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绝美清醒,大王日夜纠缠》 第1章 和亲 “楹儿,是母亲对不起你,是母亲没用,才让那些人逼你走上和亲的绝路,我苦心栽培你十六年,把你养得剔透至此,本是希望你不要走母亲的老路,被夫君厌弃,却不想到头来却是......” 风韵犹存的妇人穿着半旧的衫子,眼含热泪。 刘楚楹坐在华美的车轿中,华服红妆,更衬得那如玉的肌肤在阳光下莹莹生辉,她低垂着泛水的双眸,哪怕没有做任何表情,也万分惹人怜爱。 只因母亲从来不许她在日头下行走,也不许她做出任何损耗美貌的事情,又教导她要细声慢语,懂得以弱示人,才养出这样如弱柳之态。 可是光凭美貌还不够,刘楚楹的母亲徐昭容当年也是名动天下的美人,结果还不是熬不过岁月的消磨,加之北襄皇帝后宫美人儿数不胜数。 失宠的她,导致一儿一女在宫里过得没有半分尊荣可言。 所以在别的公主都在学习四书五经,刘楚楹的母亲只教她如何讨男人欢心。 这么些年,徐昭容耗费苦心培养女儿,可到头来,刘楚楹却要被送去北方那蛮夷之地和亲。 “我十六年的苦心,全白费了啊!”徐昭容绝望的掩面痛哭。 刘楚楹心早已麻木,和亲之事已成定局,没有人能够救得了她。 送亲的使臣又来催了一遍,刘楚楹紧紧抓着母亲的手不愿松开,不只是舍不得母亲,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他。 可这时候是国学的考试,他无法来送自己最后一程了。 “母亲,保重。”刘楚楹丹唇轻启,缓缓松开了徐昭容的手。 “楹儿,我的楹儿!”徐昭容比任何人都要知道,这恐怕就是她和女儿的最后一面。 随着送亲队伍的启程,徐昭容被甩在身后,整个皇室,除了她,没有一个人前来送行,包括刘楚楹的皇父。 刘楚楹强迫自己不要哭,她不喜欢哭,可是母亲说,女子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男人见了会格外心生欢喜。 所以,她连哭都有好几种章法。 可是她按照母亲的心意活了这么多年,现在临死之际,她只想做回自己。 “阿姐!阿姐!” 稚嫩的男音,刘楚楹难忍激动掀开帘子探出头去。 “煦儿!” 刘煦抱着锦盒,快步追着送亲队伍,他赶紧结束国学的考试就奔向这里,只为再见阿姐一面。 他和刘楚楹只差了三岁,因为母亲不受宠,他从小被皇子们排挤,这些年陪着他,保护他的,只有母亲和阿姐。 “阿姐......”终于,他追上车轿,紧紧握住了刘楚楹的手,稚嫩的脸上满是泪水。 “阿姐,你一定要活下去,等着我来接你,我一定会接你回家的,一定会!”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刘楚楹湿了眼眶,还好,她还有她的弟弟,哪怕她死了,也会有人真心牵挂于她。 她哽咽着点头,喉咙像是被石子堵住,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手紧紧的抓着刘煦的手。 刘煦将锦盒丢进车轿内,他跑了很久,最终还是被队伍里的侍卫拉住,姐弟俩紧紧相握的手被活生生分开。 “煦儿!” “阿姐!” 送亲的队伍逐渐走远,刘煦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亲姐姐去送死,等到队伍完全看不见了,他蹲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崩溃大哭。 厉族是北襄国更北方的一个游牧民族,尤擅骑射,几乎到了全民皆兵的地步,又处于北襄的腰腹,位置极其刁钻。 先帝时期,曾大刀阔斧和西边的西岐国打了长达十年的仗,最终不仅没落得什么好,还硬生生拖垮了北襄。 厉族正是在这十年间迅速崛起,成为了北襄的掣肘,他们一旦有所动静,北襄必定大乱。 那时北襄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只能送上公主和无数的粮食以求平安。 厉族分为九个部落,其中破多罗部实力最强,他们的领导人凌驾于八大部落之上,是厉族当之无愧的王。 听说他们野性难驯,以武为尊,至今都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传闻他们在冬日里粮食消耗殆尽时,还会以人为食,没有任何伦理纲常。 刘楚楹是北襄的九公主,自她的父皇登上皇位后,厉族更加不掩饰他们的野心,三番四次侵袭边境。 北襄帝怯懦无能,接连送上好几位公主,可每位都没能在那边撑过半年就香消玉殒,对外说她们皆是病故。 可朝廷上谁人不知,这是厉人不想和北襄议和,所以才三番四次越过底线。 杀害和亲公主,无异于将一个国家的尊严死死踩于脚下。 见识过厉族人凶残一面的北襄帝怎么都不愿与厉人刀剑相向,只得再次低头,送上美丽高贵的公主,哪怕只保一年的和平也没关系。 此时站在刘楚楹面前的就是破多罗的王,偈亥大王。 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的宛若一只黑熊,浓密的毛发上似乎还凝固着几团乌黑的血渍,浑身都散发出一股腥臭的气息。 一双猩红的眼看得刘楚楹浑身战栗,那淫邪的目光,不只是他,他的身边也有好几个部落首领,皆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她就好比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不要,求求你们......”刘楚楹失声痛哭,可此时送亲的人纷纷退出营帐,只留她一人面对这几头禽兽。 几人将她包围,犹如在围猎一只迷途的羔羊,那贪婪的目光,似乎不出片刻这只羔羊就会被他们分食殆尽。 “不!” 刘楚楹猛然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喘着粗气,久久未能平复。 “公主,您怎么了?”月桃急忙从外间进来,点燃烛火后,面露担忧的伏在床前。 十六岁的少女正是最为娇艳的时候,乌黑的长发下,露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弯弯的眉不描而黛,娇俏的鼻,如花朵般娇妍的唇,胜雪的肌肤。 哪怕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月桃,每次见她时都忍不住的发愣。 京都谁人不知,九公主出落得犹如九天的仙女,就连陛下见了也心生怜爱,时常去已经失宠多年的徐昭容那坐坐,可天不遂人愿,九公主被送去了和亲。 消息传开的时候,也不知道有多少京都才俊,惋惜哀愁。 橘黄的光逐渐填满整个房间,刘楚楹只觉坠入冰窖,无论她怎么抱紧自己,都无法获得一丝温暖。 “......明日就要进入草原了吧?” 送亲队伍已经整整赶了三个月的路,现在所住的驿馆,已经是他们在北襄最后一个落脚点。 “公主,要不我们逃吧,小德子说他已经和队伍里几个侍卫说好了,悄悄送我们出去,不成问题的。” 刘楚楹无奈一笑,那笑容让昏暗的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逃?就算她运气好逃了出去,那宫里的母亲和弟弟怎么办? 和亲公主中途出逃,父皇又那么畏惧厉族人,肯定会杀了母亲和弟弟给厉族人泄愤的。 她从枕边拿起一个锦盒,里面放着的是刘煦这一年来在国学里论策的答卷,上面每一份都写满了大学士们的赞语。 她知道弟弟是想告诉她,眼下皇后的几个嫡子资质平平,而他又这般富有才学。 总有一天,父皇会赞赏他,看重他,等什么时候父皇重用他了,或许他就能接她回家了。 刘楚楹将这些论策放在心口,回忆起姐弟二人往日的温馨时光,心中想活下去的欲望更加强烈。 她才十六岁,她不想死。 为了母亲和弟弟,无论如何她都要努力的在厉族活下来,盼着和他们重聚的一天。 可现实往往却是残酷的。 第2章 暴乱 进入草原后,环境越发恶劣,他们冒着风雪前进,一月后,他们到达破多罗部的大营,各式的营帐错落其间,里面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格外的健硕和狂野。 他们见到送亲的使团,纷纷停下手中的事,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不善和讥讽,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就连平日里最大胆活泼的小德子都噤了声弓着腰,不敢到处乱看。 “公主,他们说的话奴婢完全听不懂。”月桃被那些男人的目光盯得浑身都在打颤,她透过车帘和刘楚楹说话。 刘楚楹在出发前就听说了,可惜宫里没有懂厉族语言的人,朝中倒是有一些,但是也不可能会教她一个来送死的公主。 她紧紧的握紧拳头,随着送亲使喊她下轿,她的呼吸都为之一滞,无尽的恐惧尽数淹没了她。 她不知道两位皇姐是怎么死的,只知道她们到了厉族大营后,几乎都没活过几个月。 她们的牺牲也就只为北襄带来了两年的和平,那她呢?又能坚持多久? 她死后,父皇是不是为了这短暂的和平,又要送公主前来。 人人都道父皇子嗣昌盛,就连公主都有二十多位,是福运昌隆之人。 刘楚楹眼中尽是悲凉和讽刺,她僵硬着身体起身下了马车,在月桃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向中间那个最大的营帐。 送亲使赵大人指着刘楚楹,用十分流利的厉族语跟坐在一张巨大熊皮上的偈亥大王交谈。 哪怕刘楚楹什么都听不懂,但从偈亥大王的语气也知道,他十分的不耐烦,甚至换句话来说,他根本就不想和北襄结亲,他更想打下北襄的土地。 赵大人脸色不显,也不着急偈亥大王的态度,他突然伸手揭下了刘楚楹的毡帽,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偈亥大王甚至激动的站了起来。 四周那丝毫不加以掩饰的目光令刘楚楹无比恶心,可是她没有一点办法,只有紧紧的抓住厉族的王,她才可以独善其中,不被众人所辱,这是她活下来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刘楚楹缓缓抬起眼,就见前面站着几个粗犷如熊的男人,跟梦境中的别无两样,她强忍着恐惧展现作为公主的姿态。 “北襄福安公主,拜见大王,大王万寿无疆。” 看着偈亥大王痴迷的目光,赵大人十分满意的点头,又开始一轮谈判,可这回偈亥大王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他站起身,推开赵大人那瘦弱的身体,停在刘楚楹面前。 扑面而来的腥臭气息,让刘楚楹想起这个恶魔对两位皇姐做的事情,她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从头冷到脚,母亲从小教导的东西也忘得一干二净。 “大王,嗯......” 下巴被一股蛮力死死禁锢,似乎他再用些力气,刘楚楹就会被他活活捏碎。 刘楚楹紧抿着唇不敢叫出声,现在她低微的连屈辱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将她摆得这么低微的是她的父亲,是她的国家。 她只希望他看够了能够松开她,至于赵大人,她是不敢指望的。 “哈哈哈哈......”偈亥大王突然狂笑,看着赵大人说了一段话,接近着营帐中的厉族人也跟着笑,目光更加大胆的放在刘楚楹身上。 赵大人脸色大变,就连厉族语也不说了,“这如何使得?” 偈亥大王根本不管他的抗议,他笑的得意,一个眼神,就有好几个厉族男人伸着手朝刘楚楹走来,脸上满是淫邪的笑。 刘楚楹无比崩溃,他们要做什么? “撕拉”一声,红色的织锦雪兔斗篷瞬间被撕开,刘楚楹惊恐的后退,她捂着胸口尖声朝赵大人寻求帮助。 她好歹也是北襄的公主,凭什么被这样当众羞辱! 结果赵大人居然撇开眼转过身去,似乎他能为刘楚楹做的,就是不看到她受辱。 “不......不要!” 刘楚楹这时才知道她想活下去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她想逃却被那几个男人抓着头发狼狈的摔在地上,华丽的钗环掉了一地。 “公主!”小德子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挡在刘楚楹面前,却被厉族人犹如拎小鸡一样甩在地上痛苦哀嚎。 没有人能救她。 “不......”刘楚楹绝望的流下眼泪,眼前的一切逐渐和梦中的景象重合。 面对几人伸过来的手,她没有一点招架的能力,或许自尽才是能保全自己唯一的方法,可是一想到宫里的母亲和弟弟。 刘楚楹一张脸血色全无,唯有无尽的悲凉,如果这是上天注定的,那她认命好了。 “唰”的一声,一颗人头咕噜咕噜的滚到刘楚楹脚边,那些厉族人停下手,一脸惊骇的看向偈亥大王。 只见他立在原地,搓着双手期待这位绝色女子衣服下娇嫩的肌肤,只可惜他的项上人头不见了,喷溅的鲜血染红了营帐。 嘭的一声,那无头的身体倒下,他身后站着一位部落小王,手中正在淌血的弯刀无声的述说着谁是凶手。 帐中瞬间大乱,外面也传来兵器相交声,小德子和月桃颤抖着身体将刘楚楹扶起躲在角落,赵大人也被这一幕吓到了,而后就被一群北襄的侍卫护在后面。 没等那些厉族人反应过来,一堆同样身穿厉族服饰的人冲进营帐,接着就是一场混战。 “公主,我们趁乱快逃吧......”小德子见这没人管他们,拉起刘楚楹就跑,反正都这种时候了,就算他们不见了,赵大人也只当他们被死于乱军,就不会牵连宫里的两位主儿。 刘楚楹被吓得魂不守舍,她不想被当众扒光供人观赏,小德子说得对,此时是最好的机会。 她和月桃紧紧的抓着小德子的手,趁着混乱悄悄逃出营帐。 外面已经变成了一片炼狱,厉族人互相厮杀,天上突然飘起鹅毛大雪,伴着赤红的鲜血,如梦如幻。 小德子带着两人东躲西藏,眼瞧着就要跑出错综复杂的营地,却还是被厉族人发现了。 来人是厉族的一个小王,刚刚还跟在偈亥大王身后,如今也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带着人往外逃跑。 即便如此,那小王没忘记刘楚楹这张勾人心魄的脸,指了指手下要把她一起带走。 明明她们就要跑出营地,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她们? “公主!快跑!”小德子以身救主,哪怕尖刀已经穿过他的身体,他还是拼尽最后一口力气死死抱住了那人的腿,不让他碰公主的一根头发。 “小德子!”刘楚楹眼前是一片鲜红,她们逃不掉了,要死,她们主仆三人也要死在一起。 她扑向前,将小德子的尸体紧紧抱住,月桃死死的拉着她想带她继续逃离。 小德子的身体还是热的,似乎还在诉说他的生机,可那死不瞑目的双目无情的拆穿了这个谎言。 小德子七岁来到她身边,现在也已经十年过去了,往日的景象历历在目,他却再也不能嬉笑着喊她小公主。 那人抓着刘楚楹的衣服就想把她拖走。 “不!” 弯刀划破雪花,腥热的鲜血喷洒在她的脸上,血珠顺着那长长的睫毛,犹如振翅的蝴蝶,滑落.....滑落...... 她的眼前是一片血色,浓重的气味让她头脑发胀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猛地眨着眼睛。 鲜血在她的脸上编织出妖冶的花,眼前忽而变得明亮,她看到眼前是一匹黑色的大马,马上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异域的服饰,他的身后是亮得发白的天空,导致她看不清他的模样。 第3章 新王 这一路上,她也时常会梦见,有人能救她于水火,就像画本子里说的那样,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白头到老。 可惜他是厉族人,不是她的英雄。 刘楚楹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晕死过去,在此之前,她感觉到那人将她拉上了马,不知带往何方。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月桃守在床前,哭着将刘楚楹扶起,“公主您可算醒了,昨日那个厉族男人将您带走,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刘楚楹被带走没多久,就有几个厉族的女人将月桃带来了这个营帐。 不仅如此,厉族人还把刘楚楹带来的嫁妆也一并送来了,看上去是打算让她们长期住在这里。 月桃听不懂厉族语,所以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厉族人走后,就帮公主擦干净身体换了衣服,等她醒来。 还没等刘楚楹开口询问,外面传来送亲使赵大人的声音。 “臣赵奕,问福安公主安。”赵大人也没等通传自顾自进来,随即朝着刘楚楹行了大礼。 刘楚楹双手紧紧的攥着衣服,直至骨节发白。 一路上,赵大人只把她当做一个礼物看待,一个礼物,只需好好看着不要让她丢了坏了就行,何至于对她行如此大礼? 她心中扬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她轻声叫他起来,赵大人也不跟她啰嗦,将昨天发生的混乱一并告知了她。 偈亥大王素以残暴为名,北襄人无不畏惧,可偏偏他对外人残暴也就算了,在厉族,他的名声也不好,所以有不少人想推翻他。 昨日杀进破多罗大营的就是偈亥大王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勾结了其余部落的小王,趁偈亥大王迎亲,将注意力都放在北襄使团身上时,趁机诛杀,短短一日,厉族的大王就换了个人来当。 赵大人是北襄人,厉族的混乱对于北襄就是天大的好事,况且新的大王不像偈亥大王,一味的想发动战争,双方都想议和,可谓是一拍即合。 刘楚楹听完,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偈亥大王死了,她就不会再像两位皇姐一样生生折磨而死,只要北襄和厉族一日不打仗,她就可以在这边安稳度日,静待弟弟来接她。 可赵大人接下来的话,却重新将她打入了深渊。 “公主,您知道的,北襄深受厉族所扰数十年之久,现在他们求和,无非是新王位置还没坐稳,他们空不出手来对付北襄,可一旦他们九大部落重新统一,就会重新对北襄下手,到时,我们能仰仗的只有公主殿下了。” “我?”刘楚楹自嘲一笑,若真等到厉族和北襄兵戎相向的那一天,她就是那祭旗之人。 “公主天资非凡,想要得到新王的心易如反掌,到时,只需要公主和北襄里应外合,何愁厉族的侵扰?” 赵大人昨日就听说了,是厉族新王亲自将刘楚楹救下,并送到这里,还下令不许任何人为难。 虽然表面上是为了与北襄交好,可身为男人,赵大人不相信,年轻的新王看到眼前这张足以充当祸水的脸能抵抗得住? “大人高看我了。”刘楚楹垂下眼眸,昨日在偈亥大王营帐中的景象历历在目,她朝他求救,他却无动于衷,此时,他又有何面目来要求她做这些事情? 身为北襄的一份子,她已经前来和亲,侥幸留下一命是因为小德子的拼死相救,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在为北襄做事,她不过只想好好活下去。 “公主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厉族若是真的攻进北襄,您自己的命不在乎也就罢了,哪怕昭容和十二皇子的命您也不在乎了吗?”赵大人不动声色的松了松手袖,脸上满是势在必得。 她就知道! 刘楚楹低垂的眼眸中染上怒火,他们除了会拿母亲和弟弟的命威胁,还会什么? “臣话已至此,相信公主心中自有决断,按照以往的惯例,公主陪嫁的人数,应有宫女十人,太监五人,亲卫十人,可因为昨日的暴乱,只剩宫女五人,太监和亲卫逃的逃死的死,那就不用他们了,刚好臣身边有一武功高强之辈,正好充当亲卫留在公主身边,公主要是有什么信件要传回京都,找他即可。” 一国公主的陪嫁人手怎么可能如此寒酸,只不过从两位皇姐开始,宫里的人都知道前去和亲就是去送死,所以没有人愿意陪着去,哪怕去了的也会在中途试图逃跑,所以人数才一减再减。 刘楚楹的母亲不得宠,留在她身边也就只有小德子和月桃两人,剩余的宫女太监都是宫里人硬塞的,这些宫女也就罢了,至于亲卫......不过就是用来监视和传递消息的人罢了。 一侍卫装扮的男人往前一步朝刘楚楹行礼。 刘楚楹从小就被徐昭容教导,不能让男人轻易看出眼中的喜怒,要让男人琢磨不透,他才会对她越发好奇,越发上心。 她轻轻点头,便等于在向赵大人低头。 但在心里,她却恨透了这样任人把控,总有一天,她会摆脱这些人。 赵大人十分满意,人人都说九公主性情柔顺,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 “我听说赵大人是百姓都赞颂的好官,事事以百姓为先,您至今未娶,膝下也没有儿女,全然把北襄的百姓当成了你自己的儿女来保护。” 赵大人正打算离开,兀的听到刘楚楹的话还有些不明所以。 “公主谬赞了。” “的确。” 赵大人脸上一直维持着得体的笑消失。 “两位皇姐和我都是北襄人,小德子也是,可是他们都死了,我不知道两位皇姐的死对于赵大人来说,是不是就像自己的亲女没了一样伤心,可我知道,小德子的死对于您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你保护的根本就不是我们,你保护的,不过是怯懦的自己,为此,哪怕将自己国家的尊严踩在脚下也无所谓。” 赵大人心头一震,不是因为这番话,而是因为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屡次屈辱的求和,早就磨掉了北襄人的血性。 北襄龟缩太久了,哪怕已经沦为了诸国眼中的笑柄又如何? 孽是先帝造的,要不是他刚愎自用一心要对西岐用兵,何至于拖垮了一个国家,到了他们这一辈,只能用如此的屈辱的方式以保平安。 他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离去,在他的眼中,公主不过就是工具,他是看她有用才言至于此,自然也不会被她这一番话影响到。 营帐空了下来,只剩下她和月桃。 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她就是不甘心,小德子的死在别人的眼中,就是少了一个奴才,可对于她而言,少的却是为数不多的亲友。 “公主,您别伤心了,是奴婢和小德子非要跟着您来的,小德子要是泉下有知,也只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月桃擦干净刘楚楹脸上的眼泪。 活下去,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对于她而言却是太难了。 身处敌国,却要向母国传递消息,其中的艰险自不必说,且一旦查出来了,她们都必死不可。 可是她没有反抗的能力,等赵大人回了北襄,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北襄帝,他自然不会心疼她,更不会心疼母亲和弟弟。 她倒在被褥上,突然涌起了一个念头。 或许她成为新王宠妃,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第4章 娇颜 十日后,送亲队伍返回北襄。 这十日,赵大人想尽办法接近厉族新王,偈亥大王既然已死,那和亲的对象当然就成了新王,可新王忙于平叛,根本没有时间见他。 要想让九公主攀上新王,没有什么比成亲有了名分更为重要,这也是赵大人唯一能为刘楚楹做的,当然,他这样做真正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可惜直到他们要走的这一天,新王也没有出现。 北边严寒,刘楚楹水土不服又连遭惊吓,这段时日都在帐子里养身体,还是第一次出来。 她披着一件素白色的斗篷,带着帷帽,隔绝了外人的窥探。 可她身量修长,哪怕不露脸,光是站在那,周身那无与伦比的气质也在诉说这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儿。 “臣等拜别福安公主。”以赵大人为首的送亲官员齐齐行礼。 刘楚楹只是轻轻抬手,她与这些人已经无话可说。 赶在最后一刻,马蹄声越来越近,透过薄纱,刘楚楹认出了那匹黑马。 黑马上的人不仅那天救了她,还是厉族的新王。 可惜那日她身上满是血污,也不知道他对她是何印象,可千万不要厌了她。 刘楚楹默默解开了绑着帷帽的带子,现在只要风一吹,帷帽就能扬走,希望这一眼,能让他忘记那日的狼狈。 马蹄声越来越近,刘楚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母亲说,男人第一眼看的无非就是女人的容貌和身段,只要这两者好,越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让他看得着摸不到,他越是能把你记到心里去。 那黑马跑的极快,还没到面前,风就刮了过来,帷帽如愿以偿的被吹走,露出张倾世的娇颜。 刘楚楹猜测今日新王会出现,所以下了心思,那日过于狼狈,今日她素面朝天,唇不描而红,乌黑的长发半挽着散在身后,不添任何装饰,素到极致却也美到极致。 吹翻的帷帽惊了黑马,它嘶鸣着扬起前蹄,刘楚楹一个踅身,本来是想让新王看到她,却被黑马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去,可身后的月桃并没有反应过来,眼瞧着就要摔在她身上。 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掌紧紧捏住了她的手腕。 刘楚楹瞬间红了眼眶,这也是她练就的本事,无论何种情况,只要她想哭,甚至能精确到流出几滴泪。 白衣,黑发,红唇,小鹿般受惊的眼眸,泛着水光,就像藏于湖面的朝霞,离得近了,还能看到隐于她眉间的一颗红痣,平添了几分妩媚,这种矛盾的美,恐怕换做这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抗拒不了。 “......多谢。”刘楚楹原本冰冷的手,被他握住的那一块,烫的简直快要烧起来。 眼前的男人单手就稳住了黑马,若不是这异域的装扮,刘楚楹都要以为他是中原人。 虽然生的和厉族人一样高大魁梧,可是那张脸却没有半分厉族人的粗犷,浓眉深眼,高挺的鼻,微薄的唇,最出彩的莫过于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与他抹额上那颗蓝宝石交相辉映。 他只是看了刘楚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松开了手,继续御马追赶赵大人的车轿。 “公主......”月桃赶紧扶住刘楚楹,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瞟向那黑马上的人。 刘楚楹喘了一口气,那双眼睛给她的压迫感太强,哪怕是父皇,也没有如此威严,这位新王看上去绝不会超过三十,这条路不是一般的艰难,更别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传消息回北襄,除非她不要命了。 新王这次来是要把议和的文书交给赵大人,本来去年北襄和偈亥大王签议了一份,但换了个王,当然得除旧迎新。 这次暴乱,看上去是新王大获全胜,但厉族有九个部落,之前效忠偈亥大王的,还有不服他一个女奴生的儿子登上王位的,大有人在,所以这些日子,他都忙着平叛,并不是在躲着赵大人。 赵大人喜上眉梢,议和是北襄多年的心愿,没说几句话,他就把目光看向刘楚楹,说的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刘楚楹紧紧抓着月桃的手,要是能和新王完婚,对于她自然是好事,可她知道这件事很悬。 就说厉族此刻的动乱,新王要想兵不血刃的拉拢叛乱诸王,最好的方式就是娶了他们的女儿,至于一心求和的北襄,无论他娶不娶自己都不会影响议和的事实。 所以高下立判。 “走吧。”刘楚楹当然知道赵大人为了促成婚事,会有多么努力的推销她,可是她有自己的尊严,哪怕微不足道,她也不想被人指着评头论足。 一个厉族男人突然挡在两人面前,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刘楚楹瞧,丝毫不知收敛,他手里拿着刘楚楹的毡帽,虽然她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能猜到。 和厉族男人一样,厉族女子大多生得高大粗犷,在这草原上风吹日晒,偶尔有个小麦色的皮肤就已经够稀罕的了,更别说像刘楚楹这样细皮嫩肉,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 刘楚楹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做不做大王妃可以慢慢争取,当务之急还是得让新王心里有她,这样她才有独善其身的资本。 她接过毡帽,一双修长如玉的手险些晃花了那人的眼。 刘楚楹道谢的话刚要说出口,就突然想起了刚刚新王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解,他们听不懂中原话,所以她只是回以一笑,不过也够那厉族男人疯狂了。 又多了几日,果然不出刘楚楹所料,新王并没有任何想要迎娶她为大王妃的想法,而是日日早出晚归,马蹄掀起的风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因为他的态度,刘楚楹一行人本就是外族人,先前的几位皇姐好歹都和偈亥大王成了婚,虽不是正妃,但也算是半个厉族人。 但刘楚楹不是,很快这种对外族人的排斥越发明显,慢慢的已经不给他们分发水和食物,要不是新王当初下了令,他们忌惮着,恐怕都要冲进营帐把刘楚楹的嫁妆抢得一干二净。 刘楚楹十分沉得住气,除了月桃外,还有四个留下的宫女,分别是孟春,孟夏,孟秋和孟冬。 能被送来这边和亲的,要么是平时老实惯了,要么是得罪了宫里的人被送来这边受死。 其中孟春和孟冬都是资质平平,本本分分的人,孟夏和孟秋则是有几分姿色,说话间也带点轻狂,这些日子她们都吓坏了,眼下只盼着能安稳度日,倒是也老实。 刘楚楹住不惯厉族人的营帐,好在带来的嫁妆够多,说起嫁妆也是讽刺。 她只是不受宠的昭容生的女儿,本来也不配得这么多嫁妆。 可人人都知道和亲的公主必死无疑,这些嫁妆当然是用来讨厉族人开心的,他们开心了,满足了,就不会找北襄的麻烦。 但这次新王并没有动她的嫁妆,满满当当的堆在旁边的营帐内,她也算因祸得福。 既然已经到了这边,自然不能委屈自己,这些日子将营帐内的东西几乎全换了个遍,虽然不如宫里,但也算舒适了。 至于水和食物,便可以用北襄的东西和厉族人交换,布匹是最受欢迎的。 跟她们听说的传闻不一样,厉族人并不是茹毛饮血,他们也吃熟食,只不过都是些肉食,蔬菜很是少见,不过对于现下她们的处境,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刘楚楹和五个宫女都十分满足于当下,倒是那个赵大人留下的侍卫,不仅在这边饱受冷眼,还记挂着赵大人吩咐他的事情,终于这天忍不住,闯进了营帐。 第5章 邀请 “大胆,你一个小小侍卫,竟敢擅闯公主的营帐!”月桃呵斥。 薛鸿环视了营帐一圈,心中的不满尤甚,他是北襄人,那些厉族人单单不搭理他就罢了,可偏偏他们好战,时不时就要动手,虽说他武功高强,但来得多了总会阴沟里翻船,这不,脸上的淤青消都消不下去。 可公主倒好,在这里过得比在皇宫还要舒坦。 他啐了一声,不想和一个宫女一般见识。 “公主别忘了,徐昭容和十二皇子还在宫里呢。”说完他就扬长而去,根本没把刘楚楹放在眼里。 “公主,这可怎么是好......”月桃知道两位主儿在刘楚楹心中的分量。 刘楚楹冷冷一笑,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不过她身边还有四个宫女,说不定她们也是赵大人的耳目,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们记得每日去打探,若大王没有离开大营,一定要回来禀报。” “是。”那四人现在都靠着刘楚楹过活,自然唯命是从。 期间,薛鸿见刘楚楹没有半点进展,又来闹了几次,但刘楚楹就是不动如山。 大王这些时日忙着平叛,又是两三天都不在营帐,她一个没有名分的外族人能做什么? 而且她也不想做的那般刻意。 “查干巴日今日来了吗?” “已经来过了,奴婢用布匹换了七日的水。” 查干巴日就是那日给刘楚楹捡帷帽的人,这人似乎是缠上了她,三番四次的在营帐外晃悠,可忌惮他是大王名义上的女人,也不敢做什么。 刚好厉族人不再给他们分水和食物,刘楚楹就想着拿东西和查干巴日换,虽然语言不通,但可以用画,她画出水和食物,再拿出布匹,查干巴日就懂了,知道她们听不懂厉族语,也不多说什么,只留下了名字。 一来一往,虽然刘楚楹没露过面,但月桃都能看出来,查干巴日越发强烈的想法。 “公主,再这样下去,奴婢担心他会对您不利。”月桃十分担忧。 刘楚楹拿着一本《白虎通义》在看,从小到大,母亲唯一同意她的爱好就是看书。 女红伤眼又伤手,弹琴会让指腹变粗,画画会让手长茧子,写字也是,至于跳舞,跳的也都是些难登大雅,讨男人欢喜一类,刘楚楹平时不爱跳,就只能坐着看会书,看久了,母亲也会担心她的眼睛。 如今不一样了,没有人再管教她,可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刻进骨髓,是轻易改变不了的。 她放下书籍,闭上眼睛,“不必管他,他若有这个胆子,早就进来了。” “公主!大王今日没有离开大营,奴婢看的真切,大王和一些人进了一间营帐之后就没再出来过,像是在议事。”孟夏进来禀告,因为太激动,一张清秀的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她性子张扬,又奉刘楚楹的命令,拿布匹和许多厉族人交换过,看在布匹和孟夏这张脸上,有不少厉族男人对她动了心思,她在这里可谓是如鱼得水。 刘楚楹沉吟片刻,那张精致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喜怒,孟夏悄悄看了好几次,都不知道她带来的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月桃,我想去看看小德子。” 小德子死后,头一天尸身也被送到了她这,能做到这些的当然不是虚伪的赵大人,那就只有那天救了她的新王。 按理说,一个下人的尸体,的确不必如此,尤其还是一个外族人,她实在想不到大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把嫁妆送还给她,这一切的一切,看上去就好像在讨好她。 可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她只是一个不足轻重的和亲公主。 或许今晚能知道答案呢。 刘楚楹已经计划好了,但心中还是十分不安,若不是大王那两次的善举,或许她也不会用这样激烈的法子。 小德子被她埋葬在大营的不远处,她换上一件素色的衣服,带着毡帽,月桃和薛鸿跟在身后,薛鸿打着精神左看右看,似乎是觉得刘楚楹要逃。 毕竟他十分不理解,一个死掉的太监,有什么值得一位公主祭拜的? 刘楚楹没把他放在眼里。 如果小德子没死,站在薛鸿这个位置的就是他。 这段时间,她时常做梦,梦到小德子背着母亲带她出去放风筝。 她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别人能够自由自在的在阳光下跑,可是母亲不会允许的,最终这个愿望却是小德子为她实现了。 不只是这个,还有很多很多。 刘楚楹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早登极乐。” 祭拜完,烧了香,她又待了一会才离开。 薛鸿跟在身后,是一万个不耐烦,若不是这里是外族人的地盘,他都想把这女人丢到厉族大王的床榻上去。 回去的路上,果然查干巴日又来了,他眼巴巴的望着那个白色的身影,配上那副五大三粗的样子,真是说不出来的滑稽。 月桃以为他是来换东西,可这些天的食物和水她都换好了,要是换多了,东西会坏的,于是就一直向他摇手。 查干巴日压根就没看她,一双眼睛就黏在刘楚楹身上,再看下去都要流哈喇子了。 刘楚楹并没有搭理他,走到营帐外,孟夏跑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话,月桃掀开营帐请她进去,然而她却停下脚步,掀开帷帽的一个角,露出那张宛如朝露的脸。 她朝着查干巴日无声一笑,又看了一眼营帐,邀请之意尽在不言中。 查干巴日激动的咽了一口口水,他当然也明白了刘楚楹的意思,现在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了。 薛鸿无法进入公主营帐,只能守在门口,所以刘楚楹做了什么他都没看到,只看到查干巴日像个傻子一样在那抓耳饶腮。 真是一群傻子! 薛鸿又啐了一口。 刘楚楹等了一会,外面果然有动静了。 查干巴日也不是傻子,他要是想进来,薛鸿怎么可能不拦,这一拦就肯定会闹出动静,要是大王知道了他就完了,所以他找了一些朋友,用布匹贿赂,让他们把薛鸿引开。 薛鸿这些时日没少和厉族人打架,随便一下就被拉走了。 所以查干巴日很顺利的就溜进了营帐,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里面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竟然偷袭了他。 孟春手里拿着一个破碎的花瓶,手和身子都抖的厉害。 查干巴日面朝地倒在地上,后脑勺渗出鲜血。 “快去找大王,有人对公主不利!”月桃推了一把发愣的孟夏,孟夏这些时日在外面游走的最多,让她去最能引人注意。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孟夏拉上孟秋,也不管她乐不乐意就跑出去了。 月桃和孟冬将刘楚楹护在身后,她们都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粗壮的男人,都不免有些害怕。 刘楚楹比她们更加沉稳些,已经在想等大王来了她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得到他的怜爱。 可不想,孟春突然尖叫了一声,月桃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更别提胆子最小的孟冬。 刘楚楹大惊失色,只见查干巴日竟然醒了过来。 第6章 旖旎 他魁梧的跟小山一样的身体马上就将营帐的入口堵得严严实实,他捂着刺痛的后脑勺,血色的双瞳猛地看向一旁拿着半截花瓶的孟春,还有什么不明白。 孟春下意识就向外跑,查干巴日也不是吃素的,抓着孟春的胳膊就把人提拎了起来,摔在地上,好在孟冬冲上去扶了一把才没出什么事情。 “公主......”月桃已经吓傻了,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怎么都挪不动。 查干巴日不知道刘楚楹派了人出去报信,眼下他的目标只有刘楚楹一个人,也不管刚刚受得袭击,邪笑着朝刘楚楹走来。 刘楚楹后悔死了,她就应该让孟春多砸几下,谁知道这人皮糙肉厚成这样。 她拉着月桃就想躲,还好她让人搬了一个屏风放在中间,正好绕着屏风跑到外面去。 可月桃吓得钉在原地,刘楚楹拉了她一会拉不动,眼瞧着查干巴日就要追上来拉住她,刘楚楹知道他眼中只有自己,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往外跑。 却不想查干巴日脚步加快扯住了她的衣袖。 “撕拉”一声,外衣被撕开,一侧的美人肩暴露在空气中,查干巴日的眼睛更红了,张着双手就要去抱她。 但被刘楚楹灵活的躲过,此时外面已经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孟夏的声音,依稀听见她在喊大王。 刘楚楹逼出眼泪,猛地往门口一扑。 一双温暖的大掌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泫然欲泣的抬起眼,果然看到了那双蔚蓝色的眼眸。 她呜咽出声,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抓着大王衣服上的灵狐毛,严严实实的栽进他的怀里,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前的人成了她唯一的救世主。 大王的双手无异的粗粝的,就像是砂纸,而他掌下的滑腻的双肩,就像是这世间最柔顺的丝绸,一旦摸过就再也不舍得放手。 久违的火热从心口一路烧到下腹,尤其是伴着她的哭声,堪比这世间最猛烈的舂药,他感觉喉咙有些痒。 上一次这样的时候还是第一眼见到她。 鲜血和少女,足够唤醒一个男人最原始的渴望。 可还不清楚状况,猛地扑过来的查干巴日却破坏了这份旖旎。 大王眉头紧皱,只是一个使力,那娇小的女子就被他单手抱在怀里,宽大的身躯挡住了后面所有人的视线,他们只听到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就再没听到声响。 刘楚楹抱着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肩,外面的寒风吹着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她听着大王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欣喜事情成了,却又十分害怕他此时转过身,那她这副模样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看去了? 她是个古板的人,勾引一个大王就好了,她实在不想在别人面前这样,不然和那日偈亥大王要当众撕了她的衣服有何区别? 大王显然没想那么多,他此时更想顺应内心将怀里的人带回自己营帐。 反正也是他的女人,比起跟那些部落家粗鲁的女人做这种事情,还不如北襄娇娇软软的小公主。 刘楚楹伸手抓住他脖子上挂着的一颗宝石,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眉头和眼尾红的简直要泅出血来,她轻轻咬着咬唇,颤抖声音朝他摇了摇头。 “不要......” 大王听懂了这两个字,盖因他的母亲也是北襄人,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他仅仅只学会了几个中原话。 “不”就是恰好其中之一。 他盯着刘楚楹白到发腻的肩膀,以及那精致的锁骨,沉思了片刻,突然理解了多年前为何母亲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他放下营帐的帘子,沉声说了句话,外面的厉族人听的明白,是叫他们不许进去。 可孟夏和孟秋不明白,想着要进去看公主,可大王都说了不许人进去,他们抓住孟夏和孟秋,两人虽害怕但也不敢说什么。 大王没有管地上查干巴日的死活,他将刘楚楹放在了床上。 刘楚楹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捡起被褥就将自己裹了起来,可动作间,一小节白玉般的小腿和套着白色云袜的小脚一晃而过。 大王眯了眯眼睛,感觉更加干渴了,女人的脚他不是没有见过,壮硕的和男人没什么两样,更别提摸起来,可看到那一闪过的,他却想把它捧在手心,也不知道有没有他的巴掌大。 刘楚楹抱着被褥,双足早就被她藏回,她颤颤巍巍的抬起双眸,待看到那双极具侵略感的双眸时,心下一惊,赶紧收回眼神。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男女之事,母亲去年就教过她,可是面对一个体型比她大这么多的人,不说害怕肯定是假的。 而且,他就光看着,什么也不做,就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所作所为,眼下不过是在看她的笑话。 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从小到大,她学的都是如何讨好男人,可她也是尊贵的公主啊,是天之娇女,为何给了她这样的身份,又要让她做这样屈辱的事情? 刘楚楹又一次红了眼眶,不过这次是真的,她死死的捏着被褥,下唇被咬出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隐藏她心中的屈辱和不安。 “不怕。” 粗粝的拇指划过她的脸颊,带走一串泪水。 刘楚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沙哑中带着点口齿不清的声音,是......是大王,他在跟自己说中原话? 她呆呆的抬起头,眼前近在咫尺的是那双蔚蓝色的眼眸。 大王耐心的擦干净她脸上的眼泪,触手生温,触手生香,恐怕描述的就是此情此景。 不知道是不是刘楚楹看错了,她总感觉大王的眼眸更深了些,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顺便伸手抹去了她唇上的血珠。 都到这了,刘楚楹当然知道她刚刚是误会了,他非但没有看出她的手段,还在细心安慰她,一时间,她心中有喜有悲。 喜的是,她赌对了,他是个好人,所以才会送还给她小德子的尸体和嫁妆,才会护着她安慰她。 悲的是,她骗了他,或许以后还会被逼着害他。 大王凝视着那染血的唇,再多看一秒,他可能就要掀开眼前这碍眼的被褥,做他想做的事情。 外面的声音打断了他,他本和手下的人在商议,怎么对付他那有勇有谋的小叔叔,是打还是求和,本来都要议出个所以然,却突然听到外面中原女子的声音。 大营里,只有和亲公主那里和军妓营那里有中原女子,军妓营看管的很严,不可能放人出来,那就是和亲公主那里出了事情,听这声调,不会是好事。 想起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大王想都没想就往这边赶来,也是他不好,没给她名分就算了,还把人扔在这不管不顾,这么鲜美的小羊羔,也难怪有人会盯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只小羊羔只能是他的,别人敢染指就是在找死。 外面的人催的急,他起身打算离开,想着等小羊羔平复下来再来找她,却没想到那吓得不轻的小羊羔鼓起勇气抓住了他的手。 他看向她,面露疑惑。 第7章 堂兄 “您还会来看我吗?”刘楚楹试探性开口。 可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大王根本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只是伸手在她脸上揉捏了几下,就转身离去,顺便扛起地上的查干巴日,大着步子走出营帐。 刘楚楹微微张着嘴,查干巴日那么大的人,可见大王的力气是有多大。 “看到了吗,谁再敢对我的女人不敬,这就是下场!”大王抽出腰间的弯刀,眉眼之间满是暴戾之色,仅仅一抬手就是一颗人头落地。 这样恐怖的景象,吓得孟夏和孟秋摔在地上不敢动弹,她们二人虽然听不懂大王说了什么,不过看周围这些厉族人低头不敢言语的样子,一定是公主的计谋成了,她们再也不用受厉族人的冷眼了。 “公主......”等外面的人走光了,查干巴日的尸体被拖走,两人才颤颤巍巍的走进营帐。 刘楚楹换了身衣服,正在为孟春上药,她被查干巴日摔在地上,幸好孟冬挡了一下,不过额头还是磕伤了。 孟春十分不自在,几次说可以自己上药,但拗不过刘楚楹的自责,最后也就只能随她了。 两人在外面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下,提到已经被大王斩首的查干巴日时,刘楚楹手一顿。 她出身宫廷,见过了太多尔虞我诈,若是不想害人,就只能被人害,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查干巴日起了歹心,也不会被她引诱至此。 不过,大王的手段终究还是吓到了她,厉族人生性凶残可不是开玩笑的,看来她接下来更要小心行事。 “好了,把这收拾收拾,你们便下去歇息吧。” 四人齐齐称是,不过从这以后她们再也不敢小看这位看似柔弱的公主。 “公主,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呀?”月桃留下来守着刘楚楹,她想的简单,只有公主真正和大王圆了房有了名分,才算是真正笼络住了他。 可今天都这样了,也没见大王留宿啊。 “不急。”刘楚楹知道大王不会忘记她的,只是这时候他实在不得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她得学会厉族语,不然两个人无法沟通,实在是,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后面的几日,厉族人重新为她们分来水和食物,食物比之前丰盛了不少,就连薛鸿也没有厉族人再找他麻烦。 不过他见刘楚楹终于开了窍还是很高兴的,就是依旧不满刘楚楹待在营帐而不是去大王的营帐窥探机密,所以三天两头没有丝毫尊卑的来营帐里询问,还拿宫里那两位说事。 来得多了,刘楚楹也逐渐有些绷不住。 “迟早我会杀了他。”此时营帐里只有她和月桃两人。 “若是赵大人知道了,会不会对昭容娘娘和十二皇子不利?”月桃担忧道。 “当然不是我自己动手。” 刘楚楹闭上眼睛,身处异乡,她现在十分思念母亲和弟弟,也不知道他们在宫里过得好不好,那些皇子们有没有欺负煦儿,还有那些势利的宫女太监...... 谈了三五日,大王终于和他的小叔叔巴图议和成功,为了表示诚意,巴图送上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大王的堂妹,在厉族,这样的事情不少,有些部落为了追求血统的纯正,甚至还会让亲兄妹结合。 大王身体里有一半中原人的血统,从小母亲就告诉他,那是畜生才会做的事情,他虽抵触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小叔叔兵强马壮,若是他不服他这个大王,很可能那些保持中立的部落会跑到他那边,到时候就不好对付了。 几天后,他的小叔叔带着女儿来到这里,庆功宴开在军妓营,那些女奴脚上带着镣铐,为了活命,不得不袒胸露乳,强颜欢笑的给男人喂酒喂食。 几乎每个男人身边都围着几个雪肤花貌的中原女子。 大王眉头微皱,他不喜欢这些人,因为他的母亲曾经也是其中一员,从小到大,女奴之子的身份一直伴随着他,哪怕他成了厉族的王,依旧有人拿这件事质疑他的血统。 若不是这双破多罗家族独有的蓝眼睛,或许他刚出生就会被丢到草原上去喂狼。 “大王,尝尝我们哈葛兹部落的酒。”哈葛兹就是他小叔叔巴图的部落,敬酒的是个女人,是他的堂妹雅若,雅若在中原话里是月亮的意思。 本来是皎洁的名字,可偏偏雅若生的和男人一样黑,看着那张脸,大王不禁想起了那只洁白的小羊羔。 “大王,你不喝吗?”雅若剑眉一挑,有些不满的撅起嘴,在她的部落里,多得是男人讨好她,要不是因为他是大王,她才不会抹下面子。 大王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堂兄。” 雅若无所谓的点头,以为他这是要跟她攀亲戚,毕竟厉族人都知道父王最疼的孩子就是她,娶了她就相当于得到了哈葛兹部落的助力,不免有些得意起来。 “我认识一个中原的大夫,他说血缘相近的男女结为夫妻,生下来的孩子不是傻子就是残废。” “你!”雅若气的站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这位堂兄的母亲是中原人,便以为他也学了一些中原人的装腔作势来取笑她。 一个女奴生的孩子,要不是父王逼她,她都不屑于跟他说话,更别提跟他生孩子。 雅若摔了碗,气汹汹的离去。 可在场的男人包括她的父王,都沉浸在声色犬马中,根本没注意到她。 大王扯开嘴角,别看他现在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可能从女奴之子一路走到这,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只是没功夫陪小姑娘玩,要是她听得进去自然不会再来纠缠他,不然要是他哪天不乐意奉陪了,就是不好向小叔叔交代。 他捧起一坛烈酒,斜斜地靠在椅子上,一边往嘴里灌一边欣赏着下面这些人的丑态。 女人的惊叫声隐于浓烈的酒香,温度逐渐升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麝气味,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幕,在他的眼中与牲畜无异。 “大王......”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躺在他的脚边,用出最娇媚的声音说着蹩脚的厉族语。 她见男人没有反应,柔若无骨的身体就像是蛇一样,从脚边缓缓往他的身上爬,要是能傍上这个男人,就等于离开了这个地狱,哪怕无法离开也没关系,就冲这张脸,这具雄浑的身体。 要是能伺候他一晚,女人光是想想,都觉销魂。 “大王......” 大王面不改色,继续喝酒,似乎攀上来的是一团空气。 小时候,他亲眼目睹,那些人对他母亲用粗,从此之后,他似乎都丧失了那种能力,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会想到母亲临死前那怨毒的眼神。 他又灌了一口酒,眼中布满了寒芒。 不应该呀。 女人额头渗出冷汗,明明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若是换作那些人,早就把她生吞了,怎么这个男人却...... 女人十分的不甘心,探出手伸向某处,结果还没碰到就被人大力摔了下来,疼的她眼泪直流。 不知怎么的,见女人流泪,大王突然想起了那和亲的小公主,哭起来就像是受惊的小兽,怜惜之余又忍不住想欺负。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一想起她来,心口和下腹就如同火烧,可他的酒量很好,那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 大王越想越烦躁,大步离开了此处。 第8章 契合 “公主,这都快十天了,大王不会把您给忘了吧?”月桃小心翼翼的说道。 刘楚楹窝在温暖的锦衾,外面是呼啸的风,她尤其怕冷,所以早早地就钻到榻上,只露出一张莹莹的小脸。 她没有听到月桃的抱怨,敛着双眉像是遇到了难题。 “公主说想学厉族语,奴婢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孟夏道。 “什么地方?”月桃最不喜欢孟夏咋咋呼呼的性子,公主喜静,平时她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所以十分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刘楚楹被她的话吸引了过去。 “是东边的几个营帐,奴婢看到那边生活着一群中原女子,想来她们应该懂厉族语。”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你知不知道那种地方是......” 月桃又急又气,来和亲之前,宫里那群嫉妒公主美貌的人就经常说些话刺她们,比如什么厉族大营里有个军妓营,里面养了一群中原女子,说不定她们来了也会...... 孟夏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她不敢得罪深受公主信任的月桃,只能眼巴巴的瞧着刘楚楹。 “好了,我要歇息了。”刘楚楹闭上眼睛,她当然不会去那种地方,但是她同样在害怕,若是有一天,她窃取机密的事情败露,或者北襄和厉族开战,她会不会也被丢去那个地方。 月桃瞪了孟秋一天,细心的为刘楚楹掖好被子,然而一阵狂风猛地灌进营帐。 刘楚楹将脸埋进枕头,却被月桃的叫声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没等她抬头看,一股寒意袭来,然后她就腾空而起,被人扛在了肩膀上。 “大王......”月桃吓得坐在地上。 许是天气太冷,刘楚楹缓了很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这是忙完了?所以来找她了? 刘楚楹一颗心怦怦直跳,虽然早就预想过,可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十分害怕的。 外面太冷了,她又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只能紧紧抱住大王的颈脖取暖,可也聊胜于无。 大王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颤意,心中暗想,这么娇弱的中原女子,要是落到他那哥哥手里,也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他不像那个愚蠢的莽夫,也没有凌辱女人的癖好,若是这小公主能能治好他的隐疾,他不介意庇护她一辈子。 也不知道是哪门子涌上来的怜香惜玉,他换了姿势打横抱抱着她,雄壮的身型将那娇小的女子包裹的严丝合缝,说不上来的契合。 刘楚楹的脸颊贴着他滚烫的胸膛,身上的寒意一寸寸褪去。 他一路将她抱向自己的大营帐,路过的男人女人们都露出暧昧的目光。 大王完全不在意,倒是刘楚楹浑身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她将脸埋起来,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做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是很想这么快跟他圆房,毕竟男人这种东西,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若是太过轻易得到,他反倒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她在这处境已经这么艰难了,又无法交流,她都已经可以想到后面被他弃之如履的景象。 可是他们的体型和身份都相差太多,她就是想拒绝也有心无力。 思索间,刘楚楹被他粗鲁的丢到了床榻上,他的床可不像刘楚楹的床铺着厚厚的褥子,而是结结实实的炕床,上面也就铺了一层虎皮。 这一下,摔得刘楚楹眼泪都出来了,她抬起手肘,那里已经通红一片。 她从小就养得身体娇弱,一点小擦小碰就会红肿发青上好些日子。 母亲的本意是希望男人能更加怜爱她这副身子,却没想到,她被送来了北方这蛮夷之地。 没等她叫痛,一股大力死死的禁锢住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让她翻了个身跪趴在炕床上。 然后裙子被撩起。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刘楚楹只觉下身一凉,心也跟着凉透了,不该是这样,不能是这样...... 这......这跟工具有什么区别? 可大王根本不在乎她如何想,初见她时,他的确被她那张染血的脸惊艳到了,而后就是那盈盈一握的纤腰,他将她抱在马上,头一次有了冲动。 甚至接下来他的梦中都在上演现在这个姿势,所以那日她被马吓到,他也不知道哪里升起的怜香惜玉拉了一把。 而后他的确是太忙了把她忘了,直到那日查干巴日闯进她的营帐,他发现这个小公主全身都在透着诱惑,对别人他不知道,但对他是致命的。 下面紧绷的快要爆炸,他伸手袭向那最后一道防线,薄弱的白色布料,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撕碎它。 刘楚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的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这使得她上半身几乎翻转了过来,这也多亏了母亲让她学的那些拿不出台面的舞,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搂住大王的颈脖,慌乱中献上自己的红唇。 只可惜厉族男人大多粗暴,大王也是如此,之前的怜香惜玉,不过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几分母亲当年的无助。 大王只是愣了一下,就摁着她的腰,让她接着趴着,好方便他行事,也不知道这小羊羔是怎么了,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这次居然反抗他。 但他低估了刘楚楹的决心。 她知道要是这次让大王得逞了,恐怕他们以后都不会有什么温情,既然已经被逼上了这条路,怎么的,她也得过好一些。 她又一次挣脱了大王的手,柔软的腰肢跟水蛇一样,完全不是军妓营的那个女人能比的。 极致诱惑的纤腰和丰豚在眼前扭过,大王失神了片刻,也就是这片刻让刘楚楹再一次捉住机会,紧紧环着他的颈脖。 那样危险的命脉被她把住,他立马从情欲中抽身,就连眉眼都冷了下来,他的手已经从她的腰间放到了她的纤细易碎的颈脖,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扭断。 刘楚楹丝毫不惧,继续她的动作,他的唇又冷又硬,她先是贴上自己柔软的红唇。 又试探性轻吮了一下,再伸出粉嫩快速一扫。 大王只觉一股颤意从两人接触的地方迅速从四周传开,直击灵魂深处,他忍不住松开了手,喉间发出一股沙哑的轻口今。 第9章 品尝 刘楚楹乘胜追击,试图撬开门户,可是即便如此,大王还是保持着惊人的自制力,任她无论如何都不给机会。 她没有放弃,俯身吻向了他喉间的突起。 又是一阵轻口今溢出,大王轻轻仰起头,甚至放在她脖间的手都松了。 转而掐着她的后颈,像是得了乐趣,将她按在他的喉间不让她离开。 刘楚楹用她那无比柔软的唇细细亲吻着,直到她的膝盖都跪疼了,腰上也没了力气,瘫软的倒在他的大掌之上。 她小声的喘着粗气,气若幽兰,见大王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那蔚蓝的眼眸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你在做什么,我的胡日格......” 他的声音有些哑,带着某种如同困兽般的压抑。 刘楚楹只能茫然的望着他,实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的口中满是一股独特的气息,雄厚的麝香味彰显着主人的男儿风范,她轻轻抿了抿唇,倒是不嫌弃。 前几次他穿得厚她没有闻清楚,本以为这些厉族男人身上的气味会很难闻,现在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她突然很庆幸她遇见的厉族大王是他。 她再一次直起腰,环住他的颈脖。 这一次,大王没有抗拒,而是环着她的腰身,任由她在他的唇上胡作非为。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就像是夏日里的寒冰那般舒爽。 是他从来没有感受到的销魂,可惜他依旧不上道,一直紧闭牙关,刘楚楹也没有办法。 她只能学着母亲教她的方法,含着他的唇,像是含着一块饴糖一样,细细品尝。 直到大王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主动伸手扯开了她胸前碍眼的衣服。 早在刘楚楹扑上来的那几次,他就注意到了藏在白色寝衣下那若隐若现的浑圆。 就像是两只雪白的兔子,一跳一跳的等着他的捕猎。 他能忍到现在,无非是想知道她在干什么。 但此刻,他已经完全丧失理智。 不是之前的单刀直入,轻薄的布料被大力撕开,冻得刘楚楹一个激灵。 她往大王怀里钻去,只留给他一个系着几根松松垮垮带子的白玉般的香肩和玉背。 营帐中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烛火,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女人,粗粝的大掌细细摩挲着那比丝绸还要细腻百倍的滑嫩,蔚蓝色的眼眸深的不像话。 “胡日格......” “什么?”刘楚楹抬起头,一双无辜的眼睛沾着些潋滟水光。 大王险些看呆了,他突然起了个念头,想像她亲吻自己一样亲亲她的眼睛。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他抛之脑后,身下再得不到解脱就快要爆炸。 他探向那迷人的腰窝,转而一路向上钻进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前身,隔着纤薄的布料,软绵的触感让他猛地扬起了头闭上了眼睛。 刘楚楹咬着手指,瘫在他的怀里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他上下其手,她不敢叫出声,怕激着他,如此大的体型差,她担心自己承受不住,可私心里,还是不想这么快就...... 可羊都入了虎口,怎么可能轻易逃出。 很快他就松开了她,将她身体放平,起码没有刚刚那般屈辱。 刘楚楹闭上了眼睛,十指紧紧抓着身下的虎皮,她知道这一关迟早都是要过的。 哪怕不是他,也会是京中的权贵,母亲为何将她培养成如此模样,她心里明白得很。 健硕的身体缓缓下沉,刘楚楹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通畅。 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刘楚楹疑惑的睁开眼睛,身上的重量已然消失,大王捡起地上的衣物自顾自穿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她抱着衣服将自己裹起,十分不解的轻轻扫过某处一眼,而后立马红着脸挪开视线。 明明都已经这样了,他怎么? 可外面凌乱的脚步声告诉了她答案。 刘楚楹羞愤欲死,她的上衣和裙子被他胡乱的丢在地上,身上尽留了一个肚兜遮羞,若是那些人闯进来了,她...... 刘楚楹眼眶通红,已经来不及去捡她的衣服了。 “不......” 好在大王没有忘了她,眼疾手快的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宽阔的身躯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就连裸露出去的玉足也被大王霸道的握在手心。 这是独属于他的胡日格,他不允许别人窥探半分。 “大王!” 很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急吼吼的闯进来,丝毫不顾忌里面的人正在干些什么。 “滚出去!” 以往也就算了,厉族没有那么严苛的礼教,想进来直接进来便是,但现在不一样,大王突然觉得中原人那繁琐的一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别看大王只有二十六岁,但这么多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他身上的气势比他哥哥也就是上一任厉族大王还要可怕万分。 那几人明显就是有急事前来汇报,踌躇了几下,见大王是真的动了怒,很是识相的退出了营帐。 刘楚楹嘴唇都快要咬出血来,她躲在这里看不清外面的光景,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被那些男人看去了。 她是个小古板,哪怕从小被母亲灌输那样的思想,可毕竟是公主,有着自己脆弱的骄傲。 “不怕。”大王低下头,伸手轻轻揉着刘楚楹的红唇,柔软的不像话。 他立马就想到了她刚刚亲自己时的触感,也不知道换他亲上去会是怎样的销魂。 刘楚楹抬起头看他,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感激。 大王心头一撞,刚刚被撞破的兴致又一次回到身上,他动了动干涸的喉咙,最终还是用榻上的虎皮毯子将她裹了起来,平放在榻上。 “我的胡日格,在这等我回来。” 刘楚楹在他的注视下,茫然的点了点头,她虽然听不懂,但是能猜到。 那些人这样闯进来肯定是有急事要找大王商议,而他这样把她放在床上,应该就是留她在这等他的意思。 大王揉了揉她细腻洁白的脸,似乎是很满意她的乖巧,而后就转身大步离去。 他这一走,营帐立马空了下来,刘楚楹这才发现这个营帐比她那个大太多了,也空旷的多,只要一进来就能把里面的东西看个一清二楚。 床榻的另外一边应该是议事的地方,但因为她在这里,大王带着他们出去。 刘楚楹心中浮起了一股暖意。 第10章 大夫 但很快这股暖意就被寒冷的天气扑灭了。 这营帐太大了,又没有升起炉火,没有了大王的怀抱,她只觉得身上的温度逐渐下降,一张虎皮毯根本无法维持。 可是她的衣服都被大王撕破了,衣不蔽体她也无法出去。 僵持一会之后,她也顾不得会不会有人闯进来,披着虎皮毯在一旁的箱笼里寻了几件应该是大王的衣物。 将那些盖在身上,虽算不上很温暖,但起码不会让她再冻得瑟瑟发抖。 莫约等了半个时辰,刘楚楹只觉头脑发胀,眼皮子也越发沉重,看样子今天她是等不到他回来了。 刘楚楹心中万分窃喜,缓缓闭上了眼。 已经日上三竿了,月桃在营帐等了好久也不见大王将她们公主送回来,或是公主自己回来,不过想想这些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蛮子,月桃咬了咬牙,还是鼓起勇气去了大王的营帐。 偌大的营帐外面只守了两个人,月桃十分害怕,但又担心公主,犹豫再三之后才过去询问,可走到那些人跟前才想起他们无法交流。 结果那两人见她过来竟然直接让开了身位,似乎是示意月桃直接进去。 月桃也没管那么多,缩着脑袋就跑了进去,然后就看到床榻上,脸上带着十分不正常红晕的公主。 “公主......公主......” 她心疼的拍了拍刘楚楹的脸,十分滚烫,怕是发热了。 刘楚楹掀起沉重的眼皮,只觉浑身无力,嗓子也火烧火燎,尝试了很久才发出声音。 “......衣服。” 月桃早就料想到了,是以抱了一套衣服过来,伺候完刘楚楹穿衣后,搀着她离开了此地。 守在外面的两个厉族男人见刘楚楹出来,将手贴在胸口给她行了一礼,可把月桃吓坏了。 不过现在想想,昨日那么多人看见大王抱着公主进了营帐,也就说明公主已经是大王的人了,地位自然就不一样。 可是月桃依旧忧心忡忡,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 公主身上根本没有那种痕迹,说明昨天大王并没有碰公主,可是都到那一步了,那大王都能忍得住,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月桃打了个哆嗦,这对她们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可现下当务之急是去找大夫给公主治病。 可是随行的大夫已经跟着送亲的使团回北襄了,她该上哪去找大夫呢? 刘楚楹这一睡就是两天。 她依稀听到耳边有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女人也就算了,这男人......莫非是大王来看她了? 她想睁开眼,可脑子实在胀得慌,直到感受到有人将她的头托起,将一碗很苦很苦的东西灌进她的喉咙,刘楚楹才幽幽转醒。 “......月桃?” “公主您终于醒了!”月桃的惊呼声将帐内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其中立在床边不远处的,是一个穿着厉族服饰的清瘦男人,他身量修长,面部清俊,周身的气质很有几番京都贵公子的味道。 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厉族人。 “草民周辞安拜见福安公主,公主万安。”顶着刘楚楹疑惑的目光,周辞安清爽一笑,不仅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还对着刘楚楹弯腰行礼,行的却是厉族人的礼。 “你是?” “哦,草民原是北襄人,十年前因家族获罪,被流放于江州,后面几经辗转到了草原,被厉人抓到这里,因为草民略通些医术,所以他们就把草民留下当了个大夫。” 明明是很坎坷的经历,可经他的口说出,就好像是吃饭喝水那般寻常。 刘楚楹有些惊诧,但碍于这是人家的伤心事也就不再多问。 谢天谢地,她还正苦恼如何学厉族语,老天就带来了一个生活在厉族的中原人。 他在这待了十年,肯定是会厉族语的。 果不其然,他不仅会,还答应了刘楚楹要跟他学习厉族语的请求,刘楚楹心中那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没有了心事,病也养得快了些。 自那日大王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听周辞安说,好像是有个部落发生了暴乱,大王正带着人过去镇压,反正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刘楚楹有些失落,也不知道大王回来了,还能不能记得她,如果不能那她之前的努力就等于全白费了。 周辞安的营帐十分偏僻,不过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就是他想要多大的庭院就可以围多大的庭院,里面放置了不少架子,上面晒着药草,在角落里甚至耕了几块地,种了些青蔬,可惜现在天太冷,都冻得蔫不拉几。 刘楚楹带着毡帽,穿着一件月牙白的芙蓉湘裙,外披一件织锦皮毛斗篷,在日头的照射下,织锦用的金线熠熠生辉。 因着厉族人缺少纸张,动物的毛皮又十分珍贵,周辞安就只能口述给刘楚楹听。 刘楚楹也知纸在这里的珍贵,她的嫁妆里倒是有一些,不过她留着还有用,所以也不管简不简陋,学的十分认真,一边听周辞安说的词,边看他在地上用枝条写出的字。 一排排的草药架后,时不时就有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一双圆圆滚滚的眼睛大睁着,没看一会就又重新缩了回去,十分的鬼祟。 刚开始的几天,刘楚楹还十分不习惯身后这明目张胆的偷窥。 周辞安笑着告诉她,那是他收养的一个厉族孤女,性子十分胆小,她没怎么见过外族人,所以才会这样。 刘楚楹点点头,突然踅身看向那边,和那小姑娘的眼睛对了个正着,风将刘楚楹面前的一截细纱吹开,露出半张绝色的小脸。 那小姑娘顿时满脸通红,着急忙慌的躲开。 看着那毛毛躁躁的模样,不禁让刘楚楹想起了弟弟,他小的时候也是格外的顽皮,每当做错事情,母亲要教训他时,他总是会躲在某处,冒着个脑袋四处打量,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 细纱重新盖住了刘楚楹那张脸,可那唇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遮不住。 因着周辞安是个男人,她不大好意思让他留在自己的营帐,所以才往他这边来。 下一次来的时候,刘楚楹带上了一碟月桃做的米糕,盖因她的嫁妆里有不少细粮,倒是可以偶尔尝尝中原的风味。 米糕放在架子上,周辞安尝了一块,眼中有不知名的情绪闪过。 “十年了,还是第一次尝到,月桃姑娘好手艺。” 月桃羞红了脸,忙往刘楚楹身后躲,谁让周辞安生了副好模样。 趁着周辞安教学的时候,草药架后的那个小姑娘似乎是发现了那盘透着香气的米糕,正鬼鬼祟祟的往这边靠近。 本来她是胆小的只敢观望,可是美食当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一步一步的挪向这边,以为大家都没发现她,结果她的手刚摸向那盘米糕,刘楚楹就转过身,笑吟吟的望着她。 那小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下一秒竟是落荒而逃,结果撞到身后的草药架子,摔在地上出了个大糗。 周辞安毫不客气的嘲笑出声,那爽朗的笑意让这寒冷的天都温暖了不少。 刘楚楹倒是没笑,她轻抿着唇将那小姑娘扶起,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小姑娘明明对她很感兴趣却又十分害怕她。 “唔......你,你别笑了,当心笑掉大牙!”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又甜美,都兰就着刘楚楹的手,从草药堆里爬起来,一张晒成小麦色的脸上满是窘迫。 第11章 挑衅 她先是很不服气的瞪了周辞安一眼,而后又跟做贼一样瞟了刘楚楹一眼,就垂下脑袋,跟个闯了祸被抓包的孩子一样。 “这丫头叫都兰,很是仰慕公主,我都劝了她好几次出来相见,可她就是不听,非要在后面偷看。”周辞安抱着双手很不客气的拆穿。 都兰一张脸红的不像话,她抬起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十分没有威慑力的瞪了周辞安一眼。 “我才没有偷看......” 月桃掩嘴偷笑,又从食盒里端出一份米糕递给刘楚楹,刚刚那份是刘楚楹送给周辞安的,这份才是给这个小姑娘的。 周辞安帮了她这么大个忙,却不愿收她的谢礼,她也就只能从这个小姑娘身上下手。 别看两人斗嘴起来谁也不让谁,实则刘楚楹看得出来,周辞安很是在意这个小姑娘,几乎......几乎就是当女儿来养。 都兰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生的浓眉深眼,一看就是厉族人,但是比那些厉族女人少了几分粗犷,多了几分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十分有灵气,睫毛比刘楚楹精心养出来的还要长。 “多......多谢。”都兰怯生生的接过,跟刚刚凶周辞安的模样判若两人。 周辞安看得是一脸心塞,这小没良心的。 有了这盘糕点,都兰顺理成章的坐在刘楚楹身边,跟只小松鼠似的,默默进食,就是眼睛时不时的就往刘楚楹身上瞟。 “周大叔,你教错了,我们这边管湖泊叫淖尔,不叫道尔,姐姐,你别跟他学了,跟都兰学吧,都兰教的肯定比他好。” 周辞安难得脸红了下,走到都兰面前弹了下她的脑门,也是,他也就来了厉族十年,哪能比得上都兰这个土生土长的孩子。 而且都兰语言天赋惊人,前几年跟到他身边的时候就纠缠着他说要学中原话,没过一年就学的差不多了。 忽略掉一点点口音,当真和土生土长的中原人说话没什么区别。 刘楚楹眼前一亮,周辞安是个男子,很多时候她也不好意思询问,倒是都兰是个小姑娘,而且她也很喜欢她。 但也不好伤周辞安的心,于是白日里她还是跟周辞安学,而都兰则是会跑到她的营帐里来玩,不需要她教,只是和刘楚楹用厉族语简单的对对话。 没过几天,刘楚楹的厉族语就突飞猛进。 都兰这小丫头也是“得寸进尺”,刚开始面对刘楚楹的时候还会害羞,几日不到,已经开始挽着刘楚楹的手,甜丝丝的叫她楚姐姐。 刘楚楹和月桃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加上她帮了她大忙,更是拿她当亲妹妹来对待。 可这天,都兰沉着脸忧心忡忡的,也不像往常一样兴奋的挨在刘楚楹身边,而是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知道刘楚楹的身份是北襄公主,这次是来跟他们的大王成亲做大王妃的,而且,听说大王很喜欢楚姐姐。 可是今日族人们都在说,他们的大王妃会是哈葛兹部落的雅若,更恐怖的是,雅若又来了破多罗部落,说不定还会找楚姐姐的麻烦。 想到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都兰眼中满是畏惧。 所以这日,刘楚楹在周辞安这学满了一个时辰,打算离开时,都兰自告奋勇,说是要护送她们回去。 刘楚楹以为都兰是想跟她回去看看月桃有没有新做什么美食,也就笑着依了她。 可没想到回去的路上,一匹骏马疾驰而来,要不是都兰眼疾手快拉了刘楚楹一把,恐怕那马就要撞上她了。 这段时间雪倒是停了,就是路面的积雪融化,弄得本就脏乱的道路更加泥泞不堪,如今那马虽没撞上她,但踏过的泥巴几乎都溅到了刘楚楹的身上。 因着小德子的离世,刘楚楹这些日子穿得十分素净,就显得更加狼狈。 “公主......”月桃心疼的拿帕子擦她身上的污垢。 隔着毡帽,刘楚楹看到那匹马上的女子回过头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目光。 她十分不解,她在这里根本没得罪谁,除了...... 刘楚楹接过月桃给的帕子,默默擦干净脸。 “她......她太过分了!”都兰紧紧攥着刘楚楹的手,眼睛都红了。 刘楚楹看了她一眼,看来这个女人也曾经欺负过都兰,所以都兰今日才会这般反常。 她看着身上的污垢,一时无言,只默默带着都兰和月桃回了营帐。 孟春她们见公主这般模样自是震惊不已,孟春等人还好,只顾着给刘楚楹换衣裳,就是孟夏十分不服气。 “这是谁干的?公主一定要告诉大王,让大王好好惩处!” 在孟夏的眼里,她们公主已然成了大王的女人,大王又只有公主一人,这厉族当然是由她们横着走。 “行了,你赶紧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有。”月桃瞪了她一眼,刘楚楹虽然嘴上不说,但她是知道的,公主从小就被昭容养的纤尘不染,平时沾点脏东西都会难受上半天,更何况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孟夏十分没好气的下去了。 刘楚楹依旧静默,她的心里十分后怕,要不是今日都兰帮了她一把,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现在大王还没回来,根本没人能护了她。 “都兰,她是谁?”眼下她的毡帽被摘下,露出那张楚楚动人的小脸,因着刚刚受了惊吓,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都兰揪着衣服的皮毛,扭捏了半天才把雅若的身份说了出来。 看来她要吃大苦头了。 刘楚楹低垂下眼眸,心中已经有了决策,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大王回来。 “楚姐姐别怕,大王那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砍了查干巴日的头,就是雅若再嚣张,她肯定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你,而且明日就是我们厉族一年一度献祭天神的日子,各部落的小王都会来这庆贺,大王也一定会回来的。” 都兰皱着眉叮嘱,还有些欲言又止。 听到各部落小王也会来,刘楚楹就明白了,怕是这个雅若明日就会和大王定下婚约,不过厉族没有这么婆婆妈妈,压根没有定亲一说。 她不想成为妾室,她从小就明白母亲的处境,母亲出身不显,皇后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她,其余身份高的妃嫔更是肆意凌辱。 她现在的处境和母亲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雅若今日这样对她,肯定是恨透了她,若是雅若成为了大王妃,她日后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说不定还会死在她手里。 刘楚楹心里百转千回,既然都兰不忍心告诉她,那她也当做不知道。 “明日大王真的会回来吗?”她面上露出些惊喜,带着些少女的娇羞,可把都兰看呆了。 都兰点点头,很是心疼这个美丽的北襄公主,想起之前那些北襄公主的下场,她决定帮一帮她。 雅若骑着马,先是在草原上转了两圈,等心里没那么气了才回了营帐。 半月前,她因为大王的羞辱,怒气冲冲的跑回了哈葛兹部落,想着大不了就不嫁给这个堂哥了,结果后面回来的巴图小王,听说她的意图后狠狠骂了她一顿,说她要是不嫁就不要再当他的女儿。 她当然是没有办法。 明日就是厉族的献祭天神的日子,八大部落的小王会带着部落的贵族齐聚破多罗部落,她阿布会在那个日子为她和大王结亲,所以她就提前来了。 没想到竟然听说大王宠幸了那个北襄公主! 虽然她看不起这个女奴生的大王,但是属于她的东西被别人抢走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说得好听是个公主,但厉族谁人不知这些送来的公主不过就是个玩物。 也就十几年前送来的公主能有幸成为厉族大王的大王妃,剩下的不过就是些卑微的姬妾,有些甚至连名分都没有。 这样的女人,本来她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可现在正是大王欲讨好她阿布,跟她成婚的时候,结果他却宠幸了别的女人,这不是等于打她的脸吗? 今天没要了她的命算她运气好,要不是她现在要去准备明天结亲的东西,她早就去收拾那个贱女人了。 雅若虽然也听说了查干巴日的事,但她这个人还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在哈葛兹部落她嚣张惯了,看谁不顺眼就一鞭子过去,反正有她阿布给她善后。 不过现在也不急,等明天她成为了大王妃,有的是时间关照那个狐狸精。 第12章 祈神 厉族的祈神节办的很是热闹,每到这个节日,厉族未出嫁的女人就会一起跳祈神舞,保佑下一年牧草丰美,牛羊健硕。 同时这也是姻缘节,若是有男人看中了跳舞的女人,可以把手里结的花环丢到她的脚下,一年收到花环最多的女人可以得到神女的称号。 女人们可以从脚下的花环里挑选看对眼的男人,不需要父母同意就可以结为夫妻。 虽然厉族不是传闻中那样茹毛饮血的蛮夷,不过这婚嫁委实随意了些。 刘楚楹从小接受的就是中原文化,自然不能理解。 虽然破多罗部落的人都知道刘楚楹成为了大王的女人,但大王并没有给刘楚楹名分,也就是说她现在还是个自由人。 厉族民风开放,丝毫不觉得奇怪,也不会用异样的眼神瞧她,反而因她是大王的女人,对她多了几分尊敬。 外面是震天的鼓声,已经有不少人齐聚在篝火旁,欢歌笑语。 “楚姐姐,你穿我们厉族的衣服可真好看!”都兰围着刘楚楹转了一圈,眼中是藏不住的惊艳。 充满异域风的丝绸花纹如彩云飘飞,色泽明艳,浓郁华丽,少女本来就生的白皙如玉,现在更添了几分艳丽,与她眉间那颗红痣交相辉映,收腰的设计显得腰身更加纤细,前面和后面都是鼓鼓的,可谓是眉目妖娆,风姿绰约,美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都兰之前见她都是穿着素净的衣服,现在突然浓烈起来,想着她若是个男人,肯定都是被迷死过去。 刘楚楹轻抿着唇,像是有些羞涩,这件衣服是都兰的,她虽比她小几岁,但厉族人普遍生的高大,她穿着倒也合身,就是她的腰身太细,用力缠紧方才没有那么松垮,还有胸前,都兰年纪还小尚未发育,到她这就很紧了。 先前母亲都是有计划的养着她,加上她先天条件不错,可谓是波澜壮阔。 加上从小练得舞,后面亦是又翘又圆,平时穿着中原服饰倒是不怎么明显,现在自然是一览无余,她知道都兰想做什么,这也是她想做的。 以色侍人不能长久,可到如今这种地步,她也只能如此。 “都兰,我去是不是不好。” “不会的,很多已婚的女人也会去祈求来年牧草丰美,牛羊肥硕,不打紧。”都兰圈着刘楚楹的腰,笑的一双眼睛弯弯的,十分可爱。 她想着大王今天会回来,要是看到楚姐姐这么美丽的模样,肯定也会被迷倒,有了大王的庇佑,雅若就不敢欺负楚姐姐了。 说着她就拉着刘楚楹的手往外走。 “你们也去玩吧。”刘楚楹无奈,扭头跟四个宫女说道,月桃自然是跟她在身边。 今天是部落的大日子,大王怎么的也要回来招待各个小王。 先前,桑渡部落发生暴乱,集结兵力想推翻新王。 大王也不是软柿子,用雷霆手段杀了所有反叛他的人,并且把他们的尸体做成了天灯,那几天桑渡部落的空气中都飘浮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气味,经久未散。 听说现今还有秃鹫在那边盘旋,可见死了多少人。 之后他扶持了桑渡部落一个不起眼的王子成为了小王,并且亲手为他树立威信。 事情传开后,其余部落更是不敢再小看这位年轻的新王,哪怕再不愿臣服他的,这次祭神节都乖乖前来。 大王带着桑渡的小王,紧赶慢赶,终于赶回了破多罗部落,之后他丢下桑渡小王,直直的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可营帐内空落落的,就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大王眉头紧皱,询问起外面守着的人,“人呢?” 门口的守卫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懂大王指的是谁,懵了半天。 大王脸色唰的黑了下来,他虽然人在外面忙活,可一到了夜里,心里面一直惦记着他的胡日格,本以为回来之后她会在营帐里乖乖等着他,看样子她早就走了。 虽然他为了赶回来,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但是他却丝毫没有觉得疲惫,只想着把那只不听话的小羊羔抓回来好好惩罚。 “大王。”哈葛兹巴图带着人大步走过来,他长得十分魁梧,留着大胡子,看到大王时,眼中先是闪过不屑,然后才不情不愿的将手搭在心口行礼。 大王一双眼睛不善的眯起,如果他猜的不错,那被他做成天灯的桑渡小王就是被巴图教唆着造反,不过眼下他经历了几场大战,还无法跟哈葛兹部落对上,于是只好装作不知道。 “小叔叔,那边正在跳祈神舞,要一起去看看吗?”他知道巴图这个人最是好色,帐下姬妾无数,给他生了不少身强体壮的儿子,打起仗来都是好手。 而雅若是他唯一的女儿,自然很是宠爱。 巴图傲慢的点头,他已经让女儿去那边了,哪怕大王不说,他也是要带他过去的,要是大王识相,就应该知道要选他的女儿当大王妃。 厉族这边的歌舞都以大开大合为主,比起刘楚楹之前学的那些,她只看一遍就学会了。 她的身段轻盈,四肢纤长,略显粗犷的舞蹈在她跳来,也带着极致的柔美,舞步时而轻慢时而快捷,微转间,有种回眸一眼,便是千万年光景的错觉。 她生的白,五官虽不如那些厉族女子深邃迷人,却带着中原女子独有的婉约柔美。 在那么多人里面,大王一眼就看到了她。 本来焦躁的心瞬间平复,他慵懒坐在主位上,一条腿屈着,期间不少小王来向他敬酒,他都十分给面子的接过,可目光却从未离开过那个身影。 热烈的鼓点逐渐加速,女子舞姿轻盈,如春燕展翅,每一个舒展和踅身都准确无误的踩在鼓点之上,也踩在了大王的心跳上。 他突然感觉心口有些烫,猛灌了一口酒才堪堪压下。 旁边坐着的桑渡新王纳钦,一直留意着大王的眼神,见他紧紧的盯着那个美得扎眼的中原女子,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侵略感,就明白了,怪不得大王看不上他们部落的女人,原来是心有所属。 知道这位年轻的新王占有欲十分强,他也不敢再看,毕竟他的王位全靠大王给他打下来。 可他这样想,别人就不一样了。 巴图小王大张着嘴巴,本来嗜酒如命的性子,眼下却是滴酒未沾,只目光灼灼的看向那道曼妙的身影。 还有几个小王也是,不过经身边人提醒,得知那个美得惊人的女人是大王的女人之后,不免有些收敛了许多。 毕竟现在,新王的名声不输之前的偈亥大王,甚至更甚,只不过他只对反对他的人残暴,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看桑渡新王就知道。 此时刘楚楹的面前已经堆满了从四面抛来的花环。 那些男人都知道刘楚楹是大王的女人,也不敢造次,只敢远远观望。 这边,雅若在看到她阿布跟着大王来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跳舞,她自信满满的看过去,结果却看到大王和她阿布都紧紧的盯着那个北襄女人。 气得她狠狠踩了几下地面。 这个女人,早知道她昨日就该杀了她。 “你去,把她那张脸给我毁了。”她愤恨的咬紧牙关,在她的女奴卓娜耳边说道。 第13章 发怒 “楚姐姐可真好看!”都兰停下了跳舞,她还没到出嫁的年纪,眼下只不过是跳着玩,带着刘楚楹跳了几次见她完全掌握后就退到一旁兴奋的给她鼓掌打拍子。 “你个小没良心的,买那件衣服的钱我可是攒了好久,你说给人就给人?”周辞安屈起手指,又在都兰脑门弹了一下。 都兰嘟起嘴巴,难得亲昵的挽住了周辞安的胳膊,吐了吐舌头,“哥哥别生气呀,我只是借给楚姐姐穿一天,哪里舍得送人。” 可心里想的却是,楚姐姐这些日子不知道送了她多少好看的布匹,要是她连一件衣服都舍不得也太小气了,不过眼下还是先哄着哥哥要紧。 周辞安当然知道刘楚楹对都兰很好,一件衣服而已他也不是那么小气,只不过是生气这小丫头不在乎他送给她的东西。 “哥,你别说我了,你都多大年纪了,这里这么多好看的姑娘,你什么时候给都兰找个嫂子呀?” 都兰十分俏皮的说道,她哥虽然是中原人,但长的好看,虽然跟厉族男人比起来是显得瘦弱了些,但还是很招女人喜欢的。 之前,都兰在破多罗部落饱受排斥,自从哥哥收养她后,就有不少姑娘找她一块玩,后面她就慢慢懂了,这不,好多厉族姑娘朝着周辞安抛媚眼呢。 “我养你一个都养不起,还养个嫂子?”周辞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都兰赶紧捂着耳朵跳开,晃眼间就看到主位上霸气侧漏的男人,除了大王还能有谁? 虽然离得远,但都兰还是看得出来,大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楚姐姐看,她心里开心极了,忙朝着刘楚楹挥手,“楚姐姐!” 刘楚楹踅身望了过来,看到都兰后,丝毫不吝啬笑意。 她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如同江南缠绵的春雨,充满了初春遍布花香的清爽的舒适感,是那样的深入人心,又不染纤尘。 都兰一个女子都不免有些呆愣,更何况是大王。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酒,眉宇逐渐舒展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小羔羊脸上绽放出笑意。 也是,她的年纪这样小,却要远离家人被送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能有什么可高兴的。 他还担心她没呆在他的营帐怕是会被人欺负,不过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她过得还挺好。 想起前几天,纳钦带他去找乐子,本来他是没兴趣的,不过想起那晚的温情,以及小羊羔的“反抗”,似乎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做那种事,不仅仅是他想的那样再那样,所以他跟着去了,照样,那些女子没有一个能提起他的兴趣。 不过他看着纳钦对一个女人又亲又摸,他倒是懂了不少。 喉咙干渴的快要冒烟,他看着那个摇曳生姿的身影,无论怎么往喉咙里灌酒,都压不住那股潺潺的燥热。 突然,他眉头狠狠一皱,手中的酒坛也被他用力的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很大的动静。 纳钦见大王的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大步往那边走去,也不敢再坐着,跟着一同过去了。 其余的小王有些观望着看戏,也有些跟了过去。 巴图刚刚也被吓了一跳,他看那中原女子看得正入迷,没想到突然有个人出来推了她一把,险些就把那中原女子推进篝火里去了。 那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掉进去肯定就毁了,那多可惜啊。 想到这,巴图小王就十分愤恨的跟了上去。 “你没事吧?”周辞安抓着刘楚楹的纤细的手腕,刚刚要不是他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刘楚楹哪怕不掉进篝火里,也得狠狠的摔在地上。 刘楚楹脸色有些白,显然是吓到了,但还是打起精神朝周辞安摇了摇头。 “楚姐姐......”都兰着急的围了上来,她刚刚看得真切,分明是雅若的女奴卓娜推得。 因为偈亥大王在的时候,跟巴图小王这个叔叔关系很好,雅若时不时就会来破多罗部落做客,她不喜欢都兰,又嫌弃都兰的出身,所以都是让女奴卓娜欺负她,她在一旁看着。 她和她的女奴都给都兰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可是雅若快要成为大王妃了,大王会为楚姐姐报仇吗? 她正纠结着,身后就传来一阵阴影,强烈的压迫感将她钉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张了张口,然后就见楚姐姐身体飞向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她哆嗦着转身,周围的人都跟她差不多,十分畏惧的低头行礼。 倒是都兰,有些好奇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尤其是那双蓝眼睛。 他的力道很大,刘楚楹早就体验过了,眼下她的脸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鼻子一阵发酸,不要她装,就逼出一层水雾来。 “大王?” 她猛地抬起头,像是刚知道他回来,语气中带着些喜悦,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就好像此时大王是她全部的指望,他回来了,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但是中原的女子向来含蓄,哪怕是再想他也得端着,可这边的人向来直来直往,她若是装着,眼前这个不懂风情的男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她拿捏着那个度,三分羞涩七分喜悦足以。 大王伸出手,揉了揉刘楚楹的脸,本来还有些生气她不听他的话,没在营帐里等他回来,现在已经是烟消云散。 他们语言不通,她又这般依赖他,肯定是那时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生气归生气,有人敢欺负他的女人就是另一码事了。 他一手圈着刘楚楹,将她的脸摁向自己的胸膛,保护姿态十足。 他的目光凶恶,逡巡了一圈盯在一个女人的脸上。 大王生来就有一双鹰的眼睛,刚刚在位置上的时候就已经锁定了那个推刘楚楹的人,此时又怎么会放过。 他大步上前,卓娜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钉在原地动弹不了一点,在她身边的人如逃兽般躲开,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第14章 巴掌 卓娜腿一软刚要跪下求饶,大王就已经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丝毫不怜香惜玉。 传闻新王脾气暴戾,杀人如麻,果然没错。 “救......”她赶紧朝着雅若求救,心里后悔死了为什么要听雅若的话去害这个中原女人。 “大王,你这是做什么?”雅若看到大王这么护着刘楚楹,早就气炸了。 她今天打扮的相当漂亮,浓眉深目,穿着华丽的厉族服饰,就是肤色稍黑了一点,只可惜大王从始至终连一眼都没有看她。 今日跳祈神舞,大半的花环都丢在刘楚楹脚下,她这点当然不够看。 她在哈葛兹部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哪怕受得了这样的落差? 大王根本不理她,见巴图小王过来了,毫不犹豫的拧断了卓娜的脖子,发出咯吱一声,软绵绵的尸体就丢在了巴图小王的脚下。 巴图停住了步子,自然也认出了这个女人是他女儿的女奴。 大王这样做无非是在向他示威。 一时间,巴图的拳头握地咯吱作响。 “今日是祈神的大日子,这个小女奴胆大包天,敢对神女下手,若是不惩罚,恐怕天神会不满,大王这样杀了她可太便宜她了,要我说就应该丢去军妓营。” 纳钦是个聪明人,大王帮了他这么多,他当然得好好报答。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刘楚楹今天一枝独秀,下一年的神女人选当然是她,他这样说一点毛病都没有。 天神掌管着牧草和水产,基本上是厉族粮食的来源,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巴图小王也不敢接,只能敢怒不敢言。 可雅若顾不了那么多,她被宠坏了,虽然她不在意一个女奴的死活,可是这事关她的颜面,而且本来今天该是她大放异彩的时候。 “你杀了哈葛兹部落的人,就不怕和我们哈葛兹部落为敌吗?” 此话一出,其余几个部落的小王皆看向巴图小王。 他们当然知道巴图小王的反意,甚至有些小王私底下还接到了他的邀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巴图就是再嚣张也不敢公然和大王为敌,毕竟这是破多罗部落,他带来人手哪能干的过一个部落,要是他说错话,今天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他走到雅若面前,狠狠扇了她一个巴掌,丝毫没有因为她是他的女儿而手软。 这些年,雅若被他惯得无法无天,也不知道惹了多少祸事,要不是还要留着女儿来联姻,他哪会容忍到现在。 “混账,还不快跟大王认错。” 雅若整个人都被打懵了,侧脸又红又肿,嘴角还流出了血,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巴图,这里几乎所有的小王都来了,还带着他们的王子和王女,算得上是厉族最有身份的一群人。 可是她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在厉族立足? “我不!”雅若红着眼睛吼完就跑走了,丝毫不顾忌巴图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要是今天雅若肯服软道歉,这结亲还能继续,可她这样冥顽不灵,还结个屁啊,不仅如此,还得结怨。 这女奴是他女儿的,雅若是个什么德性他当然知道,肯定是雅若教唆这女奴去害这个中原女人,不过大王并没有审问而是直接杀了这个女奴,算是给他们父女俩留了颜面。 巴图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私底下做就好了,面上该尊重还是得尊重。 “大王,我教女不严,等我回去一定好好罚她。”他朝着大王弯腰,态度比之前恭敬多了。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不大,毕竟雅若只是个女人,总不能她一个女人代表他们哈葛兹部落,又加上巴图低了头,自然不好追究什么。 大王眼睛微眯,伸手将巴图扶起,说了句没事。 这事儿就算是翻了篇。 刘楚楹乖巧的窝在大王的怀里,当然看到了大王脸上闪过的一丝冷意。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事都是她故意为之,都兰性子单纯,以为让她露脸就能得到大王的喜爱,好得到大王的庇护。 可她今日之举必然会引起雅若的记恨,在破多罗部落,她都敢纵马杀她,更别说今天会不会当场害她。 所以她故意靠近篝火,警惕身边的人,当卓娜来推她的时候她看到了,摔下去也不过是顺势而为,没受到多少力,看着危险,其实她把握得很好,哪怕周辞安不救她,她也只会摔在地上。 她现在能依仗的也就只有这张脸,当然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可后面的发展就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的。 她还以为,大王会和雅若联姻,是想拉拢哈葛兹部落,所以哪怕是雅若害她,大王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她这样做无非就是和都兰想的一样,想让大王多怜惜她些,起码有他的庇佑,雅若也没那么容易伤害她。 她的厉族语没学多久,听他们说话也有些吃力,但也听懂了大半。 又加上大王的所作所为,她完全能肯定的是,大王根本就是对巴图小王很是不满,哪怕今天没有她的事,他也会借别的事敲打他。 不过现在好了,两个部落的联姻不可能继续,除非巴图小王再去生个女儿。 一段插曲结束,节日还要继续进行,刘楚楹身为大王的女人,当然也不会挑选什么男人,所以她的离席,也不过是场上少了一个美丽到极致的姑娘。 大王从始至终都将她的脸挡住,厉族女子抛头露面不算什么,别人惦记他的女人只能说是他的女人太过美丽,给他长脸。 但是现在他宁愿将这只小羊羔藏起来,不许任何人窥探。 大王几乎是将刘楚楹抱起来走,就是走之前看了一眼周辞安,看得周辞安浑身发毛。 “哥,大王他好吓人,他不会欺负楚姐姐吧。”都兰担心的咽了一口口水。 “不会的。”周辞安揉了揉都兰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眼中意味深长。 这边大王突然一个横抱将刘楚楹抱起,大步往他的营帐走。 这般急切的模样让刘楚楹红了脸。 看来他并没有忘记了她,甚至是说,他很惦记她,不过也只是身体。 想到这,刘楚楹心中的旖旎淡了几分,母亲从小就语重心长的跟她说,讨好男人不等于爱上男人,只有不爱,她才能明白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独在异族,她当然不会傻到因为几次的相护而心悦他,她相信弟弟,终有一天,他会接她会回家的。 第15章 受伤 和上回一样,刘楚楹被他丢到榻上,这次她有了防备,没有像上次那样摔得手肘生疼,养了好些天才养好。 她身上穿的厉族服饰,是节庆时候穿的,很是隆重难脱,所以她也不急,躺在榻上思索着。 听都兰说,祈神舞跳完之后,还有祭天神活动,需要大王带领,想来那边也快了,这点时间,大王应该做不了什么吧。 她思索着,却发现身后迟迟没有声音,她直起身子去看,却看到大王已经将上半身的衣服脱了,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大块紧实的肌肉,被线条划分的清清楚楚。 刘楚楹一愣,立马翻身下床。 “大王,您受伤了!” 因为太过急迫,她自然说的中原话,大王只是看了她一眼。 大王的右肩包着白布,包的很是粗糙,想来是匆匆忙忙的时候包扎的。 上面已经渗出了大片鲜血,应该是刚刚他杀人的时候裂开的,怪不得她刚刚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大王在她眼中俨然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也就没往他身上想,竟然还有人能伤了他。 也是,他们北襄的皇帝向来养尊处优,哪有大王这般亲自作战,刀口舔血。 她现在扮演的是一个爱慕大王的女子,自然得好好表现。 大王是个粗鲁的人,对自己身上的伤也不甚在意,他扯下沾满血的白布,想着随便包一下,他现在更想和她好生温存,一个月未见,他对她的谷欠望不减反增,愈演愈烈。 刘楚楹生的娇小,站在他面前不过就到他的胸口,女人总是比男人细心些,大王怎么都撕不开的纱布没两下就被她解开。 望着她眸中担忧的目光,他心下一动,想去抱她,她却突然转身,在营帐中找了一会才找到干净的白布。 她不懂医理,只是觉得这血再这样流下去迟早会流干,所以得把伤口包起来才是。 她用白布擦干净他流到胸口的鲜血。 长这么大,刘楚楹还是第一次面对一个赤身男人,刚刚惦记着他的伤还好,现在就不免有些羞涩和紧张,可偏偏大王只是低头看着她,也不说话,也不动手。 她不敢抬手看他,只能硬着头皮给他包扎伤口。 可真正上手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了,大王生的高大粗壮,她弄了半天都无法将白布缠好,反倒急的眼尾鼻头泛红。 他应该会嫌自己笨吧,刘楚楹咬了咬唇,决定还是去叫人进来帮他包扎,却丝毫不知身前的男人眼神越来越恐怖,就好像要将她拆吞入腹,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刚一动,大王的双臂就跟烙铁一样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身。 又热又硬,她无法动弹分毫。 刘楚楹抬头去看他,却见那双蔚蓝色的眼眸越来越近,直到她的下巴被他霸道的抬起,红唇上多了一个东西。 她的瞳孔一阵收缩,大王他...... 不是她对自己不自信,只是之前他是有多么粗鲁和不解风情,她是知道的,而且他们语言不通,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这不过才第二回,他竟然主动亲了她。 刘楚楹有些呆愣,仿佛和上回掉了个个,任由大王在她唇上胡作非为。 只不过,他一点都不温柔,说得好听是亲,其实也跟撕咬没有区别。 “嘶......”刘楚楹吃痛,还尝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大王松开了她,虽然他不懂,但是他知道上回她亲的他很舒服,反观她呢,却疼的叫出了声,所以显然不对。 他尽量轻的擦去她唇瓣上冒出的血珠,结果刘楚楹还是眉头微皱。 大王本质上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此时隐忍着也不像他的作风,尤其是那血珠染得刘楚楹的红唇更加娇艳欲滴,自然是忍不住想再品尝那柔软。 却不想刘楚楹伸手挡住了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放在他的嘴边。 大王眉头一压,若是怀里不是她换做别人,怕是他已经将人的脖子扭断了吧? 刘楚楹目光微闪,想起那女奴的死,对眼前之人多了几分畏惧,她知道他喜欢自己乖巧的样子,一旦有所反抗,都会引得他不喜。 但做戏还得做足全套,她轻轻擦干净大王伤口又渗出来的血,也顾不得害羞,将整个身体都贴了过去,严丝合缝,她能听到他热烈的心跳声,感觉到他身上灼人的温度。 一圈又一圈,大王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具柔软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贴合,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舒适得像一只大猫。 总算是缠完了,刘楚楹面上泛着红,在大王的肩膀处十分熟练的打了个蝴蝶结,可打完她才反应过来不应该这样打结,可是她就会这一种。 见大王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她松了一口气,只不过那蝴蝶结在大王那宽阔的胸膛上显得格外的滑稽,刘楚楹赶紧撇开眼。 可下一秒她精巧的下巴就又被抬了起来,这一次的撕咬更为猛烈和急切,但刘楚楹总感觉他力道放小了很多,起码是没有咬出血了。 为了少受些罪,刘楚楹吃力的踮起脚尖,慢慢引导着他。 轻舌氏,慢口允...... 他像是好学的孩子,静静的立在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脸。 过了一会,刘楚楹实在是太累了,若不是他托着她,保不齐这会子她就摔在了地上。 这样不行。 刘楚楹抽身,他当然是不肯,霸道搂着她的腰,将手伸向她的后颈想要继续。 结果刘楚楹牵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很容易她就和他十指相扣。 她牵着他缓缓后移,脸上是令人沉醉的绯色,明明她的行为这样大胆,却依旧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是羞涩,只是单纯的害怕,她怕混乱中眼神会出卖自己,她清楚的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她将他拉到榻边,他懂了她的意思后倒是乖得很,任由她摆布,她让他转身就转身,让他坐下就坐下。 若不是他这样的身份,她真想揉一揉他的头顶。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哪怕他坐着也只比她矮了一点点。 她通红着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腰身一扭,就足夸坐在了他的身上。 第16章 滋味 哪怕她低着头,都能感受到大王照射到她身上那滚烫的目光,像岩浆那般,像是要把她煮熟。 他这会倒是十分上道,托着她的腰身,随意调整了一下,两人都坐得舒服了些。 前提是刘楚楹忽略掉那火热的硌人的一处。 刘楚楹双手攀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处,迟疑了一会,见大王没什么动作,便知他这是在等她,明明比她大那么多,却跟个孩童一样,不过也多亏了他这副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大王见她害羞也不着急,双手缓缓探索着,哪怕隔一层厚厚的衣料,他也能感受到下面极致的柔软,驱使着他更进一步。 他没有犹豫,摸索着解开衣服,什么祭神大典都被他抛之脑后。 可惜他实在心急,加上这衣服难解开,没摸索多久便想着用蛮力。 刘楚楹十指收紧,也不知道先前跟他的女人是怎么伺候他的,害得她这般主动,若是他扯不开,衣服还得她自个脱。 不过她又想,莫非之前他没有女人,所以才这般没有经验,可是想想又不可能,他这般年纪了,厉族男女大多开放,不可能没有的。 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呢,外面鼓声渐弱,估摸着快要停了,所以还不到做那种事的时候。 她抓住他的手,没有犹豫的献上红唇。 不同于他的撕咬,她的亲吻带着独属于她的气息,很甜,很香,比他吃过的所有的东西都要香甜可口。 他舒适的闭上眼睛,突然觉得这样不够,他想要更多。 柔软冲破牙关,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震颤顺着五脏六腑直达心尖。 顺着她的指引,他丝毫没有犹豫的反客为主,与之共舞。 “嘶......”刘楚楹红了眼眶,他力气太大了,适才她感觉舌头都快要断了。 大王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她,眼睛微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见她嘴唇上有一块红红的地方,正是刚刚他咬过的,还泛着血。 没有犹豫,他凑近轻轻扫了一下,像是受伤的动物在舔舐伤口。 刘楚楹浑身一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她呆呆地看着他,在那一瞬间,她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土。 他捧着她还没有他巴掌大的脸,像是安抚,又像是试探,一下一下的亲吻着,动作一次比一次轻柔。 从脸颊慢慢往下,男人对这样的事情往往无师自通,或许剩下的就不用她来教了。 她轻轻闭上眼睛,乖巧的不像话。 女人雪白的肌肤几乎没有一点瑕疵,就连毛孔也看不见,还透着一股难言而喻的香味,这种香味不同于香料的味道,没有一点人工的气息,就好像天生是为了勾他的魂所制。 以前还没怎么发现,这会子他闭上眼睛,鼻尖从脖颈一路往下。 华服下面隐约可见那精致的锁骨,隆起的弧度更是让他回忆起一月前的触感。 他眼睛一眯,抓着她胸前碍眼的衣物就要撕开。 刘楚楹紧咬着牙关,不敢发出声音,可是这衣服是都兰送给她的,她不想弄坏了,赶紧伸手制止。 见他眼神变了,刘楚楹嘴唇微颤,只能主动的解开那几个暗扣。 上衣就这样脱了下来。 大王盯着她起伏的胸口,眼睛都不舍得转一下。 上次是在夜里,都没怎么看清楚,现在倒是可以看个够。 他伸出手,慢慢从划过锁骨,正要往绣着鸳鸯的肚兜里探,低着头的女人突然贴了上来,仰起头含住了他的唇。 他的双手自然环住那纤细的腰身,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大王逐渐上道,也沉溺于这种唇齿相交的滋味,自是舍不得放开她,就像是得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从会玩慢慢到开发出新的玩法。 刘楚楹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她是个女儿家,就算之前有专门的嬷嬷教她这些东西,也不过是些理论知识,论起实战,很快就落入下风,只觉头脑昏沉,快要喘不过气来。 好消息是,他终于掌握了力道,起码不会再伤害她。 这一亲亲了一刻钟之久。 刘楚楹完全瘫软在他怀里,全靠他的力道支撑着她。 外面也结束了,正有人来找大王,请他去主持祭神大典。 听这脚步声,刘楚楹吓得拉起衣物就往大王的怀里钻,弄得他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怀中女人的目光幽暗得吓人。 可有了之前的教训,如今他的营帐可不是想进就进,外面的人识相的停在门口禀报。 大王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抓着刘楚楹的下巴又一次由浅转深,不过这一次的力道明显更重了些。 “唔......大王......” 大王有些诧异的松开了她,因为刘楚楹说的是厉族语。 得益于都兰的谆谆教导,起码她说的这句话一点都不蹩脚,十分正宗,又加上她的声音很好听,又在这么异样的环境下,他承认他心都颤了一下。 现在他明白她为何和那个中原大夫在一块了。 他伸手揉捏着她的脸,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跟他身上的粗犷气质格格不入。 “宗格。” “嗯?”她不记得这句厉族语是什么意思了。 瞧着她那张透着红晕的脸,他难得有了耐性。 “我的名字,宗格。”他的声线很低,沙沙哑哑的听起来异常的冰冷阴森,带着一股不容任何人拒绝的霸道。 刘楚楹轻眨了一下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的字。 而且她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让她以后直呼其名。 可习惯了中原的尊卑有别,面对一个王,她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叫出口。 好在她愣神之际,外面的人又催了他一遍,眼下八个小王还在,大王赖在营帐里像什么话。 刘楚楹明显感受到他身上透出来的戾气,下意识低下头将自己缩起来,不过又想想,他似乎很喜欢她的主动,所以壮起胆子仰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明明是带着安抚性的吻,却被他误会成挑逗。 掐着她的后颈就是又一轮深吻,刘楚楹又重新感受到那种舌头要断了感觉,当真是无比后悔。 不过好在他还是存了几分理智,在外面的人又催了一次后,终于松开了她,把她放在了床上。 “我的胡日格,在这等我回来。”他那双蔚蓝色的眼眸深得不像话,像是旋涡,再多看一眼,灵魂就要被他吸走。 刘楚楹轻轻点头,像上次一样。 结果他却低下头,隔着柔软的肚兜,咬了一口那高耸。 刘楚楹浑身震颤,脸红得快要滴出血。 第17章 自由 忙碌了大半天,又硬着头皮应付他,刘楚楹乖巧的窝在虎皮毯子里,没过多久就阖上了眼睛。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外面闹哄哄的,好像出了什么事情。 “公主,您醒了。”月桃像上次一样带来了衣物,只可惜这次照样没有派上用场,她的眼睛中是藏不住的失落。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睡得太久,刘楚楹头有些昏沉,声音沙沙哑哑的带着一股随性的慵懒,坐起身子时,露出半截肩头和锁骨,哪怕是月桃跟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也忍不住的失神。 月桃收回视线,有些闷闷的,“奴婢不清楚,不过奴婢看到大王带着好些人出去了。” 这是又把她丢下了? 刘楚楹对此说不上好与不好。 由于不知道大王晚上会不会回来,她也不好离开,省的又被扛一次。 “替我更衣吧。” 虽然这衣服都兰已经送给了她,但刘楚楹还是对之十分慎重,来这里之前,她都不敢相信能在这交到朋友。 月桃为刘楚楹换上一件藕粉色的寝衣,更衬得那一身肌肤恍若白玉。 虽然这些时日雪已经停了,温度也慢慢上升,但到了夜里还是十分寒冷。 刘楚楹又披了一件浅粉缎子风毛披肩,就听得外面传来了声音。 刘楚楹听明白了,是送膳食的人,往常她们在自己的营帐的时候,膳食都是在膳食营地里取,因为语言不通,孟春和孟冬去取的时候往往会被那些厉族人忽略,等到她们的时候也剩不了什么好的吃食了。 而且这边重荤腥,蔬果很难一见,那些肉食被他们制作之后也很不适合中原人的口味,需得月桃去营帐后生火再加工一遍,才勉强能够入口。 再加上从北襄带过来的一些米粮,这些日子周辞安和都兰送过来的一些他们自己种的果蔬,方才好受一点。 到底是沾了大王的光,亲自送膳食上门不说,其中的菜式和摆盘颇有点中原的样子,还有几盘蔬菜,刘楚楹看得胃口大开。 送膳的是膳食营地的两位厨娘,知道和她们语言不通也没有多说,恭敬的行完礼就退下了,这天差地别的对待,看得月桃瞪大了眼睛。 “一起用吧。”刘楚楹难得有了些食欲,这些日子大家吃的都不好,只可惜这里的大王的营帐,她不好叫上孟春她们,省得大王回来看到会发怒。 其实月桃也有点害怕待在这里,就怕遇见大王,毕竟她已经亲身经历了大王杀死两人。 月桃心里装着事情就没怎么管着刘楚楹。 刘楚楹默默品尝着厉族的美味,每每告诫自己该停筷的时候,却还是多食了些,不过跟一个正常人比起来,还是很少。 这让她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自由。 不知从几岁开始,她的饮食就成了白纸上冷冰冰的黑字。 她记得她小时候也是十分馋嘴的,那时母亲失宠得没这么厉害,宫中不曾亏待她,重华宫中份例里的糕点果子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所以她从小就胖,她还记得那时候父皇很是喜欢捏她肉乎乎的包子脸。 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母亲开始培养她,第一步就是让她瘦下来,那段经历太过惨痛,她并不想回忆。 渐渐长大,为了保持这弱柳般的身材,她已经不需要人提醒,就知什么时候该停口,身边的人也是从小就盯习惯了,哪怕她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定只能吃这么一点。 刘楚楹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月桃,默默又夹了一筷子。 已经很晚了,膳食营地的人来收拾了碗筷,月桃见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大王是回不来了。 她的面上有一种不甘心但是却又松了一口气的矛盾。 梳洗完,刘楚楹躺在榻上,因着白日里睡足了,现在倒是不困,她盯着营帐里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桃倒是困了,倚在榻边,身上盖着刘楚楹脱给她的披风,脑袋一点一点。 到了后半夜,刘楚楹胃里一阵翻滚,平时饿得狠了,今晚猛地吃了这么多,又多是荤腥,本就不好的肠胃哪里受得了。 月桃迷迷糊糊间听到公主的声音,等她醒来的时候,刘楚楹已经疼着满头是汗,脸色惨白如纸,蜷缩在一起可怜的不得了。 月桃吓了一跳。 “公主,您没事吧?大夫......对,奴婢这就去找周大夫!”月桃急忙用毯子将刘楚楹裹紧,然后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刘楚楹闭着眼,死死的咬着嘴唇直到鲜血淋漓,切身体会了一把别人用尖刀在她肚子里划拉的感觉。 到后面已经疼得麻木,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怎么的画面变成了送亲队伍离开京都的那一天。 刘煦不停的追着她的马车,嘶声叫着阿姐。 “煦儿......” 她仿佛经历了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语气万分悲戚。 不知过了多久,她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药香味,身体像是飘在云端,而后就是一股刺鼻的味道,她下意识的扭开头。 隐约听到月桃和一个男人的声音。 “公主,喝了药就没事了。”月桃语气十分担忧,见刘楚楹不配合,也是狠心的摁住了她的头,给了周辞安一个眼神,示意他来喂药。 周辞安除了面对都兰之外,还是第一次喂别人吃药,不过秉承着医者仁心,他目不斜视的坐在榻上,端起药碗,一副谦谦君子之态。 结果营帐的门帘被人大力掀开,一股寒风灌了进来,月桃一个哆嗦,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宗格在看清楚他的营帐里多了一个男人,甚至那个男人离他的小羊羔那么近,那么亲密时,脸上本就冰冷的表情更加冰封三尺。 他极具压迫感的上前,吓得周辞安立马从榻上站起来,在他那宛如豺狼的眼神中后退了好几步。 “大王,公主她病了!”周辞安惊觉,要是他这句话再晚上一会,说不定下一个被宗格扭断脖子的人就是他了。 同时也为这可怜的北襄公主感到惋惜,她的情况这么不好,可偏偏大王自从进来之后,目光就完完全全放在他这个他自以为的“入侵者”身上。 说明他也不是这么在意这个公主,只不过是占有欲作祟,白日里的相护也只是因为不允许别人欺负他的东西罢了。 第18章 娇花 宗格这才看向榻上脸色苍白的女人。 月桃害怕的抱紧刘楚楹,往常大王每次见公主,公主都有特意打扮过,何曾这样素面朝天,又因病痛整个人虚弱无比,往日娇艳欲滴的红唇也失了颜色,也不知道大王会不会...... 宗格面无表情,一步步的走了过来,浑身的气势并没有收敛半分。 周辞安都要以为他是厌了刘楚楹这病弱的样子,毕竟他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她带回营帐,没过多久又出来了,这点时间肯定也干不了什么,结果到了晚上刘楚楹还这副样子。 周辞安很早之前就听说过这位女奴之子,幼时因为身份低微,被他的父王丢出破多罗部落,不闻不问。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瞒过他的父王,练就一身本领,又在他凶悍的长兄眼皮子底下策反了几个小王,集结起了一支坚不可摧的铁骑,杀回破多罗部落,抢回了一切。 总之,他绝对不是善茬,更别提会对女人怜香惜玉。 说不定他会亲自将扫了他兴致的刘楚楹丢出去自生自灭。 月桃更是害怕的连叫都不敢叫,眼睁睁的看着大王走过来,想起白日里他亲手掐断一个人的脖子,犹如碾死一只蚂蚁,她的身体就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谁知,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伸手托住了刘楚楹的身体。 月桃恨不得离他远远地,自然是立马躲开。 宗格只是看了刘楚楹一眼,便朝周辞安伸出了手。 周辞安一愣,将药碗递给了他,心想: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刘楚楹紧闭着眼,口中不断吐出几个字眼,迷迷糊糊的,却也闻到那药碗里黑乎乎的东西,自然是十分不配合。 宗格对自己都没有耐心更何况别人,直接捏着她的脸,把她的头仰起,迫使她张开嘴,将药一丝不落的灌了进去,由于灌得太快,刘楚楹剧烈的咳嗽,原本苍白的脸都被逼红了。 不知道还以为宗格是在给犯人灌毒药。 周辞安收回眼神,心想太阳果然不会从西边出来。 月桃却是心疼死了,那么大的劲,公主那般娇柔如何受得了,果不其然,等宗格再松手的时候,刘楚楹脸上两块红印子分外明显! 喂完药,宗格朝两人挥了挥手,看样子是打算将刘楚楹留下来过夜。 月桃眼巴巴的瞧着可怜的公主,这营帐看着是宽敞,可里面一个火炉子都没有,要不是她今日带过来一床锦被,公主如何受得了? 眼下公主病着,还不如让她将公主带回她们更为舒适的营帐调养。 可是当着宗格的面,她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就是敢说,宗格也听不懂,只能默默退去。 周辞安收拾好药箱也大步离去,谁知宗格突然叫住了他。 周辞安脸上满是诧异,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然后慢吞吞的将宗格说的话,一字不落的翻译给了月桃听。 月桃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而后两人就离开了,营帐里只剩下宗格和刘楚楹。 刘楚楹喝完了药,像是没有之前那般痛苦,紧蹙的秀眉松开了些,静静躺在宗格的怀里,乖得不像话,她生得本来就十分楚楚动人,如今病了,更添一副惹人怜爱之态,皮肤白的近乎透明,又密又长的睫毛耷拉着,上面还沾着几颗水珠。 反正宗格没见过哪个女人是这样的,顿时觉得有些口渴。 他俯下身子,想去探寻那一处甜蜜,结果入口是一股药味。 他皱着眉,托起她的下巴又是一记深吻,直到将她的口中的药味吸食殆尽,重新感受到那股清甜,他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她。 昏暗的灯下,两道深红的印子,在刘楚楹脸颊上极为明显,宗格抬起眼帘,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即便他极力控制力道,刘楚楹还是吃痛的嘤咛出声。 这下宗格是不敢碰她了。 心中对于这些娇滴滴的中原女人更加多了一份认知。 不禁让他想起了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娇花,真是脆弱,以后要怎么在草原上活下去。 想是这样想,但宗格扒起衣服来也是丝毫不手软,待将那具馥郁芬芳的身子紧紧搂进怀里,他舒坦的眯了眯眼睛,像是得了件玩具,那摸摸这捏捏,摸到后面,反倒让自己身上越来越难受了。 宗格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做不出逼迫女人的事情,尤其小羊羔还病着,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致。 没过多久,他就从被褥里翻出来,他身强体壮,这样的冬日里哪怕不盖被子都行,现在盖着倒是出了一身的汗,他脱去上衣,默默离开营帐,等回来的时候,他全身湿漉漉的,布满了寒气。 还没等寒气散去,仅擦干净了身体就又钻到了榻上,冻得刘楚楹一个激灵。 可偏偏某粗鲁的男人丝毫不知情,反倒将用微不足道的力气抵抗他的女人紧紧搂进怀里。 好在他的身体跟个火炉子一样,没多久又滚烫了起来,不然刘楚楹定是要雪上加霜的再得一场风寒。 第二日刘楚楹醒来的时候,榻上只有她一人,也不知道是生了病的缘故还是别的,她只觉得全身无力,还泛着酸疼。 她睁开眼,就要叫月桃的名字,结果被眼前的环境惊了一下,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竖柜,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椅,束腰高花几,紫檀座掐丝兽耳炉散发着热热的檀木香,地上还铺着描着金丝的毯子...... 除了她身下这张床榻未变,不然她都要以为她回了北襄皇宫。 “......怎么回事?”刘楚楹哑声道。 “公主您醒了?”月桃挑开青布帐,这也让刘楚楹看到了那边被青布帐隔开的带有浓厚厉族气息的桌椅,那是大王议事的地方。 也就是说她还在大王的营帐里,可里面却被青布帐划成了两个部分,一个北襄一个厉族。 这是大王的意思? 不然月桃她们哪敢将大王的营帐布置成这样。 果然月桃将昨晚大王的安排告知了刘楚楹,这不一大早就有些厉族男人得了大王的意思来搬东西,月桃想着既是要搬去大王的营帐,当然得配上公主嫁妆里最好的东西,所以就有了刘楚楹眼前的这一幕幕。 刘楚楹睡得沉,外面这般闹腾都没听到,她默然片刻,觉得有些飘飘然,像是身处云端。 “呀!公主!”月桃捂着嘴巴惊叫一声。 四个宫女听到声音也忙掀开青布帐进来,只见刘楚楹坐在榻上,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并没有被被褥包住,露出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用掐的,又像是用嘴...... 第19章 香闺 月桃急忙上前用被褥将刘楚楹捂严实,外面还有厉族的男人正把一张很大的紫檀木水滴雕花拨步床往里搬。 不过公主还在睡着,月桃就让他们先放在外面,可那四个宫女倒好,把青布帐掀开,让外面的男人把公主瞧了去那可如何是好?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打水伺候公主沐浴。”月桃以为刘楚楹身上的是承过欢的痕迹,又加上大王昨晚下达的命令,一时间底气十足,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威严。 四个宫女赶忙下去准备,公主成为了大王的宠妃,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当然也是高兴的紧。 刘楚楹看着身上的痕迹,十分不解,她只是觉得身上有些酸软,但绝对算不得经历了那种事,也不知道大王昨晚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又不知为何放过了她。 她沉默不语,任由月桃扶着她去一侧,由帷帐围出的一片私密天地,里面放着浴桶,正冒着热气,进去泡泡对现在刘楚楹的身体是极好的。 月桃和孟春扶着有些站不稳刘楚楹。 看着那如玉的身子,孟冬只觉脸上有些滚烫,突然想到了两句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她不敢多看,忙上前帮忙。 “昨晚发生了什么?”刘楚楹听月桃这高兴的模样,也不多说些什么,反正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她现在更加好奇晚上发生的事。 月桃一边伺候刘楚楹穿衣,一边细细讲来,说到后面也是十分的羞愧,“......都怪奴婢不好,忘记盯着您的饮食,害您多食了些,才导致后半夜腹痛难止。” 刘楚楹阖下眼帘,这事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不过现在想来也是因祸得福了。 接着月桃又眉飞色舞的讲起大王昨晚的交代,“公主,这下您不用担心在这边过得不好了,大王如此喜爱您,说不定再过些时日,会封您为大王妃的!” 四宫女听此也是满脸笑意。 刘楚楹表情不变,虽说最有可能成为大王妃的雅若被她用计挤出大王妃的行列,但除了哈葛兹部落,还有七个部落,昨日她也看到那些小王带来了自家英姿飒爽的女儿,怎么轮都轮不到她这个屈辱的北襄公主。 等刘楚楹换好衣服,步摇床也已经安放好,现在看上去,哪里是厉族的大王营帐,分明就是深宫里佳人的香闺。 “公主,外面可要添点什么东西?”月桃指的是大王议事的那块地方,除了一些椅子,和一张大桌子,真是没有丝毫的美感,粗糙的不行。 “别动那边,这里面也太张扬了些。”刘楚楹微微叹气,也不知道大王回来了看到这些会不会不满,不过搬都搬来了,要是再搬回去,那些厉人指不定会以为她惹得大王不快,而且她也需要借这个势,让那些小王的王女知道大王喜欢她,说不定还会知难而退。 她不想沦为妾室,既然争了就要做的最好。 “公主,都兰姑娘来了。”孟夏前来禀报。 刘楚楹身体没有好全,十分疲乏,就换了身寝衣继续在床榻上躺着,听闻忙让人进来。 “楚姐姐,听说你病了,现在好些了吗?”都兰原本是不敢跑到大王的营帐来的,可是从周辞安那听说了大王对刘楚楹的所作所为,这才壮着胆子过来看望。 她先是被这焕然一新的营帐惊艳了下,而后才跑到刘楚楹的身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观望着,觉得哪哪都很是新鲜。 “好多了。”刘楚楹拉着她让她坐在床沿,又让孟春去准备了些都兰喜欢吃的糕点,昨夜多亏了周辞安,她自然要投桃报李。 都兰见刘楚楹气色不错,便以为她没事了,毕竟厉族的女人身体强健,鲜少会有刘楚楹这样动不动就生病的。 她边跟只小仓鼠一样吃着,边问起这些美丽又精致的装饰,刘楚楹知无不言,两人聊得很是热烈。 “对了,楚姐姐你可知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是雅若,昨天她一个人跑出去,连马都没有骑,后来跟着她的人回来禀报,说她进了三线原就不见了,巴图小王集结人手找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还没找到呢,大王也在找,如今外面都快闹翻天了。” 刘楚楹有些吃惊,“那三线原是什么地方?很大吗?” 没道理这么多人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 都兰脸上有几分不自在,“倒是不大,只是夜间......有饿狼出没。” 几个女人发出惊呼声,尤其是胆子最小的月桃。 “楚姐姐别怕,那些狼怕火,是绝对不会跑到我们这边来的。”都兰急忙安慰,她住的地方偏远,正是靠近三线原的地方,时不时夜里就能听见狼嚎,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所以她可能是被狼吃......”孟夏赶紧捂住嘴巴,但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盖因这些日子在听都兰和刘楚楹的谈天中,她们得知了这位小王女是公主成为大王妃路上的最大一块绊脚石。 刘楚楹有些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十分不喜她这样喜形于色,好在她不懂厉族语,和那些厉人无法交流,不然必要引来祸事。 雅若是巴图小王唯一的女儿,听说巴图小王的儿子们都十分疼爱妹妹,她要是真在破多罗部落的地盘出事,指不定哈葛兹部落就要和大王交恶了。 大王镇压得住还好,若是镇压不住,保不齐又是一场暴乱,不过能肯定的是,巴图小王可不会像宗格大王这样待她,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刘楚楹心中十分忧虑。 孟春又来禀报,说是周大夫来送药了。 周辞安进来后看到都兰丝毫不意外,他手里端着药碗,跟刘楚楹打过招呼后就递给了月桃。 想起昨晚的大王那粗鲁的一面,他下意识的看向刘楚楹的脸颊,果然又红又肿,只不过刘楚楹现下散着发,遮掩了两颊。 “哥,你这样盯着楚姐姐干什么?”都兰单纯的开口,其实她也挺喜欢楚姐姐的,要是楚姐姐不是大王的女人,是哥的女人就好了,不过她知道这只是幻想。 周辞安十分尴尬的瞪了她一眼,小屁孩,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然后拿出他自制的膏药,对于烧伤烫伤都有奇效,就更别提刘楚楹脸上的伤了。 “啊?楚姐姐,你受伤了?”都兰这才发现刘楚楹两颊的红肿。 刘楚楹脸上和身上已经擦过北襄的药膏,对于周辞安的好意也没有拒绝。 “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刘楚楹摸摸都兰的头。 都兰忧心忡忡,她知道能把楚姐姐弄成这样的一定是大王,心里对他是又恼又怕,更加心疼起了刘楚楹的处境,见大王这些天都不在营帐,所以经常跑来这陪刘楚楹聊天说话。 刘楚楹很喜欢这个小妹妹,自然是巴不得她来,她也每日都会带来外面最新的消息。 “外面的人都在说,雅若肯定是被狼吃了,要不然怎么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巴图小王也不想找了,他的几个儿子还声称要找大王赔他们一个妹妹。” 第20章 毛病 “大王怎么说?”刘楚楹担忧的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也真是胡搅蛮缠,这事分明就是怪雅若她自己要乱跑,明知道三线原有狼还去那边,关我们大王什么事呀?”都兰十分不平道。 “你还知道胡搅蛮缠?”刘楚楹惊讶道,相处久了,她也知道了都兰的语言天赋,可是也仅限于口语,一些中原语言上的文化她是不懂的。 都兰羞涩一笑,吐了吐舌头,“是我哥今天说的,我当然就现学现用啦。” 没想到周辞安那样谦谦君子的模样,竟也会像都兰这样跳脚的骂人,不过也是跟她一样害怕起战事吧。 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雅若的哥哥们有胡搅蛮缠的成分在,那说明他们是渴望和破多罗部落开战的,以妹妹的名义不过是个借口。 这位中原大夫对厉族的形势看得倒是十分清楚。 至于刘楚楹自己,她从小接受母亲灌输给她的思想,不仅仅要讨好男人,对于后宅的争斗也要了然于心。 无论是后宅也好还是战场也好,其实说起来都差不多,不外乎,不受宠的姬妾寻找正室夫人的庇佑,像是桑渡部落这些,虽然久居人下,但平平安安。 而稍受宠的姬妾,有了些资本,要么被正室夫人忌惮,什么都不做最终被正室夫人算计的什么都不剩,要么联合别的姬妾一同抗衡,尚有一席之地。 可哈葛兹部落明显是飘了,见大王不喜他们,就想着和他一较高下,决出雌雄。 由于不知道大王的真正的实力,刘楚楹不免也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希望他能渡过难关,这样她才可以独善其身。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刘楚楹想留都兰一起,但都兰顾念着这是大王的营帐,指不定他忙完就回来吃饭睡觉了,都兰可不想跟他对上,所以蹦蹦跳跳的跑了。 刘楚楹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以为周辞安在等她回去用膳,也就不强留。 大王的膳食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盛,有了之前的教训,月桃可谓是死死的盯着刘楚楹的每一次动筷,就连孟春她们也一样。 刘楚楹食得索然无味,干脆就停了筷子,却没想到她听到门口的人叫了一声大王。 宗格望着他营帐中陌生的陈设,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他的吩咐。 他本是在想,好不容易有个女人能够治疗他的隐疾,他当然不能让这朵北襄的娇花枯萎了。 他以为那天刘楚楹生病是因为天气太冷着了风寒,所以他就让周辞安传达了,让北襄的人把这里布置的舒坦一些,毕竟不出意外,他应该会一直留着这个北襄公主。 没想到竟变成这样了,身为蛮夷,看到这些繁琐的东西,第一时间是皱紧了眉头,但命令是他下达的,当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好在他议事的地方没有动,不然他真不知道这地盘成谁的了。 宗格掀开青布帐,巨大的身体进来的时候,几个宫女都吓坏了,刘楚楹也有片刻的呆滞,急忙站起身让开位置,让月桃收拾出给大王用膳的地方。 宗格一双深邃的眼睛扫过那五个慌乱的宫女,月桃连碗筷都不会摆了,刘楚楹只能亲自上前为他添好碗筷。 “你们都下去吧。”见她们几个留下也是添乱,刘楚楹十分贴心的让她们退下。 月桃和孟秋感激涕零,恨不得赶紧出去,觉得公主不愧是公主,对这样凶神恶煞的男人丝毫不惧。 孟春和孟冬一直低着脑袋,半句话都不敢讲,倒是孟夏胆子大了些,走之前甚至抬头细细看了一眼大王的脸,那张清秀可人的脸上露出了几丝抑制不住的兴奋。 宗格大大咧咧的坐到刘楚楹刚刚坐的位置上,见刘楚楹站着,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刘楚楹乖巧的走近,等到他身边的时候,宗格抓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吓得她惊呼了一声。 “病好了?”宗格面无表情,撩开她的头发去摸她的脸,待看到她脸颊两侧,淡淡的粉色印记时候,手上动作一顿。 “嗯。”刘楚楹低垂着眼,有些羞涩的抬了一下,很快又躲开。 宗格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就用起了膳,丝毫不介意这是刘楚楹吃剩下的。 刘楚楹张了张口,本想阻止他,但他都已经吃上了,她也就乖乖窝在他的怀里。 不过这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尤其是厉族的男人,吃起东西来如风卷残云,哪里是刘楚楹这样的小鸟胃能比得上。 刘楚楹有些吃惊的望着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失礼就赶紧避开了视线,却闻得他身上有股腥臭的血腥味,一时间,爱干净的小公主有些不适了起来。 也不知道大王是什么毛病,非要抱着她一起用膳,她是躲无可躲,幸好他吃得快,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开她,而且抱着她往床上走去,待看到那华丽的步摇床,脚步才停了下来。 厚厚的褥子不算,上面还挂着藕粉色的纱帘,他不免感觉有些头疼。 “大王可要先去沐浴?”刘楚楹试探性开口,她用完晚膳有沐浴的习惯,眼下水已经烧好,只需抬进来就是。 宗格没有想太多,他将她丢在床上,似奖励一般揉了揉刘楚楹的脸,“你厉族语讲得不错。” “都是都兰教我的。”刘楚楹脸上漾起笑意。 宗格思索了一会才想起来都兰是谁,说起来,她还算得上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而且他们的母亲都是中原人。 只不过她运气不好,并没有继承到破多罗家族特有的蓝眼睛,明明是王女,活得比女奴还要惨,后面她母亲死了,得亏是遇到了那个中原大夫,不然早不知道死在哪个地方了。 “你很喜欢她?”宗格看到她脸上那明晃晃的笑容,十分不喜,毕竟在他的心目中,刘楚楹是他的所有物。 刘楚楹似乎是看懂了他的表情,收敛了笑,挣扎着从他床上站了起来。 在宗格疑惑的目光中,刘楚楹拉着他的手走向沐浴的地方。 “热水已经烧好了,我伺候大王去沐浴吧。” 第21章 沐浴 宗格挑了挑眉,什么沐浴?他都是直接去河里解决,哪需要这么婆婆妈妈,而且晚上他还有事要做,留不了多久。 不过,换做她来伺候,宗格回忆起前几次她的主动,现在倒有几分期待。 他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刘楚楹叫了月桃她们送热水进来。 宗格望着这一小块天地,还有这小小的浴桶,觉得有些憋屈,不过现在也就这样了。 看着忙前忙后为他脱衣服的女人,他心中涌起一股柔意,要不是有人进来,他早就把她剥光了亲。 月桃她们提着水桶进来,见宗格光着膀子赶紧低下头不敢乱看,脸却是红得不像话。 她们都是黄花大闺女,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而且宗格也有这样的资本,北襄的男人大多清瘦,哪像宗格这样孔武健硕,刘楚楹站在他面前,娇小的跟孩子一样。 刘楚楹的脸也很红,说到底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尽管尽力控制,但还是羞得不敢抬头。 宗格目光微变,哪怕知道这几个中原女子都手无缚鸡之力,她们进来时,还是十分警惕的扫过她们。 只要她们敢有一丝的风吹草动,丝毫不夸张的说,宗格能第一时间掐断她们的脖子。 被这样恐怖的眼神盯着,她们哪里顾得上害羞,恨不得多长几条腿跑。 事实上也如此,等倒完水,五个女人走的飞快。 刘楚楹也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脱下了宗格的裤子。 那只野兽逃出牢笼,正虎视眈眈的对着她。 刘楚楹目不斜视的将脏衣服放好,等回过身的时候,宗格已经跨步坐到了浴桶里。 很好,刘楚楹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卷起袖子,认命的寻了一块干净的巾子给他擦身。 宗格的身体实在太庞大了,这个浴桶明明可以够容纳两个她,可他坐进去却连身体都无法伸展开,十分的憋屈。 刘楚楹只能尴尬的假装不知道,却是更加卖力的为他擦拭。 却不知也正是因为这浴桶的狭小,让她逃过一劫。 宗格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经过几天前那一晚拥着香软的身体入睡,他就像是着了迷,奈何这些天实在不得空,就连睡觉的时间都少。 就是在睡觉也觉浑身不得劲,感觉少了点什么,这次回来也是来找她,本想抱着她睡一会,结果碰上了晚饭时间,那就吃一会吧,结果吃完了她又带他去洗澡。 他的脑子里不由得旖旎,要是在水里拥着她会是什么感觉? 结果却是败给了这狭窄的桶,他想着得建一个更大的浴室才行。 蓝油油的阴森目光,像是饿了好几天的狼盯上了肥美的猎物。 顶着这样的目光,刘楚楹的脸越来越红,又加上这里狭窄,热腾腾的水汽蒸得她香汗淋漓。 顺着白皙的脸庞,划过修长的脖颈,最后隐于那一块深不见底的沟壑。 宗格没忍住咽了一口口水。 出的汗多了,胸口那薄薄的寝衣早就被浸湿,底下馥郁芳香白皙滑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加上刘楚楹过于紧张,胸前的起伏控制不住的大了些。 由于宗格肩膀上的还受着伤,尽管已经结痂,刘楚楹还是小心翼翼的避开着,等到最后再去擦拭。 她弯下腰身,拧干巾子,轻轻擦拭,却不知她鬓间一缕调皮的头发落在宗格的耳边,弄得他是越发心痒难耐,眼前是那起伏的浑圆,要是再忍下去可就真不是男人了。 哗啦一声,宗格直起身体,只轻轻一用力,就捞着她的纤腰将她的身体紧紧贴近自己,刘楚楹的衣服尽数被打湿,本就玲珑有致的身子,贴着一层几乎透明的衣料,展现出一股若隐若现的美感,越发勾人心魄。 她的惊叫声还未出口,宗格就又做出了更加让她羞愤欲死的事情。 刘楚楹只能仰着头,十指紧紧的扣着桶壁,强忍住胸口传来的湿濡感,和那直击灵魂的酥麻感。 她感觉自己要站不住了,只能改攀住宗格的头,泫然欲泣,“别......疼......” 宗格并未停下,只是换了个姿势,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浴桶壁上,许久都没见他抬起头。 刘楚楹只能死死的咬着手指。 不知过了多久,刘楚楹瘫坐在地上,裸露出来的肌肤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她低垂着泛红的眼睛,慌慌张张的拉起胸口已经湿透的衣物。 隐隐约约可见浑圆处多了几个红的发紫的痕迹,一副被狠狠欺负过的模样。 反观干了坏事的宗格,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背对着刘楚楹,自顾自穿上干净的衣服,还是那个残忍弑杀的厉族大王。 他转过身,看着地上的女人,眼中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柔意,也不管她身上是不是湿的,捞起就是一记深吻,胃口大得刘楚楹根本招架不住,等他松开她的时候,只能紧紧靠着浴桶方能不摔在地上。 她茫然的看过去,可宗格只留给了她一个离去的背影。 他......他怎么走了? “公主!奴婢看到大王带着人出去了。”月桃急忙跑进来,她还以为是公主惹得大王不高兴,给他气走了,结果一进来就看到刘楚楹这面含桃花的模样,想来大王对公主还是很满意的。 带着人走了?所以他晚上还有事,那为什么要回来沐浴?哦,是她拉着大王来沐浴,结果...... 刘楚楹通红着脸,默默将胸口衣服的褶皱抚平。 月桃见刘楚楹身上的衣服湿了,怕她着了风寒,忙叫人进来换热水,伺候她洗浴时,见她胸口的痕迹,几个宫女都红着脸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整整一个晚上,宗格都没有回来,还是第二日都兰来了,刘楚楹才知道原因。 “大王带着人,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将三线原成年的狼都杀了,开膛破肚也没能找出雅若的残肢,楚姐姐你说这雅若不是被狼吃了,还能上哪去了?” 一席话听得几个女人面白如纸,实在不敢相信破开狼肚子,里面出现人的尸骨是怎样的骇人的场景。 第22章 威胁 “或许,她自己跑回哈葛兹部落了呢。”刘楚楹端起芙蓉白玉茶盏轻抿了一口,才压下胃中涌起的不适。 “可能吧,不过反正是不关我们破多罗部落什么事了,大王亲自带着人出去屠狼,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要是没找着也证明了雅若不是死于狼口,至于她去哪了,那就是他们哈葛兹部落自己的事了。” 都兰十分高兴,兴许这几年间三线原再也不会有狼害。 刘楚楹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宗格身上的血腥味来自哪里。 敢带着人在夜间去猎杀成群结队的饿狼,这位大王也是前无古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都兰走后,孟春前来禀告,说是薛鸿求见。 现在刘楚楹住的是大王的营帐,外面有厉族勇士守着,没有大王或者刘楚楹的吩咐,是不可能放外人进来的。 薛鸿哪里敢像之前那样硬闯,只能眼巴巴的求见,不过之前刘楚楹不想见他,以病没好全为由拒见了他好几次,想来他快要恼羞成怒了吧。 “传他进来。”刘楚楹面无表情。 薛鸿一改在外面的孙子样,气势汹汹的走进来,看到刘楚楹非但没有丝毫的尊重,反倒眼高于顶,他看着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冷笑了声。 “公主好手段。” “大胆,你只是一介侍卫,怎么敢这么对公主说话?”月桃竖眉呵斥。 薛鸿理都不理她,十分无礼的直视刘楚楹的眼睛,“巴图的女儿在我的手里。” 刘楚楹惊得站了起来,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没能找到雅若,原来是被人藏起来了,他怎么敢? 薛鸿作为她的亲卫,要是哈葛兹部落的人发现,是绝对不会放过她们这一行人的,说不定大王也保不住她。 “你疯了?” 知道外面的厉族人听不懂中原话,薛鸿说的毫无顾忌。 “奉赵大人之命,属下捉了巴图小王的女儿,只要我把这女人的尸体送去哈葛兹部落,他们必然会以为这是新王对他们的示威,到时厉族必将大乱,公主可别忘了赵大人临走之前的吩咐。” 刘楚楹藏在宽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这才不到两个月,赵奕他们的队伍还在中途,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她行事。 分明他都还没回宫请示圣上,这般目中无人,恃才放旷,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北襄皇室放在眼里。 见刘楚楹不说话,薛鸿脸上的不屑越发明显。 先前死活没有动作,他还以为她是什么高贵的帝女,不愿以色侍人,结果没过多久就将厉族新王迷得五迷三道,住进了他的营帐,瞧瞧这些东西,可见厉族新王多喜欢她啊。 不过也挺好,现在赵大人有指示过来,公主现在成为了新王的宠妃,对于他们的任务可以说是事半功倍,若是换作几个月前,他还要想法子把这不开窍的公主送到新王榻上去。 “属下就知道公主贵人多忘事,所以还带来了赵大人的嘱托,若是公主不愿为北襄卖命,十二皇子身份贵重,但徐昭容不同,公主总不希望看到徐昭容缺胳膊少腿吧?” “赵大人要我做什么?”刘楚楹长长的指甲哪怕已经嵌入手心,却还是咬牙忍着。 薛鸿见她识相也放缓了表情,朝着刘楚楹躬身,“大人希望公主能抄录一份厉族各个部落的布局图。” “好,我必当尽力,不过我也有要求,我要赵大人劝服我父皇,封我母亲为妃,有我在厉族为北襄做事一日,就不许有任何人欺辱我母亲和弟弟。” 赵奕在北襄是数一数二的权臣,这样的条件对于他来说不难,而且徐昭容和十二皇子是唯一能用来操控她的人,只有他们好了,她才会听话,所以合情合理。 薛鸿点点头,他只是个传话人,愿不愿意和刘楚楹做交易是赵大人的事。 “属下这就传密信给大人,至于大人交代的事,还请公主尽快去做,最好在属下传出密信之前打探到哈葛兹部落的方位,不然徐昭容的性命,怕是没人能保得住。” “好,七天之内,我会做到。”刘楚楹眼中射出冷光。 薛鸿十分敷衍的行了一下礼就离去了,对于现在的刘楚楹来说,接近大王窥探到一个部落的方位,简直易如反掌,给她七天都算多了,但介于她识相,他也就没说什么。 月桃伺候了刘楚楹多年,自然看出了她眼中凝聚着的怒意,急忙将四个宫女叫了出去。 赵奕! 刘楚楹将茶盏丢在了地上,上面铺着柔软的毯子,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 月桃十分心疼的跪坐在刘楚楹身边,“公主,这下可怎么是好,大王他那般......要是发现了,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可是不去做,徐昭容必死无疑,说不定赵奕还会丧心病狂的对十二皇子下手,她深知公主和十二皇子姐弟情深,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弟弟身临险境。 “走一步看一步吧。” 刘楚楹收拾好心情,表面上是这样说,心里却开始思索起万全之策。 她知道她要是做了这次,后面就不可能再收手,只要她不听话,别说用母亲和弟弟来威胁她,光凭她背叛了大王这一点,厉族就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地。 赵奕在让她做这些事之前就没把她的性命放在眼里,她是北襄人,却得不到母国一点的庇佑,且她乖乖前来和亲,已经报答了对父皇这十几年来的恩德,那她凭什么要为这些卑鄙的人卖命? 她一定要摆脱赵奕的操控,同时又要保全母亲弟弟,而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这几个晚上,大王依旧没有回来,反倒是一些厉族人抬回来了不少野狼的尸体,带回来剥皮和取牙,一时间部落里都弥漫着一股腥臭味,这些厉族人习惯了倒也没什么,就是刘楚楹她们,门都不想出。 “公主,有几个厉族人求见。”孟春进来禀报,神色有些不自然,毕竟公主住进来这么久了,除了膳食营地的人就没有别的厉族人前来打扰。 “让他们进来吧。”营帐外面守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厉族男人,就连薛鸿也不敢惹他们,所以刘楚楹不害怕。 “尊敬的公主,我们特来呈上大王送给您的礼物。”两个男人将手放在胸口,十分恭敬的朝刘楚楹行礼,说着地道的厉族语。 刘楚楹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大王那样粗鲁的男人,在外面忙着猎狼还能想着送她礼物,不过想起那天在浴室里,刘楚楹现在还觉得胸口处隐隐作疼,或许他这是得了好处,所以才送她东西? 两人抬起一个托盘,一张硕大的白狼皮置于其上,饶是刘楚楹在宫里见惯了好东西,也知道这张皮子价值连城,可谓是有价无市。 “这白狼凶悍异常,大王为了不损害这身皮子,特意没有用武器,与之肉搏,缠斗了许久才将这畜生杀死,命我等制成上好的皮子送与公主,希望尊贵的公主能喜欢。” 第23章 发麻 那厉人说这话时语气中满是骄傲,一点也不觉得大王这般讨好一个外族的女人是丢了脸面,毕竟厉族史上的勇士,都是爱惜妻子的人。 光看这硕大的皮子,就能看得出这头白狼的体型有多大,大王凡人之躯能徒手打死这头狼,可见他的勇猛。 “我很喜欢,替我谢过大王。”刘楚楹说着流利的厉族语。 两人闻言十分惊奇,他们听说这位北襄公主会说厉族语的时候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 这两人都是厉族的老人,曾经年轻的时候也曾目睹过三十多年前罗轶大王那位来自北襄的敦裕大王妃。 说起这位大王妃,刘楚楹还得管她叫声祖姑母,那时北襄国力强盛,厉族还只是依附于北襄的一个塞外小部落,时常进贡,进贡的东西多为珍贵的兽皮,就像是这白狼皮,也是司空见惯。 哪像现在北襄弱的反倒要向厉人送礼安抚,宫里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上好的毛皮了。 敦裕大王妃作为北襄嫡公主,嫁过来的时候,颇受罗轶大王和厉人的尊重,而她也没有丝毫的架子,主动学了厉族语,融入进了这个部族,为大王生儿育女,偈亥大王和宗格大王都是她的孙子。 渐渐的到了后面,北襄嫁过来的公主越发没了作用,到了刘楚楹这,已经是没有半分尊严可言。 可两人却从刘楚楹的身上看到了几分当年敦裕大王妃的影子,一时间,对这位大王的宠妃更加尊敬。 两人走后,几个宫女纷纷围了上来,对这张白狼皮赞不绝口。 也不知道这些厉人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让这皮子不仅没有一丝异味,还经年不烂。 “大王对公主可真好!”孟夏激动道。 “公主,奴婢这就去把它铺到床榻上,这样您晚上睡着一定很舒坦。”月桃也十分高兴。 刘楚楹伸出手轻轻拂着那柔软的皮子,东西贵不贵重倒是次要,重要的是大王对她的心,他是喜欢自己的吧? 听都兰说,整个破多罗部落,大王的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 “先放起来吧。”她心中有了想法,但并没有很多的把握。 几人虽不解她的做法,却也乖乖照做。 最近刘楚楹的食欲不佳,又加上连番生病,身上又清减不少,本就小小一张的瓜子脸,又减了些肉,显得一双眼睛更大了。 月桃担心公主的身体,去取了为数不多的米粮,熬了一份肉糜粥,刘楚楹果然进的香了些。 还想在动筷,却被月桃阻了,美其名曰,生怕再发生上回的事。 刘楚楹捏着筷子,一时无言,月桃默默的开始收拾碗筷,没想到大王掀开帘子进来了。 宗格看了一眼明显瘦了的刘楚楹,又见案上的饭食几乎未动,眉头狠狠一压。 吓得月桃险些摔了碗筷,刘楚楹也不知道大王为何突然生了气,见月桃她们怕的厉害,就叫她们先下去,自己收了碗筷打算给大王添新的,却不想大王抓住了她的手腕。 刘楚楹感觉有些疼,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 宗格自顾自拿来了碗筷,专门挑了些精肉放在碗里,然后推到刘楚楹面前,语气十分强硬,丝毫不容许别人拒绝。 “都吃了。” 刘楚楹十分无辜的看着他,她虽然没有吃饱,但也知道要是吃了这一碗,恐怕她半条命都要没了。 “周大夫说,我肠胃不好,不宜食荤腥。” 宗格眉头紧皱,不吃肉怪不得瘦成这样,病病歪歪的。 要是徐昭容知道,她费尽心机将女儿调养成这弱柳扶风之态,到宗格这样不解风情的人眼中却成了病病歪歪,估计都会一口气上不来。 宗格也没强迫她,只是换了一盘菜叶子放到她面前。 刘楚楹松了一口气,不肖他说默默动起了筷子。 看得宗格是恨铁不成钢,菜叶子有什么好吃的,跟只兔子似的,迟早都会被食肉动物跟撒牙缝一样吃抹干净。 宗格心中暗暗发誓,得治治她这臭毛病,不然以后还怎么指望她给他生个健硕的儿子。 刘楚楹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实在不知道哪里惹得他不满,就是再好的胃口也被他盯跑了,重新放下了白玉筷子,却不想宗格盯她的眼神更加深沉了。 “......大王?” 宗格选择眼不见心不烦,如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饭,就一把扛起在一旁惴惴不安的刘楚楹往床榻上去。 幸好床榻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刘楚楹摔在上面一点也没觉得疼,等她翻身起来,见宗格已经利索的脱去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上面还多了几道利爪的划痕,倒是没出血,想来应该是那头白狼。 刘楚楹紧张的抓着身下的褥子,听都兰说,巴图小王已经带着他的儿子们回去了,想来大王现在也没有什么事,这就意味着她今晚是逃不了了。 外面是呼啸的风,营帐中因为烧着炉子,温度节节攀升,刘楚楹这样怕冷的人都觉额头上冒出了汗。 宗格脱完了衣服,刘楚楹害羞的别开眼去,可下一秒就被他扑倒在床榻上,像极了被一头豹子扑倒的猎物。 “我的胡日格,我送你的皮子呢?怎么不用?你不喜欢?”宗格正要亲她,却见床上没有那张白狼皮,一时间有些不悦,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送女人东西讨她欢心,结果人家却不甚在意。 “没......太贵重了,我怕弄脏......”这么大一个男人压在她身上,刘楚楹感觉气都有些喘不匀,说的话都带颤。 她注视着他的双眼,语气诚恳,又见他脸颊上,因为夜晚凌冽的寒风略有些冻伤而发红的皮肤,刘楚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我给您上药吧。” 少女气吐幽兰,又香又嫩,宗格现在哪里愿意去上什么药,再者说他也没这么娇气。 但是人啊,孤单寂寞久了,总是会渴望关心,渴望爱。 刘楚楹很早就从都兰口中得知了宗格的身世,做为女奴之子,前半生饱受冷眼,母亲又在他七岁的时候死了,他阿布将他丢到破多罗十分偏远的一个小部落,到后面几乎一直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以至于到这个年纪,连个孩子都没有。 这样说起来,他们二人还挺像的,不过她还有母亲和弟弟,想到这些,刘楚楹心疼的情绪也更真切了些。 宗格没说话,只是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就从她身上下来,大大咧咧的靠在锦绣软枕上,丝毫不在意身上未着寸缕。 第24章 绝望 刘楚楹脸颊一烫,赶紧移开视线,手忙脚乱的拉起锦被稍稍将他盖住,然后逃似的去箱笼里寻些治冻伤的药膏。 宗格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口中溢出低低的爽朗的笑。 刘楚楹坐在床边,挖了一勺膏药,十分轻柔的往他脸上抹,适才看他的嘴巴也起了皮,就也拿了她用来润唇的口脂。 “这是什么?” 宗格感觉嘴巴上黏黏糊糊的,十分难受,却也没有阻止刘楚楹的动作,更加不担心她会在这些东西上做手脚,因为现在能在这庇佑她的人只有他,他要是死了,对她和她的国家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用蜂蜜和花朵调的,防止嘴唇干裂。” 宗格有些孩子气的舔了一口,的确是蜂蜜,很甜。 见刘楚楹脸上多了几分浅浅的笑意,便知道她这是在嘲笑他,宗格十分不客气的抓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都抱到自己身上。 刘楚楹吓得手上的东西全掉了,好在都被她盖紧,不然得弄得一地都是。 不过也顾不得别的了。 他的吻跟他这个人一样霸道,尤其是掐着她后颈的手,只要她有一点退缩的意思,他就会变本加厉的用力,不让她有一丝后退的余地。 口腔中全是口脂的香甜气息,让这个霸道的吻难得多了几分柔情。 亲着亲着,他的双手就开始十分不老实的摸索,因为帐子里暖和,刘楚楹穿的衣服轻薄。 很快就被他拉开,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摩挲贴在肌肤上的粗粝指腹,带着灼热温度。 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够尽兴,他翻过身,仅仅搂着那娇软,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传来湿润温热的触感。 “怎么还没好?” 他伸手拂过那对高耸,上面还残存着上次的青紫,只不过淡了些。 刘楚楹捂着脸,实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不过对于宗格的温柔,她的心中少了很多的抵触,似乎在现在这个温暖的氛围里也不错。 她不说话,他也不逼她,眼下他已经完全沉沦于眼前的美景。 以前他听别人说,男女之事,才是这世上最销魂快乐的事。 他不屑一顾,能让他热血沸腾的只有无尽的杀戮,或是斩下那些曾经欺辱他的人的头颅。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逐渐苟同,甚至想着她能让自己舒坦,不如这大王妃的位置就留给她,他可不想让那些刁蛮任性的小王女成为他唯一的妻子,成为他孩子的母亲。 “大王......”刘楚楹感觉有些疼,忍不住叫了一声。 却不想宗格咬着她圆润的肩膀,更加用力了些,“叫我宗格。” “唔......宗格!” 望着少女泪眼汪汪的小鹿眼,就是再冷再硬的心也得化了。 他轻轻舌忝着那浅浅的牙印,直到满头大汗,胸口有一团熊熊烈火烧得他眼睛都红了。 不再怜香惜玉,他撕开那最后的屏障,可却被那一抹血色震在原地愣了许久。 刘楚楹紧紧闭着眼睛,可过了很久她都没等来那股疼痛,见宗格一动不动,她半捂着胸口支起身体。 却见宗格的手指上沾上了暗红的血,是......是她的血。 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的月事竟然来了! 她赶紧从他的身下爬出来,用锦被裹紧自己,这种时候当然不能乱来,否则受苦的人是她,说不定还会影响以后的子嗣。 见宗格发愣,以为他这是介意,毕竟在北襄,男人都觉得这是秽物,好像沾染上,一切的倒霉都是由此引起。 她急忙捡起地上破碎的衣服给他擦拭,只希望他不要介怀。 结果他一言不发的从床榻上下来,套上衣服穿上靴子,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外走去,仿佛沾上的是什么无比肮脏的东西! 刘楚楹微微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没多久,月桃担忧的走进来,见刘楚楹眼睛通红的坐在床上发呆,便觉不妙。 “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月事来了。”刘楚楹语气中带着哽咽。 宗格走了,就像只把她当成泄谷欠的工具。 不能用了,就立刻转身,没有丝毫留念。 那之前对她的柔情都成了什么,她对他的讨好又成了什么?他难道真的就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怪物? 那她还能指望他帮她脱身吗? 月桃也觉得这月事来的真不是时候,可事情既已发生,公主又这般受打击,她也不敢说什么,忙叫人提水来,给公主净身。 换了干净的衣服,被褥也换成了新的,刘楚楹倚靠在软枕上,恹恹的,显然是受到了打击。 月桃低垂着眼,为她掖好被子,坐在脚踏上轻声安慰,“公主,过些天就会好的。” 刘楚楹眨了眨眼睛,她没有时间了,此时小腹也开始翻滚,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感,只感觉到一股无力的绝望。 难道她真的要走到他的对立面吗?要是他发现了一切,他又会怎么对她? 想起部落里夜夜发出调笑声的军妓营,刘楚楹浑身都在发冷。 “你说公主到底怎么想的?她怎么能让大王就这么走了?她无法服侍大王不是还有你我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孟秋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孟夏的嘴巴。 此时两人刚伺候完刘楚楹,正往她们几个宫女住的营帐走。 外面的寒风呼天盖地,孟秋的手又冰又凉,盖到她脸上的时候冻了她一个激灵,孟夏赶紧扯开了她的手。 “难道不是?咱们都是中原女子,就跟自家姐妹一样,总不能让那些厉族女子把大王的宠爱分了去,到时候,我们这些人上哪哭都不知道!” 孟秋有些犹豫的缩了缩脖子,觉得孟夏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几个宫女里面就月桃,孟夏和她有几分姿色,月桃虽说是公主身边最信任的人,但她太过畏惧大王,所以这人选当然是她们俩更为合适。 “我就算了吧,大王他实在是......”孟秋打了个哆嗦,她对宗格的畏惧之心不比月桃少。 “夏姐姐,那你说怎么办呀,公主怕是年纪小,不懂这些,咱们得提醒她才是。”想着孟夏以后可能发达,孟秋就连称呼都改了。 “什么年纪小,她的本事可大着呢,不然也不会把大王迷成这样,她肯定是不舍得把大王让出来,怕我们分了她的宠,所以还得靠自己。”孟夏眼睛一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孟秋见此便好奇的问,但已经到了营帐,里面的孟春和孟冬已经睡下了,就是不知道醒了没。 她们四人向来玩不到一起,怕这俩老实人去跟公主告状,也就默契的噤了声,各自安置。 第25章 牛乳 营帐里温暖如春,月桃披着衣服守夜,但很快就倚着床沿睡着了。 刘楚楹心里藏着事,又加上来了月事身子不爽利,只合着眼没睡着。 一股凉风吹了进来,烛火不断摇曳,刘楚楹睁开了眼,却见那高大的人一步步走了过来。 “大王......”她直起身体,不敢相信的叫出声。 月桃被刘楚楹的声音吵醒,她迷迷糊糊的坐起,却见浑身散发着寒气的宗格站在她面前,目光十分不善的盯着她。 她险些叫出声来,还好刘楚楹及时安抚住了她,让她回去休息,月桃是喜不自胜,见宗格去而往返,显然是对公主上了心的,这样想着,走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您怎么......”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语气里是有多么的怅然若失。 宗格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色东西递到刘楚楹面前,“牛乳,趁热喝了。” 刘楚楹眼中闪过诧异,她小心翼翼的接过,因为外面冷,这碗倒是没有很烫。 每次来月事的时候,母亲都会让人煮热汤给她喝,所以她知道这碗热腾腾的牛乳对现在的她有好处。 她慢慢喝着,想着他刚刚出去是不是去煮这碗牛乳了,不过又不像,煮一碗牛乳哪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而且,他也不像是会为女人做这种事情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知道女子来月事要喝热的东西?莫非是他之前的女人教的? 不管那么多,总而言之,她刚刚的担忧和绝望完全是多余的。 她边喝着边悄悄注视旁边的男人,眼神中出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宗格不知身边人的脑海中已经过了千万个疑问,他默默坐在床沿,脱去靴子和衣服,然后就不动了。 因为他走之后,刘楚楹自然顺理成章的睡在床的中间,如今坐起来又把外面的位置占了,他总不能当着她的面爬到里面去睡。 所以只能看着慢腾腾喝牛乳的女人。 刘楚楹被他盯着,且这牛乳又烫又腥,本就不习惯的她更加难以下咽了。 “很烫?”宗格见她磨磨唧唧的,忍不住开口。 “嗯。”她娇声回答。 宗格将她手里的碗夺了过来,放在嘴边吹凉,不然让刘楚楹小口小口的吹,还不知道要吹到什么时候才能喝完。 刘楚楹明白他的意图,脸有些红,等宗格把牛乳吹凉,她也不磨叽,忍着恶心一口气喝完了,等放下碗盏的时候,却见宗格看着她在笑,笑的莫名其妙。 “您在笑什么?”刘楚楹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中满是疑惑,可偏偏这么正经的表情却配上那样滑稽的模样。 宗格脸上的笑越发张扬,配上那双蔚蓝色的眼眸,活像异族的精灵。 他伸手往刘楚楹的上嘴唇抹了一下。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轰的一声,刘楚楹整张脸都红透了,她赶紧从床边的柜子里找出帕子,把唇上沾到的白色牛乳擦得干干净净。 虽然她背对着宗格看不到他那张嘲笑她的脸,但现在却能听到他低低的笑声。 刘楚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脾气,直接转身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许再笑了!” 等说完她就愣住了,眼下她面对的是厉族残忍弑杀的王,不是在重华宫跟她笑闹的弟弟。 可宗格丝毫不介意,反而觉得她这样很是可爱,像抱孩子一样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十分好脾气的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好,不笑了,睡吧。” 刘楚楹越发觉得不切实际,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发生了,直到宗格拥着她老老实实的盖着纯棉被睡觉,她都还没有想明白。 宗格这些天忙着猎狼,睡得很少,很快就睡着了,可即便如此,他的一只手跟烙铁一样紧紧锁在她的腰间,她无法动弹分毫。 悄悄挣扎了几次未果之后她也就认命了。 耳边是宗格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的脸,深目高鼻,论起五官的精致程度,刘楚楹都不及他,可她赢就赢在五官搭配起来巧夺天工,让人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而宗格,太有攻击力了,使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恐怕也就只有她能够离的这么近,能够这般肆无忌惮的观赏。 她不知道宗格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如果是图她的身体,实在不需要做这么多,可要说爱吗,又差了太多,不过,她现在有六成的把握确定他会帮她。 她知道这样做很自私,但是他要是愿意帮她,她也愿意认命的留下来,在他身边,一生一世,报答他的恩情。 第二日刘楚楹醒来的时候宗格已经不在了,论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她清醒的时候和他同床共枕,比她想象中的少了几分拘谨,多了许多温馨,倒像是老夫老妻了那般。 刘楚楹一个激灵,管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唤了月桃进来伺候洗漱。 “楚姐姐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大王突然去了我哥哥那,吓了我哥一跳,就连隔壁屋的我都吵醒了!”都兰拍着胸脯,想着昨天晚上的声音还有几分后怕。 “大王去了周大夫那?”刘楚楹愣住了。 “对呀,大半夜听到大王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他们说了什么?”刘楚楹心中隐隐有股猜测。 “这我就没听清了,我那时候吓得半死,用被子捂住了耳朵。” 刘楚楹想起昨天晚上略显孩子气的宗格,忍不住失笑,“你就这么怕他?” “在我们部落就没有不怕大王的,就连蝉联了几届的厉族第一勇士都不是他的对手,把桑渡部落那些造反的人打的是屁滚尿流,还有三线原的那些饿狼,他说杀就杀,连白狼王也被他赤手空拳打死了,谁还敢惹他呀,太残暴了!” 都兰虽说是怕,不如说是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语气中带了多少崇拜。 刘楚楹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本有些苍白的脸上都泅起了血色。 都兰看着她的笑脸,总觉得她一天天窝在营帐里反而对身体不利,所以凑上前去提议,“楚姐姐,马上就要开春了,等暖和一些,我们一起去草原上跑马好不好?” “我不会骑马。”刘楚楹也不想浇灭都兰的兴致,但她真的不会。 母亲连太阳都不让她晒,更别说骑马了。 都兰眼睛里的光肉眼可见的消逝。 “不过,我可以跟都兰学。” 刘楚楹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方,自然也要入乡随俗,骑马是草原儿女都会的技能,她小时候也很羡慕别的公主能骑马享受风的滋味,而她却只能呆在沉闷的屋子里。 “那太好了,楚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教你的,不会让马摔着你,我这就去给你找匹温驯的马儿。”都兰风风火火的走了,险些撞到刚进来的孟夏。 孟夏十分不满的瞪了她的背影一眼,而后围在刘楚楹的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可刘楚楹现在满心都在想,大王昨天晚上去找周大夫是为了什么,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这时间上就说得通了。 所以......他是以为自己受了伤,才那样表情冷酷的出去找大夫询问,而不是嫌她脏? 刘楚楹一颗心突然滚烫了起来,京都之中,那么多温润如玉的才子,成亲之后也是对妻子百般疼爱,却也没有听说过,有谁会在妻子月事期间去问大夫,更不会亲自为她煮碗热汤。 眼下她的把握已经有了七成。 “公主,您可不能再让那厉族丫头在大王面前晃悠了,您看她那张狂样,天天往咱们这边跑,指不定就是看上了大王,想借着您近水楼台!”孟夏见刘楚楹心不在焉,果断提高了音调。 “你说什么?”刘楚楹抬起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可眼神中却带着一股冷冽。 第26章 勾搭 “公主,奴婢也是担心您被人骗了。”孟夏愤愤不平道。 都兰虽说只有十三岁,但她身量高,加上厉族人普遍早熟,看着跟十五一样,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又是难得的异域美人,难怪孟夏会对她有如此大的敌意。 月桃瞧了一眼自家公主的脸,将嘴边呵斥的话默默咽了下去,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话为好。 她从小跟在公主身边,自然知道公主不是表面上看上去娇柔似水,把她逼急了,这股水就能化为滔天的洪水,让人万劫不复。 刘楚楹此时终于用正眼瞧了她。 也看出了今日孟夏的不同,虽还是穿着质朴的宫女服饰,但梳的头发比孟春她们松垮了些,头上戴的比她们多了只十分异域的宝石簪子,想来是哪个厉族男人送的,胸前也格外的囊囊鼓鼓,真是勾人。 “那你觉得该如何?” “奴婢觉得就不应该再见这厉族女子,大王如今正心系公主,身边又只有公主一人,膝下还没有一儿半女,若是公主趁这机会,为大王生一个儿子,那公主的地位将无人可以撼动。” 孟夏心里想的很美,只要公主怀上孩子,就无法在伺候大王,到时,不用她出手,公主自个都会求她去替她伺候大王,她就可以脱离奴婢的身份,成为人上人了。 “你说的有理。”刘楚楹若有所思的点头。 月桃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刘楚楹,她是知道公主待都兰似亲妹妹,当然不会轻易受孟夏的挑拨,可公主怎么就应声了呢? 孟春和孟冬一言不发,平时她们俩就是木头人,到这种时候就更加沉默了。 孟秋则是有些眼热的瞧着孟夏,觉得公主要是把话听进去了,肯定会给孟夏记一大功,到时送谁去大王床上,那不高下立判了吗? “月桃,你去膳食营地那里问问,大王今日可用午膳了。” 月桃突然被点名还愣了一下,而后在刘楚楹的目光中,火速出去了,虽然她不知道公主要做什么,但是可以感觉到,暴风雨前的宁静。 很快月桃就回来了,“公主,她们说大王今日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 跟在刘楚楹和都兰身边久了,月桃也会说几句常用的厉族语,和膳食营地那边的人交流,倒是不吃力。 此时孟夏和孟秋心怀鬼胎,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在大王面前表现的机会,但她们不急,因为她们知道刘楚楹对男人的那一套厉害本事,默默听候她的差遣。 果然,刘楚楹也没有辜负这两人的期望,尤其在刘楚楹说出,让孟夏去给大王送午膳时,孟夏险些要开心的飞起来。 她觉得公主一定是跟她想一块去了,也决定要重用她了。 “公主您放心,您只管好好休养身子,奴婢一定会将您的心意带到大王跟前。”孟夏笑道。 刘楚楹点点头。 很快,孟夏就端着月桃费尽一番力气炖煮的人参鸡汤和一些寻常膳食,往大王正在议事的营帐走去。 月桃的眼睛被孟夏故意卖弄风骚的背影刺了一下,她将那三人叫出去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跟刘楚楹抱怨。 “呀,那你方才怎么不提醒我?”刘楚楹像是刚从月桃口中听出了孟夏的不对劲,故作惊讶道。 “公主,您就别跟奴婢打哑谜了。”月桃抱着装着热水的兽皮袋,等没那么烫手了,才放到刘楚楹的腹肚,又将那床白狼皮严严实实的盖在她的身上,生怕公主遭一点罪。 “大王现在所在的营帐,是他们部落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想来存放着很多机密,想要悄悄进去根本不可能。”刘楚楹也不捉弄她,一脸厉色道。 “您的意思,是想让孟夏趁此机会,进去......”月桃恍然大悟,可又越想越不对劲。 “单凭让孟夏去送饭食,且就她那副德行,眼睛都快黏到大王脸上了,她能看到什么?” “我也没指望她能做什么。”刘楚楹轻声道。 这只是她的第一步,她要宗格先看到她的诚意。 正如月桃所说,孟夏的一门心思都在想着如何对大王献媚,就连那么大一张厉族九大部落的舆地图铺在桌子上她都不曾施舍过一个眼神。 跟朵花蝴蝶一样,忙上忙下为大王摆弄膳食。 宗格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盯得她是满面红霞,要不是这营帐里面还坐着那么多五大三粗的厉族男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去的。 可惜她都快走出去了,大王也没有叫住她的意思。 若是别的人也就罢了,偏偏失踪的是一个小王女,还是他劲敌之女,又是在他的地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除去狼害和别的自然因素,那就只有可能是人为。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余部落的人干的。 还有北襄人,不过北襄人早就被他那残暴的兄长吓破了胆子,他上位以来可是为他们带来了他们最想要的和平,谅他们短时间也不敢再与他起冲突。 除了某些人。 在他接手厉族的这一段日子,他发现他那残暴的兄长三番四次无缘无故的骚扰北襄边境,几乎将破多罗部落的底蕴掏空,但他自己却不自知,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抢走了这一切。 按理说,他们打北襄人,打一次,北襄人就会赔上他们厉人打仗所有损失的几倍之数,这样又怎么会拖垮他们这个厉族势力最强的一大部落。 这中间一定有鬼,而那个鬼很有可能就是北襄潜藏在厉族的人,雅若很有可能就是被这些人掳走,不过宗格暂时想不到是什么原因,这些人又是出自什么目的。 思及此,那北襄公主也是北襄人,也不知道她在其中又充当着什么角色,这番突然叫女奴前来,难道当真是为了来给他送饭的吗? 结果,孟夏真就一点不辱使命,连着送了几天的饭食,除了大王硬是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大王?”孟夏跪在宗格的脚下,捧着一碗热汤,媚眼如丝,见大王也在盯着她看,更是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巴不得这营帐里的男人全消失,好让她更好的施展她的魅力。 宗格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伸出手去接那碗热汤,中原的美食精细,这几日足够养刁他的胃口,也不知道那些北襄人在里面加了什么,一碗平平无奇的鸡汤能煮的这么好吃。 结果,孟夏眼睛一转,那碗鸡汤没到宗格手里,反而便宜了地板。 “哎呀,大王您没事吧?”孟夏拿出帕子就要给宗格擦拭他身上溅到的汤汤水水,趁机身子一扭,整个人都扑到了他身上。 第27章 盛装 宗格冷下脸,这两天他也看明白了,这女奴根本就不是来刺探情报的,而是胆大包天的想勾引他,就是不知道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她主子的。 若换做别的人,宗格早就拧断了那人的脖子,可这人好歹是小羊羔的。 就在孟夏沾沾自喜,以为真的勾引到厉族的王的时候,宗格毫不犹豫的出手,虽然没有下死力,孟夏的身体却也是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险些砸到一个厉族的将军身上。 那将军身手十分矫健的躲开,椅子被砸了个稀烂,而孟夏本人摔得是七荤八素,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帐中将军纷纷摇头叹息,这么好看的中原女人,就这么摔死了真是可惜,大王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一些,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虽然他们这些厉族人以粗鲁闻名,但在这位大王的衬托下,他们对女人还是很温柔的。 “把公主叫来。”宗格沉声。 他的母亲当年也是嫁到厉族的一位公主身边的宫女,那位公主不愿意伺候粗鲁凶悍的托雷大王,也就是他父亲,所以就送上自己身边的宫女。 他想知道今日发生的,是不是也是因为她不愿意伺候他。 此时,刘楚楹坐在梳妆镜前,枯黄的铜镜中映出一副美人面孔,她素手轻抬,取了鲜红的口脂点于如花瓣一般娇艳的唇上,瞬间让整张脸都鲜活了起来,原本苍白娇弱的病美人一下子就变成了高贵美艳的尤物。 月桃怔怔的看着公主,可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 “公主,您怎么确信大王今日会见您?” 刘楚楹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因为我告诉孟夏,若是她今日没有爬上大王的床,我就让孟秋替她去。” 月桃瞪大双眼,当然刘楚楹跟孟夏说的并没有这般露骨,不过也够孟夏惊喜和惶恐了。 毕竟她觉得这是刘楚楹给了她名正言顺的机会,但又害怕孟秋把这机会抢了去,还不铆足了劲勾引大王。 宗格此人,刘楚楹虽与他相处不多,可也大概的摸清了他的性子。 他喜欢乖巧听话的女人,或是说,他心里有一块创伤,导致他不愿看到无辜的女人伤心流泪。 而她自己,正是因为前来和亲,这样悲惨的身份,造就了她的优势,几番设计之下,很容易就获得了宗格对她的怜惜,一旦有了这种怜惜,后面的事就很好发展了。 至于其余的女人,她就没见过他对谁有好脸色。 孟夏身为她的宫女,这样不知死活的贴上去,其一,宗格不见得会看上她,不然这偌大的部落早就堆满了宗格的女人。 其二,在宗格的眼中,要么会觉得孟夏背叛了她,因此对她更加怜惜,要么就会觉得是她派遣孟夏这么做。 此时,大王对她动了真感情,要是她这个时候给他送上别的女人,必定会伤了他的自尊。 还有雅若的事,也不知道大王有没有对她们这一行北襄人起怀疑。 所以,他肯定会来问她的。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就有人来请。 月桃眼中满是崇拜,她扶着盛装打扮的刘楚楹,缓缓往外走去。 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眉眼精致如画的脸,眉心的红痣和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这样的组合非但没在她身上看到一丝风尘气息,反倒格外的贵气,就连身上穿着的胭脂色绣海棠花鸾尾长裙都没能夺走半分光彩。 美人乌黑的长发梳成高髻,上面簪着一支精巧的垂束流苏,缀着点点红玉,美得无比张扬。 她一步一步走进来,里面的人眼神也随之而动。 众位将军恍然大悟,见了公主,他们才知道大王为何对这女奴毫不留情,感情人家的媳妇比这更加漂亮无数倍,就是换了他们,也知道该如何选啊。 宗格自见她进来起,脸上的厉色就逐渐消退,他先是看着她的脸,然后是身上,眼神比之那些人更加肆无忌惮,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刘楚楹脸色微变,盖因她看到了地上苟延残喘的孟夏,她正呕出一大口血,费尽力气抬起头想向她求救。 她眉头轻皱,有些吃惊的微微张开嘴,这副样子落到宗格眼中,却是觉得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完全就是这女奴胆大包天,敢来他面前卖弄。 “过来。”宗格朝她招手,他知道她胆子小,怕是没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同时,目光十分锐利的扫过那些紧盯着羔羊不放的男人。 众位将军浑身一震,纷纷低下头,错开眼,不敢再看,女人虽美,但可惜是大王一个人的。 “大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刘楚楹走到宗格身边,目光却一直放在孟夏身上。 大王的残忍她也是有目共睹的,但那些人是因为惹怒了他,可是孟夏......只能说她的讨好不得他心,却也不至于下如此狠手。 刘楚楹心中一紧,也不知道他得知真相后会如何对待她? 宗格熟练的环上她的腰,就想把她往身上带,刘楚楹头上的流苏发出好听的碰撞声。 宗格心中一动,想着库房那边还堆着不少中原带过来的金银珠宝,不如都送给她,还有那些华而不实衣服,都给她。 刘楚楹及时发现了他的意图,这么多人盯着,他怎么好意思啊? 她抓住了他的手表示抗拒,宗格怕自己力气太大又伤着她,索性也随她去了,就搂着她坐在只有大王才能坐的椅子上。 刘楚楹后知后觉,觉得现下她这模样,当真是像极了乱世的妖妃。 “这个女人心思太多,留在你身边不好,我处理了她。”宗格紧紧环着她,又摸向了她的脸,让她整个人都靠在自己怀里。 刘楚楹完全没法挣扎,她轻轻抬眼,目光万分复杂。 “她怎么说也伺候了我一场,不如我将她派去膳食营地,再也不让她出现在大王的面前。” 大王有些生硬的点了点头,觉得她这么善良,怕是迟早要吃亏,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有他在一天,就不会让人把他的女人欺负了去。 他看了眼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孟夏,叫来了人。 “公主......救......救我......”孟夏顿觉不妙,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感觉到了来自大王身上的杀气。 刘楚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总是有一些蠢货喜欢自作聪明,把别人当成傻子。 她若一直这样本本分分下去,若是她以后地位稳固或是怀了身孕,总是要用人笼络住大王,孟夏当然就是最好的人选。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挑拨她和都兰的关系。 第28章 坦白 她身边的亲人不多,只带了月桃和小德子来这,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现如今只剩下了月桃,都兰真心对她,她更是分外珍惜。 宗格瞧着刘楚楹发怔的样子,还以为她是舍不得,他低下头亲她的脸,极具安抚。 刘楚楹猝不及防的被他偷袭到,又被这么多男人用那样暧昧的眼神看着,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宗格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躲,她穿的这么美来见他,搅得他心神不宁,哪还有什么心思想别的事情,他桀骜的抬了抬下巴,示意这些人赶紧滚蛋。 那些将军也不恼,纷纷哄笑着离去。 见怀里的女人不再抵触,他抬起她的下巴就是一记深吻。 事后他像只大灰狼一样舔食着她唇上的口脂,一双蔚蓝色的眼眸中带着孩童般的好奇。 “这也是蜂蜜调的?很甜,怎么还有颜色?” 刘楚楹小口的喘着气,只觉一阵眩晕,她不适的动了动下颚,不只被他抓着的地方疼,嘴唇上也一阵发麻。 宗格敏锐的发觉了,想起上次捏她的脸喂她喝药,那两道红痕过了好几天才消,这下他也不敢再捏她,忙松开检查,左看看右看看,又轻轻的揉了一会,等那红痕渐渐消失,他才松了口气。 刘楚楹十分乖巧的任他摆布,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机的玩具。 或许,从她五岁起,母亲就把她当做一个玩具来培养,希望她长大之后能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这样才能保得母亲和弟弟一世平安。 可她也是皇家的公主,是天之骄女。 皇后知道此事,暗讽她们母女俩上不得台面,再也不许她们去皇后宫里,怕她教坏了她的女儿们。 就连皇姐们私底下遇到她,也会深恶痛绝的骂一声娼妇。 可她没得选,记事以来,她那条路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唯有弟弟,也只有弟弟,从来不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她知道他一直想救自己回头,想让她远离母亲,所以才拼命的读书,整夜整夜熬着不睡,才那么点大的人,就已经生了白发。 他想靠自己保住她们的一世平安。 这样的弟弟,让她如何忍心不救他们。 “我的胡日格,哪里不舒服吗?”宗格眉头紧皱,看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他感受到了从刘楚楹身上散发出的深深的绝望。 刘楚楹眨了一下眼睛,原本眼睛里的乖巧单纯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抹坚定。 “大王,我知道雅若在哪里。” 宗格怔了片刻,但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脸上的担忧都消失不见,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也是,他能从人人唾弃的女奴之子走到今天的地位,怎么可能没有怀疑过他们这些北襄人。 刘楚楹不由后脊发凉,更加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宗格将正事和儿女之情分得太开了,也分得太清楚了,明知道她有嫌疑,却依旧对她那么好,差点让她真的以为他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没往她身上想。 若是她走了和今天相反的路,背叛了他,事发之日,恐怕就是她从云端猝不及防掉入污泥之时。 “送亲使赵奕,是我北......”刘楚楹已经对她的父皇,对北襄的朝廷失望殆尽,且今日之举,她的行为无异于叛国,无论从哪边考虑,她都无法将自己代入为北襄人了。 “是北襄的右相,他本是将我当成礼物,送往厉族以求休战,可是大王与残暴的偈亥大王不同,大王仁善,不愿动刀戈,可赵奕却狼子野心,辜负了大王的信任,他用我身处皇宫的母亲和弟弟威胁,让我待在大王身边,伺机窃取情报。” 刘楚楹对这件事一直极为不解,她是北襄的公主,是实打实的北襄人,赵奕凭什么觉得宗格不会对她有防备,要是真有什么机密泄露到北襄,她这个大王身边最亲近的女人,当然首当其冲。 赵奕不在乎她是生是死就罢了,就不怕宗格恼羞成怒,像偈亥大王一样,对北襄不死不休? 且他做出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向她的父皇请示,他究竟想做什么? 宗格面无表情,甚至连揽着她腰的姿势都未变,但刘楚楹能感受的出来,他看自己的眼神已不像之前那般柔和。 她轻轻咬牙,只能将筹码托出。 “我身边的亲卫薛鸿,是他将雅若抓走,他让我寻找机会记下厉族九大部落的舆地图,尤其是哈葛兹部落,他想杀了雅若好嫁祸到大王身上,挑起部落之间的战争,引发厉族内乱。” 说完这些,刘楚楹硬生生逼出了些眼泪,到了这,难道他还看不出来她有所求吗? 宗格岂会看不出来,他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原本像座大山一样将她庇护得严严实实的身体骤然离开,但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刘楚楹心中一紧,像是被一只大手陡然握住。 她从椅子上滑落,甚至不顾形象体面的跪在他的身下,只是腰背挺直,她抓着他的手,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大颗的珍珠泪从通红的眼眶滑落。 “大王,求您救救我的母亲和弟弟,只要您的一句话......” 宗格神色冷漠,端坐在上首,俯瞰着地上的她,似众神俯视苍生那样高不可攀。 刘楚楹眼中难掩绝望,泪水划过苍白的面庞,溅在他的脚边,可他无动于衷。 真的就只需要他一句话,只要他在送往北襄的国书中保下她的母亲和弟弟,父皇那么畏惧厉族人,虽不一定会好生对待他们,但起码不会让赵奕那些人把他们害了。 明明她已经将一切全盘托出,也没做任何不利于他的事,他不是喜欢自己吗?为什么不愿意帮帮她? 她哭得悲切,却死死的咬着唇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生怕惹恼他。 宗格却只是盯着她,像是要把她面皮之下的灵魂看穿。 刘楚楹咽下一口苦水,她本不想要挟他的,可事已至此,他已经全然看穿,她就是不去做也不行了。 “大王,只要您同意保下我的母亲和弟弟,我有办法让薛鸿供出赵奕埋在厉族细作的身份。” 第29章 冷漠 薛鸿孤身一人跟在她身边,就凭他自己,绝无可能不露出任何痕迹的跟身在北襄的赵奕联络,所以厉族一定有北襄的奸细。 但至于到底是忠于北襄忠于她父皇的,还是忠于赵奕一人的,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在她目前所看到的,赵奕从未站在北襄的角度出发,奈何她之前只是宫里不起眼的九公主,根本没有机会涉及朝政,不然或许能看出些赵奕的狼子野心。 这本是她和宗格谈判的底牌,不到绝境绝不会轻易摊出,男人的情爱和许诺总是不值一文,若是没有这个底牌,她也不敢行今日之举。 厉族的大本营出了细作,这绝不是一两年就能做得到的,而且到了今天的地步已经是根深蒂固,是他们厉族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一定会想拔除掉的。 若是他不跟她交易,想从薛鸿身上下手,也是不可能。 薛鸿是赵奕的亲信,敢派他一个人留在厉族盯着她就可见一斑了,所以他就是死也不可能供出那些细作的身份。 所以,只有她能做到,他必须跟她交易。 她仰着头迫切的看着他那蔚蓝色的眼眸,可是等了许久,宗格依旧不松口。 刘楚楹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如坠冰窖。 明明前几日,他还为自己熬煮牛乳,与她嬉笑,他们同榻而眠,他总是要紧紧搂着自己才能安睡,甚至现在她的嘴巴还在隐隐发麻...... 短短几息间,他却能够冷漠至斯。 所以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玩具,供他赏玩供他开心,如今也要供他抛弃。 若不是还有最后的底牌,刘楚楹摇摇欲坠的身体早就支撑不住了。 “你很聪明。”终于,宗格开了口。 刘楚楹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股压抑的怒意,她这才明白了问题所在。 从一开始,她就是扮柔弱扮可怜,装的楚楚动人,才慢慢接近的他。 平心而论,若是她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和孟夏那般的直白和野心,那他还会再上当吗? 他说孟夏心思太多,她又何尝不是? 她的这一席话,不仅仅只有表面传达出的。 宗格听出了眼前这个女人,在不动声色中,对厉族形势的了然于心,听出她在胁迫之下,费尽心机,左右权衡,最终算准了自己,将一切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她笃定了自己一定会帮她,届时,她将不再受人胁迫,自己也会更加怜惜她宠她,连她的亲人也能安度一生。 何止是聪明两个字能说得过去的。 所以之前,她都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只为了今日他能替她摆脱桎梏。 柔弱是假的,眼泪也是假的,温柔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或许也就只有那晚,她活像只炸毛的猫儿一样扑过来捂住他的嘴巴,让他不许再笑了,那才是真正的她吧。 没想到他破多罗宗格英明一世,什么妖魔鬼怪没遇见过,却栽到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刘楚楹的背脊轰然倒塌,她瘫坐在地上,就连眼泪也不留了,眼中透着无措。 她没想到宗格会想得这么深,甚至已经将她看穿,或许那个威胁是他给她的最后机会。 可是她还是没能沉住气,威胁出了口。 本来这件事她想等自己怀上他的孩子,有了更大的筹码,再让他出面写国书给她的父皇。 可是她没办法了,母亲和弟弟的性命都攥在她的手里,今日若是不能说服他,明日薛鸿就会传密信回去,她耗不起。 她伏在他的膝上,哪怕他不念及之前的温情,也该想知道那些细作的身份。 “大王,求您了......” 既然已经被他看穿,她也没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她是骗了他,算计了他,那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她从未背叛他,甚至能够为他背叛母国拔除部落里的毒瘤,她自认为自己的这个请求不过分。 宗格冷冷一笑,的确,对于他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 但他还是不死心的捏住了刘楚楹的下巴,问,“为什么选择了我?你就不怕来日我撕毁合约,对北襄用兵,到时,那两人又如何自处?” 宗格想听的无非就是,她选择他不是权衡利弊下的结果,而是对他的一份真心,一份信任。 可刘楚楹接受的这么些年的教导,最印象深刻的一件事,就是不信世上会有真心,更不能对男人动了真心。 宗格的分外冷漠,已经浇灭了她所有幻想,逼得她不得不暴露了一切,她不信宗格还会对她有怜爱。 “若是真有那一天,请大王杀我祭旗。”她直视他的双眼,眼神中没有畏惧有的只是一种解脱。 她敢这样说是因为她知道,大王刚刚上位,九大部落尚未同心,已经是自顾不暇,没个几年是无法对北襄出手的。 若是真有那种时候,她又在此时选择站在厉族这边,赵奕很可能会杀了母亲和弟弟泄愤。 但若是她身死祭旗,或许他们能在世人和朝廷的舆论下活下来,之后弟弟已经长成,她相信他有本领能护住自己。 “好,很好,我如你所愿。”宗格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眼睛泛红,可说出来的话却跟掺了冰渣子一样。 他一直以为的小羔羊其实是一直披着羊皮的狐狸,她对自己没有一丝感情,全然都是算计。 “您答应了?”刘楚楹激动的直起身子,甚至忽略了他那句未来给她立下死刑的话。 宗格冷冷的看着那张娇颜,突然觉得一切都不正常了起来,怪不得她今日打扮的这般隆重,是觉得他看到这张脸这具身子就会心软吗? 好啊,那他给她一个机会。 宗格岔开双腿,双手随意的搭着扶手,目光游离在她的红唇上,即便艳丽的口脂都被他亲食干净,但依旧不影响那儿的色泽。 他的语气逐渐染上一股似是而非的情欲,带着轻蔑,直直的射向面前娇柔的女人。 “取悦我,我就答应你。” 刘楚楹被那股轻蔑逼红了眼眶,她清楚的知道宗格想让她做什么,即便母亲再想利用她,也不曾逼迫她学过这种事情,那就真的跟娼妓无异了。 人总是最缺什么,就最害怕什么。 她知道自己学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所以最怕也是最痛恨他人异样的目光。 “怎么,你不愿意?”宗格沉声问道,像是已经没有了耐心。 刘楚楹缓缓点头,一颗泪悄然滑落,眼神表情都空洞的可怕。 她跪在他面前,坚强的擦去脸上的泪水,颤着双手,伸向他裤间的系带,明明之前帮他沐浴的时候,轻松就能解开,现下却是一团乱麻。 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和麻木的表情,宗格心里堵得厉害,但他已经分辨不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十分不耐烦的伸手扯开,放出那汹涌之物。 第30章 胜利 刘楚楹下意识的避开目光,如果是之前是羞涩,但现下就只剩下羞辱。 原是她有求于他,原是她先骗了他,这都是应该的。 今日过后,再也不会有东西能够桎梏她,哪怕没有了大王的宠爱,她也能凭自己在这荒芜的草原活下去,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她回正视线,自觉已经坚不可摧,可在看到那丑陋之物时,还是害怕的退缩。 宗格抓住她的脸,将她拉向自己。 他声音低沉喑哑,“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不要让我失望。” 也罢,就当他放纵一次,他就是低劣,对这具馋了几个月的身体没有一丝抵抗的能力。 此次过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不会再对这个玩弄他的女人抱有一丝的仁慈。 刘楚楹眼中含泪,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冷漠,没有一丝放过她的意思,今日她才算是真正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他的暴戾无情。 她不再挣扎,伸出如葱白一般修长柔软的手。 宗格倒吸一口凉气,头轻轻往后仰,被这股快感冲击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怎么的,享受之余他却想起来军妓营里的那群女人,她们也是这般被人作践,为了活命不得不用尽手段讨好男人。 他想他是不是对她太过苛责,一个被母国抛弃的和亲公主,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活命,她到底没有背叛他。 宗格眼神一变再变,最终还是化为无尽的冷漠和暴戾,他本也不是什么好人,算计了他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若换做别人早就被他拧断了脖子丢出去喂狼,他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凭什么放过她? 他喉间忍不住溢出轻口今,可是这还不够。 他伸出了手,却不想女人此时已经完全认命,抛下了所有尊严,她微微抬头,朝他讨好一笑,犹如百花绽放,美不胜收。 宗格心中却没有半分的愉悦,只觉得堵着一口郁气无处发泄。 她低下头,露出一截洁白修长的脖颈。 宗格真想一口咬断了她。 “嘭”的一声,刘楚楹被大力推开,额头撞在石桌上,不肖一会就流出了鲜血,乌黑的头发散落,发上簪着的发饰掉了一地。 宗格瞳孔一阵收缩,强忍住那股该死的心疼,忍住想去抱她的冲动,自顾自起身穿好裤子,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宗格!”刘楚楹不顾额头上的剧痛,扑上前抱住了他的双腿。 宗格手上青筋暴起,就连晒得有些发黑的脸也隐隐泛红,咬牙切齿道,“你把那些细作找出来,我就答应你,还有......” “今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那掷地有声的话猛地让刘楚楹松开了他,她瘫坐在地上,后知后觉的疼出了眼泪。 鲜血流到她的眼睛上,遮掩住了视线,大王的背影在血色中显得更加冷漠无情。 可看着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却无声一笑,身上的屈辱感尽数消失,犹如胜利者那般挺起了脊背。 反观大步离去的男人,看似占据一切主导,可到了最后,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公主!”没多久,月桃跑了进来,见刘楚楹的狼狈样,是又心疼又害怕。 刚刚大王浑身怒气的出去,她就知道出大事了。 她拿出帕子给刘楚楹擦拭,公主从小的养的精细,何曾脸上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大王他......他怎么舍得! “我们走吧。”刘楚楹脸上满是笑意,配上那刺眼的鲜血,显得无比妖冶。 就差最后一步了,只要完成了它,无论是母亲还是赵奕,或是薛鸿,没有人可以再掌握她的人生。 至于宗格,他连让她做这种事都舍不得,又怎么可能会舍得杀她祭旗? 回到营帐,月桃急忙取来了药箱为刘楚楹包扎伤口,刘楚楹不屑一顾,自顾自拿来了笔墨,在纸上画好东西,放在了孟冬手中。 “你把这个悄悄交给薛鸿,不要让厉人发觉了。” 孟冬她们都知道薛鸿交代给刘楚楹的任务,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孟冬十分谨慎的收好纸条,悄悄下去了。 孟春盯着刘楚楹额头上的伤,似乎是在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照大王对公主的喜爱程度,怎么可能会让她受这么严重的伤? 孟秋则是有些心不在焉,四处张望着寻找孟夏的踪迹,她没回来是不是因为被大王带走了?那她还有机会吗? 到了后面她实在没忍住问出了口。 “她得罪了大王,以后都回不来了。”刘楚楹没有隐瞒,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留着孟夏一条命,只不过是留着她有用,说不定后面,她能帮自己一个大忙。 三孟皆十分惊愕。 薛鸿收到刘楚楹传递给他的消息后,就趁着夜深人静,悄悄离开了营帐,往边缘一个被废弃的破败营地走去。 其中有一口被巨石掩埋的废井,他往四周张望了很久,这里孤僻,四周要是有人他能一眼看到,确定完没人发现后,他将那块巨石挪开一个能让人钻进去的口子。 而后他跳了进去,点起火折子,走了一会才看到被他五花大绑藏起来的雅若。 此时的雅若和之前飞扬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她面部凹陷,虚弱的不像话,眼神也变得呆滞麻木,前几天,虽然她被塞住了嘴巴无法说话,却还是会用眼神死死的瞪着薛鸿。 但经过不知道多少天黑暗、饥饿、寒冷、甚至老鼠和蛇蚁的折磨,她这个天之骄女早就精神崩溃了。 薛鸿见她身上全是秽物,十分嫌弃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却还是认命的将女人扛起,离开了这处废井。 他将女人像个货物一样丢在马背上,雅若好不容易重见了月色发出的的光亮,开始燃起生的希望,挣扎起来。 薛鸿很不客气的打了她一巴掌,要不是怕尸体会在半道上腐烂,他早就杀了这个晦气的女人。 而后两人一马朝着纸上画着哈葛兹部落的方位离去。 却不知,宗格等人已经在那条路上等候了许久。 等薛鸿发现不对的时候,那些人犹如夜里的饿狼,睁着绿油油的眼睛,慢慢将猎物包围。 薛鸿大惊失色,拉紧缰绳就要冲出重围,可那些饿狼早就边发出吼叫,边挥舞着弯刀砍断了马腿。 薛鸿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也不管雅若的死活了,抽出佩剑就跟这些人打了起来。 宗格抬了抬手,就有人冲出去接住了雅若。 特木齐检查了雅若的呼吸,朝着宗格点点头。 可那个坐在高大的黑马上,整个人都隐于黑暗的男人,没有半分的表情,幽蓝色的眼神真是冷得刺人。 第31章 出卖 特木齐打了个寒颤,他跟在宗格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宗格心情这么不好。 明明暴躁的想杀人,可他就是一动不动的躲在暗处,似乎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出手,拧断这些人的脖子。 “大王,那北襄人身手不错,他们不是他的对手,让特木齐去吧。”特木齐自告奋勇,宁愿去跟那个北襄人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愿意在宗格身边多待上一秒。 宗格没有说话,特木齐也不敢动,想破了脑袋都不明白大王怎么就心情不好了,明明白天的时候还有高贵美丽的公主陪在身边,应该满足了才是,怎么这一副要毁天灭地的样子? 不会是那公主没伺候好他?还是大王不行? 就在他思索间,宗格动手了,他就像是草原上最迅捷最敏锐的一头豹子,锁定目标后毫不犹豫的出手,没有使用任何武器。 薛鸿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像是被死神盯上,而后就被人毫不犹豫的出手拧断了手臂。 但他身为赵奕的亲信的确也不是一般的武功高强之辈,只见他强忍着剧痛身体一扭,竟然从死神那强行把命夺了回来。 他因剧痛而满头大汗,死死的盯着那个蓝眼睛的恐怖男人,他知道自己要是落到他的手里,绝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毫不犹豫的打算咬舌自尽。 可是他太小看宗格了,也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出的手,他的下巴被卸,一开口只能流出口水。 厉族人将薛鸿带了回去,用十分残忍的手段严加拷问了一个晚上,但薛鸿就是硬气的没有吐露一个字。 这都跟刘楚楹想的一样。 第二日,一群厉族男人闯进刘楚楹的营帐,几个女人吓得瑟瑟发抖,刘楚楹也不例外,她颤着声音询问这是为何,可那些人却一言不发,取来粗绳捆住几人的手就送往厉族的大牢。 刘楚楹头上绑着白色的纱布,几个宫女早就吓破了胆子,此时就算她们再迟钝也该知道肯定是她们传递消息的事情被厉族人发现了。 “公主......”月桃泪眼婆娑,眼下能救她们就只有大王,也不知道大王会不会顾念往日的温情。 刘楚楹脸色苍白,这几天的失血似乎抽干了她所有的气血,她踉踉跄跄的走着,身后的男人也丝毫不怜香惜玉的,一味的推搡。 终于,她们见到了大牢里绑在架子上,血肉模糊的薛鸿,月桃和孟秋已经吓得哭出了声。 刘楚楹紧紧抿着唇,眼睁睁看着厉族人将她们关进牢里,然后鱼贯而出。 薛鸿吃了厉族的秘药,虽然他受了重伤,却也能保证他暂时不死和神志清晰,这样也能更大程度的让他受尽折磨,他愣愣的扫过刘楚楹等人的脸。 他还以为是刘楚楹出卖了他,才导致他在那条路上被守株待兔,却没想到刘楚楹也被抓了进来,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薛鸿,我已经按照你说的话做了,也已经在约定的时间里传递消息与你,用的也都是自己人,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你将我供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自己去死不就好了吗?” 刘楚楹崩溃的朝薛鸿吼道,额头的伤隐隐有裂开的趋势,已经开始渗出殷红的血。 “不是我!我还怀疑是你出卖了我!”薛鸿反驳道,不过现在看来,出卖他们的人另有其人。 毕竟刘楚楹已经被厉族人抓进来了,她的母亲和弟弟的命都捏在赵大人手里,也不怕她敢反水,且先前刘楚楹都是以柔弱顺从示人,从未有过忤逆。 薛鸿根本想不到隐藏在刘楚楹这副狼狈面容下是怎么样的心机深沉。 “那究竟是谁?你难道在行动之前都不会查一下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吗?你让我们怎么办,你让我的母亲和弟弟怎么办?” “闭嘴!”薛鸿全身都在疼,厉族人给他用的药似乎在慢慢失效,他只觉头晕脑胀,就连视线也在慢慢模糊,一副将死之兆。 可是他现在不能死,赵大人埋在厉族的细作出了问题,一定是他们其中有人背叛了赵大人转而向厉人投诚,他得想办法传递消息给大人才行。 可是厉族人不会给他机会的,他身为赵大人身边最受重视的亲信,却没想到要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薛鸿无比绝望。 慢慢的他将目光放在了刘楚楹身上,觉得她们这些以色侍人的女人命可真好,明明跟他一样,被抓到了这来,她毫发无伤,他却受尽了折磨。 薛鸿冷笑一声,事到如今却也无可奈何了,“九公主,你若想保住昭容和十二皇子的命,不如想办法活下去,替我向大人传递消息。” “活下去?你说的倒轻巧?”刘楚楹面露绝望。 薛鸿却是怒其不争,觉得她真是白长了这张脸,一点也不知道发挥自己的优势。 他也是男人,自然懂得厉族大王对她的想法,这么一个尤物般的女人,即便他知道刘楚楹做了背叛他的事,却还是没有第一时间严刑拷打或是杀了她,这说明什么,说明那蓝眼睛男人舍不得。 有这么大的优势,刘楚楹不好好利用反而在这怨天尤人,若换作是他,有一百种办法让大王饶了他的命,尊严算什么?清白算什么?只要能活下去,那都是可以丢弃的。 只是这女人太不上道,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 可惜他奄奄一息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了他说太多的话,“厉族大王不会让你死的,只要你去讨好他......” “你说的是真的?”刘楚楹像是触到了希望。 “真的,你出去之后去找一个人,让他想办法把有人背叛的消息传给赵大人。” “我为什么要帮你?若是我能活着出去,我自当感激涕零,再也不做这些危险的事。”刘楚楹目光微闪。 薛鸿冷冷一笑,似乎是在笑她的天真,“公主可不要忘了宫里的昭容和十二皇子。” 刘楚楹顿时没话说了,薛鸿只以为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命脉,这招屡用不爽,所以他从未怀疑。 “公主可千万不要犯蠢,只有你为赵大人办事,才能保住那两人的性命......” 刘楚楹静默片刻,像是认了命,一副明知自己会死,却依旧要用自己的命去保母亲和弟弟的命的样子。 “我要去找谁?可是你就不怕正是那个人背叛了赵奕?到时岂不是再无希望?” 第32章 敬意 薛鸿细想也觉得她说的有理,现下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赵大人埋在厉族的钉子一共有五人,都是对赵大人忠心耿耿的人,且他们之间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这世上也就只有他和赵奕,才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他不信这五人全部都向厉人投了诚。 这五人可是耗费了赵大人近二十年的苦心。 自打开了敦裕大王妃这个北襄和亲公主的先例之后,北襄嫁往厉族的公主已有数十人之数,但除了敦裕大王妃和她之后的一位公主,其余的下场都十分凄凉。 但她们有的保留下了血脉,一半厉人血统和一半北襄血统的孩子。 那些孩子身为王储,自然不会被亏待到哪里去,但一些陪嫁的媵妾和宫女,要么也跟了厉族大王,或者跟着厉族别的男人。 这些人生下的孩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尤其是没有继承到厉族人外形的那些,本就血统不正,还生的弱小,在族中饱受排挤。 正是因为这样排挤,让赵大人捉住机会,趁机策反,并许以回北襄为官做宰的承诺,又用了十年的时间栽培,以才智为名,方才让五个人成功打入厉族内部。 偈亥大王在位时,因他愚蠢无脑,倒是颇为重视其中两人。 这为赵奕带来了无尽的利益。 薛鸿十分谨慎,并没有把五人的姓名全部告诉刘楚楹,而是斟酌了片刻,说了两个他认为绝对不会背叛的人的名字。 刘楚楹内心冷笑,表面上却装的一副,她不信任何人,必须让这次的任务万无一失。 “你怎知他们二人间没有出现叛徒,薛鸿,你可要想好,我死无所谓,但我必须保住我母亲和弟弟的性命,你最好不要有所保留。” 薛鸿此时已经快要听不清刘楚楹的话,全身都痛得厉害,已经开始出现耳鸣的征兆,他小口的咳嗽着,吐出鲜血。 三孟紧紧靠在一起,看到他的下场,都不免想到自己,皆面如死灰。 月桃也哭丧着脸,紧紧挨着刘楚楹。 “好,我告诉你。”薛鸿已经被伤痛折磨的没了骨气,只希望现在就能去死,临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则消息,他是一定要传出去的。 而此时能做到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他已经无法去思考其中的风险和利弊,他只想快些告诉她,这样哪怕身死,也不负赵大人多年的信任。 “你过来些......”薛鸿细弱蚊声。 刘楚楹走上前,却不想薛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只手挣开了锁链,死死的卡住了刘楚楹的脖子。 “公主!”月桃大惊失色,急忙上去掰开薛鸿的手。 薛鸿眼睛充血,他死死的盯着刘楚楹的眼睛,“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死后化成厉鬼......不会放过你!” 刘楚楹脸色涨红,但只是惊慌了片刻,就冷静了下来,她知道她现在是薛鸿唯一的希望,他不可能会对自己不利的。 很快,就在她要窒息的时候,薛鸿放开了她,他就像是拼尽全力后失去了所有生机的布偶,颓然无力的倒下,锁链碰撞间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刘楚楹摔在月桃身上,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喉间已经隐隐有铁锈味。 等她平复过来,薛鸿已经半死不活,可即便如此他也撑着最后的力气,将剩下的三个名字细数告知,然后晕死过去。 刘楚楹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望着薛鸿,眼中满是冷意。 “公主,我们现在怎么办呀?”月桃颤着声问,她实在不想和薛鸿一样,受尽折磨而死,可要是听了他的话,公主又去给赵奕传递消息,她们就是逃过了这一劫,下一劫也逃无可逃了。 刘楚楹不再施舍目光于薛鸿,她看向三孟,这三人之中也不知道有没有赵奕留在她身边的细作。 可根据这些时日的观察,这三人都很是寻常,没有什么可疑的,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太会伪装。 月桃在一旁又快要哭了,刘楚楹十分淡定的拍了拍手,很快,大牢就进来了一群厉族男人。 三孟惊慌失措的往后躲,月桃更是哭出了声,以为这些人是来严刑拷打她们的。 却不料,领头的雄壮男人,正是特木齐,他十分恭顺的打开了牢门,给她们松了绑,而后将手放在胸口,向刘楚楹弯身行礼。 “尊贵的公主,刚刚那些人手脚没个轻重,冒犯公主和您的女奴了,若是公主心中有气,特木齐这就去教训他们。” “不必了。”本也是做戏,算不上冒犯不冒犯。 而后她将薛鸿说的那几人的信息,一字不落的告知了特木齐。 刘楚楹说着流利的厉族语,让特木齐对这位公主的敬意更高了一层。 本来他还因为大王让他这么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军去配合一个弱女子,而有些生气,却不想这位公主的计谋如此之高,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薛鸿吐露了那些细作的身份,给他省了不少的事。 他这心里是开心的不得了,忙让开位置请人出去。 刘楚楹拉着月桃,原本沉默的步伐变得轻快。 从此刻开始,她再也不用受制于人,她的母亲和弟弟能平安的活着,或许他们还会有重聚的一天。 月桃跟着刘楚楹的步伐,只觉得如梦似幻,呆愣的像个木偶,要不是刘楚楹拉着她,恐怕她连路都不会走了。 三孟也满脸震惊,虽然不知道公主和那厉族男人说了什么,但为了活命,她们颤着身体赶紧跟上,经过特木齐他们身边时,见他们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们平安了,不会被严刑拷打而死了! “公主!”孟春惊呼一声。 原来是走在前头的刘楚楹终于不堪重负,又或是说,压在她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迎来了解脱,撑着走出来已经到了她身体的极限。 月桃眼瞧着公主在自己面前坠落,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惊叫了一声后急忙扶着她那虚弱的身体。 跟在后面出来的特木齐也吓了一跳,我的娘嘞,这中原女人未免也太娇弱了,说晕就晕,他感觉他嗓门再大点都能直接吓死她。 见那几个女奴手忙脚乱,却怎么都搀不起公主,特木齐骂了一声废物,大步上前将刘楚楹抱了起来。 第33章 计谋 厉族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所以他觉得这没什么,只不过就是抱了一下,而且还是事出有因,也不顾那几个女奴惊恐的眼神,大步将人送回营帐去了。 却不想,这一幕被不远处坐在黑马上的宗格看得一清二楚,就连刘楚楹嘴角的血迹,纤细脖子上红得发黑的抓痕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承认,在那具身体倒下的时候,他的行动比脑子还要快,也忘记了她的欺骗和利用,策着马过来,却不想特木齐那个混蛋抢先了一步。 罢罢罢,交易既已经完成,他们也已经两清,谁上去抱她又与他何干? 话虽如此,可宗格简直要把一口牙都咬碎,就连身下的黑马也知主人心情不好,连喘气声都放轻了不少。 等特木齐送完了人,来找宗格禀报的时候,就见宗格一双蓝眼睛阴恻恻的盯着他,那模样像是要把他生吞。 特木齐害怕的后退几步,也不知道这两天大王是抽什么风,要不是有事情要禀报,他也不想在他面前当孙子。 “大王!”特木齐中气十足上前的禀报,说不定大王听了心情会好一点。 结果他把那几个人的名字报完,宗格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死死的盯着他的手,特木齐感觉他在这样盯下去,他这十根手指头就要被吓跑了。 “大王?怎么处置这五个人?” “喂上秘药,绑到崖上喂鹰。”宗格语气冷漠,且还是盯着特木齐不放。 让特木齐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要被喂鹰的不是那五个叛徒而是他。 特木齐咽了一口口水,这秘药是他们厉族的巫师制作的,可以使人保持清醒,更大程度的感受身体上的痛感,薛鸿吃的也是这种。 不过他也就是严刑拷打,喂鹰才是他们厉族最恐怖的惩罚。 眼睁睁看着那些猛禽张着利爪和铁嘴,生生啃食掉身上每一处血肉,等到人死的时候,全身也就剩下骨架了。 特木齐不敢多待,被宗格的眼神吓得夹着尾巴大步离去。 细作的事已经圆满结束,宗格虽不去严刑拷打他们,却也从他们的身份信息中知道了,他们在为赵奕做的事。 真是胆大包天! 将北襄和厉族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怪不得他那愚蠢的兄长被哄骗的跟北襄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却没有捞到一丝好处,原来北襄送往厉族的礼单,已经被在厉族掌管库房的细作掉包,改换成了数量少了近一半的金银和粮食。 而那些东西全都没能走出北襄的国门,从而进到了赵奕的腰包。 只要这些细作一直怂恿着偈亥对北襄用兵,赵奕那边又仗着自己会厉族语可以和厉族交涉,悄悄在北襄皇帝面前提高赔偿的金银和粮食,在让这边的细作又做一遍手脚。 大把的钱和粮就这样凭空消失。 只要两边一直交火,赵奕迟早富可敌国,而北襄和厉族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真是好计谋啊。 但他没想到,偈亥大王竟然蠢笨到不提防狼子野心的弟弟,让他钻空夺了他的王位。 他可不像他那蠢钝如猪的兄长那般好糊弄,很快就发觉了库房的亏空。 赵奕也觉得他不好对付,不顾会被发现的风险,让薛鸿抓了巴图的女儿,意在嫁祸他,好让巴图动手杀了他,或者与他两败俱伤。 可惜他没想到,其中的一颗棋子竟然敢背叛他,可知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北襄公主自知为他做事最终逃不过一个死字,所以就冒险投到了他这,让一切都明了,也葬送了赵奕这么多年以来的呕心沥血。 他手里抓着赵奕天大的把柄,只要他将这边的礼单送给北襄皇帝过目,赵奕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他并不想这么做,他要榨干这个人全部的价值。 “告诉特木齐,让他割下那五人的一只耳朵,悄悄让人送到北襄国都赵奕赵大人的手中,哦,还有一份国书,让人交给北襄皇帝。” 想起这份国书,宗格心里堵得厉害,可既然已经答应了她,他也不是那样不讲信用的人。 “叫那中原大夫过来。”厉族会写中原文字的人本来就很少,都是偈亥大王养起来跟北襄交涉的细作,已经被他抓了,所以也就只能让那中原大夫来写。 本来他不需要做到这一步,直接写一份厉族语的国书就成,但那边很有可能会让赵奕翻译,他担心那个卑鄙小人会使绊子,所以就干脆一式两份,谅赵奕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他等了很久,周辞安也没有来,但他这次却没有像以前一样不耐烦,耐下性子又等了一会。 没等来他却等来了别人。 “大王,东边修的房屋快完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哪还需要修改的?” 厉族的工匠恭敬的行礼,一月前大王突然找到他们,说是要修建一个中原人住的屋子,可是让他们头疼了很久,这会子终于要完工了,自然是要来找大王邀功。 宗格眉头紧皱,觉得这一切都成了笑话,而工匠此番前来,就像是把他的尊严捡起来洗干净之后,又一次死死的踩在了脚下。 那是他怕她住不惯厉族人的营帐,特意盖的,甚至为了她拒了那么多小王女的求婚,差点惹得几个小王不满,这些日子,他也在焦头烂额的处理这些事情,想着等处理完,他就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可是她呢? 想到这,宗格十分后悔放过了她。 “拆了,夷为平地。” “啊?”那工匠满头雾水。 “我说拆了,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宗格气的站了起来,眼神如狼似虎。 那工匠吓得险得栽倒在地,连应了好几声,屁滚尿流的跑出去了。 就在宗格余怒未消时,周辞安姗姗来迟,见宗格这样子,脸上和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你去哪了?”宗格冷声质问。 “北襄公主生了病,我去给她看病,大王谴人来找时,我正好不在家,让大王等了这么久,我实在是......” “行了,我有份文书要给北襄皇帝,你帮我写。”宗格的怒火莫名其妙消了一大半,他让人拿来了纸笔,他念一句,就让周辞安写一句。 周辞安写完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北襄公主被大王抓进大牢又放出来的事情,在外面闹的可谓是沸沸扬扬,可结果大王却在这种时候找来他,让他用中原文字写下这样一份文书。 他究竟是待北襄公主如珍似宝,还是真的厌了她,甚至把她弄成了那样? 周辞安很是不解。 第34章 纳钦 等写完文书,宗格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周辞安就是再想知道实情也不敢直接问大王,只能告辞,却没想到宗格叫住了他。 “你确定这上面的没有写错?”宗格沉声问。 “我用我的人头担保,绝无可能写错。”周辞安赶紧保证。 甚至他还酌意添了几句,道尽了大王对北襄九公主的喜爱,更加具有紧迫感的确保了刘楚楹母亲和弟弟的安全。 刘楚楹对都兰的好,他都看在眼里,也是分外同情这位被母国抛弃的公主,自然能帮就帮。 宗格点点头。 周辞安转身退去,没想到宗格又叫住了他,却什么都不说。 周辞安灵光一现,原来是这样,大王肯定是在惦记公主的病情,却又扭扭捏捏不愿开口直接问。 那他当然就好人做到底。 “公主失血过多,连遭重创,怕是短时间内都需要静养,无法来大王面前道谢,我一定会为大王将心意带到,想来公主知道以后,一定会感激大王的恩德。” 周辞安一番话道尽了刘楚楹的身体状况,本以为宗格会心疼,却不想踩到了老虎的尾巴。 这无疑是又一次深刻的提醒了宗格,刘楚楹利用他的事实。 “出去!” 周辞安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大王,赶紧夹着尾巴走了,想到那位历经磨难的公主,却也只能默默叹息。 宗格硬生生的将手边的把手捏碎,一个满腹心机的女人而已,有什么好让他惦记的,他就不信,他找不到别的女人! 是夜,宗格带着人离开了破多罗部落,不知所踪。 而刘楚楹却突然发起了高烧,生死未卜。 桑渡部落 纳钦有些心神不宁的坐在下首,无他,只因前几天突然跑到他这来的宗格大王抢占了他的位置。 纳钦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他的一切都是宗格给的,要是没有宗格他早就被他阿布另外几个儿子害死了。 这位大王也不知道怎么了,来他这一不跟他商量政事,二又不跟他出去玩耍打猎。 而是成天呆在这军妓营,也不碰女人,就是不停的喝酒,把他好不容易搜刮来的美酒全部喝完了。 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纳钦倒也不是心疼这些酒,就是呆在宗格身边,感觉压力很大,他不碰女人,他也只能陪着一起喝闷酒,宗格又不跟他说话,总之就是无聊透了。 他冲着一个胸大臀圆的异域美人使眼色,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找来的,想来宗格看不上这军妓营里的女人,所以他特意去找了个又好看又干净的。 那异域美人穿着暴露,得了纳钦的眼神后,就开始了舞蹈,比她的脸和舞姿更加吸引人的是她的身段,也就只有纳钦这种情场老手才知道,这样身材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尤物。 就是不知道宗格会不会喜欢。 结果还是令他失望了,宗格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纳钦郁卒,要是再勾不动这尊大佛的心,他这几天都不会再有笑颜了。 “大王,一个人喝酒没甚意思,娜布其,过来为大王斟酒。” 宗格这才勉强给了他一个眼神,纳钦笑的坦荡,朝他敬了一杯酒,宗格倒是也给他面子,端起那异域美人斟的酒就一饮而尽。 “大王海量。”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喝多少了,都不见他展露醉态。 那名叫娜布其的异域美人,一双勾人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宗格的脸,见宗格喝了她的酒,她十分大胆的挨了过去,软绵的胸口贴着宗格的胳膊,见宗格看了过来,更是骄傲的往上挺了挺。 谁知宗格就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一把把她推开。 “大王!”娜布其委屈极了,可宗格从来都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他看了一眼纳钦,然后大步离开。 弄得纳钦是心神不宁,不知道宗格到底是什么个想法。 不过,他知道宗格是不会对他做什么的,这源自于很久之前的事,经过这件事让纳钦知道,宗格是个极重情义的人,只要他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他可以受到他绝对的庇护,快快乐乐的度过此生。 那年他才五六岁,桑渡部落离破多罗部落还算近,其中有一个小部落就挨着他们,宗格那个时候也就七八岁吧,被他的阿布丢到那里,就不再管他的死活。 一个那么点大的孩子,又生了一双蓝眼睛,很快就引起了一群半大点孩子的好奇,刚开始他们还觉得那双蓝眼睛有趣,渐渐地,就把他当成异类,轻则辱骂,重则动手。 他身边连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那个小部落的人也不管他。 纳钦不是大妃生的孩子,也经常受欺负,胆子也格外小,他们欺负宗格的时候,他只敢远远的看着,或是跑回家找阿妈。 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等那群孩子走了以后,他跑到宗格身边,面露同情的盯着他。 那时的宗格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健壮,这么好看。 瘦瘦巴巴,一副极度营养不良的样子,所以就显得那双蓝眼睛格外突兀,就像把这世上最美丽珍贵的蓝宝石嵌在了牛粪上。 不过那双眼睛真的太好看了,蛊惑的纳钦一动不动,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浑身是伤,明明比他大几岁却跟他一样瘦小的宗格已经把他摁在了地上,他疼得吱呀乱哭。 结果他并没有揍他,而是扒光了他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甚至他阿妈给他的一块珍贵的玉也被他抢走了,还是在很多年以后,某人良心发现还给了他。 宗格的霸道和武力值,给胆小的纳钦留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阴影,导致他一直被他用各种理由威胁恐吓,给他找吃的来。 他阿妈至今还在好奇,为什么她的孩子每隔一段时间出门就会光着屁股回来,就连饭量也大了很多,却不见长个。 过了几年,那群孩子哪怕联起手来都已经不是宗格一个人的对手,在宗格狠狠揍了几次欺负纳钦的人之后,纳钦才终于不再害怕他。 可以说,那几年全靠纳钦送的食物和衣服,才能让宗格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去。 第35章 紫苏 没过多久,宗格就消失不见了,听人说,他离开了那个小部落,独自一人往北边去了,纳钦还为此伤心了好久,再一次看到他就是前不久。 他用铁血手段杀了他那残暴的兄长,也是曾经欺负宗格和他的一员,并且扶持他这个不甚出众的王子成为了小王。 纳钦一直处在云里雾里的状态,直到那天他见到了他,见到了那双美丽的蓝眼睛,他才恍然大悟。 那双眼睛已经不是嵌在牛粪上了,宗格这个人比那抹蓝色更加耀眼,更加夺目百倍。 这时的宗格已经不再是小时候他口中的小哥哥,多年未见,两人之间多了生疏,但恩情是不会变的,他一直没忘,还把那块玉还给了他。 那时候纳钦就在想,要是他是个女人,估计会对他死心塌地一辈子。 说起女人,纳钦也不由的叹息,他虽然比宗格小几岁,但孩子都有四五个了,宗格却依旧孤身一人,要不是那天看到了那个跳舞的中原女人,他都以为宗格喜欢男人。 纳钦觉得,像他这样传奇的人物,更加应该美女环绕,醉生梦死才对。 可惜了,他找来的这么多美人。 纳钦搂住娜布其的腰,与她说话,很快就惹得美人咯咯咯的笑。 这时,有下人来禀报,说是大王离开了。 纳钦叹了一口气。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宗格都在其余八大部落跑,可惜他不但没有对任何女人提起兴趣,甚至更加讨厌她们的接近。 哈葛兹部落 宗格在这呆了好几天,巴图感激他把女儿从北襄人的手里救出来,自然是盛情款待,话里话外要么在说北襄人可恨,想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要么就是想把女儿嫁给他。 宗格听得烦,不过这一趟也没白来,让他看到了巴图的另外一面,其实他这个小叔叔很会享受,但往往这样的人更喜欢安于现状,不愿去做冒险的事。 宗格上位以来,巴图担心他先前和偈亥大王关系好,宗格会容不下他,所以才撺掇着别人造反,好转移宗格的视线和仇恨。 而他则尽力把女儿嫁给他,这样就可以让他们的联盟更加稳固。 知道这事之前,大王都不想联姻,现在就更加不想了。 他和巴图畅畅快快的打了几天猎,眼下两人好得跟亲兄弟一样,足够打消巴图小王的顾虑。 但是宗格心里清楚,巴图是巴图,他的儿子们就是另外一码事,看着他的目光中都是恨不得取而代之。 宗格不急,巴图怎么说还有十几年活头,哪怕他被撺掇着生事,也是之后的事了。 只要撑过眼下这最困难的两年,他就再也不怕任何一方势力的暴动,他有信心能把他们通通打趴,打服。 离开哈葛兹部落的那天,许久不见的雅若冲了出来。 那几天的关押对她打击很大,被宗格的人送回哈葛兹部落之后一直都在养病,足不出户,看到人就害怕,到现在才敢下床行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宗格那天的英雄救美,雅若对他生出了感情,听说他来了,才努力克服心中恐惧,出门来见他。 却不料宗格不理她,连个眼神都不愿施舍,驾着黑马扬长而去。 在回破多罗部落的中途,又经过桑渡部落,宗格很不客气的又一次占据了纳钦的位置。 近两个月不见他,纳钦明显感觉到宗格的心情好了很多,这让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就连他跟他乱七八糟的说着话,宗格也偶尔会回应他,倒也算开怀。 “小王,外面的秋英花开了,您快看呀!” 一个穿着厉族服饰的中原女子抱着一大束开得漂亮的小花跑进来,见里面还有其他人,立马就收敛了笑,十分畏惧的躲到了纳钦身边。 盖因这娇俏的笑声,以及那有些蹩脚的厉族语,宗格难得掀起了他高贵的眼皮。 纳钦一直观察着宗格的神色,见此,内心大喊了一声不妙。 宗格似乎格外喜欢柔美的中原女人,那个北襄公主是,紫苏也是。 这些天他只顾着跟那个胸大臀圆的厉族女人厮混在一起,都忘记提醒紫苏不要来这边晃荡。 毕竟中原女人不好找,长得漂亮的中原女人更不好找,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又漂亮又识趣的,本想藏起来独享,但还是被宗格发现了。 “咳咳,紫苏,快见过大王。”纳钦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宗格喜欢,那他就只能割爱了。 紫苏也就是那个抱着花的中原女人,她长得倒也不算绝美,算是中上之姿,清清秀秀的,像是江南那边温婉的细雨。 她有些惧怕的上前行礼,怯怯生生,很容易就让宗格想起了那个看似多情却最无情的女人。 纳钦见宗格的表情,就有预感这事怕是能成,他赶紧叫紫苏上前伺候。 紫苏瞪着一双眼睛,十分震惊的盯着纳钦,明明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他怎么可以将自己送人呢? 可纳钦半点犹豫都没有,忙着给她使眼色,紫苏就是再不愿也知道,这些人她都得罪不起,只能放下了手中的花,咬着唇为宗格斟酒。 宗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拒绝,紫苏倒一杯他就喝一杯。 纳钦觉得这样太闷了,就和紫苏说话,“这不是桑格花吗?怎么就变成了秋英花?” “小王不知道,在我们中原都称这种花为秋英花,不仅好看,它还能入药,乃是神花。”紫苏这话很明显用奉承的意思,桑格花在厉族有神花的名头,在中原可就没这么大名气了。 这纳钦似乎很吃这一套,直夸紫苏懂得多。 宗格兴趣恹恹,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那艳丽的唇脂,那是用蜂蜜和鲜花调的,不如把她带回去种花? 破多罗部落 都兰这几个月似乎又长高了一点,没做多久的衣服,袖子就短了一截,要不是刘楚楹送了她许多漂亮的布匹,照周辞安给人看病挣的那些钱,还真不一定能养得起。 她蹦蹦跳跳的往刘楚楹最开始住的营帐跑。 大王走离开后的一个月,刘楚楹一直在大王的营帐里养病,养了一个月方才好。 第一件做的事情竟然是搬离了大王的营帐,其实也不算搬,里面的东西既已到了大王那,就没有在搬出来之理,左不过是人不在那里住了。 “楚姐姐,咱们种的桑叶又长大啦!”她跑进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屏风旁穿着素衣的女人回过头,原本那张孱弱的巴掌脸长了一些肉,气色绝佳,看上去像是上好的珍珠,散发着绸缎般的光芒。 “瞧你,又出了一身汗,下次跑慢点。”刘楚楹取来帕子,细细给都兰擦着脸上的汗,却突然发现都兰的身量已经高过她了。 都兰笑嘻嘻的,抱住刘楚楹就不愿意撒手,楚姐姐身上可真香可真好摸,要她是男人,肯定对她爱不释手。 “楚姐姐,你最近气色好多了,要不咱们明天去跑马吧,哥哥说明天天气会很好。” 都兰想起一月前,刘楚楹在病中的样子,憔悴苍白的不像话,像是随时都会去了,但好在还是熬过来了。 没有了顾虑和束缚,刘楚楹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就连食量也在慢慢改善。 她早就下定决心,要改变之前的一切,自然要活得更加肆意快乐。 第36章 桑蚕 “这几日,天气暖和了,我看这些蚕都会孵出来,得有人看着才是。”刘楚楹指着摆着几层框子的架子。 上面铺着柔软的布匹,有几筐密密麻麻的爬满了白白胖胖的青蚕,最上面那一筐放的是蚕卵,已经有小蚕孵出来了。 这些蚕卵和桑苗,才是刘楚楹来到厉族,带来的生存之本。 早在她得到要来厉族和亲的消息之后,她就不敢恐慌,拼命想办法让自己能活下去。 她找来宫里擅长养蚕织丝的女官,跟着她学了一个月,虽不算精通,但也迟早能在尝试中慢慢熟练。 来的路上,她就一直精心养着,还带了几车的盆栽桑叶,每到一个落脚点,都会更换那些死掉的,经过半年来也成活了不少,养少量的蚕还是绰绰有余。 从北襄出发前,已是秋季,家蚕在七月左右结茧,差不多需要月余,结茧完毕后会在蚕内蜕皮化蛹,过半月就可破茧而出,养在盒子里就可交尾产卵。 只需要这一路上让刘楚楹保留下一对蛾,她就能培育出无数的蚕。 厉族只有略显粗糙的麻布,很是喜欢中原鲜亮的锦缎,若是她能用蚕丝织成布匹再用颜料染成美丽的锦缎,何愁在厉族生活不下去? “哎呀,楚姐姐,你之前就已经答应过我了,再说让月桃姐姐她们看着也成呀,你就陪我出去走走嘛。”都兰拉着刘楚楹的袖子,拖长语调撒娇。 刘楚楹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第二日,她就换了一身都兰送她的十分鲜亮的厉族服饰,又将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梳成厉族女子的发式,绑成小辫垂于身后,都兰开心的忙上忙下,恨不得把她首饰盒里漂亮的宝石都往刘楚楹头上戴。 “行了,我们快走吧,不然周大夫要等急了。”刘楚楹拉住她的手,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周辞安也去。 都兰本身就是个小孩子,冒冒失失的,周辞安可不敢放她一个人去跑马,更何况还要带上刘楚楹这个弱女子,自然是推掉手上的事,化身保镖。 都兰先前哄着刘楚楹出来过几次,简单的上马刘楚楹倒是可以做到了,不过也只敢坐在马上慢慢的晃悠,不敢骑得太快。 也多亏了都兰给她找的这匹温驯的母马,刘楚楹坐在上面,细细感受外面温暖的日光。 草原的春天虽然来了,但也只是午后能暖和些,早晚还是很冷,刘楚楹披着一件浅紫色的披风,眼神温柔的注视着,在草原上肆意驰骋的都兰。 “已经两个月了,想来大王发出的国书已经到了北襄皇帝的手中,公主不必再忧心远方的亲人了。”周辞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御马跟在她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刘楚楹一愣,知道周辞安这是看出了,她透过都兰的身影思念在远方的弟弟。 “多谢你。”刘楚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周辞安十分君子的不与她对视,落后她半个马身,慢慢踱步。 “公主的才学令周某敬佩,若是桑蚕之术能在厉族流传开,也是造福万民的事情。” 周辞安院子里的几寸小土地,经过这几个月的开发,已经是之前的几倍之大,通通种上了刘楚楹从北襄带来的桑叶,还有其他耐寒的粮食种子。 为了防止这些绿植在夜间冻死,刘楚楹还想出了在上面搭一间棚子,晚上可以盖上,放上几个火炉供温,白天就可以把棚子挪开,相信这样绝对可以让这些种子成功繁育下来。 可见这位北襄公主,对农学也颇有一番见解。 “这也多亏了周大夫和都兰的帮忙,不然凭我一个人,怕是还要再等上好些年。” 周辞安和都兰的出现,无异于是她命中的贵人,若不是他们教会了她厉族语,又处处关照,这一切也不会发展的这般顺利。 周辞安笑的坦荡,一张脸虽然被北边的风吹得粗糙了许多,但他身上有一股温暖如春的气质,看到他就觉得他应该是京都里,大户人家才能教养出的贵公子。 “楚姐姐,你们再说什么呢?”都兰从疾驰的马上一个漂亮的翻身,跳到两人的面前。 这么危险的行为,可把周辞安吓了个半死,他从马上下来,拧着都兰的耳朵大声训斥,是一点刚刚贵公子的形象都没有了。 刘楚楹也被吓到了,还好没出什么事,见他们兄妹打闹也是忍俊不禁,示意月桃扶她下马,她得去劝劝才行,不然都兰的耳朵怕是要被拧坏。 远方传来阵阵的马蹄声,掀起一阵风尘。 开春以后,有不少厉族人出门打猎,厉人马术精湛,这样的场面刘楚楹已经见怪不怪。 都兰见她过来,急忙摆脱了周辞安的手,躲到刘楚楹怀里,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气得周辞安脸都绿了。 “阿兰,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不然我就让月桃再也不给你做你爱吃的米糕。”刘楚楹沉下脸,佯装生气。 都兰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老老实实拽着刘楚楹的衣袖认错,那乖巧的模样看得周辞安一阵无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上辈子欠这丫头的,不过还好有人能治得住这丫头。 刘楚楹摸摸都兰的脑袋,总觉得她这乖巧的模样像极了煦儿,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跟都兰一样比她还要高了。 都兰埋在刘楚楹怀里的脸突然一变,她站直身体下意识就往刘楚楹身后躲。 此时几人也发现了一群人马的靠近。 在最前面是一匹极为健硕的黑马,马蹄铮铮有力。 刘楚楹收敛了笑,跟身边的人一同朝那边行礼。 第37章 无情 宗格已经两个月没见她了,本以为能忘得了,却不想没有一刻可以忘怀。 可真正见到了,他却觉得她十分的陌生。 明明那张脸没有变,脸上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笑颜,待看到他之后,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看似低眉顺眼,实则冷漠无情。 宗格心中的火又一次被勾了起来,利用完他,就要跟他划清界限了是吧? 她怎么敢? “大王,咱们是已经到部落了吗?”紫苏坐在马上,她虽是中原女子,但却来了这好多年,早就学会了骑马,十分英姿飒爽的跟在宗格身后。 听见女人清丽的声音,周辞安和都兰都忍不住抬头,见那中原女人跟在宗格的身边,看上去很是亲近,两人皆是一脸震惊。 就连胆子最小的月桃都忍不住抬眼去看,又见公主低垂着脸没有反应的样子,她眼眶都气红了。 大王怎么可以这样喜新厌旧,才过了多久就带着别的女人回来耀武扬威,他将公主置于何地? 宗格的眼神死死黏在那个狠心的女人身上,可又令他失望了。 刘楚楹只是低着头,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既然已经选择好了这条截然相反的道路,她就再也不会去招惹男人,只想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好好活着等弟弟来接她回家。 她知道宗格这样暴戾骄傲的男人,又是那样的能耐,绝对不会容忍她的欺骗,之前对她的不舍和现在的凝视,不过是因为没有得到,又或是说他想征服,好洗去之前的耻辱。 可一旦她被征服,面临她的将是比抛弃更加悲惨的下场。 “呵。” 阴鸷的冷笑声似乎让周围温暖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都兰紧紧攥着周辞安的衣服,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好在,宗格很快就带着人走了。 都兰松了一口气,瞬间变了脸色,骂骂咧咧的说起大王的不是。 月桃感同身受,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是越说越起劲。 无论周辞安如何使眼色,两人都没半点住嘴的意思,好在他观察刘楚楹的脸色,并没有半点失意之态,对那两人的话,脸上也起半点波澜,他才恍然大悟。 看来,谁欺负了谁还不一定。 宗格身边的气压低得吓人,紫苏根本不敢靠近,也渐渐想明白了,这位不近女色的大王为何独独将她带回来。 原来是她。 换作这位号称北襄第一美人的九公主,紫苏就不觉得奇怪了。 这位大王是专程带她回来气人的,可不想,人家油盐不进,半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怪不得会气成这样。 “你,以后住这里。”宗格额头上青筋直跳,他指着紫苏,又指着他的营帐。 他就不信,他让别人住进她的地方,睡她的床,她还能这样熟若无睹下去? 可等宗格进到营帐之后,才感受到什么叫气急攻心。 一边是中原风格,一边是异域风格,出奇的古怪,就像一道天堑硬生生的把两边砍成了两半。 里面什么变化都没有,唯独连一丝活人气息也无,就连柜子上都沾上了灰尘。 “呵。”宗格紧紧的捏着青布帐,昔日那句话就像是一个狠狠的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明明当时是他说的,再也不许那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可她真的毫无牵挂的搬走了,就连再见到他都避开视线,他这心里的火是怎么都扑不灭。 大王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的消息,很快就如同草原上的风吹散到各个角落。 这对月桃和孟秋来说,可谓是天塌下来了。 月桃倒还好,跟都兰已经气过骂过了,渐渐回过神才发现要照顾公主的情绪,怕是现在没人比她更加难受,也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可孟秋不一样,从刘楚楹回来开始,就一直说个没完。 孟夏被大王逐去了膳食营地,至今还躺在床上养伤,她现在没个伴,只能不停往刘楚楹身边凑,想和月桃一样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有这功夫还不赶紧去烧水伺候公主沐浴。”月桃瞪了她一眼,拽着她就往外走。 帐内这才安静了下来。 孟春和孟冬都是极老实的人平时也是本本分分的做事,不过到了这样的困境,她们从大王的营帐搬了回来,大王回来了也没来看公主,一副移情别恋的样子,她们也忍不住去瞧刘楚楹的脸色。 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 月桃她们打来水给刘楚楹沐浴,并且把孟春她们叫了出去,一副有事要跟刘楚楹说的样子,可欲言又止的半天,见她面无表情,又什么都不敢说了,认真给她擦拭后背。 “月桃,我好害怕。” 刘楚楹屈膝抱着洁白如玉的肩膀,低垂下脸看不清表情,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月桃大惊失色。 就连要嫁到厉族的时候,她也没听见公主说一句怕,怎么这次? “公主,您别怕,那女人相貌平平,就连您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大王除非是眼睛瞎了,才会舍您要她,等大王过了这股新鲜劲,他一定还是会回到您身边的。”月桃安慰道。 虽然她不知道那天公主和大王在营帐里发生了什么,后面又为何将她们抓进了大牢,不过大王没动她们,想来也是顾念着旧情,只要公主勾勾手指头,他还是会回来了。 可惜她想的大错特错了。 刘楚楹从来没有想过,宗格说完那样的话还会放下自尊,回过头来找她。 可今日他那携带着怒气的眼神,以及那样幼稚的行为,无一不在说明,他真的对她上了心。 甚至带了个女人回来气她,他想看到什么? 她含酸捏醋?暴跳如雷?这样就证明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若换做以前,或许她还会装一装,但现在不同了。 她再也不想去挖空心思的讨好男人,不想去跟别人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更不想活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这位暴戾的大王落得被丢去军妓营的下场。 本以为,他真的再也不想见到她,会看在之前的温情以及她帮他找出细作的事,起码不会无耻的再来找她的麻烦。 会像井水不犯河水一样,两相互不干扰的生活下去。 可今日宗格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他不会放过自己的,到时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她还能等到弟弟来接她吗? 第38章 宫女 翌日,刘楚楹没等来找麻烦的大王,反而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孟秋看着外面请见的穿着厉族服饰的中原女人,还在好奇她是什么身份?莫不是军妓营的人? 可月桃咬牙切齿的话立马就让孟秋变了脸色。 就这等姿色?怎么敢和她们公主抢男人。 “你来做甚?我们这不欢迎你,快走快走!”孟秋撸起袖子,以为这人是仗着刚得宠就来这耀武扬威的,所以十分不客气的赶人。 “奴婢是长秋宫宫女紫苏,我......我是来拜见九公主的。”紫苏被两个女人推搡着往后退。 月桃和孟秋都愣住了,长秋宫好像是北襄三公主的住处。 刘楚楹神色恍惚,营帐没有什么隔音效果,外面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三皇姐...... 她是父皇在位期间第一位嫁到北襄的公主,却在厉族活了不到两个月就香消玉殒。 她不像刘楚楹,哪怕母亲不得宠,也好歹有个母亲照看。 她出生时母亲就殁了,后来被养在皇后膝下,皇后是个尖酸刻薄的世家贵女,向来看不起她们这些嫔妃生的孩子,养三公主无非是皇上硬塞。 后面她也并没有做好一个母后的职责,任由三皇姐无人教养的长大,后面变得目中无人,直到她十六岁时,替皇后的嫡公主去厉族和亲。 是了,厉族向来要的都是嫡公主,先帝时期嫁的有好几个都是嫡公主,奈何皇后不舍得,除了三皇姐外,还认了五皇姐和她作为亲女,充作嫡公主嫁来这边。 虽然她和三皇姐不甚亲近,甚至她还曾对她恶语相向,但人都已经没了,突然再见她先前的宫女,刘楚楹心中还是十分难受的。 “让她进来。” 紫苏朝孟秋和月桃友善的笑了笑,就抬头挺胸的从两人之间穿过。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窘迫。 “奴婢紫苏,拜见九公主。”紫苏行了跪礼,刘楚楹也在她进来的时候认出了她。 上次见面还是在三年前,那时的紫苏不过是宫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远没有现在来的美丽。 刘楚楹是专门学过的,自然知道紫苏走的这几步颇具媚态,配上她那张清秀的脸,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也不知道这三年来她在厉族都经历了什么。 刘楚楹将她扶起来,他乡遇故知,总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两人寒碜了几句,紫苏就声泪俱下的说起三公主的事。 三公主仗着养母是皇后,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当初也是死活不愿意嫁到这边来,就连上路都是被皇后绑起来丢进送亲马车的。 来到厉族之后,她见偈亥大王长相丑陋,又虎背熊腰,死活不愿伺候他,哪怕语言不通,也惹怒了他,后来的事,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 帐中的女人脸色都有些发白,她们无一例外都想起了夜夜发出调笑声,或者刺耳叫声的军妓营。 紫苏和那些个陪嫁的宫女也被各个部落的小王挑走,紫苏就这样去了桑渡部落,后来等纳钦在宗格的扶持下成为了小王,偶然一个机会,她入了纳钦的眼,也就从此逃离了地狱。 但这些她都没有跟她们说。 只是说她流落在外,后被桑渡部落的人收留,几日前遇见大王,就被大王带了回来,没想到北襄又有公主嫁了过来,所以特来拜见。 月桃和孟秋她们听得颇为唏嘘,也感叹起来皇室公主的不易,本以为是天之骄女,享乐一世,却不想托生成为了北襄的公主,就连身边跟着的人也难逃厄运。 “还望公主能允许,今后让紫苏侍奉在侧。”紫苏拭了拭泪,扑通一声跪在刘楚楹的脚边,目光迫切。 刘楚楹神色动容,可心里却是百转千回,她知道紫苏没有说实话,但她经历的事情原也不是她的错,是国家的无能,才使得她们这些弱女子坠落深渊。 但紫苏已经是大王的女人,她既下定决心要逃离,怎么可能还会跟那边再有牵扯。 “你现在是大王的人,哪有伺候我的道理?”刘楚楹将她扶起。 听闻此话,月桃和孟秋眼中的怜悯和眼泪立马就被她们逼了回去,她们倒是忘了,这人是来跟她们公主争宠的,无异于就是来逼死她们的。 “公主有所不知,大王带我回来其实是为了公主,他不过是见紫苏和公主一样是中原人,而且......”说到这,紫苏有些羞涩的撇开视线。 “而且,大王在梦中的时候叫的也是公主的名字,他带我回来完全是为了试探公主的心意,公主可千万不要多想,因此黯然神伤,那就是紫苏天大的不是了!” 月桃和三春眼里立马有了神采,这样也就能说得清,为了先前大王对公主百般宠爱,怎么可能说不喜就不喜了,而且还移情这样的货色,所以大王最喜欢的还是她们公主,她们白操心了。 刘楚楹心中冷笑,算是明白了她今日的真正来意,她不是想来给她做奴婢的,而是想来给跟她做姐妹的。 先是说些好听的降低她对她的敌意,又无意间透露出宗格已经宠幸过她的事实,反正她的注意力都在宗格叫她的名字上,不会在意这些事情,毕竟男人总是有很多个女人。 不如她们同为中原人,要是她们能联手掌握住大王的爱,就再也不用担心在这边承受屈辱而死。 紫苏也是个聪明人,看出宗格对她的心思,没有选择跟她争抢,而是剑走偏锋。 若是她能留在她这,平日里见宗格的机会将会大大提高,她总是有不能伺候大王的时候,到时自由她顶上,若是某天她在出个什么意外,作为她身边信任又得力的人,能想到今后她会在大王心目中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可真是好算计。 刘楚楹不愿身边留着这样心机深沉的人,而且哪怕她不是,她也不会留她,又用之前的话语拒绝。 她身为大王的女人,说到底刘楚楹也跟她一样,不过都是些无名无份的人罢了,无论怎么说,都没有她伺候她的道理。 紫苏哪怕后面眼泪都掉出来了,刘楚楹依旧坚定的拒绝,一副为了她好的模样。 至此,紫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见天色已晚,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到了外面,刘楚楹看不到的地方,紫苏面露狰狞。 她好不容易才脱离地狱,攀上纳钦,却横空跑出了一个胸大臀圆的厉族女人,抢了纳钦的宠爱,害的她独守空房。 她没办法只能另谋出路,于是就把目光放到了厉族那位俊美非凡的大王身上。 她本就有着中原女人的含蓄和娇羞,这群糙蛮子哪见过她这样的,所以,她故意闯进去,也正如她所愿,她被宗格带了回来。 可从始至终,宗格都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就连正眼也没瞧过她,直到见了刘楚楹,她才知道自己是被当工具用了。 第39章 北襄 照这情况,她还不如待在桑渡部落,起码还是个小王的宠妃,哪像现在跟在大王身边守活寡,可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就是肠子悔青了也没用。 回了大王的营帐,紫苏又是一阵郁卒。 大王说的好听,让她住进里面,可她屁股还没坐热,外面就有人进来把她丢出了那间精美的香闺,说是大王不允许任何人踏足里面,违令者死。 紫苏盯着摆在角落里简陋的床榻,恨不得把当初自作聪明的自己打死。 “不行,我到这这么久了,凭什么输给一个黄毛丫头,我一定会赢得大王的喜爱,这一切都会是我的!” 至此之后,紫苏每天都会往刘楚楹那跑,不知用什么法子,很快就和孟秋混熟了,两人那亲密程度看着跟之前的孟夏没区别,对刘楚楹也很是恭敬。 刘楚楹不想过度解读别人,且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来就来吧,若是她要作妖,她有一百种方法收拾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出乎意料的是,大王像是彻底忘记了她这人,许久都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 甚好,希望能一直如此。 北襄皇宫 刘煦穿着一件石青色山水楼台圆领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原本干瘦的脸变得饱满了许多,身量也高了,整个人唇红齿白之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可惜他的唇紧紧的抿着,平白多了几分阴沉之感。 “三皇兄!”刘煦疾步走着,等看到临水亭子边等他的浑身都散发着贵气的男人后,露出憨憨傻傻的微笑,似乎刚刚的阴沉都是他人的错觉。 “怎么来的这么晚,你上哪去了?”刘缙十分不耐烦的玩弄着手上的一串迦楠镶金粟十八子手串,这是他出生后,母后费了一番大力气从一位高僧手里求来的,意在保佑他平安。 宫里人人都知,沈皇后几乎是把她这长子当成眼珠子来疼。 “厉族有使臣进城了,臣弟就想着......”刘煦低下头,神情伤感,只可惜他没资格去前朝,只能在宫墙上看,可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到什么厉族人。 刘缙恍然大悟,他这段日子都顾着玩乐,就连这么大的事他都不知道。 听说厉族人各个虎背熊腰,蛮不讲理,要是遇上,他怎么说也得给他们个下马威,挫挫这些蛮人的戾气。 “煦弟放心,赵大人早有书信传回,厉族发生动乱,偈亥大王已经死了,现在的厉族大王是他的弟弟,好像叫什么来着......”刘缙想了一会实在想不起来也就算了,突然亲昵的搂住刘煦的肩膀,语气十分的暧昧。 “不过本皇子还听说,九皇妹很得这位新王的喜爱,也是,就九皇妹那样子,哪个男人见了会不喜欢,就是可惜了......”这样的佳人,竟是他的亲妹妹,不然他说什么都不能放过。 刘煦低垂着头,藏下眼中的惊涛骇浪,脸上依旧陪着笑。 “多谢皇兄告知。”刘煦不动声色的挣开了他的手,从衣袖里掏出几叠纸双手奉上。 刘缙满意的接过,有了刘煦这样的乖孩子为他完成国学夫子布置的作业,他自然是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就连父皇这段日子也连连夸奖他,说不定等他加冠之后,父皇就会封他为太子。 他身为中宫嫡子,虽不是长子,但中宫一脉势力强盛,太子之位迟早该是他的。 “过几日,父皇会在国学校考我们,你记得多准备一些,提前几日送到我手中,务必要让父皇对我刮目相看。” “臣弟领命。” 刘缙眯着眼,高高在上的拍拍刘煦的肩膀,“你放心,等皇兄我封了太子,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煦不敢接话,等他走后,方才揭下脸上的笑,他冷冷的盯着他的背影,内心暗骂一声蠢货。 而后踅身往宫墙走去,希望能遇上那些厉族人,却不想跟皇上身边的高公公撞了个正着。 “哎呀,这不是十二殿下吗?奴才正要去找您呢,奴才们给十二殿下和徐娘娘道喜啦!” 高公公是为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太监,对于他们这些不受重视的皇子公主都是眼高于顶,何时有这样谄媚的时候。 刘煦不敢受他的礼,急忙搀他起来。 “公公这是何意?”他心里隐隐有股预感。 “厉族派遣使臣前来与咱们北襄议和,顺道还提及了您和徐娘娘,怕是咱们九公主记挂着主子您呐。”高公公勾着腰,小声在刘煦耳边说道。 刘煦眼前一亮,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终于得知了阿姐的情况。 她能做到这些,一定过得很好吧。 刘煦藏在袖子下的拳头紧握,脸上却是换做欣喜的表情,他知道父皇做梦都想着和厉族人议和,要是他现在面露不喜,指不定高公公就会告诉皇上,说他还是不满九公主嫁去厉族。 “我皇姐她......” 高公公眼睛一转,倒是也没说太多,“殿下放心,公主在那边很好,很得新王宠爱。” “多谢公公告知。”刘煦冲他弯腰作揖。 “使不得使不得!”高公公赶紧去扶,脸上却尽是得意,“瞧奴才这记性,都忘记把最重要的事告诉您了,皇上刚刚拟旨,特命奴才去重华宫宣旨,要封娘娘为妃呐!” “那我这就去向父皇谢恩。”刘煦只是惊讶了一下,就敛住表情。 高公公瞧这孩子宠辱不惊的样子,暗道这才是皇子龙孙该有的姿态,于是又拉着他嘱咐道。 “陛下晚上要设宴宴请厉族使臣,还点名要十二殿下和徐妃娘娘陪同,殿下的心意奴才自会回禀陛下,当务之急,殿下还是尽快去为晚上做准备吧。” “公公说的是,我这就去了。” 高公公打着拂尘,笑眯眯的望着刘煦离去的背影。 “这位徐妃娘娘可算是熬出头了,谁说生位公主不中用?这位九公主可真谓是保了这对母子下半生的荣华富贵。”他高深莫测的说道,听得身后跟着的几位小公公极为不解。 “干爹,不就是个没有母族支持的落魄皇子,您何必对他这般客气,指不定他还记恨咱们以前……” “胡说八道什么?咱家可没有为难过他,你最好把那些不长眼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处理掉,这位十二殿下,将来绝对会不得了,怎么都不能得罪了,记住了没。” “是,儿子们记住了。” 第40章 宫宴 晚上的宫宴设在了麟德殿,是新帝登基以来,最为热闹隆重的一次。 宫人们鱼贯而入,井然有序的摆上各色佳肴。 坐在上首的是年过不惑穿着明黄龙袍的元嘉帝,和身着凤袍的沈皇后。 因为语言不通,元嘉帝的下首还站着几个精通厉族语言的译者。 往日充当翻译的都是右相赵奕,但他长途跋涉了近一年,刚回到京都之后就抱病了,也不知道今日会不会出现。 刘煦身着华服,自从刘楚楹前往和亲之后,内务府就再也没克扣他和母亲的份例,过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但现在,内务府那些见风使舵的奴才,恨不得把之前捞走的油水翻倍还回来,身上这身华美衣服自然也是他们的孝敬。 他有些紧张的扣着衣袖,面色复杂的盯着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厉族人。 他们没甚吃相,有时候甚至用手去抓,中原美食精细,哪里是他们这些蛮子能想象的。 刘煦深恶痛绝,他美好的阿姐,该配上这世上最有才学最惊艳绝伦的男子,绝不会是这些蛮子。 都是他无用,还要靠阿姐在那虎狼之地为他谋划。 刘煦死死的压制住心中的羞愤,低下头不再去看,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在这个不容有失的宫宴上生出乱子。 无论是刘缙还是高公公,他们都说阿姐很受厉族新王的宠爱。 但都没有一个人说,阿姐成为了厉族的大王妃,依旧以公主相称。 这说明什么? 若厉族新王真的爱她,又怎么可能不愿给她名分,他不过是把阿姐当成一个玩具看待。 他不敢相信阿姐是怎么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下,步步为营,不仅要努力活下来,还要讨好粗鄙丑陋的新王,甚至还要惦记远在千里之外不中用的母亲和弟弟! 都是因为他,如果没有他的出生,沈皇后那个毒妇就不会忌惮上他们的母亲,就不会设毒计害的母亲永久失宠。 若不是因为他,母亲也不会那样糟践阿姐,害的阿姐走上了那条路。 他好恨,恨不得杀了这个无用又多余的自己。 可是,阿姐还在等着他接她回家,除了他,阿姐又能指望谁? 无论花费多少代价,他都要做到,否则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煦儿!” 元嘉帝喊了刘煦几声,却不见刘煦反应,不由得加重的语调。 徐妃身着华服,艳丽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远远的看着,就像是重回了她最耀眼的双十年华,可近看就能看到她眼边怎么都遮不住的憔悴和细纹。 她面露担忧的站起身,她这儿子向来乖巧听话,怎么今日? “父皇,儿臣刚刚走神了。”刘煦瞬间收敛表情,恭敬的站起身朝元嘉帝弯腰致歉。 “这么好的日子,你在忧虑什么呢?”元嘉帝面露不悦。 当初选择把小九送去和亲,他这老老实实的儿子可是跟他闹了许久,事关国事,刘煦这般不懂事,他早就对他不满。 现下事情已定,小九更是没有辜负他的信任,赢得厉族大王的喜爱,最终促成了北襄和厉族的和平。 虽真正的事实是,刘楚楹并没有参与北襄和厉族议和的事情,但表面上还是她嫁到厉族之后,厉族同意议和,厉族新王又这样重视她。 怕是消息传出来之后,九公主在北襄的地位无异于下一个敦裕大王妃,这也导致她唯一的亲弟弟在北襄水涨船高,若不是刘煦年纪还小,又不占嫡长,怕是要封王了。 不过说起来也可笑,明明嫁去那蛮夷之地的人是九公主,可真正受益的却是她的弟弟,只能怪这个世道女子身份低下,只能依附男子而活。 刘煦丝毫没有惊慌,高公公见此不由得冒出了冷汗,也不知道这十二殿下中不中用,可千万别让他的苦心白费了呀。 殿中的人也将视线从那些狼吞虎咽的厉族人身上挪开,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嫌弃,还不如看看热闹养养眼睛。 “回禀父皇,儿臣天性愚钝,不如三皇兄那般才华斐然,正在为父皇校验儿臣们读书一事而忧虑,不知如何是好。”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刘煦身上一点惊慌都没有,十分恭顺和谦逊。 元嘉帝满意的点头,只要他不说小九的事扫今日的兴致,无论他说什么,他都不会责怪。 “煦儿自谦了,缙儿虽有小成,但他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不如你勤奋好学。” 元嘉帝为人平庸,但对底下皇子们的教育却颇为严格,哪怕那些不受宠的皇子,对他们的学业也经常过问。 刘煦屡屡被国学夫子夸赞的事他也清楚的很。 不过他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他,刘煦今年不过十四,就更别提他底下那些更加年幼的皇子们,他向来对他们严格,若是连刘煦都吃不消更别提那些小的了。 “这样吧,朕让虞夫子多多提点你一些,小十三,小十四和小十五也是。” “儿臣多谢父皇。”此起彼伏的谢恩声,那三个年幼的皇子十分热切看了刘煦一眼,皆十分感激他的相助。 父皇说的是提点,其实也就是给他们放放水,要换做以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下子,他们再也不怕校验不过关而被责罚了。 看到刘煦被夸赞,刘缙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也是毫不介意他在元嘉帝面前得脸。 因为在他看来,无论是徐妃还是刘煦,不过是靠着卖姐姐,方才得来的皇恩。 他虽贪玩看着不靠谱,即便再想快些封太子,也从未想过要将嫡亲的姐妹嫁到那蛮夷之地受罪。 他看不起刘煦,自然也不屑与他较长短。 而且他现在还有求于他,只要他乖乖为自己办事,他总是不至于为难他的。 沈皇后同样波澜不惊,与刘缙想的没甚出入,徐妃熬了这么多年,早就人老珠黄了,又没有外戚帮扶,任凭他刘煦闹翻了天,也扑腾不出一片水花。 厉族使臣这会子总算是酒足饭饱,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却格外健硕精明的老者,一双蔚蓝色的眼眸极为美丽,他自顾自擦着嘴,目光巡视了一遍在场的人,却唯独没有看到赵奕。 第41章 盛会 “赵大人怎么不在?” 高公公代为回复,说赵大人今日抱病。 扎齐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他们一路疾驰,仅仅两个月就追上了走了四个月路程的赵奕,在进城之前就把那几个细作的耳朵放到了赵奕面前。 赵奕现在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眼下哪还有什么心情参加宴会,不过,他敢干出这样的事,光凭恐吓怎么能够? 元嘉帝还在当皇子的时候,就十分畏惧北边的厉人,如今厉人主动派出使臣来跟他签署和约,他此时还有些云里雾里,就连场面话都不会说了,还是沈皇后和高公公代劳。 扎齐也不摆架子,十分有涵养的回复,夸北襄地大物博,人文俊秀,元嘉帝大喜,顿时殿中一片欢声笑语,看起来热闹极了。 厉族的使臣统共在京都呆了三日,就向元嘉帝告辞离去,临走出宫道前,刘煦追了上来。 “扎齐使者请留步!”刘煦说着流利的厉族语,成功让那些厉人停住了脚步,他在阿姐前往和亲之后,费了一番手段,才让译者教他厉族语,就是盼着能有这么一天。 扎齐上下打量着这个还没到他胸口的瘦弱孩子,怎么都想不到,将来正是这个孩子,成为了厉族最大的阻碍。 看出了扎齐眼中的疑惑,刘煦的心更凉了。 他们这些厉族人连他是谁的都不甚了解,说明也不是很在意他的阿姐,那封国书不过就是厉族大王的一句话,却是不知道阿姐经历了怎么的艰难,才为他求来的。 若不是迫切的想知道阿姐的近况,他也不想看到这些可恶的厉人,归根结底,要不是他们硬要娶个公主,阿姐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我是北襄的十二皇子。” 扎齐恍然大悟,北襄公主为此次揪出厉族细作立下大功,在扎齐的眼里,她已经是他们厉族的一份子,介于这份功劳,扎齐不介意对这位公主的弟弟客气一些。 “皇子有事?哦,你是要问公主的近况吧,公主她很好,我王甚是重视,皇子请放心。” 都让人住进大王的营帐了,且这公主有这样的智谋,扎齐有预感,这位公主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位敦裕大王妃。 “多谢使者告知,我......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刘煦知道他的要求有些逾越,却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 “皇子请说。” “这封信,使者能否为我转交给阿姐?”刘煦从袖子掏出一封厚厚的信封。 出乎他意料的是,扎齐很爽快的答应了,这反而让刘煦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宫里眼线众多,很快刘煦递信的事就传了出去,众人纷纷以为是厉族人看重九公主,才对十二皇子这般礼待。 由于元嘉帝太过惧怕厉族人,一时间,十二皇子和徐妃在宫里的地位更加稳固了。 只要两边不发生战事,徐妃和十二皇子就可以在宫里一生无忧。 五月,是厉人的猎季,大王通常都会带着各个小王前往厉族大王世代埋骨之地祭拜后,再在当地的草原举行盛大的狩猎会和篝火会,凡是王室子女和贵族都需参加。 近来,部落上下忙忙碌碌都在为此事做准备。 唯有刘楚楹不甚在意,快一个月了,宗格没来找过她一次麻烦,反而是从四面八方不知搜刮回来多少美人,像是真的要下定决心把她遗忘。 刘楚楹乐的自在,如今她的青蚕数量倍增,种的桑叶有些跟不上了,她也只能放缓了步骤,留下能供养得起的蚕苗,只能等桑叶快些赶紧长起来。 却不想,一直在破多罗部落默默无闻,乃至都快被人忘记她王女身份的都兰,突然被大王提起,将王女的身份还了给她。 即便没有蓝眼睛又如何,宗格说她是王女,她就是王女。 因此,都兰也成了这次盛会里的一员,不仅如此,流落在外的那些宗格的兄弟姐妹也都会被召回。 厉族大王的孩子长到一定程度,都会被分散到各个小部落,由他们管理和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些孩子无一例外都长得一双蓝眼睛。 都兰小时候没少被那些人排挤和欺辱,眼下他们都要回来,周辞安是个中原人不可能有资格陪她去。 所以,她要一个人面对。 也因为这件事,都兰已经很多天没睡好觉了,就连话都少了,整个人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 刘楚楹自然注意到,并且问明了原由。 看着都兰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刘楚楹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总感觉这件事是冲着她来的。 那天宗格的眼神,她绝对不会感受错,那是一种锁定猎物后就绝对不会放手的执着,那样的直白和霸道。 可是他却再无声响,本身就透着不对劲。 “我听说那个叫紫苏的中原女人也会去,楚姐姐,你也会去吗?” 都兰抓着刘楚楹的衣袖,她想的简单,楚姐姐和那女人同是中原人,又都是大王的女人,大王都好久没有见楚姐姐了,说不定都把她忘了,得多见几次才行,她可不信楚姐姐这般美好,会输给紫苏。 她们二人虽说也是中原人,但作为大王的女人,也是有资格去的。 刘楚楹心中咯噔一跳,明白这确确实实是冲她来的。 宗格是要用都兰来逼她吗? 她真是愚蠢,早知今日就不应该和厉族的任何一个人亲近,这样才不会有顾虑。 “我陪你一起。”刘楚楹目光复杂的盯着都兰单纯的眼睛,恢复王女的身份不过是给她上了道枷锁,困住了那无忧无虑的灵魂。 说不定宗格以后还会利用这美丽的妹妹,将她送到小王的床上去联姻。 她做不到视若无睹,而且,她也是受她连累。 她得想个万全的法子,不仅得让大王彻底对她死了心,还不会记恨她。 可这谈何容易? 都兰走后,刘楚楹唤来了月桃。 “你去找特木齐,就说我们这边东西太多,搬不动,请他来帮帮忙。” 月桃眼前一亮,她还以为公主被大王冷落从而失意,不愿意参加这次盛会,打算一直这样沉寂下去,倒是让那个贱婢占了上风。 好不容易公主重新打起精神,她自然是无比高兴。 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大王找来,可惜她没这个胆子。 第42章 骂声 特木齐就是上次将刘楚楹抱回营帐的男人,他为人豪爽,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看着刘楚楹的目光格外尊敬。 后来刘楚楹要从大王的营帐搬离,他见她们都是女人,很多东西都拿不动,就自告奋勇的上前帮忙。 刘楚楹投桃报李,送了他些棚子里种出的新鲜瓜果作为报答,他得知刘楚楹在周辞安的小院里种了东西,还派了不少人过来帮忙。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稔了,也算是刘楚楹在这交到的第三个朋友吧。 诚然,特木齐作为大王身边亲近的人,刘楚楹承认接近他是有利用的成分在,但转念一想,没有大王的授意,特木齐这样的身份又怎么会处处照顾她们。 此番让月桃去问,不过是试探罢了,若是特木齐真的来帮她们搬东西,那就说明这次的确是冲她来的。 毕竟,没有大王的同意,她也是没有资格去的。 特木齐前脚和月桃说完话,后脚就猫进了一间不大不小的营帐,进来之前他还有些犹豫,甚至身上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只因几月前,大王带着人去外面潇洒,走前叮嘱他,要照看好北襄公主,不要让别人欺负了她。 特木齐照做了,甚至看到刘楚楹要搬出大王的营帐还上前帮了忙。 宗格回来之后,气得浑身发抖的找到他,狠狠揍了他一顿,即使他皮糙肉厚,也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呵。” 宗格此时见到他,依旧余怒未消,要是他当时拦着点,他也不至于夜夜不能寐,甚至见她一面都成了一种奢望,他也不愿回去面对那一室死寂,所以才憋屈的龟缩在别的地方。 特木齐挨完打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真是蠢钝如猪。 宗格那日愤怒的骂声如犹在耳。 “老子叫你好好照看老子的女人,不是让你帮着她搬家,该死的还在她面前献殷勤,你是当我死了吗?还是你看上了老子的女人,恨不得取而代之!” 特木齐吓得抱头鼠窜,眼下见了宗格依旧心有余悸。 “咳咳,大王,公主她打算去齐儿草原了。”特木齐感觉宗格看他的眼神没有那么愤怒了,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 “有屁快放!”宗格瞪了他一眼。 “呃,她们找我帮忙搬东西,我......我要去吗?”特木齐生怕自己去帮忙,到了宗格眼里就变成了献殷勤,他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染指宗格这样凶残的人的女人。 宗格眉头一压,她这么聪明,肯定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破天荒的主动开口求到特木齐这来。 宗格一点被看穿的窘迫都没有。 当日是他气昏了头,才说出那样决绝的话来。 可他有自己的骄傲,自然是抹不下面子,哪怕再想那个冷漠无情的女人,也没办法低下头去找她。 放过是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招惹完他就想全身而退,简直是在做梦。 那就逼她主动来找自己。 宗格脸上是有些变态的笑,看得特木齐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见宗格迟迟没声,他又问了一遍。 “去吧。”宗格凉凉的看了一眼。 特木齐这才松了口气,想着这是大王同意的事,总不会秋后再找他算账。 可宗格一个警告的眼神射了过来,特木齐就感觉自己又天真了。 这是又让他去帮忙,又不许他在公主献殷勤?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嘴贱什么,早知道就不问了,说自己没空,派别人去帮忙就好了。 可转念一想,要是叫去的人看到公主走不动道,被大王看到,他估计会死得更惨。 特木齐只能苦哈哈的退下,想着要不要去中原给大王找个靠谱的大夫,治治他那不行的隐疾,省的公主嫌弃他,不想跟他过日子。 不然他实在想不到公主为何不愿意接受他们英明神武的大王,还连累他遭殃。 特木齐是个粗中带细的男人,不光来帮刘楚楹搬东西,还亲自找了工匠。 工匠苦哈哈的做了几天才做出有些像中原样式四四方方的马车,虽然简陋,但也比厉族拉货的连盖都没有的车精细多了。 这位中原公主娇弱的不行,他们厉人出发前往齐儿草原都是骑马,只有半大点的孩子才会坐在拉货的车上。 他要是让公主坐那样简陋的车,又风吹又日晒的,大王估计会扒了他的皮。 “多谢你,特木齐。”刘楚楹也在为出行路上的事发愁,她从小养的精细,平时只是骑在马上踱踱步,两侧就被磨得发红,想要骑马疾驰是不可能的。 特木齐赶紧摆手,十分心虚的左右探看,生怕看到宗格。 刘楚楹眼神微闪,却也没说什么,只问了明日出发的时间。 特木齐找了两匹马拉车,但她们的速度对于大部队来说还是很慢,一路上几乎都与后面的拉着货物的车队和厉族的孩子们作伴。 看到孩子总是会想起生机,刘楚楹的马车上装上了车帘,她掀开车帘,静静的观赏着草原上的风光,想她来这快半年了,还是第一次这样出来。 都兰骑着马,收敛了天性乖乖的跟在马车旁边。 只因临走前,周辞安千叮咛万嘱咐,就连平时看着不甚着调的都兰,也低着脑袋红着眼眶,抓着周辞安的袖子不愿撒手,他说一句,她就乖乖的点一下头。 周辞安是一万个不放心,要不是刘楚楹也去,他是说什么也不愿都兰一个人外出,最终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话,让她一定要好好听刘楚楹的话。 明明刘楚楹比都兰大不了几岁,可在周辞安的心里,跟在她这样心思缜密又稳重的人身边,都兰是不会吃亏。 本来刘楚楹叫她上来坐马车,但她嫌闷死活不愿意上来。 就只能跟着马车慢慢踱步,好在孩子们聚在一起,打打闹闹的,时不时唱上厉族的歌谣,倒也不算无趣。 盖因马车太小,刘楚楹这次只带了月桃出来,剩下的人,让她们留在部落里看着那些青蚕和桑叶。 此去齐儿草原,光是行进就需两日,到了夜里,怕草原上的猛兽会伤了队伍后面的女人孩子,会有厉族的勇士彻夜举着火把在队伍的边缘御马而行,虽然猛兽不敢上前,但很是吵闹。 草原上的孩子早就习惯了马蹄声和猛兽的叫声,个个睡得香甜。 刘楚楹躺在又小又简易的帐篷里,旁边是睡得安稳的月桃和都兰,月桃害怕的用被褥蒙住脑袋方才睡着,都兰则是十分不羁的踢了被子。 刘楚楹耐心的为她们掖好被子,见外面月色迷人,没忍住出了帐篷。 第43章 扎营 今日恰好是端午,走之前,孟春她们用糯米和玉米叶倒是包了几个像模像样的粽子。 以前这个时候,宫里都会举办盛宴,母亲没有资格参加,就只能在重华宫中包着粽子等他们回来。 其实宫宴也就那样,许是对他们这些不受宠的孩子来说,不过就是充个人数,感受不到一点节日的喜悦。 反而是他们回了重华宫,三个人聚在一起,方才觉得温馨。 刘楚楹对远方亲人愈发想念,也就没怎么吃,倒是那些孩子格外喜欢这软软糯糯的口味,因此也黏上了她。 厉族人表达喜爱的方式十分直接,因着对孩子的善举,也有不少看着不好相与的厉族女人对她表达了善意。 刘楚楹望着洁白的月儿,她在这边一切安好,不知母亲和弟弟如何了,这个时候他们是不是也聚在一起吃着母亲包好的粽子。 远处传来兽吼,那凄厉的声音,刘楚楹听着一阵心悸。 借着月亮和火光,刘楚楹看清了那边的景象,厉族的男人们骑在马上,自发形成了一排人墙,其中有一人格外醒目。 额间的蓝宝石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他挥舞着弯刀,骑术十分精湛,仅是一个来回就逼退了作乱的猛兽。 刘楚楹认出了他,是大王,他竟然不睡觉亲自守着她们。 以前的宗格在她的眼里,是一个喜怒无常,十分残暴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可这样的人却在短短半年内,很快就得到了破多罗部落一致的拥护,半点都不介意他女奴之子的身份。 看到他这样先身士卒护着他的子民,刘楚楹算是明白了。 可残暴归残暴,上次和这次他的行为,让刘楚楹感到属于不成熟男孩身上才会有的幼稚。 就是这样两种矛盾的性格,让她越发看不懂也猜不透。 刘楚楹收回视线,弯身进了帐篷。 却不知,不远处的宗格突然转过头,他的眼睛远比额上的蓝宝石更加璀璨,只可惜那一抹白色倩影已经消失。 “传我命令,扩大包围圈,不许这些孽畜惊了里面的人!” 后半夜的确安静多了,虽然睡得不舒服,刘楚楹还是没有抵住困意。 第二日继续出发,到了此次要扎营的地方,特木齐知道她们这几个中原人女人不会扎营,都兰又是个孩子,所以十分体贴的带了几个人过来帮忙,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搭好了营帐。 因为是外出,大家的营帐都长得一样,就连里面的陈设都差不多,错落其间,一不小心就会认错。 但刘楚楹平日里也不爱出门,修整一晚后,大王要带着部落的王族前往祭拜历代厉族大王的坟茔,都兰恢复了王女的身份自然要随行。 走前她十分害怕的抓着刘楚楹的衣袖,她还从未跟这些哥哥姐姐这样待在一起,而且他们都生了一双蓝眼睛,她一个人待在里面,只会更加不合群和害怕。 刘楚楹安慰她,这样重大的祭典,他们是不敢生事的,只要她跟在大王身边,就没有人敢欺负她,毕竟恢复都兰王女身份的命令是大王下达的,要是有人敢拿都兰的眼睛说事,无疑是在挑战大王的权威。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都兰也渐渐恢复了平静,跟着来引路的人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哪怕刘楚楹胸有成竹却还是忍不住的担忧,生怕自家孩子被人欺负了去。 还好,一切都跟她说的一样。 午后,都兰十分兴奋的回来,说起上午发生的事,一双眼睛都在发亮。 “赤那和苏布达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坏,他们想推我让我当众出丑,结果王兄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不仅扶住了我,还把他们俩罚去了南方种地!楚姐姐,你可真是神了,要不是听了你的话,我早早的挤到了王兄身边,恐怕破坏祭典,要去南方种地的人就是我了。” 说到后面,都兰十分害怕的挨着刘楚楹。 刘楚楹摸摸她的脑袋,也发觉了都兰称呼上的改变。 她以前都是十分惧怕宗格,现在都改口亲昵的喊他王兄了,要是让周辞安听到估计会气得跳脚。 “别怕,有了大王这次的相护,他们没胆子再对你下手了。”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都兰这些日子还要跟在大王身边去狩猎。 她虽骑术好,但年纪还小,指不定就会被人暗害,刘楚楹没办法跟着她去狩猎,只能拜托了特木齐,让他一定要好生照看都兰。 又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跟着大部队,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 都兰虽然淘气,但格外听刘楚楹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都没出什么大乱子,倒是紫苏这次被宗格破例带在身边参加狩猎,大出了一番风头。 还有雅若,她也跟着巴图小王来了,整日整日的跟在大王身边像是缠上了他,对着紫苏这样卑贱的身份,更是不留余地的讥讽,若不是宗格在这,她怕是要杀人。 厉族也不乏有见风使舵的人,眼见刘楚楹完全失宠,对她也不似从前的恭敬。 月桃听到消息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刘楚楹依旧不在意,紫苏不来烦她,她乐得自在。 她正看着一本宫中那位养蚕的女官着的书籍,她养的青蚕吐出来的丝颜色总是不够洁白,她得找出原因才是。 “公主不好了!都兰王女出事了!” 手上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刘楚楹走出营帐,就见特木齐在往这边跑。 “阿兰出什么事了?她人在哪里?”刘楚楹语气惊慌。 特木齐喘了几口气,“都兰王女从马上摔了下来,吵着要见您,您快去看看她吧。” 刘楚楹没有犹豫提起裙子就跟了上去,月桃虽不知道特木齐说了什么,但也紧步跟随,却不想特木齐拦住了月桃。 “女奴不可以进入圣地,公主见谅。” 圣地也就是他们狩猎的地方,传说齐儿草原是厉族的发源地,一切猎物都会在这里被天神制造出来,给予厉人生存之本,齐儿河更是滋养的无数的土地和人民。 刘楚楹没有多想,就让月桃在这等她,急忙跟着特木齐走了。 可越走越觉不对劲。 紫苏也是女奴,更是中原人,却也跟着宗格进去了,而且都兰骑术精湛,不可能从马上摔下来。 经过大王前日的震慑,那些王子王女也不敢再找都兰的麻烦,雅若忙着针对紫苏,也不可能会对都兰下手。 只是她关心则乱,才没在第一时间想明白。 刘楚楹停下脚步,默默回退了几步,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大王手下的亲信。 第44章 待兔 特木齐走出几步远才发现后面没了脚步声,他回头去看,却看到刘楚楹那一双已经看透了一切的黢黑眼眸。 特木齐暗道一声糟了。 “特木齐,都兰她真的受伤了吗?”刘楚楹轻声问。 “呃,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都兰王女玩箭的时候擦破了手掌,吵着要见您。” 刘楚楹刚叮嘱过让都兰不要做危险的事,她又怎么可能会不听话的去玩箭? “既然没事就算了,等她回来我再去看她吧。”刘楚楹没有犹豫的转身。 特木齐急的是抓耳挠腮,她是大王心尖尖上的人,他又不敢碰她,更别说动粗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觉得自己怕是要命不久矣。 宗格在一棵树下守株待兔了很久也没等来那只肥美的兔子,只等来鬼鬼祟祟的特木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特木齐是敢怒不敢言,那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且大王不也搞不定吗?不然也不会整这死出。 “大王英明神武,特木齐自愧不如,还是您自个出马吧。”没等宗格揍他,特木齐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宗格冷笑了一声,他还能逮不住一只狡猾的小羊羔? 月桃见刘楚楹一个人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十分疑惑,但刘楚楹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一旁发呆,月桃只能干着急。 好在都兰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刘楚楹又一次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宗格的幼稚和恶劣。 他放不下面子主动来找她,是想让自己主动去投怀送抱吗? 呵,骄傲又自大的男人。 接下来的几日,刘楚楹行事更为谨慎,特木齐自知没脸再出现在刘楚楹的面前,见到她都是夹着尾巴直接跑,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甚至幼稚的想,反正那男人不会屈尊主动来找她,只要她避着,总有一天,他会失去新鲜感的。 这日晚上,盛大的篝火晚会在草原上举行,烤肉的香味飘得哪里都是,让人食欲大开。 都兰好玩,见那些人不敢再为难她后,就拉着刘楚楹出去玩。 刘楚楹本不愿意出门的,怕一不小心就掉入了陷阱,却又敌不过都兰的热情,就连月桃也破天荒的提出想出去见见世面。 想着特木齐已经不敢做那样的事了,刘楚楹也就没有拒绝。 晚上的篝火无疑是美的,人也是美的。 厉族的男男女女丝毫不忌讳的在一起跳着舞,场面很是壮观。 刘楚楹看了思绪反倒飘远,中原的礼教森严,可平心而论,这种森严更多的不过是针对女子的一种枷锁。 除去那些歌妓,又有哪家的小女子敢这样与男人共同跳着庆舞,而不会招来他人眼中一丝伤风败俗的眼神。 厉族的女子无疑是自由的,热烈的。 可惜她从小接受的东西已经在她的脑子里根深蒂固。 那么多人,只有她和月桃小心的躲在一旁观望着,目光中闪烁着不知名的东西,仿佛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呆的久了,不经常食荤腥的刘楚楹闻多了烤肉味,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你在这等着都兰,我先回去了。”此时所有的人都聚在这边,她独自一人回去不会有什么危险,要是她们两个都走了,都兰看不到她们会着急的。 月桃不放心,提出先送她回去,再来等都兰,刘楚楹拗不过她也就同意了。 回到营帐,月桃方才放心的离去,刘楚楹捂着小腹,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方才觉那股恶心感消退。 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上了那种味道,刘楚楹自顾自的脱去了衣裳,还好头上戴着帷帽,头发才没有沾染上。 她伸手去接衣裳,才发觉帐子里只剩她一个人,她只能自己去衣柜里取,可打开衣柜,刘楚楹瞬间傻眼,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身后,一道灼灼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的身体穿透。 刘楚楹顿时头皮发麻,一股被猛兽锁定的感觉,她知道她逃不掉了。 帐子里没有点灯,只透着些月光,此时一道影子慢慢靠了过来,完完全全将她的身影遮住。 刘楚楹没有转过头,却也闻到了一阵血腥味和宗格身上独有的浓烈的麝香气息。 她此时竟然还能镇定自若的环顾四周,坏了,她走错营帐了。 这里不是她们的帐篷! 可为什么就有这么巧,她走到了宗格的营帐,按理说他的营帐也不会这么小,所以他是故意照着她的营帐复刻了这个帐篷,在这等着她自投罗网吗? 纤细的后颈被抓住,宗格十分不客气的迫使她转过了身,改捏住她的脖子,让她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即便如此,他的力道并没有弄疼她,甚至刘楚楹还感觉到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脖子上的软肉,这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你是迷路了吗?我的胡日格。”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带着点讥讽的味道。 刘楚楹对于他的厚脸皮无话可说,看了他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竟光裸着上身,胳膊上一道皮肉翻开的抓痕尤其明显,像是他刚刚在上药,可她根本不在意。 脖子上的力道骤然加大,刘楚楹无可奈何只能解释。 “我不是故意要惊扰您,只是走错了营帐,望大王饶恕我这一次,下次一定不会再出现在大王的面前。”刘楚楹是故意提醒他当日之言。 宗格冷笑一声,女人的脸远比月光皎洁,他总感觉她跟以前不一样了,褪去了些病态和柔弱,变得健康,柔韧,充满生机,总之比之前还要吸引他。 他快要控制不住的想去亲她,却被她视若无睹的眼神和冰冷的话击的体无完肤。 从来没有人像她一样,温柔的为他包扎过伤口,也从来没有人心疼过他脸上的冻伤,可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明明已经知道却还要自欺欺人的去试探,甚至不惜让自己受伤。 “呵。”他松开了手,刘楚楹赶紧往后退了半步,更加不敢去看他,只希望他能放过自己,她好不容易逃出桎梏,不想再陷入深渊。 “你难道只记住了这一句话,是不是忘了,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宗格再一次冷笑,这一次却透着阴森。 刘楚楹脸色瞬间惨白下来,那日的屈辱,她不愿再回忆第二次,宗格身为王,有叫停的权利自然也有继续的权利,她无法拒绝分毫。 她颤颤巍巍的抬起眼,赌上一切试探道,“如果我做完了,大王今后是否再也不见我?” 宗格几乎不可见的点点头,看着她的目光中是赤裸裸的情欲。 他说过,他再也不会对她抱有一丝的仁慈,至于今后? 她是不是把他想的太美好了,他可不是他们中原的君子,只要他一天不腻,就绝无可能放过。 刘楚楹紧紧捏住手指,直至骨节发白,她只能安慰自己很快就过去了,不会有一丝痛感,就能得到她想要的生活,再也不用担心宗格的骚扰。 可谁知宗格想要的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衣服脱了。” 他冷声。 第45章 情动 刘楚楹身体颤的厉害,眼中满是无助。 她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馥郁芬芳的洁白身体就藏在下面。 来到厉族之前她就没想过能留住清白。 遇上宗格,不仅是她的祸,也是她的福。 若换了一个人,她绝无可能过得如现在这般自在,还有尊严。 宗格起码比其余的厉族男人好看多了,若是她顺从些,说不定他还对她温柔些。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解开腰间的系带,一边动作一边继续给自己洗脑。 熬过这一次就好了...... 轻薄的衣服就像是白色的羽毛,缓缓落下。 月光透过帐子,在花纹的折射下,就像是水里的波光,少女洁白如玉,乌黑的长发半遮半掩,却也依旧能窥探到那玲珑有致。 宗格的眼神逐渐迷离,可触及刘楚楹脸上滑过的水痕后,心口刺疼。 跟着他有什么不好? 他是厉族的王,是厉族最骁勇善战的勇士,他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包括大王妃的位置。 只要她愿意,他也不介意庇护她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为什么这样她还不满足? 宗格抓住那纤细的身体,将她整个人紧紧的贴到怀里。 肤色相异的两人紧紧挨在一起,他力道大的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 他身上又热又硬,刘楚楹吃痛想要推开一点,却见那胳膊上血肉横飞的伤口,最终还是还有动手。 拥着她的那股充实感,让宗格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似乎回到了几个月前,他们住在同一个营帐下,亲密无间。 可为什么短短两个月,她就变成了这副可恶的模样? 他抬起那精巧的下巴,吻上那夜夜肖想到浑身都疼的红唇,研磨撕咬,似乎是在惩罚她这些日子的无情和狠心。 他从未这样渴望过一个女人,为她辗转反侧,既沉溺于此又痛苦不堪。 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也迟早是他的女人。 宗格的眼睛因为隐忍已经发红,他抱起她,将她的后背抵在了衣柜上。 哪怕刘楚楹早有预料,却还是被他的强势和浓浓的谷欠望吓得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指尖依旧在颤抖。 大口的吞咽声,如野兽那般,她仰着头颅,轻轻甩着脸,就像是条即将渴死的鱼,痛苦求生。 就连指甲在宗格肩膀上留下一道难耐的划痕,也未曾发觉。 “咦?帐子里怎么没点灯啊?楚姐姐不是在里面吗?” “不会呀,奴婢亲眼看着公主回了营帐,这么晚了,公主也不会再出去了。” 外面传来都兰和月桃清脆的声音,刘楚楹脸色骤然发白,绝望侵袭了她的双眸。 “宗格......不要!”她奋力挣扎,压着声音,想要叫醒沉溺于情谷欠中的男人。 她知道自己是个满腹心机不折不扣的坏女人,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格外珍惜都兰这个单纯善良的妹妹。 她不想让她看到这么不堪的一幕,不想让她心目中楚姐姐的形象破灭。 她无法承受住在意之人用嫌恶的眼神看她。 宗格闭目塞听,甚至用嘴堵上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他被打搅了无数次好事,这次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过送上门来的羊羔,不然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嘶......” 宗格猛地睁开了眼睛,丝丝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就连脸颊上都多出了几道血痕。 他眼中充血,愤怒的看向那个竟然敢伤他的女人。 却被女人那犹如断线的珍珠,绝望流淌到两人贴合之处的眼泪,震的没了话语。 那眼泪湿湿热热的,每一颗都在述说着绝望,她嗡动着唇,泪眼婆娑的无声恳求。 而他,当然又该死的心软了。 他将地上的衣物踢到暗处,抱着她躲在了衣柜后面。 他太高了,就只能半弯下腰,低下那高傲的头颅,以一种十分滑稽的姿势躲着。 刘楚楹紧紧抓着双肩,硬生生抠出几个血印子,因为刚哭过久久未能平复,只能张着嘴巴小口小口的喘息,可怜的不成样子。 宗格真是觉得上辈子欠了她了,这辈子才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他掰开她自虐的手,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堵住她的唇,找到那柔软,毫不客气的咬了上去,即便如此,刘楚楹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一张小脸紧紧的皱着。 都兰和月桃掀开帘子,里面的陈设看的清清楚楚,床上也没有躺着人。 “这不是我们的营帐!”月桃看到里面并没有她们带来的几个中原样式的东西,恍然大悟道。 “我说呢,原来是走错了呀,不过这里的营帐都长得差不多,也难怪了,我们快回去找楚姐姐吧。”都兰拍了拍脑袋,拉着月桃的手离开了此处。 “唔!”刘楚楹再也忍不住,吃痛的叫出声,宗格这才解气的松开了她。 两人的嘴角都渗着鲜血,刘楚楹眨着眼睛,丝毫没有因为都兰和月桃的离开而松了一口气,而是眼泪跟不要钱一样不断往下淌,压抑着的,断断续续的哭声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哭得宗格没了脾气。 “别哭了。”他心烦意乱,这不是没有看见吗?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眼泪,而且他也没咬多重,反倒是她,差点把他的舌头给咬下来,她口中的血自然也全部是他的。 还有他脸上隐隐作痛的地方,真不知道究竟是谁该委屈。 刘楚楹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哭出了水漫金山的气势。 宗格哪还有什么兴致,将她放到了榻上,捡起他之前脱掉的外衣,将她裹了起来。 “别哭了。” 这一次,他将声音都放柔了些,伸出手想要帮她拭去眼泪。 却不想,刘楚楹下意识的躲开,仿佛被他碰是一件多么屈辱肮脏的事情。 宗格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冰水,双手紧紧的攥成拳,骨节间发出咯吱咯吱的恐怖声响,若是换一个人,恐怕他早就一拳弄死了她。 他只能抑制住杀人的冲动,起身离开了此地,他怕再待下去,会做出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哭声戛然而止,刘楚楹望着那因大力被扯烂的门帘,久久没有动静,直到半晌后,她才擦干净眼上的泪痕,捡起地上满是灰尘的衣服,忍着屈辱将自己收拾好。 可肿胀的红唇和脖子上的痕迹,是无法消除的。 她只能用头发挡着,等心境平复了些,才默默回了她们的营帐。 她不知道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发生多少次,却也知道,她刚刚之举无非就是捏住了宗格的心软,可若是有一天,他真的气糊涂了不再对她心软,她又该如何? 第46章 软肋 三日后,一群人满载而归,为首的正是大王,他孤傲的坐在黑马上,一张脸冷得可谓是冰冻三尺。 紫苏根本不敢往上凑,就连雅若也回了哈葛兹的队伍,但特木齐胆子大得很,时不时就往上凑,悄悄看宗格的脸,三道细细的抓痕分外明显。 不用想特木齐都知道是谁有这个胆子敢在宗格面前亮爪。 没想到那娇娇弱弱的北襄公主还有这样泼辣的一面。 “再看把你眼睛挖了。”宗格目光凶恶的瞪了他一眼。 “大王别生气呀,要我说,这些个中原女人就是瞎了眼,所以才看不上咱们这些有血有肉的真汉子,反倒是喜欢那些个弱鸡似的中原男人,整日就知道吟诗作对,一股酸腐气,不然,大王您也去学几句,说不定公主就动心了呢?” 特木齐十分不怕死的冲着宗格挤眉弄眼。 却不想宗格真的把他这调侃加取笑的话听了进去,只不过他的脑路清奇。 宗格自认为无论是身份还是长相,他都是挑无可挑的,没道理会有女人不喜欢。 除非她像特木齐说的,她喜欢中原那些文绉绉的男人,她是不是在来厉族之前就已经心有所属,才这般万般抗拒他,还是说,她来了之后看上了别人。 破多罗部落里,不正好有个细皮嫩肉的中原大夫吗? 宗格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了真相,怪不得她这么喜欢都兰,还天天跟那对兄妹腻在一起,她是觉得自己厌了她,她就能和那个中原大夫在一块了吗? 简直是做梦! 除非他死了! 不!就是他死了,也要拉着她一块! 宗格突然回过头,死死的盯着后方,即便什么都看不到。 可看着看着他眼底就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该死的捏着他的软肋,知道如何做才会让他心软,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后退,他却只能无能为力的将底线降了又降,直到现在已经不舍得动她一根毫毛。 他能怎么办? 他总不能去杀了那个中原大夫,以她的性子,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说不定还会与他为敌。 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他不会去干。 可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宗格的风格。 “呵。”宗格冷笑,心中已然有了对策。 回程的一路都十分安静,刘楚楹那日半夜回了营帐,月桃和都兰都不在,怕是出去找她了,她不慌不忙的将自己收拾干净,等她们回来。 她们回来之后见刘楚楹平安无事才松了一口气,刘楚楹用别的借口敷衍了过去。 都兰累了一天很快就睡了,倒是月桃发现了刘楚楹身上的不对劲,只不过瞧刘楚楹疲惫的样子,什么都不敢问,只默默取来膏药为她上药。 破多罗部落,周辞安算好的时间在外面等,亭亭而立,气度上佳。 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大王,让行后朝他恭敬的行礼,却不想宗格一双眼睛跟淬了毒一样看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 幸好宗格尚存了些理智,没有当着这么多人对他做什么。 周辞安等了好久,才等到都兰她们。 他拉着都兰的手,看上看下,生怕孩子身上多了点什么伤。 除了第一天的惴惴不安,后面几天,都兰过得很是逍遥自在,叽叽喳喳的跟周辞安分享那边的风光,画面十分的温馨。 刘楚楹掀开车帘,看得入迷,也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第一个笑脸。 “王兄?叫这么亲密?”周辞安那张俊秀的脸被一股子浓浓的酸味熏得皱皱巴巴。 结合刚刚宗格看他的眼神,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小妹妹,难道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抢走? 却不想夜里,那位不速之客,给了他沉重一击。 周辞安脸上阴晴不定,看着宗格离去的背影,难得露出了一丝杀气。 耳边一直回荡着宗格那句极具威胁的话。 “离我的女人远点,不然我不介意让都兰去兀良哈部落当小王妃。” 周辞安不知道这位大王发什么疯,但都兰无疑是他唯一的软肋。 兀良哈部落处于厉族的最北边,那里才是厉族最荒凉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还处于茹毛饮血阶段的群体,而且现在兀良哈小王的年纪都可以当都兰的爷爷。 这无异于是让她去送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反正他也不是经常遇到刘楚楹,遇到了也是说些种地的事和都兰的事,种地的事,特木齐派了好些人过来帮忙,几乎是没他什么事了。 至于都兰,他非但不觉得这事是受刘楚楹的牵连,而让都兰远离她,反而要让都兰继续呆在刘楚楹身边,越亲近越好。 也不知道大王和刘楚楹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能看得出来,这男人动了真心,正因为如此,也就只有刘楚楹能护得住都兰的周全。 且,他也不能把宗格的威胁说出去,不然那个男人发起疯来,可真跟疯狗没什么区别。 周辞安掩下眼中的冷凝,缓步走到都兰的屋子,看着那张恬静乖巧的睡颜,烦躁的内心方才慢慢平复。 翌日,紫苏来刘楚楹的营帐看她,前段日子,她因为一直被大王带在身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刘楚楹了。 进来就被那一身素衣,没有施一丝粉黛,却依旧肤若凝脂,口若含丹,美得不像凡人的女人惊艳了片刻。 也是,她连出行,都有人为她造了一辆中原样式的马车,不像她,说得好听是跟在大王身边,实则是风吹日晒,短短几天脸上就已经没法看了。 这还怎么让大王对她上心? 还有大王脸上的挠伤,除了眼前这位,还有谁敢对大王动手,可偏偏大王依旧容忍她,也不知道她对大王下了什么蛊。 紫苏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嫉妒,只能低下头掩饰。 “公主,奴婢来帮您吧。”紫苏上前接过刘楚楹手上拿着的蚕丝绵兜。 这些是之前养的那些蚕吐出的丝化作茧,经过煮茧、剥茧、开棉、晒棉,才得到这十来层网兜。 看样子也就只能给孩子做件蚕丝棉衣了。 本来这些蚕丝都是要经过缫丝的工序变成可织造的蚕丝,但这一批的蚕丝颜色不对,就只能先做成填充物保暖。 眼下,还得多种些桑叶,方才能养着起大量的青蚕,但这需要更多的人手。 刘楚楹想到了特木齐,不过经过了那件事,刘楚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看来还得想别的办法。 紫苏见这位公主已经养蚕养魔怔了,就连大王的恩宠也不屑一顾,真是让她又嫉又恨,既然她不想跟她一起笼络住大王,那她还留着她做什么? 刘楚楹一日在厉族,大王就不会看她一眼。 紫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大了些,险些打翻架子上的青蚕。 她慌慌张张的去扶,却不知,身后的刘楚楹看着她的目光是那样的清明。 第47章 孩子 雅若又来了破多罗部落,听说还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了紫苏,最要紧的是,大王并没有为紫苏出头。 一时间,紫苏颜面扫地,再也没有了平日里在外面的嚣张劲,躲在营帐里不愿出门。 刘楚楹只觉得清静,但孟秋是个傻的,一点都看不出紫苏的狼子野心,觉得紫苏就是再得宠,那也是她们中原人,跟她们是一伙的,可这会子却被厉族女人打了脸。 公主又不争不抢,全然失宠的模样。 这样下去,厉族哪还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于是忍不住劝诫,“公主,再这样下去,等雅若成为了大王妃,我们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呀。” 刘楚楹手一顿,这也是她迟迟没有对紫苏动手的原因。 雅若曾经被薛鸿虐待囚禁,且薛鸿表面上还是她的人,新仇旧恨算在一起,依照雅若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来找她报复。 只不过是因为大王身边又多了个刺眼的紫苏,导致她现在空不出手来对付她而已。 刘楚楹只觉头疼,本以为雅若经过了那件事,非死即残,就不会再来找她麻烦了。 结果她的生命力惊人,还死皮赖脸的缠上了宗格。 幸好来了个紫苏,想着紫苏要是聪明点,就可以借着大王的宠爱和雅若一直抗衡下去,结果她这么不中用。 等紫苏被雅若斗败了,下一个雅若要收拾的当然就是她了。 但现在,她不能再去寻求大王的庇护了。 雅若身后势力庞大,在碾压性的差距面前,她这点心机完全没了作用。 该怎么办呢? 刘楚楹能想到的只有宗格。 可宗格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利用,除非她愿意付出代价。 身体的代价。 刘楚楹整整想了三天,却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若非到了绝境,她绝不会想去招惹那个恐怖的男人。 可她不去招惹他,他就会放过她吗? 刘楚楹想起那日他的话,他说那件事情没有做完,上次也依旧没有做完,他还是会有借口来找她。 听都兰说,这几日大王早出晚归,忙得很,所以他只是现在还没空来找她罢了。 与其处于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不等她谋划,第二日,紫苏就求到了她面前。 “公主,奴婢实在是害怕极了,那厉族女子咄咄逼人,她扬言下一次再见我,就要杀了我,可是......可是奴婢肚子里已经有了大王的孩子!”紫苏跪在刘楚楹脚下,语出惊人。 刘楚楹愣了一下,立马将她扶起来,毕竟这是大王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意义非凡,若是能继承到破多罗族的蓝眼睛,说不定还能成为她们一行人在厉族的护身符。 就连月桃和三孟也放下了成见,目光灼灼的盯着紫苏那矜贵的肚子。 “公主,现在能救奴婢的就只有您了。”紫苏满眼是泪,又一次重重的跪在了刘楚楹的脚下,还是几个宫女七手八脚的才把她扶起,摁在柔软的垫子上,生怕她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刘楚楹看着紫苏的样子,也不怕她拿孩子的事撒谎,毕竟要是她假怀孕,估计下场会比死还惨。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宗格从来没有宠幸过紫苏,紫苏又怎么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 紫苏低垂着头,像是冷静了下来,轻轻抚着小腹,她是有喜了不假,她也是刚才知道不久。 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纳钦的。 此时她的肠子早就悔青了,若是她当初安安分分待在桑渡部落,就冲她给纳钦生下孩子,纳钦也不会亏待她。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她来了破多罗部落,若是宗格宠幸了她还好,这个孩子还能赖到宗格头上,可非但没有,她还不长眼的得罪了哈葛兹部落唯一的小王女,还是未来大王妃的人选。 她也是后来才得知她的身份,无论她是不是大王的女人,雅若那个恶毒的女人都不会放过她了。 说下次要杀她是真的,大王对她不管不顾,这些日子更是早出晚归,连人影都看不到,即便看到了,自然也不会因为她跟哈葛兹部落过不去,眼下她能指望的就只有刘楚楹。 她想着,先骗刘楚楹帮她摆脱了雅若,后面再去找大王坦白,她腹中怀着的怎么说也是纳钦小王的孩子,大王肯定不会对她做什么的,说不定还会将她送回桑渡部落。 至于纳钦小王会怎么看待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她就没办法想那么长远了,眼下活命才是最要紧的。 见刘楚楹无动于衷的样子,紫苏赶忙又逼出眼泪,声泪俱下的恳求。 大王不会因为她去得罪雅若,但换做刘楚楹肯定就不同了,此时紫苏也不得不承认,明明都是女人,但有些人的命就是不一样。 要是雅若敢像对付她一样对付刘楚楹,保管大王就会让她付出更为严重的代价。 “你放心,你怀的好歹是大王的孩子,我会让月桃去知会特木齐一声,让他给你安排几个人保护,你最好别再出门,等大王回来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刘楚楹深思片刻道。 紫苏大失所望,几个厉族男人怎么可能拦得住那个疯婆子。 而且要是等大王回来了,知道了她把这个孩子赖在他身上,那她的下场估计更惨。 所以必须在大王知道这件事之前,借刘楚楹的手灭了雅若,她再先一步去找大王陈情,方能保住自己的命。 可细细一想,刘楚楹这样安排也没有错,若她真怀的是大王的孩子,自然会受到破多罗部落上下的保护。 可她怀的不是。 “公主不可,奴婢怀上孩子的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要是那小王女知道,就更加不会放过我们了!” “那你说该如何?”刘楚楹隐隐觉得紫苏有些不对劲,但为了安全起见,的确不该外传,不然谁知道雅若知道宗格的长子要出生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说不定巴图小王也不见得会乐意。 到时候要是大王被逼无奈,拿掉了这个孩子,她们也就没有依仗了。 看来不仅得让紫苏这几天平安,还得藏着她,直到这个孩子降生,到时哪怕雅若和巴图小王在不乐意,宗格也不可能会杀死自己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只要将雅若赶出破多罗部落......大王最是在意公主,只要您略施小计,就一定可以办到的。”紫苏跑过来拉住刘楚楹的手。 刘楚楹感到不适,不知怎么的,她看到她的手,看到她依旧平坦的肚子,突然想起了宗格。 那日在齐儿草原,他压抑着粗鲁,尽可能温柔的亲着她,好让她接下来能好过一些。 是不是紫苏教会他的? 她抽回手,顾左右而言他,“你先去月桃她们住的地方躲几天吧。” “公主,光躲着有什么用?”紫苏就是拿捏住刘楚楹想拿这个孩子当护身符的心思,所以她会毫无保留的保护她们。 “我会考虑的,你先去吧。”让她躲在她这,刘楚楹已经冒了风险,要是让雅若找不到紫苏,肯定会来找她的麻烦。 可眼下,她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紫苏只能点头,被孟秋扶着,小心翼翼的出去了。 一路上,孟秋都在不停的恭维紫苏,紫苏木着脸没搭理她,心中一个疯狂的计划正在成型。 雅若那个疯女人,她既然不好过,她也别想。 还有刘楚楹,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若她怀的真是大王的孩子,刘楚楹又不愿伺候大王,肯定会将她的孩子占为己有,这样她就有了在厉族的生存之本。 所以,她也不想放过她。 既然如此,她们都去死好了。 第48章 疯魔 今日日头很好,刘楚楹带着人将新做出来的蚕丝小片挂到外面晾干。 由于去齐儿草原的路上,借着孩子,刘楚楹认识了许多厉族的女人,她们见到刘楚楹在晾晒一些跟棉花一样却又不太一样的东西,纷纷围过来问。 刘楚楹也不藏着掖着,将蚕丝棉及做法都解释给了她们听。 厉族产棉花还有羊毛,对于蚕丝被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一听说蚕丝能织出美丽的锦缎就来劲了。 中原的锦缎天下闻名,哪怕进贡来了一些也只供王族享用,普通的厉人甚至穷其一生也没见识过。 若真如这个北襄公主所说,只要种植桑叶养蚕,她们就可以造出锦缎,那她们以后岂不是也用得上? 刘楚楹点点头,她并不是来这边做生意的,她要的是声望,只有这个才能让她活得有尊严。 那些厉族女人十分激动,热情的抓着刘楚楹的手就要问更多,结果都兰突然跑了过来。 “楚姐姐,你快想想办法啊!雅若她疯了,骑着马在践踏咱们种的桑叶!”都兰急的眼睛都红了。 刘楚楹脸上染上怒色。 紫苏! 她怎么敢? 她就这么想激化她和雅若之间的矛盾,好让她们二人你死我活吗?她就不怕她把她有孕的事爆出来,雅若说什么都不会放过她的。 这个孩子,对于刘楚楹来说,风险太多,远不如养蚕。 先不说能顺利的生下来,是男是女也未知,更重要的是,能不能继承到破多罗家族的蓝眼睛。 而且,有紫苏这个母亲在,这孩子也不见得会跟她一条心。 既如此,那就别怪她了。 “月桃,你去找特木齐,把雅若的事告诉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那您呢?”月桃抓住刘楚楹的袖子,她是知道这些蚕和桑叶在刘楚楹心中的重要性。 刘楚楹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心血葬送,只对月桃说了声快去,就跟着都兰走了。 孟春和孟冬不放心,忙跟了上去。 月桃哭着走了,只希望自己能快些,给公主搬来救兵。 特木齐是留守部落,看管部落安全的将军,没有发生天大的事,是不可能离开部落的。 所以刘楚楹并不怕,就是怕她的桑苗全被雅若那个疯女人毁了! 等她赶到的时候,地里已经一片狼藉,跟重新翻了一遍一样。 那嚣张至极的女人骑在高马上,表情桀骜的看着匆匆赶来的刘楚楹。 “北襄贱人,好久不见啊。” 刘楚楹眼眶泛红,都没了,全没了啊,她该上哪再弄一批桑苗。 都兰也是气的浑身发抖,真不知道王兄怎么想的,让他们哈葛兹部落的人跑到他们这来撒野。 “我不明白小王女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 雅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抢了我的男人,还害死了我的女奴,你手下又......”雅若咬牙切齿,想起那段回忆,身上都忍不住的颤抖。 刘楚楹发现了她的恐惧,此时桑苗全毁,已经成了击溃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心里的怒火越燃越烈,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眼下只想拉着她一同下地狱。 从今往后,她又只能靠着男人的宠爱度日,宗格不是想要她吗?他会为自己收拾烂摊子的对不对? “我听说,小王女是在一个废井里被找到的,那里面很黑吧,是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刘楚楹咄咄逼人,语气凄厉。 雅若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浑身都抖得厉害,锋利的指甲忍不住抓挠身体,即便把手臂抓的出血,她也没停,就是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刘楚楹,带着深深的怨恨。 刘楚楹注意到她的动作,继续说,“哦,废井里应该还有不少蛇蚁和虫子吧,小王女身上娇贵,没被咬着吧。” “闭嘴!你给我闭嘴!”雅若目光溃散,身上又痛又痒,像是有蚂蚁和虫子在她身上爬,耳边是老鼠吱吱的叫声,还有脖子上凉凉的东西,是......是蛇! “啊!” 雅若惊叫一声,手舞足蹈的从马上摔了下来,像是个得了麻风病的人一样,死命的抓着身上的皮肤,直到十根手指变得鲜血淋淋。 现在换做刘楚楹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神色冰冷,没有一丝的怜悯。 都兰被这场面吓到了,见周辞安过来,急忙往他身后躲。 刚刚周辞安和一些来帮忙的人趁乱将几株完整的桑苗移到盆里去了,算是保住了刘楚楹的桑蚕大业。 如今却看到那个嚣张的罪魁祸首,无比疯魔的躺在那个看似柔弱的公主面前,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心里倒是没有半分意外。 能把宗格搞成那样的女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 “走吧。”刘楚楹顾念着她的身份,到底也没对她做什么,左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带着孟春和孟冬转身离去。 跟着雅若的两个女奴见此,赶紧上前把雅若扶起来,可她们的触碰对疯魔的雅若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滚啊!不要过来!”雅若坐在地上,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能动了,而不是被绑着,她抽出腰间的匕首,胡乱的挥舞着,还差点伤了人。 她眯着眼睛,眼中爆发出一个滔天的怒意,等看清那个中原女人的背影,她从地上弹起,“我杀了你!” 孟春听到声音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下意识转身去看,可是雅若力气太大了,直接将她和孟冬撞开。 刘楚楹惊恐的回过头,阴森的刀剑在日光的照射下,让人不敢直视。 她头一回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 “小心!” 周辞安身手矫健的扑了上去,两人齐齐倒在了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住。 雅若的身体直愣愣的冲了出去,直到撞到一旁的架子上,晕死了过去。 “哥!楚姐姐!” “公主!” 现场乱成一片,三人急忙冲过来扶人,可是有一人比谁都要快。 宗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该死的中原大夫紧紧抱着他的女人,两个人看上去是那样的般配。 而他总是该死的晚来一步,是不是那次篝火旁,他也是因为来晚一步才错失了她的爱。 宗格嫉妒的发狂,他上前拉开了周辞安的身体,将刘楚楹从地上扛了起来。 他的目光犹如地狱里的恶鬼,先是扫过捂着受伤肩膀的周辞安,再是地上的雅若。 “把她丢去大牢。” 而他,则扛着摔得七荤八素的女子大步走了。 他是不可能放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他现在就要断了她的念头,让她只能做他的女人。 第49章 春雨 这个姿势让刘楚楹很不舒服,她想让宗格把她放下来,可宗格脸色太恐怖了,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也不知道他抽哪门子风。 怪不得特木齐迟迟不来,差点就害死了她,原来他跑去找大王了,他是想让宗格来英雄救美吗? 刘楚楹现在是一肚子火气,她的桑苗没了,以后要想在厉族立足,就只能依附大王,跟一大群女人抢一个男人。 她认命的不再挣扎,任由宗格将她带走。 这样倒着,刘楚楹眼睛有些充血,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通畅,好在到了地方,刘楚楹看不清,只看到了一片藕粉色。 天旋地转之后,她倒在一张巨大的床榻上,四周挂着上好的月影纱,床榻上不知道铺了什么,宗格这样大力的将她摔在床榻上,她也没感觉到一丝疼痛。 刘楚楹缓了很久,眼前的眩晕感才消失,她半爬起来,却见宗格一丝不挂的站在床边,看着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刘楚楹心头一震,下意识就想逃。 可宗格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即便她无助的哭出声,细声的求他,他也视若无睹。 将羊羔剥了个精光,更是毫不留情的摁下后背。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原点。 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夜晚,粗暴又直白。 宗格面色冷峻,带着些薄红。 他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他不要再辗转反侧,不要再患得患失,他要将她永远禁锢在身边。 刘楚楹死死的咬着手臂,知道她这次是绝对逃不掉了,她完全无法挣扎,只能静静等待疼痛到来。 他全身都透着粉色,坚实的肌肉鼓起,紧锁着眉头昭示着他的痛苦。 两人都是初次,女人极度的不配合,且他又无法真的狠下心。 终于,他放弃了,弯下腰轻轻拿开刘楚楹咬出一道深印的手臂。 刘楚楹额角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她眼中蓄满了泪水,也蓄满了对他的恐惧。 “不要抗拒我......”男人的声音透着痛苦。 他亲食干净她脸上的泪水,又像一只野兽一般,舔舐她手臂上的牙印。 过了许久,刘楚楹从疼痛中脱身,却也不知为何又放过了她。 她不知道宗格发什么疯,突然这样粗鲁对她,细细回忆了一遍刚刚的场景,他总不会是因为她逼疯了雅若,那还能是为什么。 刘楚楹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是在吃醋?他是觉得她和周辞安有什么吗? 简直是荒谬! 因为这样令人无言的原由,白白让她受了番磨难。 不仅如此,她计划的一切都毁了。 她觉得命运像是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给足了她这么久的希望之后,又在一朝通通收回,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 宗格紧紧的贴着她,望着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即使心中再痛,也不愿意松开分毫。 却不想女人无神的眼眸动了动,她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 那眼睛犹如一汪秋水,哪怕是轻轻一瞥也盛满了多情。 她认命还不行吗? 她逼疯雅若,哈葛兹部落不会放过她的,只有宗格就护得住她,与其承受更加惨烈的痛苦,不如让自己好受一些。 她不会让自己死的,无论处于何种境地,她都要好好活下去。 宗格心中一动,想去亲她,却不想女人先他一步,直起身含住他的唇。 宗格欣喜若狂,将她翻了身,两人拥吻在一起。 外面不知怎么的,突然下起大雨来,凶厉的雨点重重落下,在地面溅起一片水花。 风呼啸的吹着。 她只觉自己像是在暴风中的桅杆,在一次又一次的风暴中不断摇晃,最终折断彻底倒下。 可总有要重新起航的人,不断将桅杆扶起,顶着风暴,走向新的光明。 周辞安在都兰的不断叮嘱下,小心翼翼的将他藏起来的几株桑苗重新种回地里,顺便还从泥土里刨出了一些看上去还能成活的苗。 此时他的肩膀隐隐作痛,不仅是因为救刘楚楹的时候撞在了地上,还有就是宗格。 那时情况危急,周辞安也顾不上宗格的警告,却不想这一幕被他看了去,他面露担忧的看向一旁天真无邪的都兰。 都兰如有所感的扭头看他,面露担忧,“哥,大王是不是生气楚姐姐将雅若逼疯了,他不会......” 周辞安摸了摸她的脑袋,“不会的,放心吧。” 明明他也没说没什么,可都兰就是无比坚定的信任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楚姐姐这么珍惜这些桑苗,雅若把这一切都毁了,也不怪楚姐姐气成那样,要换做是我,我非要把她的皮揭了,还有,楚姐姐应该还不知道还有桑苗没毁的事,等雨停了,我就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吧。” 说起雅若,都兰就忍不住的挥起拳头。 周辞安笑笑,他哪里不知道他家小姑娘也就一张嘴最硬。 “别去了,过几天吧。”他十分淡然地说道。 “为什么呀?” “小孩子家家不要问那么多。” “哦,好吧。” 周辞安满意的摸摸她的脑袋。 刘楚楹动了动眼皮,感觉有什么东西离开了。 这场雨整整下到次日天明。 雨顺着屋檐流到地下,弄的泥泞十足。 她皱着眉,艰难的动了动身体,此时她完全被疼醒。 宗格已经穿好了衣服,以往桀骜冷峻的眉眼被一场春雨融化,他听到动响回头望去,跟那双波光流转的含情目对了个正着。 他脸上露出浅浅的笑,伸手轻轻的在她脸上揉捏,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让他爱不释手的东西。 刘楚楹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瞧,突然伸出葱白似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轻轻用脸蹭着。 女人洁白细腻的脸上,红晕经久不散,像极了吸人精魄的妖精。 这么乖巧又勾人的模样,宗格眼神一黯,片刻闲不住的草原勇士,此时也有了几分动摇。 但他还是抽出了手,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刘楚楹的脸色也瞬间垮了下去。 疼,浑身都疼,尤其是下身,似乎都没有了知觉了,像是被装着重物的车子碾过。 宗格本来就是个粗鲁的人,又加上她的讨好,等她感到害怕的时候,根本无法制止。 她轻轻动了动肩膀,身上盖着的被褥磨着那里的几个红得发黑的印子,刘楚楹忍不住落下泪来。 不由得思及昨晚,她曾几度昏厥,可他依旧不依不饶,甚至不惜把她咬醒,也要她不断唤着他的名字。 刚开始还是默默流泪,到后面已经溃不成军,她的哭声也是那样的微弱,正如她惨淡的人生,无论她如何挣扎都逃不开依附于男人的命运。 转角处,宗格手里拿着一件他精心挑选的衣服,听着这催人肝肠的哭声,宗格手里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第50章 走神 宗格双手死死握成拳,昨日的温存,刚刚的乖巧,无疑又是他的一厢情愿,他已经在她身上栽过跟头,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他从未见过她哭得这般伤心这般凄惨,上次不过也只是呜咽出声,即使再心软再心疼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她讨厌他的亲近,甚至现在她会恨他夺了她的清白。 中原那些婆婆妈妈的男人最看重的东西,她是不是觉得再也不能和她的心上人在一起了? 他到底有什么不好? 宗格无数次在心里问,担心再待下去要出事,他赶在失控前逃离了这里。 刘楚楹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哭出了身体的极限,顶着一身的痛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屋子里点起了灯,月桃伏在床前,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 “公主,您总算醒了......”她尽量放低声音,生怕惊扰了她。 她本以为大王就算再残暴,但对公主肯定是会怜惜些的,尤其昨天公主还险些在那疯女人手下丧了命,结果被救下之后反倒被大王折腾没了半条命。 当她看到被褥下的惨状之后,都忍不住的落泪,也不知道公主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委屈。 “这是哪?”刘楚楹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喉咙干的快要烧起来,月桃赶忙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下。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这间屋子是咱们中原住的那种,怕不是以前和亲公主住的地方。” 自昨天刘楚楹被带走,孟春和孟冬都慌了手脚,月桃虽没见着,但也知昨日的惊险,本以为大王会好生对待公主,于是月桃打算第二日再去大王的营帐寻找,结果公主并不在那。 惴惴不安之际,是特木齐找到她,将她带来了这里。 见到刘楚楹的惨状,月桃生怕哭出声惊扰了她,只能出去边烧水边哭,然后再进来帮她净了身,那白玉般的身体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就更加触目惊心了。 “真是个混账蛮子!”月桃忍不住骂出了声。 刘楚楹面无表情,下意识的一句话却让月桃又没忍住落下泪来。 “月桃,我想母亲和煦儿了。” 耳边是月桃的呜咽声,刘楚楹恍然惊醒,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 对于她来说,发生了即已发生了,哭过便是发泄过了,以后的日子无论有多么凶险,她都会让自己过好。 她想安慰一下月桃,告诉她她其实无大碍,一场伤痛换雅若疯魔,很值得。 可是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只是稍稍动一下就觉万分疼痛。 等月桃整理好情绪端来熬好的清粥,喂刘楚楹喝完,她又陷入了昏睡。 只是睡之前,她让月桃回之前住的营帐里拿一瓶药,月桃问是做什么的,刘楚楹只冷冷的说是补身体的。 月桃从未在公主的脸上看到那样冰冷的表情,也不敢多问了,急忙回去取。 直到第二日,刘楚楹的精气神好了一些些,月桃才把都兰交代给她的话告诉了刘楚楹。 原来那日都兰一直担心刘楚楹,所以没有听周辞安的话,隔天就去营帐找刘楚楹,结果月桃也不知道刘楚楹被大王带去哪了,所以月桃就只好先把还有桑苗没毁的告诉了她。 “当真?”刘楚楹如死水般枯竭的眼眸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芒。 月桃坚定的点头,“都兰怎么会骗您呢?” 刘楚楹苍白的脸上露出琼花般的笑意,她已经这么悲惨了,老天不能在那样对待她。 她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至于那一晚,就当做她低估紫苏狼子野心的报应吧。 月桃看着宛若新生,重新散发出生机的刘楚楹,有些欲言又止。 虽然她也痛恨宗格的粗鲁蛮横,但公主已经是他的人了,以后少不了还要继续讨好他,可是自从那晚之后,宗格就再也没有出现。 就像是......像是,得到公主的身体之后,就始乱终弃彻底厌倦她了。 她心中害怕,却也不敢贸然提起,直到又过了一日,宗格还是没来,甚至连一点礼物都没有赐下,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趁着刘楚楹用午膳的功夫,月桃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不来最好。”刘楚楹面色冷淡。 “什么?” 公主的声音太轻了,月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楚楹闷头喝粥不再说话,等月桃将膳食端出去的时候,她开始打量起这个地方。 花里胡哨,俗不可耐。 中原各种名贵的摆件和装饰,美则美矣,但无一不是色彩鲜艳,堆放在一起只觉疲劳,她可不信会有和亲公主中有人会有这样的眼光,将自己住的地方布置成这个样子。 这以前究竟住的谁? 更奇怪的是,宗格曾经送她的那块白狼皮,那晚就铺在她的身下。 搬离大王营帐的时候,她并没有带上这块皮子,本以为会被紫苏占了去,却不想出现在了这。 所以,是宗格吗? 也就只有他能做到这些了吧。 刘楚楹只觉身上更疼了,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等洗漱完干脆用被褥蒙过脑袋,她什么也不想想。 今日已经是宗格第五次走神了。 特木齐表面上听那两人唇枪舌剑的争吵,实则一刻也不曾落下宗格脸上的表情。 “巴图小王实力强悍,咱们就是打不过他,你能怎么办?”一位稍显文弱的厉族男人吹胡子瞪眼。 特木齐赶紧点头附和,心里却是想,肯定又是公主惹得这只豺狼魂不守舍。 “老子一个打他十个,当初桑渡部落的事你可别忘记,那巴图狼子野心,他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欺负起咱们部落的人,要是传出去,咱们的脸面还往哪搁啊?是不是以后咱们看到他们哈葛兹部落的人都得绕道走啊?啊?”一魁梧的将军粗声反驳。 特木齐又跟着连连点头,咱们要不要绕道走他不知道,但北襄公主肯定是看到大王就绕道走,想到这,特木齐心中一阵狂笑。 那两人的争执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但又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请示宗格的意思。 可偏偏宗格一直走神,特木齐咳了半天都没能把宗格的魂叫回来,反倒是惹毛了那个魁梧的将军。 “特木齐,咱们在这议事,你除了会点头和会咳嗽,你还会干什么?”乌尼尔横眉冷对。 特木齐也不是软柿子,不然也不会跟宗格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只见他阴险一笑。 “其实我挺认可你们俩的,但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保证能让你们俩都满意。” “什么办法?”两人相看两相厌,齐齐把目光射到了特木齐身上。 “从根源上来说,逼疯雅若的并不是我们破多罗部落的人......”特木齐悄悄观察宗格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应才敢往下说,但又不敢说的太多。 但乌尼尔可不管宗格的心情,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呀,只要把这北襄公主交出......” “你说什么?” 宗格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乌尼尔即刻噤了声。 第51章 桎梏 宗格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就像是夜间幽幽的鬼火,帐中立马安静了下来,就连温度似乎都降了不少。 “咳咳,大王息怒,乌尼尔记性不好,明明是那个叫紫苏的中原女人气疯了雅若,跟公主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特木齐生怕他的小把戏会遭来宗格的报复,亏得他聪明,早就想好了解决的方法。 诚然,宗格也是这样想的,当初将紫苏带在身边,不也是想着让她转移雅若的仇恨,方才能保护那个没心肝的女人。 宗格在刘楚楹身上吃过亏就罢了,紫苏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让他栽跟头,她在想什么,宗格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就明白,也就纳钦那个傻子,从小傻到大。 “把那疯女人送回哈葛兹部落。”沉默了半晌,宗格冷声道,说得极为不情愿。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差点伤他的人,将她丢回井里关着,彻底把她逼疯都是便宜她了。 也不知道她听到他放过了雅若会不会生气? 见鬼,他才是厉族的大王,他做的决定不容任何人质疑。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雅若已经疯了,跟着她的女奴也被特木齐敲打过,她们就算不记得她们的阿布阿妈是谁,也绝不可能搞错逼疯雅若的人是谁。 紫苏此时还在营帐里沾沾自喜,却不知祸到临头。 商议完了这件事,众人纷纷离开,只有特木齐半路折返,坐在宗格旁边冲他挤眉弄眼。 “干什么?活腻了?”宗格不是没听到特木齐那句暗示性十足的话。 “大王别生气啊,小的这不是看您心情不好,所以来给您想主意了吗?” “呵。”宗格冷笑,在破多罗部落谁人不知,特木齐有个比他还彪悍的媳妇,刚成婚那段日子可谓是鸡飞狗跳,天天被媳妇追着打。 就他? 特木齐脸上一阵躁得慌,但多亏了他脸皮厚,没一会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跟宗格灌输驯妻之道,宗格听的烦,一脚给他踹开自顾自走了。 气的特木齐直跳脚。 走着走着,宗格就控制不住脚,去了那个他特意让工匠盖的中原屋子。 当初,他还是后悔了,让工匠先别拆。 甚至还让人去库房找了北襄人送来的那些东西布置了一番。 宗格也不知道他那时候在图什么,不过看到那只小羊羔恢复了乖巧的模样,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张大床上,他才感到了满意和愉悦。 这几个夜晚更加难捱了,无时无刻不在想念。 再这样下去宗格迟早要发疯。 月桃看到那个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现,下意识就要尖叫,但在宗格那幽蓝色的目光中,识相的捂上了嘴,默默离开。 宗格坐在床边,贪婪的凝着那张睡颜。 却发现她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不少,好像就连前段时间养起来的一些肉也没了,又变得病病歪歪。 怎么几天没见,变成这样了? 他这些天与其说是在赌气,但不如说是不敢来见她,毕竟是他强迫了她,她会恨他也是情理之中,但依照她的性子,估计也不会表现出来,而是会跟他虚与委蛇。 骄傲如他,也不想面对这样虚假的爱,倒不如她发泄一通,哪怕打他一顿也总比前者好,反正这辈子她是跟定他了。 宗格伸出手在她的脸上轻轻触碰,就连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有多么的小心翼翼。 轻抚过那娇艳的唇,宗格的眼眸深了些,他喉结滑动,只觉万分口渴。 却不知,女人的娇艳只是红肿后尚未消退,刘楚楹秀眉微蹙,唇上一阵刺痛,她睁开眼,却看到了一张侵略性十足的脸。 宗格想了无数种可能,觉得她或许会牵住他的手,像那日早上,跟只小猫一样乖巧的蹭他,或是会假装惊喜的扑进他的怀里,再或许,会因为他的冷待而委屈落泪。 结果哪种都不是。 刘楚楹仅是瞥了他一眼,便重新闭上了眼,像是十分疲惫。 宗格人傻了,这又是什么新的招数? 他觉得自己也是挺贱的,明知道她心中有别人,讨好他无非是想活命,却心甘情愿的被她戏弄。 甚至有时候还忍不住的想,她无需耍什么花样,或许她只要勾一勾手指头,自己就会丢盔卸甲。 宗格遵从内心的声音,那日的缠绵无异于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想她想的全身都疼,现在只想止疼。 他托起她的后脑,肆意吮吸那甜美,却被女人痛苦的呼声以及那惊恐的眼眸震得没了动作。 刘楚楹从他掌中逃离,行动间又不小心拉到了下身的伤,她眼眶通红,目光警惕的宛如一只刚失去母亲的狼崽。 宗格脸上阴晴不定,明明那天她不是这样的,明明他都卑微到不介意她的欺骗,为什么又不继续演下去了? 他伸手想将她禁锢在怀里,却不想刘楚楹终于开了口。 “大王,我身体不适,不能伺候您了。” 她态度冷淡,声音依旧沙哑,没了往日的清脆动人。 宗格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他无视了她的话,霸道的将她揽进怀里,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不烫,脸上除了苍白了些也未见病容,这究竟是怎么了? 直透过松松垮垮的寝衣,看到那白玉般的肌肤上发紫发黑的痕迹,宗格搂着她腰的手一紧。 刘楚楹吃痛的叫出声,那里被宗格抓出来的两个巴掌印,还没有消掉。 她挣扎着想要逃离宗格的桎梏,结果宗格开始脱起了她的衣服。 她尖声求他放过,以她现在的身体绝对无法承受。 结果宗格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用粗粝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青紫。 不知是不是刘楚楹的错觉,她感受到了他指尖的颤意。 过了很久,他轻声问。 “疼吗?” 刘楚楹咬着唇抱着胸口,冷漠的不愿回答。 谁知后背一凉,原来是她的长发都宗格撩起,再然后,她感觉到后背贴上来一个既温热又湿濡的东西。 那个东西,顺着她的后背,将她身上的伤痕都轻轻的舔舐了一遍。 刘楚楹将自己抱得更紧,浑身抑制不住的在颤抖。 第52章 尴尬 即便刘楚楹再怎么严防死守,却还是敌不过宗格的力气大。 全身的伤痕都被上了一遍特殊的药。 刘楚楹眼中含着泪,用被褥紧紧的将自己裹住,羞愤欲死。 她身上的伤都被月桃上了一层药,这下全被他吃掉了,他就不怕被毒死吗? 刘楚楹愤恨的想。 宗格面色不变,只是目光更加深沉的盯着她,见她不愿搭理自己,也不再勉强,只是静静的坐着。 刘楚楹虽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但由于昨晚想事情没有睡好觉,这会子已经是筋疲力尽,很快就阖上了眼。 “以后,你住这里。” 刘楚楹被吓的猛地睁开眼睛,他的语气可没有询问她的意思,她如今也没有资本与他抗争,只能乖乖点头,却未曾施舍过他一个眼神。 本来,她打算养好身子就回去的,可现在是不可能了。 宗格不再说话,两人之间堆满了沉默和尴尬,刘楚楹昏昏欲睡,没过一会就又闭上了眼睛。 谁料宗格又一次开口。 “雅若......我放回去了,如果你不高兴,我现在就杀了她。” 宗格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一句能跟她说的话。 刘楚楹再一次被吓醒,她藏在被褥的手指紧紧攥着,不冷不淡的说了句不用了。 宗格再次沉默了下来,有了前车之鉴,刘楚楹尽管闭上眼,但也吊着精神不敢睡。 可这次等了许久,也不见宗格出声,跟哑巴了似的。 宗格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向人服过软,道过歉。 可这具触目惊心的身体,不仅刺疼了他的眼,还无时无刻不在拷打着他的心。 那日她的主动,让他兴奋不已,就连她的哭声和求饶声,他也不甚记得,也忘记了她是个娇弱的中原人,远不如他们厉族的女人坚实。 再加上那日早上她的乖巧,看不出一丝疼痛。 突然,宗格懊悔的握紧了拳头,所以她的哭泣,是因为他的粗鲁...... 宗格恨不得给自己两拳,他真是疯了,他把她弄成这样,却自以为是,还连着几日不来看她,对他冷漠也是应该的。 可道歉的字眼到了口中,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口。 宗格只能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目光盯着刘楚楹,也正因为他的纠结,倒是让刘楚楹睡了个好觉。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宗格已经不在了。 是孟春在旁边守着她。 “公主您醒了,外面......外面......”孟春欲言又止,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刘楚楹神色未变,宗格说了以后让她在这住下,将孟春她们送过来也不算什么。 之前她们的营帐本就不大,后面又养了青蚕,要是再顺利一些,还得将一台她从北襄带回来的大花楼织机搬进去,但哪还有位置放得下。 她们搬来这里,倒是也方便。 由于嗓子不舒服,刘楚楹只能用眼神询问。 这时孟秋无比激动的跑了进来,“公主!大王让人送东西过来了!不是一车!是几车几车的送!” 送的还都是好东西,就是在宫里她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都快赶上公主出嫁的嫁妆了! 刘楚楹面无表情,她也没指望宗格会向她道歉,且那都是些身外之物,她也不在乎。 “怎么样,她喜欢吗?”宗格面色阴沉的坐在上首,好不容易才等到送完礼的特木齐回来。 特木齐十分诚实的摇头,眼瞧着宗格的表情垮下来,他才忍着笑开口。 “我哪见得到公主啊,又怎么知道她喜不喜欢。” 宗格顺手拿起旁边的椅子砸了过去。 特木齐被蹭了下衣角,赶紧敛下嬉皮笑脸。 “呃,那个大王,要不我给您支支招?” 宗格用鄙夷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扫了他一遍。 看得特木齐没了脾气,得,他走还不成吗。 “把纳钦叫来,就说我有要事跟他商议。” 宗格虽然觉得纳钦是个小傻子,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对女人很有一手,说不定能管用。 愧疚填满了宗格的满颗心,他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不颜面了,只希望她不要再生他的气。 这几天,宗格一边忙着应付怒气冲冲的巴图,一边等着纳钦来,倒是没有再来找刘楚楹。 休养了这么长时间,刘楚楹总算是可以下床走动了。 都兰前来看她,见她脸色跟以前一样苍白,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不少。 单纯的她,以为刘楚楹这样是被那日疯魔的雅若吓得,为了让她消气,她将之后大王下令将雅若丢进枯井,彻底将雅若吓疯的事告诉了她。 刘楚楹沉默了良久,想起那日宗格问她,若是她点了头,雅若是不是已经死了。 可无论是疯了还是死了,巴图小王都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还会让宗格把她交出来,可眼下能确定的是,宗格不可能把她交出去,可他就不怕吗? “楚姐姐,你没事吧?”都兰伸手在刘楚楹眼前晃了晃。 “我没事,就是担心......” “姐姐不用担心,大王这么疼你,怎么可能会把你交出去!”而后都兰悄悄附在刘楚楹耳后,将大王用紫苏平息了巴图小王怒火的事告知了她。 刘楚楹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不是因为悲悯紫苏,而是因为她腹中之子。 到了这种地步,紫苏怀了大王孩子的事,为了保命她不可能没说出来,但大王依旧如此,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刘楚楹心惊胆战,总觉得这份狠心迟早也会降临到她的头上。 而且,她的确也起了想把这个孩子占为己有的心思,经上次的事,紫苏彻底将她激怒,没有动手,只不过是想等她生下孩子。 她不想在这边留下任何子嗣,成为离开厉族时的枷锁。 收养这个孩子刚刚好。 可紫苏是替她去送死,她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不如,让别的女人再怀一个? 刘楚楹看着眼前娇俏的孟秋,宗格连紫苏那种货色都能看上,且他喜欢既乖巧又不聪明的女人,孟秋很是合适。 而她,只要与他的喜好背道而驰,再加上他搜罗来的那些厉族美人,相信厌弃她只是时间的问题。 刘楚楹想明白了这些事,终于睡了个好觉。 可到了半夜,她只觉被一座大山紧紧压住,胸口疼得厉害,快要无法呼吸。 第53章 温柔 她忍不住张了嘴,小口的喘着气,就连身上的温度都烫了起来。 唇上突然贴上来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刘楚楹一个激灵立刻睁开了眼,果然是宗格。 “你……唔。” 宗格赤红着眼,哪怕下身快要到崩溃的边缘,却也依旧耐着性子,他含住她的唇,不同于以前的撕咬,他慢慢吮吸着,研磨着。 粗粝的大掌也不再粗鲁的捏着她的脖颈,而是穿过她的发,轻轻摩挲。 刘楚楹浑身战栗,想要推开他,可身上的力气就好像被抽干,只能无力的瘫倒在床上。 过了很久,宗格才喘着粗气松开了她。 他那双幽蓝色的眼眸亮的惊人,刘楚楹半阖着眼,避开他炽热的视线。 宗格下意识就要强迫她看着自己,可突然想起了纳钦的话,默默伸回了手,只躺在了她的身边,什么都没做。 刘楚楹侧过身体,将凌乱的衣服拉好,即便看不到却也能感受到背后那道灼灼的目光,简直要把她烧成灰烬。 她一时搞不懂宗格今天又抽哪门子风,半夜来爬她的床,又装作一副君子的模样,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脑中思绪万千,唯独不敢放松警惕。 果然,没坚持一会,宗格滚烫的身体就又贴了上来,严丝合缝,烫得刘楚楹又一个激灵。 虽然现在快到夏季,但草原的夜晚依旧寒冷,但这样烫人的温度,很快就让刘楚楹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香汗。 就是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我的胡日格,你好香。”宗格声音沙哑,热气喷洒在刘楚楹的脖颈上,立即熏红了一片。 刘楚楹装聋作哑,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宗格也不生气,继续忍耐着,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仅仅也就亲亲她脖子上的软肉,再多的就没了。 刘楚楹浑身僵硬,一直侧着身体,很快就感觉手臂要压麻了,但她根本不敢动弹,因为腰间那虎视眈眈之物。 此时她似乎明白了宗格想要做什么。 他今晚的行为完全不像他,所以说他是被人指点了? 那人教他温柔的待她,企图唤醒她的谷欠望,让她渐渐对他松懈,然后再一起沉沦? 刘楚楹想到那一晚,在无数次死了和活着中挣扎,她心中的那点燥热褪去,默默的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宗格眼睛一亮,伸出手想去抱她,结果女人睡颜恬静,他只能耐着性子,那么久都忍下来了,现在能抱着她睡一觉,宗格已经很满意了。 后面的几个晚上皆是如此,他半夜悄悄摸过来,肆意点起燥热的火后,又不再轻举妄动。 刚开始的两天,刘楚楹还警惕着不敢睡着,现在倒是能坦然的在他滚烫的目光中陷入沉睡。 所以说,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刘楚楹虽然依旧不搭理他,但却是不像以前那样害怕他了。 之前,他都是天不亮就走的,今天倒是例外,刘楚楹轻轻动了动身体,虽然放松了警惕,但还是不敢乱动,以至于每个早上起来都腰酸背痛的。 结果,一只手抢先一步,在她腰上和肩上轻揉。 刘楚楹的瞌睡立马吓跑了。 他……他怎么没走? 宗格光着精壮的上半身,坐在床上帮她揉捏着,就连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刘楚楹恍惚了片刻,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他的手,从床上爬了起来,见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的穿着,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喊来了月桃,经过他这几天的锲而不舍,刘楚楹已经能做到把他无视的彻底。 反正她就是捏准了宗格的心,知道他这会子是绝对不会强迫她的。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每次宗格想要把她禁锢在怀里的时候,他脑子里都会冒出,纳钦每日都恨不得在他耳边说上八百遍的话。 不要强迫她,不要强迫她…… 所以他就只能眼巴巴的坐在床上,看女人淡定自如的洗漱。 月桃手抖的厉害,要不是刘楚楹接了一把,恐怕那盆水就要倒在上好的织花地毯上。 刘楚楹叹了口气,也不用她帮她梳头了,忙叫她退下。 自己拿起梳子打理长长的秀发。 宗格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只穿着裤子,出现在她的身后。 刘楚楹非常淡定的继续无视他。 宗格很是郁闷,都开始怀疑起了纳钦给他出的什么破主意。 都这多天了,她没一点反应,反而还对他越来越冷淡。 宗格轻轻拂过那如同丝绸般的乌发,突然从刘楚楹的手中拿过了象牙梳,可惜他怎么都掌握不好力道,非但没将刘楚楹伺候好,反而撤下了好几根头发。 刘楚楹气得脸上浮上了些红晕,但又不好从宗格手上将梳子抢回来,只好不动声色的赶人。 “大王今日没事吗?” 这还是这些日子,刘楚楹第一次跟他说话。 宗格眼睛一亮,可面上还是那副冷冷冰冰的样子。 “有事。” 刘楚楹秀眉微皱,有事还留在她这做什么? 宗格是真的有事,雅若被送回哈葛兹部落,巴图小王大怒,本来是要把紫苏送去给他消气的。 但是那女人居然怀了纳钦的孩子,又正好被来破多罗部落的纳钦碰上了。 纳钦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也就等于要保下紫苏的命,宗格是个极重情义的人,且纳钦都跪下来求他了,因为这事,宗格这些天忙的脚不沾地。 他又烦了刘楚楹一会,就离开了。 刘楚楹望着他的背影,隐约感觉到了他心情十分不好,不是因为她,那就是因为他们厉族内部的事。 很快刘楚楹就知道了来龙去脉,都兰说,宗格没有将紫苏送去哈葛兹部落,还听说是因为紫苏有了孩子。 刘楚楹恍然大悟,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这下紫苏可谓是死里逃生了,不过唯一的女儿变成那副样子,巴图小王可不会善罢甘休。 刘楚楹握着都兰的手一抖,她突然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巴图小王一心想促成哈葛兹部落和破多罗部落联姻,可私底下,他和宗格并不是很对头,这本身就透露着不对劲。 巴图究竟是什么意思,刘楚楹暂时想不明白,但可以想到的是,如果巴图还想和宗格联姻,但是他已经没有了女儿,那就只能换一种办法。 就是让破多罗家族的王女和他或者和他的儿子联姻。 第54章 鸡汤 都兰没有蓝眼睛,王女的身份全靠宗格的一己之力,若是他要将都兰嫁到哈葛兹部落,也算是名正言顺。 “阿兰,你可见过巴图小王的儿子们?”刘楚楹试探性开口,若是都兰也心悦巴图的儿子,倒也是一桩势均力敌的好事,但要是都兰不愿意,她说什么都不可能会让她走上这条路。 都兰点点头,“巴图小王算是我的亲叔叔,他是我阿婆的小儿子,但由于也跟我一样没有继承到家族的蓝眼睛,所以被过继到了快要绝嗣的哈葛兹部落,说起来,他们都是我的亲堂兄,只不过他们和雅若一样,都不喜欢我。” 荒谬! 她竟现在才知道巴图的身份,那雅若和宗格岂不也是亲的堂兄妹?这如何能结合在一起? 刘楚楹眉头紧皱,这下就更加不能让都兰嫁去那边了。 “阿兰,你可有别的未出嫁的亲姐姐?” 都兰仔细想了一下,她的阿布,也就是死去的托雷大王,生下的孩子不计其数,除去一些没有蓝眼睛的,她几乎都在上次的祭典上见过,倒是还有几个姐姐看着没有成婚。 不过都兰与她们不甚相熟,就连名字也不知道。 刘楚楹摸摸她的脑袋,既然还有别的王女,那都兰就不是唯一选择,还有挽回的余地,毕竟选谁去只是宗格的一句话。 “对了姐姐,哥哥昨天突然跟我说,要带我去东边的夏那日部落,参加她们的水神节,姐姐你应该不知道吧,夏那日部落是我们厉族唯一一个女人当家的部落,她们那里的女人可威风啦,比男人还厉害呢!” “当真?”刘楚楹顺着她的话,心思却是飘远,看来周辞安也预感到了要有王女联姻的事,所以想直接将都兰带出去避避风头。 “出去玩玩也好,你们打算何时回来。” “哥哥没说,不过姐姐你放心吧,阿兰可舍不得你和月桃姐姐,等过完了节,我就回来了,要是哥哥不让,我就悄悄跑回来!”都兰拍着胸脯保证。 刘楚楹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她相信周辞安能把她看好,这件事没有定下来之前,他们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都兰走后,刘楚楹心事重重,又突然见这一室的鲜艳,只觉得头疼,干脆叫来了月桃她们,将寝居重新装饰了下。 这间屋子比她在北襄皇宫住的地方还要大得多,不仅有一间寝居,还有一间很大的浴室,一个小厨房,甚至还有月桃她们住的地方和几个空的小房间。 刘楚楹边想着事,边指挥着她们搬东西,终于一切都顺眼之后,刘楚楹焦躁的心也平复了不少。 “月桃,你去小厨房炖碗鸡汤吧。” 月桃眼睛一亮,上一次公主让她炖鸡汤,是要给大王送去的,这几日大王虽然夜夜都来。 可她收拾床褥的时候,上面干干净净的,公主又没来月事,这就很奇怪,她还一直担心着,这会子公主终于又肯对大王下心思了,她自然是高高兴兴的下去忙活了。 孟秋也同样高兴,没有了孟夏,公主应当会让她去吧,结果刘楚楹让最老实本分的孟冬去了,弄得她很是不服气。 但是她没有孟夏那般不知天高地厚,主子给她便是她的,主子要是不给,她也不敢造次。 营帐里正在议事的宗格可谓是受宠若惊,连问了好几遍真是北襄公主送来的? 特木齐捂着嘴笑个不停,纳钦松了一大口气,其余的厉族男人们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大王发什么疯。 孟冬进来的时候,宗格的眼神明显失望了下。 孟冬低着脑袋,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老老实实将汤盛了一碗放在宗格面前走拿着食盒走了。 特木齐动了动鼻子,说了句好香。 宗格得意一笑,说了一句,“回去叫你媳妇给你做。” 结果引来了所有男人一阵哈哈大笑。 破多罗部落谁人不知,特木齐怕媳妇,估计等他回家之后,该是他给媳妇熬汤吧。 特木齐气得是脸红脖子粗。 宗格心情大好,将汤喝完,只盼着时间过得快些,他好去找他的胡日格。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将那些难缠的男人送走,结果纳钦却是仗着胆子拽住了他。 “大王不可啊!” 宗格:“......” “你有一句话的机会说服我,不然我把你送给巴图。” 雅若的女奴全部都招了,正是紫苏的挑拨,才让雅若发疯去找小羊羔的麻烦,这样的女人死不足惜,就是怀上十个二十个孩子,宗格也不会手软。 要不是刚好被纳钦撞上,纳钦又死活要留下这个孩子,为着纳钦的这个破孩子,他们所有人忙上忙下了好几天,早就没了耐心,要不是纳钦帮他出了个靠谱的主意,他早就把他丢回去了,省的碍眼。 而巴图,听说这家伙不仅喜欢美女,还喜欢细皮嫩肉的小男人,纳钦正好就是这一类。 纳钦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他知道宗格这话恐吓的成分居多,毕竟他小时候就被他恐吓惯了,现在也不是特别害怕。 “呃,我这招用中原人的话来讲叫做欲擒故纵,您看这公主既已服软,就说明前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但女人嘛,尤其是中原的女人,很容易就恃宠生娇,变得蛮横,您得让她知道谁才是天,省的她仗着您对她好,就对您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宗格眉头紧皱,总觉得这话听着很不舒服。 他的小羊羔从来不蛮横,也从来不生事,就连门都很少出,乖得让人心疼,上次也是被雅若那个疯女人逼狠了。 宗格从未责怪过她,觉得她给自己惹了麻烦,他宗格的女人本该如此,只许她欺负别人,决不许她被别人欺负。 但他没有经验,凭他自己的想法和她接触,又怕像上次那样不知轻重的伤了她,所以才让纳钦给他出出主意。 虽然他对纳钦现在的安排很不满意。 她难得像以前一样,他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去见她。 第55章 想要 “大王,不可啊!您按照我说的办,我敢保证不出几天,公主就会主动来找您!” 纳钦勇敢的抱住了宗格的腿,他知道只有他尽心尽力的帮宗格俘获公主的心,宗格才会不留余力的帮他保住孩子。 “你说真的?”宗格停下了脚步,感觉脸有些发烫。 周辞安的事,经过那一晚后,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提,宗格是因为那天他做的太过分。 刘楚楹则是故意不解释,想着说不定有一天,她可以利用此事脱身。 宗格做梦都在想,她能改变心意转而喜欢自己,要是她能来主动找他,且现在她又没什么事情求他,所以就一定是真心的。 纳钦赶紧舂米似的点头。 宗格还真就忍住了没去见她,还整整忍了三天。 刘楚楹一颗心沉到谷底,以为是宗格看出了她的想法,他说不定已经决定好了就要让都兰嫁去哈葛兹部落,所以才这样无视她。 一时间,因为宗格的袒护而升起来感激之心败了个彻底,但论起来,这件祸事是她闯出来的,都兰也是为她受过,本也怪不了宗格,但刘楚楹心里就是难受的紧。 好在周辞安已经带着都兰离开了部落,就是宗格再怎么想,此时也无济于事了。 刘楚楹继续在屋子里沉寂着,又逢来了月事, 更是一步都不曾出来。 宗格每天都在眼巴巴的等着,可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他目光凶恶的盯着纳钦那张可恶的脸,当真生出了要把他送给巴图的想法。 他现在严重怀疑小羊羔已经被他伤透了心,决定再也不来打扰,毕竟那女人冷情冷心,更别说她现在心里还没有他。 他唰得一声站起,狠狠剜了纳钦一眼就打算去找她。 结果几个厉族的将军步履匆忙的走了进来。 “大王,出大事了,塔塔尔部落反了!” 宗格眼睛危险的眯起,这个部落的小王跟巴图小王一样,尚未与他同心,在这个节骨眼上造反,很难不让他往巴图身上想。 若换作以前,他可能还会担忧,毕竟破多罗部落早就被他那愚蠢的哥哥败光了,但现在不一样了。 “扎齐他们到哪了?” 扎齐就是那位出使北襄的老者。 “已经过了若湖,再有五天就能到。” “叫他不要回来了,直接把物资拉去塔塔尔部落,呵,我要亲于把查苏绑到崖上喂鹰。” 宗格拉动嘴角,露出一排阴森的白牙,看来桑都部落的事还不够震慑这些不知死活的人。 至于这些物资当然就是赵奕这些年在北襄和厉族两边中饱私囊所得的,他既然抓住了这个天大的把柄,当然得先让赵奕把那些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 “点齐兵马,除了特木齐留守部落,其余人都跟我出发!” 外面是震天的鼓声,月桃刚探出头去看发生了何事,就被马蹄掀起了风沙迷了眼睛,她赶紧关上门。 “公主,外面像是出了大事!” 刘楚楹脸色苍白,腹痛难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避子药的原因。 她轻轻掀动眼皮,并没有作声,外面的事再大,左右也与她们无关。 倒是紫苏,刘楚楹很是惦记她的孩子。 “你去外面打探打探,看看紫苏现在住在哪?大王可有厚待她?” 月桃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忙拉着孟秋出去了,她们来了厉族大半年,眼下简单的跟厉族人交流还是可以做到的。 没过多久,她们就回来了。 “紫苏现在不住在大王的营帐了,大王原本将她关在大牢里,后面又把她放了出来,眼下正住在西边的一间营帐,我看到还有几个厉族男人在门口看管。” 竟然还让人看着她?看来宗格还是挺在意这个孩子的。 刘楚楹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且不说她对宗格无意,就算是有意又怎么样,这世上的男人就没有只守着一个女人的。 看看她父皇,后宫的美人多得塞都塞不下,生下的孩子也多,这不得不让她感慨,男人的爱真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东西。 只要宗格在意这个孩子就好了,这样她养在身边也是一种保障。 刘楚楹身体不适,天还没黑就已经躺下了,但外面的马蹄声没有休止,她胡乱的想着事情没睡着。 突然床陷下去一角,刘楚楹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脱她的衣服,她下意识就喊出了宗格二字。 身后的人动作突然停下,宗格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只有求他的时候和被他逼着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名字,可今天? 他从后背紧紧的抱住她,将头埋进她的颈脖,声音要多缠绵有多缠绵。 “我的胡日格,我要离开一段日子,我想要你。” 刘楚楹被脖子上的湿濡之感彻底吓醒。 他什么意思?不是不想见她吗?她有求于他的时候,他可以视而不见,他要离开与她何干?他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刘楚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脾气,将宗格环于她腰上的手拿开,从床上弹坐起来,她的力气在他面前微不足道,在床上迟早会出事。 却不想宗格今天是真的不打算放过他。 他此去塔塔尔部落平乱,少说也要半个月,三天忍着不去见她,他都要烦到发狂,更别说半个月。 要不是她的身体太差,他怎么的也得把她揣在身上带走。 宗格直起身体,刘楚楹那点小动作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他甚至先将衣服脱了个干净,再环住那纤细的腰肢,重新把馥郁芬芳的佳人摁在了怀里。 他迫不及待的去脱她的衣服。 那样美好的事情,只要有了开头,就如同一发不可收拾的激流,不是光忍就能忍得住的。 他也想听纳钦的话,不再去强迫她,直到她爱上自己为止。 但是他要走了,如果不顺利的话很可能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他实在经受不住。 她就像是他的神女,没有得到她的赐福,他这一路都将会心神不宁,还怎么奋勇杀敌? “不要抗拒我......我不会伤害你。”宗格拼尽全力逼自己将动作放柔,他是很想要她,但更加不想伤害她。 刘楚楹的双手被他一只手握住,只能浑身颤抖的任由他上下其手。 “宗格......”刘楚楹突然很庆幸月事来了,就是他再想也无济于事。 可宗格现在哪能经受得住她这样颤着声音叫他的名字,一下子就让他回忆起了那一晚,他有些激动的咬在了她的肩上。 “嘶......”刘楚楹吃痛。 宗格立马松开了她,在她肩上轻轻舔舐。 刘楚楹浑身发麻,她挣脱开他的手,伸手去推他,结果宗格拉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仔仔细细的亲吻着。 刘楚楹一颗心跳的厉害,她赶紧摇了摇不清醒的脑子,快速冷下声音,“我来月事了,你走吧。” 宗格茫然的抬起头,迷离的眼神逐渐清明,却似乎又染上了一层委屈,呆呆愣愣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遗弃的大狼狗。 第56章 离别 刘楚楹撇开眼,默默将衣服穿好,想从他的怀里出来,结果宗格依旧摁着她,将她身上的衣服又尽数扯开。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宗格并没有再要做什么,只是紧紧的将她抱进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很快就回来了,我会让特木齐看顾你的安全,你有什么事尽管去找他。” 宗格想了一下,又觉很不舒服,还是让特木齐的媳妇照看她好了,最好就让小羊羔身边一个男人都没有。 “乖乖等我回来,我......” 宗格刚到嘴边的道歉之语还是吐不出口,他在脑子里想了一圈,想说的无非是,之后他再也不想试探她的心意,等回来就想好好的跟她过日子。 可想起之前他那狂妄之语,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高傲如这个男人,没想到也会有这样难以启齿的时候。 刘楚楹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可是她从未想过要在这边长长久久的陪他,她只想回家,那里才有她真正牵挂的人。 之前是迫于局势,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唯一没算准的,或许就是宗格对她的心吧。 都到这个份上了,也该扫一扫他的兴致。 “大王,您能放过都兰吗?”她抬起眼,目光恳切的望向他。 “什么?”宗格眉头紧皱,就连手上的力道也控制不住的收紧。 刘楚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再这样下去她感觉胸腔都快要被他挤碎了。 宗格这时才想明白那碗鸡汤的涵意。 她是觉得他已经没用到,要靠女人去换取平安吗?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该死的服软和低头,她就是想利用自己而已。 宗格一腔怒火无处消散,刘楚楹有些后怕的想起那一晚,胸口是火辣辣的疼,为求自保,她只能胡乱的去推开他。 却没想到宗格口中溢出些奇怪的声音,像是痛苦又像是欢愉。 “嘶......你好大的胆子!”他将她抱得更紧,咬着牙在她的耳边撕磨。 刘楚楹后知后觉感觉到手里的东西。 她浑身一惊,就像握住了什么脏东西立刻想将他甩开。 可宗格刚尝到甜头,握住她的手不愿松开,拉扯间,那奇怪的声音又从他口中溢出。 刘楚楹羞愤欲死,但在宗格绝对的力量面前,可无论她怎么抗拒都无济于事。 过了很久,直到外面吹起了号角,刘楚楹的脸和手心都烫得厉害,一张红透了的娇颜上写满了憋屈,她裹着被褥一言不发的翻身下床。 宗格脸上满是餍足,他拉住被褥,将她摁在床上狠狠的亲了几口,“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刘楚楹睫毛颤了颤,因为捏住了他的脾性,所以并没有将他的恐吓放在心上。 宗格又被她这无所谓的样子气到了,但外面的号角已经吹了三声,他得走了,本来他应该亲自在外面点兵,但实在惦记着她,才过来了,结果又被气的不轻。 好在是帮他纾解了一回,不然他非得将她一块带走,好让她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月桃,月桃!快端水来!”宗格终于走了,刘楚楹恨不得将手洗一层皮下来。 宗格等人的离去,并没有给破多罗部落带来什么不同,只是大部分的男人们都走了,显得女人们多了起来。 刘楚楹在屋子里躲了两天,一看到 自己的手,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宗格在她耳边吐出的热气,折磨的她好些天都没能睡个好觉。 眼下尚存的桑苗正在成长,也幸好她手中的一批蚕正在结茧,不需要食用桑叶,可现下就陷入了无事可做的窘境。 刘楚楹突然想起了她从北襄带来的那架大花楼织机,若是以后要量产丝绸,光靠一架织机是远远不够的。 她母亲将她训练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区区画个图纸难不倒她。 就是担心厉族的工匠无法造出,不过看到眼前这中原样式的屋子,以及先前特木齐拉来的马车,倒是也能试一试。 这日,刘楚楹兴冲冲的从工匠那里回来。 那工匠知道这位中原公主是大王的心头肉,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哪怕做不出来,也得说做得出来,不然这位要是不高兴了,等大王回来估计会扒了他的皮。 反过来要是让这位高兴了,他们一家老小就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回去的路上,刘楚楹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却不想被一群迎面过来的厉族女人拦住了脚步。 刘楚楹脸色倏的冷了下来。 这些女人无一不是胸大臀圆,标准的厉族美人,不用别人提醒,她都知道这些美人正是前段时间被宗格搜罗回来的那些。 不过自从她将雅若逼疯之后,宗格可谓是“独宠”她一个人,至少表面上是。 而此时被这些人拦住,刘楚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人是跟紫苏一样来寻求她庇佑的。 “你去找特木齐。”刘楚楹说的是中原话,那些厉族美人听不懂,不过她们也知道,月桃慌慌张张的想走肯定是去搬救兵,所以二话不说将月桃拉住。 为首的是个高挑丰满的女人,她十分不满的扫过刘楚楹的脸,说了一段十分粗鄙不堪的话。 刘楚楹学厉族语的时候,无论是周辞安还是都兰都不可能教她说脏话,这些都是刘楚楹观察她的表情猜出来的。 眼下四周还有些厉族女人围过来看戏,有些是认识刘楚楹的,见到她有难,立马就从人群里消失了。 刘楚楹松了一口气,也不愿意应付这些女人,她知道特木齐马上就会来。 却没想到,那些女人见她娇小好欺,竟然动起手来。 “你要干什么?”月桃急忙将公主护在后面。 “你们这些下贱的中原女人,就知道勾引大王,看我们不撕烂你的脸!” 那些女人的力气都很大,没一会就把月桃拉开,刘楚楹步步后退,心里却是把这笔账算在了宗格头上,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眼光。 “啪”的一声巨响,顺道扬起了一片尘埃,成功将那些被厉族女人逼退。 刘楚楹还以为是特木齐来了,结果看到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 乌仁图娅高挺着背脊,慢条斯理的收起长鞭,一双深目饶有兴趣的扫过刘楚楹的脸,然后就是就是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们,嘴角勾着一抹弧度。 她拉着缰绳,硬生生的将马挤进了她们中间。 她绕着刘楚楹走了好几圈,方才又扬起鞭子,“还不赶紧滚?” 第57章 女将 这话显然不是对着刘楚楹和月桃说的,那些个女人欺软怕硬,见刚刚乌仁图娅那一鞭威力惊人,要是到她们脸上,指不定就要皮开肉绽。 她们恶狠狠的盯着刘楚楹,说了句算你走运,就迅速跑走了。 刘楚楹也在默默观察马上的女人,刚好与乌仁图娅漆黑的眼睛对上。 她扯开唇角,带着点不屑的味道,“果然长得好看,怪不得宗格那样的男人会对你上心。” 刘楚楹缄默不言,知道她是把她当成那种以美色侍人的狐媚子,说起来她的确也无力反驳,且这种眼神她见多了,也就不在意了。 “多谢。” 她脸上没有丝毫被人看轻的窘迫,通过这女人的话,刘楚楹听出了她的身份不一般。 起码她不畏惧宗格,甚至直呼其名,说明她可能是宗格的朋友,宗格特意让她来照看她一段日子。 既然是宗格的委托,刘楚楹也就没表现出多大的热情,道完谢就带着月桃离开。 这样冷静的模样,也没有因为大王的宠爱而恃宠生娇,倒是让乌仁图娅有些小吃惊,这下子,她也不是那么不情愿照看这个北襄小公主了。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是刘楚楹出门,乌仁图娅都会出现,有时是跟在她们的身后,有时是跟在暗处。 分明刘楚楹已经没有再见到那群女人,听说是被关了起来,那乌仁图娅这样保护她是为何? 这些天,足够刘楚楹打听出她的身份,原来她就是特木齐的妻子,说起特木齐,就不得不提一嘴他成婚之后的悲惨生活。 厉族男人和女人都十分彪悍,但男人就是有天生优势,女人依旧是弱势的那一方。 可这位乌仁图娅不一般,她是破多罗部落唯一一位女将军,出身女权部落夏那日家族,实力强悍,很多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包括特木齐。 意识到她的身边可能有危险,若是换作之前,刘楚楹可能就不会再出门了,但是有乌仁图娅跟着,她很是安心。 这日,像往常一样,她前往工匠那查看织机的制造进程。 “这是什么?”乌仁图娅看着眼前的几根木架子,头一次从马背上跳下来,她比刘楚楹高了近一个头,看着她的眼神倒是没有之前的轻视了。 “中原的织布机,用来制造绸缎。”刘楚楹答道,见她眼中的满是不解,又将种桑养蚕取丝的事一一道来。 乌仁图娅恍然大悟,她就说他们这的麻线粗糙的不行,怎么可能织出中原鲜亮光滑的丝绸。 不过是一个前来送死的和亲公主,能有这份心思,足以见她不只有美貌这么简单。 “你厉族语说得很好,是大王教你的?”乌仁图娅刚开始还只以为她只会说几句简单的厉族语,没想到不仅都会,还说的这般流利。 刘楚楹摇摇头,说了周辞安和都兰的名字。 乌仁图娅哈哈大笑,“我就说,就宗格那不解风情的粗鲁蛮子,怎么可能沉得下性子教你?” 刘楚楹对她口中对宗格的形容词,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乌仁图娅笑得更高兴了,甚至还十分热情的搂住了刘楚楹的肩膀。 “宗格这个人发起疯来,可不会管你是男是女,以前我还没在他麾下的时候,没少被他打过,不过你这么娇嫩,他应该也舍不得,要是他欺负你,你只管来找我,以后在厉族,有我乌仁图娅罩着你。” 刘楚楹有些吃惊的张开了嘴,好像她们并没有这么熟稔。 不过厉族人向来豪爽,表达感情也十分直接,想到这,刘楚楹也爽快的点了点头,接受了她的好意。 后面乌仁图娅提出想要去看看那些桑叶和青蚕,刘楚楹一一带她去看了。 “雅若就是个疯女人,要不是她背后是哈葛兹部落,我早就把她丢去喂狼了。” 乌仁图娅前些日子都在别处带兵,直到这会子大王带兵前往塔塔尔平乱,她被叫回来守家。 她消息灵通,知道逼疯雅若给破多罗部落引来麻烦的人不是那个中原女奴,而是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北襄公主。 可偏偏宗格护的紧,那时她还十分不屑,以为宗格这样的人物也逃不过被女人迷惑,还对他十分失望。 可现在她知道了刘楚楹的桑蚕大计,若是能成,能将厉人的生活质量提升好几个度。 而这差一点就被雅若那个疯女人毁了。 刘楚楹对她这杀气腾腾的话已经能做到面色如常,倒是月桃和孟秋,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你这几个女奴胆子也太小了,也太弱了,不如我去找几个身强体壮的女奴给你送来?”乌仁图娅扫过月桃她们。 “多谢你的好意,不用了,平日我也不常出去。”刘楚楹知道她指的是,那日那几个厉族女人为难,月桃没护住她的事。 乌仁图娅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女人的心思都较为细腻,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哪里看不出来这北襄公主的一颗心,压根就不在宗格身上。 可一向不求人的宗格却破天荒的求到她这来,明明他也可以让别人照看她的,可唯独找了她一个女人,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宗格不舍得让别的男人将他的女人看了去。 啧啧啧,真是铁树开了花,宗格那样的人也会有动心的一天,而且人家公主还看不上他,真是有意思。 她依稀还记得,那时她因为特木齐,放弃了在夏那日部落的荣耀,跟着他们来了破多罗部落,做了个小将。 宗格看她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这下也轮到她用这种眼神看他了。 刘楚楹见乌仁图娅笑的诡异,并没有多问,只是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也有些零散的消息传回了部落,大多都是宗格带领破多罗部的勇士将查苏小王打得四处逃窜,相信再过些日子,他们就要大胜归来了。 刘楚楹没有半点开心可言,宗格不在的这段日子,她过得十分安逸,等他回来,不免又要被他骚扰。 但仔细想想,没有宗格拜托乌仁图娅照看她,她也安逸不了,总之,说不清楚。 直到这天,刘楚楹预感的危险出现,她才知道宗格对她的安危,是何等的上心。 第58章 挑拨 齐纳尔是巴图的长子,他和雅若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两人感情很好,疼爱了多年的妹妹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他搞不懂他阿布在想什么,明明他们哈葛兹部落势力强盛,就连宗格这个女奴之子都能当大王,身为罗轶大王和敦裕大王妃的小儿子,他阿布只不过是没有长着双蓝眼睛,怎么就不能当大王了? 可偏偏巴图贪图享乐,只想安然的偏居一隅,可身为他的长子,齐纳尔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对他不满。 尤其到现在,他的妹妹被破多罗部落的人害成这样,而且宗格还不把罪魁祸首交出来,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最让他失望的是,他阿布竟然还和宗格达成了共识,不再追究。 反正他是咽不下这口气,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跑到了破多罗部落,既然宗格不交人,那他就亲自来杀。 也正是因为他一个人,巡逻的骑兵以为他是部落里出去打猎的人,都没有阻拦就让他跑进来了。 还踩踏了好几个营帐,好巧不巧,就撞上了前去找工匠的刘楚楹。 当初抓了他妹妹的人,就是北襄公主的手下,逼疯他妹妹的人,也是北襄女人,这些北襄女人都该死! 他眼中燃起火焰,提着弯刀就朝着她冲来。 可还没碰到刘楚楹的一根头发,就被乌仁图娅拦下,她的长鞭灵活无比,很快就将齐纳尔的弯刀击落,没有了兵器的他,就像是猛虎没有爪牙。 齐纳尔不是没有见过这个来自夏那日部落的疯女人,自知不敌就想驾着马跑,可很快特木齐就带着人围了上来。 几个男人嚎叫着,挥着弯刀砍掉了齐纳尔坐骑的马腿,齐纳尔摔了个狗啃泥,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你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一个人都看不住!”乌仁图娅的长鞭险些甩到特木齐的脸上。 特木齐身下的马惊得扬起了前蹄,虽然自知有错,但特木齐就是梗着脖子不愿在乌仁图娅面前认怂。 乌仁图娅冷笑,眼瞧着就要跟特木齐动起手来,刘楚楹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特木齐悄悄松了口气,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十分谄媚的对刘楚楹道。 “没伤着公主吧,都是特木齐监管不力,让这家伙跑了进来,公主要是有气只管往我身上发泄即可,可千万别跟大王说啊!” 要是让大王知道,因为他的疏忽差点让他的心肝受伤了,还不打死他。 乌仁图娅又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当初是什么眼神,竟然看上了特木齐这样的怂包。 刘楚楹看了一眼特木齐,又看了一眼乌仁图娅,这两人明显针尖对麦芒,同样强势,却谁也不让谁,相处久了迟早会出事,也不知道当初这两人是怎么在一块的。 左右她也无事,特木齐要看管这么大一个部落,有疏忽也是正常的,她点点头,边询问起这个男人的身份。 特木齐知无不言,就连齐纳尔有几个女人孩子都交代的干干净净。 “呵!特木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包了?有脸求女人,不如松开我跟我打一架!”齐纳尔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人敢杀他。 特木齐完全无视他,盖因宗格早有交代,要是有哈葛兹部落的人敢来,就直接抓了。 巴图敢煽动别人造反,宗格杀他一个儿子泄愤不过分吧? 且宗格忍到现在已经完全忍不下去了,在他的世界无非就是比谁的拳头大,他现在有了粮草,还怕打不服一个只会暗中挑拨的鼠辈? 而且这家伙真是傻了,这个节骨眼了,还敢来摸老虎的尾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敢来他们部落容易,想走可就不行了。 特木齐嘲笑完这傻子的天真,刚要叫人来帮他绑走。 “放他走吧。”刘楚楹突然出声。 特木齐一脸吃惊,不明白这位北襄公主搞什么名堂,这人可是要杀她。 不过他知道哪怕宗格在场,估计也会昏了头的听女人的话。 他略思考片刻,得罪宗格的心头肉显然是不行的,不如他先听她的话,将人放了,又不给齐纳尔马,任齐纳尔走得再快也走不出多远,他再带人把他悄悄绑回来。 特木齐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死了,立马就朝着齐纳尔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 齐纳尔笑的得意,捡起地上的弯刀,给了刘楚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就得意洋洋的扬长而去。 这下就连乌仁图娅都看不下去了,她也是暴脾气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哈葛兹部落的废物在她头上拉屎。 可她不好意思欺负刘楚楹这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就只能对特木齐发火。 “你怎么能真把人放了?” 特木齐夹在两头里外不是人,当着刘楚楹的面,他又不能把他的真实意图说出来,可他要是不解释,乌仁图娅可不会放过他。 眼瞧着乌仁图娅就要和特木齐动起手来,刘楚楹才又开了口。 “特木齐,你派几个人穿着哈葛兹部落的服饰,在半路截杀他。” 特木齐和乌仁图娅都扭头看向她,万分不解,杀了就杀了,何必这么麻烦? “哦!我知道了,公主,您是不解气,想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给他杀了对吧,好嘞,我这就去办。”至于刘楚楹说的让他们穿上哈葛兹部落的服饰,则被他忽略了。 “不是真的杀他,让他受点伤,你再亲自出面救他,然后让他安全回家。” “啊?”特木齐懵了,这究竟是杀还是不杀啊? 刘楚楹勾唇一笑,不过几个照面,她就已经看出了齐纳尔此人头脑简单,不过一介莽夫,他身为巴图小王的长子,又身强体壮,理应是哈葛兹部落下一任小王。 可她听说,哈葛兹部落之所以这么强大,就是因为巴图小王的这么些个儿子,个个骁勇且齐心,可要是他们不齐心了呢? 第59章 锋芒 哪怕刘楚楹不懂打仗,却也知道宗格短短半年时间,出兵征战了两个大部落,哪怕都赢了,损失也绝对不轻。 这个时候要是再杀了巴图小王的儿子,无异于是要捅开最后一层窗户纸,逼得巴图不得不反。 刘楚楹此时不知道宗格已经有了大量补给,但即便知道,几场大仗下去,也得休养一段时日,好给战士们养伤和喘息的机会。 所以现在绝不是与哈葛兹部落开战的最佳时机。 且她有让他们哈葛兹部落自取灭亡的办法。 那就是挑起巴图这些个儿子们的内乱。 齐纳尔没头没脑,在这种时候跑到破多罗部落来找死,很难说不是因为别人的挑唆。 毕竟当小王的人只有一个,巴图的儿子们又个个骁勇,齐纳尔只不过是仗着长子的原由,难保底下的弟弟们会不服气。 若是让齐纳尔以为是有弟弟害他来破多罗部落受死,等他回去之后,无异于是条疯狗,见谁咬谁。 巴图贪图享乐,估计也没这个魄力和手段,能让这些兄弟重归于好。 他们忙着内乱,当然就是破多罗部重回巅峰的最好时机,到时候,要是齐纳尔斗赢了,说不定还会感激破多罗部的相救之恩。 要是他斗败了,剩下的人也元气大伤,宗格只需像扶持纳钦一样,随便扶一个巴图年纪尚小又平庸的儿子,说不定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将哈葛兹部落尽收囊中。 听完刘楚楹的话,特木齐和乌仁图娅都呆愣了许久。 不过特木齐想起之前,这位北襄公主不费吹灰之力,就从薛鸿口中得知了那几个叛徒的身份,可知这位公主的智谋。 他咽了一口口水,已经全然明白了刘楚楹的计谋,他朝着刘楚楹心服口服的行了一礼,“特木齐这就去办,保管不露出一点马脚。” 乌仁图娅则是盯着刘楚楹的脸盯了许久,直到刘楚楹也转过那双澄澈无辜的眼看向她。 “你看上去可不像你们北襄那些娇滴滴只会哭的公主,啊不,你看着像,但是心里却藏着一只猛兽。”乌仁图娅觉得她隐藏得真是深。 刘楚楹轻轻一笑,“你看着是个美丽的女人,就像是被特木齐娇宠在家,为他持羹作汤,操持生子,可是你不是,你骁勇飒爽,从不输给他们男人。” 生为女人,是上天注定的事情,可谁又规定她们要一生温驯,要依附男人才能活? 那只不过是世人的偏见。 她们也可以活出自己的风采,无关性别身份。 乌仁图娅将手搭在她瘦弱的肩上。 曾经她们夏那日部落,也是由她们女人历经千辛万苦才打下的一片天,成就了她们女人的风采。 是她狭隘了,中原女子,也不全都是无用之辈。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要是宗格不娶你做大王妃,不善待你,我就带你走,带你去找这世间真正欣赏你的人。” 如果说,之前她对刘楚楹只是强者对弱者的保护之意,那么现在,就是惺惺相惜。 刘楚楹看着肩上那布满伤痕显得十分粗糙的手,心中满是感动。 她突然很想问,特木齐是那个善待她的人吗? 可现在刘楚楹和这对夫妇相处的时间不多,怕一叶障目,太冒失了,所以打算再观察一段时日。 对她好的人,她从来不会吝惜善意。 至于宗格……这次的的确确是他有先见之明保护了她,所以她也投桃报李,想出法子,想要帮他缓解压力,也算是两清了。 虽然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在,想要有声望,没有什么比在战场上出谋划策更快得到。 但她很难能接近到那些事情,今日只不过是个意外,才使得她初露锋芒。 后面要怎么做,刘楚楹并不关心,有这一次就够了,起码后面出了什么事,至少特木齐和乌仁图娅会真心诚意的帮她。 而且这些事,很大程度上也是由她引起的,都兰也是受她连累,所以才在外面避祸,等这些事结束了,她也能早日回来。 特木齐把事情办的极为漂亮,专门挑在齐纳尔的人头快要落地的时候才出来救他。 见齐纳尔想不明白,他又十分好心的帮他推理,当然不能说的太明显,暗示暗示就得了。 最后,送上一匹好马,还让几个人护送齐纳尔回去,再三说明宗格大王礼重哈葛兹部落,此番念在雅若的事,就不追究齐纳尔的擅闯,更加不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破多罗部的地界。 齐纳尔从刚开始两眼一抹黑,到现在的怒发冲冠。 特木齐虽然不知道他在怀疑谁,但是公主的计谋非常成功,他好声好气的将人送走,一副不敢得罪哈葛兹部落的模样。 这会子,齐纳尔倒是收起了那得意的嘴脸,十分诚恳的朝特木齐道了谢,然后扬长而去。 特木齐赶紧回去禀报,不过又想起来,宗格不让他去见公主,所以他就只能不情不愿的去见了乌仁图娅,让她代为转告。 乌仁图娅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可见到了他,他还是这个死样子。 她突然想起今日她对刘楚楹说的话,难得沉默了下来。 特木齐也是难得能和她好好说话,而不是像之前一样,他们说了句就能吵起来。 结果等他说完,乌仁图娅一个眼神过来,吓得特木齐下意识扭头就跑。 乌仁图娅:“……” 她是不是一直对他太凶了? 特木齐不仅是要回禀给出主意的刘楚楹,还叫了个人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去战场上说给宗格听。 七天后,这个人就回来了,顺道带回来大王再有五天就要回来的消息。 乌仁图娅得知消息之后,就想着要去告诉刘楚楹,结果又跟前来禀报的特木齐撞了个正着。 特木齐没有看住齐纳尔,让他差点伤害了刘楚楹的事宗格已经知道了,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保命方法,就是去指点指点公主,好让她把大王哄开心点。 这样宗格开心了,他也就不用遭罪了,所以也不管宗格不让他见公主的事。 乌仁图娅这些天一直在想她和特木齐的事,这么多年了,他们聚少离多,也渐渐形同陌路。 她都不记得当初自己究竟在执着什么了。 不如早点结束?好聚好散? 乌仁图娅想的头疼,看到他头更疼,所以转身走了。 特木齐同样看到她转身走了。 结果两个人都以为对方会告诉刘楚楹大王回来的时间,结果两个人都没告诉。 这件事上,两人倒是十分有默契。 第60章 归来 草原上的日头滚烫十足,刘楚楹这些天时常去工匠那里,回来的时候只觉头昏眼花,怕是中了暑气。 幸好周辞安走之前,担心这位娇弱的公主出什么意外,所以给她配备了一些药以防万一,几服药下去,刘楚楹躲在屋子里,养了几天方才好。 乌仁图娅最近似乎十分繁忙,刘楚楹有几天没瞧见她了。 这日,天气凉爽了些,刘楚楹就带着月桃继续前往木匠那查看进度。 却没想到平时热热闹闹的部落,这时候竟一个人都看不到。 刘楚楹顿时心跳加速,如遭雷击,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今日应该是宗格和厉族将士得胜归来的日子,可为什么乌仁图娅没有和她说,特木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拉住月桃的手,赶紧往回走,希望还来得及,不然,她怕自己承受不住他的怒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女人和孩子们齐聚在部落外面,手里捧着彩色的长布条,只为了给守护她们的勇士献上最诚挚的敬意与爱。 征战的勇士洗去杀戮的气息,从马上跳下来,冲向妻子和孩子的怀抱,幸福和美,让人好生羡慕。 纳钦孤零零的骑在马上,见此情景也不眼红,毕竟他的家在桑渡部落,他要是回去,可比这隆重多了。 此次去塔塔尔平乱,宗格有意要磨磨纳钦软乎的性子,想让他变得更男人些,这样才可以靠着自己的能耐,守护好部落的子民。 纳钦从小就胆小,长大了之后也并不受阿布的重视,又加上一直被阿妈宠溺着长大,相比起厉族的勇士,他活得更像是个女人。 这一路上,他没少被宗格磨练和“虐待”,一张白净的脸早就黑如锅底。 此时,他露出了这段日子以来的头一个笑脸。 无他,只因有一个人跟他一样孤零零的,左右巡视的样子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他承认,自己这一辈子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达到宗格的高度,这一辈子也都只配唯他马首是瞻。 但起码,在家庭这方面,宗格是比不上他的,起码他现在美妻娇妾在怀,还有儿女双全。 这让被打击了一路的纳钦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宗格面沉如水,一双鹰目来来回回的扫了八百遍,唯独看不到那个最与众不同的人儿。 换做之前,他什么时候婆婆妈妈的让人回来说明归期,他只不过是想让她知道,想在回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她罢了。 可偏偏什么人都来了,就她没来。 被宗格扫了一眼后,特木齐心头一震,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去看乌仁图娅,结果乌仁图娅也瞪着大眼睛看他。 完了,完了。 特木齐害怕的想哭,宗格的意思他当然明白,结果他连这种小事都没办好,加上之前的疏忽,他已经能预见到被宗格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了。 “呵。” 宗格冷笑一声,突然驾着黑马疾驰离开,发出了不小的动静,但现在大家都沉浸在亲人平安归来的喜悦中,也就没有很多人在意。 “你不是天天跟在公主身边吗?你居然没有和她说?”特木齐跑到乌仁图娅跟前。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多了附近的温情,乌仁图娅神色冷静,一点要发火的征兆都没有。 特木齐以为她意识到了错误,终于愿意低头,又是受宠若惊又是得意。 自从跟她在一起后,他就成为了破多罗部的笑柄,可偏生他打不过这女人,所以能忍则忍,能躲则躲,没想到竟然还能有他翻身的一天。 “行了,没说就没说吧,公主那么聪明,肯定能把大王哄好,大不了我出去躲几天。”鉴于乌仁图娅的凶残程度,他也不敢太过拿乔,意思意思就可以了,眼下就连转身离去的步伐都是飘着的。 却不知乌仁图娅看着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冷冽。 或许这段关系,从头到尾都是错的,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刘楚楹好几次都险些被裙子绊倒,这让她不得不将裙子提起来走,这在她短暂的十七年里,从未出现过这样失礼的动作。 她不敢想象一会宗格要是没有看到她会有多么的生气,这气自然也会如数的发泄到她的身上,尝试过他的粗鲁和霸道,她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 若是她知道他今天会回来,说什么也会去远远的看他一眼。 毕竟宗格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她一直记在心上,午夜梦回时,也时常在无助的梦里惊醒。 若是她现在乖顺些去接他,说不定他还会觉得有软化她的希望,也就会像那反常的几天一样温柔的待她。 可现在,除了走快点,刘楚楹也想不到有什么法子了。 要不然她装病? 刘楚楹拉起月桃就要回她们住的地方,可是一阵铮铮的马蹄声传来,刘楚楹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住了,她待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天真的以为这样或许能躲得过。 月桃气喘吁吁,一头雾水的拉住刘楚楹的衣袖。 “公主,您怎么突然跑这么快?” 糟了! 刘楚楹似乎都已经听到那匹黑马被它的主人勒紧缰绳的嘶鸣声。 现在换作她紧紧牵住月桃的手,心跳如雷,她不知道宗格这次发起疯来又会怎样对她。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宗格一双蓝色的眼眸冒着寒气,尤其是看到了那个狠心的女人,冷得简直要掉出冰渣子。 他都告诉她回来的归期了,为什么不来接他?就这么不想看到他吗? 可是他想看到她,想了整整一个月,被这种执念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亏得纳钦说或许离开一段日子,她能惦记起他的好,都是狗屁! 他不要再压制着天性,他就要她! 他御马而来,如同鹰隼展开双臂那般伸出手,只是一个眨眼间的功夫,猎物就被他死死的抓住。 第61章 惩罚 刘楚楹手和后背一阵生疼,她被放在坚硬的马背上,颠得她眼冒金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用双手死死的揪着宗格的衣服,这样方才有一丝丝的安全感。 “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会乖一点。”宗格单手御马,掐着她的腰身将她摁在胸膛上,语气暴戾。 耳边是呼啸的风,长发被吹得四散,擦过刘楚楹的眼眸,又加上被这恐怖的速度吓到了,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眼眶滑落,害怕得失声。 宗格眉头狠狠一压,他拉起缰绳,黑马被勒的扬起前蹄,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刘楚楹整个人都往宗格身上压,本着求生的欲望,她紧紧抱住了宗格的颈脖。 “不要以为你对我投怀送抱,我就会原谅你。”宗格冷声道,可是手却不听使唤的环上了她的腰,加重了这个拥抱。 刘楚楹小声的啜泣着,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四面八方都是嗡嗡声。 宗格见她又那般冷漠,顿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抱起她,翻身下马对于他而言就像喝水吃饭那般简单。 等刘楚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宗格抵在一根粗糙的树干上,那树很是粗壮,足够挡住他们两人。 “宗格!”刘楚楹尖叫一声,甚至壮起胆子伸手去拍打他雄壮的肩膀。 宗格丝毫不在意她那点微小的力气,走之前他就说过,结果等回来了,她还是这么不乖,眼下他只想好好惩罚。 他不顾刘楚楹的求饶掀开了她的裙子,只闻得撕拉一声,女人停止了挣扎。 她就像是一条被巨浪拍上岸的鱼儿,无论她如何甩头挣扎都逃不过被渴死在岸上的命运。 “求你了,可不可以不要在这里。”女人颤着声音绝望的开口。 现在是青天白日,眼前是一片荒原,只有这几棵孤零零的树,这要是被人看到了,她也没脸活下去了。 宗格大口吞咽着眼前洁白的美味。 来不及了,说什么都晚了,要是她乖一点,不要那样伤他的心,践踏他的尊严,他们此时该在温暖柔软的大床上,他会学着温柔的待她,让她绝不受到一丝的伤害。 可是她这样的可恶! 他顺着那纤细的颈脖,一路向上,将女人痛苦的惊呼声尽数吞进肚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脸上染着一层薄薄的胭脂色,一双深目紧闭,平白少了些凌厉之感,他胸前的衣服被热汗打湿,令人血脉喷涌的肌肉在衣服下若隐若现。 而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女人,是那样的娇小和脆弱。 刘楚楹后背磨得生疼,偏生宗格起了坏心思,不再将手垫在她身后,迫使她不得不紧紧环着她的脖子,紧紧贴向他。 她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引来别人的察觉。 可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让她抑制不住的想要尖叫,直到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刘楚楹猛地扑向了他,一口咬在他较为柔软些的脖子上。 宗格吸了一口气,掐着她的后颈,却是没有要拉开她的意思,反而加重了些力道。 终于在刘楚楹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宗格将头埋在了刘楚楹的耳边,尖牙划过娇嫩的耳垂,他声音沙哑醇厚的宛若上好的美酒。 “我的胡日格,你差点逼死我......” 刘楚楹依旧没有松开嘴,颤着身体不发一言。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就像是两只交颈的鸳鸯。 宗格现在心情格外的好,他轻轻亲着她泛红的脸颊,伸出手将脖子从她的牙齿下解救出来。 刘楚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依旧固执的不发一言。 宗格也不在意,抱起她离开了此地。 回去的路上,几乎一个人也没遇见,也是,现在大部分的人都在部落外面迎接将士回营,这边本来就很少有人来,这种时候就更少了。 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害怕什么,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的不得了,有好几次都害得他差点投降。 宗格眯了眯眼,有些没有餍足的舔了舔怀中女人的脸颊,要不是怕骑得太快又把胆小的羊羔吓着,他这会子巴不得跑快点好早些回去继续。 看到大王将公主带回来,月桃狠狠松了一口气,可宗格一进寝居,就把门重重的关上了,那声响吓得四个宫女心头一跳。 月桃紧紧的盯着房门,万分心疼,也不知道公主能不能吃得消。 刘楚楹紧闭着眼,脸上的红晕经久不散,无论宗格怎么摆弄她,她都没睁开眼看他一下。 宗格心情格外的好,将她好生放在了柔软在大床上,便迫不及待的脱去了自己的衣服,结果刚脱了一半,就见那只小羊羔快速的翻了个身,将身体缩成一团,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宗格气笑了,他上前往那手感极佳的地方轻拍了一下。 “转过来。” 可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呵。” 宗格十几岁就成了一方领袖,这么多年还没有人忤逆过他还好好活着的,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让他的底线一降再降,甚至还被她弄伤了好几次。 这要是传出去,让他的脸面往哪搁? “转过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他加重了力道,甚至那瘦小的身子都抖了一下,可却依旧犟着不愿意对他服软。 宗格脸色倏的冷了下去,眼中仿佛在聚集着某种风暴。 但那第三掌却是迟迟没有落下。 “呵,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宗格压抑住情绪自嘲一笑。 可此言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刘楚楹整张脸都陷进了柔软的枕头里,浓密的睫毛颤得厉害,心好像漏了一拍。 厉族人表达喜爱向来直接,都兰是,乌仁图娅也是,就连部落里的男人也从来不吝啬对妻子的爱。 可偏偏宗格是个意外,哪怕他对自己万分纵容,万分宠溺,她也从未从他口中听到一句喜欢,更别提爱。 由于背对着他,她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却也能感受的出来他隐藏在沉默下的惊涛骇浪。 就像是深藏于心底,一直难以启齿的隐秘之地,一朝被人窥探的干干净净,显得单纯又赤裸。 这样的情绪,不该出现在一位王的身上。 第62章 不安 这阵沉默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刘楚楹都以为他落荒而逃了。 她现在疲惫不堪,只觉腰酸背痛,两条腿都在打颤,实在无法再忍受他的索取,所以才无视他的胁迫。 她放松下身体,正打算睡上一觉。 一具滚烫的身体突然贴了上来。 宗格将脸埋进她的颈间,突然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比之前少了几分咬牙切齿,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似乎所有事情都拨开云雾。 宗格从小就过得很惨,母亲在他七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他现在甚至已经不记得她的脸,她的声音,也不记得爱与被爱是一种什么滋味。 他只知道他要变强,比任何人都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活得比谁都要快乐。 现在他做到了,成为了厉族至高无上的大王,可他并没有在其中获得欢愉,他就像是被狼群抛弃了的孤狼,即便最后成为了狼王,也还是一头孤狼。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得到她后,就只想把她一辈子桎梏在身边,这份霸道和偏执不仅伤害了她,也将她越推越远,此刻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也承认了那份喜欢。 刘楚楹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幸好宗格只是抱着她。 许是连日的征战和赶路,以及刘楚楹香软的身体,让草原上最骁勇的勇士找到了家的归属感。 本来宗格就只想着回来后,要好好抱着她睡上一觉,最好她能像以前那样,心疼得给他身上的伤上药。 可偏偏她连接都不来接他,宗格气昏了头,明明知道她脸皮薄却还是在光天化日下干出那样的事来,虽然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 这一觉他睡得极沉,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怀中的女人睡颜恬静。 宗格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才从床上起来,犹豫片刻后,在她肿胀的红唇上印下一吻,见她没醒,才带着笑离开。 他脚步一晃,在刘楚楹的梳妆镜前停住,两排整整齐齐的牙印,红肿的发紫。 “小东西脾气还挺大。”他看了一眼床上乖顺的女人,将领子往上提了提,也收敛了脸上的笑。 特木齐已经抢先一步溜了,乌仁图娅对他的行为十分不屑,独自一人去向宗格汇报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部落里的事宜。 同时也提了一嘴,他们两人都忘记把他的归期告诉刘楚楹的事。 宗格顿时就僵住了。 乌仁图娅用当初宗格看她的眼神看着他,所以到底什么是喜欢,为了另一个人变得不再像自己,这真的值得吗? 乌仁图娅不禁问自己。 宗格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她,乌仁图娅也懒得应付他,独自走了,不过看大王这样子,也不知道公主有没有被欺负。 她乌仁图娅说到做到,要是他真的对刘楚楹不好,她是绝对会带她走的。 纳钦都已经累的恨不得跟床长在一起了,而且还是三更半夜的,宗格居然在这时候要见他。 为了那个尚未降生的孩子,纳钦只能忍着腰酸背痛,火速赶往宗格那里。 见宗格有些魂不守舍,以及他脖子上那道明显的女人的咬痕,纳钦就知道大事不妙。 宗格肯定有没有听他的话,强迫那北襄公主了,都逼得兔子张口咬人,可见宗格做的有多过分。 “大王,前些日子刚有那么点进展,您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纳钦絮絮叨叨的埋怨起来,许是宗格这个时候的样子太傻了,加上他这一肚子的怨气,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他本来想的是,既然那公主性情冷淡,那用他们中原人的话来讲,那就是烈女怕郎缠,他就不信宗格这样的身份,长得也好看,多缠她几天她还不乖乖投降? 可宗格就是宗格,他太野了,难怪人家会怕他。 宗格闷着脸,对着纳钦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甚至面对纳钦有些不敬的话,他也一点不满都没有。 盖因宗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不安过,把纳钦叫来,也只是觉得他在这女人这方面靠得住,光是看着他,似乎就能减轻些心里的不安。 听了乌仁图娅的话,他才意识到他又冲动了,又一次曲解了她的意思,还又像上次那样伤害了她。 她是真的不知道他要回来。 平时在外人面前,她还抱都不让他抱一下,上次差点被都兰看见,还哭得那样伤心,可他这回却在外面强迫了她。 也难怪回来之后,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他,他......他竟然还自以为是的动了手。 宗格一张脸紧紧皱在一起,懊恼的情绪像是要冲破他的天灵盖,他烦得要炸开,终于没忍住一掌拍在了石桌上。 石桌啪啦一声,瞬间裂开。 同时,纳钦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立刻闭上了。 “说啊,你怎么不继续说了?”宗格头都没抬,此时纳钦就像是他的一根救命稻草,他还急需他再帮他想想办法,如何能让她消气的办法。 纳钦现在要是敢说话就真有鬼了,甚至连呼吸都不敢。 帐子里安静的可怕,宗格以为纳钦也没主意了,顿时全身的血液像是冰封住,心中的不安也渐渐的转变成了害怕。 他宗格居然也会有害怕的一天? 宗格闭上眼睛,将眼前的石桌硬生生的掀倒在地。 纳钦汗流浃背,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活活憋死,也总比被宗格掐死得好。 他以为是他的口不择言把宗格气成这样,结果一个晚上过去了,一个直愣愣的站着,一个闷头坐着,再也没发出一丝声响。 纳钦脸色苍白的不像话,腿肚子都在抖,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愿再来破多罗部落了,这段日子简直就是他的梦魇。 好在宗格没有对他做什么,干坐了一晚后,就把他留下自行离开了。 纳钦瘫坐在地上,想起了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们,突然觉得紫苏肚子的孩子似乎也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回家。 整整三天,宗格都不敢踏足刘楚楹那半步,有时都走到门口了,还是硬生生的停住。 还是这天,被从刘楚楹那出来的乌仁图娅撞了个正着。 乌仁图娅又用那种眼神上上下下的扫视着他,尤其在看到他脖子上那道明显的咬痕时,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大王是来看公主的吗?公主身体不太舒服,怕是没办法伺候大王了。”她讥笑。 刘楚楹这些天都神情恹恹的躺在床上,乌仁图娅可不会傻到猜不出来。 之前她和宗格就一直谁都不服谁,要不是为了特木齐,她也不会向他低头。 要换做以前,宗格肯定是要用实力让她心服口服的,但现在宗格脑子里转的只有那一句。 她身体不太舒服。 第63章 生气 所以他上回是又不知轻重的伤到了她吗? 分明他已经很克制了。 宗格顾不了那么多,也不在乎乌仁图娅话里的讥讽,在感情方面,他俩不相上下,谁也别笑话谁。 他急迫的闯进去,心里担心的不行,面上却还是那一副臭脸。 孟秋差一点将一盘糕点撞到他身上,待看清他的脸时,吓得跪在地上抖若筛糠,幸好宗格没对她做什么。 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这么恐怖的男人,或许也就只有公主这样的绝世美人才能收服,她还是算了吧。 乌仁图娅那话是骗宗格的,此时刘楚楹正好端端的坐在软垫上看书,见宗格急匆匆的进来,不说害怕是假的。 宗格对她的渴望大到吓人,忍了三天没来见她,这次来说不定就是为了那事。 她捏紧了手中的书,骨节泛白。 那日在外面,无异于是将她剥光了供人欣赏,将她的自尊撞的稀碎。 宗格见她脸色并未有什么不妥,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也不管刘楚楹看他的眼神,自顾自在她身边坐下。 就是有些手足无措,几次想去抱她,都硬生生的停住了手。 刘楚楹仅仅是他进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自然也看出了他的焦急。 所以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知道自己做的太过分了?这些天不来见她,是因为怕她生气? 既然他身边有人指点,起码这些日子是不会再强迫她了。 刘楚楹继续翻动手上的书页,一贯的冷冷清清。 宗格几次欲言又止,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前,都是她主动和他搭话,或是讨好,可换做他来,却是一窍不通。 宗格将目光转向她手上的书,“……你在看什么?” 真不知道一本破书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他还没有一本书好看? “看书。” 刘楚楹乖顺的开口,她知道她现在越是乖巧,宗格就越是愧疚。 但又不能过于热情,省得他以为她原谅了他。 宗格被噎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她在看书,他又不是瞎子,他只是想和她说说话。 可惜她并不想搭理他,也是他做的太过分了。 宗格抓耳挠腮的难受,倒是想看看那书上写了什么这么好看,结果那密密麻麻的都是中原文字,他看不懂。 他闷着声音嗯了一声,突然在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们似乎一直都是两类人。 她是中原的公主,中原礼教森严,听说女人连抛头露面都是不洁的象征。 而他出生草原,天大地大任他遨游,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在外面这种事情也并不少见,无非就是你情我愿。 她既受中原思想的熏陶,又不情愿,怪不得对他这么冷漠。 宗格越想越脸红,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人,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她,见她僵着身体不敢动弹,更是又放轻了动作,把她环在怀里,又将头靠在她瘦削的肩上。 “我的胡日格,教我你们的中原语。” 到底是发号施令惯了的人,宗格已经习惯了这样说话,从来不带询问。 且他到现在才搞明白了他们的问题所在,他们无论是生活习惯和行为举止都不一样,没有了她的主动示好,他根本不知道该对她怎么办。 或许,他可以尝试融进她的世界。 刘楚楹手中的书险些没拿稳。 他好好的一个厉族大王,身边有译者就够了,学中原语做什么? 且中原语可不好学,教他就等于要花很多时间与他一起,那样太危险了。 刘楚楹想也没想就要拒绝,可又不能太决绝,省得他又生气,一时间,刘楚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察觉到她的不情愿,宗格眼神冷了下来,可只是一瞬,就变成了失落。 刘楚楹感觉肩膀有些酸,不适的动了动,宗格还以为是她回心转意,面露期待的看着她的双眸。 刘楚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宗格。 没了戾气,多了几分……温驯。 那两个字蹦出来的时候,刘楚楹险些要以为自己疯了。 她慌慌张张的躲开视线,决定给他个台阶下算了,同时身体也往旁边挪了挪,试图躲开他有些沉的头。 “大王日理万机,怕是没有时间。” “谁说我没有时间,我有的是时间。”宗格也往她那边挪了挪,克制住脾气跟她说话。 齐纳尔那件事,特木齐已经告知了他,听说他回到哈葛兹部落之后,接连和好几个弟弟动起了手,差点给巴图气病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好偏帮,也无法做到消除这些个兄弟之间的隔阂。 现在的哈葛兹部落自顾不暇,已经没有能力和他作对了。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他怀里这个瘦瘦弱弱的女人。 以前,宗格觉得这世上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是寻常女人,另一种是夏那日部落的女人。 直到这只看似娇柔的小羔羊露出獠牙,他才知道以前是他浅薄了。 女人对于男人而言,温驯听话就够了,但现在他却不这么想,或许他的心早就偏了,变的没有了原则,她是怎样的,他就喜欢怎样的。 他没忍住,像是奖励那般亲了亲她白皙温热的脸颊。 这是天神赐给他的宝藏,说什么他也不可能松开。 却不想,怀中本来还乖巧的女人,猛地站了起来,像是被刺了一样。 虽然那速度对于宗格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怕又伤到她,他只能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刘楚楹冷着脸,他的亲近只会让她回忆起那片荒原,是那样的恐惧和无助。 她沉默着走到别处坐下,继续端着书看得入迷,完全将某人无视。 宗格眼巴巴的盯着她,想跟过去,但是却只有一把椅子,而且,他好像又惹她生气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之前的气都还没消就又生气了,宗格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要是能把纳钦的脑子安他头上就好了。 宗格看她的眼神越发深沉,刚刚那样做小伏低亲昵的靠近她,已经耗费了他自认为所有的脸面,实在没办法做到站在她身边摇摆乞怜。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宗格就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不过,他现在是真的闲下了来了,塔塔尔部落叛乱已平,剩下的事由他刚扶持起来的塔塔尔新王处理。 这三天他又加紧处理完了破多罗部落的事,眼下巴图没心力再作乱,所以他刚刚那话是真的,一点都没有骗她的。 因此,今日他还留下来和刘楚楹一同吃晚饭。 第64章 哄人 有了小厨房后,刘楚楹的膳食恢复了以往在宫里时的精细,宗格从未亏待她,膳食营地送来的食物也都是最好的最新鲜的,平心而论,她在这里过得比在宫里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饭桌上,刘楚楹被那道灼热的视线盯得食不下咽,也不知道宗格今日抽什么风,光看着她,连饭都不吃了。 刘楚楹忙给月桃使了个眼色,让她盛一碗鸡汤,她记得宗格很是喜欢,只希望他能好好吃饭,不要再盯着她了。 月桃心领神会,因着今日宗格身上的气势不再骇人,她也就没有那么害怕,十分顺利的盛好了一碗鸡汤,结果没放在宗格面前,而是放在了刘楚楹面前。 刘楚楹虽说现在能进些油水,可是她刚刚顶着宗格的眼神,硬生生喝下一碗鸡汤压惊,这会子是再喝不下的。 月桃当然不会这般没眼力见,她是觉着公主和大王两人气氛尴尬,但她看得出来,大王是在等着公主和他说话,所以她就想着让公主给大王献汤,好缓解一下。 刘楚楹当然不会端给他喝,那天的事还没完,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可偏偏宗格最没眼力见,见她难得胃口好了,可以食荤腥,连着将好几道月桃专门做给宗格的肉菜推到了刘楚楹面前,见刘楚楹不动筷,他十分贴心的夹到她的碗里。 满满一碗肉只是这碗的极限,并不是宗格的极限。 他恨不得将所有的荤腥填到她面前来。 刘楚楹冷然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 可偏偏她迟迟不动筷,宗格就以为她还在生他的气,无论他怎样都不肯原谅他,脸上也渐渐有些挂不住。 气氛越发尴尬,宗格自知再待下去,她估计连觉都睡不好,也就只能闷着脸走了。 刘楚楹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不可否认,宗格真的对她很好,也屡次为她低下头颅,刷新了她对他最初的看法,他虽暴戾冷血,但对她从来不这样,且她也看到了他的变化。 甚至现在,她能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和不安,他这样的身份本可不必这样的,无非是怕伤害她。 可惜,他们注定不是同类人。 她迟早是要回家的。 与其最后注定失去,倒不如从未拥有。 宗格出了门,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也恢复成了那个杀伐决断的厉族大王。 此时,他却有些无助的看向了天上皎洁的明月,从前,只有他最无助之时,才会这样静静的仰头注视。 只不过以前是为了寻找活路,现在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许是月神也被他盯得直发毛,隔天就给他送来了一个好消息。 扎齐是宗格的亲伯父,但两人是前段时间刚认识的。 扎齐虽然和托雷大王与巴图小王是亲兄弟,但他并不是敦裕大王妃的儿子,也不算勇猛,所以并没有王位的继承权。 偈亥大王在位时,破多罗部落越来越贫穷,扎齐对此不满许久,但他无权无势,只能干着急,直到宗格出现,他的铁血手段瞬间得到了扎齐的认可,尤其是揪出了北襄细作这件事。 扎齐虽然不勇猛,但他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能在不是同一个母亲的拖雷大王手里活下来,毕竟那些姬妾生的儿子都被托雷大王搞死了。 宗格上位以来,重用了这位伯伯,他也不负期望,将赵奕逼得只能乖乖送上这么些年的战利品。 赵奕吞下去的东西太多太多,要不想引人注目全部运到厉族,一两次绝对不可能。 赵奕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想着能拖就拖,总会想的办法摆脱宗格的桎梏,所以咬死了要分十二次运,一年运四次,得运三年才能运完。 也不知道扎齐用了什么手段,硬生生逼得赵奕同意了四次运完。 虽然已经很不错了,但宗格对此还是十分不满意。 不想引人注目是赵奕为了保自己的命,干他何事? 要他说就应该让他一次性运完,赵奕一盘大棋下了二十年,他可不信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这些事,在塔塔尔部落会面的时候,扎齐就已经和宗格商量过了,而这次扎齐来找宗格,是因为一件被他差点遗忘的事。 “这是北襄的皇子让我带给北襄公主的,怕涉及机密,所以先给大王过目。” 宗格紧紧的捏着那封厚厚的信,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灿烂。 这哪里是什么信,这分明就是来救他于水火的。 想当初,她也是为了她的母亲和弟弟才冒险与他撕破脸,可见这两人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 扎齐一脸惊愕的盯着宗格的表情,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大王是被什么邪祟入体了? 宗格刻不容缓,拿着信件去哄人了。 结果与他想象中的不同,他以为她会很高兴,说不定就原谅了他之前的强迫。 结果女人从扫到那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眼泪就没有停过。 他看着她哭,心里说不上来的烦躁,但是他再没眼力见也知道现在该给她点时间。 他支起一条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 刘楚楹坐在床沿,素白的手指紧紧捏着信纸,一页一页的看,看得很慢,盖因视线一直被眼泪挡住,她时不时就用手背去拭泪,可却越流越多,差点将信打湿。 那厚厚的一叠,起码有十几张,道尽了刘煦对她的思念和担忧。 她慢慢的看,足足有半个时辰那么久,看到后面,她是又哭又笑,让那张绯红娇颜变得无比生动。 别人哭起来都是涕泗横流,难看的很,她哭起来,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让人心疼得紧。 宗格被她哭软了心肠,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柔和,他很想去抱抱她,想给她拭去眼泪,告诉她,她虽远离了家人,但他会庇佑她一辈子,不会比那些人差。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只可惜刘楚楹看得太过认真,根本没在意旁边多了一个人。 “别哭了。”宗格实在不敢想象她小小的身体里面怎么容纳的下这么多眼泪。 他伸手轻柔的擦过她的眼角。 刘楚楹这才抬眼望向他,一双通红的眼睛里,似乎藏着破碎的星河,宗格心头一跳,几乎是心疼到了骨子里。 他将她揽进怀里,更让他欣喜若狂的是,她没有躲。 第65章 留下 看着那轻轻抖动的双肩,平时他总是霸道的揽住,这会子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他静默了一会,有些生硬的伸出手在她后背轻轻的拍。 这让他想起了羊圈里那些生下来没有母亲照料的小羊羔,要想活下去全靠牧民喂奶,等喂完奶之后就需要这样轻轻的拍它的肚子。 终于,刘楚楹平复了心情,从他怀里退出来了一点,宗格感觉心都缺了一块,可这会子她这么伤心,他也不好做什么。 “......多谢。” 她的声音带着点哭腔,怯生生的,眼睛和鼻子都泛着红,万分惹人怜爱,看着他的目光盛满了感激。 这封信怎么说也是别国的皇子传递过来的。 按理,北襄那边和厉族这边都该检阅一遍,可这信完好无损,一点被拆开的痕迹都没有,就这样送到她的手里。 他这样费心的送信给她,又这样的信任她,她怎么能不感激? 宗格感觉有些飘飘然,像是身处云间,甚至脑路清奇的想,她这样在意她的母亲和弟弟,要是他把他们接到这边来,她是不是就更感激自己了?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决了,那些人身份不一般,要想接过来不容易,且要是在路上发生个什么意外,她肯定会恨自己一辈子。 自从那件事后,他少有机会与她这样近的对视,她不闪躲,目光恳切,他反而有些不自在,只磕磕巴巴的说了句不用谢。 其实他也没帮上什么忙,是扎齐自作主张做的,他也是今天才知道。 但是他脸皮厚,片刻的不自在后,就恢复了以往的霸道,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语气庄重。 “别哭,从今往后,换我护着你,我不会做得比他们差。” 他觉得她哭的这么伤心,这么无助,是因为远离了从小保护她的亲人,以后再无人可依。 但这里有他在,他会好好护着她,保证她过的比之前还要幸福快乐。 刘楚楹低垂着脸,半晌没有说话,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宗格也不生气,觉得她怕是哭累了,于是就松开她,去倒了一杯水。 刘楚楹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忽的想起来那一碗热牛乳,想起藏在他粗鲁体型下的体贴,眼神微动。 “大王……今晚留下来吗?” 现在换成宗格受宠若惊了,他只愣了一下,就重重的点头。 不光今晚要留在这里,以后都要。 刘楚楹被他直白的眼神盯得有些脸烫,才想起来自己哭了那么久,脸上怕是没法见人,忙哑着声音唤月桃送水进来。 宗格帮不上什么忙,就找个地方坐着,倒是没有了之前的尴尬和拘谨,觉得温馨舒坦得紧。 月桃淡定的伺候刘楚楹洗脸,突然孟春来报,说是乌仁图娅来了。 自从特木齐逃跑之后,乌仁图娅就接管了部落的大小事宜,周辞安先前救下的桑叶渐渐长大,要从盆里移出去。 还有就是刘楚楹从北襄带来的一些耐寒的粮食种子,其中有一种冬葵。 先前在周辞安家的庭院种了,长势很是喜人,可惜被雅若的马踏没了。 若是能够大量种植,就可以解决厉族人到了冬日无素食可食的尴尬。 乌仁图娅对此十分上心,这些天都在忙活安排人开采出一片地,在加以人手种植。 相信不出几年,那一片都能种上。 宗格对此也有耳闻,就连先前因为雅若的事,对北襄公主不满的那些厉族将军也再没有了言语,不敢再说刘楚楹的不是。 此番乌仁图娅来,是请刘楚楹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刘楚楹带了许多农书,对此颇有研究。 见她有要紧事要忙,宗格十分乖巧的把人让出,说是晚上再来。 出门时,和乌仁图娅迎头撞上,那明晃晃的笑脸险些把她的眼睛闪瞎。 “大王,特木齐擅离职守,是否要让人把他抓回来?” 宗格和特木齐认识了好多年,当然知道,特木齐表面上是因为怕他责罚才躲起来,实则是在躲眼前这个女人。 以前宗格会觉得特木齐就知道躲躲藏藏不像条汉子,现在就更加鄙视他了。 哪有什么比媳妇好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喜欢的人还不乐意嫁给他呢。 他朝乌仁图娅点点头,表示会让人去,不说别的,就冲这些日子乌仁图娅对小羊羔的照顾,他也该还人情。 难得宗格这么好说话,乌仁图娅也是开了眼了,不过等看到了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的刘楚楹,乌仁图娅恨不得去找宗格打一架。 “他欺负你了?”她护犊子般的开口。 “不......不是。”刘楚楹朝她笑了笑,别看她哭得厉害,其实心里比谁都要高兴,算是她来这边以来,最为高兴的一次。 乌仁图娅皱了皱眉,不过她对刘楚楹还是有些了解,若真受了委屈,也不会这样强颜欢笑,即便受了,以她的聪明,肯定也会让宗格不舒坦,可宗格乐得跟个傻子一样。 既如此,乌仁图娅也不问了,说起正事,又带着刘楚楹去实地勘测了一下。 土质说不好但也说不上差,总能马马虎虎的种上,但水就不能马虎了。 厉族人傍水而居,水边水草丰茂,多要养畜牧,所以这块地离水源就有些远了。 刘楚楹盘算了一下,眼下种的少,浇水只是力气活,并不是很难,但为了长远看,建一条水渠就很有必要了。 但这种事需要宗格同意,还要去找工匠规划好线路,得细细商议才是。 忙活了一下午,等刘楚楹回去用晚膳的时候,宗格已经在饭桌前眼巴巴的等她。 想到今晚要做的事情,刘楚楹轻轻蹙眉,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换上曾经温驯乖巧的模样,坐到宗格身边。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宗格熟练的揽上她的纤腰,甚至像只大猫一样在她耳朵上蹭了蹭。 第66章 神女 刘楚楹被他这亲昵之举熏红了耳朵,见月桃她们眼睛都往这边看,十分的不自在,但她又叫不动宗格,就只能叫她们先下去。 “一切顺利。”她稍稍往旁边躲了躲,想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且宗格下午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身上的味道难闻得很。 “有什么事让乌仁图娅去做就好了,你身体不如她健壮,别累坏了。”宗格圈着她的腰,越量越觉得吓人,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想,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把她折断。 “宗格!”刘楚楹被他弄着有些痒,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见她又要生气,宗格赶紧把她扶好,自己坐在椅子上不再乱动她,想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难得耳尖有些发烫,就连用膳时也不在去招惹她。 顺利的用完膳,刘楚楹稍稍松了口气,认命的去叫孟春她们打水来。 “大王可要先沐浴?” 宗格点点头,面上一本正经,脑子里却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当初憋在那个小浴桶里不方便行事,所以他就特意让工匠修了一个大的,就是容纳两个他都绰绰有余。 不需要刘楚楹伺候他脱衣服,他自个就进去脱了个精光。 刘楚楹不小心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躲开,却听见宗格低低的笑声。 也是,他们连这世上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而且,之前她伺候他沐浴的时候可从未脸红。 刘楚楹脸上烫的厉害,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不免有些心惊。 “过来。”宗格坐在硕大的浴桶里,朝她招手。 察觉到他眼底的不怀好意,刘楚楹险些落荒而逃。 她是有事要求他,可是......可是也不能在浴室,上一次的阴影还未消散,她好不容易才重新面对他。 “我......我这没有大王的衣服,我让人去拿。”刘楚楹扭头跑出浴室。 宗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也是工匠把这修得太大了,他都没办法抓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美食逃脱。 也罢,她性子保守,上一次的事,要不是这封信送过来,她估计都不想再见到他,估计这会子要是把她拖进来,估计又要跟他生气。 宗格认命的自己清洗,很快又心情澎湃,只要是她,在哪里都成的。 宗格的衣服只有他自己的营帐有,孟冬去了很久,宗格已经洗好自己起来了,见架子上挂着洁白的巾子,就直接拿过来擦干净身体。 刘楚楹拿着衣服进来,见此情景眉头忍不住一跳。 那是她用来擦身的。 宗格将巾子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见她进来,脸上立马扬起笑脸,大步走过来一个横抱就将人抱起。 刘楚楹吓了一跳,衣服都险些没拿稳。 宗格等不及的带她去柔软的床上。 “我......我还没有沐浴!”他光着上半身,刘楚楹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慌乱间就抓住了他脖子上挂着的那颗宝石。 宗格将她压在床上,眼睛亮亮的,“你喜欢?” 刘楚楹后知后觉发现他问的是她手里的东西。 这颗宝石她就没见过宗格离过身,要么是极其珍贵之物,要么就是对他意义非凡。 她赶紧松开手,表情严肃道,“我要去沐浴了。” 宗格突然觉得女人真是麻烦,明明身上干干净净香香甜甜的却还是日日沐浴,而且他又不嫌弃。 但他以后是要跟她过一辈子的,麻烦就麻烦吧,早些习惯就好了。 宗格从她身上起来,刘楚楹慌慌张张的跑下床出去了,果不其然,背后又是他那低低的笑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太快,她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浴桶里换了干净的热水,月桃悄悄看着公主的脸,觉得公主真是有本事,就连大王那样的男人,在她面前也温驯的不像话。 “公主,十二殿下既然写了信来,您是不是也可以写信给十二殿下呀,殿下他肯定很担心您在这边的处境。” 刘楚楹闻言,睫毛轻颤,雾气在上面形成几颗如珍珠般的露珠。 月桃这话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了。 但是她在这么远的地方,要想给煦儿送信,谈何容易? 且煦儿尚未成年只能住在宫里,哪怕她让人千里迢迢去往京都,也不见得能把信交到处于深宫的煦儿手中,所以,能做到的只有宗格一人。 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一次服软的原因。 她将脸靠在浴桶壁上,神情闷闷的,过了一会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在月桃的搀扶下起身。 月桃取来了一件湘妃色的睡袍,露出半截水粉色的肚兜系在纤细的颈脖上,更衬得那身雪白的皮子恍若无色,裙子下的身姿若隐若现。 月桃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若她是男人身,定也逃不出公主的手掌心。 门被打开,宗格手上的动作一顿,警惕的往那边看去,却险些丢了三魂七魄。 他在床上等得实在不耐烦,就下来想看看平时她不出门都闷在屋子里干些什么。 书倒是不少,不过宗格不认得中原字,就只能对梳妆台上那一堆瓶瓶罐罐动手动脚。 此时他正拿着一小盒鲜红的口脂,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从下到上的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方才对她招手,“快过来。” 刘楚楹神色十分不在然,盖因宗格此时身上只系着一张松松垮垮的巾子,似乎随时都会掉下。 她万般纠结的走了过去,捡起他的衣服示意他穿上。 宗格看都不看一眼,“反正一会要脱。” 刘楚楹无话可说,又闹了个大红脸。 宗格丝毫不在意她的不自在,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将手指上沾着的鲜红口脂轻轻点于她那饱满的花瓣唇上。 “我的胡日格,你比月神还要美丽。” 在厉族的信仰中,月神是天神的妻子,是一切女性美的化身。 刘楚楹的一颗心跳的比之前还要快,尤其是对上宗格那双深邃又真挚的蓝色眼眸。 同时,那双蓝眸越来越近,近到她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宗格不夹杂一丝情欲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他似乎真的把她当成了神女,不可亵渎的神女。 第67章 沦陷 一吻过罢,刘楚楹只觉全身的力气随着宗格的那个吻被他抽干。 宗格低着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到她的脸上,痒痒的,可更痒的是宗格看她的眼神,以及时不时就落下的吻。 有时落在脸颊,有时落在眉心...... 但无一例外的是,那双蔚蓝色的眼眸始终注视着她的双眸,就像是海上的一道旋涡,差点她的灵魂就要陷入其中。 宗格看着自己的作品,忍不住笑出了声。 刘楚楹突然惊醒,心漏了一拍。 原来是宗格的嘴巴上也沾上了刘楚楹的口脂,可刚刚却全还到了刘楚楹白皙的脸上,斑斑点点跟揉碎的花瓣似的,像极了小孩子的恶作剧。 刘楚楹并未察觉,还在好奇宗格在笑什么。 可很快她就知道了。 宗格发现手擦不干净她脸上的口脂,反而跟胭脂一样糊开在她脸上,想着这是蜂蜜做的,就直接上了嘴。 脸上是一片湿濡,刘楚楹仰着头后退,可身上却没有一点力气,还是宗格及时托住了她,才没使得她摔在地上。 她下意识夹住了他的双腿,然后就又听见了宗格低低的笑声,她羞的只想逃跑。 可宗格哪能放过她,将她抵在了屏风上,待亲食干净她脸上的口脂,就堵着她的唇,由浅及深,霸道中带着克制的温柔。 刘楚楹从被迫承受,到不知不觉中被他的温柔软化,她的藕臂攀在他的脖颈上,与之共舞。 这一吻不知过了多久,宗格松开她的时候眼睛都红了,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硌得她十分难受,可让她更难以接受的是,她竟不自觉的对他有了回应。 宗格见她的嘴唇有些红肿,伸手轻轻的碰了碰,见她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方才松了口气。 可又见她的侧脸上红了一块,不是口脂的颜色,是他亲出来的。 先前,女人身上的痕迹刺痛了他的眼,他知道现在她脸上看着是红的,没什么大碍,但估计明天就要发青发紫了。 “我的胡日格,你好娇。”宗格眼神深邃的不像话,明明他没用多大力气,却还是亲出了印子。 刘楚楹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觉得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她承受不住。 “疼不疼?”他轻轻用指腹去触碰。 刘楚楹这才明白,可难道他不是在问她脸上疼不疼吗?怎么就把她带到床上来了。 她从床上翻了个身,半坐起来,就见宗格十分豪迈的丢开了束缚在腰间的巾子。 刘楚楹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被他那直白的眼神震得一动不能动,就连宗格已经扯开了她的衣服,都不加以制止。 宗格仰着头感受着手心的软绵,他将她抱进怀里,爱怜的亲了亲她的头顶,心中感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给予他的。 刘楚楹感觉到了他那难以言表的愉悦,迷蒙的眼眸动了动,她险些忘记了正事。 要求人帮忙,总归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她的手上并没有宗格想要的任何东西,唯有她自己,她知道只有把他哄高兴了,他才会心甘情愿的帮自己,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伸出素白的手指,逐渐游离在那健硕的胸膛上。 宗格喉中忍不住溢出声音,同时将她抱得更紧。 该死的,她今天怎么这么乖这么主动,他真是怕极了自己太过激动又伤害了她。 她的手柔若无骨,指腹温温软软,可不像他的那般粗糙。 宗格心痒的不行,却又无比期待她接下来的举动。 毫不夸张的说,宗格对于这方面的感知,完完全全来自于她的教导,只是她先前冷落他,让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则是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他只需这样紧紧的抱着她,就可以从她身上获得无尽的欢愉。 他微微眯着眼睛,薄唇微启,眉稍稍扬起,手指忍不住插进她的发丝里,活像只吃饱喝足的慵懒大猫。 酥酥麻麻的感觉,如潮涌一般,自打从一个地方冒出,就再也无法阻拦,任由它从胸膛向四面八方散开,冲破骨血,直至灵魂深处,最终在喉间,发出碰撞时那无与伦比的美妙。 他将她抱得更紧,在这美好中沉溺,慢慢窒息。 突然,像是有一道闪电击中了他,让他全身一个激灵,也从这美好的沼泽中挣脱出来一点。 宗格后背甚至冒出了一些冷汗。 他也完完全全想明白了她在做什么。 往往只有她有事相求的时候,才会这般主动讨好,而这一切都起源于她弟弟写给她的那封信。 她是想求自己帮她送信回北襄交到她弟弟和母亲手里吗? 宗格不免有些失落,他还以为是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结果到头来还是利用。 可偏偏只有失落,光是这样将她搂进怀里,他是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甚至在她一点一点的试探下,就像一个在沼泽中不断挣扎求生的人,在生与死之间不断徘徊。 他突然理解了那些因美色误事的人,因为在这一瞬间,他想的更多的不是气愤的推开她,而是想满足她想要的一切,想把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双手奉到她的面前,即便她想要自己的命,他想他现在也不一定会挣扎。 他在他引以为豪的理智和沉溺美好中不断挣扎,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又或是说,是喜欢战胜了肉欲。 他将她作乱的双手紧紧摁在怀里,桎梏着她不再乱动,同时喘息了许久,才压下心中的躁动。 刘楚楹挣扎了一会,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十分不解的抬头看他,却被他眼中浓浓的谷欠望吓得立马缩回脑袋。 宗格捏了捏她的脸,哑着声音嘲笑道,“不是很大胆吗?这会子害羞什么?” 刘楚楹脸上越发滚烫了,也搞不明白宗格为何叫停,明明他都已经这样了。 可宗格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更加手足无措。 “你想让我帮你传信给你弟弟是吗?” 刘楚楹僵住了,见他语气平静,几乎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宗格冷笑,生气固然是生气的,她对他的讨好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即便那个男人是她的亲弟弟也不可以。 刘楚楹被他这声笑弄得十分忐忑,一向胸有成竹的她也不免惊慌了起来。 “我愿意帮你。” 刘楚楹有些惊讶抬头,明明都已经被看穿了,怎么他还说愿意。 宗格直视她的双眸,眼中万分复杂,是她读不懂的情绪,只听见他语气庄重,像是对天神立下虔诚的誓言。 “我的胡日格,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宗格做这些不是为了交易你的身体,是因为我喜欢你。” 第68章 喜欢 刘楚楹表情呆滞,周遭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消失,只剩他这句掷地有声的话,和她那快到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 宗格嘴角勾起浅笑,将她的脸捧在手心里轻轻揉捏,似乎很满意她这呆呆傻傻的样子。 虽然他不知道她此时小脑瓜里装了些什么,但起码她听进去了,也不再对他的行为视若无睹。 趁着这个火候,他把之前的误会解释清楚,他就不信她还不对自己上心。 “上次离开是真有要紧事,不是因为逃避,这世上只有英勇战死的宗格,绝不会有像你们北襄那懦弱无用的皇帝,需要靠姐妹和女儿的性命换取平安的宗格。” 他从未想过要让都兰或者别的妹妹前往哈葛兹部落联姻,只是上次太过匆忙,又加上生气才没有和她解释清楚。 他知道她喜欢都兰,也知道周辞安带都兰出去避祸,若他真有这个想法,周辞安怎么可能能带着都兰离开部落。 刘楚楹的表情更加梦幻了。 直到宗格在她嘴巴上狠狠亲了一口,她才如梦初醒。 原来这世间真的会有真心,不需要她讨好献媚,便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 只是她真的值得吗?她对他并无一点真心,有的也全然都是算计。 一时,她有些自惭形秽的低下头。 但宗格都做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会让她有半点逃避? 他霸道的抬起她的下巴,逼她跟自己对视。 “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宗格就是看上你了,我有足够的时间,直到你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说完,他又重重的在她唇上研磨了几下,美人娇躯在怀,又香又软又这样乖,宗格能好好跟她说话不动手动脚,全靠他那过硬的意志力。 同时,为了在她心里重新留下好印象,毕竟他也说了,他做这些从不是为了她的身体。 又狠狠的亲了几口就当解馋,宗格迫使自己松开了她,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就离开了房间。 听着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刘楚楹还没从愣神中走出来。 可是自宗格离开后,房间就变得很空很大,也变得不再温暖,刘楚楹打了个哆嗦,抱住自己冰凉的双肩,缩回被褥里。 她脑子里乱的很,一会是幼时和弟弟在一块嬉笑玩闹的场景。 一会又变成小德子死在她面前喊她快跑。 再又变成了宗格那张冷漠的脸,她跪在他脚下卑微乞求。 而后就是刚才的他,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只能用霸道来掩饰他泛红的耳尖。 在一片混乱中,她已经看不清自己的心,也看不将来是怎样的,她有些头疼,这会子只想好好睡一觉,或许睡醒之后,一切都有了答案。 刘楚楹是被一个冰冷的怀抱冻醒的,她缩着身体想躲进被褥里,却还是被宗格抓着蹭了一脸水汽。 “你......” 她还未说话,就被宗格堵住了嘴巴,整个人都被他独特的味道填满,她有些喘不过气的去推他,却被他抓着手十指相扣。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再就没有了思绪。 宗格十分难耐地蹭着她的脸,见她睡着了也不再作乱,就是他这冷水澡白洗了,一见她就没了任何理智可言。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宗格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吃不上肉就算了,提点别的条件总可以吧。 “我的胡日格,先别睡......”他将她吻醒,双手也控制不住的揉捏着。 刘楚楹自然是又醒了,她微睁着迷蒙的双眼,一双精致又好看的秀眉微微皱着,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宗格心疼的亲了亲她的眉间,说起来,也的确还是个孩子,他比她整整大了十岁,可之前却那样粗鲁的对她。 “明天开始,教我中原语。”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带着点诱骗的意味。 他说过,要尝试进入她的世界,而且这样,他也有名正言顺的机会天天与她一起。 他同意帮自己传信,这个条件也并不苛刻,若是还不答应就真的太不识好歹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毕竟两人之间体型相差太大,有之前的强迫在,她面对他时,总还是有些害怕。 “好......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只要她答应,别说一个,就是十个一百个宗格也会答应她。 刘楚楹皱着眉拿开他在她浑圆处作乱的手,声音有些不自在,“我教你便算你半个师长,在我们中原,讲究尊师重道,你需得......听我安排。” 说到后面,刘楚楹也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这算是他与她交易的一部分,他痛痛快快的答应了,她反倒是摆起架子来。 而且他毕竟是厉族的王,哪有听她一介妇人的道理,他不答应也是情理之中。 刘楚楹正思索着换别的话术让他答应,结果宗格十分迅速的答应了,甚至手也老实的放在她腰间不再乱动。 刘楚楹眨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她不再说话,宗格以为她累了,也不再打扰,将下巴抵在她头上拥着她入睡。 不是第一次与他同床共枕了,片刻的不习惯后,她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睡。 第二天醒来时,刘楚楹是被闷醒的,宗格还在,他的双手双脚齐齐缠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刘楚楹感觉头有些昏沉,就连嗓子都哑了,许是昨晚着了凉。 宗格早就醒了,见她脸色苍白恹恹的,人也没个精神,立马就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倒是不烫。 “我的胡日格,你怎么了?” 宗格面露担忧,他们厉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十分健硕,很少生病,她这样羸弱,他很害怕她因为疾病离开自己。 刘楚楹摇摇头,自打小时候控制饮食以来,她的身子就越来越差,着点风寒已经是家常便饭。 倒是这些日子慢慢养回来了些,生病的次数也比之前少了。 月桃熬好了周辞安留下来治风寒的药,刘楚楹喝完之后又进了一碗米粥就又睡下了。 宗格依旧没走,坐在床上目光复杂的盯着她,直到外面有人来找。 他解下脖子上那颗宝石,温柔撩开她的乌发,将它系在了她的脖子上,在她眉心的红痣上印下一吻。 “天神会保佑你的,不会有任何东西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第69章 分开 宗格今日本来心情很好的,跟她将话都说开,一切也都走上正轨,就等她喜欢上自己,心甘情愿的给他做大王妃。 到时,他一定要给她一个最为隆重的婚礼。 想到那个场景,宗格就浑身通畅,不过她的身体太差了,他要她健健康康长命百岁陪在自己身边,他得想想办法才是。 “找我什么事?” 反正最近都没什么事,她又生了病,宗格本来想陪在她身边的。 “呃,是特木齐,他请您快去救他。”来人脸上十分不自在,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宗格眼中满是不耐烦,就这点破事把他叫出来。 但来都来了,且特木齐鬼主意最多,说不定能帮他想想办法。 宗格既然要还乌仁图娅的人情,自然是下了大手笔,派了他帐下最为勇猛的乌尼尔前去把特木齐抓回来。 乌尼尔人虽然不太聪明,但武力值根本不是特木齐能比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特木齐也只能束手就擒。 宗格过去的时候,还以为会看到特木齐被乌仁图娅暴揍一顿的场景,没想到安静祥和的很,那特木齐朝他求救什么?这不是浪费他时间吗? “怎么回事?”宗格扫过一身狼藉的特木齐,沉声问。 特木齐躲在乌尼尔身后,警惕的看着乌仁图娅,他也很疑惑乌仁图娅这次怎么不揍他,见宗格来了,又躲到了宗格身后。 谁知宗格一点都不护着他,自顾自走到高位坐下,乌尼尔和几个厉人自觉站在宗格身旁。 就剩特木齐和乌仁图娅两个人直挺挺的站在下面,明明是夫妻,但两人之间远的仿佛隔着一条齐儿河。 “大王,我要跟特木齐分开,从此男婚女嫁,各不干扰。”乌仁图娅高冷的轻抬下巴,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特木齐。 宗格点点头,一点也不意外,这两个人的性子都太冲了。 当初也不知道乌仁图娅哪根筋没搭对,明明是夏那日部落尊贵的小王女,却突然看上了特木齐,还抛去王女的身份跟着他们来了这里。 结果特木齐每次看到她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整整五年了,再炽热的感情也消磨没了。 “你呢?”宗格看向特木齐。 其余的男人们也饶有兴趣的看向他,这两人的事,他们也都看在眼里,有的人羡慕特木齐有这样一个漂亮又强大的媳妇,觉得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也有人觉得乌仁图娅虽然漂亮但没有女人味,怪不得特木齐不喜欢。 不过无一例外的是,大家都觉得特木齐会高高兴兴的答应。 没想到特木齐竟然是犹豫了,他有些不解的看向乌仁图娅那张冷静的脸,似乎是觉得她在搞别的花样。 但乌仁图娅现在一眼都不想看到他,这些天也足够她想明白了,少年时向往美好爱情,是再正常不过的,她拿得起,当然也放得下。 特木齐不说话,宗格十分不耐烦的拍了板,他真是闲得来管这样的事,浪费他陪媳妇的时间。 宗格既已点头,那自今日起,乌仁图娅和特木齐就不再是夫妻,之后无论是乌仁图娅继续想留在破多罗部落,还是回夏那日部落,都随她高兴。 乌仁图娅满意的离开,宗格也走了,只是走之前,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了特木齐一眼。 “恭喜呀,特木齐,终于脱离苦海了。”乌尼尔上前拍了拍特木齐的肩膀。 这对夫妻从在一起之后就聚少离多,况且就乌仁图娅那个武力值摆在那,特木齐从来都不敢去寻欢作乐,军妓营都不曾踏足过一次,换个男人都受不了。 “走呗,今天哥哥带你去乐呵乐呵。”乌尼尔和特木齐一直打打闹闹惯了,再怎么着也是认识十多年的兄弟。 特木齐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当初和乌仁图娅成婚,被胁迫的成分远远大过他自己乐意,所以成的十分匆忙,现在分开,没想到也是这般匆忙。 “明天吧,先让我缓缓。”特木齐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自由了。 刘楚楹醒来之后,精神好了很多,还以为会看见宗格,毕竟她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宗格在床边坐了很久,却不想是乌仁图娅。 “他竟然把这个给了你。”乌仁图娅饶有兴趣的盯着系在刘楚楹脖子上的那颗宝石。 刘楚楹这才发现它的存在。 “这是?”听乌仁图娅的口气就能知道,这东西对于宗格意义重大。 “十多年前,宗格还是个十岁开头的孩子,那也是我第一次听说他,不过我那时候年纪还小,能记得的不多,只听说那时他惹了兀良哈部落的人。 兀良哈,呵,那才是一群真正的野蛮人,吃人不吐骨头。 他们追杀了宗格不知道多久,宗格不仅没死,还逃到了我们夏那日部落,我们部落的巫师算出他以后会有大作为,受天神示意,取了我们部落的神石送给他续命。 他那时就剩最后一口气了,没想到,真的活过来了,还一路成为了厉族的王。” 刘楚楹感觉手中的宝石有千斤重,先不说这是夏那日部落的神石,就冲这宝石能给宗格续命,她也决不能收。 她忙将宝石解了下来,乌仁图娅看出了她的顾虑急忙拦住她的动作。 “不过是个对我们没甚用的石头,要不是巫师那年拿出来,我们夏那日部落的人都不知道还有这玩意,既注定是宗格的东西,送出去了就送出去了,他想怎么处理我们也不会再管,你不必有所顾虑。” 话是这样说,但刘楚楹还是要把这东西还给宗格的,又见乌仁图娅神色不对,像是卸下了多年的重担,眉宇间都带着一股轻快。 刘楚楹猜到怕是特木齐回来了,试探性开口,“特木齐同你道歉了?” “我与他分开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乌仁图娅拿了一块糕点扔进口中,动作十分潇洒。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刘楚楹还是十分吃惊。 毕竟这种事放在中原,只有男人休弃女人的份,若是女人家族势大,对外也就换句好听的和离。 但结果都是,男人可以随意续娶,女人就只能受尽指指点点,说不定娘家还会受人诟病。 刘楚楹十分羡慕乌仁图娅的魄力和勇气。 “那接下来呢,你什么打算?”私心里,刘楚楹当然是赞成乌仁图娅与特木齐分开的,先前也有劝解的意思,但这种事事关她的终身,她一个外人总是不好开口的。 “若是没有认识你的话,我可能就回家了,但现在不一样,你一个这么娇弱的女人想要在这边立下一番事业,光靠宗格对你的宠爱,做起一些事来恐怕也力不从心,所以我打算留下来帮你,说不定以后厉族的史书上,也能有我乌仁图娅的一笔。” 她笑着拍了拍刘楚楹纤弱的肩膀,瞬间就就给予了刘楚楹无限的力量。 刘楚楹鼻头一酸,扑过去抱住了她,她能为自己留下来,她心里不知有多感动。 宗格进来时,就看到两个女人亲密的抱在一起,他的瞳孔一阵收缩,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第70章 吃醋 他都已经把她身边所有的男人都搞开了,却没想到还要防着女人! 夏那日部落是女子掌权,男人位卑言轻,一个女人可以娶很多个男人,也有些女人会跟女人在一起。 宗格曾经在夏那日部落待过一段日子,也曾亲眼见过,虽有些惊讶,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有些男人也喜欢男人。 但这样的事降临到他头上就不一样了。 看到这一幕,宗格都快要气疯了。 且刚刚乌仁图娅才干净利落的跟特木齐分手,她该不会是想...... 他急忙上前,将乌仁图娅粗暴的扯开,如同宣誓主权一样将刘楚楹紧紧抱进怀里。 “她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乌仁图娅差点没有站稳,她有些嫌弃的擦了擦刚刚宗格碰她的地方,对于宗格跟护食一样幼稚的行为翻了个白眼。 “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刘楚楹的脸被宗格摁在怀里,抬都抬不起来,连说话都困难。 没听到回应,乌仁图娅也不在意,丢给宗格一个鄙视的眼神就潇洒的走了。 宗格这才放松警惕,心里却把自己骂了个半死,还不是他把乌仁图娅安排来小羊羔的身边,要怪也要怪他自己识人不清。 “咳......宗格你放开我!咳咳......”刘楚楹小脸憋得通红,又加上风寒,一咳就停不下来了。 宗格立刻松开了她,拍拍她的后背,没想到她咳得更厉害了,宗格瞬间手足无措。 还是月桃听见动静忙倒了一碗温水过来喂刘楚楹喝下,才缓解一些。 “没事吧。”宗格小心翼翼的接近她。 刘楚楹接过月桃递来的帕子,轻轻擦拭嘴角,没有看他。 宗格心里更难受了,好不容易他们之间缓和了些,他都开始畅想他们的婚礼,没想到又突然跑出来一个乌仁图娅,她都从来没有像抱她那样主动抱过他。 宗格一双眼睛嫉妒的泛红,他像抱小孩子一样将她抱进怀里,又伸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似乎要把乌仁图娅留在她身上的气息都清除干净。 “你不许喜欢她,只许喜欢我!”宗格厉声,突然又想起了周辞安,接着义正言辞的道,“也不许喜欢那个中原大夫!” 刘楚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咳声,又开始咳了起来,比之前还要剧烈,像是要把心肺咳出来。 她跟乌仁图娅?简直是荒谬!他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呀? 宗格的怒火在刘楚楹一声比一声激烈的咳嗽中熄灭,他赶紧闭上了嘴,学着月桃给她喂了一杯温水,可是他动作粗鲁,差点洒在刘楚楹身上,还是她自己接过水喝下,才堪堪压下。 却也咳的脸色通红,双目含泪,气息恹恹的靠在宗格身上,时不时轻咳一声。 宗格已经没了脾气,小心翼翼的给她拍背,偶尔看一眼她的脸色。 现在他哪还敢怪她,要怪就怪自己识人不清,或是刚才不去处理别的事,早点过来看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咳,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和阿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担心她刚和特木齐和离,怕她伤心,想安慰安慰她。” 至于乌仁图娅为了她愿意留在破多罗部落的事,她是不敢提的,生怕宗格又脑路清奇的多想。 “阿娅?你和她才认识多久,就叫这么亲密?”宗格嫉妒得声音都变形了。 “咳咳咳......” “好好好,叫就叫吧。”宗格赶紧改口。 刘楚楹有些气恼的看了他一眼,待顺了气才又道,“还有周辞安......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只是朋友,他给我治病,又教会了我厉族语,还救了我两次,我很感激他和都兰,别的就没有了。” 先前刘楚楹还想借着这事脱身,不过看他刚刚差点对乌仁图娅动起了手,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周辞安动手,即便以前没有,周辞安和都兰要回来了,为了他们的安全,还是早些解释为妙,省的牵连他们。 提起周辞安,宗格就想起那次他抱了她的事,他看得真真切切,若不是周辞安救了她的命,他可能真的会动手杀了他。 虽现在想起来还是嫉妒得发疯,但她愿意向他解释,他还是很高兴的,无论之前怎样,只要她现在只喜欢他,陪在他身边,他就别无所求了。 他沉声应和,冷硬的亲了亲她的脸。 刘楚楹知道他还是不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叹了一口气,大不了她多盯着点,只要他别去找周辞安他们的麻烦就行。 她解下脖子上的宝石,想还给宗格,却不想宗格的脸色更差了。 “什么意思?” 他以为她不稀罕戴他的东西,那她想要谁的东西?那个中原大夫的?还是乌仁图娅的? 刘楚楹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气的脑瓜仁疼,咳意也涌了上来,但被她硬生生的忍下了。 再三告诫自己,他是厉族杀伐决断的大王,为了自己的安全,千万不要去惹怒他。 “阿娅都跟我说了,这神石对您意义非凡,我不能要。” 宗格对乌仁图娅的不满又多了一分,她怎么什么事都和她说? 那段日子他过得如同丧家之犬,这么不光彩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尤其还是跟他喜欢的人,他只觉得丢脸,就连直视她的眼睛都不敢了。 “我已经不需要了,以后也不需要。”宗格冷下声音,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人可欺的小废物,他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任何东西的庇佑。 而且,为什么她管乌仁图娅叫阿娅,对他不是称呼大王,就是叫您,他心里是一万个不舒服。 他拿过那颗宝石重新系在她脖子上,“不许取下来,以后也不许叫您,更不许叫大王,不然我就......” 宗格怒气冲冲的熄了声音,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任何威胁的话,其实也不是说不出,就是舍不得。 刘楚楹一双小鹿般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瞧,似乎是在等他接下来的话,但她马上就要为自己看戏的行为付出代价。 第71章 反常 宗格被她看得耳尖有些发烫,真觉得他拿她没办法是吧。 他恼羞成怒的掐着她的后颈将她拉近,重重的亲了下去,似乎要将那一汪甜蜜的清泉吮吸干净。 刘楚楹只觉舌根和脸颊都疼得厉害,十分后悔为什么要看那一眼。 好在月桃担心她的身体,听见里面没了声音,以为大王又要胡来,所以壮着胆子把熬好的治风寒的药端来敲响了门。 虽她的厉族语说得有些蹩脚,但宗格还是听明白了,他这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刘楚楹的脸,伸手擦干净她嘴角的晶莹,脸上是有些恶劣的笑。 刘楚楹小口的喘着气,舌尖一阵发麻,是万万不敢再去看他了。 等气顺匀了,她从宗格身上下来,方才把月桃叫进来。 宗格对此十分不满,但是她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和他亲近,不然就要生气,他就是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刘楚楹生着病,今日自然是无法教宗格中原语,宗格今日也乖得很,直到第二天早上都在这陪着她,见刘楚楹病好了,气色恢复如常,也不再咳嗽了,才放心去处理部落的事宜。 刘楚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虽然他时不时会发疯,但其实只是看着凶,最重要的是非常好哄,而且对她也很好。 她低垂下脸,万分纠结,若是之前她还有信心能抽身离去,现在却只有不到五成。 先不说刘煦是否有那个能力将她接回,宗格这边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放开她的。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孟冬,拿纸笔来。”刘楚楹振作起来,打算给刘煦写封回信,好告诉他,她在这边一切安好。 “你们若是也有家人在京都,也可写一封信,我会让煦儿送到你们亲人手上。” “公主,这是真的吗?”孟秋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还以为她这一辈子都再也得不到家中人的音讯。 其余几人也是,月桃是孤女,自小就跟在刘楚楹身边,重华宫中的人就是她的全部,所以没那么激动。 想起京中的亲人,刘楚楹脸上扬起笑意,虽然天各两方,但起码他们都是平安的,只要平安就好。 午后,乌仁图娅来找她商量开凿水渠的事宜,这事早晨刘楚楹已经跟宗格说了,宗格无条件的支持她,还派了特木齐去帮她。 可这样一来,乌仁图娅就要和特木齐对上了。 宗格倒是没别的意思,在他眼里,既分开就是断得干干净净,哪来的那么多婆婆妈妈,不然还怎么指望他们在一起并肩作战。 乌仁图娅和他想的一样,看到特木齐一点不自在都没有,想起昨天的醋坛子宗格,便十分放肆的和刘楚楹勾肩搭背,“你说那醋坛子要是看到会不会气晕过去?” 刘楚楹无奈失笑,见特木齐远远的过来,她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乌仁图娅的脸色,见她表情自然,顿时松了口气。 早晨宗格说让特木齐来的时候,她还想劝一劝,但既然乌仁图娅选择留下来,这样躲着也没甚意思,还是早日面对的好。 “公主,人手我已经叫齐了,太阳下山之前肯定能挖好。”特木齐看都不敢看乌仁图娅一眼,恭恭敬敬朝着刘楚楹行了一礼。 刘楚楹朝他点点头,其实他以前看到她也没这么客气,今日倒是有些反常。 虽然她认识特木齐的时间更长,他也帮过她不少,但自从那次在齐儿草原他帮着宗格骗她被她识破了之后,特木齐看到她就有些别扭了,打交道也少了。 所以,私心里,刘楚楹还是站乌仁图娅这一边,觉得他真是......算了,既已分开,那便没什么好说的,将来不要后悔就成。 只监工到一半,刘楚楹便要回去了,无他,只因孟春来寻,说是宗格已经在屋子里等她回去教学了。 刘楚楹如临大敌的叹了口气,看得乌仁图娅很是好笑。 “其实宗格这个人,除了时不时爱发疯,粗鲁了一点,又不解风情之外,还是不错的,脸长得也可以,你看纳钦就知道了,还有我们夏那日部落,对于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他从来不吝啬回报,足以看出他重情义,而且,我认识他十多年,没来没见过他这样对一个女人,楚楚,你是第一个,我相信也是唯一一个。” 乌仁图娅这番话说得十分中肯。 刘楚楹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但事实上她已经不是唯一一个了,因为还有一个女人已经怀了宗格的孩子。 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她父皇后宫里的女人数不胜数,许是她还没有对宗格上心,对这个孩子虽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刘楚楹走后,这边的一片天地间除了男人们开凿水渠的声音,再没有一点声音。 乌仁图娅站的笔直,和她隔了一个齐儿河远的特木齐,则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终于,他鼓足勇气慢腾腾的挪了过来。 “那个,家里的东西你还要吗?你住哪啊,我一会给你送过去?” “不要了,都丢了吧。”乌仁图娅懒洋洋道。 “哦哦哦。”特木齐呆呆傻傻的点头。 其实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过来的时候,一见到她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想跑,然后才想起来他们已经分开的事实。 “我还以为你会回夏那日部落去。” “怎么,嫌我在这边碍眼?还是碍着你找新的女人了?”乌仁图娅觉得他莫名其妙,分都分开了,她去哪里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 至于找新的女人,她也不是在信口开河,昨天他们刚分开,晚上他就去了军妓营找乐子,不用乌仁图娅打听,这些嘲笑她的话就已经到了她的耳边,且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没......没有!那是乌尼尔那个混蛋硬拽着我去的,我又打不过他,我就待了一会就溜了,没碰女人!” 特木齐下意识的解释,等看到乌仁图娅那莫名其妙的眼神才又一次意识到,他们已经两清了,根本就没有向她解释的必要。 特木齐悻悻一笑,自觉的和她拉开了身位。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特木齐思绪飘远,其实刚成婚那段时间,他们过得还是和别的夫妻没甚两样的。 第72章 交易 她长得好看,又身份尊重,实力也十分强悍,不像他泥腿子出身,靠着跟宗格在刀口上舔血,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所有人都说,能娶到她是他几辈子积攒来的福气。 那时宗格需要夏那日部落的支持,哪怕不支持,起码也不要与他们为敌。 夏那日部落因为是女人当家,在九大部落中,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其余的部落都不屑与之为伍,甚至还想吞并,其中离得最近的兀良哈部落尤其过分,屡屡骚扰。 但夏那日部落的女人,以神射手闻名,别看乌仁图娅平时用的都是长鞭,只是她的大弓重量惊人,不方便随身携带而已。 她十八岁那年,隔着几百米的距离,穿透了五六个人的身体,差一点就一箭爆了兀良哈前小王的头。 那一箭不仅吓尿了前兀良哈小王的裤子,还给特木齐造成了不小的阴影,所以他对她的惧怕,远大于喜欢。 宗格部下的这么些人里面也就宗格和他长得好看,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宗格和他的之间,她偏偏就看上了样样都不如宗格的他。 宗格看热闹不嫌事大,因为乌仁图娅的母亲是夏那日部落的小王,为了得到夏那日部落的支持,那段日子宗格巴不得把他打包丢到乌仁图娅的床上去。 事实上,宗格也那样做了,只不过不是打包,是哄骗。 当时的特木齐还稚嫩的很,被宗格忽悠的,以为就是睡了一个女人,还是个身份尊贵的大美人,又没什么损失,后来差点被留在了夏那日部落做男宠。 要知道夏那日部落的女人可以娶很多个男人,且没有什么正室之分,娶了就都算男宠。 特木齐心态直接就炸了,他虽出身低微,但这些年跟着宗格也算有了些地位,怎么可以做女人的附属品? 他逃了几次,但都被乌仁图娅的小王母亲抓了回去,就在他誓死不从之际,乌仁图娅却主动提出要跟他们走,她愿意放弃小王女的身份,嫁给特木齐做妻子。 乌仁图娅是个犟种中的犟种,无论是看上特木齐还是决定跟他走,一旦决定了,就没有人可以扭转,哪怕她那强势的小王母亲也不行。 后来她真的就为了他,和她母亲断绝了关系,独自一人一马跟他走了。 特木齐说不感动是假的,那时他就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两人的确也恩爱了一段日子。 她受环境影响,性格强势,从不服软,他也愿意让着她,哪怕外人嘲笑他惧内,他也是一笑而过。 可直到后面,他无意中听到了宗格和乌仁图娅的谈话。 原来这一切都是宗格和她的交易。 夏那日部落有个能力超群的小王女,深得夏那日小王的重视,已经是全部落公认的下一任小王,也就是乌仁图娅的亲姐姐,奥都。 但乌仁图娅同样能力卓绝,身为年纪小一些的小女儿,很得她小王母亲的喜爱,但这样部落里就不免生出了闲话,觉得乌仁图娅想取代奥都的地位。 虽然乌仁图娅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但是她知道,既然传出这样的流言,她在这个家就待不下去了,不然迟早都要手足相杀。 所以她找上了宗格,做出这场戏,借机出逃,也可以让姐姐奥都永久安心。 而她身为夏那日小王最疼爱的女儿,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宗格有她为质,起码夏那日部落不可能与他为敌。 同时宗格也做出承诺,等他当了大王,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夏那日部落的宿敌,兀良哈部落。 他的确也做到了,还没当上大王就已经让兀良哈部落换了个小王做,新小王对他畏惧得很,自然也不敢再来骚扰夏那日部落。 这是个双赢的局面,所有人皆大欢喜,除了得知真相的特木齐,只不过经历了乌仁图娅差点一箭射爆兀良哈前小王的事,他不敢和她撕破脸皮,就只能气愤的去找宗格理论。 结果宗格脸皮厚的很,一点卖兄弟的羞愧都没有,一番话说得特木齐哑口无言。 这也是为什么当宗格为情所困时,特木齐屡屡嘲讽他的原因,都是为了报复当年之事。 “人是乌仁图娅自己选的,她的确是看上了你,才会有后面的合作,你不也没留在夏那日部落做男宠,还多了个高贵美丽的妻子,被所有厉族男人羡慕,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不可否认,他这段日子的确春风得意。 被他说中一切的特木齐只能落荒而逃,可是欺骗就是欺骗,哪怕他并没有任何损失,哪怕宗格说是她先看上他才有的交易。 这段感情就是有了裂痕,他变得疑神疑鬼,觉得她的爱都是演出来的,于是渐渐地他不再忍让她。 两人之间先是好几天吵一次,再到一天吵好几次,特木齐畏惧她,慢慢就学会了逃避,一吵架就逃避,一逃就是三四年。 直到现在消磨光了乌仁图娅所有的感情,走到今天两无言的地步。 “老大,已经完工了!”挖水渠的男人们朝着特木齐喊。 特木齐这才回过神,此时夕阳西下,整片草原都笼罩上了一层暮光,美轮美奂,但再美,也是消逝的前兆。 “人都走远了,老大你还看个锤子呀,没分开之前怎么不多看看呢?”男人们嬉皮笑脸的调侃。 盖因特木齐刚刚发呆时对着的方向,正是乌仁图娅离开的方向。 “胡说些什么,走走走。”特木齐冷下脸驱赶,然后就独自一个人走了,背影看起来很是落寞,搞的那些人实在摸不清头脑。 “老大也真的是,嫂子可是小王女,长得好,能力强,还为了他脱离家族,也不知道他咋想的,要换做是我,做梦都笑醒。” 另一人反驳,“就你这德行?你还真敢想,不过我听说温都日将军喜欢嫂子很多年了,为了她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也不知道会不会趁这个机会......” 男人们会心一笑,皆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刘楚楹一路上做足了心理建设,反正宗格现在对她热乎的很,应该不会不顾她的意愿乱来,她深呼一口气,走进一间房间。 那是她昨天专门收拾出来的书房,宗格已经在那等得不耐烦了。 第73章 教学 刘楚楹着实也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来了,眼下不过申时,他必然还是要在她这用晚膳的,所以她需要教他近两个时辰,简直费力又劳心。 但答都答应了,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你病才刚好,怎么又出去了?” 宗格当着月桃的面将刘楚楹拉进怀里,刘楚楹又羞又气的轻捶了他一下,他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牵着刘楚楹的手去那边坐下,结果是他坐着,让刘楚楹坐在他身上。 月桃悄悄抬眼去看,见自家公主一张脸都红透了,她忍住笑意,默默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我......我不要坐这里。”刘楚楹挣扎着想从他身上下去。 可宗格哪里愿意,他其实对中原语没什么想法,就是想光明正大的多在她身边腻一会,最好时不时就能亲上一口。 “你说过要听我的话。”刘楚楹一本正经道,但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宗格也想起了这茬,毕竟是他答应的,要是反悔她肯定又要生气,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她。 刘楚楹松了一口气,这招管用就行,也罢,就当教小孩子吧,左右宗格应该比小孩子好教一些。 她将案上的纸笔铺好,宗格把这些年来,北襄进贡给厉族的礼物一股脑全送给她,别的不说,这笔墨纸砚她是一辈子都用不完了。 她那指若削葱的素手执着一块方墨,神情淡然,细细研磨,腰背挺得笔直,可谓是仪态万千。 宗格哪怕是坐着也比她高出许多,又加上他恨不得和她长在一块,自然是能挨多近就有多近,他只需低一点头,就可以看见她光洁的额头,和翘挺的琼鼻。 她就像是一幅美人画,宗格越看就越沉醉其中。 终于,他没惹住,在她额间的那颗红痣上印下一吻。 吓得刘楚楹险些将手中的墨扔出去。 “登学期间不许乱动,也不许对夫子动手动脚!”刘楚楹放下方墨,想将他推开一点,可就她那点力气,累死都不一定能挪动宗格分毫。 宗格皱着眉头,这么麻烦,还不能动手动脚,那有什么意思? 怪不得她要自己答应要听她的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不满归不满,宗格现在一心只想给她留个好印象,好早日抱得美人归,现在不能摸就不能摸吧,等以后他要摸个够。 宗格不情不愿的往旁边挪了一点,虽然挨得还是很近,都有些挡着她写字了,但宗格有所退步,她也不能得寸进尺。 刘楚楹执起紫毫笔,现在要想让宗格写字还比较艰难,就只能先叫他认一些常用的字。 她思索了片刻,最终在纸上写上了宗格二字。 她的字虽然算不上大家之笔,但一手簪花小楷还是有模有样的。 “这是什么意思?”宗格十分好学的问,在那眼里,这些个方方正正的中原字都长得一样。 “宗格,你的名字。”刘楚楹回答。 被她这样自然的喊出来,宗格只感觉浑身通畅,下意识就想去亲她,但想起她说的话只能硬生生的止住。 他伸手拿过刘楚楹手中的狼毫,也想照着写一遍,可惜他们厉族人用惯了坚硬的竹笔,对毛笔这样软的笔完全无法掌握力道,写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法看。 “你不要这般用力,轻些。”刘楚楹嘴角勾起浅浅的笑,亲自上手为他调整握笔的姿势。 谁知这样的话到了宗格的耳朵里,就成了别的意味,脑子里也涌现出了一些荒唐的画面。 他神情荡漾下意识想去亲她的脸,却看到了那抹明晃晃的笑。 “你笑话我?”宗格眼睛危险的眯起。 刘楚楹赶紧收敛笑,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将小手覆在他的手上,让他跟着自己的力道和节奏书写,但他的手太大了,她有些握不住,写出来的字也歪歪扭扭的,但起码是能看的。 宗格果然就不生气了,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十分明智,看吧,她都愿意主动触碰他了。 女人神情温和,一次又一次耐心的调整他握笔的姿势,又带着他书写了几次后,宗格也算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就是没有半点笔锋可言,像小孩子的涂鸦之作。 刘楚楹忍住笑意,写了这么久她有些口渴,就打算去倒杯水,但宗格却以为她想溜。 这会子,光是被她用手指撩拨,他这心里就燥热的不行,没有给她一点逃离的机会,将她拉进怀里就是一记深吻。 刘楚楹又惊又羞,但她的惊呼声都被宗格吞进肚子里,就连挣扎的手脚也被他紧紧桎梏住。 万幸的是,他只是抱着她亲了一会,并没有做别的过分的事。 他亲够了才放开她,她气喘吁吁,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 宗格伸手去抱她,但被她躲开了,她瞪着含情目,十分没有威慑力的睨了他一眼。 “......在这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有她后面那句话就够了,宗格十分听话的坐等,突然瞄见纸上,刘楚楹那秀丽的字迹,和他写出来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一对比,宗格脸上难得浮起了几丝尴尬。 既然学了,那他肯定就要学好,省的小羊羔嘲笑他。 他认命的捏起紫毫笔,腰背挺直,想着刘楚楹刚刚指导的姿势,倒是有模有样的,就是写出来的东西依旧不堪入目罢了。 刘楚楹回来之后见宗格学得认真倒是没有那么生气了,不顾宗格不满的眼神,她将椅子挪去了宗格对面。 她此次带来的书里并没有开蒙时学的三字经,所以只能凭记忆写在纸上,然后给宗格认。 “为什么要坐到对面去?”宗格哪还学的下去。 “刚刚是为了方便纠正你写字的姿势,现在才是真的教学,我们那边的夫子都是坐在学生对面的。” 刘楚楹一边写字一边严肃道,头都没抬一下,虽然她说的的确没错,但就是有些莫名的心虚,不敢去看宗格的眼睛。 宗格眉头紧皱,他不就是想和她离得近一些,怎么就这么难? 第74章 羞耻 可刘楚楹已经写好了十个大字,教宗格挨个认,宗格就是再不满意也只能憋着。 几轮下来倒是让刘楚楹大吃一惊,别看宗格体型粗犷是一介武夫,没想到他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本以为今天学十个字就已经到极限了,照他这个速度,没个几天就能把三字经学完。 宗格没有察觉到刘楚楹眼中的吃惊,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哪个字。 他的记性和他那一双鹰眼,在所有他的部下眼里就是神迹一样的存在。 厉族多草原,平原,再往西边走还有一望无垠的沙漠,地势十分复杂,即使手里有舆图也不一定能找到对的路。 可偏偏宗格打仗十多年以来,从来就没有迷过路,不是靠舆图,全靠他的眼睛和脑子。 宗格被刘楚楹这样一直盯着,哪还有心情认字,他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怎么了,我的胡日格?” 刘楚楹猝不及防又被他偷袭到,最终决定要给他一个教训,省的日后他越发得寸进尺,而她只能被他不断欺负。 “手伸出来。”刘楚楹表情严肃,颇有严师的风范。 宗格不疑有他,乖乖伸出了两只手。 刘楚楹拿起一旁,她刚刚去外面拿的竹片,宗格还以为那是她用来压纸的,直到那竹板打在他左手手心里,他的表情立马僵住了,一脸不可置信。 倒是一点都不疼,就是一股难言而喻的羞耻感莫名其妙就占据了他的脑海,将他整个人击溃,就连耳尖都忍不住发红发烫,小腹更是涌上了一股火热。 被女人打,他本以为自己会生气,却不想会是这样的滋味。 宗格一动不动,这种对身体清晰的认知,比被她打更让他难以接受。 “登学期间,不许动手动脚。”刘楚楹强迫自己要保持冷静,现在要是不跟他讲清楚道理,他后面只会更加无法无天。 她低下头继续写字,避开宗格的眼神,她下手有分寸,怎么着也打不疼他,他应该不至于跟她生气,而且也是他自己同意要听她的话。 宗格后面老实的不得了,直挺挺的坐着,就是看她的眼神越发难以捉摸,也越发赤裸,刘楚楹刚开始还能强装镇定,到后面被他盯得字都不会写了。 “......今日就到这吧。”刘楚楹手忙脚乱的收拾纸笔,然后落荒而逃,其实她都做好被宗格抓住的准备了。 但直到她跑到外面,抓住了月桃的衣袖,宗格都没有追出来。 她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心跳的厉害。 “公主,您怎么了?”月桃疑惑道。 “……没事,大王要留下来用膳,你去小厨房熬碗鸡汤吧,熬得浓一些,少放些人参,大王不喜欢太苦的味道。” 刘楚楹自知今天胆子有点大过头了,本来拿竹片是为了吓唬他,结果真就打了下去,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所以想试图在晚膳上弥补一二。 她忧心忡忡,丝毫没看到月桃看她的眼神。 若是换在以前,公主哪对大王这般上心,如今却连大王的口味都记得清清楚楚,到底是不一样了啊。 宗格在书房坐了很久,才平复下下身的燥热,其实不是他不想起来,是他没办法起来。 他额头上罩着一层薄汗,眼睛也有些泛红,想着刚刚那只落荒而逃的羊羔。 他诡异一笑,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后面月桃精心熬制的鸡汤也并未到宗格嘴里,只因宗格进了寝居之后,就重重关上了房门,然后几个宫女就听到自家公主的一声娇呼,然后就没声响了。 几人熟稔的下去烧热水。 刘楚楹被逼至床的角落,身上的衣服凌乱的挂在身上,露出那圆润的香肩,就连一截精致的脚踝也裸露在外。 她被迫使仰着头应和他浓烈的谷欠望,她半支起身体,这样虽然很不舒服,但要是不这样,似乎就要坠入万丈深渊。 宗格一张脸阴晴不定,他伸手拂过刘楚楹那红肿的唇,声音哑的厉害。 “我的胡日格,你好大的胆子。” 刘楚楹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乖巧得很。 宗格笑了,“现在怎么胆子这么小,嗯?” 刘楚楹被他取笑得脸上发烫,她闷着声音道,“是您......” “嗯?”宗格掐在她的腰上的陡然用力,因为屋内没有点灯,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唔......是你说要听我的!”刘楚楹急忙改口。 “呵。”宗格这才满意的松开了她,从床上起来整理衣物。 刘楚楹趴在床上小口喘气,心有余悸的望了他一眼,她还以为他会...... 但宗格是铁了心想要得到她的喜欢,现在若是跟她做了那种事,说不定她又要多想,之前做的一切也都前功尽弃。 宗格不是会因小失大的人,他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疼爱她。 且要做的话,刚刚在书房,他就该动手了,哪会等到现在。 刘楚楹松了一口气,也赶忙整理衣服,省的宗格又发疯,像刚刚那样突然冲进来,跟野兽一样撕扯她的衣服。 刘楚楹还是十分惧怕那样的宗格。 却不想宗格眼睛一瞟,就瞟到那个背对他的女人,不小心露出来的一截白晃晃的小腿,他眼睛危险的眯起。 下一秒,刘楚楹就被一股蛮力摁在柔软的床上,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腿上覆上来的手掌是那样的滚烫,像是要把她融化。 来不及反抗,她的腰也被紧紧握住,再然后。 刘楚楹全身上下红得能泅出血来,将脸死死埋进枕头里。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宗格重重的叹了口气,吃不上肉也就只能这样解解馋了,他在她头顶上亲了一下,就赶紧穿好衣服出去,省的待久了会出事。 月桃他们还以为大王和公主不会出来了,见宗格一脸不爽的走出来还有些震惊。 孟春最为妥帖,惊慌了片刻之后,就去小厨房把撤下的饭食端出来。 月桃则是担心公主,悄悄进了房间,她点燃蜡烛,就见刘楚楹慢腾腾的从床上起来,身上的衣服倒是整整齐齐,就是头发乱了些,脸也红得不像话。 “公主,大王他......”月桃以为公主惹宗格生气了,毕竟宗格的脸色实在太差。 “不要脸。”刘楚楹轻声呢喃,还带着点咬牙切齿。 第75章 奸细 “什么?”月桃没听清。 刘楚楹不说话了,却也没有了动作,迟迟不从床上下来,犹豫再三她问,“他走了吗?” “没呢,大王在外头等您用膳。” 刘楚楹面色更加复杂了,可又害怕宗格当着月桃的面把她抱出去,所以也就只能认命的下床,待梳好头发才慢腾腾的往外挪。 宗格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虽然知道她脸皮薄,但现在已经很晚了,她这么瘦小,不吃饭怎么能行? 正要进去把人抱出来,刘楚楹就自己出来了,脸上红晕未褪,一眼都不看宗格,找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落座,默默用膳。 宗格脸皮甚厚,见她不搭理自己,就主动坐到她身边,反正就是要挨着她,见她依旧无动于衷,像是恢复了以前的冷漠。 宗格脸上这才涌上了一抹窘色,有些后悔刚刚的所作所为。 所以接下来他都不敢再动她,老老实实洗好了澡,在床上等她,又再三叮嘱自己一定要管好自己的手。 刘楚楹现在就是再不想面对他,也逃不开与他同床共枕的命运,她看了一眼神色略显慌乱的宗格,趁此机会将已经写好回信的事告诉他。 宗格点点头,“我明日就让扎齐去北襄送信,一来一回最快也需四个月,这样一年你也可以写三次信。” 扎齐本就要去北襄监督赵奕运送物资,送信也算是顺手。 刘楚楹目光微动,她还以为宗格只会让她写这一次,照他的意思是,她可以一直和弟弟通信下去? “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宗格牵着她的手把她往怀里带,见她没有抗拒的意思,心头那点子被冷落的烦躁瞬间消失不见。 宗格决定等扎齐运完了物资,就专门再找个人帮她送信,只要她高兴就好。 “多谢......”刘楚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此时她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只觉无比温暖和安心。 宗格轻轻的拂着她柔顺的乌发,真真切切感受了一把什么叫软香玉入怀,他现在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想一直陪在她身边。 突然刘楚楹直起身体凑到宗格耳边,宗格耳尖有些发烫,无比期待她的动作,结果刘楚楹只是和他说话。 “大......宗格,我怀疑我身边有奸细。”刘楚楹轻声道。 至于为什么这样怀疑,刘楚楹也不知道,女人总是有一种说不清原因的直觉。 可是那人隐藏的极深,就连上次去见薛鸿,她也没有表露出半分。 若是没有,那皆大欢喜,若是真有,那未免也太过可怕。 她不知道那人跟着她来厉族是什么目的,上次去牢里见薛鸿,刘楚楹本可以不必带上这几个宫女,无非就是想试探她们,可即便如此,那人也依旧沉得住气。 说明不到必要时刻,这个人是绝不会暴露身份的,刘楚楹这才放心把她们留在身边,不过身边的人不干净,她总是有些后怕,所以趁这个机会,她又想了个办法。 这个奸细不知道是谁的人,她在这边肯定很难将消息传回北襄,所以她就让她们也可写一封家书,那些家书此时都在刘楚楹手里,她也看过了,没看出什么异常,但说不定藏着什么密语。 既从她这找不出破绽,那就去北襄,只要让送信的人留意这几封信的去向,就肯定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现在气氛正好,宗格还期待与她耳鬓厮磨一番,没想到她竟是说别的事。 宗格有些失落的点点头,目光锐利扫过大门,若是有人藏在那里偷听,他肯定能察觉到的。 刘楚楹脸皮薄,宗格在的时候从来不让宫女在外面守夜,此时她们都回去睡下了,但出于谨慎,刘楚楹还是尽量放轻了声音。 宗格揉了揉她的脸,哪怕什么都没说,刘楚楹也感到了一阵安心。 “这么麻烦做什么,我把她们都杀了。” 宗格趁机去亲她的耳垂,即便压低了声音也掩饰不住其中的杀气。 刘楚楹吓得缩了缩,却还是壮起胆子去推他,继续凑在他耳边道。 “不可,杀了这一个,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到时便不好分辨了,不如掌握了她的身份,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用处会更大。” 她气若幽兰,压着声音显得更加勾人,宗格边听着边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他轻轻摁着她的脸,将她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语气要多缠绵有多缠绵,“我的胡日格,你真是天神赐给我的宝贝。” 这个奸细留在她身边这么久,她肯定是观察过,觉得这奸细不是冲着她来的,才这般放心留这些人在身边,既不是冲着她来的,那肯定就是冲着他们厉族来的。 她的担忧,她的谋略,都是站在他的角度为了他着想,真好。 这样让宗格觉得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体,成为了这世上最为亲密的人。 刘楚楹耳边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被他直白的的话语熏红了脸颊。 宗格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他软化,但能报答一些便是一些吧。 见宗格心情格外好,刘楚楹又想起了一件事。 那便是紫苏,她害得她的桑蚕大计险些夭折,她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过她的。 宗格既然那时想将紫苏推出去替她受死,说明他并不在意这个女人,后面留着她也不过是因为她腹中之子。 可若是等她生下孩子有了依仗,宗格又对她上了心那可就难办了。 紫苏现在一直被关押着,作为她三皇姐的宫女,刘楚楹此时提一嘴也不算刻意,要是宗格能把这个孩子留给她,那就皆大欢喜了。 “宗格,紫苏她.....你打算如何处置?” 宗格十分享受这份甜蜜的宁静,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谁是紫苏?” 刘楚楹:“......” “就是那个你从外面带回来的中原女子,她曾是我三皇姐身边的宫女。” 宗格这才想起来,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毕竟当时他带那个女人回来是为了气人的,现在突然被她提起,他是又心虚又觉没面子。 第76章 荤话 “她敢害你,我是不会放过她的,等她生完孩子,我就丢她去喂狼。”这是宗格早就决定好了的事。 纳钦知道能保住孩子已是极限,也就不敢给紫苏求情,左右也是紫苏自己造的孽,得罪了宗格的心肝,怪不得落到这种下场。 刘楚楹眼皮子跳了下,紫苏怎么说也是他的女人,很快就是他孩子的母亲,他怎么就能残忍的说出这样的话。 一时间,她觉得身下的男人无比恐怖,却还是要坦然的面对他。 “那......孩子呢?” “丢给纳钦啊。” “什么?!” 刘楚楹激动的从他身上坐了起来,那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舍得把他丢给外人? 他是不打算要了吗?那又为什么因为这个孩子暂时保下紫苏的命。 “怎么了?”宗格一脸莫名,他直起身体将她重新抱进怀里,他现在是片刻都离不开她了。 “......怎么能把孩子给别人呢?” 刘楚楹本想直接说她可以养这个孩子,但这样也太刻意了,暴露了她想要这个孩子当护身符的意图,想了半天也就只能先指责他。 “什么别人,那是纳钦的崽,不给他还能给谁?”提起纳钦和这个孩子,宗格心里就十分不爽快。 刘楚楹脸上的表情更加梦幻了。 紫苏怀的竟然不是宗格的孩子,是纳钦的孩子! 可是她是来破多罗部落过了许久才发现的有孕,那时她肚子扁平,应该看不出来是谁的孩子才对,他怎么就这么确信呢? “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了个孩子这般激动?”宗格揉了揉她惊愕的小脸,觉得与她平日里的冷静持重不太一样。 刘楚楹愣愣的没有说话,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无论她怎么理都总是还差那么一点。 宗格皱着眉,她这明显不对劲,他仔细思考了一遍他们刚才的对话,终于,他想明白了。 “你以为她怀的是我的孩子?”宗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弃和震惊,似乎让别的女人怀上孩子都是侮辱了他。 “不是吗?你让她住进你的营帐,还同住了那么久......” 刘楚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话就这样没过脑子的脱口而出。 等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这实在是太酸了,她堂堂一国公主,怎么可能会吃一个宫女的醋? 简直是荒谬! 然后她就看到宗格那亮晶晶的眼神,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更加气恼自己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跟一些小家子气的妇人一般含酸捏醋? 她赶忙从宗格身上下来,躲到床的里侧,实在不想面对宗格那炽热的眼神。 宗格要是再看不出来点什么那真就没得救了。 原本他将紫苏带回来,不就是存着想要试探她心意的想法吗? 那时她无动于衷,他还气了很久,有好几次都想撕破脸皮去她的营帐,把这个狠心的女人抓回来。 本以为,是个废棋,没想到竟是现在让他看到了。 宗格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他现在就要告诉她。 那是他为了试探她心意才带回来的人,他在意的,喜欢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的胡日格一个。 早在宗格低声笑的时候,刘楚楹就赌气似的捂上了耳朵,自然是什么都没听见。 宗格也不恼,他贴着她的后背,轻轻拿开她的手,在她耳边,一字一顿。 “我没碰过她,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我只碰过你,不,是你先碰得我,把我亲得神魂颠倒,无可救药......” “.......你别说!” 刘楚楹憋着一股劲想把手夺回来继续堵住耳朵,就凭她的那点力气,非但在做无用功,还憋得一张小脸通红。 宗格笑得得意,不光要说给她听,还扳正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 “偏偏我活了二十六年,对谁都石更不起来,直到看到了你,我的胡日格,你就是我宗格命定的月神,除了你,谁也不行,谁也不配得到我宗格的爱。” 刘楚楹被他直白的荤话刺激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根本不敢看他的脸他的眼睛,却又被他桎梏的只能面对他,于是就只能自欺欺人的紧闭双目。 宗格轻笑一声,吻在了她那睫毛乱颤的眼睛上,他知道她都听进去了。 “是你教会了我亲吻,教会了我男女之事,让我尝到了这世间最美妙的滋味,让我沉沦其中,一天不触碰你,不品尝你的甜美,我都感觉空虚得要发疯。” “你别说了!”刘楚楹都快要哭出来了,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说出这样的话? 宗格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不要脸就不要脸吧,反正他现在就只想告诉她他有多爱她,有多迷恋她的红唇,她的柔软,她的身体。 可话没说几句,刘楚楹就扑过来咬住了他的嘴巴,试图让他不要再说些刺激她耳朵的话。 他没有一点不满,顺势托着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带着他霸道,温柔和冷冽的气息。 刘楚楹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下意识就伸手去推开他,结果被他一把抓住,迫使她的手缠在他的脖子上。 他们贴合在一起,紧得没有一丝缝隙。 宗格红着眼,即便再想撕烂她身上的阻碍物,却还是耐着性子想征求她的同意。 “我的胡日格,我想要你……” 刘楚楹双眼迷蒙,被他一句话吓醒,她无法逃离就只能自欺欺人的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呜咽道,“不要……” 宗格瞬间失落,没了刚才的强势和霸道,跟只被抛弃的狼狗一样,可怜巴巴的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时不时蹭她一下。 “那你什么时候想要?”他不甘心的开口。 刘楚楹脸色爆红,抓着被褥就把自己包了进去。 就这么害羞? 宗格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今日能发现她的心意,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们的路还长得很,她又这样小,他愿意等她,直到她同意为止。 “睡吧,我不动你。” 宗格平复好内心的燥热,将她从被褥里捞出来,只抱着她睡觉,别的就没了。 刘楚楹尽管双目紧闭,睫毛却一直颤的厉害,她的脑海里满是刚刚宗格那直白又热烈的话语,一颗心也跳的厉害。 这折磨得她根本无法冷静,乃至熬到后半夜才睡去。 第77章 迎接 翌日,刘楚楹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生的白,所以眼底的那两抹乌青格外明显。 “大王让奴婢们转告您,他现在有急事要去处理,等处理完了再回来陪您。” 月桃伺候刘楚楹洗漱,却也好奇昨晚发生了什么,让公主憔悴成这样。 刘楚楹神情恹恹的点点头,实则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头疼的厉害,眼下只想吃些东西再回去睡会。 结果刚吃了些东西,乌仁图娅就来找。 “楚楚,我刚刚出去巡视,看到都兰回来了,你要不要去接她?” “真的吗?”刘楚楹来了精神,都兰她们此去快两个月了,她实在想她想的紧。 随意的收拾了一下,别的都好说,就是月桃见她实在没气色,就取了些口脂点在她的唇上,瞬间容颜焕发。 然后她就跟乌仁图娅出去了。 乌仁图娅记得部落里有个叫都兰的可爱姑娘,被一个中原大夫收养,且刘楚楹时不时就会提起她,久而久之,也算是熟稔了吧。 “楚楚姐姐!”都兰激动的从马上跳下来,差点又把周辞安吓了个半死。 “阿兰!”刘楚楹上前拉住了她,发现她的个头又长了不少,没等她说教,都兰就抢先一步紧紧的抱住了她。 “楚姐姐,我好想你呀,都怪哥哥在那边留了那么久,还不让我先回来。”都兰朝着周辞安气愤的吐舌头。 刘楚楹失笑,朝着周辞安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乌仁图娅生的高,站在刘楚楹身边十分明显,都兰很容易就看到了她,且她和她姐姐奥都长得很像。 刘楚楹正要给她介绍,都兰就满眼敬佩的道。 “我知道你,你是夏那日部落的小王女,奥都的妹妹,是咱们破多罗部唯一的女将军。” 提到奥都,乌仁图娅敛了笑,说起来她已经有五年没回家了。 他们二人刚从夏那日部落回来,突然提起莫非是奥都传了什么口信给她? 且她们夏那日部落的水神节从来不邀请外人,他们能去肯定是有大人物的邀请,都兰看着不像是和夏那日部落很熟的样子,那么是这个中原大夫? 乌仁图娅有一肚子的疑惑,但都兰和周辞安刚回来,不好在外面久站,就边走边说。 原来是周辞安和奥都有交情,七年前,奥都中了蛇毒,是周辞安用针灸之术为她祛了毒,保住了她的右手。 乌仁图娅恍然大悟,她记得这回事,那时奥都在外面受了伤,她们在夏那日部落得知消息的时候,还以为奥都要救不活了,要么就砍去右手保命。 原来是周辞安救了她。 “多谢。”乌仁图娅朝他行了一礼。 周辞安腼腆一笑,见她们几个女人在一起聊天,很是识趣的出去了。 就是走之前,看乌仁图娅的眼神有些莫名,都兰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看着乌仁图娅的眼神也有些小心翼翼。 “怎么了?”乌仁图娅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都兰有事想跟她说却又不敢跟她说。 “图娅姐姐,我跟你说,但是你先别着急,乌罕小王她病了......巫师说,她很可能活不过今年冬天了,奥都王女叫我们回来给你传信,让你务必回家一趟。”都兰轻声说道。 乌仁图娅僵在了原地,就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刘楚楹从椅子上起来,想上前安慰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辞安既然能治好奥都中的蛇毒,说明他医术高超,此番前往夏那日部落,很有可能就是受奥都委托,去给乌仁图娅的小王母亲治病的,但他应该也束手无策,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带信。 “我知道了,我......我先走了。”乌仁图娅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刘楚楹根本拦不住她,只能默默叹息。 也难为她了,远离了家人,现在又跟丈夫和离,还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楚姐姐,图娅姐姐不会出什么事吧?”都兰有些担心。 “不会的,她是个坚强的女子,眼下她应该去找大王了吧。”刘楚楹心想,要是宗格不近人情,不让她回家,她肯定是要为她尽一份力的。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突然外面传来阵阵马蹄声。 周辞安脸色有些紧张,来请刘楚楹出去,刘楚楹还十分疑惑,可看到外面的阵仗就瞬间没话说了。 宗格早就收到都兰回来的消息,就知道她会在这,他又经过这里,所以顺道来接她。 他桀骜的坐在黑马上,面无表情的甩着缰绳,身后跟着好些厉族五大三粗的将军。 他目光扫过周辞安那张白净的脸,眼中的煞气一闪而过,直到那个纤瘦的身影出现,宗格脸上才露出些温和。 女人一身雪青色的刻丝青莲纹软烟罗裙,掀开帐子出来的时候,一张莹白的小脸仿佛为这天地间都增色了不少,就连吵吵嚷嚷不停的男人们也因此安静了一会, “过来。”宗格不悦的扫视了一圈,然后在马上朝她伸出了手。 他像是刚跟别人打完架回来一样,带着一大帮子凶神恶煞的人,刘楚楹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且上次她被这匹黑马的速度吓到了,有些不敢上前。 但宗格是厉族的王,她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折他的面子。 只能小心翼翼的靠近,将素白的手置于他的大掌中。 下一秒她就被宗格抱上了马,被他横抱于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楚楹脸都抬不起来,只能紧紧的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我事还没忙完,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你,我先带你去我那坐坐,等我忙完了,咱们再回去学中原语。”宗格太高了,她又躲着,就只能低下头去亲她的头顶。 刘楚楹又往他怀里缩了缩,细若蚊声的应和了一下。 宗格低低的笑,担心腰间的弯刀伤到她,在外从来兵器不离身的他,这次却利落的解开,将弯刀丢给了旁边的特木齐,然后轻夹马腹,慢悠悠的走。 可把身后那群糙蛮子看得目瞪狗呆。 第78章 噩耗 “特木齐,你他妈的差点害死我!”乌尼尔要是再看不出来,宗格把这北襄公主当成宝贝宠着,那他就真是傻子了。 他上次竟然还出馊主意,想要把这北襄公主送出去息事宁人,宗格没跟他动手都算他走运了。 他龇牙咧嘴的驾马走到特木齐身边,揪着他的领子,压低嗓音怒骂。 “你可小声点,别吓到大王的心肝。” 瞧瞧,平时恨不得飞起来了的人,这会子走这么慢,还有那渗人的笑,跟鬼上身一样,真是让他开了眼。 特木齐摇了摇头,实在不理解宗格因为一个女人变成这副鬼样子。 他拿着宗格阴森森的弯刀,拍了拍乌尼尔身下的马,马被吓得后退,乌尼尔也不得不松开了特木齐的衣领。 特木齐得意一笑,慢悠悠跟着宗格后面,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宗格今日其实是去接人的,夏那日部落有要事来报,因着之前她们对宗格的恩情,宗格很给面子的亲自去接。 此时,一行人慢慢悠悠的走着,身后野惯了的汉子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落差,虽不满却也只能憋着,谁让他是宗格呢? 终于他们到了宗格的大营帐,宗格先是将刘楚楹抱了下来,没把她放地上,而是进了大营掀开青布帐将她带去了里面,隔绝了那些男人满是暧昧的视线。 “啧,大王他该不会是要在这种时候......真是太过分了!兄弟们还等着呢!”乌尼尔吹胡子瞪眼道,得了个媳妇这么好看就算了,还要在他们面前显摆。 “你可闭嘴吧,大王耳朵灵着呢,小心他马上出来削你。”特木齐努努嘴,就凭他对公主的了解,她是绝对不可能让宗格在这得手的。 果不其然,宗格马上就掀开青布帐出来了,就是平时冷硬的嘴巴上带着点异样的红。 在场的男人们哪个不是老手,哪里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痕迹,纷纷发出哄笑声,更有甚者已经在讨论他们部落该要有个小王子了。 “都闭嘴,说正事。”宗格满不在乎的擦干净嘴上的口脂,瞥了一眼那青布帐,已经能想象得到她羞得无地自容的样子了,所以赶紧制止了这些满口荤话的糙蛮子。 他们这才安静下来。 刘楚楹缩在屏风后面,头发和衣襟都有些乱了,一张娇颜红的不像话,恨不得没生这两只耳朵,即便用力捂着,那些话还是找地方钻了起来,在她脑子里炸开。 若宗格此时还在,她定是要一口咬在他脸上的。 许久之后她才慢慢吞吞的起来,却见周围的布置和她离开这里时一点没变,甚至都铺上了一层灰,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刘楚楹只能从柜子里寻了一件她不要的衣裳,将绣凳擦了擦,方才落座。 也不知道宗格要忙到什么时候,她在这一个人待着属实太过无聊,就只能听外面那些大嗓门七嘴八舌地讨论。 突然,她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外面的特木齐与她的表情如出一辙。 宗格已经见过了夏那日部落的使者,使者也已将话传给了他,然后就被宗格安排下去修整了。 此时,宗格将乌罕小王的死讯说了出来。 提起这位乌罕小王,她年轻时也是极为厉害的存在,不然也不能带领夏那日部落,在兀良哈那群野人的虎视眈眈下,一直平平安安。 盖因夏那日部落是女人当政,十分受其余八大部落的歧视,所以她们几乎不与其余八大部落有所往来,甚至当要有重大庆典需要小王出面时,她们部落从来也都是派德高望重的巫师前来。 厉族的巫师都是由天神选定,有男有女,都在部落里以及其余部落里有着与王权平起平坐的地位。 算起来,宗格也有五年没见这位女小王了,却不想听到了她的死讯。 王权更替向来是大事,幸好夏那日部落下一任的小王早就敲板,省了不少麻烦事。 宗格身为大王,要按照惯例前往夏那日部落为新的小王佩上王冠,与巫师一起施于天神的恩赐,这才顺理成章。 眼下有好几个部落都尚未与宗格同心,宗格此时离开大本营,前往北边的夏那日部落,一路上的安排以及大本营的驻守安排都需好好商议。 “大王,让我跟您一起去!” 特木齐坐不住了,当初乌仁图娅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才离开了家,若这个时候他不陪着她,那就太不是人了。 “特木齐,往常都是你看守部落,你这看得也好好的,你要是走了,别人也无法很快上手,要是这段时间有敌来袭怎么办?” 因为一向和乌尼尔不对头,算是和特木齐一个鼻孔出气的绍布反驳道。 宗格默不作声,特木齐在这些人里面,勇猛不如乌尼尔,聪明不如绍布,但他胜就胜在是个心细如发,在厉族男人里难得的稳重人,将后背留给他,宗格从来不担心。 “就这么决定了,特木齐留守,绍布和乌尼尔,我给你们五千精兵,给老子牢牢看住了阿都沁部落,一旦他们敢生事,就全部杀了,其余手里没活的,就跟我走。” 眼下哈葛兹部落忙于内乱自顾不暇,再抛去几个偏远的部落,就剩下阿都沁部落和荣哈部落有生事的条件。 但荣哈部落的前小王,半年多前刚被宗格用残忍的手段杀死,新小王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谅他也没这个胆子生乱。 即便他们敢,阿都沁部落和荣哈部落离得近,绍布和乌尼尔也能第一时间赶过去平乱。 特木齐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再没出声。 宗格觉得他莫名其妙,分都分开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这么心疼早干嘛去了? 等事情都商议好,宗格快速的将这些人赶走,迫不及待进去抱媳妇了。 “你在想什么?我的胡日格。” 宗格见她乖巧的坐在他怀里,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还有些不习惯。 “阿娅的母亲没了。”刘楚楹轻声呢喃,明明刚刚才收到消息只是病重,说不定乌仁图娅还能回去尽孝几个月,但现在却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成了。 宗格一点都不介意她偷听他们议事,不然也不会把她带到这来。 “感觉有些古怪,等去看看就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带她去的。”宗格安抚似的摸着她的后背,突然表情凝重了起来。 “我的胡日格,我这一去可能要一个多月,我舍不得你,我想带你一起去。” 第79章 出发 可是她的身体太差了,夏那日部落处于偏北方,又逢快要入冬,十分寒冷,再加上一路奔波,不知道她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但宗格就是舍不得,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进展,若是他这个时候走了,等回来她又喜欢上别人了该怎么办? 宗格自认是个自私的人,他绝不可能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也不可能会让她在路上受苦。 刘楚楹听出了他语气里潜藏的霸道,知道这一趟夏那日之行她是躲不过了,也罢,特木齐没法陪在乌仁图娅身边,那便由她去吧。 这几个月桑苗也长了些,饲养一些青蚕还是可以的,孟春深得她的教导,有她留下来照顾她很放心。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下来,宗格在外十分忙碌,回来的时候刘楚楹已经睡下了,等刘楚楹醒的时候,他早就走了,两人分明夜夜同床共枕,却有五六日未见了。 工匠被宗格压榨的,短短几天,用尽了一身本领,将之前给刘楚楹造的马车大改了一遍,不仅宽敞了,跑起来也十分稳当,赶路不成问题。 临行之际,都兰哭丧着脸抱着刘楚楹不愿撒手,“楚姐姐,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又要走了。” 刘楚楹拍拍她的后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宗格说一个月就能回来,倒也不算太久。 宗格骑着黑马过来,见都兰这样亲昵的靠在她怀里,万分不爽。 都兰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冷,四下巡视了一遍看到了宗格,她松开刘楚楹,乖乖的喊了一句王兄。 知道小羊羔看重她,宗格很是给面子的点了点头,然后从马上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将刘楚楹抱上了马车。 好在大家都在忙着搬东西,倒是也没太注意。 刘楚楹从车窗探出头跟都兰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她。 “就这么舍不得?”宗格酸溜溜的开口。 “嗯......阿兰她,很像我弟弟。”刘楚楹含情的眸中汹涌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宗格坐直身体,知道她这是又想家了。 看来还是他做的不够好,才让她这么放不下。 他长臂一揽就将人稳稳当当的纳入怀中,刘楚楹这才惊觉,他怎么在这?他不应该在外面骑马吗? 宗格看着她的表情,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他这么大个人在这,她竟然现在才发现! 一腔气愤无处发泄,就只能逮着她的唇一通撕磨,直到刘楚楹轻声求饶。 刘楚楹靠在车壁上小口喘气,她的身下不知铺了多少层柔软的兽皮,明明在行进竟是感觉不到一丝的震感。 就是这个马车感觉还是不够大,大半个空间做成小床,本容纳她一个绰绰有余,但加上宗格,总觉得很是憋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硬是要挤进来。 明明是惩罚她,宗格却反倒觉得自己在自讨苦吃,引火烧身。 “过来。”这里太小了,他不好施展,眼瞧着羔羊躲在角落却毫无办法。 刘楚楹有些害怕的看了他一眼,此时月桃就坐在外面的车轼上,她也能听到外面的人说话的声音,所以外面的人一定也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她脸色有些泛红,将身子缩在角落当没听见他的话。 见她难得这么孩子气,宗格是又气又好笑。 “过来亲我一口,我就出去。”要是她还不乖乖过来,就别怪他弄出大动静了。 刘楚楹显然也是读到了他眼中蹭蹭的火苗,若是他能出去的话,亲一下似乎也挺值。 但她又担心宗格反悔,他对她......从来都不掩饰欲望,要是把她骗过去就不放了可怎么办? 宗格眼中的火越烧越旺,她抱乌仁图娅和都兰的时候犹豫都不带一下,这会子他都委曲求全成这样了,竟然还不过来。 刘楚楹被他盯得身子都抖了三抖,实在没办法只能扑过去,快速在他脸颊上掠过,正要躲回去,果然就被宗格擒住,将她压在车壁上...... 月桃竖着耳朵,见里面没有了动静,还觉得奇怪,直到听到了几声砸砸的水声,她捂嘴轻笑,眼下公主和大王的感情这么好,相信很快公主就会成为大王妃了。 很快,宗格就掀开马车帘子出来了,马车帘子落下之际,月桃瞥见自家公主眉眼含春,衣襟凌乱,跟头受惊的小鹿一样靠在车壁上微微喘息,就是看一眼也销魂呀。 纳钦远远的瞥见宗格过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这会子居然不陪在公主身边?怎么想的? 纳钦虽然身为桑渡部落的小王,但是他空有身份和一张脸,根本不会治理部落,宗格扶他上位的时候,就已经派遣了几个将军和参领协助他,才能使得他这么清闲。 这次前往夏那日部落,听说那里的女人个个美丽飒爽,说什么都要跟着宗格一起来。 “大王,您怎么出来了?”纳钦天真的问。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宗格目光鄙夷,要不是小时候多吃了几口这小子的饭,他至于这么迁就一个小傻子吗? 纳钦眼睛一瞪,这会子赶路赶得好好的,青天白日又没有猛兽作乱,能有什么忙的? 宗格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也是想到了,他这会子的确是没什么事。 若是不带她一同上路,他们这一群男人将会日夜疾驰,可带上她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周围的那些五大三粗的厉族勇士慢慢悠悠的骑着马,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你们几个先带着人去前面涉水坡安营扎寨,顺便打些猎物。” 那些人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甩着马鞭走了。 至于宗格的安全问题,笑话,要是真有人来,宗格保护他们还差不多,根本就不用他们操心。 宗格十分满意,这下人少了,她应该就不排斥他的亲近了吧。 刘楚楹看着没多久就回来了宗格,眼珠子都不会动了,不带这么忽悠人的。 “外面太晒了。”宗格说谎一点不脸红,眼下都快入冬了,哪怕有日头晒在身上,也是暖人肺腑的。 刘楚楹下意识拉紧了胸口的衣领,刚刚就那么一会儿,她那就又多了两个红印,莫不是属狗的? 宗格一双眼睛危险的眯起,她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她这个动作有多么勾人。 第80章 粗鄙 但最终还是败在了狭小的空间下,宗格心中暗想,等回去之后,他要亲眼盯着工匠,再造个更大的马车才是。 “这些天都没空跟你学中原语,现在正好有时间。”宗格退而求其次,反正是奈何不了她了,眼下能跟她腻在一起就行。 刘楚楹眼睛一亮,这样她就可以制止宗格的毛手毛脚了。 可是车上并没有摆放笔墨的地方,不过正好她手里有一本书,反正宗格记忆力惊人,指着上面的字给他认也是没问题的。 宗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天的竹片刺激到了,竟是也乖乖的没有动手动脚,倒是刘楚楹这一路上坐久了,总感觉腰酸背痛。 见她有所不适,宗格温柔的将她抱进怀里,心甘情愿的给她做起了肉垫,刘楚楹以为他要胡来,正要挣扎着出去,却见宗格捧着她手里的书,眼神十分认真的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刘楚楹抬眼看去,她随手打开了一本诗经,宗格指的是其中一篇《子衿》。 “子是男子的美称,可借指你,衿即衣领,青青是颜色,悠悠是心境。” “后面这句呢?”宗格似乎听得十分认真。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刘楚楹先是给他念了一遍,再接着解释。 “纵然我不曾去会你,难道你不能主动......”刘楚楹突然歇了声,要不是宗格真的不认识中原语,她都要觉得宗格是故意在取笑她了。 毕竟现在宗格对她上心得很,恨不得把一颗真心捧到她面前,她却不甚动容。 宗格到底还是听不明白的。 “你们的中原的书籍是不够还是怎么的,就这么几个字说出这么多花样,不嫌累吗?” 刘楚楹无话可说,实在没办法和一个草原蛮子争辩中原博大精深的风雅之语。 只气得脸热的默默说了句中原话。 “粗鄙。” “什么?”宗格环在她腰间的手收紧,虽然他听不懂,但是女人咬牙切齿的表情告诉他,肯是骂他的话。 宗格来了兴趣,她从来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难得这样耍性子,他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没什么,继续学吧。”刘楚楹脸上闪过心虚,默默翻了一页。 宗格扯开嘴角,倒是也没逼她,反正有了开头,后面的也就收不住了。 终于,在宗格随手一指指向那篇《蒹葭》时,刘楚楹有些绷不住了。 “换一本吧。” 她实在没办法当着他的面解释,只能赶紧合上了书,又随手拿了一本《南华经》,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顺畅多了,宗格听得认真,不仅是在认字,还尽力去理解这其中含义。 没有夫子会不喜欢好学且聪明的学生,刘楚楹知无不答,见篇幅实在太多,恐不能一次性跟宗格讲完,就精简了些。 宗格认真的盯着她的脸,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话多,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难言而喻的神采,灵气动人,他想这才是真的她,而不是用乖顺柔弱将自己堆砌起来。 “所以为什么要去管一条鱼快不快乐?”宗格眼中闪烁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刘楚楹:“......” 简直是白费口舌,不过他们这些人直来直往惯了,也难怪不明白。 她重重叹了口气,只觉口干舌燥头晕眼花。 宗格自然是不学了,忙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取了他的水囊给她。 刘楚楹有些犹豫。 “你嫌弃我?”宗格语调拔高,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 话都到这份上了,刘楚楹哪敢不接,当着他的面胡乱灌了一口,宗格这才换了脸色,不过见小羊羔那委屈巴巴的表情,宗格又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硬是将她从温暖舒适的屋子里带出来陪他奔波,他总归是亏欠她的,眼下却这样逼迫,她还这样乖。 宗格满心愧欠的去亲她的脸颊,不放过任何一处,亲得刘楚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脸上也都是他的味道,好不容易熬到日落,到了歇脚的地方,她才能让月桃取来水给她擦脸。 接下来的几天皆是如此,宗格就是铁了心要跟她挤在马车里,一赶他,他就美其名曰说要学中原语,一学就开始动手动脚,烦的刘楚楹不行。 看得纳钦是啧啧称奇,谁能想到铁血凶厉的宗格大王,也会有这样死皮赖脸缠着女人的一天。 可渐渐的,刘楚楹就不再把他往外推了,不为别的,这越往北边走,就越是寒冷。 短短几天时间,刘楚楹已经披上了厚重的大氅,分明马车四面都用棉被塞得严严实实,可刘楚楹还是觉得冷,人也虚弱了许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瞌睡中度过。 月桃也冻得受不了,刘楚楹心疼她,就把宗格叫了出去,让月桃进马车里御寒。 宗格也不会小气得跟她的女奴过不去,不过是担心没他在,她会更冷更虚弱。 天气冷了下来,猎物也更加不好寻了,本来他们带的干粮也够,但宗格担心她的身体,亲自去外面猎了几只新鲜松鸡好炖汤给她补补。 好不容易到了下一个营地,宗格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一丝风都不透进来,才抱她进了温暖舒适的营帐。 几碗热汤下肚,刘楚楹脸上也泅起了些许血色。 “还要多久能到。”她声音轻的不像话,外面寒风呼啸,轻易就把她的声音湮没。 “三天。”宗格一张脸紧紧绷着,他现在无比后悔把她带出来,要是她在路上出点什么事,那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受百倍。 刘楚楹松了口气,三天忍忍就过去了,等到了夏那日部落,宗格身为厉族的大王,住的地方肯定是最好的,她只要足不出户,熬过那些天就好了。 不过又想起返程,刘楚楹也无法安慰自己了。 她轻轻叹气,却不想宗格突然解起了她的衣服。 刘楚楹惊愕的看向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宗格已经把他自己给脱干净了。 第81章 亲密 “你......你干什么?”刘楚楹扭着身体躲开他的手,她现在如此虚弱,实在承受不住他的凶悍。 宗格面无表情,只是眉头紧紧的皱着,不顾她的躲闪很快就把羊羔剥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件藕粉色的肚兜。 刘楚楹十只纤指紧紧的抓着仅剩的肚兜,颤的厉害,既是怕的也是冷的。 本以为他要用强,却不想他拉过厚重的熊皮,将他和刘楚楹都裹了进去。 他的胸膛是那样的滚烫,和刘楚楹发冷的后背紧紧贴合在一起,让她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刘楚楹缩着身体本想逃离,但见他除了抱着她外再无别的动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抱着就抱着,为何要脱得这般干净,甚至她稍微一不注意就能碰到他的......她脸色瞬间爆红,赶紧拉开了一些距离。 可宗格哪里管那么多,他现在一点旖旎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想让她快些暖起来。 她身体这样羸弱,若是在这个时候生场病,身边又没个大夫,很可能就会要了她的命。 “好些了吗?还冷不冷?”宗格紧紧的抱着她,将那一双无比冰冷的纤足握在手里。 不同于刘楚楹的冰冷,宗格身上暖的跟个火炉一样,很快,刘楚楹就感觉四肢慢慢被捂热了。 她轻轻挪了挪身子,盖因宗格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压得久了,脖子和肩膀都有些酸。 不过的确是暖和了很多,可是为什么要把衣服脱了,害得她以为他要乱来。 宗格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他伸出强而有力的胳膊将她揽在他的肩上靠着,“盖着被子穿得越少越暖和,最好什么都别穿。” 说着,他就将手伸向她的后颈,想把那系带解开,经过好几次悄悄实践,宗格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只知道用蛮力扯开的宗格了。 却被刘楚楹眼疾手快的制止了。 虽然他们已经做过了最亲密的事,但这样清醒的赤果相对,还是从来没有的。 “我的胡日格,你听我的,脱了更暖和,你身体太差了,往后走只会更冷,我不能让你出事。”宗格像只大狗一样蹭着她的脸颊。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身上太热了,刘楚楹脸颊烫的厉害,她是个惜命的人,也知道再这样冻下去身体迟早要垮,眼下更是不能受一点寒,也就渐渐放弃了挣扎。 半推半就下,在这个狭小温暖的空间里,两人亲密无间,再也没了阻拦。 宗格双手十分老实的没有乱摸,就是时不时会用唇去蹭她的脸。 刘楚楹安静下来,也闭上了眼,实则一颗心乱的厉害。 真的太亲密了,她从来没有想象过她会和一个男人亲密至斯。 两人身上的味道紧紧纠缠着,不分你我,生出了一种极其令人沉迷上瘾的滋味,也令她陷入了一种极度不清醒的状态,甚至冷硬的心也微微松动。 太近了,她能感受到宗格喷洒在她脸上的温热气息,带着他本人那不容拒绝的霸道,但这一次,刘楚楹没有生出害怕或是抗拒之心。 身体完全被捂热,刘楚楹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却突然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远比他的身体还要炽热百倍。 刘楚楹微怔了片刻,他的吻却已经落了下来。 外面明明还是寒风呼啸,刘楚楹却觉得这里温暖如春。 “我的胡日格,不要生我的气,我宗格从来没有这么割舍不下一个人,恨不得把你揣在怀里,走哪都带着,我真的好喜欢你,连一秒都不想和你分开......” 宗格万分歉疚,将脸紧紧贴着她的脸。 刘楚楹被他磨得有些疼,从温暖的熊皮中伸出手轻轻去推他的脸,口中却不由自主的嗯了一声。 宗格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面露惊喜,“真的?你不生我的气?” 刘楚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他的眼神,轻声回答,“不生气。” 都已经出来了,生气还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宗格能向她低头,就已经超出她的意料了。 宗格高兴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很响很响的那种。 刘楚楹脑子空白了一下,立马羞得无地自容,她正要躲,却被宗格翻身而上。 他紧紧的熊抱住她,额头抵着额头。 “我的胡日格,我想亲你,不做别的,就只是想亲亲你。” 他那双深邃的蓝眸里分明已经染上了欲色,但更多的是对她克制的爱意。 想到那个字,刘楚楹一个激灵。 她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但光凭宗格的这个眼神,她脑海中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这个字。 宗格见她没有一点反应,眼神一寸一寸的失落下来,怕这样会冷着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亲了亲她的脸颊,就打算从她身上下来。 结果,却发现她也在看他,那一双清亮的水眸是宗格这半生中见过最美好的景色。 他没有犹豫,吻了下去,从眼睛,到鼻梁,再到那令他神魂颠倒的红唇,更让他心情激荡的是,她没有躲,乖乖承受着他由浅及深的索取,甚至他能感受到她那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撑在他的肩膀上。 但是他太渴望她了,她的一点顺从就足以激发他极力隐藏起来的兽欲,他只能抓着她手放好,将唇上的动静放轻,细细品味美好。 他从未这般温柔过,吻她的时候像是对待一块易碎的宝物。 这样的氛围太容易让人失智,宛若身处幻境。 刘楚楹双眼迷蒙,同样沉醉于这份美好,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她不是北襄的公主,他也不是厉族的大王,他们不过就是在这冰天雪地中,抱团取暖的痴男怨女。 她下意识的去寻他的手,一点一点与他十指相扣,就当她是疯了吧...... 外面寒风呼呼的吹着,这一方天地安静下来,隐约可以听到丝丝水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刘楚楹突然吃痛的叫了一声。 宗格双眼通红,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她。 原来是宗格送给刘楚楹的那颗宝石,被宗格压得,在她锁骨处都压出了一道深印。 其实也不止那里疼,宗格实在太重了,那两团疼的都快要呼吸不过来。 宗格立马将宝石从她脖子上解开,随意往旁边一丢,正要继续,却见刘楚楹眉头紧皱,不由自主的揉着生疼的胸口。 那两道颤颤巍巍的山峰,宗格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下炸开,他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接下来的吻就比刚刚凶猛了太多太多。 第82章 抵达 最后宗格还是没有碰她,只亲了一会解解馋就紧紧的抱着她睡觉。 实在是她现在身体不能着一点寒,他就是在想要也得顾及着。 接下来几天皆是如此,尽管被宗格悉心护着,却也在最后一天发起了热,好在前面就是夏那日部落了,宗格在马车里给她取暖,恨不得给马车插上翅膀。 夏那日部落的大门十分像中原的城寨,由坚固的石头建成,因为都是女子,又十分擅长射箭,为了更好地在城楼上防守,她们将石头错落有序的堆积起来,形成非常有利的遮掩。 一旦有敌来袭,说不定连城墙上的人都还没看见就被射成了筛子。 部落里的人早就接到了宗格这边的报信,将城寨的门大开着。 为首的是一个披着白色狐裘的女人,她身量高挑,脸上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但根据那光洁的额头和立体精致的眉眼就知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不只是她,她身后站着的女人们个个飒爽,一点不输男人,同样站得笔直,脸上蒙着一层面纱。 铮铮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女人那双恍若无色的浅灰色眼眸,突然绽放出了几丝神采,她的双手叠在身前,像极了神话中的女神,威仪且圣洁。 说起来,他们也有五年没见了。 终于,马蹄声到了跟前,可冲在最前面的却并不是宗格。 奥都有些疑惑的望着那辆格格不入的马车,在厉族,她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可那个如雄鹰般不可一世的大王竟然难得没有骑马,而是从马车探出身来,很清楚的能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 那人被厚重的大氅围的严严实实,连一丝皮肤都没有露出,被宗格紧紧护着,珍重异常。 “夏那日王女奥都携部落子民参见宗格大王。”奥都一手搭在肩上,缓缓弯下腰。 宗格朝她点点头,并未过多寒暄,就抱着怀中虚弱的女人,轻车熟路的往里走。 奥都等人被甩在身后,她直起身子,一双灰眸无喜亦无悲。 “派人去把巫师请去大王的营帐,再多搬几个炉子,让海珠好生照顾着,千万别让这位北襄公主出事。” 现在九大部落谁人不知,宗格大王十分喜爱这位来自北襄的公主,且这种时候,他还带上她,就知道他是有多舍不得她。 换做之前,奥都想都不敢想,她很好奇那是怎样的女人。 可惜他护得严,外人无法窥见分毫。 夏那日部落的巫师是一位男性长者,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画上了神秘又复杂的红色符文,他站在刘楚楹身前不知念了些什么,手中持着的圣物发出叮叮铛铛的响声。 刘楚楹头疼得厉害,听到这声音反而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安宁,她轻轻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宗格紧紧抿着的唇。 这几天宗格的愧疚都快要溢出来了,刘楚楹并不怪他,她的身体的确太差了,实在不适合厉族寒冷的冬日。 她暗暗下定决心,等平安回到破多罗部落,她定要好好调养和锻炼身体,省的每到冬日都要受罪。 巫师伸手在刘楚楹的额头摁下一个鲜红的指印,就下去熬药了。 宗格轻轻揉着刘楚楹苍白的脸,见她醒了,紧抿的唇终于松开,“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 海珠适时端来一碗热热的米糊,这在她们只有一两岁的小儿才会吃这个,但是中原女人比不得她们,怕食物粗糙不合她的口味,海珠只能想到这小儿吃的东西。 宗格坐在柔软的榻上,将刘楚楹的身体撑起,月桃接过那碗米糊,一勺一勺的喂到她口中。 海珠这时才看清楚了她的脸。 即便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却也依旧掩盖不了女人的半分风华,反倒是浑身都透着一股弱柳扶风之态,似没有骨头一样靠在男人怀里。 美是美,但海珠脑海中却只浮现出了三个字,太弱了。 没想到杀伐果决的宗格大王,竟然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海珠收回眼神,忙出去帮巫师熬药。 “我没事的。”刘楚楹喝完米糊感觉有了些力气,她挠着宗格的手心,轻声安慰。 宗格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印下一吻,“不会再有下次了。” 经过这次的教训,他以后再也不敢拿她的身体开玩笑。 知道他现在十分过意不去,刘楚楹也不再多说,等喝完了海珠端来的药,她又沉沉睡去。 宗格的营帐是奥都紧赶慢赶收拾出来的,却没想到他还带了个柔弱的女人来,好在奥都手下的人办事效率极高,不仅搬来了好几个烧的极旺的火炉,还把营帐又加固了一圈,不让一丝风透进。 很快,营帐里就温暖如春,哪怕没有宗格的陪伴,刘楚楹也睡得十分舒适。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刘楚楹只觉很久没有这样舒坦过了,本以为这场来势汹汹的风寒起码要养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大好,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她就痊愈了。 月桃也是万分惊讶,“公主,厉族的巫师可真是神了!” 刘楚楹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却也不由的点头,而后她环顾四周,到底是女权部落,营帐里无论是陈设还是摆件,都透着精致的美感,最后她将视线放在蒙着面纱的海珠身上。 “我叫海珠,是奥都王女派来照顾您的人。”海珠十分坦荡的朝她行礼,她虽不是女奴,但刘楚楹作为大王的女人,该有的尊重都需给全。 对于奥都这个名字,刘楚楹已经完全不陌生了,她不光是乌仁图娅的亲姐姐,就连都兰也十分喜欢她,时常提起那两个月奥都对她的照顾。 “王女好意我心领了,烦请你代为禀明我的谢意。” 海珠愣住了,她还以为这个中原女人会听不懂她说的话,却不想她不仅听得懂,还会说,且还说的这般流利。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刘楚楹看得清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因为宗格,她们才待她如此客气,自然也不会摆架子拿乔,也不过分热情惹人笑话。 月桃伺候她用完早膳,顾忌着刘楚楹的身体,劝她再去睡会,可刘楚楹现在不困,而且这一路以来,她都没有沐浴,只用浸了水的巾子擦拭,生病那会就算了,眼下好了,只觉得浑身难受。 “公主,我们部落正好有几处天然温泉,我这就带您去。” 刘楚楹竟不知这严寒的地方还有这等好地方,欣然前往,不过突然想起来,她已经有半天没见宗格了。 海珠对于她的问题知无不答。 “大王正和我们王女在部落巡视。” 第83章 清醒 宗格身为厉族的大王,掌管九大部落,奥都就要成为夏那日部落的小王,他们在一块巡视无可厚非。 刘楚楹并未多想,很是欣然的前往温泉沐浴。 海珠很是识趣的出去了,留刘楚楹和月桃在用帐子围起来的温泉里。 月桃也褪去了衣物,进了温泉,细心的给刘楚楹梳理那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 泡在温暖的泉水里,刘楚楹只觉浑身舒畅,靠在池边昏昏欲睡,白皙透亮的脸颊被熏得染上了一层胭脂色,就连嘴唇也慢慢恢复了以往的红润,无比动人心魄。 月桃悄悄看了一眼刘楚楹,有些欲言又止。 但刘楚楹哪里不了解她,往常这种时候早就跟她叽叽喳喳的说话,这会子沉默下来肯定是有心事。 “你今日是怎么了?”她头也没抬的问。 月桃支支吾吾,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奴婢只是觉得,您这些日子病着,大王恨不得一刻也不离开您,可眼下却去陪那小王女......” 刘楚楹神色未变,月桃从小就在后宫里长大,也渐渐被她母亲耳濡目染,但好在是一心向着她,也并没有什么坏心。 “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先不说宗格对她的好,让刘楚楹有些相信了这世上有真心的存在,哪怕宗格真的有一天不再喜欢她,那也是她看错了人,怨不得谁。 且就算移情谁,也不可能是奥都,她首先是一个女权部落的小王,再是她自己,除非她愿意和乌仁图娅一样放弃尊贵的身份,否则绝无可能。 月桃十分听话的不再乱想,认认真真伺候公主沐浴,等换上干净的衣服,刘楚楹只觉如获新生。 回去的路上,月桃突然愣在了原地,刘楚楹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也愣住了。 只见,粗糙的城墙上,两道笔直的身影相对而立。 男人披着玄色的大氅,高大威猛,十分惹人注意。 身边的白色身影则显得瘦小的些,但哪怕离得远,也能够窥见女子飘飘欲仙的气质,不显轻柔,反倒十分圣洁。 那两人,就好比天上的日月,各自散发着截然不同的两种光芒,结合在一起却意外和谐,好比天作之合。 刘楚楹仅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拉着月桃离去。 倒是海珠跟在两人身后若有所思,似乎是觉得刘楚楹的反应太过于冷淡了。 午后宗格依旧没有回来,刘楚楹病虽然好全了,但身体还是虚着,懒懒的靠在床上看书。 月桃明显比之前还要慌乱了,但是刘楚楹已经发了话,她又不敢乱说怕惹得她不满,只能把一张脸拉得长长的。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刘楚楹明白自己的心的确是乱了,分明看了一下午的书,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此时她也终于明白了海珠时不时落在她身上打量的眼神,就好比在挑拣一件货物,她是在拿她和奥都比吗? 似乎有什么东西拨开云雾。 乌仁图娅和特木齐的当年事,宗格都告诉她了。 怪不得乌仁图娅会瞧上样样都不如宗格的特木齐,原来是宗格已经被她的姐姐看上了。 从她选择逃离家族就可以看出,她绝不会去染指姐姐的东西。 宗格和她们认识了有十多年,堪比青梅竹马,眼下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承认宗格真的对她很好,将她捧在掌心,就算是石头也该捂热了。 同时她也在庆幸,幸好只是捂热了一个角,还有收回的希望。 她丢开手中的古籍,取了一本《安心经》,读久了,心也不乱了,人也清醒了。 刘楚楹用完晚膳后就早早睡下了,乌仁图娅早在得知母亲死讯的时候,就一人一马离开了破多罗部落,她打算休养好就去看她,明日正好。 深夜,宗格回来了,等散去身上的寒气,才脱光了衣服爬上床,用唇去蹭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刘楚楹被他弄醒了,并未言语,只是将脸转向了别的方向,继续合上眼。 宗格去摸她的额头,倒是不烧了,不过顾忌着她的病,宗格也不敢再闹她,乖乖抱着她睡觉。 等第二天刘楚楹醒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身边的被褥已经凉透。 刘楚楹神情恍惚了片刻,突然想起了深宫中的母亲,弟弟还未出生之前,她因为貌美很得父皇宠爱。 但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帝王之幸有一朝没一朝,刘楚楹渐渐长大,看的最多的就是母亲对着门口望穿秋水,却再也望不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那时她便在心中暗暗发誓,她绝不要被一个男人牵动心神,不要因为他的来与不来而暗自神伤,为他的怜悯而喜,为他的移情而悲,哪怕孤寂一生,哪怕绝情绝心,她也不要去过母亲那种日子。 她重新振作,月桃也因为宗格昨晚的来到,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开开心心的伺候她洗漱梳头,却不知自家公主已经全然不在意了。 海珠领着二人前往乌仁图娅所在的地方,也就是乌罕小王停灵的地方。 按照夏那日部落的习俗,小王死去之后,尸体要在停放七七四十九日,全族上下皆要以白纱覆面,日夜祈求她早登极乐。 乌仁图娅已经在那里守了十天了,好在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并没有因此自暴自弃。 她穿着夏那日部落的服饰,头发半散下,脸上戴着面纱,显得神秘又迷人。 刘楚楹进来的时候,乌仁图娅神情淡然的坐在石棺旁,见到她来,十分吃惊。 “宗格还是个小儿不成,难道离了你就不能活了?”乌仁图娅这话明显是在谴责宗格不顾刘楚楹的身体,将她带来这么寒冷的地方。 刘楚楹面露担忧的看着她,“你还好吗?”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乌仁图娅自嘲一笑,见刘楚楹穿的厚实跟只小熊一样,就将她拉到温暖的火炉边。 “反正她没死的时候,我也不在她身边,眼下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乌仁图娅冷然道。 但刘楚楹还是从她的心不对口的话里感受到了她浓浓的愧疚和绝望。 “我相信你母亲会理解你的。”刘楚楹将手放在她的肩上。 身为母亲最疼爱的小女儿,当初选择离开家族,她下的决心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随便吧。”乌仁图娅突然仰起了头。 刘楚楹站在她身后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默默陪伴。 过了好一会,乌仁图娅才恢复过来了。 她转过身眼眶微红,“这里还是太冷了,去我那坐会吧。” 刘楚楹点头,出去也好,她在这待着只有无尽的悲伤。 两人正准备出去,却见宗格掀开帘子进来了,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美丽高挑的女人。 乌仁图娅眼神微变,她不动声色的将刘楚楹拉至身后,保护意味十足。 第84章 怨恨 奥都的眉眼和乌仁图娅长的很像,不过却呈现出不一样的视觉。 一个精致深邃,一个英气逼人。 她朝着妹妹点点头,然后将目光放在了刘楚楹身上,一双灰瞳闪过一丝惊艳。 刘楚楹同样也在看她,面带几分探究,但并不是因为她和宗格在一起, 而是想知道她和乌仁图娅究竟是什么感情。 实在是乌仁图娅这姿态有些过了,比起她来,她应该更加在意姐姐奥都才对。 可无论是之前,宗格拜托乌仁图娅照顾她,她也并没有觉得她抢了她姐姐的心上人而对她有任何不满,还是现在这般的保护姿态,生怕宗格和奥都把她欺负了去。 都显得十分不正常,且她也不认为奥都会对她做什么。 即便没有她又怎么样,奥都身为夏那日未来的小王,她不可能离开这个部落,去做宗格的大王妃,只能说有缘无份吧。 “你的病好了? \"宗格是来查看乌罕遗体情况的,乌罕小王今年不到五十,身体强健,突然暴毙本身就透露着不对劲。 没想到她也在这里,他下意识就要去探她的额头,可却被刘楚楹躲过了,再加上乌仁图娅的悄悄阻拦,他连碰都碰不到她一下。 宗格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太过强迫她,以为她是脸皮薄,当着外人的面才不愿意与他亲近。 “这里太冷了,我带楚楚去别处,你们自便吧。\"乌仁图娅神情冷肃拉着刘楚楹就走。 宗格趁机揽住了刘楚楹的腰,在她脸上快速亲了一口,不等她作出回应,宗格就细心的给她戴上斗篷上的帽子,他的手掌太大了,显得系带子的动作即笨重又好笑。 可在场的三个女人没有一个笑得出来。 刘楚楹微微低下头,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一会就忙完了,马上来找你,外面太冷了,乖乖在营帐等我。”宗格轻轻捏了捏刘楚楹脸颊上的软肉,毫不吝啬笑容,暖暖的像是要把这里的寒气驱散。 刘楚楹更加手足无措了,她能感受到其余两人看她的目光。 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就拉着乌仁图娅的手继续往外走。 经过奥都身边时,她不经意间对上了那双恍若无色的灰瞳,只是一瞬,那居高临下的审视感消失,奥都对她友好一笑,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状。 刘楚楹同样回以微笑,只是在转身时,两个女人脸上的笑容都不约而同的消失。 乌仁图娅将刘楚楹送回了宗格的营帐,估摸着也就这里最暖和了。 “楚楚,你不必担心,我姐姐她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困扰。“沉默许久后,乌仁图娅突然开口。 刘楚楹那双黝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向她,她这话也算是证实了她的一切猜测。 “没关系的,我并不在意。\"刘楚楹笑道。 这下换做乌仁图娅愣住了,她还以为这段时间刘楚楹和大王的关系更进了一步,或许会想知道宗格和奥都之前的事,她都准备好将一切都说与她听。 也罢,情情爱爱并不是生命的全部,且她相信刘楚楹,知道她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看起来脆弱不堪。 两人坐着聊了会天,月桃又端来了乌仁图娅最爱吃的糕点,笑容这才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想着宗格一会要过来,乌仁图娅很识趣的向她告别,说等外面暖和一些,就带她出去逛逛她们夏那日部落。 刘楚楹欣然同意。 很快就到午膳时分了,月桃亲自去了厨房,说是要做一大桌的好菜,有些菜刘楚楹当然还没办法食用,所以她是想做给谁的就显而易见了。 刘楚楹并未说什么,只是坐在梳妆镜前发呆。 海珠挺直的站着,刘楚楹和乌仁图娅说话的时候,乌仁图娅把她叫出去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什么。 不过她十分惊讶图娅王女对这中原公主的态度。 要知道图娅王女虽然在五年前脱离了她们夏那日部落,但她的传说依旧还在。 她天赋异禀,性格直率,十分得乌罕小王得喜爱,也是最像乌罕小王的一个女儿,若不是生的晚了些,恐怕下一任小王的人选就难定了。 她身份尊贵,但为人却极为低调,从来不抢姐姐奥都的风头,对待身边的人也总是不冷不热,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中原公主这般亲昵。 许是想的太过入迷,海珠忘记收回眼睛,等她反应过来了的时候,却见那个柔弱的中原公主,正通过铜镜静静凝视着她。 那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突然给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彷佛能透过肉体,看穿一切罪恶。 海珠慌乱的低下头,心扑通扑通的跳,等回过神的时候,才想起来那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她为何要怕? 可想是那样想,海珠之后再也不敢用那种眼神看刘楚楹。 直到过了午膳时间,刘楚楹午睡醒来,再到用了晚膳上床安歇,她也没有等到宗格回来。 月桃脸色一次比一次差,到最后急得眼睛都红了。 刘楚楹不以为然,这只会更加深刻提醒她犯的错,好使她越发冷静清醒。 甚至脑海里还冒出了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 他带自己来真的是因为舍不得她吗? 还是说,他想像利用紫苏一样,利用她,好去探明那王女的心意。 刘楚楹冷笑一声。 当初乌仁图娅愿意为了特木齐放弃王女的身份,奥都愿不愿意为了宗格像乌仁图娅那样放弃她不知道。 但现实就是,她还是好好当着她的王女,马上就要成为一族的小王,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宗格的女人。 宗格会怨她吗? 她不知道,她现在倒是很怨恨他。 她始终还是不够清醒,陷入了感情的牢笼,落得和她母亲一样的下场,盼着男人的垂怜,即便表面上再怎么装得不在意,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她缓缓闭上眼,一颗滚烫的泪安静滑落,落在枕上,再无踪迹。 第85章 误会 第二天,刘楚楹是被宗格亲醒的。 她神情倦怠,只是轻轻掀开了一点眼皮就继续睡去。 结果宗格并不放过她,已经将手伸进了衣服里,她摁着他作乱的手,胃里突然涌起一阵恶心。 实在是忍不住的想,他昨晚是跟奥都在一起吗?为什么他能做到早上又来找她? 她费力将他的手甩开,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宗格就是神经再大条也意识到了不对。 “你怎么了我的胡日格?”他凑过去贴着她的后背,由于一天一夜的辛劳,他的下巴上已经长出了短短的胡茬,扎得刘楚楹的脸生疼。 她的脸上冰冷一片,已经连敷衍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可不可以出去。”她闭着眼轻声说道。 宗格愣住了,她向来温驯,即便装的成分更多,但还是第一次这样不加掩饰的赶他走。 “你怎么了?你生气了吗?我昨日不是故意不来找你。”宗格突然想起昨天的失言,她是不是在这等了他整整一天? 她向来喜欢用伪装把自己保护起来,被她这样对待,若是换作以前,他可能会暴跳如雷,会想伤害她,但现在,宗格唯有心疼,也是他不好,都没叫个人和她说一声。 他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刘楚楹不愿搭理他,就只能把自己封闭起来。 “我的胡日格,我的宝贝,我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你真的忍心一眼都不看我吗?” 刘楚楹心头微动,她还以为以他的傲气和自尊,会直接丢下她离去,何曾想过,他会这样低声下气的和她说话。 她睁开眼睛,快速的扫了他一眼,可正是这一眼,让她愣在了原地。 宗格脸颊上两道绯红的冻伤分外明显,还有他的双手,都已经冻得龟裂开了。 “你......你去哪了?”刘楚楹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他向来皮糙肉厚,一路的寒风都未能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可现在却被冻成这样。 宗格脸上染上笑意,光是抱着她继续做刚刚没做完的事,迟迟没再开口。 刘楚楹心中越发忐忑,难道是她误会他了,其实他和奥都清清白白,昨日没来找她是真的在忙? 可忐忑的情绪没过多久,刘楚楹就被胸口上作乱的手打断了。 “你别乱摸!”刘楚楹拿开他的手,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厉声瞪了他一眼。 宗格不怒反笑,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若换做以前,她哪里会这样和她说话。 不过宗格却是甘之如饴,他的女人就该如此肆意张扬,不藏着掖着,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快乐。 那唇又软又香,亲了一口之后就再也无法收住了,宗格将她摁在怀里,手托着她的后颈打算继续,结果外面传来动静,打断了他的动作。 奥都带着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高大威猛的男人紧紧禁锢着怀里娇小的女人,却因为害怕弄伤她不得不放轻了力道,可这样就显得有些碍手碍脚。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奥都微微一笑。 刘楚楹见有人进来,而她又是这样的姿势,顿时无地自容。 宗格则是一脸无所谓,只是可惜现在没法去亲亲她。 “药煮好了?”他对奥都说道。 “好了。”奥都看了一眼旁边的侍从,侍从恭顺的端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黑乎乎汤药。 刘楚楹被宗格摁在他的胸膛上,越发粗粝的手磨得她脖子生疼,但她却没有躲开,而是看了一眼坦坦荡荡的奥都,又看了一眼那碗汤药,她可不认为那是给宗格喝的,那就是给她喝的。 可若是寻常的汤药,宗格也不必这样兴师动众,更是由夏那日未来的小王亲自送来。 这究竟是是什么? 见她面露疑惑,奥都解释道。 “公主应该还不知道吧,这是我们北边独有的一种药草,叫做雪隐,它只生长在极寒之地,且在陡峭的山崖,因发现它时,总是隐藏在积雪下,因此得名。这东西十分金贵,十年间估计也就只能成熟一两株,吃了它可治百病还能强身健体。宗格昨日为了采它,可费了好一番功夫。” 刘楚楹一脸惊愕的看向宗格,却见他也在看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柔意,比春日里的日光还要温暖。 早在半路的时候,宗格就后悔带她出来了,本想先送她回去,这样也不必再忍受接下来更凶险的寒冷。 不过他突然想起了北边的这味雪隐,当初,他被兀良哈那群野人追杀,虽然没死却也身受重伤,别人都以为他能活下来是夏那日部落的神石显灵,实则多亏了这味雪隐。 但是这个东西十分矜贵,采下后,超过半个时辰就会失去所有功效,变成一团枯草,但若是不在它成熟的那几天采下,也会变成一团枯草。 宗格刚半死不活逃到夏那日部落的时候,这味药也被药民采下送到巫师的手里,又加上巫师算出了宗格的命格,就觉得这是天神的警示,要他救下宗格的命。 以至于后面,巫师对宗格尊重万分,连部落里的神石也送给了他,这神石似乎真的有些魔力,后来宗格再也没受过重伤,有好几次都死里逃生,所以就一直佩戴着,直到前些日子,到了刘楚楹脖子上。 宗格接过拿完药,放在嘴边吹凉,还拿了一把小勺,学着月桃的样子,一口一口喂给刘楚楹喝。 刘楚楹呆呆愣愣的张开口,犹如一具提线木偶,除了吞咽的动作,就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宗格突然放下勺子,捏了捏刘楚楹的脸,见她没什么反应,喝了一口那黑乎乎的汤汁。 苦!苦得头皮都快要翻起来了。 宗格曾经尝过这个滋味,所以自那以后,他连一点苦味都尝不得。 可眼下小羊羔却淡定得很,甚至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宗格还以为她被苦麻木了,又去捏了捏她的小脸。 刘楚楹这才回过神,一张脸紧紧皱在了一起,被这后知后觉的味道恶心的想吐。 “再忍忍,这东西对你的身体有大好处。”宗格虽然心疼,却也不得不继续喂她喝完,指不定从此之后,她就再也不会受头疼脑热的烦扰。 刘楚楹是个极懂事的人,知道这东西来之不易,又是宗格亲手采摘的,一滴都不敢浪费。 奥都看着这郎情妾意的一幕,灰色的眼眸逐渐染上一层雾蒙蒙的绝望,让她整个人更加如梦似幻。 第86章 奥都 奥都可以说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宗格的人,也正是这份了解让她越发窒息。 就好像是自己精心编织的一张密网,最终落网被困死在里面的也还是她自己。 她再也看不下去,悄然离场。 回到营帐后,乌仁图娅已经在那等候她多时了。 姐妹俩已经五年没见,明明她们曾经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现在却生分到一句话也说不上。 “阿娅,你怎么来了?”最终还是奥都强扬起笑容,乌仁图娅自从回来后,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楚楚并不心悦宗格,是宗格对她死缠烂打,你要怪就怪宗格,楚楚现在是我朋友,我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她。”乌仁图娅一双眼睛冷得冻人。 奥都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龟裂开,她微微张着嘴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伤痛。 “......在你眼中,我就是那样的人?” 乌仁图娅缄默不言,脸上虽满是倔强,但在和她对视一会后,还是有些心虚的将视线挪开。 奥都当然不是那样的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乌仁图娅更清楚。 她从小就以有这样一个姐姐而骄傲。 奥都有能力,有智慧,善良,心怀子民,小小年纪就可以独当一面,将部落治理的井井有条,部落上下的人无不服她,夸赞她。 就连她们的母亲也不止一次这样夸奖过她,但,人无完人。 十多年前,乌仁图娅还小,还不明白那时母亲说的话。 她说,“你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心里装进去了一个人,一个不可能属于她的男人,这种执念犹如跗骨之虫,迟早会让她痛不欲生。” 后来乌仁图娅就明白了,那个人正是宗格,原来在十多年前,宗格来到夏那日部落的时候,奥都就爱上了他。 但她和乌仁图娅不一样,她注定是要成为小王的,宗格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愿意留在夏那日部落,成为一个女人的附属品? 后面奥都像是死了心,再也没有提起过宗格,哪怕五年前,宗格带着特木齐来到她们部落,想拉拢她们助他登上王位,奥都也没有因为是他而昏头,而是为了整个部落着想,始终劝着她们母亲保持中立。 乌仁图娅听到那些流言,怕姐姐难做,从而葬送了她们多年的感情,所以毅然决然找到宗格与他做了个交易,实现双赢的局面。 可后来有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听到宗格手下的人说,七年前,奥都曾来找过宗格,还为了救他被毒蛇咬伤,险些就死了。 那时她在夏那日部落日日担忧,以为姐姐是被母亲派出去办什么事了,完全没有发现母亲眼中的伤心和失望。 原来奥都是偷偷跑出去的,甚至愿意为了宗格放弃生命! 那不过是个对她不冷不热的男人,她凭什么要为他赌上性命,她究竟把母亲把她们这些弟弟妹妹当成什么了? 她们才是最爱她最关心她的人啊。 还有她们的部落,她们早就把奥都当成了下一任小王,是她们所有人的“母亲”,她却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所有爱她敬她的子民。 这十多年来,她对奥都有多么深的依赖和敬爱,那时就有多么深的失望和痛恨。 她为了奥都王位的稳固,为了整个部落的安宁,愿意放弃一切,亲手扼杀了那个在母亲面前肆意撒娇的小姑娘,去了一个全是男人和歧视的地方。 可这些到了她的眼中,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 这口气乌仁图娅憋了五年,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吐露过。 眼下她回来了,重新见到了她,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罢了,她本就已经脱离了家族,她们姐妹二人再无干系,此次回来也不过是送母亲最后一程。 可偏偏宗格把刘楚楹也带来了。 奥都曾经甚至愿意为他去死,谁知道会不会昏了头,因为嫉妒从而对宗格喜欢的女人下手。 若是刘楚楹真在这里出现个什么意外,先不说她们之间的交情,她敢保证宗格会像条疯狗一样查出一切,然后把这里夷为平地。 无论是为了刘楚楹还是为了整个夏那日部落,这句话她都必须要说给奥都听。 可奥都脸上布满了失望,眼眶也有些泛红,她咬着牙,额上青筋暴起,盯着乌仁图娅许久,才咬牙吐出两个字。 “出去!” 乌仁图娅生来倔强,二话不说就冷着脸出去了。 留下奥都孤寂的站在那里,肩膀一阵耸动,终于眼泪夺眶而出。 乌仁图娅在想什么她哪里不知道。 但她真的太小看她了。 她比这个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都要明白宗格,知道他看似凶狠暴戾冷血无情,实则最是有情有义,一旦爱上一个人,就再也不可能移心。 这么多年了,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致使她一直心存侥幸,觉得或许就是她了呢? 可那个北襄公主的出现打破了她一切的幻想。 宗格已经把心完完全全交出去了。 她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女人那般小心翼翼,那般亲昵,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东西都双手捧到她面前,只为博她一笑,为了她的健康,翻了一天一夜寒冷刺骨且到处充满危险的山头,才找到那株可能不存在的雪隐。 她太了解他了,就连欺骗自己可能还有机会都做不到。 因为她知道,哪怕那个女人死了,他也会惦念她一辈子,把自己封闭起来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更加不会念及他们这些年的交情,以及她对他的救命之恩,他会用这世上最残忍的手段让她和她的部落给他心爱的女人陪葬。 所以,她只能把对他的爱意隐藏起来,亲眼看着他们浓情蜜意,看着他为一个女人不顾安危的涉险采药,跟当初的她一模一样,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而乌仁图娅的来到,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刘楚楹强忍着严重的不适,将那碗药喝尽,又灌了好几碗汤水,才压下那股恶心作呕的感觉。 却还是觉得浑身都难受,舌头更是苦得没了知觉,脑子也木木呆呆的。 宗格十分心疼的亲亲她的嘴巴,丝毫不介意亲到了一嘴苦味。 “别生我气了,你这一生气,我浑身都难受。”他说着,还拉着刘楚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好让她感受他心碎掉的声音。 第87章 心疼 刘楚楹本就被苦得浮起了一层泪,眼下又看到宗格被冻伤的脸颊,还有那双粗糙的手,鼻头一酸,滚烫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她昨天却那样怀疑他...... 宗格慌了手脚,下意识去擦拭她的脸。 “哭什么?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哭的。” “嗯......不哭了。”刘楚楹很是听话的自己擦干净眼泪,从床上起来,去柜子里找出她从北襄带来的冻伤膏。 然后拉着宗格重新坐下,将药膏抠出,无比轻柔的为他手上的伤上药。 宗格注视着她的头顶,不由自主露出傻笑。 其实,这都是他该做的。 是他揣着私心将她带到这么寒冷的地方来,让她陷入病痛,险些还丢了性命,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且他还觉得远远不够。 他伸手去抱她,这几日忙得都好久没好好抱她了。 “先别动,药还没干。”刘楚楹抓着他的手腕,让他老实放在膝上,然后支起身子,又挖了一些膏药涂在他两颊上。 宗格十分听话,但又觉得这样不够,就用手臂圈着她的腰,让她离自己更近些。 看着她那温柔又专注的目光,宗格回想起在破多罗部落他的大营里,她也是这般深深吸引着他,不过现在的她比那时多了许多从容。 而且那时估计满是逢场作戏,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可算把她捂热了。 刘楚楹心中无比复杂,只能认真的给他上药来掩饰。 无论是宗格还是奥都,他们都很是坦荡的来见她,哪怕奥都有时看她的眼神不正常,但作为女人,她能够理解的,至少她对自己没有恶意。 或许她真的误会了什么,不过她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直接问宗格,她现在倒是十分后悔昨天没有听乌仁图娅继续讲下去。 “还没好吗?”宗格认真的盯着她的脸,有些疑惑,他感觉他脸上都被她涂了好几层了。 刘楚楹恍然惊醒,见宗格微微歪着头,一双蔚蓝色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瞧,像极了一只乖乖巧巧等着人来摸他头的大狗狗。 她嘴角翘起一抹弧度,宗格很是喜欢揉捏她的脸,她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捏起了他一侧的脸。 宗格眉头微皱,任由自己的脸在刘楚楹手下各种变形,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和没面子,但又没别人看着,且对他动手动脚的那个人是她,就无所谓了。 他面露无奈,但眼中却满是宠溺,直到月桃突然端着一盘糕点进来。 宗格迅速抓着刘楚楹在他脸上作乱的手,将她整个人摁在自己的怀里,一张坚毅的俊脸有些发烫。 他的动作太快了,月桃什么都没看到,见大王和公主的亲乎劲,也不敢乱看,将糕点放下就立马出去。 听着怀中那清脆的笑声,宗格一张脸越发的挂不住。 “笑什么?嗯?”他假装沉下脸,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刘楚楹眉眼弯弯,一双含情目澄若秋水,即便见他恢复了以往的冷厉和霸道也一点都不惧怕他。 甚至还突然直起身体,在他下巴处如蜻蜓点水般印下一吻。 宗格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眼睛微微瞪圆,脸上的表情也如快速融化的冰雪,一副明明很想笑却还是要顾及着面子,使劲把嘴角压下去的样子。 他看着女人含笑的脸,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 “你这样,我可要亲你了。”他的亲吻可不是像她这样小气。 刘楚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害羞的躲开,而是像那日在那寒冷的帐篷,温柔似水的看着他的眼睛,虽含蓄的没有开口应和,但宗格就是什么都懂了。 他强而有力的胳膊瞬间发力,搂着她的腰,跟她紧紧贴合在一起,唇抵着唇,抵死缠绵,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似的。 直到刘楚楹喊了一声疼,但他并没有放开她,而是将力道放轻,耐下性子,温柔的吮吸。 刘楚楹闭上眼睛,那轻轻煽动的睫毛就像是展翅的蝴蝶,一次又一次在宗格的心头掀起一片风暴。 他紧紧的抱着她,像是要把她融进骨血。 而刘楚楹若有若无的回应更是让他瞬间红了眼睛,却也没再往下一步发展,而是沉溺于此时无尽的美好。 “楚楚!”乌仁图娅风风火火的进来,月桃都没来得及拦住她。 刘楚楹脑子一片空白,想推开了宗格,但奈何他抱得太紧,就只能将滚烫的脸迅速埋进他的颈脖子里。 宗格也懵了一下,这滋味实在是太美好了,好到他都降低了所有警惕,连有人进来了都没有发觉。 但是他脸皮厚,一点也不在意乌仁图娅那暧昧的眼神,而是赶紧安抚怀里没脸见人的小羊羔。 “有事?”见刘楚楹实在抬不起脸,他十分不悦的扫过乌仁图娅,都怪她突然闯进来,不然他们还可以亲很久很久的。 乌仁图娅嘴角含笑,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厉族民风开放,再夸张露骨的她也见过,而且两人只是亲亲,衣服什么的还穿得整整齐齐。 一时间,乌仁图娅也觉得宗格没有那么无所不能了,起码这么久了,他连一个女人都拿不下。 “没事,来看看楚楚。”她十分淡定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将手伸向旁边的一盘糕点。 宗格更加不悦了,没事过来做什么?而且还这么没有眼力见,没见他们正忙着吗? 他正要拿出大王的威严开口赶人,毕竟她要是不走,怀里害羞的女人就不可能会搭理他。 结果,刘楚楹突然扯了扯宗格的衣袖,即便面上红得跟虾子一样,但还是强装镇定跟他说话,虽然脸依旧抬不起来。 “你先去忙吧,我有话要跟阿娅说。” 第88章 两难 宗格瞬间变了脸色,凭什么是他走? 乌仁图娅脸上的笑意更大了,看着宗格的眼神里满是得意,要不是怕刘楚楹为难,她估计都能笑出声。 刘楚楹不敢去看宗格失落的脸,只能小心翼翼的拽了拽他的衣袖,无声恳求。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就干脆拿出杀手锏,伸手在他掌心轻挠。 这动作无异于是在给老虎顺毛,宗格轻哼了一声,然后在刘楚楹的脸上一通揉捏。 “要多久?” 他现在可没心情去做别的事情,就只想和她在床上温存。 刘楚楹当然听出了他的心中所想,当着乌仁图娅的面,又闹了一个大红脸,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推搡他。 “你快走!” 她那点力道对宗格来说忽略不计,但见小羊羔要生气,宗格也不敢去闹她了,反正他们的时间长的很,他就不信到了晚上乌仁图娅还能赖着不走不成? 宗格依依不舍的在刘楚楹额头上亲了一口,又瞪了乌仁图娅一眼,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刘楚楹更加抬不起脸了,尤其是看到乌仁图娅那双含笑的眼眸。 知道她们这些中原女子脸皮薄,乌仁图娅也不取笑她,“宗格脾气太臭了,也难为你能收服他。” 刘楚楹脸上的燥热一寸一寸散去,其实,她也不明白像宗格这样的人为何会对她死心塌地。 毕竟当初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对他的讨好不过都是利用,可即便如此,他分明也放了狠话,却还是屡屡低下高傲的头颅来找她。 想起之前的事,刘楚楹只觉恍若隔世。 “阿娅,你怎么来了?”乌仁图娅刚刚叫她的声音明显是有急事要跟她说,但她不想当着宗格的面,所以刘楚楹才把宗格叫开。 “我听到了昨日,宗格带着人去山上采药的消息。” 而且她姐姐奥都也去了,还真就成功找到了一株雪隐。 她虽然跟宗格互相嫌弃,但还是很看好宗格和刘楚楹这一对,所以就想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刘楚楹,希望她能对宗格有所改观,但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乌仁图娅眼中带着点点暧昧,看得刘楚楹又一次低下了头。 “阿娅,我想知道宗格......和奥都以前的事情。” 乌仁图娅十分欣慰的点头,她终于愿意去了解,这也说明她对宗格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平心而论,她身为奥都的亲妹妹,本就该站在奥都这边,支持她与宗格在一起。 但感情的事,向来不讲道理,也不论先后。 也不是一个人只要一味的付出,另一个人就要无条件接受,对她感恩戴德,视若珍宝。 付出可以,但前提是那个人也对她好,不然也不过是感动自己罢了。 据她所知道的那些,宗格从未对奥都有过任何的暗示和暧昧,他看人从来只看你有没有用,说句不中听的,怕是宗格从来就没把她们姐妹当做女人来看。 所以无论奥都做得再多,也是徒劳。 眼下乌仁图娅就盼望着,宗格和刘楚楹能好好的,最好早日成婚多生几个孩子,这样奥都也能趁早死心,早日从密网中挣脱出来,去追寻真正属于她的幸福,而不是一条路走到黑。 听完乌仁图娅的讲述,刘楚楹心里越发愧疚了,从始至终,宗格就只对她一个女人另眼相待。 可她却从未真正信任过他,紫苏也好,那群胸大臀圆的厉族女人也好,还有就是奥都,她都误会他了。 能够得到一个男人毫无保留的全部偏爱,不说感动是假的。 刘楚楹半阖下眼帘,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纠结。 乌仁图娅见她沉默下来,以为她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奥都,所以走过来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 “你不必有所顾虑,我相信我姐姐迟早会想开的,而且我也相信宗格对你的心,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爱上了就绝无可能再变心。” 刘楚楹听了她的话更加沉默了。 一边是宗格炽热真诚的爱,一边是远方盼望她回家的亲人。 若是换做以前,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但现在却是陷入两难,无论割舍下哪一边,她后面的日子都不可能心安。 宗格刚出来没一会就遇到了纳钦,纳钦可谓是情场老手,哪怕到了女权部落,也如鱼得水,靠着一张脸和一张嘴,没一会就把这边的漂亮姑娘撩拨了个遍。 此时,纳钦正在和一个高挑英气的美人打情骂俏,见宗格过来,才收敛了表情,将人哄走。 “大王,您怎么出来了?”纳钦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他也知道了宗格为了北襄公主,不顾危险上山采药的事,瞧瞧这脸冻的,纳钦这样的情场老手都自愧不如。 不过这会子,他不在公主面前邀功,在外面晃悠什么? 宗格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个离去的女人,如果他记得不错,那应该是奥都和乌仁图娅的妹妹,也就是夏那日部落的小王女,纳钦敢去招惹她,就不怕被留下来当男宠吗? 看到纳钦这蠢萌的样子,宗格突然心情大好,将特木齐当年的经历告诉了他。 纳钦立马就吓白了脸,哆哆嗦嗦的抓着宗格的袖子求他救救他。 他可是桑渡部落的王,家中漂亮女人一大堆,还有可爱的孩子,怎么可能留下来跟一群男人共享一个女人,那还不如一根绳子勒死他。 宗格十分嫌弃的弹开他的手,心里在盘算些别的事,但又有些难以启齿。 纳钦虽然人傻了一点,但对男女这方面的事,直觉准的惊人。 “大王是在公主那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宗格面露赞赏,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傻了。 纳钦也高兴了,只要宗格愿意帮他,就是十个夏那日小王女也留不住他的,所以很是积极的想为宗格排忧解难。 “大王想知道什么?” “怎样......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嗯......做那种事。”宗格突然就难以启齿了起来,若换做以前没尝过也就算了,还能忍忍,可最折磨的就是尝过以后又要硬生生的戒掉。 为了吃上肉,这脸皮不要也罢。 以前那两次都是他强迫她,弄得她痛苦不堪。 可现在她就是蹙个眉,他心口都疼得厉害,怎么可能再强迫她,所以也就只能盼着她早日心甘情愿。 第89章 健硕 纳钦一双眼睛圆瞪,嘴巴大张着,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他以为宗格这么久了,还没拿下那个北襄公主。 先不说以前,就说现在他们夜夜同床共枕,就是圣人也忍不住,宗格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莫不是他有问题? 可要是有问题,他也不会来找他。 那就是那北襄公主死活不同意,宗格这样在意她,所以才一直纵容着? 那就难办了呀,人家不愿意,他又狠不下心,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公主心甘情愿? “有了!我有一种药,可以让......” 宗格脸色大变,“闭嘴,别逼我扇你!” 他宗格就是再怎么忍不住,也不可能去用那种下作手段获取欢愉,这不仅是要让他抛去男人的自尊,也是对心爱之人的极度不尊重。 他想要的是她真正心甘情愿。 纳钦缩了缩脑袋,赶紧闭上了嘴,委屈的不行,他这不是为他着急吗,且这北襄公主这么难攻略,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出这馊主意。 “换一个。”宗格厉声道。 “这个,我也没办法了......”纳钦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宗格立马赏了他一个冷冽的眼神,冷哼了一声就大步走了,真是浪费他时间。 留纳钦在那抓耳挠腮,突然他想到了。 “大王!大王!”他赶紧追上宗格,凑在他耳边说道。 宗格从开始的不耐烦到面无表情,渐渐的脸上还冒出了几丝可疑的红晕。 “你放心,怎么带你来的,就怎么带你回去。” 纳钦那叫一个高兴,有了宗格这句话,别说刚刚那个小王女了,就是神圣不敢侵犯的奥都,他都敢去试一试。 而后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去了纳钦的营帐,直到午膳时分,他才回了刘楚楹那,可用过午膳没等他施展,奥都就派人来请。 说是巫师已经定下了封王的日子,还有些事宜要宗格一同敲定。 宗格此时刚抱着刘楚楹上榻,衣服都脱了一半。 他一脸不耐烦,假装没听到外面的声音,抬起刘楚楹的脸就要去亲她。 刘楚楹当然不会让他胡来,手忙脚乱的去推他,结果他上半身没穿衣服,她的手就只能放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 她被那灼人的温度烫得弹开了手。 宗格以为她害羞,十分不要脸的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和坚实的腹部摸来摸去,还边不怀好意的问。 “喜欢吗?” 厉族崇尚武力,男人都是越强壮越好,就他这一身健硕的肌肉,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爬上他的床。 刘楚楹要是会回应他就有鬼了,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拉不回自己的手,只能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羞愤欲死。 外面又催促了一声,宗格脸都黑了,也不再逗她,半跪在床上支着身体去亲她的脸,然后再是红唇,搅得她舌根生疼,表情逐渐痛苦,他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她,翻身下床穿衣。 “我晚上回来,等我。”宗格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又伸手在她脸上一通揉捏才沉下脸出去了。 刘楚楹摸了摸有些红肿的唇,憋了半天也就只能憋出一句她少有的骂人的话。 “不要脸。” 谁要摸他?谁要等他了? 可是为什么他这会子离开,她却觉得这里冷了许多,就连心里也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显得格外空虚。 察觉到心理和身体上的变化,刘楚楹僵着身体,许久才掀起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似乎从来的路上,在那个冰天雪地,她回望了他一眼,又主动迎合他的吻开始,他就不像之前,哪怕再忍不住,最多也就亲亲她,不会不顾她意愿去碰她。 现在则是再也不掩饰他对她的谷欠望,要不是这些日子她生病,病好了之后他又在忙,估计早就把她生吞了。 今日她又因为愧疚主动亲了他,照他的性子,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排斥他的亲近,但是她还没有想好,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十分害怕因为深陷情谷欠,从而做出不清醒的选择。 她想了许久,想到头都疼了才睡去。 奥都封王的日子定在了五日后,这对于奥都而言,无异于是新生。 一旦成为了小王,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这个部落,也不可能与宗格有任何的瓜葛。 十多年的爱,要在一朝放下,谈何容易? 但就是再不容易又能怎样?宗格不会为她停留的,哪怕一秒。 她抬眼,眼前是宗格高大的背影。 这么多年,她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上前抱住他,好让他知道,这世间并不是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守候着他。 可是她没有勇气,也知道宗格不喜欢被女人触碰。 她那时年纪还小,想去摸他的眼睛,却差点被他甩到了墙上。 在那以后,她就不敢了,不是害怕受伤,是害怕他厌恶的目光。 她始终没有妹妹乌仁图娅那样的勇气,不然是不是也不会这样一败涂地? 奥都思绪飘空,连宗格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直到纳钦那张大脸凑到了她跟前,奥都的眼神一寸一寸冷了下来,不过她天生生了一双让人看不出悲喜的灰瞳,哪怕是情场老手纳钦,也没看出眼前的佳人眼神是那样寒冷刺骨。 除去宗格以外的男人,她都觉得无比恶心,尤其是纳钦这样的浪荡子,她年纪最小的妹妹阿丽娅已经不止一次跟她说,要把眼前这个男人留给她做男宠。 可纳钦是桑渡部落的小王,还是对宗格有恩的人,怎么可能会留下,无外乎又要像抢走她最心爱的妹妹乌仁图娅那样,又将她另外一个妹妹也抢走。 他们可真是该死。 纳钦不仅什么都没看出,还不知死活的约奥都去外面狩猎。 这几天,外面暖和了一些,狩猎是刻在厉族人骨子里的东西,男女都会,哪怕从小被当女孩子养的纳钦也不例外,他还想着趁此机会多跟奥都接触,希望能与女神春宵一度。 结果却差点被吓得尿了裤子。 第90章 温泉 奥都难得跟一个男人出去了,她手拿着一张看着就无比沉重的大弓,背脊挺得无比笔直。 纳钦咽了一口口水,总觉得这大弓不像是用来狩猎的东西,有种杀鸡用了牛刀的感觉。 奥都却突然动手了。 她拉动大弓,弓弦发出恐怖的咯吱声,每一箭都精准的射穿了猎物,还都是在下体。 那些猎物被抬到纳钦面前时,下面已经烂的没眼看了。 他的双腿已经抖成了筛子,下面跟漏风了一样凉飕飕的,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这时,奥都在他身边幽幽开口。 “离阿丽娅远点,她不是你能碰得起的女人。” 明明已经是冬天,纳钦却满头大汗,只能疯狂点头,生怕晚了,眼前这些猎物就是他的下场。 奥都独自离去,对于纳钦这样的男人,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论起来,她最痛恨的男人还是特木齐,是他夺去了她最心爱的妹妹,若不是当初乌仁图娅拦着,他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此时她还不知道妹妹和特木齐分开的事,要是知道了,估计会直接冲去破多罗部落,把特木齐射成筛子。 宗格赶紧商议完这边的事,就去找他心心念念的胡日格,结果扑了个空,问了海珠才知道,刘楚楹去温泉沐浴了。 他大步往那赶,内心既澎湃又火热。 他进来的时候,刘楚楹衣服都还没有脱,目光呆滞,他不是说晚上吗?怎么这么早就忙完了。 她不沐浴了,她现在就要回去。 她赶紧将披风穿上,拉着月桃就要跑,可宗格不是吃素的。 他轻而易举就环住了刘楚楹的腰,冲着月桃说了句出去,月桃哪里敢待下去,将刘楚楹的衣服放下之后,就立马跑出去守门了。 刘楚楹十分害怕,额头上和手心都冒出了一层汗。 宗格才不管那么多,就连纳钦跟他说的那些话他都抛之脑后,十分熟练的开始解起了刘楚楹的衣裳。 从披风,到外衣,再到裙子,犹如抽丝剥茧,露出那晃眼的白嫩。 刘楚楹力气微不足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宗格动手,一旦她要拒绝,宗格就十分赖皮的用嘴巴堵住她的嘴唇。 几个来回下来,刘楚楹已经没了力气,只能气喘吁吁的让他随意摆布。 宗格脱完了她的衣服,怕她冻着,先是把她放进水里,再去脱自己的,结果刘楚楹实在没力气,差点整个人淹进温泉里。 宗格衣服都来不及脱了,跳下去抱住她,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我的胡日格,你好软,好香,好白......”宗格沙沙哑哑的嗓音在刘楚楹耳边响起。 多亏他下来的及时,她并未呛到水,但也还是十分郁闷,尤其宗格越发控制不住他的手。 可上面也就算了,这些日子没少被他毛手毛脚,可为什么他往下去了。 刘楚楹脸色爆红,大腿紧绷着,死死抓着宗格的手,却怎么都拦不住。 “......不可以!”她紧紧咬着牙关,像是压抑着什么快要脱口而出的东西。 可宗格根本不听她的话,他脸上染上谷欠色,使得那张坚毅的脸变得无比邪魅,配上他蔚蓝色的眼睛,就像是诱人堕落的魔鬼。 他一边亲吻着她的耳朵,侧脸和脖子,一边深深凝望着她的表情,像是要亲眼看着那高高在上无比圣洁的神女同他一起堕落、沉沦。 刘楚楹强忍着无处发泄,长长的指甲哪怕陷进了宗格手臂,他也未停止一下。 终于,他听到了他想要的。 也亲眼看着她难耐的轻轻甩头,任由谷欠色侵染那张绝世容颜,红唇在温泉的热浪下变得红透,浮着雾气越发娇艳欲滴,湿漉漉的乌发贴在她洁白如玉的身体上,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冲击,使她不再是那个娇艳无比浑身充满贵气的一国公主,而是这世上最会勾人心魄的妖姬,哪怕会被她吸干所有精魄,宗格也不后悔。 他差一点就没办法控制自己,只能一遍一遍去亲她的脸,听着那世上最动听的歌谣,一点一点,完全沉沦。 刘楚楹气喘吁吁的靠在他肩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脸上是浓浓的春色。 宗格一手抱着她,然后快速的除去自己的衣物,将她换了个姿势,紧紧禁锢在池壁和他之间。 “我的胡日格,看着我......” 宗格眼睛通红一片,已经忍到了极限,他急不可耐的去吻她的眼睛,迫切的想要得到她的同意。 刘楚楹睫毛颤的厉害,却迟迟不愿睁眼,她不敢相信刚刚那个发出那样声音的女人是她,还有身体一连串的反应,让她再也不敢直视宗格的眼睛。 “别怕,这都是正常的,我会温柔些,绝不会再弄伤你。”宗格耐下性子温声哄道。 可刘楚楹就是迟迟不松口。 宗格不是圣人,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了还停止,他发誓他会好好爱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和委屈,会让她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让我进去。” 刘楚楹疼得瑟缩了一下,但始终没有吱声。 不说话?那他就当她同意了。 宗格嘴角翘起,将她抱起来。 可下一秒他就变了脸色,狰狞得不像话。 “......放手!”宗格只觉眼前一黑,然后就立马松开了她,找到她的手,一点一点想将她的手指掰开。 可刘楚楹就是紧紧握着,宗格怕弄疼她也不敢用力去掰她的手指,于是场面就焦灼了下来。 直到额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暴起,他实在忍不住在刘楚楹肩膀上咬了一口,“狠心的胡日格,你想让我死吗?” 刘楚楹吃痛,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见他表情如恶鬼一般,吓得她松开了一些。 被她抓着死穴,宗格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抱着她叹息,轻轻舔舐她肩膀上的牙印。 刘楚楹埋着脑袋,沉默了良久才开口。 “宗格......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多久?”宗格赶紧问,他可不能等一辈子,也不能等太久,不然他疯掉的,于是他先开口为强,“三天!” 第91章 封王 刘楚楹傻眼了,三天怎么能够? “三......三个月,啊!”刘楚楹疼的眼泪汪汪,肩膀上又多了一个牙印。 宗格凶神恶煞的盯着她,三个月这么久,她怎么敢说得出口? “七天!” “两个月......”生怕他再咬她,刘楚楹赶紧放松了时限。 “十天!没得商量!” “那......那一个月总行了吧,我求你了......”刘楚楹软下声音,一双水眸可怜巴巴的盯着他瞧。 盯得宗格又没了脾气,只能丢盔弃甲的妥协。 他在她手感极佳的豚上重重拍了一下,然后就松开了她,走到另一边的池壁靠着,闭目养神,实则是眼不见心不烦。 他那一下控制了力道,加上水的缓冲,刘楚楹并没感觉到疼,只是十分的羞耻,她捂着豚,愤恨的看了一眼宗格,但到底他退步了,她也没胆子再去招惹他。 许是泡的久了,刘楚楹有些头晕,想上岸去,但又怕宗格突然睁开眼看到她赤身果体的样子,犹豫了许久,见宗格神色安详像是睡着了,她才轻手轻脚的往上爬。 等她好不容易上去拿到干净的巾子,就见宗格睁着那双蓝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瞧,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扬着下巴得意的样子,像是只偷腥成功的大猫。 “你!” 刘楚楹羞愤欲死,赶紧用巾子将自己裹起,但什么都晚了,他就是故意等着她往上爬。 可这样还没完,她衣服还没穿呢。 “你转过去!”刘楚楹娇声呵道。 宗格学着她的样子装聋作哑。 刘楚楹气得眼前发黑,捡起地上宗格的湿衣服往他脸上一丢。 宗格眼疾手快的把衣服抓住,可还是晚了,聪明的小狐狸已经趁机用斗篷把那具诱他上瘾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 宗格用一种万分渴望赤裸裸的眼神幽怨的盯着她。 刘楚楹红着脸躲开,背对着他,在斗篷的遮掩下,将自己收拾整齐。 然后她一边用巾子擦头发一边居高临下的盯着下面不怀好意的宗格,突然也起了坏心思。 她将地上的衣服都抱了起来,就连她用过的巾子也不放过,再也不看宗格一眼就打算离开。 宗格无声一笑,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居然舍得让他一直在这泡着。 “我的小狐狸,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是一个会信守承诺的人?” 当初他还大言不惭说再也不想看到她,现在还不是败在她的石榴裙下,无法自拔。 刘楚楹自然也想起了这茬,担心他之后起来会找她的麻烦,只能不情不愿的放下手中的衣服,去外面让月桃拿一套宗格的衣服过来。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而且,他是怎么做到这么骄傲的说出那样不要脸的话? 刘楚楹背对着他站着,实在不想看到那张丑恶的嘴脸,直到身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身体一僵下意识就要逃。 但宗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身后,抓着她的手腕,让她转了过来,并在她红润的脸上亲了一口。 他的身体被泉水泡成了粉红色,水滴顺着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往下滚落,那健硕的体格,哪怕让人当一次他身上的水珠,就是死了也甘愿呀。 刘楚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她赶紧捂住了眼睛。 宗格怕会打湿她的衣服,倒也没做什么,只是捡起她用过的巾子将自己擦干净。 期间,只要刘楚楹一有想逃出去的想法,宗格的视线就会立马扫过来,好像在说,你跑不掉的。 至此,刘楚楹也只能背过身去,不搭理他,但宗格可不会放过她,吃不上肉总得解解馋。 他大步走来,转过她的脸,重重的亲了下去,同时牵住她的手往下带。 月桃已经拿来衣物好一会了,也叫了公主好几遍,但里面就是一点声音没有,她怕进去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只能乖乖等着,直到过了很久,刘楚楹才满脸通红,红唇肿胀出来接过宗格的衣服。 因为临近奥都封王的日子,整个夏那日部落都忙碌了起来,宗格也早出晚归的,但每天还是会抽出一个时辰,跟她在营帐里学中原语。 刘楚楹见到他就想起那日在温泉里的荒唐事,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宗格脸皮厚的很,就是要紧紧黏着她,她既不主动看他,那他就看她,不仅如此还要亲个够。 所以她好不容易消下去的一点肿,又恢复了原状。 哪怕到了奥都封王的这天,也肿的厉害,乌仁图娅邀请她一同观礼,这样的日子,她也不好拒绝,就只能寻了一张面纱覆面。 部落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四周围满了穿着厉族服饰的女人男人。 女人也就算了,都因为乌罕小王的去世蒙上了一层面纱。 刘楚楹目光微动,突然想起来她们来这个部落这么些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部落的男人。 他们似乎无法离开营帐,除了像新王加冕这样重大的事情,但即便出来了,他们头上也裹着厚厚的黑布,只露出一双怯懦胆小的眼睛,身上更是穿着严严实实的长袍,且色彩暗淡无光,佝偻着身体就像是被人豢养起来毫无生气的活物。 即便她身为中原女子,见此情景也不免感慨。 如果说中原的教条压迫的大部分是女子,那这里就是压迫男子,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大道不分男女,何以男女有分别?” 若是这世间真的这样的地方,又是怎样一种活法? 她想得出神,此时奥都穿着隆重的银白色小王服饰出场,脸上的白纱换成了宝石珠帘,长长的拖尾在她身上一点不显累赘,愈发圣洁充满威严。 巫师是这个部落唯一能露出脸的男人,他手持圣物,仰面对着天空,说了一段十分晦涩难懂的话,充满浓重的宗教色彩。 宗格坐在最高的地方,哪怕不及奥都和巫师隆重,但他浑身的气场和那张俊美精致的脸,哪怕什么话都不说,也是最吸人眼球的一个,且一旦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无一例外都会万分着迷,再也挪不开眼。 等巫师念完吉语,奥都也走到了宗格面前,将手放在肩上做臣服状,同时也弯下腰。 宗格面无表情,将镶满宝石的王冠缓缓戴在她的头上。 奥都微微抬起眼,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险些忘记自己身处何方。 直到宗格拉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抬起,奥都才逐渐从部落子民狂热的呼声中转醒。 那两个人,一黑一白,无论是外形和气质,都是那么的无可挑剔,般配到让人窒息。 刘楚楹脑子里的东西似乎在一瞬间清空,看着那宛若日月的两人,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反正很不舒服。 直到,宗格从人群里找到她。 那张面无表情的冷硬的脸,瞬间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光采,就连嘴角都不自觉勾起笑容。 第92章 纵情(一) 刘楚楹心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接着那个东西顺着血液,流往全身,五脏六腑,四肢经脉都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让她的嘴角也忍不住翘起。 直到宗格盯着她脸上的面纱,目光却逐渐变质,变得热烈又赤裸,是那么的直白。 看得刘楚楹立马就想到了这些天的荒唐事。 他虽答应了给她一个月的时间,也的确没再碰她,可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男女之事不单单只有那样做......总之,她是没脸想了,立马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同时也往乌仁图娅身后躲了躲。 宗格笑得更加肆意,不知道吸引来了多少夏那日女子的视线。 乌仁图娅不知道宗格抽什么风,见刘楚楹低着头像是很害怕,她可不顾宗格那凶神恶煞的目光,将刘楚楹搂进怀里,见宗格的目光都要喷火,还十分不嫌事大的靠着她的耳朵说话。 那样子,要多亲密就有多亲密。 宗格气得差点从台子上跳下来。 好在刘楚楹担心宗格会失了大王的仪态,赶紧从乌仁图娅怀里出来,继续观礼。 宗格这才恢复冷静。 奥都目视前方,脸上是得体的笑,但注意力却一直未从宗格身上挪开。 这似乎是他们最为亲密的一次,她没忍住去看他的脸,却被他脸上炫目的笑震得没了表情。 她抬眼看去,不出所料是那北襄公主,她艰难的继续扬起笑脸,什么都不愿去想,自欺欺人的沉浸在这最后的美好之中。 仪式结束之后,宗格和奥都要一起宴请此次来夏那日观礼的人,除了最野蛮的兀良哈部落,其余六大部落都来了人。 说起宴请,但总逃不过两件事,无非就是美酒和女人。 但夏那日部落情况特殊,也不可能会给他们提供玩乐的女奴,因着有宗格坐镇,他们那些粗鲁的男人,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喝酒取乐,有些觉得是在太无趣的就悄悄出去了。 他们整整喝了一天,大部分都醉死过去被人扶走。 剩下还清醒的人也纷纷被夏那日部落的女人请了出去,他们纷纷面露不解,但看到坐在上面强壮的宗格大王,和美得晃眼的女小王,就什么都明白了。 十分识趣的带着暧昧的笑离去。 宗格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他本可以早点离席,但夏那日部落情况特殊,她们又对自己有恩,所以才十分给面子的一直在这坐着,也是为了告诉那些人,谁若是敢跟这个部落过不去,就是跟他宗格过不去。 奥都面无表情,一双灰眸轻轻扫过完全空下的营帐,脸上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红润。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她会成为夏那日部落的小王,而宗格,他是天神选定的男人,迟早有一天都会统一九大部落,成为厉族当之无愧的王。 在她眼中,只有像他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奥都。 可惜,她注定永远无法追随他。 “宗格,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好奇你的蓝眼睛,刚伸手摸过去,你就差点把我甩到了墙上。” 宗格手上动作一顿,思索片刻的样子像是早就忘记了这码事。 “怎么?你要打回来?”宗格毫不在意的说道,他就是让她两只手,她也不可能打得过他。 奥都失笑,对于他的不解风情,她早就习惯了。 而且那个时候,只不过是因为他身受重伤,才没有真的伤到她,若是没有重伤,怕是那时候的她也不会对他情根深种了吧。 “宗格,七年前,你曾对我做出一个承诺,我现在正好想到了。” 宗格面色不变,奥都那时为他中了蛇毒的事千真万确,虽然不需要她为他挡,他也能躲得过去。 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冲了出去,徒手抓住那条毒蛇,分明她们夏那日的人看得最重的就是拿弓的手,要不是那个中原大夫的出现,奥都必然要断手保命。 不过一份人情,宗格欠得起,现在当然也还得上,他等着她的话,想着无非是让他发兵兀良哈部落,给那群野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谁知,奥都突然站起了身,走到宗格面前,丹唇轻启。 “我想,摸一下你的眼睛。” 宗格的眼神发生了极其快速的变化,以一种既疑惑又冷酷的表情凝视着眼前的女人。 奥都脸上洋溢着笑容,以为他同意了,没有半分犹豫伸出了手,就当给这一切做个了断吧。 宗格一动不动,目光紧紧的黏在她的脸上。 看得奥都红了脸颊,原来他喜欢主动一些的吗?那她这些年都错过了些什么? 她的手修长白皙,眼瞧着就要落在宗格的脸上,这是她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使得那只拿大弓都不会抖一下的手,却在轻颤。 可谁知变故突生,宗格突然站了起来,一只手死死的卡住了她纤细的颈脖。 奥都眼中的惊喜和羞涩瞬间被绝望浸染,他下手太狠了,她半丝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任由滚烫的泪水砸在他的手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宗格脸上涌起一股不正常的红晕,就连小腹也一阵火热,他向来千杯不醉,今日也没喝多少,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 他目光凶狠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可一会奥都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就变成了他心心念念的胡日格。 他惊了一下,立马放轻了力道生怕伤害她,可那张脸又立马变回了奥都的模样。 宗格猛地甩了甩头,不可能,他的胡日格现在不在这里,他也不可能跟她动手。 他内心火热,就快要控制不住那股原始的冲动,自然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找死?” 宗格最忌讳的就是手下的人背叛他,奥都能做到悄无声息的给他用这种恶心的药,若是换作见血封喉的毒药,他今日就要交待在这里了,这让他怎能不怒? 奥都一张脸已经由红转紫,若是宗格再不松手,她必死无疑。 为了求生,她不得不用指甲去抓宗格的手。 宗格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脸上也阴晴不定,奥都的脸又变成了刘楚楹的脸,那可怜的模样,让他立马松开了手,可只是一瞬宗格就清醒了过来,继续面露凶光。 “咳......我救过你的命......”趁此间隙,奥都艰难吐出几个字。 宗格快要站不稳了,脑子里满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她的音容笑貌,馥郁芬芳,这让他心里的冲动更为猛烈了一些。 他要去找她,他要待在她身边一刻都不分离。 奥都被他重重的摔在地上,看着他踉踉跄跄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身体上的痛,痛得再厉害,也不及心里的。 今日夏那日部落似乎每个角落都飘满了酒味,刘楚楹在外面呆久了只觉头晕目眩,没一会就和月桃回去歇息了。 月桃正散下她的长发,伸手轻轻在她额角按压,“公主,大王对您可真好。” 她虽然没听明白刘楚楹喝的是什么药,但是就凭宗格这份心,也够天下女子动容了。 刘楚楹思绪偏远,久久没有应声。 “其实,留在这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公主您迟早都是要嫁人,也只有像大王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您,而且,只有您在这边,娘娘和十二殿下才能好。” 刘楚楹眼眸低垂,月桃是个孤女,从小就跟在她的身边,自然不明白对亲人的牵挂之情,但她后面那句话,她却是着着实实听见去了。 而且,即便她真的狠下心拒绝了宗格,恐怕依照他的性子,也不可能会放她走。 似乎这些天以来的纠结瞬间清晰明了,而摆在她眼前的路看似有两条,其实也只有一条,且充满光明,也越发平坦宽敞。 “你说得对......”她轻轻点头,娇妍的脸上也展露出丝丝笑颜。 可马上这抹笑颜就被惊诧打断。 宗格大力的掀开门帘,险些就要把它扯下来,他双目红得快要烧起来,摇摇晃晃的全凭意志力撑着,才一路寻回。 他看到椅子上端坐的女人,心中终于生出了一点安定,他嘴角勾起笑意,大步走来,带着酒气,将女人打横抱抱起往床榻上去。 月桃慌慌张张的赶紧出去守门,现在可是大白天,要是又有人像乌仁图娅那样闯进去就不好了,她说什么也要好好守着。 心里也不禁为公主感到高兴,瞧瞧大王满心满眼都是她。 可听着听着,里面的动静就不对了,月桃掐着手心,听着里面女人尖细充满疼痛的哭声,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可是她又不敢进去阻止什么,只能在心里不停咒骂,这些粗鲁的蛮子,平时都好好的,怎么一到了床上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宗格眼神迷离,眼前的景象,一会是热血沸腾的战场,一会又是软香玉入怀,都足以激发一个男人最原始的谷欠望。 他不再隐藏,喉中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吼声 愉悦冲破全身的血肉,就像是不断升到空中的烟花,到达临界点后,立马在脑子里炸开,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绚丽。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束最绚丽的烟花在宗格脸上绽放,最终泛着醉人的红色。 他神志此时也恢复了些清醒,空气中满满都是他的味道,以及他熟悉的女人身上的香甜气息,由于过高的体温,越发浓郁迷人。 真好,是他的胡日格救了他。 他低下头近乎虔诚的去亲她的脸,结果亲到了一嘴的泪水。 他这才猛然惊醒,瞳孔一阵收缩,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刘楚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是那样的痛苦和无助,即便她哭着求他,他也没有半分动容。 泪打湿了她苍白的脸,打湿了枕头,汇聚成一条无助的溪流,红唇咬的鲜血淋淋,两只手腕被撕成长条的衣服紧紧捆起,挣扎间似乎都嵌入了血肉中。 第93章 纵情(二) 她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因为她的灵魂已经缩在了一起。 “出去......”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虚弱的两个字带着无限的冷意。 宗格还未曾离开,闻言心跳都险些停了。 “我......”宗格心中升起了一股浓重的不安,差点让他溺死其中。 他惊慌失措的低下头,轻轻舌忝舌氏她残破的红唇,又颤着手解开她手上紧捆着的束缚。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却也知道自己像头野兽一般狠狠的伤害了她。 “我的胡日格,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有人对我下了要,我......我立马就回来找你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 他心头上是一片黑压压的恐惧,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滋味,什么尊严不尊严,面子不面子,都不重要了。 他从未如此惧怕过,只能不断去亲她的脸,不断道歉方才能缓解。 他不敢去求她的原谅,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今日的行为。 他怎么能把她弄成这样?他简直禽兽不如! “我的胡日格,求你,不要离开我......” 他会为今天的行为去努力获取她的原谅,只求她别离开他,别对他死心。 “出去!”刘楚楹声音越发凄厉,夹着哭腔,宗格心疼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轻轻退开,但外面传来动静,宗格立刻将被褥掀起,将两人遮得严严实实,并紧紧抱住了她,连一根头发丝都不露出。 感受到怀中的人抖得厉害,宗格一颗心也怒到了极致。 闯进来的人正是奥都,她脖子上那一圈青紫分外明显,头上的王冠也掉了,面纱也乱了,露出一张美丽而又脆弱的容颜。 她瓮着嘴唇,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你怎么可以这么低三下四的求她......你是宗格啊!你是厉族的王!” 她可以接受他喜欢上了别人,可以接受他和别的女人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可万万不能接受,她选中的男人,其实跟那些她痛恨的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 那她这些年的爱与执着都成了什么?都是笑话! 奥都泪流满面。 宗格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于她,只不断亲着身下默默流泪满脸屈辱的女人,极尽安抚,“别怕......” 刘楚楹眼神空洞得厉害,平白生出了一股被抓奸在床的恐惧,这样的屈辱,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忘却了。 宗格被她这无言的绝望震得心都要碎了,他捂住她的耳朵,脸色宛如恶鬼。 “滚出去!” 奥都有自己的傲气在,且这一刻,她已经彻彻底底死心了,她擦干净眼泪,拂袖而出。 “对不起我的胡日格,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是真的有人给我下了要......” 宗格不断放轻声音在她耳边不厌其烦的解释,只希望她能听得进去,知道他懊悔的心。 第94章 纵情(三) 刘楚楹睫毛轻颤,又带下来一串泪水。 她以为他是喝醉了酒才这样对粗暴的对她,不顾之前他答应她的事情。 原本那颗逐渐偏向他的心碎了个分崩离析,可现在被奥都这一吓,使她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也知晓了不对劲。 怪不得,原来是中了药。 她出生肮脏的宫廷,什么争宠的手段没见过,可伤害已经造成了,她现在也无法强颜欢笑的面对他。 “你出去。”她轻声又重复了一遍,那儿已经疼得没有了知觉,像是被活活撕裂。 宗格轻手轻脚的退开,见女人面露痛苦,他想去抱她。 可刘楚楹却拖着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现在实在不想看见他,但奈何腿上没力气,腿心也疼得厉害,身子一歪就要倒下。 宗格眼疾手快将她捞了起来,他眼中的担忧和愧疚都快要溢出来。 “没事吧?” 刘楚楹鼻头一酸,俯下身将身子蜷缩起来,但此刻她并没有选择逃避或伪装,似乎要把满腔的委屈释放。 “疼,好疼......” 宗格紧紧的将她抱进怀里,心疼得快要窒息,他发誓一定会找到那个算计他的人,将他碎尸万段,才能他心头之恨。 他将她用被褥严严实实的裹好,将她带去了温泉浸浴,希望这样能缓解一些疼痛。 等再回来的时候,刘楚楹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月桃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衣服,掀开眼皮瞅了一眼宗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也是她没用,没能拦住那女小王,害得公主受这样的屈辱。 宗格坐在床沿守了她一会,就带着一身的煞气离开了。 与此同时,乌仁图娅收到外面的消息,她立马就去了奥都的营帐。 看到姐姐脖子上骇人的痕迹,震惊了许久,这也不得不让她往最恐怖的地方想去。 “阿娅,你也要怀疑我吗?”奥都面无表情的为自己上药,即便背对着来人,也知是她来了。 乌仁图娅迟迟没有出声。 宗格已经将不少人关押,能闹出这样的动静,必然是出了大事。 且奥都又被伤成了这样,她作为夏那日的新小王,也就只可能是宗格对她下的手。 她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曾见过宗格对待那些背叛他的手下。 那样血腥恐怖的场面,乌仁图娅一点都不想回忆。 “姐姐,你实话跟我说,你都做了什么?”乌仁图娅强行让自己镇定,无论奥都做了什么,她都会与她一同承担。 奥都冷笑一声,就没了下文。 直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打斗声,再然后宗格的手下闯了进来,弯刀直指奥都。 “奥都小王,跟我们走一趟吧。” “给宗格下药的人不是我。”奥都头也不抬,斩钉截铁道。 可那些人可不管她说什么,按照大王的吩咐,一切有可疑的人都先抓起来再说,尤其这嫌疑最重的奥都。 奥都眼下没有拿弓,又是这样的距离,根本不是他们一群男人的对手,所以他们直接上前。 乌仁图娅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挡在姐姐面前,“我姐姐是夏那日的小王,除非大王自己来,否则没人可以对她无礼!” “图娅将军,你别忘了你是我们破多罗部的人,可千万别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乌仁图娅跟在宗格身边有些年头,她的实力有目共睹,得到了很多男人的敬佩和尊重,可眼下这种关头,他们提醒一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乌仁图娅依旧不让开。 至此,几人也就只能动手。 这时奥都突然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夏那日奥都,是部落公认的新女王,继任于部落守护者,永存的乌罕女王,是水神之女,受水神的庇佑和恩泽,生来就注定一切男人和牲畜都要匍匐在我脚下!你们怎配跟我动手?叫宗格自己来。” 这样的她从来不屑于用这样肮脏的手段。 她浑身的气势瞬间让眼前高大的男人们忘记了她女人的身份,而是一个真正的王,充满傲气神圣不可侵犯的王。 他们被逼的忍不住后退了几步,面面相觑后皆离开此地去找宗格回禀。 此时,宗格已经找到出了源头,是有人把药抹到了他的酒碗上,但用的很浅,才导致宗格没有发觉,那点东西本也乱不了他的心智。 实在是加上夏那日部落所酿的酒中有一味草药,和那药一起服下才会变成真正让人丧失理智的东西。 下药的人不仅懂得药理,还必然是在夏那日部落呆了许多年,才能既了解这酒的成分,又摸清楚了宗格谨慎的性格。 但很奇怪的是,巫师尝了一口残存在杯碗上的药,说这并不是他们夏那日的东西,其中用的一些药,他从未尝过。 虽然他这番话也有为奥都脱罪的嫌疑。 宗格心里乱糟糟的,只要一停下思绪,脑海中就是女人无助又绝望的样子。 他突然站起身,巫师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只希望他能查出真相,千万别和他们部落交恶。 宗格一路去了纳钦那里,此时几乎所有人都被宗格的人看管了起来。 纳钦也得知了宗格被人下药的事,他想起几天前他还大言不惭的说,要给那个北襄公主用药,宗格还差点打了他,眼下宗格中药,不会以为是他干的吧? 纳钦都还没从奥都的恐吓中缓过神来,又看到宗格来了,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大......大王!不是我啊,我哪有这个胆子,就算有,也没这个能耐,您您您要相信我啊!”纳钦也顾不上害怕了,赶紧扑上前抱住了宗格的大腿。 宗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抽出了自己的腿,找地方坐下。 他当然知道纳钦的能耐,此次来也不是因为怀疑他。 他捂着脸,显得有些无力,“我把她弄伤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啊?”纳钦呆住了,不过他马上就理解了宗格话中的意思,立马站起来,从他带来的东西里面找出他珍藏的顶级伤药,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宗格。 见宗格这颓然的样子,十分吃惊,“大王,您没事吧?” 宗格半掩着的眼睛里露出凶光,他当然没事,可很快别人就要有事了。 “多谢。”他接过纳钦手里的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 “大王,您记得要温柔些,这药有些烈!” 第95章 幼稚 刘楚楹哪怕睡着了,眉头也依旧蹙着,像是十分不舒服。 尤其是这会子,她感觉那里更加不舒服了,火烧火燎的像是要烧起来,而且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就像是在受人摆布。 她动了动,却感觉到腿上覆着一个滚烫的东西。 她猛然惊醒,就见宗格坐在她身边,正在! 刘楚楹立马就想到了昨日的无助和恐惧,挣开宗格的手,紧紧用被褥盖紧自己,往后不断撤退,哪怕此举又磨得伤口生疼。 看到她脸上的恐惧,宗格眼底满是痛色。 “别怕,我只是在给你上药。” 他离开了床榻,给足了安全距离,脑袋耷拉下来,只希望她不要这样惧怕他。 刘楚楹果然没那么害怕了,也想起了他昨日的失控是因为药物的原因,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帐内瞬间被沉默填满,仿佛又回到当初两人互相猜疑的时候。 直到月桃端了一碗米粥进来,宗格想伸手去接,亲自喂她喝,却又害怕她用那种眼神看他,就连饭都吃不香,就只能坐的远远的,连视线也不敢放在她身上。 月桃咽了一口口水,见宗格没过来,才放心喂刘楚楹喝粥。 可两个人又不是傻子,哪里能不发现,宗格时不时悄悄落过来的视线,带着嫉妒和不甘。 刘楚楹倒是没感觉,就是月桃,被盯得头皮都要掀起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喝完了粥,她扶着刘楚楹躺下,收拾好碗勺就匆匆忙忙跑了出去,连被褥都忘记给她掖好。 刘楚楹只能自己来,但是她只要动一下,两只红得发紫的手腕就一阵生疼,她也不动了,垂下眼睛,将脸缩进被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瞟到宗格离她近了些。 可是她现在还不想面对他,只能装聋作哑。 她不说话就好像默认了他的行为一样,那边的动静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她清晰听到了宗格的脚步声。 等她谨慎的睁开眼睛,露出探究的眼神,又见宗格好好的坐着,低着脑袋不发一言,也不看她,老实的不得了。 她又重新缩回被子里,但那脚步声又响起。 刘楚楹叹了口气,心中的害怕与谨慎也随着宗格这幼稚的行为消失殆尽。 “宗格。”她轻轻叫他的名字。 宗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大步走到床榻边,想坐下,但思虑了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站着。 巨大的阴影将刘楚楹笼罩,一如宗格的视线,紧紧黏在她的脸上就不再松开。 被他这样赤裸裸的盯着,刘楚楹感觉有些不舒服,她往被子里躲了躲,想避开他的视线,可又感觉到宗格身上散发出的绝望情绪,她想起了昨日他低三下四的道歉,心中松动了一些。 她清清嗓子开口,“是谁做的?” “还没查到。”宗格冷下声音,也是他无用,才着了那些人的道,把她伤成了这样,现在又抓不到真凶。 刘楚楹思绪飘远。 结合奥都对宗格的爱意以及她昨日的闯入,是个人都会将宗格中药的事怀疑到她身上。 但刘楚楹并不这么想,通过乌仁图娅的口述,她已足够了解她,知道她哪怕再爱宗格,也不会拿整个部落的安危开玩笑。 且她身上有着跟宗格一样的傲气,是绝无可能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要真是她,恐怕也不会静静守候这么些年,直到今天才对宗格下手。 真正的下药之人无非就是掐准了宗格的脾性,无论奥都有没有和宗格发生什么,宗格都不会放过她,好以此来挑拨宗格和夏那日部落之间的关系。 这其中受益的人可就太多太多。 “许是冲着奥都和夏那日部落来的,你别对奥都下手......”她嗓子哑的厉害,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很快就哑了声音,难受的干咳起来。 宗格立即去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喂她喝下。 刘楚楹习惯性伸出手去接,可宗格却被那皎洁的手腕上两道勒痕刺得眼底一片猩红。 她喝完水方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宗格沉默着伸出手,放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 被他触碰,刘楚楹身体止不住的僵硬,就连眼神也变了。 可宗格什么都没做,只是轻声说了句好,就无比轻柔的揉着她的喉咙。 刘楚楹身上的警惕逐渐散去,虽然她也知道昨日的事情不能全怪在他的身上,但是昨日的无助是真的,施暴的人也是他,她的身体早就先脑子一步,对他下意识的抗拒,她无法阻止。 不知过了多久,刘楚楹感觉好些了就拂开宗格的手。 宗格面无表情,薄唇紧抿着。 她突然抬起眼去看宗格的表情,却被他半阖着,将眼底隐藏起来的猩红一片的惊涛骇浪,愣了一下。 “对不起,你若有气,只管冲我发泄,哪怕在我身上捅几刀也没关系,只要你能消气......” 僵持许久,宗格再也无法压抑,紧紧将她拥进怀里,却又小心翼翼避开她的伤处,将脸贴在她的额头之上。 这才是刘楚楹习惯的他,他那样的隐忍和无力,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 捅他几刀是不可能的,气也不可能消这么快,从小的经历和母亲的教导使然,她知道现在是最好的与他提条件的时候。 但她脑子里满是宗格无助的乞求之声,就连心也变软了。 她知道他向来高傲,自尊心强,估计也没有低过头的时候,可却在她这屡屡受挫。 她始终还是被他捂热了,见不得他那头孤傲的狼王变成这副颓然的样子。 但也做不到就这样轻易的原谅了他。 她突然蹭了蹭他的脸颊,等宗格惊喜的看过来的时候,她却早先一步闭上眼缩进了被褥里。 宗格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比他额上的那颗蓝宝石更要耀眼千百倍,眼底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他抑制住心中的狂喜,十分克制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取来金疮药,将她手腕处的伤一并上了,轻轻放在嘴边吹着,直到药膏变干,才重新放进被褥里,细心地为她掖好被子。 等刘楚楹睡着了,他才轻手轻脚的离去。 她的美好和善解人意,只会让他更加愤怒,更加想把那该死的人抓出,将他折磨的痛不欲生再挫骨扬灰! 第96章 复杂 午后,刘楚楹醒来的时候,乌仁图娅一脸颓然的坐在她的床前。 “阿娅,你怎么了?”刘楚楹打起精神,发觉身上没有那么疼了,就半坐起来。 “楚楚,你能不能看在我们的交情份上......去劝劝宗格吧。”乌仁图娅十分艰难的开口,明明她知道刘楚楹也是受害者,却还是不得不来打扰她。 “他做什么了?”刘楚楹微微皱眉。 “他把这次前来观礼的几大部落的人全部抓了起来,也包括我姐姐......” 乌仁图娅说什么也不信她姐姐会做出那么不堪的事情,要靠药物来获取一个男人的爱,这放在她们夏那日部落,是何等的荒谬和耻辱! 刘楚楹陷入沉思,按理说,她昨天已经跟宗格说了,她不信这事是奥都所为,宗格现在不可能不听她的话,那就是他想假戏真做,好引出真正下药之人。 “你放心,我相信不是奥都做的。”刘楚楹将手放在她微微弯下的背脊上,心里也不禁感慨,这对姐妹之间的情谊,用肉眼是无法察觉到的。 乌仁图娅有些吃惊,眼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而后她就发现了刘楚楹手腕上的伤痕,她眼眶微红,郑重的点了点头。 就冲着她这份信任和情义,从此刻起,她乌仁图娅将永远追随她,无论身处何方。 很快,宗格的所作所为就引起了夏那日部落所有族人的不满。 她们大部分人都是奥都的忠实追随者,从来不认什么大王,只认她们部落的女王,如今女王被莫名其妙关押起来,于是就有人集合了一支队伍想逼迫宗格放人。 但在宗格绝对的武力镇压下,以及巫师的劝阻,很快就熄了声音。 晚上,宗格回来,见刘楚楹靠坐在床上发呆,像是在等他,他收起在外面的戾气,迫不及待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查看那两处触目惊心的伤痕。 见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他眼中的戾气再也藏不住,沉默着取来伤药。 刘楚楹眉头微皱,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她本也不想管他在外面的事情,宗格能走到这一步,武力和城府都不可或缺,她相信他能处理好。 可乌仁图娅都已经放下自尊求到她头上,她怎么的也要帮着问一问。 “奥都怎么样了?” 宗格听到这个名字,同样眉头紧皱,虽然他也知道依照夏那日女人的性格,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实在是奥都那时的行为太过反常。 在他心里,就好比特木齐突然有一天说他其实是个女人,对他情根深种已久,还要摸他的眼睛。 实在是太诡异了。 “你放心,我没对她做什么。”宗格声音有些冷,他还不至于因为别人的爱慕而对她动手。 奥都俨然也是知道了有人想要故意挑拨她和宗格的关系,所以十分配合的做戏,就等那人沉不住气早日露出马脚。 刘楚楹有些困倦点点头,这下乌仁图娅也不必忧心了,她转过身去,默默躺下安歇。 宗格看着她的背影,半天没有动作,更不敢上床去抱着她睡觉只坐在床沿守着。 可他这样,刘楚楹反倒无所适从,他要么就上来睡,要么就出去睡,这样盯着她,让她还怎么安睡? 犹豫再三,她开口询问,“你不睡吗?” 宗格眼睛一亮,以为她心软了,但很快又暗淡下去,这都是他自找的,且他害怕他上去了,她会睡得更加不安稳,更加害怕。 “我不困。” 他双手紧握成拳,明明都已经说好了一个月,他有信心她会答应他,然后他们刚好回到破多罗部落,他会给她一个最为隆重的婚礼,让她成为了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可这一切全毁了! 他之前信誓旦旦的一切,说会庇佑她不让她受任何的伤害,终究是食言了,而且对她造成伤害的人还是他自己。 刘楚楹同样内心复杂,现在回想起来,她发现宗格的自制力惊人,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由着她的性子,没对她做什么,可昨天却那样对她,说明药性之猛烈。 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跟奥都发生什么,而是撑着回来找她,抛去别的不谈,这份忠贞,足以让天下女子动容。 原本她也从未想过会有一个男人这样待她,她也预想到最好的,就是那人能够庇护他们母子三人平安一世。 从小她就清楚的知道,沈皇后心胸狭隘,一旦父皇龙驭宾天,她的儿子当了皇帝,是绝不会容下其余嫔妃生的孩子。 与其那时他们母子三人饱受凌辱而死,她当然更想让他们都好好活下去。 而眼下,她确信宗格是真的爱她,月桃说得对,只要她一直留在厉族,像当年的敦裕大王妃一样,成为了北襄和厉族维系和平的桥梁,获得所有人的尊敬。 又有厉族和宗格这座大山在,别说是沈皇后,就连父皇也不可能对母亲和弟弟做什么。 刘楚楹深呼一口气,此刻,她已经完全做好了打算。 身后是一片死寂,似乎是怕打扰她安歇,宗格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她沉默半晌后轻声开口,“宗格,我有些冷。” 事发之后,宗格就让人牢牢将她的营帐围了起来,生怕那些人怕事情败露,从而把主意打到他心爱女人身上,海珠也被他关了起来,外面又都是些男人,哪怕营帐里的炉火都熄了大半,也无人敢进来添。 虽然她此时也不冷,只不过是找个台阶给他下。 她现在想要宗格完完整整的心,一颗全心全意都是她的心。 宗格二话不说,脱去衣服小心翼翼的上床从身后抱住了她。 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宗格舒适的闭上了有些发涩的眼睛,在她颈间轻轻蹭着。 被他这样触碰,刘楚楹忍不住的回忆起昨日的无助,她强忍住身体的颤意,闭上眼睛睡觉。 这样不冷不淡就够了,既能让他知道她的好,也更加能让他牢牢记住昨日的错误,才会更加珍惜。 宗格的确也和她想的一样。 她手脚分明都是暖的,却还说冷,无非是心疼他才对他再次心软,她这样做只会让他更加愧疚。 在她昏昏欲睡之际,突然感觉到宗格无比轻柔的在她伤痕累累的唇上印下一吻。 嘴唇瓮动,不知说什么。 第97章 王子 没过几天,果然就有人沉不住气了,那人悄悄在送给奥都的饮食的掺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可那些东西早就被宗格的人拦截下来。 排查,抓人,再将人提到宗格面前,所花费的时间不出半个时辰。 宗格眼中是刺骨的冷,宛若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他摘下那个人的黑色面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想怎么死?”他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那木苏。 “宗格,你能不能看到小时候的交情上,放过我这一次。”那木苏浑身都在颤抖,他当然知道惹恼了宗格这头野兽是有多么恐怖。 但越是大的风险,所获得的回报也多。 他是夏那日部落的王子,也是奥都和乌仁图娅的亲哥哥。 明明这样的身份,若是放在别的部落,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子,是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 可偏偏他降生在一个女权部落,还曾偷偷去见识了外面的世界,知道他们都是男人当家,女人只配在家生子。 这让他日益不甘,分明他才是乌罕女王的第一个孩子,眼下却只能匍匐在妹妹的脚下。 他想改变现状,想让夏那日的男人站起来,让夏那日部落更上一层楼,而这一切就需废黜女人的地位,让男人掌权。 这样也能得到其余八大部落的尊重,他们也不必跟个隐形人一样龟缩在厉族一角,受别的部落的人歧视。 他相信他就是那个解救部落的人。 可是光凭他一个人的能力,要做到这些微乎其微,所以他就趁着此次机会。 奥都不是一直喜欢宗格吗?那他这个做哥哥的就成全她这一次。 无论奥都成与不成,宗格这样的人都只会认为她背叛了他,对待背叛他的人,他也从来不会手软。 这时,那木苏再站出来,对宗格投诚,宗格都能扶持纳钦那个浪荡子当上桑渡部落的王,他这么好掌控,他肯定也会扶持他的。 可这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也都在他的计算当中,可偏偏宗格迟迟不对奥都下手,而且乌仁图娅还回来了,他本来还想,乌仁图娅和奥都感情深厚,肯定会去为姐姐求情,宗格肯定也不会放过她。 可这会子,乌仁图娅反倒安静下来,整天就知道待在他们母亲的石棺前,他害怕宗格会转而扶持乌仁图娅当小王。 于是才铤而走险,想把奥都毒死,这样夏那日部落里的女人就会对宗格不满,宗格必然要镇压,而镇压最好的方式就是他重新扶持一个小王。 没想到,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失败了,照这个情形,宗格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陷害奥都。 “大王,这是从他那里搜出来的药。”宗格的手下递给他两个瓶子,一瓶红色一瓶黑色,想来那个让他失控的药就是这红瓶子里的东西。 “把其余部落的人都带过来。”他可不信那木苏这个连几个妹妹都不如的废物能搞来这两瓶药。 至于那木苏,宗格冷笑一声,等事情真相大白,他会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他弯身进了营帐,刘楚楹披着一件杏色的貂皮玉兰秋纹披风,乌黑的长发挽成半髻,只露出一张莹白的不染纤尘的小脸,端坐在椅子上,毛茸茸的领子显得她既乖巧又可爱。 宗格柔和下目光,他之所以将他们带来外面,就是为了让她亲耳听到,他将真凶找出。 他走到她旁边坐下,许是刚刚抓到那木苏,他的眼神恢复了以往的锐利和霸道。 但在刘楚楹不发一言的沉默中,慢慢就收敛起来,到了后面,可怜巴巴的盯着她瞧,一句话都不敢说,更不好意思邀功。 “奥都没事吧?”刘楚楹自然是把外面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如此关心,不仅是因为奥都是乌仁图娅的亲姐姐,而且,她很欣赏她的那份傲气。 宗格有些不舒服了,她昨日因为乌仁图娅问起奥都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要问她,就这么关心她吗? 可是他做了错事,也不敢吱声,只能顺着她的话讲,说了句没事。 然后观察着她的脸色,慢慢往她身边挪,见她没有不满的意思,他快速牵起她的手,见那触目惊心的勒痕消退了些,他心中那口郁气才散去了些。 又忍不住放在唇边轻轻亲吻,直到刘楚楹眉头微蹙,宗格才松开她的手,老老实实坐好。 刘楚楹目光有些无奈,他怎么什么醋都要吃? “你是怀疑,有别的部落的人故意挑唆奥都的哥哥?” “八九不离十,那木苏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跟他两个妹妹比,差的不止一星半点,且心术不正,乌罕小王不怎么喜欢他,也就放任不管,这样的人,做不到策划这一切,而且,他估计也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至于交情,他能记得他完全是因为他记性好,交情是半点没有,如果有,也是看在死去的乌罕小王面子上,但也没什么用,该死还得死。 刘楚楹点点头,十分赞同宗格的话。 她不信有这么巧,其余六大部落的人一来,宗格就出了事。 思索间,宗格的手下已经将那些人都提来了,在外面吵吵嚷嚷很是热闹。 宗格盯着刘楚楹的脸,很想亲一口再走,但见她面无表情的品茶,硬生生忍住了,这股不甘心自然就成了怨气,需得悉数发泄才是。 他怒气冲冲的出去,很快在外面叫得最大声的几个人纷纷发出一顿惨叫,就再也没了声响。 刘楚楹手上动作一顿,换作之前她或许会害怕,但现在却是一笑了之。 她当然知道宗格走前那个眼神的含义,也渐渐了解到了这个看似暴戾的大王,实则内心藏着一个幼稚的灵魂。 外面询问的声音持续了一段,那木苏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硬气的一言不发,无论别人如何折磨他,他都未曾吐露是谁教唆他做这些事情。 奥都也来了,脖子上的伤痕用白纱盖住,美丽的脸上无喜无悲,只是目光十分复杂的盯着地上跟狗一样狼狈的那木苏。 直到纳钦认出了宗格手里那瓶红色的药。 第98章 真相 “我想起来了,这药来自中原!”纳钦突然喊出声。 宗格突然就想起来了,刘楚楹和他说的,她身边有中原细作的事情,莫非是中原人想让他们陷入内斗? 但纳钦下一句话立马就扭转了局势。 “是乌尤,曾经我见他给一个女奴用过!”纳钦指向一个大胡子的男人。 宗格目光如炬,盯得那人头皮发麻,下意识就要跑,但怎么可能跑得过宗格手下那群豺狼。 很快就被人拖着丢到了宗格脚下。 “阿都沁部落的人,你们小王可好?”宗格笑得露出两排森森白牙,眼神冰冷,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咬断他的血管。 乌尤汗如雨下,哪里听不出来宗格的恐吓之意,他这是打算要对他们部落动手了吗? “大王,不是我......”他哆哆嗦嗦的开口。 宗格冷笑,不是他那他跑什么? “说吧,是不是你们小王的吩咐,我让你死得痛快些。”宗格抓着他头,手背青筋暴起。 而乌尤面色狰狞得厉害,头骨像是要被他硬生生的捏碎,他艰难的动了动口,宗格这才大发善心放过了他,接过别人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 换作之前,他哪这么婆婆妈妈,无非是怕他的胡日格嫌弃他手脏。 “是......是奥都,是她让我这么做的!她爱慕大王,又想将这一切都嫁祸到那木苏身上,我才这么做的!”乌尤眼睛充血,颤颤巍巍的指向了一旁的女人。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全部放在了她身上,奥都神色未变,看着乌尤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我们小王爱慕奥都已久,她威胁我为她办事,不然就会挑拨我们小王和我的关系,我是不敢不从啊!”乌尤声泪俱下。 “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奥都十分冷淡的开口。 “很好。”宗格从手下接过他的弯刀,一步一步走向不断往后爬的乌尤。 他无条件相信刘楚楹说的话,既然她相信不是奥都,那就是这家伙在说谎,敢骗他就得付出代价。 宗格有一手绝技,完全不输中原执行凌迟酷刑的行刑者,他的弯刀锋利无比,又加上他的刀法,哪怕割上三千刀,受刑人也还能留着一口气。 曾经,宗格手下的人有幸见过一次,包括乌仁图娅,之后,没有人愿意再回忆一遍。 见此情形,他们纷纷转过脸去,更恨不得没长这双耳朵。 乌尤吓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他早就对宗格的凶名有所耳闻,却不想他竟然亲自动手,他挣扎着想跑,但双手双脚早就没有了任何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神来到他面前,挥起弯刀。 “宗格。” 娇柔婉转的女音响起,宗格猛地回头,就见他的胡日格站在门口,目光清冷的盯着他。 他立刻将弯刀丢开,就连脸上那变态狰狞的神色也立马收敛,扬起浅浅的笑意,就好像他刚刚不是在给人切片,而是在跟别人好好聊天一样。 他朝着刘楚楹走过来,每走一步,他脸上的笑意就多上一分,直到他牵着刘楚楹微微发凉的手让她坐在他刚刚坐着的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他脸上的笑意才猛然散去。 “我的胡日格,出来做什么?外面冷。”他跟座大山一样圈着她,目光冰冷,直射那些肆无忌惮盯着他女人的男人,盯得他们浑身一哆嗦,立马收回视线。 他们心中都不约而同的冒出来一个想法,没想到宗格这样的豺狼,有一天也会栽到女人的手里。 刘楚楹本来还相信宗格能查出真相,没想到在里面听着听着外面就没动静了。 所以才好奇的出来看,没想到宗格竟然要亲自动手杀人,刘楚楹感到心累,对他们厉人直来直去的行为无话可说。 就这么一条线索,都没问明白,怎么能杀了呢? 但宗格喜欢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无非就是阿都沁的小王想借机挑拨,区区一个部落,不需要他出马,立即就可以传信给绍布和乌尼尔,将他们的大本营踏为平地。 刘楚楹坐在宗格的位置上,这么多人只有她一个人坐着,且目光无一例外都在偷偷打量她。 初次见到她的人,总是会先入为主以为这就是个花瓶,认识久了才会发现,围在少女身边那天生的矜贵气息,哪怕只是柔柔的看过来,也透着一股无言的力量。 她淡定自若,一点不适和害怕都没有,看向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的乌尤。 “你说是奥都指使你做的,她何时与你联络,又是怎么说的?都一一道来。” 乌尤僵硬的眼珠子转了转,只要不是面对宗格那样的煞神,他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哆哆嗦嗦的说起奥都逼迫他的事情。 奥都的眼神在刘楚楹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惊诧于她现在的气势,但又想,有宗格那样的人站在身后护着,换了谁也能这般淡定自若。 刘楚楹点点头,然后看向奥都,与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我没有做过。”奥都想也不想便道。 刘楚楹继续点头,那日尴尬的场景似乎烟消云散,宗格心里的人一直是她,自然也算不上什么抓奸在床,且有宗格这样为她撑腰,她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 “你将你刚刚说的经过倒着重复一遍。” 刘楚楹长于深宫,最常见的就是厉害的嬷嬷审问心思不纯的小宫女,她们做了错事,哪怕是已经提前将供词背的滚瓜烂熟,但一旦让她们倒着重复一般,无一例外,说的乱七八糟,与前言不符。 乌尤有些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不是因为惧怕那中原女人,而是那女人身后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宗格。 他赶紧躲开宗格的视线,十分听话的倒着复述,但明显比之前磕巴了许多,就连说的话也开始出现漏洞。 “你不是说奥都给你传的是羊皮信,怎么又变成了信纸?而且我记得不错的话,厉人用的都是坚硬的竹笔,中原信纸轻薄极易写破,几乎没有厉人会用信纸写信,这到底是谁写给你的信?” 刘楚楹眉头紧皱,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的对象。 “啊......这,是我是我记错了。”乌尤头上冷汗直冒。 “连拿在手里的信都会弄错?那信呢?你是不是要说为了稳妥起见,将信已经焚毁了?满口谎言,信口开河,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张着嘴胡乱攀扯,那还有什么制度可言?” 刘楚楹冷笑,而后给了宗格一个眼神,宗格心领神会,但是他不愿在她面前做那血腥的事情,于是就让手下去做。 “拖到猎场去,供野兽啃食。” “不要啊!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是中原人,是赵奕,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第99章 短浅 宗格直起身体,对于这个名字他已经完全不陌生了,真是阴魂不散! 如果不是他手上握着赵奕叛国的把柄,赵奕这次布局这般精密,定是要他性命,而不是下什么舂药。 没想到赵奕不仅将手伸向了破多罗部落,别的部落也有他的细作,若不是今日他的胡日格敏锐的发觉了不对劲,他定是要以为是阿都沁部落干的,也必然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而赵奕当然是坐收渔翁之利,眼睁睁看着他们厉族内部自相残杀,好手段,好本事。 宗格眼睛就要冒火,要不是还有那么多物资没有运完,他早就让人把赵奕的头拧下来了。 而乌尤面如死灰,他很早就被赵奕策反,此番行为也是遵照他的指令想要挑拨宗格和夏那日部落之间的矛盾,哪怕被发现了,也可以将祸水引向阿都沁部落,可这真正隐藏起来的东西却一不小心暴露了。 他看着女人乌黑的瞳孔,平白生出了一种被看穿的恐惧,他知道已经完了,不如早点说出来,省的面临更加悲惨的死法。 “大王,我已经说了,请让我痛快的死去。” 宗格迟迟没搭话,都是因为这些人,害得他恨不得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女人受此苦楚,害得他差点失去她的心,就是虐杀他们一百次也不够解他心头之恨。 可刘楚楹这时却拉了拉他的衣袖,眼中的意思十分明显,宗格看着她的脸,找回了一点理智,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刘楚楹想的很简单,无非就是要宗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个态度,只要实话实说,就可以得到更好的待遇,这样以后别人说话做事都会记得今天的一切。 乌尤被人带走,等着他的当然是死路一条,而后刘楚楹就把目光放在了那木苏身上,他作为奥都和乌仁图娅的哥哥,若是两位妹妹对他还有感情,倒是有些难办。 那木苏刚刚就已经被宗格完全吓傻,目光痴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楚楹没心思管他死活,在外面待久了的确有些冷,就站起身准备回去。 宗格上前牵着她的手,放在手心暖,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觉得万分不真实,这真的是刚刚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暴戾大王吗? 如今真相大白,其余人自然是被宗格解了禁足,纷纷散去,他们虽然对宗格不分青红皂白的关押有些不满,但见宗格那煞神的样子,那份不满就变成了畏惧。 毕竟他们可不是那国色天香的北襄公主。 奥都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去,她目光复杂的盯着刘楚楹的背影,头一次发现自己目光短浅,竟因为她的容貌而小瞧她。 也是,能将宗格治成这样的女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但此时她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缓缓走到那木苏的面前。 宗格并没有发落他,她知道这是要交给她处理的意思,若是处理得不好,恐怕宗格也不会惦念什么交情了。 “你不配做我们的哥哥。”奥都眼神中满是厌恶。 她从未亏待过兄弟姐妹,也不会因为他们是男儿身就不看重他们,相反,他们过得无比自由,一点也不输外面的男人。 可他却想要她的命,甚至差一点把整个夏那日部落玩完。 “送他去跟母亲作伴吧。”她丢下一句话就离去,地上的那木苏面如死灰,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狠。 但奥都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奥都了,她的心里完全清空,此时只容下了整个部落,谁若威胁她的部落,她必杀之。 进了营帐,宗格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刘楚楹看,盯得刘楚楹万般不适。 “你不去处理剩下的事吗?”刘楚楹不自在的别过脸去。 “还有什么事?”宗格疑惑。 人不是已经杀了吗?那木苏是夏那日部落的人,奥都身为夏那日的小王,自然是要为这件事做出一个态度,将自己撇干净,所以他也不担心那木苏不死,那还有什么事? 刘楚楹有些无语,他莫名其妙将那么多人关了起来,眼下真相大白,也应该去安抚一二,省的惹得其余部落的人不满。 不过厉族到底和中原不一样,宗格名声在外,又差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活剐了乌尤,估计也没有人敢怨他。 思及此,刘楚楹也没话说了。 但宗格想和她说话,他的胡日格可真聪明,要不是她,他肯定就中了赵奕的诡计,和阿都沁部落开战了。 他控制不住的想去抱她,将她贴在心口,好让她听听他那颗赤诚的心。 但是他现在没胆子,就只能用炽热的视线盯着她,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宗格赶紧找了个话题。 “我的胡日格,你都没见过我们用竹笔在白纸上写字,怎知那白纸轻薄会被划破?” “我瞎说的。” 刘楚楹表情不变,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宗格久了,脸皮也厚了起来。 中原纸张珍贵,流到厉族的并不多,多数在破多罗部落,供王族使用,像乌尤这样的身份,是用不上的,所以刘楚楹只是随口一炸,便把真相炸出来了。 其实,当他说出纸张时,刘楚楹就感觉不对了,所以才引诱他往下跳,没想到真是赵奕。 宗格没忍住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快到刘楚楹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刘楚楹有些生气,她还没有完全原谅他。 宗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瞧,一副任她处置的模样,见她瞪着含情目,迟迟没动静,很是识相的伸出了手掌。 可把刘楚楹惊住了,他是想让她像上次那样打他的手心? 他是疯了吗? 刘楚楹可没疯,默默转了个方向,不去看他,随手捡了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宗格脸上扬起得逞的笑,他就知道她会心软。 他继续死皮赖脸的凑过去,最好就像以前那样,跟她学中原语。 可无论他怎么说,刘楚楹都不理会他,他也不气馁,一步一步挪了过来,等刘楚楹发现不对的时候,宗格已经坐在她身后紧紧圈住了她。 她撇过脸,跟宗格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他的眼睛比蓝宝石还要璀璨,盛满了温柔和爱意。 “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过几天就回家。”他伸出手撩开她眼前几缕调皮的碎发。 今日,她在这么多人面前露了脸,宗格骄傲之余,又隐隐有些担心,生怕会有些不长眼的人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给她该有的名分和地位,让任何人都无法欺负和觊觎她分毫。 第100章 上药 刘楚楹微微一怔,险些被他眼中的柔情击溃。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转开脸,可滚烫的脸颊和耳尖还是暴露了她。 宗格勾起嘴角,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耳朵。 刘楚楹感觉有些坐不住了,既做不到视若无睹,又无法狠下心推开他。 周边都是他身上那浓厚的雄性气息,似乎在一寸一寸的攻占她的心田。 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将宗格拉到桌子边,坐在他的对面,将笔墨纸砚铺开后,十分认命的教他学中原语。 宗格没有一丝怨言,只要能待在她的身边,做什么都成的。 用过晚膳,刘楚楹想去温泉沐浴,但偏生宗格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想起上次在温泉的荒唐事,一时有些无言。 宗格不知是不是在她身边呆久了,渐渐的只要她一个眼神,他就能猜得到她在想什么,他取来刘楚楹的斗篷细心的披在她身后。 “去吧,我在外面守着你。”他现在哪还想着别的事,只要她能原谅自己。 且赵奕既能将手伸向别的部落,她那时为厉族揪出细作立下大功,很难说赵奕不会让别人对她下手,他现在实在不放心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刘楚楹看着他笨拙的为她系带子的手,默默点了点头。 他的确也没有食言,只是在外面守着。 月桃取来帕子为刘楚楹擦干长发,见公主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敢打扰,等擦干水汽,两人才出去。 宗格就像是座大山守在外面,此时天空突然飘起雪花,点点莹白落在他的头发,黑色的大氅上,他转过那张冷漠疏离的脸,脸上的表情堪比雪花融化的速度,他朝她温和一笑,走上前撑起一片天地,不让雨雪浸染她分毫。 她全身都暖洋洋的,心更是。 等回了营帐,她主动为他更衣,可把宗格吓坏了,跟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直愣愣的站着,盯着她的头顶像是要盯出花来。 “咳,我自己来就好。”他握住她的手,他的女人是用来宠的,不是用来伺候他的。 刘楚楹被他的炽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的躲开,见他坚持,就自顾自在床上坐好。 宗格觉得眼前这一幕太不真实了。 她穿着洁白的寝衣,散了乌黑的长发,显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精致美丽,坐在榻上乖乖等他,哪怕什么都没有做,就险些勾了他的魂。 他喉结上下浮动着,快速除去身上的衣物,就像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伙,光是手足无措的坐在她身边。 刘楚楹用余光去看他,见他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任何谷欠色,与初识他时判若两人。 她脸上染上淡淡的笑意,默默翻身上床,钻进了被褥里,纤细的腰肢和一截莹白的小腿一闪而过,宗格忍不住眯了眼睛。 见他看过来了,且目光深沉,她也不躲,用眼神做无声的邀请。 宗格的胸口似乎有岩浆在涌动,这种时候要是还能忍住就太不是男人了。 他俯下身子,见她脸上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还疼吗?”他堪堪压下心中的冲动,伸手轻轻揉着她尚未好全的红唇。 刘楚楹红了脸颊,她当然知道宗格问的不只是这一处。 “嗯......”她侧过脸去,其实经过上次他不知道给她涂了什么药,她很快就觉得不疼了,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上次终归是给她造成了阴影。 宗格不带一丝情欲万分怜惜的亲着她的脸颊,最后落于那红唇之上,轻轻碰了几下,就松开了她,光着上身在一旁的柜子里不知在翻找什么东西。 刘楚楹有些好奇的直起身子,这个角度,她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宗格那苍劲有力的腰身,只有她知道,那地方用起力来是有多么的凶猛。 只是一眼,她就脸红心跳的重新躺下,又有些欲盖弥彰的翻了个身。 身后没有了动静,她转过脸,就见宗格站在床边正在打开一个罐子,她面露疑惑,但很快她就不疑惑了。 “不......不行!”她脸色爆红,从宗格手中抽回自己的小腿,往床的内侧躲。 宗格无奈的看着她,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愿强迫她的,但是她今日能下床走动,说明这药还挺管用,多用几次肯定就不疼了。 刘楚楹没想到这茬,见他脸上没有妥协的余地,认命的朝他伸出了手,“我......我自己来。” 宗格脑子里很快就浮现出了她自己上药的场景,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他目光幽深的将那罐药放在她的手心,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宗格只觉那股邪火越烧越烈。 刘楚楹脸上也烫得厉害,她都在做些什么啊,真是后悔死了为什么要骗他说那还疼着。 且这时宗格给了她药后一点要回避的意思都没有,这让她如何......如何? “你......你出去。”刘楚楹撇过脸,一眼都不敢看他。 宗格脸上端的一本正经,冷冷冰冰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他目光幽深的盯着她的背影,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外面冷。” 刘楚楹眉头一跳,冷?他居然说怕冷?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赤着上身也就没话说了,且他要是衣冠不整的被她赶出去,落到他手下的眼里,他的威严还往哪搁。 刘楚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退步,“那你转过身去。” 宗格勾起得逞的笑,很是听话的转过身并且走远了一点。 其实哪怕什么都看不到,他也能想象出身后的女人是何等的娇羞,配上身后那窸窸窣窣衣服滑动的声音,让人更加浮想联翩。 她的双腿笔直修长,比丝绸还要顺滑柔软,说她瘦削吧,实则该长的肉都长,且巧妙,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其中的妙处。 营帐内的炉子重新添了炭火,烧得极旺,此时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薄汗,他闭上眼睛,似乎有一股香甜的气息若隐若现的掠过,还有女人压抑着的轻喘声,这让千杯不醉的他突然有些晕眩,下面紧绷着需得撑着一旁的桌子才能站好。 “好了吗?”宗格快要忍不下去了,无法想象他低低的声音里隐藏了多么恐怖的巨兽。 第101章 交心(一) “嗯......” 刘楚楹同样汗如雨下,她双颊酡红,贝齿咬着唇瓣,咬出一片浅浅的印记。 她虽在上药,但眼神一刻也不离宗格的背影,生怕他不讲信用转过身来,不过这次他表现得十分君子。 她立马从旁边的柜子抽出一张干净的手帕,仔仔细细擦拭着手指,可还是晚了一步,宗格盯着她指腹上的点点晶莹,以及女人艳若桃李的脸,险些失了理智。 他赶紧后退了半步,脸颊滚烫,磕磕巴巴的说了句等我,拿起一旁的衣服套上就出去了。 弄得刘楚楹十分不解。 不过想到刚刚她做的事,她的脸颊同样烫得厉害,也就不管他了,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住。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发出潄漱声,不多时洗完冷水澡的宗格带着一身雪白回来,见床上隆起的弧度,身体的冰冷立即消散。 他是不冷了,但是担心会冻着她,在火炉边烤了一会,散去身上的寒意,他才翻身上床。 但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没有上手去抱她,而是隔着一些距离,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后脑勺。 刘楚楹并未睡着,她本来就打算今晚要和他好好谈谈。 眼下宗格不过来,还是侧躺着,两人中间就空出来一片,刘楚楹只觉后背凉飕飕的,无奈之下,刘楚楹只能往他怀里滚去。 宗格无比激动的搂住她的腰,那张绝美的脸近在咫尺,他伸手撩开她凌乱的发,不再犹豫吻了下去。 “宗格,我们好好谈谈。” 宗格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有些僵硬的眨了眨眼睛。 这些天他最害怕听到的话还是来了。 他本以为发生那件事后,她会恨他伤害了她,从而改变想法,就连那一月之约也不想再履行,他只能自欺欺人的不去想,觉得只要她不说,那个约定就还在。 可现在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住了,如果她真的拒绝了,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放手是不可能的,他这一辈子就是死也不可能放开她,可若是她铁了心要离开,他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整张脸都冷了下来,薄唇紧紧抿着,半阖着眼睛让人无法窥探他的想法。 但刘楚楹能感觉到他身上强烈的不安。 她面露疑惑,伸出手包住他那握成拳的手。 他一愣,手也跟着松开,刘楚楹没有犹豫,与之十指相扣。 宗格看向两人相携的手,又去看她澄澈的眼睛,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得到了安宁。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失宠了,又没有外戚帮扶,我父皇后宫里的妃嫔和子女数不胜数,而我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虽身为公主,却缺衣少食,时常受兄弟姐妹的欺辱,还要去看宫女太监的脸色过活。 直到我弟弟长大了一些,在父皇眼皮子底下读书,他们害怕弟弟向父皇告状才收敛了一点,可这只是让我们当下活得舒坦了些。 北襄皇后狭隘,容不下我们这些嫔妃生的孩子,一旦她的儿子登上帝位,我们必死无疑,所以我母亲早早的做好了打算。 她从小就培养我,把我养成一个取悦男人的玩具,只盼着有一天,能将我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只有我笼罩住了他,才能保住我们三人的平安,可惜她的算盘还是落空了,父皇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女儿,我们不过是他用来换取短暂和平的工具罢了.......” 她面无表情的讲述,对曾经的那些苦难,心里再无一丝波澜。 宗格皱着眉头,怪不得,最开始的时候,她就那般主动的接近他,明明性子保守害羞,却一次比一次大胆。 他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的芥蒂和不适,只是无比心疼,又十分庆幸她来到了这里,那个能庇护她的男人是他。 有些人生来就是明珠,无论深陷怎样的泥沼,也改不了她是明珠的事实,而他将亲手拂去这颗明珠表面上的泥垢,真真正正窥探到了那绝世的风华。 她沉默的片刻,眼中似乎有东西涌过,然后就不见了踪迹。 “我从小就知道我要做什么,情爱对于我这种人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只要他能护住我们就好了,结果我来到厉族,本以为会像几位皇姐那样,活不过几个月,可老天保佑,让我遇见了你,你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敢想象我在他们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到这,她眼中终于流下泪水,她对宗格始终是充满感激的,所以最开始,才会那般不要任何脸面的勾引。 宗格万分心疼的亲食着她眼角的泪水,眼中有不知名的情绪闪过。 “可即便我来和亲了,他们还是有人不放过我,我知道一旦为赵奕做了事,无论是北襄还是厉族,我都没有容身之地,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他拿我母亲和弟弟威胁我,我不得不低头,寻找摆脱这一切的办法。 那时,我只能将一切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我跪在地上求你......可是你的眼神是那样冰冷,浇灭了我那颗侥幸的心,以为你会看在那些天的温情份上,随口一言便可以救救我的亲人,可最后却还是不得不拿出所有筹码与你交易。 也正是因这样,让我走进一个误区,觉得你冷漠无情,若想要我想要的,就必须拿出你想要的交易。” 说到后面,她隐隐有些哽咽,当日之事,稍有一点差错,她都会失去一切包括她自己的性命,甚至那时她都在想,若是他愿意帮她,她会一辈子安安分分陪在他身边,他喜欢什么样的,她就扮成什么样的。 可他那时眼神是那样的冰冷,又让她做那样屈辱之事,她现在都忍不住胆寒。 也正是从那时起,她对他一直心存芥蒂,觉得他哪怕对她再好,也始终是无法真心托付之人,可偏偏他追的太紧,她无法逃离分毫,就只能虚与委蛇。 又加上她已经用正当的交易,换来母亲弟弟的平安,他又说出了那样绝情的话,这让她既心惊又感重获新生,想着以后的日子她或许不必再依靠男人,所以她对他敬而远之。 宗格紧紧将她抱进怀里,心中悔恨万分,那时他还并未看清楚自己的心,因她的欺骗而耿耿于怀,甚至还逼迫她做那种事情,好在他还是不忍心,否则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她的心了吧。 第102章 交心(二) “对不起我的胡日格。” 宗格无比懊悔的亲她的脸颊,他一直以为她冷情冷心,可偏偏她对别人万般好,对他却视若无睹,原来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他快要被悔意淹没,想解释当初之举却又无从下口,那股悔意就像一把尖刀,一次一次捅向他的心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点一点支离破碎,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道歉。 刘楚楹轻轻摇了摇头,这都是性格使然,本也怪不了谁。 宗格的前半生比她要艰辛痛苦一百倍,冷漠无情说到底也只是他的保护色。 她今日将这些说出,也不是为了要分出个对错,无非是她决定好了要留下来。 既留下来,她就要做到最好,大王妃的位置是她的,宗格这个男人,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他们会成为如大雁那般对彼此忠贞的夫妻,要做到这些,首先就得与他再无任何猜疑和隔阂。 “宗格,你和别人不一样,让我相信了这世上存在真心,不用献媚讨好就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你会一直对我真心下去吗?” 她看向他,毫无半分保留。 宗格抬起头,目光无比真挚,他牵起她的手放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庄严起誓: “我破多罗宗格以天神的名义起誓,此生唯你一人妻,无欺瞒,无背叛,若有违此誓,必将死无葬身之地,不入轮回,入修罗地狱受尽万世折磨!” 刘楚楹抓着他的手,同样语气真挚,“我愿一生追随,成为宗格的妻子,若是......唔!” 还没等她说完,宗格就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吻了下来,他的目光无比炽热,透着欢喜,透着狂热,还有那无以言说的浓浓爱意。 舌根被搅得生疼,但片刻的激动之后他就放轻了力道,慢慢吮吸她的甜美,顺势与她的两只手紧紧相握。 不知过了多久,他离开她的唇,但眼中的热烈并未消除半分。 他好高兴,比那时打败他哥哥当上厉族的大王还要高兴,从此刻起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刘楚楹小口的喘气,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肩膀,差点忘了今夕是何年,但他实在太重了,这样压下来亲,她实在无法承受。 好在宗格发现了,他从她身上起来。 刘楚楹还没轻松片刻就被他捞起,然后纤腰被锁住,后脑勺被他温暖的大掌摁向他的脸,再接着就是他那带着强烈侵略性和漫天爱意的吻。 胃口大到似乎要把这些日子的缺失给补回来。 刘楚楹片刻的惊慌后就冷静了下来,她不再害怕,不再保留,伸手环着他苍劲有力的腰,就像是这世上最磨人的妖精,长发顺着背脊散落在床榻之上,遮住了那玲珑之姿,却怎么也遮不住女人的媚骨天成。 宗格眼神迷离,从急不可耐到不自觉的放柔动作,带着奉若珍宝的小心翼翼。 到了后面,他不厌其烦的轻啄她微肿的红唇,然后是那琼鼻,那双含情目,通红的脸颊......不放过任何一处。 刘楚楹早已在他的的攻势下沦陷,漂亮清澈如秋水般的眸子里带着醉人的水光,纯洁无辜又惹人怜爱,可却与她身上妩媚气质形成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矛盾美,宗格险些难以自持。 但他始终记得之前的教训,在她没有好全之前是绝对不会碰她的,只能解开她身前的衣服,纾解一番。 刘楚楹恍然惊醒,她抱着他的头,小声说着不要,但那儿传来的战栗就像是池塘激起的一片水花,激的灵魂都为之振荡。 她熄了声音,贝齿轻轻咬着红唇,用来抑制那快要脱口的声音。 宗格抬起头,眼睛和脸都红了,他伸手拂过她的唇,担心她伤了自己,用手指抵着她的贝齿。 “咬这个,别咬自己。”他在她耳边厮磨,声音低沉又沙哑,温热的气息令她的身体瞬间紧绷下意识就要逃离,可却被温柔的禁锢着无法动弹分毫。 耳垂传来湿濡感,她无处发泄,只能尽数咬在他的手指上,可还是不够,她的喉咙发干,心跳无限加速,她睁开眼睛,看到了由野兽化身妖魔的宗格。 他们眼神碰撞,激出无限的火花,让全身都滚烫了起来,犹如大火烧寮。 宗格喉间溢出一声轻吼,再也忍不住,将猎物死死扑在身下。 衣服凌乱的丢出床外,除了砸砸的水声和灯芯爆开的声音之外,营帐里安静的不像话。 “我的胡日格,我的月神,帮帮我......” 许久之后,狠狠压抑的男音响起。 刘楚楹已经被宗格磨人的手段硬生生逼出了一层泪,但很快就被他亲食殆尽。 她红着脸,眼尾也泅着绯色,最终还是没有敌过他的再三恳求,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短短一个晚上就堵住了好几条的道路,照这个样子下去,宗格想在这几天离开是没可能了。 屋子里炉火烧得极旺,海珠和月桃两个人十分默契的低着头,在桌子上摆上饭食,月桃脸红的厉害,一眼都不敢多看,反倒是海珠好奇的很。 昨日的事情都在部落里传开了,她本来很是讨厌这个以色侍人的中原公主,觉得她连她们奥都小王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可却是这样一个人,三言两语就为她们小王解开了冤屈。 而且,宗格大王这样的男人在她手上都乖的不像话。 只见,宗格穿戴整齐的坐在床榻之上,怀里是红晕未消被厚重的大氅紧紧裹着的女人,也不知道宗格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女人气的眼睛圆瞪,伸手在他胸口轻锤了一下。 宗格不怒反笑,牵起她的手就放在嘴边亲,宝贝得不得了。 刘楚楹害羞的抽回手,等注意到海珠的视线,更加无地自容了,埋进宗格怀里不愿抬头,无论宗格说什么都不搭理他。 宗格扭过头,目光瞬间冰冷下来,阴森桀骜,这才是她知道的那个宗格大王,海珠慌乱的低下头,不敢再乱看。 第103章 交心(三) 宗格伸手去揉她的脸,见她还是不搭理,就又捏捏她的鼻子,摸摸微肿的红唇,总之她身上的哪一个地方他都喜欢的紧。 刘楚楹实在忍无可忍,昨晚他们折腾到很晚才睡,她就不应该心软,不然她也不会成这个样子,无精打采手还酸软无力。 察觉到怀中人儿的情绪不对,宗格万分爱怜的亲着她眼底的一片乌青。 “乖乖,先去吃点东西再睡会。” 刘楚楹轻轻瞥了他一眼,哪怕他这些天来都这样温声细语跟她说话,还时不时冒出几句肉麻的话,但她还是每次都会十分不习惯,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她记得清清楚楚。 月桃和海珠都看着呢,刘楚楹生怕他会抱着自己去用膳,索性就撑着自己起来。 宗格眼中是藏不住的失望,巴不得其余的人赶紧消失才是,这样他就可以无时无刻的缠着她了。 或许是两人感受到了宗格身上传来的怨念,纷纷手脚利索的布好膳食,赶紧出去了。 帘子掀开之际,一股寒风灌了进来,刘楚楹裹紧了身上的大氅,还没等宗格上前为她取暖,她就突然走到了门口,掀开一点口子。 外面是泼天的大雪,一层一层不间断的落下似乎没有尽头,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遍布雪白,十分壮观。 刘楚楹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大的雪,不免有些被震撼到。 宗格从身后抱住她,怕她冷,急忙握住她微微发凉的手。 “这还不算大,往更北边走,是兀良哈部落,那里一年之中有半数日子都在下雪,几息之间就能把人埋住,不仅寒冷刺骨,还......” 宗格突然就停住了,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刘楚楹眼神微动,想起之前乌仁图娅和她说的,宗格小小年纪,被兀良哈部落的人一路追杀了许久,最终活着逃进了夏那日部落,这其中的艰险,她无法想象。 也不知道他幼时究竟都经历了什么,才造就了今日的宗格。 但,一定都是苦难吧。 她眉头微蹙,扭过身看他,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心疼之色。 宗格飘忽的视线逐渐聚集到她的脸上,迸发出无与伦比的色彩,他伸出手如获至宝般捧住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将未完的话继续说了出来。 “......很是,迷人。” 在他那无比缠绵的眼神下,这四个字的意味就十分不明了。 刘楚楹被他看得红了脸颊,可却没有躲开,而是主动伸手环抱住了他。 她想,他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最终登上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明明他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权利,金钱,美人...... 可她通通没有在宗格眼中看到他对于这些东西强烈的渴望。 她只看到了他的孤独,还有固执。 刘楚楹自认为自己对任何事都能观察入微,但却从来都没有想明白过,宗格为何就对她死心塌地。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还有将来,他们都不会再饱受孤独的滋味。 宗格的眼神温柔的不像话,亲吻就如同那潄漱大雪一样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 他的胡日格是这样的温柔聪慧,只不过是他随口一句话,她就能明白他的意思,这样的她,叫他如何舍得松开分毫。 “先吃饭吧,我再陪你睡会。” 刘楚楹点头,外面的雪下得这般大,部落里的人都躲在营帐里,停止了一切非必要外出,纷纷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其中最快乐的当属宗格,他和刘楚楹寸步不离的待了三天,她又不再拒绝他的亲近,有好几次都差点没能忍住。 刘楚楹汗涔涔的从他身下爬出,眉眼含春,红唇娇艳欲滴就像是等着人采撷的娇花,她拉起凌乱的衣衫,方才遮住那圆润的肩,精致的锁骨,却怎么也盖不住上面遍布的红痕。 这样的场景似乎每天都在上演,她捡起宗格的衣服往他身上一丢,方才瞥向他。 甚至开始忍不住的疑惑,他为何要这样折腾他自己,明明每次都快要到最后一步,却又硬生生的忍住,有时还要去外面吹好一会的冷风才进来。 宗格僵直的身体,看着刘楚楹的眼神,宛如饿狼盯着肥美的羊羔,等过了一会,他又重新扑了过来,将刘楚楹身上的衣服尽数撕去,可偏偏又只抱着她,什么都不做。 刘楚楹捂着胸口,前几天她还觉得这样的日子甚是安宁,但现在巴不得这雪赶紧停下来,不然她和宗格迟早要疯一个。 “你......你究竟要怎样?”刘楚楹气得眼尾泛红,声音也颤的厉害,恨不得一口咬在他的脸上。 分明她都烦得没抗拒他了,可他还是这样固执。 宗格边在她脸上和脖子上亲着,边慢慢吞吞道,“我答应过你,要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宗格本就不是好人,对中原君子那一套也曾嗤之以鼻,但经过那次她和他的谈话,他才知道就因为他气糊涂的一句话,为他们之间增添的这么多猜忌和磨难,他可真是害怕极了。 他知道她心思深,喜欢闷在心里多想,很多时候,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可能就会产生误解,那些他无法避免,但是起码诚实守信还得做好,总不能真像之前那样引以为傲。 不然,要是什么时候她回过神,想起之前的事,就连他许下的誓言都不信了,他上哪哭都不知道。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他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影响他们的婚礼。 忍一忍也算得不得什么的,大不了多出去吹吹风。 说着,他又将刘楚楹翻了个身,细细密密的吻就这样落在她如丝绸的后背上。 刘楚楹捂着脸,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也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只能自暴自弃的祈祷这该死的雪能早些停。 她现在无比后悔当初和他谈条件的时候,没多一句也不许他动手动脚。 “大王,出事了!”外面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 刘楚楹身上一轻,她拉起被褥将自己裹起,宗格已经跳下床利索的穿衣服,又去衣柜里给她寻了一套衣服。 “我的胡日格,跟我一起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 宗格还不知道手下口中的出事是指什么出事,但乌尤的事无疑是给他敲响了警钟,到底不是在他自己的大本营,总还是小心为上。 第104章 震惊 两人收拾整齐就往乌罕小王停灵的营帐走。 宗格牢牢的护着怀中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不让雨雪浸染她分毫,哪怕自己已经被雪覆盖。 他掀开帘子,先把刘楚楹送了进去,而后他抹了一把脸,一双压迫感十足的鹰目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钉在奥都身上。 刘楚楹放下斗篷上的帽子,同样目光也放在了奥都和乌仁图娅这对姐妹上。 实在是她们现在的氛围太过剑拔弩张,刘楚楹也从未见过乌仁图娅这般动怒,如果奥都不是她的亲姐姐,恐怕她已经动手了吧。 “我在问你最后一遍,母亲到底怎么死的?”乌仁图娅双目赤红,手心里死死的握着一块零碎的布。 “积劳成疾,重病难愈。”无论乌仁图娅问多少遍,奥都就只有这八个字。 半年前,乌罕小王的身体就不大好了,整日缠绵于病榻,将部落里的大小事宜都交给了奥都,精心调养的一段日子,总算是有了起色。 但突然有一天病情恶转,哪怕吃了一株雪隐也没能保下她的命,她是在奥都怀里咽的气。 她的孩子们都守在旁边,可即便如此,她最惦念的,临死前一直喊着的,也都是阿娅二字。 奥都也红了眼眶,对于妹妹当年的叛逆之举,以及这五年来的不闻不问,她不怨吗?难道她当年之举不也是抛弃了她们所有人。 现如今,母亲死了,这半年来她也从未回家探望过,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 “姐姐,你当真要执迷不悟吗?”乌仁图娅失望的低下头,内心似乎也在上演天人交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奥都神情冷漠,看着她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乌仁图娅苦笑一声,她连连点头,然后走到宗格身边把她一直紧攥着的东西交给了他。 那是一块上好的绸缎,绣着复杂华丽的花样,被乌仁图娅抓得已经皱皱巴巴,但并不影响上面的一行歪歪扭扭的血字,就像是临死之人的绝望之语。 “奥都杀我。” 宗格表情不变,但眼中还是很惊愕,随之传递给了巫师。 巫师见此,亘古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几丝裂痕。 还有就是奥都的弟弟妹妹们,乌罕小王临死前她们都在床前守着,自然也认出了这块绸缎是当时她们母亲身上穿的那件。 最让所有人深信不疑的当属这上面的字迹,虽然扭曲,但依旧能看出是她们母亲的字迹。 “姐姐......” 她们不可置信的看向奥都,眼中既有震惊也有伤痛。 而乌仁图娅,自从将信交给宗格之后,就转过了身去,佝偻着身体,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十岁。 她也不相信奥都能做出弑母这般丧心病狂的事情,可自从前几天她无意中从母亲床底找到这块布,她就用尽一切努力去求证,求证这一切都是有人陷害奥都,就像那木苏那样。 但越查,她就越心惊,因为一切的线索都指向奥都,而这一切也只有奥都能够办到,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刘楚楹怕她承受不住,走到她身边扶住她,乌仁图娅看了她一眼,这个坚韧不输男人的女子,到底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被所有亲近的人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冷静如奥都也不免惊慌了起来,她在那刺人的目光下连连后退,万般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对母亲不敬,我是母亲从小就最看重的孩子,内定的下一任小王,我有什么理由去做这样的事情?” 片刻的惊慌后,奥都据理力争,且她说的也一点没错,无论乌罕小王死与不死,她都是夏那日部落的女王,犯不着为了早些登位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可这时年纪最小的阿丽娅却突然哭了起来,“姐姐,那天我都听到了......你和母亲吵得那般凶,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敢相信,她最敬爱的长姐亲手杀害了她们母亲。 可刚刚还强硬的奥都却突然熄了声音,变得沉默,就像是风暴在一瞬间掐灭,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安静,让人窒息。 乌仁图娅擦去脸上的泪水,决绝的转过身,“那日,部落上下所有的药民都出去寻找雪隐,找了三天三夜方才找到一株,交到了你手中,由你亲手熬制,而不是让巫师来,这是为什么?” 奥都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脸,一言不发。 巫师眉头紧锁,那时他一直守在乌罕小王身边看顾她的病情,奥都见他抽不开身就主动揽下了熬药的任务,也正是喝了那一碗救命药,乌罕小王当晚就追随天神去了。 要知道,雪隐是一种十分矜贵的救命药,但也只有摘下的那一个时辰才能救命,超过了不仅变成了一团枯草,还有致命的毒性。 谁也不知道奥都去熬药的那段时间,她有没有在那摘下的一个时辰内将药熬煮。 奥都似乎也回忆起了那一晚,她连连冷笑,自知无论自己说什么,她的亲人都不会再相信她了。 她不说话,就好像已经无力反驳,沉默着认下了一切。 宗格听得差不多,谋害一族小王,无论什么身份都不可能逃过一个死字。 “将她带去地牢,严加看管。”他冰冷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因为十多年的相识之情而对她的心软。 奥都脸上没有一点波澜,仿佛从来就没认识宗格这个人,在宗格的手下上手之前,她高昂起头颅,将身上的狐裘拉紧。 “我自己会走。” 她缓缓出去了,不像囚犯,依旧是那个圣洁威仪的女王。 “姐姐!”阿丽娅哭着想去拉住她,却被旁边的兄弟姐妹紧紧拉住。 她们看着奥都的背影,无一不是饱含热泪。 刘楚楹更是感觉到了乌仁图娅身上的颤意,也知道她其实也不敢相信这一切,可谁都无法跟事实作对。 刘楚楹若有所思,如果说没有发生乌尤和那木苏那件事,或许她也会怀疑,奥都是不是因为那次和乌罕小王不知何原由的争吵,从而对她起了杀心。 但这两件事撞在一起就实在太过了,给她一种,所有人都要将奥都逼死的感觉。 第105章 佩符 眼下那木苏和乌尤已经被揪出,赵奕的阴谋也已经破解,要这个时候他还做两手准备,就实在太过刻意,且他一心想做的无非是让厉族内部瓦解。 让奥都背上弑母的罪名而死,对他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以她觉得不是赵奕,那会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而且,最让刘楚楹这些日子想不明白的事。 赵奕是怎么远在北襄,却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得到乌罕小王的死讯,这才算准了宗格会前往夏那日部落,从而做出给他下药一事。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可能提前写信给乌尤安排这一切。 也是她当时没有想到,都没再好好审审,就任由宗格把人杀了,真是跟他待久了,对杀人这种事已经麻木。 刘楚楹心中想的是,无非就两种可能。 一种是赵奕来了厉族,一种是厉族还有赵奕的细作,且和赵奕关系匪浅,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不然也不能直接用他的名义发号施令。 还有就是乌罕小王之死,若真的赖在了奥都身上,若是乌仁图娅早上几天发现那块绸缎,也轮不到那木苏和乌尤下药诬陷奥都。 所以这件事不是赵奕做的,是另外一拨人,前者是想让厉族陷入内斗,后者是为了什么? 单纯想要奥都的命?还是和那木苏一样,想要挤掉奥都上位成为了夏那日部落的新小王? 刘楚楹脑子里突然涌进了一个恐怖的想法,她看向一旁黯然神伤的乌仁图娅。 不是她愿意去怀疑她,从既得利者的角度出发,奥都一旦背上弑母的罪名,她必死无疑。 凭着乌仁图娅次女的身份,又加上能力卓绝,成为下一个小王当之无愧。 再加上奥都是她揭发的,那块绸缎也是她拿出来的,她跟在母亲身边多年,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临摹母亲的字迹。 刘楚楹甩了甩头,不愿再想下去,她相信乌仁图娅不是这样的人。 她安抚的拍着她的肩膀,可宗格却突然牵住了她的手。 “走吧。”宗格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乌仁图娅,又看了一眼那些王女王子,将刘楚楹揽进怀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味道。 刘楚楹本想留下来安慰乌仁图娅,却被宗格眼底的冷意惊得愣了一下,看来宗格跟她想一块去了。 他也在怀疑乌仁图娅吗? 宗格倒不是怀疑,只是他看多了这世间的丑态,为了权利,兄弟阋墙,父子相杀,不胜枚举,且赵奕的手伸得太长了,他已经无法相信身边的人。 他身为厉族的大王,是一定会查出这件事的真相,但绝不能让他的女人因为这些破事陷入危险。 宗格几乎是半抱着将她带走,她就是心存不满也无力挣脱。 回到他们的营帐,刘楚楹默默在椅子上坐下,离他远远的,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宗格还要去处理外面的事,他又叫来了人将这个营帐围的水泄不通,是再安全不过的,她在这里他方能放心离开。 可他显然将刘楚楹当成了一只需要受人保护柔弱不能自理的羔羊,忘记了她的内心实则藏着一只猛兽。 片刻的沉默后,宗格叹了口气,但其实更多的是骄傲,她这么聪明,自己的想法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他的明珠生来就是要闪瞎世人的眼,而不是一直把她藏起来,让她蒙灰失去应有的光泽。 刘楚楹本也不愿去染指厉族内部的事情,毕竟在中原,女子干政是大忌,哪怕宗格再怎么喜欢她,若是她影响了政治上的事,这份喜欢迟早会消磨掉。 但这件事事关乌仁图娅,他又这样不讲情面的将她带走,就好像以后再也不允许她和乌仁图娅有任何交集。 他想给自己打造一个温室,美其名曰是保护她,但谁说不是一种禁锢呢? 若她懦弱无为,才智平庸也就罢了,沉浸在他独一无二的爱里,享受他密不透风的保护,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他开心,为他绵延子嗣。 可她偏偏不是。 还没到那种地步,她就已经感觉到了淡淡的窒息,就像是在外面忍受惯了风雨的野草,一旦移入温室,反而无法成活。 她的眼眸渐渐暗淡下,她无力逃脱宗格的任何安排,只能怪自己看得太明白。 却不想,宗格将一块东西放进她的手心。 “这是什么?”刘楚楹捏着那略有些冰冷,又像石头又像令牌的东西。 “厉族大王的佩符,有了它可以调动厉族所有的兵马。”宗格语气十分平缓,好像给她的真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刘楚楹瞳孔一阵收缩,这何止是千斤重?宗格几乎是把厉族的存亡都放在了她的手里,他就不怕...... “但有几个部落尚未与我同心,恐怕也叫不动他们,但是在破多罗部落和桑渡部落,见它就如见我,我的胡日格,答应我,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我不能失去你,否则我会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宗格抬起她的脸,语气万分冷硬,可眼神中却藏着几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害怕。 刘楚楹心头一震,她当然知道他说的陪葬也包括她身边一切亲近的人,也知道这是在警告她不许把自己的安危不当一回事。 但这个东西实在太过贵重,她若拿走了,那宗格以后如何调动兵马。 看出她眼中的担忧,宗格突然笑着揉了揉她的脸。 “唔......就当做我押在你那的信物吧,若是有一天我真的违背了誓言,辜负了你,你干脆就用它弄死我得了。” 刘楚楹面露惊恐,他是疯了吗? 宗格简直爱死了她这个呆呆傻傻的模样,他捏着她脸上的软肉,揉捏成各种形状,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捧着她的脸重重亲了下去。 若不是外面还有事情要忙,他定是要带她去床榻上好好温存一番。 不过也差不多了。 刘楚楹捂着胸口凌乱的衣裳,小口喘着气,宗格将她放在床上,将她脱手的佩符重新放在她的手心,见她不要,他十分霸道的握住她手。 “我的胡日格,我希望你能毫无顾虑的爱我,不用考虑退路,不要有所保留,从今往后,这就是你的倚仗。” 第106章 秘术 宗格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就理解了她的一切所作所为,也理解为什么她之前一直不愿意接受他。 无非是,她孤身一人来到这虎狼之地,任何东西对于她而言都充满了陌生和危险,也不怪她一心想回家。 哪怕是后面有了他,幼年的经历让她不相信情爱,觉得他不过是一时的新鲜,一旦对她厌了,或是移情她人,对于他而言,无关痛痒,可对于她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既然她不愿成为温室的娇花,那他就给足她倚仗,给足她权利,让她知道哪怕没有他的爱,她也能在这个地方活得好好的。 他就不信这样她还能不毫无保留的爱他? 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见她还没缓过来,十分机智的转移了话题,说起当初赵奕做的事情。 她虽帮他揪出了那些细作,但还不知道其中的实情,这样告诉她,她也能对赵奕的手段心里有个数,更能好好保护自己。 “赵奕......他想当皇帝?!”刘楚楹瞪大了双眼,他这样挑起两边的战争,从其中获取天大的利益,可当初她在北襄的时候从未听说过赵奕有什么不轨之心,都说他为官清廉,是真正的父母官。 就连父皇和朝廷上的好多老臣都对他予以重任。 但他无儿无女,身边连女人都没有,人做某种事总是会有理由,可他却什么都看不出,那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又或是说,他想扶别的人当皇帝。 总而言之,都是乱臣贼子。 刘楚楹本就对赵奕深恶痛绝,现在更是痛恨到骨子里。 “别生气,他活不了多久了,等扎齐督促他吐完那些物资,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宗格摸摸她的脑袋,有些小心翼翼的瞅着她的表情。 怎么说,赵奕吞的也是北襄的东西,她又身为北襄的公主,本来就立场不同。 但刘楚楹并未觉得宗格此举是损害了北襄的利益。 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宗格得到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她对北襄早就失望透顶,从她来厉族和亲的那一天起,她就不欠北襄什么了,既选择成为宗格的妻子,她就再也不是北襄人,唯一惦念的就只有母亲和弟弟的安危。 “我都明白了,你去忙吧,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她在他手上轻拍,她比任何人都要惜命。 宗格手上有赵奕天大的把柄,他不敢做出真正惹怒宗格的事情,所以这次只敢给他下催情的药物,而不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但对她就不一样了,若是可以,赵奕怕是想把她碎尸万段。 宗格十分欣喜的吻了她的红唇,又再三叮嘱道,外面守着的人都是他的亲信,不可能混进赵奕的奸细,让她出行必须带着这些人。 “那你呢?”刘楚楹担忧道,他把人都给了自己,那他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宗格亲吻她的手指,眼中的柔意都快要泛出来。 “你要相信你的男人,他是这草原上最骁勇的勇士,没有人可以伤得了他。” 说这话时,他眼神凌厉,缓缓站起身,宛若王者降临,那份威压和霸气使人不由自主的想匍匐在他的脚下,对他俯首称臣。 但那份威压从来不会降在她的身上。 她朝着他笑着点头,宗格伸手揉了揉她的脸,方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刘楚楹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又看着手中那块举足轻重的佩符,深深吸了口气后将它放在了心口。 他说的对,有了它,她还有什么顾虑呢? 有一丝都是对不起宗格对她的这份信任。 她会好好保管的,也会好好回报他的这份爱。 宗格查了一天,也经历了一遍乌仁图娅的心境,从难以想象到不得不接受现实。 一切的线索都指向奥都一人,且只有她有条件。 但奥都又死活不愿意吐露那天她和乌罕小王争吵的原由,再这样下去,她必定要背上弑母的罪名。 乌罕小王在夏那日部落子民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奥都弑母的事传出去,她们也并不会顾念什么情谊。 但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重新检查乌罕小王的尸身,看看她的死亡究竟是因为病痛还是毒发。 此举遭到了夏那日族人一致的反对。 夏那日部落有一种秘术,将人的尸身配上秘药封在石棺七七四十九日,可以使尸体万年不腐,他们认为只要尸身不腐,就可以成神侍奉在天神身边。 但一旦中途打开,秘术失效,尸体也会快速的腐烂。 乌仁图娅双手死死的握成拳,一旦这样做了,她就等于亵渎了母亲的尸身,让她死后不得安宁,可不这样做,她就无法无法找出母亲死亡的真相,她也不愿相信是姐姐杀害的她。 “乌仁图娅,你若还是母亲的女儿,就不要去打扰母亲成神的道路。” 奥都身在牢中,背脊却从未塌过,她的语气冷漠疏离,一个眼神都不愿给外面的人。 乌仁图娅僵持片刻,冷着脸冲出了地牢。 这里就剩下宗格和她。 宗格想问的都已经问了,只是奥都不愿意告诉他们。 “大王要对我用刑吗?”奥都突然转过身直视那双蓝眼睛,但眼中已经没有了从前的仰慕和期待。 她不是不知道宗格的手段,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说出那天和母亲争吵的内容。 宗格只是冷冷的注视着她,没说什么,也没让人给她用刑,转身出去了。 奥都的背脊轰然倒塌,浑身都透着一股刺骨的冷意,冷得她骨头都在打哆嗦。 她真是愚蠢至极! 这些年沉溺在对宗格的幻想之中,竟然让小人钻了空子,不仅害了母亲,还让自己深陷泥沼,落到众叛亲离的下场。 乌仁图娅又跑到巫师那里,哪怕巫师说了无数遍,当时乌罕小王的死相。 她死时十分安详,一点中毒身亡的迹象都没有,所以当时她们所有人才都没有往坏处想。 也正是因为巫师的这番话,她才更加觉得姐姐是被人陷害的,现在唯一求证的方法就是打开母亲的石棺,重新验尸。 但这不是她和巫师就能说的算,母亲的拥护者数不胜数,想要开棺,首先就要过她们那一关,但她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宗格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刘楚楹并没有睡,手里翻阅着一本羊皮书,边等宗格回来。 宗格心中的烦躁尽数散去,上前抱住了她。 第107章 死地 “你在看什么?” “夏那日部落的时纪,从乌罕小王登位开始,发现的大事这里都有详细的记录。” 之前在破多罗部落的时候,偶然一次机会,她看到部落里有德高望重的长者在跟孩子们讲述当年罗轶大王和敦裕大王妃的事迹,也是敦裕大王妃带来中原的种植技术。 此后,厉族南部的一小块地就成为了种植之地,使得这一代人再也不用经历冬日饿死的惨境。 只不过这十年间,厉族不断与北襄发生战乱,使得南边那块地几经践踏,还是宗格上位以来重新派人前往开垦,但想要恢复以前的盛况,还需一两年时间。 既然破多罗部落都有人专门记录这些前事,供后人瞻仰,那夏那日部落肯定也有。 所以刘楚楹就让阿古拉去找来了,希望能从其中看出乌罕小王和奥都究竟挡了谁的路,得罪了什么人。 阿古拉就是宗格留给她的亲信之一。 刘楚楹看了一天,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夏那日部落几乎处于隐世的状态,从不与其他部落交流,唯一的敌人就是兀良哈那群野人。 但野人就是野人,所有的冲突都是直来直往的,谅他们也没这个能耐设下这样一个精心的局。 似乎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唯一不明了的就是乌罕小王和奥都的那一次争吵。 但偏偏奥都不愿意说,分明只要她说出来就可以洗去她杀人的动机,除非,她说出来之后会引发更大的震动,会让她比死还难受。 或许她落得这样的困境,也正是因为她想隐瞒的这件事呢? “宗格,你有没有听过我们中原的一句话。” “什么话?”宗格抱着她,嘴巴却十分不老实的在她纤细的脖子上乱啃。 刘楚楹无奈的推开他的脸,意味深长道。 “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宗格经过她这些日子的教导,理解这段话并不难,他认真的看着她的脸,突然绽放出笑意。 “这场混乱还是不够乱,我们得再添一把,把奥都弑母的消息告诉所有人吧。” “都听你的,我聪明的小狐狸。”宗格在灵气动人的眼睛上印下一吻,然后就打横抱将她抱起。 刘楚楹都没有拿稳手上的羊皮书,她下意识抱紧了宗格的脖子,见他迫不及待的将她抱上床,瞬间红了脸颊。 都还没到床上,宗格就找到她的红唇用力亲了下去,掠夺那美好的清甜。 刘楚楹被他的霸道弄得有些喘不过气,刚想去推他的脸,他就将她松开,丢在了床榻上。 身下铺着厚厚的柔软的兽皮,刘楚楹一点疼的都没感觉到,她翻了个身起来,就见宗格在一件一件脱着衣服,露出那具强壮的躯体。 见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瞧,宗格嘴角勾起笑,非但没有一丝害羞扭捏,反而放慢了动作,同样盯着刘楚楹,那赤裸裸的眼神,似乎脱得不是他的衣服,而是她的。 刘楚楹赶紧挪开了视线,是又羞又气,气自己怎么这般不争气,竟对着男人的身体发愣。 宗格急不可耐的解下额间镶着蓝宝石的抹额,随意往旁边一丢,就扑了上去。 但这次他并没有先把羊羔剥得干干净净,而是牵起她的手游离在他健硕的身体上。 古铜色的肌肤,更显得那只柔若无骨的手越发雪白娇嫩,两者触碰在一起,碰撞出无数的火花。 可这样非但无法填补宗格心里的空缺,反而变得越来越大,见她还是羞得紧闭双目没有回应,他有些失望,却也不再墨迹撕开了她的衣服...... 许久之后,刘楚楹被他抱起来,她难耐的咬着他脖子上的软肉,可这样却让他越发激动了起来。 没等宗格换花样,刘楚楹在喘息之余突然想起了一件要紧事。 “等等!”她捂住了他的嘴巴。 宗格已经到了一个崩溃的边缘,被她阻止,他十分不满的轻咬着她的手指,露出像野兽那般的凶光,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乖乖的先等她说话。 “得找个靠得住的人保护她们才行,可惜特木齐这次没跟来......啊!” 她捂着脖子,泪眼汪汪的看向他。 可宗格目光凶恶,恨不得一口把她吞进去。 “这种时候了,你居然在想别的男人?!” 刘楚楹疼的叫出了声,但是没有挣扎,一方面是怕此时乱动会更加激着他,一方面也是知道宗格不会来真的,只是吓唬她而已。 宗格脸上出现一种既愉悦又痛苦的表情,他咬着牙,即便忍到双目赤红。 他咬上她的唇,“说话,你在想谁!” “唔......想,想你。” 刘楚楹很是识相的抱住了他的腰,又反客为主亲了上去,希望这样宗格能放过她可怜的嘴巴。 可宗格现在完全受不了一点刺激,她不但说出来了,还亲上来了,真就把他当成坐怀不乱的君子了吗? 宗格悔不当初,他就不应该心软,就应该再强硬一点,但凡压到十天,他也不至于忍成这样。 他将她放倒,掀起被褥将两人蒙住。 许久之后,他浑身通红的从床上起来,满脸餍足的取来帕子给她擦手。 刘楚楹本来就等到等到了很晚,又被他一顿折腾,已经困得眼皮子都掀不开了。 鼻尖萦绕的全是他那气味,还有身上,汗液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她有些难受的动了动身体,十分扭捏的开口。 “我想去洗洗。” 可说完她就后悔了。 宗格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啊。” 他穿上衣服,迫不及待抱她前往温泉沐浴。 到了那,不免又是一场。 刘楚楹无力的靠在宗格身上,一张娇颜被蒸得通红,脖颈上都种满了鲜艳的红梅。 她实在太困了,于是娇颤着声音开口,“......好了吗?” 宗格喉间不断溢出轻口孔,咬着她的耳垂,吐出来的气都是酥的。 “快了......” 可他话是这么说,刘楚楹又撑了一会,还是没见他结束,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实在熬不住,靠在他肩上沉沉睡去,就连什么时候洗好回去都不记得了。 第108章 混乱 刘楚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也不知道是昨晚太劳累,还是外面风雪停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的原因。 总之,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月桃端着热水进来伺候她洗漱,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公主,阿古拉在外面,说事情已经办好了。” 刘楚楹换完衣服,平静的点点头。 通过看那本时纪就看得出来,乌罕小王在夏那日部落历任所有的小王里面,是功绩最为卓绝的一位。 追随她的人绝对不少,且她们的年纪都已经大了,手下的势力已经成熟,不是奥都手下那群新生力量可以抗衡过得。 当时宗格因为下药一事囚禁奥都,也是这些人站了出来,要不是巫师在其中调和,这一战她们必然要和宗格打响。 奥都遭难都如此,更别说是她们曾经誓死效忠的乌罕小王。 一旦奥都弑母的消息传出去,她们哪怕再痛心疾首,也必然会让奥都陪葬。 外面也的确如她所料,整个部落都陷入了动乱,就连巫师也无法阻止,她们要奥都偿命的心。 直到宗格放出话,说三日后,奥都再不说出那次和乌罕小王争吵的原由,给自己洗脱罪行,就要当众将她处死,给乌罕小王偿命。 此言一出,整个部落没有一个人面露欣喜,反而悲壮得吓人。 哪怕有不少忠于奥都的部下,不服宗格的安排,为奥都叫屈,也很快就被部落里的女性长者迅速镇压。 奥都也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乌罕小王最看重的继承人,有望带领她们族人走向另一个盛世的领袖。 如今,她们却要亲手将她掐灭,没有人比她们更加心痛。 她们虽也不愿相信,但铁打的事实摆在眼前,眼下也就只能盼望着奥都能早日说出她隐瞒的真相。 乌仁图娅几乎在地牢里住下,苦口婆心的劝着奥都说出真相,可奥都就是铁了心闭口不谈。 即便乌仁图娅崩溃的哭出声,她也依旧无动于衷。 刘楚楹带着阿古拉等人,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地牢,见此情景,心中也涌上了淡淡的愧疚。 但即便没有他们提前散出消息,夏那日部落的人也迟早会知道,也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她走上前,递给她一张帕子,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乌仁图娅狼狈的接过,往脸上胡乱擦了几下,待心境平复了一点才转过身跟刘楚楹说话。 “你怎么来了?这里阴冷潮湿,对你的身体不好。” 即便陷入如此困境,她也不忘照顾她的身体,这样的阿娅,让她如何狠得下心不去帮她。 “阿丽娅哭晕过去了好几次,吵着要来陪奥都,你快去劝劝她吧,这里让我来试试。” 乌仁图娅表情恢复了以往的沉着,她知道刘楚楹是在提醒她,不仅仅是阿丽娅这些王女,还有那些忠于奥都的人,眼下也就乌仁图娅和巫师有这个能力能调和两边的冲突。 无论哪一方出现了伤亡,都是她不愿看到的。 “好,不要待太久,我马上回来。”乌仁图娅轻轻拍着刘楚楹的肩膀,又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奥都,大步走了出去。 “你们出去等我。”刘楚楹扭头对阿古拉等人说道,还有里面守着奥都的人。 奥都关进来之后,为显示公平,也怕有夏那日内部的人把她救走,所以这里全是宗格的人。 阿古拉是个年轻的厉族小伙,别看他略显文弱,打起架来仗着身体灵活,很多强壮的厉族勇士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让宗格放心把他留在刘楚楹身边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十分仰慕宗格,已经到了一种痴迷的地步,就是宗格现在叫他去死,他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所以宗格让他好好守着他的女人,他也没有半分怨言,对刘楚楹的话当做宗格的话看待。 他恭敬的朝着刘楚楹点头,就带着一群人出去。 到了外面,有不服气听一个女人安排的男人出声牢骚了几句,下一秒,阿古拉的弯刀就抵在了他脆弱的脖子上,再往前一步,那人的人头就要落地。 “你在质疑大王?”阿古拉面露凶恶。 “不......不敢。”他吓得直哆嗦,此举不仅震慑了他,也震慑了其他人,总之他们是再也不敢有异议。 刘楚楹并未急着劝奥都,而是看着地面在发呆。 奥都同样没什么话和她说,联想起上次的尴尬,她都以为她留下来是想报复上次她的闯入,结果她等了许久,刘楚楹依旧不发一言。 “你想要我同你道歉吗?如果是的话,我道歉,上次闯入是我这一生做过最犯贱最不理智的事情,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无礼。” 她那次不计前嫌帮她洗清了给宗格下药的冤屈,这声道歉早就该说出口了。 刘楚楹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坦然的点头接受。 虽此时提起,依旧会让她回忆起那时的不堪和尴尬,但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她坦坦荡荡,她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为了隐藏一件事情,不惜付出自己的性命,真的值得吗?” 奥都重新冷下脸,一副不愿意提起的样子。 刘楚楹无力的叹了口气。 “你是一了百了,可有想过阿娅吗?当初她是为了你能顺利继承王位,才选择离开家,要是你不明不白的死了,她亲手将那块绸缎交给宗格,无异于让她背负上,亲手害死最敬爱姐姐的罪名,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欢颜了,你真的忍心吗?” 刘楚楹能够理解乌仁图娅当日之举,一面是母亲,一面是姐姐,无论她选择哪边,对她而言都是生不如死。 奥都紧抿着唇,虽依旧固执,但眼眶微红。 但她这副淡定的样子,却让刘楚楹心头一震。 “你知道阿娅选择离开夏那日部落的原因?” 乌仁图娅曾经为了让所有人好受,让姐姐不必承担逼走她的负担,所以才会将这一切伪造成,她是为了一个男人才叛离部落。 奥都不应该知道。 依照她和乌仁图娅之间的情谊,要是她当时知道,不可能会让妹妹做出这样的举动,哪怕后面知道了,她也会努力将妹妹劝回。 而不是像这样五年未有音讯。 “是乌罕小王对不对,是她将阿娅逼走,也是她不让阿娅回来,你们的争吵也是因为你发现了这件事对不对?” 第109章 激将 除了乌罕小王,刘楚楹想不到还有谁能制止奥都将乌仁图娅接回,且这一切也都能够说得通了。 刘楚楹目光如炬,看着奥都惊慌失措的表情,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原来奥都藏着不说,是想要保护妹妹!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以我的性命起誓,这世间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奥都这才冷静下来,她的眼眸如同一潭死水,思绪回到了那个和乌罕小王争吵的夜晚。 那时,她无意中得知了妹妹离家出走的真相,本想去和母亲说,她会亲自去和妹妹解释,会处死那些散布流言的人,这样就可以把妹妹接回家了。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乌罕小王拒绝了她。 奥都在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为何偏偏那些流言就飘到了乌仁图娅耳朵里,她却闻所未闻,还有母亲,她身为一族小王,耳目众多,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可偏偏她什么都没阻止。 “是您......是您将阿娅逼走的?”奥都难以置信。 事到如今,乌罕小王只能点头,同时告诉了奥都一件让她更为难以置信的事情。 “阿娅她,不是我的亲妹妹。”奥都的声音轻的不像话。 刘楚楹面露惊愕,可为什么她们二人长得这么像? “阿娅是乌罕小王姐姐的女儿?” 她突然想到了那本时纪,乌罕小王其实并不是当时的王位继承人,她来位不正,抢了她孪生姐姐的王位,并亲手杀了她的姐姐,这也是她这一生,唯一的诟病。 若不是她数次救这个部落于水火,她的骂名估计不输偈亥大王。 “你聪明得让人胆寒,怪不得我会输给你。”奥都闭上眼,也流下了泪。 刘楚楹又叹了口气。 “何必自怨自艾,你身为女权部落的王,是女人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你可知在中原,女子卑微如草芥,出生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从没有一刻由得了自己,只有依附男人才能活,哪怕身为最尊贵的帝姬,还不是丢来厉族送死。 哪里如厉族这般,更别说你们夏那日部落,你有的是璀璨光明的未来,我很羡慕你,一出生就有我们中原女子无法想象的地位。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因为一个男人的爱与不爱,就磨掉自己的斗志,即便再怎么深陷囹圄,我也要拼尽全力挣出一条路,将那些想害死我的人死死踩在脚下! 奥都,你的傲气呢?你以为你用自己的性命隐瞒这一切,打算息事宁人,好让乌仁图娅登上王位,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就算是你对她的爱了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阿娅她是怎么想的?她真的想当小王吗?如果想,她当初又怎么会义无反顾的离开。 还有乌罕小王,她死的不明不白,你一旦背下罪名,真正的凶手就会逍遥法外,且他都能对乌罕小王下手,怎么就不会对继任的新王下手,还是说,你已经知道了真正杀害乌罕小王的人? 你认为是阿娅亲生母亲残部的人做的是吗?以为乌罕小王和你都死了,为阿娅的亲生母亲赎了罪,让阿娅成为了王,她们就会放下一切,而这一切也会随着你的死永远埋葬。 你死不认罪也是为了能将这一场戏演得逼真,毕竟阿娅了解你,你一旦痛痛快快的认罪,反而不合理,不如让阿娅自己去求证,反正怎么查都是你做的...... 奥都,你真的算尽了一切,可为什么你分明看穿了一切,却不愿去做那个破局之人,反而躲避在这个地方一心求死? 阿娅的亲生母亲又不是你杀的,你何必承担起这个责任,你该承担的是你的部落,是爱你的弟弟妹妹。 还是你真的没了男人就活不了了,干脆一死了之?” 刘楚楹承认,她最后一句话是有激将的成分在,她知道奥都不是那样的人,但她丧失斗志也是真的。 一族的小王,不应该这么妇人之仁,因为曾经的恩怨,就葬送她们两代人的努力,为她人做嫁衣裳。 奥都从一开始暗自垂泪,到被看穿的迷茫,再到后面被看轻的愤怒。 她突然站直身体,一步一步朝着刘楚楹走来,两人之间隔着一层牢门,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掐死眼前这个侮辱她的女人。 “你说过,那件事不会让别人知晓,换做是你,你能怎么做?” 她不想伤害乌仁图娅,哪怕她不是她的亲妹妹,她对她的爱意依旧一丝不减。 那些人想要的无非是让乌仁图娅登上王位,她相信阿娅的实力,她能当好一位女王,而那些人也将收手,一切都将平息。 所以在她看到阿娅拿出张绸缎的时候,她就猜到是她们回来了,她们不仅杀害了她的母亲,还要她也死。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因为接连的打击,的确让她的灵魂变得疲惫不堪,才萌生了认下一切的念头。 只要她死了,一切将重新走上正轨,那些人也不再作乱。 可她突然又不甘心了起来,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阿娅的亲生母亲死得不冤。 她当王储时,曾被一个外族男人迷惑,竟想着要改变夏那日女强男弱的局面,让男人重新掌权,葬送先前所有女王和族人用鲜血的淌出来的属于女人盛世! 若换做是奥都,她也忍不了。 所以在阿娅出生的那一天,乌罕小王忍痛杀死了孪生姐姐,并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因为愧疚,她将乌仁图娅视如己出,待她比亲生女儿还要好。 可渐渐的,乌罕小王发现姐姐的部下并没有清除干净,而她平白多出来一个女儿的事,本就漏洞百出是瞒不住的,尤其是看着昔日的小女孩日渐强大,不输她的长女。 她害怕,害怕有一天乌仁图娅会知道真相,害怕她被那些人怂恿着为父母报仇。 所以她卑鄙派人放出流言,卑鄙的捏准了乌仁图娅敬爱长姐的心,是绝对会主动退出,卑鄙的将一个满心都是家人的孩子逼走。 一切也都跟她料想的一样,本以为她走了,而姐姐部下的人在别处苟延残喘成不了什么气候,一切都将会过去。 可对姐姐,对阿娅的愧疚积压在她的心头,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有千斤重,加上她的身体因为积劳成疾,越来越弱,到死前,最惦念的还是她的阿娅。 结果万万没想到,她没等回她的女儿,反倒是她们回来了,还设下这么一个毒计,要了她的命。 奥都也不甘心去死,可是为了妹妹,她不愿她知道那些残酷的真相。 第110章 放人 “她不会知道的,知道了也只是平添痛苦罢了,对她没有一点好处。” 刘楚楹淡漠的开口,与奥都想的一样。 虽然她们此举很是自私,那两人怎么说也是乌仁图娅的亲生父母。 但自私就自私吧,哪怕乌仁图娅有一天真的知道了一切,但乌罕小王已经死了,上一辈的事都归于烟尘,也与她们无关了,哪怕到时候她恨她们,她们也坦然接受。 “你信宗格吗?”她抬眼看向奥都,哪怕比她矮了一截,但气势绝不输她。 “不信。”奥都想也不想就开口。 宗格她太了解了,若是他知道一切,绝对不会管乌仁图娅怎么想,更不会顾忌别人的痛苦,只凭着他自己的想法去做最有利于他的事。 刘楚楹一时语塞。 结果奥都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目光诚挚,“但我信你。” 刘楚楹注视着她的眼眸,那股奥都身上她最欣赏的傲气终于重新回来了。 “你放心。” 目光碰撞间,纵有千言万语也不及这三个字。 之后奥都将她所了解的,那些残部的信息全部告诉了刘楚楹,虽然不多,但足够让刘楚楹心里有数。 那些人隐藏的极深,没有足够大的诱饵,是绝对引不出来的。 她带着人离开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 直到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过了这个晚上,奥都就要被当着所有人的面被处死。 乌仁图娅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却还是没能撬动奥都的口,她不愿面对明天姐姐要死的事实,崩溃的跑了出去。 此时刘楚楹来找她,见她在树下崩溃大哭,心里也无比难受。 “阿娅,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你带着奥都逃吧。” “什么?”乌仁图娅迷蒙的抬起头,脆弱无比。 “我相信这一切不是奥都做的,她一定有她的苦衷,你先带着她走,宗格一定会查出真相,届时你再带她回来。” 乌仁图娅既放不下母亲的死,也害怕奥都的死,这个主意她绝不会拒绝。 谁知乌仁图娅像是发现了什么,她紧紧的抓着刘楚楹的手,似乎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楚楚,你发现了什么是不是?” “嗯,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你带她走吧。” 乌仁图娅展露出笑颜,她就知道不是姐姐干的,她拉着刘楚楹就走,可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她被关在地牢,看守的人太多了,我救不出她。”她无力的抱着头,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那块绸缎拿出来,可是不拿出来,她母亲岂不是枉死了? 这样两难的痛苦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就连呼吸都像是带着刀子。 刘楚楹牵起她的手,“你放心,跟我来。” 乌仁图娅就像是具提线木偶,任由刘楚楹拉着她走,心里也知道没有人能救得了她姐姐了。 直到两人进了地牢,刘楚楹拿出宗格给她的佩符,命令看守的人放人,她才如梦初醒。 “我再说一遍,把门打开!”刘楚楹面色冷肃,颇有几分宗格的气势。 那些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手里的佩符,十分不相信这东西会在她的手里。 见他们呆住了,刘楚楹也不急,她给阿古拉一个眼神,阿古拉心领神会,上前抢过钥匙将牢门打开了。 乌仁图娅握着刘楚楹的手,眼中满是激动与感激,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快去吧,外面已经备好了马。”刘楚楹松开她的手,眼神坚定。 乌仁图娅知道现在不是磨叽的时候,她会用一生去偿还这份恩情。 她进去拉起奥都的手就往外跑。 经过刘楚楹身边时,刘楚楹看着奥都,将手放在心口,做了一个厉人用于祈祷的手势。 祈祷她们这一路能平安。 奥都心领神会,她朝着刘楚楹无声一笑,一切尽在无言中。 姐妹两人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因为刘楚楹手中的佩符,没有一人阻拦,皆站在原地十分茫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因着是晚上,乌仁图娅骑着马一人冲在前面,守门的人还没看清她身后的人,就打开了拒马栅,直到两人跑远,才有人后知后觉的认出了后面那个白色身影是奥都。 等她们通知了上面的人再去追的时候,从小就将这边地形记得滚瓜烂熟的两人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苏合将前面的桌子拍得砰砰作响,她是追随乌罕小王的老臣,眼下奥都被关进大牢,部落事务都由她和巫师决定,还有就是乌仁图娅。 奥都一旦身死,这位能力最强的小王女,当然就是下一任小王。 结果怎么着,她竟然把奥都带走了! 还有底下的那些人,别以为她不知道,磨叽了半天才把消息传上来,不就是为了让奥都走远些吗? 苏合无可奈何,既拿她部落的人没办法,那那个让人打开地牢门的中原女子,总得担起责任。 “宗格大王,此事,您必须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交代?分明是乌仁图娅胁迫我的女人,我都还没怪罪你们王女将重犯带走,若不是受她胁迫,我的女人又为什么要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宗格冷声反驳。 “你们说是不是这样?”他又看向那些看守地牢的男人。 那些人都是宗格的亲信,哪怕宗格说得再离谱,他们也只会跟着点头。 苏合都快要气笑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那中原女子和乌仁图娅一起干的,说不定宗格也有一份,毕竟要是没有他的首肯,厉族大王的佩符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中原女子的手里。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正要开口反驳,就闻得一个娇柔的声音。 “大王。” 刘楚楹缓缓走进来,见这里这么多人看过来,有些害怕的退缩了半步,但还是鼓起勇气,赶在苏合问罪之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宗格眼皮子一跳,险些从椅子上弹起来,但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手放在扶手上,像是要硬生生把它扣下来。 “求大王饶恕,是乌仁图娅胁迫我,她让我去偷大王的佩符,如果我不做,她就要杀了从小跟着我的女奴。”刘楚楹声泪俱下,模样可怜的不得了。 第111章 狡黠 她双手捧着宗格的佩符,一副自知闯了大祸的模样。 很快就有人过来接过那枚佩符递给了宗格。 宗格额角突突狂跳,尤其看到她哭,心里更是无比烦躁,巴不得这些人快点滚蛋。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不过说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她受人胁迫若也有罪的话,那那个胁迫她的人就是罪加三等!” 宗格这话明显是在威胁。 苏合十分无语,这心都偏到北襄去了,却也看得出来宗格对这个中原女人的喜爱程度,若是她今天不依不饶,肯定就会得罪他。 乌罕小王已经不在了,当初决定收留落难的宗格,让巫师给他疗伤的人是乌罕小王,不是她们,宗格可不会对她们念什么恩情。 且祸是乌仁图娅闯的,也是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奥都带走,她也无话可说,可就这样放过了这个中原女子,她浑身都难受。 “那大王打算如何惩处她?” “我自会好好惩罚。”宗格目光幽深的看了一眼刘楚楹。 刘楚楹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似乎是在佐证宗格说的惩罚有多么吓人。 苏合都要气笑了,好在宗格又加了一句,会派人去把奥都和乌仁图娅抓回来,才堵住了她的嘴。 苏合就是再不满意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带着人拂袖离去。 她们还没走出去,宗格也就没有动,目光阴森的盯着地上的女人,像是要把她一口吞掉。 刘楚楹脸上的惧意瞬间褪去,顶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冲着宗格狡黠一笑,活像只小狐狸。 等到那些女人都出去了,宗格一个箭步上前,当着满屋子男人的面将地上的人儿像抱小孩子一样抱起。 “哪个人让你跪了?还跪的这么重,你嫌心疼不死我是不是?我不是让阿古拉带你去营帐等我吗?怎么就这么不听话,我把佩符给你,你就这样用是吧?是不是在你眼里,我连解决……” 宗格眉头紧皱,一串责怪的话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刘楚楹虽然知道他是在心疼自己,但看着他凶巴巴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的犯怵。 尤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挨骂,刘楚楹脸上烫的厉害,见宗格没完没了,壮起胆子伸手赶紧捂住了宗格的嘴巴。 宗格熄了声音,一脸无奈,见她脸红得都要到耳根,他拿开她的手,环顾四周,语气依旧凶恶,“你们怎么还在这?” 一群男人眼睛发直,赶紧撤了出去,他们可不是北襄公主,没有胆子去捂大王的嘴。 宗格又瞪了怀中的小狐狸一眼,将她抱在王座上,坐在自己怀里,掀开她的裙子去看她的腿。 “我没事的,以前在宫里都跪习惯了。”刘楚楹赶紧拦住他的动作,这里不比他们的营帐,是夏那日部落的人议事的地方,她总觉得怪怪的。 “是吗,那我之前让你跪趴在床榻上的时候......” “你......你不许说!”刘楚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一次上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过这次脸都气红了,杏目圆瞪。 宗格气她今日委屈了自己,十分不客气的咬上了她的手指,继续掀裙子的动作。 在柔软的床榻上,只不过是磨了一会,她的双膝就红的不像话,他还心疼了好久,也就不用那个姿势。 今日跪得这么重,宗格怎么会信她没事的鬼话。 掀开裙子,果然双膝红的不行,宗格目光无比冻人,在刘楚楹脸上咬了一口,虽然生气,但也不至于弄疼她。 刘楚楹可怜巴巴的缩着手指和捂着脸颊,以前在宫里也是动不动就跪的,也没这般严重,还是这一年来太娇惯了。 见宗格面上凶巴巴,手上却无比轻柔为她揉着膝盖,刘楚楹心中浮上暖意。 她伸手环住宗格的颈脖,扬起下巴在他紧抿的唇上印下一吻,将声音拉得又软又糯,“别生气了......” 宗格一愣,虽脸上依旧冷冰冰的,但眼神明显变了。 “你知道的,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她又献上一吻,宗格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下来,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柔情与无奈。 她这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佩符拿了出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不是不懂,要是有人惦记起她手里的这块佩符,往后的日子她都无法安生。 不如趁此机会让别人以为她是从宗格这偷来的,又光明正大的还给了他,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而且,只要她演场戏,就可以避免宗格和夏那日部落的人的矛盾,毕竟这件事情没有谁比她这个大王的宠妃去做更合适。 一来,苏合顾忌着宗格对她的宠爱,不敢对她做什么。 二来,也可以将宗格从这件事摘出去,他依旧是那个公正无私的大王,再加上他派了人出去抓拿奥都和乌仁图娅,苏合就更加无话可说了。 此时,刘楚楹也无比感慨,当一个美丽无脑的宠妃,有宗格娇惯着,任何人都得给她几分颜面,这样狐假虎威倒也不错。 宗格捏着她的后颈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他就是看出她的想法才没有第一时间去抱她,而是忍着,忍出了一身的火气。 佩符也就罢了,的确是他考虑欠妥,但区区一个夏那日部落算什么? 除了奥都带领的那群新生力量,剩下的不过是些老顽固。 奥都跟着乌罕小王执政多年,在夏那日部落的势力日益强盛,之前被那群老顽固轻松镇压,不过是因为奥都在他们手里,她们失了主心骨才这样碍手碍脚。 但苏合逼着宗格要杀了奥都给乌罕小王偿命,都还没查清是不是奥都做的,此举必会失了那群新生力量的心。 一个部落没有了新人,哪怕那群老顽固再怎么厉害,都迟早会自取灭亡。 对于这样愚蠢至极的人,宗格能和她好声好气的说话,都是看在死去乌罕小王的面子上,以及得把这场戏做下去。 鱼饵既已放出,他们这边也不能松懈。 可这又跟他的胡日格有什么关系,这一跪可把他的心都给跪碎了。 宗格重新面露凶恶,抓起她的下巴就是一顿猛亲,她这样做完全就是不信他能处理好这些破事。 “下次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脱光了亲!” 第112章 融化 刘楚楹完全不敢躲,听了他的话,心里是又羞又怕。 “不会有下次了......” 她往他怀里钻,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她知道宗格最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宗格深深的凝视她片刻,揉了一会她的脸,然后就将头埋在她的双膝上,轻轻舔舐。 刘楚楹浑身一颤,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才忍下那股颤意,她有些心虚的看着大营那道虚掩着的门帘,生怕这个时候会有人进来。 “宗格,我们回去吧。”她伸手去推他。 宗格此时却起了逗弄她的心,他的手原本搭在她的小腿上,现在却往里面探去。 “回去做什么,这里不一样吗?”他嘴角勾起恶劣的笑。 刘楚楹赶紧使力,可还是抵不过他的力气大,她憋得脸色涨红。 还好宗格并未太过分,只是在细嫩的大腿上游离,不然怀中的小狐狸定是要亮出尖牙。 “回去吧,我还有要事跟你商量。”刘楚楹心一横,又扬起下巴在他坏笑的脸上亲了一口。 可宗格眼下可不管什么要事不要事,她就是他的要紧事。 他目含深意的看着刘楚楹,似乎是在嘲笑她就这点本事。 刘楚楹脸上一烫,反正又不是没有做过,但要是夏那日部落的人突然进来了,她又和宗格这个样子,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她凑近他,红唇在他的唇上轻轻游离,不断挑拨后却又不断后撤。 她的每一次触碰都让宗格心跳加快,根本无法抗拒她的吻,于是在她又一次后撤中,宗格忍无可忍凑了上去。 结果刘楚楹抢先一步碰住了他的脸,含住了他的唇,想像那是一块饴糖,含在口中,慢慢吮吸感受它的融化,让甜蜜包裹味蕾,最后再卷起那柔软,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场舞蹈,充满热情和爱意。 一吻过罢,刘楚楹气喘吁吁的松开了他,却见宗格双目紧闭,脸上透着绯色,还沉醉在那个甜蜜的吻里无法自拔。 那模样太乖了,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耳朵。 宗格却猛然惊醒,耳根都红透了,刘楚楹甚至感受到了指腹下那灼人的滚烫。 “咳......” 他拿开了刘楚楹放在他耳朵上的手,耳朵甚至情不自禁的抖动了一下,眼神十分不自然。 看过他任何模样,刘楚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害羞的样子,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了笑意。 但宗格立马收敛了表情,看她的眼神逐渐不对劲,手也十分危险的重新探了进来。 她赶紧敛笑,催促道,“快走吧。” “急什么?”宗格声音喑哑。 “走吧,回去再亲也成的。”刘楚楹心一横,不得不割地求和。 真是个小妖精。 宗格失笑一声,凑过去亲她的耳朵。 “等会,让我缓缓......”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哑了下来,刘楚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且身下的动静不小,她只能生无可恋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终于,宗格平复下,抱起她往外走。 结果怀中的女人又不满了起来。 “你这样哪像是要罚我,让她们看到了岂不是......” “我管她们怎么想,我要是连她们的脸色都要看,这厉族的大王不当也罢!” 说罢,他十分霸道在她的脖子上亲了一口。 刘楚楹拿他没办法,只能缩着脑袋,装死。 苏合看到之后,气得脸上的面纱都掉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宗格就是有这样的实力让别人不敢与之对抗,更何况她们部落接连损失两个能担重任的王女,要是宗格不再庇护她们,兀良哈那群野人迟早会把她们吞了。 宗格大摇大摆的将人抱回了营帐,刘楚楹抓着他的胸前的衣服其实害怕的不行。 她刚刚是唬他的,回来是为了说要紧事,那边人多眼杂,远没有他们的营帐被宗格的人围得跟铁桶一样安全。 “月桃!月桃!我饿了,快去备些吃食。”刘楚楹也顾不上害羞,从宗格怀里探出头,宗格就是再怎么想也不会饿着她的。 果然,宗格很快就一脸不高兴的将她放在椅子上,捏起她两颊的肉,“那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 刘楚楹装聋作哑,拂开宗格的手就躲到月桃身边。 月桃早就备好了膳食,见公主过来就要伺候她净手,结果却突然感觉后脊发凉,她木木呆呆的转过身,就见大王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她吓得立马跑了出去。 刘楚楹:“......” “月桃从小与我一同长大,她胆子小,你别吓唬她。”刘楚楹无奈,只能拉着宗格过来一道用膳。 “有吗?” 宗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刘楚楹的红唇,刚刚那滋味,尝过一次就绝无可能忘怀,要不是担心她饿肚子,他这会子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刘楚楹见他脑子里就没正经东西,也不再多说,默默落座用膳。 宗格跟着落座,但是没有动筷,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瞧。 刘楚楹被他盯得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你不饿吗?” “留着肚子,一会吃你。”宗格面不改色。 刘楚楹险些摔了碗筷,脸烫得都快要冒烟。 宗格突然恶劣的笑出声来,他将埋着脑袋跟鹌鹑似的女人抱进怀里,亲自动手将鱼肉里的鱼刺挑干净,再夹到她的碗里。 “吃吧,逗你玩的。”他亲亲那诱人的小脸,脸上依旧是那笑。 刘楚楹瞥了他一眼,自然是明白了他在报复她刚刚的嘲笑。 她一时语塞,只能默默用膳,等到七分饱,她拿起帕子擦拭,正要和他说正事。 宗格就又夹了几块他剔好的的鱼肉放在她碗中,眼神依旧霸道。 刘楚楹只好又动起了筷子。 “宗格,你打算派谁去?” 当心他一会乱来,刘楚楹也顾不得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了。 如今奥都与乌仁图娅成功出逃,藏在暗处的那些人必然会追出去的。 或许以前她可能还不太确信,她们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为斩杀奥都。 但现在她完全能确信,因为那个最大的鱼饵已经不是奥都了,是乌仁图娅,是那些人追随的女王唯一的子嗣。 第113章 擅离 “我瞧着阿古拉就很不错,骁勇善战,人也机灵,最重要的是,他无条件服从命令。” 刘楚楹越想越觉得阿古拉可行,丝毫没注意身后男人的脸色变了,瞬间由晴转阴。 直到宗格箍着她腰的手收紧,她有些难受的扭头看他,就见宗格浑身冒着酸气道。 “你确定要当着你男人的面夸别的男人?骁勇善战?” 刘楚楹是哭笑不得,他怎么什么醋都要吃,而且现在不是在说正事吗? 但她能怎么办,当然是哄着呗。 “当然不及你,在我心里,宗格大王才是这世上最骁勇善战的勇士,可是你只能保护我一人,所以只能让别的人去了。” 刘楚楹捧着他的脸,见他嘴角分明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却还是假装不在意的模样,暗暗失笑,他真是……好哄极了。 宗格哪里不知道她是在哄他,可是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他就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瞧瞧,他的小狐狸多霸道啊。 只能保护她一个人......当然只有她一个人。 宗格内心一阵激荡,将人牢牢的抱进怀里。 “犯不着阿古拉,他是我专门留给你的人,等回了家,我再找几个可靠的女奴照顾你。” 刘楚楹缓缓点头,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她身边的人来历不明,虽对她无害,但宗格日日跟她在一处,总还是要顾及宗格的安危,毕竟他们的吃食都要经过孟春她们的手。 有人盯着她们也好。 “那奥都和阿娅呢?” 宗格有些不满的轻咬她的耳朵,怎么就这么关心她们姐妹俩,要不是因为她们,她也不会当众下跪,他记得她最要脸面了,却为了她们做到这样的地步。 宗格内心酸水直泛。 “......放心吧,已经有人去了。”宗格咬完之后又十分心疼的轻舔她耳垂上浅浅的牙印。 刘楚楹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后,就将他的脸无情推开。 怪不得这家伙跟她磨蹭了半天,原来是早就派人去了,害得她被占尽了便宜。 “是谁?” 她和奥都有约定,阿娅的身世不能让她知道,奥都跟在阿娅身边可以杜绝她和那些人的接触,但一旦那些人被抓住,保不齐会吐露出一切,别人要是知道了,阿娅也迟早会知道。 所以,她得让她们再也无法张口。 “你猜一下。”宗格十分不满意她这样推开他,但是又特别喜欢她像刚刚那样撒娇卖乖,所以还想逗逗她。 可刘楚楹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目光幽静的盯着他。 盯得宗格没了脾气,只能万分不服气的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想起那个家伙,又是止不住的生气。 “是特木齐,昨天刚收到的消息,他擅离大营往这边来了,我干脆就让他滚去跟着她们,省得看到他就烦。” 也不知道那家伙用了什么法子,忽悠得温都日那个大傻子帮他守着大营,不然他敢这样跑出来,拿部落的安危当儿戏,宗格说什么都会扒了他的皮。 但是他违抗军令也是明摆着的,就算这次他成功救出了奥都和乌仁图娅,将后面那些脏东西一网打尽,那也是戴罪立功,回来该罚还是得罚。 刘楚楹有些吃惊,特木齐还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是赶着过来安抚乌仁图娅的,他既对她这般上心,为什么又和她闹到这种田地? 她十分不理解,宗格也同样不理解,不过让两人都很放心的是,有他去了,这件事一定会稳妥的办好。 “你让人知会特木齐一声,若是抓到那些人,不必审问,直接杀了就好,不留活口。”刘楚楹严肃道。 宗格眉尾轻挑,他的胡日格向来胆小良善,还是第一次听她说打打杀杀的事,还这般面不改色。 但他丝毫没有觉得她移了本性,反而觉得这样很好,爱憎分明,且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可真是天造地设一对。 他亲亲她的脸颊,很是爽快的答应了她,甚至没有问缘由。 其实宗格也能猜出一点,奥都一心求死他不是看不出来,所以才对她失望透顶,觉得她辜负了乌罕小王对她的栽培,允了苏合要处死她的请求。 今日,他还以为奥都不会愿意跟着乌仁图娅走,该是乌仁图娅把她绑走才对,结果她竟心甘情愿的走了。 他不禁感慨他的胡日格真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小狐狸,她必然是说服了奥都,还和她达成了某种协议,都能让奥都直接跳过他的意见,可见奥都是有多么信任她。 她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每个待在她身边的人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感,用她温柔的光,温暖每一个人。 至于她们达成的那个协议,她要是愿意说,他就认真听着,她若是不想告诉别人,他也就不想知道。 也不会想着通过这件事去辖制奥都或者乌仁图娅,他宗格收拢人心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从来不屑于耍阴招,手下的人也都是心甘情愿的追随他。 刘楚楹对于他的爽快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还十分高兴的在他嘴巴上亲了几口,可把宗格亲的飘飘然,正要抱她去床上亲,刘楚楹又伸手拦住了他。 “你记得还要再叮嘱一遍特木齐,让他们别跟太远也别跟太近,千万不要露出马脚,最好派一个人假扮成特木齐,伪造出他去往别处的假象,不然他一旦离开破多罗部落,往夏那日部落来了,那些人很可能会起疑。” 她们就只有这一个机会了,刘楚楹不允许发生任何纰漏。 “好好好,都听你的。”宗格迫不及待的抱着她上床。 就在他双手不老实之时,刘楚楹又一次拉住了他。 “还有就是,让特木齐一定要沉住气,不到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出去,否则必然斩草不除根......唔!” 宗格一脸凶恶的堵住她的嘴,将她的舌根和脸颊都搅得生疼。 刘楚楹识相的回应了几下,方才觉得宗格动作变温柔了些。 她万分无奈,这个醋坛子。 不过她又突然想起了一件要紧事,急忙将宗格推开。 “你要是再提那个该死的名字,我现在就去把给他宰了!”宗格面色狰狞。 第114章 姐妹(一) 刘楚楹是哭笑不得,只能主动上前亲他,将手放在他的耳朵上,慢慢揉捏。 宗格浑身一颤,小腹犹如火烧火燎。 他立刻拿开了刘楚楹的手,放在身下,语气沙哑又隐忍。 “......别乱摸。” 刘楚楹一双眼睛水水亮亮,流光溢彩。 这下完全确定了那儿就是宗格的死穴,别人是半点碰不得的。 宗格这段时间不仅在折腾自个,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且花样百出让她无法招架,好不容易能报复回来一点,她怎么能放过。 而且,这样面红耳赤扑楞着耳朵的宗格,她敢保证,只有她一人见过。 “怎么了?”她用着最无辜的表情靠近他,在他耳边说话,吐出来的气又一次熏红了他的耳朵。 宗格既愉悦又痛苦的闭上眼,掐着她腰的手渐渐用力。 刘楚楹到底还是脸皮薄,见他这样也不敢再撩拨了,侧过脸乖得不得了。 头顶是宗格似是而非的冷笑声,刘楚楹干脆闭上眼装死。 “坏狐狸,就不怕我真的忍不住?”宗格在她的娇俏的鼻尖上轻咬了一口。 刘楚楹缩了缩脸,继续装聋作哑。 但宗格到底没丧失理智,他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还有十五天,就可以改吃荤了。 本来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在回去的路上,等到了破多罗部,他打算在那一天娶她做他的大王妃,反正东西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绝对会给她一个最为盛大的婚礼。 结果这一切全被那群人搞砸了。 他又在刘楚楹耳朵上咬了一口,觉得不解气,拉开她胸口的衣物。 接着是他那大口的吞咽声,刘楚楹浑身都颤得厉害,只能咬着自己的手指方才不发出那声音。 许久之后,她双眼迷蒙,脸色酡红的被宗格抱在怀里。 宗格餍足的揉着那对高耸,眼神同样迷离,他抬起她的脸,意味深长的问。 “我的胡日格,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嗯?” 刘楚楹脑海中一片空白,眼里只有宗格那张精致又邪气的脸,堪堪只发出这一个音节,拉得又媚又长。 宗格的眼底已经是天昏地暗,但鉴于她良好的表现,打算放过她这一次。 “睡吧。”他掀起被褥,亲吻她的额头。 刘楚楹困倦极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等到第二天起来,她才想起要跟宗格说的事情。 但是已经晚了,她看着枕边那块佩符,还有些发愣。 宗格一大早就去外面忙碌了,这东西自然是他放在这的。 她还给他之后,就没打算再要回来。 就像宗格说的,这东西就是她往后的仪仗,但实在太过贵重,若是在她手上出个什么意外,她难辞其咎,就连宗格也不一定能护得了她。 且她有信心,一旦桑蚕之术在厉族传开,那才是她将来最大的依仗。 可照宗格这意思,她是不拿也得拿着了。 介于她闯下“大祸”,所以这几日都十分老实的不再外出。 可她不知道奥都在夏那日部落的影响力,她放走了奥都,等于就是救了她的命。 在所有奥都的部下眼里,她变得跟宗格一样高大。 拿海珠为例,有好几次她看着刘楚楹欲言又止,却又羞愧的低下头。 刘楚楹帮奥都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喜欢乌仁图娅,也欣赏奥都,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也让她无比动容,无时无刻不让她想起她的弟弟。 这个时候,煦儿也该收到她的回信了吧,希望他们能一切安好。 又过了几日,奥都和乌仁图娅一路逃亡,无论是宗格派出去的人还是苏合派出去的,都被她们甩得远远的。 乌仁图娅看着马背上重新散发英姿的奥都,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再问出口。 “姐姐,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这样了吧。”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们骑着马在一个半大不大的湖边缓缓前行。 这湖也就那样,旁边长着些稀稀拉拉的水草,一副荒凉的景象。 但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上面,就是再无趣,也添了几分精致色彩。 “五年了,你也够狠心,一次都不愿回来。” 奥都比乌仁图娅快一个马身,语气冰冷无比,可面上却无比复杂,明明她知道她为何不回来,却还是要这样恶语相向。 乌仁图娅看不清她的脸,自然也不知道她暗藏在冰冷下的痛苦。 她低下头无话可说,一副知错的模样,要是她能早点回来看看,也不至于见不到母亲的最后一面,她们姐妹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无话可说。 “他对你好吗?”许久,奥都才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 乌仁图娅更加不敢说话了,但为了不让姐姐担心,还是硬着头皮道,“......挺好的。” “是吗?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他陪在你身边。”奥都冷笑,为妹妹感到不值。 “他身担要职,实在脱不开身......”乌仁图娅越解释越心虚。 可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无法挽回奥都那颗更加不待见特木齐的心。 场面又冷肃了下来,奥都再一次开口。 “这么多年了,没想要个孩子?” 哪怕奥都再不愿接受特木齐,但在乌仁图娅几次三番的维护下,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已经完全对这世上的男人没了兴趣,估计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将来阿娅的孩子也就是她的孩子,说不定还能回来继承王位,延续夏那日部落的荣光。 乌仁图娅难得红了脸,明明是草原上,难得的一位让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此时却跟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缩着脑袋手足无措的跟在姐姐身后,支支吾吾半天讲不出一句话。 “当心!”奥都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乌仁图娅的缰绳,要是再晚上一会,那马就要在乌仁图娅神志不清的牵引下跑进湖里了。 此时,奥都当然也看出了不对劲。 “他欺负你了是不是?” 她语气冷的吓人,似乎只要乌仁图娅点头,她现在就能杀到破多罗部落去,要了特木齐的狗命。 “没有。”乌仁图娅看着姐姐的眼睛,斩钉截铁道。 他们二人到如今这个地步,其实都有错,也算不上谁欺负谁,那些天够她想明白了,所以才分得干干脆脆。 “他都不是我的对手,怎么可能欺负得了我?”怕奥都不信,她赶紧加了一句。 话是这样说,可一个男人要想欺负女人,可不光光只有动手。 甚至奥都都忍不住的想,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第115章 姐妹(二) 奥都眼中冷意更甚,她妹妹分明可以娶无数个男人,可偏偏为了一个泥腿子放弃了那一切,若是特木齐真的敢,她绝不会放过他。 可她看得出来妹妹对那混蛋袒护的紧,也就不再多说,等这场危机解除,她自会去找他算账。 天完全黑了下来,两人在湖边将就一晚。 厉人都是打猎的好手,更别说这两位,可惜她们走的匆忙,并没能带上她们顺手的大弓,只是马上携带着的寻常弓箭,但也够用了。 乌仁图娅熟练的燃起营火,将猎物剥皮除去内脏后,在火上烤,很快就烤得金黄酥脆香气四溢。 知道姐姐不擅此道,她将先烤好的兔腿递给了奥都,自然而然的就接过她手里烤的不成样子的那只。 “小的时候,你烤的东西就没好吃过,却总是越挫越勇,而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也成了你毁尸灭迹的工具,没少被难吃哭过。” 奥都噗嗤一笑,想起那时幼稚的行为,以及弟弟妹妹们看到她时惊恐的表情,是多么的美好啊。 “你别说我了,小时候你最调皮,仗着长得快力气大,没少欺负她们,还有阿丽娅,我记得那是母亲第一次揍你,我和巫师拦都拦不住。 你那么半大点的年纪,竟敢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阿丽娅出去打猎,吓得部落里人进林子里找了你们一天一夜,结果却发现你早就带着她回来了,两个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现在轮到乌仁图娅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这个真忘不了,要不是你和巫师,我屁股都要被母亲打开花了。” “你也别怪母亲,她是害怕你们两个出事,那晚,她双手颤抖得,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打完你之后,她也是万分后悔,又不好意思去哄你,才叫我日日去盯着你上药。” 奥都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添了这么一句。 乌仁图娅面露疑惑,她当然知道母亲是担忧她才会这样打她,也是她做的不好。 奥都有些怪自己沉不住气,立马转移了话题,说起乌仁图娅别的糗事。 两个人笑笑闹闹,像是回到了五年之前。 最后,她们紧紧的挨在一起,互相给对方取暖。 乌仁图娅枕在姐姐的肩膀上,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 “姐姐,我一直很疑惑,小时候我们几个经常晚上偷偷跑出来这样看星星,可看着看着我们都睡着了,等醒来之后,却都在床上,她们几个小的也就算了,你是怎么把我弄回去的?” 乌仁图娅从小的长得壮实,明明比奥都小两岁,可七八岁的时候就跟奥都一样高了。 奥都望着天上璀璨的星子,一双灰眸爆发出更为绚丽的色彩。 “我可背不动你,你睡得跟头小猪一样,我本来想把你叫醒,结果你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没走两步,又在地上睡着了,我就只能继续把你拍醒,周而复始,你就自己乖乖回去睡觉了,唉,可把我累得够呛。” 明明她什么力气活都没干,却还要装出一副被乌仁图娅拖累的不轻的样子,长长叹了口气。 乌仁图娅低低的笑,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 “姐姐,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奥都身上的味道太好闻,困意席卷上来,乌仁图娅缓缓闭上了眼睛。 是啊,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奥都扭头看着妹妹恬静的睡颜,心中满是暖意。 只要你能一直这样快乐肆意,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后半夜,并未睡熟的奥都突然睁开眼睛,十分凌厉的扫视周围。 树上的鸟被惊得四散开来,离她们也越来越近。 “阿娅,快醒醒,杀害我们母亲的凶手来了。” 说这话时,奥都身上满是杀气。 乌仁图娅睁开眼睛,身手利索的从地上弹起,同样丝毫不掩饰杀气和战意。 她就知道姐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这些人通通该死。 “她们一路到了雀湖,遭遇了第一匹人,七人全被斩杀,接着一路往东边去了,期间又遭到了六次埋伏,都被奥都小王和图娅将军轻松拿下,她们现在都很平安。” 阿古拉奉宗格之命来给刘楚楹报她们的平安。 刘楚楹眉眼舒展开,早就该这样了,奥都和阿娅都非池中之物,若不是奥都顾忌着阿娅的身世,哪里轮到这些人这样蹦跶。 “让大王转告特木齐,让他一定要沉住气,那些人没完全露头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 阿古拉恭敬的应了声是。 他刚要出去就跟宗格撞了个正着。 阿古拉看到宗格脸上就露出憨憨的笑。 宗格没有看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胡日格。 “大王,你回来了。”刘楚楹站起身,带着笑意。 因着奥都出事,夏那日有几个小部落发生了动乱,宗格和苏合前往镇压,已经去了整整五天。 “叫我什么?”宗格连夜赶回来,又逢外面下起了小雪,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冷意。 刘楚楹看了一眼阿古拉,赶在宗格生气之前赶紧叫了他的名字。 宗格这才换上笑脸上前抱她,可他浑身的寒气冻得刘楚楹一个激灵。 “我的胡日格,想我了没,我都快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五天是怎么过来的......” 宗格现在可顾不了那么多,抱着她,他那颗空虚的心总算是被填满了。 “好了,你正经点......” 刘楚楹推开他凑过来的脸,见阿古拉一脸惊愕的瞧着他们,脸上烫得厉害。 “传信给特木齐,照大王妃的意思办。”宗格一脸不爽的将刘楚楹的脸摁在怀里,看向阿古拉。 阿古拉恍然惊醒,虽然他早就知道了大王很喜欢这位北襄公主,却没想到私底下,大王竟变成了这样,他差点都认不出来。 而且,他现在都称呼她为大王妃,一时间,阿古拉看着刘楚楹的目光更为尊敬了些。 “呃......好。”阿古拉赶紧出去了。 刘楚楹这时又推他,他身上一股子血腥味,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怕他,但还是十分不自在,尤其又这么多天没见,总感觉有点别扭。 “您......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先去温泉沐浴吧,我让月桃准备你爱吃的。” 在他危险的目光下,刘楚楹赶紧改口。 宗格满意的点头,跟这个小洁癖待久了,哪里看不出来她在嫌他脏,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把她扛在肩上,往那手感极佳之处拍了拍,“一起去。” 第116章 真心 刘楚楹拍打着他的后背,羞愤欲死,“你放我下来,我......我月事来了!” 宗格宛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了脚。 知道她这个时候会腹痛难止,宗格就是再失望,也只得换了个让她舒服些的姿势抱她。 “那陪我去吧,你在旁边看着。” 他将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营帐里温暖如春,他的手早就暖和起来了,放在她小腹上跟个小火炉一样。 刘楚楹摁着他的手防着他作乱,虽然她也知道,只要宗格想,就是她用尽吃奶的力也拦不住。 她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样的环境,他又是那样的血气方刚,她怕去了他会更加把持不住。 “那可由不得你。”宗格像是泄愤一般在她脸上狠狠亲了她一口。 她都把他想成什么了,他就是太久没见她,想得慌,现在更是一刻都不想与她分开。 他抱着她大步出去了。 温泉之中,男人身材健硕,雾气熏红了他的肌肤,蔚蓝色的眼眸也被染上了一层薄雾,头发湿漉漉的散下,让他那张攻击性十足的脸多了几分懵懂,看得人血脉飙升。 只可惜,没人看。 宗格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缩在角落背对着他的女人,真是搞不明白了,都看了那么多次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他无奈的摇头,要不是她来了月事,他说什么都不会放过她,可眼下,就只能认命的将自己清洗干净,省的某只小狐狸嫌弃他。 哗啦啦的水声钻进了刘楚楹的耳朵里,知道宗格洗好上来了,她低下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有些紧张的捏着手指,忐忑的等了一会,结果宗格没过来抱她。 她有些好奇的扭头去看,却见宗格浑身赤果的站在她身后擦身子,她一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见她看过来,宗格嘴角总算扬了起来,他捏着她的脸不让她躲,语气突然变得幽怨,“我走了五天,你肯定一次都没有想过我。” “我......才不是。” 说是就太愚蠢了。 刘楚楹眨巴着眼睛,不敢去看他光溜溜的样子。 “是吗?想过几次?”宗格不依不饶。 刘楚楹拿他没办法,只能伸手去抱他,这样也可以将遮挡一下,反正宗格身体已经被他自己擦干了。 她环抱着宗格的颈脖,一双美丽的眼睛像是会说话,如花瓣般的红唇一张一合。 “......很多很多次。” 虽然知道她可能是在哄他,但宗格就是十分满意,心里那点不痛快也通通消失殆尽,他捧着她的脸,万分温柔的亲了下去。 顾忌着她的身体,宗格亲了一会解了一路的相思之苦,就穿好衣服抱她回去歇息。 月桃还没准备好膳食,刘楚楹见宗格头发没干,就取了帕子亲自为他擦拭。 宗格本想自己来的,但是她的神情太温柔了,指尖在发缝间摩挲,让他的灵魂都为之颤抖,最后发出一声噫嚱。 他靠在她的腿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舒适的像只大猫,没有丝毫防备,就将身体最脆弱的地方,展露在她面前。 实在是太乖了。 刘楚楹嘴角含笑,趁给他擦头发的机会悄悄摸了摸他的头顶,像摸小猫小狗一样。 宗格却突然说话,“想摸就摸呗,我身上没有哪里是你不能摸的。” 盖因他没有用那种直白的眼神看她,刘楚楹被抓包也不脸红,而是心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是吗。 于是就将手伸向他的耳朵。 宗格眼睛倏的睁开,看着刘楚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说,他现在拿她没办法,但过几天有的是手段让她求饶。 刘楚楹脑海中浮现出荒唐的画面,她赶紧敛笑,认真的给他擦干头发。 “我的胡日格,我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宗格执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细细亲吻。 “那就别离开。”刘楚楹有些羞怯的低下了头,半阖着眼眸不去看宗格的视线。 她太知道怎么说怎么做会让一个男人高兴。 可扪心自问,他不在的这几天,她的确会时常想起他,担心他平乱是否顺利,又是否受了伤。 午夜梦回也时常惊醒,发现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舒心,他不在了,她反倒怅然若失起来,十分不习惯,也不知道她之前一个人的晚上是怎么过的。 说是做戏也好,奉承也罢,可其中却已经混进了她的几分真心。 宗格一双眼睛亮亮的,哪怕刘楚楹没看却也感觉到,在他的注视下,身上就快要烧起来。 “都听大王妃的。”宗格直起身将她揽进怀里,深情的吻着她的头顶。 幸好这时月桃已经准备好了饭食,才没让宗格有下一步动作,她从他的怀里溜出来,牵起他的大手去用膳。 宗格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过,整整一天都是这个状态,可把他那群手下的下巴给惊掉了。 夜里,他们紧紧的挨在一起,宗格万分轻柔的给她揉着小腹,又时不时摁一摁她酸软的腰。 “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刘楚楹靠在他胸口上,耳边是他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少担心她们,她们要是连这点本事没有,也不配当什么小王了。”宗格冷声道,他们现在气氛正好,可偏偏有人要让她分心。 她人就这么一点,心也只有这么一点,偏偏还装了那么多人进去,都不知道把他挤哪里去了。 刘楚楹目光微闪,那时,宗格同意苏合要处死奥都的请求,恐怕也是对她失望至极,那他是想让乌仁图娅当小王吗? “宗格,你觉得奥都和阿娅,谁更适合当小王?” 刘楚楹这话并没有什么私心,就是想知道宗格是怎么想的。 “我觉不觉得不重要,我也不在乎是她们其中的谁,我只给她们这次机会,能不能抓住就凭她们各自的本事。” 宗格这话说得十分冷硬,丝毫没有因为和奥都相识多年或者乌仁图娅在他麾下多年,而偏颇谁。 刘楚楹算是真正理解到了阿娅曾经和她说的,宗格用人只看你有没有用。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有志之士都愿意跟随他的原因吧。 得遇明主,何其有幸。 突然宗格的手往上探去,吓得刘楚楹一个激灵,下意识摁住了他的手,抬眼看他。 宗格眼中满是欣喜,若是此番奥都和乌仁图娅能平安回来,以乌仁图娅的性子,绝不会和姐姐争抢王位,那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她还在吃奥都的醋?担心奥都不当小王了会来缠着他? 第117章 出事 “你胡说些什么呀?” 刘楚楹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干脆将他的手拿出来甩在一旁,侧过身去不理会他。 宗格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了。 知道奥都对他的情意之后,他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也包括那天她对他莫名其妙的冷淡和怨气,只是这些日子他们浓情蜜意,他也不愿去提以前不开心的事。 没想到这次她又露出了狐狸尾巴。 宗格凑过去抱她,欣喜的不得了。 “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吃她的醋。” “没有!” 刘楚楹捂住耳朵,想也不想的否认,天地良心,她真就是随口一问。 她刘楚楹就是吃什么也不可能会吃醋。 听着她那凶巴巴的两个字,若是换做以前她哪里会用这种口气,宗格支起上半身默默注视着她的脸。 “我的胡日格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也都是我惯的。” 刘楚楹假装没听见,心中却泛起点点涟漪,他这是......后悔了? 结果宗格又道,“不过老子乐意。” 刘楚楹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明明这般粗俗的话,她却听得浑身舒畅。 宗格伸手揉她微微上扬的红唇,目光无比幽深,“没有就没有吧,等你月事来完了,一月之期也差不多快到了......” 刘楚楹立马就收了笑,一颗心火烧火燎的,像是放在油锅煎煮。 宗格对她的谷欠望大到吓人,又忍了这么久没动她,她都不敢想象到时候他会有多么...... 先前的几次欢爱都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阴影,所以她之前才会屡屡拒绝他的亲近,实在是抑制不住的害怕。 宗格叹息一声,低头去亲吻她睫毛乱颤的眼睛。 “我的胡日格,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以前都是我的错,今后绝不会那样了。” “不然你打算让我素一辈子吗?我会憋死的,你舍得让我死吗?” “我的宝贝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宗格强势的拿开她的手,吐出的热气全部都喷洒在她的耳朵上,使得那只耳朵红的跟被蒸熟了似的。 刘楚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着,既然选择成为他的妻子,这样的事自然也无可避免,她就是没他脸皮厚,实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而已。 见他又要张口说出更带颜色的话,刘楚楹赶紧睁开了眼,可还是没有看他,在他可怜巴巴的目光下,犹犹豫豫后还是吐出那三个字。 “不会的......” 没等宗格反应过来,她就抢先一步捂住了自己的脸,往被子里钻去,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宗格嘴角压都压不下去,见她羞得厉害,也就不再招惹她,生怕惹毛了她又生出什么变故,她能说出这三个字就已经超出他的意料了。 他将她的脸从被褥里捞出来,从身后抱住她,只是吻了吻她的头顶就没再做别的。 “我的胡日格,我真的好爱你,深爱,我知道你没有这么快就交出你全部的心,但我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只要你别离开我。” 宗格闭上眼,此时他的整颗心都被她填满,若是换作以前,他根本无法想象他会为一个女人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 但栽了就是栽了,他也没打算爬起来,哪怕她现在都不回应他也没关系,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许久,久到他都以为怀里的女人睡着了,却突然听得一声细弱蚊声的应答。 即便微弱,但对于他而言无异于是天神传达的梵音。 宗格将她抱得更紧,似乎想将她揉进骨血。 他们回来之后,外面的雪就停了,四处都是扫雪的声音。 这么冷的天,刘楚楹又不出门,一般都是睡到很晚,今日倒是起来了,坐在榻上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汤。 宗格坐在一旁,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 虽以前他也会时常这样盯着她,但大多面露复杂或是愧疚,哪像今天这样,说句不好听的,就跟个痴汉一样。 刘楚楹无奈的轻摇头,将碗里的热汤一饮而尽,结果外面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她有些呛到得轻咳。 宗格万分紧张的凑过来,小心翼翼的拍着她的后背,“没事吧?” 刘楚楹摇头,她能有什么事,她已经听出外面是阿古拉的声音,这般急切,她担心是奥都和阿娅出了事。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 “大王,特木齐传来消息,他把奥都和乌仁图娅跟丢了。” “怎么会跟丢了呢?”刘楚楹紧紧的捏着衣袖,奥都本就有意要引出那些残部,所以一路肯定会留下很多痕迹,没道理特木齐会跟丢,这让她不得不往最坏的地方想。 她们是不是已经被那些人抓走了? “别急,特木齐要是这点本事没有,也活该他被媳妇抛弃。”宗格面色不改,他牵起刘楚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 他信特木齐的能力,且要是奥都和乌仁图娅真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他也没脸跟他禀报什么。 所以他一定是遇到了别的变故,且已经超出了他们那些人能解决的范围,特地来求援的。 果然,第二天就又收到了特木齐的消息,他们在奥都和乌仁图娅消失的地方发现了兀良哈人的踪迹,他们也在追击她们,既在追击,那就是还没抓到。 宗格冷冷一笑,他就知道,那群野人垂涎夏那日部落已久,这么多年下来结怨颇深,哪怕他杀了他们之前的小王,换了一个庸庸碌碌的小王,也难逃他们要卷土重来的命运。 刘楚楹此时也想明白了,怪不得乌罕小王明明说,那些残部在别处苟延残喘,如今却能悄无声息的给一族小王下毒,还派出去了那么多人手追杀奥都。 原来她们勾结了兀良哈部落。 若是之前,刘楚楹还因为这些人对阿娅母亲二十多年不变的忠心,而感到敬服。 现在却只感到恶心。 她们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得到夏那日部落,乌仁图娅不过是她们上位的工具罢了,甚至不惜为此勾结与她们世代为敌的兀良哈部落。 即便她们的诡计得逞,但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兀良哈人迟早会把夏那日部落吞并。 此时宗格已经穿戴整齐,腰间别着他那锋利无比的弯刀。 昨日他就有预感,所以已经点齐了兵马,随时都可以出发。 是时候再给那群野人一个惨痛的教训了。 他扭头看向刘楚楹,目光中满是不舍。 “要是能把你变小,放在口袋里带走就好了。” 第118章 恶犬 “你一定要当心,我在这等你平安归来。”刘楚楹面露担忧。 她虽没见过兀良哈的人,但是经过乌仁图娅描述的那些,她也知道那些人是怎样的恐怖。 不然以宗格的能耐,以及宗格幼时跟他们结的仇,怕是没人比宗格更想灭了他们。 迟迟不动手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部落本身也很强大。 “你放心,你男人天下无敌。” 宗格十分狂悖的出言,担心身上的武器会伤到她,只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印下一吻,即使心中有再多不舍,也只能转身离去。 一晃又三日过去了,由于又下起了大雪,奥都和乌仁图娅行进的脚印很快就被掩埋,总算是让她们有了喘息的余地。 几日的追杀让两人身上都负了伤,马也没了。 奥都此时无比唾弃她当时的行为,她竟然天真的以为她死了,王位给了阿娅,一切都能走上正轨。 却不知那些人勾结上了兀良哈部落,无异于引狼入室,差一点,她们夏那日部落就要葬送在她手里了。 她就是死一万次,也无法洗清罪孽。 “阿娅,还能走吗?我们在这歇一晚吧。”奥都扶着腿上受了伤的乌仁图娅,往前方的山洞走去。 “姐姐我没事的,不能停下,不然那些人跟上来,我们都会死的。” 可要是不好好休息,她们又受着伤,接下来的路会更加不好赶。 她没听乌仁图娅的话,将她放在了山洞里,拿起弓箭去外面打了几只雪兔回来。 山洞里燃起篝火,两人方才觉得身体没有那么僵硬了。 吃过东西奥都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了她们夏那日部落独有的药丸。 “他们不会杀我们的,他们还指望用我们去威胁部落的人。” 乌仁图娅接过奥都给的药丸吞了下去,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恨意。 这是夏那日部落的女人,为了不落在男人的手里,被他们侮辱方才研制出来的药丸,一旦女人吃下,男人胆敢染指,就会浑身溃烂而亡。 她们就算是死,也不能让那些禽兽侮辱。 后半夜,他们果然追了下来,二人恢复了一些体力,立马用雪将篝火覆灭,继续逃亡。 很快几只恶犬就跑到了这里,翻开了雪堆,一群衣着原始的男人举着火把,骑在马上,将这围的水泄不通。 其中一个绿色眼睛,头发微卷,充满异域色彩的男人,盯着雪里露出的一点血迹,他蹲下身体,用手指撩起那带血的雪放进口中,脸上露出享受的笑。 “她们跑不远,天亮之前,一定能抓住,一个小王,一个小王女,用起来肯定无比销魂。” 那群男人发出了邪笑声,在他的带领下往前飞驰。 其中跟着他们的,还有几个蒙着面纱的女人,闻言都露出嫌恶的表情,要不是还要仰仗这些人帮她们杀了奥都,她们说什么也不可能跟这群野人待在一起。 他们走后不久,苍茫的雪地里,突然钻出来两个人。 奥都和乌仁图娅的脸色被冻得青紫,她们知道那些狗能追寻她们的气味,所以就故意将烤兔肉埋在篝火里,而她们就躲在雪堆里,隔绝了一些气息,方才躲过了一劫。 “阿娅,还能走吗?”奥都担忧的看向乌仁图娅腿上的伤。 乌仁图娅忍着剧痛抓了一把雪覆在伤口上,方才使得伤口不再流血。 “没事,我们往回走吧。”乌仁图娅有预感,楚楚既发现了什么,肯定不会就这样让她们跑出来,一定会让人来接应的。 奥都点头,眼下没有什么比她们的命更为重要。 可惜,她们这次遇到的对手太过恐怖。 西尔斯一双绿色的眼睛,散发出渗人的光,他突然抬起了手,让所有人停下。 “我们中计了,她们根本没往这边跑。” 他大掌一挥,一群人立马往反方向追去。 她们二人没有马,又负了伤,躲起来就会被西尔斯的狗发现,所以只能不断逃跑,但迟早会被追上的。 “躲开!”乌仁图娅被奥都拉着,落后她一点,比她更快听到身后的破风声。 她义无反顾扑了上去,用身体给姐姐挡下了那致命一箭。 这一路上,那些追杀她们的女人目标极其明确,就是要杀了奥都,对于她,只是阻拦。 虽然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殒命,终于,也轮到她保护她了。 “阿娅!” 奥都抱着乌仁图娅的身体,目眦欲裂。 “姐姐,快......快跑!”乌仁图娅避开了要害,这箭只射中了她的肩膀,短时间内要不了她的命,可她的目光却逐渐溃散,说完就晕死过去。 这箭上抹了毒! 奥都撕下一块长布紧紧的缠住乌仁图娅的肩膀,那双灰色的眼眸无比冰冷的看向那群野人中的几个女人。 “不想让你们王女死的话,就把解药拿出来!” 那几人还要靠着乌仁图娅从而成为了夏那日部落的掌权人,当然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其中一个女人似乎是她们的首领,见此眉头紧皱。 那支箭是她射的,本想杀了奥都,但是乌仁图娅,简直太让她们失望了,居然三番四次救杀母之人的女儿。 要不是为了要把她带回去,她们也不至于损失了所有人手,最后只能求到西尔斯这个卑鄙小人这。 但她们还需要乌仁图娅的身份。 她们上前将乌仁图娅从奥都怀里抢了出来,奥都下意识就要护住妹妹,可她一动,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弯刀。 “奥都,咱们又见面了,三年前我就说过,你是我西尔斯见过最美丽的女人,我说什么都要得到你。” 西尔斯用弯刀将奥都的下巴抬起,仔仔细细的观赏了一遍,嘴角勾起的笑和那淫邪的目光让奥都直反胃。 “不过是宗格的手下败将,这三年你都躲到哪个狗洞去了?敢出来就不怕宗格扒了你的皮?”奥都嘲讽道。 提起那个名字,西尔斯脸上变态的笑立马消失,变得有些许狰狞,配上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显得愈发可怖。 “很好,我本来还想对你温柔点,看样子你是要试试被千人骑的滋味了。” 奥都面色不变,看到他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但她绝对不会让这些畜生脏了她的身体。 “不想浑身溃烂而死就尽管过来。” 此言一出,西尔斯眼中尽是失望,就连那些虎视眈眈叫嚣着要上她的男人们也索然无味的移开视线。 他们不是没遇到过吃了那种药的夏那日女人,有些男人不信邪非要上,结果死相惨的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回忆。 为了一时快活丢掉性命显然不值得。 奥都放声大笑,“西尔斯,你们也就只能欺负女人,有种的就去找宗格啊,还是你已经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被他打的抱头鼠窜,只有躲在女人的裙底方才逃生,还是说你被他打怕了?连找他复仇的勇气都没了?” 第119章 获救 奥都从落在他手里那刻,就没想着能活下去,与其被他羞辱之后,还要拿她去威胁她部落的人,不如现在就死在他的手里。 西尔斯这辈子最无法忘怀的就是三年前那一战,这是他一生的耻辱! 眼下被奥都赤裸裸的揭开,他只想让她在他手下痛不欲生的死去,亲眼看着她,咽气。 他收起弯刀,将手伸向她脆弱的颈脖。 结果奥都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就算死也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她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弹跳起,双腿死死的缠住西尔斯的腰身,一个用力就将他从马上摔了下来,哪怕西尔斯的手已经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凭着一股惊人的韧性,她掏出一柄匕首,趁西尔斯摔懵了,猛地扎向他的脖子。 只可惜被他躲了过去,只切掉了他的一只耳朵。 奥都再想下手,却被他一掌击翻在地,她吐出一口鲜血,正要起来,脖子上就已经又放上了几把弯刀。 西尔斯捂着耳朵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鲜血已经浸湿了他的半个脑袋,他狰狞的咆哮着,宛如地狱里的恶鬼。 “杀了她!杀了她!” 他的手下不再犹豫,立马挥起了弯刀。 奥都脸上尽是嘲讽的笑,她不怕死,唯一怕的就是她的部落会落到这些人手里,还有阿娅,今后就要靠她一个人面对这些畜生了。 奥都最后看了一眼妹妹,无畏的闭上了眼。 谁知,那弯刀迟迟没有斩下她的头颅。 她睁开眼,拿刀指着她的男人全部中箭身亡。 还有一箭差点射到了西尔斯的脑门上,他万分卑鄙的拉了旁边的人挡下这一箭 “阿娅!” 特木齐带了一群人挥着弯刀疾驰而来,见乌仁图娅生死不明的躺在雪地上,心跳险些停止。 他还是该死的来晚了一步! “玩狗的,我杀了你!” “来得正好,杀不了宗格,我就先杀了他兄弟!”西尔斯拿起弯刀翻身上马就要跟特木齐战个痛快。 很快两拨人就打成了一团。 奥都趁此机会,捡起地上的弯刀,将那个守在乌仁图娅旁边的女人斩杀,其中一个女人反应过来立马对着她拉动弓箭。 “奥都!” 特木齐刚跟西尔斯拼了一个来回,来到奥都身边,将乌仁图娅的大弓丢给了她。 奥都轻松接下,有了这把大弓的她完全不是刚才的她。 她拔出男人尸体上的弓箭,搭弓,拉弦,腰背挺得无比笔直,那个夏那日部落令所有人折服的女王,她又回来了。 利箭发出恐怖的破空声,精准的刺穿了那个女人射来的箭,最终从她的脑门穿过,死不瞑目的倒下。 这还不够,奥都又拔出几支箭,将那些试图近她身的人全部射杀,有些甚至一箭贯穿好几人。 “王子,不好了!”突然有一批人冲了进来。 西尔斯正和特木齐打的有来有回,听到这不吉利的话,险些一脚把那人从马上踹下来。 “王子......宗格带着人杀向我们大营了!” “什么?!”西尔斯瞪大双眼,他的大营藏得那么严实,宗格不可能找得到。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撤!快撤回大营!”西尔斯振臂高喊,他的一切都在大营里面,若是失守,他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特木齐暗自松了口气,为了不被人发觉,他这次带出来的人不多,本以为对付那些女人绰绰有余,结果这个玩狗的竟然从狗洞里爬出来了。 若不是大王,恐怕他们得两败俱伤。 他看着西尔斯狼狈的背影,一点追上去的欲望都没有,因为他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如果他是他,肯定不会再回去的。 宗格上次让他侥幸逃脱,至今还无法释怀,这次怎么可能还会放过他? 可特木齐停手,不代表奥都也停手。 她拉动弓弦,对准西尔斯的后脑勺,眼中满是杀气。 “咻”的一声,西尔斯察觉到了,立马跳马保命,摔在雪地里成了狗啃泥,等被他的手下捞起时,三魂七魄都快吓没了。 他看着奥都冰冷的视线,后背被冷汗完全打湿,但凡他刚刚晚上一会,他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特木齐带来的人发出了巨大的嘲笑声,这个耻辱将会伴随西尔斯一生。 特木齐从马上跳下来,见乌仁图娅胸口尚有起伏,才狠狠松了口气,他正要上前查看,结果奥都先他一步将乌仁图娅扶起。 他有些畏惧的看了她一眼,没敢上前。 奥都被西尔斯打了一掌,刚刚又那样用力的拉动弓弦,胸口疼得已经无以言表,她口中不断渗出鲜血,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看都不看一眼。 “过来抱她。” “啊?哦哦好!”特木齐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五年前,他有好几次都差点死在奥都的箭下,他也知道是因为他带走了她妹妹的缘故,所以当着她的面,他是绝不敢碰乌仁图娅一根手指头的。 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乌仁图娅的箭伤将她抱起,见奥都也身负重伤,这才明白了过来。 奥都捡起地上的弯刀,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被包围起来的女人。 正是那群残部的首领。 “奥都小王,大王有令,一旦抓住人,就地格杀,不许审问。”特木齐以为奥都要问话,急忙开口提醒。 “我知道。” 奥都站在那个女人面前,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恨意。 那女人也知大势已去,就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乌仁图娅的身世说出,她就不信乌仁图娅知道以后,不会为父母报仇? 结果她刚张口,奥都就毫不犹豫的枭下她的首级。 鲜血喷洒在雪地上,形成了一幅极美的画卷。 他们走后,这里又只剩下刘楚楹一人,自从喝下宗格给她找的药,哪怕现在已经进入了深冬,她也未曾觉得像以前那般冷得骨头都在打颤。 宗格已经走了十天了,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刘楚楹甚是忧虑,还有奥都和乌仁图娅,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大王妃,特木齐有消息传回,他们已经接上了奥都小王和图娅将军,正在回来的路上。”阿古拉在外禀告。 刘楚楹面露欣喜,结果阿古拉话还没说完。 “大王回来了!” 第120章 喜悦 冬日的阳光透着苍白,天空飘着细雪,像柳絮一般慢慢悠悠的落下。 刘楚楹披着一件浅紫色的雪狐锦缎斗篷,全身上下只露出了那张比雪还白的小脸,她眉眼都带着轻快的笑意,拉着月桃越走越快,最后甚至忍不住提起裙袍小跑起来。 终于,她看到了那匹醒目的黑马,以及马上霸气侧漏的男人。 “宗格。”她叫他的名字,但因为四周太过吵闹,被淹没的彻底。 可马上的男人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是几个月前,他想象过无数次的画面。 她满心欢喜的来接她的勇士回家。 宗格脸上露出无比温暖的笑,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柔情,一点暴戾之气都没有了,仿佛周遭的寒冷都被他的喜悦冲散。 他翻身下马,手里抓着一条有男人手臂粗的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则是锁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 西尔斯双手被反绑着,浑身血污,跟刚从泥地里捞出来一样,耳朵还少了一只,跟拴狗一样被宗格拉着走,可都到这种地步了,他还有闲情盯着宗格的女人看。 “好漂亮的中原女人。”西尔斯那双绿眼睛泛着贪恋的光。 刘楚楹被他盯得立刻敛了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只觉如芒在背,浑身都难受了起来。 宗格脸色瞬间阴沉,他一脚将西尔斯踹翻在地,又踩着他的脸,重重的碾在了雪地里。 西尔斯吃了一嘴的雪和泥巴,可那双眼睛依旧不甘心的死死瞪着宗格。 “你再敢看她,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宗格又重重的踩了一脚,直到西尔斯口中都流出了鲜血。 西尔斯咧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见宗格的表情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在他的压迫下,他才缓缓收敛表情认怂,连眼睛都不敢抬。 宗格冷哼一声,将锁链丢给手下,而西尔斯也被脖子上那股力拽的又摔了个狗啃泥。 “别怕,不过是条狗而已。” 宗格这才将人抱了个满怀,他紧紧的盯着她的脸,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可就是有人要作死,打破这份温馨。 “哈哈哈哈哈,宗格,没想到你居然也有哄女人的一天!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宗格连一个眼神都赖得给他。 “没想到玩了一辈子狗的人,也有被狗链子拴的一天。” 西尔斯放肆的笑戛然而止,他铁青着脸,却怎么也不敢往那边看,他知道宗格说到做到,要是被他抓到他往那边看,看到了那个中原女人,他绝对会挖了他的眼睛。 “把他拴在雪地里,不许给他吃的。” 说完,宗格就迫不及待的将女人打横抱抱起。 “唔!”刘楚楹被他逼到床角,不得不仰起头承受他炽热的爱意。 宗格手上也不闲着,解开她的斗篷丢在地上,又向她的胸口探去,结果他冰冷的战甲冻得刘楚楹一个激灵。 刘楚楹看着他急切脱去战甲的样子,轻轻的笑出了声。 “好了,你先去洗洗吧。” “你嫌弃我?”宗格有些委屈道,他们在外行军打仗,哪有功夫收拾自己啊。 但还是乖乖把衣服穿好,也捡起刘楚楹的斗篷,又想像上次那样带着她一起去沐浴。 可这次沐浴就没有像上次那么简单了。 一月之期已经过了,再也没有理由可以阻挡。 刘楚楹咬着嘴唇有些紧张,但还是没说什么,默默看着宗格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待会要给她换洗的衣物。 本来这些事情都是月桃在做的,可自从跟他腻在一起后,凡是早上他在的时候,必然会伺候她穿衣服,哪些衣服该怎么穿,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刘楚楹从一开始的羞愤欲死无法接受再到现在的......无动于衷。 不过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还是有些害怕,所以打算跟宗格商量商量,能不能不在池子里,正常一点行不行。 可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刚要开口,外面就传来了阿古拉的声音。 “大王,大王妃,特木齐他们回来了!” 刘楚楹蹭的一下从床上起来。 “你要干嘛!”宗格大步走过来抱住她凶巴巴道,生怕她跑掉。 “阿娅和奥都回来了,我想去看看她们。” 她们这一路凶险万分,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也不知道阿娅有没有得知真相。 “不可以,她们有什么好看的,而且你答应过我的。”宗格紧紧环着她的腰身。 刘楚楹脸上露出疑惑,她刚刚答应他什么了? “一月之期已经过了,我现在就想要你!狠狠的要你!”宗格说的理直气壮。 “你别说!” 刘楚楹被他这话刺激得脸都抬不起来了,只能手足无措的去捂他的嘴巴。 宗格也很生气,他都看出来她同意了,可偏偏又杀出了几个碍眼的。 他扛起她就要往外走,结果刘楚楹不配合,他怕伤着她只能又把她放下来。 “你......你急什么?” “急!很急!”宗格拉着她摸向他身体的某处。 刘楚楹脸色爆红,想甩开,却怎么逃不出宗格的手掌心。 “宗格!” 刘楚楹有些气恼的瞪向他。 宗格顿时泄了气,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凶她强迫她吧。 “我的胡日格,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他松开她的手,托着她的屁股像抱小孩子一样,将她抱在身上,将头埋进她的颈窝,轻轻的蹭。 他这样的语气又说出这样的话,刘楚楹心都跟着颤了颤,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她抱着他的脖子,将脸藏起来,十分不好意思道,“急什么......晚上吧。” 宗格微微皱眉,明明快要到口的肉又突然变成了晚上才能吃,这谁能受得了? 不过,行吧行吧,也算是光明正大获得了她的同意,到了晚上,总不能再有什么变故了。 他凑过去亲亲她的侧脸,“走吧,我陪你一起。” 他倒不是想去看她们,不过是担心乌仁图娅把他的女人抢了去,有他盯着,就不怕她对他的女人动手动脚。 结果他的算盘还是落空了。 “阿娅!”刘楚楹看着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歇息的乌仁图娅,心疼的叫出了声。 她正要过去,就被宗格牵住了手不放。 刘楚楹拽了几次拽不开,疑惑的回头看他。 不仅如此,乌仁图娅和特木齐皆意味深长的盯着宗格看。 那眼神似乎在说他也有今天。 第121章 敌袭 宗格被那些人看着,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要不是她脸皮薄,她此时应该在他怀里才对。 刘楚楹对于他的霸道十分无奈,她就是过去看看乌仁图娅又不是干别的。 当着别人的面,她不好拂他的面子,于是就悄悄伸手去掰开他的手指, 宗格微微皱眉,见刘楚楹有些不高兴,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松开了手。 此举看得特木齐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宗格冷笑着看向了他。 特木齐浑身一抖,想起自己私自离营的事情,看来这次得脱层皮了。 “大王,您听我解释......”特木齐哭丧着脸,好歹他也戴罪立功了不是。 宗格可懒得搭理他,他救得是他自个的媳妇,也算不得什么立功,眼下不动手,不过是他没空,他还等着刘楚楹和乌仁图娅说完话带她去温泉沐浴呢。 刘楚楹坐到乌仁图娅的床前,见她肩膀上包着纱布,还冒着血,十分心疼。 “阿娅,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伤而已,养几天就好了。”乌仁图娅笑得十分开朗,一次死里逃生,换来奥都的命,以及铲除了那些杀害她母亲的势力,非常值得。 “这次多亏了你,你把我放走,苏合她没有为难你吧?”乌仁图娅握着刘楚楹的手担忧道,下一秒就收到宗格甩过来的跟刀子一样锋利的视线。 乌仁图娅失笑,并不理会,反正当着楚楚的面,宗格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倒是宗格这个反应实在好笑。 “有宗格护着我,怎么会有事。”刘楚楹扭头看向宗格。 宗格变脸的速度堪比闪电,上一秒还对着乌仁图娅抓着刘楚楹的手虎视眈眈,下一秒就对女人笑的万分柔情和宠溺。 “噗......”特木齐又没有忍住。 但架不住宗格现在心情格外好,这种被她依赖的感觉真的非常美妙。 “咳咳,那我就放心了。”乌仁图娅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实在不敢相信曾经那个杀伐决断冷漠无情的宗格会变成这个样子。 “奥都呢?”刘楚楹问。 “我姐姐受了很重的内伤,巫师正在给她疗伤。”乌仁图娅敛笑,虽然她的伤口看着严重,但也不过是皮外伤,远不如奥都伤的重。 刘楚楹和奥都并没有多熟,得知她无恙,也就不往下问了。 此时宗格不耐烦的轻咳了一声。 刘楚楹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滚烫,不等宗格上前拉她,她十分自觉的站起了身。 “阿娅,你好好养伤,我……我明日再来看你。” 乌仁图娅此时哪里看不出来宗格来这的目的,怪不得,她就说这尊大佛没事来她这干什么。 念在宗格为她们部落做的一切,乌仁图娅很是理解的将人让出来。 “好,明日我们再好好说说话。” 她拍拍她的手背,也不由的感叹,这手真是又嫩又滑,如果她是男人,也肯定如宗格这般爱不释手。 乌仁图娅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果不其然,宗格看她的眼神越发恐怖了,她哑然。 刘楚楹走过去十分自然的牵起宗格的手,这个举动也成功让宗格的心情由阴转晴。 “走吧。”他摩挲着她的手心,摁下想把她抱走的冲动。 结果这个时候有人来报。 “启禀大王,有敌袭!” “是西尔斯的人。”特木齐脸上的笑消失。 宗格目光阴冷,不慌不忙的拉起刘楚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 “我的胡日格,在这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接你。” 想着外面不安全,不如把她放在乌仁图娅身边,又有阿古拉带着人守着,确保她不会出任何问题,宗格才大步离开,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刺人的杀意。 刘楚楹只能望着他的背影面露担忧。 “阿娅,你好好养伤,外面的事就不用管了,呃,我......我走了。” 特木齐眼巴巴的盯着乌仁图娅的脸,可乌仁图娅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 “走就走呗,还要我送你?”乌仁图娅懒散道。 “不用不用......”特木齐急忙摆手,她腿上受着伤呢,怎么能下床走动,见乌仁图娅是真不打算搭理他,也就只能悻悻的追宗格去了。 “楚楚,你别担心,宗格打过的仗比你吃过的饭都要多,这不也好好的吗。”乌仁图娅看出刘楚楹眼中的担忧,忙朝她招手。 现在那个煞神走了,她们也能好好说说话,虽然她更想去战场上,但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去了也只能是添乱。 刘楚楹挤出一个笑容,上一次,宗格前往塔塔尔部落平叛,她心里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巴不得他早点离开,能多晚就有多晚回来。 可如今,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生怕他受伤。 “都是西尔斯那个狗东西,如果不是他,我和姐姐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我听说宗格把他抓回来了,外面肯定是他的部下想冲进来救他。” 乌仁图娅见刘楚楹情绪不好,急忙说起别的事情。 刘楚楹想起那个绿眼睛的男人,确定她说的西尔斯就是那人。 “他是什么人?” 她看得出来宗格和乌仁图娅都很是厌恶这个家伙。 “他是兀良哈的王子,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他的小王父亲死在了宗格手里,三年前,宗格和兀良哈的那场大战,让他侥幸逃脱,也不知道这三年他都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宗格找了他好久都没找到,没想到他不在暗处好好苟活着,非要出来找死!” 乌仁图娅咬牙切齿,这个人曾经带着兀良哈那群野人,不知袭击了她们夏那日部落多少回,残害了多少族人,她恨不得直接撕了他。 这一次他又勾结那些女人,害死了她母亲,又差点害死了她和姐姐。 “别动气,当心身体。”刘楚楹见她激动的脸都红了,生怕她扯着伤口,忙摁着她躺下。 想到西尔斯已经被宗格抓回来了,落在宗格的手里,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平复下心情,想着刚才这两人浓情蜜意的样子,眼中露出揶揄的笑。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和宗格的感情突飞猛进啊。” 第122章 告状 刘楚楹脸色虽红,但是并没有逃避,十分坦然的点了点头。 乌仁图娅由衷的为两人感到高兴。 虽然她总是和宗格不着调的样子,但平心而论,她最敬佩的男人还是宗格,追随他不单单是因为特木齐是他的部将,她同样也折服于他的魄力。 而楚楚,她是这样的聪慧善谋,美丽善良,值得宗格这样的人对她死心塌地。 外面震天的厮杀声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刘楚楹还是第二次离动乱这么近,第一次是她刚到破多罗部落的那天,宗格发动暴乱,夺了他哥哥的王位,成为了他人生的转折点,但那也是她前半生的转折点。 她脱了外衣,和乌仁图娅一起躺在床上,明明已经很晚了,但她连一点困意都没有。 “听动静,还有得打,你放心,我们夏那日部落的城门固若金汤,有我们部落的神箭手和宗格守着,他们不可能攻进来。” 乌仁图娅拍拍刘楚楹的后背,像她们这些打多了仗的老将,光是听个声,就能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眼下西尔斯被擒,他的部下群龙无首,竟做出想要攻打夏那日部落好救出他们王子这样的蠢事。 夏那日部落最厉害的就是防守,还有宗格在这,他们来就是找死。 道理刘楚楹都懂,但就是忍不住的担心。 乌仁图娅还受着伤,需要好好歇息,刘楚楹怕打扰到她,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心里却乱糟糟的,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 宗格浑身浴血,骑在黑马上,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他一骑当先,不断挥动弯弓收割一个又一个头颅。 他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这些人的头领,也是三年前跟西尔斯一起从他手中溜走的人,卜诺。 他是西尔斯手下的得力干将,宗格抓住西尔斯的那天,他带领手下在别处,也多亏了他前来送死,不然宗格还要花时间去逮他。 卜诺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杀气,他拉起缰绳没有犹豫的跑出了包围圈,同时宗格也追了上去。 “大王,当心是陷阱!”特木齐喊道。 但宗格就是头也不回的追了出去。 这些人三番四次的触碰他的底线,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一个人逃脱。 他要用行动证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阴谋诡计也不过是一触就破的泡沫。 等宗格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拎着卜诺的人头。 特木齐看着宗格安然无恙,只是脸上多了一道伤口,重重的松了口气,心中却是在想,他劝不动宗格,公主肯定劝得动吧,省得他一天天的让人不操心。 随着那匹黑马的走过,卜诺手下的人看着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纷纷丢下武器投降,跪在地上迎接他们的王。 本来这场战,只需他们一方防守即可,有夏那日部落这坚固的城墙在,防守上几次,卜诺的人就死的差不多了。 可宗格实在受不了这个气,只想早点拧下卜诺的人头。 这一场战争,夏那日部落的人和宗格的人死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西尔斯的人死伤殆尽,要么就充当俘虏。 “公主,您可得好好说说大王,一个人就那样跑出去,要是出点事可怎么办呀,真是太冲动了!” 眼下,宗格正在安顿那些俘虏,所以特木齐才敢跑来告状。 刘楚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昨晚她就感觉不太好,又被外面的声音吵得都没怎么睡着,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他怎么样了?” “呃,挺好的。”说到这,特木齐也不由得骄傲了起来,他们大王生来就是要统一九大部落的人,像这样从敌军手里斩下他们头领的首级,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刘楚楹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她的脸色就变了。 乌仁图娅嘴角勾起笑,看了一眼大难临头的特木齐,又看了一眼宗格脸上那道明晃晃的伤口,好戏就要上演了。 宗格一脚踹在了特木齐的屁股上,但不知道特木齐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偏偏就摔在了乌仁图娅的身上,还十分小心的躲开了她肩上和腿上的伤口。 “你死开!”乌仁图娅气得推他,可他太重了,没被他压着的那只肩膀又受了伤,她推半天都没推动。 特木齐倒在她身上跟被宗格一脚踹死了一样,乌仁图娅气的都想咬他。 这边刘楚楹看了宗格一眼,就沉着脸默默离去。 宗格脸上的凶恶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瞪了特木齐一眼,才匆匆追了出去。 “我的胡日格,你别听他瞎说。” 宗格上前环住了刘楚楹的腰,他身上太脏了,特意跑去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才来接她,没想到特木齐那个王八蛋,竟然跟她告状,真是长能耐了。 “回去吧。”刘楚楹声音冷冷清清,见已经有很多人往这边看过来了,从宗格怀中挣脱出。 宗格上前牵她的手,见她那张灿若春花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无,心里还真就涌上了几丝前所未有的心虚。 真是见鬼了,他打算一会就去扒了特木齐的皮。 回了他们的营帐,宗格迫不及待的将她抱到床上坐着。 他想起纳钦说的话,他说女人都是要哄的,说几句软话就没事了,他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说出了口。 “别生气,我错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对自己的实力有数,也知道卜诺手底下有多少人,是算准了才冲出去的,并不是鲁莽,只不过是他太生气了,想早点结束他们而已。 刘楚楹轻轻掀动眼皮,不用想都知道宗格言不由衷。 “大王没错,大王怎么会有错呢。” 宗格有些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他们昨天还好好的,要不是那群该死的人,他们早就成为一体了。 “我的胡日格,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生我的气,也不要用这样疏离的语气叫我,我会受不了的。”宗格埋在她的颈间,轻轻蹭着她的耳朵,时不时亲吻她的脸颊。 刘楚楹转开脸,宗格亲在了她的头发上。 “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这么鲁莽了,一切都会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第123章 庆典(架锅!) 刘楚楹这才扭回脸看他。 宗格露出爽朗的笑,可是他侧脸上,一道利刃划开的伤口分外明显,平白给他添了几分凶恶之气。 刘楚楹真是搞不懂他,身为王,怎么可以这般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若是他有个什么意外,他的部下怎么办?他的子民怎么办?她又...... 刘楚楹蹭的一下从宗格身上起来,冷然着脸在一旁的柜子里寻出一瓶伤药。 宗格本想上前继续黏着她,但看到她眼中的心疼之色,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立马平复了下来,坐在床上乖乖等着她来给他上药。 “除了这处,还伤着哪没?”刘楚楹面无表情的问。 “没了。”宗格环着她的纤腰,脸上这个是他自己不小心被他们的陷阱刮伤的。 宗格知道他们在路上设了陷阱,所以一脚把卜诺踹了进去,他为了斩下他的头,才跟着跳了进去,不然凭他的能耐,怎么可能被这群杂碎伤着。 刘楚楹满意的点了点头,挖出一点药膏,无比轻柔的在他脸上的伤口处涂抹。 宗格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突然感慨道。 “有你的心疼,我就算是死了也无怨无悔。” 刘楚楹不满的睨了他一眼,“胡说些什么?” 宗格勾唇一笑,他真是在胡说八道,他当然要和她一起长命百岁,要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好了,我的胡日格,咱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做?” 他抓着她的双手放在嘴边亲,可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刘楚楹的眼睛。 刘楚楹面色不变,可目光却逐渐闪躲,“你奋战了一晚上,先吃点东西再歇会吧。” 天地良心,她说这话完全是因为心疼他,没有半点看不起他的意思。 宗格却变了脸色,霸道的将她拉进怀里,咬着她的耳朵吐气。 “犯不着,我就算是再奋战上几天几夜,也依旧能让你下不来床!” 盛大的庆典在当天下午就展开,奥都昨晚带着伤在城墙上指挥作战,尽显女王风范。 因为西尔斯的出现,乌罕小王的死全然算在他的头上,他和那些残部勾结,也不算是冤枉了他,这样也更好的隐瞒住了乌仁图娅的身世。 苏合在得知这一切都是宗格和奥都做的一场戏后,本就惧怕宗格的她就不敢说话了,且她没查明真相就想要奥都偿命的事是赖不掉的,哪怕她是为了乌罕小王才做出如此偏激之举,奥都肯定也会心存芥蒂。 与其后面被打压,不如现在就把权力交出来,就此功成身退。 她们老了,也该由她们那些年轻人扛起重担。 苏合的识相让奥都十分满意,她也不想用手段逼那些曾经辉煌过的人,也不想弄得太过难堪,这样正好。 周围夏那日的女人和宗格带来的男人们,纷纷融入这场盛会,美酒美食,香味飘得哪里都是。 奥都坐在高位上,举起酒杯,远远的朝着被孤零零被绑在雪地中的西尔斯晃了晃。 哪怕隔着这么远,她也能感觉到西尔斯朝她投来的怨毒的目光。 可这时,有一个女人突然冲上了高台,瞬间就吸引来了所有人的视线。 奥都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 乌罕小王中毒一事,以及那块写着血字的绸缎,无一不说明那些残部混了人进来,可偏偏宗格和巫师怎么都查不出来。 她们部落固若金汤,不可能混外面的人进来,唯一可能的就是她们其中有人被策反,但她行事隐蔽,让人抓不出一丝错误。 本以为外面的人死了,她或许会为了活命,会永远保留这个秘密,再也不提及此事。 没想到她还是出来了,明知说完这句话就会死,但她还是出来了。 奥都死死的捏着酒杯,太远了,她身边没有弓箭,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乌仁图娅的身世,她再也保护不了妹妹了。 结果,一支利箭突然从别处射来,正中那女人的咽喉。 那女人眼睛瞪得老大,满脸不甘心的向后倒去。 “阿娅。”奥都站了起来。 射中那支箭的正是乌仁图娅。 这一路上发生的种种,以及姐姐和楚楚若有若无的隐瞒,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但既然她们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她对现状非常满意,决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断这份美好。 “阿娅,你的伤!”特木齐赶紧追上来丢开乌仁图娅手里不知道从哪拿来的弓箭,果不其然,她肩膀上的伤口裂开了,渗出殷红的鲜血。 “走开,别碰我。”乌仁图娅推开他,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往奥都身边走。 也是她给他脸了,竟敢跟她耍流氓。 要不是那日他给她拔箭,为了止疼她喝了不少烈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寂寞太久,一时鬼上身,居然拉着他过来亲,要不是她突然想起她吃了夏那日部落的药,差一点就要出大事。 谁知特木齐跟换了个人似的,平时看到她就跑,这些日子却天天黏在她身边,跟只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乌仁图娅本来还很感激特木齐救了她和姐姐的命,但在他一次又一次的骚扰中,越发嫌弃他了。 特木齐只能跟在她身后,顶着一只乌青发黑的眼睛,不知道引来了多少人的注目。 “我的姑奶奶,您听话点,回去上药吧。”他想上前把她拖走,结果被奥都冰冷的视线吓得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阿娅,回去上药吧。”奥都虽还是很讨厌特木齐,但没有什么比妹妹的身体更重要。 “我没事,只是扯开了一点。”乌仁图娅对姐姐笑笑,十分自然的坐在了她的身边。 特木齐不敢过去,只能可怜巴巴的站在原地,他摸着肿胀的眼睛,重重的叹了一声气。 “大王和楚楚呢?怎么大家都在这,就不见他们两个?”乌仁图娅四处探看,这两人向来是人群中的焦点,没道理看不见。 特木齐脸上突然涌上暧昧的笑,“该叫大王妃了,说不定明年咱们部落就要有小王子了。” 乌仁图娅一愣,脸上也扬起神秘莫测的笑意。 也不知道宗格那糙蛮子会不会怜香惜玉。 外面是热闹密集的鼓点,温泉中水浪翻涌,与那鼓点逐渐重合。 娇媚婉转的歌声伴随着男人畅快的低吼,更是将这场热烈的庆典推上高潮。 第124章 骄傲 刘楚楹无力的瘫倒在地,就像是风暴中的一叶小舟,只能紧紧攀着宗格的颈脖方能求得一丝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宗格不知停歇,似乎没有尽头,她后背被磨得生疼,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将手探向他的耳朵,不断在他耳边吹气,娇声叫着他的名字。 果不其然,宗格猛的仰起了头。 但总算是结束了。 刘楚楹闭上眼睛,累得睡死过去。 宗格不足餍足为何物的舔着她的脸颊和嘴唇,又在那高耸上狠狠亲了一会,才摁下心中的燥热。 他抱着她去池子里清洗,见那处伤着了,又万分后悔起来,他们时间长着呢,不急这一时半会,都怪他自制力太差了。 他万分深情的亲着她的额头,将她的身子擦干水后用干净的寝衣给她换上,又揉了揉着她泛红的脸,眼睛温柔的不像话,又取来他的大氅,将她整个人包了进去,连一丝肌肤都不露出,方才抱着她大步离开。 宗格走在路上可谓是神清气爽。 纳钦这些时日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营帐里,不为别的,只为躲着阿丽娅,他现在是半点想法都没有了,只想跟着宗格早点回去,不然阿丽娅要真是和奥都说要把他留下来,那他可完蛋了。 “诶?大王!”纳钦转眼就看到了宗格。 宗格沉下脸,见怀中的人儿没有被吵醒的迹象方才缓和下脸色。 却是看也不想看纳钦一眼,就大步离开。 纳钦不傻,而且宗格泛红的脸,以及喉结上和脖子上分外明显的痕迹,他这个情场老手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可不敢去看宗格怀里的公主,只是朝着宗格笑嘻嘻的说了句恭喜。 宗格虽然嘴上轻声叫他滚蛋,但嘴角的笑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看得纳钦是啧啧称奇。 回到他们的营帐后,宗格又熟练的让她伏在自己膝上,拿来干净的巾子擦干她的头发,方才将她放在床上安眠。 “我的胡日格,咱们回去就成婚,越快越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宗格坐在床沿,趁着她这会子睡着了,自顾自的盘算。 刘楚楹当然没办法理会他,他就高兴的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又取来纳钦给他的伤药,仔仔细细的往那处涂抹,方才上床抱着她一同安睡。 刘楚楹这一觉睡得极沉,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了,她只觉浑身都酸疼的厉害,跟被撞散架了一般,她哑声喊着月桃的名字。 月桃听见动静,跟阿古拉说了一声,就满脸喜色的端来水伺候她洗漱。 因着大王走前有交代,公主若是醒了立马通知他。 宗格此时正在和夏那日部落的人议事,随着宗格一句要把西尔斯带走的话,让奥都等人立马沉默了下来。 按理说,西尔斯是宗格亲自抓回来的,理应由他处理,可宗格却没杀他,反而要把他带走,若是真要杀,哪里需得带回破多罗部落杀,分明是宗格想留他一条生路。 西尔斯勾结那些残部,害死她母亲,又差点让夏那日部落陷入万劫不复的局面,不杀他,难以平她们部落子民的怒火。 可宗格也态度强硬,西尔斯造成的烂摊子是他收拾的,那些残部和西尔斯的势力也全部葬送,也够让天上乌罕小王安息了。 至于西尔斯,他还有别的用处。 奥都正要开口反驳,乌仁图娅就拉了拉她的袖子。 乌仁图娅能感觉得出来,姐姐已经完全对宗格死心了,但好像有点死心过头了,甚至有点看不上他的意思。 宗格身为厉族的大王,跟他对上总是没好处的。 虽然说他要留下西尔斯的命,但西尔斯落到他手里,哪怕活着估计也会比死了更让他痛苦。 奥都沉着脸一言不发,对于西尔斯这种人,不杀他就无异于养虎为患,若是他从宗格手里逃出来,必然还会再来找她们夏那日部落的麻烦。 “大王!”阿古拉突然走进来,还没等他说什么,宗格眼睛一亮,噌的一声从椅子站起来,大步离去。 走之前还放下一句话,西尔斯他是必须带走的。 奥都也脸色铁青的离开。 乌仁图娅跟在她身后急忙安慰她道,“姐姐,你放心,有我在那边盯着,绝不会让西尔斯活着从破多罗部落逃出。” “你要回去?”奥都猛地停下脚步,猛地抓住了乌仁图娅的手。 哦,她怎么就忘了,妹妹已经嫁给了特木齐,这边的动荡结束,他们自然是要重新回到破多罗部落。 乌仁图娅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姐姐,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当初离开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的男人能有多厉害,即便在那个歧视女人的地方,我也依旧能撑起一片天,将那些看不起我的贱男人踩在脚下,你能明白我吗。” 奥都微微有些愣神,昔日那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总归是长大了。 “我明白。”她眼中涌起泪光,既是不舍也是骄傲。 “过些日子就是祈神节了,我同你一起上路。” “......什么?”乌仁图娅吃惊,她们夏那日部落处于半隐世的状态,以往这样的场合都是派巫师前往,怎么这次奥都要自己去。 “你说得对,我们闭得太久了,得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才对,我们部落的女人从来不输外面那些男人,凭什么要我们藏起来?”奥都说这话时,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光。 乌仁图娅看着姐姐,眼中满是敬仰,她相信部落在姐姐的带领下,一定能拥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宗格回来的时候,刘楚楹正趴在床上,月桃在给她揉腰。 “轻一些......往下一点。”刘楚楹皱着眉头,似乎极不舒服。 可没等月桃动作,就被宗格的目光吓得从床上站了起来。 “你怎么不摁了?”刘楚楹吃力的支起身子,扭过头看她,结果却撞进了宗格那双蓝眸里。 “这里吗?”宗格将手放在她腰上,语气心疼的不得了。 刘楚楹看到他就想起昨日在温泉的事,急忙转过脸重新将脸埋在柔软的枕头上,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 第125章 回程 宗格有些受不了她这样的声音,娇娇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 他低下头在她泛红的耳尖吻了一下。 “别这样,会闷坏的。”他将她的脸从枕头上抬起来,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则是轻轻的在她腰上揉捏。 “嘶......你轻点。”刘楚楹叫疼。 到底是男人,哪怕极力收敛,力道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还是很大。 此情此景宗格不胡思乱想都不行,但他昨日吃了个半饱,眼下也不敢去逗她,怕惹得她不高兴。 他又放缓了力道,“这样好些了吗?我的公主殿下。” 刘楚楹瞥了他一眼,对于这个称呼总觉讽刺。 宗格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却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为什么又惹得她不高兴了,最后干脆破罐破摔,将她像抱小孩子一样抱到怀里,又是亲她的嘴巴,又是亲她的脸颊。 亲得刘楚楹是真生气了,在他手背上重拍了一下,才制止宗格像大狗狗一样的行为。 宗格笑着执起她的手,生怕她的手被打疼了。 “别生气,我继续给你揉。” 这样的姿势方便宗格给她揉腰,不仅如此,想到昨日用的姿势,怕是大腿内侧也伤着了。 宗格十分自然的将手伸了过去。 刘楚楹吓了一跳,刚要制止他,就被他力道适中的揉捏,舒服的闭上了眼睛窝在他怀里,就连气也消了。 宗格眼中的色彩一变再变,最终还是万分克制的亲了亲她的额头,老老实实的为她揉捏。 昨日在温泉,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若不是她身子娇嫩,那处又伤着了,他们现在可不会这样好好的坐着。 “嗯......这里也酸。”刘楚楹抓着他的手,放在了她的后腰上。 宗格身体一僵,他再往下一点就可以摸到那手感极佳处,昨日帮她清洗的时候,那里还留着他的手印,也不知道现在消了没。 宗格越想身体就越不对劲,只能赶紧说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 “我的胡日格,明日咱们就回家了......” 他的声音有点哑,刘楚楹此时舒服得快要睡着了,没怎么发觉。 “好啊。” 眼下就快要到中原人的年关,厉人不过年节,只有祈神节,重视程度不输中原人过年节。 刘楚楹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费尽心机的想要得到宗格的喜爱,如今一年过去了,反而这个男人放下身段小心翼翼的给她揉腰。 “在想什么?”宗格凑过来亲她的眼睛。 “嗯......我在想,咱们回去之后就是祈神节,各部落的小王都要来,成婚一事怕是要推后了。” 盖因前些日子,宗格时不时就在她耳边说,回去之后就立马成婚,听多了,刘楚楹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也不在意什么仓不仓促了,只要宗格心里有她,她在厉族的地位永远不可动摇。 所以成婚之事要推迟,她也觉得没什么,总之宗格迟早都会娶她的。 宗格听得,眉头皱的简直都能挤死蚊子,这事他当然也想到了,本来想的是,任何事情都不能排到婚礼前头去,大不了就在祈神那天一起办了,还能及时昭告其余八个部落。 可要命的就是,还有几个部落尚未与他同心,甚至还有几个部落的小王女向他求婚后被他无情拒绝。 若是这些个人在他的婚礼上整出了什么幺蛾子,破坏了他的大喜之日,先不说他会怎么处置那些人。 光是破坏了他给她的婚礼,那都是一生的遗憾。 他绝不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再说吧,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为盛大的婚礼,决不能委屈了我的大王妃。”宗格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很明显宗格曲解了她的意思,刘楚楹失笑,但也不矫情,点头说了声好。 宗格欣喜的去亲她的红唇。 翌日,雪难得停了,似乎也在昭示是个启程的好日子。 宗格站在黑马旁边,一脸不爽的甩着缰绳,看刘楚楹和奥都说话,真是的,说话就说话,奥都非要拉着她的手是怎么回事? 这时特木齐鬼鬼祟祟的走到他身边,冲着宗格十分暧昧的挤眉弄眼。 宗格冷笑,他擅离大营的事都还没完,还敢跑到他胡日格的面前告他的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去南边种地,和去北边驻守,你选一个吧。” 特木齐哭丧着脸,哪个对于他而言都是灭顶之灾,但是他做错了事不罚也不可能,否则无法服众。 但绝不是离开破多罗部落,他赶紧解释道,“大王,你误会我了,我这是为了让公主心疼您,公主是不是冲你发脾气了?那不就对了,会发脾气那就说明公主她在意你了,不然你们昨天......咳咳咳。” 宗格终于正眼瞧他了,他还以为她昨天发脾气,是在嫌他鲁莽,也是他傻,分明她的心疼都写在眼里了。 宗格看了一眼那边和奥都说话的刘楚楹,嘴角勾起一抹笑。 “五十鞭,不,八十鞭,一鞭都不能少。” “啊?”特木齐人都傻了,怎么就突然多了三十鞭? 五十鞭对他来说还能接受,养上几天就好了,可这八十鞭,就有点吃力了,怎么说他也戴罪立功了呀。 宗格见刘楚楹和奥都说完话了,哪里还管特木齐,急忙上前,可没走几步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冲着特木齐高深莫测道。 “你既知道如何让她心疼我,怎么换成你自己,就不明白了?” 特木齐如遭雷击,他不傻当然很快就明白了宗格的意思。 他怎么说也是为了乌仁图娅才擅离大营,又加上他救了她们姐妹,若是他因此获罪,被打了八十鞭,乌仁图娅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又加上多年夫妻情分,怎么可能不心疼? 可更让特木齐惊讶的是,宗格居然破天荒管了他们的私事。 这让他不禁感慨,感情这种东西真是神奇。 就连宗格那样的野兽,跟公主在一起之后,也逐渐变得像一个人,一个有感情有血有肉的人。 第126章 后盾 这还是奥都和乌仁图娅回来之后,刘楚楹第一次见到奥都,本来昨天就该见的,都怪宗格。 “大王妃,从今往后,奥都、以及夏那日部落所有子民将会永远支持您,您在厉族再也不会孤立无援,我们将成为您最坚实的后盾。” 奥都先是对刘楚楹表达了感谢,若不是那日在地牢被她的一番话点醒,她现在早就死了,夏那日部落估计也陷入了天大的混乱。 她有这样的智慧,以及宗格对她的爱,足以让她们臣服。 更重要的是,她母亲已经死了,宗格对于她们的恩情也已经偿还完了,她想要带着族人在九大部落争得一席之地,必须也要有人支持。 眼前之人不同于宗格那般冷血,从她对乌仁图娅的在意程度就可以看得出来,且厉族大王的佩符,宗格都敢给她用,足以说明,将来她说的话远比宗格说的话管用。 最重要的是她们同为女人,同样不甘心屈居男人之下,她相信她们会成为最坚实的盟友。 刘楚楹只是诧异了片刻,就明白了奥都的想法,她伸手将冲她弯腰的奥都扶起,握着她的手,无比郑重道。 “你放心。” 奥都冲她弯唇,一切都沉浸在这无声的默契中。 盖因她还有部落的事宜没处理完,要晚几天才出发,所以目送着刘楚楹和乌仁图娅离去。 刘楚楹提着裙子,正要上马车,宗格就突然过来将她抱起,还和她一起进了马车,还赖着不走,一副要一直在马车里黏着她的模样。 “你......你出去骑马吧,阿娅伤还没好,我让她跟我一同坐马车。” 宗格挤进来,哪还有乌仁图娅坐的地方,更别说月桃了。 宗格:“......” 眼瞧着宗格不高兴了,刘楚楹赶紧哄人,伸手捧着他的脸,“好啦,咱们就要回家了,不急这一时,再说这里这么小,你待着也不舒服。” “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宗格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方才一脸不高兴的出去。 马车外,乌仁图娅勾着笑,看着没一会被赶出来的宗格,本来她也不想憋在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哪怕受了伤她也依旧更愿意骑马,但架不住楚楚关心她。 可眼下,看着宗格这样子,她也不是那么不情愿了。 回程的路上,宗格一直臭着脸,就连纳钦都躲得远远的,偏偏特木齐还不怕死的往他身边凑。 “大王,西尔斯那家伙快要饿死了,要不要给点吃的?” 宗格点点头,西尔斯身上还藏着关于兀良哈先祖埋藏的宝藏的下落,十几年前,他也是因为想借着这个宝藏培养自己的势力,故前往兀良哈部落。 这都是起源于兀良哈部落的一个传说,传说只要通过藏宝人的认可,就可以得知这批的宝藏下落,宗格费尽千辛万苦,才凭实力得到认可。 结果西尔斯横插一脚,仗着是兀良哈部落的王子,不仅将属于他的胜利果实夺走,还带着人追杀了宗格三个月。 宗格身受重伤逃进夏那日部落,在乌罕小王的庇佑下才保住命。 没把这个宝藏的下落问出来之前,他是不会让西尔斯死的,但是西尔斯想好好活着也不可能,想从他手里逃走,那更加不可能。 西尔斯此时像条狗一样被铁链拴着脖子,踉踉跄跄的往前跑着,只因铁链的另一端被马上的男人拉着,他要是不跑起来,就只能在地上被拖着尸骨无存。 有了宗格的首肯,才有人丢给他这些天以来的第一顿食物。 他手被绑着,只能张口咬住,可即便落到这种地步,他看着宗格的眼神依旧充满怨毒。 宗格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么多年过去了,西尔斯已经不配成为他的对手。 “你让你媳妇离我媳妇远一点。”他扭头朝特木齐冷声道。 特木齐:“......” 这也太看得起他了,而且,乌仁图娅也已经不是他媳妇了,他就是有那个本事,人家也不可能会听他的话啊。 宗格用看废物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想着要不要多打他几鞭,既能以正军心,又能让乌仁图娅心疼他。 他这样做也不单单是为了特木齐,只不过是希望乌仁图娅能少点时间粘着他的胡日格。 一群人不紧不慢的赶了几天的路后,奥都也带着夏那日的人追了上来。 特木齐可谓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和乌仁图娅分开的事情在他们这群人里面不是秘密,先前在夏那日部落,他是好说歹说,才求着那些看人不嫌事大的混蛋,让他们不要瞎说。 而他又天天黏在乌仁图娅身边,乌仁图娅不想让姐姐操心,也就默认了他这行为,才没让奥都起疑。 可奥都要去破多罗部落,他就是说破了嘴皮子,他们分开的事也迟早会传到奥都耳朵里,到时候他的小命难保。 这晚,一行人在原地安营。 宗格迫不及待从马车上将刘楚楹抱下来,挤进狭小的帐篷。 “冷不冷?”他摸着她的脸和手。 刘楚楹摇摇头,自从吃了那味雪隐,她真是觉得身子强健了不少,就连外面这般大的风雪,也只感到一点冷,当然也是因为马车里暖和,又被他包得严严实实送进这里,不然以她的体质,也没这么容易适应。 “那就好。”宗格亲她的脸,可是亲着亲着就不对劲了。 他前两天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开荤,他们两情相悦,一同沉溺于那鱼水之欢的快乐,可比之前让他愉悦满足多了。 可之后她那处受了伤,他就一直忍住,现在好了,又挤在这小帐篷里面,她脸皮薄,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死活不愿意。 宗格已经忍出了极限,再三保证会轻一些不会弄出太大动静之后,就将她抱进了怀里,怕天冷冻着她,就只掀起了她的衣裙。 “我的胡日格,好宝贝,我难受......很难受......你再心疼一下我好不好?”宗格毫无下限的蹭着她的耳朵,他知道她最是心软了,这招屡试不爽,也顾不得要什么面子。 刘楚楹咬着手指头,她的力气在他面前微不足道,且他都这样低三下四的恳求,她也做不到狠心拒绝,只能半推半就的让他得逞了。 “嘶......”宗格被那逼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强忍住谷欠望,爱怜的亲着她的嘴巴,柔声问,“还好吗?” 刘楚楹皱着眉头,倒是没有之前的撕裂感了,但还是有些疼。 “嗯......让我缓一下。” 第127章 着火 宗格满意的笑了,为了让她能再好受些,捧着她的脸细细亲吻,发出砸砸的水声。 等她彻底接受了,他才轻轻扶着她的腰身。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她磨墨时的样子,慢慢的...慢慢的研磨。 帐篷里的温度逐渐攀升,很快就跟着火了一样。 特木齐抱着被子,一脸尴尬的钻进了乌仁图娅的帐篷。 看着乌仁图娅那快要喷火的眼睛,他吓得就想逃,可一想到外面的奥都,又立马停住了。 要是让奥都发现他们没住在一块,必然是要起疑的。 乌仁图娅显然也是想到了姐姐,她无奈的扶额,早知道这么麻烦,她就干脆把真相告诉姐姐得了,反正要死的也是特木齐这个王八蛋。 “不许挨着我,不然我剁了你的手!”乌仁图娅还是不愿看着特木齐死的,所以才再三忍让。 特木齐眼睛一亮,立马抱着被子在角落躺好。 可是这帐篷就这么点大,哪怕他缩成一团,一不小心还是能挨到乌仁图娅的身体。 乌仁图娅翻了个身,背对他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特木齐则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背影,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那日,他从西尔斯手下救出了她们,奥都身受重伤自顾不暇,就把乌仁图娅交给他。 像他这样刀口上舔血的人,会点医理很正常。 他亲自帮她拔箭,上药,为了止痛,乌仁图娅喝了不少烈酒。 也就在他帮她包扎的时候,乌仁图娅突然十分霸道的将他拉过去亲。 两个人也算是老夫老妻了,他怎么可能读不懂乌仁图娅的眼神。 想当初,他们第一次,还是乌仁图娅在上面。 想起之前的美好,且特木齐刚刚经历了一遍差点失去她的痛苦,心里对她的感情万分复杂,且她露着光洁健壮充满力量美感的上身,只穿着一件抹胸。 所以这一亲就差点出了大事。 要不是乌仁图娅突然想起来她吃了部落的药,恐怕特木齐已经死翘翘了。 她一脸不爽的将衣衫不整的特木齐推开,骂骂咧咧的穿好衣服,一瘸一拐的去外面吹冷风了。 独留特木齐喘着粗气,立着帐篷,倒在地上险些忘了今夕是何年。 “咳咳......”特木齐想着想着,就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了。 他们分开的这一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感情。 她真的爱他吗?还是只把他当成了脱身的棋子,亦或是都有。 但在她生死不明的倒在雪地里的时候,他终于想明白了。 他不能失去她。 每每回忆起她那毫无生机的样子,他的心脏,他的身体都疼得无以言表。 她对自己是什么感情,那根本就不重要,她成为了他的妻子,他也很喜欢她就好了啊,管那么多干什么呢? 特木齐从来没有那般清醒过。 所以,他借着要瞒过奥都的借口,死皮赖脸的黏在她身边,希望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看着她的后脑勺,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结果乌仁图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动了一下手,吓得特木齐赶紧缩了回去,只能眼巴巴的继续看着。 可这会子,隔壁营帐突然传来了奇奇怪怪的声音,男人压抑着的低吼和女人娇娇的轻口端,突然就让他们这个帐篷也一同烧了起来。 特木齐脸色涨红的厉害,盯着乌仁图娅的目光越发炽热,突然猛地抱了上去。 乌仁图娅被他吓了一跳,且她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听那声音当然是知道那边在做什么,特木齐不在这还好,她还能一笑了之,可偏偏他在,且他们分开了之后,她还弄出强吻他的幺蛾子。 她脑子里一下子就涌进了不少荒唐的画面,但她不认为特木齐有这个胆子,他过来不过是惧怕她姐姐罢了。 谁知,他胆子变这么肥了。 “松开!”乌仁图娅咬牙切齿,可偏偏特木齐早有准备抓住了她两只手,她一侧肩膀又受了伤,自然是挣脱不开。 特木齐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感觉身上烧得厉害。 她这样不配合,他当然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放柔了声音,伏在她耳边。 “阿娅,我知错了......” “特木齐你清醒一点好吧,咱们已经分开了,那些陈年烂谷子的旧事再提就没意思了。”乌仁图娅都快气笑了。 “我没有同意!”特木齐强硬的道。 他那时不过就是发了个愣,宗格那个冷血的混蛋就敲了板,虽然他也知道,哪怕他说了不同意,乌仁图娅也依旧会和他一刀两断。 但现在他就是不要脸了,反正他就是没同意,宗格说了不算。 “管你同不同意,老子就是不要你了。”乌仁图娅被他压制得无法动弹,只能口吐芬芳。 “那......那为什么你那天又要亲我,还......”要不是乌仁图娅吃了那个药,他们必然是会好好温存一番的。 提起这个,乌仁图娅也觉自己没出息,竟然一时沉迷于他的美色,做出那样的事。 “我精虫上脑了不行吗?换谁我都想,只不过刚好你在而已。” “我不信,别人哪有我好看,你分明就只对我有感觉!” 特木齐虽然很不想承认,当年这个女人看上自己,多半原因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换成别的那些五大三粗粗鄙丑陋的厉族男人,她向来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少往脸上贴金,比你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你快给我滚!”乌仁图娅被拆穿,恼羞成怒的怒吼。 第128章 嘲笑 “小点声,外面的人都睡了。”特木齐感觉有些丢人道。 乌仁图娅才不管那么多,又要开口骂他,结果特木齐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也正因为此,乌仁图娅趁机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一拳毫不留情的揍在了特木齐才好的眼睛上。 特木齐眼冒金星但还是强忍住没叫出声,可怜巴巴的捂着眼睛,坐在乌仁图娅面前。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被乌仁图娅赶出了帐篷,连被子都没还给他。 外面太冷了,现在再搭一个帐篷显然不现实,特木齐就只能惨兮兮的去跟阿古拉挤一挤。 结果跟去外面找热水的宗格撞了正着。 “啧啧啧......” 宗格刚刚饱餐了一顿,心情格外好,他又不是聋子,哪里听不到他们帐篷的动静,再加上特木齐那只青紫的眼睛,一时有些恶劣的幸灾乐祸起来。 特木齐气得磨牙,要不是他打不过宗格,非得狠狠一拳揍在他那张欠扁的脸上不可。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得不到公主的爱,在那里急得发疯。 刘楚楹缩在温暖的被子里都已经睡着了,结果身下一凉。 她猛地睁开眼睛,就见宗格拿着浸湿了热水的巾子在给她擦拭。 刘楚楹羞愤欲死,但不清洗也不行,就只能将头埋进枕头里。 宗格出去倒水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刘楚楹已经收拾好了心情。 那双含情目还漾着点方才的谷欠色,瞥向他的时候,宗格心头猛地一跳。 他脱去衣服,躺在她身边,搂着她,不停的在她漂亮的眼睛上亲吻。 刘楚楹被他折腾得困倦的很,刚刚没睡是还有事要问他,她赶紧推开宗格的脸,主动搂着他脖子,将身体贴过去,这样宗格也就只能在她头顶为非作歹了。 “阿娅那边怎么了?” 刚刚那边动静大的,恐怕周围的十几个帐篷都听见了。 “没什么,她总不至于吃亏的。”宗格亲着她的头顶,笑得幸灾乐祸。 “睡吧睡吧。”还要赶好几天的路,他还这样折腾她,也不知道她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第二天,果然所有人都知道昨天晚上特木齐被乌仁图娅赶出来的事情。 看到一只眼睛黢黑的特木齐无一不是憋着笑。 “求我,我让乌尼尔多打你二十鞭。”宗格轻仰着下巴道。 特木齐气得是脸红脖子粗,这一百鞭打下去他也别活了,还怎么上演苦肉计。 “我谢谢你。”特木齐白了他一眼,就一脸郁闷的不发一言。 马车里,刘楚楹见乌仁图娅神色明显不正常,靠在车壁上闷闷的显然不像以前的她。 “阿娅,特木齐他......” “哼,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我就不信找不到比他好看的男人!” 乌仁图娅一拳打在了车壁上,但车壁都围上了厚厚的被褥,她这一拳相当于打在了棉花上,没发出一点动响。 对于她这有些孩子气的一面,刘楚楹忍不住掩嘴偷笑。 到底还是在意的,不然也不会因为他而心神不宁。 只不过乌仁图娅性格倔强,且也是特木齐先前一直逃避,才消磨完了这段感情。 刘楚楹一点都不同情他,也不会去插手什么,他若能把阿娅挽回,那是他的本事,若不能,那也只能怪他自己当初不珍惜。 “好啊,楚楚你笑话我。”乌仁图娅一扭头就看到了刘楚楹的笑。 她突然凑过来,十分不怀好意道,“你和宗格昨晚在做什么呢?那么晚才睡?” 刘楚楹脸上轰的一下炸开,又见乌仁图娅十分暧昧的看向她的脖子,她欲盖弥彰的将衣领拉起,遮住那点点红痕。 整整一天,刘楚楹都缩着脑袋,哪怕乌仁图娅自知玩过头了,跟她说起别的事情转移话题,她也只是闷声应和,跟只鹌鹑似的。 乌仁图娅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她们这些中原女子的脸皮有多薄,后面都不敢去逗她了。 就是苦了宗格,接下来的一路,刘楚楹都不怎么搭理他,更别说像上次那样研磨解馋,宗格难受到都不想吃肉了,只希望她能跟自己好好说说话。 宗格自顾不暇,也就无法来嘲笑特木齐,倒是纳钦凑了上来,还说要给特木齐出主意。 “嗯......这个办法是有的,但是你能不能去奥都那说说我的好话,就说我已经改了,离她妹妹远远的,可千万别记恨我。” 纳钦本来还很高兴离开夏那日部落的,可偏偏没过几天奥都也来了,吓得他都不敢在她面前晃悠,想着特木齐是奥都的妹夫,说不定能为他说说话。 特木齐跟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他是凭什么觉得他能在奥都面前给他说好话,要是能的话也是给他自己说。 “咳......可以。”特木齐十分心虚的往四周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奥都和夏那日部落的女人,方才放下心。 纳钦花心怒放,急忙凑到他耳边。 最后一天,宗格也顾不上什么了,和刘楚楹一同窝在马车里。 乌仁图娅虽对宗格霸道的行为不满,但也乐得自在,她坐不惯马车,这几天感觉骨头都要散了。 “好宝贝,别生我气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就是宗格再迟钝,也知道是那晚的事。 他将头埋在刘楚楹的颈脖,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肉麻,听得外面的月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刘楚楹也有些受不了他,急忙捂住了他的嘴。 “快到了吗?” “嗯,天黑之前肯定能到的。”宗格黏腻的亲着她的手心。 他们这一走就是两个月,也不知道有什么变化没有,还有都兰,她怪想她的。 结果行进到半路,他们遇上了荣哈部落的人。 看着他们的服饰,刘楚楹立马就想起来,她到破多罗部落的第一天,那些杀害小德子以及想把她掳走的人。 原来是荣哈部落的前小王,只可惜那个小王已经被宗格杀了,她无法亲手为小德子报仇。 “阿日善携部落子民参见宗格大王。” 荣哈部落的前小王被宗格杀了,眼下这个八九岁大的孩子,是前小王唯一的儿子。 别看他现在恭恭敬敬的样子,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阿布是被宗格杀死的,他和他的部落怎么可能不恨宗格,现在老实,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打不过罢了。 宗格掀开车帘,只是略点了点头,目光警惕的扫到阿日善身后,那几个荣哈部落的王女时,眉头狠狠一皱。 第129章 裴沙 即便宗格帘子放的再快,刘楚楹还是看到了那几个小王女。 一眼就明白了荣哈部落的人想做什么。 去年这个时候,巴图想把女儿嫁给宗格。 那时哈葛兹部落势力强盛,他的女儿要当大王妃,其余部落的人都没话说。 可是如今雅若已经疯了,巴图的几个儿子忙于内斗,把巴图气病了好几次,这家人俨然已经成为了厉族的笑柄。 哈葛兹部落既不行了,宗格又还没有娶大王妃,其余几个势强的部落自然按耐不住,纷纷带上自家美丽的王女。 说起来,宗格的确该娶了荣哈部落的王女,好让他们忘记之前的仇怨,总比让宗格带兵将他们一举歼灭的好。 可是宗格会这么做吗? 刘楚楹看着他略显慌张的脸色,突然笑了一下。 “你怎么了?”她明知故问道。 “没怎么......”宗格慢吞吞的将刘楚楹抱进怀里,对那些人简直厌烦到了极致。 他们回到了部落,乌尼尔和绍布已经回来了,带着人在门口迎接。 宗格离开的这段时间,阿都沁部落和荣哈部落被他们吓唬了一顿,都老实的不得了。 此时,他们看着宗格高大的身躯从一辆马车里钻出来,眼皮子齐齐被刺了一下。 尤其是他还抱着那位北襄公主,当着荣哈部落的小王和小王女们的面。 绍布已经敏锐的发觉,荣哈部落的小王阿日善,已经握紧了拳头,那些小王女也个个都面露不善的盯着宗格怀里的女人。 可偏偏宗格一点面子功夫都不做,叫绍布安排好荣哈部落和夏那日部落的人,就带着刘楚楹走了。 “诶,你看见没,大王脸上都没有以前那么凶神恶煞了,不过也是,那北襄公主长得那么貌美,换我是大王,我也宝贝着。” 乌尼尔笑得十分暧昧,还边用手肘去戳绍布。 “宝贝你个大头鬼,要出大事了。”绍布对于乌尼尔的愚蠢已经无话可说,默默摇了摇头,就带着两个部落的人去安顿了,这会子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夏那日部落?她们竟然出来了! 刘楚楹是万分不愿被宗格抱着出来的,可偏偏宗格一意孤行,她也就只能在他怀里默默叹息。 宗格将她带回了寝居,把她放在了床上。 “我的胡日格,你不必忧心,外面一切有我,你只管安心当我的大王妃,一会我还要去接手部落这几月的事宜,你好好吃饭休息,不必等我了。” “好,你也要记得用膳,别太累了。” 宗格笑着点头,在她眉心的红痣印下一吻,又万分不舍的揉了揉她的脸,才转身离去。 “公主。”三孟急忙围了上来给刘楚楹行礼,她们看着大王刚刚对公主的热切样,都十分高兴。 “都起来吧。”刘楚楹笑着点头,心里想的却是,离上次她送信给弟弟快要四个月了,等扎齐回来,很快就会知道奸细是这三人中的谁。 孟春将刘楚楹不在的这几月关于桑蚕的事说给她听,孟冬时不时会插上一嘴。 孟秋实在不谙此道也就没说什么,光是看着刘楚楹傻乐。 舟车劳顿了十来天,刘楚楹累得不行,等和她们说完话,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洗漱上床躺着了。 宗格忙到很晚,不仅在处理部落的事宜,且在半夜,他的盟友纳古斯部落的人来了。 纳古斯部落是第一个支持宗格的部落,当初隐藏在偈亥大王身边,斩下偈亥大王的人头,和宗格里应外合拿下破多罗部落的人,正是纳古斯部落的小王,裴沙。 裴沙长得人高马大,有一双灰棕色的眼睛,俊美的五官下隐藏着外人无法想象的兽性,凡是见过他手段的人,都很容易将他和黑熊联想在一起,强壮,精明。 “大王,听说你要让那个北襄公主当大王妃?” 裴沙坐在椅子上,双手叠放在身前,端的一副气度矜贵。 宗格掀起眼皮看他,“你想说什么?” “我不同意。”裴沙即刻反驳道。 宗格停下了手中的竹笔,他的字迹跟他这个人一样肆意霸道。 “哦。” 万分冷淡的吐出一个字,宗格就继续埋头提笔。 见鬼,他想娶谁,还需要别人来同意? 裴沙被他这无所谓的样子噎了一下,险些无法维持表面的气度。 “大王,你最好想清楚,现在八个部落,除去窝囊废巴图,兀良哈、塔塔尔、阿都沁和荣哈部落,可都跟你有仇,你不娶他们部落的女人,难道想靠着你和桑渡部落那些废物,一同抗衡四个部落?” 裴沙这话说得很清楚,要是宗格一意孤行想要让那个北襄公主当上大王妃,从而得罪了那几个部落,他是说什么都不会给他错误的决定收拾烂摊子。 见宗格不搭理他,裴沙嘴角气得抽搐了一下,走到宗格面前,语气冷冽道。 “宗格,你这样会让我怀疑,当初我支持你登上王位是个错误的行为。” “哦。” “嘭”得一声,裴沙两只手重重的拍在了石桌上,险些把桌上的羊皮纸震起来。 宗格这才抬起头看他,那双蓝色眼眸透着冷光,“你想跟我打架。” 裴沙眼睛死死的瞪着他,但最终还是冷哼了一声,收回了手站直身体,慢条斯理的整理起,因刚刚的大力崩开的袖子。 他才不跟这个疯子打架。 宗格继续处理事务,等差不多了,他从椅子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后,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被忽视得彻底的裴沙又绷不住了,“你去哪里?” “陪媳妇睡觉。” 裴沙:“......” “还是跟以前一样驴脾气,怎么就不跟以前一样不近女色呢?居然被一个女人迷成这样?”裴沙无奈的摇头。 那个北襄公主他不是没有见过。 那日,偈亥大王差点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她扒光示众。 去年,宗格为了她杀了雅若的女奴,那时他还觉得没什么,以为就是宗格借题发挥想敲打敲打巴图,就没多想。 结果,就这么一年时间,宗格跟换了个人似的。 长成那副样子,可见是个狐狸精转世。 他们的大业尚未完成,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宗格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刘楚楹被身后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吵醒,她还未睁开眼睛,身后就覆上来一个人。 “吵醒你了?”宗格声音柔得不像话。 第130章 示威(一) 刘楚楹迷迷糊糊的被他翻了个身抱着,不知怎么的,她感觉宗格现在心情不大好。 她凑上前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遇到了一个烦人的家伙,你要是看到一个棕色眼睛的男人,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理会,要是他惹你生气了,你直接让阿古拉抽他。” 刘楚楹轻笑,能让宗格觉得烦还拿他没办法的男人,能是什么简单人物,且这语气,一定与宗格关系匪浅。 先不说她敢不敢让阿古拉动手,就算让了,阿古拉能是他的对手吗? 刘楚楹开玩笑的问出了声。 结果轮到宗格笑了,“反正我就没见他打架打赢过。” 既然武力不行,那必定是个聪明人,若是聪明人,眼下肯定会劝着宗格收敛点,又或许会劝着宗格娶别的部落的王女,但肯定不会是她。 因为从本质上看,宗格娶她一个北襄公主,对他可没有半点助力。 北襄也不会给她撑腰,宗格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刘楚楹心里有数了,或许换做以前,桑蚕之术尚未传开,她手里没有倚仗,可能还会惊慌,但现在不一样了。 就像奥都说的,她在这里再也不是孤立无援。 宗格好些日子没碰她了,有些躁动的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可见刘楚楹十分倦怠的打了个哈欠,也就没再做什么,乖乖抱着她睡觉。 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翌日,刘楚楹睡到很晚才醒,因舟车劳顿而浑身使不上劲的难受感终于消退了些,她懒懒的唤着月桃的名字,结果进来的是两个陌生的年轻厉族女人。 “参见大王妃,我们是大王派来照顾您的人,我叫萨日,她叫奈日。”那两人带着笑,无比恭敬的朝着刘楚楹行礼。 刘楚楹没想到宗格动作这么快,才一个晚上的功夫就已经给她找好了人。 她相信宗格看人的眼光,十分友善的冲两人点了点头。 她们二人已经被宗格交代过,也知道她们来这的任务,表面上她们不懂得中原伺候人的那一套,跟在三孟身边学,实则将三孟的动向观察的一清二楚。 刘楚楹用过早膳,都兰就来了。 “楚姐姐!” 几个月不见,都兰的身量似乎又高了些。 刘楚楹高兴的拉着她的手,真就像姐姐那般,关心的问起她这段时间的近况。 都兰叽叽喳喳的跟只小麻雀一样,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大多都是部落里的一些趣事和那些桑叶的生长情况。 刘楚楹不嫌她多话,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就应上一句。 说到后面,都兰忍不住嘟起嘴巴,“不是说一个月就回来吗?怎么去了两个月,我都快想死你了,哥哥最近嫌我啰嗦,都不愿意听我说话,你要是再不回来啊,我憋都要憋死了。” 刘楚楹刮了刮她的鼻子,有些好奇道,“你哥哥也岁数不小了,怎么还不给你娶个嫂嫂回来。” 分明部落里有不少厉族女子对周辞安表达过爱意,但偏偏周辞安就是无动于衷,一心养着都兰长大。 这不得不让她往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想。 她轻轻拂着都兰的头发,试探性问道,“阿兰再过几天就十五岁了,可有心上人?” 厉人和中原人差不多,女子长到了十五六岁就可以婚配,但若是在中原谈论起这个,小姑娘必然是要涩然上几天,但都兰就不一样了。 她笑嘻嘻的说了声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哥哥的原因,我觉得那些男人都长得糙的不行,都兰不喜欢。” 刘楚楹心下一沉,但也没说什么。 周辞安看着跟宗格差不多大,算起来比都兰大了十几岁,若是换做在中原,他起了这种心思,必定是要被世人指着鼻子骂。 但换做在厉族,或许也没什么不妥。 “姐姐,外面来了好多人,其中的纳古斯部落,他们部落的小王号称是我们厉族的第一美男,要不我们去看看吧。”都兰一点都不害臊,拉起刘楚楹就要往外走。 刘楚楹拗不过她,也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当初那人跟在偈亥大王身后,高大俊美,却突然挥刀砍下了偈亥大王的头颅,也算是无意中救了她一次,她依稀记得那个人长着一双灰棕色的眼瞳。 看来这纳古斯的小王,就是宗格说的那个烦人的家伙。 与其被他找上门,不如主动去瞧瞧。 离祈神节还有几日,那些先来的部落小王带着人在四处寻欢作乐,此时,他们在空地上搭起了好几个靶子,但寻常的射靶对于他们而言没甚意思。 很快裴沙就让人把西尔斯带来,绑在了靶子上。 兀良哈人在其余八个部落眼中是臭名昭着的存在,西尔斯已经没了王子身份,兀良哈部落的人又还没来,自然就成为了他们玩耍的工具。 阿日善像模像样的拉起弓,但是他年纪小,还不太精通,射了好几箭都没有射到西尔斯身上。 裴沙看得直摇头,弱成这样,怪不得宗格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此时阿都沁的小王也来了,康纳早年间就和西尔斯结过仇,现在看到他落在了宗格手里,笑得脸上的横肉不断抖动。 “让我来!”他拉起弓,这一箭威力惊人,射在了西尔斯的胸口上。 但宗格有言在先,要留西尔斯一条命,所以他们用的箭都是去了箭头的。 可即便如此,这么大的冲击力,哪怕要不了西尔斯的命,他也疼得满头大汗。 “哈哈哈哈西尔斯,你让人杀我部落子民,奸淫我部落女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西尔斯蜷缩成一团,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裴沙一脸享受的看着西尔斯的惨状,觉得这样没意思,正要叫人拿带箭头的箭来,就瞥见了那个中原公主。 他举起手中的箭对准了刘楚楹。 阿古拉一脸凶恶的挡在了刘楚楹面前,将弯刀指向了裴沙。 都兰吓了一跳,刘楚楹脸色不变,她知道即便阿古拉不挡着,裴沙也不可能对她动手,此举不过是吓唬她罢了。 宗格昨日那么高调的带她回来,等于是告诉了所有人他的想法,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 她若是再畏畏缩缩,只会让这些人更加看不起她,更加肆意凌辱。 第131章 示威(二) 裴沙十分不悦的松开弓弦,怪不得这女人敢出来,宗格连阿古拉都舍得给她,真是昏了头! 由于阿古拉的弯刀还对着裴沙,似乎只要刘楚楹一声令下,他就会出手。 裴沙身边跟着的人也纷纷亮出兵器。 但这是在破多罗部落,又是裴沙先动的手,他们这样无疑是在挑战宗格的权威。 裴沙一双灰棕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刘楚楹,像是要用眼神把她给撕碎。 可让他失望的是,当初那个如惊弓之鸟的和亲公主,如今却在他的眼神下淡定自若,还迟迟不让阿古拉放下兵器,颇有几分示威的意味。 再这样僵持下去,迟早会惊动破多罗部落的人,那些人无条件听命于宗格,当然也会听命于他的女人。 眼瞧着特木齐带人过来了,裴沙冷声道,“退下!” 他们收起兵器,刘楚楹才缓缓开口,却不是让阿古拉退下。 “裴沙小王,你方才拿箭对着我是什么意思?” 带着人过来的特木齐一听,这还得了。 先不说宗格对刘楚楹的喜爱程度,刘楚楹先前使计离间了巴图的几个儿子,又策划了夏那日部落的事,等同于救了乌仁图娅。 宗格给他传信的时候并没有瞒着他,所以在他心里早就认可了这位足智多谋的大王妃。 “裴沙小王,你想做什么?”特木齐带着人围在刘楚楹前面,剑拔弩张的。 裴沙简直是开了眼了,怎么宗格执迷不悟也就罢了,就连他的手下也这么糊涂,眼睁睁看着宗格被一个女人迷惑。 “没想做什么,就是眼花了,看到那边有只狐狸跑过来,就想打下来剥皮做条披肩,不可以吗?” 裴沙意有所指,可偏偏他说的滴水不漏,特木齐和阿古拉只能铁青着脸瞪着他。 刘楚楹不怒反笑,算是明白了为何宗格说他烦人。 厉人向来都是直来直往的,这样拐着弯骂人,属实少见。 这不禁让她回想起了北襄皇宫,里面的人,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一个赛一个会讲话。 她这一笑如百花齐放。 让围过来看戏的荣哈部落和阿都沁部落的人都险些看呆了,长成这样,说声狐狸精一点都不过分。 “你笑什么?”裴沙鄙夷的看向她,怀疑她是不是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我在笑小王你,年纪轻轻的就得了眼疾,本来武就不行,现在更像绣花枕头了。” “姐姐,为什么是像绣花枕头?”都兰疑惑的问。 刘楚楹看向裴沙,将他方才那轻蔑的眼神完完全全还给了他。 “因为只中看,不中用。” “啊!原来如此。”都兰觉得这个形容真是妙极了,忍不住鼓起掌来,丝毫看不见裴沙那气得发黑的脸。 特木齐等人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 阿日善年纪小且也不怎么认识裴沙也就算了。 但康纳和他是老熟人了,以前也没少被裴沙那张臭嘴奚落过,自然是毫不客气的跟着嘲笑起来。 裴沙人虽长得人高马大,还因为长得好看得了个厉族第一美男的称号。 但他武艺真的不太行,他小的时候就没少被他的阿布嫌弃,可当年也不知怎么的,他竟挤掉了几个骁勇善战的哥哥,当上了小王。 但现在他们都知道了,是宗格和他达成了结盟。 宗格帮他当上小王,他支持宗格成为九大部落之王。 听着周围的笑声,裴沙脸色僵得吓人,刘楚楹这句话算是扎在了他的肺管子上。 若不是刘楚楹被这么多人护着,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出手拧断她的脖子。 “呵,牙尖嘴利,我倒要看看,等哪天宗格不护着你了,你能落到什么下场?” 裴沙冷笑连连,却还是气不过又加了一句,“不过是个以色侍......” “咻”的一声,一支去了箭头的箭从裴沙耳边穿过,速度快到他根本反应不过来,不仅削断了他几根头发,还“铮”的一声钉进了旁边的柱子上。 去了箭头的箭威力都尚且如此,若是打在人身上,也跟被利箭穿过没区别了。 裴沙额角冒出几滴冷汗,他扭头看去,结果康纳激动的叫出了声。 “奥都!你居然也来了!” 奥都身穿银白色的小王服饰,修长的身材一览无余,她一手拿着她的大弓,不顾裴沙那要杀人的目光,以及康纳无比灼热的目光,带着夏那日部落的女人们无比飒爽的往这边走来。 有刚刚那支箭的震慑,没有一个男人敢小看这群女人。 奥都嘴角勾着和善的笑,将手放在肩上朝刘楚微微弯腰,声音响亮道,“奥都问大王妃安。” 大王妃三字,让那三个部落的人迅速变了脸色。 刘楚楹脸上的笑真切了几分,“快请起,奥都小王同安。” 乌仁图娅跟着奥都一同行礼,刘楚楹话音落下,她就立马走到她身边关切的问,“没事吧?” 刘楚楹朝她摇摇头,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有事呢,无论是特木齐还是奥都,她都清楚的知道他们会来。 奥都需要有像宗格这样的人,支持她们在九大部落站稳脚跟,她既选择了她,第一步当然就是要帮她登上大王妃的位置。 “奥都,你这是什么意思?”裴沙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对他出手的女人,自打他当上小王以后,就没有这么丢人过。 且她凭什么敢叫这个中原女人为大王妃? 他部落的人眼瞧着他险些丧命,纷纷抽出弯刀对向奥都。 夏那日部落的女人们也纷纷架起弓箭,在气势上丝毫不输给他们。 奥都一双灰眸无比冷清,甚至一眼都不曾施舍于他,更别说和他说话。 乌仁图娅都要气笑了,怎么他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弱女子出手就可以,她姐姐对他出手就不行了? 而且不也没伤到他吗?不然就以她姐姐的准度,这家伙早就见阎王去了,居然还有脸刀剑相向。 她正要开口骂人,刘楚楹拉住她,“我想奥都小王一定是被这边的风沙迷了眼,跟裴沙小王一样,误把人看成黑熊了吧。” 奥都朝她一笑,作势揉了一下眼睛,“许久没来南边了,这边的风沙还是跟以前一样大。” 裴沙被那两人的一唱一和气得嘴角不断抽搐。 他刚刚才借口说看到了一只狐狸,没想到这么快,这女人就还给了他。 他要是还借题发挥要跟奥都动手,那特木齐也可以跟他动手,果然是卑鄙无耻诡计多端的中原人。 可若是收手,他又咽不下这口恶气。 “都在这啊。”宗格冰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过去,可都被他那双透着寒霜的蓝眼睛震得心漏了一拍。 第132章 示威(三) 裴沙看到他,心情更加不好了,但还是识相的让手下把兵器收起来。 与此同时,夏那日部落的女人也收起了弓箭。 所有人齐齐冲着宗格行礼,“大王。” 宗格大步走过来,身后跟着纳钦以及桑渡部落的人,他先是看了一眼刘楚楹,确定她没受到伤害,才将目光移到了裴沙身上。 裴沙扬起下巴,哪怕顶着宗格那要杀人的目光,以及隐隐要跟他动手的趋向,也依旧硬撑着不甘示弱。 眼瞧着气氛越来越紧张,似乎空气都变得稀薄,有些胆小的人腿肚子都已经开始发抖了。 “大王。” 听到那婉转清丽的声音,宗格蠢蠢欲动的手停下。 他扭头看过去,就见刘楚楹朝着他伸出了手。 宗格眼中的寒芒一寸一寸褪去,他最后满含警告的瞥了一眼裴沙,就走到刘楚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 “我的大王妃,谁欺负你了?我把他的头拧下来。” 此言一出,荣哈部落和阿都沁部落的人都惊住了,如果说刚刚奥都称呼刘楚楹为大王妃,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她们夏那日部落的一厢情愿的话,那宗格的话就无疑是板上钉钉。 他是真的要立这个中原公主当大王妃,他怎么敢的? 若是换做以前,他们必然是要一起逼着宗格换个大王妃的人选,无论是那个部落的王女,也不可能是中原女人。 可偏偏夏那日部落的人站了出来,看样子是要支持那个中原公主。 裴沙嘴唇紧紧的抿着,并不是怕刘楚楹告状从而宗格找他麻烦,是十分不理解奥都为什么会支持刘楚楹,她不是喜欢宗格吗?怎么搞得? 如果说宗格这般迷恋这中原公主,是因为她貌美会勾引人,那奥都显然是不会被她勾引的,这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起这个女人。 刘楚楹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裴沙,倒是没有刚才的嘲讽了。 她不是宗格豢养的金丝雀,也不忍心看着他为她独自对抗几大部落,既有了后盾,她还怕什么呢? 感受到裴沙审视的目光,刘楚楹知道他已经看出了不对劲,她拥有夏那日部落的全力支持,本质上身份已经不输其余部落的小王女,又加上宗格这样看重她。 她不信裴沙还能阻拦什么。 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刘楚楹也不会让他太过丢人,先前的讥讽不过是如数还给他而已,厉人崇尚强者,她相信她那样做不但不会得罪他,反倒会让他有所改观。 “没有,只是适才裴沙小王说,想要猎只灵狐,充当我们的成婚贺礼。”刘楚楹丝毫不脸红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瞎说,颇有一番指鹿为马的意味。 “是吗?”宗格脸上满是笑意,她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他们的婚事,怎能不让他高兴? 这时,一个荣哈部落的小王女,眼见大王妃的位置就要被中原女人抢去,立马叫出声想要拆穿刘楚楹的胡言乱语。 可惜她只蹦出一个字,就被宗格那撇过来的凶恶眼神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连连后退险些摔在地上。 阿日善也有些被吓到了,脸色有些苍白的躲在姐姐身后。 康纳倒不至于被一个眼神吓到,他此次来也带上了美丽的妹妹和女儿,也是要争一争这位置,毕竟宗格现在的势力如日中天,他们虽与他有仇,但也并不想跟他对上,唯一缓解仇恨的方式就是联姻。 他刚要开口反对这件婚事,奥都就目光冰冷的看了他一眼。 康纳爱慕奥都的事,早就闹得众人皆知,可奥都从未正眼看过他。 眼下被她看了一眼,康纳顿时瞪大了眼睛,呆立在原地。 “大王妃说的没错,裴沙的确要去亲自猎只灵狐,还说只有洁白的灵狐毛,才配得上大王妃的国色天香。”奥都强势道。 “裴沙,你说呢?”宗格十分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正在愣神中的裴沙。 裴沙冷冷一笑,还真是敢说,灵狐罕见,白色的灵狐更是珍品中的珍品,他都不知道上哪去找。 可偏偏他已是骑虎难下,要是他这会子说出不同意的话,宗格这个混蛋估计真的会不念旧情的跟他动手。 怪不得他敢一举对上那四个部落,原来是夏那日部落出来了,她们隐世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忘记了她们的能耐。 她们此番不仅是来给北襄公主撑腰的,而且也将她们的实力展现出,若是那中原公主真成为了大王妃,从此夏那日部落在九大部落中的地位就要重新排过。 “......恭喜大王,大王妃。”裴沙不情不愿的说道。 他是宗格最忠实的盟友,从未想过要与他为敌,这样针对刘楚楹不过是怕她误了宗格的路,但是她有能耐能获得夏那日部落的支持,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而且光他一个人同意也没有用。 荣哈部落和阿都沁部落,还有没来的塔塔尔部落,哪怕是自顾不暇的巴图,他们可不见得会认同这北襄公主,等这四个部落联起手来,他倒是要看看,她又该如何自处。 宗格满意的笑了,他将刘楚楹揽进怀里,若不是她脸皮薄,他定是要在她脸上亲上几口,方能彰显他那颗激动的心。 “你们自便,那个人随便你们玩,别让他死了就行。”宗格说完就带着刘楚楹走了。 那个人指的正是苟延残喘的西尔斯。 他这一走,裴沙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他厉声让人取来锋利的箭,直接一箭精准的射在了西尔斯的胳膊上。 奥都冷眼旁观,比起一刀了结了西尔斯,似乎这样一直折磨他也不错。 康纳几次三番凑到奥都身前,想和她说话,但都被乌仁图娅拦住。 乌仁图娅都要气疯了,也不看看自个什么年纪,什么模样,一身横肉也敢肖想她的姐姐? 若不是特木齐拦着,她定要打爆他的猪头。 “你拦着我做什么?” “我的姑奶奶,人家好歹是一族小王,再说你看奥都的样子,像是会被欺负吗?”特木齐赶紧将乌仁图娅拉到一旁。 乌仁图娅生气的甩开他的手,实在看不下去康纳那副样子,干脆走了。 特木齐真是急都要急死了,都怪纳钦给他出的什么馊主意,说是冷上她几天,她就会记起他的好,都是鬼话。 也不管纳钦的嘱托了,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宗格在刘楚楹带回屋子里后,就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将她抵在屏风上急切的亲。 第133章 逆鳞 刘楚楹费力的扬起脖子,有些难以承受宗格这激烈炽热的爱。 宗格干脆把她架了起来,又亲了一会见她快要喘不上气才松开她。 他边亲食干净她嘴角的晶莹,口中边溢出低低的笑。 “绣花枕头......呵呵呵,这个词形容裴沙那个讨厌鬼真是太贴切了,我的小狐狸真聪明。” 刘楚楹双手环着他的颈脖,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你都听到了?” 宗格沉默的笑容已经表明了一切,他早就到了,只是在不远处站着。 她想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也都明白。 她在这里孤立无援,又对夏那日部落有恩,奥都会选择她,他一点都不意外。 她懂得培养自己的势力,他非但不会不满意,还十分高兴,这样在他不在的时候,她也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他在那看了很久,等到奥都表明了立场,所有人都不能再小看他的小狐狸,才最后走出来给她撑腰。 就是想让她知道,哪怕奥都她们再好,他也依旧是那个最强大,也最爱她的人。 可让他意外的是,她趁着这股势逼着裴沙低头,也将他们的婚事放在明面上来,本来这事该他来做才对。 裴沙那个家伙,最是精明,也最是懂得趋利避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句绣花枕头气狠了,又加上他无声的威胁,竟真的表明了态度。 虽然刘楚楹也知道,裴沙的低头不过是想坐山观虎斗,但裴沙在明面上是实打实宗格阵营的人,哪怕只是裴沙的一个点头,也足以说明了他会无条件支持他们的婚事。 所以刘楚楹想要的并不是他真心实意的支持,只要他在外人面前表明一个态度就够了。 九个部落,有四个部落都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除去万人嫌的兀良哈部落,剩下四个想做什么,总得好好掂量掂量。 “我的胡日格,我好爱你。”宗格温柔的轻啄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接下来的事,交给你男人就好了,总不能我想娶你,还要你去对抗那些妖魔鬼怪,岂不是显得我太没用了。” 刘楚楹失笑,哪有他说的这么严重。 “好了,我英明神武的大王,阿都沁部落的人刚来,你都还没好好去接见他们,快去吧。” 宗格抵在她小腹上那火热之物她不是感觉不到,现在还是大白天,他外面还有一堆事没处理完,刘楚楹生怕他会乱来,揉着他的脸哄着他出去。 “不要,不想看见他们。”宗格将头埋进她胸口的软绵中。 刘楚楹被他烦得有些恼羞成怒,正要推开他,就见宗格抬起头,一双蓝眼睛跟宝石一样闪着璀璨的光芒。 “我的胡日格,裴沙是绣花枕头的话,那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刘楚楹有些无言,她还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要紧事。 “不知道,你快去吧!”刘楚楹推他。 宗格不高兴了,“你不说我就不走。” “我......我没想到,你先走,晚上我再告诉你。” “这可是你说的,晚上你要是说不出来,看我怎么......”宗格脸上浮起恶劣的笑,又往刘楚楹身后那手感极佳处轻拍了两下。 刘楚楹捂着那都不想理他,好在宗格信守承诺,放下她出去了。 对于答应他的事,刘楚楹无奈的叹了口气,想着找几个好听的词哄哄他得了。 “姐姐!” 都兰从门口探出头,她刚刚跟着月桃在外面吃糕点,见宗格走了,才敢过来。 刘楚楹朝她招招手,都兰十分高兴的跑了过来。 “姐姐,你要成大王妃了,以后就是都兰的王嫂!” 刘楚楹被她这样看着,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点了点头。 都兰高兴的险些跳起来,又想起刚刚的事,直夸宗格护着妻子的模样不是一般的霸气。 “我瞧着那裴沙小王长得也就那样吧,还没王兄好看呢,还臭不要脸的欺负你,也就是王兄前些年没在外人面前露面,不然这厉族第一美男该是王兄才对!” 刘楚楹被她这俏皮的样子逗笑了。 “姐姐,你又长得这么好看,以后和王兄的孩子肯定漂亮的惊人!” 提起孩子,刘楚楹脸上的笑僵硬了片刻,但很快就恢复原状。 自和宗格说开之后,她就没有在吃那个东西了,怀上孩子是迟早的事情。 眼下她也不再抵触,若是有了,她相信她和宗格两个幼时过的一塌糊涂的人,会倾尽所有的爱在他们的孩子身上。 想到这,刘楚楹眉眼弯弯。 一连到第二天,宗格都忙得脚不沾地,剩余几个部落都来了。 兀良哈人依旧惹人嫌,才来了第一天就跟夏那日部落的人起了四五次冲突。 宗格念在奥都全力支持刘楚楹的份上,将那些人狠狠教训了一顿,不然他们部落之间的冲突,宗格向来是不会管的。 在他们厉人的眼中向来如此,谁的拳头大谁就能占得高地,弱小的人只能避其锋芒或是俯首称臣。 宗格的实力摆在那里,就是兀良哈人再不愿意,也只能退让,否则西尔斯就是他们的下场。 等闲下来了,宗格先去找了裴沙。 裴沙看到他就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宗格直接挥着拳头过来了。 裴沙早有预见的熟练躲过,他脸色铁青,“别打脸!” 果不其然,第二拳就揍在了他的下巴上。 裴沙感觉整张脸都麻了,就连牙齿都有些松动,他龇牙咧嘴的瞪着宗格。 “你是疯了吗!我不就是吓唬吓唬她,你至于吗?都跟你说了别打脸!” 裴沙捂着下巴,他这样还怎么出门,脸都要丢光了! 宗格冷冷一笑,“那下次换我拿箭指着你阿妈?” 女人对于裴沙而言,不过就是消遣之物,唯独裴沙的阿妈,她无名无分跟在他阿布身边多年,拉扯裴沙长大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也是裴沙唯一的逆鳞。 若真有那一天,裴沙估计会跟宗格拼命。 裴沙顿时没话说了,有些理亏的扭过头,吐出一口血水。 静默片刻后,他心里还是有气,这两口子,一个辱骂他,一个打他,他有点脾气怎么了? “反正我是管不着你了,你爱娶谁娶谁,反正得罪他们的又不是我,等祈神节结束,我就走,省得你看着碍眼。” 说着裴沙就要走。 宗格嘲讽一笑,“裴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包了?” 第134章 有病 裴沙扭过头。 怂包?真是笑话,他什么时候怂过? 只是真当他不知道?宗格一年前接手的破多罗部落不过就是个四处漏风的空壳子。 他这一年间又接二连三的征伐,早就没钱没粮了,哪怕有桑渡部落和夏那日部落一起支持他又怎么样? 那可是四个部落,即便打赢了,宗格也落不着什么好处。 最重要的是,这次损伤必定会影响他们的大业。 “宗格,这个时候不认怂不行了,过几年,我一定全力支持你杀了他们。”裴沙眼中尽是杀气。 宗格与那四个部落有着无法调和的仇恨,且眼下他们的臣服不过是畏惧宗格,等什么时候他们强大起来或是达成结盟,一定不会放过宗格和他。 且宗格本就有统一九大部落的打算,他们之间注定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但冲突绝不是放在现在。 宗格却不以为意,看着裴沙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裴沙,今时不同往日了。” 裴沙皱着眉头,一时不明白宗格是什么意思。 “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你只管看明天,他们,绝对没有一人敢吱声。”宗格脸上是狂傲的笑。 裴沙又盯了他一会,紧皱的眉头松开。 是啊,他和宗格是多年好友,怎么可能不了解他。 他哪里是那种为了一个女人就昏了头的人。 他的雄心壮志他不是早就见识过了吗? 那他就且看看,明天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沉吟许久,裴沙突然想起了另一件要紧事。 “宗格,你该有个健壮的儿子了。” 既然他执意要娶那个北襄公主,也不是完全没有益处。 有了身强体壮的王子,更能聚拢跟随他的人的心,且还是那个北襄公主的孩子,有着北襄皇室血脉,对他们的大业百利而无一害。 宗格目光微闪,想当初,他救下她,把她的嫁妆通通还给了她,又把她保护起来,不就是想着要跟她生个有北襄皇室血脉的儿子。 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是因为爱,才想与她骨血相融,绝不是因为别的。 儿不儿子的也都是次要,宗格只要一想到,他和他的胡日格会有一个融合着他们二人血脉的孩子,最好长得像她,浑身上下就忍不住的战栗。 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裴沙看着宗格脸上绽放出的如痴汉一般的笑,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才惊觉不是在做梦,顿时恨不得自己眼瞎了。 “有病!”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宗格一眼,就捂着已经发青的下巴走了。 “大王妃,这布匹当真是无比洁白柔软!” “天呐,我们以后也用得上这样的绸缎吗?” 萨日和奈日围在织布机前,亲眼看着孟春手脚并用,使得上千根从蚕蛹中提取出来的成丝一点一点织出成布。 刘楚楹手里拿着那短短的一截,心中也是无比激动和高兴。 一年了,总算是织出来了。 “可以的,迟早都会有那么一天。” 宗格已经答应了她,会在南边专门开辟出一道空地种植桑叶,用于养蚕。 她和孟春已经完完全全掌握了这项手艺,后续只要加以人手,迟早有一天,绸缎会在厉族流传开来。 萨日和奈日又问起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刘楚楹带着她们一一讲解了一遍。 宗格来的时候,就见到他的胡日格侃侃而谈,神采飞扬,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光芒。 他倚在门边,目光就从未离开过她。 直到月桃看到了他,喊了声大王,刘楚楹才停下说话,转身看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她眉眼含笑,一张脸生动极了,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温柔,似乎将这世上所有描写美好的词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宗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上前,突然一个横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抱起。 “你干什么呀?”刘楚楹羞的不行,她都已经听到萨日和奈日的笑声了,挣扎着想要从宗格怀里下来。 但宗格岂会让她逃脱,直接就将她抱回了寝居,还吐出三个让刘楚楹羞愤欲死的话。 “生孩子。” 这青天白日的,他怎么能? 刘楚楹气得捶他的胸口,但是并没有什么用,还是被他丢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宗格并没着急脱衣服,而是压了上去,与她的双手十指相扣并且压在了两侧。 “昨天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嗯?我在你心目中是什么?”见她侧着脸不愿看他,宗格胡乱的在她脸上亲着。 昨晚他回来的实在太晚,她都已经睡着了,所以才等到今日问。 他这样压在她身上,刘楚楹只觉气都喘不匀了,今日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她带走,她是又羞又气,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银样镴枪头。”她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满是促狭的笑。 “什么枪头?” 盖因她说的是中原语,他虽跟着她学了不少,但也只听懂了后面两个字。 刘楚楹但笑不语。 宗格思索了片刻,既是枪头,那应该就是很厉害的意思,他脸上露出无比直白的笑意,就连眼神也是直勾勾的。 “你觉得我在床上很厉害对不对?我把你伺候得很舒......唔!” 刘楚楹被他抓着手,只能迅速用嘴巴堵上了他的嘴。 宗格趁势敲开了她的牙关,吮吸那份美好,边吻还不忘边问。 “是不是?我的胡日格......” “如果不是的话,那你刚刚那话就是在骂我,嗯?快回答我。” 宗格亲的更用力了些,刘楚楹有些招架不住,再加上他太重了,胸前那两团被他压的有些疼,为了早点结束,她只能闭上眼羞愤欲死的点头。 宗格这才满意的放过她,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方才直起身子,脱衣服。 他已经忍了好几天,这次不能再忍下去了。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 “大王!阿都沁和塔塔尔部落的小王女邀您一起去狩猎。” “让她们滚!” 宗格哪怕哑着声音,气势也依旧骇人。 刘楚楹原被他亲的有些迷糊,如今却是被他这一嗓子吓醒了。 她撑着床榻半支起身体,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丝不挂的宗格。 宗格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中只容下了她一人,他半跪在床榻上,霸道的抬起刘楚楹的下巴,可眼神却是那样的温柔。 “我的胡日格,为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会爱若珍宝,我会让他们在我的臂弯里牙牙学语,等他们长大,我就亲自教他们骑马射箭,让他们成为草原上最勇猛的勇士,让所有人都无法欺负他们,最重要的,我们要保护你,成为你最强大的后盾,让你做这草原上最尊贵的女人,别人再也无法小看你分毫!” 第135章 反对 说到后面,宗格的眼神中满是狂傲,他相信他宗格的孩子绝不是弱者。 等他长大,不仅是九大部落之王,更是她的孩子,哪怕之后他死了,她的地位也将坚不可摧。 刘楚楹目光涌动,他说的那些都是他幼时从未得到过的。 她心疼之余,也被他后半段话感动。 皇宫里,女人都追求母凭子贵,可偏偏到了她这,却是他想要给她的仪仗。 她伸手抱住了他的颈脖,轻声说了句好。 宗格看着她,眼中灭顶的温柔,却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女儿长得像你就难办了。”他怕他会舍不得磨练。 刘楚楹但笑不语,虽然她以前也觉得女儿该娇养着,可自从看到了乌仁图娅和奥都,她才知道是自己浅薄了。 她希望她和宗格的女儿能够像她们一样,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鹰,而不是谁的笼中雀。 她伸手摸向了宗格赤裸滚烫的胸膛,慢慢摩挲,仅仅是几个呼吸间,宗格就开始急促的喘气。 他拉着她的双手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双眼烫的厉害,“......你怎么了我的胡日格?” 他是生怕她的主动会让自己失了理智。 “不是要孩子吗?”刘楚楹轻轻挑眉。 宗格哑声笑了,将手伸向她腰间的系带。 轻柔的纱帐放下,遮住了那其中的春光旖旎。 架子床发出震震的吱呀声,与女人难耐的娇口端交织在一起,听的人热血沸腾。 这一场一直持续到夜里,宗格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了她,抱着她去沐浴。 两人一同挤在浴桶中,刘楚楹昏昏欲睡,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宗格摆布。 “那床也太不结实了,我都不敢用力,生怕它散架了,乖乖,咱们换张床好不好?” “用暖玉做的床怎么样,那个坚硬,兀良哈那边就有,我让他们送来。” “还有这浴室,还得再修大一点,最好修个池子,旁边再摆张软榻。” “还有......” “你别说话!”刘楚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打断他。 “好好好,我的胡日格说什么都好。”宗格胡乱的亲着她绯红的脸颊。 洗到后面,刘楚楹已经伏在他身上睡着了,就连什么时候被他带回去安歇都不知道,以至于第二天还无精打采的。 月桃端来水伺候她洗漱,又十分熟练的给她摁起了腰背。 外面是震天的鼓声和欢呼声,将这场节庆推至了高潮,想必外面的祈神舞快要结束了。 “怎么不叫醒我?” 这样的日子,她又是未来的大王妃,前几日还表现的那般强势,若是不去,别人还以为她是怕了那些部落的小王女。 “是大王不让我们叫醒您的。”月桃笑着道。 刘楚楹想起那天宗格和她说的话,只能笑着摇头,干脆继续再睡会,反正就像宗格说的那样。 剩下的一切都交给他。 宗格当着九大部落所有王族的面,强势的宣布了他将要迎娶北襄公主为大王妃的消息。 奥都和纳钦率先站起身表示祝贺。 裴沙磨蹭了一会也站起了身,却怎么都没找到刘楚楹在哪,他十分无语的看了宗格一眼。 这是有多心疼啊,生怕她出来被那些野蛮人侮辱,所以干脆就不让她来了是吧。 “恭贺大王,大王妃。” 宗格朝他桀骜的点头,“婚期定在一个月后,你的白灵狐我可替大王妃给你记着。” 裴沙脸上的假笑险些绷不住。 白灵狐难寻,短短一个月,让他上哪去找,用命找吗? “我不同意!这北襄公主根本不配当大王妃!” 巴图突然站出来大声反对道。 宗格脸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 见宗格没有发怒,康纳和阿日善对视一眼后也跟着站了起来。 最后是塔塔尔的新王,席斯。 他的哥哥查苏前不久被宗格绑在崖上喂鹰而死,眼下他对宗格心存恐惧,有些不敢冒头。 尤其还被宗格幽幽的盯着,他感觉腿都软了。 巴图对着他使了好久的眼色,昨晚他们四个明明都已经商量好了,也达成了结盟,怎么席斯就变卦了呢? 这个孬种! 巴图也不管他了,反正他们就是趁着宗格这会没钱没粮,要不是他的儿子们内斗的厉害,他这会子非要拉上他们一起反了! 他有预感,他的大儿子齐纳尔一定是受宗格的挑拨,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弟弟们下手,他还管不住,真是奇耻大辱! 总有一天他会让宗格付出代价。 他都和康纳商量好了,康纳有个尤物妹妹,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数不胜数。 他相信只要宗格看她一眼就会被深深迷住,到时候,那女人再趁他意乱情迷之际杀了宗格,他再将这一切推到康纳身上,那这厉族就是他的天下了。 康纳看着巴图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蠢货! 他们四人之中,就属他和宗格的仇怨最浅,他才不是傻子去给他人作嫁衣裳。 他分明是要利用巴图帮着妹妹当上大王妃,他妹妹成了大王妃,他和宗格都是一家人了,谁还管巴图? 至于阿日善,他们就没把他一个孩子放眼里,他想分一杯羹,等再上十年吧。 宗格只是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并未过多言语。 三人互相看了几眼,都有些懵了。 按照宗格的性子,他们这样反对,他该是发怒才对,怎么这般安静,又不像是要妥协。 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歌舞声,就剩下兀良哈人狼吞虎咽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声,还有就是他们看着那边跳祈神舞的女人发出的淫笑声。 兀良哈部落的女人身份低微,且大多跟男人一样强壮粗陋,厉族史上也没有兀良哈女人当上大王妃的例子,所以他们根本不在意大王妃是谁。 那没吃过肉,没见过女人的样子,不知引来裴沙的多少次白眼。 他看着宗格胸有成竹的样子,虽不知道他有什么底气,但这巴图属实是欠骂。 “巴图,你说这北襄公主不能当大王妃,那你的母亲敦裕大王妃成什么了?罗轶大王是出了名的疼爱妻子,若是他们在天有灵,怕是恨不得你刚出生就给你掐死了,省得养出你这种不忠不孝的东西。” 第136章 粮草 “你!”巴图气得拍桌,此时他才后知后觉的记起他的母亲也是北襄公主,可那时的北襄能和现在的比吗?他不过是就事论事。 “哼,大王,我们的意思很明确,咱们九大部落向来互相联姻,早就轮不到什么公主了,阿都沁部落的乌日娜王女美丽聪颖,才是最适合的大王妃人选。”巴图又道,也不管康纳给他使的眼色。 康纳见宗格老神在在,明显胜券在握的样子,这会子已经有些后悔了,尤其是裴沙那张臭嘴稳定发挥,他就不应该卷进来。 果然,裴沙哈哈大笑起来。 “我当是谁,康纳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没人知道吗?仗着自己妹妹长得漂亮,谁的床都往上送,现在还把主意打到大王头上了,你以为大王是冤大头吗?又不是像巴图那样,看到个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了?要是你妹妹实在嫁不出去,我看倒不如你把你妹妹送给巴图,你看他收不收这个烂摊子?” 旁人都以为康纳的小王位置是他自己赢来了,实则多亏了他的妹妹。 做过的丑事被裴沙毫无保留的揭开,被奥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康纳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一句话都不敢吭。 倒是巴图又气得拍了桌子,“裴沙,老子哪里得罪了,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 裴沙甚至还有心情喝了一口酒,“看你不爽,看你长得丑,不行吗?” “我撕了你这张臭嘴!” 巴图险些冲过来,好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摆设,裴沙好歹也是小王,且是宗格的人,这个时候若是巴图和他打起来,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 正在这些人心怀鬼胎剑拔弩张的时候,绍布过来有事禀报。 “大王,扎齐大人回来了。” “好。”宗格坐直身体,抬眼扫了一圈底下的人,脸上挂起高深莫测的笑,“让他把东西都拉过来,好让各位小王,一起观赏观赏。” 纳钦乖巧的坐着看戏,此时也露出疑惑,观赏什么东西,莫不是美人? 裴沙放下酒杯,静静等候宗格的底气,却也诧异宗格的变化,他竟然觉得他性子变温和了不少。 期间裴沙甚至还又给了巴图一个挑衅的眼神,气得他跳了起来,五六个人都没能摁住。 可很快,他就自己坐回去了。 只见扎齐带领着车队,一车一车的往这边运着粮草,那车队长得似乎都没有尽头...... 康纳咽了一口口水,这是哪来的东西?宗格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粮草补给。 “大王,我已经奉您的王命,将银钱全部换成了粮草,足够咱们破多罗部落吃上两三年了!” 扎齐从马上下来,给宗格行完礼后,生怕巴图他们不信,拿刀划开布袋,粮食哗啦啦的倾洒而下,他甚至抓了一把,放到了巴图和康纳面前。 “好,一路辛苦了,下去休整吧。”宗格冲他点头,然后再看向那几个小王。 巴图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康纳更是悔不当初。 他们四个说是说要一起抗衡宗格,但实际上他们谁都不服谁,不过是一盘散沙,眼下宗格不光又有了夏那日部落的支持,还粮草充足,越发如日中天,他们跟他对上无疑是找死。 “大王,请容许我收回之前反对的话,您要娶谁是您自己的事情,我们阿都沁部落不干涉。”康纳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赶紧将自己撇清。 “我......我们荣哈部落也不干涉,愿大王和大王妃早日得一个身强体壮的王子。”阿日善也赶紧开口。 宗格这才正眼瞧了他,虽只是面无表情的点头,但在阿日善的眼中却显得无比和善。 最后就是咬牙迟迟不说话的巴图。 裴沙忍不住嘲笑道,“巴图,你这会子怎么哑巴了?” “你闭嘴!”巴图瞪他,犹豫了一会,还是不情不愿的说了句不干涉。 宗格冷笑,就这群货色,也想逼他就范? 但眼下,他还没那个功夫收拾这群人,他想起他的小狐狸教的,给个巴掌再给颗甜枣的道理,朝绍布使了个眼色。 绍布心领神会,很快就带来一圈胸大臀圆的厉族美人。 正是当时宗格搜刮来的那些。 那时宗格还想着要气气刘楚楹,没想到眼下却派上了这种用场。 那些女人守了大半年活寡,听了绍布的交代后,都激动的不行,既然不能跟着大王,跟着那些小王也是好的,所以都铆足了劲伺候。 故就连九岁大的阿日善身边都围了两个漂亮的厉族女人。 厉族的男人早熟,阿日善也不为过,很快就高高兴兴的享受起美人的服侍,都快要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更别说重色的巴图,就连康纳也忘记了刚刚的难堪,纵情声色。 至于兀良哈,就没有女人敢过去,可他们也被宗格这数不尽的粮草给吓住了,眼下也不敢放肆,光是用绿油油的眼睛盯着,老实的不得了。 奥都看着这不堪的一幕幕,终是没忍住离了席。 她这一走,坐在她旁边的纳钦总算是松了口气,放肆的和美人调笑起来。 裴沙倒是不在意这些女人,他只在意宗格是上哪搞来的这些粮草,且这些粮食只有中原才有产,他这是让人去打劫了一个城镇的粮仓? 他走到宗格面前,问出了声。 “多亏了我媳妇。” 宗格眼神飘忽,想起昨日的缠绵,心中愈发澎湃,也不知道她这会子醒来了没有,好想去找她啊。 “我问你粮草哪来的,什么媳不媳妇?”裴沙都无语了。 宗格瞥了他一眼,“想要啊?自己找个聪明能干的媳妇去。” 裴沙:“......” “你有病,有那个什么大病!”裴沙气愤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宗格又坐了一会,实在坐不住了,见祈神舞还没这么快跳完干脆就提前离席。 裴沙知道他肯定是去找北襄公主去了,一会子不见就想成这样,他问他事情,几句话都懒得跟他解释。 真是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 “特木齐,你来得正好,你快跟我说说,这些粮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137章 聘礼 去找刘楚楹前,宗格前去找了扎齐,拿到了刘煦的回信。 捏着那厚厚一沓纸,宗格又有些不高兴起来,想着她看到了定是又要哭上好一会,还是晚些给她好了。 宗格进来的时候,刘楚楹已经起床了,在教都兰画花样。 孟春和孟冬昨日织出了莫约一米丝绸,等晾晒上几天便可绣上喜欢的花样。 但还是太少了,只能绣几张帕子。 都兰不会用毛笔,随意的抓着就在白纸上画起了马和羊,完全就是小孩子的涂鸦之作,且哪有人在帕子上绣这个的,看得几个女人笑声连连。 都兰刚停下笔就看到宗格进来,立马乖巧的站好喊人,见宗格的眼睛都快黏到刘楚楹身上了,她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冲着刘楚楹笑了一声就拉着月桃走了。 “那边都还没结束,怎么过来了?”刘楚楹微微皱眉道,以为是宗格和他们闹得不愉快,丢下他们走了。 宗格将她拉进怀里,用下巴去蹭她光洁的额头。 “想你了。” 刘楚楹听着他满是愉悦的语气,就知道他们婚事成了。 “扎齐回来了?”除了这个,刘楚楹想不到别的能让巴图他们这么快闭嘴。 宗格变了脸色,“我说我想你了,你不理我也就算了,怎么可以提别的男人?” 刘楚楹笑得无奈,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打算慢慢哄。 结果宗格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她抱去了床上,让她足夸坐在自己身上。 “你干什么呀?”这种姿势很快就让她想到了昨日青天白日的缠绵,也怪她心软,导致她现在腰还酸疼着呢。 “还记得吗,去年这个时候。”宗格捧起她的脸。 刘楚楹当然记得,可这会子也只能装傻。 “信呢,你先让我看看信。”既然扎齐回来了,肯定弟弟的信也到了。 宗格眼中闪过几丝失望,看来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还是不如那个家伙。 “先亲亲我,像那次一样,亲完我再给你好不好?” 宗格说完又生怕她会胡思乱想,赶忙又加了一句,还装出了几分委屈,“好吧,你不亲我也会给你的,不过你真的不亲我吗?” 刘楚楹被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了,她伸出手勾着他的脖子,献上红唇。 一如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的舌尖灵活的撬开他的牙关,慢慢引导,或是说探索。 宗格闭上眼睛,她的唇异常的莹润香甜,鼻尖飘过她身上那甜而不腻的气息,随着体温的升高,越发馥郁芬芳,使他沉醉其中,任由那柔软肆意由浅及深。 许久,刘楚楹松开他,一张脸上艳若桃李,宗格今日饮了酒,这下好了,他没醉,她反倒有些头晕了。 “好了吗?”她轻拍他的脸。 宗格双手紧紧的环着她的腰身,眼神直勾勾的,仿佛再说不够,怎么会够呢,就是亲上一辈子也不够。 他慢慢将脸凑过去,额头抵着额头,绽放出一个笑容。 “我找巫师算过了,我们的婚期订在下月初十,那是个难得一遇的好日子。” “好啊。” “我听说你们中原成亲讲究三媒六聘,我们这也没有什么媒人,至于聘礼,我会写封国书给你父皇,让他务必善待你的母亲和弟弟,也会让人准备丰厚的礼物,别的女人有的,我一样都不会让你少。” 这些是宗格特意找周辞安问的。 刘楚楹心头一动,喉咙有些发涩,感谢的话快要说出口,可看着他那真挚充满爱意的眼眸,只化为一个好字。 “还有这间屋子,感觉还是小了些,你先凑合住一段日子,等大婚之后,我再让工匠好好扩一扩。”尤其是这张床,他必须赶在大婚之前换了它。 刘楚楹刚要张口拒绝,就被他霸道的捂住了嘴。 “我宗格的妻子应配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这还只是开始而已,你若是拒绝我,就是看不起你男人。”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楚楹哪敢再说一个不字。 宗格这才满意的松开了手,将信交给了她。 刘楚楹正要将信拆开,就见宗格神情有些失落,她失笑,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巴,宗格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看吧,但是只有一样,不许哭,不然到了床上,我可就不听你话了。”宗格眯着眼睛,话里有话的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刘楚楹如今已经练就了一张厚脸皮,对他的荤话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动不动就脸红。 她抬眼瞥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好像他有听她的话一样。 上次看信哭的那般伤心,只是太久没有弟弟和母亲的音讯,如今宗格同意让他们保持通信,她现在只有满腔的高兴。 一行一行的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刘楚楹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 宗格看着,虽不爽她对别的男人这般重视,但看着她脸上的笑,他也跟着弯起了唇。 突然,刘楚楹脸上的笑消失,信纸差点从她手中滑落。 “怎么了?”宗格万分关切的问。 刘楚楹眼中闪过泪花,但又被她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我母亲她......她病了,可能活不久了。” 宗格没说什么,只是将她紧紧抱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纤薄的后背。 刘楚楹对母亲的感情是复杂的,她同情她这么多年的望眼欲穿,也同情她被皇后打压折磨了半生,渐渐长大之后也有些理解她当年的所作所为。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介怀。 母亲对她是有爱的,只不过她更爱弟弟而已,为了他们三人的性命,不得不舍弃她的一生。 许是母亲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亲手将她送到权贵的床上,所以刘楚楹始终对她恨不起来,却也敬爱不起来。 可如今得知这不好的消息,她还是觉得很难受。 宗格无声的安抚了她一会,直到外面的祈神舞结束了,有人来请宗格去主持祭神大典。 刘楚楹心情平复了一些,从他怀里退开。 “你去吧,我没事的,等你忙完了记得回来用晚膳。” 宗格这些天忙的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宗格点点头,她还有心情惦记自己,说明不是很严重,他极具安抚性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放下她出去了。 刘楚楹继续看信,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病这么突然,结果被刘煦写得一段完全不像是他能写出来的东西看得呆住了。 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猛然发现,这是一段藏头。 横着看就是: “弟抵江州,不日入草原。” 第138章 割舍 刘楚楹浑身一震。 江州是北襄和厉族的一个交界城镇,当时送亲队伍也是从江州进入的草原。 刘煦怎么会去江州那偏僻之地呢? 这让刘楚楹不得不担心他是不是触怒了父皇,才把他下放到这种地方来。 他年纪这样小,若是身边没有人跟着,该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且他还要进入草原,那就更加不得了了。 可偏偏信中就藏了这么几个字,其余的都是不相干的事情,她就是有一肚子的担忧也无从求证。 她从床上站起来,想去找宗格,想拜托他帮忙找找,可又猛地停下了脚步。 刘煦为何要将这则消息藏起来?是因为他觉得这封信会过一遍厉人的手,再到她的手里。 所以他不就是不想让厉族的人知道吗。 此时她脑海里涌现出了,送亲队伍启程时,弟弟和她说的话。 他说,他一定会接她回家的。 刘楚楹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瘫坐在床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迷茫。 刘煦既然有这个能力和决心能将她接走,说明他身边一定有人,他的安全是不用她操心了。 他若真是来带她走的,她要和他走吗?她和宗格的婚期都已经定下了,她若走了,宗格怎么办?他会放过她吗? 可刘煦能做到这一步,不知道筹谋盘算了多久,付出了多少代价,他们才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她之前不是做梦都想回去和弟弟团聚吗?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宗格回来的时候,就见他的胡日格坐在床上发呆,整个人似乎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空洞的吓人。 宗格万分后悔离了她去外面,他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让她的脸贴近他的心脏。 “我的胡日格,你这样我心疼。” 他想安慰却又无从下口,失去母亲的痛苦他也体会过。 刘楚楹闻着他身上温暖的气息,无神的眼眸动了动。 “宗格,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瞎说什么!”宗格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我比你大十岁,要死也是我死在你前头,不过这样也挺好,比起死亡......我更加害怕失去你。” 刘楚楹抬起眼,与他那无比深沉的眼眸对了个正着。 宗格松开她的嘴巴,转而揉捏起了她的脸,以为她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她被她母亲的事刺激到了,怕她一直伤心,宗格转移话题道。 “即便到那时我死了,你也不要害怕,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就是要时常想起我,决不能把我忘记了,我听说中原夫妻讲究生同衾死同穴,我们厉族历来的大王都是实行天葬,到我这倒是想改一改,我只想与你葬在一处,这样到了地底下,也能一直黏着你。” 他捏起她脸上的软肉,万分喜爱的亲了下去,可没过多久就尝到了那滚烫的苦涩。 “......你哭什么?” “别哭,都是我不好,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身体强健着呢,再活个七八十年不成问题,绝对不会抛下你的。” 宗格胡乱的亲食着她眼角的泪水,心疼万分。 刘楚楹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无比难受,只能不断流出眼泪方能缓解那疼痛。 分明他们相识不过一年,大半的时间还在相互折磨,可为什么一想到要离开他,她会这么难受,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见她哭到停不下来,宗格这个面对千军万马都依旧桀骜的人却慌了手脚,可他越是这样,刘楚楹就越发难以割舍。 直到,她在他的怀里哭累了睡了过去,宗格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的手背,蔚蓝色的眼中盛满了心疼。 接下来的两日,宗格都寸步不离的陪在刘楚楹身边。 刘楚楹倒是没有像那天那般崩溃的哭个不停,就是人变得忧郁了许多,闷闷的也不怎么说话了,一日有半日都在发呆。 宗格愁得头发都快要白了,万分后悔将那封信给她,她这样消沉下去,身体迟早会吃不消的。 “乖乖,再去吃点东西好不好,我知道你为你母亲的事伤心,可不是还没怎样吗,你母亲年岁也不大,一定能熬过去的,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宗格温声哄着。 刘楚楹突然抬起头,冲着他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脸,“好。” 宗格高兴的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立马让人送饭食进来。 他拿起勺子就要喂刘楚楹喝肉糜粥,像是对待小孩子那般。 刘楚楹又没有生病,赶忙拒绝了他的好意,“我自己来就好。” “不要,我就喜欢照顾你。”宗格拂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吹凉粥再喂到刘楚楹嘴边。 明明他之前给她灌药的时候险些捏碎她的脸,明明之前他连喂水都不会...... 刘楚楹木木呆呆的张开嘴,无比艰难的咽下了那口粥。 周而复始。 她望着他那双满是她的眼睛,才发现冷硬的心早就被他一点一点的温暖。 夜里,宗格紧紧的贴着她的后背,环抱着她安歇,明明身上躁动不堪,却还是耐下性子什么都没做。 刘楚楹虽双目紧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天的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 宗格以为她的伤心是因为她的母亲,但这么些天过去了,她再那般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若是让他知道,刘煦要来将她带走,他是一定不会放过刘煦的,为了弟弟的安全,她说什么也不能露出破绽。 可是走是留,她也依旧未能下定决心。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宗格不可能会放手的。 却也隐隐心存侥幸,指不定弟弟是来看看她的呢? 她是和亲公主,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凭着弟弟现在的地位是很难做到的。 她也只能这般自欺欺人下去。 翌日,纳古斯部落的人要离开。 宗格亲自去送,这也是祈神节过去这么些天以来,裴沙第一次见到宗格。 他看着宗格紧紧挨着刘楚楹的样子,脸上露出气愤的冷笑。 “我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第139章 缠绵 宗格闻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外面风沙大,他就尽可能的将刘楚楹纳进怀里,时不时看一眼她的脸色。 若不是她现在这般脆弱,他实在放心不下她,不然也不会带她出来忍受风沙。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有这个功夫,不如早点去找白灵狐。”宗格开口就是赶人,一点面子都不给裴沙留。 气得裴沙拳头都硬了,恨不得给他一下,说起这个,裴沙就更气了,他下巴的淤青到现在还没散开,也不知道回到纳古斯部落的时候能不能好,不然他这个小王的颜面还往哪搁? “我婆婆妈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都成什么鬼样子!”裴沙对宗格围着女人转的行为嗤之以鼻。 宗格立马皱眉看向他,想要捂住刘楚楹的耳朵却也来不及了,只能无比嫌弃了说了几个字。 “你真粗鄙。” 裴沙都要被气笑了,换做以前,都是他骂宗格粗鄙的,宗格以前那粗鲁的鬼样子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现在居然跟他装起来了? 看着他二人明明身为一方霸主却跟个稚儿一般斗嘴,刘楚楹有些忍俊不禁,见宗格又要张口,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大王,咱们是来送行的。”刘楚楹提醒道。 宗格住了口,有些不满刘楚楹对他的称呼,但这个讨厌鬼还在,他也不好说什么。 “快走吧,一个月后我迎娶大王妃,你人可以不来,别忘了礼物就成。” 裴沙刚松开的拳头又紧攥了起来。 刘楚楹无奈的轻摇头,但也知道这两人关系匪浅,眼下不过是无伤大雅的打趣。 “我懒得理你。”裴沙瞪了宗格一眼,就将目光移到了刘楚楹身上。 “大王妃,之前多有冒犯,裴沙向你赔罪。” 裴沙是宗格最为信赖的伙伴,特木齐也就没瞒着他,将那些物资以及哈葛兹部落的事,都一并告诉了他。 眼下他也不敢再小瞧这个看似花瓶的北襄公主。 这声大王妃,他叫的诚恳,显然也是认同了。 “早就该......”宗格正要说什么被刘楚楹的眼神制止,他就只能一脸不爽的把话咽了下去。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之前说的话,裴沙小王也不要放在心上。” “噗哈哈哈......”宗格无比过分的笑声响起。 就连身后的特木齐都憋笑憋得厉害,实在是那句绣花枕头,用来形容裴沙再恰当不过,且他们之前没少被裴沙那张臭嘴骂过,现在看着他吃瘪,自然是要多幸灾乐祸就有多幸灾乐祸。 “呵。”裴沙再一次冷笑,丢给宗格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就带着人告辞离开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好歹给他留点面子。”等回了寝居,刘楚楹忍不住嗔怪道。 还有裴沙脸上的伤,有眼睛的都知道那是宗格打的。 “放心吧,我跟他是过命的兄弟,平时也打打闹闹惯了,再说他敢拿箭指着你,我打他一拳都算轻的。” 宗格熟练的将刘楚楹身上的斗篷脱去,拉着她到软榻上坐下。 “今天心情好些了吗?”他捏了捏她的脸。 刘楚楹僵硬了片刻,但很快就笑着点了点头。 宗格也跟着染上了笑意,低头去亲她,也不管是不是青天白日,手熟练的往她衣服里探去。 更让他难以自持的是,她居然没有反抗,闭上眼默许了他这孟浪的举动。 宗格喉结猛地滚动,干脆将她打横抱抱起往床上走去,一边压着她亲一边急切的扯开身上的衣服。 刘楚楹被他压得微微喘气,她的眼中雾蒙蒙,不知染上了何种情绪,她干脆闭上了眼,一双藕臂攀着宗格的脖子,猛地吻了上去急切的撬开牙关。 宗格衣服都还没脱完,怕她累着,便空出一只手拖着她的后脑,片刻的享受过后,便占据了主导权,肆意在她口中掠夺甜蜜。 “我的胡日格......” ……失策,围脖放不出来,放在这条下面了,趁着没被扫赶紧看吧,虽然也只有一点点。 只闻得闷哼一声,刘楚楹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咬着唇往后仰。 宗格心疼的去亲她的嘴巴,又托着她的后脑勺凑近他的脖子。 “别咬自己,我心疼,咬这里。” 刘楚楹微睁着眼睛,却是没咬,而是吻上了他的喉结。 宗格只觉一阵烟花不断在脑海中绽放,他紧紧的抱着她,似乎要揉进骨血。 外面天色渐暗,屋中缠绵不断。 许久,宗格放开她,怜爱万分的亲着她汗涔涔的额头。 “乖乖睡吧,剩下的交给我。” 刘楚楹倒是不困,就是身上十分疲乏,她环着宗格强劲的腰身,有些不愿松开。 宗格口中溢出低低的笑意,如同陈年的美酒,醇厚醉人。 “我可真是爱死你这个样子。”他轻轻的揉着她泛红的侧脸,眼中是温柔的爱意。 刘楚楹的脸往他怀里缩了缩,似乎是在害羞。 宗格心软得一塌糊涂,抱着她去浴室清洗。 回来后正要哄她睡会,却又见天色暗了下来,还是吃完晚饭再睡。 结果外面传来特木齐急切的叫声。 “大王!出事了!” 能让特木齐急成这样,一定是拖延不得的要紧事。 宗格面露不虞,却又不得不去看看。 他低下头,万分宠溺的亲了亲刘楚楹的鼻尖。 “乖乖,吃点东西再睡,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等解决完,我立马就回来陪你。” “嗯......”刘楚楹想着事情还没睡着,轻轻的应了一声。 宗格身体一僵,实在经受不住她这声音,可眼下却也只能再亲了亲她的嘴巴。 突然,刘楚楹睁开眼睛。 刘煦写那封信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她不知道他到了哪里,但弟弟从小就心思缜密,他肯定会算准这封信到她手上的时间。 是不是就是这两日了?那么宗格此时的离开是不是也在弟弟的计算当中? “你别走!”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背后抱住了宗格的腰身。 第140章 相见(一) 宗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依赖有些呆住了,若是换做以前,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可片刻之后,宗格就欣喜若狂的转过身,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了下去。 两人都是坦诚相见,接下来的事就越发水到渠成,就是可怜特木齐在外面吹了半个时辰的风沙。 宗格脸上也泛着红,看着她的脸,神情温柔的不像话,边为她清理边轻揉着她的腰身。 刘楚楹从未觉得这般累过,感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睡死过去。 可只要一想到宗格这样走了,她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怎么都不愿阖上眼睛。 她抓着他的胳膊,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轻轻呢喃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的胡日格,你这是怎么了,我马上就回来了,不会离开你太久的。” 宗格心疼她太累了,将她手放在嘴边亲了几口,就细心的放进被褥,又亲了亲刘楚楹的眼睛。 “乖乖睡吧,说不定你睡醒了,我就已经回来了。” 他的声音是那般的轻柔,刘楚楹眼皮沉重的仿佛有千斤重,她只能不甘的闭上眼睛,心中仿佛有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离她而去了。 宗格又守了她一会,确定她完全睡着了,方才爱怜的亲亲她的额头就离去了。 他以为她这样是因为即将要是失去一个亲人,才对他越发依赖,宗格甘之如饴,巴不得她再黏着自己一些,若不是外面实在有事,他也不愿意离开她。 “怎么了?”宗格冷下脸,想知道是什么杂碎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温情。 特木齐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都快要嫉妒死了,有些人浓情蜜意,有些人媳妇的手都摸不到,还要在外面吹冷风。 “南边进来了一群中原人,怕是冲着敦裕大王妃建起的粮仓来的。” 宗格脸上的表情越发恐怖,北襄皇室处于风雨飘摇的阶段,江州偏远的几个城镇有一群人趁此揭竿而起,自立为王。 但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且哪怕打下了江州,江州贫瘠,没钱没粮的,他们也成不了什么大事,没想到他们竟胆大包天的打起了他们厉族粮仓的主意。 真是活得不耐烦。 “你留守着,我带着绍布去,对了,那八十鞭该补上了。”宗格说完就走了。 因着前些日子祈神节,各个小王会带人来,怕他们生事,才让特木齐这顿鞭刑延后,现在说什么也得补上了。 特木齐为此倒是没什么不满意的,甚至心里还有些期待,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心疼。 宗格带着人火速往南边去了,一走就是三天,归期不明。 刘楚楹整日闷在屋子里,一边想见到弟弟,一边又舍不下宗格,也就只有盯着那些桑蚕之时,心中才没有那般煎熬。 宗格走后没多久,特木齐就跪在外面,光着膀子,硬生生承受了乌尼尔的八十鞭。 “对不住了兄弟。”乌尼尔有些不太忍心。 “没事,是我擅离职守在先,你只管用力,不必放水。” 乌尼尔点头,甩起鞭子,每一鞭都发出了恐怖的破空声,似乎空气都为之抽断,更别提打在血肉之躯上。 特木齐也是条汉子,硬生生接下,哪怕后背被打到血肉模糊,也没有吱一声。 行完刑,乌尼尔赶紧将面色狰狞的特木齐扶起,“还能走吗?要不要我让人抬你回去。” 特木齐抬起头查看四周,是有不少人围过来看,但没有一个人对此面露嘲讽,毕竟乌尼尔是出了名的力气大,他这八十鞭下去还能抗住的,别人也就只剩敬佩了。 他找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乌仁图娅的身影,目光一寸一寸的暗了下来,“不必了,我自己回去......” 他走后,人群逐渐散去,乌仁图娅在不远处,面色冷峻的盯着特木齐被打得没眼看的后背。 “图娅将军,马已经备好了!”温都日牵着马过来,他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磨得乌仁图娅同意跟他一同出去打猎。 他是典型的厉族壮汉,长得虎背熊腰,不过为了在心上人面前留个好印象,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遍,就连胡子都刮了,又加上他这一脸讨好的笑,倒是不丑,就是和他的体格相比,就显得十分矛盾了。 “不去了,改天吧。”乌仁图娅是因为姐姐奥都回夏那日部落了,心情不好,才想着去打猎发泄发泄,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 她很想说服自己,他是自己非要跑出来的,又不是她求他的,即便是后面他来救她们,也是楚楚的吩咐,她不欠他什么。 可偏偏她这心里的火是越烧越旺,烧的她浑身都难受了起来。 温都日就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越走越远。 “哗”的一声,营帐的帘子被人拂开,力道大的险些要把它甩下来。 特木齐正艰难的给自己的后背上药,看见来人,脸上的狰狞之色逐渐被一股喜悦替代。 “......阿娅。” 第四天,宗格还是没有回来,反倒部落里来了一支中原商队。 自偈亥大王死后,宗格上位,已经和北襄保持了一年的和平,后半年,有些胆子大的中原商人,见新王没有骚扰北襄的念头,就大胆的拉着货物过来交换厉族美丽的宝石,再回中原贩卖好发一笔横财。 刚开始,他们只敢在桑渡部落那边离中原近的几个部落交易,见厉族人没有难为他们,是越发大胆,现在更是敢来破多罗部的大营。 刘楚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知道是弟弟来了。 他们姐弟二人已经有一年半未见,哪怕现在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刘楚楹也觉得欣喜。 “月桃,你陪我去看看吧。”刘楚楹强装镇定,只带着月桃出去了。 萨日和奈日知道她有阿古拉跟着,也就很是放心的没有跟随,再说在她们破多罗部落,也没有人敢对未来大王妃不利。 阿古拉给刘楚楹行完礼,很是自然的跟在她身后,刘楚楹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 一路上,看到她的厉族人,都十分恭顺的朝她行礼。 刘楚楹一一点头示意,心里却是乱得厉害。 直到,她看到那中原马车旁,那个无比熟悉的背影,哪怕他的身量变高了,也变得壮实了一些,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第141章 相见(二) 刘楚楹眼中浮起一层水雾,她以为自那一别,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大王妃,您可要去换点东西?”阿古拉问道。 刘楚楹赶紧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她点了点头,“这些商贩远道而来,一时半会怕是交易不完,你去让人收拾出一间营帐,好让他们有过夜的地方。” 阿古拉点头,这些商贩带来的东西很多厉族女人都喜欢,且大王妃是中原人,看到他们觉得亲切也正常,只不过是次善举,他并未多想,下去准备了。 他这一走,刘楚楹立马就红了眼眶,月桃察觉到她的异样,还十分不解。 直到刘煦发现了她们,他的脸上晒黑了许多,短短一年半未见,脸上的稚嫩就被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所替代。 月桃瞪大了眼睛,哪怕刘煦做了些伪装,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公主......” 可此时刘楚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她和刘煦的眼中都只有彼此。 刘煦死死的掐着大腿上的肉,方才让自己没有失态,没有第一时间将那两个字叫出。 他们相隔千里之远,他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担忧她是否还活着,那群蛮人有没有伤害她。 这边是这样的荒凉,他从小就养得精细的阿姐,是怎么受得住的? 刘煦红了眼眶,却也只能强忍着,历经千辛只差这最后一步了,他一定要更加谨慎,方才能带阿姐回家。 姐弟二人都默契的移开了视线,刘楚楹紧紧抓着月桃的手,眼泪砸在她的手上。 “......别出声,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月桃也红了眼眶,连连点头,等刘楚楹平复好心情,就扶着她过去。 “您是中原人?”刘煦拿着美丽的布匹凑上前,生怕周围的厉人有懂中原语的,所以不得不谨慎再谨慎,明明恨不得想上前握住她的手,好好问问这些日子她的近况,可眼下却只能装作不认识。 “是。”刘楚楹连连点头,方才能以此掩饰激动。 “您看这布匹怎么样,您生的这般美丽,配这红色最是相宜,我们一共带了八匹,每匹三米,全送给您了。” 刘楚楹微愣,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刘煦是要在未时三刻将她带走的意思。 可这谈何容易,先不说萨日和奈日,还有阿古拉寸步不离的看护她的安全。 他若想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将她带走,除非杀了他们,但这并不是刘楚楹想看到的。 “我......我让人准备了营帐供你们歇息,你们远道而来,夜里也可以好好休整。” 刘煦眉头紧皱,却也明白了阿姐身边有人看着,他们想今晚就走,怕是不行了。 “多谢贵人。” 刘楚楹又看了刘煦一眼,但怕引起厉人的注意,只能依依不舍的走了。 天色暗了下来,阿古拉派了人将那些商人带到了收拾好的营帐。 知道这些中原人听不懂厉族话,那些厉人没多说什么就走了,要不是阿古拉的交代,他们也不会这般客气。 厉人一离开,刘煦脸上和善的笑立马收起,结果刘楚楹带着阿古拉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刘楚楹,又看向她身后紧紧跟随的阿古拉,明白了这个人就是盯着他阿姐的人。 刘楚楹此次来,是要和这些中原商人商量,让他们多来此交易。 为首的商人是个大胡子的男人,见阿古拉凶神恶煞的样子,很是恭敬的和刘楚楹攀谈起来。 刘楚楹正要找个借口将阿古拉调开,好跟弟弟说话,结果刘煦却突然动手。 阿古拉摇摇晃晃的拔出弯刀,还没来得及高声喊人,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煦儿,你对他做了什么?”刘楚楹站了起来。 “只是让他昏迷的药。”刘煦拿出一块方布挥了挥,而后走到刘楚楹身边捂住了她的口鼻,等那药粉被吹走了方才松开。 而后他紧紧的抱住了刘楚楹,“阿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这一路都在害怕,生怕要是我来了,你却没撑住,到那时我真的会疯掉的。” 刘楚楹也紧紧的抱着他,喜极而泣,“快让阿姐看看你,真好,长高了,也长壮实了......” 她伸手摸着刘煦那张变得粗糙的脸,笑着笑着就留下了眼泪,“怎么弄成这样,还跑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母亲呢?她的病好些了吗?” 刘煦脸上的笑意僵硬了片刻,但很快就恢复了,“好多了,要是她知道我将你带回去了,病一定能好得更快。” 刘楚楹脸上的笑也有些僵硬,可眼下她有太多的疑惑想问,可刘煦却突然转头和那些商人说话。 “你们先悄悄出去,等到未时三刻再动手。” “是。”那几个商人哪有刚刚畏畏缩缩的样子,面无表情的朝着刘煦行完礼就出去了。 “阿姐,路上我再告诉你,你先换上衣服,等时辰一到,我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煦儿,你先告诉我,你们要做什么?”刘楚楹面露担忧,厉族人不是吃素的,若刘煦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哪怕宗格再爱她,也不一定会放过他。 “没什么,只是烧几个粮仓,届时再佯装成你被火势牵连,咱们再趁乱逃走,厉人肯定没有这么快反应过来,等我在三十里外的人接上我们,阿姐你就自由了。” 要不是怕厉人发觉,刘煦也不会让他们在那么远接应。 “你的人?你哪来的人?” 按理说,半年前,宗格才写了国书送到北襄,哪怕这半年来,刘煦得了圣眷,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培养起了一批人手。 现在离未时三刻还早,刘煦知道阿姐心思缜密,很多他想不到的她也能想到,干脆就将这半年来没在信上说的事情告诉了她。 “是赵奕,这些是他的人。” 刘楚楹瞪大了双眼。 “阿姐,你别急,我知道他是什么人,自你上次在信中说的,让我务必要当心赵奕,我就留了个心眼,买通人在赵府盯着他,居然发现厉族人这半年来频繁和赵奕交涉,且与你给我送信的时间一致,每次扎齐走后,赵奕都要抱病上几日,我便知道赵奕被厉族人威胁了。” 第142章 算计 他虽不清楚赵奕究竟有什么把柄在厉族人手上,但是他想赌一把。 就拿着刘楚楹写给他的信直接上门威胁赵奕,让赵奕误以为刘楚楹已经把他做的事写在信里。 几句话下去,本就日日担惊受怕如惊弓之鸟的赵奕,几乎什么都交代了。 刘楚楹本只想让弟弟做个安享富贵的皇子,所以赵奕做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在信中提及,只是害怕赵奕会恼羞成怒对刘煦下手,才提醒了一句。 却没想到刘煦会这么做。 “我跟他说,我把你的信抄录了一份,若是我遭遇不幸,会有人将那封信交给父皇,他就是再不甘,再恨我,也只能为我所用。 后面恰逢江州发生叛乱,我知这是救你走的大好时机,便要挟他帮我,江州靠近厉族,我让人放出风声,让朝中那些废物以为厉人会趁此机会撕毁合约侵袭江州,我再自告奋勇说要随军,他们觉得你笼络住了厉王的心,厉人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插上一脚,呵,父皇当然也巴不得我赶紧过来。 我再算好时间给你写了信,马不停蹄赶往江州,那些叛军没钱没粮不足为道,很快就被逼至一角,眼瞧着要粮绝,我就让人怂恿他们去打厉族的粮仓,他们为了活命也就顾不得惧怕厉人,这样也能趁机将厉王引开。 哪怕他不走也没关系,我会将那些叛军逼至草原,他们需要粮食就必然会打劫厉人的部落,宗格就是再好的脾气也不可能会忍让,必定会亲自带兵去斩杀他们。 我再趁机带人前来找你,让那几个高手趁夜去烧毁破多罗部落的粮仓,届时大营必乱,再烧毁你住的地方,让所有人都以为你葬身火海,这样厉人也不会追赶我们,至于赵奕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吧,总要有人背锅,反正我只要把你接走。 等回到了中原,我再装成死于叛军的乱箭下,到时你喜欢哪个地方,弟弟就带你去什么地方,我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钱财,足够我们无忧无虑的活完下半辈子,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刘楚楹听着刘煦这半年来呕心沥血的盘算,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笑得是,她的弟弟长大了,无论是勇气还是谋略都值得她为之骄傲。 可哭的是,他还是太小了,亦或是他太想接她回家了,才会被赵奕算计。 “煦儿,你不该卷进来的,赵奕哪里是要帮你,他分明是要借着厉人的手杀了你我。” 刘煦错愕,“不会的,他的把柄被我藏起来了,若是我死了,他也得跟着陪葬!” “那你告诉我,赵奕的把柄是什么?” “他和西岐勾结。” 刘楚楹露出果然如此的苦笑,赵奕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被威胁。 “阿姐......”刘煦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赵奕此人,城府太深了,不然也不会一盘大棋下了二十年,也不怪你会中他的计。” 然后她就把赵奕将北襄和厉族玩的团团转的事告知了他。 刘煦面露绝望。 刘楚楹是那次帮着宗格抓住那几个奸细的大功臣,赵奕早就对她恨之入骨,只可惜宗格把她护得严。 早在刘煦上门威胁他的那一天,他就想好了一切,他假装上了刘煦的当,让刘煦以为他被宗格捏着的把柄是他勾结西岐。 他也知道刘煦做梦都想救出姐姐,于是一路支持,就等着今天刘煦把她带走。 而刘煦不光怂恿叛军去抢占厉族南边的粮仓,还让人烧了破多罗部落的粮仓,宗格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再加上,她跟着刘煦走了,对于宗格而言无异于背叛,他们姐弟俩的下场可想而知。 而刘煦藏起来的所谓的把柄只是一纸空谈,赵奕没有勾结西岐,哪怕他们父皇看到了刘煦写的东西,也是查不出什么所以然,只会让别人认为是刘煦蓄意诬陷。 “你听阿姐的,现在就走,立刻!”她推着刘煦往外走,接下来发生的事都已经被赵奕算好了,他们不可能走得掉的。 但赵奕这次又要失策了,不仅是又一次小看她了,也算漏了宗格待她的心。 只要她不走,现在就去找乌尼尔,让他阻止那些纵火的人,又有她为弟弟求情,刘煦还是能平安回到中原。 且他已经完完整整知道了赵奕做的事情,赵奕不可能再对他下手。 “煦儿,你听我说,我在这边一切都好,宗格待我很好,下个月他就要......”刘楚楹身子一软,立刻就被刘煦接住。 “他若真的待你好,就不会不给你名分,无非是图你的美貌,我是不会让你在这独自凋零,等以后落得母亲那样的下场,在这蛮夷之地孤苦无依还要任人凌辱,我就算是豁出了这条命,也要带你走......” 刘煦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分明才刚满十五岁,眼中的戾气却已经重得化不开。 眼下各个部落的小王都相继离开了,这会是破多罗部落最为松懈的时刻。 未时三刻,粮仓突然起火,惊得所有人都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过好在刘楚楹先前让人开的那条水渠,离粮仓很近,又加上他们人多,很快火势就被扑灭,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而纵火的那些人也被乌尼尔抓了起来,一看才知道这是白日里那些中原商人。 阿古拉从昏迷中醒过来,看着空无一人的营帐,头皮简直要掀起来,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又得知了那些中原商人纵火一事,方才觉得天塌下来了。 “乌尼尔,大王妃,被那些人劫走了......”他找到乌尼尔,哆哆嗦嗦的说出这段话。 乌尼尔同样眼前一黑,他不敢想象宗格知道这件事后会发生什么。 “你怎么搞得,不是让你贴身跟着大王妃吗?”乌尼尔抓着阿古拉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我......我中了药,那群中原人太卑鄙了。” 在他们厉族,都是光明正大的拼杀,用药是最不入流,也是最让人耻笑的。 “行了!赶紧带人去找!若是赶在大王回来之前将大王妃平安带回来,还能保住你的命!” 阿古拉赶紧振作起来,可很快他就停住了脚步。 宗格坐在高马上,即便整个人隐于黑暗中,却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滔天的怒火。 第143章 抉择(一) 刘楚楹是在疾驰的马车上醒来的,外面天色刚蒙蒙亮,也就是说她已经被刘煦带出去很远了。 她的心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冷了下来,赵奕要的是他们姐弟俩死,也许这个时候他已经让人告诉宗格他们逃跑的事情,宗格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掀开车帘,险些被疾驰的马车甩出去,“煦儿,你将我送回去,一切都还来得及!” “阿姐,你不必担心,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信任过赵奕,我用他的银钱,买了一群好手,眼下他们就在不远处等着,到时我们兵分十几路,宗格不可能准确的追上我们。” 那是刘煦早就准备好的人,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回江州了,想另辟蹊径带着阿姐躲到厉族别的地方去。 等宗格实在找不到他们,放弃了寻找,他再带着刘楚楹回中原去。 接下来无论厉族和北襄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想再理会了。 “煦儿,你实话告诉我,母亲是不是已经死了。” 刘楚楹靠在车壁上,脸上苍白的吓人,她知道他们跑不了多远的。 刘煦坐在车轼上,只是驾马的动作微微一顿,就又重新挥动缰绳,“驾!” 刘楚楹闭上眼睛,带出一串绝望的泪水。 怪不得刘煦拼了命的想带她逃离,原来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个骨肉至亲了。 刘煦眼中也满是泪水。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姐姐被那些懦弱无用的人逼去和亲,母亲又沉溺于男人的情爱,以为姐姐拼尽全力换来的她的妃位,是因为父皇对她的旧情复燃,却在被那个男人狠狠嫌弃的几次之后,竟然就郁郁而终。 他无法怨恨母亲,就只能怨恨那个冰冷的犹如囚笼的宫廷,怨恨那个懦弱滥情的皇帝,更是恨透了那个腐败无能的朝廷。 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带着阿姐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逃离那可憎的一切,相互依偎着度过后半生,再也不用受人欺辱胁迫。 难道他的要求很过分吗?他不信这世界之大没有他们二人的容身之处。 刘楚楹握住了刘煦的手,一如小时候,她教他提笔写字。 “煦儿,停下吧,我们跑不掉的,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阿姐,你也要抛下我吗?”刘煦固执的继续甩动缰绳。 没有了她们,他在这个世上再无人可以卸下防备说话。 “煦儿,你听我说,我从未要抛弃你,只是天命如此,天命让我们要骨肉分离,我不能让你走上死路,你带我回去吧,宗格他对我很好,下个月我们就要成婚了,他是真心待我,阿姐不会骗你的。” “真心?这世上哪来的真心,他那样的人要什么女人没有,你也跟母亲一样糊涂了吗?这世上只有你我的姐弟情谊是真的!” 眼见无法说服她,刘楚楹只能另辟蹊径,“煦儿,跟阿姐一起留在厉族吧。” “不!我就是死!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为了我讨好那些蛮子!” 刘煦越发激动了起来,用力甩动缰绳,他就不信,他提前了那么久出发,那些厉人一定没这么快追上来的。 只要找到他的人,就一定能逃走。 可惜事与愿违,他低估了赵奕想要他们死的决心。 赵奕早就让人将他们要逃的消息传给了宗格,即便是刘楚楹也想不到,宗格已经回来了。 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似乎地面都在抖动。 刘楚楹闭上眼靠在刘煦逐渐变得坚实的后背上,紧紧的抓着刘煦的手。 万万想不到他们姐弟二人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景象,就连好好说说话都做不到。 可无论如何,她是绝对不会让弟弟死的。 刘煦惊慌了,但却没有绝望,还有办法,还有办法,他一定要把阿姐带走! 马车被厉人逼停,他们顾念着车上的刘楚楹,并没有斩断马腿,而是牢牢将马车围住。 宗格坐在黑马之上,脸上是那样的冷漠暴戾,他没有看刘煦,而是透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刘楚楹,眼中的痛色看得刘楚楹险些窒息。 “......你要丢下我跟他走?”他语气是那样的冰冷和痛心。 为了保住弟弟的命,刘楚楹只能摇头,可刘煦却转过身抓住了她的手,目眦尽裂。 “阿姐,你不要煦儿了吗?你们都要抛下我......” 刘楚楹看着他眼中悲痛的泪水,却怎么都狠不下心点头。 她的弟弟才十五岁,为了她跑到这荒芜之地,她怎么忍心伤害他分毫。 “杀了他。” 宗格决不允许有任何东西将她从他身边夺走,哪怕是她的弟弟也不可以,刘煦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他只想,以绝后患。 “不要!”刘楚楹挡在刘煦面前,而那些人挥向刘煦的弯刀也堪堪停住。 她看向宗格,果然看见了他眼中浓烈的失望。 她只能忍着心痛开口,“宗格,求你了,放他一条生路,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从你身边离开。” “我的胡日格,你要我怎么再相信你的话。” 就在几个月前,她说过,要一生追随他,成为他的妻子。 可她明明知道这一切,知道刘煦要来接她走,她却能瞒得悄无声息,让他活像是个傻子,被她玩弄于鼓掌,还傻傻的以为她的情绪不对是因为即将要失去母亲。 他想起那天她的反常,她对自己也是有不舍的吧,但在他和她弟弟之间,她始终还是抛弃了他,背弃了她当时的誓言。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从一开始,她对自己就只有欺骗和利用,明明他们都两清了,却是他非要强迫她爱他,她挣扎过却始终无法逃脱,那么后来呢? 她对自己的爱是不是也都是假的,都是虚与委蛇,只为了有更好的生活,也为了她这该死的弟弟能在那边安享富贵? 明明还是那个无比亲密的称呼,可他现在叫着,却只透着无尽的嘲讽和冷意。 冷得刘楚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发抖。 “我没有想离开你......若我真的要走,我不会做的这般破洞百出。” 宗格等得就是她这一句解释,不管她说什么,不管真相究竟如何,他要的只是一个台阶下,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开她。 “好,你过来,我便信你。” 他朝她伸出手。 第144章 抉择(二) 刘楚楹没有动,因为她知道她一旦过去了,宗格的人会毫不犹豫的斩下刘煦的头颅。 “我求你了,放他走吧,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你,你可以让人把我看起来,只要你能安心......我都毫无怨言。” 宗格冷笑着收回了手,此时他的耐心完全消磨殆尽,他从马上下来,硬生生的扯开刘煦的手,将刘楚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宗格,你放开我阿姐!” 见宗格这样粗暴的对他姐姐,刘煦哪怕那只手都快要断掉,一双眼睛也依旧满是仇恨的看着他。 若不是他们这些厉族人非要强娶一个公主,何至于会落到今日这种地步。 “杀了他。”宗格背对着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女人,不让她挣扎,更是狠心的捂住了她的嘴。 她是他唯一的逆鳞,没有人可以夺走,没有人。 这次放走他,一定就还会有下次,他决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泪水已经打湿了刘楚楹的脸,她的眼前是一片模糊,被宗格禁锢得连咬他都做不到,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她就知道完了,已经无可挽回了。 可宗格却突然抬起手,他的手下随之放下了兵器。 只因怀中的女人没有了动静,安静得仿佛没了生机。 宗格捂着她嘴巴的手松开,她眨了一下眼睛,掉出滚烫的泪,浸湿了他的胸前的衣服。 “你把我也杀了吧......我不想恨你。” 宗格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可那双眼睛空洞的可怕,没有半点他的影子。 “呵。” 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无论再痛苦,他也从未见过她有半分的轻生之举。 还有那个恨字,他承认他听到之后,心都揪了起来,就连呼吸都是沉重的,比一刀砍在他身上还要让他痛苦万分。 “......放他走。” 他手下的人纷纷退让开。 她也终于不似那般死气沉沉,抓着宗格的衣襟直起身子。 刘楚楹看向刘煦,即便什么都没有说,刘煦也知道她是想让他赶紧走。 可他并没有走,而是从车轼上站起来,盯着宗格的背影,像是已经把他看穿。 宗格这一年来并没有北襄下手,无非是厉族尚未统一,他腾不出手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但北襄地大,人多,厉人想要靠着武力完全征服,也没那么容易。 他们又是异族,北襄人大多恨之入骨,绝不会服从,这就更难。 除非他娶了北襄公主,与她生下拥有北襄皇室血脉的儿子,好扶持那个孩子顺理成章登上帝位,这样既可以将北襄收入囊中,北襄人也不会太过抵触。 这也是为什么他非要将姐姐带走的第二个原因。 哪来的什么真心,不过都是利用。 可天底下不只他姐姐一个北襄公主。 他看着宗格万分冷静道。 “宗格,你是一族之王,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北襄还有那么多公主,你放过我姐姐吧,你别忘了,赵奕的手上还有一半吞进去的东西没吐出来,一旦你们厉族人得到那些钱粮,还有什么事做不到,可一旦我父皇知道了赵奕做的事情,剩下的那一半......” “你住口!” 刘煦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打断他的人竟然是他的阿姐。 刘楚楹了解宗格,知道他不是会受人胁迫的人,尤其涉及她。 刘煦此言无非是要用剩下那一半的银粮交换她。 但宗格绝对不会同意的,非但如此,还会不容任何人阻拦,要了他的性命。 “快走,你快走!不要再卷进赵奕的事,安心当你的富贵皇子,就当......没了我这个姐姐!” 趁着宗格还没有改变主意,她只能忍痛说出了这段话。 刘煦一脸不可置信。 “快走啊!”刘楚楹冲他咆哮道。 从小到大,她就从未对他这样吼过,虽然他知道这是为了保住他的命。 他不敢去想,这些厉人把她带回去之后,她会面临怎样的惩处,但这都是他的不自量力造成的。 刘煦挫败的瘫坐在车轼上,他终是太弱小了,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无所有的地步。 他通红着眼看向宗格,宗格同样冷眼看他。 刘煦发誓,总有一天,他会变得强大,会光明正大的将阿姐从他手里抢回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刘楚楹,尽是不舍和悲痛,通红着眼驾马离去。 马车越来越远,刘楚楹的视线也越发模糊,一颗心疼的仿佛被刀子硬生生刮去一块。 经此一别,她再无可能和弟弟见面了,也再无可能知道他的一丝音讯。 宗格沉默着将她抱上马,任由她哭的悲切,冷硬的唇紧抿着,回去的一路都没有发一言。 马疾驰着,刘楚楹边默默流泪,边颤着身体紧紧抱着宗格,她头脑发胀,被马颠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泪水被疾风吹得四散。 终于回到了大营,宗格沉默着将她放下,独自驾着马走了。 刘楚楹眼前一片眩晕,险些倒在地上。 “楚楚,你没事吧?”乌仁图娅急忙扶住了她,见她一双眼睛红肿的厉害,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日子要不是她在照顾受伤的特木齐,没空来刘楚楹这边,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可那人毕竟是她的亲弟弟。 乌仁图娅和奥都的感情深厚,自然也能理解。 她扶着刘楚楹回去,只要人回来了就好,宗格怎么样也不会伤害她的。 “她们人呢?”刘楚楹茫然的坐在床上,发现月桃她们包括萨日和奈日都不见了。 “放心,都还好好活着,等什么时候宗格气消了,会放出来的,就是阿古拉......” 乌仁图娅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实在是她现在的样子太苍白脆弱了,怕她太过内疚,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帮我去和宗格说一声吧,不怪阿古拉,是我的错,阿娅,我没事的,你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好,我让人送热水过来,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乌仁图娅心疼的拍拍她的后背。 又十分不放心的陪她坐了一会,方才离开。 刘楚楹倒在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她以为,回来之后,宗格会狠狠惩罚她,却不想竟是走了,她想起他那冷漠的背影,觉得刺疼得厉害。 第145章 拿捏 原是她骗了他,伤透了他的心,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只要他肯放了刘煦,无论他做什么,哪怕把她囚禁起来,她都心甘情愿的接受。 可是宗格会那样做吗? 乌仁图娅找遍了整个部落都没有找到宗格,问了人才知道宗格出去了,去向未知。 她只能无奈的摇头。 一连五天,宗格都没有从外面回来,愣是没一个人知道他的去向,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刘楚楹这边,宗格并没有让人把她看守起来,就好像是对她的出逃而死心了一样,也不在乎她究竟怎么样了。 “大王妃,您今日都没有吃多少,我把饭菜热一热,您再吃些吧。”说话的女人是乌仁图娅找来照顾她的女奴,叫卓拉。 她被刘煦带走的事,知道的人很少,她知道这是宗格为了保全她的颜面。 刘楚楹摇摇头,她没有心情吃东西。 宗格不愿见她,她大抵也能猜到原由。 无非是他觉得,她对他的爱全是欺骗,是虚与委蛇,可偏偏他就是放不下也放不开。 却也不愿面对她这虚假的爱,更是怕她因为他要杀刘煦的事,说出伤人的话,完完全全粉碎了这些时日他们的温情。 没想到骄傲如宗格,也会有选择逃避的一天。 刘楚楹淡淡一笑,“卓拉,你去跟阿娅说一声,就说我要收拾东西回北襄了。” 乌仁图娅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惊呆了,同样惊呆了的也有特木齐。 “怎么会成这样?”特木齐瞪大双眼,这不是下个月就要成婚了,前些日子宗格有多春风得意,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呵,怎么就不能?你们这些臭男人,畏畏缩缩,就知道逃避,看这情况,谁知道宗格下个月会不会回来完婚,与其让楚楚成为了笑柄,不如现在就走!” 乌仁图娅本来还很吃惊的,但一看到特木齐,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一下子就理解了。 她相信刘楚楹的人品,若是她当时要走,肯定会带上那个她视为姐妹的中原女奴,所以一定是她弟弟强行带她走的,既是如此,宗格有什么好生气的? 本来她也说过,若是宗格不珍惜,她就带刘楚楹离开,既是他自己不愿回来,那干脆就别回来了。 “诶?阿娅,怎么就扯上我了,你别生气啊,我跟你一起去帮公主收拾东西还不成吗?” 特木齐赶紧追了上去。 这几天,乌仁图娅天天过来帮他上药,二人之间的感情明显有了变化,他说什么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得她不高兴。 可话是这么说,等到了夜里,特木齐赶紧给宗格传了信,他这要是再不回来,媳妇可就真没了。 果不其然,才第二日,刘楚楹的房门就被人重重推开,力道大到险些把门拆了。 “你想去哪?你是真的希望我把你像鸟一样囚禁起来,你方能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是吗?” 刘楚楹无比平静的看向他,哪怕离得这么远,她也能闻得到他身上的酒气,还有那张精致的脸,却因为冒出的短须,显得有些许粗犷和沧桑。 宗格浑身都充满愤怒,他大走过来,因为赶了一夜的路双目还泛着红,见她不发一言,更是怒从心来,用力抓着她的皓腕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说话!你想去哪?” 谁知,女人主动扑进了他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腰身。 “......我只是想见你。” 宗格一愣,得知她是为了见他才说出要走的话,心头的郁气散了一半,就连抓着她手腕的手都松了,甚至下意识就想去抱她。 但他猛然惊醒,他不能就这么原谅了她。 他将她推开,但是力道却使得很巧妙,让她摔在了柔软的床上。 刘楚楹下意识用手肘撑着,身下虽然柔软,但还是有些疼。 这是他第二次推开她。 她撑起身子,抬起眼看他,那双含情目本就生的楚楚动人,这样一来越发惹人怜爱。 宗格险些丢盔弃甲不战而降。 但一想到她的手段,她惯会拿捏自己的心软不是吗? 宗格不去看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后退了几步,干脆转身离去。 “宗格,你不要我了吗?” 身后传来她那脆弱的声音,宗格脚步一顿,但还是狠下心离开了。 刘楚楹失落的侧过脸,轻轻揉着手肘,眼中恰到好处的落下几滴晶莹,她知道他会回来的。 他知道她最是多心,他若是就这样走了,指不定就会觉得她当真了,以为他不要她了。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刘楚楹慌慌张张的,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眼泪,宗格就从身后抱住了她,霸道的将她的脸转了过去。 “哭什么?该哭的人该是我才对!” 宗格咆哮道,可看着她那泛红的双眸,想起她一路的哭泣,就是该死的忍不住心疼。 “对不起,我早该告诉你的,只是我担心煦儿身边跟着的那些人,眼见事情败露会对他不利,我也没有想到,煦儿他明知这一切是赵奕的阴谋,却还是用药将我迷倒,带我离开。” 刘楚楹早就想到,刘煦很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但为了他的安全,才一步一步按照他们的心意走,没有告诉任何人。 本来她让阿古拉给那些中原商人准备营帐,就是为了在确保刘煦安全后,再把那些人杀了,省的他们眼见事情败露,拿刘煦的命威胁她。 却不想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她温驯良善的弟弟竟像是换了个人。 他用药把阿古拉迷倒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幸而她之前演得逼真,没有让那几个赵奕的人察觉出不对,让他们以为她是真的想跟刘煦走,就老老实实按照计划行事了。 赵奕的把柄捏在宗格手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亲自动手杀她,就怕引得宗格动怒,鱼死网破。 所以他才无条件支持弟弟将她带走,好让宗格杀了他们,或是折磨,这在他眼里,才是最好的报复。 可他还是太看她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可能走得了,哪怕真逃出了厉族,赵奕也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只要演完那场戏,确保了弟弟的安全,一切都好说,她可以去求宗格,让刘煦留在厉族,这样他们姐弟就再也不用分开。 第146章 选择 可是弟弟太过偏执了,竟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将她带走。 她并不怪他,唯有痛心。 他们三人终归是天各一方,她除了能护住弟弟的性命,以及给他无尽的荣华,就再也给不了一丝的关怀和照顾,致使他独自一个人活在那个冰冷的牢笼里,变得压抑阴沉,已经没了曾经的模样。 她只希望经过这次他能够想开,过得开心些,不要再为她和亲之事而深感自责。 宗格眼神松动,原来她不是主动跟着刘煦走的,至此,心头的另一半郁气也散的差不多了。 他又开始后悔起这几日的逃避,他就不应该听信别人的话,导致都没好好听她解释,就这样冷落她,若是她性格再强势些,指不定他就真没媳妇了。 “我到南边的第三天,听到消息,你弟弟带着人悄悄进了草原。” 那时他想明白了一切,惊觉她的悲痛全是欺瞒,顿时怒不可遏,生怕回去的晚了,她就跟着刘煦走了。 现在想起来,的确都太过刻意。 他松开她的脸颊,表情和眼神都柔和下来,又轻轻的揉着她的手肘。 “若是我没有及时赶回来......” “我会等你,我知哪怕我被带到天涯海角,你都会找到我。”刘楚楹目光澄澈,眼中满是对宗格的信任。 宗格更加无地自容了,只能紧紧的将她抱进怀里。 “可是宗格,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未曾分离过一日,在北襄,无人在意和亲公主的死活,哪怕我像几位皇姐一样死在这边,惦念我的,会为我痛哭的人也就只有他了,他只不过是受了奸人挑唆,又太想让我能自由自在的活下去,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上死路,宗格,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宗格听出她语气中的哽咽,将她抱得更紧,哪怕他现在依旧余怒未消,想起差一点她就要被带走,他就恨不得杀光他们所有人,最后却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刘楚楹这才放下心来,起码宗格不会再背着她去报复她弟弟了。 “赵奕不能再留了。”过了许久,宗格满是杀气的开口。 若这次刘煦真的成功将她带走,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杀到北襄,杀死刘煦将她夺回。 她弟弟死在他的手里,她必然不会原谅他,这对于他们三人而言,无异于是最让他们痛苦的报复。 宗格将她抱得更紧,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突然又想起了刘楚楹之前跟他说的话。 她说:宗格,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刚得知她弟弟来接她走的时候,宗格以为她这是在提前试探他的口风,若是她走了他会如何,那时想想更是怒不可遏。 可眼下,宗格全然明白了。 她早就洞悉了赵奕的阴谋,明知她逃不了,却还那样说? “你早就做好了替你弟弟去死的准备了是不是?”宗格扳正她的肩膀,瞬间眼睛里猩红一片。 刘楚楹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言语。 “你生怕会露出破绽,让那些人以为事情败露,就杀了刘煦,所以谁也不敢告诉,但还是担心计划失败,最后能想出保全那个人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你自己的命换他的是不是!” 赵奕最恨的人是她,若是真的计划败露,那些人只能拿刘煦的命威胁她放他们走,可是她这样在意她的那个弟弟,一定会提出交换人质,但他们那些人能放过她? 宗格几欲疯魔,他只要一想到他满怀被背叛的愤怒回来,却看到她冰冷的尸体,他会绝望成什么样子。 刘楚楹依旧没有说话,平静的让人抓狂。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和弟弟一样,都有愿意为之去死的人。 若是换做以前,她也不会跟别人说出那样矫情的话,都已经死了还管活着的人如何,只要平安的活着就好了。 但她终究还是舍不得宗格的,生怕那一面过后他们就要天人永隔。 他孤寂了半辈子,所获得的温暖不过短短一载,就要饱尝痛失所爱之苦。 可人都是自私的,若真到那种时候,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去死。 “不可以!从今往后你都只能为自己而活,无论是谁都不可以,若有一天你还敢那样想,我一定亲手送刘煦下去与你作伴。” 宗格将她死死的摁进怀里,语气暴虐异常。 他就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人,冷静理智到让他胆寒,他根本猜不透她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爱不爱,喜不喜欢,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要她好好陪在他身边,就算是死,也是他死在她前头。 刘楚楹脸上闪过错愕,她还以为宗格会介意,甚至会幼稚的问她,她是否也会愿意为他而死,但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她终归是没有看错人。 她伸手环抱住了他,在他颈窝轻轻蹭着,乖巧的不像话。 “不会的,我们会长命百岁,会厮守一生,会儿女绕膝。” 这无疑是宗格这一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会的,一定会的。” “我的胡日格,我不应该怀疑你,也不应该不顾你的心情去杀你在意之人,这些都是我做错了,你要打要罚我都毫无怨言,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对你起疑,再也不会去做让你伤心痛苦之事,否则就与之前的誓言同效。” 他捧起她的脸,用最真挚的语气道。 她伸出手,几根手指如同软玉春葱,轻轻拂过宗格的眉眼,霎时眉开眼笑,轻声说了一个好字。 宗格牵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无比庆幸那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还是好好的。 “我的胡日格,你想让赵奕怎么死?” 赵奕三番几次的动作,已经触及了他的逆鳞,无论那剩下一半的钱粮有没有运完,他都不会再放过他了。 “暗中杀了吧,不必将事情闹大,他死了还有他手下的人,总会有贪生怕死之辈愿意归服。” 先前不这样做,是因为其中的风险极大,很容易赵奕藏得这批钱粮就会暴露在北襄朝廷眼中,到时候对厉族肯定是不利的。 赵奕知道他怎么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所以才会接连闹出这么多动静,虽都只是垂死挣扎,但的确给他们造成了太多困扰。 眼下宗格也认了,那一半能运走多少是多少,赵奕是必须死了。 第147章 知错 将那些事情都盘算完,刘楚楹也微微松了口气。 这些时日她过得太累了,如今只想好好靠着宗格睡上一觉。 可他这些天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不仅一身酒气还沧桑成这样,先前不嫌弃是因为要说正事,可如今就...... 她正要推搡着他去沐浴更衣,就突然闻得他身上那隐藏在酒气下的血腥味。 “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你受伤了?”刘楚楹坐直身体,就要去解开宗格的衣服检查。 宗格有些不自在的抓住她的手,“别人的......脏,我先去洗洗。” 刘楚楹从他怀里起来,叫来卓拉,让外面的人送热水过来。 她又亲自去衣柜里拿了几件宗格的贴身衣物,看样子是要伺候宗格沐浴。 若是换做以前,宗格巴不得她如此主动,可现在却是扭扭捏捏起来。 “......我自己去就好,你歇着吧。” 刘楚楹皱眉,哪里看不出来宗格的反常,换做以前,他连她来月事了,也要让她在旁边陪着他。 “衣服脱了。” 宗格被她这直白又暧昧的话激的立马就有了反应,他想去牵她的手,结果被刘楚楹无情的打开。 她走到他面前,伸手就要脱他的衣服。 宗格干脆就不躲了,看着她的头顶,眼中柔情万分。 真好,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你怎么弄成这样?”刘楚楹眉头皱得更紧了。 只见宗格健壮的身体上,多了好多动物的爪痕,有几道还在流血,都弄成这样了还不回来,他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宗格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并未言语。 那日,他的确是气昏了头,若不是她说出了那个恨字,让他找回了些理智,不然他真的会将她弟弟碎尸万段。 后来他才猛然惊醒,一旦他那样做了,他就等同于永远失去她了。 虽然他将她带了回来,但他以为刘楚楹抛弃了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又怕像以前那样伤害了她,就只能趁着失控之前离开。 身上这些也不过是发泄的痕迹,他有分寸,是绝对不会让那些野兽真正伤了他。 却没想到,一切都是他误会了。 而眼下,他这身上的伤口就变得无比滑稽和幼稚。 宗格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等着受罚。 但刘楚楹没有罚他,只是目光清幽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往外走。 “你别走,我......我知错了还不成吗?”宗格从身后抱住了她,脸色有些滚烫,又小声的加了一句,“再也不会了......” “松开,我让人去请巫师过来。”刘楚楹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就没敢动。 他身上的伤是野兽所为,已经超出了她能处理的范围。 他们厉人寻医治病向来都是找巫师或是他的巫徒,破多罗部落的巫师也是一位男性长者,他深居简出,刘楚楹来这这么久也就只见过他一面。 宗格自知理亏,且她的语气凶巴巴的,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松开。 “那你记得回来,也不要生我的气。” 刘楚楹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看得宗格那颗心是七上八下的。 好在刘楚楹很快就回来了,她在椅子上端坐下,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宗格。 “先把衣服换了。” “好。” 宗格是多厚脸皮的人,当着刘楚楹的面就开始脱起了裤子,可有些失策的是,她并没有害羞的躲开,依旧目光幽静的盯着他看,哪怕他全身赤果甚至早就起了反应。 被她这样看着,又加上他那幼稚的行为,明明他比她还要大十岁,却要她来包容他。 宗格耳尖已经开始发烫了。 他眼神一变再变,最终朝着刘楚楹走过来,虽然他知道她这会不会让他做什么的,但是他就是想逗逗她,让她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还不赶紧穿上,一会巫师他们就要来了,你想让他们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刘楚楹皱眉。 “哦......”宗格失落的低下头,认命的拿起干净的衣服换上。 此时,刘楚楹也有些脸烫的撇开视线,刚刚那样,只不过是她想看看他身上还伤着哪没有,但好在宗格是有分寸的,只有肩膀处一道伤口比较骇人,其余的都无伤大雅。 等宗格穿好衣服,他活了这么些年,头一次有些扭捏的坐到刘楚楹身边。 “我的胡日格,不要生我的气。”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进怀里。 刘楚楹没有躲,任由他动作,只是避开了他肩膀上的伤。 宗格闻着她身上的甜蜜气息,又忍不住在她脸上轻吻,这些天的一切不快,都通通消失殆尽,他的眼里心里又重新被她填满,满到不留一丝空隙。 直到巫师来了,刘楚楹才从他的怀里出来,让开位置,让巫师为他处理伤口。 谁知宗格牵着她的手不愿松开,她若是强行扯开,宗格就用那种你是不是又要抛下我的眼神看着她。 刘楚楹只好坐回去,让卓拉端来了别的椅子请巫师坐下。 这样的场面就连神圣的巫师都有些忍俊不禁。 宗格的伤伤得并不重,又有厉族独有的秘药,涂抹几次就没有大碍了。 “大王,这几日伤口切勿沾水,也切勿饮酒。”巫师交代完就立马走了,就是走之前目光停留在刘楚楹身上一瞬。 刘楚楹朝他微微颔首。 “你把月桃她们放出来吧,还有阿古拉,你没对他做什么吧?”刘楚楹扭头看向宗格。 宗格这会子更加羞愧难当了。 他因为怀疑她,就连她身边的人也没有放过,好在他那时满脑子都是要把她找回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阿古拉也是,只不过是在地牢关着。 阿古拉这次的确太过轻敌,若不是他被迷晕,后面也没这么多事。 他凑过去,讨好的蹭着刘楚楹的脸,“马上就放,我们先去沐浴好不好,我自己来,你在边上看着就成。” 第148章 野猫 宗格担心他的胡日格嫌他身上脏,说什么也得赶紧把自己洗干净。 “巫师说了不能沾水。”刘楚楹瞪他,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没事的,擦擦总可以吧。”然后他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刘楚楹一眼,“我的胡日格,帮我擦吧。” 他这么糙的一个人,让他自己擦身,伤口沾水是必然的的事情。 她起身叫来卓拉,让人送半桶热水进来。 刚进来,宗格就突然像抱孩子那样将她抱起,抵在了屏风上,找准让他思念了许久的红唇,重重的亲了下去。 等卓拉再进来提醒热水已经倒好了的时候,宗格才将刘楚楹松开。 “我的胡日格,我想要你,我们先......” “闭嘴,先去沐浴。”刘楚楹捂上了他的嘴,又拍拍他的手,示意他赶紧放自己下来。 他胳膊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架着她腿都疼了。 宗格只能不情不愿的换了个姿势抱她,去内室沐浴。 刘楚楹目不斜视,将帕子沾湿后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伤口给他擦身体。 宗格脸上是很蠢很蠢的笑,他真是何德何能能遇见她,能得她这样温柔以待。 他牵着她的手将她拉了下来,又在她脸上亲了几口。 “别闹。”刘楚楹推开他的脸,只能用严肃来掩饰羞意。 宗格当然不会听,又要凑过去亲她,结果刘楚楹轻撩了一把水甩到他脸上。 宗格下意识闭上眼甩了甩脑袋。 刘楚楹半倚在浴桶边上,看着他这犹如小兽甩水的样子,轻声笑了。 那笑声轻柔悦耳,仿佛羽毛一样在他心头拂过。 “别闹了……”她拿着干净的巾子给他擦脸,脸上和眼中的温柔险些让宗格看呆。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脸,一双明亮的宛若蓝宝石的眼眸,时而闪烁着睥睨万物的神采,时而浮动着柔和的微光,嘴角微微上挑,扬起一抹醉人的慵懒的笑意。 刘楚楹见他老实下来,方才安心给他擦拭上半身,等差不多了她也站起身。 “下半身不擦了吗?” 即便宗格装的委屈巴巴,但刘楚楹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怀好意。 她转过身,眉尾轻挑,“怎么?那处也伤着了吗?” 宗格眼睛危险的眯起,若不是那只小狐狸离他远远的方才说出这样的话,不然他都要以为,她之前的羞意都是装出来逗他玩的。 这哪里还是那只纯情的小羊羔,分明就是一只勾人的小野猫。 刘楚楹才不会让他在这里乱来,更何况他还受着伤,等撩拨完就急匆匆出去了。 宗格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低低的笑出了声,“伤没伤着一会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刘楚楹回到房间,月桃她们就迎了上来。 “公主!” 月桃泪眼汪汪,自那天宗格回来,就不由分说的让人把她们关进了一个营帐里,虽没做什么,但是也够她们担惊受怕了。 尤其是月桃,她隐隐猜到是因为十二殿下的事,但是刘楚楹有交代,她也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但是她知道,公主是不会抛下她的。 “没事了,你们下去好好歇几日吧。”刘楚楹拍拍她的肩膀,又看向孟春她们。 萨日和奈日不愧是宗格挑选的人,丝毫没有惊慌,冲着刘楚楹笑了笑就行礼离开了。 她们这一走,孟春她们自然也跟着离开。 月桃紧紧抓着刘楚楹的手,似乎有好多话要问。 刘楚楹一边安抚她,一边缓缓看向了孟冬的背影。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已经认命了,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回中原去,倒是你,如果你不愿待在厉族,我让人送你回中原,去你想去的地方,我会留一笔钱财给你,好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不要!公主,月桃打小就跟在您身边,都十多年了,要是想离开,当初来厉族的时候,奴婢也不会跟着您来,奴婢和小德子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陪您的,说什么也不会离开。” 月桃激动的险些掉眼泪。 “好月桃,我只是这样说说,又不是真的要送你走。”刘楚楹是哭笑不得,忙抱着她安慰。 “谁要走?”宗格边擦头发边大步走进来,已经对“走”这个字产生了阴影。 月桃赶紧从公主怀里出来,擦干净眼泪,给宗格行完礼后,十分识相的出去了。 宗格熟练的将刘楚楹拉进怀里,凶巴巴的道,“不许走!” 刘楚楹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在他下巴上安抚性十足的亲了他几口,他方才放开。 她拉着他去床上坐下,接过他手中的帕子就要帮他擦头发。 但宗格没让,只是将她抱进了怀里,擦头发还不够,还要趁机去亲她的脸。 刘楚楹躲无可躲,只能捂住了他的嘴。 “孟冬究竟是谁的人?” 和刘楚楹想的一样,她们几人之中果然有奸细,扎齐特意被宗格交代,要留意那几个宫女写的信的去向。 有一封几经周转,最后不知所踪。 正是孟冬所写。 宗格一脸委屈的看着她,她捂着他的嘴,他还怎么说话吗。 刘楚楹失笑着松开,又拍了拍宗格的脸。 “北襄江州叛乱一事,似乎有人在背后推动。”宗格沉吟片刻后说道。 不仅北襄会在他们厉族中安插奸细,他们也有不少探子在那边,江州离得近,消息也知道的更齐全。 “那股势力藏得很深,迟早有一日会成为北襄的隐患。”宗格说这话一点也没有要避讳着刘楚楹的意思。 “是赵奕背后之人吗?” “还不清楚。” 赵奕隐藏的太深,加上两地距离太远,很多消息无法在第一时间传回,还得再等等。 刘楚楹若有所思,若是为了要她的性命,赵奕特地让他背后的人挑起江州叛乱,让刘煦有来这边找她的借口,这付出的代价也实在太大了。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北襄在十多前年伤了国本,这些年又不断被厉族掣肘,早就风雨飘摇,民不聊生,有百姓揭竿而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人想要推翻北襄皇室也不意外。 她垂下眼眸,倒不是关心北襄皇室存亡与否,不过是担心弟弟的安危。 第149章 故意 本来,接到弟弟的那封信时,她第一想的是,能不能把弟弟留下来。 只可惜在刘煦出声威胁宗格的那一刻,此事就不可能成了。 她总得要顾忌宗格的感受,且弟弟也不愿留在这边。 “让萨日好好盯着她吧,总会派上大用场的。” “都听你的。”宗格已经擦好了头发,将巾子丢在地上,下一秒手就伸进了刘楚楹的衣服里,吓了她一跳。 “做......做什么?”刘楚楹摁住他作乱的手。 “你说呢?伤没伤着那,用一用不就知道了?” 她那点的力道根本就拦不住宗格,只能任由他托住了那柔软,轻轻揉捏。 刘楚楹浑身颤栗得厉害,身子也逐渐软化了下来,倒在他怀里,满脸通红。 “好像长大了不少......”宗格的身上滚烫无比,声音也哑了下来,伏在刘楚楹耳边使坏的吐气。 偏生他紧紧贴着刘楚楹的后背,刘楚楹就连扭过头咬他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羞愤欲死。 “别闹了......我来月事了。” 宗格的手猛地停下,浑身都僵住了,难受到似乎周遭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他转过刘楚楹的脸,狠狠的在她嘴巴上撕磨。 “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用那种语气叫他脱衣服,还一直盯着,后面又在浴室说那样的话撩拨他,果然是只狡猾的坏狐狸! 他将她放在床上,也不管吃肉了,先让他解解馋再说。 刘楚楹的呜咽声全部被他吞进肚子里,不仅如此,还有那硕果累累的两处。 她只能抓着宗格的头发,方才能得以发泄。 可到了后面,她的手也不得空闲了。 许久,宗格浑身通红的从床上起来,找来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手。 刘楚楹衣衫不整的靠在枕头上,松松垮垮的肚兜若隐若现,还有那雪白的肌肤上点缀着的朵朵红梅,配上那狐妖转世般的脸,只一眼就差点勾了宗格的魂。 他蠢蠢欲动的动了动喉结,结果刘楚楹早有预感般,突然抬眼看了他一眼,清幽的目光立马就让宗格歇了心思。 “别这样看我,是你先招惹我的。”惹完还不负责! 宗格趁着刘楚楹生气之前忙给她穿好衣服,但过程中不免又是毛手毛脚。 刘楚楹用最后一点力气拍开他的手,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她哪里招惹他了?先前让他脱衣服不过是担心他身上的伤,再说这月事也不是她说什么来就什么时候来,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宗格歇了声音,哪里还敢说话啊,他算是摸清楚了,她在行经这几日脾气尤其大,怪不得沐浴前盯着他的眼神是那样诡异。 他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的揉,语气也温柔的不像话,“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你现在本就腹痛,一会更难受了。” 刘楚楹没理他,现在疲乏得很,只想睡一觉,可睡之前又想起了别的事。 “眼下巴图他们都已经各自回到部落,在这里他们不便行事,等回去必然还是会联起手来商量如何对付你。” “别管他们,眼下什么事都没有我们的婚事重要。”宗格无比欣喜的在她脖颈间蹭着。 刘楚楹无奈的推开他,他这样她还怎么睡觉。 “那也得留个心眼,那个叫察依的女人确定靠得住吗?” 祈神节那日,巴图他们松口妥协,宗格难得良善了一次,将那些胸大臀圆的厉族美人分别赏赐了下去。 没想到其中有一个叫察依的女人,主动找到绍布,说要为他们潜伏在巴图小王身边,为大王办事。 “她?”宗格仔细想了想,似乎是跟巴图有什么恩怨吧。 当初这些女人都是由各个小部落的人送上来讨好他的,但他压根就没见过几次。 “不打紧,我与巴图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哪怕她出卖了我,巴图也就再多恨我一点,也不差那一点,好了好了,快睡吧,睡醒了再想这些烦心事好么?” 刘楚楹还是有些不放心,正要让宗格再去查查这个女人的身世,宗格就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我的胡日格,我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你就当为了我,咱们抱着睡会吧。” 刘楚楹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有些心疼的点了点头,回过身反抱住了他。 宗格这才高高兴兴的抱着她睡觉。 幸好那些痛苦煎熬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下个月他们就会成婚,成为彼此生命里的唯一。 半月后,北襄江州。 天完全黑了下来,城中叛乱已平,却安静得宛若没有一丝生机。 刘煦一脸颓然的坐在刺史公堂冰冷的台阶上,浑身都散发出一股阴郁之气。 “为什么选择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落魄皇子?”他喃喃出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直到黑暗中有一年轻男人幽幽开口,“因为下官没有在殿下眼里看到畏惧,对厉人的畏惧。” “可你只是一个被放逐的江州刺史,哪怕有状元之才,也无法推翻势强的中宫一脉,扶持我当上太子,你不过是想借我助你回京都复仇罢了。” 自此一事,刘煦仿佛在一瞬间长大,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的话,也不再冲动鲁莽。 那男人突然轻笑一声,“找沈家报仇当然也是其中一件必做的事情,只有沈家和沈皇后倒了,殿下才有机会不是吗?况且贺某走上仕途这条路,本就是对北边的厉人深恶痛绝已久,势必要让北襄人再也不用屈服于一群蛮人之下!再也不用屈辱的送上皇家公主以求那可悲的和平!” 刘煦身体猛地一僵。 那人又突然叹息一声,“只可惜我未能托生在你们刘家,不然必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懦弱无耻的人毁了祖宗基业。” “你倒是大胆。”刘煦抬起头看他。 男人身穿一身官服,背脊挺得笔直,惨白的月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另一半隐于黑暗中,显得十分阴晴不定。 贺靖川轻勾唇,无比讽刺的开口。 “不大胆就不会得罪了沈家公子,就不会引来他的嫉恨,甚至调换了我科举的考卷,他成了状元,我连皇榜都上不了,第四年,本以为可以拿回一切,却不想他们又故技重施,我虽侥幸中了进士,结果却被沈家接连打压,以至于年近三十,还被放逐在江州这荒凉之地,看遍民生疾苦,却无可奈何。” 第150章 羽翼 “十二殿下,能不能将我调回京都,不过就是您一句话的事情,沈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您和您的母亲在后宫多年,您的姐姐更是替沈皇后的女儿前往厉族和亲,如此折磨,更别提等元嘉帝死了会是怎样?您何不信我一次,哪怕我后面没有助您登上帝位,也替您铲除了沈皇后不是?” 贺靖川提起沈皇后和元嘉帝时,表情满是讽刺,就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了。 刘煦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并未言语。 此次江州叛乱平息,他虽未上战场,但谁都知道,行军随行的皇子不过是来这边混个功劳的,只要胜了,他此次回去必得元嘉帝的奖赏。 若是他向元嘉帝举荐贺靖川,凭着贺靖川这些年在江州的功绩以及此次平乱之功,将他调回京都是迟早的事。 几天前,刘煦和他的人从草原回来的路上遭到了赵奕派出的人的截杀,是贺靖川及时赶到,方能让刘煦安全的回了江州。 贺靖川十分敬佩刘煦的勇气,这个年纪敢深入草原只为救出姐姐。 他相信刘煦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铁血皇帝,从而带领他们北襄一雪前耻,让那些厉人也尝尝送王女前来和亲的滋味。 “好,我帮你回去,不过你先别急着对付沈家,沈家我已有了对策,必叫他们永无翻身之地。” “那殿下想让我做什么?”贺靖川知道,这是刘煦给他的第一道考验,只有通过了,他才算是真正投入了他的麾下。 “杀了赵奕。”刘煦目视前方,黝黑的眼眸中尽是杀气。 贺靖川一愣,赵奕贤相之称可谓是人尽皆知,这样有些不太好吧。 可刘煦下一句话便打消了他所有的顾虑。 “赵奕不死,怎么让能者居之?” 贺靖川眯起眼睛,这是要扶持他当上右相的意思。 右相啊,多么位高权重的位置。 赵奕是贤相又如何,这些年他跟着元嘉帝不断对厉族献媚,无用之人罢了,这位置让他来坐,只会比他更好。 “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做的滴水不漏。” 贺靖川在江州多年,培养的羽翼众多,就等着遇见贵人,将他捞回京都。 何其有幸,派遣下来的是和他一样对沈家对厉族同仇敌忾的皇子。 “先前叛军逃窜进草原,惊动了厉王,我已回禀了父皇,为保北襄和厉族之间的和平,会送上一批礼物给厉王赔罪。”刘煦低下头,声音有些喑哑。 贺靖川眉头紧皱,却又无可奈何,若是厉王想,完全可以借着这个借口撕毁合约,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江州的百姓。 而且他们现在也打不起,就只能先忍辱偷生,他就不信再过个十年还会是这种局面。 “殿下放心,下官这就去安排,保证会让厉人满意。”贺靖川咬牙切齿道,正要掀袍离开,却又止住,“殿下可有什么东西要带给九公主?” “多备些精米吧,我阿姐她......脾胃不好。”刘煦抹了一把脸,险些失声。 贺靖川静静的看了他一会,才行礼离去,心中却是暗想,他没有选错人。 比起那些冷血无情心中只有权柄的帝王,他更加愿意跟着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刘煦又坐了一会方才平复下心境,他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孤月,想起刘楚楹的境遇。 不可否认,她被养得很好,比在皇宫时还要好,整个人脱离了病态变得健康了许多,说明她在书信里并不是完全在骗他,宗格的确没有亏待她。 但那又怎么样呢,宗格不过是想把她养得健健康康,好给他生个健硕的儿子罢了。 可他看得出来,阿姐已经对那男人动了心,他又怎么忍心将这样残忍的真相说给她听。 只能怪他没有能力将她带走,还要她为了保下他的命,苦苦哀求那个男人。 可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他会一步一步往上爬,杀了赵奕,扳倒中宫一脉,即便做了太子也不够,他要的是那张龙椅,他就不信,到了那时候,他还不能将阿姐接回。 又过了半个月,宗格大王迎娶大王妃的日子逼近。 破多罗部落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忙碌之中。 虽然很多东西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王对大王妃珍重异常,每个细节都要检查上好几遍方能放心,他们自然也不敢含糊。 “姐姐!”都兰从门外探出头来,等确定宗格不在里面之后方才跑进来。 “姐姐你快去看啊,外面来了好多中原人,还拉了好几车的礼物呢。” 刘楚楹抬起头,一双眼睛无比明亮,但很快就被万分复杂取代。 “姐姐你怎么了?”都兰凑过来拉起刘楚楹的手。 盖因前些日子,周辞安带着都兰去一个小部落帮人看病了,所以她并不知道那几天发生的事情。 “没什么,这个帕子绣完了,你看看喜不喜欢。”刘楚楹将一条绣着绵羊的蚕丝帕放到都兰手中。 “哇!姐姐你绣的可真像,这也太漂亮了,我都不舍得用来擦汗了。”都兰上看下看喜欢得不得了。 刘楚楹看着她,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 都兰又开始好奇这是怎么绣出来的,刘楚楹便耐心的教她,就连什么时候宗格来了都不知道。 “王兄!”都兰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宗格只是看了她一眼,目光就又重新黏到刘楚楹身上。 “北襄江州送东西来了,去看看吧。” 刘楚楹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他明知道那是她弟弟送来的,她还以为他不会让自己碰甚至看都不能看。 “走吧。”宗格牵着她的手,眼中没有一丝的芥蒂。 哪怕到了外面见到了那些中原人,刘楚楹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那些江州人带了一个译者,可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厉人,尤其是那个面色冷峻的蓝眼睛男人,一听说他是厉族的王,他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刘楚楹叹了口气,“你们同我讲便好。” “您是九公主?”为首的男人道。 刘楚楹点了点头,便开始与他交涉,他说一句,刘楚楹便用厉族语翻译一句,大致意思还是请厉王息怒,宗格只不过在结尾时点了个头。 本来这种场合也不必宗格亲自过来的,无非他想的是,不想让她伤心,但又担心刘煦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才亲自带她过来看看。 第151章 大婚(一) 由于上次中原人纵火一事,部落里的人看到又有中原人来,表情都不太好。 加上宗格生怕他们是来抢人的,所以根本没留他们,等传达完事情,就让人送他们离开。 那些江州人也不愿意待在厉人的大本营,巴不得早些回中原,没一会功夫,他们将礼物放下,就带着人离开了。 这次送来的礼物不同于往常,大多都是女子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甚至还有一车胭脂水粉。 贺靖川到底是拿捏住了刘煦的心思,知道他看重这个姐姐,所以才下功夫讨好。 但那些对于刘楚楹来说都不重要。 她伸手拂过一袋精米,背对着宗格,肩膀微微抖动。 宗格走过来将她抱进怀里,眉头皱得厉害,他就是怕她独自伤心才带她过来,结果还是哭成这样,还不如不来。 这一个月来,他们又恢复了从前的亲密无间,甚至更甚。 她也从未再提起过她弟弟,但宗格总觉得她不似以前那般开怀了,有好几次他都看见她坐在窗子旁对月愣神,脸上也满是愁容,甚至有一次他还看到她翻出刘煦之前给她写的信偷偷的看。 “别难过,我不生气了,我让扎齐重新给你传信,以前说的话依旧管用。” 宗格最见不得她伤心难过,也不介意刘煦要将她带走的事了,反正再有两日他们就要成婚,只要她心里有他,只要她能够高兴。 刘楚楹借着他的遮挡将眼中的水雾拭去,没说什么,只牵着宗格的手回去。 这一个月来她就没有提刘煦的事情,本也是顾忌着宗格的心情不好开口,但不可否认,也有无声逼迫宗格的意思。 她这个做姐姐的,只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与他再见面了,只希望能在信中多多慰藉他,让他不要走上一条不归路,安心当一个富贵皇子,再找一个他真心喜爱的妻子,平安度过一生。 宗格能妥协,她唯剩感动,很快他们就要成婚,她会做好他的妻子,会好好回报这份深爱。 等刘楚楹心情好了一些了,宗格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实在是这个婚典前所未有的隆重,他又舍不得刘楚楹操劳,所以凡是他都亲力亲为,只为给她一个难忘的婚礼。 刘楚楹还没见过厉族大王迎娶大王妃的婚典,也对厉族的文化不了解,所以也不插手什么,安心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第二日,大王妃的两套礼服送到。 一套是充满厉族风格的暗红色的厉族大王妃正装,一套是月牙白的长袍。 “大王妃,您先是要穿着这套红色的礼服与大王一同接受部落官员和子民的朝拜,再是这套白色的,巫师会为黄昏时分为您和大王在天神面前证婚,歃血为证。”萨日解释道。 “歃血?” “是的,但您不必担忧,大王已经交代过了,您只要在手指上划一道小口,滴一滴血就好。” 奈日掩嘴偷笑,以往都是要在手掌划一道,谁让宗格大王这般心疼大王妃呢,硬生生的改成了划手指。 刘楚楹轻轻点头,等看到宗格大步进来,脸上的笑意更甚。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站起身正要上前就被宗格摁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瞥了一眼那两件衣服,眼中含笑,“喜欢吗?可有哪里还需要更改的?” 刘楚楹赶紧摇头,“明日都要穿了,你就别再挑剔了。” 这衣服宗格老早就让人做好了,但这一个月间,刘楚楹没说什么,他反倒挑挑拣拣,让厉族的绣娘修改了好几次。 这两件衣服,无论是用料还是花纹都好得无可挑剔,尤其是那件月牙白的长袍,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料子做的,竟比她们织就的绸缎还要洁白顺滑。 “也对。”宗格捏了捏刘楚楹的脸,给了萨日她们一个眼神,她们心领神会的退下,这下宗格才将她抱到了怀里。 “我的胡日格,明日我们就要成婚了,我总觉得......不真实。”他的脸紧紧的贴着她的脸,明明在战场上面对那么多敌人都不带一丝犹豫的人,这会子倒是说出这样婆婆妈妈的话。 刘楚楹环住他的腰身,无奈失笑。 “笑什么?”宗格佯装严肃,见刘楚楹不说话,更是起了坏心,伸手在她腰间意图不轨。 刘楚楹眼疾手快的摁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道,“在我们中原,只有未过门的新妇才会在婚前这般,惴惴不安。” “好啊,你嘲笑我。”宗格恼羞成怒,挣开她的手,在她腰间抓起了痒痒。 刘楚楹尤其怕痒,这会子已经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宗格,快住手!” 宗格扳正她的脸,将她眼角的泪亲食干净,“若不是明日有得劳累,我非得......” 他欲言又止,盯着她面若桃李的脸,最终危险的眯起眼睛,抬起她的下巴重重的亲了下去。 明晚,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好了,你快走吧。”亲的太久,刘楚楹感觉脖子都酸了,忙推开宗格的脸。 因为厉族的婚俗,成婚前十天,宗格不应该跟她接触的。 但这无异于跟要宗格的命一样,除了晚上不在她这过夜,其余都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巫师见了都忍不住提醒了他好几次,让他不要坏了规矩惹得天神生气,却也不见他收敛。 “不要。”宗格抱着她不愿意撒开,巴不得第二天马上就到了。 刘楚楹摸了摸他的头,又在他手心轻挠,才算是安抚住了他。 “快去吧,我等你明日来接我。” “我的胡日格,你说你们中原女人婚前会惴惴不安,可我怎么见你这般淡定。”宗格疑惑的问。 “因为那个人是你啊。”她看着他,笑靥如花。 她知道宗格满心满眼都是她,上没有婆母要伺候,下没有一群妾室与她争宠,哪怕真的有一天宗格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她手里有厉族的佩符,加上夏那日部落的支持,说不定明年还会有孩子,她的地位永远屹立不倒。 且她也没有这般无用,她相信她能永远抓牢宗格的心。 宗格听见这话,抑制不住激动的重新抱住了她,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加隐藏。 也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惴惴不安,生怕哪里出了纰漏。 也因为是你,所以我才难以自持,恨不得立马与你共白头。 第152章 大婚(二) 宗格在她这留了许久,用过晚膳后就催着刘楚楹早早去安歇,自己却守在她的床边,等到半夜三更才离开。 一想到明日他们就要成婚,宗格就激动的合不上眼,恨不得骑上马去草原上遛两圈。 “大王,收到消息,塔塔尔小王席斯秘密去了哈葛兹部落见巴图。”绍布刚出来就碰见了宗格。 “呵,就知道那家伙是装怂的。”宗格面露不屑,“那个叫察依的女人,你去查清楚她的身份,等确认无误,再安排人过去帮她。” “是......大王早些安睡吧,明日还有的忙呢。”绍布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宗格一眼。 “你也觉得我娶她做错了?”宗格目光幽深的看向他。 “不......不敢,绍布只是担忧,她毕竟是北襄公主,前些日子还和北襄皇子逃离......” “绍布,我希望这样的话我是最后一次听见,等大婚过后,我会将大营以及那边那块地全权交由大王妃,你且看她如何光芒万丈,她不会比敦裕大王妃差的。” 宗格说这话时,满脸都是骄傲。 绍布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宗格离去的背影哑了一口口水,他没出幻觉吧,他说出这样质疑他的话,大王居然没凶他,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 跟着宗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 经过上次北襄皇子将大王妃带走一事,虽然知道的人也只有他们几个,但无疑是影响了他们对刘楚楹的看法。 虽然他还是不太相信宗格说的话,但也不得不承认,自从北襄公主来了,大王变了很多,以前的宗格戾气太重了,总是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绍布身为宗格身边的第一军师,虽然时常规劝,但奈何宗格总是不理解。 现在似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了,这样一想,这个大王妃也娶得值,实在不行他多盯着点,总不能真将破多罗部大营的安全完完全全交给一个可能有异心的外族人。 第二日,刘楚楹早早的就醒了,萨日和奈日带着部落里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者来为她穿衣梳头。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脸,刘楚楹本来还没觉得怎么样,她和宗格早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这场大婚不过是走个过场。 不过在她们一声声的夸赞中,还是有些涩然的红了脸颊,真让她感受到了几分新妇出嫁的滋味。 “大王妃屁股生得又圆又翘,相信明年咱们部落就能有个健壮的小王子了。”那阿奶满脸慈祥的说道。 刘楚楹脸上的表情为之一滞,虽然知道她们厉族说话直接,可这也太...... 就连月桃她们听得都觉脸上躁得慌。 “阿奶说早了,指不定是个美丽的小王女呢?” 都兰从门外探出头,此时刘楚楹已经穿上了那件暗红色的礼服,这一年来,刘楚楹也长高了些,脱离了当初的病弱之态,光是这身装扮面色沉着的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了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仪。 “姐姐和王兄都这么好看,生的小王女还不知道有多迷人呢!”都兰跑进来拉着刘楚楹的手看个不停。 刘楚楹抿唇微笑,有了都兰的加入,那几个阿奶倒是没有说什么语出惊人的话了,纷纷拿出绝活将刘楚楹的一头乌发盘成厉族样式,配上王冠,戴上各样珍贵的宝石,光是手指上就戴了好几个宗格从四处寻来的珍品蓝宝石。 衣服拖尾处悬着好几个雕着复杂花纹的铃铛,走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同时,外面传来摇铃声,配合着掌声,旋律庄肃,就像是来自古老神域发出的梵音。 “恭迎大王妃!” 萨日和月桃一人一边扶着刘楚楹,一步一步往外走去,铃铛声越发清脆。 外面,长长的绣花地毯一路铺到大营中央,各处张灯结彩,一片欢腾之色。 宗格身着暗红色的隆重王服,衣服上的黑狼图案更显得气势逼人,笔直的站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依旧是全场的焦点。 帘子被掀开,宗格脸上的笑越发肆意张扬。 只见女人褪去了往日的温婉柔美,暗色的服饰和隆重的头饰并没有压制住她的半分风采,显得喧宾夺主,而是无限放大了她本身那股沉稳睿智,尤其是那勾唇一笑和跟宗格一样盯住不放的眼神,平白让人想起野心勃勃四字。 只有宗格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她。 他的楚楚,从来都不是温驯乖巧只能任人宰割的羔羊,她该是草原上最难驯服的狼,即便没有利爪又如何,他会成为她最锋利的刀。 宗格带着他独特的桀骜和野性,缓缓朝她伸出了手。 刘楚楹将手放上,看着他满怀爱意的眼眸,回以一笑。 摇铃声,鼓声,拍掌声,不同的旋律,跟随着两位新人的步伐交织在一起,部落的所有子民异步相随,带着祝福和期许,七色的彩条争相在两人的头顶落下,她们各自跳起了舞,共同庆贺这场百年一遇的大婚庆典。 宗格一路牵着她,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了王位上,绍布瞬间变了脸色。 好在下一秒宗格也坐在了她身边。 他伸手拂开了落在刘楚楹头发上和肩上的彩条,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我的胡日格,你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新娘。” 刘楚楹冲他微笑,同样拂去他身上的彩条,“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说的是中原话,但是宗格听懂了,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见她真心诚意的夸他,世无其二,就是天下唯一的意思。 他露出痴笑,下意识就想去抱她亲她,但被特木齐突然不合时宜的咳声打断。 “好了,开始吧。”刘楚楹见他变了脸色,在他手心轻挠。 宗格紧紧的牵着她的手,正襟危坐,朝着绍布点了点头。 从破多罗部落开始,每一位部落主和将军都要在大王和大王妃面前对着天神宣誓效忠。 其中特木齐,乌仁图娅,绍布和乌尼尔都是熟面孔了,还有一些虽然刘楚楹记不全,但还是能记个脸熟。 刘楚楹与宗格一同接受他们的宣誓,并赐下礼物。 他们坐在一起,一个威武霸气,一个端庄内敛,明明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可偏偏就是越看越觉般配,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怕说得就是这二人。 第153章 大婚(三) “看来我没来晚。”裴沙带着纳古斯部落的人大步走来,将手中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白灵狐毛皮交给了绍布。 “裴沙在此宣誓,会永远效忠大王、大王妃,愿大王与大王妃百年好合。”裴沙将手放在肩上行礼道。 “好,等你大婚那日,我和大王妃一定赏脸。”宗格十分高兴,是裴沙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轻啧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有在宗格最高兴的时候乱说话,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自他后,就是纳钦。 夏那日部落路途遥远也就没来,让乌仁图娅代为转交礼物,是一把用寒铁制成的匕首,手柄上还嵌着几颗宝石,一看就是女子用的。 刘楚楹抽出一点刀身,哪怕再不懂,也知道这泛着寒光的匕首足够削铁如泥。 “替我谢过奥都小王。” 乌仁图娅朝她笑着点头,“只要大王妃喜欢就好。” 然后就是阿都沁、荣哈和塔塔尔部落的人,他们的小王都没来只送来了礼物,哈葛兹和兀良哈则是人也没来,礼物也没来。 刘楚楹轻轻拍着宗格的手,示意他别动怒。 宗格如今兵强马壮,巴图和兀良哈此时的行为无疑是在找死,也为宗格讨伐他们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他们该高兴才对。 “我的大王妃,你放心,迟早我会让那两个部落的人跪在你脚下,向你宣誓臣服。” 别人只会认为是巴图和兀良哈的人不愿承认这个大王妃才会这般不给面子,这对刘楚楹而言无疑是一种羞辱和轻视。 “好。”为了让宗格高兴,刘楚楹赶紧点头。 宗格这才缓和下脸色,和刘楚楹一同举起酒杯,这场盛会同时也到达最高潮。 他们尽情的载歌载舞,嬉笑玩闹。 有几个穿着鲜艳的厉族孩子,抱着刚出生没多久被清洗干净的小羊羔,放在了刘楚楹身上,他们稚言稚语,其中一个是扎齐的小儿子,一双蓝眼睛格外醒目,长得很是可爱。 这是厉族的习俗,大概意思就是早生贵子。 刘楚楹忍不住摸了摸那孩子的头,想着以后她跟宗格的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 宗格也收敛了身上的气势,摸了摸刘楚楹怀中的羊羔,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也不顾这么多人看着,就要亲自动手喂她吃点东西。 “我的胡日格,后面还有的忙活,多吃些东西。” 刘楚楹刚刚饮了厉族的酒,虽说是女人喝的果酒,但依旧有些烈。 不仅脸颊被熏上了一抹胭脂色,身上也有些懒洋洋的。 对于宗格大庭广众的亲近也就没有拒绝,若是放在中原,别人见了肯定会说一声伤风败俗。 但这里是厉族,没有存天理灭人欲,只有旁人无限的祝福。 她既成为了宗格的大王妃,就是厉族的一份子,曾经中原的那些,也是时候该摒弃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热闹中,唯独裴沙独自饮酒,对于一些女人主动的搭讪丝毫没有理会。 他的目光止不住的被宗格那边吸引。 宗格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就连和刘楚楹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他们依偎在一起,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是黏腻的,哪怕不说,也能看出来的深爱。 这也让裴沙真正意识到,宗格对她并不是什么见色起意,而是真的交出了真心。 一种他曾经认为不可能出现在宗格身上的东西。 如今,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对宗格种种行为的不理解,而是涌上了一股淡淡的羡慕。 裴沙赶紧晃了晃头,他肯定是喝多了酒,才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女人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消遣之物,他才不会羡慕,手握权柄才是他裴沙真正想要的。 这一场盛宴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刘楚楹被人扶着去更换了衣物。 她们散下她的发,为她戴上用桑格花编织成的精致的花环。 轻柔洁白的白袍掀动着,风吹起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如果说刚刚的装扮是一族高贵典雅的王后,那么现在就像极了天上的仙子。 宗格也穿上了一件白袍,这还是刘楚楹第一次见到。 白色似乎能洗清一切戾气,他站在那里,平白让人想起神话里高不可攀的圣子。 巫师手持着摇铃,对着暮色霭霭的天空吟唱了很长一段的福语。 宗格用匕首划破手掌,鲜血滴进酒瓮里。 刘楚楹被萨日交代过,正要效仿之,但宗格取过萨日手中的匕首,牵住了她的手,在她手心印下一吻后,才在她的指腹轻轻滑了一下。 这点疼痛对于刘楚楹而言还是算不得什么的,可偏偏宗格眉头皱的厉害,就像是她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乖乖,忍着点,马上就好了。” 要不是这个仪式非完成不可,他也不舍得伤害她分毫,就连掉根头发都不舍得。 他捏着她的指腹,轻轻挤出一点鲜血落下,就立马含住了她的手指。 刘楚楹脸颊有些滚烫,急忙抽回手。 好在巫师已经吟唱完毕,他接过混有二人鲜血的酒,将它分别倒进两个酒杯中。 二人接过后对饮而尽。 宗格将那只划破手掌的手紧紧贴紧刘楚楹的手掌,巫师将两人的手高高举起,嘴唇瓮动,道尽祝福的话,男男女女手持着七彩的长布条一拥而上,将之挂在他们的脖子上。 宗格突然将刘楚楹打横抱抱起,笑着从人群里走出,放眼望去,尽是欢颜。 特木齐牵来了宗格的黑马,脸上满是暧昧的笑意。 宗格没有理会他,将刘楚楹一同带上了马,离开喧闹的人群,慢慢悠悠的往黑夜中走去。 “我们要去哪里?”刘楚楹抓着他的腰间的衣服,疑惑的问。 风吹起她的长发,带着沁人心脾的清香,险些让宗格迷醉。 他揉着她因烈酒而泛红的小脸,脸上也涌起了一抹绯色。 “嗯......找个安静的地方。” 刘楚楹没多想,只以为吵闹了一天,宗格想和她独自待会,看看草原上的夜景。 她靠在宗格温暖有宽阔的怀里,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抬眼就能看到满天繁星。 第154章 大婚(四) “是不是很美?”宗格也抬起头,那双蓝眸在星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很壮观的美,跟中原的不一样。” 中原的星月都是高高在上的,而这里离的很近,仿佛他们站的再高些就能直接伸手探到。 宗格带着她一路慢悠悠的到了一处河边,这里水草丰茂,还长着许多鲜艳热烈的桑格花,如星光般的萤火藏匿其中,美轮美奂。 惦记着她身体娇嫩,怕这里粗糙的草地会伤着她,他取下马背上他事先准备好的毯子,铺在地上。 还在欣赏四周美景的刘楚楹见宗格没了动静,好奇的转过去看,就见宗格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她大瞪着眼睛,看着地上厚实的毯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宗格......”她有些难以接受的后退了几步。 宗格光着健壮的上身,歪着脑袋看她,“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里吗?” 刘楚楹:“......” 宗格见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有些失笑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萨日她们没告诉你吗?厉族大王和大王妃成婚的第一晚,是要在外面过的。”他眼中满是暧昧的笑。 刘楚楹像是被他的手烫到了一样,正要将他推开,宗格就抢先一步,将她放倒在毯子上压了上去。 “我的胡日格,这里不好吗?”他明知故问道。 刘楚楹憋红了脸,虽然知道这是厉族的习俗,她应该尊重和顺从,但是这边一点遮挡都没有,世风日下的,她是怎么都豁不下这个脸皮。 宗格真是爱死了她这个娇羞的样子,抬起她的下巴就重重的吻了下去。 刘楚楹从刚开始的不好意思,慢慢被他炙热的充满爱意的吻融化,双手不知何时主动勾住了他的颈脖,都快忘了身处何地。 直到宗格突然抽身,她迷蒙着双眼,没一会就想起了这是在外面,她赶紧将胸前松松垮垮的衣服理好。 正要和宗格商量能不能回去,就见宗格已经利索的穿好了衣服。 他将她抱回了马上,又意犹未尽的亲了亲她的红唇,“好了,逗你玩的,既然你不喜欢,咱们就回去。” 刘楚楹心中涌过一股热流,但宗格已经为她破例了太多。 无论是中原还是厉族都没有大王和大王妃共同坐在王位上的例子,还有划破手掌取血也是。 “......会不会不太好?”她犹豫了半晌开口。 “没关系,总不能我们新婚第一晚就让我的大王妃不高兴,你不高兴了,我就是再舒坦也没意思啊。” 刘楚楹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荤话刺了一下,撇过脸不想理他。 她不说话,宗格又使坏的凑了过来,“你要是实在担心,那要不咱们还是在外面?” “回去!”刘楚楹斩钉截铁道。 宗格口中溢出爽朗的笑,在刘楚楹脸上揉了好几下,这还不够,边牵着缰绳前进,还要边抬起她的脸,一路都忘我的亲吻着。 明明还没到那一步,刘楚楹的身体就已经软的不像话,无力的倒在他的怀里。 宗格有些忍受不住,加紧马腹,让马跑得更快了些。 可这样一来,刘楚楹就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后不断撞上来的某物。 一张娇颜完完全全红透了。 宗格眯着眼蹭着她发烫的眼尖,似乎是得了乐趣,十分不怀好意道,“我的胡日格,我教你骑马好不好?” “不......唔!” 宗格将她的话都吞了进去,甚至双手已经放在了那两处高耸处,带着威胁的意味。 “好不好?”他哑着声音又问。 刘楚楹只觉胸口被勒的快要呼吸不上来,只能妥协的点头。 “真乖......” 他牵着她的手,让她抓着缰绳,而他自己的手则是放在了她的腿间,给她调整完姿势还不够,牢牢握住了她的纤腰。 马蹄声缓缓加快,宗格也在那一次又一次的耸动下缓缓闭上眼。 刘楚楹咬着牙,听着宗格不断溢出的轻口今,恨不得一口咬在他的脸上,但一想他还是顾忌她的意愿将她带了回来,一时竟不知道该以何面目对待他了。 好在他们很快就回了部落。 宗格拿过她手里的缰绳,见她一脸羞愤,十分厚脸皮道,“别怕,赤霄很乖的,有我在这,它不敢放肆。” 谁在害怕这马了,分明就是...... 刘楚楹轻轻瞥了一眼宗格。 宗格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轻笑出声,他从马上跳了下来,抱起刘楚楹就往他自己的大营帐走。 “怎么来这?”刘楚楹疑惑的问,这里的浴桶太小了,她倒是没关系,就是担心宗格不舒坦。 宗格可不在意那些,他只在意那张床结不结实。 一月前他就让兀良哈送张暖玉床过来,但实在路途遥远,又加上那床太重,所以直到今日还没运到,属实是可惜。 不过没关系,他的石床也同样坚实。 可他却没急着把她往床上带,而是将她放在了他议事的石桌上。 刘楚楹暗道一声不妙,他不会是想在这里...... 结果宗格放下她后,就扭头去别处翻找东西去了。 刘楚楹看着他的身影,有些紧张的理了理被风吹得四散的长发。 明明已经很多次了,可为什么这会子就跟头一次一样,就连手心都冒出了汗。 “我的大王妃,你是这么的聪明敏锐,迎娶你之前我就想好了,等大婚过后,我就将破多罗部的大营和南边那块地全权交由你,我相信你会打理好这一切,让我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我会把特木齐和乌仁图娅都留给你,让他们成为你的左膀右臂,绝不会埋没了你独有的天赋。” “但是只有一样,不许累着自己,也不许让自己涉险,有什么事交由手下的人去做就好了。” 宗格捧着她的双手,目光无比真挚,甚至带着恳求。 分明之前他已经把厉族的佩符给了她,现在又将大营也给了她,无异于是将他所有的势力托付,换做别人早就感恩戴德了,可偏偏他却还用着恳求的语气。 见她不敢接受,宗格又道,“当初敦裕大王妃也是全权掌管大营,还有南边,也算不得开了先例,” 刘楚楹像是身处云端,有些飘飘然,且宗格都这么说了,她若是再不答应就该伤他的心了。 “......好。” 犹豫了片刻她又道,“要是我不行,也请你立马收回。” 宗格不予置否,他的小狐狸这么聪明,若她都不行,那别人就更不行了,但为了让她安心接受,他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刘楚楹坐在石桌上感觉有些凉,又害怕宗格会在这里乱来,主动抱住了他的腰身,想让他去床上。 结果宗格还真就想把她扑在石桌上,还好刘楚楹早有准备撑住了身体没让他得逞。 第155章 大婚(五) “呵呵......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们厉族的堪舆图。”宗格在她翘挺的鼻尖轻咬。 刘楚楹脸色微窘,赶紧偏过头看向他指的地方。 “这里,就是我们的大营,周围还有二十七个小部落,往北边走,是夏那日部落,还有兀良哈那群野人......” 他将她半压的石桌上,一一介绍起了厉族各个部落的布局,等介绍完了,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 “兀良哈人野性难驯,虽在战场上都是以一敌二的疯狗,但极为不好掌控,尤其我与他们势不两立,所以我打算先带兵剿灭了他们,兀良哈这个姓氏也该在厉族消失了。” “不对,你第一想剿灭的不是他们。”刘楚楹看着地图,眼中涌起笑意。 宗格被看穿了也不恼,他压得更下,险些就能亲到她那娇艳微肿的红唇,“哦?那我的小狐狸说说,我是怎么想的?” “塔塔尔。”她指向那个部落。 好巧不巧,塔塔尔的西北边就是兀良哈和夏那日部落,东南边又比邻纳古斯部落,在稍微近一点的是阿都沁部落。 一旦宗格作势要对兀良哈部落出手,带兵北上驻扎,明则要剿灭兀良哈,实则和夏那日部落及纳古斯部落一起将塔塔尔形成三方包夹的趋势。 兀良哈声名狼藉,宗格要对他们出手,其余的部落不上前帮一把就不错了。 因此宗格突然调转对毫无设防的塔塔尔出手,巴图他们也来不及反应,即便他们想来救援,桑渡部落比邻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制止。 且他们过来还要经过夏那日部落的地盘,她们又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想要突破简直是难上加难。 剩下的荣哈部落和阿都沁部落一直是抱团的存在,阿都沁的小王康纳是出了名的自私卑鄙,见到塔塔尔大势已去,巴图来不及支援,没有巴图当这出头鸟,他也不会这般好心去救援。 荣哈部落的小王还是个孩子,就更别提会去支援了。 只能说,夏那日部落的加入对于宗格的而言,带来太多太多的优势。 她们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刚好和破多罗部落和桑渡部落连成一条直线,将草原撕裂成了两半,将哈葛兹和塔塔尔隔离开来,才是这场剿灭塔塔尔最重要的一环。 “我的小狐狸真聪明。”宗格难以自持的轻啄她的红唇,“那接下来的?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 宗格脸上扬起犹豫,其实他更想趁着把塔塔尔部落拿下,巴图又无法腾出手,他和纳古斯部落正好一举南下,将阿都沁和荣哈部落逐步蚕食。 可偏偏绍布提出了异议,说是此举不妥,现在就连他的小狐狸也这样说。 “宗格,不可将他们逼得很太狠,当心鱼死网破。” 她拍了拍他的脸,又指向他们的大营。 “破多罗部落身处厉族中央,是最为便捷之处,但也多了隐患,一旦你对阿都沁和荣哈部落下手,他们若是节节败退,为了活命一定会往咱们大营攻来,若是你逼得狠了,大营多年的基业很可能会毁掉,不如退回来,先对他们加以安抚,等他们放松警惕,再和纳古斯部落前后包夹,让他们逃无可逃,方为上策。” “但这样一来,东边的部落都已被你收服,就剩下西边的哈葛兹部落以及西北的兀良哈,他们为了活命很可能会联起手来一同反抗,他们背后没有任何威胁,一旦形成战线,那才是最难办的。” “所以,必须在对阿都沁和荣哈部落下手前,让哈葛兹和兀良哈部落结下死仇,让他们不可能再有回转结盟的余地。” “你说的没错。”宗格紧紧揽住她的腰身,眼神中透出势在必得,“不出三年,我必定能统一草原。” 刘楚楹微笑着看他,以宗格的能耐,统一草原是迟早的事情,就像夏那日部落的巫师说的,他是天神选定的人。 “等到那时候,我会在南边为你建一座行宫,好让你和我们的孩子无忧无虑的住在里面,再不用忍受战乱之苦,到那时,我的人生才算是真正的圆满。” “现在住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刘楚楹目光微动,他这是不打算对中原下手? “不,这个必须听我的。”宗格抵着她的额头,他说过要让她成为草原上最尊贵最幸福的女人,区区一座行宫根本算不了什么。 “好了,我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咱们也该做正事了。”宗格的眼神一变再变,他看向刘楚楹身上纤薄的衣服,似乎要用目光将它撕碎。 刘楚楹抱紧他的颈脖,羞涩的点了点头,可不见宗格抱她去床上,她抬起眼果然看到宗格那不怀好意的眼神。 “我忍不住了,就在这吧......”宗格双眼通红,抵在她小腹那物坚硬无比。 他迫不及待的掀起了她的衣服。 “别......”刘楚楹伸手去推他,宗格又要去堵她的唇,结果被她的手拦住。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眼神无比勾人的看向他的眼睛,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话。 宗格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抱着满脸通红的女人去了里面。 第156章 大婚(六) “你把我放下来。”刘楚楹推了推他。 宗格还真就放她下来了,自顾自的在床上站好,喉结不断上下滚动着,要不是期待她的主动,他现在怕是能把她生吞了。 刘楚楹不想在外面冰冷的石桌上,可这会子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宗格眯起眼睛威胁道,“我的胡日格,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我可要带你去外面了。” 刘楚楹看了他一眼,默默取下了头上的花环。 她不染纤尘的站在那里,乌黑的长发,白色的衣裳散发出一股温柔的莹光,无论怎么看都是一股飘飘欲仙之态,美到窒息。 宗格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无比期待那九天的仙女蜕变为勾人的妖精。 刘楚楹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转身在屋子里找起了东西。 宗格皱眉,实在等得不耐烦就要去抱她,结果刘楚楹已经找到,且还一把将宗格推在了床上。 本来,依照她的那点力气,是怎么都不可能推得动他的,可宗格就是顺着她的力道坐在了床上,看着她那双清冷且略带着点强势的黑瞳,宗格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嘴角突然扯开了一丝笑。 他正要说话,刘楚楹就伸出手指摁住了他的唇,他无比期待的看着她的脸,可没想到下一秒,刘楚楹竟用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 “我的胡日格,我想看着你。”宗格皱眉,就要扯开那碍眼的东西。 结果双手被刘楚楹抓住,“别动,不许摘下来。” 她的话里虽没有一句威胁,但宗格就是感受到了她这突如其来的不容他拒绝的强势。 他一边想要看她,一边又沉溺于她这强势的爱,苦苦挣扎了许久,最后只剩下胸口不断的起伏。 眼前是一片漆黑,只隐隐约约能从下面看到他衣服的颜色。 “你在做什么?” 实在是太安静了,除了他难耐的粗气声。 可下一秒,他就清晰地听到了,轻柔的衣服落地的声音。 他喉头一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胸口的起伏更大了。 这种看不到全凭在脑海中构想的感觉,比让他看到还要让他更激动难耐百倍。 他伸手去抱她,果然触手是那样的柔软温热,即便他看不到,也知那是怎么的洁白如玉。 他顺着她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纤腰直直的往上探去,可却被她无情的阻止。 “别动。”她的声音是那样轻柔,让他的心让他的全身都痒了起来。 怎么可能不去动? 可她下一句话立马就让宗格老老实实的收回了手。 “你不是想要我主动吗?” 分明是那样引人遐想的话,可偏偏她的说出来,却是那样的正经和圣洁,让他感到了一股难言而喻的感觉,越发期待神女的蜕变。 刘楚楹脸上也泛着红,好在宗格看不到,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为情。 “衣服脱了。”她冷声道。 宗格没有犹豫立马将自己脱了个干干净净。 下一秒,他就被刘楚楹推倒在床榻上,切切实实的体会了一回每次他把她丢在床上的感觉。 那具温热柔软的身体,像蛇一样攀了上来,因为看不见,反而让那触感无限放大,又加上脑海中的遐想,险些让宗格崩溃。 他刚要抬起手将眼睛上的布扯开,刘楚楹就又摁住了他的手。 此时,他能感受到她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那馥郁芬芳的气息将他牢牢包围,以及胸膛上压下来的柔软,逼得宗格青筋暴起,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恨不得现在就反扑了她。 “宗格,你爱我吗?”她气若幽兰,魅惑得宛如诱人堕落的狐妖。 “爱......深爱......”他大口喘着粗气。 “那就别动。” 宗格顿时泄了气,双手无力的倒在床上,被白布蒙着的眼睛已经是通红一片。 “吼......别这样!” ......移步围脖打卡点。 这一晚,宗格总算是吃了个大饱,虽然有点小插曲,但无伤大雅。 他不断的亲着女人红晕久久不退的脸颊,似乎怎么都亲不够。 他让人送热水进来,奈何这里的浴桶太小了,他只能先帮她清洗完,再用她的洗澡水清理自己。 “我的胡日格,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哪怕是死了,我也要和你葬在一起。” 他霸道的将她搂进怀里,连手带脚缠紧了她。 “阿娅,你听我解释啊,是那个女人自己扑上来的,跟我没有关系,我直接就推开她了!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特木齐追在乌仁图娅身后,也顾不得别人投来的看热闹的眼神。 “没碰就没碰,关我什么事,你再跟着我大喊大叫,我现在就阉了你!”乌仁图娅感觉有些丢人,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特木齐的下身。 “别生气。”特木齐讪讪一笑,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高兴,换做以前她生气都是威胁他,说要他的狗命,现在却变成了要阉了他,明显就是吃醋了嘛。 乌仁图娅懒得理他,刚好温都日和绍布过来了,她很是自然的走过去往温都日肩膀上拍了一下,“走,喝酒去。” 温都日可谓是受宠若惊,也懒得跟绍布说话了,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这家伙。”绍布无奈的摇头,见特木齐脸色阴沉的也跟了上去,他眼疾手快的拉住他。 “你干什么去?” “松开!”特木齐打开他的手,他这好不容易跟乌仁图娅有了些进展,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别的男人把她抢了去。 “你说说你,以前躲着她,怎么一分开反而黏上去了?” “我没时间没跟你说!”特木齐都快急死了,可偏偏绍布不依不饶的。 “你这是何必呢?人家不想理你,你现在凑过去反而招人嫌,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去求求大王妃。”绍布一语中的。 特木齐这时也甩开了他的手,正要追上去但马上又收回了脚。 “什么意思?” “怎么大王没跟你说吗,他要把大营全权交到大王妃手里,你以后肯定是要协助一二,乌仁图娅现在是大王妃的人,你们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怕有见不着的日子?” 绍布说这话,明显是有试探的意思,他想知道特木齐对于这件事的做法,毕竟以前掌管大营的人是他,宗格这样做无疑是夺了他的权。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啊,阿娅和大王妃关系那么好,要是能让大王妃为我说几句话,我就是给她当牛做马也愿意啊!”特木齐兴冲冲的走了。 绍布简直是开了眼,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把部落的安危当成儿戏,看来得由他一个人想想办法了。 “哥哥,你怎么还在这啊?这么晚还不睡觉?” 周辞安回过头,就见都兰穿着白色衣裙,在月色的照耀下活像是异族的精灵。 “睡不着?”他走到她身边,将外袍脱了披在她身上。 都兰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今天太热闹了,我这会子都还有些激动。” “激动什么,又不是你成婚。”周辞安恨铁不成钢的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都兰十分娇憨的轻哼了一声,就跟小时候那样挽住了周辞安的胳膊,缩在他身边,“哥哥,你是不是想家了?” 以前都兰就经常发现周辞安半夜不睡觉,偷偷在外面观月,之前她小不懂,现在却是懂了。 周辞安身体一僵,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他的小妹妹长大了,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 他默默抽回了胳膊,拎着她的后颈,“回去睡觉。” “哦。”都兰垂头丧气的被他拎回了房间。 周辞安并没有进去,只是等她进去了才抬脚回房。 结果都兰又探出脑袋,“哥哥别想家了,咱们就是一家人,阿兰会永远陪着你的。” 周辞安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笑,“好。” 都兰朝他做了个鬼脸,方才乖乖回去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了都兰平缓的呼吸声,周辞安脸上的表情越发捉摸不透,与他平时温润如玉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缓缓往外走着,不知不觉中身后突然多出了一个黑色身影,犹如鬼魅。 “主子,赵奕的事?” “别管。” “是。” 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很快就被风沙吹散,等周辞安再往回走时,身边已经没有什么黑色身影了。 第157章 想法 翌日,刘楚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她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宗格那无比炽热的目光。 “早啊,我的大王妃。”他凑过来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看着她的眼神黏黏腻腻,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昨晚她的主动无疑是又给他打开了一道大门,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一面,以后要是能时不时来一次,那可就太美妙了。 刘楚楹面红心跳的撇开眼,也是多喝了些酒,又加上宗格近乎将所有底牌摊给她看的行为,让她大受触动,才会有了昨晚那大胆之举,现在想想,真是...... 眼下她身上酸软的厉害,实在没力气应付他,就又重新闭上了眼。 “乖乖,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宗格知她脸皮薄,也不敢再打趣了,急忙凑过去,边温柔的揉着她的腰,边轻声哄着。 “嗯......” 他这样一说,的确是有些饿了。 宗格心疼得亲了亲她喑哑的嗓子,起身穿起了衣服,又取来一件寝衣给她换上,方才叫人送水进来。 月桃也换了一身厉族服饰,自宗格和刘楚楹大婚以后,她们就再也不是北襄人,而是厉族的一份子了。 “大王妃。”她先是给宗格行礼,然后笑吟吟的朝刘楚楹叫了一声。 这一声,刘楚楹倒是没什么,之前也早就听惯了,但宗格却是翘起了唇角。 他早就收拾整齐了,斜斜的倚在床上,看着刘楚楹洗漱。 刘楚楹刚漱完口,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今日没事吗?” 宗格有些委屈了,“我成婚就不能歇几日吗?” 好像也是,就算是中原的官员,也有十五日的婚假。 也不是她想赶他走,实在是他这样一直盯着她,又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她很是不自在。 “嘶......”她吃痛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宗格立马过来,焦急的牵起她的手。 原来是昨日匕首的划伤,昨天还没觉得什么,现在沾到水倒有些刺疼了起来。 宗格亲着她的指腹,那心疼的样子看得刘楚楹是哭笑不得。 “好了,没事的。”刘楚楹抽回了手,见宗格手上那触目惊心的划痕,忙让月桃取些伤药来。 宗格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为自己上药包扎,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你不生我气了?” “什么气?”她抬眼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 宗格很是识相的闭上了嘴,知道她身子不爽快,亲自拿来了梳子在床上为她梳头,不似从前那般粗鲁,倒是有模有样。 刘楚楹刚开始还想哄他离开,可触及到他脖子上遮都遮不住的点点红痕时,生怕他出去乱跑被别人看见了,干脆就两个人闷在营帐里。 宗格巴不得在这腻着她,平时闲都闲不住的人,倒是稀奇,导致裴沙想见他都找不到人。 第二日刘楚楹的身体才好些了,也能下床走动了,宗格却不想让她回去。 “那张暖玉床快到了,这段日子就住这吧。” 宗格一方面喜欢他的床,一方面也是想着她要接手部落的事宜,那些东西都在他这,在这也方便,这样哪怕他在那边议事还能陪着她。 刘楚楹哪里看不出来他的想法,可南方那块地也就罢了,这大营,恐怕她还一时半会接手不了。 这日,裴沙来和宗格辞行,顺便商议何时发兵兀良哈实则围剿塔塔尔部落的事宜。 见刘楚楹也在这里,下意识皱起眉头。 刘楚楹很是识趣的起身离开,却不想宗格抓住了她的手,将她重新拉回椅子上坐着。 “做什么?”他看向裴沙,面露不悦。 裴沙撇撇嘴自顾自的坐下,“你打算何时发兵?” “两月后。” 那时扎齐从北襄回来,将会运回最后一批赵奕吞进去的钱粮。 裴沙点点头,倒也不算匆忙,“那之后呢,你是赶尽杀绝还是......” 顾忌着别人在这里,他没有说太多,可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的知道他是在问,等宗格杀了塔塔尔的新小王席斯后,是重新又扶一个好掌控的小王,还是把塔塔尔一族屠尽,让别的人来当这个小王。 当初宗格杀死塔塔尔上一任小王查苏的时候,因为担心巴图和康纳会联起手来围攻破多罗部落,所以也没来得及好好挑选一个小王,才让现在的席斯钻了空子。 席斯比他哥哥要低调多了,但依旧也是个不省心的,不然也不会偷偷去见巴图。 虽然经那一战,让塔塔尔部落元气大伤,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宗格看向他,“你有想法?” 裴沙毫不客气的点头,跟着塔塔尔做了那么久的邻居,怎么可能对那样一块肥肉没有想法呢? “塔塔尔这个姓氏太难听了,还是叫纳古斯好。” 刘楚楹轻轻抬眸,虽然她不是怀疑裴沙对宗格的忠诚程度,但一旦纳古斯将塔塔尔吞并,无论是人数还是势力都快要赶上破多罗部落了,这实在是让人听得心惊。 宗格也毫不客气的开口,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各凭本事,别忘了还有夏那日部落,她们也不见得会放过。” 裴沙不高兴了,他就是知道夏那日部落也会分一杯羹所以才想让宗格出面,直接将那一块给他。 他看了一眼刘楚楹,知道夏那日全权支持她,说不定宗格这样说就是为了她来着。 “哼,我肯定不会输给那群女人。”裴沙想起上次奥都朝他射的那一箭,现在还未能释怀,这次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挫挫那女人的锐气。 “走了。”裴沙掀袍离开。 “他不会是奥都的对手。”刘楚楹幽幽开口。 “何以见得?”他走了,宗格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抱进怀里。 “他看不起女人,或许这次能让他栽个大跟头,他就会长记性了。” 宗格轻声笑,“裴沙自从当上小王之后,一路都太顺风顺水,的确该吃个教训。” “所以你才故意让他和夏那日部落争抢?” “不是你教我的?利可共而不可独,谋可寡而不可众。”说到后面那句话,宗格用的是中原语。 他说起来虽还是有些奇怪,但却是带着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刘楚楹捧着他的脸,十分满意道,“孺子可教。” 宗格眯起眼睛,她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哄呢。 可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好处不是吗。 “那夫子可有什么奖励?” 刘楚楹很是识相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可这怎么能够,宗格正要将她扛进去,外面就有人通传特木齐来了。 第158章 刁难(一) “我让他来的,你去忙你的吧,不必陪我了。” 刘楚楹知道她没这么容易接手大营,与其让宗格在这左右为难最后伤了他部下的心,不如让他离开。 这几日她也没闲着,将大营这些年的账册都略看了一遍,也包括敦裕大王妃在时的记录。 不过宗格还是给她开了先例。 敦裕大王妃那时只管着大营的钱粮,大营的防守还是不归她处理的。 刘楚楹能管管账,但是大营的防守肯定不如特木齐他们了解。 可偏偏特木齐是站在她这一边,她倒是有些好奇了,他们还能给她出什么难题。 很快她就明白了。 特木齐带着大营的领事以及一些将军前来拜见,也算是交接的意思。 宗格这会子还没有走,生怕这些人把他的女人欺负了去,想要先帮她立威。 结果他还没说什么,刘楚楹就晃了晃他的手,“你去忙吧,晚上我等你一起用晚膳。” 宗格微微皱眉,明明是他自己要把大营交给她,也料想到一定会有人不服甚至刁难,他相信她能化解,可这会子却是又心疼起来。 “好,要是谁敢对你不敬,只管让阿古拉动手。”宗格抚着她的手背,又满是警告的看了一眼下面的那些人,看得他们齐齐缩了缩脖子,方才大步离去。 他刚出去没多久,阿古拉就进来了。 那时他被宗格关进了地牢,虽然宗格还没来得及惩罚他,却也因此颓然了许久,毕竟他的任务就是好好保护大王妃,结果却因为太过大意着了那些中原人的道,害的大王妃被带走,那次是她弟弟也就罢了,若是换作赵奕的人,他非得以死谢罪不可。 如今,大王和大王妃都没有怪罪他,还将他重新调回来,他只剩感恩戴德。 他朝着刘楚楹行了一礼,就目光凶恶的和萨日一左一右站在刘楚楹的下首,那如狼似虎的模样,似乎谁敢欺负大王妃,他就要把那人活活撕碎。 “大王妃,请容特木齐介绍一下这些人。”特木齐恭敬的开口。 刘楚楹点点头,其实这些人的名字她都知道的差不多,甚至他们家中的情况。 厉族的官吏制度其实和北襄也有相似之处,大营无非就是京都,而这些人就是一群京官,算是直接隶属宗格的人,官位说大也不大,但就在于人不多,这样他们每人掌控的权利就大了起来。 可有宗格为她撑腰,谅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难她。 所以真正能威胁她的人不在这些人里面,也不可能是特木齐,那会是谁? 特木齐介绍完毕,就由他们自己上前给刘楚楹说明他们的职责。 那些个掌管大营防守的将军也就罢了,虽看着十分粗鲁,但应该是被特木齐特意交代过,语气都收敛了不少。 接下来就是掌管大营内务的人,其中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壮汉,名叫苏德尔,是其中地位最高的,和特木齐颇有一文一武的感觉。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两批人不是很和睦,就连站位都泾渭分明。 苏德尔有些桀骜的看了一眼刘楚楹后,就低下头,按部就班的禀报,既不冲撞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 刘楚楹并不惊讶,她是女子,仅仅凭着大王妃的身份就统辖他们,的确难以服众。 他们现在这般乖乖跟他禀明,不过是因为惧怕宗格。 等他们说完,刘楚楹脸上扬起和善笑,不紧不慢的说道。 “短短一年时间,破多罗部的大营从在残暴的偈亥大王手里一改萧条模样,变成如今的欣欣向荣,都是仰仗各位的功劳,承蒙大王信任,让我接手大营,我初来乍到,到时还得各位多多指教。”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厉族人,直来直往惯了,听见刘楚楹这样说,还以为是她没这个能耐,只是想挂着掌管大营的名,做个甩手掌柜,就连特木齐也有些蒙了。 苏德尔则是内心冷笑,觉得她这样识相也没什么不好,省的还要他们做手脚,他们部落哪有什么女人掌权的道理。 结果刘楚楹又道,不过这次明显冷下了语气,还拔高了语调,就连脸上的笑都变得似是而非。 “不过大王向来任人唯贤,赏罚分明,要是做的好,一心效忠大王,自然赏赐不断,可要是做的不好,及时让贤也就罢了,就怕有些人不听调遣,那便就是对大王生了异心,说起来厉族人才济济,也不缺这一个两个的。” 此言一出,刚刚还沾沾自喜,觉得不用再听一个女人调遣的男人们纷纷咽了一口口水。 刘楚楹这话就说的很直白了,更像是一种变相的警告,还直接搬出了宗格,就是为了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不听话就是对大王有异心,宗格怎么处理那些背叛他的人,他们可比刘楚楹更加了解。 一时间,大半数畏惧宗格的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去看刘楚楹的脸。 虽然她是个女人,那也是大王的女人,好好办事就得了,何苦因为她是个女人的身份就去想些有的没的,说不定讨好了她,还能让她在大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刘楚楹满意的点头,给了萨日一个眼神。 萨日心领神会,拍了拍手,很快奈日就带着孟春她们捧着好几托盘的金银珠宝进来,很是公平的分发了下去。 “多谢大王妃!”那些人一年所得的俸禄也没这么多,个个高兴的不得了,争相恐后的跟刘楚楹道谢。 就没有人会不喜欢金银的,更何况这些男人大多都有女人和孩子要养。 想起他们的女人,刘楚楹眼中闪过微光。 “不必多礼,这都是你们应得的。” 她点点头,目光移向仅有的几个不为所动的人,没再说什么,让他们各自下去忙碌。 结果特木齐留了下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刘楚楹笑得深意的看向他,“你想让我帮你?” “对对对,大王妃真是聪慧过人啊!”特木齐激动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刘楚楹脸上的笑收敛了一些。 宗格将大营和南边那块地都交给了她,还有特木齐和乌仁图娅,特木齐要是留守大营的人,那么南边那块地,她就打算派乌仁图娅先去看看,毕竟那边不出意外都要种桑养蚕。 先前周辞安院子边那块地都是乌仁图娅一直带着人管着,让她去她也放心。 看特木齐这样子,他是也想和她一起去? 但他这一走,那些将军就不好镇压了,参领那边就是苏德尔一人独大。 果然特木齐就是这个打算。 “大王妃,现在大营都是我在管着,您想要完全接手,我在这就不合适了,不如让我出去一段日子。” 特木齐当然也不会因为想跟随乌仁图娅就对这边放任不管,他这样做也是有他的道理。 第159章 刁难(二) 刘楚楹明白他的意思,她是想让自己趁他不在,那些将军没了管束,又不满她一个女人,肯定就会做出违反命令的事。 她也好趁机铲除那些对她不敬的人,等她站稳脚跟,特木齐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可我担心,若是大王有不在的时候,他们会乱。”刘楚楹道。 想要铲除,当然得宗格出面,她现在还没有那个威信,可若是宗格不在的时候,那可能就要出事了。 “大王妃不必忧虑,我已经拜托了绍布,这几月没有仗打,绍布会一直留在大营,若真有那种时候,绍布一定会为您处理了他们。” 到这,刘楚楹才算是真正确定了。 绍布不愧是宗格身边的第一军师,不仅不知不觉就把特木齐从她身边支开,还让他们所有人都满意这个结果,他更是能名正言顺的插手大营的事宜。 他在破多罗部落的地位仅在宗格之下,要是他想为难她,好让她知难而退,有的是办法。 一旦大营在她的管理下出了大乱子,他再站出来处理,她在厉族的威信将会败个彻底,到时哪还有脸面掌管大营? “好,我答应你。” 那她便要迎难而上。 特木齐喜不自胜,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离开了。 沉思了片刻后,刘楚楹让阿古拉去把乌仁图娅找来。 “大王妃,您真要让特木齐离开吗?萨日担心会出事情。”萨日忧心忡忡道。 其实刘楚楹想要站稳脚跟,不急于在这一时,且她还刚刚上任,缓些日子再做只会更加顺利。 刘楚楹有些诧异,但一想萨日和奈日都是宗格给她找的人,看来不仅仅为人稳妥,还懂得不少东西。 “没事的,有人比我更加不希望看到部落出事。” 刘楚楹高深莫测道,她才不会傻到引火烧身。 且绍布也不会过分到哪里去,毕竟这是他们的大营。 “楚楚,啊不对,该改口叫大王妃了。”乌仁图娅风风火火的进来,还对着刘楚楹行了一礼。 刘楚楹失笑,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些虚礼?我找你来是有事同你商议。” 乌仁图娅坐直身体,知道她要说的是南边那块地的事。 “我打算让你们明日出发,不过,特木齐也跟你一同去。” 乌仁图娅脸上的笑僵住,“楚楚,你不会是要......” “不是,他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乌仁图娅这才松了口气,刘楚楹是她最看重的朋友,又是她的恩人,要是她想撮合她和特木齐重归于好,她怎么也得顾忌她的面子而妥协,好在不是这样的。 “那我就放心了,可是特木齐这一走,你这边怎么办?要是那些男人欺负你宗格又刚好不在......” “你放心好了。” 刘楚楹凑到乌仁图娅耳边说话。 乌仁图娅从一开始的吃惊到慢慢涌上笑意,“你果然是只狐狸,好,那我就在南边等你。” 本来刘楚楹也没想着要去南边,毕竟离上次弟弟将她带走的事还没过去多久,这个时候离开,宗格肯定不会同意的。 不过她要将那边重新规划,总是得亲自去看一看,又加上形势所迫,就只能悄悄去了。 比起掌管大营的权利,她更加看重的还是南边那块地,但也不能任由别人损了她身为大王妃的威信,且她也需以此来立威。 “你可了解苏德尔?” “他?一个自大又瞧不起女人的人罢了,要不是他有些管账的手段,颇受宗格重视,我早就把他射成筛子。”乌仁图娅冷笑一声,显然这些年她也没少被苏德尔看不起。 “你需得当心他,他顾忌着宗格不敢与你对上,但肯定会给你使绊子,尤其咱们部落的粮仓都由他掌管,南边的也是,想到以后免不了要跟他打交道,我就来气。” 刘楚楹了然,她能理解绍布想夺了她的权,毕竟她是中原人,又加上先前弟弟的事,险些害得大营的粮仓被烧,防着她情有可原。 但像是苏德尔这样的人,刘楚楹可不会手软。 尤其像乌仁图娅说的,南边那块地不仅仅是要种上桑叶,还有刘楚楹带来的中原一些耐寒的种子。 再过个几年,南方的粮仓就会重回敦裕大王妃时期,成为厉族的重要粮食来源,这么重要的地方,刘楚楹说什么也不可能交给一个不服她的人。 翌日,刘楚楹给乌仁图娅和特木齐送别。 特木齐笑得可谓是春风得意,尤其是看到那边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温都日,更是脸都要笑烂了。 乌仁图娅和刘楚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就翻身上了马,“大王妃放心,我定然不负重托。” 特木齐止住了笑,也赶紧跟了句。 刘楚楹笑着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宗格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瞪了一眼特木齐的背影,从身后抱住了刘楚楹,“怎么让他走了?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当初我就应该把他丢去北边。” 省的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女人,弃大营于不顾。 “是我让他去的,阿娅性子冲了些,有他在一旁规劝着也好。”刘楚楹转身牵住了宗格的手。 宗格的脸色这才缓和,他牵着她回去,也渐渐明白了她的打算。 “我是不是太急了些,让你困扰了。”宗格将她抱在腿上坐着,蹭着她的脸颊闷声闷气的说话。 萨日她们还在呢,刘楚楹羞愤的推他的脸,直到她们掩笑出去了,刘楚楹才认命的被他抱着。 “是有些,不过我可以解决,只是一样,你不要出面,他们到底是跟随你多年的手下,切勿伤了忠臣的心。” 宗格看着她的眼睛,皱着眉没说话。 刘楚楹伸手放肆的在他脸上揉捏着,“好了,我不会受委屈的,要真有那个时候,你再出来帮我出气好吗?我的宗格大王。” 宗格还是不说话,实在是气自己太冲动了一些,很多事情都还没有考虑清楚就把大营交给了她,害得她难做。 刘楚楹失笑,“难道我受了委屈现在还要反过来哄你?” “不是的。”宗格赶紧坐直身体将她搂进怀里,“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那你离开几天。” 宗格:“?” 第160章 刁难(三) 桑渡部落自从纳钦上位以来,就变得有些奇怪,因为纳钦几乎不管事,都是由直隶于宗格的参领管着。 这看上去就好像已经被破多罗部落吞并,桑渡这个姓氏也已经名存实亡了一般。 可纳钦看得很开,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反倒沾了宗格的光,有宗格护着,没有人敢打他们桑渡部落的主意,部落百姓平平安安的,是谁掌权根本就不重要。 纳钦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且他们部落的王子个个不争气,与其让他们把桑渡部落败掉,不如给宗格。 得益于小时候对宗格的善举,只要他不做出触碰宗格底线的事情,他这个小王就可以开开心心的活到死,有什么不好的。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纳钦这样的觉悟,时间久了,纳钦的几个叔叔就起了别的心思,想把纳钦这个不争气的小王挤下去,他们的势力不是很强,即便宗格不管,有那几个领事辅佐纳钦,也足够平息。 但宗格却是亲自去了。 “我的大王妃,我很快就回来,大营就交给你了。”宗格将手放在她的双肩上,语气中满是不舍。 “嗯,你要当心些,照顾好自己,不要受伤。” 说起不要受伤时,刘楚楹还看了一眼宗格的侧脸,警告意味十足,当时在夏那日部落,宗格因为太过冲动而伤了脸。 “知道了知道了。”宗格脸上闪过几丝不自在,厚着脸皮想去抱她,结果被刘楚楹抵着过不去。 “大王,快去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楚楹怎么会让他乱来,这些天腻歪的还不够吗,忙推他走。 宗格只能依依不舍的松开她,翻身上马,目光倏的冷下来,逡巡了底下的人一圈,语气十分凶狠。 “我不在的这几日,大营一切都由大王妃说了算,如有违抗,严惩不贷。” 宗格本来是要说,如有违抗定杀之,但触及到刘楚楹的眼神时,才不情不愿的改了口。 “是。”一群人忙弯腰低下头。 刘楚楹朝他微笑,宗格又不放心的看了她几眼,才带着乌尼尔等人策马离去。 等到他们成了一个小黑点,刘楚楹方才转过身,对着以绍布和苏德尔为首的那些人微微颔首,“都去忙吧。” “是,大王妃。”刚被宗格敲打过,他们没有一个人敢直视她的脸。 一群男人忙让开一条道路,她带着萨日和阿古拉缓缓走过,明明被一群男人包围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和畏惧。 人群散去,绍布盯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皱。 那日,刘楚楹先是警告又是赏赐的,收拢了不少人心。 但苏德尔的德性他是知道的,特木齐走了也有七八天了,听说他十分不满一个女人掌权,南边粮仓的账目一直找借口拖着不给刘楚楹过目,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刘楚楹此时派遣乌仁图娅去南边勘察,没有那些账目留底,她想做什么都很难施展开。 可偏偏这么些天过去了,刘楚楹又重视南边那块地,却也没见她对苏德尔做什么,甚至连跟宗格告状都没有,这让他尤为失望。 本来他就打算让刘楚楹和苏德尔斗个两败俱伤,最好惊动宗格,苏德尔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有真才学在身的,所以宗格一直用他。 要是他被刘楚楹处理了,势必会引得大营的参领们不满,他再挑唆挑唆,那些个将军也会人人自危,最后等事态控制不住了,他再跟宗格好好谈谈,肯定就能收回大营的掌管权。 结果失算了,看来他得用点激烈的法子了,不过又得顾忌宗格的警告,不免有些难搞。 “绍布大人,大王妃又请那些女人去她那了。” 绍布点头,也不知道大王妃都在想些什么,日日邀那些参领和将军的媳妇去她那不说,还时不时就赏赐东西。 莫非是怕了?不想和他们一群男人对上?还是觉得他们跟大王一样会对女人言听计从?从而将主意打到了那些参领和将军的媳妇身上? 如果是,那可就太可笑了。 他们这可不是夏那日部落,没有女人说话的份。 且她就不怕,那些个女人因为男人之间的恩怨而当着她的面掐起来? 可有先前刘楚楹揪出厉族奸细和挑拨巴图几个儿子的事,他也不敢小看这位大王妃,却也想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 女人的心思,真是搞不懂。 “大王妃,您看这次织得如何?”那厉族女人的这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呀!乌日娜,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没几天还就真让你学会了。”几名穿着艳丽的厉族女人围了过来,看着乌日娜手中洁白轻柔的蚕丝布,眼中满是惊艳。 乌日娜从几人手里抢回,走到主位上,笑眯眯递给刘楚楹看。 “织得很密,非常不错,看来再过几天,你就能带徒弟了。”刘楚楹毫不吝啬夸奖。 乌日娜笑得一张有些晒黑的脸上泛起点蜜色,另外的女人们围了过来,纷纷向她讨教秘诀。 刘楚楹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深意。 这些女人若是放在中原来说,就是官夫人,中原女子地位低下,只有娘家地位高,方才能在夫家站稳脚跟。 厉族的女人同样也是,但没有那般低下,只要身为正室,在家中还是有话语权的。 甚至有些彪悍的厉族女人将家中男人压制得死死的也不是没有。 乌日娜就是苏德尔的妻子,没想到苏德尔那样的人,娶得妻子却是这般爽快大方。 “抱......抱......”一摇摇晃晃的稚童扯住了刘楚楹的衣服,虎头虎脑的朝她伸出了手。 刘楚楹也不摆架子,将他抱进了怀里,拿起月桃做的米糕,掰成小块喂给他吃。 “孟秋,夫人们都累了,快上些茶点。” 女人们眼前一亮,除了这洁白的绸缎啊,她们最喜欢的就是刘楚楹这儿的茶点了。 中原美食精细,加上月桃的好手艺,保管尝过一次就忘不了。 还有就是大王妃待客的礼节,她们厉族人喊人都是指名道姓的,这夫人二字倒是新奇。 不过看这些女人高兴的样子,也是十分满意被这样称呼。 “阿其,快到阿妈这来,别累着大王妃。” “不要。”那稚童头一扭就将脸藏进了刘楚楹的胸口。 那憨态可掬的样子引得一群女人都笑了起来。 他阿妈倒是有些尴尬,毕竟阿其嘴巴上全是糕点的碎屑,这样一来就全蹭刘楚楹衣服上了。 宗格可不舍得亏待他的心肝,给刘楚楹用的东西都是顶顶好的,哪怕她们看不出来那衣服是什么料子做的,但也知道价值连城。 “没关系的,阿其又不重。” 刘楚楹脸上没有一丝介意之色,摸着阿其圆滚滚的脑袋,喜爱的不得了,哪怕阿其将脸转过来了,她也是先拿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嘴,再处理衣服上的碎屑。 此举又加深了这些女人对她的好感。 本以为她们中原公主娇贵,她一来还得到了大王毫无保留的偏宠,许是更加不好相处,没想到这么平易近人。 第161章 刁难(四) 等茶点来了,她们就围在一起吃茶点说话,刘楚楹不仅教会了她们织布,还教给了她们不少养颜的法子,中原的那些胭脂水粉也没少送。 瞧瞧大王妃这嫩的都能掐出水的脸蛋,明明她都来厉族一年多来,依旧没被这边的日晒和风沙侵蚀半分。 哪有女人不爱美的,她们光是听刘楚楹讲这些都能整整听一天。 “大王妃,您这画的是什么?” “是中原的水车,织就绸缎需要大量的桑叶,大王将南边那块地交予我,我打算让一半都种上桑叶,而有了这水车,浇灌就更为方便了。” 女人们恍然大悟,十分直率的夸赞道,“大王妃真是我们厉族的福星,像极了当年的敦裕大王妃,她在世时,也是这般为了厉族劳心劳力。” 提起敦裕大王妃,女人们的眼中满是敬意。 自她嫁到厉族之后,不仅带来了中原的种植之术,在牛羊不足时,让他们渐渐摆脱了饥饿,而且还宣扬礼法,让他们不再如兀良哈那群野人般,还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 “我怎能与敦裕大王妃相较,夫人们说笑了。”刘楚楹腼腆一笑。 知道这位大王妃年纪小,脸皮薄,她们也就不再打趣什么,说起别的事来,等到天黑了,她们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 就是阿其他阿妈,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阿其从刘楚楹身上扒下来,她冲着刘楚楹笑得无奈,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煞是好看。 “大王妃,您这是何苦呢?为着招呼她们,您白日里都看不完账册还得晚上熬夜看。” 等她们走了,月桃十分心疼的揉着刘楚楹的手臂。 那孩子怎么说也有两岁了,刘楚楹又肩不能抬,抱了这么久能不酸疼吗。 “大王妃,您实在没必要这般屈尊。”就连萨日和奈日都有些看不过眼。 刘楚楹浅浅一笑,“你们这几日可发现了她们有什么不同?” “什么?”几人茫然的对视几眼。 “她们身上穿戴的首饰,几乎都是我前些天赏给那些参领和将军的。” 刘楚楹赏得大多是金银首饰,他们那些大男人是用不上的,要么换钱换粮,要么就用在自己的女人身上。 仅仅是看一眼那些女人这些时日的穿戴,她就能看出哪些男人爱重妻子。 尤其是阿其的阿妈,那日泰,她的丈夫是一位将军,她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不仅模样长得最俏丽,也是这些女人中最为自在的一个,这几天身上穿的戴着就没有重复过,全是刘楚楹赏赐的那些,一看就是被丈夫娇宠着。 “可不要小瞧一个女人的枕边风,尤其是这些女人,有能干的丈夫在外面为大王效力,身边又有好几个女奴伺候,平时没什么事情做,就只能陪陪孩子,出去和别的夫人聚上一聚,闲聊几句,便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保管比阿古拉在外面打听出来的还要详细。” 也因为这些女人没事经常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又加上厉族女人大多性情爽朗,倒是没有因为男人之间不同的阵营而仇视或是疏远谁,看着都挺和睦的。 “您是想借她们牵制那些男人?”萨日很快就明白了。 刘楚楹但笑不语,只吩咐明日午后再请她们来。 她看完账册,已经是三更天了。 月桃心疼的不行,轻轻的在她额角揉捏,“要是大王在这,肯定不会让您这般辛苦。” 刘楚楹坐在床上,本来还很疲乏,可等她睁开眼却是那般熠熠生辉。 “掌权之人有几个是不辛苦的?” 就拿她父皇来说,平庸,懦弱,可在政事上也算勤勉,这么些年,也没见他懈怠过朝政,也从未有过免朝的情况,他都如此,更别说其他人。 而且,比起看人脸色,受人胁迫,生与死都攥在别人的手,这样大权在握,就是再忙碌,她也甘之如饴。 只是她以前从未设想过而已,也从未想过世上有宗格这样的男人,丝毫不在意是男是女,只要有能力,谁来不是一样呢? 她不会辜负宗格对她的信任。 “好了,你也陪我熬了半天,快去睡吧,今晚就不必守夜了。” 月桃应了声是,将帘子放下,就出去了。 偌大的床上,就只剩下刘楚楹一人,也是刚刚月桃提了一句大王,她想着他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她摸着旁边冰冰凉凉的枕头,突然十分想念那个霸道的怀抱。 宗格与她安寝时,总是喜欢连手带脚的缠着她,刚开始她还很不习惯,可后来就慢慢习惯了他的重量和温度。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想起和乌仁图娅的约定,也不知道他回来之后会不会生气。 第二日一大早,刘楚楹就带着阿古拉和萨日去了粮仓。 苏德尔正在处理账目,见刘楚楹过来,眉头紧皱。 “大王妃,您的账目要得急,苏德尔实在没空给您行礼。”他仅是看了一眼刘楚楹就立马低下头写字。 阿古拉变了脸色,正要上前好好教训这个对大王妃不敬的人,却被刘楚楹一个眼神制止住。 “没关系,我就是过来看看。” “大王妃请便。”苏德尔依旧头也没抬。 刘楚楹被忽视得彻底,却也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十分感兴趣的参观起了这里。 不得不说,苏德尔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在宗格上位这一年来,把粮仓管的井井有条,大营的账目她也都看完了,并没有什么纰漏,怪不得他这般恃才放旷,宗格那样脾气的人还容忍他。 “大王妃......” 掌管粮仓的其余官员见到她纷纷过来行礼,有几个熟面孔,当时也是收了她的赏赐的。 只不过他们没有苏德尔那样的本事,也不敢在明面上得罪她,又收了她的礼,才这般对她尊重,若是真想让他们帮她办事,那估计是不可能了。 苏德尔为了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硬是拖着不给她南边粮仓的账目,这样下去,哪怕乌仁图娅到了那边,心里也没个数,也就无法真正规划出那些地用来种粮食,哪些用来养桑。 她的确很急,却也知道急没有用,反而会让苏德尔更加得意。 第162章 刁难(五) 行走间,一个抱着一堆羊皮书的年轻人突然没头没脑的撞了过来,阿古拉眼疾手快的拦住他,羊皮书落了一地,那年轻人险些栽倒在地。 他惊叫一声,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无比心疼的捡起地上散落的羊皮书。 刘楚楹没见过他,目光被地上的羊皮书吸引过去,却惊奇的发现,那竟是中原的《九章算术》,只不过是厉族的译版。 “这是中原的传过来的?”刘楚楹捡起一本问道。 那年轻人听到女人的声音诧异的抬起头,盖因这是粮仓重地,苏德尔从来不让女人和孩子进来。 “大......大王妃?阿吉泰参见大王妃。”阿吉泰连羊皮书都不管了,忙给刘楚楹行了一礼,表现得十分尊敬。 刘楚楹有些诧异,她没见过这个年轻人,也不解他的态度。 “阿吉泰身份低微,没能去大王妃面前拜谢,这些天,多亏了您照看我阿妈,还赐了那么多礼物。” 刘楚楹仔细想了一下,那些官夫人大多数年纪都不大,不可能会有阿吉泰这么大的儿子,那就只剩下几个人选。 从和她们聊天中,刘楚楹也得知了,有个叫慕尔根的中年妇人,她的丈夫是跟随宗格的将军,前几年死在了战场上,留她们孤儿寡母,但好在她的儿子是个有能力有孝心的,宗格也从未亏待那些战死将军的遗孀,所以她们的日子也过得不差。 “不必客气,你阿布是我们破多罗部落的英雄,你平时又忙,合该我来照看着,也省的你阿妈一个人在家孤独寂寞,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只管和我说。” 阿吉泰脸上的笑意更甚,自他阿布死后,他因为要扛起家中重担,都没工夫伤心,更没有时间陪伴伤心的阿妈,以前虽也有一些女人前来宽慰,但他阿妈生性孤僻,还是刘楚楹前些天召集了那些女人,他阿妈就是再不想出门也去了。 结果在那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以及众人的宽慰下,脸上也多了笑颜,也愿意出去走动了,这些他当然都看在眼里。 昨日他阿妈回来,还带回来了一匹白色绸缎,说是要给他做件贴身衣服。 阿吉泰还从未见过那般洁白柔软的布料,问起从哪得来的,慕尔根就很自然而然的夸起了大王妃,以至于他现在看到她都是无比尊重的。 尤其是,她还把他们家的事情也了解的这般清楚,足以见用心。 从前大王没娶大王妃的时候,虽从未亏待过他们这些人,但他和特木齐终归都是男人,怎么可能会这般慰问,这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多谢大王妃。”他脸上满是笑意,“大王妃是来巡视粮仓的吧,等我收拾收拾,我就带您四处四处看看。” “也好。” 眼下那些参领都在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就像是说好了一般,对她无视的彻底,有人带着自然是好事,且她也有问题想要问他。 阿吉泰来粮仓快两年了,对这里十分熟悉,很快就带着刘楚楹走了一遍也介绍了一遍。 当时苏德尔跟她介绍粮仓事宜时,可是极尽敷衍,这会子刘楚楹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粮仓的运作,就光是这一项,这一趟就没白来。 “阿吉泰,你刚刚抱着的,是中原流传过来的《九章算术》?”她边走边问道。 “不错,不过不是中原流传过来的,是敦裕大王妃带过来,由她亲自译成的。”说起敦裕大王妃,阿吉泰脸上满是崇敬,也谈及了一段刘楚楹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敦裕大王妃不仅带来了种植之术,还带过来的不少书籍,只是厉人野性难驯,对于中原的礼教嗤之以鼻,她无法做到改变一个民族,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教他们算数之法,大力提倡像中原一样办起学堂,好培养出一些算账的人才。 当然,这一想法最开始肯定是遭到了无数的质疑和难关,最终也只是成功了一小半。 而苏德尔就是第一批被培养出的孩子,到了阿吉泰这算是最后一批,因为十几年前,厉族对北襄发动了连年的征战,厉族的男人们几乎都能上战场,哪还有闲情让孩子读书,又加上敦裕大王妃不在世了,学堂也就没有了。 有了敦裕大王妃这样的珠玉在前,阿吉泰一听到阿妈对刘楚楹的夸奖,以及她的桑蚕之术,就很是欣喜的接受了这个大王妃,觉得她和敦裕大王妃一样,都是来造福厉族的。 刘楚楹恍然大悟,心中对敦裕大王妃的敬意也更高了一层。 “阿吉泰,也许以后,我会需要你的帮助,或许我们能延续敦裕大王妃的荣光。” 阿吉泰眼前一亮,他今日跟大王妃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他希望学堂重新在厉族建立起,让厉族的孩子们都受到中原的教育,不是只会以为喊打喊杀,这样他们厉族才会有一片坦途的未来。 “阿吉泰唯大王妃马首是鞍。” 刘楚楹笑着点头,有了敦裕大王妃从前的经验,和宗格无条件的支持,她做起事情来只会事半功倍,有了源源不断的人才,哪里还会有苏德尔的立足之地。 她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尽,又跟阿吉泰说了一会话就准备离去。 结果阿吉泰看了一眼那边的苏德尔,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王妃,您务必要小心他,还有南边粮仓的账册,都由他一人揽去了,不允许我们插手,却也不见他处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苏德尔在故意拖延,好为难大王妃。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刘楚楹脸上的笑容不变,一副已经有了对策的样子。 她这般闲庭信步,本来还担忧的阿吉泰立马就松了口气,目送她们离去。 刘楚楹边走边想,本来她还只想让绍布心服口服,对苏德尔这样的人才还是一时没个主意,但现在不一样了。 既然苏德尔这么会做账,那她就让他做个够。 “萨日,你把今日苏德尔轻视我的事传扬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第163章 刁难(六) 萨日的办事效率极高,不到午后几乎部落的人就都知道了,虽然她也不明白,这样丢脸的事别人都是使劲隐藏起来,怎么大王妃还四处宣扬? 可很快她就明白了。 午后,那些女人们纷纷来刘楚楹这小聚,跟往常一样,因为刘楚楹说了,她们自己织出的绸缎可以自己带走,所以她们都很是乐意来这,就算还没学会织就,光是来吃吃茶点,说说话也很不错。 可今日,这些女人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往日那般开怀了,尤其是苏德尔的妻子乌日娜,脸上就差写上尴尬和愧疚二字。 大王妃对她们这么好,又为厉族的桑蚕事业劳心劳力,结果家里那个不省心的,仗着大王不在,竟然这般欺负她一个女人。 只可惜苏德尔那个人,她在家中向来跟他没什么好说的,眼下就只能多陪着大王妃说说话,好宽慰她一二。 可让她吃惊的是,大王妃并没有因为苏德尔的嚣张跋扈而怪罪她的意思,还是如往常一般温婉和煦,和她们说说笑笑,甚至有些女人因此为大王妃抱不平,十分直白的说了乌日娜几句,还被大王妃及时打断,这就让她更加羞愧了。 这时,奈日急匆匆来报,“不好了,大王妃了,几位看护大营的将军因为一些琐事动起手来了!” “啊?” 刘楚楹还未开口,那些个将军的妻子就先变了脸色。 “说清楚些。”刘楚楹皱着眉问道。 奈日就仔细道来,也说出了那几个将军的名字。 “大王妃,这......”那几个女人一脸羞愧的站起来。 偏偏大王和特木齐在的时候,从来不生乱子,可他们一走就出了这么多事,尤其苏德尔轻慢大王妃的事还刚出不久,不得不让她们想到是那些武将也有样学样的闹事。 她们刚刚还为大王妃抱不平说了乌日娜几句,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们身上了。 “没事的,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刘楚楹的笑意带着些许疲倦,刚一起身,就有些头晕目眩的摔回了椅子上。 “大王妃!” 萨日急忙扶住了她,那些女人也纷纷围了过来了。 “大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她们都以为刘楚楹是被气着了,却又顾忌她的颜面没敢多说。 “众位夫人有所不知,图娅将军到了南边迟迟收不到账册,为此连发了几次信件催促,大王妃看重那边,为此只能翻阅敦裕大王妃在世时南边粮仓的账册,看看能不能用上,已经连着熬了好几天了。” 萨日又气愤又心疼的说道,要不是苏德尔故意刁难,她们大王妃何至于此? 那些女人听了也是无比气愤,尤其萨日提到了敦裕大王妃,让她们立马想起了她曾为厉族做过的事情。 一时之间更加感动于刘楚楹的付出,毕竟她这段时间努力推动厉族的桑蚕事业,都是她们看在眼里的。 种那么多的桑,养那么多的蚕,最后织就成绸缎,难不成是大王妃一个人穿的?还不是为了他们厉族,结果他们那些混账男人,却因为她女人的身份屡屡刁难轻视,简直太不像话了! “我没事的,萨日夸大其词了。” 刘楚楹缓了一会才重新扬起笑脸,可她的脸色太苍白了,颇有些强颜欢笑的感觉。 她正要起身出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她们缓缓说道。 “在坐的各位都是女人,也是那些将军和参领的妻子,或是母亲,他们男人们在外做事,为部落的安危尽力,但尔等也为各自的家里事还有孩子操心劳力,论起来也没有什么主次,在我和大王看来,都是同等重要的。 但更重要的就是,我们要同心同力,他们男人血气方刚,总是会有龃龉或是不顺心的时候,稍有不慎就打起来也实属平常。 但我们身为女子,更为宽厚些,且女子本就不易,这个时候就该互相体谅帮扶,而不是为着男人的冲动之举就伤了彼此的姐妹情分,更应该团结起来,时不时劝阻一二,不然若是由着他们男人的脾气互相敌对,大王还怎么统御他们,还怎么统一厉族?” “大王妃说得对。” 那些女人们纷纷站起来,脸上要么是恍然大悟,要么是羞愧,而乌日娜则是红了眼眶。 毕竟刚刚因为苏德尔的事,有几个没忍住脾气朝着乌日娜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可这祸分明是苏德尔闯的。 苏德尔那脾气,乌日娜在他面前压根就说不上话,她们怎么能怪起她来了呢? 知道她们都听进去了,刘楚楹满意的点点头,就扶着萨日的手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临走前还吩咐奈日好好招待她们。 她这一走,那些个闹事的将军的妻子就围到了奈日身边,包括乌日娜。 “奈日,我们平时就知道在家带孩子,都没个主意,你跟在大王妃身边这么久了,我们有什么能做的,你就教教我们吧。” 她们围在奈日身边,丝毫不介意她女奴的身份。 其实说起来,她们的身份本也不高,毕竟宗格的出身以及这些年的经历,跟在他身边的人大多都是泥腿子,娶得媳妇自然也高贵不到哪去,所以对身份不是特别在意。 且奈日现在是大王妃身边亲近的人,连带着她们也对她多了几分尊重。 “我哪里有大王妃那般的睿智,不过大王妃刚刚有句话说得在理,大王还需各位的丈夫同心同德,等去早日统一厉族,若是大王回来,看到他们因为一点小事就闹成这样,大王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定会勃然大怒,到时候就不光光是他们轻视大王妃的事了。” “那......那该如何是好?”几个女人惶恐道。 若之前她们是在为大王妃打抱不平,那现在就是感觉自身都难保了,毕竟宗格凶名在外,御下极严,要是等他回来,得知了这些事情必定就! “还能怎么办,只能劝着呗。”奈日叹了口气,也知道她们不易,大部分在丈夫面前还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果然,她们有几个立马面露犹豫和委屈。 奈日想起大王妃事先交代的话,眼珠子转了一圈又说道。 “不过大王是出了名的爱重大王妃,肯定也见不得手下的人不爱重妻子,尤其大王妃是明事理的人,又与各位推心置腹,若是你们受了欺负,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管......也罢也罢,左右也是他们男人闯的祸,各位夫人也别想太多,我让人送茶点进来。” 说完奈日就出去了,借着上茶点的功夫,扭身去了大王的营帐。 而本该去处理那些将军打架事宜的刘楚楹,此时却悠闲的坐在里面看书,哪有刚刚苦恼虚弱的样子。 第164章 刁难(七) “都说清楚了?”刘楚楹抬眼笑吟吟的问道。 “是的,不过大王妃,她们真的会去劝阻吗?” “也许吧。”刘楚楹目光飘远。 本也只是攻心,去与不去都看她们自己,她不过也只有几分把握罢了。 她说的互相体谅帮扶可不只是指她们之间,她也是女子,若是她们真听进去了,肯定也会帮帮她,哪怕不帮她也没关系。 只是她故意让奈日提及宗格,让她们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她们也会被丈夫牵连出事,才将这份把握提至八成。 “大王妃,您真的不去那边看看吗?”萨日担忧的说道,毕竟大王妃掌管大营,此时不去,肯定会受人非议,觉得她没这么能力全还要揽这个活。 “不去,今日只不过是开胃小菜,往后还有得闹得。”刘楚楹摇摇头,认真的看起阿吉泰送与她的,敦裕大王妃翻译的中原书籍。 至于乌仁图娅的催促以及刘楚楹日夜看以前的账目,都是诓人的,那些账目都多少年头了,早就没有参考性,眼下还是的仰仗苏德尔。 可是他这样刁难她,仅仅让他做几天的账目,她这心里也是十分的不好受。 “萨日,绍布大人可会做账?” “应该是会的,我记得绍布大人曾经也在敦裕大王妃的学堂念过书。” “很好,晚些把这张纸条交给温都日将军,要悄悄的,不要被外面的耳目发现了。” 乌仁图娅和特木齐都走了,阿古拉又是她的人,很多事不好出面,所以乌仁图娅就将温都日引荐给了她,说是已经交代好,让她有什么难办的,只管让温都日去做,眼下也的确派上了用场。 至于外面那个耳目,阿古拉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那家伙在大王妃这和绍布那两边跑。 刘楚楹打了个哈欠,虽说她没有彻夜研读先前的账目,这几天晚上却也累得不轻。 “大王妃,您今日都没有午睡,现在去床上小憩一会吧。”月桃心疼的拿下她手中的书。 “也好。”反正她也在这里躲懒。 比起她这边难得的轻松,绍布那儿却是炸开了锅。 “她居然不来?她怎么敢不来的?” 她这大王妃的威信还要不要了? “她现在在哪里?”绍布问道。 那耳目答,“在大王的营帐,整整一下午的都没出来,不过听那些女人说,好像大王妃病了,可要派人去请她?” “继续去盯着,一有消息立马来告诉我。” 绍布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啊,莫非是身边实在没人了,不想得罪这些将军所以干脆当做不知道? 不行,他还得再添一把,他就不信不能把她逼出来。 到时候,那群将军说白了就是些无赖混混,又有他的叮嘱,保管能把大王妃气哭去。 又加上她身边只有阿古拉一个人,大王还不在,就连苏德尔都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给她一个下马威的时候,反正苏德尔知道宗格还要用他,肯定不会对他做什么。 而他们,则是法不责众,等宗格回来之后还要带着他们去大半的人去北边收拾塔塔尔,肯定也不会责罚什么。 说到底他们只是因为私人恩怨打斗起来,大王妃也有管教不力的责任,保管能让她失了威信,乖乖交出大营的掌管权。 结果她今天竟然不来,莫非是他以前高看她了,还是说她想等大王回来? 那他就更加不能再等了。 是夜,绍布就召集了好几个人,大都多是跟随特木齐的将军,但绍布在宗格身边威望众高,他们更愿意听命于他,而且同样也觉得将大营的安危交到女人的手里十分不妥帖。 又闹了几天之后,大王妃依旧装聋作哑没有出面,他们自己都觉得无趣了。 不过也有效果,现在大营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平时特木齐在的时候啥事没有,现在换了个人来管,就成天闹哄哄的,分明就是大王妃没这个能力,一时间,刘楚楹的威信败了个彻底。 可渐渐的,刘楚楹的桑蚕之术就在厉人中不胫而走,她当然知道这都是那些夫人的功劳。 许是她们前些天的劝阻没起作用,或是那些个男人没听见进去,不过现在也终于见了成效。 “萨日,你去告诉温都日,让他明日就可动手。” “是。”此时已经得知了大王妃计划的萨日和奈日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 今天,那些将军的闹事又没有掀起什么浪花,又一边忧心大王回来了会不会收拾他们,总之就是心情很复杂的回了家。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家中的女人就跟说好了一样,似乎是知道了他们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女人,纷纷站在门口等他们回家,看到他们回来,张口就质问,有些彪悍的甚至直接上手拧起了耳朵。 “乌格勒,你还想躲去哪?你知不知道大王妃被你们气得够呛!”那日泰一改在外面俏丽温柔的模样,直接对丈夫动起了手。 “你干什么呀?大王妃今日压根就没来,我怎么气她了?” 乌格勒也是懵了,尤其是他的儿子阿其也在这,瞪着两颗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让他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但即便是这样了,他也没对那日泰做什么。 “没来?是被你们气走了,你们不好意思说吧,大王妃日日殚精竭虑,为厉族办事,你们倒好,为这她是个女人的身份就屡屡刁难,你们这么看不起女人,那干脆也把我赶回家好了,阿其是女人生的孩子,你把我们都赶走算了!” 那日泰想想就生气,松开拧着乌格勒的耳朵,拉着阿其就要回娘家。 结果阿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整天没看到阿布了现在黏他黏得紧,抓着乌格勒的衣服就不撒手了。 乌格勒得意一笑,儿子都不走,媳妇肯定也不会走的。 结果那日泰冷笑一声,“阿其,你阿布欺负大王妃了,你要是跟他好,以后大王妃就再也不给你吃糕糕了。” 果不其然,阿其立马就松开了手,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那日泰身边,激动的要抱抱,他年纪小听不明白,但却知道糕糕,以为是阿妈要带他去吃,所以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就把他阿布抛弃了。 第165章 刁难(八) “咱们这就回娘家去,让你阿布跟大王妃作对去吧,等大王回来,看抽不抽他。”那日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抱着儿子离开。 这让视妻子和儿子如命的乌格勒如何受得了,急忙拦住他们母子,“好好好,我不跟大王妃作对就是了,你跟儿子走了,这不跟要我的命一样吗?” “你既然知道,那大王那么喜爱大王妃,要是等他回来看到你们欺负大王妃,不也是跟在要他的命一样?他能放过你?” “这......这不一样吗。”乌格勒低下声音,他们是受绍布大人的嘱托,且他们并没有反抗大王妃不是,只是私人恩怨,他狡辩的想。 “我不管,你明日最好就老老实实的,要是再发生今日的事,我就带阿其回娘家,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她戳着乌格勒的脑门。 乌格勒只好连连点头,反正跟着绍布大人的有那么多人也不缺他这一个,当然还是老婆和孩子更重要。 “你说大王妃日日殚精竭虑,她在干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就连他们出了乱子也不来管管,成天就知道邀她们这些女人一起说话聊天,大王也真是,居然放心把大营交给她? “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就是听不进去,成天就知道打架!打架!打架!”说到这,那日泰又气愤的拧了他几下。 “你以为这些日子我带回来的绸缎是天上掉的啊,还有你儿子身上穿的,还是你今早亲自给他换的,这些都是用大王妃养的蚕和中原的织布机织出来的!” 那日泰拉开阿其的衣服,恨铁不成钢的指给乌格勒看。 乌格勒这才恍然大悟,他这不是以为是大王妃随手赏得,毕竟大王可是把这些年中原人送的礼物一股脑的都送给了她。 然后那日泰就将刘楚楹日日操心南边那块地以及桑蚕之术大致的说了一遍,说到后面,赞叹连连。 “我小时候经常听阿奶说起敦裕大王妃的事情,我还不信会有中原女人能做到这种地步,但我最近瞧着大王妃倒是信了。 南边那块地无论是种上桑叶还是她带来的粮食种子,再有几年,厉人就再也不会受缺衣少食之苦,今日大王妃还抱着阿其说,要重开学堂,等阿其在长大一点,就让他去读书,学习中原的一些技艺。 可是你瞧瞧你们干的好事,你们除了拖大王妃的后腿,还会干什么? 且大王妃说得对,你们这样动不动打架,伤了彼此的和气,现在正是大王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还不团结起来像什么话?就是大王不为了大王妃而惩处你们,也会因为你们的内讧失望透顶,你是不是想着等你死了,我好带着阿其改嫁啊?啊?” 乌格勒被那日泰一番话说得越来越羞愧,到后面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但他还是觉得绍布大人的担忧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我这不是不知道吗......而且她是外族人,我们防着她点......” “什么外族人?都已经成大王妃了,就是咱们厉族人,要是她真包藏祸心,早就撺掇着大王把你们都杀了,尤其是那个苏德尔,你觉得他为什么还能活得好好的?” “也是啊。”乌格勒恍然大悟。 那时大王还没有走,苏德尔就敢仗着会算账刁难起了大王妃,依旧大王护短的性子,虽不至于要他的命,但肯定是会为大王妃出头的,可偏偏没有,大王妃现在还一直忍让着他,说明了什么,是大王妃劝着大王放过了他呗。 既给厉族带来了中原的技术,又有如此胸襟,这就不得不让他们想到了敦裕大王妃。 敦裕大王妃无疑是受所有厉人爱戴的,且刘楚楹身上已经出现了她的缩影,要接受起来就很简单了。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明日我就去向大王妃赔罪。” 见丈夫听话,那日泰也软和下了态度,把软萌的儿子往他怀里一放。 “你也别怪我今天对你发火,大王妃迟早都会成为敦裕大王妃那样的人,受所有厉人敬仰,我是生怕你在她最困难时候得罪她,要是以后找你算账,看你可怎么办。” “还是你想的长远。”乌格勒嘿嘿一笑,往她脸上亲了一口,又再亲了一下儿子。 结果阿其还记着糕糕的事,小拳头毫不客气的打在他脸上,冲着那日泰伸出手,想要她抱他去大王妃那吃糕糕。 看得那日泰是哭笑不得。 不只是他们家,其余有几家也是同样的场景,只是没有像那日泰家这般和谐罢了,不过又奈日的话在先,那些女人有样学样的拿出大王爱重大王妃的例子,硬是吓得那些武夫不敢动粗了。 到了第二天,乌格勒像往常一样上职,昨晚说去向大王妃道歉是他哄媳妇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实在豁不下这个面子。 而且也是那日泰的一番话让他察觉到了,像他们这样闹下去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哪怕把大王妃手中的权利收回,也对他没什么好处。 不如老老实实,只要不再添麻烦,先前的又都是些小打小闹,大王妃应该也不至于记恨他。 所以这日绍布让他们继续闹事的时候,他没有去,同理,有好几个爱护媳妇的将军也没有去,他们悠闲的置身事外,却不想听到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什么?他们和那群领事冲突了?还把苏德尔给打了?” “打得好,老子早就想打他了!” “走走走,快看看去。” 乌泱泱的一群人集聚在一块,就连绍布也惊动了,等他过来的时候,苏德尔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虽然他也很讨厌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所以才想利用大王妃好好收拾收拾他,结果没想到大王妃胆子那么小,要他是她,早就怂恿大王给他弄死了。 “你们要造反啊,还不赶紧松开苏德尔大人!”绍布大吼了一声,这才制止住了那些个野蛮的将军。 他们看到绍布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他们干的好事,纷纷有些不安的咽了一口口水,但很快就不慌了。 毕竟是绍布大人让他们闹事,这回闹得够大了吧,而且他们早就看这些眼高于顶的领事不爽了,打了正好出气,又能逼大王妃出面。 第166章 刁难(九) 诚然,绍布在一瞬间的愤怒之后立马镇定住了,他瞪了一眼那些蠢货,也是这些日子他太纵着他们,才让他们越发无法无天。 不过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而且比他稳妥的法子还要好,毕竟这边太混乱了,就连他们自个都不记得是谁先动的手,那些参领也参与其中,也说不上是谁的错,无论大王妃偏帮谁,都会引得另一边人不满。 不过绍布觉得她肯定会帮苏德尔,毕竟他伤得最重,牙齿都被打掉了几颗,且她还要苏德尔帮她办事,那这样一来,那些个将军怎么可能忍得了? 眼下他就等大王妃过来,看她左右为难,如今她的名声已经败的差不多了,她要是识相,今日就应该把权柄交到他手上来。 “都闭嘴,等大王妃来裁决!”绍布又吼了一声。 结果下面的议论声更大了,无外乎就是在说,大王妃来了又能怎么样,她又管不了事? 说到后面,无非又是仗着大王不在,说起大王妃一个女人管什么不好非要来管大营,搞得乱糟糟的,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在说大王被女人迷惑了心智。 “闭嘴!瞎说什么,仔细我扒了你的皮。”绍布怒目圆瞪,他是觉得宗格在这件事上做错了,但决不允许有人质疑大王。 且他本可以用更加激励有效的法子对付刘楚楹,不那样做,无非就是不想有损大王的威名,且他也没那么讨厌这个大王妃,就是想在不伤和气的份上将大营夺回来,不然凭他的能耐,怎么可能拖到现在。 他们见绍布生气了,才安静了一会,可怎么都等不来大王妃。 绍布冷笑,不来是吧,那她的名声是不可能保得住了,他本也不想做的太绝,但现在他完全肯定了刘楚楹就是一个胆小的人,面对这么简单的事都解决不了,大营交到她手上还能好吗? 结果他们等了半天,没等来刘楚楹反而等来了他们气的牙根痒痒的媳妇,甚至还有老娘。 那些女人也是苦口婆心的劝了好几天,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乌格勒那般爱重妻子,既然她们说的话没有用,那就去把那些男人的阿妈找来,这该管用了吧! 她们将刘楚楹做的事情往那些阿奶那一说,她们这一辈的人正是亲眼见证敦裕大王妃为厉族带来的改变,一听说大王新娶的大王妃像极了当年的敦裕大王妃,个个按捺不住想去瞧瞧。 结果却听见那些个大老爷们因为大王妃女人的身份对她屡屡刁难。 这不得不让她们想起了当年的敦裕大王妃,也是从偏见和刁难中艰难前行,乃至操劳一生,呕血而死,都没能活过五十。 她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重蹈覆辙。 明明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可走起路来跟带着风一样,二话不说就上前拧住了那些个混账儿子的耳朵,有些甚至在儿媳妇在搀扶下用拐杖打。 “混账东西,成天好事不干,就知道欺负女人!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你这么个玩意出来!” “......” 场面一度极其混乱,那些男人在媳妇面前横也就罢了,在生他养他的老娘面前怎么敢吱声,一个个的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好歹也是这么多人一块挨打,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绍布看着这一幕,嘴角直抽搐,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骂人声掺合在一起,吵得人头都大了。 他只能大吼了一声,方才得了片刻的安宁。 谁知那些阿奶中最德高望重的那一位,理了理衣服,带着一群女人气势汹汹的走到绍布面前。 “绍布大人,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从罗轶大王在的时候活到现在,就是宗格大王在我面前也得喊声阿奶。” 这位阿奶在宗格小的时候抚养过他一段日子,宗格上位以来给她送了好多东西,一副要给她养老送终的样子,部落里的人都得给她几分颜面。 “你是晚辈,我念你是大王身边亲近的人,我才叫你一声大人,如今大王妃忙着南边的事情,将大营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管的?还纵着这些个混账欺负到大王妃的头上,你就是这样辅佐宗格大王的?” 绍布:“?” 大营交给他?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我没有......” “放屁,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是不是要把这一切推到大王妃身上,说她管理不当?我们都长着眼睛呢,大王妃如何为厉族操劳,乌日娜她们都日日看在眼里,你们现在想败坏她的名声,没门!” 阿奶中气十足道,一点都看不出是年近古稀的人。 绍布:“......” 他竟然被一个老人家说的哑口无言,且她可是宗格都尊敬的人,他也不敢对她做什么,只能跟个孙子一样被劈头盖脸的骂 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个人怎么就这么护着刘楚楹,难道不是他们才是一族人吗。 那阿奶说了半天,有些喘不匀气了,就让乌日娜来说。 乌日娜看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丈夫,以及对他的固执没有一丝话讲了,要是他识相,早点乖乖给的大王妃办事,说不定等大王和大王妃回来,还不会怪罪他,也就能保住他们一家子的平安。 于是她就很大声的将刘楚楹从北襄带来的桑蚕之术,以及大力种植中原蔬果的事讲了出来,又说她是如何如何的殚精竭虑,他们这些男人又是如何如何的屡屡作乱为难。 那日泰等人也在旁边补充。 “就是你们,屡屡闹事,败坏了大王妃的名声,你们这是在阻厉族的路啊!” 一番话下来,那些个围观部落百姓方才恍然,原来大王妃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可他们却只听到了大王妃没能力管理大营的事,肯定是这些人蒙蔽了他们。 一时间,那些指责调转方向,化作猛烈的巴掌,重重的扇在那些个将军和参领的脸上。 绍布也有些绷不住了,他沉声问,“大王妃怎么还不来?” 他倒是要跟她当面对质对质,她什么时候把大营交给他了? 至于那桑蚕之术,他却也知道,所以他对她还是有几分敬重的,也觉得苏德尔拖延账目一事太过分,只是大营太重要了,她高高南边那块地还行,大营就算了吧,要是他乖乖交出来,指不定他就帮她把账目都算清楚了。 可眼下刘楚楹肯定是对这些女人说了谎,等她来了,问上几句就可以拆穿她的谎言,到时计划依旧还能进行。 结果那阿奶又被气行了。 “你你你!好歹掌管着大营,就连图娅将军在南边束手无策,屡屡催促大王妃送去账册,大王妃无可奈何,只能亲自去南边视察,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你真是让我们太失望了,大营交到你的手里,我都替大王和大王妃捏了一把汗!” 阿奶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绍布:“?” 第167章 反转 大王妃,她居然丢下大营去南边了? 他怎么没有收到消息?他不是让人一直盯着她吗? 糟了,是阿古拉! 绍布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被那女人看得透透的,隐忍至今,就为了在这一刹那爆发。 可分明他从未暴露自己,一直悄悄让这些将军闹事,最多也就是利用特木齐提了一嘴,好为以后光明正大接管大营做准备。 她怎么知道是他要为难她,她不应该去针对苏德尔吗? 绍布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他今天就应该继续躲着,出来干什么啊。 被一群女人骂的狗血淋头就罢了,还一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简直是丢尽了颜面。 可眼下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说到底闹事的是这些家伙,现在大营的掌管权莫名其妙到了他身上,大王妃走了,他就是再怎么解释,别人也只会以为他是想推卸责任。 所以处理这帮人的活就到了他身上。 现在好了,他帮哪一边都是错。 他狠狠的瞪了几眼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将军,都说了只让他们几个将军之间小打小闹就好了,谁让他们去打那些个参领,把事情闹这么大,让他怎么摆平? 还使眼色让他救他们,他救他们了,谁又来救他?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家待着去,等大王回来了,自会狠狠惩处!” “还有你们也是!”绍布又冲着那些参领吼道。 这次打架,双方都参与了,只不过是那些将军先动的手而已。 这些个参领仗着有几分本事,没少看不起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将军,平时要钱要粮的时候也是屡屡刁难,也不怪这些个蛮子忍无可忍跟他们动手。 反正他是没脸再接手大营了,等宗格回来,爱怎么样怎么样。 至于这些个女人,绍布更是肠子都悔青了,还真就让大王妃把她们都策反了,媳妇不成就搬出老娘,好好好,他真是轻敌轻到姥姥家去了,他也认了。 又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稳住这些阿奶,让她们回去,再三保证会让大王好好惩处他们,等大王妃一回来,他就把大营的权利重新还给她,她们这才停止了骂骂咧咧。 要不是现在大营也就绍布靠谱一点,怕是她们这会子早就逼着他让贤了。 绍布是有苦难言,总不能让那些个男人将他们的阿妈给打回去吧。 等好不容易才把他们送走,温都日笑嘻嘻的跑到他身边,一脸邀功的表情。 “怎么样怎么样,我干得漂亮吧,都没人看到是我下的手,那苏德尔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即便没有大王妃的吩咐,我也打算悄悄打他一顿解气,这下好了,既平息了这些兔崽子们对大王妃的刁难,还好好揍了苏德尔一顿,大王妃的名声也回来了,可真是一举三得啊!” 温都日本来是看在乌仁图娅的面子上才会出手帮忙,现在却是对刘楚楹敬佩的很,他只是做了个出头的人,悄悄打了苏德尔一拳,才挑起两边的斗争,没想到那一拳下去这么管用。 绍布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看他,他就说谁他妈这么大的胆子不听他的话,和那些参领动起了手,原来是温都日这个二傻子。 亏得他们还是好兄弟,居然猝不及防阴了他一把,还阴得悄无声息! 一定是大王妃教他的,不然他怎么的都不敢相信他能做到这一步。 输了,输了,大输特输了。 她不仅悄无声息的化解了他对她的刁难,还不声不吭的给他摆了一道。 温都日非但看不出绍布的不对劲,还一脸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下你可放心了吧,大王妃是那样的睿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些不服她的人全部摁死,把大营交给她,我觉得完全没问题。” 温都日继续不知情的火上浇油道。 “滚,你他娘的别碰老子。” 绍布憋了一肚子火气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打向了温都日那张欠揍的脸上,可惜他的武力值不够,被温都日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你干什么?为了大王妃能早日收服人心,你受点委屈咋了吗,大王知道实情肯定不会怪到你头上,反正大营的事你也向来不掺和,你气什么气?” 温都日有些生气道。 “滚!” 这是绍布活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这样失态。 这时,他的耳目才捂着肿胀的脸急匆匆跑过来,“不好了,大人,大王妃一大早带着人悄悄离开大营了!” 绍布看着这群猪队友,眼前是一片漆黑。 第二天,宗格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结果却被告知媳妇去了南边视察,他这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很不好了。 本来他们就刚成婚,新婚燕尔的,又无战事,更应该蜜里调油的,结果却被赶了出去,好不容易挨到回来了,可以抱抱媳妇了,结果媳妇却不在家了。 在得知了来龙去脉之后,更是怒不可遏,觉得是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把他的心肝给气走了。 “让那些狗东西滚过来!” 明明跟昨天一样,一群人乌泱泱的站在下面,个个都埋着脑袋,就连身受重伤的苏德尔也被人用担架抬了过来了。 可却是鸦雀无声,安静得掉根针下去都能听得见。 “呵。” 宗格一声冷笑更是让这些蛮横的男人们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上了三抖。 “好得很,喜欢打架是吧?好好好。” 宗格面色阴鸷,慢条斯理的松了松袖口。 绍布瞪大了双眼,大王这是要亲自动手教训这帮家伙,那可是要出人命啊,不至于这样吧。 “大王......” 绍布壮起胆子想要劝阻,毕竟这事是他挑起来的,要是出了人命他可就难辞其咎了。 结果宗格根本不理他,连个眼神都没落到他身上。 绍布哭丧着脸,大王以前虽说脾气冲了点,但还是会听他的话的,可现在这样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想到,是不是大王知道了是他干的好事? 乌格勒和那些听了媳妇劝告,没参与昨日打架斗殴的人一脸悻悻的在一旁看戏,无比感慨昨日的决定。 第168章 请罪 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这些个将军和参领和私人恩怨导致他们互相动手了。 而是经过那些阿奶的一闹,大家都知道了他们这是在为难大王妃,想让她下台才这么闹。 宗格临走前本就有言在先,此时无论他怎么惩罚这些个男人,都是在理的。 那些男人一个个脸色比鬼还难看,无比后悔为什么要跟大王妃过不去,可天地良心,他们昨天可真不是冲着大王妃去的。 实在是这些日子他们打架斗殴多了,似乎是回到了之前还没到宗格麾下野惯了的日子,所以才一时得意忘形,在有人带头的时候跟那些参领动起了手。 而且绍布有言在先,让他们万万不可和那些参领起冲突,如此下场他们也怨不得绍布。 只是这会子他们才开始想起,究竟是谁先对苏德尔动的手,可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大王且慢!” 就在宗格刚要对前面的人动手之际,萨日及时骑着马赶到。 她从马上跳下来,跪在地上边行礼边道。 “启禀大王,大王妃在路上听说了大营的消息,一时自责又着急,因为南边的事实在紧急无法脱身,就特意叫萨日回来代大王妃向大王请罪。” 宗格冷冷的看了那些人一眼,就叫萨日起来,“大王妃能有什么罪?都是这些人干的好事。” 宗格怎么可能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的胡日格有错,哪怕就是她真的做错了,也是这些人不听话导致的。 他一想到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被这些蠢货气走,他就恨不得想要杀人。 他又要动手,萨日又赶紧说道。 “大王,大王妃还说,此事怨不得各位将军和参领,您把大营交到大王妃手中,她没有将大营管好,导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大王妃甚感羞愧。 如今大王就快要带兵前往北方,若是此时惩处各位将军,怕对大王的大业不利,大王妃愿意担下此次所有罪责,请大王收回大王妃的掌管大营之权,等大王妃从南边回来,再来亲自向大王请罪。” 萨日又直直的跪了下去。 这段话以及这一跪,让所有将军都面红耳赤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明是他们要为难大王妃,才无事生非搞出这么多乱子来,现在却要大王妃为他们担下罪责,他们虽然蛮横了一些,不讲道理了一些,可眼下却也知道羞愧两个字怎么写。 如此折磨,还要让一个他们看不起的女人为他们承担罪责,还不如把他们狠狠打一顿。 宗格眉头紧皱,萨日此时代表的是刘楚楹的颜面,她跪着请罪就相当于刘楚楹跪着请罪,他怎么可能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颜面扫地。 他给了绍布一个眼神,也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看向绍布。 绍布脸上满是苦笑,心领神会的走过去,将萨日扶起。 心里又一次刷新了对大王妃的看法,怪不得宗格这样的男人都栽倒了她的手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玩起心计来真是让人应接不暇。 此时宗格也反应了过来。 他对刘楚楹的爱昭然若揭,就连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怎么可能会责罚她? 他这才意识到,刘楚楹的离去并不是因为被气走,而是权宜之计罢了。 宗格看向那些个羞愧的无地自容的将军们,以及周围神情触动的部落子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恐怕经此一事,再也不会有人敢质疑她大王妃的地位。 “你们有什么好说的?” 但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他冷声道,但很明显是不再追究这些个将军的责任了。 “都是属下的错,请大王责罚!” “与大王妃无关,都是我们没事找事......” “大王妃深明大义,大王责罚我们就好了,我们毫无怨言。” 明明他们是觉得她一个女人又是外族人,会对他们大营不利,才听绍布的话屡屡刁难。 可大王妃的所作所为,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厉族着想,以及这次担下罪责,也是为了他们几月后他们能跟着大王出征。 这下反倒衬得他们不懂事,拖了厉族后腿,他们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些将军赶紧跪下请罪,而那些参领,深知之前苏德尔为难大王妃的事情,可他们却无一人帮忙,眼下苏德尔身受重伤,害怕此事牵连到他们身上,也纷纷跪下请罪。 宗格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好在这些家伙还没有冥顽不灵到那种地步。 “看在大王妃的面子上,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 欺负了他的女人,怎么可能说不罚就不罚。 那些将军们纷纷松了口气,宗格的战力值摆在那里,要是揍他们一顿保管要出人命,只要不要他们的命,现在什么惩罚他们都认了,也是他们自找的。 不过想想之前特木齐受的那八十鞭,心中还是忍不住的犯怵。 “大王,大王妃还有一言,若是大王不解气依旧要惩处将军们,倒是可以听一听。”萨日道。 “说。” “眼下南边资金紧缺,不如就罚些金银,既处罚了将军们,也为南边献出了一份力,这样还不耽误过些时日将军们随大王出征。” 宗格沉默了一会,觉得这样的惩罚不足以解气,但也知道这是刘楚楹计划中的一环,过了一会,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那些将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真就不打他们了?连一点皮肉之苦都不受? 至于那些金银,他们跟着宗格到现在,家底还是有的,他们也不心疼,再说先前大王妃还赏了那么多,也算是扯平了,就等于他们什么责罚都没有受到。 这简直,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一时间,他们对大王妃更加感激涕零了。 他们的媳妇也是,个个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们也知道,这件事是他们这些混账实在不像话,却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男人受罚,尤其是那些阿奶还是她们请来的,就等于她们害了自家男人一样。 可这下子什么都好了,皆大欢喜了。 萨日笑着从地上起来,看向那些女人们,对她们一笑,好像在说,大王妃并没有忘记她们的所作所为,此次派她来救人,就是为了她们。 这可把一群女人感动的热泪盈眶,围在一起纷纷互相握着手。 大王妃说的没错,她们这些女人就应该互相理解扶持。 第169章 嘲讽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宗格抬了抬手,让他们回去。 可眼神的无比清幽的盯着他们的背影,好像在说,现在是看在大王妃的面子上放过了你们,可之后的操练,他可就不会手软了。 回到议事的大营,宗格坐在主位上看刘楚楹这些日子处理的事宜。 不得不说,刘楚楹在这一点上极为聪明,她接管大营以来,并没有插手什么,而是之前特木齐怎么管理的就怎么管理。 也是因为她没有经验,让她谋算谋算人心还行,管理大营就要慢慢摸索一些时日了。 且特木齐之前管的就很好,也就没有更改的必要。 在这一点上,绍布也是说不出什么不好,所以就只能剑走偏锋,让那些将军来闹事,实在是抓不到刘楚楹的任何一点错处。 “噗......” 乌尼尔站在宗格身边,看着绍布郁闷的脸色,没忍住笑出了声,到后面见宗格没有制止的意思,越发嚣张起来。 他跟绍布向来不对头,这些年没少被他戏耍捉弄,眼下绍布在大王妃手下吃了个大亏,他这颗幸灾乐祸的心是藏都藏不住。 绍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后小心翼翼的瞅向宗格。 以乌尼尔的脑子,怎么可能会知道是他怂恿那些将军干的,就连温都日都看不出来,所以肯定是大王透露给他的,好让他来嘲笑他。 宗格此时也看的差不多了,看着上面温柔又不失风骨的字迹,心中的思念愈发强烈,恨不得现在就去南边找她,可还不行,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 他看向绍布,眼中却并没有像看那些将军那样的寒冷刺骨,而是嘴角突然上扬,就连眉尾都轻抬,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还藏着几分骄傲。 似乎在说:看吧,让你不信我说的话,败在我媳妇手上了吧。 绍布脸色猛地涨红,手握成拳,这样嘲笑他,还不如狠狠揍他一顿。 “哈哈哈哈......”乌尼尔笑得更大声了。 他和阿古拉一样,对宗格崇拜的紧,哪怕也不满一个女人掌管大营,但他相信宗格看人的眼光,也就什么都不管。 眼下大王妃狠狠摆了绍布一道,他被他戏耍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绍布吃瘪的样子,这下对大王妃的印象就更好了。 “行了,别笑了。”绍布脸色很难看,可即便这样了,他也依旧什么都没承认。 宗格知道他的脾性,聪明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自视甚高,绍布是这样,苏德尔也是这样,对于这样的人,光靠打骂是没什么用的,得让他心服口服才是。 这下他也明白了刘楚楹不让他插手的原因。 “行了,说正事,苏德尔既已重伤,南边的账册肯定是没法整理了,大王妃要得急,绍布,我给你三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三天后,我要看到。” 宗格叩叩桌面,他本来是一天都等不及想去南边见她,却也知道南边的账册对她的重要性。 萨日此次回来也是为了要让宗格给绍布施压。 毕竟苏德尔是刘楚楹让温都日打伤的,绍布这样为难她,她当然也得为难为难他,也省的宗格为她出头,伤了忠臣的心。 本来萨日转告的是,让绍布七天之内整理出来,但宗格可管不了那么多。 他在桑渡部落如坐针毡的盼了这么些天,盼着回来见她,结果回来了,媳妇却不在了,这股气总得要找人出了。 在温都日说出是大王妃指使他将苏德尔揍了一顿后,绍布就想到了今日,所以昨日就乖乖开始整理了,却不想宗格这么狠,只给了他三天时间。 苏德尔之前是真的在拖延,压根就等于还没开始整理,三天,好家伙,吃饭睡觉是别想了。 他哭丧着一张脸,却也很有骨气的没有请求宗格再宽限宽限,行完礼就下去忙碌了。 乌尼尔看着他的背影,笑声越发可憎,连带着宗格也笑了起来。 萨日传完话,立马就赶回了南边和刘楚楹汇合。 马车不紧不慢的赶着,走到第四天,萨日才赶了上来。 “大王妃,您是不知道那时绍布大人的脸色,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绍布大人那样一脸郁闷。” 萨日上了马车,兴致冲冲的给几个女人讲起那天的事情。 奈日和月桃都笑个不停,上次这样笑还是在听说绍布被一群阿妈围着指着鼻子骂的时候。 刘楚楹靠在软枕上,有些懒洋洋的看着书,实在是这些天在马车上,要么躺着要么坐着,人都没精神了。 自打从夏那日部落回来之后,宗格又让工匠好好把马车改了一遍,眼下这马车足足比之前大了一倍有余,容纳她们几个女人完全没有问题。 她掀开车帘,隐约能看到一些绿意和灌木,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地势变得平坦了很多,就连土壤的颜色都变了,想来很快就能到。 “大王妃,您真是料事如神,将这一切都算的丝毫不差,就连大王回来之后说的话做的事,都跟您想的分文不差。”萨日由衷的夸赞道。 刘楚楹抬眸只是轻轻一笑。 身处皇宫,又得到母亲那样的教诲,她早早的就学会了察言观色,鼓弄人心。 此事虽说是她大获全胜,但她也知道,是因为绍布不想将事情闹太大,最后无法收场,伤了破多罗部落的根基,所以他才畏手畏脚,选了一条不太高明的计谋。 加上她早早的看穿了他的想法,之后自然是能料想到他会怎么做。 他既算准了她会对苏德尔下手,那她就不下手。 他既算准了她处理不了那些个将军,那她就不处理,让那些女人去管,若还是管不了,那就还有他们的阿妈。 他们既看不起女人,但总得给生养他们的阿妈颜面。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得对厉族有用的基础上,不然那些夫人也不会在短短几天内对她放下成见,变得可亲。 她无比庆幸,从得知和亲的消息开始,她就从未放弃过桑蚕这条路。 第170章 南边 让一个人爱她敬她容易,可要得到全族的尊重,光靠宗格对她的爱是远远不够的。 且桑蚕之术,受益者更多的是女人和孩子,若是她从一开始就将她做的事情公之于众,那些男人肯定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如就先从女人这边攻略,虽说她们的身份不如那些男人,但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且她们传播消息的速度更快,等绍布察觉到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前些日子,她纵容那个耳目传递消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等她走前,才让阿古拉给他抓起来。 又加上她算准了,那些将军会在她一次一次的不出面,相当于纵容下,会变得更难以管教。 又利用好那些将军和参领的矛盾,只要有一方出手,保管就会像爆竹一样一点就炸。 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她不信那些男人能说得过一群能说会道的女人。 至于宗格,想起他,刘楚楹轻笑一声。 他总是会无条件护着她的,不用想到知道。 又过了一日,终于到了地方。 特木齐算着时间在前面迎接,乌仁图娅担心刘楚楹一路上的安危,带着人亲自去离大营不远处的地方迎接,再一路护送过来。 她扶着刘楚楹下了马车,刘楚楹被眼前壮观的一幕迟迟没有言语。 说起来,她前来和亲的时候也经过这里,这边虽然土壤肥沃,地势十分平缓,但那时荒凉的不行,只剩下了一些田垦的痕迹,然后就是荒草丛生。 但经过宗格一年的努力,让人重新开垦,已经不可和往日而语了。 黄土中,还有不少人正正在忙碌,有男有女。 见到这么大阵仗,以及那辆豪华的马车,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十分畏惧的看向这边。 但很快就引来看管他们的人的不满,甩起鞭子打在他们身上。 “看什么看,那是咱们厉族的大王妃,也是你们有资格看的?还不赶紧干活!” 他们缩着身子,在那些人的淫威下只能麻木的继续劳作。 而那些人则是仔细整理好了衣服,十分谄媚的围到了刘楚楹这边行礼问安。 盖因特木齐老早就交代过他们,今天大王妃会来。 他们都是因为犯了错,被放到这荒无人烟之地开荒的人,说不定还随时有北襄人过来开战,事关小命,他们巴不得好好在大王妃面前好好表现,争取被放回去。 刘楚楹压下心中的不喜,淡然的接受他们的行礼。 透过人群,她看到了两个长着蓝眼睛的人,想来他们就是去年猎季,想害都兰出丑,结果却被宗格罚到南边种地的二人。 她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就跟着特木齐去歇脚的营帐。 本来这次她是没必要来的,她相信乌仁图娅和特木齐能把事情办好,只不过是为了摆绍布一道,顺便来看看这里。 眼下她们舟车劳顿,就是有再多事情要办,也得先歇上一晚。 一路上,特木齐和她介绍这边的等级分化,其实也就只有两种人,奴隶和管事。 那些奴隶大部分都是先前跟着偈亥大王为虎作伥的人,那些管事则是犯了错被宗格下放的人。 其中那两个蓝眼睛的人就是赤那和苏布达两个王子,这两人身份特殊,来这倒也没吃多少苦头,不过这边荒凉偏僻,除了黄土什么都没有,让他们来这无疑是将他们从天上打到了地下。 “我瞧着这边的人手不太够。”刘楚楹道。 特木齐点点头,这点他也深有体会。 厉族本就人口不多,比不得中原,又经过这些年偈亥大王的几次征战北襄,死的男人就更多了,只留下一群妇孺,再加上其余几个部落尚未收服,能用的人就更少了。 他们部落的奴隶都不怎么够用,更别说调来这边。 刘楚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没有足够多的人手,她就是再想快些推动她的桑蚕大业也是无济于事,还会浪费人力物力,看来这一趟也并没有白来。 “大王妃,您来得急,这营帐刚建不久,东西也不是很齐全,您别见怪,这几天我再让人慢慢补上。”特木齐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和乌仁图娅过来的时候,这边还更加简陋,他们都是住临时的小营帐,大王妃身份尊贵,自然不能跟他们一样随意了事。 刘楚楹点点头,表示没关系,这里虽比不得破多罗部落,但也看得出来特木齐已经让人精心布置了一番,且这边的条件摆在这里,已经是挑无可挑了。 等特木齐和乌仁图娅都走了,奈日和月桃忍不住抱怨道,“都是那些个混账男人,逼得您来这边受苦。” 她们伺候刘楚楹洗漱,却发现连个洗浴的桶都没有,这营帐也很小,连刘楚楹先前寝居的五分之一都没有,简陋地让人心塞。 刘楚楹倒是没怎么不满,反而内心十分澎湃。 这样从无到有,干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任由她在上面描绘,最终达到她想要的效果,难道不更加让人燃起斗志? 眼下她的脑海中思绪不断,根本就听不见奈日和月桃说的话。 好在那张床还算干净,等厚厚的铺上她们带来的几床褥子,倒也还柔软舒适。 休整一晚后,第二日,刘楚楹就在乌仁图娅和特木齐的带领下巡视起这一大片土地,细细商议该在那边种粮食,在哪边种桑。 还有建立蚕室,刘楚楹想的是干脆也在这边养蚕,这边的气候更加接近中原,冬日里也更温暖一些,也能用新鲜的桑叶养着,但这样一来就要投入更多的人力财力。 刘楚楹不急,她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来办好这件事情。 夜里,她在案前奋笔疾书。 既然奴隶不足,她想的是,可以迁一些贫苦的厉族百姓来这边,租赁给他们土地,在分发种子下去,按照他们每年的收成,粮仓抽取几成,剩下的就由他们自己支配。 至于几成还需要慢慢盘算。 且她觉得宗格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说要在南边为她建一座行宫,若是这边无人也没办法做到。 到了深夜,月桃她们连番劝了好几次,刘楚楹才松下笔,洗漱就寝。 此时万籁俱寂,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刘楚楹穿着单薄的寝衣,依稀可窥见藏在下面那洁白细腻的柔软。 门帘被掀开,惊动了守夜的萨日,她警惕的站起身,结果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大王......” 第171章 缱绻(一) 宗格耐着性子等了三天,一拿到账目,就迫不及待往这边赶,日夜不休的赶了两天两夜总算是到了。 等看到床上那隆起的弧度,他这颗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萨日非常识相的退下,没发出一点声音惊吵了熟睡中的刘楚楹。 宗格大步走过去,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张恬静的睡颜。 尤其是看到,刘楚楹一只手无意识的搭在另一半枕头上,就好像以前搭在他身上一样。 宗格的心瞬间柔软下来,眼中遍布爱意。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她也是很想很想他,很舍不得他的,这些天的郁闷和不满通通一扫而尽。 他伏在床边,伸手覆住了她的手,轻轻在她脸上印下一吻。 “我的胡日格,我来了。” 他轻声说道,而后就迫不及待的吻上了她的唇,轻轻研磨吮吸,浅尝那滋味。 可亲着亲着,手就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探去,触及到那柔软的高耸时,灵魂都似乎为之噫吁。 但很快他就停了下来。 宗格连赶了几天路,都没好好收拾自个,怕是等她醒了要嫌弃了。 他没有半点不满的意思,眼下满心满眼都是她,只要她在这就好。 他捏了捏她柔软的双颊,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就十分自觉的找地方将自己清洗一遍。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浑身都透着一股水汽,但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带着滚烫的温度。 宗格快速脱了衣服,钻进了她的被褥里。 刘楚楹睡着睡着,突然做了个梦,梦见有只很大很大的猫扑到了她的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还不断舔着她,她伸手去推可却怎么都推不开。 “嗯......” 那只大猫突然咬了她一口,她没忍住叫出了声,可这下却是把她彻底惹火了。 “啪”的一声,宗格胸口上就挨了一下,给这静谧的夜晚更添暧昧。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着,边低低的笑出声,见她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他干脆俯下身。 刘楚楹的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秀眉微微皱起,似是有些难耐的摇了摇头,可手还是在下意识的推着宗格的双肩。 宗格快要忍不下去了,这都十多天了,天知道这些天的晚上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熟练的褪去她身上的寝衣。 刘楚楹身上越发滚烫。 皎洁的月光透过营帐,像是给女人穿上了一层雾雾蒙蒙的薄纱,透着粉色。 宗格被刺激得鼻头一热,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 让刘楚楹没忍住又叫出了声,但这一下太真实了,也让她意识到了这不是梦。 梦中的那只大猫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宗格的样子,她的身体被他灼人的大掌紧紧的禁锢着。 \"宗格......\" 简短的两个字被她喊出来却是那样的百转千回,娇媚婉转。 刘楚楹完全清醒过来,可什么都来不及想,什么都来不及问。 宗格根本不给她说话的余地,动作激烈胃口大得似乎是要把这些日子的都一起补回来。 她的脑海一次又一次闪过白光,好几次都差点晕过去。 完整版放这条段评了,爱你们\/笔芯。 事后,她瘫在他的身下,感受着他沉甸甸的重量,心里反倒无比踏实。 宗格吻着她泛红的脸颊,细细回味方才的余韵。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刘楚楹微微喘息,她猜到了宗格一定会来找她,但她不是给了绍布七天的时间吗?难道他没把账册一起带过来? “账册呢?绍布做完了吗?嘶......” 宗格在她脸上咬了一口,脸上露出十分不满的表情,这种时候就不能别提别的男人吗。 刘楚楹失笑,伸手搂住了他,轻轻摁着他坚实的后背。 “......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再见不到你.......我都要疯了。” 宗格这才面色柔和,不断亲着那浅浅的牙印,语气要多缱绻就有多缱绻。 “不是生气?或是担心?”刘楚楹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道。 宗格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慢腾腾的将手放在她的脖子下面,代替枕头,将她紧紧的环进了他的颈窝,而他则是轻轻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 诚然,在得知她瞒过绍布去南边的时候,他心跳都差点停了。 他的确很担心她会抛下自己,毕竟这边离中原太近了,近到只要她想,刘煦随时都可以将她带走。 好在他是信她的,知道她不舍得抛下自己,不然也不会等那几天。 “没有,我就是太想你了。”宗格佯装委屈道,怕她不信又补充了一句,“账册我带过来了。” “这么快?” 刘楚楹吃惊,而后忍不住笑出声,敢情他是逼着绍布在很短时间的算完,然后急匆匆的往她这赶? “笑什么?” 他感受着她轻轻瓮动的胸口,眼睛有些危险的眯起。 只可惜躲在她怀里的女人没有发现。 “你......你起来些,有些沉......”刘楚楹红着脸推他。 而且他的东西也还没有离开。 宗格怕压疼她,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直起身体,被褥从他身上滑落,刘楚楹身上一凉,立马捂住了胸口。 见宗格笑得不怀好意,她瞪了他一眼后忙拉过她被他扯得皱皱巴巴的寝衣将自己裹住。 “藏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哦,还亲过。”他笑道。 刘楚楹脸上烫得厉害,尤其这个时候,她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蓄势爆发,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要脸,就转过脸去,不看他。 宗格自知玩大了,忙俯下去亲她的脸,正要哄着她再来一次,刘楚楹就已经神情倦怠打了个哈欠。 宗格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十分心疼的吻了吻她的眼睛,方才他都那样了,她还睡得那么沉,肯定是这些日子没少劳累晚睡。 他从她身上起来,“睡吧,我来处理。” 第172章 缱绻(二) 他知道她爱干净,眼下两个人都出了汗,再加上他的......要是不清洗,他的胡日格哪里睡得着觉。 他从她身上起来,刘楚楹惊叫一声。 宗格表情一滞,挑眉看了她一眼,险些就不舍得放过她了。 但他还是赤条条的下了床,丝毫不在意自己不着寸缕的样子。 刘楚楹翻了个身,感觉到腿间的异样,脸上又是一阵滚烫。 身后是他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没了他的重量和体温,她这心里又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你快些回来......” “怎么了?害怕?”宗格走过来亲着她的侧脸。 “嗯......” 刘楚楹顺着他话,现在说想他实在太矫情了些,好像她片刻都离不他了一样。 宗格更加舍不得走了。 好在萨日是个妥帖的,知道宗格连夜赶过来,夫妻二人又这么些天不见,所以非常机灵的去烧了热水,眼下见里面没有动静,很是大胆的叫了一声。 宗格捏捏刘楚楹的脸,一脸高兴的去接了萨日手中的热水。 此时刘楚楹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这边的营帐挨得很近,且一点都不避音,怕是都听到了。 等宗格回来之后,就见刘楚楹将脸埋进了枕头里,怎么都不愿意起来。 宗格看着手里的小盆,也是十分不满这边的简陋,看来哪怕不先建行宫也得先盖间屋子,省的她来这边连个舒适的住所都没有,那他也太不称职了。 宗格亲力亲为,将她身上擦拭了一遍,再收拾自个,然后才爬上床抱着她软绵的身体安睡。 此时刘楚楹双目紧闭,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宗格还以为她睡着了,将她的脸抬起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省的闷坏了。 他是想和她亲密无间,可是更加爱惜她的身体,知道她这些日子很劳累,他只要能这样抱抱她就无所求了。 结果刘楚楹眼下完全没有睡意了,一想到明日起来要面对那么多暧昧的目光,就感觉头皮发麻。 “宗格,我想专门派个人管理南边粮仓的账目,与大营的粮仓分而治之。” 宗格还以为她睡了,乍然听到声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是可以,但好像没有人能胜任。” 苏德尔和绍布这两个人都不像是会听她调遣的样子,而且苏德尔还把她得罪死了,不然她也不会挑唆人把他打成那样。 想到这,宗格十分骄傲的亲了亲她,他的小狐狸就该这样,谁惹她不爽,直接打一顿都好了。 “会有的,眼下这边还没这么快建成,我相信苏德尔重伤的这段日子,会有人能站出来。” “都听你的,快睡吧。” 可刘楚楹眼下没有困意了,反倒唠叨了起来,说起想把一些厉族百姓移到这边的事宜。 宗格刚开始还认真听着,可渐渐的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她不是很累很困了吗?要不是心疼她,他能在榻上放过了她? 可这会子是怎么回事? 宗格越想越不对劲,干脆欺身而上,结果刘楚楹又打了哈欠。 他拿开她的手,眯着眼睛,语气十分危险道,“你骗我。” 刘楚楹泪眼朦胧,“我骗你什么了?” 可宗格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俯下身含住了她的唇,可亲着亲着身下的女人却没有了动静。 见她睡容恬静,宗格气得额角突突直跳,“......坏狐狸。” 他轻轻在她微肿的唇上咬了一下,便认命的从她身上下来,僵硬着身体抱着她安睡。 宗格赶了两天路,两人都很劳累了,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特木齐和乌仁图娅本来还等着继续和刘楚楹去巡视,结果得知大王来了,两人还破天荒的赖床不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大王和大王妃的感情真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小王子?”特木齐感慨道。 “你们男人的眼里就只有王子?”乌仁图娅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啊不是,那不是大王需要有个王子继承吗,我......我肯定不是这样想的,要是你能......无论是男女我都喜欢......”特木齐有些羞涩道。 “滚!” 乌仁图娅踹了他一脚,他们都已经分开了,还指望她给他生孩子? 刘楚楹睁开眼睛,实在是被透进来的亮堂的光线刺得不行,她动了动身体,腰和双腿都有些酸软,结果猛然发现宗格居然还没有醒。 往常要么都是他一大早走了,要么就是早就醒了在看她,这次都是新奇。 她伸出手划过他高挺的鼻梁。 宗格原先被晒黑的肤色经过一个冬天,养回来了些,又加上前段日子,她担心他出门在外被冻伤,每天晚上都会给他抹上中原带来的玉肤膏,手感也比之前好了太多。 他的脸来生得极具攻击性,让人看一眼就想起来草原上桀骜不驯的狼。 可这会子安安静静的睡着,那股压迫感消失,长长的睫毛遮着深目,整张脸漂亮精致的不像话,像是由匠人精心打造出的一样。 她没忍住多摸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然也有沉迷于他美色的一天。 她失笑,见都快要正午了,再睡下去实在不像话,就撑着身体起来。 想着宗格怕是好些天没睡了,就没有惊醒他,轻手轻脚从他身上跨过去。 结果小腿上突然覆上来一只大掌,她惊呼一声,就那样跌坐在了宗格身上,还是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 她羞愤的看过去,果然就见宗格勾着唇,双眼含笑,像极了一只偷腥成功的大猫。 “做什么?” 宗格两只手捏着她纤细的脚踝,明知故问道。 可他眼中的色彩是那样明显,压根就没想正经事情,平白让她多了几分她一睡醒就勾引他的错觉。 毕竟新婚那一晚,她也是这个姿势压在他身上。 “别闹,起来了。”刘楚楹红着脸拍他的手。 宗格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早在她摸他脸的时候他就醒了,他活到现在要是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早就死了。 他一直装着没睁眼,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像他先醒那样,偷偷亲她,只可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 不过也没关系,起码他的脸还是迷住了她一会不是吗? “今日就别起了。” 宗格哑下声音,手顺着她的脚踝往上滑去。 刘楚楹心跳的极快,立马想逃下床去,昨晚的动静已经够大了,要是和他在这里待上一天一夜,她是真的没脸出去见人了。 只可惜她的速度哪里抵得过宗格。 宗格强而有力的劲腰瞬间使力,翻身将她压到了身下,那火热之物早已坚硬无比。 “他们还在等我忙......” “我管他们!” 寝衣凌乱的丢了一地,隐忍的喘息和男人低低的吼声经久不绝。 第173章 缱绻(三) 奈日和月桃都守在外面,她们是今日一早才知道大王来了的事,知道二人小别胜新婚,也不敢贸然进去打扰,准备好洗漱用具就在外面等着。 可等着等着就听到了一阵暧昧的声音,还夹杂着床被摇晃的嘎吱声。 月桃脸红的不像话,奈日倒还好,十分镇定的拉着月桃去烧热水。 “唔......” 刘楚楹咬着枕头,方才能抑制住那快要脱口的口申口今。 可偏生她越是这样,宗格就越想听她叫出声音,如此恶性循环,她很快就受不了。 而受不了的解决方法就是逼着宗格早点结束。 宗格又感受到了像新婚之夜那般的紧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停下动作俯身咬着她的耳朵。 “松开......些。” 刘楚楹埋着脸不理会他。 宗格轻声笑,沙沙哑哑的很是勾人。 他重新禁锢住她的腰。 如雨打芭蕉。 如她所愿,结束是结束了,可她太低估了宗格的战斗力,她闭着眼还没缓过神来,下一次又接踵而至。 如此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宗格才餍足的叫人送水进来。 奈日和月桃全程低着头不敢乱看,放下热水就赶紧出去,却也能隐约看到娇软无力的女人半瘫在男人怀里。 而平时那个凌厉的大王,松松垮垮的穿着一件寝衣,此浑身散发出的气息是那样的柔和,充满浓烈的爱意。 就像宗格想的,他们一天一夜都没有出营帐。 特木齐和乌仁图娅自然也没话说,就是乌仁图娅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我以前还真瞧不出来,宗格居然还有当红颜祸水的一天。” 特木齐险些咬到舌头,实在不能接受他英明神武的大王被说成是......可好像仔细想想也没错。 毕竟大王妃的性子摆在那里,且昨日她还满怀壮志,势要在这大干一场,如果不是大王缠着她,她怎么可能不来。 特木齐无言以对。 刘楚楹这一觉睡到了天黑,是被饿醒的。 她轻轻转动眼睛,昔日流光四溢的眼眸只剩下几缕微光,可怜的不得了。 宗格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几声,找来干净的寝衣给她换上,又让人熬些肉糜粥来。 她脾胃不好,又饿了这么久,就只能先吃些易克化的流食。 关于她的,宗格都记得清清楚楚。 等月桃端来之后,他拿着小勺一口一口吹凉,试过温度再喂到她嘴边,动作十分娴熟,铁汉柔情,不外乎是。 刘楚楹本来还十分生气的,可见他这小心翼翼,颇有几分讨好的样子,竟是十分不争气的心软了。 又加上他被她赶出去了十来天,他们还刚成婚,的确有些不成样子。 “那些账册呢?” 吃完粥,刘楚楹身上逐渐有了些力气,她现在不想理会他,就又惦记起这边的事宜。 “我的胡日格,再歇一晚吧,明天再看也不急的。” 宗格心疼的搂住她,又开始后悔起把南边这块地交给她,看着她这样操劳,宗格心里难受得紧。 刘楚楹轻轻瞥了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他,不然她现在都该看完一半了。 宗格被她看得没了脾气,且知道她这会子估计还在生气,就更加不敢和她对着干了,忙让人拿过来。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刘楚楹穿着洁白柔软的寝衣,一头长发直直的披散着,坐在明案前边翻看羊皮册子,边持着笔时不时做上批注。 中原的贵族女子,十岁开头便可商议婚事,等相看好人家,家中母亲就要开始教导如何执掌中馈。 刘楚楹的母亲出身不显,不谙此道,可她却得教于宫中的一位管账很厉害的女官,才能有今日的游刃有余。 说起这件事,也算是她的机缘,宫中人人都可能是计谋下的牺牲品。 她曾偶然间救过这位女官的命,后来也是得她引荐,她才能和尚衣局掌管桑蚕的女官学习桑蚕之术。 宗格坐在她身后,懒洋洋的斜靠着,帮不上忙也插不进话,只能可怜巴巴的盯着她的后脑勺,见她头发有些乱了,就伸手轻轻捋顺。 见她还是不理人,宗格又凑近了些,料想到她腰间肯定很是酸软,就伸手在那轻轻揉捏。 刘楚楹感觉有些痒,又感觉舒服多了,也就任由他动手。 她这波澜不惊的样子,可把宗格的自尊心伤了个彻底。 到了后面,刘楚楹的后背已经紧紧的贴着宗格的胸膛。 他挨着她的肩膀,怕压着她几乎是悬在那的,一会看着她手中的账册,一会看着她柔美的侧脸,见她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郁闷的不得了。 “夜深了,明日再看吧。”宗格摁住了她翻页的手,蹭着她的脸慢吞吞的道。 刘楚楹哪里没注意到他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心中隐隐发笑,甚至还涌起了一个很荒唐的念头。 明明她才该是那个靠美色误国的宠妃,可现下,她和宗格似乎调换了身份一般。 她扭头看他的脸,不得不说他做小伏低装乖的样子,的确很有红颜祸水的潜质。 此时,她已经完全不生气了,捏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宗格的眼睛倏的亮了起来,他非但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没有看出刘楚楹眼中的促狭之色,伸着脖子凑过去就想加深这个吻。 结果被刘楚楹伸手挡住了。 “别闹,我再看一会,你困了就先去睡吧。”刘楚楹说道。 “我不困,我心疼。”宗格将她抱得更紧,“不必这样操心的,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宗格的前半生,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活下去,哪怕是后面推翻他的亲哥哥,也是为了能更加有尊严的活下去。 曾经他也和裴沙想的一样,觉得只有手握权柄,成为厉族的王,他才会真的开心。 可真到了那样一天,他发现他心里依旧空虚的厉害,直到她的出现,在不知不觉中侵占了他的心田,让他尝到了活着的美好。 刘楚楹怔住了,虽然她无比的清楚,男人有些话是不能信的。 可结合他的所作所为,她就不能不信了。 原来他给了她兵权,给了她厉族的大营,从来想的都不是借助她为他做什么,他只是想让自己手握权柄,让别人再无法小看她罢了。 她不是很明白,但宗格也不明白她。 她操劳这些从来不是为了任何人。 她只是为了她自己而已。 第174章 返程 她是异族人,要想像敦裕大王妃那样受人爱戴,必须要做出功绩,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还有夏那日部落,她们支持她的前提是,她也能为她们部落带来好处。 她坐上大王妃的位置,若没有她们的支持,哪有这般顺利。 她始终欠她们一份情。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她在厉族说不上话,只当了一个空有名头的大王妃,无法扶持她们,她们又怎么会继续支持她? 眼下征战塔塔尔部落迫在眉睫,宗格又有意让夏那日部落和纳古斯部落争抢,她当然也要为她们做些什么。 可宗格的爱太炙烈了,似乎只要她的一句话,就能亲手掏出他的一片赤诚的心摆到她面前,只为博她一笑。 刘楚楹缓缓打了个哈欠,回身搂住了他的腰,语气轻柔,“都听你的,明日再看。” 宗格脸上扬起笑,亲了亲她的额头,就抱着她去床上安睡。 又过了几日,刘楚楹边跟着特木齐和乌仁图娅巡视,边看账册,总算是对这边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 宗格既说了要把这边的地全权交给她,真的就是全权,成天就跟个保镖一样,挤掉阿古拉,跟在刘楚楹身后,她去哪,他就去哪。 关于这边的事宜,刘楚楹要是不开口问他,他也不搭腔,一门心思都扑在她身上,一副痴汉面孔。 看得特木齐和乌仁图娅直摇头。 刘楚楹坐在主位上,跟他们商议事宜。 她想的方法是搬照了中原的治理方法,但中原人的脾气性子乃至一些习俗信仰都与厉族人不同,所以还需听听他们的意见,再进行更改。 宗格懒洋洋的坐在她身边,见她侃侃而谈,神采飞扬的样子,嘴角的笑是藏都藏不住。 见她说久了,还十分贴心的倒了一杯热茶,等吹凉了才推到她面前。 刘楚楹朝他翩然一笑,宗格没忍住勾了勾她的手指。 那两人郎情妾意的样子,看得特木齐很是眼红,“大王,我也要。” 宗格皱眉瞪了他一眼,与对刘楚楹的态度截然不同。 “自己没长手?再说你喝得来吗?别糟践了大王妃的茶叶。” 特木齐缩了缩脖子,被怼的无话可说。 他们喝惯了烈酒,的确不是很喜欢中原的茶叶。 乌仁图娅毫不客气的嘲笑出声。 刘楚楹也有些忍俊不禁,眼下事情还没这么快商议完,她就让月桃去热一些草原上独有的奶茶来。 很快月桃就回来了,挨个给在座的人倒上。 特木齐和乌仁图娅倒是没什么,就是那些个身份高一些的管事,十分受宠若惊的接下。 本来他们还有些看不起这个中原来的大王妃,觉得她无非是因为貌美才蛊惑的大王将这边全权交给了她,可再怎么看不起,他们也只能铆足了劲巴结她,希望能逃出这个鬼地方。 没想到大王也来了,瞧瞧这宠爱的劲头,他们万分庆幸没有因为一时的昏头而得罪她。 可等刘楚楹说完她的计划,这些管事也不敢再轻视她了。 不光光是迁一些厉族百姓来这边居住。 还有各个部落的贵族及官员,他们家中其实也是有很多奴隶的,只不过人都有私心,不愿交出手上的奴隶。 可若是告诉他们,这边的地可以租赁,和移居过来的百姓一样,只抽取部分收成,这样他们有利可图,肯定不会吝惜人手,有了人手一切就都好说了。 “不仅是破多罗部落,桑渡部落和纳古斯部落也可以移出来一些人,明日我就传信给他们小王。” 宗格自然是完全支持她的想法。 乌仁图娅和特木齐也跟着应和,想来再过不久,这边的人就会多起来,成为一个全新的部落。 刘楚楹满意的点头,伸手握住了宗格的手。 目光扫过下面那些神色各异的管事,这人一多起来,管理起来就更难了,这些人都是犯了错被罚到这里的人,不堪重用,看来她还得细细挑选才是。 在这边待了小半个月后,一群人返回破多罗部落大营。 乌仁图娅和特木齐都跟着回去,而他们带来的一些将士则是留守在此处,以防敌人来袭,领头的是特木齐信任之人且按下不提。 宗格没有骑马,依旧在马车里腻着刘楚楹。 刘楚楹无奈,“都这么些天了,你还没缓过来吗?” 先前宗格没下限的黏着她,给出了理由就是,他们大婚之后都十几天没见了,自然是想得厉害。 宗格假装没听见她说的话,埋在她颈间,双手却是十分不老实的往她衣服里探去。 心里想的是,缓不过来了,一辈子都缓不过来。 刘楚楹拍开他的手,“别闹。” 这是在马车里,周围全是人呐。 知道他肯定是不会放弃的,刘楚楹只能随手拿了本农书,继续教他认字。 “不许动手动脚,不然,打你手心。” 刘楚楹似是而非的睨了他一眼,她说的是中原话,为的是保全宗格在手下眼中的形象。 宗格被她这一眼看得精神一震,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新婚夜她那强势的不可言说的样子,要不是现在在马车上,指不定真就扑了。 但他还是在她的眼神下妥协了,老老实实的学习。 其实宗格已经把中原字认得差不多了,只是他喜欢和她这样待着。 她终于不再理那些破事,他每个吐字她的听得认真,似乎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天地之间就好像只剩下他们二人。 若是用纳钦的话来讲,那这便是独属于他和她之间的夫妻情趣,旁人是不会懂得。 的确外面的厉族男人和特木齐听到里面的声音,他们英明神武的大王跟个稚儿一样牙牙学语,都差点惊掉下巴。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赶了三四天的路,总算是回了大营。 此时绍布和乌尼尔已经闻着声音带着一群人出来迎接了。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大王将大王妃从马车上抱下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齐齐行礼,尤其喊的那声大王妃,极为响亮。 宗格一如既往的气势逼人,他牵着刘楚楹的手,叫他们起来,目光在绍布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刘楚楹倒是没什么,仿佛不知道绍布做的事情,对上他的视线时也是极为坦荡。 她脸上是无比得体的笑,温和端庄,和宗格冷酷桀骜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绍布内心苦笑,觉得裴沙说她是狐狸一点都没有错。 “大王,之前都是绍布管教不严,才导致大营发生乱子,大王妃聪明机颖,实乃我厉族的福星,既然大王妃已经回来,这大营的掌管之权自然要交还给大王妃。” 第175章 心事 那时,绍布听到刘楚楹不声不吭前往南方时,他心里的担忧不比宗格少。 毕竟那边离中原可比这里近多了,有了上次的教训在,且宗格又这么看重她,要是她走了,指不定宗格就会拼了命打到中原去。 好在没有发生,而且她在南边的部署,这些日子整个部落的人都知道,无论从什么方面说,都是顶顶的好事,此举又加重了她在厉族的声望。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还有大王在那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绍布这一带头,将军参领们也纷纷请求大王妃重新掌权,要不是场合不对,那些个闹事的将军都要跪在刘楚楹面前请罪了。 宗格看向她,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刘楚楹也不矫情,痛痛快快的接下。 此时旭日东升,正是最璀璨热烈的时候。 大王即将带着部落的勇士出征,整个部落都忙碌了起来。 有特木齐和乌仁图娅一同盯着,刘楚楹倒是也没太受累,平日里处理更多的还是南边的事宜。 可渐渐的她就感觉到部落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多了些别的东西,是一种藏都藏不住的期许。 她处于忙碌状态中,就连宗格几次撩拨她,她都不动如山,也就有些神经大条的忽略了,但却是被月桃无意间的一声叹息撞破。 刘楚楹这个月的月事如期而至,月桃边收拾着,眉头却是皱的紧紧的。 刘楚楹下意识的摸向肚子,是了,宗格还没有孩子,一旦他在战场上出事,整个破多罗部落都会陷入一种尴尬且危险的境界。 宗格又只有她一个女人,自是所有的眼睛都盯在她肚子上了。 刘楚楹也叹息了声,突然觉得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很是好笑起来。 她做的再多,好像都不如给宗格生个健硕的儿子。 “快到晚膳了,你去厨房盯着些吧,多做些大王爱吃的。”她将月桃支开,省得被她的情绪影响。 她和母亲一直被宫人忽视,能送到她们宫里的宫人,也不是什么机灵人。 月桃能在吃人的后宫还能保持着一份纯真,没有她的纵容是不可能的,许是想的多了,就越发羡慕那些什么都不用想的人,放在身边,也算是一种寄托。 她知道月桃是为了她着想,希望她能早点有子嗣傍身,若换做从前,她也是会这样想的。 可一旦手里有了权力,不再任人宰割,似乎曾经那些纠结过的,痛苦过的都成了过眼云烟。 宗格操练了一天回来,就见刘楚楹围坐在饭桌边上等他,难得没有忙碌得忘记了吃饭,他很是高兴,当着侍女的面就大步走过来,抱起她亲她的脸颊。 刘楚楹如今已经练就了一张厚脸皮,十分淡定的推开他的脸,让萨日她们退下。 宗格身上满是水汽,就连头发也还是湿哒哒的。 生怕一身的汗臭味会熏到媳妇,每次宗格都是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会进屋。 刘楚楹拿出蚕丝帕,给他擦发梢上的水,“下次好歹先擦干,要是病了可怎么是好?” 她轻轻开口,知道他的秉性倒也没有责骂的意思,就单纯是在关心。 偏偏宗格就吃这一套,她越是关心他就越是高兴。 说了句下次会注意,就伺候着吃饭,只要是她爱吃的,都夹到了她的碗里。 有了宗格在这,哪还有要侍女伺候。 刘楚楹失笑,来了月事越发不想动弹,也就没从他身上下来。 宗格十分满意,这些日子,她顾念着他即将要出征,几乎什么都依着他,就连在床上的时候也不加制止,让他尝到了不少甜头。 那张暖玉床没有辜负他这么久的期盼,他看着她皎洁的侧脸,喉结上下浮动着,已经等不及想带她去床上了。 刘楚楹并没有理会他那虎视眈眈的目光,自顾自用膳,倒是比平日话少了些。 一直到用晚膳洗漱完,都没多蹦出几个字。 宗格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想着再过几日扎齐就要回来了,恐怕她这会子又想起她那弟弟了。 上次的事始终是宗格心中的一根刺,总觉得有一天她会抛下自己走了。 宗格从身后抱住她,刘楚楹手上一个不稳,白玉梳子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 他将她放在床上,熟练的拉开她的衣服欺身而上,堵住了她红唇。 没过多久,他就气喘吁吁的松开她,轻轻拂着她的脸颊,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大掌十分自觉的摸向了她的小腹。 早在抱她的时候,他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自是知道她月事来了,每每到这,就是他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的时候。 “我的胡日格,你怎么了?有心事?”宗格边喘着粗气边温柔的亲着她的额角。 刘楚楹摇摇头,她是不再需要一个孩子来巩固她的地位,但是宗格需要,厉族需要。 她这么多年身体一直弱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子嗣,还有就是她去年吃的那些避子药,这东西极伤女体,也幸而她吃的不多。 但现在想想,总觉得还是影响了。 不然,她跟宗格都这么久了,他龙精虎猛的,没道理还怀不上。 可这时候,她若是去看大夫,宗格必然会担心她的身体而过问,到时她吃过那东西的事就瞒不住了。 所以得等他走了。 或许慢慢调理会好呢。 她将手叠放在他的手上,也就是她的小腹上。 “苏德尔重伤未愈,我想提拔几个小领事,一起分担他之前的事务,却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胜任。” 刘楚楹很早就想分掉苏德尔手中的权利,也好磨练那些被他压在下面,无处施展才华的那些人,等那些人成长起来了,也好慢慢分到南边去。 “总会有聪明的人,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定是会拼尽全力,哪怕没有也没关系,桑渡部落那边我派过去几个厉害的领事,若是实在缺人,我就把他们叫回来。” 宗格完全没有往孩子方面想,也不知道他是不懂,还是根本就没在意。 刘楚楹噗嗤一笑,要是这样的话,纳钦就该哭了。 第176章 生辰 “先看看吧。” 不过提起纳钦,她倒是想起了还在被宗格囚禁的紫苏,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生了。 许是地位和心态都变了,从前她恨不得没有早些把她捏死,现在看来,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也就索然无味了。 “西尔斯还是不开口吗?” 想起紫苏那张清秀的脸,以及她连她都哄骗过的演技,刘楚楹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极妙的点子。 宗格之前就和她说了,他留下西尔斯命的原因。 那匹宝藏的下落,记录在一张羊皮纸上,本该是宗格所得的,却在西尔斯的争夺下变成了两半,一半在宗格手里,一半在他手里。 可依照西尔斯的话,他已经把那一半毁了,但是他却把里面的内容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除了他,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偏偏他这人骨头贼硬,无论承受怎样非人的折磨都不愿吐露一个字。 许是他也知道,一旦他说出来了,宗格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所以他才一直撑着,妄图逃出去东山再起。 可是他的部下都死光了,兀良哈人也不管他了,他想东山再起,简直是痴人说梦。 宗格想起他心情就不好了,闷闷的应了一声,怕是这批宝藏要永远埋藏在地下。 “他这样,无非是知道你不会要他的命,可这世上,还有和自己的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刘楚楹揉着他的脸,笑道。 宗格看着她温柔的眸,突然就明白了。 她就是他的命。 “若你放心,就把这件事交给我吧。” 宗格捏捏她的脸,他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担心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会累着。 “只要别弄死了,随便你怎么玩。” 可说完又觉得这话非常不妥。 “不对,我说错了,你只能玩我,别的男人看都不能看一眼。” 刘楚楹又笑,知道他醋劲大,眼下又要离开她很长一段时间,若是她再不制止,他怕是有一万句管教的话要说。 她伸手摁住了他正要喋喋不休的嘴巴,看着他的眼睛,十分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好啊。” 宗格眼神明显有了变化,耳朵也染上了一层绯色。 “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也越来越......” 宗格突然收口,眼睛轻眯了一下,看得出很是愉悦。 他抬着她的下巴亲了下去,若不是她来了月事,绝对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又过了几日,扎齐带着几百车的钱粮回来了。 宗格和刘楚楹亲自给他接风,也是辛苦了扎齐这一年多里不断在厉族和北襄之间穿梭。 酒足饭饱后,扎齐单独给宗格禀报北襄京都的事情。 宗格像那次一样,拉着刘楚楹没让她走。 刘楚楹毕竟是北襄公主,也知道要避避嫌,但耐不住宗格的霸道。 扎齐是个聪明人,已经从部落里众人对刘楚楹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态度,就已经猜到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种态度并不单单是因为她是大王的宠妃,而是打心里认可。 就连他的媳妇和儿媳妇对她都很是热情。 到这种地步,也由不得他接不接受。 扎齐轻咳了一声,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大王,按照您的吩咐,把能运的都运回来了,但出现了另一批势力,他们先我们一步杀了赵奕,抢走了最值钱的一批东西,我们拼尽全力追回,也只追回了一半。” “谁的势力?”宗格沉眸。 “这......事发突然,那些人杀了人抢了东西就跑出了京都,惊动了不少人,我们害怕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只能保着赵奕投靠我们的人,火速离开京都,前往赵奕集粮之地,等风头过来,才回来。” 扎齐他们是外族人,外形太过扎眼,一旦被人发现,那赵奕藏得钱粮必定要暴露在北襄人眼中,所以他们也不敢在京都大乱时彻查。 “不过,我留了人手在那边,等北襄京都平息下来,想来能查到一二。” 宗格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不怎么好。 扎齐知道自己把这件事办砸了,也是他太过轻敌,没有提前防范,让别人钻了空子,到头来连是谁都不知道。 别怕他比宗格大一辈,但宗格这样沉着张脸,他这后背都开始出汗了。 “扎齐大人一路辛苦,小阿达念叨你好些日子了,快去抱抱孩子吧。”刘楚楹及时开口。 扎齐先是看了一眼宗格,见他表情缓和了一些,才赶紧应了一声,然后面露感激的看了刘楚楹一眼,突然就想起了送信的事。 “大王妃,这是北襄皇子让我交给您的信,哦,外面还有一车是他给您的礼物。” 刘楚楹放在扶手上的手收紧,明明心里异常激动,却还是要顾念着宗格的心情,强装镇定的接过。 “多谢。”她朝他点点头,以此来掩饰眼中的一闪而过的泪光。 扎齐没再说什么,巴不得早点出去抱可爱的小儿子。 刘楚楹捏着信,倒是没急着拆开,而是看了一眼宗格。 宗格被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刺了一下,他将她拉进怀里,抓着她的手三两下就把信撕开。 “一起看,我倒要看看那小鬼给你写了什么,每次都能让你哭成那样。”宗格愤愤道。 刘楚楹唇角轻勾,心中那股积压已久的悲痛,被宗格这幼稚的话语遣散。 她没再犹豫将信打开,一页一页的看,她看得认真,宗格也看得认真。 他的心思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就是生怕她被刘煦拐了去。 刘楚楹也由着他去,总之他不要伤害煦儿就成。 宗格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他实在是不明白一个小鬼写得流水账有什么好看的,谁稀罕知道他每天都做了什么,长高长壮了多少。 真是不明白她为何看得这么认真,还隐隐又有哭的趋势,还是被宗格吓了一句,才匆匆收回眼泪。 不过幸好,这封信简单地不能再简单,没有触及到宗格的半分逆鳞。 许是刘煦也知道,今后的送信来之不易,也一定会经过厉人的严格排查,所以那些敏感的话一字也未提。 “这上面写的生辰是什么意思?”宗格指着那两个字,拆开看他都知道意思,合起来他就没听刘楚楹说过了。 且后面还跟了一句那车礼物,那些东西宗格自然也是要细细排查一遍的,所以多问了一句。 “就是降生之日,中原人极为看重,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庆一庆,逢十的时候尤为重要。” 是了,再有七八日就是她十八岁的生辰,在这个世上,除她以外,也就只有煦儿和月桃知道。 第177章 往事 宗格怔了一下,厉族和中原的文化差异很大,他们看重生死,对于每年的生辰倒是不怎么在意,就连他自个也只记得是哪年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生的。 “就像你的生辰,是在每年的十月初十。” “你......你怎么知道的?” 宗格有些呆愣,他知道她不会信口胡诌,肯定就是真的。 先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 中原人重视生辰,那个小鬼还特意送了一车礼物过来,本来他还觉得没有什么,现在想想,似乎那个小鬼才是这个世上最关心最看重她的人,而他连她的生辰还是通过那个小鬼才得知的。 这让他感觉到非常难受。 尤其是她还特意去打听的他的生辰,就更加衬得他不关心她。 “莲耶阿奶和我说的。” 莲耶阿奶就是那次把绍布骂得狗血淋头的人,宗格当上厉族大王之后就拿她当亲奶奶看待。 不只是小时候的关照,就连宗格出生时都是她接生的。 莲耶阿奶最开始只和刘楚楹匆匆见了一面,她非但不排斥她,反而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宗格幼时的事,就连宗格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说宗格小时候很可怜,他的母亲也很可怜。 宗格的母亲是一位嫁到厉族的公主身边的宫女,那位公主来这边只活了两三年,说起来,刘楚楹还要叫她一声姑姑。 她不似刘楚楹这般幸运,遇到的是不屑于为难一个弱女子的大王。 托雷大王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长得也格外粗犷高大。 她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公主自然是不希望去伺候他,所以屡屡送上自己身边的宫女,到后面她实在受不了这边的荒凉,竟和侍卫悄悄逃离。 可没几天就被托雷大王抓了回来。 也是自那时起,托雷大王就不再对她怜惜。 可那时北襄还没有现在这般失势,所以托雷大王也没对她做什么,只是将她身边的宫女全部丢去了军妓营,任她一个人自生自灭。 刘楚楹一个局外人都听得白了脸色。 后来那个宫女肚子大了起来,因不知道是不是大王的孩子,所以就先送了出来,由莲耶阿奶照顾。 直到瓜熟蒂落之时,那孩子继承了破多罗家族独有的蓝眼睛,那把悬在她们母子脖子上好几个月的刀,才算是落了下来。 可悲惨并没有因为宗格的降生,而放过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是女奴之身,又是外族人,哪怕生下了大王的儿子,也依旧不受待见,只不过是移出了军妓营而已。 因为托雷大王的不管不顾,依旧被部落里的各种男人糟践。 莲耶阿奶那时候只是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平民,哪怕再同情也没办法帮她分毫,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看护好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她好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可终究是落空了。 在一年年的折磨中,托雷大王始终没有想起她们母子,最后她被折磨的万念俱灰,跳了河。 那年宗格六岁。 后来全靠着莲耶阿奶的养育,才留下了一条脆弱的生命。 又过了一年,宗格被托雷大王丢去了别的部落,莲耶阿奶没法跟着,也就没了他的消息。 直到宗格杀回破多罗部落,她才知道曾经那个小小一只的孩子并没有死在外面。 说到底她对宗格并没有太大的恩情,毕竟那时宗格被丢去外面,她也并没有跟着。 如今宗格还这样待她,她自是千恩万谢,唯剩感激,完全没有因为宗格的尊敬而自视甚高。 所以看到宗格的妻子,也是格外的欢喜,只盼着他们夫妻二人能好好的,这样宗格身边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不然他一个人,真的太寂寞了。 刘楚楹将情绪隐藏的极好,也是觉得宗格那时候还那么小,应该没有什么印象了,但还是有些后悔提这一嘴。 宗格的确是想到了她,没说什么只化作一声叹息,就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方才没有那么难受。 刘楚楹回身抱住了他,心中也是无比感慨。 若她遇到的人不是宗格,而是他的哥哥,恐怕下场也跟前几位公主一样,熬不过几个月就去了,每每思及此,她都是无比庆幸的。 刘楚楹月事结束了,恰逢收到了弟弟的信和生辰礼物,心里很高兴,又加上今日说错了话,所以在床上的时候格外热情主动,逼得宗格几次头皮发麻。 他的额头抵着她汗涔涔的额头,两个人的身子都颤的厉害,紧紧抱在一起享受那份余韵。 “......别难过,往后我都陪着你。”刘楚楹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伸手在他手心轻挠。 宗格看着她,眉眼舒展开,浑身都透出一股喜悦,“好。” 说完,他就再一次沉身。 今晚的夜似乎比起往日格外的漫长,不知浮浮沉沉了多久。 扎齐带回来的这些东西,让那些参领们忙的是热火朝天。 此时苏德尔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等他回来一看,粮仓哪还有他站脚的地?这还得了。 于是他就仗着之前的功劳找大王评理去了。 可后日宗格就要带兵前往北边,忙得就连陪刘楚楹的时间都少,怎么可能有功夫理他。 苏德尔见不到大王,又抹不下脸去求大王妃,便只能放下狠话,他倒要看看,粮仓没有他管着,会乱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还不是要请他回去? 于是他就回家待着去了。 刘楚楹听说之后,只说了句随他去吧,便不再理会。 无他,正如宗格所说,总有聪明的人会趁此机会往上爬。 阿吉泰就是最好的例子,从他跟刘楚楹讲述从前敦裕大王妃的事,以及引导她重建学堂,她就知道他不是个简单人物。 果然给了他机会,他就成功代替了苏德尔的位置,还有几个年轻人也表现的十分不错。 若是苏德尔这时放下身段跟他们争一争,他们那些年轻人哪有他经验丰富,说不定这粮仓还是他说了算,可是他自视甚高,不愿去争,那就怪不了她了。 第178章 出征 一晃眼,明日就是宗格出征的日子。 刘楚楹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些日子却没少着急,生怕宗格在战场上出点什么意外。 她今日难得没有忙碌,早早的回了寝居,甚至亲自去了趟小厨房,盯着月桃给宗格做些他爱吃的。 中原美食精细,宗格自从尝过一次就深深迷住了。 他虽然这些日子在外忙的脚不沾地,可惦记着刘楚楹也忙,生怕她忙起来忘记了用膳,所以无论怎么样,他都会先回来陪刘楚楹吃饭。 之前吃完就歇下了,这几日吃完之后他还是要接着去外面忙碌。 今日饭点都过了他也没回来,刘楚楹也就没动,一直等着。 想着上次特木齐在她跟前告的状,晚上她怎么说也要再和宗格好好谈谈。 想着想着宗格就回来了,身上沾着水汽,俨然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那就是不打算再出去了。 刘楚楹迎了上去,让月桃把厨房正热着的饭菜端上来。 宗格对于她等自己的行为十分不满,他不是已经叫人回来说了声吗。 可临近别离,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她抱进了怀里,轻轻拂着她半挽的长发。 “最迟三个月我就回来了,特木齐和阿古拉依旧跟着你,大营我会留三千人,一旦有敌来袭,特木齐知道该怎么做,别的我不管,你一定要好好的。” 宗格边说边亲着她的手背。 他指的敌人是哈葛兹部落和阿都沁部落,虽然他此次北上,打的是要歼灭兀良哈部落的旗号,可他们都知道这只是障眼法。 兀良哈臭名昭着,宗格要打他们,其余几个部落一声不吭,还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 兀良哈苦寒,哪怕打下来了也占不到多少好处,反而还会削弱破多罗部落的实力,他们巴不得赶紧打起来。 但也不得不防有人看出了宗格的真正意图,巴图和康纳指不定就会发兵围困破多罗部落的大营,从而上演一出围魏救赵。 当然这也是很难的,首先他们不一定来得及反应。 再加上破多罗部落只走了一半的男人,大营又处正中位置,他们需得越过那些个小部落才能慢慢过来,到那时桑渡部落和宗格的救援也已经回来了。 明明百无遗漏,偏宗格就是放心不下。 刘楚楹轻抚着他的脸,“你放心,察依不是有消息传回来?巴图俨然沉迷于温柔乡,对这边的事一概不知,不成气候,阿都沁那边还有纳古斯比邻,一有什么动静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不会有事的。” 她语气一顿,“倒是你......” 宗格茫然的看着她,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这会子月桃她们已经端着饭菜过来了,刘楚楹熄了声,干脆一会再说。 两人默默用膳,虽一言不发,但围绕在两人身边,那道难舍的氛围,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么久见不到她,宗格在床上分外卖力了些。 刘楚楹一双藕臂攀着他的颈脖,断断续续的说了好几声......莫约是让他慢一些的话。 等宗格结束了一次,才顺了她的意,可却是更加磨人起来。 刘楚楹双颊酡红,可微皱的眉头显示出她的几丝不耐和不满,但骨子里的保守让她说不出那种话。 “你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不许冲动......更加不许让自己受伤,回来我可是要检查的,要是......轻些!” 她干脆抱紧了他,边微微喘气边道, 可宗格这会子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反而还变本加厉,差点让她崩溃失语。 可他低估了刘楚楹那颗担忧的心。 等她缓过来之后又絮絮叨叨的说道,“兀良哈那边......也得防着点,经西尔斯的事,他们那些人也不全是傻子......” “知道你不会放过他们,指不定就追过来了......” “最好还是派一匹人马打几个小部落装装样子,这样就算他们发现了......也来不及了。” “别说......” 这种时候说别的事情,换哪个男人都受不了。 宗格气得青筋都暴起来了,就连掐着她月要上的手都忍不住用力,掐出一片红印。 可偏偏刘楚楹依旧沉得住气继续和他说话,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交代。 宗格都快气笑了,干脆将她的豚抬起,这个动作让刘楚楹察觉到了危险。 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这才涌起了几丝害怕,轻声喊了他的名字。 十分满意她的识相,宗格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而后松开了她。 刘楚楹也不再说话,溢出的尽是些羞人的声音。 好不容易结束了,宗格念着她明日还要给自己送行也就不再折腾,压在她身上,打算缓缓再去沐浴。 可偏偏刘楚楹还是不放过他,贴着他的耳朵,气喘吁吁的再三叮嘱,万万不能冲动。 虽然知道她是在担心,但这样显得他多幼稚一样,宗格咬了一口她的肩膀,既气愤又有些委屈道。 “我又不是小儿,我都知道的......绝不会像上次那样了。” 刘楚楹这才喜笑颜开,奖励般的亲了他的耳朵。 宗格的脸和脖子一下子就炸开了,尾椎更是涌起了一股酥麻,跟一阵冷风一样,吹得他直打颤。 她还真是把自己当孩子不成? 宗格咬牙,重新箍住了她的纤腰,又是疾风骤雨。 可这次刘楚楹就不再说话了,实在是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 翌日,马蹄声和振奋人心的号角声,简直要把整个大营掀翻。 宗格穿着威风凛凛的战甲,本就健硕的体格,越发雄浑,光是坐在马上,就给人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似乎只要他在,就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刘楚楹穿着大王妃的正装,打扮隆重前来送行。 眼下宗格正在鼓舞士气,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掷地有声,是那样的神武霸气。 可这样的人是他,会在她面前装傻卖乖的人也是他,可无论怎样变,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自己一人。 巫师面向天神为勇士们做着祷告。 宗格驾着马走到刘楚楹面前,一改刚刚的冷肃桀骜,脸上满是不舍。 刘楚楹看着他,将手放在心口,做了那个祈祷的手势。 “我的腾格里诺海,我会在这里等待你的归来。” 第179章 算账(一) 宗格嘴唇微动,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只勾起一个信心满满的笑。 她在这里等他,就是爬,他也得爬回来。 他同样将手放在心口,两人对视良久,直到巫师停止了祈祷,勇士也该踏上征程。 绍布和乌尼尔见大王没过来,就先带着人走了。 他执着缰绳,黑马听到那阵阵马蹄声,不耐烦的在原地踱步。 最后只深深看了她一眼,方才御马离去。 随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刘楚楹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敛下。 “大王妃,咱们回去吧。”萨日扶着她,又伸手遮着她的脸。 马蹄扬起了阵阵沙尘,就连那些个厉族女人都受不了,更别提刘楚楹。 刘楚楹藏在宽大袖口的手不动声色的搭在萨日身上,别看她一副端庄肃穆的样子,实则两条腿还在打颤。 她转过身,身后是前来送别丈夫和儿子的女人们。 强扬起笑脸,慰问了几句之后,才在女人们的簇拥下离开。 他们这一走,大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人少些,戒备也更为森严。 特木齐向来都是留守大营,本来宗格想让乌仁图娅也留下,这样能更好的看护她。 可刘楚楹有自己的打算。 她如今和夏那日部落绑在了一起,而乌仁图娅又是她们之间的枢纽,尤其在这种时候。 破多罗部落的人都知道,乌仁图娅现在效忠的人是她,又有宗格的默许,就相当于乌仁图娅可以带着她手下的人光明正大为夏那日部落抢食。 所以刘楚楹就让乌仁图娅跟宗格去了,走前还交代了好一会儿。 裴沙聪明狡诈,奥都虽也不逊色,但她行事终归太过光明磊落,这在裴沙眼中就落了下乘。 所以她特意叮嘱了乌仁图娅,相信有她的帮助,裴沙也落不到什么好。 那些沙尘被风一吹,整整扬起三天,几乎所有人都关门闭户。 刘楚楹躲了个懒,也养回了前些日子失去的一些精气神。 等沙尘散去,刘楚楹又回到了之前的忙碌,以及时不时和一群夫人聊天织就绸缎。 都兰在刘楚楹的教导下,都学会了绣花,可让一群厉族女人目瞪口呆。 总之这样的日子很是清静和谐。 直到这日有人来报,说是被大王关押的紫苏要生了。 刘楚楹点点头,让人去请了厉族的接生婆。 等时间差不多了,还亲自去了一趟。 女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虽已经过了去半日,还是不见孩子生下来。 刘楚楹已经喝了几杯茶,虽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月桃还是看出了她的急切。 月桃顿时就不明白了,那女人可是害过她们,她巴不得她早些出事才对,怎么公主却是这副样子呢? 终于,里面的叫声停止,取代的是孩子微弱的哭声。 刘楚楹又耐心的等了一会,很快接生婆就抱着一小团走了出来,“启禀大王妃,是个女孩。” 因着她不知道紫苏的身份,且无论是中原还是厉族,都逃不过一个重男轻女,所以她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喜色。 刘楚楹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接过了那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都皱皱巴巴,丑丑的,看不出是像紫苏还是纳钦。 刘楚楹忍不住想,她和宗格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等营帐内的血腥味散去一些了,刘楚楹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去。 月桃和萨日自不必说。 盖因宗格走前有交代,一定要保护好大王妃的安全,除了在寝居,阿古拉几乎是寸步不离她。 她还抱着紫苏的孩子,那孩子哭完之后就睡着了,虽然丑了些,但还是触动了刘楚楹心中某根柔软的心弦,忍不住戳了戳她软软的脸。 此时床上奄奄一息的紫苏,浑身都被汗打湿,近一年的囚禁,脸上惨白的不像话,因为她怀着纳钦的孩子,饮食上并没有亏待她,所以非但没有瘦,反而圆润了些。 紫苏无比惊恐的看着刘楚楹走进来,她身边的那些厉族人全部笔直的站着,独她一个人坐在主位,穿的戴的无一不是珍品,最可贵的是她身上的气质。 从前她只觉得刘楚楹是个靠美色笼络男人的娇弱美人,可短短一年不见,她身上的柔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属于上位者无形的压迫。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神情温和的抱着她的孩子,却紫苏就是感受得出来,甚至全身的骨头都害怕到颤栗。 “公主......” 她拖着身体从床上翻下来,没有人管她,她就只能忍着撕裂的疼,一点一点爬到刘楚楹的脚下,想抓住她的衣服,却被阿古拉手中的弯刀吓得赶紧退开。 “公主,求您看在我们都是中原人的份上,求您看在三公主的份上,饶奴婢一命吧......” 那孩子被紫苏的叫声惊扰,小小的身子不断拱着,很快就跟小猫似的哭出了声。 “大王妃,这孩子怕是有些不好养活。”萨日说道,他们厉族的孩子出生,甚少有这般孱弱的。 刘楚楹将孩子放到她手中,她虽也知道稚子无辜,但还是没办法去哄紫苏的孩子。 “找个人先好好养着,等纳钦来接吧。” 本来这孩子一出生就应该送去桑渡部落,但刘楚楹担心孩子太小,又这样羸弱,恐在路上出事,毕竟纳钦对宗格有恩,刘楚楹也不会小气到迁怒一个刚出生的稚儿。 “大王妃?”紫苏瘫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 她本来还抱着一丝幻想,觉得她当时的计划还是成功了的。 无论是借着雅若的手杀了刘楚楹,还是刘楚楹杀了雅若,如果是后者,雅若身后有强大的哈葛兹部落,定是不会放刘楚楹。 所以她都觉得刘楚楹完蛋了,想着她只要安安稳稳生下纳钦的孩子,她又不曾得罪大王,指不定就看在纳钦的份上给她放了呢? 结果她听到了什么?那个一心扑在养蚕上,对大王不屑一顾的女人,竟然摇身一变挤掉那么多尊贵的小王女成为了厉族的大王妃? 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萨日说了声是就将孩子抱出去了。 此时紫苏才后知后觉想起女儿,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我的孩子,你要带她去哪里,那是我的孩子......” 她扑上前去拉萨日,但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离开。 第180章 算账(二) “大王妃,大王走之前特意交代了,这个女人不知死活的算计您,等她生下孩子,就让人拖她去喂狼。”阿古拉凶神恶煞道。 紫苏吓得险些神魂俱散,胆小的月桃也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她也顾不得什么孩子了,再一次扑到刘楚楹身下。 “公主!求您了,当日之事并不是我想要害您,只是觉得雅若挡了您的路,你身为和亲公主不得不去争,奴婢是害怕您落得像三公主那样的下场啊……” 说着说着紫苏就哭了起来,可刘楚楹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眼神清明,像是看穿了所有。 紫苏当然知道她此时演得再逼真也没有用,她分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可她就是不像是,她连军妓营那种地方都熬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熬过。 “公主,只要您放奴婢一命,奴婢什么都愿意为您做,求您了......” 是她起了贪念,放着小王宠妃不做,去勾搭宗格,还起了要害是刘楚楹的念头,是她贪心不足。 可这一切的源头也并不能怪她,没有人愿意来到这蛮夷之地,她都是被国家拖累,之后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能好好活下去罢了。 “大王妃,可要现在拖她出去?”阿古拉询问,虽然宗格提前交代了,但杀与不杀完全还是看刘楚楹的想法。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刘楚楹身上,等她开口。 紫苏同样也是,眼下她什么都不敢想了,这些厉人对她毕恭毕敬,就连大王的命令也可以随意更改,可见他是有多宠爱她。 她的生死全在刘楚楹的一念之间,哪怕她侥幸活了下来,以后对她也只有仰望的份。 “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但是......” 刘楚楹没再说什么,只轻轻的看了她一眼,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 紫苏瘫坐在地上,实在不敢相信她真的就这样放过了她,不......没有放过,她听得出来那后半段的威胁。 她就知道,刘楚楹来这一趟不是来找她算账的,不然依照她的性子和如今的地位,想要她死,只是一句话的事,可她偏偏来了,明显是有事要让她去做。 紫苏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只要能活下来,她什么都愿意做。 刘楚楹出去后没再交代什么,她知道紫苏是个聪明人,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但现在她刚生完孩子,刘楚楹也不急,只吩咐人继续看着她。 走着走着,她又想起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让月桃去请周先生过来。 不是她不相信巫医的医术,是她担心巫医看出她曾经吃过避子药的事,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也就没有必要让宗格知道,省的弄出一堆事来。 而周辞安,她相信即便他看出来了也会替自己隐瞒。 大王妃没病没痛的怎么突然要找那个中原大夫?萨日和阿古拉互看了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刘楚楹刚回到寝居不久,周辞安就来了,都兰先声夺人,进来就抓着刘楚楹的手又是看脸色又是摸额头。 “姐姐你怎么了?是病了吗?” “没有,就是最近有些疲乏,想让周大夫开些温补的药。”当着都兰的面,刘楚楹也不好意思说孩子的事。 都兰这才放下心来,刘楚楹借口后厨做了些点心,让月桃带她出去,而后再看向周辞安。 “劳你走一趟了。” “大王妃说哪里话,我先给您号脉吧。”周辞安可没有都兰那般傻乎乎的,当然看出了不同寻常。 如今刘楚楹的身份不一样了,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直接伸手号脉,虽然草原儿女不讲究这些,但周辞安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块绸布垫在了她的皓腕上。 “周先生,我与大王成婚已久,可却迟迟没有......”刘楚楹含蓄道。 周辞安立马就懂了,萨日和奈日也明白了,顿时悬着的心放下。 实在是大王对大王妃的看重的紧,要是她有个三灾六病的,肯定万分着急。 周辞安还在号脉,也就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可号着号着他的表情就不对了,他抬起头,却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眸中。 那无形的气势压得他心头一跳,又突然感慨起来,短短一年,她的变化真是惊人。 而他也十分识趣的将那个秘密藏了起来。 “大王妃不必忧虑,您现在身体很好,怀上小王子是迟早的事情。” “当真?” “当真,如果我猜的不错,大王妃应该是吃了夏那日部落的那味雪隐,先前您的身体虚弱,气血两亏,的确不适合生育,但吃了那味药之后就慢慢恢复了,起码有八成,怀上孩子不成问题,若您还是担忧,也可以用温补的药补上那两成,不过是药三分毒,我倒是可以去写几个药膳的方子,您先吃着看看。” 周辞安坦荡道。 “那就辛苦你了。”刘楚楹脸上涌起笑意,萨日和奈日更甚。 他们整个部落的人都希望大王妃能早日怀上孩子。 本来刘楚楹让萨日付给他看诊费,但周辞安没有要。 这些日子,刘楚楹没少给都兰送东西,都兰眼下已然成为了一个小富婆。 本来刘楚楹是想让他们搬离那个偏远的院子,住到里面来,更方便也更为安全。 可周辞安不怎么与部落里的人来往,且都兰不觉得那边有什么不好,就婉拒了她的好意,刘楚楹也就没再提了。 这会子要是再收她的酬劳,可就太不要脸了。 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在这里待太久,等写完药膳方子就告辞离去。 都兰还在缠着月桃给她做好吃的,周辞安也就没等她。 翌日一大早,月桃就喜气洋洋的凑到刘楚楹面前。 “公主,生辰吉祥,奴婢已经做好了长寿面。” 刘楚楹笑着点头,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萨日她们也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就连一直在别处盯着桑蚕的孟春和孟冬也过来了,看到她都纷纷说了句吉祥话。 去年这个时候,她在忙着养蚕,自己都忘记了,也就月桃记着,给她做了一碗长寿面。 她以为是月桃教她们的也就没有多想,欢喜的赏了她们不少东西。 可惊喜还在后头,特木齐和阿古拉带着不少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各式各样中原精致的头面,还有绸缎和胭脂水粉。 “这是?” 如果她没有看错,这些应该出自北襄京都的销金窟,且都是千金难求的那种。 “这是大王走前交代的,扎齐回来的时候运了整整一车,本来当天就该送给大王妃过目,可大王却说等到今日再送来。” 刘楚楹失笑。 第181章 涌动(一) 几个月前,刘煦从江州送了不少礼物过来,宗格老早就不满意了。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身上戴的穿的是别的男人送的东西,且江州贫瘠,送过来的哪有什么好东西,根本配不上他的大王妃。 打那时起,宗格就派人嘱咐了扎齐,让他在北襄京都换些好东西回来,俨然一副要为了美人一掷千金的模样。 扎齐自然照办,能从赵奕手上抢回那么多钱粮,刘楚楹功不可没,区区一车礼物罢了,她担当得起。 所以当刘煦交给他信时,顺便多提了一嘴能不能送些东西给刘楚楹,扎齐也没有拒绝,毕竟谁也不会嫌礼物多,所以他就先斩后奏的拉回来了。 宗格就生气了,觉得那个小鬼就是故意和他争,故意要和他过不去。 尤其扎齐还先说出来了那个小鬼送的礼物,搞的他跟东施效颦一样,这个词是他跟刘楚楹学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于是他就打算先瞒着,尤其知道了她的生辰,刚好作为生辰礼物。 他就不信他花大价钱买来的能比那个小鬼送的差。 刘楚楹哪能不明白宗格的心思,虽然觉得他这行为跟个小孩子一样,幼稚的不行,但心中还是难掩甜蜜。 “都好好放着吧。” 她现在已经是厉族的大王妃了,哪能再像从前那样穿着中原人的服饰,她谨慎惯了,不想惹人非议。 日子安稳的度过,大营有特木齐管着,她只是偶尔会询问一二,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在处理南边的事宜。 眼下已经有不少人挪去了那边,因为是刚开始,刘楚楹留下的那些人全部都是上过战场的将士,管理起来绰绰有余。 如今耕田全都开垦完毕,蚕室也建立了起来,只等工匠那边快些造出大规模的织布机,往那边一运,就都妥帖了。 这日她喊来了孟春和孟冬,这两人跟着她,刘楚楹也没藏着,把桑蚕之术通通教给了她们,再加上这一年来不断尝试和改善,这两人完全都可以独当一面。 刘楚楹打算派其中一人前往南边坐镇,当然那个人选她心中也有数了。 “大王妃,奴婢跟着您从北襄到了这边,这一年间发生的事放在从前奴婢做梦都不敢那样想,本以为来这边是必死无疑,没想到还有受人敬重的一天,是您让奴婢知道了,女子也能凭借自己的双手拼出一片天,孟春愿听您的调遣,无论去何地都没有怨言。” 孟春强硬的表达了态度。 刘楚楹在破多罗部落也设立了蚕室,交由孟春管着,因此孟春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她又是大王妃身边的人,在外面,有些女人会喊她一声大人。 北襄后宫混乱不堪,孟春也是其中的牺牲品,哪怕她老实从不出头,还是被殃及到争宠的事件中,被人记恨因此塞进了和亲队伍来送死。 没想到倒是在这边开启了她的崭新的人生。 刘楚楹满意的点头,而后看向孟冬,已经知道了她细作的身份,她已经猜到了她要说的话。 “大王妃,孟春的本事学的比奴婢好,奴婢就不跟她争了,大营这边同样需要人打理,奴婢留在大营,也好在她身边伺候。”孟冬低着头道,倒是难得听她说这么一大段话。 “也好。” 刘楚楹脸上满是笑意,如今她身边已经不缺人伺候,孟冬这样说不过就是意思意思,但落在她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这些日子她们两人在蚕室忙碌,几乎很少在她跟前,这对于一个细作而言肯定是不好的消息,她总觉得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但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又过了几天,刘楚楹送别孟春,同时北边也传来消息,宗格对塔塔尔动手了,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就连求援的时间都没有,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被三大部落的人包围了。 北襄京都 九公主成为厉族大王妃的消息传回,引得朝堂哗然,但都是溢美之词,连带着刘煦也拉出来夸了好几次。 宗格十分重视九公主,特意送来了国书,还依照中原的回门礼,以数十倍之数给元嘉帝送了礼物。 这是这十几年以来,厉族第一次这般恭顺,让元嘉帝好好的过了一把岳丈瘾,甚至想着有小九在那边,迟早会成为下一位敦裕大王妃,保得北襄和厉族至少三十年不动干戈,到时候他这个皇帝也必然受万民敬仰。 元嘉帝大喜,甚至追封刘楚楹的母亲为贵妃,谥号顺德,还赏了刘煦好多东西。 这时朝堂上有人提起,该立太子了。 北襄大皇子已经成年,但他生母出生不高,二皇子早夭,这最适合的人选,及呼声最高的就是三皇子刘缙,他是中宫所出,沈皇后出身侯府,沈家还握着兵权,在所有外戚中几乎是压倒性的。 这一年来,刘缙在学业上的确进步了很多,就连国学里最严厉的夫子也连连称赞。 元嘉帝当然也是属意嫡子,但之前刘缙太过贪玩,他总是想多磨练磨练,等他成熟稳重些再封太子。 元嘉帝并没有当场做决定,只说了容后再议。 但这四个字就已经表明了立场。 刘煦得知消息,并没有因为阿姐带来的一切而沾沾自喜,而是抛开那些向他道喜的人,去了刘缙屋里,向他道喜。 刘缙自是无比开怀,拍着刘煦的肩膀连说了三声好,“你放心,等皇兄我当上太子,是不会忘记你那份功劳的。” 刘煦但笑不语,配上他那张略显女相的脸,说不出来的单纯良善,一副以兄长马首是瞻的模样。 笑着笑着,他却突然变了脸色,“皇兄,弟弟今日听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快讲。”刘缙皱眉,不愧是小妇生养的孩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就是......我听到太监们在议论四皇兄,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哲妃庶母的哥哥被父皇召回京,他手里有兵权,恐怕是要......” 刘煦不敢说下去了。 第182章 涌动(二) 刘缙手中的手串在桌子上甩得啪啪作响。 “就凭他?也配跟我争?” 刘缙阴着张脸,哲妃娘家势力也很大,在潜邸时就与沈皇后不睦,他又和四皇子刘邑年纪相仿,从小就是争着比着长大的。 只是刘缙被沈家人宠坏了,不学无术,比不得刘邑,没少被元嘉帝拿来训诫。 因此一提起他,刘缙就生气,更别提他们母子还有这心思。 “等我当上皇帝,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们母子。” 似乎是为了印证刘煦所说的,第二日朝堂上就多了一批人,他们以立贤为名,支持四皇子刘邑。 刘缙和刘邑都不占长,刘邑的贤名远超刘缙,这样也说的过去。 贤名刘缙不如他,但刘缙占了一个嫡,因为此事朝堂上争论不休,连带着后宫也硝烟弥漫。 沈皇后和张哲妃斗得厉害,光是这段时间,被当做替罪羊死的宫女太监就有好几个。 可沈皇后掌管后宫多年,之前张哲妃一直韬光养晦,也是前些日子才起了夺嫡的心思。 无论是家世还是城府,她终究不是沈皇后的对手,没过多久,张哲妃就因谋害一位低位妃嫔皇嗣的罪名,被元嘉帝褫夺封号,贬为庶人。 又因为行巫蛊之术诅咒皇后,赐自尽。 刘邑自然也受波及,不受嘉元帝待见,封为郡王后远放封地。 自此,这场如儿戏一般的争斗很快以张家全盘皆输落下帷幕。 元嘉二十三年,皇三子刘缙被封为皇太子。 可没过多久,就有人查出当初哲妃谋害皇嗣一事是有人陷害,就连那写着皇后生辰的巫蛊娃娃也是别人做的,意图置哲妃于死地。 元嘉帝大惊,又有一则消息传回,义阳王刘邑在去封地的路上遭遇山洪,无人生还。 元嘉帝当场晕厥,沈皇后听到消息,以雷霆手段封锁了消息,整个甘露殿只准太医进出,那些太医当然也都是她的心腹。 对外只说元嘉帝因义阳王的死伤心欲绝,从而坏了身子需要静养,并且下命让太子监国。 整个北襄朝堂,沈家可谓是一手遮天。 可谁让他们家出了个太子,一旦元嘉帝龙驭宾天,刘缙就可顺理成章的继位,哪怕他们知道哲妃和义阳王的死有问题,也耐不住刘缙正统的身份,以及沈家的势力。 东宫中,刘缙设了小宴,宴请的正是几个月前从江州调回来的贺靖川,还有刘缙的表兄沈知见,也是当初让人调换了他和贺靖川的考卷,抢了贺靖川状元之位的人。 此时,沈知见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一切正如贺靖川所料,因为刘煦的举荐,成功让元嘉帝注意到了他,虽只在京都做了个小小的太仆寺少卿,但他却搭上了刘缙。 第一次投诚,用得便是义阳王刘邑的命,做得可谓是滴水不漏,就连朝堂上那几个不信义阳王是因山洪出事的老狐狸都什么都查不出来。 “贺某当时年少无知,太过轻狂从而见罪了沈大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贺某心里一直深感愧歉,今日当着皇太子的面,下官敬小侯爷一杯。”贺靖川站起身,将姿态放的很低。 因为是私宴,也有点见不得人的意思。 所以沈知见穿的十分低调,但怎么都掩饰不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那种京都贵公子气质,且他生得也好看,眉星目剑,身量挺拔。 还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没娶妻之前,是京都炙手可热的佳婿人选。 可没有人比他自己更加知道,他的状元之位是怎么来的。 正是抢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抢了一次还不放过,第二次贺靖川参加殿试,他又让沈家人动了手脚,又一次害得他错失状元之位。 十年过后,他都已经不记得这个人,更加不记得当初他是怎么得罪了他。 没想到贺靖川竟然又回了京都,还搭上了太子。 沈知见一动不动,看着贺靖川的眼神中满是审视。 当年调换考卷一事,只有他和他的父亲知道,就连他的姑母沈皇后都不知道,那么贺靖川会知道吗?他回来是否是为了找他报仇? 贺靖川可谓是骑虎难下,尴尬的不行,只能向刘缙求助。 “表哥,贺大人在跟你说话呢。”刘缙轻咳了一声。 贺靖川为他除去了多年的眼中钉,他现在很是高兴,不介意给贺靖川做一次脸。 刘缙可不管十年前他们有什么恩怨,贺靖川既已投入他的门下,那就是他东宫的人,自然也与沈家绑在了一起,沈知见不给他面子,那就是跟他这个太子过不去。 “臣刚刚走神了。”沈知见举起酒杯,贺靖川眼睛一亮就要敬他,结果沈知见手一抖,酒全部洒在了地上。 见此,就是贺靖川脾气再好,都不免沉了脸色。 刘缙也没料到沈知见会这样佛他的面子,顿时脸上有些不好看,但沈知见终归是他的表哥,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与他撕开脸皮,于是他就亲自走到贺靖川面前给他倒了一杯酒。 “使不得使不得......”贺靖川惶恐道。 “贺兄不必拘礼,你既入了东宫,就是孤的人,只要你为孤办事,孤保证绝不会亏待了你。”刘缙拍着他的肩膀道。 很明显,贺靖川狠辣的手段颇得刘缙的欢心。 此话也是在暗暗告诉贺靖川,他跟着的人是他刘缙,不管他和沈知见有什么恩怨,都无所谓,反正他不会去追究。 贺靖川自是感激涕零,说了不少场面话,把刘缙哄得十分开怀。 沈知见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将贺靖川除去。 宴会结束,贺靖川醉醺醺的离开,沈知见也告辞离去,却被刘缙拦住。 “表哥别忘了,孤现在是太子,整个沈家都应该为我马首是瞻,那贺靖川现在是孤的人,孤不希望他在京都出任何事情,你明白了吗?” 刘缙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这位表兄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十八岁考中状元,不仅是文治方面才华斐然,武功也是一等一的,与不学无术的刘缙比起来,那可就太虐了。 沈皇后为此没少嫌弃他,巴不得沈知见才是她的亲儿子。 与刘邑一样,刘缙都十分讨厌他们,只不过刘邑要跟他争皇位,沈知见不会。 可今日沈知见的行为无疑是在挑战一国之君的权威,还怀疑他看人的眼光,若不是顾念着沈家,他势必要给他一个教训。 第183章 有孕 沈知见可谓是有苦难言,他总不能和刘缙说他的状元之位是抢来的,而眼下那个家伙还找回来了,谁知道他潜伏在太子身边是不是来寻仇的。 事关他的尊严,他是不会开口解释的。 “总之,这个贺靖川不是什么好人,他回来肯定是来和沈家作对的,表弟你可千万别被他蒙蔽了。” 刘缙冷笑,“你是不是忘记了孤现在是太子。” 沈知见变了脸色,意识到不对,急忙改口恭顺的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刘缙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沈知见身量比他高,被他这样一摁,只能弯下腰。 沈知见这一生无比顺遂,还是第一次尝到被羞辱的滋味,可那人是太子,是他们沈氏一族的指望,他就是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你说的孤会让人查清楚,若他真的有鬼,孤绝不会放过他,可他若是真心归服,孤希望你们能放下私怨,同心同德辅佐孤,表兄可明白了?” “下臣明白了。”沈知见将身体又往下低了一点。 刘缙立即就派了人去查,沈知见也没闲着,想趁着这段时日将贺靖川赶出京都。 几天后,刘煦非但没有查出贺靖川有什么不对,还发现了沈知见的阳奉阴违,自是怒不可遏,觉得这个表兄没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可沈家毕竟是他的母家,又有沈皇后阻拦,刘缙没办法对沈知见做什么。 于是,他就破例升了贺靖川的官位,在贺靖川又给他处理了几次棘手事件,让太子名声大噪后,刘缙对他越发信赖。 元嘉帝的病倒是好了,但是却落下了病根,太医说是经受了巨大打击后导致的中风,人虽醒了,但有一半的身体没法动弹,就由太子继续代为监国。 刘煦几乎每日都会去甘露殿看望元嘉帝,对外只说是代太子皇兄尽孝,刘缙对此很是满意,也就随他去。 他伺候完半张脸都歪着的元嘉帝喝药,有宫人扶着他躺下安睡,突然他剧烈的咳嗽起来,汤药吐了一身,一股酸臭味瞬间蔓延开来。 宫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甚至有些人还十分不敬的捂住了口鼻,有几人忙取来巾子给他擦拭,可好不容易擦干净了换了身衣服,口水又流了下来。 堂堂一国之君,落到如此狼狈不堪的地步,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让我来吧。” 刘煦接过帕子,十分耐心的给元嘉帝擦口水,比那些个宫女太监要上心多了。 本来元嘉帝这个样子,再占着龙椅实在不像话,就应该退位为太上皇,让太子继位。 可宫中没有太后,朝中重臣又觉得太子刚立,根基未稳,也就迟迟没开口。 意思也很明显,刘缙之前的作为不尽人意,若不是沈家势大,他们也不见得会同意他被立为太子。 所以当初元嘉帝突然病重,沈皇后把持着甘露殿,直到现在都有人在非议,觉得是沈皇后意图弑君,好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就连民间也闹得沸沸扬扬。 这种时候沈皇后当然不能再提退位的事情。 沈皇后也是沉得住气,不退位就不退位,那便熬着吧。 反正她的儿子已经是太子,掌有监国大权,其实也和皇帝没什么区别了,就等元嘉帝咽气再顺理成章当上新皇。 既然他们说她有谋害元嘉帝之心,那她就一直老实等着,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因此元嘉帝现在的身份就很尴尬了,宫里人都忙着去讨好沈皇后和太子,谁还有心情管一个即将驾崩的皇帝。 所以当刘煦照顾元嘉帝时,那些宫女太监很是无所谓的让开了位置,有些人甚至都偷偷跑了出去。 刘煦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耐心的给元嘉帝擦口水。 “父皇别担心,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北襄,还需要您扛起来呢。” 刘煦别有深意道。 破多罗部大营 今日又有捷报传回,宗格和奥都及裴沙,几乎将塔塔尔外围的小部落全部蚕食殆尽,眼下消息已经传遍了厉族。 但哈葛兹部落已经完全不足为惧了。 那个察依也是个可怜人,经宗格的探查,察依的父母兄弟全部死于巴图之手,她对巴图恨之入骨,所以主动提及要潜伏在巴图身边。 本来这事全由绍布管着,但绍布跟着宗格去北边了,就交给了刘楚楹。 这一月间,刘楚楹没再收到察依的密信,但也听说了,巴图因为某些原因,屡次斥责了几个儿子,这让本就生了嫌隙的儿子们,关系更加恶劣。 哪怕收到了塔塔尔部落的求救,他也没有精力去管。 他不动,康纳当然也不动,倒是荣哈部落,竟然派了人出去。 许是阿日善也知道了,宗格拿下塔塔尔部落之后,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们。 但凭着他们一个部落的力量,尤其他们的小王还是个孩子,没办法率领他们出征,以至于那些人畏惧宗格,还没到塔塔尔,就已经人心溃散。 等阿日善再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没办法使唤他们了,于是只能将他们召回,还心惊胆战的派人去给宗格传话,说是他们未明消息,被席斯骗了,等知道席斯的反心之后,对于宗格的征讨完全没有意见。 是的,宗格讨伐塔塔尔部落的原因就是,席斯私底下找了巴图,意图推翻他这个大王。 宗格没有在意荣哈部落畏手畏脚的行为,即便他们来了,宗格也不怕,继续和其余两大部落瓜分地盘。 这日,宗格从北边送了信回来。 刘楚楹拆开,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首《蒹葭》,对于宗格在战场上是否受了伤,是否顺利,是一个字都没写。 她摇头失笑,要是让厉族的勇士知道了,带领他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大王,实则到了夜里跟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悄悄给她写情书,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她将信仔细叠好放进一个匣子里,里面都是宗格给她写的东西,都快堆满了。 “大王妃,周先生来了。”萨日道。 “请他进来。” 周辞安给她写的药膳方子,她已经照着吃了一个月了,这些日子也时不时会请他过来号脉。 跟往常一样,刘楚楹问及了都兰,这丫头最近迷上了刺绣,都不怎么跑出来玩了,周辞安也是哭笑不得。 “大王妃,您已经有孕一个多月了。”周辞安诧异的抬起头。 第184章 争斗 整个屋子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大王妃开始着急子嗣的事,几个侍女都看在眼里,没想到竟已经有了。 “大王妃!”片刻的震惊过后,萨日和月桃都目光殷切看向她。 刘楚楹微微张着嘴,手后知后觉的伸向了小腹,照这日子,应该是宗格走前那几次怀上的,之前没诊出来,是因为月份太小了。 没想到在她着急是否能怀孕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已经不知不觉的来了。 真是说不出的巧合和贴心。 周辞安也诧异了片刻后,立即向刘楚楹道喜,辛好他之前没有给刘楚楹乱用药,用的是温补的药膳,不然要是伤到孩子,他可就难辞其咎了。 萨日和月桃也是。 可不是喜事?这是宗格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意义非凡。 “现在大王正在北方打仗,我有孕一事先不必张扬,省得让大王分心。”刘楚楹笑吟吟的说道。 她虽没有怀过孩子,但也见过宫里的娘娘怀孕,知道头三个月最是要紧也最是容易出事,没坐稳胎之前还是少张扬为好。 几人点头称是,反正照眼下的战况,大王不出一个月就能回来了,到那时正好给大王一个惊喜。 之后刘楚楹又赏了不少钱财下去,以奖赏萨日她们的尽心照顾。 还有周辞安,不过他不好意思收,他来给刘楚楹诊脉的时候她就已经怀上了,他可没派上什么用场。 刘楚楹这次可没依他,不光送了钱财又送了许多珠宝首饰,往后还少不了周辞安为她看诊。 周辞安推无可推只得接下,他说刘楚楹眼下脉象很好,不需要吃什么药,又专门写了一张孕妇饮食上的一些忌讳,才起身告辞。 几个侍女围在一起,月桃虽已经会说厉族话,但她看不懂厉族字,萨日就专门念给她听,刘楚楹也听得认真。 她摸着小腹,还有些难以相信她有孕的事,毕竟她除了这个月的月事尚未来,没有别的反应。 宫里那些初有孕的娘娘,总是恶心呕吐或是哪里不舒服,虽然也有仗着孩子邀宠的意思,但没有人提出异议,也就说明妇人初有孕的确会发现这些情况。 她倒是很好,许也是月份太小了。 日子依旧像之前一样过着,刘楚楹白日忙着南边的事宜,到了晚膳之前,特木齐会来向她汇报营中之事,还有阿吉泰。 现在阿吉泰俨然有取代了苏德尔位置的趋势,只不过还有两个年轻人也分走了一大半权力。 有苏德尔这个前车之鉴在,刘楚楹不希望再出现有人独揽粮仓,到用人时,还要看手下人的脸色的事。 这三个人,在粮仓的地位都差不多,既能更快更有效的处理事务,又能相互监督制衡。 刘楚楹不怕他们争斗,只怕他们不争。 他们争斗得越厉害,她的地位也就更加坚固。 又过了半月,刘楚楹还是没有出现任何的反应,如果不是周辞安的话,她根本感觉不到她肚子里多了一个小人。 因为没反应,周辞安又总说她的脉象很好,所以刘楚楹也就没怎么在意,依旧像以前那样处理事务,有时候忙起来不分昼夜,都是月桃和萨日强制扶她去歇息。 很快她就又收到了宗格的来信,这次没有写那些酸溜溜的情诗,而是写明了归期。 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再有半月就能到。 刘楚楹轻拂着上面越发龙飞凤舞的字迹,能感受到宗格写这封信时的雀跃。 这么久不见他,她虽嘴上不说,每次回信也都是说些部落里的事宜,以及叮嘱宗格不要冲动,但在心里,怎么可能不想念他呢? 还有她有孕的事,也不知道宗格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她摸了摸尚未显怀的小腹,脸上满是笑意。 而后她又拆开乌仁图娅给她写的信。 里面详细的说明了那边的战况,幸而有她去了,不然刘楚楹完全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 此次瓜分塔塔尔部落,宗格自是不必说,无论是身份还是势力,都是三个部落里面最强的,占领的地盘也是最多的,其次就是夏那日部落。 夏那日部落出战的都是女子,且她们最擅长的是防守,完全没办法和纳古斯部落里强壮如熊的男人们相较,这也是为什么裴沙不把她们放在眼里的原因。 宗格也就算了,他是大王该占最大的一份,那剩下的裴沙全都想要,是一点都不打算留给夏那日部落。 所以打知道宗格的计谋,裴沙就有所准备。 他和他的部下兵分两路,一半早早的潜伏在了夏那日靠近塔塔尔部落的地方,剩下的人则是在纳古斯部落配合宗格进行围剿。 夏那日不是防守很厉害吗?他倒是要看看,他拦在她们的必经之路上,她们还怎么突破重围跟他争抢。 反正他们现在是盟友,还是宗格麾下的人,即便他阻拦她们,她们现在也绝不可能对他们纳古斯部落下死手,不然就会影响他们之间的结盟。 他效忠宗格多年,不像夏那日部落刚刚对宗格投诚,宗格肯定是站在他这边的,所以裴沙十分有恃无恐。 就在他沾沾自喜,觉得夏那日部落无法突破他们纳古斯勇士的阻拦,只能跟在他们身后捡他们不要的东西时,他万万没想到,有一个人竟然提前看穿了他的想法。 那人从宗格所在的方向带着一队人马过来断了他的粮道。 奥都也反应迅速,既然攻破不得,就仗着人数优势将裴沙的前路断掉,与来人前后包夹,将他困在了一个塔塔尔的小部落里,眼瞧着就要面临粮绝。 这就很尴尬了。 而来人正是乌仁图娅。 走前刘楚楹就和她说了,裴沙这个人贪婪狡诈,不会甘心和夏那日部落面对面起冲突,肯定会使阴招。 他要想利益最大化,一定会抓着离夏那日部落最近的几个塔塔尔部落不放。 他要是能提前带着人攻下这几个部落,再作为阻拦,不让夏那日部落的人前进,就相当于只有他和宗格两个人瓜分塔塔尔。 第185章 互换 可这样风险也极大,裴沙总不能光攻破塔塔尔的小部落而不让人守着。 他的胃口太大了,要想一直拦着夏那日部落,就必然要留人守住他已经攻下的那些,不然他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为夏那日部落做嫁衣裳。 一旦人多就面临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那就是粮草不够。 一年前,宗格征战了塔塔尔部落一次,致使他们元气大伤,这也是为什么宗格又一次拿他们开刀。 眼下的塔塔尔无疑是九大部落中最弱的一个。 他们的粮草自己都不够吃,怎么可能就着裴沙的人。 而且宗格有言在先,不能动塔塔尔部落的平民,裴沙也没胆子跟那些人抢,省得坏了宗格的名声。 所以刘楚楹老早就预想到了,只要盯住纳古斯部落粮草的去向,就能知道裴沙想在哪里拦堵。 当然裴沙也不是傻子,且他带出来这么多人,哪怕被夏那日部落的女人发现了,他觉得她们也没这个能耐截断他的粮道。 结果万万没想到乌仁图娅来了,还带着宗格的人,有些还都跟他很熟。 那些人正是前些日子被绍布怂恿着和刘楚楹作对的人。 他们已经深深意识到了错误,却找不到机会弥补。 这不刚好,夏那日部落是大王妃的支持者,这纳古斯部落都不要脸的欺负到人家家门口去了,他们当然得管一管,也好还刘楚楹的人情。 所以在宗格的默许下,他们跟着乌仁图娅,学着裴沙的做法,抢占了裴沙粮道路上的一个小部落,相当于就截断了他们的粮道,不让他们的粮草过来。 他们是宗格的人,裴沙当然不能和他们起冲突,只能被包饺子一样困在中间,无论他怎么和那些将军谈判,又是讲感情又是讲道理,可都没有人理他。 他们用的说辞和裴沙跟夏那日部落用的说辞一模一样,他们可不是来和裴沙作对的,他们只不过是来攻占这个小部落的。 至于裴沙的人能不能过去,那是他们自己该考虑的事情,跟他们可没关系。 裴沙当初虽然也和奥都说了差不多的话,但他卑鄙归卑鄙还是保留着几分风度,没有说的那么难听。 但那些男人完全就是流氓无赖了,怎么气人怎么说。 气得裴沙直跳脚,若不是畏惧宗格,他早就带人砍上去了。 眼瞧着就要被围死,裴沙也只能认怂,让夏那日部落的人出去,实则这也是他的计谋。 既然那些女人这么想出去,那他就让她们出去好了。 等到她们攻下一个部落,人和马都最疲惫的时候,他再趁机抢夺。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奥都竟然学他,并没有进攻那些近的塔塔尔小部落,而是带着人长驱直入,跑到纳古斯那边去了。 这样两个部落的主力完全掉了个个。 夏那日部落早不是曾经那个一味只会关起门来过日子的夏那日部落了。 奥都既然敢带着那群女人出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她的带领下,夏那日部落的新生力量,不仅箭术超群,近战也同样不逊色于男人。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把靠近纳古斯部落的塔塔尔小部落全部收入囊中。 裴沙也没闲着,事情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他就是再不甘心也没有用,只能和奥都一人一半,他则打下靠近夏那日这边的部落。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最后会是两边互换地盘,毕竟离自己的部落近也好管理,相信两人都会同意。 结果奥都拒绝了裴沙的提议。 笑话,夏那日最厉害的就是防守,她们占的地方几乎就属于是纳古斯部落的门面,她们要是想阻拦,裴沙可能家都回不了。 且她做出这样的举动,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交代剩下的人待在夏那日部落里,将部落守得固若金汤,无论她几时回都没有问题,而且还有一个更关键的。 可裴沙不行,纳古斯部落毗邻荣哈部落和阿都沁部落,要是他们联起手来,趁纳古斯部落人少,抢了他的地盘,那他估计会被直接气死。 因为另一边是北海,再另一边是康纳的地盘,这种时候康纳肯定不可能让裴沙带着人马从他的地盘经过,这不引狼入室吗? 所以裴沙打着打着发现他回不了家了。 宗格已经杀了席斯,占据了塔塔尔部落大营,不,已经没有塔塔尔部落了,九大部落如今只剩下了八个。 宗格迅速安顿好那边,也不管夏那日和纳古斯之间的争斗,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所以还不知道那两人现在是什么章程。 但刘楚楹知道,换肯定是会换的,只不过裴沙要付出的代价会更多一点,谁让他把家门让出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觉得此次瓜分塔塔尔,夏那日会排第二的原因。 裴沙此次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心情愉悦的合上信,刚好奈日说周先生来请脉了。 自刘楚楹查出有孕后,每隔三天周辞安都会来请一次脉。 跟往常一样,周辞安说她的脉象极好。 期间刘楚楹也去请过巫师,巫师也说她的脉象极好,不是她信不过周辞安,而是她的身体没有一丝有孕的反应,多一个人说没事,她这心里也更安些。 现在厉族内乱,她怀的又是宗格的第一个孩子,她担心其余部落的人会对这个孩子下手,于是就让巫师先不要对外说,巫师自然没有异议。 但她身边的人是都知道的,阿古拉也知道,以至于刘楚楹每次出门,几个人都像是守着一尊瓷娃娃似的,生怕她累着摔着了。 也是周辞安跟她们说,头三个月胎还没坐稳,稍有差池就极易小产。 萨日她们又觉得她是中原人,身体娇弱,更是心惊胆战,巴不得刘楚楹能在床上休养。 刘楚楹对此很是无奈,萨日她们没有生养过没经验,她也没经验,觉得身边还是要放个生养过的妇人,省的她们一群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 “喂,中原公主!你是在等宗格回来?我告诉你,他回不来了,我们兀良哈全是以一敌十的勇士,十几年前我能差点杀了他,十几年后,他还是得死在我们兀良哈人的手里,哈哈哈哈哈......” 第186章 污秽 刘楚楹停下脚步,一双美目瞥向角落里污秽不堪的男人。 他生着一双绿眼睛,哪怕脸上脏乱不堪也能看出那精致立体的五官。 说起来,兀良哈人的祖先可以追寻至北海以外,其实也算不得纯正的厉族人。 阿古拉听见西尔斯的狂妄之语,顿时怒不可遏想要给他一个教训,但被刘楚楹拦下。 西尔斯笑得更加得意了,他这张脸不知迷倒了多少厉族女人。 “美丽的公主,宗格若是活不成了,你就跟着我吧,我不会亏待你的,说不定等你跟了我,你就会发现,其实我比宗格厉害多了......” 西尔斯笑得十分淫邪,那厉害两个字当然不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 这是在赤裸裸的羞辱大王和大王妃。 阿古拉险些将一口牙咬碎,要不是大王还要留着他的命,他说什么也要把他剁碎了喂狼。 此时特木齐也听到消息赶来,听到这话也是怒不可遏,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他。 也被刘楚楹阻拦了。 她表情淡然,缓缓走到西尔斯面前,等到一定的距离停住。 西尔斯突然直起身体冲了过来,想要吓唬她,结果却被锁链锁住,连刘楚楹的衣角都摸不到。 这些都在刘楚楹的意料之中,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是有一张好相貌没错,但现在的他连乞丐都不如,比刘楚楹第一次见他时瘦了一大圈,却也依旧这般乐观,精气神十足,不怪宗格头疼。 “啧,远着看美,近看更漂亮了,宗格真是好福气,小美人,你也考虑考虑我吧,我不会比宗格对你差的。” 西尔斯绽放出他自认为最英俊的笑,可他没意识到,他脸上满是污垢,这样笑着就跟个疯子一样十分可怖。 刘楚楹被他的话逗笑了。 美人一笑犹如百花齐放,险些把西尔斯看呆,他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似乎是看到了逃出去的希望。 可她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是那般残忍。 “特木齐,戳瞎他的一只眼睛。” 特木齐没有犹豫,立马跟拎小鸡仔一样,把西尔斯拎到一边,实则是怕吓到刘楚楹。 他手起刀落,只闻得噗嗤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戳破。 西尔斯也是一条汉子,都这样了也没有叫出声,只是捂着那只血淋淋的眼睛在地上痛得打滚。 他倒是小看了这个中原女人,明明上次她还被自己吓得后退,本来他就是想趁着宗格不在戏弄戏弄他的女人,没想到她竟然。 刘楚楹并没有去看西尔斯的惨状,只看着不远处慢条斯理的说道,“下次再管不住眼睛,我不介意再让人戳瞎一只,都落到这种地位了,还不忘调戏女人,你喜欢漂亮女人是吗?好啊,我送你一个。” 说完刘楚楹就走了。 西尔斯疼得龇牙咧嘴,另一只眼睛也都被血浸湿,既狼狈又血腥。 可即便恨得牙根痒痒,却也不敢再去看,他迟早会逃出去的,需得留着眼睛,并不是因为他怂了。 至于刘楚楹说的女人,西尔斯冷笑,不就是来他这探查藏宝图的吗,何必这样弯弯绕绕。 且送几个都是死,他是不可能将另一半藏宝图告诉宗格的。 是夜,紫苏被人粗暴的带到了一间营帐,里面杂乱不堪,像是牧民囤放牧草的地方,因为前些天刚下过一场雨,还有些湿漉漉的。 她十分嫌弃的掩住口鼻,正想问大王妃这是什么意思,那几个带她来的人就已经出去了,持着刀凶神恶煞的守在门外,看样子是把她换了个地方关着。 紫苏也放弃了挣扎,环着双手,万般嫌弃的在四周看着,试图找个落脚的地方,可走着走着突然踩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个人。 那个人浑身是伤,不仅没了一只耳朵,一只眼睛也被包着,还渗着殷红的鲜血,惨的不得了。 紫苏吓得手脚冰凉,生怕她也会落得如此下场,那这样还不如杀了她。 她也顾不得什么了,想看看能不能再见见刘楚楹。 可却被门外守着的人无情的丢了回来。 她也就只能消停下来。 原以为刘楚楹保下她的命,是想利用她这张脸去笼络别人,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刘楚楹做什么,结果把她扔在这不管不顾是什么意思? 紫苏没办法了,只能把目光放在西尔斯的身上,她想叫醒他,试图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她也好心里有点数。 结果西尔斯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紫苏没办法只能凑近了点,西尔斯身上散发出一股恶臭味,她只能用手掩着鼻子,用脚轻轻的踢了踢他。 结果还是没反应。 “不会是死了吧?”紫苏身子抖了抖,这里的条件都差成这样了,她可不想和死人待在一块啊。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想去探探西尔斯的鼻息,结果变故突生,只闻得一阵叮呤咣啷的锁链声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这声音自然是引来了外面的人的主意,他们立即冲了进来,就见紫苏被西尔斯压在身下,西尔斯的手死死的卡着紫苏的脖子,没过一会紫苏就脸色涨红,瞪着眼睛,眼看就要被活活掐死。 幸好那些人来得及时,将西尔斯踹开,把紫苏从他身下解救了出来。 紫苏一边喘气一边咳嗽,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那些人又出去了,这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只不过跟刚刚不同的是,那男人坐了起来,一双绿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瞧,盯得她毛骨悚然。 “不......不!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你们把我送错了地方,我要见大王妃,我要见大王妃!” 紫苏刚刚差一点就死在了那个恐怖的男人手上,怎么可能会愿意跟他待在一处。 她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跑,结果显而易见,又被人推了回来。 无意间她对上了西尔斯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吓得只能缩进角落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西尔斯咧嘴一笑,有意思。 第187章 狂喜 “大王妃这样真的有用吗?” 特木齐收到底下人传来的消息,刚跟刘楚楹汇报完。 “试试吧。”刘楚楹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既然西尔斯发起了热,让人给他熬些药吧,免得他死了,让紫苏照顾他就好,其余的人只需听着里面的动静,不许西尔斯伤了紫苏,也不许......” 刘楚楹抬起头看了特木齐一眼。 特木齐立马反应了过来,憋着笑道,“特木齐明白了,这就去吩咐他们。” 刘楚楹平静的点头,她说要给西尔斯送个女人,可却是只让看不让碰的女人,对于西尔斯这种人而言,若是杀不了她,只能看着,那便是最大的折磨。 但她想要的不光光是这点,不过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静静等待便可。 终于到了将士回营的那一天,刘楚楹老早就预备好了。 如今到了五月,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厉族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冬日,热得时候也就这两三个月。 外面太阳大,萨日她们都不放心刘楚楹在外面等,所以隔一会就去听外面的动响。 本来昨天晚上,刘楚楹还有些睡不着,现在倒是平静了下来,想着一会该怎么跟宗格说孩子的事情。 孟秋兴冲冲的跑进来,说了一句大王回来了。 萨日和月桃这才一人一边,扶着刘楚楹出去。 宗格坐在马上,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刘楚楹,都开始着急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才没有过来接他,正要御马去找她,就见她们过来了。 他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天知道两个月不见他有多想她。 他策着马朝刘楚楹奔来,刘楚楹倒没什么,只是凝视着宗格的脸,可她身边的几个侍女却吓得不轻。 好在宗格从马上跳了下来,那黑马与她们擦肩而过,只扬起一阵灰尘,在灰尘侵袭刘楚楹之前,宗格就提前将她拉进了怀里。 “我的胡日格,我好想你。” 宗格紧紧的抱着她,等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气息和柔软,他才松开了些,看着她的红唇,目光无比隐晦,若不是她脸皮薄,周围又有这么多人,他怕是早就亲上去了。 刘楚楹抬头看他,比出发前瘦了一些,也晒黑了,倒是白费了她之前的精心养护。 “我也想你。”她抿唇一笑,倒是没有扭捏。 宗格脸上的笑越发灿烂,已经等不及想和她独处,反正这会子大家都和自个的妻儿聚在一块,他干脆就把她打横抱抱起。 却不想此举把萨日她们吓了一跳。 “大王当心啊!” “小心大王妃的肚子!” 宗格被这两句话弄得是一团雾水,往常他也没少抱过,怎么这次这么多事? 刘楚楹下意识就环着宗格的脖子,听到她们的话这才想起来她有孕的事情。 实在这孩子不折腾人,她有孕也两个多月了,至今还未曾有反应,总是会让她忘记有个孩子的存在。 生怕宗格毛手毛脚的会伤着孩子,她拍了拍宗格的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宗格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松开,他拉着刘楚楹的手,万分担忧的道,“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哪里难受?” 刘楚楹笑吟吟的看着他,几个侍女等着大王妃自己开口,也都喜气洋洋的在一旁看着。 “宗格,我们要有孩子了。” 她拉着宗格的手贴在了她的小腹上。 宗格先是面露茫然,一会看着刘楚楹的脸,一会又看向她平坦的小腹。 实在是在宗格眼中,妇人有孕都是大着肚子,哪里像刘楚楹现在的样子。 他将这句话消化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了。 我们要有孩子了...... 他心爱的妻子怀了他的孩子。 那一刻,时间仿佛放缓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茫然褪去,眉尾上挑,嘴唇微张,沉浸在这天大的喜悦中,竟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放在她小腹上的手都有些轻颤。 刘楚楹看着他的眼睛,是肉眼可见的欣喜若狂。 她的一颗心怦怦的跳个不停,就连她得知自己有孕的时候,也没有今日这般高兴。 宗格的反应她还是很满意的,她还担心他得知这个好消息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不过现在看来她想得完全没错。 宗格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尤其还兴奋的往上抛了抛,这个动作吓得月桃她们叫出了声,忙围过来生怕宗格把人摔着。 “大王,大王妃有孕还不足三月,还不能这么......”月桃没胆子往下说了。 “大王,您快把大王妃放下来吧!”萨日可没那么多顾忌,现在天大地大都不如大王妃大。 刘楚楹也有些被吓到了,不过没有萨日她们反应这般大,她知道宗格是不可能摔着她的。 宗格抱着她大笑了两声,他的双臂是那样的强而有力,似乎只要被他护着,就绝无可能受到伤害。 他将她捧起,面向他的子民。 “天佑我厉族,大王妃有孕,这是我破多罗宗格的第一个孩子,他将继承我的一切!”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无一不是面露喜悦,他们弯下腰,声音响亮又整齐。 “恭喜大王,恭喜大王妃!” 刘楚楹抓着宗格的衣服,与他相视而笑。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她相信她和宗格,和他们的孩子,都会好好的,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 萨日和月桃急急地跟着,生怕大王不小心伤了大王妃了。 可她们刚跟着进了寝居,就见大王将大王妃放在床上,捧着她的脸......月桃捂着眼睛赶紧退出去,萨日也是。 宗格这一亲亲了很久,可只是亲着,手却十分老实的没有乱摸。 最终还是刘楚楹没忍住去推他,宗格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她的脸。 宗格脸上的笑意久久不散,他先是胡乱的亲了一会她的脸,发出很大的声响,赶在刘楚楹快要生气之前,他撩开衣袍,突然单膝跪在她的脚边。 刘楚楹有些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胸口热热的,似乎有岩浆在涌动,心跳得简直快要跳出来。 第188章 厮磨 宗格骨子里是有多么狂傲,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却也从未想过,他会为自己屈膝。 刘楚楹有些无措的伸出手,可宗格不以为意。 他探过上身,将脸贴在她的小腹上,试图和刘楚楹腹中的孩子交流感情。 “小崽子,我是你阿布,你听得见吗?我是你阿布!” 刘楚楹被他这幼稚的话语逗笑了,心里的那点不自在散去,干脆伸手抱住了宗格的脑袋。 “他才多大啊,哪能听见你说话?” “我不管,他是我宗格的孩子,肯定能听见。”宗格无厘头的道。 刘楚楹只能无奈摇头,突然又想起了刚刚宗格对部落子民说的话。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这是她的孩子,无论男女她都会视若珍宝,可这只是她的想法,在外人眼中,他们还是更希望这会是个王子。 若她生的是个女儿,宗格又说出了那样的话,恐怕会有不少人议论纷纷,甚至是嘲笑。 “男女都好,我会亲自教他们本领,让他们成为厉族的最强者,哪怕是我的女儿,也不容别人小看她分毫。”宗格笑道。 他从地上起来,将刘楚楹抱在腿上,一只手还是贴着她的小腹。 “不必担心,如果是女儿,只要她愿意,做个女王也不是不可以。” 刘楚楹被他这话惊呆了,不过想想,宗格看人从来不看重身份或是性别,只要有本事,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你刚刚管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刘楚楹回过神,目光清幽的盯着宗格看。 宗格干笑两声,心虚的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不是叫别人的家叫习惯了吗。” “名字,对,该取个名字......” 可宗格想了半天可没想出什么好名字,实在是他从未想过,他竟然也会过上这种有妻有儿的日子。 “明天再想,先让我好好亲亲你。”宗格就要抬起刘楚楹的脸,结果却被她眼疾手快的躲过了。 “月桃,热水备好了吗?”刘楚楹一手挡住宗格的脸,对外喊道。 月桃应了一声,说是已经好了。 刘楚楹从宗格身上下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实在是宗格的表情太过委屈,她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脸,“先去洗洗吧,我帮你。” 宗格轻轻的哼了一声,抱起她就往沐浴的地方走。 让宗格十分失望的是,刘楚楹觉得那里已经够大了,就没让改,但还是没经受住宗格的磨人的本事,让人摆了张软塌进来。 宗格将她放在软榻上,她没怀孕的时候,他都舍不得她伺候他,更别说现在怀了孩子。 可即便这样,该逗弄还是得逗弄的。 “一起洗?”宗格一脸坏笑。 刘楚楹红着脸推开他,“快脱了。” 将他赶来沐浴,嫌他身上味道不好闻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她要检查他身上是否受了伤。 宗格装出伤心难过的样子,又捧着她的脸厮磨了一会,才慢腾腾的解开衣服,当着她的面,是根本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刘楚楹刚开始还在仔细的看着,没发现多了什么伤口才松了一口气,可没一会,那汹涌之物就完全无法忽视了。 刘楚楹抬眼看他,表情晦涩。 宗格朝她笑得人畜无害,“许久未见,想你了嘛。” 被心爱的人那样盯着,不想就有鬼了。 刘楚楹突然想起来了,宫中有孕的妃嫔是不能侍寝的,应该是怕伤到孩子。 可这会子,她却是没有说什么,而是言语暧昧的催他快些。 宗格伸手摩挲着她脖子上的软肉,目光幽深,险些难以自持。 但苦于他身上脏,知道要是没洗干净,这个小洁癖是不会让他碰的,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清洗干净。 他擦干身上的水,随便套了一件寝衣,就要抱着她回去。 刘楚楹没让,寻了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头发,“奥都和裴沙怎么样了?” 宗格抱着她,手已经开始不老实的往她衣服里探去,想也没想就回答,“不知道。” 刘楚楹拍开他的手,宗格这才不情不愿道,“还有的闹,裴沙那家伙本就不甘心输给女人,奥都也迟迟没有提出条件,裴沙也就干脆破罐子破摔,想着跟她耗到底。” “你怎么看?” “他们有什么好看的,当然是我的大王妃最好看。”宗格执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印下一吻,朝她笑得肆意张扬。 “不正经。”刘楚楹强忍着笑意,在他心口轻捶了一下。 宗格拉着她的手趁势将她摁在怀里,接过帕子自己擦拭。 “换肯定是会换的,但裴沙这个人小气的很,别人休想从他手指缝里抠出点东西,更别说他亲手打下的部落,再这样耗下去,他怕是会做出点别的事来。” 宗格语气有些许不高兴,他不担心裴沙和奥都争斗,只是夏那日部落现在支持的人是他的胡日格,若是奥都不松口,裴沙那家伙很可能会把主意打到刘楚楹身上,那才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刘楚楹靠在他的心口,耳边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她伸手抚过宗格如刀刻般的下颌,以为宗格是在不高兴那两人的内斗, “别担心,我知道奥都想要做什么,此次你们本来是打着和兀良哈开战的名头,结果却转头去围剿塔塔尔,兀良哈那群人野性难驯,怕是早就不服气了,此时他们必然受不了这口气,夏那日部落和他们离得最近,他们很有可能会趁机报复,而裴沙......” 刘楚楹轻笑一声,“你不会生气我们摆了他一道吧?” 没错,她和奥都就是打算让裴沙替夏那日部落去直面兀良哈人的铁骑。 宗格此时也明白了,他的小狐狸可真是聪明极了。 打一开始就摸清楚了裴沙的想法,也算计好了,就等裴沙一步一步往下跳,最后再用交换地盘逼着裴沙去对付那些兀良哈人,有了他们的帮助,夏那日部落当然什么都不怕了。 他捏着她的细腻光洁的脸,“我为什么要生气,本也是裴沙自己贪得无厌。” 宗格是个讲道理的人,即便是帮亲不帮理,他的媳妇也比裴沙亲多了。 第189章 分房 今日是部落勇士大胜归来的日子,又加上大王妃怀了身孕,可谓是双喜临门。 晚上部落里就举行了盛大的庆典,大王妃怀着身孕没有出现也就罢了,可大王也没有出现。 此时宗格遇到了人生一大危机。 他把自己洗干净后,正想抱着娇娇软软的妻子去床上温存,却被告知,他们得分房睡。 刘楚楹早就收拾出了一间屋子,也把宗格的衣服都搬过去了,还做了两手准备,要是宗格不习惯中原人住的屋子,也可以将东西搬回他自己的营帐去。 宗格整个人都呆住了。 为什么要赶他走?他做错什么了吗? “不要,我哪都不去。”宗格搂着她的手越发收紧。 他是不习惯中原人住的地方,可他哪里是在意那个,他只想和她待在一起而已,再说哪有夫妻是分房睡的? 刘楚楹担心伤着孩子,赶忙拍他的手,硬着头皮解释,可却怎么都说不出那几个字。 “女子有孕,是不能......不能那样的。” 宗格反应过来,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可怀都怀上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摸着她的小腹,委屈道,“你怀着孩子,我当然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们以前不也睡在一块什么都不做吗,我的胡日格,你不要赶我走,让我留下吧,我也好照顾你。” 可他不提以前还好,这一提立马就让刘楚楹想到了之前他折磨她的手段,且他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要是一不小心伤到了孩子可怎么是好。 宗格看着她的表情,难得看出了她的想法,顿时气急败坏的咬了她的鼻尖。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肯定能忍得住,那也是我宗格的崽子!” 刘楚楹捂着鼻子逃离,耳边又传来宗格那不可一世的声音,“我不管,你就算是赶我走我也不走,我这就去把东西搬回来。” 话音还未落宗格就冲了出去,刘楚楹只能无奈的摇头。 罢罢罢,磨人些就磨人些吧,只要他高兴就好。 到了晚上,宗格依旧“余怒未消”,就连外面的庆典都不曾去参加,坐在刘楚楹身边盯得她头皮直发麻。 外面都是烤肉的香味,原本刘楚楹就不喜欢那个味道,现在更是闻不得,哪怕是几个侍女出去转了一圈,衣服上轻微沾到了些,刘楚楹这个时候嗅觉异常灵敏,很快胃里就泛起了酸水,出现了这两个月以来第一次孕初期的反应。 她弯腰干呕的时候吓了宗格一跳,也顾不得生什么气了,急忙给她拍背。 还是几个侍女都出去了,味道散了,刘楚楹才缓过来。 可谓是吐得快,好的也快。 “我没事的......周先生说了,孕初期呕吐是正常现象,再过几个月就好了。” 刘楚楹面色有些白,但脸上却涌起了点点笑意,她总算是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宗格的脸色比她的还要差,摸着她的小腹,语气明显没有之前那般高兴了。 “这小崽子磨人的很,可见是个皮实的,等他出来我一定替你好好教训他。” 刘楚楹听得眉头紧皱,“不许叫他小崽子。” 宗格这时候哪敢和她作对,连应了好几声,又亲自端来了水伺候她洗漱。 “看吧,还得是你男人在。”他仰着下巴桀骜的说道,可下一秒就换了副面孔。 “所以你别赶我走,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不看着你我不放心。”他将她拉进怀里,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 两人都穿着洁白的寝衣,坐在床上紧紧相拥,浑然一体。 刘楚楹失笑,他东西都已经搬回来了,还说这些? 许是被她干呕的样子吓到了,宗格晚上极为老实,只抱着她安歇什么都没有做,连亲吻的动作都是那般的克制。 “如果是女孩,就叫岱战吧。” 在连想了好几个都不怎么满意的名字后,宗格终于想出了一个让两人都满意的女名。 岱战,在厉族语里是战神的意思。 刘楚楹对此很满意,笑着点头,“那男孩呢?” “巴特尔?还是阿鲁斯?布赫也不错......”宗格想的都是些意寓极好的名字。 刘楚楹也在想,既然女儿的名字已经被定下了,那她就想儿子的名字,“阿亚斯,叫阿亚斯吧。” “好啊,都听你的。”宗格痛快的应下,就要去亲她的脸。 给刘楚楹一种错觉,似乎无论她取什么样的名字,宗格都不会有二话。 可亲着亲着,气氛就有些不对了。 刘楚楹慵懒的靠着大枕上,面色平静,在宗格如狼似虎的目光下,十分从容的将从肩膀滑落的衣服拉起。 那圆润白皙的肩头被遮住,宗格眼中闪着失望二字。 他半跪在她的身侧,有些急不可耐。 等触及到刘楚楹的眼神时,宗格将脸埋进她的高耸,说几个字就隔着纤薄的衣服亲上一口。 “我就亲一下......什么都不做......” 可说是亲一下,演变到后面,宗格在不知不觉中几乎将她的衣服脱了个精光,大口的吞咽声响起。 刘楚楹一张娇颜红透,她去推他的头却怎么都推不开,反倒像是给他助兴了般,让他更加兴奋了起来。 “别乱动......” 宗格只用一只手就抓住她的双手,怕这个姿势会压着她的肚子,他干脆就让她足夸坐在自己身上。 期间,不小心压到他那处,一股奇怪的透着舒爽的声音从他喉间溢出。 刘楚楹瞪了他一眼。 宗格边亲着她的额头边笑,“两个多月了,要是没反应就出大问题了......” “别闹了,睡吧。” 刘楚楹小心翼翼的避开,可又不小心蹭过,宗格身体一僵赶紧摁住她的腰身不让她乱动。 他目光火热的盯着她,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折腾他。 可这会子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见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宗格也不再折腾了,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平,掀起被子,似乎是在向她证明,他留下并不会打扰到她,所以接下来他都很乖很乖,除了时不时会蹭她几下。 但有孕之人嗜睡,刘楚楹比往常早半个时辰就开始犯困了,如今又有宗格温暖的怀抱。 草原上无论白天有多炎热,到了夜里还是冷得紧,这么久没有宗格的陪伴,刘楚楹十分想念他热乎的身体,也不管他什么感受,紧紧贴着他,很快就睡得香甜。 就是苦了宗格,他身体紧绷的跟块石头一样,敢情他留下不是在折腾她,反而是在折腾自己。 第190章 晕眩 宗格变了,跟换了个人似的,从前恨不得在床上使劲折腾,一天不落,现在却老实的不得了。 可总归是装出来的,时不时还是会被眼神出卖。 明明很想要,却又顾忌着,生怕刘楚楹会把他赶走,所以就连让她用别的方法疏解他也没开口。 一到夜里,他那目光就无法掩饰了。 刘楚楹被他那眼神和行为完全不一致的样子逗笑了好几次。 见他这样坚持也不再提分房睡的事情。 又过了几日见宗格实在可怜,她还是心软了。 于是刚洗漱完穿着一身寝衣过来的宗格就被她一把推到了床上。 宗格一双眼睛跳着兴奋的光。 许久之后,刘楚楹从床上起来,去内室净手。 透过菱花镜,只见美人眉眼含春,双颊泛着几朵红霞,十根纤纤玉指,指甲圆润,泛着健康的蜜色,在水光的映照下美的不可方物。 突然镜中多了一个人。 宗格光着膀子从背后搂住她。 刘楚楹耳垂一阵湿濡,她略微挣扎了一下,身后的家伙跟座小山一样拥着她,她这点力气跟给他挠痒痒一样,也就放弃了。 好在宗格并没有得寸进尺,放弃了她的耳垂,轻轻蹭着她的侧脸。 刘楚楹看向镜中,这才发现宗格没有穿衣服,浑身的腱子肉染上一层薄薄的粉红,依稀可见跳动着的经脉,看的人血脉偾张。 她眼皮子猛的一跳。 “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看到就看到……” 宗格低沉又慵懒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这是吃醋了?担心他的身体被别的女人看见? 绝对是这样,若换做别的男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宗格光是想想都想杀人。 他伸手轻抬起她的下巴,眼中满是笑意。 “我错了还不成吗,往后都只给你一个人看……其余的人都不给看。” 积压了两个多月,他好不容易纾解了一次,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又格外粘人,说话间吐出来的气都是温热酥麻的。 刘楚楹的脸越来越红,到后面干脆低下头不搭理他。 宗格低声笑,怕她生气也不再逗她,抱她回去安睡。 宗格早早的就出去忙活了,临近猎季,他要带着人去齐儿草原,但刘楚楹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方便出行。 但好在去的时间不长,他又削短了人手,不过五六天就回来了。 刘楚楹靠在软榻上,看见他这么快就回来还有些懵。 萨日和月桃也有些懵,不过很快萨日就反应过来拉着月桃出去了。 宗格身上还透着水汽,他先是凑到刘楚楹身边亲了亲她的脸,再弯下腰将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 “怎么几天不见长大了这么多?”宗格惊奇,原本还平坦的小腹突然凸起了些。 他没忍住亲了亲,语气骄傲的说道,“不愧是我的崽子,我的小岱战,我的阿亚斯,你们快快长大吧,别折腾你母亲了。” 刘楚楹这一胎怀的倒是不似寻常妇人那般恶心干呕,反倒是头晕目眩,前些日子尤为严重。 宗格心疼的不行,恨不得这些苦都让他来承受。 刘楚楹屈指在他脸上弹了一下,“都说了不许叫小崽子,你当心他听见。” 许是这些日子,宗格总是幼稚的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让她也受到了感染,觉得他是能听见的。 宗格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着,虽是连连点头,但刘楚楹知道他只是嘴上说说,下次还敢。 “好些了吗?要不吃些药试试?” 宗格前些日子没少折腾巫师和周辞安,但孕妇不易服用药物,恐对孩子不利,但在宗格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得上她,孩子也不行。 “这几天已经不晕了。”刘楚楹靠在宗格怀里,手里还拿着一本账册在看。 前些日子头晕得厉害,积压了好些事物没有处理。 眼下南边的建设已经完成,人手充足,土地肥沃,一切都走上正轨。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那些劳作的人有些是奴隶有些是平民,管理起来极为不容易。 以前还好,人少,又有那些上过战场的将士严格管控着,但现在就不行了。 许多厉族的贵族发现了其中巨大的利益,开始在那边屯田,甚至抢占了一些平民的田,无底线的剥削奴隶。 那些人都是有身份的人,那些将士也不太敢管,导致出了不少乱子。 刘楚楹叹气,想起了中原豪族逾矩屯田的事情,看来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贪得无厌的人。 “这个不急,派个人去一趟南边,杀几个人,他们就消停了。”宗格杀气腾腾的说道。 刘楚楹并没有拒绝,眼下这是最好的法子。 但治标不治本。 宗格的恐吓只会让他们收敛一会,之后他们又会故技重施,只不过手段会比之前更为隐蔽而已。 说到底,受苦的还是那些平民。 刘楚楹脑海中已经隐约有了对策,只是还不太完整,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完善。 想到这,她的头又开始晕了起来。 她支着头倒在宗格的怀里。 宗格变了脸色,忙伸手轻揉她的额角,过了好一会刘楚楹才缓过来。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竟这样古怪……” 刘楚楹无奈失笑道。 宗格抿着唇没有说话,他觉得是因为他,她才怀上这个孩子,才这样受罪。 刘楚楹知道他在想什么,生怕他起了奇怪的念头,或是这小家伙出来了他这个当爹不疼他了那还得了。 她赶忙去亲他的唇,宗格刚开始还僵着,没一会就丢盔弃甲,更是反客为主。 不过他的动作一直很轻柔,亲得刘楚楹都快要睡着了。 “在我怀里睡一会吧。”宗格松开了她的唇,在她眼睛上轻啄。 刘楚楹的确也有些困倦了,这几天晚上缺了他这个炉子,还真有些睡不安稳。 她靠在他胸口上,闭上眼睛。 宗格眼中柔情四溢,贴着她的额头时不时用唇轻蹭。 第191章 谈判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宗格把她叫醒,省的白天睡久了,晚上就睡不着了。 刘楚楹迷迷糊糊的,抱着宗格不撒手。 宗格自是乐得自在,巴不得她一直这样黏着自己。 可渐渐的他身上就不对劲了。 这些日子刘楚楹都没怎么出门,白日里天气热,她就穿着中原人纤薄的衣服,因为怀着孩子没有收腹,而是松松垮垮的在侧边系着一根带子,仅仅是几个动作间,他就清晰的看见了那深不见底的沟壑。 他眼睛不由自主的眯起,她现在怀着孩子他当然什么都做不了,可是那个中原大夫时不时会来给她诊脉,她这个样子只能他一个人看! 说人人就来了,萨日前来禀告,说是周先生来诊脉了。 宗格现在就是再不情愿也没办法,只能让萨日寻了一件厚实些的衣裳给刘楚楹披上,才让人进来。 刘楚楹被他这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可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看着宗格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她只是在屋子里才这样穿,有人来了当然会去换衣裳。 宗格假装没看见,拉着刘楚楹的手给周辞安诊脉,幸而有那块绢布在,不然宗格那眼神肯定要把周辞安的两根手指吓跑。 “大王妃身体康健,孩子也很好,这几个月还是不要用药,可以多揉揉额角会缓解一些,若是下个月还头晕目眩,我再斟酌斟酌。”周辞安道。 刘楚楹朝他点头,“都听周先生的。” 话音落下,她就感觉到有人在她腰上捏了一下,除了宗格还能有谁。 这个醋坛子。 等用完晚膳,洗漱就寝时,因着白日里多睡了一会,刘楚楹果然有些睡不着了。 突然想起了此次猎季的事。 “裴沙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宗格正在给她摁着额角,也难为他一个糙汉子,小心翼翼的生怕用大的力气把弄疼她,又怕摁轻了会没效果。 “来了,你现在不舒服,等你好一些了再去见他。” 此次参加的狩猎的人寥寥无几,毕竟宗格不声不响的就灭了塔塔尔部落,剩下几个有异心的部落人人自危,哪敢主动凑到宗格面前找死。 纷纷默契的抱病或是有其余的事情,只派了巫师前来。 兀良哈部落果然不出刘楚楹所料,将怒火发泄在了夏那日部落上,此时两部落在对峙,也都没来。 裴沙本来还在和奥都谁也不让谁,等兀良哈的铁骑杀到跟前,他才明白过来,奥都为何迟迟不提出交换条件。 他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凭什么要让他帮她们对抗那群野人? 既然和奥都谈判无果,他干脆就来破多罗部落找刘楚楹,问问究竟想怎么样。 他才不会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区区为了交换地盘,可不足以让他去对付那些野人。 可是他来这好几天了,连刘楚楹的衣角都没见到,宗格也见不到,几番打听才知道是,大王妃怀孕了,身体不适。 真是娇气! 裴沙气得不行,可宗格还让人看着他,就是为了防着他去打搅他的媳妇。 若是宗格在这,他肯定是要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的。 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帮着那群女人欺负他也就算了,连他想讨个公道他都要拦着。 过了两天,裴沙的脾气被硬生生的磨没了,宗格才让他见刘楚楹。 此时,大营里坐满了人。 所有人又是好笑又是警惕的看着裴沙,好笑的是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警惕的是,生怕他会冲撞到大王妃,从而伤到了他们部落的小王子或是小王女。 有了宗格那句话,这个还未降生不出意外就是他们未来的王,他们当然重视。 “大王妃,你这是想做什么?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裴沙面色冷峻,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宗格,再看向坐在宗格身边的女人。 自从他和那些人围剿塔塔尔以来,他就没占到什么好处。 “裴沙,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样跟大王妃说话的吗?”乌尼尔率先拍案,一副裴沙要是惊扰到他们部落的王储,他就要跟他拼命的样子。 特木齐也是,立马也跟着拍桌,他们这一带头,屋子里闹哄哄的,全是反驳裴沙的声音。 就连最为老成的绍布也阴阳怪气道,“明明就是你自己非要跑到夏那日那边去,你要是不跑到那边去,犯得着对上兀良哈人?” 宗格更是做足了姿态,冷冷的瞥了一眼裴沙,就将刘楚楹揽进怀里,一副她受了惊吓的样子。 刘楚楹当然没有受惊吓,且这些天晕眩的症状也消失了,好得不得了。 可眼下即便再想笑也得配合的忍着。 那一句句话怼得裴沙是哑口无言。 瞧瞧这些人嗓门大的,究竟是谁在惊扰大王妃和她的孩子? 分明都是在看他的笑话! 裴沙因为一张臭嘴,人缘一直都不太好,眼下算是尝到被人骂到无法还嘴的滋味了。 “大王妃,请原谅裴沙的失礼,裴沙这次来是想和您好好谈谈,究竟要怎么,夏那日部落才同意和我交换地盘?” 裴沙眼下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不尊严了,他才不要让自己部落的勇士替别的人守家门,抛头颅洒热血。 且本也是他自作聪明在先,大不了多给夏那日部落一些地盘,但别的条件就别想了。 “裴沙小王先别急,这交换地盘是小事,合力迎战兀良哈部落才是当下的要紧事。”刘楚楹十分淡然道。 此时征战塔塔尔部落,破多罗部落的人是主力,一场大战之后自然要休养生息一段日子。 更重要的是,巴图和康纳已经缓过神来,知道席斯死了,下一个就会轮到他们。 若他们不愿对宗格臣服,那就只有反抗这一条路,为了防止被他们结盟围剿,部落的人全都在各处严防死守着,自然无法去帮助夏那日部落。 但她和奥都都知道裴沙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所以还准备了别的东西,一定会让他点头的东西。 裴沙脸上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险些又一次撕碎,“这不关我们纳古斯部落的事,哪来的合力一说,兀良哈和夏那日部落向来是死敌,我不插手,同样,到时候我与康纳起冲突,也不需要奥都她来帮我。” 兀良哈虽是被其余几大部落的人厌恶,同时他们的实力也被几大部落认可,他们虽不算最强的,但一定是最恶心最难缠的,跟他们比起来,阿都沁部落算什么? 第192章 弩箭 他这样决绝的拒绝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绍布他们几个跟裴沙都是老熟人,也预想到了他会这么做。 可这样一来,他不去帮忙,夏那日部落能以一己之力抵抗吗?若是不行,凭着大王对大王妃的爱重程度,肯定是会为她们出头的,可那样一来,若是巴图和康纳趁机反了,先不说将士们也没有缓过来,他们大营到时恐怕也要陷入危险? 先前绍布就觉得等拿下塔塔尔部落之后,他们要沉寂一段时日,就是怕逼得太狠导致巴图和纳康,甚至是阿日善就联手反击,到时哪怕他们部落有钱有粮也会遭到重创。 这无异于是提前他们统一草原的计划。 可眼下裴沙的利益受损,他们先前没有帮着他就算了,此时当然也不能要求什么。 于是乎绍布的表情就变了,连连给宗格使眼色,这一关只有夏那日部落自己渡过了,或是她们防守上几个月,等宗格安抚好巴图和康纳,就可以出兵支援。 眼下这是最好的法子。 可刘楚楹不以为然。 “裴沙小王先别急着撇清,你先看看一样东西,或许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裴沙脱口而出就是,“我才不会......” 结果等看清乌仁图娅拿进来的东西,瞬间熄了声音,眼睛亮了起来。 乌仁图娅风尘仆仆的从夏那日部落赶回来,虽然疲惫但依旧英姿飒爽。 她先是朝宗格和刘楚楹行完礼,然后冲着裴沙笑了一声。 明明对于裴沙而言是很刺耳的嘲笑,可这会子他却是无心顾及,满心满眼就在乌仁图娅手中拿着的弓弩上。 “大王妃,这是我们夏那日部落新研制出的弩箭,一次可以射出三支弩,小巧便捷,哪怕是在疾驰的马上,一只手也能发射,虽射程不远,但威力惊人。”乌仁图娅将弩箭送到刘楚楹面前。 刘楚楹不懂,宗格就亲自试了一下,仅仅是把玩了一会,宗格心里便已有数。 “好东西。” 裴沙十分眼馋,在征战塔塔尔部落的时候,他就见夏那日部落的女人用过这种弩箭了,在冲锋时作用尤为明显,那些塔塔尔人甚至连她们的武器都没有看到,就死于这种弩箭下。 可惜宗格不给他,而是放在了刘楚楹的手心,教她怎么使用。 是了,这种弩箭无须使用者有多大的力气,哪怕刘楚楹这样的弱质女流也可用它来杀人。 宗格虽然没用过,但他很聪明,只是看了一会就知道如何使用,他握着刘楚楹的手,将三支箭搭了上去,然后拉动机关,一松手,咻的一声,三支弩箭就射在了支撑大营的一根柱子上。 小半支箭身都嵌进去了,可见其威力。 特木齐和乌尼尔等人连连惊呼。 刘楚楹也被惊到了,不敢相信这是她射出的箭,虽然是宗格瞄准的柱子,但若是短距离,恐怕也不需要瞄准。 “这东西,你留着。”宗格将那弩箭放在刘楚楹的手心,可馋坏了那群男人。 刘楚楹欣然接受。 而后她看向同样眼馋的裴沙。 “裴沙小王,只要你率领纳古斯部落的勇士去对抗兀良哈的铁骑,奥都不仅会同意互换地盘,还送给你们三百件此弩,你看如何?” 裴沙当然很心动,有了这东西,对抗兀良哈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了,而且到了后面,也能派上大用场。 “三百,太少了吧。” “裴沙,你不要得寸进尺。”乌仁图娅冷嗤道。 “你想要多少?”刘楚楹拦住乌仁图娅。 “一千。”裴沙勾唇道。 有了这一千弩箭,他就能组就一支兼并射手的铁骑,无论是荣哈部落还是阿都沁部落,都不可能再是他的对手,他将荡平厉族东部。 “果然不要脸。”宗格道。 特木齐等人跟着笑出了声。 裴沙可不理会他,他现在心中只有他的铁骑。 刘楚楹皱眉,似乎很是为难,她看向乌仁图娅,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大王妃,一千太多了,我们就算想给也拿不出那么多。”乌仁图娅瞪了裴沙一眼。 “裴沙小王,你看?” “不急,可以先给我们八百,剩下的可以以后在交付。”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既然你这么不要脸,那我们也要改一改,我们互占塔塔尔七个小部落,这样吧,你多给我们两个,否则一千免谈。”乌仁图娅强硬道。 裴沙有些舍不得了,但又对那一千弩箭势在必得。 “裴沙,不就两个小部落,看你小气的,你要是不换,咱们还想跟夏那日部落换呢,大不了我带着人去跟那群野人打,老子就不信,有了这么厉害的弩,还怕他们?”乌尼尔大声嚷嚷道。 一直默不作声的温都日也站起身附和。 “你闭嘴,你还是好好守着你们部落吧,少掺和我们的事。”裴沙瞪了他一眼,而他这话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刘楚楹轻勾唇,与乌仁图娅互换了一个眼神。 宗格一直关注着她,担心她哪里不舒服,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他旁若无人的亲了亲她的头顶,看了一眼又被骗还不自知的裴沙,幸灾乐祸的笑了。 之后的事无比顺利,第二天裴沙就带着人又一次北上。 此时奥都正在整顿那几个打下的塔塔尔小部落,又被裴沙赌气拦着不让回去,乌仁图娅自然是要回夏那日部落帮忙。 走前,她轻轻摸了摸刘楚楹的肚子,嘱咐道,“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听说女人生孩子都是很疼的,等我回来陪你生产。” 刘楚楹笑着点头,“你也要好好的,千万别伤着了。” 乌仁图娅上前抱她,此次要不是她的谋划,她们也不能这么顺利打下那几个部落,还让裴沙吃完大亏之后还心甘情愿的帮她们。 虽然也有她们部落研制的弩箭在,但若不是她开口周旋,也没这么容易骗过狡诈的裴沙。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相拥,看得一旁的宗格和特木齐十分不是滋味。 尤其是宗格,都恨不得上前把乌仁图娅扒开。 什么意思? 他的女人生产自然有他陪着,她这话说的,好像他的胡日格怀的孩子是她的一样? 第193章 都兰 乌仁图娅走后,那几个将军纷纷围了上来,双眼放光,意味非常明显。 刘楚楹顶着他们这样的眼神还有些不习惯。 还是宗格挥退了他们,“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子,大王妃会忘记你们而便宜了裴沙?” “大王的意思是?”几位将军大喜道。 刘楚楹抿唇一笑,裴沙想要的一千弓弩对于夏那日部落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且她们还研制出了更厉害的弓弩,可以一次射出五支弩箭,只不过她们没拿出来用而已,一方面是为了隐藏实力,一方面也为了要骗过裴沙。 此次围剿塔塔尔部落,有宗格在前面打头阵,许多塔塔尔人不战而降,夏那日和纳古斯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分别打下了七个部落,扩充了地盘。 纳古斯一直是宗格的拥趸者也就罢了,夏那日刚刚对宗格投诚不久,自然要拿出些诚意来。 所以已经有三千把弓弩在运往破多罗大营的路上。 其中有三百是五连弩,是奥都看在刘楚楹的面子上特意送的,不然这么厉害的武器,夏那日部落是不可能让它落到外面。 本来夏那日部落跟裴沙谈的条件就是一千把三连弩。 但奥都深知裴沙贪婪的性子,她若是开口,裴沙肯定会狮子大开口,更别提让他交出他打下的那两个塔塔尔小部落。 所以就让刘楚楹和乌仁图娅一唱一和,先是压低数量,让裴沙自己说个数,又假装为难,又有宗格他们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 尤其是乌尼尔那句话,让裴沙以为宗格也想要这一千弩箭,自然很爽快的答应了。 殊不知这一千对于夏那日部落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用她们随处可得的东西换来纳古斯部落心甘情愿为她们对抗兀良哈的铁骑,实在不要太划算。 但其实这对裴沙来说也是好事,哪怕他后面知道他被骗了,也闹不到哪去,因为这一千对于他而言非常足够了。 若不是这次机会,这些弓弩也很难流到他们纳古斯部落的手上。 除非他去求宗格,但宗格肯定不会分他这么多的。 宗格牵着刘楚楹的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亲,只能在她手心轻挠。 坑了裴沙一把,还让他乐滋滋的接受,也是没谁了。 还得是他的小狐狸。 一群男人看着刘楚楹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为何厉族的大王总是会和其余部落的小王女联姻? 就是因为可以共享资源,通过姻亲让结盟更加坚固。 刘楚楹虽然不是王女,但是她得到了夏那日部落的全力支持,就连五连弩都拿出来了。 他们本来之前帮着刘楚楹是为了还那次的人情,可现在就是完完全全心甘情愿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北方也传来了战报,有了纳古斯部落的支持,很快就把那些兀良哈人打的屁滚尿流,不出两个月他们就尽数撤回了他们的老巢,没有个大半年的恢复是蹦跶不起来的。 刘楚楹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宗格每日都胆战心惊,生怕她哪里磕着碰着。 若不是外面有事实在走不开,他非要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盯着她不可。 这日都兰拿着她做的一些小孩子穿的衣服来找刘楚楹说话。 厉族的绣娘并不多,大多都是以前敦裕大王妃从中原带来的,受了厉族文化的影响,绣风大变。 刘楚楹自从接手大营和南边的事宜之后一直都很忙,都兰也不打扰她,时不时就去找那些绣娘,几个月不见她的绣艺是突飞猛进。 刘楚楹坐在软榻上,下面垫着的黑熊皮是宗格亲自在齐儿草原猎的,十分完整的一块皮子,需要两个男人合力才能抬得动。 为了让她坐得再舒服一些,身后又垫了一个折枝花的云锦大软枕。 她小腹隆起,身上披着一件锦衾,慵懒的斜靠着,拿着一本书在看。 因为害喜的症状并不严重,又被一大群人精心呵护着,所以非但没有憔悴分毫,反而变得丰腴了些,更添一股贵气。 但脸上倒是没有长肉,一张莹白的小脸透着点点红晕,即使不去看那张足以祸国殃民的脸,光是身上这股矜贵的气质,就能让人折服。 “楚姐姐,你快看呀。”都兰每次看到她都会被惊艳上一会,等她反应过来,才拿着几件小衣服坐到刘楚楹身边。 刘楚楹看到她来,脸上绽放出笑意,等看到那几件精致的小衣服,笑意更甚。 “真好看。” 南边的蚕室都已经建起来了,这些日子也时不时会有绸缎运回。 但大多都是尚未染色的原缎,即便有些染了色,也是一些深色,说到底还是染色的技艺尚不成熟。 都兰的这几件衣服就是用红色的绸缎做的,她又用金线绣了几只胖乎乎的小羊羔,实在是可爱的紧。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都兰的目光就被刘楚楹的肚子吸引过去了。 不过往常她都是会贴过来了,和宗格一样跟里面小人说上好一会话,可今日却是有些反常。 她盯了一会刘楚楹的肚子,抿了抿唇,“姐姐,你好好养胎,我先回去了。” “这是怎么了?”刘楚楹拉住她的手。 都兰冲她调皮的笑了笑,“还不是哥哥的婚事,他都这把年纪了,他不去找,我总得帮帮他。” 隐隐看出些苗头的刘楚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 她也不确定周辞安是不是真的在等都兰长大,但无论是不是,都还得看都兰的想法。 若她的心不在周辞安身上,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周辞安耽误她。 “这还不简单,过几日我把部落里的适龄女子都聚在一起,办一场绣会,你可以带上周先生来看看,说不定就看上眼了呢?” 自南边的绸缎开始量产之后,部落里就掀起了一阵绣花的风潮,平时在家闲来无事的女人都会聚在一起一同做做绣品,互相交流心得。 之前刘楚楹也办过几次,为了提高女人们的活跃度,绣会结束后,绣得最好的三个人会得到刘楚楹亲手赐下的赏赐。 都兰高兴的点了点头,就走了。 但刘楚楹还是看得出来,她有心事。 第194章 心意 宗格回来之后,刘楚楹就把绣会的事和他说了。 不等宗格皱起眉头,刘楚楹就先一步环住了他的腰身,踮起脚去亲他的唇。 宗格担心她站不稳立马低下头,又是揽着她的腰又是扶着她的肚子,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宗格,我好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 宗格被她亲的晕晕乎乎,听了她这话脑子险些都不会转了。 “你放我出去吧,我在屋子里都要闷坏了.....” “嗯......” 宗格应完才反应过来。 前些日子,因为部落里有时不时会出去打猎的人,部落里没那么多规矩,可以直接骑马进出,只要不踩踏营帐和人就成。 但却是有一次,那个猎人喝了些酒差点冲撞到刘楚楹,她那时肚子已经很大了,宗格光是听人来汇报就吓了个半死。 好在有阿古拉和萨日贴身跟着才没有出什么事。 后来,宗格不仅狠狠的处罚了那个猎人,还下令不准在大营骑马,可即便这样,他也不放心刘楚楹出去,谁知道哪里会蹦出什么不听话的熊孩子或是牲畜。 刘楚楹听到满意的回答,松开宗格,正好此时月桃说热水已经备好了,她就走向内室。 宗格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她身后,试图说服她不要出去,外面实在太危险了,到处都充满危险! 但刘楚楹担心都兰,这次说什么也要试探出她对周辞安到底是什么心思。 所以无论宗格说什么她都不搭理,自顾自脱了衣服沐浴。 宗格站在她身边,眼睁睁看着她褪去外衣,只剩一件肚兜和薄薄的裙子,光洁的后背和纤细的腰肢一览无余。 宗格眼睛都看直了。 可她一转过身来,小腹就像是硬生生的扣上了一个大碗,也让宗格瞬间清醒。 她到底大着肚子,没办法弯腰,动作也笨拙了不少。 宗格不喜欢别人碰她,就是女人也不可以,所以他在的时候决不允许月桃她们伺候她沐浴,每次都是他亲力亲为。 刘楚楹严词拒绝无果后,又加上肚子大了不方便,就只能随他去了。 宗格忍下欲望,蹲在地上给她褪去鞋袜,又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进浴桶里。 他两只手撑着浴桶壁,看着她眉眼含笑。 “怎么不脱了?哪有穿着衣服沐浴的?” 刘楚楹本就是故意的,自然不害羞,更是环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又亲了一会,亲得宗格呼吸急促,眼中的欲色毫不掩饰。 可宗格就是想得快要爆炸也没有办法,只能用一种无法言表的眼神紧紧盯着她。 “让我去吧,我就帮你。”刘楚楹拍拍他的脸,被他这样看着,双颊也慢慢浮起红云。 那种事宗格厚着脸皮也去问过巫师了,说是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可以,中间倒是可以,只不过要适度。 但宗格担心他没轻没重的,她身体又那般娇弱,要是不小心伤到了她和孩子,他估计会悔恨一生,所以就一直忍着。 这会子她说出这样的话,对于宗格而言无疑是天大的诱惑。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她的脸,重重研磨的好一会才松开她。 “我的胡日格变坏了......” 他只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一句,就拿着巾子给她擦身,见那肚兜实在碍眼,三下五除二就给她脱掉了。 虽然这样的场景每日都在发生,但刘楚楹还是臊得厉害,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身后是宗格低低的笑声,刘楚楹假装没听见。 等在榻上给他解决了一次,他餍足的抱着她睡觉,没再提起那事,刘楚楹就知道他同意了。 本来她也不需要这样去征求他的意见,无论如何他最后都是会妥协的。 只是她知道宗格这样做只是在乎她,若是她没跟他说,只会伤他的心。 他对她好,她也不想伤他的心,所以才这样折腾。 说是她尊重他也好,夫妻间的情趣也好,总之她自己悟出来的夫妻相处之道。 不仅外面的事要仔细经营打理,夫妻之间的感情同样也是。 很快就到绣会的日子,宗格嘴上虽什么都没说,但到了那日却是推掉了一切事务亲自陪在她身边,那紧绷的样子让刘楚楹是哭笑不得。 甚至在想她以后要是多生几个孩子,宗格是不是都要操心得头发提前白了。 “拜见大王,大王妃!” 在场的人纷纷行礼,女人占大多数。 她们都在疑惑大王怎么来了,虽然大王对部落的子民很好,但他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哪怕一些胆子大的厉族女人也不敢去招惹他。 这会子他来了,倒是让她们有些放不开。 不过在看到大王小心翼翼扶着大王妃坐下,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模样,心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大王对大王妃可真好。”几个年轻的厉族女子感慨道。 “大王妃可是咱们厉族的福星,又怀了大王的孩子,大王不对她好对谁好?”立马有人说道。 也是因为刘楚楹一开始就和那些夫人打好了关系,本来她们的丈夫或是家里人看着大王身边只有大王妃一个女人,大王妃又怀了孩子,就纷纷起了心思,要是把家里或是亲戚的女儿送到大王身边,若是得宠,那可是惠及一家的事情。 但很快就被那些夫人阻止了,她们都是女人,自然明白自己怀着身孕,丈夫却去跟别的女人鬼混的心情,大王妃对她们这么好,她们当然不会去恩将仇报。 因为刘楚楹受到全族的拥护,以至于和她关系好的那些女人在家里的地位也有所提高。 也算是阴差阳错的给刘楚楹解决了一些麻烦事。 又加上宗格满心满眼都只有刘楚楹一人,哪怕部落里也有不少美人对他投怀送抱,他都是一律踹开,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起那个心思了。 堂堂厉族大王,身边只有一个女人,也算是闻所未闻。 刘楚楹说完几句场面话,下面的女人们就开始了。 都兰也在其中,前几次她都拔得了头筹。 刘楚楹看了一下,周辞安也来了,坐在外围用眼神给都兰加油。 他目光要么是在放空,要么就是在看都兰。 刘楚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不许再看他了。”宗格咬牙切齿的掰过刘楚楹的脸。 第195章 同心 刘楚楹无奈失笑。 下面的女人都在铆足了劲绣花,刘楚楹也没闲着,正在绣一个暗蓝底的抹额。 宗格眼睛一亮,“这是给我的?” 刘楚楹没有理会他。 前些日子,因为扎齐已经运完了那些粮草,宗格信守承诺专门给她派了个人去北襄送信。 刘楚楹从刘煦信中之语大概估算出了弟弟此时的身形,给他做了一件长袍。 宗格瞧见之后,一眼就看出那体型不是他能穿的,且还是中原样式的衣服,那还是能给哪个男人的? 为此他还生了几天的闷气,不过在刘楚楹面前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还是刘楚楹找不到那件衣服,一群女人到处翻箱倒柜,最终在一个装衣服箱子的最底下找到了。 能进出她寝居的人屈指可数,且还做出这么恶劣幼稚的事,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宗格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挨着刘楚楹坐着,几次伸手想去抱她都被刘楚楹拍开。 “别做了,当心伤着眼睛。”宗格拿开她手中之物。 周辞安当时写的那张关于妇人有孕时该注意的东西,宗格反反复复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也学着月桃跟个小管家婆一样管东管西。 刘楚楹抬眼看他,她能不做吗?不然这个醋坛子还不生闷气把自己闷死。 “哪有你身体重要。”宗格不好意思道。 他是嫉妒刘煦能这么得她看重,但也仅仅只是嫉妒一下,不然他就不是把那衣服藏起来了。 刘楚楹拿他没办法,她若是不听,他肯定又要唠叨个没完,反正是给他做的东西,干脆就继续关注周辞安和都兰。 宗格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周辞安这把年纪还不娶个媳妇,都兰又一天一天的长大,很难不让外面的人多想,她这般看重都兰,肯定是会管一管的。 他不满的哼哼了两声也就随她去了。 绣会落下帷幕,都兰凭着她绣的一匹栩栩如生的马又一次斩获魁首。 她拿着赢下的一枚白玉同心结玉佩献宝似的跑到周辞安身边。 “哥哥快看呀,这东西真精致,很适合挂在你身上呢!”说着她就要佩在周辞安衣服上。 周辞安看清那东西,愣了一下,但并没有躲开。 他余光扫了一眼坐在高台上的宗格和刘楚楹,他们正在说话,并没有注意这边。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往我身上挂?”他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都兰的脑袋。 “什么东西?不就是一枚玉佩吗?”都兰天真的问,长长的睫毛在她眼底洒下一道阴影。 “没什么。”周辞安看了她一会掩下眼中的暗芒,拉着都兰就要回去。 结果都兰抢先一步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 “哥哥,你看了这么久,有没有看到心仪的女孩子啊?那个怎么样?前些天她还请我去她家里,她们家做的马奶酒可好喝了,还有那个红衣服的,长得可漂亮了,还有还有......” 周辞安只觉头疼,恨不得捂上都兰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阿兰!我和你说了很多遍了,我......我没有成婚的打算。” “为什么?”都兰皱起眉头。 “我是外来人。” “楚姐姐也是外来人,现在她都有了王兄的孩子,她现在过得很美满幸福,也不想家了不是吗?还是有一天你要回中原去,所以才不愿意成家,到那时候,你也会丢下我吗?”都兰红着眼眶道。 周辞安这才明白了她为何突然着急起他的婚事。 “傻阿兰,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不要胡思乱想,走吧,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都兰被没有反抗也没有吱声,任由他拉着自己走。 这边的一幕都被刘楚楹尽收眼底,她盯着周辞安腰间那轻轻晃动的白玉同心玉佩,眉头紧锁着。 那是她故意用来作为奖励的,周辞安身为中原人不可能不知道那枚玉佩的含义,可他却是收下了。 “怎么了?”宗格问。 “那同心结代表的是永结同心,是夫妻之间才能赠与的。”刘楚楹幽幽道。 “是吗?那我也要一个。”宗格凑过来,一双眼睛透着宝石般的光芒。 刘楚楹面无表情的推开他的脸。 不过经他这一打岔,她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不可否认的是,周辞安是个君子,想来在没确定都兰的心意之前他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若是都兰也有那份心,在这充满自由的草原上,也不算一件坏事。 可坏就坏在都兰可能没有这个心,不然也不会张罗着要给周辞安找个媳妇。 也有可能是她还小,还没开窍,总之还是先等等吧。 眨眼间,就到了九月,厉族有一半的时日都在下雪,等过这个月就相当于要入冬了。 刘楚楹腹中的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加之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越发不爱出门走动。 因为原定的计划就是,围剿完塔塔尔部落之后,宗格会消停一段时间。 故这些日子,宗格只是偶尔会出去各个小部落看看,为了安抚巴图、康纳和阿日善,还送了他们不少冬日的粮食以及绸缎。 所以这几个月草原上格外安静。 但很快就因为一份北襄送来的国书给打破了。 “根据探子传来的消息,北襄皇帝病重,朝政大权都由他们皇后一家子把持,皇后的儿子也就是北襄皇帝的第三子,不学无术,草包一个,监国这些日子闹出了不少笑话,已经惹得一些重臣不满。 还听到传闻,北襄皇后害死了皇帝的一个妃子,她儿子又杀了那个妃子的儿子,才把北襄皇帝给气病了,北襄朝廷从建立起就设了内阁,里面全是手握大权的重臣,隐隐要有联起手和沈家对抗,把皇后母子拉下马的意思。” 绍布根据这些日子传回来的零散情报作了一番总结。 以乌尼尔为首的武将嫌绕口,干脆就没认真听,只等大王发号施令,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 结果宗格这时的表情非常不好,狰狞得宛如恶鬼。 “大王......” 特木齐站起身,从宗格手里拽过那份快要被他捏碎的国书。 被特木齐抢先了一步,绍布只能围到他身边看。 渐渐地,两人的脸色也跟着狰狞了起来。 “这个草包太子是疯了吗?”特木齐大叫道。 “大王,这口气我们不能忍!”就连绍布都阴着脸开口。 第196章 战书 “咋了吗这是?”乌尼尔一头雾水的站起身,不过他并没有去看特木齐手里的国书,而是眼巴巴的盯着宗格。 虽然他跟着宗格也有十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毫不掩饰怒火的模样,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一阵心悸。 宗格抬起阴恻恻的脸,发出一声冷笑,双目幽亮,宛如两簇鬼火。 这哪里是什么国书,分明就是一封战书。 不仅对他女奴之子的出身不断辱骂和质疑,更加触怒宗格的是,里面还大肆笔墨的侮辱了他的女人和孩子,甚至把刘楚楹说成是...... “找死!”宗格一掌拍在了石桌上,险些把石桌给震碎。 刘缙为了向那些朝臣证明,竟然不自量力的想和他们厉族开战,想把这么些年北襄在厉族手里吃过的亏一次性讨要回来,从而获得在北襄的万世美名。 他配吗? 也是他们厉族安静了两年,让某些人都忘记了他们的厉害。 “大王息怒,那北襄太子敢这样侮辱您和大王妃,我们必定要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特木齐怒道。 乌尼尔一听这还了得,立马跟着拍桌,“什么狗屁太子,要落到我乌尼尔的手里,看老子不把他的脑袋当球踢!” “北襄京都混乱,此次他们跟咱们开战,那草包太子肯定不会自己来。”绍布道。 “呵,不急,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扼断他的咽喉。” 宗格只要一想到从别人的嘴里说出那样侮辱刘楚楹和他孩子的话,就恨不得立马了结了那人,可是现在他只恨自己无能,还做不到。 本来宗格也没想过要这么快对北襄动手,可人家的战书都已经送到跟前了,就是再不想战也得接着。 更何况他们还成功惹怒了宗格。 “不日发兵江州,再有四个月,我宗格的第一个孩子就要降生,我要让北襄江州成为我儿来这世间的第一份礼物。” “特木齐将拼尽全力!” “乌尼尔将拼尽全力!” “......” “大王妃,听说大王动了怒,眼下还在议事的大营里跟那些将军商议事情,就连送去的午膳也原封不动的退回去了。”奈日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来和刘楚楹禀报。 刘楚楹挺着肚子靠在软枕上,眼下都快要到晚膳时分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竟让宗格这样动气。 “奈日,你亲自将膳食送去,给各位将军也备一份,就说是我的意思。” 奈日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眼下各个部落都安分的很,还能有什么事情? 刘楚楹有些不安的从软榻上起来,月桃和萨日急忙上前一人一边扶着她。 周先生说,她如今一直不动弹也不好,最好多走动走动,也有利于以后的生产。 但外面天冷,她也就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直走到晚膳时分,奈日回来禀告,说是大王和众位将军都在用膳了。 “大王还说,您先睡不必等他,他晚些再回来。” “可知道发现了什么事情?” “这奈日就不清楚了,不过好像跟波斯人有关。” “波斯人?” “也就是在比哈葛兹部落还要西边的地方,我听部落的里阿奶讲的,她说那边生活了一群金发碧眼的人,想来是他们哪里冒犯了咱们厉族,大王正跟将军们商议如何出兵攻打呢。” 刘楚楹悬着的心放下,只要不是北襄就行。 那到底是她的母国,且弟弟也还在京都,一旦两边开战,北襄的朝臣很有可能会以弟弟为质,即便没有,弟弟的处境也会变得非常艰难。 可宗格要是真的跟北襄开战,她也没有理由阻止。 她和宗格虽立场不同,但她既已嫁给了他,就成为了厉族的一份子,也该尊重他的想法和野心。 只是之前,宗格许诺要在南边为她和孩子建一座行宫,让刘楚楹隐隐察觉到,他好像没有对北襄动手的打算,即便有,那最少也得再等个五六年。 那时,她相信弟弟已经有能力能保护自己,实在不行,她再想办法提前将弟弟接走。 眼下厉族尚未统一,并不是攻打外族人的最好时机,也不知道那些波斯人究竟做了什么。 刘楚楹还想等宗格回来问问他,可她现在越发嗜睡,没熬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直到子时,宗格才回来,他轻手轻脚的脱掉衣物,在炉子边烤了许久,等褪去了一身寒气,才翻身上床。 宗格看着刘楚楹睡容恬静的脸,心中方才找回了几丝宁静。 他在她额头轻吻,又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小腹,一想到融合着他们二人血脉的孩子在这里茁壮成长,他这心口就烫得厉害。 “快快长大吧,等你出来,阿布教你骑大马。” 似乎是肚子里的小人听出了这几个月间不断和他说话的声音,一脚踢在了宗格的手心。 宗格整个人都麻了,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刘楚楹的一声惊呼才把他唤了回来。 “怎么了?怎么了?” “他......他踢我......” 刘楚楹捂着肚子,这一个月间,她偶尔能感受到小腹一阵涌动,但远没有这次这般明显,还带着点痛感,她都已经能想象得到一个小小的人儿在她肚子里舒展的模样。 “是不是很疼?”宗格心疼的在她脸上亲着,又揉了揉刚刚那小崽子踹的地方,“臭崽子,不许踢你母亲!” 结果那顽皮的小人又一脚踹在了宗格的手心,这次他们夫妻俩看得真切,纤薄的衣服覆盖着小腹,有一处突然鼓起了一块,很快就消失不见。 两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即便是素来冷静沉稳的刘楚楹。 “这小崽子真不听话,看他出来我怎么收拾他。”宗格说是这样说,但嘴角都已经咧到耳后根去了。 第197章 谎言 “周先生说了,这是正常的胎动,怎么就扯上听不听话了?你不许吓唬他。”刘楚楹捂着肚子翻了个身,这样她躺得也舒服些。 宗格紧紧的贴着她的后背,自是她说什么都应好。 眼下刘楚楹睡意也消散了,想起白日里的事,肯定是要问一问。 宗格脸上的笑淡去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但很快就敛下,他将胳膊伸到她的脑下,脸贴近她的脸,尽量将声音放柔。 “不打紧,就是有群波斯人跑过来闹事。” 不打紧还气成那样? 刘楚楹不解。 “一群没头脑的疯狗而已,我打算带兵去给他们点教训,最好把他们赶得远远的,再也不敢来骚扰。” “去多久?有没有危险?” “最多两个月,你生孩子我肯定是要一直陪着你的,没有危险,他们不足为惧。” 想到生产之时,宗格又是一阵忧虑。 哪怕是身强体健如厉族的女人,每年也有不少殁在产床上的。 更何况是娇弱的她。 不过他是绝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巫师那边已经教出来了一批医女,我再让人把厉族最好的接生婆都找来,肯定会让你平平安安生下这孩子。” 刘楚楹扭过头,本想让他不必这般兴师动众,可触及他眼中那浓浓的担忧时,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只能缓缓点头。 “你放心,我身体比以前好了太多,周先生和巫师都说我很好,生产不成问题的。” 想到这,还要感谢那一趟夏那日部落之行,若不是吃了那味雪隐,以她之前那破败的身子,现今也不知道会成了什么样子,更别说能不能撑到瓜熟蒂落之时。 宗格蹭着她的脸,深深舒了一口气,一切都刚刚好,天神会一直眷顾她们母子的。 又说了一会话,实在是太晚了,宗格就哄着她安睡,没过一会怀中就传来轻绵的呼吸声。 宗格那双蓝眼睛在黑夜里闪着怪异的光芒。 他要和北襄开战的事情,他不想让她知道,也交代了手下的人,不许他们透露半分,因此才会有波斯人这个谎言。 只因他知道,她不希望厉族和北襄开战。 但这次是北襄挑衅在先,他必须去迎战,不光是为了刘缙的侮辱之语,也事关厉族的尊严。 可她这会子身子重,他害怕她会因为她那在京都的弟弟而日夜忧心从此伤了身子,以至于后面临产时会发生危险。 人都是自私的,在宗格眼中,没有人比她和孩子更加重要。 她弟弟不是很聪明吗?肯定会有自保的方法,大不了他让他们厉族在北襄京都的细作多多注意一下。 当初刘煦还想把她从他身边抢走,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等到她平安生下孩子,他自然会完完整整的把事情都告知她。 届时,她无论对他怎么样,他都心甘情愿的接受。 “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会白头偕老,儿女绕膝。” 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带着无限的柔情。 几天后,宗格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没有让刘楚楹去送。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刘楚楹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出征打仗的日子。 他的能力摆在那里,他定是能平安得胜归来的。 北襄江州 此次挂帅的正是沈知见。 太子和沈皇后遭到朝臣非议,沈家人手握兵权定然是要站出来的,可沈知见怎么都想不到那个人竟然是他。 他是文状元出身,这么些年过去了,仕途通顺,已经坐到了通政司通政史的位置,不出意外,再过几年,他就能成为沈家第一个入内阁的人。 可没想到贺靖川那个贼子竟然怂恿别人当朝举荐他一个文臣挂帅出征。 太子还欣然同意了。 还说什么只有文武双的全才,譬如他,才能担此大任。 沈知见真是想当朝骂人,虽然他知道太子对他隐隐有些敌意,但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对他。 他骨子里还是有傲气的,且年轻时熟读兵书,也早就对北边为非作歹的厉族不爽,干脆欣然接受。 等他大胜归来,必定名垂千古,就连太子也无法夺走他的半分风采。 九月中,襄兵在江州屯扎,他们到了不到半日,就有探子来报。 “启禀大帅,厉人已在城外驻扎!” “这么快!”沈知见从座椅上站起身,带着人就赶往了城楼。 只见十里开外,一条黑色的长线乌压压的整齐排开,萧肃得宛如白日里的一片黑云,似乎只要一个眨眼的功夫,整个天空都会被他们所覆灭。 沈知见和刘缙一样,都不过是养在温室里从未见过风雨的花朵,他们虽听过不少关于厉人的事,但从未真正见到过。 本以为是那些无用之人的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沈知见一颗心都跳得厉害,一种他从未感受到的恐惧在他心头油然而生。 不到半日,厉族的勇士就已经修整完毕。 宗格此次只带了五万人,但个个都是十里挑一的勇士,跟随宗格征战无数,打仗对于他们而言犹如吃饭喝水那般稀松平常。 “大王,此次北襄挂帅的是一个叫沈知见的人,他是北襄皇后的亲侄子。”绍布道。 “好!既然短时间内杀不了那刘缙,杀一个沈家人泄愤也好。”宗格狂妄道。 之前刘楚楹和他说了她幼时的事,那沈皇后欺辱她们母子三人,她的儿子又那样狂悖龌龊,这沈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迟早他会把他们赶尽杀绝。 当天下午,宗格就带着一群饿狼发起了第一次的进攻。 襄军都还没有整顿完毕,沈知见带着人仓皇应战,结果可想而知。 “沈帅,快下令让陆将军他们撤回来吧,不然要全军覆没了......”参将扶着腿脚都软了的沈知见道。 第198章 恐惧 “对......撤回来了!快让他们撤回来,关上城门!”沈知见六神无主道。 他眼睁睁看着他派出去了五千前锋被那些厉族的疯子斩杀殆尽,就好像是溅入油锅的几滴水,片刻的剧烈沸腾之后就连一点水花的影子都没有了。 那可是整整五千人啊,还差不多都是精锐,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担心接下来这些北襄人不敢出来应战,宗格并没有赶尽杀绝,放了一些人回去。 此时,那些厉人正在城下叫嚣,嘴里发出整齐划一的喝声,险些震破云霄。 他们体格强壮,战马精良,散发出浓厚的战意,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最前面的那个骑着一匹高大黑马的蓝眼睛男人。 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沈知见都能感受到那如同寒冰般的目光,射在他身上,让他瞬间如坠冰窖,冷得全身的骨头都忍不住打颤。 “他......他就是宗格?” “应该是,属下听说厉族的大王都有一双蓝眼睛。” 沈知见拂开参将的手,摁着城墙直起身体,试图找回一些威严。 “传我帅令,任何人不许出城迎战,防守即可。” 现在他要是还不知道贺靖川打得什么主意就太傻了。 贺靖川守在江州多年,早就见识过了这群厉人的厉害,他这分明是想让他来这送死,好报当年之仇。 半天前他还在沾沾自喜,厉族只派出了五万人,他带来的可是有整整十万人,再加上江州的守备军,近二十万人,怎么可能打不过? 可如今他却是陷入了深深恐惧和迷茫。 近十天,北襄人都龟缩在城里不出,虽期间厉人进攻了几次,但城门坚固,他们死守着,短时间内,还真攻不下。 “一群孬种!”乌尼尔骂道,有胆子挑衅现在竟然没胆子迎战了。 “别急,那沈知见是觉得我们没有粮草耗不了多久,等过些时日我们就会退去,殊不知多亏了咱们大王妃,南边的粮仓满满当当,就是再耗上个一两年也没问题。 他们太子和皇后此时火烧眉毛,急切需要她这个大侄子立下军功,我敢保证,不出一个月,北襄京都肯定会干涉,下令让他们出来迎击。” 绍布不紧不慢道。 半年前他还对刘楚楹掌握大权有所不满,可如今一口一个大王妃,语气骄傲。 乌尼尔等人连连点头,虽然平时他和绍布互相看不惯,但到了战场上,他们就是最默契最互为信任的战友。 可宗格却沉了眸,他并不想拖这么久,刘楚楹即将生产,他不亲眼看着根本无法安心,还是早些打下江州为妙。 也是他高看了这些北襄人,早知道第一次出击的时候就收敛一些了。 不过,他们以为龟缩在城里就无事了? 宗格抬起头,眼底遍布寒芒,“绍布,你带着温都日他们与我兵分两路,从另一侧攻打,务必要用最短的时间打下江州。” “绍布领命!” “温都日领命!” ......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江州城门虽在沈知见的拼死守卫下依旧屹立不倒,但江州的东部却被绍布和温都日逐步击破。 东部的守备军俨然撑不住了,可一旦沈知见想派襄军前去支援,宗格就带着人发起猛烈进攻,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去担心别人。 就在他要弃城保所有人的命之际,京都有八百里加急的文书传到。 刘缙得知沈知见龟缩江州迟迟不出城迎敌的事,大感丢人,不需要别人怂恿,就气愤的下了一封令书。 沈知见看完顿时气得呕出一口血。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已经传书给父亲和姑母了吗? 刘缙这样做不就等于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姑母和父亲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 难道是他写的信被人拦截了? “贺靖川!”沈知见一口沾着血的银牙险些咬碎。 他果然知道一切,他就是回来找他们沈家复仇的! “沈帅,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哈哈......”沈知见绝望的笑出声,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定,目光又变得坚毅起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刘缙还不是皇帝。” “继续死守,总会找到退敌之法,你亲自回京都给我父亲传信,务必要让他知道这边的情况,江州守不住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守不住,不想看着我们和一城百姓死的话,就赶紧劝动太子退兵!” “是!属下这就去!”参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就是豁出了这条命,也得把信传回去。 他这一走,就剩沈知见一人颓唐的坐在石阶上。 他捂着脸,悔恨万分。 他就不应该处处和刘缙相较,明知道他没有容人之量,却还是心高气傲,处处显摆,巴不得让北襄所有人知道,他沈知见是状元出身,比起同为沈家人的太子,出色得不止一点两点。 最终不过是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还得来刘缙的记恨。 刘缙就是再不济也是天家的儿子,想要把他玩死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更加悔恨他自己的自不量力,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凭什么就敢夸下海口,想把为祸北襄十几年的厉族人杀灭。 他就不应该来这个鬼地方! 却不知那参将刚出江州不久,就身首分离,而这封信的确送往了京都,不过不是送去了沈府而是到了贺靖川的手里。 “啧啧啧,沈知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当年也承受过,所以你也得给我受着。” 如今的贺靖川已经是太仆寺卿兼通政司副使,又有多年在江州培养的势力,区区截封信而已,根本不在话下。 刘缙正在气头上,觉得沈知见龟缩江州辱没了他的信任,只会加急催他出战,不可能会退兵的,不然他这皇太子的名声就要扫地了。 贺靖川也没有想到刘缙会这样狂妄愚蠢,享受了几个月大权在握的滋味后,竟然自作主张要跟厉族动手。 他现在的身份并没有劝阻的能力,只能想办法趁机收拾了沈知见,以及收拾残局。 他只想让沈知见死,是绝不会让江州被厉族人占去,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北襄的将士折损。 第199章 孟冬 到了十月份,草原就开始下雪了。 寒冷的雪夜,所有人都窝进温暖的棉被。 刘楚楹寝居的灯都熄了,满室寂静,只有火炉里金丝炭被燃得噼里啪啦的声音。 可很快这股寂静就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 刘楚楹睁开眼睛,萨日在外围守夜,见她要起身立马取来了一件狐裘给她披上。 “进来。” 来人是奈日。 “大王妃,这是截获到的第三只信鸟。” 那鸟已经被一箭射死,奈日取下一卷小信递到刘楚楹面前。 只可惜里面是一串中原密语,没有人看得懂。 “大王妃,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萨日问。 刘楚楹陷入沉思,本来这么久了,孟冬终于按捺不住向外界传信,对于她们来说该是一件好事。 可实在是这信中的密语太过古怪,光是截下也得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继续让人盯着她,千万别露出马脚。”刘楚楹思忖片刻道。 后来的五六日,孟冬那里并没有信鸟再飞出。 她统共就送出了三封信。 厉族八个部落,除去万人嫌的兀良哈,如今就只有哈葛兹部落,荣哈部落和阿都沁部落与宗格有仇。 这不仅让她想到了在夏那日部落发生的那件事。 乌尤是阿都沁部落的人,却也是赵奕埋在厉族的钉子,密信上写的是中原字,所以孟冬是想给那些藏在这三个部落里的钉子传信。 她是想趁着宗格不在,破多罗部落又兵力衰减,好怂恿这三个部落一同造反? 刘楚楹觉得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巴图和康纳各怀鬼胎,尤其现在巴图沉溺于温柔乡,就连几个儿子之间的争斗也不想管了,又加上宗格的安抚,又是送钱送粮,没人怂恿他,他是不可能会放着宗格的小叔叔不当而去反抗他,只想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 而康纳畏手畏脚,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也不敢和宗格叫板。 阿日善还是个孩子,自上次他难得硬气了一回想派出人去帮助塔塔尔部落,结果闹出走到半道又回来的事,他本就担心宗格会找他算账,此时当然也不敢再掀起什么水花。 而孟冬的这几封信正正好,一旦他们有细作在这三个部落中得到他们小王的器重,又联起手来说服几个小王结盟,当真会成为一大祸患。 宗格如今带兵在外,很难说能不能及时回防救援。 可令刘楚楹不解的是,明明孟冬之前也有很多次机会让这三个部落联起手来,尤其是宗格围剿塔塔尔部落的那次。 若是那时他们四个部落联手,宗格肯定是没办法对塔塔尔部落出手的。 为什么会是现在? 总不能孟冬是那些波斯人的细作,就为了宗格不去对波斯人下手? 这绝不可能。 之前扎齐就去特意查过孟冬,她是北襄京都人,十二岁入了宫,因为得罪张哲妃从而被送来厉族受死。 刘楚楹现在能肯定的是,孟冬是在为中原人办事,最有可能的就是赵奕背后之人,甚至连西岐那边的势力,刘楚楹也想过了。 只不过她在北襄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公主,对西岐的各方势力不甚了解。 还是前些日子宗格突然跟她说了一句,西岐隐隐有对北襄用兵的趋势,她才会往那边想。 但不得不说,这些信截得太及时了,同时孟冬这颗棋也算废了。 她每次都是趁着雪夜送信,还是用的不知道从哪得来的白鸟,一飞出去就和漫天的飞雪混在一起,完全分辨不出来。 只不过刘楚楹早就知道了她细作的身份,加上宗格走了,大营加强了戒备,她又特意嘱咐特木齐多派了几个人死死盯着她,不然也不可能发现得了。 两方人都可谓是万分谨慎。 孟冬在发现悄悄送出去三封信没有得到任何水花之后肯定会起疑的,她那么谨慎肯定能猜到她的身份暴露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特木齐就将意图逃跑的孟冬抓了回来。 孟冬此时没有以往老实本分的模样,一张脸冷峻的吓人,即便被五花大绑,被两个男人摁着跪在刘楚楹的脚下,她脸上也没有半分恐惧。 为了以防她咬舌自尽,特木齐亲自在一旁看着,一旦她有所动静,他能在第一时间拦下。 刘楚楹很失望,她倒是希望她会害怕,这样起码会为了想活命而供出些东西。 虽已经猜到了她什么都不会说,但问还是得问。 “你效忠的是谁?” “无可奉告。” “赵奕已经死了,你何必再为他做事。” 孟冬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你不必套我的话,公主,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两年来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怪我太不谨慎,低估了你的警惕心,想来从一开始,你就没有信任过我们这几个人。” “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悉听尊便,反正你想知道的,我都不会吐露一个字。”孟冬无比平静道。 刘楚楹看着她久久无言。 “大王妃,让她见识见识我们厉族的酷刑,特木齐就不信她还嘴硬?” “不必了,把她关押起来,不许她自尽,也不许任何人和她交谈。” 并不是刘楚楹心软,而是她知道像孟冬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因为酷刑就招供。 特木齐没有半分异议,立马将孟冬拎走。 临出门前,孟冬突然冲她勾唇一笑,那笑别有深意,但绝不是嘲讽。 刘楚楹拂着小腹的手狠狠一顿,她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 这几天她都在想孟冬那个笑是什么意思,可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只能让特木齐继续加强大营的守备。 又过了半月,宗格有书信送回,因为乌仁图娅还在夏那日部落,绍布他们也不可能给她写信说前线的事,所以这次宗格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不着调。 虽也夹杂了几句酸溜溜的情诗,但还是大致说了一下那边的战况,还送回来的一包颜色各异的宝石,那做工和用料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西边的异族,刘楚楹曾在北襄皇宫里见过。 信中提及了归期,不出一月,他们就会回来了。 第120章 大乱(一) 刘楚楹不疑有他,眼下她月份太大了,南边的事情因为入了冬,而暂时停下了脚步,有了这一年的积累,粮食足够供给他们自己和前线战士。 因为她身子重,宗格走前又放足了话,让大营里的人都老实安分些,谁敢冲撞了大王妃和她腹中的孩子,他绝不会手软。 因此这几个月来都很是祥和,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刘楚楹也自知要保养好身子,将能撂的事都撂下,平时就连账册都是萨日念给她听。 这日都兰来找她,很明显,小姑娘脸上一直洋溢的笑容消失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阿兰,你最近是怎么了?”刘楚楹将她拉到身边。 都兰盯着她的肚子,沉默了好半晌。 “姐姐,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出来了吗?” “是啊,到时候阿兰就当姑姑了。” 都兰脸上泛起笑意,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 “你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和你哥哥闹别扭了?”刘楚楹意有所指道。 但都兰立马摇了摇头,“我能和他闹什么别扭,平常都是我气他。” “那怎么不高兴?” “我就是......想起了我的母亲。”都兰眼中滑过一丝水痕。 “实话跟姐姐说了吧,我母亲也是中原人,但是我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直到我第一次见到姐姐你。” 都兰抬起她那双深邃的大眼睛,满含眷恋的看着她。 她不是没有见过别的中原女子,但偏偏就是刘楚楹。 都兰还十分深刻的记得。 那日她穿着素色的衣裳,身形小巧,温婉动人,带着毡帽,雾雾蒙蒙的细纱就像烟一样挡住了她的脸,正如她记忆中母亲的脸,也是那般雾雾蒙蒙,却难掩温柔。 刘楚楹了然,都兰的身世和宗格别无两样。 却因为她是女孩子从而更加不受托雷大王重视,就连她没有蓝眼睛,托雷大王也未曾理会,后来她母亲也没了,幸而是遇到了周辞安,不然还不知道会吃多少苦头。 她将都兰揽进怀里,“都过去了,你母亲若是泉下有知,你过得很好,她也会欣慰的。” 都兰将眼中的泪水逼回,点了点头。 “姐姐,你也要过得好好的,我的小侄子也会。” “那是自然。”刘楚楹笑道。 都兰走后,刘楚楹立马让萨日去看看是不是周辞安对她做了什么,可萨日回来之后却说什么都没有,那两人还跟往常一样说说笑笑,宛如亲兄妹。 刘楚楹听着这那三个字,眉头微蹙。 最终也只能归结为都兰长大了,也到了满怀心事的年纪,她身边又没有母亲和祖母教导,周辞安是个男人,所以才会在她面前展露脆弱的一面。 这日特木齐急匆匆来报,在哈葛兹部落的察依失控了,她为了杀了巴图,不惜勾引了他的儿子齐纳尔,还故意被巴图发现。 巴图勃然大怒,以为是齐纳尔觊觎他的女人,又加上齐纳尔这几年来对弟弟们糟糕的表现,让巴图产生了要抛弃这个儿子的想法,更是狠心把他赶出了哈葛兹部落。 齐纳尔也看巴图不爽很久了,干脆就带着他的人脱离了哈葛兹部落,朝势弱的桑渡部落攻去,短短几天时间已经被他打下了边缘的一个小部落。 齐纳尔从小就跟着巴图征战,虽然愚蠢,但也是打仗的好手,纳钦急得不行忙向破多罗部落求援。 已经来不及找宗格,特木齐就只能跟刘楚楹商量。 “察依报仇心切,我们还是太过信任她了,让人先把她稳住,起码巴图这时候还尚未察觉,要是她不听话......就让人把她送走。” 刘楚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还是没有做太过。 最开始察依就是打着要帮他们做事,他们才会把她送到巴图身边,又专门派了人去帮助她,本就是互相利用的事情,可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对他们只有危害。 如果她猜的不错,察依是想借着齐纳尔的手杀了巴图,可巴图又不蠢,怎么可能不防着日渐狼子野心的大儿子,所以才会有齐纳尔狼狈叛离,只能去抢夺桑渡部落的地盘。 一旦巴图反应过来,察依想要他的命,他定然不会和宗格善罢甘休,不需要孟冬的挑拨,估计就直接反了。 眼下幸而巴图还没往那边想,不然以他的性子,察依早就死在他的手下。 巴图是非死不可的,但绝不会是现在,察依明明早就知道,为何却突然沉不住气了?刘楚楹想着孟冬,说不定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才让她一反常态。 且这次她没能要了巴图的命,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宗格要想顺利荡清那三个部落,起码得一直到明年五月都得保存实力,不能再起战事。 刘楚楹不允许这段时间内出什么乱子。 “特木齐明白,那桑渡部落......” “你现在就出发吧,大营有我看着。” 如今也就只有特木齐能治得住齐纳尔,且还不能拖,要是等齐纳尔站稳脚跟,就不好铲除了,所以必须立刻就去剿灭。 特木齐也知道这样的安排最好,可大王妃大着肚子,看着就吓人。 要不是刘楚楹向来沉着稳重,他也不敢把这些事在这种时候报给她听。 “你放心,再有半月大王就要回来了,如今部落没什么事,也累不着,若真有什么,我也会以我的孩子为重。” 特木齐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就安心了,他把自己信得过的人通通叫来,严令他们一定要照大王妃的命令行事,他才带着人走了。 虽日子依旧平静的过着,但刘楚楹心里总是很不安,先是那群波斯人,再是孟冬,再是齐纳尔。 这一桩桩一件件出现的太过于凑巧,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一双手在背后搅动。 可这时容不得她多想,这几日腹中的小儿频频胎动,折磨的她好几天不得安寝。 萨日和月桃实在看不下去,就推掉了外面一切事务,让刘楚楹好好休养了两日。 可这一休息,外面就出了乱子。 第201章 大乱(二) 粮仓自从不归苏德尔管控之后,就由以阿吉泰为首的三人主理。 这一年来因为南边的快速发展,刘楚楹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将南边的账册分为了三类,让这三人分别打理,一是为了挑出一个最适合的人去南边接管,二也是为了平衡。 其中阿吉泰的表现最为出色,且先前阿吉泰也是第一次对她投诚的人,她也格外对他展露青眼。 这在其余两个人眼里,阿吉泰就成为了他们最大的对手,自是联起手来对付,没少给他使绊子。 这日有一人发现阿吉泰做的账册有问题,觉得他将那少了的部分私吞了。 自是大闹起来,很快就惊动了刘楚楹。 刘楚楹今日感觉好多了,听到此事并没有生气或是动怒,而是笑了一声。 “大王妃别生气,我这就去让阿古拉骂他们一顿。”萨日以为刘楚楹是被气笑了。 “不必,这是好事,熬了这么久,也该做个了断了。” “大王妃在说什么?”萨日疑惑。 “你觉得是阿吉泰中饱私囊了吗?” “大王妃,阿吉泰不是那样的人,萨日从小的认识他,愿意为他担保。” 刘楚楹愣了一下,倒是不知道萨日和阿吉泰还有这交情。 她突然朝着萨日笑了一下,萨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张蜜色的脸隐隐泛红,不过草原儿女向来豪爽,片刻的不自在后就任由刘楚楹打量。 “我知道是有人在诬陷他,也知道是谁,先前西呐就一直针对他,此次必然是他先挑起,但他这个人很狡猾,他不会自己出面,一般都是让奥尔格勒做那出头鸟。” “那大王妃可要处置西呐?”萨日皱眉,似乎是不忍心。 她和这三人都是一同长大的,只是她的家族获罪,她因此成为女奴,是阿吉泰的母亲收留了她,后来她又因为机灵和好身手,在大王面前露过脸,因此大王就让她来照顾大王妃。 刘楚楹笑着摇头。 “可......可西呐做错了事啊。” “他若是聪明,就不会让人抓到他的把柄,到那时,他又何错之有?” 西呐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懂得刘楚楹的底线在哪里,在不触及她底线的地方,想把阿吉泰挤下去,做那第一人。 有头脑有野心,刘楚楹很是欣赏,一直放任不管就是因为想看看西呐能做到哪一步。 比起天赋超群性格憨厚的阿吉泰,西呐这样的人更加适合放到人员混乱的南边。 有时候用人并不是看他的能力人品如何,更重要的是根据他的性格把他放到最适合的地方,再牢牢握着他的薄弱点,这样的人方能用得安心。 “那要是他不知悔改,又欺负阿吉泰怎么办?”萨日道。 “他针对阿吉泰是因为他不甘心屈居于人下,可若是我把他调去南方,由他一人主理南边粮仓,他会如何?” 萨日眼神一亮,瞬间就明白了,“他定然会对大王妃感恩戴德,全心全意为大王妃办事!” 刘楚楹也不再多说,朝她伸出了手。 萨日扶着她出去,看着刘楚楹的目光中满是敬佩。 今日雪难得停了,此时粮仓外面围了一大圈人,随着一声大王妃来了,一群人赶忙让开身位,生怕冲撞了大着肚子的她。 就连还在争吵不休的奥尔格勒和阿吉泰都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大王妃,您怎么来了?”在一旁看戏的西呐有些紧张的上前,连忙让人端把椅子过来。 “发生何事了?”刘楚楹坐下,目光扫向奥尔格勒和阿吉泰。 奥尔格勒走上前恭敬的给刘楚楹行了一礼,就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粮仓一旦扯上中饱私囊,哪怕贪得再少,也是天大的事情。 “我没有,那账册并不是我做的!”阿吉泰道。 “既不是你做的,那为什么上面会有你的印?” “这......我也不清楚。”阿吉泰一脸苦恼,“不过还请大王妃明察,我没有贪过粮仓一点东西,我敢以我战死的阿布对天神起誓!” 厉人迷信,如今阿吉泰连他阿布都搬出来了,已经有许多人开始动摇,又加上奥尔格勒和西呐明显的针对,越来越多的人觉得阿吉泰肯定是被陷害了,纷纷为他求情,侧面也能看出阿吉泰的人缘很好。 “去查,这份账册是何日何时做的,都经过谁的手,若是查出有人故意陷害,我定严惩不贷,可他若是现在自己站出来承认,我会宽大处理。” 在场的人都不敢吱声。 刘楚楹给了萨日一个眼神,很快她就带着人去挨个问了。 不出半个时辰,就已经理清楚了真相。 一个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在刘楚楹脚下,“大王妃恕罪,那账册是我做的,我......我那天喝了些酒,算错了帐还不自知,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拿了阿吉泰大人的印,还是刚刚萨日来问,我才知道的。” “不是故意陷害?”刘楚楹厉声道。 “不是......绝对不是,我与阿吉泰大人无冤无仇,我还是他亲手教出来的,我怎么会去害他呢,我就是喝了些酒......” 这人大家都认识,他的确很爱喝酒,与阿吉泰的关系不错,两人经常在一个位置处理账册,估计就是不小心拿混了,才会有今日之事。 如此,就真相大白。 阿吉泰来为那人求情,因为只是喝酒误事,他又及时坦白,刘楚楹只是施于小惩,又以那人发誓以后再也不沾酒而告终。 可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佩印举足轻重,哪有离身乱放之理? “西呐大人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刘楚楹扭头看向他。 “没......只是我在想阿吉泰也太不小心了,连佩印都乱丢。” 阿吉泰皱眉,他们做账的最为小心谨慎,怎么可能会乱丢自己的佩印呢,肯定是其中有鬼,但的确是他大意了,他也只能连连向刘楚楹赔罪,保证下一次不会再弄丢佩印。 刘楚楹朝他点头,又把粮仓的参领都叫了过来。 “我打算让大营的粮仓和南边的粮仓分而治之,你们其中有谁愿意前往南边?” 那些参领互相对视几眼,怎么这么突然? “你们放心,我会给你们几天时间考虑,南边很快就会成为了厉族粮食和绸缎的来源,是块重地,只有真正有才的人我才会派往。” 说到最后,刘楚楹看了一眼西呐。 西呐似乎是知道了刘楚楹所思所想,一下子就怔在了原地。 在大营,他是争不过阿吉泰了,说不定去那边能有一番大作为,他激动的想道。 正要和刘楚楹说他的想法,就见一人手持利刃接近。 “大王妃小心!” 第202章 大乱(三) 阿古拉眼神一凛,直接挥刀斩断了那人的头颅,温热浓稠的鲜血喷洒了一地,所有人都惊叫着躲开。 “保护大王妃!”萨日挡在刘楚楹面前。 几乎是一息之间,就突然多出来了十几个手持利刃的刺客,他们一直藏在人群里,根本分不清是敌是友。 但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朝着刘楚楹来的。 刘楚楹小脸煞白,护着肚子缓缓后退,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有刺客混进了大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刺杀她。 但好在,厉族的男人都通武艺,片刻的惊慌后就一起上前将那些刺客通通拿下。 看护大营的将士也都来了,一群人将刘楚楹紧紧围了起来。 其中特木齐的亲信阿鲁斯跪在地上请罪。 “都是属下看管不利,让这些刺客进来险些伤了大王妃。” “起来吧,快些查清这些人的来历。” 刘楚楹眯着眼睛面无表情道,那些刺客眼见任务失败,都已经咬破了口中的毒囊,七窍流血而死。 可即便死了,也能查出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混进来的,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是尚未清除干净的细作。 刘楚楹小腹突然一阵翻腾,她捂着肚子抓紧了萨日的手。 “先送大王妃回去!快去把巫师请来!” 而此时,闻声而来的奈日和月桃也纷纷凑了上来,闻言奈日立马就去找巫师了。 而月桃则是和萨日扶着刘楚楹回去。 刘楚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只是刚刚受到了惊吓,应该没有什么事。 她缓缓往回走,脑子里思绪万千。 如果她看的不错,那些人分明是一些做了伪装扮成厉族人的中原人,因为冬日里裹得严实,竟没有人发现不对劲,还是他们死了,被人拉下毡帽才发现。 怎么会是中原人? 不应该是巴图和康纳他们吗?或者是兀良哈人,他们最恨宗格,自然也恨不得杀了他的孩子。 刘楚楹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到了寝居,孟秋听到了消息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等看到刘楚楹过来急忙围了上去。 “大王妃,您没事吧?” “没事,你快去把周先生也请来吧!”月桃朝她说道。 可就在孟秋转身的那一刻,刘楚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拦住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孟秋与她错身而过的那一刻,她眼神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掌打向了挡在刘楚楹身边的月桃身上。 两人同时被这股冲力击倒在地,一口血从月桃口中喷出。 孟秋又快速的往阿古拉和阿鲁斯他们脸上迎头洒下一包粉末,他们只觉眼睛一阵刺痛,什么都看不见了,渐渐的身体也越发乏力。 阿古拉上次已经中过一次中原人的诡计,这次说什么也要保护好大王妃,他奋力睁开,一双眼睛通红无比,却还是上前想和孟秋缠斗起来。 结果这边也埋伏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中原刺客,完全不是刚才那些可比的,阿古拉被困住,根本无法脱身。 孟秋手持利刃,就要刺向刘楚楹的肚子,萨日也被那粉末波及,却还是扑了上去徒手抓住了那利刃,却还是不敌药效,很快就被孟秋踹开。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等后面的人回过神想冲上前去时,却被前面被洒了药粉在原地挣扎的人阻拦了道路。 他们奋力往前冲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孟秋将手里的匕首射向地上的刘楚楹! “公主......”月桃直起身子就要为她挡下这致命一击,可她浑身无力又一次倒下,口中还不断咳出鲜血。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人从屋子里跑出,扑在了刘楚楹身上。 噗呲一声,利刃刺进血肉,在她后背上绽放出绚烂的花。 刘楚楹瞳孔一阵收缩,痛苦到失语。 “姐姐......” “阿兰!阿兰!” 硕大的眼泪从她眼中掉出,她接住都兰的身体,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姐姐......都兰好疼......” 都兰也流出了眼泪,但她的眼中却没有一丝后悔。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紧紧的抱着都兰僵硬的身体,歇斯底里的喊人,下一秒她们就被人扶起,扶着她的人是奈日和巫师,而都兰已经被周辞安紧紧抱进了怀里。 “阿兰......别睡!听哥哥的话,坚持住!”周辞安双眼通红,往都兰口中塞了好几颗药,可是没有用,那把匕首正中了她的后心。 现场一片混乱。 孟秋和那些刺客无一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可即便这样了,他们也未能除掉刘楚楹腹中之子。 那些人被擒之前,无一例外都咬破了口中的毒囊,孟秋看着刘楚楹,突然露出了和那天孟冬一样的笑容,只不过她的带着点任务失败的无奈。 “公主,她们本不必死的,该死的只有你腹中的孩子,他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刘楚楹小腹一阵剧痛,即便被那么多人扶着也险些没能站稳。 鲜血混着清冽的水从她裙摆下渗出。 奈日惊叫一声,“大王妃要生了!快去把接生阿奶找来!” “救阿兰,还有月桃......”刘楚楹抓着她的衣领嘶声道。 “没事的,周先生在外面呢,您别担心,还是先顾着自己要紧。” 等几个人先进去查看里面是否还藏了刺客,确认安全后奈日才把刘楚楹抱进去。 幸而巫师把那些个医女也带来了,这些时日她们早就预备好了接生事宜,也操练了许多遍,哪怕在这混乱的时候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外面巫师迅速接管,让人将刘楚楹的寝具牢牢围住。 “阿鲁斯,你带人去挨家挨户搜,一旦发现陌生的中原人,全部抓起来!” 话音刚落下,寝寝居内就传来断断续续的闷哼。 同时,外面也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声声悲怆,字字泣血。 巫师看向周辞安和他怀里没有了一点生息的都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肩上念起了往生的祷语。 第203章 大乱(四) 痛到头皮发麻! 就好像被人扯着硬生生从下身撕成两半。 耳边全是女人的惊呼声,她们剪开刘楚楹的衣服,湿漉漉的裙子浸满了液体。 她腹中的孩子受了冲撞,急着从母体里出来,很快接生阿奶就被人接来了,不仅有大营里几个资深的,还有莲耶阿奶。 她接生的孩子无数,哪怕现在老了,不再出手,却也能凭着丰富的经验指挥起那些人。 “快!要快!不然等羊水流干了就完了!” 奈日急的流泪,她的手被刘楚楹紧紧的握着,已经泛白,可见刘楚楹此时正受着怎样的痛苦。 可无论怎样她都没有喊出口,只一张脸无比苍白狰狞,直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声悲嚎。 她的身子紧绷着的宛如一张拉满的弓,突然就断开了,无力的瘫倒在了枕头上。 “唔......”她咬牙,泪水不断涌出,很快就打湿了鬓角的发,因为身体加心里的痛,她甚至无法做到哭出声。 她的阿兰,就这样没了,她才十五岁,就在几天前,她还搂着她温暖鲜活的身体,一起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没了,她没了。 再也没有人会挽着她的手唤她姐姐。 “大王妃,您要振作啊......”奈日拿来帕子擦干净她脸上的泪。 “大王妃,使劲!趁着羊水还没流干!”接生阿奶和医女们杂乱的喊道。 刘楚楹睁开满是血丝眼睛,脑海只剩下嗡嗡声,一阵剧痛袭来,她仰头痛呼,可下一秒,她就抓着奈日的手将她拉了过来。 那红唇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苍白如纸的脸上全是冷汗,可即便如此狼狈不堪,那双眼睛却是如盛满寒冰一般,令人胆寒。 “告诉我!宗格......究竟去了哪里?” 奈日心头一跳,就连嘴唇都在打哆嗦,都到这种时候了,她哪里还敢瞒下去。 “大王他......他们去了北襄江州。” 果然是这样。 刘楚楹松开她,也松开了咬着的唇,扯开一抹凄冷的笑。 又一阵剧痛传来,她仰头痛呼,声音比之前大,甚至还夹杂着疯魔的笑。 “大王妃,孩子胎位有些不正,我莲耶接生小儿无数,什么没见识过,您一定要忍着点,很快就会好的!” 莲耶阿奶满头大汗,说完就摁住了刘楚楹的小腹,这是宗格第一个孩子,她说什么也要让他平安降世。 刘楚楹算是知道了什么叫痛彻心扉,她抓着褥子,长长的指甲硬生生折断,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为了防止她咬伤自己,奈日接过别人递过来的一叠软布塞到了刘楚楹口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看着莲耶阿奶动作,胎位没正过来之前,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幸好老天是眷顾她的。 刘楚楹感觉到她的孩子在她腹中滑动,她落下泪,这次不是为任何人,是为她自己。 她都想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打一开始,宗格那样的人会对她频频侧目。 他从不是什么好人,却在那个小王手里救下了她,还给她嫁妆和小德子的尸体...... 因为她是北襄的公主。 她没有低看他的野心。 他不仅要让她的孩子成为厉族的王,他还要让他成为北襄的皇帝。 昔日那狂傲入骨的话还历历在目,他说,让她为他生个孩子。 他说他会爱若珍宝,他说为了能成为她最强大的后盾,却偏偏没有提及,他要借她的刘氏血脉,将北襄收入囊中。 或许他是害怕,是不敢。 她也信他对她并非全然都是利用。 也正是他的爱太过炽烈,让她从未往这想过。 怪不得弟弟就算是拼死也要把她带走。 若换做别的公主前来和亲,又或是说她没有得到宗格的爱,她的下场只会是去母留子。 那么他的野心巫师是不是也知道? 这在场的每一个人,在刘楚楹眼里似乎都变成了魔鬼,如果她面临难产,她不知道他们是否会为了保住这个孩子而放弃她的命,这个孩子是他们一心想要的。 可偏偏那个最爱她的人不在这里。 她不想死,她的孩子也不能死,她要为都兰报仇,要把那个害她们的人碎尸万段! 小腹的疼痛褪去,刘楚楹在奈日的帮扶下,半支起身子,她颤抖着抓住了莲耶阿奶的手,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可以生了吗?” 莲耶阿奶累得不轻,眼中闪着泪光,“大王妃受苦了。” 而后,在接生阿奶和医女的叮嘱下,刘楚楹开始熬过一次又一次的阵痛,为了保存体力,连叫都不敢叫出声,只能死死的咬着软布。 她不要死,她要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 北襄欠她们的,宗格欠她们的,她都要讨回来! “啊......啊!” 整整一个时辰,屋内终于传出了那昭示着希望的婴孩啼哭声。 巫师手中的法器停止摇晃,铃铛响声戛然而止,紧紧围在四周的厉人纷纷放下了祈祷的手,目光紧紧的盯着那扇掩着的门。 “恭喜大王妃,是个王女!” 奈日将擦干血渍的女婴放在了刘楚楹身边。 因为刚出生,又不足月,自然好看不到哪去,可在刘楚楹眼中,却是最好看的。 她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全身都被汗水打湿,还是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用手背碰了碰她的皱巴巴又黑红黑红的脸。 “真好......”是个女孩。 是个女孩,就不能继承皇位,北襄那些卑鄙的懦夫就不会再对她下手。 似乎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好不容易才被医女们哄着不哭的女婴又哇哇的哭了起来,那哭声并没有因为不是足月生产而虚弱无力,反而响亮异常。 那些本来还在惋惜这胎不是个王子的人纷纷又看了过来。 不是足月,又经历磨难,还这般康健,可见也是个不同凡响的。 刘楚楹太虚弱了,没过一会就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宗格不在这里,奈日就将孩子抱出去给巫师看。 在得知是个王女时,外面的男人们神色各异,先前宗格就说了,他的第一个孩子会继承他的一切。 那时就有人在想,若是个女儿那不是闹笑话了? 可真到这种时候,谁人敢笑话,这个孩子能活着生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巫师是唯一一个面带笑意的人,他持着法器在女婴面前晃了晃,刚刚还啼哭不止的孩子立马就熄了声音,更是掀开了眼皮。 先是右眼,那漆黑的眸让巫师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下,可下一秒,另一只眼睛睁开。 肿肿的眼睛先前还看不出像谁,可这一刻却是像极了宗格。 “异瞳?” 巫师一改从前的镇定庄肃,不可思议的叫出了声。 第204章 岱战 天上又飘起了雪,一朵一朵的落下,像极了中原送葬时抛洒的白纸。 周辞安一步一个脚印,目光呆滞,宛如行尸走肉。 怀中的人,一张脸精致美丽的不像话,只可惜双目紧闭,再也看不到那明媚澄澈的眸。 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无一不是受那痛彻心扉感染而面露沉重。 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一涌而上,什么都没有变,只有他变了。 他抱着年幼妹妹的尸首,从乱葬岗一路走,不知要走去何方。 如今,他抱着都兰已经发凉的尸首,还是不知要走去何方。 他自欺欺人的以为,他把他的小妹妹养大了,结果不过是重蹈覆辙。 都兰临死之言不断在他脑海中回响。 她最后一声喊了他哥哥。 她说,对不起。 “......阿兰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求求你......收手吧......阿兰不想看你一直痛苦......” 一抹凄苦的笑出现在周辞安僵硬的脸上。 她什么都知道,她是故意用她的命惩罚他。 好啊,好啊。 江州城门即将被冲破的那一刻,厉人竟然突然退兵了。 沈知见浑身都是血和泥,狼狈不堪,还是属下说了好几遍才如梦初醒。 他把江州守住了,他不用死了! 他大叫着站起身,即便没有退敌,能守住江州,也足够他名留千古,受后人赞颂。 可下一秒,一支利箭带着无尽的怒火,穿脑而过。 城墙上的襄军无一不叫出了声,被吓得只能缩在城墙后,眼睁睁的看着沈知见倒下,死不瞑目。 宗格只用了五天的时间,从江州火速回到破多罗部大营,他跳下马,明明做过无数次的动作,这次却突然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在地上。 乌尼尔大惊失色,想去扶他,可却被他急躁的推开。 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推开那两扇门,等看到他的胡日格好端端的坐在床上时,他那颗心才终于不再惊慌失措。 他冲上前,将人紧紧的抱进怀里,不留一丝空隙。 许久,他才嘶哑着声音开口,“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此时,刘楚楹生下孩子也有七日了,可脸色依旧十分苍白,整日里参药不离口。 好不容易有些精神,奈日喂她喝了些肉糜粥,却被宗格突如其来的打断,碗勺摔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响声,吵醒了一旁架子小床里熟睡的女婴。 没一会,那哭声就要冲破屋顶,可宗格跟聋了一样置若罔闻。 在得知她遭袭之后,宗格发觉自己手脚都凉了,连弯刀都拿不稳。 幸而她没有事,她好好的在他怀里,是温热的,不然留他一个人该怎么办。 “楚楚......楚楚......”他哑声叫着她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刻骨铭心。 刘楚楹艰难的动了动胳膊,面无表情,宗格听不到那哭声她听得到。 “松开,你女儿哭了。” 宗格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呆愣了一会,而后才松开她,看着她扁平的肚子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他听到那群北襄人要对她下手的事就立马拼命的往回赶,尚不知道具体成什么样了。 她生下了他的孩子,是个女孩,是他心心念念的岱战。 还是奈日实在看不下去,将小床里的女婴抱起,递到了宗格面前。 新生的婴孩一天一个模样,如今已经不再皱皱巴巴也褪去了红,白嫩的脸,让人联想到豆腐,似乎一戳就破,明明是在扯着嘴角哭闹,可却半点不让人觉得厌烦。 那一声声清脆无比的啼哭,足以触动心底那些最柔软、最细腻的感情。 “......这是我们的女儿。”他揽着她,满满都是初为人父的忐忑。 刘楚楹没有说话,默默接过女儿,想哄哄她,结果宗格抢先一步。 他小心翼翼的接着那一小团,因为不敢用力,只用两只手生硬的捧着。 可这样的姿势加上他身上陌生的气息,很快女婴就哭得更大声了,扑腾着小小软软的四肢,差点就从他手上摔下来,惊得宗格出了一头汗。 奈日心疼的紧,忙出声教宗格如何抱孩子。 宗格此时哪有什么大王的威仪,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眼里只容得下妻子和女儿的男人。 奈日说一句,他就照做一句。 他很聪明,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将那小小软软的身子置于他宽阔的臂弯。 “我的小岱战,别哭,是阿布。” 许是之前父女两经常隔着肚皮交流起了效果,小岱战一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就止了哭声,两条红彤彤的跟毛毛虫一样的小眉毛松开,还调皮的吐出了一个小口水泡。 宗格内心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想去碰她细嫩的脸,结果还没触到,小岱战就扑腾着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父女间的第一次相触,宗格浑身一震,下意识就看向刘楚楹,想与她分享他此刻心腔完完全全被填满的喜悦。 可刘楚楹早已泪流满面。 她做不到不去想,是都兰换了她孩子的命。 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一堂,可她却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棺木里。 这几日,她时常恍惚,总是能听见她那清脆甜美的声音,甚至感觉她还在扯着她的衣角,叫她姐姐。 可那都不过是她的幻觉,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宗格顿时慌了手脚,他将怀里的小人交给奈日,忙上前给她拭泪,可却是越流越多。 宗格以为她是在发泄心中的委屈。 她受了那么大的磨难,甚至生孩子时,他竟然都不在她身边。 他真是该死。 第205章 鼠辈 “别哭,你现在还在月子中,当心落下病根,都是我的错,你只管咬我打我,不要哭......” 他将她紧紧抱进怀里,让她靠近自己的颈脖。 刘楚楹的确很想咬上去,但是她没有力气,哭了一会便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宗格温柔的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褥,又找来热水给她擦脸。 奈日在一旁哄着孩子,见刘楚楹睡熟了,轻声说道,“大王,大王妃已经知道了。” 宗格手一顿,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身体里的暴虐。 他半阖着眼眸,在她苍白的脸上印下一吻。 “照看好她们,一会乌尼尔会送几个可信的女奴过来。” 说完他便离去了,背影萧瑟又沉重。 “......那些中原人是混在运输绸缎的车队里进入的大营,因为大营有他们的内应,他们就一直潜伏着没被发现......他们是冲着孩子来的,失败后全部咬破毒囊自尽,我已经派人去南边详查了,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人派来的......大王妃身边那个叛变的侍女临死前说了一句中原话,只有大王妃听懂了,大王可以去问问。” 巫师将那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宗格听。 宗格双拳紧握,骨节之间发出恐怖的碰撞声。 但是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还能是谁做的? 那些北襄人担心他有了儿子,会在拿下江州之后乘胜追击,直至打到北襄的都城,拥立他的儿子为皇帝。 所以就打算在源头处掐灭,他没了儿子,甚至失去了刘楚楹,想要拿下北襄就会变得困难起来。 一群没有一丝血性的鼠辈! 是他大意了,只顾着提防那些对他有反心的厉族人,却唯独忘了中原人。 居然认为他们有胆子挑衅,就有站着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一个只会用女人和孩子的命来换取和平的国家。 是何等的可笑。 “北襄人险些害死我妻儿,我宗格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坚实的石桌在他掌下一寸一寸的裂开,就连巫师都为之一惊。 宗格站起身,“以王长女的身份厚葬都兰,所有人都要来为她送行。” 巫师点头。 宗格又去了地牢一趟,那里关押了此次和那些中原人里应外合的内应,无一例外全部都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 “还有个大王妃身边的侍女,大王妃特意交代过不用动刑。”阿鲁斯跟在宗格身后道。 宗格冷冷一笑,这些人都是一伙的,若不是刘楚楹截下他们的密信,想来此时的厉族已经危机四伏。 他不仅要面对三个部落的叛变,还要面临失去妻女。 也幸而是刘楚楹打断了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不然在她遇袭的那一天,很可能巴图他们也会派人袭击他的孩子,届时那些中原人就可以祸水东引。 既让他撤兵,也可以不吸引他的仇恨。 多么好的打算。 可偏偏孟冬这颗棋派上了用场,被刘楚楹提前发现,却也逼得他们不得不暴露最后的杀手锏。 也就是孟秋。 她藏得可真是太深了,就连刘楚楹也没有想到她的身边竟然有这么多的细作。 “给她上刑,千万别让她死了。” 宗格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虽然他不知道这件事究竟牵扯了几方势力,但一定有北襄朝廷的一份,不然他也不会在临攻下江州城门的时候听到这则消息。 沈知见自知守不住,为了活命不得不提前曝出刘缙的计划。 可他低估了宗格的怒火,他虽已经回来了,但绍布和温都日还在江州的东部。 “传令给绍布,我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将江州攻下,不放过一寸土地!” 解决完外面的事情,天色已经很晚了,漆黑的夜像是一块浓稠的墨,怎么都挥散不开。 宗格渐渐冷静了下来,往妻女所在的地方去。 可临到进门的那一刹,他却是迟疑了。 以她的聪明,她肯定已经知道了一切。 知道了最初他待她好,是另有所谋。 那些他都可以解释,若他真的只把她当成生子的工具,哪里会等到现在她心甘情愿的为他诞下孩儿。 可唯有一样,他无法解释。 他骗了她,自以为是的为了她好,实则因为这句谎言,差点要了她和孩子的命。 若她知道他要攻打北襄江州,以她的机敏,一定会小心提防中原人。 孟冬因为负责起了大营的纺织,已经不在她身边待着了,孟秋虽没有什么错处,但刘楚楹同样不亲近她,一切关于饮食和贴身之物从来不让她插手,隔绝了一切暗害。 以至于孟秋才会没有办法,只能以自己的殊死一搏来换刘楚楹孩子的命。 若是他没有骗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看重的都兰也不用死。 可他骗了她,虽是为了她不必因刘煦而伤了身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是害怕她知道那一切,知道他曾想利用她和孩子的事实。 虽总有一天,她还是会知道的,但宗格就是害怕,他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他也不愿去挑破。 想着以后他们的感情也越发深厚,孩子也长大了,这样她就不会再生他的气。 却万万没想到他的一时侥幸险些酿成了大祸。 她对他冷漠是应该的。 只要她能原谅他,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宗格想明白了,鼓足勇气推门,里面却出来一人。 乌仁图娅满脸诧异的看着踌躇不前的宗格,朝他行了一礼。 “大王,我是来看大王妃和王女的,大王妃已经睡下了。” 她刚从夏那日部落回来,惊闻噩耗迫不及待的来看望刘楚楹,好在她和孩子都好好的,就是都兰。 她垂下眼眸,让开位置让宗格进去。 “大王妃待都兰如同亲妹妹,您好生劝慰劝慰她。” 宗格点头,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她睡下了,也就不会用那样冷漠的眼神看他。 第206章 父母 翌日,天色大亮,刘楚楹缓缓睁开眼睛。 就见那高大魁梧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团小婴儿,放在肩上慢慢的踱步,还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虽然动作看着笨重又滑稽,但总归是没有出错的。 刘楚楹也养了几天,知道岱战这是刚喝完奶。 她虽受了冲撞,尚未足月就从娘胎里出来,但身体健壮,胃口也很好,喝起奶来跟头小狼崽子一样有力。 只可惜刘楚楹身体虚弱,奶水也不充足,都还没有亲自喂过她。 还好大营里有几个女人也刚生下孩子不久,才饿不着她。 她吃得多,若是没有人像这样把奶嗝拍出来,很容易就会吐奶。 往常都是奈日在做,宗格才回来第二天就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足以见他的用心。 宗格脸上满是细腻的柔情,似是如有所感,他抬眼看来,与刘楚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因为担心小岱战会哭闹惊扰了刘楚楹的安眠,他离得有些远,所以一时看不清她眼中的色彩。 他对她温柔一笑,桀骜的双眼半眯着朝她走来。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是有多么的忐忑。 刘楚楹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转到女儿白白嫩嫩的小脸上。 因为吃的多,脸上的肉比刚生下来的时候多得不止一两点,粉扑扑的看着就很康健。 小岱战本来被她阿布哄的昏昏欲睡,连打了好几个可爱的哈欠。 这会子到了刘楚楹身边,瞬间就来了劲,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子就不会动了,盯着她不放,还从襁褓中挣扎着探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真是贪吃的小崽子。” 宗格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她这小眼神分明就是盯住了刘楚楹高耸的胸口。 被阿布捏脸,小岱战发出一阵跟小猪一样奶声奶气的哼哧声,扭着脸躲开了宗格的手。 可宗格像是对那棉花般软乎的手感上瘾了。 从前他只觉得在襁褓中的小儿又吵又烦,如今他却是怎么看他的小姑娘都觉得可爱得不行。 哪怕是哭闹的时候也只觉得她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是个健康的孩子。 “啊!”小岱战被烦得眉毛竖起,喉间发出一声沉稳的叫声。 那瞪着眼睛不服气的小模样,可见也随了她阿布,是个桀骜霸道的性子。 刘楚楹脸上泛起了点点笑意,伸手拂开了宗格在小岱战肉乎乎脸蛋上作乱的手,又将她抱进怀里。 宗格则顺势揽着她的腰将她扶起,又小心翼翼的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上。 见她虽表情淡然,但却没有一丝抗拒的模样,宗格眼眶发烫,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又得寸进尺的轻轻蹭了蹭她的侧脸。 他虽一直在逗弄孩子,但从未有一瞬错过她脸上的表情。 好在,她没有推开他。 刘楚楹接过岱战,碰了碰她被宗格捏红的脸蛋,秀眉微微皱起。 宗格脸上浮起一抹窘色,他都没使力气,虽然也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小岱战不知父母之间的机锋,本来都快要被阿布撩哭了,如今到了母亲的怀里,立马张着小嘴,发出咯咯的声音,小身子一拱一拱,往那奶香四溢的地方钻去。 刘楚楹有些心软,想她这么久了都没喂过女儿,反正岱战刚才已经吃过了,再吃一点点没关系的。 正想把宗格叫出去,宗格就翻脸不认女儿,用一根手指抵住了岱战的小脑袋。 “贪吃鬼,刚刚吃了那么多还不够呢,也不怕涨着难受,吃饱了就快睡,不许折腾你母亲。” 生孩子本就是件凶险的事情,更何况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宗格心疼还来不及。 况且他们都说母亲的奶是由精血化成,他哪里舍得刘楚楹再消耗自己。 岱战听不懂宗格的话,但却是明白额头上那个东西阻止她吃奶,任她牟足了劲都无法前进分毫,着急得眉毛都红了,嘴巴一瘪就要哭。 还是刘楚楹将手指放在她的嘴巴里,她才跟吃上奶一般,嘬着小嘴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若不是她的小肚子圆圆鼓鼓,刘楚楹都要以为她饿了好些日子。 真是个小贪吃鬼。 她倒不是不愿意喂了,就像宗格说的,吃太多撑着了,难受得还是岱战自个。 粉嫩嫩的小嘴巴一动一动,宗格此时又化身成女儿奴,满脸笑容的盯着,感觉心都要化了。 怕刘楚楹抱着孩子累,就伸手接过,将她们母女二人都抱在了怀里。 “......真好,我们的岱战长得像你。”许久,宗格才略有些生硬的开口。 刘楚楹并没有应声,目光也全部都集中在岱战的身上。 除去那双眼睛,岱战的其他地方都和她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刘楚楹心里涌起一阵担忧,伸手拂过岱战闭着的双眼。 “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们的女儿生了一双异瞳,一只黑瞳,一只蓝瞳。 刚出生那会刘楚楹还没发现,还是第二天醒时才被巫师告知,刘楚楹第一反应就是让巫师检查岱战的眼睛,生怕会有什么问题。 好在岱战是看得见的,可刘楚楹心中的担忧一丝不减,在中原,异瞳是不祥的象征,甚至传说他们可以看见鬼怪。 刘楚楹当然不信那些,却也忧心女儿被外人视作不详。 宗格昨日也没发现,也是巫师告诉他的。 出了那样的大乱子,巫师自是万分慎重,生怕传扬出去会让岱战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就只将那番话告诉了宗格一人。 宗格脸上倏尔变得严肃,“百年前,巫师之间曾流传着一个预言,说,百年之后,会有一个异瞳之人降世,他将带领厉族一统中原。” 刘楚楹浑身一震,心差点就要跳出来。 宗格在听到巫师此言时,受惊程度不比刘楚楹少。 人人都期盼自己的子女能够成为人中龙凤,但哪有人生来就是呢?还不是经过后天的努力和磨练。 宗格是那样过来的,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那样一条由鲜血拼杀出来的路是怎样的艰辛。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和楚楚的女儿能够自在肆意一生,而不是被套上那样沉重的枷锁。 第207章 葬礼 刘楚楹久久说不出话来,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亦或是被上天操控。 他们所有人都按照上天的意愿按部就班的走着,奔向属于自己的结局,无法挣脱更无法改变。 兜兜转转,偏那么多厉族大王娶了北襄公主,唯有宗格起了这个念头,意图用他们的孩子拿下北襄的江山。 就在他的野心都暴露之际,他们的孩子却迎来的这样的预言,全都是被算计好的。 “预言未必是真......随她自己吧。”刘楚楹无力的闭上眼睛。 若真有这样一说,即便他们阻止,也会有另外的契机驱使她去做那件事情,只能听天由命。 此时岱战已经睡着了,宗格见刘楚楹神色不好,忙将岱战放在一旁的小床上,给她盖上小被子,而后重新搂着刘楚楹让她靠的更为舒服些。 有些话,他不敢开口,反正他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惩罚的准备,只要她别不要他。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刘楚楹再说话,他贴着她的脸看向她的眼睛,却被那黯然无光的眼神狠狠击中,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都兰的葬礼在什么时候?” “明日。” “我想去送她最后一程。” “好。” “我累了,剩下的事过段日子再说吧。” 她如今的身体太虚弱了,若不是吃了那味雪隐,恐怕根本不可能平安生产,却也还是要了她的半条命。 如今她和岱战的命不仅仅是她们自己的,还有都兰的一份,她只会更加珍惜。 “......好。” 宗格身体僵得厉害,也担忧得厉害,就像有一把大刀悬在脖子上,不知道何时会落下。 “宗格,知道我生的是个女儿的时候,你失望吗?”她面无表情的问,可眼底却已经聚集了一抹冷色。 在他野心暴露之后,似乎曾经说的一切话都别有深意。 他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会继承他的一切。 他是笃定了这会是个男孩吗? 宗格想也不想的摇头,粗粝的脸磨得刘楚楹的脸生疼。 “从未,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我都无比欢喜。” 刘楚楹眼中的冷色褪去。 若他说他只盼着能是个女儿,那未免太过刻意。 这是她最后一次试探他,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雪后初晴,冬日透着阴冷的阳光穿过稀疏的云层,映照着厚厚的积雪,让四方更为惨白一片。 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棺椁,半掩着,露出里面的人。 浓眉深目,美丽精致,除了面色惨白得像个冰人。 周辞安佝偻着背脊,取了最后的胭脂,点于她的嘴唇之上,触手是那样的冰凉,冻得他整个人都在打颤。 他贪婪的凝望着那张脸,直到有人来拉他,拉扯间他摔在了地上,怎么都起不来,还是别人来拉他,他就宛如一具提线木偶,灵魂已经随着都兰的死而抽离。 巫师那悠扬的念着古老的悼语,那声音仿佛能洗涤人的心灵。 铃铛声响起,棺木也被一点一点合上。 刘楚楹静静的凝视着,直到再也看不到里面的人。 一颗泪从她眼角滑下,滚落进厚厚的貂裘。 宗格紧紧的搂着她,宽大的身躯为她遮挡了外面的风,唇紧抿着,对那些人的恨意又到达了一个顶峰。 乌仁图娅红着眼眶,高声说了一句起棺。 周辞安才终于像是个活人,疯了一样冲了上去,但很快就被人拉住,满场寂静,唯有他那撕心裂肺的喊声。 担心都兰在齐儿草原那个陌生的地方会害怕,刘楚楹就与宗格商量了,把她葬在大营不远处,这样周辞安也能时时去看望。 即便穿得再厚实,刘楚楹的身体也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已经有些站不稳,全靠宗格支撑着她。 直到都兰的棺椁远去,刘楚楹才不再固执,任由宗格将她抱回去。 一晃就到了岱战满月之日。 厉族的孩子在这日需得经受德高望重之人的洗礼,有点像中原人的洗三,不过更复杂的多,尤其岱战是宗格的王长女,更是隆重异常。 不仅要经过河水洗礼,还有牛羊的触礼...... 别的也就算了,这牛羊若是一不小心踏在岱战的身上,刘楚楹想都不敢想,就连宗格都有些不敢把怀里的宝贝女儿交给巫师。 但好在巫师经验丰富,他们担心的事情不可能发生。 岱战因为是早产,这一个月来都和刘楚楹在屋子里精心养着,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待这么久。 那一双一黑一蓝的眼眸,正好奇的盯着这个世界,觉得哪哪都有趣的很。 即便那些牛羊正向她跑来,她也没有露出一丝胆怯,依旧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四处张望。 这样半天下来,她一次都没有哭闹过。 刘楚楹看得真切,现在岱战还抬不起头,又被巫师竖着抱起,让她有些不太舒服,不然她估计能笑上半天。 她这稳重机灵的模样,无一例外得到了所有人的赞美。 宗格骄傲的从巫师手上接过了他的小姑娘,将她抱在手上接受所有人的宣誓效忠,一如去年他娶刘楚楹的时候。 因为宗格和巫师的刻意不提,外面的人还是刚知道他们的王女生了一双异瞳。 他们对此小声的议论着。 觉得这个孩子如此不同,不是大吉就是大凶。 若是大吉的话,这样的好事又怎么不早些宣告整个厉族? 那很有可能就是不祥之兆。 可他们只敢私底下小声议论,是万万不敢拿到台面上讲。 毕竟这位大王女就是再不祥,也独得大王的宠爱,没瞧见大王打一开始就抱着小女娃娃不放,脸上都快要笑出褶了,满满的慈父之心。 谁有这个胆子去触他的霉头? 经过上次的事,宗格也算是长了个教训,从前他以为他能凭借自己护住妻儿,现实却是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他后悔不已,此后只会变得更加谨慎。 若是那则预言传到了中原人的耳朵里,可以想象岱战接下来都会遭遇什么。 刘楚楹和他想的一样,不求那则预言能够应验,只求他们的女儿能够平平安安长大。 第208章 谈话 自那件事后,月桃中了孟秋一掌,好在医治及时,保住了命,如今还在别处养伤。 孟春,孟夏,孟秋和孟冬四人也只剩下孟春,可她在南边掌握桑蚕。 萨日不仅受了伤,还伤到了身上的骨头,她虽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但刘楚楹还是让她多歇几天。 如此,刘楚楹身边也就只剩下奈日可用。 好在宗格很快就找了五个新的女奴,不全部都如萨日和奈日那般稳重妥帖,有几个年纪小些,性格也格外伶俐讨喜。 刘楚楹卧床修养了整整一个月才养回一半的元气,平常宗格又要忙着外面的事,没办法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好在有那几个小姑娘陪着解闷。 岱战也是在这段时日里特别爱笑爱闹。 平时宗格在外面忙完回来,总是能听见岱战被那几个小姑娘哄得咯咯笑个不停。 许是被那天籁般的笑声感染,刘楚楹脸上也渐渐有了笑颜,加上这一月间养得精细,什么天材地宝都被宗格搜罗过来,总算是有了些血色。 可今日屋子里却格外的安静。 侍女们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就连岱战也不在。 宗格的心咯噔一跳,几乎是跑进了寝居,待看到刘楚楹好端端的坐在软榻上,那颗快要跳出胸口的心才回到原处。 他深呼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单膝跪下,“怎么不盖个毯子?当心着凉了。” 他拉起一旁的兽皮毯子盖在她的腿上,又牵过她的手放在胸口上捂热。 刘楚楹只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出声。 她身体虚弱又加上一个小婴儿,屋子里摆了好几个烧得正旺的炉子,可以说她这里是草原最暖和的地方,哪怕只穿着夏日里的单衣也不冷。 她的手脚都是暖的,却也没有拒绝宗格的关心。 宗格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低垂着头默默等待。 这几十天,他们都默契的假装没有发生哪些事情,就跟寻常人家刚诞下孩儿的夫妻一样,一起围着孩子打转。 或许也正是有了孩子,成为了他们之间无法切断的关联,哪怕再别扭再无言,也能因为孩子说到一块。 宗格一方面是贪婪的想多流连几天,另一方面也是顾忌着她的身体,在修养期间不易大悲大喜,所以才一拖再拖。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骗你,北襄太子发来战书挑衅,我怕你会因为刘煦的安危而伤了身子。” 宗格停顿了片刻,察觉到她的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赶紧又道,“......是不止这些,在没有当上厉族大王之前,我就动了要和一个北襄公主......生下儿子的心思,所以我从荣哈小王的手里把你救下,可后面就不是了!” “我的胡日格,我爱你,深爱,绝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只是那时我不明白那种心思,屡屡伤害你,我很庆幸你原谅了我,还愿意接受我,我好不容易才让你成为了我的大王妃,愿意一生一世留在草原上陪我,所以我不想你知道,也害怕你知道。” “是我骄傲自负,没有去提防那些卑鄙的中原人,明明你都传信与我说了孟冬的事情,我却还在瞒着你,是我差点害死了你们母子,是我害死了都兰,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别不要我......” 他嘶哑着声音说出最后那四个字,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和尊严。 那头草原上最为骁勇最为桀骜的孤狼半跪在她的面前,眼眶微红近乎卑微的乞求。 刘楚楹一颗心就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难受得厉害。 可欺骗是真的,她们母女受的罪也是真的,都兰的死也是真的。 必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宗格,你还记得你在夏那日部落对我许下的诺言吗?”她目光幽深道。 宗格双唇紧抿,他当然记得。 ‘无欺瞒,无背叛,若有违此誓,必将死无葬身之地,不入轮回,入修罗地狱受尽万世之苦。’ “你知道我在生岱战时在想什么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没等宗格开口又道,“我在想若是我难产,他们会不会舍弃我的命,剖开我的肚子救出你们厉族未来的王?” 宗格抓紧了她的手,心疼到双唇都在颤抖,那日的凶险他都听巫师说过了,可无论说得有多么详尽,他也无法切身感受半分她那时的绝望和痛苦。 她接着又道,语气更为平静,“可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已经听到消息回来了?若你在这,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保住我的命。” 宗格挺直如松的背脊险些坍塌。 她是信他的,哪怕他曾起过那样卑鄙的念头,哪怕他骗了她,她始终是相信他对她的真心。 可偏偏他不信。 刘楚楹无法去怪他之前的利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必须去做一件事的理由。 他们本就是不同族类,三十多年前,厉族人还是受北襄压迫的附属国,只是上位者瞧不上这贫瘠之地,所以三十年后风水轮流转,厉族的后继者盯上了北襄那富饶之地,弱肉强食,何错之有? 再者他们非亲非故,她不同样也利用了他? 他们都不是好人,到后来,她看到了他的转变,也看到了他的真心,所以才会慢慢交出自己的真心。 那些欺骗和利用都变成了尘缘往事,没有再提起的意义。 “宗格,你始终还是不信我的。” 不信她的真心,也不信她会支持他南下。 刘楚楹缓缓叹了口气,将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宗格浓眉紧锁,说不出一句话,一双蔚蓝色的眼睛散发出无助的光,他想重新牵起她的手,却又觉不配。 他只能靠近她,紧紧圈着她的腰身,不断的道歉。 “我真的知错了,只要你能原谅我,我可以丢掉所有的野心,我不去攻打中原了,只想在草原上好好守着你们母女,只要你们平安......” 听闻此言,刘楚楹神情大变,锋利如刀剑的目光带着熊熊的怒火,她抬起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闻得一声清脆的响声,宗格的脸被那一巴掌打的侧了过去,清晰的五指印慢慢浮现。 第209章 王者 宗格似乎是被那一巴掌打懵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刘楚楹整条手臂都在颤抖,手掌更是没有了知觉,可见这一巴掌打得有多狠。 但她是女儿身,身体还虚弱着,这点疼痛对于宗格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击溃的是自尊,是一个王的威仪。 宗格面无表情的转过脸,眼中跳动着幽蓝色的火焰,但很快又熄灭。 他执起她发麻无力的手,轻轻揉捏。 可下一秒那手就从他手中挣脱,抓起了他的衣领,迫使他看着她那双盛满怒意的眼眸。 “不!”她嘶吼,又用了更大的力气将他拉至眼前。 宗格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失控。 他以为这一巴掌是惩罚他的欺瞒,谁知她拔高音调。 “我要你带领厉族的铮铮铁骑!踏过江州城门,一路攻下宁州!平阳!青州!至直打到北襄京都! 我要让那些北襄的无能鼠辈身首分离,我要将他们的人头悬挂于永安门城墙,我要亲手摘下他们的龙旗,与他们送葬! 一群只会用女儿和孩子的命换取平安,只会关起门内斗争权的人,他们不配主宰那一切。 我要让我们的孩子坐上那个位置,让他成为北襄和厉族唯一的王! 凭什么厉人生来就要居住在这荒芜的草原,凭什么要让厉人忍受这无尽的风沙与暴雪?等拿下北襄,我要将厉人迁入中原,让他们和北襄百姓和睦共处,安居乐业,成就我儿千古一帝! 宗格,你听明白了吗?” 宗格被那既凌厉又充满野心的眼神,被那仿佛王者降临霸气无匹的语气,震在原地忘记了言语,只能不断犹如捣蒜般点头。 女人的脸上是那样的冰冷无俦,腰背挺直居高临下的揪起他的衣领,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那种冷酷的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可宗格不但直勾勾的盯着,还深深着迷于此,这么大的天地,他跳动着蓝色火焰的眼里却只容得下她一人。 他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声音坚定又冷硬,“我听明白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刘楚楹的身体彻底垮了下来,积攒了一个月的怒火通通得以发泄,可眼神依旧气势逼人。 除去那各异的瞳色,当真和宗格的眼神别无二样。 同样的野心勃勃。 他们互相对视良久,像是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 终于,刘楚楹的眼神柔和下来,发烫的指腹轻划过宗格脸上那清晰的红痕,“我也曾放弃过你,如今我们算两清了。” 宗格微微张着嘴,似是不敢置信能获得原谅。 刘楚楹指的是那次,她做好为了弟弟的命放弃自己命的事情,她曾说过要一生追随宗格,成为她的妻子,也算是违背誓言。 待到胸口的起伏平复,她朝他张开双臂,宗格没有犹豫上前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在刘楚楹看不到的地方眼眶发红。 天知道这一个月他是在怎样的煎熬中度过的,他多怕她不要他。 “都兰的死,不止你有错,我也有错,我会亲自为她报仇,如果这一切都是命,那就听天由命罢。” 她倚靠在他既温暖又安心的怀里,目光逐渐飘。 原谅宗格之前的利用还有一个原因。 她一个前来送死的和亲公主,身边竟然安插了两个深藏不露的细作,无论是隐藏的本事还是那好身手,都昭示着这两人不是寻常的细作。 这不得不让她想到,她是不是被人选中。 明明在她之前还有几个适龄的不得宠公主,偏偏就是她来和亲。 那人选中了她,算准了宗格的野心,也笃定她能得到宗格的爱。 无论是赵奕还是孟冬孟秋,都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 他在背后不断搅动风云,就是为了今日,宗格下定决心带着她的孩子杀回中原。 那么之后呢? 刘楚楹唇边勾起一抹云淡风轻的冷笑。 好啊,我如你所愿,后面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咱们且走着瞧。 北襄京都 沈知见身死丢城的消息传回京都,有人惊惧忧虑,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早就有所预料。 又过了两月,江州全被厉人夺去,沈知见带去的十万沈家军全部阵亡,幸而还保留了一半的江州守备军退至宁州和平阳,才将这次北襄的损伤将至最低。 此时,又有一则消息传来,厉族人并没有将江州的百姓屠杀殆尽,而是有模有样的将江州管理起来,还免了江州百姓三年的赋税,更是将江州改名为岱川。 更让刘缙气愤的是,那些江州百姓竟然没有一人反抗,在厉人的一点点诱骗下就丢了风骨,对外族人俯首称臣,简直是丢尽了他们北襄人的脸! 他当朝发了好一通脾气,又要点齐兵马去把江州夺回来,可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人应声。 他叫的那些个将军也没有一人出列。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荣国公!”刘缙赤红着双眼看向他的亲舅舅。 沈皋浑身一震,险些要把手中的朝笏扔到刘缙脸上。 因为他的儿子带兵出征,沈皇后感念功劳,将他的侯爵之位提为了公爵。 可他的儿子却是死在了江州,连尸首都找不到。 跟了他十多年的沈家军也都没了。 怎么?还要他这个亲舅舅再去送死吗? “荣国公!”刘缙又喊了一声,声音比之刚才更加狂躁。 沈皋不得不咬着牙站出,谁让沈家的一切都被刘缙葬送了,他们现在也只能依附皇太子,若他坐不稳这个位置,他们沈家也要跟着完蛋。 “孤命你率二十万大军......” “皇后娘娘驾到——” 沈皇后一脸怒容而来,侄儿的离世她还没有给兄长一个交代,怎么刘缙还有脸让兄长去对上那群虎狼之人? “缙儿!”她竖眉怒喝一声,威严十足。 可刘缙监国这么久,受尽了所有人的追捧,已经觉得自己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了,哪还会惧怕沈皇后? “母后怎么来了?后宫不得干政,您回后宫去照料父皇便好。”他端坐在龙椅上,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你......”沈皇后气结,他这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母亲了? 可更让她震惊气愤的还在后面。 “皇后娘娘来得正好,老臣正好有一言要询问娘娘。” 发言的是内阁首辅费文费阁老。 沈皇后正要怒斥他的以下犯上,竟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费阁老就抢先发言,目光如利剑,俨然是对这对母子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张哲妃究竟是怎么死的?张家究竟有没有谋反?娘娘是不是该说清楚,也省的半夜冤魂索命。” 第210章 妖后 沈皇后自然是不服,再三细数张哲妃谋害皇嗣的罪证,是万万抵赖不得,至于张家谋反也是圣上钦定的罪证。 可费阁老眼神如炬,是一点都不信沈皇后说的话。 朝臣这时也意识到不对劲,恍然惊醒这时内阁要和皇后母子对抗到底了,为了接下来的荣华富贵纷纷站队。 沈皇后一口银牙咬碎,要不是他们沈家没了那十万将士,轮到这些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这样欺负。 “证据呢,你口口声声说张哲妃的死与本宫有关,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就是,费阁老,污蔑一国之母可是死罪!”刘缙听到张哲妃和刘邑,表情僵硬了一下,哪还管得了江州,立马跳出来和沈皇后统一战线。 费阁老冷冷一笑,朝着外面躬身行礼,“老臣恭迎义阳王殿下!” 话音落下,全场震惊。 义阳王不是死于山洪了吗?怎么还死而复生了呢? 刘邑穿着一身太监服饰,他缓缓摘下了帽子,面色沧桑,步伐沉重的朝里面走来。 没有比活生生的人站在他们面前更让人信服的了。 “你......你怎么没死?!”刘缙震惊不已,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贺靖川,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才猛然想起了他这几日告了病假。 他这下意识的话很多人都听见了,又加上他这做贼心虚的模样,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义阳王就是刘缙害的。 “哪来的乱臣贼子?居然敢假扮已故的义阳王来北襄的朝堂招摇撞骗!来人啊,还不赶紧把这江湖骗子拉下去斩首!” 沈皇后明显老练多了,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只要她一口咬定了这个刘邑是假的,在让人给他拿下,以求一个死无对证。 哪怕他们沈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风光,也还有一些朝臣支持,谁让他们手里掌握着一张最大的王牌。 那就是太子,他是元嘉帝亲封,只要元嘉帝死了,那他就是北襄万人之上的皇帝,有谁敢和皇帝过不去。 于是纷纷有一些人站了出来,质疑刘邑的身份及费阁老的用心。 费阁老面如菜色,刘邑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母妃死了,张家也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明明在场的朝臣都认识他,偏偏却在这睁眼说瞎话,说他是个假的。 分明就是欺负他没有外戚帮扶,若不是费阁老一心为国,想要废除刘缙这个无能昏庸的太子,他也活不到现在。 此时他的心里满是悲哀,分明站在沈皇后背后的那些朝臣都知道,北襄在刘缙的手上迟早会被他败完,但还是为了眼前短暂的富贵,为虎作伥,何其可悲。 “还不快给本宫拿下他!” 一群御前侍卫哗啦啦而入,将刘邑团团围住。 费阁老拦在刘邑的前面,嘶声喊道:“你们都是瞎了吗!这妖后分明就是想杀人灭口,你们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北襄毁在他们这对母子手里,你们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可没有一个人理会,先前站在他身后的官员也默不作声,实在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御前侍卫也好,宫里的禁军也好,他们只听皇命,元嘉帝不在,太子就是皇帝。 此时谁站出来就是找死。 刘邑慌了,费阁老也慌了,刘缙却是笑了。 他是中宫嫡出,是正统,这些个庶子怎么配和他争? “把这个招摇撞骗冒充我四皇弟的人拉下去,枭首示众!” “刘缙,你刚愎自用,狂妄无状,迟早会遭报应!你不是厉族人的对手,你迟早会死在宗格的手里,我费文就在地底下等着你!” 费阁老自知大势已去,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下场,但还是想试一试只为了唤醒这些自欺欺人的朝臣。 可惜,可叹。 他拔出一名御前侍卫侍卫的佩剑,当众自刎,鲜血喷洒而出,溅到沈皇后华贵的凤袍上。 沈皇后虽然作恶多端,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连连后退。 刘缙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去,见费阁老半个脑袋都差点被割下来,胃里一阵翻涌,但他还是很聪明,知道这会子必须先把刘邑杀了,这样他才可以高枕无忧,至于办事不力的贺靖川,他自会找他算账。 可惜他等不到了。 就在那些御前侍卫要把吓得浑身发抖的刘邑带下去之际,刘煦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元嘉缓缓出现。 “……住……住手。 ” 虽脸歪嘴斜,连话都说不太利索,但元嘉帝在位这么多年,威仪还是有的。 “ 陛下!” “ 父皇!” 沈皇后和刘缙齐齐傻了眼,不是听照顾元嘉帝的宫人说,他已经连水都喂不进去,一副将死之态了吗?怎么还出来了? 可这时知道形势已经天翻地覆变化的朝臣,早就机灵的跪在地上直呼万岁。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跪下,最后只剩沈皇后和刘缙站着,再被元嘉帝淡淡的扫过一眼后,两人才强忍住狰狞的面目跪下。 沈皇后正要解释这一切,只要她咬死了这个刘邑是假的,或是她一时认错了,元嘉帝也怪不到她头上,结果刘邑先发制人,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元嘉帝面前。 “父皇,是儿臣啊!儿臣没死,儿臣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 经历了两次死里逃生,刘邑哭的真切,元嘉帝也是真的心疼,拼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了刘邑的手。 元嘉帝此时已经知道了所有真相,张哲妃是冤死的,张家也都是被冤枉的,他亏欠这个儿子太多。 “四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刘煦朝着刘邑一笑,一如他的名字,和煦得像一阵春风。 可此时刘邑哪还顾得上他,抓着元嘉帝的手死活不松开。 刘煦也不恼,唇红齿白的脸上依旧带着天真的笑意,等刘邑站起来后,还十分谦让有礼的将位置让开,让刘邑推着元嘉帝走,自己则是默默退出这个是非地。 自北襄和厉族开战以后,他在宫中的地位就变得很尴尬。 好在刘缙看在以前的事情没有难为他的意思,他又经常去替刘缙在元嘉帝面前尽孝,因为也没有人难为他,反正就是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哪怕这会子他悄然离场,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第211章 丰腴 这正是刘煦想要的。 他独自一人在宫墙上走着,哪怕不亲眼目睹也知朝堂上会发生什么。 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雪,在枝头上越积越多,最终将枝头压弯、压断。 刘煦捡起那残枝败叶,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沈家何尝不也是这被压弯的枝桠? 当骄傲自大到一定程度,不需要别人暗害,自己就能把自己折断。 他将那枝桠随手丢弃,同样暗示着: 沈家完了。 元嘉帝的出现无疑是收回了刘缙所有的权利。 刘缙从龙椅上退下,跪在地上,抬头看到满眼怨恨的刘邑,以及满眼寒芒的元嘉帝。 先前刘缙闹出的笑话,不足以让元嘉帝废太子。 但现在有了,因为刘缙的挑衅,单方面撕毁了元嘉帝梦寐以求的和厉族的合约。 不但丢了江州,还害死了十万将士,如今更是又加上两条,迫害忠臣及残杀手足。 但现在的北襄朝堂太混乱了,元嘉帝并没有当朝废太子,甚至对沈皇后也没有任何处罚,只是重新掌握着了朝廷大权。 留那母子二人在各自的宫殿惴惴不安。 没有了兵权的沈家虽已跻身公侯之列,但其实什么也不是。 尤其是看出元嘉帝心思的人,更是早早的就切断了和沈家的一切联系,就连沈家之前做的一些肮脏事也纷纷被报了出来。 墙倒众人推,不外如是。 纵横京都二十余年的沈家终究是要走向绝路。 不出半月,元嘉帝重新站稳脚跟,脸歪嘴斜的毛病也被治好了很多。 他第一时间派出使者前往厉族议和,至于江州的归属,根本不敢提及。 为了表达他的诚意,不仅送上了巨额赔礼,还下达了废太子的诏书,更是破例封了尚未成年的十二皇子刘煦为安王,意在讨好刘楚楹。 等议和的使者到达岱川时,已经是三月了。 岱战已经四个月大,因为养得好吃得多,比同龄的小儿大了一圈。 好在五官立体不显胖,精致的跟个小瓷人一样,也早早就学会了抬头和翻身,还长出了一颗小糯米牙,一笑起来简直要把人的心给融化。 每每她吃饱喝足之后,就会在柔软的小床上跟条活蹦乱跳的小鱼一样翻来覆去,一旦有人去帮她或是阻止她,她都会皱着两条小眉毛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 此时小岱战就被她阿布烦得不行。 分明她可以慢腾腾的翻过去,偏偏她那操心的阿布不是抬抬她肉乎乎的腿,就是推她的小屁股。 翻是翻过来了,但小岱战的小肉脸上不见笑意,而是跟只小王八一样扑腾着四肢咿咿呀呀的叫,只可惜奶声奶气的,非但没有一丝威慑力,反而可爱的不得了。 偏偏她那阿布最没眼色,还伸手去捏那两团面颊肉,光捏还不够,还要俯下身子亲。 硬硬的胡茬扎得小岱战五官都揪在了一起,扭着脸蛋不断躲,叫的声音也更大了,眼瞧躲不开,又见熟悉的人走过来,立马嘴巴一瘪放声大哭。 宗格一脸无措,他不过是离开了一个月,宝贝女儿不仅长大了这么多不说,还都不想跟他亲近了,宗格表示很心碎。 “怎么提前了几天回来? ”刘楚楹来不及管宗格,伸手去拍岱战,又在她脸上轻吻,别看她哭得大声,其实一滴眼泪的没有,压根就不是伤心,而是在发脾气干嚎。 岱战这孩子脾气虽然大了点但是非常好哄,没一会就冲着刘楚楹笑,露出那颗小小的糯米牙。 “长牙了!”宗格惊呼。 “你小点声,别吓着她。”刘楚楹忍不住瞪他。 宗格心里不是滋味了,他们都这么久不见了,他这么大一个人站在她面前,她的眼里却只有小崽子。 也不管那小娃娃,他走到刘楚楹身后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将脑袋埋进她的颈脖,肆意的汲取她身上的馨香。 “想你了,就提前出发了几天。 ” 见到此情景,屋中的侍女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掩唇悄然离去。 “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她闹你了? ”宗格的手在她腰上作乱。 因为刘楚楹生产时元气大伤,宗格让她足足坐了两个月的月子,什么都不让她操劳,填鸭似的进补,自是丰腴了不少。 一月前,岱川完完全全归厉族所有,宗格作为大王,亲自去了一趟,部署好一切才回来。 没想到就这么点时日,刘楚楹就又瘦回了以前的样子,宗格心疼不已。 刘楚楹见女儿两只亮晶晶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瞧,有些羞恼的拍开了宗格的手。 “别闹,先去洗洗,岱战娇气,你把胡子刮了再亲她。” 宗格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算是明白了过来,伸手去捏岱战的小肉脸。 “真是跟你母亲一模一样。” 这一举动齐齐引来了母女俩的不满,岱战更是瞪着眼睛啊了一声,抬手就在宗格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宗格眼睛一亮,笑得无比骄傲,“我的小岱战力气可真大! ” 刘楚楹无奈摇头,可下一秒就被宗格拦腰抱起。 “我想你了,一起去吧?” 话是这样问,但他压根就没有给刘楚楹拒绝的机会,担心岱战一个人待着会有危险,她只能厚着脸皮把侍女都叫了进来。 硕大的浴桶中热水翻涌。 刘楚楹猝不及防被他放了进去,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挽起,一半都浸湿了。 她微微眯起眼睛,带着薄怒。 宗格双手撑着桶壁,目光根本没办法从那被打湿的若隐若现的高峰上离开。 虽说她瘦回去了,但这处却是囊囊鼓鼓,比之以前更为惊人。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 宗格喉结不断上下浮动,眼中似有困兽快要逃出。 “别生气,我伺候你沐浴。”宗格嘴角勾起一抹讨好的笑。 刘楚楹往后靠了靠,哪里看不出这家伙的想法,现在还是青天白日,他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女儿就在外面呢,这里都能听到她的笑声。 “别闹……” 她话还没说完,宗格就跳了进来,如饿虎扑食,将她困在了他的臂弯和桶壁之间,铺天盖地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 飞溅的水花过了许久才得以平复。 双手攀过那两道颤颤巍巍的高峰,宗格深吸一口气,几乎是无法控制的撕开那湿透的阻碍。 但很快就被一双小手摁住。 “北襄派使臣来岱川了?” 第212章 欺负 宗格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是,就想继续拆开礼物露出里面的惊喜。 刘楚楹的脸色被雾气熏出了一抹薄红。 她有了孩子以后,宗格担心她的身体,一直都忍着没再碰她,就连折腾都不折腾了,乖得不像他自个。 哪怕她坐完了一个月的月子,他也依旧乐意伺候着。 或许也有想让她原谅他的成分在,但后面两人都说开了,他还是固执的让她又坐了一个月的月子。 期间事关她的宗格几乎亲力亲为,完完全全就是在担心她的身体,不为其他。 哪怕是孩子,他也不似她父皇那般。 父皇虽疼爱沈皇后生下的几个嫡子,但也从未见过他会亲自抱着孩子哄,更别说他会给孩子换尿布。 但宗格会。 那几个月他的行为一次又一次的颠覆她的认知,让她深深的感受到了,他有多爱她,和他们的孩子。 真是个怪人。 刘楚楹弯唇一笑,突然主动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红唇凑了上去。 宗格眼中跳动着火花,他含着她柔软温热的唇,感觉整颗心都被填满,巨大的愉悦冲破天灵盖,甚至忍不住的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好了。 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深吻着,享受这许久未有的亲密。 宗格无比满足,甚至手都没有乱摸,只贴着她的后背。 滚烫的掌心无法忽视,就像是先引燃的火,刘楚楹感觉全身都快要跟着一起烧起来。 可很快,暧昧的氛围就被一阵哭声打断,且哭声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两人有些狼狈的分开,皆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无奈。 尤其是宗格,他先是不甘心的盯着她微肿越发娇艳欲滴的唇看了一会,而后才掐着她的腰重重叹了声气。 “……这小崽子太聪明机灵了也不好。” 刘楚楹在他胸口轻拍了一下,并且用眼神示意。 宗格耷拉下脑袋,用下巴去蹭刘楚楹宛如婴儿般娇嫩的脸,没一会她的脸上就露出了和岱战一样的表情。 母女俩的脸除了一双眼睛长得不像,其余地方都一模一样,宗格对此无比满意。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胸口嗡动,发出沙沙哑哑的笑声。 “真像……” “还不快去。”刘楚楹忍不住瞪他。 都是这家伙脸皮太厚,勾得她差点就在大白日里做出那样的事。 如今她头发和衣服都湿了,自然是没办法出去。 宗格不舍的在她脸上亲着,想着外面哇哇大哭的女儿,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起来。 他快速换上干净的衣服,撑着桶壁亲了亲她的脸颊才出去哄女儿。 白天尚且如此,想到今晚,刘楚楹无奈摇头。 岱战是个极其机灵的孩子,一个月前宗格实在没忍住将刘楚楹扑在榻上亲,被她看了个正着,估计是以为宗格把她欺负了去,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吓了两人一跳。 而刚刚宗格当着岱战的面将她扛走,又过了这么久还不出现,岱战就有些着急了,也越哭越大声,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 好在宗格出去没多久就止住了。 刘楚楹也顾不得什么脸皮,唤了侍女进来更衣。 塞恩是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人也格外稳重,对于为什么大王去沐浴,结果大王妃全身湿透了的事,十分懂事的什么都不问,也不用那种奇怪的眼神去看她。 她换上干净的衣服,惦记女儿,边擦头发边往外走。 结果就看到宗格正在把岱战往天上抛,吓得刘楚楹脸色都苍白了一下。 其余侍女们也是如此。 不过宗格当然不会摔了孩子,他稳稳当当的接住,手里的岱战非但不见惊吓,反而笑的格外响亮,本来一个月没见阿布都快把他忘记了,现在却亲昵的抱着他的手。 一旦宗格不像刚刚那样抛她了,她就用那颗糯米牙去咬宗格的手,威力没有一点,就是糊了一嘴口水上去。 刘楚楹取来干净的帕子给岱战擦嘴,再擦干净宗格的手。 宗格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可那个夺走媳妇爱的人是女儿,他也就只能不满的哼哼两声。 岱战看到母亲,也不管陪她玩的阿布了,伸出双手要抱。 刘楚楹正要接过,宗格就将岱战放回小床上,拉着刘楚楹往软榻上走,“你头发还湿着呢,我帮你擦。” “啊!”岱战竖着两条小眉毛,似乎在说,怎么就把她放下了? 可是她现在还不会爬,只能跟只小乌龟一样晃悠着四肢,发出声音试图引起母亲的注意。 刘楚楹轻轻瞥了一眼宗格,哪里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奈日,大王还没沐浴,让人把热水换了,再去吩咐小厨房,多做些大王爱吃的。” 又在刘楚楹的再三催促下,宗格才老老实实去沐浴。 等用过晚膳,夫妻二人守着岱战,把她哄睡了后,宗格亲自将岱战的小床搬去了隔壁屋子,其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岱战出生之后,一直都是睡在刘楚楹屋子里,她一睁眼就能看得到的地方,所以在宗格要把她搬走的时候,刘楚楹是非常不放心的。 但谁让她总是对他心软。 帐子里红浪翻滚,因为担忧岱战,刘楚楹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许久没做,宗格格外急切,但怕伤着她,都被他硬生生的克制住了,所以在感受到刘楚楹的心不在焉时,他气急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刘楚楹惊叫一声,一双水眸在烛火的映衬下犹如水洗,流动着动人的色彩。 宗格险些看呆了,心中的气自然也没有了。 “不许只念着岱战,也多念念我......” 他压着嗓音,平白透出几分委屈。 谁说岱战完全像了她? 那双眼睛,那种神态,与她撒娇要抱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好。” 刘楚楹嘴角含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十分乖巧的在他胸口轻蹭了一下。 也正是这一下让宗格最为自豪的自制力成为了笑话。 他往下压去,与她贴合的更紧。 他们合为一体,再没有人会如他这般与她这样亲密。 第213章 密谈 屋子里娇媚的喘息声不断,就连月娘都被羞得躲进了云层。 事罢,宗格浑身清爽的抱着刘楚楹去洗浴。 就在这个空隙,床榻上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被褥。 宗格长臂一揽,让刘楚楹靠在他的胸口上,而他则是一下一下的抚着她那比绸缎还要顺滑的后背,闻着她身上动人的馨香,无比沉溺于此刻。 刘楚楹十分疲倦,但还惦记着北襄使臣的事情。 “刘缙怎么会同意议和?我这个三皇兄实在不知天高地厚,又十分妒才,沈知见会同意挂帅,又死在了江州,可见他的心性也与刘缙别无二样,可他终究是死了,沈家不敢对刘缙发难,但肯定不会同意与我们议和,北襄京都出乱子了是吗?” 宗格现在只想和她好好抱在一起,互相传递体温,不想去想那些烦人的事情。 可她都这样问了,他当然也不会隐瞒。 “我的小狐狸真聪明,北襄皇帝病好了,刘缙的监国之权当然也到头了,他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要我说,废个太子之位算什么,就应该把他的人头一并送来。” 宗格眼中闪过凶恶的光,正是刘缙的指使,才会让那些中原人混进大营,差点害死了他的妻儿。 “不会的。”刘楚楹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胸膛。 “沈皇后是元嘉帝的结发妻子,他们是少年夫妻,感情甚笃,又育有两子两女,沈皇后这些年在宫里的所作所为,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是别的女子对于他而言只是无足轻重的妾室,皇后才是发妻,所以哪怕他们母子做了再过分的事,他都只会废弃,不会交出他们的性命。” 若是宗格实在逼得急,他或许会松口,但送来的尸首究竟是不是刘缙,那就无从考证了。 “你打算怎么做?”她抬眼问。 宗格心有不甘,注视着那双水眸半晌没有说话。 “议和吧,路要一步一步走才能平稳,有一个岱川就足够了。” 刘楚楹直起身子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要想打着扶持她和一个外族人生下的孩子登上皇位,说着是容易,其中要克服的困难也不少。 首先就是,厉族人在北襄人的眼中,是凶恶残暴的,不然也不会有厉人尚未开化,还处于茹毛饮血的谣言。 想要让厉人和北襄人和睦共处,首先就要改变这一偏见。 岱川地处偏僻,民风开放,三十多年前,也有不少厉人迁至城中,与北襄人通婚,生儿育女,只是这些年没有了,加上连连征战,他们对厉人只有恨与惧。 不过自绍布他们完完全全打下岱川之后,倒是还没有发生过岱川百姓反抗的事情。 “那沈家废物为了守住城门,哪怕粮绝都不撤退,绍布截了他们的粮道,他们就抢占的城中百姓的粮食,大部分死去的平民都是被活活饿死的。” 宗格不屑道,只有无用之辈才会去欺凌手无寸铁之人。 刘楚楹了然,所以才会在绍布他们拿下岱川后,让乌仁图娅亲自运了一批粮前往岱川赈济。 当一个人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是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这一个月间,岱川百姓就是这样的状态,可一旦岱川重新运转过来,他们又恢复了曾经的丰衣足食,无知的百姓又最容易被人煽动,厉人要想改变北襄人对他们的看法,就绝不能残杀北襄百姓。 这显然是矛盾的。 “总会有的办法的,实在不行,我去一趟岱川。” “不要!不可以!绝对不行!”宗格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们大营严防死守成这样,都让那些可恶的和中原人混进来了,更何况还是岱川那么混乱的地方。 宗格怎么可能会让她去涉险,就是十个岱川都不如她重要。 他这个大个人压下来,刘楚楹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只能不断拍着他的肩膀。 “......好,不去,你快下来。” 身上的重量骤减,宗格半支起上半身。 刘楚楹被他直勾勾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好似她是那般冲动,不顾自己性命的人。 她默默伸手抱住了他,趁机将脸撇向一边。 “岱川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南边的粮仓过于薄弱,外面需得有遮挡,岱川易守难攻,若不是刘缙和沈知见狂妄,我们也没这么容易拿下,既拿下了,就要好好利用起来,我倒是想到了个办法。” 也正是因为南边的粮仓太过于接近北襄,所以宗格那时提出要在南边为她建一座行宫时,她才会觉得他没有或是没这么快对北襄下手的打算。 “不许去,你不想着我,总得想着我们的岱战,她还小离不开阿妈。”宗格拿她没有办法了,只能搬出两人的心头肉。 刘楚楹讪讪一笑,也知刚刚自己的话十分不妥。 “好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刘楚楹在他嘴巴上亲了好几下,就像哄小儿一样,可偏偏宗格就吃一套。 没一会就主动捏着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灵活的柔软长驱直入,很快就搅得刘楚楹舌根生疼。 刘楚楹气喘吁吁的推开他,将未完的话说出,“......既然岱川百姓对厉人心存抵触......呼,那不如找一个北襄人授予官位替我们管控。” 宗格听着她娇娇的喘气声,眼眸越发深邃,就连两只大掌的位置也越发危险。 “这个主意不错,就是人不好找。” “总会有的,让绍布多多留意着。”提及绍布,刘楚楹不免又想到了他带出来的察依。 这个不确定的因素总是让她时觉不安。 “察依虽已经被暂时稳住了,但她报仇心切,且有上次的前车之鉴,不排除是她身边有人和她说什么,我担心,她又会故技重施。” “巴图不足为惧,倒是他那几个儿子血气方刚,又百般不服,一旦巴图死了,他们必定要与我们为敌......” “你怎么不说话了?”刘楚楹察觉到宗格莫名的寂静,茫然的看去。 结果宗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胸口,完完全全被那勾人心魄的景色打败。 第214章 养崽(一) “你真是......” 刘楚楹拉过被褥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侧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宗格低低的笑。 刘楚楹浑身轻颤,似乎是有条发凉的蛇爬上背脊,来不及阻止,宗格又蓄势爆发,温柔的分开了那软绵修长。 宗格忍太狠了,等完全确定她能够容纳之际,再也无所保留,幸而有些下流的厉族话刘楚楹听不懂,不然定是没有这般乖顺任他摆布。 谷欠望之火又一次点燃,一次比一次猛烈,激荡得似乎没有尽头。 翌日清晨,宗格正享受着软香玉入怀,舍不得从床上起来,就被一阵哭声惊醒。 他捂住刘楚楹的耳朵,见那张娇颜还泛着红晕,没忍住在她脸上亲了很久,怕岱战的哭声惊扰了她,才从床上起来。 岱战也刚醒,直到喝完了奶都没有看到刘楚楹,刘楚楹虽然没有喂过她,但她喝完奶之后每次都会抱着她在屋子里走动消食。 小小一团的人心里万般不安,往常跟她最为熟悉的奈日和月桃怎么哄都哄不好。 还是宗格出来了,她才止了哭声张着双手要抱,可即便到了阿布的怀里,她的小脑袋还是不断往屋子里探。 “真是瞎操心的小崽子,以后长大了也要这般护着阿妈,知道了吗?”宗格捏了捏她的小肉脸。 “啊!”岱战有些不舒服的朝他张了张小嘴,露出那颗没有一点威胁力的糯米牙,可把宗格逗乐了。 “牙都没长齐的小狼崽子,你母亲还在睡着,不许闹她,阿布带你出去玩。” 说着宗格就把小崽子往肩膀上一放,岱战还不到能独自坐立的时候,所以宗格一手扶着她的后背,十分沉稳道,“抱稳了。” 岱战是个很机灵的孩子,刚开始还被这突如其来从未到达过的高度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兴奋起来,眼睛放光的打量四周,两只有力的小胖手揪住了宗格的头发。 在这个世上,估计也就只有她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扯宗格的头发,宗格还不会生气。 刘楚楹虽也可以,但她不会去做这样事。 宗格乐呵呵的带着女儿出去了。 明明是这样危险的行为,但几个侍女都十分淡定,唯独月桃养了几个月的伤,还是头一次看到宗格带孩子的样子,先是震惊于他会亲自哄女儿,然后就是惊吓。 “大王这会不会把大王女伤着吧......”月桃就没见过男人带孩子的样子,还是带出门,心里是一万个不放心。 “你放心好了,大王就是伤了自个,也不可能伤了大王女。”奈日朝她笑。 议事大营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张着嘴巴目瞪口呆。 只因他们看到他们英明神武的大王肩膀上坐着个还未断奶的奶娃娃,生怕步子大了会颠着娃娃,所以平日里恨不得飞起来的男人,此时却缓缓踱步,简直跟鬼一样。 “呀!”岱战很少有机会去外面玩耍,都还没看够外面的世界,就被宗格带进了营帐,随着帘子落下,她十分不满的扯了扯宗格的头发。 宗格不搭理她,走到主位上坐下,习惯性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曲着腿,突然意识到肩膀上多了个小崽子,就只能作罢。 岱战重新回到了正常的高度,就不乐意坐在阿布硬邦邦的肩膀上,晃悠着小肉腿就要下来。 宗格将她圈在了怀里,他的胸膛和臂弯都是那样的宽阔,给予了岱战很大的活动范围。 靠着阿布,她倒是可以坐起来,本来早上刚喝完奶就是最活泛的时候,岱战精力本就比一般的孩子旺盛,此时便毫不客气的在宗格怀里动来动去。 每每她要往前面倒下去,宗格都会在第一时间揪住她的后领将她拉回来。 久而久之,岱战以为这是什么新的游戏,就主动往前扑,等着阿布来捞她。 宗格嗤笑一声,大营中的议论声也随之暂停。 “昨天才夸完你机灵就犯蠢,不许往前扑。”宗格干脆将她放在了桌子上,担心桌子上凉,还用一摞羊皮纸垫着,而他自己则是靠着桌子,继续圈着岱战。 他抱着还好,随便岱战怎么折腾都不要紧,可若她以为这样是在玩,怎么都不会摔下去,若是到了别人的怀里那可就危险了。 所以宗格打算给她一个教训,果不其然,岱战一股脑往前栽了下去,嘴里还发出兴奋的咿呀声,结果宗格没捞回她,让她摔在了厚厚的羊皮纸上。 因为没摔疼,她也就没哭,奋力的抬着一张小肉脸茫然的左右探看。 这虎头虎脑的样子顿时引来一阵笑声,就连宗格都忍俊不禁。 “继续说。”宗格生怕自己把她胆儿惯肥了,也就没管,目光落到别人的身上时,可就没有了半分柔情。 那些糙蛮子被宗格的眼神盯得一抖,因着一个奶娃娃的到来,他们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放小声了些,就显得格外没有气势。 “大王,凭什么把咱们的粮食分给那些北襄人,等他们吃饱了就要造反,我们还得惯着,乌尼尔实在不明白。” 关于他们往岱川送粮食的事情,这些人已经不满已久了,可在岱川的时候,有绍布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要乱说话省的坏了大王的计划,可他们是粗人,哪怕绍布解释的再仔细,他们也不明白。 所以一回来,就来和宗格诉说不满了。 “是啊大王,那些北襄人压根就看不起咱们,咱们还养着他们做什么啊,既然大王看在大王妃的面子上不想动杀念,不如就把这些人赶回他们北襄去?”又一人小声附和道。 可无论他们怎么说,宗格都没有吱一声,他的目光和注意力似乎都在他的宝贝女儿身上,看着她手脚并用,哼哧哼哧了小半天才跟只小乌龟一样翻了过来,脸上突然涌起了恶劣的笑意。 仗着这个角度岱战看不着他,就伸手把她又翻了回去。 岱战都懵了,两条小眉毛皱的跟毛毛虫似的,她一抬眼就看到乌尼尔,以为是他推的她,立马张开嘴巴奶凶奶凶的朝他叫了一声。 第215章 养崽(二) 一声还不够,她趴在羊皮纸上,扬起小脑袋,像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啊!呀......” 虽模样可爱的紧,但那双眼睛倒是跟宗格实打实的像,瞪过来的时候,依稀能看到几分宗格的影子,还是难得一见的异瞳,本身就透着一股诡异之感。 乌尼尔顿时手足无措,面对千军万马都不带怂,可面对一个这样的小奶娃娃,还是宗格的女儿,他也就只有认怂的份。 “不是我,不是我......”他连忙摆手,后知后觉的想起这奶娃娃还听不懂人话,他真是解释个什么劲啊,被个小孩子吓成这样,脸都丢光了。 果不其然,特木齐率先嘲笑,顺带还夸了一把大王女。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恭维,但初为人父的宗格却很吃这一套,自刘楚楹出事之后,第一次赏了特木齐一个笑脸。 特木齐心中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经过岱战这一打岔,乌尼尔没脸说话了,营帐中关于不满给北襄人送粮草的声音也就暂时停歇。 可宗格知道,这不过是一时的。 不光北襄人对厉族人有心结,厉族人何尝不也不愿意接受他们? “走吧,我的琪琪格,回去找阿妈。”宗格没有表态,抱起岱战将她重新放在肩膀上,就离开了。 岱战听到阿妈两个字就明白了,也不管有人推他的事情,弯着身子抱住了宗格的脸,甚至还张嘴凑了上去,糊了宗格一脸的口水。 看得营中的人一脸不可思议。 这哪还是那个一脸凶恶的大王? 刘楚楹刚洗漱完,那父女俩就亲亲热热的回来。 看着那个有些危险的姿势,刘楚楹盈盈一笑,又沾湿了帕子给宗格擦脸。 这次是先给他擦,宗格弯唇在她脸上如奖励一般的亲了一下。 岱战早就按捺不住,急着从阿布身上下来想跳进母亲的怀抱。 可刚刚的摔倒她还记得,也就不敢往下扑。 刘楚楹伸手接过,岱战如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兴奋的蹬脚脚。 “你把她带哪里去了?”刘楚楹明显感觉到女儿高涨的情绪。 “没去哪,在议事大营坐了会。” 岱战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团,但四肢都很有力气,担心她踢着刘楚楹,宗格就抓住了那两只不老实的小脚丫子,任由她蹬自己的手心。 刘楚楹很快就明白了他们在商议什么。 对于此事,她很早就想到了解决之法,如今也已经差人去办了。 “中原最不缺的就是好东西,岱川虽然经历了连年战乱,贫瘠不堪,但地底下藏着的才是真的宝物。” “什么?”宗格疑惑。 “矿。”刘楚楹说的是中原话,并在他手心写下这个字。 “岱川的文书我都看完了,岱川地势不好,又临海,不宜农作,可这些年那位前任江州刺史可没少从里面捞油水,全靠一座煤矿,和一处私开的盐场,阿娅都探查了一遍,虽很多地方都被捣毁,但想要复原并不是什么难事,相信再过月余,就能重新运作。” 宗格眼睛亮起来了,他倒是不知道她还做了这么多准备。 他在岱川待了一个月都没发觉有什么煤矿和盐场。 “说来也是巧合,我来和亲的路上,经过岱川,因为很多桑叶都被冻死了,就让月桃和小德子去买些炭火,结果发现那边买的最贵也最好的煤炭很不一样,不仅我没有见过,同行的宫女侍卫也不知晓,后来赵奕对此起疑,我偷偷听了一耳朵,才隐约发觉有人在私开煤矿。” 至于盐矿只是顺带着发现的。 厉族没有盐矿,有的也都在兀良哈部落,他们地处苦寒,全靠着矿产和盐场才勉强能够存活。 若有了岱川的煤矿和盐场,厉族的百姓就再也不用为这两物发愁了。 “我的胡日格,你真是我的宝贝!”宗格激动的将她抱进怀里。 虽有侍女在一旁,但知道宗格的德行,刘楚楹也没躲,直到岱战咿咿呀呀的叫声响起,夫妻二人这才发现还有女儿的存在。 刘楚楹有些窘迫的将宗格推开,轻轻揉了揉女儿险些被压扁的小肉脸,还低头在她脸上轻吻,马上就哄得岱战眉开眼笑。 “娇气的小崽子。”宗格见不得她这副眼里只有别人的模样,浑身泛酸的开口。 刘楚楹没办法,见侍女都在忙活别的事情没看过来,就拉过宗格的脸也亲了一下他,他这才收起臭脸。 既已有了解决之法,宗格也懒得去管乌尼尔他们,等处理完了事务,就回来陪着妻女,想要把那缺失的一月补回来。 就连月桃都忍不住大着胆子感慨,宗格当初是怎么样的,如今又是怎么样的,换做几年前,真是难以想象。 到了夜里,宗格又翻脸不认女儿,等她睡着后又要把她的小床搬走,结果半夜岱战突然发起热,哭闹不停,可声音明显比以往更微弱了些。 吓得宗格鞋子都忘记穿,就把女儿的小床搬了回来,又是找巫师又是找周辞安。 幸而年长一些的塞恩有养孩子的经验,解释说是因为在长牙才会发热,不打紧。 可说是这样说,初为人父人母的宗格和刘楚楹哪能真的安心。 尤其岱战自生下来就无比康健,哪怕是早产,哭声也是格外响亮中气十足,哪像现在这样跟虚弱的小猫一样,脸蛋都烧红了。 刘楚楹心疼得红了眼眶,宗格的神情也很不好,抱着女儿耐心的哄,时不时就问上一句巫师怎么还没来。 因为已经知道了原因,刘楚楹就没让人去请周辞安。 自从都兰下葬那日,她就很少在见到他,哪怕见到了,他也是一副无欲无求,已然心死的模样,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去打扰。 巫师很快就来了,也难为他这么大的年纪这么晚了还要走这一趟。 巫师说的和塞恩别无两样,只是这种时候岱战年纪又太小,不宜用药,巫师就教了几个法子。 宗格听得很认真,先是给岱战温水擦浴了一遍,再洗干净手轻轻按摩牙床。 过了许久,岱战实在哭累了才沉沉睡去,好在没有之前那般滚烫了。 “乖乖,有我守着岱战呢,你先去睡,等明日一早醒来,岱战就没事了。” 宗格一只手将刘楚楹揽进怀里,无比心疼得亲吻她泛红的眼睛。 刘楚楹的确很疲倦了,她看着宗格柔情四溢的脸,眼中有些发涩,心中却是无比的安心,他总是能给她带来无尽的安全感。 “......幸好有你。” 第216章 养崽(三) “岱战也是我的孩子,我当然要好好照顾她,你将她生下来已经吃够了苦头,剩下的你只管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再受累。” 宗格弯唇一笑,亲昵的用鼻尖蹭她的脸颊。 他此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了她,分明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但她还是来到了自己身边,为自己诞下了孩儿,他只有满腔的爱意和感激。 刘楚楹心中暖意涌动,她依偎在他身上,两人共同看着熟睡的女儿,属于他们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第二日岱战的烧就退了,生龙活虎的缠着宗格要带她出去玩,虽然她不会说话,但是两只小胖手一直指着门外。 宗格没依她,昨日她烧得厉害,也许不单单是因为长牙,昨日风大可能还着凉了。 所以这会子说什么也不带她出去,只抱着她在屋子里转悠,到了夜里又烧了起来,但是没有前一晚那般严重。 直到三五日后,岱战的情况才稳定下来,另一颗磨人的糯米牙也总算是冒出了头。 刘楚楹这一觉睡得很沉,依稀记得半夜宗格还在看顾岱战,自己却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身上还换好了寝衣,一看就知道是谁帮她换上的。 “啊呀。”岱战被宗格扶着坐在床上,见母亲睁开眼,立马栽了下去,捧着她的脸又亲又啃。 可没一会儿就被宗格提拎起后领,丢去了床尾。 “啊呜......” 她趴在床上,无论怎么手脚并用都没办法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那小气的阿布,把母亲脸上她的口水擦干净,又亲了好几口,直到把她的奶香味盖住才满意。 这样还不够,他还给岱战丢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岱战不明白,也没法过去,就在原地玩起了翻身,哼哧哼哧的,又蠢又萌。 接下来的日子,宗格几乎走哪都把岱战踹在身上,刚开始大营里的人看到大王肩膀上坐了个可可爱爱的小奶娃娃,还会万分震惊,可渐渐的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乌尼尔上次没能让宗格给个准话,后面越想越气,又连连找了好几趟。 宗格嫌他烦,干脆就拿女儿当借口,当然也不算借口。 “没瞧见我在带我的宝贝女儿,去去去,岱川的事归绍布管着,你找他去,少来烦我,别带坏了我的宝贝女儿。” 乌尼尔一脸震惊的指着自己,“我怎么就带坏......带坏大王女了?” “瞧你那几个儿子养得,个个皮得跟猴似的,一看你就不会养孩子,瞧瞧我的岱战,多乖多机灵啊,可别沾染了你们家熊的习性。” 宗格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看向怀中的小肉包时又换上了慈父的笑,还捏了捏岱战的小脸。 此时岱战已经习惯阿布时不时的捏脸,非但没闹还仰起脑袋对他笑,露出两颗糯米牙,真是可爱死了。 乌尼尔想起家里的几个熊孩子顿时无言以对,又看到大王女这软软糯糯的模样,心里也直痒痒。 只可惜他媳妇全给他生的都是儿子,以前他还挺自豪,现在却是觉得有个可爱的女儿也很不错。 后面乌尼尔还真就没来烦宗格了,听说是他要趁着没打仗赶紧生个女儿。 宗格嗤笑,无比骄傲自大的想,真当什么孩子都有他的岱战可爱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岱战就能独坐,偶尔还会大着胆子往前爬动,也到了开始调皮捣蛋的时候,几乎是手上抓到什么都往嘴里塞,加上她精力旺盛,需得两个侍女才能看住她。 此时的小床已经不够她施展了,刘楚楹不想拘着她的天性,干脆就将屋子收拾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铺着厚厚的兽皮毯子,这样岱战就可以在上面自由自在的学习爬行。 但其实更多的时候,岱战都是在宗格的臂弯里。 这日宗格抱着岱战从外面回来,外面天热了起来,父女两脸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刘楚楹放下文书,让人打了水来给父女俩擦脸。 见岱战实在热得不行,跟着小狼崽子一样吐着舌头,刘楚楹就干脆给她洗了个澡,换上一身纤薄的绸缎,衣服上还绣着几只可爱的羊羔。 刘楚楹将明显更舒服的岱战放在了地毯上,盯着她身上的衣服表情晦涩。 宗格也去洗了个冷水澡,浑身都舒爽了不少,见刘楚楹蹲在地上干脆就像抱岱战一样把她抱了起来。 刘楚楹只惊慌了一瞬,如今哪怕当着侍女的面坐在他的手臂上也不见羞恼,只是轻轻看了宗格一眼。 宗格没脸没皮的,见她没拒绝,也不放她下来,而是抱着她去了软榻上。 软塌的中央摆了一张桌子,平时刘楚楹都在这处理大营和南边的事宜。 宗格也不嫌热,非要与她坐在一起,挨得要多近就有多近。 而岱战则是在两人一低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加上还有侍女盯着,也就随她在毯子上玩。 “今日阿娅传了文书来,煤矿和盐场的开采很顺利,再有三五日,就会有一批运回大营,可在开采煤炭的时候,他们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 刘楚楹在一堆书籍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凭着记忆翻了几页,指给了宗格看。 “汉书里有一条奇怪的记载,高奴县有洧水可燃。后汉书中也有类似的。”正是刘楚楹此时所指。 宗格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现南有山,石出泉水,大如,燃之即明,不可食,现人谓之石漆。”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两个说的应是同一种东西,若真能燃烧,或许有别的用处,所以我让阿娅也运了些回来。” “可以燃烧的水?有意思,娘子真是博学。”宗格眯着眼睛道。 刘楚楹眼皮子一跳,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人也越来越妖气了。 “别闹,你女儿正看着呢。”刘楚楹推开他凑过来的脸。 第217章 乱起 宗格的眼睛就跟地上仰着脑袋看他们的岱战对了个正着。 岱战许是一个人玩着没意思,见阿布和阿妈终于注意到她了,连忙晃悠着双手要抱。 可宗格这会子正抱着媳妇不愿撒手,哪有功夫管小崽子,见小崽子不消停,他就捡了一个小绣球往她脚边扔。 这个小绣球还有一些别的哄小孩子的玩意都是刘煦从北襄京都送来的。 岱战尤其喜欢这个小绣球,里面应该是放了铃铛,玩起来叮铃当啷的,小孩子都喜欢。 可宗格非常不喜欢,尤其还是北襄京都送过来的,要是里面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伤了他的女儿可怎么是好? 于是在刘楚楹的默认下,他几乎是里里外外的检查了好几遭,确认没问题后才敢给岱战玩,虽然宗格想直接将这些东西丢掉,但这样必定就会伤了刘楚楹的心。 毕竟刘煦是岱战的亲舅舅,无论离得多远,无论是否在同一个阵营,这层血缘关系是怎么都抹除不掉的。 宗格也就只能忍着给岱战玩,可又担心这位不省心的小舅子将女儿收买了去,所以只偶尔给她玩上一会。 这会子为了能和刘楚楹腻在一块,也就管不得那么多。 岱战得了心爱的小绣球,抱在手里不撒手,玩得很是高兴。 刘楚楹见岱战喜欢,脸上扬起笑,同时也想到了万里之外的弟弟。 如今他也快十七了,也是时候要商议婚事。 元嘉帝自去年伤了身子,听说与沈皇后有关,但他并没有废后,只是把她幽禁了起来。 后宫品阶高的妃嫔都被她磋磨的差不多,都是一些有孩子且老实安分的人,因着没有了沈皇后这个管束,北襄后宫十分混乱,由着几个身份低微却得了元嘉帝宠爱的年轻妃子把持。 他们的母亲死了,沈皇后又形同虚设,也就没有人能为刘煦择一位妻子。 刘楚楹也不敢指望那几个年轻妃子。 “想什么呢?”宗格虚靠在她的肩膀上。 刘楚楹也没瞒他。 宗格立马就换了副面孔,对那小鬼的婚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刘楚楹也识趣的没再提,心中已有了打算。 “哈葛兹部落和兀良哈部落之间的战况如何?” “热闹着呢,不到入冬,兀良哈那群人是不会收手的。”宗格正色道。 除去北襄人主动挑衅的事,剩下的事都顺着他们之前的部署慢慢运转。 几月前,宗格让人去挑拨巴图和兀良哈之间的关系,兀良哈本就在夏那日部落和纳古斯部落手里吃了一个大亏,又逢快要入冬,他们缺衣少食,免不了要出来打巢。 打巢是草原上的说法,其实就是抢劫的意思。 兀良哈人在宗格的人的怂恿下,既然拿夏那日部落没有办法,就把目光放在了哈葛兹部落上。 短短一个月,就打巢了哈葛兹七个小部落,就算巴图再怎么贪图享乐也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所以这两个部落就宣战了。 他们打的越是激烈,结的仇也越深,后面也就不太可能会放下前嫌结盟。 “也是时候对阿都沁和荣哈部落下手了。”宗格牵着刘楚楹的纤纤玉指,放在嘴边温柔的亲着。 “再等一个月吧,省的巴图收到求援,放弃与兀良哈人争斗,转而与康纳同心协力就不好了。” “都听娘子的。”宗格亲着亲着身上就起了不能言说的反应,见那几个侍女的注意力都在岱战身上,干脆就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将刘楚楹罩住,捏起她的下巴就要往下亲。 “啊!咿呀......” 岱战竖着两条小眉毛,目光直直的盯着宗格,似乎是在对宗格说:不可以欺负阿妈! 刘楚楹一把将宗格的脸推开,脸颊滚烫。 宗格:“......” 三日后,乌仁图娅带着几十车的煤炭和盐巴返回大营。 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整个大营就沸腾了。 煤炭也就罢了,现在还热乎着不是很需要,可这不可或缺的盐巴就十分珍贵。 往日他们只有在中原的商队和兀良哈人的手里才能买到,但毫无例外价格都十分昂贵。 如今这么多白花花的盐巴被运回来,让他们怎么不激动? 在得知这是从岱川运回来的之后,之前以乌尼尔为首叫嚣着养着那些北襄人没用的将军们纷纷闭紧了嘴巴。 乌仁图娅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让她手下的人学会制盐,所以还是原先的北襄的盐民开采的。 他们本就先前受尽了前江州刺史的剥削,刘楚楹不但还了他们自由身,还给足了他们粮食和工钱,他们自然愿意为厉族人办事。 一时间,刘楚楹在厉族的威望更甚。 九月,宗格重新带兵出征,与纳古斯部落成包夹之势将阿都沁部落和荣哈部落团团围住,此次也是宗格出兵最多的一次,旨在要一次性将这两个部落通通消灭。 厉族出兵,鲁莽的也许连个理由都没有。 荣哈部落的人前一天还沉浸在他们小王娶妻的热闹中,后一天就发现大难临头。 阿日善怎么也想不明白,前两年宗格还对他们安抚有加,这次却悄无声息的起了杀心。 康纳到底老奸巨猾,早就猜到了这一日,因此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宗格,很快你就会跪在我康纳面前像条狗一样求我,到时,你打下的土地,也都会归我阿都沁部落所有。”康纳冷冷一笑。 “都别愣着,给我打起二十分的精神迎战,顺便去个人跟阿日善那个胆小鬼说,要是不想被灭族,就跟紧我们。” “是!” 这几年来休养生息的也不只有宗格,荣哈部落一改之前的衰败,也恢复到了阿日善阿布在世时的威猛,他们部落的人以迅捷闻名,隔几天就被康纳忽悠的到了宗格驻兵之地,与他打了个头阵。 虽是输了,但也延缓了宗格进攻的号角。 彼时破多罗部落的大营也没有闲着,整车整车的粮草不断从南边运来,等登记造册后又火速送往宗格驻兵之地,先前往北襄运送了许多,眼下隐隐有不足之势。 刘楚楹穿梭在粮队中,阿古拉和萨日紧紧跟随,看到她的人都纷纷恭敬的行礼,对待她俨然和对待宗格没有区别。 第218章 效忠 这次从南边运粮回来的人是西呐,他已经在南边待了大半年。 他没有辜负刘楚楹对他的倚重,将那边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有些手段并不光彩,但对付那些个侵占平民土地的人,也算不得什么。 刘楚楹又趁热打铁在那边按照北襄六部二十四司的制度,严格划分了三部十二司,分别是粮部,桑部以及绸部。 再逐一细化,安插可靠的人才,又派猛将镇守,经过大半年的运转已经接近成熟。 所以即便这个时候西呐回来一趟,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大王妃,西呐有个主意,可以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只要再熬过这一个月,等新的粮食成熟,就不会再面临缺粮。 西呐此时想的主意,刘楚楹也能猜得到,在这非常时刻,自然要用非常手段。 “你既想明白了,就只管去办,左右我与大王都会记着你的功劳,不会亏待你的。” 西呐顿时信心倍增。 本来他都以为要一辈子屈居在性格温吞的阿吉泰身后,没想到大王妃这般慧眼识珠,还将如今厉族第一粮仓交到他手上。 他一定不会让大王妃失望的。 “西呐还打探到一件事,木斯臣家族和唐古特家族见大王身边只有您一个女人,大王膝下又没有王子,所以,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西呐谨慎的看了刘楚楹一眼。 刘楚楹脚步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往前走。 厉族每个部落奉行的是家族制度,分别统领一个小部落,有些像北襄的分封大臣,当然他们也是直隶于宗格,完完全全听他指令的人。 木斯臣和唐古特家族统领的部落离大营不远,南边建设时也出了很多的人手,那边人员复杂,怪不得这些消息能飘到西呐耳朵里。 “大王妃请放心,他们在南边租赁的土地众多,还有他们家族的儿子在那边办事,想要给他们些苦头吃还是很简单的,也是熊心豹子胆,竟敢起这样的心思。”西呐气愤道。 刘楚楹勾唇轻笑,倒是没搭话,不过也等于默认了。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有时不需要自己去做什么,手下的人为了讨好,就已经什么都办完了。 西呐似乎是觉得他现在是属于她这个阵容的人,跟乌仁图娅一样,但又缺点什么,所以才会急于做出些成绩来好获得刘楚楹的认可。 或许他也知道刘楚楹看重的是他的心机和手段,以及想借他这把锋利的刀去震慑南边那些为非作歹的贵族,担心哪天那些贵族合起伙来找他算账,才会越发向着刘楚楹靠拢。 见刘楚楹不搭话,西呐有些着急了,又道,“如今南边三部都是大王妃亲自提拔的人,大伙儿都感念大王妃的恩德,自然对大王妃和大王女誓死效忠,那些人胆敢撼动您和大王女的地位,我们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还请大王妃发个话,我们好为您出气。” 刘楚楹踅身看他,目光清明中又带着几分薄怒。 当初宗格说的很明白,他的第一个孩子将继承他的一切,那不就是他的王位? 可偏偏岱战是个女孩,很多人也就把那句话当成了玩笑话。 但西呐这个人明显离经叛道,他这话就是在说,哪怕刘楚楹之后生不出来儿子,他们也会全力支持岱战登上王位。 他说的要效忠的人里面可没提宗格的名字。 这要是放在中原,那就是结党营私,图谋帝位,还是破天荒的支持一位王女。 西呐虽心中涌起了几分忐忑,但面上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大王妃虽有夏那日部落的支持,但那些人离得远,想要做事便捷,还是得在身边培养自己的势力才对,他相信自己会是最好的人选。 果然,刘楚楹眼中的怒意褪去,转变成了一抹险些不可察觉的笑。 “你看着办。” “是,那西呐先告退了。”西呐满意的行礼离开。 刘楚楹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扬起笑,又突然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萨日和阿古拉。 西呐估计是以为这两人一直跟随在她身边,是可信的人,所以说话完全没有避着他们。 但刘楚楹自始至终都知道这是宗格派在她身边的人,宗格对她的真心有目共睹,她也就没有计较过什么。 但发生了奈日隐瞒她的那件事,她才知道她大错特错了。 虽宗格没有恶意,但没有人希望身边伺候的人心里还有另一个更为优先的主子。 所以西呐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时,她也没有将这二人支开。 萨日聪慧,很快就明白了刘楚楹那一眼的含义,忙弯下身,“大王妃,萨日自在您身边的第一日,就已经视大王妃为唯一的主人。” 阿古拉有些茫然了,他一直都是听宗格的命令行事,哪怕最开始的确不服气去保护一个女人,也一声不吭的执行,不过到了后面,他的确也如部落中的人一样渐渐被大王妃对厉族的种种努力所折服。 “阿古拉也是。”犹豫一会后,阿古拉还是低下了头。 他这样做也是因为知道大王妃在大王心目中的地位,怕眼下种种都是宗格乐意见到的,他又能有什么意见。 刘楚楹满意的点头。 这时特木齐急匆匆的前来汇报。 “大王妃,出大事了!” “什么事?”刘楚楹表现上无比冷静,可藏在袖中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抓紧,她担心是战场上的宗格出了什么事情。 “察依怂恿巴图的二儿子......将巴图杀了!此时哈葛兹部落完全陷入了混乱。” 刘楚楹的手松开,脸上也并没有半分吃惊,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去年特木齐带兵剿灭为祸桑渡部落的齐纳尔,成功将他绞杀,如今巴图身边就属二儿子阿穆尔最为得力,察依会盯上他,她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她分明可以提前将察依送走或是把她杀了,可她没有,也是想促成这种局面。 “兀良哈人呢?” “兀良哈人趁着哈葛兹部落内乱,又打巢了几个小部落,阿穆尔忙着和几个弟弟争权,没有理会,如今兀良哈人已经抢够了东西打算退兵了。” “很好,大王一统草原的时日又可以推前了,让乌尼尔来见我。” 第219章 想念 r 第220章 风华(一) 岱战跟宗格一样,都是好哄的性子,但前提要看是谁哄。 没一会她就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在侍女手拿绣球的指引下,挪动着有力的四肢在兽皮毯子上四处爬,开怀的不得了。 乌尼尔看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对比他家里那几个不让人省心的熊孩子,大王女都算得上是神童了。 没过几天乌仁图娅从岱川回来,不仅带回了煤炭和盐巴,还带回来了那书上记载之物,且先称这东西为洧水。 先前宗格已经试过了这洧水的威力,比煤油和烈酒烧的更为猛烈也更为持久。 想着或许在战场上能派上大用场,于是宗格就将之前运回来的都拉走了。 这一批本也要运往前线,但因为路上出了意外,运输时有两桶不小心遭遇明火炸开,死了好几个人,其余的洧水也接连炸开,乌仁图娅当机立断,让后面的人赶紧后退,才保住了一大半。 不过剩下这点也不够看了,刘楚楹就没让运去前线,让人小心的摆到外头去。 此时刘楚楹正在为乌仁图娅包扎手臂,她那不小心被烧伤了一块,幸而现在天气不炎热才没化脓,不过比起那几个烧成灰的人也算是万幸。 “这东西太危险了,若没必要,以后还是不开采了。”刘楚楹给她上完药后,用纱布一圈一圈的包扎好。 乌仁图娅不以为意,这在她眼里只是小伤,此刻神情低落也是在心痛那几个跟着她出生入死的弟兄。 她点点头,然后就注意到脚边多了个奶娃娃。 岱战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过来,两只手很有力气的拽着乌仁图娅的衣服站在软榻前,还没有软塌高,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冲她笑时露出六颗小小的糯米牙。 乌仁图娅脸上这才涌起点点笑意。 “布......布......” 乌仁图娅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要是被宗格听到,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呢。 “岱战,这是图娅格齐,不是阿布。”刘楚楹将岱战抱到软榻上,耐心的纠正。 可岱战已经赶超同龄的娃娃太多了,就是再机灵,也没这么快学会新的话。 她朝着乌仁图娅笑了一会,就在刘楚楹怀里站起来,抱着母亲的脖子,十分亲昵的贴着她的脸,小嘴巴吚吚呜呜的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宗格在的时候,总是会因此吃醋而将她拎走,现在倒是由着她随便亲阿娘了。 乌仁图娅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又暖流划过,或许生个孩子也不错。 日子依旧平静的过着,前线时不时就会传回消息,大多都是宗格得胜。 从那些信件中刘楚楹也依稀能想象到他们到了何处,又大概还需要多久能回来。 可刘楚楹非常不解的是,康纳去哪里了? 康纳自怂恿荣哈部落为他们打头阵之后,似乎就窝在大营里没有了动静,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王。 可很快她就明白了。 “大王妃,我们在哈葛兹部落的人传回密信,阿穆尔并没有带兵迎战特木齐和桑渡部落的兵马,而是带着人不知所踪,极有可能是往大营的方向来了。”乌仁图娅无比慎重的说道。 “什么?他是疯了吗?他不要他的哈葛兹部落了不成?” 乌尼尔吃惊,虽说阿穆尔正在跟弟弟们争权,但自从齐纳尔死了之后,他就是巴图最器重的儿子,哈葛兹部落的大权也都在他的手里,他这一走估计把哈葛兹部落一半的人手都带出来,那剩下的人还怎么跟特木齐打? “不好,以我们大营现在的人手不足以对上。”乌仁图娅抓紧了手上的长鞭。 “现在向大王和特木齐求援已经来不及,这封密信既然已经到了咱们大营,那说明阿穆尔也离大营不远了。”乌尼尔难得聪明了一次。 “大王妃,撤离吧,咱们可以往夏那日方向走,姐姐收到消息肯定会来接应,到时候您和大王女就安全了。”乌仁图娅道。 她的话也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下来。 这就相当于抛弃了破多罗部落的大营,以及里面的平民。 毕竟说难听点,他们是要逃命,不可能把部落里的人都带上,这样只会拖后腿,导致谁都跑不掉。 阿穆尔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之前宗格为了大王妃连差一点就到手的江州城都不要了,不仅乌尼尔看出了刘楚楹对于宗格的重要性,别人也不是傻子。 阿穆尔分明就是要活抓刘楚楹和岱战,好拿她们威胁宗格。 这对于宗格来说就是致命的。 “大王妃,眼下不是犹豫的时候,我们必须保证您和大王女的安全。”乌尼尔见刘楚楹迟迟不出声有些着急了,生怕下一秒阿穆尔的兵马就杀到。 “你们小看他了,他不仅有备而来,还有高人指点,别忘了,那些跟着大王征战的战士,他们的妻儿也在这里。” 只有全部人都安全撤离,才不会影响前线的战士。 刘楚楹面色平静,可心中却在酝酿一场风暴。 这些懦夫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女儿孩子,她不会放过他们的。 “去把周先生请来。” 乌仁图娅和乌尼尔纷纷面露疑惑,这个时候请大夫做什么? 没等他们开口问,刘楚楹就已经用强势的话堵住了他们的嘴。 “用最快的时间,将大营里的人、牲畜、粮食和值钱的东西通通迁到三线原,要快,不能对外界走露一点风声,凡有不服者,直接绑了即可,尔等可听明白了?” 乌尼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被刘楚楹突如其来的气势震了一下。 “是,乌尼尔这就去。”他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没一会外面就传来他那大嗓门。 刘楚楹看着桌上的堪舆图,差不多能推算出阿穆尔的兵马到哪了,用最快的速度算也还需一日才能到达。 部落人多,一日也够了。 第221章 风华(二) “大王妃您是想和阿穆尔在大营正面迎战吗?”乌仁图娅道,不然也不用疏散大营的人。 可阿穆尔兵马众多,根本不是他们在大营的两千人能对得上的,他们不怕死,但绝不能让大王妃和大王女落到阿穆尔手里。 刘楚楹想着那次宗格使用洧水,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威力惊人,乌仁图娅这次运回来的虽然折损了一半,但也还有四十多桶,足以将大营的每个地方都泼洒上。 她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刘楚楹正要让乌仁图娅去将那些洧水运回来,周辞安就已经掀开帘子进来了。 按道理,他没有这么快被请过来,去请他的人也没有跟着他,且他脸上的表情似乎还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 “大王妃。”周辞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刘楚楹抬眼看他,有些惊讶。 跪礼在厉族使用的不多,一般都是犯了大错的人。 周辞安虽是中原人,但他在厉族待了十多年,早就是厉族的一份子,为何要这般? “你想给都兰报仇?”她笃定道。 “是!” “所以你要追随我?” “是!” 刘楚楹一点都不觉奇怪,早在第一次见面,周辞安就已经说出了他的身世和经历,是因为家族获罪才沦落至此。 从他身上的气度以及时不时展露出来对时局的判断,就知道他的出身绝对很高,这样的家族教出来的孩子能差到哪里去? 再加上那么多年的磨难,他非但不死还能在异族站稳脚跟,也足以说明他的智慧。 因着那天行刺的人是中原人,刘楚楹不惊讶周辞安能知道那么多,甚至还判断出了宗格要对中原下手。 “你起来,眼下之急是要破解来势汹汹的哈葛兹兵马。” 周辞安抬起头,他并没有遇见刘楚楹派去要找他的人,完全是凭自己的想法来找刘楚楹,怪不得他能一路顺利的进来,原来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他浑浑噩噩了大半年,总算是想通了,也接受了都兰已死的事实。 同时心中的恨再也无法抑制,北襄朝廷俨然腐朽,二十多年前害了他全家还不够,如今又害死了他的阿兰,他要助厉人杀到北襄京都,亲手斩下那些人的头颅。 “大王妃可知,您从岱川运回来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周辞安不过几息间就已经有了迎敌的对策。 且他知道刘楚楹跟他想到一块去了,不然也不会来找他,用这样玉石俱焚的手段可见事情紧迫,敌人就快打到家门口,自然也就要用最为激烈的法子。 “外面起风了,周先生可知接下来的几天会刮什么风。” 周辞安固执的没有从地上起来,他闭上眼细细回忆。 “北风,我以我的项上人头担保。” 刘楚楹满意的点头,早在几年前,在她和都兰的相处中,就已经知道了周辞安有这种观看风象的本事。 “可光是将大营的人撤离还不够,需得大王妃亲自引诱。”周辞安意味深长道。 刘楚楹想到了那个迟迟没有在前线战场露面的康纳,突然什么都想明白了。 “你这小白脸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咱们部落的男人是死绝了不成?用得着让大王妃一个女人去涉险?除非我乌尼尔死了!” 乌尼尔刚交代完外面的人,急匆匆的进来找刘楚楹要个说法,就听到周辞安这狂悖之语,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 “大王妃不可啊!”以前乌仁图娅还挺看不上乌尼尔这个鲁莽的武夫,此时却完全认同他的话。 虽然她不明白这两人半天都说了什么,但这一句却是听得明白,说得好听是引诱,还不是跟鱼饵一样,鱼是钓上来了,但鱼饵没了呀。 周辞安丝毫不为所动,目光灼灼的盯着刘楚楹,即便乌尼尔气得都要上前来揍他,他也依旧死不改口。 “退下。”刘楚楹抬手,阿古拉立马上前把乌尼尔拉住了。 “大王妃!”乌尼尔和乌仁图娅齐齐喊道,就连阿古拉和萨日也面露犹豫的看向她。 可刘楚楹心中早就有了决断。 她不会让阿穆尔把她或是把部落里的女人孩子抓去前线威胁正在奋战的勇士,更加不会为了救所有人的命而放弃自己的命,她还没有这么高尚。 如此做,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短短一日的时间,原本热闹繁华的大营成为了一座空营。 所有人都缩在三线原的一处峡谷中,乌尼尔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四处巡逻,一旦发现有闹事和不服的立马就给他堵住嘴巴捆起来,管他之前是什么身份,是男是女,是老是小。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再敢闹事,都站在原地茫然的望着最前面的那个白色身影。 刘楚楹披着厚厚的狐裘,望向大营子民的眼神依旧没有了之前的和煦,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慎重,可偏偏越是这样,那些子民反倒安心了起来。 自从大王妃掌权,他们部落的生活品质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南边的田地和桑蚕更是造福了整个厉族,他们相信大王妃。 “我把岱战交给你了。”刘楚楹将怀中的奶娃娃放到乌仁图娅的手里。 “乌仁图娅在此起誓,会用生命保全大王女。”乌仁图娅眼眶微红。 岱战本来还沉浸在外面的花花世界,两只眼睛看都看不过来,即便离开了母亲的怀抱也没觉得什么,可此时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对,她那稚嫩的小肉脸上涌起几分不安,朝着母亲伸出手,挣扎着要从乌仁图娅怀中出来。 可刘楚楹只是上前亲了亲她的脸颊。 “岱战乖,阿娘很快就会回来的。”刘楚楹说的是中原话。 “凉......凉......”岱战抓着刘楚楹的袖子不放,可即便这样刘楚楹还是掰开了她的手。 萨日将她扶上了马车,她站在车轼上,比所有人都高出了一截。 “你们都是破多罗部落的子民,无论是大王还是我,都不会放弃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如今有人无耻进犯,一味的逃跑只会助长敌人的气焰,拿出你们的勇气,共同见证那些叛乱者的陨灭!” 第222章 风华(三) 部落里成年的男人们全部手着兵器严阵以待,他们将中间的女人和孩子团团围起,这样即便阿穆尔的人发现了他们,他们也能护好里面的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幸而前几年宗格把三线原上的野狼清理了一遍,现在即便有也是少数,见这边人多也不敢过来。 部落里的孩子全部都在阿妈或是阿奶的怀里,害怕他们发出声音,都狠下心捂住了他们的嘴巴。 不多时,地面隐约可以感受到震动。 人群顿时散发出一股恐慌,但很快这股恐慌就随着马车车轮的滚动而停止。 乌尼尔亲自带了一队人马,带着刘楚楹返回大营。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大王妃要丢下他们先走,可看到大王女还在乌仁图娅怀中时,才猛然发觉,大王妃是要去帮他们引开敌人。 “大王妃......”莲耶阿奶缠着双手想要说些什么,可见乌仁图娅的眼神示意下,才只能捂上了自己的嘴,不再发出一丝声音。 可却捂不住抽泣声和呜咽声。 似乎是受这声音感染,岱战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那辆马车,嘴里不断模糊不清的喊着娘,等看不到了,她就探着脑袋不安的四处观望,一会喊娘一会喊布,听得乌仁图娅眼眶都红了,就连身后的几个将军也有些不忍。 “岱战别急,你阿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乌仁图娅亲了亲岱战的额头,坚定道。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刘楚楹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可她现在已经想明白了。 楚楚从来不是那么鲁莽的人,她既早就猜到了察依的反水,肯定会有所准备。 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仅仅过了一刻钟,地面的震动声越发响亮。 一群穿着哈葛兹服饰的人御马而来,可前面的大营却是那般的寂静,连一点火光都没有。 虽现在已经是深夜,但总该还会有牲畜的声音。 “不对劲,他们不会已经听到消息跑了吧?”阿穆尔抬手让后面的人都停了下来。 他和齐纳尔长得很像,但他脸上留了一大圈胡子,显得极为粗犷。 “他们带着一群女人孩子,跑不了多远,我们迟早能追上。” 阿穆尔点头,脸上出现了势在必得的笑,他可是把整个哈葛兹部落都赌上了,要是抓不到那些人,他也就别活着了。 “顺着他们逃跑的方向追。”阿穆尔大手一挥,一群人就绕着大营寻找马蹄印。 既然这里已经是座空营也就没进去的必要了,可阿穆尔眼神一晃,居然看到了一个身穿狐裘的女人。 “是大王妃!” 那抹白色在黑夜里太为晃眼了,可更加晃眼的是那张绝代风华的脸。 “哈哈哈哈哈,原来还没跑干净,都给我冲啊,这可是宗格的女人,等老子玩腻了,就让你们也尝尝她的滋味!” 原本阿穆尔也没想到能捉到刘楚楹,毕竟她和大王女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被人护着撤离,他此次的目标是那些女人和孩子。 可现在谁人不知,大王妃是宗格的心头肉,抓她一个人比抓一万个人都管用! 身后的哈葛兹人听到还有这种美事,顿时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一样往前冲,恨不得立马就将那美人掳回营帐。 而此时刘楚楹已经上了马车,在乌尼尔和阿古拉的护送下,飞快往外跑。 马车里只有刘楚楹和萨日两人,因为速度太快,两人只能紧紧的扒着车壁才不会被甩来甩去,萨日还空出一只手护着刘楚楹。 “大王妃别怕,有乌尼尔将军在,一定会没事的。”萨日心中也很害怕,要是她们落到阿穆尔手里,下场可想而知,但她还是坚定的跟着刘楚楹来了。 刘楚楹并没有害怕,眼中反而还燃着兴奋。 她们这一跑还带着一辆行动迟缓的马车,阿穆尔当机立断立马就率领近五千的哈葛兹人踏进大营,也不管前面是什么东西都用马蹄踏平。 很快大营就怕踏出了一条平地。 因为这些人的眼里只有前面的人和马车,丝毫没有注意到地上有些湿,气味也有些怪,某些方位上还凌乱的堆着一些木材,甚至还有一些绸缎。 周辞安站在峡谷上,在这里可以明显的看到一群手拿火把的人,像是一条庞大的火蛇挤进了部落。 他的长发被狂风吹向一边,眼睛微眯着,黑漆漆的瞳孔中只有火光在跳动。 他不仅懂风向,还懂一点阵法,大营中无论书洧水的泼洒还是那些柴火的堆放,都有他一定的道理。 很快,北风吹散了火星,只闻得一声巨响,一朵周辞安从未见过的火焰从大营中央炸开,甚至那火焰还升至空中成了伞状再一点一点向四周散开。 经过洧水阵的引导,火焰从中间向四周直线散开,最后引燃了大营最外圈的一圈洧水。 顿时大营就被火焰围了成了圆形,而里面也划分出了无数格子。 除了刘楚楹一行人离开的地方,正是最北方,因为经北风一吹,加上布置的洧水少,刚开始并没有起太大的火势。 等他们冒着热焰冲出去的时候,大营布置的引燃物才被引燃,直至成了大火,封锁了最后一道出口。 就是现在了。 周辞安大喝一声,“都跟我走!” 他身后跟着好几位看护大营的将军,包括那日泰的丈夫乌格勒。 他们都被眼前这一景象震惊,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实在不敢相信火势这么快就蔓延了整座大营,还有最开始那声爆鸣,隔着这么远,他们甚至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浪,以及里面被爆炸波及的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冲下去!”周辞安又高呼一声,才把那些人喊醒。 那些人浑身一震,大营里的人撤离之后,是大王妃命人搬了一些木桶进了大营,让周辞安在大营布置,想来这一切都是他们算计好的。 一时间,再没有人敢小看这个看似文弱的中原大夫,加上刘楚楹走前让他们听命于周辞安,更加没有怨言,乌泱泱一群人立马嚎叫着冲下了峡谷。 第223章 风华(四) 刘楚楹一行人一路冲出了大营,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往前逃命。 即便提前算计好了,但还是小看了那些洧水的威力,有不少人都被那爆炸波及,但因为跑得快只烧掉了一些头发。 因为都提前往身上泼了水,才没让衣服也烧起来,所以没受什么伤,但实在狼狈,即便后面没有人追出来,也跟在逃命一样。 “咳咳咳!”刘楚楹紧紧的抓着车壁,因为吸入了一些浓烟而剧烈咳嗽起来。 峡谷上的人离得远,加上天黑,看不清大营扬起的漫天黑烟。 刚烧起来的时候,一行人只觉得眼前都是漆黑一片,险些冲出去的方向都找不到,好在马比人敏锐,才带着他们平安跑出来。 刘楚楹自生产完身体就不如以前,没咳嗽一会她就感觉到嗓间涌起一股腥甜,头脑也有些肿胀。 萨日边抓着车壁,边给她拍着背。 “大王妃您没事吧?” “......没事。” “既然咱们已经出来了,不如就慢些跑。” “不必,乌尼尔,再快些,不用管我!”刘楚楹尽量大声的喊道。 乌尼尔亲自在前面驾车,闻声也不再犹豫,狠狠一鞭抽在了马背上。 一行人即便狼狈不堪,但速度极快,很快就跑出了破多罗大营的范围,往夏那日部落的方向去。 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快结束。 不出十里外,已经有人提前在猎物的必经之路上等待。 无数飞矢朝那显眼的马车射来。 “有敌袭!保护大王妃!”乌尼尔从车轼上翻身站起,挥着弯刀将那些飞矢击落。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从马上取出一面坚实草盾,合在一起就跟乌龟壳一样将马车团团包围。 那些箭矢无法穿透,也就没办法对里面的人造成伤害。 躲在暗处的康纳气得不行,他还想趁机射杀一半的人,省的待会还有一场恶战。 他简直不敢相信乌尼尔在这,他居然没去战场而是屈尊保护一个女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这次他带来的是他们阿都沁部落的精锐,整整一千人,而眼前这些人不过一百,哪怕乌尼尔在这,打不过就耗尽一半的人,总之刘楚楹他是抓定了。 “给我冲,除了大王妃,其余人,死!” 乌泱泱的黑骑冲出,他们手持长枪,气势逼人,没一会就已经将刘楚楹一行人团团围住。 “康纳?!”乌尼尔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你这个卑鄙小人!缩头乌龟!有种的就去跟我王正面迎战,拿女人做威胁,算什么本事?” 康纳哈哈大笑,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谩骂,在他眼里,只要能赢,管他用的什么手段? “大王妃,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或许你现在求求我,接下来的一路我还会对你温柔一些。” 康纳脸上尽是淫邪之色,似乎刘楚楹已经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光是宗格的女人这层身份,就足够他们这些痛恨宗格的人兴奋了。 “你!”乌尼尔忍无可忍,提起弯刀直冲康纳的脑袋。 康纳收起笑,挥动长枪拦下了这一击。 “动手!” 见刘楚楹不出来,纳康也没有了耐心,他挥开乌尼尔的弯刀,退至黑骑身后。 那些黑骑就如同潮水,瞬间就把乌尼尔他们湮没。 乌尼尔和阿古拉一前一后,死守着马车,整整几个回合下来,敌人居然没办法靠近分毫。 “该死!不管他们了,去把大王妃抓过来!”康纳长枪一挥,所有人都朝着马车攻去。 乌尼尔和阿古拉虽然勇猛,但也敌不过那么多的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浓重的鲜血将马车的四周汇成了一条河流,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刘楚楹掀开车帘,从马车上出来。 康纳无比得意,有了她在手,宗格还能不投降? 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变了。 刘楚楹将匕首对准了脖子,只要她轻轻一划,康纳精心筹谋的计划就泡汤了。 “住手!住手!” 刘楚楹并没有放下匕首,反倒是那些个黑骑纷纷停了手,用长枪指着马车周围的人。 “公主这是何必呢,活下去不好吗?宗格能给你的,我康纳一样能给。” 刘楚楹并没有说话,一双清冷的眸里尽是冷意,远比这北风还要刺人。 “你等这一场战很久了吧?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宗格不会放过你,只可惜巴图鲁莽愚昧,不屑与你为伍,所以你早早的就准备好了。 先是让人去怂恿察依,利用她的报仇心切,再用她的口去说服阿穆尔放弃哈葛兹部落,转而来攻破多罗部落的大营,他的目标不是我。 因为你们都知道,我会被护得好好逃出来,所以你早早的就让人在此地潜伏,而你自己,你欺负阿日善年纪小,就让他们部落去充当前锋,与宗格交战,自己则是贪生怕死,跑来这里守株待兔,真是好计谋。 如果我猜的不错,纳古斯那边你也派去了人是吗?” 康纳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刘楚楹这么聪明,短短时间内就已经看穿了他所有的计划。 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已经落到自己手里了。 说不定这个时候,裴沙的阿妈也被他的手下抓住了。 不过她的话倒是提醒了自己。 “大王妃,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即便你死在了这也是没有意义的,大王女被你送去了桑渡部落是吗?你以为兵分两路就平安了?我早就在你们会逃跑的路上都设了伏兵,还有大营里的女人孩子都在阿穆尔手里,你以为你死了就能阻止我的计划吗?活着有什么不好。” 康纳笑眯眯道。 刘楚楹闻言收起了匕首。 康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活着的确很好,只可惜你没有机会了。”刘楚楹低头把玩着手上削铁如泥的匕首轻声道。 “什么?”康纳没听清楚,不过见她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心里涌起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他握紧了长枪,打算早些把她抓住得了,省的夜长梦多。 “上!” 可那些黑骑还没动弹,他们就感觉到了一阵地动山摇。 “冲啊!保护大王妃!” “杀了康纳!” 一声声震天的娇喝声响起。 她们以女儿之身穿着厚重战甲御马疾驰而来,无数的利箭飞射出,速度快到根本反应不过来,就穿透了那些男人的血肉,而她们也手持长剑到了眼前,带着一股势如破竹之势,从包围中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第224章 风华(五) “怎么可能?!” 康纳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远在千里之外的夏那日人会出现在这里。 可容不得他震惊,夏那日人人数众多,又加上她们脱胎换骨已经不再依赖远战,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这些女人已经完全不是他这一千人可以抵抗的。 “抓住大王妃!” 现在也就只有抓了刘楚楹才能反败为胜,还没有输,他还没有输! 黑骑一边抵抗奥都等人的进攻,一边向马车靠近。 可这时的乌尼尔和阿古拉已经不再伪装,纷纷拿出自己最强的实力,就像两堵肉墙,即便以一敌十,那些人也无法攻进来分毫。 “啊!都来啊!想要抓住大王妃,除非从我乌尼尔的尸体上踏过去!” 乌尼尔一声怒吼,喝退了好几个人,他浑身的肌肉险些要撑破衣服,无一不再彰显那喷薄的力量。 他在破多罗部落是仅次宗格的存在,是万里挑一的战士,就算再来一百个,他也不在话下! 和蛮牛一样的他比起来,年纪稍小些的阿古拉就有些吃力了,不过还有别的勇士一起御敌,倒也没有危险。 那些黑骑虽抓不到刘楚楹,但十分狡诈的用马去撞,想把马车撞翻,但很快就会被乌尼尔用脚踩住。 萨日一边帮着乌尼尔杀敌,一边护着刘楚楹躲进马车里。 又是一阵摇晃,刘楚楹的额头磕在了车壁上,顿时通红一片,可她并没有因此倒下。 她拿出藏在袖子中的三连弩,反正周围都是敌人,连瞄准都不需要,她稳住身体摁下机关对准离她最近的几个人。 三支弩箭就那样穿进了他们的身体,有一支甚至穿喉而过,那人喷出来的血溅到了刘楚楹脸上。 这是她第一次亲自动手杀人,即便再怎么强迫自己冷静,手还是抑制不住的抖,但这并不影响她继续装上弩箭。 “大王妃!”萨日看到刘楚楹脸上沾了血迹还以为她受伤了立马将她推了进去。 “我没事。” 她冷然,又一次射出冷箭,他们都该死。 奥都带领众多手下很快就把康纳一半的人斩杀殆尽,她们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将那些黑骑从马车周围赶开,分出一些人将马车团团包围住,手持弩箭,不让任何一人有机会接近。 康纳见到大势已去,已经不可能抓住刘楚楹,为了活命,不得不撤离。 但乌尼尔和奥都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乌尼尔见刘楚楹身边不再有危险,跟刘楚楹说了一声就立马跳到马上,带领破多罗部落还活着的勇士奋勇直追。 “要活的!”刘楚楹朝他的背影喊道。 乌尼尔扬手表示听到了。 “大王妃,您没事吧。”海珠也是这次支援的一员,她见刘楚楹脸上有血迹关切道。 大王妃之前不仅为她们小王洗清了弑母的罪名,还帮着她们的部落光明正大的坑了纳古斯部落一顿。 还让纳古斯部落为她们抵御兀良哈那群野人,早在她们夏那日人心里,她的地位俨然与奥都一样。 刘楚楹还记得她,朝她笑了笑,说了声无事。 她站在车轼上,一袭白狐狐裘无比耀眼,哪怕脸上有血有伤狼狈不堪,也掩盖不住女人身上那绽放的属于胜利者的风华。 很快奥都和乌尼尔就回来了。 康纳的人全部被斩杀殆尽,只有康纳活着被乌尼尔拖了回来。 “大王妃,奥都来迟一步,让您受惊了。”奥都浑身都是鲜血,但丝毫不影响她身上那股圣洁的气息。 她这一弯腰,夏那日部落的那些女人也跟着弯腰请罪。 “不迟,快快请起。” 刘楚楹虚扶了一把,奥都也不矫情,起身冲她一笑。 早在将特木齐派去哈葛兹部落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今日。 自从出了上次那样的事,她绝不可能再让自己和女儿陷入危险之中。 她早早就给奥都写了信,让她们带着精锐前来支援,早在一天前她们就到达了这附近,就等刘楚楹等人前来将康纳引出。 “纳古斯部落那边如何?”刘楚楹既想得到康纳回来抓她们,自然也知道他不会放过裴沙的亲人。 可那时往前线传消息不仅路上要耽误时间,裴沙还要带着人回去救援,对宗格的围剿计划十分不利,所以还不如让夏那日部落的人去,也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王妃放心,阿丽娅比我们先一步带人去了,一定能将纳古斯部落的大营保住。”奥都自豪的道,她的小妹妹们都长大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很好,裴沙这次欠了你们一个天大的人情,可以先想想怎么找他讨回来了。”刘楚楹笑道。 提起裴沙,奥都脸上并没有多余的情绪,“都是大王妃神机妙算,能支持您,是奥都做过的最英明的决定。” 合作讲究的就是一个互惠共利,裴沙和纳钦都是宗格的拥护者,虽只有她站在刘楚楹的身后,但得到的好处丝毫不输给那两个部落。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刘楚楹才将目光放到康纳的身上。 此时康纳已经面如死灰,原来他的计谋早就被人看得透透的,甚至他以为的守株待兔,实则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猎人,就等着他上当冒头从而活捉了他。 “奥都......我跟你认识了那么多年,难道我对你的情意,你一点都不在乎吗?”康纳自知逃脱无望,就只能把所有生的希望放在奥都身上。 “呸!你肮脏卑鄙的小人,也不看看你多大岁数长什么样子,家里的女人孩子数都数不过来了吧?还好意思说情意二字,就别恶心我们小王了。”海珠怒骂道。 “奥都!我对你的爱厉族人都知道!”康纳不死心的喊道。 海珠怒极,拉起弓就要给他一个教训,但被身边的人拦住。 而奥都自始至终都背对着他,对于他说的话没有一点反应,就连愤怒都没有。 对于这样一个人,她根本不屑有所回应。 第225章 风华(六)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破多罗部落大营赶。 因为担心阿穆尔的人从火海中逃出来,伤及岱战和大营子民的安全,刘楚楹才只带着这么点人出来。 本来乌尼尔是怎么都不愿意让她去冒险,还是刘楚楹将奥都带兵前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他才放下心,不过他说什么也要亲自跟着。 刘楚楹更想他留下看顾岱战,但幸好他来了,不然很可能刘楚楹拖不到那个时候。 他们出去了快两个时辰,等回来的时候大营的火竟然还没有熄灭,老远都能感受到那浓重的黑烟和滚烫的气焰,夹杂着一些难言而喻令人作呕的烧焦味。 所有人包括刘楚楹都被这无比震撼的火海惊住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猛烈的火,尤其是跟着刘楚楹一起从这里面冲出来的人。 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里面有些什么东西,虽说营帐易燃还堆放了许多助燃的柴火,那也不可能烧了这么久还这么猛烈。 乌尼尔想起那些被乌仁图娅运回来的那些木桶,之前他还十分疑惑为什么要将木桶里的水倒在大营里,现在却是明白了,应该就是那些东西才让这场火烧的这般猛烈。 他看向从马车里钻出来的刘楚楹,明明那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可此时他的心中却只有敬佩与畏惧。 他们冲出大营后,周辞安就带着剩余的将士将着火的大营远远围住,一旦哈葛兹部落的人从火海中逃出,他们就会将他们赶回去。 明明他们可以把哈葛兹部落的人直接杀了或是生擒,可周辞安偏偏不那样做。 他就是要让他们活生生被烈火烧死。 那些跟着的将士,即便是身经百战杀人无数也忍不住脸色发白,有些甚至没忍住吐了出来。 实在眼前的一幕太过恐怖。 他们亲眼见证五千人马活生生被烧成灰烬。 那些人撕心裂肺宛如恶鬼的喊叫声经久不散,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怕是这一辈他们都不可能会忘怀了。 “大王妃。”周辞安看见那边由远及近的火光,带着人前去迎接。 “大王妃!” 跟着的两千将士纷纷从马上下来,跪在地上,声音洪亮又整齐,俨然和乌尼尔一样,被今晚发生的一切狠狠震慑,原本刘楚楹在厉族的威望已经很高了,此番不仅身先士卒将阿穆尔引入陷阱,还不费一兵一卒就烧死了五千人。 现在他们不仅信服,更多的是畏惧,对于强者的畏惧。 刘楚楹平静的叫他们起来,而后将目光放在了周辞安身上。 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若不是他布置得当,他们也没那么容易从火海中跑出去。 “乌尼尔,通往桑渡部落的路上还有一群康纳的人,除去誓死不从者,其余人都除去兵器充当俘虏。” “是!”乌尼尔立即带着几千人走了。 峡谷中,因为天色太晚,周辞安确定没有危险后就让人回来传信,如今这里已经支起了许许多多的小帐篷,女人和孩子们纷纷挤在里面披着兽皮安睡。 刘楚楹走后,岱战一直在闹腾着要找阿妈和阿布,但年岁太小没撑多久还是在乌仁图娅的怀中睡着了。 乌仁图娅确认安全后才将孩子交给了奈日和月桃,让她们带着去温暖的帐篷里睡觉。 此时她站在峡谷上,周围的一切火光她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终于,她看到一堆人马举着火把过来了,下面还回响着大王妃三个字。 “楚楚!”乌仁图娅心口那颗悬着的大石总算是被移开。 帐篷里的人也被那声音吵醒,就连熟睡中的岱战也醒了,她记得这三个字是在喊她的阿娘,于是就闹着要出去。 奈日拿她没办法,又清楚大王妃现在肯定很惦念大王女,就将岱战抱了出去交给乌仁图娅。 “娘......”岱战探着脑袋左右观望,只是看到那辆马车就知道阿娘回来了。 “姐姐!”乌仁图娅看见奥都惊喜的喊出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抱着岱战策马过去,刘楚楹已经被搀着从马车上下来,岱战哪怕没睡多久,此时也精神抖擞的朝着刘楚楹伸出了双手,可刚接触到母亲,突然就小嘴一瘪掉下豆大的眼泪,似乎是在委屈刘楚楹把她抛下了。 “哇呜呜......” 刘楚楹将岱战抱进怀里,眼中隐隐有泪光滑动,就这样抱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没有当母亲之前也便罢了,当了母亲之后才发现居然可以对一个人这般放心不下。 哪怕知道岱战被这么多人保护着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刘楚楹这一路就是止不住的担忧,生怕她受到伤害或是吓着了。 回到母亲的怀抱,岱战很快就平复过来,停止了哭泣,跟条小虫子一样在她的脖颈间拱啊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含着手指头就闭上了眼睛,可另一只手十分霸道的环着刘楚楹的脖子,似乎是生怕她又抛下自己。 刘楚楹心软的一塌糊涂,亲了亲她白嫩的小脸。 萨日和奈日担心大王妃会累着,想将大王女抱走,刘楚楹没给她们,就这样一直抱着。 乌仁图娅已经和奥都说完了话,奥都还是第一次看到岱战。 “长得和你真像。”奥都轻声道。 刘楚楹朝她笑了笑,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此时大营的子民也都出来了,他们见大王妃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纷纷松了口气,可很快就发现了葬身火海的家。 他们虽刚跟着宗格迁来这里不久,但已经生活了三年,有着珍贵的回忆。 “我们没有家了......”那日泰抱着小阿其,无比悲痛的说道。 受她的影响,有不少女人开始抹眼泪。 刘楚楹也扭头看着那片火海,无论是最开始住的那个小营帐,还是宗格的营帐,还有他让工匠给她建的中原人居住的屋子,充斥着她和宗格所有的回忆,无论是痛苦的还是甜蜜的,都没有了。 若要说伤心,她才应该是最悲伤的那个。 可她的脸上只有镇定。 “都不许哭,草原这么大,从今往后,哪里都是我们的家。” 她的语气是那般的冷肃,与之前她温婉的样子大相径庭,那些女人们虽对这样的她很是陌生,但心里就是莫名的信服和心安,似乎只要跟着她,就不会在经历苦难,很快就止住了哭声。 刘楚楹抱着孩子站在最前方,虽身量在一群人中不甚出挑,但就是说不上来的高大。 火光照耀在她的身上,从后面看过去就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宛若神女降临人间。 第226章 平衡 五日后,三线原一改往日的荒无人烟,无数的营帐纷纷拔地而起,形成了一片临时的住所。 因着提前将粮食、牲畜和财物转移,损失并没有很大。 大营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才熄灭,最后完完全全只剩下一地焦土。 到了第二天早上,漫天的黑烟遮盖了天空,宛若黑夜,过了好几天那股黑烟才渐渐散去。 因为北风将一些火星吹到了别处,导致一片草原着了火。 草原对于厉族人来说有重大的意义,抛去这层意义不谈,牛羊也需要牧草,若是烧完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周辞安自告奋勇带着人前去灭火,靠着他以火攻火的法子,成功灭了火。 一时间,周辞安风头无二。 乌尼尔带回来了七百俘虏,刘楚楹并不想杀了这些人。 连年的内战,让厉族男人的人数锐减,再这样杀下去,厉族大部分地方都只会剩下孤儿寡母,想要恢复人口不知还要等多少年。 这对他们的大业极为不利。 “你亲自带人将康纳送去前线,告诉大王,让他当着阿都沁和荣哈部落的人的面杀了他,再顺势劝降,切勿斩杀太多的男人。” 刘楚楹将写给宗格的信一并交给了乌尼尔。 乌尼尔没有任何异议,十分听话的行礼退下。 刘楚楹一点都不担心此举会引得阿都沁部落的愤怒和不满。 康纳既带着他们部落的精锐悄无声息的到了她这,就等于将阿都沁部落放弃,哪怕那里有他的女人和孩子。 一个放弃他们的卑鄙的王,有什么值得追随的? 加上宗格知道康纳的所作所为,肯定不会让康纳死的痛快,在那样的震慑下,他们对宗格不会有恨,只有惧怕和臣服。 若是阿日善聪明,就应该早点献地投降。 最后就只剩下哈葛兹部落和兀良哈部落。 因为几次酣畅淋漓的打巢,兀良哈部落这个冬日过得尤为舒坦,加上他们那边严寒,即便奥都带着大批夏那日部落的人马离开大营,他们也依旧窝在部落里过冬不加理会。 至于哈葛兹部落,更加不足为惧,几日前她就让奥都带兵前往攻占,作为此次她们几乎倾巢而出的奖励。 与上次攻打塔塔尔部落一样,谁打下的地盘就算是谁的。 特木齐和纳钦虽提前去了,但特木齐惦记着乌仁图娅,当然不敢得罪大姐。 不仅看到她们盯上的地盘不予争抢,甚至还帮着打了几次,可把纳钦气得不行,本来有几个好地方都该归他们桑渡部落的。 可奥都之前给他造成了阴影还没有消除,他才没这个胆子去跟奥都理论,也就只能暗戳戳的生闷气。 所以哪怕奥都晚来那么多天,哈葛兹部落还是被两方势力平分,特木齐因为带的人少,只抢占了离他们破多罗部落近的几个地方。 破多罗部落也就罢了,本身地盘就大,围剿塔塔尔时部落占得也最多,更别说接下来离得近的阿都沁部落和荣哈部落,宗格肯定不会手软。 无论特木齐打不打哈葛兹部落都不会影响他们第一部落的地位。 剩余的三个部落,纳钦虽弱一些,但他背靠宗格,天性使然,他这一辈子都只能成为宗格掌管桑渡部落的傀儡,他甘之如饴,宗格当然不会亏待他。 所以桑渡部落、纳古斯部落和夏那日部落就成了一种很微妙的三角平衡,谁也强不过谁,谁也不会比谁弱。 这正是宗格和刘楚楹都希望看到的。 所以哪怕这次被刘楚楹派去哈葛兹部落的人是乌尼尔,她也会让乌尼尔多帮着点夏那日部落,从而达到这种效果。 如今草原一统在即,各个部落的势力和地盘都要重新划分,他们的大营又被她烧毁,刘楚楹看了好几天的堪舆图,想着不如找个好地方设为破多罗部落新的大营。 可刘楚楹对厉族不如宗格那般熟悉,看了几天还是敲不定地方,想着等宗格回来再说。 这时乌仁图娅着急的进来禀报。 “大王妃,西尔斯不见了!” 因为这些时日大家伙都在忙着搬家和建立新的居所,都没怎么注意被关押的西尔斯,一不留神居然让他给跑了。 刘楚楹并不着急,朝着乌仁图娅道,“我知道,是我放他走的。” “啊?” “你放心,他怎么跑出去的,就会有人怎么把他抓回来,他死活不愿吐露藏宝图的下落,我就只能用点别的手段。” 乌仁图娅安心了,看着她那张沉着冷静的脸,甚至觉得这世上没有刘楚楹办不成的事情,也难怪宗格会栽到她的手里,若换做她是男人,她也爬不起来。 “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刘楚楹朝她笑了笑。 乌仁图娅一愣,从那炫目的笑容中回过神。 “我在想要不要找个男人生个跟大王女一样可爱的女儿。” 刘楚楹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这几年特木齐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且乌仁图娅不是没有软化的迹象,只是她性子高傲不愿服软罢了。 再者乌仁图娅只是想要个孩子,夏那日部落的女人不是没有去父留子的例子,这样的例子还很多,所以她也不算帮了特木齐。 “那你可得找个长得好看些的。” 乌仁图娅笑出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她走后,刘楚楹将阿古拉叫了进来。 “你传信给跟着西尔斯的人,让他们可以动手了,只要不伤及西尔斯的命,随便怎么做。” “是。”阿古拉立马去办。 跟在她身边的萨日倒是不明白了,“大王妃,若是这么快就把西尔斯抓了回来,那放他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会这么快就抓到的,西尔斯当初都能从宗格手里逃脱,可见不是一般的聪明,猫戏老鼠,要一次一次让它逃脱再抓回来那才有趣。”刘楚楹道。 紫苏跟在西尔斯身边也有一年多了,这一年来她都不清楚刘楚楹究竟要她做什么,西尔斯也从刚开始的防备到现在的乐得自在。 每次他受完酷刑被拖回来,都是紫苏照料才没让他死去。 可即便这样他也因为酷刑而失去了一条腿,所以这次他逃出去,把紫苏也带上了,不然他连马都骑不了还怎么逃? 紫苏因为害怕她报复,当然也乐意逃出去,甚至还想着等逃出去就脱离西尔斯,凭她的美貌想要找个可靠的男人还是很容易的。 可现在西尔斯离不开紫苏,怎么可能会让她逃走。 她倒是要看看这对各怀心思的“亡命鸳鸯”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她不会让人放水,不然西尔斯肯定能看出来,所以能不能多逃些日子全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第227章 夜归 刘楚楹的营帐在大营的正中间,无论是大小还是里面的布置都是这里最好的。 岱战刚喝完了奶,奈日担心她喝多了就想抱着她等消消食再下去走动,省的玩起来会吐奶。 可岱战现在已经不喜欢别人抱着她,挣扎着要从奈日怀里下去。 奈日就把她放在了软榻边,让她抓着软榻的边练习行走,这是岱战最近最喜欢做的事情。 软榻下面铺着厚厚的毯子,哪怕岱战摔了也不会觉得疼。 刘楚楹回来时,岱战哼哧哼哧的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趟。 “娘!” 岱战看到刘楚楹很是响亮的叫了声,伸手就要抱,可她忘记了她还没办法自己站稳。 眼瞧着小身子摇摇晃晃就要摔倒,刘楚楹担心她的脑袋会磕在后面软塌上,焦急的上前想要抱住她。 结果岱战竟然自己稳住了身体,坚持站了几秒后也不着急着走动,而是稳稳的坐在了毯子上,沉稳的不得了。 “娘......”岱战根本没意识到她刚刚做了什么,笑得又奶又甜朝刘楚楹伸手。 刘楚楹将她抱起,又在她的小肉脸上亲了好几下。 她虽没养过孩子,却也感受得出来女儿的聪慧沉稳。 岱战学东西学的很快,但并没有因此成了急躁的性子,而是每一步都学稳学透了才会接着往下学。 就拿刚刚她自己能站起来说,她明明已经可以站稳甚至可以走几步,但她深知那样可能会受伤,所以并没有冲动,而是稳稳当当的坐下。 刘楚楹对此非常满意,比起女儿成为了外人口中称赞的神童,她更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长大。 当然这其中也有宗格的功劳。 平时带孩子带的最多的就是他,他虽疼爱岱战,但绝不会娇惯她,所以在潜移默化中,才慢慢养就了岱战如今的性子。 母女俩腻歪了一会,岱战就开始指着门口喊布。 “岱战想阿布了是不是?” 岱战板着一张肉乎乎的脸十分严肃的点点头。 那稚嫩的脸做出这样表情,简直可爱爆了。 刘楚楹眼中的柔意简直要溢出,“很快了,很快他就会回来,岱战到时候不要嫌弃阿布的胡子扎,忍耐一会好不好?” 这句话太长了,加上之前岱战没听过,也就没听懂,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乖巧的点头,阿娘说的什么都是对的。 刘楚楹想了想,凑上前亲了亲女儿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岱战这才反应过来。 想到之前那扎得慌的感觉,小肉脸顿时皱了起来,然后很严肃的开始摇头。 刘楚楹笑得不行。 夜里,母女俩睡在一起,外面是呼啸的寒风,但营帐里的炉火烧得极旺,也亏得那些从岱川运回来的炭火,才让他们在这个极度缺柴火的时候不会受冻。 万籁俱寂之时,一队人马迎着风霜而来。 宗格刚从下雪的地方过来,头发和眉毛都染成了白色,雪融化后化成水几乎将他全身都打湿了,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前进。 很快他就回了大营,见到那一大片的焦土,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宗格还好,因为提前知道了,但跟着他的人就没那么淡定了,宗格也不管他们,独自朝着有火光的地方去。 生怕身上的寒气过给了妻女,宗格先是去洗了个热水澡。 今晚是萨日在守夜,在看到大王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他不是在打仗吗?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可震惊归震惊,萨日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默默退下。 宗格满心满眼只有他的胡日格,他近乎贪婪的看着床上那隆起的弧度,迫不及待的抱了上去。 他虽早就知道了她对大营的种种安排,可真到了那种时候,他的心里却是怎么都放心不下,听说了这边的事情,也不管战场上如何,就是冲动的回来了一趟。 他只想好好抱着她,感受她身上的温度。 可抱着抱着他就忍不住在她脸上胡乱的亲,直到发现她额头上那淡淡的青紫。 宗格眼神倏得就变了,双手紧握成拳,克制着怒火一下比一下轻柔的亲着那处。 刘楚楹动了动眼皮,一睁眼就见宗格支着身边靠在她身边。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想这是不是在做梦。 “你......” 宗格俯下身将她未说出口的话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他如今的吻技可谓是炉火纯青,也无比熟知刘楚楹身上的每一处敏感点,很快她就放空了自己,双手攀着宗格的脖子,任由他施展。 直到身上的衣服一层一层被褪下,刘楚楹才慢慢意识到了不对,也不是不对,就是女儿还在身边呢,怎么可以做那种事情! “别,岱战在这......”刘楚楹好不容易才从他的亲吻中挣扎出来,却被自己娇媚入骨的声音吓了一跳。 宗格并未停止,他抵着她,粗粝的双手划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 就像有魔力一般,她的力气在他的触摸下慢慢流失,只能软软的依附在他怀里。 温度节节攀升,两人的额头上都集结了一层绵薄的水雾。 刘楚楹被他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上轻轻喘气,可一侧脸就可以看到一旁正吮着手指头睡得香甜的女儿,顿时面红心跳。 宗格检查完她的身体,没发现还有别的伤口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靠在她那如同绸缎般的后背上,像一只大狗一样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我知道......我不做什么。”宗格说完就拉起被褥将她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 而他自己因为身上太热了,干脆就脱了上衣,光着上半身连同被褥一起把她圈进怀里。 刘楚楹哑然,突然神情莫名的看了他一眼。 第228章 软塌 “我没事的,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她的声音还在轻颤,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欢快。 宗格靠在她肩上,闭着眼睛闷声回应。 刘楚楹这样趴着很快就压得胸口生疼,她推了推他,宗格了然,支起身体,将她翻了过来,继续压了下去,抱得很紧。 可这样一来她翻身就没有意义了。 见他这一副自责的样子,刘楚楹打算转移话题,她伸手转过他的脸,让他看着女儿。 “岱战很想你,每天都在门口盼着阿布回来。” 宗格神情微霁,伸手碰了碰那粉扑扑的小肉脸,“又长大了些,会走路了吗?” “哪有这么快。”刘楚楹捏了捏他的脸,但是明显手感不好。 因为在外面饱受风雪,粗糙得都要干裂开了。 她眼中满是心疼,干脆拉下了他的脑袋,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脸颊上舔舐。 宗格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火瞬间烧了起来。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脸,目光深邃得似乎要把她吸进去。 “其实,不光岱战想你......我也,很想你。”刘楚楹停下动作,红着脸对上他的视线,此时爱意毫无保留。 宗格的呼吸都重了几分,他贴近她的脸,最终还是万分克制的用手遮住了她温柔似水的眼睛。 “让我缓缓......”他哑声道,他回来就是放心不下她们母女俩,就这样抱着,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刘楚楹拿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那边的战事还未停息,他这贸然回来定还是要匆匆赶回去的,下一次见面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两个月,可现在她就是很想很想他,也舍不得他走。 “别缓了,去软榻上。”刘楚楹偏头看了眼熟睡的女儿突然强硬道。 宗格愣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很快他就从床上弹起来,从一旁的柜子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件厚实的披风。 他将那具雪白的身子完全包进披风里,又取下了床帐,隔绝了岱战,省的她要是醒了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他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她在软榻上坐好,怕她冷着,十分耐心的低着头将她披风上的绳子系上。 刚抬起头脸颊也退开一点,他先是细细观详那张已经动情的娇颜,片刻之后,突然猛烈的吻了上来。 刘楚楹并没有躲避,而是环着他的腰身尽量迎了上去。 宗格手也没闲着,指尖带出一片晶莹。 他松开她,脸上是无比热烈直白的笑。 刘楚楹尽量不去看他的手指,被他的那抹笑感染,她眉尾轻挑,支起身子继续吻向他的唇。 宗格一边沉浸于这唇齿间的香甜气息,一边模糊不清的说道。 “想要了?都给你......什么都给你......” “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宗格说着,已经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担心会吵醒床上的岱战,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发出声音。 半个时辰后,宗格身上已是一片通红,他眼神迷离的轻轻咬着她脸上的软肉,以此来分散想要疾驰的想法。 明明用力的宗格,可偏偏精疲力尽的是她。 刘楚楹只能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像是船上的人一次又一次迎面海上那扑腾的浪潮,没一会就被巨浪打得七零八落,即便强忍着,也发出闷闷的哼声,到了后面就连尾音都止不住的颤抖。 “嗯宗格......” 她吐出来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的耳边,引起一阵酥麻的战栗,宗格只觉头皮发麻,极致过后如释重负,他紧紧的抱着她,带着澎湃汹涌。 等刘楚楹的呼吸平复之后,他亲着她脸上浅浅的牙印,声音低沉喑哑。 “再来一次?” “别。”刘楚楹心疼他这几日日夜不休的赶路,胡闹一次就够了,说不定他明日还要回去,但她不敢说,就只能拿女儿当借口。 “睡吧,别把岱战吵醒了。”她窝在他怀里看他,乖巧的不像话。 可在宗格的眼里,那染着浓浓绯色的脸,无论哪处都透着致命的风情与诱惑。 他不语,只是埋下脸,在她脸上轻吻。 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刘楚楹已经睡着了。 宗格无奈,在那高耸上不满的揉捏。 “勾引完又不善后,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宗格重重叹了口气,该干嘛干嘛去了,清理完又给刘楚楹换上干净的寝衣才把她放回了床榻上。 岱战依旧睡得香甜,宗格亲了亲刘楚楹的脸,又亲了亲女儿,大手一捞,母女俩就都被他护在了臂弯里。 没有什么比这样抱着她们母女更让宗格感到舒心。 比起这边的温情,裴沙那边就很不好了。 裴沙得知了康纳神不知鬼不觉派人去纳古斯大营的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刘楚楹提前预料到了,让夏那日部落的人前去营救,不然这会子他想死的心都有。 但此时他还不知道阿妈和部落的子民是否脱离了危险,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些曾经他看不起的女人手里,心里可谓是万般滋味。 本来他想亲自带人回去一趟,可宗格那个混蛋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提前走了,害得他不得不留下来镇守。 此时他和宗格一前一后把荣哈部落和阿都沁部落直线打穿,就等着做最后的收尾。 没想到发生那样的事情,康纳那个卑鄙小人,要真让他得逞了,他和宗格还真就只有跪在他面前的份。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乌尼尔押着康纳到达。 裴沙一肚子的气正没处发泄,他可舍不得康纳就那样死了,要好好折磨才是。 康纳受了几天非人般的折磨仅剩下最后一口气,可即便如此他还在嘴硬。 “......裴沙,你等着,等我的人抓住你阿妈,我也会让她尝尝被酷刑伺候的滋味。” 裴沙怒极,用脚踩着康纳的脸,在地上重重的碾压,可心里却慌得不行。 好在阿丽娅让人传来了好消息,纳古斯部落被救下了,裴沙的阿妈也没有事。 “怎么会?”康纳心如死灰,为了不受折磨竟打算咬舌自尽,可被一直盯着他的乌尼尔打断。 乌尼尔毫不犹豫的卸了他的下巴,将他像死狗一样丢在地上,大着嗓门道,“想死?门都没有!” 裴沙感觉有些站不稳,还是他的手下扶着才没出洋相。 “好好好......”不知不觉中,他脸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一连不知道说了几个好字才缓过神来。 他站直身体,有些扭捏的对着乌尼尔说道,“......替我向大王妃致谢,还有奥都,我裴沙欠她们一个情,将来不管有什么事情,她们只管吩咐,我定在所不辞。” “别,您还是亲自跟她们说,别跟我说。”乌尼尔赶紧让开,他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傻,裴沙之前得罪了大王妃和奥都,自是抹不下面子去道谢,就想让他去代劳,他可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裴沙气得牙痒痒,“还是不是兄弟了?” 乌尼尔直摇头,“我不配。” 第229章 婚事 裴沙没有办法只能把怒气都撒在康纳身上,又狠狠的揍了他一顿。 刘楚楹也就罢了,他们本来就冰释前嫌,她身为大王妃,他朝她低头本就是理所当然,可是奥都...... 想起那稀里糊涂的一晚,裴沙无比烦躁的抓着头发。 翌日清晨,岱战是醒的最早的那一个,她从被窝里爬起来下意识就要爬到阿娘身上去,可定睛一瞧旁边居然多了一个人,一双大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布......阿布......” 宗格也醒了,见岱战要从刘楚楹身上爬过来,眼疾手快的将她拎起。 “嘘,你阿妈还在睡,小点声。”宗格轻声道。 岱战立马乖巧的不再说话,扑进了宗格怀里,两条小肉腿蹬得十分欢快。 宗格托着女儿的小屁股将她抱起,别看他这么大个人,但给小娃娃穿衣服还是非常熟练,没一会父女两就在兽皮毯子上玩的欢快。 到底是孩子,刚开始还捂着嘴巴不出声,后面就玩欢了。 本也到了岱战该喝奶的时间,宗格走后,刘楚楹就和女儿一起睡,到这个点自然而然就醒了。 她直起身子,见那父女俩正在玩岱战最喜欢的骑大马游戏。 那个铁骨铮铮的厉族大王放下所有身段和锋芒,任由岱战坐在他背上抓着他的头发撒野,与普通人家疼爱女儿的男人一样,无底线的奉出全部的爱。 她的目光霎时柔和无比,只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出声打断父女俩迟来了几个月的温馨时刻。 可宗格和岱战都发现了她,他们抬起脸,向她展露出了最灿烂的笑。 刘楚楹也跟着弯唇。 午后宗格就要重返前线,刘楚楹抱着岱战十分不舍的送别。 岱战也知道阿布又要走了,两只手一直朝宗格伸出,但很快就被宗格身下的黑马吸引了目光,大着胆子伸手去摸了几下。 赤霄发出哼哧声,似乎是不喜欢除宗格以外的人碰它,可有宗格驾驭着,它非但无法伤害岱战更加无法拒绝,只能让那个小娃娃抓着他乌黑发亮的鬃毛。 “岱战要听阿娘的话,等阿布回来就送你一匹小马驹。”宗格低下身子在母女两人的脸上分别亲了一口。 这话虽之前宗格就承诺过了,但岱战听到就是很高兴,指着赤霄吚吚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要好好照顾自己,早些回来。”刘楚楹朝他笑道。 即便这话她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宗格脸上丝毫没有不耐,不舍的看了她们母女二人几眼就带着人策马离去。 很快了,不出两个月他定能拿下那两个部落,到时候就太平了,他能一直守着她们母女。 宗格走后没多久,大营就开始下起了雪,岱战还是第一次见到雪,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闹着要人抱她出去看。 刘楚楹并没有拘着她,只要穿得厚实别冻着了就成。 岱战穿着一件棕熊皮做的衣服,戴上温暖紧实的帽子,脸上的肉挤在了一起,每次看到她这模样,刘楚楹都会想起小熊,尤其是岱战在地毯上爬得的时候就更像了。 无论是谁看到岱战的这个样子都会忍不住的想上去抱抱她捏捏她的小肉脸。 等这阵雪停了,大营里的人也开始出来走动,此时岱川传来了消息,还一同送来了刘煦写给刘楚楹的信。 上次刘楚楹就在信中问及弟弟可有心仪的女子,刘煦知道姐姐惦念他的亲事,所以信中大部分都在提及此事。 他倒是没有什么心仪的女子,只是他现在封了王,又有一个在厉族做大王妃的姐姐,许多勋贵人家都想把女儿嫁给他。 也是元嘉帝中风的那段日子,一直是刘煦在病榻前尽心照顾,让元嘉帝看到了这个儿子的好,在给几个年岁大的皇子定下亲事后,也顺带给刘煦相看了,也看中了几个人家让刘煦自己挑选。 刘煦对此并不关心,若是没有办法和姐姐取得联系,他就应该会听嘉元帝的,随便娶其中一个作为妻子。 可姐姐显然很重视,就如数报给了她,一副但凭姐姐做主的模样。 刘楚楹派去给弟弟送信的人也没闲着,将京都中好人家的女儿都打听了一遍,加之刘楚楹在京都时接触过的一些贵女,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她提笔在纸上写。 “西平侯顾家,家风甚严,子孙皆是安分知足之辈,长房嫡女人品贵重,秀外慧中,其妹幼时就已显长姐风范,可为大家妇。” 写完后又觉不妥,再加了一句。 “弟若有心上人,无论在不在父皇所选之列,只要家世清白,姐姐都会为你谋划。” 又细细的问起了他王府中人是否妥帖可靠,还将养育岱战的一些琐事一并写下,刘楚楹才停下笔。 刘煦被提前封王她是没有想到的,皇子一旦受封,就会在宫外建府,可刘煦年纪还小,又没有外戚的帮扶,母妃也不在了,离开了皇宫也就等于远离了元嘉帝,若是王府中有刁奴为难或是别的王爷把他欺负了去,他也没处诉说。 这也是为什么刘楚楹急着让刘煦早日定下婚事。 西平侯顾家虽不是最显赫的,但他们家极为齐心,对家中女儿也十分看重,刘煦若是和他们家结为姻亲,她担心的那些事也就不会发生。 但若是弟弟不愿娶顾家女,刘楚楹也不会说什么,一切都以弟弟的想法为主。 信送出去了,刘楚楹心里的担忧丝毫未减。 弟弟孤身一人在那虎狼堆里,又因为她的缘故越过了好几位兄长提前封王。 是福亦是祸。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这日,是周辞安奔赴岱川的日子。 他在大营遭袭的时候站了出来,凭着洧水阵烧死了五千哈葛兹的兵马,名声大噪。 刘楚楹正愁着找不到一个能管控岱川还一心想着厉族的中原人,如今看到周辞安只觉一切都是天意。 第230章 悲伤 “阿兰,我要离开这里回中原去了,不过你别担心,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等着我,我一定会送他们下来与你赎罪。” 身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周辞安并没有回头,而是红着眼睛继续擦着墓碑上的灰尘。 刘楚楹静静的站了一会,接过萨日手上,都兰生前最喜欢的一些吃食一一摆放在她的墓前。 岱战被奈日抱着,如今她已经到了可以吃除奶以外的食物,她和都兰一样尤其喜欢月桃做的一些中原糕点,每天就要掰碎一些喂给她吃。 此时她看着那些糕点双眼发亮,闹着就要下来。 刘楚楹伸手接过她,边摁着女儿的后背,面无表情的说道,“岱战乖,这是你都兰格齐的,不许闹了。” 岱战是个机灵孩子很快就感受到阿娘的心情不好,立马乖乖的抱着阿娘的脖子,可目光却是忍不住的瞥向那几盘精致的糕点。 她还太小了,不知道格齐是什么意思。 刘楚楹也并未再说什么,仿佛只是带着岱战来给都兰看看。 过了一会刮起了大风,岱战娇嫩,刘楚楹就让奈日先把她抱回去。 周辞安闭上了眼睛从地上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站着,竟有些说不出的和谐。 “我曾经也有一个妹妹,那年我周家全族遇害,我父母与她都死在了刽子手下,妹妹因为年纪小,他们放过了她的尸首,可我的父母族人却被吊在刑场示众,我连尸首都无法给他们收...... 我骗了你,我是趁乱逃出来的,在父亲旧部的拼死相护下逃到了草原,才保住了一条命,天可怜见,上天让我遇见了都兰,那眼神可真像呀,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把妹妹养大,却还是如黄粱一梦。” 周辞安声音很轻,被风吹的七零八碎。 可隐藏在其中的悲伤比一座山都要沉重。 “因何获罪?”许久刘楚楹才开口询问。 至于周辞安对都兰是何种感情,她已不想再探究,人都没了,说那些有什么意义呢。 “公主可知道废太子?”周辞安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 刘楚楹当然不会觉得他说的废太子是指的刘缙,按照他的年纪算应该是先帝在时,的确有一废太子,也就是元嘉帝的兄长。 那时刘楚楹尚未出生,了解的不多,又涉及皇家秘辛,宫中没有人敢提及。 “当年太子贤名远扬,却因为阻拦先帝征战西岐而惨遭厌弃,最终被废,落得一杯毒酒的下场,就连他的一些家臣也因各种罪名被清算,现在想想,是不是很荒诞?”周辞安抬眼看她。 何止是荒诞。 北襄不就是因为征战西岐十年而被拖垮,落得被一个草原部落辖制于此的地步。 怪不得关于废太子的事情藏的严严实实,就连他的后代也没有一点声息,恐怕史书上都不会对此留下一点痕迹,多么悲哀。 “你放心,等成就厉族大业,我会为他们正名。” 周辞安颔首,眼中闪着光芒,无比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刘楚楹的地位摆在那里,他相信她能够做到。 两人又在都兰墓前站了一会,护送周辞安前往岱川的厉人就来了。 周辞安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轻装翻身上马。 “大王妃,若是要迁营,请帮我带上都兰的东西。”周辞安在马上朝她行礼。 刘楚楹点头,“我会的。” 周辞安这才再无顾虑的离开。 刘楚楹目送他们远去,因为前面的那一段他们用的是中原语,跟着刘楚楹的人都听不懂。 可等刘楚楹回去之后,却把穿行于北襄京都和厉族的人叫来了。 此人名叫索亚,不仅负责给刘楚楹送信,还是厉族潜伏在北襄京都的探子之首。 他生了一副中原人面孔,说着地道的中原话,丢在中原人里面绝对辨认不出来。 “索亚,你去北襄之后,查一下周辞安,他的父亲是康平年间的废太子的家臣,你都一并细细探查,事关重大,千万不要走露风声。” “是,四个月后,索亚将会亲自回来禀报。”说完他就离去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刘楚楹一个人,她摸着那件绣着羊羔的衣裳,脑海中思绪万千。 周辞安太聪明了,猜到她会在重用他后探查他的身世,干脆提前一步全盘托出。 他眼中的情绪做不了假,刘楚楹也并没感觉出来他在说谎,但这股聪明让她有些如芒在背,所以还是让人去了。 虽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刘楚楹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一个月后,宗格和裴沙将阿都沁部落和荣哈部落瓜分干净。 康纳被宗格当着所有人的面活剐了,那些阿都沁人不恨宗格残忍杀死了他们的王,对他只有畏惧,但在得知康纳抛弃他们之后,他们几乎不再抵抗,纷纷投入宗格的阵营。 厉族崇尚强者,宗格这样的王才是他们最想跟随的。 哈葛兹部落也被夏那日部落和桑渡部落分完了。 此时,除兀良哈外剩余的四大部落齐聚破多罗部落。 哪怕这临时的大营简陋不堪,却也抵挡不住厉族子民的欢声笑语。 宗格成为了草原上名副其实的王,他牵着刘楚楹的手与她一同坐在竖立着狼头的王位上,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这一场盛宴持续了三天三夜,所有人都载歌载舞,共同迎接属于厉族的新纪元。 北襄京都 安王府坐立于最繁华的路段,占地面积不说,里面的布置也极为奢华,哪怕是已经被封为宣王的刘邑,府邸都不如他这个弟弟,可见元嘉帝对刘煦的重视程度。 刘邑如今也和刘煦一样,没有了外戚的帮扶,但他有很多拥趸他的大臣。 且自太子被废以来,沈皇后形同虚设就连她的另外几个嫡子女也被元嘉帝厌弃,随意封了王就立即前往封地,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如今最有希望当上太子的就是死里逃生的刘邑,元嘉帝对他有愧,还将户部那一块大肥差交到了刘邑手上,因此已经有很多朝臣都对他示好。 但总归是没有母族的帮衬,剩余几位年长的皇子也不是吃素的,还有那些个小的,见皇兄们都露了疲态,而他们正是茁壮成长,在读书上最受元嘉帝重视的时候。 已经有好几个皇子在元嘉帝面前露了脸,得了夸奖,他们的身后都有母族庞大的势力支撑,对上刘邑也不算吃力。 短短几月间就不知已经交锋了多少次。 贺靖川从暗门悄悄进了安王府,每次他来他都觉得这偌大的王府一丝人气都没有,平白让人觉得压抑。 虽说刘煦现在还没有王妃和孩子,所以才会显得冷清,可来得多了,贺靖川就发现,是王府的人太少了,加上下人就那么几个,护卫又进不来内院,哪怕到时候王妃嫁进来了,人也还是很少很少。 “殿下。”贺靖川朝靠在软榻上的清俊男人行礼。 刘煦手中的书放下,露出一张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脸,目光中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冷。 “什么事?”刘煦声音嘶哑低沉,早已没有少年的清朗。 “臣听说您已经向陛下请旨,要娶顾家女为妻而不是许家女,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贺靖川皱眉说道,光凭他一个人想要把刘煦推上帝位不是一件易事,如今刘煦成婚就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机会。 所以经过贺靖川仔细挑选和费心谋划,才让平津王的外孙女入了嘉元帝的眼,从而在了刘煦的挑选之列。 这顾家虽然也很好,但是抵不住平津王这个异姓王威望高,他虽早年间被嘉元帝收了兵权,但贺靖川看得出来,平津王雄心不减,只是再等一个机会。 可偏偏刘煦选了顾家女,那他们做的那一切就白费了。 “赐婚旨意已下,无法再更改。”刘煦摸着刘楚楹写给他的信,脸上才出现了几分暖意。 “可是......”贺靖川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刘煦制止。 “我不需要那些人的帮助,你且看着吧,等到刘邑与他们斗得头破血流,自然就会轮到我了,你真以为父皇会把平津王的外孙女给我吗?他不过是在试探。 你以为他对厉人就只有惧没有恨吗?他现在估计只要一想到姐姐为厉王生了孩子,还把桑蚕之术带到了厉族,恐怕都恨不得没有这个女儿吧,我这个可有可无的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要不是惧怕姐姐他怎么可能会封我为王,别再耍那些小把戏了,盯住西岐人,厉族刚刚统一尚未平稳,西岐才是如今北襄最大的敌人!” 贺靖川被刘煦那阴鸷的样子吓了一跳,甚至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幸好刘煦看得清,不然他们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知道刘煦喜静,他告了一声罪,就默默离开。 偌大的殿中就只剩下刘煦一个人,他双手摩挲着那封信,神游在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幽幽开口,带着无尽的悲伤。 “阿姐,你要与我们为敌吗?” 第231章 两年 两年后。 厉族大营自被刘楚楹下令烧毁,她就开始寻找别处建立新的大营。 宗格也是这个意思,如今厉族的势力重新清算,兀良哈那群人不足为惧,他们的确该找个好地方建立起他们的王庭。 出乎意料的是,宗格选在了离南边不远处的地方,作为四大部落以及岱川的交汇点,并在此地花费了一年的时间建立起了一座行宫,命名为楚宫。 不仅占地面积庞大,宗格还让人去岱川找了一些能工巧匠,让他们耗尽全身的本领,将楚宫打造的犹如北襄皇帝用来避暑的庄园。 园林奇石,水榭华庭,名贵花卉,应有尽有。 每每初照的晨光倾洒在那巍峨的石墙上,在这荒凉的草原,显得更为如梦似幻,叹为观止。 楚宫脚下有一处巨大的马场,是每日里最为热闹的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大王女小小年纪就喜欢马,所以大王专门为她设立此地。 可大王女到底年纪小,还用不上。 后来渐渐的,在大王妃的默许下,大家都可以进来玩耍,甚至有什么重要的节会也会在此地进行。 很多人无法进楚宫一探究竟,就只能在这里策马远远看上一眼。 此时马场上不仅有高大粗壮的厉人,还多了一些身穿奇异服饰金发碧眼的外族人。 两年的时间并没有在宗格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比之以前更为俊美锐利,高大的身躯散发出一股力量的美感,带着王的威仪,仅仅是看上一眼,就会忍不住想跪在他脚下以示臣服。 “尊贵的厉王,容希尔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的妹妹,也是波斯的公主。” 碍于宗格身上的气势,希尔站在离宗格有几步远的地方,他有着一头金发,五官比厉人还要立体,穿着用丝绸做成的衣服,手掌指向之处有几位面容精致立体的碧眼美人。 波斯人不同于中原人的含蓄,喜欢就是喜欢,若不是宗格脸上的表情太冷,怕是这几个女人都要围到他身边去。 明明他们波斯的男人个个人高马大,在宗格的面前却显得有几分瘦弱了。 “艾拉,索菲亚,快向厉王行礼。”希尔用的是他们波斯语,这里除了这些波斯人外也没人听懂。 不过希尔倒是会说中原话,恰好宗格也会,所以两人还能聊得起来。 可这两位身着暴露的公主就不会了,她们对宗格说话,宗格听不懂干脆就不理会,哪怕那沟壑被挤得深不见底,也不见宗格侧目半分。 她们显然很喜欢这个桀骜霸气的外族男人,见他听不懂她们说话,于是就直接凑到他身边想邀请他去跳舞。 在波斯,她们姐妹二人是公认的貌美,没有男人拒绝过她们的邀约。 可宗格却是无情的躲开了,眼中还染上了几分怒色。 身旁跟着的特木齐看得只想笑。 这要是换做几年前,这两位公主在靠近的时候就得死了,也是这几年宗格脾气收敛了许多,再加上和波斯有生意往来,才留了几分情面,不然肯定是要见血的。 那两位公主漂亮的脸上满是惊愕,不死心的以为只是他们这些外族人含蓄,多来几次就好了,又想去拉宗格的手,结果被特木齐的一阵咳嗽声打断。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和女人孩子的笑声。 宗格脸色微变,立马又跟那几个女人拉开了距离,可还是被刘楚楹看到了。 刘楚楹身穿着一件做工繁杂的厉族服饰,头上戴着堆满宝石的王冠,明明这样隆重的打扮往往会夺走人本身的光彩,可到了她身上,只为她增加了光彩和威仪,美丽得让人不敢直视。 她一只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漂亮精致的不像话,除去脸上的婴儿肥与刘楚楹长得有七分像,唯独一双眼睛不一样,所展现出来的气质也不甚相同。 看到这一幕,岱战的一只蓝眼睛发出幽幽的光,与她阿布生气时简直一模一样。 第232章 搅黄 刘楚楹只是看了那边一眼,就与身边的波斯女人换了个方向继续边走边交谈。 那女人年纪稍长,浑身都透着高贵优雅,是希尔和那几位公主的母亲,也是波斯国的王后,名叫莱依。 莱依说的一口地道的中原话,这与之前他们波斯和中原有生意上的往来有关。 他们波斯只是一个小国,曾经被北襄的先祖皇帝征战了几次,后面就依附北襄,也是先帝时期,北襄势力大不如从前,他们才慢慢从束缚中出来。 波斯人非常喜欢中原的绸缎,可他们地处的气候不适合饲养桑蚕,就只能从中原购买。 如今厉族的势力越发高涨,周围的族群都十分忌惮和畏惧。 波斯人因为前些年和厉族有过几次摩擦,怕他们记仇,干脆就想与他们化敌为友,听说厉族也有美丽的绸缎,便派出使者来交涉,通商两年后,王后还带着子女亲自来了一趟,旨在两国能建立起更加深厚的友谊。 如今看到这一幕,莱依脸上一直端着的得体的笑有些龟裂。 旁人不知道,一直打理和厉族通商事由的她会不知道? 厉族与波斯通商,完全就是由这位厉族的王妃一手控制的,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切断。 可偏偏她那两个女儿这么不懂事。 莱依见刘楚楹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暗自松了口气,与她往别处逛去了,只希望她不要太在意。 她虽贵为王后,他们波斯又是奉行一夫一妻制,可还是架不住丈夫情人无数,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 岱战仰着脑袋跟刘楚楹说了几句话,刘楚楹就松开了她的手,由着她跑走了。 小小的人儿穿着一身红色的厉族骑装,腰间的宝石带子上挂着好几个精致的香囊,其中一个上面绣着一只可爱的小羊羔,是岱战最为喜欢的一个,无论穿什么衣服都要带着,一头和刘楚楹一样乌黑浓密的头发梳成好几束辫子垂于脑后,跑起来跟头小豹子一样,整个人看着极为精神健康。 “阿布!” “我的小岱战。”宗格一直跟随着刘楚楹的目光总算有所收敛,他弯唇无比宠溺一笑,就把跑过来的小女儿一把接住,在她肉乎乎的脸上亲了一口。 岱战熟练的顺着宗格的力气,小皮靴毫不客气的踩着他的胸口上,往他肩上爬,然后稳稳当当坐在了那个独属于她的宝座上面。 她喜欢坐在高处,尤其是在阿布的肩膀上,这样放眼望去几乎没有人比她要高,她也可以将四周的景象看得更清楚更远。 “爹爹,他们是谁?为什么长得这么奇怪?”岱战亲昵的搂着宗格的脖子,一双妖异的异瞳好奇的在希尔和两位波斯公主身上打量,更多的是那两个女人。 岱战知道这些人听不懂厉族语,就用了中原语,奶呼呼的笑脸上藏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小恶劣。 宗格虽没有扶着岱战,但只要岱战一有不稳,他总会第一时间扶住女儿。 “不知道,不认识。”宗格捏了捏女儿的小肉腿,满脸不在乎的说道。 今日他能亲自出来陪希尔走走,完全是听从媳妇的命令,至于给不给面子,那肯定是不给的,更何况这几个人还惹得媳妇不高兴了。 不过,看到刘楚楹的反应,他这心里还有些高兴是怎么回事。 “还笑呢,阿妈都生气了。”岱战小声的靠在宗格耳边,用厉族语凶巴巴的说道。 “那怎么办?你阿妈让我招待这几个人。”宗格向女儿求助道。 “包在岱战身上。”岱战拍拍自己小胸脯,仰着圆圆的下巴,骄傲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猫儿。 宗格都快要被女儿可爱死了,可这会子他心里只有媳妇,于是就将岱战放下,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大步离开。 希尔和两位波斯公主都被那双异瞳给惊到了,这在他们那边是不祥的象征,可瞧着这两人亲昵的样子,也看得出来是什么关系。 希尔本就畏惧宗格,当然不会当着他的面乱说,至于那两位公主,即便说了,宗格和岱战也听不懂。 “我叫岱战,这里我最熟了,我带你们去逛逛吧。” 看着小女孩澄澈的眼睛,希尔和两位公主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尴尬之色。 他们也经常会碰到父亲和他的情人在一块,自是无比为母亲感到难过。 而如今,希尔为了讨宗格的欢心,好让两国的关系更进一步,特意带来两个貌美的妹妹好介绍给他认识,而两位公主看上了宗格的脸和身材也没有拒绝。 结果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却被宗格的女儿给搅黄了,且对比宗格对他们和对女儿截然不同的态度,就知道宗格有多不待见他们,再结合自身的情况,生气是没有的,只觉无比尴尬和不自在。 “好啊。”希尔轻咳了一声,这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肯定是他们想太多了。 见岱战长得可爱,就想去牵着她的手走,结果被岱战一把打开。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岱战眼中闪过一丝幽光,但很快就收敛了,她酷酷的轻哼了一声,就学着大人的样子背着双手,挺直腰板往前走,虽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这番仪态已有了大人模样。 见希尔和那两位公主没跟上来,还回头喊了他们一声。 希尔知道宗格对这个女儿的重视程度,不敢造次赶忙跟了上去。 那两位公主则是被岱战这小大人的模样逗笑了,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哥哥走了,也跟了上去。 特木齐也憋着笑跟了上去,不过不是笑岱战,而是笑有人要倒霉了。 这边刘楚楹跟莱依王妃说了一会话,突然变了脸色,她不留痕迹的捂着肚子,和莱依王妃礼貌的告罪一声,就在萨日的搀扶下带着一众侍女离去,留孟春和西呐继续和莱依王妃商谈。 莱依王妃以为她年纪小,还在为刚刚的那一幕而感到不舒服,也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在暗暗担忧,要是刘楚楹因此小肚鸡肠的记恨她们可就不好了。 宗格大步过来,见刘楚楹离开,自是立马追了上去,生怕去晚了刘楚楹就不再理他。 莱依王后一愣,顿时觉得儿子和女儿的行为真是蠢透了。 第233章 孕吐 寝殿中清光明亮,布置奢华,无论哪一样挑出来都是有资格摆进皇宫大内的。 走廊和窗台上还摆放着不少名贵的花卉,可越是名贵的花卉就越是难以养活,更别说地处荒凉的厉族。 宗格无所谓这些,养死了就让岱川的花匠重新培育送来就成,反正委屈了谁也不可能委屈了他的大王妃。 可此时,一阵阵痛苦的呕吐声在寝殿中回荡。 刘楚楹头上的王冠已被摘下,因为不断的干呕小脸惨白一片,她无力的伏在榻上,若不是宗格在身后圈着她,恐怕都要摔倒地上去了。 “怎么巫师还不来?”宗格脸上满是阴鸷,都忘记了还要保密的事。 奈日慌了神,忙往外跑,但还是被刘楚楹制止了。 “......别去,别声张。”她缓过来了一些,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月桃红着眼,让人将盆盂拿下去,取来茶水和巾子伺候刘楚楹漱口。 宗格抢过帕子,无比轻柔的擦干净刘楚楹嘴边的水渍,紧抿的唇正无声的诉说着他的愤怒与不满。 “我的胡日格,感觉好些了吗?”宗格尽量将声音放柔。 刘楚楹无力的点了点头,靠在宗格怀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寝殿内燃了熏香,很快就掩盖了里面难闻的味道。 宗格给奈日比划了一个手势,奈日看了一眼刘楚楹,终还是默默出去找巫师了。 “这臭崽子连岱战十分之一的乖巧懂事都没有,可见是个来讨债的,等他出来,我一定好好为你出气。”宗格盯着刘楚楹平坦的小腹,很是气愤的说道。 刘楚楹本来还有些不舒服,听了宗格这话却是忍不住笑了。 这孩子还未出生,他这阿布的心就已经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我有些难受,拆了吧。”她气若游丝的说道。 宗格一直就不同意她束腰,听到这话更是没有任何犹豫解开了她的衣服,将她小腹上那一圈圈的白练解开。 刘楚楹顿时感觉呼吸通畅了不少。 怕她冻着,宗格拉过毯子将她盖的严严实实。 “五个月了,也差不多稳定了,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降生,也不枉费我辛苦这几个月。”刘楚楹神情柔和的抚着小腹。 宗格眉宇间的阴鸷还没有化开,不单单是对旁的人,更多的是对自己。 都是他不好,又让她受生育之苦,还保护不好他们母子,害得她只能藏着掖着,就连巫师都不敢惊动。 “如今北襄朝廷一门心思都在西岐那些人身上,若是知道我又怀了身孕,定然会像上次那样不择手段......既然怀上了,我就要好好把他生下来。”刘楚楹拿起宗格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宗格轻轻的应了一声,在她小腹上轻抚。 是他无能,让她们都受苦了。 “这不怪你,怀岱战的时候,那么多人守着,还是让人钻了空子,并不是我们做的不够,而是那些人手段下作,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不想拿孩子的命开玩笑。”刘楚楹安慰道。 “不过现在想瞒也瞒不住了。”刘楚楹叹了口气,月份大了,再束腰会伤着孩子。 “这段时间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别害怕,一切有我在。”宗格将她抱得更紧。 可刘楚楹却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幽香,不同于中原的香料散发出来的气味,这种气味他在莱依王后身上也闻到过,听过是西方那边研制出来的香水,洒在身上经久不散,犹如少女的体香。 刘楚楹胃里又是一阵不适,忙捂住嘴巴。 宗格见状立马喊人将盆盂端进来,烦躁的不行,自刘楚楹怀上这个孩子,五个月吐了快四个月,真是个来讨债的崽子! 好在这一次刘楚楹没有吐出来,就是胃里有些难受。 “别折腾你阿妈了,大不了你出来我不收拾你,跟疼岱战一样疼你。”宗格见这小崽子终于消停了一次,忙放下身段去哄,将脸靠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与里面的小人说话。 刘楚楹一下子就想到之前怀岱战的时候,看着宗格嘴角那压都压不下的弧度,暗自失笑。 这男人,分明也很期待她腹中的孩子。 不知不觉,他们都快有了第二个孩子。 “好了,你快去换身衣服,你身上的味道我闻着难受。”刘楚楹沉了脸,推了推他的脑袋。 “啊?” 宗格目瞪口呆,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身上的味道有什么问题吗?都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喜欢了,是对他腻了吗?还是厌了? 刘楚楹将他推得更远,“你自己闻闻。” 宗格赶紧闻了一下,这才发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幽香,今天也就只有那几个波斯女人接近了他,可他压根都没碰到她们怎么就染上味道了呢? “别生气,我这就去洗干净,以后保证不会再让别的女人接近了。” 宗格说是这样说,却口不对心的凑了过来,摁着刘楚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一点都不嫌弃她刚刚吐过,吻得极为缠绵,若不是刘楚楹推他,恐怕绝不会这么快结束。 “快去!”刘楚楹不想看他这得意的样子,忙撇开了脸。 刘楚楹若是没有怀孕,宗格必然是要好生撩拨一会,难得这个小醋坛子打翻了,可她这会子有了身孕,他可没那个胆子去招惹,只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好生呵护。 宗格走后,没有了那股味道,刘楚楹感觉好多了,见桌上的糕点模样精致,没忍住多吃了几块。 侍女们见大王妃终于有食欲了,险些喜极而泣,尤其是月桃,立马下去做些新鲜糕点。 “岱战呢?”刘楚楹吃了三四块糕点,担心一会又要吐,干脆就不吃了。 “大王女和波斯的王子公主在一块,又特木齐跟着,不会有事的。” 刘楚楹点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抿唇一笑,“去跟特木齐说一声,别太过火,到底是远方的客人。” 她这女儿跟她阿布简直一个性子,霸道的不像话,加上被这么多人宠着长大,尤其是宗格,几乎是无条件的纵容,平时谁要是惹得她不高兴,她总是有各种鬼点子捉弄回去。 不过刘楚楹想到有些人私底下说岱战不祥的话,眼中也涌现出了怒意。 第234章 争宠(一) 到了夜里,马场上就更为热闹了,大大小小的篝火遍布其中,跟天上的星子一样。 不仅有从远方来的波斯人,就连奥都裴沙纳钦他们也来了。 刘楚楹身体不适,闻不得烤肉味,仅仅是最开始的时候露了一面就和宗格携手离开。 因为没有束腰,很多人都发现了那刘楚楹那宽大衣裙下的隆起,奥都他们离得近,几乎是一眼就发现了。 “恭喜啊!”裴沙表情微微一滞,就朝着宗格的背影举起酒杯。 宗格只顾着扶着身体不适的媳妇离开,听到声音只朝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裴沙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还不留痕迹的瞟了一眼奥都。 善射箭的人都格外敏锐,自然发现了裴沙那一眼,不过她马上就面无表情的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跟她对上眼的是一个陌生人。 莱依王妃坐在几人的下首,刘楚楹和孟春不在,她又听不懂厉族语,也吃不惯这边的食物,所以只能尴尬的坐着。 本来他们身为客人,理应有人作陪,刘楚楹也安排了孟春。 但宗格记恨着刚刚的事情,对他们这些波斯人也没有了好脸色,才故意这样晾着,就是想给这些人一个警告,省得他们为了打下绸缎的价格用些肮脏的手段。 好在很快岱战就来了,她身后还跟着几个狼狈的人。 希尔还好,是个男人,哪怕被一个小娃娃捉弄了,为了面子也尽量保持沉默和优雅,在母亲身边老实坐下。 可那两位波斯公主就没这么淡定了。 她们惨白着脸,因为被疾驰的马吓得摔的一跤,脸上和裙子上都沾到了污垢,要不是那些厉人骑术精湛及时稳住了马,她们估计都会被撞飞出去。 她们围到莱依身边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还时不时用气愤的目光射向岱战。 要不是这个小女孩把她们带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她们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丑,还差点命都没了。 莱依诧异的顺着女儿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岱战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不属于她的王座,身边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行为,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岱战已经坐好了,晃悠着两条小短腿显然心情。 她发现了莱依王后的目光,突然对她甜甜的露齿一笑。 莱依也冲着她笑,今日这个漂亮的孩子一直跟在刘楚楹身边带着她四处逛,十分乖巧可爱,怎么看都不像是女儿说的那样。 “母亲,你别被她骗了,她生了一双异瞳,说不定是魔鬼降世呢?”艾拉抓着母亲的手说道,那着急的样子生怕母亲被蛊惑了,身边的妹妹也连连点头。 莱依吓得差点站起来,幸好周围的人听不懂他们的波斯语。 不然就冲艾拉这句话,他们波斯和厉族通商肯定是没希望了,说不定还会惹怒厉王对他们波斯下手。 “闭上你们的嘴,希尔,带你两个妹妹回去,启程回波斯之前,不许她们走出营帐一步。”莱依压抑着怒火道。 看着难得生气的母亲,希尔赶紧点头,拉着两个被吓到的妹妹离开。 走前,他看了一眼王位上的小人。 本来他也不相信这么小的孩子会那么恶劣的捉弄人,还是两个妹妹摔倒,岱战毫不客气的笑出声,他才恍然大悟。 这分明就是有着天使外表的恶魔! 不过他知道惹不起这些厉人,所以什么也不敢说,赶紧带着妹妹们走了。 岱战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的笑越发灿烂。 阿娘怀着弟弟妹妹辛苦,这些人居然还惹得她不高兴,简直不可饶恕,吓他们一顿都算是轻的了。 不过阿娘说了,她是厉族的大王女,不仅要让人畏惧她,还要打心底的敬服她。 于是她就学着阿娘的样子和莱依王后说话,不仅十分贴心的问起要不要找个巫徒去给两位公主看看,还说清了关于两位公主受惊的经过。 马场上当然少不了人赛马,她们被撞完全是因为她们不小心走错了地方,与旁人无关。 而且他们厉人骑术精湛,是不会伤着她们的,岱战虽然生气,但心里极为有分寸。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一个长得精致漂亮还懂事乖巧的小娃娃。 莱依王后下午就知道这位大王女会讲中原话,而且说的话十分条理清晰,除去那身高和奶声奶气的声音,实在很难将她看作是一个四岁大的孩子。 “大王女真是懂事又聪慧,可比我那几个孩子强多了。”莱依王后由衷的赞扬道。 特木齐和身边厉族人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可见莱依王后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大王女肯定又给他们厉族长脸了,皆是一副幸有荣焉的模样。 没一会,孟春就奉刘楚楹的命令来了,与莱依愉快的攀谈起来。 厉人则是自己玩自己的,吃着烤肉喝着酒,看着人们围在篝火旁跳舞,好不自在。 “裴沙叔叔,你总这样看着岱战做什么?”岱战皱着包子脸看向一旁的裴沙。 裴沙扬唇一笑,十分迷人。 “我那新培育出了几匹汗血马,岱战要不要跟着叔叔去纳古斯部落玩一段时间?” 岱战虽很是心动,但想到阿娘和阿娘肚子里的弟弟或妹妹,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她要在阿娘身边保护她们。 裴沙失望的敛了笑,用一种无比渴望的眼神盯着岱战,盯得岱战后背凉飕飕的。 还是特木齐一脸不悦的挡在两人中间,裴沙才收敛了眼神。 宗格真是好福气啊,要是这么聪明的孩子是他的女儿该多好。 裴沙老早就惦记上了,不过当女儿是不可能了,但是当儿媳妇还是可以的。 “阿布,岱战!” 说人人就来了,裴沙的五岁大的儿子巴特尔像个小炮弹一样跑过来。 岱战一听到这声音,眉毛就皱了起来。 巴特尔和他阿布一样,生了一双棕褐色的眼睛,长得很壮实,跑起来像头小熊。 他先是跟裴沙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跑到了岱战面前。 知道这个位置只有厉族的大王才能坐,所以他没有爬上去,而是伏在岱战身边,眼巴巴的盯着她看,要是他长了尾巴,估计都要摇上天。 第235章 争宠(二) 裴沙看着儿子这摇尾乞怜的样子,险些被酒呛到。 也是他不好,前些年一直忙着四处征战,都没好好教育这唯一的孩子,导致他被一群女人养成了这个鬼样子。 “岱战你怎么都不来找我,咱们几个月前都说好了的。”巴特尔委屈道。 岱战长得好看,身份又高,那双异瞳在大人眼里可能是不祥的象征,但在这些半大的孩子眼里却是十分新奇。 再加上岱战从不像别的同龄女孩那样爱哭闹,总是一副酷酷的表情,所以部落里的很多男孩子都以能和她一起玩为荣,只可惜他们身份不够,不经常能见着她。 裴沙这几年时常来王庭走动,每次必定会带上儿子,其用心非常明显。 巴特尔也成为了岱战身边少数的玩伴之一,自然是十分得意。 可岱战压根就不想理这个粘人精,她可什么都没答应。 她四处都没找到阿布和阿娘的身影,猜测应该是阿娘又不舒服了,现在只想回去看她。 她想从椅子上下来,奈何腿太短了,巴特尔又挤着她,害得她都没办法跳下来。 巴特尔不傻,他比岱战大一岁又长得壮实,完全可以抱得动她,伸手就要去托岱战的屁股。 裴沙满意的点头。 结果岱战根本不吃这一套,打开了巴特尔的手。 “岱战你怎么打我呀?怪疼的......”巴特尔捂着手可怜巴巴的道。 裴沙捂着眼睛完全看不下了。 岱战正愁着怎么打发了这个粘人精,抬眼一瞧,纳钦的小儿子也来了,有好戏看了。 “岱战!”瑟思今年已经六岁了,跟他阿布一样长得白白嫩嫩,不过到底年长一岁,站在巴特尔面前比他高了半个脑袋。 “小胖子你走开,你挤到岱战了。”瑟思看到巴特尔和岱战离得那么近,立马就生气的去推那个和他抢岱战的讨厌鬼。 巴特尔虽然没有瑟思高,但是他长得壮力气大啊,瑟思非但没有没有推动他,反而被他推得后退两步。 丢人,太丢人了。 两个男孩子的战争立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纳钦和裴沙互看一眼,都看出了对方打的什么小算盘,嘴上客客气气说着没关系,不过是小孩子打闹,可是心里想的什么就只有他们自个知道了。 不过看两人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没有那么愉快。 岱战可是宗格现在唯一的孩子,依照宗格那宠女儿的劲,哪怕后面有了儿子估计也越不过她去,谁要是能娶到岱战,不就等于娶到了厉族的半壁江山? 这样的香饽饽,不仅裴沙惦记着,纳钦也惦记得很呢。 本以为瑟思大一岁,能占个大便宜,结果巴特尔太壮了,几次推搡下居然把瑟思推倒在地。 瑟思是在家最受宠的孩子,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娇气的不行,感觉屁股都摔成几瓣了,愣了一下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纳钦老脸一红,当着裴沙和这么多人的面,感觉面子里子都丢没了。 裴沙倒是笑得得意,装都不带装一下,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巴特尔见瑟思哭个不停,岱战还用那种你怎么欺负人的表情看他,顿时感觉不妙。 以前他欺负部落里的孩子,阿布总是会很凶很凶的教训他一顿,还好有阿奶在,只要他一哭,阿奶就不会让阿布打他了。 所以他十分机灵的双腿一摊,跟瑟思一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很快就压过了瑟思。 瑟思听到他这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嚎叫声,都惊得忘记了哭,大瞪着眼睛看着他。 其余人也被这一幕惊到了,纷纷笑出声,还窃窃私语起来,不外乎是在说裴沙的儿子看似壮实,没想到胆子这么小。 裴沙脸上的笑一寸一寸裂开,要不是这是亲儿子,估计他都想一巴掌把他拍回纳古斯部落去,真的太丢人了。 纳钦赶紧让人把瑟思抱走,裴沙也不遑相让。 不过两人此时心里想的却是惊人的一致。 不能再惯着孩子了,该好好磨练才是! 对于这样的闹剧,岱战早就习惯了,她无动于衷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比瑟思和巴特尔这两个大一些的男孩子还要沉稳。 她跟奥都打完招呼后就离开了。 裴沙看着岱战的背影,嘴角忍不住的抽搐。 特木齐没跟上去,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道,“裴沙,你儿子不行啊,还不如我那小几岁的儿子呢。” 裴沙斜斜的看了他一眼,一开口就是要气死人,“你儿子?你哪来的儿子?好像乌仁图娅还没承认吧?” 特木齐咬着牙顿时拳头硬了,朝着裴沙那张欠揍的脸晃了晃,就跑去跟着大王女。 路上正碰到乌仁图娅牵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男孩从楚宫出来,应该是刚去看望了刘楚楹。 “阿图又长高了些。”岱战和乌仁图娅打完招呼之后,就上前抱住了那个小男孩,还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小脑袋,比起那些比她大的孩子,她更喜欢弟弟妹妹。 “图娅格齐,我阿妈她怎么样了?” “好多了,你再不回去你阿布就要让人去找了,快去吧。”乌仁图娅笑道。 岱战点点头,又抱了一下可爱的格乐图,惹得他害羞得直往阿妈身后钻,岱战这才放过了他。 特木齐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也是心痒难耐,但是他只要有上前的心思,乌仁图娅就凶巴巴的瞪他,瞪得他只能灰溜溜的跟着岱战离开。 “阿布......”格乐图仰着肉乎乎的小脸,指着特木齐的背影,似乎是想要他抱。 乌仁图娅倒是笑了,还揉了揉阿图的脑袋,“他是坏阿布。” 格乐图皱着眉思考了一下,然后立马改口,“坏阿布......” 乌仁图娅笑得更大声了。 岱战回来的时候,殿中的异味已经散干净了。 “阿娘!” 刘楚楹穿着寝衣倚靠在大迎枕上,笑着朝岱战招了招手。 岱战在马场上玩了一天,正累得慌,脱了小靴子就往床上爬,可爬到一半就被宗格揪住了衣领,往地上放。 “先去把衣服换了。” 宗格不用闻都知道岱战衣服上肯定沾到了烤肉味。 岱战也不生气,立马跑去浴池洗澡,生怕身上的味道会害得阿娘难受。 刘楚楹看着女儿活蹦乱跳的样子,脸上满是欣慰,眼中却涌起了几分担忧。 “西岐当真要与我们联姻?” 第236章 争宠(三) 宗格眉头紧皱,显然对这件事十分气愤。 但没等他和刘楚楹多说什么,特木齐就让人来请,说是有急事。 刘楚楹催他先去,宗格在她脸上偷亲了几口,才带着一身煞气离去。 现在厉族一片祥和,北边的兀良哈人在被他征伐了几次之后就老实多了,宗格看不上那苦寒之地,也就没什么兴趣。 如今能让特木齐称为是急事的,肯定就是那些西岐人。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还这么小,就被一群豺狼盯上,宗格就浑身不爽。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亥时了。 刘楚楹和岱战还没有睡,两个人都散了乌发,穿着同色的寝衣,窝在一个被窝里看书。 岱战乖巧的靠在阿娘身上,很是认真的听阿娘念书,时不时就会指着书上的中原字问。 昏黄的灯光倾洒在那两张相似的脸上,宗格烦躁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这样的一幕,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 美好得让人觉得不真实,无论看上多少遍,宗格都总是会为此恍惚,想着若是之前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是不是这一切他都不会拥有。 他赶紧晃了晃头,将那些虚无的想法甩出,大步走向白玉床。 “好了,都多晚了,你不睡,你阿娘和弟弟妹妹总是要睡的。”宗格将刘楚楹手里的书抽走,顺便将女儿抱起。 岱战皱了皱鼻子,抱紧阿娘不愿撒手,“阿布,有了弟弟妹妹你是不是就不疼我了?” “怎么可能,阿布最疼的就是岱战了,这小崽子哪凉快哪呆着去。” 宗格赶紧亲了亲女儿的小脸,又摸了一下刘楚楹的肚子,仗着里面的小儿听不见,为了哄女儿什么都敢说。 岱战狡黠一笑,“是么?那等弟弟妹妹出生了,我要告诉他们。” 宗格顿时就囧了,忙向刘楚楹求助,“你看看她,我偏心她,她还要跟这素未谋面的小崽子告状。” 刘楚楹但笑不语,由着他们父女俩吵嘴。 岱战亲昵的扒着母亲的胳膊,朝着宗格吐了吐舌头,“今晚让我跟阿娘一起睡,我就不告状了。” 好啊,原来是打这主意呢。 自从岱战满周岁之后,她就再没有跟阿娘一起睡过了,原因就是阿布要独占阿娘,为此他们父女俩没少斗智斗勇。 宗格为了岱战能睡自己的小床,还骗她会卷刘楚楹的被子,害得刘楚楹老是受冻。 岱战那时不过两岁,还真就被他骗过去了,对此还十分自责,后面慢慢长大才识破了宗格的诡计,她那么小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卷得住那么重的被褥?分明就是欺负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后来又被宗格用别的事哄住了,岱战又识破,长此以往,父女俩玩着同样的游戏乐此不疲。 以至于越长大,这小姑娘就越不好骗,甚至还欺负到老子头上去了。 宗格嗤笑一声,然后就将岱战捞了起来,“告状就告状,你没出生前也是折腾娘的小崽子。” 岱战呆住了,这些日子阿娘怀着弟弟妹妹是多么难受,她都看在眼里,难道她之前也是这样的吗? “阿娘......”岱战可怜巴巴的望向刘楚楹。 刘楚楹正要开口解释,宗格就抢先一步,“你娘那么疼你怎么可能跟你说实话,快去睡觉,别老是缠着你娘,你现在力气大了会踢被子,踢到你娘的肚子了怎么办?” “岱战才不会踢被子......”但想起每次起床时乱飞的被子,岱战的声音越来越小。 宗格自知赢了,立马就抱着跟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的女儿去了偏殿。 回到了小床上,看着细心为自己掖被子的父亲,岱战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阿布.....我在阿娘肚子里的时候也是这样闹她吗?” 宗格眼神无比柔和,“没有,你比他乖多了,所以阿布更喜欢你,无论以后有多少孩子,你都是阿布最珍贵的宝贝。” 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更何况早慧的岱战。 以前还好,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所有的爱都倾洒在她一个人身上,可如今家里要多出另一个孩子,肯定是很不习惯的。 岱战叫了一声阿布,然后就伸手抱住了宗格的脖子。 她也是听几个玩伴说,他们家里有了弟弟妹妹后,阿布阿妈就没有那么疼爱他们了,还时常会忽略他们,她虽聪明也不免担忧了起来。 虽然这样对弟弟妹妹很不公平,但是他们不光有阿布和阿娘的爱,还会有她这个姐姐的爱,也算扯平了。 岱战打定主意,等弟弟或妹妹出生,她一定会对他们很好很好的。 宗格回来的时候,刘楚楹已经和衣躺下了。 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宗格快速的脱完衣服侧着把她拥入怀中。 “岱战什么时候会踢被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宗格没有说话,显然是要避过这个话题。 “西岐派了使臣来,不过路途遥远,他们还需得经过北襄地界,没个三四月到不了岱川。” “怎么好端端的要派个使臣过来?”刘楚楹皱眉。 两年前,西岐见北襄势弱,又被北边的厉人掣肘,都准备发兵了,结果西岐皇帝突然驾崩,西岐太子也莫名其妙惨死,这皇位就落到了西岐翼王的手里。 这连番变故,几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翼王的狼子野心,但成王败寇,哪怕名声不好听了点又怎么样了,皇位还不是让人家给坐稳了。 到底是经历了一场内乱,西岐也无暇顾及北襄,这也就挡住了宗格的路。 本来他们还想着先让西岐和北襄对上,再以平息战乱为名入中原,结果就成这样了。 “对于西岐人来说,侵占北襄的土地才是重中之重,西岐太子平庸鲁莽,翼王韬光养晦多年,本可以再等等,等到西岐太子对北襄用兵,互相削弱了各自的实力再动手,可偏偏挑在了那个节骨眼,还用了最令人诟病的毒杀,实在不符合那位翼王的性子,很难不让人起疑。”刘楚楹说道。 “你是说西岐翼王和北襄人勾结?” “极有可能,这位西岐新皇不简单,他定是知道了咱们的野心,跟善战的厉族人比起来,北襄人又算得什么,不如和北襄人联起手来,先将厉人铲除,如果我料想的没错,他们此次派出使臣,应该是想让他们西岐的皇子和岱战互作为质子,从而与我们假结盟。” 宗格眼中透出凶狠。 前些日子西岐提出要与他们联姻,宗格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会把女儿当做棋子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结果他们见联姻不成还想出了更损的法子,让他的岱战做质子?真是异想天开! “等他们的使臣到了岱川,我就杀了他们,把他们的头颅送回西岐。” 第237章 怪异 “现在还不可跟西岐人撕破脸皮。”刘楚楹边抓着宗格的手指把玩边说道。 “他们惦记着北襄的江山,我们迟早都会对上的,不差这几条人命,且两国相交不斩来使,这对咱们的名声不好。” 宗格自然是事事都听她的。 他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背,“那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不如放出消息,让北襄人知道他们的行踪?总不能所有的北襄人都和西岐勾结,肯定会有人出手收拾了这些个外人。” 想当年,正是他们北襄和西岐征战多年不下,才会拖垮了北襄,也不知道有多少北襄兵卫死在了那些人手里。 比起厉族人,北襄人最痛恨当属西岐人。 若是他们知道了西岐人正越过北襄相与厉族结盟,肯定是坐不住的。 “也好。”刘楚楹点头,任何威胁她女儿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自这天后,大王妃又有身孕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众人无不跟着高兴。 在那些外人的眼里,宗格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那肯定是不行的,总得生个小王子才对。 宗格又加强了王庭的戒备,不许人随意进出楚宫,将楚宫围得跟铁桶一样严密。 这日波斯人要离开厉族,刘楚楹感觉好多了,就很给面子的和宗格一同送他们离开。 莱依王后这些日子都没有机会见到刘楚楹,还以为她在生那天的气,故意晾着她。 如今看到她小腹隆起的样子,顿时没话说了。 “只可惜您的女儿太小了,不然我真想与贵族结为秦晋之好。”莱依王后笑道。 刘楚楹听到她的话颇感意外,幸好宗格不懂这个典故,要是让他知道又有人惦记起他的女儿,肯定会气炸了。 刘楚楹与她寒暄了几句,莱依王后就带着儿女离去。 宗格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刘楚楹的安全,正要送她回去,奥都和乌仁图娅就过来了。 刘楚楹一直在楚宫待着有些闷,再加上巫医说要多走动有利于来日的生产,宗格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放人。 正好岱战看到那边特木齐正带着小阿图在骑马,也缠着宗格去。 宗格抱起女儿,让人牵来了赤霄,就在离刘楚楹不远的地方慢慢走,时不时就往妻子身上瞥一眼。 那不放心的样子,看得乌仁图娅直想笑。 几年时间过去,乌仁图娅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英气逼人,哪怕生了孩子。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小阿图是她和特木齐的孩子,但是乌仁图娅就是迟迟不愿承认,甚至连小阿图的姓氏都是跟着乌仁图娅姓夏那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父留子。 “冬天又快到了,兀良哈人可有什么动静?”刘楚楹看向一旁沉默如水的女人。 “不足为惧。”奥都弯唇道。 她们如今丰衣足食,又扩大了地盘,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还要借助纳古斯部落的力量对抗外敌的夏那日部落了。 几人就像多年的好友,随意的聊起天,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潜逃了两年的西尔斯身上。 “他也真能逃,硬是两年了都没抓回来了。”乌仁图娅感慨道。 也不是没有被抓到过,不过在半路上总是会让他又逃脱。 以至于这么些年,他们还没有逃出厉族,此时应当在往夏那日部落的方向,看样子是想回兀良哈部落寻求帮助。 “正好我没什么事,也顺道报了当年之仇。”奥都道。 “也好。”这么多年过去了,西尔斯依旧嘴硬,不光是宗格,就连她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几个女人正说着话,裴沙带着儿子巴特尔迎面而来。 他先是给刘楚楹行完礼,然后目光就有些不自在的落在了奥都身上,只是奥都一如既往的高冷,连一丝眼神也不曾落到他的身上。 刘楚楹和乌仁图娅对视一眼,哪里看不出来裴沙的种种怪异举动,只是奥都不说,她们也跟着装傻。 “巴特尔怎么不去那边玩?”刘楚楹朝着壮实的巴特尔招手。 他们父子时常来王庭做客,往常这种时候都是巴特尔玩得最疯,这会子岱战和阿图的笑声都冲破天际了,他还乖巧的跟在裴沙身边,也是难得。 巴特尔小心翼翼的看了阿布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就乖乖的走到刘楚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就是脸上莫名其妙的有些红。 这些日子他被裴沙看管的很严,不光是他,就连纳钦的儿子也甚少出来玩耍。 生怕自家熊孩子没轻没重伤到刘楚楹和她的孩子,裴沙赶紧叫他回来。 可巴特尔就跟听不见一样,牵着刘楚楹的手不放,跟她们一起散步,路过裴沙身边的时候还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气得裴沙想把他抓过来当众打他屁股。 不过这也让裴沙有跟着她们的理由。 “咳,听说兀良哈又在骚扰你们,需要帮忙吗?”裴沙与奥都并肩走着,尽量用正常的声音和她说话。 “不用了。”奥都想都没想的拒绝。 虽说地盘重新划分后,纳古斯部落的确有几个部落离兀良哈很近,随时都可以来支援,但是她不想欠他的情罢了。 裴沙沉默了,想了半天都想不到还有什么话能说。 还是宗格和岱战过来才打破了这边的尴尬。 “你放开我阿妈的手!”岱战有模有样的坐在黑马上,宗格则是甘当马夫亲自给女儿牵马。 父女俩此时的眼神出奇的一致。 巴特尔是最听岱战的话了,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松开了刘楚楹的手,还不知死活的跑到宗格脚下。 “岱战,你喜欢骑马吗,我们部落有好多跑得很快的马,你去我们部落玩好不好?” “不好。”宗格忍住要把这个小胖团子赶走的想法,狠狠的瞪了一眼裴沙。 裴沙则是朝他爽朗一笑。 宗格的脸色更难看了,怎么谁都要打他宝贝女儿的主意? 第238章 学堂 又过了几天,奥都和各个小部落的领主纷纷回去了,独纳钦和裴沙还留着,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两年前,刘楚楹重建了敦裕大王妃之前立起来的学堂,将厉族的王族和贵族子弟通通召集过来,在楚宫念书。 如今的楚宫在厉人眼里,无疑是跟齐儿草原一样的圣地。 很多人更是挤破了脑袋都想把自家孩子送进楚宫念书,先不说能学到什么,就冲大王女再过一年也要进去读书,他们家的孩子要是能和大王女打好关系,或是更进一步,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学堂最低的年龄标准是五岁,本来瑟思和巴特尔已经到了年纪,该送来上学了,可这两孩子都是家里的掌中宝,阿妈和阿奶都不舍得这么早送来受苦,所以才一拖再拖。 如今裴沙和纳钦都下定了决心,势必要好好磨一磨儿子的性子。 所以没过几天,他们就撂下儿子走了。 巴特尔本来就很怕他阿布,这里还有岱战陪他玩,他是巴不得留下来。 瑟思则是很黏纳钦,为此哭了好几天,还是哥哥姐姐来哄,才把他哄住了。 瑟思是家里最小的男孩子,虽还有个妹妹,但并没有养在纳钦身边,他从未见过。 上头还是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去年都通通来了楚宫念书,有他们陪伴,再加上岱战也在这,瑟思闹了几天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楚宫里念书的孩子都是极有身份的,不出意外,厉族的未来都会交到他们手中。 所以这里不仅教授厉族的学识,刘楚楹还专门从岱川找了一些懂厉族语的中原夫子,旨在为将来进军中原做准备。 除了楚宫的学堂外,刘楚楹还特别建立起了平民学堂,分布于各个部落,每年再挑选一些能力出众的孩子送往王庭,为了进一步培养人才。 宗格对此喜闻乐见,那些贵族的孩子都集中在楚宫,也能充当人质,更好地辖制那些小部落的领主,也就不怕他们敢闹事。 每日的上午,楚宫的书斋中都会传来郎朗的读书声。 苏德尔自从退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粮仓,最终他还是想通了,放下脸面来跟刘楚楹认错道歉。 这些年,刘楚楹对于厉族做出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自她掌管南方以来,厉族的将士再也没有饿过肚子,厉族子民也焕然一新,人口也不断增多。 短短三年时间,就已经回到了罗轶大王时的鼎盛时期。 他如今唯剩心服口服。 刘楚楹也不是落井下石之人,苏德尔的确有才,也为厉族做出过贡献,趁着现在还不老,刘楚楹就将楚宫书斋交到他手里。 书斋里的孩子事关厉族的未来,是重中之重。 苏德尔都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但好在他人虽迂腐了一点,但还不到糊涂的地步,几番打击下来已经认清的现实,如今对刘楚楹说的话是唯命是从,痛哭流涕的接下了这个大任,再三用性命起誓会好好教导那些孩子。 刘楚楹但笑不语。 不光只有他,还有五位别的厉族夫子,和两位中原夫子,也就不怕苏德尔会重蹈覆辙,弄出别的小动作。 到了下午,孩子们要去马场练习骑射和狩猎本领。 这是刻在厉人血脉中的东西,刘楚楹虽然希望厉人能尽快了解中原的文化,但也没忘记他们自身珍贵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厉族的学堂不只是招收男孩子,就连女孩子也一并收,不光在一起读书,还一起学习骑射。 厉族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再加上夏那日部落的日益强大,让厉族的男人再也不敢小瞧女人的力量。 所以刘楚楹的这则革新进展的非常顺利。 刘楚楹的肚子已经七个月大了,腹中的小儿不知是长大了变得懂事了,还是被阿布和姐姐轮流恐吓,变得十分乖巧,也就不再折腾她。 岱战本来要来年才能进学堂,可她喜欢骑射,今年年初就吵着要去学堂,只不过刘楚楹后来怀了孩子,岱战放心不下阿娘,也就淡了那个心思,天天跟在阿娘身边看护着。 如今阿娘肚子里的孩子不再闹腾了,她就想着去学堂玩。 宗格正烦女儿总是打搅他和媳妇的二人世界,大手一挥就随她去了。 去了之后,岱战才发觉了不妥。 对于一个好动的孩子来说,要一动不动的椅子上坐一上午简直太难受了。 尤其岱战早就跟阿娘学会了中原语,那中原夫子的声音还远不如阿娘的好听,没讲一会之后,就已经睡倒了一大片半大的孩子。 岱战则是强撑着在听,她是阿布和阿娘唯一的女儿,是厉族的大王女,绝对不能给他们丢脸。 那中原夫子倒是极为好性,见此也并没有说什么,继续念他的三字经。 毕竟中原人保守,总是顾忌着这些孩子的身份,再加上这个学堂里的孩子是书斋中年纪最小的一群,本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他们能学进去多少,不过是起个启蒙的作用,要想往深一点学,还得等他们再长大一些。 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苏德尔不是这样,他以前连大王妃都不放在眼里,还会怕得罪那些贵族? 自他接下书斋后,哪怕他是后来的,也仗着年龄和学识,自认为是这些夫子里的老大,每日轮到他休息的时候,他都会在书斋内巡逻,看看哪个学堂的夫子在偷懒,或是抓几个不讲课的熊孩子。 这不就抓到了岱战的这个学堂。 那中原夫子姓梁,看到苏德尔过来后,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只可惜那些个孩子睡得香甜,雷打不动。 苏德尔见那么多人在睡觉,气的不行,先是瞪了梁夫子一眼,就挨个叫醒那些个孩子。 梁夫子虽表面知错,但心里却乐得不行,有人帮他管教学生,他就不用去做那得罪人的事。 还有一位中原夫子姓房,他们虽是北襄人,但大王妃也是北襄人,因着这层关系,楚宫上下都很尊重这两位夫子,就连苏德尔也得给他们二人几分薄面。 今日这情况,若是换作别的厉族夫子,苏德尔早就骂起来了,但是这两位他也就只能瞪两眼。 “通通把手伸出来。”苏德尔拿着一把竹板,凶神恶煞的说道。 第239章 骑马 其余的孩子还好,已经习惯了,即便再害怕也只能伸出手,省得抵抗还要多挨一下。 苏德尔挨个打过去,因为都是些半大点的孩子,他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但也够这些娇生惯养的娃娃们两眼泪汪汪了。 可巴特尔和瑟思才刚来,又是部落里说一不二的小霸王,哪里挨过别人的打,见伸手就要挨打,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阿布是谁?”巴特尔擦干净嘴角的口水,一副二世祖的嘴脸。 苏德尔冷笑,他管他阿布是谁,到了楚宫,还有人能大得过大王和大王妃不成? 就冲着他这句话,也得多打一下。 他强制性的抓着巴特尔的手,往他娇嫩的手心里打了两下。 巴特尔呆住了,他真的敢打他! 然后才后知后觉的疼的哭了起来,不仅哭还坐在地上撒泼。 “呜呜呜我要找阿妈......呜呜呜阿奶.......” 苏德尔才不管他,走到下一个孩子跟前。 瑟思看了一眼那厚实的竹板,又看了一眼满地打滚的巴特尔,乖乖伸出了手。 “啪”的一声,瑟思就后悔了,捂着手心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不要呆在这里了,他要回家呜呜呜。 苏德尔才不管一群哭唧唧的孩子,训完人就走,结果看到了那一双酷似宗格的眼睛。 那双诡异的异瞳,整个厉族也就只有一位。 “大王女,您怎么也来这读书了?”苏德尔还不知道岱战来了的事,依照她的年纪,还得再等半年才是。 “夫子好。”岱战朝他点了点头。 苏德尔总是摆着一副臭脸,见此情景也不免骄傲的笑了起来。 岱战是这里面年纪最小,身份又最高的一个孩子,不仅没有像巴特尔那样睡觉撒泼,还这么有礼貌,不愧是他们厉族的大王女。 本来苏德尔也跟别的人一样,迂腐的认为岱战这双异瞳是为不祥,可现在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大王女真是聪慧睿智,越来越有宗格大王的风范。 他满意的点头,又跟这些孩子说了几句让他们好好读书的话,就离开了。 瑟思已经缓过来了,但还是觉得委屈,他算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孩子,见其余人都在看他俩哭,尤其还有岱战,立马就尴尬的闭上了嘴巴,只留两行清泪可怜巴巴的挂在小脸上。 巴特尔还在哭,他被打了两下,手心都肿起来了。 岱战看了也不免有些害怕,无比庆幸起她刚刚没有睡觉。 见巴特尔还在哭,梁夫子怎么哄都哄不好,她被吵得有些脑袋疼,脱口而出道,“别哭了,丢不丢人啊?” 巴特尔听出是岱战的声音,立马就蔫了,倒在梁夫子怀里,一边抽泣,一边看岱战的脸色。 见周围的孩子都在看他,即便再熊的孩子都感觉到了一股羞耻。 丢人,好丢人啊,岱战肯定都不喜欢他了。 后面巴特尔和瑟思都老实了,跟别的孩子一样,认真听夫子讲课。 几乎所有孩子刚进来的时候都要经历这一遭,这里面也就岱战没有挨过打。 梁夫子见岱战兴趣恹恹的样子,试探性的用中原语跟她说了句话,岱战立马看了过来,用流利的中原语回应。 可把一群半大的厉族娃娃看呆了。 梁夫子满意的点头,不愧是九公主的女儿。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散学,他们要在书斋里吃午饭,然后睡个午觉,再去马场上完下午的课,才会被照顾他们的人接回楚宫后面的大营休息。 第二天再送进楚宫读书,长此以往。 要是这些孩子的家人想他们了,也可以搬到那个大营来住,反正宗格和刘楚楹不管,只要不闹事。 即便他们闹事也不怕,他们的孩子始终都被他们掌握着。 巴特尔和瑟思手上的伤当然被照顾他们的人发现了,急得不行。 可刚刚还受了天大委屈一样,现在却闭口不谈,不是为别的,正是因为岱战就在他们身边。 刘楚楹大着肚子不方便,宗格还在外面忙碌,就让乌仁图娅帮忙来接孩子。 乌仁图娅一手抱着格乐图,一手牵着岱战的手,笑着问起上午的情况。 岱战看了一眼那两个用乞求的眼神看她的俩孩子,选择闭口不谈。 可瑟思和裴沙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出一个午膳的时间,几乎楚宫里所以的人都知道纳钦和裴沙的儿子挨打的事。 刘楚楹笑得不行,“苏德尔还是跟以前一样狂妄,不过也好,这些个孩子身份尊贵,的确要严厉对待,奈日,你去跟苏德尔说一声,打手心还是太过了,他们年纪还小,保不齐家里人会心疼,就换成抄书吧。” 她记得她弟弟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抄书了。 也好让这些孩子长长记性。 到了午后,上午跟霜打了茄子一样的小娃娃们,一个比一个有精神,岱战也一样。 在挑选完心仪的小马驹之后,就有专门的师傅教他们如何御马。 但岱战到底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和那些男孩子的差距就显现了出来。 他们都能踩着马镫顺利上马了,岱战和其余几个小一些女孩子因为腿短了些还做不到。 岱战本来还不以为意,想着等她再长大一点肯定会骑得比所有人都好。 结果瑟思和巴特尔骑着小马驹故意走到岱战的面前,他们倒不是想要炫耀,就是觉得上午在岱战面前丢了脸,现在想让她夸夸他们而已。 “岱战,我会骑马了,是不是很厉害?”巴特尔笑的十分开心。 岱战冷酷的把脸转向一边,只是会上马而已,怎么就算学会骑马了? 可这一眼就看到了一群男人策马归来,跑在最前面不正是她阿布吗。 “阿布!”岱战兴奋的跑过去。 宗格听到女儿的声音,也不管别的事情,丢下那群人御马过来,单手就把岱战拎到了黑马上。 “岱战在做什么?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宗格小心翼翼的掏出刘楚楹给他绣的帕子,给女儿擦汗。 岱战将她已经在上学堂的事告诉了宗格。 宗格前天去外面办事了,还不知道她这么快就进了学堂,直夸他的宝贝女儿聪明又懂事。 岱战被阿布夸得不好意思,对于她现在腿短还爬不上小马驹的事选择闭口不谈。 宗格当然也看出了女儿的窘境,怕女儿伤心,干脆在这亲自教她骑马。 骑得当然就是他的赤霄马。 和高大健硕的赤霄比起来,那些小马驹哪里够看。 所有的孩子都用一种十分羡慕的目光看着骑大马的岱战。 第240章 异类 瑟思和巴特尔也是。 瑟思十分惧怕宗格,也就不敢凑上前。 巴特尔倒是蠢蠢的,想跟岱战一起骑大马,可是他的小马驹不听他的使唤,无论他怎么拽缰绳,它都不愿意去赤霄马跟前。 他们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岱战骑大马。 鉴于宗格和岱战的身份,哪有人敢上前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抓稳着,目视前方,你需得知道,是你主宰马,而不是让马来主宰你......” 宗格耐心的教女儿骑马,殊不知他们在下面的一举一动都被城墙上的刘楚楹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宗格私自教岱战骑马,破坏学堂规定的事,刘楚楹十分不满。 “阿古拉,去把大王叫回来。” 收到妻子的召唤,宗格哪里还有闲情教女儿骑马,他把岱战放下来,交代了几句就往楚宫赶,生怕刘楚楹出什么意外。 岱战知道阿布事多,对此十分理解,既然她还没办法上马,又不喜欢别人碰她,干脆就跑到了另一个学堂的孩子学射箭的地方。 正好瑟思九岁大的哥哥安赛也在这,见岱战来了,还给她找了一把小弓,岱战玩得倒也十分开心。 “我的胡日格,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宗格在城墙上找到她,二话不说就想把她抱回去,实在是她的肚子太大了,光看着就觉得吓人,更别说站在城墙这么危险的地方。 刘楚楹摁住他的手,“你刚刚怎么单独教岱战骑马?” 宗格面露疑惑,他是岱战的阿布,他不教她该教谁? “你啊,知道你疼孩子,可是这样特立独行,岱战还怎么跟那些孩子交朋友?别人只会更加把她当做异类。”说到后面,刘楚楹明显有些心疼。 宗格也反应过来,赶紧认错,若是换作以前,他肯定会觉得这并没有什么。 他宗格的孩子,生来身份尊贵,本来就应该理所应当的享受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可偏偏岱战的人生被一则预言左右。 如果天命不可违,她注定要走上那条布满荆棘的路,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让她变得强大,不图她能够披荆斩棘,只愿她不要被荆棘刺伤。 因为害怕那则预言会泄露出去,夫妻二人都把女儿保护得很好,这也就造成了岱战从小的缺少玩伴。 再加上她生了一双异瞳,很多大人都视为不祥,虽嘴上尊敬,但谁知道他们会跟孩子说些什么。 刘楚楹这么早就让女儿去学堂,一方面是为了她能够交到朋友,另一方面也是开始锻炼她的能力。 身为王,就要学会如何御下,用自身的魅力让手下的人心服口服的跟随,而不是仗着父母的身份。 可宗格这样一捣乱,那些孩子就只会记得她是大王的女儿,忘却她本身付出的努力。 即便后面和岱战一起玩,肯定也会有所顾虑或是带着别的目的。 宗格曾经可没有阿布帮他,还不是一步一步将厉族统一。 她虽不认同苦难造就英雄,但也不会让女儿去走捷径,否则只会害了她。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宗格已经深深的认识到了错误。 他虽强大,却也不能时时护在女儿身边,到以后他死了,就更加不能,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 如今的宠溺都只会变成以后的危机。 “回去吧。”刘楚楹轻抚着宗格的脸,目光放柔。 宗格牵着她的手,两人慢慢走在城墙上,一边说着最近发生的事,落日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逐渐拉长,温馨又梦幻。 晚上,岱战兴冲冲的跑回来,叽叽喳喳的和刘楚楹说起今日的事情,殊不知她这一天做了什么,刘楚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岱战能拉得动安塞的弓?”哪怕提起知道,刘楚楹还是十分吃惊道。 安赛如今都九岁了,还是个男孩子,岱战能拉得动他用的弓,在刘楚楹眼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你别小瞧她,咱们女儿从小力气就大。”宗格刚沐浴完,将女儿抱到肩上,满脸骄傲。 “阿布......”岱战甜甜的喊了一声,显然今日宗格教她骑马让她很是高兴。 刘楚楹敛了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开口,就让人先带她去沐浴。 宗格这才把女儿放下。 “别急,咱们岱战这么聪明沉稳,肯定能闯出她自己路,时间一长就会好的。”宗格抱着她安慰。 刘楚楹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一晃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岱战完全习惯了上学堂的日子。 有巴特尔和瑟思这两个黏人精黏着倒是也没有很无聊。 就是梁夫子自知这个小学堂不适合岱战再待下去,毕竟她已经会了中原语,就让她上午的时候去年纪更大的一个学堂念书,到了下午在跟瑟思他们一起学骑射。 岱战自是巴不得这样。 虽然听夫子讲课十分枯燥,但总比之前听三字经好,等熬过了上午就可以去马场上玩耍了。 可让她十分失望的是,这期间阿布再也没有来过,而她倒是可以独自爬上小马驹的马背,但跟赤霄比起来,岱战哪里还看得上不如赤霄腿高的小马驹。 所以等这天散学,她就四处找阿布的身影,只可惜刘楚楹告诉她阿布出远门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因着前段时间刘楚楹身体不适,宗格压下了很多事务没有处理,如今刘楚楹好多了,才把他赶出去,省的他一天天的黏在她身边,虽甜蜜但也太过头了。 “阿娘,阿布最近怎么都不来教我骑马,岱战都和他说了很多次了,阿布都不来。”岱战委屈道。 “你阿布最近太忙了,而且,其余孩子的阿布也没有来,你阿布去的话别的孩子会伤心的。”刘楚楹耐心解释道。 岱战显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只是觉得别的孩子的阿布不来,是因为他们住得远,可她就不一样啊,她就住在这里,她阿布当然是随时想来都可以。 可是刘楚楹这一说,让她也感觉到了这样不好。 要换做是她,她的阿布不来看她,别人的却来了,肯定会很伤心,所以也不再提这件事了。 反正等不上学堂的时候,再让阿布带她骑马也是一样的。 可很快她就明白了这段日子阿布不出现的真正原因。 第241章 狂言 “有什么了不起的,大王妃是中原人,她会中原话很正常,大王可是咱们厉族最厉害的勇士,有他亲自教骑马,要换做是我,我肯定骑得比她还要好。” 几个半大的孩子围在一起,看着那个骑着小马驹肆意奔跑的身影,十分嫉妒的开口。 也怪不得他们嫉妒,自从岱战来了学堂,夫子和师傅们的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每天恨不得夸上八百遍。 虽然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但还是有许多孩子对此不满,仗着岱战跑远了听不见他们才敢一吐为快。 结果没想到被巴特尔听见了。 他虽然看上去跟熊一样蠢笨蠢笨的,又娇生惯养,可到底是裴沙的儿子,哪里听不出来他们说的人是岱战,顿时怒不可遏。 他跟小肉墩一样的身体立马撞向了那个说岱战坏话的人,成功把那家伙撞翻在地。 等岱战看过来的时候,这边已经打成了一团。 还是好几个师傅一起上前才把那几个孩子拉开。 巴特尔体型摆在那里,加上他来学堂之后收了一群小弟,虽都是一群小孩子,但也把说岱战坏话的弗西打得鼻青脸肿。 岱战虽然很烦这个黏人精,但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总不能让他被人欺负了,急忙骑着小马驹回来。 结果巴特尔好得跟什么似的,一点伤都没有,还冲着师傅们哭得贼大声。 岱战都无语了,正要走开就听到巴特尔声泪俱下的跟师傅们重复了一遍弗西说过的话。 “他在那里说岱战,我气不过才打他的呜呜呜......” 师傅们听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纷纷看向了一旁的岱战。 她身为大王女,想处罚几个对她不敬的人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若是她今天处罚了弗西,估计学堂里的孩子都不会再跟她一起玩了。 “我没有,你在胡说!”弗西当然不会傻到承认,但到底的孩子,哪怕装的再无辜,对上岱战的视线后还是心虚的撇开了脸。 岱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人,突然就想明白了阿布为什么不再来教她骑马。 在别人的眼里,她是大王唯一的女儿,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这个身份带来的。 别人只会羡慕她嫉妒她,不会真正敬服。 可那又怎么样? “你说的没错,我有今天全部都是依靠我阿布和阿妈,你们嫉妒也好,不满也罢,但我生来就是厉族最尊贵的大王女,是你们父母宣誓要一生效忠的人,不光如此,我还比你们厉害,之后的每一年,你们都只配被我甩在身后,仰望我的背影,做我岱战的手下败将!” 那个不足五岁的小女孩,坐在马上始终挺直背脊,已经被晒成了蜜色的肌肤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野性,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张扬的自信。 凡是见到这一幕的人都无法将她看成是一个孩子,甚至一晃眼,似乎已经看到了十多年后。 一个英姿飒爽浑身都透着狂傲之气的女王坐在高马上,睥睨全场,仅是一个眼神,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拜倒在她的脚下。 说完,岱战就调转马头离去,一点都不在意那些孩子会怎么看待她。 巴特尔也不哭了,眼里冒着小星星,觉得岱战真是太酷了,他要娶媳妇一定就要娶岱战这样的。 至于弗西和那些孩子,完完全全被岱战的气势震住了,大瞪着眼睛不敢说话。 直到岱战走了,弗西才反应过来。 那不过是个小娃娃,他可是比她大了两岁,她怎么就口出狂言觉得他每年会输给她一个小女孩? 且看着吧,今年他就要打败她,看她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刘楚楹耳朵里,恰好宗格也回来了,听完岱战那挑衅十足的话,宗格的一颗心简直要烧起来。 “不愧是我宗格的女儿!” 宗格只觉手有些痒,见刘楚楹懒懒的靠在软榻上,万分兴奋的把她抱了起来,还往上掂了掂,可把刘楚楹吓得够呛。 “你当心孩子!”刘楚楹伸手猛拍他的脸。 宗格这才恢复了一些理智将她放下,往她脸上和肚子上分别亲了好几口。 “这样锋芒太过也不是什么好事。”刘楚楹担忧道。 本是想着早点让岱战去学堂,也能交几个同龄的朋友,省得她一个人太过孤单。 但现在谁还敢和岱战交朋友?都把她看作是要打败的对手了。 她很担心女儿年纪太小了,吃不了苦头,又怕她吃苦头。 “你要相信我们的女儿,她敢说这样的话,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她从来都不是急功近利的人,不是吗?”宗格安慰道。 事情都这样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等岱战散学回来,刘楚楹问起今日的事情,岱战很是无所谓的说道。 “阿娘你不要担心我,我不需要那些弱者做我的朋友,等我强大了,自然会有强者跟随,阿布你说是不是?” “没错!岱战说得对!” 宗格如今俨然一副无条件支持女儿的模样,就是她现在说出想要宗格王位的话,估计他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就同意。 刘楚楹看他们父女俩好成一团的样子,只能无奈摇头。 等一家三口用过晚膳,宗格就赶着岱战回去休息,见刘楚楹还是不放心,将她抱到怀里耐心解释。 “岱战其实说得很对,那些孩子在家里娇生惯养,来这读书无非是家里人逼着来的,真正出类拔萃的也就那么几个,岱战若真和他们成为了朋友,以后也只会拖累她,对她没有任何益处。” 宗格说的刘楚楹都懂,只是不免有些妇人之仁,总觉得孩子还太小,不愿她事事都要与利益挂钩。 可后面岱战的行为完全向刘楚楹证明了,她真的根本不在意。 上天给了她尊贵的身份,同时她也要为之付出同样的努力,方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稳。 岱战每日都忙忙碌碌,就连夫子略显乏味的课都听的认真,下午的骑射更是远超同一个学堂的孩子。 这样每天都在变强,她只会乐在其中。 对此,刘楚楹也没话说了。 又是一年祈神节,岱川递来消息,西岐使臣快要到了。 宗格和刘楚楹都颇为惊讶,他们这一路上不知遭到了多少光明正大的刺杀,竟还能活着到达岱川,可见也有些本事。 宗格没有功夫管,这个时候哪怕天塌下来了也不会在意,因为刘楚楹要生了。 第242章 生产 临近刘楚楹生产的日子,整个楚宫都陷入了一种极度紧张的氛围。 接生婆和医女,宗格都早安排好了,每一个人都仔仔细细的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敢让她们接触刘楚楹。 宗格更是又推掉了所有事务,整日整日的跟在刘楚楹身边,但这也导致总是擦枪走火,刘楚楹烦他烦的不行。 宗格不以为然,岱战出生时,他没有陪着她们母女,总是觉得亏欠,所以这一胎,他必须守着。 这孩子倒是会挑日子,外面是密集蓬勃的鼓点以及女人豪迈曼妙的身姿,楚宫内则是一片祈祷声。 刘楚楹发动之时,巫师就带领着巫徒在门外开始念起祷语。 医女和接生婆有条不紊的准备各种事宜,哪怕那么多人进进出出,都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上次刘楚楹生产,莲耶阿奶立下大功,所以这次宗格也把她老人家请来了。 她见刘楚楹这一胎怀相好,因为控制饮食,孩子的个头也不算大,肯定能稳稳当当的生下来,就安心在一旁坐镇。 见宗格在这,刘楚楹还没怎么,他就先满头大汗了,怕他影响大王妃生产,就出言请他先出去。 宗格充耳不闻,紧紧握着刘楚楹的手,“......是不是很疼?” 现在宫口还没有开,只是隐隐有些阵痛,刘楚楹还忍受得了,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你出去吧......” 她倒不是觉得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丑,而是宗格在这,那些医女和接生婆总是无法忽略他的存在,做起事情来就有些碍手碍脚。 “不出去,我要在这陪你,生完这个咱们就不生了......”宗格见她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刘楚楹失笑,也就不管他,到了后面也没精力管他。 阵痛一次比一次剧烈,刘楚楹惨白着脸,因为要攒力气也不能叫出声,只能死死的咬着软布,换做她抓紧宗格的手。 宗格的脸色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浑身都氤氲着一股煞气,他双唇紧紧抿着,恨不得受这样苦楚的人是他。 “快把他接生出来,我保你们全家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宗格丧失理智道。 接生婆和医女们面面相觑,这哪是她们能说了算的。 又是一阵剧痛,刘楚楹眼前发白,但还是忍着吐开了口中的软布,“......你少说两句,你们......你们安心接生,等孩子生下来,都有重赏,啊......” 刘楚楹整个人都瘫在了宗格的怀里,哪怕指甲陷进了宗格手背,她都没有发觉分毫。 医女和接生婆不敢怠慢,一边喊着使劲,一边慢慢推着刘楚楹的肚子,辅助孩子快些出来。 宗格不再说话,安静的跟一尊冰雕一样,除了时不时会用帕子擦干净刘楚楹脸上的汗水,只不过,他的手是抖的。 楚宫一片动荡,宛若战场,外面也如此。 半年来岱战长高了不少,也壮实了,虽前段时间晒黑了很多,如今也养回来了,又恢复成了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 可即便如此她身上的英气丝毫未减,反而越发逼人。 无他,因为那双越发坚毅的眼睛。 每个被她看过的人,都无一例外的会想到她那有厉族第一勇士之称的父王。 虎父无犬子,不外如是。 岱战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驹,即便是小马,在她的驾驭下,也跑得飞快,没一会就把巴特尔和弗西甩在身后。 更要命的是,她咬着箭矢,在松开缰绳,小马即将失控的一刹那,迅速搭箭弯弓,准确的命中靶子,再重握缰绳,马蹄扬起一片尘土。 哪怕并没有射中靶心,几个靶子也离得不远,也足够所有人震惊了。 乌尼尔和绍布都看呆了,更别说苏德尔那些夫子。 “......不愧是宗格的女儿,我那几个儿子都没她这胆量和身手。”乌尼尔感慨道。 小小年纪就敢松开缰绳御马,还是极为没有经验的幼马,就凭这份胆量,这些孩子里也无一人超过她。 毫无疑问,今年的比试岱战完胜,她早早的拿下了锦旗在终点等待,见弗西他们生疏的在马上弯弓,也没有了看下去的欲望。 她四处找寻着阿布的身影,阿娘怀着身孕无法来看她也就罢了,怎么阿布也不来了。 岱战有些生气,可很快就有人来禀报。 “大王妃要生了!” 此时祈神舞刚好结束,全场就只剩下来人的声音。 岱战立马拉动缰绳往楚宫跑去。 “小主子可真会挑日子,在祈神节降临,可见又是天神赐予我们厉族的福星。”绍布感慨道。 至于岱战,他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扬起骄傲的笑。 一如她的名字,那可是他们厉族未来的战神。 等岱战一股脑跑到刘楚楹生产的屋子时,里面也刚好传来一阵婴孩的哭声。 哭声中气十足,可见也是个康健的孩子。 岱战本不喜欢小孩子哭,只觉得他们又吵又闹,可如今听着弟弟或是妹妹的哭声,她心里只有欢喜,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了。 过了一会,产房内的血腥味散去,被褥也换成新的,侍女点起熏香,就连一丝异味也没有了。 宗格亲自拧干帕子给刘楚楹擦脸,短短一个时辰,他眼睛里就遍布血丝,脸上也憔悴的不像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经历了一遭生产。 刘楚楹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靠在宗格怀里,强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想看一眼孩子。 “恭喜大王,恭喜大王妃,是个康健的小王子!” 阿亚斯已经被清洗干净,包成一团送到夫妻二人的面前。 跟岱战刚生下来时一样,皱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也看不出来是像谁。 刘楚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心中无比满足与愉悦,她如今也是儿女双全了。 “真丑,没有岱战半点好看。”宗格也伸手碰了一下,但很快就收回。 他也不想想,他见到岱战时,她都出生七天了,早就褪去了红变得白嫩。 只不过他还在记恨着阿亚斯折腾了刘楚楹六个月,又亲眼见她受生产之苦,才会这般别捏。 刘楚楹不管他,也没力气管,反正刚认识他的时候,这男人就惯会口是心非。 那是他们共同的血脉,不怕他会不疼爱。 刘楚楹沉沉睡去,宗格这才将她放回被褥,细心掖好被子。 “......把他给我。” 别扭了一会,宗格还是抱起了孩子,虽脸上还是一贯的冷酷,可触碰婴儿娇嫩的眼皮时,手止不住的放柔,就连眼神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243章 矛盾 是一双无比纯净的蓝瞳,让人联想到波澜壮阔的大海。 宗格弯唇一笑,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就知道是个男孩子,顽劣的小崽子,以后你再折腾你阿娘,我可不会手软。” 阿亚斯本来睡得好好的,被阿布弄得有些难受,皱了皱脸,张开嘴巴就要哭。 宗格眼疾手快的将他塞到了萨日手里,让她快些抱出去给巫师看,那嫌弃的样子,让屋子里的一群女人都极为震惊。 她们就没见过这般嫌弃儿子的阿布。 本来破多罗部落的王子和王女降生,都是要由巫师检查瞳色,他们也只认蓝眼睛的孩子。 所以像巴图那样,明明是罗轶大王和敦裕大王妃的亲儿子,却因为没有一双蓝眼睛,从而丧失了王位的继承权,到后面更是被过继到了哈葛兹部落。 宗格知道刘楚楹看重孩子,岱战的异瞳已经够让她操心了,要是又来一个或是没有蓝眼睛,不知道还怎么难受。 因此宗格早就做好了准备,想改一改先祖定下的规矩。 如今好了,不需要他们操心了。 他将里面的人通通赶了过去,只留下一桶热水,他跪在地上,亲自拧干了巾子为刘楚楹擦身体,目光中满是怜惜,动作轻柔的仿佛她是什么易碎品。 外面巫师也检查完了阿亚斯的眼睛,站在城墙上对着所有人宣布,他们厉族的第一位王子降生了。 洪亮的声音便随着婴儿的哭声,顿时传遍整座楚宫,就连马场上的人也纷纷抬头去看,等由巫徒一个一个的将消息传递下来,他们也得知了大王妃生了下一位拥有一双蓝瞳的王子。 所有人都面露喜色。 巫师完成了这项仪式,将高举过头顶的阿亚斯放下,正要还回去,就见岱战站在他的脚边,仰着头看他,一只蓝瞳闪着兴奋的光。 巫师一看到她就想起那则预言,对她比对任何人都要和善慈祥。 “大王女想看看弟弟吗?” “是的,他叫阿亚斯。” 巫师如愿将阿亚斯放在了岱战眼前。 “......好丑。”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阿娘和阿布都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弟弟...... 巫师没忍住笑了,面对岱战他总是很有耐心。 “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养养就好看了,当初大王女降生的时候,也是我这样抱着,与二王子一模一样。” 岱战呆住了,实在不敢相信。 但巫师爷爷笑得那么和蔼,应该不是在骗她。 ......挺好的,起码弟弟不会丑了。 岱战小心翼翼的从巫师手里接过弟弟,此时阿亚斯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挂着两条眼泪,岱战伸手擦干净,触及婴儿娇嫩的肌肤时,忍不住多碰了几下。 弟弟跟豆腐一样,她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 跟巫师打完招呼,岱战就抱着阿亚斯走了,有萨日在一旁跟着,巫师很是放心。 宗格又守了刘楚楹一段时间,突然想起今日是女儿比试的日子,这个时候怕都已经比完了。 “岱战呢?” “禀大王,大王女正在偏殿看二王子,大王女这次比试得了第一,整个部落的人都知道了。”奈日兴奋道。 宗格笑着点头,虽早就预想到了,但还是无比为女儿感到自豪。 宗格来的时候,岱战正趴在小床边边上,一动不动的盯着睡着的阿亚斯瞧,边瞧还边指着他的眉眼自言自语。 “这嘴巴长得像我,眼睛,嗯......太小了,不知道像了谁,这鼻子......” 宗格失笑不已,从身后抱起女儿,“是阿布食言了,明年的比试,阿布一定会去看。” 岱战哪里还惦记那一茬,此时眼里就只有这小小嫩嫩的弟弟。 “阿布,你说弟弟的眼睛像了谁?咱们家也没谁有这么小的眼睛。”岱战疑惑道。 “那是他刚出生,在娘胎泡久了有点肿,过几天就好了。” “哦。”岱战放心了,又去戳阿亚斯的脸,真软啊。 “阿布,我出生的时候也长这样吗?”岱战又不死心的问。 “那当然不是,我的岱战长得可比这小崽子好看多了,跟你娘一样白一样好看。”宗格一本正经道。 岱战又一次呆住了,“真的吗?阿布你别安慰我。” “当然是真的,阿布怎么会骗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萨日她们。” 岱战沉默了,她能肯定巫师爷爷没有骗她,阿布这样子,好像也不是在说假话,那哪里出了问题? 她突然想起了巫师爷爷说的养养就好看的话,试探性问了一句,“阿布,我出生的时候你是不是不在?” 宗格:“......” 爱女如命的宗格大王和大王女难得闹矛盾了,虽然是岱战单方面不搭理宗格,但也足够稀奇了。 刘楚楹睡了两日才有了些精神,此时正窝在宗格怀里,喝着鲜浓的鸡汤,见这父女俩不同寻常的表情,是又疑惑又好笑。 “怎么了岱战?”刘楚楹朝岱战招招手,她坐在床尾,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是在跟宗格拉开距离呢。 宗格也眼巴巴的看了过去。 岱战不理会他的眼神,脱掉小靴子就爬到了刘楚楹身边,见阿娘虚弱得不像话,顿时红了眼眶,她不敢靠上去,就乖乖的坐在她的旁边。 “父王太坏了,阿娘生我的时候他都不在!” 岱战越想越生气,尤其是看到阿娘现在的样子,生孩子这么危险的事情,阿布怎么能不像这次一样守着呢? 连阿布都不叫了,可见事情很严重。 刘楚楹看了一眼一脸愧欠的宗格,继而摸了摸岱战的脑袋。 “那时你阿布在外征战,属实没有办法。” 岱战眨眨眼睛。 宗格自知那件事是他太过糊涂,也就没脸跟女儿解释,只一味的道歉,在女儿面前,几乎是把他这三十多年的脸面全部用尽了。 第244章 出使 “好吧,原来是这样,那阿娘你好好休息,我去看阿亚斯了。” 岱战慢腾腾的从床上下来,看也没看宗格一眼就穿上鞋子跑出去了,但看样子是不在对这件事生气。 “都是我不好......委屈了你们母女。”宗格放软声音,将脸紧贴刘楚楹的脸。 “好了,多大的人了,岱战都不撒娇了。”刘楚楹好笑的睨了他一眼。 宗格脸颊有些红,装作若无其事的亲了亲她的脸,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道,“......只在你面前。” 因着岱战的善解人意,很快就原谅了宗格当时的行为,没过几天父女俩又好得跟什么似的,完全不是刚出生的阿亚斯能比得过。 阿亚斯如今一天比一天更好看,五官和轮廓也越发有了宗格的模样,除了嘴巴像刘楚楹。 到了满月这一日,因着祈神节时,各个部落的小王或是领主都来齐了,阿亚斯就在这时出生,他们干脆就多住了些时日,等过完二王子的满月再离开。 因为宗格有心想改一改家族统领小部落的制度,几年时间不知安插了多少人去往各个小部落,就连桑渡部落和其余两个部落也安插了一些人。 所以他们在王庭住上一段时日,不会耽误什么事情,反而可以借此向宗格大王示好。 故这次阿亚斯的满月礼办得空前绝后,极为隆重。 等厉王又得一子的消息传到北襄京都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宗格将刘楚楹有孕的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几乎就只有厉族王庭的人知道,半点都没有泄露出去。 以至于那些北襄官员得知时,都极为惶恐。 先有西岐使臣不远万里前往岱川,后有厉族大王妃生下一个儿子,少不了猜测是不是厉族要与西岐联手一同对付北襄。 元嘉帝不过知命之年,就已经生了满头白发,身子也一直虚着,精力大不如从前。 可即便如此,有了刘缙的例子在,他也不敢轻易立太子。 导致几个儿子争斗得越发厉害,真不知是对北襄好,还是在害了北襄。 “陛下,臣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先得派出使臣前往岱川阻止西岐人,想必厉王看在九公主的份上,一定不会与我们再起冲突。”贺靖川如今位列右相,与那时刘煦承诺他的一样。 当年,他救下了垂死的刘邑,又潜伏在刘煦身边,助刘邑报了大仇,官场上的人都知道,他现在是属刘邑一脉。 刘邑回来之后就被封了晋王,他的母亲和外祖都被追封,元嘉帝自知亏欠这个儿子,对他格外亲厚,不出意外太子之位就会落到他的头上。 “爱卿认为派谁去更为合适?”元嘉帝倦怠道。 “那臣就毛遂自荐了。”贺靖川道。 本来还因为他的话惶惶不安的朝臣立马就安静下来,贺靖川嘴皮子厉害,从前又是江州刺史,让他去当然就是最好的人选。 元嘉帝满意的点头,甚至还想了想要不要把刘煦也叫去,可又怕失去了这唯一能牵制小九的人,还是作罢。 不过三日,贺靖川就启程前往岱川。 等他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了。 阿亚斯的胃口比起岱战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养得好,刘楚楹生这一胎并没有受太大罪,奶水也充足,可即便这样,再加上两个奶娘也不够阿亚斯喝的。 吃得多个子也就长得快,导致岱战每日散学回来看到弟弟都会不厌其烦的感慨。 “真的太胖了,他以后不会成为巴特尔那样的小胖墩吧!” 跟着岱战来看阿亚斯的巴特尔瞬间伤心了,原来在岱战心里,他就是个小胖墩。 瑟思捂嘴笑,他巴不得岱战不要跟这个小胖子一起玩。 阿亚斯胳膊和腿上的肉挤在一起,跟白嫩嫩的莲藕一样,脸上虽也肉乎乎的,但因为五官立体精致,倒是不显难看,反而越发可爱,楚宫上下就没有人不想捏一捏他的小脸蛋。 见到姐姐,阿亚斯兴奋的扑腾着四肢,咧嘴笑个不停,露出一颗萌死人小糯米牙。 岱战没忍住低下头去亲他,结果被阿亚斯抓住了辫子,还在她的脸上糊了一脸口水。 还是萨日上前才分开阿亚斯的手。 瑟思和巴特尔极为有远见的后退了几步,他们见过岱战生气的样子,可不敢在她身边待。 结果岱战并没有生气,十分淡定的接过帕子擦脸,最多就屈指在阿亚斯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臭弟弟。” 阿亚斯十分娇气,平常外人多摸他几下就要哭,更别说挨了打。 那张酷似刘楚楹的小嘴巴立马瘪了起来,往常这个时候都是宗格对他最为心软的时候,岱战也不例外,立马摸了摸他的额头冲他笑。 看到姐姐笑了,阿亚斯也忘记了刚刚的事情,立马也跟着笑了起来,举着莲藕似的小胳膊要去抓岱战。 “阿布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傻白甜。”岱战笑着将手塞到他手里。 阿亚斯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将她的手放在嘴巴里啃。 看着弟弟可爱的模样,岱战十分好性的随他去了。 但可把一旁的瑟思和巴特尔看呆了。 原来岱战喜欢弟弟吗?只可惜他们是哥哥。 因为小胖墩三个字,巴特尔大受打击,立马立誓说要瘦下去,至于能不能成就是后话了。 偌大的白玉床上红浪翻滚,时不时能听到女人娇媚入骨的谩骂声。 “宗格......你,你混蛋!” “你还要不要脸啊?有你这样的吗......” 刘楚楹生怕外面的人听到,压抑着声音,能把她气得骂人,可见宗格做了多么无耻的事情。 宗格闭着眼睛,压在刘楚楹香香软软的身上,毫不客气的抢夺儿子的口粮。 因着刘楚楹这次恢复的好,她又总是亏欠没有亲自喂过岱战,所以就想补偿到了阿亚斯身上。 宗格看到后嫉妒得两眼直冒火,说什么都不同意刘楚楹给孩子喂奶。 可喂都都喂过了,刘楚楹的奶水也就没停,每次涨奶难受的时候,盼来的不是可可爱爱的儿子,而是头贪心的大豺狼。 宗格脸上浮起一片薄红,挨个吃完后,眼神勾人的看向她,声音喑哑,“还难不难受?” 第245章 激烈 哪怕脸皮修炼得再厚,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投降。 刘楚楹捂着绯红的脸,半点都不想看到宗格那可恶的模样。 可却是拦不住他那魅惑的声音,直往她耳朵里钻,不过如此还跑到身体各处,搅得整个身子都酥酥麻麻的。 “我的胡日格,咱们两个孩子都有了,害羞什么?” 宗格低低的笑,怕冷着她,掀起被褥将两人盖的严严实实,而他则埋在那高耸上,感受着那缺失了长达一年的欢愉。 “快起来,大白天的,当心你儿子闹。”刘楚楹被他压得有些难受,急不可耐的推他。 “不会的,岱战在陪他玩。”宗格非但没挪开分毫,还恬不知耻的用脸蹭了蹭。 刘楚楹浑身僵硬得厉害。 宗格都不知道被那小崽子打搅了多少次好事,如今万事俱全,是不会轻易放过这到嘴的肉。 他抬起脑袋,直直的盯了刘楚楹好一会,盯得她不好意思的撇开脸,他才笑着吻了上去,热烈又甜蜜。 “我的胡日格,你就不想我吗?”他哑声问。 他们日日腻在一起,刘楚楹当然知道他指得是哪种想。 “要......那你就快些,省得阿亚斯一会找不到人要哭了......” 刘楚楹伸手主动环着他的脖子,虽话是这样说,但目光还是从他脸上挪开了,盯着枕头上的纹路,像是要把它盯出花来。 宗格有些气愤的哼了一声,似乎是在不满刘楚楹这无所谓的态度。 “我要是快些,就该你哭了。” 他咬着她脸上的软肉,阴恻恻的说道。 刘楚楹闭上眼,惯会装聋作哑。 事关男人的尊严,后来宗格身体力行的向她证明了,他的久。 因着有了孩子,宗格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得不顾忌着。 所以他就让工匠把寝居修的格外避音,门一关,哪怕孩子们就在偏殿也不知道父母在做些什么,又有人守在外面,可谓是万无一失。 许久没有遭受他的强悍,刘楚楹有些吃不消。 她掐着他胳膊上的肉想让消停一些。 可宗格没脸没皮,不但不听,反而愈演愈烈。 刘楚楹惊声连连,可谓是丢盔弃甲。 最后还是宗格惦念着她的身体,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这场激烈的情事。 “你......怎么?” 刘楚楹气喘吁吁,浑身都跟要煮熟了一样,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因为他没有避孕。 宗格脸上的欲色尚未褪去,压在她身上,灵魂都为之沉溺。 反正刘楚楹觉着有一女一儿就足够了,先前生完岱战,宗格愧疚不已,也曾说过不想再要孩子的话,即便要也得再等个七八年。 但让他禁欲是不可能的,他也不舍得让刘楚楹喝那些伤身体的药,所以平日里小心了很多,尽量不弄进去。 结果还是怀上了阿亚斯。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就算是为了这蚀骨的欢愉,他也不想再让她怀孩子了。 怀一次就要长达一年不碰她,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折磨。 “我让人去中原寻了药,我吃也行的,不会伤身。” “你真是......”刘楚楹无话可说,既然不伤身也就随他去了。 宗格笑着亲她的脸,取来毯子裹住那红梅斑驳的娇躯,带她去连着寝殿的侧室沐浴。 他终于如愿,修了个大池子。 他一边帮着刘楚楹清洗,一边犹如饿狼般盯着她的雪白的肌肤,“怎么都生了两个孩子了,那还是那般......” 刘楚楹摁住那汹涌之物,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宗格闷哼一声,识相的把话咽了回去。 可有的人就是贼心不死。 “你太娇了,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真正尽兴......嘶!会坏的。”宗格坏笑着握住了刘楚楹的手。 刘楚楹实在没力气,只能晃动脑袋在他胸口上轻磕了一下。 这个动作一下子就让宗格想起了阿亚斯。 小崽子还坐不稳,每每宗格让他坐着,他都晃晃悠悠的,不过倒是让他发掘出了拿圆脑袋撞人的游戏,每次撞到人都会傻笑上半天。 此时这对母子俩真真是像极了,宗格也爱惨了。 他将她紧紧的搂进怀里,万分喜爱的亲着她的额头,胸膛胀胀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 深呼吸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真好......” 岱战都半天没有看到阿布阿娘了,阿亚斯此时也有些哄不住。 平日里他是最依赖阿娘的,一小会看不到她,就开始嘤嘤的哭,跟小猫一样,没几次就哭软了刘楚楹的心肠,以至于亲自喂他,从而导致宗格这个大醋坛子打翻。 好在阿亚斯快哭的时候,宗格来了。 他一手抱女儿一手抱儿子,半点都不偏颇。 “哭什么?你姐姐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么爱哭,你这个娇气包,亏你还是个男孩子,知不知羞啊?”宗格用下巴去顶小肉包的脸。 “啊呀?”小肉包天真的扬着小脸,不管是好话坏话先笑了再说。 那蠢萌蠢萌的样子,可爱是可爱,但偏偏和宗格长了一张用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宗格看得是满心复杂。 岱战也发现了,捂着嘴巴尽量不笑出声,省得有损阿布的威仪。 可那傻白甜崽子不知道,不仅如此,还傻乎乎的用他的小圆脑袋去撞宗格的胸口,真是跟他娘一个样。 宗格勾唇,胸腔中,曾经的满心壮志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当下。 “走吧,阿布带你们去星星。” “阿娘呢?”岱战左右探看。 “嗯......她累了,在睡觉,下次再让她陪我们一起。”宗格有些心虚道。 岱战点头,虽然她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酷酷的,但在阿布和阿娘面前永远都是幼稚的小孩子。 第246章 杀机 西岐使臣已经在岱川呆了快三个月了,别说厉族的大王,就连一点厉族王庭传来的消息都没有,被忽视了个彻底。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怎么可能甘心面对这样的结果 可每次他们要求要面见厉王的时候,那位看上去十分年轻好说话的城主大人,总是有各种理由将他们轻飘飘的挡回去。 岱川戒备森严,尤其是这一行人住的地方,看守的厉族人一个赛一个高大魁梧,他们若是想要强行进入草原,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个事,他们就只能去烦周辞安,但每次都是失败而归。 真是不明白那个周城主,明明是个北襄人,却那般帮着厉人做事。 没过多久,北襄的使臣也到了。 时隔三年,贺靖川再次来到这个他待了十年的地方,看到城中的景象,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为了防止有北襄细作混进岱川,这几年岱川被围的跟铁桶一样,这也导致,外面的人不知道岱川如今是何景象。 还以为这里早就成为了一片人间炼狱,无数江州百姓被厉人奴役,受尽剥削和屈辱。 贺靖川从未想过江州会被厉族人夺了去,他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 可那时刘煦太过昏聩,已经不是他能够阻止的,他想着等沈知见死了之后,刘煦总得换一个主帅,刚好北襄有一位将星横空出世,贺靖川坚信有他在,江州一定可以保住。 可他低估了厉族人的凶悍,哪怕左相他们使毒计调开了宗格,厉族的兵马依旧迅速的占领了江州。 贺靖川万分悔恨,此番前来岱川也是抱着别的目的前来。 结果岱川的情况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干净整洁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不绝于耳。 其中不光有中原人,还有浓眉深眼的厉族人,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贵贱之分,十分平静的走在街道上,甚至有的遇上了还能说上几句话。 还有的厉人身边跟着中原女人,看样子甚是亲近。 贺靖川一手掀起车帘,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一幕幕。 这不可能。 厉族人怎么会和北襄人和平共处,更何况这是在江州,不知经历了多少战乱的江州。 百姓应该对厉人深恶痛绝才对,怎么会和他们和平共处,甚至是通婚! 肯定都是假象,那些厉人一定是把奴隶都藏起来了,好让他产生错觉。 贺靖川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可他也不想想,当初数次骚扰江州的是偈亥大王,可不是宗格,宗格唯一一次对北襄出手还是北襄挑衅在先。 众所周知,宗格是从兄长的手里夺过的王位,还杀了他和他的手下,某种意义上还为江州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报了仇。 好不容易厉族安静了几年,刘缙偏要挑衅,根本就没把江州百姓的命放在眼里。 快要破城之际,襄军还抢夺了他们的粮食。 城破后,厉族人非但没有杀害城中濒临饿死的他们,还送给了他们粮食,就是再忠君爱国,也该寒心了。 后来在刘楚楹和周辞安的种种措施下,如温水煮青蛙,慢慢让城中百姓接受了厉人,再迁了一些厉人进岱川,一切都水到渠成,往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展。 刘楚楹和周辞安都是中原人,刘楚楹还是北襄的公主,这也是岱川百姓这么快就接受厉人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们觉得九公主既送给了他们粮食,又再三勒令不许厉人为难他们,肯定是不会抛弃他们这些北襄子民的,又有厉人这么庞大的靠山在,他们的日子只会过得比之前更加安稳。 接待贺靖川的人是周辞安,岁月同样没有在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无论是面对西岐使臣还是北襄使臣,他的脸上总是一贯和煦的笑,三言两语之间就弄清楚了北襄皇帝派遣贺靖川前来的目的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城主,对于议和这样的大事没有说话的份,只用了一句会将消息传给厉王和厉王妃,就将贺靖川的话都挡了回去。 令人深思的是,周辞安还故意安排两国使臣住在了一块,这无异于是将两只积怨已久的野兽关在了一个笼子里。 比起厉人,北襄人最痛恨的还是西岐人。 更何况西岐不远万里前来岱川,打着什么目的,北襄人也不是傻子,更加没有好脸色。 短短几天,就不知道出了几次冲突。 可偏偏周辞安这时却抱病了,不见任何人。 贺靖川想起周辞安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越发如芒在背。 立马差人去查周辞安的背景,他和西岐人一样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一个北襄人要为厉人做事?凭他治理岱川所展现出来的才华,若是来北襄为官,肯定不会在他之下。 可偏偏他放着大好光明前程不要,要做那厉族的走狗。 虽看出周辞安有意晾着他们,但他们的任务都尚未完成,不能回去,就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厉族王庭 刘楚楹正在看周辞安送来的文书,跟等了三个月早也不耐烦的西岐使臣比起来,北襄使臣就乖巧多了。 若派别人也罢,可偏偏北襄派来的是曾经的江州刺史,这就不得不让刘楚楹想到,贺靖川的来到是否是想仗着十年在江州的威信,从而怂恿江州百姓造反。 是该再晾一晾。 可周辞安让这两国使臣住在一起的举动,让刘楚楹突然有些看不懂他。 周辞安素来沉稳,这样幼稚的事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 果然后面的文书中展露出了他的杀机。 他想借西岐人的手杀了北襄使臣,或是反过来都可。 可无论是哪方人死了,都是在岱川的地界上,也就与他们厉族脱不开干系,也就无法置身事外。 这不像是周辞安能想出来的法子。 不过也就只有一个人会让他如此失控了吧。 刘楚楹眉头紧蹙,她担心周辞安会为了给都兰报仇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眼下也就只有她亲自去一趟岱川方能挽回。 而且西岐使臣那,也拖不得了。 可看着一旁玩作一团的宗格和阿亚斯,刘楚楹又有些不好说出口。 阿亚斯还太小了,不能离开她,若是将他也带去岱川,少不得要顾及他的安危。 就在她两难之际,宗格似心有灵犀的看向她,冲着她温柔一笑,“你想去岱川是吗?” 刘楚楹愣住了,宗格抱着阿亚斯坐到她身边,将她也揽进怀里。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装着天下,可我的心里,只装着你。” 他们夫妻这么多年了,她在想什么又怎么会逃过他的眼睛。 刘楚楹却只听到了浓浓的酸味,“胡说,我心里也装了你,还有孩子们。” 第247章 恭迎 她的话成功取悦了宗格,当着儿子的面,十分不害臊的含住了那如花瓣一般娇艳的红唇。 刘楚楹并没有拒绝,直到阿亚斯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两只小胖手还不断拍着宗格的脑袋,似乎是不满他挡着阿娘了。 宗格意犹未尽的松开媳妇,没好气的在儿子额头上戳了一下,使得他的大圆脑袋往后倒,过了好一会才弹回来。 “臭崽子,就知道打断阿布的好事。” 明明戳他的动作轻的不像话,他额头上连块红印子也没冒起,可阿亚斯就是小嘴一瘪,也不见哭,就是委屈。 偏偏刘楚楹最吃这一套,赶忙接过儿子,边温柔的哄,边不满的瞪向宗格。 “明明就是他的脑袋太重了,赖不得我。”宗格也装作委屈,凑到刘楚楹面前一副要哄的模样。 刘楚楹真是哭笑不得,见阿亚斯跟头小猪仔一样,在她胸前一拱一拱,便知他这是饿了,就让萨日抱他去喝奶。 而她当然是得去哄另一个大孩子。 一刻钟后,两人的气息都十分紊乱,亏得宗格昨晚吃饱了,现在才这般老实的抱着,并没有动手动脚。 “......你去吗?” “当然!我的女人和孩子只有我能守护。”宗格不满她问出这样的问题。 刘楚楹倚靠在他身上,深深凝视着他的双眼,脸上带着醉人的爱意。 宗格也软和了脸色,伸手描绘着她的眉眼。 “从很久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永远都是你最忠实的信徒。” 他知道他的楚楚不是池中之物,迟早有一天会绽放出比太阳还要炽热的风华。 他不会因为她的光芒万丈而心生不悦,反而越发爱死了她这个模样,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耀眼的女人是他宗格的妻。 “你什么时候说过?”刘楚楹轻挑眉。 “我都把厉族的佩符给你了,还不足以证明吗?”宗格佯装委屈。 “够的。”她扬起脸,笑着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岱战散学回来,就从阿布口中得知了他们全家要去岱川的事情。 她这都五岁了,最多就跟着阿布在破多罗部落巡视过,还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自然十分兴奋。 “说起来,那还是阿布给你打下的礼物,等你成年了,那将作为你第一个城池。”宗格宠溺的揉着女儿的脑袋。 听名字就知道,岱川,属于岱战的山川。 “岱战才不要,我的城池将会由我自己打下。”岱战拍开了宗格的手。 对于女儿的不给面子,宗格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无比骄傲,“好!有骨气,不愧是我宗格的女儿。” 刘楚楹反倒是忧心忡忡。 她与宗格都默契的没有刻意去干涉或是引导岱战,往那则预言上发展。 可天命就是天命,岱战注定要走上那一条野心勃勃的路。 厉族的大王和大王妃要启程前往岱川不是一件小事,光是安排部落里的各种人员调动就耗费了宗格和刘楚楹三日的时间,等收拾完带着俩孩子启程,已经是五日后了。 六月,厉王和厉王妃的仪仗进入岱川。 昔日破损的城墙,如今修复得更为坚固,崭新得连一点战乱留下来的痕迹都没有。 说起来,这还是时隔七年,刘楚楹第一次回到故土。 宗格已经来岱川很多次了,这次却与往常不同,并没有在外面骑马占尽风头,而是选择和媳妇孩子一起窝在奢华的马车里。 刘楚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岱川的百姓得知九公主驾临,纷纷围在街道上迎接。 若不是九公主前往厉族和亲,江州作为边城,不知道会被厉人骚扰成什么样子。 若不是九公主,他们早就在三年前那场大战中活活饿死了,即便没死估计也会被厉人所奴役。 她不仅让他们活了下来,还是有尊严的活了下来,只是接受厉人与他们一同生活在一起而已,并不算特别难以接受。 而且经过这三年的相处,他们也发现了这些厉人与传言不符。 他们和中原人没太大区别,穿衣服,吃熟食,只是性子冲了点,但大部分都不会主动生事,剩下的少部分有九公主和周城主镇压着,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 所以才有了今日岱川的安宁祥和。 不知是哪里的人开了头,凡是车队经行过的地方,周遭百姓都纷纷跪下高呼。 “恭迎九公主!” “恭迎九公主!” 他们跪的是北襄的九公主,而不是厉族的大王妃。 刘楚楹胸腔为之一烫,她素手掀起了车窗的一截帘子,看着外面熟悉的中原面孔,总有种不切实际之感。 她回到了故土,明明是变成了侵略者的身份,却获得了百姓的拥护。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一句话。 “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 只要得百姓拥护,外族人又如何? 如今的岱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缩影,她相信迟早有一天,北襄会在她的手上成为一片盛世。 周辞安带着中原以及厉族的官员正在前方开道,听到身后的动响,给了旁边的厉族官员一个眼神。 很快,围观的厉人也有样学样的跪了下去,高呼,“恭迎大王妃!” 两股不同的声音交相辉映,颇有一番较劲的意思,将现场的一片狂热之气推至最高点。 刘楚楹放下帘子,突然有些奇怪的看了宗格一眼。 此时宗格正一只手抱着闹着要将头探出车窗的儿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柄小木剑陪女儿打闹,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 即便如此,他也在最快的时间内感受到刘楚楹的目光,并对她温柔一笑。 岱战也不玩木剑了,在刘楚楹旁边坐下,掀开车帘好奇的看外面的景象。 自她懂事起她就知道阿娘来自外族,还是外族的一位公主,她还有一个王爷舅舅,每年都会给她送来很多精致好玩的礼物。 所以外面的人喊的是谁,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一双眼睛亮亮的盯着刘楚楹不放。 她出生之后,阿娘从未离开过厉族,更加不会像阿布一样带兵征战。 可她却和阿布一样受尽族人的爱戴。 比起敬佩勇士一样的阿布,她更加敬佩睿智冷静的阿娘。 但是她比较贪心,不仅想成为阿布那样的人,也想成为阿娘这样的。 第248章 面见 到达城主府门口,宗格先抱着孩子下去,再将刘楚楹牵了出来。 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一经暴露,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为之一滞。 岱川百姓虽对刘楚楹感恩戴德,恨不得将她供起来,但见到本人还是第一次。 刘楚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抬了手,示意他们起身。 厉族大王妃的传统衣饰,都以深色为主,可在她的身上,却看不出任何的老气,反而将衣饰的三分气势衬到九分,哪怕站在身材魁梧高大的宗格身边,也不见半分依附之意,高贵端庄,美得不似凡人。 岱川百姓愣愣的看着,直到宗格和刘楚楹带着孩子进了城主府,他们才如梦初醒。 他们早就听闻厉王对待公主如珠似宝,今日一见算是真正让他们见识到了。 哪有一国之主会亲自抱着孩子,甚至与女人并肩行走。 这也更加证明了九公主在厉族的地位。 厉族大王和九公主夫妻情深,在岱川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了一段无与匹敌的佳话。 贺靖川和西岐人同样也在围观者之列,他们是使者,不需要屈膝,所以在所有人跪下之后就显得格外突兀。 刘楚楹并没有过多关注,反倒是宗格,眼神中似乎藏了刀剑,几次审视下来,那几个西岐人小腿都在打颤。 贺靖川虽没那么严重,但心里尤为忌惮,结合宗格之前打下江州之举,他越发觉得厉人不好对付,若是再让西岐与他们联手,他们北襄也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今日厉王和厉王妃刚刚进城,肯定是不会召见他们的,等热闹看完,他们就回去老实待着。 隔天,贺靖川和西岐使臣十分有默契的没有再针锋相对,一同前往城主府。 岱战是头一次来到中原,对中原的各种东西都好奇的紧。 刘楚楹并没有拘着她,让奈日和府中的中原丫鬟带她去玩。 如今岱川城中被厉人围的固若金汤,更何况由宗格亲自坐镇的城主府,若不是如此,恐怕宗格也不会让她们母子三人到这边来。 阿亚斯喝完奶玩了一会就在小床上呼呼大睡,宗格守在一旁时不时就戳戳儿子的肉包脸,显然心情很好。 “见见吗?” 刘楚楹掀开帘子进来,她一身中原服饰,头发梳成高髻,簪着精致的发饰,长长的流苏垂于肩头,一如当年。 宗格微怔了片刻,眼中闪过惊艳。 比起厉族大王妃的服饰,她明显更适合中原的,不禁让他想起六年前,她一袭红衣进入他们议事的大营,险些勾了他的魂。 只是后面她嫁给了他,就不再穿着中原的衣饰,哪怕他让人从中原带了很多首饰回来,她也不曾再碰过,谨慎的得他有些无奈。 如今倒是让他得偿所愿,这一趟岱川没有白来。 他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在她纤细雪白的颈间细嗅。 “看到你就突然不想见了。” 刘楚楹推开他的脸,俯身在阿亚斯的脸上亲了一下。 宗格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还是刘楚楹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方才缓解,但还是不太好看,以至于一会接见西岐人时,吓得那些人都不敢再提互换质子的事情。 刘楚楹见了贺靖川,对于这位老奸巨猾的右相,她可是期待了许久。 无论是厉族的大王妃还是北襄的九公主,贺靖川都只有恭敬拜见的份,但他的心里还是十分失望,因为没见到宗格。 在他眼里,无论昨天刘楚楹有多么风光,不过也只是一个女人,是厉王宠着才会有今天。 不过能让厉王对她如此用心,看来宫中的传闻的确是真的。 “右相见如今的岱川比之从前如何?” 对于贺靖川所提出的,西岐人种种狼子野心,刘楚楹并没有搭话,而是十分随意的问道。 贺靖川沉默了半晌,若是夸赞岱川治理得好,那就说明中原人和厉族人是可以和谐相处,也就是赞同了,让厉人入主中原。 反过来,那就是说厉族人不能,明显不是眼前之人想听到的,怎么回答都是错。 “岱川种种令臣大开眼界,不过,无论臣怎么看都觉是在北襄,托公主的福,倒是让这地方没有半分厉人的狂野之气,如今草原一统,欣欣向荣,一个岱川而已,无论他如何,都不是厉人的家,公主您说是不是?” 贺靖川另辟蹊径,旨在暗示,厉人若是想要靠着和北襄人和睦共处,从而拿下北襄,但很有可能几代过后,厉人的血脉将会越发淡薄,到了后面厉族这个民族将不会存在。 刘楚楹轻笑,对他的话的确无法反驳,可难道他们不攻打北襄,北襄就会放过他们了吗? 十几年的仇恨与屈辱,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下,不过是因为他们现在还不够强大,不然也就不会出现他们之中有人和西岐联手一事。 “右相大人言之有理,不知我弟弟在京中如何了?”刘楚楹突然又扯开了话题。 贺靖川有些拿捏不准她究竟什么意思,只能顺着她的话回答。 刘煦封了安王,又与顾家女定下婚约,本来前年就该完婚,但顾家的老爷子突然去世,顾家女需得守孝三年,算算日子,再过三月就到婚期。 安王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和煦,也从不参与朝政上的事情,元嘉帝念及当年这个儿子的孝心,从未亏待过他,时不时就会叫去宫中说话。 无论是晋王刘邑也好,还是那些个外戚势力强盛的弟弟们也好,都跟他的关系十分不错,又有刘楚楹这个姐姐在厉族,只要他继续安分下去,这辈子就可以荣宠到死。 这些都与刘煦在信中和刘楚楹说得无异。 “届时弟弟大婚,还得托右相大人为我送一份礼物前往京都。” “这是自然。”贺靖川爽快应下。 刘楚楹又问起京中的一些事情,他也都一一告知,不知不觉就到了午后,岱战没有让人通传就跑进来找阿娘。 刘楚楹拿着帕子给岱战擦汗,见时候不早,就让人送贺靖川回驿站。 贺靖川虽没有得到想要的承诺,但也识相的走了,因为在他眼中,还是觉得该见宗格,得到他的承诺。 可偏偏等他回去之后得知宗格今日见了西岐人,这午时都已经过去了,那些西岐人还没回来,这让他十分不安。 第249章 赴会(一) 宗格还在跟那些西岐人议事,刘楚楹也没等他,跟岱战一起用了午膳。 在楚宫,不光月桃会做中原菜,宗格还从岱川找了几个厨子过来,所以岱战对这边的饮食并不陌生,也算得上喜爱。 “阿娘,小舅舅要娶舅母了吗?”岱战丝毫没有掩饰她偷听的事。 因着厉族没有那么多规矩,加上是宗格带头在饭桌上说话,所以刘楚楹也渐渐不讲究那些。 “是啊,岱战要送什么礼物给舅舅吗?” 岱战深思熟虑了一会,虽然这些年刘煦经常跟她送东西,也写过信给她,但到底没见过,她也并不了解他喜欢什么,一时有些为难。 “要不我们去看小舅舅吧,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岱战道,小舅舅还没见过她,这一定就是最好的礼物。 刘楚楹眼神黯淡下,只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现在还不行,不过会有那么一天的。” 岱战不明白为什么阿娘不能去看小舅舅,明明他们是亲姐弟,像她和阿亚斯,她随时都可以去看他。 可她却清楚阿娘现在的心情不太好,也就没再问下去,十分乖巧的往刘楚楹碗里添了她爱吃的菜,不过她手有些短,很费力才夹到,要是阿布在这里,也轮不到她献殷勤。 说起来,阿布去哪了? 换做平常,他就是在忙,只要没出部落,他都会回来陪她们吃饭。 刘楚楹告诉她宗格在忙,让她不要去打扰。 正好今日天气不错,刘楚楹邀了许多官员的夫人来府中赏花。 见岱战还穿着厉族的服饰,便也给她换了一身中原衣裙,散了辫子,梳成小髻,簪上珠花,她的脸本就像极了刘楚楹,除去那双标志性十足的眼睛,根本看不出是外族人。 但她现在年岁还小,酷似宗格的眉眼还没有那般锋利,只会让人觉得精致柔美中多了几分英气,散发着独特的美丽。 岱战有些不习惯的扯着衣裙,还是月桃和奈日连番夸赞下,她才没那么别扭跟在刘楚楹身边。 “岱战不喜欢吗?”刘楚楹揉了揉女儿的小脸。 自从去年岱战上学堂之后,不仅身子抽条了,脸上的肉也越发少,衬得五官越发精致,明眸皓齿,小小年纪就可以看得出以后的风华。 看着阿娘身上同色的衣裳,岱战摇头,她不是不喜欢,只是穿成这样就没法骑马了,不过一会应该也骑不了马。 等刘楚楹和岱战到达府内的花园时,那些夫人已经都来齐了,不光有北襄人也有厉族人。 岱川上下无不感念九公主的恩德,她们自然也不为过。 刘楚楹对人素来温和,很快就与这些夫人们聊得火热,大多都是她们说起岱川的人文风景,刘楚楹时不时应和一句。 岱战老老实实跟在阿娘身边,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从懂事起她就知道她的眼睛与别人不一样,也习惯了别人的这种视线。 可她这小小年纪就不骄不躁风轻云淡的样子,很快就获得了不少人的赞许。 这些夫人此次来,也带了自己的女儿,大的小的都有,小的当然就是为了陪大王女玩,这位厉族的大王女将来可是岱川之主,要是女儿成为了她的手帕交,那以后可不得了。 至于这大的吗,刘楚楹很快就知道了。 周辞安来了岱川快三年,全仰仗他调和厉人和北襄人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才有了今日岱川的和平,他不光长得一表人才,为人公正廉洁,身边还没个妻室,虽年纪大了些,但不影响他是岱川的顶级佳婿人选。 从前城主府没有什么女主人坐镇,她们也不好带着女儿上门,如今周城主的顶头上司来了,相当于厉族的皇后娘娘,若是能得她眼,不过就是一句赐婚的话。 刘楚楹倒是想在厉族或是在场的厉族夫人中,挑一位她们的女儿嫁给周辞安,一来是不想都兰在地底下不安心,二来也是为了笼络与牵制。 虽周辞安眼下一心一意为她办事,但是他心机深沉,又独来独往,这样的人太难以掌控。 但刘楚楹不喜欢去做强人所难的事,她和周辞安之间又夹着都兰这层关系,只答应这些夫人,过段时日会在城内办一次骑射大会,这些夫人才心满意足。 “岱战要去跟她们玩吗?”刘楚楹担心女儿太无聊,见别家的小姑娘都在花园里玩起来,便问道。 岱战最是听阿娘的话,也不想顶着那些夫人的炽热眼神,就跟着一起去玩了,奈日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大王女真是稳重乖巧,不知可订下人家?”一位夫人问道,她是北襄人,后嫁给了一位厉族的参领,她的丈夫在周辞安手下办事,官位不高也不低。 她自知身份也就没那个意思,就是单纯的问问,可别人就不那么想了,纷纷后悔起没把自家的小子也带来。 她们也不是没起过这个想法,只是还没摸清刘楚楹的性子,还在观望而已。 如今见刘楚楹这么好说话,大王女又极有教养,自然是按捺不住,只是那位夫人比较蠢笨,就这样赤裸裸的说了出来,也揭开了大家伙心照不宣的心思。 “尚未,大王极为疼爱大王女,在楚宫没人敢提及大王女的婚事,夫人倒是好胆量。”萨日面无表情道。 那夫人闻言脸都吓白了,虽刘楚楹脸色不变,依旧端着温和的浅笑,但她身后跟着的阿古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生怕下一秒就被拖下去,她赶忙跪下求饶。 “大王妃饶命,臣妇不是那个意思......” 等那夫人跪了一会,周围的女人吓得都熄了声,刘楚楹才道:“夫人快请起,萨日不过说了句玩笑话,不必当真。” 见她不敢起来,刘楚楹让萨日去扶她,她这才颤着身子坐回了石椅上。 虽刘楚楹脸上的笑意不减,但之后这些夫人都老实了不少,别说大王女的婚事,就是说起一些寻常事也不似之前那般热情,看着刘楚楹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边的机锋并没有影响那些半大的孩子们。 岱战是不想跟这些娇滴滴的小妹妹一起玩的,让人取来一个瓷瓶,她想摘一些花养在瓶子里送给阿娘。 结果有个跟她差不多大,却比她矮了一小截的小姑娘鼓足勇气走到她身边,手里还攥着她采来一些花。 岱战面露疑惑,一只蓝眼睛透着宝石般的光芒。 “送......送给你,你长得真好看。” 第250章 赴会(二) 那小姑娘长了张玉雪可爱的脸,笑起来有两颗梨涡,很是娇憨。 岱战本来是不想要的,但想起家里软软乎乎的弟弟,鬼使神差的接过了她手里的花。 本以为这小姑娘还有什么话跟她说,结果她一下子就跑走了,还将头埋在她娘的怀里,一副不敢见人的样子。 岱战抓着手里的花,越发搞不明白了。 别的小姑娘有些光顾着玩,有些也注意到了这边,不过她们没有刚刚那个小女孩那么大的胆子,再加上有些惧怕岱战的蓝眼睛,也就忘了母亲交代的话。 岱战采了好些漂亮的花,连同那个小女孩给她的一同插进了花瓶。 正好月桃来找,说阿亚斯醒了找不到阿娘正在哭闹,岱战跟刘楚楹说了一声,就先回去哄弟弟了。 宗格忙到晚上才回来,刘楚楹哼着母亲以前哼过的江南小调,正哄着岱战和阿亚斯睡觉。 岱战虽不需要人哄睡,但现在阿布不在,她和弟弟能独占阿娘的温柔,难得显露出了小女孩的娇态,在刘楚楹温柔的歌声中,眼皮一点一点的阖上。 阿亚斯早就含着指头睡着了。 宗格在门口听了很久,看着女人皎洁的侧脸,目光柔和的不像话。 他突然大步进去,将床上的刘楚楹抱起,刘楚楹惊叫一声,吵醒了岱战,岱战警惕的爬了起来,见到来人是宗格,笑着喊了一声阿布。 这会子阿亚斯也醒了,他翻了个身从床上爬坐起来,甜笑着朝宗格伸手要抱,动作一气呵成。 当着孩子们的面被宗格这样抱着,刘楚楹脸上十分滚烫,忙拍着他的胸口让她把自己放下。 宗格哪敢不依,将她放下后,又挨个把女儿和儿子放倒,翻身上床跟他们一起幼稚的打闹。 “大老虎来了!” 一时间安静祥和的寝居到处都充斥着宗格和孩子们单纯愉悦的笑声。 刘楚楹有些头疼的摇头,她好不容易才把阿亚斯哄睡着的,可脸上却也渐渐的染上了笑。 闹了一会,阿亚斯被他那可恶的阿布推的,在大床上滚了好几圈都愣是没能爬起来。 岱战更好一些,仗着有些身手,灵活的躲着宗格的攻击,但最后还是被抓到,被无情摔在柔软的大床上,跟阿亚斯滚成了一团。 “好了,手下败将们,都老实点去偏殿睡。”当着女儿儿子的面,宗格一脸骄傲的将他的“胜利果实”揽进怀里。 刘楚楹在他腰间拧了一把,真不知道这个游戏是怎么莫名其妙的开始的。 “啊?”岱战挫败的捶床,但还是愿赌服输,从床上爬了下去。 阿亚斯就有些难搞了,他朝着笑得又傻又甜,但即便如此,他的坏阿布还是把他抱下床交给岱战。 “快走,走快点!”宗格见岱战抱稳了之后,还十分恶劣的推着她的后背。 “哼,坏阿布!”岱战朝他做了个鬼脸。 “啊啊!”就连阿亚斯也朝着宗格张牙舞爪。 没了两个碍眼的小不点,宗格迫不及待的去亲媳妇,可刘楚楹才不惯着他,翻身下床去偏殿继续哄女儿和儿子睡觉。 宗格扑了空,一脸怨气,看着刘楚楹的眼神是那样的赤裸,似乎在说等她回来再收拾她。 阿亚斯娇气,没她在一旁哄着一个人睡觉会闹,为了方便照看,岱战和他睡一个房间,他要是闹起来,岱战也睡不了好觉。 等哄完睡了阿亚斯,刘楚楹见隔壁小床上,女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的岱战?”刘楚楹心软的不行,亲了亲她的脸。 “阿娘真好看......”想起白日的那个小姑娘,岱战学着她的神态跟母亲撒娇。 “岱战也很好看。”刘楚楹笑道,给女儿掖好被子,“快睡吧,过两天城中会举办骑射大会,让你玩个尽兴。” 岱战兴奋的点头,而后就闭上了眼睛。 刘楚楹挨个看了一会才回去。 宗格正好沐浴完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某处早已整装待发,见刘楚楹站在床前发愣,一把将她抱起摔在了床上,随之压了上去。 来岱川的这一路上,岱战和阿亚斯都在身边,他自然是无法行事,憋了这么久,刘楚楹也懒得挣扎了,闭上眼抱住了他。 “......你都没唱过歌给我听。” 不料她等来的是宗格酸溜溜的话。 刘楚楹没说话只是直直的对上他的目光,美目流转。 宗格倒是看过她跳舞,不过也就只有一次,跳的是他们厉族的舞,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没有中原舞那样柔美,光是想着以她的身段翩翩起舞,宗格都鼻头发烫。 “还有旁的,以后通通补上......”他胡乱的说了一句,就忍不住撕开她身上碍事的衣物。 娇媚的惊呼声不绝于耳。 等到深夜,两人清洗完,浑身干爽的抱在一起说话。 “那贺靖川倒是谨慎,都说他是刘邑党,但我觉得不太像。” 宗格抚着她后背的手稍稍一顿,当初是刘煦举荐贺靖川入京,刘楚楹也知道,但是他不能说。 “西岐人里面有几个身手很厉害的剑客,才一路护送他们进岱川,想除去他们的北襄人不少,他们被吓到了,也不再提让岱战为质的话,只要求我送他们平安回西岐。” “倒是聪明。”刘楚楹道。 若宗格真有跟西岐合作的心思,就肯定会答应,毕竟西岐已经退却一步,他们出派出质子,宗格只要送他们回去而已。 他们这次来本就是和宗格商议结盟,结果才是最重要的,送不送质子是次要。 若是宗格真的送了,也就相当于跟北襄撕毁合约,若是不送,那就等于拒绝西岐的结盟。 虽说宗格的确不想和他们结盟,但也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多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再看吧,指不定他们过些时日就死在岱川了呢?”宗格意有所指道。 “我特意办了个骑射大会,人多眼杂,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届时你让人盯好岱战和阿亚斯。” “放心。”宗格拍拍她的后背。 第251章 赴会(三) 骑射大会办在了城外,不仅有城中的青年才俊,还有各色美人。 说起来,这还是宗格和刘楚楹头一次在岱川举办这样的大会,若是有人夺得头筹,就等于是入了他们的眼,飞黄腾达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美人们,大部分自然是来相看心仪之人,其中周辞安受到的侧目最多。 宗格虽然也有,但是岱川女子都感念大王妃的恩德,加上大王妃深受大王敬爱,又接连生下王女王子,就是傻子都知道,凑上就等于是找死。 周辞安现在是一城之主,这种场合只需跟在宗格和刘楚楹身边即可,恰好一群官夫人带着女儿们来给刘楚楹请安,既凑上来了,刘楚楹也就把她们留下来说话。 可无论那些个小姐姑娘如何眉目传情,周辞安都不为所动。 岱川地处偏远,又融合了厉人,民风更为开放,甚至马场上也有一小部分女子穿着骑装,跟男儿一般纵马疾驰。 岱战今日也穿了一身束腿收腰的玄色骑装,跟她阿布是一样花纹样式,一头乌发高高束起,因为那双眼睛,这一身就显得十分飒爽,就是跟别人说她是个男孩子,恐怕都有人信。 岱战看到马就心里痒痒,跟阿布阿娘说了一声,就跑下看台,让人牵来一匹小马。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声,她扭过头,就见那天给她送花的小姑娘没踩稳台阶,摔了一个屁股蹲,此时正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岱战现在完全能肯定这小姑娘就是特意跟着自己。 “你没事吧?”岱战身后跟着的奈日将她扶起。 小姑娘脸有些红,似乎是觉得丢脸,“......没事没事。” 岱战看了一眼她弄脏的衣裙,膝盖处格外明显,应该是磕伤了,但是她却没哭,还很乐观的将衣服上的尘土拍干净,倒是不娇气。 马奴将岱战的小马牵来,岱战也不再看她,十分利索的翻身上马,惹得小姑娘一声惊呼,然后就吃了一嘴尘土。 奈日并没有跟上去,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小妹妹,你为什么一直跟着大王女?” 那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岱战,十分坦然道,“大王女很酷!” 奈日骄傲一笑,也见怪不怪了,在王庭,也有不少孩子崇拜岱战,都想跟她一起玩,但奈何岱战更喜欢一个人。 “姐姐,我可以和大王女一起跑马吗?”小姑娘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让人无法拒绝。 “你会骑马?”奈日看着她漂亮的粉裙子?不过想想这小姑娘会说厉族语,应该有一半厉人血脉,会骑马也正常。 小姑娘用力的点头。 “当然可以,今日是骑射大会,谁都可以上场,但是记得不要离大王女太近,她不太喜欢外人碰她。”奈日也是心疼岱战身边没个朋友,昨日岱战收了这个小姑娘的花,指不定有戏呢。 很快马奴就牵来了一匹更小的马驹,小姑娘腿太短了,还没办法自己上马,还是奈日把她抱上去的。 她没有骗人,虽马术没有岱战那般精湛,但起码可以安稳的跑起来。 中间的一大块地方是那些成年男女在比试,她们的马太小了,容易受惊,就只在一个角落里跑。 岱战也看到了身后不紧不慢的一人一马,她并没有在意,每次都与她擦肩而过,可慢慢的她发现那个小姑娘居然跟上来了,始终和她保持一个马身的距离,当然是岱战放了水。 她觉得有点意思,王庭里的那些孩子虽说是崇拜她,但害怕她的成分更多,这小姑娘还是第一个这样贴上来,而且她长得和弟弟一样可爱。 有了这一层,岱战就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默默放慢了速度等她。 高台上的刘楚楹也看到了这一幕,问起那个小姑娘是谁家的女儿,一位十分英气的厉族夫人站了起来,她的丈夫是岱川的一位官员,是中原人。 “难得岱战喜欢,以后有空多让依叶来城主府玩。”刘楚楹笑道。 那位厉族夫人也不扭捏,很是爽快的答应,不知引来了多少人羡慕嫉妒的目光。 宗格在这待着无聊,悄悄在刘楚楹耳边轻语,“这些人骑术也就那样,看着没什么意思,不如我教你骑马?” 刘楚楹颈间一片酥麻,见宗格眼神不对,用衣袖挡着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我会骑马。” “是吗?”宗格越凑越近。 刘楚楹内心暗骂一句不正经,正要推开他的脸,下面就突生变故。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群刺客,趁着马场上有一匹绑着爆竹的马冲乱人群,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杀到了贺靖川脸上,若不是他的手下反应及时,他已人头落地。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什么声音都有。 “保护大王妃!”宗格高呼一声,就有无数的护卫紧紧将刘楚楹围住。 他抓着她的手冷眼看着下面的混乱。 那日他和西岐使臣商议了整整一日,其实不然,他压根就只是见了他们一面,然后就将他们留在那里不让走,就是要让贺靖川产生危机感。 没想到贺靖川竟然看穿了他的把戏,不然今日该动手的就是贺靖川了。 昨日,贺靖川突然秘见了西岐人,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肯定和今日的刺杀有关。 “岱战!”刘楚楹抓紧宗格的手,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女儿的身影。 宗格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下面的打斗接近尾声,护卫也将那些西岐人团团围住。 那贺靖川倒是有些本事,竟然没有死,被北襄人护着来到了宗格这边的高台。 “贺大人可还安好?”刘楚楹知道宗格不会拿女儿的性命开玩笑,也渐渐冷静下来。 “托大王和大王妃的福,臣安好,这些西岐人卑鄙无耻,青天白日竟然刺杀使臣,完全没有把厉族放在眼里。”贺靖川装着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 宗格并没有什么表示,看向下面的西岐人。 贺靖川早就得知这些西岐人和一些北襄人勾结,想要用议和的借口从而掌控岱战的事,但宗格不松口,他们就只能假装不再交换质子,也只是想让宗格放松警惕,从而让那些剑客将岱战或是阿亚斯偷走。 昨日他就将那些人的计划当着他们的面揭开,他们自然是担心贺靖川会告诉宗格。 可若是那时杀了贺靖川,肯定就会打草惊蛇,没办法完成任务,所以他们一边稳住他,一边策划了今日的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只要抓住了岱战,也不怕他们走不出岱川。 所以如今那些西岐人见马场上没有岱战的身影,便知道事情成了,一点都不畏惧宗格和那些厉人的目光。 “厉族大王,要想你的女儿活命,就乖乖放我们回去,我们也会遵照约定,将我们西岐的太子送往厉族为质,从而达成两国结盟。”西岐使臣得意道。 第252章 联手(一) 反正厉族大王女在他们手里,依照宗格宠爱这个女儿的程度,为了她能活命,自然他们想让厉族做什么,他们就会去做什么。 宗格冷笑,这些人算是把他给惹毛了。 “厉王,不要相信他的话!他与北襄叛军勾结,这次的目的旨在抓住大王女逼您就范!”贺靖川道。 幸而刘煦有先见之明,让他一直去盯着西岐人。 让他发现了西岐人和一些北襄人有来往。 那些人正是先前推动江州百姓叛乱的人,之后还抢了赵奕藏起来的一半财宝,不知道龟缩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不过这些人有钱有势,又勾结西岐,肯定是盯上了北襄的江山。 他昨日说出那些话,也是想让西岐人快些动手,他再借厉王,逼他们说出那些叛军的下落。 可这会子他也有些不确定了,难道厉族的大王女真的就这么简单被他们的人抓走了?那宗格也未免太过无用。 “哼,你们北襄朝廷尽是一些懦弱无用之辈,这江山给你们也是浪费,不如厉王与我们西岐一同打下?”西岐使臣得意道。 宗格脸上的怒火更甚,“好一个一同打下,你倒是说清楚,这一同你们占了几成,那些跟你们合作的北襄人又占了几成,又剩下几成分给我们厉族?” “厉王竟还在计较这些,看来是不在意您女儿的性命了。”西岐使臣道。 此言一出,宗格的脸色越发难看,一副要把这些人大卸八块的样子。 “大王不可!岱战还在他们手里。”刘楚楹抓着宗格的手急得不行。 宗格看了她一眼,才不情不愿的让围着西岐人的护卫退后。 西岐使臣越发得意,那位大人说的果然没错,宗格的命脉就是妻子和孩子。 贺靖川有些傻眼了,若是他们在这结下盟约,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他。 这不应该,厉族大王女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这些西岐人抓去了? 可是他现在无处可逃,只能听天由命。 “我可以跟你们结盟,但是你要告诉我,那些与你们结盟的北襄人是谁?否则你无法活着出岱川,即便我杀了你,你们西岐的皇帝也不会舍得动我女儿分毫,不是吗?”宗格隐忍道。 西岐使臣脸上的笑僵住了,但既然来这了,可见也是个不怕死的人,更何况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鄙人此行目的已经达成,大王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不过劫走大王女的人是鄙人的亲信,我可不敢保证他得知了我的死因,会不会做出什么对大王女不好的举动。”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刘楚楹脸上的担忧消失,看着那些西岐人的目光中带了一股杀气。 “那就都杀了吧。”宗格将她揽进怀里,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在说一句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话。 话音落下,围着的护卫就动手了。 虽其中有几个剑术高超的西岐人,但总敌不过数箭齐发。 惨叫声不绝于耳,西岐使臣被护着还没有伤到,他瞪大眼睛不断朝着宗格喊道,“你就不怕你的女儿被我手下折磨吗?!” 可很快,乌尼尔就护着岱战和一个小姑娘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宗格脸色微霁,将女儿抱起,倒是没有遮掩下面血腥的场面。 西岐使臣指着岱战,一脸的不敢置信,可没等他说出一句话,就被乌仁图娅一箭穿喉。 “岱战害怕吗?”宗格柔声问,刘楚楹在一旁也是一脸关切。 跟岱战一起过来的那个小姑娘已经吓得在母亲怀里哭泣。 岱战摇头,“他想抓住我胁迫厉族,死有余辜。” “真是阿布的好女儿。”宗格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就将她放下。 岱战牵着阿娘的手,到底是头一次直面死亡,虽强装镇定但还是有些不适。 幸而阿布的怀抱是那样的令人舒心,阿娘的手掌是那样的温暖,她只会在他们的呵护下,越发羽翼丰满,届时,就轮到她来护着他们。 这里的人就属贺靖川感触最大,从鬼门关外走了一遭,腿还是软的。 他就说宗格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人抓到软肋,若他真的这般无用,这个孩子当时也不会出生。 “右相大人,很可惜并没有为你们问出那些北襄的叛军。”刘楚楹突然朝着贺靖川开口。 贺靖川愣了一下,赶紧回答,“多谢大王妃好意,那些人不足为惧,不过这些西岐人委实可恨,竟想出这样的法子逼您就范。” “哦?右相大人是现在才知道?”宗格装作不经意问道。 贺靖川抿唇,只能赔笑称是,后背冷汗直冒。 怪不得这一次宗格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妻女带来岱川,原来是早就识破了西岐人的诡计,如今不过是将计就计,顺便问出那些个北襄叛军的下落。 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了光明正大对西岐发兵的理由。 而他这个旁观者当然就是最好的人证。 而且他们也对西岐人深恶痛绝,这是要和他们联手攻打西岐啊! 贺靖川觉得这一趟来的太值了,有了厉人的帮助,看那些西岐人还怎么叫嚣? 第253章 联手(二) 贺靖川也不管宗格口中的奚落之语,本来他这一趟除了来和厉族议和之外,就是探查那些跟西岐人勾结的北襄叛军,毕竟当初那些人在岱川露过头。 如今好了,不仅和厉族继续友好下去,还一起结盟讨伐西岐,若是让元嘉帝和朝堂上那些臣子知道了,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 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这次的事情一看就是宗格有备而来,他放着离得近的北襄不管,跑去算计西岐人,本身就透着古怪,说不定他还在打别的主意。 所以他并没有立即答应,只是说事关重大,需得他们北襄的皇帝先知情。 宗格眼神微变,点头同意。 一场闹剧很快就结束,西岐人的尸首被拖走,血迹被泥沙掩埋,干净的就好像没有发生过。 宗格并没有刻意掩藏今日之事,很快这边发生的一切就在岱川传开,大部分的人都在痛恨西岐人的卑鄙,只有小部分人意识到要起战事了。 “贺靖川老谋谨慎,不能就这样让他回到北襄。” 刘楚楹端坐在软榻上,阿亚斯正费力的抓着母亲的袖子,想要爬到她腿上去坐,只可惜他那可恶的阿布担心他太重了会压到刘楚楹,每次他快要爬上去的时候都会给他掀回去。 几次下来他非但没闹,反而觉得是阿布在跟他玩游戏,越发卖力了起来。 “只怪那些西岐人太没用。”宗格眼中有暗芒闪过。 西岐人和那些北襄叛军合作,意图与他们假结盟,从而解决了他们这个强敌。 他们当然也可以去和北襄合作,先抹灭掉那些西岐人的狼子野心。 比起西岐,北襄人算什么? 原本的计划是,让西岐人自乱阵脚,从而杀了贺靖川,反正只要留几个北襄人回去报信就成。 只可惜宗格还是高看他们了。 “岱战真厉害。”即使在谈论正事,宗格也不忘摸着女儿的脑袋夸奖,顺便将爬到刘楚楹腿上的阿亚斯推回软垫上。 “啊呀?”阿亚斯滚了一圈才重新坐好,虽然他性子比较软乎,此时也感受到了来自自家阿布的恶意,忍不住朝他龇了龇糯米牙,偏偏是很凶狠的表情,但配上他那肉乎乎的小脸,就只剩下可爱了。 刘楚楹看着女儿和儿子,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他怕是早有防备,等他回了京都,放松警惕了,再让人下手,顺便查一查他究竟在为谁效命。” 能驾驭这样的人,先是让他勾搭上了刘缙,再是成为刘邑的心腹大臣,必然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说不定以后北襄的江山就会落到他的手里。 宗格点头,这几年他们的人不断往北襄京都渗透,对于北襄朝廷的风波,了解的一清二楚。 “听说北襄出了一位艳艳绝伦的将星?才不过二十就可带兵出征?”刘楚楹突然笑道。 宗格心里不爽快,以为刘楚楹是在嫌他老了。 “不过是个小鬼,这次讨伐西岐,他定会前往,你且看为夫怎么斩断他的羽翼。”宗格杀气腾腾道。 这位将星是用来对付他们厉族的,与其等他羽翼丰满成为厉族的拦路石,不如早些除去。 即便他们不动手,依照北襄关于储君之争的混乱,这位将星身为北襄第十四皇子的外戚,估计不会有善终。 一般宗格用那种奇怪的字眼,就是在闹别扭了。 刘楚楹觉得好笑,当着孩子们的面不好哄,就只能在他手心轻轻抓挠。 宗格眼神发生了十分快速的变化,就连瞳色都清澈了不少,趁着怀中的岱战一门心思都在手上更为复杂的鲁班锁上,快速拉过刘楚楹。 结果阿亚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刘楚楹身上,快速挪动小肉腿,亲密的环抱着阿娘的腰,一副无论如何也不会撒手的样子。 他看向宗格,先是咿咿呀呀的叫引来他们的注意,然后就朝宗格哼了一声,还十分夸张的扭过脸,奶凶奶凶的。 宗格眯着眼睛显然是被小崽子挑衅到了。 刘楚楹却是被小儿子可爱得不行,不仅摁住了宗格要作乱的手,还低头亲了亲阿亚斯的额头。 得到阿娘的亲吻,阿亚斯咧开嘴巴笑得很甜,可小肉手却是指向了一旁认真解鲁班锁的岱战。 虽然阿亚斯还不会说话,但刘楚楹就是懂了,也俯下身在岱战脸上亲了一下。 岱战微愣,抬眼见到阿娘温柔的脸,也跟着弯唇笑。 阿亚斯见姐姐笑,笑得更为欢快了,还一边稳稳当当的坐在刘楚楹怀里拍着手。 看在小崽子这么惦记姐姐的份上,宗格很是大度的原谅了他刚刚的挑衅,捏了捏他的小肉脸,却不料被他抓着往嘴巴里塞,糊了一手的口水。 “不孝子。”宗格笑着骂道。 结果引来了两个女人不赞成的眼神。 送走北襄使臣,宗格一行人也该回王庭了,临行前,刘楚楹单独见了周辞安,并没有说政务上的事。 “阿兰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早日成家,无论你是为了什么,也总得想想她,她不会愿意看着你孤独一生。” 周辞安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刘楚楹会跟他说这种事情。 虽说当年他在厉族帮了她很多,但因为宗格莫名其妙的醋意,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保持一个距离,幸而有都兰在中间,即便他们相处不多,也算得上是彼此少有的朋友。 换做朋友之间,刘楚楹这番话就不算唐突了。 “我会的,届时还请公主为我们证婚。”周辞安笑道,似是已经放下了。 他称呼她为公主,就好像回到了当年,他们不是如今的君臣,而是朋友。 刘楚楹点头,“这是自然。” 又下雪了,整座楚宫都披上了银装,今日难得苏德尔大发慈悲,放过了那些在学堂昏昏欲睡的孩子们,让他们出去玩雪。 顿时,楚宫各处都回响着孩子们的笑闹声。 依叶自从在岱川黏上岱战之后,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甚至缠着他的父母,让他们把她送来了楚宫读书。 刘楚楹知道以后先是问了女儿的意见,见她温温吞吞的不说话,就同意让人把那小姑娘接来,后来还是听乌尼尔说起那天的事,刘楚楹才恍然大悟。 第254章 联手(三) 西岐使臣行刺那日,宗格为了更加逼真,好让西岐使臣在得意忘形之下说出那些北襄叛军的身份,所以才会让女儿下了看台去玩。 混乱之际,乌尼尔和他的手下扮成刺客将岱战掳走,那别看依叶后面吓得趴在阿妈怀里哭,实则那时她勇敢的不行,还主动挡在岱战面前。 最后还是被乌尼尔夹在胳膊下带走,但令乌尼尔记忆尤深的是她说了一句话,导致他笑了出来,岱战认出了他的声音。 乌尼尔还以为计划要暴露,结果岱战十分聪慧的继续上演刺客将大王女劫走。 刘楚楹自然十分好奇,可岱战偏不告诉她,她就去问了乌尼尔。 乌尼尔憋着笑,当着宗格的面一并说了。 “那小姑娘哭着说,为什么大王女不是男孩子,不然她是个男孩子也成的......哈哈哈哈。” 宗格也没忍住笑了,当即拍板叫人将那个有趣的小姑娘接到楚宫来。 岱战如今在学堂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难得有个孩子能将她逗得面露复杂。 等依叶到了出宫之后,岱战肉眼可见的活泼了许多,就连待人也变得亲和了一些,宗格和刘楚楹都颇为欣慰。 当年他们隐瞒了事关岱战异瞳的预言,导致她被外人恶意揣测是为厉族的祸星,在他们夫妻俩看不到的地方,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和排挤,不然后面岱战也不会那么排斥那些孩子。 幸好有依叶和巴特尔等人陪着。 阿亚斯如今会走路了,听到外面的动响,几次三番避开侍女的手往门外跑,最终苦于门槛太高了,他只能委屈巴巴的蹲着,看着外面的世界望眼欲穿。 担心二王子受冻,侍女们也不敢私自放他出去玩,好声好气的劝着,可阿亚斯就是不为所动,继续可怜巴巴的蹲着。 没过多久,他还就真盼来了人。 “姐!”阿亚斯兴奋的从地上站起来,但因为穿得太厚了,没站稳往后摔去,好在岱战跑得快,及时抓住了弟弟的衣领。 “我就知道你想出去玩。”岱战抱着弟弟,很轻松就跨越了门槛。 “大王女,这样不好吧......”奈日有些不放心。 “没关系,阿布也在呢,玩一会就把他送回来。” 阿亚斯穿得跟小熊一样,哪有那么容易冻着,更何况她的弟弟怎么会这么娇弱。 宗格此时正在城楼上观看下面的兵马操练,再过一月,厉族的十万兵马就要发往西岐。 几月前元嘉帝收到贺靖川带回的消息,自是喜不自胜。 西岐本来就对北襄虎视眈眈,此番又是西岐人自己找死去惹宗格,如今有了厉族的帮助,他们非但可以一雪前耻,甚至还能夺回之前被西岐占去的北襄土地。 但也有不少人例如贺靖川,也担忧宗格是在使计,毕竟他们要想发兵西岐,肯定是要穿过北襄,若是他们突然对北襄动手,那他们可谓是防不胜防。 因此他们又派出使臣,试图在不惹怒厉王的情况下,劝说他们的军队改道。 宗格自是十分不爽,攻打西岐得利最多的当然就属北襄,结果他们还挑剔那么多。 可平心而论,若换做宗格,也不放心北襄人借他们厉族的道,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们改成走去往波斯的路,在西岐和北襄的西边交界处开辟战场。 元嘉帝自然是再无异意,哪怕贺靖川隐隐察觉到厉族的不安好心,也无法劝说元嘉帝改变想法。 毕竟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论谁都会被冲昏头脑。 也正是因为他们这次的让步,使得往后的北襄身陷囹圄。 宗格还在想着此次征伐西岐要不要自己去,毕竟路途遥远,没个一年半载肯定回不来。 他舍不得刘楚楹和孩子们。 正想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屁颠屁颠的跑到他面前,还以为宗格看不到他,很是自信的躲在他身后。 整个楚宫也就只有一只小崽子敢这样。 宗格不予理会,还在想事情,谁料阿亚斯举着一个小雪球就丢在了他的身上。 宗格:“......”真是个不孝子,亏得他还舍不得他。 “哈哈哈......”阿亚斯傻笑着跑开,可他穿得太笨重了,下楼梯很是危险。 不等岱战和巴特尔来接他,宗格就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抱起。 “臭崽子,连阿布都敢砸?”宗格说是这样说,手却包着阿亚斯冻得通红的小胖手,为他取暖。 “阿布......阿布......”阿亚斯扭了扭身子,见挣脱不开,就笑着跟宗格撒娇。 他带着小熊帽子,浑身就露出了半截小手和被勒得肉乎乎的脸蛋,可爱的不像话。 宗格不由的想起了岱战这个年岁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可爱。 他看向那一边,岱战正指挥着一群小女孩往巴特尔和瑟思那群男孩子身上丢雪球,她近几年长得快,身量都快追上巴特尔了,独特的气质在一群孩子里格外显眼。 虽然男孩和女孩之间有很大的差距,但岱战很聪明,知道田忌赛马的典故,也活灵活现的用上了,的确也取得了不错的结果,气得巴特尔嗷嗷直叫。 宗格满脸骄傲,抱着阿亚斯让他看向了下面乌泱泱的人群。 “阿亚斯要快快长大,以后要成为姐姐最锋利的刀剑,知道吗?” 阿亚斯不管听没听懂,点头就对了,“姐姐......” 宗格当他是听懂了,揉了揉他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肉脸。 最后还是刘楚楹亲自来找人,才把那些个玩疯了的孩子带回去用膳。 宗格和阿亚斯自然也跟着回去。 夜里,宗格紧紧的抱着媳妇不撒手,比往常都要黏腻。 刘楚楹没有力气去推他,也知道他现在在顾虑什么。 “眼下奥都和裴沙都没有那个威信能够号令十万厉军,你是非去不可。”她轻声道。 “......可是我舍不得你。” “不可任性。” “......” 宗格委屈了,难道她就不会舍不得自己吗? 僵持片刻,刘楚楹也有些不忍。 “也罢,厉族迟早是要交到他们二人的手中,不如你先带他们去,等他们没问题了,你再回来?” 宗格眼睛倏的亮起,可刘楚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更为委屈了。 “西尔斯既已愿意供出藏宝图,你还需亲自去一趟,万望小心。” 第255章 联手(四) 西尔斯已经被奥都擒住送到了王庭,他逃了整整三年,就连宗格都叹服的程度。 奥都这次能够抓住他,不单单是因为她的敏锐,更多的是因为紫苏。 她自跟了西尔斯,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当初刘楚楹莫名其妙的将她放到西尔斯身边,她从拼命想出去渐渐认了命,想着好好照顾这个男人就行了,反正这些人不会让他伤害她。 可后来西尔斯腿残了,他想逃出去就不得不找寻一个帮手。 长时间的相处让他知道了这个女人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像真是刘楚楹丢来惩罚他的。 毕竟只能看不能吃。 后来他慢慢接近她,用尽甜言蜜语,直到那个天大的机会到来。 紫苏本就害怕刘楚楹会突然变卦,指不定哪天想起她来了,她就是把头磕破了,估计那个女人也不会放过她。 于是她心一狠,趁那几个看守的人没防备她,悄悄偷走钥匙打开了西尔斯身上的锁链。 两人趁乱逃之夭夭,这也造就了之后他们人生中最为黑暗的三年。 紫苏不想再跟着西尔斯过那样的日子,可西尔斯废了一条腿不可能放过她,她就只能和他玉石俱焚,将他们的孩子交给了奥都,以此来换取活命的机会。 万万没想到西尔斯那样卑鄙无耻的人,最终却栽在了一个情字上面。 自然不是对紫苏的感情,他现在只恨不得杀了她与他一同陪葬。 长期的逃命生活,让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这算是他在这世上唯一还存活的血脉,还跟着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他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不想再让女儿继续逃亡下去。 因此他束手就擒,愿意供出另一半藏宝图,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女儿活下去。 他自己的命是不奢望了,宗格不会放过他的。 当年他每次都差一点,就能杀了宗格,不然如今他才该是厉族的王。 他画完藏宝图就引颈自戮,奥都手里抱着他不到两岁的女儿。 十几年来,死在西尔斯手上的夏那日人数不胜数,如今看到他死了,她心中自是畅快无比,还有些讽刺。 怀中的稚儿还在睡着,根本意识不到阿布离去。 或许也正因为她是个女孩,西尔斯才敢提出用藏宝图换她活命。 若是个男孩,恐怕宗格不见得会同意。 奥都不怕西尔斯用假的藏宝图糊弄她,毕竟这个孩子还在,西尔斯若不是为了她,也不会走向死地。 刘楚楹让人将紫苏和这个孩子分开关押。 既是个女孩,还没到明事理的年纪,宗格和刘楚楹不介意给她一条生路。 加上她生了一双碧眼,刘楚楹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去处,厉族与波斯通商,想要送个孩子去那边,不过是她和莱依王后一句话的事情,至于今后会是怎样的活法,就与他们无关了。 至于紫苏,她给过她机会,明明当时她可以供出西尔斯逃离大营的计划,但是她还是那么做了,这三年的折磨并不冤,路都是自己选的。 第256章 联手(五) 看在藏宝图的份上,刘楚楹不会要她的命,但她知道的太多,又三番四次利用腹中孩子活命,这样无情无义的女人,这辈子刘楚楹都不会放了她。 最终宗格听从了刘楚楹的意见,带着奥都和裴沙一起前往西岐靖州。 绍布和特木齐留守厉族,防止北襄突然变卦攻打岱川。 刘楚楹则是待在王庭,统筹阵前所有将士的粮草。 因着和波斯通商多年,一路上的关卡早已打通。 这一路途经的好几个游牧民族,早些年在宗格和刘楚楹的刚柔并济下,与厉族达成了良好的关系,不仅同意让他们的兵马经过他们的地盘,沿途还派出了人手帮厉人护送粮草。 刘楚楹也不小气,一连送了许多财宝绸缎。 因此今年的祈神节过得格外热闹,不仅有各个部落的领主,还有来自远方的客人。 他们震惊于楚宫的宏伟,更加折服于这位年纪轻轻就将厉族的一切捏在手心的大王妃。 如今厉族蒸蒸日上,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匹敌的,他们也就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冬去春来,很快又到了盛夏。 阿亚斯穿着凉快的绸子,光着小脚丫在凉凉的地板上哒哒哒行走,手里拿着一柄小木剑,要是再给他一匹小马,就是个雄赳赳的小骑士。 岱战从外面跑回来,冬日里玉雪般的肌肤,一到夏日就晒成了健康的蜜色。 一看到姐姐,阿亚斯就跟看到他就爱吃的米糕一样,木剑也不要了,跑上去张开双手就要姐姐抱。 “我身上都是汗呢。”岱战并没有第一时间抱弟弟,而是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手和脸,再将阿亚斯一把抱起。 “阿娘呢?” 阿亚斯高兴的环着姐姐的脖子摇了摇头,又在她脸上亲了几下,才扭着圆滚滚的小身子要下去。 “阿娘!阿娘!”他又开始在到处跑,脆生生的喊着阿娘,跟只小鸭子一样聒噪。 岱战又是宠溺又是嫌弃的摇摇头,问了侍女才得知刘楚楹去探望巫师了。 如今的破多罗部落,已经没有人知道巫师究竟多大岁数了,人老了总逃不过一死。 本来在冬日时,就有预兆,巫师担心他这一去会影响厉族上下的士气,所以才一直硬拖着。 岱战扭头就跑出去了,独留她的蠢弟弟还在屋子里到处喊。 厉族巫师的更替很是繁琐,半点不输王权交替,竞争十分激烈,也十分严格。 哪怕刘楚楹身为厉族的大王妃,也无法插手,因为选中巫师的最后一步是交由天神做决定,至于如何决定,这是独属于巫师之间的秘密,旁人无法窥探。 岱战来的时候,刘楚楹刚探望完出来。 知道女儿敬重巫师,还特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 岱战闷闷不乐的出来,牵着刘楚楹的手不说话。 “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 我们能做的只有让他们走得更安心些。”刘楚楹摸着女儿的脑袋。 岱战是个聪明既敏感的孩子,很快就根据她的话联想到了别的事情,尤其这会子宗格已经离开他们快半年了。 “那有一天阿娘和阿布也会死吗?”她抓紧了刘楚楹的手,眉头紧皱。 “会,但是那一天还要很久很久,久到岱战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甚至是孙子,能够承担起一族重任,那时我和你阿布就再无忧虑。” 岱战似懂非懂的点头,她想的是离她长大还有很长一段时日,阿娘和阿布也很年轻,他们一定可以再活很久很久。 因着巫师爷爷的事,晚上岱战格外黏着刘楚楹,惹得阿亚斯都有些吃醋了。 他打出生起就娇气得厉害,虽娇气但不蛮横,因此也只是可怜巴巴的蹲在刘楚楹和岱战的脚下看着她们。 若是他有尾巴,肯定摇得十分起劲。 岱战被弟弟的样子逗笑了,忙把他拉上软榻,十分大方的让出阿娘身上的一半位置。 阿亚斯笑着搂住刘楚楹的胳膊,突然扬起小脑袋严肃的问了一句,“坏阿布怎么还不回来?” 岱战噗嗤一笑,“你这小脑袋瓜还记得阿布呢?” 阿亚斯以为姐姐是在夸他,十分不好意思的往阿娘怀里藏。 说起来,岱战也十分想念宗格,这也是头一次他离开她们这么长时间。 刘楚楹挨个抚摸两个孩子的脑袋,“知道你们想他,他肯定已经在路上了。” 都快半年了,她想没有人比他更为归心似箭。 这半年来,在北襄和厉族的合力讨伐下,西岐节节败退,已经不知道派出了多少使臣,想请宗格高抬贵手。 又加上西岐皇帝得位不正,在他在位期间闹出这么严重的战乱,已经有不少势力想把他拉下龙椅。 可谓是混乱不堪。 如今厉族铁骑威名远扬,不仅狠狠震慑的西岐人,也对北襄人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实在是宗格比之他的哥哥过于安分,也十分好说话,若不是上次刘缙挑衅,想来宗格也不会跟他们发生冲突,都产生了一种,宗格不会主动对他们动手的假想。 且他们这些年也升起了不少新星,勤于练兵,不可能再发生江州十万连人带城一起丢的惨状。 可如今看来,厉族若是想要杀进中原,无非就是宗格想不想的问题,他们根本无法阻挡。 根据最新从先前传来了消息,北襄朝堂议论纷纷,似乎有要趁着宗格和厉族铁骑在外,而趁机攻打岱川占领先机的想法。 刘楚楹冷笑,她还担心这些人连这点野心和胆子都没有了。 她和宗格都巴不得他们把眼睛放在岱川身上,只怕他们不来。 “传信给绍布和周辞安,让他们加强岱川的军备,一旦北襄有异动,第一时间出兵占领宁州!” 第257章 将星 但最终还是没有盼到北襄人自投罗网。 起因是北襄十四皇子造反了,今年刚刚成年,却因被人暗害,让整个北襄京都的人以为他豢养娈童,引得元嘉帝大怒,甚至连皇子成年封王的规矩都不顾了。 他将刘雍圈禁起来,就连对他的母亲也没手软。 可刘雍自己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并不好男色,即便好,也不可能会让外人抓到把柄。 他虽还未封王,借着元嘉帝的宠爱以及外戚的势力,但早就在朝堂上有了羽翼,不出几日功夫就查明了是刘邑陷害的他。 不光是他,短短几个月内,有好几位皇子都在元嘉帝面前挨了批,要么就是被朝臣弹劾。 底下的皇子们人人自危,以为刘邑这是已经容不下他们这些兄弟。 往往人被逼急了就会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 刘雍在其中年纪最长,实力也为最强。 他们仗着元嘉帝身体不好,活不了几年,想趁着太子未立再搏一搏。 也不知道是哪位皇子提出要把安王刘煦一并拖下水,毕竟他有个在厉族做大王妃的姐姐,一旦他们失败,还可以把一切事情都推到他身上去。 反正人家亲姐姐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他们也就能再傍得一线生机。 安王是为了名的置身事外,但生来这个身份,哪有人会不想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只不过是他的出身不允许罢了。 他们就不信刘煦对于亲姐姐被逼和亲的事会不恨,尤其刘煦蠢笨,稍微一忽悠,肯定会上当。 可万万没想到最为良善的安王竟然摆了他们一道,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将他们的计划全盘托出,导致元嘉帝早有防备,几乎是将这四个儿子的势力一网打尽。 那日,北襄京都血流成河,成片成片的尸体被清出,乱葬岗早已堆叠不下。 一连处死了四个儿子,元嘉帝就算再狠心也支撑不住,病倒在榻。 后世史书称此为四子之祸,但祸乱源头却是元嘉帝。 若不是他优柔寡断,纵容几个儿子互相争权,最后听信谗言,几乎废了皇十四子,导致势力不再平衡,刘邑一方独大,又无太子之名,才会引发这场大祸。 回到当下,元嘉帝在杀完四个儿子之后就后悔了,连带着查出了不少刘邑暗害几个弟弟的证据,因此对刘邑也疏远了不少,整日病恹恹的躺着,就连民间都开始谣传,他怕是活不过这个年了。 刘邑也是蠢笨,这个时候不想着在元嘉帝面前尽孝心,重拾那些父子情分,反而将主意打到了刘雍那个同族表兄霍炀身上。 他就是那位被宗格惦记着的将星。 霍家因为刘雍的造反而殃及池鱼,满门流放。 但霍炀此时还在征讨西岐,元嘉帝特意下了旨意,不许将消息传到那边去。 可偏偏刘邑忌惮这位将星,生怕他会回来找他报仇,毕竟刘雍造反也是被他逼得。 因此他不仅悄悄派人将霍家满门屠尽,还将消息传给了霍炀,意图逼得霍炀造反,从而借元帅的兵力将他铲除。 此次征讨西岐,霍炀还没有那个资格充当主帅,但也是手握三万重兵的征西将军。 他在这边为北襄卖命,可北襄却容不下他霍家老少。 他是想给一家报仇,但他绝不会造反。 他是北襄人,从小父亲教导他保家卫国,如今国家内忧外患,他只想将一生奉献给北襄。 可没有人会信他,所有人都觉得他有反心。 已知京都情况的裴元帅,知道现在只有刘邑这一个王储人选,在接到刘邑的信件之后,考虑了三天,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 他不想他的家族跟霍家一样,沦为权柄下的牺牲品。 他以霍炀有反心为名,先斩后奏夺了他的兵权。 但霍炀身边的将士都是心甘情愿跟着他,他们无一不被这位少年将军所展现出来的血性所折服,纷纷不愿意离开。 可这就更加佐证了霍炀的反心,裴元帅大怒,断了这三万人马的粮草,若是再不归营,就以反贼论之。 霍炀劝那些将士回去,但没有一个人走。 那些人也劝他杀回北襄为家人报仇,他同样也没有听。 最终他们没有对同族刀剑相向,而是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杀向西岐。 那一场战打了整整三天三夜,差一点他们就以三万对七万的巨大差距攻下西岐的栾城。 最后三万人粮绝死于异乡。 没有人知道霍炀得知家人尽死时,心中是何等悲凉。 也没有人知道这三万将士活活饿死累死时,心里恨的是拖垮了他们国运的西岐人,还是屡屡骚扰边城的厉族人,还是残害忠良的北襄人。 没有人知道,因为知道的都化成了一缕幽魂。 霍炀兵败的两日后,厉族大军杀到了栾城,赶在北襄人前面拿下了只剩残兵的栾城。 “真是可惜了。”奥都站在城墙上,下面尽是三万霍家军的尸首。 几个月前,她还在马上远远见了一眼那位艳艳绝伦的将星。 却不知再见,那位霍小将军的尸首已经无处可寻了。 奥都眼光颇高,这世上也就只有宗格这一个男人得过她的认可,可见这位霍小将军是怎样的铁骨铮铮。 “呵,就算我们来早一步,他也不见得会降了我们,只怕还会跟我们干一架。”裴沙看了她一眼,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就连说出来的话也越发阴阳怪气。 可偏偏奥都不予理会,平白让他生了一个大闷气。 宗格站在两人前面,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就像裴沙说的那样,霍炀是绝不会向西岐或是他们投降,要不是这次他们一致征伐西岐,恐怕霍炀这拼死一战对上的就是他们厉族。 宗格是惜才,但也知道养虎为患。 他的死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些争权夺利的北襄人。 自己把自己最锋利的爪牙拔除,真可谓愚蠢至极! “北襄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把栾城夺去,裴沙,你留下镇守,虽不能动干戈,但你这张嘴的威力,还是可以让他们试试的。”宗格冷笑道。 栾城能这么快被他们厉族收下,有八成都是霍炀的功劳。 霍炀带领的是北襄的将士,论理该算是北襄打下的城池。 可是他们不是说了吗?霍炀是乱臣贼子,自然也算不得是北襄人,也就轮不到那姓裴的。 裴沙嘴角抽搐了一下,即便再不想接话,也只能在宗格锐利的目光下慢吞吞点头。 第258章 心思 果然不出宗格所料,北襄人对于栾城的归属意见很大,他们本来是要和厉人刀剑相向的,谁曾想如今竟有携手讨伐同一敌人的一天? 可即便如此,北襄人对厉人的怨恨分毫不减。 只是之前两方人马各干各的,甚少有机会碰面,因此这件事就成为了导火索。 在不知多少次从裴沙嘴上吃了败仗之后,裴元帅再也忍无可忍,准备给厉人一个教训。 北襄京都,安王府。 昏暗的书房中,唯独燃着一盏煤油灯,随着缕缕微风四处摇曳,将书案旁略显瘦削的身影映照得更为飘忽不定。 霍炀与三万霍家军之死传遍了整个北襄。 他用最后的行动证明,他没有叛国,也无丝毫反心。 举国上下无不在骂元嘉帝心狠手辣,枉顾忠良。 这八个字就如同一顶戴上了就再不可能摘下的帽子,即便到了后世,也要遭后人戳着脊梁骨引以为鉴。 若不是元嘉帝如今病的起不来床,估计都要下罪己诏了。 刘煦却是比谁都清楚,这一切是谁的手笔。 刘雍冲动自负,不成大器,本也不至于落到那样的下场,但他不应该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在宫里时,他没少照顾几个弟弟,就像阿姐在时,照顾他一样。 既然他们不仁,也怪不得他不义。 刘邑如今还在沾沾自喜,却不知他早就想到了如何让他摔落泥潭,一如当年的废太子刘缙。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起了那样的念头,害的他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将星那样惨烈的陨灭。 贺靖川如今是刘邑的心腹重臣,连他都不知道刘邑给裴辅传信的事,可见事有蹊跷。 加上霍炀的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遍北襄,闹得人人皆知,不知寒了多少北襄忠臣的心。 这背后少不了有一双手在操控。 西岐,厉族,或是别人,还是都有份。 刘煦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北襄危矣。 不能再打下去了,一旦西岐倒下,下一个就会轮到他们。 之前他还不懂为什么厉族放着北襄不打,反而帮着他们攻打西岐,如今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在裴辅带着北襄的精兵一寸一寸将西岐夺走的土地一寸一寸夺回时,厉族人就像是一条逐渐变宽变长的巨蛇,沿着北襄边界游走到西岐地界,几乎跨越了大半个北襄。 它先是不吃不喝,把肚子清空,再用自己的身体丈量出猎物的长度与宽度,等时机成熟,它会将猎物死死缠住,猎物每呼吸一次,它所生存的空间就会减少一分,等彻底没气了,巨蛇再一口吞下。 刘煦面色惨白,一如被巨蛇紧紧勒住。 “阿姐,我始终不如你心思缜密。” 如果换做霍炀的事没传遍北襄之前,刘煦还不确定这一切是刘楚楹的手笔,那么如今他完全确定了。 她太懂北襄人的无奈与耻辱,知道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攻打西岐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知道北襄朝堂各自为营,为了一己私欲可以不顾家国安危。 知道元嘉帝懦弱无为,也知道刘邑的心狠手辣。 在他还没有完全把培养出一个专门对付厉族的杀器制造出来的前,就利用党争将他不费吹灰之力的铲除。 甚至为了让他卸下防备,佯装派出杀手对付贺靖川。 实则都是她的障眼法罢了。 刘煦无力的倒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静。 直到房门被人推开,手中的烛火映照出一张美人面孔。 顾婉清一脸诧异的看向刘煦,她嫁进王府快半年了,还是头一次看到温润如玉的刘煦露出这样颓然的神情。 “夫君,你怎么了?”她焦急的走上前,甚至忘了从小养就的仪态,行走间衣袂翻飞,差点将手中的烛火弄熄灭。 刘煦逐渐回神,见顾婉清有些手足无措的护着那盏烛火,将书房内的蜡烛挨个点燃,突然就让这间屋子多了不少人气。 “夫君,阿姐又来信了吗?”顾婉清已经瞥见了被刘煦压在掌下的厚厚一层纸,便知刘煦又在思念万里之外的姐姐了。 她深知这是刘煦内心深处最为痛苦的一处,哪怕他们已经是这世上最为亲密的人,也才没有贸然靠近。 “嗯,夜深了,你先回去睡吧,不必等我。”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成年男子的可靠。 顾婉清只点燃了一半的烛火,侧过身悄悄观察刘煦的表情,见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弯唇,原本素雅端庄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俏皮,“我们成亲之时,阿姐送了不少珍贵之物回来,我想也择一些小玩意送去厉族给阿姐和侄儿们,权当是我这个弟媳的一份心意,夫君你说好不好?” 顾婉清是见过九公主的,虽那时她的年纪尚小,但她的长姐是九公主在京都少有的手帕交。 九公主当年被送往厉族和亲时,长姐还为此惋惜落泪了不知道多少次,她也十分难受,总觉得那样一个美丽娇柔的女子,不该落得那样的下场。 机缘巧合之下,她被元嘉帝指给了安王,做了安王妃。 虽家中人不是特别满意这桩婚事,但她和姐姐却是满意的。 刘煦在京中的名声极好,他又生了一副好相貌,他不似别的皇子那样为了争一个皇位闹得兄弟之间头破血流。 相反,他极重亲情,不争不抢,淡然得宛如仙人。 她们顾家是出了名的子孙和睦,她看重的就是刘煦对待姐姐的这一份心。 能对姐姐如此用心,对待妻儿又会差到什么地方去。 刘煦点头,眼中也多了几分神采。 顾婉清看着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正巧刘煦也在看她。 刚进门时,他只觉得他娶了一个端庄贤淑的妻子,可后来的接触中,他才发觉,原来官家女子也不全然都是木头,也有活泼跳脱的一面。 见她披散着长发,不顾形象的来书房找他,他心中软了一处,鬼使神差的,他拉过她,在她脸上印下一吻。 “去睡吧,我很快就来。” 顾婉清被他那犹如哄小儿一般的语气,以及这亲昵的举动,羞得脖子都红了。 她甩开他的手,慌不择路的小步走出,还不忘带上了门。 第259章 老虎 顾婉清虽嘴上说是送些小玩意,但挑选的无不是珍贵之物。 不光有金银首饰各色锦缎,还有她精心挑选的一些书籍,甚至连小姑娘之间最为流传的打发时间的话本子,她也收拾出了整整一小箱。 她觉得刘楚楹一个人独在异族,肯定十分无聊,得知她爱看书之后,几乎是把书铺洗劫一空。 就这样,一份浩浩荡荡的礼物送往厉族。 刘煦和刘楚楹这些年来从未落下过来往,京都人都知道,反正刘煦只是个无任何实权的王爷,既然元嘉帝都不管,别人就更加管不着。 九月,这份沉甸甸的礼物送到了刘楚楹手中。 她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东西都是谁的手笔。 女人比之男人到底更为细心一些,送给孩子们的礼物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还有顾婉清亲自绣的几顶虎头帽。 这手艺本也可以做成衣服,但苦于她并不知道岱战和阿亚斯的尺寸,加上小孩子长得快,远不如做几个厚实的小帽子,可见顾婉清心细。 刘楚楹脸上扬起笑,看来这位弟媳她没有选错。 有她陪在弟弟身边,她也能安心了。 岱战和阿亚斯都很喜欢小舅母送来的东西。 尤其是阿亚斯,戴着虎头帽连睡觉时也不愿摘下,成天跟只小老虎一样上蹿下跳,就连岱战都嫌他吵。 这日,阿亚斯一如既往的顶着他的虎头帽,隐藏在楚宫的各个小角落,突然窜出好吓来往的侍女。 侍女们早就看穿了二王子幼稚的小把戏,但每次都十分配合的装作吓得不轻。 看着小豆丁洋洋得意的笑着跑开,每个人眼中都藏着慈爱与宠溺。 可这天阿亚斯却碰到钉子了。 那个跟小山一样高的人非但没被他吓到,还摘走了他心爱的虎头帽,任由他怎么蹦蹦跳跳都没办法够到。 “你是谁?为什么抢我的老虎?你没有吗?”阿亚斯费力的扬着脑袋,却还是看不清那人的脸。 他只好扯住他的裤腿,拉着他走到一旁的台阶,一边往上爬还一边转过圆滚滚的脑袋警告,“你不许动!” 见身后的人没有要跑的意思,他憋着一口气费力的爬上了四五个台阶,才堪堪看清那个家伙的脸。 似乎是不服气矮了那么一大截,他气鼓鼓的扭头继续爬,结果被他家伙抓住,好在他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才安慰了阿亚斯受伤的小心灵。 “咦?”阿亚斯歪着脑袋仔细端详着那人的脸,“怎么你的眼睛,长得那么像我的?阿娘说,阿亚斯的眼睛是蓝色的,是大海。” “是你像我,真是个蠢崽子。”宗格嗤笑道,伸手捏了捏阿亚斯依旧肉乎乎的小脸。 他这一走就是十个月,也怪不得儿子都不认识他了。 阿亚斯变化并不大,就是个头蹿高了些,也会说话了。 平日里他就是个小话痨,哪怕自己一个人也能唧唧歪歪的说上好半天。 可这会子他却是被眼前的男人吸引住了,瞪着一双湛蓝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瞧。 “阿亚斯,我是阿布。”宗格将虎头帽还给他,捧着他的小脸灿烂的笑道。 “什么是阿布?能吃吗?”阿亚斯面露疑惑。 “......” 宗格气急,但归根结底还是他离开妻儿太久,所以他只是将阿亚斯抱起,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几下,就大步往寝殿走。 阿亚斯虽然年纪小,但他打娘胎里就娇气的不行,如今从来没挨过打的他挨了打,自然是闹得厉害。 奋力的扑腾着双手双脚,叫喊着让宗格放他下来。 宗格如今惦记着许久未见的媳妇,哪里会搭理他,一手托屁股,一手揪后领,省得某只牙长齐的小狼崽子咬他。 阿亚斯气得一张小脸都红了,可即便如此,看到有侍女路过,他也并没有求助,反而将自己的脸藏进宗格怀里,等人走了再继续折腾宗格。 宗格忍俊不禁,没想到这么小一只的娃娃还知道要面子,真不知道是像了谁。 大王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座楚宫。 等刘楚楹放下文书,出去迎接的时候,宗格已经走到门口了。 宗格一看到她,眼中的爱意就控制不住的快要溢出,他将手中的崽子随处一放,就抱着心爱的妻子大步进了寝殿,还分出手把门给栓上了。 这可把阿亚斯急得不行。 他蹬蹬蹬的跑上前推门,边推还边喊,“坏阿布!放开我阿娘!你把我阿娘还给我!还给我啊!” 只可惜他使出了吃奶的劲都无法撼动分毫。 大王和大王妃这么久没见了,肯定是久别胜新婚,侍女们哪敢上前帮忙,都纷纷摁下那颗慈母心,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阿亚斯也知道他推不动这扇门,气呼呼的抬腿踹了一脚,然后就撅着小嘴委屈巴巴的蹲在门口,双手捧着小肉脸,大有一副刘楚楹不出来,他就不走的架势。 可把一群侍女可爱坏了,若不是阿亚斯的身份摆在那里,怕是没人能忍得住不把他抱进怀里哄。 宗格盼了整整十个月,这一次可谓是又快又急。 刘楚楹都没能跟他好好说上几句话,就被他撞得惊声连连。 幸而他们离得这么近,只要她一抬脸就能亲到他。 注意到她的视线,宗格放缓了,看着她的眼神是那样的缠绵悱恻。 “我好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他低头,在她脸上胡乱亲吻。 刘楚楹同样亲吻他,模糊不清的说道,“......我也想你。” “嗯......我感受出来了。”宗格与她额头抵着额头,拉长声线,意有所指道。 刘楚楹脸上霎时通红一片,将手探=进他的胸膛,揪住那一粒狠狠一扭。 “嘶。”宗格脸上非但没有吃痛的表情,反倒是无比畅快。 刘楚楹别过脸,对于他的变态无话可说。 后面的确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惦记着孩子们,宗格只胡闹了一次就当解解馋。 他抱着刘楚楹去浴池清理完又换上干净的衣裳,才把门打开。 岱战和阿亚斯都在那蹲守许久了。 “阿布!!” 第260章 傲娇 自打栾城被厉族人占去后,许多北襄将士都十分不满,在裴元帅的纵容下,闹出了不少事情。 两边人本就水火不容,可这次厉族人像是鬼上身了一样,竟收敛了性子不与他们动手,这使得北襄将士更为嚣张。 觉得是这次征战西岐,他们襄军打得西岐那群鬼崽子屁滚尿流,让厉族人忌惮上了。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谁的拳头上谁就有话语权,一旦拥有了说话的权利,就不甘心屈居人下,尤其那些人从前还屡屡欺负他们。 只可惜宗格在这个节骨眼突然抛下厉军回厉族去了,奥都去往下一个城池,留最难缠的裴沙跟裴元帅过招。 裴沙的中原语学得还行,配上他那张臭嘴,每次北襄人都是兴师动众而来,最后颜面尽失而归。 至于后面的,宗格就不甚清楚了。 他一连赶了一个半月的路,快马加鞭,就为了早日回来陪伴妻儿。 此时宗格就抱着惦念已久的女儿,父女俩十个月未见了,倒是没有一点生份,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热切。 岱战一口一个阿布,将声线拉得又长又娇。 难得老成持重的女儿露出小女儿的娇态,这让刘楚楹既是新奇又是欣慰。 最好笑的还属阿亚斯的表情。 这小鬼灵精聪敏劲不输他的姐姐,更何况刘楚楹和岱战日日都会在他面前提及宗格,就是生怕宗格回来以后阿亚斯不认得他了。 他就算是真的不知道那个跟他有着一双一模一样眼睛的男人是谁,也不可能不知道阿布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有些生气宗格离开这么久罢了,害得他快一年都没有阿布,别的孩子都有,所以才故意那样说。 此时,他正坐在软榻上紧紧的挨着阿娘,一副生怕宗格再把阿娘拐走的样子。 两条小短腿自然而然的垂着,像是大人的坐姿,虽然坐的端正,但在一个小娃娃这样一本正经只会让人觉得好笑。 他虽将脸埋在刘楚楹的怀里,但目光却是往宗格和岱战身上瞟,一副明明很想跟阿姐一样被宗格举高高,却偏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刘楚楹知道小儿子虽然年纪小,但格外好面子,也不敢取笑,生怕他又像之前那样躲在被窝里露出个屁股,没脸见人。 “阿亚斯不去跟阿姐一起玩吗?”刘楚楹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笑得十分温柔,半点取笑的意思都没有。 阿亚斯小耳朵一抖,对哦,他是跟阿姐一起玩,才不是想跟阿布一起。 宗格和岱战听到刘楚楹的话,相视一笑后,宗格就松开女儿,让她去接阿亚斯。 阿亚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才从软榻上跳了下来。 那动作很是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在屋里上蹿下跳,手脚也很有力,一看就是练武的好料子。 宗格的眼神越发慈爱。 岱战将弟弟拉过来,立马又重新坐在阿布的肩膀上,抱着他不撒手,还一边招呼阿亚斯。 “阿弟快来呀,阿布可高了,坐在上面可以看到很远很远。” 阿亚斯抿着小嘴,继续一本正经的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男人,这是阿姐邀请他,不是他要坐在宗格身上的。 “那好吧,你可以抱我了。”他抬起小下巴,小表情生动得不像话。 岱战险些没认出这个傲娇得不行的小娃娃是她又乖又甜的弟弟阿亚斯。 宗格则是又气又笑,一手抱起儿子往他的小肉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亲得阿亚斯的脸都变形了。 别这样粗鲁的对待,娇气包阿亚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张小脸蛋红扑扑的,看着宗格的眼神也没有像之前那般。 等宗格带他体验了在天上飞翔的感觉之后,他和岱战一样,抱着宗格不撒手,一口一个阿布喊得贼甜。 一大两小玩得十分尽兴,刘楚楹看得也十分愉悦。 她想,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宗格还要疼爱孩子的阿布。 直到晚膳时分,两个小的还意犹未尽,总是惦记着宗格这缺席的十个月,似是联起手来刁难他一样,不是让他夹那个菜,就是夹这个菜。 宗格十分好性的由着孩子们闹腾,也不忘往爱妻的碗中添上她爱吃的东西。 “瘦了一些,肯定是没有我在,茶不思饭不想。”宗格笑道。 刘楚楹今日心情好,也就由着他打趣,“是啊,那你以后还走不走了?” 岱战和阿亚斯都看了过来,尤其是阿亚斯的反应极大,“不许走,哪有你这样的阿布,你再这样,我就让阿娘给我和阿姐换过一个阿布,哼。” 在阿亚斯的眼里,他的阿娘就是楚宫最大的人,谁都要听她的话,当然也包括宗格。 “你想得美?”宗格真是恨不得把那个不孝子拉过来打屁股。 岱战和刘楚楹都笑得不行,生怕阿亚斯会挨揍,母女俩都默契的转移宗格的注意力。 将阿亚斯挡住的挡住,给宗格夹菜的夹菜。 这边宗格怒气未消,阿亚斯还躲在刘楚楹后面朝他做了个鬼脸。 宗格本来还生气的,却是被那蠢样子给逗乐了。 真是只蠢崽子。 到了夜里,两小的都不愿意各自回房睡觉。 刘楚楹干脆就让他们上了床,一家四口齐齐躺坐一排。 宗格怀里抱着阿亚斯,岱战紧挨着阿娘,正听着宗格绘声绘色的讲故事。 嗯,是恐怖的故事。 岱战还好,是越听越得劲,阿亚斯就不行了,双手抱着脑袋,躲在宗格怀里瑟瑟发抖。 若不是刘楚楹拦着,宗格恐怕就要吓阿亚斯一跳了。 不过他是个心大的,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宗格放缓了语调,故事也有恐怖的变成了他这一路经过的山川美景,岱战听着也一点一点闭上了眼睛。 宗格挨个亲过孩子们红扑扑的脸蛋,最后当然不会落下那个他最为宝贝的一个。 “怎么说?去软榻上?”他朝着她的耳垂使坏吐气。 刘楚楹瞥了他一眼,将他不老实的手拍开。 “白日里不是已经......” 宗格才不管什么白日里,迫不及待的含住了那红唇,哪怕隔着两个呼呼大睡的孩子,也不妨碍他施展那已如火纯青的技艺。 许久他松开了她,却从跳下床将她从床的最里侧抱起。 刘楚楹险些叫出来,怕吵醒孩子们,只能捂着嘴巴,任由宗格一脸得意的将她抱去了浴池。 第261章 天石 池子里水花激荡,成片成片的花瓣不断撞开又重新紧挨在一起,最为激烈的时候,花瓣沉入水底,再浮上来的时候水光潋滟,越发娇艳欲滴。 古铜色的后背犹如一堵城墙,坚硬又充满力量。 与鲜红的花瓣,衬得那女子的肌肤越发白皙胜雪。 身姿窈窕,媚眼如丝。 那张脸无论看在多少年,宗格都始终深陷其中。 直到深夜,宗格仅用了一张薄毯将刘楚楹裹住,自己胡乱套了一身衣服就抱着她前往后面的偏殿安睡,将主殿留给了孩子们。 刘楚楹本来已经困得不行,可一沾上床倒是清醒了些。 两个人坦诚相见,紧紧搂着,哪怕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也别样的幸福愉悦。 “我父皇要不行了。” 宗格抚着她后背的手一顿,并没有说什么,继续听她往下说。 “那时北襄大乱,西岐内忧外患,他们皇帝连龙椅都坐不稳了,自然没那个心力管旁的事情,或许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宗格点点头。 北襄将用来对付厉人的将士全部都用去对付西岐人,若不是这一次他们达成结盟,依照以霍炀为首的一些北襄新生力量,的确会成为了厉族进军中原的绊脚石。 但如今他们的全部底牌都被厉人看得一清二楚,唯一可用的大将也被他们自己抹杀。 已是回天乏力了。 “巫师归天之前曾跟我讲过,关于岱战的那则预言,是在一块从天而降的天石上窥见的,如今沧海桑田,那块天石的去向不得而知,无论是天意还是人为,到底从前的人是信了的,只不过从前的厉族人总是为温饱发愁,渐渐淡忘此事,就由每一个部落的巫师作为秘密口口相传了下来,或许,我们也可以试试......” “如何试?”宗格的神色有些凝重。 厉人本就痴迷天神,看每个部落巫师的地位就能窥见他们极为信奉。 哪怕是宗格,经历了夏那日部落那块神石之后,也对此慎重了不少。 刘楚楹今后的所作所为很可能涉及亵渎神灵,他有些担心她会因此受到上天的惩罚。 “这个不难,难的是,如何鼓动百姓。” 与厉人恰恰相反的是,刘楚楹不信鬼神,她只信自己。 古有陈胜鱼腹藏书,她不过是效仿一二。 若上天真的有灵,也该看得出来北襄气数将尽。 宗格不再说什么,无论刘楚楹想做什么他都会支持,不就是装神弄鬼,他去做就好了。 这样哪怕真有报应,也是报应在他的身上。 到了冬日里,栾城一连下了好几场雪,无论是厉人还是北襄人,都默契的在休养生息不再争斗。 可这只不过是裴元帅的障眼法,朝廷给军队批得军饷,往往都会经过一层又一层的贪污,才会到将士们的手上。 尤其这会子元嘉帝病重,剩下的几个皇子蠢蠢欲动,朝廷风云变幻,哪还有什么心力顾忌远在西岐的他们。 要是春夏时节将士们还能忍忍,但如今不仅少食,衣服也不足了,这人都快要冻死了,哪里还忍得住。 可偏偏最可气的是那些厉族人。 明明传闻说的是,草原贫瘠,厉人往往在冬日里缺衣少食,才会大肆进犯中原,从而掠夺粮食和衣物。 可他们个个吃饱穿暖,根本就和传闻不符,跟他们比起来,他们这些北襄人反而像是厉族人了。 于是裴元帅就起了心思,觉得厉王走了,裴沙又跟只缩头乌龟一样,只会动嘴皮子功夫,就想趁他们没设防,截了他们的粮道。 再将栾城团团围住,只等城里的厉人粮绝后再攻入城内,杀光厉人,夺下栾城。 当初江州不就是这样丢的吗?他们也该让这些厉人尝一尝被围困的滋味。 只可惜事与愿违。 不光裴沙早有防备,就连与厉族交好的胡珈人也派出了人马,一番混战之后,三千襄军全军覆没。 也正式撕破了北襄与厉族的合约。 奥都根本就没有带兵深入西岐,早就在栾城东边的天盛城外蛰伏,只等北襄人撕破脸皮,就用最快的速度一举攻下已经被北襄人占去的一座西岐城池。 沾满鲜血的北襄龙旗被奥都亲手摘下,立上了他们厉族的天狼旗,暗黑的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之后,在奥都与裴沙的左右夹攻下,裴元帅带领襄军不得不往北襄境内撤离。 等事情传到北襄京都的时候,厉族的战线已经拉得很长了。 可他们并不担心战线拉长补给不够的问题,因为沿途的族群,大月人,胡珈人,波斯人,早也向厉族投诚,以他们马首是瞻。 至于每个关卡的将领,无论是绍布,乌尼尔还是特木齐,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将。 如果霍炀在世,或可抵挡一二。 只可惜没有如果。 就在北襄人人自危之际,新年伊始,最接近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平阳城,一块巨石从天而降,上面用古老的语言刻着一行字,预示着北襄的新王将会从北方归来。 无论是那行话,还是从岱川流传过来的关于子母星早年降世的流言。 都无比一致的将上天选定的新王人选指向了前往厉族和亲的九公主之子。 自打北襄和厉族共同抗击西岐以来,两国之间的牟盾就缓和了很多,甚至岱川重新被厉人开放,不光里面的人可以出来,外面的人也可以进入岱川一窥这个传闻被厉人奴役的地方。 只可惜跟大多数北襄人想的不太一样,从前的江州人,如今的岱川人,他们过得比以前好太多太多。 平阳里岱川很近,知道的消息也最多,在天石降世之时,已经接受了厉人能与北襄人和睦相处的事情。 如今北襄朝廷风雨飘摇,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让北襄人为之寒心。 与其让他们作茧自缚,不如换个皇帝来做。 但万万不能是异族人。 那跟国破家亡了有何区别? 可换做是九公主的孩子就不一样了,反正都要被厉人攻占了,不如选一个拥有他们北襄人血统的孩子,起码也是半个北襄人,九公主那般护着岱川百姓,也一定会护着他们。 第262章 投降 自裴元帅背信弃义和厉族人动手之后,厉人就不再与北襄人一同对抗西岐,而是转头对北襄宣战。 本也是北襄人先的动手,此举并没有引来骂名。 宁州和平阳离岱川最近,要说起来,厉人想对北襄下手,最应当从岱川发兵,一路从宁州,平阳,再到宁州,便可打到北襄京都。 可偏偏由北至西都被厉人拉起了一条冗长的战线,这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岱川百姓依旧安居乐业,与厉人和谐得令人匪夷所思。 后来宁州和平阳的百姓就明白了。 九公主亲临岱川,由她亲自坐镇,岱川的城主听说也是北襄人,或许正是因为有她们在,战火才没有从岱川转到宁州或是平阳。 关于那则天石上的预言,先只是在天石降落的地方引起了一片沸腾,后面不知怎么的就渐渐传遍了整个平阳,甚至还传到了宁州。 这样传播的速度很是不同寻常,但是百姓信奉神灵,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流传,早就把那天的天石描绘成更加奇幻又真实,更甚者还有人声称那日看到了仙人。 加上北襄朝廷这些年的闹剧。 先是皇太子乱政,再是四子子祸,后又有元嘉帝逼死忠臣。 中间大大小小的官员也不全然干净,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的比比皆是。 前者若是放在任何一个朝代,或许这些事都不会流传出来,闹得举国皆知,因为事关皇室的颜面,上位者也是将他死死的掩埋,百姓们也从未听说过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 于是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坚信北襄气数已尽,九公主和她的孩子才是能带领他们不受战乱、安居乐业的人。 所以毫无疑问,当刘楚楹派出使臣前往宁州和平阳时,两州刺史都归降了。 不过他们降得不是厉人,而是九公主。 这一点,无论是宗格还是刘楚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宗格也罢,他本就和刘楚楹夫妻一体,至于那些厉人对此也并没有什么不满,本来拿下这两州就没有动他们厉人的一兵一卒,他们若是硬插一手,那也太不要脸了。 岱川城主府。 宗格和刘楚楹还是住在原来的屋子里,这里虽比不得楚宫,但小也有小的好处,就是让一家人更为亲近了些。 自宗格布局了平阳天石一事,几乎就是把两个孩子放在烈火上炙烤。 他和刘楚楹都不放心把孩子北襄人若是想打破这则天石上的预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刘楚楹的两个孩子杀了,没有孩子,看厉人还怎么用这样的方式攻占北襄。 西北方的战事还未起,暂时不需要宗格操心,他如今只需要一心一意看顾好两个孩子和刘楚楹。 又到冬日了,刘楚楹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她坐在明案前,绝美的脸上满是冷肃,十分威仪。 宗格带着阿亚斯在一旁识字,时不时再看一眼旁边认真练字的岱战一眼。 阿亚斯调皮好玩,总是不愿意静下心来认字,也就只有宗格和岱战能制服得了他,虽不情不愿,好歹是老老实实学了。 屋子里除了一家四口再无外人,无比其乐融融。 “倒是两个贪生怕死的。”刘楚楹正在看两州传来的降书。 岱战闻言停了笔,看向刘楚楹似乎是在等她往下说,结果宗格把怀里的阿亚斯丢到岱战身边,让她先教一会。 阿亚斯本想趁着阿布松开他的间隙趁机往外面跑,结果被姐姐抓住了衣领,一屁股摔在了软垫上。 “跑什么?老实认字,认完了才能出去玩。”岱战毫不客气的往阿亚斯脑袋上轻弹了一下,弹得阿亚斯瘪着小嘴两眼泪汪汪。 岱战深知给个巴掌再给颗甜枣的道理,喊人送来了一叠中原糕点,这才哄得阿亚斯眉开眼笑,依偎在姐姐怀里,边晃悠着小脑袋边跟着姐姐识字。 宗格和刘楚楹都很放心岱战,宗格放下儿子就挨到刘楚楹身边,想为她分忧。 刘楚楹也不瞒他,厉族的一切,宗格都毫不犹豫的与她共享,区区宁州和平阳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这两州刺史投降的更多因素,是因为惧怕厉族的铁骑。 “这两人深知即便不投降,厉族的铁骑也会踏平他们,加上他们在位的这些年,没有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与其这样下去被北襄皇帝或是朝廷的人发现,倒不如降了我们,看在他们带着一城百姓投降有功的份上,我们肯定动不了他们,甚至还要将他们奉为上宾,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刘楚楹蹙眉道,其实两个大贪官也没什么,等养他们几年再收拾了就是,可坏就坏在,他们降服的太突然,那不过就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宁州和平阳还是有很多州县,不想臣服于厉人,更加不想臣服于一个女人。 大多数的百姓还是相信那则天石上的预言,只有少数人心知肚明,九公主的孩子最大的七岁,最小的只有两岁多,真正掌权的还是厉人,就算不是厉人,也是刘楚楹一个女人。 中原奉行男尊女卑,传承了一代又一代,如今他们那些男人又怎么甘心屈居于女子之下。 “别忧心,他们乱且乱吧,等西北战事起来,他们自然不敢再造次。”宗格握着她的手道。 反正他们现在不会前往宁州和平阳,那两州刺史想借他们的手,消灭了城中对他们不满且有反心的人,这虽对厉族收服这两州有益,但也败坏了刘楚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名声。 他们是万万不能对北襄百姓下手的,谁能分得清那些人是真的对刘楚楹有反心? 只要刘楚楹动手了,随便被一些有心人传扬出去,就会变成对刘楚楹不利的传言。 宗格想的无非是用厉族铁骑的强势去恐吓那些人,让他们不敢再造次。 可等到那个时候,刘楚楹担心局面会变得不可控最终无法收场,毕竟他们的敌人不仅仅只有北襄,还有那些隐藏极深的北襄叛军。 都这么些年了,刘楚楹和宗格都没能查到那些人属于何方势力,只知道赵奕曾经为他们做事,其余的都不得而知,这也够令人忌惮了。 第263章 糕点 没等刘楚楹想出好的对策,平阳就先乱了。 平阳的守备军在一个名叫杨九嵩的将军的带领下,突然杀了平阳刺史,也把城中前往商议归降一事的厉族使者斩杀殆尽。 顿时激起了北襄人的爱国之心,觉得他们还是能够守住疆土,抵御厉人的入侵。 大部分的人选择降服,是因为觉得厉人迟早都会攻下他们的城池,这一旦有人站了出来,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件事极大的刺激到了厉人,就连刘楚楹也十分震怒。 幸而她向来小心谨慎,这次派去的人不多,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更加没有让人早些去跟着两州的接洽,不然死的人会更多。 有了平阳开这个头,后面就会出现一堆麻烦事,她能用的中原人不多,如今也就只能让周辞安带兵前往宁州,切不能像平阳一样,白白丢了一座到手的州县。 此次两州刺史投降虽有他们自己的私心,也给刘楚楹带来了很多麻烦,但比起这两州的归属权,还是算不得什么的。 周辞安当即就出发,有刘楚楹坐镇岱川,他很是放心。 刘楚楹又让乌仁图娅与他一起,带着两万由原先江州人组成的岱军和两万厉军,想要完全控制住宁州,只不过时间上的问题。 乌仁图娅这一走,她和特木齐的儿子格乐图自然就跟岱战和阿亚斯养在一块。 格乐图今年六岁了,小时候他还和乌仁图娅长得更像一些,越长大却越像特木齐。 依叶也跟着回了岱川,说起来,她虽然长得比岱战矮一点,但年纪却是大岱战几个月。 几个孩子几乎是从小玩到大,哪怕整日被阿布阿娘困在城主府不让出去也不觉得无聊。 但为了稳住贪玩的阿亚斯,刘楚楹让人在城主府的后院,收拾出了一块空地,让人牵来几匹小马驹,供孩子们玩耍。 每每岱战和阿亚斯完成了刘楚楹布置给他们的功课,就会来这边玩。 自平阳天石的事情传开,这两个孩子的身份就不仅仅是厉族的王女王子,很有可能其中的一位会成为北襄和厉族的君王。 下人们更加不敢懈怠,纷纷打起了二十分的精神看顾好两位主子。 闲暇时,有的人也会悄悄讨论,会是哪位小主子。 十分分明的是,北襄人都觉得会是二王子阿亚斯,中原男子继承家业的思想早已深入他们的骨髓。 而厉人却是支持大王女岱战。 岱战这些年进步神速,早就把同龄的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甩出去一大截,哪怕像瑟思的哥哥他们,也不一定能比得过她的骑术和箭术,俨然成为了学堂里的传奇。 说到底,厉人崇尚的是强者,有了夏那日部落这个先例在,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 就连绍布和乌尼尔等人都对大王女充满无限期待,更何况其他人。 这日,一群丫鬟小厮聚在一起,边讨论这两位主子的事,一边盯着那边的情况,好随时给小主子们擦汗递水。 “诶?小颖,今日不是你当值,你怎么还来了?”一个跟在阿亚斯身边照顾的厉族侍女眼尖的发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人。 “啊,我一时忘记了,只顾着要跟来照顾二王子。”那位名叫小颖的小丫鬟是城主府伺候的,宗格一行人来了之后,就被挑去照顾阿亚斯。 但岱战和阿亚斯身边早就有刘楚楹精心挑选的厉族侍女照料,其余的人不过是帮衬一二,一些贴身的事情是无法插手的。 那厉族侍女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见阿亚斯跑过来要水喝,也就顾不得她了,忙喂阿亚斯喝水然后再给他把汗擦了。 “有芙蓉糕吗?阿亚斯饿了。”阿亚斯扬起一张萌萌哒的小肉脸,瞬间让一群侍女拥有了一颗慈母心。 “奴婢去吧,奴婢做的芙蓉糕是城主府最好吃的。”小颖自告奋勇道。 “好啊好啊,你快去吧。”阿亚斯拍手同意。 对此那厉族侍女也不好再说什么。 小颖立刻前往厨房,没过多久,就端着一碟新鲜热乎的芙蓉糕过来了。 只不过阿亚斯等了太久,先吃点别的东西,就又跑去玩了。 那厉族侍女就让小颖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等阿亚斯想起了再吃。 小颖自然没有异议。 四个小孩子正在玩捉迷藏。 岱战本来已经过了那个贪玩的年纪,但抵不住阿亚斯和依叶会撒娇,就过来凑了个人数。 现在轮到阿亚斯蒙着眼睛去抓人。 他是里面最小的那个,哪怕姐姐存了让他的心思,但奈何他腿短手短,就是抓不到人,反倒还跟头小马驹一样十分无畏的到处乱跑,要不是一旁有岱战看着,还不知道要撞到多少次。 可偏偏阿亚斯玩得十分开心,哪怕看不见也抓不到人,也咯咯咯得笑个不停。 这笑声感染了不少人,也跟着阿亚斯一样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唯独一个人不一样,小颖的目光一直在阿亚斯身上,时不时还会瞟一眼石桌上的芙蓉糕。 跑了整整两刻钟,阿亚斯才觉得累了,一把扯下蒙着眼睛的布,气呼呼的跑到侍女身边要水喝。 格乐图和依叶到底还小,玩起来之后就只顾着自己开心,阿亚斯就是不蒙住眼睛也追不上这两个家伙。 岱战还好,好几次都假装被阿亚斯逼到角落,将他抓她,可是阿亚斯记得阿姐的味道,就是舍不得抓阿姐,每次都跑去找另外两个人。 见阿亚斯生气了,格乐图和依叶连忙上前哄人,依叶见石桌上有一叠精致的点心,知道阿亚斯最喜欢吃,立马就擦干净手拿了一块喂到阿亚斯嘴边。 阿亚斯见了好吃的哪有空生气,一口吃下,鼓着腮帮子跟只小仓鼠一样。 可把没见过他吃东西的格乐图和依叶稀罕可爱得不行,他们边戳着阿亚斯的脸蛋,边给他投喂,就像喂小猫小狗一样。 岱战顿时黑了脸,将贪吃的蠢弟弟拉到一边,怕他噎着亲自喂他喝水。 “小吃货,当心以后没有马驼的动你。” 阿亚斯不满的哼哼了两声,等喝完水,就跟头小马驹一样跑了出去。 就跟宗格说的那样,他这儿子当真是精力旺盛,以后也就军营能困得住了。 第264章 开战(一)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小颖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浅笑。 这时萨日突然来找,说是刘楚楹要见大王女和二王子,侍女们忙收拾好两位小主子,送他们去见大王妃。 小颖没有资格跟过去,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将桌上所剩无几的糕点端起,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将盘子和糕点全部丢进了湖里。 正当她回屋等待消息之际,她敏锐的发现了她的屋子里有人。 她住的是给下人住的普通庑房,里面除了几张床和桌椅就没什么了,几乎是一眼就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所有东西,可她根本没看见里面有人,那这浓重的杀气是? 她后背的汗毛全被竖了起来,正当她觉得不妙要逃走之际,一双手卡住了她的颈脖,直至将她整个人都举了起来。 宗格目光阴鸷,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害他的孩子,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了。 这个女人盯着阿亚斯很长一段时间了,今日总算被她找到了机会。 一直不动手不过是宗格想看看还有没有同伙,如今既然被发现了,他也没什么好藏的。 就在小颖脸色青紫濒死之际,宗格一把将她摔在了地上,立马就有人冲进来,将她架在地上跪着,卡着她的下巴检查口中有无毒囊。 毒囊被取出之后,她被人丢在了地上。 她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刚刚的第一反应是跑,而不是咬破毒囊,起码还可以死个痛快。 “谁指使你做的?”宗格说着,将一叠芙蓉糕丢在了小颖面前,盘子碎了,但上面的芙蓉糕却还是满满的堆在上面。 小颖这才反应过来,她早就被人发现了,这盘糕点是她做的没错,肯定是放在石桌上的时候被人给掉包了,她非但没有完成任务,命还要交代在这里。 回忆起刚刚濒死的痛苦,她浑身都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宗格带着一身煞气回来,哪怕他已经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凑近闻还是能闻到一点点残留的血腥味。 刘楚楹看了他一眼,没像往常一样让他陪着孩子们玩,而是将孩子们支了出去。 阿亚斯心大,没察觉到什么异常,抱着宗格的大腿喊了声阿布就跑出去接着玩了,倒是岱战像是发现了什么,疑惑地看了宗格一样。 宗格朝她笑了笑,跟往常一样,岱战这才追着弟弟出去了。 “如何了?”刘楚楹问,也不怕宗格身上的煞气,朝他伸出了手。 宗格牵过她的手坐在她身边,脸色不太好,“倒是招了,是刘邑。” 刘楚楹点头,也在意料之中。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还是别瞒着岱战和阿亚斯了。”宗格严肃道。 刘楚楹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她总是觉得孩子们还小,不想让他们这么早就经历沾满鲜血的事情。 尤其是他们现在被关在城主府中,已经够委屈了,刘楚楹实在不想他们在父母的羽翼下还要提心吊胆的生活。 可宗格想法也没有错,他们做父母的也不能保护他们一辈子,迟早都是要迈出那一步,与其全靠父母护着,不如早些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周辞安和乌仁图娅一走就是一个月。 宁州和岱川离得最近,九公主和周辞安的名号早就传遍了。 他们不像平阳,起码平阳外面还有他们宁州顶着,哪怕厉军来袭,也还有机会逃走。 若真到那个时候,宁州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又受天石的影响,他们很快就接受了他们是九公主降民的身份。 至于宁州的守备军,他们中没有杨九嵩那样的人物,但也不见得会乐意降了一个女人。 因此就分成了两个派,一派自知不是厉族人的对手,不如跟着百姓一同降了,这样哪怕后面厉人奴隶宁州百姓,他们还能派上用场。 一派不愿降服,但也说服了另一半人,因为人数少无法起事,就干脆想离开宁州,前往平阳投靠杨九嵩。 双方人处事已久,都不愿倒戈相向,就这样各自为谋,互不干涉。 所以等周辞安和乌仁图娅到达宁州时,已经有一半的守备军冲破关卡去了平阳。 对此,周辞安并不诧异,反而是很意外还有一半的人留下。 等问了留下来的那些守备军的首领才知道,原来他和霍炀是旧友。 旧友遭难,让他对北襄朝廷心如死灰,他不想在为他们办事,却也看不得百姓受苦。 既然九公主善待岱川百姓,那他们也想试一试,实在不行在跟这些厉人撕破脸皮。 因为刘楚楹没有让厉族百姓移到宁州,触及到宁州百姓的利益,所以周辞安和乌仁图娅这一趟特别顺利。 周辞安是实打实的北襄人,又深受刘楚楹信任,他的到来很快就挤下了宁州刺史,一点一点接过宁州的政务,用他独有的手段,很快就煽动得宁州百姓不满李刺史当任,李刺史做过的一些事情也慢慢被曝出。 周辞安先是安抚了百姓,在以李刺史献城有功为名,将他一家子送去了岱川荣养,正好刘楚楹有文书送到,让他协领宁州政务,一切就名正言顺了起来。 除去了李刺史政务上的一些弊端,宁州降了九公主之后,比之以前更为繁华。 宁州的守备军也极为满意,他们的首领名叫郭禹。 在乌仁图娅手下败了几次后,彻底对这个厉族女将军折服。 厉人大多豪爽,虽与这些中原人语言不通,但首领处得愉快,又在一块操练一块喝酒,也就慢慢跟学会了几句话,平时操练的时候,到处都是蹩脚的中原话或是厉族话,和谐中更多的是搞笑。 宁州的事情既已解决,就该轮到平阳。 杨九嵩杀了厉族使臣,就明摆着两边都不会善了。 宗格一声令下,驻扎在北襄西北战线的厉军齐齐向北襄边界各城发起进攻,不光有厉人,还有大月人、胡珈人,波斯人则是置身事外。 这些北方的民族,就没有不渴望占领中原那些肥沃土地的。 战事已起,如今就是比谁的拳头更大了。 第265章 开战(二) 北襄能用的良将本就不多,大部分还涉及皇储之争。 手里握有兵权的皇子都不舍得手下的人带兵去抗击厉人,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光是这几个皇子这段时间还需要兵权傍身保护,就万万不会让他们离开。 所以北襄朝堂上就出现了很尴尬的局面。 所有的皇子推三阻四,不愿让自己手下的将军带兵出战。 元嘉帝已经卧病了一年,朝堂上的事都由内阁决定。 温阁老年岁已高,听着那些个已经封王的皇子互相推卸,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国难临头,他们居然还在争夺那个位置,一点都不顾及快要被厉人夺去的江山和子民。 就是往后元嘉帝传位给他们,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只顾着自己的蛀虫。 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似乎无论他怎么做都阻止不了北襄的大势已去。 他已经疲惫不堪了。 当天,温阁老连上了两封折子给元嘉帝。 一封是请封安王刘煦为太子,一封是告老的折子。 封安王,一是想让厉族高抬贵手,二是觉得刘煦和其余的皇子不同,或许北襄交到他的手里,能够好好休养个几十年。 刘煦只身一人在京都,能在这么多次动乱中明哲保身,依旧当他的富贵王爷,这其中没有自身的心机,温阁老是断然不信的。 或许由他当皇帝,一切还会有转机。 他的想法是美好的,只可惜这两封折子并没有交到元嘉帝手中,就把刘邑截下了。 “呵,本王光是知道这温匹夫我们这些个皇子,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支持没有任何根基的刘煦,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刘邑将折子丢进火盆,火舌瞬间将它吞噬。 “王爷,咱们接下来如何,要不要派人把......”贺靖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显然是要派人去将温阁老杀了。 刘邑缓和了脸色,“不行,杀了一个霍炀已经引起了民愤,温阁老不能死,起码现在他得好好活着。” 贺靖川跟着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色彩,没想到刘邑竟然还会为大局着想。 哪怕今日刘邑说要将温阁老杀了,贺靖川也是不会动手的,即便动手了,也该是杀了刘邑。 刘煦蛰伏多年,说不定可以靠着温阁老,顺理成章的受封太子,他们这一党也不必藏在暗处畏手畏脚了。 “本王倒是把这个好弟弟忘了,九皇妹可是他的亲姐姐,若是本王派刘煦前往平阳城抵御厉人的进攻,你说他能守得住吗?”刘邑眼中闪着精光。 贺靖川迟疑片刻道,“安王会不会趁机投了九公主?” 刘邑笑了,“怕什么,安王妃不是还在吗?再不齐还有顾家,本王可是听说顾侯夫妇拿刘煦当亲儿子看待,有他们在京都,还怕刘煦跑了不成?” 贺靖川表情有些许复杂,一时不知该说刘邑是在找死,还是在找死。 “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就属你的点子最多,这次居然想不明白?”刘邑对于贺靖川的默不作声有了些许怀疑。 贺靖川先是故作愚钝,适当拍了刘邑的马屁,才解释道,“这还不是安王太过安分,臣险些都忘了这号人物。” “也是,我这位弟弟倒是也有些能耐,其余的皇子死的死废的废,倒是他一直独善其身......”刘邑说到后面语气有些古怪。 贺靖川难免紧张的起来,以为刘邑是发现了什么。 结果他又道,“看来老实也有老实的好处,若不是她姐姐成了厉族的大王妃,想来本王也不会为难他。” 贺靖川松了口气,但是不怕刘邑发现什么,就是担心刘煦以前做过的事浮出水面,会坏了他与刘楚楹之间的关系。 跟了刘煦这么多年,他知道刘煦唯有这一个逆鳞,旁人就是看一眼都不行。 商议了大半个月,眼瞧着几个边城的守备军支撑不住要被厉人攻下了,北襄朝廷这边才做出了决策。 几个王爷各退了一步,分别拿出相应的人马前往边城御敌,最让人吃惊的是,元嘉帝单独下放了一份圣旨,命刘煦带兵前往平阳城。 刘煦平静的接旨,完全无视那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怜悯目光。 虽九公主嫁到厉族快十年了,但京都人都知道,这十年间安王与九公主从未断了联系,可见姐弟之情甚笃。 如今却为了守住平阳城,让刘煦前往御敌,一边是自己的国家,一边是亲姐姐,换做谁都无法下定决心。 可他们是北襄人,自然希望刘煦能守住平阳城,实在不行就以命相逼,逼得九公主不再对中原下手。 第三日,刘煦就辞别了妻子和岳家,带着三万兵马前往平阳。 刘楚楹万万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弟弟会是在战场之上。 或许只是她自欺欺人的不愿去想而已。 依照刘煦与她的关系,北襄人怎么会放过拿刘煦桎梏她的机会。 宗格并没有前往西北战线,北襄兵马虽多,但没有良将,有裴沙和奥都他们在那边足矣。 而他则是带着刘楚楹前往宁州,两个孩子送回厉族,有阿古拉和萨日他们寸步不离夫人守着,两人也更安心。 刘楚楹已经到宁州两个月了,比起和厉族挨得近的岱川,这边完完全全就是中原人的习性。 宗格带来的厉族大军将宁州人震慑住了,就连郭禹那些守备军也不敢轻举妄动,老实得不得了。 直到刘煦带着北襄兵马来到了平阳,郭禹本以为厉人会为了考验他们的忠诚度,先派他们和襄军对阵,结果两边一直相安无事,宁静得一点都不像要打仗。 更让他匪夷所思的是,刘煦竟然只带着十几个人,差不多是孤身来到了宁州城。 得知弟弟来了,刘楚楹自是喜不自胜,忙让郭禹打开城门。 八年了,他们姐弟终得相见。 刘煦站在马边,身量修长,因为连日奔波,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显得有几分沧桑,还冒出了短短的胡须,非但不显凌乱,反而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阿姐。”他一双眼睛明亮无比,看到来人时,笑得格外稚气。 第266章 开战(三) 刘楚楹眼中有泪光闪过,上前紧紧抱住了刘煦。 信中写的再多,都不如亲眼一见。 昔日的少年已经长成了大人的模样,这也意味着他不再需要别人的保护。 “阿姐,煦儿终于又见到你了。”刘煦张开双臂接住姐姐,这让他回忆起了小的时候,姐姐和母亲总是这样将他抱起,可如今他已经比姐姐高出了一个头,也该换做他来保护她了。 刘煦刚说完,就感觉后背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野兽盯上,似乎一个不注意他就会葬身兽口。 他稍微松开了些刘楚楹,抬眼就见宗格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一双透着寒意的蓝眸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他相信只要他做出一点对刘楚楹不利的举动,这头豺狼会在第一时间咬断他的脖子。 刘煦朝宗格弯唇一笑,非但一点都不惧怕他,反而还挑衅意味十足。 宗格的眼神越发冷冽,他牵着刘楚楹的手将她带离了刘煦的怀抱。 “外面冷,进去说吧。”他抚着刘楚楹微凉的手,温声对她说道。 刘楚楹并未发觉宗格和刘煦之间的短暂交锋,一手牵着宗格,一手拉着弟弟,神情温和的进了府邸。 宗格的父母已经不在世,兄弟姐妹也与他不亲近,刘楚楹这边也就只剩下弟弟一个亲人,只可惜两个孩子不在,不然也算得上一次难得完整的家宴。 家宴上只有刘楚楹和刘煦的声音,宗格自顾自的用膳,时不时给妻子添菜,对于酒倒是一滴未饮。 刘楚楹和刘煦喝了些酒,两人的酒量都不好,几杯下肚脸上都泛起了绯色。 说起来,刘楚楹和刘煦长得很像,尤其是这会两人说着以前的趣事,两个人的脸上一直扬着笑,越发熟络,即便分离了八年也看不出半点生疏。 对于那两张几乎一样的笑脸,宗格的表情可谓是天差地别。 刘煦是来和他们打仗的,这个时候居然不惜冒着反叛北襄的罪名来见刘楚楹,不仅是宗格,刘楚楹自己也格外诧异。 刘楚楹看重这唯一的弟弟,宗格可不一样,若不是怕惹得她伤心,宗格是绝不会让刘煦踏进宁州城半步。 既放进来了,宗格对他的防备也更深了。 他的眼神刘煦根本无法忽略,但他装作不知道,万分珍惜这次得来不易的机会。 也不知道过了这次,下次和阿姐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只可惜岱战和阿亚斯被我送回厉族了,不然还可以见一见他们心心念念的舅舅。” “他们想见我?”刘煦惊喜道。 “你每年都送那么多礼物给他们,他们可惦记你了。”刘楚楹笑道。 刘煦似是有些害羞的笑道,“会见到的。” “我们姐弟二人分别多年,这次来了就在宁州多住些日子吧。” 刘煦感觉到宗格看他的眼神越发凶狠了,犹豫了一会还是笑着点头。 刘楚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当即就让人去收拾一间屋子给刘煦居住,怕他不习惯府中的厉人,还特意交代了让中原人去伺候。 宗格捏着酒杯,深目不断在刘煦身上打量。 刘煦一行人进来的时候经过了郭禹等人的搜身,确定身上没有武器或是毒药之后,才放心让他来见刘楚楹。 是的,只有他一个人进来了,他带来的人此时还停留在城外。 郭禹是中原人,他们投得又是刘楚楹。 刘煦不可能猜不到这是刘楚楹命令郭禹这么做的,可他偏偏一点生气或是不满的意思都没有,实在是让人起疑。 姐弟二人说话说到很晚,还是宗格不满的咳嗽了几声,刘楚楹才回过神,见天色已晚忙让弟弟快些去歇息,又让侍女备了醒酒汤,让他喝完再睡。 刘煦都一一应下。 宗格被忽略了一个晚上,有些郁闷,等人一走,他就一把将刘楚楹抱起。 刘楚楹喝了酒头有些晕,也就随他去了,环着他的脖子乖巧的不像话。 宗格目光变得温柔,还未将她放到床上就迫不及待的吻了下去,惦记着刘楚楹的安危,他可是一滴酒都不敢沾,如今尝她的口中的,也算是给他的补偿。 “唔......” 他吻得太用力了,刘楚楹有些吃不消,可她并没有推开他,而是意识有些模糊,胡乱的扯着他胸口的衣服。 宗格松开她的唇,低低的笑出声,放下她之后将自己脱得一干二净,才覆了上去,继续去寻她的红唇。 结果刘楚楹主动捧住他的脸,仰头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发出很大的声响。 宗格眉尾轻挑,倒是不知道她喝了酒会变得如此主动,真是让他难以招架。 他的呼吸越发粗重,身体也滚烫的不像话,却是耐下性子什么也不做,等着刘楚楹继续亲他。 谁知刘楚楹只是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后就再无动静。 宗格有些忍不住了,刘楚楹却突然朝他像孩子一样弯唇一笑。 “宗格,我今日好高兴。” 虽让她高兴的是另外一个男人,但能让她露出这样的笑容,宗格也不想再计较了。 “往后会更好的。”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等到他们拿下北襄,这世上一切能让她高兴的,他都会亲手捧到她的面前。 刘楚楹不禁莞尔,完成了宗格一心期待的事。 一夜无话。 翌日刘煦很早就起来了,他想去找阿姐,但却被人拦住,似乎没有刘楚楹的召见,他就无法离开这里一步。 刘煦十分好性的没有发脾气,只是和看守他的人说了一句,让他们去跟刘楚楹说一声。 看守他的人都是中原人,知道刘楚楹和刘煦的关系,也不敢太得罪他,告了声罪,就去禀报了。 结果等来的不是刘楚楹而是宗格。 刘煦脸上的笑缓缓褪去,连敷衍都懒得。 到底是一群北方蛮夷,哪里懂得他和姐姐之间的感情。 无论是昨日郭禹的搜身也好,还是如今的软禁,他知道这都不是姐姐的吩咐。 不过是这个男人幼稚的挑拨离间罢了。 第267章 开战(四) 宗格带着刘煦,并没有去找刘楚楹,而是去了练兵的地方。 知道刘煦来宁州的人不多,无论是守备军还是厉军,看到宗格来了并没有兴师动众的行礼或是别的,依旧操练得热火朝天。 一看宗格就是经常来,那些人也格外怕他,见他来了,呼声都高了几分,似乎把浑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刘煦一路都面无表情,如今却是有些绷不住了。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刘煦说完就后悔了,这个厉族蛮子听不懂中原语。 宗格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就想来看这些吗?” 刘煦倒是没想到宗格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可一想到这是刘楚楹教会的他,他这心里就极其不痛快。 宗格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立马又往他的心口戳了一下,“不光会说,我的中原字也是楚楚教的。” 刘煦学写字的时候,也是刘楚楹亲手教的,阿姐才华横溢,这个蛮子何德何能? 宗格十分满意刘煦的表情,得意一笑继续往前走。 刘煦握拳跟了上去,至于宗格前面说的话,他直接忽略了。 宗格一路带着他去了演武场,刘煦倒是不担心宗格会对他动手,姐姐那么疼爱他,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欺负。 “你白来了,郭禹是不会同北襄人为谋的。”宗格看向演武场上,和乌仁图娅过招的郭禹。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就连宗格来了也没有影响他们半分。 刘煦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宗格跟他本就没有话说,若不是顾忌着刘楚楹的想法,他早就把他丢出宁州城了。 两人在这边站了没多久,刘楚楹就派人急匆匆的来请,一副生怕宗格把刘煦欺负了的模样。 宗格脸上有些不太好看,刘煦学他的样子得意一笑,对月桃道,“我这就来。” 刘煦在宁州住了整整十天。 再住下去整个平阳和宁州的人都要知道刘煦在刘楚楹这的事。 这日刘楚楹与刘煦在一同对弈,宗格则是被刘楚楹支开了。 “阿姐,我该回平阳了。”刘煦平静的落下一子。 刘楚楹手抖了一下,差点没将白子拿稳。 “为何?在阿姐身边不好吗?若是你不习惯厉族人的衣食住行,你可以先留在岱川,或是宁州。”刘楚楹十分认真的看着弟弟。 刘煦苦笑,“如今我不是一个人了,婉清和顾家都在京都,我总得为他们的性命负责。” 刘楚楹看了弟弟一会才继续说话,“若是没有他们呢。” “那我自然是跟着阿姐。”刘煦笑道。 可话说回来,若是没有安王妃和顾家,北襄朝廷也不可能会放唯一能牵制刘楚楹的刘煦来平阳。 刘楚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复杂的苦笑。 她突然意识到这不过是弟弟的借口,若她真要将刘煦带回厉族,肯定会让他们厉族留在北襄京都的厉人筹谋,将安王妃甚至将顾家都接往岱川,可是刘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拒绝得十分彻底。 “我的弟弟长大了,也成家了,的确该为妻儿考虑。”刘楚楹还是不愿去拆穿他。 “可是阿姐,你永远是煦儿眼中最重要的人。”刘煦语气坚定道。 “宗格能给你的,弟弟同样也可以做到,甚至只会比他做得更好,他到底是个外人,不似你我骨肉至亲,弟弟永远都不会伤害阿姐。” 刘楚楹脸上就连那苦涩的笑也不复存在。 “就拿这黑白棋子来说吧,他们本无仇怨,可生来就注定要一生为敌,不是你吃了我的子,就是我吃了你的子,谁又能说谁有错呢,不过是各自为谋罢了。” 刘煦说着就将棋盘上厮杀的黑白子打乱,这也印证着,他绝不会与刘楚楹为敌。 与他为敌的一直都是厉人。 他身为北襄的皇子,守住北襄的江山,才是他应该去做的。 “你说得对,打算什么时候走?”刘楚楹装作不在意,凭着记忆将棋盘上的白子一颗一颗复原。 “现在。” “好,我送你。” “不必了,外面风大,阿姐要保重身体,我来宁州就是想看看阿姐过得怎么样,如今我已全然安心了。” 虽他依旧痛恨宗格,痛恨厉人,但不可否认,刘楚楹过得很好,百姓爱戴,丈夫敬重,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他甚至不想把她带回北襄,省得破坏了这美好的一切。 可是只不过是眼前的美好。 无论是北襄赢,还是厉族赢,都注定了刘楚楹会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前者会是万人之上的长公主,只要他刘煦在一天,北襄就可以让刘楚楹横着走。 而后者,他始终不信,宗格身为两国之王会从始至终只爱阿姐一人,渐渐的他只会跟他的父亲元嘉帝一样。 发妻日渐衰老,而他的后宫,美人一日比一日充盈。 与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那样的尊贵要它来做什么? 只要阿姐想,就是在她的公主府养上一百个面首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而且如今宗格是为了顺理成章的收复中原人,才放出要让他和阿姐的孩子登上帝位的话,这样的话也就只能骗骗百姓。 他可不信宗格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儿子称帝,更何况阿姐的孩子还小,到头来还不是宗格掌管天下。 谁知道他对阿姐和她的孩子是不是还存着利用之心,等再过上一些年,他们厉人已经牢牢的掌握住了北襄的江山,不再需要刘楚楹和她的孩子。 他又突然变卦,想扶持他和厉族女人生的,拥有纯种厉人血脉的孩子登上帝位,那刘楚楹又该如何自处? 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但他是刘楚楹的亲弟弟,十多年的相依为命,他们之间的感情远超普通的姐弟。 就算是为了姐姐,他也要去拼上一拼。 刘楚楹还是出去送他了,一路送至城门,在城墙上看了刘煦好一会,刘煦才跟她挥手告别。 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刘楚楹眼睛酸涩得厉害,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别的原因,眼泪却迟迟掉不下来。 这一切她早就该猜到了不是吗? 北襄的皇子剩的不多,唯独刘煦一人独善其身,也隐藏得最深。 当初贺靖川是他举荐回京,曾经欺辱过他们一家三口的人,无论是沈皇后还是刘缙,都落得痛不欲生的下场,可见这都是他的报复。 只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不愿去怀疑罢了。 第268章 开战(五) 刘楚楹站在城墙上,背影孤寂得让人心疼。 宗格一直没走,远远的看着她,就是害怕刘煦会为了北襄做出什么对刘楚楹不利的举动。 但好在他走了。 “回去吧,若是觉得孤单了,我让人去把岱战和阿亚斯接过来。”宗格脱下大氅披在刘楚楹的身上,语气甚是平静。 “你会不会怪我,我就这么把他放走了。”刘楚楹依旧保持着那个远眺的姿势,轻声说道。 “不会,他是你弟弟,等到了战场上才是我的敌人。”宗格面不改色的回答。 刘楚楹想着这些年北襄发生的事情和死去的人,一时无言。 如果不是当年她被逼和亲,刘煦也不会变成如今阴狠老辣的样子。 说起来,一切的源头还是在她。 “若是将来他落在你的手里,你能......放他一条生路吗?”刘楚楹不是不想回头看他,是不敢。 无论是当初刘煦只身闯入草原想要把她带走,还是如今平阳城内的一切。 不可否认,只要刘煦想,北襄的一切应该都是他的,无论是杨九嵩还是刘煦带来的三万兵马,都是北襄人中的佼佼者,不然他也不会放下北襄京都,甘愿来此。 说不定后面还有有一连串的人冒出,只为了对付厉人。 这是筹谋已久的,只不过刘楚楹使计让刘煦丧失了最厉害的一名大将而已。 刘煦俨然已经成为了厉族的心腹大患。 即便刘楚楹也在厉族,也无法阻挡。 可她却要保下弟弟的命,不仅束缚住了宗格的种种举动,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伤害。 宗格沉默片刻从后面抱住了她。 “如果我落到刘煦手里......” 虽然宗格认为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但他就是想听。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更没有人能够分开我们一家人。”刘楚楹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语气坚定中还透着几分阴狠,就像一直躲在羊皮下的狼终于露出了爪牙。 弟弟说的话一点没错,但是他跟那些北襄人一样,都把自己当做了宗格的附庸,觉得是宗格利用了她公主的身份。 可究竟是谁利用了谁,没有人比刘楚楹自己更加清楚。 她恨她的父皇元嘉帝。 她恨那些自私卑鄙的北襄官员。 不仅仅是宗格想进军中原,更是她想,让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重新恢复他的秩序。 为此她做出了无数努力,只为了今日能与宗格平起平坐。 她从未想过要依附宗格,比起情爱,大权在握的感觉,更让她感到安心。 自同意让宗格支持她拥有北襄血脉的孩子进军中原的那时起,她就做好了不怕宗格变卦的准备。 现如今,周辞安手上收编的十万中原兵马,加上夏那日部落,近一半的厉族兵马,与厉族的粮仓全部掌握在她手中。 又有厉王的佩符在手,她已是同宗格一样的王。 这样的她,根本就不怕宗格有一天会背叛。 等拿下北襄,所有的北襄子民都会站在她这一边,她的势力只会更加强盛,没有人可以撼动她孩子的地位。 属于她的尊荣她自己拿,无须任何人给予。 宗格听到了想要的话,欣喜的在她侧脸上亲吻。 他们才是一家人,其余的都只是外人。 不就是保下一条命,大不了今后把他丢得远远的。 “宗格,那是我除你们之外唯一的亲人了,我想听你亲口起誓。” 既已想明白了,宗格也不扭捏,立马跟以前一样对着天神起誓,无论何种情况都不会伤及刘煦的性命。 发完誓,他还在刘楚楹耳边轻语,带着刻骨的缠绵。 “我宗格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刘煦回到了平阳城,有关他叛离北襄的流言才逐渐停歇。 可这意味着两边要开战了。 宗格并没有手软,却也没有亲自动手。 刘煦当然不会觉得他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才这样放过他。相反,他只觉得宗格在保存实力,似乎在等待什么。 这样的想法让刘煦时感不安。 这一次对抗厉人,他已经拿出了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实力。 大批良将涌入西北战线,终于使得厉人进军中原的步伐得以暂停。 西北,昌平城。 漫天的黄沙侵蚀着古老的城墙,随着一阵阵的风化成一道漩之后又散开,打在人的脸上一阵刺疼。 “厉族的男人都死绝了不成,之前我听闻厉王身边有一支女人军队,当时我还不信,现在倒是开了眼了!” “可不是,我看那些厉人也就那样吧,让女人来上战场,这不是给哥几个送暖床的来了吗?哈哈哈哈哈......” 了望台上淫笑声四起,连带着城墙上的人都听见了,他们一边讨论,一边看着在城外驻扎的夏那日部人。 清一色全是女人,连一个男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别说是他们,就连镇守昌平城的将军都不免有些不耐烦。 他来着是跟厉人决一死战的,让一群女人来敷衍他是何意? 这位将军姓陈,虽是不耐烦,但还不会鲁莽到轻敌。 于是第一场战就拿出全部实力,倒也不全是谨慎,只是想早些杀光这些厉族女人罢了。 奥都一身戎装,头上是一只完整的白狐头颅,这在她们夏那日部落,是狐神赐予神力的意思。 面对这些不可一世看不起女人的中原男人,有一招无比管用。 她先是派出一队先锋对阵,佯装不敌后撤退,等敌军追入射程范围之内,毫无例外都可以尽数歼灭。 已不知道有多少西岐人和北襄人死于她们的箭阵下了。 这一次倒是例外,陈将军及时观测到了有陷阱,挥动龙旗,底下的襄军立马结阵,将硬生生的用盾牌将箭阵抵挡住了。 奥都眼中满是战意,拉动巨弓往那高处的男人射去,只可惜被那人躲过了,但也射断了旗帜。 “杀!” 她提起长剑带头冲锋,趁着襄军无人指挥,一群女将带着蓬勃的杀气冲了出去。 一时间地动山摇,再无人敢小瞧夏那日女人。 第269章 开战(六) 同样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发生在西北战线。 虽北襄派遣了良将前来镇守,但还是太过年轻,哪里抵得过厉族那些身经百战的猛将。 奥都不出半月就拿下了昌平城,削了守城将军的首级送往北襄京都。 裴沙、特木齐、绍布和乌尼尔他们进度差不多,虽然被拖慢了进军中原的速度,但却是让他们走得更为稳健了些。 一封封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送往北襄京都,还连带着北襄将军的头颅,一时间朝中官员如丧考妣。 更是有人提议,让元嘉帝南迁,依照厉人的速度,怕是不出半年,北襄整个西北部都会沦陷。 与其那时京都岌岌可危,不如迁去南边,姑且保得一时安宁。 只可惜元嘉帝做不出回应了。 元嘉帝又病倒了,听太医传出来的消息,怕就是这几天的事。 元嘉帝硬撑了这么些年,底子早就被掏空了,若不是太医们妙手回春,早不知成什么样。 拖到如今这个地步,元嘉帝还是十分庆幸的,起码北襄没有亡在他的手里,孽是先帝造的,他死后也不怕面对刘家的列祖列宗。 即便再对刘邑寒心,他终究是在临死前下达了封刘邑为太子的诏书。 元嘉二十六年,十一月初七,帝崩于养心殿。 太子刘邑于麟德殿继位,改元建平,追封生母张氏为敬宪皇后,原先的沈皇后则是被所有人遗忘,等有人再提及时,她已不知何时缢死于凤仪殿。 新帝登基第一日就闹出这么不祥的事,别说刘邑,就是旁人也隔阂得不行。 如今北襄西北尽数沦陷,好不容易接着新帝登基沾沾龙气,往大了说就是坏了北襄的国运。 刘邑以此为名,完成了元嘉帝在世时没能做到的事情,废了沈皇后的后位,还分别派了人带了毒酒前往废太子的宫殿,以及沈皇后剩余两个儿子的封地,旨在斩草除根。 沈家已亡,其余人害怕得罪新帝,也不敢开口求情。 毕竟当初刘邑差点死在刘缙手里,张家更是因此灭了族,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可后面的种种就越发无法控制了。 除了刘煦以外的皇子,刘邑几乎都没有放过,凡是在党争中得罪他的,最好的都是削爵流放,就连一些求情的公主都没有放过,手段狠辣到令人毛骨悚然。 国难当头,新帝还有心思排除异己,残杀手足,却不知他的所有行为都被朝臣和百姓看在眼里。 本以为改元换代,北襄就能团结起来一致御敌,看来还是他们想当然了。 元嘉帝就是再不是,后世只能评一句庸碌,可到了建平帝这,就是残暴了。 元嘉帝崩逝的消息传到平阳和宁州时,双方还在交战。 杨九嵩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在守备军中磨砺多年,刘煦废了好一番功夫才与他搭上。 他也的确不负众望。 “不是说父皇还能撑过今年吗?”刘煦俊美的脸上闪过阴鸷。 “怕是有人动了手脚。”他的心腹傅琛道。 自从出了霍炀的事情后,刘煦盯着刘邑的人就更多了,不仅有贺靖川,还有好几个心腹大臣,就连刘邑身边的太监也都是刘煦的人。 所以绝不是刘邑下的手。 刘煦眉头紧锁,已无心去追究是谁害死了元嘉帝,如今刘邑登基,只会更加不可控,他对兄弟姐妹下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年刘邑前往封地,却被刘缙让人截杀,佯装成刘邑一行人马遭遇天灾。 虽刘邑在贺靖川的故意救援下活了下来,但是他也受了伤,还是事关男人的那个地方。 这一辈子他都不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刘煦一直忍着刘邑,甚至将他扶上帝位的原因。 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帝王,怎么可能坐得稳龙椅? 所以刘邑才那么痛恨刘缙和沈皇后,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残杀了他们。 还有别的皇子,因为刘邑无法有自己的皇嗣,害怕百年之后,还是不得不要把皇位让给侄儿,所以才会如此疯魔。 可是也太疯了,刘煦不担心他残害手足,只害怕他给北襄皇室抹黑,失了所有民心。 本来厉人打下西北之后,就一直善待中原百姓,在北襄掀起了一股巨浪。 刘邑在这么闹下去,只会让外患不止,又添内乱。 “殿下,您该回去了,比起平阳,北襄更加需要您。”傅琛道。 与宁州的厉军交手这几个月,仗着守城的优势,他们有输也有赢。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厉人没有使尽全力,他们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冷眼看着他们在污泥中苦苦挣扎。 “殿下,回去吧,傅琛会留在这里,尽最大可能守住平阳和青州,绝不会让厉人打到京都,趁这个机会,殿下迁都吧。” 犹豫了许久,刘煦方才艰难点头,“好。” “在如今的北襄,我只信你和霍炀两个人,霍炀已死,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刘煦拍着男人的肩膀道。 “我会的。”傅琛笑道,露出两排牙齿显得格外憨厚。 这让他回忆起很多年,眼前的人还是个瘦弱的少年。 是他找到身处落魄家族中的他和霍炀,给了他们保家卫国的机会。 那时青葱岁月,少年一腔热血,仅是一番谈话,就决定要一生追随明主,建功立业。 如今快十年过去了。 曾经的热血并没有被接连的打击所磨灭,若是这点东西都护不住,北襄真的就再无希望了。 这次刘煦没能前往宁州向阿姐告别,他只是站在城墙上眺望着刘楚楹所在的方向,再往下看是数丈高的城池,掉下去必将粉身碎骨。 “阿姐,或许当初我该听你的,做个贪图富贵的闲散王爷。”说到这,刘煦嗤笑了一下,“可是那样我就不配做你的弟弟了。” 刘煦孤身一人回京了,刘楚楹收到消息时并不意外,甚至已经猜到了他回去之后会做些什么。 “西岐人近来可好?” 第270章 开战 (七) “我们和北襄开战之后,西岐得以喘息,他们的皇帝已经快要平定内乱了,想来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乌仁图娅答道。 “他们最开始是想与那些北襄叛军联手,可惜他们被北襄和厉族联手讨伐时,也没能把那些人逼出来,如今,你猜西岐皇帝会想与谁再联手?” “自然是咱们。”乌仁图娅笑道。 西岐有难时,那些人没有帮上一点忙,且这次西岐大祸更多的原由也是那些人引起的,妄想掳走岱战,若不是因为这样,厉族还无法光明正大的讨伐。 如今西岐好不容易渡过难关,北襄又岌岌可危,他们怎么可能不想着来分一杯羹。 “北襄的江山迟早都会落到我们手中,这突然要分出去一块给西岐,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刘楚楹手捏着紫毫,迟迟落不下笔。 “我听说中原有句老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今分给他们不过是一时的,有我们厉族的铁骑在,迟早都会拿回来。” 两人对视一笑,刘楚楹提笔在文书上写下答复。 不久西岐皇帝御驾亲征,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了个人自称北襄十六皇子,以他的名义,用建平帝残害手足为名向北襄发兵。 皇帝御驾亲征,西岐将士士气大增。 北襄这边已没有多余兵力对抗,刘邑仓皇应战,从四面八方东拼西凑出了十万兵马,选定主帅时,朝中有人提出,要建平帝御驾亲征,以鼓舞将心,颇有几番要与西岐皇帝打擂台的意思。 先不论是输是赢,西岐皇帝都去了,建平帝不去实在不像话,会让人觉得北襄人懦弱不敢应战。 刘邑当然不愿意去,他的发妻与孩子全部都在那场泥石流中死去,他虽被救了,但伤了身体,这么些年,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 当初元嘉帝迟迟不愿立他为太子,有一方面原因也是听了外面的传言,说他不能人道,才一直=没有子嗣。 刘邑是有苦难言,只能咬牙默许了王府中一位妾室与人私通生下一个孽种,外面的流言方才破解。 如今他是当上了皇帝,可照样没滋没味,没有孩子,他这位置迟早都会被被人夺了去。 至于那个孽种,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若不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他早就活活掐死那母子俩。 如今这位大臣的谏言落到刘邑的耳朵里,就成了他们巴不得他快点死在战场上,这样别的还活着的皇子就有登基为帝的希望。 他怒不可遏,一双眼睛变得赤红无比,当即叫了御前侍卫来,要将那位大臣五马分尸,见没人动手,还亲自拔了侍卫的佩剑要砍那位无辜的谏臣。 还是被贺靖川等重臣死死阻拦着,才避免了这一场前无古人的惨剧。 皇帝无缘无故当朝刺死谏臣,这放在哪一个朝代都是闻所未闻的。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站出来提了一嘴,说是安王刘煦正在回京都的路上,若是刘邑不愿御驾亲征,倒是可以让弟弟代替前往。 刘邑头痛欲裂,也不管为什么刘煦无诏回京,既然他能守住平阳长达三个月,那肯定也能抵挡住西岐人,当即拍板同意。 贺靖川眉头紧蹙,想去找那个说话的人,只可惜,他们几个站在前面的大臣为了稳住建平帝,是乱成一锅粥,他为官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比今日更加混乱的时候。 所以等他整理好再去找人时,已经不知道是何人开的口。 刘邑再怎样,也是元嘉帝亲口认下的储君,刘煦若这个时候将他拉下马,后人只会说他得位不正。 没有哪个皇帝愿意背上这样的污名,所以这次刘邑是不去也得去了。 刘煦只在京都呆了两日,安抚完妻子和顾家人,就又急匆匆的去了战场。 他是刘楚楹的亲弟弟,刘楚楹不担心西岐皇帝敢对他做什么。 且有十万兵马相护,刘煦作为如今北襄唯一一位没有被刘邑削爵囚禁的弟弟,就是那十万人都死了,他也不会出事,且她也相信弟弟的本事,不会有西岐人拿他威胁她的一天。 回归平阳,刘煦走后,乌仁图娅就率军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势,完全不是之前那样和北襄人玩过家家。 诚然傅琛和杨九嵩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也隐藏了实力。 所以这一战打得极为激烈。 刘楚楹站在平阳城墙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听到那边震天的厮喊声。 盛世向来都是由先人的鲜血铺就,她不后悔,亦不会退缩。 最终乌仁图娅还是没能攻下平阳城,见差不多就撤兵了。 如此往复了一个月,傅琛总觉得不妥,觉得再这样拖下去会对他们不利,不如主动发兵宁州,若是能将九公主抢过来,想来战事也会停歇,实在不行也能知道厉人在打什么鬼主意。 只是他忘了一号人物。 “报!厉族攻入青州了!” “什么?!!” 傅琛与杨九嵩无比震惊,杨九嵩是个粗人,已经上手揪住了信使的衣领把他拎起。 “青州有我平阳挡着,如今我平阳坚不可挡,你跟我说厉人进了青州?他们怎么能进了青州?!” “属下......属下也不清楚......”信使被吓得屁滚尿流。 傅琛面白如纸,唯有死死的撑着桌角才没让自己摔倒。 怪不得,怪不得厉王迟迟没有露面,乌仁图娅又接二连三的与他们开战,原来又是障眼法。 “快去探查清楚......”他朝着信使道,又看向了杨九嵩,“杨将军,你......你带一队人马前往......” 话还没说完,傅琛就晕了过去,嘴角溢出鲜血,可谓是气急攻心。 “军师!”杨九嵩大惊,忙让人请军医来。 至于傅琛晕死前说的话,杨九嵩即便听明白的也管不了了。 厉人攻入青州,等于断了他们的粮道,他们腹背受敌,迟早要完蛋,哪里还顾得上青州。 第271章 开战(八) 不久,杨九嵩就得知了真相,原来是平阳有一个郡神不知鬼不觉的降了厉人,是他们私自放厉人入境,一路潜至青州。 如今的青州是北襄京都唯一的阻拦,若是青州没了,京都也完了。 只是青州沦陷的速度比他们的想象中的格外快。 宗格不光用实力碾压城中的守备军,还不断派出人宣扬平阳天石上的内容。 这些年北襄内忧外乱,国库早就一子不剩,为了挤出军饷,就不得不提高赋税,这就导致民不聊生,北襄百姓怨声哀道,一听说岱川和宁州的百姓没受战乱之苦,解救他们的还是北襄的公主,纷纷不再抵触。 所以宗格这次奇袭无比完美,不出十日就拿下了青州城,剩余的郡县不是看大势已主动投降,就是不堪一击很快就被宗格拿下。 比之平阳,顺利得不是一点两点。 青州既已拿下,就等于断了平阳的粮道,他们虽也可以在平阳城中靠百姓补给,但时间久了,肯定会出乱子的,毕竟他们人太多了,百姓又过得很苦。 刘楚楹不急,青州既已拿下,就可以开始考虑攻入京都的事宜。 这么短的时间内,刘邑再想迁都就有些匆忙了,说不定他们还能在他们走之前杀进去。 事不宜迟,刘楚楹也顾不得平阳,本想先行绕过,谁知平阳降了。 平阳城外,北襄将士屈辱跪地。 明明眼前的女人是他们国家的公主,却亲手将他们逼入绝境。 他们自知败得彻底,再僵持下去,受苦的只会是城中百姓。 傅琛和杨九嵩亲手散去将士,剩下这些还愿意跟着他们一起的人,竟也有几千人数。 “九公主,我等不是来投靠你的,我们生是北襄的人,死是北襄的鬼,若是你还良心,还是北襄的人,就善待北襄百姓,不然我杨九嵩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音还未落,乌仁图娅就一箭射中了杨九嵩的肩膀。 但他硬生生的将箭掰断,看着刘楚楹的眼神,似乎要将她撕碎。 若不是这个女人,他们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傅琛面色惨白,跟在杨九嵩的身边摇摇欲坠,哪怕刘楚楹不杀他,他也显然活不了多久了。 对于杨九嵩说的话,刘楚楹内心没有半点起伏。 当初,是北襄逼着她前往厉族和亲。 几个皇姐受尽凌辱客死异乡,有谁在意过她们的感受。 国难当头,他们将女人推出去顶罪,如今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对她指手画脚? 那时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日,被他们送出去的和亲公主,带着异族人杀回来了吧。 “大王妃,这些中原人不讲信义,残杀了我们厉族的使者,还对您出言不敬,简直不可饶恕!”乌仁图娅怒道。 “不能饶恕!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其余的厉族将士也是如此,手里握紧弯刀,一副只要刘楚楹开口,他们就会将这些人尽数屠杀。 “公主不可,这傅琛能谋善断,杨九嵩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他们二人在平阳威望极高,杀了他们恐激起民愤,不如看在他们投降的份上,先留下他们一命。”周辞安劝道。 他到底也是北襄人,这半年来,眼睁睁的看着同胞被屠杀殆尽,就是再麻木不堪的人也会觉得痛心。 可这样一来厉人就不爽了,难道他们在战场上就没有死人吗? 死在杨九嵩手里的厉人数不胜数,就是他来投降,他们也不见得会接纳,更何况他还这样硬骨头,哪怕他们听不懂杨九嵩的那番话,却也能看得出来他对厉人的恨意。 不杀他,不能平息厉人的怒火。 身后的人争吵不休,刘楚楹没吭声只是看向同样不发一言的傅琛。 她知道这个人是刘煦的好友,也是刘煦一手培养起来的人才。 只可惜傅琛的眼神告诉她,他绝不可能降了厉人。 刘楚楹心中已有决断,她抬起手,后面哄闹的争吵声也随之而停。 “厉族的勇士不能白死。”她平静的说道,下一秒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杀机毕现,“杀了他们!” 厉人大喜,没有片刻犹豫就御马上前。 这些北襄人手无寸铁,又是坦然赴死,不出几息的时间,空气中就飘起了一层血雾,侵染了刘楚楹身上的白色狐裘。 但她始终面不改色,哪怕亲眼观赏了这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戮。 “大王妃!” “大王妃!” “......” 也不知是谁起得头,接近着所有的厉人举起弯刀大声高呼。 这一刻,刘楚楹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达到顶峰,已经全然不输宗格。 周辞安面无表情,也抵挡不住厉人高涨的心情,跟着一起高呼,可看着刘楚楹的眼神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 若是刘楚楹此时回头定能看得出来。 是一种深深的忌惮。 自杨九嵩不管不顾杀了厉族使者,就意味着这件事不能善了了。 刘楚楹在平阳城们杀尽了一千降军,包括在北襄声名远扬的大将杨九嵩和军师傅琛,很快这件事就传遍了平阳城。 就像周辞安说的,的确激起了民愤。 但刘楚楹分得清轻重,也有那个魄力。 比起厉人的忠诚,区区一个平阳也就算不得什么。 平阳势弱,又经历了好几个月的大战,他们没有这个能力与厉人对抗。 刘楚楹还不计前嫌厚葬了杨九嵩和傅琛,并且亲自为他们镌刻碑文,允许平阳百姓建庙祭拜。 再者有天石预言的影响在,只要刘楚楹不动平阳的百姓,他们迟早还是只能接受。 同样的,刘楚楹将周辞安留下善后,就带兵前往青州与宗格汇合。 与此同时,西北各地也尽数归入厉人囊中。 两边十分有默契的歇了战事,再没有往前发兵,皆在原地休养。 但北襄京都分外焦灼,因为他们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的胡日格,你真是太让我惊喜了。” 宗格紧紧抱着数月未见的妻子,天知道当他得知刘楚楹下令杀了杨九嵩他们时,他心里是有多么的高兴与骄傲。 刘楚楹笑不出来,这始终是件对她不利的事,也不知道弟弟是否会恨她。 两人腻歪了片刻,刘楚楹就推开宗格不安分的脸,望着北襄京都的方向,幽幽开口。 “宗格,你想不想去看看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第272章 赴京 “什么?厉王和厉王妃要以奔丧为名要来京都?!”刘邑衣衫不整坐在龙椅上,双目充血,可见厉军压境给了他多么大的压力。 底下的百官一言不发,早就叫刘邑迁都,刘邑偏不听,说什么厉人打不进来,仓皇迁都有损他的名声,如今好了厉人就差临门一脚,他们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都是废物,一群废物!朕北襄的大军呢?北襄的男人呢?怎么就被区区二十五厉军逼到如此地步!”刘邑怒极,拍打着纯金的龙首像是要把它拍下来。 只可惜官员们已经听腻了他这无能狂怒的话语,不仅丝毫不加理会,各自还盘算着小九九如何带着一家老小逃到南方去。 刘邑见无人回应也是怒极,一连点了好几位大臣的名,问有何良策,问到贺靖川头上时,他只能硬着头皮道。 “那些厉人也不是神仙,打了大半年仗定是要修养一段时日,更何况厉族人少,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把控西北以及青州等地,或许此次厉王前来,咱们还有跟他们议和的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姑且记着这份耻辱,等稳住厉人,陛下再迁都南方,等国人休养生息,一定能一雪前耻。” “那西北和青州各地就这样给他们了?”刘邑面露狰狞道。 贺靖川心里也不好受,但刘煦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才几乎损失殆尽,北襄已经没有良将可用,谈什么收复失地。 刘邑的话,显得又狂狈又好笑。 其余的大臣要么冷眼旁观,要么听了贺靖川的话忧心忡忡了起来。 “若是厉人不与我们议和,我们反倒将他们引狼入室了何解?”一位老大臣说道。 “九公主到底是安王的亲姐姐,若是有安王劝阻,有能成的希望。”贺靖川道。 此时北襄即将大乱,刘煦不在这里他总觉得不安心,无论如何都得先把他调回来。 那位大臣不依不饶,“右相大人自己也说是有希望能成,若是不成,岂非陛下要背上亡国的骂名?” “那谢御史有何良策?”贺靖川不耐烦道。 “这......”老大臣自知无力回天,只能默默退下。 “就照你说的办,朕先行一步去宛河行宫,右相留下主理京都事务。” 说完刘邑就离开了,速度之快,臣子们都没来得及行礼,直愣愣的看着空荡荡的龙椅。 厉王来京,他们的皇帝竟然惧怕如斯?连接见都不敢。 真是天要亡我北襄。 “右相,若是趁厉王来京,将他刺......” “呵,左相大人是老糊涂了吗?杀了一个厉王,西北那二十万厉军就不会踏平京都吗?你是想亡国亡得更快一些吗?”贺靖川难得在殿前失态。 “那九公主,厉王那么看重她,若是能以她为质......” “你有那个本事就去试试吧,若是事发,这一切都是左相大人的过失,与北襄无关。”贺靖川一甩袖离开。 但其实他比谁都想这样做,似乎这是眼下唯一能救北襄的办法了。 可偏偏刘楚楹是他效忠的人的亲姐姐,是万万不同意他去动刘楚楹。 他就是再想也只能忍着,若是左相能得手,倒也不错,哪怕失败了,不过也就是把他推出去抵命而已。 建平帝这一走,京都就更混乱了,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削尖了脑袋想往外跑。 但也有人听说了青州和平阳各州的传闻,知道厉人不会对平民百姓下手,所以也就老实待着,就连一些官员也做好了投降了准备,反正乱世当头,能保全自家性命就很不错了。 就在刘煦拼命往京都赶时,厉王和厉王妃的仪仗也到了京都门口。 三万厉军犹如经过无人之境,整齐的护送着中间奢华无比的马车行进,马车前面是一个身材高大气势十足的异域男人,一身黑衣劲装,一双蓝眸就像是一潭寒涧,每当对上他的视线,打心底得感觉到一股令人瑟瑟发抖的冷意。 有些胆子大的京都百姓出来观看,见那整理有序,衣着与他们中原人大差不差,一点蛮夷的影子都没有的厉人,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十年前,不是没有厉人前往京都与皇帝议和,那时候他们穿得还是厚重的兽皮,狂野得跟野人一样。 不过短短十年间,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可若是厉人强抢了北襄人的东西,西北和青州各地早就怨声哀道了,哪有今日的宁静,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建平帝跑了,很多重臣也跟着他一同去了南边的宛河行宫,如今的京都除去百姓,俨然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贺靖川坚守着底线,等待刘煦归来,或许有他在,还能和厉人合成和约。 可是他也怕,当初厉人想杀他的心也是真的,可如今,也容不得他退缩分毫。 “北襄右相贺靖川,恭迎厉王,厉王妃。” 贺靖川带领着剩下的北襄官员在宫门口恭候,即便恨这些厉人恨得牙根痒痒,却也不敢有半分怠慢。 跟着宗格和刘楚楹进城的只有少数厉军,剩余的都留在了城外等候。 厉军在宗格压制下,军纪严明,一路上都没有做出为害北襄百姓的事,即便有,也被宗格处理了,这使得厉军更为老实。 他们让开一条路,黑马马身逼近,那个高大的身影展露出来,身后的马车也是。 宗格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应声,只是随意看了这些人一眼,确保没有危险,才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边上伸出了手。 刘楚楹一袭深色的厉族大王妃装扮,让宗格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们大婚那日。 听说中原女子的嫁衣极美,红色又最衬她,想着要不要再以中原之礼再迎娶她一次。 刘楚楹借着宗格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是万万想不到宗格此时的想法。 她看着眼前巍峨的宫门,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了,哪怕阔别十年之久,有些记忆还是无法磨灭的。 说起来她还从未经过承天门,哪怕是前往厉族和亲,也没有资格从此门出。 当年城门一别历历在目,弟弟哭喊着说会把她接回家,却不想今日竟是以这样的身份回来。 第273章 重华 “贺大人,别来无恙。” 贺靖川和一干北襄大臣疑惑的抬起头,似乎是不敢相信刘楚楹能抢在宗格前头说话。 这若是放在他们北襄,那可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可宗格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紧紧的握着刘楚楹的手,最让他们吃惊的是,两人还是并肩而立。 就是北襄的皇后也不能和皇帝齐肩,为了以示尊卑,皇后都会落后半步。 若要说厉人不懂规矩,那也不至于一个王放低身段,跟个侍女一样去扶人下马车。 以上种种,都足以看出,厉王对九公主的重视程度,看来传言还是含蓄了些,远不如亲眼一见。 “能得大王妃记挂,是臣的荣幸。”贺靖川不自觉将姿态放低,是一点当初去岱川时的傲气都没有了。 宗格皱眉,见建平帝不在这里更是没有了一点耐心。 一群窝囊废,若不是为了楚楚,他该是一路打进这里,而不是以奔丧为由。 这样不免就要收敛脾性,与这些懦夫虚与委蛇。 似乎是看出了宗格的不满,贺靖川赶紧解说,说是建平帝依照祖训,前往宛河行宫狩猎,实在不知厉王和厉王妃要来。 虽贺靖川也觉着这借口实在太丢人,但总得给天下人和后世人一个解释。 宗格但笑不语,嘲讽意味十足。 刘楚楹倒是淡淡的,不再提及此事,问及他们的落脚之处,和善得一点都不像是这大半年间要将北襄攻下的人,就像是真的出嫁的女儿归家,祭拜死去的父亲。 贺靖川已经备下驿馆,但显然刘楚楹不想住在外面,问起重华宫是否还空着。 眼下宫中得宠的娘娘都跟着建平帝跑了,后宫大多都空了下来。 重华殿因为刘煦的原因,这些年一直空着,贺靖川都知道。 眼下刘楚楹提起,他自然不敢拒绝,忙将人迎了进去,谁让如今宫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自然是厉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是祭拜先帝,可也并没有听刘楚楹提及。 大臣无法进入后廷,贺靖川就找来了先前在元嘉帝面前伺候的高公公前来侍候。 元嘉帝死后,身边的人自然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光,高公公当时在后宫是贵妃都不敢得罪的人,如今却没能跟着刘邑一同前往宛河行宫,就可见一斑了。 他见到刘楚楹先是一番老泪纵横,不知道的还以为刘楚楹在宫里时与他关系有多好。 “九殿下您可算是回家了,老奴都不敢想还能有见到您的一天,您如今过得好,老奴这心里就安了呀!” 刘楚楹对他的印象极深,他在元嘉帝面前得脸,就连皇后都要给几分颜面,以至于她们这些不得宠,又无母族庇佑的皇子公主,从来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但也从未做过过分的事情。 也是因为先前他将宝押在了刘缙身上,因此得罪了刘邑,不然以他那谨慎狡猾的性子,先帝死后还真不一定会落魄到如今地步。 “我不在的这些年,宫里已物是人非,难得还能看到熟人,真是倍感亲切。”刘楚楹随意的说道。 高公公是何等的人精,立马就听出了刘楚楹话里的意思,弓着身子跟随左右,将这些年宫里的发生的事大致的讲了一下,尤其着重说了徐妃之死和沈皇后母子的倒台。 刘楚楹听着,时不时会问上一句,每一句都让高公公冷汗直流。 明明刘楚楹远在万里之外,可有些事情知道得比他还清楚。 而宗格始终牵着刘楚楹的手迁就她的速度慢慢走着,哪怕一言不发,也令人无法忽视。 看来这棵大树他还没抱错。 这北襄的江山迟早都会是厉人和九公主的。 “听说四皇兄膝下只有一个皇子,且还不得宠,可是皇子有何隐疾?”刘楚楹问道。 高公公不敢说话了,自古哪有下人议论主子的事,现在建平帝还是皇帝呢,若是一朝翻身,他这下场就更惨了。 “这......这奴才就不甚清楚了,只是听说李才人不得陛下喜欢,才连带着五皇子不受重视。” 这话估计没人会信。 原先刘邑就有四个儿子,只不过都死在了刘缙的算计之下。 不过现在看来,是刘煦指使贺靖川这样做的。 后来刘邑就再无子嗣,好不容易盼来个身体康健的儿子,若是换在寻常人家,早就捧在手心里宠着了,怎么因为母亲的过失而冷落孩子,再怎么也是如今北襄唯一的皇子。 其实这事宫中也曾议论纷纷,刘邑后宫的人虽没有元嘉帝那么多,但也是六角齐全。 没道理这么多女人,这么些年了还生不出孩子,就算是有孕是未曾。 这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刘邑的身体。 至于五皇子,肯定是刘邑为了堵住外界的风言风语,从而默许李才人生下的孽种,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刘邑对五皇子的厌恶之心。 高公公虽然不敢明着说,但是眼神已经说得七七八八了。 刘楚楹心中有数,怪不得弟弟会一直留着刘邑,哪怕他将北襄皇室的名声败坏得一干二净,一个无法生育的皇帝,的确是做傀儡的最好人选。 “五皇子也被带去宛河行宫了?” “回殿下,是的,李才人也跟着去了。” 刘楚楹点头,既然弟弟选择刘邑,那她就选择这个孩子。 她看了宗格一眼,宗格心领神会,他虽看上去一直在观赏北襄的皇宫,实则刘楚楹和高公公的对话他都听进去了。 “怎么还没到,累不累?”宗格不动声色的在她手心轻挠。 高公公十分诧异,竟然从一个异族人口中听到中原语,且还说得那般流利,若不是宗格那双标志性的眼睛,他都要怀疑他是个中原人。 “奴才这就让人备了轿撵来。”高公公被宗格看得心头狂跳。 “不必了,你下去吧,我记得路,无事无须派人来重华宫。”刘楚楹道。 高公公听话的应了声是,带着一群宫女快速撤离。 又走了两刻钟,刘楚楹一行人才抵达。 重华宫中一切如旧,倒是和记忆中的别无二样。 宗格先是让人进去检查一番,确定没有危险后,才牵着刘楚楹的手进去。 刘楚楹屏退左右,独留宗格与她在此地。 第274章 拉拢 宗格并没有出声,默默跟在刘楚楹身边,将这里走了一遍。 自徐妃死后,刘煦封王搬出皇宫,这里就在没有被人动过,尤其是刘楚楹住的偏殿,几乎和她离开之时别无二样。 徐妃好歹风光了一些时日,殿中摆设也没有昔日的寒酸,只不过刘邑带着妃嫔逃走,宫中一度大乱,几乎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弄得乱七八糟。 她的偏殿本也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倒是逃过一劫。 “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宗格翻动着一旁书桌上的一摞书籍,里面还有一些刘楚楹的手稿,字迹娟秀,但远没有如今的字迹那般苍劲有力。 受厉族硬笔的影响,刘楚楹也跟着宗格学了一段日子,因此沾染了些宗格的风骨,哪怕后面用软笔书写,也未曾忘记。 刘楚楹自己乍然看到,倒是有些认不出来了。 屋子里许久没人打扫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宗格并不嫌弃,一想到这是刘楚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就停不下的四处翻看,似乎也想参与进那缺失的十六年时光。 刘楚楹也随他去了,差人进来收拾干净,也不嫌弃这里小,暂时当为寝居。 萨日拿来从四方送来的文书,刘楚楹略微感慨了一会,就不再得空了。 北襄以贺靖川为首的官员即便才迫不及待的想去跟九公主谈议和的事情,也得顾念着他们今日刚到,怎么也得歇上一日,在家中抓耳挠腮的等待明日的见面。 宗格出去安排了刘楚楹交代的事,就立马回来继续在刘楚楹的闺房翻看。 还真就让他翻出来一些好东西。 “钟识詹是谁?为什么你这里会有他的诗集?”宗格抬头问道。 跟着刘楚楹久了,宗格肚子里也有了些墨水,没听说以前有一个叫钟识詹的诗人。 在厉族时,他也没见刘楚楹喜欢看什么诗集,且这本书里还批注着一些时间,算算日子正好是刘楚楹前往厉族和亲之前。 刘楚楹也抬起头,久久没有言语,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她真的一时没有想起来。 “这是个男人的名字,你喜欢他?”宗格毫不留情的说,在他们厉族,女人收藏男人的东西,就是代表了喜欢。 刘楚楹这才想起了这号人物是谁,当年左相之子钟识詹,不过舞象之年就诗书礼乐无一不精通,不知是多少京都贵女的梦中佳婿。 刘楚楹选中他不为别的,只是觉得钟家能护住她和母亲弟弟罢了。 只是后面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刘楚楹对他退避三舍,之后她去厉族和亲,也就再无交集。 没想到这本也就压箱底的书,还有被人翻出来的一天。 宗格脸上满是嫉妒之色,抿着唇不再说话,似乎是在等刘楚楹的解释。 刘楚楹忆起当年之事,现在想起来只觉好笑。 “墨水快没了,帮我再研磨一些吧。”她朝着宗格柔柔的笑道,也不管他那臭臭的脸色。 宗格冷哼一声,站起身一言不发的为刘楚楹研墨。 那么大个人闷声闷气的竖在跟前,刘楚楹看着好笑,但为了家庭的和睦,还是强压下嘴角,继续处理事务。 宗格磨了一会见差不多了,刘楚楹也不搭理他,就气冲冲的大步离开,闹出了不小动静。 刘楚楹知道他这是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也就没拦着。 宗格一路出了皇宫,一直潜伏在北襄京都的索亚带着一群中原人前来拜见。 他们都是被索亚拉拢的一些中原官员,如今在为厉族效命。 说他们是贪生怕死也好,识时务也好,反正宗格是不太信任这些墙头草的。 只面色冷峻的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当年九公主有孕之事传回京都,又逢废太子和厉族宣战,废太子就认为这个孩子会是北襄的阻碍,所以就被人撺掇着使了毒计......” “是谁?”终于听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宗格坐直了身体。目光阴鸷。 那位大臣吓得哆嗦了一下,就不敢再张嘴。 索亚向前一步说道,“据属下所知,大部分都是刘缙的谋臣,随着刘缙的倒台都已死伤殆尽,后来属下又查出来左相钟祎也与这件事有关,只是他做的隐晦,并没有露出破绽。” “好。”宗格怒极,这左相一家子他算是都记恨上了。 “人在哪里?” “左相位高权重,深得刘邑信任,已经跟着去宛河了。” 宗格点头,已经想好了明日贺靖川他们来谈议和时他的条件是什么。 “继续去查,凡是参与那件事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宗格狠戾道。 “是。”索亚的声音最大,身后那些官员哪里见过宗格这般凶恶的人,他们本身的官位也不高,不然刘邑逃走也不会将他们抛下,他们也是无可奈何才投了厉人。 所以宗格也不怕这些人把消息传扬出去。 当年若不是都兰,恐怕他从江州回来之后看到的就妻儿的尸首,这笔账不会平白的消逝,宗格也没有一刻忘怀过,冤有头债有主,他不过是报复回来罢了。 宗格似乎还在赌气,故意回来的晚了些。 比之恢弘的楚宫,这偏殿就显得窄小又简陋,里面透着盈盈的灯光,窗户上映出一个瘦削的身影,宗格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少女在灯下夜读,这是她难得才有的愉悦时光。 宗格的心揪了一下,也顾不得生气了。 “怎么还没睡?”他从她身后抱住她。 这一路舟车劳顿,刘楚楹已经十分困倦了,但还是撑着等宗格回来。 “怕你被外面的繁华迷了眼。”刘楚楹舒适的在他胸膛上靠着,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宗格觉得她这样可爱极了,像只慵懒的白猫。 “怎么会,外面兵荒马乱乱七八糟的,还不如咱们厉族王庭。” 宗格显然没有明白刘楚楹的意思,刘楚楹也懒得与他解释,伸手勾住了宗格的脖颈,宗格也十分熟练的将她抱去了床上。 “先睡吧,我去洗洗。” 刘楚楹点点头,但有没有听进去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等宗格快速洗完回来时,她还半阖着眼强撑着。 宗格心里哪还有气,若是有也是气自己斤斤计较,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哪里值得再提。 两人挤在小床上,心里都十分的复杂。 哪怕床褥和一应东西都换成了崭新的,但给刘楚楹的还是当年那股熟悉感。 似乎前往厉族后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等梦醒了,母亲还没有死,弟弟也还年幼。 “我的胡日格,比起厉族,你是不是更喜欢这里。”宗格轻声问道。 他与刘楚楹多年夫妻,哪怕在中原的这一段日子他们一直在忙碌,刘楚楹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多少喜悦,但宗格就是感受出来了,就像是漂泊在外多年的游子终于归家。 他不由抱紧了她。 刘楚楹想也不想就回答,“我喜欢有你和孩子们的地方。” 又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很快中原和厉族都会成为他们的家。 她分得清现实与梦境,也不会为当时的自己而惋惜,毕竟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甚至如今想起,比起当年留在北襄不去厉族和亲,最后为人鱼肉,远远不如现在,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 她听出宗格语气里的不安,转了个身在他唇上不断轻吻。 宗格不遑相让,很快就占据主导,细细品味那清甜的甘泉。 吻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宗格才松开了她,伸手扫过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他将眼底的欲色隐下,“快睡吧......明日还有的烦。” 若不是这样他才不会放过,就是不知道这小床能不能支撑得住。 刘楚楹累急了,见他终于被哄好,也不再纠缠。 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高公公就带着一大群宫女端着各色佳肴来了,虽被厉人拦在外面,也不见他气恼,十分老实的站在外面等着。 刘楚楹和宗格吃完早膳才知道高公公在外面等的事情。 他倒是聪明,知道她不会吃别人的做的东西,今日来不过是做做样子献殷勤。 刘楚楹没管,随他去,想在她身边伺候,总得拿出些能耐。 说起来宗格还是头一次见过太监,在得知后宫里有很多这样被阉割过的男人时,也是面露复杂。 贺靖川带着一干朝臣一大早就来了,在外面翘首以盼。 因着皇宫里的正主都不在,他们也不敢僭越去使用皇帝才能用的几座宫殿,所以只把刘楚楹和宗格请去了稍小一些的永宁殿。 刘楚楹并没有计较这些小事,觉得这些宫殿都长得差不多的宗格就更加不在意。 果然贺靖川就开门见山的提出,要与厉族议和。 厉人如今已经占去了北襄的半壁江山,他们人数不多,若是一味的要将北襄全部打下,也没有人手去镇压管控,到头来还不是到处战乱不断,不如就继续比邻。 贺靖川说的很有道理,如今厉人打下半壁北襄的江山,都有些吃不消,战线拉得太长种种弊端也逐一涌现,更别说贺靖川提出的人手问题。 只可惜刘楚楹志不在此,不然就该同意了。 但刘楚楹和宗格对视一眼,却是齐齐点了点头。 贺靖川心花怒放,不敢相信竟然这么简单就达成了目的。 结果宗格杀气腾腾道,“要想议和可以,当年你们卑鄙无耻对我尚未降世的孩儿动手,只要你们将给刘缙出主意的人通通交出来,我便带兵退出你们京都。” 北襄的官员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其中有些是近几年才调到京都为官,有些不是刘缙党,对于宗格说的事都感到十分不可置信,没想到刘缙竟然还做出这么不光彩的事。 这要是传扬出去,本来屡屡送嫁和亲公主就已经够丢人了,还对孩子下手,论谁都会觉得北襄再无男儿,有的也是一群鼠辈。 贺靖川知道宗格疼爱女儿,就连当初西岐提出要与他们联姻,他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且这件事还涉及了刘楚楹,也无法跟她扯着同族血脉求情。 所以这件事没有回旋余地。 他倒是知道是哪些人做的,只不过还是要装装样子,若是宗格没有查出钟祎,说不定还能保下他的性命。 “这......时日相隔甚远,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有哪些人参与,不知道厉王有无怀疑人选?” 宗格冷笑,“我敢说,你就敢将他们的人头全提来见我吗?” 贺靖川不敢说话了,宗格要是把北襄高官的名字全报一遍,那还得了。 “臣不敢,臣这就去回禀陛下,一定会给厉王一个最好的交代。”贺靖川咬牙道,看来左相是不得不舍弃了。 却不想贺靖川将文书送到宛河不久,那些参与刺杀刘楚楹的人,全部都死了,死得悄无声息,尤其是左相一家最为惨烈。 建平帝得知消息时,才恍然发现厉人的逼近和可怖。 在他眼皮子底下残忍的杀害了那么多朝廷重臣,若刺杀对象换成是他。 刘邑打了个哆嗦,发疯似的喊来禁军统领,让他带着宫里带出来的禁军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他衣衫不整神神叨叨的坐在龙椅上,一会害怕,一会笑,俨然一副快要疯了的样子。 很快,那些人头就被人送往了京都,交到宗格面前。 虽贺靖川知道这都是厉人下的手,但只能装作不知,省得和厉人撕破脸皮,让这好不容易盼来的议和机会丧失。 所以外人都以为是刘邑亲自下令斩杀,这些人怎么说也是为了北襄,才做出这样可耻的事。 但刘邑为了讨好厉人,没有半分犹豫杀害臣子,更加可耻,更加让北襄官员心寒,这样下去谁还敢为他做事,这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厉人,还要被毫不犹豫的推出去顶罪。 一时间北襄皇室的名声更臭了。 题外话:每次写大结局部分都焦虑得厉害,卡文卡到飞起,总是写了删删了写,总之,接下来会渣更一段时间,耐心打磨最后的篇章,但是阿遥在这放下话,下个月必写完正文,可以先预定番外了,等不住的小伙伴可以攒一攒再看,阿遥已经看开了哈哈哈哈。 第275章 谈判(一) 题外话:上一章补了字数,记得倒回去看哦。 宗格看也不看那些人头,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些人全部死绝了,绝不可能有假。 唯一让他十分可惜的是,那个叫钟识詹的人并没有被抹杀。 只因他娶了皇室公主,跟着住进了宛河行宫,索亚的人才未能得手。 不过索亚也查明白了,钟识詹就是个只懂得风花雪月的人,在政事上一窍不通,当年之事与他无关。 但宗格就是想杀了他。 一方面是为了斩草除根。 一方面也是想为刘楚楹出气。 宗格虽不了解当年的事,但很显然刘楚楹看中了他,结果他却弃了刘楚楹转而娶了她的姐姐。 当得知刘楚楹在他之前有别的心上人时,宗格当然是无比嫉妒的,可得知他没有选择他的楚楚时,他心里没有半点庆幸,反而更生气了。 真是有眼无珠!白生了一双眼睛! “做什么呢?”笔都要捏断了。 刘楚楹抢过他手中的狼毫,将从厉族传来的书信交给他。 是岱战和阿亚斯写给阿布阿妈的信。 岱战无论是厉族字还是中原字都写的十分好看,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页,道尽了对他们的思念。 宗格看得都难得感伤了起来。 然后就是阿亚斯的。 比起姐姐风骨突显的字迹,他那完全就是小孩子的涂鸦之作,因为生气阿布把阿娘拐走了,十分大胆的对宗格直呼其名,甚至还在信里威胁要让阿娘换一个阿布。 可把宗格气笑了。 “这臭崽子就是欠打。” 刘楚楹笑着睨了他一眼,这话他也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可自从阿亚斯出生,也没见过他动他一根手指。 论起对孩子们的爱,他一点都不会比刘楚楹少。 “那幼狼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刘楚楹也是刚刚从女儿的信中得知,她在齐儿草原射杀了一只母狼,还捡了两只刚刚出生不久的幼狼。 见幼狼长得可爱,也跟他们有着一样的蓝色眼瞳,岱战就自作主张将它们带在身边养着,还十分大方的分了一只给阿弟。 也正是因为有幼狼的陪伴,阿亚斯才不似之前那般一直吵着要去找阿娘。 “别担心,幼狼没有什么攻击性,一直被人饲养会比狗还要忠诚,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岱战的好帮手。”宗格笑道。 虽然不打算干涉岱战的人生,但听着宗格的口气,俨然是要把女儿培养成为一代战神,不知该有多么艰辛。 好在岱战是喜欢的,刘楚楹只能心疼得叹了口气。 这日,贺靖川在家中等待刘煦的归来,一群不问自来的人突然闯进家门,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府中侍从已经全部被关押。 事情发生在一瞬之间,大门就被重新阖上,外面的探子也都被清空,没有人会知道刘楚楹带着人去了趟贺府。 大厅中,刘楚楹比贺靖川更像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把玩着府中各色名贵摆件,颇有几分爱不释手。 “不知九公主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贺靖川敏锐的察觉到刘楚楹没有要杀他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 刘楚楹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贺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是我弟弟的心腹,也知道看护宛河的三万禁军都是你们的人,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让北襄换个皇帝做。” 贺靖川也不意外,自那次刘煦只身前往宁州,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他敢留下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是刘煦的心腹,刘楚楹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总会留着他的性命。 刘楚楹看穿了他的想法,摇头笑道,“霍炀间接死于我手,傅琛更是被我亲口下令斩杀,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杀了你?” 看着贺靖川波澜不惊的脸,刘楚楹才缓缓又说了一句,“贺大人,分明是你生了异心。” 贺靖川张了张口,但并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惊。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九公主在说些什么?贺某不明白。” “你放心,这些厉人都听不懂中原话,今日我与你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刘楚楹这番话落下,贺靖川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警惕才缓缓淡去。 瞧瞧这屋子里,大到桌椅摆件,小到茶盏杯子,无一不是精品,半点不输宫里。 以他的俸禄是绝对支撑不起这一家子的,可这样的风气不仅仅是贺府,几乎每一个可以叫出官名的人的府邸,都是这种配置,也许没有贺府这般奢靡罢了,就更别提那些簪缨大家。 这便是北襄的官场,早就腐败到了骨子里,就连根都是烂的。 从江州私自开采的盐矿和煤矿就可以看得出来,贺靖川也不是真实意义上的好官,他只不过一边拿百姓的,一边保护百姓罢了。 刘煦是刘楚楹一手带出来的,她当然了解这个弟弟。 知道他选择贺靖川不过是一时无人可用,再加上他没能将她带走,挫败无比,所以才上了贺靖川的贼船。 若是没有贺靖川的推波助澜,她和弟弟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如今看来,究竟是贺靖川成就了刘煦的大业,还是刘煦成就了贺靖川,已经无法分辨了。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刘煦,他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有朝一日他当上了帝王,不出十年,恐怕北襄再无贪官污吏,你猜他第一个要收拾的人会是谁?” “还有一些事就不肖我多说了,贺大人先是投入刘缙麾下,再是刘邑,可你都背叛了他们,来日史书工笔,先不说后人会如何评价,你猜煦儿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用你?” 后面这段话算是说到了贺靖川最为难堪的地方。 刘煦潜伏在暗,只能让他不断在诸王身边游走。 若是后面刘煦登基还重用了他,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刘煦早就有了夺嫡之心,而他贺靖川就是他斗败前几个皇子的那把利刃。 为了万世名声,刘煦当然不会那么做,那么等待贺靖川的就有隐退一条路。 可是贺靖川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兢兢业业近十年,可不是为了找个地方安安稳稳了此残生。 他一生的追求从来没有改变过,那便是位极人臣。 只是先得有北襄的繁华,才会有权臣应有的风光。 所以北襄的江山排在了第二。 在打不过厉人时,他可以委曲求全与厉人议和。 在刘缙自寻死路要和厉人动手时,他也可以为了扳倒沈家而不闻不问,甚至葬送了整个江州也不为所动。 第276章 谈判(二) 不仅刘楚楹把他看穿了,刘煦同样也是。 所以刘煦早就做好了抛弃他的准备,无论是霍炀也好,傅琛也好,那些人才算得上是刘煦的心腹,至于贺靖川,他连这二人是刘煦精心栽培的都不知道。 还是他一个不小心没能看住刘邑,将霍炀葬送了,刘煦大发雷霆,他才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定位。 若他真是的全心全意为了北襄百姓的好官,说不定他不会介意,等到他们北襄齐心协力将厉人驱赶出去,最后他功成身退,也不枉为一代忠臣。 可偏偏他不是。 此时他终于抬起眼直视刘楚楹的双眸,他一直觉得刘楚楹和刘煦一样,都是那个潜伏在别人身后的毒蛇。 可今日这条毒蛇终于探出了头,还明目张胆的告诉了他,当年霍炀之死是她一手促成。 明明早有预料,但贺靖川心里就是升起了一股冷意,久久都无法散去。 没错,他的确有了叛离刘煦的心,既然刘煦无法给他他想要的,他为何不能换个人效忠。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北襄守不住了。 有宗格和刘楚楹在厉族一日,哪怕再给北襄十年的时间,他们也只有被吞并的份。 所以他并没有请示刘煦,私自留在了京都。 只可惜经过他这些日子的观察,发现宗格身边的全是厉人,根本没有外族人能钻的空子。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刘楚楹抢先一步找到了他,并且将他的所有想法统统看穿,让他既恐慌又难堪。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主动权,只能为人鱼肉,若是他对她有利,那么他还能有活命的机会,若是没有,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九公主,您手上的权利再大,但终究只是个女子,您的孩子年幼,就不怕有朝一日厉人会同您翻脸吗?” 贺靖川心里哪怕已经溃不成军,但面上还是无比镇定,并没有理会刘楚楹接二连三的发问,而是反客为主。 刘楚楹知道这是贺靖川在试探她的实力。 若是他奉她为主,结果厉人又将她和孩子抛弃,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没有资格同我谈条件。”刘楚楹漠然道,而后朝身边人说了一句厉族语:“让他跪下。” 贺靖川一脸惊恐看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朝他走来,因为听不懂厉族语,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刘楚楹要杀了他的想法。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必须要收拢的人,宛河行宫那三万禁军对于厉人而言,也根本不够看。 刘楚楹悄无声息的带着人杀到他家了,哪怕他死在了这里也没有人敢说一声不是。 至于刘煦,他都有叛离他的心了,刘煦哪里还会管他。 好在他们只是把他压在地上跪着而已。 短短几秒钟,贺靖川就出了一头的汗,他颤着双唇,从未觉得给人下跪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贺大人想明白了再同我说话。” “......是。”贺靖川哪里再敢试探,就连抬头看那个女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贺靖川才感觉心跳得以平复,不需要那两个厉族男人摁着,他自己就以臣服状跪在刘楚楹脚下。 “公主想要下臣做什么?下臣定当全力以赴。” 刘楚楹这才让人退下,可即便如此,那些厉人依旧虎视眈眈的盯着贺靖川,生怕这个中原人会对大王妃不敬。 “你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厉族如今正是在用人之际,你若能将这件事办好,我定当不会亏待你,可你若办不好也没关系,有的是人代替。” “公主只管吩咐。” “我听说刘邑病了。” “回禀公主,刘邑他是癔症,又加上旧疾复发,听太医说,轻易好不了。” “病得好啊,如今四皇兄病重,国不可一日无储君,贺大人不若去做那个从龙之人,他日五皇子登基,您可就是第一功臣。”刘楚楹意有所指道。 贺靖川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刘楚楹的意图,立马接着道。 “公主折煞下臣了,刘邑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怕没有臣子请立,也迟早会立他为太子,且如今北襄北襄皇室名声扫地,急需一位储君挽回些声望,恐怕就算五皇子并非刘邑的亲子,他也会迫不及待的封他为太子。” “哦?那岂不是祸乱皇室血统?这是重罪。”刘楚楹佯装惊讶道。 “的确是重罪,若此事传扬出去,其余的皇室正统血脉都有资格推翻孽种,登上帝位!” 贺靖川说这话时,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刘楚楹的脸,一个几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形成。 刘楚楹是北襄的九公主,她身上流着的正是北襄皇室血脉。 以她的谋略和势力,除开这女子的身份,她本是最有资本登上帝位的刘姓之人。 且若是她登上帝位,北襄就还是北襄,而不是被厉人灭了国。 但前提是她能够说服厉人,亦或是打压厉人,否则厉人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本该属于他们大王的皇位转而被一个外族女人抢走。 可话说回来若是刘楚楹真有这个本事,那也意味着贺靖川的担忧也不会发生。 她自己登上帝位可比她的孩子更让贺靖川安心,既得利益也更为让他满意。 反正等刘楚楹百年之后,还不是由她和厉人生的孩子继位,那时他早就死了,也管不着那些身后事。 宗格不是十分敬爱这唯一的妻子吗?这应该是最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局吧。 刘楚楹并没有回应他,等贺靖川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跪坐着,若不是奴仆们都被关了起来,他都要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魇。 但他的狂躁的心跳告诉他,并不是。 他正在做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谓是开天辟地的一件事。 他有预感,一代女皇将会由此诞生。 第二日,贺靖川便带着宗格拟下的议和文书送往宛河行宫。 与此同时,刘煦也抵达了京都。 第277章 情敌(一) 题外话:上一章补了一点字数。 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成功阻挡着西岐皇帝进攻的号角,将他们阻隔在了西海关外。 半个月没日没夜的风雨兼程,让他更加疲惫不堪,浑身都透出一股绝望的倦意,哪怕听到贺靖川前往宛河行宫,他也并未露出太多的表情。 “阿姐,你终于回家了。”他牵着马,一脸轻松的看着前来接他的刘楚楹。 刘楚楹本不知道该用何种面容对待弟弟,可看到弟弟之后,心里唯剩心疼。 比起她关切的目光,她身边那些厉人看刘煦的眼神就十分凶残了。 若不是刘煦拼尽所有负隅抵抗,他们也不会折损了那么多兵将,就是将他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可偏偏他是大王妃的亲弟弟,他们根本无法为失去的厉族勇士复仇。 正是因为知道厉人对刘煦的抵触,刘楚楹无法亲近弟弟,只能让人将他送回了安王府。 临走前,刘楚楹抬手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刘煦的头,可他太高了,以前随意就能做到的举动,如今却有些吃力。 “好好歇着,再过些时日,弟妹一家就要回京了,你也老大不小,阿姐等着你与弟妹的好消息。” 刘煦弯唇,知道刘楚楹是怕他承受不住挫败而自尽。 “好,那阿姐要经常来看我。” 不出意外他往后都不会再有自由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回京。 刘楚楹心中一痛,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刘煦别回来。 宗格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他只是看了刘煦一眼,就牵着刘楚楹的手离开,能让他活下来,已经是他能忍耐的最大极限。 按理说,宗格已经同意和北襄议和,他们也在京都呆了一个月,是时候该离开了,但宗格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私下里还找寻能工巧匠开始翻新皇宫。 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不对,直到宛河行宫传来消息,建平帝病情恶化,为了让百官安心,终于下放圣旨封了五皇子为太子。 可是没过多久,就有人传出,五皇子并非刘邑亲子,是他为了稳住江山,才不得不立他为太子。 虽元嘉帝的儿子们除了刘煦以外几乎都被刘邑铲除或是圈禁,没有造反的能力,但还有刘邑的皇叔们,实在不行,还有皇叔的儿子们,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刘氏子弟。 既然刘邑无子,大可过继一个孩子,怎么能让一个孽种登上帝位? 一时间宛河行宫乱作一团。 贺靖川手握禁军,对于那些刘氏子弟自相残杀的行为冷眼旁观。 如今就等刘楚楹那边的好消息,无论成败与否,他都只会让刘邑写下退位与刘楚楹的诏书。 太子是孽种的事还并没有那么快传回京都。 今日是安王妃一家回京的日子,刘楚楹没有去接,让他们直接回了家。 没想到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钟识詹也跟着回来了,作为信使,传达建平帝立下太子的文书。 钟识詹身为驸马,无缘进入北襄朝堂,但他也志不在此,他不过而立之年就已经成为了北襄文坛的领袖,说他是一呼而万人应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不仅杀不得,还得把他给供起来。 可是钟家全家因为当年给刘缙献策一事落得满门皆亡的下场,钟识詹因为是驸马和他在文坛的地位得以保全。 如今他回到京都,任谁都会以为他是回来报仇的。 刘楚楹并不惧,眼下宗格不在,就亲自接见了他。 却不料钟识詹是来致歉的。 “当年之事,若不是父母暗地里操控,殿下也不会前往厉族和亲,受尽苦楚,父亲还用毒计残害您和腹中之子,更是罪孽深重,钟家落到如今地步,是我们活该。” 钟识詹生了一张好相貌,眉眼舒朗,白衣出尘,即便十多年过去,他身上那股温雅如少年的气质依旧未褪去。 刘楚楹这才明白,原来是钟祎为了让钟识詹对她死心,才让元嘉帝越过了好几位已成年的公主,选择了她前往厉族。 钟识詹近乎贪婪的看着刘楚楹那张,与少年时几乎没有变化的脸。 他还记得那时她刚及笄,未央池边遥遥一望,便摄了他的心魂。 从此他就再也看不进去书,可急坏了一心想让他考科举走仕途这条路的父亲。 他在跟父亲说要尚公主之时,根本想不到这件事会对刘楚楹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不然他情愿一生再无造诣,也不愿刘楚楹前往厉族和亲。 只是造化弄人,没了九公主,他还是被六公主看上,一道旨意,他便成为了天子之婿,断了父亲的所有念头。 后来他才知道,是那时的右相赵奕害怕他父亲一方独大,才故意设计他与六公主偶遇,造成这样的局面。 后来父亲与右相斗得死去活来,而他每日都活在悔恨之中,无时无刻不再想,若是他没有与父亲坦露,是不是后面他娶得公主就是刘楚楹。 刘楚楹一句疏离的钟大人,顿时打破了钟识詹的所有幻想。 他愣了一下便收回眼神,不敢再看。 “臣一时失仪,还望大王妃恕罪。” 刘楚楹有些头疼,说起来那事也不能全怨钟祎。 是六公主早就看上了钟识詹,哪怕没有钟祎的干涉,六公主作为元嘉帝最疼爱的女儿,她的母妃又娘家势大,为了嫁给钟识詹,肯定也会让别人向元嘉帝进言。 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倒不是因为钟识詹刚刚饱含深情的眼神头疼,而是担心宗格回来,会控制不住脾气对他下手。 先不说他现在使者的身份,就凭他在文坛的地位,他们也动不了他分毫。 虽说文人造反三年不成,但文人在百姓心中的影响力有时胜过朝廷,若是钟识詹能够助她一臂之力,或许能让北襄百姓更快的接受与厉人共治的事实。 想到这,刘楚楹也缓和了一些脸色。 但到底多年未见,明明当初谈论诗词无话不说,此时却显得极为生疏。 刘楚楹为了避嫌,更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钟识詹暗自叹气,从那时他躲在家中,连去送她的勇气都没有,他便已经不配了。 “殿下,是贺大人派我前来的,有一话,贺大人托我带给殿下。”他神色清明,开门见山道。 第278章 情敌(二) 贺靖川的心思刘楚楹怎么会不懂? 可只有她和宗格的孩子坐上那个位置,才能让北襄人和厉人都满意。 若换成是她,厉人就不见得会支持了。 她不想让宗格为难,所以也并没有听钟识詹的话,只让人带他出宫。 钟识詹眉头紧锁,似乎是觉得刘楚楹在厉族的地位或许不像是贺靖川跟他说的那样。 还是说厉人压根就没想要让刘楚楹的孩子登上帝位,他们始终都是想借着刘楚楹的身份占领北襄江山。 钟识詹虽不通政务,但也知道北襄气数将尽。 他从来都知道,九公主不仅容貌倾城,还有一颗玲珑心,才学也从不输他。 或许将江山交到九公主手中,才是最为稳妥的,百姓也能过得更好。 因此他才会为贺靖川走这一遭,可显然刘楚楹并不想听他的话。 他也只能默默离去,越发心疼起她这些年的遭遇。 “让人盯紧他,一旦他有任何不利于我们的举动,就地格杀。”刘楚楹还是不信钟识詹能放下仇恨,小心谨慎着总是好的。 可没过多久,她派出去的人就立马回来禀告。 “大王妃,大王回来了!他......” 刘楚楹立马起身。 也是钟识詹运气不好,在出宫的路上遇上了宗格。 宗格已经知道了建平帝派使者来的事,派的人还是钟识詹,这不得不让他多想。 建平帝是不是为了求和,才特地派来刘楚楹以前的心上人。 且钟识詹身份敏感,谁知道他是不是来找他和刘楚楹报仇的。 钟识詹迎面对上那个压迫感十足的蓝眼睛男人时,下意识就想要逃走,但文人的风骨让他呆呆的立在原地,迟疑了片刻才对他行礼。 他是最近才学了一些厉族语,虽尚不精通,但还是能拿的出手的。 只可惜宗格没有给他机会,若是刘楚楹再来晚一步,钟识詹就要被宗格活活掐死了。 “宗格!” 刘楚楹腰上环着的佩环因为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可即便这样也未能阻止宗格的动作。 身边的人因为惧怕宗格都不敢上前阻拦,刘楚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钟识詹死在宗格手里,不然那些文人还不知道怎么写,到时她和宗格好不容易才改变的一切,就都毁了。 “松手!”刘楚楹挡在钟识詹面前,抓住了宗格的手。 “你要为了别的男人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宗格面色越发冷峻,从他们互通心意以来的这十年里,他就再也没有同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同样,她才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还是为了别的男人,若是换作宗格为了别的女人这样对她,她怕是也无法冷静。 “我一会再同你解释,你先松开他好不好。”刘楚楹自知理亏,当着钟识詹的面她不好解释,只能先放软语调。 宗格的脸色的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松开手,只要他想立马就可以扭断钟识詹的脖子以绝后患。 钟识詹虽然没有听懂,但是根据两人的表情和语气也大概知道,这些厉人果然残暴,竟然这样对待文人,就连妻子也没有好脸色。 钟识詹以为宗格听不懂,意识模糊道,“殿下,不必为了我如此......” “为了你?”宗格用中原语重复了一遍,手掌隐隐有收紧的趋势,“你算什么东西?” 钟识詹脸色涨紫,完全说不了话了。 刘楚楹叹了口气,“放了他吧,他是刘邑派来的使者,不能死在你手里。” 或许是终于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宗格僵持了一会还是松开了他。 钟识詹几乎是瘫倒在地,好在被侍从及时扶住。 “钟大人受惊了,这些时日在府上静养,无事就不要再出来了。”刘楚楹既是安抚也是警告。 钟识詹捂着脖子咳嗽,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但他的侍从都面露恨意,不过他们实在畏惧宗格,架起钟识詹就立马离开了此地。 都到这种地步了,钟识詹还扭过头,看着刘楚楹嘴唇瓮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刘楚楹却心知肚明。 当着自己的面,他竟然还敢! 宗格正要上前就被刘楚楹紧紧的牵住了手。 “回去吧。”刘楚楹牵着他往回走。 当着外人的面宗格不好发作,只能臭着脸跟在她身后,等回了重华宫,侍女们都一哄而散,快速将房门关上。 “你们都说了什么?”宗格压抑着脾气,上次他翻出了那本诗集,她并没有正面解释过,此时她又这样护着他,容不得他多想。 “还能说什么,北襄册封太子,都要在奉先殿拜过列祖列宗,我们占着皇宫不走,刘邑又怎么敢回来?”刘楚楹将他摁在椅子上坐着。 “真的吗?就没有提及以前的事?”宗格顺势一拉,就将刘楚楹紧紧禁锢在了怀中,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她的腰勒断。 刘楚楹皱眉,她不愿与他争吵,实在是他这次太过胡搅蛮缠。 “你想听到什么?大可以去问今日跟着我的人,也可以去问跟着钟识詹的人,他们总不会为我掩饰。” 察觉到刘楚楹话里的怒意,宗格不说话了,也松开了些,但心里还是万分难受。 从一开始刘楚楹对他就是抗拒的,就像特木齐所说的那样,中原女子喜欢中原那些吟诗作对的才子,可他是草原人,曾经还那样粗鲁的对待她。 若是没有看到钟识詹之前,他或许还没有这么大的危机感,可今日一见,也不得不承认那厮气质出尘,站在人堆里绝对是最扎眼的一个,怪不得能入她的眼。 他有些害怕了,若不是刘楚楹前来厉族和亲,恐怕娶到她的人就是钟识詹。 她刚来厉族的那些个日日夜夜是否都在思念,悔恨? 他做不到不去介意,若他喜欢上一个女人,就必不可能再瞧上别人。 她嫁与他,更多的是无可选择,若是有的选,她还会与他成婚,生儿育女吗? 刘楚楹叹气,扬起脸吻上了他的唇,“不要胡思乱想,我只心悦你一人。” 宗格扶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至于有没有相信她的话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她惯会哄自己不是吗? 第279章 生死(一) 钟识詹并无大碍,将养了几日之后就开始让人往宫里递话,想要见刘楚楹。 刘楚楹当然不会见他。 也不得不感慨起钟识詹的率直,若是放在文坛,的确难能可贵,可若是放在朝堂之上,就显得幼稚可恶了。 当初或许也是这份率直,才让钟祎算计了她一回。 她能当他不存在,宗格却不一定,若不是这几天刘楚楹一直将他留在身边,恐怕钟识詹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钟识詹的小命是小,后面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才是最难处理的,而且还有个贺靖川夹在中间。 贺靖川想让她和宗格撕破脸皮,所以才会让钟识詹来见她,肯定也是知道了当年之事,认为她还对钟识詹有情。 眼下最适合逼着刘邑写下退位诏书的人便是贺靖川,若是他不听话,刘楚楹虽可以换个人,但远没有他来做这般顺利。 可是他会老实的让退位诏书上的名字是她孩子的吗? 刘楚楹更偏向自己。 可是她现在并无把握,也不想去做那个皇帝。 还没等她找出个代替贺靖川的人选,钟识詹就出了事。 他在家中遇刺,若不是刘楚楹派了人去盯着他,恐怕他真的就被人杀了。 “不是我。” 宗格虽然对钟识詹没死而满脸可惜,但他确确实实不会去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他要想杀钟识詹,该是直接杀上门。 “封锁消息,不能让钟识詹遇刺的事传扬出去,让大夫好生医治,必须保住他的命。”刘楚楹雷厉风行道。 幸而新封的太子不是皇帝亲子的事传到了京都,掩盖住了钟识詹遇刺的事,倒也算机缘巧合。 这件事很快就在北襄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只是宛河行宫,各地分封的诸王也蠢蠢欲动,皇家子弟,就没有不想做皇帝的。 宗格和刘楚楹早有准备,就等着这一日,所以也不怕他们掀起什么风浪,且按下不表。 继而继续造势,平阳天石的事再度回到百姓的口中,就连尚未收服的北襄南部,都有州郡主动投了厉人。 现在似乎只差最后一步了。 “阿姐有些心神不宁。”刘煦和刘楚楹持子对坐。 刘楚楹平静的落下一子,“如果我说没有你会信吗?” 刘煦摇头,也不接着问下去,而是提及了两个孩子。 “阿姐许久未见岱战和阿亚斯了,怕是想孩子了。” 刘楚楹呼出一口气,怎么会不想呢,都一年了,换做以前,她就是一天也没离开过两个孩子。 “已经在路上了,再过几月,你就能见到。”想到这刘楚楹露出笑颜。 眼下多少人盯着她这两个孩子,若不是奥都和裴沙亲自护送岱战和阿亚斯进京,刘楚楹和宗格也无法安心。 “我相信阿亚斯一定会在阿姐辅佐下成为一代明君,只希望我还能有亲眼见证的一日。” 刘楚楹皱眉,“有我在一日,你便能长命百岁,怎么不会有那一日?” “是弟弟失言了。”刘煦赔笑道。 “说起来,阿亚斯倒是像你。” “是吗?”刘煦惊喜道,“长得像我倒没关系,别像弟弟这般愚笨便好了,我自小就不如阿姐聪明,一点即通。” “不必自怨自艾,怪只怪生不逢时。”刘楚楹一子落下几乎吃尽了半盘黑子。 刘煦嘶了一声,可当他手里的黑子落下却是瞬间扭转了局势,将白子逼入死局。 刘楚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笑着看向刘煦,“这不就赢了?” “阿姐希望我赢吗?”刘煦像是随意一问,又像是若有所指。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一生安康。” “在阿姐的羽翼下?在这安王府龟缩一辈子?就连我的孩子也是?”刘煦突然拔高音量,带着浓浓的不甘。 刘楚楹眼睛圆瞪,可容不得她想太多,眼前一片晕眩,就连手中的白棋都拿不稳。 哗啦一声,棋盘被她撞开,身体也无力的瘫倒,她最后只看到了刘煦瘦削的下巴,就再无知觉。 与此同时,跟着刘楚楹来到安王府的人也纷纷倒下。 顾婉清刚端着一盘点心进来,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人,就连刘楚楹都晕倒在刘煦怀中,手中的糕点摔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刘煦赤红着双眼看过去,目光凶厉,顾婉清险些尖叫出声。 “......夫君?”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刘煦。 刘煦眼中的疯狂之色逐渐褪去,“在王府待着,守着阿姐哪也别去。” 他说着就将刘楚楹抱到了屏风后的软榻上,还取来毯子盖好。 “就让煦儿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刘煦脸上露出笑意,最后看了一眼姐姐,他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离去。 顾婉清就是再被蒙在鼓里,如今也知道了刘煦想要做什么。 “夫君!别去......”她死死的抱住了刘煦的腰身。 可是昔日里对她温和有礼的夫君却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是那样的阴冷可怖。 “松手。”刘煦并未看她一眼。 “别去,求你了!”顾婉清抱得更紧了些。 只可惜刘煦心里没她,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又能困住他多久。 “夫君!”被刘煦无情的掰开手掌,顾婉清是绝望的。 可再怎么绝望,顾婉清也只能瘫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刘煦远去。 原来不是她的夫君突然变了,是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一直对外人隐藏而已。 她身为他的妻子,其实也只是个外人。 顾婉清流下眼泪。 安王府外,厉人都已经被斩杀殆尽,他们都是从南边聚集而来的降臣,真正的降臣在路上就被掉包,如今他们是刘煦的人。 刘楚楹在他手上,他虽然不会用阿姐的命去要挟宗格,但是也可以牵制。 很快宗格就得到消息,皇宫被人攻占,等宗格带着人杀进宫城时,已经进入了刘煦设下的陷阱。 两边的宫墙上全是弓箭手,宗格在数千人中,一眼就发现了刘煦,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楚楚在哪里?”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刘煦语气冰冷。 宗格嗤笑,“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们是这世上最为亲密之人。” “是你逼她的,明明她都已经为你们厉族揪出了奸细,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要那样粗暴的对她?你宗格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你当初救她,难道真的没有利用之心?你敢说没有吗?今日的厉人顺利入主中原,你敢说不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刘煦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最开始的那一年,刘楚楹是如何在厉族屈辱求生,宗格又是如何折磨她的身心。 他只恨自己去的晚了,若是再早上那么一点,他就能接姐姐回家,姐姐也会跟他回家。 第280章 生死(二) “我早该杀了你。” 若不是因为他是楚楚的亲弟弟,宗格早不知道杀了他多少次。 刘煦俨然已经偏执成狂,他根本就不知道刘楚楹究竟想要什么,只凭着自己的一厢情愿或是执念,认为能救刘楚楹的只有他,旁人说的再多也没有用。 或许只有他死了,这一切才会结束。 刘煦冷笑,如今谁会死在谁的手里还不一定呢。 “放箭!” 漫天的箭雨从两边的城墙倾洒而下。 宗格脸上没有丝毫畏惧,能跟着他的都是厉族的精锐,区区箭阵算得了什么。 况且他明白刘煦不会对刘楚楹做些什么,他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下面的厉人个个身手矫健,这些利箭根本无法伤到他们分毫,更何况是宗格。 这是刘煦第一次见宗格出手,他眉头紧皱,一声令下,宫道两边立马涌进来的数百人,他就不信,这样还杀不了他。 ...... 冗长的宫道上布满了尸体,马蹄无情的践踏,鲜血流了一地。 宗格一行人御马越过敌人的头顶,往宫内去。 到最后几乎只剩下宫墙上的弓箭手,刘煦料想到了宗格的强悍,抱着破釜沉舟之心,继续追赶。 宫内也潜伏着他的人,他就不信这样还杀不了宗格区区十几个人。 只可惜他还是败了。 乌仁图娅和周辞安及时带着人赶到,他们整顿好了平阳和青州,便马不停蹄的往京都赶。 说起来他们手中握着的势力才是真正属于刘楚楹的。 刘煦又一次败在了姐姐的手里。 他打小就瘦弱,教宫中皇子武艺的师傅说,他不是练武的料子。 可如今他一身戎装,剑身覆盖着浓稠的鲜血变得无比沉重,哪怕一败涂地,被一群厉人包围,他的腰背依旧挺得笔直,握剑的手也没有丝毫颤抖。 宗格眼中的杀气几乎快要溢出来,可是他答应过楚楚,无论如何都会留下他一条命。 僵持许久,他还是不情不愿的开口,只让人取了他的兵器。 乌仁图娅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刘楚楹不可能会让弟弟出事,若是刘煦死在宗格手里,怕是这对夫妻之间就要出现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幸好宗格恢复了冷静。 “大王妃在哪里?”乌仁图娅问。 刘煦并没有理她,一双眼睛就没有从宗格身上移开过,看着看着就突然大笑了起来。 乌仁图娅拧眉,周辞安猜测刘楚楹应该在安王府,乌仁图娅于是带人离开。 周辞安见这两人恩怨颇深,怕是有很多话要说,也带着人出去,只是走之前,他神情莫测的看了一眼刘煦。 “哈哈哈哈你不敢杀我......” 刘煦指着宗格笑弯了腰。 他最不能释怀的那件事还历历在目。 当年,他进入草原将阿姐带走,宗格追了上来,不顾阿姐的意愿想要他的命。 他从未见过阿姐那般狼狈的求一个人,甚至为了他能活下去,甘愿做他的笼中雀。 滔天的恨意与悔意也是从那时滋生。 他早就发过誓,一定会亲手斩下宗格的头颅,这样阿姐就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她会带着她的孩子统治北襄和草原,成为唯一的王。 再也不必忧心会有人会背叛她。 只可惜他还是太弱了,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关系了。 宗格不敢杀他,他就还有无数次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带着挑衅以及无尽的嘲讽,缓缓走向宗格。 期间有厉人持刀相向,阻止他前进,他也不为所动。 没有宗格同意,那些人也不敢伤他,只能憋屈的退作一旁。 刘煦已经到了宗格跟前,与他隔了不过一掌的距离。 刘煦的身量很高,只比宗格差了一点,但是他这些日子太操劳了,本就瘦削的身子越发单薄。 可即便如此,他站在宗格的跟前,没有丝毫露怯,反而跟胜利者一样得意洋洋。 “是不是很难受?明明我杀了你们那么多人,你们却只能退让隐忍,这不符合你们厉人的性子不是吗?” “当初你可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想要我的命,怎么你也学会隐忍了?” 刘煦嗤笑,他当然清楚是因为刘楚楹,宗格才会这般容忍他。 可是早干什么去了?当初他但凡能有现在的一半尊重她,疼惜她,他也不会恨他恨成这样。 一切都晚了。 宗格面无表情,唯有一双蓝眸透着千年不化的冰冷。 刘煦见他如此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些话听不懂,所以他换了个话题,宗格果然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见过钟识詹了吧?是不是气度非凡?你知道他与我阿姐是什么关系吗?若不是钟祎那个老匹夫算计我阿姐,她又怎么会去和亲,她早该嫁与她的心上人,举案齐眉无忧无虑度过一生,而不是在你们在荒芜之地受尽屈辱与苦楚!” “阿姐是那样的聪慧,要我说,这世上就没有男子能够配得上,钟识詹人是长得不错,也有才学,勉强能与阿姐说上几句话,但最令我满意的,是他好掌控,直到如今他都还惦记着我阿姐,很深情直率不是吗?” “比起那些心机深沉的男人,钟识詹是多么的可爱,只要阿姐再等上我几年,让我在北襄站稳脚跟,她就再也不用忧心任何事情,是多么的幸福美满。” “可是你,一介鲁莽武夫,肮脏无礼的蛮夷,粗鄙不堪,你除了王的身份,还有哪一点值得她选择你?都是你强迫她的,都是强迫她的!她是无可奈何才会跟着你,那根本就不是爱!” 宗格双手成拳,骨节碰撞间发出无比恐怖的咯吱声。 他快要控制不住想拧断刘煦的脖子。 刘煦将满腔的恨意发泄出来后反而冷静了不少,见宗格还忍得住,倒是有些惊诧。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刘邑很快就会下达禅位诏书,只可惜不是让给你的儿子,如果你真的爱她,那就不要挡她的道,只有你死了,你的族人才会心甘情愿奉她为主,你也不想看到你的族人对她刀剑相向吧?” 宗格的表情滞了片刻,他不知道这件事,就连乌仁图娅和周辞安此时带兵来到京都他也不知道。 第281章 生死(三) “跟你有什么干系?我的妻子我会自己守护。”宗格终于开了尊口。 可他这避重就轻的话在刘煦听来,就是他根本不想屈居于女人之下。 厉人为了今日付出了多少代价,他们凭什么让刘楚楹一个女人成为他们的王? 可刘煦就是这么的自私,他觉得可以便可以,剩下的不过是成事在人罢了。 他眼中透出了一股疯癫,又向前逼近了半寸。 “也全都怪我,为什么不早一点向你下手,那两个孩子根本就不是阻拦阿姐的最大绊脚石,你才是。” 宗格眼中瞬间燃起了滔天怒火,“是你?” “你该庆幸你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儿,不然就不会是一个小颖。” 刘煦凑到他的耳边,“你以为的孩子不过是阻挡阿姐离开厉族的绊脚石,你都可以利用她,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你的孽种,他们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噗嗤......” 刘煦微微张开了嘴,眼底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去,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滴答滴答......掉落在地。 “呵。”刘煦笑着擦掉嘴角的血,他的胸口插着一把镶着宝石的利刃。 正是刘楚楹一直带在身上的匕首,刚刚正是这把匕首引得宗格方寸大乱,才会进入他为他设下的陷阱。 “你输了,宗格......你输了。” 嘴角的鲜血越来越多,刘煦跟感觉不到痛苦一般,一边不厌其烦的擦去,一边喃喃自语,若不是做不到,他现在该是仰天长啸。 宗格身上的肌肉鼓起,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暴虐之气。 他将刘煦胸口的匕首拔出,又狠狠的刺了进去。 他伤害了他的孩子两次,他还他两刀,已经是便宜他了。 “去死吧。” 刘煦捂着胸口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最终跌倒在地。 恍惚间他看到刘楚楹朝他飞奔而来,他强撑着所有的力气将口角的鲜血擦去,省的这满脸鲜血的样子吓到她。 他很高兴,因为他知道他赢了,从始至终,他都是阿姐最爱的人。 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宗格探向刘煦胸口的手收回,一转身就见刘楚楹面无表情的走来。 除了一张脸煞白无比,她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冷静。 她推开乌仁图娅的手,就那样一步一步的朝刘煦的尸体走来。 宗格喉间就像是堵着一块石头,他站起身想要解释,却酸涩的无从说出口,他想去牵她的手,同样被她甩开。 他立在原地不动了,那颗炽热的捧到她面前的心,似乎也这样被她无情的甩开。 他不觉得他有错,凭什么刘煦就可以杀他,他却不能对他下手,更何况刘煦做出那般丧心病狂的事。 口口声声说为了刘楚楹,可最让刘楚楹受创的一次却是由他亲手造成。 刘楚楹蹲在地上,但是她期许的事情没有发生。 刘煦没有气息了,胸口也无半点起伏。 她见过人死,小德子更是死在她怀中,她也曾亲手杀过人,可却从来没有感受过一个温热生命的流逝。 她几乎瞬间腿软跪坐在地,浑身都在颤抖,指尖所触,尽是鲜血。 在她人生的无数个岁月里,刘煦才是那个陪伴她最久的人。 他们在冰冷的深宫里,互相取暖,互相成为彼此的依靠。 她比他年长三岁,从她记事开始,母亲就在会重得父皇的宠爱而忙碌,是她照顾年幼的弟弟,陪他玩,陪他说话,教他识字和写字,也教他学会隐忍和藏拙。 是姐姐,但更像是母亲。 可到头来,她亲手毁了刘煦的一切,夺了本该属于他的帝位。 似发泄,似崩溃,她抱着刘煦逐渐冰冷的尸体泣不成声,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刘煦好歹还有疼爱他的姐姐,但宗格什么都没有,他的阿布嫌弃他的血统不纯正,他的母亲一边想靠着他过上好日子,一边又痛恨厉人,兄弟姐妹更是陌生。 偌大的草原,没有一个人爱他。 他也无法理解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 可是他了解刘楚楹。 她习惯隐藏情绪,无论是高兴还是愤怒,在她的脸上永远都是淡淡的,看似端庄得体,实则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甚少看到她失控,她出月子后扇他耳光是第一次,现在是第二次。 她这般痛苦,宗格也好不到哪去,可是他不后悔。 他从身后抱住她,想将她带离刘煦的尸体,人已经死了,无论再怎么悲伤都无济于事。 他会哄好她,会为他违背誓言而付出代价,哪怕她依旧伤心,相信等孩子们回到她身边,一切就都能好起来。 刘楚楹没有动,只是默默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神情淡漠的不像是活人,若不是双眼红肿,根本看不出来她刚刚崩溃过。 乌仁图娅想上前帮忙或是安慰,可被听到动静进来的周辞安拦住。 他看了一眼刘煦的尸体,而后朝着乌仁图娅摇头,又将里面的人尽数带离,很快这里就只剩下宗格和刘楚楹两个人。 “......宗格,我可以将他的尸首带走安葬吗。”她哑着声音缓缓道。 死了就是死了,宗格没有凌辱尸体的癖好,他点头,心却凉透了。 “如今大局已定,个别州县的反抗不足为惧,我累了,想最后陪他一程,为他守灵。” “多久?”宗格抓紧了她的手,即便上面沾满了刘煦的尸体。 “很快。” 很快是多久?是十天?是一个月?还是一年? 这根本就是在哄他。 宗格今日受到的刺激不比刘楚楹少,只是他发泄出来了,才冷静了些。 可如今那彻骨的疼痛重新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知道刘煦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她太聪明了,所以她看中了一个好掌控的人作为靠山。 只要她想,钟识詹会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任何事情,对她的话不会有半点违背。 可他不一样,他对她而言一直都是危险的。 他仔细想想,当年若不是他将厉族的佩符交到她的手中,她会放下警惕对他敞开心扉吗? 他想不明白了,他从未真正明白过她,或许也从未真正的走进她的心里。 刘煦总说是他利用了她和孩子,可眼下刘邑很快就要禅位与她,谁利用谁已经说不清楚了。 他只能承认,他比不过他们的孩子,也比不过刘煦。 刘煦死前最后那一句回荡在他的脑海,就像是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他好像真的输了。 第282章 生死(四) 宗格其实就想问她一句话,比起刘煦,她是不是更加希望今日死在这的人是他?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刘楚楹离开了,只带走了刘煦的尸体,她将他安葬在了城外的祝安山上。 为保护她的安全,乌仁图娅带着人将整座山都围了起来,没有刘楚楹的同意,任何人都无法上山一步,就连宗格也不可以。 周辞安则是留在了朝堂,刘煦已经死了,宗格也不愿再去追究什么,默许了周辞安对外人的解释,说安王刘煦是被叛军杀死。 至于安王的亲眷,依旧被圈禁在安王府,有刘楚楹在一日,里面的人总归是不会受委屈的。 刘邑退位的诏书,贺靖川已经拿到手,若不是怕此时刘邑崩逝会引得天下人猜测纷纷,贺靖川早就杀了这个喜欢自作聪明的蠢货。 可没等他得意几天,宗格就亲自带着人来到了宛河行宫,那封诏书自然也到了宗格的手里。 贺靖川瘫软在地,宛如一滩烂泥,好在宗格没有杀他,也没有毁掉那封诏书,只是把宛河行宫里的人都接回了京都。 若不是那双蓝眼睛太过阴冷,行宫里的人都要以为他是哪方公侯前来救驾了。 得知他是厉王后,行宫里的人越发老实,哪怕有些人不满这些蛮夷攻占他们北襄江山,也很快就被宗格处理。 手起刀落,当然很快,也很有威慑力。 厉人都已经攻到京都来了,他们就是再不服也得遵从,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可宗格残暴的手段还是惹得很多人动了旁的心思。 贺靖川掌管禁军,他们不意外,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降了九公主。 比起宗格这个残暴的外族人,刘楚楹就显得和蔼可亲多了,哪怕是个女人又如何,只要能保留住北襄的江山,他们这些皇亲国戚都能有尊严的活下去。 刘邑已经病入膏肓,一路上都没有从龙辇下来,吃喝拉撒都在上面,是一点尊严体面都没有,看得人十分心酸。 一国之君尚且如此,他们这些人其实也跟阶下囚没什么区别。 他们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回到京都,寻求九公主的庇护,前提是他们能活着。 接下来这些人就安静多了,一直到了京都都十分老实。 宗格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除去刘姓子弟通通被看管在宫里之外,其余的人都被放回了家。 贺靖川也回了家,他至今还在云里雾里,不知道宗格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看到了那封诏书还不明白,刘楚楹利用了他们厉族,也背叛了他。 莫非他真的对公主用情颇深,心甘情愿被她利用? 可这也说不过去,他要是真的甘心把皇位让出来,早就该将那份诏书公之于众,说不定现在都可以预备起北襄第一位女帝的登基大典。 可是他没有。 贺靖川干脆也不想了,他连家都没回,出城前往祝安山拜见,可是刘楚楹并没有见他。 像他这样被拒之门外的人还真不少,贺靖川略略看了几眼,心里就已经有了打算。 既然刘楚楹不出山,那就让他来办,就是赶鸭子上架,刘楚楹这女皇她也当定了。 没有了刘楚楹的宗格,俨然就是一头失控的豺狼,想要拉拢京都里的勋贵,还不是易如反掌。 反正刘楚楹手里兵将众多,若真的打起来,也不一定会输。 他的动作宗格都看在眼里,可即便如此宗格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对他下手,这让他更为嚣张了一些,频繁进入一些勋贵大臣的家。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这一次出去之后再没回来。 “你......”贺靖川看着胸前的利刃,一时都忘记了疼痛。 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是和他一个阵容,平时也斯斯文文的周辞安竟然从背后捅了他一刀。 周辞安面无表情的将利器拔除,贺靖川也丧失了所有力气,大瞪着眼睛倒了下去。 他冷笑,“一切都让你去做了,我做什么?你为官这么多年,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屋内的大臣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瑟瑟发抖,但周辞安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只有巴结他的份,哪里会为一个已死之人出头。 “周大人......”他们弱弱的喊了一声便想告辞离去,他们与周辞安无冤无仇,且他们已经对九公主投诚,想来周辞安也不会为难他们。 结果他们大错特错了。 “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们。”周辞安擦去匕首上的血迹,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笑。 大臣们意识到不对劲,发了疯一般想往外走,可是太晚了,大门早就被人给堵上。 “周大人,我们前来效忠九公主,你不能这样对我们!”那些人拥挤成一团,颤颤巍巍道。 周辞安认真端详着这每一张脸,嗤笑道,“真是老了,连我都不认得。” “你?”一位头发花白的臣子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指着周辞安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那同样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与周辞安起码有六分相似。 “是你!你......你竟然没死!” 其余上了年纪的大臣也纷纷想了起来,皆一脸震惊的盯着周辞安,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是没等他们再说些什么,周辞安就已经拔出了剑。 北襄欠他的,欠他父亲妹妹的,他都要一一讨回来。 在场的人都难逃一死,周辞安平静的让人进来收拾干净,顺道去了一趟宫里见宗格。 “贺靖川意图挑起您与大王妃对立,臣已经把他们都杀了。” 宗格一脸冷漠的侧坐在龙椅上,脚还踏着龙头,那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位置,竟然被他如此对待,若是让旁人见了,定是要痛心疾首。 他显然不在意谁死了,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过了好一会,周辞安都准备离开了,他才缓缓开口。 “她怎么样了?” 如今能见到刘楚楹的,也就只有乌仁图娅和周辞安了。 “大王妃很好,祝安山山清水秀,是个休养的好地方。”周辞安道,他也只是偶尔会上山禀报岱川和宁州几个州县的事。 宗格又陷入了沉默。 周辞安似乎也是不愿看到他们两个人闹成这个样子,出言劝道,“其实,大王完全可以去找大王妃,她会听您解释的。” 刘楚楹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许宗格上山的话,只不过是宗格一直不去找她而已。 第283章 羊羔 周辞安独自出宫,去了祝安山,一路畅通无阻的见到了刘楚楹。 祝安山上的确山清水秀,几间竹屋,再围出一个小院,闲来坐在院中煮茶,看遍春夏秋冬,实在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刘楚楹一袭白衣坐在坟茔前,乌黑的头发挽起,上面没有缀任何的首饰,但更衬得那张脸皎洁无瑕。 “公主。”周辞安微微俯身。 刘楚楹恍然惊醒,“什么事?” “大王他,十分记挂您。” 刘楚楹只是点了点头,“告诉他,我一切安好。” “大王担心您在山上会孤单,特意让我带了一个东西上来。” 刘楚楹已经听到声音了,她缓缓转过身,看见周辞安怀里正抱着一只小羊羔。 周辞安将怀中叫个不停的小羊放下,它倒是有眼色,颤颤巍巍的朝刘楚楹走去。 刘楚楹眼睛有些酸涩,默默将羊羔抱进怀里,面前就是刘煦的坟茔,她做不到不去想。 哪怕她明白宗格不会无缘无故对刘煦动手,更何况宗格还答应了她,所以一定是他触及了宗格的底线。 而宗格的底线,只有她和孩子。 或许当初那件事,刘煦也是知情的吧,他那么恨宗格,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的孩子。 更何况,她的孩子还会给北襄带来灭顶之灾。 刘楚楹不愿再细想下去了。 刘煦已经死了,死在了宗格手里,她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想起死去的弟弟。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她问周辞安。 “刘煦是阻碍,他差点害得你一尸两命,害死了都兰,换做是我,我也会动手。” 这都是事实,刘楚楹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 “那如果你是我呢?” “公主,你还是太过心软了,你明明知道的,刘煦活着一天,就不可能与大王共存,他和大王,注定只能有一个存活在世。” 对于敌人,刘楚楹从来不会心软,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能触动她的心弦。 但其实这种事换做任何一个人也无法选择,他不过是作为旁观者,才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真要是换做自己,在妹妹和都兰之间选一个,他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所谓当局之谜,不外如是。 “只是公主,事情既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再回旋的余地,您应该往前看。” 周辞安停顿了片刻,有些犹豫道,“大王......已经诛杀了贺靖川,那份禅让的诏书也被大王拿走了,他把刘邑接了回来,看样子是要等大王女和二王子入京,再做打算。” “你也希望我去跟我的孩子争吗?”刘楚楹黯然失色道。 “不是这个道理,您是要为了北襄的百姓去争。”周辞安坦然道。 “北襄的百姓?与我何干,你把我想的太高尚了。” “公主何必自欺欺人,如公主杀到京都只是为了找那些朝臣报仇,大可派人将他们通通杀尽即可,何必这样瞻前顾后的进军中原,不就是想要掌管天下,换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大王女年纪尚幼,您可曾想过若她上位该会是怎样的艰辛? 她到底没有体会过中原百姓的疾苦,也不懂得如何调节两个民族的矛盾。 在岱川,有你我严格管控,都还会发生厉人与中原人冲突的事,更何况是整个北襄。 你真的放心将一切交由她与宗格,自己躲在这一方天地,让中原百姓受尽厉人的奴役?公主,这太残忍了。” 周辞安哪怕在厉族呆了那么多年,他这条命也是间接被厉人所救,但是他从没有一刻忘记过他的出身。 他是北襄人,和所有人有着一样的先祖。 北襄朝廷腐坏,人人得而诛之,可是百姓无辜。 他们本来在自己的国土安居乐业,如今却要因为他们的仇恨而承受灭顶之灾。 他实在是不忍心。 “公主,我不是不相信大王女,只是她还小稚嫩了,您怎么说也要再为她撑十年,到那时,臣再陪您在此地隐退。” 刘楚楹看向他,若不是他的神色太过清明,她都要以为他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的目光太坚毅了,让人平白感觉充满了力量。 是啊,他们是多年的朋友,更是知己,虽没有都兰这个最为紧密的联系,但他们的理想都是一样的。 眼下就差最后一步,谁也不想去放弃。 “以刘邑的名义,将各地藩王请进京吧,如有不服者,都以叛国罪论处。” 最终,她做出了答复。 周辞安笑着应是。 眼下厉族的大军大多数还在西北各地,只要赢了宗格在京都的人,一切都将落下帷幕。 各地的藩王大多都逃到了南方,刘楚楹一声令下,就没有不敢前来的。 他们的兵马虽然不多,但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且不光是他们,就连西岐人也派了人来想分一杯羹。 刘楚楹默许了,并许诺,只要西岐皇帝助她登上帝位,将割让西南十郡送于西岐。 西岐皇帝已经和刘楚楹合作过一次了,将之前北襄和厉族打下的城池通通夺了回来。 这次再与刘楚楹合作,自然是越发得心应手。 刘邑为了他这一脉得以保存,不惜混淆皇室血脉,犯下重罪,只要是刘氏子弟都快要借机讨伐。 至于宗格,他是个外族人,只是以侵略者的身份打到了这里。 论武力,没有人能与厉族抗衡,但偏偏刘楚楹是他的妻子,他也可以扶持刘楚楹或是他们的孩子登上帝位。 因此这才是他们一行人留在京都的理由。 如今刘氏子弟在刘楚楹的召集下进宫,就是为了商议该由谁继位。 这个答案显然呼之欲出。 厉人想要光明正大的拿下的北襄,毫无疑问,应当是选择刘楚楹的儿子。 可令他们吃惊的是,刘楚楹一个女子也想争夺那个位置。 且她手里有能与厉人抗衡的军队,在民间也极为有威望。 选她,或许北襄还是刘家的。 但还是有人不服,说来说去就是不服气刘楚楹是个女人,历朝历代就没有女人当皇帝的例子。 可也容不得他们再考虑了,因为再不选,这天下就要变成厉人的。 不过也有几个厚脸皮的诸侯王,让刘楚楹推他为帝,他将奉刘楚楹为护国长公主,富贵一生。 周辞安冷笑,这样的话根本就没有必要传到刘楚楹的耳朵里。 而自这一天后,其他人也没有见过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诸侯王。 第284章 反目 早朝的钟声敲响,这还是乱了这么久以来,刘邑第一次上早朝。 今日是他要禅位的日子。 宗格难得让太医停了药,让他恢复了些清醒。 其实刘邑的癔症并不严重,只是贺靖川为了掌控他,让太医给他用了些猛药罢了。 可有些时候,清醒着比不清醒更让人痛苦不堪。 刘邑就是这样,他坐在他渴求了一生的龙椅上,如坐针毡。 可是他动不了,只能跟一摊肉泥一样摊着。 他的下首是一把太师椅,宗格依旧十分不羁的斜坐在上面,双目无神的注视着那些朝臣。 他知道这些人都被周辞安拉拢了,周辞安是她的人,今日,她会来吗? 接下来便是各地的诸侯王,他们看到刘邑身边的宗格,腿都软了几分,对厉人的恐惧早就融进了他们的骨血。 若不是刘楚楹手里有兵,他们又无法选择,说什么也不敢跟宗格对上。 人都差不多来齐了,刘楚楹的马车才到达了外面。 如今满朝文武,没有一人敢吱声,说女子不可入朝堂或是女子不可参政。 周辞安今日穿的极为精神,腰间还佩着剑,他先是看了那些诸侯王一眼,而后高声道,“恭迎九公主!” 所有人为之精神一震。 只见那女子身着一件玄色衣袍,金铜雕纹护肩,左右各垂着流苏,长发束起戴着高冠,既有男子的飒爽英气,也有女子的清冷如月,被人拥簇着进来,庄严贵气,气势非凡。 刘邑坐在龙椅上,看着一幕口不能言,只能费尽全身力气,将手指向刘楚楹,双目圆瞪,似乎在说她一个女子,根本不配来到这里,更加不配坐上这个位置。 宗格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杀气。 可很快他就把目光放在了刘楚楹身上,甚至阻拦了那些要向她行礼的朝臣。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可却被周辞安和乌仁图娅阻拦。 “呵,凭你们也配拦我?”宗格狂妄道。 刘楚楹让他们退下,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宗格。” “你真的想好了吗?要与我为敌?”宗格赤红着双目。 这些日子这些人大大小小的动静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自欺欺人的想,她不会背叛他的,她也不是一直都在利用他,一定是这些人逼她的。 “我没有与你为敌,厉人与北襄人共治,这不是我们一开始的设想吗?” “所以你就要和我们的孩子争?你在害怕什么?你难道不是他们的母亲吗?这天下难道不是你我的吗?” 为了这该死的天下,他们厉族死了多少人,凭什么她要因为一个刘煦就这样对待他。 “你呢?你又在害怕什么?你也担心女人摄政,还是觉得我会放弃厉族?” “那我呢?你就可以放弃我吗?这么多年的情爱,都是虚假的吗?刘煦想要我的孩子死,想要我死,凭什么他可以动手我不可以?我只不过是在为你和孩子报仇罢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他,这一切与他无关。”刘楚楹平静道。 “那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宗格嘶声问道。 难道这一切不都是在刘煦死后才悄然变质的吗? 还是说这从一开始就是利用。 她利用了他们厉族的兵马,一路杀回北襄,她要做这世上至高无上的皇。 为何不早告诉他?他连他们厉族大王的佩符都毫不怀疑的给她,她凭什么不信任他? “我明白了,你始终是不信任我的,你的眼里只有权力,我和孩子什么都不是......是我助长了你的野心,是我蠢得被你利用。”宗格狼狈的后退。 “宗格......” “要战便战吧,你最好杀了我,这样北襄和厉族就都是你的了。” 刘煦何尝不是在打这个主意,他从来没有想过刘楚楹不足以登上那个位置,只是他担心宗格会利用她罢了。 厉人的精锐始终掌握在宗格的手里,只要他想,刘楚楹迟早会成为一个无权的女帝,既如此,那他就先替阿姐杀了宗格。 这样,锅让他来背,让他去承受厉人的怒火,阿姐只需带着孩子登上权利的高峰便好。 可现在,刘楚楹怎么可能去杀了宗格,他是厉族深受爱戴的王,他死了,所有厉人都会为他报仇,即便是刘楚楹,也承受不住那些人的怒火。 更何况,他还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 “我从不后悔杀了刘煦,我只后悔我没有早一些动手。”宗格露出挑衅的笑。 “我该在十年前就杀了他,或许你会恨我,但我也能把你囚禁在牢笼,这样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不是吗?” “你不必如此。”刘楚楹垂下眼眸,她知道宗格说的都是气话。 若是他真想对她下手,这满殿的人加起来也拦不住他。 宗格自嘲一笑,显然也是承认了。 他对她的爱早就深入骨髓,除非剜肉剔骨。 “把诏书给我吧,我们还会回到以前。” “回得去吗?” 宗格直视她的双眸,若是刘煦没死之前,他们是回得去的,可如今,他已经不信任她了。 他也有自己的族人要保护,凭什么只听刘楚楹的一面之词,就将一切拱手相让? 刘楚楹静默不语。 第285章 逆转 僵持了片刻,宗格还是败在了她那清幽的目光里。 “真是没办法,好,我给,不过,我要你亲自过来拿。”宗格轻抬下巴,脸上是放荡又直白的笑。 “公主不可!”周辞安抓住了刘楚楹的袖子。 若是宗格对刘楚楹不利,那他们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既这样也没什么好谈的。”宗格踹翻了椅子,大批的厉人持着弯刀将大殿齐齐包围。 与此同时,刘楚楹的人也纷纷进来,在人数上不比厉人少。 还是高公公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意识到情况不对,悄悄记下了留守在宫里的厉人的数量,还大着胆子给周辞安递了信。 刘楚楹才敢带着人前来。 但她显然是不想与宗格起冲突的。 “都退下。”她甩开了周辞安的手。 “公主!” 不只是他,就连一些大臣都在劝阻。 “不必忧心,他不会伤害我的。”刘楚楹独自一人朝着宗格走去。 宗格也让他的人放下兵器。 “我的胡日格,你永远都是那样英明睿智,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毁掉那份诏书?” “只要刘邑活着,就会有无数份诏书,你该杀了他。” 宗格轻笑。 刘邑则是惊恐的从龙椅上滑了下来,若是他能说话,一定就是在求饶。 “我一个月没见你了,你可真狠心,留我一个人在宫里。”宗格嗔怪道。 “我还以为你会先与我道歉,说了那么多混账话。”刘楚楹笑吟吟道。 宗格苦恼的拧了一下眉,“什么混账话?我可什么都没说,在场的人都能作证。” 他停顿了一下,边朝着刘楚楹伸出了手,边继续威胁道,“毕竟......不识相的都会变成死人。” 此言一出,有不少人都跟着一抖。 刘楚楹自然是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嗔笑道,“你惯会耍赖。” 那两人郎情妾意,哪有刚刚那剑拔弩张的样子,就是再瞎再蠢的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周辞安握着长剑的手滑落,他向来温和的脸慢慢产生了裂痕,他先是看着宗格和刘楚楹,而后转身看到了已经朝他拔出剑的乌仁图娅,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宣读诏书吧,来个人把他扶起来。”宗格从袖子里拿出明黄色的圣旨,又随意指了一个人。 很快刘邑就被人扶到龙椅上坐好,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让我来为你宣读圣旨可好?”宗格问道。 “一般宣旨的都是太监。” 宗格:“......” 但他还是固执的要自己宣读。 这是充满史诗性的一幕,他要在描述古今第一任女帝的文书头一行,就是他宗格的名字。 “还不跪下!”宗格牵着刘楚楹的手,让她站在最上面,而他则是逡巡众人。 看着九公主脸上温和的笑意,所有人都在此刻恍然大悟,这一切不过是这夫妻俩共同演的一出好戏,只不过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很快他们就会明白的,此时他们要做的就是乖顺的俯首称臣。 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并没有来到,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臣子是最为高兴的。 “臣跪请!” “臣跪请!” 乌泱泱跪了一地,唯独周辞安一个人如青松一般站着,哪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依旧淡定如斯。 刘楚楹也打算以礼跪听,但宗格不让,她成了第一位站在龙椅旁的受禅者。 “咨尔福安:昔者帝尧禅位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予常,惟归有德......赖福安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皇灵降瑞,人神告征,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于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只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他念的每个字都准确无误,声音雄浑如钟,在殿中激荡开来,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有刘楚楹才知道那里面包含了他多么蓬勃的爱意。 她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在楚宫,跟很多个寻常的午后一样,他在一旁看着她处理事务,突然就说了一句话。 “我觉得你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刘楚楹还记得那时有多么诧异和震惊。 可宗格的语气和表情都在告诉她,他不是在开玩笑。 现在更是亲身证明,他绝对没有开玩笑。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恭请女皇陛下登基!” 宗格单膝跪地,而刘邑早就被人扶着离开,就连龙椅都被人擦拭得干干净净。 事到如今,大局已定,朝臣们也纷纷请命。 “恭请女皇陛下登基!” “承蒙皇兄,以定国为民之念,禅让大位与我,朕即公告天下,尊封皇兄为太上皇帝,于宛河行宫荣养。” 至于别的,就要等登基大典时再做安排。 “都平身吧,众爱卿从龙有功,朕不会亏待尔等。”刘楚楹略扫了一眼下面的人,目光就重新放回到了宗格身上。 宗格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刘楚楹的眼神是那样的缠绵,若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他真想上去亲亲她啊。 正好这时浑身浴血的特木齐和郭禹带着兵卫来报。 刘楚楹顺理成章的坐在了龙椅上,只是一个掀眸,就平白让人感觉除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特木齐看到坐在龙椅上的人是刘楚楹一点都不奇怪,反倒是郭禹愣了一会,才跪下行礼。 “启禀女皇陛下,大王,城外的叛军皆已斩杀殆尽。”特木齐道。 他在一月前就收到密令,从西北赶来京都,就是为了今日引蛇出洞,待到刘楚楹进宫之际,就突然带兵前来,将外面的北襄叛军尽数斩杀。 而刚刚宗格和刘楚楹的争执,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做得很好,平身吧。”刘楚楹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周辞安身上。 “你冷静得让朕胆寒。” 周辞安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朕知道你还有人藏着没有用,但朕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只要你死了,他们就再无出兵的理由,你说是不是,堂兄?” 题外话:禅位诏书摘抄自汉献帝禅位于魏文帝曹丕诏书。 第286章 真相(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周辞安问。 “如果是你的真实身份的话,是前两天才知道的。 刘霁,光和年间,废太子刘昭第七子,生母只是东宫的一位侍妾。 当年朕的皇祖父光和帝执意要对西岐用兵,太子刘昭极力劝阻,从而令帝不喜,又被当时的汉王诬陷有造反之嫌。 太子刘昭被废,牵连满门,就连姻亲都被祸及,朕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周辞安放声大笑,“现在你们知道了吧?我父王是对的,可是我们这一脉遭遇了什么?又有谁会为我父王平反,即便平反了,属于我父王的皇帝之位又有谁来偿还?” “这天下本来就该属于我这一脉,我只不过是拿回本属于我的一切。” “所以你就跟西岐人勾结?你许诺了他们什么好东西?让他们从始至终都只想与你合作,把北襄和厉人耍的团团转。” 若是今日她真的被周辞安怂恿着与宗格为敌,那么等到她和宗格两败俱伤之时,那些西岐人,以及各地藩王带来的实则是周辞安的人,将会接管一切。 宗格会死,刘楚楹也会死,周辞安会扶持她的孩子登上帝位,等稳住厉人,这天下还不是他说了算? 周辞安不说话了,他只是一个废太子家的庶子,想要为父王平反,夺回皇位,谈何容易? 他苦心谋划了二十多年,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是最为让他满意的一颗棋子,也在最后狠狠反咬他一口。 他不甘,他愤懑,最后还是只能被人押走。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这时下面的臣子们开始窃窃私语,当年废太子的事牵连甚广,但光和帝一心讨伐西岐,也不想自己落得个残害亲子的名声,就让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所以他们也知道的不多,眼下看到废太子还有后人存活于世,甚至一直潜伏在厉人身边,也是万分唏嘘。 可突然几个诸侯王持着利器飞身上前,意图挟持刘楚楹。 宗格眼疾手快,将第一人踢开。 有他挡在面前,刘楚楹只觉无比心安。 很快那些人就被拿下,也有不少臣子因此负了伤,刘楚楹都一一问过。 本来她就不知道这些诸侯王到底效忠的是谁,如今他们主动动手,那也别怪她了。 “将这些乱臣贼子通通收监,择定时日行登基大典。” 刘楚楹说完就与宗格携手离去。 登基的日子定在了一个月后, 这段时日刘楚楹忙得不可开交,宗格也是,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是好几天没能说上一句话。 北襄百姓对于女子登基为帝意见很大,毕竟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有不少人声称北襄没希望了,竟然落到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可当时平阳天石上的那则预言,可并没有明确说是刘楚楹的儿子,谁说女子就不能为王,这样一来,利用天石预言宣扬刘楚楹得位不正的那些人就通通闭上了嘴。 刘楚楹也没空管那些,这些日子光是往各处安插官员人手就耗费了她一半的心力。 都说皇帝难当,只有真正试过了才知道有多难。 她又是北襄人,更是厉族的大王妃,若是重用的中原人多了,厉人自然会有意见,同理,北襄人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厉人在她跟前得脸。 还有此次征战的厉族勇士的封赏,他们不算北襄人,北襄那一套也不适合用在他们身上。 还有就是当时贺靖川的一番话,刘楚楹一直记在心里。 他说若是将厉人迁入中原,与中原人通婚,也许再过个几百年,厉族这个民族将会彻底消失。 所以她与宗格仔细讨论了几天,还是没议出个所以然。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保留一部分不愿离开草原的厉人,剩下的,只要他们愿意,可以迁往西北各地。 刘楚楹有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科举,相信明年的春天,各地的考生就能陆续进京,厉人同样可以参加,只不过他们校考的东西会有些许不同,因为北襄举子和厉人是分别排名,所以这一举动并没有引起北襄学子的不满。 因为连年的战乱,已经有两年未有殿试,刘楚楹的旨意一下,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盼着来年春闱。 再加上有钟识詹四处宣扬,刘楚楹的北襄与厉人同治的仁政,虽大部分北襄人还是难以接受厉人,但有他和科举的影响在,也就渐渐淡忘了此事。 倒是让文坛少了些对刘楚楹的谩骂之语。 这些人的笔可比叛乱者的刀剑锋利多了。 好不容易喘口气,刘楚楹连试冕服的时间都没有,带着人去天牢看望周辞安。 她还有很多话想问他。 “陛下,这天牢污秽不堪,您何苦去一趟呢,要奴才说,直接让人把他提来就好了。”高公公跟在刘楚楹身后,谄媚道。 眼下宫中的宫女太监恢复了以往的秩序,高公公可谓是功不可没,虽然也是借了刘楚楹的势,但谁不喜欢身边有个聪明人伺候。 于是高公公摇身一变,又变成了当年那个一人之下的御前总管。 “若是他跑了你去抓?” 高公公赶紧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哎呀,老奴真是老糊涂了,还是陛下想得周全。” 刘楚楹扭头看他,“看来父皇对别人的恭维很是受用。” 高公公尴尬的咳了一声,老老实实跟在刘楚楹身边,不敢再多说话了。 周辞安被关在天牢的最底层,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 脚步声响起,乃至这片黑暗被驱散,都没能让端坐在石床上的男人动一下眼睛。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自认为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周辞安转过脸。 刘楚楹挥退众人,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上面还铺着厚厚的垫子。 “为什么挑中我?”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第287章 真相(二) 事到如今,周辞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十二岁那年,在张哲妃手里救下了一名女官。” 刘楚楹恍然大悟,“何女官是你的人?” 当年,她深知靠着母亲灌输的那些东西,是无法让他们母三人在权利的旋涡中生存下去。 所以当那名姓何的女官,牵扯到后宫阴私时,她教她如何去做如何去说,张哲妃才会放过她这个替罪羔羊。 那是她第一次出手,自然也有她自己的目的。 后来何女官为了报答,不仅将她最精通的管账本领教给了她,还传授给了她一些别的东西。 后来想一想,何尝不是她野心的启蒙。 她让她感受到了女子的力量,也让她明白,这世间的女子不都要依附男子而生,她们也可以掌权,也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不一定就会比男人差。 “所以从那时起,你就让何女官培养我,再设计钟识詹与我相遇,就是为了将我送去厉族和亲。” 也能解释何女官年纪轻轻就已身死,原来是被周辞安灭了口。 “没错,我需要借助厉人的力量,厉人若是想顺理成章入主中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的王和北襄的公主生下一个拥有北襄血脉的儿子。” 可是他怎么就确信厉人会打这个主意?毕竟当时的偈亥大王冲动庸溃,周辞安也没那个本事能左右厉族大王的交替。 “赵奕是你的人。”刘楚楹十分肯定。 “以前不是,后来就是了。” 赵奕为了将那些细作打入厉族内部,花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那时周辞安都只有十岁开头,他没那个本事能驾驭他。 只是他躲藏在厉族时,发现了赵奕的勾当。 赵奕想自己当皇帝,在私下养了不少私兵,养兵最是烧钱,只可惜他做的仍有纰漏,最后注定只能为他人做嫁衣裳。 周辞安发现了他的秘密,并趁机提出合作。 那也是除西岐皇帝外,唯一一次对外人表露他的真实身份。 赵奕是个外姓人,哪怕他日功成,在史册上也是乱臣贼子,不如跟着他师出有名。 从皇帝降为臣子,赵奕当然是不肯的。 只是他没有办法,他做的那些事不能传扬出去,于是只好假意跟随周辞安,想着等打下北襄,再与周辞安撕破脸皮,反正他手中的势力比起周辞安更为强盛。 有了赵奕那些藏在厉族的奸细帮忙,周辞安完全可以将偈亥大王拉下马。 加之他早就挑中了偈亥大王的弟弟宗格。 那时宗格还没当上王,在四处扩充地盘,周辞安为了接近他,救下了中了蛇毒的奥都。 令他十分惊喜的是,宗格的野心不输他,不需要他来暗示,就接受了来自北襄的和亲公主。 他相信,凭借着刘楚楹的美貌和智慧,这世间不可能会有男子不对她不动心。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刘楚楹发现了赵奕做过的事。 其实这也没什么,赵奕心怀鬼胎,早日除去了也好,他也好让人着手准备接管赵奕的一切势力。 有了这股势力,说不定他就不用受西岐人的摆布。 是的,周辞安能一路逃出京都,又借着周家长子的身份逃往草原,都是西岐翼王也就是现在的西岐皇帝一手操控。 他们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借着刘霁太子之子的身份,顺理成章吞并北襄罢了。 后来赵奕被宗格威胁,狗急跳墙,做了不少事情,其实就是想把周辞安一同拉下水。 他一直认为,厉人不可能会发现细作的事情,一定是周辞安出卖了他。 只是周辞安藏得太深,且一些痕迹还被周辞安的人擦除,宗格和刘楚楹才一直没有往他身上想。 然后就是最妙的一环。 周辞安选中刘楚楹还有一个原因,一个得天独厚的原因。 她有个相依为命的弟弟。 他曾无数次设想,若最后刘楚楹真的和宗格带领厉人打进中原,可刘煦却死在了宗格的手里,刘楚楹是否会与宗格反目成仇? 他觉得是会的。 所以他亲手策划了当年江州叛乱的事情,配合着赵奕将刘煦哄来草原。 无论是刘楚楹还是刘煦,都是他这盘棋中最重要的两颗,他当然不会让赵奕伤害了他们。 他这样做是为了让人接近贺靖川,在他面前进言,让他选择刘煦,最好就将刘煦推成北襄的太子。 届时北襄和厉族开战,这对姐弟注定要成为敌人。 刘楚楹断然是不会伤害弟弟,但宗格就不一定了。 所以他还要为宗格对刘煦动手,埋下一个不可能回转的动机。 刘楚楹也想明白了一切。 “所以你让北襄人对我的和岱战下手,我弟弟是知情的,但是他没有阻拦,对吗?” 周辞安点头,“他其实并不愿意伤害你,只是贺靖川同他说,若是你有了孩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厉族,再者这个孩子会成为了北襄朝廷的噩梦,所以他只能默认。” 周辞安说这些话时,脸上满是浅浅的笑意,语气里还带着一股十分变态的欢快。 似乎这样算尽天下人,把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心中就会涌现无限的快感。 可刘楚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面色发白。 “是你害死了都兰。” 悲痛与悔恨一一浮现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自认为全天下都亏欠他,唯独都兰,是他做错了。 “......是我没有看好她。” “你还要再自欺欺人吗?她是在为你赎罪。” “不!是我没有看住她,那日我就应该把她关在屋子里,让她不能出门半步!”周辞安红着眼,歇斯底里道。 刘楚楹垂眸,眼中同样伤痛,“你把她当成什么了?她不是你死去妹妹的替身,更不是你用来寄托感情的物件。” 查明周辞安身份之后,刘楚楹也明白了他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对都兰那般好。 刘霁有个十分疼爱的亲妹妹,名叫刘楚岚,死在了当年那场大祸里。 之前,她只觉得周辞安对都兰的感情不对,又像是兄妹情,又像是别的。 可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她只觉得恶心。 第288章 真相(三) 周辞安是不可能娶都兰为妻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他会是北襄的皇帝。 堂堂一国之君,他的妻子怎么可能是一个外族人。 所以这么些年,他都没有往别的地方设想过,她只是他的妹妹,哪怕,他也许爱上了她。 所以,她会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只陪伴他一个人,充当他一切感情的寄托。 他会把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双手捧到她面前,让她活得快快乐乐。 可这些在刘楚楹看来,不过是他自私的枷锁。 他根本就没有把都兰当做一个人看。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看穿你的吗?”刘楚楹讽刺一笑。 也刚好是都兰。 她一直都在想,她真的值得都兰愿意付出生命去保护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很多事情就都变得刻意了起来。 很多事情都证明了他们身边有叛徒。 不然光凭宫中的势力,他们怎么可能那么有远见,将孟冬和孟秋潜伏在她的身边。 且她们还配合着刘邑去伤害她的孩子? 这都是不可能的。 她想周辞安肯定是不会去伤及她的性命,他只是要她孩子的命,好让她恨上北襄,也为后面宗格杀死刘煦做伏笔。 那些刺客根本伤不到她,真正动手的是孟秋,不过她应该会用下药的方式,只可惜刘楚楹被保护得很好,她根本无从下手,才用了那般激烈的方式。 她应当是不知道周辞安身份的,所以也未经请示,就那样做了。 周辞安那时肯定也是慌了吧,所以才会忘记了都兰。 一切就都解释的清楚了。 周辞安捂着脸不再说话,浑身都透出一股绝望的灰雾。 刘楚楹继续说道,后面周辞安一系列的安排,其实她一直都明白。 “还记得小颖吗?你应该也很疑惑你的城主府竟然出现了这么个拙劣的纰漏,也都和我们一样,以为是刘邑派来的人,但其实不是,她当时招认的人是刘煦。” 周辞安浑身一僵,“原来从那时起,你们就在做戏了?” 刘楚楹继续说道。 人的确是刘煦派来的,但并不是真的要伤害刘楚楹的孩子,因为手段真的太拙劣了。 那更像是一种示好,一种难言而喻的默契。 刘煦应该也感受出来了,背后一直有人在挑动他与姐姐为敌。 他是想当皇帝,若是他当不成,让刘楚楹当上皇帝也不是不可以。 但绝对不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所以他是在提醒,他若是因此死在了宗格手里,那就是顺应了别人的心意,到时必将大乱,谁都好不到哪去。 或许他也有私心,觉得宗格不敢杀他,他也好趁此机会为姐姐扫清一切阻碍。 只可惜他失败了,那就让这场戏继续演下去吧。 所以他故意激怒宗格,逼得宗格对他下手,刘楚楹因此与宗格反目,就是为了将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引出。 他的确也都做到了。 “你的确算无遗漏,只可惜你低估了我和宗格的感情。” 她与宗格十年夫妻,两心相交,他对她的爱意,她心知肚明,无论是谁背叛她,宗格都不会。 他早就臣服于她,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皇位与她反目。 “我该感谢你,若不是你的选择,我就不会遇见宗格,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也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周辞安依旧沉默。 “我不会杀你的,你会一生一世被困在此地,这里与草原相隔万里,哪怕你死后,灵魂也不会与都兰重聚。” 她冷冷的盯着他,声音掷地有声,说完就起身离去,也就不知道周辞安是何种表情。 他操控了北襄与厉族十多年,多少人因此而死,多少人因此获罪。 她虽一贯冷情冷心,却也不曾真的沦为权柄的行尸走肉。 她学着去爱宗格,也爱他们的孩子,珍重都兰乌仁图娅与奥都之间的情谊,还有特木齐他们,都是为之深交的好友。 周辞安,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最开始还那样帮她,她一直都是当做兄长一般看待。 可所有人在他眼里,不过都是棋子。 若是这次他得逞了,他会毫不犹豫杀掉所有人。 她痛恨他,是因为他对待都兰的方式,令她不齿。 其实她更多的是对他的怜悯。 因为一个执念,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是该说成功还是失败。 与大牢里的阴暗不同,外面是一片朗朗晴空。 宗格不知道等多久,见刘楚楹出来,立马上前牵住了她的手。 “好冷,怎么说那么长时间。”宗格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高公公,似乎是在怪他没把刘楚楹照顾好。 其实奈日也跟在身边,只不过是宗格不想刘楚楹身边有男人,哪怕是太监也不行,才会这般挑刺。 刘楚楹朝他笑笑,拉着他往雍和宫走。 那里已经被宗格让人翻新过,作为新皇的寝居。 重华殿到底太小了,也离上朝的地方远,住那显然是不现实的,不如一直保留着,作为回忆。 “我听说有人上书让陛下广开后宫?”宗格走着走着就突然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高公公浑身都抖了起来,尽量压低身子,生怕宗格会迁怒到他的身上。 他可什么都没做啊,就连一些大臣塞钱给他让他跟陛下进言,他都是连人带钱一起丢出去的。 都开口叫陛下了,看来气得不轻。 也是宗格为了她的登基大典,收敛了脾气,不愿在这段日子里见血光,不然哪还用得着来询问她。 “都是闲的,等登基大典结束,百废俱兴,他们就没空去想那些事情了。”刘楚楹捏着他的手心安抚道。 若是那个时候还有大臣闲的管她家里的事,那她可要斟酌要不要换个人来当这个官了。 真当他这个厉族大王是死的吗? 宗格冷哼,早已打定主意,等登基大典一过,势必要让那些多管闲事的家伙付出代价。 说起来,前朝和后宫向来是一体,有送女儿这样快的捷径在,哪有人愿意放弃。 不过有宗格在,倒是可以改一改这样的风气。 刘楚楹不担心宗格会闹出很大的事,他虽看着粗鲁,但下手是极为有分寸的。 “禀陛下、大王,大王女和二王子进京了!” 第289章 团聚 两个孩子进宫的阵仗不小,刘楚楹和宗格都在宫门口翘首以待。 一年不见了,两人都想孩子想得紧。 裴沙与奥都负责孩子们的安全,一前一后簇拥着马车,走在前面的是奥都,她从马上下来,给刘楚楹和宗格行礼。 不过这一次,是刘楚楹为先。 她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女人。 奥都眼中的色彩太过于明显了,只是刘楚楹这会子思念两个孩子,也就没与她多说,只笑着点了点头。 岱战这一年间又长高了很多,一张脸像极了刘楚楹,唯独那双眼睛,给她添了几分野性和飒爽,她一点都不怯场的站在车轼上,无视那些北襄人的打量,身量笔直,冷静的不像是个八多一点岁的孩子。 直到看到阿布和阿娘她才展现出她这个年纪的活泼跳脱。 她从马车上跳下来,大声喊了一声阿娘和阿布,紧接着阿亚斯也跳了下来。 小时候他都圆圆滚滚的,现在倒是抽条了很多,只有脸上还有些肉,要不是深知儿子能闹腾的性子,宗格和刘楚楹都要以为是楚宫的人虐待他了。 “我的岱战。”宗格抢先一步抱起女儿,哪怕女儿长得再高,对他而言,都是小时候会在他肩膀上团成一团的小宝贝。 岱战一只手抓着阿布,一只手探向刘楚楹要抱,刘楚楹眼眶有些湿润,抱住了女儿。 “阿娘,岱战好想你。”岱战难得和她撒起了娇。 “阿娘也想岱战。”刘楚楹在女儿的脸上亲了几口,阿亚斯就已经跑到了他们身下。 跟姐姐不同的是,他没有跟阿布和阿娘索抱,而是像个小大人一样背着双手,一张酷似刘楚楹的小嘴高高的撅着,似乎还在生气宗格和刘楚楹把他抛下这么久。 “阿亚斯。”刘楚楹朝他张开了手。 阿亚斯嘴巴一瘪,呜呜的哭了起来,再也忍不住往刘楚楹身上扑。 刘楚楹也有些难受,但现在身份不同了,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只能强忍着将阿亚斯抱起。 可是阿亚斯太重了,还是宗格把他抱了起来,可即便如此他的双手还是抱着刘楚楹的脖子不撒手。 宗格想两个孩子想得紧,即便阿亚斯哭得跟只小猫一样,一点男孩子的样子都没有,也不说他,而是往他脸上亲了几口。 “别哭了,再哭就把你丢回厉族去。”宗格威胁道。 刘楚楹瞪了他一眼,不过这一招还挺管用,阿亚斯瞬间止了哭声,扭过头气呼呼的看了一眼阿布就继续埋在阿娘怀里不说话了。 直到现在小崽子都还以为是可恶的阿布把阿娘给拐走了。 这样对比起来,还是女儿又聪明又体贴。 宗格欣慰的捏了捏岱战的小脸。 “这一路辛苦你们了,宫中已经备好了住的地方。” 对于最后是刘楚楹坐上了那个位置,裴沙并没有很惊讶或是不满,毕竟宗格的态度摆在那里,而且再过个几十年,还不是宗格的孩子会继位。 一家四口欢欢喜喜的回到了雍和宫,岱战不同于阿亚斯,她知道阿布和阿娘去干什么了。 “阿娘,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吗?”岱战好奇的盯着宫中的一切。 “是的,草原也是我们的家,要是以后你们想去那边住上一段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阿娘在哪我就在哪。”阿亚斯又一股脑栽进刘楚楹的怀抱。 他这个年纪正是最缠父母的时候,尤其是那么久不见阿娘,他真是生怕他们又把他丢下了。 怕他把刘楚楹压坏,宗格一把将小儿子抱起,“等你长大了,我就把你丢回草原去。” 阿亚斯撅着小嘴哼哼两声,“那我就不要长大。” 他从宗格怀里翻了个身,朝着刘楚楹伸出双手要抱,结果发现阿娘圈着阿姐在和她说话,他就只能委屈一点让坏蛋阿布抱了。 “长壮实了,也瘦了。”宗格对儿子肉乎乎的脸蛋爱不释手。 阿亚斯嘴巴一瘪又要哭,好吧,他也很想坏阿布。 “别哭别哭,真不知道是像了谁,这么爱哭鼻子。”宗格捏了捏阿亚斯的小鼻子就将他靠着自己的肩膀哄。 顶着一张那么像他的脸,却动不动就哭,宗格表示很心累。 “哼,阿姐说我还太小了......等我长大了,嗝,就不哭了。”阿亚斯一边抽噎一边说道。 “是是是,你阿姐说什么都对。” 岱战听到宗格的话扭头朝他甜甜一笑,而后就接着倒在刘楚楹怀里撒娇。 “阿娘,岱战小狼长大了,都有阿亚斯那么重了。” “当真?那可得让阿娘好好看看。” 可岱战现在只想和阿娘阿布在一块,暂时也不想去找小狼,阿亚斯同样是。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用过晚膳后,两个孩子在龙榻上滚作一团,刘楚楹和宗格都没有驱逐的意思,尤其是宗格,难得默许这两个小家伙与他们一同睡。 高公公见此情景,表情很是怪异。 这龙榻向来只有皇后娘娘才能留在这里过夜,后宫妃嫔都是侍寝完就抬走的,可是这...... 不过他哪敢说话啊,更何况那两位小主子深受疼爱,不出意外,皇太子就会在这两位中诞生。 所以第二日阿亚斯从床上爬起来时,他万分殷勤的上前给他穿衣服。 “老爷爷你是谁呀?”阿亚斯盯着高公公鬓间的白发。 “哎哟,小殿下这可使不得呀,您称呼奴才为高公公就成,您这一叫啊,老奴都要折寿了。”高公公吓了一跳。 “公公?什么是公公?”阿亚斯疑惑。 好在岱战及时过来将弟弟拉去洗漱,才避免了这场尴尬。 高公公觉得心很累,但还是得扬起笑脸上前伺候。 见这些个厉族侍女一点都不会怎么伺候小主子,就知道站在旁边杵着,心里忍不住的嘀咕。 “这些小事让奴才们来做就好。”高公公连忙拿过了岱战手中的巾子,脸上的笑意更加谄媚。 要知道女皇陛下是个女人,谁知道她会不会也选定一位公主承帝。 这位大公主昨日回宫时,无论是宗格还是刘楚楹可都是第一个抱的她,再加上宗格那样凶厉的人都掩饰不住的疼爱。 虽都是些细微之处的小事,但也足够下面的人各种揣测了。 岱战皱眉,厉族的孩子不同于中原贵族的孩子养得精细。 这也得益于厉族的环境恶劣,精细的养反而会让夭折率大大上升。 所以刘楚楹也入乡随俗,并没有太过娇惯他们,凡是力所能及的,他们都会自己去做,而不是真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公公你不用一直跟着我们。” 岱战抽回巾子,往阿亚斯脸上一丢,他自己就快速将脸擦干净,然后循着香味去圆桌上坐好了。 第290章 舅舅 在楚宫时,两个小家伙就已经形成了习惯,早起吃好早膳,岱战这时候会去学堂,阿亚斯则是去找刘楚楹或是宗格。 如今刘楚楹尚未给岱战找好中原的夫子,所以岱战就牵着阿亚斯的手一起去找母亲。 刘楚楹正在正殿处理政务,宗格则是出去了,他们夫妻二人,一人主理中原事务,一人主理厉族军队,倒是相得益彰。 阿亚斯看到母亲,就跟脱了缰的小野马一样,一股脑跑到刘楚楹身边,十分利索的爬到了龙椅上,抱着她奶声奶气的喊着阿娘,高公公根本来不及阻拦。 “无事,一会你带着岱战和阿亚斯去熟悉熟悉皇宫,只要当心他们别受伤就成,其余无须管束。”刘楚楹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又将女儿拉到身边。 “这里是阿娘以前的家,往后就是我们的家,岱战去仔细瞧瞧,也好挑个喜欢的地方作为居所。” 岱战眼睛一亮,因为这些年不太平,所以她都是住在父母住所的偏殿,如今能有自己的地盘了,自是十分开心。 可这样一来阿亚斯就不高兴了,他虎头虎脑道,“阿亚斯要跟阿娘住在一起。” 刘楚楹笑笑不说话,这可不是她能做得了主了。 跟两个孩子说了一会话后,岱战很是懂事的牵着阿亚斯离开,不打扰阿娘处理事务。 “是不是傻?有了自己的宫殿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再也不用被阿布管束,你居然还不高兴。” 要不怎么说是阿亚斯的亲姐姐,将他那点小心思是拿捏的死死的。 果然阿亚斯就立马兴奋了起来,吵着要去挑选自己住的宫殿。 岱战摸着弟弟的圆脑袋,笑得神秘莫测。 高公公悄悄咽了一口口水,总觉得这位小公主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在她的身上,他既感受到了刘楚楹的不怒自威,又感受到了来自宗格身上的强烈压迫,总之,很是危险。 他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认认真真给两位殿下介绍,“公主殿下,这边就是御花园,前面是毓秀宫......” 如今宫中除了一些年纪尚小的皇子和公主,及他们的生母未搬走之外,其余的成年的要么在外建府,要么就在宛河行宫陪伴太上皇。 至于太上皇的妃嫔自然也都去了宛河行宫。 刘楚楹并没有亏待那些个弟弟妹妹,只要他们不犯糊涂,老老实实等到成年,该封王的她一个不会落下。 但高公公是何等的谨慎,生怕那些个矜贵的凤子龙孙惊扰到两位新主子,每到一个地方就早早的让人清了场。 虽说有些兴师动众,但这会子新皇尚未登基,新皇又是那样的身份,总归还是小心为上,若是两个小主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他就是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刘楚楹自然不会将两个孩子的安危全部寄托在高公公身上,岱战和阿亚斯身边跟着的厉人,都是信得过且精通武艺,有他们守着,她才能放心。 到了午时,两个孩子回到雍和宫与刘楚楹一起用了午膳,就连午睡也不睡了,阿亚斯拉着姐姐接着去逛,整整一天下来,竟然只走了一半不到。 刘楚楹随着他们折腾,过了几天后两人就各地选好了地方,刘楚楹又让他们自己给自己住的地方想个名字。 岱战自是不必说,可阿亚斯想的名字不是吃食就是吃食,宗格这个不懂风情的厉人听了都直摇头。 再过一日就是刘楚楹的登基大典,她难得闲暇了半日,将两个孩子叫了过来。 “我带他们出宫一趟。”她面色有些冷峻,又似藏着化不开的忧愁。 宗格反应过来,没说什么,只是让她早些回来,至于他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刘楚楹是悄悄出的宫,坐着一辆普通的马车,没有惊动任何人,若不是她的身边跟着索亚及一些厉族男人,任谁都想不到里面坐着的竟是新皇。 “阿娘,我们这是去哪?”岱战其实已经猜到了,宫里人多嘴杂,随便听听就可拼出个大概。 一直待她很好的周叔叔竟然想要阿布阿娘的命,就连舅舅都死了,听说是阿布亲手杀了他,可是阿娘那般在意舅舅,阿布怎么会忍心这样做呢? “去见你舅母。”刘楚楹面无表情的说道。 岱战从没有在母亲的脸上见过这般复杂的表情,她突然有些心疼。 于是她便朝着正在哼哧哼哧啃糕点的阿亚斯使了个眼色。 阿亚斯立马就明白了,举着糕点喂到刘楚楹嘴边,笑得又奶又甜,“阿娘,这个好香,好甜,比以前家里的还要好吃......” 阿亚斯来皇宫可谓是来对了地方,中原美食众多,但要说最好的,当数宫中御膳。 刘楚楹拿帕子擦干净儿子嘴角的碎屑,虽没有什么食欲,但看在那张肉乎乎的小脸上,还是浅尝了一口,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岱战也跟着笑了起来,还是傻白甜弟弟最管用。 马车从侧门驶进了一户人家,越往里走,还能看到周围守着不少中原人,岱战下了马车,那些人纷纷朝着刘楚楹行礼,看样子是她安排在这里的人。 “启禀陛下,王爷一切都好,前些日子虽伤口时常裂开,但总归是被大夫救回来了,大夫叮嘱,只要伤口愈合了,就不会有大碍了。” 刘楚楹平静的点头,挥推左右后,独自牵着岱战和阿亚斯的手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全是药味,十分刺鼻,若换做别的时候,娇气包阿亚斯早就捂着鼻子跑出去了,可这会子,即便向来心大的他,也感觉到了母亲的情绪,不免抓紧了她的手。 “咳咳......” 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刘楚楹顿时红了眼眶,但即便如此,她也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再继续靠近。 “阿姐?”床上是一个极其虚弱的男子,顾婉清正坐在床边喂他喝药。 他面色苍白如纸,似乎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要了他的命。 看见那个男人的脸,岱战一声舅舅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不该喊出来。 阿亚斯则是有些害怕的躲到刘楚楹身后,悄悄打量那个酷似母亲的男人。 “岱战,阿亚斯,这是你们的舅舅,去看看他吧。” 两个孩子这才欣喜上前,尤其是阿亚斯,这些年刘煦送给他的礼物和一些小玩意他都一直带着,也十分惦记这个舅舅,今天总算是让他给见到了。 而刘楚楹,她说完那句话就转身离开,哪怕刘煦再三叫着阿姐,她也并未驻足片刻。 门被无情的关上,刘煦的眼泪夺眶而出。 “舅舅?你是舅舅吗?你怎么这么久了还不来看阿亚斯,阿亚斯可想见你了。” “舅舅,你怎么哭了?阿布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动不动就哭的。” 第291章 私奔(一) 阿亚斯有些慌乱的伸手想帮舅舅擦眼泪。 只可惜他人太矮了,只能在他脸上跟哄小孩子一样轻拍了两下。 眼睁睁看着刘楚楹离去,大门被重新关紧,刘煦的手无力垂下。 他知道,阿姐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顾婉清撇过头,有些不忍再看。 “舅舅,我是岱战。”岱战于心不忍,拿出帕子给刘煦擦眼泪。 当目光触及岱战那跟刘楚楹相似的脸时,刘煦无神的眼眸慢慢聚焦。 如今他才深深的意识到,当年他究竟做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去触碰那张稚嫩的小脸,可总归还是没有勇气,亦或是没有那个资格。 当年,他默许了那些人对宗格的孩子下手,却浑然忘了,那也是阿姐的孩子,是他的亲外甥女。 他后悔了,若是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样的事发生。 岱战十分不解舅舅为什么要跟她道歉,不过阿亚斯十分自来熟的替她收下了这份歉意,他以为刘煦是在愧疚这么些年都没来看望他们姐弟。 “没事的舅舅,以后你多陪阿亚斯和阿姐玩就好了。”阿亚斯笑得超甜。 岱战记起小时候舅舅送给她的玩具,以及写给她的信件,默默将手放到了他的手心。 刘煦的眼神立马亮了起来。 刘楚楹并没有在安王府多待,她怕会忍不住去看他。 刘煦想杀宗格不是一日两日了,那次他们也早有预备,既然周辞安不现身,他们就只能用这种方法将他逼出来。 宗格深知一个人身上的全部要害,哪怕那个时候真的被刘煦的话语激怒,也控制着避开了他的要害,最多就是多刺了他一刀,刀还留在伤口上未拔出,就是为了保住他的命。 只因为他曾经答应过刘楚楹,他不会去做任何会让她伤心的事情。 之后借着出宫,刘楚楹让乌仁图娅悄悄将棺材里的刘煦送往安王府,那里被她们的人围的水泄不通,又早有大夫等候。 可奈何刘煦那时一心求死,好几个妙手回春的大夫都险些没把他救活。 幸而是挺过来。 只是,曾经的事曾经的怨,不会消失,无论是为了宗格还是为了岱战,她都无法去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她忽然想起了那年刘煦做出的比喻。 原来那盘棋上的黑子与白子,竟是指的她们姐弟。 没有谁对谁错,只是立场不同,也注定要互为敌人。 如今,刘煦败了。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等他的伤养好,她就将他贬去封地,此生不再相见。 也算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对他最后的保护。 对于这个决定,她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有麻木。 吩咐完索亚,让他一会将岱战和阿亚斯接回宫,刘楚楹就离开了安王府。 宗格到底还是不放心的,自出了城门,一颗心就跳的厉害,似乎是感受到了心爱之人的纠结与痛苦。 于是他策马返回,来到了安王府。 刘楚楹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迸发出光彩,哪怕宗格从马上朝她伸出了手,她也没有半分犹豫。 宗格将她拉到马上,让马慢慢踱步。 他低垂着双眼,刘楚楹又身穿便服,没有知道这马上的男女是北襄与厉人的王。 跟着刘楚楹和宗格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可明日就是新皇登基的大日子了,可千万不能出岔子,于是就远远跟在后面。 “你要带我去哪?”刘楚楹搂着宗格的腰,整个人都陷进他坚实的胸膛。 “只有我们两个人,当然是私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