂这孩子不对劲儿，但毕竟是我们的亲生孩子，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们根本管不了，只好当他不存在，尽量少提他。」


    蒋闻然皱眉看着孙正国手中的烟，终究还是没说反对的意见，他淡声问：「孙昂之前做过什么事情？请您跟我大概讲一下孙昂从小到大的事情。」


    孙正国狠狠的吸了几口烟，在劣质香菸那呛人烟味中表情沉重的说：「孙昂是我跟碧花的第一个孩子，生了他之后我们夫妻俩觉得没钱，想去城里面打工多挣点钱好给孩子上学用，就把孩子託付给了我的父母。」


    孙正国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但那年十分不巧，我父亲生了重病，我母亲一直在照顾我父亲，就没时间和精力管孙昂，将孙昂託付给了那时候隔壁的邻居。但如果时间重来一次，我们一定不将他给隔壁的邻居照顾，一定不挣这个钱也要亲自照顾孩子！」


    孙正国的声音中充满了悔恨，「那个邻居表面上人模人样，但其实背地里他虐待孙昂，经常指使孩子去替他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被发现了就让孩子出去道歉，有些人看是个孩子不会为难，有些人却不管这事情，照样毒打一顿。孙昂当时被这么对待了一年多的时间，等我们隔年从城镇挣了点钱攒够路费回家过年的时候才看到他的身上的伤口，知道这件事情。自此之后我们就不去城里打工，亲自照看孩子，本来以为能把他的性子照顾回来，让他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但是……我们却想得太简单了。」


    坐在蒋闻然旁边的简碧花发出了响亮的哽咽声。


    「我们在孙昂之后还有过几个孩子，农村总是讲究多子多孙多福气的。孙昂那时候表面上看起来很有礼貌，性子虽然冷些但是我们也没怀疑什么。但我们从没想到……孙昂居然是那样的个性。」


    蒋闻然镇定地问：「当年是不是发生了大事？孙昂他害过人吗？」


    孙正国拿着烟的手剧烈抖动，咬紧牙关很久才说：「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害的，但有天我让他带弟弟妹妹去水塘边玩。当天我有事要早叫孩子们回来，不想却看到他一个人站在岸边，冷眼看着弟弟妹妹在水里面挣扎。」


    一旁的简碧花几乎泣不成声。


    「当时我赶快将孩子们捞上来，问孙昂怎么不管弟弟妹妹，孙昂说他不会水，已经叫了人帮忙，但是人还没有来。后来我问其他几个孩子是怎么掉到水里面去的，他们都说好像是莫名其妙的掉下去的。我又问村子里的人有没有人听到孙昂去叫他们，村子里的人都纷纷说没有，更可怕的是……」


    「他会水。」简碧花声音沙哑地说：「叫他偷东西的那个邻居为了让他偷到更多的东西，曾经教过他水性。」


    蒋闻然沉默片刻，问：「那个指使他偷东西的那个邻居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当时报警抓他。」孙正国将烟掐灭，「但我们根本没什么实际的证据，警察也就教训一顿就把他放回来了。后来我们忍无可忍的把他赶到村子里最偏僻的地方，眼不见为净。再后来，孙昂高中毕业去城里面打工的那一年，那人生病死了。」


    「我听说，孙昂当时成绩很好，但是家穷才上不了大学的？」

 第39页

    孙正国慢慢伸出布满棕色深纹的手捂住脸，闷声说：「我们家确实穷，供他上大学要借不少钱。那些钱我们不是借不到，但是……我们害怕，你知道吗？我们害怕呀，我们害怕他将来念书出来害我们。我跟碧花两个人是不怕，但我们还有其他的孩子。」


    简碧花痛哭失声。


    孙正国也捂住了脸，眼泪顺着他的手背留下。


    第22章：李霞


    云雪跟小吕一起去了朝外区某辖区派出所。


    李霞此时人正忐忑不安的坐在派出所里，低头一语不发的沉默着。


    她和小吕赶到的时候看到辖区派出所的一个女民警正在努力的跟李霞聊天，但是李霞的嘴却闭的跟河蚌一样什么都不肯说。


    一旁的女民警苦口婆心的劝着：「您这总住地下室也不是个事儿对吧，地下室又冷又潮，住久了对关节不好，您看要不我帮您联繫一下社区居委会，要么联繫一下人才市场什么的？」


    李霞的声音闷闷的，透着一股浓浓的不信任：「你们警察干不了什么好事，我才不相信你们会真的帮我。我户口不是b市的，社区居委会不会管我的事情。」


    一旁的女民警一脸无奈。


    小吕笑呵呵的走到女民警旁边，问：「这是怎么了？看上去这位李姐不太高兴的样子。」


    一旁的云雪笑笑：「你好，可以给我们一间办公室和这位李姐一起聊聊吗？」


    女民警知道他们两个是市局来的，立刻给了他们一间办公室让他们单独聊聊。


    这个李霞真是柴米不进，还不敢说重了，说重了人家就一脸你们警察不讲理的模样，这年头警察真是难做。


    李霞听到又有别人来问她，神情更加警惕：「你们是谁，又要来问我什么？」


    云雪温和的笑着：「李姐您别担心，我叫云雪，他叫小吕，我们是市局那边的刑警，我们不是跟您聊群租房的事情，而是想说说别人。」


    李霞依旧满脸的不信任，但此时那位女民警已经给他们找好了一个办公室请他们进去坐着。


    来的路上云雪已经了解过大致情况，这位李霞真的跟蒋闻然当初预测的一样，就住在何春兰家附近的地方，租了个极为便宜的地下室群租房，每天打点力气活的零工，有时间了就去何晓涓从前工作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李霞身上带着点钱能勉强维持生活，又不用网，要不是这次打击地下室群租房碰上了，还不定得找到什么时候。她此刻虽然跟着他们一起走到了单独的办公室坐下，但依旧满脸抗拒，好像打定主意什么都不想说一样。


    李霞长相普通，眉毛粗壮，脸庞方正，颇有种凌厉劲儿，她是那种性格谨慎但却有种特殊的倔强和勇气的中年妇女，四十多岁的年纪为了失踪的女儿能独自留在偌大的b市找人，不得不说十分勇敢。


    云雪想想，对一旁的小吕说：「你先出去呗。」


    小吕瞪着她，一脸不满：「为什么要我出去，我可是好心告诉了你这个消息，现在就让我出去，未免太过河拆桥了。」


    她笑笑：「没办法，好歹你也是个年富力强的年轻帅哥，性别男，有你在这边我都没办法跟李姐谈心了，你在这太给人心理压力了，快出去，找刚刚那个民警姐姐谈谈心。」


    她对他眨眨眼睛，意思是找刚刚外面那位民警问问看有没有别的消息。


    但显然……小吕这个一根筋儿没理解她的意思，哼了两声，还是老老实实的出去了。


    小吕出去之后，云雪也不着急问事情，反倒是去饮水机给李霞和她都倒了杯热水摆在桌面上，静静的等着。


    还是李霞先绷不住劲儿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想跟您聊聊。」云雪态度温和地说。


    李霞瞪着云雪，戒备的说：「我跟你们警察没什么好聊的，你们警察就没一个可信的。」


    「为什么呢？」


    「我女儿你们找不到，我提供线索，我说那间理髮店有问题你们也不调查。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住你们还要赶我走，你们这群警察就是成心跟我作对。」李霞气愤的说。


    云雪顿了顿，平静的告诉她：「何春兰死了。」


    「何春兰她——」李霞刚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死了，怎么会死的，怎么会……怎么会……」


    她双唇颤抖，语无伦次，「她害了我女儿，我女儿还没找到呢，她怎么就死了。」


    「这也是我今天来找您的原因。」云雪顿了顿，声音放得更加柔缓，「我们想问问您跟何春兰之前的事情，还有……有关您女儿的事情，您为什么总说是何春兰害了您女儿？」


    李霞抿紧嘴唇，半响才生硬的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您应该知道，只不过是不想告诉我们罢了，为什么不想说？」


    这句话不知道触到了李霞的那根而弦儿，她顿时愤怒地说：「我当时一直说的时候，你们警察有听过吗？丝毫不顾念我的话，都以为我是女儿丢了急得精神失常，我说什么你们都不肯听，现在就想听我说了？！我还不想说呢！」


    云雪想起了何晓涓一案的卷宗，卷宗上写着李霞怀疑何晓涓的失踪跟理髮店还有何春兰都脱不了关系，但是警察都调查过这些，没发现任何明显的线索，就干脆放弃。

 第40页

    现在看来，李霞明显不相信警察的调查结果，认为警察是在敷衍她，所以不相信警方，什么都不肯说了。


    她嘆了口气，露出了苦笑，这跟她当年又是何等的相似。


    她端起纸杯喝了口热水，先不急着问，反倒是轻缓的开口：「李姐，其实我从前家里也出过事情，我爸妈出了事，我有怀疑的地方，但警察调查过没有发现异常，之后就不再理会我的怀疑。当时我也很讨厌警察，认为他们不相信我，我对他们满是不信任，跟您现在的感觉一样。」


    李霞用不太相信的目光看着她，隔了一会儿才问：「那你现在怎么又当了警察？」


    她诚恳地说：「因为后来有个很好的警官相信了我的话，很诚心的帮我。再后来我慢慢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警察也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他们因为你的话做了一些调查努力已经尽到了他们的责任，不能责怪他们没有查到消息，毕竟人力有限。所以我做了警察，我想要尽我的努力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想要自己查清楚真相。我说这一些是想告诉您，无论是我还是之前的警官，都认真的查过您说的事情，但是可能我们能力不太够，真的没查到疑点。我们这次来也是希望您告诉我们您跟何春兰之间的一些纠葛，也许能帮您找到您的女儿。」


    李霞慢慢的问：「你保证？」


    云雪摇摇头：「很遗憾，我不能保证，我如果说保证那是在欺骗您，我只能说我会尽我所能地查明真相。」


    李霞隔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吧，我会说的。你跟外面那些警察不太一样，外面那些就只会忽悠我，你看起来诚恳很多。」


    云雪安抚性的笑笑，问：「何春兰给您女儿介绍工作的时候，应该是带她去见的孙昂吧？」


    李霞想了下：「那男的好像是叫孙昂，小伙子长的挺俊的。」


    「那您为什么后来说您女儿的失踪跟何春兰有关系，何春兰又说您女儿……呃，不是很检点？」


    李霞一听，语气变得很不好：「理髮店本来就是不三不四的地方，每天让我女儿给男的做按摩，指不定我女儿不小心被哪个男的欺负了，很可能晓涓失踪就和这件事情有关。至于春兰说的，那纯粹是诬陷我晓涓！」


    她努力措辞着问：「是什么样子的诬陷？」


    李霞生气的说：「她说我女儿不检点，勾搭孙昂！我觉得分明是春兰自己不检点，丈夫儿子都有了，还想着在外面找，还污衊我女儿勾搭他的情夫，简直气死我了。」


    何晓涓有可能私底下勾引过孙昂？


    她又问：「那您在搬离何春兰家中之后，还有再见过她吗？」


    「我去找过她问事情，但当时她的模样不太对，一直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什么网站，说自己可能瞎眼看错人了什么的。我想问个清楚，但是她挣脱了我的手走了，再后来我就没见过她了。」


    网站？


    她内心咯噔一下，不知怎得就想起了fallenangel。


    何晓涓的年龄正是女孩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如果……如果不小心堕落了，也确实可以被称作堕落天使。


    鬼使神差的，她问：「您身上带着何晓涓的照片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李霞犹豫了片刻，还是从衣服的内兜里谨慎的掏出照片递给她。


    照片的边角被磨得起了褶皱，想必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怀念。照片上的何晓涓有一张漂亮的瓜子脸，吊角眼，高鼻樑，带着一种性感的漂亮，对着镜头笑的开怀。


    但云雪只看一眼就遍体生寒。


    因为照片中的何晓涓脖子上挂了一个玉坠，而她曾在孙昂身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玉坠。


    谈话要结束的时候李霞问她：「云警官，你刚刚说的那个事情……是真的吗？」


    云雪的笑容明媚清浅，认真地说：「当然是真的。」


    只不过时至今日她还没有找到真相而已。


    要离开的时候她劝李霞为了身体好不要再住在群租房，可以去陆文生家先暂住着，陆昊很缺人照看。当然如果她不愿意，云雪还拜託辖区民警给李霞帮点忙，介绍个稍微正经的工作，最好是包吃包住的那种，如果有问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联繫她。


    从辖区派出所走出来后，她犹豫了下还是掏出手机给蒋闻然发微信。


    作者有话要说：　　sorry，亲爱的们，作者我订了明晚头号玩家的电影票。


    所以明晚应该是没有更了，我们后天见么么哒。


    第23章：他威胁你


    何晓涓的玉坠挂在孙昂的脖子上，那么何晓涓的失踪是否和孙昂有关？何晓涓的事情是否和何春兰被害有关？


    孙昂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子的角色。


    **


    下午三点，市局。


    审讯室内灯光昏暗，四周的墙壁给人以幽闭的心理压力。顾华颖坐在审讯室内的椅子上，沉默的看着负责审讯他的武超。


    纵然是在这种压力极大的环境里，她坐着的时候依旧背嵴挺得笔直，髮髻盘的一丝不苟，身上有一种可以称之为坚韧的精神和魄力。


    她从刚刚进警察局之后就几乎一言不发，武超问她什么她都几乎很少回答。武超干脆翘着二郎腿，身体后仰，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姿态闲适却带着几许无奈：「哎，我说你一直不说话也没用呀，不说话就只能在这里干耗着。你要是当时有事去干了啥就直说，要是心里有鬼也痛快点告诉我们，免得大家都耽误时间。世界上没有真正完美的犯罪，你做的那一切肯定会被我们查到的，你现在隐瞒也没有用。」

 第41页

    顾华颖用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武超，神情冰冷，仿佛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一样。


    郭洪斌一看武超半天都问不出来，扭头跟云雪说：「把蒋教授请来吧，他比较擅长审讯。」


    蒋闻然接到她电话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进了b市，他在电话里说：「我半个多小时就到，让郭队他们先试着分析fallenangel的线索。」


    她顿了顿，又问：「蒋教授，您觉得顾华颖这边能问出什么事情吗？」


    「她肯定知道重要的线索。」蒋闻然斩钉截铁的说：「但就看她是否愿意说，而且她应该是有把柄在孙昂手上。」


    挂上电话后，云雪一直在想这个把柄的事情，一边想一边走到刘馨的办公室，来研究fallenangel的事情。


    如果fallenangel是李霞说过的网站，那么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正确的域名。


    暗网就如同洋葱一样被层层叠叠的数据保护着，透过正常的搜寻引擎根本无法找到其相关信息，只有知道正确的域名和方法才能够进入。


    刘馨分析，如果fallenangel指的是一个网站的话，那么很可能指的就是暗网的一个网站。但具体的网址还要从各个域名供应商那边的域名开始分析。


    当蒋闻然从h省赶回警局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找到正确的域名。


    云雪从刘馨的办公室离开又走回审讯室外，此时郭洪斌正在跟蒋闻然寒暄客套。


    蒋闻然站在楼道尽头的审讯室外，身形挺拔如松，表情背光模煳不清。她快走几步到了蒋闻然的身边：「蒋教授您辛苦了，不知道您今天去了哪里？」


    「孙昂的老家。」他轻声说，「在我来之前，武超有问出什么事情吗？」


    郭洪斌摇了摇头，「这个顾华颖嘴还挺硬什么都不肯说，我们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说明她当晚外出去了哪里，现在审讯的很胶着。」


    「知道了。」蒋闻然低头整理了一下衬衫的扣子，「让武超出来吧，我进去审。」


    郭洪斌很快就让武超出来，蒋闻然扭头问云雪：「要一起进去吗？」


    他站的距离她很近，高大的身躯盖住了走廊里的灯光，洒下层层阴影，清俊的脸距她仅仅一尺之隔，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冷漠的线条柔和了些许。


    她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沉默了下说：「一起去。」


    从审讯室出来的武超恰好围观了两个人的对话，等俩人进去后他摸摸下巴，忽然说：「郭队你说……这蒋教授是不是看上咱们队里的小云了？」


    郭洪斌皱眉斥道：「别总琢磨这些有的没的，没影子的事情别乱讲。」


    「什么有的没的。」武超扯扯嘴角，「我这是关心队内员工的个人情感问题，蒋教授怎么就不能看上我们小云了？小云长的很漂亮吧，这要是换身职业套装，那绝对妥妥的是个都市女白领大美人，就是可惜了跟咱们干警察这种起早贪黑的工作。而且我说这话可绝对的是有的放矢，从前咱们请蒋教授帮忙办案的时候没见他这么积极过，这次这么主动，还热心的开车去孙昂老家拜访，说没点猫腻你能信？」


    郭洪斌冷哼一声，懒得跟这个每天脑子里没正事的武超掰扯，直接扭头去刘馨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审讯室内昏暗压抑，四四方方的造型给人以明显的禁锢感，顾华颖能在此地面无表情的撑这么久，足见其心理素质很强。她双手交叠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目光低垂，脖颈却笔直的挺着。


    蒋闻然坐下之后没着急发问，反倒是打通了审讯室里面的内线让武超去星巴克买点咖啡和点心。


    武超挂下电话，瞪着审讯室里面的蒋闻然，这云雪可就坐在他旁边呢，不打发云雪这个普通队员去却让他这个「副队长」去，说心里没点小九九能让人信？


    他哼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买了。


    武超去买的时间里，蒋闻然神色清冷的看着顾华颖，忽然之间淡淡的说：「既然想告诉我们线索，为什么又说得如此隐晦？」


    顾华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他不咸不淡的继续说：「你十分纠结，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拆穿苏昂，内心煎熬。但你有把柄握在孙昂的手上，却又投鼠忌器。你只能语焉不详的给我们一个提示，试探看看我们能否听懂，将这一切都赌一把。」


    顾华颖语气很冷：「这位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很清楚。」蒋闻然的气质其实和顾华颖有些像，都是坐姿笔直，衣着得体，神情冷淡。不同的是顾华颖的冷中带着高傲，那高傲仿佛守护着她最后的倔强；而蒋闻然的冷则是淡漠疏离，漠不关心。


    「我们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曾经暗示过我们去查查孙昂之前的那些情人，是想告诉我们孙昂之前的情人都出事了对不对？」


    顾华颖的脸色变了，她嘴唇微动，嗓音因为很久没开口而显得沙哑：「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对孙昂的所作所为了解一些，但因为他的威胁对此三缄其口。」


    顾华颖说：「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简单的分析一下。」蒋闻然慢条斯理地说：「你性格高傲，当年跟孙昂结婚应该确实是自由恋爱。孙昂外表风度翩翩文质彬彬，做生意看似也是白手起家，很容易获得女性的好感。你在结婚之后才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儿，但此时他却用了别的来威胁你。你性格倔强，要求苛刻完美，如果孙昂是用你自己本身来威胁你，那么你可能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让他如愿，因此证明他威胁你的一定不是你自己。综合你的个人情况来看，他很可能是用你的父亲威胁你。」

 第42页

    顾华颖表情僵硬，脸色苍白，嘴唇上的血色似乎都已经完全消失了，她缓了缓才问：「这位警官，你是如何认定孙昂不是好人，又是为什么推测这一切？」


    「孙昂有很严重的强迫症，这个强迫症已经上升到完美主义。他暴躁易怒，但却用文质彬彬的外表来掩饰。你虽然也有完美主义倾向，但是却比他轻很多。想必你们两个的完美主义倾向才是当时你对他倾心的原因，能找到一个三观以及习惯相符合的人并不容易。」


    顾华颖却是坚持的说：「警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响，兼职的外卖小哥武超送来了咖啡和点心。


    云雪立刻起身将咖啡和点心接过来放在蒋闻然的面前。


    蒋闻然似乎愣了一下，他原本冷漠的线条放缓，黑眸中似是闪着亮光，他语气轻柔的问：「为什么是拿给我的？」


    她犹豫着说：「我记得您今天外出，回来后又来市局，应该很累，所以需要咖啡和点心。」


    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抖动，语气温柔和缓，声音与他往日里的清冽大有不同，是一种如同大提琴般优雅的声音，极为诱惑：「我很开心，你第一个想起我。」


    他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浑身不自在，低声问：「蒋教授，难道我拿错了？」


    「我原本是想给顾华颖的，不过这个不重要。」


    云雪：「……」


    她十分淡定的把咖啡和茶点重新端到顾华颖面前，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蒋闻然看到她难得可爱孩子气的一面，目光越发的柔和，中和了他身上冷硬的气质。


    顾华颖接过咖啡没有喝，又坚持的问了刚才那个问题：「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推测？」


    也许是云雪的举动极大的取悦了蒋闻然，他这次没有丝毫绕弯子的回答出了顾华颖一直关心的事情：「他听到何春兰死的时候严重虽然震惊，但却没有一点伤感的情绪，他缺乏同理心。我们去找他的时候他的反应就如同视线演练好一样，完美的找不出一丝差错。更重要的一点，我去过他的故乡，孙昂在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了人格障碍。」


    顾华颖的唇畔露出了一抹笑容，那笑容讽刺又自嘲：「可惜我当时怎么就没看明白这一点，怎么就没去他老家看看。这位警官您似乎清楚很多，那您知道孙昂是用我父亲的什么来威胁我的吗？」


    蒋闻然垂眸，修长的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滑动，声音復又变得清冽：「我仅仅只有一个猜测。我听去令尊家中拜访的民警说过，令尊暴躁易怒，精神恍惚，问久了手还会微微发抖。如果做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是一种十分明显的症状。」


    作者有话要说：　　蒋闻然：脑婆关心我，我好开森(●?●)


    第24章：动机


    这是什么症状？


    暴躁易怒，精神恍惚，双手发抖。


    十分明显的——吸毒症状。


    当蒋闻然说出这个猜测的时候，顾华颖的最后一丝高傲仿佛被戳破了一样，她的背嵴再也无法挺得笔直，她无力的弯下腰，声音十分沙哑：「这位警官真是……料事如神。」


    顾华颖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郭洪斌脸色凝重，开始打电话联繫缉毒大队，一个分尸案还牵扯出了毒品，事情越发的复杂，可见孙昂此人很不简单。


    「警官。」顾华颖隔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淡淡的问：「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认定孙昂不是好人，认定他杀害了何春兰？靠心理分析么，我不信。」


    蒋闻然说：「我的确不是靠心理学分析就认定孙昂是兇手。但我一直在靠着心理学分析来找出他的动机，事情发生的过程，以及……证据。让我认定他是兇手的，是案发地留下的证据。」


    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告诉我们，犯罪行为人只要实施犯罪行为，必然会在犯罪现场直接或间接地作用于被侵害客体及其周围环境，会自觉或不自觉地遗留下痕迹。


    最开始让蒋闻然认定孙昂是兇手的理由源自于现场勘察的照片，照片上虽然脚印的形状模煳无从分析，但是看惯了各种名牌的蒋闻然一眼就认出了尸体周围土地的脚印痕迹中有个纪梵希的logo。


    纪梵希家的男皮鞋虽然有很多款，但他第一次见到孙昂的时候对方脚下所穿的那双鞋上的logo跟现场遗留的一模一样。


    这才是他最开始怀疑孙昂的原因，更后来的是因为他在孙昂的前挡风玻璃的雨刷后找到了一片干枯的杨树叶片。


    那是杨树的叶子，和抛尸地的杨树叶几乎一模一样。


    孙昂开车去过抛尸地，回来后肯定有洗车，但前挡风玻璃的雨刷处是一个十分容易让人忽略的地方，洗车店的人稍有不注意就会没有清洗干净。


    这些地方都给孙昂留下了致命的线索，这些线索才是蒋闻然认定孙昂是兇手的原因，他现在缺少的也就是动机、地点等等。


    杀人分尸的地方不可能是在酒吧和他的家中，但也一定在酒吧附近，距离太远会超出孙昂的心理安全区。


    「您还推测出了什么？关于动机等等。」


    一般来说，正常人没有动机是不会手刃情人，大多数都是婚内被出轨的一方为了泄愤才会做出杀人的举动。

 第43页

    但此案较为特殊，杀人者不是陆文生，也不是顾华颖，恰恰是身为情人的孙昂。


    孙昂杀人，必有别的动机。


    「我认为应该跟死者何春兰死前一直说的网站fallenangel有关，也跟何晓涓的失踪有关。那个网站上应该有孙昂的秘密；至于何晓涓她应该是曾经见孙昂年轻有为，起了勾引的心思，但不料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顾华颖冷笑一声：「你们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还要问我什么？」


    蒋闻然目光平静的看着她：「我们还有一些事情不知道，比如说fallenangel的域名，再比如说……孙昂的秘密根据地，也就是他分尸杀人的地方，我推测你当晚出去应该是给他送麻药。麻药这种东西虽然不算罕见，但也并不算是容易弄到。而你身为外科医生，弄到麻药自然方便很多。」


    当他将何春兰照片给顾华颖看的时候，她那瞳孔放大缩小的表现就已经说明她之前见过死者。因为她当时双眼的表现是震惊和恐惧，最后则是强行压抑之下的平静。


    也许是孙昂残害人命的举动让她忍无可忍，也许也是警方的上门让顾华颖本就煎熬纠结的内心有了听天由命的感觉。


    顾华颖的目光落在了蒋闻然刚刚让人给她买来的咖啡和点心上，闭了闭眼，还是说出了蒋闻然想要知道的消息。


    蒋闻然问出消息之后就起身离开，云雪留在审讯室里做些笔录的工作。此时顾华颖的仿佛褪去了高傲冷漠的伪装，变成了一个脸色苍白的普通女子，她神情疲惫，眼角低垂，如同斗败的黑天鹅一样一身颓废。


    云雪默默地记录刚刚蒋闻然跟顾华颖之间的对话，不想却听顾华颖忽然说：「刚刚那位男警官，应该是喜欢你吧。」


    她顿时愣了一下，随后笑笑：「没有，我们只不过是普通的……嗯，对，我们只不过是普通的共事关系。」


    「这点我不可能看错。」顾华颖不紧不慢的说：「从前我不懂男人，但这么多年活下来我对男人也算有点了解，虽然晚了，但还是给你点忠告。」


    「我想你真的误会了。」云雪礼貌的笑着拒绝，「还是不用了，他那么厉害的人肯定不会看上我这样的菜鸟的。」


    但顾华颖就跟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说：「他那样的男人太善于洞察人心，而且执着，想做的时候体贴入微，可以把你没说出口的事情全都想到了，妥贴的替你办好。但扭头不要你的时候也是最绝情的，你可要小心着点，我看你的段数挡不了他多久。说实在的，刚刚如果不是他留意到我很久没吃东西没喝水，还让人给我买了点吃喝，我可能不会这么容易地交代。」


    审讯室狭小，顾华颖说的话层层绕在她耳边。她抬起头，对上顾华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知怎得反驳的话就说不出口，脑海中回想起了这几天的事情。


    每次都是蒋闻然送她回去，带她出去吃早饭。这些她原本都没留意到的，但顾华颖那么一说她却忽然记起了那天早饭的事情，也许蒋闻然其实是吃过了，但是因为看出来她没吃所以才带她去的？


    这么一想很多地方都有着无声的温柔，只不过这种无声的温柔慢慢开始变质了而已。


    她想反驳的话在嘴里打了好几个转却说不出口，只能狼狈的低下头，心跳加快。


    **


    寂静无声的傍晚，孙昂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手拿长刀研钢笔，沉默的练字。片刻之后他的手机铃声响起，频幕上闪烁的是四个大字：未知号码。


    他不紧不慢的合上笔帽，拿起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冷静的男声：「你的妻子顾华颖从今天上午去警局后就没有再出来过，警方那个蒋闻然去过你的老家，想必已经把你从前的事情打听清楚。我希望你早做准备，不要连累老闆。」


    孙昂轻笑两声，优雅的问：「我很想知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老闆的意思？」


    「是谁的意思，有区别吗？」


    孙昂沉默了下，随后笑笑，笑声从容，但没人留意到的表情却是自嘲的：「说的也对，的确没有区别。人就不应该抱有幻想，我早就知道老闆是什么样子的人。只不过有时候我也想知道我在老闆心中是不是有过一丝不同。」


    电话那头的男子缓缓地说：「你在老闆心中一直是不同的，不然老闆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来做。」


    「是吗？」孙昂低声呢喃，「那我知道了。」


    他毫不犹豫地挂上了电话。


    电话结束后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把破旧的□□。他仔细的摩挲着□□凹凸不平的表面，低声自语：「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这么好哄骗这么好安慰？但确实……我也真的很好哄骗很好安慰。」


    就算知道对方说的只不过是一句随口的劝慰，他也愿意去做。


    **


    技术科根据顾华颖提供的网站和密码上去了真正的网站，网站上的内容堪称触目惊心，让人毛骨悚然。


    这赫然是一个负责拉皮条提供情与色交易的中介网站。网站首页贴满了只穿三点衣服的女子照片，从照片上来看，这些女子大多都很年轻，一般年龄都在十八岁上下，正是一个女孩最青春美好的年纪，但却在照片中做出了各种摆手弄姿的动作，让人不忍直视。


    他们在其中搜索到了何晓涓以及周雅惠的照片，从前孙昂那些情人的去向似乎有了解释。

 第44页

    但为什么何春兰却是被杀？这是也是不少人心中的疑问。


    郭洪斌沉痛的闭眼，联繫各方人员，打算根据顾华颖供出的地点来实施一次摸排和围剿抓捕。


    顾华颖所说的那个地方出人意料，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那个地方正是酒吧隔壁的会所。


    一般来说，酒吧和会所开的彼此相连会有抢生意的嫌疑，但孙昂的酒吧和隔壁的会所似乎没有这样的烦恼，现在看来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本就是一家。


    郭洪斌已经先派了几个人去会所附近摸排情况，再去会所的辖区派出所询问。根据辖区派出所那边的民警所说，他们一直都隐约听闻那家会所有不正当的交易，但似乎一直都没有抓到真实的证据。


    郭洪斌综合辖区派出所和先期排查的警方人员的消息，决定事不宜迟，今晚十二点对会所进行抓捕围剿，同时锁定孙昂的行踪，密切留意，一旦发现对方有逃跑的迹象就立刻实施抓捕行动。


    安排好一切之后，云雪也从审讯室里走出来，迎面就看到了正朝她走来的蒋闻然，脑子里不知怎得就想起顾华颖说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华颖：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就是要给蒋闻然你整点么蛾子出来。


    咩，其实这个案子快结束了~


    第25章：行动


    虽然事情不合时宜，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顿住脚步。


    蒋闻然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走到她面前问：「顾华颖那边怎么样了？」


    她将自己做好的笔录递给他看：「顾华颖之后也只是大概说了一下她这几年的经歷。她早几年跟孙昂自由恋爱，婚后感觉孙昂不对劲儿，察觉到孙昂背着她出轨。她原本想离婚的，不想孙昂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她的父亲染上毒瘾，面对毒瘾发作时的父亲她就没有离婚，一直帮孙昂孙昂隐瞒，到现在越陷越深。根据顾华颖供述，孙昂对待每个女人似乎都是风度翩翩，但每段关系都不长久，一旦腻了就会诱惑对方染上毒瘾，之后被他控制的在网站上挂照片去接客，有时候还会让女子和客人一起吸毒。所以，孙昂的那个会所基本上是一个卖-yin和倒卖毒品的窝点。孙昂一直偏好十七八岁的女孩，这次之所以破例是因为他年少时期曾仰慕过何春兰，至于为什么要杀何春兰她倒不是太清楚，她推断应该是何春兰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他听完眸色转深，一言不发的思索着什么，半响后才低声说：「有几个问题，孙昂的毒品来源，何春兰是如何知道网站的事情的，我不认为孙昂是一个不谨慎的人。」


    「会不会是顾华颖说的？」她猜测。


    他摇摇头：「我也不认为是顾华颖所说，顾华颖性格骄傲，肯定不屑于和那些愿意委身孙昂破坏别人家庭的女子说话。虽然孙昂有错，但是换个角度来说，那些十七八岁的女子如果明知孙昂有家室的情况下还和他在一起，也并没有多么无辜，顾华颖应该是不屑于理会这些人，尤其是何春兰那样的。她见过何春兰很可能还是因为给孙昂送麻药的时候见过一次，她应该没机会告诉何春兰，那么……究竟是谁？」


    她想想也找不到更好的答案，不由感慨：「蒋教授您对这个案子似乎什么都想到了，感觉我查了一圈都在做无用功。这个问题您如果想不出来的话，那么以我的智商是不可能知道的。」


    「怎么会？」他低声安慰：「如果没有你找到李霞，我还不知道动机等等其他，尚不能确定。」


    他边说边陷入了沉思，恰好此时小吕站在走廊另外一头叫他们两个去开会，云雪连忙应了一声，请蒋闻然一起走。


    纵然是周末，但为了案情也有不少人赶回来加班，警局会议室里已经做了大约十几个人，有原本市局刑侦大队的，有缉毒大队的，还有区派出所调来增援的几个。会议室内的白炽灯光打在每个人的脸上，清晰的映照出他们严肃的脸色。


    坐在主位的郭洪斌额头更是皱成了一个「川」字，看人基本都到齐就开始讲话。


    「我刚刚接到肖局的电话，肖局现在人在外地出差，没办法亲临指导此次行动，叮嘱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对方应该是惯犯，有应对警方的一系列方针策略。我刚刚也和蒋教授商议过，此次行动应放在午夜他们最为松懈的时候，一举突破搜查，如遇……」


    郭洪斌严肃认真的说着各种策略方针，说完行动计划后开始指派人员，目光落在云雪的身上，犹豫了下，还是指派她跟进会所中一起抓人。


    蒋闻然听的皱紧了眉头，在郭洪斌讲完之后走到云雪身边说：「等等小心些，跟在我身边。」


    她愣了一下，随后笑笑：「蒋教授，我是刑警，面对这些是应该的。您倒是只是个犯罪专家，这种抓人的时候可以不用去，毕竟有危险。」


    他低头看着她。


    刚刚他找她说话的时候她恰好去角落的饮水机倒水，此时他站在她面前，距离很近，她后退一步，后背贴在墙上。


    他们之间距离狭窄，他挺拔高大的身材遮盖住她的视线，她目光平视之下所见都是他隐藏在衬衫下的精緻锁骨，她仿佛被禁锢在了他的身体和墙壁之间，如果他再伸手撑在她的头边，就是一个完美的壁咚姿势。


    会议室人声嘈杂，众人都对刚刚郭洪斌说的方案议论纷纷，似乎没有人留意到云雪和蒋闻然之间的异常，也或许有人看到，不以为意。

 第45页

    他垂首盯着她，两个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旖旎气氛，周围的喧嚣声都离他们很远，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唿吸。


    他声音清冽，此时却带有一种说不出的醇厚意味：「我认为你已经看出来了，我很担心你。」


    她干笑着：「蒋教授您真是个关心同事的好人。」


    完蛋，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感觉尴尬无比，更别说聪明的蒋闻然了。


    蒋闻然明显看出了她的不自在，非常直接的说：「我喜欢你。」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她的耳边只萦绕着他刚刚说出的四个字：


    我喜欢你。


    她微微张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下意识的抬头看他，不想却一下子就撞进了他比星空还要深遂的黑眸中。


    星眸朗目，清俊高冷，他的身材瘦削却有力，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很近，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衬衫下的坚实肌肉。


    如此……完美的一个男子，看似冷漠淡然，但却如同天边的星子一样耀眼，是无论何时都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她狼狈的移开目光。


    就在她转脸之时，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动作僵硬木然的她离开人多嘴杂的会议室，来到了安静的楼梯隔间。


    他耐心的站在她身边等着，等她消化完这个消息反应过来。


    她恍然的抬起头，看到站在她身边的蒋闻然，咬咬唇低声说：「蒋教授，我们，我们才认识没几天，这大概是您的错觉，就当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对你一见钟情。」他的声音十分轻柔，如同情人之间的轻抚，温柔的环绕着她。


    「您——什么？！」她没反应过来，瞪大双眼震惊的看着他。


    他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我对你一见钟情。」


    「可是为什么是我呢？」她嘴唇微动，目光依旧是茫然的，「您这么优秀，我笨手笨脚的，没有任何破案天赋，我……」


    「没有那么多原因。」他截断了她的话，坚定的说：「感情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原因。」


    就如同当年幼小的她沐浴着一身阳光朝他走来的时候，他就记住了她。


    当之后某一天她忽然从学校里消失的时候，他担忧了很久也找了很久却始终不见踪影，这件事情成了他心头的一个结。


    而那天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原来老天也是眷顾他的。


    让他未及而立猝不及防之时就再次看到了她。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迴响，大抵就是如此。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刺耳的铃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暧昧气氛，郭洪斌在电话里说：「有紧急情况，立刻行动。」


    **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


    今天的夜色格外的浓郁，星空被乌云遮蔽，只有一轮弯月散发着暗淡的白光。三环路上炫彩的霓虹灯和夜生活的放荡气息也无法缓解众人紧张的情绪。


    警车内，云雪沉默的坐在蒋闻然身边，一言不发。


    刚刚郭洪斌接到了负责盯梢的武超的电话，电话里武超压低声音说：「郭队，事情似乎不对劲儿。这都大晚上的了，会所还没人进出，虽然也亮着灯光，但里面没有一点嘈杂声，我怀疑咱们的行动被人提前察觉了。」


    郭洪斌听后，毫不犹豫地下命令：「你们继续监视，发现有情况立刻请求增援并且实施抓捕孙昂的计划，我们这边立刻赶过去。」


    武超的消息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众人包围会所，装作突击检查的模样进去的时候，却看到会所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孙昂一人。他坐在会所的大堂里等着，似是早有准备的模样。


    此时会所大堂里面所有的灯都开着，通明的灯火打在了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折射出亮眼的光芒。孙昂独自坐在原本属于大堂经理迎客的位置，身穿银灰色的西装，光滑的面料看不出一丝颓丧的痕迹。


    他看到闯进来的众人似乎没有任何的意外，伸出左手轻轻的将红酒倒入高脚杯中，深红的液体恍若带着妖异的色彩。


    「你们都来了呀。」孙昂轻笑着，依旧是那副斯文有礼的模样。


    蒋闻然淡淡的说：「我们来了，有些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请说。」孙昂轻轻啜饮了红酒，拿起桌边放着的丝绢擦嘴。


    「我一直很好奇，你应该算是个谨慎的人，不然不会这么久都没有暴露。那么何春兰是如何得知那个网址，你又为何将何晓涓的玉坠挂在脖子上？」


    「何晓涓的玉坠？」孙昂眯起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低语：「原来，何春兰是从看到玉坠开始怀疑我的……」


    他说着，又为微微一笑，笑容俊雅得体：「其实，蒋警官你刚刚的问题我也有很多不明白。为什么何春兰会忽然得知了网站，为什么何春兰某天看到我的时候就如同看到了厉鬼。我还要谢谢你刚刚给我解释了一部分疑问。」


    蒋闻然平静地说：「我劝你现在不要耍嘴皮子功夫，立刻举起双手束手就擒。」


    孙昂低头抿唇一笑，忽然举起了刚才拿酒瓶的左手，左手上赫然有一把黑色的□□，此时那黑洞洞的枪口正面对着众人。


    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

 第46页

    蒋教授表白了表白了，欧耶！


    作者明天去爬山，爬完山后约了杀的国战局，所以后天见啦~


    亲爱的们么么哒


    第26章：榜样的力量


    他们这边也反应极快，配枪的人都毫不犹豫地掏出□□对准孙昂。


    郭洪斌悄悄拿出手机，联繫狙击手。


    武超那时常挂在脸上的那吊儿郎当的笑容也消失了，他侧前跨上两步挡在了小吕等年轻人的前面正色说：「你手里那玩意可不是好玩的，后挫力相当强，一个弄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


    孙昂抿唇微微一笑：「各位放心，我的要求也不高，只希望你们现在离开这间会所，暂时退出去，不然我可就要开枪了。我杀了人肯定是死罪，但诸位警察恐怕没有一个想给我陪葬的。我如果开枪是会被你们击毙，但你们就能保证没人在我的子弹下受伤吗？万一我的枪法打中了某个人的嵴柱，你们下半辈子可就要赔上了，现在并不是比谁枪法更快的时候。」


    郭洪斌走上前两步沉声问：「那你想如何？你应该知道自己逃不掉的，如果能作为污点证人，也许能获得减刑。」


    「我刚刚说过……你们从这个会所里退出去，我的地盘不喜欢你们踩，至于你们过后如何商量对付我逮捕我那是你们的事情，现在我只想要求你们退出去。」孙昂笑容微冷，「不退的话，后果自负。」


    郭洪斌跟蒋闻然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


    郭洪斌做了个手势让大家都撤离。


    众人步步后退，慢慢离开会所，最后一个人撤的时候，孙昂轻飘飘的说：「把门关上。」


    门关后，孙昂独自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堂里，自嘲的一笑：「果然，最开始应该是电话号码暴露了我吧，如果当年不是我年轻气盛，想要炫耀自己一直存在和现在的成功，你们可能不一定会查到我。」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会所的门关上，隔绝了会所和外界。


    会所外，郭洪斌先是调来数套防弹衣，安排部署了一些事情后，皱眉问：「孙昂这是什么意思？」


    蒋闻然淡淡的说：「应该是想销毁证据后自杀。」


    郭洪斌扭头看蒋闻然：「蒋教授为何这么说？」


    「我在他身后隐约看到了汽油桶的样子。」他目光深沉的看着会所里，「他这么做除了拖延时间没有任何意义，他知道自己逃不掉，这么拖延时间的意义很可能是要销毁证据。我们来得太早，早过了他的预计，所以他要拖一会儿，好销毁一切，而且他很可能会……」


    仿佛为了印证他未说完的话一样，会所内的数扇窗户里同时燃起熊熊火光，一瞬间点燃了整个会所。


    郭洪斌焦急地叫消防队採取措施。


    蒋闻然未尽的两个字化为喃喃低语：「……自杀。」


    武超皱眉，难得正色的问：「蒋教授，孙昂为什么要这么做？」


    蒋闻然没有回答，反倒是低头轻声问云雪：「你觉得呢？」


    案情当前，她也不想思考太多，通红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街道，她瞳孔中倒映着火光的颜色：「我认为，孙昂的事情应该有我们没有查到的事实，孙昂此举就是为了销毁那些事实，但我有一点不明白。」


    「哪一点？」蒋闻然问。


    「蒋教授，您说过孙昂此人是原髮型人格障碍，这种人缺乏同理心，不懂真正的忠诚和怜悯，那他应该十分自私自利，又为何留在此地销毁证据，保护幕后的人？」


    蒋闻然用深思的目光看着会所里的火光：「我认为，应该是榜样的力量。」


    **


    当一个孩子受到屈辱，遭遇挫折，因为贫穷而畏手畏脚的时候，如果他们此时能看到一个跟他相似的人的成功事例，并且那个人还乐意帮助他，那么此人很可能就会成为孩子的榜样。


    在他心中，听对方的话会获得奖赏，获得成功，获得一切……


    哪怕现在不会获得那些，但榜样的力量和信念依然根深蒂固。也只有这种力量，才会让一个原髮型人格障碍为之付出生命。


    班杜拉认为，榜样主要有三种类型：家庭成员、亚文化群体成员和大众传媒提供的象徵性榜样。


    根据蒋闻然的分析，能对孙昂产生如此巨大影响并且让孙昂这么不惜一切地为之销毁证据的的不应该是后两种，应该是家庭成员或者类似于长辈的存在。但孙昂的父母显然不是这种类型，那么在孙昂的成长轨迹中应该还有另外一个长辈对他有过教导，成为了他的榜样。


    但他们现在还没有查到对方的存在。


    那一场大火将会所烧了个大半，电子产品几乎全部被烧毁，无法读取数据。后来经过他们详查孙昂的各种帐户往来信息，认真研读会所周围的监控视频，终于找到了孙昂那些「前情人」的住处，通过这些人又找到了一部分会所相关的涉案人员，将他们抓获归案。他们最终没有找到何晓涓，对方在几天前死于吸毒过量。


    至于孙昂谋杀何春兰也是事实确凿。他们在顾华颖的供述和推理的基础上，还原案件。当晚何春兰接到孙昂的秘密邀约，请她从后门出来给她有惊喜。何春兰当时虽然可能知道孙昂有危险，但还是被钱的魅力打动了，跟孙昂去了会所，在会所里孙昂实施了杀人。据顾华影交代，孙昂实施分尸前几天曾请教过她人体骨骼学等。

 第47页

    他们在会所没有被完全烧毁的一个僻静的小房间里找到了当时杀人用的刀具，加上蒋闻然看到的脚印和杨树叶作为辅助证据以及顾华颖的证词，孙昂却是罪证确凿。


    至于杀人的原因，根据推测则是因为何春兰不知从哪里得知了fallenangel的秘密，孙昂还来不及控制她却被她威胁，只好动手杀了她。


    自此案件虽然仍有疑点，但也告一段落，市局重新恢復了平静。


    何春兰案过去一周后的一个周二早上，郭洪斌让她将列印好的结案报告送到b市公安大学给蒋闻然。


    她沉默了下，问：「能换个人去吗，或者直接发电子邮件也行呀。」


    郭洪斌说：「蒋教授让你去的，送过去比较能显示我们市局的诚意，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云雪：「……没有。」


    她忍着吐血的冲动接过郭洪斌手中的结案报告，内心吐槽：郭队，你知道么，你就这么轻飘飘的把你勤劳勇敢善良的好队员给卖了。


    自从那天蒋闻然跟她表白之后，她很少有再跟他正面说话的机会。


    案件结束之后他好像就因为之前过多的调查市局的案件，耽误了不少大学的课程，大火的第二天就去外地出差，昨天才回来。


    这一周多的时间他倒是没有太过火的举动，真是每天在微信里问候她一下，告诉她是他表白的有点操之过急，让她先冷静几天接受一下，同时叮嘱她注意按时吃饭注意作息，同时偶尔说一下自己的行踪。


    活像个给妻子汇报行踪的丈夫。


    这简直是什么鬼，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对于蒋闻然的消息，她一般情况下都不回答，偶尔涉及工作上的事情才会回几个简短的字。她本来以为自己这种淡漠的态度大概是能打消蒋闻然那么冷傲的一个人，而他这么多天也确实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但谁成想……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给了她一星期左右的「冷静时间」，这就要开始继续下一步了。


    她认命的开出自己的丰田小车车，去往b市公安大学，内心祈祷蒋闻然最好在讲课要么就有事不在办公室，这样她就可以在不用见到对方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但她今天似乎格外的倒霉，在地下停车场里倒进停车位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蹭到了旁边的gtr黑金刚版。


    看着隔壁那低调却炫酷的黑色跑车，云雪捂脸，她觉得自己今天的幸运值一定是负数，弄得她也成为了传说中的：女魔头（女司机+磨合期+头一次）。


    她默默地念叨了一把自己那上了足足两百万的三者险，觉得她啥时候可能也会在车后面贴一个：大龄女司机+三者两百万+可笨了还不讲理。


    她想了一圈，还是有素质的下车去看看刮蹭情况，这一看她觉得自己也许是考虑多了，人家二百来万的跑车毛事看不出来，她这辆丰田小轿车上倒是有个比较明显的黑印子。


    这么多钱果然不是盖的。


    她默然片刻，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便签纸和笔，打算留下自己的联繫方式，如果对方要索赔等等也好商量。


    但没想到她正在写便签的时候，那辆gtr驾驶座的车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眼熟的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身穿浅色西装，带着斯文的金边眼镜，唇畔有一抹温柔得体的笑意，站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也显得玉树临风。


    她原本想陪笑的脸色顿时僵住，下意识的垂头，低声说：「先生对不起，刚刚倒车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你车子左前方的保险槓，实在抱歉。」


    唐伟东看到她后，笑意微凝，低头打量着她，眉头皱起：「小姐，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她抬起头，十分自然的浅笑着说：「好像是见过的，那天我在电梯外也不小心碰到了先生。」


    唐伟东隐藏在眼镜后的双眸闪过一道光芒，温声说：「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巧了。」


    「是很巧。」她若无其事的笑着，「可惜先生每次碰到我就倒霉，这件事情是我的车技不好，您看这件事情我们是走保险定损吗？」


    唐伟东低头看了一眼被刮蹭的地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之后说：「这样吧，小姐你把你的联繫方式留给我，如果有后续赔偿我再找你。」


    她犹豫了下，还是拿出便签纸写下自己的电话。


    唐伟东将便签纸收好，礼貌的笑笑：「小姐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不知走之前能否知道小姐的名字？」


    「云雪。」


    「我叫唐伟东。」他留下这句话就重新回到了驾驶座发动车子。


    云雪也离开gtr那一侧，重新坐回车上，直到唐伟东将车开走之后才起身皱眉看着gtr离开的方向。


    如果她刚刚没看错的话，gtr的后座上应还坐了一个人。


    第27章：他一定会成功


    gtr飞驰在难得通畅的三环路上，车后座上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慈眉善目，精神矍铄。


    男子低头和人发消息，不经意的问：「伟东，怎么刚刚和那个叫云雪的耽误这么久，还要了对方的电话？」


    唐伟东解释：「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对方出入公安大学，也许有点身份，要个电话号码也没什么错。」


    「你还是这种面面俱到的性格。」男子笑笑，「也好，这种小事就随你，你要是对那人有点兴趣想要春风一度我也懒得管，我看那女孩长的也确实不错。」

 第48页

    唐伟东轻声说：「您多想了。」


    他目光平视着眼前的道路，内心出现的却是刚刚云雪那笑盈盈的模样。


    柳眉杏眸，唇红齿白，笑容明媚娇艷，确实是个相貌出色的美女。看似陌生的相貌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之前肯定见过云雪，而且地点不是在电梯口。


    **


    大学里的风景十分优美。主干路上种着两排梧桐树，翠绿色的梧桐树叶交织着湛蓝的天空，如同瓷器的外表，色彩鲜艷亮眼。


    蒋闻然的办公楼就在梧桐道尽头的高楼里，她抬头数了一下层数，復又低头核对郭洪斌给她的地址。


    一片阴影洒落在她面前，她抬头，看到了蒋闻然。


    她愣了几秒钟，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蒋闻然神色平静的站在原地，穿着浅灰色的polo衫，黑色长裤和白色的休闲鞋，整个人干净清俊。如果他此时站在梧桐树下，那么活脱脱的就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翩翩清贵佳公子。


    「还是这么害怕我吗？」


    她咬住下唇，右手无声的攥紧拿着的手提包，「不是，您别多想。」


    他轻嘆，向前走几步站到她面前，屈膝和她的视线齐平，温和的说：「对不起，我还是吓到你了。」


    她努力控制住后退的冲动，摇头说：「不是，蒋教授您别介意。」


    「我早就想跟你说的，不用叫我蒋教授，叫我闻然就行。」他想想又补充一句：「或者随便你想叫什么都行，但只是不要称唿蒋教授这三个字，太有距离感。」


    她别开头，从包里翻出结案报告递到他面前：「这是结案报告，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先走了。」


    他将结案报告拿在手中，「对不起，我还有其他问题。」


    她已经转过身急待离开的脚步顿时僵住，背对着他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看着她急于远离的背影，眸色转深，但还是温和的说：「对不起，我本来真的想晚些说的，但我看你似乎已经发现了，就干脆早点挑明，不过好像还是吓到你。」


    他一边说一边朝前走，说完的时候已经绕道她前面和她相对而站。她垂着眼睑，睫毛颤抖，上午时分的阳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苍白透明又脆弱。


    她在害怕……


    但是她在害怕什么。


    他垂头看着地面，声音闷闷的：「你这么躲着我……是不是讨厌我嫌弃我，觉得我年岁太大。」


    他的声音中透着浓烈的失落。


    她脱口而出：「不是的，蒋教授您别误会。」她说完挠挠头，「这个，是您太优秀了……我觉得配不上您，我和您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他不着痕迹的向前迈一步。


    「这个，您是犯罪学的专家，高高在上的学者，对于我们而言高不可攀，更何况兔子不吃窝边草。」她的目光落在阳光下细微的尘埃上，看着尘埃在空中飞舞盘旋，她的表情变得暗淡。


    「可是我喜欢什么样子的人跟我的职业并没有任何关系。」蒋闻然缓缓地跟她解释：「我的同事也有很多娶了女警察，这并不能成为你不接受我的理由。」


    云雪没有说话，他们之间的气氛十分尴尬沉默。


    一会儿后，他又开口，声音是罕见的低落：「你也知道的，我小时候一直长得很胖。周围的同学都看不起我，不喜欢跟我玩，成群结队的女生从我身边路过也只会嘲笑我，不会给我一点关注。所以，我一直很自卑，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女性表白，我实在不想第一次表白就落得一个毫不犹豫拒绝的下场。」


    他的语气情真意切，眸光微微闪动，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时刻。


    云雪没绷住的抬起头看着他，他的失落和黯然并不像是假装，他眼角下垂，嘴唇紧抿，仿佛回到了某个不愿意回想起来的时刻。


    他诚恳的看着她：「我现在不要求什么，也不说让你答应什么，只要你不在躲着我，不再拒绝和我的正常接触就行，可不可以？」


    她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直说就好了。」


    她皱着眉头：「蒋教授，我不是有意要揭您伤疤，可是您如果之前都受到过女生的嘲笑，那么对待感情这种事情应该更谨慎才是，不会出现一见钟情的对象，尤其对象还是我这种平凡无奇的女子。」


    他眸光深深，平静却坚定的说：「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闪光点，只看他人有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你也不需要妄自菲薄。喜欢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她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说：「不早了，跟我吃顿午饭吧，我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忙工作还没时间吃东西。」他目光一撇，看到她想拒绝的话，立刻说：「请不要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拒绝，我们好歹也算是半个同事，一起吃顿饭是正常的事情。」


    她原本想拒绝的话顿时被堵在了肚子里，云里雾里的跟着蒋闻然去吃饭，快走到地方才反应过来，说好的保持距离呢？


    她怎么就这么被绕走了。


    ( ╯□╰ )


    离开的俩人谁都没有留意到，他们另外一个方向的梧桐树下站着两个人。


    细碎斑驳的树影洒在了蒋闻涛俊美的脸上，他露出了一抹兴味的笑容，对身边的女子说：「茜茜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弟弟对待女生那种唱作俱佳的表现，简直可以给他颁个影帝奖了。」

 第49页

    茜姐穿着性感的裹胸黑裙加黑丝袜，整个人带着黑丝的诱惑，冷傲的说：「没想到你弟弟也会追女孩子。」


    「别瞧不起我弟弟好不好。」蒋闻涛不满的撇了茜姐一眼，「我弟看起来清冷淡漠，实则心里门儿清，鬼主意贼多，他要是想追哪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茜姐十分不给面子：「抱歉，我刚刚看到的情况好像是你弟弟被人拒绝了。」


    蒋闻涛：「……他一定会成功的，我们走着瞧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蒋影帝鼓掌。


    今天整理第二个案子的细纲，所以写的少了点，sorry


    第28章：大排档和咖啡厅


    作为告白后的第一次午餐，蒋闻然还是十分慎重的带她去了大学旁的商场里。商场门口有五级台阶，上台阶的时候蒋闻然很自然的伸手牵住云雪的手，低声叮嘱：「小心些。」


    他的手如同暖玉一样温暖光滑，不经意间摩挲着她的手背。


    她立刻抽回了手。


    蒋闻然仿佛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回过神说：「对不起，我刚刚就是下意识地想拉住你让你别摔了。」


    她的笑容十分僵硬，总觉的事情不对劲，蒋闻然真的是下意识的行为？


    她虽然笨了点，但也没那么好骗，看样子如果不认真的拒绝，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她不动声色地落后几步，跟在他后面走到商场里面的餐厅。


    这次的餐厅是一家十分正宗的b市菜，他这次点的是十分带有b市特色的四喜丸子、黄焖鱼翅等菜，吃的时候倒是把度把握得很好，没有再出言调戏或者言语上说什么，安静的吃饭，只不过是在吃饭的时候一边吃一边盯着她的动作，把她的喜好暗暗记在心里。


    吃完饭后云雪想走回地下停车场开车回市局，他自然的跟上说：「顺道捎我一程，我要去市局旁边的酒店找我哥。」


    「不知道蒋教授原来的那几辆兰博基尼和迈巴赫呢？」


    他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迈巴赫我哥开走了，今天那辆兰博基尼限号，上班的时候都是我哥送我来的。」


    云雪：「……」


    等等，骚黄色兰博基尼的车牌号是多少来着，是今天限号吗？


    她嘴角抽搐下，觉得以她的大脑是不可能记起来的，还是认命的载了蒋闻然一程，将他送到了市局旁边的君越酒店。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载蒋闻然。


    他拉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她手握方向盘，目光平静的直视前方：「蒋教授，您还是放弃我吧，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


    他的表情也收敛下来，平静的问：「为什么？我要听真正的理由，不要用那些我们不合适或者说什么你不喜欢男人之类的虚假理由欺骗我。」


    她握紧方向盘，声音沙哑：「我是个不祥的人，和我在一起会有很大的危险，我背负太多，只能孤军奋战，不想连累他人。蒋教授，这是个现实的社会，像我这样的人不适合跟别人在一起，希望您能理解，为了您自己和您的家人好，您就当没有对我说过那些话。」


    她伸手拉上了副驾驶座的车门，隔绝了车内和车外的一切。


    蒋闻然注视着驶离的丰田车，眸光幽深。


    原来……这才是她一直心存抗拒的真正理由。


    她说自己是个不祥之人？


    这个说法乍一听十分可笑，但深思下去的话，如果不是因为经歷了什么事情，是不会带着认真郑重的神色说出来的。


    她身上的确有很多疑点。他的记忆清晰的告诉他，她从前是跟他一起在b市的一所学校上学，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的档案里面完全抹去了这一段，变成了一个土生土长的s市人。她跟从前的她在样貌上也有极大的改变，如果他不是透过感觉认出了她，那么想必就算是从前见过她的人也很难察觉她跟从前b市的某个人是同一个人。


    他最后悔的地方就在于当年没有问清楚她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就失去了她的踪迹，如今再次相见，她的身上却有了许许多多的谜团。


    但他相信这些绝对难不倒他，他自信的迈开腿走向酒店里面，他一定会找出这一切的解决方法。


    他走到酒店大堂里的沙发上坐着，打蒋闻涛的电话问：「你人在哪？不是说有文件要我签字吗？」


    「哎呀。」蒋闻涛温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幸灾乐祸，「我人在你的大学里面，我看跟你说话你没回就以为你贵人事忙亲自给你送来了，没想到却看到了一出精彩的好戏。老弟加油，哥哥我支持你，必要的时候用钱砸，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钱的。」


    蒋闻然：「……」


    蒋大教授的脸色难得一见的变黑了。


    **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五的晚上，云雪躺在床上整理明天的计划。


    这几天蒋闻然倒是没有在来打扰她，只不过每天都在微信上坚持问候，她一般都採取不回的状态。市局最近没什么大案要案，基本都在忙孙昂一案中一些后续的谜题，诸如毒品来源，何春兰得知消息的渠道，孙昂的资助人和幕后人等等事宜，这些暂时都不是需要严密逻辑推理的事情，要的是大量的人力物力排查，所以蒋闻然也就没有因为公事出现在市局。

 第50页

    她觉得，如果她就这么一直不回他的消息，不理他不见他，再大的热情应该也会慢慢的消磨光，这样最好。


    她放下手机躺在床上，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自内向外的疲惫。


    手机铃响声惊动她，她拿起电话，屏幕上闪动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皱眉，接通电话：「您好，请问是哪位？」


    「云雪小姐是吗？」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斯文的声音，「我是唐伟东，还记得左前方保险槓刮蹭的事情吗？」


    她想起了跟唐伟东那个保险槓刮蹭事件，原本对方这么多天没联繫，她以为对方忘记了，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我记得，您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保险公司那边的理赔出来了？」


    唐伟东说：「是这样，我已经去4s店修好了车，现在想把修车□□给你，希望你能拿去你的保险公司报销，将报销后的钱给我。」


    她说：「不用这么麻烦，唐先生你直接告诉我多少钱，我打给你就好了，也不需要什么□□。」


    唐伟东轻笑一声：「云小姐，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接近十万块钱的修车□□，最好还是拿□□找保险公司报销。」


    云雪：「……」


    请原谅贫穷限制了她的想像。


    她那辆小破丰田喷一面漆也就几百块，怎么gtr黑金刚的一面漆居然要将近十万块，是四儿子店太黑了吗？


    她想了一下自己那不超过五位数的存款，再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年薪，觉得如果不问父母要钱啃老，她自己肯定是出不起这笔钱的。


    地下停车场有监控，她也不能赖帐，只能默默地打落牙齿和血吞，说：「那请蒋先生把□□给我，我去找保险公司报销。」


    「我们明天约个地方见面，我把□□给你。」


    「不用了。」她连说：「麻烦您寄给我 ，到付就行。」


    唐伟东说：「那可以请云小姐把你的地址告诉我吗？」


    「呃……」她又失语，忽然觉得把她的固定地址告诉唐伟东的话，还不如去见一面拿个□□。她只得改口：「那我们还是约个地方吧。」


    电话那头传来了唐伟东低沉富有磁性的笑声：「好的，云小姐。」


    云雪挂上电话，看着手机上唐伟东发来的地址，这个地方……离她从前的「家」很近很近。


    **


    周六中午，她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穿衣出发。


    唐伟东说的地方是西三环商业圈里面的一个咖啡厅，她小时候还曾经跟唐伟东路过那个地方，当时那个地方开的并不是个咖啡厅，而是个撸串的大排档。


    在还小的时候，她每次路过大排档都会流口水，觉得那个肉味很香。


    唐伟东则会在一旁诚恳地劝说：吃这些垃圾食物容易长胖而且对身体不好，看看就行。


    她当时满不在乎的说：反正我都这么胖了，再吃点垃圾食品也无所谓。


    唐伟东这时一般都会无奈的笑看着她，继续耐心的劝说。


    当时她虽然每次都说要去吃，但是每次都没有去过，原因很简单：父母管的严没有零花钱，实在囊中羞涩吃不起。


    当时的日子回想起来……真的十分幸福。


    可惜光阴不在，一切都彻底的变了模样。


    她将车子开到附近的停车场里，而后走到了咖啡厅，一眼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唐伟东。


    这家咖啡厅的格调很高，装饰以深色调为主，环境优雅迷人，空气中瀰漫着浓浓的咖啡香。


    唐伟东看她进来，站起身向她微笑示意。他身穿浅色西装，斯文英俊，一笑起来尔雅动人。


    她走到唐伟东面前：「唐先生你好，请问□□呢？」


    他笑笑，似真似假的说：「云小姐你一来不坐下就要□□，会让我觉得你在有意无意的躲着我，并不想跟我见面呢？」


    她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自然的回：「当然是怕了唐先生的修车费，我怕万一再跟你的车出点事故，明年的保费会以几何倍数增长。」


    他也重新坐下，笑着摇头：「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而且我一直觉得小姐十分面熟，我们肯定在哪里见过，地点应该不是在那个电梯口，不知道云小姐能不能为我解答这个疑惑。」


    她歪头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可是抱歉，我实在想不出来我们除了在电梯口见过面之外，还在哪里见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蒋教授：我的热情才不会被消灭呢。


    ps：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就有新案件的线索出现了。车漆的事情很正常，比如说奔驰车的车漆就很贵，奔驰有些车号称手工巴拉巴拉，超级贵。现代撞了保时捷要赔百来万也是正常的，豪车都是蹭不起，人家那些车都流行只换不修，撞瘪了车门直接给换个新的，价格槓槓的高。


    ( ╯□╰ )


    每次开车上路就感慨这个世界上有钱人真多


    第29章：精神分裂


    唐伟东垂眸笑笑：「也有可能是在很久之前。」


    云雪说：「唐先生，□□呢？」


    「不一起聊聊多坐坐吗？」唐伟东将菜单推到她面前，「有没有想喝的咖啡。」


    她摇头，自嘲地说：「算了，穷人喝不起这里的咖啡。」


    「作为一个绅士，理应请女孩子喝咖啡。」


    「也不用那么麻烦。」云雪说：「我等等还有约。」

 第51页

    「好吧。」唐伟东见状也没有过多的纠缠，从衣袋里掏出□□递给她：「那云小姐，下次再见。」


    她拿到□□后起身告辞。


    唐伟东温和的笑着：「云小姐应该不会赖帐吧。」


    「当然不会。」她头也不回的说：「地下停车场可是有监控的，我也赖不了帐。」


    唐伟东笑笑，目送她离开，那眼神比海还深。


    **


    云雪从咖啡店离开后就开车前往位于北四环的b大。b大是全国有名的高校，占地面积极广，环境优美，人文气息十分浓厚。


    她将车停在外的路边停车场，步行走到了大学里的东湖面前，第无数次分析这个东湖的现场环境以及行走路线逃跑路线等等。


    东湖的直径约有三百米，周围共有三条林荫小道，一条通往教学楼，一条通往宿舍，一条通往食堂。东湖的岸边种植着柳树，到了盛夏时节这里花草丛生，植被茂密。距离东湖最近的一个监控摄像头在通往食堂的那条路上，大约能覆盖东湖的半个湖面。


    因为东湖环境的关系，这里的监控存在死角，这个死角所在着的方向种着柳树和月季花。如果有人要从死角方向走来，可以说是肯定会踩到月季花周围的泥土。


    然而……月季花周围的泥土上没有任何脚印，监控录像只拍到了她姐姐一个人走到湖边。


    她姐姐的尸体在落湖的三天后被人发现，警察做了详细的勘验，最后的结果是自杀。


    但是她并不相信这个结果，她绝对不相信她坚忍不拔的姐姐会自杀，就如同她不相信她坚强的亲生母亲会跳楼一样。


    她第无数次调查此地，在当时的案发现场徘徊，却也无法得出任何别的猜测。


    她蹲下身抱着头，想的头痛欲裂也想不出一个答案，只好默默地往回走。她一边走一边想，走路的时候神思恍惚，出校门的时候撞上了一个人。


    她这才回过神来，立刻道歉说：「对不起。」


    「没关系。」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抬头就看到了蒋闻然站在她的面前，目光温和的看着她，问：「怎么忽然来b大了？我原本想今天把工作忙完明天约你出来，但是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你了。」


    她低下头，声音沉闷：「蒋教授好，您应该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等。」蒋闻然伸手拉住她，声音轻缓柔和：「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情？我看你的表情十分烦躁和困惑，如果碰到了什么事情就跟我说。」


    她挣脱蒋闻然的手：「不用麻烦您了，蒋教授。」


    「为什么会麻烦，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几个跨步又走到了她的面前：「我就是想知道你出了什么事情，想帮帮你而已。」


    她抬起头，皱眉看着他，心情沉重地发现她那天说的话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她忍不住问：「蒋教授，我那天说的话您没听到吗？」


    「听到了。」他平静地说：「我只是听到了，并不代表我认同。现在法制社会，我不觉得存在什么不祥之人。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和她在一起，和她一起面对困难，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如果面对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理由我都要退缩，那么我根本没资格谈爱情两个字。」


    云雪十分头疼的发现，他异常的执着，相当的……执着。


    她问：「难道您不怕和我在一起有危险吗？」


    他表情淡淡的，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什么事情都是有危险的，开车的时候还有可能遇到剎不了车的大货车碾过，如果做事畏首畏尾，那么一件事情都做不成。谁都有自己的烦恼和麻烦，只不过是看大小罢了。危险并不是拒绝我的理由，你真的不喜欢我才是理由，但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有权利追你让你喜欢我。」他说完低头深深地凝视着她，双眸如同黑曜石一样的纯粹：「我只问你，你真的很不喜欢我吗？」


    她张了张口：「我……」


    怎么会真的很不喜欢，如果蒋闻然愿意，他是一个可以很轻易就让人产生好感的人，高大英俊帅气能给女孩子最重要的可靠和责任感，这样的人她又怎么会打从心底不喜欢。


    但她每次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从前亲人的那一具具尸体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他们或是鲜血淋漓面目狰狞，或是血肉模煳蹦出脑浆，抑或是肿胀的丝毫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强自平静下，问：「蒋教授，为什么是我，您为什么会喜欢我？」


    蒋闻然听后微微一笑，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他一旦笑起来，原本清俊的容颜就带着丝丝蛊惑，勾引的人心怦怦直跳。


    「我其实并不想这么早就说出来，因为我看你好像一直有秘密，但你如果坚持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的确对你一见钟情，但时间不是现在，是十年前。」


    她听了后整个人如遭雷噼，愣愣的后退两步，几乎不知如何反应。


    她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认出她的不是她熟悉的唐伟东也不是从前什么别的朋友，而是在她从前记忆里几乎没有痕迹的蒋闻然。


    他见状，收敛笑容，也向前走了几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俩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胶着，一个声音突兀的插到俩人之间，那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几分疯狂：「你知道吗，你最近有血光之灾呀。」

 第52页

    她扭头，看到了刚出现在她眼前的人。


    此人大约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形象十分的不修边幅。头髮油腻的好像一两周未曾洗过，透着一股浓浓的馊味。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脏污，基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放大的脸对着她，咧着嘴露出一口黄板牙，双眼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她。


    蒋闻然立刻搂着她的肩膀后退几步，眯起眼睛谨慎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一旁的路人说：「别理他，那是个疯子，前不久家里人出了车祸，之后没多久他就疯了。」


    那个疯子一样的男子似乎并不关注别人的回答，对着云雪说了两句话后就又凑到别人面前说话招惹。


    男子离开后，蒋闻然的目光还是一直落在男子身上，半响后低头对她说：「有纸和笔吗？」


    她看他神情不对，似乎是有别的事情，也没耽搁直接从包里拿出了纸笔。


    蒋闻然飞快的转过身，以一个不会让人看到的角度在纸上写了什么，之后快走几步追上男子，毫不客气地推了男子一下，说：「离我女人远点。」


    男子仿佛也不在意蒋闻然对他做了什么，踉跄几步后继续朝前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以云雪的角度来看，此人有明显的精神分裂症状，但看蒋闻然的模样似乎不对。


    蒋闻然回来后，主动俯身，低声对她说：「那人不是真的精神分裂者，他装得很像但是眼神却骗不了人，他的眼神惊恐无助，应该有隐情。」


    真正的精神分裂者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目光涣散毫无焦点，而刚才那个人的眼神实在太过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案子来了。


    ( ╯□╰ )


    没事你们吐槽吧，我都习惯了，好像总是有无数人吐槽我的女主，我承认我也确实不会塑造女主，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弱项。


    我一般靠的都是塑造男主t_t


    第30章：流浪狗


    「走吧。」蒋闻然自然的拉起她的手，「跟着那个人去看看他住哪里，他身上应该有不小的事情。」


    云雪站在原地没动。


    他说：「这是公事，我相信你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我们假装成情侣散步才更不引人注意。周围一定有人监视那个装疯的人，我们要自然些。」


    云雪没有反抗，她压低声音说：「蒋教授，我发现您很会得寸进尺。」


    蒋闻然脸色淡定，不红不喘，「还好，都是为了查案。」


    云雪：「……」


    她跟蒋闻然一起跟上了那个装疯的男子。那人一路走一路做出种种奇怪的动过，仿佛完全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上前和人搭讪，偶尔又对着大树自言自语，模样疯疯癫癫，路过的行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男子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后就走到了距离b大一公里之外的一个老小区，神色恍惚的上了其中一栋楼。


    蒋闻然和云雪跟着男子到小区门口就没有再进去，记住他所住的楼号。


    走出小区一段距离后她说：「蒋教授，今天麻烦您了，这件事情我之后会回警局调查下的。」


    蒋闻然却是依旧站在她面前：「刚刚的事情还没有说完呢？」


    她抿紧嘴唇，别开头看向一边。


    他声音温和：「你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在发愁什么？如果你真的不想说那就算了。」


    云雪自嘲的一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只是想知道，蒋教授您对于我还知道些别的什么事情？我们十年前在哪里见过？」


    「我们换个地方说好不好？」他轻声说：「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去我家，我可以给你解释很多事情。」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她知道自己很矫情，说要跟蒋闻然撇清关系，但又实在想知道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毕竟……唐伟东都没有认出，从前的伟东哥现在只会陌生有礼的叫她云小姐。


    蒋闻然应该也是开车来的，但是他说没事他哥会负责开走他的那辆兰博基尼，所以长手长脚的蒋教授就委委屈屈的坐在窄小的丰田车里去了他家。


    他家在她小区对面的高档小区，是一个复式的二层结构，装修很精緻，带着华丽的洛可可风格，整体看起来就像欧洲贵族的房间。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这所房子并不符合蒋闻然的个人喜好，他喜欢的应该是那种简约的黑白线条，极简主义和低调奢华的完美结合。


    这所房子也许原本是他哥的。


    她站在门口看着光洁的白色木质地板，不知如何下腿。一个小小的影子朝她沖了过来，在她面前来回走动，仔细的用鼻子嗅嗅，再嗅嗅，甚至围着她转了几圈，最终冲着她摇尾巴汪汪叫。


    这是……认识她的模样？


    蒋闻然说：「直接进来坐吧，不用讲究那么多。」


    她犹豫了下，迈步走进屋内，期间那只狗一直紧跟在她身边，时不时的蹭蹭她的腿，一副亲热的模样。


    他指着沙发请她坐下，自己则是从客厅的冰箱里给她倒了杯果汁。


    他坐在她对面，问：「你记得这只狗吗？我当年收养了他，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年糕，虽然迟了十来年，但我还是向你证明了我真的有好好的收养这只狗。」


    她拧眉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这只狗，不得不说这只狗十分的「独特」，应该是一只混了很多血统的狗，小短腿加短尾巴，狗耳朵却意外的长，爬下去的时候，狗耳朵几乎能垂到地上，它身上的毛色白一块黑一块棕一块，再加上它那大大的狗眼，有一种莫名的喜感。狗的年岁明显已经很大，带着一种老态，鬍鬚都是白的。但这只狗就如同保养的很好的老人一样，依旧精神矍铄。

 第53页

    这样独特的狗……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闭起眼睛仔细回想，她在家里出事后大病过一场，有些记忆模煳到了脑海最深处，需要仔细地思考。


    **


    那是她亲生父亲出事的前一天，她放学路过校门口附近的时候看到了这只流浪狗，这只流浪狗当时骨瘦如柴可怜兮兮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敢往上凑。很多行人都对它投以注视的目光，但是也许因为它很明显是只杂-zhong狗，没有一个人上前领走它。它伤心的趴在地上，长长的狗耳朵几乎垂在了地上，模样十分可怜。


    夕阳西下，将稚嫩的小狗影子拉的很长，显得格外孤单寂寞。


    她那时候还小，性格十分的傻白甜，看到小狗可怜就忍不住走到小狗的身边，低声问着。


    小狗在她身边嗅了嗅，之后汪汪的叫着，她觉得狗可能是饿了，就从书包里拿出长辈给她准备的香肠，咬开塑料外皮递给小狗。小狗瞬间就吞了下去，明显是饿坏了。


    她发愁的看着小狗：「怎么办呢，感觉你好可怜，但是我妈妈好像对带毛的动物过敏……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养你。」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从她身边传来。


    她扭头，看到了一个逆光而站的少年，天边的晚霞勾勒出他胖胖的身影，她仔细看了下，惊讶的说：「啊，你是那天那个挨打的大哥哥。」


    少年脸上的肥肉因为重力的关系一直下垂，所以他的嘴角和眼角也总是下垂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不友好，同时他的脸上还长满了青春痘，整个人的确很不美观。


    少年想必是知道自己的模样不太好，为了不吓到她，努力的露出一个笑容，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指着小狗说：「我在看这只流浪狗，它好可怜，小小年纪这么聪明却被人抛弃了。」


    在男孩看来流浪狗简直不要太多，如果不是因为她关注，他也不会过多的理会，但是当时他为了得到更多和她说话的机会以及和她再次认识聊天的机会，他还是说：「是很可怜，要不我们把她送到流浪狗收容所吧。」


    她皱皱鼻子，「不要，流浪狗收容所里面对待这些混血的狗都十分残忍，我本来想自己收养它的，但是我妈对带毛的动物过敏，不一定会让我养。」


    少年犹豫了下，之后说：「不如我来收养吧，我家很大，养只狗没问题的。」


    「哎呀。」她吃惊的看着他：「这样真的好吗？」


    「没什么问题。」少年也从书包里掏出点零食餵给小狗，「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们一周后同一时间在这里见面，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有没有好好养这只狗了。」


    她一想，觉得可行，就说：「好呀，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好人。」


    少年笑笑，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是为了哄她开心罢了。


    他伸手抚摸着小狗，试探着问：「那你叫什么名字，是初中部还是高中部的？如果小狗有什么问题，我到时候好可以通知你。」


    她调皮又神秘的笑笑：「我不告诉你我是哪里的，我猜你是高中部的大哥哥，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的班级姓名。」


    「好，一言为定。」少年说。


    少年满心欢喜的将狗领走，期待着一周后的重逢。


    但是一周后的同一时间，他在校门口从放学等到午夜，也没有等到她的影子，唯有凄凉的月色映照着她孤单寂寞的身影。


    **


    她想起了这件事情，回过神震惊的看着蒋闻然：「你，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大哥哥？」


    天哪，她真的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将此时清贵俊美的他和十年前那个满脸青春痘的肥胖少年联繫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蒋闻然：我认出了你，他没有认出你，这就是最根本的区别。


    哎呀，今晚去跟老公逛吃逛吃去了，写的比较少。(●?●)


    第31章：往事


    他轻轻点头：「我当时在约定的时间里等了你很久很久，你都没有再出现。」


    「那个时候……我出了点事情。」她低声说。


    「我猜到了。」他嘆息，「那之后我在学校里也找了你很久都没有再看到你，我觉得你当时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很后悔没有问到你的名字。」


    她久久都没有说话。


    蒋闻然温和的问：「是不是很惊讶，心中有很多复杂的想法？」


    她老实的点头：「确实……很吃惊，我真的没想到蒋教授您还会记得我，还变成了这样的模样。」


    他伸出右手放到自己心脏的位置：「看人靠的不是眼睛，是这里。说起来不仅我变了样子，你也跟从前大不一样。从前我们两个都胖的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样子，现在我们两个都瘦的让从前的人认不出来。从前你也跟我一样，脸上有很多的青春痘，现在也看不出来。」


    她嘴唇微微抖动：「我那之后生了一场大病。」


    他表情沉下：「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事情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没回答，反倒是问：「可我还是不知道，您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一直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情？」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他语气坚定，「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理由来解释。」


    她苦笑了下：「对不起，自从我家里出事后，我性格就变得很多疑……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自己很矫情，性格又差。」

 第54页

    他看着她垂首的模样，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镇定：「也许，是当年你我一样都是胖子加麻子脸，我生活的备受欺负，你却能笑的比太阳还温暖，最初可能就是这点吸引了我。而且……你当时还帮过我，坦白说，那是第一次有人帮我。我性格不好，班上的同学都不喜欢跟我来往，看到我被欺负也不会说什么。每次我被欺负的时候都不抱希望，但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出现了，当时，我就感觉你整个人都是阳光温暖。」


    她的头垂的越发的低：「我觉得我没您说的那么好。」


    「我觉得有这么好就可以了。」他的声音如同羽毛一样轻轻拂过，「可能你会笑话我，当时我的想法也确实很傻。我哥当时在国外，父母也根本都不管我们。是你告诉我每个胖子都是一个帅哥美女的潜力股，也是你告诉了我下次被欺负要反抗，还说我可以多运动减肥。」他顿了顿，又说：「我说了这么多，你会不会不耐烦？」


    「没有没有。」她低着头，不断的摇着，虽然她在公安大学里上大学的时候有很多男性跟她表白过，但像蒋闻然这样情真意切的，还是第一个，说不感动是假的。


    「那现在可以说你在害怕什么，你在担心什么吗？」他诚恳的看着她。


    她咬住下唇，强迫自己抬起头看着他的表情，他的黑眸温柔似水，点点繁星。他身材高大，性格冷淡沉稳，是一个十分值得信任的人。这样的人如果要害她，没有必要这么麻烦。这样聪明的人如果想要害她，可以很轻易就制造出像她父母和姐姐那样的悬案。


    所以她应该相信他，但是她也真的不想让他搅和到这个事情里。


    也许是因为他认出了她，给她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切感，让她有了倾诉的想法。


    她嘴唇微动：「遇到年糕的那天后，我父亲在追逃犯的时候被对方用□□杀死。紧接着我母亲从高楼上摔下来，我姐姐在b大的东湖里被发现，我……」


    她闭了闭眼睛，眼前几乎出现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我也被人绑走遗弃荒野，如果不是我的养父母找到了我，我可能就已经……」


    他双目睁大，虽然已经猜到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却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的惨烈。他再也坐不住的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伸出双手搂着她的肩膀，想要给她力量，「没事，别怕。」


    她声音沙哑着继续说：「那之后我病了很长一段时间，觉得我自己真是个不祥的人。那天如果不是我吵着闹着要爸爸带我上街买蛋糕吃，父亲也不会赤手空拳的去追逃犯最后被对方开枪打死，妈妈和姐姐可能也不会就那么的出事……」


    「与你无关。」他低声安慰：「真正错的是那个杀人者，你不要给自己套上一层禁锢的枷锁。」


    她脸色很苦，她也不想这样，但是当年小小年纪的她碰到了这种事情……她又能如何。养父母把她带到s市之后，她几乎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脑子里都是父亲母亲和姐姐临死时的模样，她因此大病了一场，瞬间消瘦下来，再加上青春期长个子，五官也张开，跟从前很不一样。


    「所以……蒋教授，也请您不要喜欢我了，我不想害了你。虽然警察说我爸爸的去世只是一场意外，我母亲和姐姐的去世都只是意外，但是我不信，我觉得他们只是没查到线索罢了。如果真的只是意外的话，为什么连我也会被人扔到荒野上，而且……」


    而且，在她爸爸出事的当晚，她听到了母亲和姐姐的对话，母亲说父亲错信了他人，跟姐姐商量举证的事情，但她还想再听却被母亲赶走了。


    她当时就认定那起事件并不是意外，她家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但十年前刑侦手段较为简陋，没能查出线索。在她还没有被扔到荒郊野岭的时候，她曾经不止一次的跟警察闹过，说他们查的不认真，说她父亲的死不是意外，她甚至连她偷听到的母亲和姐姐的对话都已经告诉了警察。


    但是换来的……却不是真相，而是她也被人绑走抛弃在荒野中。


    她大病一场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调查案子的警察，觉得他们不尽心不努力，包庇兇手。长大之后她也懂得警察人力有限，不是不尽心而是真的没有线索，所以她决定自己当警察，翻阅之前的卷宗，自己查明真相。


    她的而且是什么蒋闻然没有问，他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他低沉和缓的说：「我也破获过很多案子，很多犯罪分子都视我为眼中钉，我身边也同样充满了危险。说不定从前被我扭送到监狱里的人就会让人来报復我，那你会不会因此而疏远我？」


    「当然不会。」她毫不犹豫地说。


    他难得的浅浅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味道：「所以我也一样。」


    她表情僵住。


    「我们都是一样的。」他柔声说，你那个理由并不能吓走我。


    她感觉自己心跳得飞快，忍不住蹭一下站了起来，窘迫的想要逃离蒋闻然的家，离开这个让她心慌意乱脸红心跳的地方。


    蒋闻然也跟着站起来，问：「怎么了？」


    「我，我想回去了。」她垂着头小声说。


    此时的她低着头，不断的搅动着纤细的手指，明显十分紧张。


    他在心里轻轻嘆口气说：「我送你回去吧。」

 第55页

    她动了动嘴唇，刚想说出拒绝的话，就听他说：「不要拒绝，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今天遇到的那个精神病伪装者很不对劲儿。」


    她将自己想说的话咽下去，跟着他一起往门口走。


    年糕似乎预感到她要走，不舍的迈着小短腿走到了她的裤脚边，伸出大脑袋蹭着，同时「汪、汪」的叫，大大的眼睛里似乎充满了不舍。


    她蹲下来看着年糕，说：「我们下次还有机会再见的，乖。」她说完后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哪里不对，又补充一句：「下次可以请蒋教授带你出来，我陪你玩。」


    年糕好像听懂了她说的话一样，对她不停的摇尾巴，模样异常乖巧，真的是个十分聪明又讨人喜欢的小狗。


    她走的时候年糕就在门口目送她离开，目光就好像捨不得妈妈的小孩一样留恋。


    电梯里，蒋闻然说：「年糕很喜欢你。」


    她笑笑：「也许是因为我当年给了它一根肉肠。」


    走出小区的时候，蒋闻然侧头看着她：「不要对我说的话有什么压力，你也不要想太多，如果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陪你一起查你家的案子，如果你不愿意，我也还是愿意帮你，真的不要忧思过重。」


    「我知道了。」她点头。


    此时已经傍晚，天边红彤彤的晚霞从他身后照过来，好似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他宛如画中人一样清俊动人。


    「不过你已经很坚强了。」他认真地说：「遭遇了这么大的打击还能不放弃希望，有种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寻找真相的坚持。」


    她微微一笑：「因为小时候父亲总是教育我，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坚强乐观。父亲可能知道自己的职业很危险，就总是这么跟我姐姐和我说。他们虽然不在了，但我一个人也要好好过下去，查明真相。」


    真相也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


    她回家的时候直接躺在了床上，在想明天要不要去看看养父母。之前很少去看他们是因为她怕自己查从前的案子如果查到了什么连累他们，但养父母坚持不怕，说要是怕的话当年就不会收养她，最希望的还是她能多回去看看。


    这个计划在脑子里面出现的时候她却无端地想起了白天遇到的那个装疯之人。那人的眼神在她脑海中划过，第一眼看上去不觉得什么，再度回想起来她却觉得对方的眼神里仿佛充满了绝望和悲痛，如同一个正在等待解救的溺水之人。


    她权衡了下，还是先给父母打个电话问候，明早去警局查一下档案。


    **


    次日一早，她跟郭洪斌说了一声就赶去警局翻找资料，找了没多久就看到小吕也来了。


    她奇怪的问：「大周末的，你怎么也来了？」


    小吕摸摸鼻子无奈地说：「还不是郭队让来的，郭队说你一个人查资料可能太辛苦了，就让我来帮忙。当个刑警可真累，每天干的都是这些枯燥复杂的调查工作，早知道不干这行了，真不想当这破警察。」


    她笑着说：「不想做还不是来了，也没找任何别的理由还早早的就来了。我知道你就是嘴上抱怨一下，实际行动可是比谁都负责。」


    小吕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就是觉得干这一行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警徽和纳税人的钱罢了。」


    她又笑了笑，继续开始工作。


    经过资料查询之后，她发现那栋楼的常驻客里面，只有一个名叫钱峰的人最近家中有人出过车祸。他十岁的儿子过马路的时候蹦蹦跳跳没看红绿灯，被剎不住车的大车造成了粉碎性骨折，现目前在一家康復医院进行治疗。


    事故原因是小男孩闯红绿灯，所以司机只承担人道主义赔偿的10%责任，赔的钱并不太多，男孩的手术和后续的康復治疗已经耗尽了他原本不多的钱财，听说还欠了不少网络借钱平台的钱，之后没多久就因为压力太大得了精神分裂。


    钱峰的妻子名叫杜红缨，经过跟邻居的电话谘询，她发现这个杜红缨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事情看上去很蹊跷。


    b市房价很贵，钱峰在北四有套房子，可以说是坐拥百万资产，就算手术和后续康復的费用比较高，但又哪里比得上房子的价格。如果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太过脆弱，应该到不了被逼疯的原因。


    钱峰这一场精神分裂来的确实古怪。


    第32章：疯的时候


    中午的时候蒋闻然发来消息问她现在忙不忙，约她出来，她想了下，回：我在市局，查昨天那个装疯的人。


    蒋闻然很快回：等我一会儿。


    十二点的时候，小吕看查到了东西，伸个懒腰问：「要不要去吃午饭？」


    她说：「蒋教授说等等到。」


    小吕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好不容易说周末市局没个领导，这蒋教授来干啥呀，他一来就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笑问：「有这么可怕么？」


    小吕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都不知道蒋教授那张冷脸有多可怕，他虽然不像咱们郭队一样喜欢火山喷发，但是他那眼神冷得像刀子一样，看的人瘆得慌。」


    她撇嘴：「是这样么，蒋教授脾气还挺好的。」


    咳咳，其实，确实挺好的。

 第56页

    小吕一脸不信：「我说你是不是被他的颜值迷倒了？咱们公安也确实很少有这么帅的人，还是个教授又有钱，简直是你们这些女孩子里面的白马王子。」


    云雪轻咳了两声，还没接话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两个人的耳朵里，蒋闻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穿着polo衫和休闲裤，长身颀立在门口，地板砖反射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明亮温暖，清俊动人。


    说曹操，曹操到。


    小吕刚刚说了蒋闻然的坏话，此时正一脸不好意思的垂着头，不敢看对方的目光。


    蒋闻然没理小吕，对她说：「去吃午饭吗？」


    她顿了顿，扭头问小吕：「一起吗？」


    小吕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用不用，我不去了，既然查到了个大概我今天就先回去，明天一早上班再跟郭队商量说这个事情。」


    她对蒋闻然说：「那走吧。」


    她跟着蒋闻然一起下楼，一边下楼的时候他一边说：「我刚刚听到了。」


    「啥？」她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刚她和小吕说的话，奇怪的问：「您不是刚刚才到办公室门口吗，怎么都听到了？」


    「脚步声是我故意踩响地板提醒你的。」他淡淡的说，又扭头问：「不知道我对你来说算不算白马王子？」


    他目光认真，深邃的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专注无比，是个十分撩人的神情。


    云雪：「……」


    她怎么有种蒋闻然变成了个撩人的心机boy的感觉。


    她无奈地说：「蒋教授，当我的白马王子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


    她虽然改名换姓，甚至也大变模样，但如果某一天真的查到了从前的事情，难保那群曾经将她仍在荒野的人不会再出现。


    「我愿意冒这个风险。」他认真又坚定地说，正午的晚春阳光打在他脸上，蒙上了一圈金色的光晕。


    她没回答。


    他见她不说话，也没觉得多奇怪，迳自问：「有没有想吃的地方？」


    「随便吃点好了。」她耸肩，指着警局对面的快餐正一味和真功夫等：「喏，那些是我们平时晚上加班或者周末加班的标配餐饮。」


    蒋闻然皱眉：「走吧，我们去君越。下次加班就告诉我一下，我让君越那边给你送饭，不要总吃那些。」


    她笑笑，也没说答应不答应。君越离市局不远，他们步行就走到了君越酒店。


    君越酒店的建筑风格十分有特色，中西结合风格，结构四方形，有欧洲教堂的意韵。从外看去窗户呈深绿色，极好的保护了住客的隐私。


    君越酒店价格很贵，她记得武超还感慨过如果他们什么时候加班也能给报销君越的房费，那就加的义无反顾了。


    她从外面路过君越酒店无数次，但这还是第一次进来。酒店大堂很高，中间有个小型喷泉，给已经晚春的炎热天气带来一丝凉意。


    大堂经理看他们进来，迳自走向他们说：「蒋教授，老闆今天在酒店里，您是来找他的吗？」大堂经理一边说一边好奇的看着蒋闻然身边的云雪。


    「不是。」蒋闻然摇头，「我是来吃饭的。」


    大堂经理愣了一下，之后立刻说：「我这就去安排。」


    蒋闻然加上一句：「不要告诉我哥我来了。」


    但蒋闻涛还是来了。


    当她坐在环境优雅的西餐厅里，透过落地窗俯视着街道上车水马龙的景色的时候，蒋闻涛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蒋闻然皱眉看着自己的哥哥，但对于蒋闻涛出现在这里并没有多么奇怪。发你工资的就是老闆，大堂经理领着蒋闻涛的工资，当然要给蒋闻涛干活。


    他看到蒋闻涛独自一人来，就问：「茜姐呢？」


    「她去参加个外事代表会议。」蒋闻涛十分自来熟的坐在蒋闻然旁边的椅子上，认真的看了云雪几眼，顿时认出来：「啊，你是那天……」


    蒋闻然狠狠的瞪了蒋闻涛一眼，蒋闻涛剩下的话顿时化作了一阵轻咳。


    「咳咳，那个啥……今天天气不错。」


    云雪and蒋闻然：「……」


    话题转的不要这么生硬。


    在云雪看来，蒋闻然和蒋闻涛其实长得很像，只不过做哥哥的比弟弟多了几分儒雅跟温和，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一些。


    「这位……」蒋闻涛努力的措辞，在想该怎么称唿她。


    她直接的说：「我叫云雪。」


    「哦，云小姐。」蒋闻涛立刻说，「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叫蒋闻涛，是蒋闻然的哥哥。」


    「你好。」她谨慎有礼的回应。


    「不要这么拘束。」蒋闻涛温和的笑着，「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我听说你就在市局上班，离这里不远，那中午可以来这边吃饭，我让大堂经理给你安排。」


    云雪：「……」


    她可以说她已经后悔跟蒋闻然一起出来吃饭了么。


    蒋闻然眉头皱的很紧，「哥，你别乱说。」


    「我乱说？」蒋闻涛扭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仿佛明白了什么，笑着说：「好吧，我知道了，就当我刚刚是乱说的。」


    「我们想单独聊聊。」蒋闻然特意蒋「单独」两个字咬得很重。


    蒋闻涛明白了弟弟的意思，收敛起脸上刚刚的表情，认真的看着云雪说：「如果我刚刚有冒犯的地方，那实在抱歉。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我弟弟跟女孩一起吃饭，有点开心过头，还请包涵。」

 第57页

    蒋闻涛有种吾家有弟终长成的感觉。


    云雪含蓄的笑笑：「没什么。」


    蒋闻涛起身走了，蒋闻然顿时觉得清静了些，说：「抱歉，我没想到我哥也在。君越虽然是他开的，但他也不常在这里，他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忙。」


    她眨眨眼，终于理解了蒋闻然那一辆辆的豪车是哪里来的，原来他哥哥是君越酒店的大老闆。君越是个五星级的连锁酒店，产业遍布全国，君越老闆自然有钱的可以，身为老闆的弟弟肯定也很富。


    蒋闻涛走后，蒋闻然示意她吃东西，一边吃一边问：「那个装疯之人有线索了吗？」


    「初步确定他叫钱峰，儿子前段时间出了车祸，腿部粉碎性骨折，钱峰为了给儿子治病欠了不少钱，那之后就得了精神分裂症。」


    他沉吟了下：「那天钱峰迴去的地方是他自己的房子吗？」


    「是。」云雪点头。


    「此事很古怪。」蒋闻然有种感觉，「这里面似乎有重大的秘密，但暂时缺少很多线索，我等等跟你去警局看看。」


    她犹豫了下：「蒋教授，我看您应该也很忙，这种案子应该不麻烦您了。」


    「没事。」他不在意地说：「你经手的案子就是我的案子，更何况我觉得此间有隐情。」


    她沉默了。


    蒋闻然吃完牛排，又问：「那你家的案子能跟我说说了吗？」


    云雪：「……蒋教授我们还是去看看那个钱峰的案子。」


    反正那个钱峰的案子如果真的很复杂，到时候郭洪斌还是会叫蒋闻然来帮忙的，此时给他说了区别也不大。


    但她家的案子，她是真的不想让他介入，不想让他有危险。其实她应该远离他，但每次她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的时候，他总能说出让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段数太高，她招架不能。


    **


    蒋闻然跟她一起回到市局，简单的看了下钱峰案子的资料，将资料拿在手中，食指轻轻敲击桌面，问她：「你觉得一般情况下，正常人为何要装疯？」


    她想了想：「一般来说，装疯有好几种情况，古有朱棣装疯卖傻为了逃避朱允炆的迫害，现有人装疯卖傻来逃避法律的制裁。一般情况下在我们的认知中，一个人如果疯了就不足为惧，会减少对他的关注或者说刻意迴避对方。」


    蒋闻然赞许的看着她：「不错，这次分析的有理有据。」


    她笑笑：「我看了您的几本着作。」


    「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种很开心的感觉。」他轻声说：「你会看我写的书，认同我的专业知识，我觉得很开心。」


    云雪：「……」


    她怎么觉得自己该给蒋闻然起名叫蒋撩撩？


    他总是这样，表面上清冷淡漠，实际上总会在不经意之间撩人。


    「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蒋闻然撩完了后继续说：「但有一点，我觉得钱峰这个人疯的时机很耐人寻味。」


    第33章：康復医院


    云雪看到蒋闻然指着的时间点，不早不晚，恰好是钱峰的儿子被送到那家私人康復医院的第三天。她之前看资料的时候不觉得什么，蒋闻然这一点出来她也顿时觉得……时间点颇为古怪。


    如果那家私人的康復医院真的很贵的话，那么为什么钱峰之前会送孩子到那里去？


    事情确实很古怪，她问：「我们要不要去钱峰的家里看看？」


    「不。」蒋闻然若有所思着，「这样会打草惊蛇，倒是可以将钱峰小区的监控调取出来看看，再排查社会关系，银行帐户和近期联络人等。如果钱峰装疯，那么肯定是有把柄在对方手上，贸然行动并不好，最好查清楚一些再动手。」


    她想想，也认同了蒋闻然说的话，打电话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郭洪斌。郭洪斌此人严肃端方脾气大，但确实是一个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敬业领导听到云雪说的事情后，立刻叫武超一起赶回警局加班，同时也将之前原本离开的小吕叫了回来。


    郭洪斌看了整个事情后脸色也很严肃。


    一般情况下正常人看到疯子之后会有什么样子的想法？


    很多人都会是：疯子，赶紧走不要多看；离他远点，小心惹上麻烦，对方一个疯闹起来伤到了自己都没处说理。


    那么真的有人在意疯子的行为以及疯子是否真的疯了还是另有隐情？


    恐怕没有。


    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很难分清楚真疯和装疯之间的区别，而且根据蒋闻然所说，钱峰的装疯显然是有一套的。


    会议室里，郭洪斌问：「不知道蒋教授觉得钱峰落在对方手上的把柄是什么？」


    他微微眯起眼睛，缓缓说：「可能是……他的妻子，儿子，也有可能是一环扣一环的罪证。」


    蒋闻然最后一个猜测让会议室的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显然没想到事情会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郭洪斌沉吟着：「我们是否要先从那家疗养院查起？」


    出乎意料的，蒋闻然摇了摇头，「我不认为这样做，如果那家疗养院真的有问题的话，有情况的肯定不止钱峰一家，贸然调查不会是个好选择。我更认为应该先从钱峰小区的监控录像和钱峰儿子车祸住院的地方开始查起，毕竟康復医院那么多，也可以请个专门的康復医疗师，为什么就偏偏去了那家？我看过距离，那家康復医院并不是距离钱峰家最近的。」

 第58页

    郭洪斌一听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蒋闻然又说：「郭队这边派人走访摸排监控录像以及钱峰的一些私人情况，重点看看钱峰这段装疯时间的行走路线。我去之前的医院，这次还让云雪跟着我吧。」


    他仿佛很自然的加上了最后一句。


    郭洪斌觉得此计可行，就让武超他们去调取监控录像准备排查。蒋闻然这边倒是相对轻松一些，此时已经是周日的傍晚，医院只有一些值班的急诊医生，去医院的事情肯定明天才能成行。


    于是郭洪斌又将云雪卖给了蒋闻然，但相对的她又托蒋闻然的福，成功的躲过了加班。


    从警局离开的时候，云雪想起来个事情，问：「蒋教授，您刚刚在字条上写了什么给钱峰？」


    蒋闻然侧身凝视着她，轻声说：「你不叫我蒋教授，不称唿我『您『我就告诉你。」


    云雪：「……」


    他似乎轻嘆一声：「别慌，逗你的。我是给了钱峰一个我匿名註册难以追踪的邮箱帐号，以及一个非实名制的手机号码，我希望他有机会能够联络我们。毕竟钱峰才是知道这一切事情的人。」


    她担忧的问：「那您不怕危险吗？如果当时钱峰身边有监视的人的话，那么您的举动可能已经被对方察觉，对方有可能会找到您。那张字条一旦被发现，钱峰不一定会保护您的身份。」


    他听后眼神似乎更亮了些：「我真的很开心你在担心我，不过不用担心。我在纸的正面用普通笔写了几个不好听的话。背面则是用特殊墨水写的联络方式，那种墨水暴露在空气中不久就会氧化失去颜色。如果钱峰稍微有点头脑，就会把那张纸扔到下水道里面沖走，如果不聪明被对方拿到字条，大概率也只会以为我报復心强。」


    云雪一愣，随后想想他说的也是。


    「走吧。」蒋闻然很自然的带着她走到了自己停车的地方说：「我送你回去，明早一起去医院。」


    她指着骚黄色兰博基尼旁不远处的那辆丰田说：「我也开车来的。」


    蒋闻然立刻从善如流：「那你送我回去也行。」


    云雪：「……」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蒋教授，于是她最终还是坐蒋闻然的车子回去的。


    **


    翌日清晨八点的时候，她就到了跟蒋闻然约定的老地方，蒋闻然的第一句话就是：「吃早饭了没？」


    她不知怎得想起了之前那次星巴克的早餐，问：「您之前带我去星巴克吃早餐是不是因为看出没吃早饭了？」


    他点点头。


    她嘴唇抽动两下：「我是不是很擅长撒谎。」


    蒋闻然的回答估计是顾及到了她的自尊心，这样说：「可能是我更擅长行为和微表情分析。」


    云雪：「……蒋教授您不用这么含蓄。」


    他温和的目光里似乎多了几分笑意，对她说：「走吧，先去吃早餐。」


    这次的早餐地点又是一家西餐厅，她有种蒋闻然其实更喜欢吃西餐，只不过每次为了照顾她的口味才改吃中餐。


    饭后她问了句：「蒋教授，您是不是更喜欢吃西餐？」


    他摇头：「也说不上来，吃西餐是因为牛排三文鱼的热量比火锅川菜等低一些。」


    更有利于保持身材。


    她目瞪口呆，几乎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回答。


    难道……蒋闻然这是为了减肥？


    她觉得自己改天可以谘询一下精研养生之道的养母。


    二人说话谈论间，到了钱峰儿子当时所治疗的医院。


    钱峰的儿子名叫钱康健，车祸发生时间是在他下午放学的路上，当时司机发现撞人后立刻下车拨打120急救，钱康健就被送来了这家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


    今天去爬山了，回来晚只写了两千，明天更4k.


    忽然感觉作者我的娱乐生活其实挺丰富的。


    第34章：中介公司


    这家医院并不是顾华影当时工作的那家医院，而是另一家三甲，这家三甲医院是市第四人民医院，比顾华影曾经上班的那家医院要建的晚一些，建筑物明显更新一些，医院里人来人往显得十分嘈杂。


    云雪跟蒋闻然来到了从前钱康健住过的病房所在楼层。医院的病房相对简陋，通常都是四人间或者五人间，环境嘈杂，住在一起的病友以及亲戚等经常聚在一起相互聊天侃山，有需要什么资料的时候，很多人也会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给他们彼此介绍，有的时候整个医院里也是个小社会的缩影。


    住院的人一般住院时间不会很长，钱康健出院已经有一周多的时间，曾经跟他一起住院的人应该差不多都出院了，所以蒋闻然的意思是问问曾经负责过那片病房的护士，但最好不要让人知道警察曾经来问过话，因为作案的人可能一直徘徊在医院寻找下个作案目标。


    她听后没有表示异议，只是问：「蒋教授，您为什么那么肯定钱峰背后有人指使，并且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


    他说：「因为……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是十分绝望并且渴望被救赎的，证明这么做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对方找上钱峰，行动迅速，让钱峰很快融入角色，应该是有组织的犯罪行为。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如果猜错了……那就重头换个方向重新调查。」


    她大概懂了点：「蒋教授，我记得您之前说过，当案件陷入窘境，犯罪心理也许会给我们指引道路，是不是不仅仅有犯罪心理，行为分析也是？」

 第59页

    蒋闻然点头：「你说的对，但其实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如果我猜错了……就是我们白忙活一场。」


    她笑笑：「猜错了白忙活一场也无所谓，这些都是我们刑警的职责，没出事才是最好的，但如果真的有了猜测却不求证，那也许就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他温声说：「你说的对。」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问：「那您说，这家医院里的护士会不会有问题？」


    蒋闻然面色严肃的摇头：「不确定，要问问才知道，但就算有问题也不可能每个都有问题。」


    她的心沉了下去，着手调查一个尚不知深浅的案子确实难点重重，一个不小心就会行差踏错。


    由于不能将此事暴露太多，所以云雪和蒋闻然两个人是等机会拦下了一个护士，直接问她些事情。


    「对不起，抱歉打扰了这位护士小姐。」云雪笑笑：「我们想跟你打听一下钱康健的事情。」


    护士是一个跟云雪差不多大的女子，此时正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谁，问他要做什么？」


    她无奈的说：「是这样，我们是钱峰的邻居，他最近疯了，具体原因好像是给儿子做康復治疗而缺钱闹的，搅得我们邻里不得安宁。恰好我亲戚里面也有出车祸了要做復健的，我们想千万别跟钱康健去同一家医院，所以想跟你打听一下钱康健那个康復医院的事情，当时是谁介绍钱康健去那家康復医院的？感觉很坑人的样子。」


    护士听了，还是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们，不过幸好云雪跟蒋闻然的长相都很正派，问的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干脆说：「之前也不是我负责钱康健的事情，但我听同事说好像是他当时请的护工给他介绍的。我们这种正规的医院都不会私下里给病人介绍私人诊所，那样算是违反规定。」


    「那个护工是哪里来的？」云雪继续好奇的问：「为什么护工会给介绍康復医院。」


    「估计就是从我们后面的中介公司找的。」护士不在意的说：「很多人都从那里找护工什么的，方便质量也还行，贵点就贵点吧，生病要命的事情还哪里能那么吝惜钱。」


    「医院里面还有这种操作？」她惊讶的问。


    「当然有。」护士皱眉看着他们，语带不耐的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呀，问完了没有，医院里面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每天还有人在医院里面说寿衣便宜的事情，输血那地方还有人卖血，这些事情太多了，拦都拦不住，禁了一波又有另外一波出现。有需求才有买卖，奇怪的问这么多做什么。」


    云雪顿时不好意思，跟护士赔礼道歉，让护士离开。


    护士走后，她问蒋闻然：「我们要去那家中介公司看看么？」


    「最好先去调取那家中介公司最基本的资料。」蒋闻然说，「有一定准备了再去看，我们可以先去那家康復医院附近问一下情况。虽然我们暂时不直接向那家康復医院索要资料，但却可以查证一些基本的工商信息，也可以去那边问问看里面的家属或者病人。」


    「好。」云雪说这，之后就跟局里的人说查一下那个中介公司和康復医院的具体工商信息等，吃过午饭后他们就去了那家康復医院。


    坦白说那家康復医院距离钱峰家有段距离，开车大约半小时的样子。这家私人医院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环境倒确实很好，闹中取静，风景优美，从外面看去，康復医院内种满了绿色的植被，郁郁葱葱，空气清新。医院内建筑物修缮的很好，以米白色系的建筑物为主，环境优雅，独具匠心。


    康復医院似乎管理的十分严格，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门口的门卫一脸谨慎的看着他们，问：「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云雪笑笑：「抱歉，有人给我们推荐了这家康復医院，我们提前来这里看看环境和价格如何。」


    门卫听后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放松，「那你们的推荐人是谁，他怎么会没跟你们一起来？」


    此时，站在一旁的蒋闻然说：「说这样，我家有亲人骨折住院，听隔壁床的护工说这里环境好就自己来看看再说。」


    他神情冷淡镇定，看起来十分让人信服。


    门卫脸上怀疑的神情去了几分，说：「既然是隔壁床的护工，你们可以找那个护工带你们来看看。我们这里规定严格，不是这里的病人的话，没人带着不让私自进去。」


    云雪一脸遗憾的神色，「这样呀，还挺想进去看看环境的，不知道这里收费如何？」


    「我们这里服务好，收费自然不便宜，不过别人介绍来的可以打折。」


    「好吧。」云雪又再问了几个问题，但门卫都回答得滴水不漏，什么都不肯说，她看再也问不出什么，就跟蒋闻然往停车的方向走，她一边走一边说：「有鬼。」


    「为何有鬼？」


    「一家私人医院为什么这么严格……私人医院就算为了保护客户的隐私，应该也会有部分开放区域让人参观。不会像现在这样到了门口没人引荐都不能进的地步。」


    他眼含赞许：「说得不错，进步了很多。」


    她有点不好意思：「跟在蒋教授您身边确实能长很多的见识。」


    他说：「我也认为这家康復医院不对劲儿，请郭队调取这附近的监控录像进行排查，看看这里多长时间有人出入，以及究竟出入什么人。」

 第60页

    云雪立刻跟郭洪斌说了这件事情，但当她和蒋闻然还没将车开回市局的时候，就接到了小吕的电话：「那家康復医院贼鸡儿精，正对面的那个监控录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一直没修，只有道路两旁有监控，目前正在调取，但不好说哪些人是去那家康復医院，哪些人就过个马路。而且那家康復医院开的位置特别刁钻，对面连个商店超市都没有，一排都是杨树，连商家的监控都没有。郭队正在那发火质问海城区那边怎么修缮监控设备这么不及时。」


    云雪：「……」


    看来这家康復医院还真的不太简单，门口的录像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破坏了。


    她将这件事情跟蒋闻然说了，蒋闻然沉默两秒种，一转方向盘，又朝着康復医院的方向去了，「既然监控没了，只能去那边等着了。」


    她连忙说：「蒋教授，您也不用这样辛苦，郭队那边可以联络区派出所的民警让人盯着。」


    他摇头：「区派出所的民警应该并不具备分析微表情和行为动作的能力，可能会遗漏很多要点，还是我来等吧。」


    云雪：「蒋教授，您真敬业。」


    他在红绿灯间隙扭头看着她，忽而说：「这可都是因为你。」


    她眨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车子很快就开回了康復医院附近，他将车停在了一个极为隐蔽的角落，下车的时候说：「我刚认真观察过，这家康復医院门口自己撞了几个隐蔽的摄像头，不像是一家真正的康復医院，反倒像是……一个秘密基地。」


    她听了他的形容，一想也是，可不就是个秘密基地么。


    于是她跟蒋闻然开始了守株待兔的行动，但是等了两个小时后他们发现……一个人都没从大门出来。


    蒋闻然看了下时间，直接说：「不用等了。」


    「啊？」她疑惑地问：「为什么？」


    「要么是没有病人，要么就是另外有门。但就算没有病人也总该有工作的人，却连这些都没有进出。」


    云雪也觉得十分之古怪，这个康復医院处处透着不寻常。


    「回警局吧。」他淡淡的说：「看看郭队那边查到了什么。」


    她跟蒋闻然又回了市局，此时小吕他们已经查出来了大概资料，蒋闻然正拿着资料在翻看，她则去找了技术的刘馨，看看那家康復医院的网站有没有什么古怪。


    「完全没有。」刘馨撇嘴，「干净的不得了，网页上都是一些彩图介绍，连强行打开的宣传页面都没有，我看比一些充满党风党纪的三甲医院的宣传页面还干净呢。」


    云雪：「真的没有别的古怪的地方了吗？」


    刘馨皱皱鼻子，「要说古怪的地方，那大概就只有一点，这家康復医院都不做gg的，这点倒是很奇怪。很多私人医院为了宣传自己，一年的gg费就快上亿了，这家却一点私人医院的风格都没有。」


    她听完后若有所思地回到办公室，此时蒋闻然已经看完了资料，在郭洪斌的办公室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郭洪斌摸着下巴看着蒋闻然：「蒋教授最近对市局的案子似乎十分的关心。」


    蒋闻然柴米不进的说：「还好，就是抽空来帮个忙而已，过段时间学校忙了可能就没时间了。」


    这句话顿时把郭洪斌想说的其他的话给堵在了嘴里，认栽的说：「蒋教授对这家康復医院是何想法？」


    他淡淡的说：「这些都只能猜测，现在还不做准，我希望郭队能让康復医院半径十公里内辖区派出所的片区民警走访片区里的人，看看有没有近期疯了的人家属是去过康復医院的。但请一定要暗中走访摸排。」


    「这个没问题。」郭洪斌拍板决定。


    「那就辛苦郭队。」他说完之后起身又走回了刑警办公室，站到云雪的桌子旁，问：「要回去吗？」


    郭洪斌摸着下巴，难得八卦的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武超说的也有点道理，这个蒋教授……到底是不是看上了他手下的云雪呢？


    **


    那家中介公司的法人代表名叫钟廷，档案上关于钟廷的记载很少，据说他也是h省的人，来北京打工，后从银行贷款在医院后面开了那家中介公司，口碑不错，所以生意还行。中介公司的合同工有时会给客户推荐那家康復医院，有些人去了有些人没去。中介公司的帐务往来也很干净，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那么问题只可能出现在里面工作的人上。


    至于那家康復医院的法人却很耐人寻味……那家康復医院的法人代表名叫贾旺，跟孙昂来自h省的同一个县城，很多人都意识到了这点，也想起了孙昂案子里面没有解开的谜题，但却不知道这个贾旺跟孙昂到底有没有关系。


    次日，云雪也去了办公室帮忙分析孙昂行踪的监控录像，好几个人一起加班加点的看监控，大致分析出了钱峰的行走路线，他们惊异的发现钱峰每天的行走并不是无迹可寻。


    第35章：犯罪网络


    他们前前后后观察了钱峰这四五天来的行踪，发现他自从装疯之后，几乎每天都会在固定几个地点游走。他家附近的一个小区，酒吧、洗浴中心、足疗店，会所……


    他基本每天都会经过这些地方其中的几个，来回走动。监控器能看到他的时候，他基本都是疯疯癫癫神思恍惚的模样，监控拍不到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

 第61页

    蒋闻然在电话里听了调查结果，说：「考虑让人暗中跟踪他，看看他每天的行走路线，同时试试看能不能找出暗中监视钱峰的人，但此举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对方发现，最好派可靠的人手去。还有，我对钱峰妻子的事情很感兴趣，据我所知，钱峰的妻子正是在钱康健去康復医院的时候就没有了踪影的，可以试着找一下钱峰当时去康復医院的道路监控看看有没有结果，留意一下带钱峰去的那位护工。」


    郭洪斌想了想，派了武超去办这件事情，还让武超自己来挑人，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武超挑了小吕。


    小吕一脸苦相的看着武超：「副队，您看我真的行吗？千万别因为我把蒋教授交代的事情搞砸了。」


    武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行啦，我看你行你就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小吕：「……」


    武超拍拍他的肩膀：「其实别总说那些丧气话，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对得起人民警察的称唿知道吗？」


    小吕沉默了下，脸色严肃起来说：「知道了。」


    云雪分到的活则是去查查区派出所交上来的曾经去那家康復医院治疗过的人的资料，以及去调取钱峰去康復医院时候的监控路线。


    由于时间尚短，区派出所报上来的人名都是小猫两三只，她经过一天的查询，整个人觉得背嵴发凉。


    那去过康復医院的人的直系亲人无一例外，要么疯，要么疯了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查还好，一查她顿觉真相十分可怕。那家康復医院到底有什么诡异，能让去过的人的亲人都有疯了，有个别也有亲人失踪的事情。偏偏这疯还疯的都一样，都是精神分裂，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那种疯法，不伤人不闹腾每天如同游魂一样的游荡。


    疯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每个去过康復医院的人身边都有亲人疯了的事情确实十分少见，这里面必定有鬼。她决定明天亲自去看一下这些疯子，看看能不能辨别出他们到底是装疯还是真疯。


    查完那几个疯子的资料，她又去快进看了监控视频，发现一个更加古怪的事实：监控录像里有当时那位护工陪着钱峰一家三口区康復医院的记录，但却没有几个人离开的记录。


    这很可能是从蒋闻然说的从别的出口离开。


    她在监控录像里仔细的留意了下那位护工的的长相，护工是个十分不起眼的三十多岁的女子，长的算不上漂亮，但却显得人畜无害，是一种让人觉得十分放心的样貌，很容易取信他人。护工带着钱峰一家三口去康復医院的时候，动作看上去殷勤备至，只不过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觉得，倒是可以从这个护工身上入手。


    看完这些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四周的商场都亮起了各色的霓虹灯，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她关上电脑，准备离开的时候接到了蒋闻然的电话：「事情查的如何，怎么之后都没有接到你的消息？」


    她将今天调查到的事情大致说了下。


    蒋闻然问：「你觉得我们可以从哪个方向着手调查？」


    「我觉得可以从护工入手，或者从那些同样疯了的人，看看他们是不是都是装疯。」


    「思路还行。」蒋闻然说：「我认为另外几个九成也是装疯，明天一起去看一下。」


    她问：「这样会不会太耽误您的工作？」


    「没事的，我现在已经基本不负责教课，主要是带课题，和市局也算是研究犯罪学的课题之一。更何况……我还要教你破案。」


    她愣了下，没想到他又提起了这件事情，她一直都以为他忘了。


    他温和地说：「既然你暂时不愿意告诉我你家的事情，那我总要慢慢教你自己侦破案件才是。」


    她低声说：「谢谢。」


    「你我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云雪挂上电话，脸色复杂。她好像……跟蒋闻然越来越扯不清了。


    **


    晚上的时候，武超在工作群里说了一下今天的调查结果：他跟小吕在后面跟踪钱峰的时候，也确实发现有另外一个人也跟着钱峰，是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鸭舌帽遮住了年轻男子的大半长相，他们只偷拍下来了那个男子的大致长相。


    他们发现这位男子也不是整天都跟着钱峰，有时候在有时候也去别的地方办事，但是为了谨慎小心他们暂时还没有跟钱峰接触。至于钱峰今天则又去了酒吧和附近的小区，期间并未跟任何路人交谈，只是像之前那样时不时的凑到几个路人面前吓他们一下。


    唯一特殊的就是……钱峰进了小区里的一栋楼和酒吧里面。他们由于不能打草惊蛇，并未跟进去查探，所以在建筑物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得而知。


    但蒋闻然认为在建筑物里面发生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等线索再清晰一些一定要去建筑物里调查，很可能建筑物里发生的事情才是钱峰装疯以及每天游荡的原因。


    **


    次日，蒋闻然跟云雪一起去看了另外几个跟康復医院有关的疯子，看完后蒋闻然的脸色沉了下去。这次别说蒋闻然了，云雪自己都觉得那几个人疯了的样子几乎跟钱峰一模一样，估计是同一个人指导出来的装疯。


    看完那几个装疯的人之后，他说：「去康復医院四周看看侧门。」


    他们驱车来到了康復医院周围仔细的转了一圈，终于在铺满花岗岩并且连着建筑物的侧墙处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后门。

 第62页

    这后门藏得十分严实，门的稜角和花岗岩的切割痕迹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观察压根看不出来。


    不过知道了后门的所在地，蒋闻然就在附近看了下，找到了街边的监控摄像头。云雪立刻联繫调取监控录像，这一调取又发现了问题，能拍到后门情况的监控又坏了，只有道路两侧是好的，只能慢慢排查。


    蒋闻然对此并不奇怪，只是说了句：「果然早有预谋。」


    确实……从种种犯罪手段上来说，对方行事十分谨慎周密，恐怕所图不小。如果没有巨大的利益诱惑，又怎么会有这样一张犯罪网络的存在。


    既然确定了那些人都是装疯和康復医院的后门所在处，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排查康復医院后门处的监控和另外几个装疯之人的行踪。


    他们从区派出所调用了人手，加班加点的排查监控和行踪，发现了更加惊人的事实：另外那些装疯的人，和钱峰都有相似的行为习惯，几天内在固定几个地方来回，来回后又重新转一圈，就像是固定的踩点一样要去这些地方。


    这样的结果让人震惊的无以復加。同时，监控录像里还清晰的拍到了钱峰第一次去康復医院里出来时候的情形。


    从前监控录像中可以看到，那时候的钱峰还不是那么擅长装疯这件事情，看上去只是有些略微的精神失常，满脸惊恐和不甘。录像中钱峰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人正是武超发来的那个负责监视钱峰的人，而钱峰的妻子和儿子却不见踪影，显然是被留在了康復医院里面。


    根据这种情况猜测，对方很可能是以钱峰妻子和儿子做要挟让钱峰去做什么事情，具体的事情尚未可知。


    钱峰的邻居曾经说过，钱峰的妻子去过康復医院后就不见踪影，钱峰的儿子倒是出现过一两次，但也并不经常出现，钱峰一个人每天游荡精神失常。


    目前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查清楚钱峰和那些装疯的人每天游荡都是去做什么的。


    蒋闻然和郭洪斌详细研究了一下他们每天游荡的地点，认为在楼道里借着楼梯的遮掩是最容易看清楚事情的，其次就是不经意间跟着钱峰进入洗浴中心或者会所等地悄然查探。


    要么还有一个更加直接的办法……就是他们一直跟着钱峰，在盯哨钱峰的人离开后他们上前询问事情。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将钱峰叫到市局里面问话，但有鑑于对方很可能有人质在手，此举危险性很高，只能放弃。


    蒋闻然说出这几个推断后建议：「最好双管齐下，都尝试着去做，我跟云雪去那家中介公司查探。」


    郭洪斌对此没有异议，于是他们兵分几路进行探查。


    云雪跟蒋闻然去中介公司之前仔细阅读了目前能查到的那家中介公司的资料。那家中介公司主营护工、月嫂、保洁等人员的介绍，以护工和月嫂出名。


    相对的那家康復医院也不仅仅负责术后恢復，也经营产后恢復的项目，两个公司都在两年前创建，很像是一条龙的生意。


    中介公司位于医院后面的底商，占地面积不大只有几十平的样子，地面铺着黑色的大理石，窗明几净，里面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


    她和蒋闻然进去后，立刻有一位女性的工作人员朝他们走来，有礼貌地打招唿说：「先生、小姐，您二位好，请这边坐，我先去给您倒两杯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并不是个杀人案……


    下个案子倒是个连环杀人事件。


    第36章：突破口


    钱峰请的护工名叫邹云凤，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据说做事认真细緻。


    当他们坐在中介公司里面跟这位名叫任丽丽的女性工作人员聊着护工的事情，任丽丽含笑有礼的问他们：「不知二位想找什么样子的服务人员，或者有没有中意的？」


    云雪说：「家里长辈外伤住院，想找个护工在住院和恢復期间帮忙护理。」


    「请问什么时候需要护工，时间大概多久？」


    「越快越好。」云雪说：「老人家行动不便意外摔了腿，我们上班没时间，现在很缺人手照顾，时间大概在一个月左右。」


    「不知道二位对预算有没有要求？」任丽丽问的很专业，似模似样的，「不同级别的护工价格不一样。」


    「一个月几千块的都可以接受。」


    任丽丽听后拿出了几个护工的资料给他们看看：「这几个护工目前手头上没有工作，二位可以看看他们的资料。」


    她将资料递给了蒋闻然，两个人一起查看。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邹云凤的资料也在其中。算起来邹云凤刚结束钱峰家的事情没几天，手头上没活很正常。


    蒋闻然看资料看得极为认真，看完后将资料放在桌面上，并没有急着挑选护工，反倒是先问：「这几个护工最近有做过体检么？」


    他一副正经要来挑选护工的模样。


    「都做过的。」任丽丽笑说：「您放心，我们都是正规的公司，跟我们签合同的护工都是半年一体检的，健康问题您就不用担心，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看他们的体检报告，都是在正规的机构做的体检。」


    他仔细看了眼资料，拿出了几个人的资料，说：「将这几个人的体检报告给我看看。」

 第63页

    云雪留意了下，他挑出来的资料里面恰好有邹云凤。


    任丽丽从旁边的文件夹里翻出了体检报告递给他，他认真仔细地翻看过后说：「找个时间将这几个人都约来我亲自看看，动作越快越好。」


    任丽丽笑着说：「没问题，您看今天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如何？我将他们都叫来公司给您看看。」


    事情谈到这里就算是有个结果，蒋闻然跟对方约定下午两点左右再来，之后就离开了中介公司。


    云雪跟他一起走在路上马路里侧的树荫下，细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缝隙洒在地面上，气氛一时之间宁谧安静，直到她打破沉默问：「您是要……僱佣邹云凤？」


    「对。」蒋闻然淡淡的说：「如果钱峰以及那几个装疯的人那边不能打草惊蛇的话，就从最好下手的护工来。如果从犯罪网络的这一角度出发，钱峰和那些装疯的人是属于被监视的一方，而邹云凤他们则应该是受到犯罪网络高层信任的一方，涉事比钱峰他们要深，这种人是最好问话的，而且也可以让他们戴罪立功，酌情减刑。」


    她顿时明白了蒋闻然的意思，刚想说什么就听到电话的铃声，她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小吕的声音：「靠，你知道我看那几个疯子之前的行踪监控看出什么来了吗？」


    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中一个装疯的，经常出入孙昂酒吧隔壁的那家会所，就是孙昂把自己烧死那地儿。在孙昂事发之前还每隔一两天就去一次。」


    她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你说……那装疯的去那里做什么？」


    「谁知道呢。」小吕喊了一声，「就孙昂那个洁癖强迫症外加完美主义者居然让个脏兮兮的疯子进他的会所，怎么想都怎么不对劲儿。」


    「我明白，如果想到了什么就告诉你。」挂上电话，将消息告诉了蒋闻然，而后表情沉默了下去。


    他低头看着她的表情，说：「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她点点头，问：「蒋教授是不是也想到了什么？」


    他说：「是想到了点事情，就是不知道我们想的是不是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想到……孙昂那之前始终无法查到的毒品来源。我们始终不知道孙昂的毒品是从哪里来的，看了会所周围的监控视频，详查了会所的帐务往来，孙昂的背景资料等等，都没有找到答案。我觉得，会不会那些装疯的人就是负责送毒品的？」


    他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她：「跟我想的一样，确实进步了很多。」


    她无奈的苦笑：「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然而他们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部分证实。武超跟踪钱峰进了室内，装作不经意地看到了钱峰将一包东西递给另外一个人，那包东西用黑色的塑胶袋包着，看不到里面的内容，但从形状和大小上来看，是个巴掌大小的长方形塑料包。


    这么小一包里面能有何贵重的东西，贵重到逼疯正常人，冒着天大的危险挟持人质让别人帮忙送？


    毒品是一个极大的可能性。


    **


    我国对毒品打击十分严厉，在这样严厉的打击环境下催生出了种种奇葩的□□运毒方法，将毒品藏在人体里的做法都屡见不鲜。跟藏在人体里相比，让一个「疯子」来帮忙运送毒品这件事情就显得并不那么突兀。


    试问，在大街上有谁会特意留意一个疯子，在意一个疯子的动向。普通人看到疯子的反应很可能就是赶紧走，离疯子远点，真沾上点什么事情理都说不清楚。一个大活人一旦疯了，除了至亲之外，从前跟他们来往的那些朋友很可能也会退避三舍，并不关心他们的行踪。就算是正常的警察突击排查，也不一定会跟一个「疯子」较劲儿。这么一看，让疯子负责送毒品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主意，实践起来效果应该还行，就他们目前追踪的这几个装疯的人来看，他们最起码送了四五个月的时间都没人发现。


    果然……装疯的背后有着庞大的犯罪网络和利益集团。


    郭洪斌听了他们的猜测后面沉如水，半响后对他们说：「蒋教授，对于将邹云凤骗来这件事情，你如果需要我们的帮助，就尽管说。」


    「不用太麻烦。」他淡淡的开口：「我哥公司前几天恰好有个上了年岁的保洁员摔伤了腿，只要跟医院那边打声招唿，让他们将病情说得严重点就行。」


    郭洪斌点点头，示意这件事情他来弄好，点头完了咬牙说：「这群可恶的傢伙，为了贩毒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逼疯了正常人，等抓到了，一定要他们好看。」


    一旁的小吕小声的说：「这些人都是装疯吧，应该也有点理智的存在，怎么都没见他们来报个警说自己被人逼着贩毒？也太怂了吧。」


    武超拍了拍小吕的肩膀，低嘆一声：「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云雪在一旁低声说：「他们很可能有亲人被他们抓做把柄，就如同钱峰，他的妻子甚至儿子可能都被对方拿捏在手上，只要第一次没有妥协，之后很可能就会越陷越深。只要钱峰帮忙送过一次毒品，那么那些人就相当于是变相的拿到了『犯罪证据』，有这样的证据在，钱峰他们也有口难言，可能也只能越陷越深。」


    小吕一想也是，只能恨道：「你说这些毒贩子怎么这么可恶，还有你说那个叫钱峰的或者什么别的人，怎么去一家私立医院的时候都不好好调查清楚，被人忽悠个三言两语就直接去了？」

 第64页

    「所以钱峰这种人才能成为犯罪分子的目标。」蒋闻然表情冷淡的总结：「见识不多，耳根子软，胆小怕死，犯罪分子之所以找上他们也并不是没有原因。」


    这倒是句实话，只不过这个实话让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犯罪分子之所以找上他们，肯定也有他们性格的原因。如果钱峰当时在选择康復医院的时候能更加谨慎些，或者在第一次被迫运毒的时候能做出些什么反抗来，可能结果也会不一样。


    但是事情并没有如果。


    **


    下午两点的时候，云雪跟蒋闻然直接去到了中介公司，此时蒋闻然挑的那三个人已经在中介公司里等着。任丽丽看到他们来，就笑着说：「二位来了呀，这是您上午挑中的那三个人，您看看。」


    云雪站在蒋闻然的身后看着那三个人。从长相上来看，那三个人都属于并不出色的类型，但看起来都是五官端正，不会让人产生反感。


    她特意仔细的打量了邹云凤片刻，那个邹云凤确实外表看上去十分温和无害，微笑的模样甚至能让人心生亲近的感觉。


    蒋闻然在他们几个人之间巡视片刻，仿佛对邹云凤最有眼缘，说：「就她吧。」


    一旁的任丽丽笑着说：「好，那等等我陪您二位和邹云凤一起去看看病人。」


    蒋闻然皱眉：「还要去看看病人？」


    任丽丽说：「那是当然，我们这都是正规公司，签合同之前要彼此双方见面了解情况才行，不然有一方有欺骗的行为的话，我们可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好的。」蒋闻然语气很淡：「就在你们公司前面那家医院，现在就可以去，赶紧定下来，我们工作都很忙，没时间一直请假。」


    任丽丽笑着说：「您放心，看过没问题后我们就将合同签下来。我们这里大多数的客人也都是前面那家医院里来的，我们公司都是有了口碑的，您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案件是根据真是的案件改变，第三个也是


    ( ╯□╰ )


    第37章：诈供


    医院里的事情早有安排，任丽丽带着邹云凤到医院里面看了那所谓的「病人」。


    病人倒确实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摔坏了腿。她的病情虽然并没有骨折但为了配合办案也让医生给说成了骨折。任丽丽看过之后表示没问题，邹云凤虽然还有点犹豫，但蒋闻然在一旁冷淡地说：「不是说你们服务很好很靠谱？怎么接个活这么麻烦，有什么好顾及的？」


    任丽丽一想也是，不能让名声不好，更何况这个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她就问了一些大致的情况就同意了。


    她同意了邹云凤虽然看着还有点不愿意但还是决定做了。签了协议后邹云凤就留被蒋闻然留在医院里一副要对方立刻干活的模样。


    当然，在干活之前，蒋闻然用交代老人喜好这个理由将邹云凤引到了僻静的地方，随着他的一个挥手，早已埋伏好的警方人员就上前控制住了邹云凤。由于怕邹云凤身上有可以定位的东西，所以他们直接将人带到了医院里早就准备好的一间办公室里进行审讯。


    邹云凤被戴上了手铐，面如土色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她刚刚被人制服的时候还在剧烈的挣扎反抗，直到武超来了一句「警察，别动。」的时候，她顿时脸色苍白，仿佛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医院给他们准备的办公室不大，四四方方的格局，墙壁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色，干净整洁，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了屋内的众人身上。


    此时小小的屋子里总共有四个人：郭洪斌、武超、蒋闻然和戴着手铐的邹云凤。


    邹云凤在被关在小屋谈话之前由云雪给她搜身，她身上确实除了手机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可以定位或者监听的东西，因此剩下三个人放心的审问邹云凤。


    邹云凤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咬紧牙关沉默的坐在那里。


    **


    门外，云雪跟小吕站在走廊的一侧替屋内的几个人望风，小吕一边望风一边问：「你说，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究竟是哪些人在作妖？怎么一天天的都不消停，还想出让正常人装疯这种办法来了？」


    云雪不答反问：「郭队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小吕一摊手，「郭队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郭队当时想明白这件事情后，觉得他们这里面但凡要是有个人能给我们报个信，而不是让蒋教授看出来这些装疯的人不对劲儿的话，事情可能都会提早发现或者如何。你别说，我记得郭队提起过的，蒋教授给了那个叫钱峰的人联繫方式，那个钱峰有联繫吗？」


    「没有。」云雪缓缓地摇头，「如果会联繫的话，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小吕感嘆也是，挠挠头：「你说，他们这些人帮忙送毒，虽说是被威胁的，但……这也算是犯法，他们最后该怎么办？」


    她说：「不知道，他们当初那样选择，也怪不得别人，我倒是觉得此事可能牵连甚广，这个犯罪网络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实现的。」


    窗外阳光明媚，但却无法驱散众人心中的寒意。


    **


    屋内，邹云凤似乎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无论怎么问她的嘴都跟河蚌一样禁闭。

 第65页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


    无言。


    「你老实交代了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无言。


    「那家康復医院是你们的犯罪网络联络点，控制被害人的家属，让被害人帮你们做事情。」


    还是无言。


    郭洪斌眉头拧的死紧，表情很是不耐烦，他并不是一个脾气多么好的人，审问犯人这种需要耐心的事情并不适合他来做，况且现在时间也不多，他们不知道这个邹云凤是不是跟上头有什么固定时间联络报平安的手段，时间拖得太长并不好。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蒋闻然的身上，只见他不疾不徐的坐在那里，看了邹云凤半晌，忽然问：「你是不是有把柄握在别人手上，不得不听从命令？」


    邹云凤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是否变化。


    蒋闻然继续说：「我猜测你很可能也是当时被骗到康復医院里的人，你一开始是帮助他们运毒送毒，但后来却越陷越深从被害者变成了加害者，对不对？」


    他说到最后，语气突然之间严厉起来，表情冷峻的看着邹云凤。


    邹云凤终于有了动作，她撕掉了她用以来做伪装的无害外表，怒道：「当时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们这群警察在哪里？现在我什么都好了，生活的很好你们却出现在这里打扰我的生活，凭什么叫我开口说话？你们要抓我就随便你们，有证据吗？还是你们仅仅凭藉猜测？没证据就趁早把我放了。」


    之前看起来一直和善细心的邹云凤此时却是表情狰狞的看着他们，仿佛打定主意不说什么。


    「有一句话叫做掩耳盗铃。」跟邹云凤的狰狞表情比起来，蒋闻然的表情虽然冰冷，但却并不如何可怕，「你现在的生活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罢了。你自己仔细想想究竟能不能长久。靠着贩毒靠着加害别的无辜之人来维持你现在的生活，你觉得很好？就算你觉得很好，那么你的亲人会怎么想，他们会一辈子记得自己花的钱享受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的基础上才有的，稍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心安理得。」


    邹云凤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别想用这个吓唬我。」


    蒋闻然忽然说：「那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贩毒了？」


    邹云凤的表情顿时表情僵硬，张口却发觉自己好像无法反驳蒋闻然之前那句话，只能很恨的说：「你诈供。」


    「你承认自己贩毒就好。」蒋闻然淡淡的说：「据我猜测你的犯罪记录应该十分严重，基本只有死路一条。从头分析，能让你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付出一切来保护的，也大概就只有自己的孩子。如果你出事，你觉得你的孩子会如何？你现在开始配合我们交代一切，做个污点证人也许还能保你一命，让你看到你孩子的成长。」


    作者有话要说：　　( ╯□╰ )


    今晚一个人在家不太敢写这种故事，sorry……


    第38章：车祸碰瓷


    「呵，不要骗我。」邹云凤一脸不信的看着他们，「如果你们警察肯救我，当初我被他们威胁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都在无所事事的闲着。你们穿着警服从我身边经过都从未看过我一眼，现在凭什么要我相信你们？」


    蒋闻然却是一点都没有要跟她解释的意思，「你现在只能选择跟警方合作。无论你配合与否，我们并不会放你走。你不出现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察觉，你一旦出事的话，你觉得你的孩子你关心的人会不会得到对方的怜悯？」


    邹云凤的脸色白了白，虽然依旧是满脸怒色，但却好像是强弩之末一般带着倔强的无力。


    「我不知道你当时情况如何，但我相信你如果主动求救，哪怕是递个眼神装疯卖傻，应该都会有警方来上前查问。」蒋闻然淡淡的看着她，「但你当时应该没有那么做，你希望警察就如同无所不知的神明一样知晓你的困境，将你解脱出来。但是你自己不先努力，什么都不会得到。你可以认真的考虑一下，我们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他说完，居然真的沉默了下来，拿出手机给云雪发消息：又是个仇视警方的人。


    云雪站在外面正在跟小吕聊天的时候接到的蒋闻然的消息，看到他说的事情，不知怎得就想起了自己从前的故事，跟他说：我从前也很仇视警察，认为他们每天拿钱不干活。


    他回：现在呢？


    她微微一笑：现在自己当了警察，也就知道了很多警察的难处。


    一旁的小吕看着她的脸色，怪叫了一声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愣了下，「为什么这么问？」


    小吕一脸嫌弃的表情，「你刚刚笑得跟个恋爱中的智障一样你知道么？到底什么时候脱离我们单身团的，都不跟组织汇报下。」


    她听后，表情有些古怪，「我刚刚的笑容，真的那样？」


    「当然，看得我肉麻兮兮的。」小吕做了个鬼脸。


    而她垂着头，心情复杂难言。


    好像……逃了这么久，躲了这么多次，终究还是躲不开蒋闻然这张网。


    她正想着，就看到原本紧闭的办公室门从里面打开，蒋闻然从暗处走出，表情还是一如往常的淡漠。他身姿挺拔，步履坚定，楼道里的灯光清晰的照着他稜角分明的面容。


    他缓步走到了云雪和小吕面前，没看小吕直接对她说：「邹云凤答应配合了。」

 第66页

    小吕站在一旁，挠挠头，恍若明白了什么。


    **


    根据邹云凤交代，康復医院才是他们这些人的大本营，那里面住着无数的人质，他们这些替康復医院干活的人基本都有亲人捏在康復医院的手里，让他们不敢肆意而为。


    最初的时候并没有康復医院这一回事，他们只不过是挟持了人质让普通人给送毒，但后来他们发现装疯送毒几乎不被查到，也没人留意疯子的行动，于是他们开始让人装疯，再后来因为人越来越多，贩毒网络越来越庞大，就有了那家康復医院。


    那些最初加入贩毒组织的人就充当筛选新成员的作用。那家中介机构有没有问题她不知道，但是上面让她去那家中介机构应聘做事并且寻找性格懦弱胆小可以被收买的人当作受害人，慢慢的同化，钱峰就是这样被找上的。


    邹云凤说她一看到蒋闻然和云雪这两个人就知道他们不可能妥协，所以不太想接他们两个的活，如果不是任丽丽那么说估计邹云凤就把事情给推了。


    邹云凤交代完大概事情之后同意带着警方提供的监听和定位设备回到康復医院做卧底传递信息后配合警方部署，将康復医院的人一网打尽。但邹云凤在康復医院组织里的级别并不高，并不能摸到最高层的事情，所以康復医院真正的领导是谁她还不知道，只知道管理他们的人是一个叫做余杰的人。


    因为此案牵连甚广，跨区极多，犯罪网络十分复杂，市局刑侦大队特意跟缉毒大队配合併且成立了专案组，商讨抓捕事宜。此案难点难在对方犯罪网络过大，且有很多人人质在手，一不小心就会有漏网之鱼或者伤到人质，所以营救行为必须谨慎再三，必要时出动武警。


    根据邹云凤的供述和商讨过后的决议，他们决定先抓住余杰。


    余杰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康復医院里面，但一周会回一两次家。在邹云凤口中，余杰那算是康復医院里面的大人物，家属都不被囚禁在康復医院里面，医院也会派车接送余杰，他有专门的司机，出入都是坐车。如果要抓必须一击必中，以防对方察觉联繫组织那就不妙。


    整个专案组的人都坐在会议室里，郭洪斌把事情说完后低头问蒋闻然：「蒋教授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做？」


    「车祸碰瓷。」蒋闻然淡淡的说，用下巴对着武超的方向点了点：「相信武副队很擅长这种事情。」


    很擅长这种事情的武副队：「……」


    武超轻咳两声，「那个不知道蒋教授说的车祸碰瓷是怎么个碰法？」


    「很简单，变道的时候故意踩油门，要么就是追尾或是如何，车祸不用太严重，但要让人下来理论，这样才有机可趁。」


    武超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抽搐了下，还是决定把这个事情的责任担下来，去做一个没素质的碰瓷车主。


    **


    很快就到了「碰瓷」的时间。


    根据邹云凤提供的消息，余杰一般来说没什么事情的话周三会回去一趟，所以他们赶在周三下午提早在那余杰回家的路线上布排。


    余杰的座驾是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a8，车子一开出来武超就跟着发动车子，在过了两个路口对方变道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上去，力道不偏不倚的在那辆a8上留下了一个凹痕，迫使对方的车子停了下来。


    武超也拉上手剎，松开安全带下车，一副要找茬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 ╯□╰ )


    其实我今天在写的时候一直在想能不能写，写太多了会不会被封，都没敢写多。


    我再想想，如果可能被封就大略写一下结果，反正这个案子只是上一个案子的后续一部分，下个案子才是重点


    第39章：戴罪立功


    给余杰开车的司机是个老成持重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带着黑框眼镜。他打开车门皱眉看着车子上被撞成凹痕的地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武超面色不善的下车正往他身边走，一边走嘴里还一边说：「怎么开的车，会不会看路，我的车被撞的很惨你知道吗？」


    司机默默地看着那辆车头只是凹下去一点点的绿色大吉普车，内心吐槽：实在看不出来出了个凹痕哪里惨了，但是他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武超站在了他身边，顿时皱眉说：「这位先生，车祸好像是因为您没有仔细看路，还请……」


    他顿时不敢再说，感觉到了一个又圆又硬的物体抵在了他的身体上，武超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别动，把车后门打开。」


    司机顿时整个人一颤，惊恐的扭头看着武超，武超一脸阴森：「不照做？那我先给你挨上一枪子，别看这是大街上，我不怕，老子天不怕地不怕。」


    司机咽了口口水，到底不敢跟武超赌，颤颤巍巍的打开后车座的门，说：「老闆，这个——」


    他刚说了几个字就感觉到自己被武超推开，而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凑到了车后座，用□□敲晕了坐在后座上的余杰。


    司机想大叫抢劫，却发现被人捂住了嘴一动不动，而捂住嘴的那个人对他说：「警察，别动。」


    完了，司机顿时吓得浑身冷汗，这下真完了。


    **


    他们将司机和徐杰控制住后十分干脆的问出了徐杰家的地址，司机原本想报出一个假地址，但是却被蒋闻然识破了他的谎言，只好垂头丧气地报出真正的目的地。为了防止对方手机等上面的定位设备，警方在真正目的地附近的一个辖区派出所暂时落脚，进行对司机和徐杰的审讯。

 第67页

    徐杰好像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事情，一言不发的坐在审讯室里，一副不打算说事情的模样。蒋闻然观察了片刻，说：「你如果肯配合，我们会分派人手保护你的家人，现阶段你也可以戴罪立功，争取减刑。」


    徐杰自嘲一笑：「你们也不用骗我，我知道你们找上了我肯定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我知道我自己的罪一旦被发现那肯定就是个死字，你们说的我也不想听。反正都要死了，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蒋闻然平静地说：「不，如果你肯戴罪立功，那你的死刑应该会被减为死缓。我们调查过，你有个贤良淑德的妻子，有个可爱的儿子，你并不想他们受到过多的伤害，只宣称自己工作忙经常出差，而你的妻子本性温顺并没有怀疑。所以我很奇怪，你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为什么会走上贩毒这条路？」


    徐杰没有回答。


    蒋闻然看了下时间，他相信这种人都跟自己的组织有一套联络的关系和确认时间，他不清楚到底多久，但他知道徐杰如果在回家期间一直没有对外联络，康復医院那边可能会认为事情有变，採取别的应急措施。


    他并不想跟对方耗太久，干脆直接的说：「如果你现在不肯配合，到时候以你的罪行肯定是死刑，而且会没收所有财产。你的妻子应该没有工作，你是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如果你锒铛入狱被判死刑，你的所有财产被没收并令处罚金，那么你的妻子会如何？就算你之前用你的钱给你的妻子孩子单独置办财产，但是你的罚金恐怕也是个不小的数字。难道你不为你的妻子和孩子考虑么？」


    徐杰的脸色慢慢的白了起来，他抬头看着蒋闻然。蒋闻然虽然神情冷淡，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莫名的让人信服，仿佛他站在那里就代表着坚定和高傲，这样的人永远不屑于说谎。


    徐杰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所以更加害怕，他真没想到没收个人财产之外还要另处罚金，也不知道要罚多少，如果罚个几百万，妻子和儿子之后的日子可该如何是好？


    每当想起温婉的妻子活泼的儿子，他的内心就是一阵的不忍，他有事没关系，他一个人怎么样都好，但是老婆孩子不能出事。


    蒋闻然见状对武超使了个颜色，武超顿时有默契的说：「你考虑好了没？你要是愿意配合我们，到时候法院判刑的时候，也许可以从死刑变成死缓，罚金也可以判的少点，毕竟你可以戴罪立功。」


    徐杰浑身颤抖片刻，最终老老实实的说：「麻烦先把我的手机给我，我得给他们报个平安，不然他们会怀疑我出事了。」


    **


    蒋闻然武超等人在专案组内办案，而云雪因为水平和级别不够并没有参加此次的行动。这次的案件和孙昂那次无论从性质还是规模上都大不一样，她可以参与孙昂案件的破获，但是却没有资格完整的参加这次案件。


    她在完成了当天的工作之后又一次来到了从前她住的地方查探，希望自己能找出更多的线索。她从前住的地方在西三环这边的老房子，房子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建成，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早已破旧不堪，小区里面只有一些老人和在附近上班的租户居住着，看不出当年温馨和睦的痕迹。


    她的亲生母亲就是从他们住的那间屋子里跳下来的，母亲跳楼的时候她还在班上上课，那个时候她才十三岁的样子，母亲觉得她还太小只在上初中，所以并没有告诉她一切的事情，只让她安心读书就是对父亲最好的回报。


    所以当她回家之后看到母亲血肉模煳的尸体的时候，整个人受了巨大的刺激，害怕的整晚整晚睡不着觉，跟当时办案的警察说了许多事情，也跟前来安慰她的唐伟东和父亲的几个朋友说了很多的话。她其实不太记得自己在那段精神有些失常的时间里到底做了什么，但现在想来她应该做了不少错事，也泄露了不少的线索，遗忘掉了许多重要的事情。


    直到现在她成为了一名刑警，慢慢努力调查案件，才渐渐地理解了分析破获案件的方法。十年前的监控并不普遍，当时小区一群大爷大妈闹着不让装监控，说侵犯个人隐私，所以当时整个小区就只有小区门口的一个监控。


    她的母亲跳楼之后，警察详细查探了案发现场，现场并未找到任何的挣扎的痕迹，当时窗户大开，有邻居称曾看到她母亲一脸死灰的站在窗口，结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警方只能推测她母亲是自杀。她死活都不信，但是警方当时已经收集到了整个屋子里所有能收集到的指纹，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员，除了他们一家四口的指纹，剩下的指纹都是这几天来过他们家的人留下的指纹，并且逐一核对过不在场证明，几乎其他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都强而有力，找不出漏洞，只能判定为自杀。


    所以说……如果她母亲的死不是意外，兇手另有其人，那么肯定就在那些天来过他们家的人里面。对方如此心狠手辣的对待她们一家必然有重要的原因，她思前想后应该是因为她第一个死去的父亲发现了重要的事情，这才让他们一家遭遇了重大的劫难。


    但是当时她父亲到底发现了什么事情？她查过父亲的办案记录，没有发现异常，所以只能推测是私底下发现的不对劲儿。


    但究竟是什么她还不得而知。


    她想事情的时候，忽然有个人站在她耳边说：「云小姐，好巧，居然在这里碰到了你。」

 第68页

    她一扭头，看到唐伟东含笑站在她身边，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为他的笑容带来了一丝艷丽的色彩。


    她心中咯噔一下，随后说：「没什么，路过而已。」


    「是吗？」唐伟东笑笑，仿佛不经意的说：「可是我看到云小姐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最少十分钟了，是不是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表情冷淡：「我跟唐先生好像不熟，之前修车的钱已经还给你了。」


    「但我却想跟你做个朋友。」唐伟东面色温和地说：「总觉得云小姐的长相十分的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十分的熟悉。」


    她原本不想回答，但好像却想起了什么，转而问：「不知道唐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唐先生开着那么贵的车，应该不会住在这种地方，这里的一套房子说不定还比不上唐先生一辆车贵。」


    唐伟东笑笑：「我在这个楼也有栋房子，回来看看罢了。」


    「哪栋？」


    唐伟东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云小姐似乎对这个问题很关心，这栋楼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哦，没有。」她波澜不惊的说：「只不过看看这里的楼盘，我也只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了。」


    唐伟东微微眯起眼睛，总觉得面前这个女子有哪里很不对劲儿。云雪其实长的很漂亮，肤色雪白，容颜娇媚，此时不笑冷下脸来的模样更是有一种冷美人的味道，但唐伟东心中的怀疑却越来越深，他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究竟是哪里？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还没想出所以然，就看云雪扭头对他说：「唐先生，我先走了，回见。」


    他伸手想拦，但最终放下了手，目送着云雪离开。


    云雪一边走回自己的车上，一边跟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唐伟东说他在这栋楼有房子……究竟是哪个门牌号？


    她脑海中产生了一个有些可怕的想法，觉得自己需要回去验证一下。


    第40章：落幕


    原本的她失踪已有十年之多，早已被政府判定死亡，他们家的房子被政府回收，听说是要卖的，但是因为他们家是有名的「凶宅」所以一直都没有卖出去。五年前她的养父打探这栋房子的消息的时候，回信是这栋房子还没在政府手里。


    她最开始刚工作的时候也查过这栋房子的事情，发现还是没有买家，但是她却忽略了一点，她家从前的房子虽然没有卖出去，但是邻居的房子不一定还是原来那些人，也许……也换了一茬，她应该再去看看。


    当年兇手害她一家，也将她仍在荒野，但她到底没有死，荒野那里不会有她的尸体。如果从前的兇手为求斩草除根，那么肯定会继续追查她的线索，一旦查无所获就在她从前的家中附近监视着一切，看看可疑人员进行摸索。


    这么一想她冷汗都快下来，还好她现在的样子跟从前大不一样，连伟东哥都没认出来，否则的话她种种调查的举动岂不是很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事情还情况未明，她不要先吓到自己，应该仔细查探。如果说她这个思路没错的话，那么买下她从前房子的人，或者说买下周围房子的人都是很有可以的兇手。


    那伟东哥……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难道买下了房子么。


    **


    根据余杰的供述，他们整个组织的架构跟传销组织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这些最开始进行贩毒的人成为了组织的骨干，他们寻找性格合适，尤其是那种懦弱胆小又喜欢贪便宜的人拉入组织，用亲人或者他们自己的命强迫威胁他们来进行第一次贩毒，有了第一次贩毒之后，他们就有了那些人的「贩毒证据」，这个时候那些人就可以说是被他们所操控着，只能越陷越深，慢慢的从一个被害者的角度变成一个加害者的角度，帮助他们寻找新的目标，扩大贩毒网络。


    后来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就干脆建了一个康復医院来掩人耳目，当作他们的大本营，那里面有不少人质和家属。


    想要营救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但有了余杰做内应久会方便很多。听完余杰的供述，蒋闻然淡淡的问：「你最开始为什么会贩毒？」


    余杰苦笑：「生活所迫。」


    他垂下眼睑又问：「你们的毒品从何来源？最开始给予你们经济帮助让你们构建贩毒组织的人是谁？」


    余杰低声说：「我也不知道，我穷的没饭吃的时候被他们招了进去，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有几个人了。我们贩毒挣的钱似乎有一部分要给别人，但具体给谁我并不清楚。」


    「你们毒品来源是哪？」


    「听说是边境那边，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参与市内的毒品运输，至于毒品来源应该是比我更受信任的人才知道。」


    蒋闻然了解情况后觉得整个b市里面似乎存在有一个犯罪网络，那个网络包含有贩毒□□等种种骯脏违法的手段来谋取暴利，这个组织的源头在哪里尚不可知。


    但忽然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微妙的共同点，他问：「似乎……你们这里面有很多都是h省的人，有很多也是同一个市的。」


    余杰愣了下，仔细回想：「好像是的，很多特别受信任的人，比如康復医院名义上的院长就是h省的，也不少人市同一个市的，甚至……听说有不少都是同一个县的。」

 第69页

    将闻然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脑海中不期然的出现了村口坐着的那位老太太对他说的话：「隔壁村风气不好，你小心车子放这里被人动了，油耗子什么还是有的。」


    那个h省县城的潼村或者说整个县城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这样的疑问徘徊在他的脑海之中。


    如果能找到这个犯罪组织源头，也许可以知道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关联，同时也很可能会起底b市今年一大案件。


    但这些都言之过早，当务之下最重要的是解决康復医院这个案子。


    **


    有余杰做内应，他们详细的安排好了救人和围剿计划，由一部分警方人员充作物资运送人员混入康復医院，之后里应外合进行围剿。


    云雪没有参与那次围剿行动，据后来武超报告上所描述，参与围剿行动的总共有几百名警察与武警，康復医院里最少有一百位以上的四处运毒人员以及很多人的家人亲属，涉案极广，关联极大。


    由于他们此次行动事先部署的很好，一举抓获了康復医院的院长贾旺，经过审讯后贾旺对他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主动交代他是从边境那边获取毒品，但具体跟边境搭上还是通过b市一个比较有本事的老闆，他具体没见过那位老闆，只透过电话联繫，也只知道边境那帮毒贩子每年是要给b市那位老闆不少钱来做「好处费」，那位老闆才会帮忙千里迢迢的运送毒品到b市。


    但警方深挖下去，并没有真的找到那位「老闆」的存在，可见那人隐藏的极深，蒋闻然分析那位老闆很可能就是孙昂心中的「榜样」，可能跟孙昂的成长轨迹有关，他们详细挖掘还是没有摸清一二，但这也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


    此事的收尾工作着实进行了很久，云雪也为此连轴转加班了很多天，等到终于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发现夏天已经来了。


    而就在他们都觉得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他们接到了分局呈送的几起案件，分局认为这些案件都有共同点，申请市局来併案调查。


    郭洪斌将案子的卷宗发给了他们，云雪接到案件仔细查探，发现这确实是十分诡异的事件，现在正是初夏时节，这些死去的人却都是被——冻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下一个案件


    第41章：潼村


    从法医学上来说，一个人浸泡在零度的水中，半个小时即可冻死，若是再有气流加速热对流就可以加快散热速度，更易被冻死，只需要十几二十分钟就可以杀死一条人命。冻死这尸体成捲曲状，也有在冻死之中脱去衣服，这是反常的脱乙醯想。因为地问持续存在时，血管和体温调节中枢产生抑制，引起肌肉血管因麻痹而扩张，使人对寒冷刺激麻木，使人体产生热感，从而造成了反脱衣现象。


    刘振辉在看过各区那几具冻死的尸体之后说那些人的确都是冻死的，而且是在极低的温度之下冻死的，冻死他们只需要不到半个小时。但现在是夏天，b市应该并不存在温度极低的情况，所以冻死他们需要制冷的环境，比如大量的冰块或者制冷的冰柜等设备。


    这些冻死的案件都发生在近一两周内，被冻死的人年龄基本在二十多岁，有男有女。之所以併案调查是因为死者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基本上都被人扒光了衣服，只留下些许衣物护住三点，被弃尸在监控摄像不多的公路旁，一个最重要的特点就是他们的籍贯都来自h省的潼村。


    第一名死者名叫朱文涛，今年二十五岁，学习成绩不错，考上了b市的大学后就留在本市工作，死前在一家外企做普通职员，具体死亡时间为十五天前的凌晨。根据死者的同事和朋友交代，死者当晚并无任何异常的举动，下班后就直接回家，晚上的时候还曾看到死者活跃于工作群中聊天，他们压根就没有察觉到死者出事的事情，直到死者第二天没来上班并且电话联繫不上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区公安局就此案做了走访调查，根据小区的监控录像显示小区内只看到了死者回家的录像而没找到死者离开的踪迹，这证明死者很可能是被人放在车里面送走，兇手有辆车或者有租车的记录。


    第二名死者叫郭茹，是h省来b市务工的一个普通女子，今年二十三岁。郭茹高中毕业后因为成绩不好就没有读大学，来b市做了房地产销售。这名死者死于十天前的凌晨，事发当天死者曾带好几拨客户看房，监控录像最后拍到死者的情况是她带着一对夫妇从要看的小区离开，之后死者跟买方夫妇分开，再也不见踪影。


    第三名死者则是叫何文，现年二十五岁，是一名it程式设计师。死者死于五天前的凌晨，监控录像最后拍到死者的场景是死者晚上十点加班完毕从公司离开，之后就不见踪影。


    这三名死者均被抛尸在相对人烟稀少的公路旁，被发现的时候尸体有一定的动物破坏痕迹。但根据区法医以及市局法医刘振辉的验尸结果显示，这三名死者身上均有重器击打的痕迹，第一名死者身上甚至有过搏斗挣扎的痕迹，因为判断兇手疑为男性。


    但由于兇手作案谨慎，并未在现场留下指纹等痕迹，监控录像上也没有拍到直接的证据，此案尚需细緻的调查走访。


    蒋闻然接到了这个案件后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查到兇手的动机对此案大有帮助。」


    他说这话的时候市局正在就此案开会，特意将他请来做顾问，郭洪斌听后并不奇怪，只是问：「蒋教授也觉得这是连环杀人案？」

 第70页

    「死者籍贯相同，死亡方式相同，死后呈现的样子也相同。符合连环作案的标记特徵，我个人认为这是连环杀人案。」他淡淡的说。


    郭洪斌正色肃容：「那蒋教授认为此案的兇手还会继续作案吗？」


    「这取决于兇手杀人的动机。」蒋闻然挺直背嵴坐在椅子上，稜角分明的面容一派平静：「死者籍贯相同，那么杀人动机很可能是要灭口，要，或者为了求财等。在详细查过这三名死者的具体案发情况后，我会去一趟潼村来做调查。」


    郭洪斌听后松了口气，蒋闻然肯去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毕竟市局现在很多人手都在忙于康復医院善后的事情，有蒋闻然这种干将肯来接手这种连环杀人案是一大助力。


    于是郭洪斌有分配了一下大家的工作，云雪毫无意外的是继续去做蒋大教授的助手。


    会后，蒋闻然主动走到她面前：「最近这些天怎么样？抱歉，最近一直在忙康復医院和学校那边的事情，都没什么时间来找你。」


    当然主要是他也想给她一个冷静思考的空间。


    「挺好的。」她淡淡的笑了笑，站起身说：「蒋教授我们现在去哪里？」


    蒋闻然微微皱眉，但还是先说：「先去走访那三位死者的同事朋友。」


    他们两个人走在下楼的台阶，他温和地问：「是不是你家里的案子出了什么事情？」


    她咬唇，半响之后说：「我们还是不谈这个了。」


    他扭头看了下她的神色，没再继续说什么，云雪原本以为他问了之后就不在询问，但没想到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是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询问，但却在他们到了地下停车场她要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靠近了她。


    她侧身本想打开车子副驾驶座的车门，但是她却感觉到了一片阴影洒在她的头顶。停车场灯光昏暗，环境空旷寂静，蒋闻然的阴影带给了她极强的心理压力。


    她回头问：「蒋教授怎么了？」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柔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与他温柔的声音丝毫不符的是他此时的动作，他俯身贴近她，他的胸膛距离她的胸口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这是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


    他俯身靠近她，她为了躲避只能头向后仰靠在车身上，整个人贴着车子勾勒出了一个弧度，他的俊脸清晰的放大在她的瞳孔之中，带着属于男性独有的压力。


    她感觉自己心跳加速，仿佛属于蒋闻然的荷尔蒙都围绕着她，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蒋教授您能不能站直了说话。」


    「不能。」他一脸温和的说出十分恶劣的话，「除非你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也觉得男主是利用工作之便在骚扰女主。


    坦白说写这文之前我只设计好了案子，男女主的性格没怎么认真思索，这是我的失误。


    好久没写书了没想到，下本注意。


    ( ╯□╰ )


    另，我觉得本案是我这本书里面设计的最拷问人性的一个案子了。


    第42章：仪式感


    她眼睑下垂，目光落在了前方的地面上没有说话，表情暗沉犹如阴影一样，长长的睫毛似羽扇般的覆盖在她的眼睛上，遮住了她的眼神。


    蒋闻然见状沉默了下，竟缓缓地站直身子说：「你真的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逼你。」


    但这个时候她却忽然说：「我看到从前认识的一个人……买下了我家从前的隔壁的房子，心情很复杂。我想到了一种情况，一般情况下都是兇手为了确认自己害的人有没有死才会就近监视观察。」


    蒋闻然这次很谨慎的换了一种问法：「那个人，是不是你或者说你家从前很熟悉关系很好的人？」


    「算是吧。」她低声说：「不说这些了，我家的事情都发生那么久，就算是调查也不急在一时，我们还是先看看这次的案子。毕竟连环杀人案，没人知道兇手到底会不会继续杀人，我们早一天调查出来也许还能挽救人命。」


    他也没再继续追问，打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他们这次要去的是第一个死者朱文涛的工作地点。朱文涛是个单身男子，平日里也不喜欢去逛酒吧，生活很规律单调，每天下班了就是回家宅着，颇有些宅男的风范，所以他身边最熟悉他行踪的也就只能算是同事。


    区公安分局的人之前已经调取过朱文涛的通信记录和银行帐户往来记录等进行过详细的研究，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但有的时候看别人的调查记录总是没有自己亲自去走一趟来的更加直观。


    她跟蒋闻然一起去了朱文涛的公司，是一家做工业产品的外企，公司的办公地点位于cbd位置，交通便利，人来人往，十分的繁华。朱文涛在公司里面做的是技术支持的工作，工作性质让他偶尔会有出差的任务。


    接待他们的是朱文涛的上级领导，看到他们后面色十分沉重。这位上级领导名叫高东，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方正脸，带着黑框眼镜，在会议室里面跟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文涛死的不明不白，请你们警方一定要抓到兇手。」


    蒋闻然看了眼高东的表情，淡淡的问：「朱文涛平日里在公司为人如何？」


    「是个很好的小伙子，懂事又热心肠，工作做的又快又好，我们真不知道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傢伙杀了他。」高东说的时候一脸愤恨悲痛，从云雪的角度来看来高东的表情十分的情真意切。

 第71页

    蒋闻然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淡定冷漠的模样，他表情不变的继续问：「我们是来这里了解大致情况的，案发当天朱文涛应该是有正常上班，当天或者之前的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最近死者是否有跟人结仇，异常的情况有没有发生？事无大小，请都告诉我们，能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也许是蒋闻然永远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让高东也正经起来，高东认真的回想着：「我真想不出什么不同的地方，要是有的话，我们倒是回忆起朱文涛去世几天前曾经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跟同事抱怨说最近好像总有人跟踪他，他觉得浑身有点不自在。」


    蒋闻然和云雪都默默地记住了这点。


    再之后他们又问了几个人，这些人的回答都跟高东的答案差不多，朱文涛是个十分和善阳光并且乐于助人的青年，从未跟任何人结仇，为人处世也很好，并没有欠下巨额债务，也未曾有不良嗜好，是一个除了宅一点之外基本无可挑剔的年轻人。


    能问到的线索也就是那么多，除了朱文涛抱怨自己被人跟踪这一点外就没有别的更加有用的消息，于是他们又去了朱文涛租住的屋子里。


    朱文涛的收入还算不错，所以就在跟公司同一条地铁线的延长线上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自己住着清静。


    事发之后这一套出租屋已经被警方圈了起来，出租屋内留有朱文涛每天上班必带的公文包，小区的监控录像也拍下了朱文涛案发当晚进入小区的录像，那么根据事发情况来看朱文涛很可能是在小区内出的事情。


    出租屋内布置的井井有条，现场并未留下任何打斗痕迹，门锁也没有被撬的迹象，邻居在案发当晚未曾听到任何争执吵闹的声音，这证明朱文涛很有可能是自愿给兇手开门的……


    那证明朱文涛可能跟兇手之前就认识，关系是否熟识尚未可知。


    蒋闻然看了下朱文涛的出租屋，仔仔细细的来回看了一圈后就对她说：「我们走去郭茹那边。」


    **


    郭茹的同事对郭茹的评价却和朱文涛的很不一样，她的同事基本上都是这么说的：


    「郭茹？唔……不太好说。」


    「这个……死者为大，我们还是不要讨论的比较好。」


    「呃，她就那样吧，也说不上来什么，当然肯定不是个坏人。」


    在他们的追问之下，这些郭茹的销售同事才说了实话，原来郭茹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经常抢别人客户，经常做出一些诋毁同事的事情。但此人也就是有点小恶，真说大奸大恶那绝对算不上。同事虽然都对她颇为不满，但是也不太会因为这种抢客户的事情就动手杀人，仇恨没有上升到人命的地步，毕竟是法制社会。


    同时也因为郭茹的这种行为，跟同事之间的关系都破差，据说郭茹时常独来独往，不让同事们知道自己的行踪，私底下也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人际关系大多泛泛，同事们也没听她说最近有什么异常。


    而郭茹是在带客户看完房子之后失踪的，她跟蒋闻然又去探查了郭茹失踪的地方，郭茹是在一条略显偏僻的小路上失踪，警方正在排查当天路过那条小路的车辆信息，试图找出跟朱文涛小区的车辆的共同点。


    **


    最后一个死者何文是一个沉默寡言的it男，工作就是每天在电脑面前写代码，属于上班晚下班更晚的人。基本每天都是晚上九十点钟才离开公司。


    公司位于北五环相对郊区的位置，那个时候从他下班到回到住处大约需要走二十分钟的时间，都是只有路灯但相对人烟稀少的小路，监控也不多，所以目前只知道何文是在从公司离开到回家的路上失踪。


    根据何文的同事描述，何文十分沉默寡言，属于有什么事情都能憋在心里的人，也因此几乎从不跟人结仇，同事们都没有发现他最近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何文也是那种几乎没有社交活动的人，所以案件的线索并不多。


    兇手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从没有被监控正面拍到过，也未曾留下指纹或者dna等痕迹。


    此案难点也就难在这里。


    大致走访完这些死者后已经是下班的时间，蒋闻然看了下表说：「一起吃晚饭吧。」


    她下意识地加了句：「不去君越酒店。」


    她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表情讪讪的看着他。


    他却难得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不是对我哥说的一家人害羞了？」


    云雪：「……」


    原来你是这样的蒋教授。


    **


    蒋闻然这次带她去了相对僻静的日料，等菜的间隙她问：「蒋教授，您对于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么？」


    他似乎是用无奈的目光看着她：「都快是一家人了，为什么还要叫我蒋教授，称唿我为您，就不能换个方式吗？」


    云雪：「……」


    「好了不逗你了。」蒋闻然温和的说：「这个案子疑点其实有很多，突破口也有很多，但我个人认为最直接的突破口就是兇手的动机。三位死者虽然籍贯一样，都来自h省的潼村，但是潼村这么些年来b市打工的人应该也有不少，为什么只有他们三个在这个时候出事。而这三个人除了籍贯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的交集，为什么兇手单单只杀他们三个，又为何会採用冻死的方式。三个人的抛尸地也不是在同一个地方，虽然都是在偏僻的公路旁，但是方位却是东西南都有。三个死者周围的朋友提供的比较有用的信息就是朱文涛被跟踪的感觉，我怀疑是兇手在跟踪目标。」

 第72页

    这些疑问也是云雪都有的，她接话道：「按理来说现在是夏天，冻死一个人需要较为大型制冷设备，或者最起码大量的冰块也是需要的，在夏天准备这些并不容易，尤其是拖着这些走也并不容易。为什么一定要冻死？」


    「我只能理解冻死这件事情对于兇手而言有特殊的含义。杀人不过头点地。」蒋闻然分析：「杀死一条人命有的时候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会抛弃简单的做法一定要选择复杂的做法。如果是单纯为了灭口求财或者利益等等并不会这么复杂。因为犯罪的时候做的越多出错的环节可能就越多，也越可能暴露自己。」


    蒋闻然这种说法云雪很认同，但她还是颇为不解：「但是那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冻死？」


    「有几个解释。」蒋闻然淡淡的说：「冻死在兇手心中是一种仪式感，兇手有一定的癖好要以冻死来结束人命，兇手有可能是强迫症或者如何。也有可能是兇手从前有过类似的经歷，在杀人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让对方尝试一下自己曾经经歷过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因为冻死这两个字在兇手心中有着极为重要的含义。」


    她听了蒋闻然的分析也低头思考起来。


    在上菜前蒋闻然说：「所以这要看我们之后的调查，我认为我们有必要亲自走一趟h省的潼村，这是目前三位死者身上能找到的唯一共同点，潼村那里很可能会有重要的信息。」


    她沉默了下，问：「我记得孙昂的老家也在潼村？」


    「对。」蒋闻然又说：「康復医院里面有好几个参与犯罪的人都来自潼村所在的那个市，甚至是跟潼村同一个县城。」


    这是一个十分微妙的答案，最近发生的几起案子都跟潼村有关，难免不人心中充满了诸多怀疑，h省的潼村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抑或是有一张犯罪的网络从潼村开始形成？


    作者有话要说：　　ps：我绝对没有任何地域歧视的意思，潼村二字纯属虚构，如果有亲发现跟现实中的什么地名吻合感到不适请告诉我，我再努力修改一下。


    谢谢


    第43章：法不责众


    次日是蒋闻然第二次来到潼村，跟上次不一样的是他这次没有来得及区蒋闻涛那边换添越上越野路，直接开的骚黄色兰博基尼。这辆车比起添越来说更加显眼，亮眼的黄色成为了高速公路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蒋闻然和云雪一路开车绕到了潼村，到了来过一次的潼村之后他又将车子停在了村口，又一次看到了上次再村口纳凉歇着的老太太。


    因为已经是夏天，这次老太太手中拿了一个蒲扇轻轻的扇着，看到蒋闻然来了之后就高声说了一句：「小伙子又是你呀。」


    蒋闻然示意云雪下车后锁好车门，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老太太已经是六十来岁的年纪，头髮花白了大半，眯着眼睛看蒋闻然说：「小伙子又是你呀，这次好像换了辆车，颜色更漂亮点。」


    蒋闻然的表情罕见的温和了一些，说：「老人家又看到您了。」


    老太太难得看到蒋闻然的好脸色，顿时「哎呦」了一声。「小伙子怎么这表情，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我？」


    老人家年岁摆在那里，一眼看去就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


    蒋闻然也没客气，直接走到老太太面前，半蹲下身子问：「老人家，又看到您了，想跟您问点事情。」


    「什么事情？」老太太谨慎的看着他，他个子很高，站着居高临下俯视别人的时候确实给人很大的压力，但遮阳板蹲下去就会带着一种亲切和亲近感，「小伙子你想问什么我也不一定知道。」


    「也没什么复杂的。」蒋闻然轻描淡写的说：「就想跟您打听一下，您上次跟我说过潼村的风气不太好，有油耗子，这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你一个开车的不会不知道油耗子吧？」老太太皱着原本就有很深抬头纹的眉头看着他，目光混浊，夏日的上午的阳光打在他们脸上，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老太太用蒲扇挡住了自己头顶的阳光，伸手指着马路上说：「小伙子，你看潼村距离下一个服务区只有几公里的路程，从前在服务区晚上休息的长途司机被潼村的人偷走过很多汽油。我还记得从前有不少司机……啧啧。」


    蒋闻然顺着老太太的话往下猜：「是不是有不少司机都被偷了汽油。」


    「那当然。」老太太一脸不认同的摇着头，「潼村干这事情都是有组织的，人家都干惯了。你司机要是敢回来找，一群村子里的壮丁都抄傢伙围着你，你司机一个人还敢跟一群人斗不成？之前还有司机报警的，但是报警也能有用？几个警察围着一群村民，这些村民还有不少是自己的亲戚，警察根本管不了。从前的时候报警警察都不来，现在还好点，警察来了也就是劝劝这帮村民别惹事，劝劝司机息事宁人。」


    云雪低下头，莫名的有一种悲哀。


    穷山恶水出刁民，潼村虽然算不上穷山恶水，但是也相对的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再加上如果村子里风气不好的话，会出现很多刁民，这种时候身为警察也很难办事。


    中国自古就有一句老话叫法不责众，当一个村的人都是那样的时候，还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能全抓起来么。


    蒋闻然听后垂下眼睑，低声说：「一个长途的卡车司机跑一趟活大概是几千块收入，但是如果满油的油箱被人偷空的话损失也在上千元，这趟活可能就白跑了还要添上吃喝的费用。」

 第73页

    老太太摇头感慨：「说的可不是么，我老婆子虽然没什么文化，算不出来那些到底是多少钱，但我知道有些来孙子里找的司机都被气的直哭。一个四十来岁的难得被气得哭天抢地，痛骂隔壁村不是人的，估计也不是小钱了。」


    可不就是么。


    别看卡车司机算是村里人眼中的「城里人」，但那种拉长途的货车司机一般都承担了养家餬口的重任，很多平日里吃饭都只敢吃兰州拉面的那种，辛辛苦苦跑一趟长途几千块，就指望着辛苦跑一趟挣钱，结果被人偷了油这一趟白跑要多糟心。


    「当然油耗子还是小事。」老太太放下蒲扇，平视着蹲在他面前的蒋闻然，一副神秘的表情说：「从前还出过不少大事情，跟从前那些事情比起来，油耗子真的都是小事了，油耗子好歹是暗地里偷，不一定有实证的那种，从前可都是直接明抢呀。」


    蒋闻然微微皱眉：「从前是什么事情？」


    但是老太太却不肯再说了。


    蒋闻然问了几句，对方还是没有回答便放弃，站起身动动腿说：「老人家谢谢您。」


    老太太重新摇起了蒲扇，一边摇一边说：「也没别的什么小伙子，就是你出去之后别说是我老婆子说的就行了。」


    蒋闻然点头，之后走到了云雪身边对她说：「要一起进去潼村看看么？」


    从云雪的角度看来，潼村平凡无奇，村口的土路坑坑洼洼，村内有泥瓦房也有盖好的水泥房子，原本是一副又没宁谧的乡村风貌，但在她眼中此时的潼村却像是一个不动声色地巨兽一样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看谁能够被它吞吃下去。


    潼村的可怕更在村子里面人心的可怕。刚才那位老太太不愿意多说潼村的事情，但她还是能猜到潼村之前肯定发生了更加可怕的事情才让那位老太太讳莫如深。


    但究竟是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云雪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但她直觉事情不小。


    她抬头看着犹如张着口等人进入的怪物一样的潼村，低声说：「去看看吧。」


    一个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从村头走到村尾要十几分钟的时间，村头和村尾之间的人家也算得上隔了点距离。


    他们进村后跟村头坐在门口纳凉的几个人打听了下三位死者的住处，做在村头的人立刻谨慎戒备的看着他们：「问这三家做什么？」


    云雪笑笑问：「怎么了，这三家不能问？」


    村头坐着的一个中年妇女狐疑的看着他们：「也不是不行……你问的这几家都是前段时间有人去世的家，听说都是在b市出事的，刚出事的时候这三家有好几个人都去b市公安局闹腾了很久，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听说朱家跟郭家的人回来了，何家人还在b市呢。」


    蒋闻然沉吟片刻，没有继续朝前走，反倒是蹲在了村口这几个人的面前：「不知道这三家的关系如何？从前有没有发生点什么事情，这几家怎么会同时死人？」


    村口的女子戒备的看着蒋闻然，直接的说：「你是来问事情对吧？我不知道你是警察还是啥玩意，但我什么都不知道，要问问别人去，别问我，我可不想惹事情。」


    这位女子的态度和隔壁村口坐着的那位老太太有天壤之别，谨慎小心不肯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蒋闻然目光微沉，仔细的观察着那几个人的神态。


    他最开始问第一个问题的时候那些人神态还好但后来当他问到这三家具体情况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警惕的盯着他们好像任何问题都不会回答。


    蒋闻然缓缓地站了起来，对几个坐在村口的人说：「打扰了。」


    他说完后就扭头离开，云雪跟在他的身后也同样离开了村子回到了车上。


    没有油耗子来光顾过他们的车，蒋闻然打开车门对她说：「走吧，去县城公安局看看。」


    她问：「潼村这边没有别的线索了吗？」


    「就算有他们也不会说，能问出来的刚才那位老人家已经告诉我们了。


    」蒋闻然的语气冷静中带着一丝嘲讽：「法不责众，就算他们不配合调查我们也不能拿他们如何，县城的办案记录可能都比这里有用。」


    她听后心中也有一丝悲凉，法不责众，就因为这个……无数刁民的情况愈演愈烈，光脚的永远也不怕穿鞋的。


    她脑子里面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蒋教授，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法不责众，这些村民做错了事情没有人惩罚，兇手忍不了了自己动手？」


    蒋闻然说：「很有可能。」


    她沉默了下去，如果真是这样，那些村民无辜吗？未见得无辜，毕竟他们也是加害者，只不过是因为法律的漏洞而没有得到惩罚而已。


    但兇手就应该这么做么？


    当然也不应该，如果人人都自诩正义使者为了理所当然的理由杀人，那么秩序何存。但是当心中的冤屈无法申诉，当真正的道理无法实现的时候又该如何？


    当人被逼破到一定的程度，法律的武器再也无法保护自己的时候又当如何。换做一个一无所有的绝望之人，可能也会铤而走险。


    杀人者，恐怕也有自己的苦衷。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但是这样的道理用在本案上还有一个巨大的问题。

 第74页

    第44章：人治


    如果以事件的发展线和年龄来看，潼村的人当油耗子或者说作恶的时候这三个死者上学的上学外出打工的外出打工，基本就没有留在潼村的，那位老人家口中那些威逼的壮汉不应该是他们。


    那为什么死的是他们？


    她带着这个问题来到了县城派出所。


    县城派出所里仅有几个值班的警察在里面看文件聊天，看似工作环境十分的惬意，看到他们两个进来后，里面坐着的三个警察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最年轻的站起来，用一口有带着方言的普通话问：「请问二位是谁，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云雪这次直接亮出了证件说：「b市的市局来的，想来这里调查一下最近发生的跟潼村有关的事情。」


    县城不大，发生点什么风吹草动几乎都能在一天之内传遍整个县城，潼村里近来发生的案件县城的警察自然是知道的。


    毕竟当时区公安局来调查案件的时候还打电话让县城的警察帮忙调查了很多的事情，但那些调查在蒋闻然看来都很浅显并没有落到真正的实处。


    他跟县城的警察说：「想问点关于潼村的事情。」


    「啊。」那个年轻的警察讪笑着搓搓手，有点羞涩侷促的模样，「您问您问，那件事情我们之前查了很久，案子的情况应该差不多都清楚了。」


    「死者三个家庭的关系如何？」蒋闻然拉开年轻警察对面的椅子，示意云雪跟他一起坐下。


    云雪也坐在了椅子上，望了一眼那个警察的铭牌，他叫贺轩。


    贺轩说：「根据我们之前查的事情，这三家的关系还不错，走街串巷去地里干活什么的经常在一起。」


    「所以也一起当油耗子是吗？」蒋闻然忽然毫无徵兆的问。


    贺轩的表情顿时僵住了，「这个……这位警官，您说的这个，这个我们都……」


    他淡淡的瞥了贺轩一眼，冷冷地说：「说实话，你是警察应该懂法律。」


    贺轩表情更加僵硬。


    他又补上一句：「不要想着隐瞒，没用的，我们没有区公安局的人那么好打发。」


    后面一个老警察嘆了口气，似乎是早就料到的模样，对贺轩说：「都说了，没什么好不说的，我们现在藏着掖着人家迟早会查出来，到时候查出来了发现你隐瞒事实，你工作还要不要了？现在不比从前了。」


    这一句「现在不比从前」十分的引人深思，从前如何，现在又如何？


    那位老警察名叫王国章，似乎是在县公安局干了很久依旧有点道德感和职业心的模样，坐在贺轩身后一个位置问他们：「二位警官是不是知道些潼村的什么事情？」


    「这要看你们指的是什么了。」蒋闻然回答的滴水不漏。


    王国章嘆了口气，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对他们说：「其实也没什么，这你们迟早是能查出来的，过往的报纸里也有报导过，从前他们潼村里有很多是有名的车匪路霸。」


    云雪瞳孔勐地一缩，感觉他们这次才算是问到了重点。


    油耗子算什么，车匪路霸才是真的要人命的东西。


    王国章缓缓地说：「这都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潼村那个位置不仅挨着高速路，村尾不远处还有一条省道，他们从前在省道上扔过大树桩子，自家养的牛羊狗等，强迫司机停下来之后抢劫财物。」


    「抢的都是些财务，他们倒也有分寸没伤人命，就是司机损失的大点。」王国章低声说：「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有司机来找过，但是都不想惹麻烦，也就没闹出大乱子。」


    「真的没有？」蒋闻然冷冷地问：「说实话。」


    王国章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蒋闻然慢条斯理地问：「比如说………那条省路上，或者说那条高速路上，有没有因为潼村的行为而冻死的人？」


    王国章的脸色变了几变，却是没有给出回答来。


    「到底有没有？」蒋闻然又问了一次：「这种事情不难查，相信县上很多年岁大的人应该都知道，我劝你最好说出来。」


    王国章想了很久低声说：「有的。具体是谁我不太清楚了，但我听说从前那片路上闹了个大事之后那些人的车匪路霸行为才消停点。他们从前干了几票之后就胃口越来越大，要的钱越来越多。据说十来年前有个人搭大卡车顺路一起走，身上没带什么钱，他们特别不高兴，看那人身上穿的衣服不错就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了，抢了衣服就走了。但那时候……是最冷的时候，晚上都得有零下十几度，那人，当天晚上……就冻死了。」


    云雪听了心中一阵阵惊寒，原来，是在这里。那帮村民没有杀人，但是却在大冬天的抢了人的衣服，让人活生生的被冻死。如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么杀人者也会将自己心中的仇恨诉诸于冻死这个行为上。


    她再也忍不住的问：「那你们都不管管吗？」


    王国章苦笑着说：「管？怎么管，那些人一个个的比我们警察横多了，那个年代还流行什么关系户，人家那一个个的关系户，县长来打招唿你说怎么管？而且他们也没有真的动手杀人，只是抢了点衣服。我们最后看了下，被抢的人那些衣服都不够两三千块钱的，都不符合我国立案标准。而且我们一问起来是谁做的，潼村全村的人都说不是自己，都说不是我做的，谁做的不知道没看见什么都没有。省道上监控少，没拍到具体的情况。指纹脚印什么的都不能做凭证，那帮村民都会说他们平日里就去省道那边熘达，一定是之前留下的。如果查验到个指纹什么的他们会说当时发现尸体的时候好奇碰过了……一村子里的人彼此维护，你说说我们怎么弄？」

 第75页

    怎么弄，怎么办？


    证据证据没有，人证人证也不会有，警察怎么断案如何做决断？


    他们一个个的警察也很难做。


    毕竟「法不责众」，这又是何等的悲凉？


    她忽然觉得自己生活的b市才是一个法制社会，这里根本就是人治社会。多么可怕的刁民，他们不择手段的抢人钱财抢人衣服，贪婪无厌的断人生路。


    那个冻死者又是何其无辜，如果潼村的人做的事情不犯法的话，那么凭什么这次的兇手就算是犯法？


    按道理说这次的兇手也没有直接动手杀人，只不过是将那些人扒光了衣服放在极冷的环境之中，凭什么这次就算是杀人？


    真是，悲哀。


    蒋闻然听后面不改色，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问：「你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不怕会有麻烦吗？」


    「没什么麻烦的。」王国章嘆了一口气，「事情早就这样了，你们迟早会查到的。更何况潼村那边的人还比之前老实了不少，听说是为首的几个都走了，村子里就剩下一堆老弱妇孺。」


    他微微眯起眼睛，说：「麻烦给我整理一份潼村的名单，我要近二十年来曾有过潼村籍贯的人的名单。」


    王国章愣了下：「这东西可不太好整理，得弄个一段时日。」


    「没关系。」蒋闻然给王国章留下了一张名片：「一星期内把名单整理好给我。」


    王国章拿到名片，看到上面个title心中一惊，顿时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打算去整理人名单。


    「另外。」蒋闻然的目光放在三个县城警察的身上，「我希望我今天来的事情以及让你们来整理的名单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不然我会为你们申请调查，毕竟你们已经玩忽职守很久了。」


    王国章低下头，不敢反驳，一旁的贺轩和另外一个年岁不大的警察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现在是最后几个问题，你们知道当年冻死的人是谁吗？」


    王国章摇摇头：「当年我还不在这里上班，是听别人说的。但好像当年没人来报案，之后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后来听说有人来村子里闹过，但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估计那三家的人更清楚点。」


    「当时害人冻死的事情是死人的那三家做的吗？」


    「不清楚，好像不止三家，听说当时去了不少家，看没什么财物才有人心生不满觉得大晚上出来挨冻没收穫心理不平衡才扒衣服的。」


    「我知道了。」他淡淡的说：「这件事情就这样，我先走了，记得我刚才说的事情。」


    「哎，是，是。」王国章接连应着。


    **


    云雪跟蒋闻然心情沉重的离开了县里打算开车回b市，一路上蒋闻然的脸色一直面沉入水，并不开心。


    她看了几眼，小心翼翼地问：「蒋教授，您不开心吗？」


    蒋闻然淡淡的说：「没什么，都已经习惯了。」


    「什么习惯了？」


    「法不责众……」他的语气有些嘲弄，「这个道理我从小就在血淋淋的印证着。」


    蒋闻然也体会过这种感觉？


    她脑海之中仔细想了下，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是不是您从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给大家早点更新，么么哒


    我不会告诉你们我是因为狂暴巨兽这个电影看不下去了提前离开电影院所以早点来更新的( ╯□╰ )


    我感觉自己胆子好小，然而我下本还想写鬼故事。


    第45章：报復


    是不是蒋闻然从前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把蒋大教授的经歷思前想后了一番，忽然意识到了某种癥结的问题，她努力的用一种很平和的语气问：「您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


    蒋闻然小的时候应该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光是她这种在小时候并不认识蒋闻然的都碰到过一次，蒋闻然到底遇到过多少次校园暴力事件可想而知。在校园暴力当中施暴者占的是大多数，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那么一两个孩子，一般不闹出大事的情况下老师也懒得管。这也就促使了校园暴力者越发嚣张的气焰。


    「对。」走在她前面的蒋闻然背对着她低声回答，甚至毫不避讳地告诉她：「其实我小时候是个大胖子但偏偏成绩好，再加上跳级年龄小，总是被班上的各种同学排挤。我那个时候性格也很冷淡不善与人交际，有些格外讨厌我的就会凑到一起来欺负我。我性格沉闷也不知道怎么诉苦，在那之后被欺负了很久，你是第一个在校园里面主动帮我的陌生人。」


    她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却在此时转过头带着温和的笑容走向她说：「我始终记得你当时的笑容，那笑容对我来说比阳光还要灿烂。」


    她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很闷：「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吗？」


    「那是别人。」他认真地说：「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才愿意告诉你我那些曾经不堪的过往。我并不喜欢你将我一直当成是个高高在上的教授。我也曾经有过很不好的过去，甚至我养成这种性格都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他受的欺负终究慢慢体现在他的性格上面，他性格冷漠淡然，不喜欢与他人分享，独来独往甚至很多时候做事全凭自己。

 第76页

    在小的时候没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云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眼眶有些酸。


    反倒是他说：「我们走吧，不说这个了，从前的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


    她眨眨酸涩的眼睛，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快走几步赶上他对他说：「蒋教授，您现在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他侧过头，难得微微一笑，笑容犹如冰雪初融一般动人：「如果你不叫我蒋教授的话我会更开心。」


    她顿了顿终究是说：「蒋闻然，你现在很好，真的。」


    他唇畔的弧度似乎更大了。


    **


    回程的一路上云雪给几个区公安分局的案件负责人都打了电话，询问受害者家属的住处，得知其中三家受害者里面有两家人都在，打算明天去找他们询问消息。


    因为案发的时候三位死者都居住在不同的城区，平日里也没什么联络，所以这两位受害者为了方便就近去区公安局也就在该区的公安局附近住下。


    她跟蒋闻然约好第二天去找这些受害者家属聊聊，同事让市局的人帮忙查一下在省道旁冻死的人的档案，说不定交叉比对可以更快地找到当初的受害者。


    如果兇手的作案动机是为了报復，那么很可能跟当年的死者有关系。


    下车的时候她站在原地没有走，抬头问了蒋闻然一句：「你说，当年的死者有希望得到一个公正公平的结果吗？」


    「当然有。」蒋闻然毫不犹豫地说：「在我国刑事案件是没有追诉期的，虽然当时此案不一定有过立案，但只要我们现在操作一下，刑事案件都是可以追诉，如果找个靠谱的律师的话，那些人都是要承担间接兇手的责任。」


    云雪点头表示明白，如果可以她想让曾经那些做为刀俎的村民也受到惩罚。


    蒋闻然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但是却什么事情都没有说出口。


    **


    次日一早她就跟蒋闻然来到了死者朱文涛的家属所住的地方。


    三个死者之中，朱文涛和郭茹的父母是一直都在b市焦急地等着消息，而何文的父母则是因为早先离异后来又各自组建家庭，好像不是特别在意何文，但就算是这种说起来不太在意的态度也在b市呆了一周，昨天才刚刚回去。


    因为计划生育的原因，一家都只有一个孩子。在那些风气传统的地方，孩子就是自己的命根子是自己后半辈子的指望，如果有谁伤害了他的孩子就是要了他的命，农村的人养老金不多，普遍都指望着孩子给自己养老呢。


    想到这里，她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握住自己身侧的安全带对蒋闻然说：「我想到了个事情，如果兇手真的是为了復仇，我想到了他们为什么不杀当时作恶的那些人了。」


    「为什么？」他一边开车一边问。


    她咽了口口水平復自己的情绪：「如果真的要报復，最可怕的报復不是让你死，而是让你生不如死。」


    前面的绿灯转黄，他踩下剎车等候着绿灯，扭头看她，认真的说：「我昨天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也许是当时这些人断绝了兇手的希望，那么兇手此举也是要断绝那些人的希望。对于一个后半辈子都指望着孩子的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杀了他们的孩子更让他们绝望的事情？」


    试想一下，你一辈子只能生一个孩子，而此时你的孩子已经二十多，你已经几乎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告诉你他要杀了你的孩子，让你后半辈子老无所依，一个人或者生病了也不会有人来照顾，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只能等尸体发臭腐烂才会慢慢被周围的邻居察觉。


    这又是何等的悲凉、孤单和寂寞。越是上了年岁的人可能就越怕这样的情况，所以兇手杀了他们唯一的孩子基本就等于杀了他们的命根子。


    第46章：横的遇上更横的


    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大抵就是如此。


    如果以这个角度来看，兇手很可能跟当年的死者是依赖或者说依靠的关系，但如果是这样么亲密的关系的话，为什么却无人报警？


    这点偏偏又十分的古怪。


    朱文涛的父母住在了区公安局附近小区里面一个社区旅店，环境不好但胜在便宜。根据区公安局的同事所说，朱文涛的父母在儿子出事后就第一时间来了b市警察局，每天都守在警局门口等消息。之前还在警局里面闹过几次，但是都被警察及时制止了。


    果然性格恶劣的人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让人那么的讨厌。


    她跟蒋闻然到了旅店的前台问到朱父和朱母的住处，跟着蒋闻然一起去了楼上的房间。


    朱父和朱母住在一间屋子里，此时他们两个正无言的坐在房间里面，看也不看对方一眼，脸色都十分的灰暗。


    听到敲门声后，朱父很不耐烦地问：「谁呀？」


    「公安局的，有事找。」云雪站在外面回答。


    片刻之后朱父打开门，脸色十分难看的上下打量着云雪和蒋闻然两个人，皱着眉头说：「你们是公安局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我们是市局的。」云雪淡淡的说，直接亮出了证件：「你儿子朱文涛的案件已经被转入市局调查，我是来询问些情况。」


    朱父接过她的证件仔细看了很久，一副生怕自己受骗的模样，将证件里里外外研究个遍才还给她让他们两个人进屋聊聊。

 第77页

    他们住的是社区旅店的标间，房间颇为狭小，就只有几平米的模样，只有一张简陋的书桌和椅子以及两个床，朱母坐在一张床上，神情麻木的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地面。


    朱父坐在朱母对面的那张床上，瞪眼怒视的问他们：「你们究竟来干什么的？你们警察到底干不干事情？！人命的大案你么一周了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只会拿着我们这些纳税人的钱瞎煳弄，每次去你们都说在查在查，到底还能不能干点事情了？是不是拿着我们外地人不当人看？！每天都说问事情问事情，都不知道来了多少个警察问了多少个事情，我知道的就那么多，你还要我说什么？！」


    蒋闻然走到屋子里面后也没有坐下来，直接就站在书桌面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问朱父：「说说你前些年是如何夺人衣物让人冻死路边的。」


    朱父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闻然冷淡地说：「我们已经查明本次朱文涛被害的案件和你前些年在省路上设下路障，丧心病狂的夺人衣物让人冻死的事情脱不了干系，我建议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情况，等我们查出来你的事情只会更严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为非作歹从未被逮到的情况让朱父的胆子明显大了不少，他听后居然梗着脖子站起来，一脸理直气壮的怒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我压根听不明白。什么叫前些年在省路上设下路障夺人衣服？我们村是距离告诉和省路都很近，但是你凭什么说我设下路障还做了犯法的事情？别了，你去我们村我们县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老朱为人和善从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你这么乱说我可以告你诽谤！」


    朱父一脸蛮横，明明他是做错事情的人但是却偏偏比警察还要气焰嚣张，一副没理也要说成有理的模样。甚至他一边说还一边走上前到蒋闻然的面前，想伸出手给蒋闻然一个教训。


    只看蒋闻然眼皮都不抬，直接伸手扭了朱父的胳膊，将对方的手臂反剪在身后。


    朱父顿时疼的大叫一声，口中嚷嚷：「你个警察居然敢欺负我这种老实巴交的老百姓，我要报警，我要告你！」


    「恕我直言。」蒋闻然抓着朱父的胳膊慢条斯理地说：「报警到底有没有用，你还不知道吗？」


    朱父不停的挣扎着。


    「如果报警真的有用的话，你们潼村这些人当年做的事情真的会没人管吗？你心里清楚，只要不闹出人命大事，只要不亲手杀人警察就懒得管对不对？我自己就是警方人员，我在办案的时候被死者家属袭击之后自己正当防卫，我一点错都没有不是么？你自己都知道托关系难道我不知道？还是你真以为市局是一个可以任由你碰瓷的地方。」


    蒋闻然句句冰冷的话语犹如尖刀一样刺入了朱父的耳朵，朱父居然真的慢慢停止了挣扎。


    朱父这种人不过就是仗着地头蛇欺负一些老实的过路司机罢了，真的遇到横的肯定先低头，现在这副模样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蒋闻然狠狠一推朱父，将对方推的踉跄几步跌坐在一张床上。他拿起着边上的纸巾轻轻的擦拭自己的手指，仿佛自己刚刚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态度清贵高傲，面对着朱父时他脸上的每一道线条都透露着冷漠。


    确实，朱父这种人实在是不为人所齿。


    云雪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朱母身上，只见朱母仿佛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似的坐在床上，没有管自己丈夫和蒋闻然之间的对峙，神情麻木僵硬，仿佛对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的反应。朱母偶尔回抬起头看着朱父，那眼神十分古怪，她认真观察之下发现朱母看着朱父的眼神居然是怨怼。


    满满的……都是怨怼。


    她心中一惊，脑子里面想起了之前看过的朱文涛的资料。


    区公安局曾对朱文涛的家境做过简单的调查，朱父脾气不好常年喝酒抽菸在外打牌，朱母承担了教养朱文涛的主要责任。


    据说朱文涛的性格多随朱母，是个很有人缘的好青年。那这么说的话，朱母的性格应该还行。


    她心生一计，趁着蒋闻然跟朱父对峙的功夫悄悄地将自己一张名片塞到了朱母手上。朱母抬头瞥了她一眼，居然不动声色的接过名片藏了起来。


    看来这朱母未必和朱父一条心，而且朱母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事情的，不然不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朱父。


    朱父跌坐在床上，嘴唇微微颤抖，半晌才努力装出一副愤怒的模样说：「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办事就是这么对待受害者家属的？我要投诉你们，投诉你们！刚刚那个女的，我记得你的证件上写着你叫云雪是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打电话投诉你的。」


    蒋闻然冷笑一声：「别投诉错了人，我叫蒋闻然，你尽管去公安系统投诉我，云雪她可没动你一根汗毛。」


    朱父顿觉自己被侮辱，语气更加的愤慨：「蒋闻然是吧，你放心我记住你了。」


    蒋闻然一副慢条斯理浑不在意的模样：「你随便记住，现在你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如果你没有在省路或者高速路上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那么你们村里有哪家可以给你作证的？」


    朱父脑袋并不是很灵光，听到蒋闻然质问的话顿时觉得自己被侮辱，冲动之下直接怒道：「老何家，老郭家，老楚家，我们都是快拜把子的好兄弟，不信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去问他们，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做事。」

 第78页

    谁知道他说完之后蒋闻然却是用一副瞭然的眼神看着他，「原来……你们当年做事的时候还有一个老楚家？就是不知道这位姓楚的人家有没有孩子出事了。」


    朱父顿时脸色大变，站起身愤怒的用手指指着他们说：「你，你无耻！」


    蒋闻然连理都懒得理朱父，直接对云雪说：「我们走吧，这里问的也差不多了。」


    朱父见状居然还想拦下蒋闻然，口中叫嚣着：「你先把话说清楚了再走，你——」


    谁想到蒋闻然压根没理会朱父的嚣张，示意云雪去开门，一手就将朱父推离原地，冷漠地说：「你愚蠢的脑袋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这里不是能让你为所欲为的潼村，而是偌大的b市。」


    云雪跟蒋闻然一起离开了，留下朱父在屋内对着朱母大发雷霆，甚至冲着朱母扔了一个玻璃杯子：「死婆娘，你看到刚刚那个警察来怎么也不知道来帮帮我？就知道每天坐在床上哭哭哭，你还能干点什么？好好的儿子都被你给衰死了。」


    朱母一偏头，脸色麻木的避开了玻璃杯，依旧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朱父顿时更加火大，在蒋闻然那里受的气仿佛全都要撒在朱母身上一样，几个大步走到了床边伸手揪着朱母的衣领子，强迫她从床上坐起来：「死女人，你说呀，你到底在想什么，一直不说话难道你哑巴了？！」


    朱母忽然之间犹如发了疯一样的用力挣脱朱父的衣领子，哭喊道：「闹到不是怪你吗？当年你自己非说没事没事，你就真的不记得那个小男孩说一定会报仇了的模样吗？自从儿子出事，我可是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个小男孩。」


    朱父一听，顿时浑身的力气也去了大半，想起了当年那个可怕的小男孩。


    **


    蒋闻然带着云雪离开旅店后并没有着急离开，显示仔仔细细的在旅店附近观察。他将旅店前后看个仔细后才对云雪说：「将可以直接排到这个旅店的附近的监控录像都调出来，郭茹父母所住的旅店附近也一样，仔细排查近一周的录像。」


    近一周的录像？这可是个大工程。


    她顿了顿，问：「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线索？」


    他扭过头平和的问她：「你刚刚自己说，最可怕的报復不是让一个人死，而是让一个人生不如死。兇手如果是存着这种念头报復，那么在行兇完毕之后会不会来看看他真正想报復的人是如何生不如死的？」


    她恍然一惊，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兇手很可能来这附近观察一下？」


    他颔首：「极有可能。」


    「那郭茹的父母那边我们还用去吗？」不知道怎么的她今天看到朱父的模样，直觉郭茹父母那边恐怕也好不了。


    朱文涛在朱母的教导之下好歹是个人缘很好的青年，但郭茹却是彻底没朋友，可以想见她的父母是什么模样了。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蒋闻然示意她一起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相信他们这几家人肯定是因为性格相投才能凑到一起去的，郭茹父母那边再去的话意义不大。朱父这么多年为非作歹也没被警察逮到肯定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类型，现在的突破口在朱母和那个楚家身上，如果兇手还没来得及对楚家的孩子行兇的话，我们可以透过这条线追踪到兇手。而且……」他一边说一边扭头看着云雪：「你刚刚不是递给了朱母一张名片吗？我相信朱母回打电话给你的。」


    她没想到蒋闻然在忙着跟朱父对峙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直觉朱母的神情不对劲儿。」


    「会有用的。」蒋闻然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


    第47章：罗素素


    事实证明果然十分有用。


    蒋闻然的车子还没开出一公里，云雪就接到了朱母的电话，电话里朱母用沙哑的声音对他们说：「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们。」


    云雪立刻说：「好，您在哪里我们去找您。」


    再次见面的地方是在旅店附近的偏僻背人之处，朱母头髮散乱衣着不整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表情比之前见到的麻木之外还多了几分愤恨。


    她顿时惊了一下，问：「朱阿姨，您这是……怎么了？」


    朱母面无表情的说：「他打的，我都习惯了，我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说说我儿子的事情。有他在我不好说，他刚刚打了我之后我就藉口出来散散心来告诉你们事情。我不在乎我老公会怎么样，我只在乎杀我儿子的兇手能够被绳之以法。」


    云雪悄悄打开放在包里面的录音笔，开口问：「您都知道些什么？」


    朱母非常直接的开门见山，用一种早有准备的语气跟他们说：「我时间不多不跟你们兜圈子。我知道你们要问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们，当年就是我丈夫和郭家、何家还有老楚家一起做的。当年我没跟着一起去，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当年他们四个一起去在省路上放倒了一个大树桩子拦了一辆卡车下来。当时卡车上还坐着一个顺路搭车的女的，那女的身上没带什么钱，他们四个大男人就恼羞成怒的把女的拽下来将她身上的衣服首饰都扒光了带走算是点自己的收穫。卡车司机怕惹事先跑了，留下那女的一人在野地里冻死。我第二天才看到尸体，那尸体我压根没敢多看，就记得那女的耳垂都被那几个男的拉破，干枯的血液挂在耳垂上，那场景我几天几夜都忘不了。」

 第79页

    「那之后呢，为什么发生这种事情没人报警？你们知道死者的身份吗？」


    朱母摇摇头：「死者到底什么身份我不太清楚，我只记得她男的似乎姓余，来过村里一次也不知道跟村里的人说了什么，姓余的直接没报警就走了。我们原本都以为这件事情没事了，但在那之后几个月，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跑到了我们村里，目光特别兇狠的看着我们，撂下狠话迟早要报復我们，那眼神当真是吓人，但村里几个男的都说没事，一个小兔崽子翻不出什么风浪之类的话。但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那男孩的眼神就跟恨极了一样，一定会报復。那几个老头始终都不明白，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现在可不是么，报復来了——」


    唯独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朱母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甚至还带有无法掩饰的哽咽：「但是为什么没报復在那个死老头子身上，却偏偏报復在了我的好儿子身上。」


    云雪问：「那您还记得这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吗？」


    「是十年前的冬天。」朱母脸色灰暗，看了一下时间：「我该走了，再不走老头子会怀疑的，我说了我能说的，你们要抓老头子也好，要如何也好，我就只希望你们能抓住伤害我儿子的兇手。」


    朱母带着越发绝望的心情走了，她的人生在自己看来已经没有指望，现在活着只是为了看到伤害她儿子的人被抓住被判刑。


    看到离开的朱母，云雪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蒋闻然在一旁沉吟了下，「女性，十年前的冬天冻死在潼村旁的省路上，丈夫姓余，这些条件应该够我们查出当年的死者了。」


    她愣了下，之后说：「好，我这就会警局查。」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蒋闻然说，「我要找郭队说一下康復医院的后续事情。」


    **


    他们手头已经有了基本的一些条件，干脆兵分两路，一路去找当年的死者的信息，一路去找那个楚家的孩子。


    小吕分派到的活是跟着武超去找那个姓楚的孩子。


    当云雪埋头奋斗在一堆资料里面的时候，就看到小吕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她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了？「


    「别说了。」小吕抹了一把汗，拉开椅子气唿唿的往椅子上一坐，「那个姓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做太多了还是怎么着，他孩子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出车祸没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意味着当年犯事的四个人的孩子都没了……兇手还会不会出手还是个两说。


    蒋闻然在电话里面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却是嘆了一口气：「这个兇手报復心极强，很可能是在生活中也遭遇了大事，不顾一切的破釜沉舟。他的生命如果只剩下报復，他的报復并不会停止，反倒是会变本加厉。」


    她思索了下：「你是说……报復原本行兇的人吗？」


    他在电话那头轻轻应了一声：「但应该不会杀了他们，很可能是残废或者如何，这个兇手的目的十分明显——他想让人生不如死。」


    这是个十分残忍的兇手，究竟是什么让兇手抄起屠刀，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一个残忍的加害者。潼村的那几个人并不无辜，但是他们身为警察却不能不救潼村那些人。


    「现在就希望能够早点查到死者的身份……或者监控录像能给我们点答案。」她低声说。


    区公安分局有不少警察也被调来帮忙看资料，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在从朱母口中得知消息的第三天查到了当年死者的身份。


    死者名叫罗素素，于十年前的冬天冻死在潼村旁的那条省路上，去世时是三十七岁的年纪。罗素素丈夫姓余，有个儿子叫余言。


    根据资料显示，罗素素死后不到两个月丈夫就另娶新欢，儿子余言跟随父亲和继母一同生活，高中毕业后就在社会上打工，近期行踪不明。


    郭洪斌和蒋闻然都看着这一串资料，彼此对视了一眼，郭洪斌问：「不知道蒋教授有什么想法吗？」


    蒋闻然直接的说：「我会带带着云雪区查查从前罗素素的生平，并且拜访一下她之前的丈夫。根据资料显示她之前的丈夫目前仍在b市工作。」


    「好。」郭洪斌听后顿时放心了，「蒋教授您这些天忙着帮我们警局真是辛苦了。」


    「没什么，还请郭队尽快找到余言的行踪。」他神情淡漠的说，之后站起来对云雪说：「走吧。」


    郭洪斌看着蒋闻然和云雪离开，觉得心中有了点谱，不管如何蒋闻然办事查案还是相当靠谱的，整个刑侦支队的推理能力加一起估计都不如他。


    他刚这么感慨完，扭头就看到小吕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不由得问：「怎么了？眼睛出什么问题了？」


    「没。」小吕在郭洪斌面前难得大胆地摇了摇头，「就是觉得……郭队您可真是把云雪卖给了蒋大教授。」


    「怎么说话呢？！」郭洪斌听后顿时竖起了眉毛怒斥：「年纪轻轻不多想点案子，整天就想着写没用的东西。」


    小吕暗自吐吐舌头，也不再说了。


    **


    罗素素生前在b市的一所初中当语文老师，事发的时候她去h省支教，因为个人生活原因要临时回来一趟，所以达成了卡车司机的顺风车，但是她从没想到这趟顺风车让她的命都搭了进去。

 第80页

    她跟蒋闻然首先来到了罗素素生前任职的初中，寻找当年跟罗素素关系比较好的同事。经过跟片区民警的询问，罗素素生前关系最好的一个女同事此时已经当了副校长，他们来之前跟这位副校长约好了时间，此时这位副校长正坐在办公室等着他们。


    这位副校长姓冯，目前已经年届五十，头髮上带着几缕银丝，略显老态，但她慈祥的目光却仿佛能沖淡她的年纪。她的头髮在脑后盘了个髮髻，身穿黑色的职业套装坐在副校长办公室等着他们，看到他们来了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终于来了。」


    云雪问：「冯校长，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等你们警察来找我问素素的事情等了很久。」冯校长嘆了一口气，「当年的时候我也有心报警，但是当地的警察居然搪塞我说不是直系亲属不能报警，素素的事情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云雪心中一沉，看来当年县城的警方已经不是玩忽职守那么严重，分明就已经上升到了「包庇罪犯」的程度。


    「当年我人微言轻说不了什么，感觉挺对不起素素的，现在你们警察总算是又来调查这件事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为素素讨回公道。」冯校长示意他们坐在沙发上，亲自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水，「二位请用茶。」


    云雪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问：「冯校长，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我要出差，明后两天停更，咱们周六见。


    第48章：翻案


    这位冯校长点头说：「知道点也不算多，要看你们问什么了。」


    云雪和蒋闻然对视了一眼，蒋闻然先问：「当年的事情为何没人报警，余言现在又在何处？」


    冯校长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冷笑：「还能有什么原因，自然是姓余的那个渣男不作为。当年素素为什么要搭乘卡车走？还不是因为去h省那边乡村支教。好心好意地去给h省培养人才，谁知道一片好心劝都被人当作驴肝肺，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一点良心。当时素素好心去没人想去的偏远地区支教，本着教书育人的想法去那边待上半年。可惜没待几个月就听说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搞在了一起，这才连忙从h省那边赶回来，搭乘了恰好要去b市送货的卡车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却半路碰到了那帮狼心狗肺的村民。姓余的听说素素死了，第一个反应就是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摆脱素素和自己出轨对象在一起了。所以当时只是出于死者丈夫的身份去了一趟，表示了遗憾但是却并没有选择报警追究。当事人丈夫都不追究，那帮不作为的警察更加不会强迫什么。」


    「那死者罗素素的儿子余言后来又如何？」


    冯校长嘆了一口气，口问不怎么好，忧愁的说：「还能怎么样？姓余的根本不管自己的儿子，平日里素素在还好，素素不在那个姓余的就变着方的欺负余言。姓余的那个情人也不是东西，嘴上说着对余言好，实际上还不知道要怎么苛待呢。我甚至当年还帮余言申请过法律援助，但是法律援助这个东西你知道的，要讲证据。这俩人从来不表面上苛待余言或者如何但背地里不给饭吃不给钱花，不让余言上学的事情比比皆是，但却偏偏抓不到证据。我国九年义务教育，之后的教育硬是不出钱也没人说你什么。这俩人就是这么对待余言的，生怕余言有出息了对他俩咋样或者是如何的。当年余言上高中的钱还是我给的，他高中一直住校才安静点。我本来想让他上大学的时候申请个奖学金什么的，但是他却直接走了再也没联繫我，最后一次见我的时候说的是不想拖累我。」


    原来……是这样。


    云雪终于明白那个「你断绝了我的希望」是什么意思。


    对于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来说，还不具备完全自理独立的能力，这个时候父母就是给他撑起一片天空的人。余言的父亲不靠谱，那么余言的母亲罗素素就至关重要，偏偏这个时候村民们害死了罗素素让余言的生活从此变得暗淡无光。


    这对于余言来说确实也是不下于让他的生活毫无希望。


    那些村民因为丑陋的贪婪就迫害了一个少年的人生，让少年从此陷入了仇恨的深渊。虽然目前还不能确定兇手是不是余言，但是从种种迹象上来看，余言有着充足的犯罪动机。


    「那不知道冯校长你最近是否有见过余言？」


    冯校长听着他们连续问了好几个余言的问题，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反倒是疑惑的反问：「你们问我这些事情做什么？是不是余言出了什么事情？」


    蒋闻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问：「能否请你先回答这个问题。」


    冯校长目光在蒋闻然和云雪身上来回动了片刻，露出警惕的神色：「不能，先告诉我你们问余言做什么。」


    蒋闻然凝视了冯校长半响，忽然说：「看来你也不知道余言最近在哪里？」


    冯校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他淡淡的说：「没什么，这不重要。倒是有件事情想麻烦冯校长。我最近联络了律师重新启动罗素素一案，还希望你做个人证和鑑证。我查过资料，罗素素的尸体早就被她丈夫火化，验尸是不可能，以当年的条件来说也不会有监控。所以唯一有可能的证据就是在冯校长你还有余言，或者说当年那些村民的妻子手上。我会让律师联繫你，还希望你能够配合一下律师。」

 第81页

    冯校长听了后简直震惊的无以復加：「你们……你们警察要帮助罗素素翻案？」


    蒋闻然微微摇头：「不是警察，这是我的个人行为。」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我只不过纯粹是不想让那些仗着法不责众来欺负人的村民好过，不然这种现象只会愈演愈烈，总要有人站出来反抗才是。」


    「可是，可是……」冯校长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年h省，那些警察那些村民……」


    「罗素素是b市户籍，理论上b市警方也有一定的办案权，那些村民有关系，我也有。」他说着已经带云雪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扭头说：「我蒋闻然想做的事情，很少有做不成的。」


    也许是蒋闻然始终淡定的表情和那仿佛能给人信念一样的强有力话语让冯校长也产生了一丝信心，她眼眶湿润的说：「这位……蒋教授对吧，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无论此事成败与否，我都替素素和余言谢过你了。」


    蒋闻然带这样云雪下楼梯离开。下楼梯的时候云雪问：「蒋闻然，你真的要帮罗素素翻案？」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扭过头，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他：「从前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冷漠，因为听很多人说你经常拒绝别人帮忙办案的请求。但我现在……我现在有感觉你其实是一个喜欢不动声色做好事的人。你不帮那些人肯定也有你的原因。还记得我第一次碰到你就是在案发现场，当时你只听了指挥中心的传讯就过去，我相信你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


    他转过头目光温和的看着她：「你能这么说……我其实很开心，也谢谢你真的理解我。」


    她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扭过头问：「那余言在哪里，我们现在应该怎么查找余言的行踪吗？」


    他慢吞吞地说：「我有个想法，如果余言的目的是报復的话，那么他还有继续报復的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们蒋教授看似冰冷，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坏人，真的。


    ( ╯□╰ )


    今天给大家早点更新，更的少点……因为作者这周确实比较忙，连榜单都没申


    第49章：余辞


    云雪想了下：「是不是要报復那些村民？」


    「他认为夺去那些村民的孩子已经是很大的报復了，但是对于别的人他还没有给予报復。」蒋闻然淡淡的说：「有些事情是开弓没有回头路的，一旦杀了第一个人就会形成一种心理暗示：反正都已经违法，被抓到就是一个死字，不如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一旦有了这种暗示，兇手很可能会继续做案，如果余言回继续做案，我推测他报復的对象是自己的父亲和继母。当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父亲跟他的继母还有一个孩子，余言如果採取同样的方法的话，报復对象很可能是他的小弟弟。」


    云雪瞪大了眼睛，忽然觉得余言真的很有可能报復自己的父亲和继母，如果说那些村民是造成余言悲剧生活的推手，那么他的父亲和继母才是造成他悲剧生活最根本的元兇。没有父亲和继母的轻视跟虐待，余言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她顿了顿，很不情愿地说：「我找人去盯着余言的父亲和继母。」


    她说完之后拿起手机给市局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了小吕的声音。


    小吕在电话那头说：「云大美人，我们这边发现了点线索，但暂时还不能确定，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她没有找急着说，反倒是问：「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这边在监控录像里面找到了疑似余言的人，但还不能确定，毕竟余言最近的照片也是几年前了，所以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余言本人，我们想把余言的父亲叫到市局来问问看。」


    「我想跟你说的事情就跟余言的父亲有关。」她的声音很低：「余言很可能会去报復他的父亲，他的父亲跟他的继母当年虐待过他。当然也有可能报復他的弟弟余辞，需要派遣人手去保护。」


    小吕听后又问了几句情况，最后直接总结：「有时候真不想保护这种人渣。」


    她也是苦笑：「谁想呢，我们谁都不想做这种事情，那么法律的秩序又何在。虽然他的父亲和继母是很渣，但是他那个小弟弟说不定就是无辜的。他弟弟比他小了十几岁，那么小的年纪……又哪里能真正的对不起余言。」


    小吕沉默的挂上了电话，估计是去安排保护的事情了。


    蒋闻然对于保护余言的父亲和继母并不感兴趣，反倒是对云雪说：「我们去余辞的学校看看。」


    余辞今年九岁，在b市一所普通的小雪上学，听说是个天真活泼的小男孩，被父母宠爱的不懂世事。


    她跟蒋闻然去余辞的小学的时候余辞还没有放学，跟余辞的班主任沟通过后他们在课件把余辞叫了出来。


    坦白说，余辞长的唇红齿白，气质活泼，一眼看上去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小男孩。他似乎有些怕生，看到云雪和蒋闻然之后就藏在了班主任的身后不太敢看他们。


    云雪扭头看了一眼蒋闻然，最后主动走上前几步，蹲下身子和余辞视线齐平，先是十分友善的笑笑，对余辞说：「你别害怕，我只是找你问几个问题。」


    余辞看了一眼班主任，看到对方鼓励认同的眼神之后，小声问：「阿姨你要问什么事情？」

 第82页

    云雪：「……」


    她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其实她还不到二十五，怎么就变成了个阿姨。


    云阿姨在心中泪流满面但表面上还要挂着亲切的笑容对余辞说：「阿姨想问你几个事情，你最近有没有看到过你哥哥？」


    余辞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阿姨你问我哥哥做什么？」


    她嘴角抽搐了下，不行她怎么感觉这个看起来乖巧怕生的余辞还有点小心思。


    「有点事情想找你哥哥。」


    余辞低下头比着手指：「我最近没看到我哥哥。」


    「应该是看见了。」蒋闻然忽然在云雪身后说：「你刚刚回答的时候下意识地低头玩手指，这是一个十分明显的逃避迹象，你最近这几天应该看到过你哥哥，他应该还跟你说了什么事情对不对？」


    余辞抬起头，有点害怕的看着蒋闻然，干巴巴的反驳：「你，你胡说的。」


    蒋闻然微微眯起眼睛，缓缓地说：「他不只来找过你，应该还跟你说了什么话对不对？」


    余辞脸色更加害怕，嘴巴瘪了瘪，低着头蔫蔫的说：「哥哥来找过我看过我，给我买了很多的玩具和零食。」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比如说约你再见面之类的？」


    余辞咬住嘴唇咬了很久才说：「哥哥，哥哥说今天放学会来校门口接我，带我去欢乐谷玩。」


    云雪跟蒋闻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神色。


    余辞虽然年纪小但又不是傻子，他觉得气氛不对，开口问：「是不是，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雪低垂下眼睑：「也没什么事情，你不要多想回去问问你的父母就好了。」


    余辞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起，他还是回去上课了。


    蒋闻然问班主任：「余辞身上有手机吗？」


    班主任犹豫的点头：「有是有，但我们都是正规的小学，管的很严的，他们不敢在课堂上拿出手机来。」


    别说蒋闻然了，云雪对这话都不相信，现在的小孩子一个个都古灵精怪的，还有什么不敢的事情？


    果然，他说：「让这堂课的老师找个理由把全班同学的手机都收上来。」


    班主任愣了下：「不是只用收余辞一个人的就行了吗？」


    「不要让小孩子觉得自己被老师特殊对待，有时这样会给他们一种自己被歧视的感觉，不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成长。」


    班主任听后立刻去照办了，让上课的数学老师找了个理由把全班同学的手机都收上来。


    云雪在教学楼外面打电话联繫警力在校门口布防，打完电话之后忽然嘆了一口气。


    她身后传来个声音：「为什么嘆气？」


    第50章：最好的报復


    她扭头就看到蒋闻然站在自己的身后，头顶的杨树在他的身上洒下偏偏阴影，他的身形半白半黑，唯有眼神专注温和。


    她抿了抿唇，说：「总有一种郁闷的心情，有时候哪怕知道对方是个人渣你也得保护你也得管。」


    蒋闻然忽然淡淡的说：「你可以换一种角度，我们有的时候保护人渣是为了让他为自己从前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而不是一了百了。」


    云雪眨眨眼睛，这个……倒真是一个新奇的观点。


    很快就有警员在校门口布防，区区一个校门口顿时被警方的人围城了天罗地网。


    蒋闻然在带云雪回去后从那一堆手机里面拿出了余辞的手机，看到上面有新信息的提示，想了想还是没有再把余辞叫出来。


    云雪压低声音问：「那个是不是余言发的？」


    蒋闻然点头：「应该是。」


    「不回……是不是他就不来了？」


    「不会的。」他摇头，「他还会来，只不过可能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很可能是小心谨慎的偷偷过来观察。余言此人执念很深，他很可能是对现实的生活失去了兴趣，一心只想着报復，殊不知……报復有很多很多种办法，而杀人是最愚蠢的一种做法。」


    云雪犹豫了下，还是通知下面的警员注意行踪遮掩的人。


    通知完了后她问：「那么，你觉得最好的报復是什么？」


    蒋闻然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容，他很少笑，笑的时候经常格外的诱惑动人，他说：「最好的报復，难道不是过得比你好吗？」


    最好的报復大概就是我坐在兰博基尼上笑着看你连车子都买不起的穷酸样子，或者说我年纪轻轻就评上了教授，而你工作多年还只是个小小的助理。


    他自然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当年欺负他的那些人他都记得，但是他却也知道当年那些人过的好的没几个，自然都是比不上他的，他也就没有了什么别的心思。


    毕竟如果以社会阶层来说，他的社会阶层已经远超出了那些人的，套一句通俗的话送给那些人就是：不要让贫穷限制了你的想像。


    所以蒋闻然一直觉得他现在过得这么好就是对那些人最大的报復，让他们瞧瞧当年他们那么瞧不起那么欺负的人，如今已经站在一个需要他们仰视的地方。


    当年你对我百般欺凌，如今我让你高攀不起。


    云雪听后眨眨眼睛，觉得蒋闻然比起很多人来说已经算是很洒脱想的开的了，他虽然外表清冷，但内里也不失为一个好人。


    尤其是……

 第83页

    「蒋闻然，你刚刚是不是也不想让余辞介入过多，所以信息的事情都没有告诉他，也没有让他出面回？」


    他垂下眼睑，淡淡的说：「还在上小学的孩子不适合接触太多，这样会太早污染他们还没有成熟的心灵。」


    云雪嘆了口气，感慨一声，可不就是这样么。


    **


    剩下的时光仿佛十分的煎熬也无聊。


    在警力调派完毕后，云雪也穿着便装混在了人群中，她亲眼看到比照片上成熟一些甚至髮型都改变的余言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来到了校门口东望西望。


    其实余言现在的模样跟照片里的他区别很大，但有的时候做贼心虚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余言的行为在经验丰富的人眼中怎么看都是十分违和，透着浓浓的怪异。


    他的行为举止并不像常人一样目不斜视表情平静，也不想有事在身步履匆匆的行人，反倒是谨慎的东探西探生怕看漏了什么，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周围，当然也是他的这种行为暴露了自己。


    几个负责抓捕的刑警彼此使了个颜色，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余言。


    余言惊恐的大叫，不停的挣扎但是却无济于事。


    武超拍拍手上的灰：「总算抓住你了，兔崽子的居然还想跑，给我拷上送警局。」


    云雪看到余言被抓住，不知为何心中却没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反倒是觉得更加的悲哀。


    **


    市局里，她站在审讯室外看着审讯室内沉默的余言。余言高中毕业之后过的并不好，因为没有文凭一直辗转打工，同时加上性格孤僻冷漠，跟同事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甚至没有什么朋友。前段时间他甚至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他干了很久的公司拖欠了他的工资，他托朋友去投资的钱血本无归，这样好几重的打击之下让余言最终铤而走险。


    余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是却看起来比一般二十出头的人老上很多，被社会打磨的看不出二十出头的模样。


    审讯他的时候警方已经通过余言的手机找到了他的临时住处，并在那里找到了他还来不及销毁的决定性证据——


    他用来冻死人的大冰柜。


    余言警方什么都查到也就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的说人是我冻死的，但是我并没有直接杀死他们，我只不过是抢了他们的衣服，那些衣服加一起不到几千块钱，都不到立案的标准。


    这个现象何其眼熟，当时县城的警方也是拿这些话来煳弄别人的，余言同样用这些话来煳弄b市的刑警。可惜，市局的刑警终究不是那些不作为的县城警察，直接搬出了刑法来跟余言说事。


    余言听了他们的话之后顿时满目通红：「凭什么，凭什么我这个就算是杀人犯法，当年潼村那些该杀千刀的村民们害了我妈就可以逃脱惩罚？你们是不是就是欺负我是个没妈的孩子，没后台没背景？」


    审讯的警察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坦白说，如果夸张点的话，余言的行为可以说是走投无路绝望之下的报復，不容于法律，却也不是那么的让人无法理解。


    但是——没有一个人有资格私自审判他人的错误，无论是谁都一样。


    余言情绪悲愤，口中不停地辱骂着警方，用词十分的难听。但这次就算是脾气不好的严肃郭队也是嘆了一口气，没敢说什么反驳的话。


    毕竟这个事情……真的追根究底，也有警方当初不作为的原因。


    第51章：古怪的名单


    余言的审讯让人看着十分的烦闷，总觉得恨不得劲儿，云雪看到一半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市局或者是区局走漏了消息，死者的几个亲属似乎都听说他们抓住兇手了，纷纷聚集到市局这边，义愤填膺的讨个说法。


    武超听后难得冷笑：「这帮侩子手还有资格来讨个说法？脸呢，等我去会会他们，跟他们好好说说。」


    云雪想想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看着外面站着的几个人，目光落在了朱母的身上，朱母身上此时有一种明显的解脱的表情，但目光却是复杂怨怼的看着身旁的朱父。


    趁着几个大男人在警察面前较嚣的时候，她走到了朱母面前静静地站着，朱母站在闹事的男人后面一些的位置，撇了云雪一眼，声音麻木的说：「警官，谢谢你了。」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问：「我想问您个事情。」


    「是不是那个叫罗素素的人的事情？」


    「对。」她点头，「不知道……当年从罗素素身上搜刮下来的首饰什么的，还在么？」


    朱母扭过头，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还在的。」


    她瞪大眼睛百感交集，「谢谢您。」


    只要罗素素身上的收拾还在这几个人的家里面能找到证据，罗素素的尸体上又曾经出现过这些村民的指纹就够了，这些就足可以当作证据了。这些村民大多都是欺软怕硬的窝里横，真的带到警局绑起来审问，肯定有扛不住的。


    她嘆了一口气，扭头离开了朱母身边。


    **


    后来，蒋闻然找律师帮罗素素重新翻案，搜集了当年的证据交上去，并且在潼村朱家等搜出了当年罗素素身上的首饰，并且有指纹作证据，b市这边十分干脆的关押了潼村的那几个作案的人，分别审讯逐个击破，虽然事隔多年，但这些人在熬不住审讯的情况下还是招了。

 第84页

    余言在听说潼村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时候，愣了许久才开始喃喃低语：「为什么……你们当年没人管，为什么当年我无论怎么做都没有警察肯管我。」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但因为此案证据确凿，余言在被抓后不久就认罪了。余言认罪的时候说他没想真的对他的小弟弟余辞怎么样，就是想抓来余辞玩几天，假装绑架的模样，让他的父亲和继母知道厉害，并没有真的打算伤害余辞或是如何。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但有些疑问却留在了他们的心里面，比如说余言市如何知道当年动手的人是谁的？


    根据余言说是从潼村的人口中得知的，但是潼村里直到具体犯事的是哪家的村民也只有具体犯事那几家的人，那几家都声称没人告诉余言，余言一口咬定也不肯说清名字，他们警方也没有再逼迫的审问，只当余言要替那个告密者做遮掩。


    案件在不急不缓的审讯中，蒋闻然从县城的警方手中拿到了潼村的人名单。


    蒋闻然拿到名单的那天叫云雪一起去看看，她驱车前往蒋闻然的b市公安大学，去了他的办公室里面。


    她到的时候蒋闻然还没回来，让她现在办公室里面坐着等。


    蒋闻然的办公室很大，收拾的干净整洁一目了然，带着一种简约的美感。


    她随意的看了下，就看到了放在他办公桌上的名单。她伸手拿起名单一页一页仔细翻过去，不想却在某页看到了个十分熟悉的名字——


    唐干。


    她瞪大了双眼，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是这样。


    唐干怎么会是潼村的人，他难道不是浙江那边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潼村的人名单上？


    她咽了口口水，感觉自己心跳如雷，久久不能平静。


    唐干是他父亲从前的好友，早年做生意挣了些钱之后因此起家，生意之后越做越大，成了b市有名的大老闆。唐干和她的父亲俩人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交情很深。因带着她跟唐干的养子唐伟东关系也很好，小时候常常一起玩。


    唐干给她的印象是一个略显沉默的成熟男子，把唐伟东教的也十分成熟懂事。相比之下她就显得十分不懂事，每次都要让唐伟东照顾着。


    现在想想小时候的事情……真的是恍若隔世。


    她印象中曾经听父亲说过，唐干是南方人，每次来家里的时候父母准备的都是南方菜，唐干也吃得很开心。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南方人的唐干会出现在潼村的户籍名单上……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微微颤抖的双手，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她偶尔听从前的父亲跟母亲提起过对于唐干的评论，说唐干是一个守信可靠之人，她实在是不清楚父亲知不知道唐干……真的有可能是对他撒了谎，唐干可能是潼村的人。


    而潼村有一种极为不好的犯罪风气。


    她看着名单上的名字，微微抿唇，决定找个时间亲自去一趟潼村打听一下唐干的事情。疑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中生根发芽，从前的事情虽然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唐干的确是在她父亲母亲去世之后曾经多次出入她的家中。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唐干和父亲关系好的缘故，现在想来也许别有用心。


    「怎么了？」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了蒋闻然的声音，蒋闻然的目光顺着她的手落在了潼村的名单上，问：「这份名单有什么问题吗？」


    她顿了顿低声说：「有个不该出现在名单上的人……却出现在了名单上。」


    「是谁？」


    她的指尖指向了唐干的名字。


    蒋闻然看到她指的名字之后略一思索：「应该是个有名的大商人，他有什么问题吗？」


    「我父亲从前认识这个人，但认识的时候他说自己是南方籍贯。我父亲之前很可能查过唐干的户籍却也没有产生疑问，应该他当时真的是南方户籍。」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终于要去看妇联3啦，老早就定好了imax的票，欧耶。


    但有鑑于我最近总是断更的事情，我决定明天努力在公司写个几千字更新。


    已经要进入下一个故事啦~


    下个故事是女主家从前的案子，最后一个当然是打boss


    第52章：寻根


    蒋闻然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片刻，直接的说：「我们明天再去县城一趟，看看这个唐干的事情，我想再去县城那边看看应该有用。」


    她放下手中的资料低声说：「这个应该不是蒋闻然你的事情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淡淡的说：「不要总觉得不好或者如何，这些都是我愿意的，我再让崔野打听一下这个唐干，也许这个唐干还有点别的事情。」


    「谢谢你。」她知道自己拗不过蒋闻然，也就不再说了。


    哪知道蒋闻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并不想要感谢，我想要的是别的。」


    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别开脸，他仿佛预感到了什么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


    崔野当天晚上就给蒋闻然发来了消息：


    唐干此人也算是商界的传奇之一，当年只有一小笔的启动资金，做了倒卖货物的生意，现在变成了横跨地产界电子商业的大商人。唐干仿佛跟普通的商人没什么两样，在商场精明厉害，偶尔做点小慈善来彰显自己的善心。

 第85页

    如果硬要说不同，那就是唐干此人到现在还没有结婚，膝下只有一个养子名叫唐伟东，听说是早年收养的孩子，听说唐伟东现在接管了唐干的很多事业，是个业内有名的钻石王老五。


    唐干在业内也的确自称祖籍江南，有的时候说话能听得出来明显的南方口音。他此人跟普通的商人一样，真要说大毛病反倒也是说不出来，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蒋闻然听了崔野的判断不知可否，之说明天去县城看看。


    市局刚刚破获了连环杀人案，现在正是忙碌案件收尾的时候，工作也不算忙，她就请了一天假跟蒋闻然一起去了县城。


    离开之前她查过消息，在公安局的档案记录里也确实有写着唐干出生在南方的一个城市。


    但是唐干的年代很多户籍信息都没有连网，有一定的操作可能性，这也是他们要去市局的一个原因。唐干今年五十岁，她的父亲认识唐干的时候大约是在二十多年前，二十多年前唐干至今未婚。


    这么说来……也是有些古怪的，唐干这种地位的人，纵然上了年岁也不会没人想嫁，总是有那么些人不在乎年龄的界限。那么唐干为什么至今未婚，身上有隐藏着什么秘密……


    跟她父亲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她父亲临死前说信错了人，这个会不会说的就是唐干。


    她带着唐干的资料跟蒋闻然驱车来到了县城处。因为罗素素的事情闹得比较大，间接导致了连环杀人的恶劣影响，县城和潼村这边被处分了好几个警察，他们上次见到的人里面只有王国章还在。


    王国章看到他们两个人又来了之后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此时县公安局里的人不多，除了王国章之外就只剩下另外一个生面孔。


    「关于名单上的事情我们有点问题。」蒋闻然淡淡的说。


    王国章立刻接了一句：「那好，我们去会议室说一下。」王国章起身把他们领到了会议室里面，给他们倒上两杯茶水后问：「名单有什么问题吗？」


    云雪从包里拿出名单，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说：「我记得这个人籍贯江南，又怎么会在这个名单上出现。」


    王国章看了下自己整理的名单，眯起眼睛仔细回想片刻，说：「这个人好像也说来古怪，我从户籍迁移记录里面没有找到这个人的名字，但从一份古老的统计记录里面找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云雪垂眸，问：「几十年前在县城这边想改个户籍记录什么的，是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王国章的表情有点尴尬。


    她淡淡的看着王国章。


    王国章摸摸鼻子，犹豫着说：「也不能说太简单，但是估计也是不太难得，我们这种小县城管的不太严，那个年代数据也没有联网，托关系造假也不太难，如果说有人託了关系消户籍可能是连记录也一起消了。但是那个年代记录全靠纸笔，销毁的时候有遗漏也是可能的。」


    「那二三十年前有没有什么重大的案子发生？」蒋闻然忽然问。


    王国章仔细想了下：「这个我倒是真的不太清楚了，二三十年前的事情我说不好，不如去村子里面问问那里的老人。」


    云雪脑海中出现了那个在村口纳凉的老人，那个老人似乎知道很多的事情，也许问问他可能会更好一些。


    蒋闻然带着她起身告辞去潼村那边再看看。


    车行驶在高速路上的时候，她低着头思考事情。


    蒋闻然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缓缓地说：「我在想一个人为什么要改头换面，甚至连户籍都改了，是不是真的因为从前做过什么事情，如果说从前做过什么事情，那么我觉得就只有命案一样的大案子可以让人这么做了」


    难道……真的是唐干身上背着条人命？


    或者是说是他的父亲发现了从前唐干背着人命的事情才被灭口的？


    「一般来说，隐瞒从前的身份都是为了隐瞒事情，但隐瞒什么还要再看看。」蒋闻然说：「唐干这种身份的人如果隐瞒从前的身份，那么很可能是因为从前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不能让人知晓，于是他改头换面重新来过。结合他的经歷，我怀疑是他那第一笔创业金的来源。」


    他微微皱眉思索着，「我已经让人去查唐干再南方那个户籍所在地的事情，但因为距离的原因还要等等才有消息。」


    县城距离潼村很近，不过半个小时就开到了潼村的门口，跟之前来潼村不同的是这次潼村以及隔壁村的门口都没有纳凉的人。


    蒋闻然站在村口停留了片刻，之后说：「我们去李村看看。」


    潼村隔壁的村子叫李村，听说从前村里面的人全都姓李，号称李家村，跟潼村一直挨着，也不知道风气如何。


    第53章：被买通的人


    蒋闻然照例把车停在了村口，到李家村里转转。


    此时正直盛夏，炙热的阳光在他们头顶如同焦炭一样的烤着，村子里的人都百无聊赖的坐在树荫下三三两两的乘凉。


    农村里留守儿童和老人的现象颇为严重，他们一路走来几乎都看不到一个年轻人，只有年老的和小孩子在路上跑。


    他们走遍了村子里，终于在村尾处找到了当初在村口纳凉的老人家。


    老人家似乎每次纳凉都是一个人，这也方便了他们问事情。当然，老人家看到他们也不是很奇怪，只是眯起眼睛问：「小伙子，小姑娘，你们这次又想问什么事情？」

 第86页

    蒋闻然拿出了几张照片，分别是年轻时候和中年时期的唐干的模样，问：「老人家，您认不认识照片上这个人？」


    坦白说，老人家的年岁跟唐干差不多大，真要论起来可能还比唐干大上那么一些，如果唐干当年真的在潼村生活过，那么老人家很可能是见过唐干的。


    老人家眯着眼睛看照片，看了一会儿说：「有点眼熟，但是我年岁大了记性不好，有没有点提示？这人到底叫什么。」


    蒋闻然说：「他叫唐干，从前应该是隔壁潼村的人，应该还犯了点事儿。」


    老人家仔细想了下，随后了悟的笑了：「这不是隔壁村老唐家的人么，说来老唐家也是惨，就唐干这么一个儿子，儿子还不孝顺，年纪轻轻就离开了潼村不知道去哪里了。」


    「唐干为什么会离开潼村？」蒋闻然接着问：「大概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知道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老人家嘆了口气，「不过好像是听说唐干犯了点什么事儿，当然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儿，倒是隐约听说过是人命的案子。」


    蒋闻然缓缓站起身，收走老人家手上的照片，低声说：「老人家，谢谢您了。」


    老人家大度的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你们能帮我们收拾潼村那帮子混蛋也行。」


    蒋闻然问到了想知道的消息，就带着云雪离开了。


    他们二人重新坐回了车上，蒋闻然对着手上的照片看看，说：「潼村不能去问，唐干虽然离开潼村，但很可能跟潼村还有联繫，如果贸然去打听，很可能打草惊蛇。现在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家的案子了？」


    **


    她带着蒋闻然来到了b大的东湖旁，大致讲述了一下她姐姐之前的案子：监控录像只拍到了她姐姐一个人慢慢的走到湖边跳下，再也没有拍到别的。


    蒋闻然听到这个事情后陷入了沉思，他仔细的观察东湖附近的地形，同时从b大老师那里拿来了十年前b大的地形图。


    b大校园的自然风光和歷史风光都保存得很好，东湖旁边的地形从十年前到现在从未变过。东湖很大，周围三条道路分的很开。当时她姐姐从通往宿舍的那条路上独自走到了东湖面前，跳入了东湖的里面，再也没有自己爬上来。


    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之久，当年的很多线索都已经无法找到，唯有通过猜测来判断这一切。


    当然根据监控录像来说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姐姐是自己走到东湖旁跳下去的。


    蒋闻然听了情况分析之后说：「如果能确定是她自己走到东湖旁，那么只有两种情况可以考虑：她想自杀，或者说有人威胁她跳湖。」


    云雪顿了顿，说：「我姐姐，不会自杀。」她的语气十分坚定：「我姐姐和我的母亲都是坚强的人，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找出父亲的死因，他们绝对不会自杀。」


    「我相信你。」蒋闻然语气温和地说：「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你姐姐是被逼的。这种事情一般有两种情况，其一是拿枪指着对方，其二是用什么她最在乎的事物进行要挟。当时要挟你姐姐的人很可能没有被监控拍到，有可能是在可以直视到你姐姐却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应该不是东湖旁监控的死角，而是——」


    他的目光落在了通往宿舍的那一条路上。


    东湖周围共有三条林荫小道，一条通往教学楼，一条通往宿舍，一条通往食堂。东湖通往宿舍的那一条路是笔直的泥土小路。如果说真兇恰好站在一个十分特殊的地方，这个地方恰好不会被食堂小路的监控录像拍到，又能在泥土路上监视到她姐姐的一切的话，也确实存在这么一点。


    但是b大当时的监控录像虽然不算多，但也有几个，兇手如果站在宿舍小路上威胁人，那么事后从宿舍小路离开的话，一定会被监控录像拍到。


    她缓缓地说：「当年警方——调取过这里的监控录像，能拍到宿舍那条小路上的监控显示并没有拍到可疑人员的出现。」


    「也许不是可疑人员。」他淡淡的说：「监控录像上应该是拍到了人，但不一定是可疑人员。」


    她感觉浑身发冷，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从前有很多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和问题：「如果不是可疑人员，那么会是什么？」


    「这个很简单。」蒋闻然说：「每个大学都会有保安在晚上巡逻，或者有清洁工在夜间打扫，如果监控录像上拍到了这些人的存在，自然也是不算可疑人员的。但是我推测，警方如果当年认真的侦办了这个案件，一定是调查过当年来这里巡逻的保安和清洁工。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他们里面应该有人在撒谎。」


    他说完觉得自己说的不太直接，又加上一句：「他们之中应该有人被兇手买通，做了这个局。」


    云雪思索着，低声说：「事隔十年，当年的监控录像不一定留有备份，但是b大的档案室可能记载着在b大工作过的保安和清洁工，查一查b大保安巡逻和清洁工打扫的规定，不难看出是哪个保安或者清洁工有问题。如果我们能找到监控录像就更好了。」


    但是监控录像又何其好找，当年的存储设备完全不像现在一样发达，保存监控录像有一定的难度。监控录像又不像dna一样简单明了，所以云雪在警局的档案里并没有找到当年的监控录像。

 第87页

    虽然监控录像没找到，但是他们也许可以查到十年前的保安与清洁工的记录，这样也可以帮助他们找到下一步的线索。


    她深吸一口气，此时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下来，晚霞照在她身上，终于带来了丝丝缕缕的暖意。


    蒋闻然在一旁安慰她：「没事的，我们一定能查清楚的。」


    她说：「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这些事情。」


    「能为你做这些事情，我很开心。」他温和的说：「不过你也不用有心理压力，平和的看这些事情。」


    她沉默着。


    蒋闻然直到她不解决自家的事情是不可能放下心来跟他谈恋爱或者是如何，所以现阶段也不会逼迫她。


    她家中的事情就像是巨石一样一直压在她的心头，什么时候巨石消失了，她才能过上自己的生活。


    他放柔声音问：「你现在想继续去看看你母亲的事情吗？」


    她顿了顿，摇头说：「今天先不用了，改天吧，我要去我养母那里看看。」


    「好。」他说：「我帮你查查当年的保安和保洁。」


    「谢谢你。」


    **


    傍晚的时候，又来到了养母所住的地方。她来的时候提前打了个电话，确认宋婉在家，养父云文栋由于出差的关系还在外地回不来。


    她到的时候宋婉已经做好了丰盛的菜餚等她回家吃饭。


    看到这一幕她眼眶有些酸涩。当年她父亲只不过在办案之余的举手之劳帮了宋婉和云文栋夫妻二人，他们夫妻二人就冒着生命危险收养了她。


    由于宋婉身体弱不能生育，他们更是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上帝虽然给她关上了一扇门，但是却也打开了一扇天窗。


    她走进厨房里帮宋婉的忙：「妈，您不用忙活这么多，就我们两个人哪里吃的了多少。」


    宋婉笑笑：「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做点菜罢，而且我还难得动手一次，我怕这久不做手艺退步了。」


    宋婉对云雪眨眨眼睛，「平日里只要你爸在，都是他来做的。」


    云雪微微一笑，帮宋婉把菜端出去。


    吃饭的时候，宋婉问：「雪儿呀，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看着合适的男孩？」


    云雪满脸黑线，忽然觉得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小时候关心怎么把孩子养大，养大了关心孩子的结婚大事，结婚后又关心孩子什么时候生下自己的孩子，这三部曲倒是意外的统一。


    她无奈地说：「妈，您就别操心这个了。」


    「不操心这个哪里行。」宋婉一本正经的说：「这可是大事。」


    她胡乱说了几句搪塞过去，又说：「妈，当年的案子我查到了一点线索。」


    听到这个，宋婉也顾不上问云雪有没有对象这件事情了，表情严肃地问：「什么线索？需要我和你爸帮忙妈？」


    「不用。」云雪连连摇头，「妈，我来的意思就是让您最近小心些，我怕我查到的线索太多引起对方的警觉，会对您和爸不利或者是怎么样，所以您跟爸千万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汗，我出去玩了一天刚看到昨晚我只是上传了存稿没更新。


    sorry


    第54章：旧案


    「这个你放心。」宋婉笑笑：「我跟你爸平时都很注意这些，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到时你，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小心。自从你当了警察，我们都在为你担惊受怕。」


    她咬着下唇说：「没事的，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的。」


    **


    吃完饭过后，宋婉一直坚持着把她送下楼，口中说：「你可能好一段时间不回来了，我怎么着也要送你上车才行，你一个人千万你小心。」


    她扭头说着什么，不想这一幕却被不远处的一个人看在眼里。


    唐伟东凝视着不远处的一幕，忽然觉得那一幕无比的熟悉，那个站在云雪身边约莫四十几岁的女子的模样也有种莫名的熟悉，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们？


    到底是在哪里？


    唐伟东恨不得狠狠的敲一下自己的头，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想起来，但是直到云雪和另外一个妇人远去他都没能想起来。


    他顿了顿，打电话说：「给我查一个人——」


    **


    相比起她姐姐的案子，她母亲的案子就比较简单。那个时代监控录像不多，痕迹採集和鑑定也没有现在那么先进，她母亲一脸死灰的站在窗户旁未必是为了跳楼，也可能是在伤心的想着什么事情。


    兇手很可能是趁着她的母亲站在窗户旁就推她下去的，能这么做的只可能是——熟人。


    所以这么看来，唐干的嫌疑的确很大。之前不知道唐干从前是潼村人的时候，她并没有对唐干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是自从知道唐干抹掉了自己在潼村的经歷后她就觉得唐干此人肯定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唐干来到家中，那么她生母应该不会有所防范，那么唐干就有很多机会轻而易举的将她的生母推下去。


    而在他父亲死后的那几天里，唐干曾经多次来到他们家，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安慰她的母亲和姐姐还有她，他们都未曾设防。唐干的痕迹和指纹留在他们家哪里都是些很正常的事情，这个案子……也就无从查起。


    那个时候小区监控很是不行，只能在小区门口拍到人的进出，警察当时看了下也没发现可疑人员。

 第88页

    但如果唐干隐姓埋名是因为犯了案子，那么是犯了什么样子的案子？


    她把目光落在了潼村附近二十多年前发生的命案上，开始翻查过去的资料。


    但是那个时候资料并未联网，二十多年前的档案在网上查找不到，她只好去找郭队批申请。


    郭队正坐在办公室里面看着最近这几起案子的卷宗，看到她进来就头也不回的问：「什么事？」


    「郭队，我想去潼村县城那边查一下旧档案。」


    郭队疑惑的抬起头：「怎么想去那边了？」


    「有点案子想查。」


    郭队放下了手中的卷宗，半开玩笑似的说：「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可不会帮你呀。」


    她顿了顿：「我爸的事情可能跟潼村那边有关。」


    郭队脸色顿时变了：「你当真？」


    「当真。」她说：「我查到我把从前一个朋友之前在潼村生活过，之后销毁了自己在潼村的户籍，改头换面的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南方人。」


    郭队敲着桌子，沉吟了下，说：「好，既然你有把握，我就给你批个证明，只是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她笑笑：「郭队我知道的，谢谢您这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


    郭队摆摆手：「我这算什么，当年要是没有你爸，我在警察这个行当可能都干不下去了，还是我要谢谢你爸才对。」


    他一边说一边批准了云雪手中的申请，她拿着申请离开了郭队的办公室。


    郭洪斌从前是她父亲的下属，她亲生父母事发的时候因为工作原因正在外地执行公务，完全没有任何作案的可能性，是一个很值得信任的人。


    也是因为郭洪斌她才能这么轻易的进入市局，调动从前的档案。


    她拿着郭洪斌批的申请，正打算再次驱车前往潼村那边的时候，却接到了蒋闻然的电话。


    于是，她这次的单人行又变成了二人行。


    **


    蒋闻然开着车子，带着她再次去到了县城，只不过这次去县城是为了查当年案件的档案。


    开车的时候，他问：「郭队，是不是知道一些你的事情？我觉得郭队对你的态度很好也有些特别，很关照你一样。」


    「他是我爸从前的下属，可以信赖。」


    他沉默了下，问：「如果说你母亲和妹妹的去世都有蹊跷，那么你父亲的会不会也有蹊跷？」


    「我父亲是在追逃犯的时候被逃犯枪杀的，如果说有不对的地方，那么就是为什么逃犯恰好会在那里，为什么会有枪？」她顿了顿，「我国对枪枝管的很严，这个逃犯最初只不过是肇事逃逸，应该不存在持枪的可能性，但是他手中却偏偏有枪……」


    那一把枪才是最不对的地方，当然也正是那把枪要了她父亲的命。


    「这点确实值得怀疑。」蒋闻然缓缓地说：「有可能是想要谋害你父亲的人给了他那把□□，那个人手中有枪，或者说最起码有途径弄到枪。如果唐干真的有问题，那么二十多年前的案子可能跟唐干给逃犯的那把枪有关系。」


    她也想到了这点，但是这都是猜测，真正能证明这一切的……只有证据。


    如果说唐干有问题，那么唐伟东呢？


    他作为唐干的养子究竟是以一个什么样子的身份在这里面扮演角色？唐干为何终生未婚，只有唐伟东一个养子？


    唐伟东的身份是不是有些古怪。


    这许许多多的问题都只能等他们慢慢的做出解答。


    车子很快就来到了县城，他们拿着郭洪斌批的证明来调阅县城这里的卷宗。


    县城不大，所以命案也不多，从二十年前到三十年前这之间的命案也没有多少卷宗，王国章将卷宗拿给他们后就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会议室。


    第55章：三个旧案


    潼村之前是个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村落，虽然犯案很多，但是记载下来的却并不多，毕竟他们很多车匪路霸的案子都不被警察记录。潼村的案件里面，真正有记载的，都只有人命关天的大案。


    从二十年前到三十年前，潼村出过的可以算得上是人命案的案子也只不过寥寥三个罢了。其中一个是儿媳无法忍受婆母虐待为难，愤怒之下手刃婆母，之后再自杀的事情；一个是村民因为分赃不均打闹起来致使其中一人死亡的事情；最后一个案子是因为村内升迁官员的事情而暗地里害人的。


    蒋闻然将这几个案子都看了一遍，最后问云雪：「你觉得最可能的是哪个？」


    云雪指着那个分赃不均的案子：「不是说唐干创业的时候有过第一桶金吗？会不会是这个分赃不均的事情？唐干抢了所有的钱，之后把人杀死亡命天涯。」


    蒋闻然却是摇了摇头，反倒是拿起了第一个儿媳无法忍受婆母为难的案子，指着案子的卷宗说：「这个案子里面，重点只提了儿媳和婆母，没有说丈夫和儿子。根据案件的简略记载，这个儿媳是有个丈夫和儿子的，但是卷宗中却没有关于儿子和丈夫具体身份信息的记载。」


    云雪心中咯噔一下。


    丈夫和儿子？


    唐干和唐伟东？


    唐干这种人怎么可能只满足于领养一个孩子而不来一个自己亲生的？这种事情显然不可能。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唐伟东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只不过因为一些事情而隐姓埋名被他当作养子来抚养。至于唐伟东之后不再娶妻的原因很可能就是怕再娶的妻子识破他跟唐伟东之间的关系，也怕再娶的妻子再生孩子，威胁到他跟唐伟东之间的关系，让唐伟东将他从前的事情捅出去。

 第89页

    所以唐干可以有泡妞的行为，但是却绝对不会再娶妻子，毕竟自己都有儿子了，照顾好这一个，其他的有没有都一样。


    潼村虽然风气不好，但一些作风还是很传统的，男人不尊老爱幼体贴妻子，但是一定要重视自己的儿子，儿子是给自己养老送终的。


    这么一想……居然合情合理，让云雪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


    她低声说：「如果真的是唐干和唐伟东的话，那么当年的案子会不会是有蹊跷的？」


    「自然是有蹊跷。」蒋闻然淡淡的说：「死的是儿媳和婆母肯定没错，但是谁杀的就两说了。我看了下，死因是利器击打致死，而且婆母的头盖骨已然碎裂。头盖骨是一块十分坚硬的骨头，一个女人纵然是在愤怒之下也难以砍碎，只有壮年的男子力气可以做到。唐干从前抹去了自己的籍贯和记录，很可能这个案子里的记载也抹去了，我注意到这案子里面的不少地方有空白，应该是抹掉了唐干存在的部分，当年的案子到底如何——现在很难说，但是要知道唐干和唐伟东的真正关系却不难。」


    云雪心中发冷，如果唐干真的是案件中的男子，那么他做的第一个案子岂不是手刃生母？她回想起唐干看似稳重可亲的表情和沉稳可靠的性格，心中的寒意再也抑制不住。


    唐干如果是个伪君子真残暴的话，那么唐伟东呢？


    小的时候跟她算是的唐伟东，又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她咽了口口水，说：「是不是，要弄到他们两个的dna？」


    「对。」蒋闻然说：「我可以托人弄到这两个人的dna，之后再私下里检测一下，这件事情并不难，只要证明了他们是父子，那么事情基本上就确信了一大半。」


    她低声说：「那就麻烦你了。」


    蒋闻然随机用手机将资料都拍了下来，之后带她离开。


    **


    是夜，唐伟东躺在床上陷入沉睡，梦境中出现了他很久没有梦到的一幕：


    「薛警官，真是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文栋他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您这个大忙我一定记在心上。」


    梦境中的女子面容很是年轻，只有二十几岁的模样，容貌秀美，气质温柔似水，赫然跟那天在小区里看到的那个和云雪站在一起的妇人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一个年轻貌美，一个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更显醇厚芬芳。


    他勐然从梦中惊醒，他想起来了，那天那个夫人从前在薛云的爸爸那里见过一次，那人——那人是来道谢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人叫宋婉，丈夫叫云文栋，之前曾受过薛警官的恩惠，没想到会在b市再次碰到他们。


    那么跟宋婉在一起的云雪是宋婉的女儿吗？


    看起来应该是那样子，但是他的直觉却总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儿。


    他的双眸闪过了一丝幽暗的光芒，他一定要好好的查查那个宋婉和云雪。


    **


    蒋闻然很快托崔野和他哥哥蒋闻涛弄来了唐干父子的头髮，送去做dna检测，dna检测需要一个工作日的时间，在这个工作日里，蒋闻然找到了当年有问题的保安，但事隔十年，那个保安竟然早已去世。


    云雪看着那名保安的资料，竟有种命运弄人的感觉。


    蒋闻然透过b大的档案室找到了当年工作的所有保安的名单，根据筛选，发现符合条件并且当年不久后有大笔款项大发横财的保安只有一个。


    但这个保安显然是有名拿钱，没命花钱，资料上显示这个保安拿了大笔的钱之后开始整天的担惊受怕，说自己做了亏心事要被人报復或是如何，将自己整的不人不鬼的模样，担忧的不行，最后心脏病气喘什么的都找上他，那件事情之后不过三四年时间就去世了。


    保安去世的时候也不过四十几岁，在这个平均寿命相当长的年代，四十几岁也勉强算得上是英年早逝了。


    虽然保安死了，但是云雪还是想去从前保安的家中看看，也许会有什么别的线索。


    蒋闻然对此并不反对，他甚至用心理学的观点分析了一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保安做了恶事之后几年都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快死的时候很可能正在悔过，可能会留有一些线索。资料上显示他的儿子人品尚可，如果保安真的留下什么线索，一定是在他的儿子手上。」


    第56章：秦竹


    事不宜迟，他们当下就开车去了保安儿子的工作地方。保安的儿子名叫秦竹，在国企当个普通的文员，听到他们的电话沉默了良久约他们中午见面。


    蒋闻然直接将见面的地方安排在秦竹工作地点附近的一个茶馆的静室里。


    秦竹今年二十多岁，算是云雪和蒋闻然的同龄人，来见他们的时候直接就带了个文件夹。


    云雪出示了证件给秦竹看，秦竹接过去看了看，问道：「你们是负责调查当年那个案子的警官？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又想着重新调查了？」


    她模稜两可的说：「查到了一些新的线索。」


    秦竹嘆了口气，「你知道么，从前还有人伪装成警察来找我骗去过东西，自从那以后我都学会了怎么分辨警察证件的真假。」


    云雪跟蒋闻然相互对视了一眼，大概都理解对方的心情，从前还有人找秦竹骗过东西，看来害她家的那人还千方百计的想着毁灭证据。

 第90页

    云雪看着秦竹手上的文件袋，问：「那是不是令尊有留下什么？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秦竹一脸愧疚的看着他们，「我当年也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当年我们家条件很不好，我妈每天都在闹说因为我爸又穷又没用，让她也过不上好日子，也因为这样，家里整天吵吵闹闹的，家不像个家的样子。我爸也因为这样整天抽菸发愁，脸色很不好。后来某一天，我爸说可以挣到一笔大钱，再后来就是听说了人命的事情——我跟我妈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爸就是说学校里面发了一笔奖金，具体是什么也不肯说，带我们搬到了大房子里面。但之后那段时间我爸都过得很不好，临死前跟我们说了这些事情，我们才知道我家那些钱是哪里来的。说来，我也觉得很对不起当年那个死者，你们警方认不认识死者的家属？我爸说如果能看到死者的家属的话，给他们道歉赔罪。」


    云雪的脸色一下子就淡了下去，伤害已经造成并且无法挽回，道歉赔罪又能有什么意义。。但这件事情跟秦竹也没什么关系，秦竹自己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她怪秦竹也没什么用。


    秦竹看到面前的女警察脸色一下子不好看起来，心中颇为紧张，「怎么了，是不是受害者的家属一直不肯原谅我爸？」


    她淡淡的说：「伤害已经这样了，谈这些都没什么意义，我们今天来是来看看线索的。」


    秦竹脸色颇为愧疚，将手中的档案袋地给了他们：「这是我父亲当年留下来的，当年的那个汇款回执单，以及我父亲千方百计找到的当年联繫他的号码，还有……他当时偷偷去学校里面看，拍下来的照片。」


    照片？


    居然有照片？


    其他的东西并不奇怪，但是照片却太让她吃惊了。


    「怎么会有照片的？」


    秦竹说：「当年我爸答应了事情，思前想后觉得不对劲儿，就偷偷的在学校门口自己观察，当然也不敢靠得太近，只是站在远处看，只拍下来了个大概的模煳样子，十年前的照相技术也没那么好，我看过了不太清楚。当然如果是认识的人可能就很清楚了。」


    蒋闻然直接拿起了桌子上的档案袋，打开看了几眼就收了回去，对秦竹说：「不知道秦先生住在不义之财买来的大房子里面，是否曾经有过愧疚疑惑？」


    秦竹低下了头，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秦先生还请放心。」蒋闻然淡淡的说：「如果此案能够翻案，当初的财产也会充公的。」


    秦竹不安的说：「我，我这些年——这些年也捐了不少钱出去。」


    「真有心的话，当初在你父亲死后怎么不直接到警局说这件事情？」


    「我妈不让。」秦竹的语气有种愧疚一般的虚弱，「我妈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日子一下子就没了，所以一直不让我去说，这些资料还是在我长大之后自己弄出来的，想着有人找我就说出来，没人找我——」


    「就一直不说，也将这个秘密存在你自己的心理，知道你死亡是吗？」蒋闻然也是毫不客气地说。


    秦竹低着头没有反驳。


    「呵。」蒋闻然冷笑片刻，不冷不热的说：「那我很感谢这次秦先生能够主动把材料拿出来。」


    他说完之后拿起材料，示意云雪跟他一起离开。


    走回车子的一路上，他问：「你会恨秦竹吗？」


    「冤有头，债有主。」她轻声说，「作恶的是秦竹的父亲，我只有理由恨秦竹的父亲，却没有理由恨秦竹。但我讨厌他，我讨厌他事隔多年都不主动说出这件事情来。我讨厌他等我们问上门了才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如果他当年能早点说——」


    说不定他父亲的案子就能够早点侦破，她也不用受这么久的煎熬。


    蒋闻然嘆了口气，秦竹这种人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不过是个懦弱无能的普通人罢了，这种人恰恰是办案之中警方最讨厌的那种类型。


    披着可怜人的外衣，做着让人可恨的事情。他们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人，对于这种人来说，他们犯的错并不足以让警方来严惩他们，但是却对办案的过程对事件的进度乃都造成了种种不利的影响，进而让兇手有机会继续作恶。


    真的说起来的话，在这个社会上，真正大奸大恶之人并不多，更多的是懦弱无能庸庸碌碌的普通人，他们披着不惹事的外衣，间接的纵容了兇手。


    如果秦竹能早点站出来，唐干还有那么多机会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蒋闻然把资料袋递给云雪，照片上赫然是唐干年轻时候的模样。照片虽然拍的模煳，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把唐干的模样刻在脑海中的人来说，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云雪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唐干，那是她小时候经常看到的「唐叔叔」的模样。


    第57章：紫色风信子


    保安当年拍了好多张照片，有几张照片上的唐干是蒙着面的，但是有几张因为走在街上恐怕蒙面会引起他人的戒备心就干脆没有蒙面。正是那几张照片上显露了唐干的真容。


    答案很明显了，唐干当年要挟她的姐姐跳河自杀，至于用什么要挟的也很容易联想。


    唐干只要和唐伟东配合演一齣戏，唐干假装蒙面的犯人挟持唐伟东，再用她的生命做要挟的话，她姐姐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应对，很可能会真的被逼的跳湖。

 第91页

    但说来这个照片上也颇有古怪之处，她只看到了唐干一个人的身影，并没有看到唐伟东。


    唐伟东当年会不会就藏在树丛中，等到天亮之后再自行离去……


    这一切的疑问，恐怕只有当事人能够解答了。


    时隔多年，这些没有拍摄日期的照片并不能作为真正的证据，想要找到真正的证据还需要从唐干和唐伟东身上入手。


    犯罪是有一个上升的过程，唐干犯下的第一个案子很可能是妻子和母亲，作案动机尚不明确。如果按照这么说的话，她父亲当年是如何发现唐干身份有异进而被灭口的？


    她按着自己的额头，脑海中晃过了许多的结果。


    最有可能的是她父亲在唐干家中做客的时候看到了或者说听到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唐干的家中应该还是留有证据的，但是无凭无证他们如何申请搜查令？


    蒋闻然看她上了车后一直沉默，而且还伸手捂住额头，忍不住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不是。」她松开手，深吸一口气说：「我觉得，唐干的家中应该是留有证据的，但是问题是怎么能拿到，我们不能无缘无故私闯民居。而且唐干是本市着名的企业家，房产众多，那么多房产究竟在哪个里面我们也不太确定。」


    蒋闻然说：「我倒是认为可以从商业犯罪这里入手。唐干既然走上了犯罪这条路，那么肯定在做生意上也用过不正当的手段。人一旦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就像是开了个闸一样，会在内心告诉自己，做一次是死，做两次也是死，不如做个够本。我不认为最近这些发生的跟潼村有关的案子都是巧合。还记得孙昂的榜样吗？如果以时间线来看，我认为有可能是唐干。那个毒品一案的运毒渠道也有可能跟唐干有关，我认为我们调查一些这方面的事情也许会有所收穫。」


    她抿唇：「希望吧。」


    「不要这么沉重。」蒋闻然柔声安慰她：「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有我在案子不会有事的，一定会能破。」


    她低声说：「我想……去给我爸妈和姐姐扫墓，告诉他们这件事情。」


    他说：「好。」


    **


    此时已经是盛夏的天气，原本应该是阳光灿烂热气蒸腾的感觉，但是今天的天气却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热闷，闷得让人心烦。


    天色阴沉，阴阴欲雨但是却没有雨水落下，仿佛压在人心中无法挪走的巨石一样人他们心中厌烦。


    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下，云雪和蒋闻然来到了她父母的墓地。


    说起来她也真是一个不孝女，父母最开始下葬的那几年她根本不敢回来看。她的养父养母担心兇手还没有放弃追杀她，会在父母的祭日去墓地监视，不敢让她回来看。后来是直到她成年之后才自己回来看看父母的墓碑。


    逢年过节的前几天都来墓碑看看。


    父亲生前交游广阔，警局的朋友也不少，而且因为算得上是烈士，所以警局的人来看其他人的时候也会看看她父亲，她偶尔来的时候也会看到她父亲墓碑前放着的花束。


    但那些花束大多都干枯。


    这次她在墓碑前看到的花束却是——极为新鲜，而且花束业绩为不寻常，是一株艷丽的紫色风信子。明艷的紫色倒映在她的瞳孔中，风信子的花瓣在偶尔拂过的微风中飘动，以花朵枯萎的情况来看，这束风信子恐怕是今天刚放下的。


    现在是下午时光，那么放下的时间很可能是在今天上午。


    她震惊的蹲下身子，仔细的打量着那束风信子。风紫色的风信子散发着淡雅的清香，花朵开的明艷，但是它的花语却偏偏是——悲伤、忧郁的爱、道歉、后悔。


    是什么人在向她的父亲忏悔吗？


    如果是忏悔，又为何会用紫色的风信子？


    她蹲下身看着风信子，下一秒就打消了刚刚那个念头，因为她从风信子里面抽出了一个卡片，卡片上写这几个字：


    对不起薛云。


    看到这一张卡片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在一瞬间张开，冷汗流下，她心跳如雷。


    是谁，究竟是谁留下了这么一张卡片，究竟是谁给她写了这么几个字，还猜透了她的身份？


    究竟是谁在跟她说，对不起，究竟是谁在向她忏悔。


    如果是忏悔的话，为什么又会放在她父亲的墓碑面前，为什么不直接找上她？


    答案很可能是对方猜到了她还活着，但是却不知道她在哪里，只能藉助这种方式来迂迴的联繫她。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她松了口气，还好对方现在还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是这样的话对方是如何知道她还活着的，还是说这仅仅是个陷阱？


    她渐渐平復着自己的心跳，继续在花束中寻找，却没有再看到别的踪迹，只有这么一张没有落款的卡片。


    蒋闻然在她身边蹲下身，将提前买好的话放在墓碑前，看着她手中的卡片，目光一凝，低声问：「你从前，叫薛云？」


    她将卡片原封不动的插回到了花束里面，站起身说：「是。」


    她从前叫做薛云，所以在养父收养她之后才又给她重新起名叫作云雪。


    薛云、云雪，恰好颠倒过来就是了，纪念一下她从前有过的薛云的身份。


    蒋闻然得到她的肯定回答之后表情也颇为沉重，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第92页

    第58章：楼下偶遇


    「这个人是你有些想法吗？」蒋闻然先这么问着。


    她摇头说：「暂时还没有明确的想法。」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模模煳煳的影子，但是却不能肯定。


    「没事，别担心。」蒋闻然安慰她：「不要害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她站直身子，轻声说：「也不是很害怕，我小的时候早就把我该害怕的都害怕光了，现在我的想法就是抓住当年的真兇。」


    蒋闻然抿紧嘴唇看着那紫色的风信子，眼中闪过了一道幽光。


    紫色的风信子，其实……一般是恋人之间才会赠送，送给有缘无份的恋人。


    这个送花的人是谁蒋闻然倒是有了一些猜测。


    「别担心。」他柔声安慰着，「我们可以调取一下这附近的监控录像，看看今早有谁来过。」


    「好。」她重新蹲下，凝视着墓碑上父亲带笑的照片，对自己的父亲说：「爸爸，这么多年了，害您的人我终于有了一些线索，基本上已经能够肯定他是谁，也终于能够替您报仇雪恨了，您会不会怪我来得太晚了？」


    照片上的父亲依旧慈祥和蔼的笑着，一如往昔。


    很多父母都是会毫无原则的原谅自己的儿女，纵然阴狠如唐干，没有良心如朱文涛的父母等，对自己的孩子还是无条件的宠溺。


    她相信她的父亲如果还活着一定不会怪她，同时很有可能责备她不该以身范险。她的悲哀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在。


    她说完话之后眼眶有些湿润，但很快就忍住了哭的冲动，她父亲不喜欢看到她哭，不喜欢她难过伤心，她强迫自己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爸爸，您放心，我一定会过的好的。」


    蒋闻然站在她身后无声的看着她，就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神一样守护着她，守护着她的喜怒哀乐，在心中默默地对云雪的父亲说：


    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


    离开了墓园后她又回到了警局，蒋闻然送她回警局之后又去了大学去调查一些事情，他秘密的透过市局领导联繫经侦大队来调查唐干的事情和之前几个案子的关联，自己又私下里调查唐干这些年来做的事情。


    唐干的犯法肯定不是一两次，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会有真正完美的犯罪存在，唐干的每次犯罪必定会留有痕迹。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些痕迹的存在，揪出唐干的狐狸尾巴。


    如果说唐干是个狡猾的老狐狸，那么唐伟东很可能就是个滑不留手的小狐狸，但小狐狸毕竟涉世不如老狐狸深，不如老狐狸谨慎圆滑，也许可以从唐伟东这个小狐狸身上入手。


    **


    是夜，云雪拒绝了蒋闻然的接送，自己开车回家。


    她家小区也算身处闹市，只要不大晚上的独自跑出去什么的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是她显然是想的有点太简单了，当她开车回去，将车停在小区楼下锁车打算上楼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唐伟东站在她的楼下，似乎在看着小区的环境，也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唐伟东穿着淡色的休闲装，文质彬彬的君子模样站在楼门口附近，远远看去像一幅君子图。


    但是此时她却没有丝毫的心情理会唐伟东。她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唐伟东究竟了解不少，但可以想见唐伟东也是知道不少唐干的恶行的。


    而且当年唐干真的拿唐伟东来威胁她姐姐的话，这其中如果没有唐伟东的配合是不会成功的。所以说如果唐干算是执刀的刽子手，那么唐伟东就算是这个刽子手的帮凶。


    她垂下眼睑，打算从唐伟东身边绕过去，但是不想却被唐伟东的声音叫住：「云小姐。」


    她听到了却也打算装作没听到，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前走这，直到一个长长的阴影挡在了她的前面。


    唐伟东站在她面前说：「云小姐。」


    她抬起头，目光冷淡。


    在唐伟东眼中，面前的这个女人身材纤细，肤如白瓷，长相属于明媚娇艷那种类型，一笑之下更是十分引人注目，算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漂亮到……跟当年的她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共同之处。


    「唐先生有什么事情吗？我应该不欠你钱了。」云雪冷漠地说。


    唐伟东摇头失笑：「云小姐，这也不是欠钱的问题，我只是想来看看而已。」


    「我不觉得我跟唐先生熟悉到了这个地步。」


    「我觉得。」他半开玩笑办是认真的说：「我对云小姐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可以吗？」


    她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明媚的容颜如同蒙上了一层寒霜：「唐先生，请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他用分不出真假的声音说：「也许我跟云小姐之前有缘呢？」他一边说一边缓步的靠近云雪。


    唐伟东虽然看似瘦削，但实则并不矮小，靠近别人的时候很能带给人一种身高上的压迫感。


    云雪后退几步，斜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那只手的主人对唐伟东说：「这位先生，请不要这么靠近我的女朋友。」


    蒋闻然站在云雪身边，神情淡漠。


    真论起身高来说，蒋闻然还是要比唐伟东高一点，所以当蒋闻然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唐伟东带给她的压力几乎瞬间就消失了。

 第93页

    她心中有一种淡淡的安心感觉。


    相比之下唐伟东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他的眼神中闪过了黯淡不甘等种种复杂的神情，最终化为了斯文的笑容。


    「不知道这位先生是？」


    「她的男朋友。」蒋闻然言简意赅的解释，随后又怕不够一样补上一句：「当然，如果你称唿我为她的未婚夫也是可以的。身为她的未婚夫，我并不想看到她离别的陌生男人这么近。」


    他对唐伟东说完又低头看着云雪，关切地说：「都说了今晚住我那里，怎么你来小区停个车的功夫都被别人骚扰还好我来看你了，不然你岂不是要有危险。」


    云雪张了张口，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说：「谢谢你。」


    第59章：命运


    「我们走吧。」蒋闻然拦着她的肩膀说。


    她没有反抗，顺着他的力道就想转身离开。


    「慢着。」唐伟东忽然走到他们前面，似笑非笑地说：「二位还是留下吧，该走的人是我。」


    唐伟东说完之后居然真的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蒋闻然看着唐伟东离开后，松开了搂着她肩膀的手，忽然没头没脑的问：「是他吗？」


    虽然他问的很突兀，但是云雪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我不确定，但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就只有他了。如果是他，为什么不拆穿我，为什么要放紫色的风信子？」


    「也许，他有他自己的想法。」蒋闻然淡淡的说，忽然拉起她的手：「你现在很危险，跟我走。」


    云雪愣了下，「去哪里？」


    「我家。」他说，随后好像又怕她误会了什么一样，又说：「你不要误会，我叫你去我家是真的想保护你的。这个小区的保安并没有那么好，你住在这里不安全。如果唐伟东向唐干说明你的真实身份，那么唐干一定从知道的那一刻起就对你下手，你现在一定要时刻的保护自己。」


    她这次没有再反抗蒋闻然的力道，问：「dna的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蒋闻然说：「是亲生父子。」


    至此事情已经再也没有什么悬念可以言说，唐干和唐伟东，就是狼狈为奸的一对父子。


    **


    唐伟东从小区离开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车上独自发呆，忽然有种无法理解自己要去哪里的感觉，仿佛……哪里都无法称作他自己的家。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巨大的「唐干」两个字，他看着这两个字发呆，并不想接唐干的电话，但是电话铃声却仿佛带着一种誓不罢休的气势一直在响着，第一次铃声停止之后紧接着又来了第二声。


    唐伟东看了下屏幕上的闪烁的名字，还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唐干不怎么满意的声音：「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在外面做什么呢？不是让你今天早点回家吗？」


    「路上出了点车祸，刚刚不方便接电话。」唐伟东随口说着：「爸有什么事吗？」


    「赶紧回来，我有些事情要找你商量。」唐干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唐伟东垂眸，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燃一支，坐在车内静静的看着菸头燃烧完毕，却是一口都没有吸。


    烟烧完了他才重新点燃发动机，朝着「家」的方向开去。


    到家之后他发现唐干一个人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家中原本的佣人都不知去向。


    他露出了往常惯有的绅士温和笑容问：「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唐干脸色凝重的嘆了口气，「说不上来，最近总感觉不对劲儿，好像有什么人故意要跟我作对一样。」


    看到唐干这般脸色，他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爸，到底怎么了？」


    「你知道的。」唐干也拿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才继续说：「孙昂那边出了事情，紧接着是康復医院，再跟着潼村那边也出了大事情，车匪路霸的这种行为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捅到了b市还成了个大新闻。当年我的那些事情如果被翻出来就够我喝一壶的了。」


    「爸，您不用担心。」唐伟东安慰道：「咱们做事情都没有留过痕迹的，警察也查不到咱们身上，您别想太多。或许就是最近b市打击犯罪的力度大了点。」


    「不会。」唐干缓缓地摇头，「这么接连出事的情况真的少有，我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故意针对我一样，我有种不祥的感觉。海外转移资产那边做的怎么样了？房子买好了吗？移民办的怎么样了？」


    「正在弄。」唐伟东解释：「现在海外移民政策收紧，并不是那么好弄出去的，国家正在限制外汇的外流，还需要一点时间。」


    「加快进度。」唐干吩咐：「我总有种不祥的感觉，也许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如果两个人的比较难办就先把你一个人送走。」


    唐伟东凝视着唐干几秒钟，忽然移开眼睛，不敢直视唐干那沧桑的面容。


    他的父亲，他现在唯一的亲人，在他小的时候父亲英俊帅气，如今的父亲白髮皱纹。岁月的痕迹无情的刻在了唐干的脸上。


    唐干……毕竟也是个五六十岁要步入老年的人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厅的地板上，仿佛地板上的木头纹理吸引了他的兴趣，他说：「爸您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警局那边有什么异常吗？」唐干又问了一句：「你看着点，如果警局那边真的查出什么消息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第94页

    唐伟东支吾的应了一声，随后轻声问：「爸，你说这么多年了，薛云是真的死了吗？」


    「当然是死了。」说起这个唐干的脸色瞬间严肃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会还是没忘记薛云那个蠢丫头吧，那蠢丫头有什么好的，都能自己蠢到被人贩子拐走我有什么办法？」


    唐伟东嘴唇微微颤抖，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狼狈的站起身：「爸，我今天累了，上楼歇着。」


    唐干皱眉看着唐伟东离开的模样，总觉得自己的儿子似乎有点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唐伟东上楼之后将自己一个人反锁在了自己的屋子里，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本他珍藏的相册，伸手缓缓的拂过那已经带着毛边的老旧照片，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好像从前很多的回忆在他的眼中已经渐渐刺目，唯有发现真相的那一刻他觉得整个人都是冰冷无比的，他的父亲很残忍这件事情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会对他那么残忍那么无情，他当年的很多终究只是幻想，一个属于男孩子的天真的幻想罢了。


    很多时候，我们想尽力抓住什么尽力保护什么的时候，都难以实现成真。


    命运，总是这么的残酷，它看似明码标价，但是却总会拿走你最珍贵的东西作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书快完了，应该是完结之后倒v的~大家基本可以免费看到完结。


    第60章：抽检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跟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相似的道理，唐干觉得自己年岁月大越理解了这些。年轻气盛的时候一心只想着不计手段不计后果的往前沖，到了岁数大了反倒是缩手缩脚了。


    孙昂那边还有康復医院的毒品那边的生意基本上已经被警方腰斩，他最挣钱的生意被砍了很多，虽然别的也有财路来源，但总比不过通过违法手段来争取的钱财。


    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通过违法的手段获取了大笔大笔的不义之财，从第一笔抢来的钱之后，他一直都是这样发家致富，到现在胃口越来越大，想收敛也无法收敛。


    年岁大了之后唐干才感觉出自己这样子的状态不对，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但那时的他已经完全陷下去，悔时晚矣，想要脱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看……唐伟东能不能脱开身了。


    唐干低嘆了一口气，其实他也跟很多传统的父母一样望子成龙，他只有唐伟东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盼着他好的，所以他从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之后已经很少让唐伟东接触这些事情了。但是最近他总觉得唐伟东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似乎瞒了他很多的事情。


    虽然他并没有真凭实据，但是作为父子亲人之间的直觉让他意识到这一点，也许，他应该去查查。


    **


    次日一早，唐干到办公室没多久后就接到了身边特助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特助压低声音的说：「老闆，咱们的货要被查了。」


    「货？」唐干眯起眼睛，声音郑重起来：「哪批货？」


    唐干做了这么久的生意，除了摆在暗地里的，当然还有摆在明面上的，也做一些实业产品和物流，利用自己实业产品和物流的优势，尤其是部分免检的优势来帮忙运输毒品。


    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小心翼翼的做事，几乎从不留下任何痕迹，所以也能一直以来都这么安全的度过每一次检查，但是这次被查却总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哪批货？」唐干问。


    「就是最近要运到b市的那批电子产品，那批货物之前都是免检的，所以……也……您懂得的。」


    这个懂得自然就是混了些别的。


    唐干运了这么多年的毒，自然有各种不同的手段。毒品这种东西国家打击力度非常的大，所以运毒藏毒的方式也层出不穷。


    早年唐干做过各种藏毒的方法，什么挖空了书、鞋跟、藏在宠物身上，藏在人的体内等等方法都用过。只不过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开始有了免检产品后他才想着通过免检产品来运一些，这样安全方便，而且做几票大的就可以脱身，但没想到大生意是做了，但是却越来越脱不了身了，现在很多人都靠着他的毒品来吸食，如果某一天他忽然之间不供应毒品了，那些毒瘾发作的人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这也是他为什么想要移民海外的原因，哪怕就算他移不走也要让唐伟东走。


    他的货物虽然有部分是免检，但是免检产品也不能排除抽检的可能性，这次就抽检到了他的货物头上。从前他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性，都是给负责抽检的人多塞点钱，让对方不要抽检到自己，这种方法也一直很好用，直到今天——


    他脸色凝重的问：「为什么会忽然要抽查我们的货？」


    「因为，那个，那个上面领导说b市这边要开个什么会，为了会议安全要抽检一部分产品。」


    「不可能。」唐干听了差点气的爆出脏话来，「b市每年要开这么多次会议，也没见哪次像这次一样一定要检查的，一定是……」一定是有什么人要特意跟他过不去，要么就是他的好运到头了。


    特助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的问：「老闆，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每次我们都会预备正常的货物来应对抽检，这次也不例外，赶紧把那几批货给弄出来，我们先运到别的地方再说。」

 第95页

    他说着，眉头狠狠一皱。


    这批货其实也是新花样了，这人一旦吸多了就不会满足于先前无味的□□，回想着尝试各种的新毒品，这次他弄来的就是一个比病毒还要high的玩意，一旦这玩意被人发现，多少次都够他死的了。


    不行，一定要赶紧运走。


    「运到哪里？」助理在电话那头问。


    「还能运到哪里？当然是远郊的仓库。」唐干怒斥。


    **


    于是那批刚送来b市堆在仓库里的货物在唐干的命令之下，工人飞快地取出了几箱，用车子拖走。


    而蒋闻然则是通过电话得知了这个消息。


    郭洪斌此时跟蒋闻然呆在一起，皱眉看着蒋闻然手中的电话，问：「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朋友说的。」他淡淡的说，崔野和他大哥在商场上的人脉很广，想打听这种事情还是比较简单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郭洪斌又问了一句。


    「很简单，碰瓷这种方法挺好用的，我不介意再用第二次。」他解释：「我会让崔野假装一个喜欢秀技术的司机跟对方起争执，再藉机把追踪器放在对方的车上，这样就能知道对方要将货物运到哪里。」


    「那之后呢？」郭洪斌忍不住又问，「要知道……唐干的事情，一直都是我们的猜测，那之后我们要怎么做？单单凭藉猜测没有实证的话也不好直接说搜那里。」


    「没什么不好搜的。」蒋闻然的方法非常的直截了当，简单粗暴：「我会说我在那附近丢了十万块，且看到有人偷钱朝着某某某地方跑去。按照我国法律几千块就可以立案了，丢了十万块警察来搜很正常。」


    郭洪斌：「……」


    他默默地垂下眼睛，「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蒋闻然见状说：「没想到郭队也有幽默感。」


    「什么幽默感？」郭洪斌一脸无奈，「别以为我不知道队里面那些小年轻平日里市怎么称唿我的，说什么我老古板呀，死人脸呀什么的都有，就是懒得跟你计较。我知道他们那些歪门邪道的路子，也知道你们办案有的时候不一定非要一板一眼的按照规章制度走，但是他们能那么做，我不行却不行。我好歹也是个领导，我都跟底下人一样胡闹的话那还哪里有什么规矩可言。你们都觉得规矩死板，到那时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好歹也是个会用手机会上网的，那些道理我都懂，但是我要有我自己的原则。」


    蒋闻然跟云雪在查到一些事情，确认郭洪斌可信之后就开始跟他说了这些事情。最开始说的时候唐干也是一副匪夷所思不敢相信的模样，没想到人前那个人模人样的企业家私下里居然是那副模样。


    但由于蒋闻然和云雪现在掌握的都是一些间接性的证据，不能直接将唐干定罪，所以才想出了一些别的办法。


    郭洪斌在b市经营多年，他们自然不能等闲视之，要摸清对方的犯罪网络才好下手一网打尽。


    「多谢郭队体谅了。」蒋闻然淡淡的说：「其实也未必会用到那种方法。只要得知对方的货物运输点，总会有机会根据这个据点进一步分析他的犯罪网络，到时候再一网打尽更好。但一定要防范唐干先一步察觉安排逃脱。我听说他已经在准备着手海外移民的事情，唐伟东长期持有海外各国的签证，买张机票出去不是难事，所以查的时候也一定要盯紧他们的行踪。但我怀疑以唐干的谨慎，我们今天这个突击检查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盯紧唐干和唐伟东的下一步动作，如果有可以的地方，立刻用我说的办法闯进仓库里搜索，同时将唐伟东和唐干父子拦下来。」


    「好，这个没问题。」郭洪斌答应。


    **


    唐干临时将装有毒品的箱子调走，叫来了一辆车运到郊区的仓库，但没想到车子刚出四环就碰上了个追尾，追尾的人还是个不讲理的有钱公子哥，唐干的人不欲惹事就也没要赔偿直接离开。


    原本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最近唐干心情紧张心理压力很大，这件小事也被他扩大，如同重锤一样压在他的心上，让他不得安宁。


    他焦躁的在房间里踱步走动，直到唐伟东来了之后他才扭头直接说：「你订个机票去美国一趟，那边有个科技会议需要你参加。」


    唐伟东皱眉问：「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之前并没有安排好去美国的形成。」


    「我觉得不对劲儿。」唐干语速很慢，「虽然现在为止都只是发生了一些小事，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不对，你最好出去看看，避避风头也好，正好美国那边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处理。」


    「父亲。」唐伟东目光深沉的看着唐干：「如果我走了，您怎么办？」


    「我怎么办？我自有我的办法。」唐干冷淡地说：「这么多年我早就不怕什么了，但你跟着我也没做过太多的恶事，你要是先一步跑去国外，国内的警方说不定不会追你。」


    唐伟东忽然说：「我从不知道父亲原来这么关心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面作者大概还设置了一个贯穿所有案件的套，唔，大概可以这么描述。


    第61章：跑


    唐干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之前觉得您一直不关心我。」唐伟东垂眼看着地面，表情模煳不清，「您之前对我的态度一直很严厉，我求您的事情您也没答应——」

 第96页

    唐干眉头拧得很紧，神情严肃中带着失望：「我原本以为歷练了这几年你已经成熟了，没想到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我如果不关心你，又何必为了你不再娶妻，如果真的不关心你我大可以向对待你母亲和我母亲那样对你。」


    这倒是实话，唐干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儿子唐伟东的，真要不想着唐伟东的好那早就另外找一个了。


    「更何况，你什么时候求过我事情我没答应的？」唐干张口问了一句。


    唐伟东地垂下头，轻声说：「没什么，父亲我知道了。」


    唐干看着唐伟东离开的背影，眉头拧的更紧了。唐伟东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


    唐伟东回到房间中，拿出手机在拨号界面看了许久，指尖在按键上来回滑动，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一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麻烦，云雪此时已经搬到了市局提供给员工的宿舍里贊助，市局的宿舍保安系统不错，人气也旺，而且都是公安的同事，出了什么事情大家可以凭藉武力值一哄而上。蒋闻然看到了这一点也就没有勉强她一定要跟自己住在同一个小区里。


    在宿舍里住着云雪相对安心一些，但那束紫色的风信子依旧如同压在她心中的大石头一样，此时乍然看到唐伟东的号码更是心中一惊。


    她看着不断闪着光芒的屏幕，第一次电话响起的时候并没有接听。但打电话的人似是无比的执着，电话在片刻之后又响了一次，仿佛昭示着打电话之人的决心。


    她最终还是轻轻滑动屏幕，接起了那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的时候，那头十分安静，安静的连唿吸声都听不到。


    对方不说话，她也不说话，直到将近一分钟过去，电话那头的唐伟东低声说：「我很想你。」


    云雪唿吸一窒，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也不想理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唐伟东露出了自嘲的笑声，「毕竟我父亲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二人之间的对话好似心照不宣一样，他直到她是谁，她也知道他是谁，但是却没有直接的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她终于开口说话：「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唐伟东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我就问你，我当时一个小孩子去找警察说事情，且不说警察会不会当我是小孩子乱说话，就算真的信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好，被我父亲再打一顿还是被送去院？而且……」


    你怎么知道我没说过。


    最后这半句话被他咽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当年，他是说过的，他真的说过。


    当年幼小的他目睹了唐干亲手杀死他妈妈和奶奶的事情，惶恐害怕之下向警方告发，但警方对他的态度只是当他是一个喜欢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胡乱说话罢了，让他好好呆在父亲身边，还把他所说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了唐干。


    唐干那天狠狠的揍了他一顿，皮开肉绽，痛苦不已，打得他再也不敢在别人面前乱说话，后来慢慢的做一个听唐干话的好儿子，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了一些事情……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他已经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他在电话里沉默片刻，对她说：「父亲让我订机票离开。」


    他说完之后，果断挂上了电话。


    他做了这么多……警方应该怀疑他们了吧，这如果都不怀疑这如果什么都没查出来的话，那也只能说b市的刑警太过无能。


    但根据唐干口中的警方动向，应该不存在那种可能性，警方……应该是怀疑他们了。


    **


    云雪的手机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唐伟东已经挂上了电话，只给她留下了语义不详的几个字眼。


    唐干让他订票离开？


    这是不是意味着唐干意识到了什么要让唐伟东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件事情容不得她不多想，她顿了几秒钟，直接拨通了郭洪斌的电话：「郭队，我刚刚接到了消息，能否透过航空公司查一下唐伟东是否刚刚有预定到国外的机票？」


    郭洪斌也没多问，直接就让人帮她查了。这一查还真的查出来唐伟东在十分钟之前透过订票网站订了飞往国外的机票，只订了去程没有订回程。


    这意味着什么？


    严重点的话也许真的意味着唐伟东要跑路，唐伟东要跑那就是唐干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要离开。


    这样的话事情也确实棘手。


    动手还是不动手？


    动手的话是肯定会打草惊蛇，也许唐干的狐狸尾巴未必能被全抓住，但是不动手对方有可能会逃离出国。


    郭洪斌跟蒋闻然一起合计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危险性，决定立刻动手来防止对方逃跑出国，两害相较取其轻。


    当夜，郭洪斌连夜安排了人手以「碰瓷」和搜查逃犯的接口去唐伟东位于郊区的仓库查探，恰好查到了几箱来不及处理的毒品。


    搜查仓库的时候，仓库管理员趁机悄悄曾给唐干打电话：「头，事情很不妙，警察来了。」


    唐干目光一凝：「你说什么，警方搜查？他们怎么有权力搜查的？」


    「听说是追逃犯，有任在这附近丢了大笔的钱财，施主找上门来警方配合的。」


    唐干心跳得飞快，忍不住怒道：「这么荒唐的藉口，警方、警方还要点脸？！」

 第97页

    「头——」仓库那人颤颤巍巍的说：「现在不是警方要不要脸的时候了，我觉得咱们，咱们的事情好像有点悬了，那几箱货压在仓库里面一直出不去，这警方一查就能查到，到时候——」


    「我知道了。」唐干显然是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关键问题，直接对仓库的人说：「别管那么多，直接见机逃跑。」


    他说完之后挂上了电话。


    仓库管理员不敢置信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随后看了一下在场的形势。警方那边来了不少人，十几个人总是有的，而且好像还有武装配枪，他们这边因为是临时仓库的原因人手不济，压根就没有抗衡的能力。


    眼看着警察就要查到那几箱子毒品上，管理员一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就直接往后门处跑。


    警方顿时留意到了他的动作，大喝一声：「跑哪儿去？！」


    第62章：我说的


    管理员不管不顾的朝着身边的后门跑，警方见势不对直接鸣枪警报，但这却拦不住去意已决的管理员。


    几个警察彼此对视了一眼，相互打了个眼色：「追。」


    且不说管理员直接遁逃的事情，就说唐干这边接到了电话之后顿时就明白事情非常不妙，顾不得许多的闯进唐伟东的房间说：「你现在立刻准备好简单的东西，我给你安排好了车，你一路跑去hk那边，从hk那边出境要简单很多。」


    唐伟东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爸，出什么事情了？」


    唐干眯起眼睛，「恐怕有人查到了我那里，你先走。」


    「那您呢？」唐伟东接着问。


    唐干低头冷冷的一笑：「你也不用管我，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唐伟东飞快地收拾好东西，站在唐干身边沉默的站了几秒，忽然问：「爸，我有个事情想问你。」


    唐干皱紧眉头，脸色上有着明显的不悦和愤怒：「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问什么事情，别耽误时间赶紧跑。」


    屋内的灯光呈现一种暖人的米黄色，但也正是这种带着淡淡黄色的灯光打在了唐氏父子二人的脸上，给他们的脸色平添了几分疲惫和苍老。


    唐干此时眉头锁的死紧，眉头皱成了一个明显的川字，「你到底想问什么？」


    唐伟东的目光中带着一种别样的执拗，不同于平日里他的温文尔雅，此时的唐伟东仿佛有着偏执的意味：「爸，我想问，既然你真的这么关心我这个儿子，为什么当年要害了我的母亲和奶奶，为什么在我恳求你放过薛云的时候你依旧不放过她？」


    唐干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些事情，我当年答应过你要放过薛云的我自然是放过了，你为什么还在质疑我？」


    唐伟东的目光哀伤而无奈：「父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骗我吗？」


    唐干定定地看着唐伟东，看了他几秒钟慢吞吞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唐伟东似是嘲讽又似是绝望的说：「没多久，几个月前吧，这件事情您瞒我瞒得真紧，知道几个月前我才确信了这件事情。」


    「几个月前——」唐干缓缓地念着这个时间。


    唐伟东加上一句：「就是孙昂出事前不久知道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带着别样的感觉，意味深长，仿佛是在告诉唐干什么事情一样。


    唐干看着他的目光，思索了几秒钟，仿佛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是说，你是说……这些都是你做的，都是你的意思？！」


    他垂下头，并没有否认。


    唐干怒不可遏的给了他一巴掌，气的声音颤抖的说：「逆子，你这个逆子，我供你吃供你穿让你出人头地，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他笑的简直比哭还难看：「爸，我从来不想用这种方法出人头地，这些年我替你做了多少昧良心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唐干气的满脸涨红，一直在咬牙说：「逆子，你这个逆子——」


    「对，我是逆子。」他干脆直截了当地承认，「所以我也不想跑了，这么多年浑浑噩噩的过去，我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现在就算是跑了也跑不远。爸你从前总觉得自己可以只手遮天，在潼村杀了人都可以买通警察改写案卷，就连我说的话都没人信。你一手掩埋了自己从前的斑斑劣迹，改头换面，哪怕是被薛警官发现了你也照样有办法让薛警官一家都开不了口。你从前一直觉得法律知识摆着看的工具，只要有钱有门路没什么办不到的，但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再也不是潼村那个落后封闭的地方，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掩盖就能掩盖的，就算没有我，你做的那些事情迟早也会被别人发现的。」


    唐干被他的话气的直翻白眼，唿哧唿哧喘气了几下才提上来一口气，他说：「逆子，既然你从来不理解我的一番苦心，那你也不用跑了，在这里呆着替我顶嘴，我跑。不就是个儿子吗？我再找个女人生就有了，你算什么，有钱什么办不到的？」


    他听着，反倒是露出了一抹略带自嘲的笑容：「爸，你连亲生母亲都没有放过，又能对我这个儿子有多大的感情，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这辈子只能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你又怎么会这么重视我？而且你重视的方法真的很奇怪。都说虎毒不食子，你重视的方法确实让我跟你一起在泥潭里面越陷越深，跟你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如果这就是重视，那么这种重视我宁可不要。」

 第98页

    他的话语如针针血泪刺在了唐干的耳朵里，他的表情讽刺也悲哀，「爸，你从不知对错，从不知好坏，贪婪无度。当初为了独占家里面的钱财甚至出手杀了我妈，这一幕被奶奶看到，之后奶奶让你去自首的时候你却又杀了奶奶，我只想说你的是非观根本就是错的，难怪能跟孙昂那种人混在一起。」


    唐干愤怒的推开他，咬牙说：「你不跑算了，我走，别拦着我的路。」他扭头刚想离开，但是跨了几步之后又扭头拽着唐伟东，「逆子，今天你就算不跑也得跑，你不是说上了我的贼船吗？那你只能在这条贼船上呆到黑了。」


    他被唐干拉的浑身一个踉跄，「爸，别跑了没用的。警方那边早有预谋，他们抽查仓库只是第一步，咱家这里他们肯定也会派人来蹲守的，到时候发现我们有逃跑的迹象就会二话不说的将我们带走，所以我们现在是跑不出去的。」


    唐干的身形勐然定住，扭过头看着他，一把甩开他将他推的跌坐在地上，问：「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对。」他承认：「我告诉了警方你要跑的事情。」


    唐干此时目光森寒，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样露出了阴冷的笑容：「既然这样，我就带着你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　　唐伟东这个人吧，我觉得他是坏人，但是也算不上是绝对的坏人，其实有些矛盾和复杂


    第63章：谈什么


    唐干一摸兜，赫然从兜里面掏出了一把□□。


    那把□□破破烂烂，黑色的枪身上充满着划痕，有着明显的使用痕迹。他掏出枪之后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唐伟东的额头说：「既然这样，你就是我的人质，我挟持你跑出去。」


    唐伟东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唐干，「爸，你疯了！」


    唐干冷笑：「我早就疯了，这不是你把我逼疯的吗？我原本还想让你先走，但你不领我的情，那就干脆当我的人质好了。」


    唐干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力气还是有一把的，他狠狠的拽起唐伟东，拖着他走说：「出去，不一起走小心我蹦了你。」


    **


    在唐干和唐伟东父争执的时候，警方已经开始部署。云雪既然接到了唐伟东的消息，又开始在仓库那边行动，自然也会在唐伟东的别墅周围部署以防他逃走，现如今已经打草惊蛇顾不上将对方的人马全都一网打尽，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了唐氏父子，其他的事情也会容易调查很多。


    虽然此次行动略有危险，但云雪还是坚持参加了这次行动。毕竟是困扰了她十年的事情，她不亲眼看到事情的解决，让她难以心平。


    蒋闻然看她坚持也就没有再次阻拦，反倒是跟她一起来到了唐干的别墅附近布防。


    唐干的别墅位于闹中取静的市区，在这种低端买下独栋别墅要大笔大笔的钱财，唐干的财力可见一斑。他们跟别墅区的物业取得联繫并且配合，潜入唐干别墅附近布防。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浓郁，除了微弱柔和的月光之外，天空上看不到一点繁星，如同密不透风的墨色穹顶罩在所有人的心上。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不远处矗立的独栋别墅仿佛更加的孤单寂寞。


    别墅里的一层二层三层都拉上窗帘亮着灯光，但在米黄色灯光的映照之下他们却看不到人影在窗户边晃动，似乎别墅只有灯是开着的，里面空无一人。月光和灯光一起洒在了别墅铁门内的院子里，照亮了铁门内的景物。别墅的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从外面很难看出里面是否坐了人，但光是那辆车就已经让警方有着不好的预感。


    郭洪斌跟武超彼此对视了一眼，郭洪斌随后无声地一挥手，示意大家悄然前进。


    就在大家努力不发出声响的靠近别墅里的时候，别墅的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唐干将唐伟东拽了出来。


    父子二人的姿势十分的奇异，唐伟东看起来是受唐干操控的，云雪清晰地看到了唐干手中泛着金属光泽的物品。


    那是——一把黑色的□□。那把□□从外形上看来很像是警察的□□，只不过不知道唐干是从哪里弄到的。


    唐干握着□□的手抵在了唐伟东的后脑勺，唐伟东低垂着头也不知道脸色如何。唐干从别墅的门内走出之后目光戒备的打量着四周，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总感觉环境不对，是一种来自于人类的第六感直觉告诉他这里还埋伏了不少人。


    唐干扯着唐伟东来到了轿车前，伸出脚踹了轿车的驾驶座车门一脚，车门随机打开，唐干的司机从驾驶座里走出来，看着眼前的场景，瞪大眼睛惊讶的说：「老闆，这、这是怎么了？」


    老闆不是让他带小老闆走么？怎么情况变成了老闆挟持小老闆？


    「别废话，让我进去开车，顺便给我找绳子来绑住这个畜生。」唐干喝道。


    唐干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却也是清晰的传到了郭洪斌等人的耳朵里。


    情况不妙，唐干要逃跑，如果此时不组织等他开车离开之后就困难了，郭洪斌思索了一秒钟，当机立断地让人上前包围。


    警方动作很快，几乎是在一瞬间当先的武超就用子弹打坏了别墅铁门的锁，直接推开铁门带人进去。


    唐干被吓懵了一瞬间，但下一秒立刻拿枪指着唐伟东的头说：「别动，你们敢靠近我就蹦了他的头。」

 第99页

    气氛一时之间十分的古怪。


    严格来说唐伟东是唐干的儿子，关系肯定比警方更亲。但是唐干却用自己的亲生儿子要挟警察别过去，这又是何等的悲哀。


    唐伟东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天，他低声开口问：「父亲，你不是要送我走吗？怎么又用我来威胁警方了？」


    唐干冷笑：「如果你还愿意当我那个好儿子，我自然是想送你走的，但是谁叫你不听话的居然毁了我的一切，你以为这样我会放过你？！」


    他听后沉默了，依稀想起了从前的记忆。从前唐干对他也很不好，尤其是在直到他去警察那边闹过之后把他打得皮开肉绽让他不敢反抗。


    那个时候他年纪还小做不了太多事情，而且加上性格原因他在挨了一顿打之后并没有强烈的反抗唐干，反倒是愿意做一个听话的乖宝宝。自从他开始听话了之后，唐干就没有再打过他，反倒是把他当成儿子一样教养对待，带着他来到b市打拼天下，同时也让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也许，唐干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儿子，而是一个听话的好工具，对于他来说儿子也就是那样，听话的工具才是最重要的。当然这个听话的工具如果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儿子那就更好了，这样唐干也会用的更加省心也愿意付出关心。


    但是一旦唐干发现自己的儿子不听话之后却可以捨弃。


    他……似乎从来都是唐干的「工具」。


    想想他的人生也真是悲哀，他低低的自嘲一笑，看着不远处的警方。


    郭洪斌此时已经飞快地联络狙击手和谈判专家让对方迅速赶来，此时武超对着唐干说话：「唐先生冷静些，把枪放下大家一切都有的谈。」


    唐干举着枪的手纹丝不动，扬声问：「谈什么，你们放我走吗？如果放我走就不用谈了，到地方我自然会把唐伟东放下的。」


    第64章：擒拿


    「唐干，你为什么要跑？」在谈判专家没有到来的时候，蒋闻然站到了前面代替谈判专家的位置跟唐干谈谈，「你觉得自己能跑掉么？还是你觉得你自己能跑掉之后隐姓埋名再东山再起？」


    唐干冷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今天只是想带儿子出去散散心，谁知道你们一群警察忽然之间找上门来，吓得我只能这么做了。」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武超打断了唐干：「带儿子散步会拿着□□？根据我国法律，私人持有枪枝弹药可是犯法的，你从哪里弄来的□□？」


    「假的。」唐干面不改色地说，「请问这么多位警官到我家这边来是来做什么，还围着我家，我可以告你们私自扰民。」


    「实在抱歉，我们还真有点理由，我们在调查欠款失踪的时候去你的仓库里找了一圈，钱没找出来，但是却找出来几箱『好东西』，这就很尴尬了。」武超不紧不慢的说：「所以我们只能到这里来请你去谈谈，没想到你居然丧心病狂的拿自己的儿子威胁我们，搞得好像我们会在乎你的儿子一样，别忘了那可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


    唐干听后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演了，实话告诉你们，我现在就是要走，让司机开车带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他。」


    「你可以试试。」蒋闻然淡淡的说：「其实从毒品的数量和你过往的犯罪记录来看，你们两个都是死刑，没什么可说的，你现在杀了他也只不过是提前一步而已。」


    唐干的脸色变了几变，很是精彩，「你——有你们这么当警察的吗？！都不顾人质的死活了？！」


    武超摸摸下巴，浑不在意的说：「你就当我们是那种像你当年一样可以被买通的警察。」


    「当年？！」唐干的瞳孔勐然一缩，「你说什么当年？！」


    蒋闻然垂下眼皮慢吞吞的说：「就是当年，你在潼村的事情——」


    这件事情太过震撼，一时之间唐干都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就在唐干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蒋闻然说的这件事情的时候，变故突生，郭洪斌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击中了唐干的手臂，唐干顿时手臂一痛，下意识的放松了手上握着的枪。


    眨眼之间武超就是几个跨步冲到了唐干的面前，狠狠的给了他一下子将他打倒在地，之后便利落的掏出手铐给唐干扣上。


    唐干被这一连串的快速举动弄得很懵。


    就在这个时候，蒋闻然走到了唐伟东的面前，唐伟东此时正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到蒋闻然也没有想着要反抗，只是苦笑着说：「没想到……走到了这一步。」


    一旁的郭洪斌走到唐伟东面前，拿出手铐给唐伟东拷上，期间唐伟东并没有反抗，比之现在还在闹腾的唐干不知道安静了多少。


    云雪站在一旁漠然的看着唐干和唐伟东被捕，心中虽然有种事情终了的感觉，但却并不觉得开心，反倒是越觉悲哀，事情已然了结，但是她的家却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


    坐在警局的审讯室里，唐干拒不交代任何事情。唐干此人十分狡猾，面对审讯十分有一套，警方的诱供诈供一概不理，只要警方不亮出决定性证据的事情一概不承认，什么都说自己不知道要么就推到属下和唐伟东身上，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相反的，唐伟东这边就配合多了，警察一问就把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抖了出来，包括哪里能找到唐干的那些证据或者如何，以及他们这些年都做过什么事情。

 第100页

    有了唐干的配合，警方很快就能找到决定性的证据摆在唐干的面前，让唐干百口莫辩。


    唐干当时就直接破口大骂：「那个逆子，我当初就不应该留他一命，应该直接掐死他——！」


    云雪在唐干的审讯室外看了几眼就离开，她走到了唐伟东的审讯室前面。此时唐伟东正一个人坐在审讯室内，双手交叠放在前面的桌子上，低头看着拇指的纹理，认真细心，仿佛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木制的纹理更值得他注意的事情了。


    她在外面看了很久。


    蒋闻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对她说：「如果真的有问题就进去问问，不要给自己留下心结和疑惑。」


    她抿紧嘴唇，原地安静地站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打开了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审讯室内的唐伟东抬起头，原本斯文俊美的面容此时带着难以掩饰的狼狈和疲惫，他看到她进来似乎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声音沙哑的说：「你来了。」


    她点点头，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打开桌上的本子说：「对，我来了，我想知道这一切的事情。」


    「也没什么好说的。」唐伟东自嘲的笑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帮着我爸助纣为虐，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是我不想让你来审问我。」


    「为什么？」她沉声问。


    唐伟东微微一笑，难得找回了点从前温文尔雅贵公子的感觉，「也许是我想在你面前保留最后一点尊严，还想做你记忆力曾经的伟东哥哥。你是案件的当事人，以你的身份是不应该介入此案的。」


    唐伟东这句话明确的告诉她自己知道她是谁，告诉她紫色风信子是他送的。


    云雪说：「我现在的身份跟从前一点也沾不上边。」


    唐伟东皱眉：「我记得审讯室是由录像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真的可以在这里说？


    「没事，如果有问题郭队会帮我删除。」


    唐伟东理解了，仔细想了下：「我记得郭队从前是薛叔的下属，薛叔自己还帮过他对吗？」


    她并不否认这一点，但也没有肯定的回答。


    他苦笑了下：「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这些事情你说不说都无所谓，那天我看到了你跟从前一个薛叔帮过的人在一起，是不是他们救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好几更，不过估计有点晚，大家别等了明天见


    第65章：越陷越深


    她没有回答，反倒是开口问：「我很想知道，当年我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为什么你父亲做的事情你从来也不提醒我家一下。我父亲到底是怎么被害死的，他当年又发现了什么？」


    她的语气沉缓并没有如何的苛责，但是她的目光却如同利刃一样的刮在他的心上，让他再也不敢跟那样的目光对视。


    她又说：「你父亲说是你出卖了他，你这个时候出卖他为什么当年没有出卖他？！」


    唐伟东垂下头，双手握拳又松开来回几次才说：「我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我也不想听辩解，我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当年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父亲到底发现了什么？！他是怎么在追查逃犯的时候被枪打死的？！逃犯是你父亲安排的吗？」


    她的目光执拗无比，坚持要得到一个答案。


    唐伟东就算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她那逼人的目光，那目光逼人的让人无法正视她灼灼地视线和眼神。审讯室内的气氛压抑且沉凝。


    良久之后，唐伟东才开口，他的声音更加沙哑：「你父亲当年去我家串门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我和我爸的谈话，虽然说当时薛叔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但事后他还是趁我们不注意在房间里面找到了从前潼村的一点东西。当时薛叔自以为做得很隐蔽，但是我爸全都看在眼里，从那开始就着手安排。他一面花言巧语的蛊惑住薛叔，一面给薛叔安排死局。警察因公殉职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要做的隐蔽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那个肇事逃逸的逃犯是真逃犯，只不过那个逃犯家里有妻儿老人要照顾，我父亲就想办法找上了他，将从黑市买来的警方报废□□给了他，让他假装在逃亡过程中撞上了薛叔并且在反抗过程中开枪把薛叔打死。我父亲许诺逃犯一大笔钱，那笔钱大的足以让逃犯的妻儿老人悠哉的过后半辈子的生活，所以逃犯就答应了，反正他自己犯的也是撞死人逃逸的罪，在重赏之下也愿意去做这种送死的事情。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逃犯找上了薛叔……」


    她听着，强忍着怒气问：「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提醒一下我父亲，为什么不帮一下他？！你如果试图拜託唐干的控制，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做出，怎么不早点做？！」


    唐伟东低垂的面部上露出了一个颇为古怪的表情，似无奈又似苍凉，他冷静的反问：「早点做，早点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拜託唐干的控制，不在助纣为虐，不做坏事。」


    「首先，你不要用正常人的三观来评判我。」他淡淡的说：「我从小长大的环境跟你们不一样。我从前试图揭发我爸的事情，但是得到的结果却是那个警察被我爸买通，完全罔顾我说的话还将我毒打一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怎么会知道我再次告诉警方的话，警方会向着我呢？你要想想看我是在什么样子的环境下长大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也是有是非观的，但每当我有正常的是非观的时候，就被我爸毒打，被他认为是不听话的孩子。那个时候法律并没有对父母打孩子有十分强烈的抗议和制止，并不像现在这样对父母殴打孩子的行为严加管束。在那个年代在偏僻的城镇里不打出大事来就没什么问题。那个时候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听话就要被打，听他的话跟他一起骗人做坏事才能得到好日子，你说说我能怎么办？！一开始我也试图反抗，但是他把我看的很紧，直接把我锁在了家里，不听话不让出门不给饭吃，直到我屈服于他。后来慢慢的……我就屈服了，因为那个时候我选择不出第二条路。我跟他一起做了第一件骗钱的事情，在那之后我也不想反抗了，反抗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我已经是做过坏事的人我反抗告发只会让我自己也倒霉，就算我那个时候年龄小不会判刑，但是离开了父亲我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渐渐的我也不是变成什么善男信女，我也堕落成了一个犯罪者。我知道这跟我懦弱的性格有关系，但是你告诉我，如果你在我的环境之下，我怎么还能活得更好？我从前也有良心，但是我的良心一点点被消磨，我的三观都被重塑！」

 第101页

    唐伟东说的很激动，说到最后已然变成了质问。


    「我就问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唐伟东继续质问她。


    云雪张口还没来得及回答，审讯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蒋闻然站在门口说：「如果是我，我会先跟他虚与委蛇，得到逃跑的机会之后就跑走。哪怕去孤儿院也比跟着这样的父亲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好。」


    唐伟东冷笑：「你现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那是因为你都这么大的岁数了懂得很多事情，换到你小时候没几岁的时候，你懂得这么多？要知道你不听他的话出不了门上不了学吃不了饭，什么都做不了，只有跟他一起骗个人做坏事才行，你要怎么反抗？！」


    「多说无益。」蒋闻然走进审讯室，关上门，站在他面前不远处说：「你不是我，并不知道我曾经是否面对过这样的情况。你也不要把自己小时候的懦弱无能与屈服归结到别人的头上，是你自己的胆小怕事和懦弱毁了你，不要找别的理由。」


    唐伟东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跌坐在椅背上，双手抱头，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不要说了，你们……不要说了。」


    他知道自己懦弱，知道自己不聪明不坚定，也知道自己贪恋荣华富贵沉迷了很久，直到前不久才醒过来。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严格来说在很多人眼中算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贩毒酒吧赌博高利贷他什么都做过，早就深陷泥潭，并且越陷越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不要以我们正常人的三观来判断一个犯罪者……唔，但凡以非法手段牟取暴利的人一般都有人格缺陷的，正常人的三观对于他们来说不适用。


    唐伟东这孩子从小时候的经歷来说其实是个挺可怜的人，当然也挺倒霉的。但对于这种人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第66章：谢谢当年


    她深吸了几口气，半响才努力用颤抖的声音问：「那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揭发你的父亲？！又为什么现在想要揭发唐干？！」


    唐伟东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反倒是侧头对蒋闻然说：「这位警官你能否离开下。」


    蒋闻然扭头看了云雪一眼，看到她点头之后打开门离开。


    唐伟东知道对方就算离开也会从监视器里面看着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以防他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但对方不在最起码让他心里舒坦些。


    看到蒋闻然离开他没有先回答云雪的问题，反而是先问：「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


    她没有回答。


    唐伟东自嘲的笑了笑，「虽然我不能确定是不是，但从一个男人的直觉而言他是真的喜欢你，他看起来也比我可靠很多。」


    云雪没有否认这话，又问了一次刚才的问题：「为什么现在会想要揭发唐干？」


    唐伟东嘆息，目光悠远深沉，从神情中可以看出来他在回想什么事情，他回想了很久才如同梦呓一般的说：「你知道吗？当初我求我爸放过你的，一直求一直求……」


    她心中一悸，仿佛意识到了唐伟东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会觉得我很自私我很狠毒，但确实是这样的，我不否认我的自私懦弱狠毒，也不想为我当初的行为辩解什么。我当初直到我爸要杀薛叔的时候我没有求他放过薛叔，这是我的错，同时我也没有求他放过薛姨和你姐姐。我只恳求过他放过你，我让我父亲用对我一样的方法对你，操控你让你陪着我一起堕落沦陷，我求了我父亲好久，我以为我这么捨弃尊严的求他让他放过你他就会答应我的，当时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的，而且他也确实在那之后很久都没有对你动手。但是某一天你忽然失踪了。我爸告诉我……那是人贩子看上了你拐走了你，他没有动手。我爸说的很认真很诚恳，而且你也确实是在薛姨和你姐姐出事一段时间之后才出事的，我当时就信了他，相信不是他动手的，信了很久，等自己稍微有点能力的时候还让人找过你，但是却杳无音信。」


    她听后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从胸膛中发出了几声冷笑，反讽的说：「那我真的要谢谢唐干当年对我动手，否则我岂不是要成为跟你一样的人。」


    「对呀。」唐伟东的声音无比自嘲，「现在想来，你被我爸害了反倒是件好事。」


    「说来我也要谢谢你爸的不杀之恩。」她淡淡的说：「唐干当年没有杀我，他将我仍在荒郊野岭，他以为我会死在荒郊野岭，却不知道我的养父养母救了我一命，还让我改头换面，从一个孤儿院里以孤儿的身份被他们领养。想来我也是幸运的，大概我爸妈和姐姐没有的幸运都落在了我一个人的头上。」


    「说的也对。」唐伟东的嘴里像是被塞下了无数黄连一样苦涩的难以言喻，「也许没有跟我当初一样的你是真的很幸运的。其实我一直以为你是被人贩子拐走的，我父亲没有对你动手，但直到几个月前我发现了真相——」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我去替父亲处理不听话的手下的时候无意中听他说起了当年对你动手的事情，我逼问那个手下最终得知了真相。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真的是被我父亲害了。我当时脑子里全是懵的，我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都在坚持着什么，自己都在做些什么。那个时候我回顾自己的人生，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我才恍然大悟。那之后我就若有若无地想要结束这一切。我也并不是一开始就直接想什么都说出来的。我懦弱的不敢放弃我这一些，所以我用一种赌徒的心态开始向外人昭示着我爸和我的一切犯罪行为，我心里想的是能不能发现听天由命，现在我觉得老天还是站在正义这一边的，作恶迟早要受到惩罚。」

 第102页

    「所以你做了什么？」


    「我去找孙昂的时候碰到了何春兰，我当时鬼使神差的把孙昂的事情告诉了何春兰，我引诱何春兰去调查，这样以孙昂狠毒的性格可能会杀掉何春兰惹出事情来。孙昂是负责替我爸销售毒品的一名干将，如果孙昂出事你们很可能会顺藤摸瓜查到我爸的头上。果然孙昂的案子你们不久就破了，但是可惜的是没有查到我爸头上，只是查到了潼村，再之后我告诉那个装疯的钱峰多去b大附近看看，也许会遇到能帮他的人。我甚至还告诉余言当初害了他母亲的人是谁让他报仇，让你们因此可以查到潼村车匪路霸的事情。我有意无意的做了这几件事情，你们果然查到了。你们查到了那一切，你们查出了事实，替我做了决定——冥冥中自有天意。」


    云雪听了整件事情，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伟东真的坏的很纯粹，像唐干一样泯灭人性吗？


    并没有。


    唐伟东不是坏人吗？


    他是坏人，甚至曾经还用心险恶的想把他也一起拉入深渊。


    但是他最终梦醒了也明白过来自己这么多年的浑浑噩噩是做错了，虽然没有大彻大悟的告诉他们所有的事情，但是也给他们指引了几个方向，如果没有唐伟东若有若无的背叛，不知道唐干还要草菅多少人命，用毒品或者赌博等害多少人他们才能查出来真相。


    但相对的，唐干揭发的方法也并不那么让人欣赏。


    他以几个微弱的逃避现实的提醒促成了好几场犯罪，他们追寻着犯罪在破案的过程中才慢慢的看清楚唐干的真面目。


    也许就是跟他说的一样，他自己也非常矛盾，一方面泥潭深陷渴望救赎，又一方面不想面对现实面对法律的审判，只能选择一定程度的自我逃避。


    云雪缓缓地站起身，她觉得自己也不想跟唐伟东再多说什么，她只有一句简短的话语：「我还是谢谢你父亲当年把我抛弃在荒野中，感谢他没有像对你那样对我。」


    唐伟东脸色煞白。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不知道我64章写了什么不该写的，本文清水的貌似到现在连kiss都没有……作者我都快放弃发展感情线了。


    为毛要待高审。


    本来今天想写8k的，可惜工作上出了点事情，明天要战1w了我滴神


    第67章：记忆中


    「甲之蜜糖，乙之□□。」她淡淡的说：「也许你觉得好的我当时虽然小但是宁死也不想要。」


    唐伟东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虽然身材高大，但这一刻坐在审讯室椅子上的他却显得无比渺小，身躯佝偻，仿佛一直支撑着他的信念已经消失了。


    云雪原本已经站起来打算离开，但看到这个场景不知道怎么的又坐了回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他说：「其实，我觉得唐干当年应该是想放过我的。」


    唐伟东勐然抬头看着她。


    「可惜谁叫我当年不识相。」她自嘲地说，「唐干原本是想放过我了的，并没有对我动手。但是后来我一直跟人家说我父母和姐姐的死有蹊跷，有问题，还说我父母临死之前说过了什么，唐干因此对我产生了戒心，所以之后猜想把我扔在荒郊野外，任我自生自灭。」


    唐伟东抬起头看着她，目光茫然不知所措。


    她加上一句：「我想，他可能也是因为你的恳求才会任我自生自灭的，不然早就一枪了结了我，哪里还会留下我这样子的祸根。」


    唐伟东抿紧嘴唇，声音沙哑的说：「你不用安慰我。」


    「这是真的。」她淡淡的说：「不是安慰你，如果没有你唐干也确实一早就杀死我了。从某些方面上来说我是应该谢谢你的。」


    唐伟东发出了单音节的声音，短促而毫无意义，「也不用说这些，我并不想知道我爸从前的那些事情了，他是他我是我，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并不想他的儿子，哪怕我无父无母也好过有他这样的父亲。」


    云雪没有回答这个话，现在说这些也没有别的用处，她嘆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转过身对唐伟东说：「伟东哥哥。」


    唐伟东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时已经走到门口的云雪忽然转头对他露出了浅笑，那笑容温柔明媚，很像小时候那个胖胖的她，带给唐伟东无穷无尽的熟悉感。


    唐伟东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又有了力气，他当时听了父亲下属的话一直以为都再也见不到她了，但是没想到她却又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仿佛上天的恩赐一样是活着的会动会笑的她。


    也许能再看到她已经是他的幸运，他不应该追求太多。


    他始终记得，当年他跟着唐干来到b市时那个复杂阴暗的内心，他仿佛一个在黑夜中踽踽独行的人，眼前都是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丝光明。


    但那个时候的他忽然认识了云雪，一个在正常温暖的家庭中长大，浑身充满阳光的云雪。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有了朋友有了小伙伴，他不想失去这个小伙伴，他就如同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浮木一样的抓住了云雪，借着邻居的关系每每都陪在她身边。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有小朋友小伙伴的感觉市那么的好，做什么事情都有人陪着，再也不用担心唐干会不会盯着他虐待他。他头一次知道原来有小伙伴是那样的感觉，他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研究作业应该怎么写，一起在头疼应该怎么躲避老师的目光买点漫画书小人书看看，也一起在思考怎么躲开家长的目光去游乐园玩。

 第103页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生活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他几乎都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孩子，但也只是几乎。唐干的存在还是在提醒着他跟普通小孩子的不同，唐干偶尔的逼迫还是让他回到了现实。也正是因为有唐干的存在，才显得云雪的珍贵，当时的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紧紧地抱紧云雪这个浮木不松手，体会着正常小孩子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她，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她那种感觉算不算是大人之间想要一直在一起的喜欢，他只知道当时的云雪是他黯淡无光的生命中唯一的亮光。所以在知道唐干要害她的时候他那么诚恳的去求唐干，所以在知道她被人贩子拐走的时候那么的伤心……以至于他后来的生活仿佛再也没有了精神支柱一样的就那么堕落了下去，找不到一丝光明。


    他后来的生活都变得黯淡无光，直到再一次听到了她的消息，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下去，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反抗，他并不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他只能採取迂迴的措施。


    他想他可能是喜欢云雪的，但只不过他已经失去了喜欢别人的能力。


    所以在她转过身微笑看着他的时候，他也仅仅只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那笑容亦如小时候经常带着面具的他一样。


    他听到云雪的声音仿佛如同天籁一般的传来：「其实，我还是应该谢谢你。无论如何你当时的举动都救了我一命，我应该跟你说谢谢，没有你我也许等不到我养父母来救我就已经死去了。」


    唐伟东忽然觉得眼眶酸涩，别开头说：「不用谢我，就像你说的，那样的生活并不是你想要的。」


    「但是无论如何活着就有希望。」她弯头，微微一笑：「伟东哥哥，我会帮你找律师，帮你争取减刑，你如果真的愿意悔过自新重新做人的话，那个时候也不晚，真的，所以你不要放弃希望，活着就有希望，谁知道之后会不会峰迴路转呢？」


    唐伟东嘴唇微微抖动，眼眶更加酸涩了，「你不用管我了，我不想……你看到我那样。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接手之后的案情。」


    「为什么？」


    「我……并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么狼狈的模样。」他别开头，「你在我心中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回忆，我希望你每次想起我的时候能多想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而不是一直只记得我现在这种戴着手铐狼狈不堪在法庭上等待宣判的模样。」


    她听了，眼神黯淡下去，咬住嘴唇，之后说：「我知道了，伟东哥哥。」


    她打开审讯室的门就要离开，但是却在离开的一瞬间扭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浅笑，「如果伟东哥哥希望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那么我也希望你记得我现在的模样，忘记我们刚才的针锋相对，想着我的笑容能开心些。」


    她说完之后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而唐伟东最想问的问题终究没有问出口。


    第68章：我比他幸运


    唐伟东最想问的其实是——


    你恨我吗？


    恨不恨他因为懦弱无能自私而没有将唐干要害她父亲的事情提前告诉他们，恨不恨他做的那一切，恨不恨她是导致她家破人亡的兇手的儿子。


    但是这一切问题好像都不重要了，人不要纠结执着太多，纠结太多只能让他更累更辛苦。


    她肯定是恨过他的，但是她最终确实笑着看他的，只有这点最重要就行。


    **


    云雪一出去就看到了蒋闻然在门口一直等着她，一直一直的……等着她。他就站在那里仿佛挺拔的松柏一样风姿卓然。


    蒋闻然看到她出来，问：「谈完了？」


    她露出了难得的浅笑说：「谈完了，也没什么好谈的，就是问一下从前的事情。」


    「还难过吗？」


    「不了。」她长舒一口气，「该难过的早就在这十年里面都难过完了，再难过的话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我觉得我父母也不会希望看到我为了他们的事情一直想不开一直难过纠结。如果我有孩子我会希望他一直开心幸福，那么同样的想想我父母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况且……害他们的仇人我已经找到并且绳之以法了。」


    蒋闻然没有多问，只是安慰的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忙了这么久，我开车送你回去歇着吧。」


    「我还想跟郭队说点事情。」她一边说一边朝着郭洪斌的办公室走走去，「蒋闻然你还是先回去吧，你这段时间也很累了。」


    蒋闻然不为所动地说：「我等你。」


    云雪敲门进了郭洪斌的办公室，郭洪斌此时正在就唐伟东招认的事情紧急联繫人去处理，一时之间有点忙，但看到她来了还是在讲完一个电话之后问：「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想说唐干的事情？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依法严肃处理的，你不用担心薛前辈的事情。」


    她笑笑：「郭队，我相信您和同事们的能力，这些事情您是一定会处理好的，我并不担心那些，我只是想和您说一下我最近太累了想先离开，明天上午可能也不在，明天我去养父母那边跟他们说说这个事情，同时再去我父母……的墓地看看。」


    郭洪斌在某些方面虽然严肃刻板，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他听了之后也没多问，直接大手一挥同意：「好，那你一个人好好休息下，明天下午如果忙的话也不用来市局这边了，有别的同事盯着，只不过是一些收尾的工作，没有必要一定要来。」

 第104页

    她笑笑，也没说到底要不要来。


    她离开郭洪斌的办公室后，就看到蒋闻然站在对面的走廊上等着她，走廊的白炽灯给他的眼皮和睫毛打下片片阴影，难得带上一丝疲惫的神色。


    他应该也已经很累了……


    这些天为了她从前的事情他一直陪着她跑，哪次来回潼村不是开的好几个小时的车，来回开这么几天下来，铁打的人也是要累的。更何况他不止要开车，还要思考案情还要顾及着学校那边的工作，相信他这几天是真的很累很累了。


    她忽然觉得很心疼。


    蒋闻然本来应该是让人敬仰的大学教授，是犯罪学专家，但是到了她这里却仿佛变成了她的司机and专属推理专家。


    想想也确实挺心疼的。


    她走到了他身边说：「我们走吧，早点回去休息。」


    「好。」他的声音温柔的一如往昔。


    云雪跟他一起走着就想起了蒋闻然刚才在审讯室里面说过的话，不由得问：「你小时候……父母对你做过什么？」


    蒋闻然淡淡的说：「小时候，我有个玩伴的父母是我父母生意上的竞争对手，由此拍地竞标的时候我父母让我去那个玩伴家里面找对方玩，并且趁机偷点东西，但是我拒绝了。那之后我爸严厉的训斥了我，虽然没有打我，但是也对我冷处理。我在学校里面遭遇的那些事情他们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们就是不管，只想让我低头而已……」


    云雪心中绞疼，她知道蒋闻然很少提起父母的事情，从没想过他父母是这样子的情况。但其实也可以想像得到他父母的性格。蒋闻然在学校里受欺负，如果是正常的父母时间久了肯定会注意到并且採取措施，而蒋闻然却一直到了高中都被欺负，显然是跟他父母的不作为脱不开关系。


    「其实我也并不是什么性格坚忍不拔的人。」蒋闻然说：「我之前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反抗方法，就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在较劲儿。不向在学校里面欺负我的那些人低头，不向父母低头。再后来……我哥哥就来帮我了，说来我能有现在，我哥哥也帮了我很多忙。」


    云雪想起了那个蒋闻涛，忽然笑了笑，蒋闻然的哥哥蒋闻涛的性格确实比蒋闻然要平易近人很多。也确实更容易沟通。


    「当然我也比唐伟东幸运很多。」蒋闻然一边跟她走去停车场一边说：「我家境好，还有个好哥哥，这是我很幸运的地方。其实我知道我刚刚说的话不好听很打击人，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但是我不喜欢他那么向你卖可怜。」


    二人说着，已经走到了蒋闻然的车子边。


    蒋闻然盯着车子微微一笑，忽然毫无预兆地说：「我其实刚刚很吃醋。」


    云雪怔怔的看着他。


    「我记得很早之前，你在吸引孙昂注意力的时候曾经说过的，很多男人把车子当老婆，第一次提车回来的时候恨不得扑上去亲好几下，但是我不是。」


    她目光中带着疑问。


    「我并不会想亲吻一辆车子，我想亲吻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


    停车场灯光昏暗，他的目光格外的灼热明亮。


    云雪狼狈的别开头，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也开始烧了起来，她也觉得自己开始不好意思了。


    蒋教授，你这样搞突然袭击，在这种时候撩人真的是真君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蒋闻然：不，我不是真君子，美色当前，还能是君子的男人只有两种可能：他真的不行or他对那人不感兴趣


    第69章：向前看


    「我——」不行，她刚刚开口说话的声音太绵软了，换个姿势重新来，她轻咳两声以示清嗓子，「这个……蒋闻然我觉得你这两天也很累了，我们还是别说这个了，这种时候说不合适。」


    蒋闻然仔细盯着她的表情，难得的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没关系，你的肢体语言已经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了。我很抱歉这种时候跟你说这些事情，应该等你平静几天之后再跟你说让你接受的。刚刚只不过有感而发，觉得一直困扰你的事情解决了，一时之间轻松了下来才情不自禁说出口的。」


    她抬起头，无奈的对蒋闻然说：「蒋大教授，你知道吗，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觉得你为人高冷，颇有学问高人和专家的风范，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是我想多了……你的形象在我眼中不断的崩坏你知道吗？」


    「崩坏没什么不好的。」他浅浅的笑着：「我很愿意给你玩。」


    她做了一个扶额的动作。


    蒋闻然顿时会意，「好了今晚就不闹你了，过后再说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他一边说，手已经放在了车子的门把手上，云雪忽然之间有点心疼。


    她不知怎的身体就先于脑子行动，对蒋闻然说：「还是我来开车吧，你这几天开了好多个长途，疲劳驾驶不安全。」


    蒋闻然的目光直直的就落在了两个人交握的手上，伸出拇指缓缓的抚摸她的手背，之后说：「好。」


    她拉开车门，示意蒋闻然坐在副驾驶座上，就当没有注意到蒋闻然刚刚的揩油动作，直接将车开会了住处。


    既然唐干和唐伟东都已经绳之以法，那么她也就不用再去市局的宿舍那边凑合，自然是回到了自己家里。

 第105页

    今晚的一番折腾，时间早就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他看了看表对她说：「早点回去歇着，明天也不用早起，郭队那边我可以再帮你请个假，多歇一会儿再起，你不用担心别的。」


    她将车钥匙还给他，说：「好。」


    回到家中她满身疲惫的洗了个澡，之后躺在床上就直接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就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多的时间。


    她拿起手机发现微信有好几条基本都是蒋闻然发来的，问她起了没感觉如何。


    她揉了揉胀痛的脑袋，给蒋闻然回了条信息告诉她自己要去找养父母。蒋闻然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嘱咐她注意安全。


    她随后就起床开始收拾自己，之后去找宋婉，宋婉的工作不忙再加上特别关心之前的事情，她干脆去宋婉上班的附近找了对方，在一个安静的咖啡厅里坐下跟宋婉说了整件事情。


    宋婉唏嘘不已，末了感慨：「这很多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有共患难之后才能稍稍的确定人品，不然平日里看着关系好的，谁知道背后究竟是什么面目。薛先生当初对唐干一片好心好意诚心相交，但终究付诸流水。」


    「但我爸他当年总算是没有看错母亲您二人。」云雪微微一笑。


    宋婉说：「做事但凭本心，不过不说这个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总想着这些容易让人压抑，你要多向前看看。」


    云雪眨眨眼睛，仿佛已经知道了之后宋婉要说什么了。


    果然，宋婉直接说：「你亲生父亲的事情现在解决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你自己的终身大事？」


    「啊？」她愣了下，「妈，这个，我还年轻……还没到二十五呢，在说我爸的事情刚解决，现在商量这些也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宋婉虽然表情温柔，但是说出来的话确实十分犀利，「小雪呀，你转年也就是奔三的人了，不早点找好男人都被挑光了。我当年就是眼光好早就找了你爸，不然你爸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抢。」


    事实证明，无论是多么温婉贤淑的女人在对儿女催婚催对象上的套路都是一样的。


    「小雪，你上学的时候因为忙着学业一直都没有找过男朋友，我跟你爸都怕你太内向了……所以……」


    恰好此时蒋闻然发来了微信问她情况如何，她顿时如蒙大赦的对宋婉说：「妈，工作上有事情我要回市局一趟。」


    宋婉无奈的看着她。


    她招手示意服务生来买单，看到宋婉依旧无奈的表情，想了想，忽然笑着对宋婉说：「妈，说不定我过几天就领回个男朋友给你看呢。」


    宋婉眼睛一亮。


    云雪没有再多留，直接起身出去开车。


    其实蒋闻然也就是发消息来问问她情况如何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她自然是回覆说不用了。


    从宋婉那边告辞之后她去花店买了束鲜花去了她父亲的墓地。


    今天的天气不错，晴空万里，碧蓝澄澈，蓝到了人的心底里，仿佛解开了一切的阴霾一样。这样的天让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将买好的话放在了父亲的墓碑前，默默地说了唐干和唐伟东的事情，她看不到如果父亲仍然在世的话对于唐干和唐伟东的事情会是什么态度，但是她猜测应该是十分惋惜感慨并且劝导他们自首。


    因为……她父亲当年知道了唐干和唐伟东的事情之后似乎也没有直接先告诉警方，而是被唐干用方法稳住，如果能被稳住的话，那么这个方法应该就是唐干说自己会去自首了……


    说来也真是唏嘘，她的父亲是个好人是个正直的警察，但偶尔的心软却是致命的危险，这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不过好在兇手已经抓住，父亲应该是能安息了。


    她将这一切事情都默默地对父亲说完，之后起身离开。离开时她扭头又看了父亲的照片一眼，看到照片上年轻英军很多的父亲的笑容一如往昔。


    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所以要向前看，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目的，打算驱车去警局。


    第70章：余生请多指教（完）


    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众人都要去吃饭的时候，她在停车场停好车子后意外的在大楼前面看到了蒋闻涛的身影。


    她眨眨眼睛走到了蒋闻涛的身边，「蒋先生，您站在这里做什么，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妈？」


    蒋闻涛扭头看是她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不是的，我在等闻然他出来，我约了他一起吃饭，最近感觉他太忙了都没好好休息和吃过饭，想抓他去休息。」


    她听到蒋闻涛这么说直接愧疚的低下了头，蒋闻然这些天似乎都一直跟着她一起跑，确实很累而她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真是很失责……


    她内心一边愧疚一边就听到蒋闻涛说：「闻然，你开完会了？」


    她抬起头，看到蒋闻然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他身材修长，容貌清贵俊美，沐浴着阳光，是一副绝美的画面。


    看到这一幕，她的心怦怦直跳，忽然理解了蒋闻然之前说的带着阳光的味道是什么样子的感觉。


    她好像也理解了怦然心动的意思。


    蒋闻然目不斜视地从蒋闻涛身边路过，直接忽略了蒋闻涛的「尔康手」，站在云雪面前问：「上午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她轻轻点头。

 第106页

    蒋闻涛默默地嘆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忽略的路人甲，估计还是个不怎么受欢迎的路人甲，于是认命的走到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前，简短地说：「我在君悦酒店给你们订好了餐，你们直接去吃就行了，我就不参合了，我直接去找茜茜去了，不想看你们在这里撒狗粮。」


    ？？？


    撒狗粮？


    被塞了满眼狗粮的蒋闻涛正打算要走，想想还是放不下这个糟心的弟弟，忍不住又走到云雪身边诚恳地说：「云小姐呀，我弟弟是有点任性也不爱说话并且性格太冷太高傲也比较轴，但是他是真的喜欢你没错的。他从小到大就只喜欢过你这么一个女孩子，可以想见多认真了。我只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的一起生活，闻然从前吃过很多苦，所以我希望他之后能过得幸福点。不过你放心，他如果欺负了你，我一定是会坚决的站在你这边的。」


    云雪默然：「……」


    她其实很想问蒋闻涛是送正助攻还是反助攻的。


    蒋闻涛吐槽了自己弟弟一连串的事情，终于在蒋闻然越来越黑的脸色之下心满意足地离开。


    蒋闻然在她身边轻咳两声，毫不犹豫地吐槽回去：「我哥可能这里有点问题。」他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他说话有点颠三倒四的，前半段话你听听就好不要当真，后半段一定要当真。」


    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还可以这么分裂的？」


    蒋闻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点头。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蒋教授你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我的手不太好吧。」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没什么不太好，你不是我女朋友吗？」他无比自然的说，表情就像是我们今天喝了一杯水那么简单一样。


    她低头看着蒋闻然拉着她的手，两个人手指相交，他略深的肤色跟她略白的肤色融合在一起，居然格外的和谐。


    仿佛天生就应该在一起一样。


    她问自己喜欢蒋闻然吗？


    自然是喜欢的，跟这样一个帅气俊美知识渊博又体贴的人在一起又怎么会不喜欢？


    现在事情都解决了，蒋闻然也表白过很多次，再矫情似乎有点过分了，好吧，咳咳她其实就是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她拉着蒋闻然直接走出了市局，慢慢朝着君越酒店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问蒋闻然：「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做刑警？」


    从一开始报公安大学再当刑警她的目的都是想找出杀害她全家的兇手，这个兇手找到了她也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产生了一点怀疑。


    坦白说她就算是到了现在推理能力也不怎么样，她在公安大学里面的时候所有实践课程基本都是低空飞过，跟踪散打等等几乎都是全班倒数的，她确实是一个体力很不怎么样逻辑推理也不好的人，她这样的人也许并不适合当警察。


    当时在s大上公安大学的时候，很多同学说过她这么好的成绩应该去学经济，将来去投行什么的挣大钱，她来上公安大学简直是白瞎了她的好脑子和好成绩。她一直以来当刑警都是凭藉着一口气和一股信念，虽然这么说确实有点不负责，但是最初当刑警的时候，刑警这个「为民除害」的天职确实不是摆在她的第一目标上。


    现在想来没有了从前一股执着的她还是和当刑警吗？


    蒋闻然没有直接的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问：「你还想不想做刑警？」


    她愣了下，低声呢喃：「我……」


    从前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幕幕的闪过，她想不想做刑警？


    虽然做刑警有诸多的麻烦和苦恼，大部分时候都做着无聊又繁琐的筛查工作，但是这些痛苦和疲惫在破案的那一瞬间，或者说看到受害人家属那种肯定的眼神之后这些疲惫好像都不是什么问题。


    她办案的时候总会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诸如陆昊等人她都愿意去思考一下对方的想法，努力的做一个好的刑警。


    如果真的说她自己的想法的话，那么她也确实想要做一个好的刑警，她想要向父亲那样惩奸除恶，守护b市的和平。


    「我想的。」她抬起头对蒋闻然肯定地说。


    蒋闻然对于这个回答并不觉得多么奇怪，他只是微微一笑之后说：「既然你想的话，那么这点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想当刑警其他的都可以继续学下去。我觉得你现在的推理破案能力比之前我刚看到你的时候已经好太多了，其他能力都可以慢慢提高，唯独你的心思不会变的，你想做刑警这才是最重要的。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就比如说小吕，我听郭队说小吕总是喜欢念叨刑警多辛苦后悔做刑警，但是哪次让他干活他都是很勤快的。他也有一颗做刑警的心，这样的人慢慢培养过几年总能慢慢好的，就如同你一样。」


    他低头微笑的看着她，「我相信你，以你的心来说你一定会是个好刑警的。」


    她发现，蒋闻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谢谢你。」她笑着说，「虽然我很笨，但是我体力也不行呀。」她说完自己就笑的更夸张了，「不行不能放弃治疗，我要做个好刑警。」


    「我支持你。」


    「所以蒋大教授你要配合，下次有事情我自己来，我要锻鍊自己的能力。」她诚恳又认真地说：「如果每次出了什么事情都是你来解决，我这个刑警当的也太失败了，干脆去当你的秘书算了。」

 第107页

    蒋闻然从善如流的点头：「我知道了。」


    嘴上虽然说着知道了但是却并不说是否答应。


    两个人说话间很快就走到了君越酒店，酒店里那个熟悉的大堂经理把他们引到了吃饭的地方，一边走一边说：「老闆交代我给江先生您订餐送过去，要注意看着您一定要吃下去，不然您又该忙的忘记吃东西了。」


    蒋闻然对大堂经理说：「我知道了，你不用继续说了。」


    大堂经理十分识趣的耸肩，讲真虽然他有的时候也觉得老闆有点唠叨，但是老闆的心地还是很好的，也很善良确实很关心弟弟，这大概也就是蒋闻然为什么能够忍受蒋闻涛经常的唠叨的原因吧。


    坐在酒店高雅的环境里，面前摆着精緻的西餐，蒋闻然忽然说：「我们这像不像约会？」


    她沉默了下，如果这个算是约会的话，那么……她好像，从前经常跟蒋闻然约会。


    「其实今晚有一部不错的电影要上映，警匪探案类别的，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我特意买了票要去看看吗？」


    她眨眨眼睛，「郭队会让我走吗？」


    「我跟他说。」蒋闻然一脸淡定的说，「我相信郭队这么通情达理的人会同意的。」


    此时蒋闻然口中那个通情达理的郭队正在指着小吕的鼻子训斥，武超在一旁打哈哈作掩护。


    「好吧。」她笑吟吟的：「如果郭队没有意见，我自然也想去看看电影，感觉看电影这种产物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


    蒋闻然看她答应了，心中也轻松起来，大概知道了她的态度，干脆继续说：「我哥说……想请你去家里做客。」他顿了片刻，解释：「不是我那边的房子，是……我跟我哥从小到大一起住的家里面做客。」


    这大概，就是上门见家长的意思？


    她听到这里想想，慢吞吞地说：「其实我养母，也就是我妈一直对我说，下次见她的时候一定要带个对象去，不然她怕我成了尼姑一直不交男朋友了。」


    蒋闻然顿时眼睛一亮，双眸璀璨如星子一般耀眼闪烁，他深唿吸了几口平復自己的心情，缓缓地对她说：「云雪，余生，请多指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本书完结了。


    *★,°*:.☆(￣▽￣)/$:*.°★* 。


    好吧我这本书在人物的性格塑造上确实有很大的缺陷，导致原本安排的一些主线进行不下去，下本书一定要反思努力。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