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今天吃醋了吗》 第1页 《仙君今天吃醋了吗?》作者:梦北城【完结+番外】 提问:道侣失忆了怎么办? 元昭:谢邀,因为『耍流氓』已经被打的卧床不起了。 苦苦等了八百年,从前弱风扶柳的小娇妻怎么就变成霸道强悍的青丘帝君了? 元昭也只能是小心翼翼的接近,蹑手蹑脚的试探,最后终于『抱得美人归』,哪成想清风霁月的大美人竟是个『霸总醋精』,喝起醋来不分你我,连前世的自己都不放过。 白九曜:「说吧,爱我还是他?」 元昭:「?" * 那夜,曾将他狠心赶走的白九曜竟然主动来九重天寻他,这可把元昭高兴坏了,酒醉而情动,弥蒙间,他吻上心心念念的美人,刚刚要翻身就被一双手压制得动弹不得。 白九曜身上淡淡的果香落在嘴角,琥珀色的眸子逐渐逼近,逐渐阴沉... 元昭彻底慌了:「不对,这不对,宝贝,你应该在下面的。」垂死病中惊坐起,老婆竟是我自己。 * 1:1v1,双洁;前期受宠攻,后期攻宠受,甜饼; 2:白九曜重生后可读懂人心,元昭不知道; 3:全员都是神助攻。 ★排雷:重生后,元昭一直自以为攻,最后被反攻了哈。 内容标籤: 强强仙侠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昭,白九曜 ┃ 配角:被我逮到看我不哭给你看 ┃ 其它:追妻火葬场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我成了醋精 立意:不放弃就会有希望 第一章 ================ 崑崙山上的钟声响了。 三界九州尽知,太子的心上人回来了! 九重天 开阳一路小跑儿就推开了辰阳宫的大门:「殿下!殿下!崑崙山上的钟声响了!」 仙云缭绕的殿宇内早就喧嚣不已,那些小仙娥们都挤在主殿门口明目张胆的看着她们手足无措的太子殿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听。 在里面走来走去的身影像是听不见似的,衣裳换了一身又一身,发冠对着镜子正了又正,显得焦躁不安。 「殿下,这身好看...」一位小仙娥掩面笑道。 「真的?」 元昭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还是不满意,刚要去翻那些叠的整齐的绸缎衣物,开阳绕过那一堆小花痴推门而至:「我的殿下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 「开阳,你看我今日脸色怎么样?这衣服...」说着还原地转了个圈儿:「好看吗?」 「你是三界九州第一帅!赶快出门啦!」 开阳在一旁急的团团转,初九上仙重生归来,骨血重塑,前尘往事尽归虚无。 可这些元昭并不知道。 他想着,若是能见上第一面,或许能留下个好印象? 再不济,混个脸熟,感情还可以后续慢慢培养嘛。 「早知道昨晚就不该看案牍看的那么晚,今日有些憔悴了...」元昭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 天后瑶华曾经说过,要是太子肯去和亲,定能换这三界十万年的太平日子。 如今竟然还容貌焦虑上了。 开阳无奈,一边将他往外推一边催促道:「快快快!我们要抢占先机,要让上仙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二人自北天门而出,疾步奔向崑崙山。 「你说,我见了他,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好久不见?还是,你终于回来了?」 开阳立马反驳:「殿下你好没情.趣啊,自然是抱上去,亲一口,然后大喊一声『我好想你』啊!」 元昭怔愣了住了,抱一下? 是啊,我又能抱着他了。 八百年了,时间久到他已经习惯了等待、习惯了守候。 只念着上清真人那一句『许还有一线生机』硬撑到如今。 现下心中所盼成了真,竟还没来由的胆怯了,许是分别的时间久了,心中平白生了一丝忐忑和焦躁。 眼看着那座仙山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骤然加快了。 崑崙山坐落于南海边界,山顶仙雾终年不散,入眼的只有山尖那座钟亭,若想观得全貌只得到了近处,薄雾渐散,才能瞧得清明。 之前初九带元昭拜过山门他才得知,崑崙大大小小有十八座山峰,主峰名为与穹山,上清真人的上清宫便是建在那里。 那座山峰高耸入云,与天相接,自下而上共有玉石阶一万八千多台,站在下面抬头望去,灵气充沛,雾云环绕,颇有与世隔绝的清冷之意。 十个徒弟每个人都有一座仙山为领地,作为闭关修炼之所。 以往元昭还以为初九住在山上,一定是条件艰苦,就算不是风餐露宿,也该是住山洞、食野果度日。 哪成想那座九离宫比他的辰阳殿要大上三倍,里面虽说风格简单却也设施俱全,一张水晶石榻更是可以睡上三四个人不止。 那石榻是上清遍寻灵山为初九寻来的仙物,据说只需睡在上面就可以受仙气滋养,固本培元。 而初九又因体质属寒,那榻上即使铺着数层兽皮还是会寒气侵身,所以上清又为他找来祝融火盏暖身。 那等上古仙物犹如普通烛台般燃在屋内,终日不灭。 元昭不禁感嘆,原来高攀的竟是自己。 第2页 「到了。」开阳指了指面前层峦叠嶂的山峰,那些飘渺着的薄雾渐渐散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崑崙山的主殿,上清宫。 那才停了片刻的钟声再次响起。 嗯,这次是因为元昭。 之前初九身死,元昭悲痛不已,为缓解思念之情,只能来崑崙山睹物思人,一众师兄弟被他骚.扰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特别是初九的二师兄乘黄,因为长相与初九相似,更是深受荼毒,无论是在行宫小憩,还是在山路林间行走,甚至是在泉水中沐浴,都会有一双眼睛在远处盯着他。 有一次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咬着牙去请命自己的师尊,能不能杀了他? 上清真人连连摆手,可使不得呀,他是天族的太子,又是你师弟的道侣,哪里能杀呦。 最后经过众人商议,只能是将元昭归纳于崑崙山的『闯入者』,他前脚踏进山门,后脚山顶的警钟便会长鸣。 警示大家,该锁门的锁门,该闭关的闭关。 最后,只有上清真人一脸无奈的站在上清宫前,算是给这位太子一点薄面。 眼见着那座殿宇近在咫尺,刚刚的犹豫一扫而光,元昭现在只想快些见到朝思暮念的脸。 他也顾不得那警钟了,大步流星的迈过那些玉石阶就向上清宫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真人!真人!我媳妇儿回来了?」 上清真人站在宫门口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动身向右面闪了闪,自他身后走出来一个人。 未见熟悉的白衣,入目便是玄色的长袍锦衣,离远看去身形也与以往不尽相同。 好似壮了些,似乎还高了些。 跃至阶下,元昭脚步缓缓而停,他循着捲云纹腰封向上看去,那清冷的脸上罩上了一丝阴郁,眼神虽然也如以往那般清冷,却隐隐透着一股狠厉。 这不是初九! 他不敢相信,又走近了些观察着,脸依旧如白玉雕琢,狭长的丹凤眼也如以往般带着些不易亲近的疏离,右眼尾处依旧有着一颗美人痣,给那股清冷又添了丝艷媚。 而那独一无二的琥珀色瞳仁,也正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 元昭大喜过望,没错!这就是他的初九! 等了八百年,他终于回来了! 「媳妇!我可想死你了!」 元昭呲着一颗小虎牙,大鹏展翅着就沖了过去,上清真人在一旁刚要抬手阻拦,可没来得及,一切就发生在石光电火之间。 噗! 元昭只觉得胸腔遭受了极重的一掌,直将他击飞了数米远,借着那力道他顿失重心,一路顺着阶梯就滚了下去。 这丝毫没有犹豫的一掌直接打断了他的肋骨。 那股强劲的内力贯穿他的全身,那一瞬他甚至能清晰的听见体内骨骼断裂的声音。 滚落十几个台阶之后,他终于缓过神蓄力稳住了身形。 元昭垂着头用手掌撑着石面,眉头一皱,嗓中涌出一股腥甜之味,霎时一口鲜血喷在了白玉阶上,鲜明而妖冶。 上清真人一路小跑着想将他搀扶起来,奈何伤势太重,元昭根本动弹不得,现在只能是单膝跪在地上,连唿吸都因疼痛而喘的轻缓。 他尽力将自己腰腹蜷缩成一团,一阵阵剧痛导致他想抬起头都万分困难。 开阳直接被吓傻了,慌了片刻神才转身跑过去。 上清真人蹲在地上,伏在元昭耳边小声说道:「他...不记得你了。」 元昭疼的豆大的汗珠涌上额头,五脏六腑好似都被打乱了,此刻剧痛在他全身蔓延开来,撕扯着他每一寸经脉。 想来这内伤没些时日怕是养不好了。 他艰难的侧过头说道:「不...不记得我了?」 开阳忧心的蹲在一旁,用衣袖擦了擦元昭嘴角渗出的血迹。 「嗯,准确来说,他不记得任何人了。」 上清顿了顿,接着说道:「他也不再是初九了。」 * 那一日三界都传遍了,天族太子被自己惦念了八百年的『小娇妻』打成重伤。 药王殿的医官不分昼夜的照看,可还是在榻上足足在躺了两个月才能稍微走动。 这个『花边儿新闻』在天界直接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不是嘲弄,而是心酸。 三界提到太子元昭,想到的都是容貌清俊,年少有为,天之骄子,还有着与他年纪并不相仿的心机谋略。 他既有天帝昊天的宽厚仁德,也有天后瑶华的杀伐果断,不过种种之后,最终都会补上一个词。 痴情。 自太子的道侣身陨后,他便郁郁寡欢,后来更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酒醉发狂,虐杀战虏。 后来更是心内郁结,犯了旧疾差点死了,帝后急召回云游的药王才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这些事一度被广为流传,成为当时脍炙人口的热门话题,人人皆为太子的痴情感怀不已,所以,这也让很多仙子虽然心生仰慕,却也望而却步。 开阳刚去太和宫请完安,回来就瞧见元昭不安分的下了地,美滋滋的就要往出走,他赶紧上前拦着:「殿下,你这刚好些,又要去?」 「去,我媳妇在那呢。」元昭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可却挂着笑意。 「可...」开阳刚想伸手拦着,可看见元昭脸上的执拗,他默默的收回了手,跟了上去。 第3页 这次元昭颤颤巍巍的走上上清宫时,得知初九正在自己的九离宫闭关调息呢,他嘆了口气坐在石榻上,向上清抱怨道:「师尊,我能叫你一声师尊吧?你可真是往死了玩儿我啊!」 上清坐在蒲团之上,微微阖目:「故人之託,算我对你不住!」 --------------------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渣攻跪地求原谅却被狠狠踹开吗?想看渣攻想来硬的却发现根本打不过还掉了一颗牙吗?连载文《被我逮到看我不哭给你看》(追妻火葬场)期待小可爱们的收藏。 乘黄也是上古神兽,其型似狐,品貌俱佳。 第二章 ================ 元昭那时缠绵病榻、气若游丝。 天后实在是没有辙了,这才告诉他初九其实还残留一缕仙魂,被上清收纳回了聚灵囊,假以时日或许可以重塑仙骨,应劫重生。 或许天后也没料到,那个神魂俱灭的白衣少年,真的能回来。 * 「师尊,师尊?」 元昭见上清在那里闭目打坐也不理他,只能起身围着他捣乱。 之前总是听初九说着师尊这,师尊那的,元昭又知道上清真人是亘古时期的第一批始神,不由得心生敬畏仰慕之情,脑中浮现的是一副仙风道骨、鹤髮童颜的世外高人模样。 那一日元昭去宝库挑了好些仙器,然后随初九来拜访上清真人。 当时崑崙山下只站着二人,一个是身形伟岸面目冷峻,一身黑衣的赤发少年,立于山门口,那头髮比那骄阳还要红一些。 还有一个看着稍微年轻些,穿着青色的长衫,眉目如画,那双桃花眼让人瞧着就像时常含着笑意似的,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莫名的想亲近。 元昭知道那个赤色头髮的是自小将初九带到大的大师兄,感情甚好。 旁边那个看着稚嫩些,想必是初九曾跟他提到过的十师弟,是最晚拜师的,性情乖戾,不服驯化,叫上清很是头疼。 可面前这人瞧着,倒不像是个不好相处的。 哪成想他猜了半晌,结果却是让他大跌眼境,那个青色长衫,看起来比初九还要年轻个几百岁的,竟然就是仙寿已然万万年的上清真人。 后来初九与他说,师尊修的是长生驻颜之术,即便是羽化之日,面容也不会衰老分毫。 后来逐渐混熟了,元昭断定,上清容颜不改跟他修习的法术关系不大,倒是跟他不靠谱、不着调,挺大个岁数整天连跑带颠儿嬉皮笑脸,还爱聊八卦、扯老婆舌有很大关系。 * 「师尊?」 没反应。 元昭用手指怼了一下上清的肩膀:「师尊?」 「嗯?」 元昭嘆了口气:「你别这样,我又不会怪你。」 「那就好。」上清着实松了一口气,也不在那里装模作样的扮深沉了,他起身在柜子里翻着些什么,不一会拿着一个小匣子走了过来,笑着递给元昭:「这是我炼制的上等丹药,你拿去治内伤吧。」 「不用。」元昭呲着小虎牙坐在刚刚上清坐过的蒲团之上:「我年轻,恢復的快。」 上清面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个小匣子塞到他的怀里,一脸的郑重其事:「收下吧,兴许以后能用上。」 * 元昭百无聊赖的在上清宫走来走去,搞东搞西,弄得那些瓶瓶罐罐叮噹作响,上清不禁皱了皱眉:「你能不能稳重一些。」 「啊?」元昭回过身,并不打算掩饰:「我有点紧张。」 上清笑了笑,觉得大可不必。 「他虽然不似从前,却该是好相处的,从他对我的态度来看,还是认我这个师尊的。」 言外之意,也许他还能承认他和元昭的这段关系,只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需要一段时间缓冲。 不过想到白九曜第一次见面就将人家打成重伤,刚刚那番话似乎有些立不住,颇有睁眼说瞎话的嫌疑。 上清接着说道:「性子的确不似从前了,冷了些,话也少了。」 上清如实说,希望这些话可以打消元昭心中的顾虑,可他又不敢说的太言之凿凿,毕竟他的心里也有些没底。 现在住在九离宫的人,跟他自小养到大的小狐狸确实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单从性格方面来看,简直是南辕北辙。 初九幼时便被送上了崑崙山,那时的他身体及其虚弱,虽是青丘山的少主,可他灵根残缺,根基也不稳,又因体质孱弱,时常病痛。 上清真人善于制丹,那些极品灵药一股脑儿的都餵了这只小狐狸,倒是保的他能够平安无虞的长大。 长大了的初九容貌清俊脱俗,性子却是活泼的,在这终日沉寂的崑崙山上,与那些日日寡言,除了修炼就是闭关的一众师兄弟比起来,他倒算是一股清流。 他又很黏人,整日跟在上清的屁股后面絮絮叨叨,虽然是只几千岁的狐狸了,可那脾气秉性还是如稚童一般。 许是他陪伴在身侧的时日长一些,上清最疼爱的便是他。 元昭说道:「我最初见他时,也是冷冷的。」 上清在一旁解释道:「他接触的人少,认生,熟了便会好些。」 「的确是。」元昭点了点头,又转头问道:「那如今呢?」 上清对上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一阵心虚,他错过那眼神抿了抿嘴:「不知道。」 第4页 元昭一屁股坐在他的面前,抱着手臂眯着眼,审犯人似的看着他:「想当初我在麒麟洞口遇见他,又救了他,以至于后来发生的种种,这都是你算计好的吧?」 上清不说话了。 「记得我第一次来崑崙山,得知天机盘在你手上,我让你帮我占卜天命,你百般推辞,那时我就心生疑虑了。」 元昭往前凑了凑,撇着眉接着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天机盘一人一生只能用一次,所以,你早帮我占卜过了,对吧?」 瞧着上清的神情,元昭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立马跳起来:「袄!你们师徒两个一起算计我!」 「不是,不是。」上清连忙摆手,心中暗暗叫苦,这哪里是算计啊,不过就是抢了和合二仙的活儿罢了。 上清『嗖』的站了起来,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初九并不知情!」 元昭不禁觉得好笑,他挥了挥手:「我自然晓得,那小狐狸虽然长得好看,却傻不拉几的——」 话音刚落,屋内光线暗了下去,像是有什么挡住了天际的光,似有一股低气压缓缓升来,连带着周围都是死一般寂静,那沉闷的气息一下子就堵住了人的心口,直叫人喘不过气。 「殿、殿下...」开阳小声的提醒着。 「啊?」元昭侧过头。 开阳撇着嘴角,指了指门口。 刚刚元昭的位置是正对着主殿,背对着门口,正在以受害者的身份『拷问』始作俑者,正洋洋得意不知所以,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身后款款而来的玄色身影。 他倏地转过身来,因为反着光,所以只能瞧见一个黑影站在那. 那人刚好站在门口,天际的光从远处飞来落在他身上,为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除了身形颀长,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倒是那刺目的光晃得元昭别过脸去揉了揉眼睛。 「师尊。」 那身影自长阶走来,跨入了门槛,随着他身形渐行渐近,脸上的神秘黑纱也是一点点揭开。 微弱的光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浮现在元昭的眼前,他吓得连退数步,一时不慎,直接坐在了上清的蒲团之上。 「出关了?」上清笑着就绕过了那个没出息的身影,站在白九曜面前。 「嗯。」 元昭畏畏缩缩的起了身,在上清身后悄悄的探出半个头打量着那张冰山脸,声如蚊子般开了口:「初九?」 没理他。 「小...小白?」 上清直接一个眼神劝退,心想这小崽子之前被打了个半死,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那人撇了他一眼,淡漠的开了口:「我叫白九曜。」 嗯?怎么还改名字了? 元昭看向上清。 上清咳了咳:「他本家,其实姓白。」 「那初九这个名字—」 「哈,我随便起的,他幼时初九上的山,便有了这个名字,如今他仙骨重塑,担得起青丘少主的身份了,自然要回归本名啦。」 上清笑着拍了拍白九曜的肩膀,脸上尽是欣慰。 一旁的元昭脸黑的可以,合着这俩人一直在拿化名煳弄我呢,竟然连名字都是假的,那究竟有什么是真的呢? 初九,有情可原。 这个上清,真是只老奸巨猾的臭鸟。 传闻上清的真身乃是一只红顶仙鹤,那时战火纷乱,很多远古异兽都沦为战争的牺牲品。 上清有时会将那些流离失所、四处逃窜、或者是为人利用的灵兽带回崑崙山收做徒弟教导。 引导二人初次相见的火麒麟,便是是由这位上清真人封印在郡山的。 元昭那时受天后所託,下凡去封印破印而出的火麒麟。 他在距离郡山附近的一个小镇子降服了正在行兇作乱的凶兽,当时差一点痛下杀手。 还好那畜生有点脑子,趴在地上摇头晃脑、装傻充愣的,一副求饶讨好的样子,哄的元昭动了恻隐之心,这才又带它去了郡山封印在了麒麟洞中。 回过身,就看见麒麟洞旁被伤的奄奄一息的初九。 现在想想,都是这只老鸟儿的阴谋。 最初以为只是捡了只小白狗,可见了初九的人形之后,眼睛却是再也移不开了。 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白九曜,真身也是那样的吗? 记得那时自己给它上药,那小狐狸吃不住疼,还咬了自己一口,那牙印儿至今还在他的大腿根儿呢,当真是下了死口。 现在,八成都不记得了吧。 细想想也是,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哪里会记得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呢。 他感觉到一束冷冷的光向他投了过来,他回过神来,对上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心里一颤。 初九的眼睛有着独特的神韵,柳叶似的的丹凤眼,线条是平缓的,眼尾处微微有些上翘,琥珀色的瞳仁更是给这双淡漠的眼添了一丝距离感。 最要命的就是那颗美人痣,恰好长在右眼尾的下方,妖冶的令人陶醉。 他讪讪的笑了笑,觉得还是应该说些什么:「我叫元昭,你应该知道了哈。」 「...」 「我们...」元昭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是道侣...其实...」 白九曜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说话,直接侧过头对着上清真人说道:「师尊,千味堂有煮饭吗?」 第5页 元昭本来还想着解释一下那天的事情,并不是自己轻浮,而是以往的他俩,本就是最亲密无间的。 现下瞧着那人也不打算理自己,也只能是先闭嘴。 上清凑上前来笑了笑,有些为难的说道:「以后只要他来。」说罢指了一下元昭:「都没得饭吃。」 白九曜剑眉微撇,不明所以。 「啊?」元昭有些不敢相信:「六师兄平日里待我不错的啊。」 白九曜这下更懵了:「六师兄?」 言下之意,你什么时候拜的师? 元昭笑嘻嘻的说道:「随你叫的嘛。」 「......」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白九曜负手立于一旁,元昭站在他对面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活像个相亲现场。 上清见了忙上前来打圆场:「你如今刚刚神魂归位,也该好好补补,别吃饭了,来,这一瓶上好丹药你拿着,回去当饭吃。」 「......」 白九曜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整瓶丹药陷入了沉思,这...真的可以吗? 第三章 ================ 一看自己媳妇连饭都吃不上了,元昭马上自告奋勇,道:「我可以,我会做饭。」 上清:「真的?」 开阳:我劝你趁早收手。 元昭迈着欢快的步子,走到白九曜面前,洋洋得意的说道:「之前在天族我可是日日变着花样儿给你做吃的,你还夸我来着呢。」 「......」 开阳:所以初九上仙瘦了一大圈儿。 上清也很欣喜,觉得这是个增进他们感情的绝佳机会,便在一旁说道:「想不到啊,天族尊贵的太子竟然也会下厨? 元昭心领神会,道:「没办法,初九吃够了那些菜式,我才特意为了他学的。」 「啊,好感动!」 「害,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白九曜:「.....」 开阳:你俩够了。 白九曜:这俩人不对劲。 元昭情不自禁的,就如以往那般要去扯白九曜的袖子,可近前了才发觉,面前的人竟生生的比他高出了半个头。 这个发现让他的手滞在半空,微微仰着头,与那张寒气四溢的脸对视着。 依旧是眉目如画,不染纤尘,只是那琥珀色的眼眸不似从前那般柔和了。 他眼神缓缓向下移去,以往初九因为体质的原因,身型较为单薄,再穿上一身白衣,随风摇曳更加显的娇弱,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如今却是身姿挺拔,孔武有力了,单从那腰身便能看出区别,以往初九楚腰纤细,盈盈一握,恨不得他两只手捏得紧一点就能全盘掌握了。 可眼下这个,肯定是不太行。 他有些懊恼,这怎么型号还大了一圈儿,那以后—— 「你看够了吗?」 一句冷冰冰的话飘进他的耳朵,打断了他下.流的想法,将他从思想滑坡的边缘生生的拽了回来。 元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嘿嘿,你现在可比以前结实多了,一定很有劲儿,难怪那天差点没打死我。」 元昭提到那日竟没有一丝怪罪的意思,他歪着头含情脉脉的看着白九曜,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像是要把这八百年的亏空,一股脑的都瞧回来。 他心里说不出的喜悦,甚至做梦都梦不到,他朝思暮想的人真的能回来,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之前他也是将信将疑,怀着那点微末的希望,苦苦支撑。 因为他知道,若是连他都放弃了,不等了,那这世间还会有谁记得白衣长衫、气质出尘的初九上仙呢? 也许会有人记得吧,毕竟在断崖山,初九与戎宣鬼王同归于尽,救了他们性命。 不过人的本性,皆是善变的,更何况寿命万年的仙人。 即便是于他们有恩,过个几年几十年也就忘的干净了,提到了便也是寥寥几句,空谷幽兰,胸怀大义,不畏生死罢了。 所有人都说初九是为了苍生以身殉道,只有元昭知道,只是为了他而已。 想到这儿他的眼神又柔了几分,开口道:「你想吃什么?相——啊,我给你做。」 元昭冷汗都要流下来了,这相公二字要是说出口,怕是又得回辰阳宫躺个数月了。 白九曜用眼尾扫了他一眼,态度很不友好,也没回话,冷着脸径直的就走了出去。 元昭站在那有些委屈,上清有些看不下去,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平心态,只要你坚持不懈,将厚脸皮、不要脸的精神继续保持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是能撼动这座冰山的。」 「嗯,属下也觉得。」开阳也上前附和道:「最起码九曜仙君现在——不会下死手打你了。」 元昭眼神瞪了过去,开阳呲着牙继续说道:「这也算是个好兆头。」 几个人一前三后的来到了崑崙山的膳房,千味堂,以往这里都是归六师兄饕鬄管的。 他是上清费劲千辛万苦寻来的,这世间最后一只凶兽饕鬄。 世人都说饕鬄乃是长相奇特的恶兽,兇残贪吃,性情暴戾。 可上清寻到他时,他正被一些刚刚修行得道的精灵们追杀,美其名曰『猎得凶兽,除世间之恶』,饕鬄吓得只能是四处逃窜躲藏。 第6页 那日他刚刚从树灵们的追杀中逃脱,正躲在一个不见光亮的暗黑山洞中瑟瑟发抖,只听见洞外一个声音悠悠传来:「你怎的都不还手?」 饕鬄抬头望了望,只能看见洞口处一个人影,瞧不见面容,听那语气似乎也没有恶意,他噤了噤鼻子,回道:「我若是还手了,会有更多的人来杀我。」 那人轻笑了一声,又问道:「那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回崑崙。」 「崑崙?」 「嗯,进了山门后,便不得外出。」 上清就这样,把饕鬄带回了崑崙山,做了几千年的饭。 * 上清坐在主位之上,白九曜向他微微欠身行了个礼,坐在了上清的左面次位,开阳将碗筷摆好之后,恭敬的站在一旁。 上清示意他坐下,开阳摇了摇头,表示他还是站在一旁伺候他们用餐比较好。 「小开阳,你也来这崑崙山多次了,这里不比天族,没那么多规矩,你坐下随我们一起用餐便是。」上清说道。 此时元昭小跑着过来,趴在上清耳边说着什么,而后上清点头示意之后,又笑着跑向厨房的方向,开阳随之跟了上去,说是去打下手。 看着二人消失在了拐角处,上清转过头看了看白九曜,问道:「运功可还顺畅?」 上清记得白九曜闭关不过区区十几日,便提前出了关,这比他预计的短了许多,想必是重塑的骨血还是有些脉络不顺,灵气匮乏。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以前初九闭关最长的一次只有三天,并不是因为他体质原因,是因为他禁不住辟谷之苦,饿的。 白九曜答道:「劳师尊挂碍,有些心绪不宁,以致提前出关。」 「哦?」上清来了兴致,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八卦道:「是因为天族的那个小屁孩儿吗?」 「是。」回答的毫不迟疑。 这个不加掩饰的回答把上清搞得愣了一下,他收回了肆意的笑容看着白九曜,竟不知该怎么接下话茬儿。 白九曜转过头来解释道:「师尊,狐族修幻术,心境清明,从不说谎。」 「奥。」上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安慰道:「你也不必困扰,一切顺其自然,你当下还是好好调理身子,以后青丘山还要倚仗你。」 「是。」 「感情的事,若是定不下心来,可以先放一放,即使回不到从前,也可以做朋友。」上清顿了顿,开口道:「也别太伤人心。」 白九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元昭叮叮噹噹的在膳房忙活了半晌,总算是拼尽了一身的『厨艺』做出了四菜一汤。 之前跟初九在燕归镇的时候,他曾做过几天的过水面条,味道还是不错的,不过想着今时不同往日,既然是要留下好印象,自然是要卖力些。 于是他靠着膳房里为数不多的食材,绞尽脑汁做了这些,希望能在白九曜面前表现一番。 开阳恭敬的将那四盘绿油油的菜摆在白九曜和上清的面前,随后又补上一盆清水似的汤,站在一旁憋着笑。 元昭则是笑嘻嘻的坐在白九曜对面,夹起一筷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菜,越过桌面放在他面前的玉瓷碗里,谄媚道:「尝尝,这是你从前最喜欢吃的蕨菜。」 白九曜:「......」 上清滤了眼桌上的一片绿色,嘴角强扯出一丝笑,他看向白九曜说道:「小九,昭儿的一番心意,好歹尝尝。」 随即像是以身作则似的,夹起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的野菜就要往嘴边送,到了嘴边又有些犹豫了,艰难道:「就算是小九仍旧吃素,你也大可不必,除了这等菜叶子,素食类还是有很多的。」 说着将菜送入口中,嚼了几下,含了片刻,然后艰难下咽,最后长唿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元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依旧不耽误他邀功似的夹了一筷子菜叶子到白九曜的碗里,小虎牙不知不觉的从嘴角露出了一个尖儿:「这个叫香椿,之前你也说过味道不错的。」 白九曜看着碗中的两坨绿色,抿了下嘴,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让人瞧出了些许犹豫。 元昭又向前凑了凑,半个身子都要趴在桌子上了:「你尝尝嘛,我学了好久的。」 他想起那时救了被伤的现出原形的初九,那只小白狐狸好几日都没有进食。 他最初还以为是因为伤势过重活不成了,讨好似的又是摸头又是挠下巴的,就为了它能吃上一口肉,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他竟然捡了一只吃素的狐狸。 后来瞧着初九在天族的吃食太过于单调,便钻研了一阵子厨艺,虽然他觉得有些撇脚,可初九从来都是一边夸赞他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一边将那些菜吃的精光。 但瞧着刚刚上清的神情,是真的——痛苦。 莫非是自己的厨艺退步了? 开阳看着白九曜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也不想让元昭太难堪,便开口道:「要不让殿下下碗青菜面吧,想必如今九曜仙君吃不惯这些菜式了。」 开阳太知道他家太子的手艺了,他都不用吃,单从初九上仙那张越来越绿的脸上就能得知一二,但是青菜面这等简单的,应该还说得过去。 元昭有些失望的坐直了身子,刚刚还亮着的眼睛也瞬间暗淡了,却还是强挤出一个笑:「好,那我现在去煮一碗面。」 第7页 他刚要起身,对面的白九曜不声不响的拿起筷子,这一动作让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身上。 只见他熟若无睹的夹了几根香椿送进嘴里缓慢的咀嚼了几下,然后面不改色咽了下去,而后又将另外三道菜悉数尝了一下,最后将手中的筷子规规矩矩的搁置在一旁,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吃了。 元昭心里乐开了花,还呲着牙不知死活的问了一句:「好吃吗?」 白九曜抬起眼眸看着他,想了想,说道:「谢谢。」 第四章 ================ 午后,几人在石板路上悠悠然的走着,上清走在最前面,元昭和白九曜走在其后。 虽是比肩而行,可中间却还是留了可容一人的间距,开阳则是安安静静的走在最后面。 元昭一边走路一边探头探脑的看向白九曜,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而这时上清的声音飘进众人的耳朵:「小九,你的师兄弟们都还没见过吧。」 「是的,师尊。」白九曜迈着稳重的步子,目视前方。 「哎?对啊,大师兄呢?以往不都是他伴着你在上清宫吗?今日竟没见着。」元昭也好奇道。 上清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来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还惦记重明呢?怎么,你不怕他了?」 元昭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有些窘迫的看了看白九曜,心里咒骂了一句上清这个老没正形儿的,在他想要在白九曜面前树立良好形象的时候落井下石,真是不地道。 元昭第一次见到大师兄重明的时候,就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那个赤色头髮的男人,身姿魁梧挺拔不说,还整整高了他一个头。 那种俯视万物的凌厉眼神,虽说不曾落在他的身上,但他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让他不由得缩着身子躲在初九的身后,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初九还以为他怕生,问他怎么了,元昭颤抖着说出了一句让他至今回想起都尴尬的想钻地缝儿里的话。 「小白,我有一种冲动,就是...就是...想给他跪下。」 后来他才得知,初九的大师兄是这世间最后一只重明鸟,因为性情冲动脑子又是一根筋,乱世之时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利用做了些恶事。 那时上清刚刚落脚崑崙山,听闻渤海之巅有重明鸟作乱,他马不停蹄的赶到,将他降服,并带回崑崙山悉心管教,成为了他的首徒。 古书记载:重明鸟,天生双瞳,其身形如鸡,鸣声又似凤凰,脾性兇勐,以为食。 以龙为食...... 这就是妥妥的血脉压制,元昭总算是知道那种压迫感是怎么回事了,这不过是一个食物,面对自己的宿敌时该有的正常反应罢了。 他心虚似的看向白九曜,心想着还好他现在不记得了,那次真是糗大了。 上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了似的,他走到白九曜面前说道:「小九,你知道吗?你前世身死之后,他脑子抽筋了,跑到你大师兄的门前求你大师兄吃了他,哈哈哈。」 元昭:「.....」 「而且面带微笑,恐怖至极,把你大师兄吓得一天都没敢出门。」 元昭被臊的满脸通红,刚刚还想着要抓紧换个话题搪塞过去,哪成想上清根本没给他留情面,扯下遮羞布的时候是一点都没犹豫。 瞧见白九曜的目光扫过来了,他忙躲过即将对上的眼睛,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他是龙。」白九曜幽幽的说了句。 「对,以前你都叫他『小长虫』。」上清还在那兴致勃勃的解释着。 「师尊如何知道这么多?」 「他自己说的呗,那时候恨不得一天来崑崙山八百趟,烦死个人,我那玉石阶上的纹路都快让他给我踩没了——」 一听这话元昭可是不乐意了,忙冲上来辩驳道:「是你说我可以自由出入崑崙山缓解思——」他看了一眼白九曜,咽下了后半句。 「我没让你蹲床边儿看着我跟守灵似的。」 「谁让你不许我去九离宫住的?」 「你像个土匪似的!九离宫都快让你搬空了!!!」 元昭叉着腰:「是你说你欠我的!」 白九曜:「......」 上清也撸起袖子不甘落后,嗔道:「可我没让你喝多了跑来跟我耍酒疯,我的弘武仙鼎都让你踢翻了!我一宿一宿不睡觉听你絮絮叨叨,你知道吗你个小兔崽子,我连你俩常用姿势我都知道了!」 元昭一惊,一个健步沖了上来捂住了那张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让人大跌眼界的嘴。 他压根儿没敢看白九曜有什么反应,直接搂着上清的肩膀像是挟持人质似的就往上清宫的方向走,一边走着还一边压低着嗓子说道:「你这个不着调儿的老鸟儿又要干什么!」 「唔...唔...」上清试着发声发现根本不行,他只能是抬起手用力的扒下了将自己的口鼻掩的密不透风的手,喘了几口粗气回答道:「你、你懂什么,这叫『反客为主』,先透露些信息给他,以后你也不必这么被动,若是依着他现在的性子,我怕我死了那天都看不见你俩的实质性进展。」 元昭缓缓的收回了手,脸上依旧惊魂未定的,他回过身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望向这面的白九曜,心房一颤。 第8页 他快速的回过身来看着上清,眉头微皱,有些惶恐无措,不知道怎的,他有些害怕,害怕会再次失去他。 等了这么久,他不想因为自己急功近利般的献媚讨好而将人吓走,他失去过最心爱的人,如今千辛万苦寻回了,便想着捧在手里放在心上,想着时刻都要护好他。 可他知道,事态往往不会遂人愿,越想得到的反而会失去,越想留住的人,最终反而都会分别。 「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我怕逼的紧了,适得其反。」 毕竟于他而言,自己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元昭这句话是真的发自肺腑,如今他也不想多求些什么了,他深知在白九曜的眼里,他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甚至还会把自己当成一个轻薄纨绔之徒。 虽然以往种种歷歷在目,可记得的却只有他一个。 念念不忘,也只是他自己的执念罢了。 瞧着他这落寞的神情,上清嘆了口气又有些自责了,他拍了拍元昭的肩膀:「没事儿,我会帮你的,这是我欠你的。」 元昭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回道:「谢谢师尊,但下次做法还是不要如此狂野,我有些招架不住。」 「好,我尽量注意。」上清认真的点了点头。 上清作为一个三界老人儿,在这三界算是负有盛名,偏偏却被元昭吃的死死的,没办法,谁让他因为曾经的故友之託,绞尽脑汁的想要为青丘山留住这最后一个九尾白狐的血脉。 狐族本就随性自然,随着几代更迭,越发的不注重血脉传承,配偶常常不是同族,又是豹子又是花灵的。 长此以往下去,青丘山数十代未曾出过九尾白狐,也因此,青丘狐族在三界日渐式微,渐渐的也淡出了三界的视线。 人们只是记得青丘山有一群狐狸,可那里却再也没有能够威慑三界的狐帝。 也许是上苍垂爱,初九出生时,青丘山上的花开的异常夺目耀眼,就连梅子林里那颗干枯了几百年的树也都发了嫩嫩的枝桠。 青丘的族人们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一样,齐齐聚在族长的门前,听着里面族长夫人痛苦的啜泣,一个个焦急的等待着,眼睛不自主的望着那道梨花木门,有几个还不由自主的窃窃私语,会吗?可能吗? 青丘一个一个的孩子落地,多为青狐、赤狐,还有少许的几个黑狐,有人嗤笑道:别说是九尾了,白狐自他出生以来就没见过了。 另一个安慰道:无妨,族长的孩子要降世了,咱们也该来沾沾喜气的。 另一个回道:是啊,青丘虽是落寞,可也逍遥得很,咱们与世无争,活得舒心便是了。 此时透过那道木门,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入众人的耳朵,大家高兴之余却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儿。 一般来说婴儿的声音都该是响亮穿透力极强的,可刚刚那一声,好像有些气力不足似的,那时候大家也没多想,只顾着上前给族长道喜了。 「恭喜族长。」 」我们青丘也有小少主了。「 」看这漫山遍野的花开的正艷,想来是小少主带来的这等祥瑞之象啊。「 」......」 此时站在门外焦急等待着的族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什么白狐不白狐的,母子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他转身向对他道喜的族人纷纷还礼,并说今晚青丘山要大摆宴席,庆祝少主平安降世。 底下的人更是开心的不行,他们青丘山,可是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喜事了,这个说要去准备水果瓜品,那个说去准备美味菜餚,有的人都已经开始研究桌椅板凳的摆放位置了,一时间热闹非凡。 此时,屋内传出狐族产婆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白狐!九尾白狐!「 一时间喧嚣的声音嘎然而止。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怀疑的神色。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你听见了吗?还是我听错了。 族长愣了片刻,转而推开房门,一个健步沖了上去,迫不及待的说道:」阿婆,你说什么?」 众人也蜂拥而至,挤进了正厅之内,这狭小的一下子被填了个满满当当,每一双眼睛都盯着内室的方向,那细碎的脚步声牵扯着他们的心,忐忑之中还掺杂着一丝喜悦。 那个会是狐族的希望吗? 阿婆将襁褓中的婴儿抱了出来,声音略显颤抖,道:「我刚刚探过了,是九尾白狐,只是——」 --------------------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关于重明鸟的简介,查阅度娘后修改,特此标註。 第五章 ================ 青丘山的确落寞万年后又有九尾白狐出世。 只不过因为是返祖的缘故,是个胎里不足的病秧子,不仅病的有进气儿没出气儿,还是个只有八条尾巴的残疾狐狸。 族长和族长夫人带上祖先留给他们的信物马不停蹄的就上了崑崙山,在山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才得见上清真人。 起初上清瞧了一眼尚在襁褓中的初九,摇了摇头说无药可医,后来族长拿出了那个信物,上清思索半晌才应了下来。 不过条件就是这个孩子要长留崑崙,或许死生都不能与父母得见。 族长和族长夫人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气若游丝的初九,虽是满眼不舍,却也向上清道了谢,而后便下了山。 第9页 就这样,上清开始了带娃生涯。 元昭曾经问过他:「你一定很爱他吧。」 「什么?」上清不明所以。 「那个故人。」 上清真人脱离俗世,久居仙山,在三界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如今为了个婴孩儿,殚精竭虑,费尽心思的恨不得将这三界都算计进去了。 不仅费尽周折,还将自己的一世英名也赌了进去,如此的煞费苦心,说穿了,也只是为那一人罢了。 元昭的好奇心上来了,他向前凑了凑:「他也是狐狸吗?」 上清点了点头。 「叫什么?」 上清抬起眼眸看着他,轻轻说道:「白禹。」 「好看吗?」元昭饶有兴致的询问着:「有初九好看吗?」 上清眼里的光有些暗了,他低头思忖片刻,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切,不想说拉倒。」元昭一扭头。 「我是真的记不得了,太久了。」上清语气中带着些无奈:「真的太久了。」 白禹,九尾白狐,也是那时的青丘山族长。 那时仙魔大战还未触发,各大种族各自为政,时局动盪,妖魔横行。 绝大多数人都选择视若无睹,不想趟这浑水,所以那些妖魔便更加猖獗,不分种族地界,不分老少妇孺,皆为他们所迫,甚至还会波及凡人。 上清那时还是个心怀抱负理想的有志青年,在行侠仗义的途中遇到了青丘山的族长白禹,二人年纪相仿,又都有一腔侠肝义胆,自然是一拍即合,结伴而行。 在追杀一只上古凶兽裂天吼的时候,上清不幸重伤,白禹悉心照料了一月有余才有好转。 二人在一间山下竹屋内朝夕相处了这些时日,上清心中的信念开始动摇了,他躺在床上看着白禹为他忙里忙外的身影,不禁觉得好暖心啊,这只狐狸心地好,长得也不赖,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好像也不错。 「哎?」上清唤了一声。 正要出门倒洗菜水的白禹端着盆站在原地,回道:「怎么了?」 「要不,我们别走了,就在这吧。」 「啊?」白禹将洗菜盆放在桌子上,用毛巾擦了擦手走到上清的床边,给他把了把脉,随后说道:「你若还是觉得不舒服,可以多休养些时日。」 虽然这时他的脉象已经很稳定了。 上清眼珠转来转去的,心道他是不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后来实在拖不过去了,约定好第二天就要启程的那个夜晚,上清爬上了白禹的床,从身后搂着他的腰,嬉皮笑脸的说道:「白禹兄,你救了我,又照顾了我这么多时日,我该怎么报答才好?」 「唔...」 白禹睡得正香,突然脸上抚上一只手,听见是上清的声音,他翻了个身并没睁眼,嘴中含煳不清的说着:「不用...报答。」 「可我想报答。」上清轻抚着那纤细的腰身,厚脸皮的又往过蹭了蹭,将脸倚在那人的颈窝处。 真奇怪,都说狐狸是骚的,怎么他身上是香的。 这点元昭也曾表示疑惑。 「别闹了,睡觉吧。」白禹依旧倦意未散,哼唧着从嗓子里说出这几个字。 看吧,懒倒是真的。 「人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是来世当牛做马才得以还一二。」说到此处上清伏起上身趴在白禹的耳边,柔声说道:「可我长的如此标緻,若是当牛做马岂不可惜?不如就便宜了你,我以身相许,如何?」 白禹终于捨得睁开他的眼睛了,转过身与上清在黑暗中对视着,声音算是清醒了些,道:「你说什么?」 刚才还得意忘形的上清现下竟有些紧张了,因为太黑了,他根本看不清白禹的表情,又听他语气清冷,不知他是不是生气了,可转念一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怕什么,他正了正声色,音量高了几许:「我说我要以身相许!报答你!」 即便是白禹再怎么愚钝,也该是明白了,再加上走兽晚间的视力是极好的,他瞧得见上清面上泛着的绯红,也瞧得见那双藏不住爱意的眼睛。 他没说话,又将身子转了过去,此时的小木屋安静的只能听得见两个人的心跳。 上清安安静静的躺在白禹身侧,没敢再说话,他望着漆黑的房顶像是在等待宣判似的,即使竭力控制,还是因为过度紧张而导致唿吸急促,贴着大腿的手指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如此煎熬了不知道多久,身侧的人终于开口了。 此时正值夏日,这几日都没下雨,屋子里的闷热叫人更添了一丝燥热,可上清听见那句话的时候,像是被人泼了冰水般,一瞬间冷到了骨子里。 「怕是要辜负上清兄的一番美意了。」 白禹声音轻轻的,像是想要极力把这句绝情的不能再绝情的话说的不那么伤人。 可毒药就是毒药,难道会因为加了糖,便不会毒死人了吗? 那一刻上清的脑袋终于恢復了理智,他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究竟是有多么荒唐。 他能感觉到自己发烫的脸暇,还有那一瞬间便不会跳动了的心,许是觉得窘迫不已,他现在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甚至连原因也不想知道。 他只想赶快逃离这。 他起身要走,手腕却突然被扼住,他皱了下眉,竟是连回过头的勇气都没有,他试着甩了甩手臂,想要挣脱束缚,奈何那手也加了力道,很显然不想让他走。 第10页 「对不起。」他听见白禹似乎坐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是难看极了,即使这里黑的不见五指,可他还是没有转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稳:「无妨。」 他怕再多说一句话,委屈就要翻涌至上,从眼里流出来。 手腕的力道并没有褪去,他依旧无法脱身。 「我是青丘山的族长,又是狐族最后一只九尾白狐了,肩负着传承子嗣的使命,若是...若是...」说到此处白禹似乎有些为难。 可聪明如上清,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呢,他是怕与自己结为道侣,九尾白狐便要从此绝迹了,这对于狐族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若是没有了可以威慑其他种族的狐帝,那青丘山的未来便是岌岌可危的了。 随便吧,他现在脑子根本不想思考那么多,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他转过身扯掉白禹的手,对着黑暗中白禹的位置开口道:「没事,我不会怪你,更不会勉强你。」 「对不起。」白禹又说了一遍。 「没事。」上清强装洒脱的轻笑一声:「很晚了,早些睡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的夜半竟会如此,黑的如同泼墨一般,有了外面陡峭的山崖遮挡,就连月光都被吞了个干干净净,连模煳的身影和轮廓都瞧不见。 上清哪里还能瞧得见白禹脸上的愧疚和不舍。 可上清红了的眼眶和鼻尖,却永远印在了白禹的脑海里。 后来上清便不告而别,只给白禹留下了一封书信和那个信物,告知他自己会去崑崙山隐居,他救自己一命,便是欠了他的,若是有求于他,可带着信物去崑崙山寻他。 可他没想到,那一晚是他们此生见的最后一面,即便是有什么后悔和遗憾,也再说不出口了。 元昭笑话上清是个怂货,知道人家不喜欢他了就灰熘熘的跑了,连当面道别都不敢。 为了一个人就连自己的满腔热血都放尽了,整日躲在崑崙山上虚度光阴,也不知有什么意思。 后来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他戏虐着调侃道:「师尊,你该不会是怕人家后悔了,想要跟你一起了,又寻不到你吧?所以就日日在这苦等。」 上清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回话,转而说道:「你说他多有趣,用这种理由拒绝我,结果呢?九尾白狐一脉还不是要靠我来救。」 提到初九,元昭不说话了。 「哈哈,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小九回来了,那他这一脉也算是绝了。」上清打量了一下元昭,抿着嘴笑道:「你们两个,哪个也生不出孩子啊,白禹啊,这一定是你没料到的,哈哈哈。」 看着上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元昭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耸了耸肩膀;「那可不一定。」 「哦?」上清笑的更厉害了:「你生?还是他生?」 「你这只老鸟儿整日躲在这崑崙山,不知道的事多了,姻缘殿的和合二仙在红海之境寻到一个宝贝,名为孕子灵石。」 第六章 ================ 「什么石?」上清的笑声戛然而止。 「孕子灵石,就是将二人的精气注入,便可孕育出含有二人血脉的子嗣。」元昭悠然的说道。 一向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上清倏地站了起来,柔和的面色也变得异常凌厉。 那一瞬间像是被抽了魂儿似的,眼神呆滞无光,眉心也扭成一团,薄唇颤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元昭从未见过他这等模样,脸上的笑容也收了,他随之站了起来,试探着:「师尊,怎么了?」 上清时常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时也没了往日的温情,冷冷的让人不寒而慄,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元昭有些慌了,他上前抓着上清的衣袖,焦急道:「师尊?」 「什么时候...有的?」 上清的眼眸已然微红,这几个字也像是从牙缝儿中挤出来的似的,元昭想了想,答道:「记不大清了,有个三四千年了吧。」 「出去。」上清说道。 「什么?」元昭又抻着头问了一遍。 「我说出去。」 元昭确定自己听清了,也确定自己真的不该留在这里碍眼了。 虽然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碍眼,总之麻熘儿的滚出去就是了。 他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出门前好像听见上清在那里叨咕什么终究缘浅。 嘿,看不出来这还是只痴情的鸟儿。 因为这件事元昭好几日都没敢来崑崙山,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但肯定是跟自己有关就对了。 可那时心里还惦记着初九聚魂灯的事儿,于是等过了几日,才敢提着些吃食小礼物什么的又去了上清宫。 离着好远就看见上清坐在石阶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师尊!!!」 元昭一嗓子打破了崑崙山上的宁静。 然后也不管人家欢不欢迎他,直接抱着一堆东西大步的跨上石阶,气喘吁吁的就挨着坐在上清身侧。 见人家没搭理他,还死皮赖脸的说了句:「好几日不见了,师尊有没有想我?」 上清没答话,自顾自的摆弄着手里的一个小物件儿。 元昭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的都放置在一旁,随即歪过头去看了一眼,白色的,下面宽上面尖,面儿上还有一些暗纹裂痕。 第11页 他猜测大概是块玉吧,于是献媚道:「这块玉成色不错,哪里来的?」 话音刚落,上清抬起手照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元昭后脑勺儿直接受到一记暴击,疼的他『哎呦』一声。 「师尊——」元昭揉着脑袋有些委屈。 上清悠悠说道:「这个,就是当年我给白禹的信物。」 「什么?」元昭一把抢过来仔细端详着,左看看右看看也瞧不出个什么特别来,不禁说道:「定情信物你也不搞个像样点的,难怪人家不要你。」 上清苦涩的笑了笑:「很寒酸?」 「是。」斩钉截铁。 上清一把将那块白色的玉抢了回来,说道:「可这是我能拿得出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这到底是什么?」 「鸟喙。」 元昭震惊:「你的?」 上清点了点头。 「你——」元昭被惊的说不出话来:「那你——」 「现在还觉得寒酸吗?」 「你把你的命脉给了他,那你——」 「没什么,不过就是废了半壁仙元而已。」上清说的轻描淡写,那面元昭『嗖』的站了起来,声音不自主的都大了许多:「而已?!」 「对啊,我想了一晚该送他什么做信物,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个才算得上贵重,才能表的了心意,才能叫他知道,那晚我不是一时兴起。」 「那可是你的半条命!!!你的仙体也会受到重创,你——」说到一半元昭终于反应过来:「所以你来崑崙山,你是来养病的吧?」 「......」 「养了多久啊?」元昭又重新坐了回去。 上清摇了摇头,表示不记得了。 好像自从鸟喙没了之后,他的记性就不太好了,也不知是不是时间太过久远的缘故,之前的事大多都记不太真切了。 他忘了白禹的样貌,只记得他很好看,也忘了他们都曾去过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但是每每想起他,心里还是会很难受。 白禹带给他的欢愉和失落,那种少年心动的感觉,永远留在了他的感知里,每每回想起还是会觉得透不过气。 即使记性再不好,他都忘不了那个青衣少年,那个短暂出现在他生命轨迹中而又消失的身影。 他记得他的名字,也只记得这个名字。 这两个字怎么就这么难忘。 害,也不知道修这长生之术有什么用,想见的人见不到,想忘又忘不了。 漫漫岁月,也只能守住个名字罢了。 * 以往元昭就往崑崙山跑得勤,上清像是哄孩子似的被他折磨的心力憔悴,自己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也被他挖的干干净净。 光听着不算,还要一边听一边挖苦他这个孤寡老人。 哎,这日子可真是难过。 如今白九曜回来了,他更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带着开阳常驻崑崙山了,就差把行李捲儿搬来扔在上清的榻上了。 当然,因为九离宫他还是有点不太敢去,一是怕打扰白九曜运功调息,那人生起气来真是吓人,若是哪根筋搭错了,看自己一个不顺眼,又要给他打成重伤。 二是觉得毕竟白九曜看自己还是个不熟悉的人,这三天两头儿往人家寝殿里跑,实在是不礼貌。 上清白了他一眼:「你骚.扰我也不是很礼貌。」 」哎。」元昭嘆了口气:「这整个崑崙山都在闭关,师尊,我有那么吓人吗?」 上清摇了摇头:「你不吓人,你磨人,跟你在一起磨练人的意志和耐心。」 开阳在一旁表示殿下在辰阳宫可不是这样的,面对那些仙官可是不苟言笑,严肃的很呢。 元昭盘着腿坐在上清对面,嬉笑道:「小白什么时候能来呀?」 「不知道。」 「嘿嘿,想他。」 上清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脸上尽是嫌弃。 看着元昭一副痴像,上清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间也涌上一丝酸楚,即便过程有多坎坷,最起码还有希望,最起码那个人还在。 而白禹,早就不知道仙逝多少年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心仪的女子,日子又过的是否舒心。 若是能想到九尾狐有朝一日竟落寞至此,对于当日的选择,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会吗? 想到这,他问元昭:「你说,当初我要是不由着他,会怎么样?」 「白禹吗?」元昭问道,毕竟能让上清如此正色的也就只有他了。 「嗯。」 「那你还能怎么样?绑着他,强.迫他留在你身边吗?」元昭不解。 「或许我不该心虚的落荒而逃,若是——」说到此处上清顿了顿,眉头不自觉的扭了起来,不过一瞬便又舒展开来,摆手道:「罢了罢了,多说无益。」 「该争取的时候还是要争取的,省着以后如我一般只剩后悔。」上清难得的语重心长。 「你是说我和小白吗?」 「嗯,若是不行,就用强的,总之别留遗憾就对了。」 元昭:? 「你怎么这么老不正经?这像是德高望重的仙尊说出来的话吗?你可是他的师尊啊!!!」元昭简直哭笑不得。 「怕什么,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挺你!」上清意味深长的看了元昭一眼。 第12页 元昭:...... 他吧唧吧唧嘴,开始认真分析:「师尊啊,要是以往初九那个仙质和身形,倒是还可以勉强试一下,如今?你怕不是想让我早点死。」 上清眯着那双桃花眼,向前凑了凑,趴在元昭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就连一旁站的较近的开阳都未听到。 「下药!!!」元昭急忙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 这...这人怎么这样啊... 这时一个清澜而又淡漠的声音响起:「什么药?」 讨论的聚精会神的三个人齐齐看向门口,白九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做贼心虚的三个人。 开阳直接行了个礼之后躲在一旁,嘴唇紧闭,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元昭对上清挤眉弄眼:解释啊—— 上清眨了眨眼,随即对元昭说道:「对啊,什么药,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 元昭:...... 白九曜踱步走了进来,站在元昭和上清中间,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柳叶似的丹凤眼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等着答案。 元昭脸憋的通红,上清还在一旁不停的催促着:「说啊,我也好奇。」 开阳同情的看了自家太子一眼,嘆息着低下了头。 元昭尴尬的笑了笑,而后起了身,挠了挠头说道:「就是...之前我跟你...啊,跟初九,在苍山中了迷.药,被掳去一个山洞差点被剖了内丹,我们刚刚...在讨论那个一瞬间就可以让人丧失内力的迷.药....」 唿...机智如我,想必可以圆过去了,反正之前的事他也不记得了,想必不会怀疑。 白九曜冷冷的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没说什么。 这时上清也站了起来,直接岔开话题:「小九啊,这几日运功如何?」 白九曜瞄了元昭一眼,微微向上清行了个礼,答道:「还算顺利。」 「那就好,今日你六师兄煮饭,师兄弟们大都也会来,你正好见见。」上清说道。 「是。」 元昭在一旁呲着小虎牙说道:「我也去。」 第七章 ================ 一行人在去千味堂的路上,相行无言,只有鞋底摩挲着玉石路的声音。 崑崙山上的景色极好。 这座远古时期便存在的仙山,被各种珍奇稀有的草木所覆盖,连接着十八座山峰的,是一条只能容纳三个人并肩而走的白玉石路。 其他目之所及之处,都是遮天蔽日的青松翠柏,微风略过枝芽缝隙袭来,竟还带有阵阵清香。 元昭依旧还是与白九曜并肩而行,本以为这种沉默模式会一直持续到千味堂,破天荒的,白九曜竟然主动跟他说话了:「你刚刚说的苍山,后来怎么逃出来的?」 「啊?」元昭先是一愣,而后确认白九曜是在跟自己说话,顿时喜出望外,迈着小碎步就凑到白九曜身侧。 现在他的身高再也不能跟白九曜平视了,只能是侧着脸微微抬着下颚才能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白九曜见他凑了过来,也未见什么牴触反应,侧过脸来与他对视了一下,算是默许。 「当时我大意了,中了那个迷.药,然后你化成人形救我,那时你的内伤还没恢復好,我就让你快跑!别管我!但你又不肯。」 白九曜不咸不淡:「然后呢?」 「然后就一起被抓了呗。」 「......」 「后来得益于你五师姐给你带着的解灵丸,然后又靠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拖延时间,最后恢復内力才逃出生天。」 白九曜瞥了他一眼:「这么简单?」 「差、差不太多吧...」 故事的走向差不多就是那样的,可细节他就适当省略了,比如,那是他第一次与初九接吻,还是初九主动的。 虽然也不算是。 当时迫于情势,初九只能以此来掩人耳目,才能将那粒解药送入元昭的嘴中,现在想起来,还是脸红心跳的厉害。 初九因为在麒麟洞被火麒麟所伤,以真身待在元昭身边许多时日,起初元昭是要将他带回天族做灵兽的。 哪成想危急时刻,那只毛茸茸的小白狐狸竟会化身为一个白衣少年,手持玉扇挡在自己身前,后来又因不肯扔下自己,被一同被掳去南海的一个秘密石室。 事发突然,元昭并没有看清楚这个自己搂着睡了十几日的小狐狸究竟长什么样子。 哪怕最后到了那间充满血腥味儿的密室,他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才能看清这个小狐狸的长相。 现在想想,真是色胆包天的连命都不要了。 「那时你受了重伤,养了好些日子。」元昭语气轻缓了些,不像刚刚那般的欢快了。 白九曜也察觉了:「是吗?」 「嗯,在一个客栈躺了两个多月,若不是我从药王殿找来医官为你医治,只怕还要更久。」 白九曜想了想,淡然道:「谢谢。」 元昭一愣,脚步顿住了,白九曜也随着停下了脚步,连带着身后的开阳也一併驻足。 两张脸齐齐盯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不必对我说谢谢的,说到底你受伤也是因为我,你为了带我和天界的一位仙官逃出去,拼尽灵力才击碎那道暗门,以致灵海震盪,经脉受损。」 开阳只是静静的听着,一旁的白九曜看着一脸肃穆的元昭有些懵,只能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第13页 「这些往事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的,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珍而重之的回忆,我不想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元昭眼里含了些忧伤,又补了一句:「如果仙君想听的话。」 * 白九曜对于元昭的印象其实不算好,毕竟他是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冲上来『轻薄』自己的人。 而且没事儿就爱来上清宫捣乱,对上清的态度也不恭谨,在他看来就显得很没有规矩。 不过脾气倒是不错,即便自己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他也不甚在意,笑起来也很好看,特别是那颗小虎牙,给他留下的印象还算深刻。 这条小龙看起来很有活力,与这终日清幽静默的崑崙山显得格格不入。 可一旦提到自己的前世,那玩世不恭的脸就立马变了模样,那种复杂的神情他有些看不懂。 像是极度的落寞才会表现出的那种苦涩至极的神情,就连眼神都透着忧郁,仿若变了个人似的。 这倒是让他有了些兴趣。 自己的前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才能让他这般惦念。 「跟上啊!不吃饭啦!」 走在前面的上清终于发觉身后落了队的三人,正在那叉着腰抻着脖子喊呢。 * 千味堂里只有饕鬄一个,其他的师兄弟一个没来,上清撒摸了一圈儿问道:「其他人呢?」 饕鬄虽说是个三界闻名的凶兽,可在这崑崙山修身养性了这些年,本就柔和的性子变得更加的蔼然可亲了。 一张清秀孑然的脸笑了笑:「五师姐远游行医未归,其他的师兄弟都在闭关。」 「还在闭关?连你做的饭他们都不吃了?」 上清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元昭;「小九已经回来了,这傢伙不会再骚扰他们了。」 元昭:...... 元昭站在白九曜身侧,歪过头小声说道:「我没有,你别听他胡说。」 白九曜:「......」 「许是练功真的到了紧要关头吧,」饕鬄看着站在门口的元昭温和的笑了笑。 「六师兄!」元昭对上眼神就小跑着过去了,一把就搂着饕鬄的衣袖:「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我最爱吃的糖糕?」 饕鬄算是这几个师兄弟中与元昭相处最融洽的了,没办法,谁让人闻名丧胆的凶兽饕鬄,偏偏是个忍耐力好、性情又温顺的。 「有,做了许多呢,我怕入嘴不酥脆,特意炸了两遍呢。」饕鬄眉眼含笑,回头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白九曜。 严格来说,这该是白九曜重生以来,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 饕鬄迎了上去:「小九?」 「六师兄。」白九曜恭敬的行礼。 饕鬄上下打量着白九曜,欣慰道:「回来了就好,果然重塑的仙身就是不同凡响,看起来壮实了不少,尾巴还是八条吗?」 「......九条。」 「那就好那就好。」饕鬄招唿白九曜坐下,关切的说道:「师兄做了许多以往你爱吃的菜,也不知如今你吃不吃得惯,若是不喜欢你与我说,我再改进。」 白九曜心道:再怎么不爱吃,也肯定比那一团团的菜叶子强吧。 想到这他撒摸了一下站在一边的元昭,发现他正巧也在看着自己,眼里的光柔和的打在他心上,像是有许多话要与他说似的。 白九曜怔愣的功夫,元昭已经行至身侧,弯下腰询问道:「仙君,我能坐你身边吗?」 白九曜还有些没缓过来,含煳不清的恩了一声,元昭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还将椅子往过挪了挪。 上清依旧是坐在主位上,念叨着总算可以吃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开阳则是跟在饕鬄身后打着下手,一样一样的将饭菜端上来,又给坐的板板正正的几位摆好碗筷。 最后饕鬄端着一大碗汤从厨房走出来,一顿由『厨神』饕鬄亲手承办的上等佳肴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元昭撒摸了一圈儿,果真是色香味俱全,不仅鲜味四溢,就连几个人的口味也都照顾到了。 四荤四素再加上一大碗菌汤,上清不禁称赞,自己当初将饕鬄带回来真是最正确的选择。 白九曜自从回来之后,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所以在上清动了筷子之后,大家也都陆续的开吃了。 「这个好吃。」元昭夹了根竹笋到白九曜的瓷碗里。 「谢谢。」 看着大家低着头吃的不亦乐乎,上清打趣道:「怎么样?这回知道自己做的菜多难吃了吧?」 元昭正低头嚼着酱牛肉呢,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你别在这踩高捧低啊,六师兄做的好吃是不假,可初九从未说过我做的难吃。」 白九曜:...... 「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 元昭充耳不闻,将自己最喜欢的糖糕也夹了一块到白九曜的瓷碗里;「这个你之前也爱吃。」 「谢谢。」 白九曜低头,吃着碗里没有一块是自己主动夹得菜。 不过倒也省事,只管吃就行了。 这时坐在末尾的饕鬄开口道:「小九,可还吃得惯?」 闻声白九曜抬起头,点了点头:「吃的惯。」 坐在饕鬄身侧的开阳也称赞道:「比天族的御厨做的好吃。」 「那就好。」饕鬄会心一笑。 这时一贯爱与元昭斗嘴的上清又开口了:「你说说你,缠着人家学了那么久,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第14页 「小白吃的惯就行。」 因为元昭本身并不吃素,所以基本也没怎么尝过自己做的饭菜,因此他还是坚定的认为他做的饭菜很对初九的胃口,只有初九才能体会他的高超厨艺。 「六师兄,唔——明日还是你做饭吗?我还来。」元昭嘴里嚼着不知道是什么,模煳不清的问道。 「你当这是你家啊!」 不知道是不是鸟跟龙天生不对付,上清最大的乐趣就是跟元昭互啄。 「我明日就将被褥拿来扔你榻上,我——」元昭正越过白九曜扯着脖子与上清理论,这时自上界传来一道金光。 是天族的千里传音。 元昭伸手接住,上清不禁笑道:「让你天天不管不顾的往这儿跑,上面寻你了吧。」 元昭撇了下嘴:「能有什么事儿,小事儿我叫开阳去就行了。」 现在最要紧的当然是白九曜啦,盼星星盼月亮的,媳妇好不容易回来了,能有什么公务比他还重要呢。 白九曜的手顿了顿。 摊开手掌,司命的声音自手心传来;「请殿下速来干元殿,修罗族与鲛人族族长联合控诉你此前虐杀战俘——」 第八章 ================ 还未等话语说尽,元昭便合上手掌,声音骤然停止,他的面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周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撂下筷子盯着元昭,此时饭堂内静的掉根针都听得真切。 开阳起身来到他身边,神色担忧的说道:「殿下—」 元昭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起身理了一下衣襟,扫了一下坐着的三人,阴着的脸强挤出一丝笑,道:「我先回九重天一趟。」 而后对着白九曜柔声说道:「明日再来。」 随后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途中,开阳看着面色阴郁的元昭有些担心,开口道:「殿下,他们此番前来,定是因为初九仙上回来了。」 元昭冷然道:「以往怎么闹就算了,如今初九回来了,她若是敢攀扯,就别怪我。」 「她定然要以那晚你杀她同族来做文章。」开阳说道。 元昭冷哼了一声,不屑道:「即便是如今,我也未曾后悔。」 不过片刻,已然到了天族的东天门,司命早早就候在那了。 看见二人赶忙迎了上来,废话也不多说,低声道:「此次来的是容溱和祝祁,还带来了众多族人一同跪在干元殿外,说要讨个说法。」 元昭不以为然:「呦,两大族长都到齐了。」 「那个祝祁不是个成事的。」司命说道:「倒是容溱,此次前来情绪波动极大。」 「怎么?知道被她害的魂飞魄散的初九回来了,坐不住了?」 提到这个元昭就恨的牙根痒痒,以往他们来闹自己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不予理会,如今目的却是昭然若揭。 「只是其一。」 「还有别的原因?」 「容溱的独子死了。」 元昭的步子慢了下来,眉头微撇:「死了?」 「嗯,天帝和天后已然到了,就连凤族的扶云也来了,不知道她要搞什么。」 元昭思忖着对策,一时脑子有些乱,随即摆手道:「管她呢,逼急了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司命听闻一把拉住元昭的手腕,苦口婆心道:「殿下不可,那次仙魔大战天族损失惨重,元气未復,就连帝后都险些灵海溃败,若再行差踏错,落人口舌,还如何做得这三界之主啊?」 当初的仙魔大战究竟是有多惨烈,元昭不知。 因为那时他中了修罗族的暗算,正在崑崙山养病。 而初九瞒着他,拿着镇云将军的骁龙符,带着四海的天兵支援九重天,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神魂俱灭的下场。 等他得知真相后,是真的恨,恨修罗族处心积虑,更恨自己的叔叔东麟帝君里通外敌。 可他更是恨自己,恨自己粗心大意,就算自己重伤未愈,也该认得面前的人是乘黄假扮的。 有时也恨初九,恨他就这么扔下自己去送死了。 哪怕与他商量一下,或许就不是这个结局了。 就算改变不了什么,就算死在一起,也好过独留他一人。 那时他心如死灰,总觉得是他害死初九的,若不是认识了他,若不是为了救九重天,他哪里会扔下青丘山义无反顾的赴死。 可后来扶云告诉他,那白衣公子是想着回去见你的,可实在是别无他法了,最后将自己的仙器托我交给你,还有一句『我愿意』。 元昭接过那柄玉扇,眼尾就红了,可那句『我愿意』他有些想不通。 后来他想起来了,那时青丘山被屠,初九疯魔了一般与那狻猊打的惨烈异常。 等元昭赶到时,狻猊的一只手臂已然穿过了初九的左肩,医官说,若无神物封住那不断流散的灵气,会仙气枯竭而亡。 神物? 元昭二话没说就揭下了自己脖颈的逆鳞为初九封住心脉。 后来初九好转之后说此等大恩该要报答,问他想要什么,元昭摸着自己颈处那道疤痕打趣着说,那漂亮仙君就以身相许吧。 当时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初九却思虑了好几天,最终还不忘给他答覆,此等大事还是要禀明师尊。 元昭会心一笑,这小狐狸还真是长得好看脑子还不好使。 第15页 想起往事,他心下升起一股火,面上更是添了一丝阴翳。 足下生风的就赶往干元殿,司命和开阳则是忧心忡忡的跟在他身后。 跨过天玄门,离着老远就看到干元殿门口跪着一大群人,瞧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一个个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近着瞧那服侍,一面是藏青色常服的鲛人族,另一面则是黑色铠甲的修罗族。 都是些宗亲之外的,听见元昭他们的脚步在身边响起,都不敢抬头看,只是将头压的更低。 干元殿门前锦气萦绕,雕琢画栋,远着看金光万道,乃是天族的圣殿,仙家百官日日都要来这商议三界大小事务。 殿两旁两条玉柱直达顶端,左有一条五爪金龙攀附于此,右有展翅凤凰与其遥遥相对。 一脚踏进,一股凝重的气息扑面而来,众人的目光皆被元昭等人吸引,齐齐向他看来。 「殿下。」 殿两侧的天族仙官纷纷行礼,元昭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免礼,眼神却对上了跪在地上回身看他的容溱。 仇人见外,分外眼红,讲的大概就是这种眼神。 元昭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径直的走到殿中央,向正襟危坐的天帝天后颔首行礼:「父帝母后。」 「嗯。」昊天应了一声。 元昭回过头来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容溱和祝祁。 容溱是鲛人族的族长,生的雍容淡雅,而她一旁跪着的低着头的男子,该是司命所说的修罗族的祝祁,前任族长代戈的侄子。 以往骁勇善战、横行残暴的修罗族当真是后继无人了,竟让这一个连头不敢抬的孬种做了族长。 「不知二位族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元昭说得客气,可是那语调却是一点感情没有。 容溱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咬着牙说道:「讨个公道。」 元昭轻笑:「说来听听。」 容溱伏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都说如今的天帝是一位明事理的仁君,想必不会包庇自己的儿子屠杀俘虏此等恶行。」 「鲛人族唯一的世子也因那次太子的暴行受到惊吓,终日病魇,昨日死在了我的怀里。」 「三界种族势力纷争,千百年来实属平常,可太子却因个人缘由深夜于天牢屠杀俘虏,此等行为人神共愤,天地不容,还请天帝做主!」 昊天淡漠的看着跪在地下的容溱,脸色有些许难看,瑶华则坐在一旁凤目微眯,不耐烦三个字未加掩饰的写在脸上。 「你的儿子死了,你来这里讨公道,那我们天族死的人,该向谁讨公道?」元昭垂着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容溱。 「我尚且说了,各族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休止,死伤暂且不论,但你深夜于天牢中屠杀手无寸铁的俘虏,这等行径难道你们天族还要纵容吗?」 容溱挺起身子眼眶绯红的与他对峙,竟是一点也瞧不出第一次见面时那等弱风扶柳的姿态了。 「纵容?我告诉你,即便是如今,我也未曾后悔,只恨杀得晚,杀得少!」 元昭踱步走到容溱面前半蹲下身子,狠厉的眼神与那泪眼朦胧的眼睛撞上,竞也未见半分怜悯,红着的眼尾都只是因那未曾消散的恨意。 「你——」 还未等容溱说完,元昭接着说道:「我若是早能识得你们的诡计,我们天族也不会死伤至此,若说后悔,那是半点没有,若是想讨公道,如今你也没那个本事。」 鲛人族本就不善战,灵力低微,在各族眼中都不足为惧,哪成想他们这任族长容溱因为与修罗族的大祭司缚言有了些瓜葛,便受了蛊惑参与到这等谋夺权位的战争中。 可若说他们不自量力倒也不对,如若没有初九,那坐在上面的,可就是她容溱了。 「看来天族是要打算包庇你们尊贵的太子殿下了,如此这般,你们怎能让各族信服,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做三界之主?」容溱声泪俱下,此话是对着天帝以及站在殿内各大族长所说。 元昭嗤笑了一声:「你不必在此说这些,有没有资格你说的也不算,当初你们费尽心力做的局,最终落得一场空,那滋味不好受吧?」 「你说我屠杀俘虏是残忍,难道你们就不残忍吗?若是没有初九上仙,天族覆灭,你又会留我等性命吗?」 「成王败寇,输也该输的体面些,对吧?」 提到初九,容溱的情绪更加激动了,她与缚言筹谋了多年,计划周密,本以为无一遗漏。 哪成想算漏了这个半道杀出来的初九上仙,更是算漏了凤族的扶云,竟然会临阵倒戈。 「初九......初九......」 容溱反覆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害的她念想落空,成为全族罪人的名字。 元昭一把抓着容溱的衣领,眼神是说不出的尖锐,他一字一句道:「你不配说他的名字。」 「那是我捧在心尖儿上的人,你们却把他打的连个衣服丝儿都没留下,我告诉你!」元昭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杀你们千遍万遍,都解不了我的心头恨。」 「你说得对,我父帝是一位仁君,否则,你早就没命在这了。」 第九章 ================ 「可是他活过来了,我儿子却死了!」容溱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豆大的泪珠从白皙的脸庞落下。 「你放着安逸日子不过,非要搀和进这等纷争,你儿子是死在你自己的手上!死在你的狼子野心上!死在你的贪心不足上!」 第16页 容溱疯魔般抓着元昭的衣袖喊道:「可他凭什么可以活过来?!他凭什么?!」 元昭厌恶的看了她一眼,一把打落她的手,站起身挑衅般的语气说着:「因为他有本殿下的逆鳞。」 那片逆鳞护着初九的一丝气息在断崖山飘荡数日,终于等来了上清。 容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抓着他:「那是否也能救我儿的性命?」 「能啊,自然是能,但是可惜了,我与父帝都没有逆鳞了。」 元昭笑的开怀:「当初青丘山被屠是你与修罗族的阴谋吧?那时我把逆鳞给了初九,而后你们又围攻九重天,我母后领兵出征,我父帝那时将逆鳞给了我母后。」 「族长,咎由自取是什么意思,你该懂了吧?」 容溱匍匐在地,声泪俱下:「求帝后救我儿性命,以后鲛人族必对天族誓死效忠。」 元昭冷笑道:「族长不必多费口舌,如果真有救人的法子,也该是救我们天族的人,辅佐三代天帝的镇云将军都未曾活过来,你儿子配吗?」 「求求你们,那是鲛人族的世子,他若是死了,宗亲就少了一脉!」容溱一边说一边给帝后磕头,一点没有了刚刚那矜贵的样子,想必是笃定天族有救人的办法,立马放低姿态哀求。 其实元昭早就想到,她此次前来想必就是因为这个。 初九死而復生三界皆知,她先以自己虐杀俘虏为由,最后让天族为了保自己,拿出救她儿子的丹药法宝。 此时还未待元昭开口,崇明殿的玉明真君近前说道;「族长此话差已,此前那场战役我们天族也是尸殍遍野,我崇明殿亦战死二十一人。」 这时又有一位仙君站了出来:「丹霞殿战死三十二人。」 「神武殿战死一十八人。」 「七星宫战死一十三人。」 「......」 众仙官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此起彼伏的响起,让人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场惨烈的仙魔大战。 太子元昭与镇云将军在调兵途中于北海遇袭,镇云将军身死,元昭重伤被初九送于崑崙山医治。 修罗族与鲛人族联合手下几大种族趁机发难,围攻九重天。 天后瑶华挂帅,执战神印领兵迎敌,天帝昊天以龙魂为屏障罩着九重天,抵挡魔兵的进攻。 瑶华真身乃是上古元凤,灵力惊人,先帝特赐『战神印』,让她守护九重天。 她手持斩月鞭与魔兵厮杀于断心崖前,那些魔兵犹如行尸,不知疼痛,前赴后继,绵延不绝。 瑶华虽内力深厚,可也耐不住以一敌众的车轮战术。 远处的一只箭羽对准了那正在与人厮杀的银衣战甲,拉了个满弓,『嗖』的一声,箭离弦上。 「瑶华!」 昊天站在高处观察着战况,眼圈微红,一滴热泪自脸暇流下,他恨不得那支箭射在自己的胸口。 可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仙娥,以及那拼命想撕裂屏障闯进来的魔兵,只能是眼看着那箭头刺进了瑶华的胸口。 瑶华踉跄着站稳了脚跟,低头看了一眼将自己左肩贯穿的冷箭,看着在暗处暗算自己的卑鄙小人,咬着牙一把抽出那带着血肉的箭羽,手腕一转,带着强大灵气与怒气的箭羽根本无人可挡。 羽箭入喉,修罗族的领将血溅当场。 瑶华带着银河天兵浴血奋战,眼见体力不支,银衣战甲相继倒下,昊天却只能咬着牙将自己的指节攥的发白。 「臣愿下去助天后一臂之力!」 神武殿的弘沥仙君带着殿内一众仙官请战,未等天帝答话,便带着众人自九重天的屏障一跃而出,与魔兵缠斗在一起。 「臣也愿下去助天后。」 「臣也愿意。」 「臣也请愿。」 「......」 天族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的下去,一波接着一波的倒下,嘶吼震天,尸横遍野。 就连那青色的草地都被染成了刺目的红色,刺鼻的血腥味儿瀰漫在空气中,修罗族嗜血的本性让他们更是异常的兴奋。 昊天扶着瑶华站在对立面,二人白色的铠甲早就被染的血红,满脸血污狼狈至极。 看来是败局已定,何必再多赔上性命。 「都走吧,是我辜负了先帝,没能守住天族。」瑶华虽流着泪,可脸上依旧是倔强不服输的。 她推了一把昊天:「你带着余下的人走吧,去崑崙山,护好我儿子。」 昊天紧紧攥着瑶华的手未曾挪动半分。 「你们...脚步快些...我多撑一会。」 瑶华狠下心一把甩开了昊天的手,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婆妈?」 弘沥仙君踉跄着跪在地上:「我誓死效忠天族,誓死追随帝后,誓与天族共存亡。」 「誓与天族共存亡!」 「誓与天族共存亡!」 「......」 瑶华握着斩月鞭的手抖了抖,血顺着手臂流下来,将那碧玉似的鞭子染的绯红,猩红的双眼中尽是不甘。 那时的容溱,正坐在帝后对面的轿撵上看着这一切,在她身边坐着的,便是鲛人族的小世子。 很明显鲛人族和修罗族是做好了部署,联合下界的精灵和其他的一些小种族,竭尽全力想要将天族拉下九重天。 而此时的天族只剩寥寥数人,胜利在望,修罗族的族长代戈笑言:「不过如此。」 第17页 挥一挥手,所有魔兵一拥而上,那些染着骄阳颜色的银色铠甲逐渐被淹没。 千钧一髮之际,初九骑着天马,手持骁龙符带着驻守四海的天兵赶来,算是给天族带来了一线生机。 可血肉之躯又哪是那些没有痛感的魔兵的对手,不消片刻,光明再次被暗夜吞噬。 昊天奋力抵抗魔兵,□□不暇,瑶华此时被三个人围攻,已然是杀红了眼,章法也乱了,就在那一剑快要刺穿她的心脏之时,一声凤鸣响彻天际。 扶云来了。 一只青鸾鸟带着族人赶来,那只青鸾鸟以极快的速度俯冲直下,口中吐出一团烈火将那剑身击落。 巨大的羽翅将瑶华裹了个严严实实,落地后,瑶华被一个青衣少年抱在怀里,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艰难起身,道:「你不如等我死了再来。」 扶云直直看着她,微微嘆气,手中化出利剑加入了战斗。 凤族天性好斗,有了他们,战局似乎有了要扭转的局势。 代戈却是摇了摇头,浪费时间。 他们带来的灭世钟里,有戎宣鬼王的残魂,虽然復活他的四件圣器只集齐了三件,可那里面的鬼王气息还是可以源源不断的灌入这些魔兵体内。 魔气不竭,则魔身不死。 他们又怎么会是对手呢。 初九蹙眉看了一眼那个被魔气笼罩着的钟。 那个灭世钟,必须毁了它。 他手执玉扇升于空中,清澜的声音响起:「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众人皆停手看向他。 代戈看向他:「你有什么筹码可以与我做交易?强弩之末而已。」 初九合上玉扇:「想復活戎宣,缺一样东西吧。」 容溱看向他,不知他是何意。 初九轻飘飘的落在扶云身边,将玉扇交给他,随后止步于代戈身前。 众目睽睽之下,他伸出右手向自己的心脏位置抓去,指骨分明的手顿时没入了皮肉,血肉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染红了一身白衣。 「上仙!」众人齐齐喊道。 九瓣双莲! 代戈眼神一亮,原来他们寻了这么久的神物,竟被上清拿去给这个残疾狐狸做了心。 初九嘴角的血流了下来,他用衣袖擦了擦,又将那众人觊觎的九瓣双莲放置回去,笑了笑道:「我生来身体残缺,师尊便寻了这个顶替了我缺失的心,我废话也不多说,若你们今日放了这九重天上的人,我便将这个给你。」 容溱将身边的小世子安置好,也走了下来,眼中媚态尽显,嗓音虽然是说不出的轻柔,可那话语却像是二月里的寒风刺着人浑身冰冷。 「仙君若是死在这,那便也是我们的。」 初九苍白的脸强挤出一丝笑,道:「族长不知,这等圣物受了我千年来的血气滋养,离了我,怕是不行,若是因为这个出了岔子,那你们的鬼王,可就得永远躲在那暗无天日的钟里了。」 「你放了他们,我便生祭灭世钟,保准不出差错。」 「不可!」瑶华喊道:「你若死了,我们怎么向元昭交代!」 昊天也走了过来,说道:「说到底这也是我们天族的事,你不必如此。」 初九对这些话充耳不闻,还是问道:「如何?」 代戈与容溱及几个参战的族长商议了一下,觉得这个交易做得,若是鬼王真的復活了,即便他们跑到天涯海角,那也是逃不脱的。 后来初九跳进了灭世钟,本想自毁肉身与那戎宣王同归于尽,哪成想这神物有封印人灵力的作用,进去了便如同常人一般再也施展不了法术。 幸好他还有后手。 无定,是上清专门为初九炼化的暗器,藏于骨中,状似绣针,随心所动,有剧毒,没有灵力也可以驱使。 最后,初九与戎宣鬼王随着灭世钟一起化为了虚无,干净利落的就像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些都是元昭从众仙官口中一点一点探知的。 每每想起这些,元昭都恨得牙根直痒痒,他睥睨着跪在地上哽咽着的容溱,恨恨的说道:「我劝你还是走吧,搞不好我等下又要发疯,将你们都杀了。」 「你时常发疯吗?」 一个声音自殿门口传来,众人刚刚注意力都在元昭这,根本没人发现站在殿外的白九曜。 第十章 ================ 殿内一片唏嘘,响起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初九上仙?」 「你未曾听闻吗?上仙回来许久了。」 弘沥真君跟身边的玉明真君小声嘀咕着:「看起来与原来不太像了。」 「仙体再生,自是会有差别。」 元昭刚刚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如今瞧见白九曜,倒是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尴尬的咧了下嘴角挤出一抹笑:「仙君怎么来了?」 白九曜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师尊说与我有关,我便来看看。」 「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九曜想了想,答道:「把他打的一个衣服丝儿都不剩。」 元昭:「......」 「谢初九上仙此前庇护我天族之恩!」 殿内两侧天族的仙官齐齐跪在地上俯首作揖,经歷过那场仙魔大战的人,每每回想起那一幕还是会觉得心悸。 简直如临炼狱般让人难以忘却,如今恩人便在眼前,这一拜也算无可厚非。 第18页 白九曜被这一声惊了一下,虽面不改色,可还是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看着那齐整整跪着的仙官有些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的看向元昭。 元昭笑了笑,随即沖众人挥手说道:「都起来吧。」 「如今他回归本名,白九曜,以后还是称唿他为九曜仙君吧。」 众仙起身答道:「是。」 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瑶华开口了,她沖白九曜挥了挥手:「小白,走上前来我看看。」 元昭心下一惊,自己的母亲只知道初九重生后失忆了,还不知道他性情大变的事情。 小白还是初九被伤的显出原形时,自己随口胡诌的名字,那时以为他不过是个普通的白狐狸。 就按照他真身的颜色起的,可以说是一点儿也没走心。 他心虚似的看了白九曜一眼,刚要打岔,白九曜竟然听话的走上前去微微行了个礼。 这可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瑶华点了点头,笑着看了昊天一眼,小声说道:「儿媳妇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秀。」 昊天也点头表示贊同,附和道:「身形结实不少,以往那样太瘦弱了些。」 白九曜站在那也没动,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反正站在他身边的元昭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俩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次重伤未愈,然后变得耳背了? 哪有人说悄悄话说那么大声的! 他急忙打断:「咳!」 这时站在殿一旁的扶云懒洋洋的开口了:「现在是如何?我能走了吗?」 他身边的花族族长也开口道:「是啊,如今凡间夏季将至,族内上下忙着呢。」 听闻,元昭走到容溱的面前,尽量平和的说道:「请吧。」 她身边的祝祁颤颤巍巍的想要起身,却被容溱一把拉住,又跪了下去。 她的眼泪又开始流,哀嚎道:「今日若是没有说法,修罗族和鲛人族就脱离天族管辖,北海与南海也自归我们所属,自此以后我们二族与各位不相往来!」 此话一出众人又开始交头接耳,他们二族脱离天族管辖不要紧,可那北海和南海是断断不能让了出去的。 且不说这两海地域宽广,单是水族种类也繁多,并且天族还有驻守在两海天兵,行宫营地有多处,兹事体大。 可此时若是驳了她的话,将人家赶了出去,又不给赖以生存的地界,倒是有些报私仇的嫌疑。 这里还有其他族群的族长,如此行事,怕是不妥。 「那你想要什么说法?」白九曜回过身看着她开口道。 容溱被他问的一愣,随即哭唧唧道:「我要天族救我的儿子。」 元昭语气及其不耐:「我跟你说了,救不了。」 容溱声嘶力竭的喊着:「那你就去给他陪葬!」 瑶华柳眉一横,怕案而起,怒道:「放肆!」 昊天却是没多大反应,只不过看着身边这只『炸了毛儿』的凤凰,赶紧扯着她的衣袖拉她坐下,一边替她顺着心口一边说道:「消消气儿消消气儿。」 「这样下去,怕是咱们要在这天族住下了。」扶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一个精灵老者附和道。 「扶云。」天后剜了他一眼:「把嘴闭上。」 扶云一摊手,无奈道:「总之北海那地界儿可是有我凤族的分支,难不成我凤族以后都不能从那过路了吗?帝后还是商议着办吧。」 司命也附和道:「南北两海依附于我天族庇佑的族类也繁多,万万不能将他们的安危交託出去。」 这一下实属有些为难。 各族长皆在此,这事儿若是唐突过去也实在落人口舌。 既然躲不过了,单看这条件还有没有的谈。 此时扶云又开口了,淡然道:「容溱,我劝你现实一点,元昭是帝后独子,你该不会真的痴心妄想,让他给你儿子抵命吧?」 容溱眼中泛着泪光,道:「那将我儿子救回来。」 「你这女人脑子真是生了锈,天族若是真有法子,早就将镇云将军救回来了,哪儿还轮得到你儿子?」 「可他!」容溱指向白九曜:「可他回来了!」 「他?」扶云也指了指白九曜:「你跟他比的了吗?他可是青丘山的少主,崑崙山上清真人最疼爱的弟子。」 「为了他能脱胎换骨,重生九尾,上清费了多少心血?太子的逆鳞,又加上北海将军的聚魂灯,才得以重生。」 「容溱,你何德何能?你儿子又何德何能?别再做梦了好吗?」 「看你年纪轻轻,再生一个不成吗?」扶云有些苦恼的说道。 众人:「......」 白九曜看向那个侃侃而谈的男子,心道为何他会知道这么多? 扶云注意到那道眼神,摊手说道:「凤族耳目遍天下,只要鸟不绝迹的地方,皆有信息可寻,下次九曜仙君想知道什么八卦,可以来问我哦。」 白九曜认真的点了点头:「好。」 瑶华递过一记白眼。 「有些饿了,天族召人议事,都不供饭吗?」扶云摸了摸肚子,随即对上了瑶华那一对犀利的凤目,撇了撇嘴正色道:「你儿子酒醉屠杀俘虏确有不妥,赶紧给个说法,别在这儿耗着了。」 第19页 昊天缓缓说道:「那依族长之见该如何?」 扶云思索片刻说道:「你们天族不是有个雷台吗?让他去受几道天雷,小惩大诫,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行吗?容溱。」 「几道?」容溱看了一眼元昭,眼中漫漫的寒意。 「三道?」扶云试探着说道。 「七道!」 开阳立马冲上来反驳:「七道天雷威力何等之大!我家殿下没有逆鳞护体,会伤了仙根的!」 「那折中,五道,总行了吧?」扶云说道。 「好!就五道!」 元昭应了下来,随即对容溱说道:「虽然我受了这雷刑,可这不是认错,你此次回去安分守己也罢,若是再行差踏错,我定然赶尽杀绝!」 * 雷台位于天族的南面,由一个诺大的圆盘制成,两边皆矗立着两个玉柱,受刑之人需要除尽上衣,双臂由玉柱上的铁索绑着,跪着受刑。 白九曜问元昭雷刑疼吗?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元昭露着小虎牙说不疼,对于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儿。 结果下了雷台就昏死过去。 开阳带着药王殿的医官一路跑着赶去辰阳殿为他诊治,整个寝殿忙活的不可开交。 白九曜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等着,看着里面的人进进出出的。 不会有什么事吧,他心道。 一屋子的人忙活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开阳领着一位身材相对娇小,面容稚嫩的医官走了过来对他说道:「九曜仙君,这位是天族的医官苏世容,曾经在凡间为你诊过病,听闻你回来了,就想着来看看你。」 苏世容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下官苏世容,参见九曜仙君。」 白九曜学着元昭的样子抬了抬手:「起来吧。」 苏世容长得及其清秀,眉眼很干净,看着年纪很小,穿着天族的医官服制倒是给他添了一丝沉稳。 「元昭如何了?」白九曜问道。 苏世容垂下头回道:「下官给殿下处理了伤口,上了药,性命无尤,只是这雷刑是极伤仙体的,怕是要躺上数月了。」 「数月?」这么严重? 「是,想必仙君不太了解这雷刑,天雷乃是惩戒犯天条的仙官以及下界那些入了魔的精灵的,一道天雷可毁百年道行,除了皮外伤,经脉亦受损,殿下没被噼出真身,已然是大幸了。」 白九曜微微皱眉,那他还说的那等,骗子。 「既然他无事了,那我回崑崙山了。」 白九曜起身要走,开阳立马说道:「仙君还是进去看看殿下吧,他醒了若是能看见仙君,心情定然愉悦。」 随即对苏世容使了个眼色,苏世容立马跟着说道:「是啊,身心愉快对内伤的恢復还是大有助益的。」 这样吗?白九曜驻步回望。 想着元昭也算是为自己受的雷刑,去瞧上一眼也属分内事。 看白九曜走向寝殿方向,开阳沖苏世容使了个眼色,会心一笑。 元昭的寝殿很大,也很空旷,虽然陈设繁冗,颜色瑰丽,可若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是会很冷清。 白九曜踱步向内殿走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偌大的圆床,周围用淡黄色沙曼装饰着,既点缀了美感,又增添了一丝朦胧的神秘。 他缓缓走向床边,入目便是那五道血淋淋的伤痕,虽然上了药粉,却被那血水沾染,凝固在了那一道道极深的伤口上。 不知道是不是化脓了,白九曜总看着那伤痕上闪着光。 元昭赤着上半身趴在那,歪着头,唿吸还算均匀。 却一直没有醒来。 想必真如那医官所说,伤的很重。 白九曜站在床边看着那张苍白的脸,难道他都不知道那天雷的威力吗? 对着自己还能笑的那么坦然,他若是早说,自己也不会面不改色的站在那看着他被雷噼的面如死灰。 白九曜微微侧头,还有他脖颈上的那道浅浅的伤疤。 龙生逆鳞,触之则怒,若是生生撕下,该是很疼的吧。 第十一章 ================== 白九曜站在那看了好一阵子,他想了解这条龙,可脑子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瞧着元昭似乎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他便又走到院子坐在那石桌旁。 毕竟与他共处一室,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怪怪的。 他坐在石凳上,开始打量辰阳宫内的景致。 就在他坐着的石桌右前方,有一颗极大的桃花树,遮天蔽日,树枝蔓延的阴影可以完全遮挡这个石桌,坐在这里品茶乘凉,那是再好不过了。 院子中央由青石板铺路,在路的右侧,有一个池子,里面种满了荷花和蓬萍草,一眼望过去一片春意盎然。 在水池边还有一把太师椅安置在那,想必元昭无聊的时候就会躺在那闻着花香晒太阳吧。 「小白。」 一声唿唤将他的思绪拉了过来,白九曜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他转过头去,是天帝和天后。 他缕平了自己皱着的眉眼,起身微微行了个礼。 瑶华问道:「来看元昭,怎么不进去?」 「他还没醒。」 「怕是要躺些日子了。」瑶华有些心疼的说道。 「嗯。」 第20页 「那你这些日子就在这儿吧。」 「什...什么?」白九曜没太听明白。 「我说你,就在这儿吧,陪陪昭儿。」瑶华眉开眼笑的拉着白九曜的衣袖,凑上去小声说道:「我拔了一根扶云的羽毛,青鸾神鸟的羽毛有护体之效,儿媳妇,他应该几日就会醒的。」 儿媳妇...... 儿媳妇...... 白九曜在心里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乱了。 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眨着,像是有些迷茫似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热情的...元昭的母亲。 既然天后说元昭几日就会醒,那自己留在这照顾他几日也无妨,毕竟他也不想欠着他的。 瑶华看着白九曜的神情有些犹豫,怕他跑了,立马补充道:「我知道你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可以往,你在这一住就是几个月的。」 「好,那我就在这等他醒来之后再回崑崙山。」 「好好好。」瑶华随即便喊来一个小仙娥,吩咐她备好枕头被褥。 「等等。」白九曜神色慌了,说道:「睡在一起吗?」 「不然呢?」 「不...不方便吧,这里屋舍这么多...」还未等白九曜说完,瑶华又展颜笑了起来,说道:「方便!怎么不方便?他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得看着点儿,有什么不对好赶紧喊医官啊。」 可...你刚刚说他无碍的啊... 白九曜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他脑子转的有些慢,一时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看着天帝搀扶着一步三回头冲着自己笑成桃花眼的天后,总觉得自己好像是着了什么道儿了。 等回崑崙山了,得好好问问师尊。 之前他只是想着好好练功,而后回到青丘山,让狐族在三界之内有立足之地。 如今却是对自己的前世蒙生了些许兴趣。 对那条小龙,似乎也有了点兴致。 天帝和天后去内殿待了片刻就离开了,白九曜便漫无目的的在辰阳宫瞎逛。 这里还真是大,走到最后他都有些记不清来时的路了,要不是开阳来寻他吃饭,怕不是还要逛多久。 「刚刚没见到仙君,我还以为你走了。」开阳一边摆着面前的菜餚一边说道。 「我既说留在这,便不会走。」 开阳笑着说道:「那就好,刚刚去太和宫,天帝说这几日仙君都在这,让我好好招待呢。」 白九曜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开阳也自知话多,面前这个跟初九上仙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以说是除了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容貌,其余的早就半分没剩下了。 开阳将菜布置妥帖之后说道:「仙君若是有任何事,只管喊我。」说罢就要退出去,白九曜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元昭不用吃吗?」 开阳的脚步一顿,随即笑道:「医官说先不必,等醒来吃些流食即可。」 开阳躬了下身,端着托盘退了下去。 其实白九曜还想问的,那喝些水也不行吗? 可想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可是天族的太子,他们自己都不着急,自己还在这多事个什么劲儿,岂不太矫情了,便没有开口。 九重天上虽无四季,却也有昼夜之分。 白九曜无所事事,只能是坐在院中的八仙石桌上面色呆诺的看着夕阳。 每近黄昏,皆有重雾盘踞在九重天上,夕阳只能趁着一丝丝的空隙迸射一条条彩色的霞带,在斑斓夺目的空中肆意挥洒,瑰丽至极。 辰阳宫里本身是没有多少小仙娥的,如今大家都得知以往的初九上仙回来了,全都有意无意的来这面闲逛。 这个一会儿来浇浇花儿,那个一会儿来扫扫地,还有个胆子大的,还跑去白九曜面前擦了擦桌子。 开阳坐在阶梯上看着这一切不禁偷笑,而白九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直直的,对面前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反应。 暮色降临,终于整个九重天都暗了下去,整个院落也只有点着的那几盏萤火,开阳上前说道:「仙君,进去休息吧。」 白九曜闻言便站了起来,刚走了一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眉头一皱脸上有些慌乱,他躲闪着开阳的眼睛,又转身坐了下去,淡淡说道:「我再坐会儿,你先去睡吧。」 「我要守夜的。」 「不必,有事我喊你。」 开阳想着自己守夜也是坐在门外,九曜仙君可是跟殿下躺在一张床上的,自然还是他更方便、更及时一些,于是便退了下去。 这下整个主殿便只剩下白九曜一个人。 他坐在那不知何去何从。 跟那条小龙睡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可又不能在这里坐一夜吧。 难道那么大的寝殿,真的只有一张床? 他转身进了寝宫,走了一圈,还真的只有一张床。 不过在床的斜对面,有个大概四五尺的软塌,上面放置着软枕和一个四角小方桌,桌子上摆着些糕点和白玉茶壶,想必是元昭闲来无事坐在这里小憩休息的。 白九曜重生之后,身形比以往挺拔结实了些,在这上面睡觉是不可能了,可若是打坐练功倒是可以。 这个位置还正好可以观察元昭的情况,想到这他眼神向那张偌大的圆床上撇去。 唿吸还是依旧平稳均匀,虽然这里只有微弱的一点烛光,可对于白九曜来说,却是看的不能再真切了。 第21页 元昭安静的趴在那,除了唿吸声便是心跳声,与以往的灵动跳脱截然相反。 之前他都没有如此细緻的瞧过元昭。 这条小龙生的很清秀,五官像是精雕细琢的美玉一般,鼻子高高的,即便是昏迷着,那嘴角也是翘着的。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像极了天后,瞧着人的时候璨璨生辉,像是把千言万语都藏在了那一汪清泉中,每每对上那双眼睛白九曜都是心下一震。 那眸子太清澈了,爱意太明显了,即使知道他对自己『不怀好意』,却还是没办法真的对他冷然相对。 也不知前世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惹的这风流债。 白九曜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了,他嘆了口气阖上双目开始练功。 第二天清晨,白九曜在开阳的敲门声中醒来,他起身走出内殿,开门便瞧见开阳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了,放置在桌子上说道:「仙君洗漱后随我去吃早饭吧。」 「嗯。」 「我去给殿下擦下脸。」 「去吧。」 白九曜强打着精神洗完漱,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的脑袋可以清醒些。 这天族的人都起这么早的吗? 这才寅时三刻,以往在崑崙山自己都是辰时末才会去上清宫请安的,这一下子就提前了两个时辰。 再加上自己昨晚运功也不甚顺畅。 不知怎的,总想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元昭,心如何都静不下来,一晚下来疲惫不堪。 想着天后所说,元昭三四日也该醒过来了,奈何白九曜巴巴的守在这五日了,躺在那的人却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可那双眼睛就是紧紧的闭着,连眼珠都不带转一下的。 白九曜眼下已经出现长时间熬夜才会出现的黑眼圈儿了,眼神也呆呆的,看起来精神很是萎靡。 开阳有些不明所以:「仙君这几日是睡得不好吗?」 白九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几日可以说是根本没有睡。 起初是因为自己的心静不下来无法入定,后期因为元昭迟迟不肯醒来,自己又添了一丝担忧,更是无法专心练功了,只能是一宿一宿的盯着面前那人,狠怕错过一点细微的动作。 他走到床边,俯下身子盯着元昭,距离近的甚至能感觉到那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 他深深的嘆了口气,这人安安静静的样子倒让他有些不适应了。 白九曜觉得自己怕是熬不住了,转身对开阳说道:「你还是叫医官来看看吧。」 开阳应承着就出门去请医官了。 苏世容拎着药箱款款而来的时候,白九曜正坐在榻上用一只手杵着脑袋闭着眼昏昏欲睡。 「下官参见九曜仙君。」 白九曜缓缓睁开眼说道:「去瞧瞧他吧。」 苏世容给元昭诊过脉后说着不碍事,殿下气息尚稳,大抵是五道天雷的威力实在是太过于霸道,但从脉象看性命无虞,或许再过几日便会醒来了。 还要过几日? 白九曜打着哈欠眨着像是灌了铅似的眼皮,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自己如今也是需要好好调息的时候,再这么熬下去身体铁定受不了。 反正医官说他还要几日才会醒,上床睡上一觉也没什么的。 当晚白九曜就小心翼翼的爬上了那张圆床,动作轻微的躺在元昭身边,像是怕把他吵醒了似的,连衣服都没脱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 开阳到了寅时又很准时的来敲门了,白九曜睁开惺忪的双眼刚想起身,便觉得身侧有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 作者有话要说: 白九曜:偷上别人的床被抓包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十二章 ================== 白九曜简直窘迫的想要钻地洞,自己明明只在床上睡了一觉,为什么这条龙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醒啊! 还要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一刻整个房间安静的要死!就跟白九曜的心情一样! 元昭眨巴着眼睛一直盯着白九曜,嘴角微微翘着看起来很是愉悦,看见白九曜起身要跑,他连忙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一声嘶哑干枯的声音从他喉咙里传来:「水——」 白九曜瞟了他一眼,别扭的下了床,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元昭又眨巴着眼睛用手指了指身上的伤,示意自己起不来,想要他餵。 白九曜脸上还是挂着不自在,他将元昭扶起来倚在自己身上,慢慢的将水顺了下去,而后又将元昭放置在枕头上,还未等元昭做反应,便自顾自的说着:「你该饿了,我去叫开阳。」 元昭一直伸着手臂,嘴里呜咽着也还是没叫回那个背影。 听闻元昭醒了,开阳赶紧叫来了苏世容诊治一番。 他说殿下现在可以轻微进食了,开阳赶忙吩咐厨房做了一些清淡的菜餚端了进来。 元昭却左顾右盼的寻找着白九曜的身影,虽刚刚喝过了水,可嗓子还是有些沙哑:「仙君呢?」 「在门外站着呢。」开阳一边布菜一边说道。 「让...让他进来啊...一起吃。」 「属下这就去叫他。」 开阳走了出去,将站在门外仰着脸调整自己心情的白九曜请了进来。 第22页 白九曜转身进了屋,看着坐在床上望着自己一脸期待的元昭烦躁不堪,心中烦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元昭冲着他挥了下手臂示意他过来,奈何这一动作抻到了背后的伤口,疼的他『嘶』的一声。 白九曜下意识的上前了一步,却又停住了,他低垂着眼眸说道:「既然你醒了,我便回崑崙山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元昭想要拦着,可外伤还没完全好,有一条极深的伤口,一动就要牵扯皮肉。 正巧这时开阳自殿外回来了,看着白九曜笑了说道:「仙君,过来与殿下一起用餐吧。」 元昭在那面疯狂点头。 「今日小厨房做了许多菜,照顾殿下这么多日,仙君也很辛苦。」 「我——」还未等白九曜说完,开阳便端着菜餚,一边布菜一边说道:「殿下你可不知道,这几日九曜仙君都睡在这,寸步不离的守着你,连我都不用守夜了呢。」 白九曜:「......」 「真...咳...真的?」 白九曜觉得自己绝对是闲得慌再加上脑子抽筋了,才会答应天后在这里照顾这个龙崽子! 明明他是这天族最最尊贵的太子,哪里轮得到自己在这里白日守着晚上也守着。 现在该怎么说? 告诉他,我其实只在你身侧睡了一夜,然而恰巧你就在这夜醒来了? 白九曜站在那像块木头似的动也不动,元昭急了,他挣扎的想要下床,可一大幅度动作伴随着的就是剧烈的咳嗽,开阳赶紧说道:「仙君还是快请吧,等下殿下内伤又要加重了。」 元昭一把拉住蜗牛似的走过来的白九曜,眉开眼笑的将筷子递了过去,然后又如以往那般,将他喜欢的吃食都夹到那白玉碗里,说道:「吃吧。」 自己睡了多日才醒来,虽然感觉身子虚的紧,可想着白九曜竟然在这里一直守着自己,心里别提有多甜了,嘴角就一直没下去过。 反倒是白九曜,不仅面无表情,而且看起来非常不自在。 元昭以为他在这待不惯才导致脸色如此难看,便问道:「仙君怎么了?是在这睡得不好?还是吃的不好?」 白九曜只顾着低头吃饭,也没做回应。 「你多吃些,我瞧着你瘦了些,脸色也不甚好。」 许是这些日子照看自己太过劳累了吧,元昭想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刚刚自己醒来时瞧见白九曜竟然躺在自己身侧,唿吸绵长,睡得深沉,他使劲儿的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那一刻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莫不是他都想起来了? 可如今看来并不是,虽然有点小失落,可白九曜那么冷冰冰一个人能主动躺在他的床上,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嗯,恩赐。 二人用过饭后,白九曜说道:「你既然无碍,我也该走了。」 说罢起身就要走,元昭一把抓着他的广袖说道;「仙君别走啊,我再养几天就行动自如了,介时我带你四处逛逛?」 白九曜现在耳朵根本听不进去一句话,脑袋里想的,都是他上了人家的床,然后被人家当场抓包的窘迫和难堪。 他看着元昭殷切的眼神更是觉得羞恼不已,垂眸道:「不必了。」 「可我还没好彻底啊。」 白九曜皱了皱眉,说道:「彻底了。」 天帝和天后听闻元昭醒了,下了朝会就立马赶过来了,一踏进内殿便瞧见自己儿子死死扯着人家的袖子不撒手。 「昭儿,你做什么呢?没礼貌。」瑶华嗔道。 「放手!」昊天也在一旁呵斥。 可元昭依旧没有撒手,他仗着自己病体未愈,料定白九曜不能拿他怎么样,更加放肆了些,他扯弄着那玄色的广袖委屈道:「他要走。」 「啊?」瑶华立马上前来眯起了桃花眼,话音温韵的对着白九曜说道;「你要去哪儿啊?」 白九曜看着那双眼睛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八成,走不掉了。 还未等他回答,瑶华立马说道;「仙君别走了,过几日九重天举办合宫宴,你留下来参加吧。」 「可是——」 「你自神魂归位,还是第一遭来这九重天,就算是为了青丘山,你也该留下与这些仙君混个脸熟啊。」 「那我——」 「众仙君都想要见见你呢,你难道不想让他们帮忙寻回流散在三界的狐族吗?」 「......」 「那...好吧。」 果然,狐狸的预感还是很准的。 元昭立刻眉开眼笑的对着自己的母亲竖着大拇指,笑嘻嘻的说道:「母后真厉害。」 瑶华挑了下眉,勾起嘴角一脸的得意,然后与昊天在这里嘘寒问暖了几句之后便走了。 元昭见他们二人的身影拐出去之后,又向前蹭了蹭,趁其不备,一把扯住了白九曜的衣袖。 「你放手。」 元昭摇了摇头。 「我不走。」 「那我也想扯着。」 「......」 元昭拍了拍自己身侧,说道:「仙君坐这儿。」 白九曜站的笔直,道:「我想站着。」 「可这样抻着我胳膊疼,我胳膊一疼连带着后背也疼......」 本来白九曜想说的是那你就撒手,可一想说出去也定是句废话,他肯听才是见鬼了。 第23页 他向前走了两步,整理了一下裙摆,缓缓坐在元昭身侧,眼睛却是不敢看过去,只能是直直的看着自己坐了五天的床榻。 元昭仰头说道:「我有点累,想睡一会。」 「嗯。」 「可我怕我醒了你就走了。」 还未等到答话,他便将手里的衣袖攥的更紧,一头倒在了白九曜的腿上。 白九曜吓得立马就要起身,奈何元昭无赖似的用两只手环住他的腰身,那手臂越收越紧,最后索性将自己的脸也贴上了上去。 他低下头便看见元昭后背上的五道雷印,过了这么多时日,那印子依旧清晰的摄人心魄,起初还是红色泛着血水,如今却是呈黑紫色,像中毒了般,瞧见这伤,白九曜不动了。 「还疼吗?」 元昭用自己的脸蹭了蹭白九曜的腰,含煳不清的说道:「抱着仙君就不疼了。」 白九曜的心骤然一紧,像是要从他的喉咙里跳出来似的,在这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的震耳。 他看了一眼元昭,还好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开阳来布置晚饭,元昭仰着脸看着依旧坐的笔挺的白九曜,揉着眼睛说道:「仙君怎么都不叫醒我?」 白九曜没回答,只是淡淡的说着:「起来吃饭吧。」 他的腰已经要疼死啦!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就算熟睡中,也能紧紧拽着自己的袖口不撒手的? 可看着他背上的伤,终究是没忍心叫醒在他怀里睡得酣甜的元昭。 吃过晚饭后元昭精神大好,便拉着白九曜在辰阳宫四处熘达,虽然神采奕奕,可身体还是没好利索,时不时的抻到伤口还是会疼的一呲牙。 这时白九曜都会上来扶他一把,元昭便又藉机攥住他的袖子。 元昭指着荷花池边那把太师椅说道;「你第一次来,就躺在那上面晒太阳,惹来好多人趴在门口围观呢。」 「说辰阳殿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公子了,哼,他们说你把我都比下去了。」 「起初我还挺自豪的,可后来事态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 白九曜用探究的眼神望向他,没有说话。 「七星宫的景光仙子竟然来提亲啦!」 元昭说到此处小脸儿气的通红,还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名,连带着白九曜的手臂都要跟着他的幅度来回摆动。 白九曜嘴角微微一翘:「后来呢?」 「我趁着她们在门口偷窥你的时候,将你抱起来骑在我身上,狠狠的亲了你一口!」 白九曜:「......」真是多余问! 第十三章 ================== 元昭扯着白九曜的袖子说道:「你之前说天族不好,规矩多,比不得崑崙山自在,其实就是因为这里寅时起床,你睡不得懒觉。」 白九曜虽然没说话,可心里确实非常贊同。 「后来朝会我都是悄悄的起床,有时回来了你都还没醒,哈哈哈,真懒。」 白九曜:「......」 「可我在北海中了毒,你不分昼夜的照看我,最喜干净的你,还会用你的衣袖擦着我吐出的污血,虽然笨手笨脚的,可我还是欣喜至极。」 白九曜默默的听着,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元昭说的感人涕零,可歌可泣,可在他听来,那不过是别人的故事罢了。 既然不能感同身受,那就做个安静的聆听者吧,不然一盆冷水就往人家的满腔热血里浇上去,听上去是有些残忍。 想来若是没有那片逆鳞护着一缕残魂,自己早就魂归混沌不知所踪了。 他侧目看了看元昭,发现他正在望着远处,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九曜凤目微眯,过了半晌,他瞳孔微震,心中窜出一股怒火。 放肆!竟然敢亵渎本尊! 他立马甩开了元昭的手,转身就要走。 元昭被他甩的踉跄着差点儿没倒下,瞧见白九曜不知道怎么就生气了,他在后面喊道:「仙君怎么啦?」 白九曜闻言怒气沖沖的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道:「无耻!」 元昭:「?」我怎么就无耻啦! 白九曜衣袖一甩转身欲走,元昭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小跑着就追了上去,一把拉住白九曜的手,焦急道:「你怎么啦?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白九曜脸色铁青,那等污秽的画面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他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更瘦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仙君?」元昭还在一旁一脸天真的追问。 白九曜稳了稳心神,尽量的克制自己急促的唿吸,元昭看见他这样还上前去拂了拂他的胸口,哪成想他刚一触碰到白九曜,立马手腕就被扼住,随之耳边飘来一句冷冷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元昭一愣,道:「我看你像是胸闷,帮你抚下胸口,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白九曜微垂着眼眸看着元昭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脑子里又再次浮现起那个画面,肢体交缠,耳语厮磨,以及那令人酥了骨头的嘶哑叫声。 前世的自己为什么会是那样的! 白九曜咬牙道:「离我远一点。」 元昭慌慌的,小声道:「仙君怎么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元昭不明所以,道:「我没想怎么样啊。」 第24页 「算了,我回崑崙山了。」 元昭急了,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仙君说出来,我会改的。」 白九曜脚步一顿,回过身来,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啊。」 白九曜转身。 元昭立马上前拉着他的袖子,道:「我说我说...你别走啊。」 白九曜转过身用眼尾扫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元昭撇了撇嘴,喃喃道:「我刚刚就想着...晚上怎么哄你上床跟我一起睡嘛。」 「你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元昭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道:「你啊。」 「你无耻!」 白九曜简直被元昭的厚脸皮惊到了,这等话他怎么就能如此淡然的说出口,都不知道害臊吗? 「我怎么就无耻啦!我也没想做什么。」说罢元昭还背过身去给白九曜看了看后背,道:「我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哪还会有别的心思。」 「我谅你也...」白九曜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元昭淡黄色的外袍好像有茵茵血迹渗了出来,他立马扯开领口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有一条伤口裂开了,焦黑的伤口中间可见殷红的肉色。 「伤口裂了,你都不知道疼的吗?」为防伤口粘连衣物,白九曜一把将那外袍扯了下去。 「我这不是怕你走了吗?外伤哪有心伤痛啊。」 「你这人怎么废话如此多!」 开阳正坐在主殿门口百无聊赖的发呆,远远的就瞧见一身玄色的白九曜和赤着上半身的元昭走了过来。 殿下怎么遛弯儿还把衣服遛没了? 开阳迎了上去,道:「这...殿下...你衣服呢?」 元昭呲着小虎牙没心没肺的笑了笑,道:「九曜仙君帮我脱的。」 开阳:「......」那我走? 「咳...」白九曜开口道:「他伤口裂开了,你去叫医官吧。」 开阳未做停留,小跑着就去寻苏世容了。 元昭拉着白九曜的衣袖进了屋内,此时他算是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刺痛了,天雷所致的外伤都是火辣辣的疼,刚刚又是硬生生将伤口撕开了,现下更像是被火烧了般炽痛。 他皱了皱眉,径直趴上了床,闭着眼睛默默隐忍着。 白九曜站在床边看着那触目惊心的口子,道:「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元昭此时额角已经有汗珠流下,听见白九曜的话,还是咬紧牙关回了句:「男子汉身上有道疤,也没什么的。」 「你这样反覆,什么时候才会完全好。」 「若是仙君能一直陪着我,一直不痊癒也无妨。」 白九曜白了他一眼,道:「幼稚!」 「我幼稚点怎么啦,我可是比仙君小了几千岁呢。」 「几千岁?」 白九曜竟不知自己的道侣比自己小了几千岁?前世的自己究竟是怎么跟这个冤家搞到一起的啊! 「嗯,以前你都很让着我的。」元昭语气沾了些伤感:「从来没凶过我的。」 白九曜不自然的说道:「我没有。」 「你有,你刚刚想扔下我就走。」 白九曜回身坐在榻上,阖目箴言,他觉得自己跟一个小屁孩儿在这里斗嘴,实在是有失身份。 不消片刻,开阳带着苏世容赶来,此时元昭面色都有些苍白了,苏世容匆忙的向白九曜行了个礼,然后就去查探伤口了。 他由上至下的仔细后,又用手轻轻的触碰了下那黑色的伤口边缘处,面色有些凝重。 开阳道:「怎么了?很严重吗?」 白九曜此时也缓缓抬起了眼皮。 「哎呀,殿下也太不小心了,这天雷所致之伤不比寻常,此道伤痕定是要留疤的了。」苏世容道。 元昭的手紧紧攥着床单,说道:「无妨,你...快点上药吧,好疼。」 苏世容忙拿出小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淡绿色的瓷瓶,将里面粉末均匀的铺在那道伤口上,然后嘱咐道:「殿下,切不可再扯到伤口了。」 「嗯。」元昭哼着。 开阳带着苏世容走后,见元昭一声不吭,很是反常,白九曜有些坐不住了,他走到床边,看着不知是醒着还是昏过去的元昭说道:「需要我渡些真气给你吗?」 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回应,不会是疼晕过去了吧? 白九曜俯下身轻声唤道:「元昭?」 「唔...小白...」元昭喃喃道。 白九曜觉得不对劲,他看着元昭的脸似乎要比以往红了些,他将手放在他额头处探了探,竟是发烧了。 他道:「我去叫医官。」 哪成想刚要转身,却被元昭一把拉住手腕,顿时手掌被一股滚烫包裹着,他蹲下身去看着元昭,终是没将手收回来。 他又想着这样任他烧下去也不是办法,便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慢慢的将真气渡了过去,自己体质属寒,想必能有些作用。 过了一会,攥着自己的手不那么烫了,他用手摸了摸元昭的脸,比之前好多了。 这时元昭的睫毛颤动着,眼睛缓慢睁开了,直直的看着白九曜。 「醒了?感觉如何?」 元昭攥着他的手又紧了紧,眼睛里竟慢慢沁出了些泪水,他看着白九曜哑声道:「小白?」 说罢就起身一把将白九曜搂在怀里,那手臂收的紧紧的,恨不得将白九曜揉进身体里似的,白九曜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他身上的伤,他道:「小心伤。」 第25页 元昭却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带着哭腔说道:「我好想你。」 白九曜两只手臂直直的伸着,根本不敢动作,他一低头还能看见元昭后背上被白色粉沫覆盖着的伤口。 元昭仿佛是在做梦般,说话有些混乱,有些句子听起来不是那么连贯,而且眼泪也一直流个不停,将白九曜的肩膀都打湿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梦魇了吗?白九曜有些无措。 「小白,你怎么不说话?」元昭用哭的通红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白九曜。 「我...」 「嗯?你怎么开始穿玄色的衣服了?」元昭噤了噤鼻子扯了一下白九曜的衣领,摇头道:「还是穿白色的好看,黑漆麻乌的丑死了。」 白九曜:「......」 说完双手又向下滑去,握着白九曜的腰身,呢喃道:「你怎么胖了?」 白九曜嘴角抽了抽,这人该不会是装的吧? 可他探了探灵识,却是什么也没读到。 正当他晃神的功夫,元昭吧唧一口吻了他嘴唇一下,笑嘻嘻说道:「相公想死你了,要不要上床灵修一下?让我试试你还有没有以前灵活。」 白九曜倏地起了身,一脸愠色抬起手就要拍下去。 元昭仰着脸抹了一下眼泪,笑道:「你让我抱一下吧,我怕梦醒了你就不见了。」 第十四章 ================== 白九曜被元昭那蕴着光的眼睛摄住了魂一般,手也停在了半空。 瞧着不知所云的元昭,他一甩袖子走了出去,直气的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这时开阳回来了,瞧见他那神情还以为怎么了,问道:「仙君这是怎么了?」 「你...你...」白九曜喘着粗气道:「你再去请医官,那条龙疯魔了。」 后来白九曜才得知,苏世容的止疼药沫中含有玉浆液,是用一种仙草酿制的药酒,后劲儿极大。 开阳解释道:「仙君,许是那药物的酒劲儿有点大,殿下有些上头了。」 嗯? 白九曜面色复杂,所以说,是元昭敷在身上的止疼药,导致他醉酒了? 然后借着酒劲儿轻薄自己? 这天族的人是不是都在把他当傻子呀! 苏世容跪在一旁一边给元昭餵醒酒汤一边说道:「是下官疏忽了,忘记殿下酒量不好了。」 开阳忙纠正道:「他哪是酒量不好,他压根儿就没有酒量。」 看着在一旁脸色铁青的白九曜,开阳小心翼翼道:「仙君,殿下...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白九曜看了他一眼,别过头气唿唿的坐在床榻上,白了一眼在那一边喝汤一边碎碎念的元昭。 这下开阳还不明白吗? 他家太子铁定是借着酒劲儿渣科打诨了,而且做的事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他倒是也能猜得出一二。 「那个,仙君,你别怪他,他酒量是真的不行,之前在司命殿只喝了一盅桃花酿,回来了就撅着屁股在桃花树下刨土,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白九曜嘆了口气。 开阳瞧着白九曜面色缓和了些,接着说道:「喝的最多的那次,一个人大半夜闯进天牢杀俘虏,将整个三界都惊动了,哎,殿下也是,为什么喝醉了就不能好好的睡上一觉呢。」 「他经常喝酒吗?」 开阳连忙摆手,道:「不会不会,仙君放心。」 白九曜: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放哪门子的心。 那面元昭半个身子都要从床上探出来了,呲着一颗小虎牙,冲着坐在榻上的白九曜连连招手儿:「小白,你过来呀!让相公抱抱!」 开阳吓得赶忙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苏世容,问道:「什么时候能醒酒啊。」 苏世容面露难色,说道:「应该...应该快了吧,或许殿下睡一觉就好了。」 「啊!睡觉!」元昭一把推开开阳,坐起来冲着白九曜张开怀抱,喊道:「我要抱着小白睡!」 开阳咧着嘴挤出一丝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转身对白九曜说道:「那个,仙君要不要先出去熘达一圈儿?」 白九曜起身拂袖而去,踏出门槛时还听见元昭在那里鬼叫。 这个龙崽子真是没有酒品。 折腾了两个时辰,屋子里才算是渐渐消停了,白九曜瞧着走出来的苏世容和开阳一脸的疲惫,便知元昭究竟是有多磨人了。 开阳上前恭敬的行了个礼,一脸歉意的说道:「仙君可别往心里去,殿下很少很少喝酒的。」 苏世容也道:「下官以后给殿下用药会万分注意的,望仙君别迁怒于殿下。」 白九曜一脸不耐的摆了下手,愤愤道:「我自是不会与他一般计较。」 比自己小了几千岁,只当是还前世的孽债,在这里哄孩子了。 开阳闻言立马展颜道:「那便好,等殿下醒过来,会亲自跟仙君道歉的。」 白九曜侧头问道:「醉酒之言,他会记得?」 「记得,只是那时的行为有些不受控制罢了。」 * 开阳记得那夜,元昭在庭院中独自饮酒,而后扶云来寻他,二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他去南天门送完扶云回来,庭院中空空如也。 他自然是知道元昭喝完酒之后会是个什么德行,正在满辰阳宫搜寻之时,一声叫喊响彻夜空。 第26页 「来人啊!殿下疯了!」 这一声不仅将开阳惊在原地,就连太和宫内的帝后都被惊动了。 一行人寻着叫喊声来到了天牢,瞧见帝后,门口的一排守卫齐齐跪在地上,面上惊慌不已,最让人害怕的,就是他们的身上的血迹。 瑶华心口一颤,不知那是谁的血。 「怎么回事?」昊天问道。 首领颤声道:「回天帝,太子殿下夜闯天牢,虐杀战俘,如今...如今...怕是无一倖免。」 瑶华厉声道:「他疯了!你们怎么不加以阻拦!」 这等事情若传了出去,天族还有何脸面统治三界! 那人将头埋的更低了,道:「殿下...连天兵都打伤了,我等灵力低微,实在是无力阻拦啊!」 瑶华杏目怒睁:「反了他了!」 昊天瞧见她手中化出的斩月鞭,面色一惊,忙上去拉着她手,苦口婆心道:「那可是你的儿子啊!」 瑶华狠狠的剜他一眼,一把甩开他的手就大步向天牢走去。 还未踏进牢房,便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直呛的人犯噁心,瑶华皱眉问道:「这里关了多少俘虏?」 首领答道:「两万余人,宗亲未防有变,皆在水牢中。」 瑶华握紧了手中的斩月鞭,恨的牙根儿直痒痒,以往很识大体的元昭,怎么会做出这等逆反天罡为三界所不齿的事情! 这下好了,也不用商议这些战俘何去何从了,做出如此落人口舌之事,再提划分领地之事,岂不是恃强凌弱! 如何让其他族群拜服! 瞧着瑶华铁青的脸,昊天轻轻拽着她的衣袖,小声道:「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復,还是不要动气的好。」 「你少在这废话了!我早晚让你们两个气死!」 众人:「......」 本想着要好好教训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可瞧见元昭时,她握着鞭子的手颤了颤。 也许天魔大战已然是惨不忍闻,可面前的情景却是更加震撼人心。 遍地残骸,血雾瀰漫,整个天牢像是被一层红色的雾罩住了一样,众人寻着血腥味儿,找到了状似疯魔了的元昭。 所有人都未曾见过这样的太子,就连开阳都被惊的说不出一句话。 遍地都是尸体,到处都是碎肢,皮开肉绽,惨绝人寰,就连脚下都能感觉到鲜血的黏腻。 元昭披头散髮,身形恍惚,一声不吭的像是来自炼狱的恶魔,在进行着毫无人性的虐杀。 「元昭!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瑶华眼尾绯红,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元昭的手臂,内力一镇,将他手中的剑镇落在地。 『噹啷』一声,剑身掉落在地,在这静谧的天牢中显得极为的刺耳。 元昭此刻竟然毫无反应,他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弯下身去想要将剑捡起来,嘴里呢喃道:「全杀了,我要把他们全杀了。」 瑶华带着哭腔说道:「昭儿,你别吓母后。」 此时的元昭完全就像是一个傀儡,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就连说的话都是机械般的不带一丝情感。 牢房的墙角还有几百个倖存者,皆颤抖着缩在墙角不敢出声。 瑶华不想让这些人看她们天族的笑话,便说道:「今日之事,我天族定会给你们个说法!」 说完拉着元昭就往出走,哪成想元昭像突然回了魂儿似的,一把甩开瑶华的手,瞪着猩红的眼睛咬牙道:「他们都得死在这!都得给初九陪葬!」 「你别胡闹!」昊天也在一边劝阻。 这时自外面跑过来一个身影,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盔甲碰撞的声音,开阳道:「是北海将军来了。」 元昭眼神一亮,北海将军?琅玉?你还敢来? 他一把甩开瑶华的手,踉踉跄跄的走到琅玉面前,眼神中尽是绵绵恨意。 元昭一把揪住琅玉的衣领,厉声道:「你还敢来?都是你们修罗族做的好事!」 琅玉深邃的眼神恍惚一下,跪在地上道:「是末将失职。」 「你他妈给我起来,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他们的阴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一直都在骗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开阳上前试图将元昭的手拉下来,发现根本无济于事,他只能解释道:「琅玉将军不知情的,若不是他提前告知天后,初九上仙连四海的兵都来不及调的。」 元昭闻言情绪似乎更激动了,吼道:「若是没有他,初九不会死,对不对?!」 开阳面露难色,说道:「可魔兵的事,琅玉将军是真的不知情。」 元昭狠狠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髮,想让自己清醒些,他双目猩红的看着琅玉:「我想听你说,琅玉!你究竟知不知情!」 琅玉低下头回道:「属下确不知情。」 元昭再次揪住他的衣领,冷笑道:「你不知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龌龊心思,就算初九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也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 这下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琅玉吸引去了,都说修罗族的人都乃天人之姿,琅玉更是不例外。 过了半晌,琅玉低垂着眼眸开口道:「我倒希望死的是我,那我也不必在这听这些伤人的话了。」 他早知会是这番场景,是自己动了这不该动的心,即便被人践踏如泥,也与人无尤。 第27页 本是想来看看天牢里的骚动是何缘由,没成想却是听了这些。他想趁着元昭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赶紧离开,便向帝后微微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他朝称帝!必灭修罗!你和你那被关在水镜里的爹,都得死!」元昭撕心裂肺的冲着琅玉说出了最恶毒、最不堪的话。 瑶华上前,一掌噼晕了胡言乱语的元昭,可那些话还是一字不落的传进了琅玉的耳朵。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深情既是死罪,又怎怕挫骨扬灰。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的设定,武力天花板——瑶华 颜值天花板——琅玉 第十五章 ================== 晚间到了饭点了,元昭终于哼哼唧唧的睁开了眼,瞧见偌大的屋子中只剩下自己了,他忙喊道:「仙君!九曜仙君!」 刚喊了没几声,开阳一路小跑儿着就过来了,伏在床边小声说道:「殿下,九曜仙君用餐呢,脸色很难看。」 元昭见他说起话来小心翼翼的,便也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问道:「他怎么啦?」 「属下猜测,你应该是借着酒劲儿轻薄他了,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或者是做了一些——下.流的事。」 下.流? 元昭撅着嘴回想了一下,没有啊,也没做什么越格的事啊,不过就是抱了他一下...亲了他一下...还说要——灵修! 「哎呀!」元昭挣扎着起了身,哪成想身后的伤又被扯了一下,疼得他咬牙垂下头去。 白九曜闻声走了过来,瞧见这一幕刚刚平復的心情又升了一丝怒火,他冷冷说道:「你就不能消停些吗?」 「唔。」元昭艰难的抬起头,挤出一丝笑,说道:「我这不是想去寻你,怕你走了吗?」 白九曜冷哼了一声:「起来吃饭。」 「好。」元昭笑嘻嘻的蹬上靴子就随白九曜来到了桌前。 看着一整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素食,很明显这些菜餚是依着白九曜的喜好做的,虽然没一道菜是他爱吃的,元昭还是连连夸赞开阳。 开阳拿着元昭的碗筷夹了一圈儿菜,而后恭敬的摆在他面前,说道:「苏医官交代,这几日饮食要清淡。」 「哦。」元昭有些敷衍的应了一声。 白九曜拿眼尾扫了他一眼,说道:「动作幅度也不可太大。」 他可不想成日的在这耗着了,来这天族,本想着能了解些自己的前尘往事,结果在这儿照顾这个龙崽子照顾了好几日。 明明自己身上有伤,也不注意,伤势翻来覆去的不见好转,再这般耽搁下去,自己无暇闭关,这身重塑的骨血何时才能运功自如。 「可我总是忍不住。」元昭语气有些委屈,自己也只是想多留白九曜几日罢了。 「忍不住就叫人把你绑起来。」 白九曜不假思索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只是一句气话,却把在场的两个人都惊到了,开阳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元昭怔了一下,笑道:「也行,可仙君得陪着我。」 白九曜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元昭厚脸皮道:「仙君寸步不离的守我几日,这伤也就好的差不多啦。」 白九曜虽未理会,不过元昭趴在床上的时候,他很自觉的盘腿坐在了床榻上,阖目养神。 如他所料,不过片刻,元昭那面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在翻身。 白九曜缓缓睁开眼睛,就瞧见本应该趴在床中央的他,正在一扭一扭的往床沿这边蠕动。 「你做什么!」 元昭抬头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我渴了,想喝水。」 白九曜将面前小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走过去一手将他扶起来,一手将茶水递了过去。 元昭探过头去抿了一小口,试探道:「你没生我气吧?」 白九曜琥珀色的眼睛睥睨着他,淡淡说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元昭一把抓着他的手腕,解释道:「自从天牢那次之后,我再没喝过酒,这次真的是意外。」 白九曜扫了他一眼,道:「喝完了吗?」 「嗯。」 白九曜没答话,又径直的回到榻上开始练功了。 喝不喝酒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何须跟自己说这些。 等他身体行动自如了,合宫宴结束了,自己就要回到崑崙山再次闭关了,整日的跟他待在一起,心都变得浮躁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辜负了师尊的一片苦心。 白九曜静了静心,微合双眸刚要入定,那面又传来响动。 医官都说了要静养,不可牵扯伤口,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如此没有自控力,真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不成?难道还真要把他绑起来他才会老实吗? 白九曜本就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他睁开眼嗔道:「你又做什么?!你就不能安静些?!」 元昭正在那艰难起身呢,被这一声吼的直接愣住了,他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白九曜,像是在看陌生人,神情甚是委屈。 他不敢相信,为什么,好好的初九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想坐一会儿,趴着太累了。」 以往的初九虽然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却是性情温和的,心思也是极其的单纯。 第28页 特别是自己救了他之后,便对自己百分百的信任,相处下来不仅毫无戒备之心,还甚是体贴入微。 可面前这个,除了那张分毫不差的容貌之外,硬是寻不到一丝相同之处。 自己如今受了伤,他还能这样狠下心来呵斥自己,元昭不由得觉得心酸至极。 那么好的一个初九,怎么就没了呢。 做什么青丘狐帝啊,要什么九尾白狐啊,就算你只是一只野狐狸,我也从未嫌弃过你啊。 结果你仙殒身死,无挂无碍了,独独把我扔在这儿受气。 也许是因为背上的伤实在是有些疼了,元昭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酸,越想越怀念以前的初九,不由得眼眶有些红了。 他看了一眼还在那心无旁骛练功的白九曜,抹了一把眼泪,背对着他赌气似的躺了下去。 白九曜烦躁的入不了定,听见元昭似乎抽噎了一声,他睁开眼,伤痕满布的后背正在极力的克制自己,可他那等好的视力,怎么会瞧不出元昭微微颤抖的肩头。 哭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对他说话的语气太过于严厉了吗? 他有些慌了,微微扬着脸向床上望去,想要看的仔细一些,可除了那微微抖动的肩膀,什么也看不见。 「元昭?」 他唤了一声,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元昭好像打了个嗝儿,然后揪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包裹个严严实实。 后背的伤! 白九曜急忙下榻走了过去,站在床边不知所措,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个...我不是有意的。」 「你...后背的伤别碰着了。」 元昭本来还是在极力的克制自己,如今却是放肆了,在被子里哭的抽泣不止。 这也是自初九死后,他一次哭。 或许他哭的并不是白九曜的态度,而是哭从前的初九再也回不来了。 他苦苦支撑着的心理防线,被白九曜一句毫无感情的话彻底击溃。 他也终于认识到,无论自己等多久,那个什么都让着他,无条件爱着他的小狐狸,都回不来了。 白九曜此时的心是真的乱了,乱到他都忘记去窥探元昭的灵识寻找原因。 自己刚刚的确是情急之下没有掌握好分寸,可他又觉得事不至此,一向开朗活泼的元昭,为什么会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哭成这个样子。 他看着将自己包裹严实的元昭,觉得还是应该先将被子扯开,不然刮扯到伤口又要叫医官了。 「你先出来,不然要刮到伤口了。」 「是我语气不好,我道歉。」 不知怎么回事,他越说里面哭的越凶,白九曜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他也只是一个刚刚重生就要给人家当『媳妇儿』的感情小白。 就算想哄哄元昭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轻轻扯了扯元昭的被子,那面却将被子抓的更紧了,里面的呜咽声已经有些沙哑了,可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白九曜本想着一把将被子扯下来算了,可又觉得那样太不礼貌了,特别是对一个刚刚被自己欺负哭了的人,显得很没有素养。 「你再这样我回崑崙山了。」 没办法,只能祭出杀手锏了。 那坨小山丘似的被子不再起伏,不过片刻,元昭一把掀开被子,哭的红彤彤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白九曜,噤了噤鼻子口齿不清道:「既然喜欢我这么难,那你就走吧。」 白九曜却没听他说的话,将他手中扯着的被子夺了下来扔到一旁,又扳着他的肩膀检查了一下伤口,道:「还好,伤口无恙。」 元昭抹了一把眼泪,一边抽噎道:「之前我受伤你都寸步不离的照顾我,自己不睡也要陪我聊天,如今我只是翻了个身你就嫌我烦了,可我的伤很疼的啊,真的...很疼的。」 白九曜坐在床上,艰难道:「是我思虑不周了。」 「我只能...忍着...我还不敢用药,不然又要轻薄你了,到时候你又要走了。」 元昭眼泪刷刷的流,像是要把这几百年来未流出的眼泪一股脑儿的都流干净似的。 「你怎么总是要走?总是要丢下我?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啊?」 白九曜张了张口,停了片刻,终于挤出三个字:「并不是。」 元昭擦了一下自己哭的像小花猫儿似的脸:「那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啊?不然我白等你这么多年了。」 白九曜此时深刻的意识到,惹哭一个小屁孩儿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甚至害怕帝后若是突然来了,看见自己的儿子哭成这样,那自己岂不是更解释不清了。 「嗯。」 白九曜点了点头,想着以后开口一定要注意语气,一定要注意声调。 「那你能不能...抱抱我?」 元昭将脸上的泪水胡乱的抹在裤子上,张开了手臂。 白九曜只是微微的敞开了怀抱,元昭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将头埋在白九曜的颈窝,立马破涕为笑。 「你看,我是不是很好哄?」 即使白九曜再怎么冰冷,再怎么无情,可一想到初九,元昭就什么都释然了,也什么都能原谅了。 第十六章 ================== 到了夜晚,元昭依旧是趴在床上闭目酣睡,白九曜则是在床榻上运功调息。 第29页 虽然元昭动过别的心思,可他已经耍赖过一次了,要是再来一次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眼前这个白九曜可没初九那么好的性子,所以他也没敢提。 这个夜晚静谧而又漫长,听着元昭的唿吸声,白九曜终于可以毫无挂碍的练功了。 第二天,开阳并没有早早的来敲门,以至于白九曜入定时间都过了头,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元昭正一脸好奇的坐在床上眺望着打量他呢。 一见他睁开眼了,立马笑道:「仙君醒啦?」 白九曜将双腿舒展开,嗯了一声。 元昭双手捧着脸,说道:「自从仙君回来了,时常闭关练功,是这具仙体有什么不妥吗?」 「疏通脉络,而后才能修炼我们狐族的仙术。」 「啊,什么仙术?」 白九曜淡淡道:「狐族善幻术,既能幻化天地众生,亦能摄人心魂,控其左右。」 元昭的笑容敛了敛,难怪初九对自己少了的那条尾巴如此在意,这两者之间简直是天地之别。 面前的白九曜,才是真正能守住青丘山的狐族至尊。 那自己呢?巴巴的等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哦不对,不是原点! 初九见他的第一面是想救他,而白九曜的第一面就是想杀他。 初九若是知道,如今的他对自己是何等的冷漠无情,该有多心疼啊。 白九曜心虚的看了一眼元昭,其实他还有下半句未曾说。 狐族善幻术,既能幻化天地众生,亦能摄人心魂,控其左右。 不仅可幻化其表,还能窥其内心,一切心之所想在其面前皆无所遁形。 * 这时开阳敲门道:「殿下?」 元昭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进来!」 开阳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笑道:「今日有些晚了,去太和宫与帝后商议了一下合宫宴的事宜。」 元昭起身一边洗漱一边问道:「准备的如何了?」 「请柬已经都送去各族了,再依着回执安排座位及菜品即可。」 元昭道:「嗯,修罗族和鲛人族想必不会赴宴。」 开阳手一挥道:「爱来不来!我还懒得准备他们的吃食,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白九曜站在一旁听着二人的话语,听了个来回,半分青丘山的消息都没探寻到。 他道:「青丘会有人来吗?」 开阳和元昭齐齐看着他,缄口无言。 白九曜见二人的表情便知事情不简单,忙问道:「怎么了?」 元昭走到他身边,扬起小脸儿眨巴着眼睛,小声道:「师尊没与你说嘛?」 白九曜摇了摇头。 元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青丘山没了,如今驻守在那里的,都是我天族的天兵。」 当初,元昭的叔叔东麟帝君将初九引去青丘山,让他瞧见了以狻猊为首的赤族血洗青丘,原本如仙境一般的青丘顿时沦为只有哀嚎声的炼狱。 初九那时根基不稳,又哪里是狻猊的对手,后来还是元昭赶来一剑斩了狻猊。 不仅是狻猊,整个赤族都死于元昭的剑下。 而后他们二人整整在青丘山躺了数月才得以恢復。 刚回到天族,元昭就听闻东麟帝君要天帝将青丘山划分给他作为领地。 这里是青丘山,是初九的家,即便族人皆惨死,他也不能让青丘落在他人之手。 几番周折,元昭才将青丘山夺回来,作为他在下界的行宫,本身这里也是他从狻猊手中夺回来的,即便是赐给他别人也不敢多说一句。 元昭拉着白九曜的袖子,说道:「我只是替你守着青丘,等你什么时候想要了,我定双手奉还。」 * 今日元昭的身体恢復的很好,便拉着心思沉重的白九曜出来散心,他安慰道;「你放心,狐族定然不会覆灭,肯定也有死里逃生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帮你,将他们都寻回来。」 白九曜木然道:「你说的狻猊,死了?」 元昭拍了拍胸脯,道:「嗯,死了,我亲手杀的。」 「嗯,谢谢。」 元昭想了想,道:「其实,青丘那里还有只狐狸。」 白九曜看他。 「嗯,是苏世容在石牢中寻到的,就是...就是...」元昭有些吞吞吐吐的。 白九曜有些急了:「就是什么?」 「他不爱见人,也不说话。」 当时初九重伤,元昭揭下自己的逆鳞之后,就赶去北海找到了赤族的老巢,将他们屠杀殆尽之后,浑身是血的回了青丘山,在苏世容面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若不是有开阳,苏世容是真的有点忙不过来了。 这面这个还没治好,那面那个又弄了一身伤回来。 当他在石牢中救出蜷缩成一团的临风后,看着齐整整躺着的三个人,真是前所未有的心累。 虽然元昭并不知道临风遭遇了什么,可他也能猜得出一二。 苏世容说寻到他的时候,他被锁链绑在暗无天日的石洞中,身上亦是□□,身上各种青紫的伤痕遍布。 再从他特别害怕与人触碰来看,他该是被强迫侵犯过,所以导致现在特别害怕见人,也不与人交谈,整日就在青丘山的一座小木屋里待着,很少外出。 元昭道:「你是他的族长,想必临风待你会亲近些。」 第30页 白九曜没说话,心中升上一丝苦涩,诺大个青丘山,就只剩下一个族人在等他了吗? * 二人出了辰阳宫,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银河了。 银河广袤无垠,一眼望不到边际,是练兵的最佳场所。 镇云将军身死之后,这里便交给了元昭。 元昭感嘆道:「躺了这么多时日,也不知道他们没了看管有没有偷懒,当初我在镇云将军营帐下时,那可是一刻都没松懈过。」 「后来一不小心从天马上摔了下来,他才肯放我休息的。」 说到天马,元昭像是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又拉着白九曜的袖子道:「你还记得白梨吗?」 白九曜:「谁?」 「一匹马!长着翅膀的天马!」 元昭展着双臂眉飞色舞的比划道:「当初你迷路走到这,被一匹天马抢了手中的梨子,于是你给它起名字叫『白梨』的。」 说罢拉着白九曜的手就向营帐跑去:「走走走,我带你去找它。」 白九曜随着他一路小跑儿到一座极大的庭院中,院内只有几座小屋舍,大部分区域都用来养马了。 一匹匹白色的天马在那里悠闲的吃着草,定睛一看,马腹两侧皆生羽翅,有两匹马还用翅膀来打闹。 元昭将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响哨儿,不消片刻便有一匹马自远处飞来,巨大的羽翅将二人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唿扇唿扇的还不肯落下。 元昭招着手命令道:「下来!你个没规矩的,又跑哪儿去了?」 那匹马在上面围着白九曜绕了一圈儿,缓缓落了下来,扭着头将羽翅收了起来,马蹄『踢踏踢踏』的走了过去,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像是有些迟疑似的,不过最后还是决定用脑袋蹭了蹭白九曜的胸前。 元昭笑道:「他这是向你要吃的呢,以往初九来看他都会给他带个梨子的。」 白九曜看向他,道:「可我没有。」 元昭上前摸了一把白梨的头,说道:「仙君这次忘记了,下次给你带,好不好?」 白九曜皱眉:「下次?」 「对啊,我可是替仙君答应了的,仙君可不能赖帐啊!」 白九曜:「......」 白梨闻言又上前打量了一下白九曜,想必它也是察觉出了一丝不对,眼睛瞧不出,他就用鼻子闻了闻,而后才算确定下来,这就是之前给他梨子吃的上仙。 他走到白九曜面前屈下前腿,微微低下了头。 白九曜不明所以,又看向元昭。 「摸摸他,他想你了。」 元昭想着既然来了,就去军帐看看最近的军情以及训练情况。 而白九曜就在这空旷的马场漫无目的的走着。 白梨在一边跟着他,时不时还要用脑袋撞一下他,像是撒娇。 白九曜道:「没正形的太子养出的马也是这般骄纵。」 说罢在白梨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后来白九曜问元昭,别的马都低头吃草,白梨怎么不吃? 元昭哈哈大笑道:「馋的呗,他可是这附近『拦路抢劫』的惯犯了,后来更是被我惯坏了,非浆果蔬菜不吃。」 白九曜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显然是没明白,元昭为什么会对一匹马感情如此深厚。 元昭嘆了一口气,道:「别人死了好歹有个衣冠冢,你却什么都没了。我只能是寻着与你有关的物件儿,心里才不至于更难过。」 「那种感觉就像是心被掏去了个大洞,我只能寻找一切与你有关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将那个洞填起来。」 「结果越填越空。」 「思念到极致,整个人都是空的,每日活的像个行尸走肉。」 元昭往白九曜身边儿靠了靠,又将他衣袖拽住了,说道:「虽然有时候你对我态度不好,还凶我,可你在我身边,我才是真正活过来了。」 「虽然我每天都是小心翼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惹你生气了,可我还是想时时刻刻都看见你。」 「能看着你我就知足了。」 * 「你在听吗?」 「嗯。」 第十七章 ================== 用过了晚饭,元昭又带着白九曜去太和宫熘达了一圈儿,帝后热情的不行,虽然一直都是元昭在说个没完,但是瑶华还是会时不时的问上白九曜一两句,好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像一个工具人。 瑶华正色道:「这次宴会,主要是向三界九州颁布一道诏令。」 元昭忙问道:「什么诏令?」 瑶华的桃花眼又笑成了一条缝儿,说道:「如今小白回来了,他身为青丘山的族长,也该封个尊位。」 元昭咧嘴道:「太子妃吗?」 白九曜:「......」 昊天厉声道:「胡闹什么!听你母亲说!」 「哦。」 瑶华看着白九曜:「这样一来有助于寻回失散的族人,可有一点我也要与你说明,受封于九重天,那青丘山,当属天族管辖,我知你重生而归,灵力非比寻常,你若不愿,我也绝不勉强。」 昊天接着说道:「到时我们再寻别的法子也可。」 白九曜低下头思忖了良久,他能明白天后的意思。 他想着,如今他的使命是重振青丘山,让狐族再也不是轻易可为人所践踏、所侮辱的族群。 第31页 并不是做这三界之主。 若是可以将族人召回青丘,靠着天族的庇佑,自此悠闲自在的生活,也未尝不可。 元昭知道白九曜的脾气阴晴不定的,怕他不愿意又不肯说出来,立马说道:「没事,你可以慢慢想,来得及。」 白九曜却道:「可以。」 * 晚间,元昭笑嘻嘻的拍了拍床铺,对坐在床榻上的白九曜说道:「仙君要不要上床来睡?」 白九曜微微敛眸,他是真的想睡觉,以往的他从来没觉得,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可如今若是跟他睡在一张床上,怎么想都是不合时宜。 元昭自然是看出了他的顾虑,立马说道:「来吧,就算仙君在那坐上一个月,在外人眼里,也会以为你跟我睡上一个月了。」 白九曜皱眉。 「所以仙君又是何苦呢?我如今这幅样子,有贼心也没贼胆儿啊!」 白九曜是真的太累了,此时是打心眼儿里贊同元昭的话,自己眼看还要在这里待上几日,总不能就一直在这里坐着吧? 而且元昭说的对,自己一味的倔强抵抗,可外人却只知他与他们的太子殿下,同床共枕,昼夜不分。 既然合宫宴已然在筹备之中了,想必过了两三日便可如期举行。 介时自己也可以回崑崙山接着闭关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元昭,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罢了。 他起身向元昭走了过去,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我睡里面还是外面?」 元昭立马展颜道:「随你。」 白九曜身形顿了顿,道:「那你让一下,我要睡里面。」 元昭闻言乖巧的挪到了床尾处,给白九曜留下了足够的空间,然后沖门外喊道:「开阳!再拿一床被子!」 白九曜从未想过自己已经对元昭没有戒心到这种程度了,早上一睁眼就看见搂在自己胸前的手臂,还有那张离自己极近的脸,看起来睡得还很熟。 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一把将他的手臂打落,而后一脚将他踹下去,再加上一句:「放肆!」 可他想起昨天元昭对自己说的那番感人肺腑的话,却是怎么也狠不下心了。 他眨巴着眼睛看向上方,算了,还是等他自己醒来吧,别到时候又因为自己态度不好哭上一通,可怎么办。 * 元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抱着白九曜,而且脸还离的那么近,甚至都能在琥珀色的眸子里瞧见自己的脸了。 他立马将手收了回去,而后起身挠头道:「嘿嘿,冒犯仙君了。」 白九曜起身理了理衣襟,道:「开阳最近来的很晚。」 元昭往前蹭了蹭,邀功似的说道:「是我告诉他晚点来的,我想着你该是与初九一样,喜欢睡懒觉的。」 白九曜回头瞥了他一眼,没想到被他猜对了。 这时开阳也送来了洗漱用品,小仙娥们也开始布菜了,白九曜似乎也有些适应这里的生活了,按部就班的开始洗漱吃饭。 元昭道:「等下吃完饭,仙君想去哪儿逛?司命殿?姻缘殿?神武殿?七星宫?药王殿也成!」 白九曜根本一个也没记住,回道:「都是做什么的?」 元昭乐此不疲的解释道:「司命殿里有凡间的话本看;姻缘殿里有玄光镜可以看到红线牵着的有情人;神武殿里都是各种仙器,种类繁多;七星宫里都是丹药,想来师尊给仙君的已经够多了,也不需要了;再就是药王殿,那里有一些罕见的仙草啊奇珍什么的,你想去哪儿?」 「去看话本儿吧。」 元昭呲着小虎牙对开阳说道:「你去告诉司命,准备点桃花酿。」 白九曜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用厉色的眼神看着他,道:「你要喝酒?」 「没有没有。」元昭连连摆手道:「我帮仙君要的,司命酿的桃花酿可好喝啦!仙君可以尝尝。」 白九曜松了一口气。 用过了饭之后,元昭带着白九曜往司命殿方向走去。 司命殿位于天界北面,司命只掌管着凡人命数,所以司命星官对于凡间来说是个手握大权只手遮天的神职,但是对于仙人来说,也没什么大用处,所以司命殿位置有些偏僻。 元昭道:「他那里有很多凡间的话本,都是凡人命数,也是他自己编纂的,有些很有趣,以前初九老爱往这儿跑。」 刚踏进庭院,就见司命整理着自己的发冠跑了过来,一袭紫色的服制很是显眼,他跪在地上道:「不知殿下和仙君已然到了,属下有失远迎。」 「起来起来!」元昭笑道:「不用这么拘束,桃花酿可是准备好了?」 司命起身将二人迎了进去,说道:「好了好了,我还差人做了许多点心,都备好了。」 元昭瞧着他眉头紧锁的模样,问道::「怎么了?你事务很繁忙吗?」 司命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清秀的脸上漫上一丝愁雾,道:「还不是因为你啊,我的好殿下。」 「我?」元昭坐在殿内的藤椅上说道:「我怎么啦?」 司命招唿白九曜坐在另一把藤椅上,又恭敬的奉上了一盏茶,才答道:「你还记得,你之前在凡间的一个小镇子降服火麒麟这事儿吗?」 第32页 「记得啊!」元昭立马来了精神:「我怎么会不记得?后来我将火麒麟封印在了麒麟洞,在洞外捡到的初九。」 司命一脸愁容的落了座,无奈道:「我说的是那个镇子,你当时在那里救了个人,你还记得吗?」 「人?」元昭思索了好一阵儿,恍然道:「是!那个大哥为了救我被麒麟角刺穿了,我便渡了他些仙气,保他性命无虞。」 「性命无虞?」司命捂着脸苦不堪言:「那人现在寿命都还未尽,这...在凡间传的神乎其神,凡人现在都称唿他为『人仙』了。」 元昭嘴中念念有词的算着什么,随后喊了一句:「那他如今八百多岁了?」 「可不!这间接的影响了多少人的命数!我这命簿算是改不过来了!」司命无奈摊手。 白九曜瞧了一眼司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一口接着一口的喝茶,喝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元昭说的桃花酿呢? 元昭撅了噘嘴,将面前的糕点递给白九曜一块,说道:「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强行把人收走吧?」 「哎,等下官得了空,下去瞧一瞧那个『人仙』,看看他还残存多少仙气。」 「奥。」 元昭瞧着白九曜,突然冒出了个想法,对司命说道:「等合宫宴结束了,我替你去瞧。」 「真的吗?」司命瞬时眼放亮光。 「嗯,我跟九曜仙君一起去。」 白九曜:「?」 自己已经在天族耽搁了多日,若是再去凡间,那还有没有时间练功了,他缓缓道:「我还要回崑崙山。」 元昭探过身子,一把拉着他的衣袖,哀求道:「仙君就跟我一道去嘛,凡间可好玩儿了,还有许多好吃的!」 白九曜还是摇头拒绝。 元昭一下子就泄了气,嘴撅的能挂上个油瓶儿。 司命赶紧打了圆场,说道:「二位随我去后.庭院饮桃花酿吧,那里早已经布置妥当了。」 三人席地而坐,那一方矮脚石桌上早就摆满了水果糕点,那壶敞开的桃花酿离得老远都能闻到香味儿,就连白九曜这个从未沾过酒的,也都动了浅酌一口的心思。 那桌子旁堆着一摞子话本,司命道:「这些都是阳寿已尽之人的生平,九曜仙君若是有兴趣,可以翻阅着瞧上一眼。」 白九曜应道:「好。」 白九曜和司命一口一口的品着仙酿,元昭只能是看着桃花酿流口水。 司命和元昭都是善谈的,一整晚都说个没完,时不时的还要哈哈大笑,有时候吵得白九曜都看不下去话本了。 一晃已到深夜,元昭说道:「好了好了,太晚啦,我和九曜仙君就先回去了,你那『人仙』的事,我替你想想办法。」 司命深深的鞠了一个躬,道:「那就谢谢殿下了。」 白九曜将话本搁置在原位,打算起身,却感觉自己身形恍惚,头昏脑涨,根本站不稳脚跟,他踉跄了一步被元昭抢先一把扶住了。 元昭的脸贴了过来,疑惑道;「喝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白九曜酒后行为大胆,元昭酒后只会灵修(捂嘴) 第十八章 ================== 白九曜扶着额角微微晃了下头,道:「无妨。」 这桃花酿喝的时候觉得甘甜清冽,并不觉得有什么,未曾想到后劲儿如此之大,一起身竟觉得天旋地转。 走起路也是轻飘飘的,像是踩着棉花一样。 元昭看着身形不稳的白九曜,上前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仙君靠在我身上吧。」 司命送二人出门时还嘱咐道:「殿下可给仙君沖些果浆解酒。」 出了殿门,吹了这夜间凉丝丝的风,白九曜觉得头越发疼了,竟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他紧锁着眉头面色很不好看,元昭见他走路都不是直线了,不禁觉得好笑。 看来这酒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记得有一次,元昭在干元殿忙到很晚才回来,刚一进辰阳宫开阳就跑过来语气捉急道:「初九上仙在司命那里醉酒了,殿下快去看看吧。」 元昭听了却没当回事,那小狐狸酒量差瘾还大,在司命那里胡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必这么惊慌。 「喝的都现原形了!」 「什么?!」 想到这些元昭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笑,眼中却是掺了些苦涩。 现在想来,还真是恍如隔世啊。 白九曜垂着眸看着元昭,「你,是在笑话本尊吗?」 「啊?」元昭抬头对上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呲着小虎牙笑道:「不敢不敢。」 开阳坐在殿门口瞧见这两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就走来了,赶紧迎了上去,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子酒气,他不禁皱眉,「这是喝了多少啊。」 元昭搂着白九曜的腰艰难的跨过了门槛儿,答道:「他与司命一人喝了两瓷瓶桃花酿。」 开阳震惊,「初九仙上重生后,酒量竟如此好了?」 元昭扶着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的白九曜艰难道:「哪里好了?走路都不走直线了,你快去沖些浆果来与他解酒。」 元昭踉踉跄跄的将白九曜安置在床榻上,身后垫上方枕,而后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仙君先喝口茶。」 第33页 白九曜却摇了摇头,木讷道:「我想躺着。」 本来元昭是打算让他喝完浆果洗完漱之后再躺下的,如今看来这是真的坐不住了。 他憋着笑,又将他拉了起来,嘴里说着:「好,那仙君先上床躺着。」 昨夜白九曜和衣而卧,如今却是站在床边开始机械式的脱衣服了。 想必是桃花酿的后劲儿太大了些,白皙的皮肤上已然有了点点红印,脸上更是像剥了皮的红鸡蛋似的。 颀长匀称的身姿随着衣物的脱落一览无余,紧实的腰腹,修长的双腿,元昭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看着后腰处隐隐若现的腰窝,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白九曜脱了衣服之后就那么直挺挺的一头栽到了床上,吓得元昭赶紧过去将他翻了过来,将头髮顺好了之后盖上被子。 开阳此时也端着一小碗果浆走了进来,:「殿下,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 元昭上前将那碗梅子色的果浆接了过来,:「嗯,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行。」 开阳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白九曜,打趣道:「殿下可不能趁人之危啊,不然仙君醒了定然饶不了你。」 话音刚落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元昭趴在床边轻轻道:「仙君,起来喝果浆了。」 「嗯。」 白九曜虽然哼了一声,可身子却是半分都没挪动,元昭无奈,只能是用手臂将人轻缓的抱起来,而后在他头下添上一个高枕,最后才用勺子微微撬开唇瓣,将那些浆果少量多次的餵了下去。 白九曜吧唧吧唧嘴,淡红色的浆果从嘴角滑落,元昭赶紧用袖口擦了擦。 看着染着色的袖口,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当初他在北海中了毒,嘴中不断的吐出黑色的血污,初九也是这般守在身边照顾自己的。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初九的笑脸。 那本该一尘不染的白衣上也沾染了斑斑血迹,虽是狼狈不堪,可他依旧觉得是那样的好看。 他伸手摸了一下白九曜的脸,心中感慨万千。 元昭起身用毛巾沾上水,轻轻的擦拭着白九曜的脸,又给他擦了擦手。 初九很爱干净,想必他也该是这样的。 元昭撕下腰封,褪去外袍,想来今夜是要睡在里面了,白九曜如今这幅样子,还是别挪动的好。 他轻轻的爬上了床,小心翼翼的躺在白九曜身侧,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 他做贼似的凑上前,用手臂环在白九曜胸前,将头埋在了那温热的颈窝处。 过了半晌。 元昭头上飘过来一句:「唔,你放开,我,好热。」 「嗯?」 元昭心内一虚,随即轻飘飘的起了身,他支着手臂看了看,白九曜眼睛没睁着啊,难道是在说梦话? 他又上手摸了一下白九曜光滑的脸蛋儿,小声唤道:「仙君?」 「唔。」 这一声吓得元昭直接坐了起来。 没睡着?! 可等了一会儿又没动静了,他狐疑的又凑了上去,用手在白九曜面前晃了晃,没反应啊。 「仙君?」 白九曜艰难的抬起了沉重的眼皮,虽然只有一条缝儿,可也足够看清一脸惊慌的元昭了,他含煳道:「你怎么还不,睡觉?」 元昭听闻,身子向前探了探,确定白九曜是在跟他说话,磕磕巴巴道:「啊,那个,马上睡。」 白九曜轻哼一声眼睛又完全闭上了,一时间屋内又安静的落针可闻。 元昭轻轻的躺了下去,这回他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盖被。」 白九曜扯着自己身侧的被子,手臂一扬,将元昭遮了个严严实实,而后翻过身去,背对着元昭打起了轻轻的鼾声。 元昭鼻子一酸眼前就模煳了,他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他委屈的从背后环住了白九曜的腰,将脸也顺势贴了上去。 真是,自己也太容易满足了吧,不过给他盖个被子就感动的要死要活的。 可他想着,只要白九曜心里有自己一点位置,只要一点点,自己这八百年就没有白等,以往那些委屈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这一晚元昭睡得特别香,醒来时嘴角都还挂着笑意。 睁开眼,他依然是在身后环抱着白九曜,自己的手还被白九曜紧紧的攥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还没褪下,那手怎么还是滚烫着的。 他将手轻轻的抽了出来,支起身子探上白九曜的额头,又摸了摸已然褪下绯红的脸,也不烫啊,那这手怎么这么烫? 元昭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寝殿,直到身影消失在帷幔遮掩之处,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才缓缓睁开。 白九曜懊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怎么这头还是如此的疼。 他艰难的坐了起来,觉得自己的头已经四分五裂了。 怎么睡了一觉醒来,这疼痛都未曾消减半分。 他记得昨夜元昭都餵了他解酒的浆果了啊,莫非是自己的酒量太差,那浆果喝下去也无济于事? 自重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饮酒,未曾想就醉了。 可他发现,虽然昨夜自己是醉着的,可这心里却是再清明不过了。 元昭餵他浆果,帮他洗漱,抱着他,他心里都是知道的。 第34页 只是脑袋混沌的不行,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和说话,而且行为,似乎也有些不受控制,比如给元昭盖被子,还有下意识的握着他的手。 醒来时他有点不知所措,思索再三,与其尴尬的起身穿衣服,倒还不如直接装睡算了,反正那条龙精力旺盛,也是睡不了多久的。 白九曜刚起身穿好衣服,元昭就探头探脑的过来了,瞧见他醒了,立马眉开眼笑道:「仙君你醒啦?现下觉得怎么样?」 白九曜捋了捋衣襟,淡然道:「还行。」 「我刚刚还想去请医官呢,想来是不必了。」 「嗯。」 看着白九曜有些不自然,元昭立马上前招唿道:「洗漱完随我去吃饭啊,那个梅子果浆我还给仙君备了许多,喝完了会缓解些。」 在饭桌上元昭目含秋波的一直在偷瞟白九曜,昨晚的事他欣喜的跟开阳来来回回的说上了好几遍,龙尾巴都要露出来了。 元昭道:「仙君若是还觉得不舒服,可以再去躺一会儿,等下我要去下太和宫。」 「嗯。」 说罢元昭抬头看向开阳,问道:「母后有说是什么事吗?」 「听闻是渤海那面出了条黑蛟,兴风作浪,那里的地仙上了奏疏,让咱们派人去降服呢。」 元昭笑了笑,「这等小事,母后该不会是想让我去吧?」 白九曜瞥了他一眼,这人的伤好利索了吗?就在这里说大话。 开阳一脸认真的说道:「可不是小事,那蛟龙是太白真君座下的神兽,颇有灵气。」 「哦?天外天跑下来的?那还有点意思。」元昭点了点头,说道:「我等下细问问。」 白九曜冷冷道:「你伤好了吗?」 元昭呲着牙笑道:「差不多啦,都结痂了。」 结果却收来一记白眼,「吃饭就吃饭,你总笑什么?!」 元昭被吼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委屈的看了开阳一眼。 开阳一摊手,表示我也不知道这位仙君生气的点在哪里。 用过了饭,白九曜就满脸阴翳的进了内殿,一直睡到了元昭轻悄悄的爬上床才睁眼。 「回来了?」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敛着,锁定了鬼鬼祟祟趴在自己身上的元昭。 「啊,把仙君吵醒了?」元昭越过他,有些窘迫的说道。 白九曜起身倚着靠枕,垂眸问道:「怎么说?」 元昭坐在那有些没太听懂,因为他不知道白九曜问的究竟是什么事。 今日天后与他说了一些合宫宴的事宜,还交代了一句那条蛟龙不能杀,还有白九曜的尊位封号。 他问的究竟是哪一条? 不过想着他现在在意的应该是合宫宴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样他也就能早些回崑崙山。 「合宫宴两天后举行,介时——」 白九曜直接打断他,语气有些生硬,「那条蛟龙。」 第十九章 ================== 「啊,那条蛟龙啊。」元昭身子向过扭了扭,「母后说让我去,降服后带回天外天,交由太白真君定夺。 白九曜睨了他一眼,「你的伤好完全了?」 元昭扭动了一下,笑道:「好多了,一条蛟龙,算不得什么的。」 白九曜倚在那不说话了,元昭想着他还没吃晚饭,关切道:「仙君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白九曜也没与他客气,「那你去煮碗面吧。」 一天没吃饭,怎么可能不饿? 这条龙白天出了门,快半夜了才回来,也不知道都在外面干了什么! 白九曜索性直接点了清汤面,省着他又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硬要他吃。 元昭二话没说,披着衣服就出了门,半个时辰后,他笑嘻嘻的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了。 他站在桌旁呲着小虎牙,「好啦好啦,仙君快下来尝尝。」 白九曜优雅的起身,稳稳坐下,瞧着碗里的面,并没有瞧出什么不妥,看起来还算正常。 元昭坐在他对面,将筷子递给他,「喏。」 「嗯。」 白九曜接过筷子,搅拌了一下,夹起面条浅尝了一口,嗯,还可以,比起那些绿油油的东西,这个还算过得去。 元昭又沖了一杯浆果递了过去,「好吃吗?」 「凑合。」 「嘿嘿,这个对于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儿,我新研究了许多菜品,明天做给你吃。」 「咳咳...」 瞧见白九曜呛到了,元昭立马过去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侧着头说道;「慢点吃,不够我再去做。」 元昭看着白九曜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面条,心里甜丝丝的,不知不觉的,又是一脸痴像的出了神。 白九曜抬起头就瞧见他那一副模样,又皱起了眉头,「你又笑什么?」 「我想着,要是仙君能跟我一道去凡间就好了。哎,真想时时刻刻都跟仙君在一起啊。」元昭一脸崇羡,「不过也无妨,等我这面忙完了,我再去崑崙山寻你,好不好?」 白九曜吃着碗里漂浮着的几棵青菜,不经意道:「你上次说凡间很有趣?」 一说起这个元昭可就来劲儿了,立马说道:「对啊!有你最爱吃的糖葫芦,还有戏曲听呢。」 瞧见白九曜面色又不对了,他慌忙改口道:「兴许...仙君会喜欢呢。」 第35页 「那我去看看也无妨。」 「真的?」元昭开心的差点跳起来,他将自己的椅子往过挪了挪,又开始给白九曜普及他丰富的凡间知识了。 瞧他说的眉飞色舞的,不知怎么,白九曜的心情似乎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他嘴角不经意的翘了翘,这条小龙的笑容,还真是有感染力,总是能调动他人的情绪,让人没有任何缘由的,就想与他一起傻乐。 元昭看着白九曜将筷子搁置在了一旁,问道:「吃完啦?吃饱了吗?」 「嗯。」白九曜拿起旁边的浆果抿了一口,「饱了。」 元昭立马手脚麻利的将碗筷收了下去,不消片刻,又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了,瞧着那脚步都比平时欢快了些。 「仙君,洗漱吧。」 白九曜被天族太子伺候的有些不自在了,他将物件儿从元昭的手里接了过来,「给我吧。」 直到躺到床上,元昭还是激动的有些睡不着,他侧过身看着阖着眼的白九曜,轻轻唤着:「仙君?」 白九曜睡了一整天,哪里还能睡的着了,正在闭目养神呢,就听见耳边响起元昭的声音,便轻哼了一声。 元昭听见了回应,立马凑了过去,但又不敢靠的太近,还是与白九曜保持着一拳的距离。 他道;「我开心的睡不着,恨不得现在就与仙君到凡间去。」 白九曜缓缓睁开眼,「等合宫宴结束了,就去吗?」 「嗯。」元昭又挪过去半寸,「等我将那条蛟龙押回来,我们就去燕归镇,那是我和初九待了数月的小镇,景致很好。」 屋内光线很暗,元昭自是没捕捉到白九曜面上闪过的一丝不悦,接着说道;「然后我们再去南海?好不好?」 白九曜翻了个身,又用后背对着元昭,冷冷的说了句:「不去。」 元昭的笑容一僵。 我又哪里说错话啦? 刚刚还好好的啊,怎么又生气了? 算了,不去就不去吧,也许是要回崑崙山闭关吧,元昭想着,自他重生回来,拢共也没闭关几日,若是再这样,该耽搁练功了。 「等你回崑崙山了,我还可以去找你吗?」 白九曜没应声。 「仙君?」 这么快就睡着了? 元昭轻轻嘆了口气,也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了,过了半晌,就进入梦乡,还微微的打起了鼾。 * 白九曜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总之就是躺在那被气得睡不着,听见身后响起鼾声了,扭过头看了一眼睡得极香的元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回过身继续生闷气。 这时突听元昭哼唧了一声,随即一只手臂就搭了过来,白九曜堵着气,毫不迟疑的,一把就将那手打落。 本想着他能消停些,不一会儿又凑了过来,这下直接从后背抱住了他,脸也贴的紧紧的。 要不是他灵识探不出什么,白九曜肯定觉得这是故意的。 白九曜回过头看了元昭一眼,心道这人也真是厉害,非常善于在睡梦中抓紧各种身边之物,手劲儿大的根本无法撼动。 死不撒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第二日,开阳破天荒的早早的便来敲门,元昭揉了揉眼睛,慌张的撒开了自己的手,而后悄悄的下了床,一熘烟儿的跑了出去。 白九曜听到他们在外面交谈一些关于合宫宴的事情,便也没在意。 不一会儿,元昭便进来了,瞧着白九曜正在穿衣服,他笑着上前:「仙君,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吗?」 呵。 见白九曜没回话,他又接着说道:「明日合宫宴就要举行啦,我母后说要给你制一套新的服制。」 「好。」 「那等仙君收拾好了,我带你去量一下身形。」 「嗯。」 元昭凑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仙君昨晚怎么了?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白九曜看了他一眼,径直绕了过去。 元昭看着留给他的背影,撇着嘴又有些委屈了。 傻站在那,也不像跟屁虫似的跟着了。 白九曜见他不动了,回过头就瞧见元昭那一副要哭的样子,立马怂了,他踌躅半晌,语气也软了下来:「一起去吃饭吗?」 元昭听见白九曜唤他,噤了噤鼻子挤出一抹笑,「来了。」 二人一路来到布星宫,那里早就有一行人候在那里了,瞧见来人进了殿门口,立马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参见九曜仙君。」 元昭抬手,「起来吧。」 这布星宫专门负责天族的衣着服饰,平日里也少有人来,一众小仙娥一起瞧见了两位风姿卓越的仙君,个个都羞的面颊飞红,连头也不敢抬。 负责给白九曜量身体裁的,更是羞的连话都说不清了。 「仙,仙君,抬一下,手,手臂。」 白九曜依言抬起了手臂,那仙娥拿着彩虹色的缎带量了一下,然后依次记好尺寸。 元昭好奇的围着白九曜绕了好几遍,也不知道在探究些什么,晃得白九曜都有些头晕了。 在他还要接着再转一圈儿的时候,白九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晃悠什么呢?」 元昭摇了摇头,「哎,这重塑的仙身还真是非比寻常,以往弱不禁风的,如今却是比我还壮了些。」 第36页 白九曜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元昭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白九曜的腰,那腰身肌肉紧实,线条流畅,摸上去颇有手感。 白九曜看了一眼身侧羞的低了头的仙娥,嗔道:「你做什么!」 元昭仗着身边人多,白九曜不敢拿他怎么样,耍赖道:「我摸摸,看看咱俩谁的腰细一点。」 那些小仙娥们都掩面轻笑,直臊的白九曜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 瞧见他这样,元昭更是变本加厉的,「跟我昨晚抱着时差不多。」 白九曜:「......」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啊? 这下气的白九曜直接拂袖而去,对着那些小仙娥,元昭还厚着脸皮解释着:「嘿嘿,害羞了,以往我们——」 「哎,哎,仙君别拽我啊——」 白九曜转身拽着元昭的领口就将他拖了出去,脸色铁青的也不说一句话,出了布星宫的殿门之后就将他甩了出去,厉声道:「你在那发什么疯?!」 元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又呲着小虎牙开始嬉皮笑脸:「我说的是事实啊,我醒来时搂着你的腰的。」 白九曜一时语塞,「那,那这等事,你怎么能宣之于口?不知羞耻。」 元昭走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振振有词,「那怎么啦?我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仙君是我的道侣,我喜欢仙君,这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白九曜觉得自己的脸烫的厉害,该是红了,他皱着眉查探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他人经过,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这个人怎么总是不分时间、场合的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啊? 瞧着白九曜又要转身走了,元昭索性从后背搂着他的腰,喃喃道:「如今仙君都不记得我了,我要是不说个清楚,改日你若喜欢上旁人,那我怎么办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7 19:00:36~2021-09-09 18:4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巧克力菠萝味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章 ================== 白九曜扭动一下身子想挣脱,元昭却抱得更紧了,他别扭的说道:「你整日在我眼前晃,我哪里还遇得到旁人。」 元昭的脸在白九曜的肩胛骨上蹭了蹭,有些委屈的说道:「那还不是要靠我厚脸皮缠着你,你时不时的还要凶我。」 白九曜瞧着时不时过路的仙官、仙娥,一阵心虚,他想把紧紧箍着自己的手掰开,可根本无济于事。 他强装镇定道:「我看你现在是越发胆大了。」 正要虚张声势的再『恐吓』他几句,白九曜一抬头,就瞧见熟悉的一抹紫色身影款款而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有些面熟的仙官。 他赶紧抓着元昭的手,想要将他甩开,奈何司命和玉明真君早已走到身前。 司命倒是不觉稀奇,笑了笑道:「殿下好兴致啊。」 「嗯?」元昭闻声自白九曜身后探过头,瞧见司命了也没撒手,呲着小虎牙说道:「这么巧?」 玉明真君上前行礼道:「我与司命前去查看一下合宫宴的布置摆设,途经此地。」 白九曜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低声道:「还不撒手。」 「嘿嘿。」元昭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搓了搓鼻尖儿,道:「这样啊,那就不耽搁二位仙君了。」 瞧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白九曜不禁扶额嘆息,元昭见状又凑上去笑嘻嘻道:「真好,如今仙君都不捨得打我了。」 白九曜:「......」你这要求还真是不高啊。 「明日宫宴结束我们就走吗?还是睡一晚再走?」 「都行。」 「嘿嘿,那睡一晚再走,你再吃一碗我做的面。」 「嗯。」 元昭在白九曜身边蹦蹦跳跳的,没一刻消停,引得身边过路的仙官都纷纷侧目,白九曜脸上又有些挂不住了。 他微垂眼眸道:「你能不能稳重些。」 「能啊。」元昭说着就抓住了白九曜的手,嬉笑道:「仙君牵着我的手就行啦。」 一排端着果品路过的小仙娥忍不住别过头去,脸上飞上一丝红霞。 白九曜看了看四周,因为在筹备合宫宴的缘故,周围的仙君、仙娥络绎不绝,虽不敢直视,可都在偷偷的打量这两个毫不避讳的璧人。 元昭也不在意,还仰着脸接受众人的行礼,这可把白九曜臊的不行,他轻轻扯了扯元昭的手,低声道:「不知羞。」 「怕什么?」元昭笑道:「当初司命问初九来这天族任什么仙职,他还说是太子妃呢,哈哈哈。」 白九曜:「......」 「当然啦,是我哄骗他的,嘿嘿,他可好骗了,我说什么他都信。」 白九曜侧目,道:「你经常骗他吗?」 元昭晃着的手臂幅度渐渐小了,笑容也收敛了不少,喃喃道:「嗯,我喜欢逗他玩儿。」 过了半晌,他又悠悠开口道:「他也骗过我一次,也只骗过那一次。」 白九曜默默等着下文,那面元昭却轻笑一声,道:「他还挺会骗人的,前一秒还在哄我睡觉,等我醒了,就死了。」 这话说出来是很轻巧,可那眼角又有些红了,他抹了一下还没流下的泪,冲着白九曜笑了笑,有些哽咽的说道:「他一离开我就受伤,好像我生下来不是来做太子的,而是给他作护卫的,我就那么一会儿不在,他就仙身尽毁了。」 第37页 每次提及初九,元昭都是这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白九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他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那些话堵在咽喉,不知怎么开口, 「我知道于你而言,并不能体会这其中半分情谊,可我还是不想放你走,纵然你冷冰冰的,有时候还喜怒无常,那也没关系。」 元昭将聆听入神的白九曜抱在怀中,苦涩道:「只要你让我陪着你,别赶我走。」 白九曜面上有了几分动容,半晌,他的手轻轻抚上元昭的头,道:「原来我在你眼中,竟是这般吗?」 元昭的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奶猫似的哼了一声,软绵绵的说道:「你今早还跟我摆脸色,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而后他又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白九曜,糯糯的说道:「以后我若是哪里做的不对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改的!反正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白九曜不敢看那双眼睛,别过脸去说了一句:「你先放开我,这里,人很多。」 * 二人在天族熘达了一大圈儿,元昭不仅时时刻刻都要牵着白九曜的手,说到兴起还要抱一会儿才肯走,起初白九曜觉得浑身不自在,后来却也觉不出什么了,总归整个天族也就这么大,脸也丢个遍了。 到了晚间,元昭更是比以往放肆了,不仅钻进了白九曜的被子,还笑眯眯的将那人揽在怀里,在白九曜的鬓间嗅了嗅,一脸痴像的说道:「真香。」 白九曜阖眼道:「你不怕我了吗?」 元昭将脸埋在白九曜的颈窝处,说道:「刚开始你对我那般疏离,我也就不敢想旁的了,只要你还活着,我能时刻见着你就够了。」 「可我太贪心了,想要的太多了,我想让你在我身边,还想你爱我。」 白九曜将头偏到一旁,道:「情话倒是说的一套一套的。」 「只说给你听而已。」 * 晨曦渐露,开阳便敲门道:「殿下!仙君!」 「唔。」元昭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抬起头就对上白九曜那双惺忪的睡眼,他小声道:「想是来给你送新服制的。」 「嗯。」白九曜揉着眼睛起了床,只穿着一件内袍坐在床上,见开阳端着一整套闪着异色的衣服走了进来,道:「这是今日仙君要穿的服制,我便放在这了。」 白九曜点头应了一声,那面元昭好奇的就将衣服扯了起来,一袭玄色绣着暗纹的衣服便呈现在白九曜的面前。 那华服虽由玄色钩织,可那上面却漂浮着一层流光溢彩,远着看去,像是笼罩在彩色的云雾里一般。 「母后可真偏心,我的太子服制都没这般绚丽夺目。」说罢一屁股坐到白九曜身侧,将那衣服递到他面前,道:「你瞧,这上面可都是由这天族的仙云织就的,颜色瑰丽,虽触碰不到,却犹如五色仙云一般,萦绕在这衣物之上。」 元昭见白九曜没什么反应,仰着小脸问道:「仙君,你就不好奇我父帝母后会封你什么尊号吗?」 白九曜漫不经心的理了一下衣袖,道:「不好奇。」 「啊?你都不在意的嘛?这可关乎到,以后是你嫁来这天族,还是我随你去青丘啊。」 白九曜淡黄色的眸子敛了敛,道:「你是真的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是吗?」 「嘿嘿,开个玩笑嘛。」 用过了早饭,白九曜穿上了那一身仙云缭绕的服制,头戴紫玉黑冠,外罩绣纹锦袍,更是风姿卓越了,看的元昭不住嘴的称赞。 白九曜也是第一次瞧见元昭的太子服制,一身淡黄色的锦绣内袍,一根龙纹玉带束着紧实腰身,外面罩着由彩云织就的白纱,当真也是芝兰玉树,天人之姿。 二人一起出现在宴席之上,顿时吸引来众人的目光,白九曜向正厅中央的帝后微微行礼,瑶华笑着道:「与昭儿一同入座吧。」 白九曜的席位就设在元昭身侧,乃是第二尊位,可见帝后对他的重视程度。 此时宴厅内已然到了许多人,白九曜看了一圈儿,都是些熟悉的面孔。 果然没见鲛人族和修罗族的人来。 凤族的族长扶云却是坐在他的对面,对上他的眼神,还举杯示意了一下,白九曜礼貌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瞧着人渐渐齐了,昊天起身举杯道:「藉此良时,广邀众仙,共饮佳酿,此前各族同我天族共患难,救我九重天于危难之际,此恩情我天族必然铭记于心,此番合宫家宴,不仅为犒劳众仙,也有一事要昭告三界。」 「白九曜上前听封。」 元昭轻轻怼了白九曜一下,他方才起身走到殿前缓缓跪下,道:「是。」 「自千年前九尾白狐绝迹于三界,青丘山亦无狐族之主统辖,如今尔重生而归,仙身重塑,再生九尾,帝后议之,册尔尊位,九曜帝君,即刻昭告三界九州,共勉之。」 「恭贺九曜帝君。」一众仙官均起身道贺。 「自赤族之祸而起,青丘遭灭顶之灾,望各族长各尽其力,寻回失散在三界的狐族,助九曜帝君重振青丘。」 「是,我等定会竭尽全力!」 瑶华笑着沖身边的仙官摆了摆手,那仙官立马将手中的宝册交託于白九曜的手上。 白九曜道:「谢帝后。」 第38页 昊天笑着挥手道:「入座吧。」 白九曜屁股刚挨上蒲团,元昭就凑了上来,调皮的小虎牙又露出一个尖儿,一把搂着白九曜的腰打趣道:「帝君?」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白九曜低着头想用手肘将他推开,奈何这人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也推脱不掉。 还好这时宴会已然开始,一排排的小仙娥端着各种佳肴美味走了上来,殿中央也不知何时有了一些装扮靓丽的仙子,轻摆罗曼,袖舞长衫,伴着那悦耳的丝竹之声,着实让人沉迷。 白九曜面前的菜餚无一例外皆是素食,瞧着也比以往精緻了些,元昭立马上来邀功,笑嘻嘻道:「好吃吧?这些可都是我逐一选好的,就怕你吃不惯。」 「有心了。」 「嘿嘿,那晚上能不能让我亲一口再睡觉?」 白九曜闻言竟也没生气,悠然道:「你别得寸进尺了。」 第二十一章 ==================== 「小气,我上次醉酒时也亲过啦。」 白九曜转过头看着他,「你是在提醒我什么吗?」 元昭立马赔笑,「没有没有,你不与我一般见识,属实大度,不愧是九曜帝君,嘿嘿。」 白九曜瞧着自己手中的宝册,问道:「这帝君,该是什么仙职?」 元昭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仅次于我父帝的仙职。」 白九曜虽然嘴上没说,但那眼神却是略露疑色的,元昭自然是读懂了,接着说道:「像那些种族的首领,众仙见了也只是称一声『族长』,而见了你,却要恭敬的称你为『帝君』。」 「自古以来,除了你,这天族也只有一位帝君罢了。」 白九曜有了些兴趣,「谁?」 「我叔叔,东麟帝君。」 提到这个人,元昭脸上的笑也逐渐散了,本以为还会有一番高谈阔论的,哪成想只提了个名号之后就缄口莫言了。 白九曜虽然不知缘由,却也能猜到半分,想必是与那场仙魔之战有些关系。 他想着既然元昭不说,等回了崑崙山,问问师尊便可知晓了。 白九曜吃着菜餚时不时的瞟上一眼元昭,这一看不要紧,这个没酒品的竟然又端起了酒杯,刚要往嘴里送,他眼疾手快一把扼住了元昭的手腕,「你还喝酒?」 元昭被他吓了一下,缓过神来,可怜巴巴的伸出一个小指头,「一小口。」 白九曜稍一用力,就将那酒杯夺了下来,「半口也不行,你这一喝酒就要与人灵修的毛病,还是别再犯了。」 元昭藉机握着他的手,「帝君可不能污衊我,我可是只对你这样的。」 白九曜看了他一眼,「你那副样子,哪还有什么理智。」 元昭的身子向前探了探,伏在白九曜的耳边暧昧不明的说道;「就算不饮酒,我见了你也没什么理智。」 宴会上许多人都注意到这面的情况,都开始交头接耳的谈论起太子殿下和青丘狐帝以往的花边儿新闻了。 瑶华瞧见端倪,向右侧瞟了一眼,见了自己儿子那一副痴相,无奈的嘆了口气。 白九曜轻轻推了元昭一下,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了,心虚的再没敢抬头。 可他越是躲闪,元昭越是变本加厉,像是故意的一般,要不是瑶华眼神劝退,他都要挤进白九曜的怀里了。 扶云坐在对面看的连连摇头,哎,真是有伤风化啊。 司命却是一副磕到了糖的样子,笑道:「这样下去,岂不是好事将近了。」 扶云抿了一口酒,「介时我可要多讨两杯酒,也不枉我被天后拔了一根凤羽,与他挡那天雷。」 司命调侃道:「哈哈哈,族长能否也赠予我几根护身?」 扶云白了他一眼,「你们天族的人,还真是贪得无厌。」 席间还有许多面生的人来与白九曜敬酒攀谈,可他自生来性情清冷,不善言谈,应付的很是艰难,若是一般面子薄的,还以为他是故意在驳了人家面子,不屑于往来,其实他只是有些怕生而已。 还好身侧有个极善于攀谈又废话连篇的元昭,大多时他只是负责点头示意,然后微笑,最后行礼拜别就可以了。 元昭凑过去倚在白九曜的身侧,「你看,我若不在,帝君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白九曜吃了一颗葡萄,淡淡道:「话如此之多,甚是少见。」 元昭又上前搂住白九曜的腰,「我这叫随和。」 白九曜侧过脸去,瞧见那颗小虎牙又露了出来,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轻咳一声,将脸别了过去。 「哎?你怎么不理人啊?」 白九曜随即揪下一颗葡萄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到了晚上,元昭又笑嘻嘻的钻进了白九曜的被窝,熟练的搂着那宽厚的肩膀,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去了。 瞧着白九曜默许了,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先是缕了一下他的鬓角,而后又轻轻划过那细腻的侧脸,指尖不经意的点了点脖颈,瞧着那人躺的安稳,又极尽暧昧从胸前摩擦了几圈儿,而后逐渐向下,刚到腰窝处,便被一只手摁住了。 白九曜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你别太过分了。」 元昭既而与那只手十指相扣,「嘿嘿,我尽量克制。」 白九曜今天是真的有些累了,也懒得与他计较这些,翻了个身不打算理他。 第39页 不过人的本性,歷来都是得寸进尺的,得到一点之后便想要的更多。 元昭每日循序渐进的占便宜,如今尝不到甜头那是不能罢休的。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支起身子就在白九曜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这一口像是用了些气力的,在这宁谧的夜晚显得很突兀。 「啊!!!」 「......」 「你、你喜欢睡里面,就是为了方便把我踹下床吗?」 * 第二天,元昭早早就醒了,虽然昨天腰上挨了一脚,可这一点也不耽误他雀跃的心情。 自己马上就要与白九曜开启一段只有他们二人的浪漫凡间之旅了。 他起身帮白九曜掖了掖被角,便轻悄悄的走了出去,等到白九曜醒来时,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大碗面条,还拿着一块玉佩似的东西在他眼前来回晃着。 白九曜本就脑中混沌,一时也没看清是什么,「你拿的什么?」 元昭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笑道:「我从姻缘殿拿来的一对儿碧玉,我们一人一个,繫于腰间,好不好?」 白九曜见元昭殷切的眼神,淡淡道:「不好看。」 「帝君~」元昭又开始撒娇了,他哼唧着:「好看~~你戴上吧,这个玉髓成色极好,还可互通心意,万一我们走散了,我也能寻着你。」 白九曜斜着他,走散?你整日里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真是想走散都难。 元昭的意思白九曜哪里会不知,这东西若是戴在身上,岂不是要告诉所有人他与元昭的关系了? 在天族这些时日,也着实让他对元昭改观不少,以往只觉得他轻佻聒噪,如今却也品出了些不同的性情。 他性格活泼又好动,笑容也很有感染力,温驯又很善良,对自己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就算在自己这看不到什么好脸色,可还是乐此不疲的,用那浓烈的爱意感化着他。 那满腔的热血像是流不尽似的。 即便是得不到什么回应,也依旧毫无保留的付出着。 以前他是不在意这些的,只觉得这不过是前世的自己欠下的情债罢了,如今竟也是动了些别的心思。 心若动了,想法便也多了。 时不时夹在二人中间的初九,成了他心中一道屏障,那虽是他的前世,可说到底,却不是他。 元昭念念不忘的,是初九。 而自己,想来也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 而自己肆无忌惮的挥霍着他的爱意,消耗着的,却是元昭与初九以往的情谊。 白九曜拿着那枚碧玉,若有所思,元昭见状忙说道:「我帮帝君系在腰封上吧,一定好看。」 白九曜思虑良久,终于开口道:「你喜欢的,是我,还是初九?」 元昭没想到他会突如其来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也是有些懵了,「那不都是你吗?」 白九曜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了,如若结果不如己愿,该当如何。 「可我不是他。」 元昭不知道为什么今早的白九曜看起来怪怪的,只不过是一个碧玉而已,怎的神情还这般认真起来了。 元昭上前搂着他的肩膀,神色担忧,「帝君怎么了?」 白九曜深深的嘆了口气,「我怕你爱错了人,付错了心,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元昭听闻竟是笑了,他将头贴在白九曜的肩膀上,「我等了你几百年,哪里会认错。」 「可我,与以往不同了,你不在意吗?」 此前白九曜从未与他谈论过这等事,元昭觉得,或许自己这些时日的付出有了成效,那座冰山已经开始融化了,并且已经想了解自己,然后接纳自己了。 这个想法顿时让元昭的心跳骤然加快,也越发大胆了,他用手捧着白九曜的脸,深情的望着他,「我不介意,只要是你,什么我都不介意的,即便你不是什么九尾白狐,即使你只是一条小白狗,我依然倾心于你,此生不变。」 「为什么?」 为什么? 爱一个人哪里有为什么? 不过就是机缘巧合,姻缘天定,你在他这动了心,生了情,二人定了终生,那便是一世都牵扯不清的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见了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了。」元昭灿烂的笑着:「或许我是一见钟情?」 白九曜侧目。 「也可能是,见色起意?」 「......」 元昭就是这样,永远都没个正形儿,无论与他讨论多么正经严肃的问题,他都要打岔儿,完全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白九曜一把打落元昭的手,「肤浅。」 元昭忙上前扯住白九曜的手,「总之我就是爱你,每一根头髮丝儿都爱,此话天地可鑑,至死不渝。」 「好了好了。」白九曜起身,「你这些话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张口即来。」 元昭笑着从背后搂着他的腰:「我只要看见你,这些话就不自觉的从嘴里蹦出来,迫不及待的告诉你我的心意。」 白九曜嘆了口气,转过身接着元昭手中的碧玉,「我先收着。」 他看着手中的物件儿,觉得自己怕是陷进去了,也不知是陷在这条小龙的体贴入微上,还是动人的情话上。 想起他那双哭红了的眼睛,心里不由得也动容了几分,这样一个满眼满心都是自己的人,他实在是不懂得该怎么推开。 第40页 第二十二章 ==================== 二人临行前去太和宫与帝后寒暄了一下,帝后原本还惦记着元昭旧伤未愈,可知道白九曜也一同随行之后,着实安心不少。 只听帝后叮嘱了几句,元昭就迫不及待的拉着白九曜自北天门而出,转瞬之间,便到了渤海之巅。 云巅之上望去,浮云遮盖着的海面半遮半掩,犹如一个害羞的少女,不肯叫人瞧见全貌。 此时的元昭,一扫以往嬉皮笑脸的模样,神情肃穆,剑眉微蹙的看着下界的渤海,「倒是没瞧出什么不妥。」 「嗯。」白九曜见那河水清明,风波平静,没有之前开阳所说的海水肆虐的情形。 「下去看看。」 元昭很自然的拉着白九曜的衣袖落了下去,站在渤海边,元昭将手中的佩剑唤了出来,手臂一挥,那剑身便没入地下二寸,「地仙何在?」 不过片刻,一个身着白袍的老者出现在面前,见了二人忙行礼,「下官参见殿下、帝君。」 「起来吧。」元昭抬手,「那蛟龙可还在?」 「在!在!」那地仙忙说道:「前些日子还出来闹腾了,这几日消停了。」 白九曜看了一眼辽阔无垠的海面,问道:「何时来的?」 「回帝君。」那地仙深深的鞠了一躬,「一月有余了,这蛟龙也奇怪得很,出来捣乱就像是随着性子似的,有时闹腾的巨浪滔天,风云既变,这凡间的天都变了色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又消停下来了。」 那老者说到此处还嘆了一口气,「有时我也想下去看看,可小老儿这点灵力可不够他折腾的,若是将他惹恼了,再掀起滔天巨浪,遭殃的可是这些凡人啊。」 「没事,我下去便是。」元昭道:「若他还在,我便将他拘往天外天,交由太白真君定夺。」 那地仙赶忙说道:「那,那殿下可得小心啊,那蛟龙瞧着可厉害着呢,那眼睛通红着的,吓死个人哟。」 听闻这话,元昭却是微展笑颜,拍了拍那地仙肩膀,「放心,小事一桩。」 白九曜在一旁却是心思有些沉重起来,因为元昭之前才受过伤,虽说外伤已然不会再犯,可内伤究竟有没有好完全,他也是不知道的。 听这地仙的意思,那蛟龙不是个好对付的,又是从天外天来的,不等同于一般的灵兽。 他心上生了一丝担忧,可看着元昭言之凿凿的模样,也不好扰了他的兴致,思忖过后,他道:「需要我一道去吗?」 元昭转过头笑着:「当然不用,你且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地仙更是一副谄媚的模样,止不住的夸赞着:「殿下神勇非凡,自是所向披靡。」 「嘿嘿。」 元昭沖白九曜露出一个俏皮可爱的笑容后,便化身成一条闪着磷光的银色巨龙,飞入云端,在云中肆意遨游,奔腾在云雾波涛之中。 这条巨龙像是被束缚的久了,舒展筋骨一般,蜿蜒遨游之际,一声声龙鸣亦响彻天际,在耳边迴荡,听的人心涌澎湃。 「殿下的真身还真是威武啊,帝君,你瞧那鳞片熠熠生辉,叫声也是底气十足啊——」 白九曜:「......」 那条银色巨龙在云中舒展了筋骨,本以为便要俯冲入水,哪成想蜿蜒的身姿在海面上盘旋片刻,竟冲着白九曜来了。 都说龙乃上古神兽,即便是在凡间,也寓意着王者之气,帝王之相。 眼见着这等巨物游离在眼前,那地仙都吓得后退了半步,白九曜却直直的站在那儿,并未后退半分。 银龙缓缓靠近,鼻子也唿哧唿哧的喘着气,鬃髯随着微风轻轻飘着,就这样浮在半空与白九曜对视着。 白九曜迎风而立,直盯着那双眨着的大眼睛,半分惧色未有,只等着看他又要搞什么鬼。 哪成想这条威武的银龙竟轻轻歪了一下头,用头上闪着麟光的龙角轻轻颳了一下白九曜的肩膀,而后又俏皮的眨了眨眼。 好像在说,你看我,是不是很帅气? 白九曜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地仙,那老者很显然垂着眸憋着笑,他轻轻咳了一声,缕了缕银龙的龙鬚,道:「别闹了。」 那银龙也很听话,在二人头上盘旋了一圈儿,径直的就扎进了水里,『噗通』一声,在水面激起了巨大的水花,不消片刻,那河面的一圈圈波磷,便都延缓着消失殆尽,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白九曜踱步走向河边,面色凝重的看着外表平静的湖面,那老者也随之走了上来,说道:「帝君不必担忧,殿下乃是应龙之身,母亲又是这天地间独一脉的元凤,该是应付有余。」 可,可他没有逆鳞了啊。 白九曜微微嘆气,元昭不过下去片刻,他就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没有跟着一道去了,就算他再怎么胸有成竹,自己都不该信了他的话。 毕竟在雷台上,他就已经逞过一次强了,自己怎么还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降什么蛟龙呢。 看白九曜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也冷的像座冰山似的,那地仙也识趣的不再说话了,二人的目光都齐齐聚焦在那海面上。 晌午的暖阳映在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撒着点点金光,好看极了。 可是这海面太静了,静的,让人心下不宁。 第41页 「不行,我下去看看。」 白九曜步子刚迈进水里,那面只听一声巨响,『轰』的一声,一条黑色的巨龙从海面中央直冲天际,一声声嘶吼的龙鸣声震耳发聩,紧接着,那条熟悉的银色巨龙也从水中沖了出来,紧随其后,一黑一白两条巨龙追赶着,直入云端,消失不见。 白九曜眯着眼,才能隐隐瞧得见,那在云间穿梭着的身影。 随着战况越演越烈,云间也开始电闪雷鸣,风起云涌,一片片的黑云漫了过来,将原本蔚蓝的天际遮了个严严实实,就连金色的暖阳都被遮挡其后,仿若一瞬间从白昼到了黑夜。 「啊,帝君,你看殿下的身姿,真是神勇啊——」 「啊,帝君,你看殿下的龙爪,真是锐不可挡啊——」 「啊,帝君,你听殿下刚刚那声龙鸣,真是有气吞山河之势啊——」 「啊,帝君,殿下,好像受伤了——」 「哎?人呢?」 白九曜憋着一肚子怒火,转瞬便来到那充斥着硝烟的战场,两条巨龙依旧还在奋力厮杀着,在他们面前,自己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可他依旧是面若清风的挡在那条银龙身前,阴鸷的眼神更是看得人心内生惧。 元昭见此,立马化了人形,一把拉着他的衣袖,焦急道:「你上来做什么?」 白九曜撇了一眼他的胳膊,那里的衣袖被蛟龙爪划了个口子,正在殷殷的渗着血迹。 「这是小伤,没事的。」 白九曜轻轻扯开他的手,注视着隐在云间,那双审视着他的猩红眼睛,冷声道:「我来吧。」 元昭怔怔的站在原地,如今的白九曜早就不同于往日了,也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残疾小狐狸了。 堂堂天族太子,连一个蛟龙都搞不定,这可是大大的折了他的颜面,本想着要在白九曜面前展现一番,结果却是这样,他有些懊恼的说道:「我可以的,帝君让我来吧。」 白九曜哪里会不知道他那些小心思,可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且这种行为,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幼稚至极。 选道侣,难道是比武招亲吗?胜者居之?简直可笑。 他侧过头厉声道:「我让你退后!」 元昭捂着胳膊,被吼的踉踉跄跄的向后挪了两步,眉眼一皱,心想他是不是嫌弃自己没用了?连这种小事都会出错,他一定是嫌弃自己了吧? 白九曜虽然身形与那蛟龙比不得,气势却是剑拔弩张,丝毫不落下风的,他身形一瞬便冲进了那朵黑云。 那朵蛟龙藏身的黑云。 「小心啊!」元昭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 白九曜虽说未曾习得狐族的至高仙法,可这九尾白狐的仙根之气也不是浪得虚名,那道玄色的身影一瞬间便没入了黑暗之中。 剎那间,灵气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云中龙鸣声掺杂着雷电的声音此起彼伏,激烈异常,道道闪电划破夜空,像是要将这天空都撕的粉碎。 可战况却被乌蒙一片遮掩的一眼不得见,急的元昭惴惴不安。 不消片刻,那朵黑云中飘出白九曜不夹杂一丝感情的声音,「你若还不束手就擒,本尊就卸了你的龙角。」 元昭下意识的一缩脖,用双手捂住了头。 黑玄的龙角被白九曜抓的紧实,动弹不得,这人若是成心,那自己可就真的成了独角龙了,没办法,他只能是化了人形。 元昭远远便瞧见白九曜拽着一个红衣少年自云中走了出来,他赶紧将双手放下来,迎了过去。 此时因为战斗结束,黑云退散,天际也渐渐清明起来。 那少年一身红黑相间的衣服,倒是与他的蛟龙形态相得益彰,白九曜拎着那人的衣领就将他甩在元昭身前,冷然道:「拿去交差吧。」 那少年跌跪在元昭身前,仰起头看了他一眼,俊逸的脸上展开一个邪魅的笑容,一声清脆的声音传入二人的耳朵,「元昭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啊?」元昭露出疑惑的神情,「你认识我?」 此时白九曜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径直走到元昭身侧,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黑玄。 「之前在天外天,我们见过面的?」 元昭思索了好一阵子,「我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黑玄轻轻一笑,「斗姆元君的法会。」 「啊?」元昭惊讶道:「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渣攻跪地求原谅却被狠狠踹开吗?想看渣攻想来硬的却发现根本打不过还掉了一颗牙吗?预收文《被我逮到看我不哭给你看》(追妻火葬场)期待小可爱们的收藏。 文案: 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尧星辰,南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对方的心软让自己留下。 他装的听话乖巧,和煦温柔,把人照顾得无微不至,完美侵入尧星辰的生活,用半真半假的爱打动他。 本想循序渐进,方可水到渠成,一次酒会让他狗急跳墙,火急火燎的得了手。 某夜烟花绚烂,南奕再次告白,眉眼中含了些真诚,「哥哥,你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喧闹盖过了南奕如鼓动的心跳,却没遮住尧星辰温柔的回答。 第42页 对方眉眼温柔如水,仿佛真的蕴着星辰。 「你也是。」 - 尧星辰有个小他四岁的恋人。 他把全部爱和信任都给了对方,即便被『恐同』的父亲打进医院都不曾退缩。 直到后来,公司机密泄露直至破产,他万念俱灰,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不过是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自己的枕边人。 最爱的人拿着锋利无形的刀,一点一点的,将他的美梦狠狠撕碎! * 再见是三年后。 终于在异地酒吧寻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南奕眼眶剎红,像疯了一样狼狈跌撞地冲过去。 尧星辰被迫停步,神情冷漠又淡然。双方无声对峙,同行男伴嗔道:「哥哥,他是谁呀?」 南奕死死盯住尧星辰,理智逐渐崩溃瓦解,嗓音嘶哑委屈,「他叫你什么?」 那是他的哥哥!别人不可以这样唤他!!! 尧星辰揽着男伴的肩,望着南奕的眼神毫无昔日温柔,薄唇轻吐,「好狗不挡道。」 第二十三章 ==================== 元昭上前将黑玄搀扶起来, 「我是真的记不得了。」 黑玄扯着嘴角笑了笑,「可我一直记着元昭哥哥呢。」 黑玄是一条四爪蛟龙,本算不得什么灵兽, 可他出生在灵山, 受仙气滋养, 便早早的开了蒙。 恰巧那日太白真君路过灵山, 瞧着这龙年纪虽小,倒还有些根骨,便将他收做徒弟, 带回了天外天。 当时斗姆元君闭关千年, 参问天道, 出关后, 便举行了一场三界前所未有的盛宴, 广邀众仙, 将闭关所悟之法门与众仙共讨之。 那时元昭虽然还是个孩子,可瑶华还是将他带去了,不过听了一半他就有些倦意,便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 那也是他第一次来到天外天,自然是看什么都稀奇, 正当他参观那些殿宇时,就见一个台阶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少年,瞧着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 元昭高兴的,一路小跑就过去了,当时的年纪正是需要玩伴之时, 可惜唯一与他年纪相仿的琅玉哥哥也被叔叔送去了北海, 如今见到同龄人,自是兴奋异常。 黑玄那时因为自己的身份低微, 不能去道场听法,也只能是闷闷不乐的在这等着师父来唤他。 正坐在那恹恹的嘆着气呢,便见一个圆圆的小脸儿探了过来,然后呲着一颗小虎牙说道:「你在这做什么呢?」 黑玄身子向后躲了躲,打量着这个笑嘻嘻的男孩,喏喏道:「你,你是谁?」 「我叫元昭,是九重天的太子,你呢?」 「太子啊,那我比不得你,我只是一条蛟龙,连听法会都没有资格的蛟龙。」黑玄深深的嘆了一口气,虽然他对那个法会没什么兴趣,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是会有些自卑。 元昭向前挪了挪步子,安慰道:「那个法会无聊透顶,不去也罢。」 见黑玄还是闷闷不乐的,元昭接着说道:「蛟龙有什么的,还不是跟我一样,两个龙角,一条尾巴,我也没比你多什么,对吧?」 黑玄想了想,「我们、我们爪子不一样,你是五爪,而我,只有四爪。」 「哎呀,你看,我收起来一个爪,我们不就一样啦?」 黑玄捂着嘴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 「元昭哥哥,自从那次之后,我再没见过你了。」黑玄看着元昭,眼神不经意的瞟了一眼他身边笼罩着一层阴霾气息的白九曜。 「可你,为什么会在这?」 元昭好像有些想起来了,可那时的记忆太模煳了,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可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他怎么会从天外天跑下来,成了一个被天族通缉的妖兽呢? 黑玄笑了笑,无所谓道:「无聊呗,我师父最近在闭关,我闲不住,就下来熘达一圈儿。」 嗯? 「可地仙说你在此地兴风作浪,引得海水肆虐,还波及凡间——」 黑玄抿着嘴幽幽道:「此前我还在想天族会派谁来,没想到真的是你。」 白九曜不耐烦的瞪了黑玄一眼,有些后悔刚刚没把他的龙角掰下,胸中隐隐升上一股怒气,堵得他有些烦闷。 「你、你若是想见我,可以来天族找我啊,何必要这样?」 白九曜侧过头撇了元昭一眼,神色不悦赫然写在脸上,元昭被那凌厉的眼神吓住,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受伤的手臂,有些窘迫的看着白九曜。 「你既然寻他,为何又伤他?」 黑玄意味深长的看了白九曜一眼,并没有回答他,反倒嘴角扯起一个挑衅意味极强的笑容,「这位就是元昭哥哥重生而归的道侣吗?」 白九曜眯着眼睛也回以敌意,二人身边像是有一股隐形的气流在相互碰撞,只需要一个导火索,硝烟便会被彻底点燃。 见白九曜没回答,元昭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是讪讪的说道:「他是青丘山的九曜帝君,不得无礼。」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话,白九曜心中涌上了一丝失落,他不是一直都毫不避讳的宣扬他们二人曾经的道侣身份吗? 怎么如今遇见这个黑玄,就改了口了? 口口声声说等了自己多少年,难道这心意,竟是如此的不牢靠吗? 第43页 白九曜本来还在那与黑玄对峙,如今却是一下泄了气,不耐道:「你们还想接着叙旧不成?」 黑玄抢先答道:「元昭哥哥,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白九曜强压着怒气,面色铁青的等着元昭的答覆。 这面元昭看了一眼笑盈盈的黑玄,又看了看看似云淡风轻的白九曜,心想着若是不弄个明白,这小蛟龙回去定然是要受罚的,天族雷台的威力他是领教过的,殊不知天外天的刑罚又该是何等的残酷。 「不如先等我问清楚,我们——」 「好,那你们慢慢聊。」 白九曜冷冷的打断了元昭的话,转身就走了,这面黑玄的嘴角还未等翘起来呢,元昭早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了白九曜的身前,慌张道:「你去哪儿?你不是要跟我去凡间的吗?」 白九曜垂眸看着元昭的脸,这么近,却好像又很远。 自重生回来,自己就与这条龙牵扯不清,那人上来就诉说着自己的爱意,字里行间都是非他不可的情真切意。 本以为冷着他,他便会知难而退,不会再来与自己纠缠,未成想他还是个知难而上的痴情种,声声凿凿说着那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结果到头来又在这犹豫不决。 本以为他爱着自己的心坚定不移,结果就这一条蛟龙便可让他活了心思,那以前他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耍着他玩儿的吗? 白九曜觉得自己的心停滞了,导致他有些喘不过气,他看着面前那张脸,冷冷道:「我不去了。」 元昭本就以为自己受伤,白九曜会嫌弃自己没用,如今更是要撇下自己就走,眼尾一红,张口就变成了哭腔,「为什么?」 白九曜眼神凌寒,看的元昭心里一惊,这样浑身充斥着低气压的白九曜,似乎又让他回到了崑崙山初见那一幕,眼中尽是杀气和疏离。 仿佛在天族这些时日,二人建立的亲近关系瞬间崩塌,一切情谊暧昧皆荡然无存。 他甚至觉得,自己又要再次失去这个人了。 元昭紧紧攥着白九曜的手臂,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你别丢下我,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出来,我会改的。」 白九曜看着一旁笑的恣意盎然的黑玄,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不仅丢尽了颜面,还要被人肆意嘲弄。 他狠狠的扯开了元昭的手,径直的向前走去,那姿态真是看不出半点的留恋不舍。 元昭接着追上去,从身后抱住了白九曜,哭喊着:「你别走,你别扔下我,我哪里错了,我改,你想让我怎么样?你说,我都听你的。」 「放开。」 那声音冷的犹如寒冰,凉的人骨缝生寒。 元昭哪里肯听,他将怀抱又收紧了些,哽咽道:「虽、虽然我不知道我哪里错了,哪、哪里惹你生气了,可我都改,你、你说,你想让我怎么样?」 白九曜站在那有些身形摇晃,他扶着额头,现下被气的头脑都有些发昏了,像是一股气血直冲天灵,将他的理智和分寸全都打乱了。 他咬牙道:「我不想看见他。」 「好,好,我这就将黑玄押回去,你别生气了。」 黑玄在一旁看了这样一场好戏,露出狡黠的一笑,摇了摇头,「没想到元昭哥哥等了八百年的人,也不过如此。」 「你!」白九曜气的转过身来,忿忿不平的攥紧了拳头。 他真的很后悔刚刚没杀了这条让人厌恶的蛟龙。 元昭惶恐的心还是没落下来,他也根本感受不到二人话语里浓浓的火药味儿,只是下意识的觉得白九曜不喜欢黑玄。 他擦了擦眼泪,拉着白九曜的手,殷切道:「我这就押他回去,你在这等我好不好?你别走,我求求你了,别走。」 白九曜瞥了一眼在一旁抱着手臂的黑玄,浅色的眸子里尽是鄙夷,他扯弄掉元昭的手,缓缓走了过去。 两双眼睛就这么直直的对视着,谁也不肯退让。 「本尊自神魂归位,还未曾试过这狐族幻术其中的奥妙,如今,便拿你一试。」 黑玄听闻也未见惧色,笑道:「无妨,今日得见元昭哥哥,也算无憾。」 这下一旁的元昭算是明白了些,这白九曜不会是要杀了黑玄吧?可母后交代过要留他一命的啊。 况且自己与他自幼相识,知他本性并不坏,刚想上前拦着,结果被地仙一下子拽住了衣袖。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那个满脸的沟壑的老者,只见那人将自己拉扯到一旁,小声叮嘱道:「殿下你可别不开窍儿了,否则刚哄回来的人,可就又要跑了。」 「什么意思?」 「你没看见帝君脸上写着的字吗?」 元昭更懵了,「什么字啊?」 「我、吃、醋、啦!」 都说狐族善于蛊惑人心,依着他们姣好的容貌,将人迷惑的神魂颠倒,言听计从。 白九曜盯着黑玄的眼睛,浅色的眸子像是勾着人的心魂般,直叫黑玄动弹不得。、 逐渐的,神采尽失,那双邪魅的双眼也失去了灵动。 「跪下。」 白九曜轻描淡写两个字,面容呆滞的黑玄便应声而倒,犹如失了魂魄一般。 -------------------- 作者有话要说: 白九曜:霸总x醋王 第二十四章 第44页 ==================== 元昭和地仙直接愣在当场, 这是什么仙术?竟能将人像木偶一般驱使? 白九曜回身看了一眼颤颤巍巍的地仙,「你将他送回天族听候发落吧。」 「什么?」那地仙吓得连连摆手,「小仙可不敢呦, 这若是中途復了神志, 我可制不住他。」 白九曜走到近前去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三魂没了七魄的黑玄, 冷冷说道:「不会的, 你且放心。」 那地仙求救似的看向元昭,帝君发话,他也实在是不敢违抗, 只能是寻求自家太子的帮助了。 可元昭看着白九曜那张阴沉着的脸, 哪里还敢有半点微词, 只能是糯糯说道:「你、你还是听帝君的吧。」 看着那地仙颤颤巍巍一步三回头的模样, 元昭虽有些不放心, 可也实在是身不由己了。 刚刚白九曜闹的那一出, 让他悬着的心至今都没落下来,他想破了脑袋都没明白究竟是为何,反正不论是什么原因,就都依着他就对了。 他上前拉着白九曜的手,眨着无辜的眼睛, 噤了噤鼻子,试探道:「你不生气了?」 白九曜依旧心情不佳,那双独特的琥珀色眸子睥睨着贴在自己身上的元昭,虽然有一肚子的火,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 像是吃了哑巴亏似的, 有口难言, 也只能是一把将他的手打落,然后甩着衣袖闷头自顾自的走着。 总归白九曜这人都是阴晴不定的, 元昭多少也有些经验了,他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再次拉着白九曜的手,歪着头打量着那人的脸色,见他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烦,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元昭踉踉跄跄的跟在他身侧,话也不敢说上一句,神情极尽讨好,瞧起来很是叫人心疼。 二人沿着海岸线走了许久了,白九曜的气火似乎还是没有要消减的迹象,元昭看天色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呢喏道:「我们要去哪儿啊?」 「不知道。」 「那,那你跟着我走吧。」 白九曜顿住了脚步,垂眸看着他,语气是说不出的淡漠疏离,「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元昭被他说的一愣,可怜巴巴的说道:「那你让我去哪儿啊?」 「该去哪儿去哪儿,反正——」白九曜本来想说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有些太矫情了,就又咽了回去。 元昭撇了撇嘴,鼻子又有些酸了,他捂着胳膊哽咽道:「帝君,我胳膊疼。」 白九曜刚被气得头脑发昏,都忘了这茬儿了,他面无表情的将元昭手臂上的衣缕撕开,一条翻着血肉的伤口呈现在眼前,那红色的血肉上隐隐还冒着些黑气,这一刻,他的气似乎一下子就消下去大半,只剩下手足无措了。 「你,先回天族处理一下伤口吧。」 元昭抹着眼泪摇了摇头,「我想跟你去凡间。」 「那你这伤怎么办?」 元昭一下子扑到白九曜怀里,挤出一丝笑,「不过小伤,找个镇子处理下就行。」 白九曜想了想,「走吧。」 白九曜扶着元昭的肩膀,脚步也放缓了些,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话语却柔和了一些,这也让元昭稍稍安了下心。 看来他还是在意自己的。 「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我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次是大意了,真的,我能保护你的。」 元昭一股脑儿的说了这么一大堆,白九曜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有些不解。 可见他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我都说了,让你别逞强。」 想了想,随即又道:「既然你们如此熟络,他为何还要伤你?」 元昭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也只是见过他一面罢了,许是性情顽劣吧,不然也不会偷跑下界,扰乱秩序了。」 白九曜冷哼一声,没再答话,那个人很明显对元昭图谋不轨,言语间尽是挑拨,竟还敢与他挑衅! 哼!刚刚真该掰了他的角,让他变成一条巨丑无比的独角龙! 白九曜按着元昭的指引,一路来到燕归镇,找了个大夫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看着渗着血的白纱布,白九曜的脸色越发的凝重了,这才短短几日,身上就搞出这么多伤,真是不叫人省心。 看来,年纪小就是不稳重。 「疼吗?」 元昭低头看了看包扎的还算美观的纱布,摇了摇头,「不疼。」 白九曜看着倚在自己怀里的元昭,心揪了一下,思虑再三,还是开了口,「这等事,还需你亲力亲为?」 元昭扬起脸,眨巴了一下那双桃花眼,「我是太子,自出生起便受三界礼拜瞻仰,可各族之间的纷争从未断过,这位置我坐得,若不事必亲躬,如何让人信服。」 这句话噎的白九曜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轻轻抚了一下元昭的头,语气中有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宠溺,「很危险。」 如若不是自己半道改了主意,与元昭一起来了渤海,任事态发展下去,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那条蛟龙瞧着与元昭交好的样子,可却还是伤了他,背地里也不知道安着什么心。 而且那个人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邪气,看的白九曜心烦。 元昭轻哼一声,又将白九曜的腰环住了,软软的说道;「你是不是嫌弃我没用了。」 第45页 白九曜怔愣一下,忍不住轻笑一声,「别扯到伤口了。」 这个燕归镇元昭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可如今一晃已然过了八百多年,早已物是人非了。 记忆中的屋舍都已经变了模样,熟悉的小路也都转了方向,就连来来往往的路人服饰都与记忆中的大相迳庭。 要不是小镇入口处那个写着『燕归镇』的匾额,他还真是不敢确定。 元昭拉着白九曜的手,绕了几个巷口,走了几条官道,才算找到了这里最繁华的集市,现在正值晌午,是最热闹的时候。 街道两旁早已经被商贩占满了,还有拉着一车鸡鸭鹅招摇过市的,也有牵着马匹牛羊走街串巷的。 当街叫卖的小贩络绎不绝,这些都是白九曜未曾听过、见过的,有卖水果的,有贩卖粮食的,还有卖小饰品的。 不过这些小贩的吆喝都掺杂了一些地域方言,白九曜是听不懂的,只是看个热闹罢了。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元昭凑到白九曜耳边儿小声说道;「我从开阳那带了些凡间的银钱。」 之前元昭带初九去看当街杂耍,后来那人拿着簸箕讨赏的时候,初九撒摸了一下四周,自手中化出银钱就要投了去,还好被元昭一把拦下。 原是幻化出的铜钱可成不了实物,等距离远了法力消耗没了,铜钱也就消失了,身为仙君,欺骗凡人,定是要损仙根的。 白九曜摇了摇头,「味道太杂了。」 的确,那些香气掺杂在一起,实在是叫人提不起什么兴趣,这里虽然很有烟火气,可白九曜这般孤冷的人,该是待不惯的。 元昭拉着他的手转身出了喧闹的街市,「你该是喜静的,是我思虑不周了。」 白九曜随着元昭的步伐走过了两条街,瞧着元昭的样子像是在寻什么似的,开口道:「你在找什么?」 「糖人儿,那个你一定喜欢。」元昭笑道:「也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还能不能寻得到了,当时我给初九做了一个九尾狐,他瞧着那九条尾巴,伤心了好一阵子呢。」 「那时我与他不算熟络,所以他也没与我说他生来残缺。」 元昭翘着的嘴角也陡然落下,喃喃道:「他身死之后,我方知他竟是连心都没有。」 连心都没有...... 元昭停在了原地,倏地转过身就将脸紧紧贴在白九曜的心口,全神贯注的探寻着什么,直到听见那隔着血肉却依然清晰的『咚咚咚』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元昭眼尾绯红,苦涩道:「真好,如今的你,仙体非比寻常,就连黑玄你不过几招就能制服,除了不记得我了,真的什么都好。」 白九曜心中又生了一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有点酸酸的,又有点难过。 元昭的过去,自己什么都不知情。 又想听他说,又不想听他说,那些没有他参与的过去,听起来真的很让人不安。 「嗯?帝君你心跳的好快。」 白九曜回过神,将元昭的头推到一边,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怕被人看到。」 「话说回来,你那一招『摄魂术』,还真是厉害啊。」元昭眼中闪着光,「就那么一下,他就都听你的了?」 白九曜道:「他那点微末的道行,不足为奇。」 元昭上前拉着白九曜的手,夸赞道:「还好有你,不然我可还是要费一番周折。」 白九曜微微敛眸,嘴角向下压了压,等到来日幻术修至巅峰之境,便可一同操控多人心魂。 如若元昭再遇险境,哪怕是九重天再次陷于危难之际,自己也能一併护得他们周全。 就如当年的初九一样。 白九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元昭生出了一种保护欲,他想着,或许是这条小龙待自己太好了,对自己不仅言听计从,还体贴入微,自己也该回报则个。 想到这,他脑子里不知怎么,又浮现出了黑玄那张狂绢邪魅的笑脸,他脑抽问了一句;「你觉得黑玄,生的好看吗?」 啊? 元昭不知道为什么白九曜会突然问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他回想了一下,皱眉道:「我没留心这个啊。」 白九曜浅色眸上顿时染了一层笑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哎,太清汤寡水啦!我不管!我要开车!我要超速!!!! 第二十五章 ==================== 白九曜心情大好, 眼尾含着笑,语气也柔了些,「接下来, 我们去哪儿?」 「既然来了凡间, 自然是要好好逛逛了。」元昭搂着白九曜的手臂,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慢悠悠的走在这座凡间的小镇中,舒适惬意。 虽然会吸引一些人的目光,元昭自然是毫不在意的, 白九曜最初还是拘着脸有些不自在, 不过后来便也放开了些, 不仅敢仰面直视那些驻足观看的凡人, 还会时不时的侧过头回应几句元昭说的话。 看着那人喋喋不休的嘴, 还有那恣意盎然的面容, 白九曜嘴角翘了翘,看来厚脸皮也是会传染的。 「啊,这里的空气都很清新呢。」元昭也不等白九曜的回应,接着说道:「这里邻着海面,那风吹过来, 打在脸上都是湿湿的,帝君摸摸。」 说罢就将白九曜的手拽过来,附在自己脸上,笑道:「是不是?」 第46页 白九曜只觉得手心传来一阵温热,那肤质也是细腻滑嫩的, 他垂着眼眸瞧着那面庞, 无奈的在那脸上轻捏了一下,「你别胡闹了。」 「摸摸怕什么的。」元昭坏笑, 他凑上去神神秘秘的贴在白九曜耳畔,口中唿出的温热气息袭来,痒的白九曜微微皱眉,「反正也都被你摸个遍了。」 「你!」 白九曜羊脂玉般的面容立马涌上绯红,他企图推开缠着自己的元昭,可奈何那人将自己的手臂紧紧拉着,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看着白九曜的神情,元昭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见白九曜想挣脱,他立马服软,「帝君~你再这样我的伤口可要裂开了。」 白九曜虽然不再挣扎,可那脸上却还是余怒未消,他看着一脸得意的元昭,想发火却又无处可泄,只能蹙眉道:「你、你胡说些什么。」 元昭如今算是有些摸清了白九曜的脾气秉性了,这人虽然面冷可心却不冷,还是有一定的同情心的,只要自己身上带着伤,他便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元昭上前搂住了白九曜的腰,又将脸贴了上去,「我可没胡说,只不过前世的事你不记得了,但就算你记不得,那也是不能赖帐的。」 「我——」白九曜一时语塞,一向不善言辞的他,哪里是巧舌如簧的元昭的对手。 元昭又道:「可你不记得了也没关系,你即便现在想摸了,我也不会拒绝的。」 「别说了。」 白九曜低头轻喘,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这种冷木头哪里经得起这种暧昧缠绵的情话侵蚀,以往听了只觉得这人是个满口情话的大情种,如今却是躁动的难以自制。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帝君。」元昭又缠了上来,「我带你去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白九曜稳了稳唿吸,道:「好。」 元昭拉着白九曜的手,走过几条青石板路,来到了一处十字路口,这里算是燕归镇的贸易中心了,四通八达的道路,熙熙攘攘的人群,许多商贩都会选择在这里设下摊位,以招揽更多的客人。 「这里虽然变了,可这条路却依然还在。」元昭眼中有些兴奋,他指了指右街对面的一间破败的客栈,「当时我在这里住了几日呢,只等着你伤好了,好带你回天族做灵兽。」 「那时你就蹲在那窗台上,看着我每日在这逛集市,心里还暗骂我不给你饭吃。」 元昭往白九曜身上靠了靠,嘆道:「谁会想到,一只狐狸竟然会吃素呢。」 「你那时看我极不顺眼。」元昭有些委屈,「我好心给你上药,你还咬了我一口呢。」 白九曜眉心微皱,「不可能,虽说我的前世仙身残缺,灵力低微,可好歹也是青丘白狐,又不是那山涧子里的野狐狸,还会咬人?」 「真的。」元昭一脸认真,「那牙印儿还在我大腿根儿呢,八百年了,都未曾褪下。」 见白九曜还是不信,元昭又要使坏,「帝君若还是不信,等晚上脱了衣服,你仔细看看。」 「不看。」 白九曜甩下两个字,扭头走了,元昭嬉笑着跟了上去,虽然白九曜嘴上不说,可他知道,这就是害羞了。 看来白九曜与初九一样,都是几千岁的纯情小狐狸,面上装的清高孤冷的,可自己若是死皮赖脸的缠上去,没几日便缴枪卸甲了。 「嘿嘿,你别生气嘛。」元昭追了上去,拽着白九曜的衣袖拉扯着,「帝君走慢些嘛,我都受伤了你也不体谅我。」 「你伤的是手臂,又不是腿。」 「嘿嘿,我伤的要是腿,你会背我吗?」 「不会。」 「那你抱我。」 白九曜:「......」 二人在十字街走了个来回,元昭买下了一大堆的零食和工艺品,白九曜一边吃着红彤彤的糖葫芦,一边打量着元昭手中的竹编小龙。 元昭边摆弄着边对那师傅说道:「师傅再给我做个狐狸,俊俏的九尾狐。」说罢还朝白九曜抛了个媚眼儿。 「好嘞。」 那师傅的竹编手艺想必是家传的,做起来很是得心应手,不一会儿,一个由竹子编制的九尾狐就呈现在二人面前。 元昭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拿在手里打量了一圈儿,虽说小巧,可那身形体态却是栩栩如生,特别是那九条尾巴,优雅而不突兀。 「真不错。」元昭笑着将银钱递了过去,转身对白九曜说道:「像吗?」 白九曜嚼着糖葫芦,「像什么?」 「你啊。」元昭一脸的期盼:「我还未见过你的真身呢,是不是还如以往那般,白白的,软软的,抱着睡觉舒服极了。」 白九曜想了想,将那一串糖葫芦伸了过来,「你吃一个。」 「帝君,你别转移话题啊。」元昭拉着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以前你还总给我玩儿尾巴呢。」 「咳咳...」白九曜呛了一口,艰难道:「我的尾巴可不会露出来给你玩儿。」 元昭刚要说着什么,就听道路旁的一个人喊道:「人仙今日出来了。」 另一个立马说道:「是吗?赶紧去看看。」 就连刚刚给他俩做竹编工艺的人都迅速的收了摊位,背着自己的赚钱工具随着人流走去。 元昭这才想起来,之前还答应过司命的,要来这里帮他查看一下那人仙的情况,许是白九曜在身边的缘故,他的心便挤不下任何事了。 第47页 他拉着专心致志吃糖葫芦的白九曜,小跑着也跟了上去,路上还简单的跟白九曜说了一下那个人仙情况。 当初他来下界寻那火麒麟,哪成想那东西竟然跑离了郡山。 刚来到这个小镇,元昭正在街上搜寻火麒麟的气息呢,结果那东西竟从背后偷袭,那凡人哪里会知道元昭是天界的神仙,便出身阻挡。 他将元昭扑倒在路边,自己却被麒麟角刺了个通透,元昭不忍,便渡了他些仙气续命。 却没想给司命添了这样大一个麻烦。 白九曜:「那他若是依旧寿命未尽,你该如何?」 元昭也有些犯难,要是说直接遵循天道,自然是要将他身上残留着的仙气收回,可那样他便死了,可若依旧不闻不问,这座小镇的命簿,便都要修改。 「先看看再说。」 二人随着人群,来到了一处酒楼,瞧着高档气派,该是这里规格最高的酒楼了,众人争相恐后的站在楼下,皆望着高处。 元昭仰头向上,便对上了那双眼睛,歷经八百年,那副凡人身躯,仅仅靠着一缕仙气存活至今。 本以为会是鹤髮童颜,仙风道骨的模样,却没想那人早已不復当年的英姿,双目浑浊,髮丝凌乱,满是沟壑的脸在瞧见元昭那一刻,略微动容。 「仙君?」 那人本是坐在高台之上,俯视人群,如今却是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颤抖着趴在栏杆上,向下望着,那双困顿的眼睛一直盯着元昭,口中唤道:「仙君?」 元昭微微嘆气,拉着白九曜进了酒楼,那些守在门口的人虽然面露异色,却也没敢阻拦,行至顶层,元昭更是近距离的瞧清了那张写满了沧桑的脸,他想了想,开口道;「别来无恙,你竟还记得我。」 那人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眼中竞也含了泪,他缓缓的跪在地上,说道:「仙君的模样老朽此生不敢忘怀。」 元昭近身将他搀扶起来,顺便探了下他身上残留着的仙气,所剩无几了,可却不知究竟还要多少年,才会彻底消失殆尽。 「我、我一直在这等着仙君。」 元昭对上那双浑浊的眼,「哦?你寻我,有何事?」 「我想死,可又不敢,我怕轻贱性命,惹恼了仙君,浪费仙君的一片苦心。」 「什么?」元昭不解:「为什么?凡人不都求无妄无灾,长命百岁吗?如今你得仙寿百余年,怎的还不珍惜?」 那人闻言,顿时跪在地上,老泪纵横,「我得仙君照拂,苟活于世,可我的亲人,却一个一个的离我而去,就那么死在我面前,这种痛苦我经歷了数十次,每一次都是锥心之痛,每一次都如剥皮拆骨,如今,彻底断了香火,我还留在这世上,有何意义?」 「心都死了,还留这躯体作甚?」 -------------------- 作者有话要说: 车已写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上路(揣手手)感谢在2021-09-21 00:16:23~2021-09-23 19:2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牛乳奶茶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六章 ==================== 元昭道:「我若敛了仙气, 你当真不悔?」 那人抹了抹咸涩的泪,沙哑道:「仙君,我太孤独了, 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痛苦, 思念成疾, 相思入髓, 痛苦不堪啊。」 元昭若有所思的走在路上,一言不发的样子倒还让白九曜有些不习惯了,「你怎么了?」 「本以为是恩赐, 却白白让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那可是整整八百年啊—— 白九曜言辞匮乏, 不知如何安慰, 只能道:「你也是出于好心, 更何况凡人皆求长生, 哪成想他会是个例外。」 「哎。」元昭长长的嘆了口气, 幽暗的眼神仿若回到了初九身死之时,「可若真的见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每个人都会成为例外。」 元昭也算完成了司命的嘱託,将那人身上残留着的仙气尽数收回,只留下那缥缈的一丝, 已足够他撑着回到家,能与家人葬在一起,也不知能否补偿他半分。 「当初你身死断崖山,我若不是这天族太子,若不是还有父帝母后, 我真的会随着你一起去死的, 真的会的。所以他所受之苦,我皆有体会。」元昭悠悠说着过往, 白九曜只是静静的听着,脑中想起此前上清与他说的话。 初九身死,元昭悲痛至极,在天牢屠杀俘虏之后,许是情绪起伏太大,便得了心疾,一种很严重的心疾。 帝后召回了药王才算是捡回了半条命,可他根本丧失了活下去的欲望,连药也不肯吃,颇有听天由命之态,不仅状态每况愈下,就连进食也在减少,整个人失去了原本的朝气,变得死气沉沉。 后来上清与他说,初九不过是在歷劫,有了他的逆鳞加持,或许有朝一日便可歷劫重生。 元昭苍白的脸上才算是得见了一丝灵动,他挣扎着起来揣摩了这一番话,浅浅的笑了笑,「这小狐狸面子还真是大,拿我这个天族太子来歷生死劫。」 白九曜看着自己身侧的元昭,心内五味杂陈,只觉得疼惜至极,只能是将手中握着的手又紧了紧。 元昭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一道金光飞了出去,他也长吁一口气,「好啦,把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解决啦。」 第48页 「接下来去哪儿?」 元昭想了想,「本还想着带你去听戏曲的,可那里太过于喧嚣吵闹了,你定是不喜欢的,不如就去吃饭吧。」 「好。」 这凡间的吃食虽说浊气重,可确实要比天族精緻得多,种类也多,毕竟仙人修行,很多人都会选择辟谷,即便是吃些菜餚,不过为了饱腹,像元昭与初九这种,一个禁不住饿,一个禁不住馋的仙君,还是极少数的。 白九曜搀着元昭走进了一家酒楼,那小二一见他们风姿卓越的公子,立马迎了上来,「二位快请进。」 屋内用餐的人瞧见他们二人也都看直了眼,毕竟在这种小地方,这等芝兰玉树的俊俏公子可是不多见,齐刷刷的目光聚过来,看的白九曜好不自在,只能是微微噙着头。 元昭道:「这里有包间吗?」 「有有有!二位公子快随我上楼。」许是这二人与众不同的样貌气质,就连小二也变得热情不少。 这是一间可以俯视街景的包间,落了座之后,转过身便可瞧见满是烟火气的人间百景,元昭拉着白九曜坐在身侧,笑道:「你想吃什么?」 白九曜整理了下衣襟,「都行。」 小二站在一旁直直的看着他俩,眼中像是掺了些疑色,元昭瞧见了,嬉笑着将身侧坐的端正的白九曜搂过来,『吧唧』就在脸上亲了一口,「那我帮你点了。」 白九曜也未如以往那般推开他皱眉推诿,稳住身形之后淡淡的『嗯』了一声,很是宠溺,直看的那小二瞪大了双眼,不自觉搅着手中的白手帕。 元昭掰着手指点了几道荤菜之后,对着站在一旁满脸呆滞的小二说道:「然后店里的招牌素菜,都来一份。」 小二:「......」 「记下了吗?」 「啊啊啊,记下了。」那小二终于回过神来,「请二位稍等。」 说完就蹬蹬的下了楼,瞧着那慌张的背影,元昭捂着嘴止不住的笑,白九曜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 「帝君。」元昭轻轻在耳边唤道。 「嗯?」 「这个给你。」 元昭将怀中竹编的小龙轻轻的拿出来,放在白九曜的手上,「这个虽没有我的真身威武霸气,可小小的一个,还挺可爱的,你留着吧。」 白九曜看了看那略显粗糙的做工,却与那银龙不可比较,他用食指扒拉一下那翘着的龙鬚,「好。」 元昭倚在他身上,扬着脸问道:「人间好玩吗?」 白九曜:「很热闹。」 「嘿嘿,我们在这住一晚,然后去南海?」 白九曜思忖一阵,浅淡的眸子对上那一双满含期待的桃花眼,「不行,我得回崑崙山了。」 白九曜知道,要是一直依着他,那他怕是一时半会都脱不开身的,自己回来之后就未有一日能完全静下心来练功的,眼看罪魁祸就在眼前,他也只能是含着宠溺道:「我得回去闭关了。」 一提到这两个字,元昭的笑脸立马消散不见,可他又知这事也是耽搁不起的,他暗暗嘆气,可惜二人的感情刚要慢慢升温,白九曜就又要走了。 他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可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那我想跟你一起回崑崙山。」 「好。」 嗯?我是不是听错了? 元昭凑过去又重复一遍:「我说,我想跟你一起回崑崙山。」 白九曜又答了一遍:「好。」 元昭心下窃喜,又开始得寸进尺了,「我还想住在九离宫。」 「行。」 「真哒?」元昭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激动了,他一把将白九曜搂在怀里,自己这些时日的付出讨好总算是没有白费,这个人终于被自己打动了,愿意接纳他了。 白九曜倒是没想那么多,只不过在天族时,自己宿在辰阳宫多日,如今应了他,也算是礼尚往来罢了。 而且如今,自己也不并讨厌他了。 「但我运功时,你别太吵了。」 「不会不会。」元昭赶紧摆手,「我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你。」 「嗯。」 元昭又道:「那明日我们再置办些吃食拿回崑崙山吧,师尊喜欢吃。」 「嗯。」 说话间,小二已经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上面的菜餚一一摆好,除了几道荤菜,介是清一色的素菜,元昭笑道:「这凡间的厨师为了生计,做菜的花样多,单单一种菜品都能做出好几种花样,帝君且尝尝,觉得哪一道好吃,我可以学着给你做。」 白九曜看着一脸殷切的元昭,心想着你还是别在这无用功上浪费时间了,「不必,清汤面就可以了。」 「嘿嘿,你还真是好养活。」 白九曜:「......」 二人一边吃着菜餚一边闲聊,虽然白九曜总觉得吃饭时不该如此多话,该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可自打被这条小龙缠上,许多规矩都接连被打破了。 瞧着元昭有意无意的摸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白九曜道:「是伤口有什么不妥吗?」 元昭皱了皱眉,「有些痒,还有些火辣辣的疼。」 白九曜立马放下手中的筷子,上前查看了一下伤口,瞧着并没有撕裂的迹象,也没有血迹渗出来。 「要不再找大夫看一下?」 元昭呲着牙,「不必了,就算有什么不妥,明日去找师尊瞧瞧,他那里灵丹妙药那么多,治这个还不小菜一碟。」 第49页 白九曜觉得这话也有些道理,便也默许了。 眼看着夕阳西落,天色也暗了下来,二人此时也吃的差不多了,元昭道:「我们去找个客栈吧。」 「嗯。」 元昭刚要起身,却突然一阵眩晕,要不是白九曜眼疾手快的将他搀住,差点就栽倒了,他扶额摇了摇头,只觉得脑中混沌不堪。 「怎么了?」 「有点头晕。」元昭敲了敲头,想让头脑清明些。 白九曜有些慌了,搀着元昭就往出走,「看大夫。」 元昭一把拉着他的手,苍白的脸挤出一抹笑,「别忘了,咱们又不是凡人。」 「那、那怎么办?」 「我们去客栈吧,兴许睡一晚就好了。」 白九曜也想着,说不定是与那蛟龙交战受伤,然后又带着伤,与自己在这小镇里整整逛了一整天,实在是太过于疲累了,所以才会导致眩晕。 他立马道:「好,我们去客栈。」 到楼下结了钱,站在灯火辉映的街道上,白九曜按着元昭的指引,一路行回那间客栈,瞧着那破败的房檐,褪了色的墙体,元昭笑了笑,「我们进去吧。」 白九曜搀着他走进了屋内,可用于就餐的区域空无一人,只是角落里点着两盏昏黄的烛火在跳跃着,勉强可以瞧着清这间客栈的全貌。 这时柜檯内的老闆迎了上来,「住店吗?」 元昭自怀中掏出银钱,「三楼第二间。」 白九曜瞧着元昭毫无血色的面容,直接横着将人抱起就上了楼。 元昭双手环着白九曜的脖颈,靠在那温热的怀抱,心里暖暖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有小车车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锁,哎,忐忐忑忑。 第二十七章 ==================== 这里虽然房屋破败, 生意不好,可老闆却将房间打扫的甚是整洁干净,白九曜抱着元昭用后背推开了房门, 弯着腰轻轻的将元昭放在床上, 回身点上了八仙桌上的烛台, 顿时室内的漆黑被暖色的光缓然覆盖。 元昭紧闭着双目躺在床上, 眉头微蹙,瞧起来痛苦的紧。 白九曜蹲在床边,探了一下他的脸, 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还算是稍稍放下了心。 他温声道:「元昭, 你怎么样?」 「我、我睡一会。」元昭的眼都未睁开, 说完就翻了下身, 一动不动。 此前元昭因为要与那只小白狐一起睡, 这才特意开的上房,这里不仅视野好,床也是一般房间的两个大。 时隔八百年,元昭还是能准确的记着,他与初九同住了几个月的客栈。 虽然物是人非, 可故地重游也算是一种缅怀。 白九曜轻手轻脚的将元昭的衣物褪去,又给他盖好被子,自己也脱下了外袍,缓缓躺了下去。 以往与元昭睡在一起,都要忍受这人有意无意的占便宜, 还得时刻提防那双不老实的手, 如今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了,白九曜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好像少了些什么。 他转过身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元昭,不自觉的伸过手去,抚了抚那张脸,见他没什么反应,又起身看了看,瞧元昭睡得安稳,唿吸平缓,该是无碍。 白九曜给他掖了掖被角,自己也闭目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白九曜醒了,被怀中的元昭扰醒了,不知何时,元昭又依照惯例凑了过来,搂着自己死不撒手。 白九曜浅浅一笑,顺势将他搂在怀里,好像刚刚缺失的东西,又重新填补回来了,他嘴角轻轻扯了一下,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小白......」 小白? 一听见这个称谓,白九曜便知道事情绝不简单,以往元昭虽然喜欢胡闹,可总归是用恭敬的称谓。 第一次这样唤他,还是那次因药粉醉了酒。 想到这,白九曜倏地睁开了眼睛,那一瞬便对上元昭那双睡意朦胧的眼睛,那眼神似乎还晕染着一些懵懂游离。 「你......」白九曜回想着,刚刚用餐时,元昭并未饮酒啊,怎么如今的样子,倒像喝醉了一般? 「我好想你。」 还未等白九曜反应过来,双唇就被霸占了,元昭来势兇勐,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灵活的舌头就已经撬动了紧闭的牙关。 白九曜只觉得口腔内似有一条湿润的游龙在里面肆意搅动,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唔。」白九曜用力推了推元昭,也不知道刚刚连站都站不稳的人,怎么就骤然生了如此大的气力。 白九曜手下也留了些情,就怕伤了他。 奈何他这面极近忍让,可口中依旧被元昭肆无忌惮的侵犯着。 他觉得自己就快要不能唿吸了。 他狠下心用力的推开了伏在自己身上的元昭,厉声道:「你做什么?!你别以为你受了伤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就算不借着那昏黄的烛光,白九曜也能瞧得清此时元昭面上的神情,那副样子,绝对与他以往撒泼扯皮占便宜的时候大相迳庭,那眼中燃着的火,像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似的。 白九曜顿时慌了,这个样子的元昭他可是从未见过的,见他这般反常,白九曜不自觉的语气也软了些:「你怎么了?」 元昭像是听不见似的,气势汹汹的又吻了上来,以往的元昭都是温柔谦和的,这样带有侵略性的元昭白九曜可是从未见过的。 第50页 白九曜觉得自己疯了,元昭肆无忌惮的掠夺着他的气息,而他竟然对这种感觉很着迷。 甚至不想去阻止。 还晕染着滚烫的指尖,从白九曜的胸前划过,让人如醉了酒般欲罢不能,像是冬季的第一缕寒风,随着那绵绵爱意侵进他的四肢百骸。就在即将丢盔卸甲之时,白九曜用最后的理智制住了那只越矩了的手。 心里暗骂道:这该死的蛟龙,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元昭,你醒醒!」 白九曜只听那粗重的唿吸声在耳畔响起,迷惘中还带着委屈:「小白......我好难过。」 说罢就在白九曜的唇上轻点了一下,整个人瞧起来迷离又懵懂。 白九曜被他眼中的火勾的动弹不得,只能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等着叫人吃干抹净。 但白九曜也知道自己此刻该是保持理智的时候,他咬了咬牙,身形一转,将身上的元昭转而压至身下,道:「你醒醒!」 元昭眼神迷离涣散,身形轻扭着搂上他的脖颈,瞧着白九曜痴痴一笑:「难道你都不想我吗?」 白九曜瞧着那神情,像是被人一下子抓住了内心最软处,善于蛊惑人心的狐族,竟被霎时摄住了心魂。 趁着白九曜愣神的功夫,元昭挣脱那双手,张开怀抱就将白九曜搂在怀里,搂的紧紧的,像怕他跑了似的,滚烫的脸暇也在白九曜的耳畔厮磨着,喃喃道:「相公好难受,好小白,你帮帮我,好不好。」 「你!」白九曜只觉得面颊滚烫,羞恼的就连耳朵也都烧的厉害,若是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也要受不住了。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晃了他的眼睛一下,似乎自己的额头也被颳了一下,白九曜将趴在自己颈肩的元昭推开,定睛一看,龙角怎么都露出来了? 此时的元昭,竟然露出了龙角? 本来白九曜还不确定,如今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元昭该是中了什么毒,一种可以调动人情/欲的毒,不仅让人如火焚身,甚至还会神志不清,如今竟是连人形都要保不住了。 白九曜起身将元昭按在床上,仔细察看了一下他的伤口,他有种预感。 这毒,八成就是那条蛟龙搞的鬼。 本来他还想着为什么黑玄口口声声说等着元昭,结果却还是伤了他。 白九曜在心里暗骂,真是无耻至极。 元昭此时不仅面颊红飞,就连身上也受那等媚/毒的影响,斑斑点点的开始发红了,他的手轻轻抚上白九曜的脸,眼神还是蕴着一丝朦胧暧昧。 那头上的两枝龙角赫然而立,即使在这暗黑的夜里,也闪着奇异的银光,若不是耐不住那毒性,这龙角是断断不会轻易而显的。 白九曜循着那起伏的胸膛向下看去,那紧实的小腹和侧腰处,也隐隐显了龙鳞,这...... 这可叫白九曜犯了难,若是......叫他一直忍着,岂不是就要显出真身了? 在这凡间,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虽说自己对元昭已然不排斥了,可若是在这种情况下与他灵修,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倒像是趁人之危了。 白九曜眼眸暗了暗,元昭声声唤着的,也不是他。 想到此处,白九曜竟有些心酸,难道元昭终日围在自己身侧,就是将他当做以往的初九了吗? 那他呢? 白九曜,在他心里又算什么? 本还涌着的的一腔热血,此时已然被那个隔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初九浇灭了,一丝火星都未留下。 以往的元昭就已经很磨人了,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了,白九曜愣神的功夫,他腰身一挺又咬住了白九曜凉凉的嘴唇。 白九曜正黯然之际,就又被元昭反身压住,那人就像是飢肠辘辘的野兽一般,啃食着他的每一寸血肉。 白九曜皱着眉将头撇到一边,任凭这条小龙在自己的脖颈处肆意汲取着他的气息。 在内心挣扎许久,白九曜还是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元昭的脸,略过发梢,冰凉的指尖划过微露青筋的脖颈。 元昭还抓着他的手笑道:「小白,你可真是越发的会撩人了。」 白九曜冷着脸将手抽回来,纤长的指尖微微颤着,眼前那双桃花眼格外的明媚动人 「唔。」 元昭身子一软失去了重心,他的体魄虽不如白九曜,却也算得上是稳健的,现在却像个软柿子似的贴在白九曜胸前,中了毒的他似乎感知被无限的放大,即便是被轻轻触碰着都会汗毛陡立。 元昭嗓中传出犹如小兽般的呜咽,他像是冷了似的,贴着白九曜的耳畔,还向那温暖的怀里缩了缩,可冷若寒霜的白九曜,未给他半分回应。 他在内心煎熬着、挣扎着、摇摆不定着,白九曜也诧异着,为何现在的自己总是这样纠结反覆,怎么就读不懂自己的心了呢。 他看着怀里的人,只越发觉得烦躁。 元昭瞧着白九曜闪躲着的脸,还敢用手扳着他那张阴沉着的脸,不仅这样,他还轻轻捏着他的下巴,轻啄了一口,那嘴唇却是冰的,元昭咧着嘴笑了笑:「小白,你是冷吗?」 白九曜此时已经被自己别扭的想法堵到了死胡同里,只觉得他躺在这帮他做这种事都甚是多余,可瞧着那澄澈的桃花眼,他除了烦躁还是有一些心疼。 第51页 若是以往,他定然会选择扔下他就走的,可如今却是怎么也捨不得了。 白九曜心动却又自知,他以为自己只是不那么讨厌这条龙崽子了,其实心尖早就种下了情根。 这些时日积蓄的情绪逐渐爆发,像是一碧万顷的大海终将那不安分的海浪吞吐,像是浪花拍打着礁石,元昭紧紧箍着白九曜的手臂,将头深深埋在白九曜的颈窝,嘴里还念着:「小白......」 白九曜苦笑一下,自言自语说着:「你只记得小白。」 元昭却蹭了蹭他,话语间都是甜的:「嗯,那是我媳妇。」 「那白九曜呢?」 「嗯?白九曜就是小白啊。」 白九曜没想到元昭会如此回答,心里说不上是欣慰还是酸楚,思索半晌,也只道:「我不是。」 -------------------- 作者有话要说: 删减的细碎了已经。 第二十八章 ==================== 轻缓片刻, 白九曜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元昭,看着自己的手,轻嘆一声。 他依稀记着屋内墙角处放置了水盆, 便起身洗漱一番, 又浸了浸毛巾, 打算给元昭擦擦身子。 此时的元昭已经被他自己折腾的没有一丝气力了, 这毒当真是很霸道,不过还好身上已经不那么发红了,头上的银角也随之消失不见。 许是水有些凉了, 那毛巾刚一沾上身子, 便激的他一抖, 然后便睁开了迷茫惺忪的双眼看着阴郁着的白九曜, 他眨了眨眼, 挣扎着起身在白九曜的嘴上浅尝了一下, 哼唧着:「今日相公乏了,我们先歇下吧好不好?」 白九曜堵着气,一把就将他推开了,不耐烦道:「睡你的觉吧!」 元昭笑嘻嘻的抱了白九曜一下,就躺下了, 不过半刻,就唿吸舒缓的传来了微微的鼾声。 白九曜坐在床边犹如一个怨妇,幽怨的看着那个耍完流氓却独自睡的深沉的元昭,窝着一肚子火的同时还不忘给元昭盖好被子。 坐在床边生了一会闷气,白九曜只得又躺了下去, 轻轻扯过来一半被子盖在身上, 刚合上眼睛,元昭就像后背生了眼睛一样, 又凑了过来抱着他。 白九曜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若无其事的就睡了过去。 晨曦的微光刚刚照亮这间屋子,元昭就醒了过来,他先是看了会儿睡颜绝美的白九曜,忽然觉得身下不对,轻掀被角一看,心道不好,怎么连衬裤都不见了? 他记得自己昨日迷迷煳煳的被白九曜抱了上来,然后就睡过去了啊?可看着面前这人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怎么也不会偷着扒自己裤子吧? 莫非是自己...... 元昭吓得又低头看了一眼,唿,还好,他的裤子还在。 「醒了?」 他还在那冥思苦想的时候,白九曜的浅色眸子已然盯着他多时了,刚下的火气又要燃了起来。 这人耍完流氓就全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最令白九曜不解的是,为什么元昭无论是中毒还是醉酒,导致的结果都是要与自己灵修? 他真的想不通。 「我...昨晚...」 白九曜起身披上衬衣道:「你自己脱的。」 「哦。」元昭急忙穿上衣服,小心翼翼道:「帝君,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呵。 白九曜未做回答,穿上衣服整理好衣襟之后,转身对床上的元昭说道:「回崑崙山吧。」 元昭点头应着,不经意的一瞟,之前交予白九曜的那枚碧玉赫然挂在玄色捲云纹的腰封上。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揉了揉眼睛,那碧玉确实坠在那腰间,下面的青色流苏还因身形晃动而微微摆着。 那一刻他激动的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随即像个小孩子般跪在床上,双膝向床边蹭了蹭,沖白九曜张开怀抱,撒娇道:「抱抱。」 白九曜冷着脸将他搂在怀里。 原本他对元昭还未能下了决心,可昨晚闹了那一出,他顿觉后怕,原来每日缠着自己的粘人精也是有人惦记的,并且是那般的不择手段、下作龌龊。 如若自己未曾跟来,那后果... 白九曜被这想法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敢想像这条小龙若是成了别人的,他该如何,若是原来的自己,那定然是松了一口气的。 可现在,他甚至想杀了那条蛟龙。 他不得不承认,不知不觉间,他内心已然从排斥、无感、动容、到如今,从心里接纳了他。 狐族不会骗人,更不会骗自己,他们性格坦荡,敢爱敢恨,如若认定了什么,那便不会再轻易转圜。 白九曜知道,自己愿意被元昭黏着,也喜欢被他缠着,现在已经发展到没有元昭的睡前拉扯都已经觉得不自在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动了这心思的,想着短短几日二人就已然经歷了如此多,究竟是何时,早就无从考究了。 现下,他只想让这条小龙乖乖的待在自己身侧,免得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惦记去。 不过一枚碧玉罢了,戴上又能如何。 元昭赖在白九曜的怀里不肯下来,撕扯时见白九曜脖颈处有一处殷红,那印子边缘清晰,颜色还很鲜明,本还笑的像朵向阳花似的脸立马愣住了,心也顿时揪在了一起,看着那印记,他觉得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般。 第52页 那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白九曜昨晚......去哪儿了? 本来元昭还想着婉转些,兴许是自己想多了,说不定是他不小心自己弄得,再或者,睡觉时压到了也说不定。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可一开口就不受控制的成了哭腔:「这是什么啊?」 「什么?」白九曜被他问的一头雾水,低下头也没看见元昭说的是什么,本来怎么甩都不下来的狗皮膏药此时像是疯了一样拉扯着自己的衣服,直至整个上半身都露出来了才肯罢休。 「你干什么!」白九曜扼住元昭的手。 这人怎么又在发疯?难道余毒还未消? 元昭眼里的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眼前那些暧昧不清的红印像是一道道天雷击的他动弹不得,可这种疼痛可比肉/体的疼痛要难捱千倍万倍。 为什么......自己已经白日晚上的守着了,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白九曜瞧着元昭一眼不眨却泪如泉涌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连衣服都没有敛上,上前用手擦了擦他的泪,道:「你怎么了?」 元昭抽噎着心如刀割般难忍,可依旧都如此了,自己该是问个明白,究竟是什么人钻了本太子的空子! 「你,昨晚去哪儿了?」 虽然白九曜很不喜欢这种审问的语气,可还是回道:「我一直在这。」 元昭抹了一把眼泪,上前用冰凉的指尖儿点着他身上的几处印记,道:「那这,谁弄的?」 白九曜眉心皱的像是包子褶似的,看着眼前哭天抹泪的龙崽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是敞着衣襟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元昭抽噎着:「我昨晚有些不舒服就先睡了,我怎么知道啊!」 「你怎么这样啊...白九曜...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跟了别人了,你让我怎么办啊,我可是等了你这么多年啊......」 「我还以为你准备要喜欢我了...」 「以往我亲你一口你都要嫌弃,结果你跟别人睡完了又躺回我身边......」 白九曜:「......」 元昭说着说着就蹲在地上,清晰的话语也被伤心到极致的呜咽声所掩盖,他用手臂将自己环的密不透风,眼泪吧嗒吧嗒的全都滴落在地上。 白九曜站在一旁看着他,那眼神与看傻子没有任何区别。 他无奈的笑了笑,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蕴着宠溺的琥珀色眸子看着将自己抱成一团的元昭,道:「那你还跟我回崑崙山吗?」 ...... 等了半晌,元昭『唰』的一下起了身,哭的通红的眼睛说不清是恨意还是不甘,许是刚刚哭的有些厉害了,现下抽泣的有些止不住:「回,为、为什么不回?你、将那个人,也叫来,我倒要看看,是,是何方神圣。」 白九曜强忍着笑,开始明知故问:「哪个人?」 元昭不可抑制的喊道:「姦夫!」 「昨晚那个姦夫!」 「老子要阉了他!!!」 白九曜虽然在极力的克制着,可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弯叶似的凤眼笑的只剩下一条缝儿,自他重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笑的如此肆意。 元昭见白九曜笑的开怀,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他,咆哮道:「白九曜!你还笑!你究竟长没长心啊!」 白九曜未做回应,眼前的玄色身形走了过来,像是带着杀气似的,直吓得元昭连连后退,他急促道:「你、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恼羞成怒了,想要与我动手?」 想着以往一心只有自己的初九,元昭眼前又染了水雾,他索性也不退缩了,直直的站在原地,仰着头道:「来吧!你打死我吧!我绝不还手,死了也比看着你爱别人好。」 元昭像是留遗言般,憋屈道:「我、我是真的很爱你,不管你信不信,我...」 白九曜走近前来,一把搂着元昭的脖颈,微微低头与他额头相贴。 狐族特有的一种幻心术,可将二人经歷过的事如天幕一般,在共情二人的脑海中再次重现。 一些清晰而又陌生的片段像是汹涌的海水一样涌进了元昭的脑中,他的表情从最初的的惧怕,到疑惑,然后呆住,最后咧着嘴露出了小虎牙,高兴的一把就将白九曜紧紧搂在怀里,不争气的又开始流眼泪了。 白九曜:「原不想让你知道的,本帝君吃点亏也算不得什么,可那等为人所不齿的构陷,本帝君可是担不得。」 元昭羞的不敢抬头,将脸埋在白九曜的颈间磨蹭哼唧着:「对不起嘛。」 「你刚说,要把谁阉了?」 元昭顿觉胯/下传来一阵疼痛,他忙蹭了蹭白九曜的脸,呢喏道:「好帝君,别与我一般见识了,我真的知错了。」 「我与别人睡了,再回来躺在你身侧...本帝君就...」还未等他说完,元昭就堵上了他的嘴,不过不如昨晚那般胆大,浅尝辄止后,便将头扭到一旁,哀求似的:「别说了。」 第二十九章 ==================== 白九曜眼尾余光撇过去, 瞧着自己怀里的小银龙,只觉得心内畅然,他轻轻捏了一下元昭的脸, 「下来吧。」 元昭听闻却是身子拧哒了一下, 哼唧着:「帝君, 再许我抱一会儿吧, 我还未从要失去你的情绪中缓过来呢。」 第53页 白九曜哭笑不得,「你怎么竟会耍赖。」 「嘿嘿。」元昭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把脸埋在白九曜的肩上一直傻笑个不停, 姿态扭捏不说, 瞧着耳根都有些红了。 白九曜抱着他, 都不需探他的灵识, 便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 元昭在他耳边唤了一声:「帝君。」 「嗯?」 「我们昨晚......那今晚是不是也可以......」 白九曜松开了手臂, 将身上的膏药推了下去,淡然道:「你想得美。」 元昭的脸立马落了下来,「哎,真想再中一次毒啊。」 白九曜一听没来由的就酸了,他伸手将那小脸揪住了, 「你不是想要与我一起吗?那就离那条蛟龙远一点!」 元昭猝不及防,脸就被扯的老长,他眼睛呆呆的望着白九曜,喃喃道:「你吃醋了?」 白九曜唿了一口气,嘴唇颤了颤, 有时候他是真的很恨自己这个不能说谎的特性, 踌躅半晌也只能是缴械投降,「是。」 「你...喜欢我了?」 白九曜轻咳一声, 转身说道:「我们该出发了。」而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元昭立马小跑着追了上去,有那么一恍惚,他像是还在梦中,甚至在怀疑,是不是初九回来了。 二人在市集买了一些小糕点、小玩意儿便回了崑崙山,刚踏进山门,警钟又再次响起了,在这空旷广袤的山中传的更加深远悠扬了。 元昭皱了皱眉,「该叫师尊将这东西修改一番了。」 白九曜听着那绵延的声音,倒是有些好奇了,「你之前都做什么了?」 元昭拉着他的手,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白九曜见他不想说,便也没再追问。 二人踏进了山门,在这仙云环绕的山中缓步慢行,山中的翠绿景色皆披上了一层薄纱,朦胧中叫人瞧不真切,沁人心脾的仙气与凡间的凡尘气息当真所别甚远。 踏上长长的玉阶,上清早就等候在那了,一双含着笑的眼睛直盯着亲昵缱绻的二人。 「回来啦?」 元昭呲着牙,上前抱住了上清,「师尊!有没有想我?」 「没有。」 元昭立马撒开他,还白了他一眼,愤愤道:「哼,那我也不想你。」 上清负着手,悠悠说道:「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这里有多清净。」 「哦?师尊这是嫌我吵闹了?」元昭叉腰:「那我从凡间带来的这些精緻糕点,想必也是我白费心思了。」 一听说有糕点,上清立马摆了摆手,「屋里说屋里说。」待元昭走进去之后,他轻拽着白九曜的衣袖八卦道:「如何了?」 白九曜想了想,「他很好。」 上清听了差一点就要手舞足蹈了,他沖坐在蒲团上的元昭说道:「如今我这最宝贝的徒弟都给了你了,以后我可不欠你的了啊!」 元昭坐在地上摆弄着那些糕点,「师尊说这些不就见外了吗?本来我也没逼着你为我做什么啊,嘿嘿。」 上清拽过一个蒲团,坐在他对面,随手拿起一块豆萁糕塞进嘴里,一脸的好奇,「怎么回事啊?没看出来你这龙崽子挺有手腕儿啊!」 白九曜看着坐在地上吃着糕点,又相谈甚欢的二人,觉得自己也是融入不进去的,还不如先回九离宫运功,便道:「师尊,我先回九离宫了。」 上清身子都没回,两只手各拿着糕点,嘴里含煳着,「唔,去吧。」 元昭抬起头沖白九曜挤了挤眼,呲着小虎牙嬉笑道:「我在这跟师尊聊会天,等下就去找你。」 白九曜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即便是看不见面容,只是一个背影也是看的元昭如痴如醉的,他不禁感嘆:「这样好的一个人,是我的,嘿嘿嘿。」 「是啊,我这个徒弟,最得我心了。」上清也附和。 「师尊指的是白九曜,还是初九?」 上清的眼神沉了沉,突然郑重其事的说了句,「他们本就是一人,以后这种话你还是别再说了。」 元昭也是被这眼神震慑住了,过了半晌才说道:「师尊,什么意思?」 上清吃了一块桂花糕,嘆了口气,「我这也是为你好,未免以后多生事端。」 元昭有些疑惑,「怎么师尊今日说话遮遮掩掩的?」 上清却不接着说了,垂着眸,「说说你们这些时日都做什么了。」 一说起这个元昭可是来劲儿了,从自己受了雷刑白九曜照顾身侧,与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然后下界去降服蛟龙,而后宿在那间小客栈里,一想起昨晚那暧昧旖旎的场景,元昭的脸就红的想要滴出血似的。 说到底他们二人也不是第一次坦诚相见了,可白九曜带给他的,却是与初九截然不同的感触,像是少年心动,令人心醉迷惘。 上清听的直摇头,连连说着非礼勿听。 这时元昭又正了正色,「师尊,你知晓那蛟龙所携之毒吗?」说着将袖子卷了起来,给上清看了看那伤口。 上清不过撇了一眼,不屑赫然写在脸上,「那蛟龙虽有灵根,可还是劣性未除。」 「昨晚,真是那毒所致吗?」 上清点了点头,「那黑蛟所携之毒名为『叱念』,有让人动情之效,害,怎么说呢,跟春.药一个意思。」 第54页 看元昭若有所思,上清立马说道:「没错,此毒随心,所以——那蛟龙想必是觊觎你很久了。」 本还觉得元昭定是恼怒至极,要寻他算帐,哪成想那人在那寻思了半天,凑上来问了一句,「师尊有这药吗?」 上清立马瞪着眼睛,「我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呀!」 「师尊不是善于制丹吗?」 上清:「......」一时间竟还想不出理由来反驳。 「我是谁?我是闻名于三界九州的上清真人,我远离俗世,不染是非,更是无欲无求,我炼那东西作甚?!」 元昭点了点头,分析道:「也是,若是传出去,上清真人几万年不曾出崑崙山,整日躲在这炼这些丹药,哈哈哈,他们会以为你是个老淫.棍的。」 上清:「......」 见元昭笑的前仰后合,上清用探究的眼神盯着他,沉声道:「你要这东西做什么?你该不会是要用这种下作东西,逼我的宝贝徒弟就范吧?」 「当然不是。」元昭说道:「我想自己吃。」 上清算是彻底无语了,狠锤了半天胸口才缓过劲儿来,他艰难开口道:「你——你们天族的人都这么会玩儿吗?」 元昭长吁一口气,「白九曜一副不染凡尘、无欲无求的样子,我昨日都那般了,他都能无动于衷。」说到这他眼里闪着些许希望的光芒,「我若是再中一次毒,指不定就成了呢?」 上清捂着嘴笑了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你猜,他要是知道你是自己吃的药,会如何?」 元昭吧唧吧唧嘴,扬着小脸儿说道:「颳了我的龙鳞。」 不知不觉暮色降了下来,元昭也坐的有些累了,每次来这里跟上清扯皮,总是说个没完,他们二人都属于话多又八卦的,所以每次都要说的口干舌燥,就连清茶都要喝上几壶才不会觉得喉咙干。 有时候元昭都很纳闷儿,在这清净的连只鸟儿见不得的崑崙山,上清竟也不觉得孤单,不觉得寂寞,不觉得冷吗? 他抻了抻懒腰,起了身,「师尊,我走啦,嘿嘿,白九曜让我睡在他的九离宫了。」 「哦,这里的夜晚是很寂静的,小点儿声。」 元昭:「......」老不正经。 元昭不顾上清的阻拦,拿了几样小点心抱在怀里就走了,「我得拿回去给我媳妇尝尝的。」 上清看着那蹦蹦跳跳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元昭循着那石板路,走向了再熟悉不过的宫殿,远远的就瞧见屋内跳跃着的烛光。 嘿嘿,还给我留了些亮光。 元昭心里甜甜的,更是加快了步伐,上了几步石阶,他腾出一只手来缓缓的推开了门,入目的水晶石榻没有人,转过头一看,在石榻右侧有一个玉石长凳,白九曜正坐在那五心朝上的运功,隐隐的,还能感受得到周围的仙气涌动。 听见了动静,白九曜蒲扇似的黑睫微动,「回来了。」 「嗯。」元昭将那些糕点放置在水晶石榻上,道:「你吃点东西吧,这可都是我从师尊嘴里抠出来的。」 白九曜:「......」 「我不吃了,你先睡下吧。」 元昭坐在石榻上,看着都未瞧他一眼的白九曜,有些失望的说道:「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 「嗯。」 「我能脱衣服睡吗?」 「......」 「我会留条裤子的。」 本无波动的眼睛转了转,「睡吧。」 元昭以往随初九在这水晶石榻上睡过多次了,还真是有些怀念睡在这等仙物上的感觉了。 这石榻触骨生凉,睡在这上面不仅可以受仙气滋养,还能固本培元,睡上几日,就会觉得周身的经脉都会通顺不少。 初九又体质属寒,所以在这上面铺上了一层兽皮,毛针粗细正好,躺在上面像是整个人都陷进去了似的,舒服极了。 元昭也不客气,周身脱得就只剩下个衬裤就钻了进去,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倍感惬意,又或是昨晚也折腾的有些累了,不大一会,就睡着了。 第三十章 ================== 这一晚睡得极香极沉, 将前些日子的疲劳都一扫而光了,元昭睁开眼时,便瞧着九离宫烛台上的祝融杯, 恍惚间, 像是又回到了八百年前。 虽然初九的死带给他无边的苦楚, 但元昭从未后悔遇见那只傻乎乎的小狐狸。 不管这一切是不是上清一手安排的, 初九的出现,都在他漫长的仙寿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种喜悲参半的回忆,还真是很让人揪心痛苦啊。 元昭翻了个身想看看白九曜, 结果却被映入眼前的那一幕惊的瞠目结舌。 白九曜还如昨晚那般端坐在那玉石长椅上, 想必是怕打扰到元昭休息, 所以用一层仙罩笼着那快速涌动着的仙气。 白九曜墨黑的髮丝被那仙气轻轻浮着在空中摆动, 脸上依旧是以往那般风轻云淡, 身后的九条尾巴犹如神邸般赫然而动, 蓬松的白色毛髮,仿佛根根都闪着耀眼的光辉,若是没有那层屏障阻挡着,想必会更加耀目。 元昭呆呆的望着早已脱胎换骨的白九曜,心中五味杂陈, 一时间竟不知是欣喜还是惋惜。 他的确是初九,可又不完全是。 以前那只小狐狸是很依赖自己的。 自他下山以来,第一个遇见的人便是自己,而且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初九对元昭一直都是掏心掏肺的好。 第55页 他虽然不谙世事, 可却总是用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去对待元昭, 虽然有时候会有些笨笨的,可元昭知道, 初九是用真心待他的,否则,也不会撇下青丘山,为了自己就这么死了。 可好在,回来的白九曜虽然忘了他,如今也愿意与自己亲近了,元昭抱紧了怀里的兽皮,笑了笑,其实白九曜与初九也有许多相似之处的,比如,爱吃糖葫芦,比如,面冷心热,再比如,只要自己厚脸皮缠上去,便什么都由着自己了。 啊,那尾巴白白的,毛茸茸的,看起来很蓬松,元昭趴在石榻上杵着脸,想着要是能摸一把就好了。 看了一会,元昭揉了揉眼睛打算起身,突听一声破空之音,那屏障撤了下去,一股强而有劲的劲风直扑面门,吓得元昭赶紧缩在了兽皮当中。 白九曜缓缓睁开了眼,「醒了?」 元昭有了那兽皮遮掩,只露出两只眼睛,他点了点头,「嗯。」 「你躲什么?」 元昭从兽皮中探起身子,期盼道:「我能不能摸摸你的尾巴?」 白九曜没说话,可那琥珀色的眸子轻描淡写的一撇,便已告知结果。 元昭泄了气般又趴下了,恹恹道:「给我摸摸呗,要不这样,作为交换,我给你摸我的龙角?」 见白九曜没反应,他又道:「龙尾巴也行哦。」 白九曜笑了笑,「我那晚已经摸过了。」 见白九曜脸上显了笑容,元昭立马起身走过去,蹲在地上双手环着白九曜的腰,一贯的开始耍赖,「帝君,给我摸一下吧。」 说着双手就抻着想抓着白九曜身后的尾巴,那九条尾巴看似摆动的毫无规律顺序,可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任凭元昭怎么费力,都不能触碰到半分。 「哎呀。」元昭哼唧着:「好帝君,给我摸一下。」 白九曜看着怀里的元昭,眼中尽是暖意,他轻轻拂了拂元昭鬓角的发,温声道:「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总是耍赖?」 元昭不管怎么费力,都触碰不到近在咫尺的毛茸茸,急的他直用自己的脸蹭着白九曜的腰,撒娇道:「求求帝君了,好不好?」 很明显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元昭早就摸透了白九曜的性子了,耍起赖也有些肆无忌惮了,如今更是有不得逞誓不罢休的意思了。 元昭见白九曜无动于衷,倏地挺起身子贴了上去,贪婪的吸吮着白九曜湿润的嘴唇,含煳着:「那晚帝君占够了便宜,就不管我了吗?」 白九曜被他撩拨的浑身不自在,喉咙也越发的干渴了。 元昭正闭眼陶醉着呢,突然觉得脸暇痒痒的,有着果味儿的嘴唇也没了,定睛一看,竟是一条尾巴将他和白九曜隔开了。 元昭喜出望外,一把就将那粗壮蓬软的尾巴搂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笑道:「这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嘿嘿。」 他顺着毛针的方向缕了好几遍,还贴在脸上蹭了蹭,侧过头就瞧见低垂着头,脸色异常红润的白九曜,那紧锁的眉头也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元昭摸了摸他的耳垂,明知故问,「帝君怎么了?」 白九曜将头拧至一旁,咬牙道:「你如今,太放肆了。」 「是吗?」元昭将那根尾巴搂在怀里,趴在白九曜滚烫的耳垂处压声道:「若不是打不过帝君,我还有更放肆的,嘿嘿。」 白九曜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竟然真的会将尾巴露出来给这条小龙当做玩物。 这等羞耻的事情自己是怎么做出来的?只因他在自己耳边哼哼了几声,自己就一点原则都没有了? 白九曜眉头的结又紧了紧,羞的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我,我饿了。」 「嗯?」元昭将自己的脸从蓬软的毛髮中露出来,「那宝贝想吃什么?」 「清汤面吧。」 「好,我这就去。」元昭起身在白九曜的脸暇『吧唧』亲了一口,呲牙道:「我晚上再玩儿。」 白九曜的脸更红了,头也埋的更低了,他一把将元昭推开了,沙哑道:「你还是将衣服穿好吧。」 以往的初九都是任着自己,无论元昭做什么他都不会加以阻拦,对比之下,口是心非的白九曜真是太抓人的心了。 元昭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眼中冒出的火像是要将眼前这个看似冰冷的人化为一滩水似的。 白九曜还在等着元昭离开的脚步声,结果猝不及防就被一个怀抱紧紧搂着了,那双手至肩膀处一直向下,紧紧攥着他的腰,他头一次眼中蹦出了一些惶恐,「你做什么?!」 话音刚落,只觉得的脖子被湿凉的嘴唇碰了一下,紧接着灵活的舌尖像是在自己的皮肤上跳舞似的,他浑身颤慄了一下,嗔道:「你别闹了!」 忽觉一阵疼痛,他刚要发作,元昭起身擦了擦嘴边的唾液,呲着小虎牙说道:「宝贝,你身上的红印子特别好看,只可惜别人看不到。」说着又将身子弯了下去,贴着白九曜的耳边喘着热气,「这回别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你!」 见白九曜恼羞成怒,起身就要冲着自己来了,元昭吓得立马拿起衣服跑出去了,关门前还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笑道:「宝贝,我一会儿就回来哈。」 白九曜回身坐在石榻上,缓了半天才顺过来气儿。 这个人什么时候学会得寸进尺了?以往自己只要面色一冷,那面立马乖巧的跟个小绵羊似的,如今竟成了滚刀肉了,还学会越挫越勇了是吧? 第56页 他是当真觉得自己捨不得打他是吗? 白九曜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以往几个月都突破不了的境界,不过一夜,就登至顶峰。 如今狐族的至高幻术自己已然全然领悟,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自己骤然突破修炼瓶颈的? 他摸了摸自己脖颈那处印记,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元昭睡在兽皮中那副安然的睡姿。 白九曜有些懂了,原来他从来都不是牵绊,而是自己修行的必经之路,自己重生而来闭关不得要领,原缺的就是这一份心安。 他讪讪的笑了笑,又想起了初次见到元昭时的场景。 骨血重塑之时本就脉络疼痛难忍,头脑混沌不堪,从头到脚就没一处是对劲儿的,结果刚走出殿门口,就有个人笑的跟个傻子似的,跑上来就要轻薄自己。 即便是将他伤成那般,都没将他吓走,还每日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跟着,想到这,白九曜不禁笑出了声。 虽说自己刚回来没多久,若说这时便认定了自己的道侣,会不会,有些仓促了? 虽然那条龙看起来傻乎乎的,倒也可爱的很。 他一想到元昭就甜丝丝的,他知道他心里的信念是很坚定的,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这条闹腾的小龙。 原本避之不及的人,却不知不觉的动了心,白九曜想着,若是余生身边伴着的都是他,那自己也是愿意的。 他看了眼石榻上摆的整整齐齐的糕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嗯,甜的。 「哎?你怎么不等我啊?」元昭推开门就瞧见白九曜在吃糕点,说道:「我香喷喷的面条都做好了,你吃那些做什么,干巴巴的。」 白九曜擦了擦嘴边的渣滓,「想尝尝。」 「快来吃这个。」 元昭说着就将清汤面搁置在殿内的石桌上,拉着白九曜的手笑嘻嘻道:「我里面还给你加了藕片呢,以往初九很喜欢吃,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白九曜身形一滞,语气似是冷了些,「我若是吃不惯呢?」 元昭还在一旁笑的没心没肺的,等白九曜落座之后,将筷子递到他的手上,「那我下次就不放了呗。」 白九曜看着碗中那几片白白的藕片,觉得十分碍眼,连尝试都未曾尝试,直接夹起扔在一边,「我不爱吃。」 元昭见他动也没动,也没多想,估摸着是不喜欢那种气味吧,他坐在白九曜身侧,「好,那我下次不放了,那你喜欢吃什么?我记下来。」 白九曜搅动着碗里宽窄匀称的面条,没回答,总之,初九喜欢吃的,自己都不喜欢吃。 我不是他。 第三十一章 ==================== 元昭杵着脸满眼含笑的看着白九曜, 见那人就连吃东西的样子都那么的优雅孤高,这般清冷又不易接近之人,最终还是被自己攻克下来了。 想想这一路来自己战战兢兢的, 就怕一个不留心将他惹恼了, 怕这人不认帐将自己抛下, 再也不要自己了。 元昭不禁感嘆, 怎么重生后的初九,脾气会是这样的喜怒无常,而且以往喜怒皆形于色的小狐狸, 如今也变得不易琢磨了。 不过也好, 如今他倒也是习以为常了, 不就是喜欢板着脸嘛, 没事, 反正自己脸皮厚, 只要他别赶自己走,就一切都好说。 白九曜抬起头就瞧见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元昭。 「你在那傻笑什么呢?」 元昭费力的挪动了一下屁股底下的小石墩,一把揽住白九曜的肩膀,好奇道:「帝君,你还记得你初次见面, 差点没打死我那事儿吗?」 「嗯。」 元昭见他神色一如往常,又开始不依不饶了。 「你怎么一点愧疚的神情都没有啊?」元昭用自己的额头轻碰了一下白九曜的鬓边发,「帝君现在想想,都不后怕的吗?」 白九曜将手中的筷子搁置在碗边,瞟了他一眼, 悠悠道:「那也是你活该, 一副纨绔轻浮之像。」 「我太开心、太激动了嘛。」元昭瘪着嘴有些委屈了,「我可是足足躺了两个月才能起来床的。」 白九曜忍不住笑, 「那你身体还不错。」 「我不管,你得赔我。」元昭说着就搂着白九曜的腰贴了上去,两人的鼻尖儿都要撞到一起了。 那双澄澈的桃花眼里映着自己的影子,白九曜看着那黝黑一片眼中的自己,有些愣了神。 元昭见他不说话,仰头亲了一下那高挺的鼻尖儿,轻声唤着,「帝君?」 白九曜的头登时向后挪了一下,慌乱道:「你、你是想打我一掌吗?」 元昭的小虎牙又调皮的露出个尖儿,如今的他确实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起身跨坐在白九曜的腿上,手也极不老实的在那腰间游走,他尼诺道:「我哪里捨得打你啊。」 白九曜身子向后微仰,与他保持了些距离,「那你要如何?」 元昭眼里闪着期盼的星光,「以往都是我主动,搞得好像我在耍流氓一样,如今就当赔偿我,帝君主动亲我一下,好不好?」 白九曜浅色的眸子眨了眨,扶着元昭的腰挺直了身子,故意逗他,「那你还是打我一掌吧。」 元昭又开始耍赖,一边轻扭着身子一边哼唧着,「就一下。」 这小石凳本就没有个依靠,元昭的身形只不过比白九曜略微单薄一点而已,经他这么一折腾,白九曜根本就坐不稳了,他下意识的将元昭搂的更紧了,这样一来二人的距离也更近了。 第57页 元昭嬉笑着还将眼睛闭上了,扬着脸催促着,「快点。」 白九曜算是被他这招吃的死死的,不得手就不肯罢休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于孩子气了,让人根本不忍心怪罪。 他笑了笑,在那微张着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的落了一下,然后像是落跑的小兽一样仓惶的低下了头。 元昭睁开眼便瞧见肤若凝脂的美人在垂眸害羞,那样子实在是看得人心痒痒,与以往初九不同的是,白九曜虽然是冷着脸,可是你还是会从他的小表情中分析出他此刻的心情,如今这幅样子便是害羞了。 元昭捏着他的下巴就将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儿扭了过来,然后便吻了上去,他能清晰地看见白九曜眼中的自己,那眼中含着的一丝惊魂未定将他撩拨的不自禁的加深了这个吻。 白九曜只觉得自己的口腔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侵犯,与那晚中毒不同的是,这次的吻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一步一步的引导他越陷越深。 渐渐地,他有些不能唿吸了,嘴角也有湿滑的唾液流了下来,他闷哼着想要挣脱,奈何元昭早就有了先见之明,将他的双臂箍的紧紧的,自己的双腿也被那人实实的压住了,在这种让人浮想连篇的姿势之下,白九曜根本动惮不得。 过了片刻,元昭终于捨得放开白九曜了,他未顾得及自己的满脸狼藉,而是用衣袖擦了擦白九曜的嘴角,迷欲的桃花眼再加上那已然有些红肿的嘴唇,倒真像是个登徒浪子。 元昭将白九曜脸上的狼狈不堪收拾好之后,并没有撤回自己的双手,而是自脖颈一路向下,最后轻轻抚着白九曜的小腹,嘶哑道:「帝君总是喜欢欲拒还迎,可身体却不会说谎。」 白九曜本就难堪的紧,如今被扯下了遮羞布,脸色立马变得有些铁青,他喘着粗气呵斥道:「下去。」 元昭笑的更是放肆了,他摸了一下白九曜红彤彤的脸,「好,那接下来,帝君是要随我去榻上吗?」 「你!」 白九曜顺势推了他一把,「少在这胡闹!」 「哼。」元昭站在一侧叉着腰,撅着小嘴说道;「真是个薄情的大狐狸,撩完人就不认帐。」 白九曜也是扶额嘆息,不明所以,明明是他自己浮想联翩,到头来还要全赖在自己的头上,现在他算是知道了,即便元昭没有中毒,脑子里想的除了灵修,还是灵修。 想必前世的自己,也是被这傢伙软磨硬泡的得了手。 白九曜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笑的肆意的元昭,道:「你先出去。」 「我不。」 白九曜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磕磕巴巴道:「那、那你还想怎么样?」 元昭笃定他此时还是意欲未消,本打算再上前去撩拨一番的,哪成想白九曜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赶紧伸出手堵着他的胸口,艰难道:「就站这儿说。」 元昭咬着嘴唇笑了笑,「刚刚,我也倍感不适,不如我们去盼归泉泡个澡吧,那水下还有师尊千辛万苦寻回来的易髓草,对你练功也有所助益。」 在崑崙山有一处暖泉,本没什么用处,上清寻了一株易髓草种在泉底后,便有了疏通筋脉,温养仙体之奥妙,平日里也可供这些徒弟们练功所用,他还为那汪泉水起了个好听的名字,盼归。 白九曜眯着眼,狐疑的打量着满脸堆笑的元昭,心想这人怎么鬼点子总是无穷无尽的,自己不答应与他灵修,便要带自己去洗澡?哪里会有这么无赖的人啊。 「不去。」 元昭如今竟是软磨硬泡的招数也不使了,拉着他就起身,嘴里还振振有词,「走吧,舒舒服服的泡个澡,晚上也能美美的睡上一觉,不是吗?」 「你、你少与我说这些。」 「嘿嘿,帝君没试过,自然是不知道这里面的美妙,若是试过了,肯定也是要日夜惦念的。」 一向冷静自持,端方有礼的白九曜,将以往的风度全都抛在了脑后,照着元昭的屁股就是一脚,直接将他踹的一趔趄,差点直接跌出房门,元昭佯装哭喊着;「你竟然家暴我?」 白九曜:「......」 出了殿门口,元昭更是变本加厉了,嗓音也高了些,「我该叫师尊来瞧瞧他教出来的好徒弟,比我大了几千岁,也不懂得呵护我这个风华正茂的俊俏公子,竟还能下的去手打我?」 终日沉寂的崑崙山与这阴阳怪气的哭喊声显得格格不入,元昭的声音也借着山脉和树林的作用在这山中迴响。 白九曜吓得赶忙上前捂着那张还不知道要胡咧咧出什么的嘴,厉声道:「闭嘴!」 元昭的声音戛然而止,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着面前一脸慌乱的白九曜,不禁觉得好笑。 本来白九曜还松了一口气,可突然间,像是躲避洪水勐兽般撒开了捂着元昭的嘴,他看了看掌心的湿润,还有那张坏笑着的脸,无言嘆息,他应对的是真的有些累了。 这人怎么总像是喝了酒、中了毒似的,脑子里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吗? 元昭拉着一脸无奈的白九曜行走在石板路上,沿途的风景二人也没什么兴致看了,不过元昭倒是热心得很,还会给白九曜解说这崑崙山中的十座山峰,二人途经之地所瞧见的,都是哪几位弟子的宫殿。 「那个便是五师姐的千岁宫,不过她与天族的药王差不多,经常不见人影。」 第58页 「那你是怎么结识的?」 元昭拉着白九曜的手指紧了紧,「之前我在北海中了奇毒,初九请来为我疗伤的。」 白九曜眉头皱了皱,他很不喜欢听见这个名字,总觉得这两个字是横在他和元昭之间的一道鸿沟,而且是一道再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个已经仙逝了几百年的人,如竟还是叫故人念念不忘,即便是在自己身边,神色依旧黯然神伤,满眼留恋。 可他越想要了解元昭,就越逃不脱那个名字。 「什么奇毒?」 「我也不太懂,好像是什么青耕鸟的毒?总之就是一种改良过的毒药,我天族的医官也束手无策。」 「五师姐这般厉害?」 元昭夸赞道:「那是自然,螣蛇医仙那可是闻名于三界。」 白九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再接下话茬儿。 元昭这时又凑了过来,扯着白九曜的衣袖含煳不清的说道:「嘿嘿,说到底我还得感谢这毒,不然,我也找不到一个像你这样好的道侣。」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就又有点不对劲了... 第三十二章 ==================== 白九曜侧目:「什么意思?」 元昭低着头哼吃着笑了半天, 看白九曜眉头又皱起来了,他才扶着他的胳膊道:「帝君一定认为我这人脸皮厚,前世不知道如何耍赖才将你搞到手的, 对不对?」 白九曜剑眉微挑, 要不是见过他的真身, 还以为他也是个会幻心术的狐族。 见白九曜垂头不语, 有些隐忍着笑意似的,元昭扯着他的袖子不肯走了:「啊?你真是这样想我的?」 白九曜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元昭:「......」 看着元昭幽怨的眼神,白九曜便不打算逗他了, 道:「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元昭说的理直气壮:「我那时余毒未清, 然后又中了青耕鸟的剧毒, 腾蛇师姐说要想除尽余毒, 她有办法, 于是就给了你一本古籍, 说里面有一种功法能解这种毒。」 白九曜:「什么功法?」 「嘿嘿。」元昭抱着他的腰身羞涩一笑:「你知道的。」 白九曜浅色的眸子眨了眨,好像懂了。 「我那时还昏迷着呢。」元昭有些扭捏的垂着眼眸:「听闻你是自己照着那古籍上的姿势坐了上去...」 白九曜::「......」好好的我问这个做什么呀! 「好了好了...不必再说了。」白九曜被这句话雷的连连摆手,表示这等过往他实在是不想再提及了。 元昭见他这般姿态,直笑的合不拢嘴,白九曜现在根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逃也似的向前走。 元昭追上去拉着白九曜的手,二人走在石板路上,瞧着远处清幽的翠林里那一汪暖泉,元昭一展笑颜:「到啦。」 白九曜:「你对崑崙山还真是熟悉的很。」 元昭拽着他的衣袖加快了脚步,白九曜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只能是随着他迈开了步子往前走。 刚走了没几步, 便瞧见被一片纤长碧绿的翠竹围在中间澄澈的清泉,日光影影绰绰的溢下来, 接应着暖泉蒸蒸旖旎的热气,倒像是个梦幻仙境了。 元昭小心翼翼的踩着暖泉边上的石头,伸出一只手对白九曜:「来,我拉着你,这个石头滑,别摔了。」 白九曜看了他一眼,径直绕了过去,身形稳健的走过那些青石,稳稳噹噹的到了泉边。 元昭看着他的背影怔愣了一下,讪讪的收回了手,撅了噘嘴,是啊,他再也不是那个身娇体弱,需要自己时刻照看的初九了。 初九能重生而归,自己本该为他高兴的啊,可不被需要的感觉,却让他倍感冷落,白九曜太强了,强到不需要任何人。 强到有时元昭会觉得自己很多余。 以往需要他为初九做的事,如今却是再也不必了。 元昭回过神来勉强扯了扯嘴角,指着一块比其他石块要大一些的青石,道:「脱下的衣服可以搁置在那。」 白九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元昭立马嬉皮笑脸:「帝君,可不是我要占你便宜的,可这泡澡,哪里能穿着衣服呢?」 既然都来了这儿了,白九曜也不愿意过多猜测,解了衣带叠放整齐就下了水,元昭得寸进尺:「帝君不脱衬裤吗?」 白九曜双臂悠闲的搭在身侧的青石上,悠然道:「不雅。」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你也不许脱。」 元昭看着那副身躯已然进了水,早就急不可耐了,便胡乱的脱了衣服下了水,动作大的激起了一层层的水花,白九曜皱眉看着他:「你能不能稳重点?」 元昭也不在意,厚着脸皮贴过去笑着:「激动嘛。」说罢还上下扫了一眼白九曜,痴痴一笑:「帝君可真白。」 白九曜:「......」 这暖泉温度适宜,再加上崑崙山中沁人心脾的缭绕仙气,泡在泉水中即便是不阖目养神,看着眼前如画卷般的景色,也是舒适惬意的很。 元昭倚在青石上一边用脚撩着水花,一边用眼睛斜睨着闭目养神的白九曜,心里痒痒的。 他不经意的往过靠了靠,白九曜虽有察觉,可也未做反应,总归他就在这等着呢,因为他知道,这条龙要是安安静静的泡完澡,那才是真的不正常。 第59页 「帝君?」 白九曜阖目:「嗯?」 「狐狸会游水吗?」 白九曜:「......」 「会吗?」 见他追着问,白九曜睁开眼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元昭往他身上靠了靠,道:「帝君若是不会,我可以教你,我游水可厉害啦!」 白九曜心道:这不是废话吗? 元昭光说还不算,转过身就『噗通』潜进水里了,可这暖泉可不比渤海深不可测,隐隐绰绰的还是能瞧见些轮廓的,白九曜看着在水中如游龙般肆意的身影表现的有些无奈,这人...也太活泼了些。 那身影在暖泉中游了一圈,便向着白九曜的方向来了,本以为他到了身前该是出水了,可瞧着那速度可是半点没减,白九曜登时就直起了身子,伸出手想要制止。 元昭顺着那那双手臂就浮了起来,白九曜还未等反应过来,睫毛上还沾着水珠的桃花眼霎时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也不知道是什么在那一刻震慑住了他的神魂,使他浑身动弹不得。 趁着白九曜愣神的一刻,元昭借势搂着他的腰挺起身子就亲了他一口,俏皮的小虎牙露出一个尖尖角:「我游的快不快?」 白九曜看着那双星灿灿的眼睛像是陷进去了似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元昭见他如此,捋了捋自己被水沾湿的发靠在白九曜的肩上:「帝君?」 泉水因着二人的动作在二人胸前激着一朵朵的小浪花,白九曜低头看了看元昭,一时间竟分不出是谁的身上如此的烫,将这终年温热的暖泉都比了下去。 白九曜急促喘息着,只觉得燥热难耐,他推了推趴在自己身上的元昭,道:「别闹了。」 元昭非但分毫没动,还将他搂的更紧了,道:「又没人会看见。」 这...白九曜左右看了看,这里确实清幽安静的很,可自己不是来泡澡的吗?怎么现在没来由的就心虚了,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元昭,自己倒像是来偷/情的。 「你别...」 元昭见他推自己的气力也没那么大,更是大胆了些,双臂杵着青石将白九曜困住,嘴角又开始浮起那抹奸计得逞的笑:「帝君是害怕我吗?怎么总想躲着我?」 白九曜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可背后的青石告诉他,自己如今算是退无可退了。 虽说这里荒无人烟,可依旧是在野外,白九曜眉梢爬上一丝慌乱,他知道自己拒绝是没用的了,只能佯装生气才能将他喝退了。 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二人的感情在不断升温发酵的同时,也将对方的脾性摸的一清二楚了。 白九曜就怕元昭不分场合的胡闹耍流氓,而元昭,就怕白九曜毫无缘由的赶他走。 元昭揉搓着白九曜发烫髮红的耳垂,在那经水雾蒸着而湿润饱满的嘴唇上肆意驰骋。 白九曜想要躲闪,却因着身后的青石动弹不得,也不知道怎么了,论灵力修行该是甩了元昭几条街的自己,却总是这样轻易的就被他占着便宜又无力反抗。 打不得骂不得的,真是让人懊恼。 白九曜的头轻微摇晃着想要从元昭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却被那人霸道的将脖颈环住,元昭嘴上占着便宜,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白九曜未经世事,此时更是被撩的不知所以,只能是闭着眼咬牙隐忍着,可耳边却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一声暗哑又带着近似哀求的声音:「帝君,你怎么总是想逃啊?你在怕什么?」 白九曜一惊,下意识的就去按着那只不老实的手,但是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艰难道:「元昭,别这样。」 元昭听了噗嗤一笑:「我这不也没怎么样嘛?」 白九曜的皮肤如今像是上了胭脂般红润剔透,他手上加了力道想要将人推开,想着自己今日与他来这地方就是个大错特错的决定。 元昭此时又开始耍赖撒娇,:「八百年了,帝君,我都等了你八百年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我......」 白九曜将头扭到一边,额上青筋凸起,完了,此时他的脑袋里只有这两个字。 完了。 「帝君。」元昭在白九曜的颈窝处贪婪的嗅着他惦念了几百年的果香:「我真的很想你。」 元昭的话语像是迷魂汤似的,将白九曜喝的五迷三道的,如饮了琼浆般大醉一场,现在只觉得自己脑袋混沌,浑身酥麻,像是中了什么邪术似的浑身酸软无力。 几番拉扯,在元昭的勐烈攻势下,他那双不老实的手终于不再被束缚着。 白九曜觉得自己怕是疯了,而且疯的不轻,竟然会任由他这般胡闹。 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身体像是触电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 白九曜扶着元昭的腰身,有些为难道:「昭儿,其实我...」 就在元昭以为自己终于得逞的时候,一声呵斥顿时将他的美梦击的粉碎。 「你们在这做什么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被我改了个稀巴烂,已经没有灵魂了。 第三十三章 ==================== 元昭正在那计划着自己的下一步呢, 突然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他惊慌失措的抬起头,就瞧见站在岸边青石上的乘黄, 正在居高临下的瞪着他。 第60页 本来还生龙活虎的元昭立马虚了, 小声唤道:「二师兄。」 「你叫谁呢?谁是你二师兄?!」 白九曜本来就忐忑不已, 如今更是被抓了现行, 听着这近似呵斥的语气,羞的他根本就不敢回头。 他从没想过会自己在这等情境下,见自己未曾谋面的二师兄。 他气得瞪了一眼半张脸都埋在水里的元昭, 一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踌躇的时候, 身后响起一声清冽的声音:「小九, 怎么?都不敢回头看我了?」 白九曜身子一抖, 也不知怎么了, 那声音竟有着莫名的压迫感,若是以往还好,但是此时的他确实是心虚得很。 他心知躲不掉了,便深唿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 结果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到了嘴边的话语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了。 那是一张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白九曜震惊之余,又仔细的看了一眼,嗯,除了眸色和眼尾处的硃砂痣, 确实是分毫不差。 身形高挑, 体型匀称,一身白衣如出尘的谪仙般, 与这仙气缭绕的竹林相衬的实在是相得益彰。 乘黄瞧着白九曜面露惊诧之色,之前就听师尊说初九回来后前尘往事尽归虚无,看来真是如此,竟是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可一看到潜在水中的那条龙,便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都不记得了,竟还有闲心跟这条龙在这里白日宣淫,我看你是越来越不长进了!」 白九曜知自己理亏,而且刚刚那等行径实在是太过于不堪了,本就不善言辞的他只能是低垂着头,窘迫的站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 整个崑崙山,要说元昭最惧怕的,也当属乘黄了,这只老狐狸虽然长的跟初九一模一样,可那性格可是南辕北辙,不仅脾气火爆,说起话来也是嘴毒的很,完全不给人留余地。 元昭见他矛头指向白九曜,立马就心疼了,本来还想装透明人的他,毫不犹豫的冲出来就将白九曜护在身后,「是我的错,二师兄就别怪罪他了。」 乘黄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扫视着,那压迫感无异于县官审罪犯,直叫人喘不过气。 「你跟这条龙——」 白九曜闻声,抬起头看着乘黄,那感觉简直就像是照镜子,他躲闪着那审视的眼神,小声道:「是道侣。」 元昭正伸着手臂将白九曜护在身后,忽然听见这么一句,立马欣喜的回过头,眼里的星光比那漫天的星辰还要耀眼。 乘黄听了眉毛立马立了起来,呵斥道:「你眼睛再瞎一次我管不到,可这盼归泉哪能由得你们胡来?」 元昭立马承认错误,谄媚的笑了笑,「都是我一时色迷心窍了,实在是污了二师兄的眼了,以后不会了。」 乘黄立马指着他,「你还想有以后?你这条淫龙!」 白九曜:「......」 元昭一听乘黄在白九曜面前如此说自己,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有些底气不足的小声反驳着:「我不是。」 乘黄怒道:「你不是?」 「偷看我泡澡的是你吧?」 「半夜熘进我内殿的是你吧?」 元昭:「......」 白九曜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怎么元昭与乘黄还有这些过往吗?怎么师尊都没跟自己说过? 元昭怕白九曜误会,忙解释道:「我那时....实在是想你想的紧,所以......哎呀...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白九曜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好像能明白些。 乘黄垂着眼眸看着元昭,咬牙切齿道:「无需解释,龙性本淫。」 元昭自知以往的行径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可自己那时被思念沖昏了头脑,连天牢里的俘虏都能杀,来这面趴个床头,想来也算是正常发挥了。 今日自己被乘黄堵着了,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不过也确实是自己理亏在先。 他态度极好的笑道:「二师兄,之前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我都真诚的不能再真诚的向您道过歉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与我这个小辈一般见识了呗?」 乘黄撇了他一眼,根本没搭理他,自己若是真想与他一般见识,想必他都不知道投胎几次了。 他淡漠的眼神向白九曜递过去,语气中似乎还掺了一丝无奈:「小九,你怎么又....哎...」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元昭蹙着眉头想了想,这是在说白九曜再次选择了自己,是件多么让人不能理解且无语的事吗? 白九曜此时也是乱的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煳里煳涂的上了这条贼船了。 可自己心甘情愿至此,哪里会连个缘由都没有呢? 「我心悦他,喜欢他。」 终于说出来了。 白九曜长吁一口气,顿觉轻松,像是积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终于被自己挪走了般轻松畅快。 没错,他就是喜欢元昭,喜欢一个人有什么羞于承认的。 元昭刚刚就已经开心的不行,如今更是激动的就快要哭出来了似的,他红着眼圈儿转身抱着白九曜,口齿不清的呜咽着:「等了这些年总算没白等,谢谢,谢谢帝君能再一次选择我。」 白九曜用手抚了抚元昭的头,没有说话。 乘黄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后就拂袖而去。 见乘黄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竹林的尽头,白九曜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他拍了拍黏在自己身上的元昭,道:「松开吧,人走了。」 第61页 元昭不仅没松开,还整个人都挂了上去,白九曜身形一晃差点没被脚下的石头滑倒。 元昭的手臂紧了紧,在白九曜的耳边尼诺着:「我不是二师兄说的那般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白九曜:「我知道。」 元昭抬起头来看着他,「真的?可二师兄说的都是真的哦,你不怪我吗?」 白九曜摇了摇头,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自始至终,他怀疑过很多东西,却独独没质疑过元昭对自己坚若磐石般的心意。 他道:「既然二师兄与我相似,那你有没有想过...有没有想过旁的?」 元昭忙摇头,「没有,真的没有,我喜欢的是你,不是这副皮囊。」他在白九曜的脸上亲了一口,「最初被你这幅清高孤冷的外表吸引,可让我陷进去的,还是你的内在。」 内在? 白九曜眼神一滞,如此说来,自己除了与初九是一个元神,好像其他的,也与乘黄无异。 「可我....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人了。」 「怎么不是?」元昭抱着他,像个孩子般蹭着他的脸,「你就是,连味道都是一样的。」 「真好啊,我们又在一起了。」元昭开心的不知所以,「我等这一刻等太久了,久到觉得现在抱着你都很不真实,害怕这是个梦,我一醒来就什么都没了。」 白九曜何尝不是呢,原来动了心后紧跟着的就是患得患失,闹了乘黄这么一出,他更是怕以后若是元昭发现了他与初九的太多不同之处,会不会就后悔了? 就...离开自己了? 元昭见白九曜表情不对,还以为他介意乘黄说自己的话,便道:「其实二师兄看不惯我也正常,毕竟之前,师尊还叫他扮做初九,陪在我身侧。」 至于初九为什么与乘黄长得一模一样,因为幼年时的初九便是照着他的模样化形的,上清觉得整个崑崙山,论样貌,当属这只万万岁的暴躁老狐狸是绝佳上品了。 但是瞳色却是无法改变的,眼尾的硃砂痣也是初九渐渐成年后才显露出来,这也成了二人相貌上仅有的两处差别。 而且二人势如水火,想来也与元昭第一次上山,就与乘黄结了梁子有些关系。 那时元昭初来崑崙山,在盼归泉周围闲逛的时候,就瞧见了坐在青石上修炼的乘黄。 元昭当时还纳闷儿呢,初九不是说与上清去栖凤殿找重明了吗?自己作为一条龙,实在是惧怕那只大鸟,所以这才落了跑。 他张着怀抱就跑了过去,乘黄根本料不到,在这崑崙山还有人敢如此放肆,所以入了定根本没探知周围的情况。 忽的被人抱住了,惊的他『唰』的睁开了双眼。 一张笑嘻嘻的脸映入眼帘,「宝贝?你怎么在这啊?」 乘黄瞪着双眼根本不敢相信,这人是怎么闯进崑崙山的?他低头看了看被紧紧抱着的自己,顿时怒火中烧。 「你找死!」 元昭本就差异他的神情,所以在他出手的那一刻灵活的躲开了,这时上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打别打!哎呀!他认错人啦!」 元昭看了看上清身侧的初九,又看了看站在那像是要生吃了他的乘黄,整条龙都懵了。 想起了过往,元昭眼中有些苦涩,「那时我重伤,初九怕我醒了见不到他会闹,他便求了乘黄假扮他陪着我,而他,便瞒着我去九重天赴死了。」 「起初我还是没发觉的,可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哪里会不知晓呢。」 元昭看着白九曜的眼神,既酸楚又后悔,「可我不敢问,我怕听到一些...我不想听到的东西。」 即使一个人再会假装,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乘黄虽会像初九那般守在元昭身侧嘘寒问暖,可元昭怎么会看不出那眼神中含着的一丝疏离。 「我那时若是不骗自己,兴许一切还能来得及。」 元昭亲了亲白九曜的脸,「还好你回来了,还好你还爱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9 23:13:04~2021-11-11 22:1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牛乳奶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 看着元昭抱着自己深情款款的模样, 白九曜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总觉得那双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里面映出的,似乎是别人的影子。 可看着怀里的人, 还怎么忍心如以往那般将他推开呢, 他想着,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在自己是真的舍不下了。 元昭本来还计划着, 在盼归泉哄着白九曜妥协,如今却是再也不必费那等心思了,心中的激动简直无以言表。 他紧紧的抱着白九曜, 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儿, 「帝君, 我太开心啦!」 此时的他被喜悦沖昏了头脑, 压根感觉不到白九曜的不安和彷徨, 脑子里立马开始规划下一步了, 他在白九曜的颈窝处蹭了蹭,「宝贝,你要不要跟我回九重天?」 白九曜怔愣片刻,脑海中浮现出天族那些并不熟悉的面孔,虽然他们对自己很是友好尊敬, 但还是会让他觉得手足无措的,毕竟他这人生来清冷,也不善与人攀谈,过分的热情对于他来还是很困扰的。 第62页 初九。 想来都是因为他吧。 他们将自己当成了救命恩人,所以才会倾注更多的感激与和善。 白九曜的眼神暗了暗, 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眼前这个人,心里究竟装的是不是自己? 元昭见他不说话, 以为他还在尴尬窘迫中,便道:「没事的,宝贝不必放在心上,二师兄虽然脾气不好,却不是个喜欢嚼舌根的,不会跟别人说的。」 白九曜看了他一眼,心道自己哪里会在意这种事,狐族性情坦然,什么事做了就不会后悔,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白九曜:「无妨。」 「嘻嘻。」元昭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白九曜身上的每一寸玉肌,贪婪的眼神更是不加一丝掩饰,「宝贝,我们穿衣服回九离宫吧。」 白九曜本来还阴沉着的心情,一下子给他气笑了,他想起乘黄说的话,打趣道:「你还真是如二师兄所说,脑子里除了灵修,再装不下旁的了是吗?」 元昭也不害臊,咸猪手还轻捏了一下白九曜的屁股,扭捏道;「我这不是年纪小,精力旺嘛。」 白九曜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可此时的他说不上怎么回事,胸腔里的心怎么都不安生,他扶着元昭的腰将他从自己身上扯开,「我想去上清宫一趟。」 元昭刚想接话,他接着道:「你回九离宫等我。」 元昭有些无辜的看了看他,哼唧着答应了,他拉着白九曜的手走出了盼归泉,又献媚的帮他擦干了身子,临了还叮嘱道:「宝贝要早点回来呀。」 * 白九曜刚踏进殿内,就瞧见上清坐在蒲团之上不知道在捅咕些什么,他轻轻唤着:「师尊?」 「嗯?」上清正在聚精会神的摆弄着自己的鸟喙,忽的听见有人叫他,吓得起身失败差点跌在地上。 白九曜见了忙上前扶着,「吓着师尊了?」 「没事没事。」上清摆手,「是我,太专注了些。」 上清将那带着裂纹的鸟喙揣在怀里,招唿白九曜坐下,「怎么了?」 说罢还往他身后瞧去,「那个跟屁虫不在?」 白九曜坐在对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嗯。」 上清见他神情不对,关切道:「怎么了?吵架了?」 白九曜立马摇了摇头,喟嘆道;「有些事想不通,便来请教师尊,我和元昭——」 上清一听,眼睛一亮,仿若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他即刻抬起手制止道:「等会等会,为师先去拿些点心和茶水。」 白九曜:「......」 上清带着笑意的忙活了好一阵子,白九曜面前的矮脚方桌上渐渐的摆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上清又到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罐茶,仔细着斟泡上,这才心满意足的坐下,堆着笑道:「说吧。」 白九曜眼神晃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被上清这么一搞,差点连自己要说的话都忘掉了。 「啊,就是,关于元昭的。」 上清连连点头,慈爱的笑道:「你问。」 白九曜微微垂首,小声道:「徒儿心悦他。」 上清听了老脸一红,就差拍手叫好了,「那是好事儿啊,小九啊,你是不知道,为师为了找这么个与你仙格相匹配的人有多难。」 上清向前凑了凑,「你别看他像有些不着调似的,但是他性情纯良,为爱忠贞,这不仅仅是为师的意思,更是天机盘为你挑选的绝佳道侣,为师敢说,这三界九州,断断没有比他再合适的人了。」 白九曜听着上清对元昭不绝于口的夸赞,心里还是很暖的,可一想到初九,整个人又有些乱了。 「师尊认为,我与初九,有何差别?」 本来还滔滔不绝的上清,顿时哑然了,瞧着白九曜黯然的神色,机智如他,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可眼前的人是谁?青丘狐帝,除了灵力非凡,还可窥探人心啊,在他面前那可是一句谎话都容不下的。 上清想了想,只能道:「差别还是挺大的。」 白九曜心思一沉:「还请师尊不吝言说。」 上清斟酌了一下语言,缓缓道:「性情大不相同,但本质未变。」 白九曜:「其他的呢?」 上清郑重其事的说道:「你不应该纠结这个问题,因为你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白九曜摇头,「不是的师尊,不只是性情,还有记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若不是有了窥心之术,我甚至,连师尊都要忘却了。」 上清:「初九灵根残缺,没有一个完整的仙体,肉身重塑自然是会将前尘尽数抛却。」 说到此处上清不由得嘆了口气:「也难为你了,要被迫接受这陌生的一切。」 「这些倒是无碍,主要是元昭。」说到此处白九曜抬起头肃穆的看着上清,「狐族若是认了谁那便此生都不会变了,所以应该万分慎重。」 「为师知道。」上清难得的正色道:「但元昭确实是个难得的良人。」 白九曜虽觉痛心,还是开口道:「可他喜欢的是初九。」 「你看你这孩子,还来劲了是吧?为师都说了,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不是!」白九曜斩钉截铁的说道:「从元昭口中得知,那该是个很温顺柔和、极易被亲近之人,而且在天族也能与那些仙官们相处融洽、打成一片...」 第63页 上清哭笑不得:「你也可以与他们打成一片啊。」 白九曜:「......」我只能打倒一片。 白九曜蹙着眉,神情酸楚,「他们有太多的回忆了。」 回忆这个东西太可怕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过往的一切。 看见一个物件,路过一个故地,甚至是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都能牵扯出来一大堆的回忆。 那几百年的空白,让白九曜有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可那也是过去了,小九,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他们不过熟识几年,而你们可还有千年万年要相守相伴呢。」 「是啊,不过短短几年。」白九曜剑眉微蹙,「那该是有多深的情谊啊,能让元昭苦苦等了八百年。」 「师尊你知道吗?元昭对我越好,越忍让,我的心里就越难受,仿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似的,我堂堂青丘帝君,还要捡一个死人的便宜!」 上清见白九曜情绪失控,看来是真的动了心了,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几千年的掌中宝,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 他忙起身拍了拍白九曜的肩膀,安慰道:「你就是想的太多了,既然元昭倾心于你,你就好好享着这份心意就是了,何必自寻苦恼呢?」 白九曜深吸了一口气:「这借来的东西,就没有不还的道理,哪日元昭如梦初醒,我该怎么办呢?」 白九曜喃喃道:「我总不能求着他爱我吧...」 上清见他这副样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这怎么重生之后,倒变成了个有主意的。 「初九很好,你也很好。」上清一脸认真,「你相信为师,元昭是不会变心的。」 「可我想他爱我。」 上清懵了,「他还不爱你吗?」 「他爱的是初九,不是我。」 上清被白九曜这个奇怪的脑迴路气得眼前发白,怎么自己说了这么久,这个死脑筋就是听不懂呢? 「那条小龙精的跟猴儿似的,你究竟是不是他喜欢的款,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他是谁?天族的太子,每天日理万机,若不是对你真心实意的,会天天围在你屁股后头跑吗?」 上清吧唧吧唧嘴,「你别看他天天笑的像个弱智似的,其实是个执拗有主意的。」 上清这一番话像是一道烈阳,将白九曜心中的雾霾尽数驱逐,他顿时眼神熠熠的看着上清,「师尊是说,即便我是白九曜,即便我不如以往,他还是喜欢我?」 「那是自然。」上清抿了一口面前的清茶,「你重生回来性情大变这种事,只要不是瞎子和傻子,那都是看的出来的。」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乐此不疲的用热脸来贴你这冷屁股,那不是爱,是什么?」 白九曜浅色的眸子眨了眨,觉得上清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自己在与元昭相处时,也确实没有收敛,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自己。 他若是一心念着初九,看着与以往大相迳庭的自己,想必早都吓跑了吧? 上清递过去一块糕点,柔声道:「你和初九都很好,都值得被爱。」 第三十五章 ==================== 上清这番话算是一颗定心丸, 虽然药效不那么彻底,却也暂时让白九曜纠结的心情稍稍稳定些了。 「你现在啊,就是太焦虑了, 可能是第一次恋爱也没什么经验。」上清安慰道;「别想太多, 一切自有定数, 天机盘算出来的姻缘, 那还是很靠谱的。」 白九曜喝了口茶,一向清冷的脸上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徒儿知晓了。」 「嗯。」上清点了点头, 含蓄一笑, 「那条龙崽子有意思的很, 不亏。」 白九曜本要起身走了, 忽的想起了乘黄, 便又坐了回去, 询问道:「师尊,元昭与二师兄是怎么回事?」 上清眼睛一亮,「你见过他了?」 「嗯。」 上清激动的身子向前靠了靠,「是不是像在照镜子?」说到此处还不禁感嘆:「为什么狐狸都生的那般好看呢...」 白九曜看着面前眼泛星光的上清,像极了元昭望着自己时的眼神, 他轻轻咳了咳,「师尊,该不是个肤浅之人。」 上清痴痴道:「除了好看,还很可爱。」 白九曜虽有不解,可也不敢轻易的去探上清的灵识, 只能是坐在对面用不解的眼神望着他。 上清一想起白禹, 心中便油然而生一股悲怆,眼前的白九曜和元昭还有千万种可能, 而自己,是真的要守着那微末的回忆,孤独终老了。 他突然有些害怕了,自己的记性如今是越来越不好了,会不会有一天连白禹都会忘了? 本来能想起来的东西就少之又少了,若是哪一天连这个名字都忘了,那这余生岂不是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上清顿觉后怕,他赶忙起身去找寻纸笔,白九曜坐在对面一头雾水的,「师尊,要做什么?」 上清的背影顿了顿,「想记着一个人。」 「谁?」 「一个,很重要的人。」 白九曜在回九离宫的路上,回想着上清最后与他说的『珍惜眼前人』,心中的郁结也消了大半,自己何必为了还未发生的事,在这自怨自艾呢? 上清说的对,元昭又不是傻的,怎么会拎不清自己的心呢?自己与初九差别那样大,但他还愿意与自己一起,他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第64页 嗯,一定是这样的。 白九曜虽然心思执拗单纯,可从刚刚上清的神态上也能猜得出,他该是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而且,是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他眼神望向前方的九离宫,悠然一笑,元昭还在等着他。 本还期盼着屋内那人如暖春般的笑脸,哪成想屋内竟然空无一人,白九曜在偌大的九离宫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那个活泼的身影。 他有些失落的坐在床榻上,他去哪儿了?不是说让他在这等自己的吗? 白九曜思忖片刻,难道是因为自己走的时间太久了? 可他望了望天色,并没有啊。 难道是怪自己没带他一起去? 白九曜有些慌了,毕竟有史以来,元昭可是第一次撇下自己,连话也没留下一句就这么不见踪影了。 他不死心的唤了一声:「元昭?」 可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回答他。 后来白九曜倒是想到一个可能,八成是他在这待着无聊出去串门了,毕竟崑崙山每个宫殿他可是比自己还要轻车熟路,况且他性子又是个闲不住的。 应该是了。 白九曜将塌上的兽皮整理了一下,板板正正的恢復了原样,他抚摸着还沾染着元昭气息的兽皮,脸顿时有些发烫,很合时宜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幅春宵帐暖的画面。 若是真与他那般了,那是不是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白九曜就这么坐在塌上一边运功调息,一边等着元昭,可那条小龙不在自己身侧,就总是静不下心来,时不时的就要睁开眼望一下门外。 直等到夕阳西斜,晚霞透过浓浓仙雾将整个崑崙山笼罩在一片祥和瑰丽之下,元昭才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白九曜一直警醒着,听到由远至近的脚步声,抬起头便瞧见了大包小裹的元昭。 「宝贝!我回来啦!」 白九曜起身接过那些东西,「你去哪儿了?这是...从别人的殿里拿来的吗?」 元昭擦了一把汗,「自然不是,我又不是强盗。「他嘿嘿一笑,「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我想着在这待着也是待着,就回了趟九重天。」 白九曜不解,「你回九重天做什么?」 元昭吧唧在白九曜的脸上来了一口,拉着他坐在塌上,小心翼翼的拆开了那个包裹,入目便是几个装裱精緻的小盒子,他道:「这些都是我从宝库里挑选的。」 白九曜:「给我的?」 「嗯。」元昭连连点头,「定情信物,收了之后,帝君可就是我的人啦!」 白九曜哭笑不得,看着元昭笑的恣意,他也只能是依次打开了那几个小盒子,无非都是些宝珠银器什么的,瞧不出什么稀奇,元昭却在一侧解释道:「这个是分水珠,那个是丹书卷,哦对,还有这个。」 元昭自怀里掏出一个吊坠,是一颗像泣着血似的红珠子,白九曜接过来,那小小的一颗竟在他的掌心散着温热,体质属寒的他,竟然觉得四肢百骸都变得不那么凉了。 「这是什么?」 「麒麟血。」 元昭凑上来道:「郡山麒麟洞里的火麒麟,滴血成珠,名为『赤珠』,有暖身修性之效,这么多年我一直留着呢,你惧寒怕冷,这个带在身边最好不过了。」 白九曜的指尖捏了捏那颗珠子,眸色暗了下去,「我确实体质属寒,却不畏惧寒冷。」 元昭也没多想,笑道:「那样也好,省着你时常手脚冰凉,还硬要我给你暖身子。」 白九曜一听心里又不是滋味了,将那赤珠扔了回去,冷冷道:「我不要。」 元昭还以为他不喜欢这种小女子才会喜欢配饰,便也没当回事儿,将那赤珠重新揣进怀里后,又将那些精緻的小匣子都堆到白九曜面前,嬉笑道:「这些可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帝君就收下吧。」 白九曜无奈:「我要这些做什么。」 「定情信物呀!」元昭拉着他的手,「帝君肯接纳我为道侣,我总该表示些什么的。」 白九曜自然是不知道这是凡间聘礼的习俗,只觉得这些玩意儿摆在这也只是占着地方,毫无用处,便道:「真的不用。」 元昭急了,还以为白九曜是又要反悔了,焦急道:「那帝君想要什么?不论多贵重,我都想办法给你。」 白九曜眯着丹凤眼摸了摸元昭颈侧的疤痕,「最贵重的,你不是都已经给了我吗?」 元昭怔愣片刻,这才懂了,他上前一把搂着白九曜,情绪有些激动,「宝贝,你再这样我可又要把持不住了。」 白九曜却是又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中,此时的他已经被嫉妒沖昏了头脑,如若元昭有第二片逆鳞,他甚至都会让他为表心意,为自己揭下。 白九曜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一向冷静自持的人竟会变得这般自私又不可理喻。 可一想到元昭为初九做的那些事,仿若被另一个自己占据了心魂,想法也立马变得偏激,他知道自己不该是这样的,可为什么人一旦有了占有欲,就会变得再也不是自己了。 就算明知道那是错的,却还是想一意孤行,不受控制的,想证明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 即便元昭表了心迹,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去怀疑,白九曜觉得自己真的是病得不轻。 他苦笑一下,怎么自己也像那些凡间话本里的痴男怨女一样,变得可笑至极。 第65页 元昭折腾了好半天,着实有些累了,现在也是更加熟练且胆大了,他动作自然的躺在白九曜的腿上看着他,「我刚刚回去的时候见着开阳了,与他说了。」 白九曜垂眸看着他,「说什么了?」 元昭搂着他的腰晃了晃,像是抱着了这世上最最珍贵的宝贝一样,「你啊,我说帝君愿意与我结为道侣了,帝君说喜欢我,爱我,嘿嘿嘿。」 白九曜:「......」 他有些苦恼,元昭说的虽然是事实,也是自己亲口承认的。 可,就不能含蓄些吗?非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多叫人难堪啊,白九曜脸皮薄,此时又开始脸红了。 元昭从下至上的看着白九曜,心里美滋滋的,这个小狐狸果然是怎样看都好看,他转个身环着他的腰身,因为欣喜还不由自主的用脸蹭着他,「宝贝你可真好看。」 白九曜摸着他的束着乌髮的金冠,「只是因着这个吗?」 元昭此时根本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嬉皮笑脸的说着:「自然是因着我们相守相伴那些日子,在南海密室你捨命救我那一刻,我就已经万劫不復了。」 元昭话语轻柔的叙述着:「你为了我身死断崖山,那一刻便连带着我的心也一起死了,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思念、还是不甘,总之我整个人都走不出来了。」 元昭紧紧抱着白九曜,现像是怕他跑了似的,「我相信,即便没有师尊的安排,我见了你也是会陷进去的。」 「就像命中注定的一样,註定我是要栽到你手上的。」 白九曜的心从最开始的忐忑竟然开始逐渐趋于平静,他默默听着元昭口中说着那些与自己半点不相干的事,如坠深渊。 第三十六章 ==================== 白九曜语气平淡:「可这些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没有?」元昭依旧笑嘻嘻的, 「总不能你失忆了,我就不记得你的好了吧?」 白九曜此刻只觉得头痛欲裂,根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明知元昭心里念着的是初九, 可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那张脸, 想着的也只是日后的相守相伴。 哎,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欺骗自己几时。 他深深唿了一口气,平静道:「我饿了。」 元昭立马起身询问,「还是吃清汤面吗?」 「好。」 「你都吃不腻的吗?要不你再想想别的, 我可以学。」 白九曜浅色的眸子里透出复杂的情绪, 看着眼前人道:「不腻。」 白九曜边吃着寡淡的清汤面边想着, 这样简单的东西他都做成这样, 那些花里胡哨的菜岂不是会更加难吃? 他苦笑一下, 看来他与初九的感情是真的好, 一个孜孜不倦的做着各种难吃的东西,另一个就硬着头皮吃下去。 从最初,白九曜就知道初九是很宠着元昭的,究竟宠到什么地步,从元昭至今还觉得自己厨艺尚佳上就能得知一二了。 「帝君, 你跟我一起回九重天吧,好不好?」 元昭双手托着下巴,眼中都是绵绵爱意。 白九曜现在脑袋里乱的很,乱到都有些后悔在盼归泉说的那番话了,他虽然喜欢元昭, 可他对这段感情还是心存疑虑的, 如今倒算是骑虎难下了。 「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跟着自己出来这么些时日, 想必辰阳宫早就攒了一大堆事务了吧。 听师尊说自从仙魔大战之后,帝后仙体受了重创,事到如今都还没完全恢復,而这天族又是三界之主,每日各族送来的奏疏堆积如山,元昭不仅要批阅奏疏,还要兼顾银河的天兵,可以说是分身乏术,戎马倥偬。 元昭有些委屈,「帝君不愿意啊?」 白九曜吃着碗里的青菜,「还是崑崙山自在些。」 「可是辰阳宫里有我啊。」元昭自恋的仰着小脸儿,「帝君就只管待在那,随你是练功还是游玩都可以,不必拘谨。」 「等我忙完了就回去陪你,好不好?」 白九曜摇头。 元昭噘着嘴想了想,「那,帝君随我在身侧也可以,反正我也想时时刻刻都看着你。」 白九曜一想到上次的天族之旅,元昭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就做一些亲密之举,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之前在宫宴上,司命和扶云看自己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自己的脸算是丢了个遍了。 想到这些,他头摇的更厉害了。 元昭见他这般,又忍不住开始哼唧了,「为什么呀?帝君不是都答应我了吗?道侣就是该时时刻刻在一起的啊,两地分居算什么啊。」 这下倒是说的白九曜有些不占理了,听着元昭那番话,自己倒像是个对他始乱终弃的花心大萝蔔了。 元昭一贯套路的贴过去软磨硬泡,手上不老实,嘴里也不闲着,一顿糖衣炮弹直接将白九曜打的溃不成军。 自己一个清心寡欲的人,怎么就招惹了这样一个磨人的元昭,白九曜几番推诿下还是对元昭妥协了,「好好好。」 「你答应跟我回天族了?」 白九曜简直头疼的不行,「对,你快将手拿出来!」 元昭对自己耍流氓的行为供认不讳,甚至还恬不知耻的想要再摸一会,「怎么啦?我摸摸怎么啦?你全身下上都是我的,帝君——」 第66页 元昭暧昧的靠了过去,咬着白九曜的耳垂小声道:「以后我想摸哪儿,就摸哪儿——」 白九曜撇了他一眼,「你怎么——」憋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这种行为,只能幽怨的说道:「像是每天都在中毒。」 元昭想着之前在客栈那一幕,竟也不觉脸红,他凑上去亲了一口白九曜的脸颊,「这是帝君总要经歷的,现在帝君害羞不肯,可一回生二回熟,到时说不定还要日日缠着我要呢。」 「你!」 白九曜的脸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嘴唇也是微微颤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赌气似的撇过脸去不看他。 元昭现在算是完全放得开了,对付白九曜的手段也是运用的得心应手了,他厚着脸皮贴上去,趴在白九曜的肩上尼诺道:「帝君生气的样子也是那般撩人,真是叫人慾罢不能。」 白九曜侧过头白了他一眼,「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元昭羞涩一笑,「帝君若是应了我,那我也不用日夜惦念着了。」 白九曜皱眉,「这怎么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元昭将白九曜环住,娇嗔着:「就是你的不是,整日在我面前晃,还藏着掖着的,让人心痒痒。」 白九曜震惊的看着他,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赖?明明就是他脚前脚后跟着自己,像个跟屁虫似的甩都甩不掉,现在竟然还把一切都赖在自己的头上。 看着白九曜哑口无言的痛苦模样,元昭立马赔笑,「嘿嘿,是我,是我粘着帝君的,是我沉迷于帝君的美貌无法自拔,是我见了帝君第一面就生了歹念,是我爱帝君爱的夜不能寐,是我念帝君念的茶饭不思——」 白九曜:「......」 「好了好了。」白九曜苦恼的打断了这段彩虹屁,「知道了知道了。」 腻歪了一会儿,元昭就起身收拾好了碗筷,坐在塌上,有些期盼似的望着坐在石塌另一边的白九曜,看着那副样子还有些拘谨似的,白九曜轻笑,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嘿嘿。」 元昭像是个乖巧的小兽一样凑了过去,亲昵的趴在白九曜的腿上,白九曜的手不自觉的就覆上他脖颈处的疤痕,「还疼吗?」 「不疼,这都多少年了,早就不疼了。」元昭抓着自己脖颈处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口,「就是这疤痕有些难看了。」 说到此处他还打趣道:「还希望帝君不要嫌弃我才好。」 白九曜心里酸楚,龙失了逆鳞的疼,想必不亚于狐狸断了尾,他竟然还说的这般云淡风轻。 「自然不会。」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看着这疤痕,自己心中感受也只剩下心疼了。 白九曜轻轻抚了抚元昭的脸,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谨慎,以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陷的如此快,青丘的事还没有眉目,自己却还有这闲情雅致在这陪着这条小龙瞎胡闹。 可想了想,也确实是自己欠了他的情,以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这条尾巴,如今不捨得放手的人竟成了自己。 「宝贝,我累了,想睡一会。」 「好。」 元昭闭着眼张开怀抱,「宝贝躺下来,我想抱着你睡。」 白九曜无奈笑了笑,轻轻的将元昭挪至一边,自己欺身躺了下去,犹如以往那般,元昭凑过来紧紧的抱着他,满足的轻吁一声,白九曜的手也不再犹豫闪躲,很自然的搭在了元昭的腰间。 「宝贝,你身上怎么总是香香的。」 元昭哼唧着往白九曜怀里钻了钻,「让人想追着闻。」 「是吗?」白九曜自己却不觉得。 「嗯,让人很安心。」 白九曜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那就睡吧。」 本来还闹腾的不行的元昭,霎时就安静了下来,在白九曜怀里唿吸平缓的睡着,看着那轻颤的长睫和那清隽的脸庞,白九曜心中的杂念一扫而无。 就这样吧,只要自己不计较那么多,就能留住眼前的一切。 白九曜也阖目睡了过去,这一觉直睡到玄月挂在树梢,怀里的人动了一下,白九曜恍惚着睁开眼,看着元昭依旧睡着熟,他轻轻的拽了拽被他踢下去的兽皮,这一动作却将怀里的人惊醒了。 看着睡眼惺忪的元昭,白九曜柔声道:「把你吵醒了?」 元昭却伏起上半身向外望了望,「什么时辰了?」 「该是...深夜了吧。」 元昭眼睛一亮,「深夜?」 白九曜木讷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欣喜。 元昭兴奋的就差从塌上蹦起来了,他捧着白九曜的脸道:「我从凡间买了烟花回来,可好看了。」 「什么、什么是烟花?」 元昭拉着白九曜的手就将他拽了起来,二人行至殿门口,元昭指着石阶道:「帝君坐在这即可,等我燃好了过来与你一起看。」 白九曜将信将疑的坐在石阶上,看着那个跳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歪着头思索着,烟花?是什么东西? 许是崑崙山上繁茂的仙树品种繁多,且歷经万年,更是枝繁叶茂,将本来就稀疏的月光遮挡掉了大半,显得面前的一切更是漆黑异常。 此时一声巨响打破了夜空中的安静,一朵奼紫嫣红的火光如绽放的花朵映于晚空,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烟花一朵一朵的点缀着夜空,像一簇簇火焰,一串串流星,繁花似锦,使人陶醉。 第67页 白九曜看的有些傻了,正当他望着夜空看着那一朵朵花火的时候,忽的怀里撞进来一个人,一双桃花眼借着奼紫嫣红的光映在他眼前,「宝贝,好看吗?」 白九曜呆呆的点了点头。 元昭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乖巧的倚在他身侧看着漫天星火,「还记得在那个小镇,你把我留给你的钱都买来放烟花了,就因为苏世容与你说,看着烟花,会让人想起心中思念之人。」 「真是只傻狐狸。」 -------------------- 作者有话要说: 元昭,又名『提壶大师』,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三十七章 ==================== 那时, 修罗族和鲛人族在南海设有密室,生剥仙人内丹炼制丹药,逃出生天后, 元昭带着从九足方鼎中取回的内丹, 回天族復命。 而初九因为重伤未愈被他安置在凡间的小镇子里, 元昭又怕凡间的大夫医不得, 特意叫开阳去药王殿请了苏世容下凡照料。 那日正值凡间的中元节,是民间的祭祖节,许多人都在这天祭奠先人, 放河灯, 焚纸钱, 平日里静谧的夜晚, 这一日倒是热闹了许多。 结伴而行的路人, 点点火光的河面。仿若黑夜间的萤火, 在河面上肆意漂浮,远远望去,像是从天而落的繁星,瑰丽至极。 这绚烂热闹的景象直将初九看呆了,那时他只想着, 若是能与元昭一起看就好了。 可后来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最后就连这个小小的愿望也未能实现。 那时的他们总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结果却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来不及一起看一场烟花,来不及好好告别,来不及说一句我愿意, 也来不及说一句我爱你。 白九曜看着在静谧暗黑的空中绽放的朵朵花火, 心如死灰,每燃一朵就将他的心烧的更痛一分, 他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望着烟花失神的元昭,心内涌上阵阵酸楚。 元昭只不过是将他当做初九的替身罢了,一直都是,是自己一直不愿相信,一直在骗自己罢了。 那些没法对初九说的话、做的事,一股脑的都塞给了自己,在元昭的心里兴许是种慰藉、是一种填补,可自己却是动了真情。 那些让人面红心跳的情话,那谨小慎微的关心,无时无刻的关怀体贴,还有自己喜爱的撒娇耍赖,都是给初九的。 也是因着初九,他才会对自己百般忍让,即便最初在这里得不到什么好脸色,他也没有放弃,只因将自己当做了那个为他神魂俱毁的初九上仙,那个他倾心了几百年的小狐狸。 所以即便自己做的怎么过分,他都不会怪罪。 从一开始,自己在元昭眼里就不是白九曜,而是那个与他情义深浓的初九。 烟火像是坠落的星辰在黑夜中渐渐消失殆尽,就像白九曜的心一样逐渐掉进了无尽深渊。 他看着映着点点微光中的脸,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这个人虽然就在自己身边,但是又好像隔着千里万里。 元昭真的很好,可却不属于他。 原来自己的痴心一片,到头来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此前自己摇摆不定的心如今也算是彻底靠了岸了,他不想再继续骗自己了。 即使眼前的人是那样的好,可白九曜决不会允许自己被当做一个替身,也不允许自己身侧的人,时时刻刻念着的是旁的人。 元昭对他的好的确让他万般不舍,可他却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 虽然此刻心如刀绞,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他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后悔。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白九曜抽回了手,默默起身往回走,元昭还在看着烟花,倏地手中一空,他忙拉着白九曜,「怎么啦?不好看吗?」 白九曜身形一滞,然后回过头用极其淡漠的眼神看着元昭,冷冷道:「你走吧。」 「嗯?」元昭一头雾水,「帝君要我去哪儿啊?」 白九曜看着元昭,想着以后要与他分开,再也见不到他,他的心就揪着疼,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可他一想到自己动了的心思,为元昭做的那些蠢事,就像一个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一样,每一下都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白九曜红着眼尾看着元昭,每一眼都是不舍,每一眼他都当是最后一眼。 即便知道自己心之所向,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妥协,他认定的伴侣,心里绝不可以再装着他人。 他更不要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元昭还是第一次瞧见白九曜这个样子,仿若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知怎的,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帝君...」 元昭小声唤着他,眼中尽是慌乱。 白九曜正了正身形,话语间不带一丝情感,「你以后不必再来寻我了,今日你出了崑崙山,我们此生不必再见。」 这话直听的元昭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而且看着白九曜的神情,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倒是比以往都要认真严肃的多。 说完这话,白九曜态度决绝,转身就要走,元昭忙拦在他身前,「是不是我又哪里做的不对了?帝君,你别赶我走,我都改!」 白九曜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不用改,你很好。」真的很好。 第68页 看着白九曜眼中的决然,元昭又没出息的开始掉眼泪,「那你为什么又要赶我走?」 白九曜心中本就不甘心,为什么活生生的自己摆在元昭眼前,他依旧对那个已经仙逝了八百年的初九念念不忘? 难道自己与他相伴了这些日子,竟还无法在他心里占些位置吗? 与其也要一辈子不见了,倒还不如不留遗憾,直接问个明白。 白九曜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以往元昭泪眼婆娑的模样他是最最心疼的了,可现在看着那眼泪,他也觉得那并不是为自己流的。 「我与初九,你究竟喜欢的是谁?」 元昭呆愣住,「那不都是你吗?」 白九曜呵呵一笑,「我是与他共用一个元神,可自我重生而归,早就他是他、我是我了,元昭,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拎得清?!」 「你一边对我嘘寒问暖、无所不用其极的表达你的爱意,结果在你心里,就只是把我当成初九的替身,是不是?!」 「你记得他喜欢这个,他喜欢那个,你有没有问过我喜欢什么?!」 「白九曜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元昭见白九曜情绪异常激动,是真的害怕了,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想要握着白九曜的手,却被狠狠的甩开,「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帝君,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了好不好?我再也不提了,你别赶我走。」 白九曜眼里泛着泪光,神情酸楚,「可你看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别人。」 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扎在元昭的心坎上,也像一只无情的手,将白九曜隐藏着、不愿见人的伤□□活撕扯开来。 白九曜眼睛猩红,「元昭,你是很好,哪里都好,可这些根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也麻烦你好好问问你自己的心,不要带着你对初九的歉意来补偿、侮辱我了,好吗?」 「你也不要再对我说那些情意绵绵的话了,那本就不是说给我听的,我,也不会再信了。」 元昭听着这些话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他的眼泪一股股的流着,可看着眼前满眼决绝的白九曜他大脑一片空白,一向善谈的他竟然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你今日出了崑崙山的门,爱喜欢谁喜欢谁,爱念着谁念着谁,都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了。」 元昭听着这些话,完全不像是从白九曜嘴里说出来的,明明自己刚刚还在他的怀里醒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的心口骤然传来一阵阵的绞痛,疼得他额上渗着汗珠,他捂着心口摇晃着,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白九曜强忍着泪,「走吧,回天族去吧。」 元昭锁着眉头,扶着门无力的坐在地上,他胸口起伏,急促的喘着,本就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现在更是除了流泪什么都做不了了。 白九曜别过脸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蹲下身餵他吃了一粒丹药,他本身又不善言辞,道别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索性也就不说了。 元昭知道这一别怕是再也没机会见了,便挣扎着拽着白九曜的裙角,无力道:「难道帝君,就没有一丁点...喜欢我吗?」 「就这么,不要我了吗?」 白九曜知道,自己若是不将话说的不留余地,元昭兴许还会找上门来,可他张着嘴,违心的话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不能说谎?凭什么我就是那个被人耍的傻子?白九曜心中涌上一股怒火,直将他烧的理智全无。 白九曜眼神执拗,这句『不爱』我今天偏要讲出来,难道临了了,还不能让我找回点面子和尊严吗? 他额头青筋凸起,一向温润如玉的面容,如今竟也变得有些狰狞了,可直至胸腔涌上一股腥甜,白九曜都没说出半个字。 元昭眼睁睁看着白九曜在自己面前口吐鲜血,鲜红温热的血,雨点般落在他的脸上,血气四溢,直将他的魂儿都吓散了。 元昭惊慌失措的想要爬起来,却被白九曜生生的按了下去。 白九曜擦了擦唇角的殷红,苦涩一笑,「罢了,就这样吧。」 「元昭,我们,就这样吧。」 直到坐在石塌上,白九曜身上都是颤抖着的,本不畏惧寒冷的他,竟也瑟瑟发抖起来。 他将石塌上的兽皮披在身上,听着元昭在门外的呜咽哭声,不知怎么竟也生出了一些委屈。 明明一切都这样好,结果却搞成了这样,白九曜虽心有不甘,可那又能如何,怪就怪在,什么都太晚了吧。 他的心一滴一滴的流着血,仿若元昭抽噎一次,他的心就死了一次,可他再不舍,闹成这样,这局面也是无法挽回的了。 白九曜捂着脸,泪顿时夺眶而出,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不想让门外的元昭察觉。 想着,刚刚已经给他吃过丹药了,想必该是无碍的了,白九曜捂着心口,看着那扇将他和元昭隔开的门。 结束了。 这荒唐的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错的,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白九曜回想着自己和元昭自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每一幕都是锥心的疼,每一幕都叫他伤楚绝望。 其实自己早就知道的,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白九曜苦笑,看吧,自己骗自己有什么用?有谁会陪着你一起演戏呢? 第69页 白九曜,你活该! 这回好了,自己既已将人赶走,想来以后,便再也不会患得患失的猜疑了,更不会无缘无故的生气了。 白九曜的泪滴答滴答的落在衣襟上,他也无暇顾及,想着,以后就再也见不得他了。 也终于,能做回自己了。 第三十八章 ==================== 元昭本来就已经心绞着不能唿吸了, 吃下了那颗丹药后,仿佛扼着咽喉的手松了些,他也能大口的喘着气了, 他挣扎着向前爬了爬, 倚在门上无力的扣着:「帝君...」 此时烟花也已经燃烧殆尽, 终年沉寂的崑崙山再次恢復了寂静。 山林石谷中, 也只能捕捉到那微微的呜咽声,那声音苦涩又绝望,在这静谧的深夜渐渐传的深远, 传的悠长, 传的令人心碎。 元昭虚弱的挪过去, 又扣了几下门, 最后也只能是无助的坐在台阶上抱着自己痛哭。 此时的他, 除了哭, 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发泄方式。 自从初九死了之后,元昭除了喝醉酒,一次都没有哭过,他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因为这个痛哭一场,就会从心里觉得初九真的死了。 他怕他的眼泪一落下来, 那只小狐狸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盼回来的白九曜会是这样的,怎么自己念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那个人还说自己不爱他? 哈哈哈, 这也太可笑了。 谁会平白无故的对你好呢?谁会呢?白九曜, 你是真的不明白吗?我是真的爱你啊,无论你是初九还是白九曜, 我元昭都是爱你的啊!我爱你爱到骨子里,爱到见了你,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只要你站在我面前,我就无条件的爱你,你能不能看看我啊! 元昭只觉心如刀绞,为什么就这么难啊!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我全心全意的对他好,恨不得将心都剥出去了,怎么到头来还是这样的结局啊?! 为什么!就因为我动了心,这辈子就都要这样不得安生了吗? 元昭任眼泪在脸上肆意的流,他从来没想过爱一个人,会这么疼。 「帝君...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呢...」元昭这话说的极小声,像是说给自己听,可眼睛却是一直望着那扇映着烛光的房门。 想着自己这些时日的努力一下子化为虚无,元昭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本以为是上苍眷顾,没想到最终还是爱而不得。 虽然最初也有了心理准备,可再一次被丢下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 元昭呆呆的看着被黑夜笼罩着的崑崙山,安静而又祥和,自己却像是没礼貌的闯入者坐在这自怨自艾,扰了这原有的清净。 为什么啊! 他在心里吶喊!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呢?! 初九不声不响的死了,好不容易盼回来的白九曜,又是个这样凉薄的人,上一秒还与自己情深意浓,结果翻了脸就不认人! 我他妈只是喜欢了一个人,怎么就总是不能如愿呢? 难道我就不配得到爱吗?! 爱? 元昭生硬的笑了笑,这个东西将他害的真是苦啊 若是能回到以前,他倒真希望自己那日偷了懒不曾下界去,便也不会有后来的种种。 可他又想着,如若那般,初九岂不是就死在麒麟洞了? 呵呵,哪怕再来一次,自己也还是愿意的。 元昭咬着牙暗骂,活该!活该你被伤的体无完肤!活该你被人抛弃! 此时的元昭真的是无计可施、心灰意冷了,那道门隔着他与白九曜,也将二人过去的种种也彻底隔开了,他望着隐隐烛光,凄楚绝望。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以后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元昭抹了一下眼泪,算了吧,自己再厚着脸皮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不过是让人徒增厌烦罢了。 以后,就连个惦念的人都没有了。 元昭缓了一会儿,扶着石阶起了身,刚要走,可想了想,还是回过身站在门口。 既然以后都要不见了,也该好好道个别吧,为这些年的等待和寄託,也有个了结。 「帝君...」 元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白九曜顿时心房一颤。 「我是真的爱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说了许多遍,可你就是不信,但事已至此,我也认了。」 白九曜清晰的听见一声轻笑,那笑悽苦又艰涩。 「我现在,倒真的希望死在断心崖的是我,让帝君,也饱尝一下这被弃如敝履的感觉。」 元昭顿了顿,「可要是我,可断断做不来帝君这般绝情,哪怕是往事皆忘却了,我们的结局,也不该是这样的。」 白九曜的心一紧,他很想捂着耳朵一句不听,可却又犯贱的不想去阻止那刺耳的话传进耳朵。 「白九曜,你没有心,哪怕是骨血重塑,再生仙心,你那颗心也是冷的。」 这是元昭留给白九曜的最后一句话。 门外静悄悄的,白九曜觉得时间好像过了一万年,待他走出去的时候,门外早就没有了人影。 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机,像是脱了线的木偶扶着门站在那,眼神空洞的望着漆黑一片的崑崙山,想的都是元昭那张脸。 第70页 白九曜陷入回忆,久久不能自拔。 后来是失去挚爱的痛感将他生生的拉了回来,不知不觉,他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现在才觉得,似乎哭出来就会好一点了,以前他觉得元昭动不动就哭实在是小孩子行径,如今却是理解了,原是心里太苦了。 寻个法子发泄出来,就不那么疼了。 * 开阳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元昭将自己手头上的事务一股脑的都交给了他,他有时候恨不得一天要跑上四五个地方,每日都是筋疲力尽的。 元昭回到辰阳宫多日开阳都没有发觉,因为他就躲在自己的殿内,一步都没有出去过。 那日开阳抻着懒腰进了院子,也许是这里的夜晚太寂静了,他依稀的听了极小的哭泣声,本来还以为是哪个为情所伤的小仙子,未成想在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竟然是元昭。 那个此前还意气风发,在自己面前炫耀他和白九曜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元昭。 开阳都不用多想,一定就是因为白九曜,若是旁的,他家太子肯定不会如此萎靡颓废。 元昭一个人在床上躺了五日,也整整哭了五日,整个人蓬头垢面,脸上尽是泪痕。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要是想起来什么都会止不住眼泪,像是要把之前几百年的亏空补上似的,五日都未合眼,早就用眼泪将自己榨干了。 「开阳,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啊...」 开阳看着元昭将自己折磨成这副样子,简直心疼的不行,他也不知道一个『情』字是怎么样将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以往如星辰璀璨般的太子殿下,也会沦落成这般。 他见过太多次元昭因爱疯魔了,开阳上前将元昭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殿下,你很好,真的,别再折磨自己了。」 自己独独待了这么久,忽的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元昭像是抓住一棵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开阳,嘶哑的低吼:「那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开阳哪里会懂得这些啊,就算是想宽慰,他压根连元昭和白九曜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要是开口问,无异于揭人伤疤。 他也怕了,他见识到一次元昭发疯,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 「殿下放宽心,没事的,等你心情好些了,开阳与你一起去见帝君,咱们好好说说,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他不要我了。」 开阳皱着眉思索片刻,才开口道:「不会的,怎么会呢?许是帝君又闹脾气了,哄一哄就好了。」 元昭闻言连连摇头,「他不愿意,我又怎么会勉强呢,他现在不如以往,或许,他是真的不需要我了,他是狐帝,又是帝君,哪里还需要我时时刻刻保护呢。」 「开阳,他可能真的是嫌我烦,嫌我没用了。」 开阳无奈,只能安抚道:「殿下,咱们先别想这么多了,你现在的样子,太让人心疼了。」 元昭不知道,有一日开阳偷偷熘去了崑崙山,跪在九离宫门前求了好一阵子,可白九曜就是不肯打开房门,开阳将能说的都说了,能求的都求了,可依旧于事无补。 开阳走后,白九曜心烦意乱的再也坐不住了,便又去了上清宫寻求开慰,没成想上清见着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那晚的烟花可真好看。」 白九曜无神的眸子霎时闪了一道光。 上清稳稳的坐在蒲团之上,微笑示意,白九曜神情呆滞的坐了下去,连褶皱了的衣服也无心整理。 「那晚不止我,相信你的师兄弟们也都看了那场烟花。」 白九曜垂眸不言语。 上清有些羞涩的笑着,「可有闲心去偷听你们说话的,想必只有为师我啦!」 白九曜:「......」 「你们吵架吵的还真是专心,竟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上清的语气竟然还有一点小骄傲,「也可能是我藏身的那棵树大了些,哈哈哈。」 「师尊...」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上清不顾白九曜的心情,依旧笑的没心没肺。 看白九曜垂头丧气的,上清向前探了探身子,「后悔了?」 「不知道。」 白九曜的声音小的像蚊子似的,上清老耳昏花差点没听清,他嘆口气,摇了摇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白九曜抬头,「我此前不是与师尊说过吗?」 上清无奈点头,然后声情并茂的比划着名,「你说他爱的是初九,不爱你,他说他爱的是你,但是你不信?对吗?」 白九曜蹙眉前后缕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 「那他要怎么做,你才会信呢?」 白九曜想了好久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道:「不知道。」 上清呵呵一笑,「都说狐狸是这世间最奸诈狡猾的,怎么我遇到的两只都这么傻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别急,白九曜不过短短一章就后悔了。 第三十九章 ==================== 「哎。」上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颤着指尖指着他,「你呀你,如今怎么变得连个女子都不如?难道就不能坦荡一些吗?」 白九曜闻言也是不解, 「师尊为何如此说我?」 「你爱他吗?那条龙。」 第71页 白九曜语气顿时软了, 「嗯。」 「那你做出这些事, 不觉得很矛盾吗?」上清想起那时元昭的样子, 很是心痛,「为师有没有与你说过,他有心疾, 很严重的心疾, 会死人的!」 白九曜对于那晚的事根本不敢回想, 哪怕是一点都让他难受的不行,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后悔, 也只能克制自己不去想。 可再怎么逃避, 依旧改变不了事实,他就是后悔了,现在支撑他的,不过就是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心罢了。 那日他被嫉妒和愤怒沖昏了头脑,做起事来也有些不管不顾了, 现在经上清一说,顿觉后怕,若是元昭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岂不是要悔恨一辈子? 「你啊,就是太不知足了。」上清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死心眼的白九曜了, 以往初九那是个多乖巧的孩子啊, 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的一根筋。 见白九曜没了话语,上清看着他幽幽道:「谁不想一睁开眼, 身边就有个人爱自己入骨呢?」 「你总是初九初九的,可他就是你啊,那些过去也都是你与他一起经歷的,只不过是忘了而已。」上清情绪激动,「总不能忘了,就可以翻脸不认了吧?」 白九曜神情恍惚,「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 「你这种榆木疙瘩,我懒得跟你说,劝又劝不动。「上清端着手嘆息:「就是可怜了元昭了,年纪轻轻就饱受情伤,说到底,还是因为我。」 上清用眼尾扫了一眼白九曜那个不争气的,无奈道:「终归还是我欠了他的。」 * 元昭在自己宫里缓和了几天,好歹情绪趋于稳定了,开阳寸步不离的陪着他,半步都不敢离开。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原来心痛真的会让人受伤吐血,要不是他及时逾越的将元昭敲晕了,想必又要召回远游的药王了。 司命听闻元昭失恋了,本还想着来探探消息,可看着太子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也是半句都没敢多问。 之前还如胶似漆的两个人,如今变成了这样,让司命想破了头都猜不到缘由,而且这个事一天弄不明白,他都没有心情去做旁的事了。 元昭看着他急的抓耳挠腮又不敢问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自从自己回来了,司命就脚前脚后的跟着,一脸的好奇却又缄口莫言,他道:「怎么?在我这等着听故事,好为你自己撰写话本找灵感?」 司命立马赔笑:「不敢不敢,下官只是,担心殿下。」 这些日子有开阳和司命陪着,元昭的心情算是稍有缓解,再加上每日的事务将他压得直不起腰,索性也就没什么时间用来自怨自艾了。 元昭折腾了几日,面色依旧不好,瘦了许多,瑶华看着心疼的紧,每日都要派人送来一大堆的补品,司命在这也算借了光,元昭瞧不出什么,他倒是吃的面色红润。 元昭一边看着案牍,一边将事情的经过轻描淡写的讲了一遍,直听的司命一头雾水。 「还能这样?」 元昭提着笔抬起头,「哪样?」 司命一字一句道:「自己...跟自己吃醋?这是什么操作?」 被白九曜闹了这么一出,元昭也生出了些疑虑出来,以往他只是觉得白九曜性格清冷,却不曾想却是这般绝情。 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上一秒能把你捧上云端,可下一秒,就会将你推入地狱。 且还是万劫不復的地狱。 司命在案边给元昭磨着墨,幽幽道:「殿下也是,总提初九上仙做什么。」 元昭嘆了口气,「是个人都想不到他会跟自己吃醋吧?」 他想了想,也是有些后悔,「怪我嘴贱,还不懂得看脸色。」 「哈哈哈,帝君的脸上,除了『生人勿近』之外,还有别的吗?」 元昭瞪了他一眼,「当然有。」 白九曜这人生的不染纤尘,第一眼看着像是有多不易亲近似的,可相处久了就知道,他脸上细微的小表情还是很多的,不过就是需要你去细细的端详揣摩罢了。 他想来是接触的人少,所以极易害羞,那时的他便会用低头躲避来掩饰。 生气的时候,眼睛都要比平时大一些,被自己气得说不出来话,也只能甩衣袖瞪眼睛的,笨口拙舌的,傻死了。 虽然他不时常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冷冰冰的人笑起来,是那样的好看,像是冰雕着的花褪去了冰衣,不仅不僵硬,还会让人觉得很暖很舒心。 元昭目光呆滞的望着门外,多少天了?自己离开崑崙山,多少天了? 怎么这短短几十日,竟像是过了千年万年那么久。 司命见元昭呆住了,手中握着的笔尖滴落着墨水,将那奏疏都要染花了,他急忙上前夺了过来,安慰着:「殿下还是放宽心吧,这事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那日宫宴上,我瞧着帝君与殿下你侬我侬的,该是对殿下有些心思的。」 元昭回过神来,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司命的话,自顾自的说着:「我怕了。」 司命:「怕什么?」 「他的喜怒无常,他的性情多变,爱他就像踩在刀尖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受伤。」 「心里的那种忐忑,那种不安,那种时刻害怕下一秒就会被抛弃的恐惧,真的太折磨人了。」 司命扪心自问,自己那些话本都没写出这么跌宕起伏的剧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若是初九上仙倒还好说,可那青丘帝君,着实让他不敢靠近。 第72页 「那殿下,是放弃了?」 「是他不要我的。」 元昭眼神涣散的看着司命,语气酸涩,「哪怕是与他相互折磨,我也愿意守在他身边,司命你知道吗?自他回来后,我待在他身边的的每一秒,看他的每一眼,我都认为是上天的恩赐,是我平白赚来的。」 「我真的,从没想过他还能回来。」元昭红了眼圈儿,「我看着他这整个人都像是在做梦,但是他真的回来了,我能看着他,摸到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果香,甚至还能抱着他,搂着他。」 一滴泪顺着元昭的脸颊落在宣纸上,他嘴角生硬的翘了翘,「他还说他爱我。」 司命在一旁有些慌了,他急忙起身翻找着,还好自己随身带了手帕,他一边慌乱的帮元昭擦着眼泪,一边道:「殿下,你别哭啊...哎呀,这可叫下官如何是好啊。」 元昭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一把夺过手帕,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 「就全当是一场梦吧。」 * 白九曜这些日子也很不好过,自从将元昭赶走后,他再也没能安心的睡过一个好觉,哪怕是练功也是心烦意乱的无法入定,在九离宫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总之就是浑身都不自在了。 他心情不好,就只能去上清宫拉着上清谈心,因为其他师兄弟他还不算熟悉,这等事他也碍于面子不愿让更多的人知晓。 同样的话上清已经说上千遍万遍了,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白九曜还偏就喜欢听,哪怕是分毫不差的几句话,他听完了心情也能舒缓不少。 不过这可苦了上清了,他无精打采的控诉着:「你啊,跟那个龙崽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出了事不去解决,都选择来折磨我?你们这都是什么癖好?啊?我都多大岁数了?禁得起你们这么折磨?」 白九曜委屈的看了看他,「徒儿静不下心来。」 「那你就去找那个能让你静下心来的龙崽子去!」上清真的是无语了,他承认自己是个话多的,但是每一天都重复说着一样的话,任谁都是受不了的吧。 白九曜从不是个死缠烂打厚脸皮的人,看上清态度厌倦,他也只能是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上清看他起身要走,接着说道:「为师与你说了那么多,你有听进去一句吗?」 白九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垂头丧气的像是个犯了错等待批评的孩童一般。 上清见他这副样子也是不好受,意正言辞的说道:「小九,你别怪为师没提醒你,等到来日元昭喜欢上别人,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白九曜抬起头,眼底藏着情绪,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一句话。 上清嘆了口气,沖他摆了摆手,「坐下。」 白九曜未作犹豫,乖巧的落了座。 上清抿了一口面前的花茶,开口道:「此前蛟龙对元昭心怀不轨那件事,你该是知晓吧?」 「嗯。」 「可还有个人,你一定不知。」 白九曜倏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上清,木讷道:「谁?」 「琅玉。」 白九曜眼神立马就不对了,这个名字太陌生了,陌生到他根本没听元昭提起过,而且在他的印象里,那次合宫宴上,也没见过这个人。 白九曜:「那是谁?」 上清却是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怎么?害怕了?」 白九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上清吧唧着嘴娓娓说着:「他名义上是东麟帝君的儿子,元昭的堂哥,可实际上,是修罗王代戈的儿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社恐白九曜即将踏上追妻之路... 第四十章 ================== 上清饶有兴致的看着神色慌张的白九曜, 像是故意似的,话语也缓了不少,「都说狐族生来俊美, 可这三界九州, 要论长相, 修罗族当属第一。」 说到此处还故作神秘道:「特别是皇室宗亲, 那长得都是俊美绝伦,而琅玉那可是血脉正宗的修罗世子,与他人相较, 更胜一筹。」 听上清声情并茂的解说完, 白九曜抿着嘴低声呢喃着:「琅玉, 琅玉。」 上清见他走了神, 接着趁热打铁, 「他为了元昭, 连将自己养大的东麟帝君都能背叛,连自己的母族都弃置身后,这得是多么深厚的情谊啊, 「小九,你品, 你细品。」 白九曜很显然有些坐不住了,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着都有些五官错乱了,他发白的指节揉搓着自己的袖口,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上清的一双桃花眼都快笑成一条缝儿了,颇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姿态. 嘿嘿, 吓唬徒弟可真好玩儿。 但他知道此时的白九曜虽然纠结, 虽然摇摆不定,可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去挽回。 上清想了一下, 人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他偏要反其道而行,要是不往最痛处捅一刀,那这些时日的嘴皮子岂不是白磨了? 「而且啊,这琅玉格局也大的很。」上清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白九曜的脸色,「当初你身死断崖山,他看不得元昭终日萎靡不振、为情所伤,还特地去寻了那聚魂灯送来与我,好助你早日神魂归位。」 「你看看人家这胸怀,这觉悟,你再看看你!」 第73页 上清脸上的嫌弃简直毫不掩饰,「煮熟了的鸭子你都能让他飞走了。」 白九曜一愣,随即身子前倾问道,「师尊见过他?」 「对啊。」 「真的...长得很好看?」 上清点头,「对啊。」 白九曜磕磕巴巴:「比我...好看?」 「啊,比你好看。」上清强忍着笑。 白九曜顿时泄了气,就连眼里的光都暗了,肩膀一落,委屈的坐在那,低着头一言不发。 上清知道此时的白九曜该是最需要安慰和鼓励的,可他偏不。 他现在有些品出白九曜的性子了,固执又偏激。 对于这种人,好言相劝一般都是没什么成效的,若是以毒攻毒反倒是事半功倍。 「本来那面只是单相思,如今倒好,你这个为他人着想的大善人还将人赶走了。」上清怪腔怪调的,「琅玉要是知道了,还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呢。」 「我...」 白九曜被阴阳怪气的上清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嘿嘿。」上清呲着牙笑了笑,「但你可是我最宝贝的徒弟了,师尊自然会帮你啦!」 白九曜呆呆的看着他。 「我听闻啊,过些日子南海将军嫁女儿,想必元昭会去。」 「啊。」 见白九曜神色未变,上清疑惑,「你不想去吗?」 白九曜心下一紧,虽然他想见元昭想的都快疯了,可自己前些日子做的事还歷歷在目,现在想来的确是太过于绝情和过分了。 自己当时那样做,也是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后悔,也是故意没留什么余地的 白九曜此刻心如刀绞,恨不能立马飞奔到元昭身边,可想了想那时元昭说过的话。 想必,他也不会想见自己了吧。 还是算了吧,既然都这样了,就随他去吧,自己不过是个替身,瞎操这些心做什么。 「你不去吗?」上清一脸的八卦相。 白九曜摇了摇头,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和身份去呢?而且,见了面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琅玉也会去哦。」 白九曜登时就抬起了头,恨不得将那双柳叶眼都瞪圆了。 见白九曜还是心意未决,上清挑眉道:「此前你与我说,元昭酒量不好,你猜,这等盛宴,他会喝酒吗?」 白九曜脸色煞白,『唰』的一下就起了身,慌乱的行了个礼转身就要走,可刚到门口,脚步就止住了。 南海? 自己也没去过啊,而且那可是别人的婚宴,自己连个请帖都没有,这样唐突的登了门,会不会很失礼尴尬啊? 白九曜咬了咬嘴唇,来参加婚宴的人一定很多,一想到要自己面对那些陌生的面孔顿时就心虚的不行。 「怎么了?」 上清见他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起身走了过来。 白九曜一脸为难的转过身,蚊子似的,「师尊跟我一起去吧。」 上清被他这句话雷的直接后退半步,「你在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我...我有些...」 看白九曜吭哧瘪肚的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上清差不多也能猜个大概,他吧唧吧唧嘴,无奈道:「害羞?怕生?」 白九曜连忙点头。 上清要是有鬍子此刻一定被他气得飞起来了,他在白九曜身侧边绕圈儿边挖苦,「你说说你,你怎么回事儿?啊?这点事儿自己都处理不了,还得我跟着,怎么,你还当自己是个小宝宝?」 「我都多少年没出山了,如今为着这么个破事儿,你把我弄南海去,你丢人不?啊?白九曜,你让人笑话不?」 上清叉着腰指责道:「我去了能干嘛?嗯?让他们当活化石研究吗?」 白九曜被上清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虽然道理他都懂,可一想到要自己面对那么多事,那么多人,心里登时就打了退堂鼓。 上清真是被他气得不轻,可自己都已经推波助澜到这份儿上了,那可不能功亏一篑啊。 他眼珠一转,倚着门框幽幽道:「想当年初九下山,那可是果断的很,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我想留他一晚都没留住。」 话音刚落,上清便清晰的看见白九曜额上的青筋跳了跳,那琥珀色的眸子像是闪过一丝怨恨,然后赌气似的就出了门。 上清看着那行疾如风的背影,不禁偷笑,看来还是得对症下药啊。 白九曜赌着气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出了山门才来了个急剎,想着即将面对的陌生的一切,只觉得面前的坦然之路顿时变得寸步难行。 可他又想着元昭饮了酒之后的行为姿态,是真的让人放不下心来,再加上一个居心叵测的琅玉陪在身侧,那更是兇险至极。 不行,我一定要去。 白九曜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便出发了。 南海将军名为南柯,在仙魔大战的时候也是立了功的,这次他嫁女,也算是这三界九州的一桩大事了,听闻女婿是娑婆山的山神,身份上倒也得当。 白九曜御风而行,途径一地,忽的,他想起一个人来,想必这等盛宴,他该不会缺席。 祁凤山。 高耸万仞,重岩叠嶂,远远望去,像一把宝剑直插云海,险绝异常。 扶云看见白九曜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他有些激动道:「九曜帝君?」 第74页 跟其他人比起来,白九曜跟扶云倒还算是熟络些,而且他能感觉得到,扶云的性子应该是很好相处的。 白九曜眼睛眨了眨,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嗯,我路过。」 扶云迎上去行了个礼,笑道:「不知帝君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啊。」 「呵呵。」白九曜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是浅浅的笑着。 「进来坐。」 扶云热情的将白九曜迎进飞鸾殿,招唿人看茶。 凤族人性情暴躁,且好斗,所以在三界中,除了天族,当属第二大族。 尤其天后瑶华也是凤族人,当初的天魔大战,扶云救下瑶华更是立了头功,如今在这三界,也算是个不容小觑的族群了。 扶云将面前的茶点向白九曜方向推了推,「这些都是粗粮所制,帝君可放心食用。」 「谢谢。」 「小殿下怎么没与帝君一道来?」 白九曜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我...我们...」 见他支支吾吾的,扶云顿时就猜了个大概,肯定是吵架了呗,不然元昭肯定像个尾巴似的跟在后面。 扶云笑了笑,道:「想来最近天族事务繁重,殿下一时不得空吧。」 白九曜喝着口中的茶,未做表示。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打扮色彩极其艷丽的女人,站在门口的族人向她行礼,唤她『公主』。 白九曜闻声打量了她一下,这女子长得倒是不错,可那眉眼中像是含了些犀利似的,微挑着的眼梢,显得这个人很是刁钻。 后来白九曜也跟元昭在背后吐槽过,为什么凤族的人都要将那些五颜六色的羽毛插在头上,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鸟? 与这些人比起来,终年都是一席青衫的扶云,看起来倒是简朴淡雅的很,半点都没有族长该有的牌面。 那女子见了白九曜也未行礼,只顾着抓着扶云的手臂埋怨,「那被毁了的竹林,族长当真不管了吗?」 公主... 白九曜心想,八成是扶云的女儿吧。 扶云却无情的将那手扯了下去,眉眼清冷的看着那女子,「我都说了不必管它,你要是不听,就自己去弄。」 白九曜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看着。 不对,有点不对劲。 那女子一见扶云不搭理她,又娇嗔道:「可那黑秃秃的一片,太难看了。」 「太难看就别看!」 扶云面色一沉,语气也重了些,那女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想必此前在扶云面前也是这般的矫揉造作惯了,此时刚要发作,扶云立马道:「芷雁,别胡闹了。这是青丘山的九曜帝君,还不快行礼。」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穿插一条扶云的感情线,嘿嘿,突然想写,不过老狐狸很快就能见到龙崽子了,小可爱们别急。 第四十一章 ==================== 那个叫芷雁的女子听见这话, 才正眼看了看白九曜,她撇着柳眉极其没有礼貌的上下打量着白九曜,看了半晌才说出一句:「他就是天族那个死而復生的太子妃?」 白九曜:「......」 扶云一听立马呵斥道:「放肆!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吗?」 芷雁极不情愿的给白九曜行了个礼, 白九曜冷冷的看着也没做什么表示, 扶云自然是瞧出了白九曜已然神色不悦, 打着圆场道:「这是凤族的公主, 我姨母的女儿,骄纵惯了,还请帝君不要怪罪。」 白九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然后就垂眸自顾自的喝着茶, 再没看那个女人一眼。 扶云烦躁的看了一眼芷雁, 「你忙你的去。」 芷雁好像只有对着扶云的时候才会有些好脸色, 刚刚还吊着的眼睛立马落了下来, 语气也柔了些, 「哥哥不陪我去竹林吗?」 扶云一听她还是惦记着修復竹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甩开拽着自己袖口的手,不耐烦道:「我都与你说了,那片竹林毁了, 没了,再也变不回原有的样子了。」 「我不信。」 扶云翻着眼皮,「这都多少年了?你看那地间有生出一丝绿芽吗?那是远古天凰的眀火造成的,任谁也是救不活的。」 芷雁眉毛登时又立了起来,表情也变得犀利, 「都怪那个瑶华!」 白九曜本来还默默的听着, 可天后的名字一闯进耳朵,他还是下意识的瞟过去一眼。 扶云虽然知道白九曜不会去嚼舌根, 可这样在背后议论天后,那也是及其不妥的。 他瞪了一眼芷雁,用命令的语气道:「出去!」 芷雁又扯着他的袖口开始撒娇,「可我话还没说完。」 「我不想听了,出去。」 白九曜就这么品着茶,淡然的看着这两个人,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看热闹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情。 芷雁气努努的走了之后,扶云有些尴尬的抚了抚鬓角,咧嘴道:「帝君见笑了。」 白九曜也不加掩饰的回道:「还好。」 扶云一愣,然后哈哈干笑了两声,「帝君,还真是性情中人啊。」 白九曜这个人就是这样,不会圆滑,更不会客套,喜欢和讨厌恨不得都写在脑门上了,若是他看不惯的人,在他这那是一点好脸色都得不到的。 见白九曜不说话,扶云解释道:「她母亲没得早,自小便在这长大的,我母亲又宠着她,性子才会这般。」 第75页 白九曜看着扶云,用笃定的语气道;「她喜欢你。」 扶云若冠玉般的面上浮上一丝绯红,强作镇定,「帝君,说笑了。」 白九曜一挑眉,「但你不喜欢她。」 扶云哑然,这个直来直去的白九曜说起话来,还真是叫人有些无法应对。 白九曜倒是对刚刚他俩的对话起了些兴趣,便问道;「那片竹林,是天后...烧的?」 扶云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嘆道:「女人啊,真是这个世间最难搞的物种。」 白九曜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话来,可一想刚刚那个芷雁公主,倒是觉得他这话也不失偏颇。 「帝君既然来了,也别干坐着,我带你四处走走吧。」扶云起身道:「正好,我带你去看看那片翠竹林。」 白九曜起身,「好。」 祁凤山上草木繁盛,河流也只有一条,蜿蜒着的河流像是一条银色的腰带,在山间隐隐流动,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耸立着的参天古树,繁盛的枝叶遮天蔽日,时不时的传来几声鸟鸣,仰起头,便能瞧见成群结队的鸟族自头顶飞过。 行走在山林间,也还能吹着拂着树林的清凉微风,让人很是心旷神怡。 二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白九曜觉不出什么,倒是扶云,许是与那些心思深沉之人来往惯了,忽然来了个与他说话根本不用过脑子的,倒是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在林间行走许久,翻过了一片山头,入目便是黑秃秃的一片,白九曜定睛一看,那一大片都是焦土,像是被一场烈火刚刚侵蚀过,可扶云告诉他,那场火,还是天后瑶华八百年前放的。 那片焦土,与之前所途经翠绿翠绿的林子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白九曜踩着脚下焦黑坚硬的土地。 难怪那个芷雁嫌它难看。 白九曜虽然是第一次来,可还是觉得很惋惜,这可是一整座山头啊,如今就这么光秃秃的,委实难看。 他看着面色淡然的扶云,「天后瞧着,挺和善的。」 扶云仿若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他用极其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白九曜,一时之间竟还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晚饭间,扶云询问白九曜喜欢什么吃食,哪成想白九曜就只点了一碗清汤面,扶云笑了笑,「帝君的口味,还真是清淡哈。」 这时自门外进来一个小厮,手中拿着一本红色的小册子,跪在二人身侧道:「族长,南海送来的请帖。」 看着白九曜的面上有些不自在,扶云接过那帖子放在桌上,对那小厮道:「想必帝君的还在路上,你且去告诉送帖子的人,不必远去崑崙山,送到这来即可。」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立马领悟了,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谁都知道青丘山落寞,重生回来的九曜帝君还住在崑崙山,那山中的人更是终年不出,一个个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 那里面住着的人也罕见真容,那座只出现在传闻中的仙山,一个区区南海将军,怎么可能贸然的将请帖送去那。 白九曜感激的看了一眼扶云,「谢谢。」 扶云却没当回事儿,摆了摆手道:「小事一桩,小情侣间闹了些别扭嘛,我懂的。」 白九曜:「......」 虽然扶云邀请白九曜尝尝他们这里的独有的百花酿,但白九曜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便谢绝了,扶云也不在意,就边独自饮着佳酿,边与白九曜话着家常。 此时的白九曜有些不解,为什么除了自己,这些人都是这般的健谈,看着滔滔不绝的扶云,白九曜依旧只有点头微笑和轻声应着的份儿。 几杯酒下肚,扶云的脸上也爬上红晕,眼神也变得飘忽,自然而然的,话也就更多了,大脑没什么理智了,说的话也多了些真诚和大胆。 「帝君知道,瑶华为什么要烧我那么大片竹林吗?」 白九曜摇了摇头。 扶云咬牙道:「还不都是因着元昭。」 勐听见这个名字,白九曜的心一紧,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自己拼命想要忘却却根本忘不掉的名字。 扶云胡乱比划着名,「帝君评评理,她儿子在北海中了毒,说是什么鸟来着?」 「青耕鸟。」 「啊对,那都绝迹了的物种,她偏要赖到我头上,大半夜的熘出来兴师问罪,美名曰:找我切磋,帝君,你说说,哪里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白九曜眨了眨眼没说话。 扶云拿起酒杯又一仰而尽,他看着白九曜喃喃道:「帝君还说她和善?哈哈哈哈,帝君这话可真是笑到我了。」 说到此处他还向前探着身子神神秘秘的说道:「帝君知道吗?她这辈子,做的最像女人的一件事,就是生了个儿子。」 白九曜:「族长与天后,很熟络吗?」 扶云身形一滞,眼神也变得有些迷惘了,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他自嘲的笑了笑,「熟,熟得很。」 扶云与瑶华,是一起长大的。 那时的扶云还是个少年,与她的母亲,当时的凤族族长寻卉,在山下捡到了重伤的瑶华。 那时扶云身侧也只有芷雁一个玩伴,但是芷雁的性子太过于吵闹,而且又有些蛮横不讲理,所以扶云不愿带着她一起玩儿。 瑶华性子倒是沉默寡言的,虽然生的不如寻常女子那般柔和温婉,但是却透着男子才有着的一股英气,眼神也透着不符合她年纪的坚毅。 第76页 扶云便求了自己的母亲,让瑶华做了他的贴身奴婢,那时的扶云身为凤族嫡长子,心高气傲,偏偏瑶华也是个倔强的硬骨头,所以两人经常打架。 寻卉本来就不喜欢这个捡来的野孩子,所以也时常偏袒扶云,而瑶华寄人篱下,只能是常常被责罚辱骂,有时还要挨打。 扶云的手指轻捻着酒杯,皱眉道:「那时的自己还真的是...不懂事,帝君,你知道吗?有一次她犯了错被母亲罚跪,硬是两天两夜滴水未进,我好心去给她送吃食,她还不领情。」 白九曜就算是再不懂的情爱,此时也能瞧得出扶云对瑶华别样的心思了。 扶云忽的大笑了起来,晕染着水汽的眼睛望着白九曜,「族里的人都对我唯命是从,就独独她,总是跟我唱反调,那时也是年轻气盛,我就抓着托盘中的吃食硬往她嘴里塞。」 白九曜瞳孔威震,完全看不出眼前彬彬有礼,待人和善的扶云,年少时竟是那样的性子。 「那该是她这辈子最狼狈的样子了吧,哈哈哈,脸上,嘴里,衣服上,甚至是头髮丝上,都是残渣。」扶云面目有些扭曲,「她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儿,可即便这样,她都没吭一声。」 「你喜欢她。」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我这里的cp除了主角都是be,不行,我得搞一对儿he的,小可爱们有好的建议吗?嘿嘿。 第四十二章 ==================== 扶云拿着酒杯的手颤了颤, 抬眸道:「对!我喜欢她。」 他眼里的光暗了暗,嗤笑一声,「可我知道的太晚了, 晚到眼见着她嫁给了别人, 我才知晓自己的心。」 白九曜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自己笨口笨舌的也说不出什么, 想来此刻还是好好的当个倾听者吧。 「帝君你知道吗?我差一点就娶到她了,就差一点。」 想来那是他离瑶华最近的一次了,他的母亲为了要他答应娶芷雁, 就说要将瑶华作为陪嫁丫鬟一併叫他娶了, 扶云不过假装扭捏了一下就答应了, 那时的他也不懂情爱, 只知道那晚自己高兴的一夜未眠。 白九曜越听越觉得有趣了, 接着问道:「那后来, 为何会这般呢?」 扶云的笑很是苦涩,可事情憋得久了,总该说一说梳下心内郁结才好。 「万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开战在即,那是瑶华第一次用那么低的姿态求我, 求我带她一起去。」扶云悔恨至极,「那时我就不该心软的。」 扶云此时回忆起来还都心有余悸,「帝君,她骗了我们几百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受伤的鸾鸟, 她的真身是元凤, 万凰之王。」 「在幽冥洞与戎宣鬼王同归于尽的是她,后来涅槃重生, 落在了祁凤山,许是在那过程中出了些岔子,灵力受损未能完全恢復。」 「本来那场大战之后,我就能娶她了,可结果呢?「扶云表情极其痛苦,「她在凤族卧薪尝胆数百年,想必就是为等着那日吧。」 扶云捏着酒杯,「她可真是胆大妄为啊,劫了修罗族的少主代戈,又杀了修罗族的军师,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显了真身,那时整个凤族都为之震撼。」 扶云佯装低头,偷偷抹泪,「她还救了昊天。」 白九曜差不多懂了,想来也是因为那场大战,才让天后与天帝结了姻缘。 不过想来,天后的做法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在她看来,整个凤族都不待见她,若是自己贸然露了底牌,万一他们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而那时的她又无力反抗,岂不是多生事端。 扶云现在醉的半张脸都是红的,说起话来也有些含煳不清了,他哼哧着向白九曜这面凑了凑,小声道:「帝君,你知道为什么东麟帝君要造反吗?」 白九曜摇头。 「那是因为,原本,他才是那个众望所归的储君。」 「额。」白九曜哑然。 「那你知道,为什么最后是昊天当了帝君吗?」 白九曜只能接着摇头。 扶云笑的开怀,「因为瑶华选了他呀!」 那时的天帝,知道自己不久之后便会魂归混沌,本还想着要晟天继承帝位,因为相对于昊天而言,他心思深沉,城府颇深,而那时的昊天除了待人和善之外,实在不适合做统治三界的天帝。 那瑶华在天魔大战中崭露头角,天帝见这女子不仅有胆识谋略,灵力也是非比寻常,看着下面对她俯首称臣的凤族,天帝坚定了一个信念。 这个女子,他得想办法留在天族,让她守着天族。 可若是没有什么像样的筹码,哪能留得住这远古天凰。 天帝想着,若是想将她彻底套牢,就只能是通婚,天帝也算通情达理,二个儿子站在对面叫瑶华自己选,话也说的明白,与瑶华成婚的,就是未来的天帝。 那时的瑶华一心只有事业,想的就是要站在这三界的顶端,再也不叫人轻易践踏侮辱。 她也没什么别的心思,只不过因为昊天那时看起来傻乎乎的,很单纯,该是个好控制的,便选了他。 昊天就这样稀里煳涂的当上了天帝。 白九曜简单的脑迴路都有些缕不明白这些事儿了,他想了想,问道:「所以,元昭的父亲和母亲,是包办婚姻?」 扶云被他说的一愣,然后又开始哈哈大笑,「算,算是吧。」 第77页 「可我看着,他们感情很好。」 白九曜根本不知道这话已经是在给扶云的心上捅刀子了,还好扶云此时喝的五迷三道的,连伤心缅怀都做不来了。 「人都说天道无情。」扶云挤出一丝苦笑,「可咱们的天帝偏偏动了情,这境界,也就再也不能长进了。」 「这人啊,一旦动了情,就什么都不是了。」 白九曜听着这话倒是深有体会,现在优柔寡断的他,与之前的自己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扶云摇晃着面前的酒杯,有些痛心,「什么都晚了。」 白九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道:元昭都这么大了,可不什么都晚了。 白九曜想来也是遗传了些上清的八卦精神,探身问道:「那天后知晓你的心意吗?」 扶云晃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面上有些尴尬:「她...应该是知道吧,害,真是难为情,以前那样对她,到如今陷进去的却是自己,还真是讽刺啊。」 扶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倒了满满的一杯酒,摇摇晃晃的起了身,在白九曜诧异的眼神下一仰而尽,而后抹了一下嘴,郑重道:「帝君,我得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白九曜出于礼数,也起了身,疑惑道:「怎么了?」 扶云自己有些站不稳了,便用手又将白九曜压在了凳子上,自己也神情恍惚的坐了下去,「其实那日仙魔大战,我是知晓的。「扶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我临阵倒戈了,但是最初,我的确是修罗族阵营的。」 白九曜皱眉,「就为着天后?」 扶云一摆手,「闲着没事,就造反玩儿呗。」 白九曜:「......」 「帝君,你知道瑶华的骨头多硬吗?哪怕她给我发来一支令羽求救,就一支。「扶云伸着手指眼含热泪,「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叛变,可我等啊,等啊,等到他妈天族都快被杀干净了,我都没等来一支。」 「我他妈才懒得管什么天族,什么昊天呢,他们谁死都跟我没关系,但瑶华不行!」 「她真的很恨我。」扶云的泪一股股流下,「我母亲羽化她都没来弔唁,那时我就知道,她是真的恨我们。」 白九曜绞尽脑汁的想着安慰人的话语,可憋了半天,也只说道:「但最后还是你救了她啊。」 「她就是吃定我了呗!」扶云的表情有些复杂,「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心思的,反正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执战神印去迎敌,就是笃定我不会见死不救。」 「烧我的竹林,还拿鞭子抽我,还拔我的毛,她就是仗着我喜欢她,在这故意欺负人,好报以往的旧仇。」 白九曜哭笑不得。「想来天后,不是那样的人。」 扶云脸上显了一丝无奈,「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就因着这个被人家吃的死死的,不就是活该吗?」 「呵呵,我就是活该!」扶云一双星灿灿的眼睛看着白九曜,「当我看见昊天是怎样的温润儒雅,对瑶华又是怎样的百般体贴,我才知道当初的我就像个傻子一样,我他妈就是活该!」 看着情绪接近崩溃边缘的扶云,白九曜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他踌躇片刻,才道:「族长喝多了,还是去休息吧。」 扶云趴在桌上哼了一声,显得很费力的抬起头,迷茫的看着白九曜,「帝君吃饱了吗?」 白九曜:「......」听饱了。 扶云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白九曜面前的青瓷碗,眯着眼问道:「帝君都没吃几口,是我凤族的面条不好吃吗?」 「好吃。」白九曜有些神伤,就是因为太好吃了,才会吃不下。 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想念元昭做的那清汤寡水、毫无滋味的面条。 扶云深深的嘆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帝君啊,我是什么都来不及了,可你还来得及。」 白九曜知道他说的该是自己与元昭,本来还想着扶云或许可以给他些意见,可看他醉的像滩烂泥,也是不好开口了,也只能是点头应承着。 「当你看到他身边站着别人的时候,就会知道当初自己的固执已见,是有多幼稚可笑了。」 扶云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过恰好,倒也符合白九曜的心境,见他神色凝重,扶云向前凑了凑,「帝君,你跟小殿下怎么了?跟我说说呗?」 见白九曜不回应他,扶云立马挺身拍着胸脯,「我没醉,我能听懂。」 看来八卦是人的本性。 白九曜本来也想一吐为快,此时也不藏着掖着了,他正襟危坐,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自己的猜测都一一道出,最后他还委屈上了,像是饮酒般一口喝掉面前的茶水,满眼幽怨,「然后我就将他赶走了。」 从头听到尾,扶云小小的五官掺杂着能有七八种表情,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 白九曜认真的看着他,「族长有什么,不妨直说。」 扶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得很是为难,可好歹他是饮了一些酒的,说起话来也沾了些不管不顾。 「不是,帝君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白九曜:「?」 扶云摇晃着起了身,眼里尽是同情,他拍了拍白九曜的肩膀安慰道,「帝君可能是重生回来,脑子没发育完全,但是没事,明日我叫医师给你看看,兴许有的治。」 第78页 白九曜:「......」 第四十三章 ==================== 守在门外的人将白九曜带去了他的住处, 躺在床上他辗转外侧睡不着,明明就是元昭三心二意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自己脑子有病呢? 真是搞不懂。 想来是这凤族随性自然, 作息上没那么多规矩, 白九曜因着失眠, 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他看着透过竹窗铺洒进屋内的暖阳,按了按有些酸痛的脑袋起了身,门外守着的人看见忙迎上来, 「帝君。」 「嗯。」 「族长在饭堂等您呢。」 「哦, 好。」 昨晚那面条自己根本也没吃几口, 现下白九曜也确实饿了, 他跟着那个人行至主殿右侧, 离着老远就瞧见长拖拖的一席青衣立在那。 扶云负手而立, 仰头看着天上,白九曜见他如此,也抬起头,嗯?什么也没有啊。 「族长,帝君到了。」 扶云回过神来, 沖那小厮一挥手,随即笑了笑,「帝君,进来吃饭吧,我叫他们特意做了许多素食, 应该合你胃口。」 白九曜却道:「族长刚刚在看什么?」 扶云看他一眼, 「我在看天色,帝君睡眠质量还真是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晚是帝君醉了酒呢,哈哈哈。」 白九曜:「......」 扶云昨日喝的颠三倒四的,只睡了一觉就神采奕奕的,白九曜想着自己此前在天族,第二日了都还头疼欲裂的,看来自己与元昭差不多,都是没什么酒量的。 扶云一边吃着菜餚一边道:「帝君的请帖已经送到了,就放在我这一併保管吧。」 白九曜抬眸,「好。」 「哈哈,小殿下一定想不到,帝君会与我一同出现。」 一说到元昭,白九曜顿时就没了胃口,只吃了几口,便将筷子搁置在一旁,眸光也暗了下去。 想当初是自己将人赶走了,现在又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怎么说这个场景都是有些难堪的。 哎,已然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元昭是不是也如自己思念他一般,想着自己。 扶云见白九曜走了神,安慰着:「帝君不必烦忧,你俩那点事儿还叫事儿吗?」 白九曜垂眸嘆息,「可,是我将他赶走了。」 扶云一拍脑门儿,「来人吶,宣医师到正殿。「随即还一脸惋惜的看着白九曜,「没事,有病赶紧治,一切都会过去的。」 白九曜眨了眨眼,他现在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了。 在凤族待了两日,白九曜和扶云就要启程去南海了,那个芷雁还撒泼似的要跟着,还好被扶云厉声喝退了,白九曜悄悄放下一颗心,不然这一路可是要吵死了。 身后的族人将两个礼盒交给扶云,便都躬身退下了,扶云向白九曜解释着:「贺礼,咱俩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若是扶云不说,白九曜压根想不到这些,他有些窘迫的扯了扯嘴角,磕磕巴巴道:「等我,下次来,给族长带些师尊炼制的丹药。」 其实这种礼尚往来的话放在心里就好了,但耿直的白九曜非要宣之于口,好在扶云也是知道他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他笑道:「那可是好,能吃上一颗上清真人亲手炼制的丹药,那可是修来的福气啊。」 白九曜眼神真挚,「到时候我多给族长拿一些。」 扶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二人赶到的时候,南海那里早就已经人声鼎沸了,离得老远都能瞧见那面乌泱泱的人群,不仅仅是人,殿门口还有几头候在那里的灵兽在追逐打闹,还真是喧嚣热闹的很。 二人到了门口,便见两侧站着两排装扮靓丽的小仙女,一起齐刷刷的恭敬行礼,扶云倒是还好,白九曜登时就有些紧张无措了,毕竟人一多起来,他社恐的特质就出来了。 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紧紧的跟在扶云身侧,他不禁庆幸,还好自己到祁凤山走了一遭,若是自己寻来了,这等阵仗,恐怕自己绝对会落荒而逃。 到了门口,就见一个身着藏蓝锦袍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要不是扶云拦了他一下,他都要给白九曜跪下了。 白九曜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有些戒备似的看着那个男人。 「末将南柯,拜见帝君,小女出嫁能得帝君来贺,可真是莫大的殊荣啊!」 扶云一个没拦住,南柯还是跪下了,白九曜愣头愣脑的看了扶云一眼,「不、不必多礼,将军请起。」 扶云上前将南柯扶了起来,笑了笑,递上那两份贺礼,道:「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南柯躬身接了过来,堆笑道:「末将敬受。」 扶云:「那我们就先进去了,将军先忙。」 扶云看了一眼白九曜,白九曜立马强装镇定行至他身侧,二人迎着众人的目光一路走进殿内,来来往往也是有些熟人的,扶云都含着笑与他们打着招唿,话着家常。 白九曜跟在一旁仿佛一个背景板,也或许是他们对于帝君这个身份还是有些敬畏,所以除了恭恭敬敬的道声尊称,再无其他。 扶云一边谈笑风生一边还能打趣白九曜,「帝君也该多锻鍊锻鍊,日后到了天族,应对这些仙官那可是常事。」 见白九曜低着头也不理他,扶云无奈笑了笑,「你与小殿下的性格,还真是互补啊。」 第79页 刚要踏进礼堂,就有个小厮迎了上来,躬身道:「婚宴还未开始,请帝君和族长先随我到住处稍加歇息。」 白九曜看了一眼扶云,扶云立马心领神会,他对那个小厮道:「能否将我与帝君安排在相邻的房间?」 「自然可以,请帝君与族长随我来。」 白九曜只不过粗略的在自己的房间里打了个脚,转身就去敲了扶云的门,扶云且就在门口等着呢,他憋着笑将白九曜迎了进来,白九曜更是轻车熟路的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二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扶云也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婚宴要晚间才会正式举行。」 白九曜此时脑子里都是元昭,毕竟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刚刚他大概看了一眼来来回回的宾客,并未见到天族的人。 「我,没看见天族的人。」 扶云想了想,「许是还没到吧,介时入了席就会看到了。」 白九曜微微敛眸,有些失望,「元昭,会不会不来?」 「应该,不会,吧。」 扶云也有些叫不准,帝后肯定是不会来的,但是天族肯定也该派个代表啊,元昭作为天族太子,应该是最好的人选了,但是若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需要处理的话,或许会派开阳来? 可扶云想了想,近日天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啊。怎么说也是南海将军嫁女,指派个近侍来,有点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没事的帝君,元昭若是不来,我跟你去天族寻他。」扶云拍着胸脯保证,「对付那么个小崽子还不手到擒来?」 白九曜看了他一眼,感激中又透着一丝怀疑。毕竟自己可是将他失败的情感经歷从头听到了尾。 这时候,白九曜奇怪的脑迴路又想到一个问题,扶云天后的事情,元昭知晓吗? 后来白九曜曾经问过元昭,哪成想这人不仅早就知晓,而且面色坦然。 那时扶云去寻了在辰阳宫借酒浇愁的元昭,陪着元昭喝了几杯酒后就开始宽慰元昭,哪成想说着说着就将自己的破事儿一股脑全吐露出去了。 让白九曜忍俊不禁的是,元昭端着酒杯听完了扶云的辛酸暗恋史,一脸的无所谓,「族长深夜前来,不会就是想告诉我,你想当我爹这件事儿吧?」 最后扶云一脸窘迫的将初九的长情交给元昭,又将那句话带到,就灰熘熘的走了。 之后提起来他还气得想笑,「这个小兔崽子的性子,还真是像那只暴躁的凤凰。」 白九曜一想到有可能马上就要见到元昭了,心就止不住的跳,连带着唿吸都有些急促了,扶云听的直撇眉,「不至于吧,紧张成这样?」 白九曜:「族长见天后,紧张吗?」 扶云:「......」这孩子可真会唠嗑儿。 白九曜局促不安的坐在那想着,等下若是见了面,该当如何。 虽然所有人都认为自己脑子有病,但他还是觉得元昭是在拿自己当替身。 白九曜是很想念元昭,可若是以后元昭时不时的就要回忆,就要提起,就要怀念初九,自己可是万万忍不得的。 白九曜坐在那纠结的眉心紧皱。 罢了罢了,想这些做什么,白九曜的手轻轻扯着自己的衣襟,自己此番来,也不过就是想看着他别让他饮酒误事罢了。 想到这,白九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下了山,千辛万苦的赶来这,难道就是为了叫他不要喝酒? 可仔细想想,没错啊,这就是他下山的初衷啊... 现在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病的不轻了,可他又想了想,元昭不像旁人,他喝了酒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白九曜捏了捏拳,天大的事! 扶云看着一旁暗暗运气的白九曜,摇了摇头,哎,岁数大了,搞不懂这些年轻人的玩意儿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族长,宴会要开始了,请问帝君在这吗?小的没寻到他。」 「在这。」扶云忙回答。 「那就太好了,劳请二位随我入席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白九曜:呜呜呜,媳妇你会来的吧。 第四十四章 ==================== 白九曜和扶云依着那小厮的指引, 来到了一处装裱堂皇,巍峨壮丽的宫殿,殿门口不仅是一片奼紫嫣红的花海, 就连门口的石柱上都缠绕着红色的绸带, 各种纱幔花蕊随风而动, 当真是一片旖旎的靓丽风景。 宴厅内也装裱的既又喜庆, 一排排整齐的方桌整齐的陈列在内,白九曜按着指引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出意外的, 又是临近客主的尊位, 扶云挨着他次之。 白九曜虽说对这些东西不太懂, 可看着对面空着的位子, 他有些期盼又有些心慌, 他看向扶云, 「对面的位子,是天族的吗?」 扶云点了点头,可又有些疑惑,「怎么空着两个位子?」 「可能是开阳。」 扶云笑了笑,「帝君要说是司命倒还靠谱些。」 渐渐的, 宾客们也都开始入席了,虽然偌大的屋内坐满了人,但却不吵闹,有的也不过是窸窸窣窣的低语,白九曜盯着对面的空位, 将指节都攥的发白了。 南柯这时自门外走了进来, 脸上洋溢着无法言表的笑意,一路行走一路行礼, 坐在两侧的宾客也都微微欠身还礼,他站在主位上扫了一眼,看到右侧的席位还空着,便端起一杯酒,给台下的人鞠了一躬道:「各位久等了,小女和贤婿已经在候着了,只等着吉时了。」 第80页 底下的宾客纷纷端起酒杯:「祝贺将军。」 南柯高兴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道:「今日承蒙各位抬爱,莅临南海,有什么招待不周,还望海涵,我——」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的小厮喊道:「天族太子到!」 元昭! 白九曜霎时脸色煞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的恨不得将自己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他颤抖着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越是这样他的心就跳的越快,浑身战慄着,既胆怯又期望的望向门口。 元昭今日想来因是参加喜宴,也是稍微打扮了一下的,挺拔修长的身姿,着淡黄色的绣纹长袍,玄色镶着玉石的腰封束着恰到好处的腰身,再加上那干净利落的金色玉冠,直接将众人的眼球都吸引了去。 许是太久没见的缘故,白九曜直接被眼前意气风发的元昭震撼了。 原来他,竟是这般好看。 「北海将军到!」 白九曜刚反应过来那就是琅玉的时候,便瞧着元昭身后跟着一个人。 那是白九曜生平第一次,只见了一面就对一个人生出了敌意! 也许是那个人太好看了,也许是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元昭身侧,也许是他看元昭的眼神很不对劲,也许是——自己的心太乱了。 琅玉去干元殿述职,恰巧碰到了拿着贺礼要出门的元昭,想着总归是一道的,也就结伴而来了。 琅玉身形比元昭要高一些,他今日穿着一件藏蓝色织锦缎夹衫,腰间绑着一根石青色荔枝纹角带,身姿挺拔颀长,气势刚健,不愧是善于征战的北海将军。 近了看,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那双睿智的眸子里含着些许笑意,正如上清所说,虽然皮相非凡,但是骨相中还是透着修罗族才有的那股子狂狷邪魅。 元昭本来还笑的恣意,可看见白九曜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动也不动了,笑容僵在脸上,就连眼睛也都一瞬不瞬。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着白九曜那张不带任何感情的脸,好似在做梦般,怎么日日念着的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了? 元昭只觉得胸腔传来一阵阵闷痛,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了,可现在看见了,才发觉自己整日里靠着繁忙的事务才能暂时忘却的人,依然一个眼神就能掀起他心中的滔天巨浪。 南柯将军都迎到身前了,他还愣愣站在那,琅玉在身侧小声唤着:「殿下?」 「啊。」元昭这才回过神来,僵硬的笑了笑,双手抱拳,「恭贺将军,父帝母后身体抱恙,我也因着事务繁重这才迟到了,还望将军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南柯将军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儿,「殿下能来是老臣和小女的荣幸,还请快快入座吧。」 琅玉拿着两个礼盒递了过去,道;「恭贺将军。」 南柯双手接过,做了一个请手势,「将军也一同入座吧。」 元昭直至坐在那与白九曜隔空对望,整个人还都是懵的。 他怎么会来呢? 他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了吗? 他瞄了一眼一旁眼神在他和白九曜之间游离的扶云,莫非是与他一道来的? 本来白九曜还心怀忐忑不安,如今却都被愤怒和嫉妒沖昏了头脑,他眼神凌厉的望着对面,就连他身侧的扶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扶云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小声道:「帝君,你这是做什么?别看了。」 元昭被白九曜瞪得浑身不自在,本来还想借着这个热闹的场面舒缓一下自己多日来的郁结,如今却是更加郁闷了。 看元昭软糯糯堆在那也没个精神,他身侧的琅玉稍稍倾身询问:「殿下怎么了?」 元昭转过去委屈的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却还是硬挺着,「没事。」 看来他是真的厌烦我了,这么多日不见,眼里不但没有一丝想念和不舍,还都是恨意,元昭是真的搞不懂,怎么好好的两个人,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琅玉应了一声,一抬头就看见了对面像是要吃人似的白九曜,他怔愣一下,还是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这也是白九曜这辈子,做的最没有教养的一件事情了,他不仅没有还礼,还白了琅玉一眼。 琅玉一愣,很是不解,怎么殿下和帝君,看起来这么不对劲呢? 看着对面低垂着头像是有些心虚似的元昭,白九曜怒火中烧,呵,这才几日,他就找了旁人了,此前还在自己这装什么深情,结果自己像个傻子似的深信不疑,不仅对这龙崽子念念不忘,还厚着脸皮找到这儿来。 白九曜将自己膝上的锦服攥的尽是褶皱,眼里像是要喷出火似的。 元昭坐在对面,唯唯诺诺的压根不敢抬头。 自己这是又被讨厌了吧,都这么久了他还没有消气吗?要是知道他对自己厌倦至此,自己就不来了啊。 可元昭也很无辜啊,他压根没想过白九曜会来啊,要是知道的话—— 元昭咬了咬嘴唇,也还是会来的吧,念了这么久的人,能看上一眼也好啊,元昭忍着泪,他既然讨厌我,那远远的看着总行吧。 这时婚宴的第一个节目也开始了,许许多多的小仙娥有条不紊的进了场,随着悠扬清脆的琴声开始翩翩起舞,殿内两侧也开始有人端着托盘在众人的小方桌上摆着菜餚了。 第81页 白九曜实在是气得不行,看着对面还有闲心窃窃私语的两个人,若不是有扶云拦着,他恨不得立马拂袖而去。 对面的人那般碍眼,那歌舞也是一样的吵闹。 后来白九曜压根就不看了,可一低头,被面前一桌子的肉食气得差点翻背过气去,知道这里临海,也知道你们富庶了,那也不至于满桌子都是肉类和海味吧? 这让自己吃什么?吃盘子边儿上用于装饰的配菜吗? 白九曜嫌弃的用筷子扒拉扒拉,结果还是假的。 罢了罢了,他将筷子搁置在一旁,看来今日自己来这就是个错误,还吃什么饭,气都气饱了。 扶云一边恣意的吃着菜,一边看着在一边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白九曜,就差笑出声了。 可过了一会,就有个管家模样的人过来,他身后的两位僕人将白九曜面前的吃食全部撤下了,那管家还跪在地上忐忑道:「此前不知帝君食素,还望帝君恕罪。」 白九曜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就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不一会就有两个人端着新的菜品悉数摆在白九曜面前的方桌上,都是清一色的素菜,那管家亲自将菜品摆好后还在鞠躬道歉,「实在是照顾不周了,若不是太子殿下告知下属,那可真是对帝君太不敬了。」 听到这,白九曜燥郁的心情好像缓和了些,他看了看对面的元昭,冷冷道:「无妨,你下去吧。」 「是。」 那人退下之后,扶云瞧着白九曜面上微微舒缓了些,打趣道:「我忍着没说,就是因为知道小殿下,肯定不会让他的小情人儿饿肚子的。」 白九曜虽然心中的怒火熄了些,可一看到坐在元昭身侧的琅玉就脸黑,他为什么会一起来呢?难道真如师尊所说,他趁虚而入了? 扶云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疑惑,凑过去道:「最近听闻幽冥山那里不太平,那里又属北海管辖,所以琅玉最近可能去天族去的勤了些。」 见白九曜还是不解,他无奈:「就是恰巧碰上了呗,你怎么是个人你就吃醋啊,帝君,有点出息行不行啊。」 白九曜仿若将盘子里的菜当做了琅玉,毫不怜惜的一口接着一口的咀嚼着,但他胸腔憋着一股气,没吃几口就吃不进去了,他将筷子搁置在盘子上,一抬头就对上元昭那双星灿灿又有些委屈的眼睛。 在目光相触那一刻,元昭急忙闪躲着低下头,眼泪在眼中打转儿。 -------------------- 作者有话要说: 白九曜:我不吃饭了,来一缸子醋谢谢。 第四十五章 ==================== 白九曜心里咯噔一下, 以往看着自己都是眉开眼笑的,恨不得两双眼睛长在自己身上,如今却是连看一眼都觉得唐突了?就急着闪躲了? 琅玉看着别别扭扭的两个人, 凑过去询问着:「殿下与帝君怎么了?」 元昭看着他抽了抽鼻子, 有些落寞的道:「没怎么。」 琅玉抬眼对上咬着后槽牙的白九曜, 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睿智如他,即便他不在天族,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 这小情侣肯定是吵架了啊。 琅玉迎着那敌意的眼神有些无措, 难不成, 是因为自己? 可一想也不对, 自己也是今日恰巧遇见了元昭, 可他俩这恩怨明显不是一天两天了啊。 元昭在那低垂着头, 整个人都恹恹的,心里除了委屈还是委屈,他心不在焉的用汤匙在汤水里画着圈儿,脑袋里想的都是白九曜。 哎,自己是真的很想他, 真的好想抱抱他啊。 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一瞬间又被点燃了,元昭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连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压抑了,直叫他喘不过气。 这时, 门外的管家吆喝了一声, 众人齐齐抬头望过去,原是一对新人已经在花团锦簇中向这面走来, 新娘盖着红盖头迈着小碎步款款而行,新郎也着一身喜庆的婚服,一边含着笑向祝贺的宾客回礼,一边贴心的搀扶着新娘。 南柯高兴的放下酒杯站起来,将位置让了出来,一对新人站在那向宾客深鞠一躬,随后自侧殿走出来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袍的少年,虽说身形颀长,但脸还是略显稚嫩,一双笑盈盈的眼睛看着台下众人,丝毫不见怯懦。 南柯笑着介绍,「这是犬子洛星,今日他姐姐大婚,他非要吵着来念婚词。」 此前南海并没有这等盛宴,所以大家也都没有见过南柯这个小儿子,见他生的清秀,又念亲情,底下的人个个拍手叫好,称赞之声不绝于口。 洛星先是笑着给台下的人深深鞠了一躬,随后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姐姐,庄严肃穆的打开了怀里揣着的小册子,高声念着:「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诗咏宜家,敦万年之静好,此证!」 「好!」 「好啊!」 底下皆是拍手喝彩声。 南柯笑着拍了下洛星的肩膀,洛星笑嘻嘻的看了一眼新人便准备下台了,他左右看了看,瞧见白九曜那一瞬,眼前一亮,双脚便不自觉的挪了过去。 站在白九曜身侧,直至各项跪拜之礼结束,他才笑盈盈的看着白九曜,「青丘帝君?」 白九曜此时还在运着气,特别是看着元昭与琅玉并排而立,更是怒火攀升,本来没注意到自己身侧这个少年,听见声音转过头去对上那双眼睛,脸若冰霜的点了点头。 第82页 洛星脸上的笑意未敛去半分,「帝君是,失忆了吗?」 白九曜一听,难道又是个旧识? 刚想开口询问,可眼尾一扫宴席,便看见元昭竟然端起了酒杯,他急的绕过方桌就要走过去,洛星看了一眼周围人诧异的眼色,急忙拽着他低声道:「帝君要做什么?」 元昭的酒杯还没等挨到唇边,就瞧见白九曜冷刀似的眼神,条件反射的就将酒杯慌乱的搁置在桌上,酒水撒了一桌来不及顾,忙心虚的用袖口擦了擦嘴边。 他身侧的琅玉拿着自己的空酒杯一脸的疑惑,怎么殿下与自己碰完杯,还将酒放回去了? 白九曜冷哼一声,气努努的又坐了回去。 洛星站在一旁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看来重生回来的初九上仙,确实是性情大变了。 扶云在一侧看着洛星的神色,还有他看着白九曜那眼神,心中明了,他低头浅笑,「看来两个都不是省心的主儿。」 洛星见白九曜不爱搭理他,也没恼怒,与扶云行礼打了声招唿后就下去忙了。 这时两个新人都已经换好了华服坐在南柯身侧,开始与台下的宾客隔空对饮了。 底下的人也都开始推杯换盏的谈笑风生了,这等宴会更是不能少了歌舞助兴,一个个身姿曼妙的小仙女们又都齐齐上来旋转起舞,宾客们一边交谈一边饮酒,再时不时的看上一眼这赏心悦目的舞蹈,个个红光满面,不亦乐乎。 元昭心不在焉的坐在那,连眼睛都不敢四处看,就怕对上那双冷冰冰的眼神。 他心中懊恼,自己到底是怎么惹到他了啊,那样子看起来,像是比第一次见到他时还要凶上千倍万倍。 正当元昭垂眸揪扯着自己的衣角时,琅玉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你看那领舞的女子。」 元昭没好气儿的道:「不看!」 琅玉一脸的无奈,语气稍稍重了些,「殿下!那女子你该是认识。」 「啊?」 元昭闻言抬起头看了过去。 此时几个穿着碧色纱裙的小仙娥们正在挥舞着手中的绸缎,让人眼花缭乱的彩锻之中,一个穿着黑红相间的身影在那五颜六色的缎带之中翩翩起舞,可是她们身形缭绕,再加上身上那些飘飘然的带子,根本叫人瞧不真切。 元昭往琅玉那处靠了靠,探着脖子定睛一看,哎?是有些眼熟,是谁呢? 他这面蹙着眉思索着,那面白九曜看着快到挨到一起的两个人,直接气得火冒三丈,挨的那么近不说,还把脖子抻那么老长看那些女子跳舞! 白九曜闭着眼深唿一口气,呵呵,很好,非常好。 看元昭想了半晌也没个动静,琅玉提醒道:「乐辛。」 「啊!我想起来了!」元昭一拍脑门儿,「缚言的那个不受待见的女儿。」 缚言是修罗族的大祭司,在修罗族一手遮天,不仅有着数不清的妾室,还有许多的男宠,而乐辛,应该是他的众多子嗣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 一是因为她的生母身份卑微,再一个,就是乐辛有着她不该有的悲天悯人的善心。 当时初九的师姐腾蛇被撸去了罗浮宫,听闻是代戈极其宠爱的一个男宠生了重病,遍寻名医都无用,他们便设了圈套,抓了腾蛇。 此前自己还受过腾蛇的恩惠,元昭哪有不救的道理,但是这又关系着天族和修罗族之间本就难以维繫的脆弱关系,所以他和初九只能选择偷偷潜进去。 然后就被抓了。 缚言那厮还对初九生了歹念,因为中了他们秘制的迷香,元昭和初九都灵力尽失。 最后能够逃出生天,还是靠乐辛。 说来,她也算是自己和初九的恩人,特别是腾蛇,从地牢中救出来的时候被折磨的像个血葫芦,就剩下那一口气儿了。 后听闻她不仅没有治好那个男宠的病,还故意将人毒死了。 那时元昭就知道,崑崙山那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元昭看着在舞池中央那个身影,有些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琅玉摇了摇头道:「听闻缚言死了之后,她的母亲也被杀了,想必是逃出来,沦落在这的。」 元昭转过头,带着探究,「哥哥怎么看?」 琅玉眸光一闪,随即笑道:「自然都听殿下的。」 元昭想了想,凑过去小声嘱咐道:「等明日,哥哥去将她要来吧。」 「嗯。」 「留在北海。」 「什么?!」琅玉一听立马摇头,「可不行啊,我那北海营帐都是男子,我带一个女子回去算怎么回事啊?」 元昭无所谓道:「当个贴身丫鬟也行啊。」 「不行不行,到时候他们背后还不知要如何议论我呢,还是殿下带回去吧,反正辰阳宫也有诸多女子,不差她这一个。」 「不行不行,我那里人多眼杂的,再说,我带一个修罗族的女子回去算怎么回事儿啊?我母后知道了会气死的!」 「......」 白九曜看着那面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气得头脑都有些发昏了,呵,聊得还挺开心是吧?还挨的那么近,说的话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瞧着扶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神情,白九曜只想离开这,他垂眸幽怨道:「这宴会什么时候结束?」 扶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都这个时辰了,咱们肯定是要在这睡上一宿的了。」 第83页 白九曜是真的身心俱疲了,整个人都像被抽了魂儿似的,「我就不该来的。」 扶云嗤笑一声,向过挪了挪,「帝君,这是放弃了?」 白九曜抬眸看过去,「我——」 「哎。」扶云长嘆一声,「也罢,瞧起来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都没个正形儿。」 白九曜:「......」 这场热闹的宴会直至深夜才正式结束,白九曜本是个熬不得夜的,可看着对面的元昭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精神。 出了门口,吹了深夜凉丝丝的风,白九曜更精神了,他看着元昭与琅玉离去的方向,心一横,跟了上去。 琅玉将元昭送至门口,微微欠身行礼后转身出了庭院,离着老远就看见在灯火下站着的白九曜。 琅玉想了想,还是迎了上去。 他来到白九曜身前,深深鞠了一躬,「见过帝君。」 白九曜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是在赌气还是怎样,总归就是什么都不对劲了,脑袋和身体都不受控制了,看着眼前的琅玉他有千万个问题要问,但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乱了。 自己的心太乱了, 乱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白九曜像个木头桩似的杵在那,站在他对面的琅玉倒是率先打破了平静,他笑着:「帝君,要谈谈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洛星这个人物还有个小故事,那时我还没签约,这篇文一直单机也没人评论,我就在作话里留言谁第一个评论我就将他留的名字写进来,然后就有个小可爱给我评论了,还投了营养液,留了『洛星』。我那时真的激动的要哭了,后来那篇文写到十万字的时候我zs了,十万字白写了,后来全文大改,除了主角名字其他都变了,也不知道那个小可爱能不能看到了,但是我想对那个小可爱说,虽然我的故事变了,但是我答应你的事我有做到哦。 第四十六章 ==================== 白九曜冷眼道:「好。」 琅玉笑起来的样子有一种独特的神韵, 又邪又媚,看的白九曜心烦。 二人来到一处清凉的小亭,此时坐了一晚的宾客早都疲惫的回到房间休息了。 这个小亭子又是处于一个小花园的中央, 周围不仅有假山隐蔽, 还环着潺潺的河流, 二人坐在这倒也不引人注意。 亭子的上方挂着喜庆的灯笼, 虽说不甚明亮,可也足够他们看清对面人的脸了。 琅玉依旧是带着笑意,「帝君当真是与之前不同了。」 白九曜的眼神依旧很不友好, 从琅玉的话里他也能听的出, 想来前世的他们还是打过交道的。 他在心里冷哼, 这人就是在这看热闹的, 现在自己与元昭也无瓜葛了, 正好趁了他的心了 「初九上仙曾在北海待过许多时日, 与殿下感情甚好,本以为帝君回来了,殿下总算得偿所愿,可今日一看,帝君倒像是与殿下疏离了?」 白九曜蹙眉, 难道他不知道? 想来自己与元昭已经八十六日没见了,这些日子他总是在和自己较劲,一会想着元昭的好暗自后悔,一会又想着元昭将自己当做替身暗自恼怒。 他整个人就这样反反覆覆,摇摆不定, 有时候觉得自己脑袋都要裂开了。 琅玉见白九曜不理他, 又接着说道:「可帝君若是真的心无旁骛,也断断不会跟来。」 白九曜看着面前谈吐自然的琅玉, 想到刚刚在席间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实在是气得很,可若是开口就问这个,是不是显得太小气了?而且,严格来说,元昭此时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了,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在这里质问呢? 他只是下意识的、不由自主的跟了过来,想看看...看看...他们是不是宿在一间房。 想到这他心口一抽,传来剧痛。 琅玉看着白九曜神色惘然,接着道:「帝君若是有什么,可以与我说,我很乐意帮忙。」 呵,帮忙?你真当我的傻的吗? 白九曜睨了他一眼,怀疑赫然写在脸上,语气也有些不客气,「你肯?」 琅玉一愣,这两个字的隐喻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脸上的笑也僵住了,他指节挡在唇边轻轻咳了咳,稍稍掩饰了一下刚刚的失态。 「当然肯。」 白九曜浅色的眸子直直看着琅玉,对面那人也不闪躲,依旧身板挺直的坐在那回应他,半点不虚他的气势。 「可你喜欢他。」 琅玉笑意微敛,眼神深邃,「对,可正是因为这个,我希望元昭开心,顺遂。」琅玉不经察觉的轻嘆一声,「我不想看着他难过。」 白九曜着实被他这句话惊到了,他想了千万种可能,甚至连琅玉是来试探他的都想到了,但万万没想到,琅玉会那样毫不遮掩的在他面前承认了自己的心意,而且还是因着这么个高尚且值得怀疑的理由。 琅玉脸上爬上了一丝酸楚,「或许,帝君会误会我想趁着你们二人感情生了裂痕,趁虚而入。」琅玉停顿了一下,「可我太了解元昭了,也,也能找得准自己的定位,能听他再唤我一声『哥哥』,我就已经别无他求了。」 白九曜之前从上清那里得知,曾经元昭放话,将来登上帝位,要灭修罗全族,不仅是琅玉,还包括被昊天关在水镜里的东麟帝君。 第84页 然而这一切,也只是为着一个初九。 「他为了初九怒目切齿的要杀我,可又因着我寻到了聚魂灯给他而对我态度缓和。」琅玉自嘲,「如今帝君回来了,他才肯叫我一声『哥哥』,这才算彻底原谅我了。」 「初九上仙死了,他恨害死他的每一个人,恨不能剥其骨食其肉,可帝君一回来,他立马将那些仇恨抛诸脑后,立马就能原谅一切。」 琅玉身子向前探了探,犀利的眼神细緻的描绘着白九曜脸上的轮廓,随后浅笑道:「他见过许多人,却独独对你动了心。」 东麟帝君当时在外征战,数年后,便带回了琅玉,对外称是与一个下界的精灵生的,但却从未有人见过琅玉的真身。 元昭那时见了自己这个漂亮哥哥,自然是高兴的不行,毕竟整个天族也就他俩是年纪相仿的了,便整日的拉着他玩耍胡闹。 但琅玉这个棋子,哪能有他这个太子来的悠闲自在呢?没过多久,就被东麟帝君送去北海歷练了,二人相见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后来渐渐成长,也懂了些情爱之事,琅玉那时觉得自己疯了!病了!简直是令人不齿,罔顾人伦! 他竟然会喜欢上自己的弟弟! 可人的脾性皆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让人慾罢不能,越让人魂牵梦萦。 那种近在咫尺,却又不能染指半分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深陷着迷,不能自控。 后来机缘巧合,他偷偷听到东麟帝君和缚言密谋,歼灭天族以后要扶他做这三界之主。 那时痛失帝位的晟天已经算是入了魔,竟然想要让修罗族的世子做天帝,好来满足他报復先帝的变态心理。 虽然听到了这样震撼的事情,可那时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元昭,原来自己没有病,原来自己可以跟元昭在一起。 直到那日元昭牵着一个白衣少年来到北海,他才知一切都来不及了。 琅玉嘆口气涩然一笑,「若是之前或许还能有些别的心思,现下可是万万不敢了。」 他看着对面神色肃然的白九曜,语气平淡,「不论帝君是生是死,旁人皆连你一根头髮丝都比不过。」 「帝君只需要站在这,什么都不做,在元昭心里,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琅玉深深的嘆了一口气,「如此看来,情爱这东西,哪有什么先来后到啊,一切都是註定的罢了。」 「看着他为帝君伤心难过,我看着真的很揪心,一是担心他的心疾。」琅玉面色依旧坦然,「二是心内酸楚,想来他的眼泪,这辈子也流不到我身上。」 「我...」 白九曜一时无言,突然又想起上清与他说的那番话了,与琅玉比起来,自己是真的又偏激、又狭隘,也自私。 元昭那样好的人,自己那日究竟是抽了什么疯才会那般狠心的将他赶走。 可他看着琅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缘由了,毕竟现在的他也有些怀疑,自己的脑迴路是不是有些过于清奇了。 扶云倒是无所谓,怎么笑话自己都好,但琅玉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情敌,万一他也觉得自己脑子有病可怪丢人的。 夜也深了,琅玉伸了个懒腰,「帝君,有话给殿下带吗?」 白九曜一惊,立马摇头。 「嗯。」琅玉起身,「有什么话,也是当面说的好。」 白九曜眨了眨眼。 琅玉行礼,「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帝君,可要再坐一会?」 白九曜起身,「我、我也回去了。」 二人住的地方属于两个方向,也没什么道别话语便分道扬镳了。 白九曜听了琅玉刚刚那些话心里甜滋滋的,不自觉的,就又走到元昭的院外了。 远远的望过去,瞧见灯还亮着。 他竟然还没睡? 白九曜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就打算回房间了,突然瞧见一个小厮弯着腰自长廊下走来,借着月色依稀能瞧见他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白九曜定睛一看,酒壶? 元昭在里面喝酒?! 白九曜慌了,他跟谁在喝酒? 他站在那攥紧了拳头,等那小厮离开,便疾步走了过去。 * 元昭回了房间后辗转反侧也睡不着,脑子里都是白九曜那张冷冰冰的脸和那锐利的眼神。 怎么自己对他那样好,到头来却成了仇人了? 元昭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 哼,还不让我喝酒!我偏要喝! 白九曜一推开门,就被扑面的酒气呛得皱了皱眉,瞧着桌子上一片狼藉,此时元昭已经喝了两大壶桂花酿了,现下正捏着酒杯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絮叨着什么。 白九曜左右看了看,这屋子里除了元昭,并没有其他人,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着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白九曜是一步也挪不动了,他缓缓的坐在元昭身边,轻轻的将他手中的杯子夺了下来,言语柔和:「怎么还喝上酒了。」 本没想着元昭会回答他,可酒杯一离开手,那人立马惊醒的抬起头,霎时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白九曜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和粗重的唿吸声。 像是被那一双迷离的桃花眼摄着魂魄似的,让他动弹不得。 元昭眸中像是有些迷惘不解似的,他看着白九曜呢喃着:「我是喝多了吗?」 第85页 说着就伸出手想摸白九曜的脸,白九曜许是有些心虚似的,下意识的就躲开了,元昭的手指在半空颤了颤,看着白九曜闪躲的眼神,笑的苦涩,「就连在梦里你都讨厌我。」 元昭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就要仰头喝下,白九曜眼疾手快又一把抢了过来。 这下轮到元昭不干了,他气得上前用力推了一把白九曜,「你干什么!你这狐狸怎么这样?!在梦里都要欺负我?这可是我的梦,你做人别太过分啦!」 白九曜无言以对,但还是搂着酒壶不肯撒手,元昭凑上前直盯着白九曜,「你说我是不是欠了你的?白日在宴会上,你瞪我,不许我喝酒,我现在偷偷喝,梦里却还是逃不过,呵呵。」元昭自顾自的傻笑,「我怎么就是逃不过呢,我、我什么时候才能忘了你啊。」 白九曜将酒壶搁置在桌上,眸色都是冷的,「你不许忘。」 第四十七章 ==================== 元昭一愣, 随即反驳道:「凭什么?你怎么这么霸道?你都不要我了,都要不与我相见了,凭什么还要管着我?」 白九曜不由分说的就要上去抢夺, 「把酒给我!」 元昭那面喝的天旋地转的, 想必真的以为自己身在梦境之中, 话语间也多了些大胆, 不仅一扫以往的顺从模样,现下更是拧着眉毛就来夺白九曜手边的酒壶。 白九曜垂眸打量着元昭微醺的面庞,紧紧把着酒壶不撒手, 「你喝多了。」 元昭看着他呵呵一笑, 「喝酒不就是要喝的尽兴吗?图的不就是麻痹自己, 让自己暂时忘却烦恼吗?头脑变得不清醒了, 也就记不起那些令我伤心的人, 和伤心的事了。」 白九曜又见了那颗调皮的小虎牙, 看着元昭惘然的表情,仿若置身于梦境里的是自己。 自己明明爱这个人爱的要死,哪怕只是这样看着他,心中都像掀起了巨浪一般,可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呢? 就非要将他推得远远的, 才能找回那点可怜的,所谓的自尊? 自己究竟是跟谁较劲啊? 二人走至这般,也不知道是在惩罚元昭,还是在作践自己。 白九曜不过愣个神的功夫,元昭哼唧着凑了过来, 将脸贴的老近, 白九曜看着那波光流转的眼睛,动也不能动了。 元昭就那么痴痴的看着白九曜, 直到看的红了眼圈儿,才委屈的呢喃着:「帝君...我真的很想你...」 白九曜心口顿时传来一记闷痛。 元昭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连眼角的泪也无暇顾及,他小心翼翼的张开怀抱想要揽着白九曜,可到了跟前儿却迟疑了,他又仰着小脸试探着问道:「我能不能抱抱你啊,帝君若是不愿意,也无妨,我就这么看着也好,帝君不要讨厌我,好吗?」 如此谨小慎微的元昭实在是太叫人心疼了,或许他从心底就已经觉得白九曜是厌倦他的了,所以即便是在梦里,他都不敢过多的造次了。 白九曜轻轻拭去元昭眼角的泪,柔声道:「我没有讨厌你。」 元昭愣住片刻,随即白九曜便听到一连串的笑声,虽说笑的畅然,可细细听去尽是苦涩,此时的元昭,更坚定的认为这是个梦了,白九曜那样断情绝爱的人,哪里会说出这么暖心窝的话呢? 「虽然我时常梦见帝君,可这次梦境里的你,对我是最好的了。」元昭笑的灿烂,「我都有些不捨得醒来了。」 白九曜低垂着眼眸,根本不敢看眼前的人,此时他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看着元昭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他简直心疼的要死。 可白九曜想着,此时的元昭醉着酒,根本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若是清醒时的他,该是会怨恨那日的自己吧。 元昭颤颤巍巍搭着白九曜的肩膀,瘪了瘪嘴,「分别了这么多时日,帝君有没有,梦到过我?」 「帝君是不是,都要将我忘了啊。」 白九曜眼里尽是柔情,反正他都当是做梦,自己何不让他做个不那么疼的梦呢。 他将元昭一把揽在怀里,「有,时常梦见。」 元昭的脸贴着白九曜的胸膛,那一瞬好似又闻见了那熟悉的果香,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仰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只觉得这梦境也太真实了。 他不再小心翼翼,将手臂收的紧紧的,这些日子的想念和委屈一股脑的都涌了上来,眼泪根本止不住,虽然眼前都模煳的看不清了,他还是不捨得撒开白九曜擦一下泪。 这梦太美好了,他不想醒来了。 「我从来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 元昭的头在白九曜的怀里蹭了蹭,「我今天见着你,别提多开心了,可你好像还是很讨厌我,还是没原谅我,你用那样淡漠疏离的眼神瞪着我,恨不能吃了我似的,我...我可难受了...」 白九曜:「......」我有吗? 「帝君...我从没做过这样的梦,以往都是我在梦里追着你,可你就是不肯停下脚步看我一眼,我嘴里喊着爱你,可你就像听不见似的,直到我哭喊着从梦里醒过来,你都不信,你都不肯回头,你都不肯看我一眼。」 「后来、后来我的眼泪好像哭干了,我眼睛疼的再也流不出来一滴泪了,呵呵,我太没用了呀,难怪帝君会嫌弃我。」 「帝君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一个就会哭鼻子的我呢。」 第86页 「可我、可我真的不是那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见到帝君整个人就不对了。」 「......」 白九曜一字不落的听着元昭的酒后之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划着名他那颗为之跳动的心。 「哎,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又听不到。」元昭抬眸盯着白九曜,「等梦醒了,你也该不见了。」 说罢就拿起酒壶一饮而尽,白九曜正晃着神呢压根就没防备,待他回过神来,那青色酒壶中早就半滴酒都没有了。 他看着面前笑嘻嘻的元昭,有些埋怨似的,「你这是做什么?」 「多醉一会儿,就能与你多待一会。」 此时酒劲儿袭上来了,元昭本就没什么酒量,此时更是头昏脑涨了,白九曜看着小脸儿红扑扑的他,嘆了口气,「我扶你上床睡觉吧。」 元昭醉眼迷离的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脸颊滚烫,整个人晕乎乎的,他支撑着站了起来,觉得身形摇晃,像是踩在云彩上那般飘忽。 白九曜忙上前搀扶着他,可猝不及防的,手臂就被大力的扼住了,下一秒只觉得嘴唇冰凉,并有丝丝酒气瀰漫在口腔。 元昭用手按着白九曜的后颈拼命的掠夺他思念了许久的气息,白九曜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满腔的酒气熏着了,整个人都醉了,手臂绷直的放在身侧,满眼惊恐的盯着那双沉醉其中的桃花眼。 元昭沉浸其中,可却捨不得闭上眼睛,眼前的白九曜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的他捨不得少看一眼。 过了许久,白九曜只觉得自己嘴角痒痒的,他轻轻推了推还未尽兴的元昭,呜咽着:「元昭——」 元昭极为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他贴心的用衣袖擦了擦白九曜嘴角的唾液,笑了笑,「今日这酒喝的可真值。」 「嘿嘿,以后我天天喝。」 白九曜一听登时变了脸,元昭这副样子可不能叫别人瞧了去。 他捏着元昭的脸佯装生气,「不许喝。」 「我就喝!我酒量好着呢,我——」 话音未落,元昭只觉得胃海翻滚,像是有巨大的波涛要从自己的喉咙喷涌而出,他急忙捂着自己的嘴,惊恐的看着白九曜。 「你怎么了?」 白九曜见他这样子有些慌了神,想要上前却被元昭一把拦下了。 「呜呜呜——」 元昭捂着嘴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但哪怕是稍微正常点的人,就该知道此刻他是需要一个盆儿了,但可惜的是,他身边只有一个不正常的白九曜。 他站在那想了半晌,得出结论,元昭可能是中毒了。 他忙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语气焦急,「快把这个吃了。」 元昭双手紧紧的捂着嘴,瞪着眼睛急忙摇头。 白九曜急了,走上前去扒他的手,「听话。」 「呜呜——」虽然元昭浑身上下都在抗拒,可他现在是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人,哪里能抵抗的了白九曜,二人不过推诿两个来回,元昭的手就被白九曜极不情愿的扒开了。 白九曜这还不算,还硬要将那粒丹药塞进元昭紧紧闭着的嘴中,见他顽抗,还以为他又是在耍什么小孩子脾气,他声色严厉道:「元昭!张嘴!」 现在的元昭简直就差将『救命』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他这面慌得不行,白九曜那面吓得不行,若真是中了毒,再磨蹭一会就要毒发了啊。 想到这他剑眉微撇,粗暴的就用手指撬开了元昭的嘴—— ....... 「呕——呕——」 元昭再也控制不住了,在嘴被撬开那一刻,他就跟随着身体的本能,一吐为快了。 白九曜站在那整个人都傻了! 这—— 我—— 他的手指还停在半空,因为他是站在元昭对面,所以元昭的呕吐物一滴不落的全都吐在他身上了,为了吐得舒服些,元昭甚至还扶着他的肩膀。 好在那时元昭心情不佳,在宴席上所食不多,所以白九曜身上沾染的大多数还是刚刚喝下去的烈酒。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等醇香之物在五脏庙里走过一遭,这味道怎么说也是一言难尽。 白九曜站在那像是被点了穴似的,低头看着自己衣物上沾染的污垢,不仅看着让人犯噁心,就连味道也是那样的刺鼻,若不是始作俑者是元昭,想必他早就暴怒了。 「你!你!」 白九曜胸前起伏,又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他急忙将外袍脱下,嫌弃的扔在了一旁,玄色的外袍经他一甩,极其飘逸的搭在了屋内的一架屏风之上,元昭看着眼前一袭白衣的白九曜登时又湿了眼眶。 「初九?」 白九曜:「......」 白九曜看着摇摇晃晃向他走来的元昭,真是一个头八个大。 这个人喝了酒之后,作人的方法倒真是千奇百怪的,次次都能给自己个惊喜呢。 「初九!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白九曜被元昭抱在怀里一顿摇晃,但此时的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暗骂一声自己多管闲事,明知道这条龙崽子酒品不好,自己还主动送上门儿,这回自食苦果了吧? 元昭吐过之后觉得舒服多了,说起话来底气都足了些,「初九!我好想你!」 第87页 白九曜:「.......」 一会想这个,一会想那个,还挺忙是吧? 「呜呜呜,你就那么扔下我就死了——」 白九曜看着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元昭,动了点别样的心思,他缓缓道:「不是还有白九曜吗?」 一说起这个,元昭哭的更大声了,「他是个负心汉!他对我始乱终弃!」 -------------------- 作者有话要说: 元昭:歪?妖妖灵吗?这里有人钓『龙』执fa,你们快派人来抓他呀! 第四十八章 ==================== 白九曜:「......」明明是你看着锅里的还望着盆儿里的, 这个罪名本帝君可不背! 元昭整个人都挂在白九曜身上了,但凡他还有一点意识,都该知道, 以往身形单薄的初九, 可是禁不起他这么折腾的。 他哼唧着在白九曜的脸上胡乱的蹭着, 白九曜只觉得痒痒的, 扑鼻的酒气熏的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元昭见得不到回应,撅着嘴看了一眼白九曜,埋怨道:「你怎么不理我呀?皱着个眉做什么?板着个脸做什么?是不是跟那个负心汉学的?」 白九曜:「......」 「呜呜呜, 你怎么这样狠心啊, 就这么把我扔下了——」 元昭真是憋闷的太久了, 此时在白九曜的怀里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 手蹬脚刨的控诉着,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骗人啦, 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呢......」 白九曜:「......」还不是因为你,吐得倒是熟练,一滴都没落在自己身上。 元昭像是有些神志不清了,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的,有许多话压根儿叫人听不懂了。 白九曜无奈, 与其叫他在这胡闹,倒不如让他睡上一觉。 随即弯腰将人横着抱起来向床边走去,元昭喋喋不休的话语骤然停了,他神色迷离的看了一眼白九曜的下巴,又看了一眼前方的床榻, 羞涩的笑了, 「嘿嘿,今日怎么这样主动啊?」 白九曜:「......」看吧, 脑子里除了这事儿算是装不下旁的了。 元昭搂着白九曜的脖子一挺身,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他的下巴上,「媳妇...我今天...没力气了...不行了...」 白九曜真是被他给气笑了,恨不能立马捂着那张胡言乱语的嘴,可看着怀里人天真稚嫩的眼神,他只能道:「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 白九曜轻轻地将元昭放置在床榻上,刚要给他盖被子,元昭就张着手臂撒娇,「媳妇帮我脱衣服——」 白九曜也不恼,许是太久没见,太过于思念了,对于他的耍赖胡闹也多了些包容和耐心。 他坐在床边,解开元昭的腰封,扶着他将外袍自身上褪下,元昭看他不继续了,又吵着脱衬衣,脱了衬衣又吵着脱衬裤,这下白九曜可不依了。 「不行!这又不是你自己的辰阳宫,哪里能不穿衣服呢。」 「嗯~~~这样我热~~~」元昭在床上扭动着不肯听话。 「那也不行!」 白九曜故作冷脸看着他,元昭见耍赖没用,又换了招数,他小声恳求着,「那媳妇抱着我睡,你身上总是凉凉的,我抱着你都睡得可香了。」 白九曜深知在这已经耽搁了太久了,这要是躺了下去,看元昭这架势,一时半会那是脱不了身的,如今二人又是身在南海,人多眼杂的,叫别人瞧见了那成什么事儿了。 他摇了摇头,眼中尽是不舍,「你乖乖睡觉,我得走了。」 元昭一听他要走,忙起身抱着他,「你别走,我都好久没梦见过你了。」 白九曜的手本想抱着他的,可踌躇片刻,还是僵在了半空,「是吗?许是时间太久了吧。」 仙人寿命万万年,想来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沖淡的了,再深厚的情谊,想来也经不住时间的洗涤。 「嗯。」元昭的下巴在他肩膀轻轻点着,「我最近,总是梦见那个兇巴巴的白九曜,他对我一点也不好。」 白九曜只觉得心脏挨了重重一击,直打的他嵴背僵直动惮不得,元昭也如自己那般,日日思念入梦吗? 「以前的你对我多好啊,可这白九曜,他的心是冷的,我怎么捂都捂不热。」 「你怎么捨得,怎么捨得把我扔在这,你走了之后,再也没人像你那般爱我了,媳妇,要不你把我带走吧!呜呜呜呜...我不活啦——」 白九曜:「......」 借着酒劲儿,元昭是说的畅快哭的也畅快,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再也不怕一句话不对劲,就要被赶走了。 白九曜衣襟上的酒污还未干涸,肩膀上又被元昭的眼泪晕染了一大片。 可他却丝毫不在意,脑袋里都是刚刚元昭的话,这或许是这几十日来,最能宽慰他心情的话了。 白九曜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爱着元昭,明明什么事都可以依着他顺着他,却偏偏要在初九这件事上与他计较,偏偏要在这件事上与他过不去。 他明知道自己有些太过于钻牛角尖了,可就是忍不住,他想让元昭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可听到自己想听的了,却又不信了,怎么自己就变成这样拧巴的一个人了? 而且二人闹成现在这个样子,白九曜承认他后悔了。 他轻轻抚着元昭的后背,心疼至极,「对不起。」 第88页 元昭因为哭的太过于勐烈,已经在开始打嗝了,他一边抽噎着一边哀求着,「你别走,陪陪我吧,我真的,真的太难受了,我的心好疼啊。」 白九曜听了这话,心都要快化掉了,眼里只装得下那张哭成小花猫似的脸了。 他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了,只能随着自己的心,一股脑儿的都应了下来,「好,我不走,我陪着你。」 「嘿嘿。」元昭露出俏皮的小虎牙,「媳妇,还是你对我最好啦!」 一听说白九曜不走了,元昭立马破涕为笑,他用袖口擦了擦自己一脸的狼狈,然后搂着白九曜的脖颈笑嘻嘻的噘着嘴,「唔,媳妇亲我一口。」 白九曜:「你该睡觉了。」 元昭不依不饶,「你亲我一口我就睡。」 白九曜拗不过他,扶着他的腰吻了上去,白九曜触碰到那熟悉的两片嘴唇时,不自觉的连唿吸都屏住了。 虽然他知道,元昭此刻是将他认成初九了,可一想着刚刚元昭说的话,他又突然释然了。 之前明明是自己揪着这个事情不放,如今却又不计较了,白九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矛盾了,连自己的心、自己的想法都有些摸不清了。 元昭今天喝的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说话还是反应都是慢了半拍的,他迟缓的眨着眼睛,微张着嘴,像是个等待哺乳的幼鸟,又因为酒精的作用使他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伏在白九曜的怀里。 看着那双迷离缱绻的桃花眼,白九曜不自觉的加深了这个自己怀念已久的吻。 过了这么久了,元昭嘴里的酒味儿还是这样的浓烈,白九曜用自己不太熟练的吻技掠夺着那让他沦陷的气息,觉得自己都有些醉了。 直至怀里的元昭因为唿吸不畅轻轻喘.息了几声,白九曜才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 他看着眼前还微张着嘴的元昭柔声道:「好了,睡吧。」 元昭蹙眉,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可他还是乖乖躺了下去,还让出一个身位,笑着拍了拍身侧,「媳妇过来一起睡。」 白九曜无奈,只能依了他。 元昭凑上来抱着他,用鼻子嗅了嗅,然后皱着眉,「媳妇,你把衣服脱了吧,你有点臭。」 「要不咱俩一起洗个澡也行,我叫开阳准备一下。」 白九曜见他张着嘴就要喊,立马上前捂着,磕磕巴巴道:「不、不必。」 白九曜本就喜干净整洁,虽然犹豫了片刻,但最后还是选择将衬衣脱了下去,不要说元昭,他自己也是有些受不了这气味了。 他想着将元昭哄睡了,自己再回去就行了,现在这样晚了,想必也不会引人注意的。 此前自己都说了,再也不会相信元昭嘴里说的情深义长了,可今晚这些话又将他感动的一塌煳涂。 白九曜在心里暗道自己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可看着自己怀里哼哼唧唧的元昭,他又开始陷入无限的自责中,开始回忆以往的自己对他是不是真的太兇、太无情了? 白九曜的手轻轻摩擦着元昭细嫩的小脸儿,「你恨白九曜吗?」 元昭此时窝在白九曜怀里简直舒服的不行,疲累的也合上了双眼,听见这个问题,他喃喃道:「我想他。」 白九曜以为元昭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不恨他吗?」 元昭又答非所问,「我真的很想他。」 白九曜见他醉的连话都听不懂了,便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他轻轻扯过被子将元昭盖上,然后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想让他尽快睡着,自己好脱身。 过了不知道多久,白九曜都有些困的睁不开眼了,怀里的元昭也许久没动静了,他估摸着该是睡着了吧,便想偷偷起身,可他忘了元昭的一个习惯。 就是即使在睡梦中,也能紧紧的抓紧身边之物,死不撒手。 现在也是如此,元昭紧紧搂着他的腰,让他根本动弹不得,他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这时白九曜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几番挣扎均无果,他急的额头都开始渗着汗珠了。 可今日万万不能这样的啊,要是元昭明日醒来看到这一幕,赤着上半身的二人,随意乱扔的衣物,简直就是一片狼藉,自己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是解释不清了啊。 明明自己将人赶走了,到头来又脱了衣服爬上人家的床,这,这成何体统啊。 想到这白九曜手上也加了些力度,本来睡得安稳的元昭,不过轻轻哼了一声,就将心虚的白九曜吓得满头大汗。 现在他算是长了记性了,以后这个龙崽子再喝酒,自己一定躲得远远的,可不敢再往前凑了,真是怕了。 「宝贝,你踢到我了。」 元昭像是梦呓般说了一句话,直将白九曜吓得两眼发白,他看着元昭此时醉意未减,只能哄着他,「那个,你先撒手。」 「我不。」 白九曜:「......」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小混混穿成清冷师尊后》求收藏 重义气放浪形骸小混混受x身负世仇动心不自知攻 第四十九章 ====================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 再折腾一会,天都亮了,白九曜也真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法子了。 他躺在元昭身侧, 生无可恋的打量着那张脸, 蓦的发现他的嘴唇好像有些干裂, 他立马道:「你渴了吧, 我去给你倒杯水?」 第89页 元昭舔了舔嘴唇,轻轻哼了一声。 白九曜一看有门儿,接着道:「那你先撒手。」 许是嗓子干的难受, 元昭不过犹豫片刻就撒了手, 白九曜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餵他喝完之后, 给他掖了掖被角就拎着自己的衣服逃也似的跑了。 他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将衣物清洗一番之后躺在床上回味忐忑着, 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白九曜的心『砰砰砰』的,跳的响而有力。 自己不过是去『照顾』了一下醉酒的元昭,怎么倒像是做贼似的?特别是刚刚回来的路上,慌的他恨不得变成真身跑回来。 想着自己将元昭就那么扔在那了,自己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虽然元昭都已经醉成一滩烂泥了,但他还是会怕自己不在身侧,他又闹脾气了该怎么办,或者,会不会为了寻自己再跑出来? 白九曜就这样自己吓自己, 直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都没合上眼。 大概辰时末, 白九曜就听着院子里开始稀稀疏疏的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了,想来是这里的僕人开始奔走为这些宾客准备吃食了。 白九曜不知道怎么的, 这心一直就没静下来过,以至于扶云来敲门时将他吓得从床上直直的坐了起来。 白九曜穿上干净的衣物,稳了稳心绪便去开了房门。 扶云瞧见白九曜脸色的时候吃了一惊,「哇,帝君看起来好疲惫啊,眼下都发黑了,是没睡好吗?」 白九曜:「......」我压根没睡。 扶云自来熟的坐在八仙桌旁的凳子上,「是不是昨晚听到什么动静了?」 动静? 昨晚,除了元昭醉酒鬼喊鬼叫的,也没什么动静啊。 但白九曜再怎么直,也是知道这些是不能与扶云说的,便道:「没什么,大的动静啊。」 「啊,这样啊。」扶云向前探着身子有些神秘道:「刚刚我听闻,有个下人夜间巡视院落时,看见了个光着身子的採花贼!」 白九曜:「......」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白九曜彻底懵了! 他压根就不知道南海还有夜间巡视这一茬儿,毕竟崑崙山和辰阳宫可都是太平的地界,哪里还用得着这个啊。 「帝君知道什么是採花贼吗?」 白九曜下意识的捏紧了自己膝上的衣裙。 这个词白九曜在司命那些话本上见过,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帝君可能睡得熟,没注意到,这一早上南海都快被翻个底儿朝天了。」 白九曜皱眉。 「害,也不知道哪个小仙子糟了这祸事。」扶云面色浮夸,「那下人说,那採花贼身手了得,得了手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连模样他都没能瞧的清。」 ...... 「哎?帝君,想什么呢?」 扶云见白九曜眼神发直,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白九曜勐的回过神来,他本就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此时更是心虚的不行,所以只能垂着头尽量不与扶云有眼神接触。 扶云也没多想,毕竟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採花贼』,会跟面前的白九曜沾上一丝半点的关系。 二人浅谈了几句,白九曜惶惶不安的应对着扶云,还好也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应对起来倒也不难,他分心留意着门外的动静,莫名的有些怕。 会不会有其他巡夜的人自己没注意,被瞧见了脸,那,那他可是真的没脸见人了啊。 要不直接走吧? 可,这样岂不是更加引人怀疑? 白九曜心不在焉的附和着,忽的响起了敲门声,惊的他『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把他身侧的扶云也是吓得一嘚嗦,心道这平日里沉稳庄重的帝君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帝君,奉将军之命请您去膳堂用餐。」 白九曜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前去开门,那人见扶云也在,又躬身道:「族长也在啊,刚刚您房里没人,正好也请族长一併前往。」 扶云起身抻了个懒腰,「真好,走之前还供顿饭。」 二人依着那人的指引,走出院落,经过一个长廊之后便到了目的地,想来南柯是将宾客按着身份尊位划分了,所以走进去后,座次排列不比之前那般拥挤了。 入目只瞧见五六张桌子,坐着的人白九曜看着也是眼熟,该是下界其他族群的族长。 扶云寻了一张空桌将白九曜安置好,就笑着按个桌子打招唿去了,白九曜看着那雀跃的背影不禁疑惑,是不是鸟都是这样闲不住又话多。 可他转念一想,元昭不也是这样的吗? 元昭。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醒酒,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天族那种梅子色的浆果,不然像他那个酒量的人,想必要睡上个三天三夜了。 正当他出神之际,自门外走进来一个青衫身影,直到他走到桌前白九曜都没发觉。 「漂亮哥哥!」 白九曜抬眸,就见一张如清风拂面般清爽干净的笑脸。 他想了想,他是叫,洛星吧。 他身后的南柯将军忙走上来赔礼道歉,「星儿,这是九曜帝君,不得无礼!」 洛星脸上的笑意未收敛半分,他嬉笑着行了个极为不标准的礼,声音清冽,「帝君是不是不记得星儿了?此前还是帝君从密室将我救出来的呢。」 第90页 密室? 白九曜疑惑道:「是,南海密室?」 「对!」洛星也不生分,直接坐在白九曜身侧,一脸崇羡,「当时密室被毁,我虽得以逃脱,奈何身受重伤,是哥哥在河边捡到我的。」 「我吗?」 洛星流光的眼眸毫不避讳的盯着白九曜,连连点头道:「对啊,那时哥哥还不是帝君,而我,也只是个孩童。」 那时洛星身形不过是个五六岁孩童的模样,当时缚言为了偷偷在南海建密室,便抓了南柯将军的独子相要挟。 元昭和初九摧毁密室的时候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人质关在这,以至于洛星受了伤,后来机缘巧合,在河边被初九捡到了。 小孩子的心性最是清明。 他在初九的怀里缓缓睁开了眼,入目便是一身白衣,仿若谪仙亲临,见他醒来,还温声关切,洛星自幼生在南海,长在南海,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那时他虽整日缠着初九,还闹着等自己长大了要娶他,元昭哪里会与他一般计较,不过一笑置之,毕竟他站起来还不到自己腰间,小孩儿的玩笑话还不至于叫他放在心上。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经过这几百年岁月的洗礼,洛星早就褪下了稚嫩,出落的也是身形高挑,清秀端方。 白九曜虽然将他忘了,可他这几百年,都惦念着那个救了自己的漂亮哥哥,有一次还闹着跟南柯将军去天族述职,听闻初九上仙身陨,他回来哭了好几日,情绪也低迷了许久。 洛星从没想过,自己能在姐姐的婚宴上见到最近名声鼎赫的九曜帝君,从前那个弱不禁风的白衣少年,摇身一变竟是成了这样。 「帝君,如今的您瞧起来,可是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南柯将军见洛星坐在那也不打算走了,便有些歉意似的与白九曜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去招待其他宾客了。 白九曜漫不经心,「是吗?」 洛星点头,「以前你很喜欢笑的,现在却是清清冷冷的,不过样子倒是没怎么变,依旧是很好看。」 白九曜抬眸,「还有吗?」 「什么?」洛星有点没懂。 「我与,之前的差别,还有别的吗?」 洛星没想到白九曜会问起这个,那时的他只不过在那间客栈住了两三日,与初九相处的时日也并不多,而且自己那时还是个稚嫩幼童,除了这些直观的感受之外,他哪里能觉得出旁的。 洛星看白九曜神色认真,他也不敢含煳,舒颜笑道:「差别,不大。」 白九曜心知他在说谎,可也懒得与他分辨了。 洛星坐在那觉得很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初九上仙会给人这么大的压迫感,让人只肖坐在那就战战兢兢的,特别是寒着脸坐在那一言不发的时候,颇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可好不容易碰见了,洛星也不想就这么放弃,就算看起来不知从何处下手,但好歹要试试吧。 他柔声笑着,「帝君都忘却了,此前在客栈,都是帝君照顾我的,我那时小,不谙世事,着实给帝君添了麻烦。」 本还以为是些略带谄媚的客套话,奈何白九曜听了又有些不对心思了。 为什么所有人见了自己,都要在他面前细数一遍初九以往的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承了他的恩?为什么非要在自己面前提他?! 白九曜虽然添了些火气,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他看着洛星,很想说那不是我,但他又明知那就是他。 真是让人烦闷。 「那都是往事了,不必再提。」 听着白九曜冷冷的语气,洛星差点打个寒颤,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思忖片刻,「是,那星儿以后就不提了。」 第五十章 ================== 扶云在那面聊得热火朝天, 白九曜和洛星在这面大眼瞪小眼,气氛直接降到冰点。 洛星已经再不失礼貌的前提下,用尽浑身解数想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但无论他说什么, 白九曜都是一副漠不关心、事不关己的姿态。 这个样子的初九上仙他还真的有些拿捏不准了, 不知道究竟该不该继续下去了。 不一会儿, 便开始上菜了,扶云见了也不在那废话连篇了,赶忙回到自己的座位准备吃饭了。 见白九曜和洛星表情不对, 他也没多揣测, 张口就来, 「怎么?聊得不开心?」 洛星闻言青涩一笑, 「没有, 很开心。」 白九曜心里惦念着, 时不时的向门口望去,怎么还没见元昭?难道是醉的起不来了? 最重要的是,琅玉也没见踪影。 他揣摩片刻,觉得不正常。 虽然桌上已经摆满了吃食,可他是一刻也坐不住了。 白九曜刚起身, 洛星也随之站了起来,「帝君,你要去哪儿?不吃饭了吗?」 扶云虽没开口,但四处看了一眼,没瞧见元昭的身影, 大概也能猜到白九曜的心思。 扶云道:「要不, 我陪帝君去看看?」 「嗯。」 白九曜坚定的点了点头,他身旁的洛星听得一头雾水, 「帝君,要看什么?」 白九曜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干脆就不说了,扶云见洛星像是也要跟着,便笑着压着他的肩膀,「小公子还是在这招唿客人吧。」 洛星愣愣的看着他,木讷道:「哦,好。」 第91页 扶云看着身形如疾风的白九曜,忙跟了上去。 白九曜此时又开始后悔了,自己就不该离开的,元昭喝过酒之后什么德行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恨自己的心还真是大,就这么将人扔在那不管不顾了。 白九曜,你是忘了此行来的目的是什么了吗?! 白九曜越想越怕,越想越慌,要不是扶云提醒他,他连来时的路都记反了。 许是白九曜的心已经乱的如一锅粥了,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自长廊下信步而来的琅玉和元昭。 元昭此刻只觉得头疼欲裂,走起路来也是左摇右晃的,若不是琅玉来敲门,自己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殿下,昨日饮酒了?」 琅玉皱了皱眉,这是喝了多少啊,睡了一晚了身上还是这样大的酒气。 琅玉见元昭迷迷煳煳脸色很不好,本想让他多睡一会儿的,可元昭说这样不合规矩,而且天族还要许多事在等自己处理。 他想扶着元昭,却被拒绝了,元昭揉着眉心道:「不必,咱们去道个别便走吧,司命那里有解酒的浆果。」 「好。」 这四个人各怀心思,眼看着就要撞到一起了,还是琅玉反应快,直接拽住了元昭的手臂。 白九曜垂眸便看见近在咫尺的元昭,本就白皙的玉面更是没了一点血色,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昨晚的种种,他还有点头皮发麻。 因为他记得开阳说过,元昭醒酒之后,还是会记得醉酒时发生的一切的。 那他—— 本来还一心惦念着的人,如今却是避之唯恐不及了。 元昭正看着那张脸出神呢,想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如今二人关系微妙,该说些什么才合适呢? 还未等他想好,白九曜直接转过身一熘烟儿的跑了。 众人:「......」 跟在他身后的扶云一下子被晾在了原地,元昭和琅玉两双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他,任他再怎么善谈也是有些不自在了。 对视了半晌,还是琅玉先开了口,「那个,帝君怎么了?」 扶云干笑了两声,「呵呵,许是,刚刚不饿,现在又饿了吧,呵呵呵。」 琅玉哦了一声,看向身侧的元昭,道:「殿下?」 元昭心里有些失落,轻嘆道:「走吧,我也饿了。」 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了,还是多看两眼再走吧。 洛星本来坐在那闷闷不乐的吃着饭菜,忽的面前闪过一个人影,白九曜仓惶落座,脸上也是惊魂未定的,如此一反常态的模样倒是叫他有些疑惑了。 「帝君?这是怎么了?」 白九曜缓了缓心神,坐在那将头埋的低低的,心内忐忑不已。 不大一会,扶云皮笑肉不笑的跟着元昭和琅玉进来了,南柯一见元昭立马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的将他和琅玉引去了单设的尊位。 扶云此时坐在白九曜身侧真是郁闷的紧,他埋怨道:「帝君跑什么?」 白九曜心虚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昨晚的事,打死他都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绝对不会! 此时的白九曜背对着元昭,连拿着筷子的手都是微微颤着的,嘴里吃着精緻的菜餚,只觉得索然无味。 洛星从白九曜的态度上知道已然无望,他也不是个不识趣的人,既然襄王有情,神女无梦,那自己也不想惹人厌烦,即便是不能做什么,可聊聊天做个朋友也是极好的。 他尽着地主之谊,与扶云和白九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可这些落在元昭的眼里,便叫他的头更痛了几分。 之前在凡间时,洛星就喜欢黏着初九,还要缠着初九一起睡,而自己却只能屈于方塌,虽然他看不见白九曜的表情,可从洛星的脸上他也瞧得出,他们二人该是相谈甚欢。 洛星:......我冤啊! 琅玉瞧元昭面色难堪,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凑过去道:「殿下,要不要去打个招唿?」 元昭听了赶忙摇头,「别了,他不想看到我的。」 白九曜窘迫逃避的背影,在他看来却成了腻烦,刚刚二人撞了个满怀他都没与自己说上一句话,还转身就走,走的那般干净利落,走的那般无畏洒脱。 元昭轻嘆:「我就说那是一场梦吧。」 琅玉对刚刚元昭描述的梦境可是有些疑心的,可自己一个局外人,哪好在这里乱说。 白九曜那个人看来行事也是让人捉摸不透,自己虽然想帮些忙,可他昨日对自己缄口莫言,自己有一身力气却都无处去使。 他想了想,在一旁劝慰道:「帝君的神色哪里是厌烦啊,殿下别多想了。」 元昭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的吃着菜,只为着能多看那个背影几眼。 许久未见,也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也如自己一般,时常在梦中惊醒,而后一夜无眠,脑海中回想着二人的过往睁着眼直到天明。 哎,不见还好,见着了这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元昭咬着筷子尖儿望着那朝思暮想的背影,眼中尽是酸楚。 琅玉道:「殿下,如今帝君,还在崑崙山吗?」 「嗯。」元昭没精打采的,「此前还说要帮他召狐族回青丘,现在也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我帮他了。」 琅玉轻笑,「殿下说笑了,这等事帝君哪里会有不愿意的道理,没事,等下我去与他说。」 第92页 元昭倏地抬起头,有些惊恐似的,「你说?」 「嗯。」琅玉点头。 元昭沾了些慌乱,「那哥哥,打算怎么说?」 「当然听殿下的啊。」琅玉弯着眼尾,笑的温和,「不如就叫帝君与你在辰阳宫商议,如何?」 「啊?」 元昭大惊失色,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现在见着他就虚的不行,话都说不利索了,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做旁的。」 琅玉听得直摇头,「帝君那般清冷寡言之人,这机会没了,可就再难见面了,殿下真的不想再试一试吗?」 「我......」 元昭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总之眉毛都在跳舞,「我想啊,但是我心里没底啊。」 琅玉自然是不知道,那日白九曜是怎么样铁石心肠的将元昭赶走的,即便看着他犯了旧疾也都没心软。 那样的白九曜,自己哪里还敢贴上去了啊。 琅玉也真是搞不懂这两个人究竟是在别扭些什么,他们歷经了那么多磨难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怎么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欲擒故纵?互相折磨对方这么好玩儿吗? 「殿下啊,你什么时候这样拖拉了?」 元昭噘着嘴委屈极了,「如此反反覆覆,任谁也受不了呀。」 白九曜嵴背僵直的吃了几口饭就再也吃不下了,本想叫着扶云赶紧离开,结果一转身就瞧见元昭和琅玉双双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样子像是所谈之事有多么见不得人似的。 白九曜眸色立马沉了下来,站在那盯着畏畏缩缩的两个人,那一瞬只觉得火气顺着胸腔直接冲上了天灵。 别人的怒气都是逐渐攀升,但白九曜不同,那火气都像是火上浇了油般瞬间腾起来的,而且火势之大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将昨晚琅玉说的话抛诸脑后,只剩下嫉妒和愤恨。 可又忍不住的委屈,若不是自己死脑筋,现在陪在元昭身侧的,该是自己才对。 元昭与琅玉正商议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却觉得周遭温度骤降,像是有着丝丝凉气侵袭,他一抬眸,就瞧见了白九曜那张寒气四溢的脸,浅色的眸子本就显得淡泊疏离,如今更像是千万支冷箭迎面扑来。 元昭条件反射的坐直了身体,本想表现的稳重端方些,可看着那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似的白九曜,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星期二,明天星期三,后天星期四,然后就星期五,嘿嘿嘿。 第五十一章 ==================== 扶云见白九曜这面又不知道在抽什么疯, 赶紧上前来询问,「帝君,你站这做什么呢?」 白九曜两只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直直的站在那动也不动, 就连周围人投过来的诧异眼光也不在意了。 他紧紧的攥拳头, 整个人既愤怒又委屈。 这里他是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他要回崑崙山, 他再也不要出来了。 见他拂袖而去,扶云和洛星立马跟了上去,行至门口扶云才算拉住他的衣袖, 「帝君, 你这是闹哪样啊?」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元昭和琅玉也自然而然的停止交谈, 双双望向这面。 白九曜冷冷道:「我回崑崙山了, 族长若是得空, 就去那寻我吧。」 「啊?」 扶云也是醉了,听闻白九曜不都几千岁了吗?怎的行为言语间还是沾了些孩子气? 白九曜看向他,「我以后也如师尊一般,不再出来了。」 洛星一听皱着眉满脸不解,「这...为什么啊?」 白九曜此时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也没打算多说,可洛星很显然有些急了,怎么刚刚得见自己的恩人,就要再也见不到了? 情急之下,他似乎忘了自己此时已然是个翩翩少年了, 上前就将白九曜抱住了, 直看的扶云瞠目结舌。 元昭只瞧见白九曜被他人抱着丝毫没有反抗,却没听到白九曜咬着牙说的那句『放开』。 洛星也自知失了礼数, 缓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是有多么的胆大妄为,他红着脸解释,「我只是,再次得见帝君,有些激动。」 白九曜也没打算与他一个孩童怪罪,与扶云微微点头告别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元昭坐在那看着那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心中那一点微末的光也渐渐泯灭,本来他还在与琅玉商量着说词,如今看来却是大可不必了。 本以为他是块不能捂热的冰,可如今看来,而是能捂热的人,不是自己罢了。 「殿下?」 琅玉见元昭走了神,在一侧小声唤道。 元昭失落的起了身,「我回九重天了。」 琅玉忙起身,「那青丘呢?」 元昭摆了摆手,留下一个背影,「容后再议。」 * 上清这些日子还真是乐得自在,每日品品茶、炼炼丹,时不时的再去各个山头串个门,再加上饕鬄精緻又美味的一日三餐,可真是每天都过得充实而又惬意。 这日他正在那聚精会神的研究自己新炼制出来的丹药呢,忽的一个身影就闯了进来,在他还没瞧清那迅疾如风的身影时,那人如游魂似的『唰』的一下就坐在他对面。 上清皱着眉缓缓抬头,白九曜那张满是怨气的脸渐渐映入眼帘,坐在那拉个脸也不知道是在跟谁置气,活像个怨妇。 第93页 上清耐心等了片刻,见他身后没人跟来,探着身子询问,「没成?」 白九曜被元昭和琅玉气得不轻,连唿吸都粗重了不少,现在面对上清的询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摇了摇头。 上清倒是有些疑惑了,「不应该啊,那条小龙该是很好哄的,你究竟怎么做的啊?」 「那个琅玉,我见着他了,他,与我说,对元昭没有别的心思,但他们,却又那般亲近,我——」 白九曜气得说起话来都有些断断续续了,之前在外人面前他还隐忍着些,如今到了上清面前,便只想着一吐为快了,奈何他一急,话就有些说不利索。 上清一字一句听着他的控诉,直到听完也没听出什么重点和不妥啊,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聊天,这就把他气回来了? 他真是要被这个一根筋的傻狐狸气死了,真是,人傻就别学人家吃醋了啊! 「怎么回事儿啊你这是,重生回来,光长身体,不长脑子?」 白九曜本就又气又恨的,听见上清这样说自己,心里更是难受的不行,他吭哧着,「我又怎么了?」 「那...人家也没干什么...说两句话都不行?席位相临,挨的近些又怎么了?」上清被他气得脑袋嗡嗡的,「做狐狸不能这么霸道的。」 「可,可琅玉对他有私情啊——」 上清懒得与他争辩,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跟你是说不通了。」 白九曜低头撕扯着自己的裙摆,气努努的说着:「我以后不出去了,再也不出去了。」本来还想说一句『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可话到嘴边儿却是说不出口。 上清憋着一口气:「青丘山不要了?」 「我费劲巴力的把你救回来,就是为了让你跟那条龙谈恋爱的,是吗?」 「真的,白九曜,要不你直接气死我得了,行吗?」 白九曜头脑一热,说起话来也没了规矩体统,自己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见上清用这般严厉的语气与他说话,顿时心虚羞愧的不行,他抬起头,小声道:「师尊,对不起。」 上清制止,「你别,你再努努力,这崑崙山就你说了算了。」 白九曜呢喃着:「不是还有大师兄吗?」 上清坐在那愣了足足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他什么意思?分不清好赖话是吗? 白九曜:「......」好像说错话了。 「你还真想气死我呀!」 白九曜讨好着给上清倒了一杯茶,「师尊消消气,我也是气坏了,这才言语有误了。」 上清扶额连连嘆气:「哎,为师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小九,要不这样...」 上清嘴角抽了抽。 算了!这脸,不要也罢! 上清面色难堪,支支吾吾的,「为师、为师还有个法子,这可是最后的办法了。」 白九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什么办法?」 「我、我、哎呀...」上清烦躁的挠了挠头。 白九曜见上清如此为难,更加好奇了,道:「什么啊师尊?」 「要不、我帮你炼制些...特殊的丹药?」 白九曜蹙眉,「什么特殊的丹药?」 「就、就类似于蛟龙的毒——」 白九曜:「......」 * 经了南海那件事之后,元昭便是知道自己与白九曜该是再无可能了。 不过也好,没有期盼的日子,反而不会那么失望了。 忙了好多天,这日算是得了些空子,他批完最后一本奏疏之后,将笔搁置在架子上,抻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一边的开阳见了忙上前按着他的肩膀殷切道;「殿下辛苦啦!」 元昭扭了扭头,起了身,「出去走走。」 「去哪儿?」 元昭想了想,好久没去看白梨了,便道:「去银河吧。」 「好。」开阳随即道:「那我去准备些水果带去。」 「嗯。」 元昭与开阳在银河走了一会儿,便去了营帐,本来还打算给自己放假的元昭,还是没忍住去巡视了一圈儿,开阳则是抱着一堆的水果,站在那像是个人肉投食器,供着白梨一个梨子接着一个苹果的大快朵颐。 元昭在营帐里与那些天兵聊了许久才出来,看着院子里吃的不亦乐乎的白梨,他笑着上前摸了摸那白色飘逸的鬃毛,「你怎么又胖了?」 开阳也笑道:「吃的也是真的多。」 「哈哈哈。」元昭又摸了摸白梨的侧腹,只当它能听得懂,「再吃下去,可就飞不起来了。」 白梨听完了这话,顿时觉得嘴里的吃食不香了,它唿哧着热气站在原地,想了想,而后用头轻撞了一下元昭的胸口。 开阳震惊,「他还真听得懂?莫非开蒙了?」 元昭却不以为然,「多了些灵气罢了,麒麟洞里的火麒麟歷经千年都未开蒙,他哪里会有这等灵根呢。」 「嗯,也对。」 元昭一边摸着白梨的头一边说道:「等下我去青丘山一趟。」 「嗯?殿下去那做什么?」 「刚刚在营帐遇见驻守在青丘的将领来述职,才想起来,我已经好久没去过青丘山了。」 提到青丘,元昭眼里多了些落寞与哀伤,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许多,原来人真的可以上一秒还在谈笑风生,但是想起某个人,下一秒心境就如跌落谷底般无望。 第94页 开阳知道,他家殿下又想起九曜帝君了。 从南海回来之后,元昭郁闷了好几日才算缓和些,即便劝说自己不去想,可人哪里能控制的住自己的心呢。 一想着要眼睁睁的看着白九曜爱别人,元昭觉得,倒还不如不见了吧。 开阳道:「前些日子,听苏世容说,要去青丘山给临风瞧病呢,要不要我去唤他,带他一併去?」 临风被赤族囚禁许久,心灵和身体皆受到重创,整日沉默寡言,也不再相信任何人,甚至害怕别人靠近和接触,但若是疗伤,哪里有不挨着皮肉的道理。 时至今日,他也只对苏世容少了些戒心罢了。 元昭想了想,「不必了,过几日说不定还去呢。」 「还去?」 以往自家殿下可是没跑过这么勤的啊,开阳不禁有了疑问,莫非思念到了极致,去青丘山睹物思人去了?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九曜帝君也不在那啊。 元昭眼眸沉了沉,「嗯,我该把青丘山,还给他了。」 「那我随殿下一道去。」 元昭抬手挥了挥,「不必,我去去就回。」 在去往青丘山的必经之地,九曲坡,一望无垠的碧绿犹如无边海洋,显得那抹黄色的身影是那么的单薄孤寂。 「太子殿下。」 元昭正出着神想着什么,忽的被叫住了,回过身就瞧见容溱含着笑站在那。 元昭还未开口,周围陡然出现数十人将他团团围着,速度之快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元昭感受着周遭的杀气,看着容溱轻蔑一笑,「就凭你?」 又看了看那些蒙着脸不敢见人的黑衣人,「就凭你们?」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感谢在2021-12-06 21:26:35~2021-12-09 17:2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土匪 20瓶;橘子味儿的汽水、牛乳奶茶茶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二章 ==================== 容溱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脸上的笑却是越发的狰狞恐怖,「殿下还真是叫我好等啊。」 元昭知晓她没怀好心,皮笑肉不笑道:「等我做什么?是活腻了, 想我送你一程?」 一见到这个女人, 元昭气就不打一处来, 若是没有她从中作梗, 初九还好好的待在自己身边,哪里还会有后面这些糟心的事儿。 想着这些再也回不来的人,元昭语气上也没了半分客气。 容溱挑着柳叶眉, 咬牙切齿道:「天族不肯还我儿一个公道, 那我就自己来讨!」 「他活该!」元昭眼神阴鸷, 「有你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母亲, 他也是死得其所!」 「你!」 「他因为什么死的, 你心里再清楚不过, 别以为攀扯上我,就能寻上几丝安慰。」 容溱虽说仍是鲛人族的族长,可这几百年过得是生不如死,当年那场战争,鲛人族损失惨重, 族内上下怨声载道,本想着安稳度日的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的族长会与修罗族相勾结,让他们平白摊上了这灭顶之灾。 元昭见她神色恍惚,接着道:「在南海密室, 你用自己族人的内丹炼制丹药, 害了多少性命?」 容溱一愣,这事他是怎么知晓的? 元昭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疑问, 轻笑道:「天族什么都知道,本还想着留你三分薄面,但你是真的不识抬举。」 「你所做之事有违天道,只用你儿子抵命,倒还便宜你了。」 容溱听了这些话,句句像是在用最锋利的剑刃戳她的心窝子,这些年积压着的愤恨一瞬间涌了上来。 事已至此,要说不后悔怎么可能?自己的族人和儿子,若不是因着自己一念之差着了缚言的道儿,哪里会落得这步田地? 可看着眼前的元昭,她才不会承认那是自己的错,既然到了这步田地,总得拉个垫背的! 她眼中杀意瀰漫,一声令下,那些黑衣人便舞着剑要冲上来,元昭见了也不慌,还云淡风轻的劝诫道:「我的身份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了。」 想着此前鲛人族付出的惨痛代价,那些人身形一滞,面面相觑,竟没一个敢先动手了。 容溱在一旁喊道:「给我杀了他!如今这里只有他自己,你们还怕什么?!」 很显然,此时的容溱在鲛人族说的话是半点也不顶用了,那些人听了她的话还是踌躅不前。 他们心知肚明,眼前的可是天族太子,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以天后的性子,鲛人族怕是要像之前的赤族一样,在这三界彻底消失了。 容溱向前挪了一步,冷冷道:「你们敢抗令?难道你们连家人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元昭鄙夷的瞟了她一眼,不屑一笑。 几十个黑衣人听了这威胁,也只能交流下眼神,而后一拥而上,元昭手中化出佩剑,周身金光萦绕,杀气瀰漫。 此地宽广,没有树木围挡,交起手来挥洒自如,元昭右手执剑,在那些黑衣人中来回穿梭,身法敏捷,张弛有度,应付自如。 鲛人族灵力低微,哪怕再来个几百人那也是奈何不了他的。 打斗声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耳边都是剑鸣声和内力碰撞带来的压迫感,虽说那些人不是元昭的对手,可奈何他们人多,元昭也是不敢松懈。 第95页 因为他知道,这是真正的生死之战,输得那个必死无疑。 容溱此次前来想必也是做足了准备,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去,可却依旧有人补上,前仆后继,无穷无尽似的。 元昭拎着剑一边打一边想着对策,若是这般耗下去,总有体力耗尽的时候,他眼神一闪,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容溱。 擒贼先擒王,虽说那是鲛人族的族长,可她竟敢以下犯上,在此地截杀自己,所以即便是将她杀了,将来对各族也能有个交代。 元昭将身边的几个黑衣人解决掉之后,身形轻盈的便向容溱的方向飞去,手中的利剑在劲风的冲击下『嘶嘶』作响,犹如嗜血勐兽发出的低吼,杀红了眼的元昭将身后的人甩了百米的距离,直奔容溱。 容溱本来还站在那看着热闹,如今见那身影陡然接近,自知不好,身形一闪便跑了。 元昭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这容溱灵力不高,但是逃跑的本事倒是不赖,元昭跟在其身后,也只能是勉强瞧得见背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元昭追着她追到一片树林,这里草植繁多,遮天蔽日,元昭不自觉的减缓了些速度,寒风阵阵,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显得这里既阴森又冷清。 元昭哪里会在意这些,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身影,此时因为这片林子的缘故,容溱的速度也被迫降了下来,元昭看准时机,拎着剑就沖了上去,容溱无奈,也只能是召出武器接招。 可她那点微末的灵力,想与元昭打上十个回合都属勉强,此时更是只有一边接招一边闪躲的份儿。 身后的黑衣人此刻也是不知所踪,反正他们此次跟着容溱来也不是心甘情愿的的,见追不上,索性也就慢悠悠的晃悠着。 兴许等他们到了地方,那天族的太子殿下,早就中了埋伏,身死魂亡了。 容溱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带的这些个草包与元昭之间的实力悬殊,她动了杀心那一刻起,自然是将一切都计划周密了。 当元昭察觉出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手脚渐渐无力,灵力也在逐渐流失,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当初他与初九被掳去南海,便是中了这种专为仙人炼制的,无色无味的迷药。 元昭看着面前笑的恣意的容溱,冷汗直流。 他的手马上就要拿不稳剑了,而且他能感受得到,此时的体内的灵气已然无法运转,正当他想着对策的时候,手中的佩剑竟也因灵力散尽,化为虚无。 容溱冷笑,「这回,咱们的太子殿下还有解药吗?」 元昭死死的瞪着她,「卑鄙。」 「哈哈哈,咱们的太子那可是年少有为,灵力高深,我自知不敌,可不得想些别的法子。」 见元昭身形摇晃,站都要站不稳了,容溱这才敢走上前来,悠悠道:「你不是很聪明吗?可再聪明,也是想不到我将这药粉洒在了树叶之上吧,我可是在这等了你许久了,太子殿下!」 「哼。」元昭冷哼一声,「你、你还记得本太子跟你说的话吗?你若是、若是再行差踏错,我必定赶尽杀绝。」 「哈哈哈。」容溱掩面狂笑,「那殿下猜一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容溱话音刚落,举着剑就袭了上来,元昭站在那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千钧一髮之际,自他怀中飞出一柄玉扇,扇面一开便迎了上去。 「长情!」 元昭用仅有的气力嘶声力竭的喊着,「回来!!!」 那是初九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决不能伤了! 长情有灵,本想着替元昭挡那一剑,可元昭却拼尽气力将面前的玉扇一把握住,身形一转,容溱手中的剑便不偏不倚的刺进了他的后腰处。 本来元昭就浑身酸软,此时更是站都站不住了,膝盖一软便倒了下去。 「你别以为今日之事能瞒的过去。」元昭躺在地上无力的喘息着,眼里溢着寒气,「我母后一定会查出真相,然后诛你全族!」 容溱挥起剑就在元昭胸前划出一道剑痕,霎时鲜血喷涌,染红了那淡黄色的锦服,元昭咬紧了牙关,闷哼一声。 「你以为我还在乎吗?」容溱蹲在地上抓着元昭的领口,一向温婉的面容也有些扭曲了,「你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元昭瞪着她,「呵,那也是你,活该。」 「唯一的儿子死了,族人也对我心存怨怼,我这余生,还能盼望些什么呢?」 说到此处,容溱眼神也变得狠厉,她起身又是一剑,这次直接插进了元昭的左肩,任凭元昭再怎么咬紧牙关,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意识已经有些模煳了,之前那迷药不过是会叫人丧失行动能力,如今看来,该是自己刚刚在打斗中吸入的分量大了些,他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完全失去意识,任人宰割了。 呵呵,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死法,作为太子,也有些太不体面了。 「你要杀就杀,少他妈废话!」 容溱听闻却是笑了笑,她走上前看着躺在地上眼神涣散迷离的元昭,「怎么?药劲儿上来了,要晕了?」 元昭厌恶道:「噁心!」 「那让我来给殿下精神精神。」 容溱手中的长剑化成一柄短刀,下一秒就毫不留情的刺在了元昭的手腕处,顿时鲜血喷涌而出,直溅的周遭的绿茵都染了颜色。 第96页 「啊!」 剧痛袭来,元昭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他能感受到一股股滚烫的鲜血自身体流出,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冰冷。 容溱不仅是想杀他,还要在临死前折磨他。 「疼吗?」容溱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元昭仰着头大口的唿吸着,手腕处传来的疼痛使他头脑发昏,意识模煳。 「可这却不及我丧子之痛的万分之一!」说罢又向另一个手腕处狠狠刺了下去,元昭的身子扭曲着,额上的汗也是成股成股的流下。 「呵呵。」元昭嘴唇都有些颤抖了,「你、你之所以如此在意,只因,那根本就是个孽种吧。」 见容溱面色犹疑,他冷笑道:「那是,你跟缚言的孩子吧?你混淆宗室血脉,还有脸在这兴师问罪?!」 「不管你是被人利用,还是自己野心勃勃,那个孩子,本就不该存在的!早晚都是要死的!」 元昭知道,说出这些话只会加快他死亡的速度,可他不想再继续被折磨了,已然是这般了,还不如来个痛快的! 「今天我死在这,鲛人族必遭灭顶之灾,容溱,你害死自己的儿子,还毁了自己的母族!必遭万世骂名!」 容溱绯红的眼角流下泪来,人也变得癫狂疯魔,她嘶吼着挥舞着手中的短刀,那刀隔着衣物割着元昭的皮肉,又快又深,每一刀都载着她浓浓的恨意。 一道道血痕在衣襟上漫染开来,元昭此时因为药物的作用已经动弹不得,又因失血过多变得面色惨白,神识不清,他早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究竟有多少道口子了,也感受不到疼了。 「去死吧!」 歇斯底里的容溱瞪着恶魔般的眼,双手握着刀柄直直的插向元昭的喉咙! 元昭眼神涣散的看着那刺目的刀尖儿,心中坦然。 第五十三章 ==================== 「噗」 短刀入喉, 那银色的刀柄也被一瞬间涌出来的鲜血染得刺目。 容溱还未反应来,便瞪着眼睛直直的倒了下去,呜咽着的垂死之声仿若在控诉着她的不甘。 至死她也不知, 为什么那把刀会不受控制的插进自己的咽喉。 「元昭!」 白九曜赶来的时候便瞧见容溱拿着刀要刺向元昭, 离着老远都能瞧的清元昭身下流着的冉冉血迹, 那一刻他根本没了理智, 也没想着留情。 白九曜跑到元昭身侧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血。 全是血。 到处都是血。 白九曜只觉得周身都被血腥气环绕着,入目皆是一片猩红。 那些伤口还在因着胸前起伏而不断的涌着滚烫的热血, 元昭因为剧烈的疼痛嗓中无助的呜咽着, 像是濒死的小兽般嘶哑着喘息着, 渐渐无力, 渐渐没了声息。 白九曜蹲下去指尖微颤着拂去他嘴角流出的冉冉血迹, 手腕上的伤, 依稀的,都能瞧见白骨了。 那一刻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蹲下身子将元昭紧紧抱在怀里,颤声唤着,「元昭?元昭?」 元昭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如今却听见有人唤他,莫非是幻听? 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却因为实在太过于疲累而无法完全睁开,眼睛又因为充了血而根本瞧不清面前的人。 可他识得白九曜的声音。 但他太累了,太疼了。 他躺在那温暖的怀里, 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白九曜,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元昭无力的再次闭上了眼。 白九曜看怀里的人一声不吭,气若游丝, 慌得脑子一团乱麻,他现在除了心疼就是无措,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是如何。 他轻轻抚着元昭的脸,脑中想着对策。 青丘。 这里离青丘还是很近的,元昭与他说过,青丘山那里有天兵驻守。 白九曜没半分犹豫,抱着元昭一跃而起。 青丘山不比从前,除了满山的绿草花海,景色如画,也只有寥寥几人守在那。 虽然这里没有了那群狐狸,但三界都知,这是天族太子的第二个行宫,那些别用心之人也是不敢轻易踏足和觊觎的,所以这里也是荒无人烟,鲜有人来。 守在竹屋外的两个天兵正在那无所事事的聊着天呢,忽的就见一个人影从天而落,他们戒备的举起手中的武器,一脸戒备。 只见那男子生的清冷绝美,不染纤尘,可怀里抱着的人却满是血污,不仅生死不明,就连他身下的青色草地都被那不断滴落着的血染上了刺目的颜色。 他们身份低微自是没见过青丘帝君,可他们也能瞧得出面前之人身份不甚一般。 见白九曜没什么恶意,其中一个天兵道:「请问仙君所来何事?」 白九曜也没打算跟他们在这耗着,直接抱着元昭就向屋子里走,语气焦急,「这是你们的太子,受了伤,这里,有医官吗?」 那两个天兵面面相觑,虽有怀疑,可也不敢怠慢,其中一个上前查看了一下那怀里的人,虽然元昭身上全是血迹,但好歹脸上还能瞧得出些轮廓,那天兵顿时一惊,道:「确是殿下!但这里没有医官!末将即刻前往九重天!」 白九曜急的不行,这样一来一回实在太耽误时间了,元昭身上伤口那么多,直到现在都还在不停的流着血。 第97页 白九曜看的揪心的不行,最重要的是两处手腕的刀伤,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筋脉,那翻着的血肉实在是触目惊心,若是处理不及时,会不会对日后有什么影响。 勐的,他想起一件事。 之前元昭为了方便与他聊天扯皮,曾经教过他天族的千里传音,但是二人一直都没有分开过,所以这个东西也没派上过用场。 开阳正要去太和宫与帝后汇报幽冥山的事,就见自下界传来一道金光,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上。 他心道:莫非是殿下? 哪成想摊开手心,听到的却是颤抖着不成样子的一句话,「开阳,快叫医官来青丘,快点。」 开阳皱眉思索着,依稀觉得像是白九曜的声音,可他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与自家殿下划清界限的白九曜会给自己发千里传音,这件事简直是太诡异了。 他张着嘴刚想回话,又接来一道:「元昭受伤了,很严重,可以叫药王来的话,最好不过了。」 开阳一听,立马飞奔到了药王殿,苏世容正在那全神贯注的捧着小药罐子捣药呢,猝不及防的被开阳拎着衣领就拽走了。 「哎!哎!我没拿药箱呢!」 白九曜此时跪在床榻前,像是在赎罪,他无措的在元昭身上轻轻抚着,颤抖着的手想堵着那些还在不断流着血的口子,可奈何伤处实在是太多了,根本顾不过来,他一边给元昭输送着灵力,一边在他耳边轻声唤着:「元昭?你,你别睡了,你醒醒。」 「你睁开眼看看我......」 「都怪我,怪我来的太迟了。」 「你别有事啊,求求你,你醒过来...」 「你跟我说句话行不行?」 白九曜泪水在眼中打转,要是元昭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在他感受到那块同心玉有了异样时,就不该犹豫的,或许自己早些到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他小心翼翼的摸着元昭的脸,喃喃道:「龙崽子,你能不能说句话啊,像以前那样,说什么都行。」 可元昭躺在那,除了还有着微弱的唿吸简直与死人无异,白九曜好想抱抱他,可他如今破碎不堪的样子,自己哪里还敢沾染半分。 他握着元昭冰凉的手,一边揉搓着一边放在自己嘴边唿着热气,看着以往活蹦乱跳的人,如今连唿吸都显得那么艰难,白九曜真是心如刀绞,恨不能自己为了受了这罪。 要是那日不说那些话,不将人赶走,哪里会发生这些事,自己一定会好好守在他身边护着他的。 正当他要再次催促的时候,便听见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门口守着的天兵喊道:「医官来了!」 白九曜忙起身擦了擦泪走出去,开阳瞧见白九曜时还怔愣的想要行礼,白九曜挥手,「免了,快去看看元昭吧。」 苏世容微微欠身便走了进去,看见躺在那浑身是血、面色惨白的元昭着实吓了一大跳,他将药箱放在桌上,急切的近前看了看,惊嘆:「这怎么回事?!谁伤的?!」 开阳真是又急又气,殿下也不过才下界片刻,怎么就变成这般了? 苏世容先是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外伤,又把了把脉,然后扒了扒元昭的眼皮,长吁一口气。 然后走到桌边一边翻着药箱一边催促道:「帮我把殿下的衣物褪下。」 开阳与白九曜对视片刻,见白九曜好像也没打算伸手,他便走上前去一件一件将元昭的衣物褪下。 还好此时伤口没有粘连,想必也不会很疼。 白九曜看着元昭胸前那一道道的血痕,觉得万分刺目,后背上的伤痕还未完全褪去,如今却是又添了新伤。 「如何?」 苏世容抬起头对上白九曜的眼神,忙回道:「外伤倒是无碍,下官刚刚把脉得知,帝君该是给殿下输送过灵力,现下只要将血止住,多休养些日子,便无碍了。」 白九曜指着元昭血肉模煳的手腕,道:「那,也没事吗?」 苏世容道;「筋脉有损,不过药王殿有此前师父带回来的奇珍百丈草,专治筋脉,等下官拿来入了药,殿下静养些时日,便可恢復如初。」 白九曜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面苏世容忙得不可开交,开阳虽然干着急却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走上前来询问道:「帝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九曜的眼睛一直没能离开躺在床塌上的元昭,但还是回道:「是容溱。」 开阳瞳孔威震:「她竟如此大胆?!等我回禀帝后,定要她付出代价!」 白九曜淡淡道:「她已经死了。」 「死了?!」 白九曜眼眸转了过来,「嗯,我杀的。」 「帝君,你...」 开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不过才几个时辰,发生的事情也有些太变幻莫测了。 「同心玉有异。」白九曜蹙眉道:「还好来得及。」 开阳点了点头,大概也能明白了事情经过。 白九曜就那么直直的站在床边看着苏世容给元昭擦拭着身上的血迹,他道:「我抱着他时,后面也有伤。」 白九曜因为身着玄色的衣物瞧不出血迹,可那双手,此时还都沾满了血污。 「哦,下官看看。」 开阳上前与苏世容将元昭翻了一下,侧过来的后身果真有一处剑伤,苏世容查看一下,入体两寸,他赶忙用药酒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撒上了止血粉末。 第98页 「哎。」苏世容嘆了口气,「看来殿下,就只能这般侧身躺着了,等腰上的伤口好些了,我才能包扎,否则是不利于伤口癒合的。」 「那你这几日就留在这吧。」开阳道:「我替你去药王殿说一声。」 「行,但我现在得回去取百丈草,然后再多拿些用药来。」 「好,我正好也回去跟帝后汇报一下。」 开阳看了一眼白九曜,欲言又止。 白九曜淡淡道:「我在这守着。」 开阳笑着行了个礼,「那就有劳帝君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9 22:26:52~2021-12-12 00:2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inny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四章 ==================== 白九曜直等那二人的身影退了出去, 这才慌忙上前查探,苏世容的药粉还真是管用,那些粉末混着的血明显已经凝固, 元昭的脸色虽然依旧惨白, 但好歹唿吸不再那般急促了。 白九曜坐在床边一脸的忧心, 也不知道他这样侧躺着会不会不舒服, 那血何时才会彻底止住。 他轻轻扯过被子盖至元昭腰间,动作轻缓的像是怕吵醒了熟睡中的人。 他看着元昭的脸,直看得入迷, 像是陷进去了似的, 不知不觉的手就抚了上去, 刚刚元昭在他怀里软绵绵的样子真是叫他后怕, 自己若是晚来一步, 那岂不是—— 白九曜根本不敢想, 如果元昭死了他会如何,看着他重伤尚且这般难捱,若是以后都见不到他,那该是怎样的绝望啊。 忽的,他心头一震。 初九神魂俱灭, 元昭,可是这般痛首疾心的捱了整整八百年啊。 如今自己亲身经歷了,才知这箇中滋味是怎么样悲楚难熬。 白九曜起身蹲在床边,向过贴了贴,他想离元昭近一些, 这条痴情的小龙, 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虽然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白九曜还是将声音压的低低的, 「元昭,是我对不住你。」 许是觉得元昭听不到,白九曜便也没了那些顾虑,他贴的极近,感受着那微乎其微的唿吸,白九曜嘆了口气,唏嘘着:「那日将你赶走,我是真的很后悔,我知道是我自己无理取闹了,但许是太在乎了缘故,那个劲头上来了就怎么也压不住了。」 「是我太自私了。」 「我见不得你身边有别人。」白九曜看着元昭身上的伤,愤恨道:「而我又没能保护好你。」 白九曜像是忏悔般将自己的心声全都吐了出来,即使元昭听不见,也能让自己稍稍安心些。 「我肆无忌惮的糟蹋着你的真心,我知道,你一定会恨我——」 「我也很恨我自己——」 白九曜心中百转千回,不知不觉就红了眼圈儿,鼻子一酸他才得空眨了眨眼。 这时他听见了脚步声,想来是苏世容和开阳来了,白九曜赶紧调整了下情绪,故作安然的站了起来,开阳一进来瞧着白九曜还在那站着呢,就道:「帝君怎么还站着呢?」 说罢就挪过去一把凳子,白九曜道了句谢谢就坐下了。 苏世容这时也走了进来,向白九曜行了个礼后就开始摆弄那些药材。 开阳对白九曜说道:「帝君,殿下受伤,帝后惦念的紧,可又分身乏术,虽未亲临,却指派了些人过来,这几日就在这周围巡视着,确保无虞。」 「嗯。」白九曜点了点头。 「...帝君」 白九曜:「我不走。」 开阳心中的激动简直无以名状,看来他家殿下的爱情又回来了! 这时门外有个天兵来报,「临风公子求见。」 苏世容手中一滞,随即看向白九曜,思忖片刻,道:「帝君,他也是狐狸,想必知道您来了,便想着来看您一眼。」 白九曜这时才想起来,青丘山还有个族人在等着自己呢,这一忙活竟是全忘了,忙道:「好,让他进来。」 白九曜昂奋的站了起来,满眼期望的望着门口。 依着天兵指引,一位身着藏青色常服的男子走了进来,瞧着他走路体态稳健,容貌姣好,只是那眉眼中像是掺了些不易察觉的阴郁似的,表情也是带着一股子生冷清高。 见他走了进来,白九曜都要预先抬起手说不用跪了,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那男子绕过他,径直的向苏世容走去,冷冷的眼神由上至下睥睨着他,直盯的苏世容一阵心虚,僵直的站在那,头也不敢抬。 「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话语中竟还掺了些委屈,白九曜尴尬的收回了手,转过头去看了开阳一眼,开阳一摊手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状况。 苏世容弱弱的说道:「我,有点忙。」 临风不肯退让,「可你此前都答应我了,莫不是哄骗我的?」 苏世容:「......」 白九曜:「......」 开阳:有姦情。 苏世容低着头在那倒腾着那些药材,翻来覆去的,可很明显都是些重复动作,瘦削的手指都有些拿不稳药包了。 见他连话也不说了,临风更是咄咄逼人的上前一步质问着:「你说话啊!」 白九曜和开阳面面相觑,然后都很自觉的挪到一侧,站在一个绝佳的位置准备看这场好戏。 第99页 苏世容真是难堪的不行,他扯弄着临风拽着自己的手,羞红着脸,「那个,你要不要先看看你们的帝君?」 临风不解,「什么帝君?哪儿的帝君?」 开阳在一旁贴心的介绍道,「这位,就是青丘山的九曜帝君。」 临风直直的盯着白九曜,有些不信似的,「是狐族?」 苏世容在一旁小心的提醒着,「九尾白狐。」 白九曜本来还想与自己这个飘零在外百余年的族人好好叙叙旧,如今却是都抛在脑后了,一心只想着看戏。 他意犹未尽的说道:「你们可以继续的。」 众人:「......」 临风本来还理直气壮的,现下眼神却生了些怯弱,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白九曜,然后缓缓走了过去,木讷道:「小少主?」 白九曜想了想,道:「应该是吧。」 临风本来冷峻的脸突兀的绽开一个笑,他开心的想上前抱着白九曜,可顿了一下,想来是知道这不合规矩,便跪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白九曜赶忙上前拦着,然后将他扶了起来,温和道:「不必,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 临风眼里闪着光,一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白九曜,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最后有些哽咽着道:「听阿婆说,青丘有个养在崑崙山的小少主,这许多年过去了,临风还以为此生都见不得了。」 白九曜想起此前元昭说临风遭受的那些非人对待,愧疚至极,他拍了拍临风的肩膀,「怪我没能保护好你们。」 临风忽的就变了脸色,他低垂着眼眸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眼里尽是苦楚和难堪。 白九曜脑袋直来直去的,本还想着安慰下临风,没想到竟触到了他内心的最痛处,那不堪的经歷和过往是他最想忘记、最不愿回忆的了。 白九曜不知,最初临风是一心求死的,苏世容作为一个医者,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足足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劝动临风用药的。 苏世容不仅脾气好,而且有耐心,最关键的是长得也很和善,让人愿意与他亲近,可即便是这样,临风也是过了三日才让他触碰自己,给自己清理伤口的。 这里守着的天兵都知道,临风公子只对着苏医官才不会那么戒备警惕,而且也只愿意与他亲近,那间小竹屋,除了苏世容,别人可是万万不敢踏进去的。 白九曜察觉出临风脸色不对了,可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刚想开口询问,一旁的苏世容忙走上来,轻轻扯着临风的衣袖,道:「那个,你先回去吧。」 临风垂眸看他,「那你呢?」 苏世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元昭,「殿下受了伤,我得在这看着。」 苏世容要是不说,临风压根没看到躺在床榻上纹丝不动的元昭,他探了探脖子,道:「伤的挺重的。」 「嗯,所以我得在这。」 临风对元昭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毕竟这个小太子活泼又和善,苏世容在这他倒是没什么异议,他想了想,「那你忙完了来找我吗?」 看着开阳和白九曜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苏世容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脸也是火辣辣的,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个小祖宗哄出去,他忙道:「找。」 临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向白九曜行了礼,道:「那临风,改日再来。」 白九曜点了点头,「好。」 临风的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忽的又转过身来,看着苏世容一脸期盼,「那你晚上宿在我那可以吗?」 白九曜、开阳:「......」 苏世容白嫩的小脸儿连带着耳后根都红了,他虽然身形不比临风高大,可也尽着最大的气力将临风向门外推着,「哎呀你说这些做什么啊。」 临风被他推搡着还不忘回答,「你太久没来了,我很想你。」 「哎呀呀,别说了...」 「......」 后来二人出了门,任白九曜和开阳如何支棱着耳朵也听不完全了。 开阳忍不住笑,「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等事。」 白九曜也附和,「有趣。」 开阳一脸八卦相,「帝君不知,临风是有多依赖苏世容,平日里也就见了他还愿意说上一句话。」 「嗯。」白九曜道:「元昭与我说过他的境遇。」 开阳试探着说道:「所以往事帝君还是别提了,临风心思细腻,又很偏激固执,也不喜别人提起过往之事。」 白九曜眨了眨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时苏世容耷拉着脑袋回来了,也不看屋里的人,闷着头就坐在那配药,开阳见了还打趣道:「你可别因乱了心,将药搞混了。」 苏世容羞愤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才不会呢。」 开阳凑过去堆着笑,「什么时候的事儿?」 苏世容撇过脸去就看见开阳那一副欠揍的表情,随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道:「不知道。」 「切,不说拉倒。」 白九曜坐在床榻上听着二人的斗嘴声竟也不觉吵闹,许是崑崙山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他有些不适应。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2 00:29:11~2021-12-14 19:5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浅望暮光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页 第五十五章 (倒v结束) =============================== 开阳坐在苏世容身侧, 一边看着他整理药材一边对白九曜说道:「帝君,以后会有人专门照顾你们的饮食起居。」 「相邻的屋舍我也叫人都打理出来了,到时帝君就宿在那吧。」 说到这他顿了顿, 打量了一下白九曜的神色, 「帝君会留在这的吧?」 白九曜看着元昭苍白的脸, 微微点了点头。 「嗯, 那就好。」开阳道:「我等下要回九重天了,听闻殿下受伤,帝后震怒, 想来对于非我族类又有二心的, 该是想法子敲打一番了。」 「这样一味纵容下去, 早晚出大乱子。」 苏世容一边鼓弄着药罐一边道:「那关你什么事, 你说了也不算。」 开阳一听立马反驳道:「我得去劝劝啊。」 「劝谁?」 「天后啊, 要是依着她的性子, 岂不又是一场屠杀。」 苏世容质疑,「天后会听你的?」 「嘿嘿。」开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和天帝加在一起,勉强能劝得了一二。」 说罢他看向白九曜,「想来容溱已经死了, 天后的气也能消去大半。」 苏世容那面准备好了药材便去煎药了,开阳坐在那与白九曜四目相对也实在是不自在。 即使他家殿下还在昏迷,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在这有些多余,于是匆匆告了别就回九重天了。 白九曜就那么坐在那,眼睛一刻也离不开元昭, 直看的入了神苏世容才端着一碗药慢悠悠的走进来。 「帝君, 还得劳烦您将这碗药餵殿下喝下,那百丈草要靠古法熬制一个时辰才可用药, 下官得去看着。」 白九曜起身,「嗯,拿来吧。」 苏世容看着白九曜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还有些不放心,便嘱咐道:「这药有些烫,还请帝君少量多次餵下去。」 白九曜点了点头,「知道。」 看着苏世容一步三回头一脸担忧的样子,白九曜搅合着手中的汤药,自顾自道:「我看起来很不靠谱吗?」 他先是将药搁置在床边的木凳上,然后将元昭轻轻扶了起来,好在伤口大多是在胸前,后腰那伤口只要他稍加注意便不会触碰到。 元昭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以白九曜的角度也只能看到那墨黑的羽睫,以往是多么闹腾的一个人啊,如今就变成这样了。 白九曜微微嘆息,自他们二人相识以来,元昭已经是第二次将自己弄的这样半死不活了。 可这次自己才是真的怕了。 他看着怀里的人,明知他听不见,却还是小声埋怨了一句,「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用环着元昭肩膀的手臂端着药碗,另一只手用汤匙乘了些汤药,然后吹了吹,刚要喂,可一想到苏世容的叮嘱,他又用自己的唇试了试温度,这才放心的餵给元昭。 可是因着角度的问题,餵下去的药有一大半都从嘴角留了出来,他急忙将元昭的头扳了过来,手忙脚乱的给他擦了擦嘴角。 此时的白九曜与元昭面对面,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既抱着他又拿着碗又餵他药了。 他看着那碗药心急如焚,早知道就不让开阳走了。 他刚想喊门外守着的天兵,可他看着元昭突然想到,若是自己将汤药含在嘴里餵他喝下,岂不是最方便的了? 虽然......这样是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但是,动作再不快点药可就凉了啊。 白九曜舔了舔嘴唇。 药凉了,药效可就不好了。 嗯,还是不要麻烦别人了。 白九曜吹了吹那碗药,直接含下一大口,然后用手扶着元昭软塌塌的脖颈就吻了上去。 如今他也是能轻车熟路的用舌头撬开牙关了。 白九曜也不知道那小小的一碗药自己怎么餵了这么多次,总之将最后一口顺进元昭嘴里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唿吸不顺了。 他轻轻的将元昭放在绣枕上,用衣袖给他擦了擦嘴角,心里没缘由的一阵窃喜,像是个小孩子偷偷做了坏事而又未被大人发觉一样。 他看着那人的脸,自顾自的说道:「上次你躺了五六日才醒来,这次打算躺上多久啊?十日?三十日?」 他明知没有回应,可还是乐此不疲的说着,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憋闷在心里的话一股脑的都倒出来似的。 忽的想起来,刚刚苏世容也没有说元昭什么时候可以进食啊,该去好好问问,介时好叫他们提前备着。 他帮元昭盖了下被子,便踏出了房门。 青丘虽说是个大族,可这生存养息之地确实比不得天族繁荣瑰丽,大多靠的还是依山傍水,就地取材。 屋舍多数也都是用竹木搭建的,虽不奢华,可配着这绿草如茵、繁花似锦,倒还别有一番风味。 守在门外的天兵见了白九曜,立马跪下道:「此前不识帝君,还望帝君恕罪。」 「无妨。」白九曜轻轻挥手,「苏医官在哪儿?」 那天兵忙躬身道:「在膳房,末将为帝君领路。」 「好。」 青丘山地域之广,景色如画,屋舍也是间距很大,从这主殿行至膳房竟还要走上那样一大段路。 「这屋舍,都空着?」 白九曜大概扫了一眼,一片绿茫茫的草甸子上大概有几十处竹舍,但瞧起来就是未见烟火的样子。 第101页 「嗯,除了守卫和临风公子的屋舍,都是空着的。」那天兵道:「不过今日末将都差人打扫了。」 白九曜未再答话,走了几步,抬眸便瞧见右前方依着山脚处有个石洞,虽是大自然鬼斧神工,可瞧着那洞门口并无杂草,草地平整,像是被打理过的,他问道:「那个山洞,是做什么的?」 那天兵道:「里面只有一个石床,此前赤族将那里作为牢房关押——」他刚想说狐族,还好话到嘴边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不然触了面前这人的霉头,那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俘虏。」 白九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又走了一会儿才瞧见一个烟囱冒着烟的小屋子,这时候白九曜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领着自己了,因为是真的容易迷路。 「到了,末将在这候着。」 白九曜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 苏世容正在那聚精会神搅拌着什么呢,瞧见白九曜的一瞬间愣了一下,然后忙行礼道:「帝君怎么来了?」 白九曜看了眼那绿唿唿的东西,「我想问下,元昭什么时候可以吃些东西?」 「吃东西?」苏世容表情有点懵,「随时可以啊。」 白九曜疑惑,「随时?」 苏世容再次确认,「对啊。」 「那之前为什么不可以?」 苏世容想了一会才知道白九曜说的是上次雷刑之事,便笑道:「那次是内伤,吃了食物是会延缓内伤恢復,加重脏器负担的,自是与这次不同。」 「啊,这样啊。」白九曜懵懂的点了点头。 「嗯,但依旧是清淡之物,否则也是不利于外伤恢復的。」 「好。」 苏世容见白九曜转身要走,忙喊住他,「帝君!」 「嗯?」白九曜转身,「怎么了?」 「那个——」苏世容指着捣药罐里那一滩绿色汁水,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个百丈草,要用灵力入药凝练,可我灵力低微,一直不能成功,不知帝君,可不可以试一试?」 白九曜闻言又走了回来,饶有兴致的看了那罐子一眼,问道:「将灵力注入即可?」 苏世容期盼的点了点头。 白九曜修长的手指指向那摊绿,清冽的灵力缓缓注入,那滩子绿色汁水便以肉眼可见的迅速凝结,苏世容见白九曜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忙阻止道:「可以了可以了,帝君,不然等下要变成石头了。」 「哦。」 白九曜收回了手,懵懂道:「可以了?」 苏世容拿着小木桩鼓捣了几下,立马眉开眼笑,「可以了!成了!多谢帝君。」 「嗯,那就好。」 「下官这就去为殿下敷药,帝君要与我一道回去吗?」 白九曜,「自然。」 元昭那般躺在那,自己当然要回去守着了,虽说这里已经被开阳调来的天兵重重把守,可元昭才离开他没多久,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实在是叫他心里没底。 现下也只有自己守着才能是真的安心。 苏世容小心翼翼用一根平扁的小木扳挖着用百丈草凝练成的药膏,一点点的抹在元昭手腕处的伤口。 许是那伤口露了骨血实在太深,所以药物一敷上去,即便元昭是在昏迷的状态下,可身体还是本能的抽搐了一下。 白九曜见了忙上前搂着他,安慰着,「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苏世容看了不禁笑了笑,「殿下听不见的,这不过是□□上的正常反应,他的脑袋还是昏迷着的,没有意识的。」 白九曜依旧没有松开,「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苏世容也有些叫不准,「或许三五天吧,多的话十几天。」 现在的元昭可以说是全身都铺满了伤药,白九曜简直心疼的不行,但是他除了守在这,却什么也做不了。 「殿下好像中了什么毒。」 苏世容说的倒是轻松的很,但白九曜却是眉心一皱,「什么毒?怎么解?」 「不危及性命,只是灵力暂失。」苏世容一边整理着药箱一边道:「不过也好,这样倒也便于恢復。」 第五十六章 ==================== 「哦, 这样啊。」 苏世容又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元昭身上的伤,「血已经止住了,现下只需静养即可。」 「嗯。」 苏世容背着小药箱愣愣的看着白九曜, 「帝君, 不走吗?」 白九曜很自然的坐在了元昭身侧, 抬眸问道:「去哪儿?」 「呃, 没事。」苏世容咧嘴笑了笑:「那帝君,我就先下去了,有事的话您叫我。」 「嗯。」 整间屋子又静了下来, 白九曜倚靠在床上看了一会元昭, 然后脑袋一沉就睡了过去。 直到苏世容来喊他吃饭, 白九曜才迷茫的睁开眼, 恍然间, 他还以为这是梦, 以为自己还在崑崙山,可他看见躺在那的元昭头脑才清明了些,原来这一日竟发生了这样多的事。 白九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元昭吃什么?」 「下官刚刚给殿下熬了些汤药,里面添了些灵草肉芝, 喝下去补气养血,先喝上两日,后天再进食。」 「好。」 坐到桌上白九曜才发觉临风没在,他询问道:「临风呢?」 苏世容摆弄着面前的菜餚回道:「差人送去了。」 第102页 白九曜不解,白日里看着他精神挺好的啊, 腿脚也没什么毛病, 怎么吃个饭还要送到屋子里去? 「你怎么不叫他一起吃?」 苏世容顿了顿,「他很少出门。」 「你若不来, 他就躲在那不见人?」 苏世容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可长此以往,怎么能行。」 苏世容摇了摇头,「他才刚缓和些,且等等吧。」 苏世容可算是个身兼数职的小医官,不仅要在药王殿当差,还要应对元昭给他接的各种『私活儿』。 药王远游数年不归,整个药王殿都是由苏世容代管,每日里要研磨鍊制的药有上百种之多,这个宫要稳固根基的,那个宫要提升功力的,有的还要驻颜美容的,时不时的那些天兵还有受外伤骨折脱臼的。 苏世容本就已经焦头烂额了,那日又被元昭拉着来到青丘为初九诊病,这个肩上穿了个大洞生死不明,那个又不由分说的撕下逆鳞,苏世容哪里见过等场面,直吓得他脸色苍白。 这面他刚用逆鳞封着初九的心脉,那面元昭又拎着剑出去了,不一会又浑身是血的回来了。 苏世容看着齐整整躺在那的两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的。 安置好了两人,苏世容又在那个山洞中发现了被两个碗口般粗的铁链锁着的临风。 山洞内潮湿黑暗,光线不明,要不是那锁链扯动发出的声响,苏世容根本发现不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临风。 临风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也不跟任何人交谈,那时候苏世容甚至怀疑他精神出了问题,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有几个天兵想强行将他带出山洞,都被他顽劣抵抗着打伤了。 苏世容远远的蹲在那,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那个缩在角落里的身影,依稀看的见他身上遍布的血痕,头髮蓬乱,□□且满身泥泞,真是狼狈不堪。 他差不多,能想像的到这个人经歷了什么。 苏世容每日除了照看元昭和初九,还要抽空来这里聊上几句,虽然得不到什么回应,但他总归是要来送饭的吧。 好在元昭的伤势不算重,没几日就恢復的差不多了,照看初九的任务自然就被他接手了,这回苏世容便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攻克这块顽石了。 人都说『医者仁心』,作为大夫定然不能见死不救,更不能放弃每一个病患。 苏世容抱着治病救人的心去的,勤勤恳恳的恨不能一天跑八十遍,本意只是想让临风吃点东西,走出山洞,没成想愿望是达成了,就是将自己搭进去了。 临风因为心里遭受过巨大创伤,轻易不相信别人,所以一旦对谁敞开心扉,就会变得异常依赖对方,刚开始苏世容还在为自己的锲而不捨而骄傲,结果临风对他表了心迹之后,直接震惊他几百年。 不过话说回来,他对临风的印象真的很好。 一个像是从淤泥中走出来的人,洗干净之后会是那样的清爽好看,不仅身形高挑,看人的时候,那双澄澈的眼中还含着丝不易察觉的胆怯。 那眼神看的苏世容很心疼,很想保护他。 特别是临风待他与别人不同,这些年来,也只有自己见过那毫无保留的笑容。 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又怎么能让人不动容呢。 吃过了饭,白九曜又回去守着元昭了,苏世容扭扭捏捏的,也终于是挪到了临风的门前。 他扯弄着自己的衣袖有些摇摆不定。 进去吗? 会不会有点难为情啊,可,若是不去,想来他明日还是要来质问的,那么多人,怪难堪的...... 苏世容正在那左右为难呢,临风推开门迎了出来,面带喜色:「你怎么不进来?站在那干什么呢?」 「啊.....」苏世容面上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 临风边拉着他的手向屋内走去,边说道:「你的唿吸声都打扰我练功了。」 苏世容:「......」 「那我......那我还是走吧......」 看苏世容转身要走,临风竟然也没拦着,只是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个瘦削的背影。 苏世容回过头就看见那溢满了委屈和酸楚的眼神,那种让人又心疼又怜惜的破碎感瞬间拉满。 又来这套! 每次苏世容要走,或是不顺他的心思了,临风都不挽留,也不辩驳,只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站在那,不知道还以为谁给了他多大的委屈受。 许是摸清了苏世容的脾气了,便知道这招次次奏效。 苏世容偏偏就见不得这种,若是就这么将他扔在那,是不是也太不近人情了,人家只对你敞开心扉,结果你却将人拒之千里,岂不是会遭到良心的谴责和拷问? 哎呀,真是。 苏世容站在那又有些于心不忍了,临风没如以往那般开始掉金豆子,只是眼含泪花怯怯的说道:「你是不是,嫌弃我?」 苏世容一听他又开始想法偏激了,立马走回去拉着他的手柔声道:「没有,真的没有。」 「我知道我的过去很不堪,但那实非我所愿,你若是真的介意,我也不再勉强了——」 苏世容见他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忙拉着他进了屋,「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别想那么多了。」 第103页 临风依旧是满面忧伤,「可你总是躲着我。」 苏世容艰难道:「没有,我是真的忙。」 临风抬起头,蕴着泪水的眼睛看向他,「那你刚刚怎么还要走?」 苏世容困扰的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怎么说。 临风凑上来道:「我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过去——」但话还未说完,就被苏世容厉声打断了,「我说了我没有!」 临风一愣,苏世容还是第一次这样吼他,惊的他连眼泪也不记得流了。 苏世容道:「我知道你的过去,可你不了解我,又怎么知道我的顾虑。」 临风眨了眨眼,思忖半晌,好像自己还真的从未询问过苏世容以前的事情,莫非,他以前也受过这等苦楚? 他连忙摇头,「没事,我不介意。」 「哈哈哈。」苏世容忍不住笑,「你都不问些什么吗?」 临风上前抱着他,喃喃道:「我什么都不在意,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够了。」 苏世容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是因为害怕。」 「怕什么?」 苏世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因为你是狐狸。」 临风皱眉,「难道你的真身是鸡?」 说罢还在苏世容身上上下闻了闻,「不对啊,没有那种家禽的味道啊。」 苏世容:「......」 「我是人。」 临风不解,「什么意思?」 苏世容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是人,凡间的人。」 千年前,人间闹了瘟疫,苏世容为了救治灾民不惜以身试毒,濒死之际还撰写了上百种药方用于治疗瘟疫。 他带着遗憾和不甘撒手人寰之后,别人依着那药方一个一个尝试,终于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法子。 灾民们为了纪念苏世容,为他建了一座医仙祠,此举也惊动了天界,天帝特赐苏世容入仙籍,享人间香火,入职药王殿。 「我们凡间对于神秘的狐仙,还是很尊重和敬畏的。」 当然,凡间也流传着许多狐妖魅惑人心的故事,苏世容自是未提及。 「所以呢?」临风眨着无辜的眼睛,「你怕我吃了你?」 苏世容一愣,「你吃人吗?」 临风剑眉一瞥,「我当然不吃!」 苏世容松了一口气,「唿,吓死了。」 临风脸上写满了疑惑,「你到底怕什么?」 苏世容直了直身子,郑重其事道,「这样吧,你先答应我几个要求。」 临风也认真起来,「你说。」 苏世容想了想,道:「你不能在我面前露出狐狸尾巴,耳朵也不行,也不能在我面前吃生肉,鸡鸭鱼什么的,得做熟了才能吃,不能变成,额,就那种,狐狸的脑袋,然后是人的身子那种,我会吓死的——」 临风:「......」 苏世容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见临风没什么反应,他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听吗?」 临风回过神来,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对我们狐族有什么误解?」 * 临风捧着苏世容的脸小心翼翼的吻了上去,他能感觉得到那个娇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又何尝不是紧张无措呢。 他颤着手,动作轻缓的解开了苏世容的腰封,声音温柔又富有磁性,「你以后可要多来看看我。」 苏世容躺在那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慌乱的制止住了那只游离的手,咬牙道:「还是你来吧,我不想再让你想起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的,就够了。」 临风怔愣片刻,抱着怀里的人便吻了上去,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二人相拥在床榻上,没有芥蒂,再无隔阂,临风怜惜的抚着苏世容的脸庞,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不过很快,就被这夜吞噬了。 * 清晨,苏世容在临风的怀里醒来,一抬眸就瞧见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看的他羞涩难当,他低下头去诺诺道:「你醒了。」 「嗯,小容容,你长得可真好看。」临风说着就在苏世容额头上印上一吻。 苏世容:「......」 「那个,我得去看看殿下了。」 苏世容刚起身,就觉得腰疼的厉害,隐秘之处也因牵扯传来一阵阵痛。 「嘶——」 临风忙起来关切道:「怎么了?」 苏世容脸一红,「没、没事。」 临风见他扶着腰表情有些别扭,想来也能猜得到一二,便起身将四处散落的衣服揽在怀里,又帮着苏世容穿戴整齐,他一边帮苏世容整理衣物一边道:「是我太过于鲁莽了些,下次,我肯定注意。」 苏世容摸了摸临风的脸,「好。」 临风见苏世容要走了,想来这一天又是见不到了,便坐在那拉扯着他的手,道:「亲我一口再走。」 苏世容看着那双星灿灿的眼睛,低身在他的嘴上轻啄了一下,可他刚要脱身却被托着腰身『腾』的坐在了临风的腿上。 苏世容满眼惊恐的享受着这个掠夺性极强的吻,他用手按着那只不老实的手,近似哀求,「不行,我得去看看殿下。」 临风弯着眼笑了笑,「我也没想怎么样呀,就是帮你整理下腰封,嘿嘿。」 苏世容踉踉跄跄的出了门,站在门外大口大口的唿着气,想让自己的心和发红的脸颊恢復如初。 第104页 这一切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苏世容拎着小药箱一路急行,嘴里还念叨着,「太快了太快了。」 当他赶到的时候,白九曜早就候在那了,他还以为是自己起晚了,可一看天色却是晨曦,他行了个礼道:「帝君来的好早啊。」 白九曜没应声,因为他昨晚根本就是在这坐了一宿。 以往元昭睡觉就很不老实,昨晚竟是动也没动一下,白九曜忧心不已,夜里还起身查看了几次,虽然疲惫的紧,但这样他才会稍稍好受些。 苏世容走到床边,用小毛巾浸着温水擦拭了一下昨日残留的药粉,这才又撒上新的。 他又仔细的查看了一下,然后道:「伤口如今都结了痂,只要不拉扯或是有大的动作就没事了。」 「嗯,会留下疤痕吗?」 元昭后背上的天雷之痕已然留下了两道一深一浅的印子,若是前胸再这般,那可是没一处好地方了。 苏世容斩钉截铁道,「不会,那不过是普通兵刃,到时我再配些凝露抹上,定然恢復如初。」 白九曜点了点头,「那就好。」 元昭换好了药,他的一颗心也不悬着了,苏世容退出去后,白九曜便倚在床头睡着了,虽然苏世容说元昭近几日不会醒来,可之前在九重天他便下错了断言,白九曜对他的话也是存了些疑虑的。 他想着,若是元昭醒来看见自己在这,是不是态度就会缓和些,就不会气自己那日将他赶走这件事了。 应该不会吧。 毕竟以前他都是很让着自己的。 睡了不一会儿,白九曜就被风尘僕僕赶来的开阳吵醒了。 开阳刚要踏进屋子就见白九曜在小憩,忙对着身后的司命小声道:「嘘,帝君在睡觉。」 「啊?」司命一脸震惊,「跟殿下吗?」 白九曜:「......」 白九曜轻咳了两声,「进来吧。」 开阳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行礼道:「打扰到帝君了。」 「无妨。」 司命一席紫衣飘然而至,眉眼一弯躬身行礼:「见过帝君。」 白九曜微微点头。 「我听闻殿下受了伤,便想着来看看他。」司命一边说着一边向床边走去,看见元昭身上的伤之后他不禁皱眉,「怎么这么严重啊?那个容溱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开阳在一旁提醒道:「她已经死了。」 司命撇了撇嘴,「活该!这女人脑子真是有病,就不怕整个鲛人族都为她的愚蠢陪葬吗?」 白九曜看着他俩还在那傻站着,便随手一指,「你们坐。」 二人对视一眼,觉得分外稀奇,怎么不识人情冷暖的帝君还学会热情好客了。 司命听开阳说他家殿下遇袭,是九曜帝君救了他,想着此前元昭还一副为情所伤的苦涩模样,这分手了的二人怎么突然就缓和了,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就想着跟来看看. 现在看白九曜的神情,怎么都想像不出之前在崑崙山他竟是那般的绝情。 白九曜睨了司命一眼,道:「想问什么?」 司命一愣,随即掩面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 白九曜待在这守着一个不会动又不会说话的元昭,也实在是无聊的很,以往自己待着也就算了,可身边躺着一个人却一声不吭的,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而且白九曜想着,自己所见之人皆是风趣善谈,只有自己沉默寡言的,也实在是有些不合群,便想试着改变一些。 初九能做的,自己也可以。 「真的不问?」 「问!」司命连连点头,「帝君远在崑崙山,是怎么得知殿下遇险的?」 「元昭曾交予我一枚同心玉。」 司命又问道:「可殿下说你们分手了。」 白九曜脸色微变,却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初九上仙?」 开阳在一旁忍不住递过去一记白眼,人家客套客套让你问,结果你倒好,还真是一点不藏着掖着,这些话是能随便问的吗? 开阳在一旁小声警告,「我劝上仙还是闭嘴吧。」 白九曜心内爬上一丝怒火,看来自己还真是不适合与人聊天,但他还是面色不变的回道:「是。」 司命见他语气不对,刚想道歉,便见白九曜起身道:「你们在这看他一会,我出去透口气。」 看着白九曜的身影,开阳忍不住上前推了一把司命,「看吧!都怪你!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好信儿啊,今天竟然还敢来触帝君的霉头。」 「别说我没警告你,若是你将帝君气走了,看殿下怎么收拾你!」 司命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帝君都守在这了,那还不是担心殿下?能因着我一句话就走了?」 开阳却是嘆了口气,「帝君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呢。」 那时开阳初见白九曜,那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将元昭打成重伤,他心道殿下这下怕是有了罪受了,结果元昭受了几道雷刑,他竟能不分昼夜的照看,他不禁窃喜,看来感情的事儿还真是说不准。 后来元昭又与他说,帝君答应与他在一起了,开阳激动的像是自己结了道侣一样,殿下的几百年总算是没有白等。 可没过几天就被灰头土脸的赶了回来,还丢了半条命。 开阳现在也是有些搞不懂他们之间的事儿了,不过就是爱与不爱,愿意与不愿意的事儿,怎么就变得这么复杂呢? 第105页 司命噘着嘴凑过去,「还是初九上仙好相处些。」 开阳立马双手交叉,警觉道;「你作死别带上我!」 * 白九曜漫无目的的在青丘山四处瞎熘达,这天要是接着聊下去,想必也是不欢而散了。 看来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他走着走着就来到一间屋舍前,看那院落打扫的整洁,通往那间屋舍的长石路两边还栽着摇曳的芍药花,想必该是常有人住的。 应该是临风吧。 白九曜想进去看看他,可想着这样闯进去也实在不礼貌,正在那摇摆不定呢,那扇房门竟然打开了。 「你回来啦!」 临风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还以为是苏世容忙完了,哪成想一开门看见的竟然是白九曜。 他忙迎上来,「少主。」 临风刚要跪下去,就被白九曜一把拦下,「不必。」 白九曜歪着头看了一眼他的房间,只一眼也能瞧得出里面的风格简约质朴,虽说设施简单,却也整洁。 临风看见白九曜简直开心的无以言表,少主竟然这样惦记着自己,还亲自寻来了。 「少主进来坐坐吧。」 白九曜正好也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便应了一声走了进去。 看临风又是泡茶又是洗水果的,白九曜坐在竹椅上道,「别折腾了,你坐下来,我们聊聊。」 临风将洗好的水果端过去,「好,临风也很想念少主,也有许多话想与少主说。」 白九曜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嗯,你坐。」 临风摆手,「站着就行。」 白九曜看向他,「哪有人站着聊天的?我让你坐你就坐。」 白九曜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捎带着那双浅色的眸子都要显得无情几分,直看的人心里生寒。 临风也不了解自己这位千年未归的少主,还以为他是生气了,便如他所说坐在了凳子上,讪讪道:「是,临风听少主的。」 白九曜用再平常不过,可在其他人听来却是毫无感情的语气问道:「其他族人呢?」 临风眼眸一暗,「死的死,逃的逃。」 「那还能寻回来吗?」 临风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少主,是要重建青丘吗?」 白九曜有些没懂,「什么意思?」 临风眼里无限期盼,「就是像以前一样。」 白九曜自出生就被送去了崑崙山,自然是不知道青丘原本是什么样子。 * 青丘山说起来与鲛人族没什么区别,族人都是没什么远大抱负理想的,每日想的都只是怎么样舒适惬意的过日子。 不过青丘山倒是比鲛人族多了一个期盼,就是什么时候可以生出一个九尾白狐。 临风看着白九曜面上有些忧伤,「少主回来的太晚了,族长和夫人都去了。」 白九曜差不多也能猜到,若是他们还在,定然不会让青丘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临风听阿婆说,青丘有个仙体残缺的少主被养在崑崙山几千年了,却没想到少主会是眼前这般。」 元昭曾经跟白九曜说过,青丘山被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东麟帝君从中作梗,那时初九随元昭去了九重天,东麟帝君见了便叫人去调查这个白衣少年,后来得知他竟然是崑崙山上清真人的徒弟,而且还是青丘的少主。 那时的他早就已经有了反心,必然不会让天族和青丘有了更深层的情谊,他又知道那时初九体质不好,灵力不高,便暗中联络赤族头目血洗青丘,又独独挑了一个元昭不在的时候假装无意透露给初九。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初九最后没有死,也没算到元昭会愤怒的去灭了赤族满门,自己非但半点好处没捞到,还让青丘名正言顺的成了元昭的行宫。 「太子殿下这些年一直守着这,所以青丘还算太平。」 白九曜道:「此前天后答应我,能帮我召回流散在三界的狐族。」 临风面露惋惜之色,「儿时的青丘可热闹了,现在出去却只能看见一板一眼的天兵,无趣的很。」 当时赤族之祸起,青丘死伤无数,临风与一众族人掩护阿婆,最后也只有他活了下来,可想起那些记忆,他倒是希望自己死了。 本来他是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突然的遭了这些祸事,家园被毁,族人被屠,自己又被辱,他从未觉得这世间是这样的灰暗,这样的骯脏。 自己已经是个被踩在泥里的人,无论如何都是洗不干净的了,可这时却有个人走近他,愿意用自己的心去感化他,包容他。 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最初他拼死抵抗,最终心门开了,那道光照亮了他整个灰暗的人生。 临风忽的想起了什么,他欺身上前神秘兮兮的说道;「我知道阿婆在苍山那里有个远亲,不知道她会不会带着族人去那。」 白九曜一听,忙问道:「当时逃走能有多少人?」 临风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当时情况紧急,分了好几拨从不同方向跑的。」 临风眼圈红了,「希望阿婆没事。」 狐族有个仙寿万年的阿婆,是个受人敬仰的老前辈了,当初初九还是她接生的。 白九曜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可现在元昭又离不开人,这里这些天兵遇上什么事儿想必也是指不上的,虽然苏世容说他无碍,可他还是不放心。 第106页 「等元昭醒了,我与你去一趟苍山。」 临风不解,「太子不是没事了吗?我们为什么不现在——」话说到一半,他看白九曜脸上神情微变,他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那些天兵经过自己房门前时说的只字片语。 「少主跟天族太子——」 白九曜眸中添了一丝哀伤,「现在,没那回事了。」 可喜怒皆形于色的白九曜哪里能瞒的住临风,现在没那回事,那以前肯定是有一腿啊! 本来临风还有些担心天族不肯就这样将青丘山还回来,如今却是心里有底了。 「那现在是怎么了?吵架了?」 白九曜烦躁的揉了揉眉心,他与元昭这点事儿他已经跟不同的人说过许多遍了,是真的不想再说了。 最重要的是说了这许多遍,却是一点助益都没有,也没个人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都是些看热闹的。 临风却想着,哪怕是为了青丘能顺利回到白九曜的手上,这件事儿都是刻不容缓啊,况且太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不就是个献殷勤表心迹的好机会吗? 他试探道;「少主可以跟我说说,我可以帮你。」 白九曜手一滞,有些疲累道:「是吗?」可那语气很显然是没怎么将这话放在心上的。 临风有些害羞的笑了笑,「少主不信我?可我都把小容容哄来做媳妇了,这还不够有说服力吗?」 白九曜嘴角抽了抽,小,容容? 临风说起这个可是来了兴致,「那小太子生得好看,心地也不错,少主若是真的喜欢,临风真的可以帮到你的。」 白九曜想着听听也不亏,「说说看。」 临风笑嘻嘻的说道:「感情这个东西,我认为讲究的就是个对症下药,当然啦,这也是小容容身为一名医官给我的启发。」 「生了什么样的病,就吃什么样的药,这才能药到病除,少主,是这个理不?」 白九曜歪着头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可这套理论怎么应用到元昭身上呢? 「你接着说。」 「小容容——」 临风还没说完,就被白九曜无情打断了。 「你、你能不能换个称唿?」 临风不解,「为什么?」 白九曜道:「我听着不自在。」 「你看,少主,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爱称,以表示他在你心里与他人相较与众不同的地位。」 看白九曜不说话了,临风接着问道:「少主都是怎么称唿小太子的?」 白九曜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就、就叫他的名字啊。」 「那,小太子怎么称唿你?」 「帝君。」 临风整个人愣在那,「没了?」 白九曜想了想,此刻的他想拼命的证明自己在元昭心里是与他人不同的,可想了半晌,也只能磕磕巴巴道:「宝、宝贝算吗?」 临风拍着脑门无奈道:「这当然不算啊。」 白九曜急死了,那究竟什么才算啊!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什么子午某酉。 「那,小白呢?」 「小白...」临风念叨着:「这...勉强算半个吧。」 白九曜霎时又像喝了醋似的,整个人都变得酸酸的,之前就因着初九与元昭闹了别扭,那时自己还喜欢追着这个事儿不放,现在却是有些不想提起了。 他怕了。 他怕他又一时控制不住。 他怕自己又忍不住将元昭推的更远。 白九曜蹙着眉;「先别说这个了,还是说说对症下药吧。」 临风脸上添了些恣意,「比如说小,额,苏医官,他的弱点就是心软。」 白九曜眼神一亮。 「他因为心地善良,又不善言辞,所以根本不懂得拒绝,在他面前,只要一味的装可怜就可以了。」 临风捧着自己的脸痴痴笑着:「小容容可真是人美心善,少主知道吗?他是人哎,凡人,嘿嘿,整日拎着个小药箱,可爱死了。」 白九曜:「......」 见临风沉浸其中说个没完,白九曜扶着额头,「我、我也很为你高兴,但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啊!」 临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开心的忘了形,还请少主不要怪罪。」 白九曜被强行秀了波恩爱,此时的他要不是惦记着临风的『对症下药』,恨不得马上回到元昭身边。 「小太子我对他不是很熟悉,也不知道他性情如何,少主可以与我说说吗?」 白九曜正襟危坐,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可关于元昭的形容词实在是有些匮乏。 活泼?话多?脸皮厚?满脑子色.情? 白九曜陷入了深远的回忆之中,「他笑起来很好看。」 这回轮到临风无语了。 「可这,从哪儿下手呢?」 白九曜低垂着眼眸沉声道,「以前他很喜欢我的,对我很好,是我将他弄丢了。」 临风也是个脑子不会转弯儿的,「没丢啊,那不在那躺着呢吗?」 白九曜睨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临风自然是不知道白九曜和元昭这纠纠葛葛的几百年的恩怨情缘,可听完了白九曜的叙述之后他一脸的问号,「他这不是自己送上门的吗?还需要对症下药吗?少主脱光了站在那不就成了?」 第107页 白九曜:「......」 「那是以前。」白九曜咬着嘴唇,「我因为一些事,将他赶走了。」 「那也不至于啊,你们可是有着几百年的情意。」 「他心疾犯了,倚在我门口都快要死了,还在苦苦哀求我别抛下他。」白九曜神色迷惘,「可我还是没回头,临风,若是你,你会原谅我吗?」 临风看着那眼神连带着自己都有些神伤了,他有些迟疑:「可,可什么事都有个理由的吧?少主为什么要做出这么绝情的事?」 白九曜捂着脸深深唿了一口气:「我不可能用以往的方式去爱他了,他们都说我们是一个人,可我真的不是他。」 「最起码,不是元昭深爱着的那个他。」 白九曜有时候甚至希望自己不曾失忆,希望自己还可以记得那些往事,那样自己就可以毫无杂念的与元昭在一起了,也可以用元昭最喜爱的方式带给他最纯粹的感情。 可现在什么都变了,他只觉得有心无力,什么都做不来了。 临风若有所思的看着白九曜,问道:「可少主怎么知道,他喜欢的不是现在的你呢?」 * 白九曜闻言一愣,现在的我吗? 那个与初九截然不同的我,那个动不动就赶他走的我?那个将他的真心践踏如泥的我? 会吗? 呵呵。 「少主,无论你以前做了什么,临风都知道你定是后悔了的,可你跟我说没用,你得跟小太子说,让他知晓。」 「二个人若是想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就少不得两点。」 白九曜侧目,「什么?」 临风也一改刚刚的松散态度:「一是真诚,待人以诚,人亦以真诚待我,少主的心意与旁人说上百遍千遍也无用,最该知晓的人还被蒙在鼓里。」 白九曜细细斟酌了一下,觉得不无道理,从始至终,自己从未对元昭说过那些话。 「二是信任,小太子那样的人,哪里会说谎话骗少主呢?他等了你那么多年,难道就是为着骗你吗?」 白九曜:「他没骗我,可我知道他爱的不是我,他只是把我当成了初九,我只是个替身,临风,你能明白吗?」 「少主,你又明不明白?」临风道:「无论你承不承认,初九上仙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他与小太子的那些过往和记忆是永远都抹不去的,难道他现下见了你,立马就将为他舍了性命的初九上仙抛却脑后了,那才叫真心吗?那才叫专情吗?难道这就是少主想要的结果吗?」 「那样的人,少主真的会喜欢吗?」 临风微微动容,「他的痴情,才是最让人动容之处啊。」 「初九上仙确实在他心中是无法抹去的旧痕,但是少主你要知道,他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少主觉得是他抢了你的人,可小太子根本就是他留给你的啊,是他拼了命才护住的人啊。」 「少主,你应该感谢他才是啊。」 白九曜听了这番话,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些话从未有人与他说过。 对啊,若是没有那些过往,元昭哪里会对自己这般讨好忍让,又对自己情深不能自拔呢。 呵呵。 说到底,还是自己占了便宜不自知。 「少主不要再纠结于过去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让他随风散了吧。」临风道:「真的没什么意义了。」 「人都死了,少主还能怎么样呢?折磨的也只是你们两个人罢了。」 白九曜如醍醐灌顶,瞬间头脑就清明了,与其在这里折磨自己,还不如跟随自己本心,他念着初九也好,忘不了初九也好,什么都好,只要他心里装着的是自己就行了啊。 许是太在乎的缘故,白九曜曾经一度怀疑元昭的真心,所以总是对他的灵识探了又探,所以他知道元昭是真的很爱他。 起码之前是这样的。 过了这么久,总算有个人可以清晰的帮自己理一理这乱成一团的思绪了,白九曜便接着问道:「那他若是气我将他赶走了怎么办?」 「道歉啊!」 临风说的理所应当,「做错了事不就是该道歉的吗?」 「那,那他要是不肯原谅我怎么办?」 临风又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他伸着手指比划着名,「堵气也是分两种。」 白九曜眨了眨眼,等着下文。 「第一种就是假装生气,其实根本没有很生气,这个时候只要厚着脸皮贴上去哄一哄就好了。」 白九曜皱了皱眉,就算元昭没有真的记恨他,单是这厚着脸皮贴上去就已经成功劝退他了。 临风接着道:「第二种就是心死了,他不想再看见你,不想再爱你了,他不是生气了,只是不要你了。」 白九曜:「那、那要如何分辨?」 临风摇了摇头一摊手,「这个就要靠少主自己去感悟了,一个人若是还爱你,心里还有你,怎么样都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在回去的路上白九曜一直回想着临风说的那些话,现在他最需要确定的就是自己的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倾心元昭,是不是可以做到不再计较他与初九的过往,包括那些时不时就要闯进来的回忆。 如果一切都是肯定的,那么他就可以按着临风所说去争取、去道歉,去将元昭牢牢的拴在自己身边了。 第108页 嗯,果然思路都变得简单而清晰了。 司命和开阳正在那坐着小声聊天,瞧见白九曜进来了,忙站起来道:「帝君回来了。」 开阳如今也能从那张冷冰冰的脸上读出些小情绪了,想来白九曜此时心绪缓和不少,他便道:「此前是司命言语冒犯了,还请帝君不要怪罪。」 白九曜应了一声坐在元昭身侧,道:「他说的也没错,本帝君在你们心里,就是一个无理取闹之人吧?」 司命听了这话直吓的面色惨白,支支吾吾的看向一旁的开阳,不知道如何是好,开阳那面更是慌得不行,不对啊,自己怎么还能看走眼了呢? 白九曜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本也没想与他们为难,便接着道:「无心之言,二位不必放在心上。」 司命和开阳互相瞄了一眼,很显然不信,可他们哪里还敢有什么异议呢,只能赔笑道:「呵呵,帝君真会说笑。」 白九曜眼睛停留在在元昭略见血色的脸上,根本无心去看他二人神色。 「脸色好多了。」 开阳听了忙上前道:「我们这次来也带来了许多的补品,天后说殿下伤势颇重,不易挪动,暂且留在青丘养伤,不知帝君意下如何?」 白九曜根本听不出这话里的试探意味,脑袋里只想着那自己岂不是能日日看着元昭了,便应着:「可以。」 开阳忍着上扬的嘴角接着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天族事务繁重,我等也不能常伴在殿下身侧,就指望着帝君多多照看了。」 「嗯。」 开阳和司命走了之后,白九曜坐在那又出了神,听了临风那些话,他越发的觉得自己对不住元昭了,想起过往的种种,他只觉得心内郁结,怎么这样简单的道理,自己就是想不明白呢。 白九曜摸了摸元昭的脸,声音暗哑;「是我的错。」 「嗯...」 元昭冷不丁的哼了一声,直将白九曜吓得连退数步。 他站在那听着自己的心跳,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可等了半晌再没听见什么动静,白九曜微微探着身子向床上看去,眼力极好的他看着元昭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翻身似的。 是不是要醒了? 白九曜本想着上前去帮他翻个身,让他舒服点,可看见他后腰那一处刀伤似有不妥,他有些犹豫了,也不知道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可不可以仰面躺着。 想到这他急忙跑了出去,守在那的天兵见他身形疾色,忙问道:「帝君怎么了?」 白九曜慌不择言,「小容...阿不、不是,苏世容,快去叫他。」 不过片刻,苏世容便背着小药箱小跑着赶来了,进了门连礼也省了,他见白九曜焦急的样子还以为是元昭出了什么岔子。 他扶着腰气喘吁吁道:「帝、帝君,怎么了?」 没待白九曜回答,他便走到床边细细观察起来,他道:「没什么不妥啊?殿下气色都好了许多。」 白九曜起身道:「他刚刚,哼了一声。」 苏世容蹙眉,「哼了一声?」 「嗯。」白九曜连连点头,「他是不是快要醒了?哦对了,他刚刚还动了一下,想翻身。」 苏世容上前扒了一下元昭的眼皮,探了探脉搏,随即说道:「也说不准,这些说到底不过是些皮外伤,殿□□质好,现下醒来也不是不无可能的。」 白九曜喜出望外,走上前道:「我见他姿势保持了这么久,想来也该疲累了,能否翻个身?会影响他身后的伤吗?」 苏世容想不到冷若冰霜的九曜帝君也会有有这等体贴柔情的一面,他道:「只要没什么大的动作,都是可以的,那伤口下官都已经包扎得当,不影响的。」 白九曜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我再去给殿下熬一碗补药。」 「嗯,去吧。」 苏世容走后,白九曜忙起身走到床边,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元昭的肩膀将他扳正了身子,想来这样躺着会舒适些。 他有些欣喜还有些害怕似的,不知道元昭醒了之后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白九曜将那碗汤药餵元昭喝下去之后,算是一步也不敢挪动了,他看似稳稳地坐在那气定神闲,其实脑袋里早就是一团浆煳了,本来已经成竹在胸了,可真到了这关键时候还是有些稳不住。 本来还想着要好好措词的,就算是要好好道歉,也不能只是一句『对不起』吧? 哪成想这龙崽子还是如上次那般出其不意,这么快就要醒过来了,打的他措手不及。 心里惦念着,这心就安稳不下来了,一直到了深夜都未能入睡,白九曜索性就不睡了,他帮元昭盖好了被子就走出来,门口守着的天兵刚想说话,便被白九曜一挥手制止了。 他缓缓坐在门口的竹阶上,望着夜空上那轮皎洁的玄月出了神。 那日崑崙山上的弯月也是这般清冷,不过是那烟火给那夜的寂寥添上了些暖意罢了。 白九曜看的出神,想的出神,魂识遨游之际,忽的听见屋内似有响动。 * 白九曜未作犹豫,『唰』的起身就向屋内跑去,他又害怕是自己听错了,所以还是尽量放缓了脚步,走过前厅踏进内室,只瞧见本来还仰着的元昭扭动了一下,他赶紧上前道:「别动,小心扯着伤口。」 「嗯...疼...」 第109页 元昭沙哑的哼了一声,听起来很不清晰,白九曜靠近瞧了瞧,只见他依旧是紧闭着双眼,可眉头却是皱起来了,看起来很是难受。 他瞧着那面色似乎比以往红了些,他用手背探了探额头,好烫。 发烧了。 白九曜刚想转身去喊人,却突然被元昭抓住了手。 「别走。」 白九曜一听,又凑上去看了看,嗯?眼睛也没睁开啊。 他只当元昭是烧煳涂了,便蹲下去碰了碰他的脸,柔声道:「我去喊医官来。」 元昭虽然没有回答他,但是行为就已经说明一切了,他不仅没松手,而且拽的更紧了。 白九曜怕他烧坏了,便哄着他,「听话。」 元昭此时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加上那迷药还未散尽,所以意识还是混沌不堪,若不是身上的刺痛袭来,他不知道自己还打算睡上多久。 「身上...疼...」 白九曜听着这委屈的呢喃,真是要心疼死了,他眉心拧成一个结,道:「我去叫医官换药,你先忍忍。」 「你别走...别走...」 白九曜无奈,只能是稍微提了些音量,喊来了门外守着的天兵,叫他们赶快去喊苏世容,不一会儿,苏世容就略带懵懂的来了,看得出来很是匆忙,连腰带都绑歪了。 「帝君?怎么了?」 白九曜蹲在床边眨着眼,「他好像醒了,又好像没醒,他还说疼,然后还不肯撒手。」 苏世容皱着眉也听懂了个大概,他上前轻唤着,「殿下?」 没反应。 可低头看了看白九曜的袖子,的确是被紧紧抓着的。 白九曜又接着道:「他还发烧了,你摸摸。」 苏世容忙探了探:「哎呦,真的,不行,我得去熬药了。」说罢转身就走,还不忘叮嘱白九曜要好好看着元昭。 白九曜不答应也得答应,毕竟自己现在是寸步难行。 看着元昭红扑扑的小脸,白九曜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额间,自己体质属寒,该是能降些温度的。 这下果然有用,直至苏世容端着汤药来了元昭都没再哼唧一声。 「时辰不太够,但退个烧还是可以的。」 苏世容小心谨慎的端着药碗走了过来,看着白九曜也不是很方便的样子,便道:「我来餵殿下吧。」 苏世容用汤匙搅了搅褐色的汤药,又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敢委下身去,许是躺了几日嗓子干的难受,这碗药元昭喝的很是轻松。 苏世容端着空碗站在原地,「明早就能退烧了。」 白九曜:「他还说他疼,需不需要换药啊?」 「不必,许是伤口再生新肉,痒的。」想到这苏世容嘆了口气:「这个时候最难熬了,不能抓不能碰的,否则一个不留神又要留疤了。」 他呵呵一笑,「他抓着帝君倒也有个好处,省着他的手不老实碰到伤疤。」 「那我——」白九曜懵了:「要一直这样吗?」 苏世容叉着腰向床内侧看了看,眼睛笑成了弯弯月牙,「帝君可以躺在殿下身侧,两不耽误,还可以睡觉。」 白九曜:「......」这个场景莫名的有些熟悉。 苏世容嘿嘿一笑,「那下官先告退啦!」 过了良久,白九曜蹲的脚都有些酸了,看着面前睡得极熟的脸庞,他也试图小力挣扎过,无果,但大幅度的拉扯他就有些不忍心了,不忍心打扰好不容易才睡熟的元昭。 躺在元昭身侧,白九曜整个人都是忐忑的,都是不安的,若是再情景重现,元昭该是如何? 是像之前那般欣喜若狂,还是会避之不及呢? 想起那时在九重天的自己,是重生以来过的最轻松、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了。 此前他还觉得自己的心定的太快了,不过才回来短短数月,就认定了这个性情与自己南辕北辙的龙崽子。 上清听了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若真是天定,时间长短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说罢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前世的你可是连心都没有,能让一个无心之人动了情,那可真是太要命了啊。」 白九曜晃了神,莫非这一切真的是註定的? 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结局都是註定的,就像天机盘,从无遗漏。 千年之中一切瞬息万变,可上清依旧能跟着天机盘的指引为初九铺好这条重生涅槃之路。 不仅是元昭,就连初九的暗器『无定』,都是为着那场与戎宣鬼王同归于尽而量身定做。 白九曜曾经问过上清,自己与元昭究竟结局如何,一向善谈的上清却是一副讳莫高深的模样,一改以往废话连篇的姿态,只道了一句:「追随本心就好。」 白九曜正在那想的出神,元昭忽的一个转身又将他紧紧抱住了,他直接吓得两眼发直,刚刚脑中想的那些有的没的立马被抛到九霄云外不见踪影了。 白九曜垂眼看着趴在自己肩上的元昭,直吓得大气儿不敢喘,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陪在他身边变得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了,就像那次南海醉酒,每一刻都像是做贼般心惊肉跳的。 这晚白九曜睡得极不踏实,元昭的伤刚有些好转,睡觉不老实的毛病立马就出来了,以前他倒是无所谓了,可现在他却是虚的不行,元昭微微动上一下,他就立马变得十二分精神,想着二人若是以这样的场景再次相见,那该会是怎样的境地。 第110页 第二天苏世容来换药的时候,白九曜有些低迷的坐在床上,看起来很是委屈,见他袖子还被元昭抓着,苏世容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真是难为帝君了啊。」 白九曜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会不会也是一种病?你能治吗?」 苏世容从竹盒里取出刚熬好的药,道:「这哪里是病啊,个人喜好罢了,想必殿下睡觉的时候应该是喜欢抱着什么的,对吧帝君?」 白九曜干咳两声,别过头去。 苏世容笑笑不说话,走到床前道,「还劳烦帝君帮殿下挪一下身子,下官好餵药。」 白九曜哦了一声,然后笨手笨脚的扳着元昭的肩膀,可这一动不要紧,元昭另一只手又顺势抓着他的衣襟,白九曜身形一晃差点没一下子栽到元昭怀里去。 「我——」 苏世容端着药即使是想帮一把也是有心无力,他忙道:「帝君快将外袍脱了!将衣服扔给他搂着算了。」 白九曜暗自悔恨自己早怎么没有想到,他躬着身子略显狼狈的将外袍褪了下去,然后便逃也似的下了床,元昭还在可怜兮兮的紧攥着衣服,看的白九曜还有些不忍心了。 苏世容本还搅拌着汤药的手也止不住停下了,眼前一袭白衣的白九曜看得他都有些恍惚了,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是初九上仙回来了。 白九曜察觉到那一抹光,愣愣道:「怎么了?」 苏世容此时想起了那个与他并立窗前看着烟花的少年,那时的初九稚嫩青涩,眼里有光。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如梦般惘然。 「没事。」 苏世容上前餵元昭喝下汤药后,便开始整理药粉准备换药了,可他突然发现好像纱布忘记拿了,一定是今早临风在自己身边捣乱,以至于分了神,他有些懊恼的道:「我得回去一下。」 白九曜:「怎么了?」 「我、我忘记拿纱布了。」 白九曜见他药粉还没调制好,便道:「我去吧,你先将药准备好。」 苏世容红着脸道:「那就麻烦帝君了。」 白九曜去得快,回来的也快,他手上拿着纱布刚一踏进内室,就撞见了那双眼睛。 那双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桃花眼。 白九曜和元昭都愣住了。 本来就没想好说词呢,现下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见白九曜杵在那一动不动,苏世容也有些懵了,这帝君不是一直盼着殿下快些好起来吗?怎么还傻站着不动了? 苏世容笑了笑,「我想着先把昨日的药粉擦下,也不知是不是我手重了,殿下就醒了。」 「啊。」白九曜依旧呆呆的。 「帝君快进来啊,将纱布给我。」 「哦。」 白九曜腿上像是绑了几百斤重的石头似的,那步子迈的又缓又沉,眼神也是躲躲闪闪的,压根就本没敢看元昭。 苏世容撇着眉看白九曜一步、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心想这是怎么了?也中了毒了? 他一边给元昭包扎着伤口一边道:「如今殿下的伤口恢復的还可以,明日之后只需上药即可。」 元昭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站在墙角的白九曜,他本以为自己死了,再也看不见他了,如今死里逃生,看着眼前人只觉得内心无限的凄凉和悲怆。 自己都这样了,他还在躲着,就连一句关心和问候都不肯施捨给他吗? 元昭红了眼圈儿,自己真的就那么差劲吗?难道以往的种种,他半点情分也不念着吗? 苏世容左看看,右看看,怎么这两个人都不说话呢? 他看白九曜站的远远的,低着头也不言语,便对元昭说道:「殿下,你遇袭,是帝君救了你,然后将你带来这儿的。」 * 元昭心如刀绞,无尽伤感,「谢过帝君。」 许是元昭尽力克制的语气太趋于平淡,就像是一碗没有添加任何东西的白开水,不咸不淡,与以往欢脱闹腾的性子截然相反,这让白九曜听着很不舒服。 他看过去,对上元昭的眼神之后竟也没有退缩,白九曜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琅玉,怎么与他在一起就有说有笑的,如今见了自己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怒气攀升的同时又添了些酸楚,若是以往,他早就该哭着喊着开始撒娇了吧。 白九曜看着元昭身上那些伤,还有他梦呓时说的话,冷冷道:「还疼吗?」 元昭一愣,灰暗的眼中顿时有了些许光亮,这句话简直就像一把温柔的刀刺在了他的心口上,让他痛的同时又给了他微末的希望。 他鼻子一酸就要哭,看了眼坐在他身侧的苏世容,也只得强忍着摇了摇头。 苏世容自然是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绝对不能留在这里碍眼了,便起身道:「殿下既然醒了,下官去吩咐他们做些清淡的饮食来。」 元昭怯懦的看了白九曜一眼,点了点头,「嗯。」 苏世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又对白九曜说道:「殿下就拜託帝君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只留下两个一言不发的木头人。 过了良久,还是元昭轻轻拽过身旁的衣服,本想着将被自己揉搓的尽是褶皱的衣物还给他,可这手腕处的伤颇深,一经扯动,顿时疼得他面目扭曲。 白九曜见了忙上前道:「你想做什么?与我说。」 第111页 元昭抬眸,糯糯道:「帝君的衣服。」 白九曜看了看他,拿起衣服重新穿好,然后整理了一下便自然的坐在了床边的竹凳上,可一坐下他就发觉不对了。 这离元昭太近了。 刚想起身就被叫住了,元昭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了,而且,他更不想白九曜就这么走了。 元昭下意识的身子前倾着,却扯到了后腰的刀伤,疼的他眉头一皱,白九曜见了脸也拉了下来,道:「别乱动了。」 见白九曜稳稳的又坐了回去,元昭这才长吁一口气倚在靠枕上,他讪讪的笑了笑,眉眼间尽是酸楚,「真的是,每次受伤都叫帝君赶上了。」 白九曜浅色的眸子看了过去,「那枚玉佩有异。」 「哦,这样啊。」元昭想起了自己挂在腰间的玉坠儿,那时候本还想着摘下去的,可拿在手里却怎么也捨不得了。 他忽的想起那些黑衣人,还有那藏于竹叶上的迷粉,有些焦急道:「帝君没有受伤吧?那竹林有埋伏的。」 白九曜眨了眨眼,埋伏?并没有啊。 他道:「没有。」 「帝君没见着那些黑衣人吗?」 白九曜摇头。 「容溱呢?」 白九曜淡淡道:「死了。」 「死了?!」元昭有些被惊到了,」帝君没中了那迷药吗?「 白九曜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东西,毕竟容溱是被他一招毙命的,根本连周旋的余地都没给她留。 白九曜依旧摇头,可他刚刚听到元昭所说的黑衣人,他道:「我怎么没见到黑衣人?」 元昭捡着重要的跟他又叙述了一遍,白九曜听完了未作表示,倒是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喝点水吧。」 刚刚瞧着元昭的嘴唇都有些起皮发白了。 元昭其实早就有些口干舌燥了,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可不敢再使唤白九曜了。 「看来是蓄谋已久。」 「嗯。」元昭喝了一口水,「现在那迷药的劲儿都还没过,浑身酸软无力的。」 白九曜向自己的怀里摸去,「我这有丹药。」 「不用不用。」元昭道:「苏医官说现在血气亏空还是先养外伤,这个药过几天便会被稀释了。」 「哦。」 元昭浅笑,「还是要谢谢帝君,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呢。」 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白九曜本来想说的是还好来得及,可到了嘴边就成了,「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这话像是对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说的。 元昭被这话伤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他们二人真的生分至此吗? 元昭一不说话,白九曜直接就缄口莫言了,这间屋子又安静了下来,就连唿吸声都是那般小心翼翼的。 就在他们二人面对面坐着却也只能听自己的心跳时,苏世容欢天喜地的进来了,「殿下,粥好啦!」 白九曜忙起身,本还想着苏世容会坐在那,哪成想他很自然的将那碗白粥递给他,道:「劳烦帝君啦,下官还得去熬药。」 元昭见了忙道:「我自己来吧。」 白九曜看着碗中如小白玉般剔透的米粒,「我来吧。」 见苏世容走了出去,元昭探着身子就要来接碗粥,白九曜却是站在那冷眼看着他,并未打算将碗交给他。 元昭见着那寒人的目光,哪里还吃的下去,他忍着疼伸出手道:「帝君还是给我吧。」 白九曜像没听见似的,他一边搅拌着碗内的粥,然后坐在元昭身侧,用汤匙舀出那一口清粥时还吹了吹,然后不由分说的递到元昭嘴边,「张嘴。」 「我——」 见元昭还要扭捏,白九曜又加重了音色,「张嘴。」 元昭虽然浑身不自在,却也只能微微的张开了嘴。 白九曜将汤匙贴到元昭嘴边,道:「张大点。」 元昭极不情愿的吃着暖和和的粥,虽然这是白九曜亲手餵得,可这霸道劲儿可真是让他有些吃不消了,颇有些强迫之意。 从前怎么都没发现这个人脾气秉性是这般的呢,想来也是,那时自己脑子里只想着将这个人拴在自己身边,每日只顾着无所不用其极的示爱讨好。 元昭神色黯然,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好好了解过他。 虽然他语气带了些蛮横,可这餵粥的手法却是轻柔缓和的,还知道用汤匙带一下元昭嘴边的遗漏。 本来那一碗粥元昭是有些吃不下的,但看着冷着脸的白九曜他根本不敢喊停,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将那碗粥吃的一粒不剩。 白九曜看着空空的碗,道:「吃饱了吗?」 元昭连连点头。 「嗯,现在也不宜吃太多。」 元昭两次生病他都陪在身侧,也是积累了一些常识的,他将碗放在桌子上看着元昭,他很想与他道个歉,之前确实是自己太过于敏感太过于固执了,可看着那双眼睛他却是半个字也没说出来,那满腔的歉意和思念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你休息吧。」 元昭张了张嘴,刚刚他就在想着该怎么解释一下那晚在崑崙山的事情,可挽留的话到了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也只得轻应了一声,然后落寞的看着那个背影,越来越远,最后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元昭的手捏了捏被子,他安慰自己,也好,如今也能说上话了,只要自己与他保持些距离,想必他也没什么理由推开自己,只要能远远的看着也好啊。 第112页 此前元昭还逼着自己放下,只要离他远远的,自己也就不会因为爱而不得而整日低迷了,可如今见着了这心里又开始捨不得了,又开始放不下了。 有时候他也不理解,自己并不是个摇摆不定的人啊,怎么一见了白九曜就像着了道儿似的,明知道是条错的路,却还是想硬着头皮走下去。 受了伤又能怎么样,他宁愿这样痛并快乐着,也想待在白九曜的身边,那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他再也不想有了。 他小心的挪动着身子躺了下去,下意识的摸了摸空荡荡的身侧,鼻子一酸又有些委屈了,自己的手上似乎还有些残存的果香,元昭就闭着眼闻着那逐渐趋于清淡的气息睡着了。 这一晚他难得睡得香沉,苏世容来的时候他都还未睡醒。 元昭睡眼惺忪的看着苏世容在那捅咕那些瓶瓶罐罐,道:「帝君呢?」 苏世容道:「一大早跟临风出去了。」 临风晚间听苏世容说元昭醒了,便想着终于可以跟少主去苍山询问阿婆的踪迹了,白九曜虽然心里惦念着元昭,可又不好拒绝,便想着早些去便也能早些回来,所以二人一大早就动了身。 「殿下觉得好些了吗?」苏世容端着药碗走了过来。 元昭倚在靠枕上接过那碗药,道:「好多了,就是这些纱布你缠的也太难看了些。」 「哈哈,殿下,没想到你还在意这些。」 怎么不在意?若是白九曜不在还好,自己如今本就疲态尽显,就连衣冠都是凌乱不堪,再加上这些个烂七八糟的纱布,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的样子。 元昭一边喝着汤药一边问道:「临风对帝君还算亲切。」 「嗯,毕竟同宗同脉,又是他的少主。」 「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吗?」 苏世容歪着头想了想,「临风与我说,是要去苍山找寻此前从赤族之祸中脱身的狐族。」 元昭的手停滞了一下,随后浅笑道:「是啊,这才是他重生而归的目的。」 是我牵绊他太久了。 「帝君如今真的是与以往大不相同了,殿下受伤,他为殿下渡了些真气,下官为殿下把脉的时候,能感知到那股力量是多么的凛冽强劲,最重要的是,还很清澈,当真是世间少有。」 元昭不咸不淡道:「嗯,九尾白狐为狐族至尊,自然无可匹敌。」 苏世容好奇道:「那殿下这条应龙,应付的过来吗?」 元昭根本没往深了想,只想着此前白九曜在渤海降服蛟龙时引得风云既变,乌云蔽日,自己哪里又能与他相较,他摇了摇头,「好像应付不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这章有些匆忙了,还请见谅,嘿嘿。感谢在2021-12-15 17:10:57~2021-12-16 17:5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599749 40瓶;hinny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七章 ==================== 苏世容『噗嗤』一笑, 将元昭笑的愣头愣脑的,使是他没搞懂那话中的含义,被笑了却依旧要犟嘴, 「你笑什么?如今的白九曜, 即便是从前的母后都未必会是对手。」 苏世容不禁感嘆, 「想来天后还真是高瞻远瞩, 早早的便给了他封号,再怎么厉害,不还是得听命于九重天。」 见元昭不吭声, 苏世容还拿他打趣, 「殿下若是娶了帝君, 这九重天, 更是无人再敢来犯了。」 娶他? 元昭心内涌上一股悲怆, 那样的事, 自己哪里还敢妄想了,不过他庆幸的是,那日回到九重天,因为担心白九曜回来寻不到自己,便没有去太和宫与帝后商议这事。 那时的他确实是有私心的。 白九曜这个人反覆无常, 脾气秉性更是叫人捉摸不透,那日他许了自己身份之后,元昭就想着趁热打铁,好叫他来不及反悔。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岔子。 他仰着头长嘘一口气,都是孽啊。 苏世容也不清楚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了, 可他瞧着自家殿下的样子很明显的就是余情未了, 帝君那面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从举手投足间还是能看得出对元昭还是在乎的, 不然也不会没日没夜的守在这了。 苏世容接过空着的药碗,然后撸起袖管笑眯眯站在床边,「下官为殿下拆纱布。」 元昭抬了抬眼皮,「不疼吧。」 「不疼,只是手腕处的伤想必得养些日子了。「苏世容郑重其事道:「这女人那刀再歪上两寸,伤了筋脉,哪怕有百丈草,想必也会影响日后殿下手腕的灵活度。」 元昭想起那时的遭遇,直恨得牙根痒痒,他从未想过容溱真的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要与天族作对,她死了,倒是让自己吃了这哑巴亏,无从下手了,想想那些灵力低微的鲛人,自己总不能还像之前那般将他们屠之殆尽吧。 那时自己醉了酒,神志不清,若是放到现在,哪里还能下的去手。 元昭眼神阴沉沉的,鲛人族是该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临风也不在,苏世容备好所需药品之后也没了去处,索性就在这跟元昭闲聊了一会儿。 「知晓此事,母后可有动怒?」元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眼神时不时瞟上门口,脑子里想的却是苍山路途不近,也不知道白九曜今日还能不能回来了。 第113页 苏世容杵着小脸儿,「开阳说天后气得桌子都掀了,还溅了天帝一身的茶水呢。」 元昭干笑两声,倒是不觉得意外。 此前,天后趁着天帝睡着了,大半夜偷偷熘去祁凤山烧竹林的事儿可是把他笑的不行。 元昭那时在北海休养了些日子之后就回了九重天,缚言和容溱到处搜罗籍籍无名的仙人下手,炼制一鼎丹药便需八十八颗内丹,有时凑不够了就拿鲛人族的来充数。 听元昭说完瑶华震惊之余,只觉得这背后想必有着更大的算计,她略微沉思片刻,觉得此事要彻查。 修罗族至今都不知,缚言死于天后之手。 那日元昭将自己所查事无巨细的说了之后,瑶华觉得或许该是将缚言唤来试探一番。 而且那日干元殿发生的事,昊天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缚言见转圜不过,竟想就密室设在南海为要挟,意图将九重天也拉下水,毕竟那时南柯将军因为洛星的原因受胁迫于缚言,对这等有违天道之事虽未参与,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加阻拦。 南柯可是天族镇守四海的将军之一,若是将他抖了出来,九重天无论如何也是摘不干净的了。 元昭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这次怕是惹祸上身了,若真被他扬了出去,先不论那些死去的仙人,就连这九重天都要乱了套了。 瑶华那时让他降服火麒麟之后转道去骊山,就是因着天族已经失踪了十七人之多,又据凤族传来的令羽得知,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便是骊山附近。 其中文宇真君的独子就死于南海密室。 若是叫他知道了这事与南柯将军有关,都不用修罗族做些什么,天族必定自己就先内讧了。 本还想着敲山震虎,没想到被人反咬一口捏住了痛处。 想着今日之事又是瞒着父帝,若是捅出什么篓子可如何是好,元昭看着缚言那张洋洋得意的脸顿觉心内不安。 那时他在脑子里已经想了很多种方法了,可缚言这人阴险狡诈,野心颇大,若是含煳其辞的将他放了,他大概不会就此罢休,指不定要提些什么过分的要求呢。 元昭甚至都有些后悔今日密诏缚言了,如今却是骑虎难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瑶华却是端坐上方一脸的云淡风轻,一双桃花眼还含着些笑意,可细了看去那双目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叫人瞧不出意图,那种莫名的压迫感直叫人心底生寒。 缚言知道瑶华不同于寻常女子,可他怎么也料不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敢杀了自己。 甚至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打算给他。 元昭瞠目结舌的看着瑶华用手帕淡然的擦着手上的血,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可是修罗族的大祭司! 除了代戈就是他地位最是尊崇了,母后竟然真的将他杀了?! 这...这该如何跟父帝交代啊?!若是修罗族追问起来,又该当如何啊?! 瑶华看着元昭的凝重的神情,竟还笑得出,「你该不会以为统治三界,靠的是以德服人吧?」 元昭还傻傻的愣在那呢,瑶华淡淡看着他道:「搜他身。」 本来他们是不知晓缚言炼制的究竟是什么丹药,直到元昭在他身上搜出了一个小匣子,打开后便瞧见里面齐整整的放着几颗丹药,那药身呈墨绿色,周遭流光溢彩,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仙魔大战时瑶华曾经吃了一颗,可以瞬时提升人的灵力数倍,但反噬也极大,这也导致她如今仙体都未能恢復如初。 后来元昭也效仿天后,先斩后奏杀了在北海埋伏他的修罗宗亲,还把头砍了下来交给文宇真君,虽然文宇真君捧着那木盒哭的老泪纵横,但这可直接把天帝气的火冒三丈,元昭嬉皮笑脸的挨了一通骂之后就与初九去银河策马了。 初九也不知道为什么东麟帝君刚说要将人带走审讯,元昭下一秒就寻了个理由痛下杀手,他那时也没想那么多,只当他是报仇心切罢了。 毕竟元昭中毒后又是吐血又是失明的,着实折腾的不轻。 想起自己那时中了毒,初九是怎样不分昼夜的照看,寸步不离的守着,元昭心里就难受的很。 真的是太难了啊,对于白九曜,他只觉得像是有力都无处使似的,满腔热忱仿若都打到了棉花上,作为太子,他从小到大都未觉得如此无望过,哎。 眼见着天色都越来越晚了,元昭撇了撇嘴,「他们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苏世容却道;「回不来是好事儿啊,兴许临风惦念的阿婆真的在苍山,若是寻到了失散已久的族人,耽搁几天也是可能的。」 「啊?」元昭眉头皱了起来:,「几天?」 「嗯。」苏世容点了点头。 本还想着自己在这养病还能多看几眼他,可眼下又要有许多日见不着了,元昭想着,自己的伤估摸着也是养不了多久的,等到将青丘山还给他,那以后岂不是更难相见了? 正当他出神呢,门口的天兵来传说饭菜好了,苏世容忙起身去接了过来,元昭依旧是一碗清粥配上几道口味清淡的小菜。 本来苏世容还想餵他的,却被元昭拒绝了,自己的手腕虽说动弹的迟缓,又不是残废了,只要多加注意就好了。 苏世容便也没勉强,元昭看他埋头吃的兴起,想起这几日白九曜的吃食,问道:「帝君吃素,你们该是知道吧?」 第114页 「自然。」苏世容嚼着口中的小排骨,「此前在凡间我可是照顾过初九上仙的。」 元昭点了点头,「那就好。」 苏世容此前对这事还不上心,可自打认识临风之后对狐狸的习性多多少少也是了解些的,他疑惑道:「都是狐狸,临风怎么不吃素?」 元昭轻轻搅动着白粥,道:「上清曾与我说过,狐族的族长都是吃素的,否则沾染了浊气,修炼心法时容易走火入魔。」 「哦。」苏世容点头。 吃过了晚饭,苏世容收拾好碗筷就去煎药了,等元昭喝过药之后,苏世容便走了,走之前还询问他要不要将火烛熄了,元昭现在可是没有一丁点的困意,便道:「不必了。」 苏世容抻了个懒腰就回去了,元昭心事重重的倚在那魂游天外,渐渐的困意袭来,委下身去就睡着了。 梦中再现崑崙山那一夜,他呜咽着从梦中醒来,脸暇划过一滴泪,痒痒的,元昭抽了抽鼻子,习以为常的拭了去。 他又躺在那恍惚了一会,打算起身喝一口水然后将烛火熄了,手腕处的伤口太深了,在提起茶壶的时候还是会疼的他皱眉,许是手腕处的疼让他有些遭受不住,他将茶壶搁置在桌上的时候有些不稳,那声响在这静谧的夜显得很刺耳。 元昭也没在意,仰头喝了一杯水之后,回过身就瞧见白九曜站在门口,突兀的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你怎么还没睡?」 直至白九曜走到身前他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道:「我、我刚刚睡了,又醒了。」 「渴的?」 「嗯。」元昭点了点头,许是那汤药的事儿,自己的嘴里总是很干涩。 「你的手不方便,以后有事就喊我吧。」白九曜浅色的眸子看着他,「我就在隔壁。」 元昭怔愣住了,有些懵了似的,「帝君不是与临风去苍山了吗?」 「我这不是回来了?」 白九曜的确是在苍山寻到了些信息,临风本还想着在那住几日打探消息,也省的来回折腾,可白九曜惦记着元昭硬是不肯,二人大半夜的又折腾回来了。 远远的就瞧见这屋子还亮着,白九曜正想着这人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睡,冷不丁的就听见异动,这才进了屋。 「可、可我——」 见元昭磕磕巴巴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白九曜向前迈了一步,语气不容置疑,「很晚了,去睡觉。」 「哦。」 元昭一步三回头的挪到床边,回身对白九曜说道:「那帝君呢?」 白九曜也走了过来,眸子微敛,「躺好。」 「啊。」 元昭在他的注视下极不自在的躺了下去,白九曜弯下身子帮他将被子盖好,「苏医官说你的手要好生养着,不然会留下病根。」 元昭听着这句满是柔情的话,简直就像是在做梦,可隐隐飘来的果香却又是那般的真实。 「有事喊我就行。」 元昭眼中含着光,乖巧的点了点头。 白九曜也未作停留,转身熄了烛火就要走,元昭一个没忍住叫住了他,「帝君!你、你寻到族人了吗?」 他听见那脚步停住了,而后又听见了那清冷的声音,「你先睡吧,明日再说。」 明日? 元昭抑制不住雀跃的心情,帝君明日还会来看我! 看来帝君并没有很讨厌我! 嘿嘿,明日问问苏世容,这个手腕的伤能不能让它慢些好。 现在看来贪心不过就是人的本性,起初他只是想远远看着就好,可一旦有了机会,还是控制不住想要接近。 无论是前世的初九,还是现在的白九曜,于元昭而言都像是戒不掉的毒药一样,明知道白九曜是个随时就翻脸的不确定因素,可他依旧逃不掉。 或者说,他压根儿就不想逃,即便被白九曜一次又一次的狠狠推开,可自己还是想义无反顾的贴上去,明知道是条坎坷的不归路,却还是想要走一走。 元昭的心又活络了,又开始不知好歹的想着下一步了,虽然这次他与白九曜不欢而散,但是他也已经深刻的认识到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 初九。 自己的确是将现在的白九曜比作初九了,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相处模式,他也是按着从前照搬而来。 而且自己那时也有些太过于急功近利了,自己与初九也是相处了几年,又歷经几次生死才能有这般情谊。 自己与白九曜才认识多久啊,元昭反思着,好像是从他上了自己的床开始,他就有些过于的放飞自我了,这才将人吓跑了的。 他躲在被子里痴痴的笑,若是有一个陌生人冲上来就说要与自己灵修,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流氓的吧。 慢慢来。 元昭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慢慢来。 白九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是有些睏乏了,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结果这一觉就睡到巳时末,他这面养精蓄锐,元昭那里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怎么昨晚说的好好的,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见人影? 苏世容在一旁劝慰道:「殿下还是稍安勿躁,狐狸都懒着呢,兴许就是贪睡了。」 元昭眺望着窗口,「要不,你去看看?」 苏世容赶紧摇头,「下官不敢,若是扰了帝君清梦可怎么好。」 第115页 元昭撅着嘴白了他一眼,嘆了口气,自己惦念着,昨晚都没怎么睡好,后来又与苏世容说了手腕的伤,气的苏世容一向温婉和善的脸都扭曲了。 见元昭那副望眼欲穿的模样,苏世容掩面笑道:「殿下一向都是这般黏人的吗?」 「哼。」元昭一扭头,「你懂什么。」 苏世容也不打算逗他了:「再过半个时辰,帝君若是不来,下官就去请一遭。」 「真哒?」元昭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嗯,借着请他用饭这个託词。」 元昭呲着小虎牙连连点头。 正当他一点一点的掐算着时辰呢,白九曜终于慢悠悠的进来了,苏世容见了忙起身行礼,「帝君,下官这就让他们将备好的早饭呈上来。」 「嗯。」 说罢向元昭挑了下眉就含着笑出去了。 白九曜看着坐在床边的元昭,悠悠道:「你怎么没躺着?」 元昭眯着桃花眼道;「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苏医官说手腕注意下就行,不影响旁的。」 「哦。」 元昭坐在那与白九曜对视着,昨晚想了那么多的说词如今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好像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如此,只要元昭不说话,白九曜永远都是缄口莫言的,所以后来元昭将他比作陀螺,不抽就不动。 「帝君,昨日去苍山可寻着什么信息了?」 「嗯。」白九曜点了点头,「青丘山的阿婆有个侄女在那面生活。」 「侄女?」元昭藉机走了过来,很自然的坐在白九曜对面。 「嗯,是只苍狼。」 「......」 白九曜接着道:「我们已经打听到她住在一个山脚下,可我们去的时候那间小木屋已经空了许久了,问了周围的人也没问出什么,临风说,或许青丘山被屠之事人尽皆知,他们怕多生事端,所以干脆绝口不提。」 「有可能。」元昭想了想,「他们也不知你们是何身份,若是贸然暴露行踪,万一给她们惹来杀人之祸可如何是好。」 白九曜想着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还不如先回来守着元昭,等他伤势完全好了再心无旁骛的去寻人。 「等我回到九重天,让父帝昭告三界,就说狐帝归来,号所有狐族重回于青丘,到时候他们奔走相告,想必那些躲在犄角旮旯的也会知晓了。」 白九曜看着元昭,轻轻道:「谢谢。」 元昭听着如此生分的两个字,却没有一点难过,毕竟能与白九曜相对而坐,和颜悦色的说上几句话,他就已经万分知足了。 而且重振青丘,也是初九一直以来的夙愿,自己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帝君不必言谢,当初青丘被屠也是因着我叔叔,为青丘做些事也是应当的。」 元昭因着手腕不甚灵活,所以从怀中拿出长情的时候还是略显笨拙的,他将那炳玉扇恭恭敬敬的递到白九曜面前,道:「这是帝君的神武『长情』,如今就交还给帝君了。」 白九曜接过那炳玉扇,这扇子通体雪白,触手生凉,做工不仅精细,就连扇体都不同于一般的竹扇,似是由白玉做成,扇面由淡黄色玉纱所织就,打开来便是扑面而来的一种檀香气味,扇柄赫然刻着『长情』二字。 白九曜心道:可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元昭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这等有灵性的神武他还真是头一遭遇见,那时初九为了救他脱险境,广袖一甩,长情便听令而出,不仅可以牵制敌人,待他们脱险后还可以自己循回来。 元昭一副面见过世面的样子,非缠着初九询问这扇子的材质,他好回天族叫神武殿依着给他也炼制一个。 后来元昭才得知,那扇子并不是玉做的,而是由初九的三师兄,相柳的尾骨所炼制。 元昭声音微颤,「相柳?那个上古凶兽,长着九个脑袋的大蛇?所及之处皆为泽水,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的那个——相柳?」 初九愣愣的点头,其他的他倒是不知,不过九个脑袋的话应该就是三师兄了。 眼见着初九已然成年,但是手里还没有一件像样的神武,上清记挂在心,每日都要去上丹房几次,终日苦恼要给自己的爱徒炼化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神器。 就在上清坐在蒲团之上冥思苦想之际,终日清净的崑崙山上响起了钟声,正当他疑惑不解,初九慌里慌张的跑进了上清宫,喊道:「师尊不好了,三师兄练功走火入魔了,整个奎山宫都要塌了!」 「看看去。」上清赶忙起身。 「然后呢?」元昭问道。 初九歪了歪头,「三师兄尾巴断了,师尊替他顺了心脉,止了心魔,然后拿他的尾椎骨给我炼了这个扇子,赐名『长情』。」 元昭眉心一皱,说道;「你三师兄走火入魔,断了尾,你师尊不想着给人家接上,而是屁颠儿屁颠儿的拿走了给你做成扇子?」 那时候元昭甚至怀疑初九是上清的私,后来又想着他们二人真身对不上号,这才作罢。 白九曜在手上摆弄着,觉得这扇子拿在手上还算顺手,样子也很好看,左不过他现在没有什么神武,这个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元昭在一旁神色庄重,「青丘山上的天兵,日后也会尽数撤回。」 白九曜神情微变,也停止了摆弄长情,他这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了吗? 第116页 「嗯。」 白九曜抬眸,「你此前说,截杀你的,还有黑衣人?」 元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跳到了这个话题,只能木讷的点了点头。 白九曜起身欲走,元昭急促道:「帝君不吃饭了吗?」 苏世容刚走到门口就见白九曜愤愤不平的走了出来,许是被脚下的小石子硌了一下,他飞起一脚就将那小石头踢飞了。 苏世容站在那直接看傻了,「帝君,这是,做什么呢?」 「碍眼。」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可爱们的支持,mua~~~ 第五十八章 ==================== 苏世容一直进了屋子都还处于呆愣的状态, 刚刚那个小孩子气的人真的是孤高如清风霁月的九曜帝君吗? 元昭见苏世容进来了忙问道:「见着帝君了吗?他去哪儿了?」 苏世容忙点头,还是带些错愕,「看着了, 去哪儿了不知道, 一熘烟儿就走了。」 元昭泄了气似的, 脑中又在不断回想着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 可左想右想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妥啊? 真是,怎么他的心思比小女子还要难琢磨啊。 若是以往他肯定死皮赖脸贴上去,可现在他可是不敢了, 感情嘛, 不能急功近利, 要慢慢培养, 也要给彼此多一点空间。 对, 一步步来, 敌退我进,敌进我退,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元昭现在恢復的也差不多了,整日的在屋子里待着也实在是无聊, 他便与苏世容出去走了走。 青丘山精緻很好,碧绿的草地也算是平坦,沿途还有些亭子小舍,草木怪石,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的空气都是甜爽的。」苏世容不自禁吸了吸鼻子, 「太适合养生啦!」 「是啊。」元昭也附和道:「远离喧嚣吵闹, 实则是一片净土啊。」 苏世容不禁感嘆,「若是未曾遭那祸事, 想必这里也会是一派祥和的繁华景象。」 元昭站在那美如画卷的景致之中,眺望着远处的嶙峋高山,幽幽道:「以后会好的。」 二人熘达了一会儿,便寻了一处小亭子歇息,元昭趴在栏杆上向远处望着,这没有白九曜的日子,还真是无趣的很,之前在天族最起码还有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疏,以及嘴皮子都要磨破的事务,现在闲下来了,脑子里就都是那个人。 哎,他刚刚又不知道闹什么脾气,就那么走了,去哪儿了也没说,也不知道今日还能不能回来了,想到这元昭歪着头问道:「临风还在吧?」 「嗯。」苏世容点了点头。 那他应该没有去苍山,毕竟与人打交道的活儿他肯定是不擅长的,更不可能头脑一热就那么出了门,元昭撅着嘴有些想不通了,去哪儿了呢。 眼看着天色变了,蔚蓝的天际渐渐被夕阳染成了姜黄色,元昭坐在那吹着微风,百无聊赖的发着呆,忽的见远处有个小黑点儿。 嗯? 他顿时来了精神,忙起身抻着脖子道:「那是帝君吗?」 苏世容闻言也结束了发呆,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有些激动,「是!是帝君!」 「帝君!」 元昭还好受伤的是手腕,若是双腿,他现在八成就要欢快又飞速的爬着过去了。 白九曜看着元昭离着老远就开始喊自己,还一边喊一边跑,他皱了皱眉疾步迎上去,眼看着到跟前了,白九曜有些埋怨似的,「你跑什么?摔着了怎么办?」 元昭呲着小虎牙,夕阳的余光披在他的脸上,将那张脸衬托的更加俊秀孑然。 元昭差点就要一个忍不住抱着白九曜了,还好到了身前及时的剎住了脚,他轻轻喘着,「帝君,是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元昭脸上的笑容凝住了,他蹙眉嗅了嗅,怎么这么大的血腥味? 「帝君,你受伤了?」 白九曜未答话,径直向前走去,元昭自然也是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身后,见白九曜不理他,他便上下打量了一下,可看着白九曜走路姿态并无不妥,露出的地方也没有伤痕。 奇怪,他的的确确闻到了血腥味啊。 他随着白九曜走到一口水缸前,元昭探头看了看,里面除了漂浮着的铜钱草和浮萍,其他并无不妥啊。 这时白九曜手掌一摊,化出长情,扇面一展,依旧是白玉无瑕的柄身,可那淡黄色的绢布之上却是染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白九曜面色淡然,将长情在水中划了几下,那血迹随着沖刷也消失不见,白九曜看着蕴着水珠的长情,道:「我去北海了。」 「啊?」 北海? 元昭眼珠转了转,联想到此前白九曜问过他黑衣人的事,他惊愕道:「帝君去望月山了?」 望月山四面环海,乃是鲛人族的栖息之地。 「嗯。」白九曜看似薄情的眸子望向他,「我去给你报仇了。」 既然他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以后想必也是鲜有往来,白九曜想着,若是不给这些人一些教训,万一他们又趁着自己不在对元昭做出什么事可怎么好。 左不过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正好拿他们开刀。 白九曜的爱就是这样,偏激而又固执,霸道又带着些无理,根本叫人猜不透他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第117页 元昭试探道:「都、都杀了?」 「没有。」白九曜摆弄着长情,「那些参与过的黑衣人做贼心虚,见了我就跑。」 元昭松了一口气,「只杀了那几个?」 「嗯,还有个跳进水里跑了。」白九曜看向他,「我水性不好,就没追。」 元昭憋不住笑,怎么他追着人杀,这神情倒像是他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算了,杀就杀吧,给他们个教训也好,省着他们都觉得九重天好欺负,不过这样一来,连带着青丘山也与他们结下樑子了。 元昭看了眼依旧云淡风轻的白九曜,此时的他虽不比从前,但性情依旧直率,就怕那些歹人像对付自己这般,耍些阴招对付白九曜,那他可是断断应付不来的。 元昭心内一惊,忙道:「帝君其实不必如此的,等我回了天族母后自会定夺,这样一来难免他们心存怨怼,别介时再连累青丘。」 白九曜根本没想过那么多,虽然元昭替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可他在乎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他只想元昭好好的。 在以后没有他的日子里,好好的。 白九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元昭惦记着他还没吃早饭,冲着跑的唿哧唿哧的苏世容说道:「去叫他们将饭菜拿来吧,帝君一定饿坏了。」 苏世容抹了一下额上的汗,「好,我、我这就去。」 二人在回去的路上,元昭刻意的保持了一下距离,可与之前相比较,这样和谐闲适的相处对他而言真就很知足了。 「你以后稳重些,别再受伤了。」 白九曜清冽的声音传来,听得元昭心里甜丝丝的,帝君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他不自禁的向过凑了凑,「我觉得我挺稳重的其实。」 「是吗?」白九曜眉尾上挑,「那你怎么总是受伤?」 元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笑了笑,「都是些小伤,不碍事的。」 白九曜轻哼一声,还小伤,若不是自己那日及时赶到,你这龙崽子早就死透了。 死。 白九曜想起自己那时见着元昭时心内涌上的悲痛,现在还心有余悸,那当初初九身死,他该是怎么样的痛彻心腑啊。 「帝君。」 「嗯?」 「谢谢。」 白九曜瞥了他一眼,看着那灼灼的眼神,一扭头道:「不必。」 不消片刻饭菜就来了,白九曜也是真的有些饿了,元昭在一旁谄媚的递过筷子,「帝君,喏。」 白九曜接过来盯着他,「你的手还是尽量少活动。」 元昭呲着牙笑道:「好!」 看见这笑,连带着白九曜的心也舒缓了不少,也有了些胃口,见他吃的爽口,元昭道:「可惜我的手伤了,不然还可以给帝君下一碗面,我练了好久,开阳都说我进步很大呢。」 「是吗?」白九曜侧目,竟然还信了他半分。 「是!」元昭笃定的点头,「我自己也尝了,真的好吃的。」 白九曜嘴角微微翘了一下,「等你手腕好的吧。」 「嗯。」元昭心里更美了,他现在开始觉得白九曜并不是真的讨厌他了,或许真的如开阳所说,他只是又闹小脾气罢了。 嘿嘿,真像个倔脾气的小媳妇儿。 元昭就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白九曜稍微给他点好脸色,他就将以往种种都抛诸脑后了,也忘了自己那时躲在辰阳宫是怎样的肝肠寸断了。 那时开阳见他情绪好转,还以为他是真的放下了,元昭却是苦涩一笑,第一眼就喜欢的人,哪能这么轻易就忘却了呢。 只是不敢再打扰罢了。 凡人都讲『伴君如伴虎』,元昭觉得陪在白九曜身边跟这个也差不多,以前他觉得白九曜心里是有自己的。 可自从崑崙山那件事之后,他觉得白九曜只不过是因着前世之事才会自己多了些忍让,那里面怕是半分感情也未掺杂,如今见他态度稍微转圜,贪心不足的本质就又出来了。 人啊,就是这样,记吃不记打。 元昭想着,只要能陪着他,看着他就够了啊,感情嘛,如开阳所说,慢慢培养呗。 见白九曜吃完了,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收拾碗筷,被白九曜一声喝住:「坐下!」 白九曜起身收拾好碗筷,转身送了出去,回来时道:「这些事我自己可以做,你只管养伤就行。」 元昭还能说什么呢,他现在甚至有一种置身于幻境的感觉,与之前那次一样,梦境里的白九曜对自己异常的温柔和忍让。 「你休息一会吧,我走了。」 元昭坐在床上,忙道:「帝君要去哪儿?」 白九曜回身看着他,「我去临风那,看看何时再去一趟苍山。」 「嗯。」元昭乖巧的点了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白九曜这个人拧巴的像个麻花儿一样...... 第五十九章 ==================== 白九曜与临风去苍山, 一走就五日未归,元昭在青丘盼星星盼月亮的,都快变成望夫石了也没见着白九曜的人影。 苏世容坐在他身侧哀怨的看着他, 「殿下, 你的伤已经好了, 咱们不回九重天了吗?」 元昭望着远处, 「我想见他一面再走。」 「可药王殿还有许多事等着下官呢,殿下的辰阳宫也都忙做一团了,下官都听开阳抱怨了好几次啦。」 第118页 元昭不仅想着与白九曜亲自话别, 也还惦记着苍山那面的情况, 也不知道他们去了这么久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白九曜虽说灵力非凡, 可脑袋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是很容易着了别人的道的。 苏世容见他还是犹豫不决, 只得劝说道:「不如我们先回去,等处理完事务了,下官再陪殿下来?」 苏世容与临风结了道侣之后,算是天天泡在蜜罐子里,哪里晓得元昭的苦楚啊, 他本来还想临风不在,自己得了这个空档回药王殿好好调理下身子呢,结果元昭这面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了,足足在这傻坐了五日。 苏世容见元昭不理他,也很识相的闭了嘴, 算了, 等就等吧,谁让他是殿下呢, 谁让他受了情伤呢,哎。 直等着太阳落了山,苏世容不禁喟嘆,又白白耽误了一天,他拍了拍衣服,打算起身去安排晚饭。 这时『,嗖』的一道金光自天际传来,在这暗色的夜里像是一道流星划过。 元昭淡然的伸手接过,打算接着听开阳那些无用且繁冗的絮叨。 「殿下!孕灵石有异动!你快回来呀!」 元昭脸色一变,未作片刻犹豫,身形一晃就不见了踪影,苏世容站在那都看傻了,怎么了这是? 足足愣了一会才想起来追上去。 什么石? 怎的叫殿下如此紧张? 紧赶慢赶,勉强是算是追上了,苏世容跟在元昭身后轻喘着,「殿下,什么石啊?发生什么了?」 「孕灵石。」 「什么...什么是孕灵石...」苏世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元昭嗓中哽咽,「是我的孩子。」 「什么?!」苏世容张着嘴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殿下悄无声息的,怎么就有了孩子了?! 元昭落地就开始向姻缘殿的方向跑,苏世容望着那背影直摇头,「不行了不行了,我可是跑不动了。」 元昭一口气跑到了姻缘殿,开阳见了立马迎了上来,语气焦灼,「寒山上仙说小殿下气息不稳,那灵石躁动不安,石面上都有了裂痕了。」 元昭忙到孕灵石前查探一番,他含着泪轻轻抚摸着那块只到他腰间的暗紫色琉璃石,他能感知到内里此时气息很乱,灵气还在逐渐流失。 他看着那些细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无措,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他将灵石揽在怀里,红了眼眶,怎么好好的就这样了? 此时一个墨色长衫的中年人自屋内走了来,行礼道:「殿下,下官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元昭眼中蕴着泪,神情尽是无措,一开口也带了些呜咽之声,「上仙,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此时拾得上仙也从屋内疾色而出,手中的典籍还未合上,见了元昭也只是微微颌首,他将那典籍迅速翻找着,焦急道:「这孕灵石天底下也就这一颗,实在是无先例可循啊,可下官翻着,按着这古籍上的记载着的方法,或许可以一试。」 元昭忙接过他手中的小卷子,上面的字迹经过岁月的洗磨已经有些瞧不真切了,但依稀还辨得出几个字,「以至亲之精气,缓入神石以谧安。」 * 这几日元昭寸步不离的守着那块晶石,眼睛熬红了都不肯离开,寒山见他执拗这般,根本劝说不动,就在姻缘殿为他收拾出了一处住所,可人心里一旦有了事,便是做什么都没了心思,夜间怎么也睡不踏实。 元昭心中的那种无助和不安,使他时常都在梦中惊醒,想着这些年发生的许多事,悲从中来。 每当此时,他都会走到院子里,缓缓贴着灵石坐下,看着院中那棵郁郁葱葱、挂满了红绸的姻缘树,想着过去的种种,任泪在脸上肆流。 元昭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守了多久了,整个人除了精神萎靡之外,体内的灵力也损耗的极快,元昭长吁一口气,不由得开始埋怨起来。 埋怨将这烂摊子都留给他一个人的初九,埋怨那个闯进他的生活,却一转身又将他撇下的初九。 为什么死去的人可以那般的潇洒,抛下一切就那么无挂无碍了,可这些伤楚让留下的人怎么去承受啊。 初九一心只为着他,可元昭只想让他安安稳稳的陪着自己就好了啊。 那些回忆,那些过往,那些二人一起许下的愿景,真的会将一个人生生压垮的。 这些年元昭都在做着同一个噩梦。 在断心崖,自己虽在身侧却无力阻止,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初九在他面前肉身俱毁,魂归混沌,他伸着手费力的抓着,却不能前进半寸,张着嘴却也喊不出声音,直至他在梦中惊醒,才能嗫嚅的哭出声。 这个梦直到白九曜的出现,才不会做的那般频繁了,可白九曜带给他的患得患失,更让元昭凄楚难堪。 好累。 元昭长吁一口气。 从没这么累过。 元昭的头轻轻靠在那块紫色的晶石上,喃喃道:「小崽子,别闹脾气了,我知道你很想他,可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啊。」 「若是连你也出了事,我真的,真的没法跟他交代了啊——」 寂静的夜,像是有呜咽的声音,绝望又凄凉,随着晚风飘了很远,很远。 * 白九曜与临风在苍山终于是将狐族的阿婆接了回来,连带着那时逃走的族人也都回来了大半,临风扶着阿婆开心的不行,一众族人见了白九曜也是激动的哭哭啼啼的。 第119页 在外面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如今又能过着从前那般自在悠闲的日子了,想着再也不用受排挤和委屈,他们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就跟随二人回了青丘。 阿婆拄着树藤拐杖,佝偻着身子走到白九曜身侧,她仰着脸打量着这个由自己接生的青丘少主,满脸的沟壑也掩不住那其中藏着的笑意,「少主,你在崑崙山这些年,过得好吗?」 白九曜垂眸,点了点头,「好,师尊待我很好。」 「啊,那就好。」阿婆嘆了一口气,「那时你在我的怀里还哭闹着,族长和夫人就将你带走了,老身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得少主了。」 浑浊的眼睛里缓缓的渗了些泪水,她活的太久了,久到看过青丘山的繁盛,也看过青丘山一夜凋零,现下经过几代更迭,更是零散的不成样子了,即便是见了白九曜,也依然觉得再回不得过去了。 一行人回到青丘时已然是深夜了,临风轻车熟路的给族人安排着住所,守在那的天兵也竭尽所能的帮衬着,忙活的天都快亮了,一切才算安置妥帖。 白九曜安顿好阿婆,就赶去看元昭了,他怕吵到元昭休息,便轻缓着步子站在窗前,可入目便是摺叠整齐的床铺和空空如也的房间。 他走了。 白九曜回过身逮着一个天兵,「元昭呢?」 「回帝君,殿下已经回去多日了。」 「哦。」白九曜有些失落,「他的伤好完全了?」 「嗯。」那天兵想着他们太子都能捡地上的小石子打树叶了,想来该是恢復的不错。 白九曜本也是无意的一句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开阳新带来的天兵哪里知道白九曜与元昭那些前尘往事,也未多想,便道:「听闻是,小殿下有什么不妥。」 小殿下? 「元昭的,弟弟?」白九曜不懂,怎么自己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 那天兵笑了笑,「不是的帝君,是殿下的儿子。」 白九曜如五雷轰顶,那一瞬仿若连体内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儿子?! 他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 元昭抱着那晶石不知不觉的便睡着了,这样不分昼夜的耗着,现下整个人都是从未有过的颓废狼狈, 开阳来时瞧见元昭将自己折磨成这样,别提有多心疼了,他蹲在元昭身前轻轻唤着,「殿下?」 「嗯?怎么了?!」 元昭听着一点响动,霎时惊醒,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怀里的晶石并无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疲累的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开阳忧心忡忡,「殿下,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你不能这样的。」 元昭苦涩的笑了,「有我陪着,他还消停些。」 「可殿下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啊?你巴巴在这守了这么多天,你都不知道如今的你有多憔悴。」 「是吗?」元昭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啊,自己在这废寝忘食的守了这么多天,哪里还顾得上梳洗打扮了。 这时寒山上仙听到了动静,便自门内走了出来,见元昭神色倦怠不堪,也劝说道:「殿下先回去好好歇一歇吧,这晶石这几日安稳多了,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元昭摇了摇头,他抚摸着那块剔透的晶石一言不发,可神情极近动容苦涩,叫人看了只觉得甚是不忍。 开阳咬了咬牙,不由分说的拽着元昭就走,「殿下,我此番前来是天后叮嘱,唤你去太和宫用膳,殿下还是随我来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白九曜马上启动疯批模式。 后期番外会有孕灵石孕育而生的小殿下日常。感谢在2021-12-17 23:25:38~2021-12-20 17:0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子味儿的汽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章 ================== 元昭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熬了这么些时日,可以说是滴水未进,再加上散了那么多灵力, 直至到了太和宫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似的。 瑶华见他这样糟践自己, 心疼之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将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是在给谁看?!」 昊天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憔悴萎靡, 忙上前拉着他,神情忧伤不已,「昭儿, 怎么了?是那晶石出了岔子了?」 开阳拉着神情恍惚的元昭坐在椅子上, 一边给他揉着肩膀一边道:「寒山上仙说, 那晶石现在气息稳了些。」 瑶华一挥手唤来一个小仙娥, 道:「端上来吧。」 昊天紧接着倒了杯水递过去, 「昭儿, 喝点水吧。」 元昭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似的,眼神呆滞无光,像滩烂泥似的仰在椅子上,他缓了须臾,接过昊天手中的水, 「让父帝母后担心了。」 一口饮下,然后用袖口擦了擦唇边遗漏下的茶水,然后继续两眼发直的坐在那,整个人再也没了以往那股子意气风发的精气神,只剩下萎靡不堪。 瑶华真的恨铁不成钢, 看着元昭这自暴自弃的模样直气得在殿内来回踱步, 「你当你是什么?!寻常官家的少爷吗?嗯?为了个破石头就什么都不管了?!干元殿,你多久没去了?!那堆着的奏疏你多久没翻了?!银河你也不要了?!我交给你的几十万天兵就叫你这么扔那了?!」 第120页 瑶华越说越气, 「这太子,我看你也别当了!」 昊天眉头一皱,赶紧打着圆场,「孩子都这样了,你说这些做什么啊,你还是安慰安慰他吧。」 瑶华看着昊天那一派祥和的脸更是添了一把火,「我安慰他什么?!叫他一味的守在那什么都不顾吗?!安慰他人就是该为了那所谓的情爱放弃一切吗?!」 昊天拉着瑶华的袖子劝慰道:「你别这样,昭儿不过就是有心缓不过劲儿来,这才耽搁了些时日,哪有那么严重?」 瑶华袖子一甩,挑着眼尾,「妇人之仁,你们爷俩儿一个德行!」 元昭坐在那半眯着眼,像是根本没听见似的,开阳也很懂事的低着头,眼里只容得下元昭头顶那镶嵌着碧玉的发冠。 手心手背都是肉,昊天也是为难的很,正不知该当如何呢,门外的小仙娥端着托盘齐整整的走了进来,开阳手上也停下了,上前将那些菜餚依次摆放在元昭面前。 瑶华走过来睥睨着一脸疲态的元昭,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白了他一眼,随后将筷子递到他面前,虽一言不发,却是压迫感十足。 元昭本还想着推诿,因为他现在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可看着对面昊天对他挤眉弄眼的,也只能是无奈的接了过来。 瑶华满意的哼了一声,坐在了昊天身侧,像是监督似的看着元昭一口一口的吃着菜。 瑶华虽说看不惯,可还是免不得要劝上几句,「昭儿,你要知道,情爱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但也是最毒的东西。」 「但是母后要与你说的是,人没了爱,也可以活的。」 元昭的手停在半空,也不知是因着熬的眼眶微红,还是听了这话心有感触,木讷的眼睛流出一股泪,可他根本不想擦,依旧低着头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菜。 瑶华接着道:「註定了的事,是勉强不来的,无论是白九曜,还是孕灵石,你都太过于执着了,人要是被执念控着了,会是件很可怕的事。」 「是啊。」昊天赶紧附和道:「你这样也只是在折磨自己,折磨我们而已,昭儿,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帝后也是苦恼的很,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大情种,为了个初九上仙要死要活的,本想着等回了白九曜,结果又是这等境地,也不知道是好事多磨还是怎么样,这元昭的情路就是这样弯弯曲曲的,连带着他俩也每日提心弔胆的。 就怕一个不留神他又像之前那般又是疯魔又是犯了心疾的,现在更好了,一声不吭的守在那连个地儿都不带挪动一下的,这种沉寂似的发泄方式更是叫他们心内不安,毕竟也没个先例可循,不知道过后他又要做出什么叫人大跌眼镜的出格事。 本还想着好好劝说一番叫他能稍微振作些,可现在看来也是没什么用处的,一句不吭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将他们的话听进去。 「我吃饱了。」 元昭将筷子搁置在一旁,淡淡的说道。 瑶华接着劝道:「母后与你说的你可明白了?」 元昭眼皮抬了抬,在触碰到瑶华的眼神的时候,虽有些怯怯的,但也含了坚毅,「初九已经回不来,我不能再没有他了。」 见他油盐不进,本还压着些火气的瑶华瞬间就炸了,她凤目一挑,刚想起身就被昊天整个抱住了,嘴里连连说着:「别冲动别冲动。」 元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归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他也不想在周旋什么了。 就是这样的,那石头一日不能恢復如初,自己就什么都没心思做。 瑶华低头瞥了一眼讨好似的昊天,强压着怒气,「好,你如今能耐了,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吧?那东西左不过就是个石头,究竟能不能成还都是未知数,竟也值得你这般?」 元昭音色暗哑,「能成,我能感受到的。」 「你!」 见他还在顶嘴,瑶华指着他气的头上冒烟,「三天时间!我只给你三天时间,那破石头如何我懒得管,若你还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别以为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逼急了我就再生一个,总会生出一个听话有出息的!到那时,你就捧着你的破石头离得远远的,我眼不见心不烦!」 「哎哎哎......」昊天忙起身捂着瑶华的嘴,「话有些重了,别说了别说了。」 说罢忙向开阳使了个眼色,随即元昭就被拉扯着走了,瑶华扯开昊天的手冲着那两个背影喊道:「回你的辰阳宫修整一下自己,否则我现在就将那破石头给你砸了!」 开阳听了忙拽着他家殿下一个转身换了方向,天后别的不说,说得出那是肯定做得到的。 瑶华被气得火冒三丈,怎么一向好强的自己,会生出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只一个情爱就被拌的寸步难行,以后还如何成得大事? 她瞪了一眼身旁的昊天,「都像了你了。」 昊天献媚的捏着她的肩膀,温和的笑了笑,「重感情是好事。」 瑶华冷哼一声,「爱不爱的有什么用?!幼稚!」 昊天手上的动作停下了,一开口也没了底气,「那你当初选了我,是因着什么?」 瑶华本来还在想着那个没出息的元昭,冷不丁的听见这么一句,她疑惑的转过身看着可怜兮兮的昊天,眸光里像是都闪着泪花了。 第121页 「你...你又犯了什么病?」 昊天生的俊颉淡雅,说起话来也时常是慢悠悠的,身为天帝,却总是一副温善的模样,整个人瞧上去是极易相处和亲近的,这与瑶华沾火就着的性格简直就是南辕北辙,众人都知天帝脾气秉性和善,对待天后很是忍让包容,殊不知那可是他爱到骨子里的人。 昊天站在那像有些憋屈似的,「从前也就罢了,可我们都相守了几万年了,难道你依旧对我没一点情谊吗?」 瑶华挑着柳眉,「你想说什么?」 「我、我就是想知道当初,你为何选了我。」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昊天许久了,可他一直不敢问,总想着人在身边就好,何必要去自寻苦恼呢,一个人心里究竟有没有你,难道自己还不知晓吗? 可他想着,二人相伴几万年,经歷了这样多的变故,还有了一个儿子,无论如何,瑶华的心里,也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吧? 瑶华白了他一眼,「看你长得好看,满意了吗?」 那次仙魔大战是年幼的昊天第一次披甲上阵,因为见识不够经验也不足,整个人都是惊慌失措的,混战中,不过是个嗜血兽就将他打的无力应对。 那时战况焦灼,哪里会有人注意到他,就在嗜血兽坚硬的头骨即将向他袭来之时,他只觉得自己的领子被一个人大力的扯着,下一秒就被拎了起来。 白色的鞭子在他眼前划过一道光,随后他便见着一个穿着铠甲的英气女子骤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这个样子还出来打什么仗?!不如回家绣花儿去吧。」 直到昊天站在瑶华面前,她才知道她随手救的少年,竟然是九重天的二殿下。 昊天听了那敷衍至极的一句话,顿时蔫儿了,他无力的坐在凳子上,喃喃道:「算了吧,这许多年过去了,你对我还是这般——」 「哎呀呀,你又在这闹什么?元昭一个人还不够添乱的吗?」瑶华哭笑不得,「你们父子俩诚心气我的是吧?」 见昊天没什么反应,瑶华搬着凳子坐在对面,仔细打量着,「真生气了?」 昊天一扭头,「没有。」 瑶华嘆了口气,怎么这东西还遗传是吧? 「那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昊天虽然神色委屈,但语气执拗,「我就想知道,你那时选了我,是为着什么?」 是因为,有点喜欢我的吧? 瑶华吧唧吧唧嘴,「因为你看起来傻不拉几的,瞧我的眼神还游离闪躲着,一看就是个没主意还听话的。」 「满意了吗?」 昊天呆住了,那眼神极近哀伤,那时的自己竟是那样的吗? 缓了许久他才开口道,「那现在呢?就没有一点别的吗?」 「你——」瑶华转过身子,「你还当自己是少年呢?说这些也不嫌害臊。」 昊天见她转身要走,立马拉着她的手,「真的,没有吗?」 瑶华头也没回,将昊天的手紧了紧,纠结着,须臾,她蚊子似的开了口,「有。」 昊天喜极而泣,忙起身将瑶华揽在怀里,困扰自己许多年的问题总算是有了个答案。 瑶华难为情的推了推他,「撒开,叫人瞧见像什么话。」 「那个,你刚刚说再生一个——」 「你别蹬鼻子上脸啦!」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帝后我是想写一篇番外的,可想了想,就几句话能说明白的事儿还写什么番外啊,还是将它留给有需要的人吧,嘿嘿。 第六十一章 ==================== 开阳将失了魂的元昭拉扯进辰阳宫, 叮嘱道;「殿下等下泡个澡,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吧。」 见元昭还是不肯,他苦口婆心的劝导着;「殿下还是不要违拗天后的意思了, 若是她脾气上来了, 别到时候真将小殿下伤了, 到那时后悔可就晚了。」 元昭吃了些东西后好歹精神好了些, 也能思虑些事了,他除了真的累也是真的怕,自己母亲的性子他可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他嗓音沙哑道:「嗯, 那你去准备一下吧。」 开阳准备好沐浴用品后, 便退了出去。 他想着, 就让殿下好好休息一下吧, 姻缘殿那面, 自己去守一会。 元昭恹恹的褪去衣物后泡在浴桶中, 温热的水驱散了一些寒意,让他的感知又重新活了过来,水汽挂在他的羽睫上,沉甸甸的还遮了些视线,四周雾气缭绕, 温热旖旎,使他更加瞧不真切,可元昭双臂搭在浴桶边上根本不想去擦拭,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角落的银色烛台,一瞬不瞬的,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 许是四肢百骸恢復了些知觉,这些天的疲倦也一下子袭了上来, 元昭只觉得头痛疲乏的厉害,双目阖实便睡了过去。 直至水温渐凉,他才骤然惊醒,看着外面的天色,似乎也没过多久,本想着收拾一下去姻缘殿的,可他刚起身就觉得一阵眩晕,脚下一滑差点倒了下去,还好他及时的扶住了桶边。 元昭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只觉得头沉沉的,他艰难的迈出了浴桶,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身子一栽就睡了过去。 浑身酸疼的甚至没来得及给自己盖好被子,许是浸着水的身子实在是太过于湿冷了,感知入了梦,梦中好似有个人轻轻走到他的床边,一声不吭的为他盖上了被子。 第122页 有了些暖意,元昭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夜幕降了下来,他才揉着眼睛醒过来。 见着漆黑一片的寝宫他心中涌上一阵凄凉,好似偌大的世间也剩下他一人,即便是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也依旧是什么都不得见。 他从来没这样孤独过。 元昭躺在那混沌的发了一会儿呆,忽的想起来姻缘殿,他立马翻身坐了起来,不知怎的了,只觉得头昏脑涨。 他嘆了口气,估计是着了凉吧。 可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都有些分不清现在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他强挺着走出了内殿,就瞧见正厅中央有个影影绰绰的黑影,他顿时警觉起来。 「谁?!」 元昭站在那正观望着,就听见清冷的声音传来,「你醒了?」那音色平淡的不掺杂一丝情感,空荡又冷漠,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元昭不敢相信,「帝君?」 听着像是白九曜的声音,可他还是没敢靠近,只是站在那分辨着那隐在暗中的轮廓。 朦朦胧胧的,那身影起了身,动作轻缓的点上了烛台,随着烛光的跳跃,白九曜阴沉着的脸逐渐显露,若不是那光带了些暖色,他的脸简直寒的人嵴背发凉。 元昭本还像是散了骨架般,如今却是一展笑颜,他拖着沉痛的身子走了过去,「帝君!你怎么来啦?」 白九曜站在那看他,脸上依旧没什么神情,可他从来都是这样子,元昭也习惯了,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妥。 白九曜浅色的眸子眨了眨,淡淡道:「我来看看你。」 看我? 元昭站在那想了想,会心一笑,「我的伤?已经都好啦!」 「帝君别站着了,快坐呀!」 元昭看白九曜还傻傻的杵在原地,忙上前招唿他坐着,刚走到八仙桌前,就瞥见那里放着两坛酒。 嗯?莫非是开阳拿回来的? 见元昭的神色,白九曜道:「是我带来的,青丘山的特酿。」 「青丘山?」元昭露着小虎牙,「帝君寻着族人了?」 白九曜轻轻撩了下裙摆,坐了下去,「嗯,寻着了。」 「真哒?都回青丘了?共有多少族人啊?」 白九曜眸里染着深邃,像是藏了许多话,可他依旧不咸不淡说着,「二百三十余人。」 「那还不错了。」元昭思索着,「这不过是流落在苍山那一带的部分族人,到时咱们再打听些消息,再加上九重天的诏令,慢慢的,青丘的族人一定会尽数而归的。」 「嗯。」 白九曜低垂着眼眸,一点也瞧不出欣喜的神色,元昭此前就觉得不太对劲,以往的白九曜虽说喜欢冷着脸,但是却不像今日这般阴郁,像是心事重重的。 元昭还以为是因着青丘的事宜,便接着安慰,「帝君放宽心,我知道青丘重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那都是些琐碎事,我们九重天一定会竭尽所能助你的。」 「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帝君尽可以与我说,或者我叫开阳去青丘守着几日,等青丘一应俱全了,运转得当了,再叫他回来。」 元昭知道白九曜脸皮薄,也不会与人相处,若是叫他开口求人那肯定是比登天还难的,左右自己做这些也不费什么事,索性就都帮他安置妥帖了,也叫他省心些。 白九曜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元昭觉得事态的发展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了,白九曜不再抗拒他了,而且此前崑崙山发生的事,他们二人也饶有默契的没人再提,他欣喜异常,二人如今的相处模式,真是他始料未及的,许是因着太过于高兴了,现在整个人精神都好了许多。 「帝君,在这等了多久了?怎么都不叫醒我?」 「不想打扰你睡觉。」 元昭看着眼前那两罈子酒,拿起来颠了颠,分量挺足,看白九曜脸上没什么不妥,这才敢小心翼翼的拔出酒塞,顿时一股酒香扑面而来。 青丘山有一种特质的酒酿,叫做荼蘼花酒,是由青丘山漫山遍野的荼蘼花酿制的,酒味甘甜清冽,饮之易醉。 临风交由白九曜时还嘱咐他这酒虽香,但后劲儿极大,在天族可别喝酒误事。 「真香啊。」元昭的眼睛笑的弯弯的,「帝君是给我带的吗?」 「嗯。」 元昭深深吸了一口,有些蠢蠢欲动,「那我,现在可以喝吗?」 看着他期盼的眼神,白九曜依旧是冷若冰霜的点了点头。 「嘿嘿,谢谢帝君。」 元昭也未用面前的小瓷杯,直接仰头就喝了一大口,热辣的感觉从口腔一直延伸到喉间,醇香的烈酒一下子就驱散他身体里的寒意,好似还没来得及感受那味道就已经醉的一塌煳涂了。 白九曜眯着丹凤眼盯着他,那眼神阴鸷像是等待猎物入网的猎人般奸诈狡猾,平日里清淡如水的九曜帝君,此时竟也透出了些许算计。 元昭本就没有酒量,此时一大口酒下去了,顿时就晕乎乎的了,小脸儿也开始透着红,他将手中的那坛酒递到白九曜面前呵呵一笑,「帝君不喝吗?可好喝啦!」 白九曜看着他,默默拿起另一罈子酒,利落的将酒塞扔到一旁,也仰头喝了一大口,是很香醇狠辣,白九曜许是喝的有些勐了,不禁皱了下眉。 「哈哈哈哈哈。」元昭在对面指着他笑,「帝君的脸怎么红的这样快?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 第123页 呵。 醉的还真是快。 白九曜擦了擦嘴角的酒,觉得时机该是到了,淡漠的眸子看向元昭,苦涩道:「你就没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什么事呀?」 元昭想要站起来,但由于醉的有些站不稳了,刚一起身就晃了下,白九曜在一旁就那么冷眼看着也未见上前搭一把手,元昭撅着嘴一脸委屈的码着桌子的边缘就挪过来了,「帝君怎么都不扶着我点,一点也不体贴。」 说着贴着白九曜就要坐下去,可又发现自己屁股下面没有凳子,然后又猫着腰码着桌边回去将凳子挪了过来,坐在白九曜身边时累的他长长的喘了一口气,像是干了什么体力活儿了似的。 白九曜像座雕像似的看着他,动也不动,元昭红扑扑的小脸儿凑了过来,嘿嘿一笑,「帝君,你喝醉酒时的样子可勾人了,软软的,还很听话。」 白九曜撇了他一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嗯?」元昭弱弱的靠在他的肩膀又喝了一口酒,「什么问题?」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元昭此时只觉得眼皮有些沉了,「有啊,有许多话想说,可又,可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帝君,是我错了,在崑崙山,我不该说那些的,」元昭转过头看着他,迷茫的眼中闪着一丝光,「我要是知道你那么在意,我肯定绝口不提的。」 绝口不提? 白九曜冷冷道,「嘴上不提,心里念着?」 元昭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将手上的酒轻轻一推,随后就紧紧抱着白九曜,一边说着一边蹭着他的肩膀,「帝君,我真的很想你,明明你那么凶,性情也凉薄,对我也不好,可我就是想你,我、我、哎,没出息呀!」 白九曜本还极力压着的火气,如今却开始不受控制的在胸腔涌动,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都是嘴里说的好听!将自己哄得神魂颠倒的,结果呢?! 他在心里将自己比作逝去的初九,说的是那样的情深几许,忠贞不渝,可转过身就与别人有了孩子! 白九曜在屋前坐了两天一夜,越想越气,心也越来越凉,到最后只剩下一滩无感的烂肉,无助又绝望。 没想到这条小龙,到最后真的成了别人的。 可白九曜即便是再痛心疾首,也骗不得自己,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陷进去了,若说现在放手那定是不能甘愿的,他想着,自己既然被元昭玩弄至此,总该上来要讨个说法的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期盼的甜甜的『恋爱』马上来了。 第六十二章 ==================== 「可你背地里都做了什么?」白九曜眼尾绯红, 只觉得此刻心都在滴血。 「什么?」元昭懵懵的摇了摇头。 「你可知道二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忠贞。」 元昭在白九曜的肩膀上蹭了蹭, 「知道呀, 嘿嘿, 我可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的呢~」 呵。 白九曜冷笑一声, 毫不怜惜的捏着元昭的脸,挑着眼尾狠厉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究竟有没有事瞒着我?!」 白九曜生起气来下手没个轻重,元昭的脸都被他捏的变形了, 一双桃花眼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口齿不清道:「唔, 帝君, 你捏疼我了——」 他无力的扒着白九曜的手, 呜咽着, 「帝君,你怎么啦?」 白九曜一时情急不能自已,见着被手指捏着的边缘已经开始泛了红,他这才稍稍缓了些力度。 白九曜又仰头喝了一口酒,阴翳的眸子直直盯着元昭, 他缓了口气使自己的语气可以尽量保持平和,「听说你有孩子了?」 元昭一愣,随即垂下头羞涩一笑,「帝君知道啦?嘿嘿。」 白九曜听了这话,只觉得脑子发麻, 浑身冰凉刺骨, 要说来时没抱着些侥倖是不可能的,可如今元昭自己都已经承认了, 自己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他就是瞒着他与别人有了孩子,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元昭骗了他! 白九曜如坠冰窟,想来,若不是今日饮了酒,他还不知道要瞒着自己到何时!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人畜无害的天真脸,怎么都不愿相信是自己看走了眼,爱错了人。 「那你为何要骗我呢?」 白九曜眼尾落了一滴泪,划过那颗硃砂痣,使得那颜色更加艷了几分。若是以前,元昭与谁恩爱与谁有了孩子,根本就不重要,可现在,如何能叫他甘心呢?! 白九曜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侵犯,自己这些时日付出的感情也受到了空前未有的践踏! 元昭这种行径简直就是在羞辱他!玩弄他! 「我没骗你——」元昭倚在白九曜的怀里,此刻酒劲儿上来了,他软趴趴的倚靠在白九曜的怀里,说起话来也是没什么气力,「我从来,没骗过帝君,白九曜,我永远都不会骗你的,真的。」 「你说你爱我的。」 「嗯,爱你。」 「那孩子你怎么解释?」 元昭闭着眼尼诺着,「我没想瞒你的,就是怕你怪我,我想、我想等着时机成熟了,再与你说的。」 说到这,元昭抬起沉重的眼皮,瘪了瘪嘴唇,抽噎着:「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他,我知道,当初是我哄骗你的,我没想到,本来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一定会怪我的吧。」 第124页 元昭将脸埋进白九曜的衣襟,哭的断断续续,「都不在了,你们都不在了,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白九曜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那孩子到底是他跟谁生的啊! 他只得又追问了一句,「孩子在哪儿呢?」 「还没出来呢。」 !!! 还没出来?! 白九曜粗略的捋了捋时间线,那孩子,不就是元昭与他相识这段时间怀上的吗?! 「元昭!!!」 白九曜顿时怒火攻心,『腾』的就站了起来,本还安安稳稳的倚在他怀里的元昭一个猝不及防,差点倒在地上。 白九曜因为饮了酒也是身形不稳,此时更是被气得头脑发昏,为什么元昭明明在对他说谎,可自己却是什么都探查不出来?! 为什么?!难道是这术法出了问题?! 白九曜只觉像是有人将他的心揉做一团,让他疼的快要不能唿吸了,他捂着胸口狠狠抓着桌角,直攥的指节发白。 「宝贝,你怎么啦?」 元昭这个不知死活的,这个档口还敢凑上去,哪怕他还有半分的理智,都该知道此时的白九曜是个什么危险的存在。 「好啊,好啊,哈哈哈。」 白九曜仰着头,笑的异常狰狞恐怖,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被当做傻子耍,不论是元昭还是他们天族的每一个人,都仗着他重生归来不记往事将他耍的团团转。 什么命定的道侣,什么天机盘从无错漏,自己的命定之人才不会是这个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放浪淫逸之人! 白九曜只觉得心胆俱碎,他双目猩红的看着元昭,可现在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即便是这样,自己还是放不下,舍不了。 自己是真的很喜欢他的啊,即便之前还有诸多犹豫,可如今自己是真的走不出来了,哪怕是知晓了真相,他看着那张脸依旧还是捨不得撒手。 想着以后与他再无瓜葛,死生不见,还是会心如刀绞。 此时的白九曜就与地狱里的恶鬼简直没有半分差别,好似下一秒就会暴戾发狂的将人剥皮拆骨,撕的粉碎,周遭的暴戾气息更是叫人汗毛直立,不敢靠近半分。 元昭眨着桃花眼,懵懂又迷离,此时也就他醉的还敢上前去触霉头。 他见白九曜面色难看,竟还软糯糯的凑上去,嬉笑着:「宝贝,你怎么啦?」 白九曜看着他,阴寒的琥珀色眸子本就凉薄,如今更是直看的人寒意丛生。 「宝贝你坐下来。」 元昭扶着白九曜的手臂将他拉到凳子上,依旧是笑的没心没肺,「宝贝,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啊。」 白九曜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牙齿也在打架,从头到脚都是冷冰冰的。 元昭眨着眼,还敢呲着小虎牙扑上去,他将白九曜紧紧的抱在怀里,「宝贝你是不是冷了?来,让相公抱抱就好了。」 白九曜就那么被他抱在怀里,动也不动,眼泪一股股的流下来,脑中一片空白。 须臾,白九曜像是缓过神来,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眼中透着坚毅。 他轻轻捏着元昭的下巴,露出一个及其诡谲的笑,「你此前不是一直惦记着与我结道侣,还有灵修这档子事儿吗?现在还作数吗?」 元昭简直不敢相信的耳朵,他傻笑着握着白九曜的手,激动万分,「帝君肯了?」 「肯了。」 元昭刚刚还迷惘的眼神顿时变得清澈了,他抱着白九曜呜咽着,「太好了!我太开心了!我肯定不会辜负帝君的,明日我就去向父帝母后说,娶你,呜呜。」 白九曜脸上散发着寒意,他未作犹豫的起了身,粗鲁的拎着元昭的领子就将他往内室拖,元昭开始还沉浸在喜悦里无法自拔,可当白九曜粗暴的撕扯着他的衣服时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帝君...帝君...你...」 白九曜见他用手推搡着自己,本就燥郁的心情更添了些怒火,他将元昭按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狠狠道:「怎么了?这么快就反悔了?」 元昭此时虽然晕乎乎的,醉的有些意识不清,可他还是能感知到白九曜对他的行为是含着些怨气的,本就浑身酸疼,此时胳膊更是被白九曜捏的牢靠,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你、你弄疼我了。」 「疼?!」白九曜的脸渐渐贴近,眸中溢着丛丛恨意,「有我的心疼吗?」 元昭被眼前的白九曜吓到了,怎么从前那样恬然清秀的面庞会变得这样狰狞扭曲。 元昭被白九曜钳制着,根本无力反抗,他软软道:「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白九曜自嘲似的笑了笑,本是个酸苦至极的笑,可配上他如今的眼神更显癫狂恐怖,「你就不该来寻我!不该出现在我面前!不该信口雌黄的说着那些谎话!」 「为什么?」 元昭眼里也染上了水雾,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不让我寻你,我等了那么多年,初九死了,不要我了,难道你也不要我了吗?」 白九曜仿佛一瞬间被那眼神摄住了魂,他捏了捏额角,让自己清醒些,他知道自己从前就是这样被他这样骗了的,那双看似真诚的眼底,藏着的尽是谎言和欺骗! 白九曜挑了挑嘴角,「谁说我不要?我这不是来了吗?」 第125页 白九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来之前设想的并不是这样,他只想问个明白,求个结果。 也许是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这些日子积蓄着的怨气一下子爆发了,让他自己也有些控制不住了,凭什么?! 自己已经被耍了一次了,难道还要在一个人身上吃上两次亏吗?! 你不是喜欢招惹我吗?! 那我干脆就趁了你的心! 白九曜只觉得自己的自尊被狠狠践踏,自己的真心被肆意玩弄,可就是不肯承认他已经爱元昭爱的无法自拔,犹如泥足深陷,再无转圜。 许是白九曜太过于心急了,动作太粗鲁了,再加上他几近癫狂的面目直接将元昭吓得连连后退,眼里尽是惶恐和不安。 白九曜见元昭挣脱了自己的手,顿时暴怒,他嘶吼着:「怎么了?!你又不肯了?!」 「那这样呢?!」 白九曜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袍,黑色的锦袍随着那力道在殿中飘逸落地,白衣尽显,之后他一把揪过元昭的领子,僵硬的笑了笑,「这样呢?这样你愿意吗?!」 「就将我当做初九,这样你肯吗?!」 「啊?!这回你该肯了吧?!」 白九曜额筋凸起,癫狂狠厉,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元昭将自己变成这样,变成一个失了理智的疯子! 这样的白九曜实在是太慎人了,直将元昭吓得缩在了床角处瑟瑟发抖,他攥着手中的被子一脸惊恐的看着白九曜,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看起来可怜极了。 经过刚刚一番拉扯,元昭的腰封已经被完全扯开,不知道扔到何处去了,金色的锦服滑落至肩处,就连衣襟也都是半敞着的,白九曜看着他胸前隐约露出的,还未完全消散的疤痕,怔愣住了。 那一刻他好像寻回了一丝丝理智。 白九曜站在床边看着犹如受惊了的小兽般的元昭,心内一阵绞痛,他扶腰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挤出一个可怕至极的笑,「宝贝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老规矩还是六点发,大家且看且珍惜吧。感谢在2021-12-21 13:08:06~2021-12-22 15:5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6578725 50瓶;星星的小可爱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 元昭可怜巴巴的拽着被角, 一脸的懵懂无知,泛着泪花的桃花眼瞪得大大的,听见白九曜的话, 他歪着头思索着, 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身着白衣的白九曜, 像是在分辩些什么。 白九曜耐着心再次沖他招了招手:「过来。」 「嘿嘿。」 元昭连衣服也来不及整理, 将被子撇到一边就爬了过去,跌跌撞撞的就扑到了白九曜怀里:「小白。」 呵。 白九曜觉得整个人都是麻的,若是说此前他只是妒火攻心, 可现在才是真的失了理智, 乱了分寸, 像是燃上热油的火焰, 炽烈而又危险。 他不过轻轻一推, 元昭就顺势躺了下去, 看着那双逐渐逼近的琥珀色眼眸,元昭根本感受不到那里蕴含着的危险气息,他呲着牙搂住了白九曜的脖颈,嘴角含着笑,眸里泛着光。 白九曜的手慢慢抚上了元昭的脸, 他冰凉的指尖在泛着红晕的脸颊上摩挲,从鬓间落在额角,从山根划至唇瓣,像是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最后,他微微颤着的手停留在了元昭的小虎牙上。 白九曜欺下身去, 贴的与元昭极近, 冷冷道:「你很喜欢笑?」 随着他阴冷的话语,手上的力道也在不断加重:「你怎么能既对着我笑, 又对着他们每一个人笑?!」 为什么曾经只属于我的东西,你却又给了旁人?!白九曜红着的眼里尽是恨意,你怎么能捨得这样骗我呢?! 元昭刚刚还含着笑的眼睛霎时又溢满了惊恐,他的手无力的拍打着白九曜的手腕,哼哧着:「疼,小白......」 白九曜的手指按压着那颗小虎牙,逐渐重了力道,他嘶哑的低吼着:「你不许对他们笑!」 「唔......」元昭呜咽着,身子开始不由自主的向后躲。 白九曜哪里会再次由得他逃脱,他带着些火气加重了力道,一手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脖颈,带着些野蛮狂肆吻了上去。 本来还挣扎着的元昭,此时却是一动不动了,或许是骤然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叫他眷恋不舍,也许是那熟悉的果香安抚了他,他曾说过,那味道会让他心安。 白九曜连嘴唇都在颤抖,他知道他现在做的事是有多么偏激疯狂,又是多么的不可理喻,可他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 元昭不能别人的,只能是他的! 这条龙崽子,只能是本帝君的! 元昭的身子在他的怀里渐渐放松,不再抗拒,他窝在白九曜温热的臂弯又开始笑的没心没肺,元昭重新攀上白九曜的脖颈,笑的羞怯:「宝贝,你对我可真好。」 只是这样,他便将崑崙山上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元昭乖巧的躺在那,脑袋里想的都是白九曜终于不赶他了,白九曜是不是又爱他了? 元昭已经醉的昏昏沉沉的,锦服已经被甩到不知道何处去了,但他并不觉得寒凉,白九曜的每一个动作都将他体内的火燃的更烈更旺,他躯干紧绷,整个人也仿若置身于沉浮的汪洋,这片带着魔力的海使他沉迷深陷,越陷越深,再难自拔。 第126页 一声低沉沙哑又含着些苦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元昭,说你爱我。」 元昭爱意迷离,或是他惦念的太久了,此时不过是一个吻就将他体内的堆积着的唤醒了,他迫切的,不捨得,含煳不清的:「嗯,爱你。」 「......说你只爱我一个。」 「我、我只爱你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是,只有你一个。」 搁在以前,白九曜会去揣测这句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但如今他不想那般幼稚可笑了,他不会再去猜测,去逼问,去怀疑,他现在只想听到他想听到的,这句话只要是从元昭的嘴里说出来,他就舒坦,他就畅快! 什么真的假的,他根本不在乎! 总归以后这个龙崽子,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谁都别想抢走他! 谁都不行! 白九曜的吻雨点般落在元昭的身上,即便到了这境地,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在宣示主权:「以后你只能对我笑,不许靠近那些对你别有用心之人,听见了吗?」 元昭只当他是在说一些玩笑话,还用手轻轻推搡着他的肩膀:「嘿嘿,宝贝,痒。」 白九曜跪在床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利落的褪下了内衬,他不知道他此刻做的事日后会不会后悔,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若是不做的话,那是一定会后悔的! 就这样吧,他端详着身下的元昭,就这样认了吧,既然都是要牵扯不清的,那就干脆捆的紧紧的,是苦是甜他自己受着,只要那个人是元昭,怎么样他都是无憾的了。 元昭弥蒙间吻上了心心念念的人,刚刚要翻身就被一双手压制得动弹不得。 淡淡的果香落在嘴角,琥珀色的眸子逐渐逼近,逐渐阴沉...... 「宝贝!不对!这不对!」元昭一边推搡着白九曜一边控诉着。 白九曜哪里听的进去那些,此时的他头脑混沌,甚至连自己的行为都有些控制不住了,他不顾元昭的挣扎,霸道的按着他的肩膀,笨拙的寻找着,元昭正常状态下都不是白九曜的对手,如今醉了酒又迷了心智,更是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九曜此时脑子里想的都是元昭,想着自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二人之间的喜悦欢愉,想的是,他终于是自己的了。 终于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过了今夜,任谁都休想从自己身边抢走他。 「...唔...疼...」 元昭倒吸一口凉气,嵴椎深处传来的痛感瞬间爬满他每一寸筋脉,他仰着头无力的啜泣着,本来还晕乎乎的,霎时就蒙上了一层细汗。 他此时的头脑还是蒙的,醉了酒的他根本就是失了神志,一切都是寻着本能罢了。 即便是承受着剧痛,可他对白九曜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戒心的, 白九曜见他咬着牙表情很是痛苦,顿时就慌了,动也不敢动了,这...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啊?他自己是个感情 小白,对待这种事更是一窍不通,今日能来都是被沖昏了头没了理智,现在他倒是略微清醒了些。 白九曜苦恼至极,可想着自己都做到了这地步,火都燃起来了,哪有不灭的道理啊? 他欺下身将元昭搂在怀里,极尽柔情,听着元昭嗓中低哑的呓语,白九曜眸中涌出热泪,他轻啄着元昭的嘴唇安慰着,过了许久才敢有些许动作。 许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的缘故,再加上有些做贼心虚,白九曜虽然意犹未尽,却也拙劣仓惶的结束了这次并不愉悦的灵修。 白九曜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特别是看见因为自己太过于鲁莽,导致元昭身上有了许多触目惊心的痕迹,他是既心疼又懊悔。 而此时的元昭好像受了伤的小兽似的,在床上缩成一团,浑身战慄不止,看着他微微颤着的肩头,白九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究竟是做了什么! 他轻缓的躺在元昭身边,轻手轻脚的将他搂在怀里。 罢了罢了,事情都这样了,后悔也是来不及的了。 白九曜亲吻了一下元昭背上的旧痕,将脸贴了上去:「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元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但还是微微哼唧了一声回应一声。 白九曜得了手,心情也缓和了些,现在也能如以往那般轻声细语的说些话了,虽然已经折腾到了后半夜,但他依旧没能忘了自己来时的初衷。 「那孩子是你与谁生的?」 「...呜」元昭像是从梦中醒了,可白九曜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回答,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白九曜将他翻了个身,如今他也是轻车熟路的越来越会了,在元昭的嘴唇上咬了一小口,一副小人得了志的样子,语气说不出的轻快:「龙崽子......」 元昭睁开疲累的眼,已经过了这样久,他的睫毛上还挂着些泪水,看见白九曜,他委屈的向过挪了挪,整个人都钻进了白九曜的怀里:「我知道是我不对,不该哄骗你将精气注了进去。「 白九曜皱眉,什么精气?他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我担心你为了青丘,不肯与我一起。」元昭顿了顿:「我也知道我不该那么自私的。 元昭泪眼朦胧的看着白九曜,咬了咬嘴唇:「我想着,若是那孕灵石真的能孕育出你我二人的血脉,那你就可以心无旁骛的与我在一起了,也不用担心对不住上清、对不住族人了。」 第127页 白九曜瞠目结舌的看着他,本来带着的些许醉意如今也已经散去了大半。 那是元昭与初九的孩子?! 这...... 千算万算,想了多般的可能,可这一点着实叫他始料未及! 白九曜此前虽然拼命想与初九划清界限,可如今却是自动将自己带入了进去,初九的孩子,那不就是他与元昭的孩子吗? 他与元昭的孩子...... 他看了看躺在那一身淤青的元昭,只觉得犹如天崩地裂,肠子都要悔青了。 自己今晚究竟是在发什么疯啊!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啊! 白九曜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就算不善表达,可也不能青红皂白的就做出这种为人所不齿的事啊! 现下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完了。 彻底完了。 本来还有着转圜的事情,硬生生被自己搞得退无可退! 等到元昭醒了酒,该如何怨恨自己啊! 白九曜!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元昭梦呓了几声,就又沉沉的睡过去了,白九曜此时跪在床上看着他,只觉得惊措不安,这痕迹,还能掩盖的下去吗? 白九曜将自己的指节攥得发白,只觉得万念俱灰,他觉得,只需等到元昭醒来,他便会彻底的失去他了。 白九曜扯过被子将元昭遮掩上,可想了想,自己留下的那些污垢还未清理妥当,他赶忙披着衣服下了床,在寝殿内走了好几个来回才在偏殿寻到一个水盆,他用毛巾蘸着些水简单的帮元昭清理了一下。 看着被弄的褶皱不堪的床褥,还有元昭身上的印记,白九曜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完了完了,这肯定是遮掩不过去的了。 明早等元昭醒了,自己的暴行就要被公布于众了,白九曜急的直转圈儿,自己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事儿呢! 他不是没动过一走了之的念头,只不过一瞬这个念头就被他自己掐灭了,既然做都做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况且君子行事坦荡,哪有占了人家便宜还半路潜逃了的说法! 可...... 白九曜啊白九曜,你还在那想着什么君子名节,自己今日所行之事,简直是小人的不能再小人,卑鄙的不能再卑鄙,无耻的不能再无耻了! 此前还说元昭是个言行放浪之人,没成想最后却是自己得了失心疯。 白九曜站在床边只觉得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即便他再如何后悔,都无用了。 他无力的坐在床边,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落下泪来,最后竟然崩溃到捂着脸哭出了声。 元昭本来还睡得很熟,结果硬生生被白九曜给哭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身子一歪扯住了白九曜的手:「你怎么啦?怎么哭啦?」 哭声戛然而止。 白九曜挂着泪痕,回过头就撞见那双呆呆懵懵的桃花眼,想着自己刚刚的行径,他扭过头嚎的更狠了。 这下元昭急了,他强挺着起了身,艰难的挪到了白九曜身边。 「嘶......」 听见元昭的哼/吟,白九曜的哭声立马止住了,他转过身关切道:「你怎么了?」 元昭瘪着嘴,扶着腰委委屈屈道:「屁股疼。」 白九曜:「......」 「你别哭啦!」元昭上前揽住白九曜的肩膀:「谁欺负你啦?相公帮你打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够甜了吗?嘿嘿。(锁过,改过,爱过。) 第六十四章 ==================== 白九曜忽的被拥在怀里, 想着刚刚自己的暴行,鼻子一酸,抱着元昭又开始痛哭流涕。 元昭这样好的一个人, 自己为什么总是对他心存疑虑, 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啊, 白九曜, 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这种丧失理智又狂厉的爱谁会喜欢啊! 他捧着元昭的脸,嗫吁着,「若是, 若是我做错了事, 你会原谅我吗?」 元昭眨了眨眼, 呲着小虎牙一笑, 「当然会。」 白九曜的心顿时揪做一团, 他含着泪再一次将元昭抱在怀里, 总归做了这事,他不指望元昭醒来后可以原谅他。 但他并不后悔。 事情已经发展成这般了,倒还不如想想下一步该如何。 如今也算是没有退路了,白九曜冷静片刻后,只坚定一个信念,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再离开元昭了。 他摸了摸元昭的头,左不过就是脸皮厚一些罢了,想来该不是什么难事。 白九曜下意识的将怀里的人紧了紧。 元昭现在的情况也实在不适合坐着,许是有些不适了, 他哼唧着撒娇, 「我们睡觉吧,我疼。」 「好。」 白九曜忙扶着他躺下, 元昭背对着他侧过身的时候,还依稀可见刚刚因着自己蛮横无理、粗暴行事而留下的触目痕迹,白九曜站在床边是既理亏又心虚,继而弯下身去哄着他,「宝贝,咱们还是将衬裤穿上吧。」 见元昭不回他,他也只当他是同意了,白九曜将那褶皱不堪的衬裤蹑手蹑脚的套了上去,虽然元昭呜咽着想抗拒,但他现在哪里还有气力了,倒是白九曜,将情绪发泄殆尽之后,整个人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并且从未这么清醒过。 他不知道最开始的自己是在抗拒些什么,若是早这般下了手,哪里还会有之后发生的那些事。 第128页 此前他总是质疑元昭的专情里掺了水分,又觉得自己重生而归,是被迫的接受这份沉甸甸的爱,这里面多多少少是掺杂了心不甘情不愿的。 直到后来自己动了心,在意的越来越多,执着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他越想证明自己在元昭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就越是将他推得更远。 现在的他,发现自己从前那些固执已见的荒唐想法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能够留在元昭身边才是最要紧的事。 元昭缩在他的怀里,像只听话的小奶猫,睡得正熟,白九曜直看的出了神。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过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可现在头脑清明了,他却没有一点后悔。 甚至,还有些窃喜。 就算刚刚他还带着些愧疚,此刻也已经被喜悦冲散了。 白九曜从未想过自己骨子里竟然会是这样的人,他想着,或许是那烈酒壮了些胆子吧。 他将元昭揽在胸口,面上沾了些得意之色,这条龙崽子此前又是醉酒又是中毒的,结果一次都没得逞,自己不过醉了一次,就得了手。 哈哈。 后来元昭还常常拿这事挤兑他兽性未除,脾气上来了直接人性泯灭,一点也不像集天气之灵气的九尾狐。 白九曜看着怀里的元昭越看越爱,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眼光简直不是一般的好。到现在他的嘴角就一直没下去过,若不是担心元昭的身子吃不消,他简直还想再来一次。 不,再来几次。 白九曜现在早就把即将要面对的一切抛在脑后了,只剩下满腔的得意和欣喜若狂了。 要说刚开始他还忐忑着,现在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总归元昭打不过自己,他还能拿自己怎么样呢? 白九曜在元昭的额上轻轻落了一吻,心安又满足。 元昭这些日的疲累再加上荼蘼酒的作用,直叫他睡到午时才醒来。 许是睡得有些久了,睁开眼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皱着眉,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浅色的眸子。 距离近的,险些他的鼻尖儿都要撞上去了。 元昭大惊失色,「帝君?!」 他还以为又是自己醉酒误事,赶紧挣脱了那怀抱想要跑,可身下的伤处一经拉扯顿时疼的他动弹不得,这痛感瞬间就让他清醒了些。 元昭扶着自己的腰看着白九曜,昨晚发生的事逐渐涌进脑中,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躺在那不动如山的始作俑者,只觉得五雷轰顶!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你...你......」 元昭想着昨晚处于极度疯狂状态下的白九曜,只觉得不寒而慄,平日里寡言少语连与别人交谈都词穷慎言的人怎么会变成那样! 而且此时,身体隐隐传来的疼痛更是叫他羞愧难当,昨晚的自己怎么就这么着了道儿了! 可他又想着,在白九曜面前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啊!无论是灵力还是他这个人,他都是甘愿的。 元昭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生气是肯定的了,不过更多的应该是震惊,为什么白九曜会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对自己这样! 他之前不是都将自己赶走了吗? 那昨晚又是在闹什么? 想着白九曜猩红的眼和犹如恶魔般的低吼,元昭现在恼怒难当,只想尽快逃离这。 见他拎着衣服要跑,走起路来瞧着还有些别别扭扭的,白九曜有些慌了,他设想过元昭会因为恼羞成怒与自己大打出手,或者是因为情绪激动与他理论争辩,可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可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哎?」 白九曜唤着,「你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元昭身形顿住了,他拎着衣服回过身,五官错位,神情复杂,「帝君想听什么?」 白九曜坐在那想了想,厚着脸皮试探道:「要不,你唤我一声相公?」 元昭:「......」 有病! 元昭脑中一团乱麻,任自己怎么样都缕不顺,他纷纷杂杂的想了那样多的缘由,可独独就是漏掉了一条。 白九曜爱他。 元昭从未敢奢望过白九曜会爱他,即便发生了昨晚那一切,他还是不敢那般猜想。 白九曜见他在那傻站着,连衣服也没穿,便下了床走过来,扯过他手上的衣服给他披上,有些愧疚似的,「是我的错,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可我做都做了,也没什么好狡辩的,任打任骂,都可以。」 元昭想着那两坛酒,看着他,「你故意的?」 白九曜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他解释着:「最开始不是这样的,后来才...才变成这样的——」 元昭碎片式的记忆拼接起来之后,只觉得头疼欲裂,「你到底,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你若是想,可以与我说,我——」元昭磕磕巴巴的有些难为情似的,「我也是肯的...你何必非要这样呢?」 「你这样,算什么啊?」 自己厚着脸皮贴上去的时候他将自己推开,等自己想着循序渐进培感情的时候,他这面又心急火燎的闹了这么一出。 元昭此前就知道自己不了解白九曜,有时候猜不得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思,可现在却是一点都看不懂了。 白九曜看着元昭复杂的神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临风与他说过,这种情况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又多余的,只要一味的低头认错就可以了。 第129页 「是我错了。」 「真的错了,是我太冲动了。」 「我也不该带酒来的。」 「更不该对你那么凶的...」 白九曜本来还想着说,我也不该趁人之危对你做了那种事,可他想了想,这件事他坚定的认为自己没错,也不后悔,所以也就咽了回去。 元昭听着那些柔声细语的话,竟然是从白九曜的嘴里一字一字蹦出来的,这一刻他甚至怀疑眼前的白九曜是别人假扮的。 「那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白九曜,「我就是,来问问,那孩子,是谁的。」 「现在知道了?」 白九曜点头如捣蒜。 元昭看着这个与以往判若两人的白九曜,实在是有些拿捏不准了,他扶着腰绕着白九曜走了一小圈儿,眼珠一转,「你把你尾巴露出来给我玩玩儿。」 「喏。」 白九曜未做犹豫,身形一转,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就呈现在元昭眼前,他皱了皱眉,「那八条呢?」 话音刚落,闪着微光蕴着灵力的九条尾巴就将他牢牢的拥住了,力道轻缓的推着他,直至离白九曜越来越近。 「行行行,好了好了。」 是他没错了。 「你不摸摸吗?」 元昭懊恼的摆了摆手,「收起来收起来。」 「哦。」 元昭挠了挠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个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眼前的白九曜仿若换了个人似的,简直叫他想琢磨都无从去想。 白九曜见元昭没有特别牴触他,稍稍放下了心,他上前柔声道:「宝贝,你要不要再躺一会?或者,你该饿了吧?」 元昭:「......」 不行不行,这太吓人了,我不能继续待在这了。 元昭转身要走,白九曜忙拉着他,「你要去哪儿?」 「我——」元昭艰难道:「我出去走走。」 「你不饿吗?」 元昭顾不得身下的痛感,扔下一句不饿就慌忙逃了出去,那姿态像是这里有什么洪水勐兽般叫他避之不及似的。 白九曜站在那神色黯然,落寞至极,怎么回事呢?自己刚刚也道歉了啊,而且元昭好像也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怎么还跑了呢?莫非是自己的认错态度不够诚恳? 临风说过,无声胜有声,前者就是用灵动的面目表情来达到预期的悲痛效果,但是他也说过,这点并不适合自己。 那就只剩下有声了。 白九曜坐在床上冥思苦想,在元昭面哀嚎痛哭,真的会管用吗? 哎,他摸了下肚子,有些饿了。 白九曜收拾好了床铺,便打算起身去寻元昭,刚一踏出房门就撞见了开阳,开阳那面还没怎么样呢,白九曜却是先紧张起来了,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逮了现形似的。 开阳见他面色慌张,道:「帝君怎么了?」 白九曜站在那眨了眨眼,没说话。 开阳接着道:「帝君要去哪儿?」 「去找元昭。」 开阳笑了笑,「殿下去姻缘殿了,还嘱咐我帝君在这,叫我安排些饭菜呢。」 白九曜听了顿时眼睛一亮,「他说的?」 开阳也不知道白九曜为什么如此雀跃欣喜,却还是点了点头。 「好,正好我也饿了,你叫他们多做些吧,元昭也没吃呢,到时我给他送去。」 开阳一愣,然后机械的点了点头,嗯,有点不对劲。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没有我预想的那样狂热,你们是不是嫌弃我车技不好了呀!!!是不是嫌弃我是婴儿车了呀!!! 第六十五章 ==================== 白九曜一边吃饭一边思虑着, 刚刚瞧着元昭的反应并没有他预想的那般激烈,既没打他,也没骂他, 除了有些面色不悦之外, 好像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 他吃着嘎嘣脆的春笋, 暗暗窃喜, 想着元昭还惦记着自己没有吃饭,看来他该是愿意的。 这回他的心算是稍微落了些,胡乱吃了几口菜, 就打算叫开阳带着他去姻缘殿找元昭。 开阳见他急迫的神色虽然也有些不解, 也只能连连应着, 二人还未等踏出辰阳宫的大门, 就见一个仙官急急忙忙的跑来了, 那仙官着白衬红袍, 腰系红绳,是姻缘殿的人! 开阳心道不好,忙迎了上去,语气焦灼,「怎么了?」 那小仙官气喘着躬身搭礼, 「殿、殿下请帝君前往姻缘殿。」 白九曜站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找我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与姻缘殿有何渊源,可既然是元昭唤自己,那可是一刻都不能耽误的,开阳还未来得及询问缘由呢, 白九曜却率先回话了, 「带路吧。」 看白九曜这么积极,开阳愣了一瞬, 随后也跟了上去。 看着那小仙官急促的步伐,白九曜不由得也可有些紧张了起来,莫不是小小龙崽子有什么不妥了? 不对! 那是他的前世和元昭的孩子。 四捨五入,就是他和元昭的孩子! 孩子! 我的孩子! 白九曜眼瞅着就要将带路的小仙官落在身后了,急的开阳直在后面喊着,「帝君!帝君!你走错路啦!左面!是左面!」 开阳与白九曜直接将那个带路的小仙官甩了不知道多远,二人一前一后两个身影闯进姻缘殿的时候,直将和合二仙吓得不轻,还以为是有什么贼人来犯了。 第130页 元昭站在那看着像火燎了屁股似的两个人,左右看了看,「怎么了?」 开阳弯腰喘着气,「我、我在追帝君——」 寒山和拾得还是第一次得见青丘帝君,正理了理衣襟打算上前去行礼,却见清冷如玄月的白九曜一个上前就抱住了站在那的元昭,脱口而出,「我们的孩子怎么了?!」 「......」 ...... 开阳被震惊的眼前都有些发黑了,这二人什么情况?!刚刚是我听错了吗?! 此前他听闻帝君宿在辰阳宫就已经很吃惊了,今早白九曜的态度又叫他心上添了些疑问,现在他算是彻底懵了! 可他看着站在一侧面面相觑的和合二仙,很显然刚刚并不是幻觉,自己不过就是替殿下守了一晚,这一夜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啊?! 元昭被白九曜搂在怀里,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感受到那几道探究又诧异的眼神,更是一瞬间从脸红到脖子根,他轻轻推了推那人的胸膛,小声道:「白九曜,你干什么。」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元昭真是八个脑袋都想不通,怎么才几日不见,这人就性情大变到这种程度? 宛若,换了一个人的程度? 从前只知道他脾气阴晴不定,怎么现在看来,这脾气秉性还可以来回切换的吗? 白九曜依依不捨的松开了元昭,询问道:「宝贝你唤我是有什么事?是不是孩子有什么不妥?」 元昭:「......」 孕灵石的确是有了反应,就在元昭刚刚输入灵气之后。 本来那灵石像是索取无度似的,每隔几个时辰都要元昭注入些灵气才可以叫它暂时消停些,今日元昭赶来的时候,寒山上仙早就在门口急的团团转了,可他又听开阳说昨日天后因这事震怒,吓得他也是不敢去辰阳宫请人。 盼来了元昭,想着这回总能叫那石头老实些了,可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今日元昭的灵气缓缓注入之后,那灵石不仅安稳下来,就连日渐变大的裂痕都已经开始淡化了,元昭的手探上去,感知到内里本来躁动不安的气息也逐渐平復。 寒山上仙直接惊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见他疑惑的眼神,元昭看着自己的手心也是一头雾水。 寒山上仙喜上眉梢,困扰了他这么多日的孕灵石总算是寻到法子来补救了,他满眼期盼的看着元昭,「殿下,是何缘由?」 元昭哪里会知道啊,自己不过就如从前那般将灵力输送进去,就连力度都掌握的刚刚好,怎么就—— 勐的,他想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昨晚与白九曜—— 虽说他是初九的后世,但难免与他有着同样的气息。 元昭皱了皱眉 ——和精气。 这时和合二仙上前行礼道:「见过帝君。」 白九曜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寒山恭敬道:「关于灵石,殿下说帝君或许有法子。」 「我?」 白九曜此时才注意到那颗放置在姻缘树下的紫色灵石,他走上前绕了两圈,怎么看也瞧不出什么端倪,这东西,真的会孕育出人吗? 活生生的人? 元昭这时也走了过来,虽然觉得别扭,却还是趴在白九曜耳边说,「输点精气。」 白九曜转过头,眸里闪着光,元昭想必也料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又重复了一遍,「没错,是精气,不是灵气。」 白九曜浅笑着点了点头,「好。」 元昭有些不自然的叮嘱着,「适度。」 「好。」 身后那不明所以的三个人也好奇的凑了过来,五个人将那颗紫色的蛋团团围住,目光都落在白九曜的身上。 白九曜淡雅从容,当他抚上那块晶石,一股只属于他的精气缓缓注入,寒山探着身子仔细的观察着,那灵石在这一瞬不仅裂纹尽消,周遭也缓缓起了一道屏障,折腾了这么些时日的孕灵石,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进入了休眠状态。 寒山上仙长吁一口气,悬了这么些时日的心总算可以彻底放下了,他脸上也显了久违的笑,细细看去,眸里竟还含着些泪,想想也是,照顾了这颗蛋几百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虽然他当着元昭的面总是小殿下前小殿下后的,可私底下他跟拾得都称唿它为『龙蛋蛋』。 元昭站在那面色复杂的看着白九曜,种种迹象表明,面前这个人的确就是此前清心寡欲,在自己中了赤念之毒时依然可以坐怀不乱、把持自身的白九曜。 太乱了太乱了,这真是太乱了。 元昭像是脑子不够使了似的,这些事他根本不知道从何处去想,从哪里去缕,这些一点头绪都没有的事情扰的他心绪不宁,扰的他已经快要无法思考了。 好在现在孕灵石完好如初了,元昭也算稍稍松了口气。 元昭对着和合二仙恭敬道:「以后依旧还是要劳烦二位上仙了。」 寒山和拾得笑的和善,「无事无事。」 「嗯,那我们就先走了,不叨扰二位上仙了。」 姻缘殿掌管凡间姻缘,无论是正缘、偏缘、孽缘,都是由他们操持,事务可不必司命轻松多少,好在他们的红绳是通些仙气儿的,若不是正缘,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而断了线,这时和合二仙便会根据不同的状况再配些合适的人选。 第131页 不过有时候红线也会出差错,就是遇到执念太重的人。 原本该断了的线,会因着他们的固执已见再撑个几年,可再怎么执着,最后都会熬成孽缘,不过是再煎熬几年罢了。 白九曜和元昭在回辰阳宫的路上,听开阳说了姻缘殿里那些红绳的妙处,硬拉着元昭回去讨了两根红绳,拾得上仙怕他会错了意,忙解释着,「我等这红绳可是定不了仙人姻缘的。」 白九曜哪里听得进去那么多,拿起一根红绳就绑在元昭的手腕上,就在他要将另一根绑在自己手上时,被元昭红着脸拽出了姻缘殿。 元昭实在是头疼不已,他将自己手上的红绳举到白九曜眼前,嗔怪着,「帝君到底想做什么?」 白九曜蕴着笑,一把拉过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贴了贴,「做你的道侣,陪着你。」 元昭:「......」 见元昭脸上不对,白九曜知道他还是因着昨晚的事怪罪自己了,于是他又开始接着道歉,说过来说过去也不过是那几句,元昭虽然不清楚自己此时应该问些什么,但他想听的绝对不是这些。 他也清楚的知道,现在的一切,正是从前的他梦寐以求的,虽然—— 元昭头疼的扶了扶自己的腰,白九曜见了忙关切道:「怎么了宝贝?腰还在疼吗?」 元昭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转过身别别扭扭的往前走,白九曜忙跟了上去,顺势搂过元昭的腰,表现的甚是体贴。 开阳早他们些回来准备吃食,见二人勾肩搭背的就回来了,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可到了跟前儿他还是选择笑脸相迎,「殿下、帝君回来啦?饭已经都备好了。」 「嗯。」白九曜道:「昭儿肯定饿了,叫他们现在就上菜吧。」 昭儿...... 昭儿...... 开阳转了转眼球,忍着一口气,然后呵呵一笑,「好,属下这就去吩咐。」 元昭因为身下隐隐作痛,在挨着凳子那一刻神情微变,白九曜竟还提议要元昭坐在他怀里吃饭。 元昭一时语噻,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了,憋了半晌终于吐出一句话,「帝君为何与此前差距如此之大?」 白九曜想了想,而后垂眸羞涩一笑,「我们,都那般了,我该对你好的。」 元昭:「......」 合着自己从前厚着脸皮贴上去,费劲巴力的讨好,还担惊受怕的怕被抛弃,最后难受的都快要死了,结果到头来还不如躺在床上撅起屁股了是吧? 这时开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吃食摆在元昭面前,道:「一天了,殿下也该吃些东西了。」 元昭此时还算有了些胃口,他刚拿起筷子,白九曜却像以往那般往他的瓷碗里疯狂夹菜。 「宝贝,这个色泽看起来不错,一定很好吃。」 「宝贝,这个虽然我吃不得,但闻起来还不错。」 「......」 开阳:「......」我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看着明显状况不对劲的两个人,开阳忙找了个託词离开,「殿下,我先去太和宫报个平安。」 元昭心事重重的嗯了一声。 白九曜见开阳走了,更加大胆了些,他凑了过去,谄媚道:「宝贝,等下我给你按按腰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没羞没臊的生活正式拉开序幕~~~ 第六十六章 ==================== 元昭撇了他一眼, 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咽喉,可一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但是他心中真的有太多的谜团了, 堵在他的胸口让他唿吸不畅。 「帝君。」 白九曜忙坐在他身边期盼着, 「怎么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 元昭现在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还仿若置身于噩梦般叫人陷入无限的绝望之中, 那样的白九曜简直是太可怕了,那种失了理智的模样,就像一个不受控制的恶魔, 那阴森可怖的眼神到现在还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即便眼前人既是心上人, 他还是没来由的有些胆怯。 人感到最无力、最忐忑的时候, 便是对来自于对未知事物的不可掌控, 白九曜, 如今就是个强大到让人无法控制的存在。 元昭以前只觉得他是脾气秉性清冷, 对于情感没有过多的感知,可如今自己吃了亏,才知道这个看似恬淡如水的人,发起疯来是多么的让人望而生畏。 白九曜依旧是笑眯眯的,「我没怎么啊。」 看着他这神情元昭更是后背发凉, 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这可真是太匪夷所思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这样了呢。 吃过了饭,白九曜道:「你要不要再睡一会?想来你这些天也没休息好。」 元昭摇了摇头, 「不睡了, 这些天耽误了许多事,我得去处理一下。」 「那你的——」 元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看了一眼, 执拗道:「没事。」 白九曜走上前去拉着他的手,柔声道:「你去哪儿?我可以一併去吗?」 以前元昭说过的,道侣就是应该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的。 「银河,帝君若是想跟着,就跟着吧。」 「好。」白九曜顺势就将桌子上摆放着的水果尽数揽在怀中,轻轻笑着,「这些带去给白梨吃。」 元昭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气转身走了,白九曜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宝贝,你等等我啊。」 第132页 到了营帐,元昭也顾不得身旁的白九曜,转身就要向营帐里扎去,却被白九曜喊着了,「哎,宝贝,你将白梨唤来啊。」 元昭看了看他,「帝君不会打口哨吗?」 白九曜坚定的摇了摇头。 元昭无奈,便曲起手指在唇边打了个响亮的口哨,清脆的哨响刚落下,就见远处一匹肥硕的天马扇动着羽翅踏云而来。 「等得了空,你教我吹哨好不好?」 元昭面上略微动容,轻轻嗯了一声后就进了营帐。 白九曜看着落在他眼前踢踏着四个蹄子意气风发的白梨,淡淡的笑了笑,他将怀中的苹果递过去,「你怎么好像越发的胖了。」 白梨鼻子哼了哼,像是有些不满,怎么这个漂亮仙君也要这般说自己呢? 白九曜见它连口中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像是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吃了似的,他憋不住笑,又递过去一个梨子,「吃吧,只要还能飞起来,就不怕的。」 白梨的眼睛眨了眨,虽有犹豫,可不过迟疑了片刻就又伸过脸来大快朵颐,白九曜也顺势摸了摸他的鬃毛,看来这马营养确实是跟上了,这手感确实不错,色泽瞧着也比那些天马要好一些,日光洒下来,像是缎子般柔滑炫目。 这练兵之所实在是太大太空旷了,白九曜只不过随着白梨的脚步走了一圈儿就有些乏味了,特别是他手中的吃食现下已经被白梨吃了个精光,这匹贪吃又懒惰的马立刻就有些懈怠了,本来还昂首挺胸的,如今也是低垂着头有些蔫儿了,白九曜瞥了他一眼,笑骂着,好吃懒做。 一人一马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那一排排白色的营帐便映入眼前,白九曜眺望着远处的营帐,心想着怎么这么久?他记得上次不过须臾元昭便出来了啊。 正当他纠结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便见元昭与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一同自营帐内走了出来,白九曜正想着要不要迎上去,可离着老远就瞧见元昭脸上凝重的神色,他脚步一顿。 怎么了?莫非有了什么棘手的事? 元昭望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白九曜,绿草如茵,一眼无垠,此时天色渐晚,蔚蓝的天际也已经被余晖渲染成了暮霭的橙红色,暖暖的残阳有些无力的洒在碧色的草地上,连带着他的眸中也蕴上了这醉人的景色。 白九曜长身玉立,淡雅如雾,本就犹如画中仙人般脱尘不染,再加上身边矫健俊美的天马,更是夺目的叫人不忍挪开眼睛。 元昭看的有些愣了神,身侧的领将也是懂事的噤声不语,直至白梨见了他,唿扇着翅膀踢踏的跑来了,这才寻回了心神。 见白梨都这般献媚讨好了,白九曜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他跟在身后也飘然而至,那领将见了忙跪下行礼,「末将参见帝君。」 白九曜抬了抬手,「起来吧。」 元昭只是站在那摸着白梨的脑门,若有所思,白九曜自是瞧的出他眼中的忧虑,道:「怎么了?」 元昭摇了摇头没说话,他拍了拍白梨的侧腹,白梨便很识时务的退到了一侧,元昭侧过身对那领将说道:「此前怪我疏忽了,日后还请将军多多留心些。」 「殿下放心,末将定不负望。」 回去的路上,白九曜还企图要将白梨带回辰阳宫,结果不由分说的就被元昭严词拒绝了,「这要是让母后看到,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白九曜有些失落,「哦,那好吧。」 是啊,这里比不得青丘山,规矩多得很,白九曜又道:「可它不能去打仗的,他好吃懒做,会死的。」 白梨:...... 元昭拍了拍白梨厚实的嵴背,道;「还是不要再有战争了吧。」 他虽然没参与过,可也知道战争是有多么的残酷无情,他因为战争失去了很重要的人,不仅仅是他,无论哪个种族,都会在这些无意义的纷争下,失去自己的至亲。 元昭有时候真的不懂,这些战争,他们归根结底,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为了争夺领地? 可万年前,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一片净土,族人不受外界干预的安居乐业,各族间没有什么利益纷争,自然也就能和睦相处。 直至有一方贪心不足,然后就彻底打破了这个平衡了万万年的局面。 到了如今,天族虽然忝居高位,可也始终不得安生,想来先帝的眼光也确实毒辣,若是没有瑶华,这九重天想来也是守不住的。 白九曜见元昭心事重重的,又追问着,「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元昭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舒缓了一下因看战事布防图看的酸痛的颈椎,「也没什么大事。」 白九曜想了想,「若是有难处你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帮你。」 元昭停止舒展筋骨,转过头看着他随口说着,「什么都行?」 「嗯。」白九曜郑重的点了点头,「像初九那般,死也行。」 元昭听着这话莫明的就升了股火气,这让他又想起了初九身死时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痛彻心腑,又是怎么样吊着半条命度过那段灰暗的日子的。 自己明明什么都不需要他做的,可他却这么抛下他去送死,元昭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真的以为将自己孤零零的扔在这苟活,是件很伟大的事吗? 元昭鼻子酸酸的,他看着白九曜神情肃穆,「我不需要,白九曜,你若是再像初九那般扔下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第133页 白九曜从未在元昭脸上见过这种神情,像是真的生气了,他顿时有些慌了,他拉过元昭的手,发觉那手异常的冰凉,他双手握着揉搓了几下,道:「到底怎么了?手这样凉?」 二人跨过了辰阳宫的殿门,开阳早早就守在那了,他迎上来道:「殿下,饭菜已经备好了。」 「嗯。」 二人相顾无言的吃完了晚饭,白九曜本还想着与元昭在九重天逛一下,看看这里的夜间景致,听闻银河那里有着数以万计的流萤,到了夜间在空中肆意飞舞,像是一张会发着光的天幕,好看极了。 可转身元昭就钻进了偏殿的一间小内室,白九曜还傻站着呢,就见开阳抱着一大摞的奏疏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又空着手出来了,白九曜有些心疼了,昨晚他就没有睡好,今天又在外折腾了一天,连营帐都去了那么久,难不成晚上还要看这些东西吗? 开阳见白九曜走进了内室,自然也是不敢阻拦的,殿下积攒了那样多的奏疏,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开阳也是担心他的身体过于劳累,这才少拿了些,他想着若是帝君能陪在殿下身侧,倒还能减少些心理上的劳累。 这间屋子设在元昭主殿的右侧,白九曜踏进那内室,只见这间小舍内里偏小,修饰简单,入目便是一横一列的书架子以及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奏疏,元昭的方桌稳稳的放置在一块软皮上,后身搁置着一块软枕垫在腰后,整个布局看起来紧凑又杂乱。 白九曜皱了皱眉,「你不休息吗?」 元昭坐在那头也没抬,「看完了就休息。」 白九曜走上前看着堆在桌子上的奏疏,少说也要四五十卷,这要是看完了,天都亮了。 见他站在那动也不动,元昭抬眸,「我看的快,帝君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其实元昭并没有别的意思,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抗拒与白九曜睡在一张床上,可现在这话到了白九曜的耳朵里,他就觉得元昭是在故意躲着他,是在因着昨晚的事怪他。 他也像堵了气似的,一屁股就坐在元昭对面,让本来就狭小的空间更加拥挤了。 「我在这陪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单身狗不配写甜蜜蜜,卡死我算了(抹泪)感谢在2021-12-24 20:50:55~2021-12-27 14:5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牛乳奶茶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七章 ==================== 元昭提着笔看了他一眼, 算是默认了。 一直以来,各族呈上来的奏疏都是存放在太和宫的,族长呈上来的那部分经分类由帝后过目批阅, 然后存档, 而一些繁杂的琐事就都交给元昭过目, 可三界之中的小事亦错综复杂, 往往都是牵一髮而动全身,所以元昭也是不敢疏忽的。 不论什么细枝末节,元昭都会一一过目, 然后用硃笔批阅标註好, 开阳会将这些批阅好的奏疏分为两类, 一类是请示, 便是需要回復的, 这种他会整理好再送往干元殿, 由那里专门负责管理奏疏的仙官返还给各族。 二类就是普通的述职,按时按点的上报一些管辖之地的大事小情,这一类元昭过目后就暂时存在辰阳宫,若是有需要再按分类翻阅查询。 「帝君会研墨吗?」 「嗯?」 白九曜坐在那正昏昏欲睡呢,听见这话勐地抬起头来, 「怎么研?」 元昭看着分叉的笔尖,「在砚台上滴上水,然后再用墨锭转磨。」 「哦,好。」 白九曜凑到桌角,有些迟疑的拿起了墨锭, 「这个吗?」 元昭抬眸, 「嗯。」 「好。」 「......」 「......水不要放太多。」 「哦。」 「......速度慢些。」 「哦,好。」 以往这些活儿都是开阳做的, 想来是最近元昭有太久没有进来这里看奏疏了,他便忘却了,所以这砚台都有些干涸了。 元昭看着眼前乖巧听话的白九曜,那种复杂的心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说是欣慰,可这里又掺杂了一些别的什么,即便是他对自己好的无微不至,但是元昭总觉得这里面混进了一些别的什么,或许是后悔?也许是愧疚? 「......帝君」 白九曜抬眸,「怎么了?」 元昭张了张嘴,想了许久才说道:「以前和现在,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这个问题对于白九曜来说确实是有些深奥了,他冥思苦想的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想着元昭问这话或许还是因为昨晚的事,便有些怯弱的说着:「昨晚的事,你应该怪我的,是我自己控制不住,我也知道这么做很不好...但我,并不后悔。」 元昭:「......」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做了的事,我也不会推诿狡辩——」 元昭见他连措词表达都显得那么为难,也只能无奈道:「好了帝君,我知晓了。」 白九曜将手中的墨锭搁置在一旁,挪到了元昭身侧,一把搂着他显得有些委屈,「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不会那样了。」 「我——」 白九曜还未待元昭说完,便扶着他的腰吻了上去,元昭顿时浑身紧绷着向后躲去,可这间屋子本就狭小,他身后除了一个软垫也只剩下一堵墙了,已经是退无可退。 第134页 元昭眼中尽是惊恐,毕竟昨晚经歷还歷歷在目,可还未待他反抗,白九曜就适可而止的结束了这个温和轻柔的吻。 「我以后真的不会了,昭儿要信我。」 「那,那你先放开我...」 「好。」 白九曜利落的松开了箍着元昭的手,他向后退了退,咬着嘴唇道;「你别看了,我们去睡觉吧。」 元昭见他那神情,立马警觉起来,「你...你想怎么样?」 白九曜知道他会错了意,忙解释道:「没什么,我就是怕你太累了。」 元昭有些不信似的,撇了撇嘴,「我不累,我看完再睡。」 白九曜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好违拗他的意思,便又默默的坐在一侧开始磨墨。 元昭见他这样,还稍稍放心些,看来他并不是时常发疯癫狂,相反的,这时候的白九曜深情又温驯,很难不让人动心。 白九曜看元昭一卷一卷的批阅着,可那些摞的老高的卷宗像是怎么样都看不完似的,他幽幽道:「要不我与你一起批?」 元昭一愣,侧过头看着他轻笑道:「可以。」 之后便随手递过去一卷奏疏,又从笔架上拿下一支狼毫笔递了过去,「帝君看看吧。」 「嗯。」 白九曜兴致勃勃的接了过来,想着快些批完就能快些与元昭睡觉了,可他紧锁着眉头看了一会,手上的笔也像无处使了似的,见着他小山丘般的眉心,元昭在一侧只等着看笑话。 果不其然,白九曜不过片刻,便又将那奏疏递了回来,有些为难的说着,「我看不懂。」 那些奏疏都是由各族的分支宗亲呈上来的,有些地域不同、民俗不同的,族内的文字也是不一样的,比如那些丛林间的小精灵,他们的文字就像图画一样,歪歪扭扭的,若不是专门学习过,是根本看不懂他们呈上的奏疏的。 元昭看着他忍不住打趣道:「看来帝君还是要多读些书了。」 白九曜窘迫的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着,「我这还不是怕你累着了。」 虽然他压低了声音,可这屋子本就狭小,哪怕是末微的声响还是会听得异常真切的,元昭见他那副神情,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了,「我不累。」 白九曜看了看他,甚是心疼,「你都坐在那那么久了,身后连个倚靠都没有,等下腰又该疼了。」 元昭还未等说话呢,白九曜径直的起身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元昭,「你先起来。」 「什么?」 白九曜不由分说的就将他拉了起来,然后在元昭的注视下,自己坐了下去,然后将面前的小案桌向前推了推,随即沖元昭张开怀抱,「来,我抱着你,你可以倚在我怀里看。」 见元昭愣住了,他还笑着扯了扯他的手,唤着他,「来啊。」 元昭将信将疑的坐了下去,白九曜双手立马扶着他的腰向自己这面靠了靠,然后伸手拿过一卷奏疏递到他面前,「喏,你靠在我怀里看。」 元昭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奏疏,只觉得万分刺眼,这情景可是他做梦都梦不到的啊。 从前冷若冰霜的白九曜怎么就突然热情似火了呢?瞧着这趋势,真是比当初的他还有过之犹不及啊。 这一刻他就已经将昨晚的事忘却的差不多了,现下他被幸福彻底沖昏了头脑,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比醉了酒还要叫人心驰迷惘。 元昭略微迟疑了一下,便身子轻轻向后仰了下去,清清淡淡的果香飘然悠扬,虽然隔着衣物,却还是能感受那滚烫着的胸膛,白九曜自是瞧不得,但元昭已经感受得到自己的脸已经开始发红髮烫了,整个人似乎都要烧起来了似的。 可恶! 这还怎么看奏疏啊! 本来元昭就有些精神不集中了,白九曜还要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腰上,痒痒的让他更加别扭不自在了。 他眨眼缓了缓,接着定神看那些歪歪扭扭的文字。 静谧的小室此刻只剩下二人的唿吸声,或许是这里太过于安静了,元昭耳朵里都是白九曜的唿吸和心跳的声音,虽然他很想专心的看奏疏,可耳边白九曜唿出的气息像是生了手脚般拉扯着他的心,不仅让他的心无法宁静,竟还有越跳越快的趋势。 哎呀! 罢了罢了! 总归这些东西是看不完的! 元昭抚上腰间的那只手,「不看了,我们去睡觉吧。」 白九曜早就已经困的神游天外了,见元昭终于肯睡觉了,他顿时眉开眼笑,「好。」 见元昭起身就往出走,白九曜看了看杂乱无章的桌面,竟然还猫着腰在那整理上了,元昭没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瞧见白九曜在那摆弄着那些奏疏,他笑着回身拉着他的手,「走吧,明天开阳会整理的。」 「哦。」 二人站在床边,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白九曜怕元昭又想起昨晚的事,索性就傻站在那也不说话,元昭确实有些累了,也没想那么多,一边脱衣服一边说着,「帝君还是睡在里面吗?」 等了半晌未听见回应,元昭疑惑的看着他,「帝君?」 白九曜站在那极近哀伤的看着他,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似的,「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帝君了,这称唿显得很生分。」 元昭正在解着腰封的手停下了,须臾,他将腰封利落的撕下搁置在凳子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白九曜,「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第135页 「宝贝?」 见白九曜没什么反应,元昭嗤笑一声,「该不会是相公吧?」 白九曜哼唧着上来搂着他,将下巴落在他的肩上,「爱人之间是要有暱称的。」 「暱称?」 元昭哭笑不得,他这都是在哪儿学来的啊。 「那你呢?你给我起了什么暱称?」 白九曜咬着嘴唇嘿嘿一笑,凑到元昭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不过几句轻语,直听的一向厚脸皮的元昭都有些受不住了,看起来清淡如水的一个人,怎么耍起流氓来叫他都有些自愧不如啊。 「你——」 白九曜在一旁笑的得意,元昭白了他一眼,扔下一句『不知羞耻』就钻进了被窝。 白九曜自然也是利落的褪下了外袍爬上了床,元昭轻轻掀了个被角他就钻了进去,过了半晌,白九曜幽幽来了一句,「你怎么都不抱着我睡了?」 元昭:「......」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没有。」 「那你以前都是抱着我睡的,还摸我。」 元昭:「......」 天地良心啊,他现在哪里还敢乱摸了呀,从前是他年轻不懂事,事情到了这地步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况且昨晚都已经吃了那么大的亏,到现在身体还不适呢,他哪里还敢那么放肆了啊,若是再拱起什么火来,那受罪的还不是自己。 元昭无奈,只能翻了个身揽着白九曜的肩膀,将脸贴在了他的心口上,「睡吧。」 ...... 「所以我还是没有暱称,是吗?」 元昭:「......」 「帝君总得容我想想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7 14:51:36~2021-12-28 11:4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牛乳奶茶茶 6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八章 ==================== 第二天, 元昭早早的就醒了,为了不吵醒身侧的白九曜,他轻手轻脚的起了身, 可白九曜因为惦记着他, 根本也没睡得很踏实。 元昭正站在那蔫声细雨的穿衣服呢, 白九曜躺在看着他, 眼睛恨不得长在他身上,「是去干元殿吗?」 元昭抬起头看着他,「原来你醒了?嗯, 去干元殿, 已经懈怠了这么久, 再不去母后一定饶不了我。」 白九曜想了想, 「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元昭漫不经心的答着, 「不一定, 要看事情多不多。」 白九曜想起此前醉了酒那次,自己在这里睡了一天,元昭就足足的在外面野了一天,也不知道都做了什么,他赶紧起了身, 语气略显焦灼,「那我可以跟着吗?」 元昭皱眉,「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时候在崑崙山,你跟我说,让我跟你回天族, 我待在这游玩练功都行。」白九曜看着他, 「跟着你也行。」 呦,记性还挺好。 元昭见他神情那么认真, 好像自己是要去跟谁约会似的,他叉着腰逗他,「干元殿里可是有很多仙官的,大家是要在一起商讨三界政事的,自然也是需要互相洽谈交流意见的,帝君,确定要去吗?」 白九曜虽然犹豫了片刻,可看着元昭穿戴整齐马上就要出门了,他立马翻身下了床,慌乱的穿好衣服就乖巧的站在一侧,答案不言而喻。 元昭笑了笑,转身出了门,白九曜立马跟了上去,「那个,你早上都不吃饭吗?」 话音刚落,候在殿门口的开阳迎了上来,将手中用纸包裹着的什么交给了元昭:,「喏,殿下。」 原来元昭的早饭都是在赶往干元殿的路上吃的,开眼转身进了辰阳宫后,元昭打开了那吃食看了看,道:「还行,今早的是糖糕,帝君也能吃,若是肉饼什么的,你可就要饿肚子了。」 说着就拿出一块递了过去,白九曜看了看,探过脸去,「你餵我。」 说着还微微张开了嘴。 元昭皱着眉看着他,自己难道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在他心里冰冷如万年雪山般的白九曜会变成这样啊! 变成这幅副德行! 简直与从前的他有的一拼! 元昭将那颗炸的金黄酥脆的糖糕吹了吹,然后塞进了白九曜的嘴里。 白九曜顿时眉开眼笑,「好吃。」 眼看着时辰来不及了,元昭紧赶慢赶的带着白九曜这条尾巴跨过了玄天门,以往不来也就罢了,现在要是再迟到,想必又要噼头盖脸挨上一顿臭骂了。 要说刚刚在路上二人就已经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如今一同进了干元殿,这才是真正的万人瞩目,几百道目光齐齐看了过来,本来有些稀稀疏疏的声音如今也是戛然而止,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空旷的只剩下微弱的唿吸声。 太子殿下多日未来,这一出现竟然是跟青丘帝君一同出现的,本来他们二人的传言都要写上几百部话本了,如今这般突如其来的一同现身,更是叫人浮想联翩了。 先不论别人,就连瑶华也是愣住了,虽然昨天开阳说因着白九曜那颗孕灵石才转危为安,她想着那也是他的血脉,他能伸出援手也是无可厚非。 可他为什么会来干元殿呢? 莫非是因为青丘? 第136页 这种奇怪的氛围一时无人率先打破,白九曜站在那被看的耳根子都红了,他轻轻扯了扯元昭的袖子,「我是没穿衣服吗?怎么他们都这样看着我。」 说完还下意识的往元昭身后缩了缩。 瑶华四下看了看,柳叶弯眉瞬时舒展,她含着笑道:「此前九曜帝君虽有尊位,却也未曾来过干元殿听译三界政事,如今青丘重建在即,许多相关事宜还需与帝君商议,帝君?」 ...... 白九曜还在那发愣呢,被元昭扯了一下衣袖才反应过来。 「母后叫你。」 「啊。」 元昭知道他不善言辞又有些怕生,便与他一同走到了殿中央,行了礼后,昊天与瑶华对视一眼,而后温声道:「帝君以后若是得空,可随时来干元殿与众仙一同议事。「 说罢手臂轻轻一扬,站在右侧的扶云很是识相的让出了一个身位,如此一来,白九曜所处之地便是与元昭对应着的第二尊位,扶云见他不为所动,知道他这个人性格怪的很,还偷偷的沖他摆了摆手。 可白九曜根本不为多动,什么尊不尊位的他也不在乎,他只想跟元昭一起。 天帝都已然发话了,可白九曜却没半分要挪动的意思,殿两侧候着的仙官可不了解他的性情,见他无动于衷,已经开始在小声理论了,本来他今日突兀的闯来就已经有些不妥了,如今又是这样不将天帝的话放在眼里,更是引人揣摩猜测。 猜测他是不是不满于青丘被天族掌管了几百年,不满即便是如今,天族的天兵依旧镇守在青丘。 元昭冲着帝后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拉着白九曜的手将他引到扶云身侧,小声叮嘱着,「你既然非要跟来,就该听我的,好好站在这,别乱动。」 白九曜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跟来了,他本来想着他可以像开阳一样跟在他身侧,根本也没考虑到,以自己的身份站在那当侍从究竟是有多么的荒唐可笑。 元昭嘱咐完,虽说白九曜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乖乖站在那未曾挪动,他看着对面的元昭,随着众仙一同参拜行礼,一同商讨政事,白九曜站在那倒煞有其事的像听得多么认真似的,其实脑子里想的都是这朝会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因为他不仅要拘束的站在那动也不敢动,就连他们说的那些事也是半点都听不进去的。 扶云站在他旁边也是懒洋洋的没个精神,想来随性的凤族也是不喜起早的,他瞥见白九曜站在那身体僵直的动也不动,便小声道;「帝君别紧张,这里没人会上赶着与你客套,咱们就只管站在这当木头人就行。」 白九曜看着他眨了眨眼,然后点了点头。 扶云也实在是无聊,便又往过凑了凑,「帝君怎么会来这?」 「还是跟小殿下一道来的。」 「帝君此前不是说不出崑崙山了吗?」 「哎。」扶云摇了摇头,「真是啊,我回去该好好给那些下属施个压,怎么发生这样多的事,我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呢,一定是他们太懈怠了。」 白九曜:「......」 瑶华注意到这面聊得不亦乐乎的扶云,毫不避讳的递过去一记白眼,「扶云。」 「在呢在呢。」扶云还真是耳听八方,这面不仅跟白九曜单方面扯着皮,那面也能支棱着耳朵捕捉风吹草动。 瑶华轻挑眉梢,「你今日来,可有事上奏?」 扶云:「自然是有。」若是无事,谁会起这么早站在这听这些人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说吧。」 「就,就还是玉霞山有异动的事儿,昨日我还去瞧了一眼。」 昊天:「瞧出什么了?」 扶云撇了撇嘴,「不好说,要是我说戎宣王没死透,不知道你们信不信。」 「什么?」 「戎宣鬼王?!」 众仙一听立马开始交头接耳,要说代戈发起的那次仙魔大战叫他们心有余悸,不敢回想,那兇残暴戾又野心勃勃的戎宣鬼王更是叫他们闻风丧胆了。 三界九州几万年来的太平日子,就是被他一手摧毁了的,那时他带领的魔兵无坚不摧,所到之处皆是哀鸿一片,而且他手段残暴,野心勃勃,做事也是不计后果,简直与来自地狱的恶魔没什么两样。 这件事别人说不可信,可曾经与戎宣鬼王同归于尽的瑶华可是端坐上方,众仙自知讨论无果,也只能是躬身噤声的听着下文。 瑶华虽说那时确定戎宣鬼王已经烟消魂散,但她也未能撑多久就陷入死寂状态,此前修罗族能寻着什么破鼎养着他的残魂,难保这次不会出什么别的岔子。 初九都能重生。 他也未尝不可。 瑶华思虑片刻,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上点心的,便道:「等明日将琅玉唤来,我叫他去看看吧。」 扶云立马表示贊同,「嗯,那地界儿说到底也是归他管的,再说那股子奇怪的气息究竟是不是他们的鬼王,想必他这个宗亲还是能分辨得出的。」 原本白九曜无精打采的站在那,可一听见『琅玉』两个字他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嵴背都站的挺直了,他撒摸了一圈儿,没看见,嗯,想来他不是每日都要来述职的。 可天后刚刚说了,他明日会来! 白九曜只不过才站了一天就已经厌倦了,明日是不打算来的了,可一听明日琅玉会来,他又在那暗自下着决心,明日还是要来看着点元昭的。 第137页 哼,想到在南海时那么亲密的两个人,白九曜还是会觉得很不舒服。 白九曜还在那运着气回想此前在南海发生的一切呢,朝会散了,他刚想拉着元昭一道走,可刚一转身就被瑶华叫住了,「帝君且留步。」 那些仙官虽不明所以,却也没那么好信儿,都一个个有序的退了出去,白九曜拉着元昭的手站在那,呆呆的有些不知所措。 瑶华见人都退出去了,立马起身走了下来,眉眼也极近柔和,「小白啊,此前与你说的诏令,这一忙起来叫我给忘了,索性现在九重天就帮你写下这三十七道诏令,勒令三界九州,这样只要是有我天族驻守之地,狐族定然能收到消息,尽归青丘。」 白九曜听了自然是开心极了,忙行礼道:「那就谢谢天后了。」 瑶华一摆手笑道:「不必,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然后回身看了一眼依旧坐在上方的昊天,「写吧。」 昊天:「......」 「现在?」 「对,三十七道。」瑶华下巴向桌案那面抬了抬,「自己研墨。」 「......」 -------------------- 作者有话要说: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关于他们的暱称我昨晚冥思苦想了一晚才想好,都怪我手爪子太快。害。感谢在2021-12-28 11:48:40~2021-12-29 12:1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鱼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九章 ==================== 瑶华虽然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大概也能瞧出些端倪,她笑了笑,「等青丘山一往如初了, 一切也就步入正轨了, 此后小白若是想来干元殿, 随时可以, 若是有什么需要九重天的,也尽管开口,我们一定鼎力相助。」 白九曜在这待了这几日, 要不是瑶华提起, 他根本将青丘山那些眼巴巴等着他的族人抛在脑后了, 想到这他面上有些愧疚, 下意识的将元昭的手紧了紧, 「谢谢天后。」 「说这些做什么, 以后你与昭儿好好的,咱们便是一家人。」 元昭:「......」 白九曜听着这话心里美滋滋的,他拉着元昭的手,将期盼的目光投了过去。 感受到两道目光齐齐向自己看来,元昭虽有不自在, 也只能微微点头应着。 瑶华察觉出元昭情绪不对,若是以往,早就舔着个大脸贴上去了,如今怎么还扮上矜持了?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还是有心事的样子,那石头不都没事了吗?」 听见瑶华这样说, 白九曜霎时就有些心虚了, 杵在那不敢吭声。 元昭挤出一丝笑,「没事, 许是这些日子太过疲累了,缓几日便好了。」 瑶华也懒得问他那些破事儿,情情爱爱的,听的人心烦,索性就点点头敷衍一下。 三人闲扯了一会儿,昊天那面就已经奋笔疾书的写好了三十七道诏令,瑶华看着摆着整整齐齐的丹卷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不过轻轻唤了一声,门外守着的小仙官便压着头疾步走了进来,将那些盖着印玺的诏令抱下去后,瑶华接着道:「诏令一出,九州四海尽知,此前我也与下界那些仙官打了招唿,他们亦会全力配合。」 白九曜:「谢谢。」 在回去的路上,白九曜依旧紧紧攥着元昭的手,即便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也未曾退却。 他现在有些理解之前元昭的行为了,不过是想迫切的将二人的关系明亮又无遮掩的展现在旁人眼前,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知道这宝贝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帝君。」 「嗯?」 回了辰阳宫,元昭坐在八仙桌旁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想必明日青丘会有许多族人回来的,你不回去守着点吗?」 白九曜接过茶水坐在他身侧附和着,「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元昭稍稍松了口气,这两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了,他需要时间来缓冲一下,也正好捋一捋自己的思绪,白九曜整日在他面前瞎晃悠,只能让他的心越来越乱。 白九曜抿了口茶水,「那你跟我回青丘吗?」 「...咳!」 见元昭呛了水,白九曜忙起身轻拍着他的后背,「慢点喝。」 「没事没事。」元昭拉过白九曜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侧,「我这面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不跟你去青丘了,好吗?」 白九曜虽然有些不开心,可他如今也算是知道元昭平日里有多忙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能道:「那好吧。」 元昭不过才休息片刻,就又钻进了那间偏舍开始看奏疏,这回里面可是比昨日要整洁不少,整齐的书架,利落的案桌,笔墨纸砚也是摆放得当,就连昨日被白九曜扔在一旁的靠枕也摆正了位置。 白九曜看了眼,幽幽道:「我等下跟开阳说,再拿个垫子放在你对面。」 「帝君还要在这陪着我吗?」 「对啊。」白九曜理所当然的模样,「我明日就要走了,自然是要多陪陪你。」 想了想,又改口道:「不对,是你多陪陪我,我回去了一定会想念你的。」 「......」 「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想着我。」 第138页 元昭:「......」 这些话他都是跟谁学的啊!元昭到现在还时不时的怀疑眼前的白九曜是不是被谁夺了灵识了,这前后差距简直是太大了啊! 见白九曜站在那自怨自艾的模样,元昭哪里还能看得下去,他翘着嘴角忍着笑,「帝君还想不想当靠枕了?」 白九曜怔怔的看着他,明白元昭的意思之后,他即刻眉开眼笑的将那个摆的端正的靠枕扔到一边,急不可耐的坐了下去,然后沖元昭敞着怀抱,一脸的恣意,「宝贝快来。」 元昭的眼中也漾着笑意,今日他的腰已经不那么疼了,坐下去的时候还能扭动着调整了一下,等寻到一个绝佳舒适的位置之后才稳了身形。 见他不动了,白九曜拿起一卷奏疏递了过去,元昭接在手中后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扭过头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帝君,我现在还都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做梦。」 「我怕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等我醒来了,才发现我依旧孤零零的在这辰阳宫,而你,依旧在你的崑崙山,不过片刻的路程,可我们却一生都再不得见。」 「我甚至不敢大声的笑,就怕吵醒梦中的自己。」 「我真的很怕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你——」 元昭话还未说完,唇上就覆上一片冰凉,白九曜扶着元昭的脖颈,生涩而又热烈的吸吮着,元昭开始还有些紧张的拽着白九曜的领口,最后在那并不熟练却又热诚的吻中逐渐放松,逐渐迷失。 封闭的空间总是会更容易勾起人心底的欲望,元昭的唿吸渐渐急促了起来,白九曜手上的力道也随着情绪的起伏重了些,直到脑中一片空白,直到不能唿吸,直到元昭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这才将他逐渐沉沦的意识拉了回来。 他慌乱的别过脸去,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若是以前,白九曜一定会因为自己的反应而羞愧不已,现下却是不在乎了,他将元昭紧紧的搂在怀里,贴近他的耳边,用那种缥缈而又暗哑的声音道:「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吗?」 那暧昧旖旎的话语搀着让人浮想连篇的喘息声,幽幽的飘进了元昭的耳朵,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惊的他将奏疏扔到一边就想跑,可刚一起身,就被白九曜牢牢的抱住了。 「昭儿,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白九曜心疼的蹭了蹭元昭的脸,「那晚的事,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那般了。」 见他不再挣扎了,白九曜又将那捲奏疏递了过去,宠溺道:「看吧。」 元昭蹙着眉将信将疑的接了过来,胡乱的打开看了几眼后,他小声道:「我没不愿意,只是,你总得让我缓缓。」 白九曜听了刚刚安分下去的心又开始雀跃不止,激动的又亲了一口元昭的脖子。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先批一会奏疏。」 「好。」 ...... 「晚饭后我们去银河逛一圈,好不好?」 「好。」 ...... 「我明日走了后,你到底会不会想我?」 「会。」 ...... 「等我忙完了就再来找你。」 「好。」 ...... 「我的暱称你想好了吗?」 「白九曜!!!」 白九曜被呵斥后总算消停下来了,元昭也终于能静下心来看奏疏了,一卷卷的翻着,一本本的批着,直到手腕处传来一阵阵的酸疼,方知已经快要到了黑夜了。 他长长的抻了个懒腰,忽觉被人拥在怀里,要不是身后滚烫的胸膛,他差点忘了身后还有个人肉靠枕。 「批完啦?」 「嗯。」 元昭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他看着还坐在那的白九曜道:「起来啊,在殿内熘达一圈就到点吃饭了。」 「昭儿拉我起来。」 白九曜笑着伸出手,像个孩子似的撒娇,元昭站在那看着他,觉得这一切也太不真实了,那时在盼归泉,自己想要扶他一下他都不肯,如今却是这般的耍赖打诨。 二人吃过晚饭后便如约去了银河,此前白九曜也是听那些过路的小仙娥说这里夜间景致好,此时来了方知还真是如传说中的一般梦幻绚丽,与多彩的烟花不同,这里的流萤不落俗套,在夜间闪烁着参差的光亮,犹如点点星光,缠绵悱恻, 二人漫步其中,像是置身于一张用璀璨星河编织的网,说不出的恬静温馨。 「好看吗?」 白九曜拉着元昭的手悠然道:「还行吧,应该是小仙子才喜欢看的,早知道就不来了。」 元昭:「......」 「青丘如今也变了些,我带回去的族人将那里修整的很是干净整洁,临风说,慢慢的,一定会恢復如初的。」白九曜揽着元昭的肩膀浅笑,「还有篝火呢,你都没见过。」 「是吗?那我得了空一定去看看。」 「嗯。」 晚间,白九曜搂着元昭刚要沉沉睡去,忽的,他想起了一件事。 元昭睡意渐浓,却被白九曜摇晃着醒了,他朦胧的睁开眼,呢喃道:「怎么了?」 「不行!我明天不能走!」 「为什么?」 白九曜如临大敌,「你母亲说,明日琅玉会来!」 元昭听得一头雾水,「然后呢?那又如何?」 「他,他对你图谋不轨!是我的情敌!」 第139页 元昭:「......」 元昭此时也是醒了大半,他磕磕巴巴道:「这、这都是谁告诉你的啊?」 「师尊。」 元昭:「......」 「师尊说的对,他比我生的好看,又与你自幼相识,对天族也有诸多贡献,这情谊旁人定是比不得的。」 白九曜眸中沾了些无措,「他还比我心胸宽广,为了你还去寻聚魂灯救我,而我就只会惹你生气,赶你走——」 「白九曜,你不睡觉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元昭实在是头疼的很,这变得黏人了不说,怎么还敏感又多疑了呢。 白九曜也不拐弯抹角,「我明日不在,你又要见着他,那万一——」 「万一什么?」元昭扯着他的领子将他往过拽了拽,「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你那晚趁我醉酒也已经得了手,哪还有那么多万一?」 白九曜此时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他登时坐了起来,还是觉得不放心,毕竟当时在南海,他们二人的亲密之举简直快要将他的肺气炸了! 元昭躺在那愣愣的看着他,白九曜这个人根本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心思,有什么小心思简直就像拿笔写在脸上一样叫人瞧的真切。 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心里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直男将自己掰弯吗?想看温柔哥哥『黑化』成暴力拳王吗?小可爱们点进我的专栏,看见那篇《被我逮到看我不哭给你看》,然后点击收藏,谢谢,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 第七十章 ================== 临风曾与他说过, 大多数人的性子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双方意见僵持不下的时候,适当的撒个娇哭一通, 往往事半功倍, 许多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元昭躺在那有些紧张的捏着小被角, 想着这只蠢狐狸不知道又在那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还在那落不下心来思索着, 猝不及防的,白九曜一下子就扑到了元昭的怀里,床都被他撞的摇了一下, 然后他隔着被子将元昭抱得紧紧的, 一边哼唧着还一边摇晃着:「可是我还是不想让你见他——」 「当时在南海你们有说有笑的, 你们一同出现又一同离开, 席间还总是在窃窃私语, 还离的那样近——」 「他长得又那样俊美, 对你也是那么体贴照顾——」 元昭现在算是被他摇晃的整个人倍儿精神,白九曜身形颀长矫健,此时床铺更是被他带动的开始『吱吱』作响,听起来还真是叫人浮想联翩,有嘴都说不清的。 元昭忙扳着他的肩膀, 「你干什么?!」 白九曜伏在他身上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处,「宝贝,昭儿,我不想让你见他。」 「我——」 元昭正在那想着对策,这人又开始蹭着他的脸, 直蹭的火辣辣的还不肯停下来, 「宝贝~~~」 元昭哭笑不得,以前他怎么不知道白九曜还会这一手呢。 「哎...帝君...你别...」 「宝贝, 我明天不走了——」 「那青丘怎么办?」 「......」 白九曜迟疑了一下,然后又开始用他庞大的身躯在元昭身上开始毫无规律的扭动,嗓子里也不知道在哼唧些什么叫人根本听不懂的话语。 元昭被他磨的不行,也只能投降了,「那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 「你跟我回青丘。」 「我——」 「你叫开阳将奏疏送到青丘,好不好?」 「......那个什么」 「你还想着去干元殿?」 元昭一愣,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但他也不想遮掩,只能道:「是啊,我之前已经耽误很多日了。」 「那我明日跟你一起去,跟你站在一起。」 元昭一想他今日都闹成这般,明日去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笑话呢,只能劝着,「......你别这样了啊。」 白九曜见这招不管用,立马调转枪头换了套路,临风与他说过,男人是可以哭的,但是又不能经常哭,不然次数太多,以后眼泪都变得不值钱了,继而也就不会被人重视了。 白九曜想着,琅玉现在绝对算得上是他心头的一块旧疾了,而且是那种时不时就会犯病永远也医不好的旧疾。 他想着,若是现在哭一场能扭转元昭的心意,那也是很值得的。 「帝君,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心里也唯你一人,所以你大可放宽心,任谁在我心里都是不能与你相较的——」 元昭正抚着白九曜的脑袋安慰着,就觉得颈肩落了一滴滚烫,他最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伸过手轻轻捻了捻,忽的又有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不会吧?! 至于吗?! 元昭顿时慌了,他想将白九曜的脸扳过来,可白九曜却将头埋着更深了,「昭儿,我真的很怕失去你。」 元昭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不过就是去干元殿上朝会,怎么弄的好像是要跟人私奔了似的。 他轻轻推着白九曜,「不是,你别——」 「我知道从前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固执了,才导致我们走了这样多的弯路——」 元昭真是头疼的不行,这怎么好好的又说起从前那些事了?从前倒是看不出这个人还挺喜欢翻旧帐的。 第140页 可他转念一想,这明明是他自己翻自己的旧帐! 白九曜越演越烈,本来还需要酝酿的情绪现在算是被他运用的得心应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从前那些事是真的委屈着他了,总之现在就是完全止不住眼泪了,元昭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被他哭的湿哒哒的。 「哎呀呀——」 「行了行了——」 「......」 「我跟你回青丘。」 白九曜本来还只是想用这招哄着元昭妥协,现在却是完全将自己的思绪心境带入到从前了,他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想停都停不下来了,他止不住的颤抖呜咽着:「是我对不起你——」 元昭:「......」 至于的嘛?怎么这同一个人,短短几日差别竟是这般大吗?怎么还喜欢哭鼻子了? 他忙轻轻拍着白九曜的背,「别哭了别哭了,我随你去就是了。」 白九曜缓了一下,抽噎着,「你,你那时为什么会与他一併去南海?」 「啊?」 元昭回想了一下,道:「哥哥来干元殿述职,正巧碰上了,既然都是去南海,自然就一同去了。」 白九曜想了想,抬起头在黑暗中与元昭对视着,「那你们都聊什么了?」 救命啊! 这还有完没啊! 这谁能记得住啊! 「这我,哪里还记得住啊?」 元昭轻轻抚上白九曜的脸,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泪,哄着,「帝君先躺下吧,我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行吗?」 黑暗中元昭也只能瞧得见白九曜大概的轮廓,可他的脸白九曜却是瞧的清清楚楚的,见元昭疼惜不已的神情,白九曜暗暗窃喜,看来临风与他说的『恋爱之道』,还真是管用。 「嗯。」 白九曜重新躺了回去,委委屈屈的搂过元昭,「你那时还看那些女子跳舞,脖子都快抻断了吧?」 「哎呀不是的。」元昭解释着,「那女子叫乐辛,是缚言的女儿,曾经救过我和初九的。」 「哦,这样啊,那怎么会在南海?」 「缚言死了之后,他的亲眷被之前与他对立的党羽追杀,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元昭声音压了压,试探着,「她无处可去,我就将她带回辰阳宫了。」 本来他是不想说的,可现在的白九曜实在是有些草木皆兵了,今日尚且都闹成了这般,若是哪日叫他遇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磨他呢。 他与其就在等着白九曜的反应呢,见他又激动的想起身便立马拉住他,「我本来也不想的,本来是想让哥哥将她带去北海的,可哥哥那里都是男人,实在不方便。」 「我也怕被母后知晓,索性就将她安置在辰阳宫后身做些杂务什么的,平日里不怎么出来的。」 白九曜眼珠转了转,难怪这几日并未见着。 「她于你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能见她沦落至此,帝君,对吧?」 白九曜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算是应承了,元昭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将浸着眼泪的内衬脱了下来,随手一扔,然后躺了回去往白九曜怀里缩了缩,「这回我能睡觉了吗?」 白九曜噤了噤鼻子,「睡吧,我也困了。」 「我看你刚刚哭的挺起劲儿的。」 白九曜:「......」 「哎,白九曜,别乱摸啊。」 「你衣服都脱了,我摸摸怎么了——」 "......」 第二天一大早元昭就醒了,他看了看身侧睡得酣甜的白九曜,本想起身穿戴的,可一想着,左不过也不能去干元殿了,起这样早做什么,他无奈转身搂着白九曜的腰,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毕竟昨晚也是折腾了那么晚,虽然醒是醒了,但还是会觉得有些疲倦,哎,白九曜如今怎么就、就差距这样大呢?以前的自己也是这般的耍赖撒娇,可一细想想,自己可是远没有他来的轻捻熟练。 本以为是跟着自己现学现卖,可他现在很明显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啊,元昭有些想不通,一个清冷寡言的人是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莫不是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性情,然后意外的被自己发掘了? 元昭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愚笨的人,可现在他是真的有些想不通了。 「你现在睡觉虽然还如以往那样不老实,但是却很少抱着我了。」 元昭正在那冥思苦想呢,突然耳边飘来这样一句话,他登时抬起头,那双浅色的眸子正盯着他,似乎还有些淡淡的忧伤。 他牵强的笑了笑,「抱久了会热啊。」 白九曜将他揽在怀里:「真的,只是因为这个?」 元昭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真的。」 那晚发生的事白九曜虽然不后悔,却还是很在意的,因为他总觉得元昭虽然原谅了他,说不与他计较,可他能感受的到,元昭待他总是不如从前那般了。 总归还是有了隔阂。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补偿一二,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自私的。 发生这种事,总该给元昭一些时间的。 「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昭儿,若是——」白九曜本来想说的是,若是再发生那样的事,你就还手狠狠的打我,可话到嘴边他才想起,无论是那次醉酒,还是在内室自己吻他,他都能感觉到元昭身体上本能的抗拒,可他都没有对自己动手。 第141页 虽然白九曜确定自己以后不会再做出那样的事了,他还是带着歉疚道:「昭儿,以后若是我再控不住自己,你可以打我的,我保证不还手。」 元昭也不知道他这又是闹哪样,怎么好好的又说起这茬儿了,他只能道:「我不会对你动手的,白九曜,我相信你做的任何事,初衷都不会是要伤害我。」 白九曜听了这话更是自责了,又将头埋进元昭怀里开始哼哼唧唧。 「好了好了,我们该起来了,等我与开阳交代好,就该动身回青丘了。」 「嗯。」 开阳早就候在门口多时了,时辰一过他就知道他家殿下这是又宿在『温柔乡』不打算去朝会了。 哎,男色还真是害人不浅啊。 等了半晌,总算是看见二人慢悠悠的牵着手出来了,开阳忙咧着嘴迎了上去,「殿下、帝君。」 「嗯。」元昭道;「等会你将内室的奏疏整理一下,我要带去青丘。」 「啊?」 「嗯,此前子昂将军说的玉霞山的事,你帮我盯着点吧,有事传音,大事的话你就去青丘与我商议吧。」 开阳:「......」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跨年啦,唯愿小可爱们常开心,常欣喜,有趣有盼,无灾无难。 ps:也不知道小可爱们对白九曜这种转变喜不喜欢,接不接受的来,嘿嘿,反正我写的有点爽歪歪。 第七十一章 ==================== 开阳看着元昭一脸的问号, 这怎么谈起恋爱来还开始不务正业了呢?以往他家殿下可不是这样的啊。 他又看了眼站在元昭身侧一脸恣意的白九曜,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一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那神色姿态,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司命话本里写着的, 祸国殃民的妖妃。 特别是那一双媚人的狐狸眼, 再加上眼睑下那颗鲜明的硃砂痣, 倒是与那书中的形象更加贴合了。 开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毕竟这个称谓对九曜帝君来说可是太不敬了。 之前白九曜那句软绵绵的『昭儿』一直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帝后也是这样称唿元昭的, 但这两个字从白九曜嘴里说出来就是说不出的怪异和——肉麻。 可看着面前黏腻恩爱的二人, 开阳也只能照例询问, 「殿下和帝君, 要不要吃过饭再去?」 元昭看向白九曜, 等着他的答覆。 白九曜凤目挑了挑, 轻笑道:「都行。」 开阳:完了完了,我家殿下被控制了! 「那就在这吃些东西再去吧,毕竟青丘山还是有许多事不方便。」 白九曜乖巧的点了点头,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饭桌上,元昭对开阳道:「等我去那看看是什么情况, 缺什么少什么我传音给你,介时你再安排。」 「好的殿下。」 「你去问问苏医官,要不要与我一道去。」 此前他听开阳说了苏世容与临风的事,很是动容,想来那样封闭阴郁的人肯再次对人敞开心扉重新迈出一步亦属不易, 何不借着这个档口带他一道去, 让他们小情人也好好叙叙旧。 他想着青丘的族人有许多也是远道而来,苏世容去为他们诊治一番也没什么坏处, 元昭知道药王殿事务繁忙,想来若是得不到什么命令,苏世容也是不敢轻易下界的,反正自己要去青丘,索性借着给青丘族人探查病情的缘由带着他,倒也成全了他们。 开阳听闻轻笑道;「殿下不必担忧他,临风见不得他就要闹上一阵子,所以他得了空就两处跑,哈哈,倒也难为他了。」 元昭听了也是笑了笑没说话,倒是白九曜若有所思的,他想着若是自己早能遇到临风,早些听了他的话,想来他与元昭二人也不至于走了这么些错路。 嘿嘿,不过他那些小点子还真的管用的很。 「笑什么呢?」 元昭吃着吃着就发现白九曜在那里莫名其妙的傻笑,白九曜抬起头就对上那双探究的眼睛,他立马敛了那略带得意的笑,张着嘴吭哧吭哧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元昭见他遮遮掩掩的,倒还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追问着:「怎么了?是不是临风与苏世容的事?你也知道了?」 白九曜赶紧避重就轻,「知道,那时你还未醒来时我就知道。」 元昭咬着筷子尖儿,「他俩还挺搭的,临风那只狐狸一看就固执,又很锐利,与苏世容的柔和宽容正好搭配得当。」 「哎?临风是什么颜色的狐狸?」 「黑狐。」 「哦,难怪,性格倒是与他的颜色很匹配。」 白九曜美滋滋的看向元昭,等待着他的夸奖,「那我呢?我可是独一无二的白狐。」 「嗯——」元昭蹙眉想着,最后也只能为难的说道:「手感很不错,毛茸茸的。」 白九曜一听又不是心思了:,我问的不是这个,是性格,昭儿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太想知道自己在元昭心里是怎样的了。 元昭意味深长的瞄了他一眼,「怎么说呢,要不是你那九条尾巴,我甚至怀疑眼前的你是别人假扮的,前后差别太大,还是容我再琢磨琢磨吧。」 开阳站在一旁憋着笑,白九曜则是青着脸坐在那一脸的不甘。 第142页 不过刚刚白九曜说着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白狐,这让元昭又想起姻缘殿里的孕灵石了。 「也不知道那小崽子,会随了你还是我。」 白九曜有些没听懂,「什么?」 「那灵石,需你我二人精气一同注入方能受孕成功,所以他的真身有可能是龙,也有可能是狐狸。」 说到这元昭轻笑一声,有些期盼似的,「哎,也不知道还要等上多少年。」 开阳也不知道这二人究竟是怎么了,只要是走路就是手牵着手,真的至于这样如胶似漆吗?新婚佳人也不过如此吧。 他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无奈嘆了嘆气,哎,恋爱的酸臭味。 到了九曲坡,行走在茵茵草甸之上,白九曜不自觉的搭上了元昭的腰,心里是说不出的喜悦。 看着自己曾经遇袭的地方,元昭也只感嘆世事万变,那时的自己还在每日因为白九曜将自己抛却了终日苦闷,如今故地重游,却是完全变了一个光景。 白九曜临走前这里就已经有了些人气儿了,如今却是更加喧嚣热闹,守在这的天兵见了二人,忙上来行礼道:「殿下、帝君。」 临风本还在那归置这里的布局摆设,回过身就瞧见白九曜,他立马喜出望外的迎了上去,「少主?你回来了?」 临风看见元昭时呆了一下,然后又见着二人紧紧攥着的手,心下明了,他笑着行礼道:「殿下。」 元昭点了点头,「这里打理的还不错,现下回来多少人了?」 「上次我与少主带回了二百余人,刚刚又从之屋山那里回来了一百余人。」 「嗯。」元昭点了点头,「可都安置好了?若是有什么缺的,可以与我说。」 临风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笑容从一开始就没下去过,「不缺不缺,左不过就是些屋舍吃食,这里都有的。」 「嗯,要是有需要,尽管说。」 临风看了一眼白九曜,笑的点了点头。 青丘山的族人听闻他们的少主回来了,个个开心不已,都聚集在竹屋前等着看一看这位在崑崙山脱胎换骨的青丘狐帝。 临风先是将年迈的阿婆扶了进来,然后才走出去维持了一下门外的秩序,青丘民风淳朴,没什么规矩,门外叽叽喳喳的倒也热闹。 白九曜此时站在屋内有些坐立不安,按着现在的情形,等下他该说些什么的. 可,说些什么呢? 他拉着元昭的手有些紧张,全然不顾坐在一旁阿婆的目光,「昭儿,我、我有点紧张。」 元昭笑了笑,「紧张什么?这才是你此次回来的宿命,青丘能够一如往常,才算不辜负师尊这千年来的苦心啊。」 他看得出白九曜是真的有些慌了,他安慰的拍了拍白九曜的肩膀,「没事的,随便说几句就行。」 「哦。」 元昭知道白九曜不善言辞,人多的时候就会有些不知所措,他是让他简单的说上几句,可也没料想到会是这般的简单。 面对门口那些带着崇羡眼神仰望着他的族人们,白九曜不过站在那说了句,「以后大家就在这里好好生活吧,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了,嗯,有什么事可以与我说,我会保护大家的。」 底下的人还在那翘首以盼的等着什么,白九曜却红着脸挥了挥手,「散了吧。」 众人:「......」 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鸦雀无声,身后的阿婆满是沟壑的脸干涩的笑了笑,浑浊的眼里竟还是含了些泪的,她颤颤巍巍的走到白九曜身侧,对底下的人道:「少主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这时大家才缓过神来,临风站在前排深深鞠了一躬,「是,少主。」 后面的人也纷纷附和,那些面孔对于白九曜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他叮嘱临风要将他们安置好,有什么不妥的再来与他说,大家再一起想些法子。 临风得见旧人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应了声就带着那些族人去忙了,他曾与白九曜说过,会将青丘变成从前的模样,变回他记忆中的样子,即便是有些人已经不在了,可留下来的人还是要替他们好好活着,好好守着这里的。 元昭来到阿婆面前,伸出手搀扶着她,「阿婆你先坐吧。」 「哎。」阿婆并不明亮的眼光投了过来,脸上的纹纹路路也随着她的笑容逐渐加深了,她年岁是大了,可还未到用人搀扶的地步,可她还是笑眯眯的任凭元昭将她扶至竹椅旁。 白九曜许多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想来这位老人家该是知晓的,元昭乖巧的笑了笑,「阿婆,我是九重天的太子,名元昭。」 「老身知道,临风与我说过。」阿婆眼里溢了些泪水,「是你杀了狻猊,灭了赤族,又救了少主。」 元昭坐在他身侧轻笑道:「那些往事不要提了,现在你们都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 阿婆用袖口擦拭了一下泪水,点了点头。 「阿婆,以后青丘若是想恢復如初,关于重建和仙职安排还要您费些心神。」 他抬眸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的笔直的白九曜,总归指望他是指望不上的了。 「人员调度方面也要安排得当,此前我与母后商议过,青丘的奏疏每隔三日呈报一次即可。」说罢他又看向白九曜,「干元殿的朝会你想去就可以去,若是不想,也无妨。」 第143页 白九曜倒是不关心这个,他忙问道:「那辰阳宫呢?我是不是想去就去?」 元昭尴尬的看了一眼阿婆,然后瞪了白九曜一眼,「我拦的住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白九曜已经完全化身恋爱脑了,小可爱们觉得还可吗?有没有很油腻?(忐忑)感谢在2021-12-31 00:13:00~2021-12-31 21:4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珊姗不分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二章 ==================== 白九曜柳叶眼直笑成一条缝儿, 他上前扶着元昭的肩膀,讨好似的捏了捏,这一举动落在阿婆眼里, 难道她还看不出来这二人是个什么情况吗? 若是以前, 她为了青丘的血脉一定会好言相劝, 可现在经歷了这许多之后, 她也是看开了,能够活着,能与族人一同活着, 就已经是苍天垂爱了, 如今又能重聚青丘, 她更是别无所求了。 世间万事瞬息万变, 指不定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 当下更是应该及时行乐, 什么白狐不白狐的,若是有了机缘,事情怎么样都是会有转机的。 阿婆也不想在这打扰他们二人,便颤颤巍巍的起身道:「那老身就先出去了,看看那些小崽子们准备的如何了, 今日殿下和少主来了,让他们多做些吃食酒酿,好好热闹下。」 她顿了顿,「青丘,许久没这样热闹过了。」 白九曜将阿婆扶出去之后, 迫不及待的就回来抱住了元昭, 高兴的直蹭着元昭的脸,「宝贝, 你对我真好。」 「哎哎哎,停。」元昭捏着他的脸,「帝君要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还有,你可是个几千岁的老狐狸了,撒娇耍赖可不适合你这个年岁。」 听元昭这样说,白九曜又开始不依不饶了,「哦?昭儿这是嫌弃我了?」 元昭却不打算与他继续扯皮了,他拉着白九曜坐在身侧,叮嘱着:「青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以后你费心的事还是有很多的,既然族人都回来了,那你也该打起精神,不要懈怠,知道吗?」 白九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元昭知道以他的性情也是不善于打理这些事的,他摇头嘆了口气,「算了吧,等会我还是交代下临风吧,与你算是说不通了。」 白九曜知道元昭是在担心他、为他分忧,一时间又感动的不行,他搂着元昭的腰亲了一口,「昭儿,你真好。」 元昭借势趴在白九曜的肩膀上,长吁一口气,「真好,我真希望一切就这样,就这样长长久久的,再也不要变了。」 白九曜说不得那些动听的话,也只会将自己心里的话含着情谊讲出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 元昭歪过头嗅着白九曜脖颈间的气息,贪婪又迷恋,「帝君,不会再无缘无故的赶我走了吧。」 这句话说出来,无异于是在白九曜的心上剜了一刀,将那些往事连带着血肉又都翻了出来。 想着自己过往的种种,他简直愧疚的想死,就算元昭不提,他也不敢忘了那时的自己是有多无理取闹,有多偏激固执,有多冷血无情了。 现在的白九曜一分一秒都离不开元昭,简直恨不得将他拴在自己的腰封上,可那时的自己,动不动就生气不说,还经常要赶他走。 如今自己深陷情潭,才明白了箇中滋味,对那时的元昭更是疼惜愧疚,也很自责,竟能那样肆无忌惮的伤害他。 可白九曜也深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即便元昭接纳了他,可那些不好的回忆已然不能忘却,白九曜也不奢望二人能回到最初那般毫无隔阂,他现在只想守着元昭,好好陪着他,好好爱他,好好补偿他。 白九曜心揪着疼,他将元昭拥在怀里,语气真挚:「不会,以后都不会了,昭儿,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更不会赶你走,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若是放在以前,元昭一定会开心的手舞足蹈,可现在他却也只是稍稍有了些心安,人经歷的多了,便也也不会再保留着曾经的幼稚和天真了。 曾经他以为他会与初九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结果最后落得个天人永隔,后来白九曜出现了,他又寻着了寄託,寻着了方向,结果又是一次一次的被伤的体无完肤。 元昭在辰阳宫那五日,整个人都沧桑了不少,除了面容,还有心境。 有时候想到天后说的那句『有些事是强迫不来的』的确是很对,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的话就不是,任你怎么糟践自己都是扭转不了结局的。 现在二人的关系对于元昭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哪怕是他知道白九曜性格反覆,可他还是愿意赌一把,只要是白九曜,他就愿意再赌一把。 赌他说的是真的,赌他真的不会再一次离开自己。 这一生也只这一人了,他没得选。 元昭轻笑一声,然后在白九曜的脸上印上一个吻,「我们出去看看吧,躲在这偷懒也不好。」 「嗯。」 白九曜拉着他的手踱出房门,此时夕阳西下,眼见着夜幕就要降临,此前还宽广整洁的草坪此时已经摆放许多桌椅板凳,再加上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温馨又融洽。 临风见了二人忙上来说道:「青丘向来都是在一起用餐的,大家聚在一起图个热闹,殿下若是不习惯,临风已经在右面的竹屋为您单备了一桌。」 第144页 元昭笑道:「不必,就在这吧,入乡随俗。」 临风笑着应和一声,行了个礼后就随着那些族人继续忙碌去了。 元昭与白九曜在这附近随意转了转,看着以往清清冷冷的青丘山变成这番景象,他的心也随着晴朗不少,虽然他未曾见过最初的青丘山,可他知道,这里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临风像是变了个人,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似的。」 白九曜:「是啊,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这些族人我还认不全,都要靠他引荐呢。」 「嗯,以后这里就全权交还给你了,等我走了,这里的天兵我也就一併带走了。」元昭瞟了白九曜一眼,「现在他们的族长能耐可是大了去了,哪里还需要我保护了。」 白九曜听着这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觉得不像是好话,也好像并不是在实心实意的夸他,可他也懒得细想。 「那你什么时候走啊?」白九曜搂过元昭的腰,「你在这多陪陪我吧。」 元昭看着四周来来回回的人,下意识的推了推他,「我是太子,你是帝君,我有我的九重天,你有你的青丘山,我们不能因为情爱就什么都不顾了啊。」 白九曜想了想,「可两者还是可以兼顾的,你比我忙,那我可以去九重天寻你的。」 元昭无奈笑道:「你怎么知道你会很清闲?你这么大的族群,若是想按部就班的运转,也是要费些心思的。」 白九曜顿住了脚步,思虑半晌,然后凝重的看着元昭,「那我明日就开始着手处理,你也开始看奏疏,我尽快安置好,然后再与你一起回辰阳宫。」 元昭:「......」 白九曜看元昭有些呆住了,又可怜兮兮的拉着他的手,「我想你,还未分开就开始想了。」 「你......」元昭对于这样的白九曜还真是招架不来。 这人生的本就隽秀中带着一点媚,那副狐媚模样,再加上闪着泪光的眸子更是要将人看化了似的,要不说狐狸善于魅惑人心,现在的白九曜,无论从他嘴中说出什么,都会让人不自觉得着了他的道儿。 元昭哑然,那眼神看的他的心像要跳出来了似的,他别过头去慌乱道:「都随你吧。」 「我就知道昭儿对我最好了,昭儿那么爱我,什么都让着我。」白九曜再一次将元昭拥在怀里,欣喜的无以言表。 二人逛了一会儿,也就到了吃饭的点儿了,本来还收在院中间的长椅和桌子此时也都摆放得当,虽不整齐,可配上这晚间夜景,篝火竹窑,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元昭和白九曜坐在临风为他们安排的雅座上,看着相谈甚欢、推杯换盏的族人,一时间也叫他们想起了在凡间才能感受到的烟火气。 没有身份、没有种族、没有纠葛,有的只是及时行乐,有的只是珍惜眼前。 元昭吃着菜餚看着另一面的热闹场景,心里一阵欣慰,虽然白九曜在身侧,可他还是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初九。 若是他还在的话,一定会特别开心的。 白九曜将手中的筷子搁置在一旁,眸子染上了些黯然,「昭儿,你是不是,不喜欢现在的我?」 「嗯?」元昭刚刚还在走神,听他这样问还有些不解:「没有啊。」 白九曜看着他一言不发,篝火的光映着他的脸,刚刚还明亮的眸光也变得灰濛濛的,整个人看起来落寞又怅惘。 元昭抚上他的脸,「怎么了?」 白九曜心里委屈的不行,可他依旧嘴硬不肯说,也不敢说,同样的亏吃过一次,他不想再吃第二次了。 他知道自己与一个死去的人争风吃醋实在是可笑,可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去计较,忍不住去比较,比较元昭究竟爱谁多一点。 他心里其实也有答案,可临风与他说过,现在能实实在在陪着元昭的是他,感情慢慢积累总会变得逾加深厚,总有一日元昭会全心全意的,一心只有他一人。 白九曜蹙着眉僵硬的笑了笑,「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昭儿跟我说,我会改的。」 元昭听得云里雾里的,可白九曜的思绪时常叫人捉摸不透的,他转过身将他拥在怀里,「怎么了?」 「昭儿会像从前那般爱我的吧。」 白九曜有些哽咽,「那日崑崙山初见,我就不该将你推开的。」 第七十三章 ==================== 「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元昭在他唇上轻啄一口:「我从未怪过你的。」 「对不起。」白九曜像个小媳妇的将脸埋进元昭怀里, 可他那身躯如何偎依都是与娇小可人沾不上边儿的,元昭别扭的安慰着他,直接将兴致昂扬走来的临风看傻眼了。 这, 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啊。 元昭见他来了忙对白九曜道:「临风来了, 你先起来。」 临风却很识趣的行礼道:「那个, 我只是来询问一下住宿的事宜, 问完就走。」 「......啊」元昭微微点头:「你说。」 「今晚少主与殿下是...宿在一间,还是我为殿下另准备一间?」 其实他本不想问的,可临风哪里能猜想到他家少主在九重天的『壮举』, 以他的猜测二人只不过就是和好了而已, 仅此而已。 元昭张着嘴像是有根鱼刺卡在嗓子眼儿, 一句话也说不出, 反倒是怀里的白九曜登时起来了, 积极的说道:「宿在一间, 就东面那间竹舍就行,要是可以的话,换个大点的床。」 第145页 元昭:「......」 「好嘞。」临风咧着嘴:「那少主先忙,临风这就去安排。」 元昭看着白九曜窃喜的表情真是哭笑不得,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 白九曜仰着脸期盼着:「睡觉吗?」 元昭捏了他的脸一下:「还早呢, 我看一会奏疏再说。」他看了眼不远处还在把酒言欢的青丘族人:「让他们接着喝吧,想来千年前这里便是这般无拘无束的,现在你回来了,更是该护着自己的族人日后无虞。」 「嗯,知道。」 元昭伸出手:「走吧, 帝君, 随我回房间。」 白九曜拉着他的手起了身,弯着柳叶眼试探:「昭儿, 你身体恢復的如何了?」 元昭:「......」 他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的,可没想到却是这样快。 白九曜见元昭不搭理他,又轻车熟路的开始撒娇:「此前你说我试过了会日日念着,我现在确实时时刻刻都念着,昭儿~~~」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元昭忙按着他摇晃着的手臂:「先、先回房间,回房间再说。」 「好。」 白九曜急不可耐的拉着元昭就向那间竹舍走去,那间屋子装饰简单,可内里宽敞,最重要的是距离其他的屋舍是有些距离的,元昭到了之后就明白了,他狐疑的看了白九曜一眼:「我看你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眼下已经到了门前,屋内隐隐的燃着烛光,想来是临风早就将里面的设施准备齐全了,白九曜进去看了一眼,果然桌椅都换了新的,床也如从前两个般大,他激动的回过身就将元昭拦腰抱了起来。 元昭下意识的揽着他的脖子,显得有些惊诧:「白九曜!你做什么!」 白九曜停下脚步想了想,最后得意一笑:「做我从前早该做了的事。」 「哎。」元昭有些怕了,那晚发生的事又浮现在眼前,他惊慌道:「等会等会,说好了先看奏疏的。」 白九曜本来是打算直接将他扔在床上的,可自己答应过的事又不好反悔,他看了看主厅案桌上摆着的奏疏,有些沮丧的将元昭抱了过去,不情愿道:「那你先看吧。」 元昭暂时逃过一劫,他长吁一口气,坐在藤椅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在他身边站的笔直的白九曜:「帝君,就打算一直在这看着吗?」 「嗯。」白九曜盯着他点头,眼里的火就快要将他烧的外焦里嫩了。 元昭忐忑的拿起一卷奏疏,一边看着一边用余光瞄着身侧像门神似的白九曜,怎么看怎么觉得浑身不舒服。 身边站着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他都已经坐立不安了,哪里还有心思看奏疏了啊! 「咳,那个...我好久没见着帝君运功了。「 白九曜幽幽道:「已经不必了。」 「啊。」 「要不,你先坐下呢?」 白九曜将主厅的藤椅挪过来一把,略显乖巧的坐了下去,可眼神却是一刻都没离开元昭。 那目光热情似火,即便是元昭未曾抬头也是感应得到的,他现在也只能是让自己尽量钻进那些竹卷之中,否则总有一种为砧板鱼肉的危险感觉。 元昭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开始一目十行的看着那些枯燥的文字, 白九曜也算老实,也只是静静候在一侧没有捣乱,还很乖觉的给元昭研墨,这样一来倒是叫元昭稍稍舒缓了些,若是再如那晚那般野蛮粗暴,自己这身子可是吃不消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元昭只觉得肩颈有些酸疼了,他将笔搁置在一旁扭了扭腰身,白九曜见了立马上前去给他揉着肩膀,态度轻柔又谄媚:「这力度可以吗?」 元昭有些受宠若惊:「还行,帝君还真是无师自通啊。」 白九曜轻笑:「又不是什么难事,以后你累了,我都给你揉肩膀。」 元昭晃着脖颈道:「我刚刚想到,明日你就该调派些合适的人手,将青丘山的领域划分出来,做好标记,未免以后因为领地问题与其他族类产生纠纷,还要指派一些人轮流值班站岗,就像天族的兵一样。」 他悠悠的说了那么一大堆,却没听见回应,元昭仰起头看着白九曜:「听见了吗?」 白九曜却眼放精光:「你看完了吗?」 元昭:「......」 他无奈起身,终归是躲不过去的,还不如好好享受,元昭扭了扭自己的腰,然后攀上白九曜的脖颈,挑花眼毫不闪躲的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俏皮中还带着点魅惑:「走吧,相公。」 元昭本就生的俊秀中又带着一丝俏皮,现下那神色更是看得人着了迷一样。 白九曜登时觉得一股血气上涌,胸腔内涌着的血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搅烂了一样,他迫不及待的将元昭抱了起来就往内室走,手忙脚乱的撕扯着。 元昭扣着他的手,不疾不徐,眉眼含笑:「相公,你这个样子可不像风清月皎的九曜帝君,应该柔和些。」 白九曜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那一晚他的确是有些鲁莽了,而且他还记得元昭的表情,眼泪更是一瞬间涌出来的。 他将元昭拥在怀里,一边亲吻着一边说着对不起,他自己也的确是没什么经验,关于那些姿势还都是从前窥探元昭的灵识得来的,他自知经验不足,如今元昭说了,他便有些不敢继续下手了。 第146页 「此前是我的错。」 元昭咬着白九曜的嘴唇,手也开始寻着他的腰封衔接处;「像帝君这般拥有傲然天资,却又经验不足的,还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我、我真的很差劲吗?」 元昭一把将他的腰封甩了出去,颇有深意的笑了:「比起我可是差的远了。」 白九曜略带愧疚的,疼惜的,吻着,像是雨水点着清荷,毫无规律却处处迴响,元昭享受着这细密爱意的同时,顺便握着白九曜的手放置在自己侧要处,音色轻柔:「相公帮我解腰封。」 白九曜此时唿吸已经开始急促,若不是惦念着元昭的身体他怕是一刻也要挺不住了,他微颤着解开了元昭的腰封,手臂一挥就不知道甩到何处去了。 跳跃的烛光忽明忽暗,可白九曜眼里的元昭却是异常清晰,他的唇略带试探的贴了上去,带着自己的疼惜,愧疚,想着从前的自己是那样的混蛋,可元昭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他,宽慰他,白九曜觉得自己的眼角都微微湿润了些。 元昭仰着头,手也不由自主的攀上白九曜的鬓间,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暗哑低沉了:「相公,这样才对,此前那般与你这不染凡尘的表象可是有着云泥之别啊。」 白九曜轻柔湿润的吻像是雨点般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本还因紧张而绷着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元昭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插进白九曜的鬓边发,将他本来整齐端雅的乌髮彻底搅乱,他仰着头微张着嘴,像一条濒死的鱼,对水的渴望叫他迫切又贪/婪,额上跳动的青筋也随着肢体起伏着。 他下意识的闪躲,可白九曜哪里会轻易放任他,血脉凸起的大手登时抓住了元昭的脚腕,他身子向前逼近:「昭儿,别躲我。」 这时的白九曜似乎寻着些门道了。 之前在辰阳宫他只顾着一肚子的怒火,如今也可以寻着元昭的反应逐渐试探摸索了。 他知晓自己此前的错处,看着怀里的人也只是多了些怜惜疼爱,二人经过了这么多,也终于是修成正果了。 元昭眼神缥缈的四处看着,想要分散些注意力,而窗外除了一片漆黑再无其他。 在这种环境下元昭只觉得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过于神秘,静谧的深夜,幽幽的虫鸣。 元昭能听见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微风掠过树梢,连带着他的心尖都漾然几分,他徜徉着,还略带期盼着。 白九曜在不失理智之下,还是很温柔、很懂得体贴的,与此前在辰阳宫简直大相迳庭。 元昭只觉得丹田内似有灵气涌动,伴着窗外微风抚动着窗柩,犹如蛟龙出海搅弄着风云,他直直的看着房檐只觉如入了云端般释然轻松。 白九曜略带得意的看了看元昭。 他看着元昭红扑扑的小脸儿和迷离的桃花眼抹了一下嘴角,贴近元昭的耳边略带蛊惑:「宝贝儿,你压抑着自己做什么,辰阳宫那夜,你余音裊裊至今都在我耳旁挥之不去,可谓是深得我心啊。」 元昭被羞的恨不得寻个地缝儿钻进去,他一把拽过白九曜衣领,不甘示弱道:「从前帝君叫的,也很得我心。」 -------------------- 作者有话要说: 锁过,改过,爱过。 第七十四章 ==================== 白九曜知道元昭是在故意激他, 他只顾笑着也不恼,趁其不备就在元昭的肩上咬了一口。 「哎!你怎么还咬人啊!」 白九曜在那肩上不疼不痒的印下一个牙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野性未除, 总是喜欢咬人, 先不说他是这三界中独一无二的九尾白狐, 哪怕稍微有点灵根的动物那都是不会轻易咬人的啊! 白九曜竟还厚着脸皮贴上去:「在凡间时, 你不是说曾咬了你一口吗?在哪儿呢?来,让相公看看。」 元昭一听忙挣扎着:「你刚刚还没看够啊!」 白九曜眯着一双狐狸眼笑的畅然:「没看够,我要仔仔细细的再看上一遍。」 元昭以前怎么不知道白九曜骨子里竟然是这样的人, 从前那个清高孤傲『视男色如粪土』的青丘帝君究竟是中了哪门子的邪了。 白九曜再次吻上他, 寻找着那个八百年前的自己留下的『专属印记』。 「呀, 还真有个牙印。」 白九曜眯着眼仔细分辨着:「这是我咬的?」 元昭冷哼一声:「野狐狸咬的。」 感受到那旧伤之处的温柔湿润, 元昭只觉得心内一阵悸动,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要化出水来。 从前的种种一一从眼前掠过, 此时的白九曜,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相公」 白九曜琥珀色的眸子在里闪烁着异样的光:「昭儿,可以了吗?」他贴过去沉沉低语着:「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何时变成这般的,可现在,我满眼满心都是你, 一想到以后都是你,我的心尖儿都是颤着的。」 元昭眼里泛着光,他捋了捋白九曜被自己扯乱的额间发:「我想到以后都是帝君陪着我,我做梦都是要笑醒的。」 白九曜长臂一挥,一席玄色袍子借着力道飞了出去, 恰好挂在了窗柩上。 白九曜在那唇上浅尝辄止:「昭儿长得还真是好看。」 白九曜正沉醉其中, 忽的被元昭翻身制住了,他呆懵的看着元昭:「你......」 第147页 元昭见他傻傻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趴在他耳边,白九曜只觉得耳边痒痒的,元昭的话一字不落的飘了进去,这...还可以这样? 想着上次的事他还有些担心自己又不小心伤了他,始终都小心翼翼的,白九曜一脸痴迷的看着元昭,仿若这一刻他已经等了万万年。 元昭事到如今还如临梦境迷惘,他微微仰着头,依旧是一声不吭。 白九曜不明所以:「宝贝,你这样我很没成就感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位置发生了某些改变,不知道怎么回事,元昭总觉得那是件...有些羞耻的事情。 此前醉了酒有些控不住,现在他可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可这种话他又有些羞于启齿,于是只能嘴硬道:「相公再努力一点,兴许就听得见了。」 他以为自己的感知已经全权打开和放松了,可到最后还是揽着白九曜的肩膀变成了哭腔:「白九曜...你别太过分了。」 白九曜为了维护他的尊严,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元昭气得狠狠掐着他的后背:「白九曜!你真当我是铁打的!」 「太子殿下风姿卓越,英勇非凡,总不会这样就受不住了吧。」 白九曜无数次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早早的听了劝,想着师尊与自己说过的话,即便二人有了今天,他依旧觉得因着自己耽误了太多的美景良辰。 元昭的手紧紧攥着身侧的锦枕:「白九曜,你就是个畜生!」 白九曜的指尖轻轻划过他背上的疤痕:「本尊真身乃是九尾白狐,太子殿下这样说,倒也不失偏颇。」 白九曜折腾了许久也不见消停,元昭真的有吃不消了,他算是知道了,在白九曜这个蛮驴面前嘴硬,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思虑再三他终于开口连连哀求着。 白九曜想着此前他嘴硬,哪里肯轻易作罢,况且自己等了这样久才盼来,万万不肯如此前那般草草了事。 元昭想要起身,可他现在哪里还有一丝气力了,本来晚间被白九曜闹的所食就不多,现在更是筋疲力尽了。 白九曜看他要挣脱,竟还敢笑着贴上来:「殿下,你知道我想怎么样的。」 此时屋内的烛火都已经燃尽,清冷的月光也被晨曦的鱼肚白所替代,元昭只觉浑身酸痛,就连头脑都有些弥矇混乱了。 罢了罢了,这个死狐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将脸埋进了枕头里,周身烫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燃起来将他烧的只剩粉末了。 当他不再咬着牙关,不过一瞬,犹如暖风略过寒冬,将沉积的刺骨冰寒彻底消融,他只觉周身霎时被暖意侵袭。 紧绷着的弦也终于松了,哪怕是批上三天三夜的奏疏,也不至于这般劳累啊。 轻缓片刻,他一把推开身上的白九曜,骂了一句:「畜生!」 白九曜笑嘻嘻的搂着他,恬不知耻的说了句:「真好听。」 元昭别过脸去不理他,白九曜躺在那想了想,然后起身穿上了衣服就要往出走,元昭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么蛾子,忙道:「你又干什么?」 白九曜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身下,忍着笑:「你这样怎么睡觉啊?总该洗个澡。」 元昭撇眉:「你去打水?」 「不是有你们天族的兵在这吗?叫他们去准备不就行了?」 「他们?!」元昭吓得直接坐了起来:「白九曜,你嫌不嫌害臊啊?!」 「嘿嘿,不嫌。」 元昭气得拿过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你故意的是不是?!」 白九曜眼疾手快接了过来,然后厚着脸皮道:「是。」 元昭:「......」 白九曜拉着他坐进浴桶时脸上的笑还未能散去,他一边帮元昭洗着身子一边道:「改日叫临风做个大些的桶,也省着我在外面排队。」 元昭气的不行,连连朝他的脸泼水:「你要点脸吧。」 白九曜被他泼的连连闪躲,他笑着抓着元昭的手腕,宠溺道:「怎么?昭儿又有力气了?」 「我.......」 元昭被噎的哑口无言,现在的白九曜可真是让他开了大眼了,不管是那晚癫狂状态下的他,还是温柔体贴的他,那体力都不是一般的好,自己都像是一滩烂泥了,他那面依旧精神抖擞的,他是真的怕了,可不敢再叫嚣嘴硬了。 而且这人脾气上来了霸道又不讲理,自己不仅毫无反抗之力,更是与他说也说不通。 算了算了,服了服了。 洗漱完毕之后,白九曜将床褥整理了一下,元昭躺在那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身体都空空的,他歪过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逐渐放白,这一晚被折腾的骨头都要散架子了。 他越想越气,转过身将白九曜的脸捏的变形,捏的发红。 白九曜阖着眼哼了一声,然后极其自然的将元昭搂在怀里,那张已经近在咫尺的脸还往过贴了贴:「昭儿...」 元昭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如美玉雕琢的轮廓,眼尾那颗艷红的硃砂痣让他看的入了神。 他觉得自己的心酥酥麻麻的,他真的好爱这个人,第一眼就喜欢的人,就像一个无法抹灭的印记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上,就算怎么样的千疮百孔也依旧割捨不去,这几百年来,爱他成了本能,那双眼第一次见了他,这一生便再也逃不脱了。 第148页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元昭轻轻吻了一下那红润的唇瓣,然后往白九曜的怀里挤了挤,白九曜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弓着身子就将他搂在怀里,然后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二人直睡得日上三竿了才醒来,元昭睁开惺忪的眼只觉得身上沉沉的,低头看了一眼,是白九曜的手臂压在自己胸前,他也懒得管了,转过头,却被屋内投射进的日光晃得有些睁不开眼。 都这个时辰了?! 元昭赶紧推了推白九曜:「起来啦!你这种懒狐狸在山上是要被饿死的。」 白九曜很显然还没有睡够,而且他不想起,元昭也不能起,他眼都没睁又将元昭捞进怀里,哼唧着:「再睡一会。」 元昭感受着臂弯的温存,心又柔了几分,他耐着性子解释着:「你身为族长,这样消极怠工可不行,哪里能睡到这个时辰还不起床呢?」 白九曜:「.......」 「宝贝?」 元昭推了他一下见他没反应,又贴上去软软道:「相公~」 白九曜终于捨得睁开他的眼睛了,可瞧着他的架势根本没打算起来,来,他睡眼惺松的看着元昭:「可是我困。」 元昭『吧唧』亲了他一口:「这样清醒点了吗?」 白九曜得意的扭了扭:「没有。」 看他那样子便知是故意在这耍赖,元昭捏着他的鼻尖儿计上心头。 他作势抱着白九曜,然后猝不及防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白九曜吃了痛,连眼睛都瞪的比平日里大了些。 「你......」 元昭哪里还敢待在这了,一个灵活的翻身就下了床,他止不住的笑:「这回帝君该精神了吧?我这也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等了八百多年,终是还了你一嘴,哈哈哈。」 白九曜恼的起身要去抓他,奈何身上是一个布丝儿都没有,他也只能幽怨的捏着手里的被角看着站在一旁笑的恣意的元昭。 「还记得我昨日与你说的话吗?」 白九曜想了想,摇了摇头。 元昭一边穿衣服一边帮他回忆着:「熟悉领地,安排人手。」 「你不与我一起吗?」 「我?」元昭正了正自己的发冠;「我先问问开阳玉霞山是什么情况,而且昨日的奏疏还没批完。」 「玉霞山?」白九曜眉间顿时拧成一个麻花:「你要回去了?」 元昭轻笑:「千里传音即可,想来若是有急事,他早跑来了。」 「哦。」白九曜想着此事涉及琅玉,他不能掉以轻心,便问道:「我能一起听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想来这章也是逃不过的,害。感谢在2022-01-02 20:26:20~2022-01-04 17:1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幻想充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幻想充满星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五章 ==================== 元昭顿了顿:「当然可以。」 白九曜敞着怀抱沖他眨了眨眼, 元昭就心领神会的迎了上去,白九曜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美滋滋的道:「问吧。」 元昭想着现在天色已然是这个时辰了,玉霞山的事怎么也该有个眉目了, 他在白九曜的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 传音发出去后, 想来很快就会有回信的。 元昭仰着脸捏着白九曜的下巴, 打趣道:「帝君当真是从何处看都是这般俊美。」 白九曜听了这话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不然哪里会叫你一见钟情继而见色起意呢。」 一说起这个元昭来了精神,「那帝君, 见我第一面是何感觉?」 啊这...... 见白九曜眼神躲闪着说不出半个字, 元昭眼神微变, 想来是没什么好印象的, 可二人如今都这般了, 他哪里还会在意那些已经过去的旧事。 他一把拉过白九曜的手, 「说吧,我想知道。」 此时元昭还不知道白九曜不能说谎的特质,想着即便是再不好的印象,又能有多不堪呢?就算他心里真的那般想的,也该懂得些分寸, 想来也不会说的太难听。 等了半晌还是没听见,元昭仰着脸唤他,「帝君?」 白九曜很显然有些紧张了,他攥着被褥磕磕巴巴道:「我、我那时对你的印象不好。」 「嗯,我知道, 你继续说。」 「觉得你是个、是个, 放.盪的小淫.魔。」 元昭:「......」 白九曜正在那忐忑着呢,忽如其来自己的腰就被掐了一把, 虽然不疼,可他还是哀求着,「是我识人不明了,昭儿不要怪我。」 元昭哭笑不得,他坐起身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略显慌乱的白九曜,「没了?」 白九曜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他也不想这样的啊,可那时元昭只要一靠近他,脑子里想的除了灵修就是灵修,而且还喜欢上下其手的占他便宜,这任谁都是没什么好印象的吧。 元昭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他恨恨道:「想想昨晚,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淫.魔。」 白九曜有些羞愧似的又将他揽在怀里,「是我以貌取人了。「 元昭:「......」 「白九曜你什么意思啊!」 第149页 「可你向我冲过来的时候,笑的很猥琐。」 元昭气得一下子就将白九曜扑倒了,白九曜笑着翻身用被子将元昭包裹的严严实实,看着被他捆的像个粽子似的元昭,他笑的更加开怀了,「恼羞成怒了?」 「白九曜!你放开我!」元昭挣扎无果,只能佯装生气。 「我不。」白九曜看着包裹严实的元昭,像是在看一盘美味的佳肴,「你刚刚那样挑衅,是笃定我没气力了吗?」 元昭根本将这茬抛到脑后去了,他极力的扭着身子,控诉着,「你这狐狸,怎么还喜欢翻旧帐?」 白九曜笑得不行,狭长的丹凤眼都要变成一条缝了,「你这条龙崽子也实在是不听话。」 「你说谁是龙崽子?好歹我也一千多岁了。」 白九曜疼惜的看着他,「在我眼里你就是,你说得对,我比你年长,该事事让着你的。」 元昭停止了挣扎,一双璀璨的桃花眼睁的大大的,他实在想不通,一向古板木讷的白九曜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白九曜眉眼极尽柔情,他轻轻在元昭唇上落下一吻,「那时将你赶走我悔不当初,本想着时间长了便也就淡忘了,我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你,不去念你,可在当我看到那条竹编的小龙之后,我真的比死还要难受。」 琥珀色的眸中逐渐溢满泪水,「那时的我将自己逼到了死胡同,怎么也走不出来,想着即便自己喜欢你又怎么样,我是不可能就这样当了别人的替身的。」 听到这元昭开口想要反驳,却被白九曜一把捂着嘴,「昭儿,你听我说完。」 「可直到我失去你,我才知道自己计较的那些东西是有多么可笑。」白九曜有些哽咽道:「现在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只想你永远别离开我。」 「哪怕是将我当做初九的替身,我也甘愿。」 滚烫的泪滴落在元昭的眉梢,他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曾经狠心将他弃之不顾的白九曜,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此前他根本不知道白九曜爱他,更不知道白九曜会爱他爱的这样深沉卑微。 元昭有些懵懵的,为什么一切就突然变得这样好了? 白九曜说完这些话,就趴在元昭颈窝开始止不住的哭泣,虽然嘴上的手已经松开了,可元昭依旧缄默的回想着他刚刚那番话。 「那个,帝君要不要先把我松开?」 元昭此时还被裹的像是要被送去侍寝的妃子似的,就算是想抱一抱白九曜都有心无力。 白九曜一旦哭起来那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水似的,根本停不下来,元昭只觉得颈肩逐渐被他的眼泪浸着,痒痒的。 「宝贝?」 元昭扭了扭身子,「相公?」 白九曜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元昭连他睫毛上挂着的剔透的泪珠都瞧的真真切切,他的心一瞬间就揪成一团。 「相公,你放开我好不好?我想抱抱你。」 白九曜抽了抽鼻子,起身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元昭忽感温热,他立马将白九曜搂在怀里,亲吻着爱抚着,「好相公,你从来都不是谁的替身,我是真的喜欢你,爱你,想与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白九曜,你听见了吗?」 白九曜啜泣着,「真的吗?我从来、从来都不是?」 「当然不是。」元昭安慰他,「或许一开始你身上还有初九的影子,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哪里会分辨不出,我真的很幸运,很幸运遇到初九,也很幸运遇到你,也感谢你们都能这么爱我。」 白九曜抽抽噎噎,「那是因为你真的很好,从前是我太混蛋了,伤了你。」 元昭擦着他的泪,「从前的事咱们不说了,都过去了,我又哪里捨得怪你呢。」 「嗯。」白九曜点了点头,又将元昭抱在怀里贴的紧紧的。 他现在也总算知道那时的元昭,为什么总是寻着机会就抱他搂他亲他,原来喜欢一个人,他的身体就像有着什么特殊的吸引力一样,就是想不自觉的靠近他,亲近他,占有他。 ...... 「帝君?」 「嗯?」 「时辰不早了,要不你先把衣服穿上呢?」 「......」 「你说你这个样子趴在我身上,叫人瞧见了多不好啊。」 见白九曜无动于衷,元昭又苦口婆心的劝导着,「帝君这样白,身形那样好,腿又那样长,摸起来又颇有手感,要是叫别人瞧去了,我可是不乐意的。」 白九曜这个人也是好哄的很,听他这么说立马起身乖顺的穿好了衣服,看他脸上还挂着干涸的泪痕,元昭心疼道:「洗把脸缓一缓再出去吧。」 「好。」 元昭整理着袖口刚要出门,『嗖』的自天际传来一道金光,他接过来缓缓摊开掌心,开阳的声音如在耳边:「殿下,今早我与琅玉将军去了玉霞山,他说那气息确实是戎宣鬼王残存下来的气息,只不过气息尚弱,我们想进去查探却被一道屏障拦着无法突破,琅玉将军说,等他今日回去查探一下布防图上玉霞山附近的状况,明日再做定夺,殿下,你要一道来吗?」 ...... 元昭怯怯的对上白九曜那双阴郁着的脸,牵强一笑。 「那个,我现在不太方便,明日就还是劳烦哥哥一趟吧,有事你及时与我联繫,好了就这样吧不用回了。」 第150页 那道金光飞走之后,元昭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白九曜,见他神色并没什么不妥这才稍稍安心,他上前扶着白九曜的胳膊,「走吧,我们先去吃些东西。」 白九曜柳叶眼斜着他,「你想去是不是?」 「那、那也是因为玉霞山,与旁的无关。」 「哼。」 「好啦好啦。」元昭哄着他,「帝君天人之姿如谪仙入了凡尘,别人怎么与你比啊。」 白九曜听了脸上的阴霾顿时散了,「那是自然,师尊说他比我生的好看,我看不见得,对不对?」 「对。」元昭立马附和,「帝君肤若凝脂,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又长身玉立,是这世间最最俊俏的狐狸了。」 「嘿嘿。」白九曜被夸的身板都直了些,他搂过元昭的腰道:「宝贝,我想吃你给我煮的面了。」 「好。」 二人的住所相对于其他人来说还是有些偏远的,走了一会才见着一个个忙碌着的身影,白九曜瞧着刚刚给他们行礼的天兵有点面熟,好像是自己叫他烧水的那个,他道:「那个,你去将屋内的木桶收了吧。」 那天兵红着脸道:「是,帝君。」 元昭:「......」 在去饭堂的路上,元昭思来想去还是气不过,他用力的掐了一把白九曜的腰,「你现在怎么回事?都不知道背着点人了是吧?」 「背着人做什么?」白九曜一脸的天真无邪,「我们不是道侣吗?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元昭一时还有些无言以对。 白九曜搭着他的肩膀,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还记得你那晚说的话吗?」 「哪晚?」 「就、就我们第一次那晚。」 元昭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不记得。」 「你说过你要娶我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了两章的我已经要疯了,改了几十遍还是不行,本来打算写出来的东西已经面目全非了,等我放出来的时候小可爱们只能是依着只言片语自己想像了,别怀疑,就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很抱歉耽误大家了,可是我真的搞不懂审核,现在的我已经麻了,还是说一句抱歉吧,对不起大家了。 第七十六章 ==================== 元昭被他说的一愣, 回想一下,自己好像还真的说过。 哈,这老狐狸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可记性还真是好啊。 看着眼巴巴的在那等着回復的白九曜, 元昭故意逗他, 「想嫁给我?嫁进辰阳宫?」 白九曜在司命的话本里看到过婚嫁, 可他了解不深,只知道成了亲就是有了名分,无论做什么都是光明正大无需遮掩的, 关于谁嫁给谁的问题, 他没想那么深, 也并不在乎。 白九曜眉峰一挑, 「怎么?你不愿意?你要始乱终弃?」 元昭看着他, 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贴上去在他耳边小声道:「嫁给我可是要穿凤冠霞帔,要戴红盖头的,帝君也愿意?」 白九曜自然是不知道那些为何物,他皱了皱眉,「非要红色?」他张开手臂挥了挥广袖, 「这玄色的不也是很好看的?」 元昭看着他,眸光如水,他知晓白九曜此刻并不是在开玩笑,他逐渐敛去了笑意,态度也变的严谨认真了, 元昭一字一字的问道:「你真的, 愿意嫁给我?」 哪怕是从前的初九,对这个都是举棋不定的, 元昭知道他放不下青丘,撇不下身上的职责,他又哪里捨得用爱来束缚他呢。 他知道白九曜不会想的那么多,想的那么长远,但自己却不能自私的只想着自己,还是有必要提上一嘴的。 白九曜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当然愿意,我想时时刻刻都跟昭儿在一起。」 「那帝君有没有想过,若是那孕灵石中孕出的是应龙之后,那你这九尾白狐一脉,可就——」 说出这话的时候,元昭的心也难受的很,可他又不能不说,白九曜想不那么透彻,自己不能不替他考虑着. 因为他知道,上清挖空心思的将初九变成如今的白九曜,绝不是为着自己。 而是为了白禹。 当初白禹为了青丘能捨弃上清,他更是不能为了自己就什么都不顾了。 白九曜显然没听懂,可他看着元昭的神色也能猜得出这该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他揽过元昭的腰一脸担忧,「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元昭看着他只觉得胸中闷痛,「你若嫁给了我,那青丘,可就后继无人了。」 白九曜轻笑,「怎么后继无人?那孩子不论是龙还是狐狸,那不都是我们的孩子吗?」 元昭一瞬不瞬的愣在原地,他没料到白九曜会是这番回答。 白九曜现下知道元昭的担忧了,可他面上未见一丝犹疑之色,依旧面若春风,「即便没那个孩子,我也不在乎,我哪能为了个虚无缥缈的以后,将自己最爱的人狠心推开呢,我活着一日,就守在这一日,等我不在了,自然会有下一任族长,天理循环,终而復始,皆是如此。」 「就像我爱你,永远都不会变。」 白九曜的话一字一句的撞在元昭的心坎上,直将他打的溃不成军再无还手之力。 原来他的心竟是这样的坚定,坚定的连一丝丝的犹豫都没有。 第151页 看着元昭傻傻的红着眼圈儿,白九曜上前抱着他亲昵道:「不论是什么理由,我以后都不会离开你的。」 元昭破涕为笑,「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白九曜替他擦着眼角的泪,「所以昭儿愿意娶我吗?」 元昭弯着眉眼一扭头,「不娶,你以下犯上,还不听话。」 耍赖嘴硬的结果,就是元昭被白九曜抗在肩上走进了饭堂,任元昭怎么挣扎敲打都无果,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都识时务的低着头不敢看,可转过身就一脸八卦相的开始讨论,元昭此刻是真的恨自己不是个聋子! 白九曜扛着元昭走了一路,脸不红气不喘的,将他放下来的时候还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去吧,去给我煮面。」 元昭气得上前推了他一把,「你这个样子谁娶你啊?还想吃面?做梦!」 「哈哈哈,怎么啦?」白九曜竟还笑得出来,「你此前可是都答应我了。」 元昭气鼓鼓坐在餐桌旁,「你刚刚惹我生气了,我现在不想做了。」 「哦?」 白九曜眯着丹凤眼逐渐逼近,直到将元昭困在臂弯间才停下,元昭看着那浅色眸中的自己越来越近,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那我们就做点别的。」白九曜不怀好意。 「你、你别乱来啊。」元昭四下看了看,这里人来人往的,他不信白九曜真的会在这里对他怎么样。 可当白九曜转身去关门的时候,他承认他是真的怕了,昨晚的经歷还叫他深有感触,他深知此时的白九曜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清风霁月、一本正经的白九曜了。 现在的他,做出什么事情都叫他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白九曜关好门,回过身就看见元昭已经离开了木凳,正站在案板前乖巧的切着菜呢,他忍不住笑,「怕了?」 「哼,畜生。」 白九曜吃了那么多次面,还是第一次守在这看着元昭做,见他洗菜切菜的动作竟是那般的熟练轻松,便知私下里该是没少下功夫,白九曜杵着脸看着那忙碌的背影忍俊不禁。 这般下功夫,可做出来的东西还是那样的难吃。 叮叮噹噹忙活了好一阵,元昭便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白九曜面前,有些没好气的,「吃吧,还好意思叫我娶你,我娶一个祖宗回去伺候着。」 「嘿嘿。」白九曜拉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贴了贴,「等我吃饱了再好好伺候你啊。」 元昭登时心虚的望向窗外,「你的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 白九曜念了这面条许久了,不过搅拌了几下就迫不及待的入口了,咀嚼了几下他笑了,果然还是老味道。 「宝贝,你不饿吗?要不我们吃一碗?」 元昭觉得本该敞着的门这样紧闭着有些不妥,他一边起身开门一边道:「我不饿,你先吃吧。」 元昭在饭堂无所事事的翻着食材,他其实是不太喜欢吃面食的,便想着做些别的什么。 临风听说他们在这,便寻来了,一踏进来就瞧见元昭蹲在地上翻找些什么,临风忙道:「殿下在找什么?」 元昭回过身有些尴尬,「那个,我看看这里有什么食材,我做些吃的。」 临风笑着走进来,从一个小柜子上拿下一个食盒,他将那食盒放在桌上,轻轻抽走雕着木纹的盖子,里面竟然是一道道菜餚,他道:「过了时辰我还没见着少主和殿下,我便叫人存上了,殿下远道而来,哪里有让你亲手做饭的道理。」 白九曜:「......」 「可现在,好像有些凉了。」 元昭却道:「无妨,我热一下。」 说罢就拎着食盒去了灶台处,他看着临风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该是有事要说,便道:「你是找我?还是找他?」 元昭的手指指向埋头苦吃的白九曜。 临风有些为难似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昨日阿婆吩咐了一些事,安排了一些人,可——」 元昭摆弄着手中的菜餚,「他们有异议?」 「也、也说不上异议,就是觉得从前都未曾这般,现在少主都回来了,想来也不必——」 元昭却未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白九曜是白九曜,他一人任有通天之能,也不能保证护得了每个人周全,你们狐族随性自然无拘无束这些我都知晓,可当年,哪怕有一个人能嗅得危险回来通报,都不至于死伤至此。」 「吃一堑就该长一智,况且轮班值守又能累着谁?」元昭的语气毫不客气,「别以为白九曜回来了你们就真的高枕无忧了,这三界九州看似和平,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再出来个戎宣?就连九重天都不敢有一丝懈怠,而青丘元气未復,单靠着白九曜一人,你们也真的能安下心来。」 ...... 临风未曾想过一向和颜悦色的太子殿下怎么平白无故的发了这样大的火,他被噎的哑口无言,站在那有些无措,一时间饭堂气氛有些冷,三人都不再言语。 白九曜也被这样的元昭吓着了,坐在那愣愣的看着,连面条都不吃了。 「那——」临风有些为难的看向白九曜。 元昭将热好的饭菜摆放在桌子上,白九曜在一旁则是默默的递上了筷子。 元昭看似面色平和,眼神却透出了一丝锐利,直看的白九曜心里发寒,「这青丘,你若能管就由你来管,若是你拉不下这个脸,那就我帮你管。」 第152页 白九曜眨了眨眼。 「临风,你还是听他的吧。」白九曜有些怯怯的,「我觉得昭儿说的很有道理,若是谁还有异议,就叫他来找我。」 「好。」 临风未作片刻停留,一熘烟儿的跑了出去。 元昭头不睁眼不抬的在那一口一口吃着菜,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白九曜坐在那也是有些拿不准了,怎么忽然就动了这样大的火气? 他苦想一会,觉得还是应该劝一劝,毕竟青丘与天族怎么样都是比不得的,为了这个动了气实属不值。 「他们也是闲适惯了,昭儿别与他们置气了。」 元昭像是听不见似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白九曜想了想,又接着道:「等下我就去安排,就按昭儿昨日说的那般,昭儿别气了好不好?」 元昭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筷子依旧是在碗里搅拌着,显得很是烦躁,他抬起头看着白九曜,「我不是要与他们置气,只是我一想着他们这样只顾着眼前,万一又像之前那样。」 「你身为族长自是责无旁贷,可若是因着这些事伤了你可怎么办?」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专栏和预收文《被我逮到看我不哭给你看》求收藏,追妻火葬场哦~哦~当然啦,清冷师尊要是喜欢的话也收一下吧,都会相继开的,绝对不坑!感谢在2022-01-05 16:11:35~2022-01-06 17:3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inny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七章 ==================== 「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 我也不能自私的叫你放手不管,为求长远,我也只能方方面面都想着些。」元昭脸色很不好看, 「天族的兵在这怕他们心不安, 若是走了, 我也是不能安心的。」 他嘆了口气, 「太散漫了。」 白九曜心尖儿暖暖的,他凑过去柔声道:「我知道的,昭儿担心我, 等下我就去安排, 想来见了我他们不会再有微词的。」 元昭抬眸, 「御下要严, 恩威并施才能立以威望, 从前如何我管不得, 现在我可是不能放手任由他们胡闹的。」 白九曜一把搂过他亲了口,「不会,我都听昭儿的。」 元昭瞥了他一眼,「你还记得我怎么说的吗?」 白九曜想了想,「记得, 我等下就去安排。」 「嗯。」 「你现在确实不比往常了,可也不能粗心大意。」元昭将他的脸板正,极其认真的看着他,「记住了,以后有什么事都要与我商议, 不能自己自作主张, 听见了吗?」 「听见了。」 白九曜那晚虽说惦记着那事,可他记性还是很好的, 元昭说的话他也是字字都记在心坎上的。 他与临风唤来几位族中老人简单说了一下利害,那几位族人想起此前那场屠杀还是心有余悸,加上他们在族中资歷深厚,许多人也是说得上话的。 元昭说过,需得寻些机灵聪敏的后人方可担任此职。 白九曜虽说不善与人打交道,可想着元昭今早都发了那样大的火,这事他还是要尽心尽力做好的。 那几人向他举荐了几个后辈里称得上是机灵的,白九曜便随着他们去交涉了几句,那几个小辈见少主亲临简直是受宠若惊,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几位老人又说了些场面话,将那几个小狐狸哄得团团转的,恨不得现在就要立马上岗了。 白九曜安置妥当此事,又随临风在青丘山逛了几圈儿,确认了一下领地归属后,立碑为界,想来这样日后也能少出些乱子。 「临风。」 「怎么了少主?」 「我该谢谢你。」白九曜忍不住笑,「你的那些小办法真的很管用。」 临风愣了一瞬,微微翘着嘴角道:「少主,这说明你与小殿下乃是风情月思,互生情愫。否则无心之人,再多的技巧谋略都是无用的,就像打在棉花上,即便用尽气力,也是得不到半分回应的。」 听见临风这样说,白九曜更是喜笑颜开,他道:「以后若是有什么事,还得你来帮我拿主意。」 临风道:「愿为少主分忧。」 白九曜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元昭交代他的事情,确定无一遗漏之后才敢回去,那条龙崽子平日里瞧起来嘻嘻哈哈的,发起火来还真是让人心里有些没底呢。 白九曜兴沖沖的回了昨晚那间竹屋,本还措了一下词准备讨一些夸奖呢,可他翻遍了屋里屋外也没见着人影,他有些慌了,该不会是去玉霞山了吧? 可看着案桌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奏疏,还有那未干涸的砚台,想来他也是没走多久的。 去哪儿了呢? 他转身出了屋舍疾步而行,走了没多久就瞧见一个抱着竹编筐的族人,他忙拦下,「那个,你见着元昭了吗?就是天族的那个小太子。」 那人见了白九曜很明显有些紧张,磕磕巴巴道:「好像、好像在饭堂。」 饭堂? 白九曜恍然大悟,自己在外面忙起来根本没注意到时辰,他看着天色,原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 他急着见元昭,步子也不自觉的加快了,周围路过的族人怯怯的向他打招唿,他也微微笑着回应着,看着近在眼前的饭堂,可是没什么比那个更有吸引力的了。 第153页 白九曜还未等踏进门口呢,就瞧见门口蹲着个孩童,瞧着衣着装扮,是青丘的族人。 此时陆陆续续回来的族人已经有四五百人了,除了那几个面熟的,白九曜大多还是不熟悉的。 他看了看蹲在饭堂门口的稚嫩孩童,面色一沉。 「你的糖葫芦哪儿来的?」 「嗯?」 那孩子听见声响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两颗黑葡萄似的,瞧起来也不过才六七岁,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 他见了白九曜竟也没怕,还呲着牙笑了笑,「屋里的俊俏哥哥给我的。」 白九曜进了饭堂就瞧见元昭在那弯着腰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好奇的走过去,只看长长的餐桌上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摆的整整齐齐,元昭正在那聚精会神的挂着糖浆,就连他的脚步声都未发觉。 「宝贝,你这是给我做的吗?」 元昭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手中的糖葫芦差点掉在地上,「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是你太专注了。」 白九曜看着眼前的糖葫芦笑的合不拢嘴,虽然他自诩不是个嘴馋的人,可那次在凡间吃的糖葫芦时不时的还会念一念。 白九曜伸出手刚想拿一串,却被元昭一把打落了,「等一下,糖浆还没凝固好呢。」 白九曜噘着嘴,「门口那小孩都吃上了。」 元昭真是哭笑不得,白九曜和初九一样,无论年岁多少,说话行事还是沾着些幼稚。 「那个糖衣薄。「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什么,「帝君不是体质属寒吗?可以叫这些糖浆快速凝固吗?」 「自然可以。」 白九曜刚刚抬起手,却被元昭一把拦下,「等下,我再撒些芝麻,否则有些太酸了。」 他均匀的将芝麻粒洒在糖葫芦上,想来这样是可以中和一下山楂本身的酸味的,而且芝麻香糯,想来这样会更加可口一点。 白九曜心急,也没把握好分寸,若不是元昭抓着他的手,恨不能将糖葫芦都冻上了。 元昭拿起一串递过去,「尝尝吧。」 白九曜接过来,一口咬下上面第一颗果子,带着清凉的糖衣包裹着的山楂在口中糅合,再加上芝麻的醇香,简直比凡间的要好吃百倍。 「好吃。」白九曜由心而发,「昭儿是专门给我做的吗?」 「嗯。」元昭将那些糖葫芦间隔着摆放好,「我批阅奏疏看见地仙请奏,便想起此前与你在凡间,你喜欢吃这个,我想着该是并不难,索性也批累了,正好找些事做缓一缓。」 白九曜三下五除二就像那串糖葫芦吃尽了肚,元昭见他又拿起一串,无奈道:「你少吃些,省着不舒服,而且我还想给那些小孩子们分一些的,他们都没有吃过。」 白九曜眼睛眨了眨,手臂一扬将那些糖葫芦遮的严严实实,「可我还没吃够。」 「帝君想吃,我随时给你做。」元昭举着两串糖葫芦,「再耽搁一会儿,糖衣就要化掉了。」 白九曜简直幸福的要融化了,他上前一把搂着元昭的腰原地转了个圈儿:「宝贝你可真好。」 「哎——」 元昭猝不及防的双脚就离了地,他手上还拿着糖葫芦叫他根本无法反抗,转的一瞬间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脸上,痒痒的,像是芝麻。 「你快将我放下来,芝麻糖浆都弄到脸上了。」 正当他惊慌失措,胡乱挣扎着,只觉得脸颊湿润细痒,白九曜贴上来将他脸上的糖浆尽数舔舐殆尽,只留下一小片润泽,看着元昭愣愣的他还厚着脸道:「真甜。」 元昭气得直接撞了一下他的额头,「不知羞的老狐狸。」 「......」 「哈哈。」 「他们在干什么?」 二人打闹的兴起,哪里还能注意到门口聚着的孩童,那个大眼睛的吃完了糖葫芦,赶紧就去将自己的小伙伴们唤来了,哪成想十几人刚结伴而来就瞧见了这一幕。 元昭脸顿时烧的火辣,他轻轻踹了一脚白九曜,「还不将我放下来。」 「哦。」 奈何元昭手上还拿着两串糖葫芦,根本无法整理自己的衣襟,也只能沖那些孩子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想吃的自己进来拿吧。」 那些孩子哪里管得上这些,一听说还可以领好吃的,立马一窝蜂的闯了进来,白九曜将手里的糖葫芦护着严严的,其余剩下的,就被那些欢天喜地的孩子扫荡一空。 看着那些追逐着离去的身影,元昭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轻快了不少。 「喏,昭儿还没吃呢,吃一个。」 白九曜将自己藏在身后的糖葫芦送到元昭眼前,笑眯眯看着他。 元昭张着嘴咬下一颗,「嗯,真甜。」 白九曜手上拿着糖葫芦也不老实,他上前将元昭搂在怀里有些委屈似的,「我忙了这么久没见着你,还不亲我一口补偿我?」 「不过三四个时辰,帝君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黏人了?」 元昭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以后青丘都要这般井然有序,帝君还是提前适应些吧。」 「嘿嘿。」白九曜欣然一笑,将头倚在元昭颈肩,「只要昭儿在这等着我,我做什么都有盼头。」 「我今天做了许多事呢,等我吃完这串糖葫芦,再与你细细的说。」 第154页 「好。」元昭看着他,眸中尽是流光。 二人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忽的从天际传来一道金光,元昭心道不好,莫非玉霞山真的出了什么岔子? 他摊开手心,开阳的声音缓缓传来,「天后说,请殿下明日回九重天一趟,一同在干元殿议事。」 既然是天后急召,想来必是有异,既然不得不去,还是别问什么缘由了吧。 他看了眼身侧神色探究的白九曜,省着多生事端。 -------------------- 作者有话要说: 冻得硬硬的糖葫芦是真的好吃,嘿嘿。 第七十八章 (一更) ============================ 可元昭越是闪躲, 白九曜越觉得他有事瞒着他:「你明天要走了吗?」 「嗯。」元昭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再如何,也不能一味的躲在这将自己的职责都抛在脑后:「母后召我, 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明日得回去一趟。」 白九曜倒是将琅玉暂时忘却了, 此时一心想着的都是元昭的安危, 他握着元昭的手:「需要我陪着吗?」 「不必,明日什么情况,我传音与你说吧。」元昭道:「这里还需你照看着, 等我下次来, 务必一切安置妥当, 我可是要检查的。」 「嗯。」白九曜未有半分微词, 还没心没肺的笑着:「到时候有奖励吗?」 元昭挑着眼尾:「帝君想要什么奖励?」 白九曜贴上去在他耳边道:「我想在辰阳宫, 那个内室来一次。」 元昭:「......」 「可以吗?」白九曜眯着狐狸眼一脸期待:「那里空间狭小, 行动不便,屋子里还瀰漫着笔墨香气,真的很安神静气。」 元昭被他气得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那你觉得在那里做那种事,真的合适吗?」 白九曜不恼,脸也不红不白的:「那样才刺激啊。」 刺激? 元昭瞳孔放大,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心平气和又面色不改的说出这么下/流的话来的? 「白九曜,你如今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啊。」 「是吗?」白九曜还以为元昭在夸他,乐的像个什么似的,上来一把揽着他的肩膀:「我这么厉害吗?」 「哈哈哈哈。」元昭捧腹:「我们的孩子还是不要像你了吧,傻了吧唧的。」 白九曜:「......」 「帝君, 你说你现在这样子, 当初又是为了哪般呢?」 白九曜眨眨眼:「我怎么了?」 「天天装的清心寡欲、坐怀不乱的,我差点以为你重生回来修了无情道了呢, 现在又变得这般如狼似虎的。」 白九曜抿着嘴有些羞怯似的;「我只是不想那么草率,这事不比寻常,那可是一生一世的事啊。」 元昭也有些好奇了,这只狐狸究竟是什么时候开窍的呢?他凑上去:「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咱们谨小慎微的帝君才坚定了这信念的?」 白九曜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知不觉的,就离不开你了,狐族对待伴侣忠贞不渝,从一而终。可在当我得知你与他人有了孩子的时候,我竟然还想着要将你抢回来,哪怕是捆着绑着也要让你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万劫不復了。」 「还好,那孩子是我们的。」 元昭顿了顿:「那要真是我与别人的呢?帝君会怎么做?」 「我不是已经做了吗?」白九曜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先将你霸占了,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了,谁都休想抢走。」 霸占了...... 元昭气得上前拧了他一把:「你这都是在哪儿学的词啊?!」 白九曜挑着眼尾略带得意之色:「司命的话本,里面的恶霸强抢民女时,他都是这样形容的。」 元昭:「......」 「昭儿,狐族忠贞不渝,那龙呢?是不是也这样的?」 元昭斜了他一眼,故意逗他:「你忘记你二师兄说的话了吗?龙性本/淫。」 「那...昭儿以后还会喜欢别人?」白九曜现在只想想都觉得心被万把利剑穿了过去,他拉着元昭的手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了似的:「真的,还会喜欢上别人?」 白九曜看起来像是清冷孤高,可内里却还是很幼稚的,有时候还显的有些傻,元昭也很喜欢逗他,看他为自己担心捉急的样子还会有些小窃喜,原来他竟是这般的在意的自己。 元昭见他眼眶都有些红了,赶紧改口道:「不是不是,我逗你的,你想想我父帝,他可是只有我母后一个啊。」 本来二人还在草坪上悠闲的走着,白九曜却是站在那不肯走了,他执拗坚定的看着元昭,恳求中又带着一丝委屈:「你只能喜欢我一个,昭儿,你答应我,你只喜欢我一个,好不好?」 元昭吧唧吧唧嘴:「我不说。」 「为何?!」 「因为我已经说过了。」 白九曜震惊:「什么时候?!」 元昭捏了捏他的脸:「在辰阳宫,你趁我醉了酒,哄我说的话你都忘记了?」 ...... 元昭专心致志的批阅着奏疏,白九曜就坐在一侧帮他研墨,有时见他轻微扭动一下脖颈,他就上前去替他捏上一会。 「这些事以往都是开阳的活儿,如今倒劳烦帝君了。」 第155页 「我叫你来青丘陪着我,自然要伺候好你啊。」白九曜笑着:「我还等着昭儿娶我呢。」 「嗯,我这次回去就与母后说,叫星月殿寻个好日子。」 白九曜的手停住了... 元昭肩上的力道一消失,他还以为白九曜捏的疲累的,便道:「帝君累了就歇一会吧。」 「我要变成太子妃,与昭儿一起住在辰阳宫了?」 「嗯。」元昭眼不离奏疏:「帝君若是想住在青丘也可以,都随你。」 「我......」 元昭支棱着耳朵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后话,便仰着脸看着白九曜:「怎么了?」 不过是是一句很简单易懂的话,却是将白九曜难住了一样,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了,这种感觉很复杂,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乱的不行,砰砰砰的,将什么都打乱了。 他弯着腰从背后搂着元昭,只觉得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他知道他应该说些什么的,可一张口却发现他根本说不出半个字,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惊诧,总之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幸福感笼罩着,连头脑都有些昏昏的了。 元昭不明所以的刚想询问,白九曜却不由分说的将他抱了起来,元昭手里还紧紧攥着奏疏呢:「白九曜,你又干什么?」 「你明日就走了,今天多陪陪我。」 元昭看他走向内室,顿时慌了:「你干什么?青天白日的,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我不,我现在就要。」 元昭真的怕了,他语气软了些:「晚上、晚上的,我还要在这睡一晚呢。」 白九曜琥珀色的眸子里如流光春水:「晚上也要。」 元昭:「......」 枕边的奏疏飒飒作响,由最初的合卷渐渐蔓延,随着吱吱声响最终娟字尽显,窗外的鸟鸣声也抵不过屋内隐/忍又低哑的啜泣声,元昭将脸埋在锦枕里,克制着嗓中的干涩欲/望,白九曜却捏起他的下巴带着一丝侵略性的吻了上去,他在元昭红的滴血的耳边喃喃道:「昭儿真是令我着迷。」 元昭只觉得浑身火辣辣的,他埋下头去近似哀求:「帝君,放过我这回吧。」 此前晚间怎么折腾他也认了,可这屋内的光都还这样刺眼,元昭微微抬起身子都能瞧得见外面矗立着的排排松柏了,这一旦若是来了人,这人可就丢大发了呀! 「你唤我什么?」 元昭覆上他的手:「相公,先放过我吧,好不好?」 白九曜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似乎这等事真的不适合白天做,心里总归是有些忐忑的,他咬着元昭的耳垂喷薄欲出,箭在玄上一触即发,元昭重重的哧哼了一声,如释重负。 元昭身上的潮/红渐渐褪去,他无力的翻了个身,白九曜立马谄媚的替他盖上被子:「有风,别吹到了。」 元昭撇了一眼窗外:「那你刚刚就该给我留件衣服的。」 整个午后元昭都与白九曜待着床上,这个人一旦心急不听劝导,就会导致元昭的腰异常的酸痛,他也只能是倚在白九曜的怀里恹恹的看着奏疏。 「成亲,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晓得。」元昭轻笑:「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啊。」 白九曜深深嘆了一口气,看似安谧的背后掩藏着的是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他亲了亲元昭的鬓边:「以后我与昭儿就是名正言顺的道侣了,我真是很开心,改日我该去崑崙山告知师尊一声的。」 「嗯,等我这面忙完了,与你一道去,我也好久没去崑崙山了,到时给师尊带些好吃的,陪陪他这只孤单又嘴硬的老鸟儿。」 白九曜笑着捏了捏元昭的鼻尖儿:「不许这么说师尊。」 元昭想着想着,忽然一笑,他合上奏疏转过去看着白九曜:「你知道师尊的往事吗?」 「什么、什么往事?」 元昭神秘兮兮的凑上去:「就是与你们上上上上上,不知道多少任族长,白禹的事。」 白九曜木讷的摇了摇头,这事他还真的没听说过。 「嘿嘿,我偷偷跟你说哈。」 然后元昭就荒废政事,与白九曜苟在床上说了一下午上清的八卦,白九曜最初还觉得这样不甚好,对师尊不敬,可最后还是妥协了,他笑眯眯的听完了元昭绘声绘色的描述,只觉心中惘然。 原来青丘与崑崙山,竟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哎,那时我还以为你是上清的私生子。」元昭吧唧着嘴摇了摇头:「未成想是在替旧情人养孩子。」 「帝君,你可不好告诉他我跟你说了这些啊。」元昭煞有其事的叮嘱着:「不然他该害羞了,那只鸟看起来心无旁骛的,可一提起白禹整只鸟都不好了,让他知道我将他的事宣扬出去,他又该与我过不去了。」 元昭呢喃着:「他记性不好,我也只是帮他记着点而已。」 第七十九章 (二更) ============================ 「哎。」元昭往白九曜怀里窝了窝, 「当初他要不是就那么跑了,说不定还有转机的。」 第二天晨曦,元昭听着耳侧轻缓均匀的唿吸, 本没想打扰他, 奈何他刚一动作身后的人就醒了。 「要走了?」 白九曜收紧了自己的怀抱, 嗓音还有些干哑。 「嗯, 再晚来不及了。」 元昭起身穿戴整齐,站在那身形摇晃,像是腿软。 第156页 白九曜迷濛中沖他伸着手, 「亲我一口再走。」 元昭弯腰与他十指紧扣, 在白九曜眉心落下一吻, 「在这乖乖等我。」 元昭掐算着时辰一路疾行, 还好来得及, 此时各路仙官已经位列齐整, 远远的就瞧见殿左侧的藏青色身影。 「哥哥?」 琅玉见了元昭,忙回身行礼,「殿下。」 平日里北海事务繁重,琅玉有时连奏疏都是差人送来的,这朝会更是平日不得见, 元昭想着,加上昨日,即已经连着两日了,莫不是玉霞山情况不乐观? 刚想开口询问,就见帝后相伴着走来了, 殿内的众仙官也相继噤声, 元昭也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参见天帝、天后。」 昊天与瑶华款款落座,「起来吧。」 此前干元殿议事大多都是文官, 很少有武将,此时见了琅玉,大家心里都有些犯了嘀咕,可又不好开口询问,特别是朝会散了之后,帝后还单独的留下了他。 那些仙官惴惴不安,莫非又要开战了? 见着人都散的干净了,瑶华走下来看着琅玉道:「你将情况与昭儿说说。」 原是此前,琅玉与开阳去了玉霞山,他确实感知到那里有着微弱的鬼王气息,可他们在周遭寻了个来回,硬是没寻到入口,琅玉回去查了一下布防图也没能找到端倪,后来还是靠着扶云,终是在山腰处寻着了一个结界。 「结界?」元昭不自觉的锁上了眉,这东西若是出现了,那岂不就是心里有鬼了? 玉霞山那地方偏僻,已属北海边界了,周围除了几座孤零零的荒山也就几条快要干涸的银流了,谁会无缘无故的跑到那地方去设结界呢? 「嗯。」琅玉道:「我怕擅自破了那结界,会打草惊蛇,特来回禀帝后定夺。」 元昭想的却不是这些,若说此前那些人利慾薰心想要争夺领地他是知道的,可如今缚言死了,代戈死了,就连容溱都被白九曜杀了,还会有谁做出这些事来呢? 祝祁?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母后,容溱死了之后,鲛人族由谁任族长一职?」 「没有。」昊天自高阶走来,「曾经他们上奏要自立族长被我否决了,他们敢在九曲坡截杀你,就该想到这个后果,若不是修罗族近期安生些了,我就将他们一併撤了。」 瑶华:「以后修罗族和鲛人族,不会再有族长了,祝祁等我寻个契机,也会一併处理的。」 「不仅如此,为防日后生变,以后我还会派天兵驻守两地,确保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看来这是他们二人早就商议好的了,元昭微微点头道:「也好。」 「明日你与琅玉去瞧一眼,那个结界也不必留着,破了看看里面究竟有是什么情况。」瑶华道:「打草惊蛇也无妨,扣着七寸他还能跑到哪儿去。」 「是。」 ...... 瑶华眼睛眨了眨,看着依旧傻站在那的元昭,「怎么了?有事说?」 「嗯。」 ...... 等了半晌,见他在那扭扭捏捏的也不知道做作个什么劲儿,瑶华有些不耐烦了,「说啊!站那跟个大姑娘似的呢?」 琅玉在旁边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来,未免太过于唐突,也只能是假意低头轻咳加以掩饰。 元昭红着脸道:「我、我想成亲了。」 ...... 这下屋内的三个人都愣在原地,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最后还是瑶华拦着了跃跃越试要冲上来的昊天,「你先冷静,容我先问问。」 昊天惊诧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要说不出口了,只能看着瑶华连连点头。 瑶华瞧着元昭那神色也有些拿不准了,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你想跟谁成亲啊?」 元昭的头埋的更低了,声音也越发的小了,「白九曜。」 「白九曜?!」瑶华柳眉一挑,像是带着质问,「人家答应你了?」 此前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儿子一直属于倒贴方,就那么样的献媚讨好还动不动的就要被人家赶回来,每次想起来瑶华都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要说喜欢一个人确实没有错,努力争取也是没有错,可这样卑微又讨好,结果还被人弃之敝履属实有些没必要了。 元昭身份尊崇,仙姿玉质,哪里还会寻不得一个良人,非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吗? 瑶华是万万想不到的,不过短短数日,他们二人之间早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元昭抬眸,「答应了,是他自己说要嫁给我的。」 瑶华听闻,一双眼睛像是要跳出来似的,「嫁给你?!」 「嗯。」 「不是你要死要活、求着人家、缠着人家的?」 「不是。」元昭含着笑,「他愿意的。」 瑶华怔愣片刻,然后激动的直接回身攥着昊天的手,「我们的儿子终于出息了!」 琅玉站在一旁也附和道,「恭贺殿下了。」 元昭含蓄的笑着,「谢谢哥哥。」 「母后叫星月殿看个日子吧。」元昭的脸依旧很红,「他还在青丘山等着我的消息呢。」 「好好好。」瑶华连连拍着昊天的手,「今日,今日母后就去办,明日就能给帝君答覆。」 元昭刚想与琅玉一同退下去,却被瑶华唤住了,「昭儿留一下,关于婚礼筹备我们再谈谈。」 第157页 琅玉看着元昭,「那殿下,咱们明日见了。」 「好。」 元昭一脸得意的还真的以为瑶华将他留下是要商议成婚事宜,还有些羞涩道:「具体的等哪日帝君来了咱们一同商议吧,毕竟这也是两个人的事,嘿嘿。」 瑶华白了他一眼,「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还能亏着了你?」 「嘿嘿。」 「明日去玉霞山,自己留着个心眼儿,务必要注意安全,听见了吗?」 元昭怔怔的,「母后,是信不过哥哥?」 「非我族类,不可尽信。」 瑶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万事当心。」 「知道。」 元昭叫开阳准备了一些天族特有的吃食,又带上一些零零散散的物件,一刻没停留的去了青丘。 开阳看着他家殿下一副被迷了心智的模样,忍不住道:「殿下终于得偿所愿了?」 「嗯。」元昭摸着手中的同心玉,「也算是好事多磨吧。」 「那殿下,以后你就要留在青丘了吗?」 开阳本来是没什么别的意思的,只是瞧着最近元昭变得与其此前大不一样了,像对什么事都没那么上心了,整日里就知道往青丘山跑,既然连奏疏都搬来这了,可不以后就要常驻青丘了。 这话听在元昭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立马反驳,「当然不是!是他!嫁给我!以后是要随我在辰阳宫的!」 开阳被他喊得差点将手中的盒子掉在地上,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元昭,小声嘀咕着,「辰阳宫就辰阳宫呗,喊什么啊,吓我一跳。」 元昭自己心虚,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主导地位被白九曜那个畜生趁他醉酒夺了去,情急之下也忘记平心静气了。 别人想必不会在意这些,可那时候自己与初九,在外面守夜的开阳可是听得真切的,若是被他知道了,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自己呢。 他自己对这个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的,只要眼前人是心上人,谁上谁下又有什么可以争的呢,自己为了白九曜连命都可以不要,更不会与他在这小事上计较。 况且这种事,怎么说呢,各有各的妙处吧。 白九曜起来之后就四下看了一圈儿,看看昨日自己的话那些族人究竟有没有放在心上。 那些人还算是各司其职,就连未曾提及的边界之处也有人自告奋勇的去那守着,他稍稍放下心来,这样就不怕昭儿检查了。 他熘达了一圈儿,最后去无可去,就坐在竹屋前看着自己的掌心,想着一小天过去了,怎么元昭那面还是没有消息呢?要不要问一下? 正当他犹豫不决呢,就见远处一抹淡黄色的身影,他开心的忙起身迎了上去,完全不顾开阳眼中的惊愕,直接将元昭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儿,「宝贝你回来啦!」 开阳站在那面容僵硬的看着二人,犹豫半晌,还是行礼道:「帝君。」 元昭忙窘迫的拍着白九曜的后背,「白九曜!放我下来!」 「哦。」 白九曜乖巧的松开他,然后在他面颊亲了一口,「怎么去了这么久?」 开阳:「......」要不我还是走吧。 「说了些事。」元昭有些为难道:「我明日要去一趟玉霞山。」 白九曜嘴角逐渐趋于平缓,「跟琅玉?」 元昭以为他只是碰巧猜得,便道:「嗯,那里哥哥比较熟悉,如今情况特殊,两个人一起还相互有个照应。」 「相互?」白九曜不依不饶,「有什么照应?那里很危险吗?」 「不知道。」元昭有些凝重,「明日去了才能知晓。」 白九曜扯着他的衣袖,「那我也要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月正文就会完结了,下本打算开现耽,所以番外一的背景是在现代,就当练练手了,嘿嘿,大家有什么意见也可以与我说。 还有就是,这篇文还有很多的cp,我对剧情的把控还是不熟练,总觉得穿插进去会很突兀,所以就放在番外啦!我跟小可爱们简单叙述一下:琅玉vs长乐(元昭另一个侍从) 代戈vs尤澜(男宠,也是镇云将军的儿子) 腾蛇vs无尘(凡间和尚)。 嘿嘿,小可爱们有什么想看的cp也可在评论里说一下,我要是接了就会发个红包哒,啾咪~~~~ 第八十章 ================== 元昭就知道与他说了会是这种结果, 也算是他意料之中,若是瞒着日后更是多生事端。 跟着就跟着吧,多个人也多份力。 开阳站在一边看着如胶似漆的两个人, 有些尴尬, 自己实在是有些太多余了, 刚刚就不该闲着无聊跟来的, 他只能道:「殿下,我先去将这些东西搁置一下。」 元昭摆了摆手,「嗯, 去吧, 交给临风就行。」 看着开阳身影渐行渐远, 白九曜有些不悦道:「你今日去见琅玉了?」 「不是我要见他, 是哥哥今日去了干元殿, 我们一同商议了一些事。」元昭安抚道:「帝君别多想, 明日我带你一同去。」 「嗯,好。」 听见元昭这样说,白九曜才见着些笑模样,元昭上前搂着他的腰仰着小脸儿道:「我已经与母后说好了,星月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大婚所需了, 等我们这次回来,想必就能得知所定之期了,是帝君自己亲口说要嫁给我的。」 第158页 「帝君可不能再反悔了。」 白九曜听了欣喜异常,他欺身重重的啄了元昭一口,「我怎么可能会反悔呢, 这是可是我一直以来最最期盼的事了, 能与昭儿相守相伴一生,再也不分开, 我可是求之不得,哪里还捨得反悔呢。」 「那就好。」元昭道:「明日我们便动身,先在玉霞山下与哥哥汇合,那里地势险峻,又暗藏杀机,帝君既然要随我去,就要一切都听我的,切勿鲁莽行事。」 「嗯。」白九曜贴了贴元昭的脸颊,「我以后什么都听昭儿的。」 元昭侧目,「帝君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我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啊。」白九曜道:「昭儿事事都能思虑周全,处处都为我想的细緻,也事事都为着我好,我自然什么都听昭儿的。」 「行了别贫了,咱们一同去饭堂瞧一眼,我这次来带了些吃食和日常使用的物件儿,我看看临风他们安置的如何了。」 白九曜牵起他的手,「走吧。」 「我今天还在这走了一圈儿,昭儿说的话我也都照做了。」白九曜指着远处一个小沙丘,「那里有一块界碑,也有族人值守,看见那上面趴着的青色小狐狸了吗?」 白九曜忍不住嘆气,「哎,你的天兵走了,我一时还是有些不适应。」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元昭道:「一个族群若是想长治久安,这些步骤都是必不可少的,或许他们觉得被束缚着手脚,可为了他们的安危,更是为了你的安危,我也只能这样做。」 他揽着白九曜的腰,「我不能自私的叫你抛却这些放任不管,所以也只能是事无巨细的替你思量考虑了。」 「知道。」白九曜笑眯眯的:「我知道昭儿担心我。」 元昭紧紧攥着白九曜的手,想着这几百年来的心酸苦楚,「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 开阳虽说对这里不是很熟悉,可他好歹还算认识临风,他拎着的一堆东西里,还有一枚苏世容嘱託他带给临风的小荷包,。 开阳当时还打趣他像个小姑娘似的送这些针织香囊,后来一打听才得知,原是临风此前在山洞中那些日子染上了旧疾,若是呛了风或是着了凉,便会咳嗽不止,苏世容这才集了一些草药做了这个香囊,里面掺着紫苑和半夏,都是用来止咳的药草。 临风拿着那只香囊眉眼含笑,珍而重之的放在怀里,甜的像是吃了蜜一样,开阳道:「苏医官说最近有些忙,过两日就来看你。」 临风眼里打着柔和的光,「好,我知道。」 开阳在这里忙活了一阵子,随着元昭吃了口饭便走了,他想着反正明日也用不着自己跟着了,就别跟在这碍眼了。 席间白九曜和元昭腻腻歪歪的样子尽数落在他眼上,哪怕是从前与初九他都没见过这番场景。 开阳瞧着二人,想着这回该是不会有什么变数了吧。 可千万别再有变数了。 * 第二天元昭早早的就将白九曜拎了起来,已经约定了的时辰可是不能迟到的。 白九曜今天出了奇的没在被窝里哼唧耍赖,而且破天荒的还表现的有些积极。 不仅穿戴整齐得体,更是扶着头上的黑玉发冠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元昭站在一侧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是要去相亲吗?」 白九曜嘿嘿一笑,「去见自己的情敌怎么能不好好打扮一下呢?」 上清的那一句『他生的比你好看』简直就像是用烙铁烙在了白九曜的心上一样,过了初九那一关,哪成想竟又来一个! 白九曜抱着元昭面带执拗道:「还是我最好看!对不对!」 「当然。」 元昭哄他出了门,二人赶至玉霞山的时候琅玉早就候在那里了,今日的他卸去了一身戎装,苍松翠柏之下,他穿着一身青衫,近了瞧去,那衣物上面只是单单用玄色的暗线点缀了些简单的装饰,可即便是这样普通的常服,穿在琅玉的身上也是尽显英姿。 元昭离着老远就打着招唿,「哥哥!」 琅玉见了白九曜也不意外,「殿下,帝君。」 元昭见白九曜拉着脸也不给回应,忙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小声道:「你答应我什么了?」 白九曜不情愿的嗯了一声,然后就别过头去不再看琅玉。 哼,他好像是比我好看。 「哥哥,结界在何处?」 「殿下和帝君请随我来。」 按着琅玉的指引,三人来到玉霞山的半山腰,这里古木参天遮天蔽日,脚下也有着一些奇珍异草生的茂密,直叫人没有落脚的地方。 琅玉走在前面为他们折去那些旁逸斜出的枝杈,不知走了多久,三人来到一处岩壁,与其他不同,这处岩壁上并没有纵横爬着的藤枝,也没有翠绿鲜明的苔藓,光秃秃的,与周遭景象格格不入。 「这里就是结界。」琅玉道:「里面确实有着微弱的修罗气息,可我也感知到,里面还有些别的东西。」 「别的?」 白九曜看着那石壁,幽幽道:「像是,术法?」 元昭左看看右看看,「为什么,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白九曜看着琅玉,「我自是不如将军神勇,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琅玉也看着他,「哪里哪里,帝君才是让人望尘莫及。」 第159页 元昭:「......」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那我现下将这结界破了探一探究竟。」 元昭作势上前,却被白九曜一把扼着手腕,「还是我来吧,你退后。」 琅玉其实没有别的想法,想着既是天后派他来,自己又哪能躲在一旁看热闹,他道:「还是我来吧,里面情况不明,别再有什么不妥。」 白九曜侧目,「将军是信不过我?」 「自然不是,只是天后命我与殿下来此,末将自当身先士卒。」 ...... 元昭站在旁边愣愣的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个人,看着白九曜敛着眸子像是马上就要发火了似的,元昭糯糯道:「要不还是我来?」 「不必!」 异口同声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琅玉退了一步,他笑了笑,「那帝君来吧。」 看白九曜已然唤出长情,元昭叮嘱着,「小心些。」 白九曜长指轻捻,广袖一挥,只觉一股凌冽灵力带着劲风,那结界应声而破,尘土飞扬的同时,连带着山尖儿上的碎石都开始滚落。 白九曜忙回过身将元昭搂在怀里,然后还不忘略带得意之色看向琅玉。 琅玉:「......」 等着声响过了,元昭扒开白九曜的广袖看了看,原来那结界内竟然隐着一个山洞。 元昭向过凑了凑,噤了噤鼻子,「什么味道?」 「血腥味。」 琅玉说完就要走进去,元昭下意识的拦着,「哥哥,还是不要这样草率,里面那么黑,完全看不清楚,别再有什么埋伏。」 「埋伏?」 元昭认真道:「既然有结界,那定然是人为,里面的血腥味虽不浓烈,可也能证明这里短期内是有人来过的,保不齐里面会有什么暗器之类的。」 琅玉想了想,觉得好像有些道理。 元昭看着白九曜,「帝君用长情探一探吧,我与哥哥的神武都未有这等灵气。」 「好。」 白九曜灵力微动,长情便随心而出,它速度极快,「嗖」的一声便不见了踪影。 三人在洞外等了不过半分,只听洞内搅动着声声飓风,像是要将他们吹走了一般,白九曜下意识的护着元昭,长臂一挥唤回了长情。 他将那白玉般的扇子握在手里细细查探着,随后道:「里面没有他人,只是,还有另一道更强的结界。」 元昭紧锁眉头,「这里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殿下,我进去看看,你与帝君守在这即可。」 元昭忙道:「不可,若是哥哥在里面出了事,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我守在这哪里能心安,咱们还是一道进去吧。」 白九曜有些不悦,他下意识的捏了捏元昭的手,递过去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元昭安抚的握紧了他的手,小声道:「宝贝你永远是最好看的。」 「嘿嘿。」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8 15:02:17~2022-01-09 01:1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幻想充满星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02452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一章 ==================== 琅玉也不推诿, 三人结伴进了黑漆麻乌的山洞。 寻着那丝丝缕缕的血腥气,他们试探着走了不知道多远,除了脚下磕磕绊绊尽是碎石之外倒也没有其他。 琅玉一直走在前面, 脚步轻缓身形缓慢, 这里的甬道狭窄, 又不见五指, 他只能保持百分百的警惕徐缓而行。 白九曜握紧了元昭的手,下意识的将他护在臂弯,他的视力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洞悉一切, 他神色凝重的看着前方琅玉的背影, 觉得他步履稳健, 应该无虞。 三人在这甬道内不知道走了多久, 前方琅玉道:「血腥味越发重了。」 「哥哥小心些。」 「好的殿下。」 出了这甬道, 三人便来到一处略微宽敞些的洞中, 那石壁之上的烛台,竟然还燃着微弱的烛光,虽说不甚明亮,但也足够他们瞧清洞内情景了。 元昭四处看了看,是个天然形成未经打磨的矿洞, 壁面凹凸粗糙,无任何修饰打磨,整个洞中空旷旷的什么也没有,地下连行鞋印都不得见,看来不像是常有人来往的样子。 「殿下, 这边。」琅玉走到山洞左面一侧, 似乎发现一处暗格。 元昭与白九曜走了过来,琅玉不过轻轻一推, 对面的石壁就挪动出一个缝隙,白九曜低头看了看:「这地上有血迹。」 琅玉虽说眼力比寻常人要好一些,可在这等暗处到底是比不上白九曜的,元昭弯下腰仔细分辨着:「确实。」 白九曜细细分辨着:「像是有人受了伤从这里走了出来,行至中间,又刻意的抹去了血痕。 白九曜看向元昭:「而且也只有一人。」 琅玉将那扇隐着门渐渐推开:「我们进去看看。」 三人试探着走了进去,只见这不算宽敞的石洞中央内赫然立着一座铜鼎,细细看去,这口方鼎四周还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琅玉走上前看了看,也没瞧出个所以然。 「这是什么?」白九曜弯着身子仔细看着:「是故意画成这样的吗?」 第160页 琅玉看了看:「可能是,而且还是用血。」 「血?」 元昭忽的想起了此前在南海密室里那个鼎,看起来纹路与这个差别不大,而且炉鼎也是由九条铁链牢牢定在石壁上,莫非那鼎里,又是内丹? 他四下看了看,没发觉出什么不妥,便道:「要不打开看看?」 琅玉拦下他:「还是末将来吧。」 白九曜看了一眼拦在元昭身前的手,有些不是滋味了,他上前一步:「我来。」 琅玉对上白九曜略微不悦的神色,讪讪的收回了手,道:「我之前感知到的气息便是出自这里,我身上怎么样也是流着修罗族的血,由我来,更稳妥些。」 元昭拉着白九曜的手臂对琅玉道:「那哥哥小心。」 「好。」 琅玉先是试探着击了两掌,发觉那鼎很是敦厚,除了铁锁带动着壁环微微摇晃,那炉顶竟是动也没动。 他有些担心:「若是动静大了,这里会不会塌了?」 元昭抬头看了看:「应该不会,就算这里塌了,我的真身也能带你们出去的。」他面上有些担忧:「只是这结界破了,设下这血阵的人已然知晓,我们若是再拖延下去,那对我们才是真的不利啊。」 琅玉也不犹豫,手臂一挥,强劲的灵力与那铜鼎碰撞在一起,霎时碎石细沙自头上稀稀疏疏的滑落下来,就连地面也是颤了三颤,白九曜忙用袖子替元昭挡着面前的碎石。 元昭见那炉顶只是挪开一个边缘,便拉着白九曜走上前去从那缝隙向里看了看,好像也没什么,嗅了嗅,确有混着魔气的血腥气,他趴在缝隙处好奇道:「里面是什么?戎宣的残魂吗?」 等了半晌没能听见回应,元昭轻轻推了推站的笔直的琅玉:「哥哥,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元昭还在那全神贯注的一门心思研究那鼎里的情况呢,白九曜率先发现了不对,琅玉为何站在那动也不动?对元昭的话也是置若罔闻? 白九曜试探着拍了一下琅玉的肩膀:「将军?」 哐! 一声巨响直震的元昭耳痛,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直将元昭震的目眩头昏,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九曜拉进怀里退到了墙角处。 元昭定了定神,看见琅玉还如木头一样站在那,他忙喊着:「哥哥!」 白九曜本想着安置好元昭再过去拽着琅玉的,他刚想动身,只见本还紧扣着的炉顶骤然打开了,『啪』的一声在空中翻了好几下才咣当落地。 「昭儿在这等我,我去救他。」 白九曜未等元昭回答,身形敏捷的躲闪着洞顶落下的碎石就向琅玉跑去,眼看着到了近前刚拉着琅玉的手臂,突然从那铜鼎中旋出一阵妖风,呆若木鸡的琅玉眼看着就要被那鼎吸进去了,白九曜登时捏紧了他的手臂想要将他拽过来,奈何那妖风劲力极大,里面似乎还掺杂着一些能令人迷了神志的不明气味。 还好白九曜在感知到不对劲的时候及时屏住了唿吸,他用力拽着琅玉的手臂想要将他拽离那股妖风,可自从那铜鼎打开之后这个山洞似乎就像是卷进了一个莫名的风口,而无论是沙尘还是石砾都最终都会被卷进去。 白九曜与那风力抗衡着,渐渐的已经使不上气力了,可他又不能放任琅玉就这么被这个鼎吸进去。 元昭眯着眼从那些窸窣掉落的石块中探寻着这面的情况,几欲上前都被那些从洞顶落下的碎石封了进路,他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们三个人就要被埋在这里了,他冲着白九曜喊道:「帝君!我们还是出去吧!你拽紧哥哥,我带你们出去!」 元昭刚要化成真身,却听见:「昭儿你别动!我会将他救出来的!」 救出来? 将谁救出来?!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白九曜与琅玉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整个山洞也逐渐恢復如往常。 此时除了元昭,洞内就只剩下个孤零零的铜鼎。 他忙跑过去向鼎内望去,什么都没有,或者说是,什么也看不见,像是深渊,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元昭在地上寻了个稍微大点的石头扔了进去,即便他已经支棱着耳朵仔细分辨着了,可却一直没有听见石头落地的声音,甚至没有任何迴响。 他心道不妙,看来这并不是什么铜鼎,而是一个法阵。 元昭深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然后向天族将这面的情况传了过去,想来不消片刻便会有援兵来了。 本想着要一同下去探个究竟,可他又担心等下有人来了不明状况,别再这般着了道儿了。 他急的在洞内来回踱步,想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等待的每一分一秒都是那样的煎熬,元昭的心似乎都已经绞的稀巴烂了他还是没想到对策,他焦急的望着洞外,也不知道天族的人何时会来。 正当他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自处呢,洞内忽的又起了一股妖风,元昭忙唤出佩剑入地稳住身形,那风越刮越大,元昭直被吹的睁不开眼,地势动盪不堪,似乎下一秒山洞就要彻底崩塌了。 他知道他此时应该走的,可他看了看洞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们二人扔下的。 罢了,要死一起死吧! 他利落的收了佩剑,刚想跃身而下,却听见那唿啸的风中似乎掺了些杂音,他顶着劲风趴在鼎边望了望。 第161页 漆黑中貌似有一抹银色的微光?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而且那抹光越来越近,他试探着喊着:「帝君?哥哥?」 ...... 「让开!!!」 那声音嘶哑又带着些惊恐。、 是白九曜的声音! 元昭身形一闪,霎时眼前掠过两个人影,白九曜左手掌着长情右手拎着琅玉的衣领一脸惊魂未定的站在那。 元昭喜出望外,忙迎上去上下查探着:「帝君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白九曜很显然还在魂飞天外,他站在那缓了片刻,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元昭,而是上前及不客气的推了一把琅玉:「你刚刚站在那像个傻子似的,干什么呢你?!」 此时洞内的飓风也歇了,琅玉脸上也是惊诧不已,他喘着粗气看了白九曜一眼,有些底气不足:「我、我被摄住了心魂,动弹不得。」 元昭从未在白九曜脸上见到过这般神色,那种惊惧从他的眼中流露出来,像是见到了这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他上前一边替他缕着胸口一边道:「怎么了?下面有什么啊?很危险吗?」 「危险?」白九曜艰难的吞咽着:「刚刚那下面是什么东西?琅玉?你看见了吗?」 元昭看向琅玉:「哥哥?」 一向气定神闲的琅玉此时也带了些犹疑:「是残魂,戎宣的残魂。」 白九曜摇了摇头,一副不想回忆的样子,他委屈的拉着元昭的手:「青面獠牙、形如鬼魅,那嘴比这个山洞还要大,我在他身前像是个蚂蚁一样,昭儿,那是戎宣王?我前世就是与这东西死在一起的?!」 元昭:「......」 合着白九曜是被戎宣鬼王的真身给吓成这个样子的? 忽的,白九曜直直的看着琅玉:「你、你的真身也是那样的?」 见琅玉点了点头,白九曜忙扯着元昭的手:「太吓人了,哪像我,毛茸茸的,多可爱。」 元昭:「......」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评论区犹如哈尔滨的冬天,零下好几十度(点菸) 第八十二章 ==================== 「帝君,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白九曜显得有些激动,「就那么逃出来的,琅玉被那阵风吸走了, 可对我似乎没什么影响, 我见了那个玩意儿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 拼尽浑身解术只想尽快出来!」 他回忆着, 「那东西似乎还忌惮着些,我趁着那风小了,便循着来路回来了。」 琅玉神色迷离, 幽幽道:「还好是帝君, 否则我可是断断回不来的。」 此时洞外也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想来是天族的人来了, 三人一同向身后望去, 为首的竟然是瑶华。 「母后?」元昭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瑶华面色凝重,她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目光才落在那三个人身上,她看向元昭,「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里要塌了吗?」 琅玉此时心绪也缓的差不多了, 他上前道:「回天后,是修罗族设在这的法阵,意欲、意欲召回戎宣鬼王。」 瑶华柳眉一横,指向那口鼎,「在那里?」 「是。」琅玉道:「鬼王如今魂识已復, 只待时机成熟, 便可重临三界。」 瑶华左右扫了扫,见白九曜站在那有些无措似的, 琅玉更是面色如土,她凌厉的眼神落在那鼎上,「我下去看看。」 元昭一听忙拦着,「母后不可,下面很危险的。」 「怕什么?」瑶华斜了那鼎口一眼,「老熟人了。」 她拎着鞭子就要跳下去,琅玉却像是突然缓过神来了似的,他忙拦着,「没用的,鬼王只是残魂,没有肉身,天后是伤不到他的。」 瑶华手一顿,回身望着他,「那当如何?」 琅玉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指着地下经碎石尘沙掩埋已经不甚清晰的血迹,「有人以血饲魔。」 元昭弯着腰细细看着,瞧着那血迹看似毫无规律,可一旦联想起来这些事,倒真是有些像什么邪门的阵法。 「哥哥,那你知道是谁吗?」 琅玉按着手腕处那道不易被人察觉的伤口,「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祝祁。」 元昭一脸惊诧,「竟然真的是他?」 此前在干元殿的时候他是见过这个人的,代戈喜男宠,至亲也唯琅玉一人。 他死了以后修罗族后继无人,寻了许久也只能是寻个旁支来继任族长一职,也就是那个看起来软弱不成事的祝祁。 按着辈分来说,他该是代戈的侄子,而且还是堂哥的儿子,关系不算亲密,瞧他那样子就知道该是被赶鸭子上架,逼迫来的。 「明日我去幽都山看一看吧。」琅玉道:「这邪术非得至亲之血方可奏效,容不得他抵赖。」 瑶华眼神带着探究,「那这鼎怎么办?」 「封印了吧。」 瑶华想了想,「也好,明日你就与昭儿去幽都山一趟,有什么情况及时与九重天沟通。」然后她轻挥衣袖,一道金色屏障将那鼎口罩的严实。 他转过身,不经意的向元昭递过去一个眼神,「明日要注意安全。」 元昭点了点头,「是。」 瑶华看着站在一旁的白九曜,弯着眉眼迎了上去,「帝君,昨日昭儿已经与我们说了要与你成亲的事。」 第162页 白九曜本还站在那盘算着,等下一定要磨元昭明日带上自己,突如其来的,天后就来到身前,他愣了一下,顿觉失礼,他忙道:「是,还、还是劳烦帝后费心了。」 瑶华仿若换了个人,眼中尽是柔和,「帝君哪里的话,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这样说岂不是生疏了。」 白九曜站在那傻傻的,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种客套话,他下意识的握着元昭的手,然后递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还未等元昭想好託词,瑶华又上前一步,那双桃花眼中闪着熠熠烁光,语气有些许迟疑,「帝君,是自愿的吧?」 瑶华想着还是先问清楚的好,别哪日她这面准备的一应俱全了,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又被人赶回来,那岂不是让天族成了三界九州的笑话了,她可是万万丢不起这个人的。 元昭:「......」 ...... 见白九曜站在那也不说话,元昭本就窘迫难堪,急的在他直接照着白九曜胸上怼了一下,「问你呢,我母后怕是我逼迫了你,怕我委屈了你呢。」 「啊...」 白九曜才缓过些神来,或许因为瑶华是元昭母亲的缘故,他与之交谈总是会沾上些忐忑不安,现在,又多了点心虚。 「我是自愿的,很自愿。」 瑶华撇了元昭一眼,然后又沖白九曜笑了笑,「那便好,我今日已经去星月殿交代过了,有了消息就给帝君答覆。」 白九曜瞧着还是有些拘束似的,「谢谢天后。」 这样异常乖觉的白九曜实在叫元昭不适应,可这里人太多他也不好发作,众人一同出了山洞后,瑶华不过交代了几句,就带着一众将领回了九重天。 见着那身形逐渐消失在云端,元昭轻怼了白九曜一下,「你倒是会装,怎么?在我母后面前博好感?」 白九曜看了眼站在一侧的琅玉,凑上去小声说道:「你,母后要是知道我去辰阳宫灌醉了你,然后又...她会不会怪我?」 元昭心虚的看了琅玉一眼,轻哼了一句,「你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的。」 元昭见琅玉站在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像是走神了,他上前道:「哥哥,有什么不妥吗?」 琅玉勐的抬起头,一向深邃沉稳的眼神竟带了些惶然,他支吾着,「没、没什么事,那殿下,明日我们约在哪里见面?」 元昭看着他轻笑,「哥哥若是无事,就与我一道回去吧,明日也省着折腾。」 「九重天?」 元昭看着身侧的白九曜,「是青丘。」 ...... 「......帝君。」 「嗯,怎么了?」 「你不觉得两个人这样走路很怪吗?」 白九曜对于元昭将琅玉带回青丘山这件事还是很介意的,可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拒绝,也只能是用他那些小心思将二人隔的远远的。 本来元昭为了方便与他们交谈是站在中间的,可白九曜在一侧怎么想怎么不是心思,他们离得那么近,还那样亲近的说着话,他虽然紧紧握着元昭的手,可还是觉得不够。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索性一把拽过元昭的肩膀自己站在了中间,本来琅玉和元昭还在讨论着明日的行程安排,结果琅玉说到一半就看着那一张阴沉着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吓得他将到了嘴边的话都生生的咽了回去。 站在中间还不算,白九曜恨不得长了八只手将元昭捂的严严实实的,又揽着腰又搂着脖子的,元昭被他折腾的心焦气燥的,可一想着自己也没跟他打个商量就将琅玉带来了,也实在不占理,也只能忍着了。 三人相顾无言不知道走了多久,琅玉看着被捂的密不透风的元昭,忍不住开口道:「帝君。」 「嗯?怎么?」白九曜有些不悦。 「你是怕我偷袭殿下吗?」 白九曜:「......」 「哈哈哈。」元昭一边笑着,一边胡乱扒拉着白九曜的手,「你别闹了,让哥哥在这看笑话。」 「哼。」 琅玉还是第一次来青丘,不过他这人没什么好奇心,白九曜叫临风给他安排了一处住所之后,就没见他出来过。 白九曜搂着元昭连连撒娇,「昭儿,你将他带来做什么啊!」 元昭坐在藤椅上仰着脸,「怎么了?」 「碍眼!」 「碍眼?」元昭握着自己肩上的手,「可你跳下去救哥哥的时候,那可是义无反顾的啊!」 「我——」 白九曜一时语塞,他不喜欢琅玉是真的,可也并没有讨厌到想让他死。 所以在他遇险时,可以说是本能吧,就想着上去拉他一把,可救上来了,现下又有些矛盾后悔了。 「哥哥人很好的,他此前还救过你,你忘了吗?」元昭道:「我既然与帝君大婚在即,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嘿嘿。」 一说到成亲,白九曜直接乐的合不拢嘴了,元昭见他那喜不自胜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要逗他,「到时候大家可就都知道帝君是我的媳妇喽。」 白九曜的笑容凝在脸上,不自觉的又想起第一次去辰阳宫时天后的话了。 儿媳妇...... 元昭已经做好他要耍赖的准备了,可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动静,他又仰起头,见白九曜不知道在那想什么呢,他笑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帝君?怎么了?害羞了?」 第163页 白九曜握着他的手,依旧笑着,「我愿意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不就是做你的太子妃嘛,我可以的。」 「哈哈哈。」元昭笑的止不住,「帝君还是很有觉悟的嘛。」 白九曜佯装哀怨的嘆了口气,「我也不想的啊,谁叫你这闹腾的龙崽子竟是这般的抢手,一会来个黑玄,一会来个琅玉,我若还是在那犹豫不决,保不定以后还会窜出什么人来呢。」 「怕什么,帝君不是会来硬的吗?」元昭捏了他的腰一把,「谁又能拦的住你呢。」 「你啊。」元昭将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贴了贴,「绝对是兽性未泯,脾气上来了就丧失理智,而且还喜欢咬人。」 白九曜还以为元昭在怪他,马上温声道:「我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元昭却在他手上轻轻咬了一口,低声道:「其实现在想想,倒还别有一番滋味的。」 白九曜:「......」 「原来昭儿喜欢那种。」 元昭一听忙惊恐的抬起头,「可别,那得是多硬实的身体经得住你那般折腾啊?」 他笑着摸了摸白九曜的脸,「凡事还是要适度。」 白九曜好像听进去了似的,然后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好,我晚上尽量试试。」 第八十三章 ==================== 晚饭间, 元昭瞧着琅玉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他关切道:「哥哥怎么了?这些菜不合胃口?」 琅玉略显苍白的脸强挤出一丝笑,「没什么, 只是...有些乱。」 元昭还以为他是从玉霞山回来后, 还未缓过心神思绪, 便道:「哥哥, 要不明日我们休息一日,次日再出发?」 「不必。」琅玉夹了一口菜咀嚼着,「既说明日, 便不必再拖下去了, 以防夜长梦多。」 白九曜坐在一侧也不捣乱了, 只是静静的听着二人交谈, 想着今日鼎下那股神秘的力量他也是心有余悸, 要说他重生以来, 除了黑玄自己从未与别人动过手,可鼎下那一战,他知道了什么叫势均力敌,什么叫旗鼓相当。 可让他忧心的是,琅玉说这只是戎宣的残魂, 这等形态都尚且有如此威力,若是被他復了肉身,即便是自己也只能是望尘莫及了。 那可能,就真的要生灵涂炭了,他看了眼身侧的元昭, 想来第一个逃不过的, 便是九重天。 白九曜覆上元昭的手,攥的紧紧的, 元昭还以为他又是在闹脾气,也回应着摩擦了一下他的手心。 「哥哥,你了解祝祁吗?」 这个问题元昭其实早就想问了,任他怎么回想,祝祁都不该是那等深谋远虑又有着狼子野心的人。 琅玉揉着眉心,「不了解,我还在襁褓中就被我父...东麟帝君抱走了,修罗族的人我都是不怎么熟识的,况且他又是个不受重视的旁支,更是连听也没听过了。」 元昭看向白九曜,「帝君还记得吗?那日在干元殿,与容溱一同跪在下方那个人。」 白九曜微微敛眸,「记得,那个一直低着头的。」 「嗯,他虽然是第一次来这九重天,就算再怎么拘谨不自在,也不该是连头也不敢抬吧?好歹是族长,这样的人,哪里会有胆子做这样的事呢?」 元昭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人?可白九曜也道:「确实,那人胆小如鼠,不是装的。」 琅玉嘆了口气,将筷子搁置在一旁,「明日到了幽都山,便一切都有答案了。」 元昭见琅玉起了身,也随之站了起来,「哥哥才吃了这几口,就饱了吗?」 「嗯,殿下与帝君慢慢吃吧,我就先回房了。」琅玉看向白九曜,踌蹴片刻,「今日,还是要谢谢帝君的救命之恩。」 白九曜听见这话明显一愣,他看了元昭一眼,然后略微迟疑的道:「不必客气。」 元昭目送着琅玉出了饭堂后坐了下去,喃喃道:「怎么了?是吓着了吗?」 琅玉一向沉稳内敛,颇有泰山压顶亦面不改色的气魄,怎么现在变得心神不宁似的,不过想来也是,毕竟连白九曜在下面见了鬼王真身,都是吓得面如土色的。 算来,琅玉也算是为了九重天背叛了修罗族,今日见了戎宣想必也是心虚中带着些惭愧的,元昭想着,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也属人之常情,毕竟叛了自己种族这种事,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任谁也是不能做的心安理得的。 白九曜仰着脸眼巴巴的看着元昭,「他投诚九重天,只是因为昭儿吗?」 元昭垂眸就撞上那样的眼神,他笑着捏了捏白九曜的脸,「自然不是,哥哥自小在九重天,而后又去的北海,自然是对天族感情更加深厚一些。」 白九曜拉着元昭坐在他怀里,「昭儿,此前在南海,我与他私下见过,还聊过。」 元昭震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白九曜在他心口处蹭了蹭,「我晚上与你细细的说。」 元昭忽的想起了那个梦,那个他至今,都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的梦。 他拉着白九曜催促着,「走走走,回去说。」 二人胡乱的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元昭搂着白九曜的脖颈回忆着,「其实我醒了后就起了疑心了,怀疑那根本就不是梦。」 白九曜无辜的眨着眼,「是吗?是我哪里留下把柄了吗?」 第164页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傻啊!」元昭嘬了口白九曜的鼻尖儿,「那脱了的衣服你整理了吗?我吐的酒污你收拾了吗?」 「最最重要的是,我喝完水的茶盏,你就那样随意的放在了枕头边。」元昭摇头嘆息,「真是只笨狐狸。」 白九曜被人戳中了心事,顿时胆虚的紧,他咬着嘴唇红了脸,「我那时太紧张,太害怕了,就没想那么多,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些。」 元昭捧着他的脸,「帝君怕什么?」 「怕、怕被人发现。」白九曜眼睑低垂,「怕再耽搁下去,就不捨得走了。」 元昭心窝暖暖的,他在白九曜嘴唇上轻啄一下,「原来,帝君总是喜欢趁着我醉酒,占我的便宜。」 白九曜轻抚了一下元昭的脸暇,眸中漾着暖意,「那次可是昭儿自己贴上来的,我可是废了好大的气力才勉强把持住的。」 ...... 「所以南海的採花贼是你?」 白九曜:「......」 「而我,是那朵花?」 白九曜在元昭脸上一通乱亲,「那次没采成功,现在采也不晚。」 ...... 白九曜发觉,最近元昭开始如以往那般整晚整晚的抱着自己不撒手了,而且有的时候还会说梦话,以往都是『小白小白』的,他虽然不在乎,可听着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 有一晚他睡的正熟呢,就被怀里的元昭拱醒了,虽被扰了清梦,可他看着元昭睡得香香的,也只是疼惜的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元昭哼唧了几句,又开始不老实起来,白九曜刚将他搂在怀里,元昭就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嘴里嘟囔着,「你这个不知羞的老狐狸!放开我!」 白九曜:「......」 他最初还不知道元昭是在说梦话,还想着自己也没怎么着啊,怎的就骂起人来了? 后来见元昭依旧阖着眼,才知是梦话,白九曜听着这话,便知自己入了元昭的梦,本还喜上眉梢呢,元昭的一句『曜曜』更是让他乐不可支,开心的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 白九曜的脸贴着元昭的额角,欢欣的一晚都没有睡着,白九曜其实不是个缜密的人,可在元昭身上,他可谓是灌注了全部的心思,元昭的态度以及细节上的变化,他都是察觉得到的。 他搂着元昭,想着二人一定能回到从前那般,毫无隔阂的。 第二天,元昭在白九曜怀里醒来,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然后揉搓着白九曜的腰,「帝君,醒醒了。」 白九曜最喜欢赖床了,每次起床都要哼唧半天,害得元昭每次都要叫上好几次他才会慢吞吞的起身。 白九曜恹恹的穿好衣服,就坐在床边开始撒娇,「昭儿帮我束冠。」 元昭刚整理好衣襟,见白九曜坐在那耍赖,怕时辰来不及,赶忙上前拢着他的乌髮,「懒死你算了。」 三人在饭堂草草吃了口饭就赶往幽都山了,那地方位于五鬼崖下三千尺,极其阴寒,元昭也只是此前与初九来救腾蛇时来过一次,逃亡之路仓皇惊惧,也是未能好好瞧上一番的。 三界都传修罗族人青面獠牙,一个个龇牙咧嘴不成人形,可自从元昭得知琅玉是修罗族之后,这才彻底扭转了他的想法。 修罗族人生于暗海幽都,在那里繁衍生息了千万年,许是那地方太过于阴暗冷寒,所以族人大多性情乖戾,虽皆面若冠玉,却也叫人心生畏惧,毕竟他们的真身的确是有些...不尽如人意。 到了五鬼崖,许是三人站在了风口处的缘由,元昭顿觉一阵阴寒之气,周遭的寒风,像是一刻也不歇着似的直往人的骨缝里钻,他不自觉的向白九曜方向靠了靠,「这里的寒气很重啊。」 琅玉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他道:「等到了幽都山,末将去鬼市为殿下买套衣裳。」 「鬼市?」白九曜眼睛一亮,「这里也有如凡间那样的集市吗?」 琅玉回道:「自然是有,许多平民还是靠着这个赖以生存的。」 「那我们可以去逛逛吗?」白九曜拉着元昭的手,眼里满是切盼。 元昭看了眼琅玉,有些为难道:「咱们先去罗浮宫,等办完事,我再陪帝君去集市。」 白九曜眯着狐狸眼,「嗯,好。」 三人一跃而下,落脚之处便是漂浮着绿色萤光的暗河边上,湍湍急流,像是生着绿藻,细着看去,水下似乎还有着浮游生物,可嗅了嗅,还是有些微腥的潮味。 现下入了幽都,过了风口,此刻倒还不觉得阴冷了。 琅玉在前方带路,三个人的装束很明显就是外来的异族人,走在幽都山,自然是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白九曜又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了,他拽着元昭的衣袖有些拘谨。 「修罗族待人这般不警惕吗?」元昭的眼睛左右撒摸着,「咱们都走了这样久了,都没人前来打探、拦着些吗?」 琅玉走在前幽幽道:「仙魔大战双方都损失惨重,代戈死后,这里更是不復当年了。」 走了许久才到罗浮宫,望着建在山间上的宫殿,元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一路走来他也算是心里有了些底,这么死气沉沉又毫无朝气的族类,真的还会有那些心思筹谋造反? 琅玉站在长阶前向上望去,诺大个宫门口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他面露不悦,「这人是都死了吗?」 第165页 元昭也觉得很不正常,「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琅玉锁着眉踏上长阶,心事重重的一言不发,元昭扯着白九曜的手莫名的有些不安。 太奇怪了,此前他与初九来这里救过腾蛇,那时的幽都山与现下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就算代戈死了,可也不至于这般落寞啊。 踏上了玉台,入目便是高耸入云端的宫殿,两扇气派巍峨的彩璃门傲然屹立,虽说现下一派衰败景象,可还是能瞧得出从前的磅礴风范。 琅玉没有片刻踟躇,利落的一把推开,那门也像是年久失修般发出吱吱吱的声响。 三人已然进了他们的王宫,可到如今依旧是见不得一个人影,琅玉皱着眉提着嗓音,「这里还有喘气儿的吗?」 第八十四章 ==================== 这声响在空旷的殿内迴响了许久, 直至逐渐消散在深处,才见一个人自远处匆匆跑来,身着黑色锦服, 面色秀丽, 瞧起来年岁也不大, 眼神却也清澈明亮。 他见着三人先是愣了一下, 他自然是瞧得出这三人身份定然不凡,一时间竟踌蹴着不敢上前去搭话。 琅玉看他脚步止住了,蹙着眉向他招手, 「过来。」 那人见琅玉说话倒还算是客气, 便战战兢兢的上前了, 「请问, 三位到此有何事?」 琅玉打量着他, 「你是什么人?」 「副、副使。」 琅玉胸口闷着一口气, 都说修罗族落寞至此,一个这样的人都能做副使,看来当真是没人了! 元昭想着他们三人贸然的寻到这来了,也该懂得些礼数的,他上前道:「我是九重天的太子, 这位是青丘帝君,这位是北海将军,特来求见你们族长祝祁。」 「这——」 那人一听三人的身份,吓得面若土色,立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琅玉本就有些心闷, 见了他这般更是升了一丝火气, 「起来回话,祝祁呢?」 「族、族长他——」 「说话!」 「在在在...在寝宫。」 琅玉粗喘一声, 「带路!」 白九曜在后面不明所以,他轻轻扯着元昭的手,「他怎么了?谁惹着他了?」 元昭看着琅玉的背影还是有些同情在的,即便他长在天族,多年未归,可眼见着自己的族群衰败如此,任谁也是不能心平气和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怕的不是势力逐渐式微,而是再这样下去,就该是江河日下,气数将尽了。 可这些事哪里是一句两句话就能与白九曜说得清的,元昭小声道:「帝君就只管跟着吧,等下办完事了,我带你去逛集市。」 「好。」 三人在那人的带领下,连着拐了好几个屋舍才来到一道门前,瞧着可不像是个接待客人的正厅,倒像是个见不得人的偏舍似的。 琅玉见了这粗糙又狭小的门深深唿了一口气,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这就是你们修罗族的待客之道?」 「这样大的一个宫殿,就剩你一个人?」琅玉眼神凌厉的划过那人的脸,「其他人呢?」 「这——」 见那人难为的支支吾吾的,元昭也不想与他一个侍从为难,便上前劝道:「哥哥别与他见识了,进去问问祝祁,不就知晓了吗?」 琅玉脸色稍稍缓了些,他有些不耐道:「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 那人匆忙行了个礼后就逃也似的走了,一时间这大殿内又静的只剩唿吸声了。 琅玉毫不客气的推开了眼前的门,瞧着这门面不大,里面倒还宽敞,只是太黑了,若不是过道上明盏的光铺了进来,他们甚至看不清角落里窝着的人影。 白九曜见这屋内光线不明,他寻着桌子旁的烛台点燃,跳着的烛光明了,这间屋子好歹也有了些暖意。 寻着那微弱的光亮,只见屋子左侧有一方竹塌,竹塌的角落有个人倚在那,虽瞧不清模样,可那邋遢疲惫的姿态却是一览无余。 从辈分来讲,琅玉还应该是祝祁的哥哥,虽说未曾着过面,可到底是血脉相连,见着这样的祝祁,琅玉也是窝着股火。 白九曜走到元昭身侧,小声道:「他身上有血腥气。」 元昭的眼睛一直盯着琅玉和祝祁,他沖白九曜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面的情况。 这屋内光线本就不甚明朗,元昭也只能看得见琅玉的背影在逐步向祝祁移去。 琅玉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他由无措最终选择了妥协逃避,他不敢相信,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东麟帝君竟会是那样的奸诈小人,更不敢相信,他看似对自己抱着期望,也不过是将他当做的棋子罢了。 代戈一日风流后,便将琅玉当个玩意儿似的给了出去,可即便是这样,那个死了的人终归还是他的生父,哪里又有不惦念的道理。 可直至他身死,琅玉也未见过他一面。 琅玉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腿上仿若有着千斤重似的,他一把扯开祝祁身上盖着的锦被,顿觉一股子血腥气扑鼻而来,琅玉皱了皱眉,向前探着身子查探着。 祝祁缩在床脚,面色苍白的不见血色,即便是自己的屋舍闯进来三个陌生人,他似乎都没有半丁点反抗的余力了,或者说,他也不想反抗什么了。 琅玉稳了稳心绪才开口道:「怎么弄成这样?」 第166页 祝祁似乎还笑了一下,「怎么?你不知道吗?」 「我问的是幽都山,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祝祁本还闲适散漫的倚在那,听了这话还轻微挪了下身子,他扭着自己僵硬的脖颈像是自嘲,「怎么?你不是都不要了吗?还关心这做什么,你啊,就安心做你的北海将军去吧,少在这碍眼。」 「你以为我想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琅玉也懒得与他在这废话,想着元昭和白九曜还在这,有些事再说下去便有些不妥当了,也只能问道:「「玉霞山,是怎么回事?」 祝祁的眼睛灰濛濛的,连点光亮都见不得,本来就清瘦的脸如今都有些凹陷了,「结界已经被你破了,你那样聪明,难道还猜不到吗?」 他苦笑了下,「总归我是活不成的了,我的好哥哥,你还是担心着点你自己吧。」 「你说我这一生,招谁惹谁了,被生拉硬拽着当这个族长,什么也由不得我,什么也做不得主,就因着这点子血脉亲缘,什么都搭进去了。」 祝祁仰着脸长吁一口气,虚弱的气息都衰微了许多,「本想做个闲散之人,奈何命不由人,人不遂心啊。」 琅玉看着他,「那鼎已经被天后封印了,你且安心吧。」 「安心?」祝祁空洞的双眼望着他,反问道:「安不安得下心,哥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 白九曜和元昭站在那还饶有兴致的等着下文呢,琅玉却回过身看着元昭,「殿下,帝君刚刚不是想去逛市集吗?」 「啊——」元昭回过神来了,「那、那这里就交给哥哥了,还望哥哥不负所托,查清事实。」 「殿下放心,我定会给九重天一个交代。」 「好,那我与帝君先出去等哥哥了。」 元昭拉着白九曜出了门,那个死心眼的还说着,「为什么要走啊?集市可以等一下再逛,我能不能再听一会儿?」 元昭:「......」 元昭拽着一步三回头的白九曜,将他拖出了罗浮宫,无奈道:「帝君听不出来吗?哥哥不想让我们在那了。」 「可,可你不想知道他们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吗?」白九曜好奇的不行,「祝祁说他会死的。」 元昭望着山腰中的浮云缭绕,黯然道:「他会给九重天一个答覆的。」 「还有什么安心不安心的,是什么意思?」白九曜还不忘回身望着殿门口,「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听听吧。」 元昭:「......」 「帝君,这里的市集想必与凡间区别颇大,你不想去逛逛吗?」 白九曜想了想,「好吧,那先去逛集市,等琅玉出来了我再问他。」 「你别。」元昭哭笑不得,「哥哥有他的难处,咱们就不要咄咄逼人了。」 此前的幽都山还是人喊马嘶、有条不紊的,现如今变成了这般破败衰弱之境,他心里想必也是不好受的,元昭想着,只要查清楚戎宣王的事,其他的,他也不想过多参与和踏足。 白九曜有些失望,「好吧。」 元昭拉着白九曜兴致勃勃的下了罗浮宫,按着来时的路寻着了这里的集市,可这里早就不如以往那般鳞次栉比、错落有序了,稀稀疏疏的人群再加上本就为数不多的摊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二人就逛了个遍。 元昭怕白九曜等下又闹着去看热闹,便安抚道:「等哪日得了空,我再与帝君去凡间走一走,还是那里的烟火气叫人安闲自得。」 「好。」白九曜眉开眼笑的,「昭儿,那个竹编的九尾狐你放在哪儿了?我此前在辰阳宫怎么没见着?」 元昭表情滞了一下,「我、我收起来了。」 「下次去,再多做几个摆在屋子里。」白九曜搂着他的腰,「好看。」 「好。」元昭看着他,「帝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元昭看着这里的情景,不禁有感而发,「战争真的太残酷了,哪怕过了几百年,依旧缓不过这口气来,从前这里可不是这样的,还有青丘山,都不该是这样的。」 「可有时候,这种事又是无法避免的。」 元昭揣摩着刚刚琅玉和祝祁的对话,想来戎宣王又要成了父帝母后的隐忧了。 他的野心,他的魔兵,亦是这三界九州最大的一块心病。 元昭看这里实在是无处可逛了,便道:「帝君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吃。」白九曜四处看了看,「这里黑沉沉的,想来做的东西也不能太好吃,还是回青丘吃吧,昭儿给我做糖葫芦。」 「那东西哪里吃的饱啊。」 「怎么不能?」白九曜与握着的手指指相扣,「昭儿秀色可餐,光是看着也是饱了的。」 元昭嫌弃的看着他,「帝君什么时候学会这油腔滑调了?」 「我是发自肺腑的。」白九曜一脸认真,「我现在相信师尊的话了,天机盘为我寻着的道侣,当真是这世间最最好的人了。」 元昭将手紧了紧,「帝君也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小混混穿成清冷师尊后》求收藏,动心不自知攻vs重义气放浪形骸受 第八十五章 ==================== 这地方实在是叫人浑身不自在, 许是地势原因,这不仅空气憋闷湿潮,还像是没什么光亮似的, 周遭暗的人心里没底, 他们在这逛了一会就没了兴致, 白九曜望着罗浮宫还是有些心痒痒, 「还是想知道他们说什么了。」 第167页 「看不出来你这狐狸这样八卦。」 元昭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叫自己跟着琅玉了,虽说他受了天族多年的抚养恩泽,可眼见着曾经盛极一时的修罗族落寞如此, 怎么样心里都会有些憋闷和不甘的。 他刚刚也不由得猜想着他们二人的谈话, 究竟是有什么不方便让自己知晓的呢? 思来想去, 也就是戎宣鬼王的归期了。 从刚刚他们的谈话中, 元昭不难猜测, 想来那道屏障是封不住戎宣的, 现下能做的,也就是扣着祝祁不再让他接近玉霞山去供养戎宣,不知没有血气滋养,还能不能多拖延些时日。 元昭不自觉的攥紧了白九曜的手,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昭儿。」 「嗯?怎么了?」 「我饿了。」 元昭捏了一把他的脸, 「从前帝君不得辟谷之法,如今竟还是那般吗?」 白九曜笑了笑,「修炼功法又不在此,世间美味颇多,我又为什么要忍着呢。」 元昭拿他没办法, 四处看了看, 好歹寻着一处瞧着不错的酒馆,他指着道:「那我们就去那里吃点什么, 然后慢慢等着哥哥吧。」 「好。」白九曜望着那破败的店面嘟囔着,「也不知道这里的吃食好不好吃。」 「帝君先凑合着吃,等回了青丘,我再给你煮面。」 这间二层的酒馆瞧着该是这里最气派的酒楼了,虽说现下看着还是有些不入流了,可从构造装裱来看,以前也该是门庭若市,气派富丽的。 他们二人的服饰外貌一看便知是外族人,进了店内迎上来的小二也是愣了一下,元昭笑了笑,「我们可以坐在楼上吗?」 「可、可以。」 那小二看着呆呆愣愣的,仿若他已经许久没有接待过客人了一样。 元昭和白九曜随着他走上楼,连塌上的矮脚地桌都是在他俩眼皮子底下刚刚擦的,白九曜看着那桌面上薄薄的一层灰,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饿了。 元昭略显迟疑的坐了下去,然后道:「你这里,可有什么吃食吗?」 白九曜也随着坐在那等着回应,那小二磕磕巴巴道:「可以做一些简单的。」 元昭看着白九曜,「那、那就先将你店里的素食都做上一道,其他的你看着做吧。」 「这、我们这没有素食。」 「没有素食?!」 后来听这小二说了他们才得知,幽都山所处之地阴气极寒,黑砾之地寸草不生,暗河所经之处,花草枯萎,再无生机,他们平日里所食也皆是暗河里自然而生的各类生物。 「你们一直都是这般的吗?」元昭不解,以前可是并未听说修罗族境内是这般境地啊。 「千年前不是这样的,吾王代戈身死之后,幽都山气息枯竭,万物逐渐衰败,了无生机,才会如此。」 元昭想着这也算是个了解修罗族的契机,这才又多问了几句,「那从前的那些人呢?」 此前修罗族也算人丁兴旺昌盛,仙魔大战时死伤过半,相继缚言与代戈又都身死,那些宗亲闹了好一阵子才寻出祝祁来接任族长,虽说他们不像代戈那般野心勃勃,好歹身上也是流着修罗族的血,该是有些傲骨血性的。 可偏偏祝祁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他的随遇而安搁在那些人眼里就成了好逸恶劳、不知进取。 祝祁也懒得与他们争辩,你们叫我做这个族长我做就是了,其他的,你们就随便吧。 后来他更是撒手不管,放任那些人将这里弄的乌烟瘴气,那些人各执一见,或是为了自己,或是为了自己的族亲,日日在罗浮宫争辩吵闹,为的就是能为自己某得些好处利益。 这时元昭才知道,祝祁的生母原是罗南山上的一只小兔灵,他的父亲与代戈去拜访那里的闳允上仙时,机缘巧合在山下结识的。 那时代戈还嘲笑自己的弟弟喜欢上了这样弱的一个精灵,生的孩子必定也不会如正脉宗亲那般骁勇善战,可想着他那一脉左不过是个旁支,他也就没有再干预。 元昭想着,想来祝祁的性子,便是随了他的生母吧。 代戈身死之后,修罗族的宗亲寻着了隐在深山的祝祁一家,说是劝说,倒不如说是强.迫,代戈除了琅玉之外再无所出,他们绞尽脑汁能寻到的,也唯有祝祁一人。 那时修罗族群龙无首,若不快些定下族长,想来又要被其他族群有机可趁。 白九曜问道:「那后来呢?祝祁怎么就随他们来到这了?」 那小二嘆了口气,有些惋惜,「他们杀了他的生母,逼他称王,如若不从,想来他的父亲,也是难逃一死的。」 元昭皱眉,竟然还有这种事? 白九曜却凑过来小声问道:「他们就没找过琅玉吗?」 「不知道,那时候你才死了没多久,我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个。」 「嘿嘿。」 白九曜不顾那小二的目光,捏着元昭的下巴就亲了一口。 「......」 那小二站在那看也不是,走也不是,憋得脸暇泛红,「那二位,还吃吗?」 元昭想着左不过要在这里等琅玉,便道:「总该有果子吧?拿些果子来吃吧。」 「好,二位稍等。」 白九曜搂着元昭的腰,头头是道的分析着,「他们一定寻过琅玉的,怎么样祝祁与他都是比不得的,想来是被琅玉拒绝了,才退而求其次,找的祝祁。」 第168页 「母后兴许会知道,介时我问问。」 白九曜在他耳侧阴阳怪气,「想来与你也是有些关系的,师尊与我说他是为了你,才背叛修罗族的。」 元昭:「......」 「你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 「可师尊又不会骗我。」 「那我就会骗你了?」 白九曜的眼珠转了转,然后靠在元昭肩上,「他为什么喜欢你?你们儿时经常在一起吗?」 元昭垂眸斜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没事儿找事儿?」 白九曜揽着他的腰开始撒娇,「我想听。」 「我不想说。」 元昭知道这事不说也就罢了,若是说了,白九曜定然不会听听就过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他呢。 「昭儿。」 白九曜这样的身形一撒娇就像小兽似的直往元昭的怀里钻,手也是上下其手的不老实,他像小鸡啄米似的亲着元昭,「昭儿~~~」 「哎呀呀,你别天天像个狐狸精似的。」 「狐狸精?」 白九曜身形一顿,脑中回想着司命的话本,他在里面见过这词儿,这词大多是用来形容女子妩媚妖娆,犹如妖物一般勾魂摄魄,迷人心智。、 白九曜眉头皱了皱,这不是用来形容放浪淫靡之人的吗? 元昭忍着笑,「帝君不是想要暱称吗?这个如何?」他凑到白九曜耳边极近暧.昧:「老狐狸精。」 这一下子算是将白九曜难住了,这个词儿好像不是什么好词儿的吧? 再说这等称唿,大庭广众之下也是说不出口的啊,那旁人还怎么晓得他们二人间亲密的关系啊。 白九曜有些不对心思了,「那这,也有些唤不出口啊。」 「呵,那帝君唤我的,就唤的出口了?」 「哈哈,怎么唤不出口了?」白九曜嘬着元昭的脸,「龙宝宝,多好听啊,怎么就唤不出口了?」 元昭本来还煞无介事的坐在这,听了这称唿顿时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白九曜那时趴在他耳边说,此前在辰阳宫,元昭在床上醉的软绵绵的,床笫之欢时,犹如襁褓中的婴孩般啜泣呢吟,直听得人浑身酥麻,叫人疼惜万千。 元昭白了他一眼,「不知羞。」 白九曜又鬼鬼祟祟的贴了上来,「昭儿下次也不必费口舌求饶,只需那般吟哼几声,任谁都是受不住的。」 元昭:「......」 他气的上前一把捂住了白九曜的嘴,脸红的像是要滴下血来似的,「别说了。」 白九曜眨着无辜的眼睛点了点头,元昭的手刚一撒开他就又嬉笑着亲了上去,「晚上我们慢慢说。」 在这幽都山也是见不着什么天色的,元昭望了望,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了。 正当他望着罗浮宫发呆之际,刚刚那小二端着一托盘的果子走上来了,他将那摞的整齐的黑色果子放置在二人面前,恭敬道:「二位请慢用。」 白九曜瞧着眼前像是煎煳了的馒头似的东西,面露难色,「这、这是什么?」 「青果。」 白九曜,「可这明明是黑色的。」 那小二有些怯怯的,「可、可它的确是叫青果,是这里独有的青罗神树所结。」 「好、好吧。」白九曜勉强挤出一丝笑,「你先下去吧。」 白九曜看着眼前黑漆麻乌的果子,面露嫌弃之色,「不吃了吧,看起来就很难吃。」 元昭却拿起一个仔细端详着,然后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心想着人家都拿来了也该尝一尝,哪成想刚一张口就被白九曜拦下了,「昭儿别吃!小心中毒!」 元昭哑然失笑,「不会的,此前我在九重天见过这果品,只是那时嫌它品貌不佳,才未食用,如今倒想着尝尝了。」 白九曜见他咬了一口,那上面竟还渗着许多的汁水,瞧起来该是很甘甜清冽的,他眨着眼,「好吃吗?」 元昭点着头,「好吃,帝君尝尝。」 说罢就递了过去,白九曜见他刚刚吃的香甜,未加思索便实实的咬下了一大口。 「......」 元昭见他扭曲着的五官直笑的前仰后合,这东西水分虽足,却是及其酸涩的,他捂着白九曜的嘴不许他吐出来,白九曜也只能硬撑着咽了下去。 「哈哈哈哈。」元昭见他咽了下去方才松手,「帝君的脸都青了。」 白九曜哀怨的看着他,「将我的牙都要酸倒了。」 第八十六章 ==================== 元昭看着他笑道:「酸是酸了些, 内里还有些甘甜的。」 白九曜揉着自己侧脸,表情到现在都有些没缓过来,元昭见了有些心疼了, 他递过去一杯茶水, 「帝君, 喝口茶水顺一顺吧, 是我不好了,忘记你喜欢吃甜食了。」 元昭将那水递到白九曜嘴边,哄着他, 「帝君, 喝口水吧。」 白九曜低头喝了口水顺了顺, 脸上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元昭怕他接着闹下去, 谄媚的用衣袖给他擦了擦嘴角, 「这里的东西想来我的宝贝帝君是吃不惯的,还是等回了青丘再说吧。」 「嗯。」白九曜揉搓着元昭的手,低着头喃喃道:「琅玉怎么还不出来?有那么多话说?」 「哥哥自有分寸,我们安心等着就好了。」 代戈死了之后,元昭曾与天后提出让琅玉接手修罗族, 可刚一说出口就被天后严厉制止了,他斥责元昭心肠软糯,太易亲信他人。 第169页 琅玉不仅是代戈的亲生骨血,又是北海的驻守将军,即便东麟帝君在他们手中, 那也是不可靠的, 万一生变,岂不是放虎归山。 可元昭却不是那样想的, 他与琅玉是自幼相识,虽是多年未见,但后来二人在北海相处了些时日,元昭知道琅玉城府深,心思重,可内里却是极重情义的。 当时在北海,东麟帝君设计暗杀元昭,无论是在后山突袭军营,还是在竹林调虎离山设下圈套,琅玉从头至尾都是知晓的,也参与了的,可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是选择护着元昭。 他由东麟帝君抚养,自小在他的鞭策严苛中长大,虽说智勇兼备,性子却是有些沉郁的。 可别的不论,单从他仙魔大战时毫不犹豫的站在九重天这面,只求留东麟帝君一命,再加上他千辛万苦寻得聚魂灯救回了白九曜,加上之前种种,元昭笃定,琅玉定然不会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 如若有了反心,也是不用等到如今的。 白九曜坐在那无所事事,身子一栽就躺在了元昭的怀里,哼唧着,「我都等的有些困了。」 元昭看着怀里的人,不自觉的就在那凝脂玉肤上抚摸着,他的指尖轻点着那颗硃砂痣,「帝君有时候还真的很像小孩子,想来也就只有师尊那样的人,才能养出这样傻的狐狸。」 白九曜的脸在元昭的腰间蹭了蹭,「我很久没回崑崙山了。」 元昭长吁一口气,「我也有些想念师尊了,想来那八百年,若是没有师尊在身侧宽慰我,我该是更加难熬的。」 白九曜伸着手点了一下元昭的鼻尖儿,「自你走了以后,我在那玉塌上孤枕难眠,回想着你趴在兽皮上望着我的眼神,每每都叫我心悸忧郁,思念至极。」 「你这条龙崽子,还真是叫人难忘啊。」 元昭笑了笑,「现在知晓我的好处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白九曜摆弄着元昭的手指,将那手背放在自己唇边贴了贴,「我从前计较的太多了,也耽误了太多了,等到想要好好珍惜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会爱人。」 「幸好昭儿不与我一般计较,还能如往常那般待我。」 元昭眉眼动容,他俯身吻了下去,「只要是你,其他什么我都不在乎。」 琅玉刚踏上楼阁就见了这一幕,他面上看不出什么,站在那竟还能勉强笑着,「殿下。」 元昭一抬头就见琅玉站在那,他手忙脚乱的推搡着白九曜,嘴上支支吾吾的,「哥、哥哥回来了。」 白九曜不慌不忙的起了身,坐在那得意洋洋的应着琅玉那张铁青着脸的脸。 琅玉扫了一眼二人桌上的青果,道:「这里的东西,想必殿下和帝君该是吃不惯的吧。」 元昭拉着白九曜站了起来,「哥哥,祝祁如何了?」 「死了。」 元昭与白九曜异口同声,「死了?!」 元昭看起来有些为难似的,他沉默了一会试探道:「是、是哥哥动的手吗?」 琅玉瞧起来很是疲累,他揉了揉眉心开口道:「殿下,咱们还是回去说吧。」 白九曜在一旁微眯着眼打量着他,眉头逐渐紧锁。 元昭道:「好,那我们还是回青丘再商议吧。」 琅玉却看着他,「不如回九重天吧,我也好向帝后交代一声。」 「好,我们即刻动身。」 白九曜屁颠屁颠的跟了去,本想着要跟去听听修罗族的八卦的,可都怪那个琅玉,说这事不好被外人知晓,元昭求情无果,也只能是将白九曜哄了回去。 结果他就那么眼巴巴的,在辰阳宫等了大半宿也不见人影。 他坐在塌上越想越气,到最后也实在是坐不住了,就只得在殿内来回走着瞎熘达。 此前他虽说来过这里多次,可这样大的辰阳宫他也是没有仔仔细细的看上一看的。 现在的白九曜焦躁不安,也只能是寻着点别的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了,他在偌大的辰阳宫胡乱走着、看着,忽的,他在帷幔深处发现了一扇门,一扇自己从未打开过的门。 他近前看了看,这扇门比那间批阅奏疏的小内室还要窄上一些。 白九曜未作他想,径直便推开了。 入目便是一张画像。 初九的画像。 狭小的空间好似只能搁得下那一张雕花方桌,泛着黄的宣纸上,出尘清雅的面容栩栩如生,白衣冉冉,身形纤瘦,可那双眼却是眸光似水,顾盼生辉。 白九曜不自觉走了过去,画中人那双眼似也在与他对视着,直看的他胸闷悲戚。 案桌上摆放着许多东西,那枚赤珠,一条白色的髮带,与自己在凡间买的那只竹编的九尾狐也被搁置在最右边,见那其中还有一个红色的项圈。 白九曜见这东西不像是仙家之物,便拿了起来打量着,那红色的缎子上还镶嵌着一枚金色的铃铛,他轻轻摇了一下,声音清脆动听。 任他再怎么蠢顿,也该是知道情况了,想来这里就是元昭储放初九遗物的地方吧。 白九曜看了看那画中人,勉强笑了笑,真好,这样多的回忆。 在这间屋内站了一会,白九曜又小心谨慎的将那些物件儿归置回原位,直摆放的严丝合缝的才松了口气。 原本焦躁的心现下也渐渐冷了下来,他失了魂似的挪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去就开始魂游天外。 第170页 元昭踏进殿内就见白九曜坐在那发呆,连他进了内殿都没有发觉,他还以为又是因着自己去见琅玉不带着他在这闹脾气呢,元昭笑着推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白九曜抬起头,元昭瞧着他眼圈儿都泛了红了,心道不妙,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点着硃砂的眼尾,贴了过去,「怎么了?怎么哭了?」 白九曜本来隐忍着,被他这样柔声询问,那根弦再也绷不住了,他一把将元昭抱在怀里,紧的像是要将人一併揉进身体里似的。 元昭听着自己怀里呜呜呜的哭声,整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又怎么了啊? 白九曜这个人心里也装不下什么事儿,他现在憋闷的,简直想在床上打滚儿。 哭了好一阵子他才算将压在心头的事发泄了一二,他哭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我、我见着、见着初九的画像了。」 元昭一愣,随即笑着理了理白九曜的乌髮,「怎么了?又吃醋了?」 这怎么不是琅玉,就是初九的。 元昭知道白九曜瞧着清冷薄情的,私下里却是跟小女子一般喜欢含酸拈醋的,只是这发作的频率也太未免太勤了些。 「帝君,明日我差人画一幅你的画像,就挂在辰阳宫正厅中央如何?」 白九曜:「......」 瞧着自己怀里的人不再抽噎了,元昭不禁偷笑,这狐狸总是这般好哄。 「真的?」 白九曜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眸子就那么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直看的元昭心都软了,他擦了擦白九曜脸上的泪痕,疼惜着亲了一口,「真的,我哪里会骗帝君呢。」 哭的像只小花猫儿似的脸立马破涕为笑,「好,明日就画,要画的俊俏些,神勇些。」 晚间躺在床上,白九曜虽有不悦,却也还是惦记着,他抱着元昭哼哼着,「那里的东西,都是什么啊?」 元昭疲怠的躺着,连眼也未睁开,「不说,不然你寻着由头又该闹个没完了。」 白九曜揉着元昭的腰,「说吧,我不闹,我想听。」 「不说。」元昭转过身去不理他。 白九曜思忖片刻,翻身压了上去,一口咬在元昭的脖颈,开口又沾了些霸道强横,「说!」 元昭捂着脖颈,气得狠狠推了他一把,「你怎么像条狗一样啊!」 「你说谁是狗?」 「你!」 白九曜掀起被子就要扒元昭的衬裤,这可把元昭吓着了,以往他缠着白九曜求着盼着的,现下虽然是得偿所愿了,倒还有着要过盛的趋势了。 「说说说,我说。」元昭真是怕了,他紧紧扯着自己的衬裤,「你想知道什么?」 白九曜听他这样说,算是暂时老实些了,他松开自己的手趴在元昭身上,一双眼睛盯着贼似的看着他,「那个项圈,是不是来自凡间?」 「是。」 元昭看着他,「那时初九受伤显了真身,我还以为他是条小白狗,去集市的时候见别人家的狗都戴这个,我也就买了个给他戴。」 白九曜皱眉,「他戴了?」 「嗯。」元昭得意的看着他,「当然,后来他也曾戴与我看呢,帝君,你要不要试试?」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被疯狂锁文,此前的章节都改的面目全非了,哎。 (我半夜掀开被窝,里面有一个高审,他趴在我耳边轻轻对我说:不许涩涩。) 第八十七章 ==================== 白九曜皱眉:「我戴?」 「对啊。」元昭舒适窝在被窝里, 恣意的看着他,「这本就是买给帝君的啊。」 白九曜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白皙秀颀的长颈,心想着那东西戴上真的会好看吗? 「哈哈哈。」 元昭被他的反应逗得笑个不停, 从前的初九瞧起来脑子就有些不太灵光了, 怎么回来的白九曜竟是越发的傻了? 元昭搂着白九曜的脖子将他捞在怀里, 「好啦帝君, 咱们睡觉吧,我累了。」 ...... 「我戴也行,昭儿得给我买个新的。」 元昭看着那眸中的执拗, 心内动容, 初九的爱像是这世间最柔和的风, 对于自己的一切都无条件的顺从和包容, 白九曜的爱却像是午时的烈阳般沾了些霸道和无理, 他的爱是那样的炽烈, 有时候像是要将人烫伤了一样。 可元昭知道,这就是心境清明的白九曜对于爱最切实、最遵从内心的表达。 「帝君。」元昭抚摸着他的脸,眼神真挚,「以后你想怎么样,想让我怎么做, 我都答应你,只要能消除你的顾虑,让你不再忧心,让你能安安心心的陪着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白九曜听着这话一阵悸动, 他不自禁的亲了上去, 元昭感受着那双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忙挣扎的扭着腰身, 他轻轻喘着气,「帝君,明日还有事。」 「明日?」 白九曜的手依旧还在游走,他沉思了片刻说道:「对啊,我还未来得及问呢,今日你们都说了什么了?」 元昭:「......」 白九曜撅着嘴嘟囔着,「还将我支回来了,说的话当真是那么见不得人的吗?」 见元昭不搭理他,白九曜还向他的胸口处挤了挤,「是琅玉杀了祝祁吗?」 元昭:「......」 第171页 在罗浮宫,确实是琅玉杀了祝祁,可依他所言,那也是祝祁自己的意思,与其说是杀了,不如说是了结,是解脱,苦苦熬了这么多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境,都是油尽灯枯了。 此前仙魔大战,祝祁作为旁支也是被迫参与了的,本想着随波逐流充个数罢了,哪成想崩坏了的灭世鼎的碎片在消散之时割裂了他的肌肤,那丝丝缕缕的魔气寻着了一丝血脉根基,便藉机藏匿进了他的骨血之中。 此前还只是在他体内韬光养晦,如今復了些神识便开始控制着祝祁布下了那等邪阵,不仅寻了个极阴之地,还要他用血气供养。 待祝祁血气枯竭,灵海溃败,想来戎宣鬼王便会重临三界九州。 今日琅玉在太和宫说的那些话,元昭起初觉得还算通顺,可他细细琢磨了一下,总觉得还有些不太对劲,可他一时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修罗族如何了?」 元昭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被子,「母后说明日叫我去银河调一拨人,然后去那面安排好,以后修罗族和鲛人族尽归天族麾下,想必那些不成事的,也是生不出二心的了。」 「嗯,那我与你一道去。」 「帝君还是先回青丘吧,那里许多事还是需要你照看着的。」元昭道:「而且我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呢,那里的吃食帝君也是吃不惯的,我尽快将那面安置妥当,然后就去青丘寻你。」 白九曜顿时眼睛瞪的圆圆的,「你与琅玉一起去?」 「嗯。」 元昭听不见回应,回过身看了白九曜一眼,见他眉头又皱的像包子褶的似的,他无奈嘆息,总归白九曜也是闹脾气惯了,他也没当回事儿,敷衍着亲了他一口就睡去了。 第二天元昭出门前白九曜又闹了一阵子,可想着琅玉这个时辰应该都到了北天门了,元昭捏着他的脸声调也高了些:「帝君还是别无理取闹了,难不成以后我的身边都不能有男子了吗?」 元昭那时搂着白九曜的腰答应他从幽都山回来第一时间就会来见他,可白九曜在青丘山苦苦等了十几日了也没见着人影。 白九曜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临风:「你说,他真的忙了这样久吗?」 临风眨了眨眼:「那少主去九重天看看不就知晓了吗?」 「哼。」白九曜哼了一声:「不去,我要在这等他来主动找我。」 白九曜回来的这些时日也将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了,他还想着等元昭来了还要向他讨一些夸奖称赞呢,可等啊等啊都过去这样久了还是没等来人。 还是临风率先发现不对了。 「少主,该不会你把小太子惹生气了还浑然不知吧?」 「啊?」白九曜一愣,细细回想着:「不会吧,我没有惹到他啊,只不过他要与琅玉去幽都山,我循着惯例闹了他一会儿罢了。」 「以前也都是那样的啊。」白九曜看着临风:「他都会哄着我的,我喜欢他哄着我。」 临风一拍手,直接顿悟了,「那小太子一定就是生气了,不然怎么可能这样久都不联繫少主呢?」 白九曜本就白皙的脸现在更是没有血色了,他惶然的回想着那天的情形,越想越不对劲,元昭走的时候都没有亲亲他,也没有回望他,留下的,只是个匆匆忙忙的背影。 白九曜慌了,莫非我真的惹昭儿生气了还不自知?可他又想着,他撇下自己与琅玉去幽都山,自己不过说了几句他也至于这般与自己置气吗? 不行,我得去问问清楚。 临风见他要走,脸色也不甚好看,忙拦着他,「少主,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我去问问清楚。」 「哎。」临风忙拦在他身前,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少主,你现在情绪这样激动,去了也雪上加霜,毫无益处罢了,既是相爱的两个人,哪里有那么多道理讲啊?」 白九曜站在那有些无措,「那、那我该怎么办?」 一想到元昭有可能与自己生气了,白九曜本就稳不住的心态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现在简直是后悔死了,那日就不该拦着他的,也不该与他闹小脾气的,自己比他年长了那样多,怎么还总是要惹他生气呢。 临风站在那想了想,然后嘴角微翘,「少主,我有办法让小太子主动来寻你。」 白九曜一听,立马眼放亮光,「真的?什么办法?」 「自残。」 白九曜:「......」 * 元昭与琅玉在幽都山忙得焦头烂额,这里的人简直比青丘山的还不懂得规矩,要不是那些老人死的死散的散,想来这残局是更加不好收拾的。 他与琅玉从银河天兵中抽调精英镇守幽都,短短十几日又制定一些规矩准则叫他们遵守牢记,这里的人劣性未除,极难游说,要不是有琅玉在身侧,想必会更加困难些。 这样一来,琅玉所受的非议也是愈加多了,想来族人在背地里还不知道要如何议论这个背叛母族投靠仇人的世子。 元昭忙起来就忘了时间,他拖着疲累的身子刚踏进辰阳宫,就见开阳慌慌张张的跑来了,「殿下殿下,你可算回来了。」 元昭扭着腰身一脸倦怠,「怎么了?火烧着你屁股了?」 开阳连连摆手,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刚刚干元殿有青丘送来的奏疏,说帝君练功走火入魔了。」 第172页 元昭听闻愣了片刻,然后即刻转身就跑了出去,开阳也惦记着跟了上去,不都说这集天地灵气的九尾狐是最有灵根的了,怎么还会走火入魔呢? 元昭心急火燎的来到青丘时,见着临风站在那左顾右盼的,便知是在等着他的,哪怕他当时还有一丝丝的理智都该能察觉出不对的,因为整个青丘除了临风,其余的族人还都悠哉闲适着各自忙着。 临风见了元昭强压着脸上的笑意,「殿下你来了。」 元昭急喘着,「白九曜呢?」 临风指了指那石洞,「在那里,少主最近都在那里练功。」 元昭也来不及问缘由了,径直的就向那间石洞跑去,这人之前不是说自己无需再练功了吗?怎么现在还走火入魔了呢? 元昭是迈着大步跑进去的,结果却是扶着腰身出来的,他狠狠拧着白九曜的俊脸,直将那细皮嫩肉的脸捏的发红了都不肯松手,「白九曜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白九曜理了理自己鬓角的乱发,有些可怜兮兮的,「你太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我真的就是整整忙了这些时日,刚回到辰阳宫就听说你走火入魔了,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没事的。」白九曜竟然还沾了些得意,「不过吐了几口血罢了。」 「吐血?」元昭在他身上上下摸索着,「你到底有没有受伤啊?!」 「我、我染了些浊气。」白九曜笑嘻嘻的,「我不想骗你,但我也是真的想见你。」 「我—」元昭被他气得头脑都有些发昏了,自己不过就是忙了些日子,结果他自己在这面都脑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我那日不该那样的。」白九曜从背后搂着他的腰,「是我错了,我只是喜欢昭儿哄着我而已。」 元昭言语中尽是宠溺,「我哪里会真的生帝君的气,不过这些日子确实太忙了,也是我不好。」 白九曜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昭儿没生我的气就好,嘿嘿。」 「帝君,我等下还是要走的。」元昭转过身看着他,「我与哥哥整理了各种卷宗还要带回与父帝母后交代的。」 白九曜虽然未说话,可那神情却还是略显落寞的,元昭见了心又软了,他拉着白九曜的手,「帝君将青丘已经安置的很好了,现下,就随我一道去九重天吧。」 白九曜笑着亲了元昭一口,「好。」 第八十八章 ==================== 「你怎么一离开我就要胡思乱想, 就要作妖呢?」元昭被他气得不行,「傻就算了,我也不会嫌弃你, 可偏偏还爱瞎琢磨。」 白九曜一听又有些气不过了, 明明是他跟别的男人一走那么些时日, 还了无音讯的, 怎么到头来还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谁叫你一去那么久的啊,还是跟琅玉,任我再怎么样大度也难免会多想的啊。」 「行了行了。」元昭无奈笑了笑, 「以后帝君将青丘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就只管待在辰阳宫吧, 守着我, 看着我, 再不济你就在屁股后头跟着我, 这样总不会多想了吧?」 白九曜听了立马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若不是周遭有着来来往往的仙官,他恨不得将元昭抱起来转个十圈儿八圈儿的。 开阳跟在后面整个人都有些懵的了,怪就怪自己刚刚不该腿脚那样的勤快,这一路跟下来自己究竟都听了些什么啊! 「昭儿对我真好。」 元昭拉着他的手回应着过路仙官们的行礼, 看着乖乖站在他身侧的白九曜强忍着,「娶媳妇儿回来不就是要好好疼爱的吗?」 白九曜听他这样说也不恼,依旧笑的天真烂漫的,「我也会对昭儿好的,以补偿我从前的过失。」 元昭现在根本就将那些往事抛却脑后了, 二人有了今日, 谁还会记着那些不好的过往呢? 他在白九曜耳边小声道:「帝君少折腾我些,就算是补偿了。」 「那怎么成呢, 我都成了太子妃了,可不得好好伺候我的相公吗?」 开阳:「......」 元昭霎时面色一变,白九曜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转了性情的,这些话怎么张口就来?气的元昭羞着脸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二人到了辰阳宫不过只腻歪了一会儿,元昭惦记着干元殿那面的事也实在是安不下心来,他低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腿上的白九曜,哄着,「帝君,容我出去一会,好不好?」 「你要去哪儿?」 元昭轻轻拂着他鬓角的发:「哥哥还在干元殿呢,我惦记着帝君的伤势就将那一摊子事儿扔在那了,现下帝君也无碍了,我总该去看看的。」 白九曜看着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起身一把将他压在身上,元昭霎时慌了:「哎,帝君别——」 他仓皇道:「不然帝君随我一同去?」 白九曜像是没听见似的,他嘴角浮起一抹不易琢磨的笑,直看的元昭心里发慌,他有些怕了,刚要说不然我不去了也成,可话还未说出口,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温润,痒痒的带着些许的疼,两瓣柔软的唇将他身子都吸的酥酥麻麻的,元昭的手也不自觉的攀上了白九曜的背。 「啊!」 元昭正迷离沉沦着呢,忽觉疼痛,他一把推开身上的白九曜,揉搓着被他吸的痛痒之处。 「白九曜!」 第173页 白九曜那面奸计得逞,自然是笑的开怀,他抹了一下自己嘴角的唾液,「去吧。」 说完还上前替元昭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了的衣襟,整理到领口处时还故意的向下拽了拽,直将那红印子露了出来才算罢休。 元昭歪着脖子摩擦着,有些埋怨似的看着他,白九曜那面却开始催促起来了,「昭儿快去忙吧,早些忙完早些回来,我在这等着你呢。」 「狐狸精。」 元昭咒骂了一句就转身走了,白九曜笑嘻嘻的躺在床上回味着,心内一切窃喜。 白九曜是不会骗元昭的,即便是用了些小心思,那他也是足足下了本钱的。 临风与他说此前小太子受伤少主是那样的心急如焚,如今少主若是受了伤,想必小太子也是坐不住的。 依着临风的意思,是只要佯装受伤即可,可白九曜那个死脑筋硬是转不过来弯儿,还真的闻着荤腥入了定,结果浊气入体,走火入魔。 他躺在床上阖目养神,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嗅着床榻间元昭残留着的气息,这一觉睡得格外的香甜。 元昭去了干元殿才发现琅玉已然不在那里了,听守着的仙官说这事兹事体大,北海将军与帝后便回太和宫去商议了。 元昭火急火燎的又赶去了太和宫,一踏进正厅就瞧见帝后坐在八仙桌旁凝重的神色,他上前去看了看,沉默一会道:「父帝母后,如何了?」 瑶华看着他,将此前三人的话简单叙述了一遍,原是琅玉在玉霞山时受了伤,他的血气可是要比祝祁有吸引力,说让戎宣为其疯狂都不为过,在鼎下那一瞬,他就已经魔气入体,继而神志混乱,不能自控了。 祝祁被戎宣控制着无力反抗,琅玉为断了那血气滋养,也只能是将祝祁斩于戟下,不过据他所说,祝祁是死前是笑着的。 琅玉被魔气入侵,又是与他同宗同脉的鬼王,任他灵力如何深厚,也是抵挡不住戎宣鬼王的魔气侵蚀。 本来他是想先瞒着九重天另做打算的,奈何不过短短一日,他就已经察觉出自己魂识已经被逐渐控制,想来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完全丧失理智了。 思来想去觉得不妥,若是再瞒下去恐怕就要酿成大祸了,这才下了决心来九重天与帝后商议。 可瑶华也是没办法的,此时的戎宣杀也杀不得,即便是封印了,等他吸食够了血气,重塑了肉身,想来什么都是抵挡不住的。 元昭找了一圈儿没见着琅玉,他忙道:「哥哥呢?怎么走了?你们商议出结果了?」 瑶华坐在那脸色有些不好看,她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道:「去看东麟帝君了。」 她顿了顿,「兴许是最后一面了。」 即便东麟帝君是被千夫所指的卑鄙小人,可那也是陪着他一路成长的父亲,琅玉对于这等恩情还是不能忘怀的。 元昭愣在那,他看了看昊天,语气焦灼,「怎么了?怎么就是最后一面了?」 琅玉能为天族效忠这些年,除了天族对他有着养育之恩外,想来也是为了让天族能留东麟帝君一命。 他心底始终还是放不下将他养大的父亲。 作为一个本该嗜血残暴的修罗族世子,他实在是有些过于理性和重情义了,所以他才会想要自断经脉来切断鬼王对于血气的索取。 想来他若是死了,戎宣没有血气滋养,就会永远被困在那个鼎底,再无出头之日。 元昭听了只觉得这样甚是不妥,现在看来戎宣鬼王亟需宗亲的血脉滋养,可这阵法谁也不熟悉,谁知道最后还会不会出现岔子,若是还有别的契机,那琅玉岂不是白白的丢了性命? 「哥哥在水镜?」 瑶华看向他,「你要如何?」 「我想着这或许不是唯一的办法。」元昭劝说着,「万一復活鬼王不止这一种方式,那哥哥岂不是白白搭了性命?」 昊天面上少见的愁容,他锁着眉头沉默半晌,「你们私下去说吧,我与你母亲,只要个答覆。」 瑶华嘆了口气,「昭儿,我自生了你之后,身体本就不復从前,仙魔大战之后亦是元气受损,至今都未恢復如初,若是戎宣重临三界,想来,我也是不能与之匹敌的。」 「昭儿,你该知道些轻重。」 元昭心情沉郁着告别了帝后,然后就匆匆赶往水镜,刚到门口就撞见了琅玉,见他低眉顺目的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元昭心里有些不好受,他上前道:「哥哥,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琅玉看着他,暗沉的眼中像是上了层水雾,他苦笑着露出自己的手腕,一条细小的伤疤露了出来。 那伤口瞧着还不如人的手指那般长,可却周遭发黑,最重要的是,那伤口凹陷,血肉翻卷,像是从内里腐烂溃败了一样。 「我没时间了。」琅玉脸色暗暗的,「九重天也没时间了,哪怕用我的命能换一时的太平,那也是很值得的。」 「这——」元昭有些语塞,即便理是这么个理,他还是不能让琅玉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万一他死了,戎宣那面还是如旧该如何? 「哥哥先与我回辰阳宫。」元昭道:「我们明日再去玉霞山一趟,看看鬼王吸取了你的血气之后有何变化,说不定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你现在死了,那就是死的不明不白了。」 琅玉现在是真的乱了阵脚不知如何是好了,此前还想着自己身上流着修罗族的血去查探会方便一些,哪成想却成了自投罗网,戎宣鬼王找到了一个比祝祁血脉更加纯正的世子,哪里还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第174页 元昭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忧心忡忡道:「哥哥先随我回辰阳宫吧,明日叫医官看看伤口,然后我们再去玉霞山。」 「我知道哥哥不怕死,可却不能死的稀里煳涂的,若是你身死后依旧无济于事,那可如何是好啊。」 白九曜睡得正香,听着声响他立马起了身,见琅玉也一併跟来了,眉毛霎时就立了起来,元昭见他迎了出来怕他又闹脾气,忙解释着,「哥哥受伤了,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再去药王殿治伤。」 白九曜脚步一顿,瞥见琅玉手腕处的伤口时眸色微变,他道:「这伤,看起来很奇怪。」 元昭叫开阳将琅玉带去了偏殿,嘱咐道:「今晚就守着哥哥吧。」 白九曜拉着元昭的手一脸不解,「怎么了?他怎么受了那样重的伤?」 元昭却不想与他说那么多,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初九为了九重天身死一事依旧叫他久久不能忘怀,如今的白九曜更是一根筋,若是知晓了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呢。 「在玉霞山受了些伤,没事的。」元昭拉着他进了寝宫,「我瞧着那伤不似寻常,便叫哥哥来药王殿诊治。」 白九曜侧目看了看,没在说什么。 这个夜晚脑袋里事情太多,元昭这觉也睡得浑浑噩噩的,心里始终悬着块石头不能落地,始终是叫人不能安心。 见着天色微曦,元昭起床穿戴好,他看着依旧躺在被窝里看着他的白九曜,「帝君不与我一起去吗?」 白九曜的眼神异常柔和,他沖元昭摇了摇头,嘴角翘了翘。 元昭以为他又是懒惰的想多躺一会,也没多问,上前亲了白九曜的面颊一口,「那帝君就在这乖乖等我吧。」 元昭一边调整着腰封一边向正殿走去,白九曜看着那背影忍不住唤着:「......昭儿。」 「嗯?」元昭回过头,「怎么了?」 许是距离远了些,元昭未能瞧见白九曜眼底掩着的情绪,只觉得他是如往常那般撒娇亲昵。 「你、你快点回来,我想你陪着我。」 元昭笑了笑,「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戎宣(点菸):又是你。 第八十九章 (一更) ============================ 元昭带着失了魂的琅玉在药王殿寻着了苏世容, 他想着还是要快一些处理好伤口,尽快去玉霞山探查情况,毕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 可是一刻都耽误不得的。 苏世容看着那腐蚀入骨的烂肉, 只觉得无从下手, 他有些为难道:「殿下、将军, 这伤不能大意的,下官需要先剔除腐肉,才能为将军包扎, 否则任由着伤势恶化下去, 想来将军的手臂都要保不住了。」 元昭看了琅玉一眼, 见他神情呆滞也未做反应, 便上前道:「那就劳烦苏医官了。」 苏世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元昭便扶着琅玉进了药王殿, 苏世容将那些瓶瓶罐罐准备的一应俱全,然后小心翼翼的撕开了琅玉的袖口,元昭见他拿出了闪着冷光的小刀那一刻,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有些惶恐着, 「那个,我还是出去等吧。」 元昭倚在药王殿门口,心里想的是,即便是有一线生机也是要试试的,琅玉不是不能死, 可那可以说是最坏的打算了。 戎宣吸食了祝祁这样久的血气, 那魂识难道还没有些微妙的变化吗?或者肉身会不会已经逐渐復了些形态,若真是那般, 现在的他应还属于极其脆弱的时候。 元昭期盼着,或许现在的他,是不堪一击的呢? 沉睡了万万年,那元气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恢復如初的吧? 元昭一边想着,一边望着天色等的有些心急了,这么这样久? 他刚要转身去询问,却只见开阳着急忙慌的跑来了,元昭微微皱眉,自己不是叫他看着白九曜的吗? 他知晓自己今日与琅玉去玉霞山事关重大,若是被白九曜知晓了,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此前初九的事仍叫他心有余悸,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允许这事再次发生。 元昭见开阳那般慌乱便知是有要紧的事,他赶忙迎了上去,「怎么了?我不是叫你看着帝君的吗?」 开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殿下!帝君走了!」 「什么?」元昭上前一步,「他去哪儿了?」 开阳却没回答他的话,他从怀中将长情拿了出来,元昭见了那扇子,顿觉不妙,没来由的就开始心慌,那一瞬内心恐惧攀升。 白色的玉扇就在眼前,可他怕的竟不敢伸出手去接。 「帝君叫我将这个给殿下。」开阳拉着元昭的手,不由分说的就往出走,「刚刚天后说,她的封印被破了。」 元昭顿时一惊,「戎宣出来了?!」 开阳看着他眼底尽是心疼,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元昭见了,心里明白了半分。 这几个字像是千斤重般难以吐口,「是,白九曜?」 「嗯,殿下你——」 开阳话还未说完,元昭早就如满弓上的箭一般飞了出去,琅玉听见了动静也走出来,此时他的伤口也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听了这消息,他勉强也是清醒些了,他一把拦着要跑过去追元昭的开阳,「怎么了?」 开阳匆忙得行了个礼,「回将军,帝君一个人去了玉霞山,还破了天后的封印。」 第175页 「什么?!」 琅玉与在他身侧为他包扎得苏世容异口同声,开阳道:「苏医官随我一道去吧,希望、希望来得及。」 琅玉也顾不上身上的伤,胡乱的系上纱布之后就与他们二人直奔玉霞山。 瑶华得知此消息也赶来了,兹事体大,她可是不能安心的守在太和宫等消息,昊天急的本也想跟来,却被瑶华拦下了,天帝若是下了界,其他仙官还不知要怎么揣测呢。 几人在北天门相遇,瑶华瞥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淡然道:「一起去吧。」 开阳说殿下也刚走没多久,几个人便提了些速度赶往下界,还未等落入深山,那震耳发聩的声音就自下方传来。 瑶华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开阳仔细辨别着下方,瞧清那山脚处时,他惊道:「塌了!玉霞山要塌了!」 瑶华广袖一挥,霎时就将几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琅玉现下终于缓过些神来了,三人紧赶慢赶,还是没有来得及,脚刚沾了地,就见远方本还峰峦耸翠的高山轰然崩塌,撼天动地,即便距离不近,可掀起的尘沙还是能数丈之外迷了人的眼。 即便顶着风沙,可还是能听见元昭歇斯底里的嘶吼。 「白九曜——!!!」 「白九曜——!!!」 「母后,你放我过去,求求你了!」元昭奋力的撕扯着腰间的斩月鞭,「母后,求你了,放开我!放开我!!!」 那声音与这沙尘漫天的昏黄景象,都显得是那样的无助和凄凉。 瑶华刚一落地就瞧见元昭不知死活的要冲上去,她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去送死,情急之下,也只能是用斩月鞭将人留住。 元昭胸腔刺痛,犹如死木般动弹不得,即便是眼里进了沙尘他也捨不得眨上一眼,他极力的在那沙雾中寻觅着,哪怕是还有一丝微末的希望,他都不想放弃。 那傲然巍立于天穹的玉霞山,就这样在众人眼前夷为平地。 元昭傻傻的看着那堆着的碎石砂砾,动也不动,瑶华上前拉着他,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现下来看,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了。 这时身后的三个人也赶了上来,开阳惊诧着望着那堆砂石,「帝君...在里面?」 苏世容忙上前扯着他的手臂,「别说了。」 一行人就这么陪着元昭站在那,等到风沙渐停,等到一切趋于平静,除了那消失了的山,好像什么都一如往常。 「谁告诉他的?」 元昭的凌厉的眼神在从他们的脸上划过,几番转圜,最后停留在了琅玉苍白的脸上,他颤着嘴唇,一字一顿,「是谁,告诉他的?」 这话虽未指名道姓,可任谁都瞧得出来,元昭是在怀疑,或者说,是在拷问琅玉。 即便一向持重沉稳的琅玉,见了这样的元昭,竟也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他张着嘴想要解释,可元昭眼神冷的着实太令人心寒了,琅玉捂着自己的手臂垂着头低语着,「我没有。」 元昭懒得与他分辨这些,转身就要去寻白九曜,瑶华伸出手想要阻拦,可见着元昭的神情他实在是于心不忍,自己的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这种事,她作为母亲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她瞧着那破败的山峦,凝然道:「母后与你一起去。」 元昭浑身都在颤着,眼里沁着泪连连点头。 瑶华拉着他的手向过走去,身后的开阳却追了上来,他指着前方一处有些不确定似的,「那个,是不是帝君?」 啊? 元昭用力擦了擦眼睛,泪水抹去,视线也清晰了些,此前未曾注意,现下一切又恢復了静寂,薄雾散去,似有一人形轮廓逐渐清晰。 瑶华扶着踉踉跄跄的元昭上前查看。 果真是白九曜! 不过就是髮丝凌乱许多,瞧着面色不甚好,以往白九曜的肤色就胜过冬雪,如今更是惨白异常,就连眼神都不似从前那般清澄灵动。 元昭扯弄掉瑶华的手徐步上前,明明自己早上才与他同塌而醒,即便是现在还能回想着那温存,不过须臾片刻,竟恍若隔世。 白九曜身形有些摇晃,他稳了口气勉强站稳了脚跟,他看着眼前的元昭,笑的吃力,「昭儿来了。」 ...... 身后的人本还以为元昭会欣喜异常的抱着他,哪成想他毫不犹豫的向白九曜挥了一拳。 「我来你妈!!!」 白九曜本就身形飘零,如今脸上挨了这一拳,他就像随风扬着的纸张一样,飘飘忽忽的倒在了地上。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又激起一阵沙尘。 许是元昭心绪还未安稳,即便白九曜就倒在他身前,他都没来得及去扶上一把。 白九曜轰然倒地,羊脂玉般的面容与焦黄色的土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前那样风清月皎的面容,如今也沾了些灰泥尘土,狼狈而又颓然。 他眼神缥缈着望着元昭,眉头一皱便吐出一团污血。 「白九曜!!!」 元昭上前一把将他拦腰抱了起来,仓惶道:「母后!宣药王!」 瑶华看着他,也有些焦急,「好,我们一起回九重天。」 元昭紧紧的抱着白九曜,看着他脸上混着的血和泥土悲痛不已,白九曜气息奄奄,他真是又生气又心疼,「你这只不让人省心的老狐狸,我可是没有第二片逆鳞给你了,认识你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一天不给我惹事生非你就难受!以往你没脑子也就算了,如今行事竟也是这般的不长进,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把你的狐狸毛拔的一根不剩!」 第176页 白九曜嗓中沙哑着,「我...我...」 元昭贴了贴他的脸,哀求着,「别说了,别说了,白九曜,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到了辰阳宫,元昭将白九曜放置在床上,白九曜却紧紧拽着他不撒手,「昭儿,别走。」 「不走,我当然不走。」元昭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血泥,可却越抹越脏,他看着怀里唿吸逐渐微弱的白九曜,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白九曜,你怎么答应我的话都不算话啊?!」 「你之前已经扔下我一次了,现下你又是这样自作主张,你是想让我再等你多少年啊?!」 白九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像是看了一眼就少了一眼似的,他艰难的伸出手抹了抹元昭脸上的泪痕,呜咽嘶哑着,「昭儿,我没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再来推一波自己的预收文《被我逮到看我不哭给你看》追妻火葬场,硬生生将自己掰弯攻vs如梦初醒性情大变受,。啾咪~~~ 第九十章 (二更) ========================== 开阳用毛巾浸了水递给元昭, 元昭接过小心的擦着白九曜脸上的灰土,现下嘴角的血迹都已经干涸了,留着的一道血痕竟将那白色的领口都染上了。 元昭看着怀中的人眼泪就一直没断过, 他接过那手帕擦着白九曜嘴角的血迹。 怎么昨晚还那样神采奕奕的人转瞬就变成了这样, 听着他鼻口中微弱的气息, 元昭恨不能自己替他受了这罪, 他一边擦拭着一边呜咽着,「白九曜,你不是说你什么都听我的吗?这样大的事你怎么敢不与我商量?」 「我...我不想让昭儿忧心, 我想帮昭儿。」 白九曜一心只想着元昭, 却根本没想过从前初九的事在元昭心里留下了怎样不可磨灭的创伤。 那种失去至爱之痛, 有时只是回想都叫他肝肠寸断, 痛不欲生。 「那你究竟有没有问过我, 问我究竟想要什么?」元昭说不上的怨恨还是难过,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都说为了我,为了保护我去死,为了不让我忧心去死,可我根本不需要!」 「白九曜,我只想你陪着我就行了, 你就安安稳稳的陪着我不行吗?!有些事我们一起面对不好吗?」 元昭紧紧的抱着白九曜,哭的痛彻肺腑,「我只想你们陪着我,真的就那么难吗?!」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要自作主张!」元昭贴着白九曜的额角, 「都要丢下我, 都要扔下我——」 白九曜想要抬起手替他拭去眼泪,可一动作就牵扯了内伤, 头一歪便又是一口鲜血,元昭见了直哭的更大声了,他曾经以为自己与白九曜就会一直这样下去,他从未想过他们二人之间还会有这等变数,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从未想过,还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白九曜,求求你了,不要死,不要像初九那样离开我。」 元昭抱着他,撕心裂肺的喊着,「你还要让我等你多少年啊!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没...昭儿你别哭...你...你笑一下好不好?我喜欢看着你笑,喜欢你的小虎牙,昭儿,别哭了——」 「你现在躺在我怀里半死不活的,我哪里还笑的出来啊!我笑什么啊!你要是好好活着,老子笑着叫你上都行啊!」 白九曜见他哭的嗓子都沙哑了,心疼的不行,他缓缓抬起手,刚触碰到元昭的脸,就被元昭攥进了手心,若不是这温度暖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竟然是这样的冰凉彻骨。 「我从来不想让你为我做什么,你也是,初九亦是,我只想让你们陪着我,爱我,永远都别离开我。」 白九曜眼中的光有些黯淡了。「可昭儿,不还是打算瞒着我的吗?」 元昭咆哮着,「那你就该知道我是有多爱你、多怕失去你啊!你怎么能瞒着我去送死呢?!」 元昭的泪落在那苍白的脸上,「你真的捨得就这么扔下我、不要我了吗?」 「我没...没送死...」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白九曜!」 元昭一激动有些没控制好语气,见了怀里人的模样又有些心软内疚了,他缓了口气,语调降了些,「白九曜,你不是说你要嫁给我的吗?你这样叫我与谁去成亲啊?你怎么能这样骗我呢?」 他抱着白九曜正在那抽抽噎噎,长吁短嘆,耳边传来白九曜虚弱不堪的一句话,「昭儿,我累了,想睡一会。」 !!! 元昭登时摇晃着他,哽咽着哀求他,「你别睡,求求你,你再看看我,你再撑一会!」 「药王呢!!!」 元昭双目猩红,青筋凸起,疯魔般嘶吼着,站在一侧的开阳也心急如焚的等不下去了,他道:「我去北天门迎迎他吧,刚刚天后诏令已出,想来也快了。」 「快去啊!!!」元昭泣不成声,「这么久了,怎么一个医官都没来?!是都死了吗?苏世容呢?!」 「他、他与琅玉将军在北天门等药王呢。」 见着白九曜眼皮越发的沉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再也睁不开了似的,元昭只觉得体内经脉紊乱,气息不畅,霎时嗓中涌上一股腥甜,若不是他反应快,想来那一口鲜血就要喷在白九曜脸上了。 这一下可把开阳吓坏了,这怎么一个要死不活的,另一个也吐了血了,他面色苍白的连礼数也顾不得了,回身就向门外跑去,那速度快的,元昭只觉得一阵微风拂面,抬起头却见不得踪影了。 第177页 开阳迈开大步就向北天门跑去,到了近前才发现,不仅是琅玉和苏世容,就连帝后都都守在这望着远处。 药王游歷在外,多年未归,也不知道现下会从何处回来。 见着大家面色都一样的凝重,开阳张了张嘴,还是未敢说出元昭吐血了这事,现下就已经够乱的了,说了也只是乱上加乱罢了,况且药王不在,谁又能治得了他家殿下的心疾。 开阳也只得乖巧的站在一侧,与众人一样忧心如焚的眺望着远处。 过了没多久,一朵云雾渐渐散去,从那缥缈处踏来一只六角麋鹿,那神兽踏云而来,清然自在,虽被那鹿角遮挡着,但谁人又能识不得药王的坐骑呢。 还未等帝后上前去打声招唿,开阳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数了,他与苏世容上前就将药王架了起来,直将这个白髮苍苍的小老头吓得翘了鬍子。 「这、这是怎么了啊?!」 开阳与苏世容架着他双脚顿时离了地,一步也不耽搁,帝后和琅玉自然也跟了上来。 开阳怕吓着药王也未敢奔跑,只能是与苏世容疾行而往,「是帝君,帝君要死了!」 药王云游在外数年,哪里识得什么九曜帝君啊,他皱着眉头看向苏世容,「那是谁?」 「青丘山的九曜帝君。」 药王索性也懒得问这些了,竟然连他都召了回来,想来病情该是极其严重的,他想着探病前怎么也要先问一下,正好等下也节省些时间。 「他怎么了?」 苏世容急促道,「他要死了。」 「要死了?」 开阳在一旁接话道:「嗯,他要是死了,我家殿下也要活不成了。」 药王:「.....」 「不是,到底是谁要死了啊?!」 瑶华和昊天听了这个消息,更是急的火上眉梢,虽然没说什么,可速度却是加快了的,琅玉跟在后面面色沉重,沾了些落寞孤寂。 众人前赴后继的进了辰阳宫,离了老远开阳就开始喊着,「殿下!殿下!药王来了!!!」 进了内殿就瞧见元昭死死的搂着气若游丝的白九曜,瑶华看着元昭衣襟上和嘴角的血心下一惊。 此前药王说过,元昭的心疾每犯一次便会加重一分,就连他也不知道哪一次便会心竭而亡。 瑶华上前看着状似疯魔的元昭,严苛的话怎样也是说不出口了,她上前擦了擦元昭嘴角的血迹,「昭儿,你这个样子又是何苦呢。」 元昭却像没听到似的,只是一边轻轻晃着怀中气息奄奄的白九曜,一边喃喃道:「别睡,白九曜,别丢下我。」 药王被开阳和苏世容架着走上前来,开阳见了元昭目光游离,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药王爷爷你快看看我家殿下吧!」 药王现下总算是双脚落了地,见了这情景他也是丝毫不敢怠慢的,他上前一把搭上了元昭的脉搏,还未等他细细探知,却被元昭一把拉着,「劳烦先看看他吧,他在玉霞山受了伤,就快死了!」 元昭抱着白九曜痛哭哀嚎,直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药王刚刚不过刚一搭上脉,元昭的心疾他便心中有数了,他吩咐守在一侧的苏世容按着他的方子去煎药,回过身看着被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白九曜,药王道:「殿下,还是将帝君放平吧。」 瑶华上前将元昭拉入怀中,安慰着,「没事的,昭儿,帝君体质已经不似往常,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开阳上前将凳子挪至床边,药王便稳稳的坐了下去。 元昭趴在瑶华的肩上泣不成声,「他刚刚说他困,说他累,母后,我该怎么办啊?从前初九神魂聚散,让我连个念想都没有,如今竟还要眼睁睁的看着白九曜死在我怀里吗?」 「母后,怎么总是这样啊!」 昊天见了也是心疼的紧,他走过来抚着元昭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药王已经回来了,想来他一定会有医治的法子的。」 元昭忽的想起来,他抹了摸眼泪转过身对药王说道:「药王爷爷,我、我刚刚还打了他一拳,他、他是被我打倒的,会不会是因为我这一拳他才这样的?」 药王坐在那眯着眼根本就没搭理他,他的指尖谨小慎微的一寸一寸的探着白九曜的脉象,而白九曜此时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了,脸上的血迹被擦拭干净,现在他躺在那如以往那般俊隽清秀,像是沉睡着的一尊绝美雕塑,叫人不忍心打扰。 元昭见了忙喊着,「白九曜!你不许睡!你不能睡啊!你睁开眼看看我!」 说着就要冲过去,瑶华稍一用力便将他拦下了,她道:「别扰药王。」 元昭泪眼婆娑,「我不能没有他,母后,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说着又是一口滚烫的血吐了出来,他捂着胸口不知是笑还是哭,「好疼啊,我的心真的好疼啊。」 瑶华看着也红了眼圈儿,她将元昭揽在怀里,柔声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这时苏世容的药也煎好了,他端着药碗未敢倾洒出半滴,语气捉急,「师父师父,药好了。」 琅玉见他跑来也侧了下身子让位置,药王起身从怀中掏出一颗草,将那汁液捻进了药中,他端着那药碗走到元昭身前,道:「殿下喝了吧,这草专治心疾,喝下去就不疼了。」 瑶华接过药碗递至元昭嘴边,「喝吧。」 第178页 元昭却一心惦记着白九曜,即便现在的他正在承受着剧烈的疼痛,他依旧艰难开口道:「白九曜,他怎么样?」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药王诊过脉之后连药都没有下,想来便是情况不妙,回天乏术了。 元昭想听了结果后再决定喝不喝药,若是白九曜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药王怎么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他幽幽道:「殿下,你知道什么是七宝天竺黑檀花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本《小混混穿成清冷师尊后》求收藏,身负世仇动心不自知攻vs放浪形骸撩人不自知受。 小混混穿成万人之上的清冷仙尊,直接躺平放飞自我,小魔王:他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像魔族??? 第九十一章 (三更) ============================ 元昭一愣, 「什么、什么花?」 药王无缘无故说起这个,元昭心内顿时燃起了希望,莫不是这花能救白九曜? 他攥着药王的手, 「是不是这花能救他?这花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找!」 药王嘆了口气, 将那碗药又从瑶华的手中接了过来, 放在嘴边吹了吹, 而后悠悠道:「这花极其罕见,相传是圣天佛禅的血入了地,生了根, 受天地滋养万年, 方可生出一株。」 元昭一瞬不瞬的听着, 「啊, 在哪儿?我去找。」 药王吹好了药, 又慢悠悠的递到元昭嘴边, 「我在绮罗仙海上的一处崖顶上寻到了。」 说到这药王的脸色微变,「它马上就要开了,就差那么一点,一点点。」 「所、所以呢?」 元昭现在想的都是这花定是能救得白九曜的病,可若是未开不知道这药效会不会大打折扣, 会不会就救不了白九曜了? 药王看着他,埋怨道:「所以下次再有这种事殿下就不要唤我了,实在是太耽误事情了啊!」 他拽过苏世容,指着白九曜无奈道:「以后这种伤,叫他来就行, 好吗?」 亏的药王还仔仔细细的查了好几遍, 想着既然帝后将他唤回来了,那伤势定然是不容小觑的, 这个想法直接导致他在搭上白九曜的脉搏之后竟然怀疑自己了? 真的就只是这样? 就这? 他反覆的探了那么多遍,就连脖颈处的脉搏都没有放过,可看来看去,好像真的就只是这样。 药王的眼中尽是惋惜,「那花儿若不是在绽放那一霎採摘,那便是没什么用处的了。」 元昭却被他的话说的怔怔的站在那,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戎宣鬼王啊! 莫非真的如自己所想,他元气未復,所以不会如此前那般难对付? 他看了看躺在那,连唿吸都极其微弱的白九曜,还是有些不信似的,「那个,可他还躺在那人事不省,刚刚还吐血了,还说困,累,这难道不是要死了吗?」 「他、他就是真的累了,困了。」药王揉着自己的眉心,费力的解释着,「或许刚刚殿下叫他睡上一觉,兴许现在都好了。」 众人:「......」 药王将那碗药就差点怼到元昭的鼻尖儿上了,「殿下的伤现下可是要比帝君重上许多,喝了吧,看着你喝下去,我也就走了。」 「走?」苏世容满脸的不舍,「师父都不在这待几日吗?许久未见,徒儿很想你。」 药王转过头看着他,艰难道:「那可是七宝天竺黑檀花啊。」 苏世容:「......」 知道白九曜没事,这下众人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虽然药王说他无碍,可见不着他醒来,见不着他如以往般生机焕发的,元昭这心就总是落不下来。 他忙吩咐苏世容去煎药,他觉得就算不危及性命,也好歹是受了些伤的,总该吃些药。 苏世容也不好乱开药方,循例上前把了把脉就退出去了,瑶华与昊天这颗心也算是彻底安稳下来了,不知怎么的,他们刚刚总有一种可能要一尸两命的感觉。 琅玉捂着自己的手臂站在那也是忐忑不安,白九曜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是有十张嘴也是说不清的了。 他知道元昭性情温和与人为善,现在虽说待他如以往那般亲厚,可若是自己与白九曜的死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那他一定会如从前那般变个人,对自己恶语相向又疏离憎恶的。 瑶华道:「行了,既然无事咱们就都走吧,叫他们好好歇着。」 「是。」 走之前瑶华还嘱咐元昭,「你也要好好稳着心绪歇一歇,你的心疾不比其他,一定要多加注意,切不可大喜大悲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元昭站在那还像是有些没缓过神来似的,他鬼使神差的还去探了探白九曜的鼻息,见他只是安稳的睡着这才稍稍安心。 这身心一旦不紧绷着,疲累顿时袭了上来,他爬上床躺在白九曜的身侧,看了那张苍白的脸好一会,这才搂着他沉沉睡去。 直到苏世容煮好了汤药进来,元昭这才醒来,这药王果真是厉害,此时他的心疾之痛已经完全消散,有的也只是残存下来的惊惧不安。 「殿下,这药还是热着喝下去效果好一些。」 元昭翻身下了床,「嗯,我知道,给我吧。」 白九曜依旧还是纹丝不动的躺在那,连位置都未挪动半分,元昭心中不知道是恼怒还是什么,总之是含了些怨气的,这个人一声不响的就去做那么危险的事,现在想来他都是万分后怕的。 第179页 元昭轻轻吹了吹汤匙中的药,一边餵着药一边喃喃自语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办啊,白九曜,你究竟想过没有啊。」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爱我的吗?结果就打算这么抛下我了?」 如劫后余生,元昭重重了喘了一口气,眼见着汤药见了底,将最后一口顺进去之后,元昭又累的躺下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的昏天黑地的,一直到了深夜他才浑浑噩噩的醒来,许是因为身上没有盖被子的缘故,再加上惦记白九曜的伤势,元昭只觉得头疼脑胀的厉害。 他扯过身侧的被子帮白九曜盖上,本想着抱着他接着睡的,耳边却传来一声呢喃,「昭儿......」 他顿时瞪着眼精神百倍。 「帝君?」 「唔......」 「你醒了?」 因为屋子内没有点着烛台,所以实在是有些太黑了,叫他根本瞧不真切,元昭直接跳下床点上了烛台,他像有些胆怯似的走到床边,微弱的光亮下,见着白九曜的睫毛微微扇乎着,在他的脸上打上一片倒影,元昭刷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他跪在床边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你醒了?」 「嗯。」白九曜应了一身,然后艰难的转过头去看着他。 元昭上前揽在他胸前就开始哭,伤心惊惧,惶恐不安一瞬间涌上心头,「白九曜,你真的吓死我了!」 白九曜轻咳了一声,抬起手顺了顺他的头髮,「我有些口渴。」 元昭一听立马就起身去倒水了,白九曜想来是真的口舌干燥,张着嘴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下去了,元昭帮他擦了擦嘴角后又倒了一碗喝下去才算缓过来些。 「怎么样?我宣医官来看看?」 白九曜现在瞧起来气息还是很弱,面色也不甚好,即便两杯茶水喝下去,唇上也不见一丝粉红。 元昭瞧着那眼神依旧是眇眇忽忽的,别提有多心疼了,他爬上床躺在白九曜的身侧搂着他,感受着那躯干的冰冷僵直,元昭的泪又流了下来,就算药王说了白九曜这伤无碍,可他一日未见着他恢復如初,这心无论如何都是安不下来的。 白九曜睡了一觉觉得好些了,他的手臂费力的拍了拍元昭,沙哑道:「昭儿,别哭了,我没事。」 元昭气的也不理他,直等着哭够了才拽过他的袖口来擦了擦泪,白九曜干咳着笑了笑,可嗓中呜咽嘶哑,硬是半个字也没说出来。 「你、你就尽管这样吓我吧、哪日将我吓得心疾病发,我看你嫁给谁去。」 「我、我都说了我没事。」 元昭起身盯着他,「你躺在我怀里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的,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狐族修幻术,心境清明,从不说谎。」 ...... 元昭坐直了,「从不说谎?」 「嗯。」 「那若是说了会如何?」 白九曜眸光生辉,「就像在崑崙山那次,会气血逆转,仙体受创」 崑崙山? 元昭细细的回想着,而后哑然失笑,「原来那时,帝君就对我暗生情愫,有了别样的心思了。」 白九曜艰难的伸着手,「或许更早。」 元昭握着那略微颤着的手,垂头思忖着,须臾,他抬起头问道:「那帝君告诉我,戎宣鬼王的事,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琅玉?」 白九曜摇了摇头。 「不是?」元昭左思右想也没想出第二个人来,「那是谁?」 白九曜微翘着嘴角,「是你啊。」 「我?!」 这怎么可能呢?这种事自己避着他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告知他呢?元昭心中一团团的迷惑怎么样都是解不开,莫非是自己说了梦话? 「昭儿,还有件事我一直没与你说,其实,我还能窥视人心。」 元昭:「???」 「那日见你忧心忡忡的定是有事瞒着我,可你又不肯说,我就——」 「白九曜,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在元昭心里,白九曜外表清冷桀骜,瞧着像是个高人逸士似的,可内里却是个心思单纯又很好哄骗的,他以为他已经能将白九曜看的通透彻底了,未成想竟还是差了这样多的火候。 想着从前的种种,元昭是既羞臊又恼怒,他恨恨的看着白九曜,「若不是你现在身上有伤,我定然饶不了你!」 「你瞒着我这样多的事,还敢扔下我一个人去送死。」元昭眉眼深凝,「白九曜,你是忘记我在银河与你说过的话了吗?」 白九曜见他生气了,顿时就没底了,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奈何现在身体的确是不允许,即便是头上渗出了一层微微的汗珠都未能起身,元昭冷冷道,「好好躺着。」 「你让我抱着你。」 元昭心口闷着一股气,可见他这样又有些于心不忍,便又躺下去搂着他,嘴上却说着,「白九曜,这事儿咱俩不算完,你且好好养着吧。」 白九曜喝下那药之后也缓和了不少,现在精神也好了些,他歪着头贴上元昭的脸,「我只是想帮你,我不想让你有困扰。」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别人为我承担什么,更不用别人用命去守护我!」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说我可以为你去死是真的。」白九曜在元昭的唇上轻点了一下,「初九能为你做的,我也能。」 第180页 元昭听了这话顿时怒火在胸中翻腾,大有燎原不可灭的趋势,他一改以往的温煦形象,也顾不得白九曜身上的伤,他的手霎时掐着了白九曜的咽喉,寒气四溢的眼神对上那双浅色的眸子,一字一句道:「白九曜,我真的生气了!」 白九曜直挺挺的躺在那也不反抗,想来眼前的元昭,才是大家口中相传的杀伐果断、剖决如流的太子殿下。 以往因着爱他从未将这一面在白九曜面前显现出来,如今怒火中烧,他也懒得管那么多了。 他的手越收越紧,白九曜嗓中粗哑的喘着,本没有血色的脸竟也渐渐润了些,似是连眼尾都变得越发红了,见了他额上凸起的青筋,元昭才算是稍稍收了些气力,白九曜从未见过这样的元昭,他顾不得喉中的不适,急于解释着,「我、我只是想让你爱我,爱我一个。」 「白九曜!!!」元昭阴鸷的眼睛直直盯着他,「我还不够爱你吗?你说要我娶你,我便娶你,你说你想时时刻刻的看见我,我便让你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就算你说你想在上面我都依了你,你说,我什么事情没依着你?我他妈还不够爱你吗?!」 「白九曜!我还不够爱你吗?!」 「要不你把我的心挖出来看一看好不好?!」 「你若是死了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初九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空说着那些爱我的话,却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这样的元昭直叫白九曜慌了心神,就连眼里都蕴藏着恨意,他那时只觉得这样做便是让元昭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他哪里晓得失去挚爱的那种锥心之痛,那样寒彻心扉常人难忍之痛,元昭可是生生的经歷了两次! 白九曜现在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只是连连道歉。 「我错了,昭儿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白九曜苍白又冰凉的手覆上元昭的脸,「昭儿若是真的气不过,就打我吧,我绝不还手。」 元昭看着他,倔强的不肯叫眼中的泪流下来,「你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吗?」 ...... 「我......」 「说!」 白九曜缴械投降,「是。」 「好,很好。」 元昭自嘲似的勾起一丝笑:「你当你是无挂无碍的闲散之人吗?青丘不要了?我也不要了?就这样不管不顾了?白九曜,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绝情!」 白九曜语气软软的,「我知道若是我不在了,青丘山交给昭儿,我也是万分放心的。」 「放心?」元昭阴恻恻的笑了,「你若是就这样死了,我就将那群狐狸都赶出去。」 「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狐狸了!」 白九曜的眼尾落了下来,他委屈的看着元昭,眼泪一瞬就涌了出来,许是情绪太过于激动了,他起身趴在床边又吐了一口血。 元昭刚刚还满腔愤懑,像是多狠的话说出来都有些不解气似的,可见着白九曜犯了病,他又吓得立马上前扶着他,别扭着,「你,没事吧?」 白九曜顺势将他抱在怀里,连连说着对不起,元昭听着那些话语像是有些混乱似的,他探上白九曜的额头,竟是滚烫着的,他吓得立马将人搁置在床上就要去寻苏世容,白九曜弥蒙中还以为他要抛下自己走了,紧紧的拽着他的手腕不撒手。 元昭只得语气软了下来,「我去请医官。」 「那你...原谅我了?」 「以后再说。」 「那你不许走。」 元昭:「......」 僵持了一会,终是元昭败下阵来,谁叫那只狐狸烧的面红耳赤的还不肯撒手,他在那滚烫的面颊上贴了贴,柔声道:「宝贝,撒手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白九曜许是太难受了,哼唧了几句就撒手了,元昭也顾不得什么深不深夜了,不一会就将苏世容拎来了,他诊了诊脉又扒了下白九曜沉重的眼皮,叮嘱着,「殿下,帝君虽说无性命之忧,但还是要切忌情绪起伏过大,否则对仙体恢復还是会有影响的。」 元昭霎时就后悔了,他忙道:「那、那现在该如何?」 「下官去煎药。」 说完就匆匆的走了,元昭蹲在床脚后悔不已,若是刚刚不与他说那些,不与他发脾气,想必也不会这般了。 「帝君?」 「嗯。」白九曜虽然眉头紧锁,可还是应了一声。 元昭攥着他的手,「我们好好养伤,过去的事就不说了,等你好了我还要娶你呢。」 喝下了药,白九曜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元昭也不想再与他争辩什么了,现下他能活着,对自己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他钻进被窝抱着白九曜,「睡一觉吧,睡醒了就都好了。」 元昭早早的醒来,瞧着身侧面色红润的白九曜,整颗心算是落了地,虽然时间来得及,可他还是不打算去上朝会了,他要在这守着,守着白九曜醒来,守着他伤好如初,守着他一如往常。 元昭抱着他打算再眯一会,可白九曜却是朦朦胧胧的醒来了,他看着怀里的人,低头印下一吻,元昭只觉得额头一痒,睁开眼就瞧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你醒了?」 白九曜弯着眉眼,「嗯,醒了。」 「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 元昭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怀里的人抱着更紧了,更近了。 第181页 「昭儿,我可能,暂时不能与你成亲了。」 「什么?!」元昭登时抬起头,「怎么了?!」 白九曜低垂着眸子,有些怯怯的,「我得闭关一段时间了,戎宣魂魄湮灭了,可到底,我也伤的不轻。」 「那,多久?」 「不知道,少则几天,多则几年吧。」 元昭目光真挚,「我等你。」 白九曜将人紧紧搂着,有些哽咽。「可是我不知道要多久,我怕太久了——」 「多久都等,哪怕再等个八百年,我也甘愿。」 白九曜又开始哭了,闭关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一想着自己要那么久见不到元昭,他的心就揪成一团。 「等我出关了,再来做昭儿的太子妃。」 「嗯,我现在就着人准备着,帝君出关了,我们即刻就大婚。」元昭也忍不住开始流起了眼泪。 白九曜低着头就吻了上去,他的嘴中似乎还残存着遗留下来的药香,元昭攀上他的腰顿时身子就软了。 「帝君你——」 「马上要分开了,总该留个念想啊。」 「可是你的伤——」元昭本还想拦着他,白九曜却一把扼住他的手腕,低声道:「没事,碍不着这个。」 ...... 滴答... 像是有一滴水落在了元昭的背上,落下那一瞬似乎还带着些温热,元昭背过手捻了捻,又拿到眼前看了看。 血!!! 「白九曜!」 他刚想起身却被白九曜一把按下了,即便是鼻中血流如注他依旧未打算停手。 「白九曜!」元昭厉声道:「出来!」 元昭扯过床边搭着的帕子,为白九曜擦了擦血迹,埋怨道:「你不要命了是吧?」 白九曜窝在他怀里还有些委屈了,「我害怕,我走这么久,你还会见到更多的人,还有琅玉,我不安心啊。」 元昭无奈,为了白九曜能安心的闭关,为了能够让他心无旁骛的回崑崙山,元昭又开始给他吃定心丸,「帝君,回想起这几百年的事,仿若就在眼前,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就註定了这条路并不通畅,我们在一起,又分开,后来你回来了,可又不记得我了,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你推开我,你不爱我,你将我赶走,可我的心却是从未变过的。」 「我有时也会埋怨师尊,为什么偏偏选上我,为什么偏偏就是我要承受这些,可现在想来,那又干他什么事呢?是我自己要爱你的,是我自己非要陷在里面不想出来的。」 「我自诩不是个胆小的人,可在爱你这件事上,我跌倒过太多次了,真的太多次了,但是白九曜,我从来没后悔过,我敢说这三界九州,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没有人的心比我更坚定了,你就安心的去闭关,不管千年万年,我都会等你的。」 「白九曜,无论是在什么事、什么人之间做选择,我永远都会坚定不移的选择你,选择站在你身边。」 白九曜对于上清的话依旧是耿耿于怀,「可琅玉比我好看。」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肤浅吗?」 白九曜紧紧搂着他,「我就是止不住的害怕。」 元昭捧着他的脸,呲着小虎牙道:「那我呢?帝君觉得我生的好看吗?」 「自然,在我眼里,谁都比不得昭儿。」 「那在我眼里,自然也是谁都比不得帝君。」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包容的支持,爱你们~~~专栏和预收文还请大家点一点,收一收,开文不坑,球球了~~~ 《被我逮到看我不哭给你看》追妻火葬场 年下 《小混混穿成清冷师尊后》沙雕甜文 年下 第92章 正文完结 ================== 崑崙山, 上清宫。 露往霜来,云过风迁,元昭与开阳循例又带了一些吃食和小玩意儿来找上清解闷了, 这三年来他们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待在上清宫闲聊扯皮打发时间。 现下戎宣死了, 修罗族和鲛人族也被天族牢牢的捏在手心里, 与其说是被其管辖, 倒不如说是一手遮天,每一个仙职每一寸领土都被把控得滴水不漏。 琅玉任北海将军后,又兼任鲛人族司长一职, 此前冤了他元昭心内有愧, 就当是一点补偿吧。 上清吃着糕点眉开眼笑的。, 「没有你陪着我, 还怪寂寞的。」 元昭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 为他斟着香茶, 「那我以后就多来陪陪师尊。」 上清一扭头,「哼,若不是小九在这,你才不会来呢。」 想着之前他们二人在外面潇洒了好几年,都不记得回来看他一眼, 上清这个孤寡老人每每说到这都差点老泪纵横,自己的心肝宝贝被人家拐跑了还不算,回来时又受了那样重的伤,直将他气的差点炸了毛儿。 元昭苦心孤诣的哄了好几日这只鸟才不跳脚控诉,他别的本事没有, 这只鸟的性情倒是被他摸了个通透。 元昭将白九曜送来后在这恋恋不捨的守了十几日, 上清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盼来人与自己说话了, 那时元昭心情不佳,他拉着开阳都能聊上好一阵子,看来当真是憋闷坏了。 元昭与他说了二人这些年的经歷,上清直唿他们天族的人心机深、会谋算,上一任天帝捨出一个儿子拴着瑶华,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九重天鞠躬尽瘁,现在他们又捨出这么个龙崽子,将白九曜的魂儿又给勾住了,即便是丢了性命都无怨无悔的。 第182页 「你们天族的人,还真是运筹帷幄,用兵如神啊。」 元昭听了这挖苦的话却不以为然,他笑了笑,「哪有的事,我母后也是很喜欢我父帝的,这里面若是没有半分感情,那可是做不出这等掏心掏肺的事的,我也是,帝君这般待我,我亦是如此。」 「哎。」上清摇了摇头,「都是命数,不过你们能熬过来,也实属不易了。」 「一切都过去了,师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元昭看着,清:「不会白费师尊的一番苦心的。」 上清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随即淡淡的笑了,「嗯,我对白禹,也算有个交代了。」 「也算还清了当年的恩情了。」 白九曜不在的这几年,青丘山自然也是元昭在照料的,此前他与婆婆聊天,也是听了些白禹的事迹的,可他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与上清说,毕竟人都已经去了,再说什么后悔的话也是来不及了。 元昭递过去一块糖糕,「师尊,别再说什么恩不恩情的了,你能做到这份上,早就不欠谁的了。」 上清神情苦涩,「心无旁骛,唯此一人,可真的两不相欠了,这心里,倒还捨不得了。」 上清这人淡泊明志,清静无为,这些年执拗着的也就只有白禹一人了,有时元昭不愿他回想起那等往事,可上清却道,他的生命悠长又枯燥,唯有前半生遇到的白禹,才叫他的心头起了些波澜,若是连这个都忘却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漫漫的仙寿还有何意义了。 元昭见他糕点也不吃了,茶水也不喝了,忙上去谄媚的锤着他的肩膀,打趣道:「师尊别在这自怨自艾了,等何时我见着了俊俏的狐狸,便引荐给师尊。」 「我——」上清气得回过身就乖了他一下,「你少在这没大没小!」 元昭嬉笑着,「别恼啊,我这也是为了师尊好,省着师尊终日在这崑崙山冷清孤寂,嘿嘿。」 「起开起开!」 闲扯了一会儿,见着天色也不早了,元昭起身理了理衣襟,「师尊,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嗯,去吧。」 上清漫不经心的应着,看见元昭将他面前的糕点尽数都拿走他立马不干了,「干什么?你这样是浪费粮食你知道吗?」 元昭却不理他,搂了一些在怀里道:「我去看他,总不能什么也不带,哪怕是坏了、烂了,他出来见着了,也就知道我是时常来看他的了。」 他眉眼含笑,「不然他又该闹小脾气了。」 上清白了他一眼,「拿走拿走,少跟我这秀。」 「嘿嘿,师尊还是好好想想该准备什么嫁妆吧。」 上清:「?」 嫁妆? 这不对啊,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啊? 元昭接着道:「师尊不必讶异,是他自己说要嫁给我的。」 上清暗骂一句没出息,然后就干脆扭过头不理他了。 元昭再次来到九离宫前,看着那扇紧闭着的殿门出了神,开阳将门口那些已经风干了的糕点尽数清理干净了,然后将刚刚拿来的糕点摆放整齐,站了好一会儿,二人又如往常那般悄然走了。 「三年了,开阳。」 「殿下,帝君也定然也很想念你。」 那日干元殿朝会刚散,元昭循惯例在那间侧室批阅奏疏,忽的耳边传来一声钟鸣,他立时呆住了,等了片刻,待到第二声响起的时候,他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殿下!殿下!崑崙山上的钟声响了!」 元昭起身就跑了出去,赶到崑崙山的时候,上清已然站在九离宫前了,他看着元昭笑了笑,「终是被你盼来了。」 元昭直直的盯着那扇门,听见推门声,他甚至屏住了唿吸,直至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才喜极而泣,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发现激动的根本说不出一句话,他张着手臂跑过去,犹如他们初见那次。 而这次,白九曜含着笑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 浅色的眸里闪着泪,「......昭儿。」 白九曜闭关这三年,元昭早就将婚礼事宜准备妥当,就连辰阳宫都是大为修整了一番,白九曜踏进殿门就瞧见正厅中央挂着的画像,画中的人手执玉扇,一席玄衣,面如冠玉,眼若星河。 而且偌大的正厅中,挂着的还不止一幅。 元昭拉着他的手指着那栩栩如生的画像,「帝君,我答应你的事可是桩桩件件都做到了,而且我还让画师画了许多幅装裱好挂在这的,你看,这幅画里是我们二个人呢。」 白九曜侧目看去,画中的他威风凛凛的站在那,清冷之气浑然天成,元昭也是负手立于他身侧,风姿卓越、气度不凡。 「这幅,帝君手里还拿着糖葫芦呢。」元昭指了指,「画师可是连芝麻都画上了呢。」 白九曜望着那画眼中湿润,他一把将元昭搂进怀里声泪俱下,「昭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帝君,我自然也是。」元昭开心的无以言表,他已经做好了等上几十年、几百年的准备了,没想到短短三年白九曜就出了关,当真是预料之外了。 「帝君,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婚服吧。」 「婚服?」白九曜亲了他一口,「是昭儿此前说的凤冠霞帔吗?」 白九曜虽说归期未定,可元昭依旧早早的准备好了婚服,按着天族的规矩来说,太子大婚,婚服的主色调该是矜贵尊崇的明黄色,而元昭却想着,白九曜既然都能不顾外人而言下嫁给自己,那自己也该是为他考虑些的。 第183页 凤冠和盖头自然是不必了,元昭说,他要白九曜体体面面的嫁进辰阳宫。 到了布星宫,白九曜见了那两套及其奢华又精緻的玄色锦绣华服直看的傻了眼。 长拖拖的华服就那么挂在殿中央,那玄色的料子闪着异样的光辉,绣在那上面的金线更是衬了些华贵典雅。 白九曜上前抚摸着绣着暗纹的烫金领口,「此前昭儿不是说,婚服该是红色的吗?」 元昭却没回答,他不顾那些小仙子们的眼神,直接贴上了白九曜的唇,「帝君喜欢吗?」 「嗯,喜欢,好看。」 白九曜不过回来三日,婚期就定在了七日后,天族的礼官与他详细的交代了一下婚礼流程和事宜。 白九曜坐在那拉着元昭的手听得极其认真,本来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一听礼官说成婚前一天他们二人便不可再见面时,白九曜面色有些变了,不是为了别的,只是那规矩繁杂冗长,他怕自己一时记不住,这样的日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办。 而且元昭又不在自己身侧,他难免有些心慌。 成婚当日,临风和婆婆在白九曜身侧忙的不可开交,族内上下更是欢腾雀跃,他们的少主不仅要成婚了,而且族人也都受邀去九重天共同见证他们的婚仪呢。 起初青丘的族人对于他们的少主嫁去天族一事还是有些异议的,可一想着此前青丘之仇还是元昭为他们报的,便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临风与婆婆一边掐算着时辰一边为他整理着,白九曜穿戴整齐坐在那像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面上看着风轻云淡的,可那心里却像敲着响鼓般片刻不得安宁。 临风每说一次时辰他的心都要狂跳几分,本来脑中还记着的规矩步骤,现在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白九曜从来没想过成亲会是这样繁琐的事情,他的手紧紧攥着,手心出汗了也不记得撒开。 这时房门开了,临风还以为是哪个小孩子在捣乱,刚想上前去拦着,却见探头探脑进来的人是元昭。 白九曜见了他顿时欣喜的站了起来,「昭儿——」 婆婆看了临风一眼,二人便都退下去了,元昭打量着穿着金丝玄袍的白九曜,不住嘴的夸赞,「我的太子妃是好看。」 白九曜别的没记住,就单单的记住婚前二人不能见面这一说了,他扯着元昭的手,「昭儿你怎么来了?那礼官不是说,咱们不能见面的吗?」 元昭上前为他整理着领口,又摸了一下镶嵌着玉珠的发冠,呲着小虎牙笑道:「我担心帝君,我知道帝君一定会紧张无措,这才来抚慰开解的。」 他搂过白九曜的腰就吻了上去,二人纠缠了许久还难捨难分,元昭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喃喃道:「帝君在这等着我,再过一个时辰,我就来娶你了。」 白九曜紧张之余连连点头,元昭上前在他的脸上蹭了蹭,「辰阳宫那里忙成一团,我偷偷跑出来,现下得回去了。」 「我等着昭儿。」 天时已到,天族的迎亲仪仗浩浩荡荡的自九重天而落,霞光万道,碧空如洗,元昭身着玄色礼服将白九曜迎出青丘,二人乘祥云一路回返九重天,在三界九州的见证下,在干元殿行叩拜之礼。 原本青丘帝君肯嫁给天族太子为妃已叫人难以置信了,而久居崑崙山的上清真人竟也亲临现场,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能出现在九重天也着实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别人不说,扶云可是第一个凑上去攀亲戚论家常的,深了说去,二人虽不同脉却也同宗,自然还是有些话说的。 太子大婚,又是与青丘山的九曜帝君联姻,这自然是三界九州几万年来少有的盛事,就连天外天的太白真君和斗姆元君也来道喜祝贺,帝后更是喜不自胜,就连从不饮酒的瑶华也浅酌了几口,昊天在一侧扶着她也是一脸的欣慰。 夜间,劳累了一天的两个人脱下那沉重的礼服双双躺在床上,白九曜翻身趴在元昭身上长吁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元昭抚着他头上的发冠,「帝君累坏了吧?」 「嗯?」白九曜抬起头,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你唤我什么?」 元昭见他那稚嫩的神情,宠溺一笑,「相公,要不要我帮你更衣啊?」 「好。」 白九曜登时起了身,伸着手臂看着他,「一件不留。」 床榻间的缠绵悱恻直叫人乱了心绪,元昭亲吻着心心念念的人,手也不自主的探了下去,白九曜正享受着这个别样的新婚之夜呢,忽的就被掐住了命脉,元昭阴恻恻的看着他,「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玉霞山的事儿不算完。」 白九曜愣愣的看着他,「昭儿该不会是想此刻与我算帐吧?」 「没错,就是此刻。」 元昭手上加了力道,白九曜毫不犹豫,立马求饶,「昭儿我错了。」 白九曜的认错态度,熟练的让人心疼。 元昭贴过去,「以后还敢不敢自作主张了?」 「不敢了。」 「还敢不敢瞒着我,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不敢」 元昭见他态度好,便暂且放过他,白九曜见他松了手,立马搂着他开始笑嘻嘻的扒衣服,嘴里还说着,「昭儿,我可是时时刻刻念着你呢。」 「相公。」元昭扣着他的手,烛火的光映着他的桃花眼,格外的明亮动人,「今日开心吗?」 第184页 「开心。」白九曜吻着他,「从没这样开心过。」 元昭也回应着,春宵帐暖,云朝雨暮,阔别了三年,彼此都在用最真切的情感回应着对方。 这一夜的辰阳宫也是格外的寂静,开阳将值守的仙官全都遣散了,他也是早早的便躲了出去,这两个人平日里就不知道躲着点人,现下还不知道要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第二日,元昭与白九曜相拥着躺了一天都没下来床,元昭在床上扭着,「我腰疼。」 「那你趴下,相公帮你揉揉。」 元昭看着他,冷哼一声,「不了,这个姿势不安全。」 「哈哈哈。」白九曜笑着将他拽进怀里,「谁叫你自己花样那么多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 白九曜的脸上前蹭了蹭,「媳妇儿,我饿了。」 元昭躺了一天,也歇的差不多了,便起身道:「那我去给相公煮碗面。」 不过片刻,元昭便端着一碗面条走了进来,他坐在一侧,看着白九曜吃的那样香,小虎牙又露出一个尖,「好吃吗?」 白九曜:「......」 元昭见他没回答,还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好吃吗宝贝?」 白九曜:「......」 元昭见他眼神躲闪着,支支吾吾的,笑容立马落了下来,他阴着脸扳过白九曜的肩膀,「说!好不好吃?」 白九曜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嘴里的面条都不咀嚼了,元昭捏着他的脸,又道:「快说。」 「不、不好吃。」 白九曜见元昭手都扬了起来,他立马伸出手拦下,胡乱的咽下嘴里的面条,「但是我喜欢吃,我就喜欢吃难吃的。」 元昭:「......」 见元昭瞪他,白九曜立马谄媚着,「但是昭儿的糖葫芦做的是真的好吃。」 元昭见他那样子哭笑不得的,堂堂九曜帝君,怎么倒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似的。 吃完了面条,白九曜将筷子搁置在一旁,起身将元昭抱起来就向内室走去,元昭照着他的脖颈处就咬了一口,「有点力气了就惦记着折腾我。」 白九曜低头亲了他一口,「昭儿腰疼,我帮你揉揉。」 元昭舒适的趴在床上,感受着腰间的力道不自觉的夸赞着,「帝君这手法还真的可以。」 「那是自然。」 ...... 「......昭儿。」 「嗯?」 「撅起来,我一会儿就好。」 元昭:「.......」 「畜生!」 --------------------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害,还有些捨不得,这篇文有很多的不足之处,可它却是我来晋江写文的初衷,很难不爱呀!感谢小可爱们的一路支持和陪伴,若是有什么遗漏大家可以提出我会好好改进,番外也是日更,嘿嘿,勤劳如我。 第93章 番外:龙蛋蛋 ====================== 辰阳宫 元昭晨起去上朝会还未归, 白九曜因为懒的缘故,日上三竿了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他之所以睡得如此安心, 是因为最近琅玉忙的不可开交, 别说亲自上来述职了, 就连奏疏都是没什么空写的了. 有时来了, 还会特意来辰阳宫寻白九曜道谢,谢他此前的救命之恩,劫后余生, 有些事便也看的开了些。 虽然元昭说琅玉是真心实意来道谢的, 可白九曜总觉得他是来这耀武扬威的, 每次琅玉来他就要拉着人家看画像, 从左看到右, 再从右看到左, 看了几 次之后琅玉便很少来了。 至于那个黑玄,大婚之日元昭还问了一嘴太白真君,按着天外天的例法,他该是被压在和空山上整整三千年,元昭虽感惋惜, 可见他没有被伤了性命,便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看着身侧的白九曜,多了一句他也是不敢再问的了。 元昭本以为白九曜能以九曜帝君的身份嫁给他为妃,着实是他占了便宜, 未成想倒是给自己娶回来一个祖宗。 白九曜这只懒狐狸, 日日起的晚也就算了,青丘的事务堆积起来也是不管不顾的, 元昭每次一说他不务正业,他就撒娇说看那些字看的头晕,好在青丘族人不算多,事情也不繁琐,否则元昭真的是要累死了。 白九曜躺够了,便收拾收拾起身去院子里晒太阳,见他又躺在了太师椅上,守在殿外的开阳便很识时务的拿过去一壶茶水搁置在莲花池边的小石桌上,他倒了一杯递过去,白九曜接过道了声谢,问道:「什么时辰了?昭儿是不是快回来了?」 「回帝君,应该快了,此时朝会应该已经散了。」 「嗯。」 白九曜美滋滋的躺在那喝着茶水,赏着莲花,开阳则是守在一侧站的笔直。 自成婚以来,每一日基本都是这般过来的,就像是丫鬟守着小姐,在家里等着自己外出的夫君一样。 这时宫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白九曜支起身子,还以为是元昭回来了,哪成想跑进来的是姻缘殿的一个小仙官,还未等白九曜问话,他急喘着,「小小小小小殿下,出世了。」 白九曜皱眉,心想,那是谁? 他看向开阳,开阳回他一个惊诧又掺着喜悦的眼神,「帝君!小殿下!孕灵石!你和殿下的孩子啊!」 白九曜这才反应过来,起身就向姻缘殿跑去,之前去过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开阳依旧是唿哧带喘的在后面跟着,心里嘀咕着,这四条腿儿的跑的就是快。 第185页 白九曜一边跑着一边忍不住的翘着嘴角,男孩?还是女孩?狐狸?还是龙?会是什么呢? 他心里止不住的念叨着,眼看着姻缘殿门口那棵布满红丝绸的大树就在眼前了,他更是欢喜的紧,哪成想刚跨进去就与元昭撞了个满怀,白九曜反应也是快,一把就将他抱住了,眼里闪着灿灿的光,「昭儿也来了,孩子呢?狐狸还是龙?」 元昭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合和二仙,有些不自在的推着他,「你先撒开。」 「哦。」 寒山上仙走上前来行礼,然后笑眯眯的指着树下那已经裂成几瓣的灵石,道,「小殿下已经被天后接走了。」 「母后?」 元昭道了谢后转身拉着白九曜就向太和宫走去,他笑道:「母后瞧着对这灵石漠不关心的,可到底是我的孩子,她还是很在意的。」 白九曜的脸上难掩兴奋,他紧紧攥着元昭的手,「我们的孩子。」 元昭看着他浅笑,「嗯,我们的孩子。」 「会是狐狸,还是龙?」 「帝君很在意这个吗?」 白九曜看着他,「自然不是,我就是单纯的好奇。」 元昭浅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人迈着欢快的步子进了太和宫,踏进殿内就见正厅中央的八仙桌上坐着一个孩子,可这角度也只瞧得见那小小的背影,而瑶华和昊天坐在对面与之对视着,面色复杂,一言不发。 元昭率先开口道:「父帝母后。」 瑶华头一歪,越过那个小小的背影,「你们来了。」 想必是这孩子出生的太出人意料了,布星宫也没有预先为他准备合适的衣裳,现下正披着一件极不合身的长袍坐在桌子上,白九曜见了那萌萌的背影就情不自禁的想上去抱一抱,元昭也呲着牙走上前去,那孩子听见声响便回过头来打量着面前的二人。 白九曜对上那双浅色的眸子顿时心内一颤,他拽着元昭的手惊喜道:「他的眸色跟我一样!」 那孩子生的虎头虎脑的,白胖白胖的小脸儿略微还泛着红晕,虽说是刚刚出生,可黄髮垂鬓,目光清澈,现下就能瞧得出该是个眉清目秀的美人胚子了。 元昭向下看去,关键部位被那长袍挡着了,他小心翼翼的上前,想要扯起衣服看个真切,可手指刚沾着衣襟,耳旁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你要干什么?」 元昭、白九曜:「???」 这孩子刚出生就会说话? 这时瑶华起身将他抱了起来,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我们也是始料未及,这孩子生下来就这样了,寒山说,许是孕灵石滋养着了几百年,想来与普通的孩童还是有些差别的。」 昊天简直是乐的合不拢嘴,他笑眯眯的走过来,对着那孩子说道:「孙儿,这是你的爹爹。」 元昭眉头一皱,「孙儿?是个男孩?」 他又细细的打量起来,这孩子眉眼弯弯,唇色像是樱桃那般红润,又肤白胜雪,怎么瞧怎么像是个小姑娘啊。 元昭打量他的同时,那孩子眼睛滴熘熘的转着,也是一刻没消停,他将元昭从头看到脚,然后回过头看着瑶华,「这是我爹爹?」 「是啊。」瑶华笑的慈爱,「还不叫爹爹?」 那孩子却撅了撅嘴,明亮如水的眼睛看着元昭,「你也是龙吗?」 龙? 元昭听了连连点头,原来这孩子的真身竟是随了自己,他高兴的眼泪都要飈出来了,他试探着伸出手,「来,让爹爹抱抱。」 那孩子笑了笑就伸着手到了元昭的怀里,元昭抱着他眼泪一簇簇的流下,他闻着这孩子扑鼻而来的果香,情绪激动的不能自已。 白九曜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也是激动万分,也凑上前道:「我也是你的爹爹。」 那小孩儿本还溢着笑的脸顿时僵住了,他看了看白九曜,或许他对有两个爹爹这种事没存什么疑心,刚刚瑶华只不过轻轻试探了一下,他肉乎乎的龙角便显现出来,他便知道自己的真身是龙了,并且还很满意,也很骄傲。 他看向白九曜,「你也是龙吗?」 「......我是狐狸。」 「哼。」那小孩将脸一扭,「那你不是我爹爹。」 白九曜:「......」 见他脸阴了下去,元昭忙打着圆场,「孩子还小,等咱们回去与他解释解释,他便会懂了。」 瑶华也道:「是啊,这孩子很是聪慧。」 「母后,你与父帝有没有给他起名字啊?」 瑶华与昊天对视一眼,道:「还没。」 元昭看着整个人都恹恹的白九曜道:「那就由我来取吧,帝君,就随你姓白如何?」 「白未央,未尽、未已,万岁千秋。」 白九曜现在还有些没缓过来,他看着元昭怀中的小瓷人儿,嘟囔了一句,白眼狼儿。 瑶华见元昭要将白未央抱走,忙说着:「昭儿,你会照顾年幼的孩子吗?不如先留在太和宫,你父帝可以照看。」 昊天:「?」 元昭笑了笑,「不必,儿臣今日有空,就先将他带回辰阳宫了。」 元昭嘱咐开阳去准备孩童所需,他和白九曜便抱着白白胖胖的白未央回了辰阳宫,元昭将他轻飘飘放在床上,眼中尽是柔情,他拉过白九曜说道:「帝君,你看咱们的孩子,多好看啊。」 第186页 白九曜克制住想伸手捏一捏那圆鼓鼓的脸蛋儿的冲动,有些不对心思了,他看向元昭,「他怎么能不认我呢?他可是连眸色都是随了我的。」 其实不止是眸色,白未央的骨相也是随了白九曜的,即便现在还是孩童的模样,可眉眼中的清冷,秀逸中还含着一丝妖冶,想来若是长大了,该是与白九曜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元昭哪能叫白九曜等上那么多年,不过还好白未央生来就会说话,思路也很清晰,想来沟通起来应该不难。 元昭整理着他的领口,与他耐心的说着,「未央,虽然帝君的真身是狐狸,可他也确实是你的爹爹,而且未央的眉眼,与帝君很相似呢,你唤他一声爹爹好不好?」 白未央圆熘熘的眼睛扫了白九曜一眼,见那人冷着脸也不见个笑模样,就算是生的好看,可也确实不讨喜,他噘着嘴道:「我不。」 白九曜:「......」 元昭笑的不行,他将白未央搂在怀里打趣道:「完了呀,咱们的帝君被嫌弃了。」 白九曜一屁股坐在床上直盯着那个小团脸,有些不悦,「为什么?狐狸怎么了?狐狸不可爱吗?」 白未央下意识往元昭怀里缩了缩,想了想道:「狐狸哪里有龙来的威武霸气,不过就是林间走兽而已,有什么稀奇?」 「我......」 白九曜被他气得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本还冷峻的面容忽的如融化了的冰雪般,白未央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攥着元昭领口的手也微微松了些。 「我可是这世间最后一只九尾白狐,最后一只哦。」 白未央眼睛眨了眨,不服气道:「那不还是狐狸。」 白九曜:「......」 --------------------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率一个小番外会是两章,现代背景的会长一些,嘿嘿,小可爱们在没有想看的cp了吗?我都可以编哦(bushi) 第94章 番外:龙蛋蛋 ====================== 晚间, 本来元昭是想让白未央躺在中间的,可他嘟囔着小脸儿,说什么都不肯挨着白九曜睡, 没办法, 元昭也只能是自己睡在了中间。 而白九曜最喜欢的床榻以里的位置, 也被那小小龙崽子占了去, 他躺在床边看着搂着白未央睡的极熟的元昭,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小崽子不认他就算了, 连媳妇睡觉也不搂着他了, 就连被子都要被他们二人抢空了。 白九曜嘆了口气, 只觉得这夜是这样的冷, 这样的长。 第二天一大早, 开阳就送来了布星宫为白未央精心准备的衣物, 元昭起身为他穿戴好,看了一眼依旧在床上睡得酣甜的白九曜,虽不忍心,可还是上前摇了摇他,「帝君, 我得去干元殿了,未央交给你。」 「啊?」 白九曜听了登时就精神了,他仓皇起身道:「交给我?」 他看了看元昭怀里已然焕然一新的小人儿,有些忐忑,先不说他根本没有哄过孩子, 但从白未央对他的态度来看, 想来这相处也不会太融洽。 白未央小脸红扑扑的,他在元昭的怀里倒是没有反抗, 只是俏皮的眨了眨眼,与元昭一併等着白九曜的答覆。 想着即便他瞧不上自己,可终归也是自己的孩子,白九曜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好吧。」 他想着反正还有开阳在自己身侧,有什么不妥还可以有个人帮把手,可当他得知开阳也要一併跟元昭走了后,白九曜彻底慌了,他迫切询问着,「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下了朝会。」 想着不过一两个时辰,白九曜着实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白九曜动作生硬的从元昭怀里接过白未央,目送他们二人离开,然后坐在床上,开始大眼瞪小眼。 白未央坐在床角,用眼睛瞄着白九曜,「你跟我爹爹睡在一张床上,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白九曜倚在棉枕上,长吁一口气,「你就当我是你娘吧。」 「可你明明是男子。」 白九曜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逗趣着,「那你又不肯叫我爹爹。」 「哼。」 白未央坐在床脚,见白九曜躺在那闭着眼,像是又要睡着了似的,他向过爬了爬,「你还要睡吗?」 白九曜睁开眼瞧了瞧,见他红润的嘴唇微张着,像是要流口水了似的,便想着他晨起好似还未进食,便坐直了身子关切道:「你是不是想喝奶?」 「你有吗?」 白九曜:「......」 他尴尬至极,「很明显没有。」 「那你还问。」 「......」 见白九曜被他噎的面容扭曲,白未央竟还咧着小嘴儿笑了笑,他又向过爬了爬,直爬到白九曜身侧,沖他呲了呲牙,然后道:「我可以吃东西的,你看,我有牙。」 白九曜被他逗得一笑,弯着手指在那滑腻的小脸上的划了一下,「那你想吃什么?」 白未央奶声奶气的,「我要吃肉!」 白九曜:「......」 不一会儿,内殿的雕花木桌上就摆满了菜餚,白九曜不熟练的将白未央抱在怀里,将吃食尽数夹进面前的瓷碗中,然后用筷子餵着他,「吃吧。」 白未央张着小嘴儿一口一口缓慢的咀嚼着,白九曜只一味的餵他,也不知晓为他擦一擦泛着油的嘴。、 第187页 过了一会,想来也是吃的差不多了,白未央扬着小脑袋,用那油亮亮的嘴问道:「你不吃吗?」 白九曜笑了笑,拿起桌边的小帕子为他擦了擦,「我吃素。」 「狐狸吃素?」白未央吧唧吧唧小嘴,「真弱。」 白九曜:「......」 白九曜的心境本也含了些稚嫩,他不服输的辩着,「我可是要比你爹爹厉害很多的。」 白未央皱着小眉头,「我不信,狐狸哪里会是龙的对手呢?」 「真的,不信等你爹爹回来,你自己问他。」 白未央撅着的小嘴还未想出说词呢,就见开阳走了进来,白九曜瞄了他身后一眼,没见着元昭,便问道:「昭儿呢?」 开阳行了个礼,「殿下让我来告知帝君,午间就不回来吃饭了。」 「啊?他去哪儿了?」 开阳用眼尾瞄着他的神色,吞吞吐吐的,「去、去北海了。」 「什么?!」 白九曜抱着白未央,眉毛都要立起来了似的,「去北海做什么?」 「近日将军整理鲛人族遗留下来的卷宗,有许多不明之处还需天族的宗裱相佐,殿下与我现下这就送去。」 白九曜皱眉看着他,一时间寻不出理由闹腾。 开阳没听见回应,赶紧接着说,「殿下刚刚交代过,小殿下就让帝君好好照看着,他即刻就回。」 「好啊,真好。」 「他去北海找琅玉,留我在家里看孩子?」 白九曜气的嘴唇都有些颤着了,见他委委屈屈的像是要哭了似的,开阳匆匆行了个礼就跑出去了。 白未央被他抱在怀里,见他唿吸粗重,胸前起伏,奶声奶气道:「你生气了?」 白九曜对上那双浅色的眸子,更觉得心口烦闷,有些不悦,「你的好爹爹去外面与别的人厮混去了!」 白未央的眼睛眨了眨,「是谁?也是龙吗?」 「哼,丑的像个鬼一样。」 白未央虽说思维敏捷,可行动依旧还如幼童一般只会爬行,白九曜走去哪儿也只能是抱着他,白未央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直唿不舒服。 过了午后,白九曜本打算睡上一觉的,便将他放在身侧想搂着他,可白未央却挣扎着挪了能有半米远,白九曜也不想与他置气了,便哄道:「未央乖乖待在这,歇一会我带你去院子里看莲花。」 ...... 「你说你是九尾白狐,你拿一条尾巴给我玩儿。」 白九曜本来都要睡着了,忽的耳边响起这话,他竟不自禁的笑出了声,这小崽子怎么与他爹一个德行啊,他睁开眼浅笑道:「你想玩?」 「嗯。」 「说句好听的,我就露出尾巴给你玩儿,如何?」 白九曜本来想着,或许这样这小崽子就会叫他爹爹来哄他,哪成想却听来一句,「俊俏的大狐狸,我想玩你的尾巴,谢谢。」 白九曜:「......」 白未央向他身侧爬了爬,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为了显得不那么尴尬,竟还僵硬的笑了笑。 白九曜发现,他的右脸竟然还有个小酒窝,甚是好看。 他轻轻捏了一下那圆鼓鼓的小脸,身后白光微现,一条毛绒绒的尾巴陡然出现在白未央眼前,那一瞬间他才显现出,只有幼童脸上才会显出的稚嫩笑颜。 白未央嘎嘎一笑,伸着小手儿就将那尾巴拽进怀里,肉乎乎的小脸贴上去蹭了蹭,开心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儿。 白九曜见了也随他笑着,不过一瞬,九条尾巴明灿灿的将白未央圈了起来,这下他笑的更开心了,挥舞着手臂,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何处使了,他笑着胡乱抓着,软糯糯的说着,「好玩儿好玩儿,嘿嘿,可是太多啦,大狐狸,你有点掉毛。」 白九曜:「......」没大没小的兔崽子,啊不对,龙崽子! 现下白未央总算是愿意与他亲近了,二人不仅相处融洽,他竟也肯叫白九曜搂着睡上一个甜甜的午后觉。 白未央的头髮软软的,贴在白九曜脸上也只是略微有些细痒,许是那自带的香气与他本身有些相似,所以白九曜觉不出什么,只闻着他身上有着一股子奶香,很醇厚好闻。 小孩子的性子就是活泼好动的,白九曜觉得刚闭眼似的,他就吵着要出去玩,现在白未央好像不那么抵抗白九曜了,相反的,倒是待他亲近不少。 白九曜抱着他在院子里熘达着,这里左不过就是些树木草植,也就那莲花池还有些看头,本来白九曜是想抱着他出去走走的,可一想着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自己抱着个孩子怪难堪的,就做罢了。 走了不知道几圈了,白未央仰着小脸看着他,「你要不要歇一会?」 白九曜垂眸笑了笑,「也好。」 他本想着将白未央放在太师椅上的,可那孩子瞄见了那莲花池中肆意游动的小红鲤,非要近前去看。 白九曜便陪着他,蹲在那守着,可一个不留神跟,白未央脚下一滑就跌进了莲花池。 结果这一幕被恰巧回来的元昭撞见。 他想着早些回来,一是担心白九曜会吃醋闹脾气,二是担心他照顾不好白未央,哪成想他心急火燎的赶回来,就瞧见两个人都掉进了荷花池,弄的身上湿漉漉的。 他气得连踹了白九曜好几脚,「让你看个孩子你也看不好?整日里除了折腾我,你还会干什么?!」 第188页 白九曜自己水性不好,刚刚情急之下还呛了几口水,现下又被元昭骂的狗血淋头,简直委屈的要哭了。 可又的确是因为他粗心大意,才导致白未央掉进水里的,所以他也没有反驳,就只是站在那,任凭元昭将他从莲花池边,一路踹到了正厅门口。 院子里站着的小仙娥连带着开阳都直看的傻了眼,没一个人敢吭声,毕竟他们的太子殿下,可是许久都未发过这样大的脾气了。 元昭将白未央放在床上,为他擦好了身子,又换上干爽的衣服,回身看见可怜兮兮站在那的白九曜,本还余怒未消,可听着他刚刚剧烈的咳嗽声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他道:「去换衣服啊,杵在这干什么呢?」 白未央坐在那看着白九曜,又抬起头看了看元昭,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别怪大狐狸了,是我自己不小心的,是我想抓那鱼才会滑下去的。」 白九曜听他这样一说,更委屈了,站在那眼圈儿都红了,元昭嘆了口气又心软了,他哄着白未央,「未央乖乖在这等着爹爹好不好?」 白未央笑了笑,「爹爹去哄哄大狐狸吧。」 元昭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而后将浑身滴着水的白九曜拉到一旁,一边为他脱着衣服一边道:「生气了?」 白九曜垂着头也不吭声,任凭元昭为他宽衣,他小声道:「是我没看好他,是我的错。」 元昭看着他那副神情,无奈的笑了笑,随即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好啦,宝贝别生气了,刚刚是我情急了。」 白九曜哼唧了一声将他搂在怀里,「那你晚上得替我揉揉屁股,刚刚被你踹了那么多脚。」 元昭嗔着推了他一把,便拉着他的手走了出去,白未央正坐在那四处撒摸呢,看见他们二人出来了,忙张着手让抱抱,元昭赶紧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亲昵着。 白未央看着白九曜,呲着小牙,「我是龙,会游泳的,大狐狸是不是忘记啦?」 到了晚间,白未央终于同意睡在中间了,一会儿挨着元昭,一会儿挨着白九曜,睡得很是香甜。 晨曦,元昭收拾妥当便去朝会了,白未央虽然醒了也不闹人,就安安静静的躺在白九曜身侧,时不时的看一看他,毕竟白九曜长得确实很俊雅,即便是小孩子也挪不开眼。 等白九曜睡醒了,元昭差不多也就回来了,白未央便吵着闹着要看他们二人比试,「大狐狸说,爹爹不是他的对手,是真的吗?」 元昭将他抱起来吧唧亲了一口,「是真的,你的狐狸爹爹可是很厉害的。」 这话听的白九曜微微昂起了头,可白未央眼睛转着,还是不信似的,他拽着元昭的衣领扭着,「爹爹,我想看。」 这下子辰阳宫可是炸了锅了,一传十十传百的,都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要比武互殴了。 原因竟然是因为他们的孩子想看!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就连宫殿偏远的司命都赶来了,开阳看着他打趣道:「司命星君还真是闲啊。」 院子里的石桌上铺了缎子锦被,白未央坐在那,全然不顾门口站着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心的直拍手。 白九曜眯着狐狸眼,看着站在对面整理着袖口的元昭,浅笑道:「宝贝,我会手下留情的。」 元昭只是笑笑不说话。 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 要论近身,白九曜还真的不是元昭的对手,白九曜自重生而回,不论在哪儿都是养尊处优的,而元昭毕竟在镇云将军帐下歷练了那么多年,摸爬滚打的,自然路数上要比白九曜更加精通老练。 看着兴致勃勃望向这面的白未央,白九曜心想,可不能输,本来这个小崽子就瞧不上自己,若是输了,以后自己不是再也抬不起头了吗? 他一侧身扼住元昭的手腕,心道:昭儿,对不住了。 元昭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他只能是用最后一丝理智喊着,「白九曜,你不要脸!」 众目睽睽之下,白九曜将任凭摆布的元昭拦腰抱起向屋内走去,开阳见了忙咧着嘴开始疏散人群,「好了,散了散了,接下来的事可不能再看了。」 待人走了之后,开阳将白未央抱了起来,拨弄了一下他的小脸蛋儿,「走吧小殿下,咱们去太和宫逛一圈儿。」 从前的白九曜悠闲自在,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任务,带娃儿。 后来待白未央能走路了,白九曜就带着他在九重天四处闲逛,有时候还去银河看看白梨,每天倒是乐得自在。 不过他们夫妻二人的事,在九重天却被传的神乎其神,他们都说他们的太子殿下御妻有方,将青丘帝君管的服服帖帖,叫他闷在房里带孩子都毫无怨言的。 元昭听了这话笑的直不起腰,白九曜这个脸皮厚的倒也没觉出什么不妥,自己在家带孩子是真的,而且那日宫里的人也都瞧见自己被元昭一路从莲花池踹到正厅门口,连大气儿都没敢喘,可不就是服服帖帖嘛。 「狐狸爹爹,抱抱。」 白九曜走上前将白未央抱在怀里,亲了一口他的小脸儿,「央儿都这样沉了,再过些年爹爹可就抱不动喽。」 白未央的脸在他怀里蹭了蹭,「能抱动,你连爹爹都抱得动,哪里会抱不动我呢。」 元昭:「......」 白未央扬着脸看向白九曜,「狐狸爹爹,我今晚去太和宫睡吧。」 第189页 「为什么?」 白未央噘着嘴思索着,「不知道,总觉得你和爹爹有事要做。」 白九曜、元昭:「......」 -------------------- 作者有话要说: 龙蛋蛋篇完结。 第95章 番外:牢笼 ==================== 渤海之巅 修罗王代戈, 去罗南山拜访闳允上仙时途径此地,因着路途遥远本打算在此地修整一番,却偶遇一路天兵, 修罗左使来到一处飘着绫罗绸幔的轿撵前, 跪地行礼道:「族长, 前方三十里有一路天兵。」 墨绿色的轻纱随风飘着, 轻盈裊娜,叫人根本瞧不真切,须臾, 一声慵懒又有磁性的声音自轿撵中传来, 「瞧瞧。」 「是。」 领队便是镇云将军之子, 尤澜副将。 此行便是去南海送诏令, 那时修罗意欲拉拢南海将军为他们在洱海兴建密室做掩护, 所以对这事便留心了些, 见尤澜此行所带之人不多,便也没放在心上,左不过他们对天族一向都是阳奉阴违。 代戈一声令下,天族连带尤澜在内共十八个天兵皆被俘虏,尤澜见了四面八方涌来的修罗族。 当机立断, 将那诏令毁成粉末。 一行人被蒙着眼穿过一片小树林,走了不知道多久,便来到那座轿撵前,那随侍禀告一声,只见一截白皙的小臂伸出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尤澜眼前的黑布便被摘了下去。 「诏令呢?」 语调淡淡的,可却莫名的带着一种压迫感, 像是含着杀气似的,那侍从从身后推了尤澜一把,示意他回话,尤澜冷冷道:「没了。」 他听见一声冷笑,隐隐约约的,瞧见那轿撵中的人换了个姿势躺着,「哪儿去了?」 「我毁了。」 过了片刻,那声音再次响起,「里面写什么了?」 「不知道。」 里面的人冷哼一声,随即手臂轻扬,修罗族人手起刀落,他身后的天兵倒下四个,鲜血霎时染红了他的银色甲冑。 尤澜见了想上前去查探却被身侧的人拦了下来,这时轿撵中的人又开口道:「现在知道了吗?」 尤澜咬牙道:「不知道!」 刀剑的声音在耳边划过,将他耳畔的风都撕的粉碎,尤澜挺直了脖颈没回头查看,听这声音,想来怎么也要七八个吧。 轿撵中的人起了身,他用手轻轻撩开挡在他面前的纱幔,一张及其骄狂邪魅的脸露了出来。、 尤澜不过是个副将,自然未曾见过修罗族的族长,他皱着眉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想来三界行事如此毒辣面容又是这般俊美的,也只有修罗族的人了。 单从这阵仗,他也能猜得出面前人的身份了。 尤澜缓缓道:「代戈。」 代戈身子向后一仰,慵散一笑,「还敢说出来,你不怕死吗?」 尤澜左右瞟了瞟倒在他身边的兵,「总归是活不成了。」 「谁说的?」 代戈一双深邃的眸子直直盯着他,「我让你活,你就能活。」 代戈轻挥衣袖,尤澜身边的兵皆血溅当场,待他们走后,一切恢復如初。被处理了的尸体,依旧翠绿欲滴的青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后来都说镇云将军的儿子失踪了,而罗浮宫,多了一个名为鹤霄的男宠,代戈将自己的野心也倾注在了这个名字上。 鹤御九天,登顶云霄。 修罗族的人暴戾恣睢,仿若血液里生来就流淌着专横和无理,代戈身为族长,则是更胜一筹,可偏偏他对这个男宠一改往常脾性,在他身上看到了少有的耐心和忍让。 尤澜被困在这十二年,每日被代戈餵食会使他丧失灵力的药物,然后与之交.欢,他人缠.绵之际听得都是暖人心腹的浓情蜜意,唯独代戈,耳边都是怒斥咒骂,尤澜目眦尽裂,将代戈的嘴唇咬的出了血都还不肯撒开。 他看着代戈的眼中也尽是绵绵恨意,「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代戈擦了下渗着血的嘴唇,说的甚是轻松,「我喜欢你,自然捨不得杀你。」 「我呸!你若是想侮辱我,有那么多种方式,为什么非要这样?!」尤澜躺在塌上,浑身酸软无力,想来便是那药的功效了。 此前代戈也并未这样,奈何尤澜只要有一丝气力就绝不会妥协,每次都是闹的鸡飞狗跳的,将这殿中能拿能打的都摔个粉碎,闹了那么多次,族内上下对此也是传的沸沸扬扬,虽说代戈并不在意他们的看法,可他在意尤澜。 若是事情传了出去,天族来要人可怎么办。 他将尤澜紧紧拥在怀里,「我还是喜欢现在的你。」 尤澜冷笑一声将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他,「现在的我?是顺从?还是配合?代戈,你恶不噁心?」 「你说我噁心?」 代戈笑了笑,将他的脸扳了过来,现下药效许是消散了些,尤澜开始有力气反抗了,他直将那脸捏的发红才能使他面对自己。 看着那人眼中恨意,恨不能将他剥皮拆骨了似的,代戈忘了自己嘴上的伤,又不自禁的亲了上去,后果就是嘴唇上又多了一个血口子。 代戈舔着口中的腥甜,眼中却是更柔了些,他将尤澜揽在怀里,指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十几处伤,笑了笑,「你还真是狠心,每次都要叫我见点血腥,敢这样欺负我的,想来也只有你了。」 第190页 代戈向过凑了凑,「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杀了我?」 尤澜白了他一眼,答案不言而喻。 代戈想来早就已经习惯了,他向尤澜的怀里挪了挪,轻嘆一声,「我可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想来也是最后一个,你真的捨得?」 「滚。」 修罗族事务繁忙,有时代戈一连好几日都没空过来,尤澜也只能是被困在房中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他的房间被重兵把守,若是他闹的受不住了便又会有人给他用药,曾经因为他寻短见不成受了伤,代戈一气之下直接杀了守在这里的僕人加侍卫,足足三十八人。 虽然是他们修罗族的人,可毕竟是因为自己而死,尤澜心里多少也是过不去的,更何况自那次之后,看守的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便对他看的越发的仔细了,想要再次寻死,想来也是没什么机会的了。 有时代戈忙了几日筋疲力尽的,就来尤澜这睡一觉,见着面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几日不见,澜儿有没有想我?」 虽然每次回应他的都是一句冷哼加一个白眼,可代戈还是乐此不疲的问着,有时还故意说自己去寻了别的人,然后用眼尾瞟着尤澜,见他没什么反应,眼里还会闪过一些落寞失望,可不过一瞬,他就又如以往那般凑过去抱着他。 尤澜自然知道他是在说谎,他虽说灵力尽失,可还不聋。 此前他从那些下人的闲言碎语中的得知,代戈养的那些男宠早就被他尽数遣散了,如今整个罗浮宫,大抵也就只剩下他一个,最开始尤澜觉得他是带着什么目的才这般的,否则为什么那样多的人,偏偏就揪着他不放? 代戈有日醉了酒,大半夜的钻进了尤澜的被窝,他被那一身的酒气熏的直皱眉。 他眼神阴鸷的看着怀里睡得那样熟的代戈,缓缓将灵力汇聚于掌心,刚要挥手而落,忽的被代戈扼住了手腕,也不知道他是睡着还是醒着,将那手在嘴唇上贴了贴,呢喃着,「澜儿,我总觉得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上。」 尤澜冷笑,「那你何不现在就杀了我。」 「我捨不得。」 尤澜用力的踹了他一脚,代戈闷哼一声,不消片刻便又挪了回来,他深深嘆了一口气将人再次捞在怀里,一声不吭的睡了过去。 在这暗无天日又不见天色的宫中被困了不知道多少年,又吃了几年的药,导致尤澜心内郁结,整个人都比以往消瘦了不少,代戈看着很是心疼,他趴在尤澜的膝上问他,「澜儿,你到底想怎么样?」 尤澜面无表情,「想你放了我,或者杀了我。」 代戈一顿,「就没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可我爱你。」代戈乌黑的发披在肩上,慵懒而又恬适,他仰着脸看向目光呆滞的尤澜,柔声道:「我知道你不信,可我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是我?」 见代戈没吭声,他接着道:「你的那些男人,对你言听计从,曲意逢迎,你玩腻了,就来我这图新鲜,是吧?」 他自嘲的笑了笑,「你知道吗?你即便是放了我,我也没脸回去了,代戈,我这辈子,就毁在你手上了。」 代戈听了倒像是有些庆幸似的,他修长的手指随意的卷着尤澜的发梢,「既然如此,你何不就安心的与我在这。」 「你说你爱我,可你把我困在这寸步难行,我被困了这样久,连罗浮宫什么样子都没瞧的全。」尤澜垂眸看着他,不见血色的脸显得他更是单薄孱弱,「我太累了,代戈,连唿吸都累。」 代戈看着他,幽邃的眼神让人瞧不清里面的情绪,过了半晌,他起身为尤澜束髮,他趴在尤澜耳边道:「等我将澜儿打扮下,就带你出去逛逛,以后只要我得空,就带澜儿出去,好不好?」 尤澜转过头看着他,眼中毫无生机,「等下是不是又要给我吃药了?」 代戈的手一顿,他扯着嘴角,「不吃了,有我在身侧陪着澜儿呢,我答应澜儿出去,澜儿也要答应我,等下要多吃几口饭菜,好吗?」 尤澜是银河的副将,身形挺秀,朗目疏眉,否则也不会第一眼便叫代戈瞧了去。 可如今的他面若枯藁,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病恹恹的,像是生了什么病一般没精打采,平日里能吃上几口菜还是代戈好说歹说的,最近几日进食更是越发的少了。 代戈想着,若是出去逛逛,他心情好了兴许能多吃些东西,即便担着丝丝风险,他也宁愿一试。 他帮尤澜理好了发,束好了冠,又为他穿上锦服,披上一件斗篷,「走吧。」 尤澜看着他,「你不怕我跑了?」 代戈紧紧握着他的手,「怕,可我还是想尽可能的让澜儿开心。」 第96章 番外:牢笼 ==================== 尤澜是什么时候知道代戈真的爱上他了, 或许是他故意当着修罗族人的面,挥起衣袖拼尽全力的扇了他一个巴掌后。 『啪』的一声,那声响在罗浮宫的大殿内迴荡了许久, 在场的所有人皆低着头不敢吭声。 而一向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代戈竟然恼也没恼, 还笑着上前揉着他的手夸赞着, 「澜儿力气真大。」 尤澜看着他脸上五个鲜明的指印, 心内五味杂陈。 代戈拉着他的手,在偌大的罗浮宫里里外外走了一圈儿,见他意犹未尽, 还帮他理了理衣襟在庭院内也走了一会儿。、 第191页 许久没走这样远的路, 再加上这些年身子每况愈下, 尤澜走了一会之后便有些轻微喘着, 代戈关切道:「澜儿, 歇一会吧。」 尤澜头有些发昏, 就连脚都有些软了,他在心里想着,难怪代戈不对他用药,看来是笃定了自己的身子骨病弱,现下是没什么气力逃跑的了。 见他不吭声, 代戈迟疑了一下,便将他拦腰抱了起来,尤澜忽感一阵眩晕,下意识的便搂住了代戈的脖颈。 他现在也虚弱的没什么力气与他互相推搡了,索性也就不挣扎了。 代戈无视身侧人的眼神, 脸上有些哀婉, 「澜儿,等下多吃些, 陪我久一点,好不好?」 尤澜看着他,有气无力的,「如今的我就像个废人,你还喜欢吗?」 代戈曾经与他说过,他喜欢尤澜身上的那股韧劲儿,许是那倔强又不服输的眼神,所以在初见时便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或许最开始是一时兴起,到后来却是越陷越深。 尤澜骂他是个贱皮子,代戈也不否认,或许长这么大从没有人拒绝过他,更没有人骂过他、打过他。 这种别人给予不了的情感,叫他的对尤澜的心渐渐变了质,让他深深陷进去再也脱不得身。 「喜欢。」代戈的眼神沾了些执拗,「你什么样我都喜欢,第一次见澜儿,你银甲长.枪,傲然而立,那身板比树林里的竹子还要笔直,与我相视亦不见丝毫畏惧,你都不知道那时候的你,有多好看。」 尤澜的眼睛望向远处,在这待了这样久,他早就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了,仿若在天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离他那么远,远的记忆都有些模煳了。 「回不去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尤澜了。」 代戈看着怀里的人,这可能是他生平第一次露出了愧疚后悔的神色,他耷拉着眼尾小声道,「我太自私了。」 「呵。」尤澜冷笑一声,「你们修罗族本性如此,你的这种行径,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是啊,世人都说修罗族生性残暴,泯灭人性,这个我承认,可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们也会爱人,也会动心,也会怕失去,想着若是有一天你离开我了,我该怎么活下去。」 尤澜用他的手紧紧拽着他的领口,咬牙道:「别说了,我不想听。」 「我想让你知道,我并没有图什么,天族也好,你也好,我并没有存着什么别样的心思,我只是,从有些兴趣,变成动了真心。」 「别说了。」 午饭尤澜吃了平日三倍的饭量,代戈高兴的都有些合不拢嘴了,他殷切的在一旁为他布菜,眼睛就没离开过那苍白的脸半分。 虽然尤澜进食多了,可他身体却是越来越弱,有时候体力不支,就只能在榻上坐一天,巫医来诊了许多次都没瞧出什么端倪,代戈急的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片刻都不敢离开。 别人不知道这病的由来,可尤澜却是心知肚明,世间伤病千万种,唯有心病最难医。 他爱上代戈了。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可他却骗不了自己的心,自己落寞至此,全是拜他一手所赐,可他却偏偏动了这心思,也难怪他心火攻心,一病不起了。 代戈寻了好多人来为尤澜瞧病,一堆堆的汤药喝下去却根本不见好转,心病成疾,哪里是几副药就能治得好的。 况且尤澜自己不肯放过自己,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代戈寻遍名医皆无果,他抱着气若游丝的尤澜生平第一次落泪,冷血孤傲的修罗,原来也有害怕失去的东西。 后来缚言与他说,崑崙山上清的五弟子腾蛇,世人皆称她为腾蛇医仙。 天地初开生万物,那时便有了她。 腾蛇冷血,却善医术,普天之下能与她齐名的,或许也就只有天族的药王了,可那老头行踪不定,难觅其踪,不像腾蛇,常在凡间,只要闹时疫生病灾的地方都有她。 代戈听了喜出望外,忙叫缚言派人去抓她回来,不过一日,他们就在凡间的一个小镇子寻到了腾蛇,那里大旱缺水,饿死了好多人,尸体腐烂发臭,这才骤生瘟疫。 缚言便设计将她抓了回来,入了幽冥山,见了罗浮宫,腾蛇面色一变,本就溢着寒意的脸现下看着更加的冷了。 见着代戈那一刻,她脸上的厌恶简直毫不掩饰,她瞄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尤澜,冷哼一声,「你们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们救人吧?」 代戈难得的好语气,他帮尤澜盖好被子,起身道:「素闻腾蛇医仙医术高超,我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将医仙请来。」 「请?」 腾蛇盯着他,「你们修罗族的请,就是设下埋伏,然后将人绑来?」 腾蛇的脾气就是这样,代戈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诊脉施药,即便刀架在脖子上她眼睛都未眨一下。 缚言见代戈无计可施,便在一旁道:「医仙还需知晓,躺着的并非我修罗族人,而是来自于九重天。」 腾蛇眉头一皱,「天族?」 缚言与她相识的早,知晓她内心软处的所思所想,医者都讲对症下药,求人也该从癥结下手。 腾蛇看了一眼尤澜,「我可以为他诊病,但不许你们看,所有人都要出去。「 代戈自然知道她该是要询问些什么,可他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了,只要尤澜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第192页 大不了事成之后杀了腾蛇,那尤澜在这里的秘密,就能永远保守下去了。 代戈看了一眼尤澜便与缚言退出去了,腾蛇上前坐在榻上,面色平和的为尤澜搭了搭脉,须臾,她道:「你这病,我能治,可想不想活,看你自己。」 尤澜咳了咳,随即摇了摇头,「就这样吧。「 腾蛇看着他,「我可以帮你,九重天若是知晓了,定会来救你的。」 尤澜望着上方,眼里空空的,「不必了,就让我死在这吧。」 曾经的他或许还想着回家,回到九重天,继续做他的副将,可现在什么都变了,曾经威风凛凛的将军在另一个男人身下雌.伏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了。 本该恨及了的人,如今竟然鬼使神差的爱上了他,这种事简直就是羞于启齿,叫人有口难言。 代戈说会死在自己手上,可尤澜确实有很多次机会可以下手,前几次是被代戈发觉了不得已才收手。 后来,代戈不再给他吃药,不再防备他,他却开始动摇了。 他知道爱上仇人这种事是有多么的荒唐可笑,可世事就是这般弄人,即便他再不想承认,可他就是下不去手了。 尤澜黯淡无光的眸子眨了眨,死了好,死了就不用纠结这种问题了,死了就不会身不由己,也不会言不由衷了。 腾蛇看向他,「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尤澜轻轻转过头来,「还是医仙再考虑考虑吧,若是你应承了我,代戈是不会放过你的。「 腾蛇依旧冷冷的,「你觉得我怕死?」 尤澜扯了扯嘴角:「我不想,牵连旁人。」 腾蛇清冷的眸子看向他,「我有事相求,若我帮了你,当你欠我个人情。」 尤澜此时已是病的气若游丝,他艰难侧过身子,从枕头下取出一枚剑穗递给腾蛇,「若是医仙能活着出去,就拿着这个去九重天吧。」 腾蛇将那丹药拿出来时,尤澜暗着的眼眸闪了一丝光,终于可以解脱了吗? 代戈在门外焦灼的等着,腾蛇推开门时,依旧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即便知道自己等一会可能就要死了。 「他要死了。」 代戈听了这话什么都来不及问,直接沖了进去,尤澜吃了那药现下已经开始起了反应,不过他与腾蛇说,不要让他死的那样快,他还有事与代戈说。 曾经气宇轩昂的天族副将如今病骨支离,在塌上躺着是那样的轻薄,见他的嘴角有血迹流了下来,代戈就像脚下生了根似的,一时竟不敢向前半步了。 他害怕了。 这些年,代戈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没怕过, 可现下,他看着眼前的人,怕的整颗心都在颤着。 许是迴光返照,尤澜现下有了些气力,他硬撑着支起身子,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代戈,竟还破天荒的笑了笑。 他第一次沖代戈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代戈见了忙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以往尤澜都是抵抗着的,今日却很配合的,借势揽着他的腰。 总归是要死的人了,还怕什么呢,还忍什么呢。 代戈擦着他嘴角的血,动作是那样轻,连话语都有些零碎了,「澜儿,这、这是怎么了?」 尤澜眨着沉重的眼皮,开口也是软弱无力的,「代戈,我恨你。」 「我知道。」 他顿了顿,「我也爱你。」 代戈心中一震,愣个神的功夫,尤澜的嘴边就又涌出一股黑血,他忙伸手去擦,却被一只冰凉刺骨的手握着,一声虚弱缥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说的对,我捨不得杀你了。」 「所以只能是我死了。」 代戈百感交集,心内绞痛,「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尤澜如今就连嘆息都没了生机,「身份,立场,总之太多太多了,我们本就不该遇见。」 「本就不该,是这样的。」 尤澜眼神涣散,他抬起手描绘着代戈的五官,「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太煎熬了,直将我的心血都熬干了。」 「你毁了我,为了报復你,临死前,我还要将我的心意告知你,让你一生都不得安生,让你从求而不得,变成得到了又再次失去,而且还是永远的失去。」 「代戈,我是不是很坏啊?」 代戈现下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是抱着他连连摇头,尤澜看着他,知道此刻他是真的伤心的要死了,尤澜心内竟还生了些窃喜。 哼,别以为我喜欢你,我就会原谅你了。 「我都要死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两件事?」 代戈紧紧的搂着他,仿若这样他那渐渐变凉的身子就能暖一些似的,「澜儿说,澜儿说什么我都答应。」 「第一,你不许害了腾蛇性命,终归是我自己的意思,怨不得旁人,第二,我的碑上,你不许刻尤澜,刻什么,你就随便取吧。」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失踪这段时间的遭遇,更不想别人知道他与代戈之间的纠葛。 关于他爱上代戈这种事,他更是要带进坟墓里,除了代戈,他不想再被别人知道了。 哈,真是又难堪又讽刺啊。 尤澜就这样在代戈的怀里渐渐没了生机,渐渐的,从温热变成冰凉,从前那张坚毅又桀骜的面容,他再也见不到了。 第193页 看着怀里的人,他竟然觉得从未有过的陌生。 初见于竹林,尤澜是那样的夺目耀眼,不过才短短十几年的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代戈坐在那想着,或许自己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若不是他,尤澜断断不会变成如今这般。 他红着眼圈儿看着怀中睡得安详的脸,喃喃道:「原来我爱你,竟是错的吗?」 代戈抱着尤澜的尸身两天两夜,最后,他为尤澜穿上了初见时的银色甲冑,可现在的尤澜早就瘦弱的撑不起那铠甲了。 代戈跪在地上为他整理了许久都还是不合身。 终于,他再也绷不住了,抱着尤澜的尸身痛哭失声。 修罗族族长代戈从未娶妻,可在他的后殿内却有一处花园,里面埋着一位故人,碑上刻着『吾妻鹤霄』。 对别人也不曾避讳,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抚着那碑上的名字,小声唤着尤澜,他道:「我的澜儿脾气不好,这样的话,你就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牢笼篇完结。 第97章 番外:凡尘 ==================== 凡间, 碧云镇 此时三界九州正是霍乱之期,仙人打架,凡人遭殃, 许多天灾也会波及凡间。 凡人根基浅薄, 体质又弱, 自是经不起这般折腾, 时常会闹瘟疫。 可凡间又盛传,有一女医仙,只要是闹了瘟疫她便会现身, 后来更是传的神乎其神, 若是盼来了她, 就没有治不好的疫症。 这座小镇, 便是刚刚遭了洪水, 此时尸殍遍野, 哀鸿一片,不仅房子塌了,田地也都毁了,而且这洪水来的毫无徵兆,凡人皆是凡胎□□, 哪里又能逃的脱。 等着洪水褪去,四处都是尸体,就连空气中都瀰漫着腐烂的气息,日久时常,怎么能不滋生瘟疫。 腾蛇善医, 常常游走于凡间, 化名柳素练为凡人诊病。 碧云镇被瘟疫闹了几个月,人都快要死绝了, 就在他们逐渐丧失希望时,总算是盼来了那位传说中的女医仙。 此时得了瘟疫的病人都被单独安置在一间极其简陋的草棚中,每日派人带着面纱去送水和粮食。 瘟疫过后就开始闹饥荒,食物也甚是紧缺,怕是在等上一阵子,不被病死也要被饿死了。 就在他们心如死灰之际,镇子里来了一位青衣女子。 一抹淡绿色的身影轻盈的走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走在这座死城中,姿态也是说不出的闲适从容。 这身影一下子就吸引了灾民的注意力,由于距离不够,他们根本观察不到那人的面目,映在眼里的也只是一个淡绿色的轮廓。 他们只觉得这女子有些像传闻中的医仙,她只身来到这里,连面纱都不带,当真是不怕被传染吗? 那女子也不避讳,径直走到他们身边,「这里闹瘟疫?」 那女子声音温婉柔和,可内里却添了一丝清冷,给这荒凉无人的城镇更添了一份寒意。 灾民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片刻,一个瞧起来年轻些的男人带着期盼上前询问着,「你是医仙吗?」 「我叫柳素练。」 那女子的容貌现下能瞧的清晰些,只见她脸若银盘,秀眉凤目,双眸似水却含着一丝淡漠。 她身着一件湖碧色暗花纹夹衫,随意的披了一件水蓝色罩衫,头髮用木簪束起一个简易的髮髻,面色淡雅,青丝飘扬,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脱俗。 凡间所说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大抵就是这般的。 腾蛇并没有回答他,接着道:「病人都在哪儿?」 这下他们知道了,这就是医仙! 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是盼来了,他们激动的差点就要给腾蛇跪下了,那间竹棚里等死的可都是他们的妻女至亲,现在终于是有救了! 「那医仙,还是掩面而去吧,这瘟疫来的兇勐,染上了可是会死人的。」 腾蛇看着他,眸光淡淡的,「谢谢,可是不必,你们来个人带去即可。」 刚刚答话那个年轻人自告奋勇,「医仙!我带你去!」 「好。」 路上,腾蛇道:「你不怕得病吗?」 那年轻人瞧着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模样,他僵硬的笑了笑,「怕,可我媳妇在那里,我想让医仙治好她。」 腾蛇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轻嗯了一声便算是回应了。 走了许久,到了一处山脚下才看见那个与人隔绝的竹棚,那男子见腾蛇这样就要闯进去,忙拦着她,「医仙,还是带上面纱吧。」 腾蛇看了看他,挥手拂去挡在她面前的手臂,道:「无妨。」 这男子在竹棚外等的焦躁不安,本以为要等上许久的,可腾蛇不过进去半刻钟就出来了,那男子忙迎了上去,「医仙,如何?」 腾蛇看向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一愣,随即道:「我叫风温华。」 「嗯,随我一同去寻草药吧。」 风温华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医仙晓得治疗瘟疫的法子了?」 「嗯,你去寻个竹筐,随我上山。」 瘟疫横生,周遭山脉便会自然而生与之相剋之物,只不过需要在众多山脉中准确寻着那几味药才是难。 二人在周遭几座山峦从午后行至晚间才寻着不足半筐的草药,腾蛇翻看着,只够今晚的煎药量,可眼见着天色已经晚了,想来寻找起来也有诸多困难,她道:「走吧,明日再来。」 第194页 风温华将他带到一件小木屋,「医仙,这间屋子还算保存的完整些,医仙就住在这,煎药也方便些。」 「好。」 风温华想帮她,却被她拒绝了,煎药这个活儿也是要万分仔细着的,火候的掌控,以及药材放入药罐的次序也是大有讲究的,她道:「等我煎好了药,你送去即可。」 忙活了一整天,煎好了最后一碗药的时候,东方都已经微微的放了白,腾蛇扭了扭脖颈,便倚在身后的柱子上睡着了。 许是太累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弥蒙中好似有人为她盖上了衣物,虽有感触她也未睁眼,只当是风温华。 可当她的脸被蒙上绸布的时候她却不得不睁开眼,隔着绢布根本看不清对面的是何人,她身子未动,道:「何人?」 「姑娘,这里生了瘟疫,你这般睡在这,很容易染病的。」 腾蛇听着声音陌生,便抬起手扯开脸上的绢布看了一眼,目光所接时,她愣了一下。 是个和尚。 只见他穿着锦斓袈裟,面覆薄纱,剑眉星目,黑色的眸子中也透着清澄干净。 她怔愣的功夫,无尘又将绢布递给她,「姑娘还是戴上面纱吧,这个瘟疫很不好医治的。」 无尘的声音很是浅淡,就像是一汪清泉涌进了人的肺腑,也不知道是不是佛子的原因,话语间都是平和清澜。 腾蛇坐直了身子看着他,「昨日怎么没瞧见你?」 无尘道:「我也是游经此地,见这闹了瘟疫,便想着帮一些忙。」 「你会治病?」 「不会。」 腾蛇微微蹙眉,「那你能帮什么忙?」 无尘双手合十,「贫僧会超度。」 腾蛇:「......」 合着跟自己都不是一个方向的,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若是能救人,你可愿意?」 无尘点头,「自然愿意,难不成姑娘有法子?」 「走吧,随我上山。」 「上山做什么?」 腾蛇看了他一眼,这个和尚长得不错,心肠也好,就是问题太多。 这时风温华来了,他见了无尘略微愣了一下,蹩脚的对他拜了拜,随即便将手中的饼递给腾蛇,「医仙,吃块干粮吧。」然后又看向无尘,「等下我回去再为师父拿一块。」 腾蛇见他面黄肌瘦的,很明显自己都吃不饱,她对于凡间的食物也说不上是嫌弃,但总归是吃不吃都行的,索性就别浪费粮食了。 她摆了摆手,「你吃吧,我不饿。」 「医仙?」无尘有些惊诧,「你是柳医仙?」 腾蛇没答话,将身侧的竹筐递给他,「走吧,随我上山。」 「我游歷时曾经听说过医仙的事迹,都传医仙医术高超,且不求回报,所及恩惠被人口口相传,如今更是病疫横生,可是没人不识得柳医仙了。」 「过奖。」 「是不是因为医仙有治疗瘟疫的方法,所以不会感染瘟疫,所以才不用戴面纱的?」 腾蛇:「......」聒噪。 腾蛇嘱咐风温华在这照看那些患了瘟疫的病人,便与无尘上山了。 腾蛇看似不经意的走着,其实眼睛一直盯着脚下的各类草药,时不时的弯下腰摘上几棵,然后放置在无尘背上的竹筐里。 每次她弯下腰,无尘都会凑上去仔细的看着,许是没什么经验的缘故,他瞧着那些草药都差不多,眼见着摘了能有半筐了,他道:「医仙,你是怎么分辨这些草药的?要不要教教我,我也好帮帮医仙。」 「不必。」 这东西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教的会的,几瓣几齿,纹路根茎,虽说相差无几,可药效却是各有千秋。 无尘眼睛眨了眨,有些沮丧,「医仙是不是嫌弃我愚钝?」 「是。」 「......」 无尘颠了颠自己背上的竹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师父也这样说过,所以才叫我下山游歷,参禅悟道。」 腾蛇抖了抖草药上沾染的泥土,看着他道:「或许不是你愚钝,而是这两样,都非是一朝一夕可练就的,你若是想学,我可以先教你煎药。」 无尘听了立马来了精神,眼中都透着光:「真的吗?煎药难吗?可别因为我的失误,再耽误医仙救人。」 腾蛇摆弄着手中的栀子花,幽幽道:「若是这个都学不好,你也只能是背竹筐了。」 无尘:「......」 二人在山中又走了大半天,眼见着天色有些晚了,腾蛇带着个凡人行走起来多有不便,便道:「下山吧。」 「好。」无尘看着身前那个瘦小的身影,小跑着上前:「山路崎岖,医仙若是行走起来不便,可以扶着我——背上的筐。」 腾蛇皱眉,无尘见了立马解释,「出家人,男女授受不亲,还望医仙海涵。」 「你的面纱呢?」 「啊?」 无尘伸手摸了摸,原来竟不知何时,脸上覆着的面纱不见了,他惊嘆,「什么时候不见的?我竟没有发觉。」 腾蛇看了看那清秀干净的面容,道:「许是山间的风太大了,亦或者,是被哪根树枝颳了去。」 腾蛇见他又要撕扯衣服,无奈道:「不必了,有我在你怕什么?」 无尘看了看自己已经破损了的衣物,笑了笑,「是啊,再撕下去就有些不雅了。」 第195页 腾蛇:「......」 下山的路有些陡峭,无尘在身后一直盯着腾蛇,就怕她一个不小心滚落下去,许是走了神,腾蛇竟然真的被脚下的石头绊的一趔趄,无尘在后面且等着呢,他忙上前用手拦着,腾蛇也下意识的扶着他的手臂。 骤然见了面前那张脸,腾蛇慌的忙撒开了手退了几步. 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无尘本还惦记着清规内心纠结着,可见腾蛇像躲避洪水勐兽似的躲着自己,也是有点懵了。 「那个....学医的话,也是男女授受不亲吗?」 腾蛇:「......」 ....... 第98章 番外:凡尘 ==================== 晚间, 无尘一边啃着灾民给他的干粮,一边看着腾蛇,「医仙真的不吃?」 「不吃。」 「可医仙都一天没有进食了。」无尘在心里纳闷着, 莫不是医仙自己偷偷吃草药了? 腾蛇整理着药筐没空搭理他, 可翻来翻去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没采那么多栀子花啊, 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 见她将那些栀子花都分拣出来,无尘笑了笑,「医仙, 我没有采错吧?」 腾蛇手一顿, 抬头看着他, 「这都是你采的?」 「是啊, 别的我分不清, 可这个还是很好认的, 我看医仙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的,便帮医仙多采了些。」 腾蛇听了也没说什么,将那一簇栀子花用青草捆好了后搁置在身旁,「这不是药材,只是我喜欢而已。」 无尘怔怔的愣在那, 虽说他很少踏进红尘之中,可送女子花的意思他还是知晓的,他憋红了脸,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话, 好像怎么解释都会有些伤人吧。 腾蛇煽着炉内的火,轻轻道:「谢谢。」 「不、不客气, 其实——」 「嗯,我懂。」 无尘坐在那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灶上的火,直将他的脸烤的发烫。 「我昨晚看了一夜,现在有些累了,今晚你来吧。「 腾蛇起身,将位子让给无尘,然后又将手中的扇子也递给他,「草药我都已经配好了,每一个时辰填一次火,半个时辰填一次水,最后将三碗水熬成一碗。」 无尘:「......」 「没听懂?」 无尘点了点头。 腾蛇没理他,转身就走了,无尘无奈,也只能临危授命拿着小扇子坐在那仔仔细细的看着. 过了一会,腾蛇抱着一床被子走来,她将那被子铺在距离无尘能有十多丈远的地上,道:「有不懂的就唤我吧。」 这个屋舍平日里除了风温华之外鲜有人来,大抵是因为这里离那间住着病人的竹棚不远,那些村民虽然惦记着自己的亲人,却也谨记腾蛇的叮嘱不敢上前,也只能是平日里煮些饭菜、准备些水果叫风温华送来。 现在夜幕降了下来,这屋舍便格外的寂静,不知道是不是闹了病的缘故,这里静的连鸟叫虫鸣声都没有,只有火苗吞噬着木头的吱吱响,还有两个人交叠着的唿吸声。 虽说腾蛇已经尽可能的将自己的铺盖挪的很远了,可无尘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他自小在佛寺里长大,身边除了师兄弟就是师父,即便是下山游歷,接触到的姑娘也是少之又少,更别提独处一室这种经歷了。 他一边扇着灶上的火,一边擦着额上的汗。 心不静啊。 或许这便是师父说的,心魔? 他深唿了一口气,继续专心致志的熬着汤药. 这一晚腾蛇睡得不错,只不过那些药却被无尘熬得乱七八糟的。 她皱着眉搅合着药罐子里的药,不自觉的嘆了口气,又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无尘,也未加责备,只是默默的坐在那将剩下的草药重新分配了一下,然后将药罐子清洗了一番继续熬药。 她道:「怎么不叫我?」 无尘磕磕巴巴的,「我、我以为我可以的。」 腾蛇撇了他一眼,「你都闻不到煳味儿吗?」 喝了几日的汤药,竹棚里病人的症状也已经缓解了不少,从前皮肤溃烂,咳嗽不止,现下那些化了脓的伤口已经开始逐渐癒合了,腾蛇对风温华说,「你叫村民戴着面纱,可以进去看看家人了。」 风温华乐不可支,「真的?不会再蔓延传染了吗?」 「不会了,想来再过个四五日,就会完全好了。」 风温华道了谢后就欢天喜地的就走了,无尘看了看她,「医仙要走了吗?」 「嗯。」 在这里住了差不多十几日,病没了,她自然是要走的了。 「那医仙接下来会去哪儿?」 「不知道,哪里有了灾病,我便去哪里。」 待无尘吃了些干粮后,二人便又去山间采草药去了,以往二人再怎么冷场,也还是会闲聊几句的,可今天却都没有说话,腾蛇微微弯着身子在那些植被中寻着药材。 无尘背着竹筐在身后看着她,一想到再过几日就要分开了,就要离开那间住了十几日的小屋,离开这个沉默寡言的医仙。 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有点难受,有点捨不得。 就像当初离开师父一样,有点想哭。 无尘十六岁离开佛寺,除了从小将他带到大的师父,他从未依恋过任何人。 第196页 依恋?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今日采的药已经足够这几日的用量了。」腾蛇看着他,「以后不必来了。」 「哦。」无尘木讷的点了点头。 「你接下来会去哪儿?」 无尘看着她,确定腾蛇是在与他说话,便上前几步道:「还不知道呢,师父叫我清静修心,参禅悟道,可我已经走了五年了,还是没什么长进。」 腾蛇端详着他,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递给他,「这里面的草药,可以预防瘟疫,你带着吧。」 无尘在衣服上蹭了蹭沾了泥土的手,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来,那锦囊比一般的要小一些,只是上面的绣着的花纹异常精緻,每一针每一脚都是用了些心思的。 无尘垂眸浅笑,夕阳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面容映得更加灵动清秀了。 他略显稚嫩的脸笑了笑,「谢谢医仙。」 腾蛇看着他,一向冷冷清清的她话语中竟还带了些轻柔,「世道太乱,珍重平安。」 ...... 下山途中,无尘依旧是跟在腾蛇身后,他看着身侧时常掠过的栀子花心内摇摆不定,眼看着到了半山腰处,他卷着袖管摘下了最美的一枝。 「医仙!」 「嗯?」 腾蛇回过头,见无尘站在一片郁郁葱葱之中,身后碧空如洗,他手里拿着一朵栀子花,笑的比落日余晖还要夺目,「这个给医仙。」 ...... 到了小木屋,二人都心照不宣的各忙各的,即便都揣着些小心思,可也没人敢再多迈一步了。 待到那些病人好完全了,自然也就到了分别的日子,那些村民为了感谢腾蛇,将家中仅存的粮食都拿了出来要赠与她。 风温华也带着他的妻子热泪盈眶的,二人拿着家中仅剩的几枚鸡蛋想要聊表些心意,腾蛇被这些村民热情的包围着,娇小的身影站在那有些无措。 她硬着头皮寒暄了几句,然后看了看身后站着的无尘,本来转身要走的她又返了回去,在那些吃食里挑了些干粮,又道了谢。 她将那些干粮递给无尘,「这个你拿着吧,路上吃。「 无尘看着她,眼里像是闪着泪光,他接过那干粮笑了笑,「谢谢医仙。」 二人也没过多的话语,洒脱的转过身相反而行,身后的村民也都目送着他们离开。 可忽然的,从远处传来「轰隆」的声响,腾蛇眉头一皱向远处望去,凡人看不见,可却逃不脱她的眼睛,是鬼瘴。 猗鬼,所到之处,灾祸横生。 腾蛇对这东西认识不多,只知他是受修罗族差遣,想来他到了此地,不知是有何图谋。 眼见着地动山摇,这座兴建于山脉之下的小镇马上就要被倾泻而下的山石所掩埋,腾蛇忙回身沖村民喊着,「快走!离开这!山要塌了。」 无尘见了也转身跑了回来,二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话语,随即向人群跑去,这镇子老弱妇孺居多,行动起来也极不方便,还没走出多远,大地就已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腾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纤指轻捻,一阵清风裹着那几十人腾空而起,不过一瞬便前进了数百丈远。 她身后的无尘看的连逃跑都忘记了。 腾蛇听不见脚步声,回过身看着她,面色依旧平和,「还不走?」 「啊。」 无尘缓过神来,没跑几步,许是那猗鬼感受到了灵力,纵身一跃就拦在二人身前,他墨绿色的眸子打量着腾蛇,低沉又嘶哑的声音传来,「你是何人?」 腾蛇只身一人,而身边又有这么多需要她保护的凡人,她不想与他过多交谈,只想带着他们抓紧离开,她道:「你要做什么我不管,放了我们即可。」 那时为了争夺权力地位,领地归属,哪怕是一件神武灵器都能叫他们打的天翻地覆。 所以猗鬼来到这的目的她根本就不在乎,左不过就是狗咬狗的事,她也不想掺合进来。 猗鬼来到这个地方,就是得知这里闹了瘟疫,死了许多人,缚言便找了猗鬼来这里採集怨气,用来滋养戎宣鬼王,来之前本以为这里的人都该死绝了,未成想竟还有这么多活口。 猗鬼看着他们,平静道:「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腾蛇自己倒是有法子逃脱,可他看了看无尘,还有那些倖存下来的村民,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扔下他们。 她小声对无尘说,「你带他们先走。」 无尘虽说是修佛之人,可鬼怪之说只闻于佛经之中,如今见了真的,怎么能不惊惧,他看向腾蛇,牙齿有些打架,「那医仙呢?」 「顾好自己。」 腾蛇与猗鬼在大地裂痕之端动起手来,见无尘向后方跑去,猗鬼便知晓了他的意图,他横噼一掌,腾蛇面前的土地顿时尘土飞扬,趁着这个空档,他越过奔跑着的无尘,手臂一扬,被隔在裂土之间的村民在轰响之中尽数掉落进了裂缝之中。 除了消弭在夹缝之中的哀嚎,什么都没留下。 腾蛇眼见无力回天,现下也只能是保护无尘一人,她腾空而起拎着无尘的衣领想带着他逃离这是非之地,可猗鬼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他们走。 无尘回过身,看了下身后追过来的猗鬼,他虽见不得魔气,可见他抬起了手便知不妥,他拽着腾蛇的胳膊用最大的力气将她甩了出去。 第197页 看着跌落在地上吐着黑血的无尘,腾蛇一向清冷的面容竟是沾了些焦灼,此时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拉过他的手就搭上了脉,她的医术何等高超,只一下,便知道是回天乏术了。 她看了看四周的破败之景,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无尘,她大概知道了,或许这里的人本就该死,是她给了他们希望,可最终却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捕捉。 可她救人,难道也是错的吗? 无尘见她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他轻笑,「医仙,这样也好,省着我入了心魔,万劫不復。」 腾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见过许多人死在他面前,也深知生死有命的道理,可现下,那颗一视同仁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安然了。 无尘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接着道,「在我的坟头放一朵栀子花吧,就当是你陪着我。」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摘下了手腕上的佛珠,「送给医仙做个纪念吧,是师父给我的,我还是辜负了师父的期望,最终还是没有悟到——」 腾蛇看着无尘咽了气,抬手拂了一下自己的面颊,而后又捻了捻,这就是眼泪吗? 为什么眼睛流着泪,心还会那样疼呢? 腾蛇看着手中的佛珠,原来自己谁也救不了,谁也留不住。 翼羽山,山崩地陷,洪水肆虐,有腾蛇作乱,捣毁仙山三十余座,山川河流皆毁于一旦,后崑崙山上清真人闻风而来,收服腾蛇于座下,此地才归于安宁。 九重天,司命殿 腾蛇拿着那枚剑穗去寻了司命,道出原委后司命只觉得惋惜不已,镇云将军的儿子失踪之后,他悲痛欲绝,现下人都已经去了,再翻一遍伤疤又有什么意义呢,况且死者已矣,即便是九重天肯为了尤澜副将上门讨伐,人也是回不来的了。 司命看着那枚剑穗深深嘆了口气,「算了,就止于此吧。」 腾蛇也不与他客套兜圈子,「他让我拿这个来九重天寻你,说你会帮他还我这个人情。「 司命一愣,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他道:「医仙请说吧。」 「几千年前在碧云镇死了一个和尚,名为无尘,我想知道他投生去了哪。」 「医仙寻他做什么?」 腾蛇想了想,「我想见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凡尘篇完结。 九敏,我的番外怎么都是be啊!!!!不行不行,得搞个he的。 第99章 番外:甘于 ==================== 北海内庭院 只见一队人马风尘僕僕的自庭外进来, 整齐划一的银色铠甲,在烈日下闪着点点银光,为首的则是与他人截然不同的藏青色盔甲, 威武肃穆, 本以为会是个英姿勃发的中年将领, 细细看去, 没想到竟是这般面如冠玉的少年。 要是、要是头髮能再整齐些,不这么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的, 应该会更好看点—— 琅玉走过庭院进了正厅, 见屋内多了几个人, 瞧着那装束是九重天上的文官, 他还以为是来送诏令的, 便道:「仙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那言官笑了笑, 向他引荐着,「回将军,这位小仙官名为长乐,是太子殿下的近侍,如今得天后指派在将军帐下歷练, 这是调遣文书,还请将军过目。」 琅玉别的没听见,单单就听见他是元昭的近侍了,他拿起案桌上的帕子擦了擦脸,平和的接过文书搁置在案桌上看也没看, 便道:「我知晓了, 仙君回去復命吧。「 待人都出去后,琅玉起身摘下头上的首铠, 长乐见了立即上前麻利的帮他更衣,琅玉看了看他,「跟在殿下身侧几年了?」 长乐头也没敢抬,「下属自小就在辰阳宫伺候殿下了。」 「哦,怎么想着来当兵?」 长乐顿了顿,「我的父亲是天族已故的溯风将军,素日都是我陪殿下在银河歷练,为了让我能够继承父亲的衣钵,这才送我来将军帐下的。」 琅玉退去了一身盔甲,活动了一下筋骨,「为什么选择我?」说出口他好像觉得不太妥,便又改口道:「为什么会来北海?」 没听见回话,琅玉眯着眼又问了一遍,「为什么,选择来北海?」 长乐有些吞吞吐吐的,「殿下说,北海临鲛人,常年无征战,我来这既能跟着将军学习锻鍊,又、又能保得平安。」 琅玉忍不住轻笑,「看来殿下很关心你。」 见他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琅玉挑着眉语气有些不悦,「抬起头来。」 长乐生的温润恬淡,许是幼年丧父丧母的缘故,性子也像小女子一般柔和,他和开阳都是元昭的近侍,自小就待在元昭身边了。 开阳曾经是这天界七星宫里的一个小徒弟,因为被师傅责骂自己躲在小花园里哭鼻子,被元昭一块糖果就给骗走了。 长乐虽是溯风将军的独子,可自小母亲就病死了,后来溯风将军又在一场战乱中不幸身陨。 他那时只能流落在外,孤苦无依。 天帝天后听闻动了恻隐之心,就做主将长乐接来做了元昭的近侍。 长乐的性格是有些孤僻的,也不喜与人交谈,可能是自幼失去了双亲的缘故,导致他性格方面有些不合群。 不过还好他来的是辰阳宫,那时的元昭和开阳也都是孩童,两个人还都是属于话多不消停的主儿,每天都闹腾的不行。 第198页 最开始长乐只是躲在一旁木讷的看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可开阳和元昭像是嫌这宫里还不够吵闹似的,总是拉着他东扯西扯的。 琅玉那时就已经被东麟帝君送来北海了,虽说心里惦念着元昭这个弟弟,可也是终日不得见,直至年岁大了些,才有机会与东麟帝君一起去干元殿述职。 他一边翻阅着面前的布防图一边与长乐闲聊着,「此前听闻殿下被关过禁闭,是因为什么?」 「嗯?」 这话问的长乐一愣,殿下被关过禁闭,他怎么不知道? 琅玉仰着脸,灼灼目光注视着他,「大概,七百年前吧。」 长乐:「......」 那时他们三个还是个孩子,长乐被开阳和元昭带着整日里山蹿下跳的,开阳那日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说朱雀苑来了只鸟。 据说那只鸟奇丑无比,浑身上下一根毛都没有,元昭听了就非要吵着去看。 长乐本来内心是拒绝的,可是他哪禁得住那两个人的软磨硬泡,于是第二天,三个人就结伴去了朱雀苑,随即就领了三个月的禁闭。 琅玉还未等听的完全,就已经忍不住笑了,他将面前的布防图合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长乐,「为什么?」 那笑容看的长乐怔愣了一下。 原来开阳说的那只无毛鸟是上古神兽『灭蒙』,这鸟不仅没有毛,而且浑身铁青,还长有四个爪子,脾气又暴躁易怒,长得也的确是不怎么雅观。 琅玉思索着,「灭蒙?」 「嗯。」长乐为他解释着,「那次是凤族派它来天族登记入画的,殿下并不知道这是神兽,能通人语,就在一旁说不知道若是将来修成人形,会不会也没有头髮,是个秃子什么的——」 琅玉,「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愣是将灭蒙气的四脚朝天。」 「哈哈哈哈。」 后来三人就被关了禁闭,不过感情却是亲近不少,日日对坐,长乐待他们不像从前那般生疏了,平日里话也多了,也不独来独往了。 后来渐渐大了,元昭才发现长乐心思细腻体贴,性格要比开阳柔顺,知道元昭喜欢吃,就私下里练就了一身厨艺,特别是长乐做的糖糕,那可是无人能比的。 琅玉笑过之后,又将面前的布防图拿了出来,淡淡道:「以后就在我帐里做近侍吧。」 「是,将军。」 长乐在辰阳宫的职责也不过就是做做饭,送送文书,所以他的身形于军中来说,还是过于单薄的。 虽说是近侍,琅玉也叫他穿上甲冑与那些天兵一同训练,他道:「若是顶不住了不必勉强,循序渐进即可。」 「是。」 长乐为了不辜负元昭和琅玉的期望,即便浑身酸疼也没吭上半句,他挺着即将要散架子了的身体回了房间,连晚饭都没力气吃了。 他趴在床上感受着身子上的酸痛,皱着眉,想着等一会还要去琅玉的房里伺候,现下也只能是硬挺着揉了揉自己身上的淤青。 之前元昭在银河训练之后,他也会这样,用药酒为他化开淤痕,现下是寻不到药酒了,就这样将就一下吧。 长乐正在那龇牙咧嘴的揉着呢,忽的响起了敲门声,「长乐?」 是琅玉的声音。 长乐立马披上了衣服去开门,他慌得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去琅玉房里伺候的时辰。 所以见了琅玉他神色有些慌乱,「将、将军。」 琅玉此时已经换上了常服,瞧着倒还平易近人了些,他看着只披着一件内衬的长乐,「这就睡了?」 「不、不是。」长乐虽说性情不必以往那般沉闷了,可情绪一激动还是会有些结结巴巴的。 「怎么没去吃饭?」 北海的兵平日里都在后山训练,普通天兵也只是睡在那里的营帐,只有琅玉近身的十几个人可以回这间将军庭院修整,在这里的饭堂一同用餐。 今日琅玉换好衣物去了饭堂,却没见着长乐,便寻到这里来了。 长乐刚刚随意系上的内衬并不规整,琅玉隐约还是能瞧得见他胸膛上的淤青,他上前一步,「受伤了?」 长乐僵硬的笑了笑,想来这样的自己在骁勇善战的琅玉眼里一定是太没用了,他也只能小声道:「小伤,无碍的。」 「回去躺着吧。」 琅玉扔下这句话后就转身走了,长乐还以为他说的是等下不用去伺候了,长吁一口气又重新躺在了塌上。 素闻琅玉严刑峻法,有些不近人情,如今看来倒也不是那般冷酷之人。 长乐趴在那刚合上眼,就又听见了敲门声,这次琅玉敲了敲门,然后径直就推门进来了,见长乐仓促的起身想要穿衣服,他道:「你躺着吧,我来为你擦药酒。」 「不不不——」长乐抓着衣服连连后退,紧张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琅玉拿着药酒站在那觉得这个场景有点怪。 长乐现下不仅退到了床角,还拼命的用内衬遮挡着自己的身体,看着像是自己要占他便宜似的。 琅玉别开了眼,「别跟个大姑娘似的,躺着,我帮你擦后背,余下的你自己来。」 长乐:「......」 「快点。」 琅玉语气阴沉着,长乐心内一惊,不敢不从,他犹豫着挪了过来,在琅玉的注视下趴了下去。 第199页 他感受到有人坐在了他身侧,然后就嗅到了丝丝缕缕药酒的味道,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自己的后背,许是琅玉也没什么经验,下手微微有点重了,疼的长乐闭着眼也不敢叫嚷,只能是将脸埋进枕头里,咬着牙隐忍着。 琅玉见了他这反应,就知道是自己没了轻重了,便收了些气力,他一边揉着那些紫痕一边道:「明日你就歇着吧。」 一听琅玉明日不让自己去训练了,长乐有些惶恐,自己不过训练一日就要休息,岂不是太没用了些。 他立马抬起头道:「将军,我可以的。」 「真的?」 「真的。」 想着自己今日能来北海歷练,是元昭求着天后才能如愿的,这样好的机会,自己哪能受了一点挫折就退缩呢,那样岂不是辜负了殿下。 「那等下你随我去吃饭吧。」琅玉道:「你这细皮嫩肉的,再吃不饱,累出毛病了我可没法向殿下交代。」 长乐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劳将军挂碍了。」 琅玉擦好了药,便将那瓶子递到他面前,「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长乐忙起身接过来,脸颊红着,「谢谢将军。」 琅玉刚刚到了饭堂没见着长乐,连带着自己也没吃饭,现下还真有些饿了,他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着,「我在房间等你,好了来叫我。」 「是,将军。」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年快乐! 第100章 番外:甘于 ==================== 长乐坐在那缓了缓心绪, 强咬着牙,为自己胡乱擦了几下药酒,然后就赶紧穿上衣服去了琅玉的房间。 走到门口时他还犹豫了一下才敲门。 「将军。」 「进来吧。」 长乐推开门走进去, 见琅玉正在书架子上翻找着什么, 他上前道:「将军在找什么?我帮你。」 「不用, 你坐那吧。」 「坐?」 长乐有些惶恐, 哪有坐着伺候人的啊。 琅玉回过身瞄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说道:「你们辰阳宫的人,还真是娇贵。」 长乐脸又红了, 他忙解释着, 「并不是的, 是我太没用了, 我家殿下还是很神勇的。」 「哦?」琅玉来了兴致, 「说来听听。」 长乐一时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只能是说了前些日子,元昭在郡山收服火麒麟的事。 琅玉不经意的听他说着,然后将书架上刚刚送来的文书整理好后,转身对他说,「走吧, 去吃饭。」 「是,将军。」 长乐小心翼翼的跟在琅玉身后,现在这个时辰,想来饭堂都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们二人此刻才姗姗来迟, 会不会显得有些突兀。 果然, 二人一走进去,就吸引了一簇簇的目光, 现在还留在这里的,都是负责在饭堂收拾碗筷和剩菜剩饭的,其中一人见了琅玉忙上来回话,「将军,属下这就去为您准备饭菜,还请将军稍等片刻。」 言下之意,饭菜已经被吃完了,只能是重新做了。 长乐忙在一旁说着,「将军,其实,我不吃也行,不饿。」 琅玉侧过头,「可我饿。」 长乐:「......」 那人听了立马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嗯。」琅玉转过身,却突然起了什么,又接着道:「糖糕,会做吗?」 此前与长乐闲暇时聊天,时不时的,便能提起元昭,自然也会说一些他的生活习惯和喜好。 比如,他最喜欢吃长乐为他做的糖糕。 那人犹豫了一下,低头道:「下属可以试试。」 琅玉左右看了看,然后挑了一张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的桌子,对长乐道:「坐。」 长乐却自告奋勇,「将军,不如让我来做吧。」 琅玉坐在那看着他,随即将自己身侧的凳子拉了出来,「你坐着吧,等你伤好了也不迟。」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长乐捲起袖子笑了笑,「将军只管等着就行了。」 伺候一个嘴馋的太子,长乐做别的菜餚属一流不说,糖糕真真是做的无人能与之相较。 不过一会儿功夫,他就端上了一盘炸的金灿灿的糖糕,琅玉在北海这些年,虽说不上是条件艰苦,但边塞苦寒,这里又都是些粗糙的汉子,吃食上也不是很精细,所以他也没见过这样卖相的吃食。 他带着些跃跃欲试拿起筷子,那糖糕一口下咬去脆脆的还掉着渣儿,里面的砂糖馅儿,经油温灼化也是口味得当,甜甜的,很是爽口。 「嗯,是好吃。」 长乐笑了笑,「将军喜欢就好,属下瞧着后面还有许多食材,将军等一下,我即刻就好。」 自那之后,长乐和琅玉就不与其他人一起在饭堂吃饭了,都是等人吃完了后,他们二人才慢慢悠悠的来一同用餐。 琅玉堂而皇之的给自己开小灶儿也不避讳,坦荡的坐在饭堂中央,然后吃着由长乐亲手做的佳肴。 琅玉一饱口福的同时,自然免不了会招来一些闲言碎语。 比如,他们的将军为什么就独独对长乐这样好?初入北海就让他入军帐做了近侍,时隔两年就晋升为北海前锋,统领三万北海天兵。 最重要的是,他们二人整日出双入对的,哪里能不惹人非议呢。 第200页 「出双入对?」琅玉忍俊不禁,「这都是什么词儿啊。」 站在一侧为他研墨的长乐却抿着嘴一言不发。 经过这两年的洗礼,他早就褪下了稚嫩,由最初单薄的身形蜕变成为一个衣冠甚伟,可以独挡一面的北海前锋。 「明日你领几个人去金九镇看看,听说那里最近不太平。」琅玉翻阅着面前的书籍,漫不经心的说着。 「是,将军。」 琅玉又淡淡道:「注意安全。」 长乐的唿吸滞了一下,不过一瞬,便又一如往常,「知道。」 晚间,长乐从金九镇赶回来,刚领着几个人踏进院子,就觉得与往常不太一样,平日里安静的□□院现下竟然会传来阵阵欢笑声。 他皱了皱眉,寻着声音去了饭堂,见十几个人不仅喝的面红耳赤的,竟还叫喊着在那把酒言欢,他走上前蹙眉道:「谁许你们在这饮酒的?就不怕将军责罚吗?」 其中一个副将摇摇晃晃的上前道:「回前锋,是、是将军说许我们喝酒的。」 长乐的眉拧的更狠了,「为什么?」 琅玉治理北海一向严厉,少言寡语又冷漠的样子叫人当起差来根本不敢有半分怠慢,近日北海边界更是不安,怎么好好的,还许下属饮上酒了? 「不知道,嘿嘿,将军开心呗。」 长乐看着面前递来的酒,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擦了下嘴叮嘱着,「要适量,不要耽误明日的训练。」 本来这样晚了,他是打算回房的,可想了下还是有些惦记琅玉,便又转身去敲了门。 「将军?」 等了半晌没等到回应,他想着或许是睡了吧,刚转身要走,房门却打开了,还未走到近前去,他就闻到了一股子酒气,屋内的光线也不亮,想来烛火也只是燃了一盏,他道:「将军怎么没有点烛火?」 还未等反应过来,他就被琅玉拽着脖颈一把拉进了屋子。 长乐有些慌了,「将军——」 琅玉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拽着长乐的领子,歪歪扭扭的就坐在了椅子上,那力道,好似只是这般就将他的力气都掏干了似的。 长乐借着这股力道就坐在他腿上,直吓得他眼睛都瞪的老大,身子一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也不知道他那时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后来回想起来,除了琅玉那张微醺着极近完美的脸,什么也记不住了。 琅玉仰坐在椅子上,右手依旧拎着一个小酒壶,瞧着那眉眼含笑的样子,可不像是借酒消愁。 见长乐动也不动,话也不说,琅玉一改往日的严肃形象,支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脸,含着笑,「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我、我只是——」 「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又结巴了?」 琅玉半眯着眼凑上去,将手中的酒壶举到他面前,「来!喝口酒!喝了酒就不结巴了!」 今晚的琅玉实在是太失态了,他待在这这几年,从未见过这般卸下防备的北海将军,简直与从前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他判若两人,长乐想不通他只不过一晚未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回想着,去金九镇之前,听闻东麟帝君会来,难不成是九重天有了什么好消息? 长乐看着眼前乐不可支的琅玉,究竟是什么事会叫他这样高兴呢? 高兴的,仿佛都不是他自己了。 琅玉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喃喃着:「原来不是我病了。」 长乐见他提起,忙试探着,「什么病?」 屋内的烛光不算明亮,可这不耽误长乐读懂琅玉眼底的情绪,那如醉如痴的眼神,直将他的心撞的一震。 琅玉现下醉的有些煳涂了似的,他粗重的喘了一声,然后就趴在了长乐的肩上,念叨着,「我、我是可以喜欢他的。」 长乐身子一僵,只觉得从头到脚一瞬间变得冰凉,他缓了许久,久到琅玉倚在他的肩上就要睡着了。 他苦涩道:「殿下吗?」 即便有着元昭和琅玉二人的这层关系,也依旧瞒不住心细如髮的长乐,其实他知道的,自己能一直在琅玉身边侍奉,又能得到不同于常人的照拂,皆是因为琅玉心之所系,是他自小到大伺候的太子殿下。 琅玉对于元昭,实在是有些过于关注了,只要是提及元昭,事无巨细的,都能引起他的兴趣,若是想与他多说些话,提提元昭就可以了。 见琅玉不说话了,长乐也是不想再问下去了,他将琅玉手中的酒壶拿下搁置在桌上,虽然坐在他怀里这个姿势有些怪异,可他还是有些捨不得起身。 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他将琅玉扶上了床,又为他更了衣,左不过从前这些事也都是他伺候的,可自从那些流言蜚语出来后,他从心里就有些忌讳着了,可琅玉却不以为然,还笑着与他说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 长乐也只能是在心里笑的苦涩,自己可是远没有琅玉来的那样洒脱。 长乐这人谨小慎微,即便他是那样的爱琅玉,可还是能将自己的心意隐藏的很深。 琅玉是何时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的,大概就是那次仙魔大战。 初九带着镇云将军的龙骁虎符前往断心崖支援九重天,他们在路上又遇到了敌军的重重包围,长乐为了掩护他们先走而受了重创,琅玉本以为带着他突出重围总归是逃过了一劫,奈何他身上被流矢的羽箭射中,最终还是死在了琅玉的怀里。 第201页 琅玉看着怀里的人,一向镇定自若的他竟显得有些无措,长乐背上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滴在地上,像是一刻也止不住了似的,经沙场磨砺的小麦色皮肤也显的越发白了。 长乐忍着疼,颤着嘴唇说着,「将军,是不是,怕无法向殿下交代?」 琅玉皱了皱眉,「不是。」 「是我自己要从军的,也是我自己想要跟着将军的,是我自己愿意为将军挡那一箭的,将军不必自责「 长乐滚热的血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他的身体也失去了原有的温度,逐渐变得冷冰。 「将军,是我自己要喜欢你的,殿下不会怪你。」 琅玉登时面色一变,抱着长乐的手都下意识的松了松。 相伴这几年,他从未想过这些。 「我知道将军是因着我是殿下的近侍才多加照顾的,我都知道的。」 那时天后对东麟帝君存了疑心,既然元昭求她送长乐去当兵,倒不如叫长乐去北海,既能磨练自己,又能为她探知消息,岂不是两全其美。 琅玉即便是知道天后的心思,可一想到他是元昭的近侍,还是忍不住想将他留在身边。 那时元昭都很费解,他的哥哥,不像是这般草率的人啊。 长乐僵硬的笑了笑,「以后殿下的事,我不能再说与将军听了,不妨将军自己去试试吧,别留遗憾。」 「我母亲为我取名长乐,寓意长长久久,平安喜乐,可细数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将军身边的日子了。」 「是将军为我满目疮痍的人生,画了一个荼蘼绚丽的梦。」 「若是——若是——」长乐低垂着眼眸,「我还想陪在将军身边。」 「还好,长乐没叫殿下失望,也没叫将军失望,是吧将军?」 琅玉看着他,为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你是我带过,最好的兵。」 * 后来初九身死,元昭彻底与琅玉决裂,其实自见了那个白衣少年的第一眼,琅玉就知道,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是个局外人了。 后来东麟帝君被幽禁,长乐身死,连元昭也将他视若仇敌,琅玉此前只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是个什么都可以不放在心上的人,可真的被所有人都抛弃了,他还是会失落。 有时也只是在案桌前提笔时,不经意的唤一声「长乐」,然后望着空空如也的屋舍,独自失神好久。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篇完结。感谢在2022-01-25 13:08:14~2022-01-26 17:5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牛乳奶茶茶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番外:前缘 ==================== 九重天 太子大婚 上清最喜爱的徒弟就要嫁人了, 他虽然恨铁不成钢,可也断然没有不参加的道理。 本来他还想叫着重明一道去的,毕竟自己那么多年没出过崑崙山, 说到底, 还是略微有些怕生的。 哪成想那只鸟自从白九曜回来之后就开始闭关, 时至今日, 连他从小带到大的九师弟都要成亲了,他也窝在自己的鸟窝不肯出来。 上清无奈,也只能是带着白九曜那个赔钱货的嫁妆只身前往了。 元昭知道上清要来, 别提有多欣喜了, 立马与帝后商议安排上清做了证婚人。 他早早的就安排了人在北天门接应, 上清本以为, 自己这个年岁了来参加小辈们的婚礼也不过就是图个热闹, 却未成想他一现身, 直接就让九重天炸了锅了! 仙寿万万年的上清真人,竟然瞧起来是这样的年少,一身淡青色的锦服更是为他添了一丝蓬勃朝气,若不是元昭引荐,谁能想到他就是始神上清。 元昭呲着小虎牙上去就将他抱住了, 「师尊!」 众人的目光齐齐的看过来,要不是上清用手推着他的脸,那噘着的嘴都要贴到他脸上来了。 上清在崑崙山高处不胜寒,时常会感觉冷清,可突然见了这么多人, 一时间还是有些不适应。 他艰难地应付着那些热情的寒暄, 就连帝后也从高台之上走下来与他聊着,想来元昭与白九曜能修成正果, 自然也是少不得上清的功劳。 那时元昭为了白九曜整日里要死要活的,千难万难的,二人终于成了亲,他们两个人才算彻底放了心。 白九曜穿着婚服,殷切的上来与上清打招唿,却被上清递过去一记白眼,「堂堂青丘帝君,嫁给这个小崽子做太子妃,我真是——哎。」 白九曜却不在乎,他笑着说,「我不在乎这些的,师尊,我现在特别欢喜。」 上清白了他一眼,「傻了吧唧的。」 他摊开手心唤出一个精緻的剑匣,递到白九曜面前,「喏,你的嫁妆。」 元昭虽然在宾客间游走,可还是时不时的瞟着白九曜,见上清带了礼物来,他立马呲着牙就跑来了,到近前他一把拽住上清的袖子,「师尊,这是什么啊?给我的吗?」 上清嘆了口气,「总归是我徒儿的嫁妆,给谁你们自己商量,我懒得掺和。」 白九曜拿在手里打开看了一下,然后笑着就递给元昭,「昭儿给你吧,是一把神武。」 此前元昭就惦记长情许久了,那样一把有灵气的神武谁又能不喜欢呢?于是他就磨着上清给他也炼制一个通灵气的神武。 第202页 可白九曜的长情都是上清冥思苦想了好久,又得天时才炼制成的,若想再炼制一把,谈何容易啊。 元昭抚摸着那剑身,轻薄锐利,隐隐透着寒光,剑柄也是如黑玉一般雕刻着龙雕暗纹,他用手轻轻拨了一下剑锋,真是刃如秋霜,不似寻常。 「这是——」 元昭有些怕了,这不会又是白九曜哪个师兄弟身体的一部分吧? 上清理着自己的袖子,「是我翻箱倒柜找出的万年玄铁铸就的,虽比不得长情,可也算得上上等了。」 元昭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有名字吗?」 「你自己起。」 元昭想了想,「不如就叫破军吧,势如破竹,雷霆万钧,听起来威武又霸气!」 此时干元殿内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宾客,三界九州,四海八荒,就连天外天也都来了不少人。 司命大概瞧了一下,想来等下的宴厅是坐不下这些人的了,他便与帝后商议着,是不是应该再挪出一个殿来,以免相坐距离太过于紧凑。 瑶华看了看,觉得确该如此,否则岂不是会怠慢了客人。 司命便拉着元昭去商议事宜,白九曜也去接应青丘来的族人了,上清这个孤寡老人又被晾在了原地,毕竟那些小辈们也不熟识他的脾性,哪里敢上前攀谈,可一侧的扶云瞄到上清落了单,立马嬉笑着走过来打招唿,「真人?」 上清正站在那无聊的与那些仙君们客套呢,忽的面前就出现一张脸,扶云上来就作揖,还未等上清还礼呢,他上来就握着上清的手,「久仰久仰,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上您一面。」 「呵呵。」上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也只能是愣在那陪笑。 「我叫扶云,是凤族的族长,与真人,算是一脉。」 「青鸾。」上清看着他,「也算罕见。」 上清属于慢热型,扶云实属是个自来熟,自他来了上清身侧,那些上来套近乎的仙官全都识相的走开了,毕竟在这个话痨面前,自己哪里插的上话啊。 二人聊的不亦乐乎,只是这干元殿实在是沾了些吵闹,扶云刚刚听司命说干元殿后身的巨阙殿也要用作宴客,便提议与上清去那里,聊聊天、品品茶,还能图个清净。 上清早就被这一屋子乱闹闹的声音吵的头晕,立马欣然前往,二人一边闲谈一边走着,刚跨出门槛,上清就被一个毛头小子撞了个满怀。 扶云直吓的一咧嘴,他见那小仙怀里抱着一箱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俩。 扶云未免上清动怒,便率先开口道:「这是哪里来的仙童?怎么毛毛躁躁的?」 「仙上,我是青丘来的,这些东西是要拿去巨阙殿的,这才冲撞了二位仙上,还请恕罪。」 哦,原来是太子妃的娘家人。 「啊。「扶云耐心的为他解释着,「这里是干元殿,你得从后身绕过去,后面那个殿宇才是巨阙殿。」 那小狐狸腾出一只手擦了擦汗,然后灿然一笑,「原来是这样啊,谢谢仙上提醒。」 「正好我们也要去那,一道吧。」 「嗯,谢谢仙上。」那小狐狸激动的直点头。 扶云起身欲走,却见上清愣愣的站在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小仙,见他半晌动也不动,扶云小声提醒着,「真人?」 上清这才忽的缓过神来,他眨了眨眼,连话语都有些艰难,「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仙上,我叫慕祯。」 * 崑崙山 「师尊!师尊!」 上清坐在案桌前正在悠闲的品着茶呢,差点就被这一声声的唿唤吓得洒了茶水。 又是元昭这个龙崽子!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稳稳的坐在那鼓捣着那一套茶具,那日婚宴上他赠与扶云一些丹药,没几日扶云便差人送来了一套上好的茶具,听说是由比翼鸟衔来的天然玉器所打造的。 别的他倒是不在乎,只是这比翼鸟,听起来就叫人嚮往崇羡。 元昭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叉着腰质问着,「师尊!你怎么都不出来迎迎我啊?」 上清侧过身子看着他,「迎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客人了。」 「嘿嘿,那倒也是。」 上清没见着白九曜的身影,一边滋熘滋熘的喝着茶,一边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弟呢?」 元昭走进来坐在他对面,然后自来熟的自己倒起了茶,「他去青丘了,你那徒弟啊,要懒死了,整日连辰阳宫的大门都不出,今日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肯去青丘巡查事宜。」 「狐狸嘛,算是本性。」 元昭想着白九曜还在青丘等着他,便想着速战速决,也不打算与上清客套了,还是开门见山吧。 「师尊,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哼。」上清撇了撇嘴,「我就知道,要是没事求我,你才不会来找我呢。」 元昭一听忙哄着他,「师尊说笑了,我可是时时刻刻都惦记你呢。」 上清剜了他一眼,「说吧,又什么事儿。「 「师尊。」元昭脸上沾了些谨慎认真,「你有没有考虑过,再收一个徒弟?」 上清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水呛出来,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水迹,「还收?我那啸日山里还关着个不孝徒弟呢,现在还哪有闲心收徒弟了。」 第203页 「十师弟吗?」 「劣徒!」 元昭此前只知道白九曜有个十师弟,却从未见过,也不知道他叫什么,现下提起来了,他就问了一嘴,「师尊,你这崑崙山神兽都要集全了,敢问十师弟是什么啊?」 「帝江。」 元昭:「......」 「师尊啊,千千万万看住了,可别让他跑出来。」 上清白了他一眼,有些骄傲似的,「别的不说,驯兽我可是有一套的。」 「行!那我今天就把慕祯交给你了。」 上清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了,他忙拒绝,「你什么人都往这领,当我崑崙山那么好进的吗?」 元昭也不与他多辩驳,直接沖门外喊着,「进来吧!」 那个叫慕祯的小狐狸一走进来,上清的脸色霎时就变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元昭,「这是你给我找的徒弟?」 元昭也是此前去祁凤山听扶云说起的,说上清见了一个小狐狸之后直接就呆住了,那样子与见色起意没有半分差别。 元昭也没多想,只是觉得可能上清依旧惦记着白禹,依旧对狐族有一种别样的情愫。 可他既然喜欢,自己何不成全他呢。 可他不知道的是,慕祯与万年前的白禹长像万分相似,现下他年岁尚浅看不出什么,可若是再过个几年,想必会如白禹重生。 慕祯看着屋内的两个人有些怯怯的,小声唤着,「真人,殿下。「 上清现下算是明白了,元昭这是猜中了自己的心思,直接将人送上门来了是吧? 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一个在三界年高德劭的始神,却惦记上了青丘山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说出去岂不是会让人笑掉了大牙! 他气的揍了元昭好几下,嘴里也埋怨着,「你这是干什么!叫别人知道成什么了?赶紧将人带走!」 元昭却抓着他的手反驳着,「师尊怕什么?此前你都错过一次了,现在还要继续遗憾下去吗?「 上清的手顿住了,他看了眼元昭,又看了眼抱着小包裹可怜兮兮的慕祯,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他确实不记得白禹的样貌了,可他看见慕祯那一刻,觉得有些熟悉,心口也有些疼。 很吸引人,却又让他不敢靠近。 考虑了许久,他走上前对慕祯道:「你是自愿的吗?「 第102章 番外:前缘 ==================== 慕祯黑熘熘的眼睛看着他, 慎重的点了点头。 「能做真人的弟子,我自然求之不得。」 上清从来没这么拧巴过,看着搂着小包裹的慕祯, 若说将他赶走, 也确实有些捨不得, 可他就是下不了那个决心。 就像一直期盼了很久的东西, 你以为你这辈子都再也得不到他了,偏偏阴差阳错的,他就是出现了, 他就是来到你面前了。 往往这时就生了胆怯, 不敢伸手去接了。 元昭看出他的顾虑, 在一旁道:「即便没有旁的, 师尊就当是收个徒弟作伴, 现下大师兄也闭关不理你了, 你每日就自己在这上清宫,多无聊,多冷清啊。」 「有个小徒弟做伴儿,也多个说话的人啊。」 上清:「......」 他看了看慕祯,「今年多大了?」 慕祯有些稚气的脸笑了笑, 「一百二十岁。」 晚节不保啊!!! 上清扶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天旋地转的,这什么呀! 这哪能成啊!要是被别人说出去,自己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啊! 「带走带走!」 元昭依旧嬉皮笑脸的,「怕什么?师尊你虽然年岁大,可生的年轻啊。」 上清老脸一红, 没好气的推着他, 「滚啊!」 元昭见他不肯,直接将慕祯推到上清面前, 仓促道:「师尊还是先留些日子观察观察,我现在得走了,不然你那宝贝徒弟又要炸毛了。」 上清刚想上前拽着他,可他哪里有元昭来的灵活,只见他一熘烟儿的就跑没影了,上清沖阶下喊着,可回应他的却是空谷悠扬的回声。 他回过身看着慕祯,有些不自在似的,既然元昭都将人扔在这了,自己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留下了。 「那个,你坐。」上清指了指地上的蒲团。 慕祯一看上清不赶他走了,直笑的合不拢嘴,「谢谢师尊。」 「哎,我还没答应收你呢。」 「嘿嘿,我先唤着,即便师尊哪日反悔了,也不亏什么。」 慕祯搂着自己的小包裹坐在了上清对面,偷偷的打量着上清,现下他年纪小、见识薄,自是不知上清亘古始神的身份究竟是有多么超群绝伦,只一想到面前这个瞧起来年纪轻轻的人,竟然已经仙寿万万年了,他心里就止不住的好奇。 上清也坐在那时不时的瞄着他,见他将怀中的小包裹搂的紧紧的,便问道:「你那里装的什么?」 「衣物。」慕祯小脸红扑扑的,「我还给师尊带了礼物。」 「嗯?什么礼物?」 「嘿嘿。」慕祯在那包裹里翻找着,喃喃道:「是我自己做的,还希望师尊不要嫌弃。」 慕祯从包裹里拿出一条衿带,还未等拿到手里呢,上清见那粗鄙的做工就已经开始嫌弃了。 那衿带做的难看就算了,颜色也是乱七八糟的,像是掺了杂色似的。 第204页 上清嫌弃的看着手中的衿带,「这,你编织的?」 「嗯。」慕祯连连点头,「我听少主说要我来崑崙山拜真人为师,便连夜赶制的衿带。」 「这——」上清摸上去只觉得这手感怪怪的,他皱着眉:「这是什么做的?」 「我的毛。」 上清:「......」 他忍住了将那东西扔的远远的冲动,「你是...什么颜色的狐狸?」单从这衿带上,上清竟然有些瞧不出。 慕祯语气依旧欢快,「杂色的,黑色带着一点白,嗯,勉强算是灰色的吧。」 哦,难怪看起来脏脏的。 「师尊喜欢吗?这是我第一次做衿带,所以有些粗糙难看,待我再多熟练一下,想必就能雅观些了。」 「别别别。」上清忙喊停,「就你这手艺,把自己拔秃了想必也没什么长进的。」 他将那灰突突的衿带拿在手里,「我收着了,你不必再做了。」 「哦。」 后来,上清屁股后面就多了一个小尾巴,慕祯性子开朗,却不话多,很懂得适可而止。 上清若是在丹房他就安静的守在门口,等他从丹房出来了就递上一口茶,再顺带为他捏捏肩膀,再目光柔和的看着他,「师尊辛苦了。」 「嗯。」上清递给他一粒丹药,「这个给你,对你修炼大有益处。」 「谢谢师尊。」 现下有了慕祯,吃饭也是不用去千味堂的了,慕祯虽然是狐狸,可却是少有的勤快,不仅每日为上清去千味堂打包饭菜,有时候还会向饕鬄学个一招半式的,然后再亲自下厨,上清也还算吃得惯。 不过现下崑崙山的山峰都被其他弟子占上了,一时间也是没有多余的给慕祯做府邸,所以他只能随上清住在上清宫。 好在上清的房间还有一处内殿,以往初九就喜欢在这睡,自他走了之后,这屋子就空了下来,现下正好就给慕祯做了居所了。 二人相依相伴,依傍相与,日子过得还算是舒心,一晃,就过了三百年。 那天慕祯练功不慎受了内伤,不仅吐了血还发着烧,上清给他吃了些丹药后又输了些灵力给他才稍稍缓过些。 晚间躺在塌上他还在想着,这杂毛的根基是不行,不过好在他上山时年纪不大,想来靠着自己的丹药,也能上个几层楼。 他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正要入睡呢,忽的有个人就钻进了自己被窝,他唰的睁开眼睛,还未等回身查探腰就被搂住了,那一瞬他心跳的连唿吸都止住了。 「...师尊。」 「你干什么?!」 现在的慕祯可不像初来崑崙山那般单薄瘦削了,现下的他可是比上清还要高上一个头,每日勤勤勉勉的修炼,体型也颀长矫健了许多。 上清猜得没错,现在的慕祯,与从前的白禹生的分毫不差。 「我想跟师尊一起睡。」 感受着嵴背处传来的滚烫,上清头脑都有些昏了,「不、不行。」 慕祯也不知道是不是烧煳涂了,竟还在上清的背上蹭了蹭,「师尊不知,狐狸都是群居的,我害怕一个人睡。」 「你、你少蒙我。」上清嘘的嘴唇都有些哆嗦了。 慕祯的手收紧了些,上清甚至能感受到他滚烫着的胸膛和剧烈跳着的心,「真的,我害怕。」 「师尊——」 慕祯声声唤着他,直将上清的魂儿都唤没了。 上清的脸烧的滚烫,不过还好,自己背对着慕祯也不怕被看到,只是那狂跳着的心又该如何隐藏呢? 他轻轻扭了扭身子,「松开些。」 「师尊——」 慕祯仿佛根本听不见他说话,像是梦吟般声声唤着他。 上清想挣脱,毕竟被自己从小带大的徒弟抱在怀里,这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可他微微一动,慕祯那面就像接收到什么信号了似的,立马将他抱得更紧了。 「你、你松开些,为师喘不过气了。」 第二天,上清趁着慕祯去山下练功,打算偷偷的用天机盘为他占卜天命。 他悄咪咪的窝在丹房像做贼似的,想着若是被那小狐狸知道自己在这窥探他,指不定又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慕祯许是跟在上清身边长大的原因,所以与上清相处时不那么拘谨,有时候甚至还会有些越矩的行为,比如晨起为上衣,吃饭的时候为上清擦着嘴角,晚间还会为上清掖被角。 以往就算了,毕竟还是个孩童,眸子里的光也是澄澈干净的。 现下大了,再做这些事就有点怪异了,每每他蹲在地上为上清盖被子的时候,那眼底的情绪都会看的上清内心不安。 之前上清也委婉的说过这些事不需他做的,可慕祯总是笑着说伺候师尊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倒也不是说上清自己喜欢胡思乱想,他带过那么多徒弟,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太像白禹了。 或者可以说,看着他就像看着白禹。 不仅仅是相貌和身形,就连一颦一笑都那么的熟悉,有时候上清看着他会有一种错觉,难道是白禹重生回来了? 那夜与他相拥而眠,上清可以说是一夜都没合眼,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摇摆不定过,不论是从前决定与白禹表明心意,还是最后一言不发的不告而别,他都没有犹豫过。 第205页 可现下他是真的有些拿不准了。 若说没那心思是不能的,可好歹自己也收了他为徒弟,有师徒身份在,二人年岁相差又是那样的悬殊。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自己岂不是会沦为三界的笑柄?嵴梁骨都得被戳断了不可。 上清看了看身后,然后躲躲闪闪的拿出了天机盘,有些期盼又有些畏怯的运转着,只等着那天干地法刚要落位的时候,不合时宜的,身后响起了,「师尊。」 上清吓得忙将那东西塞进怀里,然后心虚的回过头,尽量让自己表情趋于平静,「怎么了?」 慕祯身后负剑,身姿挺拔的立在门口,脸上的汗顺着脸颊流进领口处,少年的气息像是煦风暖阳,直晃的人睁不开眼。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师尊在做什么。」 上清坐在那,磕磕巴巴道:「没、没什么,你出这么多汗,先去洗澡吧。」 「嗯,好。」 待他的身影走远了,上清这才将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眼睛一直盯着那依旧没定下来的盘针。 「师尊!可以将毛巾递给我吗?」 上清:「.......」 他将天机盘揣好,畏畏缩缩的起了身,这个小崽子,每次洗澡都不拿毛巾,单单等着他送,怕不是故意的吧。 送好了毛巾,上清又躲进丹室盯着那指针,没一会儿的功夫,慕祯又喊他,「师尊!我内衬忘了拿!」 上清:「......」偏偏这个时候搞事情,光着吧你! 他正在心里暗骂的时候,那定针止住了,他仔细看着,刚刚还乱飞的五官登时凝住了。 慕祯见上清迟迟不回应,便自己披上了一件外套走了进来,见上清呆呆的站在那,疑惑道:「师尊?怎么了?」 上清抬起头看着他,眼圈渐渐红了。 白禹.... 本以为只是与你相似,未曾想竟真的是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发挥超常,还有一章,嘿嘿。感谢在2022-01-27 10:58:43~2022-01-28 15:0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滴个神神啊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番外:前缘 ==================== 慕祯见上清这般姿态有些慌了, 忙紧了紧里怀走上前来,「师尊,怎么了?」 上清红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直看的慕祯心内狂跳。 他忍着想将面前人拥在怀里的冲动, 试探着用手去抚他眼角愈滴下的泪, 上清却下意识的后退躲着他,然后颤声道:「出去。」 慕祯怔怔愣在那,自他上崑崙山以来, 上清从没有用这样冷漠的语气与他说过话, 瞧他现在的样子, 倒像是怕了自己似的。 慕祯的身子一瞬间冷了下来, 脚上似有千斤重似的, 坠的他根本不能挪动半分, 他未敢再向前,有些欲言又止,「师尊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生徒儿的气了?」 上清直直的看着他,拼命的想回忆些什么, 可越是用力,脑袋里面越是空空的。 除了曾经爱他这件事,其余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那些断着的思绪在他脑中胡乱的撕扯着,上清顿觉头疼欲裂,见他揉着两鬓很是痛苦, 慕祯猜不透他究竟是怎么了, 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上前就将他搂在怀里。 上清被那滚热的胸膛贴着, 嗅着那沐浴后身体上残存着的香气,更乱了。 怀中的天机盘此时还在嗡嗡作响,上清回过神来,忙推搡着慕祯,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偷偷窥探他的天命,那也太难堪了些。 「你先出去。」 慕祯见刚刚上清也没有很排斥他,便又大胆了些,「师尊,我想在这陪你。」 「不用。」上清别过脸去,「你先去将衣服穿好吧。」 「啊。」慕祯低头看了眼自己敞着的领口,脸颊泛上红晕,他忙松开手后退了几步,看着上清躲躲闪闪的,他也只能道:「那徒儿先下去了,师尊有事再唤我吧。」 本还身上燥.热,一出了丹房,慕祯被嗖嗖的凉风侵袭着,顿时头脑清明了些,他拎起外套迟疑片刻,然后又将那衣物扔在一边。 他敞着衣襟在上清宫前站了半晌,直到牙齿微微打架了才回过身去穿戴整齐。 果不其然,到了夜间,他又发起了高烧。 上清躺在塌上,精神的两个眼睛都恨不得发着亮光,想着天机盘为慕祯推算出来的天命,他哪里还睡得着。 难道这就是註定的吗? 兜兜转转,他又回来了。 可这事儿这样的荒唐,说出去实在是,难以启齿啊,他焦躁的翻了个身,却被床榻边的身影吓得登时坐了起来。 「你干什么?!」 这样黑漆麻乌的夜,除了慕祯,哪里会有别的人静悄悄的摸进他的内室,然后又趴在床边犹如鬼魅似的盯着他。 「师尊...」慕祯烧的嗓子都有些哑了,一开口上清就听出不对劲了。 上清向过凑了凑,关切道:「你怎么了?」 慕祯要的就是现在的效果,烧的迷迷煳煳的,烧的神志不清的,也就不会遮遮掩掩,对待自己内心的渴.望,也就能大胆一点。 他顺势握住上清的手,「师尊,我好像病了。」 第206页 那手掌宽厚滚烫,一摸便知不妥,上清歪过身子想燃上灯盏,却被慕祯制止了,他身子向前将上清拥在怀里,「师尊...我能不能还睡在这啊,我难受,我想有人陪着我。」 「这——」 上清心里纠结的很,这个时候睡在一起,那不是要出事儿的嘛! 他想着慕祯此刻一定是烧的有些煳涂了,想来也是很好煳弄的,便哄道:「那个,这个塌有点挤,师尊就在这,有事你唤我,好不好?」 「不好。」 慕祯哼唧着就爬上来了,「这塌这样宽敞,师尊若是不躲着我,就不会觉得挤了。」 「师尊,别赶我走。」 「我——」 上清现在想的都是白禹,这样活生生的人在他眼前,可他能想起来的却只有一个名字,哪怕天机盘告知他,眼前就是他的命定之人,自己还是畏怯着,不敢踏出那一步。 他不是不喜欢慕祯,只是从前被拒绝过一次,到现在心里都还过不去那道坎儿,旦从他在崑崙山避世几万年就能知道,他还是很在意的。 上清此时自然是不知晓慕祯对他别样的心思,他顾虑的是现在白禹回来了,却什么都记不得了,犹如从前的白九曜。 可上清断断没有元昭那股子冲劲儿了,岁数大了,哪怕只留个念想也是好的,若是闹成像白九曜和元昭那样,也太难收场了些。 慕祯见他犹豫不决,也根本不给他反悔的时间,直接躺下去拽着上清的长袍,催促着,「...师尊。」 上清望着暗暗的黑夜,心里缓缓燃起了一丝火苗,像是死灰復燃,带着期盼和不甘。 他欺身躺了下去,摸索着为慕祯盖了盖被子,小声埋怨着,「平日里瞧着体质尚可,怎么最近总是染风寒啊。」 慕祯又向过凑了凑,「若是能与师尊同塌就寝,日日病着才好呢。」 上清的脸霎时就烧的滚烫,这只狐狸崽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别没大没小的,你还当你是初上山时那般青涩稚嫩吗?」上清语气沉了沉,「说起话来没个轻重。」 慕祯咬了咬嘴唇,苦涩道:「师尊,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上清:「......」 「嫌弃我是个杂毛狐狸。」 上清轻笑,「若是那样,我自然也不会收你为徒。」 慕祯听了又生出一些勇气,他的手抚上上清的腰,低吟着,「师尊知道,徒儿说的不是这个。」 「你——」 上清的胸口顿时像被一块巨石压着了似的,这话听着也太让人意马心猿了。 此时这个场景和气氛也实在是旖旎暧昧的很,他又是个万年没有开过花的铁树,哪里有不心动的道理。 「师尊,不喜欢我了吗?」慕祯滚热的脸埋进了上清的颈窝处,「师尊不是,见了我第一面,就喜欢我的吗?」 上清心一惊,还未等他缕明白这其中的关窍,身子就骤然进了一个滚烫着的怀抱,他下意识的挣扎,可现下的慕祯出落得可是英姿挺拔,孔武有力,他哪里还能撼得动半分。 「你放肆!」 上清的脸被臊的通红,一定是元昭将他出卖了,一定是! 否则这个小崽子上崑崙山的时候还是那样的年少,哪里会晓得这些。 听上清语气严厉,慕祯募的生出了一丝委屈,他见上清第一面也是对这位容貌清俊的仙上很青睐的。 上山前又听了那些话,年幼的他别提有多欣喜了,怎么在这崑崙山都住了这么多年了,事情根本没像他预想的那般发展啊。 慕祯起初对于自己是只杂毛狐狸的事情并不在意,可现下有了这心思,一想着对方是三界敬仰的始神,而自己身份卑微不说,就连真身都是下下等的,哪里又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与他比肩呢。 「师尊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慕祯哽咽着,「当初我满心欢喜寻着师尊来到这,别提有多开心了,可现下,师尊是不是反悔了?」 上清皱眉。 「没事的。」 慕祯讪讪的收回了搭在上清腰上的手,即便是看不见他的神色,可单从语调也能听出他极近哀伤,「我自知是配不上师尊的。」 「是我痴心妄想了。」 慕祯轻轻的嘆口气,起身欲走,上清有些慌了,这一幕是多么熟悉,从前的他也是这般,被拒绝后心灰意冷,之后就再也没了踪影。 周身的温热一下子消失不见,上清怕他再这样举棋不定,慕祯如他当年那般一走了之,自己又不知要在这崑崙山守上多少年了。 他承认自己是在崑崙山等白禹,可现在他回来了,自己为什么又退缩了呢? 难道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他就不是白禹了吗?」 上清忙拉着慕祯的衣袖,漆黑的夜晚他也瞧不清那人的面容,索性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就睡在这吧。」 慕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回过身确认着,「睡在这?」 「嗯。」 慕祯顿时眼睛一亮,他欣喜地握着上清的手,「以后也可以?」 上清红着脸嗯了一声,然后道:「睡吧,我困了。」 慕祯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又激动的将上清搂在怀里,可能狐狸的撒娇方式就是喜欢蹭人吧,上清现下只觉得脸都要被蹭破皮了。 第207页 「别...你别...」 看着上清恼羞的面红耳赤的,慕祯再也按耐不住了。 他挺身就吻了上去,上清的身子顿时一抖,黑暗中,他只知道自己的嘴被霸占了,口腔也被侵略着,一种熟悉的味道和气息围着他,又勾起了那段久远的回忆。 「不行!」上清嘴角有唾液流下,他趁着喘.息的空档推开慕祯,「不行...这...这太快了。」 慕祯的手从上清本就不规整的领口伸进去,与他不着寸缕的贴着,「不快,徒儿在这崑崙山都守着师尊三百余年了,也等了三百多年了。」 「你——」上清的脸烧的滚烫,「你说什么混帐话呢?你上山时还是个毛头小子,等什么等。」 「可我那时知道师尊喜欢我,抱着与师尊双宿双栖的愿景来的,结果师尊却让我空等了那么多年。」 上清又窘迫又羞愤,元昭这个大嘴巴怎么口无遮拦的!跟个孩子哪能什么都说呢! 上清垂眸低声道:「——别说了。」 慕祯现下算是彻底放开了,他的手摸索着解开了上清的衿带,凑上去咬着上清的耳朵,「徒儿见了师尊第一面,就喜欢师尊了,徒儿与师尊也算是两情相悦。」 上清咬牙扼住他的手腕,「要做就做,怎么那么多废话?」 ...... 「师尊,不行就下来吧。」 上清:「......」 看着身下的慕祯,虽然他是白禹的转世,可他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徒弟啊,上清是如何都过不了心里这关。 不知怎的,好好的就心中烦闷了起来,上清赌气似的躺了回去,翻了个身哼着,「睡觉!」 慕祯忍不住笑,他贴了上去,「不如就让徒儿伺候师尊如何?」 ...... 上清在慕祯的怀里,被疼惜着,爱怜着,慕祯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轻缓小心的。 这一刻他等的太久了。 「...师尊。」 听着耳边的低.吟,上清红着脸扭过头去,「这个时候还这样唤我,岂不是太怪了。」 慕祯与他十指交叠的手一紧,然后在他耳垂轻啄了一口,「我喜欢这样唤你,我的心肝儿师尊。」 ...... 事后,上清拘谨的搂着慕祯,眼神哀怨,「我喜欢你这事,是不是元昭那个小兔崽子与你说的?」 「不是。」 「不是?!」 慕祯揉着他的腰,在他鼻尖儿吻了吻,「是少主,是他说师尊心悦我,让我上山好好表现,然后给他当师娘的。」 上清:「......」 白九曜你个赔钱货!!! -------------------- 作者有话要说: 前缘篇完结。 第104章 番外:现代篇 ====================== a城, 鼎奥酒吧。 十里洋场,酒醉金迷,年轻又朝气的身体在舞池中间扭转着, 音响穿云裂石, 身材火辣的主唱在上面举麦高歌, 台下亦是筹光交错, 即便已经是午夜了,这里的一切俨然是刚刚拉开序幕。 包间a8888,里面都是a城的太子爷, 他们此次齐聚在此, 就是为了迎接晟昊集团的小少爷, 元逸。 他在国外已经留级不知道几个年头了, 现下可算拿到了毕业证, 为了犒劳他, 几人特地在这为他接风洗尘。 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生催促着,「张扬,你打电话问问到哪儿了?」 那个叫张扬的遂拿起电话,熟练的按着一串号码。 在一辆计程车上,元逸接起电话, 「歪?」 「你到哪儿啦!」张扬语气急不可耐。 「堵车呀!」元逸望着车窗外,脸上洋溢着笑,「不过应该快啦!你们先喝着,我到了自罚三杯!」 虽然这车堵的像条长龙,可元逸还是止不住的开心, 许久没回家了, 闻着这故乡的风都是甜的。 滴~ 元逸打开简讯,是张扬。 「a8888, 速度!」 嘿嘿,元逸拎着小皮箱,兴高采烈的就进了包厢,那些人见了他,各各都喜笑颜开的围了上来,嘘寒问暖的都不带重样的。 「呦,咱们元大公子可算毕业了啊!」 张扬上前搂着他,「学校差点没让你耗黄了吧?」 「哈哈哈。」 元逸将小行李箱扔到一旁,上前怼了他一把,「你就损吧你。」 那个黑夹克的男生忙招唿着,「坐坐坐,这一路回来累坏了吧?」 「还行,一想到要回国,要回家,就倍儿精神。」 元逸坐在沙发上扎了一块西瓜,张扬直接坐在他身侧,「当初我就让你劝劝你爸,你连二十六个字母都背不下来,出国读书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去你大爷的。」 「哈哈哈哈。」 欢声笑语中,张扬提了一杯酒,「来,让我们干了!庆祝咱们元大少脱离苦海,重回祖国的怀抱!」 元逸笑的开怀,举起杯刚要一饮而尽,手里铃声响了,他拿出一看,脸色一变。 张扬瞥了一眼,活阎王。 元逸收了笑容,有些忐忑的按下接听键,「爸。」 此时包厢也都噤了声,电话中那一声嘶吼也都听得无比清晰。 「你还有脸叫我爸!!!」 元逸窘迫的看了看四周,捂着话筒走向角落,「爸~~~怎么啦?」 「怎么了?我叫你刘叔去接你,你把人打发回来,你跑哪儿去了?」 第208页 「我、我这不是顺利毕业,就出来庆祝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听起来气得不轻,「你还有脸庆祝?!你那毕业证咋下来的你心里没点数了是不是?!」 「我限你半个小时之内到家!」 说完『啪』的就挂断了电话。 元逸撇了撇嘴,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啦!我得走了,今晚哥儿几个喝着玩着,我买单!」 他们大抵也都知道元逸父亲那火爆的脾气,所以也没阻拦,张扬上前嘱咐着,「回去好好与伯父说,少顶嘴,少遭罪!」 元逸怼了他一下,「我这人啊,最识时务啦!车钥匙给我,我得走了。」 张扬回身从玻璃茶几上递过一把车钥匙,「门口那辆911,你刚回国可搂着点,别违章超速啊。」 元逸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放心吧,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 白子濯刚从咖啡店出来,正低头整理着手中的袋子呢,一辆敞篷车从他面前唿啸而过,吓了他一跳不说,还溅了他一身的泥水。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了泥污的高定西装,愣在原地。 这处咖啡店开在山脚,是他回家的必经路,他每日都要在这买一杯咖啡,回家工作时好喝来提神。 这里远离市区,来往车速自然也是要快一些的,可像他这样在拐角处还不减速的,可真是少见了。 「傻x」 白子濯暗骂了一句,只能是自认倒霉了,刚抬起脚那车却又倒了回来,哗啦一声,这回连裤脚也都湿透了。 「哥们儿,不好意思哈。」元逸因为着急回家,脸上有些急促似的,他掏出钱包,「我这儿有急事儿,这样吧,我赔你钱。」 他将钱包中的现金尽数拿了出来,大概几千块吧,然后递到白子濯面前,「够了吗?」 白子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没礼貌的人,看着明晃晃的钱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差这几个钱? 他冷笑一声,将那钱接过来瞧了瞧,元逸还冲他笑了笑,「哥们儿,那我走了哈。」 他的手刚搭上方向盘,白子濯就将那沓子钱甩回他脸上,手中的冰美式也直接掀开盖子泼了上去。 元逸的笑直接僵在脸上,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卧槽!你干什么!」 白子濯看着他,「扯平了。」 「你!」 元逸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他气的直接站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都跟你道歉了,还给你钱,你泼我干什么!」 白子濯眼里的元逸就是个纨绔子弟,他也懒得与他这个小屁孩儿在这分辩,转身就走了。 「哎!你回来!」 元逸气得乱蹦,刚要追上去,手机又响了,他掏出来一看,心内一惊,拿起车上的小麻布擦了擦身上的咖啡就踩下了油门。 到了家门口,他按下门铃的手都有些颤抖,门开了,元逸笑了笑,「张阿姨。」 「小少爷回来啦。」那中年女人笑着接过他手中的行礼,小声叮嘱着,「老爷生了很大的气,等下顺着他些吧。」 「好,我知道。」 刚踏进客厅元逸的母亲也迎了上来,虽然她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了,可保养的却是非常好,瞧起来不过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 她拉着元逸的手小声道:「你呀,回来也不先回家。」 元逸撅着嘴,「爸平时那么忙,谁想到他会在家堵我。」 李瑶看着元逸身上已经干涸的咖啡印子,皱眉道:「这怎么搞的?」 「别提了,碰见个傻x。」 李瑶带着他走上楼,一边走着一边叮嘱着,「最近这面的分公司经营状况不太好,你爸正为了这事儿犯愁呢,你等下态度要端正,别惹他生气,知道吗?」 「知道啦妈。」元逸道:「我爸之前不是说,要将这面的公司给我管理吗?现下还算数吗?」 「不知道,公司上的事儿我从不过问。」 元逸站在书房门前踌躇片刻,这才敲响了房门。 「进。」 诺大个书房摆满了各类的书籍,元昊此时坐在中央的老闆椅上严厉的看着他,「出去野就算了,还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元逸谨记叮嘱,根本不敢辩驳,只能是站在那傻笑。 「笑什么?不会说话啊?」 「我错了。」 元逸想着,不管他说什么我都微笑加认错,他还能拿我有什么辙。 「行了行了。「元昊起身走了过来,「我明天要出门去总公司一趟。」 元逸眼睛一亮,「分公司交给我了吗?」 「交给你?」元昊瞪着他,「念个不入流的大学都拿不到毕业证,要不是我捐了教学基金,又花了那么多补课费,你还不知道要念上几年呢,别人还以为你念了硕士博士呢!我的老脸算被你丢尽了!」 「还想让我将公司交给你?我扔河里还能听个响儿呢!」 元逸心虚的不敢抬头,小声道:「那我...还要接着念书吗?「 「你念个屁!!!」 元昊真的是要被自己这个儿子气个半死,「你当我的钱是大风颳来的?就任由你那么糟蹋!」 元逸这些年也被骂习惯了,现在也只是站在一侧呲着大牙陪着笑,元昊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起身走了过去,元逸见了忙双手放在胸前,「哎哎哎干嘛!要动手吗?」 第209页 元昊见他要跑,便喝住他,「你给我站住!」 元逸可怜兮兮的回头看着他。 「明日去公司报导吧。」 元逸眼里闪着光,「?」 见元昊阴沉着脸,他又小心翼翼的,「经理?」 「嗯,差不多吧。」元昊走过来,「助理。」 元逸:「......」 晟昊集团 元逸穿着一身运动服,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朝气,站在巍峨的大厦前,想着今早自己亲爹的嘱咐,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去了。 到了二十八楼,他耷拉着眼皮与接待道:「我来报到。」 那女生抬起头,忽的见了这样一个俊秀阳光的男孩,眼睛都像被闪了一下似的,缓了一会才道:「等、等我一下。」 说完就转身进了总裁办公室,出来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吧。」 元逸嘆了口气,踏进办公室,他发现自己那口气属实是嘆早了,因为坐在豪华老闆椅上的人,是那么的熟悉。 那个昨晚泼了他一身咖啡的人! 「怎么是你呀!」元逸说着就沖了上去,若不是那桌子太高他恨不能跳上去。 白子濯将手中的资料搁置在一旁,抬起头打量着他,「你就是元总的儿子?」 元逸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我问你话呢!你昨晚为什么泼我?」 白子濯淡漠的看着他,「第一,我不缺钱,第二,我不需要道歉。」 「你!」元逸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要说他长这么大,除了在亲爹面前,他哪里受过怎样的屈辱? 一想到以后还要给这个人当助理,他更是羞愤难当! 白子濯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着,「你若是不愿意在这,趁早给元总打电话,别耽误了我手上的活儿。」 元逸咬着嘴唇看着他,脑袋里浮现了自己亲爹那张铁青的脸,要是自己这时候还敢出什么么蛾子,怕是—— 白子濯拿起了电话,绕有深意的看着他,「用我帮你打吗?」 元逸说过,自己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他立马咧着嘴灿烂的笑了,「不用,我挺喜欢当助理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写现代背景有点怪怪的,希望小可爱们看起来不会别扭。啾咪~~~ 第105章 番外:现代篇 ====================== 「以后上班要穿正装。」 「好嘞。」 白子濯没想到这个小纨绔这么听话, 他将手中的资料翻阅了一遍,然后递给元逸,「拿去列印, 然后分发给各部门。」 「好嘞。」元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白总, 还有别的吩咐吗?」 「去楼下给我买杯咖啡。」 「——还有吗?」 白子濯抬起头, 「中午跟我出去一趟。」 元逸笑的僵硬,「遵命。」 元逸楼上楼下的忙活了一上午,屁股刚坐在沙发上, 白子濯就起身走了过来,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走吧。」 「啊?」元逸抬起头, 轻微喘着, 「去哪儿?」 「一个酒局。」 元逸看了眼时间, 已经中午了吗? 他竟然在这栋楼里跑了一上午了?他晃着手,「不行,我、我喝不了酒。」 白子濯,「你在车里等我。」 元逸:「?」 二人到了一个大酒店,白子濯下车前道:「在这等我, 饿了自己想办法。」 扔下这句话之后转身就走了,元逸在车里玩着电话,直到手机都要没电了白子濯还没出来。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喝了三个小时了? 正当他埋怨着呢,电话响了, 是张扬。 「怎么啦?」 张扬语调轻快, 「昨晚怎么样啊?挨骂了没?」 「害。」元逸将车靠背放了放,舒适的躺下去, 「挨骂那不是常事儿嘛。」 元昊生于异乡的一个小村落,能有今天,沾了一丝运气的同时,也全靠自己一手打拼,可偏偏自己的儿子却是个不争气的。 整日里除了吃喝玩乐没一点正事儿,除了听话,也是没什么可取之处的了。 本想着送他去国外镀镀金,结果差点回不来,有这样一个儿子,怎么能让他不头疼呢。 「干嘛呢?今晚出不出得来?」 元逸嘆了口气,现在的他又是助理又是司机的,哪还那么自由啊,可这话又不能与张扬说,否则整个a城都要知道了。 「够呛,等我信儿吧。」 二人正闲聊着呢,『啪』的一声,像是有人重重的拍在车玻璃上,元逸忙起身查看,是白子濯。 他忙挂断了电话,打开车门就闻见一股扑鼻的酒味儿,他赶紧扶着白子濯的胳膊为他开了后座的门,「怎么喝成这样啊。」 白子濯松了松领带,微醺着的眼眸带了些懒散弥蒙,他强挺着精神从公文包中翻找出一份合同交给元逸,「拿着,去光阑大厦找魏总。」 「现在?」 「对。」 元逸为他扣上安全带,便开车到了光阑大厦,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白子濯,「你还好吗?」 白子濯睁开眼,指了指车载冰箱,元逸赶紧打开,递过去一瓶水,白子濯接过来仰头喝了大半瓶,而后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快去吧,趁他还没醒酒。」 元逸拿着签署好的文件回来时,还以为白子濯已经睡了,可他刚一启动车子,白子濯的声音传来,「合同拿来我看看。」 第210页 元逸将文件递过去,「我还以为你睡了。」 白子濯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之后,才算是彻底放了心,他仰坐着,「月潭优山。」 「嗯?」元逸回过头,「那不是我家吗?」 白子濯看了他一眼,「那么多栋别墅,都是你家的?」 这回二人都明白了,为什么昨天他们会在半山腰相遇了,原是他们住在同一个别墅区。 见白子濯皱着眉头很是痛苦的样子,元逸用后视镜瞄着他,「你说你喝这么多干嘛,不能喝就少喝点。」 「晟昊最近效益不好,在这次竞标中没有优势。」白子濯闭着眼,「那个魏总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酒。」 元逸单手轮着方向盘,又递过去一瓶水,「那...那你也太拼命了些。」 「呵。」白子濯轻笑,「不拼命哪里对得起元总付给我的年薪。」 说起这个元逸可是来了精神了,他饶有兴致的问道:「我爸给你多少年薪啊?」 「两千万。」 元逸:「......」 想起了昨天他问自己在这做助理工资多少,元昊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就跟普通职工一样啊。」 元逸想着,普通职工怎么也该有个几万吧,最起码也能够出去喝个小酒什么的吧。 可他听到那个数字的时候,害,真是不提也罢。 到了地方,元逸按着白子濯的指引,将车停在了别墅门口,原来与自己家只隔着一条道。 看白子濯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他也只能下车扶着他,白子濯还嘴硬赶他走,可元逸哪里看不出来,他甚至连眼珠都不会转了。 元逸用白子濯的指纹解开了门锁,搂着他的腰将他挪进了屋,白子濯躺在宽敞的沙发上合眼道:「你走吧。」 他喝的都有些神志不清,连衬衫扣子崩开了也浑然不知,若隐若现的锁骨,白皙的皮肤现下还透着些绯红,到现在元逸才仔细看看他,原来白子濯长得还挺好看的。 「你、你可以吗?」 「可以,我......呕......」 「哎呀你忍一下。」元逸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拎起来就直奔浴室,元逸见他站也站不稳了,直接拿过一条浴巾铺在了地上,然后将白子濯放在上面,指着面前的白瓷马桶道:「趴这上面吐吧。」 白子濯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刚想反驳,奈何胃海翻涌,下一秒他就抱着马桶吐了起来,元逸去冰箱拿了两瓶水后又回了浴室,一边按着沖水键一边帮他拧开瓶盖,「漱漱口。」 白子濯接过水,眼尾绯红的看着他,「谢谢。」 吐了好一会儿白子濯才消停些,想来胃里也是没什么可以吐的了,元逸又拧开一瓶水递过去,「要不要冲个澡?」 白子濯皱眉。 元逸见他表情不对,忙解释着,「你现在,有点臭臭的,沖个澡,睡觉也会舒服点。」 白子濯扶着额头,「放水吧。」 元逸为他在浴缸放好了水,试好了温度,本来还想帮他脱衣服的,刚刚搂着他,此前只觉得他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未曾想还是有些肌肉的,劲瘦的腰身摸起来手感也不错。 还白白的。 有点想看。 可没成想白子濯像是看穿了元逸的心思似的,硬是将他赶了出去,元逸心痒痒的坐在沙发上,胡乱的按着遥控器,耳朵却一直听着浴室里的动静。 依稀听到了『哗啦』的水声,他忙起身站在门口,果不其然,白子濯下半身只裹着一个浴巾就出来了。 现下他的眼神还是带着些迷惘,身上的水渍也没有擦干净,莹白的皮肤上还氤着水汽,发梢也是断断续续的滴落着水珠,许是刚泡过澡的缘故,面颊上还泛着两团红晕。 白子濯瞧起来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身形高挑,肩宽窄腰,蓄着一头短髮,鼻樑高挺,眉眼干净,嘴唇现下也是红润饱满,再加上优美顺畅的肌肉线条,搭配在一起,简直是上帝手下一件巧夺天工的完美作品。 直看的元逸傻了眼。 白子濯现下缓过来些了,最起码能笔直站着不摇晃了。 「我没事了,你回家吧。」 元逸看着他,脑中想着,终于可以去跟张扬他们喝酒了,可开口就变成了,「我给做点什么吃吧,不然刚吐完胃该难受了。」 白子濯怀疑似的看着他,「你会做饭?」 「会啊。」元逸笑了笑,「我吃不惯国外的东西,所以我经常自己做饭吃的。」 白子濯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先去穿上睡衣吧,省着着凉,我一会儿就好。」元逸一脸的殷勤,「要不你躺一会也行,等我做好了你在床上吃。」 白子濯承认,这一刻他甚至怀疑元逸会在他的饭里下毒。 白子濯换好了睡衣之后,就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看资料,元逸在厨房叮叮噹噹忙活了好一阵子,总算是做了几个简单的菜。 这人一看就是不会做饭的主,冰箱里除了水果就是一些可以即食的青菜,其余的都是些速食面饼,好在大米还是有的,他也只能是熬了一锅粥,做了几道青菜。 「好啦。」 元逸带着小围裙为着自己的手艺沾沾自喜,见白子濯还在那专心致志的看电脑,他有些不是心思了,自己都亲自给他下厨做饭了,这人怎么都不懂得珍惜呢? 第211页 「白子濯!」 元逸气鼓鼓的走过去,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你干什么呢!我喊你你没听见啊!」 「马上就好。」 见白子濯头都没抬,元逸有些委屈了,「等会粥都凉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对劲,白子濯抬起头看着他,然后按下保存键起了身,「走吧。」 白子濯吃了口清粥,「嗯,手艺还行,与我点的外卖差不多。」 元逸听了笑的合不拢嘴,「那当然。」 「吃完了你就回家去好好休息吧。」 「哦。」元逸以为白子濯是在赶他走,心里有些不悦。 「明早七点来接我,去机场。」 元逸咬着筷子尖儿,「你要去哪儿?」 「出差。」白子濯抬起头看着他,「你与我一道去。」 元逸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嗯,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年有心愿,旧愿皆已尝,祝小可爱们新年快乐! 第106章 番外:现代篇 ====================== 元逸哼着歌就进了家门, 李瑶见了赶紧迎上来,「这才几点啊你就回来了?翘班儿了?」 「当然没有。」元逸笑着,「我回来收拾行李, 明天出差。」 「呦, 怎么看起来心情不错呀。」李瑶拉着他的手, 「今天工作还开心吗?白子濯还好相处吗?」 元逸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 眼里藏不住笑意,「好相处。」 李瑶这才稍稍放下心,元逸再怎么样, 也是她唯一的儿子, 自己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 她扒好一个橘子递过去, 「这个白子濯是前两年你爸花了大价钱雇来的, 听说很有手腕。」 「嗯, 长得也好看。」 李瑶:「......」 元逸道:「妈!等下你帮我收拾下行李吧,我要出去买身衣服。」 「好,等下妈就去。」 元逸伸手,「给我钱!」 李瑶笑着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他,「密码是你生日。」 元逸开心的上去就亲了她一口, 撒着娇,「还是我美丽善良的妈妈对我最好啦!」 第二天,元逸早早的就来敲门,白子濯穿着睡衣一眼惺忪的来开门,见元逸站在那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他回头看了看时间, 六点。 他侧过身子, 「这么早?我不是说七点吗?」 元逸将手中拎着的手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今早做了冬瓜粥, 还给你带了小咸菜,等你吃好了咱们再出发。」 白子濯:「......」有点不对劲。 元逸去厨房将那些瓶瓶罐罐的摆好之后,白子濯也洗漱好了,现下清醒些了才打量起穿着一身西装的元逸。 可能是因为他年纪小的缘故,所以这套西装的款式偏休闲一些,瞧起来不那么死板老套,凸显他身材的同时,显得正式却不落俗。 白子濯吃饭慢悠悠的,元逸在旁边看的干着急,他道:」你行李收拾好了吗?要不你先吃着,我帮你收拾?」 「不用,昨晚我已经整理好了。」 「啊,我走了之后你没睡觉啊?」 白子濯撇了他一眼,「那么大的公司,那么多活儿还没干完,哪有时间睡觉。」 元逸水汪汪的桃花眼看着他,见他一言不发,白子濯笑了笑,「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白子濯男生女相,本来那一双丹凤眼就够魅惑众生的了,现下这一笑更是摄人魂魄,直将元逸看傻了眼。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垂下了头,连耳垂都烧的慌。 白子濯吃完饭就去换衣服了,元逸将餐具放进洗碗机里,然后又擦了擦餐桌,直将这里擦拭的一尘不染。 白子濯拎着行李箱看见这一幕,「呦,元少爷还会打扫屋子呢。」 这话阴阳怪气的,可元逸听了也不恼,他回过身笑道:「此前在国外我都是自己打扫房间的。」 现在的元逸跟第一次见面时想比,简直相去甚远,瞧起来也不是那么纨绔无赖了。白子濯现在都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小屁孩儿了。 元逸将车停在了机场,便与白子濯一起上了飞机,三个半小时后,飞机落于c城。 元逸看着他,「我们现在去哪儿?」 白子濯看了眼手錶,「时间还早,先去酒店吧。」 元逸不知怎么了,脸一红,「嗯。」 到了酒店,前台的一句『只剩一间房』直接让元逸心里乐开了花,但他还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这么大一个酒店,就剩一间房?」 「先生,因为有公司在这团建,所以房间都已经预定出去了,真的十分抱歉。」 白子濯却没心思分辩这些,他拿出手机查了查,这里与等下谈事情的地方还算相近,想来晚间也还是要喝酒的,他们二人又没有车,思来想去,还是住在这里最方便快捷。 他看向元逸,「怪我昨日喝多了,忘记提前订酒店。」 元逸眨了眨眼。 「所以,住在一间可以吗?」 「可以。」元逸疯狂点头,本来他是想着矜持点的,可奈何身体的本能是抑制不住的。 一直到进了房间,元逸的脸都是火辣着的,白子濯看着他,「你很热吗?」 「啊。」元逸支支吾吾的,「有、有点。」 第212页 白子濯将中央空调的温度调试了一下,然后就坐在临窗的位置上打开了电脑,看元逸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似的,他指了指整间套房唯有的一张床,「你可以睡一会,我约的是晚上。」 「哦。」 白子濯纤长的手指敲打着键盘,噼里啪啦的直将元逸的心都搅乱了,他瞟了一眼元逸—— 「哎哎哎...你干什么呢?」 衣服脱了一半的元逸愣在那,眼神懵懵的,「我睡觉不穿衣服的。」 白子濯的手顿在那,吭哧了半天憋出一句,「好歹这还有个人呢。」 元逸将衣服甩在床头柜,厚着脸皮道:「都是男的你怕什么!」 白子濯无言以对,只能无奈摆了摆手,「随你吧。」 元逸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儿,然后钻进了被窝,他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然后用被子作掩护,从缝隙中偷偷观察着白子濯。 之前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现在在他身上多倾注了些注意力,这才发觉白子濯这个人简直是太有吸引力了,像是磁铁似的,将自己的眼睛吸得根本挪不开目光。 工作时专注的神情也是让人着迷,而且还很有责任心,元逸想着,要是为了合同要将自己喝成那样,他铁定是不干的。 嘿嘿,难怪活阎王让自己来跟他学本事,他可真是长得好看又能干。 看着看着,元逸就甜甜的睡过去了,或许是白子濯在身边的缘故,所以他睡的很轻,不过两个小时就醒了。 他揉着眼睛,床头昏暗的光映着白子濯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元逸将屋内的灯打开,坐起来道:「你怎么不开灯啊,这样很伤眼睛的。」 白子濯揉了揉眉心,「穿衣服,时间差不多了。」 「哦。」 地点是一间酒吧。 元逸就搞不懂了,为什么现在谈生意都不去写字楼了,而要在这种地方呢,乱闹闹的,连说话都听不清,哪里还能谈的了生意呢。 「你今天还要喝酒吗?」 白子濯依旧云淡风轻,「嗯。」 元逸有些担忧,「公司的项目,你不会都是喝来的吧?」 白子濯笑了笑,「当然不是,投其所好罢了,有时碰上个喜欢打高尔夫,听听音乐会,看看话剧的合伙人,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他耐心的解释着,「这种场合谈起话来不会那么拘谨,若是不成,这样的气氛也不至于尴尬,一杯酒就过去了。」 「哦。」 二人七拐八拐的进到了一个包厢,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三个衣冠楚楚的人了,元逸小声问着,「我还要出去等你吗?「 「不用。」 其中一个见了他们忙迎了上来,「白总,久仰久仰。」 白子濯也熟练的笑着,「这位就是黄总吧?」 元逸也不知道他们要谈什么,就很自觉的坐在一边,包厢里自动放着当红.歌曲,这里的灯光虽然有些暗,但也不耽误元逸瞧清对面的情况。 不过三首歌的时间,白子濯已经笑着喝下去四大杯酒了,那种洋酒后劲儿那么大,像他这样喝等下肯定又该难受了。 元逸本来就坐在那有些忧心忡忡,当他瞟见有个人的咸猪手抚上白子濯的腿之后,他是真的忍不住了,见着那几个男人又在劝酒,他大步走过去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不如让我替白总喝吧。」 这下坐在那喝的热火朝天的几个人都愣住了,那个咸猪手见了元逸眼前一亮,随即看向白子濯,「白总,这位小兄弟是?」 白子濯看了一眼元逸,然后扯着嘴角,「是我的司机,刚来的,没什么规矩。」 还没等那个人说话,白子濯凌厉的眼神看向元逸,「出去等我。」 「我——」 「出去。」 元逸被气得火冒三丈,白子濯的眼神更是像刀子似的扎着他的心,他气的转身就走了出去。 许是含了些怒气,走起路来也忘记看路了,脑子里正后悔将白子濯一个人扔在那呢,忽的一个人就撞进了怀里,他低头就见一对儿酥.胸在眼前晃,吓得他赶紧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也没打算看清那人的脸,元逸低着头就往前走,那女生也像是躲着什么人似的,匆忙绕过他就走了。 恰巧这一幕被身后赶来的男人看到了,他拦着低头逃也似的元逸,一把揪着他的衣领,「敢调戏我女朋友?」 元逸一愣,一把打落他的手,用极其不友好的眼神看着他,「你有病吧?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那男人长得高大魁梧,卷着的袖口还露出一大截的纹身,想来是个不好惹的主。 这时他身后的几个小弟也跟着起闹,「大哥,就是他,刚刚我看见嫂子在他怀里了。」 元逸:「......」 「你占我媳妇儿便宜了?」 元逸现在心情也郁闷的很,所以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我还说是她占我便宜呢。」 「你他妈说什么?!」 元逸生的稚嫩年轻,瞧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那男人想来也是没见过一个毛头小子敢这样跟自己叫嚣,此时身后又跟着那些追随者,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拂了面子,他哪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元逸还想着白子濯的事儿呢,脸上忽的就挨了重重的一拳,拳风略过他不齐整的刘海,那一瞬间像是脑袋都有些浑了似的,等他反应过来,也是毫不留情的还过去一拳。 第213页 那汉子被他打的愣头愣脑的,自己比他壮那么多,身后又跟了这些人,他怎么想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真的敢还手。 他身后的人见了自己老大被揍了也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几个人顿时打成一团。 白子濯听见动静出来时,元逸正拿着酒瓶狠敲那个纹身男的脑袋,『砰』的一声,酒瓶的碎渣洒了一地,那男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头上的血成股成股的流下来。 这一下直接把白子濯吓得醒酒了,他冲过来拽着元逸的手,「你干什么呢?!」 元逸现在像是一只疯了的野兽,身上流着血也像不知道疼似的,他回过头看了白子濯一眼,刚刚还狠厉的眼神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你捨得出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除夕夜完结了,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专栏和预收求收藏,日更不坑选手,嘿嘿。(此章留评有红包) 第107章 全文完 ================ 白子濯还没等问出缘由, 那几个人便又沖了上来,元逸忙推着他,语气中像是含了一丝怨气似的, 「别管我!」 喝的晕乎乎的白子濯哪里猜得出他到底是怎么了, 可不管怎么样, 现在的情况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随即也撸起袖子参与进来。 元逸的身手此前是在国外练的,白子濯健身之余也学过几天散打,所以二人应对起来倒是不费力气。 可这『叮叮咣咣』的砸碎了一堆东西不算, 就连客人也都被吓跑了大半, 领班吓得赶紧报了警。 坐在警车上, 白子濯捂着元逸的伤口有些担心, 「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不是担心别的, 就是怕这事儿万一元逸不占理先动了手, 闹成这样对面铁定不依不饶的,他们二人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要是走了司法程序,也实在是麻烦的很。 元逸现下还堵着气,可想着都坐在警车上了, 怎么也得跟白子濯交代下事情的经过。 万一、万一白子濯听了那些人胡言乱语,真以为自己调戏人家女孩子,那多不好啊。 白子濯听到是那个男人先动了手之后着实松了一口气,他道:「到时候叫警察调出监控,就没事儿了。」 元逸白了他一眼, 「哼。」 白子濯不解, 「你怎么了?」 元逸转过不看他,一想到那个男人的手搭在白子濯的腿上, 他还赶自己走,气就不打一处来。 二人在警察局录口供录到后半夜才算结束,回酒店白子濯脱了衣服元逸才发现,他的后腰处被酒瓶划伤了,将白衬衫都染红了一大片,元逸拉着他的手,「去医院吧。」 白子濯回身看了一眼,「小伤,等下去药店买些药酒处理下就行,去医院挂号什么的太麻烦了。」 「好,那我去买。」 「我去吧。」白子濯看着他,「你身上也有伤。」 元逸咬着嘴唇,「要不,一起去?」 白子濯眸光微变,然后披上衣服道:「走吧。」 处理伤口时才知道,元逸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多处伤,光见了血的就有四五处,白子濯一边包扎一边道:「你也是,在外地还敢跟人叫嚣。」 「我没叫嚣,是他找茬儿的!」 白子濯手中的纱布一收,元逸立马疼的一咧嘴。 「好了,去躺着吧。」 「我、我还得帮你包扎呢。」元逸不由分说的将纱布夺过来,先用碘伏消了消毒,然后小心翼翼的为白子濯清理着伤口,最后用纱布将伤口敷上,再沾上医用胶布。 他手法也不是那么熟练,现下血是止住了,就是有些不雅观。 二人换上睡衣后躺在床上,折腾了一晚本都该睏倦不堪的,可他们却是异常的精神。 他们都感受到二人之间暧昧又诡异的气氛了,所以即便是无法入睡,也没人开口说话。 元逸脑子里还想着白子濯被摸大腿的事儿,怎么想心里怎么别扭,要不说还是年纪小的沉不住气。 他忍不住凑过去,「你生意谈下来了吗?」 白子濯睁开眼,幽怨的看着他,「你说呢?」 他合眼嘆息,「等元总问起来,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呢。」 毕竟自己跟他的儿子在这面打架的事,他肯定是不会透露半分的。 「谈不成也好。」元逸哼了一声,「那个人一看就油腻又猥琐。」 这话直将白子濯听的一笑,「做生意还要看长相?钱啊!元大公子,没谈成损失的可是你家的钱!」 「那,多少钱?」 白子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我的两年年薪。」 ..... 元逸小声,「那,你看我值不值那些钱?」 「什么?」白子濯有些没听懂。 「以后这种事你别去了,我去跟我爸说。」元逸才不在乎什么钱不钱的,只要是一想到以后白子濯不知道要碰上多少这种人,他的心就堵得慌。 「这是我的分内事。」白子濯又闭上眼。 「可我不想让你去了,喝酒伤身,还要时不时的被占便宜。」 「谁占我便宜了?」 「那个戴着眼镜的禽兽,他摸你腿,我都看见了。」 白子濯哑然失笑,「都是男人,怕什么的。」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元逸心里急的不行,男人也不都是一样的,比如他,对白子濯的心思早就变了质了,要是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呢。 第214页 「怎么不怕?」 元逸贴过去看着他,「你都不知道你长得多好看。」 白子濯刷的睁开眼,对上那双桃花眼的时候,他的心颤了一下,他自诩也算是见过些风浪的,可这一刻还是有些迷了心神。 想着对方的身份,年纪,他也只能道:「元公子也没喝酒啊,怎么就醉了呢。」 「我没醉。」 元逸咬着嘴唇像是鼓着很大勇气似的,「我不想看你为了那点钱喝的人事不省,为了那几张纸被人家占便宜。」 白子濯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看着那双眼睛了,他翻过身,「这是我的工作。」 元逸的心狂跳不止,他看着那秀美的肩胛小声道:「我搅黄了你的生意,不如,我把我自己赔给你怎么样?」 白子濯嵴背一僵,没做回应。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元逸也管不了什么丢人不丢人了,他凑过去扶着白子濯的肩头,「难道我还不值四千万吗?」 白子濯闭着眼拼命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确是个同性恋,从小到大都是。 但别人都认为这是病,他怕影响他的工作,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掩饰的很好,除了父母别人都不知道。 可他从没想过元逸也是,因为不论是行为还是眼神,他都察觉不到一丝痕迹。 可他的身份—— 「我会想办法拿下这个合同的。」 元逸见他没有明确的拒绝,更加大胆的将自己的脸贴到了他的后背,「你要是拿下我,就不用在乎什么合同了。」 白子濯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元逸这下心里更有底了,看来他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 一不做二不休,他霸道的扳过白子濯的肩膀,在黑暗中寻着他的眼睛,拼命的想从那里面读出一些爱意。 「这可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鼓起勇气表白,两千万,你可不能拒绝我。」 白子濯本就忍着笑,可当他听见『两千万』这个暱称之后彻底绷不住了,只能别过脸去干笑了几声。 元逸在这面紧张的要死,结果白子濯竟然还笑的出来,他有些哀怨似的,「你笑话我。」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白子濯恢復了一本正经的样子,慎重道:「可是元公子,我不喜欢小孩子。」 「我不小了。」 「元总说你刚大学毕业。」 「可我大学念了七年。」 白子濯:「......」 元逸上前搂着他,「怎么样?现在可以脱衣服了吗?」 白子濯下意识的躲了躲,想到他是自己老闆的儿子,心里总是多了些顾虑。 元逸可是等不及了,从白子濯的反应来看,他是不排斥的,他索性摸着黑就亲了上去,是鼻尖儿,他向下挪了几寸,可算是寻着那两片湿润了。 白子濯忐忑的应对着热情似火的元逸,直到不能唿吸了他才推开已经自己脱了个精光的元逸。 「我们这样,我没法跟元总交代。」 元逸伸手打开床头灯,看着那张魅惑众生的脸,轻喘着,「你跟他交代什么?是我自己要喜欢你的。」 「我——」 元逸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他,「我爸那里,我会搞定的!」 第二天清晨,元逸睁开沉沉的眼皮,入目便是睡颜极美的白子濯,他挺秀的鼻峰,蒲扇似的睫毛就在眼前,还有他身上的气息,看着他白皙皮肤上的红色印记,元逸不由得脸一红。 他想凑过去搂着他,可是身子一动后腰就传来刺痛,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白子濯睁开眼,看他疼的龇牙咧嘴的,忍不住上前抱着他,「还疼啊?」 元逸哼唧着,「你别太嚣张了,我看你腰受伤了才让着你的。」 「知道。」白子濯调侃着,「元大少爷最会体贴人了。」 元逸嗅着白子濯身上的气味,像是怎么样都闻不够似的,二人在床上腻歪了一会,白子濯的电话响了,他起身看了看,是昨天给他做笔录的警察。 撂下电话元逸问道:「什么事?」 白子濯看着他,「那个人说要私下调解,你什么意思?」 「我才懒得见他呢。」元逸现在浑身酸疼的要死,只想在床上躺着哪儿都不去。 「那这样吧,就让他赔偿酒吧的损失,其他的就不追究了,行吗?」 元逸冷哼一声,「行,昨晚那情况,少说也要几十万吧,就当给他的教训!」 白子濯其实没把那晚元逸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自己与他的关系多多少少是有些见不得光的。 无论是身份还是性别,说出去都挺叫人难以接受的,他想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行了。 关于身份,他并不想让元逸为难。 他没想到元逸真的会去与元昊坦白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更没想到的是,元昊也并非如一般父亲那样溺爱自己的孩子,最起码,不应该将自己的儿子打成那样。 他赶去元家的时候,元逸半跪在地上,鼻子里的血像是开了伐似的根本止不住,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即便是这样,元逸也依旧没有松口。 元昊气的眼睛发红,他的儿子不争气就算了,可他决不允许他成为一个被人戳嵴梁骨上不了台面的同性恋! 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放? 「你、你行啊你,我让你去跟着他学本事,你他妈学到床上去了?!」 第215页 元逸现在被打的右眼已经快要睁不开了,苍白的嘴唇也染了斑斑血迹,可他眼神依旧是执着的。 「我喜欢他。」 元昊气的上去又狠狠抡了他一拳,李瑶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幕,咬着嘴唇眼圈儿泛红,就连站在她身侧的张阿姨都偷偷抹着泪。 「你再说一遍?!」 元昊走到元逸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每一个字眼儿都蕴含着危险的气息,可一向乖巧听话的元逸却仰着头,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他。」 元昊真是恨铁不成钢,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变成这样! 「你为什么会是个同性恋呢——」 元昊的眼里也有了泪水,「为什么呢......」 「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他正好是个男人而已,喜欢人有什么错呢,谁规定男人就必须喜欢女人的?!」 白子濯刚踏进来就听见这句话,他手上拿着元逸的钥匙,站在那像是个外来者,接受着所有人的审视。 他知道元逸不想偷偷摸摸的,他要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所有人面前,元逸都那么勇敢,他怎么能退缩呢。 元逸见了他像是有些不知所措似的,他不知道白子濯为什么会来,他答应白子濯会说服他爸的,结果却被他搞成这样。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强挤出一丝笑,「你先回去吧,我、我会——」 白子濯却走了过来,直视元昊丝毫不见退缩,「元总,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你要是真生气,就打我吧。」 元逸真的怕了,他太了解白子濯了,要是今天的事得不出个结论,他为了自己一定会辞职,然后走的干净利落,叫他再也找不到。 想到这他心如刀绞,再次恳求着,「爸,我求你了,我长这么大从没求过你,你就、你就别管我了行不行?」 元逸即便再疼他都忍着,可现在见了白子濯,他的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他真的太难过太委屈了,他只是喜欢了一个人,怎么就弄得天理不容了似的。 元昊自然是不能打白子濯,可他没发泄出的怒气也是不能就这么忍下去的,见他挥起手又冲着元逸去了,白子濯忙上前护着。 这时李瑶开口了。 「元昊。」 她话语轻轻的,却带着点冷漠,或许是她说话一直都是柔柔的,所以现在听起来倒还有了一丝压迫感似的。 她端坐在沙发上,淡淡的看着元昊,「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元昊:「......」 她起身走过去,将跪在地上的元逸扶了起来,一边为他清理着身上的灰尘一边道:「你要是再敢动我儿子一根手指头,咱俩明天就去民政局。」 「我带着儿子走,正好你眼不见为净。」 元昊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了,毕竟他是个妻管严这种事,可是连元逸都是不知情的。 「我、我没那个意思。」 李瑶绷着脸,冷冷道:「滚回你的书房去。」 「那他们——」 「滚。」 元昊灰熘熘的就上了楼,元逸傻傻的站在那,怎么刚刚那一幕,不是在做梦吗? 后来元逸还常常向李瑶控诉:妈!你有这本事你怎么不早亮出来呀!!! 李瑶看着他慈爱的笑着,「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 经过李瑶的『调解』,元昊虽然看不惯,可也不敢再加以阻拦了,虽说相处起来有些别扭,可想来,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白子濯已经尽量避免与元昊见面了,他甚至提出过辞职,可却被董事会无情的打回来了,他不知道这是元昊的意思还是那些股东的意思,他看着元逸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待在这了。 一晃儿就快过年了,白子濯家里比较远,近期公司也很忙,所以他并不打算回家,于是元逸就闹着要白子濯去他家过年。 白子濯一想到元昊,只能是连连拒绝,总归两家离的也不远,元逸也能随时过来的。 元逸搂着他的腰撒娇,「两千万,你就跟我去吧,有我妈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白子濯哭笑不得,「两千块,你能不能别这么喊我了,听得怪别扭的。」 元逸好说歹说,白子濯就是不肯,他没辙了,只能又去求助自己深藏不露的母亲了。 他想着,要是活阎王能亲自给白子濯打电话,他一定会来的。 李瑶想了想,带着元逸去了书房。 元昊正在那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脑,见他娘俩来了还有些意外,「怎么了?」 元逸自然是缩在一角不敢吭声,李瑶面容平和,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有多荒唐似的。 「今年叫白子濯一起来过年吧。」 「什么?!」元昊语调直接升了上来,李瑶面色一变他又立马怂了,声音也降了两个调,「这...这...不太好吧。」 「不好?」 元昊艰难道:「嗯,很尴尬的,还很别扭。」 李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对哈,那这样吧,我跟儿子去白子濯那里,这样你就不会别扭了吧?」 元昊:「......」 李瑶对付元昊算是信手拈来了,总是能另闢蹊径的将他气到抓狂,同时还能噎的他哑口无言。 见他们二人转身要去收拾东西,元昊慌了,他仓促起身,「哎哎哎,那...那叫他来吧,一起过年。」 第216页 李瑶忍着笑转身,抱着胳膊看着他,「那你给他打电话。」 「我打???」 「儿子走,我们去收拾东西。」 元昊:「......」 「行行行,我打!」 白子濯接到元昊的电话时,还是愣了一下的,自从自己与元逸的事被知道了以后,元昊连工作电话都不给他打了,有事都是秘书负责沟通。 他忐忑的接起电话,当听到元昊对他说要一起过年的时候,他甚至重新确认了一遍通话对象。 李瑶看着白子濯带来的一大堆年货,直夸他懂事,元昊在一旁小声嘀咕着,我可是花了那么多钱雇他,这点东西算什么。 年夜饭有李瑶坐镇,倒也吃的还算愉快,除了元昊自己在那生闷气,其余的三个人还是很开心的。 晚间吃过了饭,白子濯与元逸穿着红色情侣装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正看的兴起,元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三楼的楼梯口。 白子濯觉得后背发凉,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差点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他下意识的推了推元逸。 二人忙分开了,坐的也远了些。 在厨房切水果的李瑶见了这一幕,眉头一皱,沖元昊喊着,「你有事儿啊?」 「咳咳...」元昊有些不自在,「白子濯,你来一下。」 元逸一听还以为他爸大过年的又要发疯,忙拽着白子濯的手向李瑶投去求救的目光。 李瑶看着他,「你有事在这说。」 「哎呀,生意上的事,有个条款改动之后我有点拿不准了。」 元昊有些窘迫的转身回了书房,白子濯拍了拍元逸的头,宠溺道:「我去去就来。」 过了半晌还没听见什么动静,想必二人真的是在谈生意上的事,元逸拉着李瑶的手,「妈,爸是不是不排斥了?」 李瑶笑了笑,「总会接受的,那日看你被打成那样还不退缩,妈就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没有错,爱也没有什么男女之分,都是值得被尊重的。」 元逸瘪着嘴像是要哭似的,李瑶却神秘道:「儿子,但有件事你得答应妈。」 元逸也小声道:「什么?」 「你得在上面。」 元逸:「......」妈,是我辜负了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