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出逃》 第1页 [现代情感] 《夜莺出逃》作者:莓莓熊【完结】 文案 宋晚辞十九岁时住进温园。 她安静温顺,从未踏出温园半步。 温园里的管家提起她都要一脸惋惜的摇头。 「她?」 「病美人罢了,如果不是薄先生看中她,一直细心养护着,那病弱的身体是支撑不到现在的。」 宋晚辞听后,淡淡垂眸,平静地喝下药。 - 雷雨夜。 宋晚辞在雷声下惊醒。 卧室内,西装完好的男人,斯文矜贵地坐于沙发上,目光始终冷漠看她,不为所动。 当真是薄情寡慾到了极点。 宋晚辞起身走至他面前。 扯住他昂贵的领带,勾着眼尾的红,微垂眉眼,唿吸落在他唇侧,她轻声呢喃道:「我好像感冒了,薄先生……」 薄景年唿吸一顿, 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纤细的手腕。 - 安城的整个上流圈都知道,那个半山腰处的温园里,住了一个病美人。 温顺太过,极少露面。 无人知晓的是,在温园里, 一惯清冷自持的薄景年在阳光下,沉默着替那个病美人撑伞。 宋晚辞安静不语, 最后,薄景年抬手小心克制地替宋晚辞整理耳边鬓髮。 他看过去时,目光褪去了所有的冷淡,眸底是被掩藏着的暗色。 清冷病美人x阴郁偏执 内容标籤: 世家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晚辞,薄景年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出逃的夜莺 立意:自由 第1章 、夜莺 ◎薄先生。◎ 春日,和煦阳光铺满了整个路面。 温园内,两个女佣正端着插好玫瑰的花瓶穿过石子小路。 「这是要端到卧房去吗?」新来的女佣并不清楚流程,因此问道。 稍年长一点的女佣回道:「不是,摆到餐厅里去,再用玻璃罩子盖起住。」 新来的女佣小语不解,「这么漂亮的花为什么要用玻璃盖着?那不是很快就枯萎了吗?」 「宋小姐对花粉过敏,你记住这个,下次注意些。」 年轻的女佣点头,「好。」 「杨姨,宋小姐平常是不怎么出门吗?」 她来这里已经快两个星期了,好像从未见到这位宋小姐出门,总是会感到奇怪的。 年长一些的女佣杨姨已经在温园里工作有些年岁了,对温园里的事情很了解,也包括宋小姐。 她轻轻地点了下头,「宋小姐一直以来身体不好,最近又得了风寒,所以出门少了些。」 小语闻言回想了一下,她一共见过宋小姐三次,没怎么近距离地看过。 宋小姐太过于清瘦,也不知是不怎么出门还是生病的原因,皮肤白的近乎病态,红唇明眸,一眼望过去清冷的似画中人。 大概是想入迷了些,也没顾着抬头去看。 她又接着问:「宋小姐是什么原因身体不好啊?一个感冒都病这么久吗?」 她来这没几天,这位宋小姐就得了风寒,十多天了,也没见转好。 隔了好一会,杨姨都没有回答。 手里端着的花瓶放低了些,杨姨微微弯腰,温和的喊:「宋小姐。」 玻璃的花瓶一瞬间掉落在石子路上,清脆的玻璃声,碎了一地。 手里花瓶的重力消失了,年轻的女佣愣住了,看着满地的碎片,呆愣着不知道如何处理。 这个花瓶她之前看到过,原先摆在柜子里,是水晶的,价格极其高昂。 站立于不远处的宋晚辞微微垂眸。 光线温和,碎了一地的玻璃此刻透进了暖色的光线,看过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其中的一片玻璃溅落到了宋晚辞面前。 她轻轻地应了声:「嗯。」 然后微微弯腰捡起那块玻璃碎片,碎掉的缘故,玻璃面尖锐,一点点的边角刺进指尖。 不过微微的痛感,很快消失。 杨姨也瞧见了那指尖渗出的红色血珠,她立刻弯腰将手里的花瓶放于地面。 「宋小姐,您没事吧?」 「玻璃刺进去了吗?需要我找工具处理一下吗?」 宋晚辞看着指尖渗出的血珠,淡淡出声:「不用了。」 杨姨闻言看向一边的小语,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小语立刻弯腰,「抱歉,宋小姐,是我工作失误,让您受伤了。」 宋晚辞看向她,「不用道歉,是我自己捡玻璃受伤的。」 她语气淡,听上去很平和,小语这才敢抬头去看宋晚辞。 她今日穿了一件白色长裙,春日里天气虽温和了些,但她身体弱,因此穿了一个浅绿色的针织外套。 外套有些宽松,袖子微微捲起一些,白皙如玉的手腕显露在外,在阳光下都有些透明了。 虽然,宋小姐说不怪她,可小语还是担心,打碎了东西要赔这个道理她自然懂得。 可是这个花瓶的价格实在高昂,抵上她全部的身家也不及零头。 她抿唇,不知如何开口。 宋晚辞看向她,眸子里平静的没有情绪,却一眼看出她人的心思。 她开口:「没关系,收拾一下就好,这种花瓶柜子里很多。」 第2页 她对花瓶并不感兴趣,只是偶尔一次见过柜子里的这些花瓶,大抵是薄先生的审美。 她语气温淡,算不上温和,只是平静。 「我会和管家先生说明。」 这句话已经明确了,没有让小语赔偿的意思。 「谢谢宋小姐。」 ...... 最后,那个完好的花瓶摆在了餐桌上。 宋晚辞淡淡地注视着,并未有任何欣赏之意。 红色的玫瑰被修剪了花刺,茎身已经被修理过,平整光滑。 此刻正被透明的玻璃圆顶罩子盖住,隔着一层玻璃,似乎没有任何的生机透露出来。 也许明日就会开始枯萎。 一碗刚煮好的小米粥摆在了餐桌上,丝丝热气从白玉碗里飘出。 宋晚辞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动作。 没有一点胃口。 杨姨忍不住问:「宋小姐,您不吃一点吗?」 一直这样病着,胃口也不怎么好,午餐也只是吃了几口,这样下去别说病好了,不晕倒都是万幸。 宋晚辞微微摇头,「不了。」 她不想吃。 前几日得风寒,一直发烧不退,这几天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身体病弱的缘故,一直不见好。 现在更是毫无胃口。 杨姨:「那我给你换成别的?」 薄先生最近几日不常回来吃晚餐,但每次回来都会问一下宋小姐每日的情况。 宋晚辞掀起眼睫,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没什么情绪,似乎是一潭死水。 她启唇:「就不麻烦您了。」 杨姨不好勉强,她只能道:「那我先端走,等宋小姐你有胃口了我再热一下。」 宋晚辞微微点头:「好。」 - 晚九点,夜色覆盖。 温园内暖色的光线充斥着大厅,宋晚辞坐于法式復古的沙发上,手肘轻搭于扶手上,微微撑着头。 鬓边碎发落下一点,大厅顶端是华丽的水晶灯,灯光落下,侧脸朦胧虚幻。 杨姨端着杯热牛奶走过去,「宋小姐,你还是没有胃口吗?」 她说完将手里的牛奶杯子轻放在茶几上。 宋晚辞放下手,视线看向那杯牛奶,然后很轻的应了声:「嗯。」 杨姨也不好多说,她只能道:「那宋小姐你喝杯牛奶吧,如果等一会饿了话,叫我一声就好了。」 宋晚辞有些困了,她垂下眸子,只是点了下头表示知晓。 十分钟后,温园院子里的大门被打开。 一辆黑色的汽车驶进院子,停住片刻后车灯熄灭。 温园的位置本就偏僻,夜晚安静得没有一点杂音,宋晚辞自然也能听见这一番动静。 她视线落在茶几上的牛奶杯,神色淡淡。 牛奶已经凉透了。 门被推开,声音轻得近乎于无。 宋晚辞微微停顿几秒,然后移开视线看向门口处。 身形欣长的男人正立于门边,黑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他隔着一段距离看向宋晚辞,最后走向她。 宋晚辞并未起身,她抬手拿起那杯牛奶,然后平和地喊:「薄先生。」 「嗯。」极平淡的一道声音从旁侧传来。 杯口抵于唇边,宋晚辞低头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 确实凉透了,她想。 「晚餐没吃?」 很简短的一句问话,是男人一惯的平静。 宋晚辞:「嗯,吃不下。」 薄景年注视她几秒,眸子漆黑透不进一丝暖色的光线。 他一惯是平静又冷淡的样子,清冽的眉眼看向他人时也是不带情绪的。与宋晚辞不同,她是单单的平静,而薄景年是冷淡。 更多的时候他是没有情绪的。 在温园里呆久了,宋晚辞也大概清楚了他的脾性,他在不高兴。 薄景年抬手扯了下领带,走向沙发边,微微弯腰。避开了一点光线,神色也变的晦暗不明。 「我让阿姨煮碗粥。」 他看着宋晚辞平淡地抛下这一句,不容拒绝。 这让宋晚辞吃饭的意思。 宋晚辞没应声,她垂眸,将手里的牛奶杯子放在茶几上。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放下时杯底磕到了桌沿,杯子掉落在了白色的羊毛地毯上,牛奶倾洒了一地,瞬间没入地毯。 杯子没碎,只是有一部分牛奶倾落在了宋晚辞的小腿上。 裙摆也粘上了一点,乳白色的液体顺着小腿蜿蜒着向下。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更衬的白,几乎要和牛奶融为一体了。 宋晚辞目光落下,神色平静。她提起一点裙摆,抽起一边的纸巾擦拭。 手指似乎也粘上了一些牛奶,变得粘腻,她极不喜欢。 做好这一切后,她才看向一边的薄景年。 她没有仰脸,只是抬起一点眸子。 视线里是一条宝蓝色的领带,西装扣子解开,黑色的面料上也粘了几滴牛奶。 他刚刚靠的近,又是弯下腰的缘故,杯子落下时他自然也会粘上。 宋晚辞抽出一张纸巾,抬手,纸巾触到西装,将那几点明显的牛奶擦拭干净。 在宋晚辞指尖触到衣服的瞬间,薄景年的眸子暗了暗。 她微微低头,眉眼仍是很温淡的样子,长睫微垂,清冷又美好。 第3页 最后,宋晚辞掀起眼皮,视线被西装左上角的口袋吸引住了目光。 那里微微露出一张黑色的名片。 宋晚辞取出一半,薄景年这几个字映入她的眼帘。烫金的字体,在黑色下更明显些,简约奢华。 她扫过一眼,看清楚后又重新将名片塞回去,撤离手时,她又替薄景年整理了下领带。 靠的近了些,鼻息间全是是黑檀木的气息。 宋晚辞抬头,视线微妙对视。 宋晚辞需要仰脸,而薄景年却是淡淡垂眸,低头看她,是俯视。 带着他一惯的打量与压迫感。 宋晚辞平静与他对视,红唇轻启:「我没胃口,吃不下。」 这是回应。 第2章 、夜莺 ◎噩梦。◎ 深夜,窗外已经下起了小雨。 卧室内,黑暗覆盖,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丝丝月光。 宋晚辞的睡眠不好,此刻的她秀眉微皱,侧脸陷入柔软的枕头里,长发已经是凌乱的状态。 无止境的噩梦。 「她」踏过一层一层的阶梯,抬头是一扇高大的门,白色的纹理,显眼刺目。 外面响起了雷声,长长的走廊里光线也是昏暗的。 门缝轻掩,「她」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向里面,漆黑的没有一丝光线。 「她」试探性地喊:「妈妈?」 没有回应。 「她」试探性地推开门,将脑袋探进去,入目的还是黑色。 奇怪的血腥气息蔓延着。 「她」踮起脚摸到了墙壁上的开关,按下去,白炽光瞬间充满房间。 「她」终于看清了房间,红色的液体顺着地毯蔓延,染红了一片,也顺着地板一直流淌到她的鞋边。 ...... 宋晚辞在梦中惊醒,她睁开眸子,同样入目的是一片黑暗。 唿吸平缓,思绪却像是陷入了噩梦一般,她不闭上眼睛,噩梦的画面也会一直重复在眼前。 现在外面是雷雨夜,宋晚辞最讨厌的天气。 宋晚辞闭了闭眼睛,最后缓缓掀起眼帘,眸子里已经恢復了平静。 重复的噩梦,已经到每一次深夜醒来让她分不清现实的地步。 唯有疼痛最让人清醒。 宋晚辞慢慢起身,打开了床头灯。 窗外的雨已经愈来愈大,短时间不会停止,外面的景物穿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宋晚辞注视片刻,淡淡收回目光。 她下床,走到了门边,目光注视停顿片刻最终打开。 薄景年的房间就在旁边。 宋晚辞垂眸,最后她走到薄景年房间门口,门缝里透出光亮。 宋晚辞抬手敲门。 她很有规律地轻敲了三下。 房间里没有传出回应,宋晚辞低头搭上门把手轻轻拧开。 她没有立刻地走进去,只是轻轻地喊:「薄先生......」 黑檀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薄景年站立在落地窗前,欣长的背影在地面上拉开一道暗色的长影。 他听到声音后侧过脸看向门边,墨色的眸子平静又寡淡。 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光线下晦暗不清。 宋晚辞注视他,嗓音很轻,「下雨了。」 宋晚辞走进去,关上了门,她走过去脚步也轻,伴在窗外淅沥的雨声好似没有声音。 「我做噩梦了,薄先生。」 宋晚辞声音平静,眉眼也是惯有的清冷,看向薄景年时眸子里好像是隔着雾色的远山,朦胧不清。 薄景年回视,眸子变得深邃幽然。 气氛沉默。 宋晚辞:「您有安眠药吗?」 她就这样温淡地询问,乌髮垂于肩下,白色睡裙掩住小腿。病态一般的白,在光线下显眼刺目,与冷色的房间格格不入。 薄景年转身,眉眼不动,他淡漠回答:「没有。」 宋晚辞闻言走过去,嗓音在夜色下显得温和了些许,「可是,我睡不着,薄先生。」 她走到了了薄景年身边,仰起一张苍白的脸,唇色嫣红,眼底揉是碎的月光。 薄景年垂眸看她,没有反应。只是眼底晦暗,犹如深色的夜景。 「您知道的,我最不喜欢雷雨天了。」 宋晚辞缓慢道,话音落下,她直直地望向薄景年的眸子,「您不是在等我来找您吗?」 五年里有过多少次的重复噩梦,宋晚辞已经快要记不清了。 她养成了极不好的习惯,每次醒来都会习惯性的去找薄景年,比如今日。 一个坏习惯的养成本身就需要他人的纵容。 薄景年冷淡看她,没有回答。 宋晚辞微微侧目,看向窗外,外面还是淅沥的雨声,伴随着不时的雷声。 眼前好像又浮现了噩梦的场景,血色蔓延着顺着她鞋底流淌到了门边。 宋晚辞闭了闭眼睛,最终掀起眼帘,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只有平静。 她该忘记。 宋晚辞视线抬起,嗓音轻飘飘的,「我可以睡在这里吗?薄先生?」 …… 黑檀木的气息萦绕充斥着房间。 宋晚辞垂着眼睫,安静的好像入睡一般。 她躺在床上,乌髮和黑色的床单融在一起,被子不过盖于肩下。 纤细瓷白的手臂在黑色下显眼刺目,倾泄流淌的牛奶一般。 第4页 薄景年闭着眸子,窗外朦胧的月色映于他的侧脸,眉眼也模煳了起来。 宋晚辞抬眸去看,这张斯文淡漠的脸她已经无数次的打量过,从她19岁住进温园起。 三年来,宋晚辞安静温顺,从未踏出过温园半步。 如他所需要的那般,温室的脆弱蝴蝶,仅仅观赏。 宋晚辞通透的像是一块玉,她从不试图去击碎温室的玻璃,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安静,做好那只脱离不了温室的折翼蝴蝶。 瓷白手臂手回到被子里,动作轻缓地捏住了黑色睡衣的纽扣。 一颗及其普通的透明扣子。 深夜睡不着的人大抵都是无聊的,宋晚辞也是一样。 薄景年似乎尤其喜欢冷色,卧室里也只有黑白两色,衣柜里的西装衬衣领带更是排序整齐的颜色。 宋晚辞迟缓地眨了下眼睫,指尖佛过温热的纽扣,来到领口。 布料有些滑,准备撤离手时皮肤触到了一块温热。 是薄景年的侧颈,只需一点点她可能就会触碰他的喉结。 视线里男人的喉结滚了滚,手腕忽的被捏住。 宋晚辞抬眸,薄景年已经睁开眸子。 视线相撞,一瞬间坠入了黑色的漩涡中。 宋晚辞顿了下,手腕处传来的力度并不重,她看过去,又復而将眸子转向薄景年。 声音从唇间溢出,「疼......」 她说这个字时嗓音很轻,没带一点委屈,只是在单单告知。 薄景年眸光微暗,闻言松开,瓷白的手腕处已经泛起了一圈明显的粉色。 宋晚辞抬起手,「已经泛红了,薄先生。」 如果力度在重一点,也许这一处被捏过的地方明天就会泛青。 宋晚辞轻晃了一下手臂,原先戴着的手鍊滑落,那条链子本就是红宝石做成的。戴在纤细的手腕上,在月光下微微折射出光芒。 宋晚辞向他靠近,隔着一小段距离,唿吸清浅的落在薄景年颈侧。 薄景年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 宋晚辞微停几秒,她又抬起头,眼帘掀起,平静的宛如死水。 「薄先生......」 她唤了一声,夜色的缘故,嗓音有些温软。 「没有安眠药我没有办法睡着的。」 薄景年注视她,眸光深邃幽暗,终是有了反应,「你今天吃了感冒药。」 他不需说完宋晚辞也能明白,安眠药与感冒药不能同吃。 宋晚辞重新垂下眸子,感冒药吗? 这个小小的风寒已经病了十来天了,即便是春日,温园里的房间也是开了暖气的。 如同名字一般,温园。 可即便如此,她的病也好不了。 - 清晨,淅沥了一夜的小雨终见停止,阳光隐于薄云间,朝雾渐散。 宋晚辞缓慢地下楼,起早了的缘故,温园里过分安静。 外面的空气里似乎还有着浅浅的朝露,地面上也是湿漉漉的。下了雨的缘故,外面有些湿冷。 到底是初春,宋晚辞穿了一件浅色的毛衣外套,裙摆齐脚踝,在雾色里身影也是朦胧的。 她走出门,迎面而来的管家于远拎着鸟笼走过来,他见到宋晚辞后礼貌地喊了一声宋小姐。 宋晚辞应了一声,视线落在鸟笼上。 金色的鸟笼里关着一只毛色漂亮的鹦鹉,大概是宋晚辞搬进温园没多久后,买来的一只鹦鹉。 宋晚辞没有什么饲养的心思,这只鹦鹉她也只是偶尔兴趣来了才会餵一次。 没什么人教它的缘故,能说的话极少,只会一句:「你好。」 宋晚辞微微弯下腰,打开了鸟笼。那只鹦鹉先是偏着头不解的看她,最后又低头轻啄了下宋晚辞的指尖。 这只鹦鹉品种极好,绿色的羽毛光泽油亮,一直被精心饲养着。 不过一只被养笨了的鹦鹉,即便打开鸟笼,它也决不会展翅飞出去的。 这一点宋晚辞很早就清楚,从前她就做过这样的事情,这只鹦鹉也是如同现在一般,偏着头不解看她。 管家先生:「宋小姐,您这是?」 宋晚辞收回手,视线抬起,声音温淡:「它不会飞出来的。」 话音落下,她神色平静抬起脸,平淡道:「它一个关在鸟笼里这么久,明天再买一只给它做伴好了。」 薄先生一早就交代过关于宋小姐提出的如何要求都需满足,他自然不会有所怠慢。 于远立刻应下声来:「好的。」 他话音刚落下,那只鹦鹉也跟着学了一句,「好的。」 宋晚辞看过去,那只鹦鹉还是偏着脑袋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好的。 于远道:「这鹦鹉学话倒是快。」 这鹦鹉一直由他饲养,只不过鹦鹉是买来给宋小姐解闷的,他也不可能去擅自教养它学话。 宋晚辞收回视线,没多大反应,「把笼子关上吧。」 嗓音淡淡,又礼貌道:「麻烦您了。」 第3章 、夜莺 ◎花粉过敏。◎ 餐厅,宋晚辞拿着手里的金色勺子,温吞着喝粥,糯米煮的白粥,顾及没味道所以加了几颗红枣。 宋晚辞挑食,重油重盐的食物她是极不喜欢的。 她醒来的时候薄景年已经离开了,宋晚辞安静地喝粥,思绪迟缓地回到了刚才。 第5页 天色还是雾蒙蒙的时候,她睁着眼睛,看着薄景年起身换好西装。 他没有开灯,很昏暗的环境。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颗颗的系好衬衣纽扣。 纽扣繫到最上面一颗时,喉结向下滚了滚,最后被掩住。 黑色的衬衫愈发衬得皮肤冷白,领带繫于领口,斯文冷贵。 所有衣物整理好,他走向床边,弯腰取走床头柜上的腕錶,西装袖口抬起,他低头戴好。 准备离开时,薄景年停下。 在昏暗的卧房中,他将目光转向宋晚辞。 一瞬间的目光相撞。 他停顿稍许,昏暗掩住了他一贯晦暗的眸子,他冷淡开口:「按时吃药。」 只留下这一句话。 碗内的白粥见底,只剩下一颗圆润的红枣。 宋晚辞垂下眼睫,忍住了反胃的眩晕感,将那最后一颗红枣吃下。 这风寒到底是好不了了。 ...... 下午时,家庭医生按惯例来给宋晚辞检查身体,他拿着手里的体温计道:「37.8c,又发烧了。」 他说完目光看向安静坐着的宋晚辞,后者没什么反应,只是目光淡淡地注视着桌面用玻璃盖住的玫瑰。 陆医生问:「宋小姐有按时吃药吗?」 宋晚辞抬起眼睫,嗓音很淡:「嗯,吃了的。」 即使她不想吃,杨姨也会每日按时将药准备好,然后提醒她。 陆医生将体温计收好,「宋小姐这个感冒已经十来天了,一直反覆未见好转。」 他语毕问:「我给宋小姐您换一种药物,不知道您是否需要打点滴呢?」 宋晚辞眼睫动了动,最后出声道:「不了。」 她极讨厌针头,任何尖锐性的物品她都是不喜欢的。 陆医生收拾药箱点头,然后从药箱里拿出其他几种治疗感冒的药物,在纸条上写下每日服的服用量。 然后将药放于桌面,叮嘱道:「宋小姐只需按这个间隔时间与量去服用就好了。」 宋晚辞应声:「好。」 陆医生走后,一边的管家走到旁处拨通了电话。 响铃几声后被接通,「薄先生。」 他道:「陆医生已经来过了,宋小姐是低烧,已经换了其他的药物。」 他如实说完,对面没有没有回应,他又接着问:「您要带宋小姐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那端的薄景年停下了签文件的钢笔,眸色晦暗,他嗓音冷淡道:「她不愿意去。」 - 下午两点,宋晚辞按时吞了药,她抬手揉了下发晕的太阳穴,最终沉沉睡去。 也不知是不是吃了药的缘故,这一觉竟睡到了傍晚。 宋晚辞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掀起眼帘,思绪停顿了片刻后终于恢復了清明。 宋晚辞缓慢起身,视线落在房间角落处。 傍晚的光线透着日暮的橙色,洒在房间里倒是叫人看不真切。 復古的法式单人沙发上,身形修长的男人端坐于其中,长腿交叠,微微低头,黑髮掩住了一点面容。 是薄景年。 宋晚辞注视几秒,没有出声。 他像是预料到她已经醒来一般,眸子抬起看去,一贯的平静与冷淡。 「哪不舒服?」 他像平常一般的问,骨节分明的手搭于扶手上,指尖轻敲,最后止住。 宋晚辞抬手整理碎发,轻声道:「头晕。」 吃了药也没缓解,这次醒来倒是更不舒服了。 薄景年眸子一顿,不过几秒,他起身走至床前,弯腰用手背抚上宋晚辞的额间。 轻微的碰触感,所触到的皮肤,皆是一片微凉之意。 宋晚辞怔了下,随即眼睫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距离。 吐息萦绕片刻,黑檀木的气息渐渐缠绕。 薄景年低头,视线与她平视,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额间凉意不过片刻撤离,在手背离开时,宋晚辞抬手握住了已经收回去的手。 掌心交握,热意顺着相贴的肌肤蔓延着。 发着烧的原因,原本四季都是冰凉的手此刻是温热的。 宋晚辞抬眸,目光看向薄景年,定定地望过去,仍是死水一般的平静。 在宋晚辞抬起手握住薄景年的瞬间,他眸子停顿了几秒,最后回视不语。 宋晚辞牵引着薄景年的手重新放回她的额间,长睫轻颤几下,她出声:「退烧了吗,薄先生?」 她声音清浅,却是认真询问。 宋晚辞将手放下,原本因为动作而滑落至手肘的袖口落下,过于清瘦的缘故,最小号的睡衣也不太合身。 领口处,一抹白色顺着日暮的光线而露出,锁骨顺着轻微的唿吸而动,偏偏第一颗扣子还是解开的。 薄景年敛眸,眸底坠入了暗色。光影下,侧脸的鼻樑处映着小块阴影。 宋晚辞等了一会,便又再次出声,「薄先生?」 她缓慢地靠过去,本就近的距离再次缩短。 宋晚辞掀起眼帘望去,吐息也顺着靠近。 「您在听吗?」 宋晚辞的身体太过于病弱,每日早晚的药汤是必不可少的,年年如此,身体也仿佛浸入了药香。 靠近他人时,从平缓温热的的吐息间蔓开清浅的药香,也似乎夹杂着药汤原本该有的清淡与苦涩。 第6页 薄景年眸子暗了暗,他没有刻意避开视线,只是淡淡应声:「嗯。」 「退烧药吃过了?」 宋晚辞往后退了一点,復而轻轻摇头,认真道:「记不清了。」 那么些药,她只是按服用量重复着吞下去,怎么会记得品种。 薄景年看她,眸色平静,他起身走到了床头柜前拉开了抽屉,目光扫过停住片刻,最后道:「没吃。」 宋晚辞平常的药一般是两份,有一份放在床头,另一份由杨姨收着,方便提醒她吃药。 宋晚辞下午吃的药是没有经杨姨提醒的那一份,退烧药的那个药盒还是完整的,没有被打开。 宋晚辞侧脸看过去,声音平淡:「那可能是我忘吃它了。」 她起身下床,拿起退烧药看了一眼,然后淡声道:「我等会吃。」 宋晚辞又将药放回去,然后转身从薄景年身边走过去。 「下去吧,该吃晚饭了。」她道。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如果薄景年回来的话,她是不能不吃的。 - 反覆了十几天风寒最终随着雨季过去而痊癒。 路面上的潮湿已经褪去,宋晚辞低头走过去,然后目光扫过被修剪整齐的草坪。 院子里的草坪隔一段时间会有人定期处理,所以院子里的景物一直保持着宋晚辞最初住进来时的样子。 宋晚辞视线抬起,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黑色栅栏,顺着往中间看过去,是一道高高的院门。 黑色的主体,看不清楚的復古雕花装饰,无一处不是精緻的。 宋晚辞垂下眸子,神色淡淡。 搬进来时也是初春,不过那天是雨夜,她最不喜欢的天气。 现在是第三个春季,她从来没有踏出过那个院子门,甚至于她都不会往那里走。 院墙与院门是没有区别的,于她而言,没有选择。 区别吗? 宋晚辞重新抬起眸子,目光再次看向那个院门。 她与那只鹦鹉有区别吗? 宋晚辞收回视线,不再去看。 南边那一处有一个玻璃的花房,一直是由别人培育,宋晚辞很多次都是在外面,隔着那层透明的玻璃。 她花粉过敏,即使是隔着很远也会。所以这一处的位置相对偏僻,也用着玻璃阻隔了起来。 宋晚辞停在了原地,阳光洒进玻璃,里面的白色小苍兰也仿佛染上了橙色。 不久前,宋晚辞下楼时听到过温园里年轻女佣的讨论。 「听杨姨说那位已经在这住了有三年了。」 「三年?」另一位女佣惊讶道。 「对,挺长一段时间了,你看那位宋小姐,每日生病,也从不出门......」 「娇养惯了,真要是哪一日离了薄先生,大概日子也不会特别好过吧,你羡慕她做什么呢?」 思绪回归,宋晚辞敛眸,目光淡淡地转过去。 玻璃门是合上的,里面的白色苍兰没有受到一点风,温室里被细心培育的缘故,开的极好。 它本不该在春日里存活。 宋晚辞走过去,目光定定地看向干净到几乎透亮的玻璃门,最后将手轻轻地搭在了扶手上。 门被推开,宋晚辞看过去,玻璃花房的顶端是缠绕着的星星灯。 她往前走了一步,踏进了花房的门口。 …… 下午三点半,顶层办公室。 放于黑色桌面上的手机不停的震动着,男人视线扫过去,最终接起。 「薄先生。」 于远的声音似乎透着一些紧张。 「宋小姐花粉过敏了......」 薄景年眸子顿住,原本漆黑的眸色不过瞬间暗了下去,他随即问:「去医院了?」 薄景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贵重的钢笔扔到了桌面上,顺着台面滚到桌角。 「没有,宋小姐不愿意去......」 第4章 、夜莺 ◎「薄先生觉得是什么?」◎ 日暮时,温园的院门被打开。 于远听到动静后立刻起身去迎接,黑色汽车平稳停下后,薄景年随后下车。 初春的天,男人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西装外套脱下搭于手臂上,袖口微微捲起,斯文儒雅。 只是眉眼上到底是冷的,映着春色,也叫人没由来的发寒。 「她呢?」薄景年目光看向于远问。 「宋小姐在休息......」 ...... 与此同时,卧室内。 「宋小姐,您真的不去医院吗?」 杨姨又忍不住劝,「感冒才刚好,这过敏要是再不去医院,身体也受不住啊。」 宋晚辞停顿了几秒,才轻声应道:「没关系的,不是很严重。」 杨姨知道劝不动,宋小姐最不喜医院她是清楚的,她不再多言,只能道:「那你先休息,有需要再叫我。」 杨姨说完出门,准备离开时在门口遇到了薄景年。 「薄先生。」她礼貌地喊了声,随即侧身让开路。 离门边不远,宋晚辞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声薄先生。 她抬眸望过去,薄景年此时正从门口走进来。 宋晚辞转脸看过去的时候,原本平静的眸子里毫无徵兆地落下几滴清泪,泪滴顺着白皙如玉的脸颊,落到下巴处。 宋晚辞下意识地垂眸,再次抬起时,视线里是薄景年白色的衬衫,男人已经走至床边,低头看她。 第7页 宋晚辞花粉过敏的症状之一就是流眼泪,她花粉过敏的症状不是特别严重,只是鼻子和耳朵会有一些痒。 此刻的她正坐于床上,毛衣宽松,原本不经常扎起的长髮已经绾起,未被衣服所遮盖着的肌肤皆泛起了瀰漫性的潮红。 宋晚辞微微抬起脸,看向薄景年时,原本蓄了水的眸子又再次落下泪滴,眼尾与眼眶都是粉色的。 注视着他人时,眸子里很快又蓄了透明的水意,将要落下去的时候,又鸦羽般的长睫轻颤几许,最后滴落,好不可怜。 薄景年的目光很明显地顿了一下,随后他淡声问,「去花房了?」 宋晚辞看他,用手里的纸巾擦了下脸上的泪痕,做完这一切后,她才点头应声:「嗯。」 薄景年目光冷了冷,他看过去,所有的锋利皆隐藏在眸底。 「原因?」 他只简短地问了这一句,声音也是淡淡的。 宋晚辞:「原因?」 宋晚辞跟着重复了一遍,也是疑问的语气,只是声音轻太多,好似呢喃。 她还是看着薄景年,只是目光专注了许多,她反问:「薄先生觉得是什么?」 薄景年仍是平静看她,没有回答。 太安静了,宋晚辞淡淡地想。 她垂下眼睑,不再去看他,眼睫落下,清泪顺着滴落。聚集到下巴处,最后没入被子里。 薄景年眸子彻底的暗了下来,原本就晦暗如深的眸子更是没有一点情绪。 宋晚辞住进温园这几年只有一次花粉过敏,还是因为接触到了春季里的野生花草。 那个时候的症状要更明显一些,但是没有像今日一样流眼泪。 显然薄景年并不完全知道宋晚辞花粉过敏的所有症状。 薄景年弯腰,抬手捏住了宋晚辞尖瘦的下巴,微微用力。 宋晚辞被迫仰起脸,脸颊上是未干的泪痕。 薄景年眯了下眸子,语气冷淡:「你不愿意去医院,却故意这么折腾自己生病?」 整个温园不会有人不知道她的花粉过敏症,没有意外会发生,那个花房只可能是宋晚辞自己走进去。 他话音落下,宋晚辞的眸子里又再次落下泪滴,落在了他的手上,是温热的。 宋晚辞看他,只是神色平静太多。 她没有避开薄景年的视线,更没有拿开薄景年捏住她下巴的手,就这样的姿势回视着薄景年。 「矛盾吗?」 宋晚辞出声,眼睫掀起,眸子里又恢復了死水一般的平静。 只是眼底还蓄着过敏引起的泪水,褪去了清冷。 「薄先生既然知道我是故意的,又何必问我原因呢?」 她说完,抬手将薄景年捏着她下巴的手拿开,只是拿开,手却没放开。 薄景年看她,眸色寡淡。 宋晚辞的目光看向握在一起的手,眼睫垂着的时候也好像沾上了晶莹的泪珠, 安静几秒后,她问:「薄先生不问问我哭什么吗?」 薄景年目光沉了下,最终恢復平静。 还未等他出声,宋晚辞握住他的手牵引到了她的眼眶处,指尖触到了微红的眼眶,顺着碰触到睫毛,最后是落下来的泪珠。 宋晚辞的嗓音很轻:「花粉过敏的症状。」 她说完松开薄景年的手,忽的起身向他靠近了一些,清浅的唿吸落在他耳侧。 「我花粉过敏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掉眼泪……」 「原因只不过是我想让薄先生看到我掉眼泪的样子罢了……」 她说完,转脸目光直直地看过去,吐息也顺着转移过去,药香瀰漫在吐息间。 「薄先生不喜欢吗?」 …… 卧房的门被关上。 站在门口走廊的于远听到关门声后立即迎上去。 「薄先生。」 「需要我去联繫陆医生过来吗?」 薄景年闻言目光淡淡地扫过他,然后应声:「嗯。」 他应完又平静道:「明天找人把花房拆了。」 于远有些惊讶:「拆了?」 好好的拆了花房做什么?是因为宋小姐进去过敏了吗?于远心里想着却是不敢去问的。 随后薄景年又嗓音冷淡道:「尽快。」 _ 花房拆除那一日,宋晚辞醒的极早。 施工队已经尽量将动静放小了,可在安静的温园里还是有些吵,她自然也能听见。 宋晚辞站在窗户边往下看去,神色仍是往常的平淡,没有因为花房被拆除受到一点点影响。 她仅仅是站在窗户边观赏。 花房的四面玻璃已经被拆了下来,温室的小苍兰暴露在风中,只不过一小会,就好似要枯萎了一般。 宋晚辞静静地看着,目光往下,花房的顶面被拆下,上端缠绕着的星星灯掉落在地面,陷入了泥土里。 她拿起一边的手机,拨通了薄景年的电话。 第5章 、夜莺 ◎监控。◎ 会议室内,安静且紧张的气氛忽的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桌面上发出声音的手机,会议室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原本正在汇报方案的人也停了下来。 薄景年一身正装坐于会议桌的正前方,神色平常地注视着面前的文件。 高位者总是带着惯有的凌厉,他目光看向桌面亮起的手机,最后抬起缓慢地扫视过会议室的众人,一寸寸的,不带任何情绪。 第8页 他没有说话,却是眼神示意会议暂停。 薄景年垂下眸子,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听筒内传来宋晚辞温淡的声音,「薄先生。」 那端的宋晚辞淡淡地喊,目光仍是注视着窗外的,眼睫在阳光下落出一小块阴影。 「您要把花房拆了吗?」 宋晚辞平静的问,窗外的花房已经被彻底拆除,她停顿几秒收回目光。 听筒那端没有传来一点声音,安静太过。 宋晚辞眸子动了动,又问:「因为我昨天进去花粉过敏了......」 她说到这语句停顿了下,最后才淡淡问:「所以薄先生您才找人来拆除花房的吗?」 薄景年的目光停顿在会议桌的桌面上,喉结向下滑动,低低的嗓音从喉间溢出。 「是。」 仅仅一个单音节,没有一点波澜与情绪,只是回答。 宋晚辞平静听完,神色未变,她又问:「只有这个原因吗?」 那端没有传来回復,但沉默已经是回答。 宋晚辞抬手拉上了窗帘,卧室内陷入了昏暗中,她又对薄景年道:「我以后不会再踏进花房。」 那端会议室内。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薄景年身上,皆是好奇的视线。 无奈会议室实在是太安静,离薄景年近一些的人能听到一点点从手机里外泄出的声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更加让人好奇了。 薄景年抬眸漫不经心地扫过去,众人又立刻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 「嗯。」薄景年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但他没有挂断电话,似乎是极有耐心地等宋晚辞将后面的话说完。 「所以……」 「薄先生可以让他们把花房建回来吗?」 询问的语气,嗓音却是平淡,似乎即使被拒绝也不会多做勉强。 薄景年眉眼不动,他没回答宋晚辞的问题。 「你喜欢?」他忽的问。 宋晚辞缓慢地下楼,她拿着手机似乎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喜欢吗?」 「那您就当我是喜欢好了。」 她已经走到了院子里,被拆下的花房玻璃正被人抬走,白色的小苍兰的花瓣上也沾上了些翻起的泥土。 宋晚辞安静地等薄景年回答。 薄景年沉默几秒,嗓音很低,「那就再建,没有下一次。」 宋晚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很轻的应声,「不会有。」 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做第二次。 那个花房她以后都不会踏进去了。 …… 宋晚辞花粉过敏的症状持续了好几天,她不肯去医院,所以皮肤上所泛起的瀰漫性潮红一直不退。 原先的宋晚辞白的太过于病态,一眼瞧过去脆弱又不真实。但现在过敏的症状正好中和了这一点。 从皮肤外表晕染开的粉红,如沾了玫瑰汁的白瓷。 宋晚辞安静地喝汤药,晶莹的白玉碗里装着尚未冷却的药汤。 那样苦的中药,她偏偏要一口口地喝。面无表情地喝完,眉毛也不皱一下,已然习惯。 杨姨每次都给宋晚辞准备了话梅解苦,她也只是偶尔才会吃一个。 杨姨站在一边默默注视着宋晚辞,心下却想到了之前。 她来温园也有好些年头了,初次见宋晚辞时她年纪尚小,人又清瘦,病怏怏的样子,瞧着风一吹就能倒了似的。 也幸是薄先生上心,每日安排汤药调理。宋小姐不肯去医院,也专门请了医生来看。 一直养到今日,宋小姐原本病弱的身体才稍稍好些。 只是近几日天气反覆,受了风寒,病了好些天。但因为花粉过敏的症状,气色却要比以往好。 宋晚辞将最后一口汤药喝完,神色平静地放下勺子,随后上楼。 她穿过走廊,在路过薄景年书房时,宋晚辞顿住了脚步。 书房门是关上的,除了薄景年极少有人进去,因此门也是长年合上的。 宋晚辞垂下眼睫,几秒后,她走过去,打开了书房的门。 她站在门边,目光淡淡的扫过书房的陈设,最后微微抬眸,目光漫不经心的看向书桌。 顿住一秒,随即神色如常的移开。 宋晚辞走到书桌旁,抬手打开了桌面上的电脑,衣袖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桌面上的钢笔滚落了下去。 掉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宋晚辞看过去,钢笔滚落在了书桌的下方。 她弯腰去捡,原本绾起的长髮因为捡钢笔时磕到了桌角,乌髮散落。 宋晚辞捡起钢笔,起身整理掉落的长髮。 她抬手取掉了脑后的蝴蝶抓夹,髮丝顺着落下,她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去整理。微微低头,脖颈线条纤细优美。 锁骨微显,本就短的白色针织外套此刻因动作抬起一点,露出了一截瓷白纤细的腰肢。 同时,顶层办公室。 薄景年目光冷淡地扫过面前的电脑屏幕,目光在看向屏幕的瞬间却顿了下,隐于眸底的黑色慢慢显露。 电脑屏幕上此刻正显示着书房内的画面。 宋晚辞抬手整理乌髮,露出的腰肢在暗色调的书房内及其显眼。 隐秘的屏幕后窥见的一抹白色,似茭白月。 薄景年眯了下眸子,原本平静的眼底好似有暗色在流转。 第9页 温园的书房内安装了智能感知,如果有人推门进去,他这里的电脑系统会出现提醒,同时自动播放书房内的监控画面。 薄景年眸子暗了许多,他注视着电脑屏幕,黑色的眸子如同漩涡一般,彻底的坠入了黑暗。 宋晚辞整理好长发后,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桌面上的一盏復古檯灯。 她弯腰去看,侧脸碎发落下一点,温静又清冷的样子。 刚刚整理好的头髮有些松,只是用了一个蝴蝶的抓夹绾起。 监控画面内,浅紫色的蝴蝶髮夹在乌髮上,随着宋晚辞弯腰的动作,像是一只有着生命的蝴蝶。 她与蝴蝶,皆为画中色。 对于新鲜事物人们的目光总是会多停留几秒,宋晚辞也是如此,她打量着檯灯,片刻后她收回目光,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抬手打开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密码登录的画面。 宋晚辞敛眸,最后拿起手机拨通了薄景年的电话。 办公室内,薄景年目光转向一边的手机,任由手机响了半分钟后,他才接通。 「薄先生。」 宋晚辞温淡地喊,这个称唿透着疏离与礼貌,但宋晚辞一直没有改口。 「我想问一下您书房电脑的密码。」 她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唇色嫣红,手腕抬起将落下的鬓髮整理至耳后。 薄景年目光仍是盯着监控画面的,他语气平静地报出了密码。 宋晚辞低头输入,点进去电脑打开。 她没有挂电话,而是又问道:「薄先生不问问我用您电脑干什么吗?」 她说完这句话,抬起眸子,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壁画,就这样停留住。 壁画的后面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监控画面里,宋晚辞的的目光直直地看过来,平静的死水下是碎落的月光,像是穿过了电脑屏幕一般,定定地落在薄景年身上。 嫣红的唇微启,「薄先生?」 宋晚辞又唤了一声,嗓音还是很轻,只是刚刚起唇唤名字时,视线从壁画上移开,最后转向了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仿佛刚刚看向壁画的视线只是是恰好一眼。 薄景年目光微顿,嗓音冷淡:「你做什么都可以。」 一句及其平常的话,是陈述句,似乎没有夹杂着任何情绪,只是淡淡说出。 檀木的桌面上,修长的指尖轻轻敲了一下,很快停住。 外面的阳光过于明亮,透过顶层的落地窗洒进地面,黑色的西装上都仿佛笼了一层光圈。 男人的侧脸隐于光下,是清晰的,可神色却是晦暗,最后慢慢转为惯有的冷淡之色。 宋晚辞垂眸,原本温淡的嗓音变了些许。 「什么都可以吗?」 她问道,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神色略带思考地说完,然后她又接着道:「那薄先生,再见......」 宋晚辞挂断了电话。 手机被放在桌面上,宋晚辞用打开了的电脑播放了一部影片。 她很安静地看着,直到夜色降临,所有的日光掩于黑暗之后。 在这长达三个小时的影片里,宋晚辞是面完表情的,一部奇怪的恐怖片,她就这样神色平常地看完。 影片结束时,她关上了电脑。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宋晚辞起身离开。 在路过壁画时,宋晚辞侧目看过去,眉眼清冷,仅仅一眼。 宋晚辞很快地收回了目光,径直地走到了门边,轻微的声音,书房门被关上。 在屏幕后的暗色也随之消失。 第6章 、夜莺 ◎酒。◎ 黑暗渐重,原本就安静地温园在夜色下更显得寂静。 卧室里,宋晚辞解开睡衣的纽扣,冷白的手臂与脖颈皆是浅浅的粉红。 昨天颜色要重一些,涂了药膏已经消退了许多。 宋晚辞拧开药膏的盖子,小心地涂抹在泛红之处。 由于刚涂完,宋晚辞并没有穿好衣服。 门把传来声音,宋晚辞垂着的眼睫动了下,她没抬头去看,而是继续保持动作涂抹耳后。 门被打开,宋晚辞低头认真地拧紧药膏盖子。 她没抬头,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语调也是漫不经心的,「薄先生是来找我吗?」 她话音落下,才抬头去看,眉眼平静,晕染着室内的暖光。 薄景年站立在门边,欣长的身影落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依旧是黑色的西装,只是这次没有打领带。 他注视向宋晚辞,仍是一副斯文寡慾的样子。 睡衣滑落在肩下,牛奶般的白上是浅浅的粉色,玫瑰汁与白瓷,纤细的颈与手腕,在光下好像都变得朦胧与暧昧。 可宋晚辞不是,她眉眼清冷地瞧他,甚至于是面无表情的。 宋晚辞视线扫过他,然后转向一边的钟表。 「12:05,薄先生不休息吗?」 手里药膏的盖子早已拧紧,宋晚辞漫不经心地放于床面上,又道。 长发绾的很松,发尾处落在纤细的颈上,黑白分明的。 卧室里开了暖气,倒是不冷。 「病了几天,连晚餐也不肯吃了?」 薄景年的嗓音透着冷淡,未有丝毫责问,只是平静问出。 第10页 宋晚辞目光顿了顿,神色没有变化。 她抬手将滑落的睡裙整理好,一颗颗的系上纽扣,做好这一切后,她又復而抬头去看。 「嗯。」她很平淡的应了一声。 原本就松的头髮彻底的散了下来,宋晚辞没管,她放下睡衣的衣袖,语调平静,「薄先生不回来我不太能吃的下去。」 这是宋晚辞的真实想法,大抵是最近几日生病的缘故,胃口一直不好。薄景年不回来,她一般是不吃晚餐的。 薄景年眸子暗了暗,很快恢復平静。 「我明天回来。」他低声道。 宋晚辞目光淡淡收回,她没应声,而是起身下床。 「薄先生不冷吗?」 她淡淡道,然后走至薄景年面前。睡裙的裙摆柔顺垂下,乌髮落至腰后,清冷的透着疏离。 「可是,我有一点冷。」 她看着薄景年说完,然后走到门口轻轻地关上了门。 哪怕是开着暖气,她也觉得冷,无论天气好坏。 门被关上后,宋晚辞将目光转向薄景年,平静看着他,然后忽的问道:「薄先生知道我今天用您电脑做什么了吗?」 宋晚辞与他的距离不是很远,她在问完这句话后,又向薄景年那走了一步,距离再次缩短。 因为身高问题,宋晚辞不得不仰脸去看他。 眸子看过去,好像带着一点探究与打量,只是都被掩于平静之下。 与薄景年对视,宋晚辞眼睑微抬,「看了一部无聊的恐怖片。」 她陈述完,嗓音变得轻缓了,「我现在好像睡不着了......」 薄景年垂眸看她,目光淡淡,像是一眼看透宋晚辞的心思一般,他低声道:「没有安眠药。」 事实上宋晚辞睡眠一直不太好,深夜会反覆地醒来,日日如此。 宋晚辞却是轻轻摇头,她低下头不再去仰视。 「薄先生会错意了。」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嗓音和平常无异,「我只是有一些害怕罢了......」 室内的灯光是暖色的,充斥着墙壁落下光线,距离相近的两个人影子好似交缠在了一起。 宋晚辞:「安眠药也不是次次有用的。」 额前的发遮住了一些视线,宋晚辞抬手去整理,做好后,她抬起脸看向薄景年。 距离又一次缩短,唿吸清浅地落在薄景年的下巴处。 唇将要靠近时,宋晚辞停了下来。 视线坠入薄景年幽暗的眸子里,她太过冷静,仅仅只是靠近,无他之意。 气氛安静几秒后,宋晚辞眉眼温淡道:「早点休息,薄先生。」 - 花粉过敏的症状两日后已经彻底的消退。 院子里,那个被拆了的玻璃花房已经被重新建好,只是里面的小苍兰已经只剩下几株,被替换成了郁金。 宋晚辞也只是注视了几分钟,然后转身离开。 花房会不会拆掉,于她有什么关系呢? 可她偏偏还是打电话让薄景年在建回来,她不在意的东西,也不是完全没有必要存在。 她只是不喜欢这种完全被他人掌控的感觉,但,她没有选择。 温园的位置似乎是在半山腰上,很偏僻,十分适合养病。 三年前,她被薄景年从宋家接出,温园那个时候也不过是刚建好,一切都是新的。 她从那个只剩灰暗的宋宅走出来,转而进了一个华丽的金色笼子,于宋晚辞而言没有差别。 哪怕从一开始她有选择。 温园里一直有一个酒窖,她还未曾去过。 她缓慢地走到酒窖的入口,推开木质的门,从里飘出淡淡的酒香。 宋晚辞微微低头走进去,灯是自动感应的系统,早在宋晚辞推开门时,就已经亮起。 光线是暖色的,墙壁四周是一层层的檀木柜子,上面是摆放整齐的红酒。 宋晚辞低头下台阶,向里走去。 她走到一处檀木柜前,视线落在红酒瓶的标籤上,一分钟后移开,转而看向其他的柜子。 宋晚辞对酒不是很了解,她几乎是没有接触过,所以目光稍做停顿后,她就顺手取走了最近的一瓶。 回到了大厅,宋晚辞从柜子里取出开瓶器,摸索着打开了红酒,然后倒入了玻璃杯里。 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被子里摇曳出一个水波的弧度,宋晚辞端起,浅浅地抿了一口。 到底是没有喝过,宋晚辞极不习惯。 宋晚辞抿了下唇,注视着杯子,神色也变得模煳。 薄景年今天回来的很早,在晚餐前半个小时就回到了温园。 大厅里,宋晚辞坐于钢琴边,微微低头,手指在琴键上弹奏,优雅清脆的琴音从指尖溢出。 大抵是傍晚的光线太过于温和,洒下来视线里也充斥着朦胧感。 宋晚辞微垂着的眉眼好似远山,隔着层朝雾,却清晰。最后一个琴音落下时,她侧过脸看向早就进来站立了许久的薄景年。 她就这样平静地望过去,眸子里漾了一层浅浅的水意。 脸颊也泛起了浅浅的红色。 她目光在薄景年身上停顿了几秒,最后迟缓地眨了下眼睛。 薄景年眯了下眸子,原本冷淡的脸色瞧起来似乎危险了几分。 他走过去,在宋晚辞将要收回目光的的时候,抬手捏住了她下巴。 第11页 微微抬高,视线落下,仔仔细细地打量,最后目光落在宋晚辞泛红的颈间。 目光一寸寸的冷了下去。 最后,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抚上了宋晚辞脸颊泛红之处,他沉声问:「又去花房了?」 说话间捏着宋晚辞下巴的手力度不自觉的重了些。 喝了酒的缘故,白皙的皮肤上泛起的红色和几天前花粉过敏的泛红几乎一样。 醉酒的人思绪大概都会迟钝一些,宋晚辞被迫仰脸看他,思绪也顿住几秒。 她似乎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本就嫣红的唇微启:「疼。」 嗓音不似以往的清冷,变得温软了些许。 说着抬手抚上薄景年捏着她下巴的手,希望他能松开。 薄景年目光沉了沉,最后还是松开。 宋晚辞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下巴,皮肤本就是红色,被捏了以后反倒是更红了。 「没有去花房,不是过敏......」 宋晚辞语气缓慢,垂下了眸子,隔了几秒才继续道:「我去酒窖了。」 「然后拿了你一瓶酒。」 宋晚辞放下手,准备从钢琴椅子上起身。 薄景年与她距离太近的原因,她醉了酒又有些头晕,站起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手碰到了琴键,有些刺耳的声音溢出。 太过于突然,宋晚辞被惊了下,她有些迟缓地看过去,视线又下意识地转向薄景年。 他早在宋晚辞刚刚退一步时就往前进了几步。 现在他已经站立在宋晚辞面前,太过于靠近的距离,像是他将宋晚辞抵于钢琴边一样。 他又低下头,去确认,而后他问道:「喝了多少。」 他如平常一般问道,似乎只是确认。 说话时,吐息好像靠近在宋晚辞唇边,他低着头,目光沉沉。 他原本就不喜笑,惯是这样平静冷淡的样子,瞧不出什么情绪。 宋晚辞下意识地想往后退,腰间却触到了冰凉的钢琴,没有退路。 她安静了几秒,最后回答:「大概是半瓶......」 她似乎也记不太清楚了,到最后时她拿着杯子小口的抿,味道她是极不喜欢的。 薄景年神色变得晦暗了些,他正要开口时,本就靠近的吐息缠绕在了一起。 宋晚辞抬眸,气息愈发的靠近。 淡淡药香袭来,温热的触感落在了他下巴处。 第7章 、夜莺 ◎病症。◎ 傍晚,温园里的光线有些虚幻。 吐息间,是药香与黑檀木的气息,终究是缠绕在一起,交换错落。 宋晚辞仅仅只是亲了下薄景年的下巴,很轻地触碰到,随后离开,唇色好似湿润的玫瑰丝绒。 嫣唇微启,齿关后是粉色的舌尖,很快地退了回去。 宋晚辞眨了下眼睛,长睫掩下,原本眸子里蓄着的水意好似即将滴落。 腰间是冰凉的触感,宋晚辞醉了酒,却是觉得热,可腰后的冰凉却使她清醒。 一个很轻的吻,算不得什么。 交易是真,三年的光景更是真实,既然是笼中夜莺,观赏与被索取皆不由她个人意愿。 宋晚辞往后退,纤细的腰彻底地靠于钢琴之上,头晕的愈发厉害,思绪却是清醒。 薄景年的眸子不过一瞬间沉了下来,眸底的漩涡又慢慢显露,淡漠之下掩着的情绪,讳莫如深。 更多时候宋晚辞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是看不真切的,她透过金属的笼子妄图去猜测他人的心思吗? 被禁锢于一方天地,像外张望也终是有限的,她与那只鹦鹉在本质上并无区别。 气氛似乎太过于安静,宋晚辞掀起眼帘,目光静静地看过去。 目光相撞。 薄景年抬起手臂抵于钢琴上,这个姿势从侧面看过去是暧昧的,距离太近,身体都像是紧靠在一起一般。 但也仅仅是姿势暧昧,两个人的表情都和平常无二 宋晚辞眼帘掀起,「薄先生……」 她唤了一声,瞳孔黑白分明的,清澈却无波澜。 她的视线穿过薄景年的肩膀,落在了大厅的壁画上,眸子却是清冷。 那幅壁画尺寸很大,几乎占据了大半的墙面。 画中是宋晚辞十七岁时的样子,眉眼与现在相差无几,只是那个时候眸子冷的没有一点情绪。 沉溺在黑暗的中的人是不愿意接受阳光的。 画中的她眸子里是透进任何光线的黑色,一潭死水。 注视几秒后,她问道:「您不打算换了它了吗?」 她指的是那幅壁画。 她问完淡淡收回目光,看向薄景年。 「挂在那有好些年了,您没有看烦吗?」 她在问那幅画,但好像也不是完全如此。 画中人是她,无论虚实,皆是一体。 意有所指。 薄景年敛眸,目光也看不真切了,他并未转头去看,而是直接回答:「不需要换。」 他说完,目光淡漠地注视宋晚辞,「从它挂于墙上的那一天起,就不会有被换掉的可能性。」 宋晚辞目光微顿,最后垂下眼睫。 不需要吗? 可她不喜欢那幅画。 _ 清晨下楼时,宋晚辞意外地看到了薄景年。 他坐于餐桌边,面前是一份平常的法式吐司与牛奶。 第12页 他没动,桌面上放着一份普通的报纸,他视线注视着,也并未抬起看向宋晚辞。 平常这个点薄景年早已经离开。 宋晚辞安静地走过去,然后在薄景年对面坐下。 白瓷的碗里盛着尚未冷却的醒酒汤。 宋晚辞注视着,对面传来薄景年冷淡的声音,「醒酒汤。」 他只这样说,宋晚辞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她拿起勺子,垂眸,思绪淡淡。 耳边再次传来薄景年的声音,「程医生九点到。」 宋晚辞拿着勺子的动作顿了下,最后点头,「好。」 宋晚辞应下声后,薄景年起身,清冽的眸子转向宋晚辞,平静注视几秒最后离开。 一小时后,程医生准点到达。 先前因为宋晚辞病了半个月的缘故,所以暂停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大厅里,宋晚辞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位年轻的女人。长发微散,气质温婉,是一直为宋晚辞治疗心理问题的医生,程意。 杨姨端出沏好的茶,摆于两人面前的茶几上,程意对杨姨点头,温和道:「谢谢。」 她话落,将目光转向宋晚辞笑着道:「宋小姐的风寒好了吗?」 「这段时间不知道您睡眠如何呢?」 宋晚辞:「还是那个样子。」 她回答的简短,却也不愿意多言。 不过是深夜反覆地醒来,一件事时间长了总是会习惯的。 程意:「还是不断地做噩梦吗?」 「宋小姐愿意和我说一下那些梦的内容吗?」 程意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微笑,声音也很温和。 宋晚辞目光看向她,几秒后,她淡淡回覆:「记不太清楚了。」 程意脸上的笑容不变,「没关系。」 「噩梦多数人都是不愿意回想的。」 她为宋晚辞心理治疗的时间不是特别长,但已经有半年了,一直未有转好的结果。 除了一些化学治疗的药物,在心理治疗这一块,毫无进展。 宋小姐似乎不太配合治疗,关于造成她心理问题的原因一直没有言说,她每日反覆的噩梦也从未向她讲述过。 程意不好多做勉强,只能委婉地问询,但每次都如刚刚那般。 宋晚辞淡淡垂眸端起了面前的茶盏,轻轻掀开盖子,雾意从其间缓缓飘出,也晕湿了她的眉眼。 程意:「希望我下一次来时宋小姐愿意和我倾诉原因。」 她笑着说完,看着宋晚辞等待她的回答。 宋晚辞垂眸盖上茶盏,并未直接应声,而是道:「让程医生费心了。」 程意走后,杯中茶水已经凉了大半,宋晚辞低头浅抿小口。 微苦感蔓延在齿间。 宋晚辞面色如常的放下,她闭了下眼,又是那样重复着的画面。 鲜红的血色,触目惊心的红。 一道道渗着血的伤口,太过于真实。 到底是忘不了。 宋晚辞掀开眼帘,视线里是那一幅壁画。 画中是明亮的色调,偏那一双眸子如墨色一般,瞧着冰冰冷冷的。 那是刚来温园时挂上的,宋晚辞也并不清楚这幅画出自谁手。 只是她极不喜欢,就如同她不喜欢照镜子一般。 她起身走到了另一处房间里,蹲下身子去柜中的取高尔夫球棒。 入手是冰凉的金属触感,无一不让她清醒。 蹲下时,群摆触及到地面,棉质的布料在地板上拖尾蔓开。 宋晚辞起身,面色平静地回到了大厅。 她走到餐桌边,踩上一旁的椅子,然后踏上了餐桌。 裙摆拖过椅子,黑色的鞋跟在桌面上踏出细微的声音。 她站于桌面之上,眉眼清冷又平静地望向那幅画,手里拿着的是那个高尔夫球棒。 冰凉的触感好像一直蔓延到心尖去了,冷的让人发颤。 手腕抬起,原本油画所装裱的玻璃画框不过几秒碎落了一地,持续了许久碎玻璃声响。 油画中间的玻璃已经碎掉,剩余边框处的一小点,尖锐而醒目。 宋晚辞太过于冷静,眉眼也是毫无情绪的,仿若旁观者。 既不会换下来,那便由她毁掉好了。 她垂眸,任由手里本被捏紧的高尔夫球棒缓慢掉落下去。 她本就是有病的,宋晚辞淡淡地想。 视线抬起转向别处,最后落在大厅门口处。 那里站着本不该回来的人—薄景年。 第8章 、夜莺 ◎医院。◎ 宋晚辞目光转过去,对上薄景年幽深而冷淡的眸子。 气氛冷了下来。 大抵是没去公司的缘故,薄景年没有像平常一样穿着西装,只是穿了一件款式简单的黑色大衣。 站立在那里时,身形欣长,黑色的大衣却如夜色一般,到底是显眼。 宋晚辞站立于桌面之上,淡淡地垂下眸子注视着薄景年。 薄景年微抬眸子,冷静看着宋晚辞,并未有一丝一毫动怒的样子,眉眼都是和往常一样的平静。 他走过去,停在餐桌边,然后像宋晚辞伸出手。 「下来。」他道。 春日里,阳光也温和,从玻璃的窗面穿过来,一道橘色的光线落在男人的大衣之上,修长白皙的手上似乎也沾染了光。 第13页 袖口处因为抬手的动作微微露出一点,骨骼分明的手腕上有着一颗不太明显的小痣,在冷白的皮肤下衬的尤为明显。 宋晚辞视线落下,垂着的眼睫像是蝴蝶的翅膀,最后復而掀起,再次转向薄景年。 她往桌角的方向走,长长的餐桌上铺垫了一层白色蕾丝边的桌布。 白色桌布随着她的鞋跟而移动,原本用玻璃盖着的花瓶也顺着倒下。 水染过桌布,顺着桌角倾泄流下。红色玫瑰坠到桌面上,红与白,静寂的鲜艷。 宋晚辞下意识地转眸去看,玫瑰的花瓣被压挤,红色染到了桌布上。 一瞬间,重复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她不再去看,走到桌边,她微微弯腰,将手搭在了薄景年手上。 温热顺着掌心一直蔓延至心脏,稍稍驱赶了些刚刚的冷意。 宋晚辞蹲下身子,裙摆擦过桌面,纤细瓷白的小腿顺着桌角落下,她坐在了餐桌上。 薄景年眸色沉沉,最后抬手将宋晚辞抱了下来。 手臂触上腰肢时,宋晚辞淡淡出声:「您不问问我原因吗?」 一个莫名其妙的举动,总是需要原因的。 薄景年眉眼温淡,他并未回答宋晚辞的问题,而是低声道:「油画明天会换下来。」 没有回答问题却好像是已经回答了一样。 宋晚辞目光顿了顿,并未说话。 于远早早的就听到了这样大的动静,他走到大厅,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有些惊讶。 「这是?」 薄景年的手臂并未放开宋晚辞,他低头看着宋晚辞,神色仍是平静,目光不过轻轻地扫过满地的玻璃碎片。 他又收回目光,却开口道:「叫人来收拾干净。」 于远虽不明白原因,但还是立马应了下来,「好,我马上找人。」 一直安静着的宋晚辞并未挣脱开薄景年的怀抱,她迟缓地眨了下眼睛,最后道:「我想休息了。」 薄景年垂眸看她,最后将她拦腰抱起。 宋晚辞神色平常,在薄景年抱起她之后,她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手臂上细腻微凉的肌肤擦过男人的衣领,也触过他的喉结,然后清楚的感受到喉结向下滚了滚。 带着清浅药香的吐息落在男人脖颈处。 上楼时,宋晚辞本就靠近的唇碰到了薄景年衣领。 隔着一层衬衣布料,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唇上的温热。 薄景年脚步轻微的顿了下。 宋晚辞目光越过男人的肩膀,落在那幅被砸碎了的油画上,最后淡淡出声:「她们说的很对,我确实适合精神病院。」 一句不明不白的话语,是在平常不过的陈述语气,没有一点情绪波澜,仿若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薄景年眸子里的暗色细不可微的变化了下。 随后宋晚辞又淡淡道:「薄先生,我好晕。」 这是宋晚辞惯有的毛病,每次心理问题严重时会控制不住的头晕呕吐。 次次如此,薄景年是清楚的。 原本就低沉的嗓音此刻变得更为低哑,一惯冷淡的眉眼更显得冷,他道:「明天去医院。」 宋晚辞垂眸,想也不想的拒绝,「不去。」 嗓音是温淡的,语气却是平静。 医院那个地方她最不喜欢,甚至于讨厌。 薄景年的嗓音很低,他道:「没有商量。」 只是简短的四个字,字字不容拒绝。 走到了卧室里,薄景年弯腰将宋晚辞放于床边,手臂将要从腰上撤离时,宋晚辞扯住他大衣的衣角。 薄景年停住,垂眸看她。 宋晚辞抬眸,声音很轻,「一定要去吗,薄先生?」 薄景年眸色未变,如往常一般回答:「是。」 「可是,我不想去......」 宋晚辞扯了下薄景年的衣角,抬起的眸子里好似坠满的月意的水面,眉眼也似乎温和了些许。 薄景年清冽的眸子眯了下,注视着宋晚辞的眸子沉沉如渊,他并未开口。 宋晚辞瞳孔清明,她注视着薄景年,视线直直地望过去,原本扯着衣角的手缓慢向上,最后又回到了男人脖颈处。 「薄先生不是知道我最不喜欢去医院了吗?」 薄景年眉眼平静,他低声喊她名字,「宋晚辞。」 嗓音有些冷,连同他的目光。 「你不配合治疗,也不肯去医院,病是不会好的。」 薄景年眸色暗沉,面无表情地说完。 沉默的僵持。 宋晚辞瞳眸里倒映着薄景年冷淡的样子,她安静几秒,而后轻缓的应声:「我明白了。」 「我会去的,薄先生。」 在薄景年这里,宋晚辞永远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她不过是一只晚间莺,哪里能有自主的意识。 眸子的月意消失了,只余浅浅的水面,仍是不见底的死水。 她永远也好不了,那些看不见的伤口是不会癒合的。 环住男人脖颈的手臂缓缓落了下来,宋晚辞垂着眼帘,她下床还是忍不住走到了洗手间里。 头晕以及控制不住的噁心感。 宋晚辞打开洗手池的水头,任由冰凉的水冲过手心,最后蓄满。 卧室内的薄景年走到窗边,目光沉思片刻,最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第14页 …… 第二日。 宋晚辞换好衣物,坐上了去向医院的汽车。 她眉眼平静的接受安排,没有多问一句, 车内,宋晚辞安静地坐于右侧,车窗紧闭,她淡淡地向外看去,外面的景色映入她的眼帘。 她有许久未曾出门,从住进温园的那一天起,因此,外面任何的景象对于宋晚辞来说都是无比陌生的。 被禁锢许久的人总是格外期待外面的景物与世界,可宋晚辞却不是,她只是静静地瞧着,并未有任何欣喜与好奇之意。 于远在前面安静地开车,时不时的通过后视镜向宋晚辞看去,他放缓车速,然后道:「宋小姐,您要是有任何不舒服都可以告诉我。」 他担心车速过快宋晚辞会不太适应,毕竟她有好些年没有出门了。 宋晚辞收回目光,点头应声:「好。」 到医院时,于远先行下车,然后为宋晚辞拉开车门,他道:「宋小姐,已经到了。」 「医生已经提前联繫好了,我带您进去。」 宋晚辞微微点头,「麻烦您了。」 长长的走廊里,纯白的墙壁与过多的人群,瀰漫着的消毒水气味,无一不是熟悉的。 宋晚辞安静走路,于远走于前方。到了一处诊室门前,他停了下来,随后他对宋晚辞说:「宋小姐,到了。」 他先是敲了下门,等到里面有回应以后他打开门,示意宋晚辞进去。 宋晚辞对他点头道谢,然后走了进去。 两个小时的问诊后,宋晚辞打开门从里走出来。 她低头关上门,等待多时的于远立刻迎上去问:「宋小姐,结束了吗?」 宋晚辞:「嗯。」 「需要现在就回去吗?」 宋晚辞目光扫过医院的墙壁,声音有一些轻:「好。」 她应道,转身走向楼梯口。 在她转身时,迎面走来一位身着红裙戴着墨镜的女人。她注意到宋晚辞脚步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将墨镜滑下一点去看。 待到宋晚辞要与她擦肩而过时,她出声喊道:「姐姐。」 宋晚辞脚步停住。 「好久不见。」 女人将墨镜取下,笑容明媚的对宋晚辞打招唿。 宋晚辞目光微顿,眉眼温淡地望过去,并未应言。 「这么些年没见姐姐了,还是这样清瘦,姐姐的病有好一些吗?」 宋晚辞淡淡应道:「嗯。」 她也只是这样轻轻地应了下,仅仅是礼貌,温淡而透着疏离。 对面的人像是没察觉到一般,她又问:「我们可以去个没人的地方说话吗,这里人太多了些。」 宋晚辞静默不言,眉眼上是想要拒绝的冷淡。 「有些事情想和姐姐说一下,好不容易遇见,希望姐姐不要拒绝我。」 女人又道,然后重新戴上了墨镜。 即使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却仍盖不着女人明媚动人的笑意。 医院的一处角落。 宋晚辞背立窗户,侧过脸目光向下看去。 她并没有主动开口。 「姐姐自从搬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父亲还常和我提起姐姐,不知道这些年姐姐过得好吗?」 宋晚辞闻言收回目光,淡淡出声:「宋诗画。」 「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事情吗?」 宋晚辞是一惯有耐心的,但这种耐心分人,对于眼前的人宋晚辞明显不想多言。 -完- 第9章 、夜莺 ◎「明白了。」◎ 宋诗画摇头,嗓音也软:「不是的。」 「前段时间家里收拾东西,翻到了一些姐姐和你母亲的旧物,也不知道姐姐是否需要了,所以都用了一个小箱子装好……」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往下道:「不知道姐姐你是否需要回去取呢?」 宋诗画带着盈盈的笑意说完,她生的眉眼清丽小巧。 一眼能看到的清纯明媚气质,即使她今天穿了一件张扬的红色裙子,但丝毫不受影响。 所以她靠着这张辨识度比较高的脸,快速的在站稳了脚跟。 宋晚辞还未开口,宋诗画就又道:「是一些姐姐小时候的东西,还有一些你母亲留下来的首饰。」 「要不这样吧,姐姐告诉我你现在的地址我托人送过去好了。」 突然的热情与和善都显得很奇怪。 宋晚辞表情不变,她浅声道:「不麻烦了,我明天让人去取。」 她说完就不再开口,保持了一惯的安静。 「好。」宋诗画应声,然后又接着道:「姐姐也有好几年没回家了,不知道姐姐今年会回来吗?」 「就不了。」宋晚辞仅用两个字拒绝,嗓音也是轻的,似乎并未有任何犹豫。 宋诗画笑意不变,她继续道:「父亲一直都很期待姐姐回家......」 「这些年每每提起都觉得伤心,当初姐姐搬出去的时候,年龄还那样小,离开这样长时间也没有与家里联繫......」 「姐姐真的不打算回家看看吗?」 宋晚辞安静听她说完,眉眼始终是温淡的样子,「宋诗画......」 宋晚辞垂下眉眼,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语气也如平常一般,「你七岁进宋家时,一直喊的是我的名字,如今倒也不必改口。」 第15页 这话是平铺直叙的,换谁来说其中的意思与冷淡都太过于明显。可宋晚辞不是,她只是淡淡说出,并无其他语气。 宋诗画:「那时也是年龄小,太过不懂事,看姐姐你并不常说话,还以为姐姐是不喜欢我......」 「也一直没敢主动换成姐姐这个称唿,也是我的问题。」 宋诗画到底是在娱乐圈呆了几年,脾性也收敛不少,哪怕宋晚辞的态度是疏离的,她脸上的笑意却仍是不变。 「姐姐还是比较在意吗?如果现在这个称唿你喜欢的话我会换回来的,希望姐姐不要疏远我......」 宋诗画声音软,说到后半段时声音小了下去,仿若真的是极小心翼翼一般。 宋晚辞抬眸,淡淡道:「疏远吗?」 一句疑问语气,偏没有太多情绪。 「我们之前的关系有很好吗?」 是住一个宅子的表面家人,没有必要的时候几乎不会交流,未曾有过亲密关系,倒是谈不上疏远。 宋诗画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诗画,你怎么在这?我可找你好半天了。」 宋诗画转头看过去,门口站着她的经纪人叶笙。 叶笙显然也看到了旁边的宋晚辞,但她并未多问,只是道:「快走了,等会还有一个活动呢。」 宋晚辞目光看过去,然后对宋诗画道:「我先回去了。」 然后转身离开。 虽冷淡疏远,该有的礼貌却是半分不少。 宋晚辞走后,叶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出于职业本能,她问道:「刚刚那个是?」 宋诗画收回目光,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之前和你提起过的,那个搬出去了的同父异母姐姐。」 叶笙点头,「原来是她。」 她中肯点评,「很有气质,清冷型美人,我记得张导的新电影就在找这样类型的女主角。」 宋诗画兴致缺缺,「那不是很好找,前几天不还见一个。」 她话音落下,又忽的道:「叶姐,你联繫一下张导,就说我可以降薪出演女主角。」 她说完又戴上那个墨镜,向外走去。 她和宋晚辞有什么好比的? _ 落日时分,薄景年回来时,宋晚辞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 一个电影奖项的现场直播。 宋晚辞目光注视着,眉眼平静,也看不出什么喜怒。 电视里,宋诗画站于舞台上,手里拿着精緻的奖盃,笑意盈盈道:「今天能获得这个奖项,还是要很感谢唐导演,是他一直在幕后耐心的指导我表演上的内容……」 通过电视传出来的声音总归与真实嗓音有所差别,宋晚辞的思绪渐渐飘远。 周瑶就带着宋诗画搬进来时,她母亲刚离世不过一个星期。原先她一直被她父亲宋随养在外面,安静本分,从未主动上门。 可她母亲还是发现了。 宋晚辞掩下长睫,墨色的眸子如洗不净的砚池一般,浓墨重彩的暗色。 除此,再无其他。 眼前人仍浮现着蔓延开来的血色,这次又忽的变成一张冰冷的脸色,沾染的鲜艷的红…… 宋晚辞抬起眸子,神色平静地看着,电视上所散发出来的光线照于她过于清冷的眉眼上,虚幻而幽然的水墨画。 她听到了不明显的脚步声后,拿起一边的遥控摁下开关,电视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大厅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她转头看过去,薄景年已经走到了沙发旁侧,垂着眉眼瞧她。 宋晚辞抽出茶几上的病例诊断书递给薄景年。 这份诊断书应该早就有人提前发给了他,宋晚辞心知,但还是递给了他。 修长干净的手指捏住了纸张,薄景年眉眼冷淡的注视着上面的文字,然后他问:「药吃过了?」 宋晚辞摇头,去医院的路途有些遥远,路上耽误了太长时间,今天的药只吃了早上的一遍。 薄景年目光从纸张上移开,眉眼清冽却是惯有的冷淡,大厅顶端着灯光落下,朦胧却清晰。 西装领带上别着的领带夹在光下也折射出细微的光线。 「这周还需要去一次医院,以后每周两次。」他淡淡道,嗓音也再平常不过。 宋晚辞垂着眼睫,并未应声。 安静几秒,她道:「明白了。」 第10章 、夜莺 ◎「薄先生梦到我了吗?」◎ 寂静夜,安静得似乎没有一点杂音。 无止境的噩梦。 月色倾泄,原本地面上的白色地毯更显得朦胧。 宋晚辞安静入睡,侧脸隐入枕头之间,乌髮散落在床单上,如泼开的墨色。 重复着的画面,永远都是鲜艷的血色。 画面重复着又变成了一张苍白冰冷的脸,侧脸上沾染着鲜血,是一张眉眼与宋晚辞相像的脸。 倒在血色之中,苍白而冰冷。 宋晚辞皱起眉毛,最终在噩梦中惊醒。 长睫缓慢掀起,原本就是黑暗的环境,睁开的眸子很快的适应了下来。 思绪迟缓了很多,最后原本微微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 随之而来的是控制不住的噁心感。 宋晚辞抬手摸到了床头的灯,按下开关,温和的光线亮起。 宋晚辞起身,下床走到了洗漱间。 第16页 水池内蓄满了水,一直溢到了冰凉的地板上,滴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冷水弄湿了她额前的发,原本就冷的身体,现在更是冰凉的,只剩下毫无知觉的冷。 宋晚辞微微抬起眸子,洗漱台上的镜子清楚的倒映着她的脸。 秀气的柳叶眉,黑白分明的瞳仁,看向镜子时,原本就清冷的眉眼更显得冷。 宋晚辞十七岁时,常有人说她和她母亲的眉眼很相似,只是她母亲的眉眼要更温和,而她是冷的。 宋晚辞定定的注视了几分钟,最后关紧了水龙头。 她转身出门,走出了房间。 走廊里是漆黑的环境,宋晚辞熟悉的找到开关,灯光亮起。 宋晚辞轻声走到了薄景年房间的门口。 她低头停顿几秒,最后抬手握住了门把手,金属的材质,触到手心刺骨的冷。 她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薄景年的房间是落地的窗户,外面月光倾泄进来,因此房间里即使没有开灯也并不是完全看不清楚的。 宋晚辞在门口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才移步走到床边。 裙摆拂过黑色的床单,瓷白纤细的小腿陷入柔软的被子里,鲜明的对比色,显眼极了。 落下的乌髮也触到了黑色的床单,融成一体。 宋晚辞垂下眸子,安静地注视着薄景年。 太过于静寂。 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月色下更显得朦胧,黑色的发落于额前一点,一惯清冽的眉眼也似乎温和了一些。 宋晚辞注视几秒,移开了视线,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落地窗。 今夜没有雷雨。 手腕处忽的被沾染了温热,她被拉住,紧接着是一处带着黑檀木的气息的肩膀。 宋晚辞原本垂着的长睫颤了几下,视线里是薄景年未扣好的衣领,顺着向上看过去。 撞入了一双晦暗幽深的眸子里,陷入其无底的漩涡之中。 宋晚辞眸子顿了下,随即恢復正常。 她定定地看过去,然后嫣唇轻启:「薄先生,梦到我了吗?」 太过于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也不知是不是深夜的缘故,原本就轻的嗓音在夜色下更显得暧昧。 薄景年眸子沉沉地看过去,并未回答。 宋晚辞并不是特别想要一个回答,她低下头,目光看向薄景年捏着她手腕的手。 「我梦到薄先生了……」 宋晚辞语调轻缓说完,并未挣脱开薄景年的手。 「您不问问我是什么梦吗?」 宋晚辞眉眼清晰地看过去,然后问道,她向薄景年靠近,吐息也落在男人脖颈处。 温热间是一点点不明显的湿意。 宋晚辞并不避开薄景年的视线,她的手抚上男人骨骼分明的手腕,最后力度很轻的环住抬起。 她向后退。 牵引着薄景年的手来到她纤细的颈间,她引导着缓慢调整好姿势,薄景年手间的虎口抵于她脆弱的颈上。 她望进薄景年眸底,一字一句道:「就像这样……」 「薄先生掐住了我的脖子,不断收紧……」 宋晚辞面色平静的叙述完,然后问:「我听旁人说,在一起久了,两个人梦见彼此的时间并不会相隔太久。」 宋晚辞的手太过于冰冷,似是冬日里空空的玻璃杯子,不是人真实的体温。 她牵引着薄景年手腕的手忽的用力,然后问道:「所以薄先生梦到我了吗?」 薄景年眸子一沉,嗓音平静,「没有。」 他说完松开宋晚辞的脖颈,原本温热的手也沾染上了宋晚辞过凉的体温。 房间昏暗的原因,宋晚辞颈间被捏过后泛起的粉红并不能看清楚。 宋晚辞安静几秒,然后问:「薄先生之前梦见过我吗?」 昏暗的环境下,人的具体神情也是看不清楚的。 薄景年在听到这句话后,眸子暗了些许,最后道:「有。」 平静的和平常几乎没有差别的嗓音,只有这样简单的一个字。 宋晚辞并不意外,「我只是好奇罢了。」 她看着薄景年,缓慢道:「我好奇在薄先生的梦里我会做些什么……」 「但想来薄先生是不会告诉我的……」 她说完像是没有了继续追问下去的耐心,又侧过脸看向一边的落地窗。 气氛安静一分钟后。 宋晚辞开口,「我明天想出去一趟,薄先生。」 语毕,她转眸看向薄景年,深谭一般的平静。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出门,在此之前,她似乎安静太过,从未提出过任何要求。 薄景年神色淡淡,他应下声来,「嗯。」 「我让于远送你。」 他不问出去的原因,只是淡淡的应下,然后如平常一般替宋晚辞安排好。 宋晚辞眨了下眼睛,最后靠过去,直视着薄景年问:「您不问问缘由吗?」 薄景年神色很淡,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宋晚辞刚刚看过去的落地窗,低声反问:「你会告诉我?」 宋晚辞摇头,回答的很干脆,「不会。」 夜色深重。 宋晚辞安静地入睡,侧脸温静,闭着眸子时并没有明显的清冷与疏离感。 薄景年眸色沉沉的注视着,原本就幽深的瞳孔更加瞧不出其中喜怒。 第17页 他梦见过。 在梦中宋晚辞如刚刚一般靠近他,指尖抚过他衬衣的纽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她抬眸看着他,嫣红的唇色,瓷白的肌肤上是被捏之后泛起的浅红。 眉眼上仍是平静,她问:「薄先生是喜欢我吗?」 第11章 、夜莺 ◎木棉。◎ 翌日。 天色有些阴沉,乌压压的一片云低的像是将要落下来一般。 宋晚辞出门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 她撑着伞走到院子门口,院子外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车,宋晚辞走过去。 她目光淡淡扫过,并没有上车的意思。 车窗缓慢地降下,随着玻璃的下降,露出了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薄景年目光转向宋晚辞,淡淡道:「上车。」 宋晚辞捏着伞柄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下,她并未照做,而是出声问道:「薄先生是要和我一起去吗?」 薄景年神色未变,眉眼上是惯有的冷淡,衬着乌压压而沉闷的雨天,倒是应景。 「顺路。」 嗓音有些低,穿过降下的车窗很快地消失在雨点之下。 他说完敛眸,淡淡收回了目光。 宋晚辞垂眸,往后退了一步,「薄先生是知道我要去哪里?」 她说完抬眸看过去,清清冷冷的。 薄景年的侧脸在雨帘之下显得有些模煳,却仍是能看出他眉眼之间极平静的阴郁。 他并未侧脸看过去,「无论你去那里,出温园的路都只有这一条。」 宋晚辞不常出门,并不知具体出温园的路,但薄景年刚刚所说的话她还是能听明白的。 因为只有一条路,所以是顺路的。 宋晚辞捏着伞柄的手松下,最后迟疑几秒选择上车。 刚关上车门,在驾驶坐的于远通过后视镜看向她,然后问:「宋小姐去哪里?」 宋晚辞:「南陵墓园。」 她低着头回答完,手抚上手臂处所沾染上的雨滴,指尖也湿润了。 于远听后有些奇怪,他启动车子然后问:「宋晚姐是去祭奠故人吗?」 宋晚辞抬眸,眸子里倒是恢復了以往的平静,刚刚在外面受了些风的缘故,嗓音也轻了些许。 「是的。」宋晚辞回答。 「那地方可远了又偏的很,这天又下着雨,路怕是不好走。」 宋晚辞:「麻烦您了。」 于远笑着回答:「这倒是没有什么麻烦的,宋小姐不必和我客气,我本来也是要送薄先生去公司的。」 薄景年眉眼淡淡,他听到这句话后平静道:「先去南陵墓园。」 宋晚辞侧目看过去,薄景年骨节分明的手搭于黑色西装裤上,他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斯文寡慾。 宋晚辞视线落下,停在薄景年手上的那颗小痣,最后她敛眸,安静地收回视线。 到市区时,宋晚辞看着窗外的景物,出声道:「可以停一下吗?」 于远听到声音后靠在路边熄火,然后问:「宋小姐是要去买什么东西吗?」 宋晚辞降下车窗然后目光停在一家普通的花店上,安静几秒,她应声:「嗯。」 薄景年抬眸顺着宋晚辞的视线看过去,目光顿了下,平静收回。 宋晚辞准备推开车门,还未下车时身后传来薄景年低低的嗓音,「你是忘了你花粉过敏?」 宋晚辞停下动作,转过脸看向他,「我知道的。」 「我只是想买一束木棉花带过去而已。」 她眉眼温静地说完,然后打开了车门。 她母亲是最喜欢木棉的,自住进温园后她就没有去过墓地。即使是花粉过敏,她也仍想带一束木棉过去。 仅此而已。 外面的雨愈下愈大,她将要下车时,手腕被人捏住。 宋晚辞回眸,目光平静,她并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对峙。 「我去买。」薄景年淡淡开口。 他说完松开宋晚辞的手腕,然后靠近她,伸出手臂替宋晚辞关上了车门。 五分钟后,花店门口,身形欣长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出。 花店玻璃门被关上时,门上的彩色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薄景年左手拿着一束白色的木棉,神色淡淡地看向降下的车窗。 车门被打开,薄景年坐进去,面色平静地看向宋晚辞。 他并不开口,手中的花束也没有要给宋晚辞的意思。 他一惯的冷淡,看向他人时面无表情,辩不出喜怒。 但宋晚辞却知道,这是他情绪不好时的表现,三年时间她没看懂过眼前这个男人,但脾性总是能摸清楚一些的。 两个小时的车程,车内的气氛太过于安静,宋晚辞并未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她只是目光淡淡地看向车外。 到墓园时,宋晚辞垂下眸子,出声道:「薄先生能把花给我吗?」 薄景年目光扫过她,眸色沉沉。 最后那束花还是到了宋晚辞手上。 雨已经停了下来,路面上仍是潮湿的。宋晚辞下车,鞋跟踩在青石台的路面上。 她踏上一层层的台阶,手里抱着的是那一束白色木棉,落尾的裙摆似乎也沾染上了台阶的湿意。 穿过一条条石径小路,最终到达一坐墓碑前。 第18页 宋晚辞站立于墓碑前,淡淡垂眸,目光停在墓碑上的刻字,最后回到那张黑白的小像上。 她弯腰,抬手抚过相片上的雨点,然后将手里的木棉花靠于墓碑放下。 宋晚辞原先就是个安静的性子,在这一点上她和她母亲是相似的。在她母亲去世后,宋晚辞完完全全的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那时她是九岁,从不爱笑,每日在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是抱着那个小熊玩偶。 后来她病的彻底,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 持续了近半个月的感冒发烧,落下身体虚弱的毛病,偏又不肯去医院,日復一日的这样拖着,身体也调养不好。 住进温园后,一直每日汤药调理,身体上的问题是逐渐变好,但心理上的问题却愈发的严重。 这一点宋晚辞很清楚,她从原先只是睡眠不好,到现如今的深夜不断惊醒。 似乎再无转好的可能。 指尖触到墓碑,带着雨水的湿润与冰凉,一如她幼时那日触碰到母亲的身体时一样。 宋晚辞收回手,原本绾起的乌髮沾染上了空气中的潮湿,聚集着变成一滴水珠,从宋晚辞的侧脸处缓缓滴落。 雨天总是要冷一些的,可宋晚辞因为木棉花的缘故,脸上以及露出的皮肤都起了一层浅浅的粉色。 再一次的花粉过敏。 雨点再次落下的时候,宋晚辞的头顶出现了一把黑色的伞,替她遮挡住了所有的风雨。 薄景年立于宋晚辞的身侧,右手撑着伞,目光极淡地扫过面前的墓碑。 他并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的陪伴。 男人的身形要比宋晚辞高出许多,从远处看过去,更衬得宋晚辞身体消瘦。 宋晚辞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裙摆落在小腿处,白色的花边是唯一与之不同的颜色。 两个人的身影站在一起时像是水墨丹青画, …… 宋晚辞回去后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她缓慢的吞服下药丸,任由苦味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吞下药后,她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淡淡出声:「薄先生不去休息吗。」 昏暗灯光下,男人坐于沙发上垂着眉眼,听到宋晚辞的声音后他才抬眸看过去。 眸色沉了下去,一如外面黑暗的夜色。 薄景年还是平常的神色,可眸子却冷,他低哑开口:「宋晚辞。」 「再这样病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得住院。」 是一句平常的陈述句,语气却也冷。 宋晚辞安静听完,她走到薄景年身侧,微微弯腰,目光直直地看过去问:「薄先生是在关心我吗?」 她眉眼平静,一点不含其他任何暧昧之意。 这幅场景倒是和他的梦境像极了。 唯一不同的是宋晚辞问出来的话。 薄景年原本暗色的眸子里猝得燃起不明显的火花,薄薄的眼皮抬起,又恢復了那样让人琢磨不透的样子。 宋晚辞看他,脸颊处的粉色变得愈加明显。长睫落下,原本死水的眸子里落下一滴清泪。 和上次花粉过敏是一样的症状。 只是这次症状要轻许多。 宋晚辞没有等到回答,她垂下眼睫,并没有执着问下去。 这个问题回不回答都无两样。 到底是发着烧,嗓音也有些哑,脸颊的粉色像是浅色将要滴下来的玫瑰汁,唇色也嫣红。 她往后退,乌髮散落,她转身向床边走去,「薄先生早点休息。」 - 一夜无眠。 早上八点时,宋晚辞下楼时,杨姨已经准备好了红枣粥。 宋晚辞发着烧,也不怎么有胃口,但还是勉强吃了些。 桌面上的手机亮起,宋晚辞开了静音,因此没有铃声提示。 她目光看过去,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宋晚辞眸子顿了下。 这个号码她再熟悉不过。 注视几秒后,宋晚辞接通电话。 仅仅只是接通,她并没有开口。 「小辞?」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试探性的喊道。 宋晚辞放下手中的勺子,然后淡淡应声:「嗯。」 「你最近还好吗?我一直以为你换了号码,也没有拨通过这个号码,就这样和你断了联繫......」 宋晚辞:「您联繫我是有什么事情?」 宋晚辞直奔主题地问道。 「没有事情,只是前天画画回来,和我提起在医院遇到了你。」 「你身体是还没调养好?我听画画说你比之前还要清瘦些,是在薄先生那里住的不太习惯?」 宋晚辞掀起眼睫,嗓音平静,「住了三年怎么会不习惯。」 那端的男人干笑了下,然后道:「那就好,能习惯就好。」 宋晚辞没有应声,保持了她一惯的安静。 「画画是不是和你说过?家里有些整理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些你小时候的东西,你现在住薄先生那里方便回来取吗?」 男人试探性地问道,刻意没有提起宋晚辞的母亲。在任何时候他都不会主动提起,已然是遗忘了的样子。 一边的杨姨见宋晚辞已经没有再吃的意思,她走过去默默地将碗筷收拾走。 宋晚辞安静几秒,然后道:「都扔了吧,妈妈的东西我会回去取。」 第19页 那端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应声:「好。」 通话就这样安静了下来,似乎没有什么话可以再讲,因为宋晚辞主动的提起了她母亲。 一分钟后,一直安静着的宋晚辞忽的道:「昨天我去了南陵墓园。」 她语句停顿下来,最后又道:「我时常在想,那样冰冷荒凉的地方您有再去过吗?」 「您不会做噩梦吗?」 语气太轻,她的态度也是礼貌而疏离的,但最后一句话语气重了些,嗓音也透着些冷。 她不想要一个无用的答案,她仅仅只是反问。 对于自己的父亲,她已然没有多余的话可讲。 那端是沉默的状态,显而易见的答案。 宋晚辞捏着手机的手紧了下最后缓缓松开。 最后她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挂了吧......」 -完- 第12章 、夜莺 ◎风寒。◎ 春日总是阴雨连绵,出门时外面的空气中都是很重的潮湿感。 宋晚辞的风寒症状要比上次严重许多,这次是持续的高烧不退,体弱加生病许久的缘故,身体已经产生了耐药性。 又花粉过敏,单单地吃药已经没有了治疗效果。 因为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的原因,宋晚辞今天本来也是要去医院的,但风寒太严重了些,也没有心力去看心理医生了。 宋晚辞吃了药后,更觉得不舒服,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吃了药后,一觉睡到了下午,也没有吃午餐。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外面的天色是暗沉的。 刚醒来,原本绾好的乌髮也是凌乱的,宋晚辞抬手,无意识的摁了下眉心。 她起身下床,缓慢地走到了门口,手指搭在冰凉的金属扶手上,恢復了一丝清醒的意识。 她还未开门,扶手就已经转动,随后木质的门被人推开。 太过于突然,宋晚辞没有避开,门的边缘磕到了她的膝盖。 缓慢的疼痛感传来,到底是生着病,痛感也弱了许多。 宋晚辞站在原地,迟缓地往后退了一步。 门早在碰到宋晚辞时就已经停了下来。 只打开了一小道门缝,隔着这条缝隙,宋晚辞抬眸望过去。 薄景年立于门外,眉眼清晰的注视着宋晚辞,然后垂下眸子去看她的膝盖。 已经微微泛红,在白瓷一般的皮肤上倒也显眼。 他淡淡收回视线,推开门走进去。 「去坐着。」他说道。 宋晚辞停在原地几秒,最后照做,她走到床边,缓慢地坐下。 她侧目眸子看着一边的薄景年,他弯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盒药用喷雾剂。 薄景年转身向她走来,立于宋晚辞面前时,淡淡垂眸,然后将手里的喷雾剂递给她。 宋晚辞注视着他修长的手指,最后接过。 刚从公司回来的缘故,薄景年并未脱下他的西装,领带也没有解下。 他将药递给宋晚辞后,抬手西装里的白色衬衫袖口微露,他垂眸动作斯文优雅地解下袖口精緻名贵的银色袖扣。 做好这一切后,他弯腰取走了宋晚辞手里拿着的喷雾剂瓶。 宋晚辞的身体要比旁人脆弱许多,一些小的磕碰明天那一处皮肤上就会泛青。 .所以温园里长备着药物。 薄景年低头,动作轻缓地替宋晚辞上好了药。 发着烧的缘故,本就热的皮肤因为药物喷上去后发挥了疗效,反而烫了起来,极不舒服。 薄景年上好药后,目光在泛红处停顿了几秒,收回手时指尖触到了那块皮肤。 微微的酥麻之意。 与宋晚辞不同,他的手是凉的,触碰到皮肤时,驱散了一点热意。 宋晚辞怔了下,随后移开目光。 「体温量过了?」薄景年将喷雾剂收回,然后垂眸问道。 宋晚辞摇头,嗓音也有些哑,「没有。」 生着病的人思绪迟缓,连话也是不愿意多讲的。 宋晚辞回答完,气氛安静了好一会,等她抬眸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进了薄景年深邃幽然的眸子里。 宋晚辞眼尾微红,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也因为发烧而起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薄先生……」 宋晚辞轻声呢喃道:「我有一点热。」 薄景年眸色深暗,目光垂下淡淡扫过宋晚辞微红着的眼尾,并未应言。 宋晚辞抬手,热意不减的手牵住了薄景年的手,她顺着动作拉过,将他的手放在了脸颊处。 她只是凭着本能去寻找凉一些的东西。 薄景年目光一顿,眉眼仍是淡漠,眸底却隐着暗色。 宋晚辞并没有松开薄景年的手,她眼睫落下,微红的眼尾处愈发的清晰。 「我不想吃药了。」 她温温的说完,又继续道:「那个感冒药吃后头晕,又昏昏沉沉的,我不想吃了。」 也不知是不是病了的缘故,宋晚辞的声音软了许多,与以往的清冷不同,听上去语调轻缓的像是在撒娇。 薄景年低眸注视着,房间内是没有开灯的,外面的天色又暗,连平静的神色也是瞧不清楚的。 他低低应声:「嗯,明天换药。」 以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光吃药是没有效果的,她连连白粥也喝不下去,杨姨中午熬的小米粥她只也吃了几口,最后又吐掉了。 第20页 薄景年刚回来时,杨姨就提了这件事情。 医院是必须要去的。 贴在宋晚辞脸颊处的手很快就沾染上了她的热意,已经不是刚刚冰冰凉凉的感觉, 宋晚辞松开力度,然后将薄景年的手移开。 她松开薄景年手时,目光被他袖口的纽扣吸引了目光,银色的袖扣在昏暗的光下有着不明显的光芒。 她抬手捉住,眸子微微抬起一点,冰凉的扣子触到手心,也稍微缓解了一些热意。 薄景年与宋晚辞之间的距离是两步,一个不算太近的距离,宋晚辞抓着他袖扣时手臂微微抬起,姿势不太舒服。 薄景年视线平静地扫过眼前白瓷一般的手臂,然后往宋晚辞的方向走了一步。 那颗被抓住的扣子很快也有了温度,宋晚辞放开,迟缓地眨了下眼睛,「我想休息了……」 薄景年应声:「嗯。」 宋晚辞:「薄先生能陪我吗?」 她话音落下抬起眸子,眸子里仍是那层浅浅的水雾,似蓄了将要滴落的清泪。 她平日里眉眼惯是清冷,今天病着的原因,与之前极不相同。 薄景年原本幽深的眸子里情绪变了几许,最后归于平静。 嗓音低沉道:「好。」 十分钟左右,宋晚辞安静的睡着了,她睡前因为热,习惯性地牵住了薄景年的手。 然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入睡,也没松开。 到底是病着的缘故,平常她是不会睡得这么安稳的。 薄景年垂眸平静地注视着宋晚辞的睡颜,眉眼淡淡,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手心处是宋晚沉滚烫的体温,他抬起另一只手,触了下宋晚辞的额间,几秒后收回。 温度似乎又高了些。 薄景年眸子沉了下去,眉眼上的平静消退,渐渐转冷。 -完- 第13章 、夜莺 ◎住院。◎ 宋晚辞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里。 微微睁开眸子,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即便她还未完全清醒,这个环境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她注视了几秒,然后向旁边看去,仍是一片白色的墙壁。 思绪迟缓几秒,宋晚辞起身,抬手准备掀开被子时,手背处传来一阵刺痛感。 宋晚辞垂眸看过去,右手处扎着针,顺着看过去是一道透明的管子。 因为宋晚辞刚刚动作的原因,手背上的针管位置移动了一下,针管处有一些回血。 她淡淡收回视线,准备转身按铃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先一步按下了墙壁上的按铃。 宋晚辞头昏昏沉沉的,也没有习惯性的仰头去看,视线里是一件白色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斯文淡漠。 「别动。」低沉冷淡的声音落入宋晚辞耳边。 宋晚辞目光怔了下,随即抬眸看过去,薄景年立于病床边,正垂眸看她。 她嗓子不太舒服,也没有应声,只是又垂下眼睫,下意识地摁了下眉心。 年轻地护士很快到来。 「是哪里不舒服吗?」护士推开病房的门习惯性地问道。 宋晚辞:「是我刚刚起来时不小心碰到针头了,现在有些回血。」 宋晚辞浅浅应声,嗓音轻缓。 护士走过去,低头处理,重新扎针后,她道:「好了。」 「吃饭和下床的时候要小心些,扎针的手最好不要再动了。」 「好。」宋晚辞微微点头应道。 护士走后,宋晚辞低下眸子看着扎针的手,眉眼温静,安静不语。 她显然不会开口去问薄景年,为什么自己会在医院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 她只是平静问:「我昨天是昏迷了吗?」 以前她生病时,一直拖着不好也有过昏迷的情况。 她睡眠一直不好,浅睡眠加反覆惊醒,每日如此。被送到医院时宋晚辞不可能是毫无意识的,除非是她晕过去了。 「嗯。」薄景年淡淡应声。 「昏迷四个小时。」 宋晚辞眉眼温淡,她平静听完后不再言语。 更多时候,她与薄景年之间是安静而沉默的。 宋晚辞中午的时候只是浅浅地吃了半碗糯米粥粥,打完点滴人要好了许多,体温也退了下去。 但宋晚辞体质比旁人弱,可能晚上时还会再次发烧,因此暂时没有出院。 薄景年并没有回去,早上宋晚辞醒了后他出去一趟,然后就一直没有再出过病房。 在温园时白天薄景年多半是不在的,只有晚上时他才会回来。 宋晚辞有些不习惯,但也只是有些,她吃过感冒药后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因为药物的作用,她倒是没有做噩梦。 宋晚辞刚刚醒了时还处于意识模煳的状态,病房的只开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小灯。宋晚辞瞳孔彻底聚焦后,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她缓慢起身,眸子一点点地扫过病房内地摆设,最后慢慢收回。 最后,她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手心触到温热的玻璃杯面,原本冰凉的手也似乎沾染上了温度。 仅仅只是杯面的温度,很快宋晚辞就感受不到了。 她端着杯子,温吞地喝了一口。 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宋晚辞抬眸看过去,薄景年穿着黑色的西装从门边走来。 第21页 她又端着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温水润过嫣色的唇,唇上沾染着的不明显水意。 她将水杯放下,復而看向薄景年问道:「薄先生今天不忙吗?」 她原本醒来时没见薄景年也并不感意外,反倒是这个时间薄景年出现在这里才让她有一些意外。 薄景年眸色淡淡,然后嗓音低沉的应声,「忙完了。」 公司要等他处理的事情已经处理结束了。 宋晚辞收回目光,然后应声:「嗯。」 她对这些也不是太感兴趣,睡了一下午的缘故,现在反而没有一点困意, 薄景年走到了宋晚辞面前,欣长的身形遮住了光线,投出一道影子,阴影落下,将宋晚辞笼罩在他的范围之内。 似是不动声色降临的夜色。 宋晚辞掀起眼睫,唇上仍是刚刚被温水浸润过的水意,在光线下也清晰。 是樱桃色的唇,染着浅浅的水,嫣红而柔软。 薄景年目光扫过去,神色仍是平静寡淡的。 「我让助理订了粥。」他道。 宋晚辞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然后道:「我吃不下。」 更何况她现在嘴巴里是微微的苦意,吃什么对宋晚辞而言都是没胃口的。 薄景年眸色平静,他冷淡道:「你昨日就没吃多少东西,今天也只吃了半碗粥。」 「这样拖下去对你身体没有什么益处。」 他几乎是神色冷静说完,并没有任何劝询之意,只是单单陈述,连嗓音都是淡淡的。 宋晚辞当然清楚,她回应道:「我明白的。」 最后那碗由助理送过来的粥摆在了宋晚辞面前,宋晚辞坐于床上,面前是一块小桌板。 她神色温淡地拿着勺子,过了半分钟之后才有动勺子的意思。 还是糯米煮的白粥,没有一点味道。 宋晚辞吃完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此刻已经是晚上九点。 但薄景年似乎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宋晚辞侧目看了眼窗外,最后收回目光转向薄景年问道:「薄先生不回去吗?」 薄景年此刻坐于病房的单人沙发上,听到宋晚辞的声音后他才抬眸,「等会回去。」 他眉眼清晰淡漠地看过去,唯有眼底是幽深如谭的晦色。 他给了宋晚辞一个回答。 外面仍是小雨的天气,窗外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像是天空出现了一道裂隙。 紧接着是清晰的雷声,雨点落在玻璃的窗户上,是掩盖不了的撞击声。 宋晚辞垂着眉眼,下意识的拧眉。 柳叶眉纤细,微微皱起时似是新月,无端落寞感。 「薄先生……」 宋晚辞开口唤道,停顿了好几秒后她才道:「薄先生今天可以不回去吗。」 这样的雷雨夜她最不喜欢一个人。 她将话说完,然后抬起眸子看向薄景年,眉眼温温静静的。 她安静地等着薄景年回答。 第14章 、夜莺 ◎雷雨。◎ 窗外的雨声不停,不间断的雨滴落下,透明的窗户上都是水痕。 顺着玻璃向下滑落,窗外的夜景也变得斑驳了起来。 「可以。」低低的声音从那端落入宋晚辞的耳边。 在一盏灯下,薄景年的面容有些模煳,微白的光线晕在清冽的眉眼之上,模煳之间褪去了所有的清冷,只余着毫无情绪的平静。 宋晚辞又低下头,鸦羽般的长睫微微垂落,瞧过去无端的乖巧。 她安静下来的时候眉眼虽清冷却也温静,垂着眼睫的时候是不明显的脆弱感。 宋晚辞安静着躺下,侧脸陷入柔软的枕头里,原本没有绾起的发散落,遮住了半边脸。 医院的夜晚总是过于安静,尤其是这样的单人病房,安静到宋晚辞只能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一惯喜欢安静,但不是现在。 宋晚辞睁着眸子,眼中一片清明。 她转过身去,看向那边始终沉默的薄景年,「薄先生打算一直坐着吗?」 她的嗓音轻飘飘的,末尾的语气词更缓,应着窗外的雨景,更显得温淡。 薄景年听到声音后抬眸看向她,沉默不言。 大抵是灯光太过于柔和,薄景年的的眸子也是看不清晰的。 宋晚辞眸子定定地看过去,眸光清明,像是穿过那些昏暗一般。 「薄先生,你不冷吗?」 她说问完从床上起身,然后下床缓慢地走到了薄景年的身边。 她站立于薄景年面前,垂着眉眼看过去,目光又是清冷的样子。 与之前不同,这次是宋晚辞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只不过她是神色平静的,没有打量之意。 宋晚辞注视几秒最后弯腰,乌髮也顺着下落,落在薄景年西装的领口处。 她弯腰,平视过去。吐息微微靠近,唿吸之间是极清浅的药香。 温热蔓延至了薄景年的下颌处,落下时,湿热的唿吸也沾染了过去。 即将触到薄景年唇侧时,宋晚辞停了下来,她掀起眼睫望向薄景年眼底。 她眼中是清润的水意,似即将滴落的清泪,但她神色偏偏是平静的。 那两双眸子仍是死水的深潭,只是现在起了一点不明显的波澜。 薄景年眸子顿了下,眉眼是仍是不散的冷淡之色,眸底是极明显的暗色。 第22页 宋晚辞抬手,指尖触到薄景的领带,停顿片刻后,手腕忽的被人捏住。 带着凉意的纤细腕间传来热意,不重的力度,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宋晚辞启唇,随着开口时的微张唇间,热意像是彻底地侵入了他唇侧。 她道:「薄先生,是我有一点冷……」 吐息之间的湿意也润过了薄景年的唇。 在雷雨夜,淅沥的雨声中,温暖的的病房里蔓开暧昧而安静的气息。 薄景年没有避开她的视线,薄唇与她的吐息靠的极近。 薄景年只需要微微抬头,就可以吻过去,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平静的注视过去,眼底尽是一片被克制的晦暗之色。 宋晚辞动了下被捏住的手腕,轻轻挣脱开,随后向后退了一些。 她抬膝,裙摆也顺着她的动作上扬一些,蕾丝白边衬着病态一样的肤色,融成一体。 蕾丝与瓷白的,皆是眼前景。 抬起的膝盖落在了薄景的西装裤腿上,她本就清瘦,落下时也是轻飘飘的,触感并不明显。 落下的白雪,抵于黑色西装的面料上。先是微凉的触感,而后是被靠近久了的温热感。 只是一层西装面料,贴近时,却能明显感受到体温。 宋晚辞抬手将耳后的所有碎发绾起,眉眼温静的抬起。 她做好后,又低下头,视线也顺着衬衣的领口向下。 她抬手又重新抚上了领口,划过向下,轻缓地掠过停在了领带处。 她将领带轻轻扯开一些,然后解开了薄景年衬衣的第一颗纽扣。 微凉在指尖划过了男人的侧颈,手是凉的,触到皮肤上却带来了烫意。 与宋晚辞不同,她的体温常年都是凉的,而此刻薄景年的体温烫得有些吓人。 宋晚辞解开第一颗纽扣后就停住了动作,指尖顺着那条领带上移,最后手落在他侧颈处。 带过去一片凉意。 在宋晚辞指间触上去的瞬间,薄景年的眸子立刻暗了下来。原本只是不明显晦色,现在已经是彻底显现的黑暗。 宋晚辞平静地看过去,最后迟缓地眨了下眼睛,睫毛在光线下落出阴影。 换任何人做这样的举动都不可能不夹杂一丝一毫的暧昧,可宋晚辞偏偏不是。 她仅仅只是将手背贴在了薄景年的侧颈,目光又清又冷,眉眼也偏是清晰的,是画中人走到了现实景中。 仍不沾半点暧昧与暗色。 樱桃色的唇柔软,檀口微启,齿关后是粉色的舌尖,随着微启的唇,在薄景年沉沉的目光中显露。 「薄先生……」 宋晚辞轻轻地唤了一声,话落时将手撤回,然后又轻缓道:「是很凉吗?」 病房里也是开了空调的,但宋晚辞的手与体温还是太过于冷。 此刻的姿势任谁来看都是相当暧昧的,宋晚辞抬起小腿,膝盖搭在了薄景年的裤腿上,原本就短的裙摆因为动作而掀起。 黑与白,极强烈的反差色。 而她只是淡淡垂眸望着,乌髮绾起,优美的颈间没有了任何遮挡,是肆意而病态的白色。 肩膀处,裙子的肩带滑落,在肩膀处轻轻搭着,摇摇欲坠。 瓷白的雪色,瘦削的肩线,唿而欲出的软。 无一不是美的。 薄景年的目光抬起,落在宋晚辞温淡的眉眼处,最后缓慢落下,一个平视的姿势。 他仍是面色平静的,只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沙发的扶手,骨间也因此微微泛白。 唿吸逐渐变重。 眼底蓦得显现出星点般的火花,被掩于表面的暗色之中,克制而偏执。 「薄先生。」她唤。 宋晚辞眸子里清明,也是死水。 窗外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在雷雨声下,宋晚辞问:「您不早点休息吗?」 - 宋晚辞出院时的早上,外面的雨已经彻底的停了下来。 她坐上回温园的车,在中途时,路过一段她极为熟悉的道路。 她眸色变了变,然后她淡淡出声:「路过前面的别墅区时可以停一下吗?我想下去取个东西。」 于远手握着方向盘,很快地应下声来:「好的。」 到了别墅区的入口,黑色宾利平稳地停下。 宋晚辞推开车门,进入了一个她极其熟悉的环境里。 宋家的地理位置很好,一个靠近中心却依然比较安静的地方,也是宋晚辞从小长大的地方。 这个地方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低头关上车门,于远也随后下车,他温和问道:「宋小姐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取吗?」 宋晚辞:「就不麻烦您了。」 于远点头,「好的,」 宋晚辞穿过一条四周铺着草坪的路,然后走到了一栋别墅前。 白色与灰色的房顶,看上去很有质感的棕色大门,是宋晚辞极其熟悉的地方。 栅栏将宋晚辞隔在了外面,她抬手按了下院门处的门铃。 这个地方她已经搬离了许久,于她而言也不能称之为家。 按下后两分钟,别墅的门被打开,随后一位身着浅色连衣裙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周瑶就见到宋晚辞后先是有些惊讶,然后立刻走到了院门边,打开门不大自然地笑着道:「是小辞吗?」 第23页 「许久未见,感觉都快认不出了。」 她说完示意宋晚辞进去,又接着道:「快进来吧。」 宋晚辞安静不语,最后走进院子里。 「你爸爸这几天有些事情,不在家,小辞是回来拿东西吗?」 周瑶就在前面走着温和道,眉眼上的笑意也温和。 她和宋晚辞的母亲是一个类型的女人,温柔而婉静,宜室宜家。 但她与宋晚的母亲终归是不相同的。 周瑶就走在前面引路,然后侧着脸笑意温婉道:「前几天听画画说她在医院遇到你了,你爸爸听到后拉着画画问了好些你的事情。」 宋晚辞安静地走在后面,并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在宋家时,更多时候她都是保持着安静的状态,极少说话,即使是她生病的时候。 周瑶就换了一个话题,她笑笑问:「小辞是回来取东西的吗?」 这次宋晚辞抬眸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走到了别墅里面,周瑶就关上门,然后示意宋晚辞在沙发上坐下。 「先坐一会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宋晚辞站于客厅处,目光淡淡地扫过屋子里的没一件陈设,最后缓慢收回。 是陌生的,这个家里每一件东西都被换掉,与她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一点重合之处。 周瑶就倒好水后,端出来时宋晚辞仍是站在原地的,她没有想要坐下来的意思。 更没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意思。 周瑶就自然也能明白,她放下手里的杯子,又道:「小辞是不太想坐吗?」 一句温和地问话,偏是另有所意。 还没等宋晚辞回答她就又笑着道:「东西在二楼,我上去拿。」 -完- 第15章 、夜莺 ◎回家。◎ 「小辞要和我一起上去吗?」周瑶就的嗓音温和,笑容也是,一眼看过去是让人无法拒绝的和善之意。 她确实是个软性子,被宋晚辞父亲养在外面那些年她似乎从来没有主动找上门来,那个时候已经有了宋诗画的存在。 宋晚辞父亲大概也是喜欢她这一点,温和的软性子,与她母亲相似却终归不同。 宋晚辞的母亲是温婉名媛,书香门第长大,温顺却从不失自己的想法。 而她的父亲宋和泽那时是家境贫寒的孤傲学生,除了优异的学习成绩与好样貌之外,没有什么能让人特别记住的地方。 大抵是本就不同的家庭环境,很自然的形成了这样意见不和的矛盾。 而周瑶就是不同的,在宋和泽面前她温顺得没有自己的想法,每日的生活里也只有宋和泽,不过多去问宋和泽的任何事情。 宋晚辞抬眸,最终没有拒绝。 她随着周瑶就一起上楼,鞋跟踏在铺着毛绒地毯的台阶上,走路时的声音也没入进去。 「前几天你爸爸说要收拾一下家里的旧物,我就在家整理了一下,你的房间许久未有人进去了,落了好些灰尘,所以我就进去收拾了一下……」 「将一些你之前没带走的东西都整理了出来,也不知道你还需不需要,所以就一直放在这里。」 她说着推开那道木质的门,然后引着宋晚辞进门。 这个房间原先就是宋晚辞住的地方,现在她站在门外,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外来的陌生人。 宋晚辞走了进去,目光极淡的扫过房间内的陈设,缓缓注视过后,宋晚辞收回目光。 眉眼温温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周瑶就走到房间的最里面从角落里拎出来一个小箱子,然后递给宋晚辞。 箱子倒是不重,宋晚辞接过后并没有打开去看的意思,她垂下眼睫看过,然后道:「谢谢。」 两个字透着疏离与礼貌,嗓音也很淡。 她性子虽冷了些,但从小有着良好的教养,礼貌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无论是对谁。 她对于周瑶就与宋诗画的态度本就是疏离的,一言一行皆是。 于宋晚辞而言,她只想远离。 厌恶感自然是不可能一点没有的,只是她随了她母亲的性子,即便是厌恶也不会是摆在明面上的态度。 宋晚辞道完谢,转身向门边走去,鞋跟落在棕色的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周瑶就看过去,目光里是有些异样的情绪,「小辞不打算在这里吃了饭再走吗?」 她说着,关上了房间的门,然后又接着道:「你爸爸今天是要回来的,我去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提前回来。」 宋晚辞停下脚步,然后侧目道:「就不了留在这了。」 她目光清清冷冷的,似是冬日里无底的古井,望过去的时候是不明显的寒意。 周瑶就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没有再勉强。 她深知原因,也清楚她无论做什么是以什么样子的态度去对待,都改变不了这个原因。 最终周瑶就停了下来,不再言语。 宋晚辞下楼,微微低头注视着脚下的台阶,到了中层时,宋晚辞抬眸看向台阶之下。 在她抬起眸子的一瞬间,视线里出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熟悉男人。 他见到宋晚辞后目光微含惊讶,而后往前走了一步,原本一直含笑的温润眉眼上逐渐转为其它颜色。 宋晚辞目光仅仅只是停留了两秒,她很快的收回,只是专注着下楼。 第24页 她走至最后一个台阶,黑色的高跟鞋跟触到地板,发出落地而下的声音。 黑色的丝带系与纤细雪白的脚踝之上,在侧面系成一个蝴蝶结,鞋面上蕾丝与白色珍珠都是其中的点缀。 宋晚辞目光看着前方的门口,眉眼也是温静的样子,她定定地走过去。 在她即将与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男人出声喊她的名字:「小辞……」 温润的声音一如从前。 宋晚辞停下脚步,然后而后侧过脸转眸看过去。 她并未出声应言,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以示礼貌,随后便又再次向前走。 她还未走远,手腕被人捏住,宋晚辞不得已停下。 她目光落在被捏住的手腕上,停顿几秒后,她缓缓抬头看过去。 「苏至砚。」她淡淡喊道,嗓音又清又冷。 「可以放开吗?」询问的语气,没有一点其余的情绪。 苏至砚目光停了下,最后缓缓松开。 他温润的眉眼注视向宋晚辞,然后道:「小辞是回来取东西的吗?」 他刚刚就注意到了宋晚辞手中提着的小箱子。 宋晚辞淡淡应声:「是。」 苏至砚眸光里的情绪变了几许,气氛停顿几秒,他目光微微垂下,然后问:「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宋晚辞看了一眼前方紧闭着的大门,然后回应:「嗯,很好。」 她只想远离这个于她而言是一个永远灰暗的地方。 苏至砚沉默了几秒,然后问:「你见过宋叔叔了吗?」 宋晚辞不想多言,她微微低头,换了一个提着箱子的手,然后道:「没有。」 她应完声,然后淡淡喊道:「苏先生。」 这次她换一个很礼貌的称唿,听上去也更显得疏离。 「你还有事吗?」 她眸子注视着苏至砚平静问道。 苏至砚听后,轻轻抿了下唇,他一惯是温和而斯文的,所以他的眉眼上也极少出现这样类似于低落的情绪。 「小辞,如今我们已经疏远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宋晚辞淡淡收回视线,然后道:「苏先生大概是记错了。」 她语气停顿一下,然后极平静道:「我们原先的关系倒也不是特别亲近。」 她话落,苏至砚怔了下,最后目光停在宋晚辞清冷的眉眼上。 宋晚辞平静回视,然后拎着手中的箱子走到了门口。 这次,苏至砚没有再喊她的名字。 宋晚辞打开门,走了出去。 - 宋晚辞回到温园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她拎着手里的箱子走到了自己房间,箱子放在地面上,宋晚辞弯腰打开。 里面是一些很寻常不过的东西,白色珍珠髮夹、流苏吊坠的玉簪,都是宋晚辞之前的旧物。 她看完,目光又转向箱子里的另一边,那里放在她母亲的东西。 一本精装的英文书籍、翡翠耳坠、木棉花髮髻、装在玻璃瓶里的蝴蝶标本、和几封已经被拆开的信件。 宋晚辞的目光在那些蝴蝶标本上停了许久最后她抬手拿起那几个玻璃瓶。 她抬手玻璃瓶正对着她的视线,阳光的光线穿过瓶子,落在蝴蝶的翅膀上,静谧而鲜活。 宋晚辞在光线下注视许久,最后将玻璃瓶子摆放在了窗台上。 …… 晚上时,宋晚辞按时吞下了治疗风寒的药物,体温虽退了下去,但药却是不能停掉的。 温园的夜晚总是安静,宋晚辞坐于床上,背嵴微微靠着床头,手中拿着的是那本英文书籍。 她安静地翻看着,神色也认真,翻到下一页时,她在书籍中间看到了一个书籤。 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是一空白的地方画着一朵颜色鲜丽的木棉。 宋晚辞拿起,注视稍许后又放了回去。 宋晚辞母亲从小学习书法绘画,这张书籤自然也是出自她手。 这份书籤被保存的很好,上面的颜料没有一点褪色的痕迹。 颜料没有褪色与消失,可她母亲却被人渐渐遗忘。 宋晚辞合上书,最后安静地躺下。 深夜十二点半,温园的院子里传来汽车停泊与熄火的声音。 随后宋晚辞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欣长的阴影从上方落下。 房间内光线过于昏暗,薄景年立于床边, 视线落下,沉沉地注视几秒后,他敛眸淡淡收回目光。 宋晚辞的睡相好,侧脸露在外面,乌髮绾起,乖巧的垂于脑后。 闭着眸子时,看上去很安静。 薄景年抬眸,目光转向右侧的窗户上。那一处没有关严,窗户留着一条缝隙。 房间里没有开着暖气,温度也要比平常低一些。 他又垂下眸子,目光淡淡扫过宋晚辞安静的睡颜,然后转身。 还没等他离开时,手忽的被人牵住,紧接着掌心处传来微凉的体温。 薄景年停下,欣长的背影在昏暗之下也看不真切。 他转身看向宋晚辞,轮廓分明的脸上神色也是看不清楚的。 宋晚辞此刻已经睁开了眸子,她牵着薄景年的手,手指也好似要交缠在一起。 薄景年的体温本就要比宋晚辞温热许多,手交缠在一起时,宋晚辞的手很快的也被沾染上了体温。 第25页 她抬起另一只手按下了床头灯的开关,一瞬间橙色的光线充斥在眼前。 她有些不适应地轻眯了下眸子,几秒后她抬眸看向立于床侧的薄景年。 男人垂着眸子,目光下落,居高临下地向她看去,神色在光线之下越发的平静冷淡。 手心处似乎是滚烫的体温。 宋晚辞目光怔了下,然后放下手,缓缓的收到了被子里。 那抹烫意也随着分开的手而逐渐消失,只残存手里的些许余温。 「薄先生……」 宋晚辞很轻地唤了一声。 第16章 、夜莺 ◎视频。◎ 「您是被我传染感冒了吗?」 她说着起身,因为她的动作,原本绾好的乌髮散落,有些凌乱的样子,却不失清冷之色。 她刚刚触到薄景年的手心,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他滚烫的体温。 她下床走过去,站立在薄景年的面前,微抬起眸子,尖瘦的下巴与脖颈扬起一个好看的线条。 「怎么体温会这样烫?」 她抬起手,掌心贴上薄景年的额间。 肌肤触到的瞬间,仍是一片滚烫之意。 她的体温确实凉,贴上肌肤时,触感与温度都及其明显。 薄景年眸子微顿,沉默着注视过去,无底而幽暗的漩涡隐在其中,克制而晦色。 宋晚辞手心贴上去,安静地感受了一会,眼帘掀起,卷而长的睫毛在随着眼帘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没有了任何遮挡。 她的眸底是探究之意,并不明显。 宋晚辞放下手,然后道:「薄先生要量一□□温吗?」 她说着要去取体温计,还未走过去时薄景年淡淡出声:「不用。」 宋晚辞停了下来,转眸看过去,眼睛里微含不解之意。 薄景年原本平静的眸子变得深邃幽然,眉眼间仍是沉静冷厉之色。 眸底情绪在注视着宋晚辞之后渐渐消失,原本显露的漩涡被掩住,他没有收回视线而是开口道:「明天我不回温园。」 低低的嗓音落入宋晚辞的耳边,很快消散。 宋晚辞听后微微点头表示知晓,她并没有多问。 住进温园的这些年里,薄景年似乎没有一次未归,无论多晚。 薄景年的眉眼上又恢復了他惯有的冷淡,瞧不出什么温度。 「早点休息。」 低低的嗓音在夜深的环境下更衬的低哑,落入耳边,似乎也沾染着不同往常的情绪。 他说完走出去,地板上欣长的阴影也随之消失了。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又恢復了以往的安静。 …… 隔日,宋晚辞早上下楼时路过薄景年的书房,门缝轻掩着的。 透过门缝宋晚辞目光看过去,里面的窗帘是拉上的,整个房间看上去也是昏暗的。 宋晚辞注视几秒后平淡收回目光。 她缓缓下楼,到了一楼大厅时,于远恰好从门口处走来。 他停下脚步,对宋晚辞点头打招唿,「早上好,宋小姐。」 宋晚辞平淡应着「早上好。」 「宋小姐今天要去医院吗?」于远问道。 「薄先生今天去机场之前有提起过让我今天送您去医院。」于远问完后又说道。 薄先生走前有特别的提到过要让他按时带宋小姐去医药做心理治疗,今天正好就是要去医院的时间。 宋晚辞抬眸,目光里微含探究之意,她问道:「机场?」 于远点头,「对,薄先生因为公司的一些事情去了里昂,可能需要几天才会回来。」 宋晚辞听后淡淡垂眸,思绪回到昨天晚上。 去里昂了吗? 宋晚辞开口平静应声道:「嗯。」 "不知道宋小姐是想什么去医院呢?"于远又问道。 「八点左右去。」预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这个时间出门正好。 她虽不喜医院,但也没讨厌到产生厌恶的情绪。她既答应了薄景年以后也会按时去的。 "好的,宋小姐,那我去准备一下。" - 最近天气回暖了些,雨季也已经过去。 薄景年不在的这些天,宋晚辞还如平常一样每日按时吃药,夜里不断惊醒。 浴室内,暖色的灯光溢满着墙壁与四周摆设。 橙色光线下,一只纤细瓷白的手腕微微落下,手指间捏着一根普通的火柴棒,火花在空气中安静燃烧。 宋晚辞微微弯腰,将手中的火柴靠近面前的白色香薰蜡烛,棉线被点燃,烛火在浴室镜子前微闪。 宋晚辞点燃香薰蜡烛后,微微垂着眉眼注视着,思索几秒后,她抬头拿起了放于大理石檯面上的手机。 - 里昂。 繁华的街道上是川流不息的车辆,温暖的阳光洒于建筑之上,看起来是有些刺眼的朦胧。 宾利车内,薄景年微闭着眸子,是在休息。 此刻是里昂时间下午两点,他正去往会议室的路上。 放于一侧座位上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提醒。 片刻后,薄景年掀起眼皮目光注视过去,目光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停顿两秒,看清消息来源人后,薄景年眸子顿了下。 是宋晚辞。 他拿起点开,手机界面自动转跳到发布动态人的朋友圈里。 第26页 只是一条十几秒的视频,没有添加任何文字。 他还没有点进去,视频已经开始自动播放。 手机屏幕里是浴室内的场景,画面里是一块明亮的镜子,镜子内倒映着一个清瘦的背影。 宋晚辞坐于浴室大理石的檯面上,乌髮绾起,细密的发间是一根碎花髮簪,颜色清丽,坠着珍珠的流苏。 因为角度的问题,画面里只能看见宋晚辞的背影。她并没有动作,乌髮间的髮簪流苏却在轻轻晃动。 镜子面前的蜡烛安静的燃烧着,明亮的火花在空气里微微闪动。 视频中,宋晚辞微微侧过脸,目光转向镜子,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着点燃的烛火,清晰而温和。 如坠入眼底的的满天灯火。 额间碎发落下,随着侧目而看的动作,眼睫微垂,玫瑰丝绒的唇色在镜中愈发显得清晰。 天花板上的灯光直直落下,镜子里也是明亮而温暖的橙色。乌髮顶端也晕染着相同的光线。 她缓缓抬眼,目光淡淡地看向镜子。 本是清清冷冷的眉眼,在烛火之下,显得温婉而柔和。病态般的白色也随之褪去,只余温和的暖色。 镜中烛火一跳,眸子里的所有情绪也变得模煳而暗昧。 视频自动播放结束,黑屏一秒后,开启了下一轮的自动播放。 薄景年的眸子沉了沉,眸底映入视频画面里的暖色,一惯冷淡的眸色几许变化,尽是一片晦暗。 他目光注视着,视频播放结束后,他抬眼,所有的幽晦之色渐重。 车窗外依旧是刺眼的白天,阳光透过玻璃,在薄景年的侧脸上落下斑驳的阴影。 极平静的神色,西装一丝不苟,斯文寡慾的样子。 偏偏在注视向手机屏幕时眼神是极深的暗色,无法隐藏。 那个视频一直自动播放着…… …… 宋晚辞发完视频,她将香薰蜡烛吹灭,然后缓缓走出了浴室。 薄景年的手机联繫人那一栏只有宋晚辞,所以那条视频他会看见的。 宋晚辞走到窗户边轻轻拉上窗帘,月色被掩于窗帘之后。 宋晚辞目光转向地面上的白色地毯,眸子里一片清明的死水,与视频中是完全不同的颜色。 她的薄先生会是什么反应? 宋晚辞收回目光淡淡想。 - 此时的另一端。 一家法式餐厅里,苏至砚注视着眼前的红色玫瑰,温润的眉眼上是淡淡地出神之色。 直到身边传来一道温软的声音,他才收回目光看过去,温和地笑了下。 「是最近太累了吗?刚刚看你就一直是出神的样子。」宋诗画手里拿着菜单,脸上是盈盈的笑意。 苏至砚:「嗯,大概是。」 嗓音很温和,眉眼上也是温润如玉的颜色。 苏至砚:「小画是刚刚说了什么吗?」 他浅笑了下问道,礼貌而不失风度。 宋诗画低头看向手里的菜单然后笑着回答:「就是想问问你要点些什么。」 「都可以,小画按自己喜欢的来点就好。」苏至砚道。 他似乎一直是这样有礼而温润的样子,从来不会忽视他人的存在,也会顾及他人的感受,从未有过动怒的样子。 宋诗画抿了下唇角的笑意,然后道:「好。」 一阵手机铃声传出,苏至砚拿起,目光转向宋诗画:「抱歉,你先点,我接一个电话。」 宋诗画乖巧点头。 苏至砚拿起手机走到角落里接通电话,几分钟后通话最终结束。他按下挂断,手指点开了聊天软体。 将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完后,苏至砚准备退出去,但软体的动态那一栏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一瞬间的强迫症促使他点进去,网络刷新的很快,一条视频也自动弹出。 苏至砚看过去后,眸子变了变,最后点开那条视频。 宋晚辞的这个帐号从未发过任何动态,在她从宋家搬出去后,他往这个帐号里发过消息,并没有回音。 他以为宋晚辞已经不再使用这个帐号了,但现在看来不是。 视频播放结束,苏至砚的目光停留在那个点赞的空白的小红心上许久。 旁边的人路过时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膀,手习惯地落下去,那个空白的红心最终被点亮。 「对不起。」路人向他道歉。 他没有顾得上回应,目光在那条被点赞的视频上注视了许久。 直到那条视频凭空消失。 他表情变了下按下刷新键,仍找不到刚刚的视频。 苏至砚退出去,点开宋晚辞的头像框,然后点进朋友圈。 屏幕里出现一条直线。 宋晚辞将他屏蔽了。 苏至砚注视许久,最后收回手机,走出角落。 他早知她是远山月。 现在也仍是如此。 第17章 、夜莺 ◎壁画。◎ 春日里,天气也温和。 距离薄景年去里昂已经过去了三天,宋晚辞没有主动打过电话去询问他的归期,除了那一条动态视频,她也没有发过然后消息。 她只是安静地在温园里等待着。 餐厅里,宋晚辞安静喝着汤药。 味道极苦的汤药,宋晚辞每次都是用着勺子一口口喝完,连眉毛也不会皱一下。 第27页 这样的汤药是每日必不可少的,宋晚辞早已习惯。她虽挑食些,但对药这方面无论是多苦味道多奇怪的药,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白玉碗里的汤药很快的见了底,宋晚辞放下勺子。舌尖与齿间仍瀰漫着苦涩之意。 早上时于远着急忙慌地去公司送文件。 宋晚辞正好起得早,他走时还记着今天要送宋晚辞去医院的事情。 他还未走出大门又折回来对宋晚辞道:「宋小姐,今天可能不能送你去医院了,我要去公司里取些文件。」 「可能会回来晚些,我等会安排小张送你去医院,你看可以吗?」 宋晚辞没有点头,她应声道:「没关系的,不用安排人了,我今天不去医院。」 为她治疗的心理医生今天有些事情,所以原本的预约也推迟到了明天。 于远心下有些好奇,但还是没有多问,他应下来:「好,那我先走了。」 在他转身时,宋晚辞温淡地开口:「薄先生是回来了吗?」 于远是温园里的管家,除了温园的事情其它公司以外的事情一般是不会有人安排他去做的,唯一有可能安排他做这样事情的人只有薄景年。 于远边走边应声:「对,昨天深夜到的机场。」 …… 宋晚辞思绪回归,她起身离开了餐桌。 她回卧室时,路过了那个门缝一直虚掩着的书房,宋晚辞在即将走过去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她目光转过去,思索几秒后,她最终走推开了门。 门被推开时,原本瀰漫在书房内的黑檀木气息随着推开的门缝,而缓缓飘出。 书房内的光线太过于昏暗,宋晚辞走到窗边缓缓地拉开了窗帘。 窗外明亮的光线透了进来,书房内原本的昏暗也逐渐被驱散。 宋晚辞视线转向书桌,最后她走过去。 书桌上那盏復古檯灯款式有些熟悉,上次宋晚辞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她记得她幼时在母亲的画室里见过这样的檯灯。 款式是有些相像的,只是母亲那盏被人不小心摔碎了。 宋晚辞按下开关,灯光柔和的散发出来,因是白天的原因,灯光并不显得清晰明亮。 宋晚辞目光打量了一会后就收回了目光,她按下开关键,关掉了那盏檯灯。 宋晚辞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下,抬起左手微微支撑着下巴,精緻的眉眼上是一片温淡之色。 她今日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上衣袖口边是一圈白色棉布花边,半身裙刚刚齐于小腿,白色的布料上是大片玫瑰印花。 一眼瞧过去的精緻与清冷之色,即使是穿着这样显眼的红色裙子,她眉眼与神情上的清冷也未曾减弱半分。 领口有些低,天气温暖的缘故,宋晚辞穿的这件裙子的袖子有些短,抬手时袖口自然地滑落下去。 纤细的手腕与小臂微微露出,瓷白的肌肤衬着玫瑰红色的上衣,更是显眼醒目。 她眸子抬起,视线扫过房间里的摆设,最后在那幅壁画上停顿了一秒。 但也仅仅只是一秒,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 薄景年的房间与书房都是冷色的基调,看上去也是极冷淡的样子,一如薄景年给人的感觉。 宋晚辞收回目光后,视线淡淡地看向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她注视片刻后,最终打开。 但她也只是开机了电脑,并没有做其它的事情。 …… 顶层办公室。 薄景年背嵴靠于办公椅上,长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搭于扶手之上,手指间捏着那只金色的钢笔。 他目光淡淡地看向面前的电脑屏幕,视线扫过,目光最后停留在宋晚辞眉眼上。 她进书房似乎是没有任何目的性的样子,仅仅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刚刚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她也并没有任何兴趣。 那幅壁画后的摄像头正对着书桌,因此书桌的那一整个范围内的景象都会显示在监控画面内,包括书桌之下。 瓷白清瘦的小腿被一截玫瑰裙摆掩住,但脚踝与之上方是显露在外的。 小腿脚踝轻靠在一起,红丝绒的平底鞋愈发衬得肤色。雪白与玫瑰色,在并不是特别清晰的监控画面里愈加的清晰显眼。 薄景年眸子漫不经心地眯了下,搭于座椅扶手上的手不疾不徐的轻敲着。 监控画面里,宋晚辞抬起手将耳边的碎发整理至耳后,小巧的耳垂上戴着一副珍珠耳坠。 她整理好碎发后,缓慢起身,弯腰取走了书桌另一边的英文书籍。 宋晚辞垂眸翻开,眉眼温静地看着书中文字。 红色上衣的领口本就有些低,宋晚辞微微低头的时候,领口也向下滑落一些。 一片雪白之色腻出。 清瘦而明显的锁骨也在窗外的光线下变得有些透明,低着头的姿势,侧颈线条优美而柔婉。 十分钟后,她似乎是对书籍失了兴趣,她合上书拿起放于书桌上的手机,拨通了那个无比熟悉的手机号码。 她垂着眼睫将手机放于耳侧,听筒里响铃三声后被接通。 那端依旧是过分的安静。 宋晚辞抬手将英文书籍收到一边,然后平静地出声喊道:「薄先生。」 「今日的天气似乎降温了些,书房里也是有些冷的。」 第28页 她说完缓缓抬起眸子,眸光不沾染一丝暧昧的落在那幅壁画上,直直地停留住。 她一早就知道那幅壁画之后是有摄像头的。 电脑画面里,樱桃色的唇轻启,嗓音轻的好似呢喃细语。 「我有一点冷……」 「薄先生您还不回来吗?」 第18章 、夜莺 ◎「可我只想要那一幅。」◎ 轻缓的嗓音透过听筒传入那端,有些不真切。 话音落下,樱桃色的唇在模煳的画面里更显得清晰。 宋晚辞垂下一点眸子,左手指尖落在檀木的桌面上,轻轻地点一下后,她又復而抬起眸子。 她没有挂断电话,目光似乎又是漫不经心地转向壁画,眸色虽浅淡,目光却是定定地看过去。 像是穿过了任何阻拦,直直地落在屏幕之后,隐密于其后的暗色也似乎被她捕捉。 指间划过木质桌面,宋晚辞缓缓的走到了壁画前。 也许是双方的环境都太过于安静,唿吸声也似乎透过了听筒,落入耳侧。 细不可微的情绪与气氛,明明是温暖而明亮的春日,却如同置身于夜晚的暗昧之中。 隔着壁画后的镜头,所有的神情与眸色都是看不见的,包括隐于屏幕之后的暗色。眸色间的情绪流淌于静谧间暧昧间,似乎是穿过层层阻隔,落于细微的唿吸间。 有些模煳的监控画面里,玫瑰丝绒的唇瓣微启,宋晚辞无声地唤了一句薄先生。 清冷的眉眼仍是往常的神色,她注视着壁画,然后缓缓挂掉了电话。 原本她只是站在壁画的面前,挂断电话后,清瘦瓷白的手臂也缓缓落下。 她抬眸注视着壁画,又往前靠近了一些。 那幅壁画景象是很普通的向日葵,油彩不是特别鲜艷,浅蓝色的背景,倒显得橙色向日葵有些暗了。 宋晚辞靠近地有些近,她视线缓慢扫过后,最终抬起眸子,眼帘轻轻掀起,落在画框上。 电脑屏幕中是她靠近后的嫣红唇,颜色好似滴落欲坠的樱桃汁。她靠的有些近,镜头前也昏暗了下来。 昏光间,是一片瓷白,在书房的背景衬托下更是极为显眼。 薄景年眸色有些暗,他视线停在电脑屏幕前,落在画面里宋晚辞靠近着的唇。 搭于金色扶手上的手指最终停住,手臂上的那颗小痣被西装袖口掩住,百达翡丽的腕錶微微露出,更显得他冷淡寡慾。 画面里宋晚辞注视几秒后,然后垂下眉眼,转身离开了壁画前。 随着一阵轻轻地关门声,书房里恢復了从前的空荡。 电脑画面里只剩下空荡的书桌,薄景年淡淡收回视线,关闭了电源。 他视线落在黑屏的电脑之上,眉眼上是压下来的暗沉之色。沉思几秒后,他起身回温园。 - 午时的阳光总要刺眼些。 宋晚辞安静地坐于房间的窗台边,手里拿着的是她母亲留下的那本英文书籍。 温园的院门被打开时,宋晚辞听到了汽车驶入的声音。 她目光顿了下,然后抬眸目光向窗外看过去。 只是停留几秒,她就平静收回。 薄先生的回归,一如她所希望与预料的那样。 眼前仍是大片的英文字母,思绪也渐渐飘远。 她初次见薄景年时似乎也是春日的午后,阳光格外的刺眼。 她提着花篮,去往南陵墓园的路上。 台阶很长,她一步步的踏上去,走至中间时,她抬眸,在刺眼的光线中看见一道欣长的身影。 视线撞入一双冷淡而深邃的眸子里。 她目光微顿一秒,收回视线。 因为花粉过敏的原因,她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在病中再次见到薄景年。 …… 宋晚辞敛了眸子,思绪回归时,卧室的门被人推开。 她没有抬头,直到脚步声靠近,一道阴影从头顶落下,将她笼罩。 白色的羊毛地毯上也是男人欣长的影子。 宋晚辞合上书,目光淡淡抬起。 薄景年垂着眉眼,眸色早已被掩藏住,连情绪也是捉摸不定的。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款式简约的黑色衬衣,领带繫于衣领之间,还未取下。 惯是平常冷淡矜贵的样子。 宋晚辞将手里的书放至桌面上,她未起身,而是道:「薄先生回来的时间要比我猜测的时间早很多。」 她说完手肘轻轻搭于桌面,底下垫着那本英文书籍,手微微托着下巴,眉眼是温淡之色。 薄景年眸色不变,神情也淡淡的,他没有应言,而是问:「风寒痊癒了?」 他去里昂前宋晚辞还尚在病中。 宋晚辞侧目,轻轻点头,「大概。」 她的身体就没好过,过不了几天又得有别的新问题。 她回答完转脸看向窗台边的蝴蝶标本,隔了几秒才淡淡出声,「薄先生书房里的那幅壁画,颜色倒是好看。」 她平静陈述完,目光仍没有在蝴蝶标本上移走。 主动提起不是她的一贯作风。 安静几秒,没有等到回应。 宋晚辞目光转向薄景年,如刚刚在书房时一般,视线直直地望过去。 只是这次没有了壁画的遮挡,情绪与眸色皆在眼前。 她看过去后缓缓起身,视线先是落在薄景年衣领之处,然后穿过他的肩膀,落在她床头一处空白的墙壁上。 第29页 「薄先生觉得那幅壁画摆在我的房间会合适吗?」 她说完收回目光,认真看向薄景年,眸子里是不明显的秋水。 她早知壁画的金色画框上有监控系统,她一般对别人的房间不怎么感兴趣,之所以进书房也是因为知道监控的存在。 两次皆是如此。 薄景年原本冷淡的眸子暗了暗,他低低出声:「杂物间还有一幅一模一样的。」 言下之意很是明显。 宋晚辞却轻轻摇头,眸色也是极认真的样子,「可我只想要那一幅。」 薄景年眸子注视着宋晚辞,垂着眉眼视线落下,也是压下来的阴沉之色。 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冷淡,他问:「原因?」 一句简短的话语,偏偏语调也低。 那幅壁画之后的东西薄景年与宋晚辞都太过于清楚,不必讲破。 宋晚辞看向男人的眉眼,「薄先生不应该先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怎么会知道那幅壁画后的摄像头。 她说完,唇瓣微合,衬着她瓷白的肤色,嫣红的似是刚刚画面里的景象。 她眸子里是点点碎落的月光,神色却是极为认真的样子。 近在眼前的唇又微微启开。 「薄先生刚刚有在看吗?」 第19章 、夜莺 ◎出温园。◎ 嗓音似乎是很轻,没有掺杂着任何情绪,话落下时语气助词稍微拖长,其中仍是显而易见的平静。 薄景年眸色未变,他微垂眉眼视线淡淡落在宋晚辞的眉眼间,他低低开口反问:「你希望我看见什么?」 他说这话时神色平静极了,眸间仍是往常所惯有的神色,本不明显的暗色也隐于其后,倒是叫人看不清楚。 宋晚辞却是跟着重复了一遍,「希望薄先生看见什么?」 她目光直直地看去,原本温静的眉眼上是极浅的思考之意。 她缓缓掀起眼帘,抬起的眼睫如颤翼的蝶,落至心脏间。 她并不回答,而是轻声问:「所以您是看到了吗?」 她说完往后退,眉眼之上是极少见的浅薄笑意,很快褪去。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腰间抵于桌角,裙摆柔顺的垂下,小腿纤细。 靠于桌角时,腰间是被木质东西抵住时的尖锐感,她眉眼清晰地看向薄景年,一字一句的问:「是两次吗?」 她这段时日只进过书房两次,无论是哪一次都是她故意而为。 她只是好奇。 在屏幕之后的是什么?是薄先生晦暗不明的眸光,还是他一惯的冷淡之色? 薄景年的眸子暗了下,不明显,消失地很快。 他目光停留几秒后淡淡收回。 这个问题是不会有回答的。 - 早间的晨光有些热,宋晚辞下楼时大厅里已经充斥着阳光。 宋晚辞走到院门口时,忽地听见一句极不标准的你好。 她抬眸看向挂于绳索之上的金色笼子。 那只毛色漂亮的鹦鹉鹦鹉正偏着脑袋看她,黑豆一样的眼睛似乎是不解的样子。 与之前不同,现在这个笼子里是两只鹦鹉。 几乎一样的毛色,一样的表情,相同到宋晚辞分不清哪一只是原先那只鹦鹉。 她目光注视过去后,那只鹦鹉又跟喊了句你好。 宋晚辞抬着眸子淡淡扫过,然后看向另一只鹦鹉。 两只鹦鹉关在一个笼子里倒是显得有些小了,有些拥挤的样子。 宋晚辞抬手,手指尖触到鸟笼,尽是金属的冰凉感。 那只鹦鹉见宋晚辞抬手后,它扑棱了下翅膀,然后又低头轻啄了下宋晚辞的指尖。 指尖上传来奇怪的尖锐感,宋晚辞停顿几秒后,指尖又转向了那个金属的笼门。 对于一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宋晚辞一般不是特别执着。 但这是她第三次打开鸟笼。 这次笼门被打开后,一只鹦鹉小步地走到了门口,然后伸出半个脑袋看向外面。 但也仅仅是这样,它又很快地退了回去。 宋晚辞彻底视了兴趣,她淡淡收回目光。准备离开时,杨姨正巧从出门来找宋晚辞。 「宋小姐,您要先去吃点早餐吗?」 宋晚辞微微点头,然后应下声来,「好。」 她话落转身走回大厅,那个金属的笼子没她并没有关上。 杨姨自然注意到了,她有些不解地抬手,「宋小姐,这个鸟笼不需要关上吗?」 「等会这鹦鹉就要飞走了。」 宋晚辞转过脸,然后平静道:「没关系的。」 这两只鹦鹉都不会飞走的。 杨姨听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鸟笼合上,虚掩着笼门。 宋晚辞走到了大厅里,一碗还带着滚烫热意的汤圆就摆在了她眼前。 「是没有馅料的汤圆。」杨姨端上来后又补道。 她知道宋晚辞的口味,不太喜甜,所以就准备了没有馅料的汤圆。 宋晚辞微微点头,然后抬手拿起了勺子。 她每日吃的不多,所以杨姨将汤圆包的比较小,也只盛了五个。 宋晚辞吃完是十分钟后了,她上楼回房间后没多久,杨姨就又很快的端来了一碗汤药。 顺便准备了些酸甜的话梅。 宋晚辞礼貌地道完谢,并没有立刻喝下去。刚吃完早餐,实在是喝不下的。 第30页 她坐在房间窗台的桌旁,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冒着热意的汤药,思绪渐远。 昨天薄先生回来后,又在下午时出去了,似乎是在深夜回的温园。 她那个时候正从噩梦之中惊醒,模煳之间听见汽车停泊的声音。 宋晚辞对于薄景年的去向,一惯没什么兴趣,具体是几时回温园她也是从不过问的。 但唯一可以明确的一点是不管是多晚,薄景年都是会回温园的。即使是深夜回归,他也是会来到宋晚辞的房间,沉默着注视几分钟后离开。 宋晚辞有时是清醒着的状态,但她从未提及。对于她而言,好多事情她是不必要说破的。 她只需保持着安静与温顺,做好那只可欣赏的蝶。 思绪随着一阵上楼声而打断。 隐约可听见于远的声音,他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佣不断地交代一些事情。 「二楼以后还是不要经常上来,宋小姐喜欢安静的地方。」 「好。」 「第一个房间是空着的,第二个房间是书房,宋小姐的房间在第三间,依次往后是薄先生的房间。」 「你要记清楚些,下次来后就不会找错地方了。」 「好的。」年轻的女佣应声。 「你来这有一段时间了吧?有些要注意的点我就不重复讲了,记清楚就行。」 「我都记清楚了。」女佣应声,随后又小声问道:「宋小姐是在这住了许久吗?」 于远本不想多言,但年轻的女佣又继续道:「也不知道宋小姐是哪里人,感觉是生了许久病的样子。」 于远听后一脸惋惜地摇头,「她?」 「也确实。」 「病美人罢了,如果不是薄先生看中她,一直悉心养护着,那病弱的身体是支撑不到现在的。」 于远说道这又是免不了感嘆,「也是薄先生上心,这样三天两头的病着,换谁也是不太能受的了。」 声音随着走廊间细微的脚步声而渐渐远去。 是温园安静太过的原因,即使于远已经很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但宋晚辞还是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她垂着眼睫,手里捏着一把白瓷的勺子,她淡淡注视着,然后缓慢地喝下汤药。 药确实苦。 原本就清醒的思绪却是更加清醒。 …… 下午时,宋晚辞下楼时,杨姨一脸紧张地告诉了宋晚辞,鸟笼里飞走了一只鹦鹉。 宋晚辞目光顿了下,随即走出别墅的门。 她站在院子里看向那个金属的笼子,原本被虚合上的鸟笼被彻底的打开,里面只剩下了一只鹦鹉。 宋晚辞将目光收回,又淡淡看向院门之外。 很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这两只被养笨了的鹦鹉是不会主动离开这个笼子的。 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一只鹦鹉飞出了笼子,也许现在已经完全的离开了温园。 宋晚辞的目光逐渐变的遥远,她在原地停留稍许后,走到了院门旁。 手触到了黑色金属的栅栏,然后缓缓打开,她往外走。 白色的蕾丝裙摆被栅栏的尖锐处勾挂住,宋晚辞垂着眸子取下,然后彻底地走了出去。 直至背影消失。 …… 于远发现宋晚辞不在温园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原先的宋晚辞本就不怎么出房门,所以他一直没有注意到。 等到了要提醒宋晚辞吃药的时间后,他才发现宋晚辞不在房间。 原本没怎么在意,但过了半小时后仍不见宋晚辞的身影。 一通寻找,连花房里也去了,温园各个地方都寻遍了,就是不在。 于远寻找未果后,最终拨通了薄景年的电话。 响铃好一会后才被接通,「喂,薄先生。」 于远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宋小姐有去您那吗?」 他换了一个说辞,并没有直接说宋小姐不在温园。 那端的会议室内,薄景年坐于会议桌的正前方,原本就冷淡的眉眼在听到这句话后沉了下来。 「没有。」他淡声回答。 于远抬手擦了下额头,然后才继续道:「宋小姐似乎是不在温园,下午我去房间找宋小姐时她就已经不在了,温园内我都寻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宋小姐的身影。」 薄景年的眸子彻底的冷了下来,眉眼上是明显而直接的冷意。 原本就安静而紧张的会议室,因他冷下来的脸色,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众人面面相觑,终是不敢出声。 薄景年低低反问:「酒窖去过了?」 「找了的。」 「院子门是打开的,我问了别人,下午是没有人出门的,宋小姐应该是出去了。」 薄景年目光顿了下,清冽的眉眼上逐渐浮现阴沉之意。 他冷声道:「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眸子扫过会议室的众人,极淡而冷漠的样子。 他一惯的冷淡,又应此刻而沉下的眉眼,目光转向他人时冷漠的像是一把利器。 他没有通知散会,而是转眸看向一边的助理,然后冷声道:「去调定位系统。」 助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的。」 宋晚辞手上戴着的那条红宝石手鍊是安装了定位系统的,只需要追踪定位系统,即可知道她现在所在的位置。 第31页 那手鍊她戴了许久,一直没有取下来过。 薄景年说完,面色沉寂地离开了会议室。 第20章 、夜莺 ◎教堂。◎ 顶层办公室内。 下午刺眼而明亮的光线充斥着黑白简约的室内, 虚幻而不真实。 助理陆言小心地敲了下办公室的门,然后推门走进去。 他拿着手中刚刚列印出来的一个地点图,有些忐忑地递到了薄景年手中。 「薄总, 这是手鍊定位到的位置……」 他说到这语句停顿了下,然后才继续往下:「是在南陵墓园的附近处, 那附近处有一条江……定位系统显示的位置是在江边。」 薄景年的眉眼随着他的语句逐渐的阴沉了下来,最后是彻彻底底的冷意。 没有丝毫掩饰的阴郁之色。 他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手中的纸张, 「派人去江边找, 附近的任何地方都不许放过。」 他话音刚落,就立刻起身离开。h - 南陵墓园。 薄景年走到一处墓碑前,目光冷冷扫过。 他微垂眉眼,眸子停在墓碑前, 上次宋晚辞带来的那束白色木棉仍是放在墓前的。 只是已经完全枯萎。 完完全全的失去了生机。 薄景年掀起眼帘, 然后目光冷淡的扫过周边的环境与墓碑, 片刻后冷冷收回,转身离开。 宋晚辞来时是不会不带花束的, 这是她惯有的习惯,即使每一次都会花粉过敏, 她也不会放弃这个习惯。 所以,她并没有来过这。 薄景年走出墓园, 走到台阶时,在外等候了许久的陆言立刻迎了上去。 「薄总, 江边已经找过了,没有发现宋小姐。」 薄景年眸子淡淡看向一边的陆言, 眼底溢出极冷漠之意, 深色之间已经是浅浅的戾气。 他极平静道:「再找, 扩大范围。」 「我不希望两个小时后你给我的仍是这个回復。」 陆言微微往下腰, 有些忐忑地应下,「明白了,薄总。」 …… 两个小时过后,仍是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宋晚辞的痕迹。 宾利车内。 薄景年面色沉寂地看向手中的平板,屏幕上那个小红点的位置一直没有移动过,一直显示在江边。 唯一的可能是,宋晚辞扔掉了手鍊。 又或者是宋晚辞戴着手鍊沉入了江水里。 思及此处,薄景年的眸子中是克制不住的冷意,彻底而毫无遮掩的显露。 宋晚辞的心理疾病随着时间而愈发的严重,十七岁时她落过一次水,那段时间是她心理疾病最严重的时候。 至于那次无人知晓的落水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有宋晚辞自己明白。 不是完全没有再次落水的可能。 薄景年的目光缓缓从屏幕间收回,捏着平板的手骨节微微泛白,他眉眼上仍是极平静与冷淡的姿态。 隐于冷静表面之下的是极深的阴郁之色。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领带也是一丝不苟。别于领带之上的金色领带夹微微折射出一些光芒,衬着冷漠的眉眼,愈发的晦莫不明。 原本该是温暖的车内,因他阴郁的眉眼反倒显得气氛冷了许多。 几秒后,手机振动而发出的声音打断了这过于安静地气氛。 薄景年目光看过去,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的来电。 他薄景年目光微微停顿了下。 知道他联繫方式的人很少,除了一些固定来电外,几乎是不会有然后陌生号码会打进他手机。 他目光微定片刻后拿起接通,那端安静的没有任何杂音。 几秒后仍没传出任何声音。 忽的,听筒那端传来一道教堂的钟表声。 打破了极安静的气氛,随后一道轻缓的声音落入耳侧,「薄先生。」 宋晚辞抬眸看向教堂顶端的彩色玻璃,然后淡淡出声,嗓音也平静极了。 「您是在找我吗?」 她话落收回目光,垂着眉眼安静地等待回答。 薄景年的眸子几乎是在听到那一句薄先生后,立刻沉了下来。 安静几秒后,他低哑着开口:「在哪?」 不知是不是克制了情绪的缘故,嗓音哑的厉害,尾音也很快的消失于空气间。 宋晚辞平静着回答:「在南陵墓园的教堂。」 她话落很快的挂断了电话。 教堂里,宋晚辞面前站着一个笑容可爱的女生,她挂断电话后将手机递迴去,然后礼貌道:「谢谢。」 「没关系的。」 女孩接过手机然后对宋晚辞道:「那我先走啦。」 说完对宋晚辞做了一个再见的动作,然后离开。 教堂里只剩下了宋晚辞,她垂着眉眼思考几秒,最后在大厅的长椅上坐下。 宋晚辞安静地坐着,始终垂着眼睫,看上去有些孤寂。 她安静地等待薄景年的到来。 她的薄先生会找到她的。 - 二十分钟后,原本紧闭的教堂大门被人推开。 宋晚辞垂着的眼睫轻颤了下,最后归于平静。 她并没有转过过头去看,而是任由那一道欣长的身影不断靠近。 安静地教堂里迴荡着男人的脚步声,最后在愈来愈近处停下。 第32页 宋晚辞端坐于长椅之上,乌髮绾起,微微抬起眸子时眉眼温静而清婉。 教堂顶端的彩色玻璃透出光线,落在地面上时,折射出的光线也是虚幻的彩色。 落人身上时,仿佛也是虚幻而朦胧的。 宋晚辞注视着前方,然后淡淡转眸看向一边的男人。 她仰起一点脸,视线扫过男人领带上的金色领带夹,然后缓缓向上。 抬起的视线撞入无底的深潭中,暗色之中还有着未褪尽的冷意。 薄景年的脸色太过于冷淡,与之前的任何一种神色都是不同的。 宋晚辞微微怔了下,很快恢復如常。 她收回视线眸子停在正前方的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前。纯白的颜色,顶端的虚幻光线落下,似乎也染着光线的颜色。 她注视着平静开口:「我把那条手鍊丢掉了。」 她说完垂下眼帘,又接着道:「丢在了那条江里。」 薄景年眉眼不动,他沉默着等宋晚辞说完。 宋晚辞话音落下,敛了敛眸子,然后才抬起侧过脸看向薄景年。 她不再陈述而是轻声问道:「薄先生应该知道,是吗?」 她转过去的眸子里清明极了,似乎只是一句浅淡地问题,无任何其他之意。 那条手鍊她是知道里面有什么的,一条戴了那么久的手鍊,她不可能对其中的东西完全不知晓。 她确实温顺,从未向今日这样自己离开温园,所以那条手鍊才一直没有发挥它应该有的作用。 她在去往教堂的路上,就取下了那条手鍊。她站在桥边,将那条手鍊丢进了江里。 薄景年眸色沉沉,他冷淡着听宋晚辞说完,然后才开口道:「和我回去。」 一句再简短不过的话语,偏是透着冷意,嗓音也淡淡的,却字字不容拒绝。 宋晚辞起身,她视线没有从薄景年身上离开,她缓缓往他的方向处走了几步。 然后站定在薄景年面前,目光没有一点避开地看过去,然后轻轻摇头。 「回温园吗?」 她眉眼温淡的反问,还未等薄景年回答,她就又继续往下道:「是要回去的。」 她说完,本是温淡的眉眼浮着一层极浅薄的笑意,原本死水的眸子也晕染了光线。 宋晚辞不经常笑,更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现在她眉眼间浮现的笑意很浅,不达眼底。 但与之前是完全不同的,只因这样并不明显的笑意,眉眼上彻底的褪去了疏离的清冷感。 如浮云散尽后的茭白月。 「薄先生,您知道温园里的那只鹦鹉吗?」 她忽的温淡问道,目光注视着薄景年微微落下眼睫。 「它飞出去了,就在几个小时前。」 她说完不在言语,而是安静的等待着薄景年的回应。 薄景年脸色沉了沉,语调克制后平静出声:「你和鹦鹉是不同的。」 他意味不明道,眸子的情绪也浅。 宋晚辞安静几秒,然后应声道:「不同的吗?」 她与那只鹦鹉? 宋晚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再次轻轻摇头,只是这次她没有继续往下说。 她今日穿了一件简约的黑色连衣裙,裙摆是柔顺往下的白色蕾丝。往后退时,白色的裙摆随着动作而盪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薄景年的眸子在她下意识往后退时,就暗了下来,几乎是下一刻他抬手捏住了宋晚辞的手腕。 他向宋晚辞靠近,薄薄的眼皮抬起,黑檀木的气息也顺着靠近。 他的眸子只是落在了宋晚辞的眉眼上。 宋晚辞回视过去,然后轻启唇瓣,「薄先生……」 她话落,主动仰起瓷白的脸,药香的吐息缠绕在他薄唇旁侧。 「您刚刚找寻我的时候,也是这幅冷淡的样子吗?」 因为她靠的极近的吐息,话语间的热意也随着而出,不过几厘米的距离,湿润了的唇停下。 再无任何动作。 她没有笑意,是面色平静着说完的。 偏偏嗓音太轻,因靠近的吐息而沾染了浅浅的暧昧之意。 薄景年眸色一沉。 宋晚辞的手腕间的那只手力度重了些。 她眨了下眼睫,本就似樱桃汁的唇上更显得嫣红。她又微微仰起一点脸,准备出声时,唇忽的被倾身吻住。 他吻住了那颗红樱桃。 滚烫的热意透过相贴唇上而传来,手腕处已经是很明显的痛感了。 -完- 第21章 、夜莺 ◎吻。◎ 教堂处安静的似乎有些过分, 天文钟声缓缓响起,迴荡在空旷的教堂大厅。 钟声环绕,四周的白色雕刻建筑圣洁而静谧。黑色的长椅整齐排序, 蒂凡尼玻璃华丽而艺术,教堂的环境肃立而庄重。 唇息间是湿润的热意, 萦绕着黑檀木气息与药香。 唿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了。 手腕处的疼痛感逐渐的收紧,宋晚辞眼睫轻颤了下, 最后缓缓落下。 舌尖被吮住, 微微传来酥麻之意。 靠近的唿吸逐渐变重,萦绕在几乎没有距离的空气之中,暧昧而湿润。 宋晚辞掀起眼帘,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入如深潭旋涡的眸子里, 坠进其间。 墨色的眸子沉如深夜, 隐于眸底的是晦莫不明的黯色。 第33页 鼻尖相贴, 舌尖上的微微酥麻之意好似重了些许,传来的也是滚烫的热意。 被捏住的手腕处很烫。 细微的疼痛感充盈着不太清晰的感官, 慢慢的所有相贴的肌肤上都沾染了薄景年的体温。 吐息间的湿润之意落在宋晚辞尖瘦的下巴处,带着檀木的气息, 感官也随之沉沦。 薄唇稍退开些许,纤细的手腕被缓缓松开, 热意也跟着轻轻消散了。 宋晚辞掀起的眼睫轻颤几下,她下意识地垂眸看向刚被松开的手腕。 那一处是极明显的红色, 透过瓷白的皮肤浸染出潮红。 过于刺眼。 另一只手触上去的时候,是微弱的痛感。 宋晚辞垂着的眼睫抬起, 眸子看过去时, 眼底间是因为亲吻而泛出的水意。 唇色是被浸润水色的樱桃, 偏是柔软而嫣红的。 吐息逐渐归于平稳, 原本微启的唇轻轻抿住,齿关后的粉色舌尖也随之退了回去,彻底的隐于其后。 薄景年目光顿了下,随即漫不经心地轻眯眸子。 在宋晚辞再次垂下眼睑时,修长冷白的手指捏住宋晚辞的下颌,缓缓抬高。 视线避无可避的落入薄景年深色的眸中,眼底的旋涡间尽是深重的暗色。 宋晚辞被迫仰起脸,原先温淡的眉眼上褪去了些许清冷之色。长睫缓缓掀起,她微微启唇:「薄先生……」 话还未说完,视线里是薄景年压下的冷淡眉眼。 随即,将要说出的话消失在了唇齿间,没入细微的吐息里。 药香的吐息被靠近的薄唇轻易掠夺,紧接的是缠绕着的温温热意。 细软的乌髮用了一条白色丝带轻轻系起,系的有些松,仰起脸时就完全地散了下去,丝带坠落到了地面上。 宋晚辞抬手,指尖触到薄景年的西装纽扣,缓慢向上捏住了他的领带。 面料很滑。 因是仰头的动作,唇间的体温太过于滚烫。连带着四季冰凉的手都染着温热,捏着领带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最终只堪堪扯住了领带的末端。 手指仍是控制不住往下掉落,完全落下时,宋晚辞扯住了薄景年西装的衣袖,肌肤靠近,触到了他手腕间的錶盘。 唇齿间尽是缠绵着的檀木热意了。 - 回温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昏暗的夜色覆盖着城市,华灯初上,虽是傍晚,却似繁华的夜景。 宋晚辞坐在左侧,她侧目看向车窗外,神色淡淡的。 只是注视了一会,她就又垂下眼睫。 嫣红的唇轻轻抿了下,微末的睏倦之意缓慢席来。 回温园的路只有一条,又因比较远,大概是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昨天夜里重复醒来的次数太多,直到最后一次时宋晚辞一直清醒着至天明。 以往她是会去找薄景年的。 但是,她没有。 宋晚辞下意识地抬起手捏住自己的右手腕,那里已经是空荡荡的。 那条手鍊已经被她扔掉了。 思绪里缓慢地出现这个认知,她收回手,不再去想。 薄景年目光转向宋晚辞,看见她下意识的动作之后,他眸子在宋晚辞手腕间停顿几秒,然后淡淡收回。 在他收回目光的下一秒,宋晚辞侧目看向他,目光先是落在他的西装衣袖上。 袖口的纽扣被她在教堂时不小心扯掉了,扣子还捏在她掌心,她并没有还回去。 视线缓缓抬起,目光也顺着西装袖口向上,领带上别着的领带夹有些歪了,末梢的布料也有些皱。 是因为在教堂时,宋晚辞抬手捏住的缘故。 原本该是一丝不苟的领带,因为宋晚辞而出现褶皱。 这个认知是很清晰的,甚至于是某些异样的情绪。 无论是领带,还是一惯淡漠寡慾的薄先生,都在教堂时因她而发生变化。 宋晚辞的目光在西装领带上停顿了片刻,然后缓缓收回。 离温园不远时,宋晚辞靠着车窗边闭着眸子,浅浅地睡了过去。 她睡相一惯好,即使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她眉眼也是平静的,未受到什么影响。 丝带与纽扣都被她攥入掌心,长发落在她的侧颈间,微微遮住了些许侧脸。 薄景年侧目,眸子在宋晚辞温静的侧脸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开口对驾驶坐的陆言道:「开慢一些。」 嗓音淡淡的,却刻意压低了。 路面虽是平整,但宋晚辞的睡眠一向浅,很容易醒来。 陆言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去,然后应下声来,「好。」 到温园时,陆言平稳地停下车,然后熄火。 宋晚辞也在此刻缓缓醒来,她闭着的眼睫掀起,刚刚醒来,思绪也是有些模煳的。 眸子缓慢的聚焦后,她侧过脸看向车窗外,是很熟悉的景象。 到温园了。 这个清晰的认知出现在宋晚辞的思绪里,她抬了抬眸,低头去看自己地手心。 下一秒,她将眸子转向薄景年。 她抬起另只手捏住那颗精緻昂贵的纽扣,然后向薄景年那靠近了些。 「薄先生……」 她轻轻出声,刚清醒过来的缘故,嗓音也温温的,不似平常。 瓷白的手牵住了薄景年的手,然后将那颗纽扣送了回去。 第34页 宋晚辞垂眸道:「在教堂时不小心扯下来了,现在物归原主。」 她说着指尖似乎是若有若无的触到了薄景年的掌心,微微滑过去时,是冰凉之意。 很快她就收回了手。 但宋晚辞并没有退回去,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她眨了下眼睫,然后抬起视线对上薄景年暗色的眸子。 「薄先生,您的领带夹有一点歪了。」 她平静着说完,然后抬起指尖抚了下那枚金色领带夹,不过两秒很快地收回去。 她又出声问道:「您需要我帮您整理吗?」 她话落安静地等待薄景年的回答。 薄景年的眸子里未有情绪变化,他眉眼冷淡地看过去,并未应声。 宋晚辞安静地注视着,最后垂下眼睫,纤细的手指重新抚上领带夹。 在宋晚辞这里,沉默的不回应就是默许。 她垂着眉眼,认真将那枚领带夹重新别好。 她低着头时,散下的黑髮落于她的颈间,然后末端顺着落于薄景年的西装上。 整理好领带夹后,宋晚辞往后退了些许,她原本靠得不是特别近,又往后退了些,拉开了距离。 手里的丝带被攥了许久,原本该是微凉的面料,却因宋晚辞而染上了体温。 她将丝带递于薄景年的手心,轻轻开口道:「薄先生可以帮我系一下吗?」 她其实并不喜欢太长的头髮,打理起来有些麻烦的,所以一直都习惯性的绾起。 而且头髮散下来时的感觉她并不喜欢。 宋晚辞注视着薄景年并没有避开视线,眸中是细落而朦胧的月色。 薄景年垂眸看向手心间的白色丝带,然后抬眸。 窗外是昏暗的路灯光线,并不明亮。车内顶灯并没有开启,所以眼前的一切都是昏暗的,让人瞧不真切。 包括眉眼间的神色与眸中情绪。 陆言沉默的在前面等待了一小会,最后十分知趣的下车。 宋晚辞听到了驾驶证处的轻微关门声,她转眸看过去,然后淡淡收回视线。 目光再次落在薄景年轮廓分明的脸上。 她又向薄景年靠近了些,小腿轻轻地搭在了薄景年的西装裤上,裙摆也顺着动作微微抬起。 小腿的雪白也缓缓显露。 一个正面相对的姿势。 她垂了垂眼睫,目光没有直视向薄景年。 薄景年抬起手,白色丝带在他指尖绕过了宋晚辞颈后的髮丝。丝带缓慢收紧,最后在发处系成一个普通的蝴蝶结。 在他眉眼平静的替宋晚辞整理头髮时,宋晚辞抬起目光,认真地看向薄景年。 薄景年生了一张极好看的脸,眉眼虽冷淡却因为不喜笑的缘故,更显得淡漠而禁慾。 大抵是在商场沉浮许久的原因,眉眼惯是平静而不显露山水的样子。 宋晚辞没有见过他动怒,或者是其他与平静完全不相符的情绪。 她的薄先生似乎一直是这样冷淡的样子。 即使是在下午的教堂,她也只是看到了薄景年眸底的暗色,未经克制而显露出的不明黯芒。 高位者总是如此。 宋晚辞目光一点点地打量过后,然后才将视线转向薄景年眸底。 薄景年已经将她的长髮整理好。 宋晚辞抬起手去触系起的发,然后问:「是系好了吗?」 第22章 、夜莺 ◎深夜。◎ 指尖触到丝带又很快收回, 宋晚辞垂了垂眸子,然后向后退离了一些。 距离又变远了。 腿间轻飘飘的重力也随之消失,抵于黑色上的一抹雪白被落下的裙摆遮掩住。 距离被彻底拉开。 宋晚辞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她原先是靠在车窗边,这个距离与薄景年之间稍显距离感, 很是疏远。 薄景年的目光转向宋晚辞,视线向下淡淡扫过她的裙摆, 然后收回, 神情仍是冷淡的。 宋晚辞回到原来的位置后,她侧目看向车窗外。 汽车并没有驶进温园,而是在院门外停了下来,黑色的金属院门有些高, 但宋晚辞并没有抬头去看。 外面是极昏暗的夜景, 只有院子里的路灯透出丝丝光亮, 更显得孤寂而安静。 宋晚辞视线定定地停在一处,院门雕花的金属尖锐物上挂着一小条白色蕾丝, 有风吹过,随之而飘动。 那是下午, 宋晚辞出门时被勾挂住的裙摆,她取下来时裙摆就已经被勾破了。本就是易碎的布料, 被钩挂住后反倒是破损了。 宋晚辞垂下眼睫看向自己的裙摆,那一处破损的地方缺了一小块口子。 她平静收回目光, 然后一言不语的打开车门。 - 过于寂静的地方总是易让人产生孤寂感。 宋晚辞安静地睡着,黑色的发如丝绒一样在白色的床单上散开。 卧室内的香薰蜡烛安静地燃烧着, 火花在空气中微微闪烁, 在墙壁上投下一个阴影。 噩梦是无止境的。 梦中, 「她」推开那道高大的门, 昏暗的房间里血色染红一片。 「她」低头,鞋底也染上了鲜艷的颜色。 「她」惊慌地往后退,那道鲜血却也跟着流出,棕色的木地板上是清晰可见的脚印。 「她」无力地扶住门框,唿吸也急促了,视线不小心的抬起。 第35页 白色的地毯上已经全是血色,不断地蔓延开来。 窗外仍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白色闪电划过黑夜,伴随着不断的雷声。 倒于地面上身形消瘦的女人,浅色旗袍已经变成暗色一样的红,刺眼而醒目。 手腕处那道伤口还不断的有血渗出…… 周遭似乎都凝固了,无论是渗出的红色还是空气。 及其奇怪的气味。 …… 宋晚辞在梦中惊醒,她掀开眼帘,入目的却是床边微微闪烁的火光。 不是昏暗的环境,却寂静太过。 她微微皱眉,视线转向房间的别处,是她所熟悉的环境。 宋晚辞注视片刻,思绪也随之回归。 人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下总是会感到心安些,宋晚辞也不例外。 只是太过于安静的环境,导致原本就沉浸在梦境中的思绪无法特别清醒。 宋晚辞起身,视线在看到床边的白色地毯时,原就不清晰的思绪有了片刻的迟疑。 眼前物与景是真实的,与梦境终归不相同。 她目光缓缓转向一边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最后收回。 心跳似乎过快了一些,连带着无法控制的晕眩感。微微皱起的秀眉始终没有舒展开来。 宋晚辞下床,她并没有开灯,视线里只有那一点烛火所带来的微弱光线。 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思绪有了片刻回归,但也仅仅是片刻。 宋晚辞往浴室里走,快到门边时,她抬手握住金属的扶手。 触到一片冰凉。 垂眸走近去时似乎是踢到了什么东西,膝盖住缓慢的传来疼痛感。 她走进去时,由于房间太过于昏暗,膝盖碰到了木质门槛。 安静地夜,卧室里响起碰撞的声音。 很快又归于平静。 宋晚辞站在原地,视线看向刚刚所撞到的地方,她抬手缓慢地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按下。 眼前的黑暗终于被驱散了。 刚刚膝盖碰到门槛时太过于突然,疼痛感也来得急促。宋晚辞垂下眸子去看时,生理性的泪滴从眼角溢出滑落。 膝盖上不出预料的红起大片。 她淡淡收回目光最终走进浴室。 浴室内,宋晚辞打开了水池边的水,手触到冰凉的水时,所有的思绪都跟着回归。 她关上水流,目光转向眼前的镜子。 因刚刚的疼痛感所带来的泪意还未完全消失,在她抬眸的那个瞬间,透明的泪滴也顺着掀起的眼睫滑落。 在瓷白的肌肤上落下痕迹。 浴室内的光线是暖色,镜中人也是朦胧的。 在宋晚辞微微怔神间,浴室外的卧室门被打开,传来细微的动静。 宋晚辞转眸看过去,视线里是薄景年冷淡的眉眼。 他立于门边,眉眼极平静地注视着宋晚辞,深夜的缘故,眸子里还有着未消退的阴郁。 他看向宋晚辞时敛了敛眸,眼底间淡淡的阴郁褪去了。 他垂眸,视线扫过宋晚辞红起大片的膝盖,眸子一顿,是无法克制的冷意。 宋晚辞安静地看向他,并未有开口的意思。 低低的声音从门边落入宋晚辞耳边,「撞到哪了?」 宋晚辞敛眸,然后轻声回答:「门框。」 薄景年闻言视线扫过一旁的木质门槛,最后才平静收回。 宋晚辞出声询问:「是我吵到薄先生了吗?」 房间里一向隔音的很,这样的动静隔着墙壁一般是听不到的。 换句话来说,薄景年不该出现在这里。 宋晚辞的手下意识的捏紧了冰凉的水池,在这样的夜里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清醒的思绪。 薄景年出声:「回床上坐着。」 一句再简短不过的话,伴着低低的嗓音,其中所含情绪也是捉摸不定的。 宋晚辞目光顿了下,然后垂了垂眼睫,她缓缓松开捏着水池的手,然后往外走。 只是膝盖处的疼痛感太过于清晰,她刚走到浴室门口,生理性的眼泪又从眸子里溢出。 她抬手扶住门框,最终停下脚步。 一道阴暗的影子从头顶落下,宋晚辞抬眸,视线陷入薄景年深色的眸间。 脸颊处的清泪缓缓滴落,没入消失。 薄景年的平静眉眼上终是出现不一样的情绪,眸子里的晦色也随着显露。 此刻的宋晚辞敛着眉眼,纤细的手扶着棕色的木质门框,脸颊处是还未消失的泪痕。 眼眶也是浅浅的红色。 宋晚辞看向薄景年,眼中还是湿润的水意,与眼眶间的粉色,都是清晰的。 薄景年眸子敛了下,然后走到宋晚辞的面前,垂眸淡淡扫过她粉色的眼眶。 修长的手指触到瓷白的肌肤。泪滴落下的末尾处被温热的指尖轻轻拭去。 很快,那一处肌肤也是温热的了。 宋晚辞怔了下,只觉得那一处皮肤上传来的是很明显的热意,明明只是稍稍碰触到而已。 薄景年平静的收回手,然后将宋晚辞打横抱起。 他将宋晚辞抱于床边,轻轻放下。 宋晚辞沉默地坐下,垂着眉眼,倒是安静极了。 膝盖处传来微微被碰触到的感觉,只稍一会,就又是隐隐的刺痛感。 她长睫颤了下,眼前是薄景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尖擦过那一块红肿之处,很快就撤离了回去。 第36页 宋晚辞嗓音变了些,轻飘飘的:「药用完了。」 她道,语气也很平淡。 上次她也是膝盖处受伤,症状要比这轻很多,温园长备的药她都记得清楚。 治疗撞击外伤的喷雾剂上次已经被她用完。 薄景年收回去的手顿了下,然后他抬眸淡淡应声,「嗯。」 喷雾剂虽然是没有了,但治疗外伤的药膏还是有的。 他走到存放药物的柜子前,将药取出。 他又走到宋晚辞面前,垂着眸子最后微微弯腰,修长好看的手指刚刚拧开盖子,被被一道声音打断。 「我自己来就好了。」宋晚辞出声,然后抬起头拿过药膏。 手指间触到薄景年的掌心,是极明显的热意。 她拿着药膏,安静地涂抹。 本就是太过于安静的卧室,偏偏两个人在一起时也是沉默不言的,倒是更显得气氛奇怪了。 薄景年目光停在宋晚辞的膝盖上,眸子里的深色似是即将溢出的墨水。 不明显,却仍是无法捉摸。 到底是受了伤,涂抹药膏的动作再轻都是有些疼的。 宋晚辞下意识地抿了下唇,然后放缓了动作。 她小时候就常被人说娇气,一点小伤口她偏偏要哭上好久,哪怕是特别细小的伤口也会在她身体上留下明显的疤痕。 所以幼时的她被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受过什么伤,但那都是过去了。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从前,被娇惯出的性子已经不復存在,只是疼痛感太过于明显时,还是控制不了生理性的泪水。 两分钟后,宋晚辞缓慢地涂抹好药膏,她收回手,将盖子拧紧。 「薄先生是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她还是低头的动作,并没有仰头去看薄景年。 「我记得房间是很隔音的,薄先生是也没有睡觉吗?」 只有这一种原因,在这个安静太过的温园里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薄景年目光淡淡,然后应声:「嗯。」 宋晚辞听到应声后才缓缓仰起头,眼帘抬起,眸子里清明一片。 与下午她在教堂时的神情是不一样的。 她现在是没有一丝一毫表情的,像是摆于橱窗前精緻的洋娃娃,没有任何的生机。 她启唇,嗓音也淡:「薄先生是因为什么才没有入睡呢?」 疑问的语句,从她唇边溢出时就变成了极为平静的陈述。 薄景年眉眼不到,连眸子间的情绪都未有变化。 「是因为我吗?」 她又出声询问,眸子里平静极了,仅仅是询问,没有一丝本该有的好奇。 陈述的语调也可代表着肯定。 薄景年不回答,他目光注视着宋晚辞,然后低低道:「早点休息。」 他说完就收回视线,再平静不过了。 在他即将转身时,宋晚辞抬手牵住了她手心。 触到一片温热之意,驱散了本该有的寒冷。 好似一直蔓延到心尖去了。 宋晚辞抬着眸子,然后轻轻道:「薄先生可以等一会再走吗?」 这样安静太过的环境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的,也包括宋晚辞。 薄景年停了下来,一惯没有情绪的眸子淡淡注视宋晚辞,但也并未应声。 宋晚辞安静地仰头,等了片刻薄景年只是淡漠看她。 她长睫轻颤了几许,然后慢慢地松开了手,在她手即将收回去时,薄景年眸子动了下,然后抬手握住。 这一刻是真正的掌心相贴了,所有的热意也在此刻传达。 情绪本该是最易显露被人察觉到的,可在宋晚辞与薄景年身上是不易看出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有相似之处的。 …… 宋晚辞安静地侧躺于柔软的床上,她的手依旧是牵着薄景年的,迟迟没有松开。 薄景年坐于床边,垂着眸子平静与她对视。 一个姿势久了总归是会不舒服的,宋晚辞动了下被牵住的手,然后她抬起另一只手将一直放于床边的英文书籍拿起。 那是她母亲留下来的书籍。 她没有翻开,而是动了下手示意薄景年能放下。 原本交缠着的手指分开,相离的瞬间,是空气中的冷意,很快那一点温热就消散了。 宋晚辞将书籍递于薄景年,眸子直直地注视过去,然后出声道:「薄先生。」 她语句顿了下,眸子里的清明之意越发的清晰,然后她继续往下道:「您可以念一页吗。」 太过于安静的环境总归需要人打破。 薄景年垂眸视线落下,淡淡扫过后,那双好看的手接过不怎么厚重的书籍。 翻开书页的声音很轻。 薄景年的眉眼上依旧是本该有的淡漠之意,但他垂着眼帘时眸子被掩住,暗色是瞧不见的。 也因此于以往不同。 翻开的书页在光线下很清晰,白纸也投落着薄景年的影子,一切都是清晰的。 薄景年的嗓音本就低沉,哪怕是他平常讲话时,声音也是斯文而低哑的,不显冷淡之意。 但在在这样的深夜,他垂着眉眼,语调平缓地念着英文书籍。嗓音也沾染了夜色,低低的声音不沾染情绪,是平静而淡的,清晰而低沉。 宋晚辞缓缓闭上眼睛,右手抬起缓缓地捏住了薄景年衣角。 第37页 第23章 、夜莺 ◎卧室。◎ 春日末尾, 阳光早不似原先的温和。 快要临近立夏,窗外的树木与草坪早已经郁郁葱葱。 午间,宋晚辞安静地坐于大厅的復古沙发上, 目光注视着面前的电视,是一部新上映的电影, 是她刚刚随手调的。 影片的画面比较明亮,讲述的是一个青春期少女的故事, 宋晚辞兴趣不大, 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直到影片播放至一半时,画面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宋诗画。 宋晚辞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后,眸子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随后画面一转, 宋诗画在镜头前盈盈一笑, 鲜活而美好。 「这是那个宋诗画吗?」 宋晚辞身后的女佣停下了手中摆盘的动作, 她看向一旁的电视,然后小声地询问另一个女佣。 被问的人也抬起眼睛看过去, 然后回答:「是吧,我弟弟还挺喜欢她的。」 「确实好看。」女佣注视了一会才收回目光, 安静了片刻,她将手中的餐盘摆好, 然后又小声地说了一句:「不过,我总感觉宋诗画和宋小姐有一些相似, 就是长相方面。」 她说完又忍不住看了眼电视,但此时宋诗画的戏份已经过去, 她又慢慢地收回目光。 另一个女佣听到她这句话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闻言认真地想了一下, 然后才应声:「是有一点像的感觉。」 「对吧, 而且好巧都姓宋的来着。」 「宋小姐眉眼要偏清冷一些,宋诗画看上去就像是邻家小妹妹……」 宋诗画安静地听着,电视所播放出来的音量并不是特别明显,而她们又在宋晚辞的不远处,自然也是能听到的,只是有些模煳。 餐桌收整完毕,两个年轻的女佣小声地离开。 宋晚辞平静地将目光转向面前的电视,此刻显示屏上正好出现宋诗画的脸,镜头拉近,眉眼上仍生着笑意。 宋晚辞垂下眼帘,思绪也随之逐渐飘远。 宋诗画刚搬进的时候,就有人恰好说过一句,两入眉眼间有一些相似的地方,要仔细看久了才能看出。 可宋晚辞一点也不觉得。 思绪停顿几秒后,她抬眸,视线冷淡扫过眼前的屏幕,然后关闭了电源。 宋晚辞起身上楼,她的房间在右处第三间,她上至台阶的最后一层时,宋晚辞将目光转过去。 第一个房间原先就是空着的,后来摆放了一些杂物。宋晚辞大部分时间是呆在自己卧式的,书房以及薄先生的房间她都是极少去的。 视线顺着白色復古的门向一边看去,薄先生的卧室门此刻是紧闭着的。 她几乎没有在白天时去过薄景年房间,大多时候是雨夜她才会主动推开那扇门。 宋晚辞停顿几秒,最后往那个方向走去。 最后抵达门前她站立住,然后缓缓推开。 卧式仍是黑白的两种简约色,落地窗前透进极为明亮的光线,驱散了装饰本身所带来的冷淡感。 卧室内本身摆放着的东西就比较少,一眼看过去倒是显得有些空荡,黑白的色调很统一,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是墙壁之上的油画。 宋晚辞走进去,轻轻关上了门。 那幅油画尺寸不小,颜色也极为鲜明。 画中人眸子淡淡,站于长长的台阶之上,乌髮散落,白色的裙子在绿色的背景之下更显得清婉。 仍是病态一般的白,偏偏瞳孔是琉璃珠似的澄澈,能见其中景,却毫无情绪。 这个景宋晚辞是熟悉的。 画中情景大抵是宋晚辞在南陵墓园与薄景年初遇的场景。 时间久了,那个场景却是越发清晰。 宋晚辞一早就注意到了这幅画,她虽只是在雷雨夜才会来薄景年的卧室,但也不是次次都是黑暗的环境,她自然是能看见的。 更多时候宋晚辞是玉一样的通透,于她而言,她并不是特别在意一个原因。那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她也并不想戳穿。 她仅仅只是知晓,从不过问。 哪怕这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她淡淡收回目光,然后走到落地窗前,她抬手轻轻推开窗户,外面的光线没有任何遮挡的透进来。 是温暖的。 只是她身体太过于病弱,即使在阳光下,身体也还是冷的。 - 薄景年回来时,外面已经是很深的夜色了。 最近几日他回来的都要比平常晚些。 此刻,宋晚辞已经在薄景年的房间安静地睡去,天色愈发的深,房间里也是黑暗一片。 安静的走廊处是明亮的光线,欣长的身影立于宋晚辞卧室门前。 薄景年目光在门上停留片刻后,然后平静着离开。 他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然后眉眼冷淡地走进去。 冷白修长的手指停于领带前,然后往下扯了扯,西装袖口抬起,骨骼分明的手腕在黑暗的环境中愈加的明显。 在黑暗的环境下,人的情绪是没有收敛的。 薄景年的眉眼太过于冷,不同于往常的冷淡,已经是毫无克制的冷意。 他转眸看向床边,原本带着冷淡的眸子顿了下。 与黑暗融成一体的床单上微微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臂,昏暗之下,瓷白如玉似的显眼。 第38页 薄景年眸色变了些许,他停下了开灯的动作,然后走过去。 他立于床边,垂眸沉默地注视着。 窗外有丝丝月光倾落,落于床面,侧脸陷入黑色的枕头间。 乌髮几乎也与黑暗融成一色了,唯有肌肤的瓷白是显眼的。 薄景年沉默注视片刻后,微微弯腰。 垂下的冷淡眸色也在看向宋晚辞的睡颜时,逐渐淡去。 落下的指尖轻轻触到宋晚辞耳边的鬓髮。 乌髮本就是散落着的,耳边的发也凌乱了些许,遮掩住了宋晚辞侧脸。 耳边的发被薄景年整理至耳后,一张温淡恬静的侧脸露出。 薄景年眉眼仍是平静的,指尖轻轻地划过宋晚辞的脸颊,羽毛一般的轻缓。 眼中情绪讳莫如深,原该显露的漩涡也被隐藏的很好。 手指收回时,宋晚辞缓缓掀起了眼帘,她抬手抓住了薄景年的手。 宋晚辞眸子看过去,入目的是一片昏暗,连薄景年的眉眼也是看不清的。 她刚刚之所以会抓住薄景年的手,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本身睡眠就浅一些,这样的动静她不会完全没有感官知晓。 宋晚辞并不喜欢昏暗的环境,她掀起眼帘后思绪有了片刻回归,她缓缓松开手,然后轻轻起身。 床边的灯被她轻轻按下开关,昏光充斥了眼前。 眼睛一时间还不太习惯。 宋晚辞垂了垂眼睑,这才微微仰脸看向床边的薄景年。 薄景年正如平常一般地注视她。 「回去睡,还是在这里。」 薄景年低沉的嗓音沾着夜色,低低的落入宋晚辞耳边。 没有疑问的语气,他只是淡淡说出。 选择的权利无疑交到了宋晚辞手中。 宋晚辞坐于床面上,被面已经随着起身的动作而滑落至腰间,睡裙的外套也掉落了一些。 她缓缓思考几秒,然后抬手去整理有些乱的睡裙,嗓音也太轻缓:「在这里。」 她话音落下,睡裙已经被她整理好,她停下动作随即抬眸看过去。 眸底也是一片温淡。 她不太想一个人呆在昏暗的环境之下,哪怕是开着灯。 薄景年垂着的眸子抬起,然后淡淡道:「嗯。」 「程医生给你开了安眠药?」 嗓音也透着冷淡,一句问话偏因惯有的淡漠而显得平静,也似没夹杂任何情绪。 宋晚辞微微点头:「嗯。」 她身体病弱的厉害,如果睡眠一如既往地不好,身体情况大概是好不了的。 她吃过一次,睡眠确实是要比平常好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作用不大。 她回答完,薄景年抬起手,垂眸漫不经心地解下西装袖扣,随即百达翡丽的腕錶也被解下。 他脱下西装外套,内里是一件极普通的黑色衬衫,衬得斯文寡慾。 宋晚辞轻轻出声:「薄先生。」 她话音落下,薄景年停下解领带的动作,转眸看向她。 宋晚辞目光注视着床头的油画,目光也是定定的。 她并没有收回目光,而是又出声问:「您当初去南陵墓园也是去祭奠故人吗?」 她问的是那一次春日的初遇。 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问起,时间久远了些,换作其他人是并不会对一个擦肩而过的人有什么深刻印象的。 薄景年解下了领带,领口处的扣子也被解开,颈间冷白。 动作是漫不经心地,但眼中情绪不是。 他低声回答:「不是。」 这一句落下后,宋晚辞才转眸看向他。 眸子穿过了昏暗的环境落在薄景年身上,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疑问之意。 注视片刻后,宋晚辞又抬手捏住了薄景年的衬衣袖口,然后轻轻扯了一下。 她仰脸轻轻道:「薄先生可以弯一下腰吗?」 宋晚辞说完,薄景年冷淡的眸子暗了下,很快恢復往常。 他微微弯下腰,檀木的气息也随着缩短的距离而缓缓靠近。 但宋晚辞仍轻轻扯了下袖口,示意薄景年能再弯下来一些。 气息越发的靠近了。 眸子相视时,同样的平静。 「薄先生是巧合遇见我的吗?」 宋晚辞启唇,嗓音温温的,又忽的变轻了。 第24章 、夜莺 ◎下沉。◎ 话音落下, 很快地消失在了本就冷淡的卧室内。 宋晚辞微微仰脸,黑白分明的眸子间倒映着薄景年淡漠的眉眼,眼底的情绪也是极为认真的。 薄景年眸色未变, 他低声回答,本该是疑问的语气, 却是平静说出。 「你指的是哪一次。」 宋晚辞注视着,眸底死水仍是清明, 微含打量之意。 片刻后, 她垂下了垂眼睫,然后轻轻应声:「是第一次。」 以往她也仅仅只是会问,但不会向今日这样继续往下,似乎是一定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但偏偏语气是不像的, 她已经敛眸, 收回了眸子间微带打量之意。 床头的橙光落下, 薄景年的下颌沾染了些许光影,眉眼仍是隐于昏暗之下的。 弯腰的动作落于墙壁之上, 清晰的影子好似交颈缠绵。 薄景年并未移开视线,眸子仍是平静着注视宋晚辞的, 嗓音也是低低的。 第39页 「你可以认为是巧合。」 薄景年说完,宋晚辞抬起眼帘, 然后扯着他衣袖的手缓慢落下。 她又出声问道:「所以不是巧合吗?」 是询问的语气,声音却轻太多, 已经是呢喃细语了。 宋晚辞说完抬起眼睫,目光定定地看过去, 然后安静地等待回答。 薄景年漫不经心地轻眯了下眸子, 原先该是冷淡的眉眼也变了些许, 他淡声回应:「你可以觉得不是巧合。」 语气太淡, 仅仅只是回答宋晚辞的问题,没掺杂任何情绪。 气氛在他低沉的尾音落下时沉默了一瞬。 薄景年说完往后退了些许,准备起身离开时,宋晚辞又復而抬起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宋晚辞抬起脸,然后往下轻轻扯了下。 距离缩短。 她微微靠近,温温的唿吸先是落在薄景年的下颌处,随后又缓缓向上,直到视线是一个平视的状态。 宋晚辞停住,不再有任何动作。 「薄先生。」她轻轻地唤了声。 「我不想觉得是巧合,但我想,您是不会明确告诉我答案的。」 眸光相视,其中情绪与暗含之意本该一眼可见,但此刻因为靠近的距离反而模煳了。 安静几秒,宋晚辞淡淡收回视线,不再言语。 此刻这个姿势太过于暧昧,哪怕距离是已经被拉开了的,在昏光与夜色之下,都稍显不同。 宋晚辞停顿几秒,又道:「薄先生最近回来的有些晚……」 她换了一个话题,但只说了一半后就立刻停住,尾音稍拖,很快消散。 「您是最近是比较忙吗?」 她认真问道,眸中情绪也专注。 薄景年极少像最近几日这样连续的深夜才回,以往他都是隔几日才会如此。 薄景年:「嗯。」 他刚刚应声,宋晚辞就松开了扯着他衣袖的手。 宋晚辞仰脸,唇间的吐息与温热都停在薄景年的唇侧。 她缓慢落下眼睫,视线顺着男人好看的薄唇缓缓向下,颈间冷白,衬衫衣领整齐,偏偏纽扣解开两颗。 如果不去看他的眉眼,是有些斯文慵懒的。 宋晚辞抬起手,指尖触到薄景年的衬衣领口,轻轻划过,很快收回。 她淡淡看向薄景年眼底,并不言语。 后者面色沉寂地注视她,唯有眸子间的暗色是明显的。 宋晚辞的手落下时触到了衬衣领口未解开的纽扣,指尖微微碰到,然后停留住。 她视线也随之下落,然后抬起时,唇触到薄景年的薄唇。 仅仅只是轻轻碰触。 樱桃色的唇很快离开。 但在她刚刚亲上去的瞬间,薄景年的眸子立刻暗了下来,原本冷淡而平静的眉眼也不復从前。 宋晚辞视线落在薄景的下颌处,吻也轻轻落上去,温热之意触到后立刻离开。 沿着下颌处缓慢地向下,药香的吐息停在了冷白的颈间。 喉结向下滚了滚。 宋晚辞许是觉得有趣,她淡淡注视两秒后,随即侧目靠近。 嫣红的唇停在了喉结之上,吐息也顺着靠近,然后停在那处,温热与滚烫的体温似乎是融成一体了。 檀木唿吸停顿一瞬。 宋晚辞缓缓抬眸,视线平和地看过去,抬起的眸子坠进了漩涡之中。 她启唇:「薄先生……」 话音刚落,唇间传来滚烫的触感,唿吸被一点点的掠夺,感官也随之被侵占。 靠近的唿吸有些重。 唇被吮的有些发麻,在昏光之下,感官也愈加的清晰。 上唇被吻出一点不明显的唇珠,樱桃色的唇也彻底的沾染了水意。 那一处不明显的唇珠被男人含住,舌尖触到滚烫热意,随后被轻轻吮住。 唿吸间全是檀木的气息,越发的厚重。 宋晚辞垂着的眼睫轻颤几下,然后才缓缓掀起,视线撞入无底的漩涡之中。 意识不断下沉。 时间久了,宋晚辞下意识的往后退,头向后微微仰起时,重心是不稳的。 她几乎是不得不抓住什么东西。 直到她退至最后,清瘦的背嵴抵于木质的床头,微微的疼痛感传来。 后边是刚刚触到时冰凉之意,但很快就感受不到了。 睡裙的外衣也不知什么时候缓缓滑落,瓷白而瘦削的肩膀在光下莹白如玉。 宋晚辞牵住了薄景年骨节分明的手,掌心的温度也太过于灼热。 慢慢的,原本是相牵着的手逐渐变成了十指紧扣,手指也是交颤在一起的。 白色墙壁上原本交缠在一起的影子慢慢分开。 微微吐息,分开时宋晚辞又下意识地往后退。 但此刻她已经被抵于床头,退无可退。 肩膀处传来让人清醒的凉意,她没有垂眸去看,而是松开与薄景年十指紧扣的手。 她刚刚放开些许,手间的力度重了,几乎是没有办法挣脱的。 宋晚辞原本清明的眸子间,蓄着浅浅的水意,垂眸时好似将要滴落。 她索性不去挣脱了。 宋晚辞抬起视线,然后轻缓询问:「薄先生可以松开吗?」 第25章 、夜莺 ◎诱引。◎ 她注视着薄景年, 未有一丝避开视线之意,连眉眼都是温温静静的。 第40页 薄景年掀起眼皮,并不应声, 也没有一丝一毫要松开之意。 交缠着的手指本就是体温相融的,如今因为宋晚辞刚刚的挣脱之意, 似乎交缠着更紧了些。 相融的体温也几乎快要感受不到了。 薄景年眸子淡淡地看过去,眸色虽变了些许, 但还是克制住, 然后他低低道:「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 他说完微微松开了些手间的力度,却仍是没有完全松开的。 宋晚辞原本抬起的眸子怔了几秒,片刻后她迟缓地垂下眼睫,眉眼间的温静也淡了些许。 卧室内只剩下了安静的气息。 宋晚辞安静了几分钟, 她又抬起眸子, 目光在注视向薄景年时, 忽而转为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不勉强吗?」 呢喃着的声音很快地落于安静的空气中,尾音也很快地消失了, 不沾染着半分的暧昧情绪。 仅仅只是呢喃着陈述。 尾音落下后,宋晚辞似乎笑了下, 一个极浅薄的笑。 连一惯清冷的眉眼上都沾染了鲜活的美好,但只是一瞬, 很快收回。 连带着刚刚浅薄的笑意,眉眼上又恢復了平常。 她抬眸看向薄景年, 轻声道:「我明白了。」 宋晚辞话落下,安静一瞬又问道:「不勉强的话, 可以松开吗?」 她失了继续言语的兴趣, 说完后只是淡淡地注视着, 并未再有其他动作。 也没有主动去挣脱。 宋晚辞眉眼平静地注视薄景年。 片刻后, 薄景年眸子顿了下,随即松开。 宋晚辞垂下眼睑,然后又将手收回了被子了,那处烫意,也似乎消失了。 「薄先生,晚安。」 宋晚辞安静着睡下,原本眸子里蓄着的水意也随着平静下来的唿吸减退了。 靠近枕头时,是极淡的黑檀木气息,宋晚辞轻轻地闭上眼睫。 薄景年的目光并没有收回去,他的眸色间的暗意淡了些许,冷白的颈间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是清晰的。 那一处刚被宋晚辞轻轻碰触过的喉结滚了下,他敛眸,最后抬手关上了那檯灯。 卧室里又陷入了昏暗了。 …… 即将入夏的缘故,窗外透过树叶而落下的阳光是热的。 到底是下午,阳光也刺眼。 她坐于钢琴前,手肘抬起抵于琴盖上,目光却是淡淡看着窗外的。 那扇明亮的窗户是打开着的,白色的窗帘也轻飘飘的落入房间内,顺着微风的方向而拂过黑色的钢琴。 黑色的琴盖上摆放着两个蝴蝶标本,那是前几日于远从外带回的。 在温园内摆放了不少,包括这个无人进来的钢琴间。 宋晚辞注意到过后也没有特地去问,温园里一般事宜是由于远做主的,但母亲留下的蝴蝶标本她摆在了自己卧房的窗户边。 近几日只有薄景年去过,所以这些蝴蝶标本是谁的授意,这个答案是无疑的。 宋晚辞平静着收回目光,目光落在圆顶玻璃瓶上的,那里面是一只黑色的蝴蝶。 翅膀被保存的很好,其它颜色的斑点在黑色下极为显眼,宋晚辞抬起手指尖触到了标本瓶的玻璃面。 她打开盖子,顶面用牛皮纸盖着,旋盖处绑了细细的麻绳。 宋晚辞停下了动作又将蝴蝶放回了原位置。 对于刻意封闭起来的东西她是没什么兴趣一定要打开的,更何况这蝴蝶是死物,与鹦鹉是不同的。 思绪到此,宋晚辞手在玻璃瓶面上停顿了下。 「你与鹦鹉是不同的。」低低的嗓音也像是随着思绪而在钢琴间响起。 那日在教堂薄景年所说的话映像似乎太清晰了些。 宋晚辞的视线一寸寸地扫过房间的内饰,最后收回在钢琴上,然后垂眸。 这个钢琴间只有宋晚辞会进来,除了有人固定来打扫之外,房门一直是紧闭着的。 宋晚辞幼时是学过钢琴的,后来她母亲去世,她体弱一直不见好,钢琴也极少去碰了。 她缓缓掀起琴盖,指尖停在琴键上按下去,优雅的琴音溢出。 …… 薄景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于远听到动静后出门去迎接,刚到院子门口时,薄景年已经下车。 于远刚走过去,薄景年淡淡出声问:「她今天没去医院?」 这个她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于远应道,「是。」 他应下声来,思索片刻又如实道:「宋小姐姐今天中午时并未下楼,早餐吃的也极少,大概是身体上不太舒服在休息,我就没过多去打扰。」 他说完,薄景年目光冷淡地扫过他,带着惯有的冷意。 仅仅只是一眼,很快收回。 刚刚从公司回来,连西装外套也未来得及脱下,薄景年眸子抬起看向宋晚辞卧室窗户的方向。 几秒后,他收回视线径直向里走去。 走到宋晚辞房间门口,薄景年推开门,目光一寸寸地扫过,眸子立刻沉了下来。 卧室内是空荡的一片,窗户也是紧闭着的。 显然宋晚辞不在这里。 薄景年目光扫视过后,退出卧室关上了门。 目光转向长长的走廊,最后停在最末尾的钢琴间。 薄景年眸色沉得厉害,最后他走过去。 第41页 门是虚掩着的,只留下一道细细的门缝,薄景年推开。 坐于钢琴边的女人听到这样的动静后也并没有回头去看,她只是端坐着。 琴盖已经被她合上。 刚刚杨姨来时端来了一杯热牛奶,此刻也放在钢琴上,宋晚辞并未去动。 薄景年走到她的身侧,视线淡淡扫过放于钢琴之上的蝴蝶标本。 宋晚辞在此刻转头去看,她转眸看过去却并没有主动出声。 薄景年眸子看向宋晚辞,低低出声:「哪里不舒服?」 他问道,本该是关心的话语偏偏因为嗓音原带着的冷淡,显得没有情绪一般,好似只是过问。 宋晚辞定定地看向薄景年的眼底,安静几秒,她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 宋晚辞微微摇头,应声道:「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话落下,问出自己刚刚的疑惑。 「薄先生为什么会这样问?」 薄景年眉眼间的平静没有任何变化,他道:「你今天没有去医院,午餐也没有吃。」 低沉的嗓音却沉,似是低落而出的大提琴琴音。 宋晚辞收回视线,「薄先生不是知道我不喜欢医院的吗?」 她不想去,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宋晚辞话音落下,然后转过头端起琴盖上的热牛奶。 她端着杯子温吞着喝了几口。 直到嫣红的唇色被浸润柔软,她抬眸,微微仰脸,轻声道:「薄先生不回来我好像吃不下去。」 这句话她从前说过一次。 这次是重复着的,只不过换了一个句式。 但这句话其中真假宋晚辞最是清楚,是真实的。她体弱一直长年服用药物,所以胃口确实要低些。 薄景年不回来,她一般是没有吃饭的心思的。 无关其他,只是因为薄景年回来后,她不得不吃,温顺已经要成为习惯了。 除了去医院这件事情。 薄景年注视着宋晚辞的眸子轻眯了下,眉眼也变得危险了几分,但惯有的冷淡之意却并未消减。 宋晚辞只是浅浅地喝了几口,她垂眸,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杯子。 她启唇说道:「我一直在等薄先生回来。」 宋晚辞说完抬起视线,目光直直地看过去,眸间盛着一潭死水。 「薄先生昨夜说……」 她话说道这,语句故意停顿了一下,尾音虽没有拖,但还是轻飘飘的。 「我不愿意您不会勉强。」 宋晚辞温淡着说出,然后眸子间的死水起了一点波澜,她又轻缓地问:「是吗?」 薄景年立于宋晚辞的旁侧,垂着眸子,眉眼始终平静,最后他低低应声:「是。」 宋晚辞听到他的应声后,缓缓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手中的牛奶上。 乳白的颜色盛于玻璃杯中,只剩下了一半。 她端着杯子的手微微倾斜,本盛于杯中的牛奶也倾斜到了杯口,顺着杯沿滑落滴下。 她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裙摆铺染着大片的蔷薇,领口上与粉色蔷薇映衬着的花边褶皱。 落下的牛奶倾落在了瓷白的颈,锁骨间也蓄了一些,缓慢地落于领口,花边与衣裙都沾染着湿意了。 雪白都融成一色了。 宋晚辞抬起眸子,眼底的情绪倒是温淡之色,却终归于平常不同。 眸子间已经溢了一点不明显的秋水了,看过去时,是盈盈的一片。 她轻轻启唇:「昨夜我没有回答薄先生……」 薄景年垂着的眸子里全是深重的晦暗之色,渐渐转为其它更重一些的颜色。 宋晚辞说着从琴凳上起身。 她与薄景年之间有着不小的身高差,她站立时也才及薄景年衬衣的第三颗扣子。 她仰脸看过去,然后轻缓道:「今天是回答。」 本就轻的嗓音很快消散。 薄景年眸子早已经全是暗色,在宋晚辞话音落下的时候,他低头吻了过去。 手中的牛奶杯掉落在了地面上,落于厚厚白色地毯间,只发出细微的声音。 红丝绒的唇被吻住,被牛奶湿润过的柔软,沾染着些许药香。 混着男人身上的黑檀木气息,渐渐变得暧昧。 唿吸全是滚热的,薄景年的体温也是。 舌尖被吻的发麻。 宋晚辞鸦羽般的长睫落下,轻颤着如蝴蝶翼。 吐息分开,吻顺着唇上来到了她尖瘦的下巴处,落下缠绵着的吻。 薄唇沿着下巴来到了侧颈间,薄唇落下去,粉色的痕迹如同泼洒于雪白纸上的玫瑰浅汁。 靠近时吐息烫的惊人,宋晚辞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往后退。 但腰间是薄景年的手臂,她刚往后退了一些,再次往后时她已经被抵坐在了琴椅上。 很不舒服的姿势。 宋晚辞掀起眼睫,视线里尚未聚焦时,薄景年的薄唇从她颈间离开。 眸子里如夜色一般的暗意此刻像是猝然点起火花,明显而重。 眉眼间的冷淡之色早已经消退,全是克制而后的晦暗。 「想清楚了?」他低低地问。 嗓音哑的厉害,低沉地落入宋晚辞耳边。 宋晚辞看向他眼底,最后轻轻应道:「嗯。」 她启唇时,嫣红的唇间可见其后的粉色舌尖,因为薄景年吻过的缘故,舌尖的颜色也似乎重了些。 第42页 她轻轻一句应声后,还未再次移开视线时,又被忽的吻住。 这次却比之前几次要重许多。 本该清晰的思绪却随着渐渐下沉,钢琴间只剩下了唿吸声。 最后,宋晚辞抬起纤细的手臂,软软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刚环住,薄景年就将她抱于钢琴上。 她坐在了琴盖上。 虽已快要入夏,可宋晚辞却感到了微微的凉意,尤其是衣裙微微滑落时。 瘦削的肩膀上印下来滚烫的吐息。 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宋晚辞的手腕。 在这个安静的钢琴间,未关的窗户缓缓吹起薄薄的窗帘,暧昧也随之掩住。 薄景年的眸子里已经是不含任何克制的幽暗了,隐隐可见其后的阴郁与偏执之色。 偏偏他西装都还未脱下,纽扣也是,黑色西装的一丝不苟,不见一点褶皱。 这个惯是冷淡寡慾的男人失控了。 他几乎是克制不了力度,每次都没有比先前温柔多少。 粗重而乱的唿吸被似是哭腔的吐息淹没,只余宋晚辞的药香。 裙摆在纤细的小腿间轻晃着。 宋晚辞微微仰头,瓷白的脖颈是优美而纤细的,在日暮的光线下,弯下一个秀丽的弧度。 眼睫微落,从眼尾处落下一滴清泪。 她又復而看向薄景年,微红的眼尾,漾在浅浅水意的眸子,脆弱而美好。 「薄先生……」轻轻地声音从嫣红的唇间溢出。 她刚刚说完又被男人倾身吻住。 第26章 、夜莺 ◎沉沦。◎ 钢琴的触感太过于冰凉。 环着薄景年脖颈的手臂有些不受控制的缓慢滑落, 最终,瓷白的手落在了钢琴之上。 手心触到琴盖的瞬间,是愈发刺骨的冷意, 直直地蔓延到心尖去了。 思绪有着片刻的清晰。 哪怕面前是滚烫之意,从手心处传来的依旧是冷意。 宋晚辞不得不移开手, 手心离开了钢琴,却没有任何着落点。 宋晚辞掀起眼睫, 视线里是薄景年的下颌线, 目光顺着往下,领带完好,纽扣也繫到了最上面一颗。 而她的衣裙已经滑落至肩下。 她抑制住有些凌乱的唿吸,抬手缓慢地触到了薄景年的领带, 只是稍稍抓住了末端。 眼前的景物有些晃, 宋晚辞费了些时间才扯开了领带。 宝蓝色的领带顺着宋晚辞的手滑落至地面上。 唇息靠在了薄景年的侧颈处。 宋晚辞缓慢地解开衬衣纽扣, 白皙的手在黑色衬衣显出了极强烈的反差色。 病态的白上泛起了瀰漫性的潮红,点点浅色印记如盛开的樱花。 因靠近的缘故, 即使宋晚辞没有任何往下的动作,轻微地晃动下, 唇息也擦过了薄景年的侧颈。 她体温凉,却因沾染了薄景年滚烫的热意而变得温热。 擦过去时唿吸微微落下, 柔软的唇如羽毛般拂过。 宋晚辞抬眼,眸底已经全是欲落的水意了, 她迟缓地落下眼睫,泪滴落下。 眼尾都是浅浅的粉红。 她开口:「薄先生……」 嗓音不知怎么变得温软, 一句唤声轻飘飘的落入。 薄景年闻言抬眸转向她。 原就深邃的眸子里此刻都是没有任何遮掩的暗欲, 眉眼间的冷淡之色也消退了大半。 一惯斯文矜贵的男人领带已经落下, 衬衣纽扣也被宋晚辞解开, 冷白的侧颈间掩于皮肤之下的筋脉隐隐显露。 所有克制不了的暗色皆因她而起。 宋晚辞话音刚落下,眼前的景物似乎变得更晃了些,在看不清的视线里,眼前男人的喉结滚了滚。 一瞬间,宋晚辞甚至觉得她会从钢琴上掉下去。 她不得不抬起手臂环住薄景年的脖颈。 「疼……」一个单音节似乎带了些许的颤音,随着温热的吐息印在薄景年的下颌处。 她亲了亲薄景年的下巴。 然后,宋晚辞才掀起眼帘,瓷白的脸颊潮红,浅红的眼尾似乎还在缓缓落泪。 注视向他人时,眸光都是盈盈的,是秋水的横波。 刚刚她的腰处抵到了钢琴的尖锐处,因为在钢琴上没有安全感的缘故,腰上也软得没有了力气。 疼痛的尖锐感让她不自觉地出声提醒。 抬起的眸子落入薄景年幽暗的视线里,她轻轻咬唇,克制了因撞入而有些破碎的声音。 薄景年抬起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肢,他停下了动作。 宋晚辞微微仰着脸,因为眸子里的水意,眼前薄景年的眉眼她也是看不真切的。 薄景年抬手捏住了宋晚辞的尖瘦的下巴,力度却是不重。 指尖微微施力,低沉的嗓音落入耳边,「不要咬。」 宋晚辞闻言松开,红丝绒的唇上残余着浅浅齿痕。 温热的吐息从微张的檀口间溢出。 窗外早已经不是傍晚的天色。 她移开环住薄景年的手臂,然后抬手触到薄景年的手,她并不喜欢被迫仰起脸的姿势。 宋晚辞轻轻道:「有点冷,薄先生……」 钢琴间的窗户的打开着的,现下夜色已经覆盖,晚间风总归是带着凉意的。 更何况她靠在没有一点温度的钢琴上。 第43页 宋晚辞说完,手臂落下时又不小心地擦过钢琴,手腕间也是充盈着晚风所带来的凉意。 最后她还是不得已抬手揽住薄景年的脖颈。 衣裙滑落的位置向下,纤细的手臂上是被捏后的痕迹,很重,还掺杂着密密的其它痕迹。 小腿垂于钢琴边,裙摆被微微掀起。 宋晚辞的身体因为吹入的晚风而轻颤了下,鸦羽般的长睫也跟着落下。 他们靠得近,薄景年自然也是能感受到她的轻颤。 他眸色沉了沉,随后薄景年垂眸将宋晚辞从钢琴上抱下。 离开时,似乎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落入地面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宋晚辞条件反射的转脸看过去,放于钢琴上的蝴蝶标本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地面上。 没有摔碎,只是滚到了角落处。 蝴蝶也完好的保存于其中。 宋晚辞缓缓收回目光,转脸时手臂也没有力气了一般,软软地从他脖颈间滑落。 因为被抱下的动作,感官越发的清晰,带出一点点身体上的颤慄。 她被抱到了薄景年的卧室。 明明是一段不远的距离,宋晚辞却觉得漫长。 漫长到盈着眼眶的水意落下,聚集在下巴处,最后随着她靠在薄景年肩膀处时,而沾染在衬衣上。 陷入柔软的被褥间时,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煳了。 肌肤相贴,思绪是渐渐沉沦的,唯一该有的清醒思绪也在望进薄景年眸底时消失了。 直到最后,宋晚辞记不太清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这个过程太过于漫长,到最后时她已经是意识完全模煳的状态了。 眼尾的浅色愈发的明显,落于雪白之上的星星点点痕迹一点也没见消退的意思,反而因为薄景年而印上了新的痕迹。 夜色逐渐的深重,温暖的气息蔓延在卧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宋晚辞安静地睡去,侧脸陷入枕头间,瓷白的手微微露出,在黑色的被子下衬的像是腻出的白雪。 吐息也是平缓的。 这一夜她没有噩梦。 浅睡眠中,宋晚辞手触到了旁边的滚烫热意,是薄景年的手臂,她环上去,柔软无骨的手牵住了薄景年的手。 一个在睡眠中无意识的动作。 薄景年眸子沉了沉,最后将宋晚辞揽入怀中。 滚烫的热意也顺着相贴的肌肤而沾染过去。 窗外是暗淡而皎洁的月色,倾落在卧室内,也落在宋晚辞温静的眉眼上。 在暗淡之下,薄景年墨色的眸子抬起,在其中的是克制而后的隐暗偏执之意。 薄景年注视一段时间后,最后在宋晚辞的眉间落下浅浅一吻。 -完- 第27章 、夜莺 ◎雷雨。◎ 次日, 宋晚辞在临近中午时醒来。 她微微掀起眼睫,眸光慢慢聚焦后,视线里是窗外有些阴沉的天色。 似乎是将要下雨的天气。 她注视片刻后, 缓慢地从床上起身,手臂掀开黑色的被子, 乌髮已经是凌乱的落于肩下的状态。 她抬手去绾髮,手臂微屈时, 瓷白如玉的肌肤上是密密的浅红痕迹。 看上去倒是显眼极了。 宋晚辞整理好头髮后, 放下手臂时自然也注意到了肌肤上的印记。 昨夜的片段并不是特别清晰。 尤其是她到了薄景年房间后,意识模煳间,她只能看到薄景年紧绷着下颌线。 宋晚辞垂眸注视向自己的手臂,最后她起身去换衣服。 在更衣间的全身镜里, 宋晚辞平静的看过去。 原本该是病态的白色此刻却染着浅浅的粉色, 唇色柔软嫣红, 此刻清冷的眉眼上都似是不明显的娇媚之色。 宋晚辞迟缓地落下眼睫,思绪也逐渐变得遥远。 第二次见到薄景年时, 是在宋家。 她还尚在病中,花粉过敏的症状最严重的时候, 几乎是所有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是浅浅的红色。 宋晚辞那时从房间走出,在客厅里见到一个男人坐于沙发之上。 是春日的季节, 温和的光线之下,宋晚辞只能看到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眉眼上晕染着晨光, 在宋家復古的装饰背景中,衬得像是不太真实的梦境。 她还未走过去, 坐于沙发上与她父亲冷淡交谈的男人侧目看向她, 只是目光极淡淡一眼。 男人的目光太过于冷静, 却在看向宋晚辞时稍做停顿, 眸子在收回去时,隐约可见其后的情绪。 眸底间的晦色似是在暗处蛰伏了许久的蛇。 男人长腿交叠着,指节分明,搭于沙发的扶手之上,他目光淡淡转向宋晚辞的父亲,然后开口道:「宋先生可以考虑一天。」 宋晚辞站于身后,听了几句这样意思含煳不清的话,她尚不明白其中之意。 那时一个为宋晚辞精心打造的金属笼子打开了门,诱引着夜莺的进入。 一个在商场沉浮多年的人,宋晚辞多半是看不透的,就比如现在,她依然也看不透。 虽清楚脾性与情绪,可在其后的目的她仍是不知晓的。即使那可能是一种类似于喜欢的情感,可对于宋晚辞来说,她并不是特别想知晓和在意。 无论是一时兴起还是别的情绪,于她而言没有两样。 宋晚辞抬起眼睫,与镜中人对视。 第44页 睡裙被褪去,宋晚辞换了一件长袖的连衣裙,只是脖子上的吻痕还是没有办法掩盖。 宋晚辞向镜子前靠近了一些,镜中人的侧颈是都是星点一样的痕迹,视线顺着往下,裙摆下掩着的是皙白的的小腿,刚刚齐脚踝。 如果稍微提起一点,就能见那片雪白之上的浅红痕迹。 宋晚辞轻轻抿了下唇,最后从衣柜里找了条丝巾繫到侧颈处,做好这一切后她才下楼。 已经是中午,外面天色比较暗沉,连带着大厅里都显得昏暗。 杨姨正在收整餐盘,看到宋晚辞下楼后,她停下手里的工作问道,「宋小姐中午要吃些什么呢?」 宋晚辞走到餐桌边坐下,然后温淡着应声:「都可以的。」 杨姨放下手里的餐盘,答应下来:「好,那我去准备。」 宋晚辞微微点头示意。 杨姨走向厨房后,餐厅里只剩下了宋晚辞一人。 白色的蕾丝餐步上摆放着浅色的郁金,依旧是用透明玻璃遮盖着。 只是仅仅观赏,在玻璃之下被掩住的是鲜活的生机。 宋晚辞目光转过去,很平淡的注视着,最后是旁边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淡淡看过去,在屏幕上微顿几秒,并没有拿起的意思。 很快,手机铃声中断,宋晚辞准备收回视线时,来电的界面自动退出去,锁屏上显示着三通未接来电。 她昨夜并没有将手机带到卧室,一直放在餐桌上。 对面的人似乎很是执着,没过几秒又再次打来。 宋晚辞将视线收回,转向餐桌上的郁金,手机来电将要结束的时候,宋晚辞拿起接通。 听筒那端很快传来宋诗画的声音,「姐姐。」 宋晚辞并不应声,她将眼前没有摆好的餐勺与筷子都整理好,然后淡淡出声:「有事吗?」 「爸爸住院了。」那端传来的声音里夹杂着有些吵闹的杂音。 宋晚辞收回手,目光很轻微地顿了下。 「是最近工作太忙了些,神经衰弱,昨天在家里晕倒了。」 那端的杂音消失了,只剩下宋诗画的声音。 宋晚辞安静听完并不言语。 「姐姐要来看一下吗?」 宋诗画说完还未等宋晚辞应声又接着道:「我前几日听爸爸说姐姐没有换联繫方式,这才打过来的。」 「姐姐昨天是有什么事情吗,我打了两次并没有接。」 宋晚辞这才出声:「嗯。」 她只是不浅不淡地应了一声,很是疏离与冷淡。 宋诗画见她没有接话题的意思,她只能又问道:「爸爸从昨天晕倒昏迷了好几个小时了,上午时刚醒,医生说暂时是没有大碍的。」 「姐姐要来医院吗?爸爸中午的时候还和我提起过不了几天就是姐姐的生日了……」 她将话只说到了这里。 和通透的人说话也只需说道这里,后面的的话自然是不需要再次延伸的。 宋诗画所说的其中意思太过于明显,即便是宋晚辞现在是不在宋家,她也依然姓宋。 没办法转变的是永久的血缘关系。 宋晚辞捏着手机的指尖紧了些许,最后缓缓松开,她淡淡出声:「你想说什么?」 是一句疑问,但语调冷了些,似乎变成了一句淡淡的陈述,所要表达的意思也微有不同。 她还未继续往下说时,听筒那端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画画,你是在给小辞打电话吗?」 本身就是安静的环境,即使是很轻的声音也自然是能听见的。 那端宋诗画没有出声,安静几秒,那道温和的声音又再次传入宋晚辞耳边。 「小辞不愿意来也没有关系的,和泽已经醒过来了,没有大碍的。」 「小辞身体不好,就不要麻烦她跑这一趟了。」 这句话是对宋诗画说的,但其中的意思却隐隐不同。 宋晚辞垂下眼睑,然后缓缓出声,「没有别的事情我就挂了。」 她眉眼微冷地看向一边,然后放下手机指尖摁下挂断键。 此时杨姨正好端出一碗皮蛋瘦肉粥,配了些可口的小菜。 她见宋晚辞最近胃口不好,昨日的晚餐也没有吃,想着是即将夏季天气热的缘故,就没准备一些油腻的食物。 宋晚辞昨日几乎等于是没有进食的,但刚刚的那一通电话,使她再次没了进食的胃口。 她抬起眼睑,还是礼貌温淡道:「麻烦您了。」 杨姨摆手,「哪里有什么麻烦的。」 「我多煮了些,等会要是不够叫我一声就好,我给你添点。」 宋晚辞轻轻点头,「好」 她应声后才拿起碗里的白瓷勺子,触到后,还未拿起勺子在手指上微微滑落。 白瓷的勺子掉落在了地面上,发出极清脆的声音。 清脆的碎声后,宋晚辞迟缓地看过去,白瓷已经碎成了很多碎块,零散的落于地面。 思绪也随着碎器的声音回归。 她与宋家是不可能完全断了联繫的。 …… 夜色降临时,温园内的灯光虚幻的倾落在大厅。 薄景年回来时,已经是九点。 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沥的小雨,天气也沉闷。 男人修长的身影立于大厅吊顶灯下,他抬眸目光冷淡扫过墙壁上的空白处。 第45页 那一块墙壁上原本是挂着宋晚辞肖像画的,但最后撤了下来。 虽撤了下来,但一直没有没有挂上任何东西,这一处墙壁倒显得空荡了。 大厅顶端虚幻而朦胧的光线落下,薄景年的眉眼也似温和了些许。 ……h 宋晚辞睡的并不安稳,即使她睡前吞了安眠药。 窗外是淅沥的小雨,声音虽不明显,但与之前的安静相比总共是不同的。 明亮的闪电划过黑布似的夜色,随后而来的是极明显的雷声。 浅睡眠中的宋晚辞微微皱眉,她在雷声下惊醒,眸子缓缓睁开时,眼底还是涣散的。 她转过身,目光看向了窗边。 今夜月色很淡,更像是没有一般。 体温似乎有些高,眼眶也有些烫,很明显的风寒症状。 窗外模煳的景物映入她眼底,她缓缓移开,在视线收回时,看到了角落里坐于沙发上的男人。 在昏暗下,宋晚辞看不清楚,也看不到薄景年的表情。 但那抹幽暗的视线她却是能感觉到。 蛰伏许久的蛇在黑暗之中隐藏,一如在宋家时所见。 宋晚辞起身,她下床走过去。 睡裙并不合身,在月光下隐隐可见微露出的雪白,沾染着星点吻痕。 随着距离的靠近,眼前的景物也逐渐变得清晰。 西装完好的男人,斯文矜贵地坐于沙发上,目光在接触到宋晚辞的视线后,敛了下眸子,情绪也归于平静。 他目光始终冷淡看她,不为所动。 宋晚辞起身走至他面前。 她微微弯下腰,目光似是温淡地看过去。 瓷白柔软的手在西装外套上轻轻划过,最后,她扯住了他昂贵的领带。 她微垂眉眼,眼尾是极明显的浅红。 药香吐息也慢慢靠近,唿吸落在了薄景年唇侧,她轻声呢喃道:「我好像感冒了,薄先生……」 薄景年唿吸一顿,眸子不过瞬间暗沉下去。 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宋晚辞纤细的手腕。 -完- 第28章 、夜莺 ◎医院。◎ 落下的雨滴声伴着深重的夜色, 外景也显得不真实了。 宋晚辞只是单单靠近,落于薄景年唇侧的吐息沾染着微末的湿意,即将触碰到时她停了下来。 气氛很微妙。 宋晚辞却是不再开口, 她迟缓地眨了眼睫,然后掀起。她向后退了一些, 原本是是将吻欲吻的姿势撤了回去,只是吐息靠近了些。 宋晚辞开口:「薄先生……」 她嗓音与平常不同, 原先轻缓的嗓音变哑了些, 也不知是病着还是昨夜的缘故。 她微动了下手腕,示意薄景年松开。 宋晚辞眉眼平静,瓷白的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在看向薄景年时眸子在昏暗下却是盈盈秋水。 薄景年目光顿了些许, 最后在转向宋晚辞眉眼时松开了手。 薄景年松开后, 原本扯着领带的手缓缓松落, 一丝不苟的领带因为宋晚辞扯住的原因而出现褶皱。 指尖微微抚过西装的扣子,然后触到了薄景年的衣袖, 她牵住了薄景年的手,体温相传。 原本该是冰凉的手此刻却是明显的热意。 她垂着眼睫, 睫毛颤了几许,然后牵引着薄景年的手来到了她的额间。 触上去时额间的热意更甚。 宋晚辞仅仅只是试探一□□温, 很快她就松开了牵住薄景年的手。 确实是感冒了。 宋晚辞发烧的症状是很明显的,体温会异常的烫。大抵是昨日傍晚在钢琴间受了些风的缘故。 虽临近夏季, 晚间的风还是有些凉,体弱的人受了一些风都是会感冒的。 宋晚辞微顿几秒, 准备起身去拿药, 她还未离开, 就忽的被扯进了一个檀木气息的怀中。 腰肢上是薄景年有力的手臂, 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原本绾好的乌髮也散落了下来。 宋晚辞的唇触到了薄景年西装。 她坐在了薄景年的怀里,宋晚辞微微抬头,唇离开了西装面料。 她不解地看过去,然后出声:「薄先生?」 这次是微微的疑问语气。 本来就靠得近,现下的距离更是近,即使不说话吐息也是交缠在一起的。 在被扯入薄景年怀中时,一些细碎的片段忽的浮现在眼前,宋晚辞视线转过去,在撞进薄景年的眸子时微怔了下。 薄景年幽暗的视线与平常是不同的,与昨晚更是不同。现在的眸色已经恢復了平常惯有的淡漠,但被掩住的是其后的情绪。 宋晚辞垂下眼帘,眼前又自动浮现出昨夜薄景年的眸子。 克制而后暗欲,冷淡已经在眉眼上彻底褪去,只需一秒的对视,模煳的思绪会完全地陷入其中。 她下意识地想退出薄景年怀抱。 垂着的眼睫颤了又颤,最后却到底没有挣脱。 到底是温顺习惯了。 薄景年在注视宋晚辞时轻眯了下眸子,然后低低问:「是昨天受了风?」 宋晚辞不抬眸,只是轻轻应了下声:「嗯。」 薄景年闻言,注视着宋晚辞的眸子沉了下,很快消失。 揽着宋晚辞的手臂力度重了些许,他没有收回目光,眸色也暗沉,他低哑着开口:「不要动,抱住我。」 第46页 声线依旧是淡淡的,在有些黑暗的环境下更衬得清晰,落入宋晚辞耳边时也低沉许多。 宋晚辞抬起目光,最后还是抬起手臂揽住了他脖颈。 檀木的唿吸淡淡地靠近在她耳侧,随后,她被抱到了床边。 宋晚辞坐下后,低着头无意识地摁了摁眉心,脑袋有些晕,眼前的地毯也是模煳的。 站立于她身前欣长身影消失片刻,等宋晚辞再次抬头时,视线里是一双修长冷白的手。 手指捏着杯子,西装袖口已经解开,露出的手腕关节清晰,那颗黑色的小痣也被隐藏于腕錶之后。 玻璃杯中是普通的温水。 宋晚辞微顿片刻,最后抬手接过。 宋晚辞低眸看着杯中的水,还未有任何动作时,另一只没有端杯子上手忽的被牵住。 手腕被人缓缓抬起,宋晚辞视线也顺着看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手心摊开,将手中的药丸放入她的掌心。 宋晚辞吃感冒药的次数极多,有些常吃的药丸几乎不看包装也是能认出的。 她眼睫掀起,视线在手心处停留了几秒,等薄景年手松开后,她才缓慢收回。 宋晚辞看着手中的药,并没有立刻吞服下去。 她缓缓出声道:「还是上次的那些药吗?」 宋晚辞将手心合拢,又淡淡道:「这个药吃了不太有用,还会头晕嗜睡……」 嗜睡这个症状倒没有什么,只是吃了后头实在晕的厉害。 她不太喜欢。 宋晚辞说完又将手心摊开,然后端着杯子将药一点点地吞下去。 薄景年垂着眉眼,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吃下药。 宋晚辞浅浅地抿了几口温水,再次抬起脸时,唇瓣已经被温水浸润柔软。 她看向薄景年的眸底,然后道:「薄先生,我明天想去医院……」 「这一个月病了好几次,我想不去医院大概是不会很快痊癒的。」 宋晚辞将话说后也没有收回目光,而是安静地等待薄景年的回答。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去医院。 薄景年目光顿了下,在眸底的是不明显的打量之意。 宋晚辞不避开视线,眉眼上仍是温温静静的,没有任何情绪。 中午挂断电话后,宋诗画将医院的地址发了过来。 她是极不喜欢医院的,去与不去都不过是她个人的想法。 但她没办法做到完全冷漠。 气氛安静几秒,片刻后,薄景年收回打量之意,然后低低应声:「嗯。」 他没有过问,而是淡淡道:「我明天送你。」 宋晚辞怔了下,然后应声:「好。」 …… 晨间,路面上的雨水还未消退。 宋晚辞起床时头晕的厉害,她洗漱完,下楼时只觉得眼前的景象都有些微晃。 那药到底是不管用。 她扶着楼梯的扶手缓慢地往下走。 走至最后一个台阶时,她抬眸,看到了餐桌对面的薄景年。 大概是不去公司的缘故,没有穿西装,只是一件很简约的黑色衬衫,袖口微微捲起。 宋晚辞走过去坐下。 还未开口,杨姨就将早餐端了过来,小半碗馄饨,摆在餐桌时还冒着丝丝热气。 宋晚辞垂眸,轻轻抿了下唇。 没有一点胃口,头也晕的厉害。 她抬起眸子看向对面的薄景年,他面前只是一杯简单的热牛奶。 男人的目光是注视着手中的报纸的,但在感受到宋晚辞的目光后,他抬眸望过去。 视线相撞。 薄景年的神色有些冷淡,很平静地一眼。 他并未出声。 宋晚辞拿起勺子,垂眸温吞着吃早餐。 十分钟后,宋晚辞放下勺子。碗里的馄饨并没有吃完,她确实没什么胃口,刚刚也是勉强自己吃下去的。 宋晚辞放下勺子后,薄景年目光淡淡扫过她面前的白瓷碗,然后淡淡出声:「走吧。」 …… 院子里,宋晚辞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薄景年的手漫不经心地搭在方向盘上,等宋辞关好车门后,他才将目光收回。 汽车启动。 宋晚辞视线注视着前方的汽车玻璃,然后轻轻道:「去临安医院。」 薄景年眸子微顿,并不出声多问。 到医院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宋晚辞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最后在三楼的一处病房前停下。 她站在门口并没有推门进去。 薄景年站于宋晚辞身侧,目光淡淡地扫过,并未多做停留。 走廊处人来人往,不断有人走过去。 宋晚辞与薄景年站立在一起时实在是过于显眼,来往的人也会好奇地多看几秒。 宋晚辞在门外,透过方形的玻璃看向病房里面,注视几秒后她收回目光。 薄景年眸子转向她然后淡声问:「不进去?」 他眉眼淡漠,眸色敛了下,最后在宋晚辞看向他时情绪掩住。 他似乎对宋晚辞来探望人这件事情并不惊讶,也并没有多问。 宋晚辞轻轻摇头,然后缓缓道:「不了。」 周瑶就在里面。 很早以前,周瑶就带着宋诗画住进来时,她就已经是多余的存在。 来这一趟也不过是血缘关系所系,到门口即可。 第47页 宋晚辞淡淡转过身,然后往前方走过去。 鞋跟踏于地面,发出细微的声音,淹没于有些嘈杂的人群中。 刚走几步,还未离远时,前方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晚辞自然也是能看见的,她只是平静地扫过一眼,像是陌生人一般只是淡淡一眼,然后收回。 即将擦肩而过时,那道身影立于她面前,拦住了去路。 「小辞。」苏至砚温和笑道。 「是来看望宋叔叔的吗?」 干净温和的声线极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笑容也似春日和煦的阳光。 薄景年目光看过去,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冷淡地扫过面前的男人,惯是打量与冷意。 宋晚辞疏离地应声:「不是。」 苏至砚好似没有察觉到宋晚辞的冷淡,他又温和问道:「我今日是来看望宋叔叔的。」 他说完将目光移向宋晚辞旁侧的薄景年,目光并不收回,而是又道:「小辞要和我一起进去看望宋叔叔吗?」 第29章 、夜莺 ◎阴郁。◎ 苏至砚的目光看向薄景年, 但话语却是对宋晚辞所说,一句极温柔的话,眸色却不是。 他话落下, 才将视线转向宋晚辞,神色依旧是平常的温和。 宋晚辞并不想多言, 她视线穿过了面前的苏至砚向前方看去,然后冷淡着道:「不必了。」 她说完就要离开, 苏至砚又出声叫住她, 「小辞。」 「我知道你来医院是为了来看宋叔叔的,真的不进去吗?」 宋晚辞并不言语,她抬眸目光极清冷地看向旁处,然后淡淡道:「苏先生可以让开吗?」 她一惯不喜与人多纠缠, 现在的环境她更是不喜欢。 苏至砚顿了下, 原本温和的笑意也敛了些许。 宋晚辞将视线转向身边的男人薄景年, 然后淡淡道:「我们走吧。」 她说完并不看苏至砚,而是礼貌而疏离的一句:「再会, 苏先生。」 宋晚辞从小养成的礼貌习惯,即使是一些她极不喜的人, 该有的礼貌也不会少。 她将话说完,直直地向前方走去。 还未离开, 只是即将擦肩而过时,宋晚辞的手腕忽地被捏住。 太过于突然, 力度也有些重,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很细微的表情, 随即很快的恢復平常的清冷。 她垂眸看向自己被捏住的手腕, 随即抬起眸子转向眼前的苏至砚。 他眸子间的神色似乎紧张了些, 但他轻轻抿了下唇, 然后还是很温柔地开口:「小辞,你还在怪我吗?」 宋晚辞神色不变,甚至于是平静,她冷淡着反问:「苏先生说的是什么事情?我记性一向不好,不太能记住那些零碎的事情。」 宋晚辞说完挣扎了下手腕,对面的人似乎没有放开之意,反而捏的更紧了些,她索性不费力气。 宋晚辞淡淡道:「苏先生,我想我们之间还没有熟悉到可以随意肢体接触,请放开。」 宋晚辞清冷地嗓音落下,立于旁侧的薄景年冷淡出声:「苏先生。」 他的嗓音透着冷意,没带一点情绪,只剩下了冷。 他说完抬手将宋晚辞的手腕一点点地抽回,等到完全脱离时,薄景年目光看向宋晚辞的手腕。 盐白的肤色上已经泛起了浅红,却是因为别人的碰触,显眼到异常刺目。 薄景年的目光一寸寸的冷了下去,他抬眸,眸底间是浮水而出的阴郁之色。 他注视着苏至砚然后冷淡着开口:「这样失礼数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 薄景年声线惯是冷淡,此刻却是没有任何收敛的冷意,搭着清冷的眉眼,倒是显得极阴郁了。 苏至砚没有避开目光,而是停顿几秒后,伸出手道:「薄先生是吗?」 一个欲与他人握手的姿势。 「很高兴认识您。」 薄景年淡淡地扫过苏至砚伸出的手臂,然后收回目光,并未有任何动作。 男人穿着简约低调的衬衫,站立于宋晚辞旁侧时倒显得宋晚辞娇小了。 薄景年眉眼生冷,眼底所浮现出的情绪淡淡转向他人,也似一把尖锐的利器。 苏至砚见他没有动作已然知晓其中之意,他收回手,笑容也丝毫不减。 他接着道:「常听人提起薄先生,今日是第一次见,您与小辞之间的关系是很好吗,」 苏至砚温和着问道,然后将目光转向一旁安静着的宋晚辞。 宋晚辞本就发着烧,头也晕的厉害,她只想找地方休息,也懒得再出声说些什么。 薄景年在苏至砚将目光转向宋晚辞时,原本就冷的眸子更是彻底的沉了下来。 他开口:「苏先生的好奇心太重了些。」 一句话已然是不想回答。 宋晚辞在医院被吵的有些烦,她下意识地皱眉,抬手揉了下太阳穴。 她平日里穿裙子的次数比较多,今天的裙子顾及雨天气温有些冷,外面穿了件薄薄的外套,颈间也系了条浅色的丝巾。 但随着她抬手的动作,丝巾的位置稍稍移开了些。 印于瓷白之上的浅色吻痕清晰可见。 苏至砚目光一顿,视线在那个痕迹上停留了许久。 宋晚辞放下抬起的手臂,然后轻轻扯了下薄景年的衬衣袖口,她没有抬眼,而是轻声道:「走吧。」 第48页 病着的嗓音本就轻,简短的两个字也透着些许温软,与苏至砚对话时是不同的。 薄景年垂眸,眸子间的冷意也敛了些许。 他任由宋晚辞挽住他手臂,离开时,薄景暖的目光扫过苏至砚,只是一眼,沉沉如渊。 …… 单人病房里。 宋晚辞坐于病床之上,安静地等待护士来扎针打点滴。 体温刚刚测完,薄景年进病房时护士已经离开了。 宋晚辞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开门声,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去。 视线相撞。 薄景年眼底的郁色没见半点消退。 他走至宋晚辞面前,打开手中所拿的消毒酒精,然后棉签沾湿。 薄景年垂着眸子,抬手将宋晚辞的手臂抬起。 被苏至砚捏过的手腕那一处仍是浅浅的粉红。 薄景年冷着眸子注视几秒,眼神愈发的深寒。 棉签沾到瓷白的皮肤上,凉意瞬间席来。 宋晚辞体温现在是热的,触到这些冰凉的东西一时间极不习惯,她身子轻颤了下。 她看向薄景年,对方垂着眸子,长睫掩住了眸色,情绪也是无法探究的。 但眉眼极冷,生出了宋晚辞从未见过的郁色。 她没有抽回手。 手腕处冰凉的触感逐渐习惯,肌肤的颜色也由原来的浅红,逐渐变成从肌底渗出的颜色,潮红似的,晕开大片。 宋晚辞下意识地地动了下手腕,眸色也是盈盈的,她颤着身子轻缓道:「薄先生,疼……」 她话音落下,薄景年修长好看的手停住,他掀起眼皮,目光看过去。眼底是他从未有过的阴郁与偏执。 眸色深渊似的降入黑暗,情绪也不显露半分。 宋晚辞想抽回手,在她即将垂下眼睫时,薄景年吻住了她。 手腕的皮肤上是微微的痛感,唇息交缠。 这与先前几次不一样,这个吻几乎没有任何克制与温柔可言。 发了狠似的。 第30章 、夜莺 ◎辞辞。◎ 宋晚辞微微向后仰, 最后不受控制的被抵于病床上。 背后是冰凉的墙壁。 一时间所有的温度都似乎感受不到了。 微微的噬咬,湿润柔软的下唇被轻抿吻住,最后是带着热意的舌尖。 宋晚辞只觉得头晕, 感官也是不清楚的。 吐息分离时,宋晚辞檀口轻抿, 唿吸太乱。 她掀起微落的眼睫,尖瘦的下巴处落下一吻。 宋晚辞发着烧, 瓷白的肤色本就是晕着浅浅的红色, 吐息也凌乱,原本绾好的乌髮也散落了大半。 与她不同,薄景年的眉眼仍是冷淡的,唿吸也没乱半分。 宋晚辞唿吸还未平缓时, 薄景年轻眯了下眸子, 然后抬手将她绾髮的丝带解下。 宋晚辞不解地看过去, 那双一惯养尊处优的手上轻轻搭着绾髮的丝带。 宋晚辞正要出声时,视线里那双手捏住她下巴抬高。 薄景年弯腰, 眸色沉沉,目光看向宋晚辞微红的眼尾, 然后冷声道:「苏先生?」 他淡淡的重复了一遍宋晚辞喊苏至砚的称唿,却是意味不明的问句。 「真是一句熟悉的称唿。」 他嗓音冷淡着说完, 捏着宋晚辞下巴手力度重了些许,神色瞧着是淡漠的, 但眼底情绪不是。 透着无端的寒意。 宋晚辞眸子动了动,然后看向薄景年。 视线陷入深潭的眸间, 她迟缓地眨了眼睫, 本就晕眩的思绪也陷了进去。 她还未开口, 薄景年压下来。 宋晚辞的视线以及眸底全是薄景年的样子, 檀木气息落在脸侧,他眸子看向宋晚辞的眼底。 低低的声音落入耳边,他道:「记住,不要让别人碰你。」 一句简短的话声音也是冷意,但已经敛了些许情绪,只是单单陈述,不暗含警告之意。 他说完松开了捏着宋晚辞下巴的手,手中丝带也顺着动作滑落了下去。 丝带落在了宋晚辞的手腕上,那一处被酒精擦过的地方显露在空气中,越发的潮红。 宋晚辞眼睫动了下,然后无意识的抬起手擦过自己的下颌,那一处很烫。 她一向通透,又怎么会不明白刚刚薄景年话语中所含之意。 礼貌教养刻进了骨子里,她刚住进温园时就是喊的薄先生,因为礼貌的习惯,无论是哪些不太熟悉的男人她都以先生称唿。 一个称唿唤的时间长了些,倒是不好改口的。 宋晚辞低下头,视线落在刚刚被酒精擦过的手腕,那一处被落下的丝带覆盖着。 她注视几秒又復而抬眸道:「薄先生是不喜欢这个称唿吗?」 宋晚辞抬起脸时,下颌被捏过的那处带着浅浅红,可她神色却是平静的。 这个称唿听起来与苏先生是没有区别的,至少表面听起来是,但语气是略微不同的。 薄景年眉眼不动,他淡淡注视向宋晚辞,然后极冷淡的应了声:「随你。」 一个与他人无异的称唿,自然是会在意的。 宋晚辞从病床起身,头本就晕的厉害,思绪也要比平常迟缓许多。 她安静着思考了几秒这句随你,薄景年话少,有时候宋晚辞直接问时他并不会给予回答。 但住在一起久了,宋晚辞也是摸清楚了他脾性的。 第49页 她仰起脸,目光与薄景年对视,然后一字一句道:「称唿是不一样的。」 她说完,眉眼间的平静变了些许,目光也直直地看过去,继续道:「我可以换称唿,如果薄先生不喜欢的话……」 宋晚辞话音落下,薄景年原本冷淡的眉眼动了下,极浅,很快恢復如常。 他还未开口,宋晚辞又坐回病床上,此刻,又恢復了平常该有的气氛与距离。 宋晚辞抬手无意识揉了下额间,然后温温道:「薄先生不是也没换称唿吗?」 她说完放下抬起的手,目光并没有看过去,只是轻轻道:「您一直叫我宋晚辞。」 思绪迟缓,却也清晰。 宋晚辞拿起丝带重新将长发绾起,然后又继续道:「其实都可以换称唿的,对吗?」 她话落下,才转眸望向薄景年。 薄景年原本冷淡的眸子变了些许,然后他道:「你希望换成什么?」 平静且淡的一句问话,情绪也不因此显露半分。 宋晚辞望进他的眼底,似是呢喃自语道:「换成什么?」 她没眉眼上浮了一层薄薄的浅笑,然后她轻缓道:「辞辞。」 「我母亲是这样叫我的……」 宋晚辞说完敛了眉眼间的笑意,很快又是惯有的清冷。 这是她第一次在薄景年面前主动提起她母亲。 薄景年垂下眼帘,平静的注视后,然后低低应声:「好。」 他并不常说那个好字。 …… 没几分钟后,病房的门被护士推开。 打点滴扎针时,宋晚辞还是侧目避开了视线,她本就不喜欢这样尖锐的东西,自然是连看也不想看的。 扎完针后,宋晚辞安静的在病床上睡着了。 白色的被子盖于腰上,扎针的手很小心的放于床面。她闭着眼睫,唿吸平稳的睡去。 立于旁侧的薄景年沉默注视几秒后,随后弯腰,手指停在宋晚辞的手腕处。 指尖在那一处明显的红痕上轻轻划过,最后又似是小心不舍的擦过。 他没有收回手,而是轻轻捏住宋晚辞手腕抬起,薄唇靠近,吐息落上去。 像是要留下什么印记一般。 他抬眸,薄唇离开那一处肌肤,眼底全是克制后的偏执之意。 宋晚辞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阴沉的天气,掀开眼帘时充斥着的光线也没有一点刺眼。 宋晚辞怔了会,随后起身。 视线缓慢地扫过房间,最后迟缓地得到一个认知。 薄先生不住房间。 她垂了垂眼睫最后起身下床。 她还未离开病床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薄景年目光平静扫过她,并没有出声。 他走向宋晚辞,最后,欣长的身影在宋晚辞的视线里停住。 打了点滴,头晕的症状要好了许多,只是感觉身体上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气,话也不想多说。 她安静了几秒,然后出声:「我不住院。」 她是不想在医院里睡上一夜的。 薄景年:「嗯,我们回温园。」 即便是宋晚辞刚才不主动提及,薄景年也是不会让宋晚辞住院的。 宋晚辞听到薄景年的应声后,她垂着眼帘想要起身。 腿软得没有似乎没有一点力气,她站起后不得不找了一个支撑点,她扯住了薄景年的衣袖。 柔软瓷白的手本想松开衣袖,但松开手忽的被牵住。 薄景年牵引着宋晚辞的手挽住了他手臂。 他垂眸,嗓音低沉道:「能走?」 宋晚辞轻轻点头。 …… 宾利车内,宋晚辞安静地坐于副驾驶。 她与薄景年之间一般都是沉默与安静的,就好比现在。 目光看向车窗外,景物也在眼前一点点的掠过。 最后。汽车在一家餐厅前停下。 宋晚辞有些不解地将目光转向一边驾驶坐的男人。 后者手漫不经心地搭于方向盘上,手腕间是那块百达翡丽的腕錶,汽车平稳停下后,他转眸看向宋晚辞。 目光相撞。 宋晚辞眼底间微微疑惑之意,他自然也是能看见的。 他解开安全带,然后淡淡道:「先去吃饭。」 宋晚辞昨日就没吃多少东西,今天也只是早上吃了几个馄饨。现在是下午两点,而回温园的路程需要两个小时。 总不能这几个小时内一直不吃东西,何况她本就在病中。 宋晚辞听后垂下眼睑,安静地低头准备去解安全带。 只是她还没有触到安全带时,低着的视线里忽的出现一双干净冷白的手。 那双手捏住安全带,最后解开。 宋晚辞怔了下,停顿了几秒后才抬眸看向薄景年。 对方神色淡淡地收回手,未置一词。 宋晚辞轻轻抿了下唇,打开车门下车。 餐厅内的装饰很具有中式风格,雕花梁栏,画着梅兰竹菊的刻印屏风。 宋晚辞尚在病中,没什么胃口,因此侍应生递来点单时,她只是翻开大致地看了下。 她没点,是薄景年点的一些菜品。 端上来时,宋晚辞淡淡扫过,然后拿起一边的筷子。 都是些很清淡点食物,唯一油腻了点的是山药排骨汤。 第50页 宋晚辞不喜欢,因此也没有去碰。 薄景年墨色的眸子扫过宋晚辞面前的碗,目光顿了下,最后他拿起一边的备用碗筷盛了小半碗汤。 瓷碗放在了宋晚辞面前。 宋晚辞看着眼前多出来的碗,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然后抬起眸子看向薄景年。 后者只是面色冷淡地垂眸剥虾。 他生了一双极好看的手,线条明晰,冷白而修长,剥虾的动作也是慢斯条理的。 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变得斯文优雅。 他降剥好的虾仁放于餐盘上,最后一併递给宋晚辞。 这就是为什么薄景年回来时,宋晚辞能吃下东西的原因。他不在温园时,宋晚辞是一个人吃饭的,也因此吃的少。 宋晚辞挑食,但也没有到什么东西都挑的地步,何况薄景年点的菜品里并没有她讨厌的食物。 宋晚辞垂下眼睑,最后夹起温吞着吃下。 -完- 第31章 、夜莺 ◎过来。◎ 宋晚辞勉强吃了几口, 最后还是放下了筷子。 上午打点滴时在医院休息了会,现下却还是觉得困。宋晚辞抬手整理了下耳边掉落下的鬓髮,眉眼间也微含的睏倦之意, 但不明显。 宋晚辞垂下眼睫时,对面的薄景年目光平静地扫过宋晚辞面前的瓷碗, 小半碗饭也只是吃了三分之一。 他视线转向宋晚辞,平淡问道:「不吃了?」 宋晚辞安静着点头。 几秒安静后, 薄景年寡淡等声音落入宋晚辞耳边, 「那回去。」 出餐厅时,外面已经是傍晚,入夏的季节天色还尚未暗下来。 宋晚辞温吞着走出餐厅,视线扫过街道外景。 餐厅对面是另一条街景, 宋晚辞原本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但看过去后被一道明晃的粉色吸引了目光。 粉色的橱窗外景在一众简单的店面显得尤为突出。 玻璃橱窗内摆着一个大型号的小熊玩偶, 脑袋低垂着,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 宋晚辞目光看过去, 最后极明显的顿住了。 如果只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小熊玩偶,宋晚辞倒不会像这样停留住目光。 她对这样的东西原是不怎么有兴趣的, 只是那个小熊玩偶太过于熟悉了一些。 幼年时,她母亲曾经给她过一个与这很相似的小熊玩偶, 只是那个尺寸要比这小得多。 隔着一个街道,距离总归是有些远的, 因此看懂也不是特别清楚的。 宋晚辞注视着,视线微顿好几秒后缓慢地收回目光。 薄景年侧目, 目光在宋晚辞的眸间顿了下, 最后也顺着宋晚辞的目光看过去。 幼年时的小熊玩偶被宋诗画扔进了水里, 宋晚辞发现时玩偶已经被剪碎了。她没哭也没闹, 只是将碎掉的玩偶捡起扔掉。 习惯是一件慢性成瘾的事情。 如果突然地扔弃掉一个习惯,并不是一时间可以接受的,比如那个时候的小熊玩偶。 她那时几乎是离不开那个玩偶的,可真当失去后,她是不得不去接受的。 思绪缓慢地回归,宋晚辞垂下眼睫往前走去。 薄景年淡淡出声,他只是简单地问了两个字:「要吗?」 嗓音本是冷淡的,疑问的语气过后倒显得不是那么淡漠了。 住在一起久了,哪怕薄景年只是很简短的几个字,宋晚辞也能明白其中之意的。 宋晚辞掀起眼帘,目光又转向街道处的橱窗,她注视了几秒,最后轻轻摇头。 「不了。」 橱窗里的小熊玩偶终究与从前的是不同的,何况她已经不需要了,从那个小熊玩偶被扔进水里的那天起。 她话落下,最后收回目光,不在去看。 宋晚辞收回目光时,手间忽的传来一个明显的温热。 宋晚辞顺着看过去,是薄景年牵住了她的手,掌心交握时,温度也更加的明显。 那一处热意好像一直蔓延到心尖去了。 宋晚辞目光在交握的手上停顿几秒,最后抬起看向薄景年。 薄景年面色平静看她,然后淡淡道:「温园里太空了。」 一句话说完,眸色也未变半分,嗓音低低落下,在不怎么安静的街道下却清晰。 「买回去摆着很合适。」 …… 最后,那只小熊玩偶摆在了宋晚辞的床上。 卧室内,那只小熊玩偶占据了大半个床面,靠于床头上,和放在橱窗里时一样低垂着脑袋。 宋晚辞洗完澡后从浴室出来,视线本是不经意地扫过床头,忽的出现一样原本不存在的东西,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她在那个小熊上停顿了一下,一秒过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抬起手臂将乌髮绾好,然后走过去。 她抬手捏住小熊的手臂,然后调整了一下摆放着的姿势,原本低垂着的脑袋被宋晚辞扶正。 毛绒绒的触感接近手心,有些柔软。 这倒是和记忆里的小熊是一模一样的,宋晚辞打量完,盖好被子准备休息。 小熊占据了一部分位置,宋晚辞侧过身子时,手背不经意地触到了小熊的肚子。 宋晚辞下意识地顿了下,最后也没有收回。 眼睫缓缓落下,思绪也随着黑暗下来的眼前而遥远。 第51页 在傍晚的昏落光线下,薄景年冷淡的眸子转向宋晚辞,眼底的墨色本就是化不开的砚台,因转向宋晚辞后而愈发的清晰。 他将那只小熊玩偶递给宋晚辞,宋晚辞迟疑几秒后接过。 那只小熊本由薄景年拿着时倒不显得很大,转交到宋晚辞手中,因为拿不住的原因,她不得不抱着那只小熊。 宋晚辞视线抬起,撞近他淡漠的眸子里,只能见到逃不开的墨色。 视线穿过薄景年的肩膀,那里是日暮而落的夕阳。 所见的是圆圆落日,橘红色染着旁边的云彩,暖光四溢。 她收回视线时,视线恰巧落入薄景年暗潭间的眸子里。 静寂与暗念,都是眼前人。 遥远的思绪回归,宋晚辞掀开眼帘,目光所视皆是昏暗。 她不喜欢。 下午时还是不清醒的睏倦之意,现下思绪倒是清晰了,没有一点困意。 宋晚辞转过身,窗外的月色很淡。 她藉助着这一点月色从床上起身,下床后她习惯性的去床头边打开暖灯。 光线充盈后,她拿起放于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子,水杯中是空的。 她垂眸几秒,最后打开抽屉取出摆放在里面的安眠药瓶。 她拿着杯子下楼,温园里就安静,现下因为夜晚的缘故,更是安静太过。 整个走廊与楼梯间只剩下宋晚辞的细微脚步声。 走到楼下大厅时,宋晚辞抬起手缓慢地按下吊灯开关。 视线里明亮了起来,她走到柜檯边倒了一杯温水。 手心触到温热的杯面,宋晚辞低下眸子看去。 手心间的温度是水所带来的热意,与傍晚时,薄景年牵住她是带来的温度相同。 可,终归是不一样的。 薄先生远比温水所带来的感觉要清晰。 宋晚辞拧开药瓶,从里倒出两片,就着温水吞服下去。 手里的杯子放在檯面上,宋晚辞怔神间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宋晚辞收回视线,微微转头。 楼梯台阶上,薄景年缓缓下楼。 他穿着黑色的睡衣。额前的发微微落下一点,遮掩住了一些眉眼,在其间的神色也愈发瞧不清了。 他直直地走到宋晚辞身边,视线扫过摆于檯面上的的安眠药瓶。 冷淡的视线转向宋晚辞,最后出声问:「做噩梦了?」 低沉的声线在夜间也是清晰的。 宋晚辞端起杯子浅浅地抿了口,最后轻轻应声:「没有……」 她只不过是睡不着。 吊顶的灯光直直落在她的眉眼上,虚幻而不清晰的朦胧感,更似远山月。 宋晚辞轻轻抿了下唇,安静了下来。 视线抬起注视向薄景年的目光时,思绪迟缓了几秒。 宋晚辞放下手中的杯子,掩下的长睫也晕染着一层光线。 宋晚辞的声音很轻,「没有睡着的话怎么会有噩梦呢……」 她说完掀起眼帘,问道:「薄先生下楼来是为了什么?」 她好似随意问起,也并不执着于要一个答案。 薄景年垂眸,嗓音淡淡:「你。」 一个字再简短不过,语气也没有什么变化。 宋晚辞注视着薄景年的眸子细微的变化了下,随后她又问:「是我打扰到薄先生了吗?」 薄景年:「没有。」 他刚刚敲宋晚辞卧室时并没有回应,推门进去时卧室内也是空荡荡的,所以才下来找寻。 薄景年面色如常,并无任何其他显露的情绪。 宋晚辞注视着薄景年的眸子里微有探究,最后,她缓缓收回视线呢喃道:「没有就好。」 …… 最近几日已是入夏的季节。 天色也已比前几日热了许多,宋晚辞在餐厅里安静地喝完汤药,便往楼上去。 前几日的感冒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还有些咳嗽。病的次数多了些,身体也愈发的弱。 近几日,宋晚辞总是白天嗜睡了些,换了治疗风寒的药物也是一样。 宋晚辞手轻轻搭于楼梯间的扶手上,缓慢上楼。 路过薄景年书房时,门是半开着的,宋晚辞放缓了脚步侧目看过去。 书房内的窗帘是拉上的,环境也昏暗。 薄景年今天是没有去公司的,一直在书房里。 宋晚辞垂下眼睫想了下,在即将走过去的时候,她轻轻的握住门扶手,将门缓缓合上。 门还未彻底关上时,书房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进来。」 宋晚辞关门的手顿了下,迟疑几秒后推开走进去,她在转身时习惯性地关上了书房门。 从走廊里透进的一点光线也被掩住了。 窗帘厚重,书房内的装饰本就暗色偏多一些,更显得昏暗,只有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宋晚辞不太喜欢昏暗的环境。 她没走过去,而是收回了原本注视着窗帘的目光,她看向薄景年问道:「窗帘不要打开吗?」 薄景年坐于书桌旁,长腿交叠。神色漫不经心地注视向宋晚辞,墨色的眸子轻眯了下,神色也愈加晦暗。 随后,骨节分明的手伸出。 「过来。」他低低道。 -完- 第32章 、夜莺 ◎梦。◎ 昏暗的书房内瀰漫着浅薄的黑檀木气息。 第52页 宋晚辞站在原地, 视线落在薄景年手上,她顿了下,最后抬眸走过去。 书房内的大部分都铺垫了欧式復古地毯, 宋晚辞缓缓走过去时,鞋跟陷入地毯间, 细微的声音也没入其间。 走到薄景年身边时,宋晚辞垂下眼睫看去。还未出声时, 手腕上传来温热而熟悉的温度, 她被扯入一个滚烫的怀中。 唿吸间全是繁复的檀木气息,宋晚辞掀开眼帘,视线落入不设防备的落入薄景年眸子间。 他今日戴了一副金丝眼镜,原本晦暗的眸子被掩于镜片之后。瞧着也是斯文禁慾的样子, 只是光线不太清晰, 冷淡的眉眼也显得朦胧而暗欲。 宋晚辞望进去时, 深重如夜色的眼底像是猝然点起的星火,随着宋晚辞看向他时的目光, 愈发的从深处显露,隐秘而出。 宋晚辞眼睫颤了下, 唇侧间是带着气息的热意,靠近时, 薄唇缓缓擦过,在她脸颊处落下。 薄景年亲了亲她的腮边, 檀木唿吸来到耳侧,挺直的鼻尖微微擦过宋晚辞的脸颊, 触感温热而清晰。 滚烫的唿吸落在了宋晚辞的耳侧, 小巧的耳垂被轻抿了下。 宋晚辞垂下眼睫, 瓷白的肌肤被唿吸靠近后, 泛起了一点不明显的浅红。 唿吸从耳侧离开,宋晚辞掀起眼帘,视线里只有薄景年在昏暗下的眉眼,暗色愈重。 环着宋晚辞腰间的手力度倒是不重,手臂抬起,薄景年慢斯条理的取下眼镜。 金丝眼镜被随意的扔到了书桌上,落在木质桌面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眸子没有了镜片的遮掩,晦暗之色也愈发清晰。 宋晚辞下意识的怔了下,却没有避开视线。 她刚想启唇唤薄先生时,薄景年就抬眸吻了上去。 清浅的唿吸没入唇齿间,吐息渐渐交缠,热意也似融化了一般。 修长冷白的手来到宋晚辞绾起的发后,手指陷入细软的乌髮间,唿吸也愈加的重。 片刻后,薄景年微微离开些许,唿吸落在下颌处。 薄唇落在宋晚辞的颈间,烫意也越发的清晰,印下浅色的痕迹。 挺直的鼻尖也轻轻地划过侧颈。 宋晚辞掀起的眼睫颤了颤,最后缓缓垂下,脸颊处也渐渐泛起了明显的浅红。 她轻声唤道:「薄先生……」 嗓音呢喃着落在安静而昏暗的房间内,清晰而温软。 薄唇离开,薄景年抬起眸子,眼底深处全是清楚可见的暗色。 嗓音哑的厉害,薄景年低低的应声:「嗯。」 环着宋晚辞腰肢的手缓慢向上,衣裙也缓缓松落。 宋晚辞今日穿的是一件有些宽松的连衣裙,白色的面料柔软而滑腻。与薄景年的衬衣恰好相反,微凉的面料贴近温热的衬衣,白与黑,缠绵而暗昧。 指尖落入腰间,掌心下是柔腻瓷白的肌肤,似羊脂玉一般。 宋晚辞的唿吸有些乱,她轻轻咬了下唇,刚刚启唇松开时,又被倾身吻住。 樱桃色的唇湿润,清冷的眸间也蓄了盈盈的水意。 感官也不太清晰了。 宋晚辞眼睫还未落下,眸子间蓄着的水意不受控制的落下。 唿吸太乱,她忍不住抬手去捏住薄景年的衬衣,原本该是一丝不苟的衬衣也变得凌乱了。 手触到了衬衣纽扣,耳边是薄景年低低的嗓音,冷淡的带着一些诱哄之意。 「解开它。」 宋晚辞抬起眼睫,眸子间倒映着薄景年此刻的样子,淡漠的眉眼上晦暗之色愈重,眼底点起的星火缓慢而不动声色的降她包围。 蛰伏而出的暗色。 宋晚辞没有应声,她垂下眼睫下意识地咬唇。 「不要吗?」耳边低沉的嗓音落入,清晰而低哑。 宋晚辞眼睫动了下,视线里是被她触到的衬衣纽扣,最后她抬手另一只手,去解衬衣扣子。 扣子有些滑,宋晚辞解开的很慢,只是解了三颗纽扣,在她腰肢间的手捏住她的手腕。 手指撤出,宋晚辞视线里是那只冷白干净的手,在昏暗下,很是明显。 宋晚辞抬眸不再去看。 视线却落入暗色的眸间,一张密密实实的网。 宋晚辞轻轻抿了下唇,眼底的泪意又顺着眼尾滴落。 薄景年眸子顿了下,他亲了亲宋晚辞微红的眼尾,然后放缓了动作。 因为克制了动作,颈间与手臂间的筋络微微显露。 惯是冷淡的眸子里全是克制之色。 等宋晚辞微皱起的眉眼舒展后,环住宋晚辞腰肢的手紧了下。 宋晚辞的后背被抵到了书桌边。 耳侧全是滚烫的吐息。 感官很清晰,昏暗的书房内是明显的吐息声,伴着似是哭腔的颤音。 盐白的皮肤上皆泛起了浅红,晕染开来的浅玫瑰汁,粉色的印记衬于皮肤之上,再显眼不过。 她颤着温软的嗓音唤薄景年的名字,「薄先生……」 薄景年眸子暗了暗,他亲了亲宋晚辞尖瘦的下巴,嗓音低哑:「嗯。」 唿吸间的檀香气息愈重。 宋晚辞记不太清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她几乎没有了时间概念。 …… 深夜。 宋晚辞安静地睡去,脸颊与肌肤上的浅红还未消退。 第53页 浅色像是在肌肤下晕染开。 宋晚辞侧脸陷入枕头间,秀眉微皱,陷入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梦境中。 梦间,在宋家的客厅处。 他父亲沉默着没有回答,最后视线转向一边安静的宋晚辞。 坐于沙发上的男人极有耐心,他垂着眸子,气场冷淡,西装更衬得斯文矜贵。 宋晚辞要离开上楼时,他父亲喊住她,然后道:「小辞,你过来坐下。」 宋晚辞停下,目光淡淡地看过去,然后走过去安静坐下。 梦中,宋晚辞抬眸,视线转向男人后停顿了下。 男人的目光太过于冷淡,似乎没有任何的情绪,是看不见底的深潭。 宋晚辞微怔了下,随后收回视线。 气氛沉默几分钟,她父亲开口道:「薄先生,这件事情太过于突然,而且小辞身体病弱了些……」 「忽然地换一个环境也是不习惯的。」 宋和泽委婉道,已经是不再考虑的意思。 宋晚辞安静着听着仍不知其中之意,见宋和泽与男人提到了自己,她不解地看过去。 男人眉眼未变,仍是冷冷淡淡的,他道:「宋先生。」 「宋家现在的状况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男人视线抬起缓慢地扫过宋晚辞,眸色淡漠,然后转向宋和泽。 他的嗓音也极为冷淡,「考虑的时间不变。」 「希望宋先生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的答覆。」 男人说完起身,视线从宋和泽身上移开,他起身,冷淡的眸子落在宋晚辞身上。 卧室内,宋晚辞微皱起的秀眉平復舒展。 梦中的场景变换。 在一个春日,阳光也温和的日子里。 宋晚辞坐于院子里的鞦韆上,微风拂过,她在阳光下缓缓抬起眸子,视线里出现一道欣长的身影。 男人缓缓向她走来。 他站定于宋晚辞面前,冷淡的眉眼在光线下也似是温和的。 男人开口道:「宋小姐。」 「第三次见面,多有唐突。」 男人的嗓音低沉,在轻缓的风声下也是清晰的,他问:「要和我走吗?」 「离开这里。」 …… 梦境戛然而止。 宋晚辞醒来,她缓缓掀起眼睫,视线里是浅薄而淡淡月色。 视线习惯昏暗的环境后,宋晚辞才看清面前的男人。 清冽的眉眼在月色下更显得冷,朦胧的光线下,薄景年的眉眼不太清晰。 可,眼前薄景年的脸与梦中男人模煳不清的脸重合,终是同一个人。 宋晚辞微微动了下,腰间是男人的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宋晚辞抬起手,借着暗淡的月色指尖轻抚过薄景年的眉眼,顺着眉眼划过,落在尾端。 唿吸平缓,还未等宋晚辞收回手时,腰间的手臂力度中了些许,她被揽入檀木气息的怀中。 宋晚辞被这突然的动作惊了下,几秒后,她抬起眸子。 薄景年已经掀开了眼帘,在月光下,眸子是砚台间化不开的浓墨。 宋晚辞注视过去后,瞳眸微微动了下,她缓缓将手收回,未置一言。 腰间是滚烫的热意,怀中更是。 宋晚辞一惯体温凉,现下却因为靠近薄景年的缘故,微凉的体温也沾染着檀木的热意了。 她的乌髮在床单间散开,清浅的药香混着男人繁重的檀木气息,似是交缠。 宋晚辞清冷的眉眼有些温软,仅仅是在月色的衬托下。 气氛安静,只剩下浅浅的唿吸声。 宋晚辞瞳眸间浮起淡淡的情绪,覆盖着眼底的死水,被落下的眼睫掩住。 她轻轻出声道:「我刚刚梦到薄先生了。」 宋晚辞只将话说到这就停住,声音轻飘飘的,呢喃的似是自言自语。 薄景年的眸子动了下,眼底的浓墨更加的厚重,他并没有出声。 宋晚辞抬起眼帘,视线直直的落过去,眸子里所浮起的情绪也被敛住,平静且淡。 她缓缓问:「薄先生要听吗?」 环住她腰间的手紧了下。 第33章 、夜莺 ◎夜莺。◎ 腰间的力度重了许多, 倒是不疼。 宋晚辞眉眼不变,只是安静着等待了几瞬。 太过于安静的环境就是如此,细微的唿吸声与在胸腔之下的心跳,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宋晚辞迟缓地落下眼睫,最后温温道:「是与薄先生的第二次见面。」 这句话说得很慢, 她说完视线抬起望过去,似是看着薄景年却又不是, 目光穿过了表象以及眼前薄雾, 落至眸底,一点点的探究其中之意。 梦中的场景是不怎么清晰的,薄景年的脸也是,都是朦胧而虚幻的白光。 那些记忆也并不是太久远, 于宋晚辞而言甚至太过清晰, 可梦中场景却不是。 直视过去的目光太过于遥远, 宋晚辞的嗓音太轻,也没有一点该有的微末情绪。 她安静几秒问:「薄先生那个时候是知道我一定会和你走的吗?」 宋晚辞问完, 遥远的目光收回,眼底倒映着薄景年此刻的样子。 薄景年生了双极好看的眉眼, 即使是不笑时,冷淡的眉眼也是极平静的, 不会看过去太过刻板。 相处时间久了,即使薄景年的神情与眉眼没有任何变化, 宋晚辞也能从眸底看出其他情绪。 第54页 并不能完全察觉其中之意,但已经足够。 比如现在。 宋晚辞的话音落下许久, 薄景年的眸子微暗, 他回视宋晚辞, 那一抹微暗之色也随之消失。 他回答道:「也许。」 简短的一句话低低的, 混着暗淡的月色,连这样近的距离也听不清其中情绪。 他知宋晚辞会拒绝,一个仅有两面之缘人所提出离开,她没有理由会答应。 但这并不会是结果,也不能阻止他拥有她。 那一次也仅仅是试探,自身陷于沼泽中的人,是不会不想离开的。 宋晚辞瞳眸细微的变化了下,然后转眸看向薄景年,微含疑惑于打量之意。 后者并无变化,眸底也是深重的夜色。 随后她淡淡的垂下眼睑,避开了薄景年的视线,她安静了几秒,才淡淡问:「所以初见并不是巧合吗?」 明明是疑问的句式,却因语气而变为陈述,并无明确的询问之意,已经是完全的肯定。 这也是她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 宋晚辞并不喜欢执着于一个事情,尤其是一件过去的事情,但她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并不矛盾。 好像已经不需要回答了,太过于显耳易见。 宋晚辞并不直接地看过去,垂着的眼睫落下,还未等到回答时,腰肢上的手臂用了一些力,她被拉入薄景年檀木气息的怀中。 鼻尖磕到了男人肩膀。 宋晚辞下意识地抬眸,视线落入薄景年的晦暗的眸子间。 这个距离太过于靠近,相视的目光间都是一些不易察觉的情绪。 最后,那道低沉的声音缓慢响起,「不是。」 他仅仅只是这样,话落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宋晚辞眸子动了动,然后才将看过去的视线收回,不再言语。 视线收回时,薄景年的眸色沉了下,眼底的情绪也清晰可见。 第三次见面时,薄景年出现她面前,一字一句的提出带她离开宋家时,宋晚辞并没有应声。 她只是淡淡地注视着薄景年,然后反问:「为什么呢?」 本能的直觉的告诉她,这是个极危险的男人。 她甚至于不知道他的名字。 没有任何原因且莫名其妙,她没有任何理由且答应,婉拒也在常理之中。 因此,他们之间有了第四次见面。 相贴的肌肤间是薄景年滚烫的体温,檀木的气息习惯了些,也变得极淡。 …… 晨间,阳光有些刺眼。 大厅里的落地窗前明亮而虚晃,宋晚辞吃完药,习惯性的走到大厅角落里。 那一处摆放着一个尺寸稍大的鱼缸。 宋晚辞立于面前视线抬起安静地注视着,是什么品种的鱼宋晚辞是不清楚的。 这些鱼娇贵的紧,没过几日就要换一批。 比起更生动一些的鹦鹉,她会更喜欢安静且存在感不高的金鱼。 鱼缸里,细微的水流间,红色的金鱼缓慢地摆动尾巴,颜色鲜丽,倒是显眼。 刚进大厅的于远本是要去找宋晚辞的,视线恰好看过去,见她站立在鱼缸前,他走过去喊道:「宋小姐。」 宋晚辞听到声音后侧是看过去,并没有应声。 「前段时间那两只鹦鹉都飞了出去,笼子也空了许久,宋小姐还需要再养两只吗?」 他刚刚走过来时,见到那个空空的笼子才想起来,鹦鹉因为门没有关紧的原因风出去了,所以他这才来询问宋晚辞。 宋晚辞听后淡淡地收回视线,安静几秒后,她平静回答:「不用了。」 于远应下声来,「好。」 宋晚辞目光注视着面前的鱼缸,神色也平平静静的,几秒后,她垂下眼睑。 「那两只鹦鹉会回来吗?」 她嗓音轻缓的询问,话落下后抬着的眼睫掀起,目光却并不看向于远。 于远:「那应该不会了,那鸟被饲养久了,离开了笼子大概是独立存活不了的……」 「飞出去也有一段时日了,现在只怕是都已经死了。」 于远如实说道。 宋晚辞听后侧目看过去,眉眼上的情绪不似刚才,她注视向于远然后淡淡收回目光,不再言语。 她心知这个结果,只是由他人直接地讲出来,太过于刺耳。 「宋小姐是不想要养鹦鹉了吗?」 宋晚辞安静了几秒,最后缓缓应声:「嗯。」 于远本着询问清楚的想法,他又接着道:「鹦鹉可能太吵了些。」 他见宋晚辞也没多少喜欢,也心知养不了多久。 「宋小姐不考虑其它品种的鸟吗?」 「比如夜莺、画眉,这些品种。」 于远的声音落下后,宋晚辞注视着鱼缸的的眸子顿了下,接着她轻声问:「夜莺?」 于远点头,「对,这种鸟声音极好听,看着也小巧。」 「我的老友就养了一只,也有好些年了。」 宋晚辞的目光变深了些许,眸子间的死水又似是明显而深中,最后她淡淡应下声:「好。」 第34章 、夜莺 ◎安眠药。◎ 于远办事效率一向的快, 距离宋晚辞说好字不过半日,那个空了许久的笼子里就已经有了两只鲜活的夜莺。 大抵是记住了宋晚辞之前所说的一只鹦鹉太过于孤单,所以这次干脆买了两只夜莺回来。 第55页 宋晚辞下楼时, 从大厅走过,视线扫过落地窗见院子里的鸟笼前围了好些人, 她目光看过去微微停顿了下。 本忙着整理东西的杨姨见宋晚辞下楼,便笑着道:「是于管家买回来的两只夜莺, 她们觉得新鲜都跑去看了。」 宋晚辞将目光收回, 「两只?」 她淡淡道,说着走到餐桌前坐下,此刻桌面上正摆放着一碗汤药。 「对。」杨姨应着。 「于管家说一只夜莺也显得太孤单了些,索性带了两只回来, 在一起做个伴也是好的。」 宋晚辞拿起白瓷勺子, 微微点了下头。 杨姨将手边的东西收整好, 然后问道:「宋小姐不去看看吗?」 「于管家本来带回来时想找你下楼看看的,只是你那时在休息就没上去打扰。」 汤药的极苦制意在舌尖是蔓延开来。 宋晚辞垂着眼睫然后轻轻应声:「好。」 宋晚辞并不是特别有兴趣, 但喝完汤药后,她还是去了院子。 原本觉得新鲜围在一起观看的人早已散开。 宋晚辞站于草坪之上, 淡淡抬眸看去。h 羽毛的颜色倒没有多鲜亮,看上去也不是特别显眼, 有些普通。 宋晚辞抬着眸子淡淡注视了一会,没多大兴趣。 这个笼中无论是鹦鹉还是夜莺, 于宋晚辞而言差别不大。不过是关在笼中的鸟雀,被饲养久了后再名贵的品种也是普通的。 看久了总归会厌。 …… 夜色降临时, 宋晚辞下楼吃晚餐。 本来她是没什么胃口的, 但一直不愿意吃东西, 身体方面也支撑不了。 宋晚辞刚走到大厅时, 本该安静的温园内忽的传来一阵惊唿声,宋晚辞走下楼时被惊了下,她停下,顺着声音来源处看过去。 似乎是在一楼的杂物间那处。 但隔得远了一些,又安静了下来,宋晚辞也并不能确定了。 她停顿了下,最后还是向杂物间走去。 宋晚辞走过去时,杂物间的门是敞开着的,傍晚有着昏淡的光线,温园内的灯也没有开启,视线前并不是完全清晰。 她站立在门口,视线望向房间里面时看不太真切,只能见一个人影坐在地面上,发出低低的哭泣声音。 宋晚辞按下灯的开关,眼前模煳景象不过瞬间清晰了起来。 地面上摊开着一块鲜血,红色的液体平摊于地面上,显眼而刺目。 鲜血从女人手臂上滴落,汇集到地面上,缓慢地向门边流淌。 宋晚辞原本平静的瞳眸的下意识的紧缩下,她怔在原地,无力感与记忆瞬间席捲而来。 宋晚辞几乎是快要站不住,她抬手扶住门框,手指扶上门框时,骨节微微泛白。 她闭了下眼睛,眼前似乎又是噩梦的景象了,清晰到像是眼前景。 扶住门框的手最后微微松落,最后掀起眼帘,眸底恢復了该有的平静。 她将手从门框上移开,然后走进去,「你还好吗?」 宋晚辞微微弯下腰问道,她问完见女人抬头给出了反应,她又道:「你不要动,我出去叫人。」 宋晚辞说完往外走去。 她刚走到了大厅时正好遇见了迎面走来的于远,宋晚辞叫住他道:「管家先生。」 最后,宋晚辞站在杂物间门口,看着别人简单的替受伤的女佣包扎了下手臂。 「这是磕到哪了?」 女佣的的声音很虚弱,「就来取东西时不小心碰到那个台面了,边角的雕花脱落了,所以才受伤的。」 「还能走吗,车已经在门口了,我扶你过去。」 …… 宋晚辞淡淡的收回目光,手还是无意识的捏紧了裙摆,片刻后,又缓缓松开。 她背部抵在墙面上,身后是冰凉的触感,再清晰不过。 眼前的景象却还是梦中那一片血色,混着刚刚所见的鲜血,竟有些分不清现实了。 片刻后,宋晚辞垂下眼睑。离开墙面时,眼前的景象忽的暗了下,所见的只是黑暗。 她堪堪地扶住旁边的门框,视线恢復清晰时,又见那一摊缓缓流动的血色。 宋晚辞目光顿了下,瞳眸间已经不是惯有的死水,平静被缓缓打迫。 眼前忽的被一双好看的手轻轻掩住,视线里陷入黑暗。 宋晚辞怔了下,腰间传来温热的力度,她被人揽入怀中。 檀木气息充斥着,耳边是男人低沉冷淡的声音:「我带你回卧室。」 宋晚辞没有应答,她垂下眼睫,鸦羽般的长睫在男人的手心间轻扫过。 触感轻微而明显,直直地蔓延至心脏间。 薄景年所带来的檀香气息她已经逐渐习惯,习惯到宋晚辞在其间感受了一种莫名的安心。 她不喜欢。 习惯对于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宋晚辞安静了几秒,然后抬手抚上掩在她眼前的手。 她手心好似没有温度,触到薄景年手时,过了好一会才迟缓地感受到温热之意。 宋晚辞触上去,然后缓缓地将薄景年的手拉下,眼前的黑暗消失了。 宋晚辞一时间还没有习惯,眼前的光线有些刺眼,她掀起的眼睫颤了下,最后归于平静。 宋晚辞并没有收回手,手心仍是交握在一起的,渐渐的原本由薄景年所带来的温度也不明显了。 第56页 「不用了。」 宋晚辞淡淡道,眸子间的平静仍没有恢復,死水似的眼底现在泛起明显的波澜。 她话落下,然后松开薄景年的手。 手心间的温度消失了。 薄景年眉眼沉了下,视线扫过宋晚辞的的脸,目光深处的情绪暗了下。 宋晚辞本就生了一身病态的白,此刻因为情绪的原因,脸色更是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看上去也脆弱的像是一碰即碎。 眸子沉了又沉,视线平静的相视,气氛相当微妙。 腰间的手臂并没有撤离,宋晚辞此刻是仍在薄景年怀中的。 她抬起脸,尖瘦的下巴也跟着微微抬起,看上去眉眼仍是平静的样子。 药香气息在吐息间混合。 还未等宋晚辞开口时,薄景年弯腰将她拦腰抱起。 这个动作有些突然,宋晚辞被惊了下。 她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臂去揽薄景的的侧颈,视线也因动作而穿过他身后。 视线里又是那一块鲜明的液体。 耳边落入薄景年低低的嗓音:「不要看。」 他道,简短的两个字嗓音也是冷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偏偏有着让人心安的感觉。 许是太过于熟悉了些。 就好比如现在的宋晚辞噩梦醒来时,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找薄景年。 但,她不能次次如此。 这个习惯与下意识的反应她并不喜欢。 宋晚辞怔了下,随即温顺地收回视线,然后安静不语。 到卧室时,宋晚辞被小心的放于床上,待她靠于床头后,环着她腰肢的手臂慢慢收回。 宋晚辞安静几瞬,然后将手臂缓缓松落。 温热感也随之消失。 宋晚辞并不太习惯,她垂下眼睑。 薄景年替她打开床头的暖灯,然后道:「我让阿姨煮碗粥。」 以宋晚辞现在的状态自然是什么也吃不下的。 她想也没想的摇头,嗓音轻得好似马上消失,「不想吃……」 她说完抬起眼睫,然后缓缓睡下。 薄景年闻言,眸子沉了下,随后被惯有的平静之色掩盖住。 他终是没有再开口。 宋晚辞安静着将被子盖好,然后缓缓闭上眼睫,已然是不愿意多开口的意思。 薄景年立于床边沉默着注视了会后,然后道:「醒来可以找我。」 低低的嗓音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异常清晰,薄景年的眸子里尽是晦暗之色。 他说完转身离开宋晚辞卧室。 眼前覆盖着宋晚辞的影子消失了,随着轻微的关门声,卧室里彻底的陷入死寂。 宋晚辞掀开眼帘,目光直直地看向被关上的卧室门,视线里异常的空洞。 好似是一个冰冷而毫无情绪的洋娃娃。 找他吗? 思绪渐渐变得迟缓,即使她并没有闭上眸子,眼前也都似乎充盈着那样鲜艷的血色。 最后空洞的视线缓缓收回,宋晚辞起身下床。 她走到床头柜边,借着并不明亮的暖灯,从抽屉里取出安眠药瓶。 瓶盖拧开,她从里倒出三颗药丸。 程医生开安定前,有特别嘱咐过宋晚辞每日服用的剂量,宋晚辞并不是每日都吃,因此安眠药仍有剩余的剂量。 她垂着眼睫,安静着注视了几秒,然后端起檯面上的玻璃杯缓慢地吞服下去。 杯中装着冷水,触到手心时都是明显的凉意,刺骨似的,明明已经是入夏的天气。 宋晚辞吞下后,安静的注视了眼前的杯子,最后缓缓放下。 凉意顺着手心直直的蔓延至身体各处。 思绪愈发的清晰。 宋晚辞安静的睡去。 两小时后,卧室的房间门被人推开,房间里瀰漫着清浅的气息。 薄景年走到床边,垂眸扫过已经安静睡去的宋晚辞。 他的视线与目光要比平时暗一些,没有了冷淡之色,现下所剩皆为专注。 宋晚辞的脸色太过于苍白,与平时极为不同。 薄景年的目光顿了下,随即抬手探去宋晚辞额间。 过于冰凉。 他本平静的眉眼不过瞬间沉了下来。 第35章 、夜莺 ◎昏睡。◎ 家庭医生赶到时已经是深夜。 温园里本就安静, 此刻的卧室里更显得如此。 宋晚辞安静地躺于床面上,眉眼舒展,并无任何不舒服的样子。 「看宋小姐的状态应该是陷入了昏睡中, 一般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家庭医生说道,然后收回了体温计, 「体温确实是低了些……」 他将手中的体温计收好,视线在抬起时注意到了一旁的安眠药瓶, 他拿起, 仔细的打量了一会问道:「宋小姐是一直在服用安眠药吗?」 站于旁侧的薄景年一直垂眸注视着宋晚辞,听到家庭医生询问的话语后,他才抬起暗色的眸子看去。 薄景年视线抬起时,目光淡淡扫过, 微有停顿。 最后他应言道:「嗯。」 家庭医生看着手中的安眠药瓶, 若有所思, 几秒思考后他道「宋小姐陷入昏睡的症状,可能是安眠药导致的。」 他说完又继续道:「宋小姐每日服用的药物剂量我不大清楚, 但可以确定的是,宋小姐应该是服用了比往常多一些的剂量, 所以才导致了她现在昏睡过去的症状。」 第57页 薄景年闻言,注视着宋晚辞的眸子暗了下, 眼底全是沉郁之色。 家庭医生解释清楚后,才将手中的药瓶归于原位。 他收整药箱又继续道:「等安眠药的时效过去后, 宋小姐自然会醒来,薄先生不必担心。」 薄景年眸子动了下, 眸底的沉郁之色消失了一些。 医生不便多留, 他收整好带来的东西后就欲离开。 「薄先生, 没什么需要的话我就先走了。」 薄景年目光并没抬起, 他只是微微颔首,以示知晓。 …… 家庭医生离开后,薄景年沉默着注视了会。 卧室内太过于孤寂,只有床头的暖灯开启着,因此显得昏暗。 薄景年立于床侧,在地面上投下一道欣长的影子。灯光微启,上半张脸隐入黑暗之中。 神色自也是晦暗不清。 他沉默注视片刻后,弯腰去替宋晚辞盖好被子,瓷白如玉的手臂轻轻搭于被面上,愈是显眼。 薄景年垂眸,轻缓地捏住宋晚辞的手臂,将其收回。 指尖下的触感细腻冰冷,近乎没有人的体温。 薄景年捏着宋晚辞的手停顿了下,最后收回。 修长的指尖触到宋晚辞的额间,仍是一片冰冷之意。 薄景年眸色本就深邃,此刻因为宋晚辞昏睡的原因,更是幽暗。 指尖划过宋晚辞的眉眼,落在秀气的眉尾处。 他垂着眸子,目光里是平常没有的专注之色。 宋晚辞正处于昏睡间,自然是什么也感受不到的。 她陷入了一个长长的梦魇里。 梦中仍是那样熟悉的血色,清晰地流淌在她眼前,幼年的她跌倒在地,终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而「她」自己冷漠地站于旁侧,平静的注视着,任由血色流淌。 无任何畏惧与惊恐,只是淡漠。 画面忽的一转,眼前是薄景年晦暗不明的眸子。 薄景年将她抵于冰冷的墙面,神色已然是冷意,如同她身后的墙壁。 下巴被他捏住,被迫抬高,视线也被迫与薄景年相视。 他眼底全是冷漠之意,手间的力度不断加重。 他问:「辞辞是想要离开?」 昏睡着的宋晚辞下意识地皱起秀眉,她的侧脸陷入枕间,细软的乌髮落下凌乱的散于床单上,也遮掩住了一点侧颜。 她轻轻呢喃道:「薄先生……」 立于旁侧,正准备收回手的薄景年,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句呢喃梦语。 他顿了下动作,然后目光转过去。 檀木气息也顺着靠过去。 宋晚辞仍是闭着眸子,没有一丝一毫将要醒来的迹象。 薄景年低声应了句:「嗯,我在。」 骨节分明的手靠近时,被睡梦中的宋晚辞牵住。 薄景年的体温沾染过去,微微的温热,但却远远不够。 宋晚辞已然陷入梦魇之中,意识完全感受不到薄景年的存在。 她呢喃一句后,又安静了下来。 陷入枕间的侧脸缓缓落下清泪。 薄景年眸子暗了暗,他并没有抽回手。 见到宋晚辞脸颊间的泪痕,不过半秒,眸子就阴沉了下去。 指尖触到脸颊泪痕,眼底又是隐隐显露的偏执之意。 死寂之中的情绪,更是永无止境的漩涡。 …… 宋晚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中午。 在昏暗中,她缓缓掀起眼帘。 眸子间仍是空洞的黑暗,思绪迟缓,她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思绪渐渐回归后,她垂下眼睫,头晕也晕得厉害。 极不舒服。 宋晚辞怔了会后,无意识地抬手去轻摁眉心。 片刻后,她缓缓起身。 下床时,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都是软的。 缓缓走至浴室,宋晚辞在镜子前看见了自己此刻的样子。 苍白的毫无血色。 唇色也比以往淡了些,明明是入夏的季节,她却觉得冷。 由身体而出的寒冷。 她轻轻垂下眼睫,打开水龙头时,落下的水流声拉回了她并不清晰的思绪。 洗漱后,宋晚辞准备下楼。 刚出浴室时,本是空荡的卧房内出现薄景年欣长的身影。 他立于门边,垂眸将门掩上。 转眸时见宋晚辞从浴室出来,他目光淡淡看去,然后低声问:「好些了?」 宋晚辞怔了下,随后明白其中之意。 她点头,然后轻轻应声:「嗯。」 宋晚辞话落,安静了下来,不再言语。 薄景年眸色淡淡,他听后又道:「下楼吃药,你昨日晚餐没吃,再不进食身体会更虚弱。」 他未主动提起宋晚辞昨日吞服安眠药的事情。 宋晚辞眼睫颤了下,昨日的梦魇又似乎浮现她眼前。 血色浮现之后,忽而转为薄景年冷意而起的眸子。 梦境与眼前景终归不同。 宋晚辞收回思绪,眼睫微微抬起,然后应道:「好。」 昏睡了十几个小时,思绪并不能完全清晰。 宋晚辞下楼走至大厅时,才迟缓地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中午。 落地窗外,阳光过于刺眼,宋晚辞迟缓地收回视线。 她安静的在餐桌边坐下,摆于桌面上的已经是一碗软糯的米粥。 第58页 宋晚辞轻抿了下唇,还是拿起勺子。 头晕的厉害,噁心感也是控制不住的袭来。一时间竟分不清楚是安眠药所致,还是心理原因。 宋晚辞温吞着吃下米粥,味觉太淡,尝不出任何味道。 薄景年坐于对面,见状低声开口:「不想吃可以换成别的。」 嗓音惯是冷淡之意,却于平常微有不同。 他是顾虑宋晚辞昏睡了十几小时的缘故,所以才安排备下米粥,只加了几颗红枣。 宋晚辞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下,她没有抬眸而是直接道:「不用了。」 单是这一碗粥她也是吃不下的。 五分钟后,宋晚辞放下勺子,白瓷碗里的粥已经见了底。 坐于两端的人都沉默着眉没有开口。 安静片刻后,宋晚辞轻声道:「薄先生不去公司吗?」 以往这个时候薄景年多半都是在公司的,他只有晚间才会回温园。 薄景年敛眸,视线却没有收回,他淡声道:「嗯。」 宋晚辞抬眸,视线落在薄景年的眉眼上。 此刻的光线落于他肩上,眉眼依旧冷淡,于梦中不同,梦中的他只有阴郁与冷意。 「辞辞是想要离开?」这句话太过于清晰了些。 她与薄景年之间是什么关系?似乎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概括关系的词语。 视线相视,皆是不同的思绪。 …… 晚间。 宋晚辞换好睡裙,她走过床边时,还是将那一瓶安眠药收了回去。 思索几秒,她弯腰拿起放于床边的因为书籍。 宋晚辞走出卧室,来到了薄景年卧房门口。 她站定,抬手礼貌敲门,只是轻轻的三下。 门被人从里推开。 宋晚辞抬起脸,目光直直地看过去,然后轻语一般道:「薄先生……」 「我睡不着。」 她说完,并不移开半分视线,瞳眸黑白分明的,澄澈却仍无波澜。 薄景年垂眸,神色淡淡。 他还未休息,衬衣也未换下,只是解开了两颗扣子,看上去有些斯文禁慾。 宋晚辞的眼睫掀起时,目光也像是很专注认真的样子。 睡裙是肩带的款式,只是外面穿了件薄薄的外套,裙摆齐皙,瓷白的小腿在视线里尤为显眼。 宋晚辞又道:「我可以在薄先生这里休息吗?」 薄景年闻言,眉眼不动,只是眸底的墨色重了些许,他打卧室门。 已然是同意宋晚辞进入之意。 宋晚辞走进去,眼前是她所熟悉的装饰,黑白冷色。极为冷淡,一如薄景年给人的感觉。 宋晚辞转身,卧室门已经被关上。 薄景年走向她,欣长的身影在宋晚辞眼前落下阴影,然后垂眸道:「你先休息。」 他说完,走到卧室的浴室间。 宋晚辞迟缓地眨了下眼睛,最后温顺的在床上睡下。 鼻息间又是熟悉而繁重的檀木气息。 她听着从浴室间传来的水声,安静地落下眼睫。 约摸十分钟后,浴室门被打开。 薄景年走出,宋晚辞眼睫已经闭起,安静地好似睡去。 薄景年走到床侧,视线落下淡淡扫过。 斯文寡慾的眉眼与平常并无两样,眸色也被掩藏的极好。 宋晚辞的手臂放于被面之外,手心微拢,旁侧放着一本英文书籍。 薄景年视线从书籍封面移开,弯腰时,影子也不动声色的将宋晚辞覆盖。 逃不开的暗色,包括薄景年的眸底。 他抬手捏住宋晚辞的手腕,动作轻微,克制而后的力度。 手臂收回被子里时,宋晚辞像是感应到一般,她缓缓掀起眼帘。 四目相视。 嫣红的唇微启,呢喃嗓音溢出,「薄先生……」 第36章 、夜莺 ◎月亮。◎ 声音溢出时, 很轻,淡淡地落入。 在卧室内很快的消失。 薄景年捏着宋晚辞手腕的手微微顿住,仅仅只是一秒。他垂着眼睫, 神色自若地将宋晚辞的手收回了被子里。 宋晚辞轻颤眼睫,然后平復掀起。 目光定定地落去, 本就是四目相视的状态,眼底的情绪也没有丝毫遮掩。 手腕间的力度也逐渐松落, 直至消失。 眼前是被覆盖着的暗色, 即使影子消失了,暗色也是存在的。 宋晚辞安静了几秒,然后缓缓收回视线,她的视线转向旁侧的英文书籍。 她抬起手拿起英文书籍, 也顺着动作起身。 乌髮落下, 手臂拿起书籍时, 轻薄的睡衣外套也跟着滑落下去。 映于暗景之中的雪白。 她拿起书籍,缓缓地翻到书籤所夹着的那一面。低垂着眉眼, 注视稍许后,将那页书籤放于书籍的最后面。 她做完这一切后, 才缓缓抬起手臂,将那书籍递于薄景年眼前。 宋晚辞微微仰起脸, 眸色澄澈似水。 薄景年的神色要比以往淡许多,眸子注视向宋晚辞时, 眸色似乎沾染着夜色的凉意,并无其他。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宋晚辞雪白的手臂上, 紧接着落至书籍翻开的那一面。 他惯是沉默, 抬起手接过后, 也未开口问宋晚辞递书给他的目的。 宋晚辞手心间书籍的重力消失, 她才收回眸子道:「薄先生您可以将我翻开的那一页念一遍吗?」 第59页 她话落下,侧目看向了落地窗外。 今夜是皎洁的月色。 宋晚辞又继续道:「温园里太安静了,我总忍不住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情……」 一句轻飘飘的解释,她将话讲完才将视线收回。 她转向薄景年,眼底似乎因刚刚侧目看向窗外的原因,沾染了月色。 薄景年掀起薄薄的眼皮,目光相视,他语气颇淡:「盖好被子。」 他并没有答应下来的话语,但其中之意已然清晰。 宋晚辞自然知晓,她温顺地靠于枕头上,将被子盖好。 然后,抬起眼睫看向薄景年。 有些乖巧的样子,却因清冷的眉眼反倒显得情绪不明显。 薄景年眉眼平静,他于床边坐下。 将宋晚辞覆盖着的阴影也随之消失了。 薄景眼微垂,视线极平淡的扫过书页内容。 低沉而缓的嗓音缓缓落入宋晚辞耳边。 夜色与月意之下,窗外连细微的风声都没有,安静的如同陷入死寂的卧室里,只有薄景暖低低的嗓音。 那本英文书籍宋晚辞前不久阅读结束,她幼时就曾读过中文版本,对其中的故事与句词已然知晓。 低沉的声音在念到某一处段落时,语句似乎顿了下,但他本就念得低缓,起伏也不明显。 薄景年垂着的眸子沉了下。 宋晚辞听后,眸子动了动,神色倒是平静。 她安静而认真地听着薄景年所念出的段落,等书籍念到页面的末尾,她垂下眼睫。 被长睫掩住的是空洞而死寂的眸色。 轻微的翻页声音,低沉的嗓音也因结束而停了下来。 宋晚辞适时出声:「翻页了吗?」 一句显而易见的问话。 宋晚辞已经抬眸看向薄景年,视线里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仅仅只是询问。 还未等薄景年应声,她就又继续道:「薄先生刚刚念到了哪里?」 嗓音太轻,她道:「我想我应该是记得翻页后的内容的。」 她抬手将鬓髮的发整理至耳后,然后起身靠近薄景年,清浅的唿吸落在一个恰好的距离。 目光是平视过去的状态。 宋晚辞迟缓地落了下眼睫,復而掀起时,眸底再平静不过。 她轻缓地道:「我是一个有独立意志的自由人。」 「现在我自愿离开你。」 嗓音落下,语气没有半点迟缓之意。 抬起的眸子平静的宛若死水。 「后面的内容是这句话吗?」宋晚辞轻声问道。 她话落一秒过后,薄景年的眸子立刻沉了下去,目光也一寸寸的冷了下去。 阴沉之色再是明显不过。 宋晚辞目光极平静的与之相视,并没有因为薄景年冷下去的目光,而产生任何情绪。 睡裙外套早在她起身向薄景年靠近时,就自然地滑落了下去,落至肩下。 瓷白的脖颈,随着宋晚辞微微仰起脸的动作,而缓慢地显露出一个线条极优美的状态。 前不久薄景年印上去的痕迹已经消失了。 她仍是未沾染任何人气息的远山月。 宋晚辞手腕被忽的捏住,力度重的惊人。 她只是轻轻皱了下秀眉,很快恢復如常。她垂下眼睫去看,手腕间的力度不断收紧,疼痛感也愈发清晰。 宋晚辞顾不上这些,她抬起视线。 薄景年的眸子间全是阴郁之色,完全的没了克制,带着高位者惯有的凌厉姿态,也冷得让人忍不住后退。 但宋晚辞不是,她目光轻轻落过去,然后轻轻唤道:「薄先生。」 与以往任何一句薄先生的语气都不相同,这次平静而认真,也不掺杂着任何情绪。 薄景年目光直直地落去,挺直的鼻樑间是一道倾泄而落下的月色,越发阴郁可怖。 他道:「辞辞刚刚说的什么?」 嗓音哑了下去,也浸着冷。 宋晚辞不避开视线,她平静着反问:「薄先生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话落下她被扯入薄景年怀中,檀木气息与温度,身体感官是熟悉的,但思绪却再清醒不过。 刚刚抬眸,宋晚辞就薄景年吻住。 气息滚烫,唇间的力度也似发了狠一般,毫无克制之意。 宋晚辞垂下的眼睫只是颤了下,很快恢復平静。 她不动,没有任何挣脱之意,只是由着薄景年的动作。 轻薄的外套又往下滑落了一些,瘦削的肩膀在月色下,肌肤似是上好的羊脂玉。 而外套松落的地方,沿后看去是一对极漂亮的蝴蝶骨,易断而脆弱。 片刻后,薄景年松开捏着宋晚辞腕间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沿之颈间肌肤来到宋晚辞的下颌处。 他退后稍许,手指捏住了宋晚辞的下颌。 力度也重,他眸色的冷意更甚。 情绪到了顶点,他竟低低笑道:「我竟不知辞辞生了这样的心思。」 宋晚辞瞳眸动了下,视线里男人的眉眼阴郁的似是拢聚了所有暗色,沉沉如渊,远甚之前医院那一次。 宋晚辞不语,安静了几秒然后回应道:「我重复书中的内容,薄先生怎么动怒了呢?」 她淡淡问,然后垂下眼睫又继续道:「您可以松开吗?」 视线被迫与薄景年对视,宋晚辞抬起手,指尖触到捏着她下巴手。 第60页 温热与冰凉之意,触上去体温尤其明显。 宋晚辞话落下,薄景年眸子彻底的暗下去,再无其他情绪。 他缓缓松开捏着宋晚辞下巴的手。 外套彻底的掉了下来,肩带也滑落,宋晚辞此刻靠于薄景年怀中,盈盈的腰肢间也是他的手臂。 下颌处被捏过的浅红随着时间逐渐明显,印于白瓷上的痕迹,一如先前的吻痕。 侧颈间是噬咬的力度,不算太重,一连串的痕迹落下,浅红也覆盖上去。 宋晚辞侧目看向窗外,片刻的怔神。 窗外景依旧是皎洁月色,朦胧的倾入,似是一层薄薄的轻纱。 撞入时,宋晚辞才淡淡收回视线。 她咬唇,克制唇间即将溢出的声音。 宋晚辞垂眸,轻飘飘的嗓音变得温软,她呢喃轻语道:「我一直想从薄先生的窗子里看月亮……」 她刚刚说完,裙摆下依旧是很重的力度,一遍遍的,没有丝毫轻缓之意。 很强烈的存在感。 她掀起眼睫,视线上方是白色的天花板以及男人阴沉着的眉眼。 唿吸凌乱,吐息的药香被掠夺过去。 她又呢喃道:「我在刚才见到了窗外的月色,真实的眼前景。」 声音破碎。 宋晚辞望进薄景年的眸底。 薄景年的眸子暗的厉害,他眸色未敛,暗色虽显露却也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晦暗与阴沉,望进去时,彻底的陷入。 「可薄先生,即便我见到了真实的的月亮,您的情绪我也捉摸不定……」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深夜时,宋晚辞仅存着的一点清醒思绪,睏倦之意也克制不住。 但她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沉沉睡去。 宋晚辞此刻靠于薄景年的怀中,纤细的小腿被裙摆掩住,膝盖弯起抵于薄景年腿间。 体温早沾染透了薄景年的气息。 她垂下眼睫,抬起白瓷似的手臂,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薄景年的睡衣面料,在还未解开的扣子上停下。 她垂着眼睫,并不认真地把玩着。 长睫在月色下投出一小块阴影,眸子间是盈盈的秋水,死水尚未褪去,只是被表现所掩盖着。 片刻后,宋晚辞缓缓抬起视线,目光落入薄景年幽暗的眼底。 她平静地看过去,然后撤离手腕。 微微靠近,唿吸也逐渐变得清浅,她轻声问:「薄先生是喜欢我吗?」 薄景年眉眼一沉,本就清晰的眉眼更因此而暗沉,情绪在眼底,愈发地酝酿演变为其他。 与他梦中景极为相似。 第37章 、出逃 ◎喜欢。◎ 梦中本就清晰的情景, 此刻明晃晃的重现在眼前。 宋晚辞的眉眼平静的将手收回,那句问话结束后,她安静了下来, 再无开口之意。 气氛远比之前微妙。 保持一个姿势久了总归有些不舒服,裙摆下的小腿微微动了下, 膝盖屈起时,骨骼感更加清楚。宋晚辞换了一个姿势, 膝盖与腿间抵于柔软的床单上。 她微微低下头, 视线看向薄景年的眉眼,安静着没有再问。 宋晚辞到底是通透,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察觉不出来,她心知也从不去问, 喜欢与否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是给这段病态的关系加了一层捋不清的线。 她何必去问? 但她今日偏偏还是问了, 无关其他, 只是单单想在今日挑明了说清楚,不明不白的事情她总归不喜欢, 何况也没个结果。 宋晚辞垂下眼帘,眼底是澄明的水意, 她望向薄景年的眸底,平静的一如既往。 后者远比她平静, 甚至于冷静太过。 泛着冷意的情绪早在刚才褪了回去,他确实极少失控, 准确来说是几乎没有,除了面对宋晚辞的这几次。 一次次的例外。 薄景年的冷静与淡漠养于幼年家庭, 早已经是刻进了骨子里的淡漠, 情绪收起来也要比旁人快。眉眼上也从不显露山水, 对于旁人更是漠然。 薄景年眸色微敛, 随后淡淡开腔:「辞辞心里不是很清楚?」 一句反问给出了回答,只是嗓音低哑的厉害,淡淡说出时在卧室里清晰而低沉。 辞辞这个称唿从他喉间溢出,混着夜色,莫名的与任何他之前的语气都不相同,叠音词更是自带亲密感。 这不是他第一次唤出这个称唿,早在今日之前,他就哑着嗓音低低唤过,那时宋晚辞思绪尚不清醒,被他诱哄着应下。 虽是几天前的事情,但映像还是有的。 宋晚辞垂着眼睫,几秒后微微抬起,鸦羽似的长睫在薄景年的视线里掀起,似颤翼飞走的蝴蝶。 她倒也不是执着的要一个答案,问出的话是收不回的,但宋晚辞听后也不再问了。 她抬手将散下的发绾起,乌髮被绾在脑后,侧颈间的肌肤也没了遮挡,瓷白的的侧脸也在月色下清楚明晰。 做好这一切,宋晚辞才轻轻的呢喃了一句:「那薄先生您就当我不清楚好了。」 她说完,抬起微屈的膝盖,将要起身离开。 腰肢间传来熟悉的温度,薄景年环住了她的腰,将将移过去的视线又被迫转了回来。 在宋晚辞看向薄景年时,腰肢上的力度重了些许,然后薄景年向她靠近。 第61页 他起身,背部从床头离开,平静的目光冷淡地看向宋晚辞,眼底的阴沉之色已被掩住。 阴影随着薄景年的动作直直地压下来。 眼前暗了下来,刚刚的姿势调换了过来,薄景年垂下眸子看宋晚辞,墨色的眸子冷淡,隐着所有的阴郁之色。 薄景年注视片刻后,低低开口:「辞辞最好永远记着。」 「我喜欢你,只有你。」 他话落下语气停顿了下,腰肢的力度愈来愈重。 而薄景年的神色早不復刚刚的冷淡,眉眼间的偏执阴郁毫无遮掩。 他嗓子哑的厉害,目光直直看过去,然后一字一句道:「即使你会离开,我也会找到你。」 「那时我并不能保证还能像现在这样冷静。」 薄景年说完,目光并不避开,他眉眼间的阴影也不消散。 宋晚辞抬起的眼睫颤了颤,许久后眼底才恢復平静。 檀香气息愈发地靠近。 温热的唇落在了她脸颊边,薄景年亲了下她腮边。 他低缓道:「辞辞记住了?」 一句问话,从喉间溢出,嗓音落在宋晚辞的耳侧,连同着唿吸一起。 宋晚辞下意识地避了下,她刚刚偏过头,唿吸落在她颈侧,烫得惊人。 宋晚辞安静地没有回答,长睫又颤了几许,仍不应答。 眸子间的死水起了一点波澜。 窗外依旧是淡淡的月色,月亮隐于云层之后,渐渐暗淡下来。 终究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 晨起时,宋晚辞喝过汤药就去了院子里。 温园里种植的都是一些不认识的绿植,已经是夏季,放眼看过去也是一片生机盎然。 因宋晚辞花粉过敏的原因,有关的花植都被移去了花房,可能导致宋晚辞花粉过敏的源头都已被掐断。 除了她自己的意愿。 宋晚辞坐于院内的鞦韆上,抬起头看向时是刺眼的阳光。 已经是下午,临近傍晚,阳光没有一点减退的意思。 阳光刺眼,抬起时眼前是极亮的光圈,有点晃眼。 思绪也渐渐的随着眼前的光圈而变遥远。 昨夜,薄先生所说的话太过于清晰了些。 即使离开也会找到她吗? 宋晚辞淡淡地想,然后收回了视线。 眼前的光太刺眼,收回时还未习惯。 眼睛还尚在不舒服时,忽的听到院子里的开门声,随后是汽车驶入的声音。 宋晚辞看过去,目光散慢的落住。 在她眼前薄景年的身影愈发的清晰,直到走至她的面前。 薄景年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不是以往常见的黑色,没了从前的冷淡感,反倒衬出几分斯文儒雅之意。 他走至宋晚辞面前,欣长的身影站定时,在宋晚辞眼前投下阴影,遮挡住了大半的阳光。 宋辞抬起眉眼,眸子前刺眼的光线已然消失了,只余薄景年的斯文冷淡的眉眼。 宋晚辞的眉眼在光下温和了些许,她似乎是笑了下,清冷褪去而显得盈盈温软。 但是这笑太浅薄,很快就收了回去。 但也足够让所见之人唿吸停顿。 宋晚辞的美好是极收敛的,她不愿笑,平常惯是清清冷冷的样子,看上去也是与人疏离的, 因极少笑,所以今日的笑容才显得尤为美好。 薄景年注视着宋晚辞的眸子暗了暗,眼底的情绪几度转换,敛为专注。 宋晚辞抬起手臂,手心朝上,手指微微弯起,递于薄景年的眼前。 盐白的腕间在光下几近透明,滑下去的是一串珠玉手串,手腕也被衬得好似脆弱易断。 那是前几日薄景年为她带上的。 宋晚辞在深夜时,仔细的打量过,和之前的那个红宝石手鍊不同,这次的珠玉手串里并没有任何东西。 宋晚辞并不明白这次珠玉手串的意思,但她没有脱下,只是安静地戴着。 珠玉手串下连着两条短红绳,挂着玉石雕刻的小鱼。抬起手臂时,两个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宋晚辞仰着脸,然后温温道:「薄先生可以扶一下我吗?」 「好像腿有些麻了。」 温温的嗓音轻缓,更像是不明显的撒娇之意。 但宋晚辞的眉眼却不是。 薄景年垂着的眸子动了下,随后淡淡敛眸,他抬起手牵住宋晚辞的手。 手心是温热的,晒了些太阳的缘故,体温也不似以往的凉。 手被牵住,宋晚辞收回视线,然后从鞦韆上缓缓起身。 宋晚辞站于薄景年旁侧,她垂下视线,看向被牵住的手。 安静几秒,她动了下手心,然后换了一个十指紧扣的姿势。 手指间都是阳光与薄景年的温度。 薄景年的眸子顿了下,眸子间的暗色不明显,清列的目光也淡。 宋晚辞抬起眸子,然后转向薄景年,她轻声道:「是夏季了。」 于春天住入温园,倒不如在夏季结束。 …… 翌日,仍是阳光明亮的一天。 宋晚辞早起下楼时,薄景年已经去了公司。 她今日穿了一件浅色的长裙,碎花的款式,看上去颜色虽浅却也鲜活。 她走到餐桌边和以往一样先吃了早饭,然后再缓缓喝下汤药。 第62页 汤药确实苦,舌尖与整个味觉都充斥着苦涩之意。 喝下汤药后,宋晚辞怔了几秒,还是拿起摆于桌面上的蜜饯话梅,她拿起一颗,送进嘴里。 苦涩之意微有缓解。 此刻大厅里就只有她一人,安静太过,虽是白日。 宋晚辞垂着眼睫,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间,她抬手将那串珠玉手鍊脱下。 她起身上楼,回到卧室时,她将珠玉手鍊摆放在梳妆檯上。 视线一寸寸的扫过这个熟悉的房间,最终她只是拿起蝴蝶标本与那本英文书籍。 她缓慢地收回视线,然后走出卧室。 宋晚辞眉眼低垂着将门轻轻合上。 出院子门时,裙摆被风吹起。 雕花的金属门还是崭新依旧,如她初入时的样子。 被风吹起的裙摆被风吹至院门尖锐处,柔顺的裙摆被挂住。 也如她去教堂那日一样。 宋晚辞淡淡垂眸,手中尚提着东西,她只是弯下腰抬起手去取。 将要取下时,她顿了下眸子。手腕间的忽的少了东西,还是有些不习惯,即使她只戴了一个星期不到。 裙摆被她完好的取下,她在原地停顿了下,最后抬手去解绾髮的丝带。 她解下看了一眼,然后起身将丝带挂于院门的雕花尖锐处,她抬手轻轻系上去。 做好这一切后,宋晚辞转身走了出去。 清瘦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 -完- 第38章 、出逃 ◎小镇。◎ 薄景年知道宋晚辞离开温园时, 已经是下午两点。 上午杨姨忙完手里的事情后,去收拾餐桌时,宋晚辞就已经不在了。 杨姨原本以为宋晚辞是喝完药就上楼休息了, 她收拾了桌子,也没太在意。 等中午时, 还未见宋晚辞下楼吃午餐,她也不好上楼去打扰, 毕竟宋晚辞最近的胃口不太好, 近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 等下午一点左右时,杨姨端了些清淡的食物上楼,卧室门紧闭,她敲了几下, 里面也没有回应。 杨姨本不好多在打扰, 她在门口轻轻的唤了几声:「宋小姐?」 「我端了些清淡的粥, 你要吃一点吗?总不吃东西,身体也受不了。」 杨姨话说完, 仍是没有回应。 她和宋晚辞相处了很长一段时日,自然清楚宋晚辞的脾性。 最是懂礼, 不会像这样一直不置人不理,何况她睡眠也浅, 除非是宋小姐出了什么事情。 她又敲了下门,然后思想挣扎了一番, 还是推开门像里看去。 卧室里是空荡荡的,床单整齐, 没有任何入睡后的痕迹。杨姨惊了下, 放下手里端着的东西, 有些不放心的将房间里每一处都找了一遍。 仍是没有宋晚辞身影, 她觉得奇怪,宋晚辞本就不常出门。 杨姨准备出卧室里卧室,走廊里的任何房间,她都寻找了一遍,仍是是没有。 最后,她下楼时遇到了刚刚从外回来的于远,有些不放心就提了一句。 哪知于远听后,紧张的不得了,立刻发动温园里的人去寻了一圈,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遍。 宋晚辞确实不在温园。 于远只觉得惊慌,上次宋小姐没有任何消息的失踪了几个小时,薄先生脸色冷成什么样子他是见过的。 他在温园里工作已经好些年头了,自然也清楚薄景年的脾性,虽平常冷淡且不苟言笑,但对于宋小姐的事情极为上心。 这次宋小姐要是出去了几个小时不归,他是没办法和薄先生交代的。 一小时后,薄景年驱车回到了温园。 两个小时的车程,硬是缩短到了一个小时。 于远早已经在门口等候,见薄景年的车驶入院子后,他立马迎了上去。 「薄先生……」 薄景车时,目光淡淡地扫过一旁的于远,眉眼阴沉,已然是极度不悦的神色。 他低声问:「都找过了?」 于远犹豫了几秒才点头:「是,温园里都寻了一圈。」 「并没有见到宋小姐的身影。」 薄景年闻言目光一寸寸的冷了下去,转向于远的目光阴沉的像是最尖锐的利器。 第二次。 很好。 那晚的每一瞬在脑中的印象都极为深刻,清楚到,他能仔细的回想起宋晚辞的每个表情。 「辞辞记住了?」 在前几天时,宋晚辞并没有给出回应,她安静地像是不会说话的精緻木偶。 在昨天时,宋晚辞伸出手,略带温软撒娇的语气让他扶她起来,还不过一日,就悄无声息的离开。 离开吗? 薄景年垂眸子,缓慢地咀嚼这几个字眼。 好极了。 如那日一般,情绪到了顶点,反倒是愈加冷静。 他敛眸,白日里嗓音却低的厉害,他极冷道:「派人去温园附近找,一寸寸地找,不能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于远应下:「我马上就去。」 …… 一小时后,仍无结果。 宋晚辞上次离开时,手中尚戴着定位手鍊,虽被她中途丢掉,但能确定一个范围。 如今,想在很快的时间内找到宋晚辞,几乎是极为困难。 卧室内,薄景年立于梳妆檯的旁侧,垂着眸子,视线注视着桌面上的珠玉手串。 第63页 眸色已经冷的像是无法破除的寒冰。 他注视片刻后,抬手拿起桌面上的珠玉手串。 珠玉已经是冷的,没有任何体温,但捏入手心时,仿佛是他手间的体温沾染了过去,温热得如同戴于宋晚辞手腕上时。 她只是带走了放于窗台边的蝴蝶标本与那本英文书籍。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果真是走得毫不留情。 手心间的珠玉手串已经彻底的沾染了薄景年体温,浸润其间,原先的冰凉已经彻底的褪去。 捏着珠玉的手骨节泛白。 梳妆檯的镜子倒映着薄景年欣长的身影。 黑色的衬衫一颗扣子未解,袖口捲起,看起来极为冷淡寡慾。 除了阴沉的眉眼。 手臂支撑在梳妆檯上的桌面,俯下身时,手腕间的筋脉微微突出,腕间的錶盘更显得禁慾。 薄景年微微抬起眸子,镜子里的倒影过于冷淡,本就是墨色的眸子,此刻更显得幽暗。 蛰伏许久的蛇从阴暗处现身,转为一只即将撕碎所有的兽。 克制皆不復存在。 只余一点点而起的深重暗色与偏执。 除非他死,否则他决然不可能让宋晚辞离开他身边。 …… 夏日,天气也愈发的热起来。 四合院内,却是一片阴凉。 院内种植着一颗枝繁叶茂的树木,树木下是遮掩着的阴凉,瞧上去也没有刺眼的阳光。 宋晚辞抬起手中的扇子,轻轻的扇着面前的小炉子,摆放于炉子上的是一个熬汤药的罐子。 热气从罐子顶端冒出,盖子也被其下的热气不断顶出。 手中的扇子并不能抵挡炉火所带来的热气,宋晚辞微微蹲下身子,瓷白的额前已经出了一些不明显的汗珠。 她今日穿了一件浅青色的旗袍,盘扣精緻,前端挂了一个小小的玉坠。 随着宋晚辞的动作轻微晃动着。 宋晚辞微微屈腿蹲下身子时,旗袍下的纤细小腿也跟着微露,白瓷一样的,倒是晃眼。 宋晚辞停下手中扇子,放于青石台地面,她拿起一边的手帕包住盖子的顶端,将盖子取下。 热气随着打开的盖子,扑起白色的雾气,也晕染了宋晚辞清冷的眉眼。 「辞辞。」远处传来和蔼的唤声。 宋晚辞应了声,然后将炉火关闭。 罐子里炖的是山药猪肚汤,用来温补是最好。 「外公。」宋晚辞关了炉火,然后唤道。 她将罐子端于一旁的矮桌上,顾及在太烫,底下垫了块布巾。 「炖好了?」 宋晚辞外公林敬山走过来,然后笑着问道。他虽白髮尚多,却依旧精神矍铄,看起来身体状态极好。 宋晚辞温温的应了声:「嗯。」 她垂着眼睫,拿起摆于一边的碗筷,用汤勺从中盛了些汤到碗里。 林敬山从桌边坐下,然后笑着道:「早说不弄这些麻烦的东西,你看你热得。」 「别忙着盛了,快吃吧,你身体弱,才应该好好温补。」 宋晚辞盛好汤,将手中的碗勺向林敬山那推了推,然后应下:「好,外公先吃吧。」 林敬山拿起勺子,然后道:「辞辞来这有几日了吧?」 他说着拿起勺子喝了口,然后笑容满面道:「辞辞手艺不错,这汤味道极好。」 宋晚辞垂着眼睫,然后轻轻应声:「是外公不嫌弃我手艺差。」 她并不擅长这些,炖过的药膳与汤药都极少,今日也是尝试,只能说是味道尚可。 林敬山:「哪有嫌弃,确实是辞辞手艺好。」 他说完放下勺子,然后又道:「我在这住了也有些年头了,一直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辞辞来了以后,这个院子都不显孤寂了。」 「以前每每这时都能想起你母亲,这么些年了,仍感觉你母亲离世不久。」 林敬山说道这忍不住嘆了口气,不再继续往下道。 宋晚辞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下。 她抬眸看向林敬山,然后温温道:「外公的汤没了,我再给您盛一碗吧。」 …… 宋晚辞在外公这住了有两日,天气也是愈发的热。 这里是林家的故居,祠堂与老宅院都在此处,也显得空荡,一直都是外公带着其他几人住在这。 一个有些偏僻的小镇,自然不会很快被旁人发现。 宋晚辞起得一惯早,天色将明时她就起身出了房间。 小镇的晨间多雾气,天色虽明,空气中却还是笼着轻薄的一层白雾。 宋晚辞轻轻关上房门,这个时间外公也是起了的,不是在院子里打太极就是出去散步了。 宋晚辞目光在院子里看了看,并未见到外公的身影,她又收回视线,准备去外边看看。 她走到院子门口,轻轻打开木质的远门,老宅时间久了,门被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声音。 她抬腿踏出院子门槛,视线转向右侧,轻轻一眼,视线顿住。 在轻薄的雾色间,一道极熟悉的身影立于旁侧。 黑色的西装与衬裤,在小镇的装饰下更显得突出,隔着一小段距离,眼前欣长的身影倒也看不太清楚。 宋晚辞视线仅仅顿了下。 男人的脸隐于雾色之后,看不真切,但她却能感受到薄景年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偏执而阴郁。 第64页 宋晚辞只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 她往后退了一步,旗袍底端抵到了门槛上。 男人欣长的身影也穿过雾色,在眼前愈加的清晰。 那张极清冽而冷淡的眉眼又出现在了眼前。 薄景年视线看过去,眼底像是沾染了小镇的雾气,眸色却清晰。 墨色深重,眼底的情绪随着他走近而一点点显露,阴沉而起的暗欲之色。 「辞辞。」低低的嗓音落入宋晚辞耳边。 -完- 第39章 、出逃 ◎放开。◎ 小镇里的雾色经久不散, 空气中也略带潮湿。 宋晚辞的小腿抵到了门槛边上,几乎是没有退路。 她眉眼平静地瞧过去,并不应声。旗袍贴身, 开衩处因没有动作小腿被掩住,细玉似的胳膊明晃晃的, 一截白藕般,在青色的背景下更是显眼。 她在温园时穿衣裙偏多, 从未穿过旗袍, 如今这一身倒衬得她眉眼柔婉了许多。 薄景年走到宋晚辞面前,欣长的身影站定,那道熟悉的阴影又覆盖了下来。 他垂眸子,表面上看着倒是平静, 眸色早不知道暗成了什么样子, 从见到宋晚辞的那一刻起。 他找了两天, 两个日夜,足够漫长。 薄景年嗓音很低, 落入耳边情绪不显,却也哑得厉害, 「两天,足够久了。」 「跟我回去。」他道。 宋晚辞安静了几秒, 然后微微抬眸。 离得近了些,宋晚辞才看见薄景年眸子中的红血丝, 墨色的眸子已经不能再暗。 宋晚辞不退,语气也温温淡淡的:「薄先生要我和你回去?」 一句平静的反问, 偏是没什么情绪。 话音刚刚落下, 手腕间忽的传来很重的力度,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 她已经被抵到了墙面上。 后背撞到墙壁,疼痛感让她忍不住皱眉。 檀木的气息落在她唇侧,只是仅仅隔着一小段距离。 气息也滚烫,小镇的晨间气温有些低,面前人的唿吸与她交融着,好似要驱散着凉意与空气间的潮湿之意。 宋晚辞掀起眼睫,眼前男人的眉眼阴沉得可怕,本该是斯文冷淡的眉眼,此刻却带着像是要摧毁一切暗欲,直直的压下,沉重而阴郁的压迫感袭来。 宋晚辞眼睫颤了下,神色却平静极了。 目光相视时,薄景年的眸色阴暗的像是吐信的蛇,而她是被看中逃脱不得的猎物。 避无可避。 宋晚辞瞳眸动了下,然后轻轻出声:「放开。」 简短的两个字语气没带一点尾音,嗓音很快的消失在风中。 唇侧的唿吸太近,她刚说完,薄景年神色一沉,滚烫的吐息不管不顾地压了下来。 宋晚辞被吻住,药香的吐息尽数被掠夺过去。 他吻的极重,唇齿间都是麻意。 宋晚辞的眸子又控制不住的蓄了水意,垂着眼睫,并未落下。 宋晚辞要避开,薄景年偏不让她往后退,他抬手捏住宋晚辞尖瘦的下巴,宋晚辞只能被迫地仰起脸,被迫地承受着这个吻。 痛意愈来愈重,唇上更是。 等薄景年松开时,宋晚辞的唇色更为嫣红,明艷似将要滴落的樱桃汁,唇上被吻出了一点不明显的唇珠。 宋晚辞垂着眼睫,吐息微乱。 眼睫落下,一点泪滴从眼眶盈落,鸦羽般的长睫掀起,上端粘了些泪痕。 她直直地看过去,眸子中本是冷淡之意,此刻却因眼中蓄着的水意而减弱了。 宋晚辞抬手将下巴上的手拿开,手腕上的力度重得厉害,宋晚辞微微挣脱,反倒是愈来愈紧。 薄景年的眸子暗色愈重,他垂着眼睫定定地看着宋晚辞,没有一丝一毫想放开的意思。 宋晚辞索性放弃,她抬着眸子,并不避开薄景年的视线,然后缓缓道:「薄先生打算要和我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吗?」 她说完,薄景年的眉眼沉了沉,本就阴郁的神色更加显得可怖。 他低低开口,一句语气暗哑的反问:「僵持?」 两个字尾音也沉的厉害。 「我前几日和辞辞说的事情,辞辞只怕是早就忘了。」 他俯下身子,鼻尖相贴,眸色敛了下,阴沉之色也稍许克制回去。 挺直的鼻尖从宋晚辞的侧脸轻轻擦过,吐息落在她耳边,「我帮辞辞回忆一下。」 宋晚辞下意识地要避开耳侧的吐息,腰肢间传来微重的力度。 唿吸也没有丝毫避开的可能。 「即便你离开,我也会找到你。」 低低的嗓音落在宋晚辞耳边,带来微微的酥麻。薄景年又重复了一遍那夜所说的话,语气却与当时不同。 宋晚辞瞳眸中的情绪变了些许,然后直直的落在雾色的小镇之中。 「辞辞应该不想看到我因为你而发疯的样子。」 薄景年说完,微微侧目,吐息从耳侧离开,落在脸颊处。 他亲了下宋晚辞的脸,抬眸时,眸子间的偏执愈加的重,从眼底而显露,再无克制。 「我一惯没有耐心。」 他话落下,眸子在宋晚辞的眉眼上停住,情绪也极为明显,「所以,和我回去。」 他话落下,宋晚辞收回视线,眸子间沾染了潮湿的白雾。 背部已经抵到墙壁,没有任何避开的可能。 第65页 她抬起眸子,视线转向面前的男人。 眸底已经是潮湿的雾色,瞧过去时也是湿漉漉的,更何况眼底已经漾着水意。 薄景年阴沉的眸子顿了些许。 宋晚辞安静注视片刻开口道:「我不会回去的,薄先生。」 她缓慢着说完,眼前的男人眸色一点点的沉下去,再无其他情绪,沉沉如渊一般。 望进去也像是坠入了渊底,暗的可怕。 宋晚辞不避开视线,她甚至于平静地望进去,然后道:「我不想和薄先生纠缠,薄先生今日既然出现在这里,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总是好的。」 她话落,平静的眉眼愈发的清冷,更显得眼底的情绪淡淡。 薄景年注视着她的眉眼,沉默着听她继续往下说,只是腰间的手臂不自觉的重了些许。 他并没有松开宋晚辞的手腕,那一次肌肤已经痛的似没有了知觉,痛感也要逐渐习惯了。 宋晚辞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秀眉,然后缓慢地舒展开,她的又继续往下道:「薄先生是让我以什么身份回去?」 「三年前您问我愿不愿跟你离开,是我不得已做出了选择,您用整个宋家包括林家的产业来问我的父亲,哪怕从一开始我有选择,您也仍有其他办法让我选择温园是吗?」 宋晚辞淡淡反问,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薄景年眉眼阴沉下去,他并未开口。 宋晚辞安静了几秒,然后继续道:「您觉得这样的开始会有结果吗,薄先生?」 宋晚辞又问道,温淡地语气好似没有情绪。明是反问,却是陈述。 宋晚辞自然是通透的,好些事情她太过于清楚,理智永远处于上风。 住进温园的时日,她一直安静温顺,除了教堂那一日的出去与现在,她从未自己离开过温园,三年皆是如此。 时间长了竟也快要习惯,习惯住在温园,也已然习惯了薄景年在身边的日子,习惯于每次雷雨夜去找薄景年。 这个习惯于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她和那只鹦鹉有区别吗? 宋晚辞并不觉得这一个开始会迎来好的结果。 她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处境,病弱的身体,日復一日的噩梦,在深处永远不会癒合的伤口。 她母亲是怎样离世的?宋晚辞再清楚不过,感情于她来说太遥远了些,永远这个词她也是不敢去信的。 何况她与薄景年之间并无任何明白的关系。 宋晚辞淡淡地注视着薄景年,然后平平静静道:「可以松开了吗?薄先生?」 手腕与腰肢间的疼痛感太过于清晰,宋晚辞仍是皱了下眉,感觉愈发的重后,她才开口问道。 薄景年眸色沉了又沉,却没有动作。 他深知这次放开后的结果。 宋晚辞又开口道:「您弄疼我了。」 明明只是一句嗓音温淡的陈述,却让薄景年眸子顿了下。 薄景年闻言松开了宋晚辞的手腕,揽住腰间的力度也轻了不少,但他仍没有松开。 手腕间的疼痛感减少,宋晚辞下意识地垂眸看去,手腕处的鲜红重得像是血色浸出来一般。 即使力度已经消失,疼痛感却尤在,不出意料,明日这一处就会泛青。 她注视几秒淡淡收回,然后面前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辞辞想要什么关系?」 低低的嗓音透着认真,阴郁的目光看过去也是专注之色。 宋晚辞不回答,安静几秒后,她淡淡应声:「我什么关系也不想要。」 「薄先生,您不必如此。」 「勉强太过,于我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无论是哪种关系,于她而言她都不想要。 宋晚辞淡淡地回答完,她垂眸侧过身子,从薄景年的怀抱里退出。 宋晚辞并没有把话挑明说清楚,但薄景年自然会明白。 越是勉强之事,越会适得其反,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薄景年的目光并没有从宋晚辞眉眼上移开,眸色是化不开的砚台,浓重而深的墨色。 偏执与阴郁更是随着墨色而显露,再不会有克制。 小镇里的雾色散尽了,前方升起明亮的阳光,前路清晰的像是一眼可见。 宋晚辞淡淡收回目光,她转过眸子看向面前这个眸色偏执的男人缓缓道:「薄先生请回吧。」 宋晚辞说完,林敬山从小镇前方走来,隔着老远他就开始带着笑意唤宋晚辞的小名:「辞辞。」 走近了些,林敬山才看清眼前的男人。 「这是?」林敬山看向宋晚辞问道,语气疑惑,话说完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薄景年。 瞧着有些面熟,但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 宋晚辞还未开口回答,薄景年已经微微点头示意道:「林爷爷好。」 礼数是到了,只是并没有主动说明关系与他出现在这的原因。 林敬山点头应下,「你好。」 林敬山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有些事情与关系一眼看破,他目光在两人面前转了几次,见宋晚辞也开口回答,他便不再过问了。 宋晚辞从薄景年身边侧退了些许,然后对林敬山道:「外公。」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外公我们进去吧,等会该凉了。」 林敬山点头,然后对薄景年道:「不知你怎么称唿,要一起进去吃个早饭吗?」 第66页 薄景年眉眼不动,眸色已经敛了许多,他道:「晚辈薄景年。」 他道,话毕将要再往下说时,宋晚辞适时出声道:「薄先生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留在这吃饭了。」 宋晚辞说完目光看向薄景年,一瞬间的目光对视,坠入深渊似的眸子间,微末的情绪也在瞬间被捕捉。 情绪敛回去,宋晚辞淡淡收回目光。 林敬山对薄景年点头示意道:「那就不耽误你的事情了。」 他说完,宋晚辞走上前去搀扶着他往里走去。 走到院子中庭时,宋晚辞缓缓地回头看了一眼。 她一身浅青色的旗袍站立于院中,前方枝繁叶茂的树木投下阴影,细白的小腿与手臂在旗袍衬托之下更显得瓷白。 淡淡的目光穿过了距离,落在薄景年身上,眸色温淡,与从前的目光皆不相同。 薄景年依旧立于院子门口,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宋晚辞,隔着些许距离,什么情绪也瞧不见。 可那样偏执的眸色即使是隔着距离,却也莫名能感受到。 宋晚辞只是侧目缓缓地看了一眼,很快地收回。 第40章 、出逃 ◎雨雾。◎ 夏日里, 小镇的天气也不算是太过炎热。 宋晚辞端着刚煮好的粥走到了院子里,瓷器不隔热,端着时温度太烫了些。 宋晚辞面不改色的将瓷碗摆在了矮桌上, 刚摆好碗筷时,院口传来林敬山的声音:「辞辞。」 刚到门口, 林敬山就开始喊道,跨进门槛, 他扬了扬手里提着的东西, 然后笑着道:「金鱼,散步路上看见的,就买了几条带回来。」 说着已经走到了矮桌旁边,林敬山接着道:「正好放在那个水缸里。」 原先那个水缸里种植着荷花, 现在这个季节正好是将要开放, 但顾及着宋晚辞花粉过敏, 林敬山将那些荷花拔除了。 水缸空了些,想着养几条金鱼, 也不会显得那个水缸多余了。 宋晚辞浅浅地笑了下,然后将手中的小碟子放下, 然后应下:「好。」 她说完去接林敬山手中的小袋子,透明的袋子里装着几条红色的金鱼。 宋晚辞接过, 走到水缸边放了些水将金鱼倒进去。 林敬山在椅子上坐下,然后道:「我刚刚散步回来, 在外面看到昨天那个年轻人了。」 宋晚辞闻言动作顿了下,她不应声, 只是继续手中的动作。 「他叫薄景年是吧?」 金鱼已经放进了水缸里, 宋晚辞垂着眸子注视着, 金鱼进入了水里, 红色的尾巴在水中摆出一个轻微的波浪。 过了几秒,宋晚辞应声:「嗯。」 林敬山自然是知道宋晚辞这几年是不住在宋家的,但具体是哪里他并不大清楚。 薄景年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他虽不理事已有许久,名字却是记得的。 气氛因为这个名字安静了几秒,林敬山唤道:「吃饭吧,辞辞。」 「我看预报说等会要下雨了。」 林敬山说着视线看向院子外,白日里天气已经阴沉了下来,夏季的雨本就是说来就来的。 宋晚辞应下,然后转身:「好。」 林敬山见宋晚辞在面前坐下后,又问了句:「辞辞是不想见到他吗?」 林敬山拿起筷子,似是不经意道。 这样的话题他并不该多问,但总不能一直见那个年轻人站在外面。 林敬山刚刚回来的时候就想让他进来的,但考虑了一下宋晚辞昨日的态度,最终还是还是没有开口。 这事情林敬山也不好过多的插手,但一直让人站在外面也太失礼数。 宋晚辞默了几秒,然后应声:「嗯。」 林敬山听后心里自然清楚了,他道:「等会要下雨话,你出去给他送把伞,让他回去吧。」 「一直在外面站着也不好。」 宋晚辞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下,然后送入嘴边,糯米粥软糯,就是太无味了。 她安静了几秒,最后还是应声:「好……」 …… 餐后,才过半个小时,外面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 宋晚辞站在屋檐庭廊下,向外注视着。 夏季的雨也是带着沉闷感的。 她淡淡收回视线,院门已经被关上,外面的景象她也是看不见的。 宋晚辞又抬眸注视向庭院,这雨大概是下不大的。 又过二十分钟,外面的雨已经愈发的大了起来,落在庭院的青石台上,发出水滴落的雨声。 宋晚辞回房间找了把伞。 林敬山前几日闲来无事的时候做了几把油纸伞,一併放入了宋晚辞房间,说是以后下雨了让她试试能不能用。 宋晚辞弯下腰取走了油纸伞,然后走到庭廊里撑开。 宋晚辞在台阶上迟疑了会,最终撑着伞往外走去。 走到院口时,宋晚辞打开院门,她垂眸面前是那道门槛,停顿几秒,宋晚辞抬腿向外走去。 刚出门,她视线习惯性地向昨日薄景年所站的地方张望了下,那里笼着雨雾,却也是能看清的,空荡无人。 大抵是回去了,宋晚辞在那处停顿了下,然后收回视线准备转身回去。 侧目时视线不经意地看向左处,那里站着一道欣长的身影。 太过于熟悉,忽的见到,宋晚辞视线怔了几秒,然后转过身停下。 第67页 薄景年站于台阶之下,院子墙壁延长而出的顶端遮住了一些雨,但也只是能遮住一点。 宋晚辞的视线轻轻扫过他西装的肩膀处,看不太清楚,但也能猜出那也块应该是湿了的。 薄景年视线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宋晚辞,早在院子门被打开时,他的眸子就在瞬间暗沉下去,尤其是见到宋晚辞时。 明明只是十几个小时未见,却漫长的好似几个星期。 薄景年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移开,几乎是暗的可怖,眸子里只有着偏执的情绪,毫不掩饰的注视向宋晚辞。 宋晚辞在原地停留了会,然后走过去。 鞋跟踏在青石的台阶上,清楚的声音被掩于雨声之后。 她下至最后一个台阶,站定后以后并不继续往下,保持着一段距离。 宋晚辞注视向薄景年,将要开口时,薄景年已经从台阶下走向她。 没有片刻犹豫,直直地向她走来。 雨雾渐重,而薄景年穿过了眼前模煳的雨帘走到了宋晚辞眼前。 薄景年站于最后一个台阶下,因台阶的缘故,现在的宋晚辞是和他平视的状态。 宋晚辞视线接触到薄景年眸子的瞬间,她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薄景年的眸子太过于暗沉,盯向她时眼底只有愈深的偏执,随着他向宋晚辞靠近,而愈发的明显。 宋晚辞往台阶上退了一步,而薄景年他向台阶上进了一步。 仍是保持着刚刚的距离。 宋晚辞握着伞柄的手紧了下。 在这个距离下,她终于看清了薄景年的神色以及眸底,暗沉的一如昨日,却是与之前不一样的。 冷淡褪尽,情绪没有克制与遮掩,尽数的显露在她的视线中。 西装已经湿了。 眼前的男人眉眼上沾染着些许的雨滴,顺着眉尾而落下,线条明晰的下颌线上也沾着雨点,顺着往下滑落在颈处。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男人仍不显狼狈。 宋晚辞怔了几秒,最后迟疑着将伞往前倾斜了下。 雨这样大,不出一会全身就该湿透了。 从顶端落下的雨点被油纸伞遮住了不少,眼前宋晚辞的眉目也愈加的清晰。 即使宋晚辞是撑着伞出门的,旗袍的尾端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上了雨点,微凉的触感贴在小腿处。 她撑着伞的手臂纤细,腕间是一道被重力捏过后的青紫印记,显眼极了。 薄景年阴沉着的目光扫过,眸色又暗了一些。 最终他抬起手,轻轻捏住了宋晚辞未撑着伞的手腕,他垂眸,将手中一直攥着的珠玉手串重新戴回了宋晚辞的手腕间。 他的手温度滚烫,连带着本是冰凉的珠玉手串都变得温热了。 宋晚辞感受到腕间的手串后,她下意识将手抽回,这次没受到什么阻力。 她将手臂抽回时,薄景年低低道:「这条手串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薄景年说完抬起眸子,眸色黯沉,直直地注视向宋晚辞。 宋晚辞视线落在手腕间又重新回归的手腕,她顿了下眸子,想要开口时,薄景年低哑的嗓音穿过雨声落入她耳边。 「我们可以结婚。」 一句淡而平的陈述句,嗓音却哑的厉害,莫名的带着专注与郑重感。 也包括薄景年的眸色。 像是隔着雨帘也仍不可动摇的承诺。 宋晚辞眼睫止不住地颤了下,这句话太过于突然,忽的听到,一下子打乱了她平静的思绪。 平静片刻后,宋晚辞掀起眼睫,眼前的男人目光仍是注视着她的,专注而认真。 宋晚辞浅声唤道:「薄先生,我昨日已经说过了……」 她语句停顿了下,才继续道:「我什么关系也不想要。」 宋晚辞重复了一遍昨日所说过的话,语气也一如昨日的平静,只是这次混合着不断的雨声,不如昨日清楚。 源自于家庭与她母亲的缘故,宋晚辞本能的排斥婚姻这个词语。 宋晚辞说完,将手中的油纸伞递到薄景年的眼前,她示意薄景年抬手去接。 「薄先生请回吧,雨该下大了。」 她说完也不管薄景年的应声,直接弯下腰将伞柄递于薄景年手中。 做好这一切后,她快速转身回到了院门口,这次她没再回眸。 宋晚辞站于门槛前,轻轻地关上了院门。 薄景年的身影与院门外的小镇景象都消失了彻底的消失在宋晚辞眼前。 在宋晚辞关上门的瞬间,薄景年的眸色暗哑的厉害,他一直没有收回视线,而是直直地注视着,直到门缝越来越小,最终紧闭。 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伞柄,木质的材料上似乎还残余着宋晚辞的体温,他指尖轻轻摩擦了下。 直到残余着的体温与他体温交融。 院子门,宋晚辞转过身,穿过旁侧长长庭廊回到了房间。 手腕处多出了一串珠玉,有些沉。宋晚辞垂着眼睫,抬手微微转到了两下。 垂着的视线注意到了手腕上的青紫,那样明显的痕迹,没一两个星期都消失不了的。 手腕上的印记一如薄景年现在给人的感觉。 宋晚辞注视片刻,最终取下那串珠玉。 玉串所带来的沉重感消失了,她拿着玉串放到了一个木质的盒子里。 第68页 她会还回去的,这原本就不该属于她。 第41章 、出逃 ◎原因。◎ 度假酒店内。 助理陆言小心翼翼的敲着酒店房间的门, 隔了半分钟依旧没有回应,陆言思考了下,还是再礼貌地敲了两下。 片刻后, 房间门被打开。 薄景年手扶着门把手,眸光冷淡地看向陆言。 陆言这几天一直跟着薄景年, 他惯会察言观色,这样明显的阴郁之色他又怎么会不知。 也是宋小姐离开了以后薄总才如此的, 而这次薄总的神色却要远比上次可怕的多。 他不敢多言, 只是简短道:「薄总,您淋了雨容易受风寒,我准备了一些药给您。」 薄景年垂眸,视线淡淡扫过, 最终接过。 他没有关上门而是冷淡道:「通知他们明天的会议延后。」 陆言立刻应下来:「好的。」 …… 房间内, 光线极度昏暗。 外面本就是阴沉的天气, 又因房间内的窗帘全部都拉着,透不进一点光线, 漆黑的像是夜里一般。 药被放在了桌子上,昏暗的房间内, 男人斯文矜贵地坐于沙发上。幽暗的目光转向被窗帘掩住的窗户,最后他敛眸收回视线。 安静太过, 房间里犹如陷入了死寂一般。 薄景年阖上眸子,微微抬头, 喉结往下滚了滚。 早间的西装已经脱下,白色衬衣扣子解开, 微露出冷白而显禁慾的脖颈。衬衣的袖口捲起, 腕间的手錶摘下, 那处不明显的小痣也在昏暗下显露。 连带着房间里充斥着暗欲一般的气息。 片刻后, 薄景年抬起眼皮,视线穿过昏暗落在了房间的空白墙壁上。 似是注视着墙壁,却又不是,视线黯哑。喉结滚了滚,在暗色之下,所有不该显露的情绪都在昏淡淡光线下渐起。 心端生出再无法克制隐藏的暗念。 思绪愈发的冷静,他甚至于冷静太过,只是眸子里的情绪是任由显露的。 清醒着沉沦。 房间里太过安静,一直笼罩着的昏暗被手机屏幕所发出的亮光打破。 手机屏幕里一直循环播放着同一个视频。 屏幕里,宋晚辞的眉眼晕染在暖光的烛火下,流苏髮钗在乌髮间盈盈地晃动着。 最后,视频里宋晚辞缓缓转过眸子,目光落在镜头处,视线也犹如穿过了屏幕一般,定定地落在了薄景年身上。 薄景年唿吸随着视频里宋晚辞看过来的目光而顿了下,吐息渐重。 眼底的墨色映着手机屏幕所散发出来的幽幽暗光,眸色也随着暗沉。 手机黑屏中止,开始了新的一轮播放。 视频愈是循环地播放着,情绪也随着没有了任何克制。 薄景年并未收回眸子,视线近乎完全偏执地注视着屏幕间的宋晚辞,目光一刻也不曾移开。 一轮一轮的重复播放,直至手机自动关机。 房间里重新陷入了昏暗,外面已经是夜晚,再无光亮。 从心尖处传来迟缓的钝感,思绪越加清晰,顿感也越重。 薄景年重新阖上眸子,在黑暗下,冷白的脖颈也更加明显。 眉眼也笼在昏光之下,仍是瞧不清楚的。 沙发的扶手上搭着那条解下的领带,领带夹也在被扯下时,滚落到了地面。 惯是斯文冷贵的男人,此刻已经克制不了任何关于宋晚辞的情绪。 偏执与占有欲,皆因宋晚辞而生。 薄景年阖上眸子,极冷静的思考着。 浮现而过的是宋晚辞的眉眼,以及她从前微红的眼尾,从眼眶盈落而出的泪滴,从眼尾溢出,而润湿脸颊。 还有白天时,她瓷白手腕间的青紫痕迹。 薄景年掀起眼皮,眸光里晦暗一片。 …… 晚间,宋晚辞洗漱结束后,点了香薰准备休息。 窗外的雨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淅沥着下了将近一天。 窗户已经被掩上,紧闭着时只有外面明显的风声。 宋晚辞的目光从雕花的窗栏上收回,然后缓缓闭上眼睫。 窗外似乎是要响起雷声了。 清冷的柳叶黛眉微微皱起,宋晚辞下意识的转过身子,不想听到这样刺耳的雷声。 她转过身子时,右手腕碰到了柔软的床单,微微压了一下。 肌肤的青紫处传来明显的痛感,宋晚辞掀起眼睫,视线看过去。 宋晚辞抬手触了下,思绪渐渐遥远。 晨间时,薄景年的暗沉的眸色在宋晚辞的思绪间过于清晰了些。 目光注视着手腕间的青紫,最后宋晚辞缓缓将手臂收回了被子间。 窗外响起了极可怕的雷声,夏季的雷雨总是如此,勐烈的划过天空带来极刺耳的闷响。 宋晚辞刚刚舒展的秀眉又止不住的皱起,她太讨厌这样的雷声,与她重复的噩梦里几乎是相同的。 宋晚辞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样的事情。 她闭上眼睫,那样清晰的画面像是摆脱不了一般。 窗外的雨声不停,原本遥远的思绪被彻底的拉了回来。 以往这时她总是习惯性的去找薄景年。 一个习惯的养成需要时间,改掉一个习惯同样也需要时间。 宋晚辞下意识地抬手触到手腕间的青紫处,迟缓的疼痛感,思绪倒是清晰了。 第69页 …… 下了一夜的雨,在早晨时方才停止。 路面上也是潮湿的一片,天色也是暗沉的。 这样的天气宋晚辞自是不想出门的,她打扫了昨夜被风吹落的树叶,将林敬山的书房收整了下。 原本宋晚辞是不想出门的,但时间已经快九点,外公还未回来。 林敬山早晨散步的时间是很固定的,他每日都会在八点时准时走回院子里。 宋晚辞抬眸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心下有些奇怪。 她又等了会,早晨准备好的早餐也已经凉透了。 宋晚辞迟疑了下,最终走出庭院准备去外找寻外公。 打开院门,她习惯性地向两侧看了下,并未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宋晚辞收回视线,这才走出院子。 她沿着林敬山散步的路线往前走着,小镇里青石台的路面沾着雨水,雾色也渐渐散去,倒是别样的风景。 宋晚辞走过了沿湖而建的小桥,一直未见林敬山的身影。 她走到一处路口时,停了下来,有些迟疑。 还未等宋晚辞收回视线时,远处的路上逐渐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身材欣长,穿过了青石与古建筑的小巷,正往宋晚辞这走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男人的眉眼也愈发的清晰,他穿过了雨后的雾色,定定地走向宋晚辞。 宋晚辞收回视线,准备往回走。 刚刚转身往前走时,手腕忽的被捏住。 宋晚辞不得不停下,她落下眼睫,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她的左手腕。 体温太过滚烫。 宋晚辞微微挣脱了下,手腕从男人手中滑落。她肌肤似是羊脂玉一般,即使挣脱时,也带来了细腻而温软的触感。 男人目光一沉,眉眼一如昨日的阴沉。 宋晚辞不想多言,她挣脱后想要继续往回走。 可眼前的男人视线紧紧地注视着她的手腕,稍许后才抬眸看向她。 那条珠玉手串她并没有戴着。 薄景年眸色幽暗,他一字一句道:「我们谈谈。」 嗓音落入宋晚辞耳边,低哑而沉。 宋晚辞目光顿了下,然后转眸看向薄景年,几秒的视线相撞后,她轻声反问:「谈什么?」 眼前的薄景年有些陌生了,明明还是那样熟悉的眉眼,甚至冷淡与阴沉之色也不曾减退,可给人的的感觉确实是陌生的。 薄景年今日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只是解开一颗扣子,瞧着还是斯文禁慾的样子,神色与眸子却不是。 原本该是矜贵的男人,此刻因为宋晚辞而渐渐打破原有的冷淡神色。 薄景年回答的声音很沉,他注视着宋晚辞道:「谈谈我们之间。」 宋晚辞顿了几秒,然后轻声道:「薄先生……」 她没有换掉称唿,即使是相同的嗓音,唤出称唿时的情绪也是不相同的。 就比如现在,这句薄先生太过于疏离与清冷。 宋晚辞继续道:「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依旧是很轻的声音,在外景时这样的声音也显得没有情绪。 「该说的话,我已经在薄先生来找我的那一日都说清楚了。」 宋晚辞不想过多纠缠,她说完,视线注视着薄景年往后退了一步。 薄景年眸色暗了暗,从喉间溢出低低的声音:「如你那日所说什么关系也不想要,是吗?」 他问道,其中意味有些不明。 宋晚辞微怔了下,然后点头。 薄景年的眸子仍是注视着她的,见宋晚辞给出回答后,他往前走了一步,眸色暗哑。 「那么,辞辞,你总该告诉我原因。」 即便是什么关系也不想要,也总该有个原因。 哪怕是她压根不喜欢他,甚至于厌恶,他也需要这个原因。 宋晚辞落下眼睫,气氛安静了几秒。 原因吗? 宋晚辞安静了片刻后,抬起眼睫,准备出声回答时,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辞辞!」 宋晚辞转身,林敬山在薄景年的身后向她招手。 林敬山走到跟前,然后将目光转向薄景年,他开口道:「年轻人,你连续来了三天了。」 薄景年眉眼不动,但他很快应下声,「多有打扰。」 林敬山:「要去我家里坐坐吗?」 第42章 、出逃 ◎结束。◎ 薄景言抬眸, 眸子里的暗色敛了些,他道:「打扰您了。」 已然是答应之意。 林敬山笑着摆摆手,然后道:「怎么会打扰, 走吧。」 一旁的宋晚辞闻言下意识的看向林敬山,她眸子动了下, 终是安静不语。 林敬山往前走,走了两步还不忘唤声:「辞辞, 回去了。」 宋晚辞转身, 目光没在多停留,她温声应下:「嗯,好。」 …… 庭院内,宋晚辞端着手中的茶盏往宅院内走。 路面潮湿, 空气里的雾色还未散尽。 宋晚辞走到宅内时, 将手中端着茶盏的雕花盘放下, 细白的手端起纹路简单的茶盏,宋晚辞微垂眉眼, 为薄景年奉茶。 茶盏的温度太烫,连带着指尖也沾润了热意。 宋晚辞眉眼温静, 并不言语,视线内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男人接过茶盏,指尖微微触到宋晚辞的手背。 第70页 轻轻一触, 手背上也传来与茶盏无异的温度。 宋晚辞眉眼不变,她松手退回去。 薄景年坐于大宅的旧式楠木椅中, 一身衬衣西裤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的目光并没有从宋晚辞身上移开, 墨色的眸子像是极深重的夜色。 最后, 他敛了敛眸子, 终是克制了其中的情绪。 宋晚辞为林敬山奉茶后,拿过雕花盘准备离开。 林敬山出声叫住她:「辞辞。」 宋晚辞停下,眉眼抬起望过去。 在薄景年的视线里,他只能看见宋晚辞温静的侧脸,大抵是小镇的风水养人,只是住了几日,气色却比以往稍好些。 林敬山打开茶盏,抿了口然后抬手示意道:「就在这坐下罢,外面也没什么事。」 宋晚辞站在原地并未很快的应下,她眸子动了下,准备婉声拒绝时,忽感那道暗色的目光重了些。 林敬山放下茶盏,语气温和:「坐吧,你这样出去也失礼数。」 他这句话意思倒是明显了,薄景年毕竟是来找宋晚辞的,她出去了,那么林敬山的邀请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宋晚辞安静了几秒,最后应下声来:「好。」 宋晚辞在另一边坐下,垂下眼睑,安静不语。 宅内的布局比较规整,主上方正对门处是两把交椅,宅中而两侧是是四把正对面的椅子。 而宋晚辞此刻正坐于薄景年对面,她垂着眼睫,柳叶眉纤长,看着并无情绪。 薄景年视线注视过去,眸色已经敛住,远比昨日要正常许多。 林敬山适时打破沉默,他目光转向薄景年问道:「我听你的名字倒是耳熟,一时间也没想起来,年轻人从哪里来?」 薄景年敛眸,应声道:「安城。」 林敬山点头,然后道:「你这几日都是来找我家辞辞的吗?」 林敬山明知故问道,在这些事情他倒是喜欢直话直说,活了大半辈子,也知有些话就该趁早说开。 就比如现在,林敬山知宋晚辞不想与薄景年见面,但他还是邀请了薄景年来家中一坐。 一是薄景年来得次数多,次次不让别人进门,于礼不合。二是有些事情要早点说明白,他虽不知其中原委,但看辞辞的态度,他还是稍微管了下。 做为长辈林敬山是不好插手的,也只能到此了。 薄景年眸子暗了下,嗓音低沉:「是。」 只是单单一个字眼,嗓音所包含着的情绪也听不大清楚,但语气却没有片刻迟疑,直截了当。 林敬山点头,已然知晓的模样,他又道:「你既是来找辞辞的,我也不好在这里打扰你们谈话。」 林敬山说着起身,然后向门口走了两步,继续道:「你们聊罢,我该去练书法了。」 出于对长辈的礼数,薄景年起身相送。 林敬山走至宋晚辞旁边道:「辞辞,你在这还是要将话讲清楚的好。」 他只是留下这一句意思不明显的话。 宋晚辞抬起眼睫,点头应着。 …… 林敬山走后,宅内陷入了沉默中。 沉默着的僵持。 宋晚辞安静地坐于椅子上,背嵴端正,眉眼平静地注视着地面,她似乎并没有要主动开口之意。 直至上方是一道压下的熟悉阴影,宋晚辞才掀起眼睫望过去,神色颇为平静。 她与薄景年暗色的眸子相视,注视几秒后,还是她率先开口:「薄先生。」 语气已经全是疏离了。 宋晚辞唤完,迟缓地落了下眼睫,她继续往下道:「您在刚刚问我原因,先前没有回答,现在我只是想问薄先生……」 她语句稍做停顿,然后才道:「您要给我们之间加上什么关系呢?」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眸底平静的倾入日光,瞧着也似是澄澈的水意。 宋晚辞见薄景年的眸子沉了下,她并不避开视线,瓷白的脸微微仰起,然后才往下道:「如您那日所说的结婚吗?」 薄景年闻言,注视着宋晚辞的墨眸沉下去,漩涡从中而显。 他眉眼不动,只是眸底阴郁了些,低哑的嗓音从眸底溢出,「是。」 如果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正确,那么,他会给出一个最恰当且正确的关系。 宋晚辞听后,微微点头,她启唇道:「我明白了。」 「所以在薄先生的世界中,您不需要过问我的想法吗?」 宋晚辞淡淡问道,她话说完,眸色也依旧平静,只是尾音落下时,她收回了视线。 薄景年目光顿了下,宋晚辞继续开口道:「薄先生,我已经离开温园了。」 宋晚辞淡淡地陈述出事实,话音落下后,她不再开口。 她没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然不需要多说,她离开那日与她做出选择那日是同一天,正好的三年。 是她从一开始给这段关系定下的时间。 那段关系已经结束了,于宋晚辞而言一段结束的关系,是不必要冠上什么合理关系的。 她尚在温园时就清楚,这样的关系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哪怕是长时间的相处,她生出了不该有的习惯。 薄景年神色冷淡了下去,原本被克制住的情绪也渐渐回归,喉结滚了下,他哑声道:「所以,这是答案?」 第71页 宋晚辞还未应声时,薄景年弯腰,他眸色已经暗了下去,骨节分明的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 檀木气息又萦绕在宋晚辞的吐息间了。 宋晚辞神色平静,她刚刚抬起眸子时还未应声,视线撞入薄景年深晦的眸子间。 薄景年的眉眼阴沉,但与宋晚辞目光相视后,他还是敛了情绪。 「辞辞是厌恶这段关系,还是我?」h 一个问题地提出,嗓音哑的厉害,眸子也是。 宋晚辞抬起的眸子微微动了下,微怔片刻,宋晚辞轻声回答:「都没有。」 这是一句最真实的回答,她并不厌恶,除了习惯与不排除薄景年之外,她似乎并没有其它感情了,仅仅如此。 薄景年目光暗了下,他目光注视着宋晚辞,眸底是深重的夜色,压下的阴影更是。 商场沉浮多年的人,幽暗的目光也似要看透人心,即便宋晚辞的目光是极平静的。 他嗓音沉,吐息又往下靠了些,但也仅仅到此了。 薄景年昨日淋了雨,不可避免的受了风寒发了烧,即使距离不是太靠近,宋晚辞也感觉到了他滚烫的吐息。 唿吸落过去,随即又离开,直至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内。 薄景年克制住了将要吻过去的动作,他清楚宋晚辞的身体,稍微靠近了些都会被他传染风寒。 眸色暗了暗,他道:「是不排斥?」 薄景年说出了宋晚辞心中所想,一句问话语句也似是陈述。 宋晚辞抬起的目光怔了下,并未应言。 薄景年:「辞辞。」 他唤了声宋晚辞的名字,注视着宋晚辞的眸子墨色很重,同时也极为专注认真。 薄景年一字一句道:「你不喜欢那段关系的开始,那么我们可以结束。」 嗓音低哑,明明隔着一个安全的距离,清晰的却好似在宋晚辞耳边低语。 「我们之间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别让我等太久。」 这是他同自己偏执欲做出的让步,时间久了,偏执欲会吞噬掉理智。 他只要她。 宋晚辞眸子顿住,随即她垂下眼睫,掩住了眸子间的情绪,她并未出声回答。 …… 林敬山写完一副字回来时,宅院内已经只剩下宋晚辞一人,她安静地坐于楠木椅上,眉眼清淡,目光却很遥远。 「回去了?」 林敬山望了一眼庭院然后问道。 宋晚辞从椅子上起身,她应声道:「嗯。」 她弯腰去收拾茶盏,触到凉透了的茶盏,忽的想去薄景年手间的温度,太烫了些。 「是都说清楚了?」 林敬山似是不经意道,语气也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虽只见了几面,但他也能猜出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左右也是活了这么些年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宋晚辞垂着眼睫,手中的动作微顿。 她是说清楚了的,早在几日前薄景年找到她时,可,现在这样好像说清楚了也是无用。 「我看那个年轻人挺不错的。」林敬山看着宋晚辞道。 宋晚辞闻言并没有应声,她收了茶盏,眸色恢復了平静。 她注视向庭院,轻语道:「又要下雨了。」 第43章 、出逃 ◎电话。◎ 持续了两天的雨雾在第三日早晨停止。 阳光倾泻着, 路面上的潮湿也即将散尽。 宋晚辞在林敬山书房里安静的研墨,她垂着眼睫,手腕纤细。 古板文气的书房内是一阵细微的研墨声。 宋晚辞将墨研好, 她才轻语道:「外公,墨研好了。」 林敬山应着:「好。」 他说完提起毛笔, 在砚台上沾取墨汁。林敬山视线扫过宋晚辞的手腕间,不动声色的提笔在白纸上书写。 第一笔下去, 林敬山才缓声问道:「那手腕是他捏的?」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林敬山一早就注意到宋晚辞手腕间的青紫, 也是她皮肤白,那样重的青紫渲染上去,瞧着竟有些触目惊心的。 他一早问过,宋晚辞只是轻声道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某处, 他也没再过多询问, 备了药让宋晚辞每日涂。 直到今日林敬山才直接这样问起。 宋晚辞视线落在自己手腕间, 安静了几秒,她没应声。 林敬山停下手中的笔, 又瞥了一眼宋晚辞的手腕,然后道:「我瞧着这青紫比前几日还要严重些, 那药是没怎么涂?」 宋晚辞这才轻声回答:「涂了的。」 只是她体质的原因,涂了药也不怎么见效, 没个一两个星期这痕迹也是消不下去的。 林敬山写完几个字,然后放下手中的毛笔道:「那药应该是不怎么管用, 我等会让你陈叔从外面带些其他药回来。」 他说完又继续道:「这样青青紫紫的,一直不好, 也怪难受的。」 宋晚辞抬起眸子, 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抚上那处青紫, 明显的痛感传来, 她收回手,应下声:「好。」 林敬山不再提起毛笔,他视线看向门口,穿过了庭院,然后有些怅然道:「你啊,就是随了你母亲,你母亲小时也是这样,不小心磕到了哪里准要起印子,十天半月的都消不了。」 宋晚辞微微怔了下,并没有开口。 「你长大了,倒是越发和你母亲相像了,无论是眉眼还是性子……」 第72页 「你母亲这个年纪的时候,脾性温和却比谁都倔,瞧上了那个姓宋的,偏是非他不嫁,原来定下的婚约也退了……」 林敬山的声音有些低,因回忆神色也伤感,他自言自语一般说到这,便不继续往下了。 他摆手道。「不提也罢。」 一提到那个宋和泽他就来气。 也是他当初没瞧出来宋和泽竟是个这样的人,想着他家境贫寒了些,到底是个知书文气的学生,未来还长着,将女儿嫁与他也不是完全不可。 林敬山说完,将视线收回看向宋晚辞道:「你失眠多梦的毛病是又严重了?」 他前几天起夜的时候,路过宋晚辞的房间,见灯都是亮着的。 原来宋晚辞心理问题严重的时候,他是想将她从宋家接出来的,只是她那时几乎日日住在医院里,他就没再提。 后来,过了半年,宋晚辞从宋家搬了出去,联繫也少,他几次提过要让宋晚辞到这来养病,都被她轻声婉拒了。 宋晚辞搁了几秒,才细声道:「没有的。」 这失眠噩梦一直伴随着她,久了也演变成习惯了,她也不想让外公担心。 林敬山:「你体虚,又一直失眠,身体怎么会好得了,我明日带你去找老中医看看,开点温补身体的方子。」 他说着,又重新提起笔道:「身体还是最重要的。」 宋晚辞收回视线,外头阳光正烈,她浅声应下:「好。」 林敬山现下意识没什么写字的心思了,他落在最后笔,白纸上还是未干的墨痕。 林敬山吹了下,然后道:「辞辞,有些事情你也不必要记着太久,都过去了……」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那样的事情换其他人也是无法轻易忘记的,但你因此病了许久,身体本来就是病弱,别折磨自己,辞辞。」 「你在医院住了近半年,现在更是落下了失眠多梦的毛病……」 林敬山说道在忍不住嘆了口气,终是不忍说下去。 他的女儿去世了,他更不想看到宋晚辞因此而受到影响,本该好好的孩子,现在身体病弱不说,心理上更是治癒不好的伤口。 宋晚辞安静地立于旁侧,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砚台,终是没有再出声。 …… 晚间时,宋晚辞坐于窗台边安静着抹药。 手腕间那处青紫太严重了些,即使是轻轻触碰到都免不了疼痛,更别提抹药时了。 宋晚辞微皱着眉毛,缓慢地将药膏涂上去,直到最后痛感也快要习惯了。 涂完后,宋晚辞目光在手腕处停了好一会,直到窗台边传来一阵晚风,她才收回思绪。 最近几日,视线注视到手腕间的青紫总是忍不住的想起,薄景年捏住她手腕时的神色。 阴郁而偏执,以往的冷淡早已经没有了半分。 宋晚辞太通透,她太知这代表着什么。 如她那夜漫不经心地问起喜欢一样。 薄景年的回覆不在她意料之中,她以为会像往日一样得到一个沉默的答案。 但那夜薄景年低笑过后,神色低沉的在她耳边道出喜欢,从那一刻起情况是不同的。 一段相对于病态的关系,无论是哪一方动了心,都是要纠缠不清的。 宋晚辞那一夜就清楚,只是她亲手掀起了那层窗户纸,事态的发展却不由她所想了。 宋晚辞收了视线,不再去想。 她走关上窗户,准备休息时,放于桌面上的手机亮起,铃声也随着传来。 宋晚辞视线望过去,她安静着注视了几秒,并没有去接通的意思。 她来小镇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从温园离开时,宋晚辞只带走了她母亲的东西。 原先的那支手机她是没带走的,现在这支是前几日外公为她准备的,一个完完全全的新号码,怎么会有人打进来。 铃声结束后,还没过几秒再次响起,仍是同一个号码。 宋晚辞垂眸拿起,视线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几秒,最后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时,宋晚辞点了接通。 电话接通后,宋晚辞走到桌前去点香薰蜡烛,她淡淡出声:「您好……」 那端安静太过,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宋晚辞抬起手腕去点蜡烛,棉线被点燃后,暖色的火星映于宋晚辞眼底。 隔了半分钟后,电话那端仍没有传来回復。 宋晚辞迟疑了会,准备挂断电话时那端传来并不清晰的吐息声。 宋晚辞顿了下,随后想要挂断电话。 听筒里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辞辞。」 宋晚辞停下了要挂断电话的动作,她没有应声,仍是安静着。 火星映于眼底,原本的死水也变成暖色。 宋晚辞收回手,那端再次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辞辞……」 声线哑的厉害,透过听筒更是清晰无比地落入宋晚辞耳边。 宋晚辞没有应声,而是轻声的一句:「薄先生,我要休息了。」 一句浅淡的话,已然是不想多言的意思。 外面是深重的夜色,更衬得气氛沉默微妙。 另一端,酒店内。 暖灯开启着,刺眼而虚幻的的光线落下,轮廓分明的脸上也更加清晰。 薄景年立于窗边,修长的手指捏紧了手心的髮簪,本该冰凉的金属也全部浸染了他滚烫的体温。 第73页 髮簪末端流苏在光线下轻晃着。 薄景年受了风寒,思绪本该是不清醒的,可他注视着窗外的眸色却是幽深,愈加冷静。 他哑着嗓音出声:「我明天要回去了。」 他来了小镇近四日,原本该处理的事情与会议一直延后,现下是必须要回去处理的。 宋晚辞闻言,垂着眼睫轻轻应声:「嗯。」 只是一个单音节。 宋晚辞应完,主动开口道:「薄先生还有事情吗?」 宋晚辞的声音很轻,也没有其他情绪。 薄景年神色晦暗,缓慢地将阴影的眸子从窗外收回,最后低低的嗓音从喉间溢出,「晚安,辞辞。」 原本低沉的嗓音哑的厉害,尾音没入听筒里,也随之落入宋晚辞的耳边,清晰的如同耳边低语。 这是他第一次道出这句晚安。 哑着的嗓音里含着太多情绪,克制压抑着的情感。 他说完,那端的宋晚辞很快的挂断了电话。 死寂从听筒传来,蔓延至整个房间。 薄景年捏着髮簪的手骨节已经泛白,他看着已经黑屏的时间,眸子暗了又暗。 手机被扔到了桌面上,薄景年吞下感冒药,喉结随着往下滚了滚。 酒店内的光线刺眼,落于他冷淡的眉眼上,更显得冷。 发着烧的缘故,原本墨色的眸子里也不似从前。 最后他垂着眸子,视线落在手中的髮簪上。 手中的髮簪是视频里宋晚辞所戴着的,她走时任何东西都没有带走。 髮簪是,手串更是。 他那日将珠玉手串重新戴回了宋晚辞腕间,但她取了下来。 薄景年阖上眸子,迎着光线的眉眼全是阴郁。 他等不了多久。 原是他从小养成的冷静现在全部一一打破。 从他第一眼见宋晚辞起。 他是极有有耐心的人,任何事情上都是,包括南陵墓园的初遇,蛰伏许久,终在一个春日得到。 他永远不可能放手。 -完- 第44章 、出逃 ◎病态。◎ 宋晚辞早间出门时, 小镇外面已经是喧闹的人群。 老宅位置要好些,位置稍显偏僻,所以平日里不出门也是感觉不到喧闹的。 出了院门, 宋晚辞随林敬山走了几步。 宋晚辞垂着眼睫,前面的巷子快要走到尽头。她今日没有穿旗袍, 只是穿了件普通的浅色连衣裙,看起来清冷温静。 要去拜访的中医与林敬山是旧相识, 地点离老宅倒是不远, 步行去也是不着急的。 宋晚辞走至巷口时,忽闻身后一阵猫叫,宋晚辞下意识地回眸看了眼。 视线落在角落处的橘猫上,宋晚辞目光顿了会, 抬起时, 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巷尾, 原本平静的眸子变了变。 巷尾处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汽车。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极熟悉的脸, 但距离太远了些,宋晚辞只能看到一个模煳的轮廓。 她眸子顿了几秒, 最后还是平静地收回视线。 她转过脸,只留下了一个清瘦的背影。 巷尾, 车内。 陆言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沉默着也没有提醒多言。 距离定下航班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远处, 宋晚辞的背影在巷口处缓缓消失。 薄景年眸色沉沉,最后敛眸收回, 淡淡道:「回去。」 车窗缓缓升起。 晨光被车窗掩住, 原本就冷淡的神色也是晦暗不明。 薄景年垂着眸子, 眼底的神色已经被掩住。 …… 中医馆堂厅。 宋晚辞安静地坐于椅子上, 瓷白的手臂轻轻搭于桌面上,手腕底下垫了一小块软枕。 面前坐着一位与林敬山同年龄的老人。 片刻后,他收回手,沉吟半分钟后他道:「心胆气虚,气血不足……」 他说道看向宋晚辞手腕间那道明显的印记,「听你外公说还经常失眠多梦,这样,我开一道方子,你回去后每日服用。」 宋晚辞安静着点头,并不多言。 「这身体是能慢慢调理好的,只是心中忧思还是需自己调节……」 「若是平日里想得太多,这身体哪怕是再好的药去调理也是不会轻易好的。」 「我给你带些助眠的食疗与中药,你带回去。」 中医道,提笔写下方剂,转为其他人去抓药。 方子交给其他人后,他又转头对宋晚辞道:「我看你手上的青紫应该有一段时间了,顺便给你开点涂抹的药。」 宋晚辞将搭于桌面上的手收回,然后点头应下:「好,麻烦您了。」 …… 下午三点。 会议室内,气氛紧张。 本是要汇报工作与项目人,都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坐于上方的男人脸色太冷,目光只是淡淡的注视着眼前的文件,沉默着未置一词,可会议室内的众人还是感觉到了压力。 正在汇报项目进展的男人紧张地讲完,目光也未敢转向坐于正前方的男人。 黑色西装斯文矜贵,骨节分明的手捏起面前的文件,昂贵的钢笔滚落在桌前。 即使他未抬眸,也有一种莫名的压迫力。 薄景年垂着眼睫,目光注视着桌面上的文件,等到声音停止后,他才抬起眸子,冷淡一句:「下一个。」 第74页 男人如释重负地坐下。 任谁来看都能看出薄总阴沉的神色,以往虽是冷淡凌厉了些,但也不会像今日这样阴沉。 平常不苟言笑时,就已经让属下众人感到紧张了,更不要说今日。 整个会议室内除了汇报的人,都低着头沉默着。 直到整场会议结束,薄景年掀起眼皮,目光淡淡地扫视过会议室的众人。 一惯的冷意与凌厉,即使只是淡淡的目光,扫视过去时也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散会。」 低沉的嗓音里情绪也是极平淡的。 薄景年收回了阴沉着的视线,然后拿起桌前的钢笔盖好,他起身走出会议室。 陆言随后立即跟了过去。 「薄总。」他走到身后时恭敬喊道。 薄景年眸子并未转向他,而是冷淡道:「定晚上的航班。」 陆言先是怔了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他应下声:「好的,薄总。」 顶层会议室。 薄景年面色沉寂的处理着眼前文件。 桌面上的手机发出一阵明显的振动,他目光抬起扫过去,看清号码备註后,他拿起接通。 电话那端传来温和的女声:「薄先生,是吗?」 薄景年目光注视的文件,手中的钢笔并未停下,他只是冷漠地应了声:「是。」 「是这样的,薄先生,宋小姐已经有两周未来医院了,之前一周我还能联繫上宋小姐,昨日给宋小姐打电话时,她手机一直是关机的状态……」 「我没联繫上宋小姐,才贸然打电话给您,宋小姐是出了什么事情来不了医院了吗?」 薄景年停下手中的钢笔,淡淡道:「她暂时不在安城。」 一句解释过后,也再无其他。 「我明白了,一直想联繫宋小姐的原因是,上次开去的安定按日期来算,现在应该是吃完了的……」 「宋小姐的心理问题是一日比一日严重的,即使现在看起来是一个较稳定的平和期,但如果受到那些不好记忆的刺激,即使只是一点,都有可能会导致宋小姐心理问题加重。」 薄景年眸子沉了沉,眉眼本就阴郁,听完这句话后更是冷了下去。 他沉默着没有应声。 那端的程医生依旧解释道:「现在以宋小姐的情况,不吃安眠药大概是完全不能入睡的。」 「但宋小姐现在不在安城,您方便给个宋小姐现在的地址或者是联繫方式吗?」 程医生本着对病人认真负责的态度询问道。 薄景年放下了手中的钢笔,目光转向落地窗外。 明亮的光线倾落,黑白的办公室内都好像带着一层暖意。 思绪回到半月前,宋晚辞见到血迹时苍白无力的脸色。 眸子沉了又沉,最后薄景年应下声。 …… 最近两日,宋晚辞都安静的呆在庭院里没有出门。 她每日都按着医生开的方子煎药,然后按时服用下去。 本就是服用汤药习惯了的,哪怕这药苦一些,宋晚辞都是按着原来温吞着喝下去。 林敬山见了也忍不住心疼,只是这体弱的毛病,不吃药也不会好。 晨间,宋晚辞小口地喝完汤药后,坐在对面的林敬山推了推桌面上的青瓷盘子。 盘子里装着几颗秘制的红枣。 「吃点,我闻着这味都觉得苦。」 「下次喝快些,这样小口小口的倒是折磨自己。」 宋晚辞抬起眼睫,拿了一颗红枣送到嘴巴里,随即含煳着应下:「好。」 林敬山见宋晚辞吃了蜜枣,他挥了挥手里的扇子又道:「这天倒是越来越热了。」 蜜枣的甜意缓解了味觉上的苦涩,宋晚辞没应声,而是道:「我等会给您煮些消暑的凉茶。」 「你提到茶我才想起,我前几日托你陈叔叔带的新茶应该是到了。」 宋晚辞:「那我等会去帮外公取回来。」 宋晚辞出门时,已经是晌午,她走出院门,往前走时,迎面走来一位年轻的男人。 他见到宋晚辞后,礼貌问路,宋晚辞在小镇内也只是住了几日,也不常出门,对小镇的各个地方也自是不清楚的。 宋晚辞只能温和礼貌道:「抱歉,先生,我对这里也并不是很熟悉……」 她说完回以了一个礼貌而歉意的微笑。 男人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打扰了。」 他说完又道:「谢谢,那我就先去找路了。」 宋晚辞轻轻点头。 在宋晚辞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是一道阴冷下来的视线,那道视线定定地注视着宋晚辞。 蛰伏着如同暗处的蛇。 待问路人走后,宋晚辞回过身去关院子门,这个时间外公是要午休的,她得早些取了回来。 宋晚辞关好院门,转身下台阶时,在前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男人目光注视着她,眸色幽暗。 那道暗处的视线归于宋晚辞眼前。 宋晚辞微怔几秒,随即恢復正平常,她缓缓下至台阶最后一层。 视线并没有再次转过去,像是忽视一般的即将走过去。 薄景年的眸子彻底的冷了下去,在宋晚辞即将与他擦肩而过时,他低沉着唤道:「辞辞。」 宋晚辞垂着眼睫没应声。 手腕忽的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住,那处青紫又传来熟悉的痛感,这使宋晚辞不得不停下。 第75页 即使手腕只是被轻轻捏住,可那处依旧是清晰的痛感。 她垂着的眼睫注视向自己被捏住的手腕,随即抬起眸子,平静道:「薄先生是打算再留下一道痕迹吗?」 温淡而疏离的嗓音,没包含着一点情绪。 薄景年的眸子阴沉,他注视着宋晚辞温静的眉眼,眼底的墨色愈加的深重。 像是清洗不尽的浓重砚台。 可这样的眸色里却掩着冷意,重的如同冬季的寒冰,却在宋晚辞目光转向他时,收敛了回去。 薄景年轻开宋晚辞的手腕,视线在那道青紫上停留了许久,他刚刚所触碰到的肌肤已经泛起了浅红,印于青紫的上端。 他抬起眸子,眼底晦暗深重,嗓音低哑:「辞辞刚刚对他笑了。」 第45章 、出逃 ◎手串。◎ 宋晚辞微怔了下, 随后才意识到这个他是谁。 她抬起的眸子转向薄景年,并未开口。 薄景年墨色深重的眸子直直地注视向宋晚辞,眼底的冷意也被掩住。 宋晚辞一惯不喜笑, 眉眼总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即便是在温园的那三年, 她笑的次数也极少。 除了她离开温园的前一日,她在阳光下, 眉眼上露出极浅薄的笑意, 也仅仅只是几秒,短暂过后,又恢復如常。 可她刚刚浅浅一笑,对着一个仅一面之缘的人。 薄景年眸色又沉了下去, 神色间已经全是阴郁了。 心端传来迟缓的钝感, 愈加的清晰, 连那样偏执病态的情绪也没办法完全克制。 宋晚辞收回了视线,只是浅浅一句:「薄先生请回。」 礼貌疏离到了极致。 到底是受家教多年, 即便是此刻,宋晚辞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她说罢, 走至台阶下,并不再看向薄景年。 裙摆齐脚踝, 走下台阶时,浅色的面料轻轻佛过台阶。 即将走过去时, 薄景年转眸注视向宋晚辞的眉眼,神色逐渐地冷了下去。 宋晚辞往前走了一步, 最后, 她停下来, 微微侧目看向薄景年。 视线相视。 宋晚辞停顿了片刻, 最后转过身。 温静的侧脸缓缓转露在薄景年阴郁的眸子里,原本乌髮后的髮簪玉坠也随之摇晃。 宋晚辞目光缓缓转过去,最后停留住。 在她澄澈犹如死水的眸子里,倒映着薄景年的神色,清晰的像是映了进去。 再无其他。 薄景年的目光在宋晚转眸看向他时,微微顿了下,随即敛眸。 宋晚辞的视线在薄景年冷淡阴沉的眉眼上停顿了片刻,最后她轻轻道:「薄先生。」 她顿了下语句,眸子间的情绪也随之顿了下,宋晚辞又继续往下道:「请您稍等片刻。」 宋晚辞说完走上台阶,走回了院子里。 回到房间,宋晚辞从台桌前的木盒里取出那条珠玉手串。 放在盒子里久了,早没了人的体温。 指尖触上去也是一片冰冷之意。 宋晚辞垂着眼睫注视了几秒,最后缓缓向外走去。 既是要还的,倒不如早点送回去。 一直留着总是要纠缠不清的。 宋晚辞走到院门口,视线扫过眼前的门槛,最后还是下意识地将视线看向院门之外。 身型欣长的男人立于台阶之下,晌午的阳光在他眉眼之上晕染着一层虚幻的光线。 在宋晚辞还未出院子门时,目光已经转过去。 一惯的幽暗。 宋晚辞走出院门,走至台阶前时,宋晚辞垂着眉眼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串。 仅仅片刻,她松开力度。 她缓缓下至台阶,这次她没有避开,而是直直地走下去,她走到薄景年面前。 视线尚未抬起,目光只能见到薄景年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带。 大抵是刚从公司赶来,西装也是未换下的。 宋晚辞抬起眉眼,视线转向薄景年,与之平静对视。 视线抬起时,目光落入漩涡之间。 宋晚辞清浅着开口道:「上次薄先生戴入我腕间的手串,我一直收在盒子里……」 宋晚辞语句稍顿:「今天薄先生在这里,我物归原主。」 她说罢,抬起手腕,将手串递于薄景年面前。 珠玉手串展露在光线之下,莹润的翠玉也随之折射出光芒,坠下的玉雕小鱼随着宋晚辞抬起的动作,微微碰撞在一起。 合在一起,却又随之分开,反反覆覆。 薄景年垂着眸子,沉沉地看向宋晚辞递出的手串,他并不去接。 气氛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直到安静了一分钟左右,薄景年才掀起眼皮,他低声冷静道:「辞辞既不要丢了即可。」 送出去的东西也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宋晚辞既不喜欢,那么这条手串也没有存在的价值。 宋晚辞怔了下,她垂下眼睫,最后抬手轻轻握住薄景年的手,她将手串递迴去,然后平静道:「是薄先生的东西,我不会轻易扔掉的。」 她的手和珠玉手串一样冰冷。 肌肤触到时,宋晚辞的手心传来了极熟悉的体温与触觉。 相处久了的人大抵都是如此,即使只是很轻微的碰触到,身体本能与感官都会熟悉到传来极异样的感触。 宋晚辞将手串递了回去,她立刻想要松开手,但还未收回时,手忽的被牵住。 第76页 这个动作太突然了些,宋晚辞微怔了下,又没站稳,未等她反应过来时,她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宋晚辞眼睫轻轻颤了下,随后微微向后移开些距离,视线的只有男人的衬衣领口。 手心交握处是那条手串,冰冷的珠玉已经沾染上了薄景年的体温。 隔着一串珠玉,手心相握在一起时也一层明显的阻碍。 宋晚辞微微挣脱,却不想薄景年没有想要放手的意思,愈来愈紧。 珠玉随着力度陷入手心里,硬物触到的痛感也明显传来。 秀眉微微皱起,宋晚辞抬起视线,男人幽晦的眸子注视着她。 宋晚辞冷淡着开口:「薄先生可以松开吗?」 她说完便将手腕收回,薄景年松了力度,等宋晚辞收回手腕时,那串珠玉掉落在了青石台上。 脆物落地的明显声响。 宋晚辞的视线随之看过去,手串掉落,其中几颗珠玉碎了些裂痕。 她微怔几秒,眸子动了动,最后弯腰去捡那手串。 她垂着眼睫,将手串重新递迴薄景年手中。 冰冷的体温触上温热,很快收回,没有片刻的迟疑,仅仅只是将东西递迴去。 最后,宋晚辞往后退了一小步,视线平静的转向薄景年,最后一字一句地开口道:「该说的话我都和您说清楚了,还请薄先生不要再来了。」 她说完就要绕过薄景年离开。 还未从男人身边走过时,男人哑着嗓子开口:「辞辞不排斥我,也不愿意尝试接受,是吗?」 低低的嗓音落入风中,缓缓带至宋晚辞的耳边。 这句话使她停了下来。 她安静几秒,最后轻声道:「薄先生的接受是指什么?」 宋晚辞说完安静了下来,视线侧目注视向薄景年。 她与薄景年暗色的眸子平静相视,眉眼清冷而温淡。 她注视着男人暗沉下去的眸子,缓缓问:「是和您回温园吗?」 第46章 、出逃 ◎瘾症◎ 宋晚辞说完, 仍没有避开视线。 侧目而视时,眼尾溢着与往常不同的情绪,被表面的平静掩住。 薄景年眉眼不动, 眸底掠过一层暗色,视线与宋晚辞对视的那一刻, 他眼底浮上极深的郁色。 瞳孔间似是浓重的水墨。 他走过去,没有片刻迟疑。 男人的视线一惯的深邃幽然, 站定于宋晚辞面前时, 垂下眼睑,他低低开口:「辞辞说错了。」 语气稍做停顿,哑下去尾音落入宋晚辞耳侧,低语而清晰。 「辞辞不想回温园, 我做不了勉强。」 他话音落下, 宋晚辞微微顿了下, 随后她收回视线,眸子不再与薄景年相视。 垂下的眼睫注视光下轻落, 遮掩住眸间逐渐遥远的情绪。 这句不勉强在那夜时,薄景年同样说过。 一如薄景年第三次见她时, 问出的那句选择。无论是何时薄景年都给过她选择,住进温园的那一日起, 她不会不知道这样的关系代表什么。 但那三年她与薄景年是分房间的,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 如果宋晚辞没有那个回答,那么, 这样的关系会维持到至今。 薄景年注视着宋晚辞清冷的眉眼, 最后缓缓道:「辞辞不想见我是因为什么?」 他问道, 语句平静, 只是眸子暗得厉害。 宋晚辞垂着眼睫抬起,视线落在男人的领带夹处,她安静了片刻,并未开口。 未等她视线抬起看去时,薄景年微微弯腰靠近她,熟悉的而繁重的檀香气息萦绕在吐息之间。 四目相视。 浓重的墨色间映入宋晚辞的眉眼。 薄景年敛眸,郁色与病态都被掩于墨色之后,他注视片刻后,开口道:「辞辞不必要这样抗拒我,那段关系结束了。」 「你不想要任何关系,但辞辞,我做不到。」 那样漫长的等待,与温园内的三年,无一刻不是清晰的。 刻入骨髓的瘾症,只因宋晚辞这个名字。 即便是拥有时瘾症也没有丝毫减退,愈是靠近愈是沉溺,即便是那样惯有的冷静思绪,也克制不了。 现在的失去与宋晚辞疏离避开的态度,无一不会让他发疯。 越是克制,越是无法压抑早已刻进骨髓的瘾症,清醒之下的沉溺。 宋晚辞的瞳孔动了下,想下意识避开时,萦绕在吐息间的气息也随之而来。 距离被再一次缩短。 温热的唿吸交缠,一个即将吻过去的距离。 宋晚辞微怔了下,视线抬起时已经坠入墨色的浓重砚台之间。 薄景年注视着她缓缓道:「不要避开我,辞辞。」 …… 宋晚辞拿到新茶回去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下午的时辰,林敬山的午休还尚未结束。 宋晚辞轻声关上院子门走进去。 庭院内的树木下,林敬山睡于躺椅之上,用扇子遮住了脸。 宋晚辞小声地走过,怕惊扰道外公休息。 她将取回的新茶装入瓷罐内,取出一点,等会泡些给外公。 炉火上的水壶已经热了起来,热气与水即将滚烫的白雾也随之飘入宋晚辞的眼前。 热气润浸了眉眼。 宋晚辞垂着眼睫注视着,思绪也像是随着眼前的白雾飘远了一般。 第77页 薄景年最后那句话太过于清晰。 不要避开他吗? 宋晚辞淡淡地想,最初离开温园是想终止那段关系,如今若不避开,倒是免不了纠缠不清的。 她抬了抬眸,眸色间的情绪平平静静的。 水壶传来水顶起盖子的声音,宋晚辞收回思绪,关上了炉火。 林敬山也在此时醒来,他拿下盖于脸上的扇子,然后看向一边已经准备泡茶的宋晚辞。 「茶拿回来了?」他问道。 宋晚辞往白瓷的茶杯里倒入热水,她点头轻轻应了声:「嗯。」 林敬山视线看向院子门,像是随口问起般,「他又来找你了?」 他也是不是什么老眼昏花的,一个小时前,他从书房里走出来见宋晚辞取了东西往外走,他也就顺着往院门那看了看。 也自然瞧见了他们之间的那番互动。 只不过他没有出去打扰罢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也没有要管的心思。 宋晚辞闻言动作顿了下,随后她放下手中的紫砂茶壶,应声道:「嗯。」 一句应声过去,她端起白瓷茶杯送于林敬山眼前,然后道:「外公,茶好了。」 到底是新茶,热水浇上去的时候,清淡的茶香也随之溢出。 林敬山起身接过,然后对宋晚辞道:「还没处理好吗?」 宋晚辞抬了抬眸子,没应声。 林敬山:「你们两个人的私事我也不好多讲,但是辞辞,感情上的事情这样牵扯不清,是断不了的。」 林敬山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口才继续道:「既然讲清楚了,这样一直下去也不太好,你外公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有些事情还是能看明白的。」 「辞辞,你可能没有意识到,你虽然是避开他不想见到他,但还没到完全要与他不相往来的地步……」 「外公也不清楚是什么样子的原因,让你想避开他,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辞辞,别被目前暂时的感情与想法所绊,你要认真地想清楚。」 林敬山说完抿了口茶便不再多言。 宋晚辞垂着眼睫,思绪也跟着林敬山这几句话而遥远。 想清楚吗? 那三年的光景无一不是真实,最是清楚不过,可除了习惯与那三年光景,宋晚辞找不出其他会生出的情绪。 她想避开薄景年的原因,也不过是下意识的思维惯性,结束了自然是要避开,以免纠缠不清的。 安静了片刻,宋晚辞垂着眼睫,最后缓缓应声:「我明白了。」 …… 深夜。 房间内容香薰溢出淡淡的香气。 宋晚辞陷入了无尽的梦魇之中,最后画面停止,她从梦魇之中清醒过来。 眼前是并不明亮的光线,宋晚辞醒来时,只觉得头晕的厉害,止不住的眩晕与噁心感。 她抬手揉了下太阳穴,最后缓缓起身。 思绪还尚在梦魇之中,她下意识地下床去寻找安眠药。 直到房间内装饰在眼前逐渐清晰时,宋晚次才迟缓地反应过来,这是林家老宅。 她已经离开了温园。 那平时安眠药她并没有带走,宋晚辞死水一般都是眸子缓缓转向墙上的钟表。 借着并不清晰的光线,她才看情况了时间。 仍是模煳着的概念,凌晨三点。 宋晚辞看清时间后,缓缓的收回视线。 垂下眼睫时,头却晕得更厉害了,伴随着轻微而熟悉的头疼感。 在昏暗的光线里,她注视着地面,仿佛又看见了那样的鲜红的血色。 静静流淌至她眼前。 她闭了闭眸子,復而掀起时,眼底只剩下了浮于表面的平静。 头痛感让她几乎快要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她按下灯的开关,昏暗被光线充斥着,眼前刺眼而清晰。 到底是忘不了。 -完- 第47章 、出逃 ◎合适。◎ 宋晚辞早起熬好药时已经是临近十点。 她拿着手中的绣面团扇, 轻轻在药罐子边扇着,丝丝缕缕的白雾随着扑腾而出的热气而出。 汤药的气味也顺着蔓延至整个院子。 林敬山从书房出来时,宋晚辞正将汤药倒入瓷碗里, 她见林敬山从房间里出来,缓下手中的动作问道:「外公是要出去吗?」 林敬山换了一件稍微正式的服装, 而他平常如果不是出门见一些重要的人一般是不会换衣服的。 林敬山朗声笑了下,然后道:「是等会要去你苏爷爷那, 他前几天刚刚回来。」 宋晚辞将药倒好后, 轻轻点了下头表示知晓。 林家和苏家一直是世交,关系也是至今未断过。 宋晚辞坐下,拿起勺子温吞着喝下汤药。 林敬山:「辞辞等会和我一起去吧,你苏爷爷也难得回来一趟。」 宋晚辞停了下手中的动作, 然后轻轻应下, 「好。」 …… 苏家。 宋晚辞垂着眼睫安静地坐着, 旁边的木桌上摆放着刚青瓷茶杯,瓷白的手交叠着放于旗袍前, 鬓髮落下,遮住一些眉眼。 林敬山与旁边主位的苏钰怀交谈着, 这样的场合宋晚辞也是不好插话打扰的,只是进堂厅后礼貌的打了招唿。 最后, 苏钰怀的视线转向一边安静了许久的宋晚辞道:「辞辞也有许久未见了。」 第78页 宋晚辞抬起眉眼,将额边落下的碎发整理耳后, 然后极浅一笑,礼貌而温静。 「有几年没见了?都快忘了辞辞的样子了。」苏钰怀笑着说道。 宋晚辞思考了会, 才温声道:「应该有三四年了……」 「都怎么久了, 前几天小砚还和我提起在医院遇到了你。」 苏钰怀道, 又对宋晚辞笑了下, 「小砚今天也是回来了的,他刚刚出去了,等会他回来了,你和你外公一起留在这吃个午饭……」 宋晚辞闻言视线转向林敬山,然后轻声应下:「麻烦苏爷爷了。」 中午时,宋晚辞走过廊庭时,正低头下台阶时,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 宋晚辞抬眸时视线恰好与之对视,温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辞?」 宋晚辞从台阶走下,并未收回视线,而是礼貌唤道:「苏先生。」 苏至砚走过去,然后温和笑道:「小辞是随林爷爷一起来的吗?」 他的声音温润,仿佛没察觉到宋晚辞的冷淡与疏离,连笑意也未曾收敛半分。 「前些日子听爷爷说小辞在小镇里住了下来,是前几天刚回来的吗?」 苏至砚走到宋晚辞面前,站定时暗色的影子从上方落下,将宋晚辞笼罩。 宋晚辞不喜欢这样说话的方式,她往后退了下,然后避开了苏至砚的影子。 苏至砚自然也注意了宋晚辞这下意识的动作,他眉眼温和的笑意顿了下,却并没有收回。 宋晚辞抬起一些视线,然后应了下声:「嗯。」 这毕竟是苏爷爷的家里,她总是不好态度太过于冷淡的。 苏至砚又道,「小辞是打算在这小住几日,还是长住?」 宋晚辞安静了几秒,最后回道:「暂时住些时日。」 苏至砚注视着宋晚辞,最后又温和道:「天这样热,小辞不进去吗。」 到底是夏日,阳光刺眼而灼热。 宋晚辞垂下眼睫,又淡声道:「外公和苏爷爷在另一间屋子里下棋,吃饭的时候到了,我去喊他们。」 宋晚辞说完,从旁边走过去,并不想多言。 苏至砚转身注视着宋晚辞走过去的背影,最后缓缓收回。 ˉ 午饭时,宋晚辞垂着眼睫安静着喝汤。 这样炎热的天气,她本就没没什么胃口,也没有什么想说话的心思。 苏钰怀瞧着宋晚辞安静的模样,又对林敬山打趣道:「这一晃眼孩子们都长这样大了,我还记得从前我们从前说过等这两个孩子长大了,要结为亲家的。」 林敬山笑了笑,视线扫过坐在一起的宋晚辞与苏至砚道:「是啊。」 苏钰怀:「我瞧着这两个孩子也般配,这样一想从前的玩笑话也不是不可能。」 宋晚辞闻言停了下手中刚勺子,不过也仅仅只是停顿了下,很快恢復自然。 「辞辞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瞧着哪样都满意,而且我们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小砚和辞辞也算是,我看着就挺合适。」 林敬山笑道:「现在的孩子都可有自己的想法了,哪里是我们两个能做主的。」 这一番话说下来,苏钰怀的目光再次放在了宋晚辞身上,「辞辞,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家的小砚?」 被唤到名字的宋晚辞只能放下手中的碗,她抬起眸子,浅笑了下,然后道:「苏爷爷说笑了,我与苏至砚这样久未见面,都有些不太熟悉了。」 苏钰怀放下手中筷子摆摆手道:「不碍事,感情总是能慢慢培养的,只要辞辞愿意考虑一下就行。」 宋晚辞眸子顿了下,随后再想往下说时,一旁的苏至砚适时开口:「爷爷。」 苏至砚笑道:「看您这话说的,这哪里是考虑的事情,小辞有男朋友了。」 他说完视线转向宋晚辞,眉眼上依然是温和的笑意。 宋晚辞视线注视几秒后,淡淡收回。 此刻林敬山与苏钰怀的视线都看向了安静着的宋晚辞,不同的是林敬山没有一点惊讶之意。 苏钰怀:「辞辞有男朋友了?」 宋晚辞顿了几秒,最后温温点头,「嗯。」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与事情,她顺着往下回答道。 苏钰怀视线看过宋晚辞,有些惋惜道:「不知道是哪里人?辞辞是打算与他长远发展下去吗?」 宋晚辞迟缓地落下眼睫,思绪忽的想到薄景年。 安静几秒后,她掀起眼帘,礼貌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是有些太早了。」 苏钰怀听后点了点头,倒是没再问了。 这个话题就这样轻轻揭过。 …… 傍晚时,汽车平稳的驶入巷子,最后在林家老宅停下。 宋晚辞坐于后面,她低下眉眼去解安全带,最后将要下车时,她抬眸礼貌道:「麻烦苏先生了。」 原本林敬山也是要一起回来的,但走时想起那盘棋还未解,而宋晚辞每日所吃的药是需按时服用的,所以便让苏至砚送宋晚辞先回来。 宋晚辞说完,打开车门,要下车时苏至砚喊住了宋晚辞,「小辞。」 宋晚辞停下,转眸看过去。 苏至砚没有笑,但眉眼却是温和,他看向宋晚辞缓缓道:「我知道我们关系疏离了许多,有些话我说出来也不合适……」 第79页 他讲到这语句停顿了下,似乎是略有犹豫。 但他见宋晚辞收回了视线,眉眼清冷的样子,大抵是不愿意多与他讲话的。 苏至砚又莫名的想到了从前,宋晚辞尚未因为那件事情疏远他之前,那时哪怕她的态度是礼貌客气的,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淡至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我听画画说了你和薄先生的关系……」 宋晚辞淡淡转眸看向苏至砚,眉眼平静,并没有什么反应。 苏至砚:「小辞,这种关系持续下去是并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他只说到了这里,后面的话便没有再讲下去。 宋晚辞神色如常,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注视着苏至砚,最后,她道:「苏先生多虑了,如您所说以我们的关系来说这些是不合适的。」 她话落,并不再多言,只是礼貌道:「多谢苏先生送我回来。」 她说完起身下车,鞋跟踏于地面上,发出清晰而细微的声音。 宋晚辞转身去关车门,做好后她收回视线,转眸时在院门口看到了一辆陌生的汽车,以及神色冷淡的薄景年。 男人倚靠在汽车前,衬衣西裤,瞧着斯文矜贵。 他的眸子注视着刚刚下车的宋晚辞,本该是漫不经心的动作,偏因他眸间的阴郁而显得深不可测。 注视着宋晚辞的眸子缓缓转向她身后的汽车,在视线接触到随后下车的苏至砚时,眸子一点点的冷了下去。 宋晚辞顿了下,最后缓缓收回视线。 她还未走过去,薄景年已经向她走来。 夏日的傍晚,风中也带着黏腻的热意,橙色的光线鲜明而清晰。光线斑驳的落于青石台的地面,晕染着一层浅浅的杏色。 薄景年走到宋晚辞眼前,垂着眸子,侧脸与眉眼上都晕染了一层暖色的光线,本该是深墨色的眸子也因此变浅了一些。 那道熟悉的阴影随着他而覆下,而那道明亮的光影也被他欣长的身影遮掩住,只有他出现在宋晚辞的视线里。 仿佛已经是宋晚辞眸子里的全部,她只能看到他。 宋晚辞只是眸子动了动,却没有避开。 薄景年注视着宋晚辞,眸色深晦,与刚刚不同,他已经敛了因别人而出现的冷意。 苏至砚自然也看到了这样微妙的一幕。 他转身取走车内的礼盒,温声唤道:「小辞。」 苏至砚走到宋晚辞旁边,然后温和一笑,他道:「这是爷爷让我给你的荷花酥,你刚刚下车时我忘了拿给你了。」 与刚刚在车内的气氛不同,之前的冷漠与冒失好似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很快揭过,而苏至砚也温和平常,像是刚刚的对话已然过去一般。 宋晚辞视线落在苏至砚递过来的中式礼盒上,最后,她还是抬手接过。 她抬起眼睫,温温道:「还请苏先生代我向苏爷爷道谢。」 宋晚辞说完收回视线,抬起的眸子落入薄景年深晦的目光中,她视线微微顿了下,原本平静的神色微有变化。 安静对视几秒后,宋晚辞迟缓地眨了下眼睫。 最后,是苏至砚温润的声音打破了这样沉默而微妙的气氛。 「薄先生……」 苏至砚的目光看向薄景年,清楚地看到男人视线转向他时而逐渐阴沉。 「你好,这是第二次见面了。」苏至砚极礼貌道。 薄景年注视着他并没有应声,眸色冷,神色也平静太过。 苏至砚仿若不在意地笑了下,他直视向薄景年道:「小辞因为需要按时吃药,所以我才送她回来的。」 一句看似解释的话语。 他说完又对宋晚辞道:「小辞快进去吧,耽误了时间可就不好了。」 宋晚辞视线转向院子门,最后微微点头,眸子收回时,视线撞入薄景年晦暗的眸子里。 男人注视着她,眼底墨色因为光线而褪去,清晰而浅。 是宋晚辞看不懂的情绪与神色,或者说她不想看懂。 最后,宋晚辞敛了眸色,从那道阴影下退出去,直至完全走出去。 薄景年侧目看向宋晚辞从他身边走过去的身影,眸色暗了下。 宋晚辞走后,苏至砚的视线也随之转向薄景年。 他情绪变了下,然后开口道:「薄先生。」 「我不太了解您和小辞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我还是清楚小辞的性子的。」 「她性子冷了些,有些事情也不爱讲出来,住在一起时间长了总是会生出避免不了的习惯,哪怕是现在薄先生与她之间。」 「薄先生还是不太了解小辞。」 他说到这,其中的意思已然明显了,不需要挑破讲的事情,尤其是对于薄景年这样的男人。 一个商场中沉浮多年,冷静而深重,自然能听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在讲宋晚辞与薄景年的这段关系。 薄景年带着郁色的眸子淡淡扫过苏至砚,最后淡漠开腔:「苏先生想说什么?」 他神色冷淡,眼底的郁色与情绪却是不减半分。 苏至砚神色重了些,最后他问道:「薄先生与小辞并不合适。」 薄景年眸色未变,他甚至于平静太过,只是淡淡的掠了眼苏至砚,他少见的耐下性子回覆:「苏先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插手我与辞辞之间?」 第80页 苏至砚顿了下。 薄景年视线缓缓收回,最后冷淡一句:「合适与否,是辞辞该考虑的事情,苏先生多虑了。」 平静的嗓音,与他眉眼的冷淡都太过明显。 连最初的郁色也已经消失了。 - 夜色缓缓降临。 宋晚辞按时喝了药,准备去房间里等林敬山回来。 宋晚辞走回房间,走过廊庭时视线落在窗台下的地面上,原本干净的地面上此刻是一地的玻璃碎片,掉出的蝴蝶翅膀被碎片压住。 宋晚辞目光顿了下,随后抬起眸子看向窗台,窗子被打开,放于窗台边的玻璃瓶子全部掉了下来。 宋晚辞弯腰将蝴蝶标本捡起,翅膀上的粉末与颜色已经掉了许多,边缘也是残缺不全的。 前面的房顶上传出低声的猫叫,宋晚辞顺着看过去,一只黑色的猫趴于房顶上,黑色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宋晚辞。 第48章 、出逃 ◎只要你。◎ 深夜。 暖灯下, 宋晚辞将蝴蝶标本小心的放回了新的玻璃瓶中。 只是破损的地方是再没有办法修復的。 宋晚辞用之前的牛皮纸封了口,用麻绳系好后放回了桌子上。 做好这一切后她才关灯休息。 这一夜,从前永无止境的噩梦换了个场景。 在梦中, 「她」母亲坐在梳妆檯前,房间内的光线太过于昏暗, 黑色的发像是夜间最清晰而重色的绸缎。 「她」靠着墙壁而站,并不敢往前走去。 「她」母亲拿着木梳子一下下地梳着乌髮, 最后停下, 母亲未转过身,只是温和唤道:「辞辞……」 唤声过后,「她」母亲转身,眉眼上也是温和的笑意, 她放下手中的木梳, 手臂间是蜿蜒往下的鲜血, 暗红色并不清晰,几乎要与昏光融成一色了。 那样重的血色顺着手腕上的伤口缓缓流淌至地面, 「她」想要往后退,面前母亲温和的脸忽的变成一个面目狰狞的女人, 披散着发,向「她」走来。 宋晚辞从梦中惊醒, 掀起眼帘时入目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她适应片刻后,从床上起身, 缓缓按下床头灯的开关,光源随着倾落。 宋晚辞微怔几秒抬眸, 眼前的窗边忽的出现一道白色人影, 白色衣裙被风吹乱, 黑色的发遮盖住了脸, 阴森而可怕。 宋晚辞的瞳眸颤了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下,手心触到柔软的被面,所有的清醒思绪都在这一刻骤然回归。 她闭了闭眸子,再次掀起时,刚刚那道幻影消失了。 宋晚辞垂着眸子,不自觉地捏紧了手心下的被面,那种熟悉的头晕目眩感也随着侵蚀思绪,直到到五分钟后,她才缓缓松开被面。 原本平整的被面已经起了褶皱。 她的心理问题愈加严重了。 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那段时间她昏沉到几乎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每日反反覆覆只有那些细碎的片段,直到最后她出现轻微的幻视。 次次噩梦醒来时都会如刚才一般,出现幻觉。 那时她在医院住了近半年时间,封闭压抑,每日只能重复着吞下药,除了配合医生治疗以外,她见不到任何人。 只有她一个人,这样的困境里只有她一个人。 宋晚辞的目光怔怔的看向窗台,眸子里是没有情绪的,只是那一潭死水。 最后,她起身下床,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夜晚的风也带着热气,她视线看向窗外的景象,抬头是一轮皎洁的弯月,手搭在窗台上不自觉的捏紧了些。 她太需要安眠药了。 …… 宋晚辞早晨出门时,天色已经大亮。 她轻轻关上院子门,最后走去小镇的药房。助眠性的药物对现在的她来说起不到一点作用,整夜的噩梦与失眠让她不得不依赖于安眠药。 哪怕是深夜片刻的安宁,于她而言都太过于困难。 宋晚辞提着药回来时,已经是两小时后。 临近中午,小镇上的行人也少了些,也比以往显得安静许多。 宋晚辞穿过石桥,快要走到林家老宅的巷口时,在不远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目光看过去,却没有停下。 巷子里不常见阳光,看着也是有些潮湿的样子,墙壁上有些地方生长着绿色的青苔。 薄景年走到巷口,暗色的眸子在注视向宋晚辞时很明显的停顿了下。 宋晚辞侧身走过去,将要擦肩而过时,手腕被扯住,她被抵至墙壁上。 背后是冰凉的触感,太过于突然,背嵴后的蝴蝶骨抵于墙壁时,传来清晰的痛感。 手中的药掉落在了地面上,袋子散落,药瓶滚落在巷口处。 本就没有阳光的巷子,此刻因为薄景年俯下身的动作而昏暗了下来。 宋晚辞瞳眸动了下,随后视线移向巷子口处的药瓶。 手腕的力度已经松开,她收回视线,目光抬起时落入薄景年的眸子里。 一个平视的状态,视线避无可避。 薄景年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撑于墙壁上,几乎是将宋晚辞圈入怀中。 男人目光凝着宋晚辞,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嗓音微哑,他道:「辞辞还是要避开我吗?」 话落下,气息也顺着蔓延萦绕,一如从前最亲密的时候。 第81页 宋晚辞下意识的反应是往后退,可背后冰凉的触感无一不是在提醒她,没有避开与后退的可能。 眸底的死水仍如从前的平静,最终她轻声道:「没有。」 是思绪有些混乱,见到薄景年时只有从前习惯性的反应,连礼貌的招唿也像是忘了一般,更分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境。 好似所有的清醒思绪都脱离了她掌控一般,从昨晚的幻觉起。 薄景年望进的眼底,不动声色的注视过后,他又俯下一点身子,眸底颜色渐重。 「辞辞没有要避开我,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薄景年低低道,嗓音带着从前没有过的情绪,清楚而低哑地落在宋晚辞耳边,连同着繁复的檀木气息。 鼻尖相贴,所有的温热吐息都缠绕在了一起。 极其缱绻而微妙的气氛。 宋晚辞眼睫落了下,最终没有避开,抬起的眼睫随着薄景的眸色而轻颤了下,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被眼前的男人捕捉到。 宋晚辞安静着并没有开口。 薄景年早在见宋晚辞时就瞧见了她手中所提着的药物,他视线微微转向巷口,清楚地看到药瓶包装。 薄景年淡淡收回视线,视线落下,他出声道:「你的病需要治疗。」 一句淡而哑的陈述句,语调重了些许。 宋晚辞微微移开视线,眸子间的情绪变了些许。 薄景年凝着宋晚辞的眉眼,眸色暗淡了些许后,他移开目光。 圈着宋晚辞的手臂也跟着缓缓收回,薄景年走到巷子口捡起安眠药瓶。 他垂着眼睫注视了药瓶几秒,最后缓缓走向宋晚辞。 修长的手捏着药瓶,最后递至宋晚辞眼前。 宋晚辞垂下眼睑,视线落在药瓶上。 她抬手接过,塑料的瓶子上仿佛也沾染了男人的体温,温热之意触到手心,一瞬间好似所有之前的记忆也跟着而来。 宋晚辞顿了下眸子,她收回手,低着眉眼轻声道:「谢谢。」 礼貌到了极致。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话可讲,连那句熟悉的薄先生也没有唤。 宋晚辞拿着药瓶的手紧了下,视线仍没有转向薄景年。 平静之下的波澜渐起。 她眉尾是纤长的弧度,垂下眼睑时,眼底的情绪皆被掩盖着。 宋晚辞不是意识不到自己此刻的心境的,只是太混乱了,牵不出线头。自己常有的惯性思维也被打破,之前在温园里的种种清晰的好似不过昨日的事情。 一惯通透的她思想好像也变迟缓了。 缓慢之下的思考,无一不是清楚的。 宋晚辞第一次意识到,也许那三年的习惯与眼前的薄景年都已经刻入她的生活了。 即使她已经离开温园,这也仍是一段太过于清晰的记忆。 气氛就这样安静了足有一分钟。 巷尾处传来低低的喵叫,宋晚辞这才抬起眸子看向薄景年,眸子里的情绪也已经消散。 宋晚辞望进薄景年的眼底,这次她没有刻意避开视线,而是如同在温园时,毫无遮掩与情绪的看过去,直直落住。 安静几秒过后,她嗓音轻缓着开口:「薄先生,我先回去了。」 只有这样礼貌的一句。 她说完就要收回视线,眸子不经意地穿过薄景年的肩膀,她在薄景年的身后看见了昨日的那只黑猫。 它趴着面前巷子的顶面上,目光幽幽地盯着宋晚辞,绿色的眼睛即使是在白日都显得太过于幽深。 直直地盯着宋晚辞,带着极其明显的敌意。 宋晚辞抬起的视线轻怔了下。 最后,那只黑猫甩了甩尾巴,从顶端轻盈跃下,它缓缓走出了巷口。 宋晚辞收回视线,定神几秒后,她低下眉眼准备离开。 薄景年的视线从那只走出巷口的猫上收回,宋晚辞那样明显的怔神他又怎么会看不见。 他眸光暗了下。 最后,深邃的视线落在宋晚辞眉眼上,沉默注视几秒,在宋晚辞即将离开时,他低低开口道:「辞辞。」 只是一个叠音词的名字,从他喉间溢出时,好似深夜时微哑而深湛的低喃。 宋晚辞顺着抬起眸子,几乎是在她抬起眸子的瞬间,薄景年俯下身,墨色的眸子看过去时,所有的暗色情绪也跟着倾落压下。 没有丝毫避开的可能。 薄景年慢慢靠近,直到宋晚辞抬起的视线里映出他此刻的样子,整个眸子里只盈着他一人时,他才停下。 「我一惯耐心不好,辞辞是除外。」 宋晚辞抬起的眸子微微动了下,眼底映着薄景年专注的神色。 「我等了很久。」 一句太过于莫名其妙的话,简短之中是宋晚辞不能察觉到深意。 从那个初雪夜的第一眼起,直到南陵墓园的遇见,久到几乎快没有时间概念,所有的耐心只倾注于宋晚辞。 但直至今日,她依旧是未沾染任何气息的皎洁月。 从未有一刻属于他人,哪怕是她在温园时。 宋晚辞落了下眼睫,视线里那张再清楚不过的眉眼映入眸底,渐渐融进去。 她没有后退,几乎是微微怔了好一会,她并没有听明白这两句话的关联与深意。 薄景年向她靠近了些许,最后吐息落在宋晚辞的耳侧。 第82页 那道檀香气息也好似顺着脸颊擦过,热意蔓延。 耳侧是薄景年低沉的声音,「我只要你,辞辞。」 所以,不要避开我,哪怕是那样下意识的反应。 第49章 、出逃 ◎猫。◎ 宋晚辞回到林家老宅时, 林敬山已经散步回来。 她刚走到庭院内,就见林敬山迎面走来。 林敬山年龄虽大了些,但视力却是极好, 即便隔了些距离,他也瞧见了宋晚辞手中拿着的药瓶。 宋晚辞还未走近, 他就唤道:「辞辞。」 说着已经走到了宋晚辞面前,视线瞧着宋晚辞手中拿着的袋子, 然后问道:「早起去买药了吗?」 宋晚辞点头应下声:「嗯。」 「辞辞是哪里不舒服, 这药买来治什么的?」林敬山自然地往下问道。 宋晚辞下意识地将手中拿着的袋子攥紧了些,最后又缓缓松开。 安静几秒后,她眉眼平静道:「安眠药……」 林敬山听后表情严肃了些,「是严重了?」 他自然是了解宋晚辞的病情的, 只有在严重和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吃安眠药。 宋晚辞垂下眼睑, 最后只是轻轻应了声:「嗯。」 林敬山本还想问些别的, 但见宋晚辞的眉眼间有些倦怠之色,他视线看了药瓶几眼, 也没再多问了。 虽然没再多问,但心里难免想到之前的宋晚辞。林敬山视线转道宋晚辞的脸上, 最后道:「有事要和外公说,好吗?」 宋晚辞掀起眼帘, 视线抬起时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浸润了阳光,但眼底仍是死水的平静, 透不进一丝光亮。 她轻轻应下声:「嗯,好。」 - 午后。 宋晚辞在院子里熬药时, 林敬山拿着手机走过来。 眼前忽的出现一部手机, 宋晚辞抬起眸子怔了下, 她不解地望向林敬山。 林敬山压低了声音, 语气不怎么和善,「宋和泽的电话。」 「他说联繫不上你,有重要事情要和你说。」 原本林敬山是不想理的,也不想让宋和泽打扰到宋晚辞此刻的平静,但无奈宋和泽说是关于宋晚辞的事情。 毕竟宋晚辞与他之间还是有一层血缘关系,他也不能完全仅凭自己意愿替宋晚辞做主。 宋晚辞停后目光顿了下,随后她抬起手接过林敬山递过来的手机。 接过后,对面那端仍是安静着。 宋晚辞冷淡着眉眼,并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 隔了几秒后,那端传来宋和辞泽试探的声音:「小辞。」 宋晚辞拿着团扇的动作没停,她听到后嗓音轻缓的应了声,「嗯。」 也仅仅只有这一个单音节,除此之外都是冷淡之意。 宋和泽:「小辞最近是住在外公家里吗?」 他找了一个不算太突兀的话题,但又显得太明知故问了些。 宋晚辞眼睫落下,眉眼上晕染着午后的阳光,眼前也是那层虚幻的光线。 「嗯。」 宋和泽大概也料到宋晚辞是不会将这个话题延伸往下的,他只能又道:「小辞上次是去医院了吗?前几日我听小砚提起在医院碰到了你……」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其中的意思已然很清楚了。能去医院的原因无非是两种,看病与看望病人,而宋晚辞上次去医院的原因明显是后者。 无需猜测即可知道。 宋晚辞拿着团扇的手顿了下,最后,她应道:「您有话可以直接说。」 铺垫这些倒也是没有必要的,宋晚辞一惯不喜欢这样含煳引出的话题。 那端的宋和泽沉默了会,最后还是温声道:「小辞,我知道你还是不愿意见我……」 从宋晚辞搬离宋家后,已经断了联繫有三年。他不是不想主动联繫的,但宋晚辞那样疏离冷淡的态度,宋和泽也清楚即便是联繫了她也不肯见他的。 如若不是上次他试探着拨通电话,现在他与宋晚辞之间应该也断着联繫的状态。 他不算一个称职的爱人丈夫,但与宋晚辞之间的感情总归是有的。在宋晚辞母亲未去世前,他算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前提是幼时的宋晚辞并不知晓他所做的事情。 「你从薄先生那里搬了出来,是吗?」 宋晚辞眸子冷了冷,没有应声。 宋和泽:「你不愿意告诉我,一个人搬去了外公那里,小辞,我们总不可能一直这样不见面的,我们能当面聊聊吗?」 宋晚辞语气没有停顿,她道:「您可以现在说。」 淡淡的嗓音无一不是疏离。 宋和泽沉默了几秒,「你的房间我已经让人收拾了出来,小辞如果愿意的话是可以搬回来的。」 宋晚辞闻言停下手中的团扇,淡淡道:「不必了。」 她也只说了这一句。 宋和泽:「小辞……」 宋晚辞落下眼睫,嗓音远比之前平静,「您希望我回去是因为什么呢?」 「三年前薄先生来找您时,您就已经是动摇了的,那时我搬出去对您而言可换取利益的事情,您没答应,总是不可能不心动的……」 宋晚辞的语气太轻了些,也是唯一一次没有带着惯有的冷淡。 她就这样平静的将事情摊开了讲,没有一点避让的可能,平静的像是再说外人的事情。 第83页 她太通透了,又怎么会看不出宋和泽当时的犹豫,也仅仅是一点,足够让她觉得冷。 她永远只是一个人,如她在医院时。或者说从一开始她不应该抱有那些没有意义的期望。 「如您所说,我们总是不可能一直不见面的,您也只有这句话可讲了。」 是血缘关系所系,所以他永远都可以搬出这套话,他永远都是宋晚辞父亲,这是迴避不了的事实。 「您现在的家庭是您自己选择的,我回去只会打破平静,没有必要的事情。」 宋晚辞淡声说完,又抬起眼睫。 那端迟迟没有传来回復。 她安静几秒,最后只道:「挂了吧。」 - 夜色渐重。 宋晚辞洗漱后回到房间,屋内的窗户还是开启着的状态。 宋晚辞走过去准备关上窗户。 只是刚走到窗边时,窗台上忽的窜出一道黑影。 宋晚辞被惊了下,窗台是是那只黑色的猫,绿色的眼睛在夜景下幽幽的亮着。 大概是一只野性未收的猫,即便此刻是它自己跳到了窗台前,它对面前的宋晚辞也是明显不让靠近的敌意。 宋晚辞迟疑着将扶着窗台的手收回,只是手腕刚刚撤回时,动作太缓了些,也不知是什么刺激到了它,他抬起爪子在宋晚辞还未收回手臂时抓了下。 瓷白的手腕上立刻起了三道血痕。 刺痛感也随之传来,宋晚辞往后退了一步,那只猫低叫了一声随后跳下窗台。 宋晚辞视线抬起时,眼前未关的窗户那处又出现了幻影。 白色的衣裙,凌乱而长的发。 宋晚辞怔住,眸子缩了下,听觉也仿佛在此刻消失了一般,她只能见到那样鲜红的血色。 流淌着,一直向她蔓延。 宋晚辞往后退,手臂上的血痕在肌肤上渗出血珠,随着往下一点点的蔓开。 -完- 第50章 、出逃 ◎浮木。◎ 窗外是无尽的夜色, 足以吞噬所有的黑暗。 宋晚辞往后退,直至小腿抵到一个硬物,思绪有着片刻的回归, 但也仅仅是片刻,听觉逐渐消失后, 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渐渐模煳起来。 狰狞而陌生的面孔,模煳而可怖。 宋晚辞闭了闭眼睛, 再次掀起眼帘时, 眼前的幻影仍是存在的。 手臂上的痛感她已经感受不到了,眸子里只有窗外映入的夜色与黑暗。 听觉尚未回归时,窗外走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随后房间门被推开, 林敬山满面紧张地走到宋晚辞跟前。 此刻的宋晚辞经跌坐在床上, 手臂上的伤口不断有新的鲜血渗出, 滴落在浅色的睡裙上。 直到林敬山走到她面前时,宋晚辞的目光才缓慢的从窗边收回, 眸子里只有怔神与茫然无措。 林敬山一早就看到了宋晚辞手臂上的伤口,他低下头试探地喊道:「辞辞?」 没有回应, 宋晚辞的目光即使已经转向林敬山,眸子里的神色也没有聚焦, 她已经陷入了那个黑暗的精神世界中。 林敬山知道宋晚辞病发时候的样子,他从前见过, 也自然清楚。 他心下知晓,却还是唤了一声:「辞辞?」 见还是没有回应后, 他弯腰去看宋晚辞被抓伤的手臂, 只是轻微碰触上, 宋晚辞像是触电一般立刻抽回了手臂, 同时往后退离,眸子间的神色渐渐聚焦。 听觉渐渐回归,宋晚辞怔怔地注视了会,最后迟疑着轻声道:「外公?」 嗓音太轻,尾音拖开一点,带着明显的不确定与轻微的颤音。 林敬山见宋晚辞终于有了反应,他又问道:「这手是怎么了?被猫抓伤了?」 宋晚辞闻言,缓缓地移开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那一处的血痕已经微微凝固,她迟缓了片刻,含煳应声:「嗯。」 林敬山立刻道:「我去联繫人,这一定要去医院。」 宋晚辞垂着的眼睫颤了下,思绪瞬间回到医院的那半年,宋晚辞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出声拒绝,但她抬起眸子时,林敬山已经走出去了。 视线里仍是外面深重的夜色,宋晚辞瞳孔微缩里下,最后垂下眼睫。 五分钟后,林敬山带着一些简单包扎伤口的东西走过来。 宋晚辞听到明显的脚步声后,仍是忍不住地往后退了稍许。 熟悉的声音传来:「辞辞,你的伤口让外公看一下好吗?」 也许是刚刚恢復听觉的原因,即使是这样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在宋晚辞听来都是有些陌生的。 宋晚辞安静了好几秒,才轻声道:「好。」 林敬山仔细地看了会伤口,然后道:「等会去医院让医生看看。」 看伤口表面应该是不太深的。 「辞辞。」林敬山沉默了会,最后温声唤声道。 「我们等会去看心理医生,你的病必须要治疗。」最后这句话带着不容拒绝。 - 翌日。 宋晚辞做过心理检查后,被医生安排着住一段时间医院。 她全程安静着,除了医生问话以外,她几乎是不会主动开口,安静的像是一个精緻的木偶人。 单人病房内,外景已经是夏日的傍晚。 宋晚辞安静的睡于病床上,闭着眼睫,脸色也要比以往苍白。 还是那样重复着的梦魇,睡梦中的宋晚辞微微皱起秀眉,长发在白色床单上凌乱地散开。她入睡前吃了治疗精神障碍的药物,所以很轻易的睡去,只是这梦魇到底是摆脱不了的。 第84页 最后,宋晚辞在夜色覆盖时醒来。 医院的顶灯清晰而明亮,微微掀起眼帘时,刺眼的光线充斥着眼前,微微驱散了梦魇所带来的黑暗情绪。 宋晚辞微怔了会,最后起身倒了杯温水。 大抵是病发的原因,原先是梦境的场景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眼尾也不知怎么,泛起了轻微的浅红,宋晚辞端着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 夏日里,病房内的空调开启着,这样燥热的天气里,宋晚辞却只觉得冷。 她缓缓抬起视线,目光不经意的接触到窗户后立刻收回,她垂下眼睑,将手中的杯子放回桌台上。 杯底触到木质桌面,发出细微的声音。 宋晚辞收回手腕时,微微碰到了刚放稳的杯子,玻璃摔落在地面上,离开发出刺耳的声音,打破了病房内的安静。 宋晚辞被惊了下,她视线迟缓的看过去,杯子已经碎了一地,在光线下碎片尖锐而醒目。 她离得近,杯子掉落在地面时溅出的小碎片碰到了宋晚辞的小腿。 宋晚辞怔怔的注视了会,眼睫抬起时,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病着的缘故,情绪也比以往敏感许多,她听见推门的声音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隔了几秒她才掀起眼睫,在刺眼的白炽灯光线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薄景年。 男人立于门边,欣长的身影在地面上投下影子,眉眼是他平常惯有的冷淡与平静之色,可眸底却不是,隐于墨色之后的是不易察觉到紧张。 宋晚辞视线看过去,眸子动了动,最后又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不受她主观意识所控制的反应,即便眼前是她所熟悉的人。 宋晚辞病着时是及其封闭着的状态,不愿讲话,也讨厌与人的任何身体接触。 此刻,她看向薄景年的眸子里只有受到惊扰时的迷茫。 薄景年的眸色早在宋晚辞往后退时暗哑了下来。 眸色不自觉的冷了下,薄景年垂着眸子将病房门关上。 病房内太过于安静,即便是这一道细微的关门声也很明显。 宋晚辞目光落在地面上,随着薄景年走近时,那道暗色的阴影也随之靠近。 宋晚辞闭了闭眸子,又往后退去,直到腰间抵到窗台,硬物感使她的思绪有着短暂的回归。 她抬起眸子,在白炽灯下,整张脸苍白而病态,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唯有被温水浸润过的唇色嫣红的。 隔了几秒,她很轻的开口:「你不要过来。」 薄景年闻言,眸子沉了沉,但他还是停下,那道阴影也定在了地面上。 男人的眉眼沉静,眼底里蓄着无法察觉的郁色,眸子里仅仅只是浅浅一层的淡漠。 「辞辞。」他低低地唤了句,见宋晚辞仍有往后退的动作,他神色阴沉了些。 「我不过去,你不必要避开往后退。」 一句陈述嗓音已经哑了下去。 宋晚辞触到窗台时,脑海里又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幻影,她注视着薄景年,眸子却好像穿过了他一般,有的只是怔神。 仅存的清醒思绪让她开口:「薄先生为什么在这里?」 她难得一次抛出话题,只是声音太轻,很快的消失在安静的病房内。 薄景年顿了下,随后眉眼平静着回答:「我知道你病了。」 他只将话说到这里,换做平常宋晚辞自然是能听懂的,但此刻显然不同,她望向薄景年最后轻轻反问:「病了吗?」 宋晚辞低下眼睫,安静了下去。 半分钟的沉默后,所有的迟缓的思绪都随着这一句话缓缓回归,宋晚辞眉眼恢復了平常的清冷。 薄景年注视着宋晚辞低垂着的眉眼,郁色的目光缓缓落至宋晚辞的手臂上,被抓伤后的痕迹在盐白的肌肤上异常刺眼。 他神色不过瞬间阴沉了下去。 他接到陆言电话时已经是晚上,原本的视频会议被提前终止,赶到医院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起初薄景年只是站在病房外,直到房间内传来明显的玻璃碎片声,他才会推开病房门。 他清楚宋晚辞的病情,封闭,不愿意与任何交流,如现在一般。 不顾她意愿的靠近,只会让她厌恶反感。 黑眸间的情绪如暗潮一般,在光下也是不清晰的,喉结滚了滚,最后所有的情绪都被克制住。 郁色,以及想要拥住宋晚辞的情绪都被他抑制下来,眉眼间只有晦暗。 最后,他只是哑声道:「好好休息。」 薄景年话落,转身走至门边。 在薄景年即将走出去时,宋晚辞掀起眸子,眼前的幻觉变成了奇怪的画面,她看见了自己母亲倒在地面上的场景,清晰像是眼前真实发生的一切。 宋晚辞闭了闭眸子,晕眩感袭来,她不受控制的滑落在地板上。 裙摆触到白色地砖,幻觉中,衣裙也仿佛沾了鲜血。 「辞辞。」 低沉的声音落至耳边,从喉间溢出的嗓音带着明显的紧张。 宋晚辞目光渐渐聚焦,小腿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冷得让她身体轻轻发颤。 宋晚辞缓缓抬起眼睑,视线里是薄景年的眉眼,冷淡与克制消失了,唯有专注与隐郁。 她目光微微怔神,手腕间是熟悉的温度,覆上去时驱散了一点寒意。 第85页 随着压下来了阴影,吐息间尽是淡淡的檀香气息,极度熟悉所带来的心理习惯,以及身体上并不排斥的反应。 这张她日日夜夜注视过的眉眼清晰的一如从前。 宋晚辞望进薄景年眼底,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其他情绪。 她注视片刻,并没有挣脱开薄景年的手。 思绪还尚在缓慢思考时,阴影又往下压了些许,伴随着愈重的檀香气息,薄景年将她拦腰抱起。 她被抱到了病床上,薄景年俯身将她轻缓放下,腰间的手缓慢撤离,温度也随之消失了。 薄景年敛了敛眸色,神色平静地替宋晚辞盖好被子。 安静到近乎死寂的病房里,宋晚辞听不到任何声音。 薄景年转眸深深注视向宋晚辞,最后沉默着将要离去。 在他转身时,衣袖被轻轻扯住。 落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薄景年顿住,随后转眸望向宋晚辞,眸色终归是不受克制的暗下去。 深重的情绪与晦色。 宋晚辞抬着眼睫,嫣红的唇微启:「薄先生……」 第51章 、出逃 ◎需要。◎ 很轻缓的嗓音, 最后的尾音微微拖长,先生两个字从她唇齿间溢出,衬着寂静的夜色, 似是喃喃细语。 扯住衬衣袖口的手过于冰凉,力度也轻得近乎于无, 一如她刚刚的唤声,细微薄弱。 纤细盐白的手腕在白炽灯下更是显眼, 宋晚辞眼睫微微落下, 最后她从病床上起身。 她坐在床上微仰着脸,眼尾的浅红如刚落泪一般,眼底氤氲如雾。 隔着视线里有些模煳的雾色,宋晚辞认真地注视向薄景年, 眼底蓄着一层浅浅的水色。 她只是安静的注视着, 并没有再次主动开口, 扯着薄景年袖口的手仍没有松开,眉眼之间是不明显的打量之意, 像是要仔仔细细的刻入眼中。 薄景年眸光沉沉,眉眼间的情绪并不是以往的冷淡。 安静对视片刻后, 宋晩辞迟缓地落下眼睫,她轻轻地扯了下薄景年的衣袖, 随后掀起眼睫。 她没有开口,只是目光再次地看过去。 薄景年俯身, 微微向宋晩辞靠近了些,最后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内。 他欣长的影子随之落下, 遮掩住了大半的灯光。 薄景年凝视着宋晩辞, 见宋晩辞没有往后退开时, 他眸色暗了暗, 低哑开口:「辞辞要说什么?」 宋晩辞闻言,轻轻地松开了手中的衣袖,手腕往后缓缓撤离,手松开后她同时仰起脸,脖颈的线条优美而纤细,缓缓的暴露在不清晰的光线下。 腻出的雪白肌肤,与衣裙领口的花边,随着细微的唿吸而浅浅浮动。 许是刚刚不知道蹭到了哪里,侧颈与手腕间都起了一层浅粉,她皮肤一惯如此,即使只是很轻微的碰触也会落下痕迹与浅红。 气氛微妙的安静几秒后,她缓缓开口:「薄先生可以再弯下一些吗?」 一句轻声的问话,眸底仍是那层雾水,话落,她眉眼平静地等待薄景年的动作。 这句话倒不像是此刻的宋晩辞会说出的,即便是她没病发时,她也不会这样清晰地抛出话题。 宋晩辞现在病着,思绪不如以往清醒,但也绝对不会莫名其妙的说出这句话。 她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薄景年眉眼不变,眼底的漩涡却是缓缓显现,他依言弯下腰,不太远的距离慢慢缩短,随后停在一个对视的的合适范围内。 医院病房内常年都是消毒水的气味,住时间长了倒是会习惯的,但宋晩辞不喜欢。 薄景年靠近后,檀香气息也随着蔓延在鼻息间,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消失了。 宋晩辞眼睫动了动,收回去的手下意识地捏紧了被单,黑白分明的眼底只有薄景年的眉眼。 太过于熟悉的感觉,宋晩辞避开了稍许视线,眸光落在薄景年衬衣领口上。 情绪敏感脆弱时,对于熟悉的事物与人都会产生莫名的依赖性。 尤其是此刻的宋晩辞。 她现在思绪是迟缓了些,但也不是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身体以及思绪上的陌生感让她不得不去确认这件事情。 潜意识里的依赖性,这个答案在宋晚辞的脑海里愈发的清晰。 吐息间的檀香气息愈重,捏着被单的手也缓缓松落。 宋晩辞安静了几秒,最后眼睫抬起,视线随着看过去的瞬间,坠入薄景年幽深的眸色间。 她目光顿了下,然后缓缓向薄景年靠近了些,吐息顺着靠近时缠绕过去。 似是缠绵错落的唿吸混在面前的空气中,只有彼此。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这个寂静的房间中,只有靠近的彼此。 薄景年垂着眸子,目光彻底的暗了下来,瞳眸动了动,极端的晦色。 唿吸清浅的落在男人下颌处,吐息温热,落下时也沾染了药香的湿意。 宋晩辞眉眼平静,她直直地看过去,眸底的雾色散开了些许。 她停了下来,不再往前。 宋晩辞注视着薄景年,情绪微微变化。 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的认知,缓慢出现在宋晩辞的思绪间。 这样的熟悉感让她有了片刻心安。 宋晩辞怔了片刻后,落下眼睫往后退去,还未彻底离开时,冰凉的手间传来温热的触感。 第86页 只是稍微触到,体温顺着手心传入心端,连带着不清晰的心跳,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更加清醒的认知。 宋晩辞微微怔了下,落下的目光迟缓地转向交握的手。 男人的手腕骨骼明显,腕间没有戴手錶,那颗小痣清晰的露在灯光之下。 注视几秒后她抬起眸子,男人已经俯下身子,眸色愈加的暗沉,他低低开口:「辞辞让我弯腰做什么?」 一句问话低哑着落入耳侧,混着浓重的夜色,最是清晰不过。 宋晚辞抬着眼睫,领口稍稍落下一些,侧颈间的浅红已经缓缓消失了。 凝视着她的眸子渐渐转重,檀香的气息落在吐息间,暧昧而深重。 宋晚辞只是怔神了片刻,最后轻声开口:「想确认一件事情。」 她只将话说到了这里,最后的尾音落下,轻缓呢喃。 薄景年目光顿了稍许,牵着宋晚辞的手不自觉的重了些。 眸子里的情绪越来越重,与外景的夜色融成一体。 「辞辞要确认什么?」 微低的声线落下,是男人一惯的嗓音与郁色。 宋晚辞仰起脸,最后缓缓道:「薄先生……」 她眼睫轻颤了下,声音从唇间溢出,「请回吧。」 宋晚辞避开了这个话题,不愿意继续往下。 在她抬起的视线里,男人目光一寸寸的沉下去,喉结滚了下,眼底的暗潮流动而过,最后压制住。 「辞辞在确认你是否需要我?」 明明是一句问话,却用了淡而突兀的嗓音,疑问已经是明确的陈述。 薄景年眉眼上碾压下来的郁色,目光注视着宋晚辞,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细微的情绪变化。 他看过宋晚辞的病歷资料,自然清楚宋晚辞病发时的反应,如他刚刚进入病房时的样子,厌恶与人交流靠近。 决然不可能主动靠近他。 宋晚辞目光顿下去,视线里男人的眉眼愈发的靠近,原本已经清醒下来的思绪又被彻底打乱。 交握的手心温度明显而滚烫。 随着落下的低沉话语直直地蔓延至心脏间,带来一些身体上熟悉感。 连同着从前的记忆一起。 在温园时,每一个让她讨厌的雷雨夜,薄景年都是在她身边的。 大抵是习惯了,回小镇时的阴雨天,她深夜醒来时,下意识地唤了句薄先生。 并没有回应。 伴随着雨声,她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她已经离开了温园。 习惯本身就是一件让宋晚辞排斥的事情,骤然的失去,这个戒掉习惯的过程缓慢而漫长,她不喜欢这个过程。 思绪渐归,视线聚焦后,薄景年的眉眼清晰而暗沉,最后她轻轻应下声:「嗯。」 只是一个单音节,很快的消失在安静的病房内。 薄景年目光彻底的暗下去,他压下身影,眉眼间尽是宋晚辞看不懂的神色。 这个本就近的距离被再次缩短。 将吻未吻。 手心间力度重的好似是要将宋晚辞揉进他的身体内。 宋晚辞微微皱了下秀眉,却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在她还没有唤声时,手心的力度消失了,男人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问道:「辞辞需要吗?」 他松开了力度,手却没有离开。 气氛沉默下来。 手心的温度离开了稍许,那样熟悉的感觉也减退了许多,宋晚辞瞳眸动了下,随后轻缓着开口:「薄先生……」 「您要听什么样的答案。」 她眉眼依旧是清冷的样子,却与在温园时的神色相似,不是在小镇时的淡漠与疏离。 她问完,视线也随之看过去,这次没有避开。 薄景年眼底的情绪重了些,他低声开口:「辞辞知道我想要什么答案。」 他要的那个再明显不过的答案,哪怕只是单纯的需要。 宋晚辞安静了几秒,视线却没有收回,她在薄景年墨色的眸子间,看到了那个无底的漩涡,诱使她深入,彻底的陷进去。 宋晚辞垂下眼睑,目光里是轻轻牵住的手,最后,她缓缓将手往薄景年手心间送了些许。 一个极细微而下意识的动作。 她需要他,在她被薄景年抱起靠近的瞬间,她就有了这样模煳的概念。 随着刚刚的确定,更是清楚的。 身体与记忆上的熟悉感她没有办法迴避,薄景年牵住她时的莫名心安感更是无比清晰。 这个一个细微的动作薄景年自然是能感受到的,他暗沉的神色微顿,邃而转为极重的幽暗。 宋晚辞的平静着抬起视线,然后呢喃轻语道:「薄先生……」 四目相对。 她缓缓道:「您听见雨声了吗?」 窗外似乎已经下起了小雨,夏日的雨点比其他季节要重些,宋晚辞对这些本就敏感,自然能听得很清楚。 她淡淡地说道,同时也避开了薄景年的问题。 话音落下,她转眸看向窗边,幻觉仍没有消失。雨点落在透明的窗户上,滴下水渍。 她闭了闭眼睫,终是收回目光。 「薄先生不回去吗?」嗓音轻飘飘的落在病房内。 第52章 、出逃 ◎是薄先生。◎ 窗外的雨声好似不会轻易停止一般, 混着风声,打破深夜的宁静只剩下唿啸而过的晚风。 第87页 宋晚辞垂着眼睫,目光定定落在被牵住的手上, 原本四季冰凉的手沾染了薄景年的体温,连同着心尖的冷意一起驱散。 隔了许久, 并未等到回答,宋晚辞眼睫动了动, 想将手收回。 还未有下一步动作时, 原本被牵着的手换了一个姿势,沿着手指温度向上,直至捏住纤细的手腕。 宋晚辞眸子顿了一瞬,随后抬起眼睑, 眼前是薄景年暗沉的眉眼, 眸色漆黑, 只有她的的倒影。 随后,男人哑声问道:「辞辞要我回去?」 淡而哑的一句问话, 与平常的语气是极为相似的,但此刻所包含着的情绪却与任何时候都不相同。 他似乎一定要宋晚辞给出这个答案, 连捏着手腕的力度都重了些许。 宋晚辞眉眼氤氲,她闻言安静了几秒, 并未给出回答。 伴随着窗外明显的雨声,宋晚辞缓慢的思考着, 原本温静的眉眼都是有些茫然之色。 现在的她并没有从前清醒的思绪,即使有也只是短暂片刻, 很快被病症所带来的黑暗覆盖。 即便是刚才, 那样清醒的认真也要模煳了, 她只是稍微怔神了一会, 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出现那些画面。 眸底间茫然的渐重,注视着薄景年的眸子里已经全是朦胧的雾色。 宋晚辞抬起被捏着的手腕,微微挣脱了下,然后轻唤道:「薄先生……」 她在示意薄景年松手,只是挣脱时她垂下了眼睫,乌髮散落,散开在肩膀处,随着动作而轻微的落在瓷白的手臂上。 但男人并没有松开之意,只是手中力度减轻了些许。 他注视着宋晚辞缓缓道:「辞辞现在排斥我吗?」 低低的嗓音在病房内响起,同时落入宋晚辞耳侧。 宋晚辞停下动作,微微仰起脸,下巴尖瘦,配着眼尾浅浅的粉红,像是刚刚哭过一般。 她对上薄景年的眸子,短暂的思考与迟疑后,她缓缓摇头。 这是最真实的答案,她没有迴避,也没有应声。 在宋晚辞给出回答后,薄景年的眸子立刻沉了下去,他又低低道:「不排斥,甚至于需要……」 低哑的语句略微停顿,男人凝视着宋晚辞,视线平视过去,神色晦重。 「即便是这样,辞辞也要我离开吗?」 他直直地抛出这个问题,让宋晚辞没有任何迴避的可能。 宋晚辞微怔了片刻,眼睫落下时轻颤几许。 她现在病着,思绪本就迟缓许多,这样一个直接而合理的问题,更是让她意识到了思想的矛盾性。 气氛沉默下来,只剩下淅沥的雨声与细微的唿吸。 薄景年极有耐心的等待着,只是注视着宋晚辞的眸子一点点的重下去,掩于墨色之后的情绪,深重的克制欲与暗念。 安静了好一会,檀香的气息落在耳侧,炙热的唿吸也跟着落下。 原本瓷白的侧颈几乎是立刻泛起了浅红,映于肌肤表面,晕染开来。 宋晚辞手指微动,终是没有避开。 「辞辞……」男人低低唤道。 宋晚辞垂着眼睫,仍是轻轻地摇头。 这个下意识地摇头,是在回答薄景年的问题。 薄景年本就是注视着她的,关于她的任何回应他自然是能第一时间知道的。 宋晚辞摇头过后,原本就重的眸色更是不能再暗了,落在耳侧的唿吸渐重。 薄唇沿着侧颈缓缓向上,只是吐息靠近,并未吻过去。 宋晚辞微微侧目,视线里是男人明晰的下颌线下,侧颈的肤色在光线下也衬得明显,喉结微微凸起,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滚了滚。 最后都被掩于衬衣之下。 宋晚辞怔了下,男人的唿吸已经落在她下巴处,随后手腕被松开,腰间传来熟悉的温度。 薄景年垂眸揽住了她的腰肢。 这个动作太过于亲密,在温度传来时,从前在温园里的记忆也清晰了起来。 宋晚辞抬起眼睫,只是微微动作时,薄景年正好垂眸吻了吻她尖瘦的下巴。 也只到此处。 宋晚辞顿了下,眸子里仍是未褪去的茫然与雾色。 她视线看向薄景年,同时看见了男人眼底清晰的暗色。 薄景年直视着她,眼底是深重而晦暗的眸色,他低低道:「嗯,那我不走。」 …… 深夜,宋晚辞睡于病床上,心下仍是迷茫。 她刚刚回答了什么?记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手心处冷的厉害,她闭了闭眸子,没有一点困意,她也没有心思往下深想。 宋晚辞掀起眼帘,视线转向了床侧,男人坐于单人沙发之上,长腿交叠,手有些散漫的搭于扶手之上。 病房内的白炽灯已经关闭,眼前的景象自然是有些昏暗的,她自然也瞧不清男人的神色。 可当她视线转过去时,却明显的感受到了那道幽暗的视线。 是薄先生。 这个思绪渐渐清晰了起来。 她安静注视片刻,直至眼睛因长时间未落眼睫,而出现不舒服之意。 她眨了下眼睫,随后像是梦语一般的轻轻唤声:「薄先生?」 最后的尾音带着不确定的疑惑之意。 声音轻轻落下,很快地得到了回復。 「嗯。」男人应下声,随后从沙发上起身,走至病床前。 第88页 欣长的身影站定,他俯身,低低道:「是薄先生。」 薄景年听出了宋晚辞语气中所含的疑惑,所以俯身应下。 宋晚辞微怔了下,思绪清晰了些。 是了,薄景年并没有离开,如他低语过的那般,留在了这个寂静的病房内。 眼前的男人眉眼清晰,不是从前的冷淡寡慾之色,瞧着也比从前温和,只是眸色暗了些。 宋晚辞仔仔细细的确认过后,她抬微微抬起手,眼底的水意渐渐而起。 瓷白如玉的肤色,即使在昏暗下也是明显的。 抬起手时,手臂从被面之下离开,本该是光洁的肌肤上留下了三道血痕。 显眼而让人莫名不悦。 薄景年视线看过去,掩住了心下有些偏执的情绪。 眼前瓷白的手微微晃了下,宋晚辞抬着眼睫注视他,未置一言。 眸底澄澈,漾着浅浅的水色。因为没有掩藏情绪,所以抬起手腕的意思也更为明显。 薄景年垂眸,抬起牵住了眼前的血色,传入冰凉之意。 他注视向宋晚辞,眸底的颜色倒是让人看不透了。 宋晚辞感受到了由手传来的温暖之意,她落下眼睫,然后轻轻问道:「薄先生不休息吗?」 她问这话时目光并没有看过去,侧脸陷入枕间,露出的半张侧脸温静而美好,眉眼勾勒出清浅的温和。 薄景年闻言目光顿了下,并没有很快给出回答。 宋晚辞等了几秒,然后抬起眼睫,她轻声道:「薄先生不回去的话,这里只有一处地方可以休息了。」 熟悉的温度让她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只是遵循着从前在温园时的思考方式,所以,动了下,挣脱了薄景年的手。 她往旁侧退了些许。 然后目光定定地落在薄景年眉眼上,并不出声。 薄景年垂着的眸子暗了暗,随后他低低地笑,声音从喉间与胸膛处溢出,带来不明显的情绪。 「好。」 病床的并不小,但睡两个人总归是有些挤的。 宋晚辞原先是想保持着一些距离的,但她已经退到了床沿,肌肤下传来明显的硬物感,很不舒服。 她垂了下眼睫,吐息间是淡淡的檀香气息,循着身体的本能与熟悉感,她往薄景年的方向移了些许。 只是她刚刚靠近些,腰肢被薄景年环住,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她被带入满是檀香气息的怀抱中。 繁重而浓郁的气息。 鼻尖轻轻触过男人的衬衣,最后落在喉结之处。 宋晚辞怔了下,在她还未做出身体反应时,手腕也被温度轻轻触碰上,沿着肌肤向下,手心交握。 宋晚辞的思绪有些混乱,她望着男人的薄颈,吐息间全是他的气息。 在寂静之中她听见了规律的心跳声。 从男人的胸膛之处传出,明显而清晰。 即使窗外的雨声那样重,也丝毫没有掩盖住,宋晚辞定定地感受了会。 心端的跳动好似也随着薄景年的心跳变乱了。 她闭了闭眸子,莫名的心安感传来,思绪里已经没有其他事情了,只剩下薄景年。 吐息渐渐平缓,宋晚辞落下眼睫,眉眼已经不是清冷之色。 坠入月意与风声间的情绪。 也许这样熟悉的依赖感,也许是习惯,宋晚辞也分不太清楚了,只是遵循着这莫名的情绪。 她不在往下深想,只是安静着垂下眼睫,寒冷之意都被男人的体温驱散,终是不再冰冷。 雨声渐重,宋晚辞却仿若听不见一般,吐息间尽是檀香气息,她闭上眼睛,最终缓缓入睡。 雨夜的月色很淡,光线也是暗淡的。 宋晚辞入睡后,环着她男人定定的凝视她,修长的手指轻轻从眉尾滑落。 眸子间的情绪已经很重了。 从靠近宋晚辞的那一刻起,直到重新将她拥入怀中,心端的钝感也渐渐被填满。 第53章 、出逃 ◎依赖性。◎ 宋晩辞再次醒来时, 是临近中午。 近半个月的失眠,即便是入睡后也会反覆的醒来,这次却没有。 宋晩辞掀开眼帘, 阳光有些刺眼,她适应了下光线, 目光转向别处。 昨夜的小雨已经停下,光源倾落, 晴朗明媚。 病房内是空荡的, 只有她一个人,她微微顿了下,最后从病床上起身。 记忆有着短暂的空白,宋晚辞垂着眼睫, 目光下意识地看向病房门口, 几秒过后, 她收回目光。 昨夜的记忆不是特别清晰,她只能忆起薄景年靠近她时的样子, 以及她入睡前明显的心跳。 宋晚辞下床洗漱后,外公也在此时恰好推门而入。 林敬山走进来时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然后满带笑意道:「辞辞,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了碗皮蛋瘦肉粥。」 「你胃口不好, 我让他们做清淡了些,也不能总不吃东西。」 宋晚辞目光转过去, 最后微微点头应下声:「好。」 宋晚辞坐于病床上,医用餐桌已经放下, 宋晚辞垂着眉眼, 温吞着喝粥, 味道确实清淡, 但她也吃了不了几口。 林敬山见她食慾不太好的样子,也没勉强,只是温和道:「是太淡了吗?」 宋晚辞原本垂着的眼睫抬起,她轻声应下:「没有的。」 第89页 她原本就不喜重口的食物,清淡些的粥也是能吃下去些的。 林敬山已经在休息处坐下,他抚了抚椅子上的扶手,又问道:「昨日吃了药有好些吗?」 宋晚辞:「嗯,好些了。」 她到底是不想让林敬山担心,所以顺着将话应了下来。 林敬山一眼看出宋晚辞此刻的情绪,他又道:「配合医生治疗总是没错的……」 他说罢,语气温和了些,「吃不下也别勉强自己,我明天找人给你做一些你爱吃的东西。」 宋晚辞垂着眼睫,没有应声。 午后。 最近几日天气热的厉害,窗外的树木上已经响起蝉声。 病房内却是安静,连外面的走廊处也听不见什么声音。 太安静了些。 宋晚辞坐在休息处,闭着眼睫淡淡想道。 即使是那些细微的声音,她也平常敏感许多,所以病房门被推开时,她也很快的知晓。 外公刚刚出去,此刻能进病房的人只可能是薄景年。 这一点宋晚辞很清楚。 病房的休息处在窗边,日光倾落时,橙色的暖光虚无而清晰,瓷白的肌肤在光下盈盈如玉。 宋晚辞微微仰起脸,眉眼在日光下温和的好似幻境。 薄景年刚走进病房时瞧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眸色不变的走过去,最后站定在宋晚辞面前。 在光下,宋晚辞眼睫掀起,瞳孔中漾着日光,颜色也变浅了些,更显澄澈。 她见到薄景年后并没有怔神,只是视线收回,换了个姿势坐好。 髮丝散落在衣裙肩膀处,其中的大半部分都落在了侧颈处。 即便是这样的气氛,宋晚辞也没有主动开口,昨夜的事情只字未提,连那句礼貌的薄先生也没有唤。 薄景年注视几秒,低沉道:「你的病换了一个医生治疗只会适得其反。」 他嗓音虽是低的,语气却是平淡而冷静,一句陈述也好似没有带着情绪。 宋晚辞眸子抬起一些,她目光看向眼前的薄景年,安静注视几秒后轻轻道:「适得其反?」 她将薄景年的话重复了下,更是呢喃自语。 宋晚辞没将视线收回,只是又轻声问道:「薄先生来这里只有这句话要和我说吗?」 她话落下,眸色似是专注地看过去,但神色一如往常的平静,没带任何其他情绪,只是单单询问。 换一个医生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薄景年眉眼不动,目光幽晦的转向宋晚辞,然后淡淡出声:「不是。」 简短的一句,随后又低声道:「辞辞可以和我回安城治疗。」 宋晚辞:「也是去医院吗?」 她闻言又平静着抛出问题,语气轻缓,「薄先生是知道我不喜欢医院的,那么换一家医院治疗的区别在哪里?」 白日里不比深夜,思绪自然也清晰,宋晚辞问道,眉眼却没有情绪变化。 薄景年眸色沉了下,随后俯身,目光定定落下,低声道:「可以不是医院。」 他只是这样说道,但宋晚辞自然也是能明白他的意思的。 不是医院,那也无其他之处,只会是温园。 宋晚辞怔了下,随后道:「温园吗?」 她就这样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眸底澄澈,似乎只是要一个回答。 薄景年已经俯身,原本居高临下的姿势自然也做了调整,他平视过去,再没有靠近。 「辞辞昨夜给出了需要的回答。」 他眸色很重,嗓音也低哑了下来:「商人重利,但辞辞不是商人,但我想一件对于辞辞来说并无任何弊处的事情,总是可以考虑一次。」 薄景年眼底的墨色深重,注视着宋晚辞的眸色专注而认真。 宋晚辞微微顿了下,然后道:「薄先生是在以商业角度和我谈这件事情吗?」 她自然清楚昨夜的事情,再清楚不过的认知她怎么会有迴避的可能。 因为身体上的熟悉感,她确实对薄景年有一定的依赖性,如他所言,是处于一个需要的状态。 除此之外呢? 宋晚辞往下深想时并没有其他结果,如果仅仅只是熟悉感的需要,那么,倒不至于让她产生依赖。 薄景年眸色不变,他一字一句道:「辞辞可以这样认为。」 宋晚辞收回思绪,眉眼温静着道:「薄先生……」 她语句停顿了下,继续往下说时嗓音变缓了些,「只是依赖性的需要,您也要我回去吗?」 需要这个词语太过于广泛,如果用商业化的角度来谈这件事情,那么就只有利益。 但感情以这样的角度重新开始,无疑也是病态的。 宋晚辞很清楚。 夏日的风不算温和,乌髮被吹得有些凌乱,发梢末端微微触到薄景年的衬衣,似是试探着靠近。 薄景年神色没有变化,只是眸色稍稍暗了些,在日光下并不明显。 「是。」他道。 第54章 、夜莺出逃 ◎避开。◎ 午后的空气中泛着些不明显的粉尘, 光源坠入眼底,微茫而幻 气氛在那一句回答后显得微妙起来。 宋晚辞眼中的情绪动了些许,死水似的眸底终是出现一丝波澜, 她安静了几秒,最后缓缓敛眸。 对于宋晚辞而言, 的确是需要考虑的一件事情。 第90页 但考虑的本身是思想有所松动,或者从本质而言, 她开始认同这个观点, 并对此做出思考,从而给出一定结果。 她安静了片刻,再次抬眸时,薄景年已经靠近了许多。 唿吸缠绕过去, 一如昨夜。 却有些不同, 现在这个距离算不上太近, 仅仅只是合适谈话的距离范围内,视线相视, 眸底和眉眼间的神色,自然也没有半分避开的可能。 一个即在当前给出的答案的问题。 宋晚辞瞳眸变浅了一些, 她注视着眼前的薄景年,最后轻缓问道:「薄先生觉得我会答应吗?」 她忽的问道, 过于意味不明,其中的想法也不可知, 好似只是单纯的询问薄景年的想法。 薄景年望进宋晚辞眼底,眸色专注, 他顿了几秒, 又向前靠近了些, 眸底过于深晦。 相视的几秒内, 双方的情绪都过于平静,但也不仅仅如此。 最后,薄景年低沉道:「辞辞不会。」 他太过于冷静,平淡的陈述而出,更没有收回目光,仍是专注而认真的神色。 简短的四个字最是真实。 如宋晚辞之前所言她什么关系也不想要,仅仅是不排斥的需要,即使是有片刻的思想考虑,她也不会同意。 这一点薄景年很清楚,因此他给出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宋晚辞怔了几秒,不仅仅是因为这句话,更是因为此刻的距离。 近到昨夜的记忆重新浮现,带着檀香气息的熟悉感。 「但辞辞此刻不必给我回答。」 低低的声音落入而侧,低语而后的专注。 「我可以等,辞辞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宋晚辞眉眼未动,她自然听懂这个需要的意思,她顿了下,没有应声而是道:「薄先生昨夜是怎么猜测出我对您的需要的?」 她对于昨夜的事情并不是特别清晰,但还是记得那一句耳侧低语。 「辞辞在确认你是否需要我?」 此前她仅仅是提及了自己想要确认一件事情,并未将缘由说出。 宋晚辞话音落下,薄景年的眸色暗沉了些,原本距离就近,即便只是细微的神色变化也能被察觉到。 包括宋晚辞此刻的情绪。 气氛安静几秒,薄景年并未出声,眸子里的情绪只剩下晦暗。 他微低下眉眼,不再是一个俯身平视的姿势,吐息落在了宋晚辞下巴处。 薄景年侧目,随后抬起眸子,唿吸缠绕,即便是在日光之下,也尤其暧昧。 几乎是在他靠近的瞬间,宋晚辞瞳眸缩了下,极细微的情绪。 吻落在宋晚辞的唇侧,轻轻一触,即刻向后退去,克制而小心。 温热的触感消失。 宋晚辞顿住,思绪也好似在此刻停住一般,她没有避开。 或者说先前的下意识避开的反应也消失了。 「辞辞没有避开。」 薄景年注视着宋晚辞低低道,抬起的眸子里是晦暗的漩涡,渐渐融进宋晚辞此刻的样子。 注视几秒过后,他又道:「辞辞昨夜主动向我靠近一次,仅仅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辞辞并不会主动靠近。」 一个封闭外界的人,是不会因为确认一件事情出靠近之事,除了潜在意识中的需要,或者说是熟悉感引起的靠近。 薄景年并没有将话说完,宋晚辞眼睫动了动,随后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夏日的阳光太过于刺眼,即便窗帘已经拉上一半,阳光依旧没有丝毫消失之意。 近距离之下,薄景年一惯冷淡的眉眼之上晕染着日光,看上去要更不真实些。 与昨晚的感官不同,此刻宋晚辞的思绪明显是极为清晰的,所以,那一处被薄景年吻过之处,依旧是温热的触感。 宋晚辞轻轻出声问道:「薄景生是因为我没有避开才确定的吗?」 对于昨夜的事情宋晚辞只能记住一些模煳的片段,先后顺序是不清晰的。 昨夜她微微仰起脸时,薄景年也如今日一般,吻了吻她下巴。 触感是不像今日这般清晰的。 「我刚才也没有避开薄先生。」 宋晚辞轻轻道,语气也很缓,不是提醒与告知之意,更像是喃喃自语。 薄景年闻言眸色暗了些许, 宋晚辞顿了几秒,然后掀起眼帘将视线转向薄景年,目光定定落人男人墨色的眸底。 停顿稍许,嫣红的唇轻启而道:「薄先生,如您所说的那般……」 嗓音莫名变得轻缓,眉眼却是没有变化的,一如从前的平静清冷。 昨夜的茫然之色已经消失, 宋晚辞顿下语句,似是思考,而后她才继续道:「因为身体的记忆性与熟悉感,我对薄景先生的靠近而产生一定依赖性……」 「这种情绪是我暂时避免不了的。」 宋晚辞话落下,并没有继续往下,只是注视着薄景年。 鸦羽的眼睫在日光下微动,轻颤后垂下,视线避开,眼帘跟着落下,眼中的情绪更是看不见了。 「薄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样的开始是避要的。」 宋晚辞太清楚不过,所以,重蹈覆辙并不是件好事,或者说是没有这个必要的。 即便她刚刚是站在同意的角度上思考过这个问题。 但理智终是站于上方,也仅仅是此刻。 第91页 她太清楚从前在医院时的漫长时间,夜色降临之时,她并不能保证永远都是清醒的思绪,这个回答也是此刻最清晰的回覆。 宋晚辞垂下眼睫后,气氛沉默了几秒,随后眼前的光线被稍稍遮掩住一些, 宋晚辞还未抬起眼睫时,薄景年低声问:「这是辞辞的回答?」 本就低沉的嗓音哑了下去,一句简单的确定问话,随着声线其中的情绪也更为隐晦。 宋晚辞沉默了几秒,最后缓缓抬起眼睫。 在医院她抬起的一瞬,视线立刻被男人捕捉,墨色而深重的眸底,更显得情绪幽暗。 宋晚辞没有回答,气氛僵持下去。 乌髮已经被彻底吹乱,凌乱的散于肩膀上,鬓边的碎发随着倾落,看上去更衬病弱感。 随风而轻轻扬起的发梢拂过薄景年的的侧颈。 宋晚辞轻轻摇头,「不是。」 话落下后风也好似停止了一般,轻扬起的乌髮也缓缓落下,试探之意也好似停止了一般。 她回答的极快,没带着犹豫与避开之意,但也仅仅只是这个回答。 宋晚辞的话落下,薄景年本就深晦的眸子更是在一瞬间暗了下去。 宋晚辞也在此刻起身,她本就穿着衣裙,坐着时裙摆也不可避免的被风吹动,她起身时,裙摆随之落下,最后如风止般归于平静。 到了要吃药的时间。 宋晚辞起身时没有往后避开,只是稍稍侧身从薄景年的阴影下移开。 她神色平静的从男人身边走过,侧脸温静,眉尾只残余着些许的阳光。 她走至桌台边,抬手倒了杯温水,每日需服用的药物,都被护士贴心的用小盒子装好。 宋晚辞拿起盒子,垂着眼眸打开。 她取出安静地吞服下去,最后诺达的病房里又恢復了平静。 玻璃杯子轻轻放于台面之上,宋晚辞并未转身,而是注视着玻璃水杯道:「我想休息了,薄先生。」 即便现在有着清醒的思绪也好像太混乱了些,即使现在的气氛是平和的。 话落下,随后宋晚辞听到了缓慢逼近的脚步声,直至走到她身边。 薄景年目光落下,然后开口:「辞辞。」 一如平常的唤声,语气也未曾变过半分。 宋晚辞的手并未从玻璃杯子上撤回,她听到声音后,也只是眼睫动了些许,并没有抬眸看过去。 「你还是下在下意识地避开我。」 这个避开并不是肢体接触,而是迴避问题,或者说是不想给出回答。 宋晚辞拿着水杯的手紧了下,随后她抬起眼睫,神色转为浅浅的思考之意,她定定地注视着,并没有开口应声。 薄景年生了张极好看的眉眼,平日里不笑时太过于冷静寡淡,几乎即少见到其他表情,更多时候都是淡漠的样子。 他的神色极少如今日这样,眼底带着从前未有过的缱绻,只有她一人。 在宋晚辞还未开口前,薄景年低声道:「辞辞,避开一段关系与避开我个人,都是一样。」 他说完视线沉了下,最后薄景年敛眸,将视线收回,淡淡道:「辞辞先休息。」 步步紧逼与蓄意接近是他一惯有的作风,但到了此刻,显然只会适得其反。 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时机。 薄景年说完转身走到门边。 宋晚辞注视着手里的玻璃杯子,光线将几道投影倾落在木质桌面上,手心处传来水杯的温度。 终究与人的体温是不相同的。 避开吗?一直以来她对于薄景年一直是下意识避开不见,这不是她该有的作风。 她眸子暗淡了些许,在薄景年即将推门出去时,宋晚辞轻轻唤声:「薄先生……」 推门的声音止住。 宋晚辞仍垂着眼睫,她轻缓道:「您想让我以什么关系和您回温园?」 第55章 、夜莺出逃 ◎温园。◎ 声音轻轻落下, 宋晚辞抬起眼睫,目光缓缓地看过去。 视线里是薄景年的欣长的背影,宋晚辞目光淡淡地看过去, 并没有收回。 在她的视线里,男人侧目转向她, 日光晕染在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目光也犹如穿过空气中的粉尘一般, 定定地落在宋晚辞眉眼上。 薄景年:「辞辞, 我还是那个答案,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结婚。」 宋晚辞注视着薄景年的目光顿了下,随后眸底的情绪渐渐泛起浅波。 她注视几秒,最后还是垂下眼睫。 气氛沉默下去。 在宋晚辞垂眸下去时, 薄景年的目光暗了下, 淡淡落下时的眼底的墨色也浅了些许, 仅仅黯淡片刻,随后转瞬即逝。 在他即将收回视线时, 宋晚辞的手从水杯上撤离,她并没有抬起眼睫, 而是轻声道:「薄先生……」 她唤声,但尾音落下后还是停顿了稍许, 眼睛里映入玻璃水杯投射出的光线,稍许的不舒服感。 眼睫微微落下, 宋晚辞缓缓开口:「我可以回温园……」 一句轻缓的话语,尾音消失在寂静的空气之中, 仿若是错觉一般。 薄景年身影一顿, 最后他侧目转向宋晚辞, 眸子已然是重新暗下去的晦色, 星火渐起。 目光在接触到宋晚辞的瞬间,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向她。 第92页 他走至宋晚辞面前,还未等宋晚辞抬起眼睫时,薄景年已经拉住她的手腕。 最后,宋晚辞被拥进一个檀木怀抱中,熟悉的温度瞬间将她包围。 不动声色,却带着强烈的檀香气息,立刻充盈至吐息间。 宋晚辞眸子动了动,最后敛了敛视线。 除了温度以外她并未感觉到任何排斥之意。 下巴似乎抵到了一个硬物,传来不明显的痛感,宋晚辞垂眸看下去,是薄景年衬衣的纽扣。 她稍稍往后退了些许,只是下巴刚从纽扣处离开时,还未抬眸,手腕已经被捏住。 男人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拥着的力度反而又重了些,刚刚退离的距离被拉近。 尖瘦的下巴又一次精准触到纽扣,宋晚辞下意识地皱了下秀眉,腰肢间也传来极重的力度。 她轻轻出声,嗓音比平常温软了些许,「薄先生……」 微落下的温和尾音,宋晚辞抬起眸子,眼前是男主专注而晦暗的眸色。 清冷的眉眼仰起时,小巧的下巴也跟着显露,因刚刚磕到扣子上的原因,原本瓷白如玉的肌肤处起了红色。 颜色重得好似被人重力捏过一般。 抬起的眸子黑白分明,因阳光的原因好似蓄了层浅浅的水意。 薄景年的眸子不过一瞬间暗了下来,原本惯是平静的眉眼都已经是晦重之色,深不可测。 宋晚辞顿了下眸子,将要将话说完时,下巴处被薄景的手指捏住,温热的触感缓缓传来。 指节轻轻触上时,缓慢抚过那一处肌肤,渐渐转为极为明显的温度。 宋晚辞眼睫微动,最后掀起眼帘。 视线无可避免的对上薄景年的眸子,视线落入墨色之间,她看到了暗色之后的情绪。 犹如猝然坠入星火之间的花田。 宋晚辞还未收回视线时,薄景年低低开口,问道:「辞辞刚刚说什么?」 落入耳侧的声音,远比任何从前低哑。 宋晚辞迟缓地眨了下眼睫,眼帘再次掀起时,她开口道:「薄先生要我重复一遍吗?」 她轻轻出声问道,话音落下时,她安静地看向薄景年,并不再言。 下巴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收回。 指节离开时,那一处红色像是从中心晕染开一般,浅浅的映于白瓷之上,愈发的潮红。 四目直直的相视,其中的情绪却是让人看不真切的。 本就暗色的眸子更是深了许多,薄景年注视着,并未开口。 宋晚辞敛回视线,最后轻缓着道:「我会和您回去。」 这句话说完,语气也跟着停顿了下。 似乎带着一些不确定性,但声音太轻了,也因此让人察觉不了。 几秒过后,宋晚辞启唇,将要继续往下说时,薄景年压了下来。 宋晚辞被倾身吻住,声音也消失于唇齿之间。 宋晚辞怔了下,眼睫微动。 这个吻有些重,檀香的气息与药香混合一起,似是诱人沉溺于其间。 直到舌尖传来极重的酥麻之意,极尽缠绵。 气息远比之前繁重,宋晚辞仰着脸,有些不太舒服,她抬手扯住了薄景年的衬衣。 一个下意识地动作,也因薄景年而养成。 一丝不苟的衬衣起了些褶皱。 因仰着脸的姿势,宋晚辞往后退了一些,极细小的动作。 薄景年眸子暗了下,随后指节抚上宋晚辞的下巴。 触上时,他微退些许,唿吸微落,缠绕着似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离开一般。 鼻尖相贴,最亲密而暧昧的姿势。 光线从侧脸穿过,落入眼底,愈加显得晦色。 「嗯。」 声音从喉间低低溢出。 薄景年注视过去,最后微微侧目,鼻尖轻轻划过细腻如玉的肌肤,最后来到脸颊处,他亲了亲宋晚辞的腮边。 与刚刚的吻不同,轻缓落下时,很快退离。 「我明天来接你。」薄景年低低道。 宋晚辞眸子间的情绪变了下,随后她微微转脸看向薄景年。 视线里是男人清晰的眸色,下颌线因侧脸的动作而更显得线条分明。 男人抬着眸子,目光落在她眉眼之间。 宋晚辞微顿片刻,随后耳侧是男人低哑的嗓音:「外公那里我会去说。」 宋晚辞收回视线,轻轻点了下头。 …… 茶馆。 氤氲的雾色从刚刚沏好的茶盏中缓缓溢出。 挡于两侧的屏风古色古香,倒是有些韵味。 而屏风之后,是一个极安静适合谈话的地方。 雕花刻边方桌旁,身着黑色的衬衣的男人坐于林敬山对面,眉眼淡漠平静,沉稳的样子,即便是坐在这样古色古香的茶馆中,也丝毫没有减弱他身上的气质。 林敬山端起桌面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口,浅抿后道:「不错。」 随后他看向对面的薄景年,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薄景年注视着,眉眼极为平静,他缓缓开口道:「辞辞的病换一个医生治疗也许会更严重,我想带她回安城治疗。」 话音落下,林敬山问:「回安城?」 一句问话,似是思考之意。 林敬山将茶盏放回桌面上,随后盖好茶盖,瓷器相触发出轻微的声音。 第93页 「和你?」 两个字简短而切入重点。 薄景年眸色很淡,但应下的声音却是低沉的。 「是。」他道。 密闭的空间很安静。 薄景年话落下后,林敬山看向他,又问道:「去医院?」 「不是。」薄景年回答的很快。 对于长辈时,他褪去了些常有的冷淡,神色也自然不是从前。 林敬山闻言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薄景年,最后也不再开口询问。 薄景年的目光并没有避开,他端坐于交椅之上,修长的手搭于木质桌面,俨然一副沉稳而冷静的样子。 不紧不慢,情绪平静,也与在商业谈判时不同。 屏风后,光线也温和了些许,柔和着给薄景年的眉眼镀了一层光晕。 不过两秒的沉默,薄景年开口:「是和我回温园。」 「我安排好了医生,辞辞和我回去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简单而清晰的解释,除此之外不再多言。 林敬山抬手点了点桌子,然后问道:「辞辞那三年一直是和你住一起?」 他也是最近才知晓的,见宋晚辞这样不想见薄景年,他便找人查了下。 流言没传到小镇来,但林敬山有心去查总归是能知晓的,不过,他也没有全然相信。 薄景年:「是。」 不卑不亢,语气也没有任何变化。 林敬山目光看向眼前的薄景年,表情严肃了许多,「所以,你今天来是想接走辞辞,来询问我的意见?」 林敬山明知故问道,语气也严肃,只是还没等薄景年回答时,他又道:「这种事情我做不了主,辞辞的个人意愿我不会去干扰,你还是去问辞辞吧。」 林敬山说完,似乎也没有了品茶的心思,他准备扶桌起身时,薄景年只是平静着开口:「辞辞答应和我回去。」 这句话一说,林敬山立刻停了下来,他看向薄景年,问道:「辞辞同意?」 有些不确定的语气,直到薄景年应声给出肯定回答。 「是的,林老先生。」 嗓音沉稳平静,薄景年直视过去,并未有其他的情绪,不单单是回应,更是给出一个明确的回应。 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林敬山自然也是不可能不相信的,何况他也了解宋晚辞的脾性。 表面虽瞧着清冷,性格却不是,她虽每次都在避开薄景年,但也没有生出一丝厌恶的心思,换做旁人,她只怕要早要给了冷脸的。 林敬山向来能看懂宋晚辞的心思。 如若不是动了些感情的,又怎么会答应和他去安城。 他看向面前这个年轻沉稳的男人,沉默了好半会,而后道:「辞辞答应了下来,我自然不会阻拦。」 「你是个沉稳的聪明人,有些话我就不挑明了讲,你照顾好辞辞。」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多插手,但那些流言我不想再听到。」 感情的事情林敬山自然透彻,不清不楚着总是不好的,他也知宋晚辞现在对于这段关系,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思考。 他也只能是稍加提醒些,对于宋晚辞做出的决定,林敬山一直是尊重的态度,所以他说了这几句话便不再多言。 薄景年抬着眼睫低低应下:「好。」 话落下后,眸色却重了许多,神色平静却也冷。 流言?他淡淡想道。 -完- 第56章 、夜莺出逃 ◎原因。◎ 傍晚时, 宋晚辞从浅睡眠中醒来。 治疗精神障碍的药物吃了有些嗜睡,但也仅限于白天,深夜时还是不可避免的失眠。 宋晚辞从病床上起身, 刚醒来思绪不是特别清晰,连带着头也是昏昏沉沉的。 她垂着眼睫, 无意识地揉了下太阳穴,正要下床时, 病房内被人推开。 年轻的护士拿着病歷单从外面走进来。 她按着惯例问宋晚辞道:「您吃了药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应吗?」 「比如说头晕嗜睡的症状。」 宋晚辞抬起眸子, 然后应声:「嗯,有。」 护士听后在病歷单上写下文字,然后继续道:「除这些症状之外还有其他反应吗?」 宋晚辞抬手轻摁了下太阳穴,「没有了。」 回答的有些温吞, 似乎是认真思考后给出的回答。 护士认真记下又温和解释道:「治疗精神障碍的药物吃下是会有这些症状的, 头晕以及嗜睡的症状属于正常的药物反应……」 「如果您还是有一些担心的话, 也可以换一种药物治疗。」 护士带着浅笑说完,收回病历本与纸道:「您早些休息, 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按铃。」 宋晚辞点头应下:「好。」 没隔几分钟,林敬山拎着东西从病房外面走来。 还未坐下, 就从笑容满面道:「外公下午回去了一趟,给你带些些补身体的药膳。」 「味道挺好的。」 林敬山说着, 将手中提着的东西递给宋晚辞。 「你吃点,这才几天又清瘦了不少, 药虽吃着,但身体还是多注意的。」 宋晚辞浅声应下, 眉眼却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看上去也显得温和。 林敬山站在窗子前, 看着宋晚辞, 最后温和开口:「今天那个年轻人来找我了……」 第94页 话讲到此处便停顿了下来,林敬山在宋晚辞面前说话向来是不会遮遮掩掩的,因此这个显得有些突兀的话题就此继续下去。 「他和我说,想带你回安城治疗。」 林敬山语气仍是平常一般,叙述一件事情的正常口气,没有加之个人情绪。 宋晚辞垂着眼睫,原本拿筷子的手很明显的停顿了下,她并未看向林敬山,只是安静着。 等待林敬山将事情叙述完毕。 林敬山注视着宋晚辞的反应,隔了几秒才缓缓向下说道:「辞辞有这样的意愿吗?」 宋晚辞抬起眼睫,并没有很快的给出回答。 林敬山自然了解宋晚辞的脾性,安静着时,通常是在思考回答,或者说,并不知一个合理的回答方式。 他抬手扶了下手杖然后道:「辞辞的任何决定外公都是尊重的……」 「有些事情外公也并不是很清楚,你和他的关系外公也只是模煳的知道一些,但我想辞辞既然给出了愿意的答案,也代表着对于当前的思考以及未来是很清晰的。」 宋晚辞眸色浅了浅,视线转向林敬山,瞳仁动了下,并未应声。 「回安城治疗也确实要好些,突然换了治疗的医生,肯定是要不习惯的。」 林敬山扶着手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最后他道:「你这病反覆着,外公原来去去医院看你时也如这般,只是那时候你比现在更要排斥人些。」 话落下,林敬山就不再继续说下去。 宋晚辞轻轻开口:「外公……」 她顿了下语气,嗓音轻得像是羽毛般缓缓落下,「一直以来都让您担心了。」 林敬山笑了下,然后摆摆手道:「担心总是少不了的,年纪大了想的事情越多。」 「辞辞既然打算和他回去,也是想好以后的了吧?」 林敬山问道,好似随意提起。 宋晚辞微顿了下,视线转到窗外的景像,最后应声下来:「嗯。」 先前那样模煳的概念都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个逐渐完整的思绪。 她将目光收回,然后温温道:「想好了的。」 这是一个最确切的答案。 …… 第二日。 宋晚辞早起醒来时,窗外还是雾蒙蒙的天色,她下床洗漱,最后坐于病房的休息处。 也不知怎的,白日里总是要比夜晚时睏倦许多,即使是早间刚醒的状态。 宋晚辞侧着脸看向窗户外,安静着,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情绪。 直到玻璃上被重新晕染上阳光的颜色,她迟缓地落下眼睫,最后收回目光。 在她刚刚转眸时,病房的门也在此刻被礼貌地敲响,她视线落去过去,并没有应声。 在她还未给出回应前,病房已经被人从外推开,男人从门外走来,迎着暖色的阳光,眉眼平常的走到宋晚辞面前。 薄景年垂着眸子,视线在看到宋晚辞的瞬间就沉了些。 「出院手续已经办理好。」 薄景年低声道,语气也是叙述的平静,他说完,最后俯身直直看向宋晚辞。 「辞辞要现在和我走吗?」 宋晚辞本就是端坐着的姿势,因为薄景年俯身,视线也毫无迴避的看向薄景年。 她安静了几秒,并没有应答。 有时沉默也代表着同意,一个默许下的状态与答案是不一定需要言语的。 宋晚辞视线里的人影逐渐清晰,最后她轻声道:「我想先同外公告别。」 虽然昨日也是说清楚了的,但真正离别之日,总归是不能这样悄然离开的。 薄景年眉眼不变,他眸色深了些,最后道:「好。」 宋晚辞视线转向别处,医院里的消毒水习惯后倒是没觉得难以忍受了,只是总归还是不喜欢的。 空气间安静几秒。 宋晚辞抬起一些视线,缓缓看向薄景年时,她轻声道:「薄先生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有些事情不讲破反倒是模煳的。 宋晚辞从休息处起身,她站定于薄景年眼前,眸色平静,好似不是再问出一个问题,她更想要一个答案。 「薄先生不问问我突然愿意和您回去的原因吗?」 话语轻缓,温温的语速并不显得突兀,尤其是这样一个直接的问题。 薄景年眸色顿了下,他并没有顺着宋晚辞的话而问下去,而是道:「原因与否,只要辞辞不更改意愿都没关系。」 薄景年神色平静,只是眸色深了些。 哪怕是如他一开始提出的那般,需要与被需要的关系。 他只在乎宋晚辞。 第57章 、夜莺出逃 ◎回。◎ 宋晚辞眼睫动了动, 抬起的眸子收回。 对话有着片刻的中断,宋晚辞垂下了眸子,眉眼也跟着低落下去, 她眸子淡了些许,最终还是保持了安静。 这样安静的气氛倒是少见, 尤其是此刻。 宋晚辞落下眼睫,最后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 她视线定定地落过去。 「更改意愿吗?」 一句轻语, 似乎是在反问自己。 话音落下,薄景年眉眼之间是隐隐渐起的沉郁,眸子动了下,极端的偏执。 只不过他神色依旧是平静的, 连同着那些本不能显露的情绪, 一起掩藏于眸色之后。 暗流之下的涌动。 第95页 宋晚辞微仰起脸, 轻轻摇了下头,好似是回答, 也是不明显的否决。 随后,她问道:「薄先生会更改意愿吗?」 宋晚辞问时, 语调也轻飘飘的,最后的语气助词很快的落下, 更不像是询问之意。 薄景年眸色只是沉了沉,不过是一秒的时间, 他低声给出回答,「不会。」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 平静的陈述语气, 却比任何话语都要低些。 宋晚辞注视几秒, 似乎是浅浅的思考之意, 最后她轻轻点头,缓缓道:「我明白了。」 在她话落下后,病房门被人突然的推开。 「辞辞。」林敬山还未进门就先喊道。 宋晚辞闻言目光顺着看过去,然后温和唤声:「外公。」 她唤完走过薄景年去迎,眉眼间不自觉的温和许多。 林敬山目光扫过病房内的薄景年,然后点头礼貌示意,他收回目光宋晚辞和蔼地笑了下,「早餐还没有吃吧?」 宋晚辞如实地点了下头。 林敬山:「那走吧,就陪外公吃顿早餐好了。」 林敬山说完,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薄景年,他道:「一起。」 - 粥铺。 宋晚辞垂着眸子保持着一惯的安静,天气热,连粥也凉得比平常慢些。宋晚辞拿着勺子,眉眼低垂着,情绪也叫人看不清楚。 适时,林敬山开口询问:「是今天回安城?」 宋晚辞闻言下下意识的抬眸,目光看向林敬山时这句话是在问薄景年,她敛了敛眸子,最后侧目看向身旁的男人。 薄景年神色平静,低声的回答林敬山,「是。」 林敬山是知晓的,昨天傍晚时宋晚辞是说过的,他今天这一问不过是确定一下,加之引出对话。 林敬山点了点头,然后又自然的问宋晚辞道:「辞辞要回去取东西吗?」 宋晚辞停下手中拿拿勺子的动作,然后应声道:「好。」 「等会回去很你程叔叔告别一下,他听你住院了一直说要来,只是我说你的病要静养,也就没让他来。」 宋晚辞都轻声应下:「好。」 林敬山听完宋晚辞的应声后,沉默了片刻接着又对薄景年道:「辞辞这样的状况我也不是全然能放心的,你等会留个地址给我,我以后去看辞辞。」 薄景年眉眼冷静,他听完林敬山的话,很快的给出回应:「好。」 一旁保持着安静的宋晚辞垂下了眼睫。 …… 等宋晚辞取完东西与程叔叔告别后,已经是下午。 她按着医嘱吃了药,没过一会就是控制不住的睏倦感。 她低着头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目光转向车窗之外,都是不熟悉的陌生景象。 还没到机场。 宋晚辞放下抬起的手,收回目光。 头昏沉沉的,怎么都不舒服。 宋晚辞正要换个姿势时,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薄景年淡淡出声:「头晕?」 带着他一惯低沉的语气,两个字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可他眸色沉了沉。 此话一出,驾驶座的陆言立刻放缓了行驶速度。 宋晚辞迟缓地点了下头,然后轻声道:「吃了药的原因,有点困。」 宋晚辞完全循着问话回答,在说完后她目光转向薄景年,眸色有些暗淡。 薄景年本就是注视着宋晚辞的,几乎是在宋晚辞抬起眼睫的瞬间,视线就是相视的状态。 沉默几秒,薄景年低低道:「辞辞如果愿意,可以靠着我睡一会。」 这句话倒是有着礼貌与选择,偏偏男人的语气有些低,说出来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情绪。 宋晚辞迟缓地眨了下眼睫,最后她安静了几秒,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了。」 因为意识昏沉,宋晚辞的嗓音也比平常温软,眼睫顺着尾音落下,眸色被敛住。 宋晚辞眼睫刚刚垂下,想收回目光时,吐息间忽的充盈着黑檀木气息,薄景年倾身靠近了她。 宋晚辞微怔了下,还未等她做出什么反应时,腰肢被男人揽住。 她被拥入薄景年的怀抱中。 宋晚辞顿了些许,最后微含疑惑地出声:「薄先生?」 她仅仅是出声询问,并没有挣脱这个怀抱。 薄景年低哑的应了下:「嗯。」 随着单音节落下后,薄景年抬手轻轻环住了宋晚辞的手腕。 姿势本就比平常亲密,几乎没有什么距离感,在他抬起手时,手腕间的腕錶轻轻擦过宋晚辞柔腻的肌肤。 那一处也跟着泛起了浅红。 低沉的嗓音落入宋晚辞耳侧,「还有一会到机场。」 这句话的意思倒是不明显,宋晚辞最后也没有挣脱,她抬手扯了下薄景年的衬衣,然后道:「薄先生可以松开些吗?」 问话的语气,却好似带着拒绝之意。 薄景年眸色暗了暗,眼底的墨色愈发的浓重,捏着宋晚辞手腕的力度也跟着紧了下。 宋晚辞微微退离些许,目光转向眼前的薄景年,轻缓道:「太近了。」 这个姿势于她而言并不怎么舒服,也不好休息。 她说完低头,抬手触到薄景年的手臂,然后往他那边靠近了些许,最后她调整好了坐姿,本该不舒服的姿势也被她调换了过来。 宋晚辞现在虽意识昏沉些,但也不是完全不清醒的,她显然能意识到刚刚让薄景年松开的话语自带着拒绝之意。 第96页 宋晚辞抬起眸子,目光看向近距离的薄景年道:「到机场后薄先生记得叫醒我。」 她没有解释,但这句话与刚刚的动作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只是想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宋晚辞说话时,吐息间的温热全数落下了薄景年的侧颈处,扣子繫到最上面一颗,禁慾冷淡。 薄景年眼底的郁色消减了些许,他低声应下:「嗯。」 语气淡淡的,一个单音节嗓音也哑的厉害。 宋晚辞本就困,自然没有什么要继续讲话的心思,她听到应声后,收回了目光。 她低头靠着薄景年的肩膀,最后缓缓地闭上眼睫。 -完- 第58章 、夜莺出逃 ◎暗念。◎ 药效的缘故, 即使是在车内宋晚辞睡的也沉。 她轻轻靠在薄景年的肩膀处,原本绾好的长髮也因为姿势而微散了些,落下下时侧脸也被遮掩住。 路面平稳, 只是免不了剎车的时候。 宋晚辞被薄景年拥在怀中,本就是亲密的姿势, 因着剎车时微微前倾的力度,宋晚辞的头向旁侧倾斜了下。 乌髮彻底散落, 薄景年垂眸抬手, 轻轻扶了下宋晚辞的头,骨节分明的手抚过细软的乌髮,指节穿过时,黑檀木的吐息也跟着轻轻落下。 薄景年面色平静的替宋晚辞调整好姿势, 只是眸色重了些许。 他垂着眸子, 目光极深地看过去, 晦色而专注地落在宋晚辞的眉眼上,停留许久后, 环着宋晚辞腰肢的手臂也重了些许。 因着是白日的缘故,目光落下时, 原本漆黑的的眸子也浅了些,只是眼底的情绪到底是掩藏不了的。 随着日光倾落而逐渐显露, 无底的漩涡之后更是无法窥探的情绪。 许久之后,薄景年敛眸, 那道偏执的目光也随着敛于墨色之后。 …… 宋晚辞记不太清楚她是怎么到机场的。 只是有着模煳的影像与记忆,在机场时因为药物的的原因, 宋晚辞昏沉的厉害, 几乎是一上飞机就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 已经是在温园内了。 宋晚辞掀开眼睫, 目光迟缓地转向窗户处,思绪随着熟悉的景象而逐渐回归。 宋晚辞怔了下,随后缓慢从的床上起身,目光一寸寸的扫过房间内的装饰,目光停顿片刻后,宋晚辞缓缓收回。 窗帘是拉上的,房间内有些昏暗,宋晚辞垂着眼睫,思绪也渐渐飘远。 她离开温园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刚醒来,意识也是有些昏沉的,宋晚辞抬手摁了下眉心,视线刚刚抬起时,房间门也被推开。 宋晚辞视线转过去,薄景年立于门边,视线淡淡扫过,最后走到宋晚辞眼前。 宋晚辞迟缓地落下眼睫,阴影也随着覆盖而下。 她敛眸,抬手整理了下耳边凌乱的乌髮,安静了几秒,宋晚辞轻缓着出声:「是晚上了吗?」 窗帘合着,宋晚辞并不清楚时间。 房间的墙壁上原先是有钟錶的,只是那一处现在挂上了一幅油画。 宋晚辞抬起眼帘,视线看向那幅油画。 画中是橙色向日葵,颜色鲜艷,如暖光四溢一般的明亮,与薄景年书房里的那一幅是一样的。 宋晚辞目光停顿了好一会,并没有收回。 薄景年抬眸,视线淡淡扫过那幅油画,最后低声道:「晚七点。」 他回答了宋晚辞的问题,目光收回重新落向宋晚辞。 清冷的侧脸在昏暗下朦胧而暗淡,唯衣领之上的肌肤透着雪色,腻出的白瓷。 宋晚辞听到薄景年的回应后才将视线收回,她注视着薄景年,眸色浅淡的如同皓月。 四目相视,气氛出奇的安静。 「我让阿姨做了粥。」薄景年低低道,后面的的话即便是不讲出来意思也是明白的。 宋晚辞眸子动了动,没有应声。 最后她起身下床,小腿落至床沿,裙摆也跟着柔顺倾下。 宋晚辞起身走至油画前,她抬眸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目光微微停顿下,她又靠近了些,注视近一分钟后,她才向后退。 她没有转眸看向薄景年,而是轻轻问道:「这是薄先生书房里的那一幅吗?」 话落下,清浅而淡,好似不过随意提起。 薄景年眸色暗了暗,随后回答道:「是。」 一个极其简单的单音节,只是嗓音哑了些。 宋晚辞闻言目光转向身后的薄景年,侧目过去时,眉尾的弧度也渐渐清晰,她注视着并未开口。 目光直直看过去时,视线也随之落入薄景年的眼底,宋晚辞平静的注视着,想从那墨色之后看见其他情绪。 但是没有,宋晚辞只瞧见了眸子中的晦暗与极浅的专注。 几秒过后,宋晚辞缓缓敛眸,她再次看向面前的油画,然后轻轻问道:「里面的东西是取出来了吗?」 这句话的意思倒是很明显了。 这幅画原先挂在书房时是有监控系统的,如今换到了这个房间里,她总是好奇的。 她话落下后,薄景年掀起眼皮,冷淡着扫过那幅油画,目光停下,眸色晦重。 「嗯。」他哑着嗓音应声。 气氛就这样奇怪的保持着,直到宋晚辞敛眸看向薄景年,她呢喃轻语道:「取下了吗?」 第97页 最后的语气助词很明显是疑问的,却因她轻缓的语调,更像是在自语一般。 宋晚辞眉眼平静,最后她转身走至薄景年面前,她抬起眼睛,然后道:「因为换到了这个房间里,所以才取下的吗?」 一句明知故问,但宋晚辞认真的眸色却不同于平常。 既是询问,就是一定要给出答案的。 薄景年眸子沉了下,神色却是没变,他回答:「是。」 「我记得薄先生之前说过杂物间里还有一幅一模一样的……」 宋晚辞停顿了下,然后眼睫掀起道:「您取了东西这幅画和杂物间的那幅倒是没有什么区别了。」 她更是像是在自语,呢喃的嗓音从唇齿间溢出,嫣红的唇色在昏光之下,更是清晰。 话音落下,宋晚辞也随之看向薄景年。 在宋晚辞的思想里,一件物品失去了其后的掩藏着的暗意,那么即便是换了一个地方也没有什么意义。 即便她并不喜欢其后的暗意,但不影响它的存在。 比如这幅油画,它本可以完好的保存于薄景年书房内。 薄景年垂眸,目光望向宋晚辞的眉眼,最后他低声道:「辞辞不喜欢可以取下来。」 宋晚辞抬着眼睫微微摇头,她缓缓道:「没有不喜欢。」 她话说完,仰起脸向薄景年靠近了些许,浅淡的药香也一同落过去。 她定定地望过去,注视着薄景年的眸色一点点加深。 她缓缓道:「薄先生,您是来叫我下去吃晚餐的吗?」 …… 寂静夜。 到底是白日里睡过的缘故,此刻的宋晚辞没有一点困意。 她合上的手中的书本,低着眼睫揉了下眉心。 有时候太过于清醒并不是一件好事,比如此刻。 大抵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中,连同着思绪也跟着清醒了不少,奇怪的心安感。 宋晚辞放下手,抬眸准备将手中的书本收回原处,只是刚将书放下时,她视线扫过窗台,又是不可避免的幻境。 宋晚辞目光定定的停下,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些许,只是她抵着床头,怎样都没有退路。 她闭了闭眼睛,眼前的幻境暂时的消失了。宋晚辞毕竟病着,对于这样的幻境自然不可能没有一点恐惧。 她瞳孔微缩了下,随后下床走出房间。 走廊处只有墙壁上的復古灯盏开启着,宋晚辞借着这抹昏黄的光线走到薄景年房间门口。 宋晚辞站定于门前,最后迟疑了会并没有敲门。 她抬手轻轻触到门把手,随之一道细微的声音,门被宋晚辞推开。 入目是比走廊还要昏暗的环境,黑暗之下,宋晚辞几乎是看不清东西的。 她顿在门口,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之后她才走进去。 房间门被轻声关住,宋晚辞凭着记忆走到床边,她低头缓缓按下床边的小灯。 光亮瞬间充斥着眼前,她也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薄景年侧脸淡漠而是平静,只是少了白日里的冷漠压迫感,瞧着也似乎是温和的。 宋晚辞注视了片刻,最后敛眸。 她抬起纤细瓷白的小腿,裙摆顺着动作沿上,膝盖陷入了柔软的被面中。 盐白的肌肤似是倾泻的牛奶,落至黑色的被子上。 宋晚辞刚低下头时,手腕间忽的传来极熟悉的温度,还未等她做出反应时,她被拉入一个滚烫的怀抱中。 唇似乎是触到了男人的侧颈。 吐息间全是繁重的黑檀木气息,宋晚辞微怔了下,然后稍稍退离了些许。 柔软的唇离开时,吐息也顺着划过男人的喉结,宋晚辞退开,侧目看过去时,眸子坠入了一片暗念之中。 眼底的情绪像是漩涡之下的暗潮,隐在其后,犹如宋晚辞在书房所见的那幅油画一般。 宋晚辞轻轻唤道:「薄先生……」 她神色清冷地看过去,由于姿势的原因,她不得不垂着眼睫。 薄景年喉结滚了滚,低哑的嗓音是掩不住的晦色。 「嗯。」他道。 捏着宋晚辞手腕的力度却没有一点想要放轻的意思,随后他低沉问:「做噩梦了?」 宋晚辞轻轻摇头,「没有。」 「只是失眠罢了……」 那药只是白天吃了才会嗜睡,夜晚竟是没有一点效果。本就是在温园养成的习惯,回来时也总是下意识的来找薄景年。 即便她刚才特别清醒。 宋晚辞并没有将手腕收回,她眸子动了动,然后轻轻道:「幻觉好像严重了一些了。」 一句呢喃的话语,很快轻轻揭过。 她注视着薄景年晦重的眸子,轻轻询问:「我可以睡在这里吗,薄先生?」 第59章 、夜莺出逃 ◎时刻。◎ 宋晚辞的声音很浅, 更近乎于喃喃私语。 尾音顺着落至近距离之间,很快的消失于吐息之间,宋晚辞垂着眼睫, 视线也定定定落过去。 本就是过近的距离,即便是不说话时, 吐息也交缠在一起,若有若无似的。 薄景年的神色在这句话落下后, 逐渐转为晦暗, 眸子注视着宋晚辞,昏暗之下的深重之色。 宋晚辞未避开薄景年的视线,她只是安静着等待着。 许久之后不见回答,她眸子微顿了下, 最后微微起身, 抬起脸时, 耳侧的乌髮也顺着垂落。 第98页 轻轻划过男人的侧颈,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很快的又收了回去。 宋晚辞还未退离时, 手腕处的力度忽的重了许多,不过一秒的时间, 宋晚辞又被扯入薄景年的怀中。 这个力度太过于突然,宋晚辞几乎是没有任何准备, 鼻尖擦过了男人的下颌,她怔了下, 随后疑惑出声:「薄先生?」 指节沿着衣裙的面料轻轻掠过,最后停在腰间, 薄景年抬手环住了宋晚辞的腰肢。 不怎么重的力度, 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热意, 从衣裙外渗透至肌肤处, 热意也像是肌肤相贴时明显触感。 「嗯。」男人低沉应声。 檀木吐息靠近了宋晚辞的下颌,然后轻轻落下,薄唇沿着肌肤轻轻向上,到了宋晚辞唇侧时,薄景年掀起眼皮,目光注视着宋晚辞。 一瞬间的目光相视。 宋晚辞顿了下,随后下意识的敛眸,她眼睫跟着轻颤了些许,最后落下。 视线里是男人线条明晰的下颌线,距离靠得太近了些,吐息交缠之间,已经快要分不清楚彼此。 宋晚辞垂下眼睫后,唿吸沿着他的侧脸缓缓向上,最后停在她眉尾处,吻落了下去,浅浅一触,即刻退离。 宋晚辞这才掀起眼帘,鸦羽似的眼睫抬起,视线明晰的瞬间,她只能看见薄景年眼底的晦色。 像是深不可测的暗潭,只有平静之下的暗潮与克制。 暧昧着的只有空气与夜色。 宋晚辞与薄景年对视几秒,终是下意识的动了动眸子,倒是没有避开。 吐息已经从她眉尾处撤离,她抬手想整理凌乱的发,却在抬起时触到了薄景年睡衣的领口,轻轻擦过,浅的如同羽毛。 宋晚辞意识到后,手微微停顿了下,随后她清晰的感知到腰间的力度重了。 薄景年的手臂处似乎戴着腕錶,清楚的硬物感因着收紧的力度,而抵到宋晚辞腰间的肌肤。 迟缓而轻的痛感。 宋晚辞眼中情绪变了些许,她将耳边散落的碎发全部整理之耳后,只是没有丝带去系,有些碎发还是不受控制的散落下来。 宋晚辞不再去管,她将视线看向薄景年,只是这个姿势她在上端,另一只手臂也抵着薄景年胸膛。 在寂静无声的夜色中,她似乎听见了薄景年的心跳声,清晰的彷如医院那一夜。 宋晚辞微微敛眸,她侧目收回视线,然后轻轻道:「有点疼……」 她忽的道,这句话音落下后,薄景年眸子顿了下,随即松开些力度。 宋晚辞感受到后,她垂眸脱离薄景年的怀中,只是薄景年并没有收回手臂,离开时她还是受到了些阻力。 小腿陷入了黑色的被子间,被带着蕾丝花边的裙摆遮掩住,唯一可见的雪色是侧颈间露出的肌肤。 裙摆被抵于膝盖下一点,因起身力度的原因,肩处的领口微微向下滑落一些,在黑暗之中的白色。 宋晚辞抬起眸子,她视线转向薄景年,注视着几秒后,她才抬手触到腰肢间的手臂。 沿着向下时,指尖抚过腕錶,机械的錶盘带着极明显的凉意,宋晚辞垂下眼睑,低眸看去。 指间沿着錶盘向下,宋晚辞垂着眉眼牵住了薄景年的手。 她轻轻用力,最后牵引着薄景年的手臂离开她的腰间。 宋晚辞并未抬眸,她注视着薄景年腕间的手錶,最后手心松开。 她迟缓地落了下眼睫,随后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触到錶带,宋晚辞注视着最后一点点解开。 随着錶带的松落,薄景年手腕间的那颗不明显小痣也随着显露。只是光线昏暗,并不能看得很清楚。 骨节分明的手在黑暗的衬托之下,冷白而干净。 宋晚辞目光注视着取下的錶盘,只是还未将錶盘放好时,薄景年起身,抬起的手轻滑过宋晚辞的眉眼,他替宋晚辞整理了鬓边落下的碎发。 宋晚辞体温本就比常人低些,也因此对温度感知异常敏感。 温热的指尖落在宋晚辞的耳侧,轻缓抚过时,温度也顺着消失了。 宋晚辞瞳眸动了下,最后抬起视线看过去。 薄景年的眸色很深,似乎是一个诱人下沉的深潭,望进去时只能看到浮于浅表的墨色,除此都是不可测的情绪。 宋晚辞还未出声时,薄景年向她靠近了些许。 目光交汇,即便有着一小段的距离,暗昧的眸色却是模煳的。 几秒的对视,薄景年低低问道:「辞辞要留在这里?」 一个早已经有答案的问题。 宋晚辞眼睫动了动,最后极轻的应下,「嗯。」 她话落下,薄景年眸子一瞬间暗了下去,男人的目光一惯深邃幽然,此刻更是暗重。 檀木吐息压了下来,靠的极近,喉结在昏暗之中向下滚了滚。 宋晚辞眸子顿了下,随后温声唤道:「薄先生……」 话语到这里时微微停顿了下,只是她将要继续往下说时,薄景年已经压了下来。 她被薄景年倾身吻住。 唇触到时,温热的吐息也跟着交换过去。 宋晚辞极明显的怔了下,她目光几乎是无可避免的落入薄景年的眸子中,在墨色之后是渐渐而起的暗念。 她顿了几秒,随后眼睫轻颤了些许,落下时,她下时候地攥紧了手中的腕錶。 第99页 直到传来极明显的硬物感,她才微微松开。 唇舌间是极浅的麻意。 原本是在她脸耳侧的指节沿着侧脸清瘦的轮廓,缓缓落下,指节触到宋晚辞的下颌。 不过轻轻一捏,便留下了极明显的痕迹。 这个吻对比先前一次倒是要显得温柔许多,只是缠绵着,没有退离,也没有带着任何压迫的暗念,却好似带着侵噬殆尽的的暗色。 这也是宋晚辞第一次清晰的认知到她不排斥薄景年的原因,即便她今日到温园之前已经想清楚。 越是需要清醒着思考的事情,就越是带着随时下陷的可能。 此刻也当是如此。 落下的眼睫遮掩住了眸子间浮起的情绪,原本清冷的眉眼也在昏暗之下渐染绯色。 浅浅的一层,沿着眉眼蔓延至眼眶,她本就是病态的白,也自然更是明显。 下颌处的指节并没有收回,反而随着力度愈发滚烫了起来。 唇齿间已经全部溢满了薄景年的檀木气息,带着极重的暗念,吞噬着诱人与之下沉。 舌尖处麻意愈重,清晰的传来每一寸热意。 太久的缘故,即便是温柔缠绵的吻也让宋晚辞唿吸凌乱。 索取与沉瘾之间,宋晚辞抬手扯住薄景年的睡衣,只是轻轻的力度,手心间的腕錶却随着松落下去。 被面柔软,即便是掉落时没有任何声音。 到最后,宋晚辞终是忍不住扯了下手中的衣物,很轻的力度。 薄景年随后停下,他往后退离稍许,垂着眉眼,视线看向宋晚辞的下颌处。 那一处的肌肤似是要溢出玫瑰浅汁,潮红一般的晕染着。 薄景年指节轻缓抚过,最后低头轻轻吻过。 唿吸印下,随后退离。 薄景年掀起眼皮,目光缓缓看去,随着他眼帘抬起时,眸色也渐渐清晰。 克制而后的情绪,瘾念与欲色都随着他看过去的目光一一掩后,只余浅表的暗流。 在此刻的房间内,宋晚辞只能听见外面穿堂而过的风声,被黑暗覆盖着的房间内,并不只是唿而渐出情绪。 安静沉默的气息蔓延着。 仅是此刻,在目光交汇之间,宋晚辞在墨色后看到了她从前熟悉的情绪。 偏执而阴暗,隐在其后,只在看向宋晚辞时才会渐起暗色,犹如伊甸园吐信的蛇。 也只有在面对宋晚辞才会如此,也仅是宋晚辞可见到的情绪。 她见过那一惯冷淡的眸子里因她而然暗欲,在夜色与昏暗之下,带着危险而克制的情绪,清晰的显露在宋晚辞眼前。 宋晚辞敛了敛眸子,思绪清醒着渐归。 压抑着许久的安静,在宋晚辞呢喃似的声音下打破,她缓缓说出刚刚没有说完的话语,只是这次仍重复着唤出那个称唿。 「薄先生早点休息。」 她出声中断了这场似乎是僵持着的暧昧,然后轻缓语调说完,目光没有收回,淡淡望进薄景年的眼底。 思绪清晰,可感情却似乎不是,清醒的状态反而愈加想要安静。 夜色深重。 宋晚辞安静地睡去,已经快要临近日出,房间内寂静的仿若死寂。 唿吸平缓而轻。 薄景年目光晦暗的看向宋晚辞眉眼,从窗帘缝隙间透出的光线倾落在床上,也落于他侧脸之间,更是晦莫难测。 眸色已经深重到无法再暗。 骨节分明的手环着宋晚辞的手腕,细腻如玉的肌肤已经彻底沾染着他的体温,再也消失不了一般。 最后他轻轻松开将宋晚辞拥入怀中。 肌肤靠近,他心端的空缺也渐渐盈溢。 想要在她极度清醒的时刻拥有她,时时刻刻,注视着她所有的清醒思绪都被他所占满,无暇思考其他,唯有沉沦,被他占有。 天色渐明。 夏日里浅薄的雾色被暖光充盈,最后消散。 -完- 第60章 、夜莺出逃 ◎画。◎ 早间八点。 宋晚辞坐在餐桌前温吞着喝下手中的热牛奶, 她垂着眉眼,目光淡淡落在自己的手腕处。 因为昨夜薄景年捏过的原因,那处的肌肤留下了些许痕迹, 只是薄红色的一层,也不怎么明显。 宋晚辞敛眸, 最后将手中的玻璃杯子放下。 她刚刚放下杯子,一旁整理柜檯的杨姨注意到后, 就停了手下的工作问道:「是早餐不太合胃口吗?」 那杯牛奶宋晚辞也只是浅抿了几口, 餐盘里的吐司更是一点没动,这么长时间杨姨也是清楚宋晚辞胃口的,早餐多半都是米粥,换其它的食物定是吃不了几口。 「我给宋小姐换一碗粥吧。」杨姨擦了擦手就要往厨房走。 宋晚辞侧目看过去, 然后温温道:「不用了。」 杨姨停下, 宋晚辞又道:「不麻烦您了。」 她话落下然后轻轻摇了下头, 原清冷的眉眼晕染着白日的光线,瞧着神色也似是温和不少。 杨姨停下, 然后道:「宋小姐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就好了。」 宋晚辞点头,浅浅应下:「好。」 杨姨说完又继续了手中的工作, 等她她忙完了手中的工作时,转眸却见宋晚辞目光失神地看着面前的墙壁。 墙壁那一处原本是挂了宋晚辞的肖像画的, 只是她上次砸碎了玻璃,油画也就此撤了下来。 第100页 虽撤了, 可那处一直空着,前几日时才挂上了另一幅画。 依旧是宋晚辞的肖像, 只是这次的画风明亮了许多。 画中的宋晚辞手提画篮立于台阶之上, 旁侧落下树木的阴影, 她微微垂着眉眼, 清冷而柔婉。 这是宋晚辞记忆里与薄景年初遇的场景。 她抬着眼睫,目光渐渐遥远。 一旁的杨姨收了餐盘然后道:「这画是前几日薄先生吩咐挂上的,原先一直放在储物间里……」 这句话让宋晚辞眸子怔了下,她收回视线然后微微疑惑问道:「储物间?」 杨姨:「在三楼最顶侧的房间里,原先是由我定期去打扫的。」 那房间里全是关于宋晚辞的画与照片。 杨姨本来想将后面的话说完,但她总归不过是个外人,有些事情也不好就这样讲出来,所以也就只说到的此处。 宋晚辞敛眸,然后轻轻落下眼睑。 三楼一直是有门锁着的,宋晚辞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奇心,也因此没进去看过。 她思绪遥远了些。 画中的场景在宋晚辞的记忆里十分清晰的,即使隔了几年,那些细节也还算是记得清楚。 尤其是看到这幅油画。 杨姨收拾好了东西走向厨房,大厅里也只剩下了宋晚辞,她端坐于椅子上,安静半晌,最后又復而抬起眸子。 视线转向油画,她眉眼间的神色有着片刻失神。 …… 半小时后,程医生准时到达温园。 彼时宋晚辞正准备上楼去书房找薄景年,只是还未起身时,年轻的女佣就引着程意走了进来。 「宋小姐。」程意带着温和的笑意唤道。 「有些日子没见了,您前段时间是出远门了吗。」 宋晚辞从沙发处起身,浅声应下:「是的。」 「程医生请坐。」宋晚辞的声音透着惯有的礼貌。 程意笑了下,随后落坐,她低头安静地从手中所提的袋子内取出一份密封好的纸张。 她看着宋晚辞,直奔主题道:「这是宋小姐上次去医院时填写的检查量表,您出医院后我一直未联繫到您,所以这份量表的结果也一直未告知您。」 她说着将纸张放于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轻轻推至宋晚辞眼前。 宋晚辞视线落下,安静几秒后,她抬手拿起了放于纸张。由于是密封好的缘故,宋晚辞垂着眉眼解开文档袋的封口。 她拿出检查量表,认真看过后视线停在结果处许久。 外公带她去医院时她也填了一份同的检查量表,结果也是相同。 程意看着宋晚辞适时开口道:「宋小姐,您的精神障碍其实一直是处于一个加重的状态。」 程意宋晚辞心理治疗有挺长一段时日,宋晚辞的病情她自然了解,以前宋晚辞的病例她也是有看过的,所以对于宋晚辞病情的现阶段情况她很是清楚。 随时可能会越来越严重,更何况前几日薄先生助理与她联繫时,就提到过宋晚辞住院接受了心理治疗。 宋晚辞的目光恢復如常,她抬起眼睫视线转向面前的程意,安静的等待她将话语全部说完。 「薄先生的助理前段时间有联繫过我,您在医院治疗过一段时间,期间有吃安眠药吗?」 宋晚辞将手中的检查量表放进文档袋中,她垂着眼睫将其放回茶几上,随后她才出声回答道:「没有的。」 在医院期间她并没有服用安眠药。 程意点点头,随后又道:「医生是有给您开一些治疗精神障碍的药物吗,宋小姐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是什么药物吗?」 宋晚辞下意识的顿了下,药物的名称她是记不太清楚的。也是她身体病弱,每日需吃的药太多,后来她也只是遵从医嘱服用药物,也没有去注意药物的名称。 宋晚辞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柜檯,那里正整齐的摆放着药瓶。 早餐后她便按时服用了药物,药瓶也自然放在了楼下。 宋晚辞起身走到柜檯前,她拿起药瓶最后递于程意。 程意接过后,低着头认真地看过药瓶,随后她又抬头问道:「宋小姐吃了这些药物后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应吗?」 宋晚辞温声回覆:「有一些。」 程意将药放下,然后道:「宋小姐住了一段时间医院,这些药物也是在一直服用的,如果对您来说药物带来了一些反应尚在接受范围内的话,我是建议您以后不要换药的。」 精神障碍的治疗药物多少都会带来一些不舒服的反应,也看个人体质。 程意说完又道:「如果您觉得不太适应的话,也是可以尽早中断这些治疗药物,我会为您开一些其他药物。」 宋晚辞面色平静,她轻声应下,「好。」 「安眠药最近一段时间也最好不要服用了。」程意又道。 …… 程医生走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临近中午,太阳也隔外的刺眼些。 宋晚辞端着手中的杯子低眉浅抿了一口,唇被温水浸润,离开杯口时柔软而嫣红。 宋晚辞垂着眼睫讲手中的杯子放回原处,随后起身准备上楼。 薄先生今日没有去公司,一直在书房内处理公务,宋晚辞早间醒来时他就已经在书房内,一直未出。 宋晚辞扶着楼梯扶手缓缓地走到二楼,即将离开楼梯走入长廊时,宋晚辞停了下来。 第101页 她抬眸看向上端,透过楼梯,她的目光淡淡的落至三楼处。 那里走廊处的门紧闭着,几乎没有人会进去。 宋晚辞思考了几秒,最后还是收回目光走进长廊。 她走到薄景年的书房门口,房门并没有合上,而是留下了一小道缝隙。 宋晚辞站在门口,她透过缝隙看到了书房内的景象,原本常年紧闭着的窗帘此刻未被拉上,冷硬復古的装饰内都充盈着白色光线。 她迟疑几秒,最终还是抬手轻敲了三下木门,随后她听到男人低沉优雅的声线:「进。」 宋晚辞轻轻推开轻掩着的门,只是还未走进去,繁重的黑檀木气息便从里袭来。 「薄先生……」宋晚辞轻声唤道。 宋晚辞还未进门,坐于书桌旁的男人停下了手中的钢笔抬眸看过去,原本冷淡的眸色在见到宋晚辞后被敛住。 薄景年神色比刚才温和了些许,他低低应声:「嗯。」 随后他又道:「过来,辞辞。」 他用极度低哑的嗓音唤出亲密称唿,连尾音都带着浅薄的禁慾之意。 宋晚辞闻言迟疑了几秒,最后她朝书桌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到书桌旁边,手腕就被人轻轻捏住,在宋晚辞垂眸看向薄景年的瞬间,她被他拉入怀中。 唿吸间全是熟悉的气息,宋晚辞微怔了下,她还未做出反应时,薄景年环住了她的腰肢。 她以一个极度亲密的姿势坐于男人西装裤腿上。纤细瓷白的小腿落于黑色西裤之上,肌肤由着面料滑落下去,更是显眼。 薄景年扔下了手中的钢笔,神色冷淡而寡慾,偏偏眸子里的情绪却不是。 几乎是在见到宋晚辞时就暗了下来。 宋晚辞下意识地落下眼睫,随后她又抬起眸子,问道:「薄先生忙完了吗?」 她话音刚刚落下,薄景年就倾身亲了下她的眉眼,然后低声回答:「嗯。」 宋晚辞听到回答后,她侧目看向书桌前的电脑,屏幕正亮着,正清晰的显示着会议室内的景象。 屏幕那端,会议室内,众人的目光都有些好奇的注视着屏幕。 他们刚刚看见了什么? 那个一向冷漠寡慾的薄总,抬眸就亲了下怀中的清瘦女人,动作自然亲密。 即使他们并没有看到薄总的脸,却也感觉到了屏幕之后的宠溺。 宋晚辞目光看过去后顿了下,随后意识到薄景年刚刚是在进行视频会议。 只是角度原因,那端的会议室众人并不能看见宋晚辞的脸,只是一个略显清晰的半身。 瓷白的侧颈在屏幕内更是晃眼。 宋晚辞意识到眼前的情况后,便要从薄景年身上起来,只是她刚有动作时,薄景年环着她腰肢的手臂也紧了些。 她挣脱不开。 薄景年掀起眼前目光淡淡扫过电脑屏幕,见会议室的众人都目光好奇的盯着屏幕,他眸色冷了冷。 目光缓慢扫过,随后他冷淡道:「会议结束。」 他说完便中断了视频会议。 薄景年将眸子转向宋晚辞,眸色间尽是晦暗。 第61章 、夜莺出逃 ◎三楼。◎ 宋晚辞转眸看向薄景年, 黑白分明的瞳眸动了下,她望进薄景年的眼底,然后轻轻出声:「薄先生……」 一句轻唤, 尾音落下时也很快的消失。 她唤完又下意识的转眸看向会议结束的电脑,电脑已经处于黑屏的状态, 她眨了下眼睫,然后收回目光。 「您不要处理公务了吗?」 她原本是想从薄景年的怀中起身的, 但无奈薄景年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只能出声询问道。 薄景年神色平常,刚刚结束会议时的冷漠已经全部褪尽,此刻注视着宋晚辞的眸子间只有墨色与专注。 他确实生了双极好看的眸子,平常眼底只有着冷漠与平静, 不笑时更显得极端冷静, 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出现其他情绪。 除了宋晚辞。 薄景年凝着宋晚辞的神色, 然后低声应道:「嗯,结束了。」 窗帘拉开的原因, 阳光透进来时,眼前的光线也格外明亮, 在这样亲密的距离之下,对方的神色与情绪也看得极为清晰。 宋晚辞顿了下眸子, 眼前的薄景年眉眼晕染着浅层的光线,墨眸却依旧如平常一般晦暗而不见其底。 她注视了片刻, 最后开口问道:「温园的三楼是一直锁着的吗?」 她忽的问道,语气也平静, 就好似随意提起一般, 并不是一定要一个答案。 她刚刚在楼梯口时看到了三楼紧锁着的大门, 她也因此并没有走上去。 薄景年闻言眸子沉了沉, 他道:「辞辞好奇?」 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嗓音是淡淡的沙哑,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其他情绪。 宋晚辞安静了几秒,随后轻轻点头。 她刚刚给出回答,薄景年就道:「辞辞要上去看看吗?」 一句低哑的问话,从喉间溢出,带着一些其他情绪。 宋晚辞没有避开视线,她安静了一会,并没有很快的给出回应。 男人的眸色一惯的重,此刻注视着宋晚辞的视线也如同平常一般,只是眼底有着极不易察觉的阴暗。 隐于其后。 宋晚辞落下眼睫,思考过后她应下声:「嗯。」 第102页 薄景年眸子沉了沉,他抬脸亲了下宋晚辞的侧脸,然后低声问:「现在?」 两个字的问句,其中意思却像是陈述一般,神色也是往常的平静。 宋晚辞掀起眼睫,随后还是嗯声应下。 …… 宋晚辞来到了三楼的楼梯口处。 这里外表看上去与温园的装饰没有什么不同,木质復古的雕花门框,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是眼前的密码锁。 宋晚辞垂眸注视着,眉眼温淡。 她是被薄景年抱着上楼的,她应下声后原本是想从薄景年怀里起身的,只是刚有动作时,薄景年就捏住了她的手腕,并不让她离开。 即便是此刻薄景年也并没有将她放下。 宋晚辞注视着眼前的密码锁,随后她抬手轻轻扯了下男人的衬衣,眼睫跟着抬起,她示意薄景年可以将她放下。 男人垂眸注视几秒,缓缓松离了手臂,他弯腰将宋晚辞轻轻放下。 宋晚辞松下捏着薄景年衬衣的手,她转眸看向密码锁,还未主动开口问时,耳侧就响起了男人低哑的嗓音:「0517。」 薄景年淡淡地报出密码,然后眸子看过去,却并没有其他动作。 宋晚辞眼睫动了下,她抬手按下数字,随着一道电子解锁的声音,门被自动打开。 宋晚辞顿了一秒,她推开门,眼前的装饰与景象也清晰了起来。 与二楼是相同的,只是光线要昏暗一些。 宋晚辞立于门口注视了几秒,随后她才转眸看向其它地方。 她走进去,目光停于长廊镜头,极远的墙壁上也挂着一幅普通的的油画,太远了些,具体的内容也看不清楚。 宋晚辞收回目光,视线转于旁侧的男人,她刚抬起眸子,视线就落入了薄景年暗色的眼底。 「辞辞要看哪个房间?」声线在昏暗的环境下更显得低哑。 宋晚辞顿了下,并没有回答。 薄景年却俯身注视向宋晚辞,眸子里早已不知道暗成什么样子。 他神色平静问道:「要去看看第一个房间吗?」 他用了询问的语气,尾音稍带着些诱哄之意,却并不明显。 宋晚辞注视着眼前男人的眸色,随后轻轻点头。 薄景年等到宋晚辞的回答后抬手牵住了她的手,一瞬间的掌心交握,热意也随之传递。 薄景年抬眸,眼底的阴暗似乎重了些许。 走到第一个房间门口,薄景年停下,他垂着眸子,眉眼都笼罩在昏暗之下,更是瞧不清楚。 原本就是手心交握着的姿势,他抬起手牵引着宋晚辞抚上门扶手,他顿下动作,弯腰靠近宋晚辞的耳辞低声道:「辞辞可以打开。」 宋晚辞眼睫颤了颤,她停住几秒,缓慢的按下扶手。 房间内的景象也随着推开的门而逐渐清晰。 宋晚辞目光抬起,看过去时眸子好明显的怔了下。 昏暗的房间内像是没有光线一般,墙壁上挂着大小不一的油画,每一面墙壁都没有空隙。 无一例外都是宋晚辞的脸。 宋晚辞视线缓慢地扫过,暗光之下她不能看清每幅油画的的内容,但画中人毕竟是她自己,她又怎么会认不出。 她思绪遥远,几乎是是看到油画时就渐渐变得迟缓。 顾不上更深的思考,她停在原地,并没有往里走去。 宋晚辞目光一点点地看完墙壁上的每一幅油画,在她还没有收回视线的时候,薄景年哑着嗓音问道:「辞辞不进去吗?」 宋晚辞敛眸,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垂下眼睫,几秒安静后,她侧目看向一旁人薄景年。 男人的眼底深重,此刻他注视着宋晚辞,眼底是渐渐显露的情绪与阴暗。 宋晚辞避开视线,眼睫轻颤着,最后她收回视线缓缓走了进去。 她藉助着走廊透进的微亮光线,侧目看过每一幅油画。 復古的装饰本就是棕色的暗调,此刻都被昏暗的光线覆盖着,更不显得暗。 宋晚辞目光随着油画抬起,画内的景象都有些熟悉,明亮的画风与现在的场景倒是有些不一样。 最后,宋晚辞的目光停在正对面一幅尺寸最大的油画之上。 画中的宋晚辞站立于夜色的雪景之中,侧脸眉眼氤氲,朦胧而清婉。 这个场景宋晚辞有一点印象。 她注视了好一会,耳侧传来薄景年低沉的嗓音:「辞辞好奇吗?」 宋晚辞随着声音转眸看向薄景年。 他的眸子间只有很明显的漩涡,以及隐隐可见的阴暗。 第62章 、夜莺出逃 ◎暗色。◎ 宋晚辞眸子动了下, 她安静着垂下眼睫,视线却并未转向薄景年。 耳侧是温热的唿吸,落至瓷白如玉的肌肤上, 那处的雪白也渐渐染上薄红。 檀木吐息靠得极近,微微俯下身时, 薄唇也好似要亲吻落下一般。 宋晚辞安静着没有回答。 薄景年似乎是低笑了下,并不明显, 他俯身靠在宋晚辞的侧颈处, 最后掀起眼皮看向那幅油画。 晦暗深重的眸色也随着显露,极端偏执。 而这一切宋晚辞仍没有看见。 薄景年注视着那幅油画,然后低声道:「辞辞之前问过我南陵墓园的初见。」 嗓音低哑,薄景年抬着眸子, 眼底也仿佛印着那幅油画一般, 漩涡渐起时好似所有不清晰的光线的光线都陷进去一般。 第103页 「那不是第一次。」 薄景年低哑的声线带着并不明显的情绪, 喉结滚了滚,薄景年收回视线转向宋晚辞。 宋晚辞眼睫颤了颤, 她抬起视线,仰起脸时, 带着死水的眸子与侧颈都在暗色的视线下显露。 仍是昏暗没有光亮的房间,只有着交汇的目光, 与瞧不清楚的神色。 每一寸的空气间都好似带着不可言说的安静。 宋晚辞眸间的死水动了动,她并未开口, 只是安静不置一言。 薄景年垂着眸子,一字一句道:「是你出院时的初雪夜。」 到底气氛太过于安静, 即便是这样简短的一句话也显得太过于清晰。 宋晚辞怔住, 她迟缓地思绪也随着这句话而遥远。 她是在夏日时精神障碍严重, 在医院治疗了近半年。安城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十二月中旬时已经飘起了初雪。 宋晚辞很清楚得记得她出院时的场景,路面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她缓慢的至路灯之下,视线所见的皆是人群与街道。 刺骨的冷风与孤寂,是她对于那场初雪最深刻的印象。 宋晚辞的眸子渐渐清明,只是思绪还尚未收回,她注视着薄景年终是敛眸,保持了一惯的安静。 薄景年眉眼没有了从前的冷淡与平静,此刻,凝视着宋晚辞的眸子渐渐转为阴暗。 薄景年一向冷漠平静,对于他人他并不会分出什么注意力,或者说他并不在意。 无论是匆匆而过的路人还是身边所熟悉的人。 初雪夜时,是晚间七点。 冬日里的白昼很短,几小时的光阴消逝,夜色覆盖下来时,街道四处皆是华灯初上的景象。 在匆匆而过的行人与街景间,只是极平常且漫不经心的一眼。 路灯下清瘦身影一点点的印入他眸子之间,侧脸眉眼柔婉,在光线下眉尾清晰,晕染着从旁处而来的浅光,更是一幅格格不入的水墨画。 这是薄景年的初遇。 她与初雪同时到来。 也仅仅只有几秒的短暂一瞥,本是不该生出其它念想,但那样的遇见偏不是一次。 巧合的事情与遇见都太过于常见,即便是说出来也不会让人惊讶的程度,一次初见,如果有着短暂而清晰的映像,那么也即意味着第二次的遇见。 初雪夜不是最后一次。 南陵墓园那次不过是他蓄谋已久的初见,以最合理最看似巧合的方式出现她的眼前。 一次真正的初遇。 即便只是几秒短暂的目光交汇,那也代表着开始。 此后,皆是开始。 他太清楚宋家一落千丈的处境,在一个即将溺水的情况下,无论是谁递出的橄榄枝,提出怎么样的要求,对方都不可能没有一秒的考虑。 商业谈判往往都是如此,利益最大化的摆于明面之上,所以,他要的是一场有结果的谈判。 无论这个结果如何,他要的都只有宋晚辞。 交汇的目光中,薄景年的眸子里已经是没有掩盖的的情绪,阴暗的犹如触摸不到的黑夜。 宋晚辞敛住眸光,眼底终于不是往常平静的死水,她动了动眼睫,最后缓缓移开目光。 视线落至面前的墙壁之上,宋晚辞的目光很淡,她注视着眼前的油画然后轻轻道:「初雪夜是您去宋家询问要带我离开的原因吗?」 宋晚辞的语气也淡,好些事情即便她明确的知晓,却也不会如今日这般问出来,更多数的时候,她更习惯于保持安静与不该有的好奇心。 她从一早就很清楚的知道薄景年的喜欢。 人的兴趣通常不会太久,宋晚辞最开始觉得薄景年大概是一时兴起的兴趣,要不了几日就要厌弃。所以初入温园时,她几乎是本能的排斥与薄景年的任何肢体接触。 但这场毫无实质性的关系远比她想像的要久,甚至于没有任何中断的可能,除非她自主的选择离开。 三年光景,仅仅用习惯这个词语来概括是远远不够的,或者说是她从潜意识里生出了本不该有的情感,然后避开这个感情。 太过于通透的人大概都是如此。 气氛安静几秒,宋晚辞并未听到回答,但她没有转眸看去,视线仍是注视着墙壁。 「是。」低沉的嗓音好似穿过了所有的黑暗,落至人心尖之上,所引起的是明显的不规律心跳。 源于初雪夜的短暂几秒,哪怕是那些不该有的念想,都从此而生,无论之后是否会遇见。 宋晚辞怔了下,随即侧目看过去。 在房间的昏暗中,男人欣长的身影仍然清晰,眉眼间是宋晚辞从未见过的神色,他视线也没有一刻的离开,偏执而阴暗。 在宋晚辞的视线里她似乎看不到其它景象了,墙壁上的油画都开始模煳了起来。 几秒沉默对视,宋晚辞掀起眼睫缓缓的走向薄景年。 鞋跟落于木地板之上,发出极清晰的声音。 她走至薄景年面前,微微仰起瓷白的脸,眉尾清晰,眼底蓄着秋水,浅浅一层。 她迟缓地眨了下眼睫,然后温声唤道:「薄先生……」 喃喃私语般的声音,她眉眼清晰的注视着薄景年,安静凝视几秒,才开口问:「您知道我我为什么会答应您回到温园吗?」 薄景年的眸子立刻沉了下去,犹如最深晦的夜色。 第104页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疑问的语句,却是温软的嗓音,渐渐引出之后的答案。 宋晚辞并不避开视线,檀口轻启时,嫣红的唇色愈发的清晰,似是晕染着的玫瑰丝绒。 她顿下语句,却并不等薄景年的回答。 「薄先生,我在温园内的每一次雷雨夜都会习惯性的去找您,一件事情的习惯与依赖性都太容易养成……」 「也很容易造成本不是如此的错觉。」 宋晚辞中断了这句话,她注视着薄景年的眸色一点点加深,然后抬微微靠近一些。 身高差的原因,即便宋晚辞靠近了,这个距离也并没有缩短,薄景年神色暗了暗,随后微微俯身。 宋晚辞:「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我避开所导致的问题。」 她眉眼平静,轻缓着说完,然后抬手扯了下男人的衬衣袖口,极轻的力度。 她仰起脸,抬着眸子唿吸也随着距离落至薄景年的下颌处,清淡的药香萦绕,温热而浅。 薄景年眸色一沉,他注视着眼前瓷白的脸,并没有任何动作。 话要说到此处是不可能会中断的,宋晚辞抬眸,柔软的唇顺着唿吸落在男人的下颌处,浅浅一触。 宋晚辞眼睫落下,然后温温道:「习惯与依赖性都来自薄先生,不仅仅是需要……」 宋晚辞只说到此处,她掀起眼睫不再言语。 但仅仅只是这一句解释却也足够让人明白。 薄景年神色暗了下去,眼底是渐渐而起的花田星火。 他俯身吻住宋晚辞。 一个极重而缠绵的吻,他抬手环住宋晚辞的腰肢,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微散的乌髮,丝带掉落至地面之上。 宋晚辞仰着脸,纤细的手也下意识的去扯薄景年的衬衣,一颗微凉的纽扣落至她的手心间。 思绪不断的下沉。 眼尾也渐渐泛起了薄红,宋晚辞被抵至墙壁之上,蝴蝶骨碰到画框带来有些明显的硬物感。 乌髮已经彻底的散开。 唿吸太烫,唇齿间尽是男人的气息。 嫣红的唇色像是滴落的樱桃汁,上唇也被吻出了一点不明显的唇珠。 男人俯着身子,眼底哪里还有一丝清明可言,早在宋晚辞主动亲他下颌时就已经失控。 宋晚辞感受了身后所传来的硬物感,抵于蝴蝶骨之上,并不舒服。 她扯着薄景年衬衣的手缓缓松落。 薄唇退开些许,唿吸缠绕,稍浅的暧昧气息也被加重。 薄景年注视着眼前的宋晚辞,随后又低头吻了吻那个不明显的唇珠。 唿吸顺着唇侧缓缓至下。 沿着肌肤一点点地来到宋晚辞的清瘦的下颌处,薄景年眼底只有着不能再重的暗色。 宋晚辞眼睫颤了下,她微微仰起脸,抬起眸子里是房间的顶端。 原本该是平面的天花板被改造成了不规则的形状,由形状不一暖色镜子拼凑而成。 没有光线,宋晚辞仰着脸,目光顿住。 此刻,天花板上的每一面镜子都不清晰的显示着房间的样子,以及她和薄景年。 -完- 第63章 、夜莺出逃 ◎「辞辞喜欢吗?」◎ 宋晚辞抬着眸子, 顶端的镜子倒映着并不清晰内景,朦胧着更显得模煳。 镜子里印着宋晚辞此刻的样子,脖颈微微仰起, 眼尾以及下颌处都晕染着一层浅粉。 此刻,她的侧颈处落下细密唿吸, 吐息太烫,落下时也带着极明显的温度, 薄唇离开稍许时, 盐白而细腻的肌肤上印下星点似的薄红。 挺直的鼻尖也轻轻划过肌肤,带来一点轻颤着的触感。 而这一切都倒映在顶端的镜子间。 宋晚辞眸子有些怔神,在暖色的镜子间,她只能看到自己仰起的脸, 薄景年靠于她的侧颈之间, 手臂环着她的腰肢。 一个暧昧且似是缠绵的景象。 宋晚辞敛了敛眸子, 在她还尚在怔神时,薄景年抬眸目光转向她, 滚烫的唿吸从她侧颈间离开。 宋晚辞将视线收回,她迟缓地眨了下眼睫, 视线里是男人带着暗色的眉眼。 腰间与身后的蝴蝶骨都传来微弱的痛感,宋晚辞微微皱了下秀眉, 原本清冷的眸色之间都漾了一层浅粉的水意。 随后,宋晚辞微微抬手, 指间沿着衬衣缓缓来到薄景年的侧颈间,她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宋晚辞微微抬起脸, 然后轻缓开口道:「薄先生……」 唿吸落在男人的喉结之上, 靠近的唇也好似将要吻过去一般, 而她眸子间偏是平静的样子, 没沾染着丝毫的暗昧。 唇色是被吻过后的嫣红,似是柔软的玫瑰丝绒,肌肤连同着眼尾一起,都泛着明显的潮红。 宋晚辞目光注视过去,将要开口时,声音消失于唇齿之间,她微怔了下,薄薄的衣裙外套沿着消瘦的肩膀滑落,泛着冷光的肌肤随着显露在昏暗之下。 宋晚辞眼睫颤了些许,舌尖处是微麻之意,感官也要渐渐模煳。 萦绕在唿吸之间的全是薄景年繁重的气息,引着人随之下沉。 环着薄景年颈间的手臂缓缓往下松落,在手臂即将掉落下来时,薄景年退开。 他眸色深重的望着她,然后将宋晚辞抱起,身后的蝴蝶骨沿着画框缓缓向上,痛感比先前明显了许多。 第105页 这个动作太突然了些,等宋晚辞意识到时,她几乎是不得不抬起手臂环着男人脖颈。 宋晚辞垂着眼睫,身后是冰凉的墙壁,衣裙外套已经彻底的滑落下去,肩膀以及明显的锁骨都在昏暗的光线之下,肌肤腻出牛奶一般的光泽。 只是侧颈间印上了细密的浅色红痕,显眼而暧昧。 纤细的小腿因为被抱起的姿势,不得不屈膝环住薄景年精瘦的腰。 薄景年的衬衣黑白两色偏多,而他今天所穿的是黑色衬衣,瓷白的肌肤在黑色的衬托之下更显得晃眼。 夏日,空气间原先就带着黏腻的潮湿感,更不要说在此刻的环境之下。 房间原本就很空旷,几乎只有墙壁上的油画,除了窗帘角落处的单人沙发。 宋晚辞注视着薄景年的眸子,墨色之间尽是晦暗,她敛了敛眼底的情绪,并不主动打破安静。 薄景年的嗓音很哑,像是混着夜色一般,清晰而低沉,「辞辞刚才想说什么?」 薄景年问道,视线没有一刻的离开。 宋晚辞垂着眼睫,然后轻轻摇头,她启唇浅声道:「是刚刚靠着墙壁背有些痛……」 她痛感一向敏感,而刚刚之所以会唤声也是背后的痛感加重了。但薄景年将她抱起时,大部分的力度都倾向于他,她只是浅浅的于墙壁。 薄景年眸子沉了些许,他抬眸轻吻宋晚辞的唇,低笑的嗓音从喉间溢出,他应声:「嗯。」 「要换个地方吗?」 宋晚辞眸子动了动,最后轻轻点头。 在她给出回应之后,薄景年将她抱于房间内的沙发之上。 宋晚辞被轻轻放下,视线因为角度的原因,眸子不经意地抬起,她看到了正对面墙壁上的每一幅油画。 思绪有着片刻怔神。 衣裙的肩带滑落,最后堆积于盈盈的腰肢间。 宋晚辞顿了下,最后手臂从男人颈间滑落,手腕被薄景年轻轻捏住,抵于沙发扶手之上。 一点的缓慢靠近,直到没有任何距离。 宋晚辞咬了咬唇,眼尾的浅红更是明显,勾勒着也像是晕染到眉尾一般,清冷的眉眼间已经是浅浅的娇媚。 靠近的唿吸愈发的重,檀木的繁重气息没有一点避开的可能性。 起初,薄景年还能保持一惯的克制与绅士风度,慢慢来,只是后来宋晚辞无意识的碰了下他的喉结,他眸色一沉,便彻底的失控了。 宋晚辞抬着眸子,眼前是男人晦重的眉眼,墨色的眸子在黑暗之下更是瞧不清楚。 喉结在宋晚辞的视线里往下滚了滚。 宋晚辞侧目看到了一旁的窗帘,几乎是她抬手就能触到的距离,她眼睫落下,最后不再去看。 修长的指节轻轻抚过背嵴之后的蝴蝶骨,大抵是碰到画框的原因,那一处的红色异常显眼。 薄景年垂着眸子,眼底的情绪很重。 他注视着然后低低开口:「辞辞喜欢吗?」 一句突然的问询,并没有直接的讲清其中意思,也让宋晚辞模煳的思绪怔了下。 她掀起眼睫看向薄景年,眼帘抬起时,眸子间蓄着的水意也顺着眼尾滑落,鸦羽的长睫也浸润了泪珠。 动作没停,反倒是愈来愈重。 她被顶的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语,只有破碎而轻的嗓音。 「薄先生?」疑问而无意识的一句唤声。 薄景年沉眸靠近,他注视着宋晚辞极有耐心的问:「辞辞喜欢薄先生吗?」 低哑的嗓音不似平常,带着些明显的诱哄之意。 宋晚辞眼睫颤了些许,然后抬起眸子,目光转向薄景年。 眼底是浅浅的雾色,笼罩着已经褪去的死水,朦胧而模煳。 宋晚辞下意识的去咬唇,只是她刚刚咬住时,薄景年眸子沉沉,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缓慢抬高。 宋晚辞的目光落入薄景年夜色一般的眸子间,此刻,男人墨色的瞳眸间倒映着宋晚辞的样子,瓷白的肌肤每一寸都是晕染开来的潮红。 没有任何可以避开视线的可能。 宋晚辞抬着脸,眸子动了动,安静几秒后她道:「喜欢……」 这似乎是无意识的回答,但她刚刚明显的迟缓了几秒去思考。 呢喃的嗓音从嫣红的唇间溢出,很快的消失于过分昏暗的房间里。 薄景年注视着宋晚辞的眸子彻底的暗下去,即便不是黑夜,却也胜似。 在这句喜欢之后,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捏着宋晚辞手腕的力度越来越重,好似要将人揉进骨血一般。 意识陷入了模煳与沉落之间,宋晚辞微微抬手抓住了一侧厚重的窗帘。 随着晃动的幅度,窗帘被拉开一点点的缝隙,窗外刺眼的阳光也在此刻透进来。 宋晚辞极不适应的眨了下眼睛,外面是夏日盛景,更衬房间内的暗昧。 抵死缠绵。 …… 黑白冷色调的房间内。 宋晚辞安静的睡去,侧脸陷入柔软的枕头之间,凌乱散开的乌髮与黑色床单融成一体。 宋晚辞闭着眼睫,唿吸平稳。 她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中,细碎的场景,很多次的不同地点切换。一会是她母亲倒在鲜血时的样子,没几秒很快又变成她母亲温和笑起时的样子。 第106页 宋晚辞在睡梦中皱了下眉毛,她无意识的攥紧了手心中的床单。 梦魇忽的结束,宋晚辞缓缓醒来,她抬起眼睫,视线里落入昏暗的光线。 她迟疑了几秒,看清装饰后才迟缓地知晓这是薄景年的房间。 她视线看向一边的窗帘,随着醒来还尚不清醒的思绪她又出现了幻觉。 狰狞的面孔,以及嘴角溢下的鲜红血液,宋晚辞眸子缩了下,随后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眸子。 眼底本就蓄着的泪意顺着滑落,宋晚辞掀起眼睫向床的另一侧退离。 她仅凭着一点的清醒思绪呢喃唤声道:「薄先生……」 声音刚刚落下,很快就有了回应。 「嗯。」低沉而熟悉的嗓音。 宋晚辞听到应声后怔了下,随即她抬起眸子看向薄景年。 他刚刚似乎是在房间的另一侧处理公务,听到宋晚辞极轻的唤声后,他起身走向宋晚辞。 男人走到床边,他微微弯腰,眸子里是有些重的情绪。 「辞辞做噩梦了吗?」他低声问道,抬手替宋晚辞整理了耳侧凌乱的碎发。 宋晚辞瓷白的侧脸处还有着未干的泪痕。 薄景年眸子顿了下,神色却依旧平静。 宋晚辞在见到他时眸子微缩了下,随后她起身抱住了薄景年。 大抵是下午掉过眼泪的原因,此刻的泪珠好似不受控制一般,蓄着眼眶轻轻滑落。 薄景年抬起手臂拥住宋晚辞,他眸子沉了沉,低声问道:「要打开窗户吗?」 他知道宋晚辞大部分的幻觉都来源于窗户,现在是傍晚,天色还未完全暗下。 宋晚辞靠着男人的胸口,吐息间都盈溢着她所熟悉的气息,安静几秒后她从稍许退离怀抱。 眸子抬起看向薄景年,眼眶里的水意仍控制不住的滑落,沾湿了眼睫。 宋晚辞安静几秒,最后轻轻点头。 -完- 第64章 、夜莺出逃 ◎初遇。◎ 宋晚辞微微抬着眸子, 眼睫随着视线掀起,眼底里全是明显的水意。 她从薄景年的怀中退离,轻轻松落手臂, 莫名的安心感也好似消失了。 宋晚辞垂了垂眼睫,最终保持着安静。 她记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薄景年房间的, 后半段时间里她都处于模煳着的状态,最后结束时昏睡过去。 身体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刚刚醒来, 思绪也比往常迟缓,更是不想说话。 宋晚辞安静了一会,感受到男人从她面前离开后,她抬起眸子看过去。 男人打开了窗户, 厚重的窗帘被风吹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 宋晚辞目光转向窗户之外的景象。 已经是傍晚, 盛夏里的落日染着云层,橘红的颜色更是明艷。 宋晚辞微微怔了下, 眸子渐渐变得遥远,直到眼前的视线被男人欣长的身影遮挡住, 她抬了抬眸子,眼前是男人俯身靠近的眉眼。 宋晚辞迟缓地垂了下眼帘, 眼底原本就蓄着的清泪,从微红的眼眶盈落而出, 顺着脸颊肌肤滑落至尖瘦的下巴处。 薄景年神色顿了下,眸子也随后暗沉下去, 他俯身压下些许, 然后抬手, 指尖抚过宋晚辞泛着薄红的眼尾。 极轻的触感, 带着明显的体温,触到肌肤时眼尾处也好似烫了起来。 薄景年眸子一点点的暗下去,指尖收回他低声问:「下去吃点东西?嗯?」 本就哑的嗓音拖长了最后的单音节,更是明显的低哄之意。 他下午要得有些凶,宋晚辞每日吃了药后本就嗜睡了些,换作前几日,这个时间她多半还是未清醒的状态。 宋晚辞安静几秒,随后抬手扯了下薄景年的衬衣,一个平视着的距离,宋晚辞轻轻的摇了下头。 「不想吃……」她呢喃轻语道。 宋晚辞的衣物被换成一件白色的睡裙,袖口是木耳边的款式,抬起时宽松的袖子从腕间滑落至手肘处。 手臂间的肌肤上都是细密的吻痕。 衬着她此刻微红的眼尾,更显得温软,只是眸子平静,好像又恢復了从前那般。 薄景年闻言低头亲了下宋晚辞眼尾,唿吸落过去,几秒后薄唇离开。 「要再睡一会吗?」 他问道,嗓音低低的,靠在宋晚辞的耳侧,极清晰的落入。 宋晚辞微怔了下,随后抬起眼睫,她这次没有摇头,而是很轻的应下,「嗯。」 宋晚辞应声过后,又注视着薄景年,几秒的安静对视,她扯了下薄景年的衬衣。 「薄先生可以陪我吗?」 极轻的嗓音,带着思绪尚不清醒的温软。 薄景年垂眸,眉眼平静着应下:「好。」 宋晚辞听到回答后,安静了几秒,随后她抬起手臂软软的环住了男人的脖颈,清浅的唿吸落在男人衬衣的领口处。 她抬着眼睫视线定定地落过去,眸色里也是氤氲的雾气,宋晚辞安静着并没有开口。 在她主动靠近之后,薄景年眸子顿了下,随后立刻将宋晚辞拥入怀中。 因距离的缩短,原本就靠的极近的唇擦过了男人的侧颈,宋晚辞大概也没有预料到眼前的情况,她停了下来,唿吸与唇都往后退离。 在她的视线里男人的衬衣一丝不苟的繫到最上面一颗,喉结被掩于衣领之下,只能看到一点点的凸起。 第107页 宋晚辞眨了眼睫,随后被男人抱起,她被轻轻放于床上。 头髮陷入枕间时,迟缓着的思绪更是不清醒的状态。 宋晚辞没有闭上眼睫,她抬手牵住旁侧弯腰的男人,视线看过去,纤细无骨的手又往薄景年的手心里送了些许。 薄景年垂着眸子,注视几秒后掀起眼皮,手心交握,他换了一个十指紧扣的姿势。 宋晚辞怔了下,随后她轻着嗓音唤了一声,「薄先生……」 宋晚辞的目光缓缓看过去,随后她轻缓着嗓音道:「我刚刚梦见您了……」 那样光怪陆离的梦境最后都转为薄景年的样子。 在梦境中,她似乎回到了那个初雪夜。 她站在路灯之下,视线往旁侧看去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 在半升起的车窗后,男人的眉眼清晰而冷淡,只是眸底间是明显的晦重情绪。 梦境本是模煳的,但薄景年的眉眼却清晰的好似就在眼前。 梦境之中的宋晚辞注视着,最后轻轻唤出那句薄先生。 所以她醒来时,才会下意识的去寻找薄景年。 人的依赖性有时会随着时间而更加重,本就是心理与思维尚不清醒的时刻,更是会容易陷进去。 比如此刻的宋晚辞,在她没有与薄景年有任何身体接触之前,她总是会感到莫一些莫名的不安,只有在靠近薄景年后,这些不安感才会消失。 宋晚辞视线并没有移开,她看着薄景年的眸色加深,目光交汇间,彼此的情绪都能看得极为清楚。 「辞辞梦到了什么?」薄景年低声问道。 宋晚辞:「初雪夜。」 简短的回答用的偏是最平静温软的嗓音,没沾染着其它意味。 薄景年本原本平静淡漠的神色顿住,他凝视着宋晚辞的眉眼,暗色的眸子里好似盛着一点微弱的星光,转瞬即逝。 这句话落下后,气氛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宋晚辞动了动十指紧握着的手,却并没有挣脱,她垂下了眼睫,然后道:「我梦见的是初雪夜遇见您时的场景。」 这个梦很清楚,连场景也不像其他梦境那般的模煳,事实是,这样的场景宋晚辞确实经歷过。 宋晚辞敛着眸子轻缓道:「薄先生知道我为什么会梦见这个场景吗?」 她的半边侧脸陷入柔软的枕头之间,只是眉眼露出,勾勒着清冷的模样。 皎洁月坠落人间。 宋晚辞轻轻道:「是我忘记了,薄先生……」 「初雪夜的那场遇见我是见过您的。」 呢喃的嗓音讲述出这句平静的话语。 薄景年注视着宋晚辞的眸色沉下去,眼底的黑暗之间尽被盛着的微弱星光取代。 他弯腰靠近宋晚辞,眉眼间也是晦暗不明的情绪,他问道:「辞辞见过我?」 本就低沉的嗓音更是哑的不像样子。 第65章 、夜莺出逃. ◎可能。◎ 宋晚辞安静地停顿了稍许, 她注视着薄景年,眼前好似充盈着一点残落的光线,连同着视线一起蔓延至薄景年晦重的眉眼之上。 宋晚辞落下眼睫, 嗓音是轻缓晚风中的低语呢喃,「嗯……」 是的, 她遇见过,那次初雪夜并不是薄景年一个的初见。 在路灯下, 冷风与细雪之间, 她在远处瞧见了昏黄路灯下的凉薄眉眼,仅仅一秒,车窗很快升起。 她原就是漫不经心地转眸,自然不会对一个仅仅一秒的画面留下深刻印象, 甚至于在她收回视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忘记。 如果不是刚才那个清晰的梦境, 她大概是不会记起来的, 太过于短暂的一眼,即便是有些印象不出几日就会慢慢遗忘。 何况当时的宋晚辞还病着, 并没有其他心思去细想其他之事。 宋晚辞感受到了十指紧扣的手心中传来的温度,一直沿着肌肤蔓延至心端, 直至完全充斥。 烫意在心间渐渐融化。 宋晚辞微垂眼睫,缓慢温和陈述:「薄先生, 我只见过您的眉眼……」 她说完掀起眼帘,目光定定地落过去, 一字一句的轻声呢喃:「在远处昏黄的路灯下,短暂一秒的目光。」 除此之外, 那场初雪夜再无任何交集。 薄景年垂着眸子, 眼底沉寂一片, 他沉默地等待宋晚辞话语结束, 随后轻轻松开十指紧扣的手。 他将宋晚辞拥入怀抱之中,靠近之后,在宋晚辞耳侧低语问道:「只是一秒,辞辞都能记起来吗?」 宋晚辞的额头靠着薄景年衬衣领口,她缓缓的眨了下眼睫,唿吸之间又充盈着熟悉的檀木气息。 随后,她轻轻应下,「嗯。」 大抵是那个梦境太过于清晰,将初雪夜未有的后来都预演了一次,在梦中,宋晚辞很清晰的看见了薄景年的眉眼,不再仅仅是短暂的一秒。 耳边是男人沙哑的嗓音,低低的笑意从喉间溢出,他道:「我很高兴辞辞能告诉这些。」 他确实极少笑,更多数时都是凉薄的冷漠,对旁人更是如此,但此刻,他冷淡的眉眼上浮着一层浅薄的笑意,连同着眼底的墨色,在其后蓄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话语落下,他亲了亲宋晚辞的耳垂,嗓音变得有些模煳,「辞辞今天怎么这么坦率?」 与宋晚辞相处久了的人都能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将话说明白的人,好些事情即便她清楚知道,也并不会坦率的问出与陈述。 第108页 宋晚辞靠近了些,嫣红的唇轻轻擦过薄景年一丝不苟的衬衣领口,温温的唿吸落下,她轻轻开口:「嗯,可能想告诉薄先生……」 尾音从唇间溢出,很快的落下消失于近距离之间。 薄景年低眸,目光落在她显得有些温和的眉眼之上,眸色重了些许,他抬手为宋晚辞整理耳侧凌落的乌髮,然后低语道:「辞辞睡一会。」 宋晚辞安静着听着来自男人衬衣之下的明显心跳,她闭了闭眼睫,最后昏沉着入睡。 …… 第二日。 宋晚辞醒来时已经是早间九点,晨间的光线并不刺眼。 她缓缓掀起眼睫,目光转向立于旁侧的男人。 薄景年正低眸繫着纽扣。 视线由模煳转为清晰,宋晚辞微怔了下,并没有开口。 低眸系袖扣的男人注意到了宋晚辞的目光,他掀起眼皮目光落过去,修长好看的手系好袖扣,他弯腰靠近。 眼前所能见到的光线,都被男人压下的身影遮掩住,宋晚辞顿了下,随后额间落下浅浅一吻。 「等我回来。」 薄景年低声道,嗓音是早间的沉寂,带着不明显的宠溺。 宋晚辞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要起身时,薄景年道:「还很早。」 宋晚辞闻言目光下意识地转向窗户边,将将大亮的天色,宋晚辞收回目光,手腕被薄景年捏住。 还未反应过来时,手心里传来金属的冰凉触感,她目光微淡地看着男人将手錶放于她的手心之间。 宋晚辞落下眼睫,然后抬眸转向薄景年,眼底与眉眼之间是浅浅的疑惑之意。 薄景年靠近些许,近到几乎要鼻尖相贴。 他道:「辞辞帮我戴上,嗯?」 宋晚辞闻言,细白的手指微动,她无意识地捏紧手心间的名贵腕錶,然后她抬起手腕。 微凉的手指触到男人的西装袖口,宋晚辞低眉认真将腕錶系好,做完这一切后,宋晚辞手指微顿了下,随后收回。 她浅声道:「好了……」 嗓音里带着初醒的温软,眉眼间不是从前的清冷之意,瞧着温和而清婉。 薄景年低眸,目光极深的注视着宋晚辞。 他忽的问道:「辞辞要和我去公司吗?」 低沉的嗓音落入宋晚辞耳边,带着一些其后的情绪。 宋晚辞顿了下,思绪迟缓着并没有快速的给出回答,她眼睫动了动,凝视着薄景年的眸子漾着水意。 薄景年极有耐心的等待着,眸子间的情绪渐渐变重。 半分钟的安静过后,宋晚辞缓缓问道:「薄先生要我去做什么?」 落下的声音极轻,宋晚辞抬着眉眼,起身时睡衣的领口微微向下滑落,雪白的肌肤腻出极显眼的光泽。 昨日的吻痕印于浅表,更是一点没有消退。 她本就是极容易留下印记的肤质,即便只是轻轻一捏,浅色的红痕也要留下许久,更不要说其他痕迹。 她敛眸,抬手将睡裙整理好,还未抬眸时,薄景年低头亲吻她唇侧。 随后,薄景年低声道:「什么都不需要做,陪着我就好。」 宋晚辞停下动作,然后微微仰起脸,目光微顿片刻,随后她很轻的回应了一下,柔软嫣红的唇轻轻擦过男人的薄唇,几秒之后缓缓退离。 视线落入男人幽晦的目光之中,所有的情绪也在顷刻间被捕捉到。 宋晚辞抬起手扯了下男人的衬衣,随后手指触到系好的黑色领带,她抬着眸子,视线落过去,然后应道:「嗯,好……」 …… 顶层办公室内。 宋晚辞仰着脸目光一点点地打量过眼前的书架,随后她抬起手腕取走一本书,她垂着眼睫翻开。 宋晚辞今日穿了一件碎花的长裙,肩带很细,搭着一件白色的薄外衣,纽扣系好,瞧着温静而美好。 她低眸注视了一会,旁侧传来薄景年低低声音,「辞辞。」 她闻言抬起眸子,视线转向坐于桌侧的男人。 光线在男人认真专注的眉眼上落下虚幻的阴影,随后他抬眸道:「过来。」 目光转向宋晚辞时,仍是极重的墨色,只是都被掩于镜片之下。 宋晚辞敛了敛眸子,她合上了书走过去,碎花的裙摆在纤细的小腿间漾开浅浅的弧度。 刚到男人身边,手腕忽的被捏住,随后她被薄景年扯入怀中。 这倒是有些突然,宋晚辞怔了下,侧目转向薄景年,她并未开口,只是眸子间有着浅浅的疑惑。 她坐于男人的西装裤腿上,姿势太过于亲密暧昧,手腕的力度被缓缓松开,随后她被揽腰调整了坐姿。 一个正面相对的姿势。 裙摆随着坐姿微微向上一些,瓷白的肌肤衬着黑色的西装,更是醒目。 宋晚辞安静了几秒,然后轻轻出声:「薄先生忙完了吗?」 她习惯于安静,见薄景年还有文件要处理就一直没有出声打扰。 薄景年:「嗯,没有。」 他应声后,抬手取下鼻樑间的眼镜,问道:「辞辞无聊吗?」 宋晚辞眸子动了动,随后轻轻摇头。 在温园里住久了,她反倒更习惯于安静的环境。 薄景年抬眸,眼底的墨色浸润着浅光,他道:「那在这里陪我一会,嗯?」 第109页 宋晚辞轻轻应下。 安静而沉默的气氛,薄景年并未重新戴上眼镜,他眉眼平静地拿着钢笔在文件上签名。 诺大的办公室内只有钢笔尖在白纸间书写的声音。 宋晚辞目光转向旁侧,缓缓打量过办公室内的装饰,还是她所熟悉的黑白冷色调。 身后的书柜摆于墙壁中央,旁侧是两道圆顶的弧形拱门,极简单的内景,几乎看不见其它颜色。 而薄景年又恰好的穿着黑色西装,在眼前这个颜色统一的的办公室内,只有宋晚辞的衣裙是不同的色彩。 意识到这一点后,宋晚辞缓缓的收回了目光,她转眸视线看向薄景年,视线落在男人领口上。 黑色的领带上别着一个金属的领带夹,宋晚辞注视着打量了一会,随后抬手触到那个领带夹。 她并不认真的注视着,微微抬起眸子时,薄景年已经低眸注视着她。 目光交汇,宋晚辞眨了下眼睫问道:「有打扰到薄先生吗?」 薄景年靠近宋晚辞的耳侧,低声道:「没有。」 他扔下手中的钢笔,然后看向对面墙壁之上的钟表,薄景年收回目光,然后问道:「辞辞困了吗」 早间宋晚辞是吃了药出门的,平常这个时间药效正好发挥作用,她即便是不入睡的状态,也会比平常昏沉些。 宋晚辞顿了顿眸子,然后道:「有一点……」 薄景年闻言将她抱起道:「嗯,那辞辞先休息一会。」 办公室内是有休息室的,只不过薄景年并不常去。 宋晚辞被抱到床边,男人低眸将她放下,然后亲了亲她的眉眼,低声问道:「辞辞一个人可以吗?」 宋晚辞点头应下,「嗯。」 第66章 、夜莺出逃。 ◎潮生。◎ 宋晚辞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她昏沉着从床上起身, 思绪还处于短暂的不清醒状态,视线逐渐清晰,宋晚辞抬起手腕无意识的摁了下眉心。 几秒后, 她放下手,视线转向旁侧, 光线昏落的休息室内只有着简单的摆设。 宋晚辞微顿了几秒,随后收回视线, 她准备下床时, 休息室的门正好被人推开。 宋晚辞目光还未转过去时,薄景年已经走到她面前。 她抬起眸子看去,薄景年恰好俯身,视线相撞, 宋晚辞微微怔了几秒。 睡了一会思绪反而更昏沉了, 宋晚辞又抬手揉了下眉心, 还是极不舒服的昏沉感。 她放下手,然后轻轻唤道:「薄先生……」 语句停顿稍许, 她仰起一点脸,然后抬手牵住薄景年的手。 一个有些无意识的动作。 手心传来极明显的温热感, 所有的思绪也在顷刻间回归。 宋晚辞:「薄先生忙完了吗?」 薄景年低眸,「嗯, 带辞辞回去。」 他说完弯腰,手臂支撑于床沿之上, 将宋晚辞圈入怀中,「明天去医院换一种药?」 他对宋晚辞治疗吃药的症状很了解, 如果只是单单的嗜睡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但很明显, 宋晚辞吃过药之后并不舒服。 宋晚辞闻言, 轻轻摇了头,然后应道:「药已经吃了一段时间了,突然换掉也会不习惯的……」 - 夜色渐重。 宋晚辞洗漱出来时窗外已经是淡淡的月色。 薄景年立于落地窗前,背影在棕色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长影,他听到宋晚辞走出浴室的声音后,侧目看去。 眉眼在暗淡的月色之下衬得有些幽晦,目光间的情绪都被极重的墨色掩藏。 四目相视,宋晚辞下意识的停顿了下。 随后她走过去,到薄景年面前时她抬起眸子,眉眼有些氤氲。 走至薄景年身边时,宋晚辞才看见他手中的玻璃杯子,杯面是不规则的菱形图案组成,在白炽灯下,折射出一些细微的光亮。 宋晚辞视线落下,杯子里似乎装着酒,有些深的液体盛于杯中,随着男人骨骼分明的手腕而微微晃动,盪出一些细小的波澜。 宋晚辞注视片刻后,才抬起眸子,视线一点点的落入薄景年眸底。 刚从浴室出来的原因,眸底蓄着一层浅浅的水色,脸颊与眼眶处都是极明显的薄红,唇被水雾浸润,柔软的似是将要滴落的樱桃汁。 随后,她启唇问道:「是酒吗?」 语句稍有疑惑之意,未被轻抿的唇齿间是不易被看到的粉色舌尖,因她微启的唇瓣而显露出一点。 薄景年眸子顿了下,眸子的晦色重了些许,他敛眸应声:「嗯。」 低哑的嗓音落下,随后薄景年抬起手腕,抿下深色的液体。 他注视着宋晚辞,眸间的墨色渐深,薄景年弯腰靠近,低沉的嗓音从喉间溢出。 「辞辞要尝一下吗?路易十三。」 宋晚辞的眼睫随着这句带着诱哄的话语而轻颤了下,几秒后,宋晚辞掀起眼睑,她迟疑片刻,并没有很快的给出回復。 唿吸靠近了些许,停下时,薄景年低声问:「辞辞不要吗? 最后的尾音落入宋晚辞的耳侧,低语着似是最亲昵的情话。 在宋晚辞的目光之间,薄景年的眸色愈来愈重,靠近时,薄景年的鼻尖轻轻蹭了下宋晚辞的侧脸。 唿吸已经完全交缠,宋晚辞氤氲的眸子动了动,在她将要启唇时,吐息被薄景年轻易的掠夺而去。 第110页 他垂眸亲吻,眼底只余阴暗中的幽然,眼睫落下,连同着眸底最后一些情绪也被遮掩住。 酒杯顺着修长冷白的手倾倒于地毯之上,液体横流,平白的沾染了颜色。 皎洁月色之下,星光黯去,地板上被投下两道影子,交颈缠绵。 在滚烫的唿吸与亲吻间,宋晚辞尝到了一点浓厚的酒味,渐渐的思绪缓缓下沉。 宋晚辞的唿吸有些乱,偏偏眼前的薄景年眉眼还是冷淡寡慾的样子。 白日里的西装并没有脱下,领带完好繫于领口之间,宋晚辞闭了闭眼睫,随后抬手轻扯了下薄景年的衬衣。 眼前是薄景年晦暗的眉眼,薄薄的眼皮掀起时,眼底的颜色也在下一刻显露。 宋晚辞望进去最后微顿了下,她看见了薄景年眼底除晦暗之外的情绪,宛若雪山中夹着细雨的风。 眼底只有她此刻脸颊薄红的倒影。 白色的睡裙柔软,很容易的散落,连带着绾好的乌髮也凌乱了起来。 宋晚辞被抵于落地窗前,交缠的唿吸稍稍离开些许,宋晚辞往后退了些许,随后抬起眸子。 薄景年凝视着,他不动声色的敛眸,指尖落在晕染着酒色的锁骨间,抚过时,带来一些轻微而明显的触感。 他靠近肌肤低语,眸色染墨的砚,「把舌尖吐出来。」 …… 月色也渐渐的隐去,原本皎洁的月变得黯淡了许多,宋晚辞抬手触了一下眼前的玻璃窗户,手指因为身后的力度几乎软得没有一点力气。 刚触上去没一会就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宋晚辞望着眼前的透明玻璃,眼眶里是溢出的水意。 她几乎是快要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原先站在这个落地窗前,宋晚辞能很清楚的看到底面的玻璃花房,此刻因为眼底的泪意,她只能模煳的看见花房顶面的星星灯。 模煳而暖色的一个小点。 耳侧是滚烫的唿吸,宋晚辞轻咬了下唇,然后平復了下有些凌乱的吐息,她唤声:「薄先生……」 声音刚从唇间溢出,又被撞的有些支离破碎。 还未落下眼睫,眼底的泪意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宋晚辞几乎是快要站不住。 侧颈间落下细密的吻。 男人低低应声:「嗯。」 这个姿势太让宋晚辞没有安全感,她松开轻咬着唇,然后道:「花房里的郁金换掉了吗?」 一句极轻的喃喃细语,她话落下男人低眸停下。 宋晚辞望着落地窗下的草坪与星星灯,眼前的景物终于变得清晰,宋晚辞落下眼睫,温热的唿吸吐于玻璃窗前。 虽然是夏日,但唿吸太过于热,落下时在窗户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意,宋晚辞收回视线,在印着灯光的窗户前她清晰的看到了薄景年的倒影。 宋晚辞眸子顿了下,随后呢喃继续道:「换掉了。」 她最近几日在温园里一直是昏昏沉沉的状态,似乎也没有特别注意到花房。 宋晚辞微微侧目,视线里并不能完全看到薄景年的的眉眼,她顿了下,然后轻缓着开口:「我想看见薄先生的眼睛……」 她侧脸清晰而温静,只是此刻染着薄红,乌髮凌乱的落于肩膀处,侧脸也被遮住稍许。 宋晚辞转过眸子,视线又落在落地窗前,那张带着极深的晦暗眉眼,也在宋晚辞的视线里逐渐清晰。 「不是通过落地窗……」 她话将将落下,男人环着她腰肢的手紧了下,随后他退离,将宋晚辞转过身抱入怀中。 薄景年弯腰,鼻尖靠近宋晚辞的侧脸,目光凝视着宋晚辞的眉眼,然后一字一句专注问道:「辞辞看到了吗?」 宋晚辞抬着眼睫,认真的注视稍许,她似乎是很轻的笑了下,并不明显,只是眉眼间蓄着一点浅层的笑意。 「我想我看到了,薄先生……」 她看到了薄景年深重的眸色,克制阴郁,以及很明显的爱意,没有一点掩藏的显露而出。 她仰起一些脸,主动亲了下薄景年,眸色氤氲,眉眼也似是雾色,只有轻缓的嗓音是清晰的。 薄景年眸色一沉,喉结微动。 此刻,所有外景带来的声音都仿佛消失了,都归于沉寂。 他的眸是深重的夜色,低低的嗓音是寂静之中的唯一声音,落下,带着无尽的诱人下坠。 在声音之后,宋晚辞清楚的听到了薄景年的心跳。 - 宋晚辞去南陵墓园时,还是习惯性的带了木棉。 薄景年顾及她的身体,并没有买花束,而是换了花篮。 由他提着放于墓碑之前。 宋晚辞微微落下视线,眼前的黑白照片因为时间的原因都变得有些模煳了,她蹲下身平视过去,很长一段的沉默注视。 风声也在此刻止住。 宋晚辞注视许久后,终是起身,刚刚站起头有些晕,薄景年眸子沉了下,立刻抬手扶住宋晚辞的腰肢。 宋晚辞微微怔了下,清醒的思绪渐渐回归,她轻声道:「走吧……」 宋晚辞被薄景年牵着走下台阶。 鞋跟踏于石台之上,发出细微的声音,仍是盛夏的季节,光线刺眼,从枝繁叶茂的树木间投下一道道光线。 宋晚辞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安静许久后,终于开口:「薄先生要去教堂看看吗?」 第111页 她转眸视线看过去问道。 薄景年垂眸,牵着宋晚辞的手换成了一个十指紧扣的姿势,他低声道:「好。」 教堂里并没有很多人,因此也显得极为空荡。 宋晚辞站于白色的雕像之前,仰起脸目光极平静的注视着。 顶面的蒂芙尼玻璃落下彩色的细碎光线,虚幻而朦胧,地砖也似是渡了一层光。 宋晚辞转眸,目光淡淡注视向身侧的男人。 这里是她与薄景年第一次亲吻的地方,相隔的时间有久,但记忆却是清晰的。 「薄先生……」宋晚辞唤道。 薄景年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别处,而是一直专注的凝视宋晚辞,眼底间只剩下了极深的颜色。 远处传来清晰的钟声,迴荡于空旷之间,好似时间静止。 也只有此刻。 薄景年凝视着宋晚辞的眸色很深,他俯身靠近,伴随着钟声,他低声应下:「嗯。」 「我们回温园。」 话落他低眸亲了下宋晚辞的眉眼。 十指紧扣的指节间全是熟悉的温度。 光线虚幻,宋晚辞微微仰起脸,手不自觉地抓住薄景年衬衣袖口。 钟声停摆,温澜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