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会读心,主君嘴都笑烂了》 第1章 读心觉醒,渣男赶紧给爷死! “喝,给我喝,乖乖喝了它!” 夏槿初神情恍惚,睁开千斤重的眼皮,真的重生了。 模糊的视线中,感到有只宽大的手正粗暴地捏着她的双颊,强行将一碗苦涩的汤药灌入口中。 “咳咳咳......” 夏槿初被呛得直咳嗽,面前这个男人才放开了手。 “你醒了,大夫说你需要静养,好好休息。” 夏槿初定睛细看,正是前世的夫君宋云峥,只见他手捏帕子贴心地为她拭去嘴角残留的药渍。 若是换作以前,夏槿初会以为宋云峥这是在关心她,照顾她,体贴她。 可是宋云峥下意识地一个动作,却被夏槿初捕捉到眼底,他的另只手将药碗下意识地藏于身后,神色看起来极不自然,不禁蹙紧细眉。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唤醒了她的前世记忆。 她又回到了嫁到骠骑将军府宋家的第七年。 夏槿初贵为当今陛下十三皇叔燕王的嫡女,含着金汤匙出身,本该养尊处优一辈子。 父王曾经为了剿灭起兵谋反的叛贼,在战场上和敌军厮杀时,被骠骑大将军宋煜卿救了一命,故此两家交好,定下了娃娃亲。 夏槿初在六岁那年回京时,第一次遇见了宋云峥。 小小少年郎从众多同龄人中脱颖而出,对他可谓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十六岁那年杏花微雨下,宋云峥带着她去后山,布置了一场盛大的花海萤火浪漫惊喜。 宋云峥赠予她一支花胜作为信物,许下了海誓山盟,厮守终身。 就是为了这个誓言,夏槿初才心甘情愿的为将军府,操持经营了大半辈子,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大婚之夜,宋云峥向她坦露心扉,表明自己曾经在战场上受了伤,那方面不行,希望她可以谅解。 夏槿初十分心疼宋云峥,并未怪他,于是替他隐瞒真相。 在那漫长的岁月中,夏槿初听到很多流言蜚语,无一不嘲讽她七年来无所出。 甚至还有人在传,宋云峥在外面金窝藏娇,打算让她下堂。 夏槿初顾忌太多,很多事情心知肚明却并不点破,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去了。 后来,太夫人亲自前来找她谈心,为了顾及将军府的颜面,传承香火乃是重要大事。 夏槿初深知太夫人的用意,在偌大的将军府上除了她,再无有能力之人能够承担将军府的一切,也唯有她才能肩负起操持经营这内宅的重任。 过继之事乃是头等大事,除非她点头,这事才能水到渠成。 夏槿初考虑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被迫过继了一双儿女在膝下养着,不仅将他们视如亲子,甚至呕心沥血的栽培他们。 希望他们长大成人后,变成龙中龙,凤中凤,像他们的爹一样杰出,报效朝廷。 直到后来,她才渐渐发现,宋云峥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回来,经过调查真的是养了个外室。 更致命的打击,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抚养的这双儿女竟是宋云峥和那外室的私生子。 只为了图谋她正妻的身份,能让这对庶出的野种,挂上嫡子嫡女的头衔。 这算盘声,打得整个上京城,都能听见了。 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夏槿初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她快死的时候,那双抚养成人的儿女不肯前来看她一眼。 至今仍然记得,儿女地愤恨声。 “你根本就不是我们的母亲,就是因为你才害得我们一家四口无法团聚,你不过就是个药人罢了。” 是啊,她虽说挂着当家主母的头衔,实际上就是被软禁在深宅内院中的药人而已。 夏槿初出生起便与众不同,天生血液就是疗伤圣药,每次取血都会损耗元气,需要休养大半个月才能好转。 上一世,宋云峥诓骗她,说是太夫人得了一种怪病,全京城的名医都无能为力,急需以她的血作为药引。 夏槿初心想,太夫人毕竟是她的婆母,便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自那以后,她每次被取完血,宋云峥便会贴心的送来补气血的汤药,让她多恢复些体力。 殊不知,这碗汤药中多添加了三味药材,长期服用不仅会让她反复陷入昏迷,还会加快五脏六腑的衰败。 直到快死的时候,她才得知这残酷的真相。 夏槿初因频繁地取血,导致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这日她正在房中休养,宋云峥发了疯似的闯入,强行拉扯着她,赶往琼花苑中。 她才幡然醒悟,原来急需用血的不是太夫人,而是安苡澄。 宋云峥为了救活安苡澄,不惜逼迫她日夜放血作为药引。 根本不顾她的身体,不顾她再也负荷不了沉痛的创伤,极力地想要榨取她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 她濒死之际,放下所有的骄傲和自尊,苦苦哀求宋云峥放过她,却换来他的冷漠绝情。 “你还在装?若是澄儿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当家主母之位还想不想要!” 整间厢房满地全是她的鲜血,手腕处的刀伤血流如注,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而眼前这个当初说会爱她一辈子的男人,正发生了疯似的朝她挥刺着匕首,根本视而不见,她到底有多绝望,有多痛苦。 “云峥,求求你放过我......” 夏槿初头回见他杀红了眼,整个人犹如狂躁的狮子,完全失去理智。 “夏槿初,只有你的血才能救她,我要你的血!” 宋云峥双目赤红,一刀接一刀挥刺得她遍体鳞伤,冷漠的拿过一只碗接住她手腕上流下的鲜血。 痛,实在是太痛了。 夏槿初额头渗出冷汗,神经紧绷着,浑身痛到止不住地颤抖。 再这样放血下去,这副残破的身躯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云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宋云峥一脸冷漠的看着她,眼神充满了厌恶。 “我忍受了你整整二十年了!你这个当家主母之位,也该还给澄儿了!” 夏槿初仿佛被人当头一棒,彻底看清宋云峥的真实面目,原来从始至终不过是利用她罢了,痛彻心扉道。 “宋云峥,我真是看错了你!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我父王饶不了你们宋家!” 岂料,宋云峥却彻底撕下伪装,阴狠的伸出双手掐住她纤细的脖子,笑得极尽猖狂。 “你以为你父王还能护你周全?燕王府现在都自身难保,被扣上逆谋造反的罪名。” 夏槿初惊愕地瞪大双眼,见他面目可憎,一字一句地道出真相。 原来,父王的权势功高盖主,陛下早就想将其除之后快,背地里扩大兵马,暗中斩草除根,威逼利诱偏向于燕王的朝廷官员。 将军府见风使舵,暗中投靠了陛下,暗度陈仓步步设下陷阱,引燕王乖乖就范。 燕王临时接到军令,出征边疆平息战乱,实则落入了圈套中。 率领的十万兵马无一生还,骠骑大将军宋煜卿看似前去救援,实际当场将燕王生擒回京问罪。 夏槿初感受到那双钳子般的手劲越来越大,那强烈地窒息感,令她大脑一度空白。 想不到这二十年间,她都被蒙在鼓里,原来将军府早已运筹帷幄,企图瓦解燕王府势力,将她娘家赶尽杀绝! 而她,仅仅只是将军府的一枚棋子罢了。 “夏槿初,我要你全部的......血!” 宋云峥松开了手,猛地举起匕首用力地朝她的天鹅颈划了过来。 夏槿初顿觉脖子上传来一阵钝痛,鲜血四下飞溅,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似的,无力地倒在血泊中。 亲眼看着那个曾经和她海誓山盟的男人,粗暴地榨取她体内的鲜血。 宋云峥取完血后,满脸焦急地围在安苡澄的病榻前,忙前忙后。 独留她孤独绝望的在双重打击下,心灰意冷地感受着生命正一点一滴地消失殆尽。 到头来,一腔深情终错付,为他人做嫁衣。 重活一世,夏槿初看着近在咫尺的前世仇人,她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槿初,你吃点蜜饯,甜甜嘴巴。” 宋云峥端着一盘蜜饯递到她的面前,捏着盘子的指尖微微泛起一抹白。 夏槿初担心他也会对蜜饯动手脚,为了不打草惊蛇,抬手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 “我有些乏了,蜜饯先搁在这,我待会在吃。” 【看来得另想办法,将剩下的几副药哄骗你服下。】 突然,一道愤恨声传入耳中。 这偌大的厢房,除了他俩心口不一的对视着,再无旁人。 夏槿初一直注意着宋云峥的一举一动,并未察觉他刚才张口说话。 难道出现幻听了? 夏槿初诧异的陷入自我怀疑时,再次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若不是看在燕王的权势,我早就把你囚禁起来了,还轮到你给我摆脸色。】 这一回,夏槿初彻底看清,宋云峥薄唇紧闭,那莫名传来的声音正是出自他的内心。 宋云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嘱咐她好生休养后便离开了。 夏槿初重新打量起自己。 想不到老天爷垂怜。 不仅让她重生归来,居然还拥有了读心术! 这一世,渣男,贱女,赶紧给爷死! 第2章 是你飘了,还是我提不动刀! 木槿苑中夏生香,静谧芙蓉花暖阳。 夏槿初端坐在梨花木雕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那张不施粉黛,清丽脱俗的面容。 相较于前世那瘦脱了相的憔悴病容,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都快要忘记,曾经的自己也是全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绝世美人。 “海棠,替我取来一对耳钗。” 轻唤几声无人应,夏槿初突然间意识到,前世,陪嫁婢女海棠似乎就是在自己昏迷这段时间,不明不白死去的。 海棠自小便跟着她一起长大,看似主仆,实则亲如姐妹。 在她卧病在床整日昏昏沉沉的时期,海棠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当她彻底清醒后,才发现海棠不见了。 宋云峥满脸沉痛的告诉她,海棠因照顾她积劳成疾,不幸病逝了。 那一刻,她在自责歉疚中,痛苦地活着,久久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 想不到时隔几十年后,又回到了她还活着的时段。 不幸中的万幸,她没有再饮下宋云峥送来的汤药,头脑意识十分清醒。 海棠,我一定要找到你。 夏槿初简单的梳妆打扮一番,换上一身素白典雅的千水裙,裙角上绣着细碎的桃花瓣,三千青丝绾成好看的凌虚鬓,斜插着一支玉珠钗,脸上薄施粉黛,气若幽兰。 她四处寻找着海棠的踪影,忽闻后院传来一阵阵鞭打声,震得整个地面都跟着颤抖。 “王嬷嬷,你就算打死我,你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这声音分外耳熟,夏槿初猛地打了个激灵,心狠狠地颤动了下。 就是跟随她多年的陪嫁婢女,海棠。 夏槿初连忙唤来几个下人陪同,循声赶去,只见王嬷嬷扬起鞭子,重重地抽打在海棠身上,面目狰狞扭曲。 【你这个贱婢真是坏事,留着你就是个祸患。】 夏槿初见她并未张口,起初还愣了下,尚未完全适应拥有读心术的技能。 “你打死我,就不怕我家姑娘醒来找你算账!” 王嬷嬷毫不理会她的大喊大叫,不禁加大手中的力度。 夏槿初再次听见来自王嬷嬷,那道阴狠地心声。 【你家主子都自身难保了,谁还会前来救你这个贱婢,待会把你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去,尸骨无存,夫人哪怕醒来后也无从深究。】 这一刻,她彻底恍然大悟,原来前世海棠真正的死因,出自这里。 “住手!” 王嬷嬷扬起鞭子的手猛地顿住,一脸诧异地朝她望来,显得手足无措。 “夫人,您、您怎么醒了?” 夏槿初的目光落在地上那道遍体鳞伤的身影,就是她久违重逢的陪嫁婢女海棠。 海棠被抽打得衣衫褴褛,裸露在外的肌肤凸起道道鞭痕,整个人犹如即将凋零的花朵,奄奄一息。 【姑娘,海棠恐怕无法继续伺候在你身旁了,可怜你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这群豺狼虎豹在药中动了手脚,想要谋害你......】 夏槿初见海棠瘫倒在血泊中,吊着一口气,濒死之际还在牵挂着她,眼眶瞬间湿润了。 王嬷嬷毕竟是府中的资深老人,很快便镇定下来,找了个由头搪塞她。 “夫、夫人,这婢女太不懂事了,奴婢身为这府上的管事嬷嬷,教训下这个婢女。” 夏槿初仅仅一个抬眸,王嬷嬷便被她冷冽的眼神吓到了,朱唇微启。 “王嬷嬷,海棠再不懂事也是我的贴身婢女,毕竟也是从燕王府出来的,你擅自做主把她打成这样,莫不是不把我娘家人放在眼里?” 王嬷嬷闻言,嘴角下意识地抽搐几下,满脸赔笑道。 “夫人这话说的,奴婢纵使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夫人不敬。” 夏槿初见她一脸诚恳的样子,却再次听见她的心声。 【若不是为了隐瞒药方的真相,老婆子才不会铤而走险,让你这个贱人抓住把柄。】 夏槿初细眉紧蹙,认为事情并不简单,顺水推舟地诱导道。 “王嬷嬷,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把我的人都打成这样了,你作何解释?” 王嬷嬷毕竟有丰富的经验阅历,竟没有把实话给诈出来。 “奴婢今日前来给夫人送汤药,这婢女却故意冲上来撞翻药碗,奴婢这双手都烫出了血泡。” 说着,便伸出了两只长满老茧的手,指尖有几颗晶莹剔透的血泡,以及地上的残渣碎片。 夏槿初想起宋云峥趁她昏迷时给她灌药的情景,看来这碗汤药果真有很大的问题。 方才,从王嬷嬷的心声得知一个重要的线索,隐瞒药方的真相。 难道,这药方被动了什么手脚? 这时,海棠半昏迷半清醒间,突然咳出一口血,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有气无力地想要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姑娘...... 我得想个办法让姑娘知道这个药方......】 她张了张嘴,嘴巴发出“啊啊”声,不住地往怀中看去,满脸焦急地望向夏槿初。 夏槿初见她反应这般激动,定是在暗示她药方之事,加上听见她的心声,于是心领神会地蹲下身来,用力地咬破食指递到她的嘴边。 “海棠,快张嘴,喝我的血。” 海棠摇了摇头,紧闭着嘴巴,不肯喝她的血,一个劲地朝怀中暗示着。 “海棠,你如果不喝,你会死的。我又如何得知,这背后的真相。” 海棠听闻,暗自心想。 【对呀,我要是死了,药方之事就无人得知了。日后,她们岂不是又要谋害姑娘。】 夏槿初听见心声,心中很是动容。 想不到前世她险些惨遭毒手,是海棠用命替她挡了一劫。 夏槿初见她终于肯张开嘴,欣慰地把指尖的血滴入她的口中,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海棠,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夏槿初按照海棠的暗示,翻开她的衣领内侧,蓦然发现有道小口子,伸出小指头一勾,很快便捅出一张折成小小筒状的纸条。 摊开一看,上面潦草的笔迹,正是原始药方。 夏槿初捡起地上碎片中的药渣嗅了嗅,凭借上一世成为药人的经历,很快便回忆起,宋云峥给她服用的药汤中,确实多了白果、巴豆、何首乌这三味药。 在这张原始药方上,根本就没有写。 想起宋云峥之前给她送药时的心虚举动,至少说明他们都知道药中有问题。 但想害死自己的,是否只有他们二人,还尚未得知。 “王嬷嬷,这张药方是大夫开具的,这上面的药我也一直在服用,但从汤药中还尝出了其他几种药材的味道,你作何解释?” 夏槿初冷眼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说。 王嬷嬷刚才还耀武扬威,一见药方,瞬间就变得怂了起来,她的眼珠子直转。 “夫人多虑了,这几味药材是奴婢老家的偏方子,专门给夫人补气血,提神醒脑的。” 夏槿初早就洞察到她的心声。 【完了,本想给这个贱人加大药量,都怪这个贱婢误了大事,得赶紧想个办法给糊弄过去。】 夏槿初见她不肯道出实情,于是唤来一个婢女,低语交代一番。 一盏茶的功夫,婢女便端来熬制好的汤药,送到王嬷嬷的面前。 “有劳王嬷嬷费心了,我已无大碍了,可见这药材的疗效确实不错。念及王嬷嬷多年来为将军府操劳过度,从今往后,这汤药便由王嬷嬷服用罢。” 王嬷嬷彻底慌了,双手抓着衣角,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掩饰慌乱。 “夫、夫人,这些药材来之不易,万不能浪费了,还是留给夫人多补补身子才是要事。” 夏槿初懒得同她废话,仅一个抬眸,立刻冲上前两名小厮,左右拧着她的老胳膊,痛得她嗷嗷直叫,婢女则捏住她的嘴巴强行灌了下去。 王嬷嬷咕咚咕咚呛得直咳嗽,汤药溅得到处都是。 “王嬷嬷,你说这些药材是你大费周章才弄来的,你现在这样铺张浪费,实在是太可惜了。” 夏槿初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冷哼一声。 “来人,给王嬷嬷加点调料,可以掩盖苦味。” 很快,一名小厮提来臭气熏天的虎子,里面盛着新鲜的粪水,引得满院婢女纷纷捂住口鼻,一股脑的将这些药材通通倒进去,用粗木棍搅拌几下。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奴婢伺候了太夫人大半辈子,还从未受过这等屈辱,若是太夫人知晓,定会为奴婢伸冤!” 王嬷嬷瞬间躁动起来,奋力地想要挣脱开束缚,企图逃跑,却被乱棍打倒在地。 【这个贱蹄子,早知就提前下手,毒死她了。】 夏槿初听到她的心声,不禁冷笑着,见她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王嬷嬷扯着嗓子,满脸憋得涨红,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奴婢要见太夫人!太夫人救命啊!” 就在小厮们拿着葫芦瓢,准备将掺和着药材的粪水,灌入王嬷嬷的嘴里时,突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厉声。 “槿初,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3章 吊打恶奴,有仇当场就报了! “太夫人,请您为儿媳做主。” 夏槿初轻轻咳嗽一声,单薄的身躯,都跟着发颤。 这偌大的府邸处处都是太夫人安排的眼线。 前世过度操劳,只想一门心思操持打理好府中事务,从而并未深究。 果不其然,太夫人消息这般灵通,这么快便闻讯赶至了。 太夫人身穿绸缎墨绿裳,头上戴着抹额,镶嵌着红宝石熠熠生辉,透着高贵和典雅的气质。 虽然她看起来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实则从骨子里就是非不分,从中和稀泥,心中的秤砣从未摆正过。 犹记得前世将军府大设宴席,庆贺太夫人的五十岁生辰,当时满京城的达官贵人登门祝寿,喜庆祥和一片。 夏槿初十分爱惜的擦拭着古琴,一会要当众弹奏一曲,为太夫人祝寿。 不曾想,在她刚起身离开,前去梳妆打扮时。 侯府的三姑娘,约莫十二三岁的花季年纪,贪玩的闯进木槿苑,失手将古琴撞到地上,琴弦齐根崩断,还破了一角。 夏槿初听闻声响,匆匆赶出来,当看见遍地狼藉的那刻,瞬间心碎了。 这把古琴可是在她十岁生辰时,父王亲手制作的,这些年来一直被珍藏得很好。 “你、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乱动别人的东西?” 夏槿初只是随口一说,岂料三姑娘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声很快便引来侯府夫人,甚至都惊动了太夫人亲自前来。 三姑娘见到母亲前来,立刻大哭大闹起来,嚷嚷着。 “母亲,我见槿初姐姐的古琴十分漂亮,便想要凑前欣赏。她不仅不让我瞧,还骂我冒冒失失的,毫无家教。我不服,她便把我推倒在地。” 侯府夫人脸色阴沉,不满地看向太夫人,似乎想讨要一个说法。 太夫人望向夏槿初,询问原由。 夏槿初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阐述出来。 三姑娘听闻,大呼冤枉。 “母亲,我没有,她在污蔑我!” 太夫人为了安抚三姑娘的情绪,忍不住劝说夏槿初。 “槿初,你向三姑娘赔个不是,这件事就算了罢。你毕竟年长她这么多岁,理应该多让让她。” 夏槿初见她不分青红皂白,内心十分委屈,鼻尖酸了下。 “婆母,这把古琴对我而言十分重要,这可是我父王送我的生辰礼物。” 太夫人见她在侯府夫人的面前,还在纠结于这把古琴,有些下不来台面。 “槿初,那就让你父王重新赠予你一把古琴便是。今日是我的生辰宴,多少高门显贵都在,你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伤了大雅之堂罢?” 夏槿初紧咬下唇,纵使有万般不情愿,却还是选择大局为重,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思绪回转,夏槿初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下定决心要给海棠讨个说法。 “婆母,今日事宜皆由王嬷嬷而起,您一问便是。” 太夫人毕竟在深宅内院过了大半辈子,看遍了人心险恶,明争暗斗。 一眼便洞穿眼下的情况,恨铁不成钢的狠狠剜了眼王嬷嬷,王嬷嬷吓得立刻闭嘴,浑身抖成了筛子。 “槿初,你这身子骨尚未好转,切莫同这些下人置气。今日之事,我自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太夫人露出慈爱的笑容,上前拉住她的手,却诧异的发现手竟如此冰冷。 “你这手怎么冷成这样,快回屋躺着去。” 夏槿初垂眸稳住了情绪,抬眸的瞬间,眼眶绯红起来。 “婆母,儿媳兢兢业业的为宋家倾尽所有的付出,眼下儿媳大病尚未痊愈,王嬷嬷竟擅自做主想要抽死我的贴身婢女,这不明摆着是不把我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太夫人见向来坚强的她,竟流露出脆弱的一面,立刻慌了,柔声安慰道。 “别胡思乱想了,这王嬷嬷倚老卖老,当真是老糊涂了,你可万不能气伤身子骨。” 说着,便狠狠地瞪了眼王嬷嬷。 王嬷嬷虽然连声致歉,但心底却透着不服气。 【这贱人平日里不过是个软柿子罢了,虚张声势几下,谅她也不敢当着太夫人的面对我赶尽杀绝。】 夏槿初见太夫人又开始和稀泥,试图岔开话题,不禁深叹口气。 “婆母,您也知晓,我父王向来疼我入骨。若是知晓我如今病了,唯一伺候在我身边的婢女也惨遭这般毒打,他老人家会有多心痛,会怎么想?” 太夫人闻言,神色沉了沉,心想道。 【这个蠢奴才究竟怎么惹到她了?莫要耽误将军府的计划,看来得先稳住她的情绪,决不能让燕王府掺和进来。】 “王嬷嬷,你到底对夫人做了什么?” 太夫人转身,严声厉色地质问道。 王嬷嬷起先愣了下,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太夫人,奴婢当真是冤枉的,奴婢好心好意找来一些药材给夫人补血养颜,真的不存在谋害夫人的心思,求太夫人明鉴。” 夏槿初冷眼旁观着,却听见王嬷嬷的心声。 【老婆子我伺候太夫人时,你这个贱人尚未出生,顶多就被太夫人责骂两句。】 “婆母,您向来深明大义,不会徇私枉法,堪称整个上京城的当家主母楷模。” 夏槿初先给太夫人戴了顶高帽子,将手中的药方,并命人去将药渣取了过来,呈至她的面前。 太夫人仔细地核对一遍,脸色瞬间阴沉,从药渣中看出,多了三味药材。 虽然是补药,但和药方中的药材混合,就会变成一种慢性毒药。 自是知道在府中多少人盼望着夏槿初早死,眼下为了顾全大全,不得不先顺着她来。 “王嬷嬷,你好歹也跟随我身边几十年了,你难道不知道这三味药长期服用会损坏五脏六腑吗?” 王嬷嬷恨不得整个身子全趴伏在地上,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婆母,儿媳这个当家主母竟连贴身婢女都护不住,海棠自小身体就不太好,眼下被伤成这样,怕是救不活了。” 夏槿初痛心的指了指地上快死的海棠,流下两行清泪,抽噎道。 “儿媳真是没用......” 太夫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当看见海棠被抽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惨状,委实不忍直视。 【看来今日这个槛,这丫头是迈不过去了。】 夏槿初听见她动摇了下,眼泪流的更汹涌了,咳嗽咳得整个身体都狠狠发颤。 太夫人见她情绪这般激动,万一有个好歹,只怕燕王府绝不会坐视不管。 若是为了区区的一个老嬷嬷,从而寒了儿媳妇的心,委实得不偿失,不禁痛心疾首道: “来人,王嬷嬷以下犯上,鞭刑二十下。” 王嬷嬷闻言,下巴吓得都快掉下来了,惊慌失措地磕头求饶。 “太夫人,奴婢知错了,恳求太夫人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顶撞夫人了!” 这时,两名小厮立刻手持鞭子冲上前去,狠狠地抽打在王嬷嬷身上,顿时传来她歇斯底里地惨叫声。 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二鞭子下去,血肉模糊。 看得在场的人纷纷偏过头去,面部肌肉跟着抽搐几下,心惊肉跳的不忍直视。 “太夫人,奴婢这辈子为将军府当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嬷嬷痛得龇牙咧嘴,嗷嗷直叫,见她不为所动,慌忙朝夏槿初认错。 “夫人,奴婢大错特错了,恳求夫人高抬贵......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鞭子抽打在她后背,鲜血都飞溅了起来。 夏槿初捏着绢帕拭泪的同时,眼底透着一抹狠冽,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畅快。 啪啪啪...... 随着王嬷嬷的惨叫声越来越低弱,竟一口老血喷涌而出,有气无力地瘫软在地。 太夫人掩于袖中的手在掌心内抠出了月牙状,默默地背过身去,直到小厮传来一声禀报。 “太夫人,王嬷嬷断气了。” 第4章 男人不行,凭什么让她背锅! 太夫人转身斜睨了眼血肉模糊的王嬷嬷,心想这个蠢奴才,险些就误了大事。 “把她拉出去,找个地给埋了。” 两名小厮立刻听命照办,将王嬷嬷的尸体给抬了出去,一路上留下斑驳血迹。 夏槿初攥紧的拳头这才松开,总算是为前世的海棠伸冤报仇了,今生定要护她周全。 忽然,躺在血泊中的海棠抽搐不止,翻起白眼,口吐白沫,命悬一线。 【姑娘......海棠恐怕再不能服侍你了......】 夏槿初听闻她的心声,焦急地来到她身边蹲下,试图按住她不断抽搐的四肢,语气都在颤抖, “海棠,你撑住了,我一定会把你救活的。” 太夫人考虑到燕王府的势力,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只怕无法向燕王交代。 “来人,去把整个上京城最好的大夫请来,用最昂贵的药材,务必要将海棠救活。否则,唯你们是问!” 面对太夫人不怒自威的发话,伺候在院中的其他奴仆,纷纷吓得不敢抬头,更有甚者还吓尿了裤子。 待海棠被婢女们送回下房后,夏槿初不放心地正欲跟上前去,却被太夫人叫住。 “槿初,你随我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厢房中,紫麒麟香炉,檀香袅袅升起,窗外那枝桃花探入窗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 夏槿初满腹悲伤,静静地看着太夫人,只见她展露出慈眉善目的笑容。 “槿初,这些下人都是些粗鄙之人,你大可不必将她们说的话放在心上。” 太夫人说着,端起茶盏细品一口,心中暗想。 【只要我够诚恳,你应该不会为难我这个做长辈的吧。】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关切地询问。 “婆母,儿媳听云峥说,您近来身体抱恙,卧病在床,委实令我担心。今日一见婆母面色红润,看来我这血作为药引,果真起了疗效。” 太夫人一听这话,险些被茶水呛到,心想。 【云峥这个臭小子,看来又打着我的旗号前来向这丫头取血,背地里偷偷地拿去给那个妾室医治病情了。】 太夫人为了不让夏槿初心生起疑,透出疲惫的神色,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槿初,我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小病小痛的。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多亏了你的血作为药引,才将我这条老命从鬼门关给拉回来,真是苦了你了。” 夏槿初心知肚明,太夫人是故意为儿子打掩护,为了夫妻感情和睦,善意的欺瞒她。 看来,在宋云峥的心中,从始至终都拿她当作药人看待罢了。 夏槿初简单的嘘寒问暖一番后,不动声色地抛砖引玉道。 “婆母,儿媳深知家和为贵的道理。这些年来甘愿为将军府操劳付出,伺候公婆,辅佐夫君,儿媳丝毫不敢懈怠。可唯有一事,让儿媳身陷流言蜚语,日夜垂泪。” 太夫人见她捏帕拭泪,满脸关切道。 “槿初,你慢慢说,到底出了何事?谁若敢在背后嚼舌根,我非得把他们的舌头给割下来。” 夏槿初闻言,抽噎几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婆母,儿媳知道这七年来无所出,饱受非议,也深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自从云峥被封为车骑将军后,军务繁忙,几乎扎根在军营,一去就是四、五年。” 顿了顿,见太夫人柳眉微蹙,握住她的手静静地凝听着,接着说。 “儿媳好不容易盼夫归来,他又以朝廷琐事缠身为由,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儿媳也想为宋家开枝散叶,可仅凭我一人之力,又怎能有子嗣?” 前世,夏槿初为了顾及宋云峥的颜面,将他那方面不行的问题掩饰下来,反而把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处,饱受非议,那恶言恶语简直不堪入耳。 让她活成了笑话! 这一世,她才不会把所有的罪过大包大揽,成为一个糟糠弃妇。 太夫人眼角的皱纹更深了,温柔的浅笑僵在嘴角。 【这又是哪些多嘴的奴仆,竟敢在外散布谣言,还流传到这丫头的耳中,真是不让人省心。】 太夫人回想起去年时的场景,当时她正在紫玉苑给花花草草浇水,突然听见久违的一声。 “母亲!” 宋云峥公务繁忙,时常出征平息战乱,一去便是好几年。 每次回来时间都很短暂,几乎只陪着安苡澄,母子俩很难得有机会见面。 太夫人欣喜交加的迎上前去,满眼透着心疼。 只见宋云峥身披银叶子攒成的盔甲,腰间系着一条金兽面束带, 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将高挑的身材衬托得高大挺拔,皮肤因长期征战沙场,变得有些黝黑且粗糙,但五官端正,明眸皓齿,多了几分少将军的冷肃。 “母亲,澄儿为我诞下了双胞胎儿女,我想把她接进府中悉心照料,暂时先找个由头,养在母亲身边。” 太夫人一听,顿时急了。 “那怎么行?以她卑微的身份,万不能进我宋家大门。” 宋云峥脸色瞬间阴沉,态度坚决道。 “母亲,这些年来,我从未碰过夏槿初,更不会和她有孩子。” 顿了顿,直接表明了心中所想。 “我恳求母亲能够想个办法,让您这嫡亲的孙子孙女过继到夏槿初的名下,这样他们就是嫡出的身份,将来也好继承我的衣钵。” 太夫人犹如五雷轰顶,深知他从心底排斥这桩婚事,不曾想他居然背地里和别的女人诞下私生子女。 而这个女人又偏偏是青楼女子,宋家世代都是武将,绝不容忍这种下等胚子嫁进门。 若是被燕王知晓夏槿初蒙此羞辱,只怕整个将军府都承担不起严重后果。 “你父亲为了你的这桩婚事,可谓是煞费苦心,咱们宋家将来还得指望着你光宗耀祖。” 她作为母亲,何尝不知宋云峥心中所想,若不是要攀附燕王的势力,也绝不会硬逼着他去迎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云峥,你不该意气用事,你父亲年轻时打仗身体亏损得厉害,你要肩负起整个宋家的重担。” 宋云峥一听这话,瞬间不淡定了。 “母亲,我已经按照您和父亲的要求娶了夏槿初。再者,澄儿虽是出自青楼,但她却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典范,完全不逊色于那些高门显贵家的千金小姐。” “在她身上最难能可贵的一面,就是她最懂我的心,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从不会逼迫我,忤逆我的意愿去做事。” 太夫人每次提及他养的外室,他就会乱了方寸。 为了稳住他的情绪,全族都要哄着他,不得不以安苡澄为交换条件,勉强养在她的身边。 “你必须要好好的对待槿初,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宋云峥轻笑一声,眼神透着阴狠。 “当然,我定会好好的待她。毕竟......她身上的血还有利用价值。” 太夫人闻言,一时间不寒而栗起来。 这哪像是在说妻子,不知情的还以为在说仇人。 第5章 莫挨老娘,本姑娘独自美丽! 厢房中陷入一片沉寂,桌上的茶盏都冷却了。 夏槿初见太夫人盯着某处陷入沉思,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于是掩嘴轻咳几下,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婆母,儿媳既然嫁进了将军府,自是一心一意的相夫教子,不想去理会流言蜚语。可一旦闲言碎语变得多了,假的也能说成真的。我贵为郡主,自小养尊处优,从未受过这等委屈。若是让我父王知晓我被贬的一文不值,该有多心痛。” 太夫人五官都皱成一团,多少还是顾及到燕王府的势力,一个劲地宽慰她。 “槿初,你放心好了,这些流言蜚语的始作俑者,我自会严惩不贷,还你一个公道。” 心中暗想。 【难不成,是有人在这丫头面前乱嚼舌根,这双儿女是云峥和那妾室所生。如此一来,云峥想扶那妾室为正妻之事,岂不是要彻底暴露了。】 夏槿初听见了她的心声,心里狠狠地抽搐了下。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宋家便开始运筹帷幄,想要宠妾灭妻,一步步地将她取而代之。 前世的她居然还傻傻的坚信,宋云峥不可能会背叛她,到头来所有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夏槿初不动声色地,试探了下。 “婆母,儿媳还听说,膝下这双儿女的眉眼长得十分像云峥。” 太夫人的脸色骤变,很明显有些坐立不安了,继而恼怒道。 “这都是哪些腌臜货血口喷人?若是被我查出了,非得把他们嘴巴给撕碎。” 这时,忽闻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宋云峥褪去了一身戎装,换上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金丝云纹边,腰间系着一条白玉锦带,乌黑的头发束在银冠中,脚上踏着双镶嵌着红宝石的黑靴子,衬托出他器宇轩昂的气质。 “母亲?” 宋云峥投来诧异的目光,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汤药藏于身后。 夏槿初将这细微的动作捕捉在眼底,想必他又是前来给她灌慢性毒药,趁机取她的血。 “你看,说曹操,曹操到。” 太夫人慈爱地对夏槿初说了声,继而目光深沉的望向那不争气的儿子。 “云峥,你过来,这事因你而起,你好好的向槿初解释下。” 说着,便朝他使了个眼色。 【真希望这儿子能给为娘争口气,哪怕明面上的功夫做一做,也是好的。】 宋云峥自是明白母亲之意,即使心中再不情愿,也压抑着性子,来到屋中坐下。 【若不是为了澄儿,我才不想前来看你这个病秧子,真是晦气。】 夏槿初读取到将这母子俩的心里话,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云峥,你还愣着作甚?是不是又给槿初送来补品了?你这平日里军务繁忙,还心心念念牵挂着她,看你们小两口这般恩爱和睦,我也就放心了。” 太夫人率先开口打破尴尬的氛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朝榆木脑袋宋云峥疯狂暗示。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若不是你,只怕母亲的病也不会这么快痊愈。” 宋云峥咬了咬牙根,语气中不带有半分情绪,迟疑片刻将手中的汤药递给了她。 “这是我特意从玉龙雪山上采摘的千山雪莲,可以滋补气血,你趁热服下吧。” 夏槿初凭借敏锐的嗅觉,察觉到这千山雪莲虽说是补品,但却是寒性之物,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只会雪上加霜,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在这个将军府上,还真是各个都巴不得她早点死! “我近来食不知味,一闻到这些汤药味,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还请夫君见谅。” 夏槿初说着,便捏着绢帕掩住嘴巴,干呕了下。 “那还是请大夫前来看看吧。” 宋云峥脸色阴沉,碍于母亲在场,于是将手中的药碗放下,不再强迫她服用。 【看来,我得另外想个办法,让你再次陷入昏迷,好为我所用。】 太夫人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担心夏槿初会受到流言蜚语的干扰,笑着说。 “槿初,正好你的身子骨也好转起来,若是心情烦闷的话,不如让云峥明日陪你回门省亲,也好和你的父母团聚下。” 岂料,话音刚落,宋云峥便沉不住气了。 “母亲,明日军营要操练新兵,儿子恐怕脱不开身。” 话虽如此,内心却想着。 【我才不会陪你回门省亲,看你父王的脸色,有那功夫倒不如多陪陪澄儿和儿女。】 夏槿初听到他的心声,暗自嗤笑,表面却仍然贴心地说。 “婆母,夫君军务缠身,回门省亲之事再议吧。” 太夫人捕捉到她眼底流露出的失落,转脸狠狠地瞪了眼宋云峥,不悦道。 “槿初为了将军府操持了整整七年了,这期间你一直坚守在边疆,好不容易调回京城,你向陛下告假三日,陛下断然不会驳了你。” 宋云峥搭在桌上的手,渐渐地攥紧,却敢怒不敢言。 【母亲真是老糊涂了,每次都是因为夏槿初,害得我们一家四口,从没有机会单独在一起。】 夏槿初看出宋云峥那堪比猪肝色的脸有多臭,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母子俩相互拉扯。 “你好好的陪陪槿初,我就不过多干涉你们小两口了。” 太夫人对着宋云峥嘱咐一番后,起身离开。 待太夫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后,厢房中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槿初,明日是陛下钦点的我要去操练这批新兵,若是告了假,只怕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宋云峥思来想去后,随便扯了个借口搪塞她。 深知夏槿初一向对他百依百顺,唯命是从,从未说过一个不字。 久而久之,他便将这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 既然肯违背意愿前来看她,已经算是维护她正妻的颜面。 倘若她还敢贪得无厌奢求别的,那他断然不会如她所愿。 “好,你忙你的。” 夏槿初不以为然地说。 重活一世,再也不会受到他的情绪左右。 从今往后,他爱跟谁在一起便跟谁去。 莫挨老娘,本姑娘要独自美丽! 宋云峥怔住了,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从未有人敢拒绝他。 依夏槿初的性子,定会软磨硬泡,好言相商求他陪同回门省亲。 【莫不是,她知晓我与澄儿诞下私生子女之事了?看来,我得想个办法让澄儿暂避风头,以免被这贱人给谋害了。】 第6章 打脸渣男,我就问你疼不疼! 夏槿初听闻他的心声,不禁暗自冷笑。 难怪前世他处处维护那个外室,原来是为了提防自己,免得自己谋害那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想来也真够讽刺,到头来自己却被那个外室给算计,含恨而亡。 夏槿初微微抬眼,冷淡地说。 “宋将军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宋云峥着实愣了下,换作以前,夏瑾初定会想尽办法挽留自己多待一会。 现在的夏槿初,不仅漠不关心他是去是留,还下了逐客令。 他也算是整个上京城最文韬武略的将军,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干,在众多同龄人中脱颖而出,难免有些心高气傲。 还是头回被人如此果断的撵出去了,一时间自尊心有些挫败。 尤其是听见她叫自己宋将军,感觉像是在疏远自己一样,让自己心里很不舒服。 【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若不是为了澄儿,你就算哭着求我来,我也不稀罕。】 宋云峥瞪了眼她后,二话不说,拂袖离开。 夏槿初紧攥绢帕的指尖微微泛白,心中生恨。 既然他一心想要宠妾灭妻,那她自是要奉陪到底,最好闹得人尽皆知! 骠骑将军为了青楼女子,公然想要将燕王府郡主下堂,扶妾室上位。 这若是传扬出去,放在整个上京城,也是相当炸裂的! 一夜冷雨过后,天空被洗涤的透亮,院外枝头的花叶落满晶莹的水珠,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 夏槿初捧着珍贵的血灵芝,穿过回廊,前往下房看望海棠的伤势。 忽闻前方传来有说有笑声。 “云峥,你不是要去宫里操练新兵,突然告假留下陪我,陛下会不会龙颜不悦?” “澄儿,不妨事,我已经安排副将前去带领新兵,你这刚大病初愈,我带你出门散散心。” 夏槿初循声望去,只见宋云峥身穿冰蓝丝绸长袍,绣着雅致竹叶花纹,乌黑的头发束在羊脂玉冠中,烘托出清冷将军的非凡气质。 此时,他正贴心地揽着怀中那同样一袭水蓝翠烟衫,烟笼散花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寐含春水,眼波流转,一脸幸福的安苡澄,正小鸟依人在他的怀中,两人旁若无人,举止亲密的朝大门外走去。 夏槿初望向那道倩影,那脸色有红似白的,根本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想必她定是撒了谎,纯粹是想汲取自己的鲜血,借刀杀人罢了。 “呯”地一声脆响。 夏槿初装有血灵芝的木雕盒摔落在地,面前的婢女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认罪。 “奴婢该死,奴婢无意间冲撞到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前方的宋云峥揽着安苡澄的芊芊细腰,同时闻声望来,脸上的笑意瞬间僵至嘴角。 宋云峥目光阴沉,一时间心下慌乱,暗暗切齿。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槿初嘴角微扬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刚才是她故意迎面撞上这个婢女的,就为了制造些声响,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当众拆穿宋云峥的谎言。 “宋将军这么会功夫,便操练完新兵回来了?” 宋云峥见她一副云淡风轻地样子,本想不做过多解释,却怕她会到太夫人那里告状,不情不愿地开口。 “今日我有其他之事需处理,陛下特意准奏了,我见你需要静养,便带上澄儿陪同前往。” 夏槿初静静地看着他信口胡诌,读取到他的心声。 【我肯跟你解释算是看得起你了,若要继续纠缠撒泼,休怪我让你下不了台面。】 一旁的安苡澄见状,小心翼翼地赔笑着,打破这场尴尬地局面。 “姐姐,听闻你最近病倒了。我这个做妹妹的真是该死,本想前去探望姐姐的病情,可这身子骨委实不争气。躺了数日,我憋闷得紧,便央求着云峥带我出去走走,姐姐若要责怪,便怪我吧。” 话虽如此,但她心中却想。 【这个贱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这个时候出现,难不成是故意的?】 夏槿初斜睨了她一眼,不怒自威道。 “我与将军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妾室插话。” 安苡澄吃了个瘪,虽有不甘,却碍于身份悬殊,只好委屈巴巴的朝身边的宋云峥投去目光。 这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怎能被夏槿初这般不给颜面的羞辱。 “澄儿是无心之过,你又何苦摆出这副样子训斥她。” 夏槿初不禁冷笑一声。 “宋将军,我可是你当初三书六聘,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 说话间,目光不住地在宋云峥和安苡澄的脸上,来回打量着。 “你口口声声说让我操持打点府中事务,管教下人们。我这还没说她什么,你就这般舍不得了?” 宋云峥见怀中的美人垂泪,心疼不已,压制着隐隐怒意瞪向夏槿初。 “你明知澄儿天性善良,你又何苦咄咄逼人?” 夏槿初微微挑眉,淡然自若的冷眼道。 “天性善良?那也不耽误说谎成性。自从看了婆母的状态后,我这体内的血究竟用到哪里去了,值得深究。” 宋云峥脸色愈发阴沉,心中不免咯噔了下,下意识地攥紧双拳。 【难道,她知道了些什么?】 这时,走廊深处传来一道苍老地声音。 “槿初,你这孩子身子骨这般娇弱,怎能到处乱跑。” 夏槿初回眸望去,只见太夫人被一群下人簇拥而来,看这匆匆步伐,倒像是听见了什么风声特意赶来似的。 “婆母金安。” 太夫人先是狠狠地剜了眼安苡澄,见她惶恐的往后躲了躲,被宋云峥一把揽在身后,顿时气结于心,却又不好发怒。 “你们都随我到郁金堂中。” 说完,原本还严厉的神色,瞬间转变成慈爱的笑容。 “槿初,大夫说过你不易剧烈走动,我让下人给你熬的淮山枸杞甲鱼汤,好好的给你补补身子。 ” 夏槿初被太夫人牵起手前往郁金堂,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听见宋云峥的心中所想。 【看来,我得想个办法,不让澄儿受到伤害。】 一路上,四个人各怀心事,暗渡陈仓,谁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第7章 手撕白莲,鳄鱼眼泪不值钱! 郁金堂中,案台上的那株娇艳的白兰花妖娆绽放着,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太夫人对于事情的始末了然于胸,当务之急要先稳住夏槿初的情绪才是。 “槿初,我置办好了一些薄礼,后日便是黄道吉日,让云峥陪你回门省亲,也好替我拜访下你的父王。” 谁知,夏槿初尚未来及开口,宋云峥便沉不住气了。 “母亲......” 太夫人深知他要说什么,一个眼神杀,瞬间让他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婆母费心了,云峥说过军中事务繁忙,恐怕脱不开身。” 夏槿初含沙射影道,始终保持着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姿态。 只听闻宋云峥心中传来一道冷呵。 【你这个贱人,是故意在母亲面前挖苦我吗?】 太夫人听出话中其意,好不容易才消停段时日,却又被安苡澄这个贱人扰乱了计划。 “回门省亲可是头等大事,你也有数月尚未回去看望父母。若是你迟迟不回去,想必你的父王要怪罪咱们将军府把你扣留住,不舍得你离开。” 夏槿初淡然一笑,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沉默不语的宋云峥。 “既然婆母都发话了,那就要看云峥的安排了。” 宋云峥心中纵使有千百个不情愿,却碍于母亲在场,可谓是骑虎难下。 “太夫人,云峥过几日要出京一趟,只怕这时间上会有冲突。” 一旁的安苡澄看出他坐立不安地样子,立刻挺身而出,贴心地为他解围。 谁知,却遭到太夫人劈头盖脸的一顿责备。 “夫人在同将军讲话,有你插嘴的份吗?亏你曾经还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这般不懂礼数。” 安苡澄被训斥的泪眼婆娑,不敢再多言,默默地垂头拭泪,惹得宋云峥的心跟着隐隐作痛,心中暗想。 【澄儿哭得我的心都碎了,夏槿初这个贱人存心给我找不痛快!】 夏槿初神色若然。 既然你觉得我在给你找不痛快,那我干脆成全你好了。 “妹妹这衣裳的料子好生眼熟,我想起之前父王给我送来上等的绸缎布匹,我想着给云峥做几身衣裳,想不到这做着做着,竟然做到妹妹身上去了。” 太夫人随着她的话,仔细地端详起安苡澄身上的衣料,这种上等的绸缎,一看就是从西域奉上的贡品,岂是她一个区区的妾室有资格穿戴的,心生不悦。 【这个贱人,竟敢当着我的面,耍心眼子,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宋云峥正欲开口维护她,却遭到母亲的一记怒视,悻悻地攥紧了拳头。 “妹妹居然也有这块白鹤玉佩。” 夏槿初故作讶异的看着她,前世这块白鹤玉佩是父王送给她的。 她见玉佩上刻有祥云,有吉祥寓意,想着宋云峥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为了保护他每次大获全胜,平安归来,便将这块白鹤玉佩赠予他。 几日后,她意外发现宋云峥弄丢了那块白鹤玉佩,视为不祥之兆,难过了许久。 后来还是宋云峥前来宽慰她,这才渐渐平复下来,却仍然心有余悸牵挂着他的安危。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安苡澄的计谋,她心生妒恨,步步为营,软磨硬泡下才让宋云峥松口,不折手段得到那块白鹤玉佩。 她犹记得,前世安苡澄故意小露心机,在自己面前佯装无意间露出这块白鹤玉佩,来挑拨自己和宋云峥的夫妻关系。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安苡澄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安苡澄起先是想找个契机在她面前炫耀下,也好让她心知肚明,就算占个正妻的头衔,也永远不会受宠。 但眼下形势不同于往日,她惊慌失措地想要收起那块白鹤玉佩,却被太夫人捕捉到眼底,语气生硬道。 “这块白鹤玉佩,你从何得来?” 安苡澄很明显被吓得哆嗦了下,眼底噙满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想落泪又不敢。 “刚才没叫你发言,你乱插嘴。现在我问你话,你反倒装起哑巴来了。” 太夫人的脸色骤变,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咄咄逼问道。 “母亲,请您别再逼迫澄儿了,这块白鹤玉佩其实是我......” 宋云峥见不得她流泪的样子,忍无可忍地开口,却被她厉声打断。 “云峥,想想你的身份,别寒了你正妻的心。” 若换作以前,夏槿初定会感激涕零,实则却听见来自太夫人的心声。 【我怎么就生了个蠢儿子,很明显这丫头在挖坑给我们跳,这混账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宋云峥想起之前和母亲的约法三章,为了日后一家四口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不得不韬光养晦,于是狠了狠心,闭上了嘴。 “太夫人,这块白鹤玉佩从我懂事起,便一直随身携带,还请太夫人明鉴。” 安苡澄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我先前也有一块这样的玉佩,还记得背面的祥云纹路连在一起,是个‘槿’字。” 夏槿初佯装无意间透露出线索,端起茶盏细品起来。 太夫人见多识广,这种雕虫小技早就烂熟于心,自是猜到她话中其意,于是命安苡澄交出白鹤玉佩细瞧。 安苡澄下意识地攥紧白鹤玉佩,一个劲地朝宋云峥投去求助的目光。 【云峥,快救救我!】 可谁知,宋云峥脸色愈发难看,既心疼又无奈地避开她的目光,手中的茶盏险被捏碎。 【对不住了,澄儿,为了我们日后的幸福团聚,暂且委屈下你了。】 夏槿初自顾品茶,默默倾听着他们的心声,以不变应万变。 安苡澄被逼无奈下,踌躇片刻,硬着头皮交出了白鹤玉佩。 太夫人将白鹤玉佩翻了个面,果不其然,那祥云纹路连在一起,果真是个‘槿’字。 【好啊,平日里看你柔柔弱弱的,不食人间烟火,想不到这般有心机,竟敢当着我的面撒谎!】 太夫人眼神瞬间变得狠冽起来,严声斥责道。 “安苡澄,你该作何解释?” 安苡澄吓得脸色煞白,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哭得那叫梨花带雨,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夏槿初冷眼旁观这一切,嗤之以鼻的漠视她。 呵呵......相较于前世你对付我的手段,这才哪到哪? 还是省省力气吧! 鳄鱼的眼泪不值钱! 第8章 故技重施,不去唱曲都屈才! 郁金堂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就连那枝悄悄探入窗棂的桃花都停止了颤动。 安苡澄杏眼噙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朱唇微抿,分外委屈。 【云峥,你为何也不出言帮我?】 宋云峥见她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心中很不是滋味,好几次想开口为她辩解,却惨遭母亲的一记怒瞪,只好悻悻隐忍着。 太夫人声色俱厉地说。 “我在问你话,你老是看向云峥作甚?进府这么久了,规矩都抛诸脑后了?” 安苡澄娇弱的身躯吓得发颤,眼下骑虎难下,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糟了,早知道就不戴这块白鹤玉佩了,本想找个契机刺激下这个贱人,真是失策了。】 只听“呯”地一声,太夫人一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茶盏都溢出水来。 “我是老了,可我眼不瞎,你还不说实话吗?” 安苡澄从未见她发如此大的气性,吓得瞬间坐不住了,扑通跪倒在地,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太夫人,这块白鹤玉佩真的是我自小带在身边的,倘若姐姐非觉得这块玉佩眼熟,那纯属是巧合。” 夏槿初冷眼旁观这一切,见她哭得哀痛欲绝的样子。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死了娘老子似的,简直触霉头。 “母亲......” 宋云峥的眼底透着隐隐怒意,忍不住轻唤了声。 【这可是我的心尖宠,岂能当着这贱人的面,这般凌辱我的澄儿。】 夏槿初听闻他的心声,抬眸望向太夫人,很明显见她稍稍缓和了下情绪。 太夫人意识到刚才过于严厉了,端起茶盏细品起来,心想着。 【看来,我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要不然云峥这傻小子,定会沉不住气,在做出什么极端的做法。】 夏槿初见她有心想放过安苡澄,于是报以微笑地说。 “婆母,或许是我看错了。我的那块玉佩上还缺了个小角,是之前替我挡了劫数留下的。” 太夫人闻之此言,重新审视起这块白鹤玉佩,指腹无意间确实摸到了一个小缺口,脸色瞬间黑沉下来,看向安苡澄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看你平日倒像是个乖巧懂事的,想不到竟然也是个九曲十八弯回肠的。确实该给你点教训了,当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变凤凰了。】 太夫人思来想去后,找了个万全之策。 “安苡澄,你目无尊长,毫无礼数教养,罚你跪在院中整整一宿,好生面壁思过。” 安苡澄诧异的瞪大双眼,当初进府时,宋云峥明明许诺过的,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倘若真的跪上一整宿,这双膝盖岂不是要废了。 “太夫人,我这才大病初愈,只怕身体会吃不消,恳求太夫人饶了我,我一定会老实的待在房中面壁思过的。” 夏槿初见她说着说着又落泪了,前世她就是靠装柔弱装可怜博取同情,反倒把她显得很强势很冷血。 “婆母,我那块丢失的玉佩乃是父王赠予我的。或许只是和妹妹的玉佩相似了些,回头我还是报官处置吧。” 宋家虽说是武将出身,但若是报了官,还是会有损将军府的形象。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太夫人把家风看得这般重要,断言不会因为区区的妾室,而毁了辛苦维持两代的忠将威名。 果不其然,太夫人还是有些顾虑,目光寒冽地暗示道。 “安苡澄,将军府世代都是忠将,绝不会干鸡鸣狗盗之事。若是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子,我断然不会心慈手软的。” 说着,便将白鹤玉佩不动声色地收入袖中。 安苡澄听出话中其意,深知白鹤玉佩确实是不折手段得来的,若是深究下去,定会被扣上个偷盗罪名,只怕就连宋云峥也无法保她。 【看来这老婆子是不肯放过我了,那也绝不能让这个贱人称心如意。】 突然,她脸色骤变,抬手扶额,身体虚晃几下,晕倒在地。 “澄儿!” 宋云峥顿时坐不住了,飞身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心疼地呼唤着。 “澄儿,你快醒一醒,你别吓我!” 太夫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在场的众人瞬间乱成一锅粥,还有的奴婢则听从宋云峥的吩咐匆匆前去找太夫。 夏槿初是唯一保持镇定的,面对她这种招数,早就见怪不怪了。 前世安苡澄动不动就喜欢装晕倒,博取宋云峥的疼惜,逃避太夫人的责罚,这项技能可谓是练就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禁感叹,她不去南曲唱戏真是可惜了。 宋云峥抬眼充满怨恨的看向母亲,语气冷若冰霜。 “母亲,这回您该满意了?澄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休怪儿子翻脸无情了。” 太夫人被他一句话怼得气结于心,想不到安苡澄居然这般有手段,将自己苦心栽培的儿子弄得五迷三道,瞬间心梗住。 “我来试试。” 夏槿初淡然自若的起身走到安苡澄的面前,蹲下身来,想要看看她到底还要装到何时。 岂料,她刚要凑近,却被宋云峥伸手阻拦。 “你想做什么?” 夏槿初见他满脸警惕的样子,愈发觉得自己前世就是被猪油蒙蔽了心。 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他对自己所造成的伤害。 “我久病成良医,晕倒这种小事,我自有办法让她醒来。” 宋云峥眼底透着质疑,心中暗想。 【你若是敢谋害我的澄儿,这辈子休想让我再踏进你房门半步。】 夏槿初毫不在意他的目光,悄无声息地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快速拂过安苡澄的人中处,留下一个小红点。 “嘶......啊......” 安苡澄犹如惊弓之鸟,一个类似鲤鱼打挺的动作,瞬间弹起,捂着微微红肿的人中处,疼得龇牙咧嘴。 【这个贱人,竟敢暗算我,真是可恶!】 夏槿初不怒反笑道。 “你瞧我说什么来着?” 前世你欺我太甚。 我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太夫人顿时了然于胸,眸色深沉道。 “既然你醒了,那便去院中罚跪去吧。” 安苡澄不住地开始求饶,伸手抓住太夫人的袖角,却被她满脸厌恶地抽走。 “母亲......” 宋云峥委实看不下去,正欲开口求情,却被母亲一个眼神打住,不禁攥紧拳头。 “来人,把她拖下去。” 太夫人斜睨了眼安苡澄,严声厉色道。 很快,两名小厮冲上前来,将安苡澄左右架起,拖往院中。 安苡澄怨气十足地望向夏槿初,却见夏瑾初好像无事人一般,坐回了椅子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夏槿初,这件事,我同你没完!】 第9章 开始摆烂,只想躺着当咸鱼! 夜色如水,夏槿初端坐在案台前,持笔书写着。 她经过深思熟虑,想捎封书信回燕王府,提醒父王要提防将军府。 犹记得前世,她临死前才得知残酷的真相,父王临时接到情报,率兵前去打仗,却中了奸计,不仅全军覆没,还惨遭宋煜卿生擒回京,被扣上起兵造反的罪名。 辉煌一世的燕王府被抄家了,父王惨死于剔骨之刑,母亲受尽屈辱挥刀自刎,兄长被凌迟处死,而她也被宋云峥断送了性命。 现在想起来,心依旧很痛,不愿再重蹈覆辙了! “姑娘,当归熬好了。” 海棠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推门而入,见她全神贯注地提笔书写,轻声说。 “花先生那边有回信了,后日就出关了。” 夏槿初听闻‘花先生’立刻顿笔,前世尚未听取花先生的忠告,一心扑在操持将军府上,迟迟没有机会前去登门拜访。 现在想来,花先生果真一语成谶,料事如神。 “海棠,见你这气色好转了,我也就心安了。” 夏槿初患得患失的看着她,接过药碗后,仍然紧拉着她的手不舍放开。 幸好这一世,没再失去她。 “姑娘,你的圣血太过于珍贵,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以后别动不动就浪费血了。” 海棠轻抚着她左手腕上缠着的白布条,眼眶瞬间湿润了。 多亏夏槿初以血为药引,这才将她从鬼门关硬生生给拉回来。 心中暗自发誓。 【在这狼窝虎穴中,我誓死要扞卫姑娘,绝不容许任何人谋害姑娘!】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愈发动容地与她紧扣双手。 在这明争暗斗的将军府中,唯有海棠待她是真心实意的。 “海棠,这封书信,你想办法捎给我父王,不宜声张。” 海棠这婢女打小就机灵,还十分懂得察言观色。 正因为如此,父王才会让她伺候在自己身边。 如此大事,交给海棠,她自是放心的。 海棠深知这封书信的重要性,小心翼翼地收好,迟疑片刻,忍不住开口。 “姑娘,方才奴婢经过前院时,瞧见将军为了侧夫人,前去太夫人那求情,听说好像还起了争执。” 夏槿初早就料到宋云峥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换作前世她或许还会找些理由说服自己,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眼下,她不会在意这些事情,来扰乱自己的情绪。 “姑娘,放眼整个将军府,谁有姑娘有能力,有才干,有胆识,有见解?” 海棠一想到这些豺狼虎豹表里不一的对待姑娘,就连下人也敢投毒谋害将军夫人,立刻愤愤不平道。 “这七年来,还不多亏了姑娘苦苦操持经营着将军府。若换成旁人,只怕早就撑不住了。可是将军却总是冷落你,害得你独守空房这么多年,哪能孕育出子嗣,还因为这件事被别人给戳脊梁骨。” 夏槿初给予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柔声细语地说。 “海棠,任何时候,我们做女人的都不能过分依赖夫君。你看自古以来,为何出现了那么多的深宅怨妇,就是因为把自己全部的心思全放在了夫君身上。夫君就是官老爷,那得时时刻刻的供着、敬着,这女人的日子才能过得舒坦。” 顿了顿,由衷的感叹前世的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看开,看淡,也不至于沦落到凄惨的下场。 “我反倒觉得宋云峥一直不来过夜挺好的,正好我也乏累了,想休息了。” 海棠见她疲惫的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朝床榻走去,心中愈发不解。 自从她大病初愈后,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似的,放任不管府中琐事,每天不是乏了,就是累了,躺下就不想动。 夏槿初被伤过一回后,也算及时止损。 就算是管住宋云峥的人,可也拴不住他的心,无论多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 与其整日围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团团转,倒不如多花点时间好好的爱自己。 这府中一地的鸡毛蒜皮,谁爱捡这个烂摊子,谁就捡去。 她只想当条咸鱼,彻底摆烂,不干了! 紫玉苑中,传来了太夫人疾言厉色的声音。 “云峥,你休要再为那个妾室求情,今日你在郁金堂的表现,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宋云峥的脸色愈发难看,搭在桌上的拳头青筋凸起,冷哼道。 “母亲,您曾答应过我,不会过于为难澄儿的,可您就当面让她下不了台。您可别忘了,她才是我那双儿女的亲生母亲,也迟早是宋家的当家主母。” 太夫人见他一遇到安苡澄的事上,就开始犯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话从此以后你给我烂在肚子里,切莫传入夏槿初的耳中,否则咱们整个将军府的大好前程都被你给葬送了!” 宋云峥见她口口声声让自己光耀门楣,顿时有了筹码,直接了当道。 “母亲,平日里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可澄儿才大病初愈,若就这样跪上一宿,只怕身体根本吃不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您的嫡亲孙儿和孙女可就没了亲生母亲,将来长大后定会记恨于你!” 太夫人眼下最在乎的便是这嫡亲的孙儿和孙女,关乎到宋家的将来,稍稍缓和了下情绪。 “云峥,我并非刻意想要为难安苡澄,想必你应该也知道这块白鹤玉佩的来由吧?” 说着,便从袖中取出白鹤玉佩,将背面翻过来露出那个“槿”字。 宋云峥脸色骤变,这块白鹤玉佩确实是夏槿初的,只因受不了安苡澄的软磨硬泡,这才顺手牵羊将其拿走,却仍然死鸭子嘴硬道。 “这整个将军府都是我的,更何况这区区的玉佩。倘若她执意要追究下去,我自是不会给她留好脸色。” 太夫人见他还在执迷不悟,心中愈发对安苡澄有很大的偏见,哪怕他说破了大天,也免不了对她的惩罚。 正好也让安苡澄长长记性,不要妄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歪心思。 “云峥,如果你当真心疼她,最好前去给夏槿初好生说道一番,这样也能让那妾室少受点皮肉之苦。” 宋云峥一时语塞,有苦难言。 他回想起上次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前去找她,可她完全就不搭理自己,颜面尽失。 长这么大,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 还从未受过这等冤枉气! 第10章 结缘师尊,一家子的吸血虫! 骄阳似火,光照云海。 厢房中檀香袅袅,一枝红杏悄悄地探入窗棂,抖落几片残瓣。 夏槿初的身子骨因长期服用慢性毒药,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伤,总觉得困顿乏累。 回想起前世,她刚满月便生了一场怪病,浑身长满了红疹子,父王不惜花重金寻找名医前来医治,却无果而终。 直到某日傍晚,一个江湖上传闻妙医圣手的花暮雪途经此地,查出她生来血液便有疗伤的奇效,只不过她尚且年幼,还无法承受此血带来的副作用,需精心调养,才能慢慢地负担起此血的功效。 在花暮雪的妙手回春下,日夜哭闹不止的她终于安然入睡。 父王大喜过望,奉上黄金万两答谢花暮雪,花暮雪见同她有缘,便婉言谢绝了。 后来,在父王的请求下,花暮雪这才破例收她为关门弟子,带在身边悉心调教。 六年后,她完全可以适应体内的血液,身体也被调养好了,这才被父王接回了京城。 也正是在那一年,初见宋云峥,并且为之一见倾心。 开启了一段惨痛的悲剧人生。 思绪回转,夏槿初细算了下,前世离世前二十年都未曾前去拜访师尊,也不知她老人家是否安好? 前世被将军府的琐事缠身,加之后来稀里糊涂的服下慢性毒药,导致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最后病来如山倒,将当年师尊对她的忠告,全部忘置于脑后,想不到果真一一应验了。 “姑娘,登门拜访的东西都备好了。” 海棠推门而入,将手中的拜帖递给她过目。 夏槿初伸手接过,仔细地过目,海棠这丫头自小便聪明伶俐,事情交由她来办,反倒十分放心。 突然,夏槿初细眉微蹙,只觉得喉头涌起一股腥甜,忍不住捏帕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咳得眼泪汪汪,羸弱的娇躯忍不住颤抖,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似的。 “姑娘,你别用力咳,当心嗓子。” 海棠焦急地端来一盏茶,却见她缓缓地放下绢帕,上面的残血殷红刺目,大惊失色。 “哎呀!姑娘,你、你怎么咳血了?” 夏槿初处事不惊的将绢帕藏入袖中,正因为身体出了状况,才想去拜访师尊,请她老人家出手医治。 既然老天垂怜,重活一世。 她不想再走到病入膏肓那一步,更不想再一次被宋云峥那匕首挥刺的体无完肤。 “海棠,无妨,待我见到师尊她老人家,我定会转危为安的。”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得先去趟紫玉苑找太夫人说一声,以免她刚走出大门,就被人盯梢跟踪,半路给截回来。 夏槿初简单的梳妆打扮一番,在海棠的陪同下,去了一趟紫玉苑。 太夫人因为昨日同宋云峥聊得不欢而散,生了一宿闷气,气色欠佳,当看见夏槿初早早便前来请安,立刻舒展笑颜,上前拉着她,和蔼地关切道。 “槿初,你这脸色愈发苍白,回头我让人熬制点人参汤给你送去补补。” 夏槿初保持着端庄淑女的姿态,报以微笑地说。 “多谢婆母关心,儿媳无大碍。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征求婆母的同意。” 太夫人一听这话,心头倏地提起,生怕她会因为宋云峥而置气,试探性地询问。 “但说无妨。” 话虽如此,可她心中却想。 【这丫头又想耍什么花招?难不成又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过来找我做主?】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不动声色地说。 “婆母,儿媳自幼体虚,多亏了师尊悉心调养才活了下来。这么久了,儿媳也想去拜访下师尊,顺便请她帮我把把脉,调理下身子骨。” 说着,便又忍不住轻咳几下,羸弱的双肩微微颤抖,好似一朵饱经风霜的娇花,快要凋零。 太夫人眼底透过一丝讶异,本以为她是来诉苦状告宋云峥的不是,原来是想出门拜访师尊。 【听说这丫头的师尊是位女子,行踪神秘,终身未嫁,怕不是背地里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宋家在朝廷上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和这种来历不明的女子有所纠葛。】 顿了顿,十分委婉地说。 “槿初,你那师尊乃是妙手神医,平日里找她看病之人络绎不绝,恐怕脱不开身。倒不如你捎封信过去,我回头派人前去帮你取药,你也省得来回奔波劳累。” 夏槿初听到了她的心声,默默地抽回被她紧握住的手,淡淡地说。 “婆母,师尊她老人家一生功德无量,早已脱离红尘纷扰,洁身自好,其口碑和名声放眼整个江湖,那都是令人万分敬仰的。” 太夫人听出话中其意,深知惹得她不悦,担心再这样阻拦下去,又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整个将军府也没个有能力之人撑得起,处处还得需要她来操持打理,万一她撂了挑子,岂不是让那个妾室如了愿。】 思来想去后,有了个万全之策。 “槿初,你一人前去,我委实不放心,要不然就让云峥陪你一道前去,这样路人也有个照应。” 夏槿初早就料到太夫人会这样说,凭借她对宋云峥的了解,恐怕此时应该正陪着那妾室。 果不其然,当太夫人前去命人将宋云峥请来时,却见婢女支支吾吾半天才说。 “回禀太夫人,侧夫人跪在院中晕倒了,将军正守在病榻前照顾她,脱不开身。” 太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这不明摆着与她成心作对,心中对安苡澄越来越不满。 【这个贱人,说她胖居然还喘起来了,也就云峥会吃她这一套!】 夏槿初看出太夫人的窘迫,眼下时机正好,淡然开口。 “婆母,既然云峥走不开,那儿媳独自前去也无妨。” 说完,便起身告辞。 太夫人纵使不愿,也不得不默许,气得将串珠重重地磕在桌上。 “这个安苡澄当真坏事,看来我得好生管束她了。” 琼花苑中,安苡澄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躺在宋云峥的怀中,两人相互依偎着。 “云峥,当初进府前你明明答应过我,太夫人不会过于为难我的。看这样子,她好像并不喜欢我。” 安苡澄说着眼眶瞬间湿润,嘤嘤啜泣起来。 “澄儿,放心吧。迟早当家主母的位子是属于你的,给我点时间。” 宋云峥将她抱得更紧了,剑眉紧蹙思考对策。 在这个世上,唯有她才是自己的一生挚爱。 第11章 公子如玉,初见时惊鸿一瞥! 琼花苑中,案台上点了盏安神香,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沉静。 安苡澄虚弱地依偎在宋云峥的怀中,伸出纤细的指尖,在他胸前打着圈,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 “云峥,在这个府上,不论我活得有多小心翼翼,还是无法做到能让姐姐满意,让她肯彻底接纳我。放眼整个上京城,我举目无亲,唯有你一个依靠了。” 宋云峥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了,恨不得揉进骨头里,宽慰道。 “澄儿你放心,我会为你遮风挡雨,你且做好自己就行,不必迎合任何人,尤其是夏槿初,她根本就不配让你卑躬屈膝。” 安苡澄闻言,双颊泛起一抹潮红,水汪汪的大眼睛,都能溢出水来,嚅嗫道。 “云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可以忍受这一切,为了你,更为了我们的孩子,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顿了顿,鼻尖一酸,哽咽起来。 “哪怕姐姐会刁难我,苛责我,排挤我,我都认了。” 宋云峥见她眼眶噙泪,连忙抬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加大臂弯的力度。 “澄儿,夏槿初是不是背地里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安苡澄抽噎着,反手将他抱得更紧了,脸紧贴着他的胸口,凝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云峥,谁让我人微言轻,无论姐姐怎样待我,我都毫无怨言。我只求能够让我守在你和孩子们的身边,哪怕远远的望一眼,此生便已足矣。” 顿了顿,深呼吸了下,努力地调整情绪,却悄无声息地流下两行清泪。 “云峥,我好想泽哥儿和沅姐儿,我这个做亲生母亲的,没有尽到一点照顾他们的责任。” 说完,忍不住抽噎几下,整个娇躯都在微微颤抖。 宋云峥心疼地用手轻抚着她的羸弱肩膀,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关切道。 “澄儿,你放心,咱们的儿女长得很好。夏槿初只是名义上的母亲,而你才是真正的生母,有朝一日,我们一家四口定能光明正大的团聚。” 安苡澄娇弱地点了点头,声音嗡嗡地。 “云峥,你接我回府上时,说好要将我安顿在你苑旁的蓝楹苑中。这里不仅离你那过于偏远,又时时刻刻的在太夫人的眼线盯梢下,我简直寸步难行。早知这种情况,我还不如继续留在那僻静偏远的小竹屋待着,每年能同你见上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宋云峥又何尝不想让她紧挨着身边住下,若不是看在儿女的份上和母亲约法三章,只怕以她卑微的身份,根本别妄想着能接进将军府。 “澄儿,我怎能忍心将你独自抛在那种穷乡僻地。你才是我的妻,我娶那夏槿初不过是为了逢场作戏罢了,你向来最懂我的心,这些时日也确实苦了你了。” 安苡澄一听这话,整个人都趴伏在他的胸口,抬眸楚楚可怜地与他四目相对,深情款款地说。 “云峥,为了你和孩子,吃点苦头算什么。” 顿了顿,悲由心来,委屈的像只受伤的小白兔。 “只不过,姐姐好像也不太喜欢我。眼下,你为了我又说了谎,未能陪同姐姐回门省亲。要不然,我一会便去向姐姐赔个不是,请求她能原谅我。” 宋云峥最是见不得她受伤的样子,心隐隐作痛着,温柔地抬手拭去她眼角悄无声息滑落的晶莹泪珠,坚毅地说。 “这件事本就同你无关,你又何苦自取其辱?燕王府虽说在朝廷的威望很高,但是却把夏槿初纵容得自恃清高,恃宠而骄,我真的早已受够她了。总有一日,我定会出人头地,到时候奏明陛下批准和离,我便能与你双宿双飞了。” 安苡澄心中颇为动容,嚅嗫一声。 “云峥,你待我真好。” 说着,便仰起头来轻轻地吻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宋云峥被撩拨得浑身燥热,情不自禁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覆口吻上她的朱唇,两人相拥缠绵,吻得难舍难分。 夏槿初简装前行出了将军府,马车行驶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一路颠簸终来到了世外桃源的一座环境雅致的墨园。 这里远离尘世的喧嚣,蝉鸣鸟叫,百花娇艳,是块修养身心的风水宝地。 “师尊,徒儿许久未登门拜访,辜负了您的谆谆教诲,还请您原谅。” 夏槿初一进门便瞧见那道正在研磨药材的身影,按照这一世来算,距离上次拜访师尊已是三年前的时候了,但实际上前世匆匆一别后,阔别了整整二十余年。 岁月在师尊身上不忍留下痕迹,她还是活得年轻貌美,不过阅历更深了。 同儿时记忆中的模样几乎毫无变化,连根白头发也没有,年龄永远是个谜一样的存在。 花暮雪身穿素衣白裳,领口和袖口绣着雅致的暗云纹,三千青丝半披半束,面若冰霜,眸若星河,眉黛青山,深邃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当她听到这一声轻唤,蓦然间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浅笑。 “槿儿,你来了。” 夏槿初心中狠狠揪痛了下,师尊向来不苟言笑,在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故此天下人都尊称她为“冰山美人”。 可唯独对她,师尊从来都不吝啬笑容,更是将温柔的一面全都给了她。 “师尊,徒儿不孝,三年未前来探望您,您责罚我吧。” 夏槿初满脸愧疚地扑通跪下,一想到前世师尊对她的告诫,后来全都抛诸于脑后,最后才走向了万劫不复之中,至死都未能再见上她一眼。 “你这孩子,快快起来让我好生瞧瞧。” 花暮雪立刻迎上前来,双手将她搀扶起来,师徒俩之间从未因为身份悬殊,而失了礼数。 “我每年的生辰你何曾忘却过?你操持将军府本就事务繁忙,还能想着为我精挑细选生辰贺礼,看得出你很用心了。” 说着,便仔细地打量起她来,柳眉忽地蹙紧,赶忙拉过她坐下。 “槿儿,你这脸色明显是气血不足,是不是又耗费太多血液了?我千叮万嘱,你若是失血过多,会危及到性命,就是连我也回天乏术。” 夏槿初被她道破病情,露出惨然笑意,果真是被她一语成谶。 在这个世上,除了父王母妃,以及兄长外,师尊便是真心待她,关心她的人。 花暮雪伸手为她把了把脉,眉头皱得更深了,起身前去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盒子递给她。 “这里面有三颗元阳丹,专门为你淬炼的,关键时刻能救你性命。” 夏槿初如获珍宝般接过小盒子,深知这是师尊呕心沥血为她炼制的灵丹妙药,却听到来自师尊发自肺腑的心声。 【槿儿,你消瘦得厉害,为师深知你向来报喜不报忧,但足以见得你过得并不好。既然你不想说,为师自是不会过多干涉你的私事。】 夏瑾初鼻尖一酸,险些落泪,却极力地扯出笑容,不想让师尊过于担心。 突然,门外响起了轻微地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一道下人的声音。 “请问,花先生在吗?我家大人特意来访,无意叨扰您的静修。” 夏槿初深知前来拜访师尊的人,都是在整个上京城有头有脸的高贵身份,于是很自觉地起身告辞。 “师尊,过几日徒儿再来看您。” 花暮雪跟着起身,像她儿时那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柔声细语地叮嘱道。 “槿儿,若你遇到了何事,便同我说,或许我能提点你一二。” 夏槿初用力地点了点头,带上身侧的海棠,走出了门。 在拉开门的刹那,一道玉树临风的高挑身影撞入眼底。 只见他身穿雪白鹤纹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玉带,下坠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黑发束在镶碧鎏金冠中,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整个人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还当真是应了那句。 公子如玉,惊鸿一瞥。 第12章 看似初遇,不过是蓄谋已久! 微风拂面,吹来淡淡的芬芳。 夏槿初从他的穿着和气质,一眼便猜出想必此人就是朝廷的后起之秀,首辅大人苏以墨。 这时,一道温润的嗓音传来。 “夫人先请。” 夏槿初诧异地抬眸,见他谦和有礼,微微颔首以示礼数,继而从他身边掠过。 回府的途中,夏槿初手捧着小盒子,一想到方才师尊的叮嘱,陷入深思。 当务之急,她先要收集齐将军府结党营私的罪证,扳倒宋家,以此来确保燕王府逃脱被灭门的惨剧,报仇雪恨。 师尊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拥有独特的见解,曾经还给当今陛下把脉诊治过,并且点化了陛下困惑已久的心结,颇受陛下的尊重与赏识。 “姑娘,你认识那位公子?” 海棠见她自出了墨园后,便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虽不曾见过,但倒是听说过此人。” 夏槿初回忆起前世,当时父王满心欢喜的从朝堂归来,说是今日收了名经纶满腹的学生,此人要颜值有才华,在一众学子中脱颖而出,若是好生栽培,将来定会大有所为。 事实证明,父王并未看走眼,短短的一年时间,这位学生便平步青云,在燕王府衰败之后,凭借自身才干,稳稳地坐上了当朝首辅之位。 眼看着就快到将军府了,夏槿初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将小盒子藏入袖中。 这三颗救命灵丹,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轻易服用。 毕竟儿时亲眼目睹过,师尊为她淬炼灵丹的过程,是那样的艰辛不易,坚守在药炉前七七四十九天,尚未休息。 还是要妥善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墨园内,苏以墨带来了许多稀有的上等珍珠,平日里深知花暮雪什么也不缺,更是视金钱如粪土,便会带些珍贵的蛟龙珠或者珍珠之类的给她送来。 花暮雪欣然收下,这些珍珠可以研磨出珍珠粉添加到药材中。 珍珠粉性寒,具有养血安神、镇心定惊、润肤美颜的功效,正好可以好生调理下夏槿初的身子骨。 “苏大人,瞧你的气色好多了,看来内伤近段时日调理的还算有成效。” 苏以墨前阵子在回京的路上遭遇暗袭,胸口处中了有毒的短箭,距离心脏仅半寸,险些丧命。 当时整个上京城的名医都束手无策,听闻花暮雪乃是妙手圣医,于是莫名而来请她出面。 花暮雪心怀苍生,听闻此事立刻赶往首辅府,这才将他从鬼门关中给拽了回来。 自那以后,苏以墨便隔段时日前来拜访她,一来登门致谢,二来把脉寻药。 “多亏了花先生妙手回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苏以墨微笑颔首,行为举止有礼有节,看似文质彬彬,实则透着与生俱来的高冷。 “我再给你开几副药,切记要以露珠为药引,休养期间切莫再使用内力,以免惨遭暴体而亡。” 花暮雪起身为他抓好几副药材,打包好,交由他身边的下人。 “有劳花先生了。” 苏以墨立即起身,有礼地朝她拱手行礼,以示尊重。 当看见她小心翼翼地挑选着珍珠大小,斗胆猜测道。 “花先生,您向来不肯收下我送来的金银珠宝,珍奇古玩,唯愿收下这珍珠和蛟龙珠等,不知是否和刚才那位夫人有关?” 花暮雪指尖一顿,想不到他心思细腻,竟一眼洞穿了其意,不愧年纪轻轻便从同龄人中脱颖而出,坐上了首辅大人之位。 “花先生,恕晚辈直言,倘若您遇到了难事,如有需要,我可以帮忙。” 苏以墨察言观色道。 “无妨,夏槿初她......” 花暮雪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妥,虽然她贵为郡主,但眼下已嫁为人妇,私底下出府前来探望她,本就不合规矩,立即改口笑了笑。 “我早已远离红尘俗世,就不劳烦大人挂心了。” 苏以墨听闻“夏槿初”三个字,心头蓦然颤了下,这是燕王府的那位尊贵的小郡主。 年少时,他便拜入燕王的门下,经常前去燕王府讨教。 有次在途经后花园时,无意间被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所吸引,情不自禁地循声而去。 只见一个灵动少女,身上罗裙飘曳,舞姿蹁跹,引来数只花蝴蝶,如出水芙蓉令人一眼便沦陷。 “数年未见,她成熟了不少。” 苏以墨收回思绪,眼底愈发深沉,淡淡地说。 花暮雪见他自顾自言,仿佛两人曾经是旧识似的,承认道。 “她确实成熟不少,以前那活泼开朗的郡主,蜕变成如今沉稳内敛的将军夫人。可想而知,她被岁月磨去了多少棱角。” 苏以墨多少听闻一些关于将军府之事,从而得知她前阵子突然病来如山倒,眼下终于能下地走动了,看来此次前来是专门求药调养身子。 从墨园出来后,华贵的马车一路行驶在繁华的京城街道,回到了雕栏玉砌的首辅府。 苏以墨在经过白微堂前,忽闻堂内传来说媒声。 “苏老夫人您放心,我可是咱们整个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红娘,由我去说媒,几乎都能成。” “那就有劳吕娘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收下,事成之后,我自会奉上丰厚谢礼。” “好说好说,陆老夫人,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待媒人笑逐颜开的起身告辞,出来便迎面撞见归来的苏以墨,整个人脸都快笑烂了。 “苏大人回来了,以您的尊贵身份,那满京城贵女还不得争先出嫁。” 苏以墨剑眉紧蹙,眸色冷冽地斜睨她一眼。 “吕娘,若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吕娘瞬间不寒而栗,笑容僵在嘴角,战战兢兢地仓皇而逃。 这时,陆老夫人从堂内闻讯而出,见他冷着脸,立刻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墨哥儿,你都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该说门亲事了。你别忘了你父亲生前的遗愿,咱们苏家还指望着你开枝散叶,将来人丁兴旺。” 苏以墨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惺惺作态的继母,语气中听不出半分情绪。 “就不劳烦继母操心了,那些京城贵女,都是些庸脂俗粉,入不了我的眼。” 陆老夫人一听便急了。 “朝中像你这般大的年纪都做父亲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降服你这个榆木疙瘩。” 第13章 捧高踩低,你可真是个秀儿! 夏槿初回到将军府上时天已黑了,守在门前的柳嬷嬷翘首以盼,掌灯引领着她前往膳厅入座。 “夫人,太夫人就等着您回来一并用膳,主君和将军早已等候多时了。” 主君? 夏槿初十分诧异,三个月前宋煜卿在战场上负伤归来,身体亏损的厉害,便一直在休养,平日里的三餐基本都是由婢女送到房中用膳,甚少出来露面。 一想到前世得知的残酷真相,父王就是被他步步为营,才落入圈套惨遭生擒,回京治罪扣上了起兵谋反的罪名,最终落了个满门抄斩,恨不得揭穿他背地里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将他绳之以法。 夏槿初极力保持着镇定,在踏入膳厅的那刻,神色平静如常,端庄得体地行了个礼。 “儿媳拜见公婆,万福金安。” 太夫人眉开眼笑着迎上前来拉住她的手入座,关切地询问。 “槿初,这一路的颠簸劳顿,累坏了吧?今晚,我特意吩咐厨子为你做了最喜爱的几道菜。” 夏槿初抬头举目间,朝上座的那道消瘦憔悴的身影望去,只见他身穿锦缎长袍,脸上满是皱纹,但却饱经沧桑,那深陷下去的法令纹好似刀刻般,神色不怒自威,正是一生戎马的骠骑大将军宋煜卿。 他眼下行动不便,需要下人服侍进膳,全程一言不发,却威严的令人不敢轻易造次。 “槿初,正好有件事想同你们夫妻俩商讨下。” 太夫人说着便夹了个水晶虾仁放入她面前的白玉碟中,心中暗想。 【我特意将主君请来坐镇,看你们俩这回还敢不敢违背我的意愿。】 夏槿初不动声色地拿着筷子,却迟迟不见动白玉碟中的佳肴。 太夫人慈爱地笑着,目光在她和宋云峥的脸上来回游走。 “眼看泽哥儿和沅姐儿来年就要到了启蒙的年纪,槿初你贵为郡主,自小便受到了名师的教导,不如由你亲自辅导这两个孩子。由你调教,相信将来必成大器。” 宋云峥脸色沉了沉,搁置下酒盏,迟疑片刻开口。 “母亲,说到孩子们的启蒙老师,我倒是得知一位高人,据说曾经还亲自教导过陛下。” 看似真诚,实则暗想。 【我宁可花重金前去请名师教导儿女,也绝不会让你来祸害我的下一代。】 太夫人闻言,下意识地望向身边的宋煜卿,见他正自顾吃着婢女喂入口中的燕窝粥,好似置之度外般沉默不语,这才全权主持大局。 “那可是教过陛下的先生,我们哪里请得动人家。依我看,还是由槿初手把手教诲,这两个孩子才能像她一样出色,将来更是像燕王殿下一样成为朝廷栋梁。” 话虽如此,她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普天之下,何人不知燕王府在朝中的势力直压皇权。若是这丫头肯尽心尽力地辅导我这嫡亲的孙儿孙女,那咱们宋家将来何愁不会再造辉煌。燕王更会无条件的提拔这两个外孙。】 夏槿初深知她一向野心勃勃,以帕掩嘴,轻咳几声。 “婆母,儿媳的病体尚未痊愈,恐怕有心无力。” 前世她呕心沥血抚养这两个孩子长大成人,结果却养出了两个白眼狼,一心想盼望着她早点死。 犹记得濒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双儿女,虽说不是亲生的,但也是倾入了全部的心血手把手的调教。 可谁知,日盼夜盼,却始终盼不来他们前来探望的身影。 泽哥儿自小的资质便比同龄人要差很多,为了让他长大后考取功名,夏槿初可谓是煞费苦心。 熬更守夜的盯着他一笔一划的练字,逼着他刻苦读书,头悬梁锥刺骨。 不曾想寒窗苦读数十载,到最后却落得一身埋怨和愤恨。 永远都不会忘记泽哥儿被陛下钦点为新科状元的那日,本该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之事,岂料他却当场翻脸无情前去找亲生母亲报喜去了,只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话。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这几十年来你可知我活得有多憋屈!为了让你满意,我唯唯诺诺地顺从于你,生怕哪里稍微做的不够好,会让你失望。” 夏槿初从未想过自己视如己出亲手拉扯长大的孩子,原来从小便对她产生了很深的恨意,这么多年以来,全靠伪装,来欺骗她所付出的这颗真心。 “泽哥儿,我待你和沅姐儿不薄,你为何这般恨我?” 泽哥儿双目赤红,满脸愤慨道。 “我恨你逼迫我日夜读书练字,我恨你将我关在屋中不准我出去玩,我恨你让我没有一个快乐的幼年。我恨你前阵子送走了伺候我屋里的婢女,我恨你将我们从生母那里掠夺过来,让我们一家人无法团聚,我恨你永远都是这样独断专横。你真是好狠毒的心!” 殊不知,在这背后,夏瑾初付出了多少辛劳。 为了辅导他,夏瑾初也跟着日夜陪读,不惜三顾茅庐请名师指导。 夏瑾初每天被府中大事小情操劳不断,片刻都得不到休息,却还是硬生生挤出时间,一心一意地栽培他,发自肺腑的想让他将来能够出人头地。 沅姐儿虽说是女娃子,但她也一视同仁,丝毫没有松懈对女儿的管教。 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男! 沅姐儿在她的精心调教下,长大后变得知书达理,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样样精通,嫁给了高门显贵的侯府,成为了当家主母。 可到头来,夏槿初不仅落得一身埋怨,还变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坏名声。 重生归来,她再也不想管教这双儿女。 从今往后他们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 她何苦还要自作多情,去替渣男和贱女养孩子,倒不如落得一身轻松自在。 现场的氛围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太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掩饰尴尬。 宋云峥见势正好,顺水推舟道。 “是啊。母亲,槿初大病尚未痊愈,委实不易操劳。回头我备一份厚礼,亲自前去登门拜访那位先生,以咱们将军府的实力,多少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高攀。” 第14章 图个好彩,吃了没文化的亏! 这顿晚膳吃得食不知味,夏槿初看得出太夫人脸都被气绿了,却碍于主君在场,委实不好再说些什么。 【这个云峥,还真是好歹不分,也不知那个妾室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宋云峥如释重负地将饮尽的空酒盏搁置在桌上,心中暗喜。 【夏槿初,你别妄想着能当我儿女的启蒙老师,迟早我会铲除你这个阻碍,让儿女和澄儿光明正大的相认。】 回到木槿苑中,夏槿初进门便拆去了耳坠,将身上繁琐沉重的各种金饰逐一卸下,褪去外裳和绣鞋,直奔柔软舒适床榻。 颠簸劳顿一整日,此时此刻,她只想倒头就睡。 “姑娘,这桌上的账本都堆积如山了,账房还在等着姑娘问话。” “柳嬷嬷方才前来询问姑娘,园林需要安排几个手脚勤利的奴仆过去帮衬着点。” “太夫人那边又送来了几个新进府的婢女,还等着姑娘听训。” 海棠一边跟着后面收拾,一边喋喋不休地禀报,却十分心疼她。 【这府上的大事小情全都指望着我家姑娘,不仅连个帮衬的都没有,还总有人在背后暗戳姑娘的脊梁骨。将军整日也见不着人影,这些年来害的姑娘守活寡。】 夏槿初听见她心中在为自己鸣不平,若是换作前世,她可能还会难过,甚至还会用这些府中琐事来麻痹自己,逃避空虚寂寥,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 现在,她早已看开看淡看透,这一家子的吸血虫只想榨取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但凡她彻底失去价值后,他们的丑恶嘴脸就会原形毕露。 所以,她不想再把精力浪费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保持稳定情绪。 当务之急,她要尽快收集齐将军府密谋私通的往来书信,还有宋云峥在外做的那些苟且之事,拯救燕王府上下几百条人命,找准契机揭发这一大家子豺狼虎豹的真实面目。 在此之前,她还有件重要之事,需要解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柳嬷嬷地声音。 “夫人,明日泽哥儿和沅姐儿便从扬州老家接回来了,太夫人请您一早便过去一家子团聚。” 海棠见夏槿初正要就寝,又有人上门来叨扰,于是出门替她应下。 待柳嬷嬷走后,海棠气得小脸涨红,愤愤不平道。 “自从姑娘嫁到将军府没有一刻是清闲的,在燕王府哪里受得过这等委屈。” 夏槿初见状,为了宽慰她,调笑道。 “海棠,瞧你这小嘴噘得,都能挂个油壶了。” 海棠见她还有心思逗她,愈发替她感到不公。 “姑娘,你为了将军府可谓是呕心沥血,可是总有些乱嚼舌根的人背地里诋毁姑娘的声誉,我真是替姑娘感到不值当。” 夏槿初闻言细眉微蹙,前世便听闻了许多流言蜚语,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处,伤得体无完肤。 看来,她要好生算一笔总账了。 天空逐渐破晓,府邸的景色仍然有些模糊,晶莹剔透的露珠在花叶上莹莹发亮。 夏槿初特意换了身紫罗兰百褶裙,银白的纱衣披在肩上,绾了个凌云髻,插着一支金雀簪,简约却不失华美,略施粉黛,整个人都显得娇艳动人。 当她刚来至郁金堂,便听见太夫人正稀罕地抱着泽哥儿,亲了又亲,口中直念叨着。 “我的嫡亲孙儿,可算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先前府中事务繁多,夏槿初和安苡澄又相继病倒,院中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宋云峥便将儿女暂时送回了扬州老家悉心照料,待风波平息后,这才派人将他们又接了回来。 太夫人已有两个月未曾见到孙子孙女,轮流换着抱,欢喜的不得了。 “太夫人这下心结总算是解开了,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柳嬷嬷深知太夫人十分挂念孙子孙女,几乎夜夜失眠,见她眼下笑得这般开怀,欣慰的舒展愁眉。 夏槿初温婉贤淑的上前行了个礼。 “婆母万福。” 太夫人见她前来,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指引他们看向夏槿初。 “泽哥儿,沅姐儿,快来见见你们的母亲。” 夏槿初淡然的看了眼只有一岁多的“儿女”,谁能想到小时候看着天真可爱,长大后竟是剜心蚀骨的白眼狼,却碍于不想扫了太夫人的兴致,勉为其难地扯出了浅笑。 “婆母,我特意为泽哥儿和沅姐儿准备了见面礼。” 说着,她便朝身后的海棠递了个眼色。 海棠立刻心领神会打开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里面是一双润玉。 夏槿初先取出那个上面雕有白鹭和莲花的白玉,戴在泽哥儿的脖子上。 寓意是:一路连科。希望他将来能在科举考试顺利,文采斐然。 接着,又取出雕有竹子和莲花的白玉,戴在沅姐儿的脖子上。 寓意是:百折不挠。希望她将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高风亮节,出淤泥而不染。 “回禀太夫人,我家姑娘为了图个好彩头,可谓是用心良苦。” 海棠说得很是隐晦,虽说这双儿女并非姑娘所生,但姑娘却对他们视如亲子,很早之前便亲自跑遍了京城的聚宝斋,才选中这对玉佩,寓意颇深。 太夫人仔细地端详着这两块色泽均匀的上等润玉,露出慈爱的笑容。 “槿初,你有心了,我相信在你的教诲下,定能培养出一双出色的儿女。”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茶盏碰撞的脆响,顿时引人瞩目。 夏槿初循声望去,只见身穿翠绿流仙裙的安苡澄,端着个托盘,有些尴尬地立在那。 “太夫人,我前阵子托人从老家捎来上等的龙涎香茶叶,特意泡来想请您尝尝。” 安苡澄小心翼翼地赔笑着走上前,目光却时不时瞄向那双儿女。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冒着难产的风险生下来的,只可惜孩子刚满月便被宋云峥送回了将军府,长期忍受着骨肉分离的痛苦,直到一年后,才有机会被他接回了府中。 只可惜,儿女早已被过继到夏槿初的名下,将来是要认她为母亲的。 安苡澄见儿女脖子上佩戴着润玉,心生妒恨,暗想着。 【夏槿初,你休想抢了我的男人,又要来霸占我的儿女。终有一日,我会把失去的,统统夺回来。】 第15章 背后嚼舌,不撕烂你们的嘴! 夏槿初见她不是前几日罚跪时昏倒了,一直卧病在床,听闻儿女回来了,转眼便痊愈了。 看来,安苡澄是踩着点子来的,于是决定静观不语,以不变应万变。 太夫人见她一个妾室,擅自闯入郁金堂,脸色瞬间拉沉下来。 但是碍于安苡澄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倘若就这样将她轰出去,只怕她会捅出什么乱子。 “你把茶搁置在这,就可以退下了。” 太夫人表面透着严肃,心中却想。 【这个妾室还嫌近日府邸不够乱的,居然舔着脸前来看望儿女,私生子之事可万不能被夏槿初知晓。】 安苡澄听出话中在下逐客令,虽然惧怕太夫人的威严,但是一想到好不容易才见到心头肉,实在忍不住想多看两眼,故意开始磨蹭时间,迟迟不肯离开。 【想支开我,让夏槿初这个贱人和我儿女私自独处,门都没有!】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不动声色地接过她奉上前来的茶盏,轻描淡写地说。 “妹妹,说来也怪,我以前总觉得泽哥儿的眉眼长得很像云峥,一直都很好奇,这样一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子女,怎会这般巧合。现在看来,孩子们的鼻子和嘴巴倒是同你也有几分相似。” 看似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让太夫人犹如五雷轰顶似的怔在原地,反倒是安苡澄颇为镇定,从心底巴不得向全天下宣布,这双儿女是她和宋云峥所生的。 “怎么可能,槿初,一定是你看错了。” 太夫人连忙打起圆场,手掌心中却渗出了冷汗。 【看来这个妾室再待下去,私生子女之事怕是要瞒不住了,云峥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夏槿初放下手中的茶盏,淡然地说。 “婆母放心,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太夫人笑比哭还难看,一时间竟无法反驳,掏出绢帕擦拭着额头渗出的细密冷汗。 【你这随口一说,险些要了我这条老命。】 本以为这个风波就此平息过去,岂料安苡澄却仍不死心地接话道。 “姐姐所言极是,仔细瞧这鼻子和嘴巴确实和我挺像的。” 安苡澄感受到来自太夫人犀利的目光,倘若眼神能够杀死人,恐怕早就被目光杀死了。 不过,她却刻意避开那目光,心中暗想。 【这双儿女本就是我生的,跟我长得像那是应该的。你若识相点,最好快把孩子还给我。】 夏槿初见太夫人满脸黑线,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仿佛情绪随时都会爆发的样子。 “看来,妹妹同这双儿女也颇有渊源?” 安苡澄正欲开口,打算气一气她,却被十分有眼力见的柳嬷嬷硬生生打断。 “侧夫人,你没看见太夫人在和夫人说话,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奴婢这就送你回去。” 安苡澄还想说什么,却被太夫人狠狠的一记目光,吓得不敢多言,只好悻悻地跟着柳嬷嬷离开。 【夏槿初,你别高兴的太早,云峥答应过我,总有一日我定会将你取而代之!】 夏槿初不禁冷笑一声,鹿死谁手,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王道! 太夫人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和颜悦色地说。 “槿初,她毕竟是个粗鄙之人,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俗话说,这孩子谁养的便像谁,你看看这双水灵的大眼睛,活脱脱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太夫人看似镇定,实则却不禁捏了把汗。 【我都说的这样明显了,你应该不会把那妾室的话往心里去吧?】 夏槿初沉默不语,反倒是让太夫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太夫人向来心思缜密,擅长察言观色,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担心她会多虑,关切道。 “槿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说出来,我自会为你做主的。” 夏槿初不由得触景伤情,鼻尖微微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婆母,无妨,我自己能抗。” 太夫人一见她快落泪了,顿时坐不住了,紧拉着她的手,迫切地想要知道原由。 “槿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放心,有我为你撑腰,谁胆敢让你受委屈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太夫人看似关切,实则心里却打起鼓来。 【难道,这丫头听到了什么风声?莫不是得知这孩子是云峥和那妾室的私生子女,这下该如何收场?】 一旁的海棠见状,十分有眼力见地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太夫人,您可得为我家姑娘做主......” 夏槿初清了清嗓子,故意打断海棠的话,观察到太夫人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心中顿时有了谱。 海棠识趣地闭上了嘴,默默地退至一旁。 “婆母,儿媳身体略有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不等太夫人挽留,身体虚晃几下,在海棠的搀扶下离开。 太夫人眸色更深了,有种心神不宁的慌乱,却被孩子的啼哭声打断思绪,忙着哄孩子去了。 回到木槿苑中,夏槿初低声对海棠交代一番,很快宁静的院中变得嘈杂起来。 “夫人把我们召来,究竟所为何事?” “不知道啊,夫人从来没有单独召见咱们几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其中几个伺候在院中的婢女,彼此面面相觑着,正干着活突然被召见,简直满头雾水。 夏槿初从厢房中走出,小厮立刻搬来一把太师椅让她坐下,海棠则双手奉上茶盏。 “今日找你们前来,是想让你们再重述一遍,背地里是如何议论我的。” 婢女们闻言,脸色骤变,各个心虚不已,吓得低垂着头,绞着腰带,一言不发。 夏槿初见她们神色慌张地样子,听见几道窸窸窣窣地心声传来。 【夫人不是要被下堂了,怎么还这样蛮横?】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夫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想不到竟是个表里不一之人。】 【难怪有传闻说,将军要休妻把侧夫人扶成正妻。】 夏槿初细眉紧蹙,捏着茶盏的指关节咔咔作响。 原来从这个时候起,宋云峥便已经谋生出要休妻的念头,而她彻头彻尾都被蒙在鼓里。 恰恰是这一年,他对她许下白头偕老的诺言。 这背后竟有那么多不为人知之事,前世还是过于心慈手软了。 这才导致在她病重期间,就连院中的奴仆都使唤不动,各个冷眼相待,更有甚者还对她冷嘲热讽,故意刺激她直到吐血。 这回,谁敢在背后乱嚼舌根,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第16章 不打自招,实锤塑料姐妹情! 一阵微风拂过院中,抖落满树残花,打着旋儿零落成泥碾作尘。 夏槿初抬眸冷冷地扫视一圈,见台阶下的婢女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目光闪躲,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犹记得,这几个婢女是太夫人精挑细选安插进来的,平日里对她的私事显得格外上心。 这院中就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禀报太夫人,熟知她的一举一动,可谓是寸步难行。 这时,那窸窸窣窣地心声再次传入她的耳中。 【夫人怎么不说话,这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该不会是从将军那受了委屈,趁机拿我们撒气。】 【莫不是得知咱们几个在背后议论她的事,看来打死都不能承认。】 夏槿初眼底透着冷冽,抬手指向那几个婢女。 “你们几个,把背地里议论我的话再说一遍。” 婢女们闻之色变,扑通跪下,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直视她。 “夫人,奴婢们什么也没说。” 夏槿初见她们个个守口如瓶,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海棠,去取几个火盆过来,里面多放点炭火。” 一盏茶的功夫,海棠便带领几个小厮将烧得红彤彤的火盆端来,木炭还跳跃着火星。 “姑娘,火盆备好了,还请你吩咐。” 夏槿初见这几个婢女仍然一副不知悔过的样子,眼底蒙上一层冰霜,淡然道。 “把这些火盆放在她们的膝下跪着,再不从实招来,就用烙铁把嘴巴粘连上,反正也不用了。” 海棠立刻应允下来,转身朝小厮们使了个眼色,很快那一只只火盆便放在婢女们的面前,顿时传来此起彼伏地哀求声。 “夫人饶命!奴婢真的什么也没说。” “夫人求求你放过奴婢,奴婢真不知情。” 夏槿初根本懒得同她们废话,抬手一挥,小厮们立刻动手左右将婢女架起,准备强行将她们按押在火盆上跪着。 院中顿时传来杀猪般地惨叫声,婢女们惊慌失措地奋力挣扎,更有甚者挣脱开小厮的束缚,连滚带爬地来到夏槿初的面前,不住地磕头求饶,额头都磕出血来。 “夫人,奴婢知错,求求夫人饶了奴婢吧。” 许是木槿苑中的动静声过大,很快便听闻走廊深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何事在此喧哗?” 夏槿初早就料到定会有眼线前去通风报信,凭借对太夫人的了解,方才在郁金堂她已经抛砖引玉了下,想必也勾起了太夫人的担忧顾虑,势必要找个契机前来找她问个清楚。 婢女们一见到太夫人,双眼立刻放光,各个开始叫苦连迭。 “太夫人救命啊!求求您救救奴婢!” 太夫人见到这种阵势,不禁眉头微皱,这可都是她身边最亲信的人,夏槿初难道想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吗? “槿初,什么事令你这般大动干戈?你这身子骨尚未痊愈,委实不易同这些下等胚子置气。” 夏槿初连忙迎上前去,眸色中透着寒冽,见婢女们死不承认,不禁冷笑道。 “婆母来的正好,既然这些婢女们想不起来,那我就来提醒一下,是谁说我要被下堂了?” 其中一个婢女闻言,娇躯一震,脸色瞬间煞白,一个劲地磕头。 “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夏槿初闻言冷哼一声,又看向其他几个婢女,见她们全都吓得抖成了筛子。 “夫人,奴婢初心并非如此,还请夫人明鉴,奴婢这就掌嘴。” 婢女们纷纷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几巴掌,脸颊瞬间浮现出五指印。 面对婢女们的不打自招,夏槿初嘴角微扬,朝太夫人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太夫人,这又该如何处置?” 太夫人的心头在滴血,这些全都是她一手栽培出来的亲信,若是全处置了,身边便再无可信任的奴仆了。 夏槿初静静地看着太夫人犹豫不决的样子,云淡风轻道。 “太夫人,若是这些闲言碎语传入我父王的耳中,不知我父王该作何感想?” 太夫人嘴角抽搐几下,心中暗想。 【这丫头真是厉害,我把这些亲信隐藏的这么深,还是被她给发现了。】 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太夫人狠了狠心,扬手一挥道。 “来人,把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舌头都给我割了!” 婢女们闻言,脸色煞白,惊恐地大喊大叫起来,心中悔不当初。 【早知道就不该听信侧夫人的谗言,害得我中计,沦落为她的嘴替。】 【我还没有得到侧夫人答应给的好处,可不想就这样变成哑巴。】 【这些话明明就是侧夫人先传出来的,我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为什么受伤的偏偏是我?】 夏槿初静静地读取着婢女们的心声,原来前世就是从这个时间段起,散播出的流言蜚语的源头出自于安苡澄的口中。 这个在前世和她姐妹相称的安苡澄,背地里却一心想要她落入万劫不复之中。 真是好歹毒的心! 看来这其中牵扯不断的纠葛,是该好好的理一理了。 随着一阵寒光闪过,眼底被一片殷红所晕染,婢女们的惨叫声瞬间戛然而止,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嘴巴,无声地挣扎着,嗓子里发出沙哑地呜咽声。 太夫人被鲜血灼痛了双眼,偏过头去,不忍目睹这血腥的惨状,严声厉色道。 “把她们逐出府上,永不录用,自生自灭去吧!” 夏槿初前世就经历过这种惨绝人寰的对待,早就麻木不仁了。 对待这些坏事的眼线,就必须快刀斩乱麻,以免将自己又推入水深火热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太夫人稍稍平复了下心情,转脸展露出和蔼的神色,宽慰道。 “槿初,我当真不知这段时日害你身陷流言蜚语中,既然处决了这些下贱胚子,这件事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表面上看似为她设身处地的着想,实则内心却十分焦虑。 【你这丫头就算不为了我,也得为你父王考虑下,燕王本就公务繁忙,你忍心给他添乱,害他跟着劳神费心吗?】 夏槿初自是明白她话中之意,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倒也不能做的过于明显,以免太夫人会心生起疑,从而有了防备之心。 接下来,就要引蛇出洞,前世之仇,一笔一笔慢慢算清。 第17章 吃了个瘪,你是死鸭子嘴硬! 暮色深沉,皎洁的月亮躲在柔和似絮云朵间,犹抱琵琶半遮面若隐若现。 夏槿初白日解决了院中的眼线,算是给太夫人敲了个警钟,近段时日应该不会再出现幺蛾子。 烛火摇红,薄薄的轻纱迎风摇曳,夏槿初端坐在案台前翻阅着账本,想从中寻找一些达官贵人这些年来阿谀奉承的明细账目,柔柔地烛光将她的倩影倒映在窗棂上,拉得颀长。 这时,海棠端着一盘玫瑰酥饼前来,见她尚未就寝,轻声禀报道。 “姑娘,将军回来了,太夫人请您前往郁金堂商议正事。” 夏槿初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夜色,朦胧的月光织出如雾般的光辉,在青石板路面折射出清浅的斑驳光晕。 这么晚了,宋云峥才从外面回来,看来应该是和上次要给泽哥儿、沅姐儿请启蒙老师一事有关。 夏槿初简单的整理了下妆容,前往郁金堂,刚进门便瞧见宋云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神色憔悴,仿佛被重创了锐气似的,看起来竟有一丝狼狈。 端坐在上的太夫人面色愁容,但更多的却是气愤,将手中的串珠“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这个刘先生委实欺人太甚,咱们将军府好歹世代都是武将,在朝廷上也有一定的威望。他竟然敢闭门不见堂堂的骠骑将军,简直是不把咱们将军府放在眼里。” 宋云峥眼底尽显疲惫,一想到舟车劳顿前往那穷乡僻地寻找归隐的刘先生,费尽周折,才终于打听到他的住所,岂料他却闭门谢客,哪怕道尽了好话,他也无动于衷,最终无功而返。 他一向在军营中备受尊敬,何曾受过这等冤枉气! 若不是看在他曾经还是当今陛下的老师,他早就直接闯入,绑也要将人绑来。 “母亲切莫焦虑,赶明儿,我再前去拜访一趟,一定会说服刘先生赏光收下泽哥儿和沅姐儿的。” 夏槿初从他们口中的对话,大概的了解了情况,唯有她心里清楚刘先生一向高风亮节,从不与人同流合污,也正是这种气节,才颇受当今陛下的赏识。 哪怕最后刘先生主动提出想归隐山林,陛下纵然不舍放掉这个人才,最终也不得不尊重他的选择。 倘若宋云峥当真敢来硬着,只怕刘先生宁死不屈,反倒是葬送了这样一位世间奇才,委实可惜了,万不能由着宋云峥的性子胡来。 夏槿初不动声色地上前,颔首行礼道。 “婆母万福,这么晚了,不知召见儿媳,所为何事?” 太夫人见她来了,立刻舒展愁眉,慈爱地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下。 “槿初,我听说你自幼便拜了名师,三岁会背唐诗宋词,五岁熟读四书五经,七岁便能默写楚辞,不仅如此,还熟知女诫、女德、女训、列女传等,可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做得一手好女红。” 表面上赞不绝口地夸赞,内心的如意算盘却敲得极其响亮。 【瞧我真是老糊涂了,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老师,咱们又何苦大费周章的前去请一个外人来当启蒙老师。】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算盘声,前世就是因为抹不开面子,才答应下来,自此倾入了全部的心血,想不辜负太夫人寄予的希望,一心一意栽培儿女,将来成为龙中龙,凤中凤,人上人,好继承宋云峥的衣钵,报效朝廷。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落得个满身怨恨,而且还亲手养出了两个白眼狼,一心诅咒她早点死。 不愧是为娘的大孝子! “婆母,府中事务繁多,儿媳已经甚久未提笔书写了,以前学到的本事,几乎都还给了老师。现在的字迹根本就拿不出手,以免误人子弟,回头再耽搁了泽哥儿和沅姐儿的启蒙时间。” 太夫人见她一脸真诚的样子,原本满心欢喜的神色,瞬间沉了沉,心想着。 【我既然提出让你来当孩子们的启蒙老师,纯粹是看得起你,想不到你竟敢当面拆我的台,一点颜面也不给我留。别以为肚子里有点墨水,就如此心高气傲,难不成还得让我放下长辈的姿态,前去央求你不成。】 “母亲,请启蒙老师这件事就交由我去处理。前有刘备访聘诸葛亮三顾茅庐,后有我宋云峥访聘刘先生效仿古人。我坚信真诚是可以打动人心的,刘先生多少也得顾及下我的身份威望,应该不会再次拒绝我。” 宋云峥本就因为吃了闭门羹,导致气结于心,钻入牛角尖势必和刘先生杠上了。 【我宁可软硬皆施让刘先生收下泽哥儿和沅姐儿,也绝不会让你这个毒妇亲自教导我的骨肉。我还怕你把孩子们给教坏了,这种人生大事岂能当作儿戏。】 夏槿初听到他的心声,心中不禁冷笑。 别说你不相信我。 正好我也不想教你的私生子女,还落得个清闲自在。 太夫人见一个婉拒,一个强硬,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顾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真是家门不幸,咱们宋家好歹忠孝节义,老天爷怎么就不开眼啊......】 这时,有个婢女匆匆赶来,将一个物件呈上前来,打破这片尴尬的氛围。 “启禀太夫人,奴婢方才在后院打扫时,捡到了一块价值连城的润玉,想必定是哪位主子不小心遗落下来的。” 太夫人本就心烦意乱,当看见婢女呈上前来的润玉时,脸色愈发难看,质问道。 “这块润玉你确定是在后院捡到的?” 婢女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如实回答。 “回禀太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天打五雷轰。” 夏槿初无意间瞟了眼那块润玉,从上面的图案,认出是自己上次送给泽哥儿的见面礼,想不到转眼就遗失了,不禁惋惜起来。 “这不是我赠予泽哥儿的一路连科吗?期盼着他将来能在科举考试顺利,文采斐然......” 她点到为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静静地观察太夫人和宋云峥脸上微妙的神情变化。 太夫人一向吃斋念佛,对待鬼神有一颗敬畏之心,瞬间领悟到夏槿初话中其意,视为不祥之兆,黑沉着脸将这块润玉递给宋云峥。 “云峥,这件事非同小可,关乎到泽哥儿的前程,就交由你去处理。” 看似镇定自若,实则心下慌乱。 【哪个挨千刀的,竟敢这般诅咒我嫡亲的孙儿!恳求菩萨保佑,定要让泽哥儿将来高中状元,光耀门楣,我愿以折寿作为交换代价。】 第18章 她算根葱,不料竟是高段位! 宋云峥接过润玉,仔细地端详一番,脸色骇人。 “母亲,夜已深沉,儿子先行告退。”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夏槿初,匆匆前往琼花苑中。 夏槿初嘴角微扬,在太夫人的关切下起身告辞,总算能睡上个安稳觉了。 “姑娘,也不知是谁那般不识好歹,竟然把姑娘的一番好意随意践踏。这块润玉乃是祥瑞之兆,眼下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海棠绞着腰带,越想越为自家主子备感不平。 夏槿初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好了,这件事只怕还有人比我更在意,更生气。” 海棠闻言,满头雾水的看着她,不明其意,却坚信不疑自家主子聪慧的头脑,不再多问。 宋云峥赶到琼花苑中时已是深更半夜,岂料安苡澄正好在翘首以盼他回来,穿着那层薄薄的红色纱衣,玲珑曲线若隐若现,眼波流转,顾盼生莲,从骨子里透着妩媚娇羞。 “云峥,你回来了,我这就去为你准备晚膳。” 安苡澄伸手扯过一件外裳,正欲出门,却被宋云峥伸手抓住胳膊,转脸对上那双深沉的眼眸,透着一丝不悦。 “澄儿,这块润玉你可知为何会遗落在后院中?” 宋云峥本能的反应便想到了她,除了孩子的亲生母亲敢擅自做主外,纵使给这府上的奴仆熊心豹子胆,谅他们也不敢偷盗润玉,除非是活腻了。 “云峥,你放手,你弄痛我了。” 安苡澄脸色瞬间苍白,眼眶绯红,朱唇微抿,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宋云峥这才意识到不妥,连忙松开手,只见她细嫩的胳膊上留下了红印子,一时间又有些于心不忍,懊悔刚才爱子心切,有些许不理智了。 “云峥,你到底怎么了?” 安苡澄见他眼底尽显疲惫,连忙伸手捧住他俊逸的脸庞仔细地瞧着,娇软的身子不住地往他胸膛贴去,撩拨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这块润玉有着很深的寓意,象征着一路连科,是保佑着咱们的泽哥儿将来必能高中状元。眼下这块润玉却被遗弃在后院,岂不是明摆着诅咒咱们泽哥儿无法高中状元吗?” 宋云峥虽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还是十分在意,想图个好彩头,才会一时间乱了方寸。 “云峥,我真没想到这块润玉竟然还有如此寓意?可是请你相信我,真不是我扔掉的。这毕竟是姐姐亲赐给泽哥儿的,以我卑微的身份,我又怎敢擅自做主......” 安苡澄鼻尖一酸,垂眸的瞬间,大颗大颗的眼泪如珍珠般落下。 她才不会承认这块润玉是自己扔的,之前在郁金堂看见夏槿初能堂而皇之的亲近自己的儿女,可唯独她这个亲生母亲却无法靠近他们,心生怨恨。 她根本就不稀罕夏槿初赠与的这双润玉,更不想让儿女从小到大都佩戴着,于是找了个契机支开看孩子的奶娘,顺手将润玉偷走。 她本想埋在后院,却遇见了前来打扫的婢女,慌乱之下将润玉随手扔进花圃丛中就跑了。 想不到兜兜转转,这块润玉竟然会出现在宋云峥的手中。 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成心作对,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澄儿,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 宋云峥见她垂泪了,手忙脚乱地开始柔声哄她,却被她用小拳拳轻轻地捶着胸口,不避不闪,任由她发泄心中的委屈。 安苡澄打累了,顺势瘫软在他的怀中,隐隐啜泣起来。 宋云峥心疼地亲吻着她的眼皮,顺势将她拦腰抱起,步伐稳健地朝床榻走去。 灯火摇曳,床幔轻扬,倒映着两道交叠的身影,极尽缠绵。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厢房中氤氲着暧昧的气息,窗台上的那盆娇花极尽绽放着姹紫嫣红的颜色。 “云峥,你说这块润玉谁最有可能给扔了?” 安苡澄小脸红扑扑的,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沾染着晶莹的汗珠,一本满足的躺在他的温柔怀抱中,纤纤玉手搭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感受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宋云峥突然被她这话点醒了下,不过很快便自我否定了。 这双润玉毕竟是夏槿初亲手赠予给儿女的,又怎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委实说不通。 “在这个府上,除了你和我是真心实意的对待泽哥儿和沅姐儿,那就只剩下太夫人了,毕竟这可是她嫡亲的孙子孙女。我向来不信旁人能将你和我的孩子视如己出,谁都无法做到这般大公无私。” 安苡澄见他动摇了,于是继续吹一吹耳旁风,含沙射影道。 “澄儿,既然润玉又失而复得了,那便要好生收好,切莫再丢失了。以免被人拿去大做文章,影响咱们泽哥儿将来的运势。” 宋云峥自是知晓她话中其意,碍于太夫人的约法三章,委实不好同夏槿初撕破脸皮。 “云峥,今日你前去拜访刘先生,可有结果?” 安苡澄敏感的察觉出他有难处,于是指尖顺着他的胸膛滑落至腹肌上,话锋一转道。 “澄儿,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把刘先生说服的。咱们的泽哥儿和沅姐儿就得配得上这等名师。” 宋云峥被撩得浑身燥热难耐,微微喘着粗气,垂眸凝视着怀中娇俏可人的美人儿,忍不住覆口深情款款地吻了下去,随手扯过锦被蒙住头,尽情地发泄今日惨遭闭门羹的不满。 一夜春宵后,宋云峥神清气爽的抬起双臂,享受着安苡澄为他更衣,时不时调下情,整间厢房传来银铃般的娇笑声。 “云峥,你早去早回,我等你好消息。” 安苡澄为他整理好领口,忍不住踮起脚尖,偷偷地亲了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双颊瞬间绯红起来。 “澄儿,你大清早就如此撩拨我,知道这种行为的代价是什么吗?” 宋云峥嘴角扬起邪魅一笑,伸手勾起她娇俏的下巴,缓缓地凑近那张诱人的朱唇。 就在安苡澄脸红心跳的闭上双眼,两张唇瓣即将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时,突然被一道严厉地声音打断,硬生生煞了风景。 “云峥,既然你要出远门,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太夫人一大早便派人前去找他,岂料他却不在,于是心生不悦的亲自前来琼花苑寻他,果不其然,他还在这里和安苡澄缠绵得难舍难分。 倘若误了大事,看她如何修理这个狐媚功夫的妾室! “你快些出门,我好不容易才请槿初陪你一道前去拜访刘先生,可别耽误了时辰。” 宋云峥听闻夏槿初也要一同前往,眼底透着讶异,他堂堂的骠骑将军都无法请动刘先生。 她一个妇道人家算哪根葱啊? 第19章 扮猪吃虎,如今你高攀不起!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走廊上悬挂的风铃响起悦耳的“叮铃”声,附和着枝头成双入对的鸟儿鸣叫。 夏槿初特意穿了身素洁白裳,领口和袖口的绣着祥云暗纹,绾了个简单的云鬓,斜插着一支玉珠钗,面若桃花,薄施粉黛,素雅中又不失贵气。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却经不住太夫人一大早便过来劝说,其目的还是心心念念牵挂着孙子孙女三岁启蒙之事,俨然成为她的心结。 为了不接手亲自教诲这对白眼狼,她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陪同宋云峥一并前往,至于事情能不能办成,全凭天意,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姑娘,将军怎么还不来,眼看这时辰都快来不及了。” 海棠见一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宋云峥的身影还未出现,担心自家主子站这么久,身体会感到不适。 这时,只见前院出现一道魁梧挺拔的身影,后面则跟着那道苍老的影子,一前一后在婢女们的簇拥下匆匆赶来。 “昨夜处理公务太晚了,害你等急了,快上车吧。” 宋云峥面若冰霜的斜睨了她一眼,这种说词,还是母亲方才的警告,不准让她得知自己成夜和安苡澄待在一起。 夏槿初从宋云峥容光焕发的气色上,不难看出,昨晚定是在琼花苑留宿的。 一想到前世他还诓骗自己军务繁忙,搬去书房睡的鬼话,不免觉得自己还是过于心软,怎能就傻傻的被他忽悠。 “我......” 宋云峥在母亲的眼神暗示下,极不情愿地朝她伸出手,准备扶她上马车。 “海棠,扶着我点。” 夏槿初直接视若无睹,伸手扶住海棠的胳膊,弯腰钻入马车中。 宋云峥一脸尴尬地收回伸到半空中的手,面色黑沉的夺过小厮手里的缰绳,潇洒的翻身上马。 路途遥远,他可不想和夏槿初共处一个马车内,才不想看见她那张晦气的脸,以免扫了兴致。 临近晌午时分,终于来到了坐落于云林深处的一座翰轩斋门前,四周山峦连绵起伏,竹林幽静,不远处还能听见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声,不失为一处适合吟诗作对的雅居。 夏槿初在马车上静心等候,身侧的海棠怕她一路颠簸劳顿,便将提前准备好的糕点和茶水,递给她作为消遣,也好垫一垫肚子。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宋云峥嗓子都喊哑了,可面前这扇大门依旧紧闭着,明明看见炊烟袅袅升起,想必刘先生并未出远门。 眼下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不愿见他,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来人,给我把门撞开。” 正当小厮们正欲动手时,忽然大门咯吱推开,一道消瘦的身影,手捧两卷书走了出来,看样子像是要出门似的。 “刘先生,可算是把您给盼出来了。” 宋云峥眼前一亮,一改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变得规规矩矩,拱手作揖道。 “宋将军,老夫已经不打算再收学生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刘先生一袭青色长衫,花白的头发仅用一支青竹簪束起,那双小眼睛却显得炯炯有神,冲他摆了摆手就要离开。 岂料,他尚未走几步,就被小厮们团团围住,寸步难行,处事不惊道。 “宋将军,我一介区区草民,向来安分守己,不至于让你这般大动干戈。” 夏槿初听闻这声音格外耳熟,撩起窗帘朝外望去,一眼便认出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夫子,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这件事还要追溯到她年幼时,当时她跟随着师尊花暮雪隐居山林,精心调养身体,在这期间也开拓了眼界,见到了很多慕名而来的世外高人,而刘先生正是其中一个。 当时他好像身患重疾,晕倒在师尊门前,师尊心怀慈悲,便将他救了回去。 当时救他的药引子,就是用夏瑾初的圣血,这一点,还征求了燕王和夏瑾初的同意。 在这期间,年幼的夏瑾初会帮着师尊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比如帮忙跑跑腿给前来求医的病人送个药啥的。 待刘先生苏醒后,知道夏瑾初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于是在休养期间,还教过夏瑾初识了不少字,也算得上是启蒙老师。 夏槿初想不到还能再遇故人,连忙起身下了马车,举止端庄地朝他微微颔首道。 “刘先生,夏槿初这厢有礼了。” 宋云峥本就心生不悦,见她一个妇道人家好端端的不待在马车中,非要下来添乱,语气生硬道。 “你下来做什么?没看见我和刘先生在说话?” 夏槿初将他说的话视如空气,眉眼含笑着正视着刘先生,露出儿时那般俏皮的神色。 刘先生盯着她打量了许久后,从她的眉目间仿佛看到了一抹熟悉的感觉,突然间恍然大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抬手捻须道。 “岁月如梭,谁能想到曾经活泼可爱的小丫头,竟长成了出水芙蓉般的大姑娘了。” 夏槿初见他终于认出了自己,于是同他寒暄两句,看得身旁的宋云峥目瞪口呆,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呆愣在原地。 “你这丫头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正要出门面见一个以前的学生,改日再陪你好生的叙叙旧。” 刘先生眉眼弯弯,想不到在墨园就此一别后,竟还能再见故人。 当初的救命之恩尚未涌泉相报,花暮雪向来秉承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从不奢求回报,也没有再为他引荐夏瑾初,反倒成为他的心结。 总想找个契机,知恩图报,也不枉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 夏槿初同他惜别后,乘坐马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宋云峥垮着个脸,闷声不响,从未想过自己三顾茅庐都见不到的刘先生,居然和她是旧相识。 在他二人叙旧期间,他就像是个局外人似的,根本插不上一句话。 他堂堂的骠骑将军,在军营中一声令下,谁敢不听,谁敢不从! 回到将军府时已是夕阳西下,如火一般的晚霞绚丽无比。 太夫人早已备好晚膳,翘首以盼他们的归来,当得知夏槿初和刘先生是故友时,瞬间舒展愁眉,都快笑歪了嘴角。 “槿初,既然你和刘先生这般熟络,就由你出面请他将泽哥儿和沅姐儿收入门下,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夏槿初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于是抬手扶额,身体虚晃几下。 “婆母,儿媳略感不适,想先回房歇息了。” 太夫人闻言顿明其意,立刻朝宋云峥使了个眼色,低声叮嘱道。 “今晚你就留宿在木槿苑中多陪陪槿初,事关你儿子女儿的前程,你可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第20章 伤害性低,场面侮辱性极强! 月亮昏晕,星光稀疏,衬托着这寂静的深夜。 夏槿初回到木槿苑中,身后则跟着不情不愿的宋云峥。 只见他全程垮着脸,黑沉的骇人。 宋云峥一想起最近前往刘先生的家门,吃尽了瘪,不曾想却是夏槿初的故友,便觉得颜面全失,心中自然不痛快。 【若不是为了泽哥儿和沅姐儿,我才不会委身前来你这苑中留宿。】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不禁回想起前世他也是惨遭闭门羹,不得不前来对她阿谀奉承,后来她一时心软,就出面请刘先生前来府中商讨给孩子启蒙之事。 后来,泽哥儿和沅姐儿因被太夫人给宠坏了,娇纵得无法无天,就连刘先生的话也不听了,不仅不好好的念书,而且作业更是一塌糊涂。 刘先生出于认真,三番两次前去找太夫人委婉地说明情况,却遭到她护犊子。 “只有教不好学生的老师,没有教不会的学生,我家泽哥儿和沅姐儿自小聪慧伶俐,恐怕是刘先生并未尽心尽力地悉心教诲吧。” 面对太夫人的不讲道理,刘先生被气得哑口无言,好歹他曾经也是当今陛下的老师,放眼整个上京城,多少达官贵人花重金聘请他收学生,他也不是见钱眼开,何人都收入门中的。 首先,他要看学生的天生资质,其次要看学生的耐性和定力,最后看学生的勤奋和进取心。 可这三点,泽哥儿和沅姐儿一项都未占到,太夫人还整日护短,让他根本无从下手教学。 夏槿初犹记得前世煮了银耳莲子羹前去垂裕堂,看望孩子们上课的情况,岂料却看见泽哥儿正站在案台上,趾高气昂地和刘先生对峙着,彼此间僵持不下,更是把刘先生气到心梗住。 “先生你天天都让我写大字,背书,要多枯燥有多枯燥,每次上你课我都快睡着了,我不管,我就是要出去玩!你若不让我出去,我就告诉我祖母说你又打我手心了,虐待我!” 泽哥儿说着,还不忘朝他做起了鬼脸,一脸的得意洋洋。 “你、你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刘先生气到浑身发颤,捂着梗住的心口处,险些喘不上气来。 “泽哥儿,还不快向刘先生致歉。” 夏槿初严声厉色道。 泽哥儿一见她的到来,慌忙从案台上爬了下来,唯唯诺诺地磨蹭到她的跟前,委屈巴巴地说。 “母亲,我是被冤枉的,先生他天天不好好教学,整日都让我反复的写这一个字,我都已经写腻了。” 夏槿初见他性情顽劣,简直被宠得无法无天,小小年纪都敢睁眼说瞎话了,厉声呵斥道。 “你还敢犟嘴,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导你的?” 泽哥儿被吓得低垂下头,小嘴紧闭着,脸上却透着不服气。 “母亲,哥哥说的没错,祖母每日问我们都学了些什么,是否有长进?可是我们一直都止步不前,祖母那边我们无法交代。” 这时,一旁的沅姐儿也跟着搭腔,瞎起哄。 刘先生失望地直摇头,寒心道。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还是请太夫人另请高明吧,我收拾下便离开府上了。” 夏槿初见他要走,立刻上前赔着笑脸,频频致歉。 她的颜面无存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心怀愧疚,毕竟刘先生是卖她一个人情才选择收下泽哥儿和沅姐儿的,不曾想却是给他添了个大麻烦。 “刘先生,平日里你该管就管,该罚就罚,婆母那边我自会同她理论的。” 刘先生脸色气到铁青,声音都跟着颤抖道。 “槿初,我跟你说句实话吧。这两个孩子性情顽劣,被宠得娇纵无比,若是再这样放任下去,只怕将来和地痞流氓无异。老夫我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收下这两个孩子。或许是老夫才疏学浅,当真教不了了,就此告辞。” 自从刘先生被气得主动请辞后,太夫人仍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而还对刘先生心生埋怨。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肚子里有点墨水,曾经还指点过陛下,就可以这般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了?” 说着,便满眼心疼的把泽哥儿和沅姐儿搂在怀中,一阵稀罕。 “我的宝贝孙儿和孙女天生资质聪慧,就是比同龄人还要开窍的早,既然刘先生不肯教学,那是他有眼无珠。” 顿了顿,下意识地望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夏槿初,提议道。 “槿初,你自小也是拜入名师门下的,整个上京城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你是个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女子。由你亲自教导泽哥儿和沅姐儿,我自是放心许多。” 夏槿初推过不掉,被太夫人强行架上了老师的位置,开启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教学生涯。 也正是从这时候起,仇恨的种子便在泽哥儿和沅姐儿的心中悄悄种下,暗自发芽。 随着岁月流逝,她呕心沥血抚养长大的两个孩子,都变得十分优秀,前程似锦,官场得意,情场双赢,成为整个上京城的楷模典范。 这本该是件喜庆之事,殊不知,这两个孩子竟然在她病重时俨然换了副嘴脸,恨她入骨,巴不得她早点死。 她永远都忘不掉一身大红官袍,头戴幞头的泽哥儿被陛下钦点为新科状元,光耀门楣的那一日,满眼憎恨的看着她。 “如今我终于高中状元,再也不用受到你的管制!从今往后我同你恩断义绝,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这一切的荣华富贵本该由我母亲来享受的,就是因为你,害得我们一家四口二十余年无法光明正大的团聚!” 那一刻起,她才终于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杀人诛心! 夏槿初捧在手中的那双黑靴子无力地落下,这还是她熬更守夜,指头被扎了好多血洞,专门为他做的一双黑靴子,上面还绣着寓意颇深的花开富贵竹子,希望他以后在官场上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可这一切全都美梦破碎了,泽哥儿那双眼眸仿佛在看待一个仇人似的,彻底寒了她的心。 所以,今生今世,她再也不会为了这两个孩子启蒙之事,尽心尽力地付出一切了。 他们好也好,坏也罢,通通都与她无关! 反正,也不是她的亲生孩子,没必要多管闲事,最后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第21章 柠檬酸精,画面太美不敢看! 烛火摇红,床幔涌动,屋檐下的那一整排大红灯笼折射出盈盈红光,同天边的朦胧月色遥相辉映着。 夏槿初困意全无,自顾坐在案台前,查阅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账本,对于宋云峥的存在简直视而不见。 “将军,请用茶。” 海棠已经第六次推门而入,前来添茶了,小心翼翼地望向宋云峥,见他脸色黑沉,从进门起就始终垮着个脸,一声不吭的盯着夏槿初,眸色骇人。 “槿初,既然你同刘先生分外熟络,倒不如由你出面前去请他做泽哥儿和沅姐儿的启蒙老师,相信他应该会卖你一个薄面。” 宋云峥思来想去后,手指都快把桌子给抠烂了,硬生生地憋出一句话来。 【若不是母亲非要前来哄着你,我真是一时一刻都不想看见你这张令人讨厌的臭脸,搞得跟我们宋家欠了你二五八万似的。】 夏槿初不动声色继续核对着账本,假装没听见他说话似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理你,比打你脸还要让你难受。 “槿初,先前是我不对,我不该欺瞒你,可我真的是出于关心你的身体,委实不忍让你过于操劳,还得陪着我在外面到处跑。” 宋云峥说出这句话时,牙根子都快咬碎了。 这话说起来倒是挺关心人的,就是这语气差的好像跟谁欠了他似的。 夏槿初微微抬眸,对上那双寒冽的眼眸,只见他面色黑沉,一副恨不得要活剥了她的阴狠,表面依旧云淡风轻地说。 “我知道了,将军若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 宋云峥见她尚未松口,哪肯回去,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激动了,深呼吸了下,调整好情绪,声音柔和许多道。 “槿初,这说着讲着泽哥儿和沅姐儿眼看着就快到三岁了,正是启蒙的最佳阶段,咱们将军府虽然世代都是武将,但是下一代绝对不能输在起跑点上,也该出一个文韬武略的奇才了。” 表面看似在说尽好话,实则内心早已将她的祖坟全都问候了一遍。 【我都放下身段,这般卑微的哄你了,你也该识趣点,倘若还想要更多,休怪我翻脸无情!】 夏槿初根本懒得同他废话,持笔书写,却发现没墨了,于是淡然开口。 “海棠,磨墨。” 海棠正欲上前,却被宋云峥抢先一步,亲眼所见不可一世的堂堂骠骑将军,竟然有朝一日肯放下身段,亲手为自家主子磨墨,简直是前所未闻,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么晚了,你还挑灯夜战看账本,当心眼睛会坏。” 宋云峥压制着内心的怒意,捏着墨条的指尖微微泛白,那强大的手劲恨不得将其硬生生拦腰撇断。 【你这个恶妇,我都卑躬屈膝的亲自服侍你了,你懂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 夏槿初默默地读取着他的心声,依旧面不改色地翻阅着账本,突然发觉嗓子有些干燥,伸手便去端起茶盏,却发现杯子空空。 “海棠,添茶。” 海棠连忙应了声,转身便去拿茶壶,刚走到案台前,却见宋云峥伸手将其夺过,亲自为夏槿初倒茶,仿佛遇见了天下奇观似的,满脸震惊地心想道。 【将军这是深受什么刺激了?难不成脑子被雷劈了?】 宋云峥气得拿茶壶的手微微发颤,心中暗自咒骂夏槿初,一不小心便将滚烫的茶水倒在自己的手背上,顿时痛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叫出声来。 转眼间,他的手背很快便通红一片,还起了几颗晶莹剔透的水泡。 夏槿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浅笑,依旧自顾忙着,懒得抬眼看他这个跳梁小丑。 “海棠,前几日房妈妈送来的田亩账本我记得搁这了,怎么找不见了?” 海棠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宋云峥,见他一个劲地吹着被烫伤的手背,立刻开始帮忙找了起来。 “海棠,你先退下吧,这里有我。” 宋云峥察觉到海棠抿嘴偷笑的样子,担心会破坏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于是冷着脸将她故意支开。 海棠闻言有些犹豫不决的望向夏槿初,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敢转身离开。 宋云峥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为了亲生儿子和女儿,暂时放下所有的骄傲和包袱,委曲求全地亲自服侍着她,面对这堆积如山的账本,耐着性子一本接一本的翻找。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还没有找到那个账本,顿时没了耐烦心。 【怎么那么多账本?这得找到猴年马月去,平日里府中内务之事当真有那么繁多吗?】 夏槿初好不容易核对完一个账本,只觉得脖子酸痛,于是扭了扭颈子,捶了捶酸痛的肩膀。 “腰酸背痛,好累啊。” 宋云峥闻言,立刻硬生生挤出一张笑脸,那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槿初,想不到这些年来,你为府中操碎了心,真是辛苦了。” 说着,便挽起两只袖角,亲自为她捏肩捶背,却不小心扯痛了她的头发丝,连忙赔不是,手法愈发小心翼翼,生怕再次弄痛了她。 【我一个堂堂身高七尺的男子汉,竟要放下颜面去低声求你这个恶妇,待孩子启蒙之事解决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夏槿初冷哼一声,伸手从一堆账本中,抽出那本刚才所需的账本,继续翻阅起来。 “你......” 宋云峥见她明明可以找到账本,还害得他翻找半天,脸都气绿了,却不敢冲她发火。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泽哥儿和沅姐儿的将来,我忍了。夏槿初,你最好是别犯在我手里,否则我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烛火燃尽,天边露出鱼肚白,大地仿佛笼罩着一层银纱,万籁俱寂,一声悦耳的鸟啼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夏槿初揉着疲惫的双眼,望向身边早已趴在案台上睡得深沉的宋云峥,缓缓起身准备梳妆打扮,前去给太夫人请安。 这些年来,每天她都会晨昏定省,让太夫人挑不出任何刺来针对她。 当她走到门前时,忽闻院中传来两名婢女地窃窃私语声。 “哎,你可听说那侧夫人在琼花苑中一哭二闹三上吊,院中一片狼藉。” “我听说了,好像是因为将军昨晚在咱们夫人这留宿,不知怎得传入了侧夫人的耳中。据那边的婢女说,当时侧夫人的脸色堪比猪肝色还要难看。” 第22章 弄巧成拙,你人还怪好的嘞! 夏槿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朝百鸟朝凤的屏风后走去,准备等海棠来了再更衣。 很快,那扇门便被推开,走进两名婢女,准备伺候他们洗漱。 “方才你们在外面叨咕什么?” 宋云峥不知何时醒来,常年驰骋沙场,耳朵格外敏锐,将外面的动静声听得真真切切。 “回将军的话,奴婢没、没说什么。” 婢女们吓得脸色煞白,立刻跪倒在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云峥忽地起身,冲动的想要立刻飞奔前往琼花苑中,理智却让他将刚迈出的脚强行收了回来。 【不行,我现在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乱了阵脚,孰轻孰重,我还是要先紧着孩子的将来考虑。】 过了会,海棠端着滋补气血的当归汤药匆匆赶了进来,每天日复一日的为她熬制补药,见她日益好转起来,紧悬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姑娘,快趁热喝了吧。” 夏槿初接过汤药,毕竟苦口良药,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鬼怕黑又怕苦。 宋云峥想起之前喂她的那些药材,本可以让她继续服用慢性毒药,奈何这一切全被王嬷嬷给搞砸了,倘若再继续给她送,迟早会东窗事发,到时候所有的计划都会满盘皆输。 “吃粽子糖吧,可以掩盖苦味。” 说着,便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帕子,摊开后,里面全是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粽子糖。 夏槿初直接视若无睹粽子糖,伸手接过海棠为她准备的酸梅,含在口中这才压住了苦涩的汤药味。 “将军,我家姑娘向来不喜甜食。” 海棠好心地提醒道。 宋云峥微微一愣,缓缓地将粽子糖收回了袖中。 夏槿初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前世的她刚嫁入府中,便向他表明了甚少吃甜食,尤其是不喜欢吃过于甜腻的粽子糖。 岂料,每回她生病吃药时,宋云峥便将这句话抛之脑后,总是给她送来粽子糖。 起先,她生怕不接受会让他的关心大打折扣,才勉为其难的吃下一颗粽子糖,努力扯出灿烂的笑容。 后来,她才得知一个残酷的真相,宋云峥之所以对粽子糖情有独钟,其实是为了安苡澄买的。 只因安苡澄最喜欢吃甜食,尤其是最爱粽子糖,能让她尝到儿时的熟悉感,勾起对已故父母的回忆,以此来缅怀逝去的亲人。 只可惜,那么多年她都被蒙在鼓里,傻傻的以为这些粽子糖是宋云峥专门买给她的,想不到她仅仅只是沾了个光,从始至终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思绪回转,夏槿初见宋云峥脸上透着尴尬,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 宋云峥为了避免长时间的尴尬,故作清了清嗓子,将话题转移开来。 “槿初,时辰不早了,我陪你前去和母亲请安。” 表面说的冠冕堂皇的,实际上心中暗想。 【既然我说不动你,那倒不如由母亲一同出面,我们母子俩双管齐下,你就算不同意也不行。】 夏槿初却眼底透着冷漠,对于他无事献殷勤的做法,心如止水般平静。 宋云峥心中的算盘声,都快打在她脑门上了,当真以为她还像前世那样,傻到为他人做嫁衣。 不过,就算他想搬来太夫人一起劝她出面帮忙,只怕还有那不安生的安苡澄会横插一脚。 果不其然,夏槿初刚穿戴整齐出了门,宋云峥立刻追赶上前,伸手示意想要扶她下台阶。 夏槿初本不想搭理他,眼角余光却无意间瞄见走廊深处有道倩影,正翘首以盼,看那身形体态想必是安苡澄在那偷窥,却又碍于身份,不敢擅自闯入木槿苑中。 “那就有劳将军了。” 她神情淡漠的伸手轻轻地搭在宋云峥的手背上,在他小心翼翼地搀扶下,缓缓地走下台阶朝前院走去。 夏槿初在路过走廊时,眼角余光瞄见躲在暗处的安苡澄,只见她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绞着绢帕,愤恨地跺了跺脚,抹着眼泪跑开了。 来到郁金堂中,太夫人正巧在婢女的搀扶下也走了进来,见夏槿初难得和宋云峥一并出现前来请安,还以为两人终于和好如初,脸上笑开了花。 “槿初,看你们这小两口的黑眼圈,昨晚一定很幸福很满足吧?” 夏槿初顿时满脸黑线,不曾想太夫人竟然还有闲工夫管这些私事,尴尬地正欲开口解释,却被宋云峥抢过话头。 “母亲多虑了,昨晚儿子倒是伺候了她一整宿未眠,到现在胳膊还是酸麻的。” 太夫人闻言,尚未反应过来,依旧眉眼弯弯的在两人脸上游走徘徊。 “我也年轻过,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你们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宋云峥见她误会了,脸色一沉,十分严肃地说。 “母亲,我已经尽力而为了,昨晚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捏肩捶背的,该做的我都做了。至于她肯不肯答应出面,去求刘先生收下泽哥儿和沅姐儿,那就由她自己做主吧。” 他真的受够了,再也不想伪装下去,甚至还想现场摆烂。 【哄了这么久还不见成效,有这闲工夫,我还不如留着回头去哄澄儿。还是澄儿比较好哄一些,不像这个恶妇,简直得了便宜还卖乖。】 太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宋云峥,不曾想他只有三分钟热度。 本来还信心满满地认为给他们创造好条件,让他单独留在木槿苑能够哄好夏槿初,想不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怎么就生出他这样一个逆子出来,非要把自己给气死才安生吗? “既然将军都发话了,考虑到咱们将军府的颜面,我一个妇道人家确实人微言轻,委实不好抛头露面掺和这件事。” 夏槿初淡然自若地说,一语道破宋云峥的心中所想。 反正这个烂摊子她也不想接手,省了最后全员都是唱红脸的好人,唯独让她成为唱白脸的恶人,落得一身埋怨。 宋云峥本来是想耍横故意吓她一下的,以前她就特吃这一套,每次自己耍性子时,她都会反过头来哄得自己舒舒坦坦的,想不到如今却被自己弄巧成拙了。 【这个恶妇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了,我怎么突然有些不认识她了,她还是那个对我唯命是从的夏槿初吗?】 夏槿初正愁没机会婉拒这件事,岂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云峥,你人还怪好咧! 第23章 这显眼包,原谅我不厚道了! “云峥,我知道我身份卑微,若不是为你诞下一儿半女,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入将军府,更不可能留在你的身边。” “可我还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博得太夫人的欢心以及姐姐的好感,眼下就连你也要舍我而去了吗?” “泽哥儿和沅姐儿说到底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作为亲生母亲,却只能眼巴巴地隔着很远的距离偷偷的看他们一眼。” “看着你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到头来,我才是那个局外人。” “云峥,羞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何偏偏非要杀人诛心。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松口让你把孩子们接回府中,我哪怕一辈子都替别人做女红,也能养活我们母子三人。” 安苡澄哭得梨花带雨,喋喋不休地述说内心苦楚,羸弱的双肩微微颤抖着,仿佛一朵饱经风霜的残花,楚楚可怜。 “澄儿,我这不是刚从郁金堂出来,就立马赶来陪你了。” 宋云峥本就因为哄了夏槿初整整一宿,本以为能解决燃眉之急,不曾想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点好果子也没有讨到,心中很是烦闷。 “云峥,我知道你为了孩子们付出了很多,可是我真的因为太在乎你了,才会情绪失控。” “你可知,当我听闻你竟然在木槿苑留宿后,我瞬间心碎了。可我坚信,你不可能会违背对我的许诺,相信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当我满心欢喜地前去找你,却亲眼目睹你寸步不离地守着姐姐,我承认我是嫉妒了。” “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学识才华,我处处都比不上姐姐,难怪太夫人会放心的将偌大的家业交由她来打理,整个将军府根本就离不开姐姐。” “不像我,在府中活成了小透明,无依无靠,卑微到尘埃中的一粒沙。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永远都无法被人正视一眼,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安苡澄将内心积累的委屈,尽情地倾泻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云峥十分能够理解她,当年若不去招惹她,或许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天真善良的姑娘,过着自己想要的人生,不用被卷入深宅内斗中。 “谁说的,你还有我,这辈子我绝不负你。” 说着,便上前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左手抚摸着她乌黑如瀑的长发,眼底透着自责。 “我答应你,待时机成熟后,我定会向陛下请旨和离,到那时,我们一家四口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团聚了。将来,你还要再给我生个十个八个,男孩子我便教他骑马射箭习武,女孩子我便聘请名师教她琴棋书画女红,让咱们的孩子各个都成为人上人。” 安苡澄十分动容地凝视着他,抽噎着说。 “云峥,我从不后悔为你生儿育女,我只怕会失去你。” 宋云峥被她水汪汪的眼眸融化了心,忍不住凑上前去,在她的额头烙下深情一吻,两人紧紧相拥,互述情衷。 “澄儿,当务之急,你要想办法先博得我母亲的好感,这样你今后见泽哥儿和沅姐儿也比较容易些。我平日里自会替你多说些好话,只不过今日我在郁金堂惹得母亲不快,她勒令我不准再到你这里,所以我恐怕要先暂避几日风头,对你也是种保护。” 安苡澄一听这话,瞬间慌了神。 宋云峥可是她唯一的倚靠和底气,倘若就连他也不能经常来见自己,那岂不是在将军府孤立无援了。 “云峥,我好怕太夫人会不喜欢我,但凡我有姐姐一半的优秀,想必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宋云峥一提及夏槿初脸色就阴沉的可怖,暗暗切齿道。 “别提那个恶妇,若不是她对府上还有点利用价值,我早就把她给休了。况且你的身子骨气血尚未补足,我还要想办法汲取她的血液给你作为药引。” 安苡澄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见他这几句话都说到心坎上了,伸手将他抱得更紧了。 看来再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才有胜算。 当日,安苡澄十分难得洗手作羹汤,亲自给太夫人送去,不论她态度如何,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为了孩子的前程和自己的立足根本,会默默隐忍下来。 紫玉苑中,太夫人正在给花花草草浇水,见到她前来,神色瞬间肃穆。 倘若不是因为她的存在,也不至于会让夏槿初和宋云峥夫妻感情破裂,闹到如今不可开交的地步。 安苡澄看得出她眼底透着厌恶,依旧满脸堆笑着,从提盒中端出琉璃盏。 “太夫人,听闻您有头疼失眠的烦恼,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酸枣仁汤,可以起到宁心安神的作用。” 太夫人斜睨了她一眼,根本不买账,将手中的葫芦瓢随手扔进木桶中,接过柳嬷嬷递上前来的绢帕,擦拭起手上的水渍。 “食有时,过了晚膳的时辰,我就停止进食了。” 说着,便来到软榻上坐下,见她依旧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那,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这么晚了,你若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安苡澄端着琉璃盏的指尖捏得泛白,心中怨念十足。 【若不是看在你是宋云峥的母亲份上,我才不会这般委曲求全的恭维着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表面却依旧保持着微笑,毕恭毕敬地将琉璃盏搁置在桌上,绞着绢帕,支支吾吾地说。 “太夫人,眼看着就要到泽哥儿和沅姐儿的生辰了,我好歹也是他们的亲生母亲,连夜赶织了两件衣裳,能不能让我亲手给他们穿上?” 太夫人早就猜到她无事献殷勤,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本来这将军府中针对于孩子们就流言蜚语四起,夏槿初嘴上不说,心里定会有所怀疑。 在这种节骨眼上,安苡澄还想徒生事端,自然不会让她如愿。 “别以为我不知晓你心里的花花肠子,孩子们的生辰宴上,我可是要请来很多达官贵人的。我奉劝你最好安分点,千万别当这个显眼包。” 太夫人仅仅一个眼神杀,仿佛飞射出数把锋利的刀刃,足以让安苡澄不寒而栗。 “你要切记自己的身份地位,但凡做出逾越之举,休怪我待你不厚道了。” 第24章 这波操作,属实有被震撼到! 木槿苑中暗生香,荷花宛在水中央。 夏槿初望着八仙桌上堆积如山的各种金银首饰,珍奇古玩,不知该送哪一件,而陷入苦恼之中。 “海棠,马上就是孩子的生辰了,你觉得我送什么比较好?” 重活一世,她虽然很讨厌那两个白眼狼,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必须得为他们挑选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 海棠见她从进屋起便一直在纠结送礼之事,委实不好替她做主。 “姑娘自己决定便是。” 夏槿初的目光无意间落在柜子最底下的暗格中,那里面装的全是属于她的秘密,珍藏的全是以前最美好的回忆。 可如今,却变成了锋利的刀子,伤得她体无完肤。 夏槿初从暗格中掏出两件东西,一个是海螺,放在耳边能够听见海浪的波涛汹涌声。 另外一个则是九连环,追溯到唐朝,那可是连皇贵妃都爱不释手的陪嫁之物。 虽然封尘已久,但在她当初的珍藏下,这两件东西依旧完好无损。 这两件东西是在她十二岁那年,宋云峥赠予她的生辰礼,当时面对燕王府各种奇珍异宝,海螺和九连环几乎上不了台面,可就是因为是宋云峥精挑细选的,她就格外喜欢。 也正是在那一年,她和宋云峥在花前月下,许下了诺言。 “槿初,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当媳妇儿。” “讨厌......谁说我要嫁给你。” “你不嫁给我,还要嫁给谁?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你逃不掉的。” “你当真会一辈子爱我,不弃不离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现在细想起当初的诺言,简直是讥讽可笑,越看这两件东西,越觉得厌恶碍眼。 既然是他当初赠予我的,如今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就借此生辰宴还给他的儿女罢了。 夏槿初深知自己虽然是名义上的嫡母,若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生辰礼,只怕又要被人拿去大做文章,背地里说起闲话来。 前世的她,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特意从嫁妆中挑选了夜明珠和承影剑,可到头来将军府一家子不识货的,尤其是太夫人还怪她过于小家子气了。 现如今,她送出的这两件东西可是宋云峥当年精挑细选的,这回看太夫人还有何话说? “就选这两样吧,海棠你把这两件收起来,生辰宴那日再献上。” 海棠看着海螺和九连环陷入了沉思,却不敢违背主子的吩咐,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内心忍不住地嘀咕道。 【这两件东西不是姑娘以前最为宝贝的?这两个孩子又不是亲生的,何苦拿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前去做人情,人家也未必会领情。这家子全都是一群吸血虫,只会源源不断地想要汲取更多,直到把姑娘榨干为止。】 夏槿初听到她的心声,虽然她一语成谶,但是这回今非昔比。 看到她满脸不情愿的样子,于是满含笑意地抬手,轻轻地点了下她的额头。 “好了海棠,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若是能用在刀刃上,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转眼间便到了孩子们的生辰宴,将军府许久未像现在这般热闹,四处张灯结彩,乐队笙歌,在院中摆了整整十大桌丰盛佳肴,象征着十全十美。 宋云峥立在大门口,亲自接待前来道贺的达官贵人。 太夫人则端坐在上座,和一些老太君们聊些家长里短。 安苡澄则趁乱来到了文竹苑中,随便使唤了个婢女,刻意支开了奶娘,满心欢喜地来到摇篮前,抱起泽哥儿和沅姐儿亲了又亲。 “你们想不想娘亲?快叫一声娘亲,我的乖孩子。” 毕竟是母子连心,泽哥儿和沅姐儿从出生起便跟随在安苡澄的身边,对于她并不陌生,加上宋云峥经常给他们灌输谁才是“娘亲”,谁又是“母亲”的话,让他们刚开始咿呀学语,第一句便先喊的“父亲”,第二句才学会喊的“娘亲”。 “娘亲。” 泽哥儿和沅姐儿发出软糯糯的小奶音,甜甜的喊了声,叫得安苡澄心都要化了。 “娘亲给你们做了身衣裳,给你们换上好不好?” 安苡澄说着,连忙左顾右盼了下,见四下无人,快速将孩子们身上的衣裳故意泼上水打湿了,接着在桌子上留下两件自己做的新衣裳。 这时,正巧听闻门外传来了匆匆地脚步声,赶忙将孩子们重新放回摇篮中,悄无声息地出了门,躲在了门外的红柱后。 与此同时,奶娘正巧从红柱前匆匆掠过,进门便传来了一声惊呼。 “天呐!这衣裳可是太夫人特意准备的,怎么全打湿了?这、这可如何向太夫人交代?” 安苡澄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透过虚掩着门缝朝里望去,只见奶娘眼瞅着时辰快来不及了,正巧发现了她做的那两件新衣裳,不假思索地拿起来就帮孩子们给换上了,心中不由得暗喜起来。 【这个老太婆不是想阻隔我们母子三人亲近吗?这回可是你身边的老奴换下的衣裳,可怨不得我。】 殊不知,太夫人正笑逐颜开的等待嫡孙儿,孙女抱过来给众人瞧瞧,当目光落在孩子们身上的衣裳时,这廉价的面料简直就不是和蚕丝能够相提并论的,拉垮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不是明摆着,要让将军府在所有的达官贵人面前出糗吗? “太夫人,这就是你那嫡亲的孙儿和孙女吧?长得还真是灵动可爱,这眉眼简直和宋云峥一模一样。” 伯爵夫人十分有眼力见的率先起身,对着孩子便是一顿猛夸,当目光落在孩子们的衣裳上时,脸上的笑意瞬间转变成讶异。 “太夫人,想不到你们将军府还秉承着勤俭节约的优良美德。说句难听点的,我家下人穿的面料都比这个强,看来日后我还得多向太夫人学习下,再也不能铺张浪费了。” 太夫人的脸色极其难看,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含沙射影道。 “我家主君毕竟是苦日子过来的,凭借自己一刀一枪用半条命换来的现在的名誉。不像伯爵府有人提拔,轻轻松松的便被陛下赏赐了爵。自然不懂得人间疾苦,无法感同身受。” 伯爵夫人闻言眼眸冷了下来,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依旧谈笑风生道。 “就这样,咱们伯爵府又怎能比得上将军府,将军府如今可是有燕王作为靠山,又迎娶了堂堂郡主,短短的一年内,宋云峥就被提拔为骠骑将军,可谓是平步青云,前程似锦。不像我家皓哥儿,放着承袭爵位不做,非要通过科举考试入朝为官,真是拦也拦不住。” 第25章 偷听墙角,好奇心要害死猫! 太夫人见她暗讽将军府是攀附权贵才走到如今的地位,简直就是当面羞辱,不禁皮笑肉不笑道。 “我听说你家皓哥儿本来是和吴尚书的千金有媒妁之言,不知何时完婚,也好让咱们也跟着沾沾喜气。” 伯爵夫人的脸都气绿了,整个上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家皓哥儿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要,非要去娶一个被休掉的黄脸弃妇,一时间闹得是满城风雨,更是因此得罪了吴尚书,害得伯爵府成为上京城的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相较于前院的暗潮汹涌,木槿苑反倒显得难得的安宁。 夏槿初特意换了身云烟秀芽的兰花裙,脸蛋娇媚如明月,眸色顾盼生辉,淡扫蛾眉,薄施粉黛,美得不可方物。 “海棠,我给泽哥儿还有沅姐儿准备的生辰礼备好了吗?” 海棠立刻捧来一个精致小巧的红盒子,犹豫不决地说。 “姑娘,都备好了。不过......你确定要送这个吗?会不会被他们笑话?” 夏槿初看似在和海棠说话,实则是故意说给躲在院中趴墙角偷听的婢女说。 果不其然,待她们前往前院后,婢女便鬼鬼祟祟的跑去向安苡澄禀报。 “我就知道,这个贱人根本就不是真心对待泽哥儿和沅姐儿,在这种重要的时刻,她身为嫡母,又是高高在上的郡主,生辰礼怎能这般平庸。足以见得,她根本就没有用心对待我的孩子,更不想接纳我的孩子,将来孩子交给她岂不是彻底养废了。” 安苡澄气得将手中的绢帕拧成了麻花状,特意带上前几日问宋云峥要来的两件上等的文房四宝,据说来历不小,甚至都能追溯到隋朝去。 “夏槿初,让我来教你如何做人吧。” 说着,便伸手整理了下仪容仪表,一脸得意洋洋的带着贴身婢女前去赴宴。 虽是妾室,但面对这种场合,她还是花了很大的功夫精心打扮一番,争取艳压群芳。 夏槿初刚来到前院,便察觉到苗头不对,太夫人的脸色已经快黑成炭了,整个院中没了方才那人声鼎沸,祥和热闹的氛围,陷入了尴尬地沉寂中。 直到她的出现,众人齐刷刷地朝她投来目光,将她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起来,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这就是将军夫人,看她年纪不算太大,怎么就生不出孩子来?” “她贵为郡主又如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尤其是像宋云峥这种家庭背景,正是需要传承香火,好继承衣钵,将来带兵打仗为朝廷效力。” “我还听说,她一向自私自利,若不是膝下无所出,加上太夫人的极力劝说,只怕连过继之事都不谈。” “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就是因为她的善妒,控制欲又强,所以太夫人实在是见不得儿子这般受委屈,这才强行给儿子纳了个妾。就因为这件事,她一直对太夫人怀恨在心,婆媳俩的关系都全靠太夫人来维持包容,只可惜凭啥她那么好命。” 夏槿初面对这些闲言碎语,早就习以为常,全都是拜太夫人和宋云峥所赐,在外人面前从未维护过她,甚至不惜数落她的种种不是,导致她在外的名声越来越坏。 这些达官贵人若不是碍于燕王府的势力,只怕早就当面把她骂得体无完肤了。 “婆母万福,诸位老夫人金安。” 夏槿初端庄贤淑地朝在座的长辈们,微微颔首行礼。 “将军夫人,听闻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将这府中打理得妥妥当当,不愧是既有才又能干的好儿媳典范。” 伯爵夫人立刻眉开眼笑地起身,拉着她仔细地瞧着,深知太夫人向来不是真心喜欢这个儿媳妇,指桑骂槐道。 “倘若我有你这样的好儿媳,我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一定小心翼翼地把你宠着,哄着,供着,不像有的人错把宝当成草。哪怕膝下无所出,我也不会过于苛待这样一位知书达理的好儿媳。” 夏槿初读取到来自伯爵夫人的心声。 【这死老太婆,看我如何恶心你,你不是一向有能耐吗?看你这回该怎么反驳我?】 太夫人气得端茶的手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表面却仍然保持端庄的笑意。 “伯爵夫人此言差矣,我听说前阵子,你家皓哥儿身边伺候的婢女也是个懂事贤惠的,你何不稍加调教,就不必再羡慕旁人了。” 【就你家皓哥儿那不省心的逆子,前阵子不是才搞大一个通房丫鬟的肚子,吵着要闹要将她娶进门。你还不是扬言要活生生打死那丫鬟和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见你多仁慈。】 整个前院火药味十足,双方正僵持不下时,只见宋云峥领着安苡澄前来,正巧听见伯爵夫人这番话,两人神色微变。 伯爵夫人十分识趣地立马闭上嘴,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坐下,静观不语。 “母亲,澄儿也给泽哥儿和沅姐儿准备了生辰礼,儿子擅自主张将她领来了。” 宋云峥冷冷地从伯爵夫人身上收回目光,毕恭毕敬地朝太夫人拱手作揖,说明来意,以免她会让安苡澄退下。 “说起生辰礼,槿初,你给泽哥儿和沅姐儿都准备了什么?快拿给大家瞧瞧。” 太夫人说着故意得意洋洋的朝伯爵夫人看了眼,至少她现在儿孙满堂,远超伯爵府,心中的结气顿时烟消云散。 在场的宾客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夏槿初,她踌躇片刻,接过海棠递上前的那只精致小巧的小红盒子迟迟没有打开。 安苡澄早就猜到她准备的生辰礼,于是阴阳怪气地说。 “姐姐,听闻燕王府收藏了许多奇珍异宝,随随便便哪一件都价值连城,真是令人称羡。” 夏槿初紧捏小红盒子的手迟迟不肯打开盖子,始终保持沉默。 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那个听墙角的婢女果然前去向安苡澄通风报信了。 “姐姐,你究竟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让妹妹也好开开眼界。” 安苡澄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她当众出糗的样子,脸上露出富有深意的浅笑,心中暗想。 【这回,我看你还如何下得了台面。】 第26章 惊艳众人,搬石头砸自己脚! 太夫人见在场的宾客纷纷伸长了脖子,满脸期待的样子,也忍不住想要借此机会炫耀一番,慈爱地笑道。 “槿初,你准备的生辰礼一定是最特殊最珍贵的,快拿出来给大伙展示一下。” 夏槿初越是听她们这样催促,越是迟迟不见动,抬眸望向一脸得意的安苡澄,报以微笑道。 “难得妹妹也为我这双儿女准备了生辰礼,不如妹妹先展示下礼品,以免辜负了你的这份心意。” 太夫人闻言,脸色骤变,柳眉紧蹙着看向安苡澄,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委实不好出言阻止,于是心生不悦。 【这个妾室还真是会添乱,如此盛大的场合,就她那点月例银子哪够得上台面。】 安苡澄早就提前做了充足准备,于是吩咐贴身婢女,双手奉上精致的木雕盒子,打开一看,竟是两件上等的文房四宝,充斥着淡淡的墨香。 “太夫人,这文房四宝可是大有来历,湖州的湖笔,徽州的徽墨,宣州的宣纸,端州的端砚。我殷切的期盼泽哥儿和沅姐儿将来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学有所成,光耀门楣,为朝廷效力。” 表面是真心实意的期盼着自己的亲生孩子能成为人上人,心中却暗自得意。 【夏槿初,你应该万万不曾想到我会有这一手吧,看你拿什么跟我比?】 在座的宾客纷纷露出了讶异地目光,人群中发出一阵感叹。 “想不到侧夫人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太夫人还真是好福气啊。” “这可是上等的文房四宝,依照侧夫人的月例银子,想必她要攒很长时间吧?想不到如此用心的准备了这两份厚礼,不是亲生母亲,胜似亲生母亲。” 宋云峥听闻此话,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偏头和安苡澄彼此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太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本想着借此机会让夏槿初能博得满堂彩,也好抚慰她受伤的心,待她心情好起来后,便可以请她出面去拜访刘先生,收下泽哥儿和沅姐儿。 【这个妾室到底是个不安生的主,不过以她见识短浅的性子,想必定是求助于人才弄来的这两件文房四宝。】 这时,一旁的伯爵夫人最见不得小人得志的样子,本来是想借由夏槿初狠狠地吊打太夫人的,岂能容忍一个区区的妾室,在这里抢走所有的风头,于是扯出一抹笑容地说。 “我听闻燕王府上的稀世珍宝数不数胜数,不知将军夫人准备的什么生辰礼,可否展示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夏槿初自是明白她的话中其意,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件要事,前世放过了安苡澄,今生需直面了断的当场解决。 “妹妹,你准备的文房四宝看起来价格不菲,依照府中给你发的月例银子来算,就算是不吃不喝你也得攒上五十余年,那你这钱是从何而来的?” 此言一出,在座的宾客纷纷挺直了脊背,齐刷刷地望向安苡澄,抱着看好戏的态度,静观不语。 安苡澄早就料到她会这样问,于是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姐姐忘了?妹妹自小便出身于大户人家,身上自然有些值钱的贴身玉佩之类的,拿去当了换的银钱给泽哥儿和沅姐儿准备第一次的生辰礼,自然要拿出我的诚意。” 心中却想。 【我这句话说的合情合理,看你还如何应对?】 夏槿初不禁冷然一笑。 “妹妹,虽说你自小便出生于大户人家,不过后来你那曲折的经历,恐怕你身上的那点值钱的饰品早就被人给惦记走了。” 凡事都讲究着以理服人,任凭安苡澄再如何信口胡诌,总会出现纰漏。 正所谓打蛇打三寸,捏人捏七寸。 “是啊,现在的人心叵测,一个年幼无知的小丫头片子,哪懂得什么贵与贱之分,但凡身上有点值钱的,定会被别人给骗了去,还能一直留到现在?反正我是不相信。” 伯爵夫人阴阳怪气地说。 安苡澄被怼得哑口无言,正踌躇着思索对策,只听身侧的宋云峥质问道。 “夏槿初,你什么意思?澄儿也是一番好心给泽哥儿和沅姐儿准备生辰礼,你这个做嫡母的非但不知感激,反而还咄咄逼人。” 夏槿初不怒反笑道。 “倘若妹妹当真是自己花了心思准备的生辰礼,我自然会心存感激。不过,这文房四宝却是出自我燕王府的,这又作何解释?” 此言一出,在座的宾客瞬间炸了锅似的喧嚣起来,很快趋势又倒向了夏槿初这一边 。 “姐、姐姐,羞辱的方式有千百种,你、你又何苦偏偏选择最恶心的方式来羞辱我?” 安苡澄心下大惊,鼻尖一酸,朱唇未抿,委屈巴巴地矢口否认。 【糟了,她该不会说的是真的?那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想着,下意识地看向宋云峥,却见他脸色铁青,顿觉不妙。 “凡是出自我燕王府的东西,上面都会刻有印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文房四宝的背面左下角,应该就有燕王府的私印。” 夏槿初胸有成竹地说,自小生活在燕王府,但凡是自家的东西,她一眼便能识出来。 太夫人闻言,眉头都拧成了疙瘩,接过文房四宝将其翻过来细看,果不其然在左下角发现一枚小小的印章,上面刻着燕字。 “安苡澄,好一招借花献佛,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安苡澄整个人彻底傻了,本以为求助宋云峥能弄来像样的,拿得出手的生辰礼,想不到他居然坑了自己,又气又恼,却碍于在座的皆为宾客,委实不好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我真不知道这个文房四宝是、是出自燕王府的。” 安苡澄羞愤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眼眶噙满泪水,仿佛再说一句便要落泪了。 【这也太背了了吧!云峥,你害我害得好苦,快来帮我解围啊!】 “我就觉得你哪来这么大手笔,能买来如此贵重的文房四宝,而且还是两份。原来全都是槿初准备的,真是太破费了。” 太夫人狠狠地剜了安苡澄一眼,就她这个显眼包,在生辰宴上闹出此等笑话,传扬出去,指不定又会被当作上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柄。 【这个妾室真是没规没矩,看来我得好生给她立立规矩了。】 第27章 惊艳四座,让姐来教你做人! 宋云峥见此事因自己而起,本来准备生辰礼时,并未在意这文房四宝出自燕王府,只不过为了图个好寓意好彩头,这才拿来给安苡澄壮面子,谁能想到这偷鸡不成蚀把米。 “母亲,这件事是儿子做的不到位,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槿初嫁入了将军府,那生是我宋家的人,死是我宋家的魂。” 顿了顿,斜睨了眼一旁静观不语的夏槿初,接着说。 “既然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反正都是为了孩子,今日是孩子们的生辰礼,就不要追究下去了。” 表面将所有的罪过统统揽在自己身上,实则内心早已问候过夏槿初的祖宗十八代。 【你这个恶妇,成心拆台是吧?我就偏不如你所愿!】 夏槿初眼底透着寒冽,淡然一笑。 “将军这话说不通啊,正所谓不告而取谓之窃。虽然我是下嫁给将军府,但是父王赠予我的东西都是我私人之物。若是依照将军所言,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那岂不是府中的下人们都可以为所欲为了?” 宋云峥被怼得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干愣在那吹胡子瞪眼睛,双拳捏得咔咔作响。 【这个恶妇,看你还能嚣张到何时?迟早我会让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太夫人感受到浓浓的火药味,深知家丑不可外扬,连忙打起了圆场。 “槿初,都是误会一场。都怪我老糊涂了,是我让云峥去拿的文房四宝,本打算以你的名义留给泽哥儿和沅姐儿启蒙时用的。结果事情一多,我就给忘了,误打误撞下才落入安苡澄的手中。” 说着,便起身来到夏槿初的面前,满脸慈爱的拉住她,和蔼可亲地说。 “好儿媳,你先别气。私底下,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 【我作为一个长辈,三番两次向你放低身段,你若是有点眼色,就应该给我个颜面。】 “好儿媳,你准备的生辰礼,拿出来给大伙展示下。” 太夫人见她不再追究下去,紧悬的心终于放下,立刻眉开眼笑地转移话锋。 夏槿初冷冷地扫了眼,那故作嘤嘤啜泣的安苡澄,在众人虎视眈眈地目光下,缓缓地揭开小红盒子。 “啊......这......” 众人满怀期待地想要一睹奇珍异宝的风采,当见到的是平平无奇的海螺和九连环时,纷纷不可思议的看向她,还以为她是不是拿错了。 “槿初,这就是你准备的生辰礼?” 太夫人脸上扯出尴尬地笑容,满眼震惊地再三确认道。 【这破海螺和九连环到处都很普遍,这丫头也不分场合,怎能这般敷衍,这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安苡澄虽然早料到她准备的生辰礼很普通,但不曾想竟然都是些民间小玩意,简直登不上大雅之堂,不禁冷嘲热讽道。 “姐姐,想不到燕王府也有这般接地气的奇珍异宝,妹妹总算是跟着长见识了。” 唯独宋云峥在看见生辰礼的刹那,神色骤变,瞬间满脸黑线。 【这不是我当初赠予她的生辰礼,她怎能随意践踏?还原封不动的还给我的后代,这个恶妇到底在搞什么鬼?】 安苡澄察觉到宋云峥像是在压抑着怒意,来到他的身边以帕掩嘴,故意火上浇油道。 “云峥,海螺这种粗俗之物放在民间的小摊上也是最不值钱的,还有那个九连环,下至山野村夫都在玩,就这种东西又怎能送得出手?” 宋云峥的脸部肌肉狠狠地抽搐几下,惨遭她这句话的暴击,双拳被捏得咔咔作响,冷呵一声。 “住口。” 安苡澄哪里知道,这两件东西,当初可是他绞尽脑汁,跑遍了整个上京城才找到最好的海螺和九连环。 作为夏槿初的生辰礼,却被她说的一文不值的样子,害得宋云峥险些没包住火。 “云峥,你......凶我?” 安苡澄瞬间湿了眼眶,紧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只见他犹如一头即将暴怒的狮子,竟有些被吓到。 “泽哥儿,这可是你嫡母送的,万不能啃坏了。” 奶娘这句话无形中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安苡澄见儿女对海螺和九连环爱不释手的样子,狠狠地刺痛了双眼。 原本以为能让夏槿初当众出糗,想不到最后自己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安苡澄越想越气愤,直勾勾地盯着海螺和九连环,想要找个契机将这两件东西砸坏。 当奶娘从泽哥儿手中取下海螺,搁置在盒子上时,她立刻佯装无事凑上前去,打算趁乱将其悄无声息地撞翻在地,嫁祸于别人身上。 安苡澄激动又忐忑地正欲动手,突然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扼住手腕,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冷呵。 “澄儿,你要做什么?” 宋云峥跟她在一起七年了,早已了解她的脾气秉性,刚才见她神色不对,便猜到她肯定要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云峥,你弄痛我了,快放手......” 安苡澄感到手腕被他捏得咔咔作响,钻心的疼痛令她面目狰狞起来,万万不曾想到他居然会凶她,顿时泪如雨下。 两人之间的拉扯,很快便引起附近的宾客投来注视的目光。 宋云峥察觉到后,立刻松了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安苡澄被他这猝不及防下的放手,顿时失去了重心,跌跌撞撞下迎面撞上前来上菜的婢女,托盘中的几盘佳肴全部洒在她那身新衣裳上,当众摔了个四仰八叉。 “澄儿。” 宋云峥一个箭步冲到她的面前,查看她的伤势。 即使心中对她刚才那番话甚感不悦,但一想到她辛辛苦苦的诞下一儿半女,还在外面颠沛流离好几年,还是心软下来。 “云峥,我好痛......” 安苡澄终于忍不住,扑进他的怀中哭得那叫一声梨花带雨,引得在座宾客猜测纷纷。 “难道传闻是真的,宋云峥当真宠妾灭妻?” “宋云峥这样紧张这个妾室,简直不把正妻放在眼里,我若是正妻,非得闹着和离不可。” “不过宋云峥的胆子还真是挺大的,夏槿初好歹也是郡主,他当真敢堂而皇之的整出这些幺蛾子来,燕王府岂能坐视不管?” 随着议论声越来越密集,太夫人很明显脸上挂不住了,好端端的一场生辰宴,竟然演变成一场闹剧,瞬间气到心梗住,踉跄着后退几步。 “太夫人,太夫人,快拿提神丹来!” 柳嬷嬷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搀住她,见她面露痛楚,脸色惨白得骇人,吓得惊呼一声。 原本喜庆祥和的生辰宴,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最终以太夫人突发病症当场昏厥收场,闹得不欢而散,给在座的宾客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 夏槿初在经过安苡澄身边时,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畅快。 这不是你一贯的伎俩么?如今你正好瞪大眼睛仔细瞧瞧。 姐来教你如何做人! 第28章 假心假意,江湖不相信眼泪! 星光倒映在树荫下,整片大地幽沉朦胧,好似披上了一层轻纱。 木槿苑中,夏槿初斜斜地倚靠在软榻上,手捧着一碗燕窝细品着。 经过这样一闹,害得她晚膳都没有吃,好在海棠心疼她,特意熬了这碗燕窝给她垫垫肚子。 “姑娘,你可看见,那妾室当时脸都气绿了。奴婢就喜欢看她看不惯咱们,却又干不掉咱们的样子,真是解气,大快人心。” 海棠兴奋地一边铺床,一边回味无穷,说着说着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七年以来,亲眼所见自家主子操持府中的一切,最终还落得一身不是和埋怨,愈发为她感到愤愤不平。 尤其是安苡澄不过就是个身份卑微的妾室,还总是在自家主子面前充当双面人,看似亲如姐妹,实则背地里没少在宋云峥面前狂吹枕边风,才导致自家主子长期被冷落,守活寡七年之久。 若换作旁人,铁定会整日以泪洗面,抑郁而终。 好在自家主子心态还算坚强,加上府中事务繁多,眼下又过继了孩子,根本没时间精神内耗。 “姑娘,太夫人昏倒了,也不知病得严不严重?” 海棠倒不是担心太夫人,主要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到时候又莫名其妙的怪罪到自家主子身上来了。 “无妨,太夫人不过是一时气急堵塞了淤血,并无大碍。” 夏槿初不慌不忙地说,前世她的血三番两次的救治了太夫人。 太夫人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迟迟不愿让宋云峥犯浑将她给休掉,宁可连哄带骗的将她囚禁在将军府,也不愿放走她这个药人。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为宋家人浪费一滴血。 “姑娘,就连大夫也束手无策,那你去了总不能再消耗自己的血作为药引吧?” 海棠十分担忧地看着她,由衷的希望她能够多爱惜自己一些才是。 “放心吧,我有把握。” 夏槿初给予她一个宽慰的浅笑。 对于今日这种情况,前世吃过亏上过当,肯定吃一堑长一智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想必眼下隔壁院子肯定比自家院子热闹得多。 琼花苑中,安苡澄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不知情的还是自家死了人似的。 “云峥,早知道文房四宝出自燕王府,我就不该拿出来当众丢人现眼了。不仅害你也跟着颜面尽失,还让将军府落下了笑柄。那些达官贵人哪个不是省油的灯,肯定会传得满城风雨的。” 宋云峥全程的脸色都是黑沉的,想不到夏槿初会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给他留情面。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明明对我百依百顺,唯命是从,我说东她绝不敢往西。怎么感觉她最近仿佛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行为举止十分古怪。】 安苡澄见他从回来后就始终一言不发的坐在那,眼珠子转的飞快,哽咽道。 “云峥,都怪我没用,处处都比不上姐姐。我搞砸了这场生辰宴。倘若太夫人要怪罪下来,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宋云峥本就心烦意乱,见她哭得泪流满面,不住地自责,心中很不是滋味。 “澄儿,这件事并不怪你,是我的疏忽导致这般后果的。母亲若是非要问罪,我愿一己承担。” 说着,便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伸手轻轻地拭去她眼角晶莹滑落的泪珠。 “云峥,我好担心太夫人的身体状况,要不然我明日便去紫玉苑好生伺候在她身边赎罪,只愿她老人家能尽早醒来,别气太久才是。” 安苡澄泪眼婆娑地凝视着他,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令人不忍责备。 “好,我陪你一同前去。” 宋云峥见她这般体贴懂事又孝顺,不免感叹自己算是拾到宝了,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动情地说。 “澄儿,此生得你如此,实乃我之幸事。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不弃不离。” 黎明的曙光揭开夜幕的轻纱,如玛瑙般火红的骄阳,跃出云层,挥洒下万丈金光。 夏槿初正对镜梳妆,海棠则拿来一对对耳环,在她耳垂对比起来。 忽闻,院中传来柳嬷嬷哽咽地声音。 “夫人,恳求夫人救救太夫人吧。” 夏槿初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又要寻她的血作为药引,不过她也正准备前往紫玉苑中看望下太夫人,总比被人抢先一步要好。 免得到时候化主动为被动,功劳苦劳皆被夺走。 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当她在柳嬷嬷的引领下来到紫玉苑中,只见满院的婢女小厮进进出出的,忙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众奴仆见她到来,仿佛看见了救星般,激动得溢于言表。 “夫人,大夫也前来看过,说是太夫人一时急火攻心,那块气结始终堵在心口处,这才导致她一直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柳嬷嬷几乎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去拿一只碗和一把匕首来。” 夏槿初神色淡然自若道。 柳嬷嬷闻言,顿时舒展愁眉,连忙前去置办。 很快,东西便准备齐全,众奴仆纷纷挤在院中伸长了脖子朝里张望,素有耳闻夏槿初的血有着治病救人的奇效,但却不曾见过,吸引了不少瞩目。 夏槿初拿起锋利的匕首,折射出清浅的寒光,却被海棠及时阻拦。 “姑娘,你真的不能再消耗血液了。” 夏槿初淡然一笑,她才不会傻到取自己的血,太夫人不过是体内淤血堵塞不流通,才导致她昏迷不醒的,只要把血放一放,人自然就会转醒过来。 当眼前寒光闪过,太夫人眉头微蹙了下,那锋利的刀刃划开了手腕上的肌肤,一股冰凉的液体顿时涌出,滴落在青瓷碗中,仿佛一朵朵绽放开来的血红玫瑰,殷红刺目。 “夫人,你......” 柳嬷嬷亲眼所见这血腥的一幕,心倏地揪了起来,五官全部皱成了一团。 【不是说夫人体内的血是疗伤圣药,为何偏偏放太夫人的血?】 “海棠,去把锋针拿来。” 夏槿初交代完,便仔细地端详起太夫人脸上的穴位,接过海棠递上前的锋针,准确无误地扎入穴位中。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幸好儿时跟着师尊耳濡目染这么久,也算得上是半医圣。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太夫人苍白的面色转瞬红润起来,眼皮颤动了下,倏地睁开双眼。 当她看见面前的人竟是夏槿初时,眼底透着讶异,顿感手腕传来一阵刺痛,垂眸望去发现伤口和面前的血碗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槿初,你这是在做什么?” 心中对她的所作所为,暗生起疑。 【这丫头是想趁我病,要我命吗?】 夏槿初默默地读取着她的心声,想不到她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者也。 “婆母,您体内的淤血已经排出来了,好生休养几日,便可无碍。” 太夫人闻言,静静地感受着身体状况,确实气血顺畅许多,看来她果真有两把刷子。 “槿初,有劳你为我放血医治,想不到你还略懂医术,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正说着,忽闻门外传来奴仆们此起彼伏地请安声。 只见宋云峥和安苡澄一前一后的踏入门槛,像是有备而来。 “母亲,儿子带着澄儿前来探望您来了,澄儿还特意为您煲了当归鲫鱼汤。” 当他们看见夏槿初也在场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愣住了,想不到竟又被她抢先一步。 “澄儿不知姐姐也在,听说姐姐的气血不足,早知道就多备一碗当归鲫鱼汤给姐姐了。” 安苡澄充满歉疚地看着她,刻意的再三强调亲手煲的当归鲫鱼汤。 “你还有心情煲汤?” 太夫人一见安苡澄便想起搞砸的生辰宴,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毫不客气地说。 “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第29章 惺惺作态,赔了夫人又折兵! 安苡澄脸上的笑容瞬间僵至嘴角,捏着提盒的指尖微微泛白,紧咬下唇,眼眶瞬间湿润起来,委屈巴巴地望向身侧的宋云峥。 【云峥,太夫人丝毫不领情,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宋云峥的脸色沉了沉,斜睨了眼夏槿初,眼角余光看见她手腕上的伤口,瞬间明白了一切。 “母亲,澄儿为了给您煲汤,天尚未亮就一直在东厨忙碌了,手指还被烫出了几颗血泡。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太夫人见他还执迷不悟的维护着安苡澄,肺都快要气炸了,极其不悦地望向安苡澄,略带责备道。 “安苡澄,你要谨记住自己的身份,生辰宴是你这种身份卑微的妾室能出席的吗?就算你想参与,那也得默默地呆在角落中,谁准许你出风头了?不仅如此,还害得咱们将军府颜面尽失,成为了上京城官宦之家茶余饭后的笑柄,像你这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我罚你三个月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说着,便转头看向宋云峥,严声厉色地说。 “云峥,在她面壁思过期间,你也不准前去看她。若是让我知道她没认真地禁足,那我就只能安排她去做杂役的活了。” 表面上看似重创了宋云峥和安苡澄的威风,实则心中早有其他盘算。 【夏槿初,我都替你惩罚他俩不再见面了,你应该不会追究到底了吧?如果还不够的话,看来我还得想个法子,让你懂得感恩图报,帮咱们将军府出面说服刘先生收下泽哥儿和沅姐儿。】 安苡澄一听要罚她禁足三个月,在此期间不仅不能见宋云峥,就连儿女的面也见不到,顿时六神无主起来,扑通一声跪下,一个劲地磕头认错,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太夫人,澄儿知错了,澄儿再也不敢了。是澄儿鲁莽了,不该丢人现眼败坏将军府的名声,您若是气不过就打骂澄儿,恳求太夫人不要禁足我。” 虽然嘴上说着认错的话,实则内心极其不服。 【你这个糟老太婆,怎么这次没把你病死,你还妄想着要禁足我。是不是想趁机给他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宋云峥正欲替她求情,却迎上母亲犀利的目光,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下去,愤恨地瞪了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夏槿初。 【你这个恶妇又在我母亲面前告状了,难道你就这般容不下澄儿,那你日后想要什么,我就偏不如你所愿。】 夏槿初静静地读取着在场这三个人的心声,想不到他们仨平日里看似和谐,实则各怀鬼胎,不过其目的却是一致的,那便是榨取干她身上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太夫人,求求您了,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恳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安苡澄先是扯了扯宋云峥的衣摆,却见他好似木桩子似的杵在那一动不动,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只好跪行至床榻前,一个劲地苦苦哀求着太夫人。 太夫人如今看见她就心烦意乱,于是偏过头去,懒得搭理她。 【这个死老太婆,看来是铁了心要惩戒我,云峥每次见到她都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说好的保护我,不会再让我受到半点委屈的呢?】 夏槿初见她一脸吃瘪的样子,忍俊不禁,却遭到她狠狠地一记眼白,故作视而不见,起身准备告退。 这种他们内部起哄的无声硝烟,她可不想卷入其中,羊肉吃不到,还惹得一身骚。 “槿初,先别忙着走,正好你们都在,有件要事得提上议程了。” 太夫人见她要走,连忙伸手拉住她,斜眼充满厌恶地瞥了眼安苡澄,刻意强调道。 “上次答应你的回门省亲,却被这段时日的琐事耽搁了。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就让云峥陪你回门一趟,我早就备好了给你父王母妃的厚礼,你就不要再推迟了。” 【你们最好赶紧回燕王府增进下感情,以免再让安苡澄这个小贱人又整出其他幺蛾子,坏了我的大事。】 夏槿初面露难色,虽然前世一直忙于府中事务,迟迟脱不开身回门探望父王母后,这一耽搁便是二十余年,至死都没能再见他们一面,成为她心中永恒的痛。 “槿初,你为将军府操持劳累了整整七年的时间,云峥又长年累月的驻守边疆,你们夫妻俩聚少离多,眼看云峥也调回京城任职了,完全有机会能够陪同你回门省亲,你难道不想你的父王和母妃,还有你的兄长吗?” 太夫人见她迟迟不应答,生怕事有变数,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想啊! 她怎能不想自己的父王和母妃,以及那自小宠爱她的兄长。 正好,她也有要事要通风报信给父王,让他小心提防将军府,以免重蹈覆辙。 虽然已经让海棠带过信了,但不亲口告诉父王,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她再也无法承受失去家人的悲痛了! “云峥,明日你陪同槿初回门省亲,一定要好生照顾她,听见没?” 太夫人见她的内心稍稍动摇了,立刻转脸望向宋云峥,暗中使了个眼色。 “母亲请放心,儿子明日就陪同槿初回门省亲。” 宋云峥即使再犯浑,也懂得孰轻孰重,将来升职还得仰仗着燕王多多提拔。 燕王毕竟是当今陛下的十三皇叔,有他在金殿前为自己美言几句,定能事半功倍。 安苡澄见他们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尴尬地无地自容,手指头都快把地板给抠出个坑洞来。 【夏槿初,你休要得意的太早,云峥和孩子你永远也别妄想着从我身边抢走!】 这时,一旁的柳嬷嬷意会到太夫人的神色,走上前来,朝安苡澄做了个请的手势。 “侧夫人,请跟奴婢走吧。” 安苡澄瞬间慌了,急忙伸手扯住宋云峥的衣袖,泪如雨下地说。 “云峥,我不要禁足,我不想禁足,求求你帮我说说情好吗?” 说话间,柳嬷嬷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不由分说地上前将她强行搀扶起身,连拖带拽地往外拉扯。 宋云峥心痛到默默滴血,碍于母亲在场,却无法为她开口求情,双手不禁紧攥成拳。 【澄儿,你放心好了,现在你所受到的委屈,将来我一定会替你统统讨回来!】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不禁暗自冷笑。 就凭你都要自身难保了,还有什么资格替她讨回公道? 第30章 自负将军,在线卑微求关注! 回门这日,夏槿初特意拿出了珍藏许久的锦衣华裳,并且梳了个好看的十字髻,斜插一支孔雀金簪,淡扫蛾眉,薄施粉黛,朱唇不点而赤,整个人的气质由内而外散发,美得犹如天仙下凡。 前世的她也算得上是整个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绝世美人,但后来在守活寡的二十余年间,她渐渐地心如死灰,自然也就不在意外貌这种表象的东西,整个人不到四十五岁就长出了眼角细纹和白发,苍老憔悴得就像是黄脸婆,连她自己都不愿再照镜子。 “姑娘,你终于肯好好的收拾打扮自己了,这才是咱们燕王府郡主的真容。” 海棠乐得屁颠屁颠的为她搭配着饰品,从心底得意自家主子随随便便打扮一番,就能够艳压群芳,纵然那个安苡澄有几分姿色,站在自家主子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真不知道将军到底是啥眼力,放着好端端的大美人不爱,偏偏就喜欢那些小家子气的白莲花。” 夏槿初深知海棠始终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但碍于隔墙有耳,她不想再失去海棠一次,压低嗓音说。 “海棠,以后这种话就别说了,没有任何意义。” 海棠向来对她的话唯命是从,自知回门省亲是件高兴事,提这些委实扫了兴致,立刻闭口不提。 宋云峥前来叫她,当看见那张貌若天仙的容颜时,眼睛都看直了。 这些年来对她过于疏忽,都快忘记,她当年也是颇有姿色的。 “将军,耽搁你的军务了。你放心,送我回门后,你就可以回来了。” 夏槿初淡然地说,从宋云峥的身边掠过,微风吹扬起她的袖角,飘散出淡淡的胭脂香。宋云峥的心狠狠颤动了下,一时间呆愣在原地,迟迟回不了神来。 到了金碧辉煌的燕王府,头发花白的夏家管事的连忙出门迎接,见到自家郡主的那刻,激动得泪洒当场,弯着腰请他们进来,声音哽咽道。 “郡主,燕王和王妃翘首以盼着你回来看看,还有世子经常念叨起你来,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夏槿初又何尝不想念他们,一想到要回门省亲,激动得整宿未眠。 夏管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还不忘照顾跟在后面的宋云峥。 “姑爷,有劳你百忙之中还抽空陪同我家郡主回来,燕王和王妃知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宋云峥见他这般热情,突然间想起宋家对待夏槿初的态度,莫名感到有些心虚。 穿过长长的走廊,掠过花团锦簇的前院,绕过一片池塘。 夏槿初突然感到有只宽大的手轻轻地牵起她,诧异的偏头望去,只见宋云峥神色淡漠道。 “你别误会,我并不想牵着你,不过是想给你撑面子罢了。” 心中暗想。 【这表面功夫我还是得做足一些,万一让你父王和母妃看出我苛待你,我这晋升之路怕是会有很大的影响。】 夏槿初向来有精神和肉体上的感情洁癖,毫不留情地将纤纤玉手抽了回来。 “大可不必。” 宋云峥见她不识好歹,脸色瞬间黑沉下来,碍于置身于燕王府,只好暂时忍气吞声。 忽闻,前方传来一道喜极而泣地苍老声,紧接着雍容华贵的王妃在下人们的簇拥下踉跄着赶来。 “槿儿,我的槿儿回来了......我的心头肉啊,你可想死为娘了。” 夏槿初看着面前掺了满头白发的母妃,眼眶瞬间湿润了,算起来前世母女俩已有二十余年未见了,原来早在今生的第七年,母妃就因为思念成疾,导致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母妃,女儿回来迟了。” 说着,便扑上前去,和她紧紧相拥而泣。 这种母女团圆的感人画面,引得在场的下人们纷纷跟着抹起眼泪来,唯独宋云峥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宋云峥鼓足勇气上前拱手作揖,唤了声。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王妃脸上的笑容很明显收敛许多,朝他客套一番后,接着和心肝宝贝亲热,根本无暇顾及到旁人。 况且若不是宋家曾经在战场上救过燕王一命,她才不会将心头肉嫁给这种武夫家中,无谋无略,只会硬拼,粗俗鲁莽。 “乖女儿,尚未用膳,定是饿了吧。” 说着,便拉着她朝膳厅走去,还不忘转头吩咐起夏管事,定要备好夏槿初最爱吃的那几道佳肴,并派人前去宫中请燕王早些回来。 宋云峥见自己简直就是个局外人,根本插不上半句话,悻悻地跟在后面。 “妹妹。” 夏柏初身穿月牙白对襟窄袖锦袍,衣襟和袖口处用金丝线绣着惊涛骇浪纹路,素白色的长裤扎在镶嵌着蓝宝石的黑靴子里,正大步而来。 “哥哥。” 夏槿初立刻飞奔上前,收起了成熟稳重的当家主母的风范,展露出儿时那般天真无邪,活泼开朗的一面。 宋云峥从来不知道原来夏槿初还保留着一抹纯真的样子,并不是印象中的深宅怨妇的黄脸婆形象,委实被惊艳到了。 夏槿初早已热泪盈眶,回想起前世听闻母妃挥刀自刎了,就连兄长也被凌迟处死了,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又能和这个时期的亲人们团聚,心中五味杂陈。 面对这失而复得的喜悦,格外小心翼翼地想要守护住,生怕犹如镜花水月的泡沫,一触就破。 “妹妹,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撒娇,不过......” 夏柏初突然拉着她仔细地上下打量起来,满眼疼惜道。 “你这脸色欠佳,反倒消瘦憔悴许多,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宋云峥听闻这话,担心夏槿初会借此机会告状,连忙上前给大舅子请安。 “舅兄。” 夏柏初脸色骤变,神情冷淡地斜睨了他一眼。 “我这妹妹一向身娇体弱,在咱们燕王府那可都是捧在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在你府上这些年,反而瘦了这么多?” 夏柏初是出了名的宠妹狂魔,私底下并未对夏槿初不闻不问。 自从妹妹出嫁后,他时常关注着妹妹在夫家的生活,当然这些年也听说了不少流言蜚语,将妹妹推向了风口浪尖处。 将军府反而当起了缩头乌龟,躲在后面不发声,让他妹妹独自承受被人狠狠地戳着脊梁骨,对于宋云峥这个窝囊废,越看越不入流。 这还不算什么,更令他为之气愤的是,夏槿初成亲后守了整整七年的活寡,眼下又被迫过继了一双儿女,沦落为整个上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话,不拔刀砍了他算是便宜他了。 宋云峥一脸冷汗的立在那,世子他是不敢得罪的,只能小心翼翼地赔着笑,内心却极度不服气,牙根咬得咔咔作响。 第31章 毛遂自荐,你绝无此种可能! 膳厅内很快便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全是夏槿初喜爱的,母子三人相谈甚欢,唯独宋云峥像个局外人似的,半句话都插不上,只能尴尬地坐在旁边干瞪眼。 随着门外此起彼伏地请安声响起,一道颇有王者风范的高贵身影踏入门槛,传来开怀的笑声。 “听说咱们的小郡主回来了,七年未见,快让父王瞧瞧。” 夏槿初的心头蓦然一颤,双眼通红的迎向那道高大威猛的身姿,正是朝思暮想的父王。 一想到前世父王惨遭奸人所害,父女俩至死都未能见上一面,心痛到默默滴血。 “父王,女儿不孝,来迟了。” 燕王数年未见放在心尖上宠的嫡女,也跟着红了眼眶,却见她的气色欠佳,关切道。 “槿儿,最近是因为俗务太多缠身吗?瞧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繁忙之余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说到这话时,一旁的宋云峥立马坐不住了,上前拱手作揖道。 “岳丈大人,小婿这厢有礼了。” 燕王眼底的笑意瞬间收敛起来,面不改色地入席就座。 “今日是家宴,贤婿不必拘礼。” 用膳期间,彼此间嘘寒问暖一番,讲着讲着,便说到了朝廷上的事宜。 “前段时日,黑鹰大帅战死沙场了,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陛下最近在让我举荐合适的人选。一般能胜任大帅之位的后起之秀,本王倒是也有几个人选,不过要万里挑一的话,还是挺让人头疼的。” 燕王说着,便自顾端起酒樽仰头一饮而尽。 “岳丈大人。” 宋云峥一听此消息,双眼顿时发光,于是端起酒樽,毛遂自荐道。 “小婿自小便能文善武,也跟随着父亲驰骋沙场,这些年来身为骠骑将军更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亦有成为卫青、霍去病那种大司马大将军的足智多谋头脑,也有较强的作战策略,带兵打仗具有丰富的经验,完全有能力胜任元帅之位,恳求岳丈大人酌情考虑小婿。” 他几乎将身上所有的优点全部细数一遍,心中暗想。 【我亦在同龄人脱颖而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绝不逊色于那些前辈们,为朝廷卖命十余年了,也该轮到我晋升了。】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被他如此恬不知耻的样子,委实恶心到了,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玉筷。 燕王见他如此大言不惭,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这句话就连他父亲骠骑大将军宋煜卿都不敢大放厥词,就凭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连他父亲的脚指头都比不上,口气还这般狂妄自负。 燕王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说。 “绝无此种可能。” 一旁的夏柏初闻言,忍俊不禁起来。 这一笑,狠狠地重创宋云峥的自尊心,瞬间满脸黑线,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你们燕王府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当初若不是我父亲拼死救下你这个糟老头子,哪还有你们兄妹俩的存在,全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凡事都可以忍,唯独不能冒犯到自己家人,一旦触碰底线,那就休怪她绝地反击。 “云峥,我父王看人一向很准,朝廷中有多少年轻有为的将军,自知资历不够,能力尚且不足,任谁也不敢坐上元帅之位。” 这句话无疑是给他泼了一次冷水,将他从头到脚浇得透心凉。 “你......” 宋云峥下意识地正欲同她理论,突然间意识到这里是燕王府,为了不露出破绽,硬生生地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暗自切齿道。 “夫人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过于想为朝廷分担重任。” 这顿午膳除了宋云峥外,夏家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推杯换盏,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夏槿初被母妃紧拉着手,前往白鹭苑中,母女俩很难得说些私房话。 “宋云峥,你陪我单独喝两杯去。” 夏柏初见他这个跟屁虫走到哪跟到哪,故意将他支开。 白鹭苑中,檀香袅袅升起,微风拂过枝头,满院飘浮着清浅的芳香。 “槿儿,你跟母妃道句实话,他们让你过继一双儿女,到底是你不能生育,还是他那方面的问题?” 眼下整间寝室就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王妃满脸透着关切,直言不讳地问。 “母妃,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和宋云峥有孩子了。至于过继的那双儿女,女儿自能应对。” 夏槿初起先还为难了下,生怕母妃会跟着担忧,毕竟这对于女人来说,并非什么好事。 “你告诉母妃,宋家是不是经常欺负你,看你这气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整个身子十分单薄,究竟有没有好生照顾你?倘若没有咱们燕王府的提携,宋云峥到现在还是个无名小卒,怎能这样随意糟蹋你。” 毕竟是母女连心,王妃在见到夏槿初第一眼起,凭借身为母亲的第一直觉,便觉得她定是在婆家过得不太如意。 之前虽然也道听途说了一些不好的传闻,但不曾想,竟然活得连个妾室都不如。 “母妃切莫着急,女儿自能应对将军府内务之事。” 夏槿初见母妃气到落泪,深知天下母亲都一样为了儿女操碎了心,连忙掏出绢帕为她拭泪。 王妃在接过绢帕时,下意识地握住夏槿初的左手,无意间触碰到手腕上的伤口,疼得她下意识地发出“嘶”地一声。 “别动,我看看。” 夏槿初慌忙想要收回手,却被母妃强行拉过去细瞧,左手腕上缠着一层白布条赫然显露在眼前。 “母妃......” 王妃见她受了伤,难怪她的气血欠佳,心疼地直掉眼泪。 “傻孩子,你这是受了委屈,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啊。” 夏槿初手忙脚乱地安慰她,自己已经很努力地极力在伪装了,不曾想这一刻还是破功了。 王妃伤心了一会后,在她的柔声安抚下,渐渐地平复下来,唤来了伺候身边几十余年的姜嬷嬷。 “槿儿,从今日起,姜嬷嬷就专门负责跟在你身边侍奉你。” 继而,转脸对姜嬷嬷千叮万嘱道。 “姜嬷嬷,我信得过你,在那吃人窑的将军府上,定要护郡主周全。” 姜嬷嬷毕竟也是从上一届的宅斗中胜出的王者,人如其名,姜还是老的辣。 “王妃尽管放心,只要奴婢还剩下最后一口气,谁也休想碰的郡主的一根头发丝。” 第32章 确认眼神,你就是装逼不成! “小郡主,看看父王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忽闻,院中传来燕王的声音,紧接着一道魁梧挺拔的身影踏入门槛。 “父王。” 夏槿初正欲前去提醒父王注意提防宋家,想不到他却先行而来,立刻起身相迎。 “快看,这可是西凉新进贡的夜明珠,这世上仅此这一颗最大的。” 燕王起先还神秘兮兮地将双手藏于身后,见她充满了好奇心,伸长脖子朝后张望,这才将一颗犹如皎月般透亮的夜明珠展示在她眼前,慈爱地笑道。 “你自小怕黑,回头搁置在你的床边。待你起夜时,还能照明,以免把咱们小郡主给摔坏了。” 夏槿初的鼻尖一酸,这种被宠爱的感觉,按照前世时间来算,已经阔别了整整二十余年了。 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能再回来和亲人团聚,这一世,定要好好弥补前世亏欠的陪伴。 “咱们的小郡主可别掉小珍珠,父王可舍不得。” 燕王见她快要落泪,手忙脚乱地抬起手背,试图为她擦拭眼泪。 “你们父女俩好生聊着,槿儿最喜欢吃我亲手做的梅花烙了,我这就去给你们做。” 王妃十分有眼力见的起身,和颜悦色地说完,便留给他们父女俩单独谈心的空间。 “槿儿,你跟父王说实话,你在宋家有没有受委屈?” 燕王是整个上京城出了名的女儿奴,自小被全族宠上天的宝贝女儿,他可舍不得让别人欺负。 自从夏槿初已有整整七年尚未回门省亲,他也曾想着找个契机亲自前往将军府看看她,奈何朝廷事务繁多,缠得他始终脱不开身来,前阵子更是被陛下派遣到云南去平息叛军战乱。 当他在朝廷上处理公务时,听闻宝贝女儿回来了,立刻坐不住了,马不停蹄地便往燕王府赶。 他甚至因为过急,跑掉了一只黑靴子,害得伺候身边的太监一路举着黑靴子不停地追着。 “燕王,您的靴子!” 在他看见夏槿初时,心还是狠狠地揪痛了下,女儿当初下嫁将军府时还长得娉娉婷婷,这七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将她这朵温室里的娇花,摧残得这般消瘦憔悴,看起来病殃殃的,仿佛一朵饱经风霜的残花,随时都会凋零。 刚才在膳厅内,他尤其注意到宋云峥的态度,只顾闷头吃着,对坐于身边的夏槿初根本不闻不问。 本该是情深意浓的小夫妻,可总觉得彼此间有种疏远的距离,仿佛两个陌生人被强行捆绑在一起,逢场作戏似的。 直到他故意提及眼下朝廷有个元帅之位空缺出来,这才激起宋云峥的兴致,整个过程目的性极强,一心只想着被提携,也不掂量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父王,女儿此次回来,是想告诉父王......” 夏槿初踌躇片刻,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毕竟她死过一回,若是直言告诉父王真相,就算他能听进去,内心也会产生质疑。 “父王,您一定要多多留意宋家,以后若是派您出征,您必须要留后路。” 燕王见她面露难色,向来心细,一眼便洞察出她的不对劲。 “槿儿,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父王?既然你回来了,燕王府都是你的依靠,你大可不必避讳。” 夏槿初搭在桌上的纤纤玉指用力地抠着桌角,本来还在担心父王会不会相信她所言而犹豫不决,一听这句话,仿佛吃了颗安心丸。 经过深思熟虑后,她从袖角中取出几张宋家和一些朝中大臣密谋的来往书信,这些还是她凭借前世的记忆从宋云峥的书房找到,顺手牵羊出来的。 燕王接过书信细看起来,眉头皱了皱,很快便舒展愁容。 “槿儿,这件事父王自会处理,你若是在宋家待的不快乐,就在府上多住些时日。” 夏槿初捕捉到父王悄无声息地将书信折起塞入袖中,从小到大,就算是天塌下来,父王在她面前都会处事不惊,让她一度认为父王是这天底下无所不能之人。 可是这天下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父母在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对了,还有件事,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燕王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从袖中取出一张烫金的帖子。 “这个是聚贤山庄送来的帖子,广招天下文人雅士前去以诗会友。这一年才举办一次,名额有限,只可惜你哥哥抽不开身去参加,以你的博学才识绝不亚于你哥哥,你看要不要过去散散心?” 夏槿初接过帖子,聚贤山庄追溯到唐朝时期,历朝历代的文人雅士聚集地,听说什么杜甫,李白,白居易都曾去过。 若非在文学上有所造诣之人,是不够资格前去参加的。 她盯着烫金的“聚贤山庄”四个字看了许久,于是将其收下,总有种直觉这个机会来之不易。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倾洒大地,映得云霞好似火烧云般艳红。 夏槿初本打算留宿一晚,却见宋云峥喝得酩酊大醉,正被两个小厮左右架着,吐着酒气在院中不服气地高叫着。 “我、我没醉......我、我还能喝......” 这一声声高叫,很快便引起院中下人们的围观,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就是咱们的姑爷?怎么喝点猫尿就六亲不认了?” “你看他那烂醉如泥的样子,怎能配得上咱们郡主的。” “燕王最不喜人撒酒疯了,万一被他撞见,只怕会对姑爷印象不太好。” 夏槿初细眉微微蹙起,想不到宋云峥丢脸竟然丢到燕王府来了,真想把他当场给扔出去。 “妹妹,想不到这个宋云峥的酒量,并不如他吹嘘的那样千杯不倒,这才两壶桃花醉,就把他灌醉了。” 夏柏初虽然身上带着酒气,但依旧脸不红,气不喘,始终保持翩翩儒雅的世子姿态。 “哥哥,你又使坏了。” 夏槿初一眼便洞穿他的心思,从小到大,但凡她受到欺负,那欺负她的人必定会被狠狠地修理一番。 “这怎么能叫使坏呢?我不过是想让他认清自己的实力罢了。” 夏柏初这句话说的别有深意,转身便吩咐小厮们将宋云峥送回房中休息。 “不用了哥哥,我想带他连夜赶回去,以免父王看见他现在这副德行,会心生添堵。” 夏槿初想趁着宋云峥意识不清时,前去完成一件大事,又不想再经历生离死别的痛,于是央求哥哥能够替她同父王母妃道声别,过段时日她定会回来看望他们的。 “妹妹,这些年来苦了你了,倘若你过得并不幸福,不用在意燕王府的名声,父王也会出面替你向陛下请旨和离,谅他们宋家也不敢说些什么。通过这次深交,我发现这个宋云峥虽然野心蓬勃,但说到底就是个莽夫而已。” 夏柏初虽然比她年长六岁,但毕竟见多识广,阅人无数,早已练就了一双毒眼,看人向来很准。 第33章 高手过招,玩的就是个心跳! 夜色如倾倒的墨汁浸染天空,深沉得化不开。 夏槿初并未返回将军府,而是在离开燕王府时,更改了路线,前往刘先生的住处。 在进门之前,她特意回头望了眼马车上鼾声如雷的宋云峥,吩咐小厮们在外等候,单独面见刘先生。 一方算不上多大的小屋子,却收拾得十分整洁,桌子边角都被岁月磨去了棱角也不舍得换张新的,桌角上的烛灯都快燃至见底,豆大的烛光折射出昏黄的光亮。 想不到刘先生并未被荣华富贵蒙蔽了双眼,数年如一日的秉承着勤俭节约的良好习惯生活,从不因为自己教过达官贵人而忘记初心。 “宋夫人,这么晚了,想不到你会莅临寒舍。” 刘先生对于她夜晚登门拜访,属实意想不到,不过自己平日里也在看书,睡得很晚,提着茶壶为她斟了杯茶。 “我这也没提前准备,粗茶你就将就着喝。” 夏槿初见他忙前忙后地样子,委实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起身致歉。 “刘先生,都怪我唐突了,只不过有些事,我白日不太方便单独前来面见您。” 她说的是实话,将军府各个都虎视眈眈盯着她,逼着她出面前来说服刘先生收泽哥儿和沅姐儿入门下。 若是白日她前来登门拜访,太夫人指不定又要让宋云峥跟着前来陪同,到时候岂不是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眼下正巧赶上天时地利人和,宋云峥喝得不省人事,正好给她留了个好契机。 “宋夫人,上次匆匆一别,没来得及同你道声谢。” 刘先生捻须陷入回忆中,由衷的感叹着。 “当年老夫性命垂危,多亏了以你的血作为药引,才将老夫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大恩大德虽然过去十几年了,一直铭记于心。” 夏槿初向来救人不图回报,只因师尊常常告诫自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每次救得一条生命,就是在给自己积累功德,将来在危机时刻,这些功德都将会转变成福报。 以前她可以说半信半疑,自从重生归来后,便深信不疑了。 “刘先生,不必拘礼,唤我槿初便是。” 刘先生那双小眼睛发出炯炯有神的光,十分赞赏地点了点头。 看来他当初并未看错人,夏槿初自小便有颗谦虚有礼的心,置身于荣华富贵中,还能保持住这颗真诚谦虚的心,实属不易。 “槿初,老夫大概也猜到你此次前来的用意了。实不相瞒,宋将军之前三顾茅庐,老夫是有意避之。武将出身,这思想就已经根深蒂固了,加上老夫素有耳闻太夫人向来护短,只怕到时候老夫会很难教诲这两个孩子,还请见谅。” 夏槿初早就料到他并不会答应收下这两个孩子,也绝不会像前世那样,强人所难。 “刘先生,我并非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刘先生听闻此话,朝她投去诧异的目光,这倒是令他有些始料未及。 【这不是为了将军府那两个孩子千里迢迢来面见我,那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她这种尊贵的身份亲自跑一趟?】 “我听闻刘先生近日好像被何事苦恼住,想着您毕竟也算得上是我的启蒙老师,特意前来关心下您的近况。” 夏槿初报以关切道。 谁知,此言一出,像是戳中了刘先生的痛处,令他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 “槿初,也不怕你笑话。老夫我确实有一事苦恼,聚贤山庄不知你可曾听说过,一年一度以诗会友,聚集了这天下所有的文人雅士切磋学识。这对于老夫而言,本该有机会前往的,奈何名额有限,没能得到那一张帖子邀请,心中难免失落。” 夏槿初闻言,不禁想起父王给她的那张帖子,顿时心生一计。 “刘先生不必失落,这帖子之事并非难事。” 刘先生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槿初,依你之言,是有办法能够得到那张帖子吗?” 夏槿初微微一笑,从袖中抽出那张烫金的帖子,递上前去。 “刘先生,您过目下,是这张帖子吗?” 刘先生接过帖子的刹那,脸上抑制不住地欢喜,笑得白胡子都在乱颤。 “是这个,是这个。槿初,你从何得来的?能不能......”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不妥,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险些就要说漏嘴了,这张帖子本来就没多少,我一个老前辈若是直接张口去要,岂不是有失礼数,不妥不妥。】 夏槿初早就料到他见到帖子会抑制不住地兴奋,可谓是将他的喜好拿捏得死死的。 从这里到聚贤山庄,若是在马不停蹄地情况下,一来一回,加上在那以茶会友逗留的时日,少说也得花个一两年的功夫。 到那时,泽哥儿和沅姐儿也早已满了三岁,正是该启蒙的时候,刘先生人在异地他乡,自然就错过这个时辰,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张帖子我留着也去不了,府内事务繁多,我若走了,只怕府中会乱套。” 夏槿初边说边精准拿捏刘先生的内心,却顾及到文人雅士向来有一身傲骨,不受嗟来之食,于是委婉地接着说。 “今日前来,我是想求刘先生可有空闲之余前去,以免浪费了这张名额。” 刘先生一听这话,心里头顿时美滋滋起来,表面却收敛许多。 “这怎么好意思?不过,你所言极是,普天之下想得到这张帖子实属难事,就这样浪费了,委实可惜。” 夏槿初见时机正好,于是起身朝他微微颔首行礼。 “多谢刘先生答应前去聚贤山庄,至于来回的盘缠,全都由我出了。” 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五百两银票递上前去。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快快收起来。” 刘先生见她出手这般阔绰,连忙摆手拒绝,常言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总不能担名又担利,传出去他成什么人了。 “刘先生,这银票你应该收下。不瞒先生说,我父王向来最为惜才,正好刘先生到了聚贤山庄,也好物色几个才华出众的年轻人,引荐给我父王,为朝廷效力。” 夏槿初早已盘算好了一切,朝廷势力在将来会划分成两派,一派倒向陛下,一派则倒向父王。父王门下必须多一些才识过人的门生,将来立足于朝堂之上,也有些胜算。 “老夫也同燕王有过一面之缘,燕王确实惜才如命,提携了许多栋梁之材。口碑在外不是一般的好,委实令老夫钦佩。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这银票老夫便收下了。” 刘先生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回老夫总算能有理由回绝将军府了,聚贤山庄路途遥远,宋将军总不能还要千里迢迢的追着老夫过去。】 第34章 姜老的辣,真是一物降一物! 夏槿初连夜赶回了将军府,总算能睡上一顿安稳觉了。 次日清晨,院中花叶上的露珠,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滋润这片深绿。 “姑娘,快起床洗漱更衣了,柳嬷嬷前来传话,说太夫人请你前往郁金堂商议要事,现在人在院中候着呢。” 海棠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见她很难得睡的这般沉稳,反倒有些不忍叫醒她。 “知道了。” 夏槿初嘟囔一声,翻了个身,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昨夜回来的太晚了,前后只睡了两个时辰,委实有些爬不起来。 “夫人,太夫人在郁金堂等候多时了,还请夫人尽快移步过去,以免让太夫人等急了。” 柳嬷嬷站在院中很明显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不停地催促道。 【这眼瞅着红日都要升起了,夫人怎么还在赖床,她以前不是向来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还晚的吗?】 夏槿初不胜其烦的将锦被往头上一蒙,却忽闻院中传来一道熟悉地声音。 “催催催,谁家大早上的便跑来院中充当鸡叫?” 这个声音...... 真的那么像姜嬷嬷! 昨晚走得过于匆忙,尚未来及带上姜嬷嬷,想不到这么快她便独自赶来将军府上了。 “海棠,快去看看,是不是姜嬷嬷来了?” 夏槿初顿时睡意全无,一骨碌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套鞋。 “姑娘,真的是姜嬷嬷。” 海棠把房门打开,见来了娘家人,激动地手舞足蹈起来。 【姜嬷嬷可是咱们燕王府上数一数二的资深老嬷嬷,还是王妃的奶娘,这回可算是有个靠山了。】 “你是谁?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随便便的来府上乱吠乱叫。” 柳嬷嬷见来者是个生面孔,顿时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地准备给她点颜色瞧瞧。 “既然你这么有自知之明,那还在这犬吠什么?” 姜嬷嬷不甘示弱,对付她这种刺头,简直手到擒来。 “你......” 柳嬷嬷一听这话,敢情骂来骂去,结果骂到了自己的头上,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糟老婆子究竟是谁?也不睁大眼睛仔细瞧瞧,这可是将军府,岂能容她放肆。】 “姜嬷嬷!” 夏槿初快速梳洗打扮好,立刻出门迎上前,只见她特意穿了身体面的衣裳,身上大包小包拎了很多东西,看来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奴婢参见郡主。” 姜嬷嬷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个礼。 一旁的柳嬷嬷简直惊得下巴都快掉下了,原来是来自燕王府的老嬷嬷,顿时有种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姜嬷嬷,在这府中就别唤我郡主了。” 夏槿初斜睨了眼一旁的柳嬷嬷,在整个将军府中,她郡主的身份虽然高贵,但是会引人妒恨。 尤其是太夫人总觉得自家儿子比她还要低人一等,心中不快自会招惹来许多麻烦事,凡事还是低调行事。 “这......恐怕不符合规矩吧。” 姜嬷嬷面露难色道。 “姜嬷嬷,那你就和我一样,唤姑娘二字便是。” 海棠则眉眼弯弯地提议道。 “海棠,我看你这丫头几年不在府上,真是变得愈发没规矩了,也就咱们郡主宠着你。” 姜嬷嬷严声厉色道。 谁知,海棠却根本不害怕,而是上前挽起她的胳膊,撒娇讨好起来。 因为她深知,姜嬷嬷平日里看起来十分严厉,不苟言笑,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刀子嘴,豆腐心。 向来照顾她们这些婢女,将她们视如己出,做到一视同仁,所以婢女们都非常敬爱她,自然而然在府中也树立起无法撼动的威望。 “姜嬷嬷,你这是把所有的家当全都带来了?” 海棠见她一个人居然拎了那么多东西过来,险些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别瞎说。这些全都是王妃托奴婢带给郡主的,全都是郡主最喜爱吃的,有梅花烙,樱花酥,桃花糕。” 姜嬷嬷边说边拆开大大小小的包袱,里面全是夏槿初最爱吃的糕点,自己却只简单的带了几件换洗衣裳。 “母妃......” 夏槿初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使嫁为人妇,母妃也是最牵挂她的。 “夫人,您这也叙旧好一会了,太夫人那边还等着......” 柳嬷嬷见她们主仆三人聊得十分欢快,站在一旁干着急,忍不住再次开口催促道。 “你能不能吐点人话?郡主在同我们这些下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姜嬷嬷目光犀利地剜了她一眼,周身的气场足以震慑住她,令柳嬷嬷一度产生错觉。 大家同为府中的老嬷嬷,怎么差距这般甚大? 夏槿初深知姜嬷嬷在燕王府可是具有“天下第一毒舌”的称号,看来狐假虎威的柳嬷嬷算是遇上真正的对手了,忍俊不禁起来。 当她跟着全程黑着脸的柳嬷嬷前往郁金堂,便见太夫人早已坐不住迎了出来,手中还捏着一封书信,情绪看起来颇为激动。 “槿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先生突然寄了封书信过来,上面声称他要前去聚贤山庄,这一走就是一两年,那泽哥儿和沅姐儿的启蒙时辰岂不是就彻底错过了?” 夏槿初从她手中接过书信,快速阅览一遍,上面只是寥寥几句话,并未提及她,想来刘先生也猜到了她此次前去的真正用意。 故意寄来这封书信,将所有的问题都揽在他自己身上,从而也让将军府对这件事束手无策。 果真和聪明人打交道,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婆母,儿媳听说这聚贤山庄汇集天下文人雅士,实乃称之为学者的天堂之处。刘先生既然要去,您总不能强行将他绑来府中囚禁起来吧。” 这番话说得太夫人顿时哑口无言,虽是武将出身,可毕竟不是鲁莽的武夫,那般胡搅蛮缠。 【这丫头看起来这般淡定,果真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就是不知道操心。】 “母亲......” 就在这时,宋云峥闻讯匆匆赶来,昨夜喝断片了,今日醒来后头脑便始终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身上的酒味尚未完全散去,走路还略微打飘,两个小厮左右伸手护着,生怕他会磕着碰着摔到哪里。 “你看看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太夫人本就气结于心,一看见他还满脸宿醉的样子,怒目切齿的从夏槿初的手中夺过书信,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 “这下,我看你怎么办?” 第35章 在哪跌倒,就在哪直接挖坑! 宋云峥伸手接住书信,仔细地端详起内容来,脸色瞬间黑沉。 【这个臭教书的,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肯收弟子,咱们将军府也不稀罕聘请你来当启蒙老师。】 “母亲,您不必忧心。这世上的名师多了去了,回头儿子再去打听下,请其他的名师前来当泽哥儿和沅姐儿的启蒙老师。” 太夫人见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刘先生再不济,那也曾是陛下的老师,还有谁能比得过他,被他的榆木脑袋气到快要心梗住。 “你就不能向槿初低个头,以她的资历,绝不逊色于这些名师。你可真是不识好歹,眼下现成的老师,都不知道用。” 【这个傻儿子,我都把话挑明了,你还不赶紧表示一下。过了这个村儿,没这个店儿。】 夏槿初见太夫人的算盘声打得极响,不动声色地静观不语。 她才不想揽下这个烂摊子,不仅给自己添堵,而且落得个满身埋怨。 “母亲,槿初平日里府中事务已经够劳神费心了,启蒙之事恐怕分身乏术,这件事儿子自有主张。” 宋云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夏槿初,宁可相信外人,也绝不放心让她亲自教导泽哥儿和沅姐儿,生怕她会夹击报复。 他可舍不得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女儿,受到这个继母的苛责虐待。 “婆母,儿媳近日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府中的账目很多需要核对,还有园林招人之事也要操心。” 夏槿初顺水推舟道,从心底巴不得这些鸡毛蒜皮之事莫要来缠身! 太夫人委实不好再说什么,恨铁不成钢地狠狠剜了眼宋云峥,无可奈何地长叹口气。 【孽缘,这都是孽缘!】 聘请刘先生当启蒙老师这件事,总算是消停了三日。 这日,夏槿初正在院中的亭子下,倚栏观赏着池塘中的鱼儿,手中端着装满鱼食的青瓷碗,十分向往鱼儿自由自在的快乐。 总有一日,她也会跳出将军府这座牢笼,回归她本该幸福快乐的生活,做回她高高在上的郡主。 忽闻走廊深处突然传来阵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穿金戴银的富态身影在奴仆们的簇拥下前来。 “槿初,我听闻你这孩子前阵子卧病在床,一直没好前来打扰你。” 夏槿初循声望去,一眼辨认出那人正是宋云峥的二婶婶,一个尖酸刻薄,爱占小便宜,喜欢斤斤计较的人。 什么风把她给吹来了? 平日里就属她的消息最为灵通,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夏槿初不禁回想起前世,二婶婶借着帮衬她的名义,在她这院中引进一批新人。 她考虑到这批人是二婶婶带来的,从不亏待她们,不仅给她们涨月例银子,甚至还给她们提供最好的待遇。 本以为能够真心换真心,可谁曾想,这批新人表面上对她唯命是从,背地里却在短短的时间内便把木槿苑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久而久之便将院中的老人全部取而代之,直到她濒死的那刻,她面对这一院子的奴仆根本使唤不动,蓦然间发现她们一个个都是这样的陌生,简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早就该死了,别以为我们真心顺从你。” “若不是我家老夫人许诺了咱们好处,就你这整日病殃殃的样子,看了就觉得晦气。” “看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咱们还怕你会传染,天天都要伺候你,这院中事务比老夫人那边琐事还要多,真是令人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面对这批奴仆的怨声载道,她幡然醒悟,原来真心换来的也有可能是刀子。 夏槿初思绪回转间,便见二婶婶眉眼弯弯的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起来。 “槿初,我听闻前段时日你卧病在床,所以迟迟没来打扰你。快让我瞧瞧,果真是消瘦憔悴了许多。” 表面上寒暄客套一番,内心却极其疑惑。 【不是说她病入膏肓,昏迷不醒了吗?怎么还活蹦乱跳的,看来这消息有误啊!】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原来从这个时候起,这个看似关心她的二婶婶,就开始运筹帷幄的算计起她来。 “二婶婶万福,您这前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害得侄媳妇也未曾准备什么,还请海涵。” 她深知二婶婶这个人向来斤斤计较,常常因为一句话或者是礼数不到位,就会被二婶婶抓住把柄,在外面肆无忌惮地数落她的种种不是。 如今重活一世,她要主动出击,先把漂亮话道出来,让二婶婶挑不出刺来。 二婶婶很明显微微一怔,未曾料到她会这样说,连忙笑呵呵地说。 “无妨,无妨。我就是前来看望下你的婆母,顺道前来看看你。” 说着,便朝身后的一众嬷嬷婢女唤了声,她们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在院中一字排好,等候吩咐。 “槿初,我听你婆母说,你最近俗务缠身,劳神费力的,这身子骨是大不如前了。这陶嬷嬷和曹嬷嬷,还有孔嬷嬷和严嬷嬷,都是跟随在你婆母还有我身边侍奉多年的老人,对于这深宅内院之事再清楚不过了,你有任何不懂的事,都可以安排给她们几个去做。” “还有,这批婢女是新进府中的,我精挑细选了些手脚勤利,模样也机灵些的,希望可以帮衬到你。” 夏槿初早就经历过一次被奴仆背叛的诛心之痛,才不会重蹈覆辙经历第二遍,于是报以微笑道。 “多谢二婶婶的挂念。只不过侄媳妇向来清净惯了,再说我这院中委实不缺人,二婶婶的一番好意,侄媳妇心领了。” 二婶婶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些,暗自切齿。 【你这死丫头,还真是不识好歹。你何德何能让我亲自前来帮衬,竟敢有眼无珠拒绝我的一片苦心,难怪我大嫂嫂对你束手无策,原来你就是这样油盐不进欺负我大嫂嫂的。这个大嫂嫂也真是优柔寡断,对她这个儿媳妇,就得使用一点强硬手段才行。】 第36章 最强嘴替,有什么仇什么怨! “槿初,你婆母十分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整日唉声叹气想要多帮衬着点你,但深知你是个要强的好孩子,也不想过于干涉你。你要理解你婆母的用心良苦,这批嬷嬷婢女,权当是我这个做二婶婶的一点扶持,等你这府中全都理顺了,我再过来把人领回去便是。” 二婶婶见她迟迟不松口,柔声地劝说道。 她来前还在太夫人面前拍胸脯保证,这事包在她身上,决不能言而无信。 【想不到这个死丫头防人之心还挺强,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毕竟是个晚生后辈,总不能不给我这个做长辈的颜面吧。】 夏槿初默默地凝听着她的心声,这才了解到,原来这批嬷嬷婢女是受太夫人之意安插进来当眼线的,不过不排除二婶婶身边的眼线也混迹于其中。 既然有了前世的经历,再来对付这批人,简直是手到擒来,甚至无需她亲自动手。 “既然二婶婶发话了,侄媳妇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便唤来海棠前去寻姜嬷嬷前来,给这批新来的嬷嬷女婢好生立立规矩。 二婶婶见她终于肯松口了,眼角的笑意更深了,心中暗想。 【这死丫头还算识相的,再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快包不住这暴脾气了。】 院中的小厮十分有眼力见的搬来两把太师椅,夏槿初和二婶婶相继坐下,婢女们又紧接着递上热茶。 很快,姜嬷嬷便跟随着海棠闻讯赶来,经过这几日的了解,早就摸清了将军府的底细,想不到自家郡主居然整日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还深受着流言蜚语的困扰。 若是王妃知晓了,那该有多心疼。 “二婶婶,这位是我娘家的姜嬷嬷,在燕王府也是把好手,现在这府中事务我也渐渐地交由她帮我一并打理,这些新进的嬷嬷婢女也全由姜嬷嬷统一安排。” 夏槿初气定神闲地捏着茶盖,轻轻地拨着水面上的茶叶沫。 “这......岂不是太劳烦燕王府了。” 二婶婶听闻姜嬷嬷来自燕王府,委实吓了跳,心中暗想。 【难道,这死丫头回门省亲在燕王和王妃面前,难道说咱们宋家苛待她了?要不然,为何要派来这个资深的老嬷嬷负责管事?】 “奴婢给二老夫人请安。” 姜嬷嬷不卑不亢地朝她颔首行礼,继而望向夏槿初听候吩咐。 “郡主,您找奴婢?” 夏槿初点了点头,微微扬起下巴示意了下这批新进的嬷嬷婢女,淡然道。 “姜嬷嬷,好生查一查这些人的底细,咱们将军府从不接纳不清不白之人,以免砸了将军府的招牌和名声。” 姜嬷嬷立刻领会其意,转身便和海棠相互配合起来,挨个调查起这批人的底细。 “槿初,你还信不过我吗?” 二婶婶有些坐立不安地说,心中猜忌道。 【这死丫头堂而皇之的当我面调查起这批人的底细,难道是在怀疑我?】 “二婶婶多虑了,只不过是按照流程办事,这也是婆母立下的规矩。想必二婶婶也知道,我婆母对待深宅内院之事向来十分上心,呕心沥血操持了大半辈子了,现在当家主母之位交由我手上,我也是恪尽职守,不敢辜负婆母对我的期许。” 夏槿初知道她心中所想,冠冕堂皇的话还是得说到位。 “确实是这样,想不到你婆母的优势都被你学到了精髓,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二婶婶扯出尴尬地笑容,送入口中的茶水突然觉得异常苦涩。 “夫人,老婆子我是这群人中年龄最大,资历最老的,算起来我吃过的盐,比她们走过的路还多,夫人尽可把这内务之事放心交由奴婢打理。” 这时,曹嬷嬷自告奋勇地走上前来,毛遂自荐道。 “到时候,她们如有偷奸耍滑,办事不老的,老婆子我自会收拾她们!” 夏槿初不紧不慢地细品着茶水,对于她这番不自量力的说词,并不理会。 “你算哪根葱?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满口喷粪,当心别脏了将军府的地。” 姜嬷嬷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你......” 曹嬷嬷被她当众这一番数落,气得满脸憋得涨红,若不是碍于当家的在场,恐怕早就撸起袖子和她大干一架了。 二婶婶头回见识到姜嬷嬷毒舌的威力,惊得险些没拿稳手中的茶盏,暗自偷瞄了眼夏槿初,见她一言不发,委实不好开口。 “咱们这将军府既然决定要用人,自是要了解你们各个都有何能耐。现在内务基本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从来不养闲人。这一点,希望你们都能清楚,好生掂量下自己有几斤几两。” 姜嬷嬷见让她们各个满脸写着不服气,便拿出府上的规矩,算是给她们敲个警钟。 “夫人,奴婢有话要说。” 这时,身材微胖的陶嬷嬷,见迟迟问不到自己身上,于是头铁的想要谋个肥差事。 “奴婢我专门负责府内种花种树,经手很多钱物,打理得井井有条。一般有重要的活,夫人尽管放心交由我处理,奴婢定当尽心尽力地去完成。” 说话间,她不自觉抬头挺胸,露出骄傲地神色。 “看来还是件肥到流油的差事,难怪你身宽体胖,再这样下去只怕十个壮汉也抬不动你。” 姜嬷嬷一盆冷水迎头泼下来,浇得她透心凉。 “你......你和我乃是同等级的下人,凭什么对我评头论足?” 陶嬷嬷气得满身赘肉都跟着发颤,双手叉腰,眼瞅着就要和她动起手来。 “陶嬷嬷,这府中内务之事谁最尊贵?你居然还惦记着要掌握钱物重活,是给你脸了,还是借你胆了?” 姜嬷嬷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凶狠目光,这深宅内院动起手来的事情不计其数,以她精瘦干练的身子骨,想必陶嬷嬷占据不了上风。 “咳咳咳,陶嬷嬷,和气生财。知道你想多多帮衬着点夫人,你这片忠心,想必夫人自然不会薄了你。” 二婶婶生怕来这里第一日便内斗打起来,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影响不太好,故作清了清嗓子,看似在劝和,实则是在暗示些什么。 【我都把话说的这般明显了,这死丫头若是聪明人,就该好好的管教下这个刁钻的老嬷嬷,怎能任由她这般狂妄自大。来自燕王府又怎样,这也太目中无人了!】 第37章 刁奴难缠,谁又开始作妖了! “陶嬷嬷,在这府中内务,谁最尊贵?” 夏槿初不急不躁地说,将手中的茶盏递给了身侧的海棠。 “是......太夫人......” 陶嬷嬷认真仔细的想了想,主君们都是负责府外和朝堂之事,那就只有太夫人掌管府内之事了。 “太夫人年岁已高,那眼下谁负责掌管内务之事?” 夏槿初不怒自威地看着她,眼底透着寒冽,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令在场众人不寒而栗。 “是、是......夫人您......” 陶嬷嬷战战兢兢地说,完全没了刚才那嚣张的气焰。 “二老夫人既然送你们过来,就是来帮衬着咱们郡主的,不是请你们来当祖宗吆五喝六的,请认清自己的身份。” 姜嬷嬷忍不住补刀一句,对待这种毫无眼力见,妄想着骑到主子头上撒野的奴仆,她在燕王府见得多了。 这些心思伎俩,她们一撅屁股,就知放的什么屁。 新进的嬷嬷婢女总算是见识到姜嬷嬷的威严之处,各个低垂着头,敢怒不敢言。 “以后这府上的规矩,姜嬷嬷自会逐条教你们。在我这院中有三条禁律,至于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就多向姜嬷嬷请教。” 夏槿初冷淡地扫视着众人,俨然摆出了当初在燕王府当郡主时那种气场,足以震慑住所有人。 “你们也知道,咱们将军是个舞枪弄棒的,刀剑向来不长眼。你们万事都要小心行事,以免冲撞到了什么,惹得将军不悦,就连我也无法保住你们。” 这一番话看似在为她们考虑,实则透着威胁。 二婶婶也委实被她这气场惊住了,听出了弦外之音,险些被一口茶水呛到。 “那个......槿初,这些嬷嬷婢女初来乍到,难免不懂得规矩,你就别同她们一般见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这死丫头何时这般厉害了?这般教训我带来的奴仆,究竟是想拆我的台,还是想打我的脸?我可不想再继续待下去被继续羞辱了。】 夏槿初见她要走,想必也是个聪明人,于是起身相送。 “二婶婶,这回您来得匆忙,待下次定要留下用完膳再走。” 二婶婶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意,委婉地希望她能止步。 【还有下次吗?我可不想用个膳还整出个消化不良来。】 待送走了这尊大佛后,夏槿初回眸的瞬间,飒气十足。 “姜嬷嬷,好好的跟她们讲解下三条禁律。” 姜嬷嬷立刻应允下来,转身走到正中央,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 “第一,不准打探主人家的私事。第二,不准背后乱嚼主人家舌根。第三,不准私底下议论主人家行程。以上三点,谁若是触犯了,拔舌挖眼,打断手脚,扔去乱葬岗喂狼,希望你们铭记于心。” 曹嬷嬷为首的那帮人听闻,各个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这将军府的禁律惩戒也太惨无人寰了,还有天理王法吗?】 【谁人背后不被人说,凭什么就你金贵些,不给说不给讲的?】 【这惩罚都快赶上我朝的十大酷刑了,这不明摆着是滥用私刑吗?】 夏槿初读取到她们的心声,不动声色地软硬皆施,让她们迟早心服口服。 “有罚必有赏,倘若你们恪尽职守,安守本分行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曹嬷嬷等人一听这话,纷纷面面相觑起来,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眼下除了假装顺从,寻找出路,别无他法。 “奴婢们谨遵夫人的教诲,定当全心全意为您效力。” 自从这批新进的奴仆来到府中后,让本就暗潮汹涌的深宅内院,变得更加鸡飞狗跳起来。 “姑娘,奴婢听说曹嬷嬷和孔嬷嬷因为膳房采办一事,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服气谁。” “郡主,奴婢也听说陶嬷嬷和严嬷嬷不愿在后院做些杂役之事,和咱们院中的婢女们争执了几句,险些就快打起来了。” 面对海棠和姜嬷嬷这几日的禀报,夏槿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仍旧淡定自若的刺绣。 她打算给自己缝制一个香囊,放些安神的草药,这段时日府中过于嘈杂,入夜后也好睡得安稳些。 “不必管她们,时候未到。你们俩平日里多盯着些,别让她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海棠和姜嬷嬷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对她所说的话,向来深信不疑,执行照办。 相较于木槿苑的鸡飞狗跳,琼花苑中在安苡澄被禁足思过的期间,格外的寂静。 寂静到都快被这个世间所遗忘了,隔壁那间就是太夫人供奉的佛堂,整日伴着青灯古佛度日。 “这种日子到底何时才是个头?” 安苡澄倚窗眺望,愤恨地切齿道。 这每天禁足在这里,彻底和外界断了联系,害得她什么也做不了。 就连朝思暮想的宋云峥也未曾前来看望她,气得她只好以绝食来抗衡,她就不信宋云峥当真狠心对她不管不顾。 “澄儿。”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地声音,犹如一记重拳,狠狠地敲击在她的心头。 “云峥。” 安苡澄猛地回头望去,只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疾步朝她走来,正是日思夜想的宋云峥。 “澄儿,我听说你最近在闹绝食,你怎么这样傻,万一你倒下了,我和孩子们该怎么办?” 宋云峥始终在默默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在她禁足的这段时日,他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却碍于母亲发话了,也为了能让夏槿初出面请来刘先生,才强忍住对她的思念,没有前来探望她。 可是,当他听说安苡澄不吃不喝时,彻底慌了神,反正刘先生已经前去聚贤山庄了,他也就不必在意,母亲不准让他俩相见的命令了。 “云峥,我总算是见到你了。” 安苡澄虚弱地往他怀中倒去,朱唇微抿,眼波流转,楚楚可怜地说。 “既然太夫人让我禁足思过,我也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处处都和姐姐比。明知道我即使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姐姐的千分之一,是我不自量力了,妄想着通过足够的努力向姐姐学习,有朝一日,也能变得和姐姐一样优秀,终究是我过于天真可笑了。” 第38章 情深不留,总是套路得人心! 宋云峥见她把自己贬的一文不值,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了。 “澄儿,不准胡说,那夏槿初不就是仰仗着燕王府郡主的身份目中无人。你放心,燕王府的气数将尽,迟早我会一纸休书给她,再堂堂正正的还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 安苡澄把脸深深地埋进宋云峥的脖子里,声音嗡嗡地说。 “云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对了,你不是去请刘先生做泽哥儿和沅姐儿的启蒙老师,眼下情况如何了?姐姐她有没有说服刘先生?” 宋云峥一提及此事,眼眸瞬间黯然无光,脸色黑沉道。 “刘先生去聚贤山庄了,说来也怪,这个刘先生早不走晚不走,偏偏等到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本以为能借由夏槿初和他之间是故友的情份说服他,谁曾想她一点作用也没起到。” 【还害得我在燕王府受了那么多气,以我的资历和武力,元帅之位本该唾手可得的。】 最后这一句话,他在心中默念着,不想在她的面前颜面扫地。 “云峥,眼看着泽哥儿和沅姐儿来年就满三岁了,再寻不到启蒙老师,只怕会耽搁进程。” 安苡澄不禁愁眉苦脸道,眼下她想上位固然重要,但亲生骨肉将来的前程也是头等大事。 她本就打算母凭子贵,仰仗着年轻为资本,总有一日能熬死太夫人,再熬走夏槿初,只要牢牢地拴住宋云峥的人和心,这当家主母之位就非让她莫属了。 “这个你放心,我托人打听到翰林书院的许老夫子门下,这五十余年来共教出了七八个新科状元,尤其是这段时日,他好像打算再收最后一批关门弟子,就准备颐养天年了。我会想尽办法投其所好,让他收下泽哥儿和沅姐儿的。” 宋云峥这番话,无疑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经过这段时日的禁足,导致两人相思成疾,忍不住干柴烈火起来。 “云峥,你知道这几日我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吗?” 安苡澄微微仰起头娇喘着,眼波流转,轻捧住这张日思夜想的俊逸容颜。 “澄儿,委屈你了。” 宋云峥被她撩拨得心神荡漾,忍不住覆口吻了下去,半推半就着往床榻上倒去,尽情地发泄心中的积压已久的欲望。 禁足令解除后,安苡澄特意起早贪黑的起来洗手作羹汤,每日变着不同花样,前去紫玉苑伺候太夫人,希望能用真诚打动她。 不求太夫人能够从心底接纳她,但求不会过于针对她,让她能在将军府安稳的留有一席之地。 安苡澄将炖得热乎的十全大补汤双手呈至太夫人的面前,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试探性地说。 “太夫人,澄儿听说沅姐儿连续高烧三日了,虽说有大夫前来看过,但是府中的下人毛手毛脚的只怕会照顾不好。” 太夫人接过十全大补汤准备往口中送,听闻这句话,顿时没了胃口。 “咱们武将出身的孩子没那么娇贵,小孩子有点发烧乃正常现象,奶娘自有经验会照顾好沅姐儿的,你就不必瞎操心了。” 安苡澄被她怼了回去,心中充满怨恨,表面却露出委屈的神色。 “太夫人,自古以来哪有亲生母亲不担心骨肉的。虽然以我目前的身份无法前去照顾沅姐儿,但是姐姐身为嫡母,平日里却甚少前去看望孩子们,沅姐儿都病成这样了,姐姐也不曾露过面。” 太夫人听出她话中其意,重重地搁置下盛汤的琉璃盏,眉头紧皱道。 “当真有此事?” 安苡澄立刻将近段时日的情况如实阐述给她听,即使她在禁足期间,也买通了不少眼线,打听到不少关于夏槿初对待泽哥儿和沅姐儿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小道消息。 她深知太夫人向来最宝贝这嫡孙儿、孙女,一旦有个闪失,断然会追究下去。 太夫人闻言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回想起以前夏槿初刚过继这双儿女时,明明尽心尽力的亲自照料孩子们的衣食起居,生怕孩子们冻着、饿着、摔着。 尤其是在孩子们生病期间,她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时,始终不敢相信她会这样冷漠。 “槿初本就大病初愈,身子骨尚且虚弱,加上府中事务繁多,抽不出空闲前去看望沅姐儿也是情有可原的。你休要没事找茬,别忘了你在将军府仅仅比婢女高一个等级罢了,最好给我安分守己些。” 安苡澄被她狠狠地瞪了一记,到嘴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看来,我得想个办法,让太夫人亲眼看见真相,这婆媳俩之间的关系迟早会彻底决裂的。】 木槿苑中,微风徐徐,草木暗生香。 夏槿初正倚靠在软榻上,手法娴熟地穿针引线,绣着那一朵朵荷花,每一朵都栩栩如生的,线条勾勒出来的花叶脉络根根分明。 这段时日纵使院中鸡飞狗跳,她依旧气定神闲地绣着香囊,眼看就快要大功告成了。 “姑娘,方才冬青苑的奶娘匆匆前来禀报,说是沅姐儿高烧不退,还不停地抽搐起来,恳请姑娘快些过去瞧瞧。” 海棠端着一盘玫瑰酥饼进来,见她近段时日气定神闲的样子,委实不忍再给她心里添堵。 “像她这般大的孩子,发烧乃是常态,大夫前来看过了没?” 夏槿初头也不抬地继续绣着荷花。 “瞧过了,不过沅姐儿天生体质娇弱,这汤药灌下去后,一点成效也不见着。” 海棠将奶娘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述出来。 夏槿初不禁回想起前世,当时听闻沅姐儿高烧不退的消息后,她十分揪心的赶去亲自照料,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沅姐儿,彻夜未眠。 她本就因为过于操劳府中事务导致身体日渐消瘦,越来越没有精力同时兼顾很多事,但还是会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不曾想,最后竟养出个白眼狼不说,就连太夫人和宋云峥都并不买账,反而还怪罪她借着照顾沅姐儿为由,耽误处理府中内务之事,导致很多账目都对不上。 思绪回转,夏槿初考虑到如果不去,定会被人说闲话,认为她这个做嫡母的苛待了这双儿女。如果去的话,难免又会落得个埋怨。 思来想去后,她不由得心生一计,想了个万全之策。 夏槿初带着海棠前往冬青苑看望沅姐儿,刚走到院中便听闻房中传来沙哑的啼哭声,那啼哭声断断续续的,显得有气无力地样子。 “沅姐儿,奴婢的小祖宗嘞,这怎么又烧起来了?天爷啊,这可如何是好?” 奶娘抱着她一边轻拍着,一边来回走着哄她,急得满头大汗,束手无策。 “海棠,你去吩咐婢女们准备一只浴桶,倒满冷水过来。” 夏槿初见沅姐儿小脸烧得红彤彤的,本不想多管闲事,为了不落人口舌,最起码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到位的。 很快,浴桶装满了冷水由几个婢女抬入了厢房中,众人面面相觑满脸不解地望向夏槿初,就算是要给沅姐儿泡澡也应该是热水才是,哪有用冷水沐浴的道理。 殊不知,这一幕被躲在暗处的婢女看得真真切切,连忙前往琼花苑中通风报信去了。 第39章 佛系人生,不与傻瓜论短长! 琼花苑中,安苡澄正在亲手包着水晶虾饺,据说这是太夫人最喜欢吃的,坚信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定能讨得太夫人的欢心。 忽然,门外传来了婢女气喘吁吁声。 “侧夫人,不好了,大事不妙了!” 安苡澄顿时停住手中的活,一脸紧迫的看向婢女。 这个婢女虽然伺候在冬青苑中,却被她花钱收买了,平日里更是拿它当妹妹那般,彻底虏获了她的忠心,从而打探到泽哥儿和沅姐儿的一举一动。 “何事这般惊慌?” 婢女便将所发生的事,如实交代出来。 “侧夫人,您若是再不赶过去,只怕沅姐儿就要被活活折腾死了。” 安苡澄气得将手中的水晶虾饺捏成了面坨子,想不到夏槿初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凌虐沅姐儿,简直是最毒妇人心。 不过,在此之前,她决定前去向太夫人禀报此事。 正愁没机会抓住夏槿初的把柄,想不到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紫玉苑中,太夫人正在给花花草草浇水施肥,当听闻此事后,顿时坐不住了。 “你确定槿初正在虐待沅姐儿?她可不是这种人。” 安苡澄委屈地直掉金豆子,哽咽着说。 “太夫人,母女连心,这种事情我又怎敢信口胡诌。太夫人亲自前去看一下,不就明白我究竟有没有撒谎。” 太夫人虽然从心底不相信夏槿初会虐待沅姐儿,不过这孩子毕竟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加上近段时日总是听说各种流言蜚语,说夏槿初对孩子们不闻不问,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的。 冬青苑中,院中的奴仆伸长了脖子往房中瞧着,头回听说给生病中的孩子沐浴冷水澡的,这不是明摆着寒气入体,沅姐儿尚且年幼,岂不是要她的病。 “夫人,这样能行吗?” 奶娘抱着哭到奄奄一息的沅姐儿,面对浴桶中的冷水,迟迟不敢将孩子放进去。 这可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万一有个闪失,纵使有千百条命也不够赔的。 “放进去吧,我自有把握。” 夏槿初端坐在桌前,不急不躁地细品着新进的一批晶露茶。 “是,奴婢遵命。” 奶娘委实不敢忤逆她的命令,担忧的看着怀中的沅姐儿,心想着。 【倘若真出什么差池了,反正有这院中的下人们作为人证,可不关我老婆子的事。】 沅姐儿在入冷水的那刻,再次发出撕心裂肺地啼哭声,小手小脚不安分地扑腾着,要不是奶娘一直用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头以免呛水,光溜的身子就像是泥鳅似的,根本抓不住。 这时,忽闻院中传来一道苍老地厉声呵斥。 “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夏槿初抬眸望去,只见太夫人在安苡澄的搀扶下匆匆赶来,果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你们......这是要谋害我的嫡孙女吗?” 太夫人进门便发现沅姐儿在浴桶中乱扑腾,哭得都快背过气去,顿时慌了神,连忙让柳嬷嬷过去将沅姐儿抱出来。 “太夫人饶命,奴婢也是听命办事,在给沅姐儿降温。” 奶娘吓得脸色煞白,扑通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 “降温?大夫都说孩子太小,需要保暖静养,可没说用冷水给孩子浸泡降温的。难道,姐姐的医术竟比大夫还要高明吗?” 安苡澄冷不丁地开口,看似满脸不解,实则有意煽风点火。 【夏槿初,这回可算是被我抓住把柄了吧?你竟敢虐待我的孩子,这回看你该作何解释?】 夏槿初从容镇定地起身,朝太夫人微微地颔首行礼。 “婆母万福,儿媳确实是在给沅姐儿降温,倘若再这样烧下去,孩子本就体弱,恐怕会烧坏了脑子。” 继而,转脸冷冷地看向安苡澄,不怒自威地冷然道。 “妹妹,你是从何得知这浴桶中是冷水的?想不到妹妹这般关心我的沅姐儿,总是比我这个做嫡母的率先得知消息。”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拳,重重地砸在安苡澄的心头,怼得她一时语塞。 安苡澄眼眶绯红,紧咬下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仿佛再多说一句重话,就要掉金豆子了。 【夏槿初,你可以针对我,但有太夫人在这里眼前所见你凌虐她嫡亲的孙女,无需我动手,看你还狡辩什么?】 太夫人从柳嬷嬷的手中急忙接过沅姐儿,摸着那冰凉的小身躯,看着她冻到青紫的嘴唇,心疼地默默滴血。 “槿初,沅姐儿还这样小,况且还病着,哪里承受得住你这样折腾。” 她尽量的克制着满腔怒火,眼底的寒光都能化为无数把锋利的刀子,恨不得杀死她。 【你这个丫头好歹毒,但凡我来迟一步,我嫡亲的孙女就被你给活活折磨死了!】 夏槿初见她们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地数落她,镇定自若道。 “婆母,此法骤然有效。当初我家师尊就是以此法医治好一名高烧不退的男童,这冷水浸渍之法,可以使气血调和,汗随冷退而愈。” 这一番话说得太夫人和安苡澄一愣愣的,彼此面面相觑着,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婆母,你现在可以摸一摸沅姐儿的额头,想必应该退烧了。” 太夫人听闻忙低头望向怀中陷入沉睡中的沅姐儿,一摸额头果真退烧了,不仅如此,原本滚烫如烙铁的身子也降温了,顿觉不可思议。 【想不到这丫头所言是真的,既然她的血有药引的奇效,又是师从妙手圣医花暮雪的门下,这医术方面应该也颇有造诣。我怎么就老糊涂听信这个妾室的挑唆,险些误了大事。】 太夫人心想着,转脸狠狠地剜了眼安苡澄,足以吓得她打了个寒颤。 “槿初,正所谓关心则乱。我就是太担心沅姐儿了,刚才确实有些着急了,希望你别介怀。” 夏槿初报以微笑地说。 “婆母,沅姐儿病了,我这个做嫡母的自然比谁都要着急,只要孩子能好起来,就算很多人不理解我的做法,我也不会往心里去。” 太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舒展愁眉,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咱们宋家何德何能娶到你这种贤妻良母,不仅无怨无悔的将这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拥有这般宽广的胸襟,不愧是当家主母的典范。咱们将军府交到你手中,日后一定蒸蒸日上。” 这其中字字句句看似不提安苡澄,却句句都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把她刺得千疮百孔! 第40章 鹬蚌相争,她坐收渔翁之利! 夏槿初轻轻松松的摆平了这次刁难,从而也堵住了下人们的嘴,前往木槿苑。 “姑娘,这个侧夫人看起来十分关心泽哥儿和沅姐儿,上次生辰宴也是。奴婢听冬琴苑的婢女提及过,但凡院中有个风吹草动,琼花苑总是第一个知情的。” 海棠着实费解道。 【这个安苡澄自从进门后,从未见她身怀六甲过,不过从体态的身材来看,倒也不像是黄花大闺女。】 夏槿初见她一语成谶,不愧是她最得力的帮手,观察力相当敏锐。 难怪,前世的海棠会为了保护她,从而遭此奸人的毒手,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只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还不能告诉海棠实情,不是不信任,而是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点风险。 “海棠,你和冬青苑的婢女很熟吗?” 海棠闻言,立刻如实说。 “奴婢只认识一个叫蔷薇的婢女,她以前被王嬷嬷欺负时,奴婢曾帮过她,所以冬青苑中好多小道消息都是从她那得知的。” 夏槿初微微点头,前世就是因为失策了,没有好好的培养属于自己的心腹,才导致处处被暗算,性命垂危时口干舌燥,竟无一人给她递杯水。 “海棠,这袋子的银锞子你拿去打点下关系,尤其好生关照下这个蔷薇。” 说着,便取下荷包递给她。 海棠自小跟随在她身边伺候着,主仆俩早就心照不宣,仅一个眼神就能洞穿对方的心思,立刻领悟其意,双手接过荷包,心中窃喜。 【姑娘终于想通了,这将军府到处都是眼线,早就该培养咱们自己的心腹了。】 夏槿初刚回到木槿苑中,便瞧见曹嬷嬷和孔嬷嬷衣衫不整,头发都被扯乱了,脸上还挂着伤,当看见她回来时,立刻迎上前来,两个人气鼓鼓地谁也不服谁。 “夫人,您可得为奴婢做主啊!这个老泼皮在东厨对一个十六岁的婢女大打出手,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出手阻止,结果就被她挠成这样了。” 孔嬷嬷气呼呼地边说边撩起袖子,露出满胳膊的抓痕,脸皮带肉的被抓得鲜血淋淋。 “咦!” 海棠被这血腥的一幕恶心到了,偏过头去不忍直视。 “夫人,您可别听她瞎说,奴婢前去东厨端汤,谁知却被那个婢女冲撞到了,结果那碗汤全部都泼到了奴婢的身上,您瞧瞧奴婢这双手上还被烫出了血泡。” 曹嬷嬷说着也伸出了双手,那布满褶子的手背上有几颗醒目的血泡,看得人触目惊心。 【哼,不就是卖惨,就凭你也能比得过我?真是可笑。】 夏槿初见她们果真开始起内讧了,对于这种事情早就看穿看透看淡了,于是细眉微蹙,冷眼看着她们。 “夫人,您可别听曹嬷嬷瞎说,她在私底下经常欺负年纪小的婢女,这汤根本就不是婢女冲撞到的,而是她自己非要先尝一尝刚出锅的汤。婢女不肯,她就揪着人家的头发又踹又打,结果是她自己不小心撞翻了汤,才把双手给烫出的血泡。” 孔嬷嬷见她当着夫人的面还睁眼说瞎话,气得眼睛瞪得好似铜铃般道出真相。 “你这个死老婆子,我看你是血口喷人!谁不知道你天天都待在东厨,抢着去采办,还不是因为油水多。” 曹嬷嬷尖酸刻薄地和她对峙不下,借此机会揭露她的恶行,能解决一个对手是一个。 【我老婆子伺候在太夫人身边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就凭你这厮,也配跟我玩心眼子?】 “你......” 孔嬷嬷露出了心虚地神色,气得不住地翻起白眼,却碍于夏槿初在这,牙根子都快咬碎了。 【你这个满口喷粪的死老婆子,要不是夫人在这,我非得教你做人不可!】 “给你们一点时间自行解决。” 夏槿初读取到她们的心声,并不想参与这场纷争,以免还误伤到自己。 丢下这句话后,转身朝海棠使了个眼色,主仆俩朝厢房走去。 回到厢房后,夏槿初来到八仙桌前坐下自顾斟了杯茶,不急不躁地细品起来。 “姑娘,那个曹嬷嬷和孔嬷嬷朝假山后面的那块空地,骂骂咧咧地走去了。” 海棠趴在门缝,忍不住好奇心地探头张望着。 很快,那块空地响起了大打出手和破口大骂声。 “你这个死老婆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哎呦喂!你这个糟老婆子,你竟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海棠听得胆战心惊的,暗自感叹,想不到两位嬷嬷都一把年纪了,战斗力还这般强悍。 “姑娘,你不出面制止这场战乱吗?” 夏槿初面无表情地坐在那歇息,有了前世的经验,这曹嬷嬷和陶嬷嬷是太夫人养在外头庄子的心腹,孔嬷嬷和严嬷嬷则是二婶婶的心腹。 两房看似其乐融融,实则也勾心斗角。 以太夫人的性子,想必是因为她上次当面处置了一批眼线后,太夫人故意在二房面前哭诉起来,二婶婶本来就见不得旁人比她过得好。 于是二婶婶就借此机会,表面上是帮太夫人把新一批的眼线送进木槿苑中,实则也暗自安插了自己的眼线,从而掌握住将军府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榨干大房。 既然两边水火不相容,正好省了她亲自动手,最后还落得一身不是。 鹬蚌相争,她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 “海棠,任由她们去,闹得越凶越好,最好是人尽皆知。” 海棠委实被她这番话给点醒了,这将军府附近就是其他官宦的宅子,府中难免有其他宅子的亲戚,但凡宅子里有个风吹草动,不出半日就会在整个上京城传开。 将军府向来最注重的就是口碑和名声,如此内讧当真闹开闹大了,根本无需自家主子出手,这些泼皮无赖,目中无人的嬷嬷婢女都会被铲除干净。 “姑娘,果真是妙招!” 另一边,就在曹嬷嬷和孔嬷嬷相互扯着头发,打得披头散发之际。 姜嬷嬷刚处理完园林之事回来,一听到有人胆敢在木槿苑闹事,气场全开赶来了。 “你们这嘴长得真有特色,就连猪狗见到你们,都以为是同类。” 曹嬷嬷和孔嬷嬷闻言,渐渐地停手,脸上的怒意未消。 姜嬷嬷持续输出,害得她俩想开口反驳,却又无从插话。 “不要给点脸就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不过也是,这畜生杂交生出来的,又怎么会是人呢?” 第41章 生死看淡,不服你给我憋着! “姜嬷嬷,你和咱们都是平等的下人,何必趾高气昂地咄咄逼人。” 曹嬷嬷早就看不惯她了,最近惹得一肚子火气,又撞上了这个愣头青,阴阳怪气道。 “闭上你那满口喷粪的嘴吧!不要在老娘面前,表演你那不要脸的本事!” 姜嬷嬷毫不客气,劈头盖脸地怼了回去。 “你、你......你搞清楚,你又不是将军府的人,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曹嬷嬷被气得满脸涨红,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的鼻尖,怒骂回去。 “哼哼,你这个老泼皮总算是认清自己的嘴脸了。你不也不是将军府中的人,我跟你可不一样。咱们燕王府不惹事,但向来也不怕事,谁若敢在郡主面前撒泼造次,你认为太夫人会更偏向于谁?” 姜嬷嬷冷哼一声,不卑不亢地蔑视她。 “燕王府出来的又怎样?难不成教出来的都是你这样毒舌的奴仆?这里可不像是在你主子家,何必仗势欺人?” 曹嬷嬷说这句话时,很明显有些心虚了,却仍然死鸭子嘴硬,不肯让对手看笑话。 “姜嬷嬷,我斗胆插句话。大家都是伺候在这府中的,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真没必要一直高高在上,你又不比咱们几个高贵到哪去。” 孔嬷嬷忍不住搭腔,好歹自己也一把年纪了,从未在府中受到一个同等级的嬷嬷的教训。 这简直是种侮辱! “我可是负责这院中的管事嬷嬷,既然你们入了这院子,自然就要懂得规矩。不服气是吧?不服就给我憋着!从未想过你们俩的脸皮竟比城墙还厚。” 姜嬷嬷的一番疯狂输出,怼得她俩好几次想插话,却又插不进话,只好在原地气得干瞪眼。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后,姜嬷嬷彻头彻尾给她们好生上了一课。 “我奉劝你们都安份些,擦亮眼睛看清楚这到底是谁的地盘,少拿太夫人说事,现在的当家主母是我家郡主!”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厢房走去,留下两张错愕的脸。 厢房中,青花缠枝香炉青烟袅袅升起,一枝桃花探入窗棂,抖落满地残花瓣。 夏槿初听着姜嬷嬷绘声绘色的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心情淡如水,反倒是海棠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这几个老泼皮,平日里处处惹是生非,遇上姜嬷嬷可算是碰上对手了,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姜嬷嬷有些为难地朝海棠使了个眼色,见她笑得花枝乱颤,停都停不下来,主动向夏槿初请罪道。 “郡主,奴婢也不想给您处处树敌,只不过她们竟敢在院中大打出手,这岂不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奴婢只不过想教教她们做人的规矩,倘若二老夫人怪罪下来,奴婢愿一己承担全部罪责。” 夏槿初自是知晓她是个忠心不二的,虽然平日里嘴巴是毒舌了点,但说话却句句在理,反倒是个直率的性情中人。 “姜嬷嬷无妨,这些人还影响不了我。以后就辛苦你多盯着点她们,任何风吹草动都及时向我汇报,我自有定夺。” 眼下就按照这个趋势越乱越好,最后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样她再出面解决,太夫人和二婶婶那边自然也挑不出她的刺,还能借此机会将这些以下犯上的刁奴全部铲除干净。 “郡主,还有件事。” 姜嬷嬷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望了眼紧闭的房门,走上前来,压低嗓音说。 “孔嬷嬷最近忙着在东厨捞油水,每次采办的账目总是故意多报一两。至于那曹嬷嬷好像经常在园林转悠,上次奴婢还听见她们的争吵声,说是曹嬷嬷偷拿了一点名贵种子。” 夏槿初静静地听着,细眉微蹙了下,想不到她们还是些手脚不干净的。 “任由她们去吧,时辰未到,且看着就行。” 姜嬷嬷见她这般气定神闲地样子,果真是褪去了以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稚嫩,变成了成熟内敛的当家主母,既欣慰又辛酸。 过了几日后,夏槿初正在厢房中调香,准备搭配香囊,忽闻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随着“吱啦”一声房门被推开,海棠气鼓鼓地挎着篮子回来了,小脸气得红扑扑的。 “怎么了?让你去采点花瓣,怎么采得脸都红了?” 夏槿初抬眸看向她,莞尔一笑道。 “姑娘,这群老泼皮真的太过分了!” 海棠越想越气,将采办花瓣的篮子搁置在她面前,愤愤不平地在她身边坐下。 “她们又是怎么惹得咱家海棠生气了?” 夏槿初柔声细语地说,对待海棠既像妹妹,又像孩子般宠爱。 海棠本不想给她添堵,但一想到她有权知道真相,还是有模有样的转述刚才亲眼目睹的真相。 当时她正在园林中采摘花瓣,忽闻前方传来了曹嬷嬷和陶嬷嬷地疯狂吐槽声。 “到底还是个年轻的主,不晓得水深水浅,太容易意气用事了。” 曹嬷嬷边说,边弯腰处理着杂草。 “谁说不是呢,咱们刚进府中,就撂脸子,摆架子,充老大,处处以身份打压着咱们。” 陶嬷嬷连声附和着,拾起那一根根枯枝放进背上的竹篓中。 “要不是看在太夫人的面子上,这破将军府,我是一时一刻也不想多待。” 曹嬷嬷满脸的不甘,索性将满腹的怨气统统发泄出来。 “尤其是那个不知哪来的狗头嘴脸的姜嬷嬷,咱们都是身份卑微的奴婢,她算哪根葱,敢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的。要不是一忍再忍,我早就动手扇她几耳光了。” 陶嬷嬷一听这话,连忙左顾右盼了下,赶紧拉住她压低嗓音道。 “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到时候又找麻烦。” 曹嬷嬷根本就没在怕的,反而故意提高了嗓门。 “听见了又怎样?只能说那年轻的主到现在还不懂得用人之道,不把咱们几个资深的嬷嬷用起来,以后只怕也管理不好府内事务。你瞧好了,她迟早会哭着前来求咱们的。” 海棠见她们倚老卖老,不要脸不要皮,竟敢公然在背地里议论起自家主子,顿时忍不住上前同她们争执理论起来。 “你们再敢乱嚼舌根,当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第42章 给个眼神,你自己好生体会! 陶嬷嬷一看是海棠,神色骤变,立刻闭口不提,佯装着继续低头拾枯枝。 心中默念。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可什么也没说。】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 曹嬷嬷回头见是她,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刚才自己那番话感到愧疚。 “这偷听墙角的行为,好像也不符合府中的规矩吧?” 海棠见她压根意识不到自己的过错,面红耳赤地争执起来。 “曹嬷嬷,你犯了府中的禁律,你私底下议论主人行事,理应被割掉舌头!” 曹嬷嬷闻言故作无辜的双手一摊。 “没有啊,谁听见了?当心我告你诽谤和欲加之罪。” 海棠头回见到如此没脸没皮之人,却碍于不想给自家主子添堵的心,撂下一句狠话。 “曹嬷嬷,人在做,天在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让她自行体会。 思绪回转,海棠依旧气到停不下来,狠狠地跺了下小脚脚。 夏槿初一听是这种事,谁人背后不被人说,早就见怪不怪了。 “海棠,人生在世,没必要和一些傻瓜论短长。有句俗语说得好,世间有人谤我,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海棠被她一番劝说,倒也想开了,若想要练到自家主子一样的胸襟和气度,看来仍需努力。 琼花苑那边,安苡澄最近在太夫人面前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尽力在弥补上次沅姐儿生病期间没能找到有利的证据去给夏槿初一个下马威,反而还被太夫人劈头盖脸的数落一顿,让她对自己的印象越来越差。 自那以后,安苡澄便整日郁郁寡欢,绞尽脑汁想要重拾太夫人的信任,正巧宋云峥刚下朝归来,给她带回了最爱吃的粽子糖。 “云峥,我好像又惹得太夫人不悦了。说到底我毕竟也是孩子们的亲生母亲,遇事关心则乱,那日我承认确实没搞清楚状况,误会了姐姐。不过我也不懂浸泡冷水可以降温,不是说不知者无罪吗?” 安苡澄哭哭啼啼地朝他怀中扑去。羸弱的双肩微微颤抖着,整个身子都变得娇软了。 “澄儿,别哭了,都过去了。这件事本来就不怨你,母亲也并没有针对你。” 宋云峥搂着怀中哭到发软的娇躯,心疼极了,将她抱得更紧了,耐心地哄着。 “你快尝一颗粽子糖,我还记得你不开心时,只要吃了粽子糖心情就会好起来。” 安苡澄抽抽搭搭的从他的怀中离开,张嘴吃下了他亲手喂得粽子糖,入口甜滋滋的,正如同两人之间的甜蜜,心情稍稍平复许多。 “云峥,我不敢奢求能将姐姐取而代之,其实只要泽哥儿和沅姐儿将来能有一番大作为,无论我受再多的委屈,我也无怨无悔。” 宋云峥见她身陷泥潭,还仍然出淤泥而不染,心中颇为动容,更加坚信和她白头偕老走下去的决心。 “澄儿,母亲那边我自会替你去美言几句,她就是因为不太了解你,才会这样对你。况且,目前府内事务还得指望着夏槿初去操持打理,她的娘家又是势力强大的燕王府,暂时还不能休了她,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的难处。” 安苡澄见他表起决心,只要能够牢牢地抓住男人的心,所有的困难自会迎刃而解,于是见好就收。 “云峥,我明白,我都理解。当初我之所以愿意跟你回来,除了孩子的原因,更重要的就是希望默默地陪在你的身边,哪怕一辈子无名无分我都认了。没什么比咱们一家四口能够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更为重要的了。”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深深刻在宋云峥的心里,让他更加坚固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下决心要好好的栽培泽哥儿,所为嫡长子将来好继承他的衣钵和家产。 相信泽哥儿长大后,定能光耀门楣,带领着将军府走上人生巅峰。 经过一夜温存后,安苡澄受伤的心灵终于在宋云峥的爱抚下得到了慰藉,听闻太夫人最近头疼的旧疾发作了,大费周章的寻来了偏方,特意起了个大早熬制了安神汤给她送去。 “太夫人,此药十分见效,包管您这头疼的旧疾能彻底根治痊愈。” 太夫人倚靠在软榻上,额头敷着湿帕子,脸色苍白憔悴,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虽然打心眼底不喜欢这个妾室,但碍于宋云峥的偏袒和维护,况且她又是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这才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苡澄,近日也有劳你忙前忙后地伺候我了。” 安苡澄头回听她说了回软话,眼前忽地一亮,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胜利感。 “这些都是澄儿应该做的,澄儿也是爱子心切,有什么做的不当之处,恳求太夫人多多担待,千万不要为了澄儿而气坏了身子。” 太夫人见她这番话倒是挺明事理了,于是在她的服侍下,十分给面子的服下了这碗安神汤。 “太夫人,这几日您就安心休养,至于这院中鸡飞狗跳的事情,就交由姐姐去处理吧。” 安苡澄见时机正好,借着关心的态度,故意透露一些消息出来。 “出什么事了?” 太夫人本就过于敏感,听闻这话,立刻着急上火道。 最近府中事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才引发她头疼的旧疾,好不容易休养几日,不曾想又添事端了,这哪还有心思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听闻府中的嬷嬷婢女好像对姜嬷嬷这个人意见很大,谁也不服管教......还说姜嬷嬷太过仗势欺人,让很多下人们苦不堪言。” 安苡澄故作难以启齿的样子,暗自观察她脸上微妙的神色变化。 “姜嬷嬷?是那个前阵子从燕王府调来的?” 太夫人发出疑问,当得到安苡澄肯定的点头后,脸色骤变。 她倒是听说过这号人物,仗着燕王府的势力,经常高人一等的样子,在这府中仗势欺人,毫无规矩礼数,简直还反了天了! “来人,快给我更衣,我倒要去木槿苑看看,这内宅究竟有多乱套!” 第43章 面子给了,脸你倒是丢完了! 木槿苑中,夏槿初正跟着姜嬷嬷学习纳鞋底,之前一直听闻母妃的玉足年轻时受过伤,所有的绣鞋都有点磨脚,于是打算亲自为她做双柔软舒适的绣鞋,也算是尽点孝道。 “郡主到底是成熟了不少,王妃要是得到这双绣鞋,指不定多欢心。” 姜嬷嬷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手把手认真细致地给她讲解手法技巧。 “我也想为母妃做些什么,常年被困在这座牢笼中,确实也忽略了娘家人,没能好好的尽孝道。” 夏槿初一想到前世至死都未能再去看他们一眼,心中歉疚又自责。 “姑娘的手真巧,瞧这针线活做的真细腻,不像我手残得很。” 海棠则坐在旁边,一边抱着果匣子吃得津津有味,一边伸长脖子跟在旁边看。 “你呀,就知道吃。平日里也跟着学做些手工刺绣,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姜嬷嬷见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好似小仓鼠般,宠溺地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 就在主仆三人其乐融融,不受到外界干扰,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太夫人毫无征兆下莅临院中,夏槿初连忙放下手中的鞋底,起身相迎。 “婆母万福。听闻婆母头疼的旧疾发作了,儿媳特意为婆母缝制了一只香囊,里面放的是薰衣草香料,可以治疗头痛、失眠,十分见效。” 说着,便从精致的白玉盒中,取出那只绣着牡丹花的香囊,双手呈至她的面前。 “好儿媳,你有心了。” 太夫人慈眉善目地接过香囊仔细地端详着,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继而拉着她的手来到桌前坐下。 “我听说前阵子你二婶婶特意给你引进了一批新人,用的还顺手吗?哪里做的不妥之处,回头我让柳嬷嬷多教教她们规矩,以免冒犯到你。” 表面看似和和气气,实则内心暗自盘算。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安插了心腹进来,你可别又像上次那样故意找她们的茬,这打狗还要看主人。】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面不改色地说。 “婆母放心,这些下人既然是二婶婶送来的,儿媳丝毫不敢怠慢。这其中好歹也有年长的,资历深的四位老嬷嬷坐镇,既然是来帮衬儿媳的,儿媳自是不会薄待了她们。” 太夫人笑意更深了,连声赞许。 “那我就放心了,只要能帮衬到你,你就能安心养身子了。” 表面看似和善,实则内心却想。 【谅你也不会说实话,待会我得亲自会见下这个姜嬷嬷,到底是个多厉害的人物?】 夏槿初得知她此次前来是冲着姜嬷嬷,想必定是有那不服气的下人背后嚼舌根,颠倒是非黑白,传入了太夫人的耳中,特意前来兴师问罪的。 “槿初,我听说府上最近来了你娘家的一位老嬷嬷,可否让我见见。” 太夫人在房中扫视一圈后,并未发现那道陌生的面孔,关切道。 “婆母,我这院中正好需要个管事嬷嬷。上次回门省亲时,母妃见我大病初愈,特意安排姜嬷嬷过来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她做母亲的也好放心。” 夏槿初深知她定是会多想,气定神闲地搬出娘家势力,让她根本无理由反对。 “真是有劳王妃费心了,我这个做婆母的应该早点给你派一个管院中事务的老嬷嬷。” 太夫人嘴角抽搐了下,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许多。 【这丫头不会在燕王和王妃的面前告状了吧?难不成会说咱们将军府苛待了她,所以王妃放心不下,这才派来姜嬷嬷负责监视咱们府中的一举一动,果然这招太阴险了。】 正说着话,门外响起了姜嬷嬷地请安声。 “奴婢见过太夫人,经常听闻咱家郡主在王妃跟前时常提及太夫人待她有多好,王妃特意嘱咐奴婢,前来府上时定要向您道声谢。” 姜嬷嬷沉稳大气,不卑不亢地展露出得体的面貌,给太夫人戴了顶高帽子。 “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姜嬷嬷,看来在燕王府也是伺候了大半辈子的资深老人,不愧是个精明能干的,确实是把好手。” 太夫人露出赞许的目光,不住地频频点头。 【这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厉害角色,王妃把她派来府上,难不成当真对咱们将军府起疑心了,看来我得想个办法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支走。】 夏槿初听见了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于是朝姜嬷嬷递了个眼色。 姜嬷嬷立刻心领神会,大大方方地接着说。 “太夫人,我老婆子没读过什么书,是个粗鄙之人,有时候说话做事是直了些。不过奴婢都是依照府中规矩办事,从未有过逾越之举,这一点还望太夫人明鉴。” 太夫人闻言,见她字字句句都戳在了心巴上,若是鸡蛋里挑骨头,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只好僵硬地笑道。 “姜嬷嬷既然是王妃信得过的老人,我将军府怎敢质疑你的态度。不过,这府中事务繁多,只怕姜嬷嬷毫无分身乏术。我看那几个新来的老嬷嬷倒也是把做事的好手,不如你把一些重活分给她们,这样你也轻松些。” 话虽如此,内心却早已不满。 【你这个老婆子算个什么东西,仰仗着燕王府的势力,一个区区的下人,都敢在我这府上吆五喝六,目中无人了,以后岂不是还得在我的头上撒野?】 姜嬷嬷毕竟在深宅内院中干了大半辈子,跟着王妃也见多识广,对于这内斗之争的手段,早就烂熟于心,根本不给太夫人任何钻空的机会。 “有劳太夫人费心了,这府中内务之事还不及燕王府的琐事多,奴婢一人也能井井有条的安排妥当。” 太夫人被她这句话噎得半天不知该怎么接茬,端起茶盏润润喉。 就在这时,院中传来了大呼小叫声,恨不得将整个天空都吵出一个窟窿。 海棠匆匆跑来门前,满脸焦急地说。 “姑娘,曹嬷嬷和孔嬷嬷又吵起来了,这回比上次还要严重。” 太夫人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成猪肝色,气到捏着茶盏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两个不省油的灯,不是明摆着前来打我的脸,害得我下不了台面。】 第44章 倚老卖老,打脸来得太快了! “你这个老泼皮,你有本事克扣油钱,被我逮住了,还不敢承认!” 曹嬷嬷一手叉腰,一手对着孔嬷嬷指指点点,破口大骂道。 “你哪只狗眼见我克扣的是油钱了?你少血口喷人,你就是心存嫉妒,小心我告你诽谤!” 孔嬷嬷气得面红耳赤,和她据理力争,若不是碍于在木槿苑中,早就和她动起手来。 夏槿初朝那敞开的门外望了眼,眼角余光瞄见身侧的太夫人,只见她脸色阴沉得骇人,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磕在桌上,溢出水渍。 太夫人眼底透着凶光,暗自切齿。 【这个曹嬷嬷把我的话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该办的正经事是一件没办,尽给我惹是生非找麻烦。】 曹嬷嬷和孔嬷嬷吵着吵着便来到了门前,当两人看见太夫人的刹那,顿时原地石化了。 “太、太夫人......您、您怎么来了......” 曹嬷嬷惊慌失措地扑通跪下,紧张得两只手都不知放在哪里,怦怦直跳的心仿佛快蹦出嗓子眼。 “奴婢拜见太夫人。” 孔嬷嬷也万万不曾料到太夫人会突然莅临院中,想起来这边之前二老夫人的叮嘱交代,为了不露出破绽,展露出弱势的一面。 “你们俩毕竟都一把年纪了,理应懂得规矩礼数,也不瞧瞧这里是何种地方,值得你们这般放肆喧哗,吵得不可开交!” 太夫人疾言厉色地说,恨铁不成钢地剜了眼曹嬷嬷,心中暗想。 【这个老婆子,迟早会坏了我的大事。不过,我已经先发制人了,谅这丫头理应懂点事,不要再咄咄逼人了。】 “太夫人,奴婢有冤屈,这个老婆子擅自克扣油钱,正巧被奴婢逮个正着,还请太夫人明鉴。” 曹嬷嬷立刻辩解道,心中却打起了算盘。 【我毕竟也是太夫人养在外头这些年的心腹,谅她也不会对付我,顶多就是责骂几句,无伤大雅。我得想个办法,借此机会得一件肥差事,压倒孔老婆子这几个刁钻的老奴。】 太夫人闻言,眼角的皱纹更深了,这府中账目都是有数的,她竟如此大胆敢擅自动手脚,于是望向身侧一言不发的夏槿初。 “槿初,你不是说一切安好吗?竟然出现了这种事,你怎么还瞒着我?” 夏槿初见她故意在试探自己的态度,若是从重处置,罪不至此,定会从而得罪太夫人和二婶婶。要是从轻处置,又证据不足,只怕还会落人口舌和埋怨。 眼下时机并不成熟,于是抛砖引玉道。 “婆母,这些都是儿媳力所能及之事,就不想给您添堵了。再说,府中的下人们之间磕磕绊绊的很正常。况且,这毕竟是二婶婶送来的,只要无伤大雅,就任由她们去吧。” 太夫人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凭什么二房送来的人就可以没规没矩,心中难免会进行比较,很不是滋味。 “槿初,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在这些下人面前立不起威严,这以后还怎能镇得住整个内院。” 夏槿初面露难色地说。 “婆母,这些老嬷嬷毕竟都这么大年纪了,我若是讲话讲得重了,或者是责罚得重了,只怕二婶婶那也不好交代。” 太夫人见她言之有理,不禁陷入了苦恼中。 【这个二房,虽说是授我之意将我的心腹安插进来,可她也太有心机了,居然还安排了她自己的眼线,这不明摆着要将将军府的底细都摸清楚,难不成还想从中捞取更多的好处?】 “槿初,你就是过于心慈手软了,所以你看看这些奴仆哪个畏惧你?还不是各个都妄想着骑在你的头上随意撒泼。既然你不好撕破这层脸皮,那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吧。” 说完,便吩咐柳嬷嬷前去搜身,断定她身上一定有余钱。 正好人证物证俱在,看孔嬷嬷还如何狡辩! “不、不要......太夫人,奴婢当真是冤枉的......” 孔嬷嬷惊慌失措地摆着双手,不愿让柳嬷嬷碰自己,口中苦苦哀求起来。 【完了完了,我这身上还剩了些碎银两,可都是明面上的干净钱。若是实话实说,她们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夏槿初静默不语,这已经不仅仅是内院的私事了,而是演变成大房和二房的争斗了,她想独善其身,便不愿卷入这场纷争中。 很快,在孔嬷嬷的一声哀叫下,怀中的碎银子散落在地,却被柳嬷嬷眼疾手快地捡走。 “太夫人您瞧,这里的碎银子加在一起足足超过了一两,这个刁奴果真擅自克扣了油钱。” 太夫人的脸都气到铁青,不敢想象这段时日,她捞的油水肯定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那可都是将军府一刀一枪血拼出来的,岂能这般轻易的被人占了便宜去。 “孔嬷嬷,我体谅你年纪大了,好歹也是伺候在大户人家,想不到你竟做些鸡鸣狗盗,见不得光之事,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表面虽然勃然大怒,心中却扬眉吐气。 【总算是被我抓住了证据,看二房还敢不敢继续干涉将军府之事。】 孔嬷嬷此时被吓得脸色煞白,嘴唇直哆嗦。 “太夫人,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请您听奴婢解释!” 谁知,曹嬷嬷见状却火上浇油道: “我都亲眼所见这些碎银子就是你私自克扣下来的,这都证据确凿了,你还睁眼说瞎话。” 孔嬷嬷见求太夫人无望后,立刻朝夏槿初跪行过去,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夫人,这些碎银子真的不是奴婢克扣下来的,这一切采办都一笔笔清楚的记在账目上的,恳求夫人帮奴婢美言两句。” 【虽然我平日里也爱贪点小便宜,可我只贪了一点点,而且还不是夫人授意让我去采办的。平日里报账时,她也没说什么,这回她若不肯帮我,那她也有过失之错。】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想不到这个老刁奴,竟敢打起她的主意。 孔嬷嬷想她也绑成一条绳上的蚂蚱,大不了鱼死网破,还真是好手段。 “孔嬷嬷,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最清楚了,平日里我家姑娘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谁知,你不仅不懂得感恩,竟然还倒打一耙。” 海棠实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回怼道。 “海棠,不得无礼。” 夏槿初看出太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担心海棠会引火烧身,立刻出声制止。 “可是姑娘,她们这些刁奴经常在院子里以下犯上,你还要维护她们吗?” 海棠当然明白她之意,不过刚才捕捉到她传递来的眼神示意,顿时明白了原由,主仆俩一唱一和的默契搭档起来。 孔嬷嬷被她一语成谶,莫名心虚起来,本打算找个救命稻草,想不到却弄巧成拙了。 第45章 疯批绿茶,暗戳戳又要搞事! “看来,你们还是欺负夫人过于年轻了,才纵容得你们倚老卖老,简直无法无天了。” 太夫人疾言厉色地训斥着孔嬷嬷,继而吩咐柳嬷嬷家法伺候,掌嘴十下。 “太夫人,这不公平,就算奴婢贪了点小便宜,可是曹嬷嬷前几日还偷盗园林种子,不信可以去园林问问便知一二。既然要罚,那就不能只罚奴婢一人。” 孔嬷嬷见这顿责罚避免不掉了,于是鼓足勇气,大不了鱼死网破。 【曹嬷嬷你也休想得意忘形,既然你要害我,那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当垫背的。】 “回禀太夫人,这一点奴婢可以作证,就因为这件事,曹嬷嬷还险些对奴婢动起手来。” 海棠见时机正好,如实说道。 太夫人闻言,瞳孔蓦然放大,想不到曹嬷嬷也是个不省油的灯,眼下骑虎难下。 若是不责罚曹嬷嬷,只怕夏槿初会多疑。 倘若也责罚曹嬷嬷,只怕会寒了下人心。 “槿初,依你之见?” 夏槿初明白她这是将烫手山芋扔给自己,于是不动声色地轻咳了下。 太夫人见她刻意回避,顿明其意,只好公事公办,以免让人觉得她有私心。 “柳嬷嬷,给我每人掌嘴十下。倘若下次再犯,定当大刑伺候,逐出府上,永不录用!” 随着响亮的巴掌声响起,伴随着阵阵撕心裂肺地哀叫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直冲天际。 待十下结束后,曹嬷嬷和孔嬷嬷的双颊都肿成了馒头,稍稍动一下嘴角,都扯得生疼。 夏槿初见太夫人给了她们一个小小的惩罚,深知其意,说到底还是不想对她自己的心腹下狠手,这不过是故意做给她看的表面功夫罢了。 “罚你们三个月的月例银子,从我眼前尽快消失。” 太夫人面色严肃地望向曹嬷嬷,暗中朝她使了个眼色。 待嬷嬷们捂着红肿的脸,忍气吞声地离开后,太夫人也不再多逗留,柔声安慰她两句后便也跟着离开了。 原本喧嚣的院中再次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夏槿初眼见时辰不早了,准备回房梳洗更衣,打算晚上前去逛庙会,为亲人们祈福。 “姐姐。” 这时,忽闻背后传来一道清脆地女声。 夏槿初转身望去,只见安苡澄身穿粉红玫瑰水仙裙,鬓发低垂斜插金雀钗,双颊涂抹着腮红,朱唇红艳的诱人,显得体态妖艳,勾人魂魄。 “姐姐,上次的事情是场误会,妹妹一直都想找机会前来向你致歉,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别气太久便是。” 说着,便从身后的婢女手中接过提盒,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姐姐,这是妹妹亲手熬制的黄芪乌鸡汤,可补充气血,请你尝尝看。” 虽说看起来一脸诚恳的样子,内心却对她恨得咬牙切齿。 【你害得我在太夫人的面前抬不起头来,纵使我再怎么努力付出,也不敌你什么事也不做。凭什么你在这个府上那样“受宠”,你不就是仰仗着燕王府的势力,这辈子你也休想得到男人的心!】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心中顿时有了谱,嘴角微扬道。 “有劳妹妹了,不过我最近没什么胃口,什么都吃不下。这既然是你亲手熬制的,那我就先收下了。” 说话间,海棠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前接过提盒,却早已想好待会倒在哪片花圃丛中,心中起疑。 【这个女人突然登门和我家姑娘拉拢关系,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姐姐,妹妹听闻今晚有庙会,妹妹一直都想前来多陪陪你。姐姐若是不生我气了,不如同我前去逛逛?” 安苡澄笑得很甜,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她,不停地给她戴高帽子,让她狠不下心来拒绝自己。 夏槿初本想拒绝她,但转念一想,前世就是因为拒绝了她,结果在庙会上碰巧遇到了,那场面相当尴尬,自那以后,她在府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个“说谎成性”的称号。 再三权衡之下,她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 反倒想看看安苡澄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安苡澄见她答应了,心中暗喜。 【这回我非得灭一灭你的威风,重创下你的锐气,看你在人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庙里香火缭绕,人声鼎沸。 香火旺盛,善男信女,纷纷前来,祈求平安。 夏槿初顺着汹涌的人潮朝寺庙走去,身侧的海棠则兴奋地四处走走瞧瞧,尤其看见各色小吃时,双眼直放光,很快便买了一堆好吃的。 安苡澄故意放慢脚步跟在后面,焦急地东张西望,心想着。 【那死丫头怎么还不回来?让她去安排个人,这也太磨叽了。】 正想着,突然感到袖角被人扯了扯,接着被贴身婢女拉至一旁,贼眉鼠眼禀报道。 “侧夫人,一切都安排好了,您瞧好了。” 安苡澄听闻后,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望着夏槿初的倩影,恶狠狠地说。 “这回我一定要让你当众跌面,看你日后在府中还怎样抬得起头来!” 夏槿初虽然心中惦记着祈福之事,但是却时时刻刻的暗中观察着安苡澄的一举一动,这一路上她都刻意的和自己保持距离,总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留了个心眼子。 正走着,前方的人群突然被冲撞开来,一个彪形壮汉挑着担子,跌跌撞撞地朝这边冲撞而来。 夏槿初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味扑鼻而来,转眼间那道魁梧的身躯朝她直直地迎面撞了上来,简直令她措手不及,下意识地想要侧身避闪。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啊!”地一声惨叫。 紧接着一道身影飞速从眼前闪过。 夏槿初尚未看清视线,突然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臂揽上了她的芊芊细腰,顺着惯性原地转了三圈,稳稳地跌进一个结实的怀中。 微风拂过,她闻到来自对方身上的一股淡淡的麝香,抬眸望去,正巧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瞳,只见他相貌堂堂,头戴白玉冠,身穿白鹤云纹锦袍,镶嵌着红宝石的腰带下缀着一块上等的润玉,竟是上次在师尊那遇见的首辅大人苏以墨。 也正是数十年未见,曾经拜师在父王名下的得意门生。 苏以墨黑亮的眼眸恰似浩瀚星辰,出神得凝视着她,嘴角扬起温润的笑意。 年少时的惊鸿一瞥,令他此生再也遇不到这样惊艳之人! 第46章 谁被绿了,头顶离离原上草! 夏槿初被他盯得浑身极不自然,重活一世,性情早已变得寡淡,实在不习惯和别的男子有肢体接触。 “多谢首辅大人出手相救。” 苏以墨尚未回过神来,依旧保持着搂住她的姿势,额前的两缕龙须发丝随风飘扬着。 突然,一道冷冽地嗓音突兀地传来,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夏槿初循声望去,只见一身银甲的宋云峥,腰间佩戴着镶嵌着蓝宝石的赤霄剑,那脸色像是被绿了一样难看。 苏以墨见她推开了自己的怀抱,这才意识到失了礼数,连忙拱手作揖致歉。 “刚才情急之下,无意间冒犯到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夏槿初微微颔首行礼,算是给予回应了,始终恪守礼节。 宋云峥见自己的正妻刚才居然躺在别的男人怀中,更讽刺的是,这还是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百姓都看见了这举止亲密的一幕,这简直头顶生了一片离离原上草,对他就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为什么?我会这样在意她躺在别的男人的怀中,有种说不出的憋屈和难受?】 “宋将军,你这是奉旨在这里保卫百姓们的安危吗?” 苏以墨负手而立,见他那涨红的脸仿佛要喷出火来,不动声色地转移注意力。 “原来是首辅大人,失敬失敬。” 宋云峥皮笑肉不笑地朝他拱手作揖,毕竟他现在是朝廷新贵,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委实得罪不起。 【别仗着你现在得到陛下的赏识和委以重任,就沾沾自喜。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赶超你。】 “刚才此人冲撞到夫人,幸好有个婢女主动上前阻挡,不愧是忠心护主的忠仆。” 苏以墨指着那跌倒在地,捂着闪痛的腰,半天动弹不得的彪形壮汉。 说到那忠心护主的婢女时,则指了指前方那头上顶着木桶的身影。 “啊呸!呸呸呸!” 随着木桶被摘下的刹那,露出的那张脸竟是安苡澄! 只见她浑身上下被臭气熏天的泔水淋到透湿,那身华贵的裙裳全是黄褐色的一大片污渍,引得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捂住口鼻,避闪不及。 “啊啊啊!” 安苡澄从未受过这等屈辱,撕心裂肺地尖叫连连,恨不得穿透在场众人的耳膜。 【究竟是哪个挨千刀的混账东西,竟然敢踹我一脚,害得我栽进了这个臭烘烘的泔水桶中!我的一世英名彻底毁于一旦了,气死我了!】 苏以墨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刚才在前来寺庙的途中,正巧和她们擦肩而过,并且听取到她想设计害得夏槿初出糗之事,特意折返脚步。 在那彪形大汉冲撞到夏槿初的千钧一发之际,一脚踹向正准备看好戏的安苡澄的屁股上,让她一头栽进了泔水桶中。 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夏槿初见向来注重仪容仪表的安苡澄,头回当着宋云峥和堂堂首辅大人的面前,面子里子全丢到黄河里了。 估计以她的性子,就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难怪安苡澄会前来无事献殷勤,原来是在这等着害她当众出糗。 还真是应了那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云峥。” 安苡澄委屈得泪水夺眶而出,上前想要博得宋云峥的怜惜,却被他下意识往后退了步的动作,震惊在原地。 【他是什么意思?他明明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嫌弃我的?这么快便忘记誓言了?】 宋云峥眉头紧锁着,眼底透着满满的嫌弃,随便扯了个借口搪塞她。 “我现在有公务在身,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注意点分寸,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看似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实则从心底排斥她。 【这也太脏太臭了,看来回去还得让她多洗几遍澡,这段时日我还是不去琼花苑睡了。】 “好。” 安苡澄哽咽地说,为了保全彼此的颜面,谁也不肯戳破这层窗户纸。 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澄儿,你先回府去梳洗下,以免待会着凉了。” 宋云峥不想再继续这样耗下去,只会引起更多人的瞩目,到那时将军府的颜面还往哪里搁。 “好,那你也早点回来休息。” 安苡澄眼眶含泪,委屈地抿着嘴,捂着脸跑开了。 【夏槿初,这件事我同你没完!】 夏槿初嘴角微扬,回眸的瞬间,对上了宋云峥那双仿佛要吃人的犀利目光,云淡风轻地说。 “将军,这满大街人来人往,你还不去维持秩序?” 宋云峥不禁冷哼一声。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就不劳烦夫人费心了。反倒是你一个人出来,万一像刚才那样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我无法向岳丈和岳母交代。” 说到“夫人”二字时,他刻意着重了语气,故意望向一旁苏以墨的神情。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举动像极了宣誓主权! 【想不到堂堂的首辅大人,竟然也会挖别人的墙角。想打我女人的主意,那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想起前世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禁翻了个白眼给他。 这种心口不一的话,也只有他能如此恬不知耻的说出口了。 真是令人作呕! 苏以墨并未将他刻意强调的话放在心上,而是转身面朝夏槿初,道了声别。 “夫人,马上就快到祈福的时辰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说完,在和宋云峥擦肩而过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甩袖扬长而去。 宋云峥紧握剑柄的手背青筋凸起,双目气到赤红,狠狠地瞪向那道颀长的身影,恨到险些将牙根子给咬碎。 【他刚才看我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露出那种神色?是看不起我?还是在看我的笑话?】 夏槿初见他戏还真多,既然台下观众都散场了,懒得同他在这里废话,打算掐着点赶上祈福的时辰。 “你要去哪?” 宋云峥见她要走,紧张得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就连自己都怔了下。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般在意起她来?】 “将军若没别的事,还是恪尽职责前去巡逻吧。万一出了什么事,只怕乌纱帽不保。到时候,只怕就连我父王也保你不得。” 夏槿初满脸厌恶地抽回胳膊,带着海棠赶往寺庙,诚心诚意的想为燕王府上下几百条人命祈福平安。 “你......” 宋云峥见一向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夏槿初,竟然开始公然反抗了。 简直同以前判若两人,恍惚间仿佛不认识她了。 “她为什么不前来讨好我?挽留我?难道看不出我生气了吗?” 第47章 我不惹事,但我也不会怕事! 这座金灵寺是整个上京城最大,最灵验的,四周青山绿水环绕,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到处都是琉璃金碧辉煌,一尊尊佛像笼罩在香火气中,俯瞰众生,寺内回荡着念经诵佛之声。 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手持三炷香,顶礼膜拜,虔诚的祈福平安。 夏槿初跪在佛像前,虔诚地双手合十,闭目默默地为燕王府上下几百口人祈福。 希望燕王府能够逢凶化吉,化险为夷,不要再应了那满门抄斩的悲惨结局。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小和尚地声音。 “女施主,阿弥陀佛。” 夏槿初抬头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 “小僧见你有佛缘,赠予你一条平安手绳。” 小和尚双手合十朝她鞠了一躬,接着摊开掌心奉上一根红绳子,上面串着一颗小小桃核。 “多谢小师傅。” 夏槿初连忙起身,微微颔首行礼,伸手接过了手绳戴在左手腕上,像是吃了个定心丸似的,有一种好兆头的预示。 “海棠,给香火钱。” 说着,便转身朝身后的海棠唤了声。 待付完香火钱后,夏槿初瞬间有种身心被净化的恬静舒适,宛如初生的婴儿迎来了新的曙光。 夏槿初见天色渐晚,准备打道回府,刚来至门前,迎面走来一道玉树临风的颀长身影,闻到那股熟悉的麝香,想不到兜兜转转又和苏以墨相遇了。 “首辅大人。” 一想到刚才多亏了他出手相救,心存感激地朝他微微颔首行礼。 “看来,夫人也是来祈福的。” 苏以墨一眼便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手绳,高挑的身影在众多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透着不凡的气质。 “是的,此次前来,我想为父王母后以及兄长祈福平安。” 夏槿初如实说。 在她尚未出阁前经常见到他登门拜访父王,虽说没有单独说过话,但从心底便没有那层陌生的隔阂,反而有种再见故人的熟悉感。 “燕王老师近日是否安好?想来我已有数月未登门拜访了。” 苏以墨深邃的黑瞳,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疏离感,有礼有节地同她保持距离。 “一切安好,多谢首辅大人的关心。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 夏槿初莞尔一笑,继而带着海棠离开寺庙。 打道回府的路上,海棠还在为那起意外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姑娘,这绝不可能是场意外。今晚可是庙会,怎么可能会有人提着泔水桶满大街的招摇过市,这不分明是冲着你来的。” 海棠这句话无疑一语道破天机,夏槿初反倒显得十分平静,这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虽说她从不惹事,但也从不怕事。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以墨意犹未尽地眺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底透着一丝不舍。 “她和以前相比,真的变了好多。” 低头的瞬间,目光无意间落在地上的那只香囊,上面还缀着一串流苏。 苏以墨连忙弯腰拾起,生怕过往的善男信女会不小心踩到,举着香囊急忙追了出去,却在茫茫人海中再也寻不见那道倩影,眼底透着满满的失落。 “这只香囊,还是她喜欢的味道。” 回到首辅府,苏以墨端坐在浮生斋的案台前,桌上的烛火摇曳,烛光倒映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举着那只香囊看得出神。 指腹间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的余温,小心翼翼地呵护这份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 贴身小厮南沣推门而入,毕恭毕敬地禀报道。 “那个挑泔水的壮汉名叫顾五。据他交代,是宋将军的妾室收买的他,让他对付将军夫人。” 苏以墨温柔似水的眼眸瞬间转化为锐利,不动声色地将香囊收入袖中,冰冷地开口。 “把他处理干净。” 南沣跟着他数年,早已熟知他的脾气秉性。 有时候仅凭一个眼神,都能立刻领会其意。 “奴才遵命。” 待南沣离开后,苏以墨来到窗前负手而立,远眺着天边那轮如玉盘般的明月。 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在燕王府初遇夏槿初时的那惊鸿一瞥。 自那时候起,就让他产生了很强烈的保护欲。 直到听闻她嫁为人妇的消息后,他虽然很有分寸感不去打扰她的生活,却也听闻了不少有关她的流言蜚语,得知她其实在将军府过得并不幸福。 真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为自己而活一次! 琼花苑中,安苡澄自从回来后,满院的婢女小厮纷纷捂着口鼻躲得远远的。 就连贴身伺候的婢女,也是满脸嫌弃,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忙前忙后地给她准备洗澡水。 安苡澄浸泡在浴桶中,恨不得将身上的皮肤都搓掉了,前前后后洗了不下十遍澡,整个人都彻底崩溃了。 “该死的夏槿初,我怎么一遇见你就那么倒霉!啊啊啊!” 她气急败坏地双手用力地扑打着水花,飞溅起的水珠不小心溅到了眼睛里。 洗漱更衣后,安苡澄仍然不放心地对贴身婢女说。 “你快帮我闻闻,我身上还臭不臭?那泔水也不知放了多少天,真是熏死人了。” 婢女十分听话地凑上前来,使劲地嗅了嗅鼻子,很认真地再三确认。 “侧夫人,好像没味了。” 安苡澄这才放下心来,连忙吩咐婢女前去准备晚膳,想必待会宋云峥忙完回来,定会饿的。 直到晚膳热了一遍又一遍,迟迟不见宋云峥回来,等得门前伺候的婢女小厮们都打起了瞌睡。 “你快出去看看,将军回来了没?” 安苡澄等得花儿都谢了,满腹委屈等着跟他倾诉,借此机会顺便吹吹耳边风。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婢女匆匆回来禀报,带来一个失落的消息。 “侧夫人,将军他今晚要料理军务,就不回来了。” 安苡澄蓦然瞪大双眼,满脸半信半疑的样子。 料理军务? 平日中,宋云峥再怎么忙,都会想尽办法抽空回来陪她。 今日的行为举止,确实有些反常。 安苡澄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 “夫人回来了吗?” 婢女摇了摇头。 “尚未归来。” 安苡澄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 这么晚了,怎么两人都未归来? 总觉得在大街上宋云峥对夏槿初的态度,还有那双眼神,似乎透着一股酸味。 “不,这不可能!云峥明明答应过我,这辈子绝不负我!他那样恨夏槿初,怎么可能心里还会有她?” 第48章 蓦然回首,我依旧不屑一顾! 木槿苑中,夏槿初正在给鞋底收边,经过几日的赶工,总算是做出一双漂亮的绣鞋。 “郡主不愧拥有双巧手,王妃要是收到了这双绣鞋,指不定有多欢喜。” 姜嬷嬷欣赏着这双绣鞋,啧啧称赞道。 “平日里我也没有机会回去尽孝,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弥补他们二老了。” 夏槿初惋惜地说。 正说着话,忽然房门被推开,海棠绷着脸进来了,手中还抱着果匣子。 “姑娘,方才我亲眼目睹了一件事。” 夏槿初从她的脸色便看出,定是那些新进的奴仆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海棠,有些事情大可不必理会。” 若是换作前世,她定会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全局掌控,但到头来却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还容易心生怄气,委实得不偿失。 “姑娘,不是那群嬷嬷,是......” 海棠情绪激动地正欲告状,却突然对上姜嬷嬷投来的警示目光,立刻欲言又止起来。 【唉,算了。姑娘最近烦心事够多了,还是不要给她添堵了。】 “是有哪个不安分的婢女,又想打什么主意了吧。” 夏槿初云淡风轻地说。 对于这种情况,前世早已经历过,早就看穿看透看淡了。 “姑娘怎知?” 海棠大吃一惊,想不到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子,其实心里头跟明镜似的通透,不禁从心底对她更加敬仰崇拜,人生以她作为学习的标杆。 “有个名叫千惠的婢女,这段时日总是在将军所经过的地方等着,每次遇见将军都会毫无分寸地贴上去,更可气的是将军居然不排斥肢体接触。还有次奴婢亲眼所见,千惠前去青龙斋给将军送茶时,居然待在里面很长时间都不见出来,每次出来都是衣衫不整的样子,奴婢怀疑......她在勾引将军。” 千惠? 果真是她。 夏槿初对于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了,回想起前世的经历,细眉微蹙起来。 “海棠,我都跟你说过好几次了,有些事情要先和我老婆子商量再做主,别动不动就给郡主添堵。你还嫌这府中的乱子不够多吗?” 姜嬷嬷这段时日深有体会,夏槿初在这将军府绝处逢生有多么辛酸不易,这府中所有的破事几乎全都丢给她一人,好事永远不沾边,坏事反倒件件不落下。 “可是咱家姑娘也不能当冤大头,这一个区区的婢女,还妄想着能攀上高枝变凤凰,她有什么资格能够和咱家姑娘共侍一夫?” 海棠越想越气愤,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夏槿初抬眸望向窗外,思绪逐渐飘远到前世的这个时候。 当时,她也道听途说了这个叫千惠的婢女经常前去勾引宋云峥,奈何自己处于守活寡期间,为了挽回宋云峥的心,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以为宋云峥和千惠之间不过是玩玩而已,毕竟像他这般身份的将军,岂会纳一个奴籍身份的婢女为妾室。 就算宋云峥不介意,太夫人那一关也会过不去,就更别提安苡澄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了。 可谁知,宋云峥在一次醉酒后,正好是千惠前去伺候,两人当晚便缠绵悱恻了。 直到千惠身怀有孕之事不胫而走,安苡澄得知后一哭二闹三上吊,整个将军府闹得鸡飞狗跳。 夏槿初得知真相后,哭得心都碎了。 不曾想在宋云峥冷落她这些年后,终于肯现身来到木槿苑寻她。 本以为是来解释清楚的,谁知竟是商讨交换条件。 “千惠怀了我的孩子,她为了我已经承受了那么多痛苦。母亲眼下雷霆大怒要将她逐出整个上京城,我无法做到让她和我的骨肉流落在外。” 宋云峥不想拐弯抹角,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曾经说过,这辈子绝不负我,为什么还要与她有染?” 夏槿初眼眶噙泪,极力地仰头,想要将眼泪逼回眼眶,试图掩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槿初,我真的累了。但你不得不承认,千惠她确实比起你来,年轻貌美,身材又好,人又温柔,再说是她先勾引我的。当时我都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宋云峥一脸无辜的样子,仿佛受害者是他似的,极力地强调自己也是迫不得已的。 “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你?宋云峥,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夏槿初早就被伤得体无完肤,对于一个满口谎言的男人,是真的害怕了。 “槿初,只要你肯帮我说服母亲,留下千惠和孩子,你的当家主母之位便无人可以撼动。” 宋云峥深知她想要什么,以这个作为交换条件,信心满满她定能松口答应。 “宋云峥,你以为我当真看重的是这个当家主母之位吗?就算你心里根本没有我,那你可曾想过你心爱的安苡澄得知真相后的感受?” 夏槿初羸弱的双肩微微颤抖,攥紧的双拳,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到掌心中,留下片片月牙状。 “澄儿向来知书达理,待我同她解释后,相信她定会原谅我的。” 宋云峥胸有成竹地说。 “宋云峥,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 夏槿初狠下心来,直接拒绝他。 不是怕千惠危及到自己当家主母的地位。 而是担心这最后的屎盆子会扣在她头上。 “那我们就只好一纸休书见了。” 宋云峥见她不同意,瞬间冷着脸,威胁道。 “燕王府在朝廷上也是德高望重的地位,若是因为休妻之事,从而让万人敬仰的燕王脸上抹黑,以他一身傲骨的性子,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夏槿初本不想插手这件事,却被他字字句句化为数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割在心头默默地滴着血。 这就是深宅内院中女人的悲哀之处,但凡触犯了“七出”其中一条,就比如不孝父母、膝下无子、奸夫淫妇、容易善妒,不听夫君的话等,被一纸休书后,就会败坏了名声,不仅日后很难再嫁,就连娘家人都会跟着蒙羞受牵连。 尤其会影响到燕王府的名声,会断送兄长的大好前程,甚至还会影响到后代的晋升之路。 想不到宋云峥早就运筹帷幄走这一步险棋,来作为要挟她的理由,真是有够阴险卑鄙。 夏槿初极力地稳住情绪,既然他都不念及夫妻情分了,休怪她也翻脸无情。 “那你就不怕得罪我的陛下皇兄,到时候拿你问罪。不仅你的乌纱帽不保,就连这整个将军府恐怕也岌岌可危了。” 第49章 你好骚啊,贱起来攻无不克! 空气瞬间凝固住了,就连院中的花叶也停止了颤动,仿佛世间万物全都静止了。 夏槿初双目有种灼烧般的刺痛,掌心都快掐出血来,也不肯在他面前流下一滴泪。 从未想过,自己向来最深爱的男人,竟然从骨子里就骚成这样,还真是贱起来攻无不克。 僵持半晌后,宋云峥倏地起身,决绝地扬袖而去,自那以后两人之间的感情就像是打碎的镜子,再也无法拼凑成原本的模样。 正是因为这件事,导致安苡澄彻底黑化,将所有的矛头统统指向了她。 首先遭殃的便是千惠,眼看还有两个月就临盆在即了,却突然被扣上了私通外男的罪名,不仅意外流产,还被太夫人以败坏家风为由,将她浸了猪笼,因此在花季年纪中丧命。 而夏瑾初也被安苡澄一步步地算计,最后被宋云峥疯砍取血,失血过多而亡。 一阵清风迎面拂过,吹扬起她的衣袂飘飘,这才思绪回转,同时心中也有了对策。 “海棠,平日里多盯着点千惠,但不要干涉她。不用等我出面,自会有人坐不住的。” 海棠见她沉着冷静的样子,便知她定是有了主意,于是用心记下。 果不其然,几天后琼花苑那边就闹得鸡飞狗跳,还听闻安苡澄正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传入太夫人的耳中了。 “别拦着我,在这个世上,我活得就像个笑话。” 安苡澄站在凳子上,双手紧紧地攥着绳子,又哭又闹地嚷嚷着要上吊。 婢女们拉也拉不住,劝也劝不开,整个院中像在集市似的喧嚣嘈杂起来。 “澄儿!” 宋云峥闻讯赶来,刚进门便瞧见她已经开始踢凳子了,一个箭步飞身而上,将她救了下来,焦急地说。 “你这是在做什么?疯了吗?” 安苡澄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他,所有的委屈顷刻间宣泄出来,用力地拍打着他结实的胸膛,十分抗拒他的怀抱。 “你别碰我,既然你不爱我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宋云峥眉头紧锁,将她抱得更紧了,忍不住加重语气,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澄儿!你在说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 安苡澄见他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大颗大颗地掉着小珍珠,委屈极了。 “那个叫千惠的婢女,你是不是想收她为通房丫头?” 宋云峥微微一愣,眼神快速闪躲了下,很快便恢复如常。 “怎么会,你才是我最爱的女人。别多想了,以免母亲怪罪下来,就有的你受了。” 安苡澄见他矢口否认,心里更愤怒了,自己明明买通了底下的婢女,打听到的情况不可能出错,那一定就是他在撒谎。 于是决定亲自会一会这个千惠,试探下她到底有多少道行,敢和自己抢男人。 “澄儿,你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就算你不为了自己着想,也得为咱们的泽哥儿和沅姐儿考虑。总不能让他们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亲生母亲,那该有多可怜啊。” 宋云峥柔声细语地劝慰她,并且唤来小厮,吩咐他前去把那些多嘴的奴仆统统抓起来,每个人打二十大板,逐出府上,永不录用! 安苡澄的心中自有一面明镜,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眼看距离当家主母之位仅有一步之遥了,谁曾想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怎会傻到给她人让路,若非这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怕还逼不出宋云峥亲自现身露面。 “云峥,我现在好害怕会失去你。你就是我的命啊,要是连你也舍我而去,那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宋云峥抬起下巴贴着她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温柔地哄着她。 “澄儿,我待你情比石坚,任何女人都无法扞卫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两人紧紧相拥着,表面看似冰释前嫌,实则却各怀鬼胎。 郁金堂中,太夫人脸色苍白的端坐在上,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整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的,一个劲地唉声叹气着。 夏槿初静静地坐在右侧,对于这突然的召见,早就在意料之中。 “槿初,咱们宋家人丁稀薄,这一辈就只有云峥这一棵独苗。我和主君私下也在一起沟通商量过了,还是得增添人口。毕竟宋家世代都是武将出身,那将来可都是要奔赴在战场,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太夫人踌躇片刻,还是厚着脸皮开口了。 在召见夏槿初之前,她就先找来宋云峥很难得有机会单独聊了会。 “云峥,你和那个叫千惠的婢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云峥反倒从容淡定,自顾端起茶盏细品起来,轻描淡写地说。 “母亲,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罢了。我同她,能有什么事?” 太夫人见都快要火烧眉毛了,他还这般气定神闲,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语重心长道。 “云峥,你不是最爱安苡澄了。这样做,就不怕她会伤心,跟你闹别扭吗?” 宋云峥却不以为然地说。 “母亲,倘若她真的爱我,就不该质疑我的这颗真心。至于千惠,完全就是她过于主动倒贴我,我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太夫人闻言,瞳孔蓦然震惊,那些流言蜚语原来都是真的,他竟然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恨铁不成钢道。 “云峥,你真的是糊涂了!暂且不说安苡澄会作出什么幺蛾子来,万一传入夏槿初的耳中,咱们可就彻底得罪了燕王府。到那时再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将军府势必吃不了兜着走!” 宋云峥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但长期的烦闷压抑心头太久了,难免会情绪失控。 尤其是当他面对那唾手可得的元帅之位,谁知燕王却并不举荐他,最后提拔了一个后起之秀,让他错失了这千载难逢的晋升机会,难免心生怨恨,认为燕王有眼无珠。 “既然他都不把我当成姑爷了,那我又何必在乎他的女儿!” 太夫人见他心结根源出自这里,激动地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长叹口气。 “云峥,我知道以你的才干和胆识,早就该晋升了。这些年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深知你的不易。可是你现在若是和燕王府彻底闹掰了,结下梁子,那日后咱们将军府可就永无翻身之日了,孰轻孰重,你要再三权衡利弊啊!” 宋云峥胸有成竹,露出不屑一笑。 “母亲,燕王府不敢对咱们动手。因为夏槿初就是唯一的筹码,只要我不同意和离,而是休妻,他们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第50章 阴阳大师,谁才是那大怨种! “云峥,咱们宋家如今走到这个地位,全都靠你的父亲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万不能到你这代,便彻底葬送了前程。” 太夫人态度强硬了,坚决反对他这种不顾后果的行为。 万一失策了,就会赔上将军府的前程,不敢轻易涉险。 “母亲,您不是常说咱们宋家人丁稀薄,我又是家中的独子。眼下我要个通房丫头,多生几个大胖小子,您不正好可以颐享天年了。” 宋云峥一针见血道。 太夫人一听这话,确实有了些小心思。 既然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夏槿初有孩子,但宋家又需要延续香火。 虽然已经在夏槿初的膝下过继了一双儿女,挂了个嫡子的名分,但俗话说得好,多子多福,也好从中挑选资质最优的,重点栽培,将来好委以重任。 郁金堂内,孔雀蓝釉香炉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太夫人思绪回转,见夏瑾初始终沉默不语,反倒令自己有些坐立不安,于是端起晶露茶,缓解了下紧张的情绪。 【这丫头向来聪明伶俐,她应该是听懂了我这话中其意吧?】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原来前世从这个时刻起,她们母子俩就已经想着一步步地将她边缘化,只是想利用她操持府内事务,说白了就是个长期义工,又是随用随取的移动血包而已。 “婆母,宋云峥这七年都不在我身边,这才导致我膝下无所出。眼下他虽然回京任职,但也是日理万机,就算回来了都是直奔琼花苑中。仅凭儿媳一己之力,委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夫人自是知晓这幕后原由,这桩婚姻说到底,就是权势的牺牲品,十分同情地关切道。 “我都知道你这七年来的辛酸不易,云峥就是被那狐狸精勾引得五迷三道了,回头我定当会好好的说说他,要多花点心思在你身上才是。毕竟你才是正妻,那些妾室怎能撼动得了你当家主母的地位。” 顿了顿,斟酌片刻后,试探性地说。 “槿初,你看这府中事务繁多,忙得你焦头烂额。况且,你这身子骨又尚未彻底治愈,这些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委实不想让它们影响到你的身体了,说白了,这不是要把你往死里逼么?要不,这件事就让我来处理?” 夏槿初见她已经暗示的这般明显了,再不明白,只怕就要被说不懂事了,于是主动出击。 “依婆母之意,是想给宋云峥收个通房丫头?” 太夫人见她果真聪明,眼前蓦然一亮,却又十分忐忑地说。 “那要看你的意见,倘若你不愿意......” 夏槿初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云淡风轻地打断道。 “婆母,这七年以来我的膝下无所出,外界盛传是宋云峥那方面不行。否则也不会回京这么久了,还让我的肚子毫无动静。与其让宋云峥被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倒不如借此机会给他收个通房丫头,那这谣言自然就不攻而破了。” 太夫人对于她的这番话,简直在意料之外,但听她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宋云峥,心中就像是卡了根鱼刺似的,却又不好反驳。 【这个丫头明明是自己不争气,生不出孩子来,怎么反倒怪罪到我儿子头上了。说到底,你也不从自身找原因,为什么这样不讨男人的欢心。咱们做女人的,活成你这样的,还真是有够失败的。】 “槿初,你当真这样想?” 夏槿初淡然一笑。 “婆母,既然这全都是为了宋家开枝散叶着想,儿媳又岂敢落个善妒的名声。” 对于她而言,只要有机会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借刀杀人,复仇成功,何乐而不为。 太夫人十分吃惊,原本以为她还得闹一闹,想不到竟比那安苡澄还要懂事,终于放心了,拉着她的手,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媳,那这件事就交由你负责挑选通房丫头了。你要是有好的人选,也可以告诉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可是你自己心甘情愿找通房丫头的,到最后可别怨我。】 夏槿初面不改色地抽回了手,端起茶盏,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前世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就能让安苡澄失去理智,想来宋云峥对她的感情也并不是深情专一,只不过碍于她这个阻碍,才显得他们俩感情深厚罢了。 死过一次,她早就看清了宋云峥丑恶的嘴脸,在他心里,其实谁也不爱。 他真正爱的是自己而已,在权利和地位面前,女人就是他的筹码,就是让他随意玩弄在股掌之中的牺牲品。 回到木槿苑中,夏槿初召见了千惠,虽然只是个打杂的婢女,倒也生得水灵秀丽,最重要的是青涩懵懂,这花一样的年纪,男人看了会有想保护的欲望。 “你就是千惠?家是哪里的?家中都有几口人?” 她虽然前世早就清楚千惠的底细,但依旧例行公事地走个过场,以免显得过于唐突,让人猜忌。 “回夫人的话,奴婢家住在松花溪村,父亲过世的早,家中只剩下母亲和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千惠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抠着,心虚不已。 【完了完了,夫人该不会是知道我最近在勾引将军,特意把我找来兴师问罪的吗?】 “听说你家境虽然贫寒,但是你手脚勤利,踏实刻苦,自己也学着会做一些女红对吗?” 夏槿初静静地读取她的心声,表面淡定自若地说。 “奴婢会、会一点针线、纺织、刺绣等......” 千惠紧张到舌头都快打结了,始终不敢抬头正视她的眼睛。 【她问得这般详细做什么?难道是知道我私底下偷偷地给将军绣荷包了?】 “看来你也是个心灵手巧的,那你想不想前去专心服侍将军?” 夏槿初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思。 “啊?” 千惠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得又圆又大,下巴都快惊掉了。 “夫人,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泼天的富贵真的轮到我头上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还是说,她是在试探我?】 第51章 以茶制茶,又是一个普信女! 夏槿初眸色低垂,捏着茶盖拨动着水面上的茶叶沫,淡然开口。 “怎么?你不愿意?” 千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既然这送上门的富贵让她给捡到了,哪有轻易放手之说。 就算是有什么阴谋,她也在所不惜,因为她有不能拒绝的理由。 “奴婢愿意,奴婢跪谢夫人的恩典。” 说完,连忙朝她磕了三个响头,内心早已鞭炮齐鸣,百花齐放。 【就以我这出众的姿色,绝不逊色于夫人,只要是我想魅惑的男人,就没有拿不下的。将军又如何?还不是乖乖地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 “不过......你虽然可以侍奉在将军身边,但还是要分清主次。”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又是一个普信女,特意提点了她一下。 毕竟谁也不想给自己找个情敌阻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千惠若是聪明人,就该明白立场和效忠于哪边。 “奴婢明白,奴婢不敢妄想和夫人争宠,只要能在这府中有一席之地,奴婢就一本满足了。” 千惠听出她话中之意,起先心中还咯噔一下,以为她变卦了,想不到竟是在给自己敲个警钟。 “海棠。” 夏槿初朝门外唤了声。 “姑娘。” 海棠闻声推门而入,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千惠。 【真想不通,姑娘为何要给自己找个情敌共侍一夫,有个安苡澄还不够,又来个添堵的。】 “你把她带下去洗漱打扮下,拿几套干净的衣裳给她换上。我记得隔壁那所花菖苑还是空缺的,你安排几个人尽快收拾出来,这几日都给置办妥当,缺什么就补什么。” 夏槿初细致地交代道,算是给千惠吃了个定心丸。 “千惠姑娘,随奴婢来吧。” 海棠虽然心中极不情愿,却并不表露出来,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她们离开后,门外等候多时的姜嬷嬷,面色担忧地走了进来。 “郡主,有些事情,奴婢十分尊重你的选择和决定,但十分不能理解这件事。” 顿了顿,眼角的皱纹又加深了几条,发自肺腑的担心她会受委屈。 “要是王妃得知了此事,一定会很难过的,说不定还会让郡主回娘家住段时日,这岂不就给了那几个下贱胚子勾引姑爷的机会了。” 夏槿初深知这种做法在旁人眼中是不理智,甚至是愚蠢的。 自古深宅内院的女人之间都是勾心斗角的争宠,都恨不得算计死对方,唯独她会主动帮宋云峥找通房丫头,确实令人意想不到。 “姜嬷嬷,你大可放心,与其在府中处处树敌,将自己置身于四面楚歌之中。倒不如抱团取暖,一致对外,或许还能杀出一条生路。” 姜嬷嬷闻言瞬间领悟了精髓,不免对她刮目相看。 【看来,咱们的小郡主这几年的成长变化太大了,处人处事方面更通透,更精明能干了,燕王和王妃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 “这以后府中的日子会更加鸡犬不宁,姜嬷嬷,还得请你多费心些。” 夏槿初在这囚笼般的将军府中,除了海棠,就只有姜嬷嬷是真心待她的。 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袋子的金裸子给她。 “郡主,你这是做什么?” 姜嬷嬷见状,连忙摆手,不肯接过。 “姜嬷嬷,你就收下吧,这府中到处都需要打点,顺便你也多给自己置办些好吃好喝的。” 夏槿初为人处世方面向来做的都很面面俱到,尤其是伺候在身边最贴心的嬷嬷婢女,更需要值得关心呵护,人与人之间都是相辅相成的。 “那好吧。” 姜嬷嬷笑弯了眼角,收下了金裸子。 一向深知她为人善良,尤其对待下人们,更是没有架子,从不摆谱摆脸色,都像家人一样的相处,令人从骨子里去尊敬她。 入夜微凉,暮色好似倾倒的墨汁晕染整片天空,屋檐下那一整排大红灯笼和月光遥相辉映着。 夏槿初发现最近账目的花销越来越大,好多地方的明细根本核对不上,看来那几个老嬷嬷最近又不老实了。 前世她就是因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导致账目吃不平。 太夫人得知真相后勃然大怒,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最后不得不动用自己的嫁妆前去填补亏空,落得个出力不讨好的下场。 这一次,她才不会傻到为他人做嫁衣,于是默默地将账本收起来作为证据。 最近那分为两拨的嬷嬷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姑娘。” 海棠一副心事重重的走了进来,满脸不悦。 “你可不知道,千惠梳洗打扮后确实有几分姿色,迫不及待地就跑去伺候将军了。” 夏槿初早就料到了,换作前世,或许还会争风吃醋。 如今只想独自美丽,宋云峥只要不总来打扰她清净的日子,她就谢天谢地了。 “姑娘,你当真不介意吗?这普天之下,哪有女人主动把夫君拱手相让的。虽然有句话恐怕会以下犯上,但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姑爷这样对待你,他真的一点都配不上你。” 海棠为她愤愤不平,用力地绞着腰间流苏。 “随她去吧。不用等我出面,自然会有人着急的。” 夏槿初淡定自若道,持笔低头潜心书写。 前世因为府内事务繁忙,练就的一手好字都荒废掉了,眼下难得有清闲时日,要一点点的重新拾回。 只有自己变得足够优秀,才会越来越强大。 花菖苑的走廊深处,屋檐下的暗影中立着两道倩影。 “好你个夏槿初,这就是你对付我的手段吗?你自己得不到云峥的爱,也不想让我得到!” 安苡澄气得紧抓栏杆的手指甲缝隙中,都抠出了细细的木屑。 自从得知夏槿初松口给宋云峥找个通房丫头的那刻,她顿时坐不住了。 本来有个夏槿初就很难对付了,想不到又来一个狐狸精,简直令她左右夹击,应接不暇。 “侧夫人,将军从下朝后就一直待在花菖苑中不曾出来。眼下时辰已晚,只怕将军要在此留宿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贴身婢女见她都站在这里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忍不住劝说道。 “你闭嘴!这种情况下,我还怎能睡得着?” 安苡澄气急败坏地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槿初,我恨你! 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52章 我不介意,静看你继续装逼! 花菖苑中,床幔轻纱迎风飘扬,红烛檀香袅袅生烟,窗外竹林月光幽静典雅。 宋云峥从回来起就听闻夏槿初同意给自己收个通房丫头,属实震惊住了。 以夏槿初的脾气秉性,按理说不应该是婉拒推脱,而是该主动前来找自己服个软,试图挽留他才是。 她突然性情大变,难道是想彻底放弃这段感情吗? 当得知千惠被安排住在花菖苑,他一回来就立刻赶来故意留宿,就想借此机会试探下夏槿初,看她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以他多年来的经验,认为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只要稍微哄一哄,就会乖乖就范,要不然怎能轻易地把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将军,睡前喝点枸杞酒,可以改善睡眠质量。” 千惠对于他的突然到来倍感惊喜,特意换了身轻薄的露肩青纱衣,修长的天鹅颈,诱人的锁骨,玲珑有致的弧线若隐若现,那双灵动的眸光,眼波流转,勾人心弦。 宋云峥根本就没心思和她缠绵贪欢,对于她双手呈上来的酒杯视而不见。 “将军......” 千惠见他不为所动,于是伸出纤纤玉指从他的耳根一直滑落至喉结,感受到喉结滚动了下。 于是整个身子顺势紧贴上去,滑坐至他的双腿上,双手轻轻地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吐着暧昧的气息。 “今晚,就让奴婢好生服侍您。” 宋云峥被她撩得浑身燥热,猛地伸手将她拦腰抱起,步伐稳健的朝床榻上走去。 随着他粗暴地扯下床幔,整个人顺势将怀中娇小的可人扑倒在床榻上,面对她那双渴望的眼神,再也把持不住兽性,彻彻底底地要了她。 尽情地发泄内心的愤怒和私欲! 天渐渐破晓,万物苏醒,枝头的鸟儿发出悦耳的鸣叫,打破这片寂静。 夏槿初刚梳妆打扮完,正对着梨花木雕铜镜自我欣赏。 前世这个时候的自己早已被府中琐事,硬生生熬成了黄脸婆,甚至还被感情伤得体无完肤,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如今她不仅要活得精致起来,还必须让日子也跟着精彩,只有这样好运才会常在。 “姑娘,你可真好看。” 海棠盯着她,发出了痴笑。 “咱家郡主可是整个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绝色美人,当然好看了。” 姜嬷嬷一边收拾着首饰盒,一边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正当主仆三人其乐融融时,突然房门被一脚踹开,一道身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夏槿初,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我安排通房丫头,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夏槿初对于宋云峥的到来,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就算她不会作,不会闹,不代表安苡澄会安生的过日子。 想必他是想借着千惠来威胁自己,可谁知自己根本不接茬,反而还让他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 姜嬷嬷和海棠委实被他这突然闯入给吓到了,见势不妙,不知是去是留。 “你们俩给我滚出去,我要单独和夫人谈一谈。” 宋云峥绷着脸冲着她俩呵斥道。 夏槿初对上她俩投来的担忧目光,于是给予了宽慰的眼神,这才让她俩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宋云峥双目赤红,上前步步紧逼,咬牙切齿道。 “我这不是如了将军的愿,你理应高兴才是。” 夏槿初被宋云峥逼得频频后退,转身欲走,却被宋云峥一把握住手腕,扯得她生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这样做,是想博得我的注意。” 宋云峥眼底蕴含着隐隐怒意,自从上次在庙会上亲眼目睹夏瑾初被其他男人救下后,便莫名有些狂躁易怒。 哪怕自己不救,也绝不允许别的男人救她!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见她越是冷落我,忽视我,不在意我,我就越是愤怒?】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不禁嗤笑一声。 对于他这个满口谎言的人,早就彻底失去了信任。 “夏槿初,你现在盘算着给我收通房丫头,是不是下一步还有给我多纳几个三妻四妾,你以为我不会照单全收吗?” 宋云峥十分了解女人的心理,看来她应该还是在乎自己的,要不然也不会以这种手段,来试图挽回他的心。 “放手。” 夏槿初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冷冷地看着他。 宋云峥微微一怔,突然有种十分陌生的感觉,她那双寒冽的目光仿佛在看待仇人似的,下意识地默默松开手。 “将军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夏槿初将衣袖往下拉了拉,眼底透着厌恶,冷若冰霜道。 “夏槿初,你最好别后悔。” 宋云峥简直对她无可奈何,她越是这样不在乎,自己就越是会情绪失控。 现在她和以前的态度完全判若两人,这让自己根本受不了。 【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女人是我征服不了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欲擒故纵。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要让你嫉妒到发狂,主动前来向我低头认错。】 宋云峥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浅笑,猛地转身扬长而去。 夏槿初自从看清了他这副披着羊皮的狼的虚伪模样后,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厌恶至极的。 看来,这个千惠还没有彻底驯服他,必须得好生提点一二,才能推进复仇计划。 半炷香的功夫后,夏槿初便和千惠面对面坐在软榻上,品尝着桂花酥,喝着用雨露泡得花茶。 “最近还住的习惯吗?缺啥就跟海棠说。你这个通房丫头的身份只是暂时的,我自会去跟太夫人提议,把你纳为妾室,给你个正式的名分。” 夏槿初柔声关切道,事无巨细地为她安排打理好一切。 “多谢夫人关心,奴婢受宠若惊。以奴婢这种卑微身份,能单独有个院子住,已经是极高的待遇了,不敢奢求要个名分了。” 千惠一听她要为自己争取名分,内心抑制不住地欢喜,但又怕表现得过于明显会让这一切变成镜花水月,极力平复着激动地情绪。 【我就知道以我的姿色和狐媚术,定能把将军迷得神魂颠倒,看来我真的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后,细眉微蹙了下。 她虽然属于那种机灵的丫头,但是个人主见太强。 表面看似顺从,实则野心勃勃。 看来得想办法感化她,彻底地让她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做事。 “千惠,有件事,你得明白。男人嘛,越是容易得到的,就越是不会去珍惜。” 第53章 走白莲路,让白莲无路可走! 千惠这一点深有体会,暗自也打听过一些关于宋云峥的脾气秉性。 也听说过宋云峥当初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去追夏槿初,后来追到手后,两人从未圆过房,将她独自丢在木槿苑整整七年,导致膝下无所出,闹得整个上京城人尽皆知,都在背后戳着两人的脊梁骨指指点点。 【夫人还真是有毅力和耐心,若换作旁人,这种守活寡的日子,还不得把人给活活熬死,抑郁而终了。】 不过,夏槿初突然提点她这番话,莫不是知晓那晚她对宋云峥有点过于主动了,虽说是经过她本人同意才收自己为通房丫头的,但是哪个女人能忍受得了和别人共侍一夫。 “夫人放心,奴婢记下了,奴婢会收敛些,不敢太过有逾越之举。” 夏槿初见她理解能力有些偏差,倒也不好直白的教她该怎么做,而是让海棠将提前备好的新衣裳给她拿过来。 “这些紫罗兰色的裙裳倒是挺符合你的气质,那边的镂空木雕盒中是给你准备的珠钗,耳钗等金银首饰。你本就长得清秀,稍加打扮,定是最出众的那一个。” 千惠哪里受到过这种尊贵的待遇,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于云端之上,眼睛都看直了。 不禁回想起当初二老夫人挑选婢女时,就是看中她秀丽的外表,甚至还跟她约法三章。 让她时刻谨记,前来将军府的目的就是为了勾引宋云峥。 一旦爬床成功,不仅她这辈子可以穿金戴银,而且她那病重的母亲都有钱可以医治,还有她弟弟的束修也有了着落,至于她的妹妹们则有机会到府上来当婢女,一家人彻底脱离穷困潦倒的生活。 【想不到幸福居然来得过于突然,夫人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吃人不吐骨头。】 夏槿初从她的心声中读取到三个重点,看来她也有软肋和牵挂的人,本质并不算太坏,只要稍加引导,应该能成为得力的帮手。 “你要切记,男人喜欢追求刺激和挑战,越是难搞定的女人,就会越是激起他的好胜心。” 千惠彻底顿悟,刚进府中时就听说过宋云峥对待安苡澄的态度,当时爱得深情且专一,一旦得到手后,就把人丢在后院,该找通房丫头就照找不误,将来还是会纳个三妻四妾的。 看来,宋云峥对待安苡澄的爱,也不是有多深情。 夏槿初见她对待这些金银首饰和新衣裳爱不释手的样子,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待她喜笑颜开地退下后,便给了海棠两袋子银钱,交代了几件事情。 “姑娘,你这样做,值得吗?” 海棠见她在一个通房丫头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而那个丫头只想攀上高枝,摇身一变成为姨娘,心中难免有些愤愤不平。 【虽然姑娘这样做自有道理,我也十分坚信姑娘的选择,可是为了一个情敌付出那么多的心思,不见得别人会对姑娘感恩戴德。万一遇上个野心勃勃的白眼狼,岂不是危及到姑娘当家主母的地位。】 夏槿初深知海棠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与其多树一个敌人,倒不如多拉拢一个人心,总比独自一人在府中孤军奋战的强。 “好了,快些去吧。” 海棠拿她一向没办法,既然她说什么,那便只有照办。 花菖苑中,千惠特意换上了紫罗兰裙裳,佩戴上首饰,精心打扮一番,倒也美得犹如出水芙蓉般娇艳。 她算着时辰,入夜微凉,立刻掌一盏灯守在宋云峥的必经之路。 很快,便听闻走廊深处传来稳健地脚步声,暗影中逐渐走来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 千惠假装经过时无意间撞了上去,随着身体往后倾斜,忽然一只手猛地搭在腰间,顺势将她往怀中一揽,对上一双如墨深黑的眼瞳。 “将军......奴婢无意间冒犯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说着,便故作惊慌失措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揽得更紧了。 “你想逃到哪里去?” 宋云峥在外操练新兵携带凉意,身披银色盔甲,泛着盈盈白光,高大挺拔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雄鹰,有种傲视群雄的强势。 “将军......奴婢......再逃......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千惠被他盯得双颊绯红,见他俯身凑上前来,那张俊逸的脸越贴越近,于是欲拒还迎撩拨着他的心弦。 “你好香啊。” 宋云峥本就疲累,如今有个大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谁能把持得住。 “将军,别这样。万一被太夫人撞见了,只怕又要怪罪奴婢了。” 千惠想起夏槿初的话,故意半推半就,不让他轻易得逞,撩得他浑身燥热难耐。 “怕什么?跟了我,你这辈子吃喝不愁,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宋云峥每次见到她,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夏槿初那张不屑的脸。 夏槿初这样不在乎他,一度重创了他的人格魅力,这对于他是件不小的打击。 这个普天之下,就没有他征服不了的女人! 他就不相信,自己多纳几个三妻四妾,夏槿初还会这样坐视不管,迟早会主动低头服软,反过头来挽留他。 “将军......” 千惠微微娇喘着,躲避着他凑过来的薄唇,却被他一把反扣住双手,死死地抵在红柱上,让她根本无处可逃。 “你想不想......做姨娘?” 宋云峥腾出另只手,轻轻地捏住她娇俏的下巴,迫使她微微仰起头,那张清秀的小脸红扑扑的,很是诱人。 “将军......别这样......” 千惠嚅嗫着,故作挣扎几下,半推半就的和他月下拥吻,缠绵悱恻起来。 殊不知,这一幕却被躲在暗处的安苡澄尽收眼底,手中的绢帕都快绞烂了。 她本来满心欢喜地前来迎接宋云峥,想让他到琼花苑陪自己共进晚膳,顺势将他扣留在院中。 想不到,却被千惠硬生生半路截胡,气急败坏地想要冲上前给这个狐媚子一巴掌的,却在贴身婢女的拼命劝说和拉扯下,这才努力地包住火气,站在原地恨得牙根子都快咬碎了。 “这个狐狸精,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不过说到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夏槿初出的主意,既然她得不到宋云峥的心,还想让得自己也得不到,最后还便宜了这个通房丫头。 第54章 你若有病,麻烦离我远一点! 天空湛蓝,纤云不染,远山含黛,和熙送暖。 夏槿初特意起了个大早,换了身素衣白裳,松松挽着堕马髻,点缀着两朵水晶珠花,衬得她肌肤胜雪,薄施粉黛,朱唇不点而赤,美得清丽动人。 “千惠给夫人请安。” 千惠满面春风的前来,特意给她请安。 “这么早,看你这面色红润有光泽,最近应该人逢喜事精神爽。” 夏槿初莞尔一笑,示意她不必拘礼。 “夫人说笑了,奴婢也是恪尽职守,做好本分之事。奴婢能有今日,多亏了夫人的提携。” 千惠被她一语戳中心思,难免有些羞涩,又害怕她会多虑,到时候再反悔责怪自己。 【夫人虽然待我挺好的,但是天下哪有免费的午膳。既然她能同意收我为通房丫头,那自也有办法把我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看来我还是得低调行事,以免招人妒恨。】 夏槿初见她还算是个明白人,浅笑道。 “你不必感谢我,这些都是太夫人的意思。宋家本就人丁稀薄,将军又是个独苗,我这膝下又无所出,你可得多争点气,给这府中增添些人气。” 千惠一听这话,顿时感到莫名的心虚。 “夫人,奴婢不敢妄想能为将军添个一儿半女的。要不然,奴婢还是去求个避子的偏方吧。” 【夫人怎么突然提及这件事,难道是在暗示我,让我不准怀有子嗣吗?】 她虽然出身卑微,家境贫寒,但是在十岁那年便进了二老夫人的府中,因为有眼力见,深得二老夫人的赏识,让她专门伺候嫡女。 自小主子上私塾时,她便旁听,耳濡目染也学会了读书识字。 再长大些,又心灵手巧的跟着老嬷嬷们学会了女红,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姑娘,马车已备好,可以启程了。” 海棠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提盒,里面是准备的糕点。 “千惠,随我来。” 夏槿初朝她点头示意了下,起身朝门外走去。 “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千惠满头雾水的看着她,内心忐忑不安。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妥,惹得夫人不悦,她想把我偷偷带出去解决掉吗?】 夏槿初并不在意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转脸对她说。 “我带你去见个人,不必紧张。” 华贵的马车行驶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四周群山峻岭,绿荫环绕,转眼便到了山清水秀的一处农家小院。 夏槿初刚下了马车,便见院中的大门缓缓打开,两个小丫头欢喜地迎上前来,围着她“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 “姐姐,你可算来了,终于见着咱家的大恩人了。” “姐姐,虽然不知你是谁,但这份大恩大德,咱家没齿难忘。” 夏槿初看着眼前这两个半大的小丫头,前段时日听海棠说她们饿得面黄肌瘦的,想不到养了一段时日后,终于长得白白嫩嫩起来,眉眼弯弯地笑道。 “我给你们带了些糕点,车上还有给你们做的新衣裳,快去试试吧。” 说着,便朝海棠递了个眼色,她立刻领着这两个小丫头朝马车走去。 千惠从下马车起便目睹这一切,整个人都惊呆了,眼前这两个小丫头正是她的亲妹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们不是在贫民窟住着,还眼巴巴地等着我有了钱,回去安置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槿初见她还傻愣在原地,温柔地提醒道。 “快进屋看看你的母亲。” 千惠整个人瞬间打了个激灵,直奔那间青砖黛瓦的小屋,见到了原本病重奄奄一息的母亲,如今却整个人都有了起色,卧床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阿娘。” 千惠激动地冲上前去,抱着母亲,流下两行清泪。 “千惠,多亏了这位夫人,不仅花重金请大夫给我治病,还给你弟弟交了束修,送他去翰林书院上学去了。至于你这两个妹妹,已经找好了出路,送去庄子上当差。” 老妇人抱着她,心怀感激地朝夏槿初望去,浑浊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老人家,无妨。你安心养病,这些都是千惠的孝心。” 夏槿初始终保持端庄的身姿,如清风送暖,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千惠身上。 短暂的相聚,彻底断了千惠的后顾之忧,收拢了人心。 临走前,夏槿初特意留了一笔银钱给老妇人,并且交代海棠每个月都送些银子过来接济她们。 打道回府的马车上,千惠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扑通一声跪在夏槿初的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夫人,大恩大德,千惠没齿难忘,今日起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最大的心结就是母亲和弟弟妹妹,眼下终于高枕无忧了,她的这块心病也终于落定了。 夏槿初见她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所用,前世的她若是有这等觉悟,也不至于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当初千惠听信了谗言,受到安苡澄的蛊惑,最后沦为炮灰。 如今她主动拉拢千惠,让安苡澄孤军作战,历史也该改写了。 “你做好本分之事,切莫听信谗言即可。” 夏槿初并不想告诉她太多,只要她能横插在宋云峥和安苡澄之间,无需自己出面,自有那不安生的会主动挑起事端,多行不义必自毙。 “奴婢定当对夫人的话,唯命是从。” 千惠一方面是出于感激,另一方面是因为夏槿初与众不同,有着过人的度量和胸襟。 这是一般的女人都做不到的,想必跟着她,最起码在府中也有个靠山。 “夫人,有件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讲?” 夏槿初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给予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但说无妨。” 千惠见她露出温柔地神色,这才壮起胆子,将这几日所见所闻如实告知。 “奴婢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是以前在别的府上当差时,见过太多生过孩子的妇人。上次奴婢巧遇了侧夫人,仔细地打量了她,总觉得她肚皮十分松弛,隔着薄薄的裙裳都能明显看见腰围变大。还有就是她的屁股偏大,骨盆有点扩张现象,怎么看都不像是没生过孩子的样子。” 夏槿初一听这话,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想不到她年纪轻轻的,居然观察得这般仔细,还真是被她给说中了。 看来以后,安苡澄果真是遇上了硬茬子,够她头疼够喝一壶的了。 有点意思。 回到将军府,夏槿初正欲前往木槿苑,突然迎面撞见宋云峥,顿感不适。 她正欲绕道而行,却被宋云峥伸手拦下去路。 “你在心虚什么?为什么见到我就躲?” 夏槿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将军若没别的事,就恕我无法奉陪了。” 说着,便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扯住胳膊,连忙迅速地将他一把甩开,并嫌弃的抖了抖手。 “将军,请你自重。” 宋云峥眼底透着不可置信,从未被她如此对待过,极力地压制着怒意。 “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去哪里了?” 夏槿初根本懒得同他废话,向来对自己不闻不问,守了整整七年的活寡。 这几天反倒是像变了个人似的,时不时都要来她眼前晃一下,还不停地找茬,烦都快要烦死了。 宋云峥,你若有病,麻烦离我远一点! 第55章 乔装打扮,逃不出她的慧眼! 夏槿初头也不回地抛下宋云峥,不光是看见他就烦,就连和他站在一起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厌恶至极。 “夏槿初,我倒想看看,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宋云峥望着她远去的倩影,双手不禁紧攥成拳。 从小到大,但凡是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走廊深处的暗影下,安苡澄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气得满脸涨红。 这个夏槿初还真是好手段,先是让千惠那个下贱胚子前去勾引宋云峥。 眼下她又故意使出这招若即若离的态度,吸引云峥的注意力,看来以前对她还是过于仁慈了。 安苡澄不由得心生一计,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为保住自己在宋云峥心中的地位,哪怕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的。 不多时,安苡澄乔装打扮成婢女的样子,偷偷摸摸地溜进东厨,趁着四下无人,快速从袖中取出一包泻药倒入锅中的党参鳝鱼汤,搅拌几下快速盛出锅。 “侧夫人,咱们这样前去木槿初,当真不会被认出来吗?” 贴身婢女紧张到浑身颤抖,忍不住小声问。 “你把头低一点便是,再说谁会注意到咱们身上。” 安苡澄手中端着托盘,心中怒意横生,上次在庙会时的泔水出糗之事,还有这次收了个通房丫头,都是拜了夏槿初所赐,此仇不报非女子。 她只有亲眼看着夏槿初把这碗下了药的汤喝下,才能稍稍泄愤,缓解这几日心中的积怨。 刚走到院中,突然背后传来一道呵斥声。 “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 安苡澄的心中咯噔一下,身侧的婢女慌张地扯了扯自己的袖角,却依旧保持冷静,缓缓地转过身,原来是姜嬷嬷。 素有耳闻,这个姜嬷嬷仰仗着自己曾经伺候在燕王府,就倚老卖老在这府中作威作福,为人尖酸刻薄,讲话更是恶毒,不少嬷嬷婢女对她又恨又怕。 “奴婢前来给夫人送党参鳝鱼汤,专门补血养颜的。” 安苡澄低垂着头,尽可能保持镇定,不露出马脚来。 “平日里都是由海棠给郡主送膳食,难道你不知道规矩吗?” 姜嬷嬷见这两个婢女看起来面生,不由得警惕起来,上下打量起她俩。 “这是太夫人命奴婢送来的汤,若是冷了,就不好喝了。” 安苡澄见她没完没了的问,生怕再这样下去会身份露馅,说着便要往厢房方向走。 “你俩这是要赶去投胎吗?鬼鬼祟祟的,一看就像是憋了一肚子的坏水。” 姜嬷嬷向来阅人无数,从未见过这两个婢女,委实不放心让她们进去。 “奴婢是怕耽搁了夫人用膳的时辰,送完汤后,奴婢还得回太夫人那复命去。” 安苡澄强忍着不悦,信口胡诌道。 “太夫人每次用膳都会让柳嬷嬷前来请咱们郡主过去,我看你们这说谎的境界不算高,骗人的招数倒是层出不穷,只可惜你们这演技属实太拙劣了,还真该和隔壁苑的茶艺高手好生学学。” 姜嬷嬷一语双关戳破她们的谎言,毫不客气地怒怼道。 “你这个老泼皮,狐假虎威个什么劲?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也管不了我!” 安苡澄听出她在指桑骂槐,一语双关,骂来骂去,居然敢骂到她的头上来,简直气不过和她较起真来。 “呸,你个小蹄子,我看你这坏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你以为这天下的人都是你爹娘老子,谁都得纵容着你耍横任性。” 姜嬷嬷见多了这种自以为是的下贱胚子,仰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妄想着在这府中攀附高枝,有事没事谁都敢前来主子面前,试图分得一杯羹,也想做个通房丫头,一步步地成为妾室。 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你这个老泼皮,我不过是前来给夫人送碗汤,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安苡澄头回被一个区区的奴仆指着鼻子骂,恼羞成怒地冲上前想要教训她。 “我不仅要骂你,我还要抽你。” 姜嬷嬷见她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扬手便狠狠地抽了她一耳光。 “你、你竟敢打我?你可知我是谁?” 安苡澄被这一巴掌抽懵了,怒骂着伸手便要还回去,却再次被姜嬷嬷反手抽了几耳光。 “我管你是谁,你这个贱蹄子,再没规没矩,我替你爹娘老子教训你。” 姜嬷嬷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根本就不惯她这毛病。 “你、你......” 安苡澄又气又急,泪水好似断了线地珠子啪嗒直掉,就连声音都气到哽咽。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这样的人,我老婆子见得多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直接去死还比较快。” 姜嬷嬷早就练成一双鉴别茶艺的慧眼,才不惯她这个毛病。 “你、你这个老泼皮,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安苡澄见她竟敢羞辱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中的托盘用力地朝她迎面砸去。 姜嬷嬷宝刀未老,快速侧身避闪开来,随着咣当一声,碎片四下飞溅,汤汁洒了满地。 安苡澄则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上前便和姜嬷嬷撕扯扭打起来,贴身婢女则怕事情闹大,上前试图将俩人拉开,却挨了两记重拳,打得眼窝子乌青乌青的。 原本安静的院中顿时被嘈杂声划破了这份沉寂,小厮们闻讯赶来,很快便将安苡澄和贴身婢女拿下。 此时的安苡澄和贴身婢女被扯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若不细瞧,根本认不出来。 “来人,给我绑了这两个小蹄子,打个五大板,让她们长长记性。” 姜嬷嬷对待这些心思不纯的婢女,毫不心慈手软。 “你们敢!谁敢碰我,就死定了!” 安苡澄见那几个小厮冲上前来,将她五花大绑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 “你们可知我是谁?告诉你们,我可是......” 正当她准备自报身份时,嘴里却被强行塞了一块帕子,只能发出呜咽声,急得干瞪眼。 “拖到后院去打,别打扰郡主休息。” 姜嬷嬷特意回头望了眼厢房,担心会打扰到自家主子,像处置这些另有所图的婢女的小事,基本都不必劳烦到主子亲自出马,她就有权自行处理了。 安苡澄见他们动真格的了,眼下自己和贴身婢女全被堵住嘴巴,五花大绑的拖往后院,顿时慌了神,拼命地挣扎着,用力地飞踹着小厮。 “老实点吧你。” 小厮被踹得很不耐烦,上前一把将她扛在肩头,大步流星朝后院走去。 随着竹板子重重地落在安苡澄的身上,那撕心裂肺钻心的剧痛,顿时汗如雨下,隐隐感到有鲜血渗出。 她的心中又气又怨,被打得皮开肉绽,戾气横生。 这个挨千刀的老泼皮,我定要将你大卸八块,死无葬身之地!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夏瑾初,这笔账我非得算在你的头上,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第56章 死性不改,此仇不报非女子! 琼花苑中传来了凄厉地惨叫声,恨不得把房顶给掀翻,就连窗台上的花盆都跟着颤了颤。 安苡澄趴在床榻上痛得嗷嗷直叫,大夫前来看过了,虽说只是皮肉伤,但是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日,好不容易才解除禁足,这回那也去不了,岂不是放任夏槿初和那个千惠为所欲为了。 “我不甘心,凭什么啥好事都让那个贱人占了,她在庙会上害得我当场出糗,身上的臭味散了好几天都没了散掉,云峥也因为此事冷落了我一段时日。” “这还没有消停几日,又强塞了个通房丫头进来,这不明摆着是故意想要恶心我吗?” “夏槿初,既然你玩阴的,那我就奉陪到底,看谁笑到最后!” “你和姜嬷嬷都将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我要你们死!给我死......哎呦喂......” 安苡澄情绪越来越激动,不小心扯痛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扭曲。 这时,忽闻门外传来匆匆地脚步声,紧接着响起那熟悉地嗓音。 “澄儿,你这是怎么了?” 安苡澄艰难地抬头望去,当看见久违的这张脸时,所有的委屈瞬间倾泻出来,泪水好似断了线的珍珠,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云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宋云峥得知她受伤的消息后,心急如焚地赶来,当看见她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那刹,双眼狠狠地被刺痛了。 “澄儿,是谁伤了你?你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安苡澄哭得更大声了,抽噎着伸手想要抓住他,眼下唯有他陪在身边才有一丝慰藉。 “云峥,是姐姐身边的姜嬷嬷命人打了我五大板。我好心好意的去看望姐姐,可谁知那个姜嬷嬷却对我充满了敌意,不仅不让我见姐姐,还对我破口大骂,甚至还敢动手打我,根本不把我这个侧夫人放在眼里。” 宋云峥见她哭得心都碎了,顺势坐在床边,让她趴在自己腿上,温柔地轻抚她一头乌黑茂密的秀发。 当他听闻姜嬷嬷是始作俑者时,眼底透着震惊。 虽说姜嬷嬷是从燕王府调来的,但也不敢如此大胆的对安苡澄动手,这事态已经严重到以下犯上了。 难道,姜嬷嬷是被夏槿初授意的,想要故意教训安苡澄,除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夏槿初这样做的目的,莫非是想要宣誓主权,挽留他回心转意? 原本以为夏槿初有多嘴硬,想不到来了个千惠,就让她再也按捺不住想要所有行动了。 【哼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才想着挽回我,一切都太迟了!】 “澄儿,别难过,我素有耳闻,这个姜嬷嬷确实是个毒舌,以前在燕王府作威作福惯了,所以才会目中无人的欺凌咱们将军府手下的人,我自会收拾这个老刁奴给你报仇的。” 安苡澄听闻这话,缓缓地抬头,泪眼婆娑地凝视着他。 “云峥,想不到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 宋云峥深知这段时日确实是冷落了她,不想让她多心,尽可能地稳住她的情绪。 “澄儿,我心里一直都有你。最近我军务繁忙,待我忙完后,你的伤也养好了。下个月我带你和泽哥儿还有沅姐儿去放花灯好不好?” 安苡澄喜出望外的瞳孔一亮,想不到他还记得上次的承诺,她很想一家四口团聚去放花灯许愿,原来他始终都记得。 “云峥......答应我,莫负我......” 她不敢提及千惠,不想被扣上善妒的名声,越是在宋云峥面前,就越要体现得大度,懂事,温婉,娴熟,才能牢牢地抓住男人的心。 “澄儿,你好生休息,我去趟木槿苑会一会这个毒舌姜嬷嬷。” 宋云峥眼神闪躲了下,既不想答应也不想骗她,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 安苡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双手都快把身下垫着的方枕给揉烂了。 像她这样敏感的性子,又怎能察觉不到宋云峥的心,已经不是全心全意的在她身上了。 “宋云峥,不管你在外面有多沾花惹草,你始终都是我一个人的,那些花花草草我迟早会逐一铲除干净,不留痕迹。” 木槿苑中花香四溢,苍翠树叶迎风摇曳,细碎的阳光透过缝隙间投下斑驳的光晕。 夏槿初刚听完海棠近段时日的所见所闻,无非还是曹嬷嬷和孔嬷嬷两拨人向来水火不容,虽然很少在她面前相互争斗,但是私底下还是会大打出手,整个院中的戾气深重。 “姑娘,上次孔嬷嬷过来找您,说是月例银子少了。因为您在休息,奴婢便将她打发走了。” 海棠迟疑片刻,如实交代道。 “这个孔嬷嬷自从来到府中克扣了那么多油水,从她月例银子中扣除,也是理所应当的。” 夏槿初淡然地说,可不想再傻到,最后拿自己的嫁妆,来填补府中的亏空。 “姑娘高明。” 海棠由衷的钦佩道,突然又想起某件事,禀报道。 “姑娘,奴婢听说曹嬷嬷最近在背地里欺凌了不少婢女,甚至还打起了拉帮结派的主意,试图策反咱们院中的人。” 夏槿初细眉微蹙了下,若是现在就处置了曹嬷嬷等人,只怕会打草惊蛇,还无法起到一锅端的作用。 “时候未到,海棠平日里你多盯着点,切莫声张。” 海棠见她还不打算处置这些无法无天的嬷嬷们,虽有不解,但不敢忤逆她的话,乖乖照办。 “对了,姜嬷嬷怎么没见着人?” 夏槿初东张西望了下,姜嬷嬷说好的过来帮她看下,这双做好的绣鞋哪还有不足之处,到现在都未见着人。 “奴婢之前还见过她,奴婢这就出去找她进来。” 海棠说完,便出门寻找姜嬷嬷的身影。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夏槿初正在持笔练字,温习以前所学的字帖《兰亭集序》,纸墨间充斥着淡淡的墨香。 “姑娘,大事不好了,姜嬷嬷出事了!” 海棠慌里慌张地跑来,急得上气不接下气道。 “将军刚才命人绑了姜嬷嬷,说是要打她十大板子。姜嬷嬷年岁已大,这十大板要是打下去,定会闹出人命来的!” 第57章 鉴定真言,容我细细地品下! 夏槿初闻言,笔尖一顿,一滴墨汁晕染了整片字帖。 姜嬷嬷可是燕王府资历颇深的老人,就连母妃都会礼让三分。 宋云峥的做法是越来越过分了,竟敢动燕王府的人,这不明摆着不把她娘家人放在眼里。 当她跟着海棠来到院中,便见宋云峥狠狠地扬手,甩了姜嬷嬷两个响亮地耳光,口中冷冷地说。 “你这个老刁奴,竟然动我的女人,这里可不是你们燕王府,可以任由你无法无天。” 姜嬷嬷此时被五花大绑着,双颊被打得红肿起来,却依旧气定神闲地迎上他寒冽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 “宋将军,奴婢我向来敬重您是条铮铮铁汉,可自从来到府中,奴婢才发现英雄变狗熊的道理。” 宋云峥眼底怒意明显,见她死到临头了,还敢犟嘴,冷笑道。 “你不过是燕王府里养的一条狗罢了,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号人物?我弄死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姜嬷嬷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为所动道。 “宋将军,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奴婢一向有眼力见,不知何时动了您的女人?您是可以处死奴婢,但只怕您最后吃不了兜着走。” 宋云峥果真见识到她毒舌的厉害,被她的话内涵到,眼底透着寒光。 “你信不信,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 【好厉害的一个老刁奴,既然你不把我当成主子,那我就让看看谁在这府上说得算。】 小厮立刻拔出一把铮亮的匕首,上前正欲割掉姜嬷嬷的舌头。 姜嬷嬷毫不畏惧地面对那锋利的匕首,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也绝不向这种表里不一的畜生低头服软。 “住手!” 夏槿初出言制止,吓得那小厮手一哆嗦,匕首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奴、奴才知错,奴才也是听命办事,求夫人恕罪。” 小厮被她那双锐利的目光给吓到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求饶。 “宋云峥,姜嬷嬷是我燕王府的管事嬷嬷,你竟敢对她无礼?” 夏槿初直接掠过小厮的面前,朝宋云峥步步逼近。 “郡主。” 姜嬷嬷见自家主子这般扞卫自己,竟有些老泪纵横起来,心中却担心宋家会迁怒于她,让她本就水深火热的生活,变得更加如履薄冰。 “夏槿初,你不觉得自己做的越来越过火吗?” 宋云峥见夏瑾初终于肯出面了,但凡她肯对自己低个头服个软,或许可以考虑让这个老刁奴的脑袋暂时搁置在身上。 【总算是让我抓住了你的软肋,这回看你还敢对我爱搭不理吗?】 “松绑。” 夏槿初直接无视他,冷冷地扫向围观的小厮。 小厮们不禁面面相觑起来,两边都是主子,愣在那不知该不该松绑。 “再不松绑,别说将军会饶不了你们,就连我都要唯你们是问。” 夏槿初精准的拿捏住下人们的心理,随着周身散发着的气场越来越强大,迫使他们只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给姜嬷嬷松绑。 “夏槿初,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将军府还轮不到你当家。” 宋云峥见她居然敢当面威胁下人,违背自己的命令,恼羞成怒地伸手指向她的鼻尖。 【这不是明摆着跟我当面作对,平日里是我给你好脸色多了,才让你变得越来越轻视我了。】 “将军,平日里你甚少来我木槿苑,今日突然前来二话不说就绑了我的人,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夏槿初目光如刀地迎上他犀利的目光,平日里他想怎么闹,怎么作都可以,唯独不要触碰到自己的底线。 “呵呵,你是说我欺人太甚?那我告诉你,你的这位姜嬷嬷,她打了澄儿,你可知这事态的严重性?” 宋云峥冷呵一声,反过头来步步逼近她,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你作为主子,放任你的下人去打侧夫人,那肯定就是受你指使的。” “夏槿初,你口口声声说你不在乎我纳妾,实际上你就是心生嫉妒,所以你早就想找机会伤害澄儿。” “现在你如愿了,澄儿现在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惨不忍睹,你还要狡辩什么?” 面对宋云峥喋喋不休地逼问,夏槿初越听越糊涂,下意识地看向姜嬷嬷。 姜嬷嬷虽然嘴巴毒舌了些,但为人处世上还是懂得分寸的,不相信她会把安苡澄打得皮开肉绽。 “姜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嬷嬷仔细地回忆起来,既然宋云峥一口咬定是自己打了安苡澄板子,可是她从未见过侧夫人的真容,根本就不知道她长得啥样。 反倒是想起了那两个打着太夫人的旗号,前来送汤鬼鬼祟祟的婢女。 “郡主,奴婢倒是打过两个婢女的板子,不知道这其中一个,是不是由侧夫人乔装打扮成婢女的样子。” “婢女?乔装打扮?” 夏槿初仔细地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面对步步紧逼的宋云峥,猛地顿住脚步,反倒让宋云峥愣了一下,让他一个脚下急刹,以免直挺挺地迎面相撞上。 【这个死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宋云峥暗自吐槽道,最近她的性子还真是阴晴不定,越来越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将军,你不该来我府上作威作福,你应该去问问你的澄儿。为什么要伪装成婢女的模样,鬼鬼祟祟的来我这院中,难不成是想给我投毒吗?” 夏槿初前世就见识过这种卑劣的手段,凭借对安苡澄的了解,她确实也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澄儿是那样的温柔善良,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怎么可能有你想得那样恶毒。” 宋云峥见她这般污蔑安苡澄,心生不悦,和她据理力争起来。 【还说你不嫉妒不在乎,你终于藏不住心思,到底还是个善妒的女人。本以为你是个安分守己的,想不到竟也是个不安生的主。】 “姜嬷嬷是不会说谎的,如果将军非要证据的话,大可将那日见到过安苡澄的奴婢小厮全部找来问话。如果真的是安苡澄的话,将军务必要给我一个说法,她到底是不是前来投毒,这件事我定会深究下去。” 夏槿初胸有成竹地看着他,这场赌注,注定让他全盘皆输。 “好,这件事我定会调查清楚,到时候你和姜嬷嬷,要为今日的言行所付出代价。” 宋云峥并不是在意谁对谁错,他只想赌赢,让夏槿初服软。 他无法忍受所谓的正妻,却从不重视自己,正视自己,注视自己。 这对于他而言,是种莫大的耻辱! “将军,倘若当真是安苡澄想要毒害我为先,我希望你能一视同仁,还我一个公道。” 夏槿初不会误会每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每一个害人精。 第58章 是谁下毒,不怒当我是病猫! 待宋云峥甩袖扬长而去后,姜嬷嬷这才揉着被绑痛的手腕,将那日的详细经过如实阐述。 “郡主,那日奴婢确实瞧着那两个婢女面生,还没问两句话,其中一个就开始天锣地鼓的吵嚷起来。奴婢总觉得这两人来路不明,就给了她们一点教训而已,不曾想竟还是把您推向了风口浪尖处。” 姜嬷嬷想起刚才宋云峥对夏瑾初横眉怒目的态度,心中很不是滋味,毕竟她可是燕王和王妃捧在手掌心宠爱的小郡主。 “郡主,若是将军非要怪罪下来,奴婢愿意一己承担全部罪过。” 夏槿初给予她一个宽慰的眼神,这件事本就与她无关,突然想起了一处细节,忙问。 “姜嬷嬷,安苡澄那日说是给我送汤,那碗汤的残渣还留有吗?” 姜嬷嬷仔细地回忆了下,愁眉瞬间舒展开来,连声说。 “有,有,当时奴婢就瞅着她们不对劲,特意把汤渣留着了,不过都只剩一些碎渣子了。” 说完,便转身出去找来汤渣。 厢房中,青釉莲花香炉青烟袅袅升起,窗帘犹如浪花之势迎风涌动。 夏槿初端坐在八仙桌前,仔细地检查这些碎渣子,捏起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又倒了杯清水,将残渣丢在水中,很快便浮现出一丝白白的不明物,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被人下了药。 “姜嬷嬷,把这些证据都收好,既然宋云峥口口声声要追究此事,那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郁金堂中,太夫人当得知安苡澄最近又开始不安生了,眼角皱纹又加深了几条,这府中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个安苡澄,不就是生了一双儿女,就这般嚣张跋扈,将来指不定得蹬鼻子上脸。” 柳嬷嬷闻言,立刻连声附和道。 “太夫人,那就只好多给将军纳三妻四妾,将来生一堆儿子,谅安苡澄就不敢狂妄自大了。” 太夫人对于这方面早就想到了,要不是碍于夏槿初当家主母的位子,一切还是得让她点头同意,才敢纳妾,要不然燕王府怪罪下来,以将军府目前的势力,根本无法抗衡。 “云峥当初追槿初十几年,成亲以后就冷落了她。后来又因为安苡澄怀了骨肉想故意逃离他,他也是追了六七年才把人带回来。现在有了通房丫头,还不是渐渐的疏离了安苡澄。感情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要等到云峥玩腻了,安苡澄就蹦跶不起来了,自然会安生下来。” 柳嬷嬷频频点头赞同,将听来的八卦消息如实禀报。 “太夫人,奴婢听说侧夫人乔装打扮成婢女的样子,打着您的旗号前去木槿苑送汤,后来不知怎的却被姜嬷嬷给绑起来打了五大板子,现在人还趴在琼花苑中嗷嗷直叫。” 太夫人闻言,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竟有这事?这个下贱胚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还敢打着我的旗号,指不定又憋着一肚子坏水。走,咱们去看看她伤势如何了。” 说着,便起身伸出手来。 柳嬷嬷立刻低眉顺眼的凑上前,让她搭在手背上。 刚进琼花苑中便听见那源源不断地哀嚎声,婢女们端着盆进进出出的,清水变成血水,看得人触目惊心。 “家里死了人了,让你这样嚎。” 太夫人觉得十分触霉头,满脸不悦道。 “太、太夫人。” 安苡澄本以为是宋云峥前来看她,想要博取同情,留他在琼花苑中好生陪伴自己。 谁曾想,这橄榄枝抛错了人,竟然把太夫人给招来了。 “行了,你就趴着吧。” 太夫人见她情急之下想要起身请安,却痛得龇牙咧嘴,眼底透着满满的嫌弃。 “太夫人,澄儿不知您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您恕罪。” 安苡澄强忍着痛,努力地面朝她,在床榻上磕起头来。 “你这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太夫人懒得同她废话,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回太夫人的话,是......是姐姐院中的姜嬷嬷所打。” 安苡澄被她问的心中咯噔一下,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随机应变起来。 “姜嬷嬷可是出自燕王府,规矩礼数自有分寸,无缘无故的为何会打你?” 太夫人仍然耐着性子,循序诱导她道出实情,眉头拧得更紧了。 “姜嬷嬷她、她以下犯上,打心眼底瞧不起我这个侧夫人。我好心好意的去看望姐姐,可姜嬷嬷却以为我是想要去谋害她家主子似的,对我充满了敌意不说,还对我动起手来。” 安苡澄生怕太夫人不信,忍不住开始哭天抹泪起来,这世道都是同情弱者的。 “太夫人,恳请您为澄儿做主,现在就连个老刁奴都敢骑在我头上撒野,这以后的日子还得了?就算您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请想想泽哥儿和沅姐儿长大后若是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府中被一个下人随意践踏,该是何种心情?” 太夫人见她搬出了孩子,心中更是不悦。 本来安苡澄就是以孩子来换取到的荣华富贵,才有的今日在将军府留有一席之地。 既然已经如她所愿,将她纳为妾室不说,更是将她的子嗣过继到嫡母的名下,成为嫡子,嫡女,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说你是专门去探望夏槿初的,可为什么却打着我的旗号?你还嫌这府中不够乱吗?” 安苡澄见她前来探望自己伤势是假,实则是来兴师问罪的,脑瓜子迅速转动着思索对策。 “太夫人明鉴,您也深知姐姐对我有些误会,如果我不打着您的旗号前去看望她,她一定不肯见我的。这件事,是澄儿做的鲁莽了,恳请太夫人责罚。” 太夫人要不是看在她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份上,早就想给她点颜色瞧瞧,眼下总算能安分一段时日了。 “安苡澄,我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奉劝你想得更长远些,若是非要博得一点蝇头小利,你大可去招惹夏槿初。但你要想想,泽哥儿和沅姐儿将来的出路。” 这句话看似在点拨安苡澄,实则是在提醒她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可不想让一个没长脑子的妾室,毁了这盘苦心布下的一大盘棋局。 眼下正是落子的关键之际,稍不留意,就会全盘皆输! 第59章 地狱无门,寻死觅活给谁看! 安苡澄为自己运筹帷幄全盘打算之余,最在乎的便是泽哥儿和沅姐儿的前程,这两个孩子是自己唯一也是最后的筹码,正所谓母凭子贵。 将来只要太夫人一闭眼,这偌大的将军府自然就由宋云峥做主,到时候再怂恿他休妻,自己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当家主母。 但凡泽哥儿再争气些继承宋云峥的衣钵,那她就彻底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眼下太夫人既然提到了泽哥儿和沅姐儿的出路,为了不节外生枝,她不敢暴露内心的真实目的。 “太夫人说得极是,澄儿懂得分寸,实在是因为......” 安苡澄瞬间湿了眼眶,抿起嘴唇,长长的眼睫忽闪着,仿佛一动就会垂泪。 “你要明白,以云峥的身份,不可能没有三妻四妾,膝下更不可能只有你生的孩子。” 太夫人作为过来人,一眼便看穿她的那点小心思。 “你最好安分守己一点,要是再敢添什么乱子,泽哥儿的嫡长子身份可就岌岌可危了。” 这一句话,她着重强调了下,毕竟母子之间有割舍不断地感情在这。 安苡澄再作幺蛾子下去,很容易牵连到泽哥儿的地位,孰轻孰重,就要好生掂量了。 “是......澄儿不敢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安苡澄被她这番话醍醐灌醒了下,自己受点委屈倒是可以先忍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泽哥儿的前程至关重要,万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复仇的畅快,间接断送了儿子的出路。 正说着,宋云峥寒着脸走了进来,当看见太夫人的那刻,明显微微一怔。 “母亲,您怎么来了?” 太夫人见他脸色欠佳,便知他定是有事瞒着自己,神色严肃道。 “瞧你这心事重重的样子,发生何事了?” 宋云峥看了眼安苡澄,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她还是自己两个孩子的生母,有义务和责任要护她周全。 “无事,是今日有些乏累。儿子听闻澄儿受了伤,特意前来看看。” 太夫人一眼便看穿他在撒谎,却并不捅破这层窗户纸,给他留点颜面。 毕竟这是自己生的儿子,什么样的德行,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那你们先聊着,我也乏了,先回去了。” 说完,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安苡澄,只见她目光躲闪,低垂下头不敢正视自己。 【我都把话说得这般明显了,你这个小贱人胆敢再闹出花样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待太夫人走后,宋云峥绷着脸,冷眼看着抽噎不止的她,质问道。 “澄儿,你那日去木槿苑为何要乔装打扮成婢女的样子?” 安苡澄本以为他为自己报仇回来了,谁曾想他开口竟是这句,莫名感到心虚起来。 “云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 宋云峥见她咬死不承认,大步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将她强行拉近距离。 “姜嬷嬷全都告诉我了,就连木槿苑那日在场的婢女小厮我都盘问过了,只有两个婢女挨了板子,根本就没有人看见你过去,你为什么要说谎?” 安苡澄被他扯痛了伤口,汗如雨下,眼泪流得更凶了。 “云峥,我想要什么,你当真不知道吗?是不是我把心掏给你,你才会在欢愉的偶尔一瞬间想起我来?” 宋云峥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弄疼了她,最终还是心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木槿苑招惹她?” 安苡澄见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反客为主,哭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 “云峥,我知道你最近的心思不在我这里了,我不敢奢求你这辈子只爱我一人,只求你能让我陪在你身边。” 宋云峥向来最见不得她流泪了,看在她给自己生了双儿女的份上,纵然她有天大的错,也狠不下心来怪罪于她。 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安苡澄不管做什么,无非只想要自己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而已。 安苡澄从他眼底看出了一丝不舍,立刻流露出脆弱无助的一面,羸弱的双肩微微颤抖着,轻轻一咳,仿佛都能咳出血来。 “云峥,我承认我是嫉妒了,但是哪个女人看见自己的男人,如果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都不会无动于衷的,除非是不爱了。”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击在宋云峥的心头,难怪夏槿初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原来不是想要挽回自己,而是根本就不爱了。 因为不爱了,所以才不在乎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想过被征服过的女人,有朝一日竟会对他毫无感情了。 “澄儿,你好生休养,别多想了。” 安苡澄见他突然绷着脸,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急忙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袖角,却只抓到一缕空气,暗暗切齿。 宋云峥,你曾经对我许下的承诺到底还作不作数? 说好的此生不负我,那为何还要去招惹别的女人? 木槿苑中,夏槿初特意找来姜嬷嬷,打算带她去一趟琼花苑,认一认人。 “姜嬷嬷,你来府中虽然有段时日了,但是其他院子你可能还不太熟悉,我带你去见下侧夫人。” 姜嬷嬷顿时明白其意,于是点头应允下来。 夏槿初难得前来探望下安苡澄,既然她对宋云峥说的话和姜嬷嬷说的话不一致,那索性就当面对质。 安苡澄也未曾料到她竟然会来看望自己,当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姜嬷嬷身上时,顿时怒火中烧,却极力地压抑着情绪,扯出一个笑容。 “姐姐,你、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请恕妹妹不方便起身相迎。” 夏槿初淡然地说。 “你好生趴着别乱动。” 继而转身对姜嬷嬷说。 “姜嬷嬷,这位就是侧夫人。” 姜嬷嬷立刻毕恭毕敬地上前朝她行了个礼,当抬头举目的刹那,瞳孔瞬间放大,直言不讳道。 “是你!你不就是那个婢女吗?” 虽然当时她素面朝天的样子,和现在精致妆容完全判若两人,但五官是不会变的,一向认人很准的,从未看走眼过。 “想不到姜嬷嬷打得那个婢女,竟然是你。” 夏槿初冷冷地看着她,却见她为了逃避真相,竟然开始寻死觅活起来。 “姐姐,你真的冤枉我了。难道,你要让我以死证明清白吗?” 安苡澄最怕当面对质了,只好开始装疯卖傻,试图蒙混过关。 姜嬷嬷身躯扭动了一下,便听到“咣当”一声,一把铮亮的匕首不小心掉在地上。 姜嬷嬷立刻弯腰将其拾起,含沙射影道。 “真不好意思,我一个照顾郡主的嬷嬷,随身带一把水果刀给郡主削水果,也是很正常的事吧?奴婢可真不是想给您递刀,让你自尽的。” 第60章 寻求良药,就你也配威胁我! 安苡澄脸都气绿了,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一个老嬷嬷欺辱,这笔账自要算在夏槿初的头上。 【夏槿初,总有一日,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妹妹,你送的汤我收到了,不过这里面多添的一味调料,不知妹妹可喜欢喝?” 夏槿初刻意在“调料”二字上重点强调,好让她心知肚明,自己那点花花肠子,跟她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姐姐,那碗汤是专门补气血的......” 安苡澄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依旧死鸭子嘴硬,语气中透着心虚。 【糟了,她该不会得知我在里面下了泻药了吧?所以,今日前来是特意兴师问罪的?】 “妹妹真是有心了,不仅想着给我补气血,甚至还想着让我清理肠道。” 夏槿初并不戳破这层窗户纸,而是点到为止。 “既然妹妹眼下失血过多,那正好也需要补气血,倒不如妹妹将做这碗汤的秘方给我,我吩咐东厨也给你做一碗,好生补一补。” 安苡澄听闻这句话,瞬间慌了神,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完了,看来她已经得知真相了,若是我现在拒绝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夏槿初见她纠结不已,便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妹妹,你好生休养,记得把秘方给我,正好我也学习下你的手艺。” 说完,便带着姜嬷嬷离开。 当她走到门口时,再次读取到背后安苡澄的心声。 【真是好高明的手段,来我这里敲警钟。夏槿初,就算你把这件事捅出去,你以为云峥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你想以这个来威胁我,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夏槿初猛地顿足,回眸朝她冷冷地看了眼,目光化为数把锋利的刀刃。 安苡澄被她这阴狠地眼神属实吓到了,浑身哆嗦了下,竟然意外的有些胆怵她。 申时,夏槿初正在给兄长写信,想告诉他,朝廷上有几个佞臣私底下和宋家有着密切来往,希望他可以多加提防,以免到头来被人反将一军,陷害燕王府。 兄妹俩自小就有独特的传信方式,有时候一首诗,一句话,就能精准的获取对方想传达的讯息。 这也是为了以防这封信落入别人手中,坏了大事。 信写完后,夏槿初从花盆上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口中吹响,很快便引来一只通体雪白的老鹰。 这只白鹰还是十岁那年,兄长亲自驯化,赠予她的生辰礼物。 前世,这只白鹰在她有难之际,赶来救她,扑扇着翅膀用力地去攻击宋云峥,因此激怒了他,命人放箭将它射成了刺猬。 再次见到这只白鹰,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夏槿初格外的珍惜,不会再让它涉险了。 “白白,替我给兄长捎封信,告诉他我一切都安好,勿念。” 夏槿初将小纸条卷成筒状绑在它的脚踝上,白鹰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展开雄快的翅膀,飞向湛蓝的天空,在高空中盘旋几圈后,消失无踪。 白鹰天生就有着敏锐的观察力,来无影去无踪,任何人都抓不到它。 成为了她唯一和娘家人传信的秘密纽带。 “将军,我家姑娘身体不适,不便打扰。” 这时,忽闻门外传来海棠焦急地阻拦声,很快房门就被无情地推开了。 “夏槿初,看你这气色有红似白的,为什么不肯见我?” 宋云峥带着满身寒意,粗鲁地推开碍事的海棠,径直朝夏瑾初面前走来。 “将军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般气势汹汹地前来找我,所为何事?” 夏槿初从他这张阴寒的脸色,便猜出他定是刚从琼花苑中出来,看来安苡澄又开始作妖了。 “你是不是去找澄儿了?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可知澄儿她现在性命垂危,只有你的血作为药引才能救她!” 宋云峥冷着脸,一把扯住她的手腕,透着要吃人的目光。 性命垂危? 安苡澄刚才不还是好端端的,这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行了? 这拙劣的演技,也只能骗一骗宋云峥了。 既然又开始打起要她血的主意,前世上过当,今生不可能再让安苡澄得逞了。 夏槿初冷笑着直视他狠冽的双眸,至于这种招数,也确实只有安苡澄能做得出来。 “不过是区区五大板子,她就这么弱不禁风?在我院中那叫嚣的气焰,这么快就灭了?” 宋云峥见她还在说风凉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夏槿初,你是不是又刺激澄儿了?澄儿她要撞床柱自尽,幸好被人及时发现,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自己造的孽自己来还,否则你这辈子就永远活在愧疚中吧!” 【怎么会有你这种毒妇,就这样容不下澄儿,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点利用价值的份上,我早就休了你。】 “刺激?我不过是向她要一个煲汤的秘方罢了。她那日给我送的汤药中多添了一味‘调料’,将军想知道是什么吗?” 夏槿初冷言冷语的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了下手腕。 “你什么意思?” 宋云峥被迫放手,见姜嬷嬷端来了一碗汤汁的残渣,不解其意。 “这汤里面被下了泻药,将军驰骋沙场这么多年,应该对这种药不陌生吧。” 夏槿初最痛恨被人威胁,眼下人证物证俱在,看他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宋云峥捏起一点残渣放至鼻尖闻了闻,心中暗惊,确实是泻药。 【澄儿真是糊涂了,这种事情若是捅到母亲那,只怕连我都无法保住她,看来这件事不能承认。】 他考虑到安苡澄是两个孩子的生母,不想让孩子们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亲生母亲,这件事只好力挽狂澜,争取护她周全。 “你又凭什么认为这泻药是澄儿所下的?万一是她身边的婢女为了谋取私利偷偷干的。就好比姜嬷嬷,擅自做主打了澄儿,最后还不是得你来承担后果。” 夏槿初对于他这种是非不明的做法,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居然想找个婢女来背黑锅,果真是没有人性。 “究竟是不是安苡澄下的药,想必你我心知肚明,不如就交由太夫人定夺吧。” 宋云峥一听这话瞬间僵住了,凭借对母亲的了解,这件事定会查的水落石出,到时候岂不是把安苡澄往火坑里推。 【真是好狠毒的手段,想要借力打力,引我中计。原来你以前的温柔贤惠都是装出来的,总算看清你阴狠毒辣的真实面目了。】 第61章 想陷害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夏槿初冷冷的看着宋云峥,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气场,毫不逊色于他。 既然他不怕把事情闹大,那就干脆将这件事捅出去,看最后鹿死谁手。 “将军要想求个真相,那请自便。不过,想要我的血作为药引,她不配。” 宋云峥来时还气焰高涨,却被她怼得吃了个瘪,那种有火却不敢发的憋闷,令他黑着脸转身摔门而去。 三日后,夏槿初正在欣赏着一匹匹上等的蚕丝纺织布料,这还是燕王府派人专门给她送来的。 据说是珍贵的贡品,陛下特意赏赐给父王的,父王又念及她,想把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留给她。 突然,门外传来柳嬷嬷焦急地声音。 “夫人,太夫人请您去郁金堂一趟议事。” 夏槿初从她的神色顿觉有股不祥的预感,这还没消停几日,又整出什么事端来了? 当她来到郁金堂,太夫人端坐在上,手边的桌上摆着几本书,气到脸色发青,正在厉声呵斥跪满堂内的下人们。 夏槿初见苗头不对,于是走上前去,拿起桌上那几本书细瞧,大惊失色。 这几本分别是《蔑君论》、《反国策》、《昏庸法》,全是出自一些前朝余孽的手笔,批判当今陛下,斥责朝廷昏庸无能的当朝禁书。 这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整个将军府都逃不脱干系。 不说会影响到宋云峥的仕途,甚至还会面临全府整顿,若是传出去,整个将军府的脸上都无光。 难怪太夫人的脸色这样难看,还发了如此大的气性。 “这禁书到底是谁的?别以为你们不承认,我就查不出真相。一旦被我抓住,乱棍打死,抛到乱葬岗去喂狼。” 太夫人气到浑身发抖,从未想过这种大逆不道之物,竟然会出现在高门显贵的将军府中,简直是晦气。 “婆母切莫忧虑,这件事就交由儿媳来处理。” 夏槿初明白她找自己前来的目的,她毕竟年岁大了,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 “槿初,这三本禁书都是从府中搜出来的,你身为当家主母平日都是怎么管事的?下人们将这些禁书带入府中,你怎能不知情?” 太夫人脸色极为阴沉,故意压低嗓音问,还给她留有了一丝体面。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看来平日里放手让你管事,你根本就没认真对待过。眼下出了这档子事,看你如何给我个交代?】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得知这件事乍一看,确实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失职之过。 不过,她向来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了力证清白,主动揽下这件事。 “婆母,我自小在宫中生活,深知这禁书是万万碰不得的。请您放心,我定会查明真相,给您一个交代。” 太夫人见她所言极是,毕竟也是燕王府的郡主,皇家的思想境界怎会和反朝逆贼同流合污。 【难道......是她干的?】 “槿初,我相信你,只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万不可马虎,助长歪风邪气。” 夏槿初点了点头,将这三本禁书拿走,很快便找来姜嬷嬷,挑选了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前去每个院中搜查,一旦查出有人私藏禁书,严惩不贷。 原本安静的将军府顿时变得喧嚣嘈杂起来,满院各个人心惶惶不安,生怕祸及上身。 “回禀太夫人,已经搜了好几个院子了,都没有查出禁书,眼下就只剩下琼花苑没查了。” 柳嬷嬷匆匆赶回郁金堂禀报。 “柳嬷嬷,这件事好生蹊跷。夏槿初应该不会知法犯法,给自己找不痛快。最大的嫌疑人会不会是隔壁那妾室干的?” 太夫人通过这段时日层出不穷发生的事端,越想越觉得安苡澄最为可疑,或许她是想栽赃嫁祸给夏槿初。 况且,这些禁书都是从民间一些教徒手中,流传出来给百姓们洗脑的。 安苡澄没进府之前,就是在市井中生活,想弄来这几本禁书根本就不是难事。 “太夫人,这话可不兴说。万一真的是侧夫人干的,您是治罪还是不治罪?将军若是知道了,只怕会影响到你们母子俩之间的感情。” 柳嬷嬷为她分析起利害关系,虽然从心底十分认同她的想法,但更多的是担心。 “我就知道,这个小贱人留在府中就是个祸害,可谁让云峥就是喜欢她。她不就是仰仗着被偏爱,就变得有恃无恐地作威作福,要不是看在那两个孩子的份上,我早就把她给轰出府了。” 太夫人忿然作色,心中对安苡澄极为不满,想不到她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出面压下这件蒙羞耻辱之事。 琼花苑中,夏槿初正准备命人进去搜查,却被柳嬷嬷及时叫回了郁金堂中。 “槿初,这件事毕竟不光彩,府中人多口杂,不宜声张,还是由我来处理吧。” 太夫人拉着她的手,和蔼地说。 “婆母尽管放心,对外我是宣称婆母房中的小金佛不见了,需要挨个院中搜查。私底下我找了几个可靠的下人,仔细地叮嘱过了。一旦搜出禁书,严惩不贷。” 夏槿初早已想好了对策,既然太夫人第一个怀疑的人是她,那势必要自证清白,刻不容缓。 “槿初,刚才是我急糊涂了。这么严重的大事,我不是想要责怪你,心急如焚下难免会口不择言,你也别往心里去。” 太夫人满脸歉疚地说,心中暗想。 【我都这样放下身段向你低头了,你要学会见好就收,别让我下不来台面。】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从她这前后反差这么大来看,想必是她应该得知这些禁书是何人所为了,并且还想要包庇那个人。 “婆母肯相信我的清白固然重要,不过这件事关乎到将军府的声誉。这府中很多下人,有的都是其他官宦人家的亲信,就这样不了了之,只怕会有损宋家的官威,起不到震慑作用。” 太夫人见她反倒是紧抓这件事不放,既担心又焦虑。 万一当真查出来是安苡澄故意栽赃陷害,宋云峥指定不会坐视不管,只怕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若不是安苡澄所为,那又会是谁这样胆大妄为? 不论幕后是谁干的这件事,于整个宋家的名声都是有所损害的,到头来还得由自己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看来上次对那个小贱人的敲打一点也起不到作用,这回看我怎么好生收拾她!】 第62章 犟驴蹄子,活得连狗都不如! “好儿媳,这件事动静闹大了,对将军府有很大的影响,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等风平浪静后再仔细调查真相吧。” 太夫人同她好言相商,委实不敢赌上将军府的一切,实在是输不起。 “依婆母之意,是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眼下还剩下琼花苑尚未搜查,公平起见,还是要例行检查,才能证明安苡澄不是内贼。” 夏槿初一脸认真地说,虽然心中早已有了谱。 “这不太好,听说安苡澄近日的状态不太好,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进屋搜查,只怕会刺激到她。咱们将军府近日不太平,可不想再闹出啥人命关天的大事了。” 太夫人眼神闪躲了下,不敢正视她的目光。 【我都说得这样直白了,你要再咄咄逼人的话,我可没那么好的气性了。】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既然狐狸尾巴已经露了出来,相信过不了多久,定能引蛇出洞。 “婆母所言极是,这件事儿媳会低调处理的。” 几天后,这场风波看似风平浪静了,实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太夫人一早便带着柳嬷嬷来到了琼花苑中“探望”安苡澄的伤势,自从得知她上次寻死觅活用头撞了床柱,宋云峥为了把她救醒,甚至动用了极为珍贵的千山雪莲,就为了挽回她这一条贱命。 【这个小贱人天天就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死也不死得干脆利索,还浪费这般名贵的药材,真是造孽啊。】 厢房中处处彰显着死气沉沉,床幔随风摇曳着,映衬着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床边整整齐齐的摆着一双牡丹绣花鞋。 太夫人来到桌前坐定,朝柳嬷嬷递了个眼色,她立刻心领神会开始轻手轻脚地四处翻找禁书。 安苡澄头上缠着白布条,娇软的身子单薄憔悴,睡得迷迷糊糊中,忽闻房中有沙沙的动静声,误以为是前来伺候的婢女,神志不清地嘟囔一声。 “来人......水......我要喝水......” 这一声委实吓了柳嬷嬷一跳,立刻停下翻找柜子的手,急急忙忙地来到太夫人的身后站定。 “这个小贱人,还喘着气呢。” 太夫人眉头紧皱着,本不想管她,但还有要事要审问她,不得不让柳嬷嬷前去服侍她喝水。 “咳咳咳。” 安苡澄喝得过急,被水呛得直咳嗽,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当看见眼前的人竟是柳嬷嬷时,委实震惊住了,猛打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侧夫人,您醒了,还要喝水吗?” 柳嬷嬷皮笑肉不笑地问。 安苡澄哪里还有心思喝水,下意识地朝她背后望去,只见太夫人正阴沉着脸坐在桌前,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盯得她浑身毛骨悚然。 “太、太夫人......” 她慌慌张张地想要起身相迎,奈何伤势未愈,稍稍一动身子就扯得伤口生疼。 “免礼吧,我此次前来就想问你一件事,你务必老实交代,否则......” 太夫人丝毫不给她好脸色,说到最后一句时,点到为止。 “太夫人尽管问,澄儿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苡澄的心瞬间悬起,暗自猜测,会不会是下泻药东窗事发了。 “我知道你心里头的那点花花肠子,你步步为营勾引云峥,甚至还恬不知耻的委身于他,想要以孩子作为筹码进入将军府。” “接着你又精打细算,让泽哥儿和沅姐儿成为嫡子,嫡女。这些我为了云峥,都尽量忍了,全都依了你。” “可是你却死性不改,贪得无厌,还想要索取更多的利益,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毁了整个将军府吗?” “我告诉你安苡澄,你要是不安生,自有那不平安的等着你,就等着作茧自缚吧。” 太夫人一连串直击心灵深处的拷问,字字句句化为锋利的刀子,让安苡澄毫无招架之力。 “太夫人,澄儿没有,纵使给我千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妄想着占据将军府的一切。” 安苡澄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这个死老太婆,难道知道了什么风声?这次前来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收起你那不值钱的眼泪,我可不像云峥那样被你的眼泪所欺骗。” 太夫人一见她哭就心烦意乱。 【真是个丧门星,自家死了人都没她哭得这样频繁,真是触霉头。云峥是怎么喜欢上这种货色的。】 “太夫人,澄儿若是平日里有做的不得当之举,您大可批评指出。您这样冤枉澄儿,澄儿百口莫辩,唯有以死明志。” 安苡澄委屈地咬着下唇,豆大的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却发现太夫人不为所动的坐在那。 她羸弱的双肩微微颤抖着,索性狠了狠心,正欲欠着身子撞向身旁的床柱,却在柳嬷嬷的话语声下猛地停住,紧张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太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要是真的闹出人命来,只怕将军那不好交代。” 太夫人看了眼她额头上的伤,深知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是硬碰硬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于是让柳嬷嬷到门外把风,有话单独和她说。 “现在这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希望你能如实交代,那三本禁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苡澄被她问的满头雾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说。 “太夫人,苍天可鉴,澄儿自从来到府中,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禁书?我根本见都没见过,恳求太夫人明察。” 【这个死老太婆,还有完没完了?想给我随随便便扣上个罪名,我才不会上当!】 太夫人见她死不承认,耐心全部耗尽了,于是使出了杀手锏。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对你立规矩了。即日起,你只能待在琼花苑,不准离开半步。至于泽哥儿和沅姐儿,也不必再见一个满口谎言的母亲,从此以后你休想再见他们一眼。” 【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可以拿捏住云峥,那我就只好拿捏住你的软肋,让你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太夫人,澄儿真的不识什么禁书。澄儿虽说是出身于大户人家,但自小条件有限,也并不是学得那样精。孩子是我的心头肉,太夫人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安苡澄一听她要阻止母子三人相见,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吗? 她哭着哭着,突然心梗了下,眼前一黑倒在床榻上,口吐白沫浑身开始抽搐不止,看起来十分吓人。 太夫人见状委实被吓到了,想起她经常使用这招,蒙混过关,于是镇定地旁观起来。 【这个犟驴蹄子,你以为这样就能逃避严惩,真是活得猪狗不如的东西。】 随着安苡澄抽搐的幅度越来越激烈,不住地翻起白眼,整个人仿佛快要厥过去。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柳嬷嬷惊慌地阻拦声。 “将军,太夫人在里面问话,您不能进去。” 紧接着,响起宋云峥不耐烦地低斥声。 “让开。” 当房门被猛地推开的刹那,宋云峥亲眼目睹安苡澄口吐白沫的样子,瞬间双目赤红,冲到床榻前用力地掐着她的人中,见她毫无反应,目光锐利地瞪向无动于衷的母亲。 “母亲,澄儿才从鬼门关走一遭,您还想逼死她吗?” 第63章 铤而走险,剧本在手稳得起! 太夫人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捏碎手中把玩的串珠,咬牙切齿地说。 “云峥,你真是糊涂啊!你还看不出来她在做戏,就是想博取你的同情,让你心软,以此来逃避惩戒。” 宋云峥深知母亲向来不喜欢安苡澄,极力地维护道。 “母亲,澄儿向来无欲无求,当初若不是因为我,她早就带着孩子们远走他乡了。她为了我吃了很多苦头。” “我好不容易才将她们母子三人接回府,却没有尽到一个作为夫君和父亲的责任和义务,是我的无能没能让我们一家四口团聚。” “我知道最近确实冷落了她,忽视了她不少,这才导致她情绪过激,做出了一些傻事。说到底,是我亏欠她太多,请您别再伤害她了。” 面对宋云峥的辩解,字字句句看似在为她开脱,实则全是在指责她这个作为母亲心胸狭隘,连一个妾室都毫无容忍之心。 “云峥,你是翅膀长硬了,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出言顶撞我?” 太夫人捂着绞痛的心口,脸色瞬间煞白,踉跄着坐回了桌边。 柳嬷嬷慌里慌张地从袖中取出提神丸给她服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她顺顺气。 “母亲,我不相信澄儿会做出任何损害将军府名誉之事。您别忘了,她可是泽哥儿和沅姐儿的亲生母亲,哪有一个做母亲的会谋害自己的亲生孩子。为了孩子们的前程,她也绝对不会做这等龌龊下作之事。” 宋云峥据理力争道。 从小到大,母亲总是强逼着他干这干那,但凡忤逆了她的意愿,她就动不动寻死觅活的,早就厌倦了这种窒息的操控。 “你、你这个逆子......” 太夫人被他气得险些喘不上气来,用手指着他,五官都痛苦地皱在了一起。 “将军,奴婢人微言轻,但还是想为太夫人说句话。” 柳嬷嬷伺候在太夫人身边大半辈子了,就像是她肚中的蛔虫,深知她为了整个将军府倾入了大半辈子的心血,尤其是在宋云峥这个独子身上,耗费了全部的精力。 “太夫人是怕您遇人不淑,还被傻傻的蒙在鼓里。侧夫人满口谎言,只会用一哭二闹三上吊来牵制您。奴婢阅人无数,侧夫人确实是个七窍玲珑心,很多事情太夫人不好跟你直言。” 宋云峥怒意横生,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柳嬷嬷,我敬重你是府中资深的老嬷嬷,这是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评头论足,说三道四,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柳嬷嬷闻言脸色骤变,被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认错。 “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恳求将军恕罪,奴婢这就掌嘴。” 说着便用力地扇着自己耳光,打得格外响亮,深知宋云峥的刀剑向来不长眼,说一不二,心里还是十分胆怵。 “母亲,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娶了一个我不爱的女人回来。澄儿是我爱的女人,不管她做错了什么,她始终都是我孩子的亲娘,请母亲高抬贵手,别再为难她了。” 宋云峥寒着脸,语气中透着冰冷。 “既然你一心一意爱着她,那为何还要去沾花惹草,当初给你安排通房丫头时,你不拒绝,现在跟我谈什么专一。” 太夫人脸色愈发难看,仿佛随时都会背过气去。 “这件事您不会明白的,纵使我的身体在别的女人那,可我的心依旧会有澄儿的位置。” 宋云峥信誓旦旦的表态道,倘若母亲再多说一句,他便要将休妻之事提上日程了。 “好,好,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了......到时候你自己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太夫人痛定思痛道,让柳嬷嬷搀扶着起身,愤愤地看了眼床榻上那半死不活的安苡澄。 【这个逆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公然顶撞我。安苡澄你果真是好手段,你想把我儿子从我身边抢走,连门都没有。】 “云峥,府中出现禁书之事并非儿戏,甚至关乎到你的前程,整个府中全都搜查过了,就只剩下琼花苑尚未搜查,不是她干的,还会有谁?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清楚吧。” “若你真想保住她,最好亲自前去向夏槿初服个软,让她别再追究此事了。” 说完,在柳嬷嬷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落寞离开。 宋云峥想起上次泻药之事,夏槿初还以这个作为要挟,眼下又多出了禁书,只怕她又要上纲上线了。 “夏槿初,你就是我娶回来的一尊大佛,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前往花菖苑的途中,夏槿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于是吸了吸鼻子。 “谁在念我?” 海棠笑着打趣道。 “也许是谁在想姑娘咧。” 夏槿初深知在这座冰冷无情的将军府中,根本就没有人真正的在乎她。 “不骂我就算烧高香了。” 刚来到花菖苑,夏槿初老远便瞧见千惠鬼鬼祟祟地正要出门,立刻叫住了她。 “夫、夫人。” 千惠尚未料到她会前来,一紧张,手中的钱袋子掉落在地,亮闪闪的银锞子散落的到处都是。 厢房中,夏槿初端坐在桌边细品着龙涎香茶,桌上则放着那个钱袋子,千惠战战兢兢地立在她的面前,不安地低垂着头。 “千惠,你刚才想要去哪里?” 千惠支支吾吾地说。 “奴婢,奴婢想出去走走,四处转转。” 【我该不该对夫人说实话,她万一不理解我,不肯相信我怎么办?】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循序诱导道。 “你应该也听说了,最近府上出了乱子,太夫人十分震怒,要惩治罪魁祸首。” 千惠一听这话,双眼瞬间放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真的?太好了,那侧夫人定是最大的嫌疑者了。” 夏槿初见状,不紧不慢地说。 “为何你会觉得,最大的嫌疑者是安苡澄?” 千惠立刻分析得有理有条道。 “夫人您想想看,偌大的将军府,除了侧夫人有这个贼心胆量,谁还会铤而走险?” 夏槿初幸亏有前世经历,要不然还真会被蒙在鼓里。 “你敢在我面前,高谈论阔指责侧夫人的不是,看来你的胆量也不容小觑。” 第64章 道破天机,他视人命如草芥! “夫人这话是何其意?奴婢听不太懂。” 千惠瞬间心虚下来,双手绞着腰间流苏,紧咬着下唇不敢多言。 【夫人难道知道些什么了?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她,她会不会惩治我?】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但你这样的做法十分危险,稍不留意就会把自己这条命都给搭进去,委实得不偿失。” 夏槿初一语道破天机,凭借前世的记忆,早就知道这件事是千惠所为,却并未声张。 “夫人,夫人请您听奴婢解释。” 千惠见她一语成谶,顿时慌了神,扑通跪下。 “奴婢实在是看不惯侧夫人谋害您,才这么做的。说实话,她其实对奴婢也充满了敌意,每次见到奴婢都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奴婢虽说只是个通房丫头,但她又不比谁高人一等,奴婢便想着给她点颜色瞧瞧,重创下她的锐气。” 【我这铤而走险,也算是间接性为你铲除了绊脚石,你该不会当真要惩治于我吧?就算要死,我也要实话实说,最起码死得其所。】 夏槿初明白她这种冒险的做法,其实教训安苡澄是一方面,另方面是因为报恩。 毕竟她出面解决了千惠家里的那些糟心事,想不到她还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前世就是因为被安苡澄挑唆的,才处处跟她对着干,最后还把自己和肚中尚未出生的孩子一并搭进去了,死后还落得个声名狼藉。 “千惠,那你这次出门,又是想通过黑市买回一些违禁之物吗?” 千惠见瞒不住她的那双慧眼,于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 “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夫人恕罪。” 夏槿初通过这件事发现无需自己亲自动手,光是一个千惠,就能让安苡澄原形毕露,于是决定放长线钓大鱼。 “这件事我可以不声张出去,但并不代表我放任你的这种做法。你自己心里有杆秤就行。” 千惠见她不打算追究自己的责任,顿时喜出望外,对着她又是磕头又是表决心。 “奴婢以后无论做什么,全都听从夫人的吩咐,再也不敢擅自轻举妄动。” 夏槿初见她每次见到自己,都像是老鼠见着猫似的,难得展露一丝浅笑。 “起来吧,最近看你这气色欠佳,是身体略有不适吗?” 说着,便将她搀扶起来,挨着身边坐定。 “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将军每次都给奴婢送来补品,可是近来身子骨愈发疲软乏累,总是提不起精神,动不动就犯困。” 千惠如实说,脸上透着憔悴。 “你把手伸出来。” 夏槿初淡然开口,自小便师从花暮雪,早就耳濡目染些医术,对于这种小病小痛简直手到擒来。 在她的仔细把脉下,发现千惠脉象紊乱,气血不足,看来这些补品里竟也被下了药。 这确实像是宋云峥的做派,曾经的她在休养期间,也是越躺身子骨越重,这一切都是源于那一碗碗补品中的慢性毒药,迟早腐蚀五脏六腑,气绝身亡。 “看来他不光是给你下了避子药,还想逐渐损坏你的五脏六腑,一旦对你失去了兴趣,你的下场会有凄惨。” 千惠听得头皮阵阵发麻,原本以为是荣华富贵的开始,不曾想却走上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夫人,求您一定要帮帮奴婢,奴婢家中还有母亲和弟弟妹妹要养,奴婢要是死了,他们可怎么办?” 【我不想死,更不能死!我只是想谋条生路而已,我不想成为深宅内斗中的牺牲品。】 “夫人,奴婢这条命就是您的了,奴婢不想再回去过苦日子了,奴婢更不想把命丢了,奴婢日后定当给您当牛做马,一辈子效忠于您。” 说着,便又要跪下,磕头乞求她发发慈悲,为她指一条明路。 夏槿初见她还算明事理,懂得孰轻孰重,于是将她下跪的身子拦了下,宽慰道。 “别担心,回头我给你开个方子,可以调解你的气血,和那补品中的药相生相克化解掉。” 千惠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想不到她平日里精明能干不说,居然还有超高的医术,简直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劲地道谢。 从花菖苑出来后,夏槿初在满院的桃花树下,遇见了半路拦道的宋云峥,只见他脸色黑沉,仿佛遭受到巨大刺激似的,萎靡不振又透着不甘心的倔强。 她直接视若无睹的擦肩而过,却被宋云峥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一旁的海棠见状,正欲挺身上前,却被他横眉怒目地吓退了。 夏槿初知道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无非就是为安苡澄开脱罪责,不让自己深究下去,于是冷冷地说。 “放手。” 宋云峥暗自切齿地放了手,剑眉轻挑了下,压抑着情绪道。 “夏槿初,我知道你为将军府操持了整整七年,心有怨气。你怪我在这七年里,因为军务缠身而冷落了你......” 夏槿初不想再听他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毫无耐心地打断道。 “将军,若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宋云峥根本不给她逃走的机会,张开双臂拦在她的面前。 “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心中再恨再怨,尽管冲着我来。请你放过澄儿,她是无辜的,我相信那禁书之事不是她干的。” 夏槿初不禁冷然一笑。 “既然将军这样笃定,那还找我有何谈的?” 还真是应了那句,火不烧到自己身上,自己感受不到疼。 “我知道你在记恨上次下泻药之事,这件事我也调查清楚了,都是澄儿的贴身婢女所为,她妄想着借主上位。我已经挑断了她的手筋和脚筋,逐出府上让她自生自灭,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 宋云峥来前就已经处置了那个贴身婢女,以免无法平息夏槿初的恨意,到时候无法为安苡澄开脱罪责。 【少一个婢女不打紧,只要能保住澄儿,赔上再多条性命都是值得的。】 夏槿初见他向来将人命视如草芥,明明是安苡澄犯下的错,却让一个无辜的婢女来顶罪,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卑鄙之事。 “将军,举头三尺有神明,何必浪费口舌。” 宋云峥见她不好糊弄,强行包住火,牙根子咬得咯吱响。 “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犯事的婢女我已经处置了,你也就不要深究下去了,以免彼此都难堪。” 【你还当真以为自己出淤泥而不染,上次在庙会你还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有肢体接触呢,一点也不检点,还好意思指责别人的种种不是,装什么清高。】 第65章 上吐下泻,你哪只狗眼看见! “将军,你记住一点,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不禁冷笑了下,径直绕过他,头也不回踏着满地残花瓣离开。 “她这句话什么意思?这个毒妇到底还想干什么?非要把人往死里逼才肯罢休吗?” 宋云峥愤愤地攥紧双拳,难得放下姿态前来找她求和,想不到她竟是这种态度。 从小到大,但凡是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曾经他三言两句就能哄得夏槿初笑得花枝乱颤,对自己更是唯命是从。 这才过去了七年,夏槿初居然变得这般寡言冷淡,难不成背着他在外面养了野男人? 【夏槿初,别以为你仗着燕王府的势力,就可以蔑视我的存在。待我抓住你偷汉子的罪证,别说你了,就连你们整个燕王府,只怕这辈子也无法抬起头来做人。】 “姑娘,这将军简直是非不分,你们俩的感情如今已经破裂,再怎么补救也无济于事了,今后你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海棠十分心疼自家主子的遭遇,当初兴高采烈地坐上大红花轿,本以为遇上了良人,想不到竟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无妨。” 夏槿初暂时不考虑走到休夫的那一步,想利用这段时间找出更多宋家结党营私的罪证,挨个复仇前世谋害过她的每一个人。 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有化解了心结,她的后半生才能痛痛快快的为自己而活。 刚走进木槿苑,夏槿初便听闻井水那边传来争吵声。 “你走路不长眼啊,没看见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这,你把我这身衣裳弄湿了,你必须赔偿我!” “明明是你见我挑着水桶在走,自己不看路硬生生撞上来的,还反咬我一口,什么人啊!” “你居然敢以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抽你?” “你抽我,我就去禀明夫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木槿苑可不是你撒野的地盘。” “你个瘪犊子,看我不抽烂你的嘴!” 夏槿初细眉微蹙了下,循声而去,只见曹嬷嬷正追打着一个小厮,口中骂骂咧咧地极其难听。 “夫人来了,你们还不住手?” 海棠上前一步,厉声制止道。 “夫、夫人。” 小厮吓得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不敢吱声。 “夫人,奴婢方才前来打水,不曾想这个小厮居然不长眼,把奴婢的衣裳给打湿了。奴婢没忍住就和他争执了几句,还望夫人见谅。” 曹嬷嬷赔着笑脸道。 夏槿初瞥了眼井水,突然涌入一段前世记忆,当初正是这个时段,全府上下几百口人上吐下泻。 唯独木槿苑的人幸免于难,却遭到了太夫人和宋云峥的怀疑,被当作投毒的真凶,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甚至都惊动了陛下,害得燕王府遭了殃。 父王为了保护她,也是那个时候彻底得罪了陛下,这才让陛下怀恨在心,运筹帷幄势必要彻底铲除燕王府的势力。 夏槿初不愿惨剧再次发生,试图扭转乾坤,挽回接下来的局面。 “曹嬷嬷,你不是在后院打杂,怎么跑来我院中了?” 曹嬷嬷被她问的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半天后,信口胡诌道。 “奴婢就是想来院中看看有啥帮得上忙的地方,奴婢这辈子忙碌惯了,根本闲不下来。” 夏槿初见她来得正好,正愁没有人证在,于是便满足她的心愿。 “难得曹嬷嬷想为府中尽心尽力做事,那不如就跟着姜嬷嬷吧。正好墙角那一整排的大水缸需要添水,交给你完成,不成问题吧?” 曹嬷嬷顺着她的目光朝墙角望去,果不其然有十口大水缸等着添水,瞬间头大起来。 【早知道不这样说了,这么多水缸,岂不是要了我这条老命。】 “怎么?曹嬷嬷是还嫌活不够多吗?那不如干完这些,再去把院中的花花草草浇水施肥下,顺便除一下杂草。” 夏槿初见她满脸不情愿,又给她安排了其他活,专治各种不服气。 “这、这......奴婢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利索,可能干不完这些活......” 曹嬷嬷满脸苦笑,明显没了刚才那股硬气,渐渐地怂了下来。 【我才不会那样傻,白白的给你做苦力。要不是前来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才不会中了你的奸计。】 “既然是这样的话,你早说啊,得亏没让你干重活。万一在我这院中有个闪失,我这罪过也就大了。那不如就不给你安排重活了,做些轻省的便是。” 夏槿初表面看似关切,实则想架空她,将军府向来不养闲人。 一旦曹嬷嬷无事可做,自然而然就会被淘汰。 “不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遵命,一定会尽快把这十口大水缸给填满水。” 曹嬷嬷深知无事可做的严重性,丝毫不敢懈怠,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 夏槿初的嘴角微微上扬,朝海棠彼此相视一笑,回了厢房。 “郡主,快尝尝奴婢做的藕粉桂花糖糕。” 姜嬷嬷眉眼弯弯地走了进来,将一盘刚出锅的糕点摆在她的面前。 海棠见状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凑近了细瞧,却挨了姜嬷嬷一个栗暴。 “姜嬷嬷,你这是?” 夏槿初见这盘藕粉桂花糖糕是母妃最拿手的糕点,也是她最爱吃的,不禁有了思家之情。 “在奴婢来之前,王妃特意教了奴婢几招,说是郡主平日里最爱吃这些糕点。为了不让您过于想家,品尝到这熟悉的味道,就像是王妃一直陪着您。” 姜嬷嬷笑眯眯地说。 夏槿初十分动容,更是下定决心,要尽早跳出这个火坑,将宋家彻底扳倒。 “姜嬷嬷,这两日就有劳你多盯着曹嬷嬷做事,还有多注意井水问题。” 根据她的推算,这两天那个往井水中下药的人,就该有所行动了。 月黑风高之夜,姜嬷嬷累得满头大汗地挑着水桶,挨个往大水缸中添水,走路都打起飘来。 她刚想坐下歇会,便被姜嬷嬷时刻鞭策着,简直苦不堪言。 “搞快点,若是耽误了主子们用水,就你浑身上下那几两骨头,承担得起吗?” 姜嬷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监工,见她稍有懈怠,便训斥她。 曹嬷嬷本想怼回去,却领教过她的毒舌,只敢在心中咒骂她,肢体僵硬地干着活。 突然,假山后传来异响,顿时引起姜嬷嬷的警惕性,连忙叫上曹嬷嬷跟上前打探一二。 曹嬷嬷借着昏暗的光线四处张望着,别说人影了,就连个鬼影也没有,不禁吐槽她过于大惊小怪。 “姜嬷嬷,你这每天一惊一乍的,也不怕吓着夫人。这大晚上的,你总不能是见鬼了吧?” 姜嬷嬷回头怒瞪了她一眼,当目光无意间落在她身后时,瞳孔蓦然放大...... 第66章 全中招了,唯独她生龙活虎! 月光下,一个蒙面黑衣人东张西望后,连忙将一包粉末状的药撒入了井水中,偷偷摸摸地快速离开。 这整个投药的全过程,被躲在假山后的姜嬷嬷和曹嬷嬷亲眼目睹,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此事非比寻常,万一是投毒,关乎到全府上下几百条鲜活的人命。 姜嬷嬷毕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之人,快速冷静下来,趁着黑衣人走远,连忙来到井水前,拾起石子在上面画了个小圆圈。 “谁、谁这么胆大妄为,敢在井水中投毒?” 曹嬷嬷惊得眼珠子瞪得老大,嘴唇直哆嗦道。 “你个老泼皮切莫嚷嚷,跟我走。” 姜嬷嬷一把扯过她,连拖带拽地前往厢房禀报。 厢房中,青釉莲花香炉青烟袅袅升起,烛火摇红,倒映着一道颀长的倩影。 夏槿初根本就没就寝,早就料到近几日会有大事发生,端坐在桌边细品着甘露茶。 海棠倒是靠在红柱上打起盹儿来,快要睡着了。 “郡主,有人往井水中下药,奴婢已经在井水上做了记号。” 姜嬷嬷急忙赶来,将曹嬷嬷也一道拉拽进屋。 海棠一听下药,瞬间打了个激灵,困意全无的竖起耳朵细听。 “这府中所有的井水都是相连的,现在再阻止恐怕来不及了。” 夏槿初不急不躁地放下茶盏,吩咐下去。 “海棠,明日一早吩咐木槿苑中所有的奴仆统统不准饮水。还有,顺道也去知会千惠一声。” 海棠闻言,不禁犯了愁,饭可以几天不吃,水却不能几天不喝。 “姑娘,那我们的水源怎么办?” 夏槿初早有准备,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我已经派人前去后山打来山泉水了,这几日先凑合对付下。” 她前世就是被人污蔑成下药的罪魁祸首,想利用此次机会将下药的真凶揪出来,也算是还自己一个清白。 不过,有点奇怪的是,府中的井水都是相连的,如果一口井中被下了毒,那么所有人都会中毒才是。 可是,前世唯独木槿苑的人相安无事,于是便让姜嬷嬷再次带着曹嬷嬷出去调查。 曹嬷嬷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好跟着姜嬷嬷在木槿苑中巡查起来。 两人走到东厨时,发现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跑过,立刻跟上前去,在米缸前看到一个脚印。 姜嬷嬷连忙朝着米缸中看去,抓起来一大把米。 赫然发现,米中有不少白色的粉末。 翌日,原本安静的将军府变得喧嚣嘈杂起来,府中上下好多奴仆莫名开始上吐下泻起来,“哎呦”声此起彼伏,茅房都快被挤爆了。 每间茅房前,都起码排了十几人的长队。 有的人排着排着,身体一挺,脸上浮现出轻松的表情,随即放弃了排队。 太夫人从起床起便出恭不下十次,几乎都要拉脱水了,就连胃酸都吐尽了,虚弱地瘫软在床榻上。 “来、来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嬷嬷也拉得站都站不稳,脸色苍白地从外面打听完消息,踉踉跄跄地前来。 “回禀太夫人......据说好像是吃了井水后,大伙就开始上吐下泻了。” 太夫人大惊失色,将军府的水源全靠这几口井水,一旦有问题,日后的生活都将受到很大的影响。 “快去......请大夫查一查井水到底有什么问题?顺道......把上吐下泻的病症尽快医治好。”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情绪稍稍激动了些,突然没绷住打了个响亮的臭屁,险些熏晕了自己。 就在府中乱成一锅粥时,宋云峥被两个小厮左右架着前来,走路都打飘,脸色十分难看。 “母亲......您没事吧?” 太夫人强忍住身体的不适,见他那有气无力地样子,深知他也中招了,母子俩惺惺相惜。 “云峥,是不是有人在井水中下药了?到底是何人这般胆大妄为,你一定要想办法揪出下药者,严惩不贷!” 宋云峥浑身犹如一摊稀泥,强撑着最后一丝倔强。 “母亲尽管放心,我听说木槿苑那边静悄悄的,怀疑是不是夏槿初所为?” 太夫人闻言瞬间瞪大双眼,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才想着要报复整个宋家? “云峥,你调查此事时,千万要有理有据,以免得罪了燕王府......” 话音未落,突然“噗”地一声,太夫人顿觉黄河之水天上来,空气中弥漫着臭气熏天,连忙唤人前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出恭。 相较于将军府上的不太平,唯有木槿苑静悄悄的,所有的水源都仅靠那几大缸子的山泉水,也能勉强地对付几日。 “姑娘,外面已经全乱套了。” 海棠气喘吁吁地跑来,暗自佩服她的高瞻远瞩。 “还是姑娘考虑周全,才让咱们院中所有的人,幸免于难。” 夏槿初细眉微蹙了下,突然想起了什么。 “千惠那边你可有去看过,山水泉送过去了吗?” 海棠点了点头,将候在门外的千惠请了进来。 “夫人,奴婢特意前来感谢夫人的提点之恩,要不然奴婢定当要中招了。” 千惠感激涕零地朝她行了个礼,见她料事如神,更加死心塌地的为她做事。 “千惠,这件事明摆着有人想故意栽赃嫁祸于我,你尽量少来我这,以免被牵连进来。” 夏槿初叮嘱道。 “夫人,奴婢不怕被牵连,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请夫人尽管吩咐。” 千惠立刻表明决心,势必和她共同进退。 “放心,日后有你立功的机会。” 夏槿初眼底透着坚定,对于下药这件事,心中早就有了谱,就等着对方按捺不住露出马脚。 这时,门外传来一名小厮战战兢兢地声音。 “夫人,太夫人请您前去紫玉苑问话。” 夏槿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特意带上姜嬷嬷和曹嬷嬷两位目击证人,一同前往紫玉苑。 紫玉苑中狼藉一片,太夫人额头敷着湿帕子,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灵魂,有气无力地靠在方枕上。 “婆母万福。” 夏槿初端庄贤淑地行了个礼。 “槿初,为何这府中上下的人全都上吐下泻,唯独你们木槿苑相安无事?” 太夫人仔细地打量着她们主仆四人,见她们各个精神抖擞的样子,从心底质疑她们和这下药之事有所关系。 【这件事已经十分明显了,看你还想怎么狡辩?】 “婆母,我此次就是为了这件事前来,之所以导致全府的人上吐下泻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井水被人下了泻药。” 夏槿初直言不讳道。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将军府的井水中下药?” 太夫人见她态度坦荡,看来大夫说的没错,这井水中果真是被人下了泻药,药量又猛又足。 【现在唯有你最为可疑,不是你下的泻药,还会有谁?】 夏槿初朝姜嬷嬷和曹嬷嬷眼神示意了下,两位老嬷嬷立刻将那晚亲眼目睹之事如实阐述。 曹嬷嬷低声道: “太夫人,奴婢确实亲眼所见有个黑衣人往井水中下药,当时天太黑了,那人动作干脆利落,奴婢并未看清下药者的长相。并且,我们还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从东厨中走出!我们在米缸中,发现了大量的白色粉末,检测发现,那些粉末都是泻药地解药。很明显,是有人想要陷害木槿苑。” 见太夫人递来质疑的眼神,深知事态的严重性,生怕会引火烧身,只好实话实说。 “太夫人,奴婢已经在被下药的井水上做了记号,井水旁边还留有下药者的脚印,太夫人若是不信,尽管派人严查到底。” 姜嬷嬷站出来极力地维护自家主子,谁要让主子不痛快,那便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第67章 诅咒娃娃,封建迷信要不得! “槿初,这件事我暂且相信你,不过要先从你的木槿苑查起。这件事至关将军府的生死存亡,就交由曹嬷嬷和陶嬷嬷分头前去抄检,至于脚印的事,就由你来派人去调查,一旦揪出真凶,定当严惩不贷!” 太夫人的情绪激动,声音大了一点,便顿觉有一股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温热,脸色骤变。 “这、这味儿真大啊......” 海棠被熏得眉头紧皱,下意识地捂住口鼻,露出嫌弃地神色。 “婆母您先休息,我先行告退了。” 夏槿初细眉蹙紧,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脚底生风般逃离现场。 曹嬷嬷和陶嬷嬷拿着鸡毛当令箭,雄赳赳气昂昂的在木槿苑中四下严查。 夏槿初见她俩在院中各个角落翻箱倒柜着,仿佛把平日里的积怨全都发泄出来,静观不语。 “你俩动作轻点,这里可都是名贵的物件。万一磕着碰着,就你们身上这几两骨头,赔得起吗?” 姜嬷嬷委实看不下去,上前摆正被翻乱的物件,训斥道。 曹嬷嬷和陶嬷嬷毫不手软,依旧我行我素,彼此心照不宣。 【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泄愤,我又怎能错过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夏槿初,你最好别让我翻出什么罪证,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夏槿初见她们闷头仔细地查着,便吩咐姜嬷嬷前去找来院中的所有奴仆,对照着井水旁边遗留下的脚印进行挨个对比。 虽然没有一个人的脚印是吻合的,但基本可以确定脚印的主人是一名男性。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曹嬷嬷和陶嬷嬷确实没有查出可疑的东西,正准备败兴而归时。 突然,陶嬷嬷眼尖的发现床底下有异物,将其掏出来细瞧,不免惊呼一声。 “找、找到了!” 夏槿初闻言微微一怔,立刻循声而去,只见她的手中拿着两个布偶娃娃,上面分别写着太夫人和宋云峥的名字,娃娃身上还插着几根银针,给人一种细思恐极的感觉。 “这、这可是诅咒娃娃。夫人......你、你居然背地做这种事?” 陶嬷嬷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拿着布偶娃娃的手都在颤抖。 【看她平日里在太夫人面前温柔贤淑的样子,没想到背地里居然一心盼望着太夫人和将军早死,还真是蛇蝎心肠,真够歹毒的。】 夏槿初被这突然横插一脚的意外,属实有些讶异,却又在意料之中。 看来,定是有人想要谋害她,正好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无形中多添了一条罪状。 不过,这个幕后黑手还是个细节控,布偶娃娃的面料确实是上等的蚕丝料子,正好就是燕王府送给她的那几匹布料,在整个府上也就只有她和太夫人有。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便捅到太夫人面前了。 “这、这不明摆着是想要诅咒我们母子俩,死无葬身之地吗?” 太夫人气急败坏地端详着手中的两个布偶娃娃,原本毫无气血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夏槿初,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不曾想你居然背地里一心盼着我们母子俩死,亏你还是出自高门显贵的燕王府,心肠竟如此歹毒,真是错看了你。】 “太夫人,奴婢听说布偶娃娃有邪气,一旦被写上宿主的名字,大半夜的容易闹鬼前来找宿主索命。” 陶嬷嬷脸色骇人,将在民间听到的传说,一五一十地告知,对于布偶娃娃有种莫名的胆怵。 “真、真的吗?” 太夫人的心瞬间凉透大半截,头皮阵阵发麻,生怕府中闹鬼,到时候把命搭进去不说,还闹得满城风雨,让宋家彻底名声扫地。 【做这两个布偶娃娃的人还真是居心叵测,明摆着想要将宋家一网打尽。夏槿初,这府上除了你,还有谁敢同将军府作对,你还要睁眼说瞎话到何时?】 “槿初,这毕竟是从你的床底下搜出来的,人证物证俱在,你的过多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枉费我如此看重你,将当家主母之位交给你,你太令我失望了。” 夏槿初镇定自若地应对这一切。 “婆母,我朝的第一条禁律就是迷信要不得,若是一个毫无灵魂的布偶娃娃都能要人命,那这天下根本无需打仗了,只需要扎几个布偶娃娃不就可以团灭敌军了。” 她顿了顿,有理有据地说。 “这件事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虽说这种蚕丝料子整个府上只有您和我有,但也不排除会被别人动了手脚,毕竟这些布料都是交由手底下的奴仆前去放置。” 说话间,宋云峥摇摇晃晃地强撑着身子,闻讯赶来。 “夏槿初,你休要狡辩,这种事情除了你,根本无人敢做。” 夏槿初见他都自身难保了,还想前来倒打一耙,见他情绪一激动就得捂住呱呱叫的肚子,眼底透着怜悯。 “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宋云峥横眉怒目直视她,正欲同她据理力争,奈何肚子不争气地响了,头回在她面前出糗放了一连串的响屁,就像是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连身后的袍子都飞扬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无法言喻的味道。 【该死,早不放,晚不放,偏偏等我正要发力时才放。我的一世英名,不会就此毁于一旦了吧!】 夏槿初见他试图掩饰窘迫,满脸嫌弃地抬手捂住了口鼻,很认真地往后退了一步。 真是晦气,好端端的,他非要前来污染空气。 “云峥,你先回去好生休养,看你这样子只怕要向陛下告假了。” 太夫人眉头紧锁,见他憋不住一个劲地排气,闹得自己的肚子也有了反应,却不敢太过于激动。 “母亲,我......” 宋云峥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奈何全都化为废气,像是划开竹节似的噼里啪啦作响,停都停不下来。 突然,只见他脸色骤变,立刻夹住后腚,像个跳梁小丑,肢体极不协调的出门去出恭。 太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见眼下还不好同燕王府彻底撕破脸皮,对她是既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眼下为了大局为重,只好包住脾气。 “槿初,既然你说有人栽赃陷害你,那你可有证据?” 夏槿初想了想,只要深入调查,定能找出些蛛丝马迹,到那时自会真相大白。 “婆母,请你宽限我几日,我若是查不出真相,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太夫人见她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便想借机给她立下下马威。 “如果你拿不出证据以示清白,那就休怪我秉公执法了,到那时燕王府就不得干涉此事,如何?” 【既然你没有这个金刚钻,偏要揽这瓷器活,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深知现在整个府中上下,都在等着抓她的把柄,到时候就有合理的借口休妻了。 如此一来,就连燕王府也会跟着蒙羞,束手无策。 原来是在这给她挖坑跳,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同一个坑,她不会再跳进去两次了。 第68章 你属螃蟹,怎么还横着走路! 夏槿初为了弄清楚蚕丝布料哪些奴仆经手过,特意将其唤来审问,站在院中一字排开。 【夫人突然这般大张旗鼓的召见咱们,难不成是想找咱们当替死鬼?】 【我还没有谈婚论嫁,可不想这么早就香消玉殒。】 【该不会要将咱们屈打成招?就像上次大刑伺候王嬷嬷那样对付咱们吗?】 面对奴仆们层出不穷的心声,夏槿初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拿着一小块蚕丝布料,寒冽的目光扫视众人,摆出了皇家的威严姿态,让人不敢造次。 “你们别害怕,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尽管实话实说,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奴仆们立刻战战兢兢地连声附和。 “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槿初循序诱导道。 “这些蚕丝布料你们拿去库房存放时,可曾遇见过谁?又或者,有谁触碰过这些布料?” 奴仆们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看来,你们不肯说实话了。海棠,拿些碗碟过来砸碎,垫在她们的膝下跪着回答。” 夏槿初见她们都想极力撇清罪责,宁可当作哑巴,也不肯从实招来,有的是办法让她们乖乖开口。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海棠便拿来许多碗碟,用力地往地上砸碎,飞溅的碎片铺满奴仆们的面前。 “跪下。” 海棠厉声道。 奴仆们见来真的,纷纷吓得汗如雨下,哆哆嗦嗦地直求饶。 其中有个年纪较小的婢女,经不住吓唬,连忙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告知。 “夫人,奴婢在搬运这些蚕丝布料时,遇见了将军,将军当时摸了下其中一匹布料。” 夏槿初一听这个关键讯息,眼前忽地发亮,接着问。 “然后呢?” 婢女仔细地回想道。 “将军并未过问,转身离开了。” 夏槿初茅塞顿开,找出了些眉目,于是下令遣散了众人。 奴仆们不禁捏了把冷汗,长舒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海棠,你和琼花苑哪位婢女比较熟悉?” 夏槿初觉得有些事情不便亲自出面,既然能用钱摆平的事,那就不是难事。 “奴婢之前帮过一个名叫桐儿的婢女,之前她做错了事被侧夫人掌嘴,当时整张脸都肿成了馒头。奴婢见她可怜,便做了几次粥给她送过去,她挺感激奴婢的。” 海棠想了想说。 “这里有一袋子的银锞子,你拿去疏通打点一二,看安苡澄的院中有没有蚕丝布料的蛛丝马迹。” 夏槿初说着,便从柜中取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她,并且叮嘱她做事干脆利落些,别被人抓住把柄。 海棠毕竟从小便跟着她一起长大,早就成为她肚中蛔虫,从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申时,海棠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木槿苑,将一些边角料呈至夏槿初的面前。 “姑娘果真料事如神,这些蚕丝边角料是桐儿从侧夫人的厢房中找到的,就顺手牵羊了一点出来。” 夏槿初开始盘算起来,这种上等的布料,以安苡澄妾室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能用。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这块布匹是宋云峥偷摸着给她送去的。 不过这些蚕丝布料都是有数量的,谅宋云峥也不敢送太多给安苡澄,想必也是裁剪了一半给她。 夏槿初做到心中有数,带着海棠前往青龙斋寻找“证据”。 来到青龙斋的门前,发现房门敞开着,想必宋云峥刚才又出恭去了。 “海棠,你在门口望风。” 夏槿初叮嘱完,独自走进斋中,四处打量寻找有利的线索。 突然,目光无意间落在案台上,只见那一沓子白纸下方,压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边角料。 夏槿初连忙走过去将其捏起来细瞧,果真是蚕丝布料,看来这带有诅咒的布偶娃娃果真是出自这两人的阴谋。 不曾想宋云峥为了能够栽赃嫁祸她,不惜诅咒自己和母亲。 对于他这种操作,一切尽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这时,只听海棠正趴在门外轻唤她,快速将边角料放回原处,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 岂料,尚未走两步,便听闻背后传来宋云峥气虚地声音。 “站......住。” 夏槿初淡然自若地转身,只见宋云峥整个人都拉得憔悴了,正被两名小厮左右架着,屡步艰难的朝这边走来。 “你来我青龙斋作甚?” 宋云峥目光犀利地上下打量起她来,始终对夏瑾初保持着警惕状态。 【这个毒妇甚少前来找我,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准没好事。】 夏槿初眼底透着怜悯,好像在看待一只受伤的大狗狗,没了往日的凶劲,还仍然在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是来看看威风凛凛的骠骑将军,有没有拉到脱水?” 宋云峥见她果真是来看自己笑话的,瞳孔蓦然瞪大,正欲动怒,却突然感到肚子再次不适宜地咕噜乱叫起来,于是用力地夹住腚,极力维护自身形象。 【我就算活活憋死,也绝不会在你面前出糗了。】 “看你还能勉强走路,不愧是上前线打过硬仗的,只可惜你冲锋陷阵的这股劲,没有用到正途上。” 夏槿初见他宁可憋得脸红脖子粗,也要维持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不免惋惜地摇了摇头。 “夏......” 宋云峥咬牙切齿地说出第一个字时,便感觉快憋到极限了,被迫缓了缓语气。 “夏槿初,我现在变成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风凉话吗?” 【要是被我抓住了你在井水中下泻药的证据,我马上就去奏明陛下,要求休妻。看你和燕王府还如何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不怒反笑起来。 “将军,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要明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的道理。” 宋云峥心头一惊,细品这句话,总觉得她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难不成,她知道了我的秘密?】 “夏槿初,你什么意思?你、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他刚想追上前去,却再也夹不住,开启了连环轰炸,瞬间原地石化了。 夏槿初毫不理会背后的哀叫,见他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意识不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难不成是属螃蟹的,到哪里都横着走路。 是谁给他这个勇气的? 第69章 深宅闹鬼,你听夜半鬼敲门! 漆黑的深夜,月光透过缓慢地黑云时隐时现,琼花苑外阴风呼啸而过,伴随着天边的电闪雷鸣,一道诡异的黑影在窗外忽闪忽现。 “啊!” 安苡澄害怕得裹紧小被子,一个劲地瑟瑟发抖。 “纳命来......纳命来......” 窗外那道黑影飘来飘去,幽怨地声音透过窗棂飘荡在厢房中。 “有、有鬼啊......” 安苡澄浑身冷汗直冒,手脚冰凉,肢体僵硬地倚靠在床榻上,听着这一声声巨大的雷声,心里不由得涌上了一层层恐惧的阴影。 “天灵灵地灵灵,菩萨佛祖快显灵......” 突然,一道雷电狠狠地劈下来,门前赫然漂浮着一道黑影,房门发出“咯吱咯吱”响动,仿佛棺材板揭开的声音。 紧接着,再次传来那阴森森地幽怨声。 “原来你在这里......纳命来......” “啊!” 安苡澄见那道鬼影即将闯进门,惊吓过度,翻起大大的白眼,当场便昏厥了过去。 翌日,整座将军府都传遍了闹鬼之事,闹得是人心惶惶不安,更有那胆小的都要收拾细软跑路了。 “哎,你们可听说昨晚闹鬼了,侧夫人亲眼所见,赶紧跑路吧。” “将军府怎么会闹鬼呢?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好可怕!” “我好像确实听见了鬼哭狼嚎声,说是要纳命来,再这样下去只怕咱们都会被勾去了魂魄。” 奴仆们三五成群的躲在小角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着昨晚所见所闻到的怪事。 佛堂中,太夫人正跪在蒲团上,手持三炷香对着菩萨祈求保佑。 “太夫人。” 柳嬷嬷站在佛堂门前轻唤了声,待她给菩萨上完香后,这才敢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这一大清早的,何事惊慌?” 太夫人见她脸色十分难看,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眉头拧得更紧了。 “回禀太夫人,听说咱们府中昨夜闹鬼了,据说侧夫人还被鬼找上门了,到现在被吓得满口胡乱语。将军得知此事后,十分震怒,正在彻查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柳嬷嬷压低嗓音,闹鬼之事毕竟不敢乱说,以免会损坏将军府的名声。 “那依你之见,这闹鬼之事到底是人为的,还是......” 太夫人毕竟吃斋念佛大半辈子了,只信神佛,对于鬼怪之说始终处于半信半疑状态。 “太夫人,依奴婢之见,闹鬼一事应该和布偶娃娃有所关联,民间传说带有诅咒的布偶娃娃充满了邪气,是会前来向宿主索命的。既然侧夫人见着了鬼,那很有可能下一个就会轮到您了,毕竟将军血气方刚,阳气旺盛,百鬼不侵。” 柳嬷嬷十分认真地说,不禁为她紧捏把汗。 “什么?索命?” 太夫人的脸色瞬间吓得煞白,捏着串珠的指尖微微泛白。 “看来,咱们将军府得请个道长来做场法事,驱除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凄凉的夜空悬挂着一轮血月,紫玉苑的屋檐下那一整排大红灯笼迎风左右摇摆着,同天边的血色融为一体,好似给院中涂抹上厚重的血红地毯。 太夫人刚服下安神丸准备就寝,忽然桌上的烛灯跳闪几下,嗖地一下子熄灭,四周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柳嬷嬷,柳嬷嬷点灯。” 太夫人焦急地呼唤几声,门外却并无回应,只好摸黑前去开门。 就在她的双手刚搭上门栓的那刻,门外赫然立着一道披头散发的黑影,发出幽怨地声音。 “纳命来......纳命来......” 太夫人被吓得亡魂皆冒,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地,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战战兢兢地问。 “门、门外是何人?” 过了半晌后,只听那虚无缥缈地声音再次传来。 “主人......让我......取你......性命......” 太夫人更害怕了,哆哆嗦嗦地扶着凳子想要爬起来,试了几次却失败了。 “是、是谁要我的命?” 门外那道黑影一会飘向左边,一会又飘向右边,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似的低沉。 “我主人……安......苡......澄......送你……升天……” 什么? 安苡澄? 太夫人犹如晴天霹雳般怔住了,嘴角不停地抽搐起来。 “怎么可能是她?就算她会害我,可她不可能会害云峥,这一定是弄错了。” 当她再次抬头朝门上望去时,惊愕的发现那道鬼影竟凭空消失了,只剩下院中的阴风在无声地嚎叫。 假山后面,有道鬼鬼祟祟的白影。 “夫人为什么要我扮鬼吓唬她们呢?” 千惠披着白布,披头散发着,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灰,大半夜的若是撞上活人指定能给人吓死。 “算了,不管了,赶紧跑路吧,等会被发现就功亏一篑了。” 她小声嘟囔着,猫着腰,趁着四下无人,悄咪咪地溜走了。 三天后,闹鬼之事寻不到源头,反而愈演愈烈,将军府每个人半夜都被鬼哭狼嚎声吓得夜不能寐。 太夫人熬出了黑眼圈,额头敷着湿帕子,病来如山倒般瘫在了床榻上。 安苡澄自从惊吓过度后,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地失声尖叫着。 “有鬼,有鬼啊!” 宋云峥根本抓不到幕后恶作剧的主谋,眼下可谓是一个头两个大,扰得不厌其烦。 相较于别的院子乱成一团麻,木槿苑前所未有的安宁。 夏槿初正悠哉的端坐在桌前,吃着玫瑰酥和千惠谈笑风生,这和谐的一幕,仿佛有种岁月静好的温馨。 “夫人,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照办了。您可不知道,太夫人和侧夫人当时吓得,那声音都抖出天际了。” 千惠得意洋洋地阐述着,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就忍俊不禁。 “相信很快,制作这两个布偶娃娃的主谋,就要有所动静了。” 夏槿初见计划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嘴角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夫人果真高明,奴婢跟着您涨见识了。” 千惠给她戴起了高帽子,由衷地钦佩她手段高明,不愧是当家主母。 “千惠,只要你听话,我自然不会薄了你。不过有些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 夏槿初抬眸地瞬间,目光寒冽刺骨,吓得千惠险些没拿稳玫瑰酥。 “奴、奴婢不敢,夫人尽管放心。” 千惠小心翼翼地赔着笑,紧张到把玫瑰酥都抠成了碎渣子。 夏槿初偏头望向了窗外,原本明艳的天空突然黑沉下来,骄阳渐渐隐去,周围出现了一圈红色的光环,难得遇上日全食现象,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引蛇出洞,还自己一个清白。 第70章 真相暴露,你能活到哪一天! 琼花苑中,安苡澄这几日彻底被鬼吓到崩溃了,整日蒙在被子中不出来。 一旦有婢女嬷嬷前来给她端茶送饭,都会把她惊吓得哇哇直叫,不敢再上前惊扰她。 “别、别杀我......” 安苡澄把整个身子都裹成了粽子,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突然,被子被人一把揭开,将她娇软的身子,彻彻底底地暴露出来,那种不安全感瞬间袭遍全身。 “啊!别、别过来!啊啊啊!” 安苡澄发出了尖锐地叫声,恨不得掀翻整个房顶,只听面前传来熟悉地声音。 “澄儿,是我,别害怕。” 宋云峥满眼心疼的看着她,见她短短几日整个人都瘦脱了相,那张小脸呈现蜡黄色,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羸弱的肩头。 虽然这段时日冷落了她,但她毕竟为自己生了双儿女,光凭这一点,不论她做错了任何事情,都不忍心责怪她半句。 “云峥,一定是那布偶娃娃活了过来,你快帮我把剩下的蚕丝布料给偷偷扔出去。” 安苡澄在他的柔声宽慰下,稍微平复了一点心情,看清楚宋云峥的脸,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澄儿,为什么要扔掉蚕丝布料?” 宋云峥满脸不解,这蚕丝布料还是因为她非常喜欢,才顺了一块给她,说是要做女红用。 “布偶娃娃化作厉鬼要向我索命,我明明按照民间禁术照做的,没有给布偶娃娃点睛,它不该活过来才是。” 安苡澄整个人就像是魔怔了般,口中念念有词,跌跌撞撞地想要下床。 稍稍一动,就扯痛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原来......那两个布偶娃娃,是你做的?” 宋云峥猛地推开她,她娇软的身子狠狠地撞上了冰冷的墙壁,痛得眼泪汪汪。 “怎么可能会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诅咒我和我的母亲?难道宋家有苛待你吗?” 安苡澄见自己一时心急说漏了嘴,深知他向来对自己狠不下心来,顾不得疼痛,哭哭啼啼地朝他身上贴去。 “云峥,对不起......我真的走投无路了,请你原谅我,我真的没有想要诅咒你和太夫人。” 宋云峥得知真相后大惊失色,想不到枕边人居然一心盼着自己死,于是冷漠地将她紧搂着自己脖子的双手用力地掰开。 “我真没想到,伤我最深的人居然是你。” 说完,倏地起身,气愤地准备扬长而去,想独自冷静下。 从未想过,夏槿初冷眼待他不说,就连心爱的安苡澄也巴不得他早死。 这双重打击,对于向来骄傲的他来说,无疑是致命伤害。 “云峥,求你别走。你要是不要我了,我活下去也没任何意义。” 安苡澄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袖角,身子循着惯性扑通跌倒在地,伤口隐隐作痛,甚至能感到一丝冰冰凉凉的血液渗透了衣裳。 “你认为这件事暴露了......你能活到哪一天?” 宋云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眼底透着隐隐怒意。 “云峥,如果我不这样做,你认为我在府中还有立足之处吗?这件事如果捅到太夫人的面前,以她老人家对我的态度,我十死无生。” “我这条贱命本就不值钱,生死早已看淡。可是泽哥儿和沅姐儿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亲生母亲,难道你不怕他们遭到嫡母的虐待吗?” “这回我承认,确实鲁莽了些。但我实在是迫于无奈,只能走这招险棋。不仅仅是为了我的将来,更是为了你。” “你这些年来丰功伟绩这么多,为何每次有晋升的机会,你都错失掉了?还不都是因为夏槿初,若不是她待你无情无义,在燕王面前说你的不是,你贵为燕王府的姑爷,这加官进爵的好事本来就非你莫属的!” 面对安苡澄字字句句的泣血之言,全都敲击在宋云峥的心间,深深地戳中了他的痛处。 自从上次陪夏槿初回门省亲,遭到了燕王府的冷眼相待,现成的元帅之位,他都这样毛遂自荐了,可是燕王却当众不留情面说他无能,让他一直怀恨在心。 直到后来,他得知燕王举荐了一位后起之秀为元帅时,便暗下决心,有朝一日迟早要将燕王府踩在脚下,雪耻报仇。 “云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安苡澄很明显感受到他紧攥成拳的手正颤抖着,本来是可以推开自己一走了之,可他却并没有,说明刚才那番话,他听进去了。 “既然你恨我,不肯原谅我,大可以处死我。在我死之前,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我死得其所。” 说着,便缓缓地松开手,无力地垂落在地。 “澄儿。” 宋云峥见她双目紧闭着往后仰倒下去,出于本能的弯腰一把揽住她的腰,贴心地护住她的头不撞到床边上。 安苡澄深知他最吃这套,见他果真对自己心软了,心中窃喜还不是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宋云峥,随便你在外面沾花惹草,只要能拿捏住你的心,达成我的目的就行。】 宋云峥漆黑如墨的眼瞳,透着深不可测,心中暗自盘算着。 【以我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暂时不好对夏槿初动手,既然这个傻女人想为我牺牲一切,倒不如借刀杀人,自己还落得一身干净。】 安苡澄感受到自己身体一轻,躺回了柔软的床榻上,被轻轻地盖上了锦被。 “澄儿,你安心休养,一切等你好起来再议。” 宋云峥一眼便看穿她的雕虫小技,并不点破这层窗户纸,走之前将剩余的蚕丝布料放进包袱中,准备偷偷地扔出府上。 紫玉苑中,夏槿初踩着点前来探望太夫人,见她气色欠佳,却固执的想要出去散散心。 “太夫人,您这身子骨尚未痊愈,不宜过多走动。” 柳嬷嬷搀扶着她,试图将她劝回去躺下,却见她依旧想往外走。 “每次躺下去闭上眼,我都会想起鬼找上门的画面,再这样下去,我这条老命迟早吓没了。” 太夫人对于闹鬼之事,深受打击。 本打算请来道长做场法事,又怕过于大张旗鼓到时候闹得满京城人尽皆知,败坏了宋家的声誉,每日寝食难安,彻夜难眠,一夕之间白头发又增多了。 “婆母万福,既然婆母想出去走走,那我就陪着您。” 夏槿初端庄贤淑地走上前去搀住太夫人,朝柳嬷嬷递了个宽慰的眼神。 刚来到后院准备去园林赏花,老远便瞧见一道急匆匆地身影穿过长廊,脚底生风般朝后门赶去。 “云峥,你这神色匆忙的,要去哪里?” 太夫人见他病刚好转,就到处乱跑,关切地问。 谁知,宋云峥被这猝不及防地一声叫喊,吓得手哆嗦了下,包袱“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云峥,你拿着这个包袱做什么?” 夏槿初看了眼包袱顿时了然于心,于是惊讶地说。 此言一出,太夫人也注意到那个包袱。 本来不足为奇,却从宋云峥略微慌张的神色,察觉到一丝异常,认为这个包袱并不简单。 第71章 借刀杀人,跟我斗你嫩了点! “母亲,您怎么请来了?大夫不是说您需要静养吗?” 宋云峥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包袱遮挡住,双手作揖道。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毒妇,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又前来纠缠母亲作甚?】 夏槿初静静地读取他的心声,笑而不语,静观好戏。 “你脚下的包袱里藏着什么?” 太夫人眉头紧锁,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质问道。 【这臭小子神色慌张,难不成又要偷溜出去沾花惹草。眼下当着夏槿初的面,我得好生鞭策他一下,以免这丫头在燕王面前告状,这就不好办了。】 宋云峥斜睨了眼夏槿初,迅速应对自如。 “母亲,这里面是儿子的一些私物,正好我要去趟宫中处理点要事,先行告退了。” 【夏槿初,你别以为找来靠山,就想困得住我。】 太夫人紧悬的终于落定,既然是私物,就没必要继续深究下去,便打算放他离开。 “云峥,既然你公务繁忙,那就别耽搁时辰了......” 夏槿初掩嘴轻咳几下,打断了她的话,眼神一直微眯着那个包袱。 太夫人立刻领会其意,看来她是不相信宋云峥所言,为了打消她的顾虑,立刻转变了语气。 “云峥,你先把包袱打开,让我看一下。” 宋云峥身躯猛地一震,眼底透着震惊,从未想过母亲居然会帮着外人为难自己。 【母亲,您可真是老糊涂啊!怎么能听这个毒妇的话,而不相信儿子所言。】 夏槿初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说。 “既是私物不方便检验,婆母切莫为难他了,就让他快些去宫中办差吧。” 太夫人深知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主,生怕她会多想,不停地催促宋云峥将包袱摊开。 见他半晌未动,索性亲自动手,也要给夏槿初一个交代。 “母亲,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宋云峥见母亲踉跄着弯腰去捡包袱,连忙和她争执起来。 在抢夺包袱时,包袱呼啦一下子散开了,蚕丝布料零零碎碎地掉了出来,还连带着几根银针掉至她的脚边。 “这是什么?” 太夫人一见这蚕丝布料和银针,第一反应便想到了那两个带有诅咒的布偶娃娃,顿时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直起,有了应激反应。 “这不过是一些废弃的边角料罢了。” 宋云峥尴尬地笑了笑,手忙脚乱地想要将这些藏起来。 “这不是我父王送来的蚕丝布料吗?我记得明明叫人放入库房妥善安置,怎么会无端跑到你的手上?” 夏槿初明知故问道。 “云峥,你告诉我,这些蚕丝布料你究竟是从何而来?倘若你有半句虚言,今后我便不会再纵容你胡闹下去!” 太夫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上等的布料是燕王特意送来给了自己十几匹,又给了夏槿初十几匹,都是有数目的。 况且,这些蚕丝布料,那都是做几件在重要盛大的场合所穿的衣裳,象征着身份和地位,一般人还没有资格拥有。 这随意乱动,一来不符合府上的规矩,二来冒犯到了皇家私物,是要严惩不贷的。 【云峥啊,你怎能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若是想要这上等的布料,完全可以主动提出,这下被正主抓住了,我和你父亲的颜面都丢尽了。】 “婆母,这些边角料,好像是制作布偶娃娃剩余下来的。您看,这还有银针。” 夏槿初眼尖的发现地上有枚落网之鱼,捡起银针呈至太夫人眼前过目。 “啊!这。这还了得!” 太夫人本就对布偶娃娃敏感,在她的再三逼问下,宋云峥这才不得不道出实情,却故意歪曲了事实,试图为她开脱。 “母亲,澄儿她也是听信谗言,加上最近受了伤不说,还撞坏了脑子,难免会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您若要惩治,儿子愿意替她受罚。” 说着,便扑通跪下,看似在为安苡澄求情,实则是在给母亲施压。 仰仗着自己是宋家的独子,相信母亲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不忍心责罚他。 太夫人万万不曾想到,这一切的杰作居然出自安苡澄之手,看来她对宋云峥的感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深厚。 平日里倒是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想不到居然想出了这种龌龊手段,诅咒她们母子俩早死,现在想来真是细思恐极。 “云峥,倘若你还认我这个母亲,就不要再包庇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了。” 太夫人气得脸都绿了,险些昏厥过去,幸得被夏槿初稳稳地搀扶住,痛定思痛。 “我给过安苡澄太多机会了,让她安分守己的做人。既然她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举,那我便再也容她不得!” 【云峥,你也别怪母亲心狠,这一切都是那个小贱人咎由自取的。】 太夫人转头对柳嬷嬷吩咐下去。 “柳嬷嬷,即日起将她关入小黑屋中,不准给她送吃送喝,违者杖刑二十,逐出府上,永不录用。” 宋云峥一听母亲想活活饿死安苡澄,那以后还如何找人正面同夏槿初抗衡,于是焦急地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恳请她高抬贵手。 “母亲,澄儿本意并不坏,这其中定是有误会。” 太夫人对他大失所望,心寒的抽回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云峥愤恨地望着夏槿初得意的倩影,攥紧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夏槿初,既然你不想让我好过,迟早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回眸望了他一眼,眼底寒冽的目光犹如数把寒刀,着实令他身躯一颤。 宋云峥,这不过是个开始,前世你欠下的血债,我会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当日,夏槿初正在木槿苑练字,便听海棠满脸兴奋地闲聊八卦。 “姑娘,果真人不可貌相。侧夫人几乎是被小厮拖进了小黑屋中关了起来,这件事闹得整个府中沸沸扬扬的。大伙都认为这次侧夫人算是彻底激怒了太夫人,只怕凶多吉少了。” 正说着,只见房门被忽地推开,气势汹汹地走来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 夏槿初正专心致志地练字,突然有只手粗暴地夺走了她手中的笔,用力地摔在地上,顿时断成两截,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宋云峥忿然作色道。 “写写写,你倒是有闲情雅致,若是澄儿有何不测,我定同你没完!” 第72章 夫妻一场,我都会替你脸疼! 夏槿初依旧气定神闲地端坐在案台前,对于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行为,早在意料之中。 “宋云峥,既然你要前来为她讨回公道,那我反倒要问问你,蚕丝布料是不是经过你手,所以布偶娃娃这件事其实你也参与其中。” 宋云峥被她一语成谶,心都忽漏了几下,暗自诧异。 【她怎么料事如神?难道,这一切她其实早就知道,故意设计引我们就范?】 夏槿初并不在意他的心声,抬眸对上他那双讶异的目光,毫不留情地揭露他们背地里卑鄙的手段。 “宋云峥,你的青龙斋现在还残留着蚕丝的边角料。如果你想否认的话,现在大可派人前去青龙斋抄捡一下。” 宋云峥很明显没了方才的硬气,理智瞬间战胜了冲动。 想着此次前来的目的,并未是同她争吵,而是希望她能不予追究此事,让安苡澄脱离苦海。 【要不是母亲非要逼我前来向你赔个不是,我才不会来呢!为了将来家族兴盛,我的仕途前程,暂且忍你一时。】 “槿初,这件事是我不对在先,就算我想要蚕丝布料,也该提前同你商量下。” 顿了顿,见她面无表情,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 “希望你高抬贵手,澄儿她体弱多病,眼下伤势未愈,关在那种阴暗潮湿的黑暗之地,不吃不喝根本撑不了多久。” 夏槿初见他终于肯道出最终目的,看来死猪不怕开水烫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不免觉得可笑。 “宋云峥,你怕是搞错了吧?眼下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要不是东窗事发,那我岂不是要蒙受不白之冤?” 宋云峥见她据理力争,情绪逐渐变得焦躁起来,却抑制住冲动,冷冷地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知道自从纳妾后,你的心中有怨恨。可是你别忘了,纳妾之事毕竟是经过你的同意,这么快就容不下澄儿了吗?” 【夏槿初,你就承认吧,你就是个善妒的女人。】 夏槿初不怒反笑道。 “宋云峥,你太高看自己了。安苡澄背地里还做了哪些卑劣的手段,很快真相就会浮出水面。你若有胆,今晚就随我一同前去个地方,咱们等待一场好戏。” 犹记得前世,就是在今晚过后,木槿苑才第一次遭受了上吐下泻的情况。 如今回忆起来,应该是那安苡澄反应了过来,这种栽赃手段太低级。 所以才让人又下了一次泻药,让木槿苑和全府的人一起中招。 宋云峥担心她又想耍什么花招对付安苡澄,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澄儿她罪不至死,我希望你可以仁慈一点。” 【夏槿初,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究竟装着什么药。】 仁慈?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夏槿初在前世早就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现在听起来倒是十分讽刺。 “宋云峥,如果这件事换做是我干的,你们还会对我仁慈吗?” 宋云峥瞳孔蓦然一震,看来她果真是人间清醒。 “你多虑了,宋家只会秉承着公平公正的态度,不错怪任何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夏槿初真替他这句话感到脸疼,深知他心中真正想要什么,权力地位远比女人更重要。 从始至终,他爱的只有自己而已。 恨只恨,她前世没有早点认清宋云峥丑恶的嘴脸,还傻傻的央求父王多多提携他,让他一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的便统领了御林军,越来越心高气傲,野心蓬勃导致整个人都开始膨胀了。 “宋云峥,我在宋家所遭受到的冤枉和苦楚,你以为燕王府毫不知情吗?这些年来,你虎视眈眈地盯着元帅之位,为何没有得到,难道心里没点数吗?” 宋云峥被她一语道破心思,想起为朝廷效力了那么多年,立下了汗马功劳,到最后加官进爵却无他的份,看来唯有巴结燕王,才能走仕途捷径。 “槿初,你我夫妻一场,真不至于做的太绝。” 说着,内心挣扎了许久,才艰难地上前试图揽住她羸弱的双肩,勉强哄她两句好话。 以前她但凡不开心,三言两语就能哄好。 夏槿初见他直挺挺地走上前来,刚伸出双臂,下意识地往后躲闪了下,眼神透着嫌恶。 “怎么?你这是想挑衅我吗?” 宋云峥见她浑身上下充满了抗拒和抵触,心中大受打击,原来她当真彻头彻尾的变了个人。 以前凡事以他为中心,整日围着他身边团团转,寸步不离的跟屁虫,有朝一日竟也会对他疏远疏离。 心中那前后落差感甚大,向来自尊心极强的他,深受刺激和重创。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帮你把纸张捡起来,你继续练字吧。” 说着,被迫弯腰拾起那沓被风吹落的纸张,放回了她的面前,满脸黑线地拂袖而去。 夜晚,天空如浓稠的墨砚,渐渐地晕染开来,那轮弦月娇羞地躲进云层间,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 夏槿初带着海棠前去后院,老远便瞧见立于樱花树下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如约而至。 宋云峥回头的瞬间看见了她,斜飞的剑眉紧蹙着,见她一声不吭地和自己擦肩而过,连忙跟上前去。 小黑屋中,安苡澄自从被关进来后,由原先的咆哮愤怒,渐渐地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对策,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宋云峥和儿女们身上,坚信太夫人绝不会将她赶尽杀绝。 安苡澄体力消耗得极快,加上没吃没喝的,早就饿得浑身虚脱的靠着紧锁住的大门,保留一丝力气。 突然,隔着那狭小的唯一窗口外,传来了小声地轻唤。 “侧夫人,奴才来迟了。” 安苡澄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挣扎着起身,踮起脚尖趴在窗口处朝外张望。 “拾琅,就属你最有良心,那群狗奴才真是白眼狼。待我出去后,定会好好赏赐你。” 拾琅是伺候在琼花苑中的小厮,平日里收了不少安苡澄的好处,鞍前马后的为她效力。 这回,他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支开了看守的小厮,将一壶水和两个馒头偷偷地塞进了窗口,压低嗓音请示道。 “侧夫人,奴才身上还剩下两包泻药,还要不要前往木槿苑在山泉水中下药了?” 安苡澄从心底恨不得将夏槿初五马分尸,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既然这个贱人不让我好过,那她也休想高枕无忧。你动作干脆利落些,千万别露出了马脚。” 拾琅立刻应允下来,正欲匆匆去办,岂料刚转身便看见了惊恐的一幕,瞬间僵在原地。 第73章 瓮中捉鳖,这一巴掌真痛快! “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夏槿初一声令下,根本不给拾琅反应的机会,将他迅速五花大绑起来。 “放开我!凭什么抓我!” 拾琅拼命地挣扎着,却被两侧的小厮紧紧地按住肩膀,被迫跪在地上。 “扒开他的衣裳,给我搜!” 夏槿初见他不见棺材不落泪,便当着宋云峥的面,搜查出罪证。 “别碰我,别碰我!” 拾琅惊慌失措地用头狠狠地撞向前来动手的小厮,很快又被压制住,藏在怀中的两包泻药当众被搜了出来。 “居然是你......你这个胆大妄为的狗奴才!” 宋云峥满眼震惊,想不到区区的一个小厮,居然敢往井水中下药。 他震怒之下,一个箭步上前,死死地扼住他的脖子,掐得他不住地翻起白眼。 “且慢,我有话问他。” 夏槿初担心他不问缘由,就草草地找个背锅侠,立刻出声阻止。 “还有什么好问的,人证物证俱在,就是因为泻药,害得我那段时日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杀了他还算轻的。” 宋云峥说着便暗自加大了手中的力度,甚至都能听见关节处传来咔咔作响。 【正愁着没机会救安苡澄,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我自然不能让你道出实情。】 夏槿初见他起了杀心,灵机一动,弯腰拾起一颗石子,趁其不备击中他的手背,迫使他吃痛地松开了手。 宋云峥连忙四下张望起来,看着手背上砸青的一块,还真是祸从天降。 拾琅在濒死边缘吸入了新鲜空气,原本窒息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可以不出卖自己的主子,我自有办法让你道出实情。” 夏槿初对付这种骨头硬的人,有的是办法撬开他的嘴。 仅一个眼神,海棠便心领神会,很快便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各种大小不一的刀具。 “剔骨之刑,你听说过没?” 夏槿初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细细地端详着,刀刃折射出清浅的寒光,刺痛了拾琅的双眼。 很快,拾琅便被捆绑在柱子上,左右立着小厮,手持明晃晃的小刀,用力地在他身上比划起来。 一刀下去,瞬间刺穿拾琅的肌肤,连皮带肉削下来薄薄的一片,鲜血四下飞溅喷洒在施刑者的脸上。 顿时,整个院中回荡着杀猪般地惨叫声,恨不得将整片天空刺穿个大窟窿。 这血腥残忍的一幕,看得在场的众人各个心惊肉跳,更有那胆小的则偏过头去,不忍直视。 尤其是被关在小黑屋中的安苡澄,又气又怕,趴在窗口处亲眼目睹这一幕,浑身抖成了筛子。 【夏槿初,你还真够残忍,这完全就是严刑逼供!想让我死,连门都没有!】 “想不到,你也会用刑。” 宋云峥以一种陌生的目光,重新审视起她来。 以前的她,连只蚂蚁都不忍伤害,更何况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这都是跟你学的,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夏槿初以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冽的话。 重生归来,她便暗下决心,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啊!奴才知错,还请夫人饶了奴才的狗命!啊啊啊呀!” 拾琅痛得声音都在颤抖,汗如雨下,浑身紧绷着,那钻心的剧痛令他忍不住扭曲到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姿势。 “这一切都是侧夫人指使奴才干的,奴才只是拿钱办事。” 隔着窗口目睹这一切的安苡澄听闻,瞬间炸了毛,情绪激动起来。 “你少血口喷人,究竟是谁派你前来谋害我的?” 【这个狗奴才,还真是翻脸无情,亏我平日里塞给你那么多好处,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拾琅因忍受不住这残酷的刑罚,好几次都昏厥了过去,却又被盐水给浇醒,痛到声音都叫得沙哑起来。 “夫人,奴才所言句句属实,侧夫人前几日给了奴才一袋子银锞子,让奴才买了很多包泻药回来,还吩咐奴才手脚利落些不要留下把柄。” 他生怕夏槿初不信,幸好当时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夫人若不信,奴才的怀里还有当时开药的方子。奴才不过是贪图了些碎银子,恳求夫人高抬贵手,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 夏槿初立刻朝海棠递了个眼色,她立刻上前去给拾琅搜身,果不其然找出了那张方子。 “将军,这事你怎么看?” 夏槿初看了眼方子,随手交给了脸色黑沉的宋云峥。 宋云峥下意识地朝小黑屋的窗口望去,正巧对上了那双婆娑的泪眼,看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更是不希望泽哥儿和沅姐儿从小失去亲生母亲,只好尽力保她一命。 “这个狗奴才的嘴里没有实话,以我之见,家丑不可外扬,还是尽快把他给处置了。” 【既然是你在问我的意见,那你总不能反悔吧?】 夏槿初早就料到他会毫无下限的包庇安苡澄,幸好提前派姜嬷嬷前去请太夫人做个见证。 果不其然,只听背后走廊深处传来一道切齿痛恨声。 “这个小贱蹄子,亏我平日里待她不薄,想不到她就是这样回报宋家的。” 宋云峥瞳孔一震,连忙转身迎上前去,伸出手想要扶母亲下台阶,却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 “倘若我这趟不来,你是不是又要擅自做主,处死这个跑腿的狗奴才,包庇那笔贱人了?” 太夫人对于他这个逆子大失所望,却又不得不出面给他收拾这些烂摊子,就为了保住他的仕途前程,以免让燕王从中作梗,断送了他的晋升之路。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母亲,您别听这个狗奴才的话,他既然能做出这等伤天害命之事,还有什么谎言说不出来的。他就是为了找个背锅的,所以才故意想要陷害澄儿。” 宋云峥绷着脸,第一次公然当众顶撞母亲,希望她可以擦亮双眼,不要受到夏槿初的蛊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太夫人颤抖着右手,心痛不已。 【我怎么就生了个榆木脑袋的儿子,都这个节骨眼上,还在执迷不悟,以后又怎能成大器!】 宋云峥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向来疼爱他的母亲,居然会当众教训他,令他颜面扫地。 这一记响亮的巴掌,属实也让在场的奴仆惊得目瞪口呆,纷纷跪倒在地,不敢吱声。 夏槿初心知肚明这是太夫人的高明之处,但见宋云峥挨了这实在的一巴掌,心中还是有些畅快的。 太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的鼻尖,语气激动到颤抖不已。 “你口口声声都在维护那个小贱蹄子!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当这个恶人,看我不好好收拾下她,给你长长记性!” 第74章 绿茶黑化,每人八百个心眼! 太夫人将这一切的罪过全都算在安苡澄的头上,下令对她严加看守,不仅要活活饿死她,还不准任何人同她说话,谁若是擅自违反规定,同罪论处。 “太夫人,澄儿真的是被冤枉的,是那个狗奴才血口喷人,我不要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安苡澄见太夫人等一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极力地从窗口伸长手臂,试图博得太夫人一丝怜悯之心。 当宋云峥的身影从面前经过时,连忙带着哭腔喊他。 “云峥,求求你放我出去,在这种地方待下去,我会死的......她们一心想要我死......你说过不让我受苦受罪的。” 宋云峥猛地顿足,心狠狠地颤了下,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为何不多等一等,非要铤而走险,还牵连的他也跟着丢人。 “你在这里好生面壁思过,还是多省点力气吧。” 说完,不肯回头看她一眼,拂袖离开。 “云峥......云峥......连你都要舍我而去吗?” 安苡澄长时间滴水未进,声音沙哑到几乎快喊不出声来了,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心中恨意横生。 【我现在失去的一切,迟早会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经过这两件事的风波,夏槿初总算是自证清白,面对太夫人虚伪的致歉,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自从那不安分的安苡澄被关了起来,整个府上看似消停了,实则暗潮汹涌孕育着不安宁的黎明。 “走,跟我前去找夫人评理去!” 一道尖锐地争执声划破这原本宁静的木槿苑。 夏槿初正在品尝海棠亲手做的桂花糕,主仆俩难得谈笑风生,却不约而同地朝门外望去。 只见曹嬷嬷和孔嬷嬷正相互拉扯着朝厢房走来,身后跟着分成两拨的婢女,双方争吵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退让。 “吵什么吵?真把这里当成自个儿家了?你们的脸皮不要可以捐了,还真是可薄可厚,甚至可有可无!” 姜嬷嬷闻讯赶来,将她们半途拦下,劈头盖脸地训斥道。 “姜嬷嬷,我们是来找夫人做主的。咱们府中出了内贼,丢的可是太夫人的东西,夫人身为当家主母,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曹嬷嬷头回得理不饶人道,双手依旧死死地揪着孔嬷嬷的衣领,生怕她跑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是用泔水漱口了,这么臭?” 孔嬷嬷仿佛受到了姜嬷嬷的真传,毫不客气地怒怼回去。 “你还死鸭子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曹嬷嬷恶狠狠地瞪着她,几乎都快要相互薅起头发来了。 夏槿初见她们一直小吵小闹不断,却始终保持着不闻不问的态度,让她们越乱越好。 “夫人,奴婢有要事禀报。太夫人房中的小金佛不翼而飞,奴婢在孔嬷嬷的床铺中搜出来了。” 曹嬷嬷一脸得意洋洋地看着她,想邀功的表现藏都藏不住。 【这回,看你们这几个老泼皮还拿什么同我抗衡,待我日后扳倒了姜嬷嬷,这整个木槿苑都归我管事了。】 孔嬷嬷也不甘示弱地极力辩解道。 “夫人,奴婢真是被冤枉的!平日里奴婢负责采办,根本就没去过别的院子,更没那个熊心豹子胆前去偷盗太夫人的小金佛,这不明摆着找死吗?” 【你这个老泼皮竟敢栽赃陷害我,大不了就鱼死网破,我跟你拼了!】 面对双方各执一词,夏槿初心中早就有了谱,看来太夫人派来的眼线开始想慢慢地铲除二婶婶安插进来的心腹。 前世大房和二房的内斗,就把她给牵扯进来了,最后还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此事非比寻常,我一个晚生后辈委实不好自作主张去惩治你们,还得由太夫人亲自主持公道。” 夏槿初故作为难道,继而吩咐海棠前去请来二婶婶,以免到时候会落得个不是。 郁金堂内,曹嬷嬷和孔嬷嬷跪在堂中央,太夫人听闻丢失的小金佛竟是被内贼所偷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孔嬷嬷,想不到你一把年纪了,还能做出这等不耻之事。” “咱们府上给你的月例银子已经多了些补助,甚至东厨采办那么有油水的肥差都交由你去做了。” “底下有多少奴仆羡慕你,想不到你贪心不足蛇吞象,居然还敢打起我小金佛的主意!” 曹嬷嬷时不时跟着火上浇油道。 “太夫人,奴婢观察到最近孔嬷嬷飘了,不仅敢克扣油水,甚至还将您的小金佛藏在床铺中占为己有,若是不严惩之,只怕府上的奴仆都会竞相效仿,到那时岂不是有损太夫人的威信。” 【有太夫人给我撑腰,看你这个老泼皮还有何能耐,解决了你这个眼中钉,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孔嬷嬷简直百口莫辩,心急如焚地又是赌咒发誓,又是极力辩解,却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太夫人,奴婢以性命作为起誓,倘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太夫人不禁冷哼一声。 “你的命又值几个钱?你死了,我还怕脏了我的院子。” 顿了顿,立即朝柳嬷嬷吩咐下去。 “柳嬷嬷,根据府中戒律,偷盗者砍去双手,扔到乱葬岗自生自灭去。” 孔嬷嬷一听这话,瞬间瘫软在地,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大嫂嫂,大嫂嫂息怒。” 这时,忽闻门外传来二婶婶焦急地声音,紧接着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在奴婢们的簇拥下,匆匆赶来。 “大嫂嫂,我都听说了这件事,想必其中定是有误会。” 太夫人深知二房的那点小心思,本来也想借由此次机会将她安插的眼线一网打尽的,想不到她这么快便得到了风声赶来,这事反倒是变得难办了。 “二弟媳,你俗事缠身,这点小事,怎能劳烦你亲自跑来处理。” 【看来你到底是沉不住气了,一听到风声要对付你的人,你还真是马不停蹄地赶来。看来你果真是对于咱们大房精打细算过,掌握了一切动态,不得不防啊。】 二婶婶从进门起便一直赔着笑脸,来到太夫人的身边坐下。 “大嫂嫂,毕竟这些奴仆是我亲自送来帮衬点侄媳妇的。她们出了任何差池,我自然是要前来查明真相,于你和侄媳妇也好有个交代。” 太夫人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细品一口,言语间透着针锋相对。 “二弟媳,眼下人证物证俱在,孔嬷嬷偷盗的这尊小金佛意义重大,按律足以坐牢。我这对她的惩治还算是轻的。怎么,你想为她开脱罪责吗?” 二婶婶闻言,顿时笑容僵至嘴角,深知此事十分严重,若是执意包庇下去,也许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看来,大嫂嫂这是故意冲着我来的。不过是牺牲一个孔嬷嬷罢了,大不了我再另想办法安插眼线进来。】 孔嬷嬷本来满心欢喜地抓住了救命稻草,但见她突然闭口不提,自知无望了,心瞬间凉了半截。 【老婆子我这大半辈子忠心耿耿地为主效力,想不到最后却沦落到这种地步。若能重来一次,真该擦亮双眼,看清有些人的丑恶嘴脸。】 郁金堂沉寂了半晌后,太夫人正欲下令把孔嬷嬷拖下去时。 突然,一道清脆地声音响起。 “我相信孔嬷嬷没有偷盗小金佛。” 夏槿初这句话,宛如一夜春风,沐浴了孔嬷嬷干涸已久的心田。 众人对于她这种不按常理的出牌,纷纷投来震惊的目光。 太夫人更是满脸不解。 【这个丫头,她该不会是疯了吧?】 第75章 收拢人心,努力内卷死对手! “婆母,这件事很明显是栽赃嫁祸。孔嬷嬷毕竟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资深老人,怎会不知深宅内院的规矩,主人家的私物是万不能动的。” 夏槿初深知前世孔嬷嬷是被人故意陷害的,并且得知这一切都是贼喊捉贼的戏码罢了。 “谁才是真正的偷盗者,其实就在这些人的中间。” 太夫人听闻这话,更加费解了,仔细地扫视着在场的众人,宛如大海捞针,谁会傻到承认自己才是那个偷盗者。 【这个丫头又在玩什么把戏?难不成她认识这个偷盗者?】 孔嬷嬷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曾想到当家主母,在关键之际,竟会挺身而出为自己说话。 【夫人,奴婢十分懊悔跟错了主子,若能逃过此劫,您的大恩大德,定当涌泉相报。】 二婶婶见事态有转机,立刻转动着眼珠子,忍不住问。 “侄媳妇,你就直说了吧。若真的是我送来的这批奴仆手脚不干净,别说大嫂嫂不饶她们,就连我也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最好是大嫂嫂自己人干的,如若不然,我这以后在大房还如何有话语权?】 夏槿初在万众瞩目下,直接下令将伺候在太夫人院中的婢女当场抓了起来。 “真正的偷盗小金佛的人,就是你,敛秋。”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太夫人整个人都处于懵的状态,想不到最后内贼居然出自内院。 【敛秋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偷盗小金佛。夏槿初这样做,岂不是当众打我的脸。】 二婶婶内心却抑制不住地欢喜,这回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我说大嫂嫂,想不到你院中的人这般不懂得礼数和规矩,看来得好生调教下了。” 面对二房的冷嘲热讽,太夫人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却又不好动怒,手中的串珠都快被捏碎了。 “太夫人,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您从小看着奴婢长大,亲自调教奴婢,奴婢纵使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偷盗您屋中的小金佛啊!” 敛秋惊慌失措地被压制在地,一个劲地磕头,朝她投去乞求的目光。 “槿初,敛秋这丫头的性子胆小怕事,她不可能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会不会弄错了?” 太夫人对待自己人,多少动了恻隐之心。 “婆母之意,是认为我冤枉了她?” 夏槿初手中捏着的“茶盖”啪嗒一声,清脆地合上,眼底氤氲着寒光。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敛秋所为?” 太夫人忍不住为敛秋开脱罪责,脸上的皱纹都拧在一起,反问道。 【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凡事都讲究一个证据。】 夏槿初看向敛秋,十分肯定地说。 “敛秋,佛堂圣地,除了太夫人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踏入半步。小金佛的供桌前香火袅袅,你若是去取,手指头一定会被烫到,并且留有一点疤痕。” 敛秋闻言刚才还嘴硬,心瞬间慌了,下意识地将双手往袖中缩了缩。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却被夏槿初捕捉到眼底,看来是她无疑了。 “来人,把她的双手摊开,让大伙仔细地瞧瞧有没有被烫伤的痕迹。” 敛秋在奋力地挣扎下,依旧敌不过小厮的力气,很快双手被迫摊开展示于众。 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处,有很明显的被香火烫伤的一点点疤痕。 “敛秋,真的是你......” 太夫人见状脸色骤变,十分痛心的看着她,想不到她竟然这般糊涂。 “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为何还要作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你自小就被我带在身边养着,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来?” 敛秋百口莫辩,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太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辜负了您的信任,求您看在奴婢伺候您十几年的份上,宽恕奴婢吧。” 二婶婶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火上浇油道。 “大嫂嫂,这下贱胚子糟蹋了你的心血,就该当罪论处,留着她只怕不会服众。” 敛秋本以为太夫人会念及主仆一场从轻发落,想不到二房竟会幸灾乐祸横插一脚,眼下她生死难料,下意识地朝曹嬷嬷投去求救的目光。 曹嬷嬷脸色吓到煞白,完全没有来时那般洋洋得意,双手用力地绞着袖角,心虚到冷汗直冒,却不敢抬头正眼瞧下敛秋。 【敛秋,是姑母连累了你。眼下咱们姑侄俩不能同时被一锅端了,你就权当为主子效忠献身了吧。】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果然曹嬷嬷和敛秋有着血缘关系,并且里应外合设下计谋,不惜铤而走险也要自导自演这出戏。 其目的就是想趁机铲除孔嬷嬷一行人,然后再对付姜嬷嬷,一步步的运筹帷幄,彻底的掌控木槿苑的内务之事。 “来人,把敛秋拖下去,依照府中规矩论处。切记,砍掉双手时别让她叫出声来,最好也别见血,以免弄脏了府中的地面。” 最后一句,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不仅树立了威信,而且抬高了地位,足以令人闻风丧胆。 敛秋见在劫难逃,不断地朝曹嬷嬷投去求救的目光,奈何自己最亲的姑母却狠心视而不见,顿时心如死灰。 要不是为了保住家中亲人,她肯定会供出所受自家姑母的指使,才前去偷盗的小金佛。 万念俱灰之下,只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太夫人身上。 “太夫人求求您救救奴婢......奴婢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不要!不要!不要!” 敛秋在一声声惨叫下,被小厮强行地拖了下去,整个院中都回荡着她近乎凄厉地哀嚎声。 曹嬷嬷犹如紧绷的弓弦,随时都会被折断,在敛秋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的刹那,当场吓晕了过去。 “来人,把她也给拖下去,都一把年纪了还在这丢人现眼。” 太夫人如今在二房面前颜面尽失,自是对曹嬷嬷有很大的不满,眼不见心不烦。 “大嫂嫂,这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尤其是伺候在自己院中的人,平日里或许是好脸子给多了,才胆大妄为到连你都不放在眼里,可得好生整顿一下内院了。” 二婶婶话里有话,点到为止,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二婶婶也知道婆母年迈无心过问府中之事,早已全权交由我来打理。听二婶婶这话,是在指责我管教下人不严吗?” 夏槿初淡然一笑,却给人一种生死难料的压迫感。 之所以接过话头,就为了缓解太夫人对自己的不悦,毕竟当众被拆台,这件很跌面之事。 二婶婶浑身猛地一僵,想到她有着过人的本领,又间接性替自己保住了眼线,为了不弄僵关系,硬生生挤出一张笑脸。 “侄媳妇,我这个人向来口直心快,并没有恶意,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你这个小妮子,看来也不是个好惹的主,我得想个更强硬的手段对付你。】 第76章 你太弱了,姿势要帅动作快! 回到木槿苑中,夏槿初端坐在上,剥着海棠准备的砂糖橘。 孔嬷嬷则一脸感激的跪在她的面前,对着她千恩万谢。 “夫人,奴婢这条命是您给的,您就等于是奴婢的再生父母。从此以后,奴婢定当尽心尽力效忠于您,有事您尽管吩咐。” 夏槿初不慌不忙地咀嚼着砂糖橘,品尝着酸甜可口的滋味,心情也豁然开朗许多。 “孔嬷嬷,我也不是刻意的想要帮你,而是我向来秉承着公平公正,有一说一的态度。不会随便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轻易放过一个坏人。” 孔嬷嬷心知肚明,连忙阿谀奉承道。 “奴婢知道,夫人向来不会包庇任何人。若是人人都能像夫人一样公正,那可真是咱们做奴婢的福气。” 夏槿初吃完了一颗砂糖橘,拿起绢帕擦了擦手,从袖中取出一串铜钥交给她。 “孔嬷嬷,之前我让你去东厨负责采办事宜,虽说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不过你差事办的还算是井井有条。这些铜钥有库房的,园林的,还有田庄的,这些采办也全权交由你负责了。” 顿了顿,端起茶盏润了下喉,想了想说。 “月例银子也再给你涨一点,希望你可别辜负我对你委以重任。” 孔嬷嬷刚经历过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紧接着又迎来了泼天的富贵,整个人都仿佛在云端中飘荡着,这种幸福感来得好不真切。 “奴婢绝不会辜负夫人的信任,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着,激动地都快要哭出声来,朝她磕了好几个响头。 待孔嬷嬷笑逐颜开的离开后,海棠终是忍不住地问。 “姑娘,你为何要把这件肥差交由孔嬷嬷,就不怕曹嬷嬷那帮人心存不满,再次闹事吗?” 夏槿初早就料到曹嬷嬷迟早会心生妒忌带头闹事,这回无需自己出面,自会有人主动迎难而上。 正所谓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翌日,夏槿初正带着海棠在院中闲庭漫步,忽闻后院传来了谩骂和哭泣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直冲云霄之巅。 “你这个犟驴蹄子,让你洗个衣裳,你还敢跟我犟嘴,看我不打死你。” “曹嬷嬷,我真是受够你了!你每天都逼迫着我替你干粗活,你反倒跑到一边偷闲。大家都是奴婢,谁又不比谁更高贵,你凭什么指使我来做事?” “呦呵,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我呸!你算哪根葱?不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就倚老卖老!”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让争执声瞬间戛然而止。 夏槿初循声而去,只见有个模样乖巧的婢女右脸颊上浮现出鲜明的五指印,曹嬷嬷正在用力地揪着她的脸颊,她越是挣扎,揪起得越重。 “看你还敢不敢和我犟嘴了,你再叫一声,看我不扯烂你的脸!” 曹嬷嬷恶狠狠地警告道,将痛失侄女的悲伤,全部发泄在这个无辜的婢女身上。 “曹嬷嬷,看来你平日里还是太清闲了,竟然还有心情教训这些婢女。” 夏槿初表面云淡风轻,语气却透着冷冽,令人不寒而栗。 “夫人,求求夫人救救奴婢,曹嬷嬷她欺人太甚。” 婢女宛如遇见救星般眼前一亮,连忙跪倒在地,捂着脸嘤嘤哭泣起来。 “夫、夫人误会了,奴婢是在跟她开玩笑。” 曹嬷嬷见她神出鬼没的,委实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信口胡诌道。 “开玩笑?你当咱们是瞎子吗?她这张脸都被你打肿了,你这下手也太重了。” 海棠忍不住站出来,为这个婢女愤愤不平道。 “哎呀,海棠姑娘,你这不了解实际情况。这个贱婢偷奸耍滑,还跟我犟嘴,若不给她点教训,日后万一顶撞到夫人可就不好了。” 曹嬷嬷迅速反应道,露出狡黠地笑容。 “那你这动手的力度也太小了。” 夏槿初吐槽道,继而吩咐婢女站到跟前来。 “曹嬷嬷,你看好了,扇巴掌一定得这样抽才能让人长长记性。” 曹嬷嬷见她要亲自动手教训这个婢女,顿时幸灾乐祸地凑上前来看热闹。 婢女见夏槿初亲自动手要赏她耳光,吓得紧闭上双眼,浑身抽搐不止。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 曹嬷嬷顿觉左脸颊火辣辣地刺痛起来,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夏槿初。 【她打我?她居然敢打我?有没有弄错?】 婢女听闻巴掌声,却并未感到疼痛,于是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惊愕的看见曹嬷嬷的脸上浮现出血红的五指印。 又是“啪”地一声。 与此同时,曹嬷嬷右脸颊犹如火灼般痛到眼冒金星,很快两边脸颊红肿得对称起来。 “曹嬷嬷,你扇人耳光是要讲究技巧的,你学会了吗?” 夏槿初欣赏着自己的纤纤玉手,面不改色地教她道。 “夫、夫人您这是......” 曹嬷嬷被打得整个人都天旋地转起来,正欲同她理论,却被她的一记寒冽的眼神吓退。 “奴婢学会了,多谢夫人的教诲。” 表面上唯唯诺诺地应允下来,内心却恨意横生。 【别看你现在笑得欢,迟早有你哭得时候!老婆子我一定会抓住你的把柄,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曹嬷嬷,听说你最近闪着腰了,那就给你找些轻省的活。最近园林人手紧缺,你就过去帮忙打打杂,做点力所能及的琐事吧。” 夏槿初明面上是在为她贴心着想,慢慢地让她成为游手好闲之人,她被逼到走投无路之下,定会绝地反击。 “夫人,奴婢的腰不疼,可以干重活的......” 曹嬷嬷见她打算将自己彻底架空,心下瞬间慌了。 到头来若是没了利用价值,就算夏槿初不会处置她,只怕太夫人也不会要个不中用的废物。 还不等她说完,夏槿初便带着这个可怜的婢女,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曹嬷嬷如鲠在喉,呆愣在原地难受不已。 “海棠,给她抓把银裸子 。” 夏槿初温柔地亲自为她整理着凌乱的衣领,并且吩咐海棠赏她点银两,抚平她这颗受伤的心灵。 “夫人就是奴婢的大恩人,奴婢愿为夫人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婢女双手捧着闪闪发亮的银裸子,激动得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她是二房安排进府的,来这里的任务就是为了盯着夏槿初的一举一动。 原本以为夏槿初向来不管不问她们这批下人是高不可攀,不曾想到堂堂的当家主母不仅平易近人,而且心地善良,对她的印象彻底改观了。 “以后,谁再欺负你,你大可对我说,也可以同海棠和姜嬷嬷反应。” 夏槿初这句话无疑是给她服了颗定心丸,准备以真诚来感化她,接着说。 “你以后就跟着孔嬷嬷多学学,多看看,给她当个助手。” 婢女闻言喜上眉梢,这可是天大的美差,想不到最后还因祸得福了,连忙表明决心。 “奴婢定当鞍前马后,效忠于夫人,定会协助好孔嬷嬷将采办之事,安排得妥妥当当。” 夏槿初嘴角扬起个好看的弧度,正一步步地感化这些奴仆,争取尽早策反所有的二房奸细。 暴风雨来临的前奏都是寂静无声的,孕育着不安宁的黎明,准备迎接这场盛大的洗礼。 第77章 高冷大人,怕是对他有误解! 翌日,碧空如洗,风和日丽。 夏槿初一早便收到了师尊花暮雪寄来的信笺,信上让她前去取药,这回是用珍珠研磨的良药,不仅能滋补气血,还能美容养颜。 她的心头暖暖的,从小到大,除了父王母妃和兄长外,就属师尊最疼爱她。 毕竟刚满月就跟在师尊身边,被她精心抚养到六岁,也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但凡有点小病小痛,师尊都会心疼好半天,竭尽全力地寻找良药,为她治疗。 “姑娘,我听底下的那群婢女们说,曹嬷嬷越来越不安生了,正在四处拉拢关系,打算闹上一闹。” 海棠捧着果匣子前来,将刚听到的小道消息如实告知。 “你去跟姜嬷嬷知会一声,凡是被曹嬷嬷欺负的婢女,每人赏点银锞子,或者是些吃食点心,再不济给点小恩小惠的,先安抚住她们的心。” 夏槿初对于曹嬷嬷的背后操作尽在掌握之中,眼下最为重要的便是前去墨园找师尊,于是吩咐海棠备好薄礼,准备起程。 申时,一路的舟车劳顿终于抵达了山明水秀的墨园,想不到老远便望见那道素白的身影正翘首以盼。 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六岁那年,她上山采药回来晚了,师尊都会守在门外焦急地翘首以盼,生怕她会遭遇不测。 “师尊。” 夏槿初下了马车,立刻迎上前去,朝她颔首行礼。 “快快起来。” 花暮雪伸手将她搀扶起身,满眼心疼地打量起她来。 “上次让你带回去的药丸吃了没?怎么这气色还是不见好的样子。” 夏槿初之前确实没舍得吃,总想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只好露出儿时俏皮的样子,吐了吐舌头。 “师尊,我错了,每一次您为我精心调配药丸都要花费很长时日,徒儿这不是没舍得吃。” 花暮雪最受不了她撒娇了,于是宠溺中透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回我给你用珍珠粉搭配的药丸,你回去后每日三餐都要服用,连续服用十日后,便可治愈。” 师徒俩边说,边相互搀扶着走进了屋中。 夏槿初从师尊手中接过一个漂亮精致的贝壳,如获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里面全是一颗颗又白又亮的药丸,看起来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师尊,您是从哪里得来的珍珠?这种东西十分稀有。” 花暮雪难得露出莞尔一笑,将清冷美人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说起这件事,还得多亏了首辅大人。” 苏以墨? 他无缘无故的为何会给师尊这么多珍贵的珍珠? 夏槿初满腹不解,不过以师尊这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菩萨心肠,就连当今陛下都救治过。 难免广交善缘,或许是苏以墨也曾受过师尊的医治,作为答谢送来的谢礼吧。 正想着,忽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花暮雪立刻前去开门,门外正立着一道身穿白鹤锦袍,温文尔雅的颀长身影。 “花先生,有扰了。” 苏以墨彬彬有礼地朝她拱手作揖,继而奉上一个梨花木雕盒。 “前几日我意外获得了几颗蛟龙珠,想着给您作为药材,定是起死回生的奇药,便抽空给您送来了。顺便请您帮我把把脉,近来我这身子骨总觉得十分疲乏,总是使不上力气。” 夏槿初见有贵客驾临,正欲起身回避,却被师尊留了下来。 “槿初,你不必避讳。你忘了?首辅大人是你父亲门下的弟子,你们两个年少时应该都见过面。” 苏以墨见到她,深邃的眼眸亮闪闪的,十分懂得分寸地朝她拱手作揖。 “见过夫人,想不到上次庙会匆匆一别,竟又再相遇了。” 夏槿初微微颔首,莞尔一笑道。 “上次之事多谢首辅大人了。” 花暮雪见两人前阵子才见过一面,想必并不陌生了,于是让他们稍作休息,先把蛟龙珠拿去处理下。 整个正厅便只剩下夏槿初和苏以墨矜持对坐,竟有些拘谨无措。 “夫人,燕王近来身体是否安好?上次说要去登门拜访的,却被陛下临时安排了差事,耽搁下来了。” 苏以墨率先开口打破这片沉寂,试图找回年少时熟悉感,让她放松身心,不必过于拘谨。 “有劳首辅大人挂念,家父家母一切安好。” 夏槿初见他和年少时一样意气风发,无论做什么都自信满满,所有的难事都迎刃而解。 “你、你近来身体好些了吗?听花先生说,你失血过多,导致气血不足,要多休养才是。” 苏以墨迟疑片刻,忍不住关切道。 “都是些小毛病了,师尊已经为我调配好了良药,多谢首辅大人送来的珍珠,费心了。” 夏槿初报以微笑地说。 两人之间好些年未见,彼此之间确实生疏了不少。 不过,听说他一直未娶妻,纵使满京城贵女争先出嫁,他都不予理睬,从而有了“不近女色”的名声。 想不到还真有洁身自好,不为女色所动的好男人。 苏以墨见到她就开始紧张,颤抖着手端起茶盏灌了一口,掩饰内心的小小慌张。 【淡定......深呼吸......】 夏槿初体读取到他的心声,想不到他堂堂的首辅大人,见到她这种小女子,竟也有如此慌张的一面,简直不符合他外表高冷的气质。 这短短的半炷香的功夫,仿佛度过了漫长的四季。 苏以墨紧张得坐立不安,已经灌下数不清是第几盏茶了。 过了会,花暮雪拿来了调配好的药材,递给苏以墨。 “首辅大人,这里面我兑了点蛟龙珠研磨的粉质,对你自身也是有益处的。” 苏以墨立刻起身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花先生日后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夏槿初见天色不早了,于是起身便要告辞。 “师尊,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探望您。” 刚走出墨园,夏槿初正欲上马车,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 “夫人,眼看马上要日落西山了,山路崎岖,听说附近这一带还有山贼出没,你这身边也没个得力的帮手,实在是危险。” 苏以墨眼底透着诚恳,小心翼翼地问。 “正好我同你顺路,不如结伴而行,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夏槿初抬头望了眼天空,夕阳的余晖染红了云层徐徐下沉,远处的山峦在金光中渐渐暗淡下去。 “那就有劳首辅大人了。” 这一路上,夏槿初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闭目养神,或许是身后跟着苏以墨的队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突然,马车骤停,这急刹委实令夏槿初险些摔倒,幸得被海棠眼疾手快扶住。 只听外面伴随着马儿阵阵嘶鸣声,传来小厮瑟瑟发抖地声音。 “夫、夫人......咱们遇上贼寇了。” 第78章 以血救人,首辅心疼到哭了! 夏槿初细眉微蹙,撩开窗帘朝外望去,只见前后方涌来一批蒙面黑衣人,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像是早已在这埋伏,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为首的蒙面人粗犷地嗓音回荡在山林间,惊飞了枝头休憩的鸟儿。 他面色凶恶,眼角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看起来十分可怕。 海棠仅仅看了一眼,便被吓得脸色发白,全身都瑟瑟发抖的蜷缩了起来。 夏瑾初眉头微蹙,脸上没有丝毫惧怕的神情,比苏以墨还要镇定自若。 她知道,当务之急,要先稳住贼寇的情绪。 都是一群亡命之徒,过着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无非就是想要银钱罢了。 夏槿初从座位底下摸出一个镂空细花首饰盒,从车窗递给了小厮,轻语道。 “你去把这些金银首饰都给他们,破财免灾。” 小厮战战兢兢地接过首饰盒,双腿像是灌铅般朝为首的蒙面人走去。 岂料,刚走到一半,却被背后传来的声音叫停。 “大胆贼寇,竟然拦首辅大人的路,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便涌上前来十几个手持利剑的随从,迅速一字排开护在夏槿初的马车队伍前,气势汹汹地和贼寇们对峙着。 “夫人,莫怕,我带的人都是高手,应该可以解决这群贼寇。” 苏以墨下了马车,踏着破碎的月光,步伐稳健的来到她的马车前。 “你待在马车内不要出来,我自会派人护送你平安离开。” 苏以墨话音刚落,贼寇们便发出刺耳的叫喊,拿着长刀朝着苏以墨等人冲来。 为首那名贼寇眼神微眯,从身后的刀鞘中,拔出一柄酷似弯月的长刀。 苏以墨看到那柄弯刀,心中不禁默念:【竟然是弧月弯刀?看来,他们并非贼寇,而是专门来取我性命的杀手!不过想杀我的人太多了,你们恐怕还不能如愿!】 苏以墨直直的站在夏瑾初身前,那坚挺的背影,让夏瑾初的心中充满了安全感。 说来也奇怪,宋云峥明明是一名武将,自己在他的身上,竟然都不会产生任何安全感,不曾想在一名文臣的身上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这时,一道亮光从夏瑾初的侧面闪过。 “夫人小心。” 苏以墨察觉到亮光,手中紧攥着青竹折扇,第一时间将夏瑾初护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一把长刀从黑压压的人群中飞出,苏以墨唰的一下展开青竹折扇脱手而出,将刀锋硬生生击开,懂得分寸的握住她的手腕,躲避着贼寇们的暗袭。 “首辅大人,你别管我了,你旧伤未愈,万不能再添新伤了。” 之前就听师父说,苏以墨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势。 在夏槿初的印象中,苏以墨虽然才高八斗,满腹经纶才华,只可惜有副弱不禁风的身躯,根本不会习武。 “你身为女子都不怕,我一个大男人若是贪生怕死,还如何在朝堂之上立足?” 苏以墨朝她露出灿然一笑,身形如幻影般,带着她左避右闪穿梭于刀光剑影下。 突然,空中传来“嗖嗖”声,紧接着密布的箭雨从天而降,犹如流星之势朝他们飞射而来,根本无处可逃。 夏瑾初那水灵的瞳孔中倒映出一支尖锐的短箭,猛然间发现,手腕处传来强劲的力道,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朝苏以墨的怀中扑去。 “嘶......” 苏以墨的弦月眉紧蹙了下,感到右手臂被尖锐的短箭划破,鲜血瞬间涌出,浸染了白袖。 “夫人,你没事吧?” 他根本顾不得自己的伤,第一反应便是关心怀中的夏槿初,生怕她有一丁点闪失。 “首辅大人,你的印堂开始发青了。” 夏槿初见他神色不对劲,连忙朝他的右手臂望去,只见伤口处一片漆黑,流出的血都变成了黑色。 糟了!箭上有毒! “夫人莫担心,我、我......没事......” 苏以墨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宽慰她,眼前发黑,身子瞬间瘫软下来。 【只要你没事就好......】 “首辅大人!” 夏槿初用力地架住他的双臂,艰难地托举着他这副高挑的身躯,双手上沾满了他身上流出的毒血。 随从们听闻苏以墨受伤的消息后,立刻兵分两路,一部分人护送着他们上了马车,硬生生杀出条血路逃出了重围。 马车行驶在蜿蜒崎岖的小路上,夏槿初焦急地撕下衣摆,在海棠的举壶倒水下浸湿了布条,为昏迷不醒的苏以墨清理着伤口。 这一路的颠簸,导致苏以墨的伤口被撕裂开来,毒血止都止不住,脸色因失血过多变得惨白。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前世同样的劫数。 “海棠,让车夫前往山脚下的农家,必须快些将他的毒血排出,再耽搁下去只怕会剧毒攻心。” 夏槿初当机立断道。 “姑娘,首辅大人......会不会......死?” 海棠吓得都快哭出声来,毕竟他可是朝廷新贵,又是德高望重的首辅大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苏家会将这一切的罪过都怪到夏槿初的头上。 “不会的。” 夏槿初斩钉截铁地说。 她的血可是疗伤圣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毒发身亡的。 “既然他是为了救我而受了伤,这次便换我来为他疗伤。” 子时,马车停在了一户农家门前,这里居住着一对务农的老夫妻,为人热情慈善收留了他们。 夏槿初并未表明身份,而是给了他们一袋子银锞子,让他们准备些干净的白布条,还有打来一盆清水等。 屋中烛火摇红,苏以墨面色惨白的躺在硬邦邦的板床上,伤口初已经开始有些溃烂了,性命垂危。 夏槿初先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在他的伤口上画十,将他的手放入清水盆中放出毒血,很快那盆中的清水染成了黑色。 苏以墨有了些许反应,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费力地睁开千斤重的眼皮。 夏槿初不知他醒了,正握着匕首对准自己的食指,用力地划了道血口。 苏以墨病弱的身躯跟着猛然一颤,亲眼目睹她的指尖流出豆大的血滴子,心痛到窒息。 【啊......流血了......你怎么可以伤害自己?这点小伤奈何不了我,看到你流血,简直比我自己受伤还要痛。】 第79章 杀心四起,伤她者必死无疑! 夏槿初正全神贯注的用力挤出血来,根本没在意他的心声,将手指头塞进了他的口中。 在毫无征兆之下,无意间两人四目相对上。 “首辅大人,我的血可以作为药引,无意冒犯到你,还请见谅。” 夏槿初生怕他会多想,认为自己一个有夫之妇,行为还这般不检点,刻意的避开他的目光。 苏以墨口中品尝着她的鲜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第一次流下了无声的眼泪。 【你的血是甜的,可我的心却是苦的。】 服完血后,苏以墨感到阵阵困意来袭,于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夏槿初又滴了点血在他的伤口上,外敷内用,疗效会更好。 见他的伤势已无大碍,委实不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是吩咐他的随从好生照顾他,先行离开。 翌日,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柔柔地倾洒在屋中的各个角落,唤醒了沉睡的万物。 “夏槿初......夏槿初......” 苏以墨下意识地喊出她的名字,猛然间清醒过来。 第一时间迫切地四下张望,却并未发现那道倩影,挣扎着想要下床,却无意间触碰到伤口,疼得汗如雨下。 “奇怪,身子骨怎么突然变轻许多?” 苏以墨原先很沉的身子突然有种清爽的舒适,连忙拆开伤口上缠着的白布条,原本溃烂发炎的地方奇迹般的好转起来,褪去了黑色的毒素,眼眶瞬间红了。 她一定是用了很多血为我疗伤。 想不到,她还和以前一样,这般不懂得爱惜自己。 “大人,您醒了?快喝点小米粥暖暖胃。” 贴身随从风萧,,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见他醒了立刻喜上眉梢。 “那位夫人是何时离开的?” 苏以墨眼底透着担忧问。 “回禀大人,将军夫人昨夜便先行离开了,还嘱咐奴才好生照顾您。” 风萧如实说。 “她为了我流了那么血,我得想办法给她好生补一补气血。” 苏以墨自言自语地说,继而吩咐风萧不惜动用全部人脉,也要在一日之内再多找些珍贵的珍珠,给花暮雪送去,为夏槿初制药。 “风萧,限你两日之内抓住那帮贼寇,不准放过一人。” 风萧深知他的脾气秉性,但凡动了他身边不该动的人,一律在劫难逃。 不过,那将军夫人毕竟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为何首辅大人的脸色仿佛要吃人似的,委实令他想不通。 苏以墨抚摸着伤口处,一想到她割血救自己,心就隐隐作痛起来。 【夏槿初,你所流出的鲜血,我都会一点一滴替你讨回来。】 他不知道的是,那些杀手根本就不是冲着他去的,而是冲着夏瑾初去的。 将军府中,相较于前院的热闹,后院反倒显得冷冷清清。 安苡澄关在小黑屋好几日了,原本红润的小脸早已变得面黄肌瘦,嘴唇干裂起皮,长期的不吃不喝,还有大喊大叫,导致体力透支,有气无力地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内心如猫挠似的奇痒难耐,迫切地等待狗腿子的消息。 昨日,她听见守门的小厮们在闲聊,得知那个叫虎子的小厮家中老娘病重,急需用钱,于是趁着他单独在时,取下发髻间的朱钗收买了他。 安苡澄摘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递给虎子,让他前去民间找一个名叫屠二爷的人。 屠二爷是她以前尚未进府时认识的亡命之徒,长得凶神恶煞,还留着一嘴的大胡子。 他行走江湖有个特征就是拿钱办事,六亲不认,最主要的是口风很紧,不会轻易供出雇主。 虎子眼下正是手头紧缺的时候,虽然太夫人有令严加看管安苡澄,但是也没说不能收取贿赂。 见钱眼开的他最终还是决定铤而走险,这支珠钗能够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可是都过去一天一夜了,安苡澄还是没能等到虎子的消息。 她的右眼皮一直突突跳个不停,也不知屠二爷有没有顺利暗杀掉夏槿初那个贱人。 木槿苑中,夏槿初刚服用完师尊给的良药,便听闻柳嬷嬷慌里慌张地跑来禀报。 “夫人,宋家大老太太驾鹤西去了,太夫人打算回老家一趟。眼下将军军务缠身走不开,太夫人身边也不能没个说事的人,这思来想去,太夫人希望夫人您能陪着去一趟。” 宋家大老太太是宋云峥的大伯母,前几年生了一场大病后,这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 想不到,这么快便传来病逝的消息。 不过,这宋家大老太太也是个精明能干的主,只不过也是个笑面虎。 从妾室一步步翻身做主,蛊惑主君,宠妾灭妻,最后活活逼死了正室。 还毒死了正室留下的独子,让自己的亲生骨肉从庶子的身份变成了嫡子。 想不到这刚迎来好日子,还没有享几天福,就撒手人寰了。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夏槿初本不想一同前往老家,前世在老家的经历并不是很愉快。 宋家大老太太在世时看不起她这七年来膝下无所出,不仅不从宋云峥的身上找原因,反而还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到她一个人的身上,在背地里四处散播她的种种不是,恶意败坏她的名声。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人死如灯灭。 纵使有天大的仇,宋家大老太太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夏槿初简单的收拾了下,前往郁金堂面见太夫人,老远便听见堂内传来哭泣声。 “我的大嫂嫂啊,你怎么就舍得撒手人寰......咱们说好今年要聚一聚的,你怎么就这样走了......” 太夫人哭得那叫一个涕泗滂沱,当看见夏槿初走了进来,立刻迎上前紧紧地抓住她的双手。 “槿初,这趟回老家,你定要陪我前往。你看你的公公年轻时身体亏损得厉害,整日躺在床上静养,长途跋涉断然吃不消。云峥军务繁忙,委实脱不开身。就只有辛苦你陪我跑一趟了。” 夏槿初要不是为了维护名声,不让太夫人抓住把柄,恶意造谣,说她不懂人情世故,才不会同意陪她回趟老家。 “婆母说的哪里话,死者为大,我陪你回去一趟便是。” 太夫人见她居然如此爽快的答应了,又惊又喜,拉着她嘘寒问暖了一番后,便让她先回去准备下行李,次日一早便出发。 翌日,惠风和畅,碧空如洗。 夏槿初刚走出府中大门,便看见门前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托运十几个大红箱子的马车,上面放着的全是要送给老家祭奠吊唁,还有些值钱贵重的东西。 太夫人正在叮嘱宋云峥一些府中需注意的事宜,切不可背后胡来,尤其是对待那个安苡澄,绝对不要心慈手软。 “婆母,东边方向那条路虽然比较近,可是近来城外并不太平。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还是选择走南边方向比较稳妥。” 夏槿初上前同她协商,前世就是因为走了东边方向,才遇上了山贼,被洗劫一空。 她可不想再经历一场劫数,那次能活下来,全凭侥幸。 “槿初,你大伯母明日就要下葬了,咱们必须得抓紧时间赶过去,见她最后一眼。” 太夫人说完,不等她开口,转身在宋云峥的搀扶下率先钻进了马车。 宋云峥深知夏槿初并未情愿陪同母亲回老家,这不过是她的推辞罢了,甩了个脸色给她,一句话都没有同她说过,翻身上马,前往宫中。 夏槿初对于宋云峥的脸色视若无睹,见太夫人压根不听劝,本想一走了之,理智却让她快速冷静下来。 第80章 真香警告,要死别拉我垫背! “海棠,你叫一位小厮,去燕王府找我哥,告诉他我的行程,就说我此前才遭遇了山贼,这次出行,担心还会遇上,想请他派一位得力的小厮来照应我一下。” 海棠见夏瑾初神色严肃认真,便立即照做。 马车行驶在城外的小路上,这里平日经常有商人拉运货物,同时也成为了山贼出没之地。 夏槿初和太夫人坐在马车内,海棠和柳嬷嬷则跟在马车左右两侧,身后还跟着大队伍,阵势浩大,排面十足。 “槿初,这一路上你怎么心神不宁的样子?” 太夫人察觉出她的异样,关切地问。 “婆母,现在改变路线还来得及......” 夏槿初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劝说她,却被她开口打断。 “你这孩子平日里是个稳重的,今日在这种重大节骨眼上,怎么乱了方寸,变得这般不懂事了。” 太夫人语重心长地说,实则对她此举表现,甚是不悦。 【这丫头该不会还在记恨,大嫂嫂生前对她的说教吧?】 夏槿初见她简直油盐不进,只好闭口不谈,暗自规划着逃亡的路线。 不出半炷香的功夫,传来马儿的扬蹄嘶鸣声,紧接着马车剧烈地晃动几下,紧急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太夫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没好气地说。 谁知,外面却传来此起彼伏地尖叫声,伴随着刀锋的摩擦声,还有山贼地叫嚣声,交织成巨大的网恨不得把天空吵出个大窟窿。 “啊啊啊,山贼来了!快跑啊!”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叫一声,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夏槿初闻声小心翼翼地揭开窗帘望去,亲眼目睹面前的小厮惨遭山贼割喉,倒在了血泊中。 几十个山贼脸上蒙着黑巾,追赶着人群一顿乱挥乱砍,像是切菜似的一刀一个。 随行的婢女小厮大部分都惨遭毒手,更有甚者死不瞑目,死状十分惨烈。 “姑娘,快逃啊!” 刀光剑影下,海棠正拖着几乎吓到瘫软的柳嬷嬷,奋力地避开山贼赶来救她。 “海棠,你们先走,别管我了!” 夏槿初生怕再一次失去海棠,于是用力地朝她比划着,指明了一条生路。 “姑娘,我又怎能丢下你!” 海棠眼眶瞬间湿润了,刚想上前,却被她瞪了一眼,不敢违背命令,只好拖拽着柳嬷嬷朝左前方的那条僻静的小路逃去。 【姑娘,待我下山找人前来救你,请你一定要等着我。】 夏槿初见海棠还算是机灵的,顺利脱身,这颗紧悬的心才安定下来。 接下来,就该轮到她自救了。 “怎么会遇上山贼?我儿可是骠骑将军,又在京城当差,城外方圆五百里,何人这般大胆,竟然在此作祟?” 太夫人头回遇到这种半路抢劫的情况,还仰仗着将军府的势力,只要露出身份,看谁敢造次。 【真的被这丫头说中了,她不是经常待在府中足不出户吗,怎会知道有山贼在此作乱?】 夏槿初见山贼朝马车这边围攻上前,太夫人却还在幻想着以将军府太夫人的身份去压制他们,简直是荒唐可笑。 这些亡命之徒,都是过着在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谁还会在乎你是何身份。 山贼们打劫的就是富贵人家,管你是谁,一律杀了。 “婆母,待会我下去引开山贼,你待在马车内千万不要出来。” 夏槿初若是丢下她一走了之,只怕将军府定会怪罪于她,指责她贪生怕死,没有尽到一个做儿媳的责任和孝道。 说不定还要闹到陛下面前,到时候还会牵连到燕王府。 “槿初,我的好儿媳,你一个人下去会有危险的。” 太夫人十分担忧地看着她,其实心中也没底,毕竟刀剑是不长眼的。 【既然这丫头执意要下去为我争取逃走的机会,万一有个好歹,咱们将军府也能极力撇清关系。】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不动声色地说。 “婆母,您坐稳了,当心别摔下马车了。” 她深知前世太夫人就在逃亡的途中不幸摔下马车,在病榻上躺了十天半个月,后来还落下了病根子,每逢阴雨天就腰酸背痛的。 “好儿媳,你自己当心着点。待我回到将军府,一定会嘱咐云峥率兵赶来救你的。” 太夫人和她正交代着,突然一个身影狠狠地摔进了马车内,瞬间惊吓到婆媳俩。 只见那婢女身上被砍了数刀,浑身是血,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啊!” 太夫人从未见过这般血腥残忍的一幕,吓得脸色煞白,心惊肉跳。 夏槿初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则快速冷静下来,趁着山贼们在追杀奴仆的间隙,迅速跳下马车,从凌虚髻间拔出青玉簪用力地刺进马屁上。 马儿顿时扬蹄嘶鸣,一蹄子便踹飞了持刀冲上前来的山贼,横冲直撞地冲向蜂拥而来的山贼。 山贼们来不及反应,有的被马蹄踹飞了,有的则被马蹄践踏,还有的则在撞倒后被车轱辘碾压过去。 很快人群便被冲散,马车杀出一条血路沿着山脚下马不蹄停地狂奔而去。 “啊啊啊!” 整个马车内传来太夫人惊慌失措地惨叫声,即使离得老远了,山林间依旧回荡着她惊恐地叫声,余音缭绕,一路上惊飞了枝头休憩的乌鸦。 “站住!别跑!” 夏槿初尚未跑几步,便被山贼盯上,毫不理会背后的叫喊声,提着裙摆朝山坡上跑去。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附近有个断崖,下面正好有条河流。 前世选错了路,本以为走山路能躲避追杀,还是敌不过这些山贼的体力。 眼下唯有水路,纵使这些山贼胆子再大,那也不会轻易涉险,才有一线生机。 幸好她自小识水性,经常和兄长在水中比赛闭气,应该能躲避这群杀人如麻的嗜血恶魔! “别让她跑了!快抓住她!” 山贼地叫嚣声,由远至近。 夏槿初终于看见了前方的断崖,与此同时背后的山贼全部追上前来,切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看你现在还往哪里逃?长得还挺娇俏,倒不如先给哥几个香一个,或许还能考虑饶你个全尸。” 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山贼,上下打量着她。 “有胆,你们就追上来。” 夏槿初缓缓地张开双臂,露出微微一笑,背朝断崖仰倒下去。 山贼们万万不曾想到,她竟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全都震惊在原地。 夏槿初整个人犹如一只轻盈的燕子,遨游在云端间,猎猎狂风好似刀子般割得皮肤生疼,鼓起的衣袖迎风飘荡。 随着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夏槿初甚至都能听见底下的潺潺水流声,早就做好了闭气的准备。 可就在她刚要入河的那刹,意外发现从天而降一道身影,竟和她同时坠入河底。 这个身影,为何那般眼熟? 第81章 病娇首辅,背地里竟是这样! 夏槿初坠入冰冷的河底,那刺骨的严寒直往骨头里钻,身体仿佛灌铅般沉下去,双臂拼命地划动,往河面上游去。 游到一半,她的右脚踝突然被水草之类的缠住了,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她长期憋气,导致大脑严重缺氧,当吐出最后一长串水泡后,整个人意识都变得模糊不清。 突然,前方有道白影,犹如浪里白条朝她这边游来。 仿佛一束耀眼的光芒,点燃生的希望。 夏槿初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噼里啪啦”柴火的燃烧声。 夏槿初睁开千斤重的眼皮,发现躺在一个陌生的渔舍,身上盖着羊毛毯子,床边有个小火堆,上面正煮着热气腾腾的羊奶茶。 这是哪里? 我不是沉在河底? 夏槿初的头隐隐作痛,只记得被水草缠住了脚踝溺了水,目光无意间落在身上,发现换了身干净的粗布麻衣。 是谁帮我换的衣裳? 我的清白之身,岂不是毁于一旦了! 正胡思乱想着,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撩起门帘走了进来。 “醒了?你的衣裳烤干了,可以换上了。” 苏以墨身穿白鹤云纹锦袍,头戴白玉冠,蓝宝石腰带下坠着一块上等润玉,举手投足透着温雅的气质,将手中的衣裳递还给她。 “首辅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夏槿初目露讶异,以他朝廷新贵的身份,不应该在朝廷处理公务。 难不成,是他帮我换的衣裳?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合规矩,要是还被他看光了,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伤愈后,便前往燕王府拜访老师,不成想刚到燕王府门口,便遇到了你们将军府的小厮,一问他才知道你的行程。我去燕王府,本就想同老师商量,彻底铲除附近的山贼,于是便带人前来。” 苏以墨如实说,见她目光闪躲,双手紧紧地抱着羊毛毯子,便猜透她的心思。 “你身上都湿透了,附近正好有户渔民,我就把你带来了。这大娘热情好客,特意拿了身干净的衣裳帮你换上的。” 夏槿初紧悬的心终于落定,一想到刚才还险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双颊竟滚烫起来。 难道,在她坠河之前,看见从天而降的身影就是苏以墨? 可是他为什么会跟着跳崖? 这其中疑点重重,像团迷雾似的。 夏槿初忍不住抛出疑问。 “首辅大人,是你从河底把我捞出来的吗?” 苏以墨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我救下了将军府的人,他们死伤惨重,贵重物品全部都被洗劫一空。尤其是宋老夫人,不幸跌落马车摔伤了,已经派人送回府上了。” 他表面上看似平静,实则仍然心有余悸。 “我找到了你的婢女海棠,她乞求我一定要救你。后来我追踪到你的踪迹,但不曾想你居然会选择跳崖。” 一想到夏槿初跳崖的刹那,他才策马赶至,眼前目睹她化为一只轻盈的大燕坠落下万丈深渊,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了下去。 【幸好崖底有条河流,要不然跌下去定会粉身碎骨。】 夏槿初想不到他会奋不顾身地纵身跃下,完全舍弃了他的仕途前程,以及性命。 “首辅大人,我何德何能,让你只身涉险。” 原本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之中,不曾想过会突发意外,要不是苏以墨的舍身相救,只怕她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这都是我应该的......” 苏以墨脱口而出,突然间意识到不妥,立刻改口道。 “夫人不必拘礼,你的父王乃是我的老师,作为学生,又怎会眼睁睁见死不救。” 【在我心中,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其他的皆为浮云。】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眼底透着惊讶,被他这种大胆的想法吓到了。 转念一想,苏以墨年少时便经常来燕王府学习,两人虽然甚少见面交流,但从心底多少有些爱屋及乌的有礼有节相处。 夏槿初报以感激道。 “首辅大人,大恩大德定当涌泉相报。” 苏以墨见她这般客气,多少还是略带生疏,心中很不是滋味。 “夫人不必多礼,唤我名字即可。至于恩情,说到底还是我理应多谢谢燕王府才是。” 【救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不希望给你增添压力,更不想见你和我这般生疏拉远距离感。】 夏槿初前世被感情伤得体无完肤,重活一世只想复仇,对于感情早就心如死灰了。 她不敢妄自揣测苏以墨的心声,只当他为师兄那般敬重,相信他对自己这般关心也是看作师妹罢了。 “首辅......苏大人,上次你中毒的伤势好些没?” 夏槿初突然意识到他刚才的话,急中生智立即改口,却还是不太习惯直呼名讳。 “咳咳咳。” 苏以墨突然掩嘴轻咳起来,透出痛苦地神色。 “还没有好利索,但也已无大碍。” 表面一本正经地样子,内心却乐开了花。 【她关心我了?她这是在关心我吗?我居然能得到她的关心?好开心......】 夏槿初见他的气色欠佳,眼圈周围的乌青还未彻底褪去,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万不能受凉见水,这样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想不到他居然会为了自己,不顾自身性命之忧,这让她日后该如何报答? “苏大人,请坐,我替你看看脉象。” 苏以墨闻言,立刻顺从的拉过一张凳子,来到她身边坐下,伸出手来。 “有劳夫人了,我这最近浑身乏累,使不上劲,偶尔还会染上风寒,真是愈发不济了。” 夏槿初点了点头,伸出纤纤玉指搭在他的手腕脉搏上。 师尊曾经说过,在医者和病人之间是没有男女之分的,并不用刻意的避讳男女有别。 苏以墨感受着她指腹间传来的阵阵温度,心中早已放起了烟花爆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还是很在意我的,我还以为她刻意想要疏远我。】 夏槿初细眉微蹙了下,看来这次坠河,他确实感染上了风寒。 此病虽小,但于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还是存在风险的。 “苏大人,你身上的匕首可否借我一用?” 苏以墨听闻“匕首”二字,这才蓦然回过神来,立刻从腰带间抽出递给她。 “不知夫人,要匕首作甚?” 夏槿初手持明晃晃的匕首,在烛台上烤红了,面不改色的朝手指上割去。 “我这血可以作为药引,你服下后不出几日便可痊愈。” 苏以墨大惊失色,上前一把夺下匕首,舍不得她受到丁点伤害。 “使不得!使不得!” 【割在你身,痛在我心。我宁可病死,也绝不会让你再割血救我。】 第82章 打她主意,白刀进红刀子出! 夜晚显得幽沉朦胧,仿佛浓墨浸染整片天空,掩去了星星的微光。 夏槿初见天色已晚,再不赶回将军府,只怕会出大乱子。 将军府自然不会真心担忧她的安危,甚至还巴不得她早点死,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扶正妾室。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燕王府若是得知她遇到山贼后下落不明,哪怕将整个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会大动干戈发动大军前来寻她。 她从小就不太想麻烦别人,虽说是养尊处优的郡主,但从未有过高高在上的架子。 夏槿初在屋内换上烤干的衣裳,走出门外,见苏以墨很懂分寸感的站在河边等候多时。 “苏大人,我该回府了。” 苏以墨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却还是贴心地为她备好一艘乌篷船,并交代船夫定要将她平安送达。 “夫人,走水路比较快,山路这么晚了怕是不安全。” 夏槿初微微颔首表示感谢,小心翼翼地上了船,同他和好心的渔夫一家挥手告别。 “后会有期。” 苏以墨负手而立,目光随着她的倩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天尽头。 【夏槿初,你为我流了血,我又怎能坐视不管。看来,我得去一趟玉龙雪山,采摘千年雪莲,给你大补一下。】 “大人,咱们的人已经悄悄跟上前去了,为何不能光明正大的护送将军夫人回府?” 风萧提剑赶来,十分不解道。 “她毕竟嫁为人妇,倘若我亲自将她送回府上,你认为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不会散播谣言?这流言蜚语的杀伤力足以害人性命,我可不想给她添这个麻烦。” 苏以墨的目光始终眺望着前方,即使早已看不见她的身影,却依旧保持着眺望的方向。 “大人,奴才还从未见过您待哪个人这般上心过。” 风萧发自肺腑地感慨道。 自小便跟随在苏以墨的身边,知道他为人高冷,不苟一笑,宛如一座冰山给人一种距离感。 苏以墨尤其是不近女色,像他这般大的几乎都成家有了子嗣,唯独他还是孤独一人。 每日登门的媒妁都快把门槛踏平了,可他偏偏没有一个满意的,苏老夫人都快愁死了。 他还是头回见苏以墨对一个女人担忧上心,但他却不敢多想,毕竟夏槿初可是自家主子老师的嫡女。 夏槿初这一路可谓是风雨无阻,相安无事的抵达了目的地,前方不远处便是将军府。 想必出了这档子事,将军府俨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唯一值得窃喜的是,回来这一路还真是静悄悄的,连丝风吹草动也没有见到。 殊不知,躲在暗处一路悄无声息护送她的两个随从,此时正捂住黑衣人的嘴巴。 直到目送她进了府中大门后,随从这才一掌击晕了这个图谋不轨的漏网之鱼。 “大人果真是料事如神,当真还有余孽在此埋伏暗杀将军夫人。若咱们不跟上来,只怕将军夫人早就遭遇不测了。” 其中一个高大的随从说。 “将军夫人既然已经平安回府了,咱们也该带着这个贼人回去复命了。” 另一个魁梧的随从说着便架起昏迷中的黑衣人,迅速消失在夜幕深处。 古月轩内,烛影摇红,屋檐下那一整排的大红灯笼投射出盈盈红光,同天边的月光遥相辉映着。 “嗷嗷嗷!” 院中传来此起彼伏地哀嚎声,伴随着鞭子地抽打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划破了整个天际。 “不说是吧?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骨头硬!” 风萧说着便扔下鞭子,从各式各样的刀具中挑选了把无坚不摧的短刀,快狠准地削下屠二爷胸膛的一块肉,顿时血流如注。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是不会说的!” 屠二爷痛得面目狰狞,满嘴的大胡子都在跟着颤抖,攥紧的双拳几乎快要掐出血来。 他行走江湖三十余年,从未失手过,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最终还是栽进当朝首辅的手中。 “既然你这么想死,别着急,我家主子自会成全你。” 风萧说着又手起刀落,迅速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废了他的武功,俨然成为一个废人。 “啊!” 屠二爷痛得撕心裂肺,浑身止不住地抽搐起来,忍不住扭成了蛆。 剩余的四个山贼此时也被抽打得皮开肉绽,浑身鲜血淋漓的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随从们见都快把山贼打死了,他们依旧守口如瓶,顿时没辙了。 “大人,他们还是不肯交代谁才是幕后主使者。” 风萧见一道颀长的白影踏风而来,立刻拱手作揖。 只听“唰”地一声,眼前寒光闪过。 鲜血顿时四下飞溅,剑刃上却不留一点血迹。 屠二爷发出了杀猪般地惨叫声,眼珠子都被挑出来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空洞洞眼眶。 “不说可以,我也不杀你,就让你过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 苏以墨背过身去,修长的指尖拂过剑刃,这把宝剑吹毛立断还是当今陛下亲赐的。 他尚未使用过,看来这屠二爷也算是第一个享受到的。 刚才还叫嚣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屠二爷,此时早已被折磨得认怂了。 “求求你们别杀我......我也是受到侧夫人的指使......她是熟客了......以前经常找我办事。” 风萧见他说得不清不楚的,毫不客气地用剑鞘重重地击在他的肚子上,瞬间让他吐了血。 “大人问话,你怎能敷衍?你口中的侧夫人姓甚名谁,是哪个府上见不得人的妾室?” 屠二爷满口鲜血,喘着粗气,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 “就是那宋云峥将军......府上的侧夫人......安、安苡澄......” 苏以墨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冷冽的杀气。 “风萧,把这个屠二爷关押下去。至于这些山贼已经没用了,处理得干净些。” 风萧立刻应允下来,转身对着这四个山贼,快狠准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惨叫声瞬间戛然而止,地上的青石板路面都被鲜血浸染了。 苏以墨踏着满地鲜血,一步一个血脚印朝屋中走去,心中默念着。 安、苡、澄! 这个名字,他记住了。 宋家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想不到一个区区的小妾,都敢在当家主母头上撒野。 凡是敢动夏槿初一根汗毛的人,无论是谁,绝不放过! 第83章 被狗咬了,当然是得打回去! 将军府大半夜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般透亮,婢女小厮进进出出的忙得团团转。 夏槿初刚踏入院中,便被小厮发现了,激动得喜极而泣起来。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将军正准备前去燕王府,禀明您下落不明一事。” 夏槿初深知宋云峥这般迫不及待地前去燕王府报信,只有两个目的。 第一,宋家可以极力地撇清关系,将全部的罪过都归于山贼抢劫的意外中。 第二,宋云峥巴不得利用这次机会除掉她,将那安苡澄救出来扶正,一家四口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夏槿初跟随着掌灯的小厮匆匆前往紫玉苑,既然宋家人都不盼着她回来,那她偏不让这家子豺狼虎豹称心如意。 “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小厮开心得高叫道。 很快,声音便传入紫玉苑,宋云峥高挑的身影迎上前来。 “你跑去哪里了?既然没事,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你知不知道我母亲跌下马车,差点有性命之忧!” “不是让你好生照顾我的母亲,你怎能抛下她,独自逃之夭夭了?” 夏槿初对于他一开口就劈头盖脸地责骂,就像是一只疯狗在胡乱咬人。 既然如此,当然得反咬回去,绝不惯他这个毛病。 “宋云峥,你还好意思开口?虽说这整个上京城的治安都归你负责,那城外方圆五百里也归你管,但眼下却出现了山贼明目张胆的抢劫,你这个骠骑将军是不是失职了?” 顿了顿,见他横眉怒目地正欲反驳,伶牙俐齿地说。 “这件事若是传入我那陛下堂兄的耳中,你认为还会提拔你吗?不将你降职论处就算是恩赐了,还轮得到你站在这里大言不惭的指责我的不是?” 宋云峥被她怼得根本无法插话,站在原地气得干瞪眼。 【好你个夏槿初,我还没同你算完账,你反倒细数出我的不是来!】 夏槿初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一字一句地说。 “宋云峥,当初燕王府能扶持你,让你短短的时间内平步青云,自然也有办法让你一落千丈,永世不能翻身。” 宋云峥很明显虎躯一震,本想反将一军,想不到却被她三两句话拿捏住软肋,憋得满脸涨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借过。” 夏槿初见他像一堵墙似的挡在面前,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撞开他直接来到太夫人的病榻前。 只见太夫人额头上敷着湿帕子,面色苍白,眼角的皱纹都拧巴在一起,躺在那还不住地“哎呦,哎呦”地叫唤。 “婆母,您怎样了?” 夏槿初出于人道主义,细眉紧蹙地问。 “槿初,是你回来了吗?好儿媳,你可算是平安归来了。” 太夫人老泪纵横地看着她,颤抖着伸出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手。 “你可吓死我了,我一回来就嘱咐云峥率兵前去寻你,却空手而归。我都不知该如何向燕王和王妃交代了,你跑去哪里了?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夏槿初见他们不愧是母子俩,言语间从未有半句担心,全是在指责她跑到哪里去了。 “婆母,害得您担心了。为了给您引开山贼的追杀,我跑到树林深处藏了起来,待山贼们找不到我离开后,我这才敢出来。” 她刻意的隐瞒了坠崖和遇见苏以墨之事,生怕他们会借题发挥,拿去大做文章。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太夫人话说一半便不再多言,只是用微笑浅浅带过。 【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想抛下我这个拖油瓶,自己逃生去了。】 宋云峥毫不领情,语气中透着凉薄。 “夏槿初,既然你舍身救我母亲引开山贼,那为何还要驱使马车朝那种崎岖小路奔跑,害得我母亲摔下了马车,险些命丧黄泉。” 【我看你这个毒妇分明就是故意的,别以为你扯出个冠冕堂皇的话,就想让咱们宋家对你感恩戴德,门都没有!】 夏槿初冷冷地抬眸给了他一记眼神杀,很明显见他身躯一颤。 “在那种危急时刻下,我想请问宋将军,你是愿意被山贼乱刀砍死,还是愿意坐着马车冲出一条生路保命要紧?如果宋将军恪尽职守,那也不会出现这种意外。” 说着,便挺直了腰杆,正色道。 “不仅耽搁了回老家安葬大伯母的事宜,而且还让婆母意外受了伤,这一切难道你就没责任吗?” 宋云峥眼底抑制不住地怒意,气得双肩微微直颤,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夏槿初,你别以为仗着燕王府的势力......” 太夫人见他又开始犯浑了,立刻严声厉色地制止他。 “云峥!这件事说到底多亏了槿初,要不是她引开山贼,只怕我这条老命就丢在那里了。” 【这个浑小子,让他多让让夏槿初,居然这般沉不住气,以后还如何挑起宋家的大梁。】 宋云峥像是吃了瘪似的,杵在那一声不吭。 【母亲也真是的,这不分明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太夫人见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话锋一转道。 “说起回老家送葬,眼下就我这情况,怕是也回不去了。但愿,大嫂嫂在天之灵切莫怪我。” 夏槿初十分懂得察言观色,于是顺水推舟道。 “婆母尽管放心,回头我再去重新置办一份厚礼,派人给老家送去,聊表心意。” 太夫人见她这般懂事,欣慰地啧啧称赞。 “不愧是我的好儿媳,云峥要是有你这般会做人,我也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宋云峥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当炮灰,狠狠地剜了夏槿初一眼,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夏槿初在他走到院子里时,还读取到他那骂骂咧咧地心声。 【夏槿初,你别以为燕王府一辈子都能高枕无忧,迟早我会笑着看你们所有人死于非命。】 家人一向是夏槿初不可触碰的底线。 她回眸的瞬间,眼底透着冷冽的寒光,盯着宋云峥远去的背影。 宋云峥,原来前世这个时候,你就对燕王府动了杀心。 亏得燕王府待你不薄,虽然父王对你确实严厉了些,那也是想从中激励你更加上进。 想不到你非但不能领会父王的用心良苦,还怀恨在心,最后叛变,背后狠狠地捅了燕王府一刀。 你不是经常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我也要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第84章 贱人矫情,她柔弱不能自理! 翌日,天空澄碧,纤云不染,细碎的阳光投射在粉墙上,绿柳周垂,抄手游廊倒映着大小不一的斑驳光晕。 夏槿初正端着绿豆莲子薏米粥细品着,忽见海棠匆匆走进来,十分警惕地四下张望,将门轻轻关上。 “姑娘,刀爷捎来最新消息了。” 海棠说着,便将一封信双手呈给了她。 刀爷在江湖上名声赫赫,无论是官府还是贼寇,都会敬畏他三分,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夏槿初放下青瓷碗,拆开信笺仔细地阅览一遍,细眉紧锁住,继而缓缓地舒展开来。 通过信笺上的内容,从而得知,那些山贼全军覆没了,尸骨无存,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到底会是谁秘密处置了这些山贼,还做到如此不留痕迹?” 夏槿初第一反应便想到了苏以墨,毕竟以他的身份若想处决这些山贼,简直手到擒来。 不过,她也是到后来才得知,在这场巨大的阴谋背后,还有个叫屠二爷的。 “姑娘,这前后都遇到了两次刺杀,俨然不是巧合了,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冲你来的?” 海棠仔细地回想这两次意外,越是回顾越有迹可循,认为此事并不简单。 【姑娘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可能会得罪仇家,更不会和旁人结下梁子,究竟会是谁三番两次想夺取姑娘的性命?但凡有我一口气在,绝不会让这些凶手的阴谋得逞。】 夏槿初心中有本明账,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安苡澄,看来即使把她关押起来,还是有颗蠢蠢欲动想谋害她的心。 看来这个安苡澄死到临头,也执意要拉她当个垫背的。 “海棠,回头你多盯着点安苡澄的动静,多给看守的小厮送点吃食点心,或者是一些银锞子,看能不能套到话,得到一些有利的线索。” 夏槿初说着便取出钱袋子递给她,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成问题。 小黑屋中,安苡澄几乎将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全都拿来贿赂看守的小厮了,这才没有忍饥挨饿。 最起码三更半夜虎子会偷偷地塞进馒头和水给她续命,不过长期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忍受着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整个人都变得面黄肌瘦。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了,绝不让夏槿初那个小贱人得意。】 【我好歹为将军府生了双儿女,自古以来母凭子贵。我儿子既是嫡子,那我这个生母就该拥有正妻的同等身份地位。】 【你们费尽心思的想让我死,我就偏要活着。终有一日,我定要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安苡澄盯着那狭小的窗口投射进来的细小光芒,那是充满希望之光,不由得心生一计。 【都说母子连心,就凭你们也想过河拆桥,硬生生把我们母子三人拆散,那我就偏不如你们愿。】 紫玉苑中,鎏金饕餮纹香炉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纵横交错着各种花香。 太夫人静躺在床榻上,头上绑着额带,柳嬷嬷正在举止轻柔地帮她按摩,疏通下筋骨,以免长期躺着会导致腰酸背痛腿抽筋。 “太夫人,不好了,泽哥儿和沅姐儿哭闹不止,奶娘怎么哄都哄不好,眼下正在院中说是要求见您。” 一个婢女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前禀报道,院中传来孩童响亮地啼哭声。 太夫人一听最宝贝的嫡孙子,嫡孙女哭闹,瞬间心疼不已,急忙坐起来焦急地让奶娘将孩子们抱过来。 “太夫人,泽哥儿和沅姐儿都哭闹一整日了,再这样哭下去,只怕身子会出问题。” 奶娘抱着孩子们进来,急得满头大汗,整个人束手无策起来。 “哎呦,我的心肝嘞,可别再哭了,哭得祖母的心都疼了。” 太夫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伸手抱过泽哥儿和沅姐儿,见他俩的小脸哭得涨红,心疼地抱着他俩又是亲,又是哄,可这两个小家伙却一直哭,根本停不下来。 她一脸严肃地望向奶娘,这两个孩子但凡有点闪失,那都是奶娘的失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饿了还是病了?你有没有请大夫前来看过?” 奶娘见她不悦了,吓得连忙跪下,如实说。 “回禀太夫人,奴婢已经请来大夫看过了,泽哥儿和沅姐儿并无大碍,可就是哭闹不止,也查不出什么原因来。” 太夫人眼角的皱纹都拧成了疙瘩,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额头,发现体温一切正常,却哭到几乎快要背过气去,瞬间慌了神。 “快,快去找云峥前来看看。这两个孩子再这样哭下去,可怎么得了。” 一个时辰后,宋云峥接到消息后,还来不及脱下银色盔甲,身上带着寒意从军营马不停蹄地赶回,刚进紫玉苑便伸手摘下了头盔扔给小厮,心切的来到床榻前。 “母亲,您今日感觉如何了?” 宋云峥先关心她的身体状况,想着之前也惹得她不悦,便收敛起任性。 见母亲摇了摇头,他这才将视线落在孩子们身上,厉声斥责奶娘道。 “这一张张小脸都哭得这样红,声音都哑了,奶娘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 奶娘见他发怒了,吓得身躯狠狠地哆嗦了下,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将军,奴婢一直兢兢业业地伺候着两位小主子,不敢有丝毫懈怠。可是眼下这突发情况,奴婢也措手不及,当真不知泽哥儿和沅姐儿为何会哭闹不止。”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柳嬷嬷凭借往日的经验,多了句嘴。 “这都说母子连心,会不会是侧夫人有个什么闪失,才导致泽哥儿和沅姐儿这般哭闹?” 柳嬷嬷这一句立刻点醒了太夫人和宋云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太夫人本就对安苡澄十分不满,想着借此机会把她除去,以免将来教坏了孩子不说,还会误了大事,也是个红颜祸水。 “那个贱人能出何事?我看关她这几日,那张嘴还不是乱喊乱叫的。” 宋云峥却把柳嬷嬷的话听进心里了,想着安苡澄也受到了惩罚,并不想闹出人命来。 “母亲,澄儿纵使有万般过错,可她毕竟是孩子们的亲生母亲。想必真的是母子连心,倒不如把澄儿叫来哄一哄孩子们。再这样放任不管的哭闹下去,只怕会哭出毛病来。” 第85章 论攻心计,这都被你装到了! 太夫人毕竟也为人母,最终不忍孩子们受罪,才勉为其难地同意派人把安苡澄带来。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安苡澄被两个小厮左右架着拖了进来,只见向来爱美的她,竟被活生生折磨得面色蜡黄,蓬头垢面,看起来极度营养不良的样子,导致整个人都显得病恹恹的。 从安苡澄被拖进门的那刻,太夫人便闻到来自她身上的馊臭味,忍不住抬手掩住了口鼻,眼底尽是满满的嫌弃。 安苡澄被小厮们粗鲁地扔在了地上,躺的四仰八叉的,缓了好久,才睁开千斤重般的眼皮四下张望着,当目光无意间落在那熟悉的俊逸脸庞时,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不已。 “云......云峥......” 她几乎用尽全力地呼唤宋云峥的名字,奈何声音却小的像是蚊子叫,极力地伸长手想要抓住他的衣摆处,奈何往前爬了两步仿佛耗尽了洪荒之力,举起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宋云峥,我就不信,你为了孩子,对我没有一丝怜悯之情。倘若你当真对我薄情寡义,那就休怪我鱼死网破,反正我手中也有你的把柄。】 宋云峥见她刚被拖进来扔在地上的那刻,便忍不住上前想要搀扶起她来,却见母亲露出不悦的神色,这才默默地收回手。 【我得想个办法先还她自由之身,日后好为我所用,利用她来牵制夏槿初。】 从小到大,但凡是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尤其是女人,还当真没有哪个女人能够逃得过他的五指山。 安苡澄见他对自己不为所动,心瞬间凉了半截,却听见了那有气无力地啼哭声,连忙循声望去,只见奶娘和柳嬷嬷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立在旁边,正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给我......” 说着,便欠着身子迫切地想要够着孩子,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把孩子给她。” 太夫人虽有万般不愿意,却碍于她毕竟是孩子们的亲生母亲,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说来也怪,当安苡澄刚接过泽哥儿和沅姐儿,在怀中掂了掂,孩子们渐渐地停止了哭声,过了会竟发出了咯咯地笑声。 在场的众人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地神色,看来确实证实了母子连心这句话,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无论怎样都是割舍不断的。 “母亲,依儿子之见,眼下泽哥儿和沅姐儿确实需要亲生母亲的陪伴。倒不如让澄儿先暂居偏苑严加看管,至少能让她干干净净的陪一陪孩子们。” 宋云峥趁着大好形势,立刻劝说道。 “我看你可真是糊涂了,她是什么身份?就算孩子们需要母亲的陪伴,那也是槿初的事,毕竟她才是孩子们的嫡母。” 太夫人是老了,但人并不糊涂,一眼便洞穿他的那点小心思。 “母亲,您能指望得上夏槿初真心实意的待孩子们好吗?一个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母亲,一个是毫无血缘关系只是名义上的嫡母,您认为孩子们跟着谁才会享福?” 宋云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继续劝说,相信母亲向来疼他,绝对会动摇决心的。 “咳咳咳......” 安苡澄趁着母子俩争论不休的间隙,快速从袖中取出提前动了手脚的帕子,掩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奶娘十分有眼力见的连忙从她怀中接过孩子们,刚才还好端端的孩子们,突然又再次“哇”地一声啼哭出来,简直令她措手不及。 “侧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柳嬷嬷见她羸弱的双肩狠狠颤抖着,恨不得将五脏六腑给咳出来,弯腰查看她的情况。 “咳咳咳......我、我没事......” 安苡澄边咳边摇了摇头,缓缓地放下帕子,却听闻柳嬷嬷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侧夫人,您、您咳血了?”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太夫人和宋云峥的注意力。 “澄儿!” 宋云峥一个箭步冲到她的面前,顺势揽入了怀中。 “云......云峥......” 安苡澄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庞,奈何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不在乎我?若是不爱了,在我尚未夺回一切之前,绝不会放你走。】 “澄儿,让你受委屈了,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宋云峥看出了她内心的渴望,连忙拿起她的手往脸颊上放,却发现她的手是冰冷的。 “澄儿,你怎么了?来人,快去请大夫!” 【你最好给我争气点,不要枉费我这般救你。在我的目的尚未达成前,我不准你就这样轻易的死了。】 太夫人见将军府被她这个女人搅得鸡犬不宁,心中愈发气结,想着近日祸事连连,实在不想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这才冷着脸说。 “柳嬷嬷,佛堂边上的那间偏苑今日收拾出来,让她搬进去住。” 顿了顿,继而将目光落在安苡澄的身上,厉声告诫道。 “安苡澄,我希望你每日常伴青灯古佛,可以磨炼下心性。若再惹是生非,你这辈子都将会活在生不如死中。” 安苡澄闻言,立刻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谢恩,身体却虚弱到根本动弹不得。 “多......多谢......太夫人......” 宋云峥一直用胳膊托住她虚弱的身躯,见母亲终于肯松口了,立刻提醒道。 “母亲,泽哥儿和沅姐儿再这样哭闹下去,也不是长久之事,还请母亲为了孩子们酌情考虑下。” 太夫人看了眼哭得奄奄一息的孩子们,心狠狠地揪痛着,不由得长叹口气,最终妥协退让了一步。 “每日准许你单独和泽哥儿、沅姐儿相处一炷香的功夫,全程都有柳嬷嬷相陪,你休想耍任何花招。” 安苡澄一听有机会单独和孩子们在一起,看来这招计谋有了成效,挣扎着从宋云峥的怀中趴伏在地,以示感激。 “多谢......太夫人......恩典......” 【泽哥儿和沅姐儿可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就凭你们,休想把孩子从我的身边夺走!】 当晚,安苡澄便如愿从小黑屋中出来了,虽说偏苑的地方很小,又较为偏远,附近除了佛堂就是花圃,静悄悄的很是寂寥。 安苡澄回想起之前住在琼花苑中,扫地都能扫出金子来,眼下四处破破败败的,心中难免有强烈的落差感。 过了会,便见柳嬷嬷领来一个模样水灵的婢女,看起来只有十五岁。 “侧夫人,这是太夫人特意为你安排的贴身婢女,即日起伺候你的衣食起居。” 安苡澄上下打量起这个看起来十分机灵的婢女,暗自切齿。 【看来这个老不死的还想时刻盯着我,正好我也缺人手,这主动送上门来的人,只要好生利用,就可以帮我获取到外界更多的消息。】 第86章 母凭子贵,属于她的全夺回! 偏苑中的生活虽然幽静,但是却给人一种被红尘抛弃的寂寥感。 安苡澄向来过惯了涂脂抹粉,穿着花花绿绿妖娆娇艳的衣裳,眼下隔壁就是佛堂,还让她如何能打扮得花枝招展。 一旦她引以为傲的美貌消失了,就更别提宋云峥还会心系着她,最后也会沦落到独守空房,余生空虚寂寞冷的凄惨下场。 “不行,我绝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安苡澄开始翻箱倒柜,幸好太夫人之前命人将她的一些私物全部送来了,这里还私藏着她辛辛苦苦攒的私房钱,看来眼下能派上用场了。 这时,忽闻门外传来婢女地声音。 “侧夫人,该服药了。” 安苡澄立刻跑回床榻上躺好,只见婢女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前来伺候她服下。 “想当年我就同你一样青涩,看见你就像是看见以前的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见她都病成这样了,还这般热情,一时间竟有些紧张。 “回禀侧夫人,奴婢名唤碧莺。” 安苡澄见她果真是人如其名,就连声音都像黄莺出谷似的悦耳,心生不满,表面上依旧笑脸相待。 “这个名字太拗口了,不如我给你改个喜俏的名字,就叫茜儿吧。” 【茜儿即欠儿,你们将军府欠我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我会逐个讨回来的!】 碧莺有些为难的垂眸盯着脚尖,这个名字还是太夫人所赐,就是因为她的声音好似黄鹂般清脆悦耳,唱的小曲儿也十分动听,这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 想不到,这一来偏苑伺候安苡澄,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本名。 取了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甚至还有点俗气的名字,怎样都高兴不起来,却又不敢多言。 “这个送给你。” 安苡澄从方枕下掏出刚才藏的银镯子,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纹,亲自为她戴上。 “侧夫人,这个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 茜儿下意识地缩回手,深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不肯收下这份贵重的银镯子。 “收下吧,既然我已认你做了亲妹妹,自然好东西都要同你分享。你这般推三阻四的不肯收下,难不成是嫌少?” 安苡澄十分懂得洞穿别人的心思,使用激将法,终于让她不再推脱。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她坚信只要和茜儿之间建立了信任的桥梁,日后定能为她所用。 安苡澄自从小黑屋出来后,一直足不出户的被看管在偏苑中,除了每日能有一炷香的功夫和儿女们短暂的团聚下,这期间柳嬷嬷又寸步不离地时刻盯着她,彻底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经过这几日对茜儿的贿赂,安苡澄终于得到了关于宋云峥的一些消息。 “侧夫人,奴婢近日经常看见将军留宿花菖苑中,听说太夫人希望姨娘再为宋家添个大胖孙儿。” 茜儿说出这句话时,始终战战兢兢地,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刺激到她。 “什么?千惠现在摇身一变成为姨娘了?” 安苡澄满脸震惊,想不到一个区区的通房丫头,竟然这么快便麻雀变凤凰了。 看来,按照这个势头继续下去,宋云峥只会越来越疏远忽视自己,最后就连他的魂都要被千惠那个小狐狸精给勾走了。 “茜儿,你能不能跑一趟前去给将军捎个口信,就说我身体不适,想见他一面。” 安苡澄说着便轻咳几下,取下一对耳钗塞进她的手中。 “这......侧夫人,奴婢只能尽力而为。” 茜儿不禁犯了难,平日里将军都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样子,府中的下人们都十分畏惧他。 日落西下,夜幕暗淡,仿佛一层柔软的阴纱笼罩整片大地。 安苡澄特意换上了透明的红纱衣,精心打扮了一番,势必要下血功夫重新虏获他的心。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安苡澄站在门前翘首以盼,终于看见一个小厮掌灯引着一道高挑气场的身影走来,顿时心花怒放跑回床榻上躺好。 “澄儿,听说你身体不适,前阵子不是找大夫前来看过了?” 宋云峥慢条斯理地来到床榻前,当看见她精致的妆容,便猜到她的小心思。 “云峥,你还是关心我,在乎我的,可不可留下陪陪我?” 安苡澄说着便从被窝中钻出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往他身上紧紧地贴上去。 那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部,撩拨着他的心弦,令他浑身燥热难耐。 “别这样,大夫说你需要静养,不易劳累过度。” 宋云峥恢复了理智,有些嫌弃地推开了她。 若不是看在她为自己诞下一双儿女的份上,根本就不会前来看她一眼。 安苡澄被他这狠狠一推,诧异地瞪大双眼,从这个细枝末节的小举动可以看出,他现在对待自己愈发敷衍,突然意识到有种强烈地危机感。 “云峥,我不能没有你,除了你和孩子,再也没有任何精神支柱能支撑着我活下去了。” 安苡澄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上前紧紧地抱住他,故意滑落红纱衣,露出了娇嫩艳丽的香肩,希望能让他看在曾经的海誓山盟上,回心转意。 “快穿好,以免着凉。” 宋云峥面无表情地伸手将她的红纱衣拉起来,双手绝情地将她推开,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宋云峥,想不到你还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我算是看清你的真实面目了!” 安苡澄望着那道决绝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深处,恨得牙痒痒。 她深知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拜夏槿初所赐,才让那个狐狸精上位成为姨娘的。 夏槿初,既然你让我不好过,你也休想独善其身! 花菖苑中,夏槿初特意备上了补血养颜的阿胶前来看望千惠,也想顺势提点她一二。 前世的这段时日,千惠遭到了安苡澄的暗算,被所谓的“表兄”前来探亲时,下了迷魂散,后来宋云峥闻讯赶至当场捉奸。 这一次,她肯定不会让安苡澄的阴谋得逞的,就算是捉奸也不该是捉千惠的。 “姐姐,你怎么来了,理应由我前去看望你才是。” 千惠见她难得来一次,受宠若惊的迎上前去,自从被她一手安排成为姨娘的身份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没了往日的距离,像是更近了一步。 “听说你最近在备孕,我特意送你送来一些补品,看你这春光满面的样子,想必宋云峥待你是越来越上心了。” 夏槿初报以微笑地打量着她,身后的海棠十分有眼力见的将补品搁置在桌上。 彼此嘘寒问暖一番后,夏槿初十分委婉地说。 “妹妹,我听说你有个表兄过两日要来看望你。这长途跋涉的过来,又人生地不熟的,你最好还是先将他在外安置个好住处,再盛情款待一番,也算是相聚了。毕竟,你也知道,太夫人不喜生人进入府中。” 千惠听出她这话中有话,太夫人虽说对于她这个通房丫头成为姨娘之事,甚是不满,却也不至于包容不下自家亲戚前来探望自己。 “姐姐,不妨明说。妹妹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多亏了姐姐的提携,还请不吝赐教。” 第87章 不怕对手,就怕猪一样队友! 翌日当晚,原本安静的花菖苑突然变得喧嚣嘈杂起来,院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般透亮。 “将军,您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下人?” 千惠正倚靠在软榻上喝茶,却见宋云峥这般兴师动众的登门,不禁露出讶异地神色。 “来人,给我搜!” 宋云峥眼底透着寒意,一声令下,小厮们立刻闯入房中大肆搜查起来。 来此之前,他正好听见茜儿和其他婢女间的对话,说是千惠的表兄要千里迢迢的前来探望她。甚至还听说这个所谓的“表兄”,其实自小和千惠是青梅竹马,两个人长大后就分散了,直到她进府后,便以“表兄”,“表妹”称呼彼此,来掩人耳目。 他这辈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自己的女人给绿了,于是声势浩荡的前来,想要亲自捉奸。 千惠见他脸上透着隐隐怒意,以一种探究的目光审视着自己,便猜到了他此行前来的目的。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小厮们纷纷前来禀报,并未发现有可疑的陌生男人身影。 宋云峥闻言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冷着脸让小厮们都退下,上前步步紧逼千惠,伸手紧紧地抓住她纤细的胳膊,目光寒冽地质问道。 “千惠,我听闻你的表兄来看望你。既然人都来了,那就请他出来一见。” 千惠被他掐得手腕生疼,面露痛楚,嚅嗫道。 “将军,您弄痛我了。妾身的表兄只是送来了家乡特产,人已经回去了。” 她暗自感叹夏槿初不愧料事如神,想不到宋云峥果真前来捉奸。 当时她接到表兄的来信,说是十分想念她,准备前来和她相聚。 两人以前有过媒妁之言,后来因为她的父亲病逝后,为了给病危的母亲医治,还要养活弟弟妹妹们,她这才迫不得已进府当婢女,婚事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表兄却对她念念不忘,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来找她,以解相思之苦。 幸好提前将表兄安顿在庭轩客栈中,若是出现在花菖苑中,以表兄的性子定会纠缠不清,到那时被宋云峥撞见了,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既然大老远的跑来,怎能就这样空手而归,岂不是显得咱们将军府太没人情味了。” 宋云峥见她确实没有背着自己偷男人,紧锁的剑眉稍稍舒展开,放开了她。 “表兄回老家还得务农,就不耽搁时辰了。将军,妾身家乡的土特产,味道鲜美。您若不嫌弃,回头妾身做给您尝尝看。” 千惠揉着被掐得通红的手腕,见他神色舒缓许多,这才壮起胆子眉开眼笑地说。 “好!不过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早点歇息。” 宋云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憋了一肚子的火打算去偏苑找安苡澄算账,便转身离开了。 偏苑中,烛火摇红,窗棂上倒映着一道倩影,正焦急地在屋中走来走去。 安苡澄翘首以盼,等了半晌终于见茜儿匆匆赶了回来,急忙拉着她的手问。 “茜儿,将军前去花菖苑了吗?” 茜儿如实说。 “回禀侧夫人的话,将军带了一帮人直接闯入了花菖苑搜查。” 安苡澄见事态正朝着自己所向往的方向发展,脸都快笑烂了。 暗自庆幸自己的深谋远虑,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自从收买了茜儿后,经常让她私底下不禁打听前院的消息,甚至还背地里偷偷的去摸清了千惠的家世背景,意外的发现了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千惠的老相好,口中所谓的“表兄”。 突然,房门被猛地推开,宋云峥气势汹汹地闯入进来,不由分说地紧紧握住安苡澄的双手腕,用力地往面前一提,迫使她不得不和自己四目相对。 “奴、奴婢给将军请安。” 茜儿吓得连忙朝他行了个礼,心虚不已,脚底抹油般逃离现场。 “你故意让茜儿放风出来,说是千惠的表兄前来探望她,甚至还处心积虑的让我知道她和表兄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应该早就了解了你,想不到还是被你给骗了。” 宋云峥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样,以前还觉得她是个心地善良,温柔可人的女人,想不到却也能做出这等下作之事,难不成绿了自己,于她又有何好处? 还是说,她纯粹是想看着自己出糗,从而报复自己冷落了她。 “云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安苡澄头回被他狠冽地眼神吓到了,难以想象,以前待她百般呵护的男人,有朝一日恨不得活吃了她。 “安苡澄,你敢以泽哥儿和沅姐儿的性命起誓吗?这一切不都是你的阴谋诡计。” 宋云峥早就对她失去了耐心,若不是念及和她诞下一双儿女的份上,早就让她在小黑屋度过余生了。 “云峥,你可以怨我,怪我,恨我,我宁可自己去死,也不要诅咒我的孩子们。” 安苡澄瞬间破防了,孩子向来是她的软肋,绝不容许他们受到半点伤害。 “安苡澄,你就待在这里吃斋念佛,面壁思过吧。至于孩子,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自会派人照顾。” 宋云峥撂下冷话,将她用力地推倒在地,根本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摔门而去。 “好你个喜新厌旧的负心汉,既然你待我无情,那就休怪我无义了。” 安苡澄愤恨地撕扯着腰间流苏,眼下自身处境出现了危机,就连美人计都不管用了。 果然,宋云峥从始至终爱的只有他自己而已,所有的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手中玩物,玩腻了就会毫不留情的丢弃掉。 既然如此,她可不是轻易就能被舍弃的玩物,所有失去的,都会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木槿苑中,夏槿初听着海棠前来禀报的情况,想到安苡澄此时定是尝到了苦头,有种畅快之意,让她也体会一下,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姑娘,还有件事十分奇怪。” 海棠如实说。 “听茜儿说侧夫人向来喜怒无常,时而和她姐妹相称,时而又对她凶狠严厉,经常逼迫她私底下打听府中的消息。最近更是让她频繁出门,前去找一个名叫齐铭逸的男人,两人之间书信来往的较为密切。” 齐铭逸? 夏槿初听闻这个名字,眸色一亮。 看来,安苡澄背地里养的汉子,终于现身了。 第88章 我太难了,何事秋风悲画扇! 翌日,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夏槿初身穿玫瑰紫菊纹华裳,正对镜梳妆,梳着好看的惊鹄髻,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气质雍容沉静中带着一丝俏丽。 “姐姐,将军特意派人送来血灵芝熬的大补汤,我便想送来和姐姐一并好生补一补。上次多亏了姐姐提点一二,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千惠一大早便赶来,见她三番两次的帮了自己,对她感恩戴德,但凡有点好东西就迫不及待地送来和她分享。 “姑娘,马上要发放月例银子了,这是账本还请你过目。” 海棠拿着一沓子账本从外面走了进来,无意间打断了千惠正欲分食大补汤之举。 “妹妹,你稍作休息,我先核对下账目。” 夏槿初朝千惠报以歉意地笑了笑,接过账本来到案台前坐下。 千惠则将大补汤分了碗搁置在她的手边,倒也不便打扰她,而是默默地坐至一旁,欣赏着夏瑾初绣了一半的百鸟朝凤的刺绣。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夏槿初虽然一门心思地扑在核对账目上,但也知道那碗大补汤已经前前后后被海棠端下去热了一遍又一遍。 夏槿初委实不好浪费千惠的一番好意,下意识地伸手前去端大补汤,却不小心打翻在地,汤汁四下飞溅弄脏了衣摆处。 千惠和海棠几乎同时上前,查看她有没有被烫伤,手忙脚乱地掏出绢帕擦拭着她的裙摆。 夏槿初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地上残留的汤汁上,竟发现冒出了白泡沫,心头一惊,看来这里面下了毒。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她让海棠搬来一盆花,将残渣其中一部分倒入花盆中,很快那一朵朵娇艳的花儿瞬间枯萎,了无生机。 “姐姐,我真不知道这大补药中有毒,真不是我放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千惠惊恐地瞪大双眼,扑通跪倒在地,一个劲地解释。 夏槿初没时间理会她,从头上取下银珠花簪在剩余的残渣中测了测,并未发现变黑。 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蘸取一点点汤汁品尝下,找出毒源。 入口有种口舌痒麻和肿胀的现象,幸好只尝了一点点,倘若服用多了,口腔中便会流粘痰不止,重则会因此丧命。 不过,这种毒汁来自海芋属,而海芋属都种在府中最为偏远的地方,凭借对将军府的了解,这种植物在偏苑那边生长的较多。 看来,安苡澄终是狐狸尾巴藏不住了,眼下正是好时机,引蛇出洞,来个瓮中捉鳖。 夏槿初一副胸有成竹地宽慰道。 “千惠,你不必担忧,这件事我已有了眉目,让下毒者自己露出马脚。” 千惠一听,认为此事并不简单,于是附耳过去,认真地听从她的一切安排。 临近晌午时分,千惠特意带着补品前去偏苑探望安苡澄,来此之前特意换了身妖艳华贵的服饰,全都是宋云峥亲自为她量身定做的,包括金银首饰也都是他精挑细选赠予她的。 “侧夫人,听说你近日体虚气弱,我特意带来血灵芝给你补一补。这还是云峥专门为我送来的,我实在是吃不了那么多,倒不如分你一杯羹。” 安苡澄自从被宋云峥冷落后,整个人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脸色一直苍白的毫无血色,俨然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整日宛如行尸走肉般守着这空荡寂寥的偏苑。 当她看见千惠生龙活虎的出现在眼前,属实震惊住了,难不成她根本就没有服用大补汤? 面对千惠的话中有话,正欲怒怼回去,却不想被她抓住把柄,暗自切齿。 【你这个小贱人,何时轮到你在我面前摆架子,充老大,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侧夫人,这偏苑四处透风,就连门窗也破破败败的。回头我替你跟云峥提议下,让他把这里重新整顿下,也好让你住的舒服点。” 千惠边打量着这个狭小的偏苑,边满脸透着嫌弃。 “何时轮到你替我跟云峥说什么了?我需要什么,云峥自会满足我。虽说我现在待在这里面壁思过,可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才是云峥心里最在乎的那一个。”安苡澄毫不逊色地说。 “既然如此,那侧夫人趁热喝了这碗大补汤吧,好歹这血灵芝也是云峥亲自采摘来的。” 千惠见她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便知鱼儿上钩了,顺势将大补汤端出递给她,故意说。 随后再次开口:“侧夫人,你这果然最为幽静,适合修养身心,外面还种着那么多海芋属。我听说这海芋根茎可入药,有着清热解毒,消肿散结的功效。” 安苡澄的娇躯狠狠一颤,面对眼前这碗大补汤,犹豫不决迟迟不敢接过。 【这个小贱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及海芋属?难不成得知这里面被动了手脚?看来她此次前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其中定是有何猫腻?】 千惠见她心神不宁,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顿时心中有了谱。 看来,夏槿初说的果然没错,某人的狐狸尾巴快要藏不住了。 “我瞧着侧夫人最近的脸有点浮肿,想必是身体抱恙,不如我采摘点海芋属给你兑入大补汤中,好生调理下身子骨吧。” 说着,正巧见茜儿进来奉茶,于是指着她吩咐道。 “你去采摘点海芋属,我要用在大补汤里,给你家主子补一补。” 茜儿闻言,立刻露出惊慌的神色,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姨娘,这海芋属食不得!会让人......” 安苡澄见她说漏了嘴,脸色骤变,立刻以咳嗽打断她的话。 【这个没眼力见的死丫头,三言两语就被人套了话,这几年养在太夫人身边真是白瞎了。亏得我给了你那么多好处,你居然这么快就把我给出卖了,看来平日里给你的好脸色给多了!】 茜儿意识到刚才情急之下,不小心露馅了,当对上安苡澄一记瞪眼,吓得立刻低垂下头,不敢言语。 千惠从茜儿的口中得到了证实,看来这个安苡澄已经朝她伸出了毒手,难怪她之前那样针对夏槿初。 这吃醋的女人果真不好惹,尤其是占有欲极强的,一旦触碰了她的领域,那定当要争得你死我活。 不过,有了这些人证物证,一旦呈现至太夫人面前,相信安苡澄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第89章 损人害己,该配合你的出演! 夜幕悄然降临,月亮躲进云层中若隐若现,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清如流水的光倾洒整片大地。 安苡澄收到了茜儿带回的齐铭逸的信笺,信中说想和她私下见一面商谈要事。 齐铭逸是她以前在青楼卖艺不卖身时,结识的一个穷秀才,对她可谓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在安苡澄尚未遇见宋云峥时,就和齐铭逸之间不清不楚的纠缠不休,以她的狐媚功夫,早就把齐铭逸迷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甘愿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后来宋云峥误打误撞下闯入了安苡澄的视线中,为了攀附权贵,彻底的摆脱在青楼为妓的束缚生活,不择手段地虏获他的心。 直到东窗事发的那日,齐铭逸本打算前来给安苡澄赎身,迎娶她为妻,却撞见她正贴身伺候着宋云峥,碍于他大将军的身份只好忍气吞声,事后无人时再前来找她说清楚。 安苡澄为了安抚住齐铭逸的情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哄骗他,向他说明这一切都是为了两人将来的幸福生活所深谋远虑,但凡她麻雀变凤凰了,两人就可以双宿双飞了。 齐铭逸不想失去她,只好忍痛割爱的甘愿成全她,成为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跟班。 安苡澄在成为宋云峥养在外面见不得光的外室期间,齐铭逸趁着宋云峥不在,没少前来探望她。 自从安苡澄如愿以偿的进入府中后,就彻底断绝了和齐铭逸之间的纠葛,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和齐铭逸有所交集,可眼下,她在将军府可谓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安苡澄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派茜儿前去寻齐铭逸,希望他可以想办法带自己和一双儿女远走高飞,如此一来手中就有了筹码,逼迫宋云峥为了血脉不得不妥协。 一旦将军府对她赶尽杀绝,这辈子就休想再要回儿女,让他们也尝尝骨肉分离的悲痛。 安苡澄不曾料到都过去这些年了,齐铭逸居然还站在原地痴情的等她回心转意,正中了她的下怀,让她可以充分的利用这一点,顺利逃出这座囚笼。 月黑风高,后院子时守门的小厮会换班。 趁着这个间隙,安苡澄乔装打扮成婢女的样子,顺理成章地溜出了将军府。 在街边的一处小树林间,安苡澄借着微弱的月色,正在极力地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突然,她感到腰上一紧,随即耳畔喷洒着温热的吐息声。 “澄儿,我好想你。” 安苡澄的心倏地提起,再三辨别对方是齐铭逸后,这才松了口气。 “铭逸,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齐铭逸从背后紧紧地环抱住她,贪婪地闻着来自她发髻间淡淡的芬芳,这是属于她特有的味道,也是久别重逢的怀念。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我听说你在将军府受到了非人的虐待和折磨,就连宋云峥也没法护你周全,那座冰冷无情的府邸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安苡澄感受到来自他炙热的情愫,快被抱得喘不过气来,故作哽咽道:“铭逸,我可以跟你走。不过,你得答应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接应我,带上我的儿女一起远走高飞。” 齐铭逸一听她愿意远走高飞,这几年的痴痴等待终于迎来了结果,激动得情难自抑。 “澄儿,这几年我也攒了不少家当。只要你肯跟我走,我一定会将你的儿女视如己出的。” 安苡澄见他愿者上钩,于是虚情假意地转身,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铭逸,我现在只有你了。你若不带我走,只怕我会命丧于将军府,永世不得超生。” 齐铭逸最见不得她受到半点委屈,尤其是见她掉泪的样子,瞬间失去了理智,只对她的话唯命是从。 “澄儿,我算过时辰了,后日有盂兰盆盛会,到时候整个上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会出来超度历代宗亲。我到时候会想办法和你里应外合,你带着儿女溜出来,咱们就远离上京城,天下之大,还怕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处吗?” 安苡澄见盂兰盆盛会确实是个最佳契机,若是错过了,只怕继续待在将军府,不是被夏槿初排挤,就是被千惠谋害,另外宋云峥现在心思彻底不在她身上了。 一旦她在将军府失去了唯一的靠山,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绝对会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到时候她被谋害身亡,身份地位没有落到,就连十月怀胎诞下的子女也拱手相让,岂不是便宜了夏槿初。 安苡澄打算背水一战,眼下唯有铤而走险,以儿女为筹码,孤注一掷,兴许还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好,我等你的消息,越快行动越好。” 转眼,便到了盂兰盆盛会,整个上京城人声鼎沸,大街小巷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木槿苑中,夏槿初换了身庄重的衣裳,正在对镜贴花黄。 “姑娘,奴婢方才见茜儿一个人躲在假山后偷偷抹眼泪。” 海棠最近在私底下经常见到茜儿独自流泪,于是便带点小恩小惠塞给她,从中建立下信任的纽带,也套出了不少关于安苡澄的小道消息。 “茜儿说最近侧夫人喜怒无常,行为举止很是反常。前几日侧夫人还强行要她的奴仆装换上,偷偷溜出了将军府,好像是去私会了那个叫齐铭逸的男人。” 夏槿初对于这件事尽在意料之中,想必安苡澄要趁着盂兰盆盛会整出点动静来。 很多事情,她不便出面,既然眼下有现成的人和安苡澄水火不相容,那她自然就往后退,以免溅得满身是血。 “海棠,倘若太夫人那边派人前来传话,你就说我身体突然有些不适,需要卧床静养。” 海棠闻言,立刻神色紧张起来。 “姑娘,你又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大夫前来?” 夏槿初微笑着摇了摇头。 海棠顿时领悟其意,这才把心揣进肚子里,转念一想,不免为她感到担忧。 “可是姑娘,今日是盂兰盆盛会,这整个上京城的达官贵人都要前往的。太夫人这段时日也能够下床行走了,想必也会叫上你一并前去。若是你不去的话,那岂不是就便宜了姨娘。” 【真不知姑娘是怎么想的,眼下好不容易熬垮了安苡澄,又来了个受宠的千惠。姑娘再这样给他人做嫁衣,只怕到最后当家主母之位都要拱手让人了,以后还怎么在府中立足,真是愁死人了。】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不动声色地嘴角微微上扬。 有些时候,要学会借刀杀人,以免沾染得满手都是鲜血。 这即将上演的一出白莲手撕绿茶的好戏,足够悄悄惊艳整个将军府。 这等热闹,她又岂能错过? 第90章 人生如戏,全靠我的美人计! 天空湛蓝,几朵薄薄的白云,随风缓缓浮游着。 夏槿初刚在床榻上躺下,既然说是身体不适,那就得把戏份做足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生休息。 突然,门外传来海棠的阻拦声。 “将军,我家姑娘当真睡下了,您还是请回吧。” 与此同时,房门“呯”地一声被推开,扬起了细微的木屑。 宋云峥冷着脸硬是闯了进来,双手端着托盘,上面整整齐齐摆着一套用蚕丝布料做的华贵新装,还有几朵头花,用来点缀妆容。 当他看见夏槿初大白日的居然还在赖床,简直把规矩礼数抛之于脑后,现在的她愈发自由散漫,就连府内之事也打理得越来越马虎,再这样下去,只怕整个内院都要天下大乱了。 【真不知母亲还要我忍受这个毒妇多久,休书我都备好了,不过我会先让燕王府付出惨痛的代价,然后再慢慢地折磨你,直到彻底屈服于我,再把你给休了,让你们燕王府这辈子永无翻身之地。】 夏槿初闭目养神中,对于宋云峥的到来尽在意料之中,当读取到他的心声时,心中暗讽。 宋云峥,前世我既然上当受骗过,今生就不会同一个坑跳两次。 鹿死谁手,静待分晓。 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夏槿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装病,想博取我的关心罢了。” 宋云峥见多了这种雕虫小技,无非就是想博取自己的怜悯之心,只可惜自己就不惯她这个毛病。 【你们燕王府这般瞧不起我,还想让我待你好,别以为仗着是皇亲国戚就可以只手遮天。我在燕王面前所遭受到的屈辱,都会从你身上十倍百倍的讨回来,我是不可能会对你心软的。】 夏槿初毫不理会他自说自话,依旧沉沉地睡着,藏于锦被中的双手紧抠着,长长的指甲在掌心中留下片片月牙状。 在她心中,燕王府是最后的底线和软肋,不容许任何人随意践踏。 宋云峥已经三番两次的触碰到她的底线,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迟早会亲自送他到身败名裂的那一日。 突然,夏槿初感到一阵凉意钻入锦被中,整个身子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外。 “夏槿初,你给我起来,别给我装死。” 宋云峥冷若冰霜的一把揭开锦被,见她依旧纹丝不动地躺在那,粗鲁地伸手开始连拖带拽也要将她从床榻上捞起来。 “宋云峥,你给我放手。” 夏槿初不胜其烦,倏地坐起,用力地掰开他的手,顺势狠狠地甩了他响亮的一记耳光。 “啪!” 宋云峥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整个人都懵了,不可置信地捂着半边脸,以一种看待陌生人的目光审视着她。 【她竟敢打我?这还是她第一次敢违背我的话,她怎么敢的?说是出嫁从夫,她居然把妇德全抛之于脑后了,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是装出来的温柔贤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把这样的野蛮泼妇娶回了府。】 夏槿初面无表情地下了床,整理着微乱的领口,眼角余光瞄见了桌上的那套蚕丝新装。 看来,太夫人果真是派他前来,让自己跟着前去盂兰盆盛会。 “宋云峥,脸面是自己争取得来的,而不是用来丢的,还请你自重。” 宋云峥见她全程背对着自己,从进门起就不曾正眼瞧过自己,自尊心遭受到重创,想到母亲交办的任务,不得不压着满腹怒意,绷着脸上前。 “夏槿初,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今日是盂兰盆盛会,母亲让我把这套新装给你送来,你最好识相点换上,不要因为你一个人,而耽误了吉时。” 说着,便将托盘端起来,不情不愿的递至她的面前。 “我偶染风寒,委实不易受凉。你把这个拿走吧,至于太夫人那,我自会派遣前去告假。” 夏槿初目视前方,将这套新装视若无睹,就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厌恶。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还不稀罕让你陪同前往盂兰盆盛会。” 宋云峥彻底没了耐心,正欲将托盘狠狠地摔下,手忽地停在半空中,话锋一转道。 “正好我也不想看见你这张臭脸,你不去,自然会有人上杆子要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想,你这般闹别扭耍性子,之前是因为安苡澄受宠,现在不就是看在我对千惠格外上心,所以你又开始作妖了。作就作吧,看你能撑到何时,有朝一日你自会主动前来求我。】 他狠狠地剜了夏槿初一眼,横眉怒目的端着托盘,大步流星而去。 “姑娘,估摸着将军去找姨娘了。再这样下去,姨娘会越来越受宠,只怕会对你不利。” 海棠十分担忧她以后的处境,在这深宅内院中,每个女人都是倚靠着夫君而活,一旦失宠,就会活得猪狗不如,就连下人们也会狗眼看人低的欺负人,正是应了那句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无妨,好戏正要上演了。” 夏槿初见计划正按部就班的进行中,推算出偏苑那边的安苡澄应该会等着太夫人一行人外出后,开始行动,到那时再派人前去给宋云峥通风报信,将这对奸夫淫妇抓个当场现形。 对宋云峥来说,绿了他,简直比杀了他还要狠。 偏苑中,安苡澄特意乔装打扮成婢女的样子,待茜儿带来太夫人等一行人全部出门的消息后,立马按照计划开始施行逃亡。 她先是让茜儿前去支开了奶娘,然后趁着间隙偷出了泽哥儿和沅姐儿,将孩子们放在木桶中合上盖子,推着辆放着泔水桶的手推车,借故出门倒泔水为由,顺理成章的溜出了府中。 在府外的一棵大树下,有辆齐铭逸提前安排好的马车,为了掩人耳目,专门雇了个马夫驾车,将安苡澄以及儿女顺利的带往寺庙附近的小树林相会。 “澄儿。” 齐铭逸背着包袱早已等候多时,见马车到来,立刻迎上来。 他几乎带上了全部的家当,规划着顺着这条小树林抄近路通往城门外,从此和她不问红尘俗世,双宿双飞,更会将她的子女视如己出。 “铭逸。” 安苡澄虚情假意的和他紧紧相拥,马车内传来孩子们的哭闹声,像是预感到要和父亲分别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澄儿,你当真不后悔从此以后跟着我逃到天涯海角去吗?” 齐铭逸总有种幸福来得好不真切的感觉,想要再三确认她是否真心实意的从了自己,舍弃将军妾室的身份,就连成为嫡子嫡女头衔的孩子们也要放弃身份,回归平头老百姓的日子。 “铭逸,带我走好吗?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将军府中的人各个都想要我死。孩子们就是我的命,我就算死都不会把孩子们留在那个吃人窑中。” 安苡澄见他有些动摇了,生怕计划有变,到时候她孤注一掷,最后落得个全盘皆输,就彻底毫无翻身的余地了。 “可是澄儿......” 齐铭逸生怕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回归平凡生活,心中难免落差甚大。 安苡澄不等他把话说完,踮起脚尖,鲜红的朱唇堵住了他的嘴,以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坚定地决心。 齐铭逸又惊又喜地瞪大瞳孔,被这个久违的吻,吻得浑身酥酥麻麻的,一时间头脑发热,下意识地抬手紧紧地揽住她纤细的腰姿,热烈地回应着她的激情,两人吻得难分难舍。 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了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苡澄半眯着眼睛,见他闭眼陶醉在这个吻中,心中暗想。 【看我不把你迷得死死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用来报复宋云峥,甚至拿捏整个将军府的傀儡。】 第91章 要变天了,奸夫淫妇哪里逃! 正当安苡澄思索着下一步对策时,忽闻一道尖锐地怒斥声,吓得心惊肉跳了下。 “哎呀呀!你们、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在做什么?” 安苡澄惊慌失措地和齐铭逸分开,循声望去,犹如晴天霹雳般震惊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小树林的斜坡上,正站着宋云峥等一行人,全都亲眼目睹这偷情不雅的一幕。 一道身影势如破竹般迅速闪至齐铭逸的面前,对着他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齐铭逸毫无招架之力,节节败退。 “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太夫人痛心疾首地捶胸顿足道,万万不曾想到,安苡澄竟会背地里偷溜出府上,在佛祖脚下堂而皇之的偷男人,气结于心地指着她,颤抖着语气谩骂道。 “安苡澄,你、你这个荡妇!咱们宋家的名声全被你给败坏了。” 【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让云峥同意你这个荡妇进门,这下好了,满京城估计都要开始盛传云峥头戴绿帽子的谣言了。这日后,云峥还如何在朝堂之上立足,宋家世代忠良的名声岂不是要葬送在这个荡妇手中。】 太夫人情绪过于震怒,突发心梗,眼前一黑当场便昏厥过去。 柳嬷嬷等下人见势不妙,纷纷上前托住她往后仰倒的身子,手忙脚乱地将她抬走了。 千惠身穿蚕丝布料定做的华贵新装,这原本是为夏槿初量身制定的,却因为她身体抱恙,宋云峥便前来找自己,要求陪同前往盂兰盆盛会。 前去盂兰盆盛会的人络绎不绝,为了抄近道,千惠特意提出走小树林这条僻静的小路可以缩短时间抵达寺庙。 不曾想,却误打误撞下,发现小树林中有对男女正在激情相拥热吻。 本想着场面过于不雅,准备闷头离开,却听见马车内传来孩子响亮地啼哭声。 乍一看,那个女人十分眼熟,待她定睛细瞧,认出了是安苡澄时,惊得下巴险些掉下来。 这种偷偷摸摸在外和陌生男子私会之事,那可是道德沦丧,败坏名节,要被浸猪笼的死罪。 总算是让她抓住了安苡澄的致命把柄,想着之前被安苡澄下毒之事,正愁着没机会报仇,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安苡澄,这一次看谁还来救你,我非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千惠故意发出疑惑声,暗示身边的宋云峥朝小树林望去。 宋云峥也听见了附近有孩子的啼哭声,越听越觉得耳熟。 本以为是幻觉,当目光循着千惠手指的方向望去,整个人仿佛被当头一棒,瞬间头顶一片离离原上草,瞬间暴走了。 千惠面带微笑着袖手旁观宋云峥暴揍齐铭逸,安苡澄怎么拉都拉不开,急得站在原地直哭。 “云峥,你听我解释,他是我的远房表哥,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安苡澄做梦都不曾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偏僻之地偶遇宋云峥一行人,仿佛这一切都是提前预谋好的,令她防不胜防,百口莫辩。 【糟了,这人背时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我运筹帷幄的计划眼下全被打乱了,为今之计,只有断尾求生了。我就不信,看在泽哥儿和沅姐儿的份上,宋云峥,你当真会把我逼上绝路吗?】 宋云峥见事到如今,她还在睁眼说瞎话,勃然大怒之下上前狠狠地扼住她纤细的脖子,用力地往上一提。 “安苡澄,你背着我偷男人,甚至还要私奔!你给我戴了顶绿帽子,不杀了你,我誓不为人!” 安苡澄被切断了所有呼吸,那种强烈地窒息感犹如浪潮汹涌般袭来,悬空双足胡乱地踢着,眼角流下两行清泪,艰难地从齿缝间发出“嘶嘶嘶”声。 “你给我放手!” 齐铭逸脸上挂了彩,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见安苡澄被掐得都翻起了白眼,顾不得身上的痛。用力地撞开了宋云峥,从他的手中夺下了快要窒息的安苡澄。 “咳咳咳......” 安苡澄鼻腔中灌入新鲜的空气那刻,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顿时有种重获新生的恍如隔世感。 “好一对苦命鸳鸯,原来从始至终你都在算计我?用我的银钱去养你外面的汉子,甚至还让我当个冤大头,替你们养野种!” 宋云峥双目赤红,这种奇耻大辱,于他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原本以为安苡澄最懂他的心,想不到最后却伤他最深。 当马车内的啼哭声越来越刺耳,拉回了宋云峥的注意力,气急败坏地冲到马车上,单手将泽哥儿和沅姐儿给提了下来。 “这两个野种我越看越觉得不像我,枉费了我对他们倾入了所有的父爱,到头来反倒是养出了两个白眼狼。” 宋云峥彻底丧失了理智,粗暴地拉扯着年幼的孩子们,打道回府准备当众滴血认亲。 “安苡澄,如果让我知道这两个孩子,当真是你和这个野男人所生,我定会当众摔死这两个野种。” 泽哥儿和沅姐儿小小的身子被一路拖拽着,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身上多处都被小石子路面给划伤了。 “云峥,求求你放过孩子们。请你相信我,泽哥儿和沅姐儿当真是你的亲生骨肉。” 安苡澄身为母亲,最见不得自己的骨肉受到半点伤害,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踉跄着追上前去,试图从他手中抢回孩子们。 “来人,给我把这对奸夫淫妇绑起来,带回府上。” 宋云峥毫不留情地抬脚狠狠地将安苡澄踢倒在地,毕竟是习武之人,力气甚大,她被踹得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像条蛆似的艰难地往前爬行。 “孩子......还我孩子......” 安苡澄被踹得眼冒金星,身上的剧痛令她整个人都麻木了,此时心中唯一的翻身机会也保不住了。 “宋云峥,你这个龟孙子,活该戴绿帽子!我与澄儿一见钟情,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们早就修成正果了。你当真以为澄儿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跟着你吗?她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我!” 齐铭逸将心中积压多年的怨气狠狠地发泄出来,字字句句化为锋利的刀子,刺得宋云峥整颗心都千疮百孔。 话音刚落,就被小厮们五花大绑起来,按压在地使劲地摩擦着,直接口吐鲜血,像只待宰的羔羊动弹不得。 将军府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雨,天空风云变幻,凄厉地惨叫彻响整个府邸,甚至惊动了门前路过的行人都纷纷驻足围观。 夏槿初立于窗前,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空,轻语道。 “看来,要变天了。” 第92章 滴血认亲,捂不热伤透的心! 郁金堂内传来阵阵抽打声,伴随着凄厉地惨叫,让院中伺候的下人不寒而栗。 “宋云峥,我看不起你,你遇事只会拿女人和孩子撒气,算什么男人?” 齐铭逸被打得鼻青眼肿,浑身鲜血淋漓,头被宋云峥踩在脚下,时不时挨他几鞭子,身下早已汇集了一滩子血泊。 坐在右侧旁观的千惠,见他死到临头了还在死鸭子嘴硬地刺激宋云峥,于是朝门外的婢女递了个眼色,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茜儿便被带了上来。 “奴、奴婢参见将军。” 茜儿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早就吓得浑身抖成了筛子,趴伏在地不敢抬头。 “你来的正好,我倒要问问你,平日里究竟是怎么伺候侧夫人的?为何她偷溜出去私会男人,你却知情不报?” 宋云峥朝她怒斥道,足以见得她瘦弱的小身板被吓得猛然一颤。 “将军息怒,奴婢不敢干涉侧夫人的私事,侧夫人平日里没少贿赂奴婢,这些金银首饰奴婢也是被迫收下,但是全都原封不动的收藏起来,不敢随意乱动。” “若是奴婢不听从侧夫人的话,少则挨顿骂,重则挨顿打,奴婢整日活在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下,真的快要崩溃了,还请将军明鉴。” 茜儿被他这一吓,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生怕他不相信,又从怀中取出厚厚的一沓子安苡澄和齐铭逸私底下密切来往的书信。 宋云峥剑眉紧蹙着,从她手中接过书信,一封封仔细地阅览着,瞬间怒火中烧。 想不到安苡澄居然背地里干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龌龊之事,甚至还想以孩子为筹码,逼迫他乖乖就范,真是孤注一掷的好手段。 “安苡澄,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说着,便用力地将手中这沓子书信狠狠地砸在安苡澄的脸上,犹如天女散花般纷纷扬扬洒落满地。 “不不不!云峥,你听我解释。他真的是我远房表兄,虽然他对我确实有情,可我从未爱过他,我的心里除了你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安苡澄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希望能让他动得恻隐之心。 “澄儿,你说什么?你在小树林明明不是这样对我说的。你说自愿和我远走高飞,再也不想被囚禁在将军府那座牢笼中。你还说要追随我到天涯海角,看霜降白发,就这样一起共度白头。” 齐铭逸嘴唇都在颤抖,不敢也不肯相信,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全是假的。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化作一记重拳狠狠地击中宋云峥的心头。 “安苡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了。既然你铁了心要和这个野男人双宿双飞,那我就要见证下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不是野种。如果你背叛了我,那就亲眼看着这两个野种是怎么死的。” 宋云峥彻底被激怒了,于是命人端来一盆清水还有一把匕首。 “云峥,泽哥儿和沅姐儿真的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不可以对他们下此毒手!” 安苡澄近乎歇斯底里地说,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双肩被小厮使劲地按压着,根本无法挣脱掉。 “别急,下一个就轮到你。” 宋云峥眼底透着腾腾杀气,拿起匕首在食指划了道血口子,挤出一滴鲜血落在清水盆着。 接着,他来到孩子们的面前,挨个割破了手指,亲眼目睹那三滴血珠子能不能相融在一起。 在场的众人全都屏气凝神地紧盯着清水盆, 尤其是宋云峥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煎熬。 毕竟安苡澄是他的妾室,如今发现私底下偷男人,这件事传出去无疑会有损将军府的名声,更会影响到他的仕途之路。 万一,这双儿女也不是亲生的,那他这般要面子的人,从此以后将无法在上京城立足,永远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 “融了,融了,将军,这三滴血融在一起了。” 忽然,人群中响起一个婢女激动地喊叫声,顿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亲眼见证那三滴血彻底相融。 宋云峥的嘴角猛地抽搐几下,盯着清水盆中相融的血,内心五味杂陈透着满满的复杂。 【怎么可能?这两个孩子居然真的是我的,那为何她还要背着我在外面偷男人,这让我如何相信她?】 安苡澄见真相大白,忍不住流出委屈得泪水,抽噎道。 “云峥,你看,我不曾欺骗过你的感情,泽哥儿和沅姐儿当真是你我的骨肉。你曾经说过,无论我做错了任何事情,你都会选择无条件信任我,绝不会让我受到半点委屈。更不忍心让泽哥儿和沅姐儿小小年纪就失去亲生母亲的疼爱,这些难道你全忘了吗?” 【宋云峥,看在我为你生儿育女的份上,我不相信你当真绝情寡义,杀了我于你又有何好处?你若不念及情分,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定会尽数抖搂出你丧尽天良的所作所为,大不了咱们就鱼死网破。】 宋云峥缓了缓情绪,摆手示意让奶娘将两个嗷嗷啼哭的孩子们抱下去安抚。 “我知道很久之前,你就一直盼望着这天,想向全天下宣布你为了我诞下了这双儿女。在这个府上,除了夏槿初那个蠢女人还蒙在鼓里外,在你那么明显的行为举止下,几乎绝大部分人都在怀疑你才是孩子们的亲生母亲。” 说着,便目光寒冽的走到她的面前,俯身捏住她娇俏的下巴,迫使她四目相对。 “安苡澄,你心中的算盘声我老远便听见了。你不过是想用孩子作为筹码,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从始至终你的一言一行,我都了如指掌。这辈子,你越是企图想得到什么,那就什么也得不到。” 安苡澄的下巴被他捏得咔咔作响,痛得面部肌肉都在抽搐,泪流不止地说。 “那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有没有真心爱过我?” 宋云峥轻蔑一笑,伸手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疼得她龇牙咧嘴的,毫不心软。 “利用。从始至终都是利用。我待你这样好,可最后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敢说和我在一起,不是贪图荣华富贵?” “我承认,我娶夏槿初是因为从小定下的娃娃亲,更是为了让宋家光耀门楣。不过后来,我发现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了,这对于我而言是很严重的打击,我不准许任何女人忤逆我的话。” “你不过就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我越是对你好,越想激发夏槿初的妒意,想不到我下的一盘好棋,就这样败在你的身上。” 安苡澄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下,惊愕地瞪大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两人过去在一起的种种美好过往,想不到却化为锋利的刀子,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原来只是利用......宋云峥......枉费我对你一片深情,到头来你让我活得像个笑话。” 说完,情绪过激下,朝他的脸上狠狠地“呸”了声。 宋云峥偏过脸去,抬手拭去脸上的唾沫,眼底透着一抹阴狠。 “这辈子,我最痛恨的就是欺骗和背叛,你身为我的女人,竟然在外面偷男人。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男人。” 说着,便放开了她,负手背过身去,一声令下道。 “来人,给我杖刑二十,往死里狠狠地打!” 第93章 装睡的人,是怎样都叫不醒! 安苡澄被两名小厮强行按在地上,很快又从门外冲进来两个手持大竹板的壮汉,不由分说,狠狠地抽打在她娇弱的身上。 第一板子下去,安苡澄发出尖锐地惨叫,顿时打得她皮开肉绽,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很快衣裳都破了,变得血肉模糊一片。 在场的众人看得是心惊肉跳,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一抽一抽的,纷纷偏过头去,不忍直视。 “云峥,我为你生儿育女,在府中委曲求全......你当真狠心这样对我,曾经的海誓山盟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安苡澄痛得几乎将下嘴唇都咬破了,口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汗如雨下,即使被捆绑得动弹不得,身体也呈现出极其怪异的蛆形状。 “宋云峥,有本事你就冲我来,你对一个女人都能下得去狠手,你枉为男人!” 齐铭逸听着这一声声的板子夹带着安苡澄凄厉地哭叫,心痛到无法呼吸,冲着宋云峥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怎么?你心疼了?那正好,你可以眼睁睁看着背叛我的女人,下场如何。” 宋云峥斜睨了眼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齐铭逸,对于他的激怒不屑一顾,攥紧的双拳更是几乎快要掐出血来,恨不得立刻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敢绿老子,你也逃不掉! “云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看在孩子们的份上......饶了我这条命......孩子们不能没有母亲啊......” 当板子声数到第十下时,安苡澄此时已经感受不到痛了,哭着哭着,突然眼前一黑,直接背过气去。 其中一个壮汉见状,小心翼翼地上前伸手探了探安苡澄的鼻息,立刻禀报道。 “将军,侧夫人她......昏死过去了。” 宋云峥咬紧了牙根,缓缓地松开了拳头,掌心隐隐渗出血。 “把她关入小黑屋,不准请大夫给她医治。” 很快,安苡澄便被两个壮汉粗暴地拖行下去,地面上留下长长的血痕。 “澄儿,澄儿......” 齐铭逸眼睁睁看着她生死未卜的被拖了下去,哭到已经发不出声音来,继而恶狠狠地瞪向宋云峥那道绝情的背影,愤恨地叫嚣道。 “宋云峥,我打心底看不起你!你自己不仅没本事,还是个窝囊废,活该一辈子都被燕王府踩在脚下,像条咸鱼似的永世不得翻身。我诅咒你,更诅咒你们整个将军府,将来一定会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仰天长笑起来,彻底变得癫狂,丝毫不把将军府放在眼里。 “来人,把他给我关进笼子里,拖至河边,我要亲自送他沉河。” 宋云峥的眼中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下令道。 不出一个时辰,宋云峥便坐在河边,冷眼看着被锁在狭小的笼子里的齐铭逸。 “宋云峥,别以为你当了个破官,就可以草菅人命!我就算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齐铭逸用身体使劲地撞着结实的笼子,只见笼子外面被缠绕上一圈又一圈的铁链子,简直密不透风。 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他还是心有不甘的。 宋云峥寒冽的目光化为数把锋利的刀子,抬手轻轻一挥,立刻有两名小厮搬来一个厚重的大麻袋。 “你们要做什么?有本事干脆给我一剑,二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齐铭逸当看见大麻袋被打开的瞬间,爬出了密密麻麻的毒蝎子,头皮阵阵发麻,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却仍然不肯在他面前低头屈服,脖子一梗道。 “宋云峥,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哪怕化为厉鬼,我也会前来找你寻仇,和你纠缠不休!” 正叫嚣着,小厮们便已经将毒蝎子尽数倒入笼中,密密麻麻的毒蝎子很快便四下散开占领了齐铭逸整个身躯,肆意妄为地啃咬起他的骨肉。 “嗷嗷嗷!嗷嗷嗷!” 齐铭逸感受到那钻心刺骨的剧痛嗷嗷直叫,浑身扭曲成一种怪异的姿势,肌肤被坚硬的钳子狠狠刺穿,被毒蝎子撕咬注入了毒液,很快便冷热交替,止不住地抽搐起来,眼前出现了五彩斑斓的幻象。 “来人,把他沉河。” 宋云峥见他被毒蝎子蜇得面目全非,剑眉蹙了蹙,一声令下道。 很快,四个小厮冲上前去合力将笼子抬了起来,用力地扔进了河中,溅起了很大的水花,直到笼子彻底沉没水底,水面上冒出一长串的水泡,漂浮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这种死法,还真是便宜你了。” 宋云峥毕竟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对付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秀才,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样简单。 相较于前院闹得沸沸扬扬,木槿苑中依旧安宁如初。 夏槿初都不用亲自出门,光是从院中婢女小厮们的窃窃私语中,就能得知宋云峥已经对安苡澄痛下毒手了。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眼下正按部就班的实施着计划,慢慢地将她折磨而死,以报前世被她毫无止尽地索取自己血液的雪恨之仇。 不过,以宋云峥的性子,定会及时对府中下人们进行封口,想必还打算继续欺骗她关于孩子们的身世。 既然宋云峥刻意不想让她得知真相,那必定后续憋了个大招。 她早就猜中了结局,反倒想看看,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宋云峥,还能栽出什么样的大跟头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 转眼间,夏槿初便来到紫玉苑中探望刚苏醒过来的太夫人,只见她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整个人的气结尚未完全散去,提及安苡澄时,双肩依旧气到微微发抖着。 “我万万不曾想到平日里那个小贱人看似乖巧,实则背地里竟然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我真是瞎了眼,当初居然同意让她搬入府中,还给云峥纳为妾室。我就算是养条狗都懂得对我摇尾巴,她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夏槿初秉承着别人生气我不气的道理,静默不语,直到右手突然被太夫人握住,只好冠冕堂皇地说了句不痛不痒地话。 “婆母切莫气坏了身子骨,这种事情换作任何人一时半会确实接受不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云峥也已经开始处置这个红杏出墙之人,您就放宽些心。” 太夫人哪能真正的放宽心,发生了这样一件家丑,恐怕早已被多嘴的下人传了出去。 仕途之路上总有小人挡道,尤其是抓住了一丁点将军府上的把柄,就会被有心者无限放大,到达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件事已经严重到关乎整个将军府的名声了,想不到苦苦维持几十年的声誉,就这样被一个身份卑微的小贱人给毁于一旦了。 “槿初,我现在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既然我把这偌大的将军府交由你来打理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委以的重任。” 【我都暗示的这般明显了,依照你们燕王府的势力,应该能出面平息这场风波吧。】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深知她想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自己处理,同时也在暗示自己不要责怪宋云峥。 天下哪有好事全让你们宋家占了的道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迟早会让将军府走向身败名裂,自取其辱的那一日。 第94章 识破计谋,整个人都不好了! 安苡澄偷男人的风波愈演愈烈,直到五日后才渐渐消停下来。 在这个期间宋云峥从未在小黑屋露过面,就连泽哥儿和沅姐儿整日哭闹不止,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太夫人唉声叹气地心疼自家孙儿孙女,如今落得个爹不疼,娘作孽的下场,便打起主意希望夏槿初将孩子们养在身边。 眼看过完年孩子们就该到了启蒙年纪,交由夏槿初亲自教导,将来在燕王府的庇佑下定会前程似锦,光耀门楣,安苡澄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夏槿初见时机正好,亲自前往小黑屋探望安苡澄,长时间的密不透风,导致屋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的恶臭。 借着昏暗的光线,只见安苡澄正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趴在木板床上,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更多的是落魄可怜,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安苡澄,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夏槿初走进屋内,海棠十分有眼力见的搬来一把凳子给她坐下。 “是、是你......” 安苡澄听闻熟悉的声音,黯然的眸色一亮,抬起了惨白憔悴的脸,相较于夏瑾初的锦衣玉食,她现在落魄得成为了阶下囚,却仍然心有不甘的谋划着逃亡计划。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这回好了,你反倒是装都不肯装了,如你所愿了吧。” 说着,她的情绪遭受到刺激,试图把身体支撑起来,稍稍一动就扯痛了伤口。 自从挨了板子后,她也没有处理过伤口,早就开始溃烂发炎,导致她高烧反反复复发作,整日除了趴着,根本动弹不得。 短短的五日,仿佛度过了漫长的四季,让她过得简直生不如死。 “安苡澄,你平日里背着我做的那些下三滥之事,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夏槿初见她如今就像是条咸鱼,再无翻身的机会,索性开门见山揭露她虚伪的假面。 前世的血海深仇,安苡澄就占据了主导作用。 若不是安苡澄装病蛊惑宋云峥前来汲取她的鲜血作为药引,害的她被活生生刺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流干流尽,那种濒死之前的挣扎折磨,至今想起来仍会再痛一次,是那样的绝望无助。 “你、你知道什么?你少血口喷人栽赃嫁祸于我。平日里我在府上人微言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对你做什么事?” 安苡澄眼底明显慌了下,转动着眼珠子,依旧装疯卖傻。 【夏槿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此次前来定是有何目的性。想趁机逼我招供,断绝我的活路,我是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早就料到她不会承认的,不禁冷哼一声。 “安苡澄,我有两次在路上遇刺,险象环生,你就是这背后的始作俑者。” 安苡澄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明知故问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当时我被太夫人关在这里,插翅难飞,又谈何雇人去杀你?” 夏槿初见她不肯承认,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只翡翠镯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个翡翠镯子是你的贴身私物,我记得好像是宋云峥赠予你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屠二爷的遗物中,你又作何解释?” 安苡澄闻言瞳孔蓦然放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这不是真的。屠二爷武功高强,纵横江湖从未失手过,怎么会死了?这个贱人,一定是从哪里意外得到的翡翠镯子,想要趁机套我的话,我决不能上当。】 “我这是凤凰落架不如鸡。自从被关入小黑屋后,我身上所有值钱的家当几乎全被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们全抢走了。所以这个翡翠镯子,很有可能是下人们流传出去的。” 夏槿初见她还真是死鸭子嘴硬,于是又取出了一沓子委托屠二爷办事的生死契约,时间甚至还追溯到她当年尚未入府时,便已经和屠二爷来往密切了。 前世她难怪会经常遇刺,原来所有的源头都来自于安苡澄在背后买凶杀人,就为了彻底铲除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从此一步登天,顺理成章的坐上当家主母之位。 “根据江湖上的规矩,凡是买凶杀人都要立下生死契约,这上面还有你和屠二爷的签名与手印,还想怎么抵赖?” 安苡澄眼见证据确凿,整个人瞬间石化住,快速思索对策。 【看来这个小贱人早就在暗中调查我,竟然把我的底细和罪证摸得一清二楚。难不成她早已将这些证据交给太夫人和宋云峥过目,那我岂不是就岌岌可危了?】 夏槿初说着便从袖中取出,那从被她买通的小厮身上搜出的剩余两包泻药,还有当时从宋云峥手中拦截下来的蚕丝布料的边角料。 “上次井水下泻药之事以及诅咒布偶娃娃,也全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只不过当时事情败露后,宋云峥出面替你压下了这整件事,但最后你还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安苡澄很明显有些心慌了,面对这人证物证俱在,令她一度百口莫辩。 【她平日里不是惨遭宋云峥的冷落,心如死灰的不愿过多打点府内事务。想不到全都是装给外人看的,看不出她还拥有八百个心眼子,看来我以前还真是被她与世无争的外表所蒙蔽了双眼。】 “安苡澄,你别以为不说话,这些事就不是你做的了。” 夏槿初一眼便洞穿她想装哑巴逃避现实,硬生生牵扯住她的思绪走。 “你每次装病都会买通大夫,一口咬定需要以我的血作为药引,才能医治好你的病。” 说着,眼底透着冷冽,起身来到床边,缓缓地俯身凝视着她血肉模糊的伤口。 “既然你都喝了我那么多血,也该还给我了。” 安苡澄感受到有只冰冷的手正顺着颈椎骨一路拂至大腿根部,紧张得心倏地提起,嘴唇颤抖不已。 “你、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夏槿初感受到她的身体正瑟瑟发抖起来,于是从袖中取出绢帕,为她擦拭起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处,手法看似随意,实则全按在了溃烂发炎的部位,顿时传来她撕心裂肺地惨叫连连。 “啊啊啊!夏槿初,你快住手!我知道你恨不得要我死,可你别忘了,我虽然犯下了滔天大罪,可云峥却还是不忍杀我,说明他心中有我。你若杀了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安苡澄痛得满头大汗,双手青筋凸起几乎快要撕碎身下的方枕。 “安苡澄,你还是太天真了,你真以为宋云峥是爱过你的吗?” 夏槿初见她死到临头还打着宋云峥的幌子,从心底为她自认为的“爱”而感到可悲。 第95章 步入绝境,一无所有那么拽! “你什么意思?我知道自从我被接来府上后,你表面上接受了我,实则背地里恨透了我。我和云峥真心相爱,这几年来却从未有过逾越之举,就是为了维护你那敏感自卑的心灵。” 安苡澄痛得面目狰狞扭曲,却仍然不断地刺激着她,就不相信她当真敢擅自取自己性命。 “安苡澄,你在进府之前早就和宋云峥有染,并且诞下了一双儿女。” “接着,你处心积虑的步步为营,让宋云峥把你接回府上,待时机成熟后,便以我膝下无所出为由,将泽哥儿和沅姐儿过继到我的名下,将来顺理成章的继承家业。” “最后,你母凭子贵,渐渐地将我取而代之,真是打着一手好算盘。” 夏槿初表面平静如水地说,不禁加大手中的力度,按的安苡澄痛得嗷嗷直叫。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今日你特意前来找我,应该不是兴师问罪那样简单。” 安苡澄痛得声音都在颤抖,长期被伤痛折磨得生不如死,眼下又被狠狠重创一番,几乎奄奄一息的趴在那瘫软无力。 【这个小贱人,居然趁人之危。若我有朝一日能够翻身,不把你践踏在脚下誓不为人。】 “你的所作所为,我若一一细数出来,只怕纵使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我砍的。” 夏槿初早就读取到她全部的心声,将她这个人彻底看透了,但凡她一张口,便知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安苡澄,你的命不值钱。我要是想杀了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我想告诉你,你生的那两个白眼狼,以后的成长道路上将会充满了坎坷曲折,一步步被捧杀,从云端之上跌入万劫不复之中。” 安苡澄眼见自身难保,早已将全部筹码都压在儿女身上,却听闻她竟打算对儿女下手,头回感到害怕了。 “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尽管冲我来,我不怕你!你要是敢动泽哥儿和沅姐儿,别说是云峥,就连太夫人也绝不会放过你。” “我奉劝你三思而后行,否则云峥一纸休妻,数落你全部的罪过。到那时,你们燕王府这辈子都会活在众人的嘲笑中,有失皇家颜面,还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安苡澄那无力的威胁,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对夏瑾初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你现在一无所有了,还那样心高气傲,你以什么来与我抗衡?” 安苡澄痛到浑身止不住抽搐起来,身上散发着阵阵刺鼻的腥臭味,就连平日里那样爱干净,爱臭美的自己,都受不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夏槿初,你别太得意。你嫁到将军府已有七年,为何会遭到冷落,要怪就怪你自己肚子不争气。一个堂堂的郡主,竟然讨不到男人欢心。我若是你,活着都觉得丢人。” 夏槿初不怒反笑的起身,挺直了腰杆。 “你还是多省省力气,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吧。” 说完,便将手中沾染血迹的绢帕扔在她的面前,继而转脸朝海棠吩咐道。 “海棠,给侧夫人上药。” 海棠立刻应允下来,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玉瓶,里面萃取的是血根草的汁水,专门用来腐蚀伤口的。 夏槿初冷冷地看了眼前世仇人,不想让她死得过于痛快,也要让她尝尝,亲眼看着自己失血过多而亡的那种绝望无助感。 就在她踏出小黑屋的那刹,背后顿时传来安苡澄凄厉地尖锐爆鸣声,恨不得掀翻屋顶。 回到木槿苑中,夏槿初老远便听见厢房中传来孩子的哭闹声,奶娘无论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看来,太夫人是铁了心强行将孩子们送到她的院中,逼迫着她养在身边,还得由她亲自调教。 养孩子并非易事,要耗费许多的时间精力。 前世的时候,太夫人总是护孩子,所以婆媳俩经常因为孩子的教育上起了严重的分歧。 想不到她将孩子们视如己出,呕心沥血没日没夜的辛勤操劳,包括孩子们生病了也是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床边悉心照料。 就算是一座冰山都都该被捂化了,想不到最后却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那两个白眼狼前程似锦后,不仅不心存感激,还将她视如仇敌,一心想让她死。 这种出力不讨好之事,她万万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就算推脱不掉亲自教导孩子们这件事,那也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尽心尽力了,主打一个放任散养。 “夏槿初,我母亲念及你自小师出名门,也算是半个行家。泽哥儿和沅姐儿眼看着也要到启蒙的年纪了,希望你可以不负厚望,好生教导他们。至于你这院中若有短缺,我都会一一补齐。” 宋云峥刚经历了戴绿帽的耻辱,整个人的状态十分差,那眼神仿佛看谁都像是背叛者,冷冰冰的。 “宋云峥,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夏槿初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替他和妾室养孩子,尤其是对他这种理所应当的态度,更是不惯他这毛病。 “夏、槿、初!” 宋云峥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正欲动怒,却想到母亲交代他的任务,语气稍稍缓了下。 “你作为嫡母,这也是你的孩子,你应该不希望被人戳脊梁骨,说你虐待孩子吧。” 夏槿初见他话中透着威胁,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以这种口气跟她叫板。 “宋云峥,我若是养不好这孩子,岂不是正中你的下怀,就有理由将我贬的一文不值了。” 夏槿初一眼便洞穿宋云峥打得如意算盘,其实这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只为了给太夫人一个交代,但凡孩子们学废了,便顺理成章的可以聘请名师前来教学,再也不用像今日这般委曲求全了。 “夏槿初,这孩子我也给你送来了,你也该尽一尽嫡母的责任。” “无论你怎样教导孩子,我都不会插手,更不会责备你。” “但前提是你务必要拿出,名师教你的那套真本事出来。” “我会时不时前来抽查孩子们的功课,你对待孩子们的启蒙之事认不认真,我一试便知。” 宋云峥冷着脸发表完言论,将孩子们的哭闹,全程狠下心来视若无睹。 在他心中,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两个孩子,一看见他们便会想到安苡澄那张楚楚动人的脸,不自觉地联想到她背地里干的那些龌龊之事,便会气愤难忍。 “既然你执意要将这两个孩子扔在我这院中,那无论我对他们做什么,你都不要插手多管闲事。如果你说到却做不到的话,那你立刻马上就把他们带走。” 夏槿初见注定甩不掉这两个烫手山芋,不由得心生一计。 总有一日,宋云峥定不会主动要求前来把孩子们接走,并且不会责怪她半分,就连太夫人也抓不住她任何的话柄。 第96章 人生无常,世事大肠包小肠! 木槿苑中,虹销雨霁,云消雾散。 夏槿初看着眼前这两个小白眼狼,在太夫人的溺爱下,小小年纪就变得骄纵跋扈。 越是哄,越是闹。 甚至还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这劲头简直和安苡澄的脾气秉性一模一样。 “夫人,再这样哭闹下去,只怕会伤了泽哥儿和沅姐儿的身体。要不然,奴婢还是抱去紫玉苑找太夫人想想法子吧。” 奶娘见孩子们哭得小脸憋得涨红,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焦急地说。 万一有个好歹,她区区的下人,根本担不起责任。 “你什么意思?是想四处张扬,让这府上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两个孩子在我这院中受了委屈吗?” 夏槿初斜斜地倚靠在软榻上,手中穿针引线正在刺绣,对于孩子们的哭闹充耳不闻。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没读过什么书。若有冒犯之言,还望夫人恕罪。” 奶娘见她不怒自威,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低垂着头,瑟瑟发抖起来。 “你瞧他们中气十足的声音,哪里像是会哭坏身体的样子。你可以下去休息了,就让他们在这里哭闹打滚,总会有哭累的时候。” 夏槿初前世就是太惯着他们了,生怕磕着碰着,所以才导致一点威信都没有。 永远都忘不掉,前世濒死之前,她迫切地想要见他们最后一面,可是等来的却是他们绝情的诅咒。 泽哥儿见一直哄着自己的奶娘突然间离开了,渐渐地哭声小了,连带着身边的沅姐儿同时也停了下来。 两个小家伙满脸错愕的看向端坐在上的夏槿初,面对这个陌生的女人,心里只剩下惶恐。 “姑娘,他俩总算是不哭闹了,这养孩子还真是挺闹心的。” 海棠头回感叹到养孩子的不易,光是在哄孩子方面,就足以让她头疼无措。 “海棠,你去把我案台上的戒尺拿来,今日起我便开始教他们先学习对待长辈的礼数规矩。” 夏槿初放下手中的刺绣,打算从小便给他们树立个威信。 “姑娘,他们还这样小,万一惩罚了他们,传入太夫人的耳中,岂不是又要节外生枝。” 海棠很快便取来戒尺,十分担忧地说。 “无妨,既然我是他们的嫡母,就有权利和义务教导他们,小小年纪就要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 夏槿初接过戒尺在手中掂量了下,其实并非想要真正的打他们,而是想改变他们执拗的性子。 以免助纣为虐,这两个小白眼狼以后就像是说不得,碰不得的刺猬,到头来受伤的人可是她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夏槿初缓缓地起身,很明显看见泽哥儿和沅姐儿,害怕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赖起来。 “起来。” 泽哥儿和沅姐儿放声大哭,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堪称油盐不进。 “起来!” 夏槿初刻意加重了语气,举起了手中的戒尺。 泽哥儿和沅姐儿边哭边四下张望,见平日里疼爱自己的奶娘和祖母都不在,小小的身子害怕得瑟瑟发抖,抽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祖母,我要祖母......呜呜呜......” 泽哥儿哭得口齿不清地说,小小的身体里透着最后的倔强。 “我告诉你们,就是你们的祖母,把你们送来我这院中的。” 夏槿初见他小小男子汉,像个女人似的,就知道哭哭啼啼,不愧是安苡澄所生的。 “我向来不喜别人在我面前哭,如果你们不听话,就休怪我这手中的戒尺。” 说着,便虚张声势地举起戒尺在他们的眼前晃了晃,吓得他们立刻停止了哭闹,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姑娘,还是你有妙招,他们果然不哭了。” 海棠见这招十分奏效,从心底钦佩她,想不到两个老大难竟被制得服服帖帖的。 殊不知,这一幕,被院外的陶嬷嬷尽收眼底,悄无声息地前去紫玉苑中通风报信。 花菖苑中,宋云峥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思来想去还是跑来千惠这里。 自从遭受到夏槿初的冷落,以及安苡澄背叛他的双重打击,他就越来越依赖千惠了。 唯有千惠会在他最脆弱的时候,默默陪伴在身边,伺候他,满足他,顺从他。 “将军,您的气色欠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妾身这就去给您找大夫前来看看。” 千惠见他从进门起便阴沉着脸,正欲出门,却被他一把拉住胳膊。 “有酒吗?” 宋云峥最近心情烦闷得紧,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有。您想做什么,妾身都会陪着您。” 千惠见他有种失意的样子,心想着上位的机会终于来了,连忙前去准备酒水。 很快,酒过三巡后,宋云峥有了微醺的醉意,千惠则贴心地为他不停地斟酒。 自小过惯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她深知若想在将军府中立足,就必须为宋家增添子嗣。 可自从安苡澄和外男私奔的丑事败露后,宋云峥已经有很长时日不曾来她院中留宿了。 她还以为又要等很长的时间寻求契机,想不到这么快机会便送上门来,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千惠,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欺骗与背叛!” “我待安苡澄那样好,结果她却给我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即使我再如何封口,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整个上京城都传遍了,让我成为朝廷最大的笑话。” “虽说我之前为了给她吃颗定心丸,将她所生的泽哥儿和沅姐儿过继到夏槿初的名下,成为嫡子嫡女,将来好继承我的衣钵和产业。” “不过,若是我能再为宋家开枝散叶增添香火,便可以从中择优选择继承人。” 宋云峥醉眼朦胧地看着她,伸手紧紧地握住她正欲倒酒的纤细手腕,拉紧了彼此的距离。 “将军、您、您喝醉了。” 千惠被他盯得双颊绯红滚烫起来,呼吸交错间,氤氲着暧昧的气息。 “千惠,千惠......” 宋云峥一边急切地轻唤她的名字,一边伸手将她猛地拉进怀中,吐着酒气缓缓地朝她的朱唇凑上去。 “将军......不要......” 千惠半推半就,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身体忽地一轻被拦腰抱起。 “千惠,从了我吧。” 宋云峥抱着她打着虚步朝床榻上走去,顺势将她整个人都扑倒在身下,床幔缓缓地落下帷幕。 第97章 大猪蹄子,抵不过好聚好散! 暗无天日的小黑屋中,安苡澄遭受到伤口的严重腐蚀,几乎都露出了森森白骨。 她疼得彻夜难眠,每时每刻折磨着精神和肉体,令她简直生不如死,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恶臭味,吸引出老鼠和蟑螂,在潮湿的地面窜来窜去,吱吱直叫。 “夏槿初......我就算是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安苡澄疼得几度昏死过去,腰部以下彻底丧失了知觉,整个人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满脑子只剩下仇恨。 回想起上次夏槿初前来以泽哥儿和沅姐儿作为要挟,十分担心她会将对自己的怨恨十倍百倍地从孩子们的身上讨回去! 【夏槿初,既然你早已把我的计谋看穿,甚至把我的人心都看透了,那我也不必在你面前继续伪装了。】 安苡澄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下去,既然横竖都逃不过一死,倒不如背水一战。 正想着出逃的计谋时,忽闻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倩影在小厮的掌灯下走了进来。 老鼠和蟑螂见有人前来,立刻四下逃散开来。 “这里的气味确实有些刺鼻,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 千惠刚进来扑鼻而来的腥臭味,令她不禁捏着绢帕掩住口鼻,四下打量起这间狭小封闭的环境。 “姨娘,这里阴气十足,您说两句话就赶紧离开吧,当心把晦气带了回去。” 小厮阿谀奉承道,深知自从安苡澄失宠后,她这个姨娘便公然上位了,整个府邸的下人都争先恐后地前来巴结。 “是你?” 安苡澄透着微弱的光线,见来者竟是千惠,眼底透着讶异。 【这个小贱蹄子前来定是没安好心,看来我这次失宠,最得意的就非她莫属了。】 “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了些玫瑰糕点。就算死,争取也做个饱死鬼。” 千惠屏退了小厮,将提盒搁置在桌上,端出了玫瑰糕点递给她。 “我如今落魄了,你也别太得意。我现在的下场,就是你的未来。” 安苡澄对于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行为,嗤之以鼻,从骨子里透着倔强。 “这玫瑰糕点里是兑了你最爱的海芋属,你不尝尝看岂不是太可惜了。” 千惠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强行捏住她的嘴,拿起一块玫瑰糕点直往她口中塞。 “咳咳咳......” 安苡澄惊愕地瞪大双眼,含在腮帮子里,死活不肯将糕点咽下。 【这该死的贱蹄子,想不到她是故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早知道当初下鹤顶红将她给毒死算了。】 “嘶......” 千惠突然感到食指传来一阵剧痛,用力地掰开她的嘴,手指头险些被她咬断,鲜血直流。 “你是属狗的吗?” 安苡澄那张惨白的脸露出瘆人的邪笑,吐出了糕点的残渣,嘴角挂着血迹,恶狠狠地说。 “你这个小贱蹄子,想杀我,连门都没有。别看你现在笑得欢,不过是个发泄欲望的掌心玩物罢了。” 千惠见她这只疯狗又开始犬吠乱咬人了,一想到她三番两次想谋害自己,不是下毒就是栽赃,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也难解心头之恨。 “安苡澄,你的丑事曝光,并非偶然。你这拙劣的手段,早就被夏槿初一眼洞穿,所以才会给我这个机会,亲手揭露你虚伪的假面,让你声名狼藉。” 她事后仔细地回想了下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此次捉奸,并非巧合,一切都是蓄谋已久。 【看来这个夏槿初还真有点道行在身上,也是个难以对付的主。如今的安苡澄就是这样被她一步步运筹帷幄掉入陷阱中的,很难不保,以后也会这样算计我。】 安苡澄惊见骇闻的看着她,难怪她认为这件事明明策划的天衣无缝,怎么到最后还是前功尽弃了,原来早就不知不觉得落入了夏槿初的陷阱中,还真是防不胜防。 “那又怎样?云峥只是把我关在这,却并未打算取我性命。真相我若说出来,你定会自愧不如。” 她仍然守住最后的骄傲,最起码她进府的时间比千惠要久,手中多少还是有筹码的,比起一无所有的她来,更加彰显得底气十足。 “我为云峥孕育了一双儿女,将来是要继承他的衣钵和家业的。他纵使再气愤,也绝不会让孩子失去亲生母亲的,你拿什么和我比?” 千惠早就道听途说这些小道消息,见怪不怪了。 眼下安苡澄触犯了府上的规矩,就算宋云峥会出面保她一命,只怕她的儿女将来也不会成为继承人了。 回想起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夜晚,宋云峥醉酒前的那句,一但增添了子嗣,就会从中择优选取新的继承人,看来自己还是有很大的机会。 “安苡澄,有些事情的真相,我真怕说出来会刺激到你。你当真以为那双儿女将来能前程似锦?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以夏槿初的性子,你认为儿女在她的手中,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安苡澄见她这句话简直是杀人诛心,眼下的形势于她而言确实不妙,别说以儿女作为筹码了,只怕到时候还会牵连到儿女的未来。 她深知在那座尔虞我诈的深宅内院中,一旦失去了靠山,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滚,你滚......你这个贱蹄子,分明就是和夏槿初同流合污,我诅咒你们俩不得好死。” 千惠见她彻底失去了理智,情绪越来越激动,那残破不堪的身子,竟然还能将身下的方枕用力地丢向自己。 千惠敏捷地避闪开来,让安以澄丢了个空。 “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你咬了我,这笔账我迟早算在你的儿女身上。” 她冷冷地扔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独留安苡澄一人在那发狂发癫。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安苡澄这才耗尽了体力,奄奄一息地趴在那,仿佛被彻底掏空了灵魂。 【不,我决不能让这两个恶毒的女人,活生生害死我的泽哥儿和沅姐儿,哪怕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拉着她们一并下地狱。】 安苡澄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依稀想起之前被关在这里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玄机。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亡我也,逆天行之!】 第98章 山上的笋,都被你给夺完了! 安苡澄借着昏黄的光线,艰难地以双臂支撑着这副破败不堪的躯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木板床上一点点地爬下来。 她凭借之前被关在这里的记忆,精准的找到了墙角处,几乎拼尽全力将面前的一堆干草刨开,草屑纷飞,很快便露出了个洞口。 这里以前是专门用来关看门狗的,后来狗跑丢了,这间小黑屋自然就闲置下来了。 安苡澄终于呼吸到久违的新鲜空气,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眼看着一墙之隔外便是生的希望,挣扎着坚持往前爬行,终于爬出了暗无天日的小黑屋。 【泽哥儿,沅姐儿,等着娘亲......娘亲一定会为你们谋取一条生路的。】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很快十几个小厮快速将她包围其中,犹如困兽之斗,在劫难逃。 “又、又......是你?” 安苡澄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浑身哆嗦了下,快速冷静下来,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了。 “想逃走?” 夏槿初在木槿苑瞅准了时机,早就料到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逃出来,毕竟她天生就是个不安分的主,于是提前在这里来个瓮中捉鳖。 前脚刚到,后脚便见她像条狗似的从洞中爬了出来。 只见她腰部以下的伤口完全溃烂腐败,连着筋骨耷拉下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告诉你夏槿初,我天生命硬,你越想要我死,我就越要苟延残喘着膈应你。” 安苡澄彻底变得癫狂,露出狰狞可怖的瘆人笑意,彻底撕下姐妹情深的伪装面具,就像一具爬行的活尸。 “将军府上的戒律,一旦被关押的罪人出逃,便要废掉四肢。” 夏槿初摆出当家主母的风范,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足以震慑在场的众人。 “你身为侧夫人,带头破坏了规矩,休怪我秉公处理,以此来警醒下人们。” 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是故意给在场的奴仆们听的,以免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拿去大做文章,谣传她因妒生恨,趁人之危,想要取了侧夫人的性命。 “你敢废了我?不、不......我要见云峥,这件事我有苦衷,我必须让他听完我的解释!” 安苡澄见她打算滥用私刑,焦急地拼尽全力呼喊着,声音却小的好似蚊子叫,根本无法引来宋云峥。 她被关押在小黑屋那种空气闭塞的狭小环境,长期的滴水未进,加上残酷的刑罚,全凭着满心不甘和较强的求生欲,才一直苦苦支撑到现在。 就算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在这吊着,最后一口气。 “来人,上拶刑。” 夏槿初面不改色地说,端坐在太师椅上,接过海棠奉上的茶盏。 “不、不、不要!你们谁敢动我?我可是侧夫人,伤我者,云峥定会砍了你们的头!” 安苡澄叫嚣着试图挣扎,很快就被冲上前来的小厮们按压在地,被迫伸出双手,用拶子套入手指,再用力地紧收,那股十指相连钻心的剧痛,令她痛到意识都快不清了,甚至都能听见指关节的咔嚓声。 “别让她咬舌自尽了。” 夏槿初见她痛到都翻起了白眼,嘴巴一张一合想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张脸瞬间血色全无,犹如一张惨白的纸。 生怕让她轻易的咬舌自尽了,岂不是就便宜了她。 其中有个小厮立刻伸手,撕下安苡澄身上破破烂烂的一缕布条,粗暴地塞进她的口中,只能听见她发出阵阵呜咽声。 安苡澄的双手已经被夹到变形,鲜血顺着指缝间潺潺而流,好几度昏死过去,却又被盐水硬生生淋头浇灌,活生生痛醒。 【夏槿初你这个贱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何必折磨我!我就算是做鬼,都会在奈何桥等着你!】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见她至今仍不认为自身有错在先,还在嚣张至极。 回想起前世被她活生生害死的惨痛遭遇,故意吊着她一口气,不让她死得痛快。 “你的这双腿估计早就废了,既然你以前特别爱美,那我不如就帮你锦上添花下吧。” 说着,便朝海棠递了个眼色,慢条斯理地品着用露水泡的乌龙茶。 海棠立刻心领神会地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到安苡澄的面前蹲下身来,在她的脸上来回比划了下。 “呜呜呜。” 安苡澄惊恐地瞪大双眼,这张脸是她引以为傲的优势,若是毁容了,活下去彻底失去了意义。 “刷刷刷!” 只见眼前一阵寒光闪过,安苡澄的眼前被一片血色浸染,模糊了视线,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疼痛,火辣辣的,简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夏槿初镇定自若地目睹她的那张漂亮的脸庞被划成了棋盘,想起前世她不光是害死了自己,还经常在宋云峥的耳边吹枕边风,燕王府上下几百条人命全部无一幸免,这其中也有一半是拜她所赐。 “你们在做什么?” 忽闻,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从走廊深处浮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下人们见宋云峥到来,纷纷停下刑罚,快速跪倒一片,接连请安。 宋云峥的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那面目全非的安苡澄身上,虎躯一震,险些未认出她来。 曾经他这般迷恋这张出水芙蓉般的脸庞,如今却被划成了棋盘,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丑八怪,彻底对她失去了兴趣,就连心底的最后一丁点悲悯之心都泯灭殆尽了。 这样最好,看你还能不能出去勾引汉子绿老子了! “槿初,这等小事何须你亲自动手。我本打算先晾她一段时日再处置的,想不到你比我先快一步。” 【要不是因为母亲让我先稳住你的情绪,先把泽哥儿和沅姐儿启蒙之事落定,我才不会这般委曲求全的向你低头!这等屈辱,总有一日,我会从你们燕王府身上讨回来的!】 夏槿初冷然一笑,早就看透了他心口不一的言行,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婆母说家丑不可外扬,全权交由我来处理这件丑事,不知你作为当事人有何高见?” 宋云峥听出这话是故意想羞辱他,眼底透着隐隐怒意,却依旧要保持平静。 “既然母亲这般信任你,一切都听你安排,我无话可说,你怎样高兴就怎样来。” 安苡澄原本以为宋云峥是那束救赎的光芒,不曾想竟是前来推助她加速死亡的,彻底的看透了这段所谓的“刻骨铭心”的感情,恨只恨自己有眼无珠,心如死灰,再也无法复燃了。 【宋云峥,原来从始至终你果然最爱的还是权利地位。】 【你从和我刚见面的那一天起就是在骗我,骗我为你生儿育女,骗我成为你刺激夏槿初的傀儡。】 【我曾天真的幻想着和你白头偕老,你却在外沾花惹草,害得我痴情错付。】 【如今我失去了利用价值,你便毫不留情地将我一脚踢开,就像丢弃一件玩物似的简单,你的心果真是铁做的。】 第99章 以血为药,真是风水轮流转! 夏槿初心想着杀人不过头点地,于是朝海棠递了个眼色,很快便下去领来一名大夫。 宋云峥和安苡澄同时愣了一下,这个时候,夏瑾初请大夫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善心大发,想要救治安苡澄吗? 夏瑾初嘴角露出一丝运筹帷幄的笑容。 “有劳刘大夫了,刚才你已经为泽哥儿诊断了,他的病情如何了?” 自从那日给两个孩子立了下规矩,当晚小小年纪,脾气却格外倔强的泽哥儿便突发疾病,浑身抽搐不止,滋生出一大片红疹子,引发了高烧,至今还在昏迷不醒。 安苡澄听闻儿子病了,娇躯猛烈的一颤,目光灼灼的看着刘大夫。 “回夫人的话,泽哥儿病势汹汹的样子,透着古怪,更像是被某个毒虫给咬了引发的数症并发,情况委实不容乐观。” 大夫如实说,捻须陷入了沉思状。 宋云峥听闻泽哥儿病了,立刻凑上前去,剑眉紧蹙道。 “怎么回事?昨日不是还好端端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说着,便朝夏槿初投去质疑的目光,却碍于有求于她,不好轻易责备她的不是。 “回将军的话,一般像这种两三岁的孩子,被毒虫叮咬实属常态。不过,身体稍弱些的,就会引发数症并发,因此丧命的也有很多病例。” 大夫长叹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夫,无论花多少钱都可以,请你务必要用最好的药材去救治泽哥儿。” 宋云峥语气深重道。 毕竟滴血认亲过,这一辈的恩怨,不该延续到下一辈的身上,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将军,这不是钱的事......” 大夫面露难色下意识地望向夏槿初,见她微微点了下头,这才实话实说。 “老夫倒是有个偏方可以救治泽哥儿,只不过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夏槿初静静地端坐在太师椅上,捏着茶盖刮着水面上的茶叶沫,静观不语。 她早就看过泽哥儿的病症,并非什么要命的不治之症,只不过需用到一种特殊的药,方能彻底根治。 “大夫,但说无妨,任何代价咱们宋家都会承担的。” 宋云峥心想着无非就是钱财和名贵药材之事,以他的身份地位,这些简直手到擒来。 “只需以至亲之血作为药引给泽哥儿服下,便有根治的可能。只不过需要耗费大量的血液,失血过多会有性命之忧,只怕这事难办了。” 大夫边捻须,边摇了摇头,接着说。 “老夫先回去配药,若是将军考虑好了,只需在药中兑入药引,泽哥儿服用一段时日方可痊愈。” 说完,便背着药箱,在海棠的引领下离开。 “至亲之血......” 宋云峥第一反应便望向了半死不活的安苡澄,心下顿时有了主意。 “来人,将这个罪妇拖回小黑屋,本将军单独审问,尔等都先退下吧。” 小厮们闻言,齐刷刷地看向一言不发的夏槿初,待得到她的默许后,这才敢行动照办。 “槿初,你也操劳了一天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宋云峥转身看向她时,收起了眼底的锋芒,故作关切道。 【必须得想个法子将你支走,省了你得知孩子其实是我和安苡澄所生的骨肉真相,到时候再横生出事端,岂不是想彻底毁了咱们将军府的招牌。】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见他刻意想要隐瞒真相,猜测以他六亲不认的性子,想必会拿安苡澄开刀。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前世自己所遭受到的苦楚,总算是轮到安苡澄亲身体会一次了。 这一次,不用等她亲自动手,更能让安苡澄尝尽世态炎凉,被挚爱之人亲手所杀,那种沉痛的无助绝望,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住的。 安苡澄,你和我之间的恩怨纠葛,也是时候该有个了断了。 夏槿初缓缓起身,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朝海棠说了句。 “海棠,我有些乏了。” 海棠立刻紧张地赶上前来,搀扶着她前往木槿苑。 “姑娘,你难道就想这样放过侧夫人吗?她好几次都想要取你性命,从不手下留情。” 半路上,海棠见远离了人群,小声地为她倍感愤愤不平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安苡澄终将要自食恶果了。” 夏槿初突然停住脚步,抬头望向天空,风云变幻,即将迎来黎明前的黑暗暴风雨。 小黑屋中,灯火通明。 吱吱乱叫的老鼠和满地的蟑螂,吓得四下逃窜,钻入洞中逃之夭夭。 安苡澄奄奄一息的趴在潮湿的地面,整个人的意识模糊不清,却仍然有强烈的求生欲,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咽下。 生命的顽强程度就连宋云峥都为之震惊,但一想到她背着自己偷男人,眼神变得愈发冷冽起来。 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简直死不足惜,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澄儿。” 宋云峥突然眼神变得深情款款起来,朝她缓缓走来,俯下身贴心地为她擦拭着满脸血迹。 “多美的一张脸,可惜现在......你放心,我会永远记得你最美的样子。” 安苡澄见他突然一反常态的待自己温柔到骨子里了,不可思议地凝视着他。 【难道,他见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所以心疼了,想要放我一条生路吗?】 “澄儿,你想不想让咱们的泽哥儿将来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材,继承我的衣钵和家业?” 宋云峥一语道破她内心一直期盼的想法,这也是她为何一步错,步步错的主要根源。 “嗯......嗯......” 安苡澄口中还塞着布条,只能勉强哼唧出声音,极力回应着他。 “我可以答应你,好生善待泽哥儿和沅姐儿,最起码让他们衣食无忧。你放心,他们嫡子、嫡女的身份永远都不会改变。” 宋云峥说着,缓缓地朝她的耳边凑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令她浑身酥酥麻麻的。 “只不过......你就要有所牺牲。” 话音刚落,尚未等安苡澄反应过来,只听“哧”地一声,一把铮亮的匕首狠狠地刺入她的小腹中,顿时血流如注。 “嗯......哼......” 安苡澄发出一道闷哼,不可置信地垂眸望向小腹,只见他手中紧握着匕首,快速抽出,又再次反手朝她的肚子上狠狠地刺了一刀。 她也曾想过无数种死法,却从未想过会丧命于挚爱之人的手上。 曾经的甜蜜过往,这一刻全部化为锋利的刀子,一下又一次狠狠地刺穿她的肌肤,将她伤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简直痛不欲生。 宋云峥见她无力地瘫软在自己的肩头,顺势单手将她紧紧地搂住,在她耳畔以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狠毒的话。 “以你的血作为药引去救治泽哥儿,你也算死得其所。你不必害怕,我会让你舒服的死去......” 第100章 因果轮回,报应来得猛烈些! 安苡澄瞳孔猛然缩紧,那种摧心剖肝的剧痛瞬间蔓延全身,很快便丧失了知觉,颓然地瘫软在他的怀中,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颤抖着说。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她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不肯相信曾经在一起的美好回忆,山盟海誓,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黄粱一梦。 这一切虽说都是自欺欺人,但她不愿相信残酷的真相。 哪怕宋云峥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对她是真心的,也不至于让她输得这样彻底。 宋云峥的眼底透着凉薄,于他而言,女人如衣裳,不合意了再换,更何况这还是一个绿了自己的人,于是冷若冰霜道。 “从未。” 这简短的两个字,好似万箭穿心般,伤得安苡澄心如死灰。 安苡澄彻底醒悟,终于明白当初夏槿初对自己说的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宋云峥爱的从始至终都是权利和地位,家里有势力的女人不过是他平步青云的捷径,长得有姿色的女人不过是他玩弄于股掌心的玩物。 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要么守活寡一辈子,要么就会惨遭抛弃,承诺如草芥般轻贱。 安苡澄眼神倏地犀利起来,用尽全力狠狠地朝他修长的颈部咬下去。 【宋云峥,既然你要我死,那你就陪我一并下地狱去吧!】 宋云峥感到尖锐的牙齿刺穿肌肤,用力地汲取他冰冷的血液,钻心的刺痛令他剑眉紧蹙,一掌将她击退,只见她露出疯癫的狰狞笑容,满嘴啃得都是鲜血。 “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 说着,便挥起匕首用力地朝她身上疯狂地刺去,一刀又一刀,鲜血溅得他满脸满身到处都是,将满腹的恨意尽数发泄得淋漓尽致。 安苡澄哀莫大于心死,痛到根本叫不出声来,瞳孔倒映着他那凶神恶煞的面目,像是切水果似的麻利,将自己捅得遍体鳞伤,带着满腹的不甘和憎恨,流下了血泪,倒在他的脚下,死不瞑目。 宋云峥见她彻底没了动静,这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蹲下身来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她已经断了气,仿佛身体被掏空了般,近乎虚脱的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小黑屋。 天边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震耳欲聋,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好似鞭子狠狠地抽打整片大地,黑沉沉的天幕仿佛要崩塌下来。 宋云峥盯着屋檐下的雨帘,语气淡漠道。 “来人,将安苡澄的血液盛入碗中,拿去木槿苑交由夏槿初给泽哥儿服下。” 守门的小厮撑着把油纸伞赶紧迎上前来为他遮风避雨,见他浑身是血,战战兢兢地说。 “将、将军,侧夫人的尸体该如何处理?” 宋云峥一把推开油纸伞,迈着虚步朝磅礴大雨中跌跌撞撞走去,留下一句话。 “把她挫骨扬灰了吧。” 小厮万万不曾想到,曾经十分受宠的侧夫人,到头来竟会落得个这般凄惨的下场,不禁令人唏嘘不已。 他的身躯哆嗦了一下,莫名有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心中猜疑到,连受宠的侧夫人都是这个下场,要是自己哪天犯了错…… 木槿苑中,窗外雨打芭蕉,屋内煮酒烹茶,看尽春秋。 夏槿初接到了那碗鲜红的血液,并从小厮口中得知,安苡澄已经香消玉殒的消息。 这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对于安苡澄的死,有种大快人心的畅快。 同时也感受到了一丝悲凉。 我也不想成为如今这样,但如若我同前世一样,受到伤害的,就是我自己和整个燕王府。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啊。 这就是所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事情并未结束,这仅仅只是个开始罢了。 前世在宋家所遭受到的各种残忍迫害,她都会逐个讨回来的。 凡是谋害过她的,谁也逃不掉! 这时,正巧海棠领着大夫前来,将搭配好的药材,逐个摆在桌上。 夏槿初将手中盛满鲜血的碗递上前去,客气道。 “有劳大夫为泽哥儿的病情操劳,这碗至亲之血已经取来,可以作为药引给泽哥儿服下了。” 大夫双手接过碗细看,不由得又惊又喜,惊的是当真有人肯豁出性命的供出鲜血作为药引,喜的是泽哥儿突如其来的病症总算是有救了,不禁钦佩道。 “夫人,想不到您也略懂医术,若非您的无意间点拨,老夫恐怕也想不到这等偏方。说起来,您才是泽哥儿的救命恩人。” 夏槿初见他马屁拍在了马蹄上,为了以防他在外面多嘴,取出了两个金锭子递给他,委婉地表达道。 “大夫,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 “你也知道,咱们将军府好歹也是高门显贵,那在上京城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是咱们太夫人向来最为低调,谁家孩子不生病,就别让她老人家跟着添堵了。” 大夫一见到金锭子,小眼睛立刻放光,却故作镇定地客套两句。 “夫人,这、这也太多了,使不得使不得。” “夫人您放心好了,老夫在整个上京城素有‘铁嘴’之称,明白这其中的规矩。这两日就权当老夫不曾来过,您家泽哥儿也不曾病过。” 夏槿初见他不愧是达官贵人最为信任的名医,为人虽然贪婪了些,但是口风还是很紧的,也算得上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海棠,你去把这些药处理下,根据大夫的交代,每日给泽哥儿服下。” 海棠立刻应允下来,将药全部收起来,带下去处理。 夏槿初正欲亲自送大夫离开,正欲出门,却瞧见院中走来一行人的身影,太夫人在婢女们的撑伞下疾步赶来。 “婆母万福。” 太夫人将她视若无睹,继而将目光转移到大夫身上,焦急地问。 “大夫,泽哥儿的病情如何了?” 大夫捻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宽慰道。 “太夫人放宽心,泽哥儿的病已经对症下药了,休养几日后便能苏醒过来。” 太夫人紧悬的心终于落定,对着大夫千恩万谢,并备好马车护送大夫回去。 待大夫离开后,夏槿初便被太夫人叫进了厢房中,美其名曰是来探望泽哥儿的病情,实则是来兴师问罪的。 太夫人耐着性子,包住火气,尽可能平静地说。 “槿初,我可是非常信任你的,所以才把这两个孩子交由你亲自调教。这才来第一日,泽哥儿怎么就染上了怪疾?” 第101章 恶毒嫡母,这给我整不会了! 夏槿初不急不躁地回答。 “婆母,这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道理。况且这种阴晴不定的气候,正是毒虫子出没的时节。别说泽哥儿被毒虫叮咬,就连像他这般大的孩子都有这种现象,再正常不过了。” 太夫人见她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心中甚是不悦。 “你是孩子们的嫡母,我本不想多管闲事,以免一把年纪了,还遭人嫌弃。但是泽哥儿毕竟是咱们宋家的独苗嫡孙,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要了我这条老命。” 【枉费我这般信任你,让你来给孩子们当启蒙老师,还不是想让你把看家本事全部教给泽哥儿。将来助他走上仕途之路,再运用你们燕王府的人脉,给泽哥儿谋个一品官职。那咱们宋家可算是高枕无忧,光耀门楣了。】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早就料到她并非真心想把这两个孩子养在木槿苑中,只不过是请不到名师,想利用她的才识罢了。 “婆母不必忧心,小孩子磕着碰着实乃常事,况且他可是出身于武将之家。祖父和父亲皆是威风赫赫的大将军。若是自小过于养在温室里的花骨朵,只怕将来无法撑起宋家的重担。” 太夫人一听这话,虽说话糙理不糙,但毕竟谁的血脉谁心疼。 “槿初,泽哥儿和沅姐儿刚来你这肯定不习惯,会哭闹不止。你一定要有耐心,尽量跟他们讲道理,毕竟只是个孩子,若是打坏了就不好了。” 【不管你如何狡辩,我都知道你背着我体罚孩子们了,要是被我发现你凌虐他们,休怪我也给你树立一下威信。】 夏槿初从她的话中汲取到重点,料到定是院中的眼线前去给她通风报信了。 “道理是要讲的,规矩也是要立的,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婆母信任我,把孩子们交给我,我定会严格要求孩子们的言行举止。若是婆母觉得打不得,碰不得,大可把孩子们接回去,另请名师调教。” 这一句话直接噎得太夫人哑口无言,其实心中十分纠结,一方面又舍不得孩子们受苦,另一方面又希望孩子们将来可以成龙成凤,最起码不要步了安苡澄的后尘。 “槿初,或许我真的是老了,你们这一辈的想法和我们还是有所代沟的,你尽管按照你的想法来管教孩子们。我可以不插手,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委屈了孩子们,毕竟他们的年纪尚小。” 太夫人说着便朝门口的陶嬷嬷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以后要盯紧点,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要及时向自己禀报。 陶嬷嬷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默默地退至一旁,以免露出了破绽。 夏槿初捕捉到她们的眼神交汇的瞬间,大概心中有了谱,淡然开口。 “婆母,既来之则安之。每个人教导孩子都有不同的方式方法,如果婆母不相信严师出高徒,那大可另请高明。正好我平时府内事务缠身,委实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太夫人听出她想推辞启蒙老师的重任,变脸比翻书还快,急忙改口道。 “槿初,瞧你这话说的,我自然相信你定是真心实意对孩子们的。以你的才华和学识,放眼整个上京城,你算得上是为数不多,数一数二的才女了。” 【想不到你竟然还敢威胁我了,要不是你还有点利用价值,我才不会放心把孩子们交到你的手中。要是被我发现你待孩子们并不好,我绝不轻饶你。】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深知她向来雷声大雨点小,多少还是畏惧燕王府的势力,只不过心中暗自过过嘴瘾罢了,毕竟有贼心没贼胆。 太夫人苦口婆心地老生常谈道。 “槿初,你嫁入将军府已有七年之余,膝下无所出这件事我并不怪你。只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一番良苦用心,给你膝下过继一双儿女,并不是想要求你调教出龙中龙,凤中凤。而是希望你这一生能够拥有做女人的美满,毕竟咱们是女人家,不生儿育女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表面看似在为她考虑,实则是在暗讽她,不能生育还不肯好生教导继子继女。 果真是应了亘古不变的道理,不是自己亲生的,确实不懂得心疼。 夏槿初见她把自己形容成一个恶毒继母的形象,不怒反笑道。 “婆母此言差矣,如果这双儿女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定当全力以赴,呕心沥血的栽培。但是我多少素有耳闻,泽哥儿和沅姐儿的眉目间长得同云峥十分相似。不仅如此,鼻子和嘴巴竟也有人说长得神似安苡澄。假如谣言是真的,那我又该如何面对这两个私生子女?” 太夫人吓得心跳险漏几拍,竟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这件事非同小可。 万一东窗事发了,以燕王宠爱女儿的性子,估计恨不得要踏平整座将军府。 “这又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这两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是云峥的私生子女,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无凭无据就血口喷人,当真目无王法了?” 太夫人震怒之下,立刻朝柳嬷嬷吩咐下去。 “柳嬷嬷,即日起你把全府上下所有的婢女小厮,统统叫到院中挨个审问调查。若真有那信口雌黄,散播谣言的,一律割掉舌头,剜去双眼,逐出府上,永不录用!” 夏槿初深知她这样做无非是掩耳盗铃,故意欲盖弥彰,静观不语。 现在越是不肯承认真相,将来真相大白时,看她还如何下得了台面。 太夫人生怕再多逗留一会,又会节外生枝,于是借故身体不适,起身离开。 夏槿初目送她离开后,斜睨了眼做贼心虚的陶嬷嬷,看来得想个契机给鱼儿收网了。 天空逐渐放晴,被雨水洗涤后的路面,宛如明镜般透亮,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 太夫人刚回到紫玉苑中,便瞧见一道青色的倩影,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到她回来,立刻迎上前来。 千惠身穿青衣素裙,挽着松松的堕马髻,斜插着一支玉珠钗,薄施粉黛,朱唇不点而赤,衬托得她愈发清丽动人。 “太夫人金安,听闻近日您身体欠佳,奴婢特意煲了海参鸡汤,请您笑纳。” 太夫人见她眼下继安苡澄之后,深受宋云峥的宠爱,于是突发奇想,想让她多为宋家繁衍子嗣。 以免夏槿初有了孩子作为挟制,日后越来越拿捏不住她,宋家岂不是一辈子都得被燕王府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第102章 正式名分,翻身农奴把歌唱! 紫玉苑中,日照香炉紫,冉冉香炉烟。 太夫人摆出架子,对于千惠这种身份卑微之人,若是给了太多好脸色,只怕会成为下一个安苡澄。 必须让她时刻保持着一颗感恩的心,才会在府中安分守己。不节外生枝的同时,又能心甘情愿地为宋家传宗接代,岂不两全其美。 “千惠,你现在也算是麻雀变凤凰了。别看你眼下受宠,就可以恃宠而骄,目中无人了。奉劝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安苡澄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表面看似在提醒她,实则内心根本瞧不上她卑微的身份,只把她当作生儿育女的工具罢了。 【别以为云峥现在给你点甜头,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不怕成为下一个安苡澄,大可不把我这个太夫人放在眼里,到时候有你的苦头吃。】 千惠亲眼见证了安苡澄从恃宠而骄,一步步走向自取灭亡之路,并暗下决心,绝不会重蹈覆辙,步她的后尘。 “太夫人的教诲,奴婢将时刻谨记于心,定不会做出逾越之举。” 表面看似唯唯诺诺的,实则内心早已洞穿一切。 【看来,这个老太婆是想试探我,给我个下马威。找我当下一个傀儡,你怕是找错人了。】 太夫人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家中无权又无势,只要给点甜头,定能让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千惠,咱们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要想在将军府安身立命,就必须生个一儿半女,常言道母凭子贵,宋家自是不会薄了你。” 千惠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无非就是让她为宋家增添子嗣,其实在她心中早就想多给宋云峥生几个儿子,争取将泽哥儿继承人之位取而代之。 毕竟泽哥儿并非是夏槿初的亲生儿子,一个毫无血缘关系之人,又怎会真心实意的去栽培他成为人上人。 所以,她一旦生下儿子,就会有很大的机会,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在将军府有了立足之本。 “太夫人请您放心,其实奴婢也十分想为宋家开枝散叶。将军现在只要从军营回来,就会前来花菖苑留宿,相信过不久定会迎来好消息的。” 顿了顿,为了表示诚意,尽捡她爱听的说。 “奴婢定当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 “奴婢也绝不敢和姐姐争风吃醋,姐姐为人谦和有礼,又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平日里经常照顾奴婢,奴婢对她更是会充满感恩戴德之心,绝不敢有大逆不道之举。” 太夫人见她还算明事理,脸色稍稍缓了缓,为了能让她真心实意地为宋家付出,便打算先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 “千惠,回头我和槿初商量下,安苡澄那个小贱人把自己给作死了,妾室之位也空缺下来。若你真的有心,自己也肯争点气,就考虑将你纳为妾室,只希望你切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千惠闻言,瞳孔瞬间放大,内心抑制不住地欢喜,跪倒谢恩。 “奴婢谢过太夫人,奴婢定当恪守本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太好了,我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泼天富贵总算是轮到我头上了。】 千惠从紫玉苑出来后,一路上都在为自己将来的路精打细算起来,算起来委身于宋云峥好几次了,这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便突发奇想一招妙计。 当晚,走廊上那一整排的大红灯笼迎风摇曳,天边倾洒下皎洁的月光,遥相辉映着。 花菖苑中,水气弥漫,千惠刚沐浴完花瓣澡,白皙如雪的肌肤还沾染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 千惠特意换上一件青色薄纱衣,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曲线分明,眼波流转,勾人心弦。 与此同时,房门忽地被推开了,宋云峥来不及更换银色盔甲,风尘仆仆地进来,见她刚出浴的性感妖娆的模样,眼底倏地一亮。 “将军,您回来了,奴婢这就吩咐下人们备膳。” 千惠立即迎上前去,温柔似水的帮他脱下厚重的盔甲,取下他身上的配剑,将他伺候得服服帖帖。 “不必了,那些膳食哪有眼前的美人香。” 宋云峥见她要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顺势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迫不及待地朝床榻上走去。 “嗯......将军......您都累了一整日了,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 千惠半推半就地释放魅力,眼中荡漾着春水,宛若一汪清泉,甜甜的笑容,令人忍不住想要品尝一口蜜意芬芳。 “你就是救赎我的良药,更是我释放压力的妙人。” 宋云峥急不可耐地褪去自身繁琐的内衬,露出结实的肌肉,上面还有醒目的刀疤剑伤,全是他在战场上留下来的勋章。 “将军,这些伤疤......还痛吗?” 千惠颤抖着指尖轻抚着这些触目惊心的疤痕,狠狠地刺痛了双眼,竟忍不住泪湿眼眶,衬托得愈发楚楚动人。 “不痛了。千惠,我答应你,定会待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宋云峥如狼似虎地将她扑倒,凑上她的朱唇,汲取她口中的蜜意芬芳。 床幔缓缓地放下,倒映着那两道极尽缠绵交错的影子,享受着日夜贪欢,醉生梦死的生活。 三个月后...... 木槿苑中,窗外绿草如茵,花团锦簇,百鸟争鸣。 夏槿初正端坐在案台前静心练字,泽哥儿和沅姐儿正坐在另外一张案台前,认着三字经。 自从她给这两个孩子立了几次规矩后,树立了一点威信,最起码他们俩现在不敢哭闹不止了。 她虽说是继母,但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惩罚不懂事的小孩子。 泽哥儿和沅姐儿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劣性子,是刻入骨子里的,就算后天强行矫正,也更改不掉天性。 “母亲,我、我累......” 泽哥儿坐了都快一个时辰了,早就坐不住了,忍不住撇起了小嘴。 “现在就是要磨你们的性子,说好的学两个时辰,没到时间就不准离开。” 夏槿初头也不抬地继续练着字,换作前世,早就心疼他们,才导致日后根本镇不住他们。 “哼。” 泽哥儿气鼓鼓地哼唧了下。 这段时日,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无法拗过她。 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嫡母,在他心中又敬又怕。 尤其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像是万年冰山似的,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他十分想见祖母,也只有祖母才会对他们百般宠爱。 夏槿初正专心致志地练着字,千惠突然造访,还带来了一些亲手做的吃食点心。 千惠见到孩子们的那刻,眼底透着讶异,继而眉眼弯弯地说。 “姐姐,今日前来冒昧打扰。原来你在教泽哥儿和沅姐儿识字。这有了孩子,确实更要伤神费力些。不过,也算是有个牵挂。” 【奇怪,我不是听说,她向来待这两个孩子十分苛刻。这既没打,也没骂,反倒挺和睦的在一起读书识字,难不成是传闻有误?】 第103章 怀有身孕,她逐渐开始飘了! “像他们这般大的孩子,生性正是调皮贪玩的时候,所以要先磨一磨性子。只有这性子沉下来了,才能认真地讲道理,将来不会做个胡搅蛮缠之人。” 夏槿初见她的衣着比以前更上档次了,想必是有了正式的妾室身份,也算是如她所愿了。 “姐姐说的极是,泽哥儿和沅姐儿还真是好福气。明明没有血缘关系,百年修来的好福气,能够认你为嫡母,将来势必前程似锦。” 千惠笑如明月春水,将手中的提盒搁置在桌上,从里面端出各式各样的点心。 “好香啊。” 沅姐儿闻到点心的香甜,忍不住仰起小脸,望着点心直流口水。 “姐姐,可否能让孩子们休息会,过来吃点点心,正所谓劳逸结合。” 千惠看出这两个孩子早就开始心神不宁了,便拿起一块桂花酥,招呼他们过来。 沅姐儿正欲起身,却被泽哥儿扯住。 两个孩子战战兢兢地望向,一言不发的夏槿初,眼底透着期盼的目光。 “那便休息半炷香的功夫吧。” 夏槿初停下练字的纤纤玉手,归整了下案台上的笔墨纸砚。 “快来尝尝好不好吃?好吃的话,姨娘以后天天给你们做,好不好啊?” 千惠露出和蔼的笑容,将点心分发给他们。 “好啊!姨娘。” 泽哥儿和沅姐儿异口同声地说,脸上露出久违的童稚笑脸。 千惠温柔似水地抚摸着他俩的头,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安苡澄,你应该万万不曾想到,你死后,你的孩子们会落在夏槿初的手中。】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对待”你的孩子们,你不是妄想着让泽哥儿将来继承宋云峥的衣钵和家产,那你就在天上好好看着,他能不能成大器。】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看来荣华富贵当真可以改变一个人,以前那个卑微到尘埃中的小小婢女,现在变成了拥有蓬勃野心的妾室,竟然连安苡澄的遗孤都不放过。 看来,日后对付这两个白眼狼,无需她亲自出手,自有那不安生的会整出些事端来。 这将军府注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生活如乱麻般剪不断理还乱,于她而言是再好不过之事了。 光是这些琐碎之事,足以令宋云峥喝一壶,千丝万缕逼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侧夫人,请尝尝碧涧羹,这是奴婢新学的一道手艺。” 海棠见千惠和自家主子走的十分近乎,于是懂得人情世故的送来一点心意。 “海棠可真是巧手,那我就尝尝看好了。” 千惠接过碧涧羹,当闻到那股味道后,顿觉恶心,连忙捏着绢帕偏头干呕起来。 “侧夫人,您没事吧?” 海棠一脸慌张地看着她,连忙检查那碗碧涧羹,并未发现有何异味。 【是我做的太难吃了吗?为何她有那么大的反应?】 “最近是身体有所不适吗?” 夏槿初为她斟了杯茶递过去,却见她看起来直犯恶心,干呕半天。 “姐姐,最近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莫名其妙的感到恶心、干呕,还特别的嗜睡,浑身软绵绵的乏软无力。” 千惠那双灵动的眼眸泛着水光,轻轻地拍着胸口,极力地平复下来。 “你把手伸出来。” 夏槿初见她这种反应顿时心中有了谱,只想证实下自己的猜测。 当经过一番把脉后,夏槿初见她果真是喜脉,看来宋云峥到底还是碰了她,一旦她为宋家再次诞下儿子,太夫人总算是能称心如意了。 如此一来,她的处境将会危机四伏,很难不保千惠在泼天的富贵面前还能坚守初心。 眼下安苡澄死了后,她就是千惠最大的阻碍,像她这种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的人,最在乎最珍惜的就是目前的身份地位。 人基本只能升,不能降,一旦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就不会再想去过苦日子受罪了。 “姐姐,我这是怎么了?” 千惠见她细眉微蹙着,正盯着脉搏沉思,紧张地问。 “你有喜了。” 夏槿初回过神来,面不改色地说。 “真的?太好了!我终于给宋家增添子嗣了。” 千惠脸上抑制不住地惊喜,这一天她等了太久了,马上就要迎来属于她的好日子。 转念一想,突然意识到不妥,立刻收敛起兴奋劲,怯生生地问。 “姐姐,你......不会不高兴吧?当初,可是你选的我当这个通房丫头的,就是为了能让我给宋家传宗接代。” 【我拥有如今的一切,还不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当初,我好歹也成为了你对付安苡澄的棋子,你总不能过河拆桥吧?】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为了不打草惊蛇,关切道。 “你目前的胎还没有坐稳,回头我为你抓几副安胎药送去。目前你这种情况一定要小心,尽量饮食清淡,少来回走动。” 千惠见她看起来情绪平稳,并未有任何的波动。 可夏槿初越是这样面无表情,她就越是心慌,根本就猜不透她的心中所想。 “姐姐,我在这偌大的将军府举目无亲。当初若不是凭借姐姐的暗中推助,我也不可能会拥有如今的一切。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只希望咱们俩的姐妹之情,不要因为我怀孕这件事,而产生隔阂,好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身为正妻,七年膝下无所出。如今却让我这个妾室怀孕了,想必在你的心中早就将我千刀万剐了。看来,我不得不防范于未然了。】 夏槿初不动声色地说。 “怀孕的症状就是喜欢多虑,你马上就要为人母了,保持好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千惠听她这样一说,委实不好再继续说什么,只好以笑容掩饰内心的疑惑和不安。 【这个夏槿初还真能沉得住气,之前看她对付安苡澄都是步步为营,处心积虑撒网捕鱼。万一她因妒生恨,对我和未出世的孩子设下阴谋陷阱,以我目前的妾室身份根本无力抗衡,看来我不能抱着侥幸的心态,坐以待毙下去了。】 第104章 谁在多嘴,注定是多事之秋! 花菖苑中,千惠并不放心夏槿初的诊断,于是故意放风出去身体有所不适,并且让婢女前去找来了大夫诊脉。 约莫过了半炷香功夫,宋云峥和大夫几乎同时踏入门槛中。 “云峥。” 千惠见到宋云峥的那刻,立刻迎上前去,身体羸弱的瘫软在他的怀抱中。 “惠儿,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到底哪里不舒服?” 宋云峥垂眸打量着怀中的伊人,见她气色不佳的样子,脸上透着焦急。 “将军莫急,让老夫来为侧夫人把把脉。” 大夫说着,便连忙从药箱中取出脉枕,请千惠入座。 千惠坐定后,十分娇气地靠在宋云峥的怀中,两人十指紧扣着。 经过一番仔细地把脉后,大夫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捻须道。 “呵呵呵......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侧夫人有喜了。” 宋云峥欣喜万分,立刻弯腰将千惠一把抱起,兴高采烈地转起了圈圈。 “惠儿,咱们有孩子了。” 千惠满脸幸福地紧搂着他的脖子,从他对安苡澄心狠手辣的这件事来看,足以见得他也并非真心爱自己,只是在意这尚未出世的孩子罢了。 不过,眼下既然有孩子作为母凭子贵的筹码,她再多做些努力,只要投其所好,一心一意的待他,相信终有一日能够感化他,那颗万年寒冰的心。 就算还是捂不热他的心,只要能为孩子的将来谋个出路,那她们母子俩将来就会有所保障了。 不至于输得太惨,到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接下来的日子里,千惠收到了宋云峥派人源源不断送来的各种安胎补品,更是以孩子紧紧地抓牢了他的身心,让他夜夜基本扎根在花菖苑中了。 就连一向苛刻的太夫人,也很难得的亲自登门前来探望她,送来了各式各样的对胎儿好的吃食,甚至还花了重金,买了许多婴儿的物品。 “千惠,只要你能为宋家再多生几个儿子,将来定会分得部分家产,咱们宋家是绝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 太夫人见多了像她这种贪图富贵的女人,于是提出条件作为交换。 “太夫人,您尽管放心。其实惠儿也十分想为云峥多生几个大胖小子,让云峥亲自教他们习武,将来各个都成为威风赫赫的大将军,为朝廷效力,光宗耀祖。至于我,能守在他们身边默默陪伴照顾,就心满意足了。” 千惠深知太夫人前来的目的就是恩威并施,为了打消她的顾虑,体现出无欲无求的贤惠一面。 【如今我一步步地忍让,将来我都会全部讨要回来。你这个糟老太婆又能有几天活头,我不同你相争,以免误了我的好事。】 太夫人见她十分乖巧懂事,凭借大半辈子的经验,深知这府上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于是唤来一个模样成熟稳重的婢女,美其名曰地说。 “千惠,这个是冬月,我养在身边的婢女,算得上是众多婢女中,年纪稍长些的府中‘老人’了。日后,你有任何需要和不懂的尽管问她,有她贴身伺候你,我也放心些。” 【看你还如何耍滑头,日后的一言一行我都会紧盯着你,别妄想着逃离我的掌控之中。】 千惠见她要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若是婉拒了,定会引起她的不满,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表面上还要装出感恩戴德的样子。 “正好我这身边缺人,太夫人果真想得周到,惠儿在这里先谢过您了。” 【看来,我得想个办法策反这个婢女,以免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跑去通风报信。若敢不识好歹地坏了我的好事,我绝不会留下活口。】 这日,碧空如洗,惠风和畅。 木槿苑中,夏槿初发觉那拨眼线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这院中的一举一动,太夫人都清清楚楚,看来又有多嘴的下人前去通风报信。 必须得想个办法,把这个多嘴的下人给揪出来。 于是借故偶染风寒,需卧床静养。 这可急坏了海棠,忙前忙后地照顾她。 【姑娘这好端端的,怎么说病就病倒了?是不是最近又要打理府内事务,又要调教孩子们给累病的?】 姜嬷嬷闻讯赶来,平日里基本都在园林盯着那些不安分的下人们,为夏槿初减轻些负担。 这一听闻夏槿初病倒了,立马扔下园林的事务,急得满头大汗,生怕她有丁点闪失。 躲在暗中的陶嬷嬷见状,想要打探下情况,只见海棠将一包药材拿了出来,边走边念叨着。 “姑娘为侧夫人准备好的安胎药,眼下究竟是送还是不送?算了,我还是先收起来,等她醒了再做决定吧。” 陶嬷嬷一听顿时有了主意,于是蹑手蹑脚地跟上前去,当海棠将药材放在偏屋的柜中离开后,这才悄无声息地出来将药材偷走。 【眼下,这孔嬷嬷和严嬷嬷都谋了件流油的肥差事。我要是再不努把劲,迟早会被当作闲人给逐出府上。既然这是专门给侧夫人准备的安胎药,那我就替夫人把这份心意给送过去。到时候侧夫人一高兴,指不定就会给我一些赏银,顺便等夫人醒来,我也好邀功谋件差事。】 花菖苑中,千惠正在试着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桌子上摆满了绫罗绸缎,全都是宋云峥差人送来的。 以前她哪里敢想这些,现在有了这泼天的富贵,必须要牢牢地抓住机会,运筹帷幄为将来铺好后路。 “侧夫人,木槿苑中的陶嬷嬷前来给您送安胎药来了。” 冬月说着,便领着陶嬷嬷前来。 “侧夫人,这是夫人命奴婢前来给您送的安胎药。看您这体态,以后定能好生养,绝对能怀儿子。” 陶嬷嬷一脸谄笑着递上安胎药,十分懂得眼力见的专挑她喜欢的话说。 “你当真觉得我头胎生的是儿子?” 千惠双眼一亮,虽然背地里寻了无数偏方,就是为了求子,见她好像会看胎,连忙问。 “那是当然,奴婢阅人无数,从未看走眼过。以前奴婢在老家时,专门有人请奴婢前去看胎,一瞅一个准。” 陶嬷嬷说起这件事,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色。 “那就借你吉言了。冬月,抓一把银裸子赏给她。” 千惠听得这话,心中格外舒坦,当即便要赏赐她。 “奴婢谢过侧夫人。” 陶嬷嬷捧着满满当当的银裸子,嘴都快笑烂了,屁颠屁颠地退下。 “侧夫人,这安胎药奴婢是现在拿下去,给您熬制出来吗?” 冬月举着手中的安胎药,毕恭毕敬地问。 “这都是姐姐的一番心意,我又怎能拒绝。拿下去,熬制出来给我端过来吧。” 千惠盯着这安胎药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送上门来的机会又怎能轻易放过。 第105章 她不发火,你把别人当傻子! 木槿苑中,夏槿初正靠在方枕上,额头敷着湿帕子,正喝着海棠亲手熬制的红糖姜水。 “姑娘,你可不知道。院中那些下人听说你病了,竟敢公然和姜嬷嬷叫起板来了。” 海棠提及这件事便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腌臜货。 “海棠,你有没有注意观察,这其中有没有特别关心我病况的下人?” 夏槿初早就料到这些下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好像这期间大伙都在窃窃私语探讨着你的病况,倒也没有特别关心的......不过,好像陶嬷嬷方才来过,无意间提了嘴问你醒了没,其他的就没了。” 海棠仔细地回想了下,如实说。 正说着,突然听见门外传来推搡声。 “将军,夫人在休息,您不便进去打扰。” 很快,房门便被猛地推开了,只见宋云峥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宋云峥瞪了眼海棠,脸色阴沉地可怖。 “你,退下。” 海棠担心地望向夏槿初,在她的示意下,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宋云峥极力包住怒火,攥紧的双拳捏得咔咔作响。 “夏槿初,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夏槿初见他莫名其妙的跑来兴师问罪,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宋云峥见她做了损阴德之事,竟然还敢以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面对自己,语气沉重道。 “我都已经处死了安苡澄,你还不满意吗?难不成,你要把我所有爱过的女人全都害死吗?” 夏槿初见过自恋的,从未见过如此自恋的,不禁翻了个白眼。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爱谁与我无关。” 宋云峥见她还嘴硬不肯承认,于是将一包药渣扔在她的床榻上,厉声质问道。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还如何狡辩?” 夏槿初从药渣中辨认出是安胎药,见他态度没好几日,又开始拉脸色给谁看。 “若你闲的没事想吵架,就恕我不奉陪了。” 说完,便要躺下休息,懒得同他废话。 宋云峥见她不见棺材不落泪,一把掀开她的锦被,险些就要动手了。 “你给我起来,倘若惠儿有个三长两短,你认为能够独善其身吗?” 夏槿初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看来这人在家中躺,锅从天上来。 “宋云峥,总不能你爱的女人但凡有个闪失,你就一口咬定是我干的。之前你还口口声声的维护安苡澄,结果她还不是自食恶果了。” 宋云峥见她伶牙俐齿地狡辩,双目赤红,透着冷冽道: “夏槿初,这安胎药是你专门给惠儿配的吧?你别不承认,我都打听过了,你敢说这不是你指使的?” 【万万不曾想到,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害死了安苡澄不说,竟然还朝千惠肚中的孩子伸去了魔爪,真是最毒妇人心。】 夏槿初看了眼药渣,这确实是专门给千惠搭配的,也是之前就答应过她的。 只不过,后来她见千惠有喜的消息不胫而走,太夫人和宋云峥更是把她视如珍宝般呵护着,源源不断地往花菖苑送各种安胎药和补品,根本就轮不到她出面去送,就犹豫了。 “这确实是我搭配的安胎药,不过这明明是在我的院中,你是从何得来的?” 宋云峥见她终于承认了,不禁冷笑一声。 “果真是你,你为什么要谋害惠儿肚中的孩子?难道就是因为你嫉妒生不出儿子来吗?” 【看来被我说中了,你果真就是因妒生恨,明明十分想要博取我的宠幸,却每次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实则背地里耍尽了阴谋手段。】 夏槿初被这句话触碰到了前世的伤疤,当年还真是遇人不淑,于是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宋云峥,你说这话就不怕遭到天打雷劈吗?我为什么生不出儿子,还不是某人在新婚之夜表明那方面不行。” “这七年来,为了维护你那点可怜的面子和尊严,我替你背了不少锅。整个上京城都在背后戳着我的脊梁骨,指责我的种种不是。” “可你倒好,明明那方面不行,却还是能让千惠怀有身孕。” “果真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宋云峥,人在做天在看,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一旦真相水落石出,你必定会为现在的言行付出惨痛的代价。” 面对夏槿初喋喋不休的揭露他曾经的谎言,字字句句化为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割在心头,竟一时哑口无言,根本无从插话反驳。 宋云峥的脸被气得铁青,额头青筋凸起,牙齿咬得咯吱响。 【原来你果真是在报复我,所以才会对千惠肚中的孩子下此毒手!你想让我体会到丧子之痛,从中带来报复的快感,满足你内心那变态的私欲。】 夏槿初见他把自己想得那般不堪,不想再看见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冷哼一声: “宋云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件事我自会调查清楚的,到时候希望你能秉公处理,以免传到燕王府,认为你是在公报私仇。” 宋云峥一听她又搬出了燕王府来撑腰,对她又气愤又无奈,咬牙切齿地说: “夏槿初,你派人把这副安胎药送给惠儿服下的,现在惠儿一直闹着肚子疼。” “万一胎儿有任何闪失,纵使你说破大天来,那也是一条人命。” “我将会不惜一切代价禀明当今陛下,前来主持公道,到时候燕王府只怕也无法插手我的家事。” 【夏槿初,你等着看吧,你们燕王府总有一日会落马的。到那时,你就算是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夏槿初见他还学会借力打力搬救兵了,只可惜他千算万算,还是世事难料。 她早就在暗中四处收集将军府结党营私的罪证了,一旦掌握了证据确凿,不仅宋云峥的乌纱帽难保,而且还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横竖都逃不过一死。 至于她,乃是皇亲国戚,有父王的维护,绝不会被牵连进去。 况且,为了不冒一点风险,她决定在彻底掌握证据之时,就直接霸气休夫,和这个恶心的宋家彻底断绝关系! “宋云峥,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你可千万别追悔莫及,到时候弄巧成拙,再把自己的前程葬送了不说,整个将军府都要败在你手上了。” “我真不敢想象,你的父亲若是知道你这样不计后果的做法,会有何反应?” 宋云峥听闻最后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怔在原地,很明显有些惶惶不安。 从小到大他最敬畏的便是父亲,当初若不是父亲强行定下的这门娃娃亲,他也绝不会迎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皇亲国戚。 本来他想寻找个合适的契机提出休妻之事,当他把这个想法稍稍透露点给父亲时,正在休养中的父亲险些被活活气死,吓得他不敢再提及这件事。 他可不想到最后,休妻不成落个负心汉的骂名,还要背负个弑父的不孝子罪名。 第106章 百因必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宋云峥吃了个瘪,又气又恼,却对她无可奈何,悻悻离开。 夏槿初待他走后,睡意全无,于是唤来海棠了解情况。 “姑娘,那安胎药奴婢早就收入柜中了,不知怎么就跑到隔壁花菖苑了。” 海棠满脸不解地如实说。 “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花菖苑了。” 夏槿初认为此事疑点重重,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只要揪出这个偷药的人,不仅可以洗刷冤屈,还能得知是谁在背后多事,去谋害千惠腹中的胎儿。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特意选择在人少的时候,带着海棠前往花菖苑看望千惠的状况。 刚进门便听见厢房中传来一声声叫唤,急得院中的婢女们进进出出,忙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的。 夏槿初刚踏入门槛,迎面走来冬月,只见她很明显的吓了跳,眼中透着慌张,不禁起疑道: “我有那么可怕吗?你在害怕什么?” 冬月立刻支支吾吾地说。 “奴、奴婢没有......” 夏槿初并未让她走,而是直接掠过她,来到床榻前,却见千惠痛得满头大汗,捂着小腹翻来覆去的哎呦直叫。 看她这样子确实像是误食了什么毒素,不过从她的气色状态来看,却不足以致命。 “姐姐,妹妹不知哪里冒犯到你,求你放过我腹中的孩子。” 千惠见她不是在卧床休养,怎会突然前来,难不成是故意想要前来兴师问罪。 【为了我们母子俩将来在府上能够立足,不得不牺牲下你,正好我们之间就扯平了。】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便知这下毒之事,定是她自编自导自演的雕虫小技罢了。 “妹妹,我偶染风寒卧床休养期间,听闻你服了我院中的下人给你送的安胎药,闹得肚子疼。我委实放心不下,前来为你把把脉,诊治下。” 千惠见她面无表情地样子,根本就猜不透她的心思,迟疑片刻伸出了手腕。 【素有耳闻这个夏槿初师从妙手神医花暮雪,幸好我提前备了手,就是为了防范于未然。这回,纵使你有千百张嘴,也无从狡辩了。】 夏槿初见她果真是故意设局,就为了栽赃嫁祸于自己,看来荣华富贵足以让一个人变得更加贪慕虚荣。 自从安苡澄死后,千惠麻雀变凤凰,被纳为妾室,如今又怀有身孕,整个人彻彻底底地飘了,完全和以前判若两人。 想不到今生出于同情救了她,让她没有重蹈前世惨死的覆辙,她不仅不感恩,反而还恩将仇报。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她就是第二个安苡澄,甚至比安苡澄还要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得不防。 “你的脉象有点紊乱,胎儿正常。只需开几副药给你调养下身子,并无大碍。” 夏槿初为她把了把脉,看来她为了栽赃嫁祸,竟然连自己都敢下毒手。 这般铤而走险,费尽心机,就为了将她推向风口浪尖处,这种手段还真是和某人如出一辙。 夏槿初倒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 “这安胎药确实是我为你搭配的不错,不过我并未派人给你送来。” 千惠早就料到她不会承认,小嘴一抿,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姐姐,那人明明自称是你院中的陶嬷嬷,还说是奉了你之命专门给我送来的。” 夏槿初闻言,心中顿时有了谱,原来是陶嬷嬷在其中作梗,看来她又开始不安分了。 突然,房门被猛地推开,一道魁梧的身影迈着疾步,闪至夏槿初的面前。 “谁让你不请自来的?你把惠儿害成这样还嫌不够吗?” 宋云峥见她明明还卧病在床,转眼间就生龙活虎的出现在这里,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是不是想来看看惠儿的胎儿,有没有流产的征兆?我告诉你,别枉费心机了,有我在这守着她们母子俩,你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 【你想趁着我不在对千惠腹中的胎儿下毒手,幸好我早有防备,不然险些就被你给得逞了。】 【还嘴硬说你不是因妒生恨,明明卧病在床,那么快便能下地走动了,做戏也不做的足一点。】 夏槿初听取到他的心声,见他们还真是贼喊捉贼,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宋云峥,活该你被人戴绿帽子。像你这样是非不明,黑白不分的人,跟你讲道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浪费口舌。” 宋云峥见她竟敢堂而皇之的侮辱自己,怒发冲冠之下,扬起了手,作势要扇她一耳光。 “你!” 夏槿初不躲不闪地直视他那双寒冽的眼神,冷笑道: “你除了窝里横,动手打女人外,一事无成。你要想清楚,但凡你这巴掌敢落在我身上,你和将军府都将要付出血的代价!” 她深知宋云峥平日里就是嗓门大,胆子却很小,但凡拿捏住他的软肋,他还是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造次。 宋云峥即使再气,也不会拿将军府的前程做赌注,于是咬牙切齿的放下了手。 “夏槿初,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就算死不承认也无妨。大不了,你就背上个妒妇,杀人凶手的名声。” 【一旦你败坏了名声,燕王府纵使是皇亲国戚,也免不了被人背后狠戳脊梁骨。到那时,你可真的是燕王的好嫡女。】 夏槿初见他铁了心要让自己败坏名声,那就干脆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云峥,记住你现在说的话。一旦真相水落石出,希望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据理力争。” 说完,便斜睨了眼依旧沉浸在哀叫声中的千惠,见她刻意躲闪自己的目光,很明显心虚的样子,定是心中有鬼的表现。 夏槿初不想在这里和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于是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千惠见宋云峥极力维护着她,心中顿时有了十足的底气,腰杆子也挺直了。 一旦这件事闹大了,定能重创夏槿初的锐气,毕竟她腹中怀的可是宋家的血脉。 就凭这一点,足以钳制夏槿初,让她这个名义上的当家主母,再也神气不起来。 夏槿初刚走到院中,便听闻假山后面传来“哎呦”一声。 她探头望去,只见一个手中端着花盆的婢女,不小心被小厮撞到,险些将手中的花盆摔碎。 “你怎么毛手毛脚的,万一这花盆摔碎了,残留的碎渣子到时候伤到了侧夫人的玉足,你承担得起责任吗?” 婢女没好气地说。 “我走的好好的,明明是你自己不长眼撞上来的,还怪我。你讲不讲理啊?” 小厮也不甘示弱道。 夏槿初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婢女手中的花盆上,眸色倏地一亮,缓步走上前去查看。 这居然是含羞草。 含羞草含有一种含羞草碱,有孕在身的人一旦触摸到此草,就会出现身体不适等情况,严重的话会导致流产。 夏槿初瞬间恍然大悟,明白她这铤而走险的手段,这招看似凶险,实则却能做到不留痕迹,看来她的道行完全不逊色于安苡澄。 还真是应了那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第107章 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了你! “奴、奴婢参见夫人。” 婢女小厮见到她,宛如老鼠见到猫,唯唯诺诺地请安道。 “我记得院中从未栽种过含羞草这种植物,这盆含羞草从何而来?” 夏槿初对于府中大大小小的事物,包括每一株绿植,都有所印象。 “回禀夫人,这盆含羞草是侧夫人昨日托奴婢,从一个花匠那里买来的。” 婢女战战兢兢地如实说。 “你把采买的单子给我,还有那花匠的住处。” 夏槿初精准的捕捉到重要线索,这下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戳破千惠的谎言,也顺便给她一个警钟。 “这......” 婢女不明所以的乖乖照办,即使夏槿初只是名存实亡的“当家主母”,她一个小小的婢女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 夏槿初收好了重要的证据,刚走出院子,便遇见了柳嬷嬷。 “夫人,,奴婢奉了太夫人之命,请您前往郁金堂问话。” 想不到太夫人的消息竟然这般灵通,她前脚刚来花菖苑,后脚柳嬷嬷就找来了,看来定是为了千惠之事找她兴师问罪来了。 郁金堂内,端坐在上的太夫人身穿墨绿锦缎裳,戴着镶嵌着红宝石的抹额,手中捏着串珠,眼角的皱纹又加深了几条。 “婆母万福。” 夏槿初料到她定会为难自己,但好在证据确凿,于是以不变应万变。 “槿初,我知道你也是出于一番好意,但是我万万不曾想到,你居然会在安胎药中动手脚,到现在千惠还疼得在床榻上直打滚。” “就连大夫也说,稍有不慎就会流产。这事态非常严重,你该作何解释?” 太夫人直言不讳道。 【这都人证物证俱在了,你总不能还睁眼说瞎话,把我这个太夫人当傻子看待吧。】 “婆母息怒,我近日偶染风寒,卧床休养,并未派人给千惠送去安胎药。” 夏槿初如实说,虽然这种话可信度不强,但也是事实胜于雄辩。 “既然你不肯承认,那就休怪我不给你颜面了。” 太夫人早有准备,于是朝柳嬷嬷使了个眼色,她当即将陶嬷嬷带了进来面对面对证。 “回禀太夫人,奴婢敢以性命起誓,这包安胎药确实是夫人命奴婢送往花菖苑的。” 陶嬷嬷全程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瞧夏槿初,一口咬定是奉命行事。 “槿初,你还有何话要说?” 太夫人眉头拧成了疙瘩,见她嘴硬不肯承认,脸上透着不悦。 “陶嬷嬷,既然你是奉了我之命前去给千惠送安胎药。那我问你,你明明是在后院干杂活,看管你的应该是孔嬷嬷。” “我若当真找你,理应先向孔嬷嬷知会一声才是,倒不如把孔嬷嬷叫来当面对质,如果你有半句虚言,按照府中戒律论处。” 夏槿初有理有据地说,转脸便让柳嬷嬷前去叫孔嬷嬷过来,一问便知。 陶嬷嬷闻言瞬间慌了神,浑浊的双眼不住地瞄向太夫人,投去求助的目光,紧张到双手无处安放。 【这下可糟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既然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那我也只能死咬着是她指使的。】 【毕竟我大半辈子都在为太夫人鞍前马后的做事,相信太夫人绝不会坐视不管我的死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孔嬷嬷便被带了进来,当看见眼前这等阵势,吓得双腿发软,显得不知所措。 在太夫人的严声厉色下,孔嬷嬷道出实情,确实没有接到夏槿初的命令,让陶嬷嬷前去花菖苑送安胎药。 夏槿初不动声色地望向太夫人,只见她的脸色阴沉地骇人。 太夫人转脸望向陶嬷嬷,恨铁不成钢道。 “陶嬷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陶嬷嬷见事情败露,逼不得已下跪,道出实情,一个劲地磕头认罪。 “奴婢知错了,原本只想替夫人跑腿前去关心下侧夫人,想让两位主子增进感情,和睦相处。” “回来后,再给夫人一个惊喜的。谁知道这安胎药竟有问题,还险些害了侧夫人腹中的胎儿。” “奴婢对天起誓,绝没有在安胎药中下毒,恳求太夫人明鉴。” 夏槿初见陶嬷嬷擅自做主前去送安胎药,出事后又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她来处置,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能调教出什么样的刁奴。 “陶嬷嬷,你犯了我院中的三条禁律,该当何罪?” 这时,太夫人紧绷着脸突然开口,把话题接了过去。 “槿初,你也知道千惠如今怀了咱们宋家的血脉,这可是至关重要的头等大事,万不可疏忽。” “我是千叮咛万嘱咐,交代底下的下人们走路千万要小心谨慎,万不可碰撞到千惠。更是吩咐东厨,凡是给千惠送去的营养膳食,都要经过严格的筛选和品鉴。” “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就是怕千惠腹中的胎儿会有任何闪失。可你倒好,好心办坏事,险些害死了我孙子的一条命。” 太夫人一提及千惠险些流产之事,仍然心有余悸,差点吓到心脏骤停。 【想不到堂堂的燕王府嫡女,好歹也是满腹经纶才华,受过名师指导的。】 【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去谋害我尚未出世的孙子。】 【但凡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你们燕王府状告到当今陛下面前。】 面对太夫人如此不堪入耳的言语和心声,夏槿初始终保持着平静如常的态度。 俗话说,别人生气我不气。 “太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倘若您不信,奴婢愿意以死明志!” 陶嬷嬷听出太夫人正在极力维护她,立刻心领神会地积极配合出演,将这口黑锅扔给夏槿初来背。 “婆母,安胎药中并没有下毒。您若不信,可以让陶嬷嬷当面服下给您看。” 夏槿初见太夫人字字句句都是在针对她,刻意在维护着心腹陶嬷嬷,那就干脆就事论事。 “这......” 太夫人未曾料到她来这出,一时语塞,想阻止却又没有理由。 “陶嬷嬷,正好我那还剩下安胎药的药渣,我让海棠当众熬出药汁。既然你口口声声要以死明志,就由你亲自以身试药了。” 夏槿初看向陶嬷嬷,只见她吓得浑身抖成了筛子,这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令她根本无法抗拒,只能认栽。 既然陶嬷嬷想找死,那就干脆成全她。 第108章 你有能耐,向天下还我公道! 郁金堂的气氛变得死一般的沉寂,就连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陶嬷嬷在众人的瞩目下,心怀忐忑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怕死怕到双腿发软。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在众人屏气凝神地注目下,陶嬷嬷竟然相安无事,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婆母,事实胜于雄辩,安胎药中并未下毒。” 夏槿初实事求是地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药中无毒,那为何千惠因服下安胎药后,就闹着肚子疼?” 太夫人一脸茫然地说,对于这件事疑点重重,简直剪不断,理还乱。 【想不到这安胎药中并未下毒,难不成当真错怪了她?那这府中还会有谁,想要除去千惠腹中的胎儿?】 “婆母,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贼喊捉贼?” 夏槿初一语道破真相,并让海棠找来了在花菖苑中遇见的婢女,以及那盆含羞草。 “贼喊捉贼?这不可能,千惠绝不会拿胎儿作为赌注。” 太夫人脱口而出,打从心底不相信,千惠会做出这等错失荣华富贵的机会。 【那个小贱婢,从通房丫头爬到如今妾室的身份,应该分得清孰轻孰重,绝不会赌上前程和身家性命吧?】 夏槿初见太夫人充满质疑,于是让婢女当众重述一遍这盆含羞草的由来,并且从袖中取出那张采买的单子,呈至她面前过目。 “真有此事?她是想反了天了?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居然还敢让我尚未出世的孙子涉险,简直是荒唐至极!” 太夫人拿着单子的双手颤抖不已,气得面部肌肉抽搐不止,跌跌撞撞地起身前去花菖苑问个究竟。 【安苡澄死后才没多久,这个千惠居然开始飘了。还当真以为就她能给咱们宋家增添子嗣,简直就是胡作非为,必须得给她立下规矩了。】 夏槿初也跟上前去,以免这群豺狼虎豹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花菖苑中,太夫人将证据确凿甩至千惠的面前,厉声质问道。 “瞧瞧你干的好事!你这分明是想谋杀我那尚未出世的孙子!你要什么我没给你,你好歹如今也快要做母亲了,怎能有这般歹毒的心肠!” 千惠眼见事情败露,看来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于是眼眶噙泪,委屈巴巴地哽咽道。 “太夫人,惠儿自小便喜欢一些花花草草的,尤其是身怀有孕后,更加想看见这绿油油的植物,能够赏心悦目,对胎教也是极好的。” “惠儿当真不知怀了孕,就不能触摸含羞草,现在想来也委实后怕。” 说完,便将目光移向太夫人身后的夏槿初,楚楚可怜地请求原谅。 “姐姐,这件事无意中把你也牵连进来了,属实是我的过失,还请你切莫介怀。” 【好一个厉害的狠角色,这种细致入微的小盆栽,她都能敏锐的察觉出线索,看来这以后想彻底取代她,恐费一番功夫。】 【幸好有安苡澄这个前车之鉴,原来我以前见识到的不过是她的三成功力。】 【她后续指不定,还憋着大招没有施展过,看来我还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能与她抗衡。】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见她眼下翻身做主后,整个人的心性大变,宛如陌生人一般。 “既然你平日里喜欢这些花花草草,这其中的功效和禁忌你理应比我更清楚才是。怎可能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这含羞草对怀有身孕之人来说,无疑是天敌,这还是你以前对我提及过的常识。” 千惠见她一语成谶,脸色骤变,一时间百口莫辩。 【说得多,错得多,既然你这般伶牙俐齿,那我索性闭口不谈,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太夫人从她们的对话中,大概了解清楚了情况,想不到身份卑微的妾室,竟也是个拥有七窍玲珑心之人。 “千惠,这可是关乎到宋家的血脉。还险些误会了槿初下毒谋害你,说到底我得还给她一个公道。这件事毕竟因你而起,我不得不惩治你。” 千惠一听要惩治自己,担心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不由得心生一计。 “太夫人,惠儿当真知错了,以后定当科普常识,绝不会再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说着,突然双手捂住肚子,痛得满头大汗,躺在床榻上浑身扭成了蛆。 太夫人见尚未责怪她两句,就开始痛得直叫唤,猜测她极有可能是装的。 【这种雕虫小技,早在我年轻那会便见识过了。看来,你也是个贪婪的主,得在你这院中多派点人手,严加看管你。以免你背地里再利用我那尚未出世的孙子,作为要挟的手段。】 这时,忽闻门外传来一道冷呵声。 “夏槿初,你还嫌害得惠儿不够多吗?居然还叫来了我的母亲,你们别忘了她腹中怀有我的骨肉。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负担的起吗?” 宋云峥说着,一个箭步冲到床榻前,以身躯隔开千惠和夏槿初的距离,眼底充满了警惕。 【这个毒妇难不成又想把对付安苡澄的那套,活灵活现的再用到千惠身上吗?她还说自己不嫉妒,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不想让千惠把孩子给生下来,以免危及到她当家主母的地位。】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见他还真是会自作多情,不禁冷淡地说。 “宋云峥,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也警告过你,一旦真相大白时,你务必要为自己污蔑我的言行举止付出惨痛的代价。” 宋云峥闻之色变,于是将目光转投向母亲,通过母亲的亲自说法,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嘴角不由得抽搐几下。 “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毒妇,果真有两把刷子,居然能让母亲站在她那头,帮她说话。我绝不会让千惠步了安苡澄的后尘,这回我的女人和尚未出世的孩子,由我来好生守护。】 夏槿初不禁冷笑一声。 “我要让你向全天下宣布,这七年我膝下无所出,背后的真正原因。我可没义务,再替你隐瞒这谎言,维护你那可怜的一点尊严和颜面了。” 太夫人和宋云峥脸色剧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可不是小事,要是真这么传出去,那宋家就彻底得罪了燕王府了。 夏槿初见他们不敢说话,便冷笑一声,拂袖离开了。 你们不说没关系,我自会让世人知道。 前世新婚之夜,她单纯的被宋云峥诓骗,害得她背负了所有的谩骂,被整个上京城的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还连累整个燕王府成为了皇亲国戚中的笑话。 这一世,他所亏欠下的孽债,定要让他身败名裂,全族灭门,千倍万倍地尽数偿还! 第109章 初次赠礼,缘分真是天注定!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将军府在院子的大门上悬起了钟馗像,两侧还挂上了艾叶菖蒲,原本乌烟瘴气的府邸,总算是有点过节的喜庆热闹氛围。 下人们各司其职,忙前忙后的准备包粽子,酿雄黄酒,备牲醴,更有那心灵手巧的则制作香囊,整个庭院传来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 木槿苑中,在姜嬷嬷和海棠的精心布置下,也有了难得过节的温馨感。 夏槿初望着八仙桌上,那用翠绿的箬叶包裹着雪白的糯米和鲜红的枣子,还有那一条条用五彩丝线编制的好看手绳,恍惚中仿佛置身于燕王府,找到了一种回家的归属感。 “姑娘,咱们去街上逛逛吧。听说南品铺子又新进了一批黄桃煎,还可以去看赛龙舟。” 海棠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夏槿初想到这段时日府中层出不穷的祸端接踵而来,扰得她不胜其烦,前几日还因为千惠险些流产之事,为此和宋云峥闹得不欢而散。 当时她直言不讳让宋云峥向全天下道出这七年来,为何她膝下无所出的真相,还她一个清白与公道。 这件事像是一根毒瘤触碰到宋云峥的内心防线,自那以后,他仿佛人间蒸发了般,许久未见着他的身影。 自从安胎药下毒之事,真相大白后。 太夫人深知冤枉了她,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特意网开一面准许她每逢佳节,可以出门游玩一整日,或者回娘家团聚一次,无需禀报。 夏槿初想来心情也烦闷得紧,便打算借此机会出门散散心,也去感受下久违的喜庆热闹, 当华贵的马车缓缓地停至车水马龙的街边,夏槿初带着海棠下了马车,顺着汹涌的人潮,逛着琳琅满目的摊铺,看着那一个个珍奇古玩,新进的胭脂水粉,朱钗镯子,看得眼花缭乱,简直数不胜数。 夏槿初正给嘴馋的海棠买新出笼的灌汤包,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深知她没啥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吃喝喝,活得没烦恼。 没办法,自己的婢女,自己宠着。 忽然,只听天茗阁的二楼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妹妹,妹妹!” 夏槿初循声望去,只见围栏而坐的正是儒雅翩翩的夏柏初,正朝她笑盈盈地挥着手。 “哥哥。” 夏槿初眼底透着惊喜,想不到兄长竟也在这里,自从上次回门省亲后,已有数月未见,甚是想念。 当她刚来到二楼,只见夏柏初身穿冰蓝色锦缎袍,领口袖口勾着流云纹的银丝边,腰间束着一条紫玉锦带,乌黑的头发束在嵌玉的小银冠中,姿态娴雅,举手投足间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夏柏初起身相迎,向她介绍起一起品茶的一位大人物。 “妹妹,相信你也认识,这位是首辅大人苏以墨。” 说话间,苏以墨立刻谦和有礼地朝她拱手作揖。 “夫人,咱们又见面了。” 夏槿初上下打量起苏以墨,只见他这次穿得十分随性,一袭月白色绸缎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七彩玉带,坠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三千青丝用一根红丝带高高束起,额前有几缕发丝和那红丝带交织在一起迎风飞舞着,轻盈又倜傥。 “苏大人,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苏以墨闻言,心中乐开了花,表面却故作镇定。 “已无大碍了,多亏了夫人的以血为药,大恩大德,定当涌泉相报。” 【她还记得我的伤势,心里是不是在乎我的?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想不到看似沉稳内敛的苏以墨,内心竟这般丰富多彩,简直和他的外表判若两人。 “什么?妹妹你又割血救人了?” 夏柏初一听这话,脸色骤变,深知她从出生起便拥有一身非比寻常的血液。 每次用血后,她都会变得十分虚弱,万一失血过多,甚至还会危及性命。 这也是为何,在她刚满月时,便拜师于花暮雪的门下,其目的就是为了关键时刻保她相安无事。 “妹妹,花先生不是千叮万嘱不让你轻易割血救人吗?看你近日气色欠佳,原来又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说着,便绷起脸,像儿时那样,抬手点了下她的额头。 【这个小丫头再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下去,我要不要前去找父王母妃来管束她,真是令人担心极了。】 夏槿初深知兄长从小到大十分宠爱她,为了不让他担心,更不想当着苏以墨的面因为这点小事而担此一份人情,羞红了脸扯了扯夏柏初的宽大袖角。 “哥,我真没事,就用了一丢丢的血,无伤大雅。” 夏柏初最见不得她卖萌撒娇,宠溺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 苏以墨见他们兄妹俩相亲相爱,透出了羡慕的神色,打心眼底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温馨。 回想起在他刚满月的那年,母亲意外病逝后,父亲便娶了个年轻貌美的继母回来。 过了一年后,又分别给他诞下了二弟苏以竹,三妹苏以萱。 继母在外人面前视他如亲子,实际上是在捧杀他,觊觎他首辅之位已久,希望苏以竹将来能把他取而代之,霸占苏家庞大的家产。 兄妹三人更是面和心不和,他在苏家显得格格不入,仿佛像个外人在寄人篱下。 若不是他发奋图强通过科举考试,这才一步步的坐上了首辅之位,才有能力在苏家拥有一席之地,否则早就被继母捧杀得高高的,最后跌得粉身碎骨。 夏槿初十分诧异兄长为何会跟苏以墨在一起品茶,端午佳节难道不是应该一家人团聚的日子。 “哥,你们在这里聊什么呢?” 夏柏初示意她入座,为她斟了盏茶,故作轻松道。 “不过就是些朝廷上的棘手事件罢了,正好巧遇了苏大人,同他好生商议下。” 苏以墨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让风萧取出两只梨花木雕笔盒,双手呈至她的面前。 “我这有两支湖笔,素有‘笔颖之颖技甲天下’之称。听世子说,你平日里最喜欢练字了,好一点的笔,练起字来也会更挥洒自如,得心应手些。” 夏槿初眼底透着惊讶,以他的身份,为何突然会赠予自己这般贵重的湖笔,委实不符合常理,迟疑着不肯接过。 自小,在父王的教导下,让她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苏以墨看出她有些为难的样子,立刻解释道。 “夫人,你、你别误会。这两支湖笔我平日里也用不上,倒不如给它找个好主人,能极尽的发挥出它的作用。正所谓美人配好笔,练出来的字都将会成为千古绝唱。” 【我深知你自小就练得一手好字,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托人带回了这两支湖笔。本想找个契机送给你,想不到却再次巧遇了你,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第110章 分外眼红,他能有何坏心思! 夏槿初面对这份用心的厚礼,不想担这份人情,以免带回将军府会被有心者拿去大做文章。 她现在的一言一行,都被太夫人和二婶婶派来的那帮眼线时刻紧盯着,并且无限放大每个细节,各个蠢蠢欲动的想要捉住她的把柄。 夏柏初见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于是清了清嗓子,打破这片尴尬地沉寂。 “妹妹,这好歹是苏大人的一片心意,算是他报恩了,你要不收下,只怕他会良心不安。” 夏槿初见兄长都这样说了,对上了苏以墨那双期盼的目光,只好颔首收下。 “在此谢过苏大人了。” 正当三人举茶共品时,突然听见大街上传来了打斗声,伴随着不堪入耳的谩骂,打破了端午佳节喜庆祥和的氛围。 紧接着,传来一道醉醺醺的熟悉声音。 “我告诉你,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仰仗着娘家有燕王撑腰,凭什么踩在我的头上?” 很快,便响起一个商贩大娘的急切声。 “大官人,你、你摔坏了我的摊子,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啊。” 随着拉扯声越闹越凶,很快便引来过路百姓的围观,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对着闹事者指指点点起来。 夏槿初探头朝下望去,只见人群中那道魁梧的身躯,不是别人,正是喝得酩酊大醉的宋云峥。 难怪数日未见到他,原来是跑到外面买醉来了,就他这副烂德行,若是被太夫人瞧见,只怕又免不了一顿责骂。 夏槿初见他口口声声都在贬低燕王府,触碰到了她的底线,于是倏地起身,前去面见宋云峥。 “宋云峥,你还嫌不够丢人,跑来大街上耍酒疯吗?” 夏槿初挤进了围观的人群,面色凝重地来到他的面前,冷漠地说。 “夏槿初,你知道为何当初咱俩的新婚之夜,我对你说我那方面不行,日后恐怕得委屈你,这件事的真相吗?” 宋云峥被酒精蒙蔽了头脑,完全丧失了理智,将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地释放出来。 “那是因为我压根就不爱你,娶你就是为了应付我的父母,以及上一辈定下的那个荒唐可笑的娃娃亲。” 夏槿初见他踉跄几步,吐着满口酒气,一股脑地倒出全部苦水,正中下怀,循序诱导道。 “宋云峥,你终于肯承认了。这七年来我膝下无所出,就是为了维护你那可怜的自尊,才让我这些年饱受争议,成为整个上京城茶余饭后谈论的笑柄。” 宋云峥彻底忘却了自己是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指着她的鼻尖,恶狠狠地说。 “没错!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我本以为你身为郡主,是个聪明伶俐的人,想不到居然会被我的三言两句诓骗住,守了整整七年的活寡,还不都是因为你蠢的原因!” 此言一出,人群中仿佛炸开了锅似的鼎沸起来,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原来事实是这样,想不到这个宋将军平日里看起来成熟稳重,实则背地里竟然是个欺骗感情的畜生。” “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想不到宋将军也是个宠妾灭妻之人,朝廷怎会用这种私生活不检点之人委以重任,这不是拿咱们百姓们的安危胡闹嘛!” “看来,咱们当真是误会将军夫人了,这些年来,一个柔弱女子竟然背负了那么多的流言蜚语,还独自操持着将军府一大摊子的琐事,真心不容易啊。” 宋云峥被周围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闹得心烦意乱,不胜其扰,怒斥道。 “夏槿初,这辈子你休想得到我的宠幸,我宁可在外面沾花惹草,生一堆孩子。我也绝不会碰你一下,更不会和你诞下子嗣的。” “你就守着活寡度过余生,我和你的夫妻情分已是名存实亡了!” “我现在谁能给我生儿子,我就爱着谁。可我永远都不会爱你的,就算你是郡主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你们燕王府不是向来瞧不起我,那我就要让他们见识下,你被冷落是什么滋味。” 夏槿初见他眼底充满了恨意,想不到他竟从骨子里憎恨燕王府,总算是让他当众明明白白的让真相浮出水面,还自己一个清白了。 突然,人群中势如破竹而来一道身影,狠狠地一记重拳将宋云峥打倒在地,引得众人一片惊呼,纷纷四下散开,生怕殃及到自身。 “你这个竖子!原来我妹妹忍受了长达七年的流言蜚语,全都是拜你所赐!” 夏柏初根本不给宋云峥爬起来的机会,几乎骑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重重地挥在他的脸上,打得他鼻青眼肿,流下了鼻血。 “夏槿初,你这个毒妇!你居然敢派人打我!” “别以为你有燕王府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夫君,嫁夫从夫,你还反了天了!” “你不守妇德,好几次背着我私会苏以墨,妄想着给我戴绿帽子,你可真是个娼妇!” 面对宋云峥侮辱性极强的谩骂,夏槿初从中听出原由,看来他们三人刚才在二楼品茶时,又被他撞见了。 恰好那个角度,只能看见她和苏以墨面对面的坐着,难免会让人误会单独私会,谈笑风生。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夏柏初见他这般侮辱自己的妹妹,怒发冲冠,几乎使出浑身解数给他来了招平沙落雁,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你敢打我?我可是堂堂的骠骑将军宋云峥,就不怕我砍了你的头!” 宋云峥被打得脑瓜子嗡嗡作响,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像条咸鱼在垂死挣扎着。 “汝乃天骄,何不上九霄?” 夏柏初见他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又施展一招天外飞仙,直接打得他满地找牙。 “夫人,这等粗鄙之言,不必往心里去,以免污染了耳朵。” 苏以墨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揽在身后,以免她在打斗中被误伤到。 “苏大人,家丑外扬,让你见笑了。” 夏槿初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依旧保持着心如止水的状态。 这也是她设计的一步棋局,逼得宋云峥主动露出丑恶的嘴脸,也该轮到他尝尝看被千夫所指的待遇。 苏以墨看着她一言不发,眼底却透着满满的心疼,想不到她在将军府过得并不幸福。 当他再次回眸看向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宋云峥时,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心中早已想好了对策,要让他为今日的出言不逊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狗……莽夫,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恨我不懂得如何骂人,否则定要问候你祖祖辈辈!哎,真是有辱斯文……呼,苏以墨,咱不生气!】 既然夏槿初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苏以墨暗下决心,定会竭尽全力成为救赎她的那束光。 第111章 欲擒故纵,小丑竟是我自己! 夏柏初当街暴揍宋云峥之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上京城。 众人都一致站在燕王府这边,认为宋云峥是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这件事简直颠覆了众人的三观,在背后对他评头论足起来。 夏柏初提着一滩烂泥似的宋云峥回到了将军府,身为娘家人,这么多年来都被蒙在鼓里,准备出面为夏槿初讨回迟来七年的公道。 原本喜庆热闹准备过节的府邸,此时变得死气沉沉。 太夫人见到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宋云峥那刻,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夏槿初一言不发的跟在兄长的身后,有了娘家人撑腰,给予她满满的安全感,令她心头暖暖的。 太夫人见夏柏初来势汹汹的样子,预感到出大事了,但心系吾儿,扒拉着昏迷不醒的宋云峥,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云峥......我的儿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了?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人竟敢动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夏柏初直接来到上座坐定,眼底透着寒冽,冷哼一声。 “是我揍的。不过,这都是他应得的教训。” 太夫人一听这话,瞬间凌乱了,燕王府虽说有权有势,但也不能草菅人命,还有天理吗? “世子,你、你......为何下此毒手?我儿好歹是你家的姑爷,哪有大舅子暴揍姑爷之说。” 【燕王府怎会教养出这对胡搅蛮缠的兄妹俩,还出身于皇家,简直就是皇室的奇耻大辱!】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不禁冷笑一声。 “婆母,宋云峥当街喝得酩酊大醉,不仅道出了为何我这七年膝下无所出的事实真相,而且还口出狂言辱骂我燕王府,闹得是人尽皆知。” “我哥哥不把他送到陛下面前治罪,算是给将军府留有最后的一丝颜面了。” 太夫人闻言,瞳孔蓦然缩紧,想不到宋云峥竟会这般糊涂,做出不计后果的蠢事,简直是将她的话全部当作了耳旁风。 【完了,这下可糟糕了。燕王府定会以这个作为把柄,挟制咱们将军府,不仅要给予说法,而且保不准要走到和离的那步,那咱们宋家岂不是要彻底葬送前途了。】 太夫人试图找补回来,极力地维护宋云峥,守住将军府的声誉。 “不,这不可能,云峥绝不会说出这种悖逆之言。他既然喝醉了,那必定神志不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说出的胡言乱语,岂能当真?” 夏柏初见她刻意混淆事实真相,颠倒是非黑白,总算明白宋云峥之所以不辨是非,不分青红皂白的性子,是遗传谁的了。 “太夫人,我到现在还敬重你是长辈。倘若你继续包庇宋云峥的所作所为,污蔑我妹妹的清白,侮辱我燕王府的声誉。那就休怪我将此事回去禀明父王,秉公处理。” 太夫人闻言,像是被人捏住了三寸,脸色骤变,依旧为宋云峥辩解道: “世子,你请息怒。这小两口平日里十分恩爱和睦,如若不然,槿初也不会同意给云峥纳妾,更不会容忍妾室为云峥生儿育女。这过日子,难免两人之间会磕磕绊绊的,说出来的气话,又怎能认真?” 【想不到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愧和这死丫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来,这兄妹们是商量好的,想要算计云峥,趁机击垮咱们将军府。】 夏槿初闻言,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不怒反笑道: “婆母,您那日也亲耳听见宋云峥当初诓骗我没有生育能力,结果转头就和千惠有染,还怀有身孕。” “说来也够讽刺的,就连我过继在膝下的继子和继女,都是宋云峥和安苡澄私生的,还将我蒙在鼓里将近三年,这又该作何解释?” 太夫人一听这话,心下瞬间慌了。 这就好比小心翼翼深藏在心底的秘密,突然间被人揭露真相,公布于众。 相当于狠狠地打了她这张老脸那样羞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槿初,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兴乱说的。” “这不仅仅是关乎到宋家的名声,更是关乎到你的名誉。” “你想啊,若是这两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外界会如何盛传你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说你是因为羡慕嫉妒恨,才会想尽一切办法除去这对无辜的孩子们。” 【我就不信,你当真要将咱们将军府逼入绝境,那就休怪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夏槿初正欲应对自如地回怼回去,却被兄长抢过了话头。 这一刻,以前孤军奋战的她,总算可以理所应当的躲在娘家人丰满的羽翼之下,不受到任何欺负和委屈了。 夏柏初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皇室家族强大的气场,足以震撼众人。 “太夫人,既然事情发生了,你不选择解决问题,反而还威胁我妹妹,那咱们燕王府定当奉陪到底。” 说完,抬手一挥,很快便涌进来几个跨刀随从,不由分说地将丧失意识的宋云峥架起,粗暴地往外拖去。 太夫人一看,瞬间急眼了,跌跌撞撞地扑上前去死死地抱住宋云峥,豁出性命地正面交锋道: “你们谁敢动他!咱们宋家可是拥有先帝爷御赐的九龙头金枪,谁若敢伤吾儿半分,那就休怪老身请出先帝爷了。” “世子,你可得考虑清楚了。这件事孰轻孰重,还请你三思而后行。” 【你们燕王府还真是欺人太甚!当真以为咱们宋家一点实力都没有,看来我不发火,就被别人当病猫!】 夏槿初深知这支九龙头金枪的由来并不光彩,据说是宋云峥的祖父抢了别人的战功。 当时先帝爷遇到逆谋造反的叛贼进宫杀戮时,有名忠烈的将军为了保护先帝爷,以身殉国了。 宋云峥的祖父当时只是跟在将军身边的一名副将,待剿灭了叛贼过后,竟恬不知耻的前去先帝爷的面前邀功,诓骗来的这泼天的富贵和至高无上的荣誉。 这件事,她迟早也要找个契机,请求陛下堂兄将这支九龙头金枪收回,以免玷污了皇室的声誉。 夏柏初见她还敢倚老卖老,当真以为拥有了九龙头金枪,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太夫人,那你可知道,咱们燕王府拥有当今陛下赐予的尚方宝剑,上打昏君,下斩奸臣?” 第112章 不当冤种,深情全都喂了狗! 太夫人一听燕王府竟有御赐的尚方宝剑,脸色当即一变。 难怪燕王在朝堂之上立于不败之地,就连陛下也敬畏三分。 这样一来,将军府根本毫无胜算。 【想不到燕王府还留了后手,看来要扳倒他们,必须得从长计议。眼下唯有先稳住夏槿初,才能给宋家争取时间。】 “槿初,俗话说嫁夫随夫,你这辈子既然入了宋家的门,生是宋家的人,死是宋家的魂,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你难道忍心眼睁睁见自己的夫君,被活生生的打死,而无动于衷吗?” “你现在还很年轻,漫漫人生路,就要当个寡妇无依无靠度过余生吗?” 面对太夫人喋喋不休地质问,夏槿初始终不为所动,依旧冷眼相待。 她才不想继续当个大冤种,权当满腹深情全都喂了狗! 前世的她就是因为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才会相信宋云峥那张充满谎言的嘴,最后才丧命于宋家这群豺狼虎豹的手中。 甚至还牵连了整个燕王府上下几百条人命。 父王贵为陛下的十三皇叔,一生忠义,却落得个千古骂名的凄惨下场。 她又怎能不恨!不怨!不恼! 这门亲事,就算宋家人闭口不提,她会待时机成熟时,主动提出休夫的! 今生今世,再也不想和宋家有任何瓜葛! 为了报仇雪恨,她会亲手推翻整个将军府,笑着看宋云峥走到身败名裂的那一天! 夏槿初盯着那被打得满身伤痕的宋云峥,心下畅快,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婆母,都说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我这七年背负着流言蜚语,还牵连着我娘家人一起被整个上京城在背后戳脊梁骨,您有设身处地的为我想过吗?” “既然真相大白,我现在守活寡和成为寡妇都是一样的性质。宋云峥亲口承认从始至终对我的感情只有欺骗,那不如就让我们结束这段错误的姻缘吧。” 太夫人一听她萌生出离开宋家的念头,心瞬间凉了半截,脸上透着焦急。 夏槿初可是目前唯一挟制燕王府的筹码,绝不能轻易放她离开。 到那时,只怕燕王府为了报复宋家,再无后顾之忧,将整个将军府逼入绝境。 “槿初,婚姻不是儿戏,你又是燕王府的郡主。一旦休妻,你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我就不信,你当真要赔上自己的声誉和燕王府的威望。云峥自然会把你休掉,但那也是后续之事。眼下你倒是想摘干净自己和宋家的关系,借此机会打压击垮将军府,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我是绝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夏柏初听到“休妻”二字,脸色阴沉下来,嗤之以鼻道: “太夫人,你可真会说笑。这件事明明是宋云峥先对不起我的妹妹,还轮不到他来提出休妻,要休也是咱们燕王府要求休夫。” 太夫人瞬间不答应了,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休夫的道理,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兄妹俩不愧是一丘之貉,天下哪有好事尽让你们燕王府给占去的道理。若你们执意要走到撕破脸的地步,那就休怪我闹到殿前,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一语成谶道: “婆母,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就算您告到殿前,也站不住脚跟。这毕竟是有辱皇室威严的龌龊之事,若是我的陛下堂兄得知我受了奇耻大辱,他会选择帮你们宋家,还是站在我这边?再说了,就算这件事传出去,别人笑掉了大牙,被嘲笑的也只有你宋家!” 太夫人被她猜中了心思,看来眼下软硬皆施都不行,那就只好耍泼皮无赖了。 “今日你们要是想带走云峥,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说着,便将怀中的宋云峥抱得更紧了,身为一个母亲,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宋家这唯一的独苗子。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忽闻门外传来一道坚定地声音。 “想不到御前所谓的忠烈之将,竟也学会了市井小民泼皮无赖那一套了。” 夏槿初循声望去,眼底透出欣喜之色,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风华绝代的母妃。 王妃穿着一袭华贵的锦缎长裙,领口和袖口绣着金色的云纹,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高贵典雅的气质。 “亲家母,本宫若不是听到这骇人听闻的真相,万万不曾想到你们将军府居然是这样苛待我的宝贝女儿。看来,这笔账我们得好生算一算了。” 提及“亲家母”三个字时,刻意着重了语气,充满了强烈地讽刺。 太夫人不曾料到这件事竟会惊动到王妃亲自驾临,吓得身躯一震,四肢瞬间发软无力,紧张到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王、王妃......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这不过是小两口之间闹别扭的小事。俗话说,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可千万别伤了咱们两家人的和气才是。” 【想不到燕王府的消息还真灵通,云峥啊,这下你可是捅了个大篓子,这叫我如何帮你收场啊?】 夏槿初见到朝思暮想的母妃来了,连忙迎上前去,只见她满眼心疼的抬手抚摸着自己憔悴的脸庞,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眼下,她再也不是那个孤军奋战,任由宋家随意拿捏得“软柿子”了。 有了娘家人的撑腰,她就像只雏鸡躲进了母鸡丰满的羽翼下,充满了安全感。 王妃走到太夫人的身边时,顿了下脚步,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对蛇蝎心肠的母子俩。 从始至终,她都反对这门亲事。 耐不住当时燕王为了答谢宋家的救命之恩,执意要定下娃娃亲。 否则就凭宋家这样的家世背景,说句难听点的就是一介武夫而已,绝不会舍得将夏槿初下嫁于此。 本以为宋家会感恩戴德将夏槿初当作珍宝,捧在手掌心宠着,不曾想竟会被冷落了整整七年之余,甚至被流言蜚语攻击,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处。 既然宋家不心疼夏槿初,那燕王府心疼! 这件事,她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王妃拿出皇室的威严,不怒自威道: “今日本宫前来,就是为了带走槿儿,至于你们宋家,咱们秋后算账。” 第113章 放下骄傲,看来要拿你开刀! 太夫人一听王妃要将夏槿初带回燕王府,瞬间慌了神。 这唯一的筹码若是不在手中了,这辈子就很难有机会翻盘。 只怕还要赔上将军府的一切,严重的话还会因此葬送宋云峥的仕途前程。 “王妃,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云峥这一次。待他酒醒伤好后,我定当亲自带着他登门负荆请罪。念及咱们亲家一场,还望从轻处置。我这厢跪下求求你们网开一面,高抬贵手吧。” 说着,便放下所有的身段,颤颤巍巍地跪下为儿子求情。 别说让她下跪了,就算是要她这条命,都会毫不犹豫地付出一切,只为保全宋云峥这条命,保住宋家唯一的血脉根基。 王妃冷眼相待,对于她这招苦肉计,在后宫早就见怪不怪了。 “本宫要你这条老命作甚?不过是就事论事的办,你就算是说破大天来,槿儿也不会再留在这座冷血无情的府邸囚笼中了。” 说完,便转身望向夏槿初,眼神由威严转变为温柔,轻声细语地说: “槿儿,你也不用收拾了,叫上海棠和姜嬷嬷,随母妃一同打道回府吧。” 太夫人闻言,见王妃是铁了心不会松口了,于是将恳切的目光转投到夏槿初身上,好声好气地说: “槿初,婆母平日里待你不薄,就算云峥有时候犯了糊涂,我可都是站在你这边批评教训他的。这牙齿和舌头虽是亲密无间,偶尔也会磕磕碰碰的,总不能把牙齿和舌头给分开吧?” 【我一把年纪又是长辈,都这般求你了,你若当真像是别人那种好媳妇,给你个台阶就下来了。我就不信你走后就不会再踏入将军府半步,到那时你的日子更不好过。】 夏槿初读取到太夫人的心声,认为越是好说话,宋家就越会蹬鼻子上脸,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了。 “母妃,女儿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 太夫人见她执意要回燕王府,脸色气得铁青,却又不好强行将她留下,只好待在原地急得干瞪眼。 【夏槿初,你最好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迟早咱们宋家会递上一纸休书的。到那时,就是你哭求咱们高抬贵手的时候。】 夏柏初满腹怒意未消,正欲上前靠近宋云峥,却见太夫人立刻用身躯死死地护住,完全不给他近身的机会。 “太夫人,念及你是位母亲的份上,我可以不带走宋云峥。待他彻底清醒过来后,我定然饶不了他。” 说完,便朝母妃做了个请的手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夏槿初默默地紧随其后,在经过太夫人的身边时,却被她突然伸手扯住衣袖。 太夫人急切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性地问: “槿初,如果你还念及和云峥之间的夫妻情分,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我不相信,你和云峥这七年来就没有产生出一丁点的不舍之情?】 夏槿初懒得多看她们母子俩一眼,于是冷漠地抽出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面对这种心口不一的言行,她早就在前世看穿看透也看淡了一切,再也不会轻信将军府的任何人。 就好比一面镜子,一旦破碎,再也拼凑不出原本的模样。 即使勉强地拼凑出一面完全的样子,却还是会留下泯灭不掉的破裂痕迹。 七年? 我被你们伤害,何止七年啊! 太夫人望着她那决绝的背影,顿时气结于心,只觉得喉头涌出阵阵腥甜,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犹如天女散花般四下飞溅。 “太夫人!太夫人!” 柳嬷嬷见势不妙,吓得大惊失色,慌忙冲上前来抱住她倒下的身躯,大声地呼唤她。 “太夫人!您快醒一醒啊!来人呀,快请大夫!” 整座将军府瞬间仿佛炸开了锅似的,每个人忙得焦头烂额,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进进出出。 燕王府中,夏槿初终于又回到了从小到大生长的幸福环境,又可以感受到父母和兄长给予自己的专属宠爱,这种温馨场面实属久违了。 王妃自从回来后,拉着夏槿初不断地端详着,一想到宋家苛待她,心口狠狠地揪痛起来。 “槿儿,这七年来你遭大罪了,想不到宋云峥平日里看起来仪表堂堂的,背地里竟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好歹你也是燕王府的嫡女,那可是咱们的掌上明珠。宋云峥这般不懂得珍惜,还敢宠妾灭妻,简直就是蔑视皇室,必须要严加惩治他。” 夏槿初为了不让母妃担心,于是宽慰道。 “母妃,您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嘛,四肢健全,也没有缺斤少两,我才不会亏待自己。” 说话间,海棠和姜嬷嬷分别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盏,新鲜的瓜果点心前来。 王妃十分了解她,从小就报喜不报忧,深知从她嘴里套不出任何实话,继而把姜嬷嬷叫到面前问话。 “姜嬷嬷,我派你前去帮衬着点郡主,最近在将军府形势到底如何?” 姜嬷嬷下意识地看了眼夏槿初,却被王妃拉回了眼神,只好一五一十地将府中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太夫人和二太夫人强行塞进院中的眼线之事,阐述出来。 “回禀王妃,虽然将军府祸不单行,但咱们郡主却料事如神,一切尽在运筹帷幄之中。从未吃过亏,奴婢敢以性命起誓。” 海棠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从心底为自家主子在府中所遭受到的不公平对待,而倍感愤愤不平。 王妃看出了她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于是点头示意她畅所欲言。 海棠立刻将宋云峥对待夏槿初种种恶劣的态度细数出来,并且还提到了安苡澄和千惠这两个妾室是如何受宠,他又是如何冷落夏槿初的所有恶行。 夏槿初见母妃的神色愈发难看,于是端起茶盏,轻咳了下。 海棠闻声意识到自己话多了,立刻闭口不提,默默地退至一旁,双手依旧气愤难耐地揪着腰间的七彩流苏。 【姑娘好不容易回娘家了,就应该道出这七年之久所受的种种委屈,让王妃替她做主。正好可以灭一灭宋云峥的威风,老虎不发威,当咱们燕王府是病猫吗?】 王妃大概的了解了情况,对于宋云峥的所作所为也有了新的认知。 本来上次他们回门省亲,就因为元帅之位的举荐人,看出宋云峥更注重权力地位。 这次,就打算拿捏住他的软肋,让他这辈子都无法翻身。 “槿儿,最近朝中正在重新整顿这些官宦,陛下重文轻武,已经革职了一部分武将,之所以没有动宋云峥,全权是看在你父王的薄面上。一旦你休夫后,从此以后便和宋家再无瓜葛,你的父王就可以拿宋云峥开刀了。” 第114章 被迫妥协,带着伤负荆请罪! 三日后,自从太夫人和宋云峥相继倒下后,整个将军府都乱成一团乱麻,简直剪不断,理还乱。 千惠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宋云峥的病榻前悉心照料着,心疼地为他遍体鳞伤的伤口上药,望着那触目惊心的皮开肉绽,眼角流下了无声地泪水。 她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成为将军的妾室,宋云峥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当家做主的就轮到夏槿初身上了。 那她所有的计划都将会全部打乱,自古以来,没有哪一房正妻能容得下妾室和庶出的孩子,到时候免不了会被扫地出门,被夏槿初一人独大的霸占整个将军府。 千惠越想越后怕,紧握住他的手,滴下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落在他的眼皮子上。 “云峥,你一定要醒过来,我和腹中的孩子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 宋云峥恢复了意识,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下,睁开千斤重的眼皮。 “嘶......” 他感受到大脑传来阵阵钝痛,浑身筋骨仿佛有种撕裂般的剧痛,扯得他稍稍动一下就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千惠见伤势颇重的宋云峥,终于苏醒过来,顿时喜极而泣地扑进他的怀中。 “云峥,我还以为会永远的失去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宋云峥哪还有心思和她搂搂抱抱,不耐烦地推开了她,痛得面目狰狞了下。 “我这满身伤害从何而来?” 千惠便将事情的始末如实阐述,这其中不免添油加醋一番,刻意把夏槿初显得这般不近人情,从中挑拨夫妻俩的关系。 “云峥,要不是太夫人拼死护住你,以姐姐的性子,只怕你现在早就命丧燕王府的手中了。” 宋云峥混沌的大脑,这才恢复昏迷前的记忆。 万万想不到,夏槿初不仅背着他在外面私会首辅大人,想重蹈安苡澄的覆辙,给他戴绿帽子。 而且燕王府根本不把他当成姑爷,尤其是夏柏初简直视如仇敌的将他当街往死里暴揍,害得他当众出糗,失去了将军府的颜面,沦落成整个上京城的笑话。 宋云峥越想越气,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榻,奈何双腿发软,幸得扶住桌角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要去找那个毒妇算账!她怎可恶人先告状!” 千惠见他连路都走不稳,额头、胳膊和腿上到处绑着白布条,担心他再次扯裂了伤口,连忙上前搀住他。 “云峥,大夫说你现在需要卧床静养,切莫再施展内力。” 宋云峥一心只想找夏槿初理论,无情地推开了千惠,却忘记她如今有孕在身,经不住这般大力地推搡。 “哎呦!” 千惠顺势撞上了红柱,双手护着腹中的胎儿,痛得直叫唤。 “惠儿!你怎么样了?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宋云峥突然间醒悟过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地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云峥,你好狠的心,难道想把对姐姐的不满,转移到我和腹中胎儿的身上发泄吗?” 千惠眼眶噙泪,一副楚楚可怜地样子看着他,试图博取到他的内疚之情。 其实,刚才宋云峥推她的力气并不算太大,她见时机正好,顺势往红柱上撞去,就为了让他心怀愧疚,到时候会加倍待自己好。 虽然对宋云峥也有所防范,担心有朝一日,他会拿对付安苡澄的那套,对付到自己身上。 千惠整日活得并不踏实,心里一直打着小算盘,绝不会步入安苡澄的后尘。 一旦成为宋云峥心中最在乎,最受宠的女人,在面对夏槿初这个当家主母时,就再无后顾之忧。 无论想要什么,都会手到擒来。 哪怕不择手段,她也定会将夏槿初取而代之,为尚未出生的孩子铺好将来的路。 “惠儿,都是我的错。你放心,此生我绝不负你,以后我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 宋云峥为了安抚住她的情绪,以免影响胎动,连忙表态。 就在两人之间各怀心思,情感上的极限拉扯时。 柳嬷嬷前来探望宋云峥的伤势,见他能够下床走动了,顿时悲喜交加。 “将军,您可算醒了。太夫人那日被燕王府气到吐血,整个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大夫说太夫人是气结于心,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危及到性命。” 宋云峥闻言,脸色骤变,几乎连滚带爬地前往紫玉苑查看母亲的病情,见大夫都束手无策,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慌张,瞬间乱了方寸。 “母亲,您可千万别有任何闪失,儿子可不想成为千古罪人。” 柳嬷嬷见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便出了一招妙计。 “将军,夫人的血不是疗伤圣药吗?不过,为了救醒太夫人,只怕要让您委曲求全下,亲自前去燕王府认个错。” “这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的,您还是尽早把夫人接回来,这样太夫人就有救了。” 宋云峥本就因为挨了夏柏初的一顿暴揍,还心怀恨意,现在听闻夏槿初还不经过他的同意,擅自回了娘家,这简直比打他的脸还要难看,脸色黑沉得骇人。 “夏槿初,你趁着我醉酒神志不清时,竟然算计我道出了真相,你还真是手段高明。” “看来,你以前在我面前温柔娴熟,百依百顺的性子都是装出来的,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柳嬷嬷见他现在还一门心思的在和夏槿初斗气,妥妥的杠精,为了大局考虑,劝说道。 “将军,奴婢斗胆劝您一句。眼下将军府之所以拥有这一切,全都是燕王当年一手提携的结果。就算您不在乎夫人,也要为了自身的仕途之路酌情考虑,万不可因小失大。” 一语惊醒梦中人,宋云峥这才懊悔当时过于冲动,做出了不可挽回的后果,还害得母亲都被气病了。 就连柳嬷嬷都懂的道理,他却没有包住脾气,惹是生非了。 突然,双目紧闭的太夫人胸膛剧烈地起伏波动起来,接着随着一阵阵咳嗽声,再次喷出了殷红的鲜血,吓得柳嬷嬷手忙脚乱地拿起帕子为她擦拭着血迹。 “将军,眼下只有求夫人出手相救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太夫人会撑不下去了。” 宋云峥的双眼被鲜血狠狠地刺痛了,攥紧的双拳捏得咔咔作响。 眼下他不可能看着亲生母亲病入膏肓却坐视不管,所谓的颜面在性命前是那样的微不足道,根本不值一提。 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他最终不得不妥协,吩咐下人备好马车。 这一次,他决定暂时放下所有的骄傲,前去燕王府负荆请罪,争取把夏槿初骗回府上救治母亲。 “夏槿初,你既然嫁入了宋家,这辈子就算咱俩互相折磨,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第115章 投其所好,可我只想在乎你! 金碧辉煌的燕王府,一轮骄阳划过飞檐翘角的殿檐,在高墙内洒下一片纸醉金迷的斑驳光晕,那华丽的一座座阁楼被华清池水环绕,水面上折射出倒影碧绿而明净。 夏槿初自从回到娘家后,整个人的心境都变了,这种久违的陪伴亲人的感觉恍如隔世。 前世的自己在将军府过于懦弱,总想着以和为贵,凡事不争不抢。 秉承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原则。 可谁知,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宋家,就连娘家都没机会回去尽孝,到最后却一步步地把自己逼入绝境,从而还葬送了性命。 她都快忘记,自己在燕王府也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郡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受过这等冤枉气。 “姑娘,王妃让你就安心的住在府中,至于将军府那边的事宜,她和燕王自有定夺。” 海棠端着热气腾腾的燕窝粥前来,自从自家主子回来后,王妃便送来了各种吃食补品,给她调理身体,可谓是操碎了心。 “将军府那边可有派人前来传消息?” 夏槿初想了想问,却见海棠摇了摇头。 她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出了这种败坏声誉之事,宋家不可能坐得住。 根据以往的经验,在她回娘家的当晚将军府便应该派人来说情了,直到现在都毫无动静。 早在前世便得知宋家背地里结党营私,密谋造反,首当其冲的便要先干掉燕王府这个阻碍。 想必将军府正在密谋,要提前先下手为强,将休妻之事尽快提上日程。 夏槿初觉得心情烦闷的紧,前往庭院中观赏下花花草草,慎重考虑该如何重新返回将军府继续收集情报,总不能一直待在燕王府,那样就无法掌握住宋家的一举一动了。 院中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伫立在一汪池水上,倒映着两道煮酒烹茶的身影,远远望去犹如一幅精美的画卷。 “世子,最近朝廷动荡,有叛贼密谋造反,燕王府一定要小心谨慎。” 苏以墨登门造访,本想拜访恩师燕王,岂料燕王不在,便和夏柏初来到亭下看似叙旧,实则压低嗓音在商讨朝中要事。 “眼下朝中谁都不可信,你自己也得当心。” 夏柏初眉宇紧蹙,亲自为他斟了杯茶,两人心照不宣地举杯对饮。 自从苏以墨拜入燕王的门下后,从年少时两人便兴趣相投,渐渐地成为知音之交。 “苏大人,有句羞耻的话。若非我那妹妹和宋云峥自小便定下了娃娃亲,我倒是认为以你的品学才识,才能真正的配得上我的妹妹。” 夏柏初放下茶杯,凭借年少时两人结下的交情,以及对他的为人秉性的深刻了解,由衷的感慨万千。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俩站在一起,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苏以墨闻言,眼前忽地一亮,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欢喜,表面依旧故作镇定。 “世子,听你这话,好像对这门亲事有成见?” 夏柏初一提及这门亲事,便摇头叹气,十分心疼妹妹在婆家的遭遇。 这可是燕王府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小郡主,却被宋家百般欺辱。 自己势必要让宋家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说这个了,反正现在我妹妹也接回府上了。” “先让她好生休养段时日,以免因为宋家的那堆烂摊子而扰得心乱如麻,太不值当了。” 苏以墨自从上次在大街上,亲耳听到了宋云峥对夏槿初说的那些猪狗不如的话。 便从中得知夏槿初这七年来,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样柔弱的女子竟会遭到这种谩骂凌辱,换作一般人恐怕早就抑郁而终了。 她能隐忍那么多年,意志力和毅力真的比寻常女子还要坚强。 这样与众不同的好女人,竟还有人不把她当成宝一样呵护着? 苏以墨心里恨不得当场手撕了宋云峥。 苏以墨十分在乎夏槿初的情况,暗自打听到她被接回了燕王府时,便开始找契机借着拜访为由,想要见她一面。 哪怕听到一句夏槿初目前安好的话,于他而言也是个安慰。 夏槿初正巧路过此地,将兄长和苏以墨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起先见他们在商讨朝廷要事,十分识趣的准备回避的,岂料后面他们竟然提及到她和宋家,这才忍不住多听了两句。 这时,眼尖的夏柏初发现了立于郁郁葱葱竹子边上的那道倩影,立刻警惕地说。 “谁在那?出来。” 夏槿初见果真逃不过兄长的法眼,倒也坦坦荡荡地现身出来,像儿时那样来到兄长面前,露出了俏皮的笑容。 “哥哥,想不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夏柏初见到她,警惕的心瞬间放下,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 “你呀,既然来了,怎么不过来坐。” 苏以墨终于见到了夏槿初,见她回来后,整个人的气色都变得红润有光泽,稍稍放心许多,起身朝她谦和有礼地双手作揖。 “见过夫人。” 表面看似平静如水,实则内心早已激动得波涛汹涌。 夏槿初立刻端正姿态,朝他微微颔首行礼。 “苏大人,看来你的伤势已然痊愈了。” 苏以墨见她还记挂着自己的伤势,心中百花齐放,鞭炮齐鸣,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多亏了夫人的割血相救,日后夫人若有任何需要,尽管提出,我在所不辞。” 夏柏初见他俩这般客气,于是招呼他们坐定一起品茶,发现两人之间十分矜持,相处得有礼有节。 为了不使场面拘谨,基本都是夏柏初来带动话题。 气氛逐渐热络起来,正当三人相谈甚欢时,夏柏初突然接到下人来报,有事需要暂时离开。 待夏柏初走后,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夏槿初端庄贤淑的继续细品这上等的晶露茶,反倒是苏以墨有些坐立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夫人,我听说你最近在练字,正好我这有并称‘书中四贤’的张芝、钟繇、王羲之和王献之的字帖。” 说着,便朝身后的风萧挥了下手,他立刻从书笈取出了厚厚的一沓子字帖,全都是珍藏已久的名家字帖。 夏槿初见这种字帖基本都是文人雅士压箱底的珍贵之物,绝不会轻易拱手相让,即使她再喜欢,也不能收下如此贵重的厚礼。 “多谢苏大人的一番好意,这字帖我那也有一些。听说苏大人也练得一手好字,常听父王夸赞你,想必就是练这些名家字帖练出来的,那我就更不能收了。” 苏以墨听出她婉言谢绝,这些字帖都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得到的,于是灵光一闪道。 “这些是别人赠予我的,我反正字帖已经够多了,你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既然宋云峥不懂你,我想投其所好对你好,贵不贵重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就足矣。】 第116章 心里没数,你还有脸门前哭! 一辆华贵的马车在燕王府门前缓缓停下,宋云峥一身伤痕累累的在小厮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望着高门显贵的燕王府,突然间失去了往日的傲气,竟莫名的心虚不已。 上次端午佳节,他一想到夏槿初的咄咄逼人,心情就烦闷得紧,于是便逃离令人窒息的将军府,独自在醉春楼买醉,想要借酒消愁。 当时他喝得酩酊大醉,意识不清,根本就记不清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后来听别人的转述,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可这世上并无后悔药,一切都为时已晚。 他懊悔不已,不该这么快便亮出底牌,将自己逼入了绝境中,导致骑虎难下。 小厮见他伤势未愈,连站都站不稳,于是扶着他劝说道。 “将军,您要保重身子骨,情绪万不可过激了。” 宋云峥满脑子都在思索对策,决不能让燕王府现在就对将军府动手,哪怕丢掉颜面,也要负荆请罪将夏槿初接回去,母亲此时病危,还等着她的血治病。 “你们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小厮见他执意留下,刚想说什么,却被他厉声呵斥住,只好悻悻离开。 “咚咚咚。” 宋云峥拖着沉重的身躯,艰难地来到朱红漆大门前,拍打着。 过了良久后,一个外貌端庄而沉稳的管家缓缓地将大门打开,当看见来者是宋云峥时,眼底露出了鄙夷之色,冷冷地将他拒之门外。 “王妃下令了,宋家人一律不见,姑爷请回吧。” 还不等宋云峥开口,朱红漆大门重重地关上,着实让他吃了个闭门羹。 宋云峥哪里受过这等屈辱的待遇,额头青筋凸起,稍稍一动怒,就感到胸口传来钝痛。 但没办法,他只能在门口大喊。 “夏槿初,快点开门,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知道,我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请你原谅我!” “你现在已经是宋家的媳妇,长期待在娘家岂不是让人笑话,你还是赶紧出来随我一道回去吧!” “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求你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日后定会好好弥补你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后,宋云峥立于大门前几乎喊得嗓子都沙哑了,那扇朱红漆大门却依旧死死地关着,府中的人无动于衷。 很快,宋云峥登门被拒,站在门口乞求原谅之事不胫而走,过往的百姓们纷纷驻足围观,对着他指指点点,恨不得戳穿他的脊梁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作孽不可活也。” “还当真以为宋家是世代忠烈之将,想不到也能做出这种宠妾灭妻之事。” “以燕王府的势力,上京城多少官宦之家争先想迎娶郡主。想不到下嫁给将军府,宋家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 面对百姓们的议论纷纷,宋云峥换作以往的性子,定会教训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 但眼下,他硬生生地包住了火气,小不忍则乱大谋。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伴随着天边的电闪雷鸣声轰隆作响,大雨塌了天似的倾泻而下。在空中形成了细密的雨帘,豆大的雨点斜打在街面的积水上,激起朵朵晶莹剔透的水花。 围观的百姓们一哄而散,四处避雨,唯独宋云峥依旧冒雨立在原地,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 宋云峥决定使出杀手锏,艰难地支撑着伤重的躯体跪在雨幕中。 他很快便从头到脚,里外全被雨水浸湿了,身上的多处伤口被雨水泡发炎了,鲜血透过白布条隐隐渗出来,愤恨地喃喃自语道。 “夏槿初,今日所受的屈辱我定当永远记得,我会尽快将扳倒你们燕王府的计划提上日程。” 宋云峥在门外跪求原谅之事,很快便传入王妃的耳中。 王妃对于这种当面蛮横无理,事后才想着前来找补的做法,根本不为所动。 “传我之令,这件事不准向郡主透露半分,违令者严惩二十大板。” 管家闻言,不免露出难色,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王妃,眼下姑爷重伤在身,万一淋了雨加重了伤势,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到时候宋家定会造谣生事,状告到陛下面前,咱们难以收场啊。” 王妃早就预判了宋家的预判,这种颠倒黑白之事,将军府是会做得出来的。 “无妨,宋家若想把此事闹大,咱们燕王府定当奉陪到底。” 一旦双方彻底撕破脸皮了,笑看最后鹿死谁手。 夏槿初此时正来到文人雅士聚集的翰轩阁中,听着名师的讲课,文友的相互交流,开拓眼界,奇思妙想,受益匪浅。 本来这份名帖是邀请夏柏初的,可临时他有事被父王叫走了,为了不使名额浪费,便将名帖交由她手中,正好借此机会让她可以出门散散心。 文友们全都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子,各个经纶满腹碧云间,对于朝中的一些疑难困惑,各抒己见,最后都能迎刃而解,堪称智囊团。 有位才子突然间诗兴大发,当即想考一考众人,谁若是能对上诗句,便双手奉上珍藏已久史游的真迹《急就章》。 夏槿初自小就喜欢收集这些名家的真迹,每次都会吵嚷着让兄长带自己前来见识见识,于是跃跃欲试。 才子低头冥思苦想一番后,继而胸有成竹地说。 “山雾萧瑟云隐处,空有夕阳斜照屋。霜降覆雪染笔触,肠断天涯酒一壶......” 说到此处,刻意停顿下来,环视着在座的众人,期待能够接诗句之人。 夏槿初垂眸浅想一下后,在清一色的男子中脱颖而出。 “此去经年岁已枯,功名利禄尽沉浮......” 这句话一开口,瞬间引起万众瞩目,以前就素有耳闻,燕王府的世子和郡主兄妹俩可是才子才女,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这时,忽闻门外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接过了夏槿初的诗句。 “笑叹红尘皆无路,过眼云烟宜殊途。” 夏槿初听闻这声音十分耳熟,转头望去,只见一道月白身影踏着斑驳的光晕踏入门槛,来者正是苏以墨。 “苏大人,您怎么有时间莅临翰轩阁。” 在座的才子们纷纷起身簇拥上前,十分敬重他的渊博才识,将他视为标杆。 “你们继续,我不过是途经此地,进来看看。” 苏以墨边说边快速扫视一圈,终于在角落中发现了那道倩影,露出了会心一笑。 他才不是途经此地,而是听夏柏初提及她替兄前来翰轩阁以文会友,特意推掉了琐碎的事务,匆匆赶来陪伴她。 才子见他俩对的诗句如此工整,直呼妙哉,却不禁犯了难。 “可惜我只有一幅史游的真迹《急就章》,这你们俩该如何分呢?” 苏以墨当然不是冲着这幅真迹而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夏槿初,眼底犹如浩瀚的星辰般璀璨夺目。 “夫人,在下不过是小试牛刀,不足挂齿。这幅史游的真迹《急就章》本就该由你赢得。” 夏槿初见他还挺大方,难怪父王在众多门生当中,这般看重,提携他,果然身上有许多的优势。 “苏大人,承让了。” 苏以墨见她不再推脱,于是从才子的手中接过史游的真迹《急就章》,亲自双手奉上。 夏槿初伸手接过时,两人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下意识地快速分开。 她倒是没往心里去,神色如常的将这幅真迹小心翼翼地收入书筒中。 苏以墨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内心欢呼雀跃起来。 【她摸我了,她居然摸我了,这手我回去不用洗了。】 第117章 密谋造反,谁设下天罗地网! 天色渐晚,日落的余辉慢慢隐退,暮色犹如倾倒的墨汁在天际晕染一抹淡淡的暗影。 宋云峥在燕王府跪了整整一天,都未见上夏槿初一面,眼底的光黯然失色。 整个人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引发了高烧,仿佛掏空了灵魂,犹如一具行尸走肉般。 “夏、夏槿初......快开门......” 他的脸色冻得发青,嘴唇干裂起皮,倔强的跪在那不肯离开,势必要等到燕王府的大门开启的那刻。 直到将军府的马车前来接他,小厮们见他跪在那几乎快要昏死过去,吓得连忙上前将他左右架起,连拖带拽地送上马车,赶往府中。 千惠在门前翘首以盼,心系宋云峥的安危,当看见马车从夜幕中缓缓驶来,立刻迎上前去 。 宋云峥在小厮们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久跪的双腿直发软,顺势瘫软在千惠的怀中。 千惠发现他的身子滚烫得好似烙铁般,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惊呼一声。 “云峥,我的老天爷啊,你怎么发烧了!” 宋云峥心中一直挂念着病危的母亲,顾不得身上的痛,几乎连滚带爬地便要去紫玉苑看望母亲的情况。 “儿子不孝,没能带回夏槿初,救治不了母亲......” 千惠见他浑身上下的白布条都被鲜血染红了,担心伤口发言溃烂,到那时会危及性命,连忙命人将他抬回花菖苑,请大夫前来医治。 为了平复宋云峥的情绪,她急忙安抚道: “云峥,太夫人的病情你不必担忧,我已经请来了名医看过了。为今之计,只能用千年人参续命。” 宋云峥听闻母亲尚且有救,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松懈下来,眼前一黑,当场昏死过去。 千惠和小厮们手忙脚乱地将他抬回了花菖苑。 整个将军府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半个月后,夏槿初在燕王府养的面色有红似白,身体逐渐恢复,这段时日她经常前去以文会友,得到了不少名家的真迹。 原来除了爱情外,专心搞事业才是真理。 男人只会成为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夏槿初再次前往翰轩阁,最近说来也奇怪,很多文人雅士都在出名师的真迹,而且全都让她占了便宜,这些真迹对于他们而言,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花多少金银都买不回的。 殊不知,这些真迹都是出自苏以墨的大手笔,背后默默安排的这场以文会友,唯有用这种办法,才能源源不断地投其所好。 只要夏槿初开心,他自然也会跟着高兴。 当华贵的马车行驶在大街上,夏槿初自从离开了将军府那吃人窑中,心情甚好,却并未忘记初心,依旧在等契机,找个由头回到将军府上。 她必须尽快打探到宋家的最近动态,争取获得有利的线索,报仇雪恨,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时,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只听前方传来小厮地呵斥声,正在驱赶着挡道的行人。 “散开,都快散开,骠骑将军的轿子你们都敢挡路吗?” 夏槿初闻言,立刻揭开车帘朝外望去,只见那顶轿子正好从马车边经过。 眼看都过去半个月之久,宋家一直没有任何说法,这事出反常必有妖。 “掉头,跟上那顶轿子。” 海棠见她不是要去翰轩阁,岂料突然改变了主意,满腹不解道。 “姑娘,既然将军不肯认错有所表示,你又何必上杆子去追他。” 夏槿初并不作声,心中预测到宋云峥此行定是不怀好意,一定在找到他背地里结党营私的罪证。 当来到郊外的一处僻静的青砖黛瓦的小屋前,宋云峥经过长时间的调养,身上的伤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了,特意换了身便装,见无人跟踪这才放心的踏入门槛中。 夏槿初一行人躲在树林中,为了不打草惊蛇,吩咐小厮在此等候。 在前往小屋的途中,夏槿初小声地叮嘱海棠。 “海棠,待会儿你想办法引开轿夫,为我拖延住时间。” 海棠从她严肃的脸上,明白此行定是有大事发生,于是坚定的点头,听命办事。 “放心吧姑娘,我从小便有‘飞毛腿’之称,他们是追不上我的。” 计划一切按部就班的实施中,待海棠成功引开了宋云峥的轿夫和小厮后,夏槿初这才顺理成章的来到屋后,透过窗户的缝隙间,发现除了宋云峥外,其他三个生面孔,于是附耳仔细地凝听他们在密谋什么大事。 “宋将军,今日这般着急的召见咱们兄弟几个,是不是有新的谋划了?” “我早就说目前趁着朝廷动荡,咱们几个联手将那燕王府一举扳倒,到时候投靠陛下,也能混个一品官职,再也不用受这种窝囊气。” “宋将军,我听说自从上次你大舅子当街暴揍了你一顿后,你家夫人便一怒之下回娘家了。瞅瞅你过得这般低三下四的日子,哪还有威风凛凛大将军的风范。” “其实要我说,还是燕王压制住了你,怕你一旦位高权重,再纳个三妻四妾的,你家夫人会受委屈。否则凭你立下的赫赫战功,早就翻身成为护国大元帅了。” 面对战友苦口婆心地劝说,宋云峥早就谋生出扳倒燕王府的心思,只要铲除了仕途之路的阻碍,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一辈子的欺压在他的头上了。 宋云峥心意已决,于是将打探来的消息,如实道出。 “我听说燕王手中掌握着虎符,这也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做法。也正是因为如此,陛下才会背地里招兵买马,第一个就枪打出头鸟,想要铲除燕王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另外三人闻言,纷纷开始出谋划策,利用职权甘愿鞍前马后为他效力,日后也定当追随他的脚步,但求谋个好官职,不至于总是被后起之秀夺走了晋升的机会,害得他们这些战场上的老将毫无用武之地,形同废人般。 夏槿初在窗外听得真真切切,想不到前世就是这个时段,宋云峥竟然开始密谋想要扳倒燕王府,亏得父王在宋家处于低谷期,一路提携宋云峥,才让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便成为骠骑将军。 他却恩将仇报,不仅辜负了父王的用心良苦,反而想走捷径达成目的,为人心高气傲彻底丧失了原则,便成为唯利是图的小人。 宋云峥,前世和今生的新仇旧怨,迟早我会同你一并算清。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搭弓拉箭声。 夏槿初心头咯噔一下,连忙四下望去,不知从何时起,四面八方涌出了一批弓箭手,正齐刷刷地对准小屋,看那样子早就设下了埋伏陷阱,就等着宋云峥等一行人自投罗网。 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第118章 美救英雄,腹黑不要太明显! 原本正在小屋热烈商议盗取虎符之事的嘈杂声,瞬间戛然而止,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宋云峥毕竟驰骋沙场多年,十分敏锐的察觉到武器的动静声,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另外三人非常默契地闭上嘴,竖耳凝听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无数凌乱的脚步声正踩踏着满地落叶,朝小屋包围而来。 宋云峥打起了手势,这是四人之间的暗号。 【待会咱们冲出去时蒙住脸,四下逃散,千万别让人看见真容。】 说干就干,很快四人便从怀中抽出提前备好的黑色面巾戴上,准备翻窗逃跑。 夏槿初躲在窗后观望,见他们要出来了,眼下四面埋伏,在尚未弄清是敌是友前,先逃离这场纷争旋涡,立刻转身就跑。 逃出生天的其中一个密谋者,找到了赶来接应的兵马,齐刷刷地拔剑相向,试图突破重围,杀出一条血路。 夏槿初尚未跑远,忽闻背后传来冰冷地“嗖嗖嗖”声,紧接着一支利箭紧贴着她的耳边,险险擦过,惊得她猛地回头望去,只见从天而降数支利箭,犹如纷纷扬扬的箭雨势如破竹般袭来。 她那双灵动的瞳孔中利箭的倒影由远至近,于是灵机一动地穿梭在叛军的兵马间,趁着混乱自保逃生。 只听“嗖嗖嗖”声尽数袭来,击中一个又一个叛军,直挺挺地从马背上倒下。 “杀呀!活捉叛军重重有赏!” 潜伏在四面八方的弓箭手中不知是谁传来一声高叫,很快便杀出一批手持刀剑的士兵,犹如银蛇之势朝小屋蜂拥而上。 双方激烈地交锋着,随着一阵刀光剑影,电光石火,顿时血光冲天,尸横遍野,伤亡惨重。 “宁远将军田楠,你以为还能逃得掉?还不快束手就擒!” 刀剑交锋中,一道狠冽地声音正对峙着叛贼头领,即使他脸上戴着黑色面巾,还是一眼便看穿他的真实身份。 “想不到你一个区区的随从,竟能识破我的身份,那我自然不能留你活口了。” 田楠倒也不再掩饰,眼底地杀气更重了,挥舞着手中的长矛策马厮杀而来。 夏槿初见战况愈发激烈,几乎使出浑身解数朝藏匿自己马车的方向,狂奔而去。 岂料,身体忽地一轻,双足腾空而起,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趴在了马背上,冲出了层层重围,朝未知的方向策马奔腾,马蹄所及之处,飞扬起阵阵风沙。 夏槿初心头倏地一紧,担心落入叛军的手中,到时候以她来要挟燕王府就范,事态可就愈发严峻了。 她快速思索对策,拔下发髻间的孔雀金簪,用力地朝马腹上狠狠刺去,试图逼迫马匹停下。 伴随着高头骏马发出凄厉地阵阵嘶鸣声,恨不得划破天际,马蹄却依旧未停止奔腾。 夏槿初仍不死心地继续扎着马腹,几乎被扎的那片肌肉都渗出了鲜血,心中所想。 你们这些叛军想要生擒我,要挟我的父王,绝不会让你们如愿,通通做梦去吧! 正当夏槿初扎得起劲时,忽闻头顶上空传来一道无奈地劝说声: “别扎了,别扎了,再扎几下,咱们都得落入叛军的手中,逃不掉了。” 听这声音,分外耳熟,难道是...... 夏槿初艰难地抬头望去,正巧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瞳,想不到掳她上马的竟是苏以墨。 “苏大人,怎么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以墨来不及同她解释,而是露出歉意地笑容。 “夫人,事出紧急,在下得罪了。” 说完,便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小鞭子,催促着骏马赶在落日之前,平安抵达了金碧辉煌的燕王府。 经过这场生死浩劫,一路上的颠簸导致夏槿初刚下马车后,扶着大门前伫立在墙角处的槐树干,难受地干呕了半天,浑身腰酸背痛的仿佛要散架了似的,心中直犯恶心。 苏以墨既心疼又歉疚,从马背上取下一壶水,递给她。 “夫人,害你遭罪了,漱个口吧。” 夏槿初捂着胸口缓了缓,接过他手中的水壶,小脸煞白的。 “苏大人,有四个叛军在那小屋里密谋的大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苏以墨并不想让她一个柔弱女子卷入这场纷争中,只会多一份危险,不想让她因此涉险。 “咱们进府再议,当心隔墙有耳。” 颐元堂内,燕王身穿深紫色锦袍,腰束织锦七彩玉带,五官深邃,静静的坐在那里,窗外的几片紫薇树叶折射入的暗影覆在他的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的神色半遮半掩,透着深不可测。 苏以墨将刚才所发生的惊险一幕,如实阐述,最后表明了态度。 “老师,事情的起因经过就是这样,学生已经提前在他们碰头的地点设下了埋伏,这几个叛军也是有备而来的。不过请老师放心,学生定当竭尽全力将这些叛军捉拿归案。” 夏槿初见父王斜飞的浓眉微蹙,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迟疑片刻,忍不住提醒道。 “父王,女儿听见这几个叛军想要盗取您手中的虎符,企图掌握国力大军,挟天子以令诸侯。” 顿了顿,见父王的眸色稍稍暗沉下来,面露担忧地接着说。 “您可得将这枚虎符收藏稳妥,很难不保会有人潜入燕王府,盗走这至关重要的兵权。” 燕王了解到事情的始末,早就听到了叛军密谋造反的风声,至于他们想盗取虎符,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这件事本王心中自有定数。不过......” 说着,仍然心有余悸地凝视着坐于右手侧的夏槿初,语重心长地说。 “槿儿,你毕竟身份娇贵,以后这种涉险之事万不可再掺和进去。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让本王和你母妃该怎么活?” 夏槿初深知父母向来疼爱自己,奈何为了报仇雪恨,不想让燕王府上下几百口人命奔赴黄泉路,宁可铤而走险寻找有利的证据扳倒宋家,也要扭转乾坤。 “父王,女儿身为郡主,在家国有难前,绝不是苟且偷生之人。” 苏以墨见她和年少时一样有胆有识,从心底十分钦佩她,在她身上看见了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勇敢,这样非同凡响的宝藏女子,是值得被人呵护宠爱一生的。 当然,这种对她的感情只能深埋在心底,就像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般,藏起来自行观赏。 这时,宫中传来陛下口谕,召见燕王进宫商讨要事,刻不容缓。 燕王大概猜到所为何事,临行前突然想起了要事,取出一个铜钥交由夏槿初,叮嘱道。 “在本王的鹤梦斋书架的第三层有个暗格,这是开锁的铜钥,虎符就交由你暂时保管。” 夏槿初有点受宠若惊的看着这把贵重的铜钥,想不到父王会让她被委以重任。 原来在父王的心中,谁说女子不如男,基本将她和兄长都是一碗水端平,从不会厚此薄彼。 燕王走到门前,顿足了下,继而转身,意味深长地看着苏以墨,交代道: “槿儿手握虎符甚是危险,在我尚未回来之前,你就留下,保护她的安危。” 燕王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走出燕王府后,嘴角不经意的流出一丝深邃的笑容,心想道:墨儿,不是为师不相信你,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你不动那一半虎符,我以后就把你当亲儿子看待。 第119章 不服就干,烧杀抢夺还得了! 夜幕深沉,皎洁的月亮躲在云层间若隐若现,四周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将军府中灯火通明,屋檐下那一整排的大红灯笼,散发出盈盈红光和遥远的月色遥相辉映着。 宋云峥满面风霜,在田楠的掩护下,顺利脱身,策马扬鞭赶回了府中。 他来不及前去给母亲请安,急急忙忙地跑回青龙斋换下了泥泞中打滚的绸缎蓝袍,命人打了盆清水进来,擦洗着脸上和双手上沾染的血迹,有种掩耳盗铃的势头。 “云峥,听说你回来了,吃晚膳了吗?” 门外传来千惠温柔似水地关切声,紧接着一道倩影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宋云峥犹如惊弓之鸟,猛地回头看见千惠不请自来,面露不悦迅速来至门前朝外张望,见门口只有几道稀稀疏疏的小厮正在扫地,立刻将门关上。 “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是说过,不准任何人踏入青龙斋半步!” 千惠起初满心欢喜地盼着他回来了,却被他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委实吓了一大跳。 “云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宋云峥面色惨白,额头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修长的颈部折射出清浅的汗光。 “没、没什么。” 现在回想起在郊外的惊魂时刻,仍然心有余悸,就差一点,他会被生擒住了。 到时候,大事未了,就连整个将军府都要被牵连进来,满门忠义落得个谋反的死罪。 若是祖宗泉下有知,估计都要气得从坟墓中爬出来了。 千惠从他反常的神色,发现他有难言之隐,快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了角落中那沾染鲜血的绸缎蓝袍上,瞳孔瞬间收紧。 “云峥,你怎么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说着,便满目担忧的上前扒拉他的衣裳,却被他一把死死地扼住了双手。 宋云峥此时心烦意乱,她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添乱,极其不悦,却碍于她有孕在身,只好强忍着怒意。 “惠儿,我真没受伤,今日在校场上操练新兵时有个士兵受了伤,我送他前去找军医时,无意间沾染上的血迹。” 见她一脸半信半疑的样子,语气稍稍缓和了些。 “反倒是你,这胎儿尚未坐稳,委实不易经常走动,你还是安心的待在花菖苑中养胎吧。” 千惠见他的心里还是关心爱护自己的,刚才还惊魂未定地心,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平复下来,顺势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抬手握住他的臂膀。 “云峥,不论发生任何事情,请你都要好好活着。为了我和腹中的胎儿,你一定不要轻易涉险,我会担心的。” 宋云峥满脑子全都是在思索如何前往燕王府盗取虎符这头等大事,根本无暇心情和她整天腻歪在一起谈情说爱的。 女人不过是他的消遣罢了,只会成为他成功道路上的绊脚石。 待他好不容易才打发走千惠后,便来到案台前坐下,执笔刷刷地写下了密密麻麻的一长串厚礼单子。 既然要接夏槿初回府,必须拿出十倍的诚意出来,顺便借此机会潜入燕王府,完成大业。 翌日,碧空万里,莺吟燕儛。 夏槿初在经过闻莺苑时,望着封尘已久的古琴,以及各式各样的乐器静静地躺在架子上,日复一日的期待着主人的宠幸。 这是儿时父王专门为她造的个人乐坊,里面摆着各种乐器,供她闲暇之余陶冶情操。 自从嫁入将军府后,闻莺苑再也不曾传出动听悦耳的曲调了。 夏槿初指尖轻抚着这把古琴,这还是父王亲手为她制作的,送给她十三岁那年的生辰里。 她这才注意到,上面不染纤尘,看来父王有命人经常前来打扫,就为了她随时回来都可以弹奏一曲。 夏槿初情不自禁地坐在古琴前,双手轻抚琴弦,微风拂过吹扬起额前几缕青丝,随着指尖拨弄了下,顿时响起一道清脆的弦音萦绕在耳畔,纤纤玉指在琴弦上弹奏出残影,一首悠扬的曲调犹如清泉般缓缓流出。 正当她沉浸在乐曲中,突然背后响起一道悠扬的笛声,好似在附和着她的琴音,如痴如醉的和她合奏着,颇有种岁月静好,琴瑟和鸣的温馨。 夏槿初诧异地回眸望去,在燕王府只有她喜好乐曲,这突如其来的笛声吹得那样动听,简直给了她太多的惊喜。 “苏大人,你还会吹奏笛子?不愧是父王最为欣赏的学生。” 苏以墨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笛子,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谦和有礼道。 “我不过是在夫人面前班门弄斧罢了,不能同你的超高琴艺相提并论。” 【她夸我了,她居然又夸了我,好开心!不行,我要淡定,要沉稳,要矜持。】 就在两人切磋琴艺之际,只见海棠匆匆前来禀报,见他俩这般和谐的一幕,竟有些不忍破坏眼前这美好的画面。 “姑娘......” 夏槿初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再次停下拨弄琴弦的指尖,示意她接着说。 “但说无妨。” 海棠看了眼苏以墨,迟疑片刻来到夏槿初的身边,压低嗓音说。 “姑娘,将军前来接你回去了。这回来的阵仗可大了,相当于当初迎娶你的十里红妆那种声势浩大的场面。” “奴婢目测了下,十几辆马车排成一支长长的队伍,还备上了几百件贵重的厚礼。” “将军扬言,说是见不到你,就一直死守在大门口。就算整个上京城的百姓都来看热闹,他也不会离开的。” 夏槿初闻言细眉微蹙了下,回想起上次在小屋亲眼目睹宋云峥在密谋造反之事,首当其冲就是要先扳倒燕王府,想不到竟会被他给逃掉了,眼下又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前来燕王府。 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是来接她回婆家,实际上是想借此机会潜入燕王府,偷盗虎符。 正当夏槿初准备让海棠回绝他时,忽闻门外的走廊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只见兄长在小厮的引领下疾步朝前院赶去。 小厮正满脸恐惧地边走,边向夏柏初禀报。 “回禀世子,街道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叛贼,正在大肆地烧杀抢夺,不少无辜的百姓成为刀下亡魂,眼看都快要杀进咱们燕王府了。” 夏柏初脸色阴郁,想不到这群胆大包天的叛贼,竟敢在燕王府门前造次。 “来人呀,随我一并出去平定叛贼!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第120章 给足排面,谁料扎心了老铁!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这时,后院突然传来此起彼伏地叫喊声,整个府邸上下的奴仆全都骚乱了。 夏槿初心头一惊,出门眺望,只见数名小厮提着水桶急匆匆地赶往后院。 此时殿顶上方,浓烟滚滚,只见那股黑烟犹如黑龙之势直冲云霄,不时地吞噬着落下的树叶,不少胆小怕事的婢女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戒备森严的燕王府,处处都有侍卫把守,怎会莫名其妙的走水。 看来应该是有人里应外合,才能顺理成章的在府内制造祸乱。 夏槿初担心外面的叛贼会杀进府中,到那时抢走了虎符就大事不妙了,于是打算前去探下火势情况。 苏以墨生怕她会出事,立刻紧随其后,寸步不离地护她周全。 穿过长长的回廊,掠过姹紫嫣红的花园,眼看就快到后院时,突然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从天而降。 夏槿初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苏以墨一把揽在身后,脚下尚未站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苏以墨眼疾手快地箭步上前揽住她的芊芊细腰,四目相对的刹那,天空散落下片片粉红花瓣。 一道冷冽地嗓音从背后响起,带着很明显的怒意。 “把你的咸猪手拿开!” 夏槿初循声望去,赫然发现宋云峥那道风尘仆仆的魁梧身影,正怒目而视着他们。 下一刻,只见宋云峥怒气冲冲地走来,不由分说地一把拉住夏槿初的胳膊,顺势往怀中扯了过来,就往颐元堂走去。 夏槿初起先还以为是叛贼闯入了,心头蓦然一紧,当看清眼前的人竟是宋云峥时,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掉他的手。 “放手,谁准许你擅自闯入燕王府的?” 宋云峥来之前意气风发,信誓旦旦的会把夏槿初接回将军府上,想不到一来便瞧见她躺在了别的男人的怀中,明摆着在给他戴起了绿帽子。 恐怕再晚来一步,这两人指不定要做出什么出格逾越之举,让他这个名副其实的夫君面子往哪里搁? 宋云峥想起此次前来的要事,就是盗取虎符,立即换了副面孔,满目担忧地说: “我见大街上有叛贼引起祸乱,担心燕王府的安危,尤其是怕你会遇险,就闯进来了。” 【待我掌握了兵权后,第一时间便会前来将你们燕王府一锅端,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夏槿初早就看穿他的那点小心思,冷笑一声。 “怎会这般巧?外有叛贼,内有走水,怕不是你贼喊捉贼吧?” 宋云峥身躯猛然一震,想不到竟被她一语成谶,却仍然故作镇定道: “槿初,我知道你恨我,埋怨我这么久都没有前来接你回去。” “我确实对你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让你这七年来背负着流言蜚语,从未出面为你辩解过,害得你受尽了辛酸和委屈。” “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回去后,我定当加倍的补偿你,并且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你怀有子嗣。” “我知道现在说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你不肯相信我是认真的。但是希望你能看见我为你所做的改变,请你酌情考虑。” “咱们两家若是彻底闹翻了,只会让上京城的人看笑话罢了。这两败俱伤的结果,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面对宋云峥喋喋不休地挽回,夏槿初并未觉得感动和诚心,反而觉得分外刺耳,那字字句句都形成了强烈地压迫感,令人倍感窒息。 苏以墨看出她有所不适,于是挺身而出,他向来都看不上这个依靠关系走上仕途的宋云峥。 抛去他是燕王府姑爷的身份,再舍去他是将军府的独子身份,那他还剩下什么? 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一无是处的废人罢了。 “宋将军,眼下大街上叛贼横行霸道,你难道不该履行自己的职责,前去平定祸乱?” 【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若敢在对她无理取闹,休怪我让你输得一败涂地。】 宋云峥见他一个外人,居然屡次三番的插足在他们夫妻之间,并且教他做事,眼神冷冽道: “首辅大人,听说您马上年近三十,尚未娶妻,难不成是对别人家的香饽饽垂涎已久吗?” 【首辅又有何了不起的,还不是想当个奸夫,眼下都被我撞见了丑事,看你还如何狡辩?】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想不到他不仅干的事很龌龊,就连想法都十分下作,正欲开口回怼,却被苏以墨不急不躁地接过话头。 苏以墨凝视着夏槿初那出水芙蓉的侧颜,深情款款道: “我在等一个人,宁缺毋滥。” 继而,眼底闪过一抹杀气,将目光转投到宋云峥的身上,含沙射影接着说。 “不像有些人宠妾灭妻,闹得是人尽皆知。成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最后捡了芝麻而丢了西瓜。” 【想跟我咬文嚼字,就凭你一介武夫的道行,属实还嫩了些。】 宋云峥有被内涵到,忿然作色地怒瞪他,要不是因为这是在燕王府,恐怕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凭借他是燕王府的姑爷,纵使犯下了殴打官宦的罪名,考虑到夏槿初的处境,相信燕王不可能会坐视不管。 “首辅大人,看来您最近还真是清闲,竟也像街坊邻里的寡妇一样,喜欢议论别人家的私事,还真是体恤民情啊。” 【既然你这般侮辱我,那就休怪我不给你颜面了。凭借将军府立下的汗马功劳,你一个首辅难不成还能击垮我,真是荒唐可笑。】 夏槿初见他出言不逊的对待燕王府的贵客,露出了鄙夷地神色。 “宋云峥,你这是恼羞成怒吗?怎么?这人尽皆知的丑闻,难不成你还敢做不敢当?” 苏以墨本打算借此机会教训下宋云峥,却听见夏槿初在向着自己说话,压不下去嘴角一点。 【她维护我了!在她名义上的夫君面前,居然堂而皇之的为我回怼过去。看来今晚我又得高兴的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宋云峥从苏以墨的脸上看出了得意之色,内心五味杂陈,牙根子咬得咯吱作响。 他费尽心思熬了个通宵,才准备了十里长的队伍,基本搬出了掏箱底的贵重厚礼,给足了接夏槿初回将军府的排面。 本以为计划按部就班的实施中,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借此机会一石二鸟。 不曾想一来,便看见了如此扎心的一幕! 第121章 偷盗虎符,不料竟是空城计! 后院的烟雾犹如巨大的龙卷风,滚滚蔓延,很快便朝前院涌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灼烧气息。 夏槿初不想再同宋云峥浪费口舌,正欲前往后院查看火势情况,却被他伸手拦住去路。 “危险,你先回房,待我扑灭火势之后,再来找你。” 尚不等她开口,宋云峥的身影便快速消失于混乱的人流中。 夏槿初料到他并不是真正的想要去救火,定是在寻找契机,想要盗取虎符。 对于燕王府的地形,宋云峥作为“姑爷”,前世也没少前来登门拜访,早就烂熟于心了。 恐怕每间房中摆放着什么,以他那种城府极深的性子,怕是早已把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苏以墨担心夏槿初会被来来往往的小厮冲撞到,不忍她受到丁点伤害,于是宽慰道: “夫人,纵使有天大的事情要处理,在下都会陪着你,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我可不希望再看见你被宋云峥那竖子欺负,我怕忍不住要教训他,到时候有辱我斯文的形象。】 夏槿初见他自从父王进宫后,这两天几乎和自己形影不离,但彼此之间发乎情止乎礼。 前世被一段感情伤透了心,让她再也不相信所谓的天长地久,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山盟海誓。 今生,她心中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报仇雪恨,对于情爱之事报以佛系的态度,度过余生。 苏以墨待她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体贴,在她眼中,都是因为看在父王的面子上。 毕竟师生一场,父王在苏以墨的仕途之路上,不仅有着指导作用,更多的是提携举荐,才让他年纪轻轻便坐上了首辅之位。 苏以墨自身也十分争气,勤学苦练,凭借自身优越的悟性和实力,在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被当今陛下钦点为新科状元。 自从苏以墨平步青云后,从未忘记初心,还是会像往常一样,有空便前来燕王府登门拜访,虚心向老师讨教一二,让燕王指点迷津,这才让他在朝堂上立于不败之地。 苏以墨为人谦和有礼,凡事考虑周全,十分在意燕王府一家子的感受。 苏以墨了解每个人的喜好,善于投其所好,深知老师喜欢收集名家的真迹画作,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淘来献给老师。 师娘喜欢各种稀世珍宝,他会跑遍各国去花高价买回,并以得体的方式方法让她安心收下。 夏柏初喜欢吹毛立断的十八般武器,还喜欢坐骑,他便专门寻得一种玄铁,请来专门的铁匠为夏柏初量身定做称手的武器,并且将从敌军的元帅那缴获一匹赤兔烈马送给他。 至于夏槿初,苏以墨对她有着更为特殊的感情,深知她是那种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女子。 夏槿初有她的骄傲,有她的抱负,有她的追求,就好比一颗璀璨夺目的珍珠,又好比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不忍亵渎她的美。 苏以墨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前去满足她想要的一切,就好比前阵子获得了许多稀有的珍珠和蛟龙珠,便亲自跑一趟花暮雪那里,让她研磨制药给夏槿初补气血。 深知夏槿初喜欢练字,他费尽心思的前去收集名家的真迹字画以及字帖,甚至连笔墨纸砚都为她跑遍了五湖四海,当真正要送给她时,却只能信口胡诌个由头让她心安理得的收下,不想让她担这个情分。 未时,院中的嘈杂声终于归于宁静,小厮婢女正在清扫着院落的边边角角。 夏槿初见宋云峥甚久未回,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于是只身来到鹤梦斋,只见房门是虚掩着的。 平日里,这里是闲人免进的禁地,就连伺候父王的小厮都只能站在门外守着。 父王每次离开都会把房门关好,除非是有人潜入进去了。 夏槿初屏气凝神地正欲推开房门,突然有只骨节分明的手拉住了她的袖角,抬眸望去,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瞳,好似蕴藏着浩瀚星辰般璀璨夺目。 “苏......” 话音未落,便瞧见苏以墨抬起修长的食指放在薄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夏槿初眼底透着讶异,他方才不是出去了下,这么快便回来了,还紧跟了过来。 苏以墨下意识地朝前走了一步,将她遮挡在身后,万一房内有贼人冲出来伤了她分毫,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当房门咯吱一声推开,苏以墨警惕地环顾起四周,脚下步伐轻如鹅毛,宽大的袖中紧紧地攥着青竹折扇。 夏槿初紧跟在他的身后,悄悄地探出个头四下张望,并未发现宋云峥的身影,连忙赶到父王收藏虎符的暗格中查看。 这一查不知道,查后吓一跳。 暗格果真被人动过手脚,万幸的是,虎符早就被她提前转移了。 想必宋云峥信誓旦旦的要盗取虎符,却空手而归,一想到他那副希望落空的不甘心,便满心畅快。 宋云峥,我是不会让你的阴谋诡计得逞的。 燕王府,从今往后就由我来守护,前世你所欠下的血债,今生必定让你血债血偿! 苏以墨见暗格确实被人动过,看来那叛军已经趁着混乱的局面,潜入了燕王府中。 眼下燕王前往宫中,王妃也出门会友了,夏柏初在大街上平定祸乱,就只剩下夏槿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留守在偌大的府邸,难免会让心怀不轨之人乘虚而入。 【夏槿初,不论将来有多凶险,我都想保护好你。不光是要为你守住虎符,更想要护你一世周全。】 夏槿初此时满脑子全都是虎符之事,并未察觉到他的心声,忽闻走廊深处传来兄长的声音。 “传我之令,速速赶往宫中,将我这封奏折交由父王手中,由他转交于陛下过目。” 夏槿初见他终于相安无事的回来了,和苏以墨对视了下,立刻提着裙摆迎上前去。 “哥哥,大街上的形势目前如何了?那些叛贼都伏法了吗?” 夏柏初脸上沾染着血迹,见她前来,连忙抬手擦拭着脸庞,不想让她看见这些血腥的一幕。 “妹妹,那些叛贼人数并不多,我一出兵就将其全部捉拿归案了,想必是有人雇来故意制造混乱的。” 正说着,他突然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烧焦气息,连忙左顾右盼了下。 “府中是哪里走水了吗?妹妹,你没事吧?” 夏槿初摇了摇头,正欲告诉他咱们中了调虎离山之际时,忽见半天不见人影的宋云峥朝这边疾步走来。 宋云峥黑沉着脸色,此次前来燕王府,早就踩准了时间,在燕王和王妃相继离开后,专门雇了一批叛贼在大街上制造祸乱,引开夏柏初。 接着,他又和燕王府中的内应故意烧了柴房,营造出走水的险峻形势,支开了府中奴仆。 想不到万事俱备,本以为可以顺利地找准契机偷盗虎符,不曾想竟然中了空城计! 第122章 感情廉价,你的起誓是儿戏! “宋云峥,你这个竖子!竟然还有脸登门?谁准许你踏入府中半步的!” 夏柏初见到他的那刹,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扬起拳头重重地朝他脸上挥了一拳。 “你们将军府这般欺辱我妹妹,这辈子休想求得燕王府的原谅!” “待父王回来,便提出休夫事宜。” “你既然不把我妹妹当成宝呵护着,自有慧眼识珠之人。” “放眼整个上京城,多少达官贵人翘首以盼期望你早死短命,就是想要迎娶我妹妹进门。” 宋云峥被这一拳打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嘴角都被打流血了,却抑制住内心的愤怒,做出一副追悔莫及的诚恳态度。 “世子,大舅哥......你打得好!我就是欠揍,是我对不起槿初在先。” “别说燕王府不肯原谅我,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自作孽而不可活。” “我和槿初毕竟有七年的夫妻感情,怎能说断就断?” “这七年是我冷落了她,害得她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饱受流言蜚语的摧残和折磨。但我愿意用余生去尽力的弥补对她的亏欠,恳请燕王府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倘若这一次,我光说不练,还是让她伤心了,我将会主动向陛下请旨和离。” “不仅如数归还她的嫁妆,还会将宋府半数家产全部赔给她,算是对她这七年的补偿。” 表面看似发自肺腑地愧疚致歉,实则内心却早已有了缓兵之计。 【你们燕王府还在装什么清高?纵观天下,谁人不知燕王觊觎皇位之久,手握兵权,完全把陛下当作傀儡!如今朝廷分割两派势力,无非都是燕王的阴谋诡计罢了,就是为了铲除陛下的皇权势力,独占龙头称霸!】 【夏槿初,你算哪根葱配站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要不是为了有机会盗取虎符,我才不会遭受这等非人的待遇,放下我的骄傲和身段前来求你回去。】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不免嗤之以鼻道: “宋云峥,你可曾听过一句话,‘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倘若你是带着某种目的接我回府,那大可不必,以免委屈了你这位骠骑将军。” 宋云峥心中不免咯噔一下,眼中透着复杂的神色,总觉得自己站在她的面前就像个透明人似的,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一眼便洞穿自己的心思。 现在想起来,简直令人细思恐极。 “槿初,我知道你恨我,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让你相信我能做出改变。” “普天之下,家家户户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夫妻之间的磕磕绊绊误会和争吵都是很正常的,不是还有句俗话叫‘夫妻床头吵床尾和’,我真的知错了。” 说着,迟疑不决了下,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伸手正欲握住她的纤纤玉手。 “你别碰她!” 苏以墨斜飞的眉宇紧蹙着,手持青竹折扇敲打了下他的手背,顿时浮现出一道红印。 “宋将军,虽说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我一个外人没资格掺和其中。不过,我向来最讨厌一种人,那就是喜欢强迫别人做事。你难道没看见,她并不想原谅你,更不想回到那犹如囚笼的冰冷府邸。” “既然你对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那为何还要继续逼迫她,让她又再次被伤透心?” 【这个竖子口中没一句实话,夏槿初要是跟他回了将军府,指不定日后这宋家人的嘴脸会变得愈发丑恶。到那时她孤苦伶仃一人,又会身陷在泥泞中,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宋云峥本就对他很有很大的敌意,身为陛下面前的新贵,行为举止竟然这般不检点,特别喜欢招惹别人的妻子。 甚至还当着他的面和夏槿初纠缠不清,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首辅大人,这清官难断家务事,想不到您家是住在大海边,管得可真宽啊。” 【这个龟孙子,竟敢给我戴绿帽子,迟早我要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给浸猪笼!】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想不到他的想法残忍暴虐,还下头下作,毫不犹豫地上前甩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宋云峥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槿初,你为了一个外人,你居然打我?”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看来你们之间果然有猫腻,要是被我抓住把柄,定要你们付出惨痛代价!】 苏以墨见他被抽了一记耳光,险些笑出声来,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真好,她是在乎我的,为了我就连宋云峥的颜面也不顾及了,嘿嘿!】 宋云峥见受此大辱,若是就这样闷不吭声的算了,岂不是以后都无法在苏以墨的面前抬头做人了。 就在他正欲动怒之际,没成想燕王竟提早从宫中归来。 与此同时,王妃也回到了府上。 夏柏初见时机正好,一把揪着宋云峥的后颈,连拖带拽毫不顾忌他形象的赶往颐元堂,一路上都在告诫道。 “有什么话,你自己对我父王和母妃说,至于我妹妹愿不愿意跟你回去,是你强求不得的。” 颐元堂内,燕王和王妃端坐在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堂下的宋云峥,表面不喜形于色,实则从心底怒意未消。 夏槿初是燕王府的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当初宋云峥明明信誓旦旦的保证定会爱护、呵护、保护好她的,想不到这七年来竟然冷落她,干出宠妾灭妻这等龌龊之事。 他也不想一想,眼下拥有的身份地位,是谁提携他的。 若没有燕王府,宋云峥不过是一介无名小卒罢了。 宋云峥跪在那悔不当初,懊悔莫及,阐述着自己的种种不是,说到动情之处还无声地流下两行清泪。 “岳丈大人,岳母大人,我在此以性命起誓,定会用余生弥补夏槿初,不会再让她受一点伤,掉一滴泪。” “若有违背誓言,愿遭天打五雷轰,五马分尸,永无葬身之地!” 【老天爷啊,我这都是权宜之计,您老人家可万不能当真,我这誓言全都不作数啊!】 王妃先是看向身侧的燕王,见他并未表态,于是率先表明自己的立场。 “本宫之前就认为在双方悬殊的身份背景下,盲目的定下娃娃亲,将来定会出现很大的差距。” “你们宋家以前也不过是区区的副将,若没有燕王的提携,根本就没有你们宋家如今的辉煌成就,不仅被封为忠烈之将,而且先帝爷还御赐了九龙头金枪,赐予了你们莫大的殊荣。” “你以为咱们燕王府为何平白无故的这样帮衬着你们宋家,还不就是为了能让槿儿在婆家有脸有面的拥有立足之地,不会受到你们的白眼和欺凌,更不会和那些莺莺燕燕争风吃醋。” “宋云峥,你辜负了燕王府对你的信任,你简直令本宫大失所望。这休夫之事,本宫已经下定决心,明日便会前往将军府了断这桩姻缘。” 第123章 宣誓主权,装逼不成倒出糗! 颐元堂的氛围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就连空气都停止了流通,那股强烈地压迫感令人窒息。 宋云峥仍不死心,试图在做垂死挣扎。 “岳母大人,小婿深知多说无益,就算您恨我也情有可原。不过,夏宋两家结下这桩姻缘,整个上京城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咱们,就等着看咱们的笑话。” “虽然小婿已经酿成了大祸,但也要尽力弥补过错,这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 “如今朝廷动荡,咱们更该君臣一心才是,怎能因为家事而产生分歧,到头来分割的就是朝廷两派势力。” 【我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你们还是执意休夫,那我宋家必反。】 燕王打断了王妃正要说的话,确实听到了一些关于宋家密谋造反的风声,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想起之前夏槿初回门省亲给他带回的密报,以及宋云峥私底下结党营私的来往书信,眼下这些证据还不够充足,陛下或许会看在先帝爷御赐的九龙头金枪从轻发落。 眼下至关重要的,便是要在宋家有个内应,里应外合,乘胜出击,定能立于不败之地。 “宋云峥,当初我把槿儿一生的幸福交由你的手上。可不曾想,你竟是这样回报我对你的信任和栽培。” “不过,你也不必紧张。人无完人,你们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说着,便朝夏槿初投去关切的目光,隐晦的暗示道。 “槿儿,既然宋云峥亲自登门负荆请罪,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也认识到错误了,那日后就看他的表现了。” “回到将军府以后,你更加要掌管好府内事务,悉心的孝敬公婆,辅佐夫君,做个相夫教子的贤内助。” “你要成为宋云峥的眼,替他眼观四面,更要成为他的耳,替他耳听八方,这才是一个好妻子该做的事情。” 【本王的乖女儿,你自小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想必定能理解父王这片良苦用心的含义了吧?】 夏槿初自小便和父王形成了难得的默契,父女俩就喜欢打哑谜,当即深刻的理解到他的暗示,就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宋家的内应和眼线。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此一来,扳倒宋家指日可待。 “父王教训的是,女儿定当遵从父王的教诲。今日便随宋云峥回府,在此拜别父王母妃,还有兄长。” 说着,便起身朝高堂之上,行了跪拜之礼。 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妃简直一头雾水,不明其意他们父女俩又在打什么暗语,怎么三言两语就肯跟着宋云峥回去了,这岂不是助纣为虐? 毕竟越容易得到的,越是不会珍惜。 “王爷,这、这到底什么情况?” 燕王见夏槿初不愧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稍稍一点就通,将来必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还是那句话,谁说女子不如男? 他们夏家,男人,女人各个都不是孬种! 为了宽慰王妃不要误了大事,于是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抚道。 “王妃,咱们就给宋云峥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别说你反对,就是我都会极力斩断这桩不幸福的姻缘。” 王妃从不敢忤逆他之言,依旧愁眉苦脸的为夏槿初提心吊胆的揪着心。 就怕宋云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心口不一的双面小人。 夏柏初见妹妹在父王的劝说下,同意回到将军府过日子去,瞬间坐不住了。 这岂不是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坑中再跳一次! “父王,宋云峥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这哪有做父亲的把亲生骨肉往悬崖底下推的道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很明显有些胆怵,声音越来越小,好似蚊子嗡嗡叫。 毕竟那可是自小敬重的父王,放眼整个大夏国,就连当今陛下都要敬畏他三分,谁敢对他说半个不字,更别说忤逆他的话了。 宋云峥本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接不回夏槿初,便决定赖在这里不走了。 万万不曾想到,自以为最难说服的燕王,竟然是第一个肯松口的。 “岳丈大人,小婿定当不负厚望,全心全意的弥补槿初,绝不敢再冷落她了。” 说完,为了表明坚定地态度,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太好了,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夏槿初,今日我所遭受到的屈辱,日后将会从你身上千倍百倍地讨回来,我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为了赶在日落西山前抵达将军府,事不宜迟,夏槿初便唤来海棠收拾好行李,叫上姜嬷嬷,一并跟随宋云峥打道回府。 夏槿初在母妃和兄长恋恋不舍地护送下,刚踏出大门,便瞧见立于台阶下的那道温润儒雅的颀长身影。 “苏大人,东西已物归原主,你可以回去了。” 在说到“东西”二字时,刻意强调了下语气。 苏以墨听出她所指的是“虎符”,想必已在私底下归还给燕王了,那他的使命自然也顺利完成了。 “夫人......” 话音未落,却被从后面一个箭步上前,以身躯遮挡在两人之间的宋云峥,硬生生打断后面的话。 宋云峥见他将自己视如空气,依旧对夏槿初纠缠不清,在心里早已问候了一遍他的祖宗十八代。 “首辅大人,夫人是你叫的吗?夏槿初从始至终都是我宋家的媳妇。” 说着,便朝他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见他沉默不语,心里得到了宣泄的畅快。 “夫人,当心台阶。” 宋云峥故意当着苏以墨的面宣誓主权,着重强调了“夫人”两个字。 随后转身扶住夏槿初的胳膊,却很明显的感受到她在试图抽回胳膊,耐着性子压低嗓音说: “你难道想让你的母妃和兄长,对你不放心吗?” 夏槿初知道他心中所想,就是为了作秀给众人看,于是毫不客气地甩开他那只脏手,根本就不惯他这个毛病,自顾朝台阶下走去。 苏以墨见宋云峥并未讨到便宜,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遭到他的一记冷眼,却依旧不怒反笑道: “看来某些人演砸了,真是有够丢脸的。” 说完,尚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转身钻入了自己备好的马车,只留下宋云峥独自立于台阶上,气得干瞪眼。 【苏以墨,我看你这个首辅算是当到尽头了。待我起兵扳倒了燕王府,定会找个契机将你也罢官革职。否则,我誓不为人!】 第124章 招惹花草,犯下男人常见错!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层被晚霞浸染得艳红,犹如耀眼的火焰般绚丽无比,光彩夺目。 夏槿初回到将军府,再次踏入这个吃人窑中,带着强烈的目的性,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齐宋云峥结党营私、密谋造反的罪证。 尽快扳倒宋家之前,霸气休夫,让宋云峥这辈子身败名裂,让将军府逐渐走向败落和灭亡。 太夫人经过长期调养,总算能够下地走路,听闻宋云峥前往燕王府负荆请罪,要接夏槿初回府,激动地老早便在郁金堂门前翘首以盼,脖子都酸了,依旧不肯回房歇息,担心希望落空。 毕竟夏槿初肯不肯回来,关乎到将军府的生死存亡,一旦燕王府执意要休夫,宋家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都将会付诸东流,功亏一篑。 这可是严重关系到宋家的生死存亡,万不可懈怠,只要夏槿初肯回来,不论燕王府提出任何条件,她都会竭尽全力的做到。 只有先稳住燕王府,将来待时机成熟后,宋家才可以翻盘。 到那时,再也无需看燕王府的脸色,整日小心翼翼地卑微活着。 夏槿初在前面走着,宋云峥本想跟她并排牵手走,最起码面子上好看些,也算是给太夫人一颗定心丸。 谁知,他刚伸出手想要牵住夏槿初,却被无情地忽视掉。 夏槿初像是躲避瘟疫似的,不禁加快了脚步,让他追都追不上。 宋云峥,你的咸猪手莫挨本姑娘,我嫌脏! 太夫人见到那抹熟悉的倩影,黯然无光的双眼倏地一亮,老泪纵横的迎上前去,紧紧地拉住她的手。 “槿初,欢迎回家。我就知道你是个贤惠懂事的好儿媳,这夫妻俩争吵几句哪有隔夜仇的。云峥也知错了,我会帮你督促他,若是日后再犯,我第一个绝不饶他。” 说着,便将她往郁金堂中引,来到上座让她紧挨着身边坐定。 柳嬷嬷见势正好,立刻朝门外吆喝一嗓子,很快婢女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各个手中举着托盘,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新衣裳,金银珠宝,珍奇古玩,还有她最喜爱的文房四宝以及名家字帖等,简直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看起来委实是用了心准备的。 “夫人,这些都是将军根据您的喜好,亲自为您挑选准备的。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他,他不过是犯了每个男人都容易犯的错误罢了。” 夏槿初对于这些身外之物,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尤其是听闻柳嬷嬷最后那句话,像一根导火线似的,令她嗤之以鼻。 “那依柳嬷嬷之言,宋云峥宠妾灭妻,在外面招惹花花草草,不过是想给每个好妹妹一个家而已吗?” 柳嬷嬷被怼得如鲠在喉,下意识地望向太夫人,却莫名被她狠狠地剜了一眼,这才明白刚才说错了话,于是悻悻地退至一旁。 【我说得没错啊!试问普天之下,哪个男人不偷腥的?尤其是像咱们将军这样文韬武略,仪表堂堂,高大威猛的优越男人,凭什么这辈子要在夏槿初这一棵树上吊死。】 【以将军的条件,放眼整个上京城,多少贵女争先想要成为咱们将军府的妾室,夏槿初身在福中不知福,还真是恃宠而骄。】 夏槿初读取到柳嬷嬷的心声,于是冷哼一声。 “柳嬷嬷,咱们婆媳之间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奴婢插嘴了?亏你还伺候在我婆母身边大半辈子,难不成想反客为主吗?” 柳嬷嬷一听到“反客为主”四个字,心忽地漏跳几拍,这可是忤逆主子的滔天大罪,纵使给她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有这种以下犯上的念头。 “奴婢绝对没有此意,奴婢知错了,这就掌嘴自罚。” 说着,便当着众人的面,硬着头皮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痛得龇牙咧嘴的不敢再多嘴了。 太夫人见夏槿初一回来,就立了个下马威,心中自然不悦,表面却故作和蔼可亲。 “槿初,柳嬷嬷的年纪大了,思想理念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你消消气,别同她一般计较。” 为了让她不影响刚回来的好心情,于是话锋一转道。 “你不在的期间,木槿苑里的东西我全都给你焕然一新了。” “泽哥儿和沅姐儿一直都闹着要见你,孩子还这么小,身边正是离不开嫡母教诲的时候。相信孩子们要是见到你回来,指不定有多欢心。” 【夏槿初,你既然回来了,就别想再逃出去了。府内有那么多账目需要你核对处理,还剩下一大堆的烂摊子等着你收拾,你不在,这整个内务简直乱成了一团麻。】 【眼看我的两个宝贝孙儿,孙女就要到了启蒙的年纪,你还不得抓紧时间辅导他们。】 【每天府内的琐事忙都忙不赢,看你哪还有闲工夫和宋云峥产生分歧。这辈子,你只有乖乖认命的份。】 夏槿初见她心口不一,眼底透着鄙夷,却并不表露于色。 前世就是想把她框死在内院,让她成为一辈子免费的劳动力,不辞辛劳的打理着府内事务,直到把自己的身体搞垮,到头来给他人做嫁衣。 “婆母,泽哥儿和沅姐儿还太小了,这种年纪正是爱玩闹的时候,千万不要泯灭孩子们的童真。” 她可不想再呕心沥血的栽培这两个白眼狼,到头来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太夫人闻言,见她明摆着不想用心去教导这两个孩子,为了不让孩子们输在起跑线上,只好耐着性子,满脸慈爱地劝说道。 “古人云‘棍棒底下出孝子’,‘严师出高徒’之说。” “你尽管严厉的去管教他们,毕竟你是孩子们的嫡母。相信待他们长大后,定能出人头地,会好生孝顺你的,你的福气在后头。” 表面看似在为她谋划考虑,实则内心却自私自利。 【我顶多可以容忍你对孩子们严厉些,但若是再让我得知你动不动就体罚孩子们,我可是第一个不答应,绝不会放纵你的为所欲为!】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婆母,有资格管束你的一言一行!】 第125章 人最善变,藏不住满腹坏水! 夏槿初借着乏累为由,回到了木槿苑中,只见奶娘正带着泽哥儿和沅姐儿规规矩矩地站在院中,见她回来,两个孩子立刻迎上前来,稚嫩的童声怯生生地唤了声。 “母亲。” 奶娘深知她的脾气秉性,见之前她十分严厉的在给孩子们立规矩,便留了个心眼子。 为了能让孩子们讨她欢心,少受点责罚,当听闻她要回府的消息后,提前哄好了孩子们。 让他们只有守规矩,才不会惹得嫡母不悦,自然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夫人可算是回来了,泽哥儿和沅姐儿在您不在的这段时日,一直有认真的熟知《三字经》和磨性子,丝毫不敢懈怠。” 【这回你该挑不到任何刺了吧?泽哥儿和沅姐儿若再受罚,只怕我无法向将军交代,到时候又要扣我的月例银子,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斜睨了一眼,只见她立刻心虚地低垂下头,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奶娘,这没你什么事了,你把孩子们带下去吧。” 她可不想一回来就见到这两个白眼狼,添堵闹心,孩子只会耽误她收集证据的速度。 奶娘见她对继子继女的态度十分冷漠,满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何会这般不待见这两个机灵可爱的孩子。 【果真不是亲生的,就是不在乎。】 【看来想让她将孩子们视如己出,简直难于上青天,这叫我可怎么办才好?】 【夫人若是迟迟不悉心教导孩子们,回头将军看不见成效,定会唯我是问,到那时只怕我吃不了兜着走。】 奶娘即使有万般怨言,也只敢在心里碎碎念,沮丧地领着孩子们退下。 泽哥儿和沅姐儿一直惧怕夏槿初,恨不得都躲得她远远的,前脚刚离开就像一只放飞的燕子嬉戏打闹起来。 “哎呦。” 突然,响起一道惊叫声。 千惠捂着显怀的肚子,柳眉紧蹙着,趔趄了下,幸得被冬月眼疾手快地搀扶住。 泽哥儿和沅姐儿吓得立刻停止了追逐打闹,刚才泽哥儿不小心冲撞到她,此时并未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千万不能撞到了侧夫人的肚子。” 奶娘惊慌失措地追上前来,一把将泽哥儿拉至身后,蹲下身来耐心地解释道。 “侧夫人的肚子里怀有你将来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撞出问题来,你的父亲绝不会轻饶了你,明白吗?” 泽哥儿初生牛犊不怕虎,嚷嚷道:“我讨厌她!讨厌她!” 说着,便朝千惠做出鬼脸,并朝她吐了口水。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顽皮?” 奶娘被吓得惊魂未定,连忙从袖中取出帕子,手忙脚乱地为千惠擦拭着那身新衣裳。 “侧夫人,您消消气,千万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千惠本就将泽哥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看见他,便会想到他的生母安苡澄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以前还险些惨遭她的毒手。 只可惜让安苡澄死得太容易了,尚未能痛痛快快的出口恶气。 想不到安苡澄居然还留着这两个野种,不仅挂了个嫡子嫡女的头衔,将来更会顺理成章的成为继承人,那她这尚未出世的孩子岂不是会遭受到严重威胁? 她哪怕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也绝对要为亲生骨肉铺好将来所有的路,竭尽全力铲除这个障碍。 千惠露出温柔地笑容,身体微微向前倾着,抬手摸了摸泽哥儿的头,柔声说: “泽哥儿,你的母亲回来了,你不去陪她,怎么偷跑出来了?” 泽哥儿本能的拨开她的手,满脸透着嫌弃,噘起小嘴道:“坏女人!你是坏女人!” 说完,便拉着沅姐儿的小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侧夫人,孩子童言无忌,您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奶娘一个劲地赔不是,紧张得冷汗直冒。 “你是怎么看管孩子的?万一侧夫人有个闪失,就你浑身上下那几两骨头,能赔得起吗?” 冬月直言不讳地呵斥了她。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日后定当看管好孩子们。” 奶娘唯唯诺诺地致歉着,见千惠朝她做了个退下的手势,这才跌跌撞撞地前去追赶孩子们。 她生怕孩子们回头又冲撞到其他人,万一他们自己也磕着碰着,她的脑袋和脖子就得分家了。 千惠盯着那两道逐渐远去的小小身影,心里动了邪恶的念头。 常言道,母亲和孩子有种特殊的情感纽带,即使安苡澄死了,她的野种也能感知到她留在人间的戾气怨念,所以才会从骨子里这样讨厌自己。 像他们这般大点的孩子,正是生命力脆弱之际,若是日后不小心发生意外,或者是染上恶疾,从而葬送了这条小命,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木槿苑中,夏槿初屁股尚未坐热,账房便送来厚厚的一沓子待审阅核对的账本,管家紧随其后汇报着府中那些滞后的、急需办理的事宜。 夏槿初面对走之后遗留下来那么多的烂摊子,早就在意料之中,因为偌大的将军府,除了她有能力撑起府内的一片天外,任何人都没有这股韧劲,承担不起重任。 不过,她再也不想成为宋家的免费劳动力,于是将这些滞后之事搁置一旁,思索着该如何成为宋云峥的眼睛和耳朵,洞察他的一举一动,还不被他察觉出破绽。 正想得入神时,忽闻门外传来一道清脆地女声。 “姐姐,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夏槿初循声望去,只见千惠此时肚子已经显怀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爱情滋润得白里透红,整个人被喂养得也变得圆润许多。 “你现在身体多有不便,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前来传个话便是,何必要亲自前来?” 千惠笑如明月春水般灿烂。 “这不是听闻姐姐回来了嘛,我新学了一门手艺,做的枣泥糕。” “姐姐你可不知道,云峥可喜欢吃我做的糕点,还夸我这手艺都能开个糕点铺子了, 特意做了些给姐姐尝尝鲜。” 【别以为你闹了这一出,跑回了娘家,宋云峥便会真心在乎你。】 【这段时日他独宠我一人,想不到你回来后,专属于我的恩宠就变少了很多,你可真是个丧门星。】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后,这才明白,千惠来此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刺激自己,故意炫耀显怀的肚子,暗讽自己膝下无子嗣。 甚至,她还变本加厉的嘚瑟,在自己回娘家的这段时日里,宋家人是如何把她看得重甸甸,捧得高高的,像是供菩萨那样恨不得把她给供起来。 “千惠,做人不能忘本,无论你想得到什么,最好不要触碰到我的底线,否则......” 她看似说得云淡风轻的样子,却着重强调了最后两个字,点到为止。 千惠以前见识过她对付安苡澄的手段,仿佛被敲了一记警钟,手脚心中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夏槿初,如今我怀有宋家的血脉,你当真敢动我一根汗毛,宋云峥第一个饶不了你!】 第126章 奇葩亲戚,狗头嘴脸的姨母! 翌日,阳光明媚,日暖风恬,空气中弥漫着清浅的花香气息。 夏槿初正在对镜梳妆,忽闻有远房表亲前来,太夫人让她前去见见宋家的姨母。 提及这位姨母,前世可没少被她坑蒙拐骗,她身为太夫人的表姐,家里既不从政,又不从商,更不是什么员外,而是仅靠祖辈留下来的一亩三分地,糊口过日子。 姨母眼皮一向很浅,为人贪慕虚荣又蛮横不讲理,自私自利,容易眼红嫉妒别人,甚至还恬不知耻的,想要霸占别人的私物据为己有。 前世的夏槿初念及姨母是长辈,一忍再忍,相当于无限的纵容她,才导致把自己逼到骑虎难下的境地。 姨母还特意带来了一个嫡女,也就是宋云峥的远房表妹,从小就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母女俩听说夏槿初不受宠,在府中形同虚设,唯一受宠的仅有安苡澄一个侧室而已。 以为没有什么阻碍,特意不远千里的前来将军府小住段时日,其目的就是想撮合这对表兄妹能促成千古佳话。 当年的表妹也深传到姨母的厚颜无耻,竟然爬床和宋云峥有染,为达目的甚至还一哭二闹三上吊。 太夫人念及亲戚一场,不想闹出人命,于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夏槿初接纳表妹,甚至请出了宋家的族中长老们轮番规劝,逼着她被迫妥协认命,无奈亲眼目睹宋云峥将她收了房。 重活这一世,总算是有机会,让她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正所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夏槿初刚来到郁金堂外,在院中便听见堂内传来那熟悉的贪得无厌声。 “表妹,你这府邸可真是气派,瞧瞧这柱子都是金子做的,还有这琉璃盏,都能买下一间铺子了吧。” “呵呵,表姐若是看中有喜欢的,尽管拿去便是。” “此话当真?这个兽首玛瑙杯看着真让人稀罕,那我就不客气了。” “哎哎哎,还有那个珐琅香炉,正好我那屋缺这个,有了它我定能睡个安神觉了。” “表妹,你这翡翠手镯看起来品质怪好的,不像我这手腕常年空空如也。” 夏槿初踏入门槛中,看见一个穿着打扮较为素雅的老夫人,正是那抠抠搜搜的姨母。 只见她正眉开眼笑地,从太夫人的手中接过翡翠手镯,爱不释手地端详起来,在手腕上试了又试。 转眼间,姨母面前的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随便哪一件在寻常百姓家都抵得上几个月的花销。 太夫人并不阻止姨母的贪得无厌,反而还乐得其所的有求必应,并且还答应给她也多做几件绫罗绸缎的新衣裳,乐得姨母的牙花子都龇了出来。 坐于右侧,行为举止十分拘谨的正是姨母的嫡女,名叫李梓绮,年芳十六,长得朱唇粉面,一身粉红百褶裙衬托得她娇小动人,自小倒也学得琴棋书画,做的一手好女红,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配得上宋云峥。 夏槿初淡然地看了眼这对讨债鬼,朝端坐在上的太夫人颔首行礼道。 “婆母金安。” 太夫人见她到来,立刻眉眼弯弯的将她引荐给自家表姐。 “表姐,这位就是我时常向你提及的儿媳夏槿初,燕王府的郡主,当今陛下的堂妹。” 继而,慈眉善目地转脸对她说。 “槿初,这位是云峥的姨母,也便是你的姨母。” “坐于右侧的那位姑娘则是姨母的嫡女李梓绮,年纪比你小些,算得上是云峥的表妹。” “此番她们母女俩不远千里前来探望我,要在府中小住一段时日。” “你作为当家主母,可得好生招待长辈,若有短缺,及时补足。” 夏槿初考虑到大局为重,于是点头应允下来。 “儿媳这就吩咐下去,让姜嬷嬷把客堂收拾出来,晚上便可入住。” 姨母一听居然让她们母女俩住在客堂,那不是分明赶着她们早点离开,顿时不乐意了,阴阳怪气道: “我好歹也是你婆母的表姐,你哪有这样安排的,客堂哪有厢房住的舒坦,打发叫花子呢?” 【原来这位就是宋云峥的原配妻子,燕王府的郡主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嫁夫从夫。对待咱们做长辈的,必须得恭恭敬敬的,不然,她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啊!】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早就料到她会心怀不满。 前世她就是把这对母女俩安排在厢房中小住,毕竟里面贵重物品应有尽有,生怕没有好生招待她们,但凡能考虑到的,基本全都置办齐全了。 想不到,在姨母离开的那天,竟然把厢房中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顺走,一件不留。 最后,太夫人明里暗里都在给她施压,逼迫她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动用嫁妆,才替宋家填补上亏空。 “姨母,有一间厢房倒是空闲已久,房内的物品尚不齐全。” “若是想全都置办妥当,恐费个十天半个月之久。” “您若可以凑合着过,那我便吩咐下人给你尽快收拾出来入住。” 姨母闻言,本就冲着厢房中的值钱物品去的,既然空空如也,那倒不如先暂住在客堂,日后等厢房的东西置办齐全后,再入住也不迟。 “那我就勉为其难先屈居在客堂,你抓紧时间给我把厢房布置出来,哪有怠慢长辈的道理。” 【反正我到将军府就是为了蹭吃蹭喝的享福来了,住多久都可以,等到厢房置办齐全的那日再说。】 【听我这表妹说,夏槿初仰仗着燕王府的权势,在府中趾高气昂,属螃蟹的还横着走路,就连宋云峥都要对她唯唯诺诺的,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这还得了,简直反了天。】 【不过,有一说一,这将军府条件确实在上京城属于优越的,要是绮姐儿能够永远的留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将来再为宋家生个一儿半女,这辈子岂不是就衣食无忧了。】 【既然我这表妹过于心肠软弱被儿媳骑到头上,呼来喝去的欺负,一点骨气都没有,哪里还像是一个做婆母的样子。】 【那就由我来做这个恶人,看来得好生给夏槿初立下规矩,叫她跪着,决不能站着。】 【当真没有家法可言,还真是无法无天了,将军府可不是她的娘家,任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第127章 得寸进尺,还蹬鼻子上脸了! 夏槿初见她得寸进尺,换作前世,自己或许还会看在姨母是长辈的份上隐忍,既然她都蹬鼻子上脸了,就不需要客气了,因为自己最厌恶那种手心向上朝你硬要东西的亲戚。 正所谓,救急不救贫,不帮你是本分,帮你是情分。 求人的态度十分强势,谁都得惯着你这臭脾气? “姨母,看不出您老的身材精精瘦瘦,竟然有那么大的胃口。这把年纪不容易消化,也不怕吃撑着了。” 这句话一语双关,含沙射影地暗讽姨母是个喜欢狮子大开口,贪得无厌的抠搜小人。 姨母虽然家境环境远远不如宋家,但毕竟也沾了宋家的福气,见识过不少世面。 对于这种场面话,明眼人都能隐晦的听出来,尤其是容易对号入座的姨母,原本笑得春光灿烂,瞬间拉下了脸。 姨母不悦的露出尖酸刻薄的嘴脸,操着一口浓烈的家乡话,劈头盖脸地训斥道: “我有多大胃口,是吃你家大米了?你管得还真够宽的。我表妹,也就是你的婆母,她都没发话,轮到你一个小辈在这里跟我指手画脚吗?” 【难怪表妹以前来信,经常提及这个儿媳不是好惹的主,今日一见,果真是个伶牙俐齿的狠角色。】 【看来,她算是踢到我这个铁板子上了,看我怎么替你婆母好生教训你,让你懂得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 夏槿初早就料到她会拿长辈的身份压制她,秉承着别人生气我不气的道理,不急不躁道: “姨母您说的真对,确实是吃了咱家的大米,并且不是小数目。” “眼下这偌大的将军府,里里外外的全部花销,都由我经手掌控。” “以姨母的胃口,吃了多少,我都得从别的账目上吃平,那其中若有亏损的部分,该有谁来承担填补这类亏空?” “况且,听说朝廷又开始招兵买马准备出征平定边疆战乱,国库正是急需用钱之际。身为朝廷中的一员大将,宋家自是要出一份力。” “即日起,府内就要秉承着勤俭节约的理念。细算上下几百口人的吃饭花销,还有采办等零零碎碎的花销。即使再勒紧裤腰带,多少还是吃紧了些,根本没能力养闲人。” 面对夏槿初字字句句化为锋利的箭羽,刺得姨母千疮百孔,如芒刺背,坐立不安,一时间反倒莫名其妙沦落为她口中的闲人。 姨母被气得脸和脖子涨红,额头青筋凸起,颤抖着指尖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你你......” 太夫人见状,立即紧张了起来。 眼下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把夏槿初接回府上,不敢再轻易得罪她,以免燕王府执意休夫,到那时宋家就再无翻身的机会。 她慈眉善目的充当起和事佬,语重心长地化解这场尴尬地矛盾。 “槿初说的言之有理,目前咱们府上的花销确实有些吃紧。我时常感慨,何德何能拥有这样一个精打细算,贤惠能干的好儿媳。” 说着,偏头瞧见姨母被气得不轻,连忙取下中指上的红宝石指环递给她。 “表姐,这枚指环送给你,你就多多理解下当家主母操持这偌大的府邸,艰辛不易。” 姨母本来没好气地想说她,明明是她在信中经常提及夏槿初不懂得尊重长辈,是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被燕王府惯坏的主。 眼下夏槿初毫不客气地冒犯了长辈,她作为婆母不仅不规劝和斥责,竟然还放纵她的无礼,甚至还向着她说话。 这感情到头来,自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姨母嘴上在拒绝,身体却很诚实地接下了这枚指环。 “表妹,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既然你们宋家满门忠烈,一心为了朝廷效力,手头吃紧了些,那我们母女俩又能吃你家多少口粮?” “毕竟也是亲戚一场,咱们母女俩不远千里前来探望你,还给你带来了许多家乡的特产。这哪有刚来,就撵人走的道理。” “表妹啊,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还记得自小,你经常来我家做客,我有亏待过你吗?” 太夫人脸上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自小也就和她这一个表姐走得亲近些,确实经常去她家蹭吃蹭喝,只不过都是些粗粮,没一点肉末荤腥,顶个饱而已。 “表姐多虑了,并没有要撵你们走的意思。只不过是,眼下形势所迫,难免在衣食住行上要多有怠慢些。主要是担心你们在这里吃不惯,住不惯罢了。” 姨母一听她在给自己台阶下,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语气也由强势变得柔和许多。 “表妹,这说到底,我也不是前来蹭吃蹭喝的,还不都是因为咱家的绮姐儿。” 说着,便抬手指了指始终端坐在侧,垂眸不语的李梓绮。 李梓绮全程都一脸娇羞矜持,规规矩矩地坐在那等着,看上去体态斯斯文文,俨然有种大家闺秀的风范。 姨母对于她这个嫡女,一向宠爱有加,尤其是对于她的终身大事,希望能谋个如意郎君。 “绮姐儿眼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寻思着,咱们老家那种小地方,也出不了什么人才,没有门当户对的合适人选。” “这婚姻岂非儿戏,万不可马虎。况且,咱家绮姐儿也有了心仪之人,一直想要前来见见她的云峥表兄。” 太夫人闻言,瞳孔蓦然缩紧,下意识地看向夏槿初。 好不容易才铲除了安苡澄,让她接纳了千惠,若是再给宋云峥收下一房妾室,燕王府的兵马岂不是要将整个将军府都给踏平了。 面对姨母故意当着夏槿初的面,一直滔滔不绝的说起李梓绮和宋云峥儿时在一起玩闹的趣事,时不时感慨着岁月流逝迅速,转眼间变成了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的佳偶。 太夫人不敢再让她继续说下去,连忙打断道: “表姐,你们舟车劳顿也乏了,还是赶紧回房歇息,我让柳嬷嬷给你们准备热水澡,也好解解乏。” 姨母越说越精神,嚷嚷着想见宋云峥一面,都来了这么久,作为外甥竟然连个照面也不打,再公务繁忙也得出来拜见下她这个姨母,亏得以前还那般疼爱着他。 太夫人面色凝重地朝柳嬷嬷使了个眼色,她立刻心领神会地上前,连哄带骗的将姨母和李梓绮劝下去歇息一番,原本喧嚣热闹的郁金堂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只留下她们婆媳二人,以及伺候在侧的海棠在场。 “槿初,你这姨母是个性情直爽之人,经常口无遮拦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从小也是被我舅母给宠坏了,才导致她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若是说了些你不高兴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险些被表姐给误了大事,看来回头我得好生说道她一番。至于让云峥将绮姐儿收房一事,看来得找个契机跟她好生商讨下。】 夏槿初早就料到姨母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往宋云峥的房里塞人,眼下她根本不为所动。 因为无需她出手,自会有人坐不住,要天锣下地鼓地闹上一阵子。 到时候,自会有好戏瞧了。 第128章 斯文败类,沾染鲜血的双手! 回到木槿苑中,夏槿初倚窗眺望,回忆着那日在郊外小屋,宋云峥和三个生面孔的男人密谋造反之事。 为了摸清楚这三个人的底细,趁着记忆犹新,立刻持笔画下这三张面孔,回头根据这三张画像托兄长前去调查便知。 夏槿初仔细地端详着画像,回想着上次苏以墨派军四面埋伏围剿叛军,后续之事无从可知。 “也不知苏大人的兵马,有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和抓捕到俘虏?” 若是能抓捕到俘虏,便可以顺藤摸瓜,将叛军们一举剿灭,铲除朝廷上的一颗大毒瘤。 殊不知此时,在京城的一处秘密基地的暗牢中,传来了杀猪般地嚎叫声。 “你要杀就杀!凭什么这样折磨我!” 田楠鲜血淋漓的被绑在十字架上,身上的衣裳都变得破烂不堪,整个人血肉模糊。 “你的话,吵到我家主子的耳朵了。” 风萧透出嫌恶的神色,手中摆弄着一把铮亮的匕首,指尖挥舞出残影,迅速割下他胸膛上那片薄薄的肉,顿时血流如注。 自从那日和田楠大战三百回合,在施展了最后一招天罗地网后,才终于将他生擒捕获,给带了回来。 除了苏以墨和忠仆外,无任何人知晓暗牢中,有人在日夜审讯他。 田楠不愧是宁远将军,口风很紧,牙关更紧,几乎实施了各种残酷的刑罚,依旧没能逼出半个字,被逼问急了,就会破口大骂,宁死不屈。 风萧嫌他骂得太脏了,于是想出了剔骨割肉的刑罚。 每日都慢慢地折磨他,在他身上最柔软的部位,割下薄薄的一片肉。 过几日待长出了新肉后,再原伤口处再次割下薄薄的一片肉。 这期间,从不伤及到他的要害处,始终吊着他一口气,让他能保持清醒的同时,还不让他轻而易举的丧命。 就是要让他的身心备受折磨,渐渐地消磨瓦解他坚强的意志,直到变成一具木讷呆滞的行尸走肉。 这样的话,无论在审讯他任何话,他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随着手起刀落,眼前寒光闪过,伴随着凄厉地惨叫声,恨不得撕裂耳膜。 田楠不堪一击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伤痛,又一次痛到昏死过去。 风萧皱着眉头,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幸好一息尚存,于是转身朝坐在阴影下的那道笔挺的身影,拱手作揖请示道。 “大人,他还有气,要不要继续施刑?” 随着暗影下的那只手挥了下,很快其中一个小厮端着盏油灯走了进来,豆大的烛光瞬间照亮了暗牢中的边边角角,满地都是殷红的血迹,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腥臭味。 烛影摇红,倒映着一张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脸庞,衬托出一种人畜无害的样子,冷若冰霜道: “把他给我泼醒。” 风萧立刻来到墙角处的大水缸前,打了满满的一桶冷水,接着端起桌子上那碗最咸的粗盐尽数倒入了水桶中搅拌几下。 “哗啦”一声,把田楠从头浇到脚。 田楠的伤口上沾染了粗盐,好似有无数只马蜂,蜇得他的伤口撕心裂肺般的痛,再也无力叫出声来。 苏以墨见他宁死不肯透漏出丁点线索,气定神闲地走到他的面前,从袖中取出帕子,为他擦拭着胸膛上那正在流血的伤口处。 “你不肯说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有一天,你想通了再告诉我。” 说完,突然手中发力,死死地按住伤口处,鲜血犹如趵突泉之势涌出,染透了帕子。 “呜呜呜!” 田楠的嗓子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哽咽地呜呜声,痛得面目狰狞扭曲,血眼珠都快瞪出眼眶外了。 苏以墨眼底透着冷冽,嘴角一笑,生死难料。 “你们这几个叛军,朝廷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你们非但不知恩图报,反而还想结党营私,起兵谋反。”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燕王府的主意。” 燕王府是他的恩师一家,更是他不可触碰的底线,谁都不能动他们一根毫毛。 一旦触碰到他的底线,那就休怪他手段残忍暴虐了。 田楠震惊地看着他,想不到向来温文尔雅的首辅大人,竟是个高深莫测的绝顶高人。 只可惜,他眼下除了干瞪眼外,再无任何反击之力,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苏以墨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血帕子随手塞进他的口中,转身的时候风萧十分有眼力见的端来一盆清水,慢条斯理地净手。 长年累月在外,双手沾染了太多的血腥,早已麻木了。 井水不犯河水时,他会比任何人都谦和有礼。 一旦动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就休怪他大开杀戒。 “风萧,你留在这慢慢地审讯他。至于其余的落网之鱼,我自有定数。” 木槿苑中,夏槿初托人将这三张画像顺利地交由兄长的手中,很快便来信了。 兄长在信上说,这几个叛军全都是朝廷上数一数二的武将,曾经戎马一生,立下了赫赫战功,手中各自拥有了十万大军,深受陛下的重用。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几个人就变成的心高气傲,经常在军营张扬跋扈的欺负新兵,整得底下的士兵各个苦不堪言,离心离德,不服众。 夏槿初心中有了数,一旦将军和士兵不再一条心了,那自然就不会团结起来,战乱发生后,定会出现极大的分裂军心等严重问题。 到那时再让兄长亲自挂帅出征,定能一举剿灭叛军,不仅可以保住燕王府,而且能立下头等战功,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现在回想起来,宋云峥自从回府后,整个人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般,了无音讯。 为了调查清楚他的行踪,决定趁着他不在时,潜入青龙斋收集罪证。 夏槿初走在长长的回廊上,老远便看见姨母正拉着李梓绮满院子的乱逛,遇到值钱的玩意,无论体积大小,都恨不得搬走。 姨母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趁着清扫的婢女离开后,对着李梓绮一顿嘱咐。 “绮姐儿,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虏获云峥的心,这样你才能顺理成章的留在府中。” “总好比跟着我回去过寻常人家的普通日子,难不成你当真想嫁给那穷酸秀才?又或者是杜员外家的那个傻儿子?你甘心就这样葬送你一辈子的幸福吗?” 李梓绮深知回老家就是死路一条,那边根本就找不到门当户对的男子,要么太穷,要么太丑,还有的虽然家里有几个臭钱,但却是个傻子。 这次跟随母亲前来将军府,就是为了投奔宋云峥,这个令她从小倾慕已久的男人。 当时她在老家听说安苡澄被处死后,整个人都欢呼雀跃起来,下定决心央求母亲,这辈子非宋云峥不嫁。 第129章 你是鲜花,牛都不敢拉粪了! 夏槿初将这母女俩的话听得真真切切,直到她们窃窃私语的离开后,这才现出身来。 原来,前世这个时间段,远房表亲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性前来,这时候母女俩就可以运筹帷幄了。 要怪就怪她前世被李梓绮弱不禁风的样子所欺骗,总觉得以她胆小懦弱的性子,绝不会干出一些违背常理之事。 想不到,果真是应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青龙斋内,夏槿初回忆起上次跟踪宋云峥时的亲眼所见,直接来到书柜前,伸手拧动了双龙戏珠玛瑙摆件,很快书柜便发出“咯吱咯吱”声,墙壁上赫然出现一个长方形的暗格。 当她打开了暗格,从里面果真找到了一丝线索。 只见一张字条上写着:十日后在栖吾山行动。 难不成,他们几个叛军又要在背后预谋了什么,必须得想个办法把这个消息传给兄长。 夏槿初忽闻院中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眼看天色渐晚,宋云峥应该是从外面密谋完事情回来了。 当她刚离开青龙斋,老远便瞧见宋云峥风尘仆仆地身影被李梓绮阻拦住。 李梓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更像是特意踩点在这里等候似的,委屈巴巴地坐在地上,捂着脚踝,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表哥,我好痛啊。” 宋云峥微微一愣,想不到远房表亲竟然前来做客。 数年未见,想不到儿时那个长得并不出众,甚至又黑又瘦,像只猴子似的跟屁虫,居然长成了娉娉婷婷的娇美大姑娘了。 还真是应了那句女大十八变,令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一时间,他竟看得有些失神。 直到他的衣摆处被一只娇软的玉手扯了扯,这才回过神来,蹲身查看她脚踝扭伤的情况。 “梓绮,你是哪里痛?” 说着,便毫不避讳男女之别,褪去她的鞋袜。 那只温厚的大手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脚踝,一寸寸的落在白皙如雪的肌肤上,试探她哪个部位最痛。 李梓绮见这张朝思暮想的俊逸容颜近在咫尺,心中小鹿乱撞,双颊绯红得好似天边晚霞,娇羞得都能掐出水来。 “表哥,这也疼......那里也疼......我是不是摔骨折了?” 说着,忍不住抿了下小嘴,害怕得掉出更多的小珍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都快把宋云峥的心给哭碎了。 宋云峥不假思索地将她拦腰抱起,右手提着她褪下的绣鞋,步伐稳健的将她送往客堂。 这一路上,引得满院的奴仆,纷纷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将军好不容易才接回夫人,怎么又和表小姐举止这般亲密,说到底两人既是表兄妹就不该有轻浮之举,也不怕夫人知道后会伤心难过。” “我听说表小姐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投奔将军的,刚才我还瞧见她们母女俩鬼鬼祟祟的在商讨着如何虏获将军的心,在府中拥有一席之地。” “不得不说,咱们夫人的脾气秉性真是太好说话了,前有安苡澄,后有千惠,想不到又半路杀出了个表小姐。看来,日后夫人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不过,有一说一,表小姐年轻貌美,论姿色和年纪,很难不让男人心动。将军正值血气方刚,只怕会把持不住。” 夏槿初却不以为然,前世听到这些话,或许还会很伤心,甚至会去质问宋云峥,最后得到的只是他满口谎言的欺骗罢了。 不过,这回无需她出面,自会有那不安生的妒妇,前去和这位表小姐一争高下。 而她只需隔岸观火,等时机成熟,将其一网打尽,不费一兵一卒。 宋云峥抱着李梓绮掠过长长的走廊,踏过青石板桥面,衣摆扫过满地残花瓣,远远望去,俨然一幅郎才女貌的优美画卷。 李梓绮紧紧地搂着他修长的脖子,像只小鹌鹑似的,娇滴滴地抬眸偷看着这张棱角分明的侧颜,内心仿佛浸泡在蜜罐中甜滋滋的。 突然,只见一道翠绿倩影,挺着个显怀的肚子,半路冒了出来。 “云峥,原来你在这里,害得我到处找你。” 千惠见到宋云峥时,明媚的眼眸忽地一亮,笑容如明月春水般迎上前去。 当她的目光落在李梓绮的身上时,这才意外的发现她正被宋云峥拦腰抱在怀中,瞬间听见心碎满地的脆响,掩于袖中的双手紧攥成拳,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到掌心中。 宋云峥见她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角,那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梓绮,便知她定是误会了。 “惠儿,这位是我的远房表妹,不小心把脚崴伤了,正好我无意间经过,送她回房上药。” 李梓绮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个怀有身孕的女人,便知她应该就是传说中通房丫头上位的新妾室。 “表哥,我这脚应该是摔坏了,这几日你能不能抽空多陪陪我?” 语气中透着娇滴滴的撒娇,下意识地往他的颈部钻了钻,额头亲昵地蹭了蹭他刀锋般的下颚。 宋云峥被她撩拨得春心荡漾,竟动了也想诓骗她的念头,面对这样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娇俏美人,试问哪个男人会不怦然心动。 “好好好,你别乱动,当心别摔下去了。” 千惠根本就不相信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表兄妹之情,看这亲密无间的姿势,宠溺的眼神和语气,不知情的当真以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对鸳鸯,顿时醋意大发。 “云峥,我最近身子骨特别乏累,食不下咽,一直想作呕,却又呕不出什么。” “你可不可以军务繁忙之余,多陪陪我还有腹中的孩子?” 宋云峥一时间难以抉择,一个是貌美如花的年轻姑娘,一个是风情万种的半老徐娘。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好,我答应你。惠儿,如今你身子骨多有不便之处,回头我多派些人手前去你院中,照顾你的衣食起居。” 李梓绮一听这个女人竟敢以腹中的孩子作为条件,试图将宋云峥拴在身边寸步不离。那自己岂不是就没机会单独色诱他了,于是娇羞地嚅嗫道。 “表哥,我这枝新鲜的花朵,正是到了绽放的最美时节,你难道不想单独观赏吗?” 这句话分明是在暗示宋云峥,无论是凭借姿色还是年纪,她都是颇占优势的,千惠到底能拿什么同她比? 腹中的孩子吗? 万一诞下的是个女儿,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是个女人都会给自家男人生孩子的,一旦她在宋家有名有分了,定要给宋家生个十个八个的儿子,让他们长大后各个都成为中流砥柱,将宋家门楣发扬光大。 宋云峥接收到她的撩拨暗示,于是借故要给她上药,直接掠过千惠的身边,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千惠从未想过,在自己全心全意对付夏槿初时,居然还会半路杀出个表小姐,简直是令她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一想到她刚才那股骚劲,简直和青楼女子无异。 “什么狗屁鲜花,你要是鲜花,估计牛都不敢拉粪了!” 第130章 茶言茶语,段位手段有多深! 客堂内,清风拂过,窗帘飞扬,案台上那盏孔雀蓝釉香炉 青烟袅袅升起,一枝桃花探入窗棂摇曳着腰肢。 宋云峥步伐稳健的将李梓绮轻轻地放在床榻上,左顾右盼,见堂内空无一人。 “姨母她老人家呢?” 李梓绮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见他起身要走,整个身子瞬间贴上去,紧紧地搂住他修长的脖子,委屈地抿起了小嘴。 “我母亲正在紫玉苑陪姨母叙旧,一时半会回不来的。表哥,难道你忍心将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不顾吗?” 宋云峥闻着来自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一时间意乱情迷了下,顺势朝床榻上爬去,凑近她那张面如皎月般的娇美容颜。 呼吸交错间,李梓绮的双颊羞红到滚烫,满怀期待地闭眼噘嘴,等待那久违的一吻。 岂料,过了半晌后,迟迟没能等到回应。 李梓绮诧异地睁开双眼,只见宋云峥竟单膝跪地,左手托举着她的脚踝,右手正轻柔娴熟地为她上药。 原来,刚才他离我这般近,不是想要亲吻我...... 李梓绮见他虽然在给自己上药,但是心中还是有些失望落空的感觉。 宋云峥见她刚才还叽叽喳喳的话多,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不用问都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 对于这个从小就喜欢当跟屁虫的表妹,他是再了解不过,哪怕一瞥一笑,一言一行,都能洞穿她的想法。 虽说以前确实只把不太出众的她当作表妹看待,但是现在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胚子。 一想到她这日后指不定要便宜哪个男人,心中便有些五味杂陈。 表妹刚才噘嘴求吻的这种行为,说明她一心想要取悦自己,这方面自己可是最得心应手了。 她越想要什么,就越吊着她的胃口。 俗话说什么都想要,什么也得不到。 宋云峥最擅长普遍撒网,重点捞鱼,这也是为何那么多花花草草,心甘情愿地落入他的情网中,争先恐后的为他生儿育女,毫无怨言。 李梓绮暗自苦恼,难不成自己当真毫无魅力可言? 这样秀色可餐的一个活脱脱的大美人主动地羊入虎口,他还能够坐怀不乱,娇滴滴地试探问。 “表哥,我这只脚是不是伤得很严重,为什么我感觉疼得厉害?” 宋云峥刚才一摸她的脚踝,便知无伤无痛,她是故意装出来的,无非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罢了,并未点破这层窗户纸。 “好在没有伤到骨头,休养几日便可无碍。” 说完,便要起身,却见她立刻扑向自己的怀中,双臂紧紧地搂住他那纤细的腰身。 李梓绮像儿时那样撒娇着嚅嗫道: “表哥,我不远千里前来,你就不能留下多陪陪我吗?我一个人在这里,感觉很害怕。” 说着,便顺着他的腰身渐渐地一路往背上抚摸去,撩拨得他浑身开始燥热难耐。 宋云峥抵不住诱惑,半推半就地坐下,任由李梓绮靠在怀中,空气中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 花菖苑中,千惠等了一整日,直到天边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染红了云层,如火烧般的晚霞,绚烂夺目。 千惠立于门外翘首以盼,几乎快成为望夫石,依旧寻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像往常那样,一从军营归来就急不可耐地前来陪她。 冬月端来刚熬制好的安胎药,双手呈至她的面前。 “侧夫人,该喝药了。” 千惠的情绪瞬间失控,扬手打翻了那碗药,碎片四下飞溅。 “他都不在乎我和腹中的孩子,我还喝安胎药有什么意义?” 说着,便崩溃地拍打着显怀的肚子,泪水瞬间决堤。 那个远房表妹到底和他有什么纠缠不清的关系?两人之间的相处是那样的自然,亲密,毫不避讳,这哪像是表兄妹之间,该有的发乎情,止乎礼义。 冬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失控,吓得惊魂未定,立刻上前制止她继续伤害自己和腹中的胎儿。 “侧夫人,请您冷静点。将军,将军他晚上会来的。” “您怀的可是将军的骨肉,将来要是生了个儿子,您可就母凭子贵了,想要独占将军的爱,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冬月毕竟是太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优秀婢女,对于洞察人的心思,了如指掌。 自从太夫人将她派到花菖苑中,时刻紧盯着千惠的一举一动,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及时向主子禀报。 久而久之,千惠其实也察觉出她喜欢打小报告,于是经常会小恩小惠的给她一些利益好处,甚至待她如亲姐妹那般相处。 俗话说拿了人家的手软,慢慢的,冬月也就很少在太夫人面前说三道四,每次禀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罢了。 千惠这招收买人心,绝不会像安苡澄那样说到做不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最后寒了婢女的心。 这才导致婢女会狗急跳墙反咬安苡澄一口,彻底加快了她的死亡。 千惠在冬月的劝说下,渐渐地平复下来,再也忍不住满腹不甘,抱着她痛哭流涕起来。 “冬月,云峥明明答应过这辈子绝不会辜负和怠慢我和腹中的胎儿。为何,转脸他就又和那个神秘远房表妹好上了?” 冬月轻抚着她的后背,字字句句一针见血地说。 “侧夫人,你要明白这就是深宅内院女人的最终宿命。” “孩子并不是能拴住男人的锁链,他可以和很多女人生孩子,并不是只能宠幸您一个人。” “况且,将军并非寻常人家的男子,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 “您看夫人她,她还是正妻,被冷落后七年膝下无所出,您以为她不恨不怨不气吗?” 面对冬月发自肺腑地真言,正所谓话糙理不糙,直戳她的内心深处。 千惠渐渐地停止了哭泣,很快便调整好心态。 既然夏槿初可以运筹帷幄的隐忍这么久,指不定在放长线钓大鱼。 一旦宋云峥在外面玩累了,玩腻了,总有一日会发现还是原配好的道理,自然就会反过头来回到她的身边。 “夏槿初,我绝不会让云峥回到你的身边。” 千惠紧抠的双拳,几乎快要掐出血来,思索着眼下敌不动,我不动。 根据她多日的细心观察,自从夏槿初被接回府上后,一直对宋云峥很冷漠,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看样子那边可以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她现在又有了新的情敌,那便是这个叫李梓绮的表小姐。 从李梓绮今日的表现和行为举止上看,应该也是个茶里茶气的女人,就不知道她的段位和道行有多深了。 “不就是一个区区的远房表妹,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有何能耐?” 第131章 被推落水,谁在睁眼说瞎话! 翌日,碧空如洗,天朗气清。 李梓绮身穿粉红玫瑰百褶裙,腰间束着紫罗兰系成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着一支玉珠钗,面若桃花,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体态妖娆摄人心魄。 这套新衣裳,还是太夫人特意找人量身给她定制的,不过这金银首饰都是宋云峥精挑细选给她送来的,说是给她的见面礼,可把她惊喜坏了。 今个儿一早就起床了,对镜梳妆打扮起来,就把这些钗簪与耳环都戴上了,就为了前去取悦宋云峥的欢心。 姨母昨晚正在紫玉苑和太夫人相谈甚欢,听闻宋云峥在这里陪李梓绮很久,脸都要笑烂了。 “绮姐儿,你就按照为娘教你的办法去做,你就记住,男人哪有不偷腥的。” “要想拴住宋云峥的人和心,你就得投其所好。他那方面最需求什么,你就主动点满足他,久而久之他绝对离不开你。” 说着,便开始翻箱倒柜的,将这几天顺来的珍贵物品统统摆在桌子上。 “回头我找家当铺,将这些值钱的物品拿去当了,换取银钱给你留着傍身。” “咱们女人家,身上放点钱,心里多少有点底气,这腰杆子都要硬气些。” “这日后,你留在府中免不了处处需要用钱的地方。还要打点这些奴仆,最好收买些心腹,遇事也好有个接应的,送信的,给自己留条后路。” 李梓绮认真地听着,虽然母亲有些贪得无厌,但是对她却大手大脚。 母亲时常挂在嘴上一句话。 “我现在对你这般舍得付出,一旦你成为将军府的女主子后,你就得百倍千倍的回报我了。” “我下半辈子就全靠你了,希望能够享你的福,让我颐养天年。” 李梓绮自小就被灌输要攀附权贵,找个有权有势,有才有颜的男人嫁了。 经过再三权衡之下,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心仪中的男人,只有宋云峥符合条件。 为了尽快虏获宋云峥,她必须时时刻刻的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寻找契机主动献身。 生米煮成熟饭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李梓绮拎着提盒,里面是亲手做的莲蓉酥饼,前往宋云峥毕竟之路,希望来个巧遇,这个时辰他应该准备前去军营了。 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道小小的身影。 李梓绮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那股力道冲撞到,趔趄了下,险些摔倒。 与此同时,手中的提盒被撞翻在地,莲蓉酥饼散落满地。 她弯腰正欲去捡,只见一双小脚丫踏过,莲蓉酥饼上赫然留下了乌黑的小脚印。 啊啊啊!这可是我特意起了个大早,亲手为表哥做的糕点! 就这样被毁了! 到底是谁那么可恶! 李梓绮内心狂躁怒吼,四下张望,只见那道小身影嬉笑着往池塘那边跑去。 “看他这年纪和衣着,难不成是夏槿初名下的继子泽哥儿?” 她虽然住的远,但是母亲和太夫人之间经常往来书信,对宋家的事情几乎了如指掌。 这世上哪有这般凑巧之事,小小年纪一定是受到夏槿初的指使,刻意前来搞破坏。 李梓绮尾随上去,暗中观察到泽哥儿身边并无伺候的奶娘,更加肯定了她的揣测。 泽哥儿此时尚未预知危险正悄然来临,在池塘边一会爬假山,一会摘花叶,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李梓绮担心泽哥儿这个嫡子,将来名正言顺的继承宋云峥的衣钵。 就算她能成功的留在府中,当个妾室,再为宋家增添子嗣,可远远不及嫡子的高贵身份,还是矮人一等。 就在她备受良知和邪恶念头的相互拉扯,考验之际,忽然发现前方走来千惠的倩影,心下顿时有了个一石二鸟的主意。 李梓绮怀着紧张忐忑的心,趁着周围四下无人,蹑手蹑脚的朝泽哥儿的背后走去。 泽哥儿正在全神贯注地玩耍,毫无察觉背后有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双手猛地推入池塘中。 只听“扑通”一声,平静的水面溅起小小的水花,泽哥儿被吓得哇哇大哭,小手小脚在水中直扑腾,正急速下沉。 这嘹亮的哭声,很快便引起不远处的千惠注意力。 李梓绮见有人来了,手忙脚乱地逃离现场,途中还不慎跑掉一只绣鞋,浑然不知。 不出半日,整个将军府几乎传遍了泽哥儿落水之事,闹得是沸沸扬扬,甚至都惊动了太夫人。 木槿苑中,柳嬷嬷正手持鞭子教训着奴仆。 “你们那么多的大活人,居然连个小孩子都看管不住,该当何罪?” 奴仆被吓得跪满整个院落,低垂着头正在挨训,深怕引火烧身,不敢言语。 太夫人此时正在泽哥儿的房中,寸步不离地守在床榻前,哭得两只眼都肿成了核桃。 幸亏是被人发现,及时将泽哥儿救了上来。 但他毕竟年纪太小了,身体素质太娇弱,导致一直高烧不退,情况很是危急。 “奶娘,你到底是怎么带泽哥儿的?他自己跑出去,你都看不住吗?” 奶娘当得在房中不过是打个盹的功夫,想不到泽哥儿便偷偷地跑了出去。 当她醒来后,发了疯似的到处寻找泽哥儿,满脑子都在默默祈祷他定要相安无事,否则自己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上天并未如她所愿,当听闻泽哥儿惨遭落水,险些溺亡的噩耗时,眼前倏地一黑。 再次醒来,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人拖回了木槿苑中,太夫人正一副恨不得活剥了她的骇人模样。 “太、太夫人,奴婢知罪,恳请太夫人饶命!” 说完,便“哐哐哐”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瞬间红了。 太夫人见她认罪了,便以过失之罪,命人将她拖下去打个二十大板,逐出府上,永不录用。 奶娘闻言,惊慌失措地频频求饶,额头都磕流血了,却还是被强行拖了下去。 “太夫人,饶了奴婢吧!太夫人......” 满院子都回荡着她凄厉地求饶声,很快便只剩下余音缭绕,听得在场的奴仆各个浑身都抖成了筛子。 太夫人随即将目光转投在一言不发的夏槿初身上,心中虽然对她极为不满,却说不得,骂不得,强忍着满腹怒意,尽可能语气和善地说。 “槿初,泽哥儿毕竟是你的嫡子,也算是你的骨肉至亲。”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你作为嫡母没有尽到义务,看管好孩子,险些酿成大祸。希望通过这件事引以为戒,下不为例。” 【我就知道你一直不待见这两个孩子,从不过问孩子们是死是活。天下哪有一个嫡母做成你这样的,真是毫无责任心。】 夏槿初闻言,见她动不动就甩锅到自己身上,不禁冷哼一声。 “婆母,泽哥儿此次溺水,很明显是有人故意给推下去的。当时在场的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您不去审讯她们,反而来责备我,难不成是想包庇幕后凶手?” 第132章 制造谣言,不打你上房揭瓦! 太夫人被夏槿初这句话噎得半天不知该回应什么,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要不是看在燕王府还有点利用价值的份上,咱们宋家早就把你休了,还轮得到你在这个摆架子,充老大?】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表面依旧云淡风轻,转身前去忙自己的事。 对于泽哥儿前世或许会关心,眼下只觉得没死就成,以免栽在她手中。 她刚要踏出门,便瞧见宋云峥冷着脸疾步赶来,匆匆经过她身边,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太夫人见宋云峥终于回来了,顿时捶胸顿足道: “云峥啊,这府上是有人想谋害泽哥儿,让咱们宋家断子绝孙。这件事你可得用心的去调查,决不能放过真凶!” 宋云峥刚接到泽哥儿溺水的消息时,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般,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都不知依靠什么支撑着赶回来的。 “母亲请放心,这件事,事关重大,儿子定当会秉公处理。” 说着,便急忙来到床榻前查看泽哥儿的病况,只见他那张小脸红彤彤的,依旧昏迷不醒,心中急得好似猫抓般。 就在这时,柳嬷嬷匆匆前来禀报,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启禀太夫人,奴婢方才挨个审讯了各个院中的奴仆,终于找到了目击证人。” 太夫人和宋云峥闻言,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快把那人带上来。” 过了会,只见两个婢女,战战兢兢地被带进来,扑通跪在地上,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宋云峥眼底赤红,厉声质问道: “说,当时泽哥儿落入池塘中,你们都看见了什么?” “倘若有半句虚言,我定会割了你们的舌头,将你们扔到荒山野岭去喂狼!” 婢女们被吓得浑身抽搐了下,恨不得全身都趴伏在地,哆哆嗦嗦地说: “奴婢当时经过池塘边上,发现侧夫人和冬月正站在边上观望。” “事发突然,四周就只有侧夫人和冬月在,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太夫人听闻,瞳孔瞬间放大,千防万防,千惠难防! 【千惠这个小贱人,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像是个明事理,不争不抢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残忍暴虐之事?她明明也是快要做娘的人。】 【难道,她是想为腹中的胎儿铲除将来的障碍?看来,千惠如今仰仗着肚里有货,迟早也会变成第二个安苡澄,为了泽哥儿的安危,不得不防范于未然。】 “云峥,这件事看来已有些眉目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宋云峥自是理解母亲的话中其意,却委实不敢相信千惠会对一个年幼的孩子下此毒手。 “母亲,这件事怕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惠儿她心地善良,平日里就连只小蚂蚁都不忍心伤害。” “况且,她现在有孕在身,为了腹中的胎儿,更不会造下业障,干出损阴德之事。” 说完,转脸狠狠地瞪向那两个婢女,横眉怒目地接着说: “我看泽哥儿就是你们给推下池塘里的,还血口喷人栽赃嫁祸给侧夫人,看我不割了你们的舌头!” 婢女们见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草率定罪,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请将军明鉴,奴婢绝无半句虚言,奴婢甚至还跑去找人前来救泽哥儿。” “将军饶命啊!奴婢当真是冤枉的,将军若不信,大可前去询问侧夫人。” 宋云峥气急败坏地上前,一把揪住其中一个婢女的领口,让她被迫抬头,对上他这双赤红的双目。 “说,到底是谁让你这般污蔑侧夫人的?你再不招供,我就把你的脸划成棋盘。” 说着,便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她那白嫩的脸庞。 “且慢。” 夏槿初见他又要草菅人命,委实看不下去,折返了脚步。 “你这般不愿和千惠当面对质,是害怕会得到最坏的结果吗?” 宋云峥持匕首的手顿了下,恼羞成怒地猛地转头瞪向她,牙根子咬得咯吱作响。 【怎么哪都有她的身影,这个毒妇就这么爱多管闲事吗?】 【看你这得意洋洋地样子,难不成正中你的下怀,就是想借此机会除掉千惠这个眼中钉吗?】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字字句句直戳他的痛处。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害怕,千惠会走上安苡澄的老路。到那时不仅你保不住她,恐怕就连尚未出世的孩子也会腹死胎中,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宋云峥被她揭开了血淋淋的伤疤,深受刺激,眼看就快要包不住火。 【这个毒妇是故意前来找茬的吗?亏得千惠还整日姐姐长,姐姐短的将她视如亲姐妹。】 【想不到她还真是心肠歹毒,就连平日这般要好的千惠都一心想除之后快。】 太夫人看出宋云峥的神色不对劲,担心两个人再次争吵起来,为了个妾室真的大可不必。 “云峥,你还是去问下千惠。我觉得这两个婢女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信口胡诌的随意污蔑侧夫人。” 顿了顿,若有所思地对夏槿初,慈眉善目地商议道: “槿初,你平日里府内事务繁多,本身就忙不过来。泽哥儿和沅姐儿暂时先接回紫玉苑住。正好我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就由我亲自照料他们吧。” 【眼下不管是谁,我都不放心把孩子们随随便便的交给任何人照看了,还是由我亲自照料比较稳妥。】 【我还就不信,那凶手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谋害我的孙儿,孙女。】 夏槿初本就不想接这两个烫手山芋,当初是太夫人硬将孩子们塞进木槿苑中的,眼下既然她想把孩子们带走,正好顺水推舟道。 “那就有劳婆母了。回头我让海棠将孩子们的衣物收拾下,给您院中送过去。” 太夫人见她这般爽快地应允下来,一时语塞,满脸的黑线。 【说到底,这不是亲生的骨肉,确实没啥感情可言。】 【看来这日后,我得重新找几个心腹,好生照看泽哥儿和沅姐儿,以防日后被人背后给害死了,岂不是断送了咱们宋家的香火。】 宋云峥抵不过太夫人的催促,寒着脸出门,前去花菖苑找千惠的脚步异常的沉重。 在他心中,绝不肯相信千惠是那种心肠歹毒的女人。 都说这女人一旦要做娘了,看见小孩子都会母爱泛滥。 要说会谋害泽哥儿的凶手,定是近在咫尺的夏槿初,嫌疑最大了。 看来,这两个在外面制造谣言污蔑千惠的婢女,还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第133章 你好狠毒,腹中胎儿怕不保! 花菖苑中,千惠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忙着手中的女红。 本来好端端的前去给宋云峥采摘点新鲜的花瓣做糕点,突然遇上了泽哥儿落入池塘险被溺死的危急时刻。 虽然她打心底十分憎恨安苡澄留下来的遗孤,但既然遇上了这件事,若是坐视不管,万一被谁目睹了,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千惠本身就挺着肚子,行动不便,于是便吩咐冬月前去喊人前来救泽哥儿。 就算她想铲除泽哥儿,也会悄无声息地暗中解决,才不会做出这种低智商的谋害手段。 “嘶......” 千惠的食指突然被手中的绣花针刺破,吃痛地缩回了手,思绪瞬间回转。 这段时日,她本打算给尚未出世的孩子缝制小衣裳和虎头鞋,可这右眼皮突突跳个不停,有种坐立不安的错觉,扰得她心神不宁。 冬月正巧端着安胎药前来,见她食指被扎流血了,急忙放下碗匆匆赶来为她止血上药。 “侧夫人,快让奴婢看看伤口。这针线活本就是粗活,还是让奴婢来做吧。” 千惠倒不在乎这点小伤,莫名有些心慌意乱地说: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心里头慌得很。” 就在这时,房门忽地被推开,走进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千惠见宋云峥十分难得跑来花菖苑,激动地起身相迎,却不小心撞翻了手边的针线筐,想要弯腰去捡,却有些力不从心。 冬月连忙蹲下身来,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 宋云峥脸色黑沉,大步向前,一把扼住千惠纤细的手腕,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实话告诉我,泽哥儿究竟是不是你推下池塘的?” 千惠见他眼底布满红血丝,咬牙切齿质问的样子,那神色好像认定了她就是凶手似的。 “云峥,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如果泽哥儿是我推入水中的,那我就不会救他出来,更不会留在现场,让人抓住把柄。” 说着,便感受到他正下意识地加大手中的力度,仿佛要把她娇嫩的手腕给捏碎了,面露痛楚。 宋云峥打心眼底不肯相信,她会做出这种卑鄙的手段,但是那么多的目击证人都说在场的人除了她们主仆俩外,再无其他人存在。 那如果不是她推的,泽哥儿又怎会平白无故的掉入池塘中。 这其中蹊跷连连,到底是谁在说谎?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从始至终你究竟有没有想过要除掉泽哥儿?” “如果你有半句虚言,就让咱们尚未出世的孩子遭到报应,胎死腹中。” 千惠见他居然这般狠毒的诅咒自己的亲生孩子,犹如五雷轰顶般震在原地,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云峥,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 “就算要遭到报应,那就冲着我一人来就好了,请饶过我的孩子。” 说完,再也忍不住满腹的辛酸委屈,崩溃大哭起来。 这还是宋云峥第一次冲她发这么大的火气,而且这件事确实是冤枉了她。 真是应了那句,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宋云峥见从她口中套不出实话,于是将她顺势往边上一推,只用了三分力道。 只听“哗啦”一声脆响,桌上的茶具尽数打翻在地,碎片四下飞溅,千惠倒在了碎渣子中,手掌都被割破了血口子。 “啊!” 冬月见状,吓得惊呼一声,急忙冲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侧夫人!您还好吗?” 继而,转脸对杵在那像个木头桩子的宋云峥,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将军,您怎么能推侧夫人呢?她毕竟有孕在身,这一推万一流产了,可如何是好?” 千惠此时脸色痛到惨白,顾不得双手的鲜血,捂着肚子,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云峥,你不仅怀疑我,甚至还想谋杀你的亲生骨肉,这样对尚未出世的孩子公平吗?” 宋云峥本以为她是装的,因为刚才那力道特意收着劲的,就是顾及到她怀有身孕。 【这不可能,我根本就没用力,她定是想向我博取同情。】 【我绝对不会心软,这件事即使不是你做的,你也是最大的嫌疑人。】 冬月眼尖的发现千惠的双腿内侧有鲜血流出,大惊失色地惊叫道。 “啊啊啊!侧夫人,您、您流血了!” 宋云峥瞳孔蓦然震了下,心脏仿佛漏跳几下,想不到还是对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惠儿,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整个人仿佛打了个激灵,箭步冲上前将她拦腰抱回床榻上,吩咐冬月前去请大夫前来。 这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刚经历过险些痛失嫡孙的太夫人,听闻千惠大出血的消息后,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柳嬷嬷一边帮她在胸口顺着气,一边紧紧地掐着她的人中。 “来人呀,快拿提神丹来!” 眼下花菖苑和紫玉苑都乱成了一锅粥,婢女们进进出出,忙得焦头烂额。 相较于两苑的混乱嘈杂,客堂中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李梓绮自从把泽哥儿推下池塘后,回来后在堂内走来走去,一刻都停不下来。 当她听闻泽哥儿被救上来后,更加心慌意乱,生怕会露出什么破绽,到时候东窗事发后,别说在宋家立足了,只怕还要背负杀人未遂的命案。 姨母得知这件事后,并未责怪她半分,反倒还宽慰她别那样胆小怕事,天塌下来,也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姨母这才从外面探取到最新的情况,不急不躁,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回来。 “听说云峥前去和那个侧夫人发了一通火气,甚至还动起手来,打得可激烈了。” “侧夫人眼下大出血,只怕这腹中的胎儿岌岌可危了,还真是天助我也!” 李梓绮闻言,战战兢兢地来到她身边,哆哆嗦嗦地问: “母、母亲,他们会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 “我绝对死定了,表哥要是知道真相后,指不定要活活的掐死我!” 姨母见她这个怂样,恨铁不成钢地说: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当时你推那个小杂种掉入池塘时,边上又无人看着。说句难听的,就是死无对证。” “还有,他们现在把矛头都指向了那个侧夫人,已经把战火都引走了。” “你此时此刻更不应该自乱阵脚,反而要大大方方的前去帮忙,这才能体现出你的价值。” 第134章 她好可怕,不像我心疼哥哥! 木槿苑中,面对府内乱成一片的局面,夏槿初依旧气定神闲地将那日从青龙斋的暗格中发现的线索,用哨笛唤来白鹰。 将一张小纸条塞进白鹰腿上绑着的小筒中,抚摸了下它的头。 在夏槿初的眼中,这只十分通灵性的白鹰,就是她最好的良友。 说来也神奇,每次这只白鹰飞入将军府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遇到追杀和危急时刻,都能巧妙地躲避,逃之夭夭,从未被捉捕住。 白鹰对外乃是凶悍的猎手,唯独只认夏槿初一个主人,亲昵地蹭了蹭她的纤纤玉手,振翅翱翔在碧蓝的天空,盘旋几圈后便消失无影踪。 海棠很快便将打听到的消息,如实禀报给她听。 “姑娘,您不愧料事如神。出了这档子事后,三个院中的人各怀鬼胎,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这其中就连表小姐竟然也掺和了进来。” “奴婢守着花菖苑很久,躲在暗处观察到,那名给侧夫人诊治的大夫,临走前被冬月偷偷地塞了两个银锭子,他捻须摇头说了句放心就走了。” “至于表小姐,第一时间便去了紫玉苑中,也不知道在太夫人面前嘀咕什么,竟然把太夫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夏槿初淡定自若地听着,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不急不躁地坐下斟茶。 眼下这种形势越乱越好,只有让宋云峥分心了,她才有契机收集到更多的证据,让将军府一步步地走向衰败灭亡。 海棠见她面不改色的样子,好像对于这些事,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 “姑娘,奴婢总觉得泽哥儿落水之事,不像是侧夫人干的。” “她一个孕妇,本身就行动不便了,不可能亲自动手去推一个未满三岁的孩子。” “要是说让冬月去推,那就更不可能了。她毕竟曾经是太夫人亲手调教出来的,深知泽哥儿乃是太夫人的命根子。纵使给她十个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夏槿初见海棠现在头脑越来越灵光,遇事还会分析了,关键还分析得头头是道,露出了欣慰的浅笑。 不愧是她的贴身婢女,耳濡目染这些年,她总算有些长进,最起码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给自家主子使绊子。 海棠见她并未表态,于是试探性地问: “姑娘,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夏槿初若有所思地品茶道: “什么都不用做,静观其变。” 眼下形势变成了三方对立,就让太夫人、千惠、李梓绮三人去斗得头破血流,她独善其身,以免被战乱祸及到,溅得满身都是血。 紫玉苑中,太夫人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头戴额带,正喝着李梓绮亲手喂的汤药。 李梓绮温柔体贴地捏着绢帕,为她擦拭着嘴角残留的药汁,宽慰道: “姨母,您可得多注意身体。正好这次咱们从老家带回来的特产有乌鸡,我已经命人给您炖了乌鸡山药汤,好生补一补。” 太夫人见她从始至终寸步不离地守在床榻前,鞍前马后的伺候她。 光凭这一点孝心,就连亲生儿子都不及,还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绮姐儿,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想不到你现在也变成了大家闺秀,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李梓绮闻言,想起母亲的叮嘱,立刻像儿时那样,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 “姨母,我也舍不得你。只可惜小住段时日后,我就得随母亲一道回去了。” 太夫人见她这么快便要走,眼下府中乱成一团麻,简直剪不断,理还乱,确实没时间陪她。 不过,宋云峥的妻妾没一个省心的,经常搞得她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若是能有个自己人留在身边,说不定还能多管束下宋云峥,让他不敢乱来,多收收心。 她的心中早已有了最佳人选,李梓绮知根知底,又是亲外甥女,乖巧又懂事。 若是将来让李梓绮跟着夏槿初多学多看多练持家之道,待休妻之后,再顺理成章的将她扶上当家主母之位,正是应了那句肥水不流外人田。 岂不美哉? “绮姐儿,你们母女俩不远千里前来做客,岂料这府中琐事接踵而来,委实怠慢了你们。” “回头,我亲自和你母亲说下,你们就多待些时日回去。要是你母亲不同意,就让她先回老家,你留下多陪陪我。” “你也看见了,我现在身边离不开人,指望着儿子、儿媳,甚至那个小妾,他们都自顾不暇了,谁还能顾及到我这个大麻烦。” “你要是也离开了,那我可真就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面对太夫人委婉地挽留,李梓绮自是听出她话中其意,于是面露不舍之情,不反对也不表态。 只有让太夫人主动提出留她,她在府中才能有个撑腰的。 说话间,只见宋云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疾步赶来。 “母亲,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前去质问了惠儿,却险些酿成大祸。” “这回,您该满意了吗?” 太夫人见他一来就指责自己的不是,有些气恼地瞪着他。 “你还敢提及这件事?让你去向千惠问个清楚,谁让你包不住火气对她动手的?” “宋云峥,我现在警告你,倘若我那尚未出世的孙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同你没完!” 宋云峥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眼下又被母亲劈头盖脸地数落一顿,整个人犹如狂躁的狮子,随时都会兽性大发,暴走当场。 “母亲,为什么您不怀疑是夏槿初所为?您看她平日里对待孩子们的态度都是漠不关心的,尤其是让她给孩子们当个启蒙老师也都是推三阻四的,她的嫌疑最大了。” 太夫人见他当着李梓绮的面这样诋毁夏槿初,绷着脸,厉声斥责道: “住口!槿初毕竟是孩子们的嫡母,自古虎毒不食子,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心里十分清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一这句话传入夏槿初的耳中。 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会付诸东流,委实得不偿失。 宋云峥考虑到她都被气倒了,不想再继续刺激她,但心中却实在是憋闷得紧,主动告退。 “母亲,您先歇息,儿子还要前去照顾惠儿。如果这个孩子当真有个闪失,我定会和她再生第二个,第三个......补偿她。” 还不等太夫人开口,他便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还把前来奉茶的柳嬷嬷撞了个趔趄,险些把手中的茶盏打翻在地。 李梓绮见他心情不好,在外人眼中或许他像是一只凶猛暴躁的狮子,但在她眼中他却更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正是急需安慰的时候。 “姨母,我去东厨那边看看乌鸡山药汤煲好了没。” 说完,便提着裙摆追了出去。 “表哥,表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片桃树下,漫天纷飞的粉红花瓣,犹如下了一场花瓣雨。 宋云峥停住脚步,回头望去,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她当跟屁虫时的场景。 “你不去陪我母亲,跟过来做什么?” 李梓绮眨了眨灵动的双眼,从小他的任何心思,都逃不出她的这双慧眼,一语成谶道: “表哥,其实这段时日我发现,表嫂好像真的挺可怕的。不像我,只会心疼表哥。” 第135章 多情泛滥,这狗改不了吃屎! 宋云峥深深地看了李梓绮一眼,见她这双眼果真毒辣,见她还想继续拉着自己深聊下去,便猜测到她定是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了,于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看来,你最近没少在我这府中观察?” 李梓绮自是聪明人,装傻充愣假装听不懂的样子。 “我对这将军府早就烂熟于心,没什么好观察的,我只观察你一个人就够了。” 宋云峥见她今日看起来同往常不一样,胸口的领子拉得更低了,露出了白皙如雪的肌肤,还有那诱人的锁骨,都可以养鱼了。 “表妹,你知道,说这句话,会有什么后果?” 说着,便情不自禁地上前步步逼近她,见她想要逃,立刻伸手揽住她的水蛇腰,往怀中一拉,刀锋般的下颚几乎都能贴在她的额头上了。 李梓绮内心小鹿乱撞,小手既兴奋又紧张的贴在他的胸膛上,刻意和他保持点若隐若现的距离,一脸天真无邪地凝视着他。 “表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宋云峥此时此刻急需一个泻火的玩物,缓缓地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吐息撩拨着她的耳畔。 “你的耳钗很好看,今晚我会再给你送几对新进的耳钗,就当是我这个做表哥的,送你的一点心意。” 当他说到“很好看”和“今晚”时,刻意加重了语气,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李梓绮毕竟和他自小是青梅竹马,瞬间领会到他的话中其意,顿时羞得从脸红至耳根,双手捂着脸就跑了。 宋云峥望着那逃跑的倩影,嘴角露出一阵玩味的邪笑。 既然他屡次三番的在女人的身上栽跟头,那更要从女人身上给找补回来,否则这满腹的积怨要怎么才能彻底的发泄出去。 在千惠卧床养胎的这段时日里,宋云峥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敷衍的陪伴她一会,便借由军务繁忙,从不留下过夜就匆匆离开了。 久而久之,千惠身为女人的第六感,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当她派冬月远远的跟踪了宋云峥三日后,得知他居然每晚都在青龙斋和李梓绮日夜贪欢,整个人瞬间要被气炸了。 “好一个表小姐,我就知道这名义上的表兄妹,就不该有如此亲密无间的举止。想不到背地里她也是个骚货,就连自己的表哥都能下手。” 冬月担心她会影响胎儿,很快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安胎药。 “侧夫人,表小姐哪能跟您比。奴婢能看得出来,其实在将军的心中,最爱的还是您。” “奴婢听说,将军当时在太夫人的病榻前明显表过态,说是您腹中的孩子若是有个闪失。他一定会再和您生第二个,第三个,你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您要理解的是,每个男人都会有那方面的需求。您如今身体不便,无法好生伺候他。难不成还得让咱们血气方刚的将军,硬生生憋十个月,那还不得憋出什么毛病来?” 经过冬月这巧舌如簧的一番劝说下,千惠觉得言之有理,但心中还是有些膈应。 当她的目光落在这碗安胎药上时,顿时心生一计。 天边星月交映下的府邸,在夜晚的映衬下显得朦胧迷幻,屋檐下的一整排红灯笼散发得盈盈红光,化为轻纱罩着整片大地。 青龙斋内,清风拂过,窗帘涌动,软塌传来阵阵“咯吱”声。 宋云峥半靠半躺在软榻中,结实的小腹上跪着一道娇俏的倩影,两人正在热火朝天的水火交融中。 烛影摇红,倒映着两道交叠的身影,投射在窗棂上难舍难分。 李梓绮捧着那张俊逸的脸庞,像只啄木鸟似的快速啄了下,嬉笑着便要躲开,却被一只宽大的手抵住后脑勺,紧接着吻上一张冰凉的薄唇。 她在半推半就下,撩得宋云峥浑身燥热难耐,粗暴地伸手褪去了她身上繁琐的衣裳,紧贴着她的朱唇一路吻至修长的天鹅颈处,听着她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像是凶猛的野兽不断地蚕食着她。 宋云峥尽情地发泄出满腹积怨,无意识的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了红印子,直到听见她发出沉闷地哼声,这才猛然间停下,怀中的人此时已经泪眼婆娑了。 “表妹,怎么了?是我弄痛你了吗?” 李梓绮痛并快乐着,眼眶噙泪,楚楚动人地顺势将脸埋入他的颈部,抽噎道: “比起痛,可我更害怕失去你。” 宋云峥自是明白她的小心思,于是将她抱得更紧了,那只温暖的手掌轻抚着她半露在外的白嫩背部。 “小傻瓜,明日我便去同母亲和姨母说,让你长期留在府中。” “我回头亲自去和夏槿初说声,让她尽快收拾出我隔壁的那间素馨苑。” “这样,我就可以天天抱着你安然入睡。” 李梓绮见自己的目的终于达成,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使是名声赫赫的骠骑将军,最终也会甘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表哥,可是我无名无分的留在府中,表嫂和侧夫人那边会不会不高兴啊?” 宋云峥早就考虑过她这个去留的问题,翻身将她压制身下,邪魅一笑道: “无妨,只要咱们生米煮成熟饭了,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到那时,你的名分也就水到渠成了。” “跟了我,总比你回老家那种小地方强百倍,我会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绝不会薄待了你,还有咱们将来的孩子。” 就在两人呼吸交错,含情脉脉之间,忽闻门外传来了一道婢女的声音: “将军,您的十全大补汤熬制好了,请您趁热喝了吧。” 宋云峥眼底透着讶异,根本就没让下人们煲什么十全大补汤,这又是谁在多管闲事。 “拿走,我不喝,我身体好着呢!” 李梓绮立刻轻轻地扯了扯他垂落下来的额前龙须丝,娇滴滴地说: “表哥,那是我命人特意为你煲的汤。” “近日你又要忙军务,又要照顾侧夫人,还要顾及到表嫂那边,更是在百忙之中挤出一点精力陪我,再这样下去身体都会熬垮的。” “既然她们都不心疼表哥,可我会心疼。万一你倒下了,我可怎么办?” 宋云峥见她还挺贴心,于是命婢女将十全大补汤送进来,总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婢女闻言快速走了进来,全程低垂着头,将碗搁置在案台上后,匆匆地退下。 伺候在宋云峥身边的婢女都秉承着,不该看的绝不会多看一眼的原则,以免日后引火上身。 宋云峥端起十全大补汤正欲一饮而尽,忽然闻到这其中掺杂着一股怪味,在李梓绮满怀期待的温柔注视下,便没多想,毫不犹豫地尽数饮下。 李梓绮心满意足地,露出甜美的笑容。 “表哥,以后我天天命人给你煲十全大补汤。” 宋云峥宠溺地点了点头,心中却直犯嘀咕。 这十全大补汤,补是补,就是味道怪了些。 第136章 被人跟踪,做个迷人的坏人! 长街未央,云隐皎月,上京城中入夜后灯火阑珊,车马盈门,处处彰显着繁华盛世。 夏槿初在将军府韬光养晦,一直在暗中盯着宋云峥的一举一动,对他背地里做的那点龌龊事简直门清,从心底愈发厌恶他的一切,包括呼吸。 前世的她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就会相信他的花言巧语,尤其是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想不到背地里竟是这般丑恶的嘴脸。 宋云峥天黑之前匆匆回了趟将军府后,连李梓绮和千惠都尚未前去宠幸,在青龙斋翻箱倒柜一番后,再次出门就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衣,就连平日里放在兰锜上的光影剑都带走了。 夏槿初刚从海棠口中得知消息后,连忙换了身素衣,头戴帷帽,紧随其后。 看来那日在青龙斋的暗格中找到的那张字条,上面写着:十日后在栖吾山行动。 距离十日后还剩下不到五天的时间,看来宋云峥是想像上次那样,在民间和叛军们碰头协商起兵谋反的事宜。 不过,夏槿初之前召唤白鹰给兄长送密报时,兄长来信说其中有个画像上的人是宁远将军田楠。 根据确切的情报,上次苏以墨展开十面埋伏,想要一举剿灭密谋造反的叛军,却只逮捕到了一名叛军。 兄长在朝堂上,已经许久未见过宁远将军田楠的身影了,那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 两件事这般巧合,很难不令人猜想,苏以墨抓捕住的那个叛军会不会就是田楠。 夏槿初猜想,此次宋云峥神色匆忙的出门,也许还要协商解救田楠越狱的事宜。 但有一件事,着实令她费解。 苏以墨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书生气,平日里从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尤其是见不得血腥。 如果田楠当真是他所抓,以他身为陛下面前的新贵,理应将叛军带上朝堂立功才是,怎么做到这般悄无声息的地步。 田楠这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又会被关押在哪里呢? 苏以墨到底是怎么做到,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 大街上人潮汹涌,夏槿初和海棠刻意和宋云峥保持距离,但凡他警觉地回头张望,她们都会立刻假装在摊铺前买东西,侥幸的没被发现踪迹。 宋云峥好似一根绷紧的弦,脚底生风般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身影迅速消失在巷道深处。 夏槿初见状,立刻跟上前去,生怕会跟丢了,到时候前功尽弃。 窄窄的巷道中灯火通明,寂静无声,仿佛阻隔了大街上的喧嚣热闹,别说人影了,就连流浪狗的影子都见不着。 奇怪,明明看着他进来的,怎么转眼间人就不见了。 海棠越往里走,越心虚,紧拉着她的胳膊小声说。 “姑娘,咱们还是走吧。万一你有个好歹,奴婢无法向燕王交代。” 夏槿初好不容易等到宋云峥行动,怎可放过这次机会。 “海棠,你要是害怕就留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海棠哪肯放心让她独自涉险,几乎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 “就算遇到危险,我也要和姑娘在一起不离不弃。” 突然,前方窜出来几个蒙面人,手持着明晃晃的长剑,步步紧逼而来。 夏槿初心中咯噔一下,从这些人的衣着打扮上来看,全是统一黑衣,看起来像是有组织的行动。 就在她们想转身离开,却发现背后也被人围堵了,宛如困兽之斗。 其中有个左眼角有刀疤的男人,黑面巾后的那双眼底透着犀利的凶光,正欲动手。 “你知道的太多了,受死吧!” 夏槿初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且慢,你们可知我是谁?杀了我,不光你们,就连你们背后的主子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刀疤男人嗤之以鼻地上下打量着她,嚣张至极道。 “老子管你是谁,取了你的首级回去复命!” 说完,前后夹击的蒙面人持剑蜂拥而上,那架势恨不得将她们大卸八块。 夏槿初处事不惊地拉着海棠左避右闪,寻找契机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只听“咣当”一声,混乱中不知是谁掉落下一支箭弩。 夏槿初眼疾手快地捡起,闭着眼朝四面八方一顿扫射。 海棠虽然心里害怕得要命,为了保护她,不惜以身躯去抵挡那一把把锋利的剑刃。 刀疤男人持剑朝夏槿初迎面挥刺而来,只听“嗖”地一声,手中那尖锐的剑锋,在距离她头顶仅半寸的地方猛然顿住。 夏槿初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蒙面人,只见他手中高举着剑,怔在原地,胸口处穿透了一支短箭,鲜血潺潺而流。 海棠从未见她舞刀弄枪过,头回见她会用箭弩,还百发百中,险些惊掉了下巴。 “姑娘,真是好箭法。” 夏槿初被这一顿猛虎操作,属实也愣了下。 我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与此同时,背后又偷袭而来两个蒙面人,幸得她看见了地上的倒影,转身便又是一通扫射,他们竟也齐刷刷地中了短箭,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很快,蒙面人被杀的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女、女侠饶命......” 说着,便害怕得扔下长剑,转身便要逃跑。 岂料,他尚未跑几步,就被一箭穿心,笔挺的倒在地上,狠狠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夏槿初见状,不禁和海棠面面相觑一番,无辜地眨巴着灵动的双眼。 “我没射箭。” 说着,便快速将手中的箭弩扔在地上。 海棠紧张得拉着她便往大街上跑,最起码在人多的地方,她们不至于势单力薄。 待她们前脚刚走,后脚从围墙上以及树杈上便齐刷刷地跳下三五道身影。 风萧率先伸手探了探这几个蒙面人的颈动脉,确认他们死透了没。 “大人,这些人都断气了。” 苏以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道消失在大街上的倩影方向,幸好他一直在调查跟踪这些叛军余孽的一举一动,要不是偶然间认出了夏槿初,只怕她们凶多吉少,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 【夏槿初,你的胆子还真是够大的,居然敢只身涉险,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属实令人钦佩。】 【不过,无论你怎样乔装打扮,就算是化成了灰,我都能一眼认出你来。】 风萧从地上拾起箭弩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双手还给苏以墨。 “大人,您的箭弩。刚才就差一点,险些就暴露了我们的藏身之处。” 苏以墨伸手接过箭弩,指腹间仿佛还留有夏槿初握过的余温。 刚才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将箭弩扔在她的脚下,暗地里将短箭夹在指缝中飞射出去,正中那几个袭击她的蒙面人的要害处,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都是一招致命,绝不留情。 【凡是伤她一根汗毛者,格杀勿论!】 第137章 一本正经,实则身体很诚实! 十里长街一路上挂着千盏万盏的花灯,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疑是银河落九天,满地灼灼光辉。 夏槿初和海棠相互扶持着,一路上跌跌撞撞地往将军府跑,眼下根本无法确定四周还有没有叛军的埋伏。 突然,大街上火光冲天,将整片天空倒映得宛如白昼般透亮,百姓们四下逃窜,原本温馨祥和的画面形成了暴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烧焦的气息,化作滚滚浓烟直冲云霄之巅。 “杀!给我杀!” 人群中蜂拥而来一支兵马,手持刀剑,所及之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气势汹汹地策马狂奔在大街上,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大屠杀。 夏槿初只听耳边传来骏马的扬蹄嘶鸣声,就在马蹄即将踩踏在她们主仆俩的身上,即将变成肉泥的生死关头。 她猝不及防下感到有股强劲的力道,倏地将她们抢先一步推了出去,海棠摔倒在墙角处的那堆草垛上,所幸并未大碍。 夏槿初头上的帷帽无意间掉落在地,眼看即将和冰冷的大地来个亲密接触,芊芊细腰忽地搭上一只宽厚的手掌,顺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抬头举目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 是他...... 兜兜转转,又见面了。 突然,眼前寒光闪过,只听在他背后传来长剑挥刺地刷刷声,那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叛军正怒势汹汹地朝他们偷袭而来。 夏槿初不由得惊呼一声。 “苏大人,小心!” 苏以墨迅速从袖中甩出青竹折扇,刷刷几下在空中舞出扇花,正中叛军手中的长剑,咣当一声打掉在地。 叛军气急败坏地取出手刺,动作行云流水般朝苏以墨刺去,此暗器刀身从指间伸出,背后出击,刺中后心,几乎无一生还。 苏以墨以身躯护住夏槿初,硬生生地挨了叛军狠狠一刺。 叛军猖狂大笑,恶狠狠地说: “你中了我的七星海棠,乖乖等死吧!” 笑声未落,只听“呯”地一声巨响,叛军猝不及防地暴体而亡,鲜血四下飞溅,只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肉泥。 苏以墨下意识地帮夏槿初捂住眼睛,为了防止她看见这般惊魂的一幕,刻意以七尺高的笔挺身躯抵挡住她的视线。 夏槿初分明听见他刚才发出一声闷哼,应该是受了伤,焦急地问: “苏大人,您伤到哪里了?” 苏以墨见她面色担忧的样子,心头暖暖的,顺势往她怀中倒去。 “嘶......我应该是受了内伤了。” 说着,剧烈地咳嗽了几下,七尺男儿瞬间化作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他见夏槿初神色紧张的样子,嘴角不禁上扬。 暗自庆幸提前穿了件软金甲,百毒不侵,有很强的预防能力。 外观看似柔软,实则无坚不摧。 一旦有人攻击到他身上的软金甲都会遭受反噬,不出片刻,就会惨遭暴体而亡,化作一滩子肉泥,尸骨无存。 夏槿初见他竟然伤得这般严重,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他舍身相救了,连忙伸手拖住他不断往下沉的身体。 “苏大人,您撑住了,我会医治好你的。” 说着,便连忙唤来海棠,一并将他拖到没有火势的废弃破庙中。 海棠负责在门外望风,以免叛军突然杀来,到那时好从后门出逃。 天边那轮弦月投射下清冷的光辉,透过破破烂烂的门窗折射进来,照亮了破庙中的边边角角。 夏槿初托着苏以墨的头,小心翼翼地让他靠在墙壁上,见他的脸色苍白,想必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苏大人,虽然你是我父王的门生,可你大可不必豁出性命,三番两次的救我。” 苏以墨见她突然变得这般严肃,生怕惹她不悦,紧张得小心试探道: “你......生气了吗?” 【完了,我得好好回想下,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第一次惹得她不悦,该怎么哄呢?】 夏槿初见他都受伤了,第一反应居然是在乎她的心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大人,您好歹也是朝廷新贵,陛下面前的大红人。眼下朝廷动荡,分割成两拨势力,正是需要您出谋划策,排除万难的时候。” “万一您有个闪失,我那陛下堂兄岂不是就少了最得力的左膀右臂,甚至整个朝堂不就少了个智慧囊。” “我知道父王是您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些年来,您已经回报燕王府够多的了,真的没必要为了我搭上这条性命。” 苏以墨从她的字字句句间听出了关切,毫不在意她刻意想要拉开的距离和生疏感。 【我就知道她是在乎我的,那么温暖的嘴巴,故意说出这般冰冷的话,就是担心我会受伤。】 【她真的,我哭死。】 “夫人,我答应过老师,要护你周全的。” 夏槿初十分动容,他还记得父王之前对他的交代。 可那仅仅是让他留下,帮自己守住虎符的安危。 既然虎符已经交还给父王,他的任务和使命自然也就完成了。 “不必了。” 苏以墨见她婉言谢绝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却不想惹得她不悦。 “咳咳咳。” 他情急之下,剧烈地咳嗽起来,其实刚才挨了那叛军的狠狠一刺,确实震到内力了。 本来身子骨就一直靠着花暮雪专门研制的良药在调理,前后又为了救夏槿初,旧伤添新伤,难免雪上加霜。 不过,只要她毫发无伤,哪怕搭进去自己的这条命,那也在所不惜。 夏槿初见他都伤成这样了还在逞强,不由得有些无奈。 其实像他这般大年纪的男子,偶尔脆弱点也无妨。 “苏大人,您若不介意,能否让我帮你查看下伤势。” 在医者眼中,只有伤患,不分什么男女之别等繁文缛节。 苏以墨听闻,瞳孔蓦然放大,虽说伤及的是背部,但也需要褪下月白锦袍。 【这月黑风高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是要和我有肌肤之亲吗?】 “现在?这里?” 表面上一本正经,双手却很诚实地开始解开腰带,准备脱下锦袍。 “姑娘,外面突然闯入一批官兵,马上就快到这里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海棠地惊呼声,打破了这片微妙的氛围。 夏槿初眉头忽皱了下,想起食指指环上隐藏的暗器,上面镶嵌着两颗小小的宝石。 一颗红色,一颗蓝色,按下按钮后会冒出来一根细长的银针,两颗宝石里都藏有不同的毒药,需要沾上哪种毒就按下相应的宝石就行。 不按下宝石,就只会抽出单独的银针,可以在被敌人捉住时一针锁喉。 她见时间紧迫,无暇查看苏以墨的伤势了,快速用银针在食指上扎了个小洞,挤出血滴子。 “哎......” 苏以墨看得心头跟着抽搐了下,急忙起身想要去检查她的食指,奈何脚下发软,没能站起来。 “夫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你这是做什么?” 夏槿初听见外面的马蹄声由远至近,连忙趁他不备,将食指的血挤到他的嘴里。 “眼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能够为您拖延几日。” “苏大人,您需要尽快去找我师尊求药,相信她定能医治好您。” 她见眼下既然官府的人都出动了,想必闹事的叛军应该会全部落网,苏以墨留在这里自会被人发现救回去。 毕竟是偷摸着出来的,她委实不便被人发现行踪,于是急忙拉着海棠,消失在夜幕深处。 苏以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渐行渐远,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残留在薄唇上的血迹。 【明明不想让你受伤,可还是让你浪费血了......但是你的血,真甜。】 第138章 成为嘴替,你拿什么和我斗! 翌日。 夏槿初昨晚回到将军府后,就一直在静候宋云峥归来的消息,等了整整一宿,他都了无音讯。 仔细地回想起来,昨晚那场街上暴乱,看来和宋云峥的行动八九不离十。 这些叛军的余孽,难不成是故意想引蛇出洞,借此机会暗杀苏以墨,从而寻找契机找到田楠的下落。 看来,眼下局势变得愈发复杂了,很难想象日后在栖吾山行动,这些叛军还要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 就在她梳理着这些乱麻似的线索时,思路却突然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夫人,太夫人请您去一趟郁金堂。” 柳嬷嬷站在门前传话。 夏槿初心中陡然一惊,莫非昨晚偷跑出去遇袭之事,被谁走漏了风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郁金堂内,和田玉香炉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太夫人端坐在上,身穿墨绿色绫罗绸缎裳,头上戴着抹额,手里盘着串珠,脸色欠佳,眼角的皱纹又加深了几条,整个人看起来消瘦憔悴不少。 一想到近段时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天爷明摆着想让宋家绝后,忍不住唉声叹气。 “表妹,瞧你身边没个能帮衬着点你的人,就是不行。要不是咱家的绮姐儿寸步不离地照顾你,只怕你现在连下地走动都难。” 姨母边再三强调想邀功,边端详着手中这水晶茶盏,悄咪咪地将它塞入袖中打算揣走。 “表姐所言极是,说起这件事,我就心中有愧。你们好不容易前来府上做客,却发生了一些家丑,让表姐见笑了。” 太夫人苦涩一笑,内心的苦楚更与何人说。 “我倒是希望你们可以留下多住一段时日,我这身边就只有绮姐儿能够逗我开心了。” 姨母一听这话,暗自窃喜看来李梓绮已经按照她的交代,成功的虏获了太夫人的欢心。 眼下,所有的计划正在按部就班的实施中,相信在她们母女俩的运筹帷幄之中,定能在这将军府中拥有一席之地。 “表妹,咱们毕竟是亲戚一场,留下来多陪陪你那是应该的。” “只不过,我们母女俩说到底只是这府上的客人,早走晚走都得走。老家还有很多棘手的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呢。” 太夫人从小就十分了解她,深知她话中其意,于是趁着夏槿初尚未到来,敞开天窗说亮话。 “表姐,我懂你的意思。之前你多次提过,想让绮姐儿留在我这府中,给云峥做个伴。” “其实,绮姐儿这孩子,我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她说到底也和云峥自小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对。” “只不过,主君和燕王早在先前便定下了娃娃亲。你也深知燕王府的强大势力,云峥如今纳妾一事,还得让我那儿媳点头才行。” 姨母见她好歹也是夏槿初的婆母,难不成连儿子纳妾之事也要看人脸色。 “表妹,亏得你还是子爵出身的嫡女,又是将军府当家主母的婆母,怎么还混成这个样子了?” “明明是长辈,反而事事都要看小辈的脸色,娘家人的脸都快叫你丢尽了。” 太夫人很多事情不便自己出头,若是能利用她对付夏槿初,真能省不少麻烦,还能维护住自己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长辈形象。 “表姐,很多事情你不了解情况。” “我这个婆母在外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内心也很苦闷。” “我这儿媳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那可是身份尊贵的燕王府小郡主。当今陛下的亲堂妹,那可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就连云峥平日里也得礼让她,包容她,处处退让她三分。” 姨母闻言,顿时恼怒地猛拍了下桌子,怒喝一声: “这还反了天了!俗话说咱们做女人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可她倒好,全府上下都得把她当作祖宗那样供着,传扬出去,宋家的颜面往哪里搁?” “表妹,要我说,你就是太过于心慈手软了。这新妇刚进门时就该立下威信和规矩,要让她敬畏你,服从你,才会处处听命于你。” “就像我家的乔哥儿新娶进门的媳妇,我新婚的第一日就给她立下了规矩,制得她服服帖帖的。” “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我让她打狗,她不敢撵鸡。” 夏槿初在门外听得真真切切,这个狗头嘴脸的姨母前世就憋着一肚子的坏水,看来今生非得重创下她的锐气不可。 “婆母万福。” 太夫人见她来了,立刻展露出和蔼的神色,歉疚道: “槿初,上次泽哥儿落水之事,是婆母错怪了你。当时是我太着急了,害得你受委屈了。” 姨母见不得她这样低三下四的样子,不禁冷嘲热讽道: “真是好大的威风,居然能让婆母亲自向一个小辈致歉。看来,皇亲国戚出身的贵女,品行也就这样?” 【不就是一个郡主,有什么了不起的。嫁入了宋家,还这样端着架子,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了,看来我这个做姨母的,得好生调教下你了。】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前世她就是这样当着太夫人的面,让她难堪到无地自容。 当时念及姨母是长辈,于是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谁知她竟然还蹬鼻子上脸。 不仅把她贬的一文不值,甚至还连同燕王府也一并内涵了,要不是看在宋云峥的份上,她才不会一再容忍姨母的再三冒犯。 “姨母,我婆母都不敢指责皇亲国戚,您虽然是长辈,但毕竟和宋家还拐着好几道弯。” “您认为自己夫家和娘家加在一起的势力,能替宋家出这个头来教训我吗?你要知道,有时候祸从口出,稍有不慎就会害得自己倾家荡产!” 姨母被她一连串的话怼得哑口无言,以她的家族势力,在燕王府的面前,简直卑微到尘埃中,好比捏死蚂蚁一般轻而易举。 【这个死丫头,动不动就搬出燕王府来压人一头。我还就不信治不了你,看来只有谣言才能让你不攻自破。】 太夫人看出姨母败于下风,那张脸黑到极致,担心她一怒之下会做出冲动之事,到时候适得其反,立刻出面充当起和事佬。 “槿初,你姨母是个粗人,向来心直口快,但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之人,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好,这两人总算是正面交锋了。我这个傻表姐一旦成为我的嘴替,拿捏这个丫头岂不是手到擒来之事,真是天助我也。】 第139章 骚得雅致,远方传来风笛声! 郁金堂的气氛瞬间僵至冰点,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就连空气都凝重起来,就这样彼此僵持着。 在座的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姨母的九曲十八弯回肠,正想方设法的对付夏槿初。 【之前不是说云峥冷落了她整整七年,膝下无所出,才过继了一双儿女。】 【不过,又有传言她好像并不喜欢这双儿女,前阵子还惩治了他们。这次泽哥儿落水之事,她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似的,不急不躁的,果然到底不是亲生的就是不心疼。】 【看来这日后可以从这两个孩子身上下手,以表妹隔辈亲的性子,定不会轻饶了这个死丫头。】 “表妹,方才你提出的想让咱家绮姐儿留下多陪你段时日,可是这没名没分的,留下来又算什么?岂不是叫旁人说闲话?” 姨母阴阳怪气地看向夏槿初,酸言酸语道: “咱家虽不及达官贵人,但好歹在老家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就算是皇亲国戚那咱见着了,也并不会卑躬屈膝,有辱斯文。” 夏槿初明白她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根本不把她是燕王府郡主的身份看在眼里。 至于姨母想要让宋家接纳李梓绮,那自是需要她点头的,这番暗讽无非就是想把压力给到太夫人身上,让她老人家直接跳过她,全权做主。 夏槿初感受到太夫人投过来的试探性目光,故意不接茬,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盏细品了口。 太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两边都不好得罪,深知表姐在耍性子,故意提出这件事,就是为了刺激夏槿初,当面给她一个下马威。 “表姐,这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咱们若是插手管得宽了,岂不是遭人嫌弃,一切顺其自然吧。” 说着,便不断地给表姐使眼色,希望她也别太过于为难自己。 姨母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为了给李梓绮铺好将来的路,是不能操之过急的,以免适得其反。 “那行吧,儿孙自有儿孙福。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我发现云峥对咱家绮姐儿还是挺上心的,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出来了。” 夏槿初见她只顾着对付自己,完全忽略了千惠的存在,现在她在这大放厥词,相信到最后定会颜面尽失。 “婆母,我手头还有很多内务之事需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说完,根本不想继续待下去看姨母在那自演自说,以免往耳朵里倒太多的秽污。 姨母见她这么快便坐不住了,故意提高了声调。 “这普天之下哪有这样的儿媳妇,长辈们还没说完话,你一个小辈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夏槿初猛地顿足,气场十足地回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姨母很明显被她的眼神杀吓到失语,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待她渐行渐远后,这才反应过来,懊恼地敲了下头,后悔刚才没发挥好。 “不是,我干嘛要怕她啊?” 转眼间夜幕降临,月亮躲进了云层中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府邸屋檐下的一整排大红灯笼散发出盈盈红光,同清辉的月色遥相辉映着。 清风拂过院中枝丫,抖落下粉红花瓣,吹入了青龙斋内满地。 宋云峥本来静心在伏案策划着进攻行动,随着房门“吱啦”一声被推开,一道身穿紫色纱衣的曼妙倩影,光着双小脚丫,踏着满地花瓣走了进来。 “表哥,夜已深沉,该歇息了。” 李梓绮特意泡了个花瓣澡,肌肤胜雪,紫色纱衣下若隐若现着玲珑有致的身材,领口拉得很低,露出可以养鱼的锁骨,眼含春水,人比花娇。 “你怎么来了?” 宋云峥剑眉紧蹙了下,随手拿过一本书卷压在了那张策划作战图纸上。 这段时日整夜的贪欢,早就让他感到疲惫不堪,眼下体力是愈发不济了。 明明有她经常熬制的十全大补汤滋补着身体,可是却有种事与愿违的效果,反倒让他那方面越来越萎靡不振。 “表哥,你这每晚处理军务实在是太辛苦了,我想好生伺候下你,让你放松放松。” 李梓绮说着,便绕至他的身后,从后背紧紧地抱住他,涂着性感红指甲的纤纤玉手,肆无忌惮地游走在他结实的胸膛,一寸一寸的落在他的心头。 本以为可以撩拨得宋云峥浑身燥热难耐,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品尝着她口中的蜜意芬芳。 岂料幻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宋云峥被她抚摸得那方面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憋闷烦躁,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给推开。 “你没看见我在忙?以后少来烦我。”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这般恼羞成怒,或许是伤害到男人的尊严,在跟自己较着劲。 “表哥,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李梓绮被他推倒在地,瞬间湿了眼眶,不敢相信那个如狼似虎的他,怎会突然性情大变对她冷淡至极。 “不是,你没做错什么。” 宋云峥见刚才失手推了她,想要起身将她扶起来的,奈何身体那方面确实感到无力。 为了掩饰尴尬,神色凝重道: “我手头还有点忙,你先回去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婢女的声音。 “将军,您的十全大补汤煲好了,请您趁热喝了吧。” 说完,便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送了进来。 宋云峥的目光落在十全大补汤上,像是突然被人当头一棒,灵光闪过,总觉得身体那方面不行,是不是这汤有很大的问题。 “这碗汤是你每晚亲手熬制的吗?” 说着,便朝婢女投去犀利的眼神杀,吓得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回禀将军,奴婢也是听从表小姐的安排,根据她给奴婢的处方煲的十全大补汤。” 婢女战战兢兢地说着,抬手指向了李梓绮,极力地为自己辩解。 “表哥,我也是为了给你滋补身体,才托人四处打听寻来的处方,听说还可以壮阳。” 李梓绮认为自己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反倒是一副问心无愧,理直气壮的样子。 “处方拿给我看看。” 宋云峥深知这些女人为了得到他的青睐,基本都会不择手段,为了防范于未然,还是得亲自过目下处方才能放心。 当他从婢女的手中接过处方仔细地审阅一番后,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捏着处方的指尖泛白,气到浑身发起抖来。 “李梓绮,我看你这明摆着不是想给我补身体,纯粹是想要我的命啊!” 第140章 逼着喝药,谁要他的命根子! 宋云峥倏地起身,脸色阴沉得骇人,眼底透着寒冽的目光,步步逼近地上还在装柔弱的李梓绮,不再被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所欺骗。 “既然你觉得这碗十全大补汤是滋补身体的,那你就留着自己喝吧。” 说着,便顺手端起这碗汤,上前单手掐住她的嘴巴,粗暴地往她口中灌下去。 “呜呜......咕咚咕咚......” 李梓绮惊恐地瞪大双眼,像只被命运之手扼住的小鸟挣脱不掉,被呛得眼泪横流。 她委实想不通,为何前几日还让她欲仙欲死的深情表哥,转眼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看他这副怒势汹汹地样子,恨不得活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骨。 宋云峥咬牙切齿地将这碗汤,尽数灌入她的肚中,直到见了碗底,这才停手罢休。 “李梓绮,这汤的滋味很爽吧?” 李梓绮只觉得满嘴苦涩,浑身上下全是汤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趴在地上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表哥,你怎么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宋云峥见她还在装无辜,横眉怒目道: “你居然在十全大补汤中下了宫脂,难怪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这样对你又有何好处?” 越说越气,上前紧紧地扼住她的天鹅颈,都能听见脊椎传来咔咔脆响。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想要留在我的身边吗,这就是你对待我的方式?” “让我那方面不行,从而断绝了我在外沾惹花花草草的念头吗?你可真是好狠毒的手段!” 李梓绮满头雾水,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大脑发麻,切断了所有的呼吸。 她极力地想要挣脱掉束缚,最后却无力地放弃了挣扎,从嗓子眼里发出艰难地“嘶嘶”声。 宋云峥万万不曾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竟然有朝一日会给他整日喝阳痿的药物,这不分明想要断了宋家的香火血脉。 一想到这段时日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哪怕想要天上的星星,全都满足了。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了。想不到,你居然会想要断了我的命根子!” 李梓绮双眼充血,额头青筋凸起,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娇弱的身子逐渐瘫软下去。 宋云峥见她像朵蔫了的娇花,这才猛然间恢复理智,在她快断气的生死刹那瞬间松开了手。 好歹亲戚一场,现在还不能杀她,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姨母定会开始大闹将军府。 眼下他密谋策划的行动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中,绝对不能节外生枝,让一个区区的女人扰乱全盘计划,耽误他的头等大事。 李梓绮在快要濒死之际,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那一刻有种重获新生般的感觉,捂住被掐出红印子的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长这么大,印象中的表哥对她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想不到现在,险些就要莫名其妙的死在他的手中。 这一刻,她心如刀绞般的刺痛起来,原来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宋云峥微微喘着粗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充满了鄙夷。 “你这张表里不一的脸,真是让我恶心。” 说完,头也不回地扔下她,摔门扬长而去。 李梓绮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好似珍珠般掉落在地。 “宋云峥,你前日还在我耳边承诺会给我一个名分和家,转脸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根本就没下药,为什么要冤枉我?” 说起下药,她突然一个激灵,艰难地朝落在角落中的那张处方爬去,捡起来仔细地阅览一遍。 愕然发现在配药的那一栏,果真添加了一味叫宫脂的药材,难怪宋云峥会气到恨不得杀了她。 这件事,事关重大,关乎到传宗接代的使命。 虽然这张处方确实是她求遍名医得来的,其目的就是希望给宋云峥壮阳,到那时她就能为宋家生十个八个儿子。 俗话说母凭子贵,纵使有夏槿初和千惠这两个阻碍,也奈何不了她。 李梓绮双目血红,用力地将处方揉成了纸团,气到声音颤抖道: “这张处方分明是被人动了手脚,到底是谁要害我,我一定要杀了他!” 说着,便将目光猛地锁定在那个送药前来的婢女身上,突然笑得极其疯批。 “是你,是你想要谋害我!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婢女哪里知道,前来送个药,都能惹祸上身,吓得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表小姐,不是奴婢干的,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按照处方每日抓药煲汤。” 李梓绮就是因为她这句话才险些丧命,怒斥一声: “你还敢说谎!这张处方你敢保证时时刻刻都不离身,没给别人看过吗?” 婢女被吓得浑身抖成了筛子,仔细地回想一番后,如实禀报。 “奴、奴婢想起来,好、好像当真给过一个人看过这张处方。” 李梓绮闻言,想不到误打误撞下果真找到了有利的线索,急忙问: “你最好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若你能揪出真正的下药者,我不仅不会惩治你,还会重重地赏你。” 婢女见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一五一十地阐述出来。 “前几日,奴婢正在东厨煲汤,正巧伺候在花菖苑的碧珠也前来给侧夫人熬制安胎药。她随奴婢聊了两句,看了眼处方。后来,奴婢闹了肚子,让她帮忙看下煲汤的火候。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奴婢绝无半句虚言,恳请表小姐明察。” 李梓绮闻言,汲取到了关键的信息,看来这个花菖苑的人很有问题。 难怪每次偶遇那个侧夫人千惠,她总是一副很有敌意的样子,看来她的嫌疑最大。 难不成是上次她推泽哥儿掉入池塘,故意栽赃陷害在千惠身上,被她察觉到了真相,所以故意想要前来报复她? 虽然这件事到现在也没有个说法,本以为不了了之,她就可以借此机会逃过一劫,想不到事情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简单,这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后定当要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141章 不要犯贱,会让你变得不幸! 李梓绮取下那对精致的耳钗赏给这个婢女,若有所思地说: “这件事,你也是在毫不知情下被人坑了。我不怪你,这是赏你的,你退下吧。” 婢女双手捧着耳钗,不可置信地再三向她确认,不敢相信她这样轻易的放过了自己。 “表小姐,奴、奴婢......不敢收这么贵重的耳钗。” 李梓绮立刻换了副面孔,平易近人地说: “这是你应得的,别担心,这件事翻篇了。” 婢女见她的脸上展露出笑颜,紧悬的心这才落下,满心欢喜地捧着赏赐退下了。 李梓绮待她离开后,瞬间收敛起嘴角的笑意,目光变得狠冽起来。 这时,忽见随身婢女紫鹃匆匆赶了进来,见她狼狈不堪的坐在冰冷的地上,吓得手忙脚乱地将她搀扶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 紫鹃自小就伺候在她身边,早就成为她肚里的蛔虫,为人十分聪慧机灵,见她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纸团,拿过来铺展开细瞧了下,顿时明白了原由。 李梓绮朝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低声交代道。 “刚才出去的那个婢女,手脚麻利点,处理的干净些。” 紫鹃不敢多问,只能听命照办。 李梓绮心中暗生一计,既然这个千惠非要犯贱主动靠近自己,那只会让她变得不幸! 等着瞧吧,既然千惠这么想要出这个风头,那就先摆平她,再来慢慢解决夏槿初这个大麻烦。 翌日,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冉冉升起的红日仿佛一块玛瑙熠熠生辉,周边霞光尽染无余。 后院顿时像是炸开了锅似的,变得喧嚣嘈杂起来,婢女小厮奔走相告,仿佛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夏槿初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早膳,忽闻院中传来一阵骚乱,便叫海棠出去打探下情况。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海棠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姑娘,有个婢女投井自尽了。就在后院角落中的那口枯井里。” “早上房妈妈经过时闻到里面传来了阵阵血腥味,才发现的尸体。” “眼下,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听说好像是畏罪自尽。” 夏槿初细眉微蹙了下,一个区区的婢女怎会畏罪自尽,莫非又牵扯出什么事端来了。 “那个婢女之前是伺候在哪个院中的?” “昨晚跳井还是今早跳井的?” “有没有审问和她同一间屋子的其他婢女,在她跳井之前都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海棠对于这些流程早就烂熟于心,根本不用她提醒,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如实禀报。 “听说好像是伺候在青龙斋的婢女,每晚都给将军送去十全大补汤,据知情者提供的线索,好像是这个婢女在汤中动了手脚,下了一种叫宫脂的药物。” “这个婢女还故意栽赃陷害表小姐,害得表小姐险些被将军活生生掐死。” “据这个婢女同屋的其他人说,昨晚她一直没有回房睡觉。看来应该是昨晚就投井自尽了。” “现在外面都在传这个婢女,应该是后来良心发现,担心会面对更加残酷的惩治,这才草草的提前自我了断,以免受尽折磨。” 夏槿初听完后,总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一个区区的婢女绝没有熊心豹子胆给将军下阳痿的药物,很明显受人指使,后来事情惨遭败露,就被杀人灭口了。 既然这件事和李梓绮有关,难不成又是她想出来的甩锅手段。 “海棠,你多盯着点表小姐,看来她是想在将军府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郁金堂内,氛围沉重,有种欲狂风暴雨的前奏之势,整个气压很低,让人透不过气来。 太夫人短短的几日,整个人都消瘦憔悴了一圈,早上又被婢女投井自尽之事惊吓到,整个人都变得凌乱不堪。 李梓绮站在堂下哭哭啼啼地将事情的原因始末道出,心里委屈极了。 “姨母,您可得为我做主啊!表哥冤枉了我,根本就不想见到我,更不想再搭理我,我该怎么办?” 边哭,边暗中察言观色,却见太夫人面色凝重地坐在那一言不发,担心她只会一心向着宋云峥而不相信她的言语。 于是决定使出杀手锏,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起来。 “既然都不相信我,难不成,非要我以死明志吗?” 说完,便对准了一根红柱子,哭着便要冲撞上去,以证清白。 太夫人见势不妙,立刻下令让人把她拦下,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绮姐儿,你向来都是最知书达礼,最懂事的孩子,你可万不能做傻事啊。” 李梓绮抽噎着抱住她,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像儿时那样哭腔中带着撒娇道: “姨母,表哥如果不肯原谅我,那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太夫人抱着她,伸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和蔼地宽慰道: “乖孩子,怎么会?我已经派人前去找云峥回来了,那个下药的婢女不是已经畏罪自尽了,那这件事就已经解决了,相信云峥定不会总是揪着这件事不放。” 说话间,便听闻门外传来姨母大呼小叫,不依不饶地声音。 “这胆大包天的贱婢,居然胆敢栽赃嫁祸表小姐的头上,还当真在将军府无法无天了?” “要我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当家主母,府中居然能出现这种居心叵测的下人,她作为主子,是怎么调教的?简直就是失职之罪。” “还有云峥也真是的,咱们两家好歹也是亲戚一场,他怎能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万一失手真的杀了绮姐儿,我哪怕豁出去这条老命,也定当要和他玩命!” 姨母骂骂咧咧地从客堂一路走了过来,口中喋喋不休的,引得整个府中的婢女小厮纷纷探头看热闹。 太夫人见她来了,立刻前去相迎,不想让她在这丢人现眼,万一传扬出去,岂不是给将军府抹黑。 “表姐,消消气,别听风就是雨的。云峥毕竟也是你亲眼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再清楚不过了。” 姨母没好气地说: “表妹,你少拿好话搪塞我。当初咱们姐俩可是说好的,我把绮姐儿放心的交给你,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你还叫我如何相信你们将军府定能善待我的女儿?” 李梓绮见太夫人面露难色的样子,于是充当起孝顺懂事乖巧的样子,站出来解围道: “母亲,这件事并不能怪表哥,其实说到底就是场误会罢了。” 第142章 女人好骗,玩弄于股掌之中! 姨母心里有数,毕竟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在这种场合下,自是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共同做戏给太夫人看。 “你这个傻丫头,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在胳膊肘往外拐,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说着,便上前点了下她的额头,害得她趔趄了下,不敢吱声。 太夫人见她开始动手教训李梓绮,心里有些愧疚。 本就是宋云峥有错在先,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手打女人,也令她在亲戚面前颜面尽失,于是立刻挺身相护。 “表妹,绮姐儿都长这么大了,别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给人家大姑娘家家的一点面子和羞耻心。” 姨母对于这件事态度十分坚决且强硬。 “表妹,绮姐儿昨晚险些就死在了你家云峥的手中,你现在搁这里轻描淡写地说这些,不觉得应该有所补偿吗?” 太夫人自是明白她心中那些小九九,于是在柳嬷嬷的耳边低声交代一番。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只见柳嬷嬷捧着一个檀木箱子前来,打开后白花花的银两折射出银光闪闪,简直亮瞎了姨母的双眼。 姨母见到满箱子的银锭子,双眼直发光,忍不住露出贪婪的本性,却又要假装端着。 “表妹,我们在争论这件很严肃的事情,你这是做什么?” 太夫人眉眼弯弯的将这箱子的银锭子塞进她的怀中,好声好气地主动求和。 “表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后消消气。” “我知道这些身外之物,远远比不上对绮姐儿造成的不可磨灭的伤害,日后我定会好生补偿她,将她视如己出,绝不会再让她受到丁点委屈。” 姨母本就经不住诱惑,半推半就下,故作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这箱子的银锭子。 表面依旧怒气未消,内心早就乐开了花,暗中朝李梓绮使了个眼色。 母女俩开始了一场无声地眼神交流。 【这下可算是赚大发了,看来这将军府定还有其他更贵重的宝贝,你留在这里继续观望,得想个办法尽快多薅点羊毛回去。】 【放心吧母亲,一旦我成为当家主母,这内务之事全权由我做主,到时候将军府所有的家产全都是咱们的了。】 就在三个女人一台戏,相互扯不断,理还乱时,忽闻院中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宋云峥本来前去向陛下告了假,打算去云水间借酒消愁,懒得回到府中,被这一摊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所困扰,闹得心烦意乱。 想不到还是瞒不过母亲的眼线,很快便在水云间找到了他,酒刚上桌,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劝回来给姨母一个说法。 当他刚进门,便瞧见姨母正直勾勾地盯着那一个个银锭子,看样子像是在数数,顿时了然于胸,看来母亲已经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摆平了见钱眼开、贪得无厌的姨母。 太夫人见他回来了,立刻拉着他来到姨母的面前,批评斥责道: “云峥,你怎么也犯浑了,表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万一你失手做出追悔莫及之事,看你如何收场?还不快给姨母和表妹认个错,赔个不是。” 宋云峥本不想拉下身段,放下颜面去哄她们母女俩高兴,那张脸从始至终都是紧绷着的。 虽然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下人说了下药者其实是那晚送药的婢女所为,而那个婢女也畏罪投井自尽了,可他凭借多年的经验,总觉得这背后定是有人指使的。 不过,在事情尚未查明真相之前,他不敢妄下定夺。 这就和上次泽哥儿被推入池塘中,险些溺亡的事态一样蹊跷,每个人都有嫌疑,可每个人又一个比一个会伪装,会演戏,会卖惨。 一旦他非要追究到底,只怕各个都逃不了干系。 到那时,手心手背全是肉,他又该如何面对和抉择? 宋云峥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安苡澄的死至今是心头磨灭不掉的伤痛,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痛失所爱的悲伤了。 “姨母,这件事是我唐突了。昨晚我的身体有些不适,情绪十分不稳。事后想起来也十分的懊悔,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一时冲动。” 姨母见他堂堂的骠骑将军,有朝一日也会低三下四的乞求原谅,看来日后李梓绮在自己的真传下,定能将这小子拿捏得死死的。 “云峥,别怪姨母说你,你怎能做出这般糊涂之事。这件事我倒是可以原谅你,若是被你那天生暴脾气的姨父知晓了,看他不过来好生收拾你一顿。” 宋云峥自小就十分畏惧姨夫,姨夫在老家那一代是出了名的胆大包天,年轻那会在山上狩猎时,赤手空拳的打死了白眼狼王,剥下虎皮做成了柔软的垫子,到现在还放在家中的软塌上。 姨夫天生神力,都能徒手拔柳,当时都震惊了官府,还特意登门找他寻求支援,将一个力大无穷的暴徒当场制服,荣获知县大人亲自题字,命人送来一副“行侠仗义”的牌匾,因此在老家那带地名声大噪。 宋云峥儿时较为叛逆顽皮,在姨夫家做客时,不是上树掏鸟蛋,就是下河摸鱼,甚至还带着李梓绮晚上偷溜出去到河边放花灯,李梓绮当时年纪尚小,在河边玩耍时不慎落入河中,险些淹死。 姨夫当时连夜带上所有的家丁,满大街小巷的前去寻找他俩,最后终于在河边找到,捞出了溺水的李梓绮,揪着宋云峥的耳朵带回了家。 李梓绮因此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也就是这时候落下的病根,身体变得十分娇弱,经不起一点风霜。 宋云峥则被姨夫代为父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甚至都打断了三根木棍,到现在大腿内侧还留有一条很深很长的印子,从此在心底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创伤,多少还是有些胆怵姨夫的。 宋云峥为了能够得到原谅,先稳住这对母女俩,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以免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想了想,于是转身对李梓绮报以真诚的态度,深情款款地说: “表妹,昨晚是我的错,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冤枉了你。我已经命人前去收拾素馨苑了,这两天就能把所有的物品归置齐全。” “即日起,我会日夜留宿在你那里,以实际行动加倍弥补对你所造成的伤害。” 这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一旦他玩腻了,就像是丢弃的布偶,随手一扔罢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多补充点壮阳药物,先把那方面给医治痊愈,才能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第143章 深受真传,茶艺高手互切磋! 三日后,素馨苑彻底收拾出来,所有的物品焕然一新,应有尽有,各式各样的新衣裳,金银首饰简直琳琅满目。 这间院落十分宽阔,门前就有高大的枫树参天而立,在漫冬雾雪季节中白茫一片,在深秋时节中玲珑金黄,好似大师笔下的优美画卷,美不胜收。 姨母临行前特意参观了下院落,这里到处都能扫出金子,用的桌布都是绫罗绸缎的,用的碗筷都是纯银的,满屋子随便一个物品,那都是十分值钱的,脸都要笑烂了。 “好女儿,你就安心留在这里享福吧,看来他们果真是说到做到想要弥补你。” “这样他们抱着愧疚的心态对你,日后你自己的肚子再争气点。” “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把我接过来一并享清福了,我就打算在这里颐养天年了。” 说着,瞧见案台上有个玛瑙笔筒,上面雕刻着精致的凤凰,看起来十分讨喜,顺手给揣走了。 李梓绮反倒是有些舍不得母亲离开,眼眶红红的,抽噎着满腹不舍地说: “母亲,您当真不留下多陪我一段时日了?就让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吗?” 姨母见她像个孩子似的断不了奶,枉费她苦心栽培了十几年,千叮咛万嘱咐道: “你只要把我教你的那些手段全都玩转了,别说那个侧夫人了,就连夫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宋云峥无论是人还是心,都会被你拿捏住。” “到那时,整个将军府还不都得听你的,你的福气在后头。” 她也想留在这里,多顺走一点宝贝回去。 但她也知道,她要是久留了,势必会影响女儿的成长。 那样得不偿失。 李梓绮亲自将母亲送到大门口,目送她坐上华贵的马车渐行渐远,那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一支护送的队伍。 太夫人特意准备了丰厚的礼品,让她带回去给老家的人分一分,算是一点心意。 送走了母亲后,李梓绮望着这座敞亮偌大的院落,心情愉悦,从小受到母亲的熏陶耳濡目染,想要得到更多的荣华富贵,就必须开始运筹帷幄。 李梓绮准备了丰厚的养胎补品,打算前去花菖苑,探望下这位背后搞鬼的侧夫人。 “千惠,总算是有时间,好生会一会你了。” 花菖苑内,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的,环顾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尤其是适合静心养胎。 千惠当听说那名送药的婢女投井自尽之事后,一直以来总是心神不宁的,更令她不解地是,好不容易逮到了契机,想要陷害下李梓绮那个骚狐狸精。 想不到最后,竟然戏剧化的找了个背锅人。 这件棘手之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迎刃而解了。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件事关乎到宋云峥的身心健康,为何这么快便草率结案了? 若是深究下去,只怕会查到她的头上,于她而言并非好事。 这时,冬月匆匆前来禀报,脸上还透着不可思议。 “侧夫人,您瞧谁来探望您了。” 千惠放下手中的针线活。 她向来心灵手巧,想趁着孩子尚未出生前多缝制些小衣裳,小鞋子之类的。 自己亲自织的比外面买的会更柔软舒适,更暖和一些,关键是这里面倾入了满满的母爱。 当她抬头朝门口望去,只见一道浅绿色的倩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婢女,大包拎小包。 “原来是表小姐,快快请坐。” 说着,便连忙起身相迎,双手一直护着隆起的肚子。 李梓绮见状,笑如明月般走来,主动地嘘寒问暖起来。 “快坐下,你现在有孕在身,多有不便。看你这大腹便便的样子,头胎准是男孩。” 表面上看起来十分亲密,实则内心却暗自吐槽。 【呸,瞧你这贱样,还想生儿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千惠出于礼貌性地笑了笑,吩咐冬月奉上茶水。 “有劳表小姐莅临寒舍探望我,希望借你吉言,我也希望能够给云峥生个大胖小子。” 【看她这无事献殷勤的样子,纯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看来我得防着点。】 很快,冬月便奉上了热气腾腾的龙井茶,规规矩矩地退至一旁,随时待命。 李梓绮和她寒暄几句后,便示意紫鹃将这些补品搁置在桌上,挨个开始给她介绍起来。 “侧夫人,这个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营养补品,有的是助于安胎的,有的是滋补气血的,还有的是安神睡眠的。” 这招还是母亲之前亲自传授的,不愧是深谋远虑过的高明手段。 只要给怀孕的人不停地大补后,临盆前一直让她保持着充足的营养,胎儿就会越养越大,到时候就会出现难产的现象,最后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如此一来,杀人不见血,就算是包青天在世,也断然无法判定死因,更不会追究凶手是谁? 所以,她在其中加重了补品的含量,尤其利于婴儿的生长。 千惠见她精心准备了那么多丰厚的营养补品,心中有种莫名的警惕防备,总觉得来者不善,表面却依旧客客气气地说: “表小姐你真是破费了,我这里从不缺这些。每日云峥都会差人送来一堆的补品,我就算是吃到后年去也吃不完,要不然都浪费了。” 李梓绮见她故意强调云峥每日都会送来补品,便知她是在宣誓主权,毫不示弱地说: “侧夫人,你就别太客气了,收下吧。表哥毕竟是个大男人,很多细节处肯定没有咱们女人想得周到。你既然是表哥的妾室,那我也应该多关心才是,这样表哥就会省心许多。” 千惠从她的话中听出他俩如今竟走到这般亲密的地步,难不成宋云峥偷偷地背着她,又宠幸了别的女人,还不止一次的样子? “表小姐,我有云峥的关心就够了,不敢劳烦表小姐跟着操心操劳。” 李梓绮见她面露不悦,便知鱼儿上钩了,于是故意强调道: “刚说完你别太客气了,你和表哥之间的事我也知道,怪就怪表嫂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所以才将生儿育女,繁衍子嗣的重任落在你的身上。” “不过,你既然怀的是表哥的种,那我自然也会将其视如己出的,这相夫教子之事我还是略懂一二的。” 千惠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地声调高了些。 “我和云峥的孩子,何时轮到你来相夫教子了?” “表小姐,我知道你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可是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客人都只是短暂的停留下,迟早都是要走的。” 第144章 互扯头发,大家闺秀真面目! 花菖苑中,本来还鸟语花香,闲情品茶着相谈甚欢,却只因千惠这句话让空气瞬间凝固起来,就连枝头的花瓣都停止了颤动。 千惠一想这阵子宋云峥甚少前来陪她,本来怀孕期间,身体各方面就不舒服,情绪也不是很稳定,正是需要自家男人关心照顾的关键时候。 想不到这个恬不知耻的贱女人,竟然三番两次的前去纠缠宋云峥,甚至还委身于他。 宋云峥被撩拨得五迷三道,完全把她和腹中的孩子忘得一干二净。 李梓绮见她果真上钩了,看来这孕期的女人确实情绪忽高忽低的,这时候乘虚而入,简直事半功倍。 【看你这涉世未深的样子,就让姐来教你该怎样做人吧!】 “侧夫人,恐怕这次你说错了。我已经不是客人了,而是马上要成为这里真正的女主人。” 【待我有了名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表哥,冷落你和腹中的孩子,最后再悄无声息地把无权无势无依靠的你除之后快。】 千惠万万不曾想到,宋云峥居然又要纳妾。 他们之间的进展竟然如此之快,看来她果然有些手段。 依照李梓绮这个架势,不仅想要将自己取而代之,更好高骛远的想要坐到夏槿初当家主母之位上,真是好大的胃口。 “将军府可不是好待的,我比你年长几岁,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你。” “当家主母夏槿初不是好惹的,以她的权势和背景,就连太夫人都要敬畏三分,你还敢自称女主人?”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到时候定有你哭的时候,以你的道行,恐怕连夏槿初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李梓绮根本就没把她和夏槿初放在眼里,有母亲亲自传授的经验,普天之下就没有她搞不定的深宅内斗,决不能以年纪大小,来取决于胜负。 有句话不是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就要开创出这种先例,狠狠地重创下那夏槿初的锐气不可。 【这个千惠还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心思为别人操心。】 “侧夫人,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办法,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子,这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都很难说。其他的事情,以你现在的情况,有能力解决吗?” 说完,便意味深长地笑了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咂咂嘴说: “这茶可真醇香,但再好的茶叶,经过一番煮沸后,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时辰不早了,你好生养胎,我就不多有叨扰了,就此告辞。” 千惠见她婀娜多姿的身影在院中渐行渐远,突然反应过来她刚才的话中其意。 什么叫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什么叫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难不成,李梓绮想对她们母子俩打什么如意算盘? “不、不,我是不会让你的阴谋诡计得逞的。” “在此之前,我会先让你下地狱的!” 女人本弱,为母则刚。 千惠一听见有人想伤害腹中的孩子,瞬间失去了理智,托着隆起的肚子,迈着小碎步追赶上前。 “表小姐,你等一下,刚才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冬月见她情绪又开始失控,焦急地跟上前来,搀扶着她踉踉跄跄地身影,生怕她有个闪失,到时候不好向太夫人交代。 “侧夫人,您慢着点,当心动了胎气。” 李梓绮见她果真是沉不住气追了出来,看来她并不是榆木脑袋,能听出好赖话。 即使这样,她也并不想搭理千惠,依旧自顾朝前走着。 只要目的达成就行,让千惠被梦魇困扰段时日,从而影响到腹中胎儿的健康,足以报了她擅自往十全大补汤中,给宋云峥下了阳痿的药物之仇。 千惠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才追上她的步伐,见她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之意,情急之下,上前扯住了她的衣袖,却顺着惯性朝前栽去,“呯”地一声撞上了她的背后。 “哎呦,我的肚子!” 冬月见状,瞬间吓得魂不附体,焦急地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不幸中的万幸是,千惠在紧急时刻,下意识地双手紧紧地护着肚子,减缓了冲击力。 千惠整个人几乎都快要魔怔了,一遇到关乎到胎儿之事,就会有种患得患失的紧迫感。 “表小姐,你、你不能走。” 说着,便生怕她再次往前迈步,连忙想要抓住她,却发现发髻上的孔雀簪不小心勾住了李梓绮的头发丝。 李梓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意外,整个人都处于震惊的状态。 【这个贱女人难不成疯了吗?她要死也不躲远些,非要拉着我当个垫背的吗?】 【她明知自己有孕在身,情绪不能大起大落,肢体上更不能剧烈运动,这不明摆着是想拖我下水,为她这冲动的行为兜底吗?】 “哎呀,你、你别扯我的头发,疼......疼......” 李梓绮的头发被扯得生疼,面目狰狞扭曲起来,伸手想要解开束缚。 奈何,她是背对着千惠站着,根本看不见后脑勺的情况,越解越缠得紧,很快便结成了疙瘩,两个人的头发瞬间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 千惠见面前的她越紧张就越乱动,起先还仅仅是孔雀簪勾住了那一小撮的发丝,现在却彻彻底底地绕成了死结,就像是两个连体婴儿,身体都快扭成了麻花状,整个头皮都快被掀翻了,手忙脚乱地嗷嗷直叫唤。 一旁的冬月和紫鹃见自家主子们的头发绞在了一起,焦头烂额的上前想要帮忙解开,奈何她俩的情绪都变得十分激动,根本不给人靠近的机会。 冬月从始至终都心系着宋家的血脉,太夫人当初派她前来伺候千惠,那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但凡她影响到胎气,纵使有千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侧夫人,您当心着点,别碰着肚子了,快深呼吸,千万别影响到胎气。” 紫鹃见自家小姐一头乌黑茂密的秀发,此时被扯得像一垛稻草似的乱糟糟的堆在头顶上,深知她的脾气秉性,向来爱美的她绝对会原地抓狂暴走。 “算了,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委屈下侧夫人,把这缠成一团的头发给剪了。” 冬月闻言,瞬间来了气,毫不客气地推了下她的肩膀。 “你什么意思?凭什么剪咱家侧夫人的头发,而不剪掉你家小姐的头发?” 紫鹃当然不能直白的说,于是委婉地表达道: “冬月姐姐,你别生气。奴婢这不是考虑到侧夫人有孕在身,委实经不起这种折腾。” “眼下唯有这一妙招,才能让两位主子尽快分离出来。再这样下去,只怕天黑了咱们还都站在这里,风中凌乱着僵持不下。” 冬月见她言之有理,可不愿牺牲自家侧夫人那头如瀑黑亮般的长发,于是便和她争执不下,到底该剪短谁家主子的头发。 就在双方相互拉扯,谁也不肯退让之际,忽闻走廊深处传来一道冷冽地呵斥声。 “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就这样相互撕扯着对方的头发,成何体统?亏你们这其中还是大家闺秀出身的,这叫旁人看见岂不是颜面尽失,简直太不像话了!” 第145章 格局小了,你真是性感油物! 庭院中清风拂过枝头,抖落满地残花瓣,在地面铺就成花地毯。 宋云峥现身于漫天纷飞的花瓣雨下,脸色阴沉的骇人,因为上次被下药的缘故,身体至今尚未恢复,看见女人就心烦意乱,自然也就没了好脸色。 本想着甚久未来探望千惠,打算关心下她腹中自己的骨肉,毕竟孩子才是头等大事。 岂料却看见这不雅的一幕,简直同大街上的泼妇一样,简直没有规矩和礼数。 “你们还不快住手。” 李梓绮一见是他来了,刚才还蛮横无理的去扯千惠的头发,瞬间变得柔弱不堪,委屈地说: “表哥,我好心好意的前来探望侧夫人,还送来营养补品给她安胎,想不到她却对我动起手来,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千惠一听她恶人先告状,好像谁不会装可怜似的,小嘴一抿,豆大的珍珠夺眶而出,捂着肚子痛苦地直叫唤。 “云峥,她居心叵测,想要谋害咱们的孩子,我的肚子好痛啊!” 冬月见状,立刻冲上前去,手忙脚乱地检查她的情况。 “侧夫人,快点深呼吸,稳住情绪,以免影响到胎气。” 李梓绮见她动不动就拿腹中胎儿说事,既然她有意想攀比,那就奉陪到底。 “表哥,我的头皮好像被她扯烂了,都流血了,疼死我了!” 紫鹃见她疼得死去活来的样子,瞬间吓哭了,围着她急得团团转。 “小姐,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总得剪断长发,你们才能分开。” 李梓绮和千惠听闻,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不能剪断,剪断了让我可怎么活?” 宋云峥这才注意到她们这怪异的姿势,身躯都快拧成了麻花状,头顶的发髻早就乱成了鸡窝,不由分说地拔剑相向,刷刷两下,天空缓缓飘落两撮头发丝。 “为了公平起见,你们俩各断一撮头发丝。” 李梓绮和千惠终于分开了,两人此时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都很狼狈不堪,全然没了大家闺秀和侧夫人的样子。 “啊!我还没成亲,如今我断了发,还有何颜面出去见人?” 李梓绮看着地上的断发,焦急地查看自己的头发,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表哥,侮辱人的方式有很多,你为何偏偏选择了这种?你这分明是想要我死。” 宋云峥见她果真是受到了姨母的真传,动不动就以死相逼,为了不让她又闹到母亲面前,只好忍着脾气,上前捡起那撮断发,出了个主意。 “回头我将也割下自己的一撮头发丝,同你的头发丝用红绳子系在一起,这样就可以白头偕老了。” 李梓绮闻言心头暖暖的,感动得热泪盈眶,当着千惠的面上前搂住他的脖子,直往他身上贴去。 “表哥,那你要说话算话,你何时给我一个名分?” 千惠本来断发就心生不悦,见他们俩当着自己的面,堂而皇之的搂搂抱抱在一起,全然不顾及她一个孕妇的感受,攥紧的双拳几乎快掐出血来。 冬月见她的脸色愈发难看,以为她动了胎气,焦急地说: “侧夫人,您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为您请大夫前来诊治。” 宋云峥闻言,循声朝千惠望去,只见她脸上布满泪痕,正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担心她真的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健康,立刻推开李梓绮,疾步走上前关切道: “惠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你可千万别吓我。” 千惠无声地流下两行清泪,声音颤抖地质问道: “云峥,你还在乎我腹中的孩子吗?这么久了,你明知我最需要你陪在身边,为什么还迟迟不来看望我?” 宋云峥无法告诉她一些事实真相,生怕会让她情绪失控,从而不利于胎儿的健康,信口胡诌道: “惠儿,最近军务缠身,我委实脱不开身,其实我心里是有你和腹中孩子的。” “况且,姨母和表妹远道而来,我得尽在地主之谊,” “我真的已经够累了,整日忙得晕头转向,你向来都是懂事体贴的人,要理解我才是。” “其实,有好几次我本想前来陪伴你,但夜已深沉,怕影响你休息,你可千万别多想。” 千惠见他说的一脸真诚的样子,明知他在说谎,却仍然想让他在自己和李梓绮之间进行选择,要一个结果。 “云峥,表小姐说她即将成为这府中的女主人,那我算什么?腹中的孩子又算什么?” 宋云峥剑眉紧蹙着,下意识地朝里李梓绮投去探究的目光,却见她也在哭闹不止,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李梓绮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生怕他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更偏向于千惠,索性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跟着逼问他。 “表哥,你别忘了答应过我母亲的事,我不远千里前来投奔你,是你先做出对不起我的事,说好的要用一生来弥补我,难道你想转脸就不认账吗?” “今日,在她和我之间,你必须要选一个。” 宋云峥看着眼前这两张满怀期待的脸庞,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迫切的想要一个结果,简直令他倍感压力,骑虎难下。 就在他无从抉择之际,眼角余光忽然望见一道熟悉的倩影,正慢条斯理的从走廊掠过。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宋云峥立马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留下她俩满头雾水的呆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气谁。 后花园中,满院花团锦簇,姹紫嫣红,每一株花树上开满了白的、粉的、黄的花儿,沐浴在阳光之下,绽放最美的颜色。 夏槿初正和海棠在闲庭漫步的赏花中,忽闻背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一道不悦的质问声。 “你倒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亏你还是当家主母,内院都快起火了,你居然不闻不问,还有心情在这里散步?” 夏槿初顿足,回眸望去,只见宋云峥那张脸冷若冰霜,正朝面前步步紧逼而来。 “内院起火?难道将军不是芳心纵火犯吗?这起火之事,怕是只有你才能灭火,与我何干?” 宋云峥见她一副云淡风轻地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想当年她的占有欲十分强烈,就连别的女人多看自己一眼,她都会吃醋介怀。 如今倒是颇为大方,这情敌都在内院明目张胆的勾引自己,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在这里赏花,难不成她这个当家主母是摆设不成? “惠儿和表妹在院中打起来了,万一在这过程中无论是谁受了伤,你觉得身为当家主母,你能逃得了干系吗?” 夏槿初不为所动,轻蔑地冷笑一声。 “我是当家主母,不是专门收拾你欠下的情债烂摊子的。你以为自己有很大的人格魅力吗?” “看来,你这辈子格局也就这么大一点了,不愧是人间油物。不过不是尤物的‘尤’,而是猪油的‘油’,真是油腻极了!” 第146章 无才是德,你定是太缺德了! “你什么意思?” 宋云峥总觉得她是在侮辱讽刺自己,一个箭步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腕往面前一提。 “你把话说清楚,当年是谁哭着喊着说非我不嫁的?你现在装什么清高?” 【当年要不是你们燕王府官大一级压死人,纵使你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也绝不会娶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回来,遭这罪,受这苦!也自然就没了这后面一系列的破事纠缠。】 夏槿初见他说话就说话,动不动就胡搅蛮缠起来,细眉一拧,冷冷地说: “放手。” 宋云峥刚才还嚣张至极,却被这两个冰冷的字唬住了,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事后,他才反应过来,刚才也太怂了,怎么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给威慑住了。 夏槿初满脸嫌恶地剜了他一眼,嗤之以鼻道: “宋云峥,你少自作多情了。从前是我对感情处于懵懂阶段,那时候容易被你三言两句诓骗住。” “直到那七年的冷落,我才大彻大悟,真正的从表里中看透了你的本质。” “从始至终你都配不上我的爱,哪怕我养一条狗,它都会对我摇尾巴。而你,就是个没心没肺之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才是爱。” “所以,不管你想在外面沾花惹草,还是想给全天下的女人一个家,那都是你的事。别动不动就把我给牵扯进去,更别试图妄想利用我来帮你善后,打发掉这些娇艳货色。” “宋云峥,在我面前,你不配站着,只配跪着和我说话。” 宋云峥被她这劈头盖脸地一顿羞辱,当场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整个人都被气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想要扬起手来狠狠地赏她几个耳光,奈何有贼心没贼胆。 【夏槿初,你果然露出了真面目,想不到你刚进府上的那段时日唯唯诺诺地尊敬我,爱戴我,敬畏我全都是装出来的。】 【就是为了营造出你是个温柔善良,孝敬公婆,辅佐夫君良家妇女的形象,那几年你的演技可真是突飞猛进的进步神速。】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做我们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好享受权利在手的快感吧?】 【如今你有了威胁我的资本,就彻底卸下了你那张虚伪的面具了,放任这内务之事不管不问,袖手旁观我整日被这些心思不纯的女人,扰得焦头烂额,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还真是高明的手段。】 【夏槿初,既然你不想让我好过,那我自然也不能让你舒坦。】 “夏槿初,你既然坐上了当家主母之位,就应该在其位谋其事。就算我不找你,也自有人会找上你,你......” 话音未落,便瞧见夏槿初头也不回地走了,压根将他的话视如耳边风,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离去的背影,半天噎得说不出话来。 在前往木槿苑的路上,海棠十分担心宋云峥又会给自家主子使什么绊子。 “姑娘,咱们就这样闷不吭声的走了,将军会不会生气,又要前来找茬?” 夏槿初早就看透了宋云峥的性子,他也只是虚张声势,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他吵到我的耳朵了,再不走,留着继续污染耳朵吗?” 未时,夏槿初没了泽哥儿和沅姐儿的牵绊,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自在许多,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收集宋云峥的罪证。 夏槿初正在和海棠品尝着南品铺子新出的杏仁酥,两人像在燕王府那样说着笑话,同时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又回到了闺房时期,那段无忧无虑欢乐的时光。 这时,只见姜嬷嬷从园林抽空回来了,身上的衣裳和脚上的布鞋都是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 “郡主,那两个糟老婆子又开始闹事了。” “这一天天的,尽整出点幺蛾子出来,奴婢跟在后面都快收拾不过来这一个个烂摊子了。” 夏槿初见她这般狼狈,连忙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转为担忧,起身迎上前去。 “姜嬷嬷,你这是掉水里了吗?” 海棠见状,立刻有眼力见的前去拿来,干净的帕子和衣裳,让她换下这身湿哒哒的衣裳。 “姜嬷嬷,你稍等下,我这就去为你熬制姜汤驱驱寒。” 姜嬷嬷哪还顾得上换衣裳,将事情的前因始末如实禀报。 原来,这段时日,陶嬷嬷和曹嬷嬷,孔嬷嬷和严嬷嬷,这两派眼线,从进府时就开始明争暗斗,每天都要整出一些事端来,闹得是人尽皆知。 无论怎样骂,她们都以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日复一日照旧,就连她这种从不惯着任何人的暴脾气,都快给磨平了。 “今日园林又新引进一批嫩芽,这两拨人又开始相互厮斗,非要一口咬定对方偷了这贵重的嫩芽,打得不可开交。” “最后曹嬷嬷和严嬷嬷相互扭打着双双掉入小河里。奴婢赶去拉架,好不容易才把这两人从河里捞出来,已经送回下房休息了。” 夏槿初故意给她们这几个不安生的老嬷嬷,分配一些有油水的差事,就是为了引发争斗,看来效果明显达成,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姜嬷嬷,这段时日,你辛苦了。” 说着,便转身从柜子里捧出一个精致的梨花木雕盒,从里面抓了把金瓜子赏赐给姜嬷嬷。 “你先再忍一忍,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姜嬷嬷双手捧着这满满当当的金瓜子,不明其意的看着她。 “郡主,无功不受禄,奴婢啥事都没做,这金瓜子不能收。” 夏槿初深知她向来视金钱如粪土,这也是为何深受母妃赏识之处,从不会被金钱所蒙蔽双眼,从而背叛主子,成为敌人的奸细。 “姜嬷嬷,这都是你应得的,内务之事繁琐且杂乱,若没有你帮衬着点,恐怕还要添不少乱子。” “这几日你就多辛苦点,紧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让她们越乱越好,自会有老天爷来收她们。” 姜嬷嬷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猜到她定是在运筹帷幄些什么,自家小主子天生聪慧机灵,玩转这区区的将军府内院,定是不在话下。 这样想着,顿时舒展愁眉,这才心安理得的收下了这把沉甸甸的金瓜子。 这时,忽闻院中传来那道尖细地嗓音。 “表嫂,我来给你请安了。” 姜嬷嬷见是表小姐来了,碍于小主子的颜面,这样湿哒哒的出现在外人面前,有失体统,于是匆忙拿起海棠准备的干净衣裳匆匆退下。 夏槿初回到软榻前坐下,收拾着桌上凌乱的针线,桌面上展开着那幅刺了一半的山水问鹤的刺绣。 “表嫂,想不到你这刺绣的手艺也这般高超?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想不到你居然什么都会。” 李梓绮一进门,就直奔她而来,对着桌上的刺绣一顿啧啧称赞,其中还带着点讽刺的意味。 【我当你是什么才女,有着与众不同的手艺,才能在上京城鼎鼎有名。原来也和咱们这种凡夫俗子一样的平庸,就会点女红,就这刺绣的手艺还不如我。】 夏槿初见她一来便找茬,前世就是个大刺头,当时碍于她是表妹的缘故,忍一时风平浪静。 现在却忍一时越想越气。 女子无才便是德? 我看你一定是太缺德了! 第147章 胭脂香味,掩盖不了人渣味! 木槿苑中点着一盏安神香,空气中交织着淡淡的花香味,探入窗棂的那枝月季花迎风摇曳着。 夏槿初将桌上的刺绣收了起来,见李梓绮像个木头桩子杵在面前,出于个人素质示意她坐下。 “表小姐,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李梓绮表面上故作没心没肺的笑着,像以前那样,见到她毫无生分距离感,两人之间就像亲姐妹那般相处。 实则内心却早就将她恨之入骨,若不是有她横插在中间,宋云峥也不会左右为难,就连想将她纳为妾都必须经过她点头同意才行。 “表嫂,我都好久没来看你了,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还记得你一年前答应过,要手把手教我绣个荷包的,我这不是特意前来虚心讨教了。” 夏槿初见他们表兄妹俩都是心口不一的德行,懒得同她废话,于是借故身体不适为由,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牵扯。 “有吗?我记不得了。若是表小姐没别的事,我头疼得紧,想歇息会了。” 李梓绮听出她在下逐客令,私底下早就将她这七年来发生的事情都打探清楚了,今日特意前来找她,无非就是想借力打力,由她出现去对付那个千惠。 【眼下千惠身怀有孕,既然我和她已经结下了梁子,就无法和她正面交锋了。】 【不过,我反倒听说你们俩之前也存在相互利用的关系,只要你们俩鹬蚌相争,我就能够坐收渔翁之利了。】 “表嫂,你这头疼的毛病应该是用脑过度造成的,我老家正好有专门治疗头疼的偏方,回头我帮你去配几副药,休养几日方可痊愈。”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对她表面的关心嗤之以鼻。 “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没睡好,平时多补补觉就好了。” 李梓绮见她一直想让自己离开,干脆厚着脸皮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赖在这里不走了。 “表嫂,我那日听侧夫人说,她如今怀有身孕,就连大夫都断定头胎是儿子,好像姨母和表哥都十分看重她腹中的孩子。” “我也知道你膝下有个继子泽哥儿,可他毕竟和你毫无血缘关系。” “说句难听点的,宋家如果要选择继承人,那肯定是亲生骨肉为首选。” “到那时侧夫人万一真的生下了儿子,母凭子贵,你这往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我都说的这般明显了,你好歹也贵为郡主,应该脑子不会转不过弯来,不懂我的意思吧?】 夏槿初饶有深意的看着李梓绮,眼眸中闪动着李梓绮看不懂的情绪。 上一世,千惠早早就被安以澄害死了,李梓绮都是和安以澄斗智斗勇。 当时,她就在自己面前说了一些和今天差不多的话。 没想到这一世,对象竟然变成了千惠。 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当时宋云峥要纳妾时,是我举荐的千惠,如今她怀有身孕也是我同意的。” “宋家本就人丁单薄,如今我这身子骨无法再怀孕了,有人能够继续繁衍子嗣后代,我要是还百般阻拦,总不能落得个妒妇的名声吧。” 李梓绮的瞳孔蓦然缩紧,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她。 【不是吧,不是吧?真的有人能够心甘情愿地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还能够容忍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怀孕生子?她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表嫂,你是不是有何难言之隐?泽哥儿毕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他长大后万一要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你所有的努力和心血,岂不是付诸东流?” “那个侧夫人一旦诞下儿子,那毕竟是表哥的亲生骨肉,虽是庶出身份,但免不了将来就是唯一优选的继承人。” “只怕表嫂以后的日子如履薄冰,堂堂的当家主母之位也会摇摇欲坠,迟早会被侧夫人取而代之。” “将来侧夫人的儿子成为了下一任主君,他还会容得下你这位嫡母吗?” 夏槿初听出她一直在扇阴风点鬼火,就是为了撺掇她吃醋引发妒恨,前去手撕千惠和腹中的孩子,才不会成为她利用的傀儡,将自己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她才不愿意去当那个显眼包! “都是宋云峥的孩子,又怎能厚此薄彼。” “谁将来有本事,谁就当继承人。反正都是宋家的子孙,我只愿泽哥儿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 李梓绮见她简直油盐不进,无论说什么,她都一副佛系十足的样子,看起来无欲无求,就差青灯常伴古佛了。 【我还就不信她现在一副豁达的样子,以后若是千惠真的诞下儿子了,到那时看她真的能说到做到,真正的无欲无求吗?】 【真是气死我了,本想激起她女人的攀比心,胜负欲,敢情最后小丑竟是我自己?】 “表嫂,我上次前去探望侧夫人时,听她对表哥提及到你,好像说你最近挺不待见她的,你们之间的感情还生疏了许多。” “侧夫人甚至还想让表哥为她争取个平妻的身份,就是为了腹中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嫡子。” “表嫂,就算你没有野心,无欲无求,可你也得为泽哥儿的将来考虑。” “如果千惠的儿子真的成为嫡子了,泽哥儿的地位就会遭受到严重威胁,万一她儿子成为了继承人,你认为泽哥儿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这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你难道想让泽哥儿长大后怨恨你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提前为他规划好将来的道路,铲除所有的障碍,害得他在夹缝中求生,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夏槿初见她一副全然为自己考虑周的认真模样,满目透着担忧的神色,不免觉得她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皇帝不急太监急。 “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泽哥儿处处方面都比不过千惠的儿子,那也只能认命了。” “在如今弱肉强食的人世间,优胜劣汰,泽哥儿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至于我的地位,你就不用担心了,你难道忘记了?我可是燕王府郡主!” 这一系列的话,委实噎得李梓绮如鲠在喉,脸瞬间就绿了,犹如吃了瘪似的憋屈。 【看来她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果然这孩子不是亲生的,她就是无所畏惧。郡主又怎么样?了不起啊?看来,这招行不通,我得另想办法了。】 清风穿堂而过,夏槿初闻到来自她身上淡淡的胭脂香味,就这也掩盖不住她是人渣的气味。 “表小姐,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说完,不等她开口,便吩咐海棠前去送客,根本不给她继续逗留的机会。 夏槿初才不想和人渣共同呼吸同一片空气,这简直就是在污染灵魂和心境。 第148章 她真怕了,自古深情留不住! 花菖苑中青烟缭绕,姹紫嫣红,小院石桌,蝉鸣不止。 千惠躺在床榻上休养了几日,经过情绪激动的一闹,难免会对胎儿造成点影响。 这个李梓绮上次前来,故意给她个下马威,明目张胆的想要对她和腹中的胎儿不怀好意,害得她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的,寝食难安,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冬月见她不敢合眼入睡,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担心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熬垮的,只好私自前去向太夫人禀报此事。 太夫人十分牵挂她腹中的孩子,特意找来宋云峥,让他前去多陪陪千惠。 “这女人怀了孕后,情绪不稳,会变得极其敏感,为了你的亲生骨肉,你也得给她吃颗定心丸才是。” 宋云峥当初宠幸千惠,就是为了故意气夏槿初,想要报复她妄想给自己戴绿帽子。 毕竟自己三番两次的撞见她和苏以墨不清不楚的纠缠,回来后越想越气。 本以为夏槿初会同他大闹一场,想不到最后,他才是那个跳梁小丑,根本就不受待见,有种很严重的挫败感。 为了给宋家繁衍子嗣,他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对千惠丝毫没有注入任何感情。 在一起时的欢愉,都是肉身的欲望罢了。 在宋云峥的眼中,千惠不过是负责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只要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她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母亲,您请放心,我会去看望惠儿的。” 宋云峥不可能膝下就只有泽哥儿一个儿子,迫切地希望千惠能再为他生个儿子出来。 这样他也算为宋家尽心尽力的出了份力,儿子多了,将来总有一个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的。 清风穿过回廊,枝头抖落下五颜六色的花瓣,吹入厢房,仿佛一只只花蝴蝶翩翩起舞。 千惠在休养期间非但没有养好身子,反而情况越来越糟糕,整个人面色惨白憔悴,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急得冬月围着她团团转,都束手无策起来。 “侧夫人,您茶不思,饭不想,觉也不睡。再这样下去不仅您的身体会垮,就连腹中的胎儿都会营养不良,您忍心让无辜的孩子跟着遭罪吗?” 冬月声音哽咽着都快哭了出来,万一胎儿有个三长两短,太夫人怪罪下来,她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千惠的神经时刻紧绷着,保持着高度警惕,抚摸着隆起的肚子,一个劲地自言自语。 “孩子,我是不会让那个贱人伤害你的。就算是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会把你平安的生下来。” “将来你一定要出人头地,继承你父亲的衣钵,扛起宋家的重担。阿娘这辈子的希望,就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这时,门外响起轻微地脚步声,一道高大的身影踏入门槛,衣袂飘飘环绕着几片飘落的残花瓣,疾步朝床榻前走来。 “惠儿。” 宋云峥剑眉紧蹙的打量着她,原本风情万种,明艳动人的她,这才几日未见,就变成了半老徐娘,面黄肌瘦,俨然就像是一朵饱经风霜的花朵,心里完全对她失去了兴趣。 可眼下,为了他的亲生骨肉,又不得不逢场作戏,哄她开心。 “听说你不吃不喝不睡,可把我心疼坏了。你这样做到底是惩罚自己,还是为了惩罚我?” 说着,便顺势在床边坐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抬起来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千惠黯然无光的眼眸,在指腹间传来那股温热时,瞬间闪烁出光亮,小嘴一抿,珍珠般的眼泪颗颗落下。 “云峥,你终于来了。” 她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往他的怀中贴去,紧紧地抱着他,有种患得患失的心情。 “你知道吗?有人想伤害咱们的孩子,我真的好怕......” 宋云峥感受到她娇弱的身躯在怀中颤抖不已,反手将她搂得更紧了,薄唇贴附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别怕,我会拿着剑,守着你和孩子,保证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伤害到你们。” “瞧你最近都憔悴了,安心睡会吧,我会留在这里陪着你和孩子。” 说完,便一手托着她的头,一手揽着她的腰,让她轻轻地躺下,细心地为她盖好锦被。 千惠仍然心有余悸,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生怕眨眼间,他又会悄无声息地离去。 “云峥,答应我,不要走。” 宋云峥坚定地点了点头,伸手为她整理着额前凌乱的发丝,轻轻地拍着她哄睡,就像哄小孩那般直到她终于安心的闭上双眼,眼神瞬间透着一丝不耐烦。 千惠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窜,迫切地想要寻找一条生路。 前方突然投入一束光线,倒映着一座小桥,她护着肚子焦急地跑到桥上,试图摆脱掉背后那如魔音贯耳的恐怖笑声。 “你往哪里逃?我要杀了你腹中的孩子,哈哈哈......” 恍惚间,千惠眼前寒光闪过,耳边传来了刀剑的摩擦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通天灵盖。 “求求你,别杀我的孩子......放过我们母子......” 千惠整个人彻底崩溃了,疯狂地转着圈圈,四处扫视着寻找那恐怖笑声的来源处,仿佛身陷旋涡中,四面楚歌,不可自拔。 随着头顶响起那道阴狠恶毒地尖利女声,数把锋利的刀刃犹如幻影之势,朝她腹中袭来。 “我这就送你和腹中的孩子,下地狱去吧!” 千惠吓得浑身颤抖,口中顿时传出尖锐的爆鸣声:“不要!啊啊啊!” 现实中,千惠凄厉地惨叫声划破这沉寂的庭院,恨不得掀翻整个房顶,惊动了正在打扫院中的奴仆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满脸诧异的望向厢房,不知所措。 宋云峥此时正站在门外,刚才有小厮前来给他传递一封信笺,听闻房中传来的尖叫声,立刻朝小厮低语交代一番后,转身回到千惠的身边。 殊不知,这一幕却被躲在红柱后的那道人影,尽收眼底,匆匆转身前去打小报告。 千惠此时从噩梦中蓦然惊醒过来,满头冷汗直冒,捂着肚子伤心的痛哭流涕起来。 “我的孩子......呜呜呜......别杀我的孩子......” 宋云峥连忙掏出帕子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宽慰道: “惠儿,你做噩梦了,没有人要杀咱们的孩子。” 千惠在他的柔声安慰下,渐渐地平复下来,或许是太累了,再次沉沉地昏睡过去。 宋云峥还有要事在身,不便留在这继续陪她,见她即使是睡梦中依旧紧紧地握着他的小拇指,于是趁着她熟睡之际,掰开她的手,毅然决然地起身离开。 谁知,这一离开,千惠便出事了。 第149章 不幸见红,满地油渍哪来的! 傍晚时分,月亮躲进了云层中若隐若现,四周的寒星挣破铅灰的夜幕,投射下斑驳清冷的光晕。 花菖苑中点着一盏安神香,门窗都关得紧紧的,生怕一丝凉风灌入屋中,惊扰了睡梦中的千惠。 迷迷糊糊中,千惠缓缓地睁开千斤重的惺忪睡眼,第一反应便是寻找宋云峥,却根本不见他的身影,瞬间慌了神。 “云峥,你明明答应过我,会一直守着我和孩子的......” 她跌跌撞撞地起身下床,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昏倒在地似的。 巨大的动静声,很快便引起门外正端着安胎药送来的冬月注意,连忙冲了进来。 “侧夫人,您这身体尚未恢复,大夫说让你卧床休息,您怎么还跑下来了?” 说着,慌忙搁下药碗,上前想将她搀扶回床榻上躺下。 千惠见不到宋云峥,执意要去找他,用力地挣脱开冬月的手,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脚底打飘着往外走去。 冬月见她衣着单薄,担心她会受了风寒,连忙前去给她拿外裳。 一眨眼的功夫,千惠便独自出了门,或许是躺的太久,肚子没食的缘故,脚下像是踩在云端上软弱无力。 “云峥,你到底在哪里?我现在只有你了。” 或许是光线太暗的缘故,当她扶着墙壁,艰难地顺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朝前走去时,脚下突然一滑,视线突然急速旋转,失声尖叫着仰倒下去。 只听“呯”地一声闷响,千惠结结实实的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顿觉肚子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犹如银蛇之势迅速蔓延全身,痛得每根筋骨都跟着发颤,双腿下有股温热的液体迅速流出,浑身像是钉在案板上的一块肉动弹不得。 “云峥,云峥,你在哪里?我和孩子需要你!我,我好痛啊!” 她的嘴巴无力地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绝望地看着漆黑的天幕,漫天的寒星仿佛顷刻间消失了似的,带走了世间所有的光亮。 “啊!不好了!出大事了!快来人啊!” 冬月拿着衣裳刚赶出来,便看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很快,便引来婢女小厮,匆匆赶往千惠的身边,可眼下这种危急的情况,谁也不敢上前靠近,都怕引火烧身。 “侧夫人,您怎么样了?” 冬月挤开人群,一个箭步冲上前,试图将千惠抱起来,却眼尖的发现在她身下有一滩醒目的血迹。 “啊!不好了!快去叫大夫!侧夫人她,见、见红了!” 此言一出,花菖苑瞬间像是炸开了锅似的,奴仆们手忙脚乱的把千惠抬进了厢房中。 在冬月的交代下,其中几个奴仆则分头行动,一部分去请大夫,一部分去禀报太夫人和宋云峥,每个人都急得焦头烂额。 这一幕被躲在暗处的人影看得真真切切,发出一声冷笑,趁乱逃之夭夭。 厢房中,烛影摇红,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氛围。 千惠躺在床榻上,痛得双手紧紧地抓着如意幡,肚子仿佛被人暴揍一顿痛得生不如死,身下的鲜血依旧潺潺而流,很快便浸染了一块又一块的白垫子。 “我是不是要死了......救救我的孩子......” 冬月满脸泪痕,手忙脚乱地拧干帕子为她擦拭着身下的血迹,那盆清水很快就又变成了血水,奴婢们进进出出的倒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看得人触目惊心。 “侧夫人,深呼吸,会没事的。” “将军他,马上就来了,请您一定要撑住了!”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便听见院中传来一阵嘈杂声,数盏灯笼瞬间将花菖苑照得宛如白昼般透亮。 太夫人本来都就寝了,当听见这个惊人的消息后,困意全无,险些被吓得心梗住,还是在柳嬷嬷的伺候下穿戴好衣裳,匆匆赶来,半路上遇到了宋云峥和大夫,一并赶至花菖苑中探望千惠的情况。 大夫屏退了众人,独留太夫人和宋云峥在屏风后稍坐片刻,认真地给千惠诊治起来。 太夫人听着冬月一五一十地阐述事情始末,眼角的皱纹又加深了几条,愁容满面地捶胸顿足起来。 “这可是咱们宋家的血脉,万一保不住,这岂不是要了我这条老命吗?” 宋云峥听着母亲在那痛不欲生的不断哀嚎,心情烦闷得紧,于是汲取到有利的线索,前往千惠摔倒的地方查看情况。 当他提着盏灯笼来到了青石板路面上,意外发现路面上泛着油光,心头一惊,连忙蹲下身来仔细地检查起来。 宋云峥为了证实内心的猜测,伸出指尖轻抚着这块地面,指腹间油腻腻的,放至鼻尖闻了闻,再三确认下竟然真的是油渍。 看来是有人故意洒在这里的,看似千惠无意间滑摔倒的,实则就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究竟是谁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对千惠和腹中的孩子下此毒手? 他顿时怒火中烧起来,怒斥一声召集齐院中所有的奴仆,纷纷整齐的排列成三排,立在那各个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你们这么多人,究竟是怎么照看侧夫人的?难不成各个都是死人,要你们有何用?” “这院中的地面上为什么会出现油渍?究竟是谁洒在这个地面上的,从实招来!” 奴仆们闻言,面面相觑起来,很快便把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云峥冷冽的目光扫视着众人,见他们各个都像个哑巴似的默不作声,横眉怒目地厉声呵斥道: “好好好,你们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看来,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就不长记性!” 奴仆们闻言,吓得扑通跪倒一大片,不住地磕头求饶起来。 “将军息怒,奴婢们当真不知这路面为何会出现油渍,这院中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无法顾得过来,恳请将军恕罪。” “将军,咱们院中距离东厨有段距离,谁会蠢到把油渍洒到这里,肯定不是咱们院中的人干的,请将军明察。” 宋云峥见他们相互推诿责任,懒得同他们废话,命人拿来鞭子,打算屈打成招。 这时,忽闻冬月匆匆跑了出来,满手鲜血,急得都哭了出来。 “将军,大事不妙了!请您快进去看看侧夫人吧,她一直在叫您的名字。” 第150章 人在家坐,锅又双叒叕上来! 厢房中,灯光忽明忽暗,仿佛即将流逝掉最后的一缕光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宋云峥铁青着脸匆匆赶至床榻前,只见千惠奄奄一息的躺在那,双手无力地垂落至床边,下体全都被鲜血浸染了,看起来像是发生了凶案现场似的骇人惊闻。 “惠儿,你撑住了,我在这。” 他唤了半晌,千惠依旧毫无反应,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云、云峥......” 千惠陷入意识不清的状态,口中依旧呢喃自语喊着他的名字,那张脸苍白得宛如白纸一般,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残花。 “别、离、开、我......” 太夫人的脸色阴沉的可怖,紧张得几乎快要捏碎手中的串珠,语气颤抖地斥责着宋云峥。 “瞧瞧你造的孽,让你照顾好千惠腹中的胎儿,你倒好,敷衍了事后就跑了。” “倘若这个胎儿保不住的话,我如何向你父亲交代?到时候,你自己同他解释去。” 宋云峥的心情五味杂陈,转身朝母亲拱手作揖,主动承担过错。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哪怕这个孩子保不住,儿子也会和她再生第二个,第三个,竭尽全力地为宋家增添子嗣。” 说完,便招手唤来坐在桌前开药方的大夫,询问情况。 “侧夫人腹中的胎儿到底能不能保住?无论用多名贵的药材都无妨,要是胎儿保不住的话,小心你的性命也不保!” 大夫深知他的武功高强,又是武将出身,内心又敬又怕,战战兢兢地说: “将军,侧夫人失血过多,身子骨后续需要大补才能慢慢地痊愈。” “至于腹中的胎儿,老夫使用了秘术偏方,才总算是保住了胎儿,只要侧夫人每日都服用老夫精心搭配的保胎药,兴许这个胎儿存活的几率就会很大。” 宋云峥闻言,眸色一亮,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些。 “此话当真?你若胆敢骗我,当心我身上的佩剑不认人。” 大夫哆嗦着抬手擦着额头渗出的冷汗,深知他向来说一不二,硬着头皮力求自保。 “将军,老夫只能说竭尽全力的去保住侧夫人腹中的胎儿,日后若想胎儿存活下来,就必须要给侧夫人补给很多的营养补品。这身子骨养好了,胎儿自然就稳定生长了。” 宋云峥见他也不敢说谎,这才命他赶紧下去亲自熬药送来,切莫耽搁时间。 太夫人听闻胎儿有救了,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在千惠尚未彻底脱离生命危险前,心依旧紧紧地揪着。 “云峥,老天爷算是开眼了,给了咱们宋家一次机会,没有剥夺走这条小生命。” “接下来该怎么做,我相信你心中应该有数了。” 宋云峥为了安抚母亲的心,立刻表态。 “母亲尽管放心,儿子定会好生照顾惠儿,让她顺利地诞下麟儿。” 太夫人重重地长叹口气,在柳嬷嬷的搀扶下,艰难起身,这才发现刚才那惊险的经历,害得她吓得双腿都发软了。 “柳嬷嬷,咱们回去准备些大补的营养品,回头派人给她送来。” 宋云峥目送母亲离开后,转脸看着千惠那张接近死人白的肤色,心中怒意横生。 回想起上次泽哥儿意外落水的事故,至今凶手都尚未查明,很难不令他多想。 “敢伤我亲生骨肉的人,放眼整个将军府,恐怕也就只有夏槿初有这胆量了。” 翌日。 原本晴朗的天空,犹如娃娃脸,说变就变。 整片天空阴沉沉的,阳光被云层深深地遮住了,乌云压得很低,仿佛触手可得,看样子像是快下雨的迹象。 木槿苑中,夏槿初正在梳理着宋云峥的罪证,目前结党营私的书信已经偷来了,包括他的作战计划,以及预谋已久的起兵造反的策划路线图,有的都是她凭借记忆中的印象,亲笔临摹复刻下来的。 一旦有机会能够扳倒将军府,休夫指日可待。 她就可以顺利脱身,从此往后不再和宋家有任何的瓜葛。 就在她聚精会神的思考,如何将这些罪证顺利地送到兄长的手中,忽闻院中传来海棠的阻拦声。 “将军,我家姑娘在休息,不方便见客,您请回吧。” 说话间,那扇门“呯”地一声就撞开了,那道高大威猛的身影,像是讨债鬼似的闯了进来。 夏槿初幸亏眼疾手快,提前将这些证据藏了起来,气定神闲地坐在案台前,提笔练字,休养身心,对于他的到来,视若无睹。 “你还有心情在这练字?” 宋云峥绷着脸来到案台前,见她连头也不抬,自顾在那写着字,一把抽出她手中的笔,作势要给扔掉。 “正如你所愿,惠儿都快出人命了,现在你高兴了?” 夏槿初不知他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就像是一只疯狗,见人就咬。 “把湖笔还给我。” 宋云峥见她虽然面无表情,那这句话却说的掷地有声,鬼使神差地竟然乖乖照办,将湖笔又还给了她。 【不是,我明明是来找她算账的,为什么会被她的一句话给威慑住?】 “夏槿初,惠儿在院中摔了一跤,险些流产,你可知这件事有多严重?你身为当家主母,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夏槿初将湖笔搁置下,抬眸冷眼相待,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与我何干?”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她早就对于宋云峥这种胡乱栽赃,乱扣罪名的卑劣行为,见怪不怪了。 宋云峥步步紧逼地试探道: “你不是专门负责掌管府内事务,那我问你,为何在花菖苑的地上会出现大滩的油渍?还不都是你失职造成的意外事故。” 【这回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还如何狡辩?就算你矢口否认,你身为当家主母也脱不了干系。】 夏槿初见他无凭无据之下,就胡乱给她头上扣屎盆子,眼神透着寒光,仿佛都能杀死人。 “宋云峥,我才没有那个闲工夫派人去花菖苑的地上洒油渍,况且这种拙劣的手段,明显是想栽赃嫁祸于我,也只能骗骗你这种智商低下的莽夫罢了。” 夏槿初顿了顿,见他像只即将暴怒的狮子,就凭他这种性情极不稳定的性子,分分钟就容易被别人拿捏住。 若不是当初有父王罩着他,恐怕他早就被人暗算了。 想不到最后竟培养出一个白眼狼! 不过现在让他身败名裂,为时不晚。 “你有这功夫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为何不去质问下你那位好表妹。或许她比我更不想让千惠腹中的孩子降临这个世间吧。” 这句话仿佛给了宋云峥当头一棒,让他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坚定地说: “不可能是表妹干的!她纵使被姨母养的娇惯了些,但心肠柔软,绝不会做出这种残害生命的卑劣手段!” 第151章 诱惑失败,他何时不近女色!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伴随着雷声轰鸣,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弥漫出一层薄雾,犹如大师笔下优美的烟雨朦胧画卷。 素馨苑中,李梓绮正在一件件试戴太夫人刚差人送来的金银首饰,脸上洋溢着美滋滋的笑容。 眼下听说千惠此番在自家院中摔了一跤,引发了大出血,险些流产,无疑是件天大的好消息。 一旦千惠腹中的胎儿保不住,加上夏槿初这辈子都不会再怀孕,那她就有很大的机会,母凭子贵,翻身做新的女主人。 到那时,她在府中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行事,走路都是横着走,为所欲为的呼风唤雨,就连整个宋家的财产都是她的。 相信母亲若是知晓了,定能乐开花,然后把她老人家接来府上颐养天年。 正当她幻想着美好的将来,忽闻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灌入一阵夹杂着雨丝的冷风,吹扬起两侧的窗帘。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油纸伞下走了进来,门口的小厮则撑着伞默默退下。 “表妹。” 宋云峥身上多少被斜雨浸湿点锦袍,那张脸阴沉着,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虽说他不相信夏槿初的话,也没有怀疑是表妹所为,但是上次表妹和千惠在大庭广众之下相互撕扯头发之事,依旧历历在目,很难不让他产生猜忌。 “表哥。” 李梓绮本就打算一会前去找他,想不到他却主动前来,脸上透着欣喜,立刻迎上前去。 “你快看,这条水晶项链,还有玛瑙手镯,以及这对翡翠耳钗,我戴着好看吗?” 宋云峥见她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反倒有种风尘女子的轻浮感,甚至都能看见姨母的影子,内心甚是反感,却此时并不能表露于色。 “你昨晚在哪里?” 李梓绮被他问得莫名其妙,见他身上有雨渍,连忙掏出绢帕为他擦拭起来。 “表哥,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昨晚一直待在这里,试着太夫人命人送来的新衣裳,哪也没去。” 宋云峥见她擦着擦着,整个人都贴了上来,那张魅惑众生的脸近在咫尺,仰着头在他的喉结处吹着热气,身上那件紫罗兰色的裙裳,领口故意拉得很低,肌肤胜雪,白花花的领口处若隐若现,身上传来淡淡的栀子花香。 李梓绮伸出双手勾住宋云峥的脖子,长长的红指甲在他挺拔的背部不安分地上下游走,撩起纤细修长的雪白大腿,亲昵地蹭着他的腰,试图勾起他的蓬勃兽心。 “表哥,既然来了,就留下陪我。” 若换作以前,宋云峥早就被她撩得心潮澎湃,奈何服用了过多的宫脂,那方面依旧尚未恢复,竟对面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丝毫提不起半分兴致。 “你别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被别人看见了不太好。” 说着,便用力地将她推开,可谁知她却厚着脸皮再次紧贴上来,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额头紧贴着他刀锋般的下颚,死活不肯松手,撒娇卖萌起来。 “表哥,你难道不想要我吗?” 说着,便将纤纤玉指探入他的衣领,往深处摸去。 宋云峥的喉结滚动了下,见她分明是在玩火自焚,再次紧绷着脸将她的双手扼住,用力地把她往面前一提,迫使她仰起头和自己四目相对。 “表妹,惠儿摔跤险些流产之事,你是否知情?” 李梓绮见他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丝毫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依旧想要和他贴贴。 “我知道,你来我这里,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事吧?” 宋云峥闻言,不禁加大手中的力度,捏得她的手腕咔咔作响。 “原来你知道?你为什么要在她的院中洒油渍?从实招来!” 李梓绮见他说翻脸就翻脸,整个人都懵了,试图挣脱开他的束缚,奈何却被禁锢住,无处可逃。 “表哥,你弄痛我了,轻点。” 宋云峥见她避重就轻,步步紧逼着,迫使她不住地后退。 “为什么?惠儿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谋害她和腹中的孩子?告诉我!” 李梓绮被他逼得,一路退至墙壁上,再无后路可退。 “表哥,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宋云峥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忽闪着水灵的眼眸,仿佛下一刻就要落泪了。 “好一张美丽的脸,好一颗歹毒的心。” 说着,便用力地一拳重重地砸在她耳后的墙壁上,瞬间砸出了一个凹坑。 李梓绮吓得失声惊叫一声,娇躯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害怕得盯着他捶墙的那只拳头,看到鲜血顺着他的指缝间潺潺而流,心脏扑通直跳。 “表哥,我真的没有想要去谋害侧夫人和腹中的孩子,你冤枉我了。” 宋云峥现在没有充足的证据将她治罪,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给她敲个警钟,若是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休怪他大义灭亲。 “你自己好生反思下,是不是你干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冒雨消失在雾茫茫的雨帘中。 李梓绮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羸弱的双肩微微颤抖着回头望向墙壁,上面留下一滩醒目的血迹,深深地刺激到幼小的心灵。 “这还是我认识的表哥吗?他何时这般不近女色了?” 一想宋云峥刚才的质问,想不到这么快便怀疑到她头上来了,以他的头脑,按理说本不该怀疑是她所为才是,除非是有人点拨了他一二。 假如当真是夏槿初点拨的他,那他不是十分憎恨这个毒妇,为何还会相信她的话? 看来,下次行事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万不能再露出半分纰漏。 这时,紫鹃前来奉茶,却见宋云峥不知何时竟然走了,手中的茶盏顿时不香了。 李梓绮朝紫鹃投去探究的目光,质问道: “紫鹃,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怎么就让人抓住把柄了呢?” 紫鹃被问得面红耳赤,站在那挨训,不敢吱声。 她心中十分懊恼,明明已经买通了东厨的一名小杂役,打听到他家中老母亲病重急需用钱,这才和他做笔交易,交代他在半夜三更潜入花菖苑,在地上洒油渍。 最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事后再将这滩子油渍给处理干净,千万不能留有证据。 想不到那个杂役收了钱后,顾头不顾尾,冒冒失失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罪证。 “小姐,为今之计,以将军的性子,只怕会前去大肆盘问东厨的杂役。” “咱们要不要提前铲除后患,力求自保?” 李梓绮闻言,早就考虑到这步险棋,就怕到时候东厨莫名少了个杂役,会打草惊蛇。 这岂不是,画蛇添足,不打自招吗? 第152章 杀鸡儆猴,你只是个狗腿子! 郁金堂内,门外的雨势渐大,雨点好似断了线的珠子落下,形成了巨大的珠帘敲击着窗棂,像是被鞭子狠狠地抽打着,发出噼里啪啦声。 太夫人端坐在上,憔悴的脸色红润了些,身穿墨绿色锦缎衣裳,头戴抹额,镶嵌着璀璨的红宝石,手中捏着串珠。 宋云峥一身宝蓝色锦袍,斜飞的剑眉紧蹙着,手中擦拭着铮亮的匕首。 堂下跪满了东厨的杂役,各个恨不得都趴伏在地,战战兢兢的浑身抖成了筛子。 “回、回禀将军,奴才们兢兢业业的待在东厨,哪也没去过,更不敢浪费每一滴油。” “事发当天,东厨的烛灯都是熄灭的,根本无人在里面。” “东厨的铜钥一直都在姜嬷嬷身上,奴才们到了关门的时候就会全部离开,不可能会有人闯入进来。” “除非......掌管铜钥的人能够随意进出......” 面对杂役们的你一言我一语,宋云峥汲取到重点线索,看来这个姜嬷嬷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来人,前去把姜嬷嬷叫过来问话。”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姜嬷嬷就被两名小厮押送至郁金堂,密布的雨幕下,依旧能够听见那掷地有声的回怼。 “这大宅院中,犯不着这样拖人,我自己会走。” “你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人,有你这样不尊老爱幼的行为吗?” 两名小厮平日里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在姜嬷嬷受宠有靠山时,都会毕恭毕敬地对待她。 眼下宋云峥找她前来问话,从那语气和神色就能猜出,此行姜嬷嬷恐怕是凶多吉少,自然也就没了好脸色,有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派头。 两名小厮一路上都不耐烦地对着她又是推搡,又是谩骂的,态度不仅嚣张还比较恶劣。 “废话真多,快走!” “再多啰嗦一句,当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很快,姜嬷嬷浑身都被雨水打湿了,水珠顺着双鬓滴落下来,却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地态度,有礼有节地给上座的太夫人请了个安。 “奴婢不知犯了何罪,引得太夫人和将军,兴师动众的找人把奴婢押送前来。” 宋云峥早就见不惯从燕王府出来的人,都是那副趾高气扬、高人一等的嘴脸,好像这天下的子民就该臣服于燕王府似的。 “姜嬷嬷,此番我找你前来,就是想问你,昨晚你人在何处?” 姜嬷嬷实话实说道: “奴婢留守在园林专门负责看管一草一木,不让贼人惦记着这府中任何一点财产的损失。” 宋云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想要捕捉到她脸上微妙的神情变化,以免她说谎。 “你用什么证明,当时你待在园林,并没有离开过。” 姜嬷嬷闻言,顿时明白了原由,看来他是特意兴师问罪来了。 不过,白天她就专门负责紧盯着那两拨眼线的一言一行,晚上还要单独留下复盘,收集这些老刁奴的罪证劣行,好向夏槿初禀报进展。 “回将军的话,奴婢就独自一人,晚上负责盘点园林的一草一木。若要证明,园林外守门的小厮可以为奴婢作证。” 宋云峥不禁冷笑一声,手中的匕首折射出清浅的寒光。 “你平日里随便打发两个钱,贿赂下守门的小厮,他们自然会为你作证,并不能代表什么。” 说着,便缓缓起身,朝她步步逼近,手法娴熟地转动着匕首,耍出了潇洒的残影。 “姜嬷嬷,你昨晚偷偷地潜入东厨,提了壶油水趁着月黑风高,在花菖苑洒下了油滞。” “其目的就是希望侧夫人不幸滑倒,导致她摔倒流产,从而好为你的主子出了恶气,对吗?” 姜嬷嬷见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随意污蔑自己,本不想给自家主子招惹麻烦,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谁曾想,他居然还敢指桑骂槐的侮辱自己主子的名声,于是忠心护主的霸气回怼过去。 “将军,我家郡主向来知书达理,行得正,坐得端。” “从来不会当面卖惨,然后背地里搞那些下作的手段,再去栽赃嫁祸谋害别人。” “放眼整个将军府,何人不知我家郡主人美心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从不会小鸡肚肠,像某位表亲一样,拥有着九曲十八弯回肠,以及那颗七窍玲珑心。” “更不会像某个怀了孕的人,仰仗着肚子里有货,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宋云峥见她一语双关的暗讽着李梓绮和千惠,一个区区的老嬷嬷,还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堂而皇之的侮辱他的女人,成何体统? “原来,这就是燕王府调教出来的老嬷嬷,我可真是见识到你的嘴,如同你家主子的心一样歹毒。” 姜嬷嬷见他竟然毫不念及夫妻情分,当众将夏槿初贬的一文不值,还说出这种重创她名誉的话,简直忍无可忍。 她清了清嗓子,拿出了娘家人的气势,不让宋家看轻自家主子分毫。 “将军,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才过去多久,你难道忘了在燕王和王妃面前,你是如何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会好生对待咱家郡主。” “这些承诺,难不成全都喂了狗不成?”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姜嬷嬷的脸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半张脸都红肿起来,却依旧梗着脖子,绝不在这狼心狗肺的人面前服软,从而跌了燕王府的颜面。 宋云峥瞋目切齿地手持匕首,在她的脸上来回比划着。 “你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在我头上撒野。” “信不信,我这一刀下去,能划烂你的嘴。” 姜嬷嬷在前来燕王府之前,深知将军府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虎穴,早已将生死看淡。 “将军,你无权决定奴婢的生死,更无权对奴婢滥用私刑。奴婢的主子是郡主,这辈子只服从燕王府的管束。而你......没资格处置我。” 宋云峥雷嗔电怒,手中飞快地转着匕首,冲动很快便战胜了理智,要让她知道到底谁是主谁是仆。 “姜嬷嬷,你这副丑恶的嘴脸,到底在看不起谁?有什么样的狗,就有什么样的主子,你家郡主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太夫人担心万一真的处死了姜嬷嬷,回头夏槿初定会前来寻人,只怕事态会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要怪就只能怪家门不幸,于是长叹一口气。 “云峥,让她签字画押就行,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槿初那边也好有个交代。” 宋云峥早就受够了这种低三下四的日子,每次回想起在燕王府所遭受到的冷眼对待,就满腹怨气,正好借此机会,把气全都撒在姜嬷嬷的身上。 “打狗虽说还要看主人,但是姜嬷嬷你的所作所为,比狗还要狗。” “我若是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了你,岂不是放虎归山,让你怀有侥幸心理,接着去策划更歹毒的计谋,想要害死我那尚未出生的骨肉。”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老刁奴而已,燕王府不可能会为了你,前来找我算账。” “还有,别太高估你在夏槿初心中的重要性,你不过就是个狗腿子罢了。” 第153章 以柔克刚,铜钥能开口说话! 门前的雨越下越大,屋檐上溅起了一层雨雾,豆大的雨珠无情的拍打着树枝,冲刷掉那粉的,白的,黄的花瓣,零落成泥碾作尘。 姜嬷嬷梗着脖子,面不改色的立在那,目视前方,毫不畏惧那把紧贴着肌肤的匕首。 “将军,今日你非要划烂奴婢的嘴,奴婢无话可说。只愿你,自求多福吧。” 宋云峥长这么大,头回被一个老嬷嬷给威胁住了,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不知花儿为何这样红! “我看你是找死!” 话音刚落,不禁加大手中的力度,那把锋利的匕首正深深地,嵌入到脸颊的肌肤深处。 突然,天边雷鸣轰隆作响,恨不得将整片天空凿出一个大洞,一道闪电击中院中的一棵槐树,瞬间劈成了两半,轰然倒塌,就连整个地面都跟着颤上几颤。 在场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抱头鼠窜,堂内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太夫人的右眼皮突突直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静观天象,这分明就是激怒上苍的现象,瞬间慌了神。 “云峥,快住手!此人惩治不得!”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她也不知为何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一旦真的伤了姜嬷嬷,只怕这会成为一根导火线,为将军府带来不可避免的祸事。 宋云峥彻底红了眼,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就在他正欲划烂姜嬷嬷的嘴,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天降鞋底,瞬间拍飞了他手中的匕首,“叮”地一声插在太夫人身后的那幅月下鹤人的画卷上,惊得她从椅子上跌坐在地。 宋云峥震怒之下,猛地抬头朝门外望去,只见雨幕中走来一道倩影,那人撑着把油纸伞在门前驻足,缓缓地抬起伞檐的那刹,露出一张貌若天仙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 夏槿初缓缓地收起油纸伞,踏着清风埋入门槛,直接走到宋云峥的面前。 两人双目相对的刹那,仿佛闪出电光石火,犀利的目光正激烈地交锋着。 海棠此时单脚跳了进来,刚才在外面情急之下,自家主子要她的布鞋一用。 想不到竟让她一路蹦蹦跳跳地过来,见他俩此时在暗中交锋,为了避免波及到自身,默默地捡走了宋云峥脚下的布鞋。 姜嬷嬷本来都做好了毁容尽忠的准备,想不到在这关键时刻,夏槿初竟然惊喜现身,简直就像是一道希望的光芒,照亮她刚才灰暗的内心。 “郡主,将军他一口咬定是奴婢在花菖苑洒的油渍,还要划烂奴婢的嘴。” 夏槿初在木槿苑迟迟等不到她回来,便猜到她定是出事了,连忙赶了过来。 果不其然,宋云峥打算背着她滥用私刑,简直不把燕王府放在眼里。 “宋云峥,你不调查清楚事情真相,就胡乱地污蔑我的姜嬷嬷,岂不是在指桑骂槐,指责我才是那个想要谋害千惠和腹中胎儿的真凶?” 宋云峥见她还算是有自知之明,倒也不和她绕弯子了。 “夏槿初,当初我前往燕王府负荆请罪把你接回来,也好声好气地对待你。可你为何还不安生,想要搅得将军府天翻地覆到何时才肯罢休?” “当时把千惠收房的是你,同意纳妾的是你,甚至让千惠怀孕也是经过你的同意。” “为什么你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个无辜的小生命到底哪里碍着你了?你有本事做,难不成还敢做不敢当?” 【夏槿初,这回总算是让我抓住把柄了吧?我就不相信陛下还能包庇你谋害人的罪名。】 夏槿初不禁冷笑一声,对于他的自以为是,简直不屑一顾。 “宋云峥,你以为铜钥谁负责,谁就是洒油渍的罪魁祸首吗?” “看来天下百姓应该庆幸,你不是任职大理寺卿。否则每年在你的手中该有多少冤案,数不清的亡魂,都会半夜前来找你索命。” 宋云峥见她人证物证确凿,还在死鸭子嘴硬,眼神冷冽道: “夏槿初,你们燕王府虽然权势盛大,但也决不能视人命如草芥。除非你拿出最有利的证据,来证明姜嬷嬷的清白。” “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按照家规惩治了她。” 夏槿初当着众目睽睽之下,主动要求和他击掌为誓。 “宋云峥,如果我揪出了洒油渍的凶手,你就必须为刚才的言行付出同等的代价。” 宋云峥还真不信邪,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能翻云覆雨不成,蔑视道: “那如果你找不出凶手,该如何?” 夏槿初洞穿到他的那点小肚鸡肠,于是大大方方地说。 “我们主仆俩,就任凭你处置。” 姜嬷嬷见她要和自己祸福同当,委实不忍把她也牵扯进来,焦急地说: “郡主,使不得,奴婢也到了土埋半截的年纪了。可是您不一样,您还正值青春年华,万不可冒险葬送了一切。” 夏槿初给予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姜嬷嬷,咱们燕王府的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不给某个人一个交代,只怕他还会继续阴魂不散的找麻烦。” 宋云峥微微一怔,夏槿初刚才口中的“阴魂不散”,指的不就是自己吗? 夏槿初转身朝海棠使了个眼色。 海棠立刻心领神会地从在场的东厨杂役中,揪出了一个看起来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小杂役。 太夫人见她突然揪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杂役,满腹不解地问: “槿初,我知道你想证明姜嬷嬷的清白,可是这东厨的杂役们全都是我精挑细选的,都是靠得住的能干老实人,你又何苦为难他们?” 夏槿初见他们母子俩简直就是一丘之貉,毫不理会她的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那个小杂役。 “昨晚你人在何处?当真回下房休息了吗?” 小杂役额头冷汗直冒,越是想极力地镇定下来,越是哆嗦得厉害。 “回、回禀夫人,奴、奴才昨晚一直在闹肚子,几乎都待在茅房里。” 夏槿初见他全程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便知他在睁眼说瞎话。 “海棠,你去打盆清水前来,既然他不肯道出实情,那就让铜钥来说话吧。” 众人闻言,纷纷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起来。 尤其是宋云峥,根本就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什么? 铜钥会说话? 这岂不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第154章 以牙还牙,见识锅是铁打的! 郁金堂内鸦雀无声,相较于门外的狂风大作,滂沱大雨倾泻而下,整座府邸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密集的雨点恨不得把地面砸出一个个小坑洞,在门前汇集成一条小河。 在场的众人纷纷屏气凝神地围观着那盆清水,每个人心怀鬼胎,想要看看夏槿初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夏槿初转脸对姜嬷嬷说: “姜嬷嬷,东厨的那把铜钥在你身上吗?” 姜嬷嬷立刻在腰间摸了一圈,突然脸上透着惊慌的神色,铜钥竟然不见了。 平日里她都有随身携带,小心谨慎,生怕会不小心弄丢了。 但不曾想,居然还是防不胜防,铜钥不翼而飞了。 “郡主,奴婢明明记得放在身上的,怎么会不见了?” 夏槿初有了前世的记忆,深知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谁干的,不慌不忙地眼神示意了下海棠。 海棠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檀木盒,打开盖子,里面正是那把铜钥。 姜嬷嬷的眼瞳蓦然缩紧,不曾想铜钥怎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手中。 夏槿初扫视着众人探究的目光,淡然开口: “这把铜钥是在东厨窗台上的那盆绿植下藏着的,有只流浪猫无意间闯入府内,正巧打翻了那盆栽,有下人捡到这把铜钥,交到我手中的。” 宋云峥不禁冷哼一声,眼底透着不屑。 “这又能说明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说,姜嬷嬷弄丢了这把铜钥,结果是被这个杂役给捡走,所以在花菖苑地上洒油渍之事,全然与姜嬷嬷无关。” “夏槿初,你觉得这套说词,有信服力吗?” 【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编瞎话,拿不出有利的证据,休怪我惩治姜嬷嬷,到时候你就算是跪在我面前求饶,我都不会心慈手软。】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深知他就等着契机,想要解决自己身边的心腹,但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为了节省府中的开支,防止每把铜钥上生锈,我专门采用了一种名叫荧火的油,涂抹在每一把铜钥上作为养护。” “咱们的手掌心经常会出汗,长期抚摸铜钥,就会擦掉荧火油。” “所以每次姜嬷嬷使用铜钥时,都会用帕子包着。因为荧火油一旦触碰到水,就会留下淡淡的粉末状的荧光。” “现在,我把铜钥扔进清水盆中,你们都仔细瞧好了。” 夏槿初说着,便掏出绢帕包着铜钥扔进了清水盆中,很快水面上便漂浮着一层油光,接着便命人将所有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堂内的光线瞬间变暗了,那盆清水则奇迹般的折射出星星点点的荧光,犹如一只只提着小灯笼的萤火虫似的。 很快,海棠又和另外一个婢女,分别端来一盆新的清水,来到姜嬷嬷和那个小杂役的面前。 夏槿初盯着那满脸心虚的小杂役,接着说: “你们俩现在把手浸泡到水中,很快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姜嬷嬷全程都是满头雾水,从不知自家主子何时在铜钥上涂抹了一种叫荧火油的东西,但还是顺从地照做了。 不出片刻,小杂役的那盆清水中也泛起了星星点点的荧光,姜嬷嬷的那盆清水却干干净净,这下无需过多的言语,真相显然易见。 姜嬷嬷暗自吃惊,在清水盆和夏槿初之间,视线来回徘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郡主也没事先同我交代一番,这把铜钥我可是经常带在身上的。怎会出现这种离奇之事?】 夏槿初观察到太夫人和宋云峥原本还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突然间大失所望,这种心里的强烈落差感,不免让她有种畅快之意。 其实,她早就料到姜嬷嬷会有此劫,故意让海棠提前就开始紧盯着小杂役的一举一动。 至于姜嬷嬷身上的铜钥,是海棠偷拿走的,在上面涂抹了一层荧火油,接着故意制造成姜嬷嬷不小心弄掉在地,这才让小杂役有机可乘顺手牵羊走了这把铜钥。 小杂役得手后,趁着月黑风高之夜静悄悄地行动,此前他全程都躲在东厨的附近,等待时机下手,根本就不是闹肚子跑茅房。 当他行动完后,偷偷摸摸地将铜钥藏在了那盆栽下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 待小杂役前脚刚走,后脚海棠便将铜钥用帕子包走了。 这期间的过程,全都被夏槿初安排得明明白白。 夏槿初命人将门窗打开,神色肃穆的走到小杂役的面前,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若不从实招来,只怕你那病重的老母亲,可就彻底一命呜呼了。” 小杂役本来就是为了救治老母亲,才不得已收钱办事的,想不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果然,这一但干了亏心事,到底还是莫名的心虚,两三句话一威胁,就彻底破防了。 小杂役扑通一声跪倒在夏槿初的面前,一个劲地磕头求饶,额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 “夫人,奴才知错了,奴才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恳求夫人饶命啊!” 夏槿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循序诱导道: “眼下唯有一条路,可以对你和你那老母亲从轻处置。你最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杂役见尚有一线生机,哪里还管得了什么道义,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是紫鹃前两天来找奴才,给了奴才一把银裸子,让奴才前去花菖苑在地上洒油渍,一旦侧夫人被滑摔跤,奴才的老母亲就会有救了。如若不然,奴才就会痛失老母亲......” 话音未落,突然面前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小杂役就被一拳狠狠地打倒在地,口吐鲜血。 宋云峥双目赤红,左手紧紧地揪着小杂役的领口,举起秤砣般的右拳,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捶打在他的脸上,顿时鲜血四下飞溅,小杂役被打得面目全非。 “你真是好大的狗胆,竟敢栽赃污蔑表小姐,我看你是活腻了!” 太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手中的串珠险些被捏碎了,浑身气得直发抖。 【想不到最后,还是咱们自己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个绮姐儿可真是会坏事。】 【亲戚一场又如何?想不到绮姐儿平日里看起来,倒是柔柔弱弱的,竟然会谋生出这种可怕的想法,明摆着要让咱们宋家断后。】 夏槿初见宋云峥恼羞成怒,再这样打下去,小杂役迟早会被活活打死当下,于是冷冷地开口。 “宋云峥,刚才咱们击掌为誓,你该兑现承诺付出相应的代价了。” 她必须以牙还牙,让宋云峥见识下锅是不是铁打的! 第155章 脸都肿了,面子里子全丢尽! 阴霾的天幕电光闪过,伴随着阵阵闷雷,猛然间又一个劈雷,在房顶上空响起来,那阵势恨不得又要劈裂一棵树木。 宋云峥听闻夏槿初这番话,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般震在原地,深知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渐渐地放开了小杂役。 此时的小杂役被打得鼻青眼肿,满脸的鲜血,整个人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中,彻底丧失了意识。 “这件事不该仅凭小杂役的三言两语就妄下定夺,我不相信表妹会谋害我那尚未出世的亲生骨肉。” “表妹自小同我一并长大,她一向柔弱不能自理,平日里连只小蚂蚁都不忍伤害。更何况那可是活生生的一尸两命的下场,她绝不敢干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夏槿初懒得同他废话多说,有些人选择性眼瞎耳聋,再探讨下去,只会一昧的包庇。 “宋云峥,你就算说破大天来,也改变不了事实!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要是个男人就该履行自己的承诺。” 太夫人见她开始咄咄逼人,担心宋云峥会当着下人的面失了颜面,有损将军的威风,不得已赔着笑脸,好声好气地商讨道: “槿初,正所谓病急乱投医,云峥他不这样说,这真相怎会轻而易举地大白于众。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在这里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这个死丫头怎么还上纲上线了,当真是不给云峥留退路,这种儿媳妇再留下去,只怕咱们宋家都得被她踩在脚底下,永世不能翻身。】 宋云峥一人做事一人当,身为堂堂的七尺男儿,既然当众和她击掌起誓,委实不好违背诺言,以免成为下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让他的威信往哪里搁? “你说吧,想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夏槿初见他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妥协,不禁冷笑一声。 “你刚才不是还扬言要划烂姜嬷嬷的嘴,那是不是也得同等偿还?” 宋云峥的嘴角抽搐几下,见她挥了下手,很快海棠便双手呈至一把铮亮的匕首,折射出清浅的寒光,心倏地漏跳几拍。 【这个毒妇,不会当真想要划烂我的嘴?】 【夏槿初,你若是敢把刀子割在我脸上,我一定会和你鱼死网破!】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手中把玩着这把锋利的匕首,在他眼前比划了几下,很明显见他的喉结不安分地滚动几下,害怕得直咽唾沫。 “宋云峥,你刚才不是叫嚣得挺厉害吗?怎么?堂堂的骠骑将军竟也有这么怂的时候?” 宋云峥脖子一横,仍然死鸭子嘴硬道: “夏槿初,我毕竟没有真的划烂她的嘴,你最好掂量清楚再做决定。” 【你这个毒妇,我定会将你千刀万剐,也难泄心头之恨。】 夏槿初手持匕首抵在他的脸颊上,见他紧张得冷汗直流,不免觉得可笑。 “姜嬷嬷的脸颊是被你打肿的,既然如此,你就得双倍奉还。” 说完,便将手中的匕首咣当扔在地上,转脸对姜嬷嬷说: “姜嬷嬷,他刚才是怎么动手打你耳光的,现在立马还回去。” 姜嬷嬷闻言,眼前忽地一亮,回想起刚才宋云峥在她面前将夏槿初贬的一文不值,简直不把燕王府放在眼里,便觉得受到了很大的冒犯。 再加上,现在证据确凿,她们占着真理。 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认怂了,那将军府的人,日后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辱夏槿初。 这一巴掌,不是她打的,而是代替整个燕王府打的。 于是,姜嬷嬷毫不客气地应允照办,看向宋云峥的眼神,充满了狠厉。 太夫人见姜嬷嬷一脸气势汹汹地撸起袖子,准备当众掌掴宋云峥,顿觉不妙。 “槿初,普天之下,哪有下人动手打主子的,这岂不是以下犯上,万万使不得!” 【好你个死丫头,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居然敢让一个区区的老嬷嬷打我儿子的耳光,简直没有规矩和礼数,太不像话了!】 夏槿初心意已决,眼神仿佛蕴含着数支锋利的箭羽,威慑住在场的众人。 “婆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不成宋云峥不愿当君子,想当狗熊吗?” “如果宋云峥承认自己是狗熊,那我便可以考虑换个惩治方式。” 宋云峥向来好面子,既然她把话都撂在这里了,若是当众反悔,必定从此以后无法在她面前抬得起头来。 “废话少说,动手吧。” 姜嬷嬷才不会心慈手软,抡起布满茧子的手掌,犹如铁砂掌之势狠狠地落在宋云峥的脸上,直接让他原地转了一圈,打得他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宋云峥被这一巴掌属实打懵了,整个脑瓜子嗡嗡作响,脑浆都变成了浆糊晃来晃去,踉跄着退后几步,险些没站稳。 太夫人在宋云峥挨巴掌的那刹,跟着心惊肉跳,面部肌肉跟着抽搐起来。 想不到一个看似年迈的老嬷嬷,体内居然蕴藏了这么大的力量,能将堂堂的骠骑将军打得原地转圈。 在场的杂役此时也全都大开眼界,忍俊不禁,一个劲地憋笑。 海棠见到宋云峥被打后的反应,委实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柳嬷嬷像是被海棠传染了似的,险些笑出声来,却被太夫人的一记眼神杀,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却不小心崩了个屁出来。 夏槿初见太夫人的脸都黑了,不免觉得大快人心,这回是宋云峥主动讨打,她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圆了他这种奇怪的请求罢了。 尤其是看见宋云峥这样好面子的一个虚伪之人,当众出糗的窘迫样,便越看越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简直都快和太阳并肩了。 姜嬷嬷毕竟干了大半辈子的粗活,双手就像钳子般坚硬,打起这张柔软的脸,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啪啪啪”扇了他好几个耳光,很明显便见他的双颊红肿起来,俨然被打成了猪头的样子。 【让你刚才嘴贱侮辱我家郡主,随意践踏咱们燕王府,打你还算轻的,没让你死都算得上仁慈了。】 宋云峥被打到耳鸣,视线看什么都有重影,鼻血直流,模样极其狼狈不堪,脚下宛如踩在棉花垛上软绵绵的,晕头转向,恨不得一头倒地不起。 【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了?】 他凭借仅存的意识,艰难地想要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本想坚强的忍下这些痛,眼眶却不争气地红了。 伴随着“啪啪啪”几声响亮的耳光,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直流。 堂堂的七尺男儿,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被打哭了。 不仅哭成了泪人,而且配上肿成猪头的脸,简直滑稽又可笑。 第156章 天不作美,狠起来自己都虐! 这响亮的巴掌声,伴随着天边轰隆的雷鸣声,直击太夫人的内心深处,痛得默默滴血。 她踉踉跄跄地跑上前去,一把将快要晕倒的宋云峥抱在怀中,口中喃喃自语着。 “够了!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这个死丫头,若是云峥有个三长两短,纵使拼上我这条老命,我也绝对要让你们燕王府跟着陪葬!】 夏槿初见她还真是改不了护犊子的恶习,于是朝姜嬷嬷使了个眼色。 姜嬷嬷立刻心领神会,这才停手作罢,却露出了畅快的笑意。 【有咱家郡主和燕王府撑腰,看你们还能嚣张到何时?不打不长记性,这回总该教乖了吧?】 夏槿初冷着脸直接掠过她们母子俩的面前,来到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准备公事公办。 “婆母,既然小杂役都招供了,接下来该审问表小姐了。” 太夫人见她还没完没了了,既气愤又无奈,迫不得已让柳嬷嬷前去将李梓绮请来。 就在柳嬷嬷撑着油纸伞刚出门的那刹,密布的雨帘下,跪着两道娇弱的身影,简直快被这场磅礴大雨给掩盖住。 “哎呀!表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快起来,再这样淋雨下去,你会生病的!” 李梓绮浑身早已由外到内都浸透了,任由这瓢泼大雨化作无数条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娇弱的身躯上,险些都快被狂风骤雨之势给冲走了。 她早就得到风声,小杂役果真抵不过严刑拷打下,还是把她给供了出来。 与其被迫抓来审问,倒不如主动坦白,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相信任何人的心都是肉长的,她狠起来连自己都敢往死里虐,如此一来夏槿初就拿她束手无策了。 这招先发制人,还是深受母亲的真传。 犹记得母亲离开将军府的前一天晚上,对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夏槿初仰仗着燕王府的势力并不好对付。 不能硬碰硬,要有对策的去和她以柔克刚,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唯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李梓绮任由大雨狠狠地冲刷着冰冷的身躯,冻到嘴唇都跟着发紫颤抖。 “姨母,我负荆请罪来了!恳求姨母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 郁金堂内,夏槿初透过模糊的视线,发现跪在门前的那一前一后主仆俩的身影,早就料到她会施展这招苦肉计。 不过,这种雕虫小技,也只有太夫人和宋云峥会吃这套。 毕竟他们一向偏心,为了包庇李梓绮,定会倒打一耙,反咬她一口。 太夫人认出了李梓绮,想不到她居然会跪在倾盆大雨中,想起表姐临行前的再三嘱托,万一她在这府上有个三长两短,根本无法向表姐交代,到时候估计娘家人又要过来闹,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这个傻孩子,咋就这样轴?这性子完全随了表姐。” 柳嬷嬷见李梓绮执意不肯起身,既焦急又担心,一个劲地把油纸伞往她头上撑去,想为她遮风避雨些。 “表小姐,咱有什么话就回郁金堂内好好说,要是你淋病了,莫说太夫人了,就连将军都会心疼的。” 李梓绮面对柳嬷嬷的再三劝说,不为所动,跪在大雨中,浑身冻到抖成了筛子。 “姨母,表哥,我特意为了侧夫人之事前来,并不是想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想道出事实真相。” “我确实让紫鹃前几日给小杂役送了把银裸子,当时我听说他家里遇到了困难,秉承着助人为乐的心态,便力所能及的帮了他。” “可谁曾想,这个小杂役想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擅自主张的下手谋害侧夫人。试图想从我这里再谋取一些好处,我全程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毫不知情。” “我知道口说无凭,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对于这件事,向来问心无愧。” 【我撒谎的水平,可练就到登峰造极的最高境界,有时候说的连我自己都信了,糊弄你们跟玩似的简单。】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见她果真是铤而走险,放手一搏,人嘴两张皮,现在和她争个高下没有任何意义。 她前世便知李梓绮的结局是悲惨的下场,只不过不是她亲手葬送的,而这一切都是她恶事做多了,咎由自取的结果。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太夫人心疼地直掉眼泪,转脸见夏槿初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那一动不动,恨得牙痒痒。 【这个死丫头,不仅想要逼死云峥,现在还想要逼死李梓绮吗?】 【难不成,她想要活生生的逼死咱们整个宋家?我绝不会让她如愿以偿的!】 她踉踉跄跄地钻入了雨帘中,这行为委实惊吓到门外的奴仆,纷纷撑着油纸伞赶来。 太夫人来到李梓绮的面前,见她整个人在雨势下瑟瑟发抖,心疼地伸出手去拉她。 “绮姐儿,我相信你绝不会做出这种卑劣之事,快快起来,随我进屋。” 李梓绮仰起小脸,脸上温热一片,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抽噎着说: “姨母,我真的没有买通小杂役前去花菖苑的地上洒油渍,更不存在着谋害千惠和腹中孩子的心思。” “姨母若是不信,我可以对天起誓,若有半句虚言,愿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天边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刷得一下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狠狠地劈在李梓绮的面前,火星四溅,整个地面瞬间出现醒目的巨大裂痕。 李梓绮被这突如其来的闪电,惊得魂不附体,望着地面那距离自己仅半寸的裂痕,莫名的心虚不已。 【好险,好险,这要是劈在我身上,岂不是当场爆体而亡。】 太夫人也着实被狠狠地吓了一大跳,这年纪大了,很容易犯下心病,那一道闪电险些把她当场送走。 柳嬷嬷见她都翻起了白眼,身体笔直地往后仰倒下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力地掐着她的人中,试图将她唤醒。 夏槿初坐在屋中,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捏着茶盖拨了拨水面上的茶叶沫,摇了摇头。 “这种天气还敢乱发誓,明摆着是找死。” 宋云峥此时坐在椅子上缓了半晌,依旧未能恢复神志,只听“咚”地一声,一头栽倒在地,额头瞬间肿了个大鼓包,还真是祸不单行。 奴仆们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起,撑着伞将他送下去找大夫前来医治。 太夫人的情况也并不太好,柳嬷嬷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提神丹,依旧无济于事,只好命屋中的杂役们纷纷出来把太夫人也送回紫玉苑中去。 原本喧嚣嘈杂的郁金苑,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轰隆的雷鸣伴随着大雨磅礴的敲击声。 夏槿初有些乏累,起身准备回木槿苑中,在海棠和姜嬷嬷的共同撑伞下,她在经过李梓绮的身边时,见她正摇摇晃晃地准备起身离开,冷冷地说: “既然你这么想跪,那便接着跪吧,这样才能显得你的诚心。” 李梓绮感受到冷冷地雨水在脸上胡乱地拍,心中对夏槿初的铁石心肠,又恨又怕。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迟早会笑着看你哭!我就不相信,你没有老马失前蹄的时候!】 第157章 破罐破摔,求生欲离家出走! 翌日。 雨过天晴,天边浮现出一道彩虹桥,院子里的花木葱翠欲滴,绿叶上的雨珠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晶莹剔透。 夏槿初取出了之前师尊给她的珍珠粉,细致的兑入药材中,举止轻柔地为姜嬷嬷红肿的脸颊上药。 “姜嬷嬷,这瓶赤芍药需涂抹三日在伤患处,方可痊愈。” 姜嬷嬷昨日的脸颊还是火辣辣的刺痛,敷上药后,很明显缓解了疼痛。 “郡主,这珍珠粉弥足珍贵,您还是留着自己服用,也好滋补下血气。” 【咱家小主子真是待我太好了,可惜这么好的珍珠粉,给我用都浪费了。】 夏槿初只觉得物有所值就行,只要是她身边的人,每一个都很重要,区区的珍珠粉而已,哪能比得上身边至亲之人。 不过,宋云峥可就没那么好命了,听说他昏迷了整整一宿,大夫前去瞧过,给他受伤的脸用白布条包成了名副其实的猪头状。 现在人已经醒过来了,却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闭门谁也不见。 就连给他送膳和汤药的婢女都连人带东西,统统轰出门了,扬言谁在进来,格杀勿论。 太夫人像是受到了很严重的刺激,又感染了风寒,正卧床休养中,听说一个劲地在以泪洗面,哀叹着自己的命苦,家门不幸。 不过这一切还不都怪宋家,咎由自取,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亲自出马收妖了。 李梓绮那边的情况也并不好过,经过昨天在雨幕中跪了一天一夜后,整个人高烧不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烧到意识不清,满口胡言乱语。 这种惩罚对于她而言,还算轻的,也算是给她一个小小的警钟。 日后若是再变本加厉地造谣生事,终有一日会自食恶果,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夏槿初有了前世的经历,深知每个人的结局走向,也试图在扭转燕王府和自身的命运,绝不再重蹈覆辙,让这些奸人的阴谋得逞。 海棠备好了草药养生品,这些全都是对大出血后的孕妇,有着安胎疗养的奇效。 “姑娘,养生品都备好了,可以动身了。” 夏槿初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赤芍药交给姜嬷嬷,起身整理了下仪容仪表。 姜嬷嬷见她准备动身前往花菖苑,满脸担忧地说: “郡主,眼下这个特殊的节骨眼上,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您若是现在去看望侧夫人,指不定又要被人好心当作驴肝肺。” “再碰见那喜欢造谣生事的,这些不安生的人,回头再倒打一耙,反咬您一口,岂不是惹得一身骚。” 夏槿初明白姜嬷嬷的担忧并非无道理,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当家主母,很多事情不是躲在后面就能平息众怒的。 若是千惠都出了这档子严重的事情,她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更是应了那些看好戏之人的猜测,认为她才是幕后的主谋,到最后只会节外生枝。 “无妨,我正好想去探探情况。” 夏槿初对于千惠险些流产之事,尽在意料之中。 正所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前世种下的因,今世就得自食恶果。 在安苡澄还活着的时候,她曾点拨了千惠几次,都让她避免了杀身之祸。 只可惜自从安苡澄死后,千惠意外受宠,整个人都变得飘了,将她说低调做人的忠告全都抛之于脑后,终究是逃不过命中的注定。 花菖苑门口经过一夜大雨的洗涤,整个青石板地面冲刷得犹如明镜般透亮,就连树叶都闪烁着晶莹的水珠。 夏槿初踏入厢房中,里面的空气闭塞,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生怕千惠休养期间受到丁点风寒。 千惠面色苍白得宛如白纸般,头上绑着额带,半靠半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两床厚厚的锦被。 冬月忙前忙后地伺候着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揉腿。 千惠刚喝了一口茶水就被呛到了,捏着绢帕剧烈地咳嗽着,羸弱的双肩狠狠地颤抖着,单薄的娇躯仿佛一朵饱经风霜的花,随时都会枯萎凋零。 冬月焦急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侧夫人,慢着点,别用力咳,当心腹中的胎儿。” 千惠只好开始做深呼吸状,用力地将咳嗽憋回去,在冬月的指导下,渐渐地平复下来。 夏槿初看见这一幕,慢条斯理地在桌前坐下,示意海棠将草药养生品搁置在桌上。 千惠十分诧异她竟然会前来看望自己,挣扎着想要起身下床给她请安,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姐姐......请恕妹妹无礼。” 夏槿初斜睨了她一眼,从心底并不怜悯她,反而觉得她都是咎由自取的。 “无妨,听说你这一跤摔得,险些流了产。我给你带了点草药养生品,你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扔掉。别到时候我的一番好意,又被人当作驴肝肺。” 千惠也是个聪明人,听出她话中其意,连忙解释道: “姐姐您误会了,我这院中地上有油渍之事,深知和姐姐无关,而且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干的。” 她虽然人在花菖苑养胎,但是外面发生的事情全都一清二楚,也私底下前去让冬月打听过在院中洒油渍的幕后主谋,心中顿时有了谱。 【眼下我既然自身难保,何不攀附夏槿初的权势,由她出面去吊打李梓绮,让她们俩相互拉扯厮斗,我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正好孩子也要出生了。】 【最好能在孩子诞生之前,她们就同归于尽,宋家这泼天的富贵迟早会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想不到她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闲工夫继续整出点幺蛾子,还是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千惠,既然你有孕在身,最好安分守己的养你的胎。” “不要凡事都抱着好奇心,难道你没听说好奇心害死猫的说法?” 千惠表面上虚心听劝,内心却将她的话视如耳旁风。 【我就知道这个夏槿初前来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难不成是在暗示我些什么?】 【看来,我得想个办法,先打消掉她的顾虑才行。】 夏槿初已经明里暗里的提醒她不要试图作妖,以免玩火自焚,至于她听不听劝,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你好生养胎,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便带着海棠走出了房门,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顿时精神气爽起来。 在经过青龙斋时,正巧撞见一支短箭从高高的围墙外飞射进来,“叮”地一声插在门上。 与此同时,房门被打开,宋云峥脸上缠着白布条,看起来显然怒意未消的样子。 当他发现门上的那支短箭时,眼神瞬间骤变,连忙东张西望了下,快速将那支短箭拔了下来,转身正欲回房。 “宋云峥。” 夏槿初从红柱后现身叫住了他,只见他虎躯一震,迅速将手中的那支短箭悄无声息地藏匿到袖中,转身的同时,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那双眼睛却透着犀利的凶光。 宋云峥见她无故前来,浑身像一根紧绷的弦,警惕地瞪着她。 “你来做什么?你的目的不是都达成了,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 夏槿初见他当初在燕王府负荆请罪时诚恳的表态,和现在俨然已经破罐子破摔,形成了强烈地对比,看来求生欲早就离家出走了。 “宋云峥,看来,你如今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第158章 形象全无,所以爱是会消失! 清风拂过枝头,抖落满地残花,扑簌簌地犹如花蝴蝶萦绕在院中翩翩起舞。 伴随着一阵强烈地剑气,宛如隔空打牛之势,残花瞬间零落成泥碾作尘。 宋云峥潇洒地宝剑入鞘,将刚才满腹的愤慨尽数发泄出来,这才稍稍冷静下来和她正面交锋。 “夏槿初,你少得了便宜又卖乖。要不是我上次答应过燕王和王妃,不会再让你受到半分委屈,你以为就凭区区的老刁奴,也敢骑到我的头上撒野吗?” “你看看我的这张脸,全都是拜你所赐。如今我只能向陛下因病告假,还有何颜面出去见人?” “自从娶了你后,咱们将军府就每日不得安宁,你就是个红颜祸水,触我霉头的扫把星。”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继续喋喋不休地话语,本就疼痛的脸整个都麻痹了。 夏槿初衣袂飘飘,保持着端庄优雅的姿态,毫不畏惧地直视他那双锐利的目光。 “宋云峥,你的狗嘴最好放干净些。” “你别忘了,如今宋家拥有的这一切,全都是燕王府赐予你们的,别不识好歹。” “少自以为是觉得你眼下翅膀硬了,就可以彻底的利用我,成就你那卑劣的宏图大业吗?” 她的字字句句化为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刺在宋云峥的心头,令他根本无力反驳。 宋云峥被气昏了头脑变得冲动起来,当他正欲扬手还击时,却见夏槿初不躲不避不闪的立在面前,瞬间恢复了理智。 想起之前那几次经历,看来夏槿初是有备而来,故意想激怒他,引他上钩。 他可不想再掉入同一个陷阱中,到时候吃亏倒霉的还是他。 宋云峥愤恨地剜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要回屋,以免看着她这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随你怎么说。” 夏槿初注意到他藏于袖中的那支短箭,露出了半截头在外面,能在戒备森严的将军府射入箭羽,想必定是前来通风报信的。 不由得留了个心眼,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引蛇出洞。 相较于前院的热闹,素馨苑中反倒显得冷冷清清,边边角角明明都能扫出金子,却彰显出一种格外萧条的强烈反差感。 李梓绮从迷迷糊糊中醒来,连续烧了两天,整个人浑身软若无骨似的,有气无力地躺在床榻上。 从紫鹃口中得知宋云峥从未前来看望过她,反倒是和夏槿初见过面了。 “那个夏槿初都这样对待表哥了,表哥居然还想要见她,她究竟有什么好的?” “抛开她是郡主的身份,她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既然这次险险地逃过此劫,那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尽快送千惠和腹中的胎儿下地狱。 到那时,夏槿初身为当家主母,说破大天来,她也逃不了干系。 “紫鹃,快扶我起来,梳洗打扮一番。” 紫鹃见她尚未好利索便要起身,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满目担忧道: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大夫说您需要静养。” 李梓绮才不想继续等下去,这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谁也说不准,必须要把握当下才行。 “你快去翻找下我从老家带来的一些名贵药材,里面有昧药叫川芎,正好给我表哥治疗脸上的伤。” “对了,把我那件水仙百褶裙拿出来,那是表哥为我量身定做的,他最喜欢我穿这件了。” 眼下正是最佳时机,在宋云峥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她前去关心照顾,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夜色抹去最后一缕残阳,明月高悬枝头,院中的树木仿佛裹了层银纱,渐渐模糊起来,屋檐下那一整排的大红灯笼散发着盈盈红光。 李梓绮特意换上宋云峥最喜爱的水仙百褶裙,薄施粉黛,淡扫蛾眉轻点唇,整个人大病初愈衬托出一种出水芙蓉病娇的美感。 当她来到青龙斋门前时,只见宋云峥正挨个检查那一整排小厮手中的各式各样的补品。 宋云峥边看,边进行筛选,将有奇效的补品留下,千叮万嘱地交代道: “还不够,我记得上次在玉龙雪山采摘了一只上等的千山雪莲,你快去库房取来,回头一并给侧夫人送去。你们几个,把这些都送到我斋房中来。” 李梓绮见他对千惠这般上心,瞬间妒由心生,萌生出一种强烈地占有欲。 “紫鹃,你赶紧前去准备一些......” 说着,便贴附在她的耳边,声音越来越小的交代一番。 这回,她绝不会再给千惠侥幸逃脱的机会,好不容易找准了契机,争取将她们母子俩一并送上西天。 紫鹃的瞳孔逐渐放大,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想要再三确定,却见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小姐......” 她有了前车之鉴,十分担心事情败露后,自家主子会背负一尸两命的罪名。 到那时,只怕主子整个家族都会被牵连进去,为了铲除千惠那个眼中钉,委实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梓绮见她犹豫不决的样子,迟迟不见行动,不悦地说: “怎么?连你都要忤逆我的话吗?” 紫鹃自小便对她的话唯命是从,即使她做的是错的,也得硬着头皮照办,这就是做奴仆该有的职业操守。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办。” 说完,便将手中的药材移交给她,转身匆匆消失于夜幕深处,只能听见哒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李梓绮待宋云峥转身回屋时,立刻跟上前去。 在他关门之际,一只纤纤玉手连忙搭在门上,透过门缝隙,寐含春水的望着那张被包成猪头状的脸,丝毫不嫌弃他变成这样。 她只谋取利益,从始至终在乎的只是宋云峥显赫的家世背景,颜值和身材仅次于他的身份。 “表哥,我来给你送药。” 宋云峥微微一愣,眼底透着讶异,想起她的所作所为,眼底便透着隐隐怒意。 “不需要。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说着,便要关门,却忽闻她传来一声惊叫,划破沉寂的天幕。 “表哥,你夹到我的手指了。” 李梓绮刚才情急之下,伸手在门即将关上时挡了下,指头却不幸被夹住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宋云峥见她就像个瘟神似的,甩也甩不掉,又气又无奈地转身朝案台前走去。 背对着她,快速将那支短箭收入抽屉中。 李梓绮吃痛地吹着夹红的手指,见他却不为所动,心瞬间凉了半截。 若是换作以前,但凡自己有个小伤小痛,他都会跟着紧张半天。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表哥,我听闻你脸上的红肿一直消不下去,我从老家带来的药材有奇效,只要碾出药汁涂抹在伤患处,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宋云峥想着栖吾山行动之日将至,总不能以这种负伤的形象出行,岂不是有损士气。 “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坦白。” “这样说吧,如果你这辈子只能说一句真话,我希望就是这一句。” 第159章 假借名义,恐怕胎儿保不住! 微风灌入斋中,吹扬起两侧的窗帘,宋云峥那道高大的背影负手而立,给人一种疏远疏离的陌生感,就连空气都凝重起来。 李梓绮见他突然一本正经地质问,心中不免咯噔了下,有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难不成,他是知晓到什么真相了吗? 所以,他口口声声的说相信自己,其实到头来还是充满了质疑。 “表哥,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云峥转身朝她步步紧逼,阴狠的眼神,足以令她望而生畏。 “是你买通的那个小杂役,让他前去谋害惠儿和腹中的孩子,这一切都是你背后指使的,对吗?” 李梓绮被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属实是吓到了,步步后退逼至了墙角,再无后路可退。 “表哥,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却不能质疑我的人品。” “我没有任何理由前去谋害侧夫人,更不会去害死一个尚未出世的无辜孩子,况且那个孩子还是你的亲生骨肉。” 宋云峥见她还在狡辩,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怀中,犹如被困住的猎物,无处可逃。 “我再说一遍,我要听实话!” 说着,便一拳狠狠地砸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咚”地声响。 李梓绮的小心脏跟着狠狠地颤抖了下,见宋云峥眼底怒意横生,生怕他一时冲动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垂眸的瞬间滚落出几颗晶莹剔透的小珍珠。 “表哥,你不能因为别人的三言两句,就认定是我所为,这对我不公平!” “我们俩自小一起长大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心里还不清楚吗?” 宋云峥渐渐地平息了怒意,想着她顶多就是从小被姨母娇惯着长大,变得恃宠而骄,其实本质应该没那么坏。 “你不是要给我上药吗?” 见怀中的她被吓得蜷缩起身子,整个人小小的抱着双臂,害怕得瑟瑟发抖,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宋云峥转身朝案台前走去,见她像个木桩子似的愣在原地,语气稍稍舒缓许多。 “过来。” 说着,便开始自行拆着脸上的白布条,长期出征,这种包扎和拆白布条的手法早已娴熟,闭着眼都能做到行如流水般丝滑。 李梓绮见他心软了,看来主动示弱这招对于他而言,确实管用,这才委屈巴巴地走上前去。 她双手使劲地搓着川芎,直到掌心变得通红起皮,这才挤出了一点药汁,连忙涂抹在宋云峥红肿的双颊上,举止轻柔,时不时帮他吹一吹,减缓点疼痛。 宋云峥将她掌心的伤看在眼里,想不到她是真心实意的待自己,有些懊悔刚才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时,对她出言不逊,还凶了她。 他的理智稍稍恢复了,这才回想起姨母临行前对他的交代,看来得竭尽全力地弥补她一下,以免她捎信给姨母,到时候以姨母的性子,指不定又要跑来府中大闹一场。 府中近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也经不起半点波澜了。 “表妹,你退烧了吗?” 说着,便抬手轻轻地覆上她的额头,见她的泪水又大颗大颗地夺眶而出,一时间变得笨手笨脚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李梓绮小嘴一抿,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眸,楚楚动人的凝视着他。 “表哥,你还是关心我的,我真的好感动。” 宋云峥看久了夏槿初那张黑脸,面对这样一张出水芙蓉般的娇媚面容,说不心动都是假的。 “别哭,我会心疼的。” 说着,便伸出修长的手轻轻地勾住她娇俏的下巴,薄唇凑上前去吻在她的眼皮上,品尝到泪珠的咸味。 但在他的口中,却宛如蜜意芬芳。 李梓绮顺势倒入他的怀中,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额头紧贴着他上下不断滚动的喉结,很明显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燥热。 难不成,他的那方面又行了? 看起来,他的身体是调养好了,岂不是又有机会能够爬床了。 就在两人温存之际,李梓绮看见躲在门外鬼鬼祟祟的紫鹃,立刻朝她做了个手势。 紧接着,为了不让宋云峥察觉到,她双手捧住他的脸,猛地仰起头来凑上他的薄唇,用情至深的和他缠绵悱恻起来。 宋云峥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吻,一时间措手不及,见她越来越猛地往身上贴,顺势被她推倒在地,被吻得快要窒息。 原本还阳痿的身体,顷刻间就像是解除了封印似的,瞬间感到又行了! 紫鹃借此机会,悄无声息地潜入到斋中,拿走了桌子上的一部分补品,换上刚才从外面备好的其他药材混入其中,蹑手蹑脚地离开。 那些补品都是宋云峥送给千惠的。 加进去的这些药材虽然也是补品,但是摄入的含量过大,会对胎儿造成严重伤害,轻则流产,重则胎死腹中。 李梓绮全程都是提心吊胆的,像宋云峥这种戒备之心极强的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敏锐的察觉出不对劲,幸好他现在满脑子都在这个深吻中,这才让她有机可乘。 当她眼角余光发现紫鹃得手后,这才松开了嘴,大口地喘息起来。 这回,纵使千惠再精明,也绝不会料想到宋云峥送去的一批补品中,竟然会掺杂着足以能导致堕胎的药。 一旦千惠服下此药,就算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也无力回天了。 李梓绮刚想坐起,却再一次被宋云峥扯入怀中,顺势换了个姿势,被反压在他的身下。 “你撩了我,就想跑?” 宋云峥将她的双手反扣在头顶,嘴角露出邪魅一笑,奈何整张脸肿的跟猪头似的,硬生生挤出一个滑稽诡异的笑容。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发挥,内心深处关着一只猛兽,这段时日憋闷得久了,是时候该好好的释放一下了。 案台上灯火葳蕤,窗棂上倒映着两道交叠的身影,忘我的陶醉其中,难舍难分。 翌日,晴空万里,和风丽日。 木槿苑中,夏槿初正在用早膳,便见李梓绮这个瘟神又阴魂不散的前来挑事了。 她看着碗里的粥,顿时不香了。 李梓绮经过昨夜春宵一刻,病彻底痊愈了,整个人面色红润有光泽,精神抖擞的前来。 表面上是前来求和的,实则是想前来炫耀的。 从而也好重创下夏槿初的锐气,即使她找到了人证物证确凿,宋云峥也依旧存在包庇自己的心,三番两次侥幸逃过此劫,内心充满了得意。 【夏槿初,你再有能耐,宋家都不肯相信你。不像我,就算我做了再多丧尽天良之事,宋家绝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你就像是感情中的那只阴暗爬行扭动的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而我,则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你拿什么跟我比?】 第160章 明嘲暗讽,多么痛苦的领悟! 夏槿初读取到李梓绮的心声,觉得现在的她就像是跳梁小丑,紧着她瞎蹦跶,也没多少好日子了。 “表小姐,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奉劝你好自为之。” 李梓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警告,着实愣了下,见她气定神闲地捏着绢帕擦拭嘴角,看起来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感。 “表嫂,你还在为了那件事生我的气吗?” “你可千万别相信那个小杂役说的话,他一定是被人买通,故意想要陷害我。” “其实,有件事,你肯定还不知情。上次我带着补品前去探望侧夫人,在门口时,正巧听见她在交代冬月一些事情。” “好像是你上次给她送去的草药养生品,她本想反咬你一口,说你给她在养生品中掺杂着堕胎药,后来又改口让冬月悄悄地把这些拿出去扔掉。” “表嫂,你看,无论你待侧夫人有多真心实意,她都会好心当作驴肝肺。” “就她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也许她在院中摔跤之事,指不定是她自己自编自演出来的小把戏,其目的就是想栽赃嫁祸在咱们俩身上,她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面对李梓绮喋喋不休地挑拨离间,夏槿初听出话中其意,就是想借此机会,引发矛盾冲突,让自己从此以后和千惠水火不相容,如此一来就正中李梓绮下怀。 夏槿初不以为然地说: “千惠绝不会拿腹中的胎儿作为赌注,一旦赌输了,她将会全盘皆输,再无翻身的机会。” 至于上次前去探望千惠,给她送去的草药养生品,料到她为了安全起见肯定不会服用,但也不至于拿出去悄悄地扔掉,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如今怀有身孕,定会小心谨慎行事,绝不会留有任何把柄。 李梓绮见夏槿初简直油盐不进,就好似一本神秘的书卷,越翻越让人看不懂,有种神秘莫测的陌生感。 【这还是我认识的夏槿初吗?难不成,她是脑子进水了,怎能容忍宋云峥宠妾灭妻的?打死我都不相信,她能和千惠真心和睦相处?】 【现在看她倒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一旦千惠诞下了儿子,定会危及到她当家主母的地位,也许还会撼动泽哥儿未来继承人的身份,到时候看她还能不能淡定下去。】 “表嫂,或许是我多虑了。可我真的是一门心思的为了你着想。” 李梓绮见她依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为了激怒她,让她有危机感,故意直戳她的痛处。 “表嫂,其实我能看出来,你和表哥之前的感情如蝉翼般脆弱。” “这一切或许都跟那死去的外室还有这个侧夫人有关,你当真甘心被一个小妾永远的骑在头上耀武扬威吗?” “放眼整个上京城,谁家的当家主母活得这般窝囊,凡事都要看小妾的脸色行事,所有的尊严都被踩在脚下践踏,真是连猪狗都不如。” 夏槿初面对她的明嘲暗讽,便想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多么痛苦的领悟。 “表小姐,你口中的那个人应该不是我。我的眼中容不下任何一粒沙子。” “我奉劝那些一门心思想要爬床的妖艳贱货,别妄想着挑战我的底线,也别试图在我面前搬弄是非,到头来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梓绮有种指桑骂槐的羞愧感,一时间被她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夏槿初,竟然一眼便看穿我的意图,看来这日后对你果真不容小觑。】 夏槿初见她茶里茶气的,这种卖弄茶艺的招数,对自己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于是下了逐客令。 “我还有内务之事需处理,表小姐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李梓绮原本抱着想前来引发内斗的心态,可谁知她却根本不吃这套,面子里子都有些挂不住了,脸色十分难看的硬生生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那表嫂先忙着,我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退。” 说完,缓缓起身,三步一回头的渐行渐远。 刚走到院外的拐弯处时,脸色骤变,气得直跺脚,发出尖锐爆鸣。 “不是,她凭什么?这个贱人!我就不信她能这般佛系?” 厢房中,夏槿初早就猜到李梓绮前来吃了瘪,现在一定气得够呛,就她这种雕虫小技,在自己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足挂齿。 海棠收拾完桌子,前来奉茶,从中也看出了端倪。 “姑娘,奴婢总觉得这个表小姐来者不善,奴婢听说她之前也经常前去侧夫人那边,撺掇你们俩相互内斗,满口谎话,不足为信。” 夏槿初见海棠跟在身边这么多年,也学会察言观色了,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等着瞧吧,这府邸即将风雨欲来,欠下的血债,是时候偿还了。” 海棠听得满头雾水,不明其意,但有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咱家姑娘每次预言的话都成真了,简直堪比在世活佛,只可惜宋家根本不懂得珍惜。】 花菖苑中,摆在案台上的那盏安神香青烟袅袅升起,明媚的阳光从窗棂洒下来,上好的檀木桌上摆着绣着红牡丹的香囊以及各种香料。 冬月正坐在桌前,拿着香囊往里装着香料,闭塞的空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侧夫人,大夫让您好生养胎,您倒是闲不住,连夜绣出了这只香囊。” 千惠的脸上依旧毫无血色,整个人消瘦憔悴了一大圈,单薄的身子骨稍稍咳嗽下都会散架似的,却依旧凭借顽强的屹立,手法娴熟地绣出了这只香囊。 她其实是抱着报复的心态绣出的香囊,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其实李梓绮看似机灵聪慧,但也是个容易冲动的,要想对付她并不难。 但是夏槿初就不太好对付,越是深藏不露的,越是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危机感。 为了永绝后患,千惠特意托人四处打听,只要一品红、夹竹桃、黄杜鹃和状元红混合在一起,就会产生毒素,长期佩戴在身上,就会引发慢性中毒,从而不费一兵一卒足以要了夏槿初的性命。 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她必定能独善其身。 “我听说上次姐姐因为我这件事无辜受到了牵连,她不计前嫌地来看望我,还送来了各种养生品,我属实有些过意不去。” “姐姐向来喜欢香囊,我便想亲自为她绣一只,算作赔礼。” 冬月万万不曾想到,她居然这般有心,自己受过了伤,还想着为别人撑伞,很是动容。 “侧夫人,您可真是菩萨心肠,相信夫人收到了这只香囊,一定会很欢喜。” 千惠见连伺候在身边的冬月都顺利的蒙混过关,这种事情,自然是知道真相的人越少,成功的概率就会更大。 “你找个由头给姐姐送去吧,千万别跟她说,这是我送的。” 冬月不解地问。 “侧夫人,这是为何?好歹也是您连夜绣出来的,夫人要是知道了,定会很感动的。” 千惠料到夏槿初应该不会收下她送的香囊,况且万一东窗事发,她也有理由逃脱罪责,才不会留有任何的把柄。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不想让姐姐欠我一个人情。” 冬月觉得言之有理,于是拿着香囊退下了。 千惠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呢喃自语道: “孩子,你放心,在你成长的道路上,阿娘一定会为你铲除所有的障碍。” “任何人,都不能成为咱们母子俩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整个宋家注定是由你来继承的。” 第161章 天要亡宋,你自作孽不可活! 暮色降临,月亮躲进了云层中若隐若现,有种犹抱琵琶的朦胧美,四周连一点繁星都没有,像是氤氲着不安宁的黎明。 木槿苑中,夏槿初乘着夜色,召唤来白鹰,将宋云峥最新进展消息写在字条上给兄长传递消息,其中特别提到,栖吾山行动必有埋伏,千万不要让父王只身涉险,以免落入叛军的圈套中。 她知道父王会临时接到命令,亲自率兵前去栖吾山剿灭叛军,从而误入天罗地网中,险些命丧当下。 既然结局已注定,哪怕翻云覆雨,她也要扭转乾坤,救父王于水深火热之中。 待白鹰展翅翱翔在屋顶上空盘旋三圈后,这才恋恋不舍地飞向夜幕深处,转瞬不见。 宋云峥,我要让你见识下,就凭你的能力,还妄想着和燕王府抗衡,简直不自量力! 我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输得一败涂地!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紧接着海棠端着清水盆进来伺候她洗漱就寝。 “姑娘,方才有个婢女给您送来一盒桂花糕,这里面还有只香囊,问她也不说是奉谁之命送来的。” 夏槿初见这两样都是根据她的喜好特意送来的,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知名的东西不收,你拿出去扔了吧。” 海棠见吃食无罪,就这样扔了委实可惜,不过来历不明之物确实存在猫腻,于是乖乖照办。 她正寻思着扔在哪里比较妥当时,无意间和一道站在暗影下的倩影撞了个满怀。 只听面前传来“哎呦”一声,定睛细瞧,借着微弱的月色,竟然是李梓绮。 这大半夜的,她不就寝,反倒是独自一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躲着,准是没怀好意。 “表小姐,奴婢方才别注意到您,请您千万别介怀。” 李梓绮本来想过来洞察下夏槿初的一举一动,却被眼前这个区区的贱婢给冲撞到,正欲开口训斥她,当看清来者是海棠时,立刻变了副嘴脸。 “无妨。瞧你这匆匆忙忙的,要去哪里?” 海棠下意识地将香囊藏于袖中,犹豫片刻,信口胡诌道: “姑娘准备就寝时说是口渴了,我正要去烧壶热茶送来。” 李梓绮眼尖的注意到她手中在藏匿什么东西,于是故作看不见,转移她的注意力。 “那你快去,我本打算前来和表嫂说点私房话,既然她都要睡了,我就不便打扰了。” 说完,便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实则是躲在红柱后暗中查看海棠的一举一动。 海棠倒也没多想,趁着光线极暗,只想快速处理掉这些烫手山芋。 殊不知,她却被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厮冲撞到,袖中的香囊不小心掉落在地,并未察觉到。 小厮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满头大汗,身后领着一名大夫,看起来神色匆忙的样子。 海棠见势不妙,立刻跟上前去打探消息,浑然不知前脚刚走,后脚地上的香囊就被李梓绮捡起来了。 “这刺绣的工艺,很明显是出自千惠之手,看来这其中定有猫腻,要不然夏槿初也不会命人悄无声息地将这只香囊给处理掉。” 她仔细地端详着这只香囊,不由得心生一计,总算是找到契机能一箭双雕,坐享其成了。 木槿苑中,夏槿初正欲更衣就寝,忽闻门外响起窸窸窣窣地脚步声。 她预感到大事不妙,立刻开门眺望,只见整个院中灯火通明,几乎动用了全府上下的婢女小厮,连滚带爬地朝花菖苑的方向赶去,看起来像是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就在这时,海棠满脸震惊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姑娘,花菖苑出大事了,听说侧夫人晚上准备就寝时突然大出血,好像是滑胎的迹象。” “太夫人和将军都已经赶过去了,侧夫人疼得在床上叫得十分凄惨,听大夫之意,这个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夏槿初早就预料到千惠会有此劫,想不到报应来得这么快,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却见柳嬷嬷急急忙忙地赶来。 “夫人,太夫人请您前去花菖苑问话。” 看来,有事夏槿初,无事李梓绮,这宋家人各个都如此双标。 当夏槿初来到花菖苑,老远便听见厢房中传来千惠撕心裂肺地惨叫声。 “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云峥,请你一定要救救咱们的孩子!他是我的命啊!” “我可以死,但是我的孩子请一定要救活!要不然,我也不想活了!” 婢女们端着盆进进出出的,每次端出来的盆中盛满了血水,散发着阵阵腥臭味,看起来触目惊心。 夏槿初迈入门槛,只见太夫人面色凝重的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紧捏着串珠,嘴唇哆嗦着一个劲地念叨。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咱们宋家,定要留住这条血脉。” 屏风后,千惠凄厉地惨叫声恨不得穿透每个人的耳膜,嘶哑的嗓子像是渗出了血丝似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紧接着,只听宋云峥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惠儿,请你争气点,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我会一直守着你和孩子,咱们一起面对死神。” “在我心中,你们母子俩最伟大了,定会扛过去的。” 过了会,伴随着千惠的一声痛苦地哀叫,瞬间戛然而止,整个空气都弥漫着死亡的窒息感。 大夫从屏风后跑了出来,脸上的白胡须和双手都沾满了鲜血,高声叫道。 “快拿丹参过来,在这关键时刻,侧夫人千万不能中途晕过去。” 很快,厢房中再次乱作一团,婢女小厮像是无头苍蝇似的跑来跑去。 太夫人心神不宁的来到大夫面前,既想知道千惠的情况,又害怕得到那个最坏的消息。 “大夫......千惠她......” 大夫明白她之意,长叹口气道: “太夫人,老夫定当竭尽全力地保住大人。至于胎儿,恐怕情况不容乐观,您老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接过其中一个婢女送来的丹参,再次钻到屏风后面去了。 大夫的这句话仿佛给了太夫人一个五雷轰顶,让她两眼发黑,身体瞬间瘫软下来。 柳嬷嬷见状,眼疾手快地冲上前去,双手架住她回到太师椅上坐下。 太夫人被喂了一颗提神丹,梗住的心口终于缓过劲来,老泪纵横道: “天要亡咱们宋家吗?这岂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夏槿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平静得如没有风的湖面般,毫无波澜。 宋云峥,你们宋家自作孽而不可活! 第162章 诞下死胎,这锅本姑娘不背! 整个花菖苑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般透亮,院中的花草全都耷拉下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每个人面色凝重,府邸上下显得死气沉沉。 夏槿初气定神闲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婢女们进进出出的,猜想千惠的情况不容乐观。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怨不得任何人。 之前也曾点拨过她,切莫继续造下业障,她不信。 眼下风水轮流转,她终将要自食恶果。 短暂的沉寂了会,屏风后再次传来千惠悲痛欲绝地哭喊声。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我不能失去他!” 就这样叫了足足有一个时辰,闹得整个府邸上下各个都筋疲力尽的。 过了会,大夫唉声叹气地走了出来,身后紧跟着面色阴沉的宋云峥。 太夫人的心倏地揪了起来,紧捏串珠的指尖微微泛白,仿佛在等着大夫宣判。 大夫尽可能压低嗓音,生怕会再次刺激到千惠,面露难色道: “太夫人,将军,侧夫人明显服用了堕胎的药物,老夫已经尽力了,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太夫人闻言,犹如晴天霹雳震在原地,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整个人的精神都恍惚了。 宋云峥的双目充斥着红血丝,攥紧的双拳几乎快要掐出血来,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大夫,我天天给她送各种补品和安胎药,上次见红后,一直都是好生伺候着她,生怕稍有不慎会影响胎儿。这才过去几日,怎么可能会有堕胎药掺杂在里面?” 大夫捻须,沉思片刻,便请他们尽快定夺。 “太夫人,将军,眼下唯有把死胎拿掉,才是唯一的办法。” 顿了顿,见他们依旧一副不可置信地神色,尚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忍不住道出事态的严重性。 “侧夫人若是再这样耽搁下去,只怕会出现血崩现象,到时候大人的性命也不保了。” 太夫人早就泪流满面,虽然不肯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但是又不得不接受这个致命打击。 “云峥,这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自己拿主意吧。” 说完,整个人的精神瞬间萎靡不振下来,几乎瘫软在太师椅中,浑浊的双眼黯然失色。 【为何上苍这般不开眼?咱们宋家世世代代都是武将出身,效忠于朝廷。不过是想繁衍子嗣,将来光耀宋家的门楣,如今非要断了宋家的香火命脉。老天爷,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宋云峥的心绞痛到默默滴血,毕竟血脉相连,万一千惠腹中的胎儿真是个儿子的话,眼下这个坏消息无疑是最为致命的。 “大夫,当真确定是死胎了吗?” 大夫见他心中仍然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十分能体会他此时此刻的感受,长叹口气道: “将军,这事关人命的大事,老夫岂会诊断错误,恳请您尽快拿定主意。” 为了稳住他目前的情绪,向他拍着胸脯保证起来。 “将军,请您放心,老夫定当竭尽全力地抢救侧夫人,日后只要按照老夫开的处方进行调养,相信再过几年,你们还会有孩子的。” 宋云峥日盼夜盼,倾入了全部的希望在这个胎儿身上,本以为能再抱得一个大胖小子,将来在他和泽哥儿之间择优选择一个继承人,从小就亲自好生栽培,将来定能出人头地,承担他尚未完成的使命。 想不到这一切的美好向往,到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 “拿掉死胎吧,一定要保住惠儿的性命。”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双腿都有些发软了。 夏槿初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免觉得大快人心。 像他这种惺惺作态之人,从始至终都只把女人当作生育的傀儡,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玩物罢了,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看来,老天爷还是开眼了,收回了福泽。 以免又诞下一个白眼狼出来,祸乱人间,那只会污染空气。 太夫人见他做出了决定,内心深处还是接受不了痛失胎儿的噩耗,捏着绢帕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老天爷啊,你这简直就是要我这条老命啊!你带我一起走吧!” 大夫眼见千惠的情况不妙,当机立断地开始行动,将死胎从她的肚子里取了出来,床单被褥以及地面,全都是血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难闻的恶臭味,手中捧着的死胎浑身鲜血淋漓的,看得人触目惊心。 宋云峥焦急地在屏风后来回踱步,当听见千惠的惨叫声再次戛然而止,心脏倏地漏跳几下,还以为又出了人命关天的意外,头脑发热的正欲冲进去一探究竟。 与此同时,大夫正巧双手捧着个托盘走了出来,上面还盖着块血迹斑斑的白布,不用问都知道下面是什么。 “将军,有两个消息。好消息是侧夫人的命,保住了。坏消息是胎儿是个小公子,可惜了。” 宋云峥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般,颤抖着手伸向白布,想要看一眼这个命中无缘的儿子,却在半途中猛然间收回了手,生怕看了这死胎后,这辈子心里都有阴影,于是狠了狠心。 “劳烦大夫将这死胎处理干净,这件事不准走漏风声。至于侧夫人日后的调养,无论用多贵的药材,都在所不惜。” 大夫立刻应允下来,端着装有死胎的托盘走了出去,深知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多待一刻,只会令他们更加触景伤情。 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早就习以为常,有自己得当的处理方式,绝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宋云峥踉踉跄跄地跑去看望千惠的情况,只见她面色惨白得毫无血色,紧闭的眼角还挂有两道清晰的泪痕,嘴唇都发紫干裂了,看起来毫无生命力。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刚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 “惠儿,我食言了,没能保住咱们的孩子。” 说着,堂堂的七尺男儿,头一回流下了铁汉的眼泪,哽咽道: “谁能想到,你当真为我怀了个儿子,只可惜这个孩子福薄,注定和咱们宋家无缘分。” “你放心,我定会揪出背后给你下堕胎药的真相,绝不会放过那个杀害我儿子的凶手!” 夏槿初总算明白太夫人为何这般匆忙的叫她前来问话,原来这一屋子的豺狼虎豹,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怀疑到她头上来。 想必千惠滑胎之事,势必又要将她牵扯其中。 不过,这回恕本姑娘不奉陪,这锅我不背了! 第163章 不惯着了,吃相是真的难看! 花菖苑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漆黑的夜幕掠过几只乌鸦振翅悲鸣,院中墙角处的花草全都蔫掉了,像是在为这条逝去的小生命低头默哀。 宋云峥端坐在太师椅上,双目猩红地扫视众人,宛如一头即将暴怒的狮子,脸色阴沉得骇人。 “你们这群废物,连侧夫人都伺候不好,要你们有何用?” 说着,狠狠地拍了下桌面,茶盏瞬间爆裂,茶水四下飞溅。 全府上下的奴仆跪满了整个院中,战战兢兢地低垂着头,随着他拍碎茶盏的那刹,浑身跟着狠狠地一颤,整个庭院鸦雀无声。 跪在最前面的冬月,此时哭成了泪人,流产这件事非同小可,深知主子们定会迁怒于她的身份,只好主动交代,但求一个从轻处置。 “回禀将军,侧夫人怀有身孕以来,奴婢们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她,尤其特别注重养胎,每日都会进补营养品和各种安胎药。” “一直以来侧夫人的身体都很康健。昨日都还好端端的,就是服用了您送来的那批补品后,侧夫人就觉得不太舒服,后半夜就开始吵嚷着肚子疼,谁知竟会见了红。”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侧夫人所有服用过的营养品和补药都有剩余,奴婢全都收起来了。” 宋云峥搭在椅把手的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挥手示意她把营养品和补药全都取出来,叫回处理完死胎的大夫,进行逐一检查。 “有劳大夫,定要查明究竟是哪道环节出了问题。” 大夫立即开始逐个查看这些药物,进行挨个品尝和对比,突然间发现了至关重要的细节。 “桃仁、益母草、当归、红花,虽说都是中药材,但是加在一起服用过量的话,会使怀有身孕之人血液循环加快,从而刺激子宫,引起强烈收缩的作用,导致胎儿流产和变成死胎。” 说着,便转脸看向冬月,仔细地询问道: “侧夫人服用的这些药材是不是很杂乱?每种都尝过了吗?” 冬月看了眼宋云峥要吃人的眼神,哆哆嗦嗦地如实交代。 “因为送来的都是各种补品,奴婢就想着每样都给侧夫人尝试一下,总归都是有着安胎的奇效,有益无害。” 大夫闻言后,这才捻须侃侃道来。 “那就是了。有的补药虽说是大补之物,但若是混合服用,就会产生副作用,非但没有安胎的作用,而且还会导致胎儿早产、流产或者死胎的严重后果。” 宋云峥见大夫一针见血道出原由,于是起身来到他说的那几种药材面前细瞧,每次给千惠送来的补品都是由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绝不会出现相克的现象,不过这几昧药材却并不是他差人送来的。 难道,是有人故意想要谋害千惠和腹中的胎儿,才假借着送补品的名义,其中掺杂着具有堕胎功效的药材,就是为了导致胎儿流产。 很明显,其目的就是要让宋家人丁稀薄,迟早断子绝孙。 能有这种卑劣的想法和残忍手段的,在场的众人,唯有夏槿初的嫌疑是最大的。 她之前不止一次两次,或多或少都和各种事端牵扯不清,想必这回她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 夏槿初感受到一双寒冽的目光紧盯着她,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灼烧起来,不用看都知道又是被宋云峥给盯上了,却依旧保持淡定自若地端坐在那,以不变应万变。 宋云峥阴沉着脸朝她走来,冷若冰霜地质问道: “夏槿初,我听说你也曾亲自前来探望过惠儿,也送来了营养品和养生品,这其中也有大夫说的那几味药材,你又该作何解释?” 【之前你蛮横不讲理,看在你是燕王府骄纵跋扈的郡主面子上,我对你可谓是一忍再忍。】 【想不到,你却变本加厉,所作所为越来越过分,以前会认为你是因妒生恨才整出那么多幺蛾子出来,闹得整个府邸鸡犬不宁。现在,你完全丧心病狂,不仅对泽哥儿没有尽到嫡母的责任,甚至还害死了我的亲生骨肉。】 【夏槿初,事实胜于雄辩,你果真是个蛇蝎心肠恶毒的女人。郡主又如何?你杀了我的儿子,就该血债血偿!】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早就料到他会第一时间怀疑到自己头上,不抬眸对上他犀利的目光,不禁冷笑道: “宋云峥,我送给千惠的药材全都不是相生相克的,每一份准备的单子都有交给婆母亲自过目,就是为了避免某些人喜欢上纲上线,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乱扣罪名到我头上。” “你现在这样质疑我,岂不是打了婆母的脸,难不成你也怀疑是婆母杀害了你的亲生骨肉吗?” 太夫人在一旁本就沉浸在悲伤中不可自拔,当听见夏槿初提及到她时,立刻回过神来。 难怪之前夏槿初总是会派遣海棠前来将补品的单子给她过目,原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一旦出了任何差池,夏槿初倒是能,拿她当作挡箭牌,顺利脱身。 【早知道她有所准备,我就该提前防备的,谁能想到她会如此胆大妄为伺机谋害千惠腹中的胎儿。】 “我看那单子上面全都是补品,一向认为你们姐妹情深,你这个做姐姐的多关心照顾她是应该的,就没多想。” “早知会出这档子事,我就该多留心点,绝不会让你谋害我的孙儿!” 太夫人痛不欲生的斥责完夏槿初后,掩面痛哭流涕起来,好几次险些背过气去。 夏槿初见她们母子俩铁了心,要将这个屎盆子扣在她的头上,绝不惯着他们这个毛病。 从未见过吃相如此难看之人,让本姑娘来教你们如何做人! “我确实是送来过一些养生品,和这些药材很相似,不过全都被千惠背地里偷偷扔掉了。所以这掺杂混进去的补品,并不是我准备的。” 说着,便来到冬月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冬月,千惠有没有指使过你把我送来的养生品处理掉?我奉劝你最好实话实说,如若不然......” 冬月见她突然间话说一半停住了,诧异地抬眸望去,赫然发现她从袖中露出一条七彩绳子编织的手绳,瞳孔蓦然放大,害怕得浑身抖成了筛子。 这条七彩手绳是她的妹妹亲手编织的,姐妹俩人手一条,十岁那年一起进入将军府为奴。 妹妹向来老实憨厚,以前是伺候在安苡澄的院中,而她起初是跟在太夫人身边,后来才被派来当千惠的贴身婢女。 其目的不仅要监视千惠的举动,还要照顾她腹中的胎儿,可谓是责任重大。 【糟了!莫非,夫人挟持了我的妹妹,那我到底该不该道出实情,如实交代侧夫人私底下交代我的那些事宜?】 【可是我拿人家的手短,侧夫人平日里没少给我好处,我要是把她出卖了,她这辈子可就全完了,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164章 自取灭亡,做你的春秋大梦! 整个花菖苑静悄悄的,连根绣花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在场的众人将目光全都齐刷刷投在冬月的身上,等待她如实坦白一切。 冬月被盯得如芒刺背,额头冷汗直冒,掩于袖中的双手紧抠着,几乎快要掐出血来。 夏槿初见她守口如瓶,看来平日里千惠没少在她身上下血本,就是生怕会重蹈安苡澄的覆辙,于是半威胁半利诱道: “冬月,你以为这件事做哑巴就能脱罪了?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若是你坦白从宽,或许会从轻处置。倘若你刻意隐瞒,不仅你自身难保,还会牵连到你的亲人。现在选择权在你的手中,最好斟酌一番再决定。” 冬月此时很明显有些动摇了,她不敢拿自己和妹妹的性命作为赌注,眼下但凡有一线生机都要抓住,以免姐妹俩都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为这死胎陪葬。 “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才将夫人每次送来的补品,偷偷的处理干净。其实奴婢心里十分清楚,这些药材十分名贵,想来扔掉也是挺浪费的,于是便动了歪念头,拿出去变卖成钱,用来补贴家用了。” 说到这里,紧张得汗流浃背,捏着袖角战战兢兢地擦着双鬓流下的汗水。 宋云峥见她竟敢私自贩卖府中贵重的药材,这简直和偷盗无异,顿时怒火中烧起来,上前一把扼住她的脖子,掐得她不住地翻起白眼。 “你真是好大的狗胆!亏得你以前还是我母亲亲自调教出来的婢女,想不到这般贪得无厌,你可知罪?” 冬月被掐得眼冒金星,切断了所有的空气,憋得满脸涨红,额头青筋凸起,嗓子眼里发出“嘶嘶”声,无力地挣扎着。 夏槿初见宋云峥混淆了主次,不禁翻了他一个白眼,冷冷地打断道: “宋云峥,你掐死了她,是想为千惠隐瞒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宋云峥这才稍稍恢复理智,用力地将冬月推倒在地,横眉怒目地斥责道: “说!你背地里还做了什么?全部都给我交代清楚!” 冬月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着,眼泪横飞,趴跪在地,一个劲地磕头认罪。 “回禀将军,侧夫人生怕有人要谋害她和腹中的胎儿,尤其是对夫人所送来的各种补品、营养品、养生品统统都命奴婢偷偷地扔掉。” “夫人平日里心系侧夫人的身体情况,经常会前来嘘寒问暖,奴婢其实能看出夫人是真心实意的对待侧夫人和腹中胎儿的。因为......” “有的营养品奴婢偷偷地拿去给妹妹吃了,她都吃了三次,身体并无异样,足以见得夫人每次送来的东西都没有动过手脚。” “将军若是不信,奴婢这里有收购药材的药铺地点,您可以前去核实下。” 夏槿初见她终于肯为自己证明清白,尤其是看见宋云峥和太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嘴角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宋云峥,千惠服用的这些补品分明是出自你之手,你不从自身找原因,出了事就把所有的责任都往我身上推,这就是你身为男人的担当吗?” “还是说,其实真正谋害胎儿的凶手,就是你这个做父亲的?” 宋云峥原本想以这个为由,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想不到事态会有所反转,还真是应了那句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 “夏槿初,你少得意忘形,这件事蹊跷重重,你休想独善其身。” 太夫人在一旁哭成了鱼泡眼,听闻冬月这番话后,从心底对向来温柔贤淑的千惠有了新的认知,看来她的城府绝不亚于那自作聪明的安苡澄。 只不过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身处于深宅内院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七窍玲珑心和九曲十八弯回肠。 既然千惠都有如此高的警惕心,为何最后还是中招了,看来这个冬月自身也有很大的问题。 “冬月,你自小我就悉心栽培你,甚至还对你委以重任,想不到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冬月见太夫人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心中不免咯噔一下,生怕会引来杀身之祸,立刻跪行至她的面前,额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 “太夫人,奴婢是被鬼迷心窍了,辜负了您的一番良苦用心。” “奴婢还想起来一件事情,除了夫人外,表小姐也经常前来看望侧夫人,也会捎带来一些补品,说是从老家带来的,对于安胎有着奇效。” 此言一出,宋云峥暗沉的眼眸忽地一亮,眼下还真是牵扯不断,每个人都有很大的嫌疑。 回想起上次,李梓绮和千惠在院中相互扯头发扭打在一起,心中便有了警惕,这两个人看起来水火不相容,以她的性子确实有可能会对付千惠。 不过,凭借对李梓绮自小的了解,就算给她吃了熊心豹子胆,她也绝没有那个胆量敢对千惠腹中的胎儿下此毒手。 【夏槿初这是想转移话题,颠倒是非黑白,极力地撇清自己的嫌疑。】 【想不到你死到临头,还想拉个垫背的。我的表妹向来柔弱不能自理,虽说平日里娇惯任性了些,但在你夏槿初的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很明显见他的虎躯猛然震了下,属实被这一记眼神杀给惊吓到。 宋云峥不明白为何每次都从心底畏惧她的眼神杀,被她剜了眼后都会倍感毛骨悚然,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得透心凉。 太夫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虽然也会存在包庇之心,向来帮亲不帮理,但是流产之事过于重大,无论是谁,只要谋害了她的亲孙子,绝不会心慈手软的放过杀人凶手。 “云峥,这件事限你三日之内,查明真相,定要让那凶手偿还我孙子的命来!” 宋云峥为了安抚母亲激动地情绪,立刻表态道: “母亲您定要保重身体,就算没了这个孩子,以后我也会继续开枝散叶的,定会让咱们宋家人丁兴旺起来的。” 夏槿初不禁嗤之以鼻,宋家恐怕这辈子都想不到,一旦宋云峥决定起兵谋反的那一日,就注定将军府正逐渐走向衰败,还要背负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全族自取灭亡,哪还有机会繁衍子嗣。 这对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母子俩,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第165章 是谁疯了,不要抢我的孩子! 翌日,云迷雾锁,惨雨酸风。 木槿苑中,一切照旧,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自从昨日夏槿初和宋云峥当面对峙,彼此僵持不下。 为了不打扰千惠休养,宋云峥这才妥协退让一步,将这件事暂时压下来,但也指桑骂槐的放下了狠话。 “夏槿初,你别得意的太早,沾染人命的双手是一辈子都洗不清的。” 夏槿初自然也没给他好脸色,毫不吝啬地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继而还奉劝一句。 “这世上没有哪个凶手,能配在死人的面前站着。” 这句话一语双关,既提到了前世她是如何惨死于宋云峥的毒手中,又点明了今生定会让他血债血偿。 到现在,仍然能记得宋云峥那张又气又恼,眼底却透着震惊的神色。 估计宋云峥这辈子都想不到,以前向来柔弱的犹如小羔羊的她,有朝一日也会变得英勇无畏。 思绪回转,夏槿初气定神闲地坐在案台前,正在仔细地核对着账本。 这些年来,宋家背地里有了很大的亏空,以前她被蒙在鼓里时,为了把账目吃平,都是用自己的嫁妆填补的。 现在,经过她一番彻查,终于发现这些亏空都出自何处。 宋云峥私底下招兵买马,几乎擅自动用了宋家的基业,导致亏空过大,这七年来整个府邸的花销十分的吃紧,全都靠她精打细算,甚至动用了嫁妆才勉强支撑起来。 这也正是太夫人心中都这样不满她,却仍然慈眉善目的待她,并且充当和事佬调解她和宋云峥之间早就破裂的感情。 其目的,不仅是因为要攀附燕王府的权势,而且还要依附在她的嫁妆上赖以生存,一家子全都是吸血虫。 既然问题的根源找到了,她便开始谋划要将所有失去的嫁妆统统拿回来,一旦切断了财路,正所谓一分钱逼到英雄汉,宋云峥的招兵买马兵定会受到最大的阻碍。 “宋云峥,你也蹦跶不了几日了,我会笑着看你身败名裂的那一日。” 青龙斋中,宋云峥本来因为即将到来的栖吾山行动在做充足的准备,谁曾想却遇上了千惠流产之事,简直忙得他焦头烂额的。 宋云峥整个人都处于易怒暴走的状态,不仅打翻了送来的膳食和茶水,而且还骂哭了前来伺候的婢女,导致院中的奴仆纷纷不敢上前,唯唯诺诺地立在门外,听候差遣。 经过痛失爱子的强烈打击下,在宋云峥的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只不过不敢相信,更不愿承认现实的残酷。 这巨大的重创,一度令他陷入黑暗的阴霾中,迟迟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 “夏槿初,你的身上背负着我儿子的这条人命,我就不信你能心安理得的过日子。你做了这么多的亏心事,难道就不怕夜半鬼敲门?” “我是不会让你有机可乘的先行休夫的,在此之前,你就等着我的休书吧。” 宋云峥越想越气,坐在案台前,盯着白纸黑字上写着的“夏槿初”三个字,仿佛一颗毒瘤似的长在心口处,迟早要将她连根拔掉。 他一想到夏槿初对自己嗤之以鼻,轻蔑的嘲讽模样,以及燕王府向来瞧不起他,经常对他冷嘲热讽,好像每个人都能随意骑在他头上,任意践踏着他的尊严,将所有的怒意统统发泄到这张纸上,在“夏槿初”这三个字上,写下了无数个“死”字。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道急促地脚步声,紧接着响起冬月的哭腔声。 “将军,侧夫人醒了,只不过情况不太妙,还请您快前去看看。” 冬月之所以还能继续留在花菖苑伺候着千惠,全都是在夏槿初的力保下,这才说服宋云峥和太夫人戴罪立功。 毕竟千惠身边有熟人照料,对于丧子之痛也会有更大的帮助,能够安抚到她的情绪,不会让她产生陌生排斥感。 千惠的这颗脑袋,暂时先搁置在她的脖子上,反倒让她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宋云峥双目猩红,听闻这句话瞬间打了个激灵,立刻扔下湖笔走了出去。 “冬月,你刚才说什么?侧夫人到底怎么了?” 冬月急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一个劲地在胸前比划着,不断地示意他前去亲眼目睹下现场情况。 宋云峥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立刻恼怒地推开了她,脚底生风般来到了花菖苑,刚到门口便听见厢房中传来千惠叽哩哇啦地嚎叫声。 “别抢我的孩子!你们都走开!谁也不能把孩子从我的身边抢走!” 紧接着,传来婢女们此起彼伏地安慰声。 “侧夫人,您看清楚点,没有人想要抢您的孩子,您太累了,该好生休息下。” “侧夫人,您别太紧张,奴婢们这就走,大夫说您的情绪不能过于大起大落,要平复下来才有益于身心休养。” “侧夫人,请您清醒些,小公子已经不在了,请您节哀顺变。” 紧接着,便传来千惠撕心裂肺地哭闹声。 “你胡说!我的孩子明明活的好好的......快看,他的眼睛和鼻子长得多像云峥......” “我知道,如今我母凭子贵,你们就眼红嫉妒了。一门心思的想抢夺我的孩子,才故意编造这些谎言,我才不会上当。”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谁都伤害不了我的孩子!” 宋云峥剑眉紧蹙着,心瞬间凉了半截,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当他一个箭步冲到床榻前,被眼前的一幕委实惊呆了,仿佛被人当头一棒,脑瓜子嗡嗡作响。 千惠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可言,怀中紧抱着方枕,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对着方枕像是哄孩子那样,又哭又笑起来,好像一只母兽紧紧地护着幼崽,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她身边。 婢女们见宋云峥来了,纷纷面面相觑一番,十分有眼力见的默默退下。 宋云峥不敢相信向来温婉贤淑的千惠,竟会变成了疯癫的婆娘,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惠儿,你别闹了,快把方枕给我。”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上前,伸出双手试图拿走她紧抱怀中的方枕,让她冷静下来。 千惠眼睁睁见他即将触碰到怀中的“孩子”,犹如惊弓之鸟,六亲不认的朝着他右手的虎口处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 宋云峥痛得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才掰开她的嘴巴,把受伤的手抽离出来。 “你!” 他恼怒之下,下意识地扬起左手准备赏她一耳光,却见她咧着挂着血迹的嘴角,疯疯癫癫的对着他一阵胡噘乱骂。 “你是坏人!别抢走我的孩子!” “再敢碰我的孩子,我就咬死你!” 宋云峥见状整个人处于魂惊魄惕的状态中,怔怔地端详着她,仿佛在看待一个陌生人似的。 这样的她俨然和以前判若两人,简直就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 千惠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了? 第166章 真假难辨,从云端跌入地狱! 千惠的视线落在方枕上时,眼底的惊恐瞬间变成痴笑,柔声细语地轻哄着怀中的“孩子”。 “好孩子,快快睡,有阿娘在,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 宋云峥的双目血红,见无论对她说什么,她都丧失了最基本的交流,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 想必是这次流产之事给千惠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就连他这个大男人都难以承受丧子之痛,更何况身为母亲的她,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生不如死。 “惠儿......我是云峥,你看看我......我是你的云峥......” 说着,半跪在床边,一点点慢慢地朝她靠近,伸出那只还在流血的手,试图想要触碰她。 千惠感受到强大的窒息逼迫感,满脸恐惧的紧抱着方枕蜷缩在床脚处,整个娇弱的身躯缩成小小的一团,害怕得不敢直视他。 “别、别过来......” 宋云峥声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想要唤醒她的记忆,却遭到她浑身上下的抵触和排斥。 “惠儿,是我啊,你仔细地看看我,我是来保护你的......” 千惠见他那只血手,即将触碰到自己怀中的“孩子”时,突然像是遭受到强烈地刺激,惊恐地厉声尖叫,恨不得掀翻整个屋顶,直冲云霄之巅。 “别碰我的孩子!啊啊啊!啊啊啊!” 她撕心裂肺地叫声,狠狠地敲击在宋云峥的心头,绞痛到默默地滴着血。 突然,千惠地尖叫声戛然而止,翻起了白眼,嘴巴微张着,浑身瘫软当场昏厥过去,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宋云峥瞳孔蓦然放大,视线跟随着她倒下的娇躯落在床榻上,脸色煞白,高声叫道: “快、快来人,快去叫大夫!” 门后待命的小厮闻言,立刻应允下来,连滚带爬地前去找大夫。 宋云峥从未想过好端端的一个贤惠的女人,竟然会变成疯癫痴傻的样子,尚未从丧子之痛的打击中走出来,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震怒之下,唤来了院中伺候的所有奴仆,冷冽地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众人。 “侧夫人这种情况多久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伺候不好!” 奴仆们吓得纷纷趴跪在地,哆哆嗦嗦地浑身抖成了筛子,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宋云峥最后将目光落在跪在角落中的冬月,这回她倒是学聪明了,躲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也依旧难逃宿命,谁让她是千惠的贴身婢女。 “冬月,我看你这颗脑袋是不想要了吧?” 冬月浑身猛打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地一路跪爬至他的脚下,磕头磕得咣咣响。 “将军饶命!奴婢寸步不离的守着侧夫人身边,所有的膳食和汤药奴婢都是先尝过一口,确认无事后,才敢服侍侧夫人服下。” “侧夫人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意识还是清楚的,当时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了奴婢关于胎儿之事......” 宋云峥闻言,斜飞的剑眉倏地挑起,提高了嗓子质问道。 “你怎么回答的?” 冬月浑身哆嗦,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奴婢、奴婢实话实说的......后来侧夫人就昏死过了,刚才醒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将军,奴婢真的什么也没做!不敢有半句虚言欺骗您,您若不信,可以问他们。” 说着,便抬手指向了身后的那群同样害怕到瑟瑟发抖的奴仆们,各个都胆战心惊的,生怕会引火烧身。 宋云峥整个身体仿佛被掏空了般,无力地瘫软在太师椅上,扶额叹息。 本来再过几个月便可以喜获麟儿,不曾想到头来竟是空欢喜一场,还逼疯了向来温婉贤淑的千惠,委实击垮了他内心深处那道防线,头回显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苍白无力。 那种挫败感,犹如当头一棒,击溃了向来坚强不肯示弱屈服的自尊心。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大夫仔细地为千惠把脉诊断后,捻须直摇头叹息。 “将军,侧夫人是受到了严重的丧子之痛的打击,一时间乱了心智,要想彻底恢复神志,恐费一番功夫。不过,依侧夫人的情形来看,她是被心魔困在了自己编织的梦境中,不愿醒来。只怕希望十分渺茫了,您可要做好思想准备。” 宋云峥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震惊在原地,想不到千惠竟是真的疯了! “大夫,请你用最好的药材,定要调养好她的身子骨。至于她日后能不能恢复神志,就且看她的造化了。” 大夫立刻应允下来,迟疑片刻,终是道出了一件最为致命的真相。 “将军,还有件事,那日因为太夫人在旁,老夫委实不好直言不讳。” 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下宋云峥,当得到他的示意后,这才道出实情。 “侧夫人那日失血过多,加上又服用大量的含有堕胎性子的药物,已经伤及到子宫,只怕从今往后再也无法生孕了。” 宋云峥闻言,像是被阎王宣判了死期似的,脸色骤然变黑,攥紧拳头的指缝间都沁出了血迹。 千惠一旦疯了,就彻底丧失了利用价值,不仅没法满足他的欲望,而且无法继续为他繁衍后代。 眼下她唯一的出路,就是疯疯癫癫的独守空闺,就待着这个院中凄惨的度过余生。 宋云峥回头凝视着昏迷不醒的千惠,曾经那张清秀丽人的脸,此时早就变得面黄肌瘦,活脱脱的一个黄脸婆,确实失去了风韵。 看来,这颗棋子要彻底弃之,与其让她这样痛苦地活着,倒不如让她一了百了。 不过,宋云峥刚冒出杀心时,便立刻摁掉这罪恶的念头,毕竟爱过,让她以后自生自灭,也算得上是善始善终了。 “来人,花菖苑的婢女小厮即日起全都离开院中,前去伺候表小姐。” “冬月,你就留下来专门伺候着侧夫人,不准让她踏出院中半步。若是闹出什么事端来,我唯你是问!” 冬月闻言,这明摆着是要将她们主仆俩冷落的趋势,昔日曾幻想过的辉煌生活,有种从云端之上瞬间跌入地狱深渊的强烈落差感,这种被禁足的日子简直同坐牢无异。 “将军,侧夫人只需好生调养段时日,您每日都前来陪她说说话,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定能恢复神志的。” “至于不能生孕的问题,也有很多人迎来了奇迹,相信您和侧夫人定能迎来属于你们的下一个奇迹。” “奴婢认识一个老神医,他专治疑难杂症,定能医治好侧夫人的身体。恳求您千万不要放弃侧夫人,她眼下唯有您这唯一的依靠了。” 宋云峥懒得继续同她浪费口舌,抬手一挥,奴仆们纷纷退下开始收拾行囊,卷铺盖转移院落投奔新的主子去。 “与其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去医治她,我为何不找现成的?” 冬月见他翻脸无情,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泪流满面地试图在做最后的挣扎。 “将军,您不能这样对待侧夫人,她有什么错?她已经失去了儿子,难不成又要承受失去夫君的痛吗?” “您这是要活活逼死她吗?” 这番话,她不仅是在为千惠鸣不平,更是在为自己备受牵连不公平的命运所反抗。 或许,这就是深宅内院之中的女人,失去利用价值后,这辈子都逃不掉的悲惨宿命。 第167章 别挑战我,让你死的有节奏! 木槿苑中,金色的阳光慵懒地洒在庭院里的边边角角,花草树木沐浴着温暖,一地的纸醉金迷。 夏槿初正在梳理着近段时日接踵而来的事端。 宋家人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她的头上,当真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想着设局引蛇出洞,到那时无需亲自出马,就能让幕后凶手主动伏法认罪。 海棠收拾完屋子,刚走到门前,打算前去为她炖一碗冰糖雪梨润润肺。 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海棠倏地被弹飞几米远,重重地跌落在地,摔得眼冒金星。 “海棠!” 夏槿初瞳孔蓦然缩紧,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查看她的伤势。 “哎呀,头上撞出个鼓包,你躺着别动,我这就叫人来。”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海棠,手腕猛地被一只钳子般的大手死死地扼住,被迫对上一双寒冽的眼眸。 宋云峥怒气汹汹赶来,俨然一副要扒她的皮,抽她的筋的表情。 “夏槿初,你现在称心如意了,不仅害死了我的儿子,而且还逼疯了千惠,总算是保住了你当家主母之位了。” “你告诉我,下一步你还想对付谁?” “真想把你的心给挖出来看看,到底有多黑!” 他大声地咆哮着,就连地面都跟着颤上几颤,双手抬起用力地扼住她的双肩,仿佛要将她的骨头给捏碎似的。 夏槿初当听闻千惠疯了时,眼底微微一怔,很快便恢复平静。 之前,她便前去点拨了下千惠,让她日后安分守己,不要再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以免自食恶果。 现在,果真是应验了她的那句话。 足以见得千惠定是又做出了不为人知的坏事,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亲手收了她。 夏槿初见他每次都犹如猛兽般前来质问她,心中反感又排斥,自然不给他好脸色。 “放手。” 宋云峥不想再被她牵制住,不仅不放手,反而更加用力,以此来发泄内心极度不满。 只听“嗷”地一嗓子,宋云峥瞬间憋得满脸涨红,脖子上青筋凸起,抱住右脚单腿在原地直蹦跶,横眉怒目地瞪着夏槿初,气到语塞。 夏槿初冷眼相待,好说不听,非要逼着她动手不可,这一脚踩得还算轻的,没往他命根子上踢下去就已经手下留情了。 “宋云峥,你的这番话应该去对李梓绮说,或许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宋云峥痛得面目狰狞地瞪着她,不明话中其意,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质问。 “你什么意思?” 夏槿初见他一直以来都自作聪明,妄想着把所有女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实则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了解女人的心,就像是海底针般深不可测。 说到底,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粗俗武夫,这辈子他的命运就是成也在女人身上,败也女人身上。 “宋云峥,可惜你年纪轻轻的就瞎了眼,猎手往往以猎物的方式现身,有时候你未必所见的就是真相。” “就你这脑子,难怪这辈子都得倚靠着燕王府的势力才能站稳脚跟。” 宋云峥被她这番劈头盖脸的羞辱了一顿,又气又恼,总觉得她是在讽刺自己的实力,却又找不到任何证据。 “夏槿初,你少自以为是。要不是你仰仗着娘家的势力,就凭你,很难在宋家生存下去。” 夏槿初不禁冷笑一声。 “宋云峥,我见过自恋的,可没见过像你这种不要脸的。” 宋云峥头回听她这样堂而皇之地谩骂自己,双瞳瞬间无限放大,肩膀都气到颤抖起来。 【夏槿初,我这辈子无愧于宋家,唯独愧对自己,委曲求全迎娶了你这个扫把星。】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依旧云淡风轻的斜睨了他一眼。 最喜欢看他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过了半晌后,宋云峥这才稍稍缓过劲来,步步朝她逼近,咬牙切齿地说: “夏槿初,你别企图能够蒙混过关,上次泽哥儿掉入池塘,千惠的意外滑倒,补品被掉包换成堕胎药,诸如此类的种种事端,你敢说都与你无关?” 夏槿初都这般明显的提示他,就差把凶手的名字刻在他脑门上了,只可惜他就是个榆木疙瘩,又或者他根本就是选择性的忽略真凶,一门心思的在对付自己身上。 “宋云峥,那咱们就看看,是谁做了亏心事,半夜害怕鬼敲门?” 宋云峥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认为她当真是自不量力。 【夏槿初,反正再过几日,看你还如何笑得出来?整个燕王府就等着被我一举剿灭吧!】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看来他果真是按捺不住想要拿燕王府开刀了,着实触碰到她的底线了。 “宋云峥,你最好别挑战我的耐心和底线,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有节奏!” 这句话犹如让宋云峥置身于冰窖之中,冷到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宋云峥刚才还嚣张的气焰,仿佛被她当头泼了盆冷水,瞬间没了气势。 “夏槿初,你......你给我等着!” 他本想撂下狠话,却有种莫名的心虚,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怂了下来。 还不等她开口,像只过街老鼠似的,落荒而逃。 夏槿初望着他逃之夭夭的背影,长长的指甲深深的嵌入到掌心中,必须要尽快和兄长碰面,赶在宋云峥这些叛军行动之前,进行围剿,争取将这些祸害一锅全端了! “嘶......” 海棠躺在地上忍不住发出痛苦地哀叫,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刚才自家主子和宋云峥之间暗中交锋,擦出电光火石,始终为她紧悬着心。 【姑娘就是太心地善良了,才会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想不到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将军明明在燕王和王妃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要照顾好姑娘的,这么快便换了副嘴脸,果真是不靠谱。】 【我以后再也不相信男人了,还是一辈子留在姑娘身边伺候的好。】 夏槿初连忙将她搀扶起来,见她头上的大鼓包都积有淤血了,不由分说地取出银针将食指扎破,挤出豆大的血滴子喂入她的口中。 海棠和姜嬷嬷都是她身边最亲近之人,谁若是伤害了她们,就等同于伤在她身,痛在她心,别说这点血了,就是抽取更多的血液救治她们也在所不惜。 “海棠,跟着我在将军府的这些年来,你也受了很多委屈。” “你放心,将军府的好日子走到尽头了,这府邸即将揭开一场腥风血雨。” 第168章 痛并快乐,撕下伪装的假面! 素馨苑中,树木苍翠欲滴,姹紫嫣红奇花烂漫,潺潺的清流顺着花草深处泻于千年神龟状的石隙之下,发出悦耳地“叮咚”声。 李梓绮刚听说千惠疯了的消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不免觉得大快人心,在厢房中走来走去。 “紫鹃,快去把我酿制的桃花醉取出来,好让我快活一下。” 紫鹃刚退下,便瞧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脚踏清风般朝屋中疾步赶来,所及之处飞扬起片片残花瓣。 李梓绮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张冰冷的薄唇堵住了嘴巴,顺势被压倒在软榻上,唇齿间呼吸交错着,那双大手正粗暴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裙裳,想要将这些阻碍两人之间的繁琐衣物统统褪去。 “唔......唔......唔......” 她感受到这强烈地窒息般的吻,像只正在掠夺地盘的野兽,疯狂地想要将她揉进骨髓里,根本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只能艰难地从嗓子里发出呜咽声。 宋云峥将刚才在夏槿初那边受到的屈辱,尽数全都发泄在李梓绮的身上,只有这样才能痛快。 他根本就不管李梓绮会不会感到疼或者不适,十分粗暴地对待怀里的她,指甲深深地嵌入她细嫩的肌肤中,在每一寸的领土上留下醒目的红印子。 李梓绮幻想过无数次和他缠绵悱恻的温馨画面,从未想过竟是以这种方式,这让她还如何享受整个过程,难不成痛并快乐着。 不过,在她心中唯一的目的就是怀上宋家的子嗣,无论以任何方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既然,这机会主动送上门来,就算是疼死,她也是快乐的忍受着宋云峥急迫地不断暴虐。 想必,千惠刚流产,失去的又是个儿子,宋云峥的心里并不好受,无疑给了她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宋云峥,那就让我来抚平你心中的伤痛吧。 李梓绮极力地迎合着他,小心翼翼地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身上留下红一块,紫一块的各种掐痕,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过了良久后,宋云峥的理智稍稍恢复了些,这才发现怀里的李梓绮彻底瘫软在他的怀中,像是即将要死过去一样,连忙从她的身上挪开。 宋云峥大口喘着粗气,酣畅淋漓的出了一身大汗,打湿了身上的宝蓝色锦袍。 当他看见李梓绮不着寸缕的瘫软在软榻上,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遍布伤痕累累,突然间意识到刚才就像是失去理智的猛兽,忍不住柔声致歉道: “表妹,对不住......我弄疼了你......” 李梓绮快要窒息的大脑,瞬间迎来新鲜的空气,躺在那缓了很久,这才艰难地坐了起来。 “表哥,你不必自责,我真的很幸福。” 她羞答答的将衣裳往上拉了拉,遮掩住敞露的香肩,双颊在那番激烈中潮红得好似天边晚霞绯红一片。 “我知道侧夫人流产之事,对你造成了太大的冲击力,不过我愿意为你生儿育女,只要你肯要我......” 宋云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欲望,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指腹轻抚着她羸弱的肩膀。 “表妹,千惠疯了,宋家不可能会要一个疯女人做侧夫人。” 李梓绮闻言,水润的眸色倏地发亮,满怀期待地凝视着他刀锋般的下颚线。 难不成,我终于要熬出头了? 宋云峥像是早就做了决定,表面用情至深,实则内心却有自己的盘算。 “只要你能为我诞下子嗣,抚平我母亲痛失孙子的悲痛,我定会给你个名分。” 李梓绮突然有种媳妇熬成婆的感觉,看来计划正按部就班地进行中,先铲除了千惠,接下来该轮到夏槿初主动让出当家主母之位了。 “表哥,我也十分想为你生个大胖小子,不过名分这件事,还得经过表嫂点头才行。” 宋云峥自是明白她所担心之事,于是向她做了保证。 “夏槿初和我早就离心离德,只要我暂时不动她当家主母的头衔,她应该不会过多插手纳妾之事。” 这句话无疑是给了李梓绮一颗定心丸,心安理得的拥有着他目前的独宠。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去探望下千惠。 不仅要当面炫耀她是这场追逐争斗中的胜利者,而且还想要试探千惠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 有了前车之鉴,她生怕这一切都是千惠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计谋,其目的就是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她自投罗网,输得一败涂地。 李梓绮和宋云峥温存了良久后,彼此都得到了满足,亲自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事不宜迟,她故意换了身领口很低的翠绿烟笼百褶裙,就为了把这些勋章露出来,以此达到炫耀的目的,带着紫鹃来到了花菖苑“探望”千惠。 原本精致的花菖苑,扫地都能扫出金子来,一夕之间就变得破破败败,到处都透着萧条,像是被人洗劫过一番,有种人去楼空的落寞感。 李梓绮刚来到门口,便瞧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人,正坐在桌前抱着个方枕哄睡中。 “我的小乖乖,快睡,快睡,阿娘在这里陪你......” 千惠现在这不修边幅的狼狈模样,简直和以前段精致秀丽的面貌,判若两人。 看来,这次流产彻底击溃了她内心期盼已久的美梦,一时间接受不了巨大的打击,精神错乱,彻底成为名副其实的疯婆子。 这时,忽闻背后传来一道怯生生地声音。 “表小姐,您怎么来了?” 李梓绮回头望去,只见冬月换了身粗布麻衣,俨然从一等婢女变成了最低贱的身份。 看来,这主仆俩彻底被宋云峥正式打入“冷宫”了,李梓绮心中难掩畅快之意。 “我来看望下侧夫人,她......看起来情况不太乐观。” 自从宋云峥下令整个花菖苑只留下千惠和冬月主仆俩后,所有的人都对这里敬而远之,将她们主仆俩视如瘟神般不敢靠近,生怕沾染上霉运。 冬月见她竟然还有心前来探望她们主仆俩,心头暖暖的,连忙请她进屋入座。 “表小姐,您可真是心地善良,之前还以为您和侧夫人水火不相容,原来竟是误会一场。” 李梓绮全程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千惠身上,暗中观察她脸上细微的表情,试图寻找出蛛丝马迹。 冬月很快便奉上一壶热茶,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她,生怕怠慢了她分毫。 李梓绮朝紫鹃递了个眼色,她立刻心领神会地随便扯了个由头,将冬月支走。 眼下,整间厢房就只剩下她们两人面对面而坐,千惠从始至终都抱着方枕呢喃自语着,又是哄睡,又是逗笑,像是哄孩子一样。 李梓绮终于撕下了虚伪的假面,直言不讳道: “侧夫人,这屋里就只剩下咱们俩了。你不必装疯卖傻,眼下只有我才能帮到你。” 第169章 戏弄疯子,女人的第二张脸! 花菖苑拂过萧瑟凉风,把院子里的野菊吹黄了,抖落下满地残花瓣,原本热闹干净的院落变得清冷杂乱。 千惠对于李梓绮的话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从始至终都抱着方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在她的眼中这就是自己辛苦怀胎诞下的大胖小子,打心眼底可稀罕了,容不得任何人前来伤害他一根汗毛。 “我的儿,笑一个......” 千惠虽变得疯癫,却从骨子里透着母爱的光环,一边咯咯笑着逗着“孩子”,一边将“孩子”放在臂弯中摇篮轻哄,这架势以假乱真。 若不知情的,当真以为她在哄孩子玩。 李梓绮从进门到现在,千惠都不曾正眼看过她,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似的,不理不睬。 该不会是真的疯了? 为了证实内心的猜测,她伸手便要去抢夺千惠手中的方枕。 就在李梓绮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方枕的那刹,千惠猛地将方枕往怀中搂紧,以后背作为护盾,阻隔开李梓绮和“孩子”的距离,不准许任何人企图靠近“孩子”、 千惠很明显像是受到了惊吓,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情绪变得紧张不安。 “好孩子不要哭,有阿娘在......你们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李梓绮见她反应这般敏捷,不像是完全丧失神志的样子,为了逼她露出马脚,目光无意间落在那壶正在风炉上煮的茶,不由得心生一计。 “侧夫人,孩子哭了,这是拨浪鼓,你逗逗他就笑了。” 说着,便伸出长长的红指甲提起热水壶,递至她的面前。 千惠一听孩子哭了,想也没想,伸出左手便去抓热水壶。 当纤细的手掌刚接住热水壶的那刻,滚烫的铁皮瞬间烧红了那白嫩的掌心,瞬间冒出滚滚白烟,传来烤肉似的滋滋作响声,整个院落回荡着千惠创剧痛深地凄厉惨叫,直冲云霄之巅,惊飞了枝头休憩的乌鸦。 李梓绮想不到她果真徒手接下了热水壶,看着那被烫得血肉模糊的左手,顿觉头皮发麻,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仿佛是烫伤在自己身上似的感同身受,全程都是龇牙咧嘴的闪躲至一旁。 好端端的一个人,说疯就疯了,如果她真是装出来的,那这牺牲还挺大的。 “侧夫人,看来你还是不信任我,宁可烫伤自己的手,也不肯跟我合作。” “难不成,你当真甘心要在这里被困一辈子,独守这漫长的无边孤寂,了此残生?” “夏槿初都把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害成这样了,你打算就此认输向恶势力屈服,好让杀害你儿子的凶手逍遥法外吗?” 只听咣当一声,那只热水壶掉落在地,滚烫的茶水四下飞溅,打湿了千惠的裙摆。 千惠根本就没在听她说话,一个劲地吹着左手上的烫伤,鲜血顺着指缝间滴落在地,犹如绽放开的一朵朵血红玫瑰,那股钻心的剧痛一路蔓延至全身,疼得她面目狰狞扭曲,站在原地直蹦跶,哭得像个孩子般伤心。 就这样,千惠的右手依旧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不肯撒手,口中不停地叨咕着。 “别怕......我的孩子别怕......” 很快,巨大的动静声引来了冬月,当看见眼前这一幕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哎呀,侧夫人您的手怎么烫伤了?都起血泡了!” 说着,便下意识地望向站在一旁,正在冷眼相待的李梓绮,不解地询问情况。 “表小姐,侧夫人她神志不清,怎会无缘无故的伸手去抓热水壶呢?” 李梓绮满脸嫌弃地捂着胸口,直犯恶心,眼下千惠不仅脑子不好,就连纤纤玉手都烫毁了。 不管她是不是故意为之,每个女人的手都相当于第二张脸,如此一来,宋云峥定不会再宠幸她了。 难不成,她是不是假装而是真的疯了? 这辈子就甘愿沦落于此,再也没机会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了? “冬月,你什么意思?这是在怀疑是我让她抓的热水壶吗?” 冬月见她神色微微恼怒,纵使心里怀疑她,表面上也不敢有半分不敬之举。 “奴婢不敢,还望表小姐恕罪。” 李梓绮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千惠,眼下见她俨然一副疯疯癫癫的状态,并未察觉出半点破绽,心中始终存有疑惑,决定另寻良机前来继续试探。 “那你抓紧时间给她上药吧,我还要去姨母那边请安下。” 说完,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千惠一眼,只见她正披头散发举着烫伤的左手冲着冬月,像个孩子似的哭闹不止。 “痛痛......痛痛......” 冬月则满眼心疼,手忙脚乱地前去找来药箱,一边哄着她,一边小心翼翼地上着药。 走出压抑的花菖苑,李梓绮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顿时有种复仇的快感。 虽然除掉了千惠的腹中胎儿,但留着她祸患无穷,万一日后她恢复神智,岂不是又徒增麻烦。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算是送她最后一程,帮她结束余生这漫长的孤寂和沉重的丧子之痛。 李梓绮开始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既然顺利地得到宋云峥的宠幸,接下来就该轮到夏槿初让出当家主母之位了。 不过,她深知夏槿初这个人平日里看似不争不抢的,实际上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理念,也是个难对付的狠角色。 看来,得下一番狠功夫才行。 晌午时分,艳阳高照,透过树叶缝隙柔柔地投射下斑驳光晕,折射得池塘水面上泛起波光粼粼。 膳厅内,夏槿初很难得被太夫人邀请前来,陪同一家子的豺狼虎豹共进午膳,委实感到消化不良,面对眼前摆着的一道道佳肴,却有些食不下咽。 太夫人经过这段时日的精心调养,慢慢地从丧孙之痛中走了出来,只不过这气色却欠佳。 回想起这段时日府邸层出不穷的祸端接踵而来,闹得鸡飞狗跳,永无宁日。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便想着把一家人全都聚在一起用顿午膳,也好解开彼此的心结,拉近下距离,化干戈为玉帛。 太夫人端坐在上,特意换了身深紫色的绸缎衣裳,头上的抹额中间镶嵌着红宝石泛着盈盈红光,紧握银筷子的食指上那枚翡翠扳指,衬托得她珠光宝气十足。 “今日把你们召集前来用膳,就是希望把这其中的误会给解开,咱们将军府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夏槿初独自挨着太夫人的右侧坐,本不想掺和进来,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免因为这件小事又被宋家没事找茬,却迟迟不见动筷。 宋云峥和李梓绮则紧挨着坐于左侧,两人之间的距离简直不留有丁点缝隙,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形影不离。 太夫人见他们垮着一张脸,整个膳厅笼罩在乌云密布之下,各个都显得愁眉苦脸的样子,率先打破这片尴尬地沉寂。 “云峥,槿初最喜欢吃水晶虾仁了,你快给她夹一块。” 宋云峥表情冷漠地不屑道: “就摆在她的面前,自己没长手夹菜吗?” 太夫人见他根本就不懂得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不悦地清了清嗓子。 宋云峥这才强忍着满腹怒意,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伸向那盘水晶虾仁,想了想,索性整盘都端到夏槿初的手边,也好让她待会自己夹起来更方便些。 李梓绮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立刻夹了块鲜嫩的鱼肉送至他的嘴边,娇滴滴地说: “表哥,张嘴,我喂你。” 夏槿初见他刚才的态度这般恶劣,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宋云峥,看来真正没长手的人是你,果真这辈子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第170章 忍你太久,自己讨打别怨人! 宋云峥正欲张嘴吃下这块鱼肉,一听夏槿初这冷嘲暗讽的话,脸色骤变,拍桌愤起。 “夏槿初,你这话什么意思?” 整张桌子上的碗筷碟子都跟着相互碰撞了下,发出清脆的摩擦声,酒水都溢出打湿了绸缎桌布。 李梓绮立刻起身,小鸟依人的贴在他的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表哥,别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太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重重地搁置下手中的银筷子。 “云峥,你立刻马上向槿初赔礼道歉。” 【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一根筋的儿子,纵使对夏槿初再不满,也要隐忍下去。总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得罪了她,回头又要闹着休夫回娘家,到时候还不是得你自己去哄?】 宋云峥早就看夏槿初不顺眼了,这些祸端一环套一环,简直令他应接不暇,备受各种打击。 他才不会相信夏槿初和这些事端毫无牵连,又怎甘心让夏槿初独善其身,奈何眼下证据不足,否则定会一纸状告燕王府,接着霸气休妻,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中。 【夏槿初,你别总是摆着一副死人脸,搞得咱们宋家像是欠你似的。当初要不是我的父亲在战场上舍身相救下燕王,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趾高气扬的在将军府翻云覆雨?当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 “我没有错,何谈道歉一说?” 夏槿初见他一直都这样犟驴脾气,同他生气根本不值当,反正他也猖狂不了几日了。 “婆母,我想起园林需要新进一批种子,先行告退了。” 夏槿初面对宋云峥的大呼小叫,依旧淡定从容,将他视若无睹。 宋云峥突然有种无力感,就像是一拳硬生生地打在棉花上,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仿佛他在夏槿初的面前,活得就是个笑话般,从未得到正眼对待,根本不值一提。 太夫人见好端端的一顿午膳,最后又闹到不欢而散,连忙起身进行挽回。 “槿初,园林之事不必着急,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哪有力气操持将军府那么大的家业。” 夏槿初深知她特意设下这场午膳的真正用意,无非就是想让将军府消停一段时日,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以及缓和僵硬的关系。 毕竟,将军府偌大的家业,若是现在离开了她的打理,定会散成一盘沙。 就算他们想全权交由李梓绮掌管内务之事,以她初出茅庐的青涩新手,并无能力担当得起这摊子重任。 “婆母,看来有人比我更不想吃这顿午膳,以免彼此都消化不良,我就此告退。” 她转身正欲离开,不想让这对狗男女玷污了眼睛,就连呼吸到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恶心。 太夫人见她要走,踉踉跄跄地前去想要拉住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脚下就像是踩在棉花垛上软绵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下去。 “母亲!” “姨母!” 宋云峥和李梓绮见状大惊失色,立刻冲上前去想要接住她。 夏槿初见她是直挺挺朝自己的面前倒下,担心她会碰瓷,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下一刻,她却被一只大手粗鲁的给推开,太夫人顺势又倒在了宋云峥的怀中。 “走开!你别碰我的母亲!” 宋云峥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再也经受不住母亲有半点闪失,犹如惊弓之鸟,一触就炸。 夏槿初细眉微蹙,懒得同他废话,目光无意间落在太夫人的脸上,才察觉出不对劲。 只见她的印堂有点发青,眼窝子发黑,唇色也有点发紫,显然是中毒的现象。 宋云峥尚未发觉太夫人中毒的情况,不断地试图唤醒她,却无济于事。 “来人呀!快去请大夫!” 接着,将满腹怒意全都撒在夏槿初的身上,几乎大声咆哮道: “夏槿初,是你把我的母亲气昏过去了!为什么但凡和你沾上边的,总没好事?” 【这笔账,我迟早要和你慢慢算,你欠我的,欠宋家的统统都要偿还!】 夏槿初见他就像是一只疯狗,逮到谁都乱咬一通,冷漠地说: “宋云峥,你睁大自己的狗眼仔细的看清楚,你母亲并不是被我气昏过去的,而是中毒了。” 宋云峥听闻“中毒”二字,犹如晴天霹雳般怔住了,戒备森严的将军府,谁会有熊心豹子胆敢给太夫人下毒,这不是茅坑里点灯——找屎。 “夏槿初,是不是你干的?” 他突然醒悟过来,刚才母亲还好端端的,怎么再去拉她的时候,突然间就中毒了,肯定是她动了手脚。 夏槿初见他还真是会栽赃陷害,完全不长脑子,不禁白了他一眼,打算躲避开这只疯狗。 “宋云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般污蔑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宋云峥气急败坏地伸手猛地扼住夏槿初的手腕,那钳子般的大手捏得她的骨头咔咔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捏碎似的,痛得她额头青筋凸起。 “夏槿初,你的血是疗伤圣药,快取血给我母亲解毒,快啊!” 夏槿初见他彻底撕下伪装的面具,整个人犹如地狱中的魔鬼,不断地向她索命。 这一幕,令她瞬间梦回前世濒死之际的场面。 宋云峥就是这样惨无人寰的想要放干她的血,无论她如何哀求哭泣,他都无动于衷。 一时间旧事重演,夏槿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慨,扬起另只手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宋云峥的半张脸瞬间浮现出血红的五指印,只见他正用舌头抵着脸颊,一副冷血无情的样子,抬手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李梓绮被他俩之间的拉扯冲突属实震惊到了,虽说早有耳闻两人面和心不和,但还是头回当场失去理智动起手来。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无疑是给了她最好的契机,能够在宋云峥这只野兽最受伤最失意的时候,全心全意的照顾他,体贴他,温暖他,定会成功的虏获他的身心,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表哥,哎呀,你都流血了。” 说着,立刻冲上前去,从袖中取出绢帕,满脸心疼的擦拭着宋云峥嘴角的血迹。 夏槿初看得出李梓绮的蓬勃野心,从她这嘚瑟的神色,便知这一切正中她的下怀。 只可惜,她爱上了一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只会重蹈安苡澄和千惠的覆辙。 双方就这样僵持对峙着,直到大夫赶来,众人这才手忙脚乱地把太夫人抬回了紫玉苑中。 大夫经过一番诊断后,从屏风后神色凝重地走了出来,捻须不住地在屋中来回踱步。 “奇怪,真是奇怪,老夫从未遇见过这种奇怪的病例。” 第171章 香囊有毒,罪证反转成物证! 紫玉苑中,案台上的和田玉香炉青烟袅袅升起,探入窗棂的那枝桃花都停止了颤动,就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整个院中死气沉沉,压抑的令人窒息。 夏槿初心中大概猜出太夫人中的是何种毒,毕竟她自小便师从妙手神医花暮雪,几乎尝遍了百毒,同时也研究出相克的解药出来,这才练就出她敏锐的嗅觉。 不过,这种毒虽说是慢性剧毒,但所幸太夫人中毒不算太深,还有挽救的余地。 大夫面色凝重的在屋中来回踱步,反复地念叨着那句话,却迟迟未下结论。 宋云峥紧悬着心,目光随着大夫来回移动,很快便被他转晕了,猛地拍桌愤起。 “大夫,到底哪里奇怪了?你倒是说啊!” 大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委实吓了一大跳,捂着颤抖的心口,战战兢兢地说: “回禀将军,太夫人乃是中毒现象。只不过这毒源过于蹊跷,眼下必须要找出她是为何中毒的原因,老夫才能化解此毒。否则......只怕太夫人凶多吉少。” 宋云峥见他转来转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瞬间没了耐心,召集齐东厨以及满院的奴仆,让他们齐刷刷地跪在门外,挨个进行审问。 “太夫人最近都在服用哪些膳食?” 柳嬷嬷跪在最前面,听闻此话,立刻如实禀报: “回禀将军,奴婢负责太夫人的一日三餐,最近太夫人身体欠佳,属实没有胃口,就只是吃了点清淡的。有碧涧羹、桂花糯米藕、白玉翡翠汤。” 大夫听闻,为了保险起见,立刻说: “残羹剩饭还有吗?哪怕一点碎渣子都可以。” 这时,东厨有位杂役唯唯诺诺地说: “有,昨晚的残羹剩饭都在泔水桶中,尚未来及去倒掉,奴才这就去取来。” 夏槿初见他们大张旗鼓的在这全盘调查,不免觉得好笑,在膳食中给太夫人下毒的手段虽然卑劣,但却是最没脑子的计谋。 因为一旦在膳食中下了毒,自然能够顺藤摸瓜的揪出幕后下毒的凶手,一抓一个准,逃都逃不掉。 很显然,太夫人中毒并非是出自膳食的原因,而是另有阴谋。 “夏槿初,你一个人在那冷笑什么?” 宋云峥本来还忙得焦头烂额挨个审讯着奴仆们,无意间发现她独自坐在太师椅上,脸上透着诡异的笑容,令他愈发怀疑凶手就是夏槿初,除了她还有谁敢对自己的母亲下此毒手。 “怎么?难不成你是在嘲笑我,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你下毒的根源出自哪里?” “我奉劝你别太自以为是,一旦被我找到了你下毒的证据,绝不会再对你心慈手软了。” 夏槿初对于他的威胁早就免疫了,依照他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下去,只怕黄花菜都要凉了,她可没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这里陪着他干熬。 “有没有一种可能,此毒的来源并未在吃食上,而是在某种花草,或者是药材上出了问题。” “凶手不可能会傻到在有迹可循的明面上下毒,都是利用常人不容易发现之处好达成目的,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阴谋得逞。” 此番言语像是在点拨大夫,指明了思考的方向,令大夫瞬间茅塞顿开。 大夫素有耳闻,夏槿初师从花暮雪,在医术上有超高的悟性和造诣,尤其是她体内的鲜血,堪称是疗伤圣药。 虽然他不曾亲眼见识过夏槿初体内鲜血的奇效,但是更不敢向她提出供血治疗太夫人,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自己的行医生涯就要提前结束了。 “夫人,依你所见,这中毒的根源出自于何处?” 夏槿初见他好歹也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名医,行医之人天生就有傲骨,竟然放低姿态,赔着笑脸虚心向她请教,倒也不端着架子。 她打算亲自找出太夫人中毒的原因,以免有那不明事理的疯狗,发疯犬吠乱咬人。 宋云峥见她起身走向床榻边,生怕她又想要谋害母亲,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拦下她的去路,厉声呵斥道: “你要对我的母亲做什么?” 夏槿初斜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 “宋云峥,太夫人眼下命悬一线,如果你不想让你的母亲中毒身亡,最好不要耽搁时辰。” 宋云峥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这一切不过都是她在故弄玄虚。 既然她能想到那么多方面,说不定就是她下的毒,想要混淆事实真相,反过头来又要成为宋家的大恩人。 【夏槿初,我才不会对你感恩戴德,这辈子你也休想让我低头屈服!】 大夫早就想慕名前来向夏槿初虚心请教一二,只因她是花暮雪的名下弟子,花暮雪是天下所有大夫学习的榜样,奈何碍于她的身份,迟迟没有机会开口。 眼下好不容易等到个大好契机,可以借此机会多讨教下,也算是从而开拓眼界了。 “将军,太夫人的气息微弱,一旦印堂发黑,这身子就彻底凉透了,切不能再耽搁时辰了。” 宋云峥看向床榻上性命垂危的母亲,只见她的印堂确实由青转黑了,纵使心中对夏槿初有千百个不放心,始终不敢以母亲的性命作为赌注,只好被迫妥协,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以防她在眼皮子底下,又要耍什么花招。 夏槿初白了他一眼,见他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面前,直接撞开他的肩膀,朝床榻前走去。 宋云峥被她这突如其来地一撞,趔趄了下,想要动怒,却只能被迫隐忍下来。 李梓绮原本还趴在床榻边,哭着声声轻唤着姨母,实则正胸有成竹的冷眼旁观这一切。 当她看见夏槿初居高临下地投来俯视的目光,仅一个眼神,就令她感到莫名的心虚不安,脊背都僵直了。 夏槿初见她刻意的避开眼神,心知肚明她的那点小伎俩。 这种惯用的栽赃陷害的手段,早在燕王府就见多识广,就凭她这做贼心虚的样子,有办法让她自己主动露出马脚。 夏槿初故意当着她的面,在太夫人身上翻找着寻找毒源,以她敏锐的嗅觉,很快便锁定在那只随身携带的香囊上。 这种香料味中有相生相克的几种花,分开并不能产生毒素,一旦混合就会产生慢性毒素,长期佩戴足以致命。 果真是狠毒的手段,一般人哪里会想到香料中,也能藏有杀伤力巨大的剧毒。 “找到了。” 夏槿初盯着这只香囊仔细地端详一番,总觉得愈发眼熟,下意识看了眼神色异常的李梓绮,顺手将香囊交给了大夫。 “大夫,麻烦你拿去验一下。” 李梓绮脸色骤变,顿时有种如芒刺背的忐忑不安感,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只香囊被大夫拿走。 【糟了,夏槿初会不会察觉出这只香囊是上次千惠送给她,她不要让海棠扔掉的?】 她上次捡到这只香囊后本打算留着,找个契机挑唆夏槿初和千惠之间的关系,后来前去探望姨母时,意外被姨母看中了,想着香囊有安神的功效,便要了过去。 当时她十分犹豫不决,但抵不过姨母的喜欢,心想着万一这香囊有任何的副作用,正好可以嫁祸于夏槿初的身上,于是便诓骗姨母其实是夏槿初缝制的香囊。 姨母早就猜想到这是夏槿初的手艺,只不过有些讶异的是,她们表姑嫂之间的关系竟然相处的这般融洽,甚是欣慰。 如果姨母脱离了生命危险,要是得知真相,她中毒的原因正是出自这个香囊,绝不会轻饶了夏槿初,也算是借刀杀人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连根拔去。 【夏槿初,别以为你会使用心计和手段,我的母亲可不是吃素的,你和她简直没有可比性,就凭她教我的这些招数,就足够单手吊打你了。】 第172章 想要我死,先断了你的命脉!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八仙桌上分类摆放着香囊中的几种香料,压抑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混杂香味,十分刺鼻。 大夫正拿着镊子仔细地分辨着香料,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夫人果真是医术超群,这香料确实存在极大的隐患。” 夏槿初微微颔首了谦虚了下,继而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细品起来。 不过,从这只香囊的香味中,捕捉到熟悉的感觉,总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 宋云峥见毒源找到了,立刻冲到桌前,盯着这几种香料,急切地问: “大夫,这些不都是普通的香料,很多人都会佩戴这种花香,哪里察觉出的隐患?” 大夫缓缓地放下镊子,捻须侃侃道来: “将军,您仔细的看,这些香料分开确实都是普通的花香,对人体虽说没有太大的危害,但多少还是具有影响的。” “这些香料分别是一品红、夹竹桃、黄杜鹃和状元红,混合在一起,就会产生剧毒。” “太夫人应该佩戴在身上有段时日了,幸亏发现得早,否则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宋云峥双目赤红,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将香囊拿起来仔细地端详着,从上面的刺绣工艺以及布料上看,能绣的这般精致的,整个府邸也就只有夏槿初存在最大的嫌疑。 她不是向来以“才女”自居,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样样精通,甚至还写得一手好字,师从过神医,各种名师名家,也唯有她才懂得那么多,知道哪几种香料混合在一起会产生毒素。 “夏槿初,眼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种布料你敢说你那里没有?” “还有这个针线手法,我记得你也会,前阵子你刚给自己绣了个香囊整日佩戴在身上,除了你,这府中就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宋云峥怒形于色地举着手中的香囊,朝夏槿初步步紧逼上前,双目殷红的快滴出血来。 “你说,为什么要谋害我的母亲?她平日里待你这般好,处处都维护着你,想着你,念着你,甚至今日专门设宴,想要让你抛却烦恼,你竟然还要加害于她?你的心果真是铁打的!” 夏槿初看着眼前的宋云峥,犹如一只狂躁的狮子,随时都会把她吞噬下腹,那阴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待战场上的敌人一样。 以前她到底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偏偏爱上这个披着羊皮的白眼狼王,还总是被他三言两句给诓骗住,心甘情愿的为将军府操持一切,不仅替他和外室养私生子女,而且还包容他那方面不行的问题,最后一己承担了所有的流言蜚语,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现在回顾起过往的种种,不免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可怜,蠢的可笑,为了这种男人付出了自己大好的青春年华,甚至还搭进去燕王府几百条鲜活的性命,最后葬送了自己,属实不值得! 幸好,重活一世,她有了新的选择,前世所付出的一切,今生统统都要如数讨回! “宋云峥,西街上的茅坑都没你嘴那么臭!” “这种缝制香囊的布料不仅我有,就连你的母亲,千惠,包括你的表妹几乎人手都有。” “说起刺绣手艺,除了我,千惠和你表妹不都为你绣过荷包和平安符。就这粗略的针线活,我简直不屑一顾,你不仅眼拙并且还瞎!” 宋云峥见她面对罪证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扼住她的天鹅颈,将她提至眼前,紧盯着她那双冷冽的眼眸,咬牙切齿道: “夏槿初,你这个杀人凶手,再这样死鸭子嘴硬下去,也洗刷不了你的满身罪孽!” 夏槿初细眉紧蹙,尽可能管理好面部表情,头皮阵阵发麻,那股窒息感犹如浪潮般席卷而来,切断了所有的呼吸,额头青筋凸起,却依旧不卑不亢的紧盯着他,眼前几乎都出现了重影。 这一举动,委实吓坏了在场的众人,唯独李梓绮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观望着,假心假意的掩面拭泪。 柳嬷嬷见状大惊失色,一路跪行上前,不断地拉扯着宋云峥的宽大衣袖,带着哭腔说: “将军,使不得使不得啊!难道您忘记太夫人的交代了吗?” “夫人纵使有千错万错,可她毕竟是当家主母,燕王府的郡主,万不能杀了她!” “将军,万一您失手杀害了夫人,燕王府肯定不会放过将军府的,到那时只怕会被满门抄斩!” “请您三思而后行啊!奴婢给您磕头了!” 说着,便咣咣地磕起响头来,连带着在场的众人跟着磕头为夏槿初求情,场面瞬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宋云峥被这番举动狠狠地刺激到,想不到这些奴仆竟然开始一边倒。 如果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了夏槿初,那他从此以后在府上就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眼下的情况,无疑是让他整个人都高高架了起来,简直是骑虎难下,不免恼羞成怒。 “夏槿初,反正你从始至终都未真正的爱过我,在乎我,顺从我!” “你甚至还和那个首辅眉来眼去,背地里私会,妄想着给我戴绿帽子,就你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你敢说问心无愧吗?” “是你先对不起我的,那就休怪我公事公办!” “我知道,不仅是你,就连你们燕王府从始至终也未拿正眼瞧过我。” “尤其是在燕王的眼中,我就是个攀附权贵的一介武夫,无才无德。” “要不是当年定下的娃娃亲,咱们宋家永远都没有资格晋升到这一步,但同时我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像我这样一身傲骨,有远大志向和抱负的人,你们燕王府狗眼看人低,践踏了我的全部尊严!” 夏槿初见他终于露出了丑恶的嘴脸,彻底的撕下了伪装的面具,想不到父王当年的苦心栽培他,让他在短短的一年内平步青云,甚至还将自己下嫁给他。 谁曾想,婚后的他却完全不思进取,坐享其成,整日都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渐渐地养成了一个废人。 父王得知他变得好高骛远,失去了原本的初心,变得越来越眼高手低,为了重新激起他的斗志和潜能,这才不得不使用强硬的手段。 自那以后,不仅给他的晋升之路频设阻碍,而且还处处打压他,希望他能以自己的勤劳努力通往成功的途径。 想不到,最后他却参悟不透父王的良苦用心,既不从自身找原因,还开始记恨燕王府,甚至都起了杀念,简直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夏槿初才不会像以前那样,任由他打骂责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只听“咚”地一声闷响,宋云峥的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整个姿体怪异地扭曲起来,被迫松开了紧掐夏槿初脖子的手。 宋云峥感到裆部有种火辣辣的刺痛,瞬间肿胀起来,有种被无数人撕扯的剧痛,浑身仿佛即将炸裂开来,痛得眼泪横飞,嗷嗷直叫。 “嗷嗷嗷!” 夏槿初在濒临死亡的刹那间,凭借顽强地求生意志,一脚重重地踢在宋云峥的裆部,直击他的命根子,那强劲的力道,瞅准了要索他性命。 哼,你想要我死,那我就要断了你的命脉! 第173章 别装蒜了,你的体质出卖你! t 第174章 找我讨伐,看你是嫌命硬了! 夏槿初见总算是真相大白,还了自己的清白之身,于是来到尚且处于震惊中无法自拔的宋云峥面前,居高临下地漠视他。 “宋云峥,我说过,你与天斗其乐无穷,你与我都只会一败涂地。你欠我的一笔笔血账,我要和你逐一细算,你必须十倍百倍地偿还!” 宋云峥的虎躯一震,被她狠冽的眼神震慑住,一股莫名的心虚从脚底蔓延全身,四肢都变得乏软无力,却仍然嘴硬道: “夏槿初,你别得意的太早,别以为你背地里没做过哪些卑劣的手段,还有那龌龊的事情,但凡被我抓住把柄,那就不是你找我讨伐了。” 夏槿初嘴角微扬,上前狠狠地踩在他的脚尖上,暗自用力地回转碾压,甚至都能听见骨头地咔嚓脆响。 “宋云峥,你还有何能耐?像你这种可怜的,阴暗的,只能躲在黑暗深处扭曲爬行的蛆,根本就不配活着。” “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会亲手送你下地狱。” 宋云峥痛得满脸涨红,脖子上的大青筋突突直跳,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夏槿初,我不会再对你心慈手软了!你会遭到报应的。有朝一日,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夏槿初以前会觉得这句话分外刺耳,现在只会认为他自不量力,眼眸忽地往下低垂,微微抬了抬脚,很明显见宋云峥双腿发颤了下,看来是有心理阴影了,不免露出不屑一笑。 “再敢嘴贱,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凌迟的痛楚!” 宋云峥眼下毫无反抗之力,浑身紧绷着,根本就不敢乱动。 以免到时候,又要惨遭她的毒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可就当真陷入绝境了。 【夏槿初,好汉不吃眼前亏,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日必将向你讨回!】 夏槿初见他只敢在心中反抗,试图在做垂死挣扎,于是冷笑着伸手在他的脸上拍了两下,即使他满脸的抗拒和扭曲,也要当众成全他。 “现在不过是给你个警钟,再挑战我的底线,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便缓缓地收回脚,只见他终于能够长舒口气,整个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夏槿初走到柳嬷嬷的面前,伸手接过了这只香囊,仔细地端详起来。 “既然这只香囊是千惠所做的,看来她是想谋害我,只可惜到头来她终将是害人害己。” 以前就提点过千惠一二,做人凡事留一线,以免风水轮流转,自食恶果。 她终究是没能听进去劝,步入前世的后尘,只不过,疯了比杀了她,还要让她备受折磨。 真是应了那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梓绮彻底慌了,夏槿初这一番霸气地操作,委实震惊了她的三观。 她从未想过,印象中的表嫂向来给人一种温柔贤淑的柔美感,遇事慢条斯理,为人处世十分佛系,颇有种不问世事,斩断红尘的潇洒脱俗。 今日却大开眼界,头回见夏槿初各种霸气侧漏,大杀四方,简直丧心病狂,六亲不认,犹如行走在人间的恶魔,随时都会勾魂摄魄。 宋云峥可是将军啊,夏槿初怎么敢对他出手啊? 最关键的是,宋云峥竟然没有还手! “表、表嫂,这件事毕竟是因我的不懂事而挑起的祸端,我愿意去为表嫂讨回一个公道。” 【我都这般诚心诚意了,夏槿初应该不会过于为难我吧?一旦让她起了戒备之心,只怕日后我不容易对付她了。】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不屑一笑。 就李梓绮那点花花肠子,无非就是想先打她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吃。 “千惠不仅承受了丧子之痛,而且人也已经疯了,就算是前去追究责任,只怕也得不到什么回应。倒不如让她在那所院落中,活得猪狗不如,也算是得到了相应的惩罚。” 眼见斜阳衔山,晚霞如血。 夏槿初不想再和他们这对狗男女继续纠葛不断下去,生气只会影响女人的美貌,于是调整好情绪,不显山不露水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端庄贤淑地离开。 海棠见自家主子简直浑身自带光芒万丈,狠狠地刺痛了在场众人的双眼,俨然有种胜利者的辉煌荣耀,险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在前往木槿苑的路上,海棠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姑娘,你简直就是我的神!将军和那个表小姐的脸都气绿了,谁让他们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污蔑你,说你是对太夫人下毒的真凶。这回可算是绝地反击,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真过瘾!” 夏槿初微微叹息,认为彼此之间彻底的撕破脸皮,说明大战在即,宋云峥定要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起兵谋反,第一个便会拿燕王府开刀。 看来,休夫之事得尽快提上日程,彻底和宋家划清界限,免得他们下地狱时把她牵扯进去。 “海棠,过两日,你随我回燕王府一趟。” 她还是放心不下父王,务必要亲自跑一趟,阻止父王落入陷阱,并且和兄长进行协商,看能不能引蛇出洞,让叛军自投罗网。 紫玉苑中依然是死气沉沉一片,大夫刚给太夫人对症下药后,紧接着又在屏风后替宋云峥检查下伤势情况,手法娴熟地为他上好了药。 大夫一边捻须,一边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开着处方,千叮万嘱道: “将军,红肿的部位每日涂抹三次,要多注意休息,不可过度欢欲。” 宋云峥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对于这种屈辱,身心同时深受其害,捏在手中的茶盏瞬间被捏得粉碎,溢出的茶水打湿了宝蓝色锦袍。 正是应了那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无助感。 李梓绮十分心痛地凑上前去,倚靠在他的肩头,哭得像个泪人般羸弱动人。 “表哥,你和表嫂毕竟夫妻一场,她却对你下此毒手,她当真要走到反目成仇的地步吗?” “表哥,伤在你身,痛在我心。表嫂这种惨无人寰的做法,不仅险些要了你的命根子,而且就连我下半辈子的幸福也险些一并葬送掉。” “不过你放心,在你静养的这段时日里,我定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伺候你,爱护你,争取让你早点好起来。” 李梓绮虽然嘴上一个劲地关心着他,实则内心却正在为下一步计划,运筹帷幄之中。 在此之前,为了能缓解和夏槿初之间的关系,以免让她心中产生芥蒂,必须得替她打抱不平。 她的目标已锁定,不成功,便成仁! 第175章 彻底癫狂,鹿死谁手见分晓!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高悬,天空犹如明镜般皎洁,清如流水的月光倾洒着整座府邸,同屋檐下那一整排的大红灯笼遥相辉映着,倒映下斑驳的光晕、 李梓绮乘着暮色,拎着提盒再次前来花菖苑探望千惠,自从上次试探过一次后,总觉得千惠这样城府极深的女人,绝对隐藏的很深。 千惠只要还活着,就像颗毒瘤似的,始终长在李梓绮的心头,令她寝食难安,根据往日的经验,生怕会遭到突如其来的背刺。 这回她打着夏槿初的旗号前来质问她关于香囊下毒之事,看她究竟会不会做贼心虚,非要逼着她露出马脚不可。 李梓绮透过虚掩着的房门,只见千惠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怀中依旧抱着那个方枕,手边的炕桌上摆放着一些花花绿绿的小衣裳,全都是她以前亲手为尚未出世的孩子缝制的, 冬月好不容易才喂千惠喝完一碗小米粥,捏着绢帕为她仔细地擦拭着嘴角的残渣,看着以前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突然变得疯疯癫癫,整日抱着个方枕不肯撒手,心中很不是滋味。 “侧夫人,您快些清醒过来,只有您恢复了神志,或许才能逃离这座囚笼之中。” 李梓绮见整座院落就只剩下她们主仆俩相依为命,四处冷冷清清的,每晚只有这厢房中的一盏孤灯为伴。 自从千惠失宠后,生活质量明显下降,以前屋檐下还挂着数不清的大红灯笼,现在也全都撤了,黑压压的根本看不清路。 不过千惠如今变成这样,完全超出了李梓绮的预料,无疑是给她创造了最好的契机,能够顺利虏获宋云峥的身心。 李梓绮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千惠,算你走运,否则你的命运就不是单纯的疯了,而是......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这时,沉重的房门倏地打开了,冬月端着空碗走出来,险些迎面撞上她。 “表、表小姐?” 冬月瞳孔蓦然放大,有了上次的意外事故发生,在她心中造成了不小的阴影,生怕自家主子再次受到伤害。 “这、这么晚了,您、您怎么还未就寝?” 紫鹃见她一点规矩都没有,立刻出声呵斥道: “放肆,你不过是介区区的罪奴,胆敢这样和我家小姐说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冬月以前好歹也是一等婢女,伺候在太夫人的身边,如今虽然落魄了,但是心中那股傲气依旧在体内蠢蠢欲动,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被下等婢女给斥责一顿。 眼下她根本无力抗衡,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只好能屈能伸地赔着笑脸道: “奴婢不敢,只不过夜已深沉,表小姐还心系我家侧夫人,真的替她谢谢您了。” 李梓绮见她还算识相,为了让她放松警惕,于是露出温柔的笑意。 “冬月,上次都怨我没能看住侧夫人,一个不留神就让她触摸到那只热水壶上去了,她的手伤还好吗?” 冬月见她这般平易近人,开口便是关心侧夫人的伤势,委实愣了下。 “多、多谢表小姐的关心。侧夫人的手掌虽然及时医治了,但是会留下永久性的烫伤疤。” 李梓绮闻言心中窃喜了下,表面上却故作惋惜地长叹口气。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惜侧夫人那双巧手了,她若是恢复了神志,该有多心痛。” 一阵凉风拂过,吹扬起散落满院的残花败叶,入夜后的气温急骤下降,令人鸡皮疙瘩直起。 冬月连忙侧身避让,请李梓绮主仆俩进屋,而她则连忙下去准备热茶招待表小姐。 李梓绮朝紫鹃递了个眼色,她立即心领神会的跟着前去帮忙。 “冬月姐,刚才是我声音大了些,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紫鹃妹妹,怎么会,也怪我没表达清楚意思。” “我家小姐只喝我泡的茉莉飘雪,过程有点繁琐,我和你一并去准备吧。” “想不到你竟然这般心灵手巧,那我可得和你多讨教下泡出新茶的手艺。” 待她俩的背影逐渐消失于夜幕深处后,整座院落就只剩下李梓绮和千惠,四周安静得就连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梓绮来到千惠的面前,将手上的提盒搁置在炕桌上,见她依旧沉浸在逗孩子的世界中,于是轻声开口。 “侧夫人,你还想这样装疯卖傻到何时?” “你可知亲手绣的有毒香囊,已经东窗事发了,除了我再也没有人能帮得了你。” 千惠一个劲地躲着她,她越是靠近,越是害怕得瑟瑟发抖,对于她的话充耳不闻。 李梓绮见她这个人还挺死心眼,彻底失去了耐心,看来不使点手段,她根本就不会恢复正常的。 “侧夫人,我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快尝尝看。” 千惠循声抬头望来,当看见她那张脸的刹那,犹如见到鬼似的,失声尖叫起来。 “不要,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李梓绮见她又像上次那样哇哇乱叫着,于是换了副温柔的面貌轻声细语地待她。 “侧夫人,我不会抢走你的孩子,今晚前来是给你投喂来了。” 说着,便缓缓地打开了提盒,那盘桂花糕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看起来十分诱人,令人垂涎欲滴。 千惠一看有好吃的,黯然无光的眼眸忽地一亮,就在她刚伸出手想要拿桂花糕时,却从心底畏惧李梓绮,很快又抱着方枕缩回了角落中。 李梓绮见她想吃又不敢拿,于是捏起一块桂花糕,上前亲手喂她。 “来,快尝尝看,可好吃了。” 经过一番诱惑失败,李梓绮彻底失去了耐心,伸出手一把掐住千惠的双颊,强行将桂花糕塞进她的口中,面目逐渐变得狰狞扭曲,好似游走在人间炼狱的恶魔。 “吃,必须给我吃了!” 千惠挣扎无果,当一口咬在那桂花糕上,突然舌尖传来阵阵刺痛,满嘴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顺着嘴角潺潺而流。 “啊!不、不要!” 李梓绮见她越是挣扎,就越是亢奋,早就在桂花糕中暗藏一枚银针,其目的就是想借此机会逼着她露出马脚。 即使千惠再是装疯,吃到银针后,就不相信她不会反抗。 千惠痛到无声地哀嚎着,两人在拉扯之间,无意间撞翻了窗台上的盆栽,顿时碎片四下飞溅。 千惠在慌乱下,双手胡乱扑腾之际,无意间触碰到花盆碎片,一把抓住狠狠地往李梓绮的脸上划下去。 只听一阵凄厉地惨叫声瞬间划破云霄之巅,李梓绮顿觉脸颊上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抬手一抹,双手竟全是鲜血,整个人瞬间炸开了花。 “你、你居然敢刮花我的脸!” 千惠手中紧抓着那碎片,上面沾染着殷红刺目的血迹,正惊魂未定的看着她。 “你这个坏人,你想抢走我的孩子,我、我打死你!” 说着,便鼓足勇气,彻底癫狂起来,冲上前朝李梓绮一顿猛划。 第176章 雪上加霜,还真是祸不单行! 原本寂静的黑夜,被这声嘶力竭地惨叫声打破了安宁,整座府邸陆续灯光通明,惊动了婢女和小厮,连滚带爬的穿衣套鞋,各个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花菖苑中,李梓绮正奋力地抵抗着千惠地不断攻击,想不到她一个疯婆娘的力气竟如此的大。 李梓绮被千惠死死地压在炕桌上,感受到耳边传来割肉的“刺啦”声,脸上早就痛到神经麻木不仁,只能依稀的感觉到有股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将满身雪白色的裙裳染成了血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啊啊啊!快给我住手!你这个疯婆娘!” 千惠哪里听得进去她的半点话,依旧不停地举着碎片疯狂地在她那张漂亮的小脸上,肆无忌惮地画着棋盘,在她的眼中,这个女人就是想要抢夺她孩子的坏人。 “我打死你!你这个坏人!休想抢走我的孩子!” 很快,这厢房中发出的巨大动静,引来了正端着刚煮好茉莉飘雪的冬月和紫鹃。 当她俩闻讯赶至时,看见眼前这胆战心惊的一幕,瞬间脑瓜子嗡嗡作响。 冬月毕竟曾见过大世面的,当机立断地冲上前去,极力地拉开六亲不认的千惠,手背则被碎片狠狠地划了道血口子,也依旧紧抱住她的细腰,将她从满脸鲜血的李梓绮身上拽开。 “侧夫人,您清醒些,这位可是表小姐,您快住手啊!” 紫鹃则惊慌失措地冲上前去,亲眼目睹自家小姐那张娇美的脸,此时此刻被划成了棋盘,连皮带肉地往外翻起来,甚至都能看见白花花的筋骨。 这伤势,就算大夫的医术再超群,只怕也彻底毁了容, “啊啊啊!小、小姐!您......您的脸......” 李梓绮此时被折腾得披头散发的,脸上早就痛到麻木,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看着满身满地的鲜血,她整个人都处于头脑发蒙的状态,不敢相信自己被毁了容。 当她腿脚发软,跌跌撞撞地跑到梨花木雕梳妆台前,透过菱花铜镜看见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的刹那间,发出了尖锐爆鸣,踉跄着直后退。 “啊啊啊啊啊……不、不......这不可能是我,不是我......啊……” 突然,背后传来冬月地惊呼声: “侧夫人,不!不要啊!” 李梓绮还沉浸在毁容的不可置信中,猛然间一把尖锐的剪刀狠狠地刺入她的背部,顿时血流如注。 千惠刚才划破了冬月的手臂,趁冬月吃痛,瞬间挣脱! 顺手从桌上抓起一把剪刀,冲上前想让眼前这个坏女人死,这样她就无法夺走自己的孩子了。 “我杀了你!杀了你!你这个坏人!” 紫鹃见状,瞬间吓得魂不附体,尖叫连连。 “小姐!啊啊啊!” 她想要上前阻拦,但看到千惠那张狰狞的脸,吓得娇躯一颤,连连后退了数步。 下一刻,听到了李梓绮那惨绝人寰的惨叫,她惊醒了过来,夺门而出,边跑边放声大叫: “来人呀!快来人呀!杀人了!侧夫人杀人了!” 冬月此时被眼前这惊魂一幕,吓得浑身瘫软在地,本能的想要上前救下李梓绮,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双腿被吓得好似灌铅般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干嚎着: “侧夫人......求求您......快、快住手......” 李梓绮发出一道闷哼,双腿无力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犹如天女散花之势笔挺的仰倒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口突然势如闪电般冲来一道高大的身影,稳稳地接住她瘫软的娇躯,模糊的视线中浮现出一张俊逸的脸。 “表、表哥......是你吗?” 李梓绮费力地睁开千斤重的眼皮,眼前出现了重影,正努力地想要辨认来者的容颜。 宋云峥看着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俨然像一堆烂肉,令他产生了不适,胃里阵阵泛起恶心。 “表妹,你看看我,我是云峥。” 李梓绮听见这熟悉的嗓音,眼泪瞬间决堤了,倾泻出满腹委屈和不安。 但泪水流到伤口上,又痛得她龇牙咧嘴。 那神情看起来,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要不是宋云峥见惯了这种伤口,恐怕早就吐出来了。 李梓绮喃喃道:“表哥,我的脸……我......我毁容了......” 她边虚弱地说,鲜血还一边往外流,根本堵都堵不住。 “表哥,我好心好意,好心好意的,前来看望侧夫人,她,她却想要杀了我......” “恐怕我......再,再也无法陪在你的身边了......我,我好痛……” 宋云峥本打算趁着夜色出门和叛军碰头会面,商议着栖吾山行动事项。 刚出门,便听闻院中传来一阵骚乱,当他看见紫鹃一路尖叫着跑到面前,告诉他千惠要杀李梓绮时,彻底懵了,脚底生风般便冲了过来。 “表妹,你撑住了,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他突然感到掌心中传来一股冰凉的液体,摊开一看,竟全是鲜血。 这才察觉到李梓绮受的伤不止是脸庞,还有背部,瞬间狂怒地瞪向蜷缩在角落,正抱着方枕瑟瑟发抖的千惠。 他见千惠满口的鲜血,误以为是咬伤了李梓绮造成的,恨不得立马手撕了她。 千惠被他这阴狠的眼神吓坏了,紧抱着孩子,口中不住地念叨着: “别抢走我的孩子!不要!不要!” 宋云峥暂时压制住满腔怒火,将李梓绮拦腰抱起,急匆匆地夺门而出。 千惠仍然沉浸在“哄孩子”的世界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 冬月却心知肚明,一旦李梓绮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千惠要血债血偿,到时候只怕就连自己都会被牵扯进去。 她下意识地摸向脖子,浑身冷汗直冒,这颗暂时寄居在身上的脑袋,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她好想逃! 可是,能逃得掉吗? 夜色深沉,无数寒星挣破铅灰的天幕,露出锋芒毕露的冷光。 素馨苑中灯火通明,婢女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每次清水进,血水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 宋云峥一袭墨色锦袍和血色融为一体,焦急地在孔雀开屏的屏风后来回踱步,双手交叉着试图缓解内心的忐忑不安。 眼下他身边的女人,不是死就是疯,要么就是一心想要他死的,再也经受不住李梓绮离开他了。 宋家传宗接代的重任眼看就要落在李梓绮的身上,要是连她也香消玉殒了,岂不是天要亡宋家,此乃不祥之兆,只怕会大祸临头。 大夫正满头大汗地对性命垂危的李梓绮进行止血,整个素馨苑的氛围越来越沉重,就连空气中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宋家主君宋煜卿原本都睡下了,当听闻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再也躺不住了,立刻命小厮将他给抬了过来。 自从几年前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后,一直在府中疗养,很多大事小事都是由太夫人出面协调处理,当他听闻夫人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后,便终日心急如焚期盼着她能够醒过来。 既然眼下太夫人倒下了,他身为将军府的主君,儿子自己的私事都处理得一团乱麻,自然要撑起这片天来。 这可是表姐最宠爱的嫡女,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外甥女,听闻她出事了,岂能不着急上火。 “当初表姐临行前,我家夫人可是在她面前保证过,定会护绮姐儿周全。” “这下咱们宋家该有何颜面回老家去见表姐,她肯定会恨死将军府的!” 第177章 失血过多,养在府中的药人! 宋煜卿连夜披着星光,拖着沉重的身躯,坐在椅子上被四名小厮给抬了进来。 “绮姐儿,绮姐儿的情况如何了?” 他一进门便看见宋云峥的脸上和双手沾染了血迹,瞬间灼痛了双眼,急得就连声音都颤抖不已。 “云峥,绮姐儿她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宋云峥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嗓子都因为上火变得沙哑许多。 “父亲,您怎么来了?大夫说您需要静养,千万不能着急,当心身子骨。大夫正在里面诊治表妹,这大半夜的是谁这样多嘴惊动了您?” 说着,便恶狠狠地瞪向一旁的小厮们,这些狗奴才的嘴没一个把风的。 小厮们被他这一记眼神瞪得浑身哆嗦了下,战战兢兢地往宋煜卿的身后挪了挪,以免惹祸上身。 宋煜卿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本就苍白憔悴的脸色愈发难看,满脸担忧地说: “云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又怎会不知道?” “当初你的母亲可是向你的姨母做了保证的,万一绮姐儿有个三长两短,以你姨母的脾气秉性,你认为她还不得把咱们整个将军府闹得天翻地覆。” “到那时,我又有何颜面回老家,去见你母亲娘家那些族中长老们?这不是明摆着让将军府背负上一条人命吗?” 宋云峥自是知晓姨母的性子,为人不仅贪得无厌,而且又是母亲娘家人最胡搅蛮缠的,李梓绮若真的命丧于将军府,以姨母的性子定会前来抄家闹事。 这要是传扬出去,自己人起内讧,闹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 “父亲尽管放心,儿子哪怕请遍整个上京城的名医,定当将表妹的伤势给医治好。” “哪怕名医束手无策,那儿子就想办法托人找关系,前去请宫中御医前来为表妹诊治。” 宋煜卿闻言,这颗紧悬的心稍稍有了着落,抬手一挥让小厮们将他抬到太师椅上坐定,从袖中也摸出了一条串珠,这都是太夫人言传身教的,口中不住地诵经祈福。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大夫这才大汗淋漓地从屏风后走出来,花白的胡须以及一身青衫全都被鲜血浸染了,看起来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回禀主君,将军,表小姐失血过多,这脸上的伤口面积太广,已经感染发炎,开始出现溃烂的迹象。” “还有就是表小姐背部的剪刀刺伤,距离心口仅半寸的位置,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宋煜卿一听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般震惊在原地,向来沉稳的他,此时却如坐针毡。 “大夫,无论用多名贵的药材,请你务必要救活她,多少钱咱们宋家都花得起。” 大夫深知将军府向来不缺钱,只不过眼下病人的伤势确实令他束手无策,于是实话实说道: “回禀主君,老夫委实有些无力回天了。” 宋云峥见他好歹也是府中的御用大夫,在整个上京城也算是有些名气的,他要是束手无策的话,那还能找谁前来救治李梓绮的命。 “大夫,你尽管使出浑身解数去救治她,需要什么就说,你万不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说放弃就放弃!” “今晚,你救不活也得救!你的医德在哪里?休怪我立马断送你的行医之路!” 大夫面对威胁,冷汗直冒,奈何这过多的失血量,除非是华佗转世,一般的医术起不到任何作用,简直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将军,您又何苦为难老夫。不过,老夫倒是有个人选,您可听说过妙手神医花暮雪?那位高人据说能把死人给医活了,果真有起死回生之术。” 宋云峥对于这个名字耳熟能详,因为夏槿初就是她的关门弟子,想不到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和她脱不了任何干系。 “花先生早就隐居江湖多年,听说不问世事,甚少有人能得知她的住处。” “只怕,就算是找到了花先生,她也不肯出山医治病人了。” 他这样揣测,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以免到时候真的要去请花暮雪前来,会根本请不动她这位妙手神医,从而失了颜面。 还有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就是出在夏槿初的身上,她毕竟和花暮雪的关系十分亲近,只怕会串通一气,故意不救治李梓绮,到时候白忙活一场。 宋煜卿则一门心思的想要救治李梓绮,被大夫这番话无意间点拨了下,黯然失色的眼眸倏地发亮,立刻对宋云峥下达了命令。 “云峥,事关人命,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置气了,还是放下身段前去和槿初求和。” “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槿初也不过是想要个道歉而已。她心里舒坦了,自然会亲自出面去请她的师尊前来救治绮姐儿。” 宋云峥早就料到父亲会这样说,于是冷着脸并不表态,自从上次两人之间彻底撕破脸皮后,他再也不想委曲求全了。 “父亲,请恕儿子做不到。要我去放低姿态向夏槿初主动求和,那还不如直接叫我去死。” 宋煜卿见他浑身充满了抗拒,顿时雷霆大怒起来,忍不住斥责他两句。 “云峥,这都什么时候了?是你表妹的性命重要,还是你的颜面重要?你怎么就拎不清呢?” “今晚,你要是不去把槿初哄好,万一绮姐儿有个三长两短,那你就休想认我这个父亲。” 宋云峥本就一个头两个大,现在父亲又开始强行给他施压,整个人都要暴走了。 “父亲,如果您再逼我,那您失去的不仅仅是表妹一个人,还有我!您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便猛地抽出配剑,抵在了喉结上,一副视死如归状。 说起发狠,他还从未怕过谁! 宋煜卿见他来真的,刚才还硬气十足,瞬间服软下来,毕竟就只有他这一个独子。 “云峥,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剑放下,你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大夫见她们父子俩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在彼此斗狠,僵持不下,忍不住打断道: “回禀主君,将军,以表小姐这种情况来看,再耽搁下去,就算是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也无力回天了。” 宋煜卿见他依旧持剑梗着脖子杵在那,铁了心要和自己对着干,最终不得不败下阵来。 “云峥,你可以不去向槿初求和,但有没有办法能够获取到她的鲜血?” “不是说她体内的血液是疗伤圣药,无需过多,只需取一碗前来救治绮姐儿的命足矣。” 在他心中,夏槿初名义上虽是宋家的儿媳妇,又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 这些年来,夏槿初的地位屹立不倒,除了她精明能干能支撑得起偌大的府内事务外。 其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她体内的血液是疗伤圣药,活脱脱的药人,随用随取。 第178章 要你的血,用亲情道德绑架! 木槿苑中,案台上的安神香青烟袅袅,厢房中弥漫着一种安宁的氛围,清风拂过枝头透过镂空细花窗灌入屋中,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花香,黑暗的环境倏地被一盏烛灯照亮。 夏槿初最近即使点着安神香,也依旧睡得极不踏实,这有事搁在心头,就像胸口堵着块大石头似的,压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不知是入夜微凉,还是被人念叨的缘故,她无缘无故的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整个人睡意全无,索性披衣下床,来到案台前翻阅着书卷解压。 当豆大的烛光照亮整间厢房,从窗棂透出去,倒映着那道影影绰绰的倩影。 夏槿初本想看书催眠的,奈何越看越精神了。 不仅如此,整个人都变得心不在焉的。 她盯着白纸黑字,那黑字仿佛活了过来,一个个在纸上跳跃着。 “姑娘,奴婢听说侧夫人要杀了表小姐,这件事大晚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甚至都惊动了主君。” 海棠人未到,声音率先传入屋中,紧接着那道身影便推门而入。 “真是奇了怪,三更半夜表小姐不就寝,怎么跑到花菖苑去了。” “奴婢还听说,侧夫人满嘴的鲜血,活脱脱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彻底失控了。” “将军十分震怒,方才下令,命人将侧夫人给五花大绑起来,还派了八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前去看管她。” 海棠原本在下房睡着,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惊醒了,当她披衣跑到外面一探究竟后,这才得知花菖苑那边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乱子。 这才刚回来,打算立即向夏槿初禀报,意外看见厢房内亮了灯,看来自家姑娘是醒了。 夏槿初闻言,对于这件事尽在意料之中,正是应了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看来,这表小姐果真是沉不住气,势必要闹到两败俱伤。” 起初李梓绮刚来府上时,她就打算让这两个人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想不到比预料的更提前了些。 与此同时,忽闻门外传来一名掌灯的小厮,毕恭毕敬地说: “夫人,主君请您前去素馨苑,有要事相商。” 夏槿初不用猜都料想到宋家这对黑心父子俩,指不定又有一肚子的坏水,想要从她身上榨取些什么。 眼下太夫人中毒昏迷,本以为能消停段时日,想不到休养中的宋煜卿竟亲自出面,他向来素有“冷面”之称,有种大男子主义,一旦是他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得忤逆他。 夏槿初换了身端庄得体的雪白鹤纹百褶裙,裙裾上绣着娇艳的点点红梅,纤纤楚腰用一条五彩织锦带束住,三千青丝绾成好看的如意髻,仅插了一支孔雀金步摇,脸上薄施粉黛,朱唇赤红,衬托出一种清新优雅的气质。 在掌灯小厮的引领下,夏槿初带着海棠来到了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素馨苑,每个人的脸上愁云惨淡的,就连整个府邸仿佛都笼罩在一片气死沉沉的阴霾之中,宛如人间炼狱似的诡异恐怖。 海棠一踏入院中,很明显感受到寒从脚起,头皮阵阵发麻,忍不住扯住夏槿初的袖角,害怕得小声说: “姑娘,我寻思着晚上也没降温,为何这院落给人一种阴气十足的瘆人感?” 夏槿初给予她一个宽慰的眼神,并未道出其中原由,心中却宛如明镜般清楚。 夜观天象,此乃“四星连珠”之征兆。 四星之聚向来被老祖宗视为不吉利,属于凶象,一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夏槿初刚踏入门槛,扑鼻而来便是浓郁的血腥味,掺杂着各种药材味,立于屏风前的宋云峥和大夫脸上和身上全都沾染了血迹,看样子李梓绮性命垂危,情况不容乐观。 端坐在上的宋煜卿见她到了,那张万年寒冰的脸上,稍稍有了些人情味。 “槿初,这么晚叫你前来,是希望你可以伸出援助之手,救救绮姐儿,她毕竟也算得上是你的表妹。” 夏槿初见他一上来就打亲情牌,和太夫人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惯用的招数都是喜欢道德绑架,于是面不改色地上前朝他微微颔首行了礼。 “主君金安。儿媳又不是大夫,况且这屋中不是有现成的大夫,也轮不到儿媳在这里卖弄医术。万一表小姐有个闪失,以免被有心者说是庸医杀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斜睨了眼宋云峥,暗讽他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就是喜欢无中生有。 宋云峥也听出了她在指桑骂槐,眼底的怒意明显,要不是碍于李梓绮当下情况危急,他定要和她当面理论一番,让他见识下男人强烈的胜负欲。 【夏槿初,你还能再嘚瑟几日?马上我就会让你们燕王府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就算是跪地求饶,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我要尽情地去羞辱折磨你和你的父母以及兄长,把我失去的尊严统统讨回来,你们燕王府全都下地狱去吧!】 【至于你的疗伤圣血,我会将它们榨取得一滴不剩,封存起来,让你死后还能为我们宋家做点微薄的贡献,你也应该感到荣耀了!】 夏槿初抬眸举目的瞬间,发射出寒冽的眼神,犹如箭羽般恨不得将宋云峥刺得千疮百孔,很明显见宋云峥虎躯微微一震,继而将目光转移到别处。 宋煜卿也感受到两人之间明显的火药味十足,眼下考虑到以大局为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道: “槿初,听说你的师尊能够令人起死回生,不知她老人家可否屈尊前来府邸为绮姐儿诊治一番?” 夏槿初就知道他们父子俩大半夜找她前来准没好事,想不到这主意都打到师尊头上了。 “主君,师尊她老人家向来喜欢清净,选择归隐就是不打算再出山了,只怕就连儿媳也请不动她。” 宋煜卿听出她这是有意推脱,于是换了个更委婉的态度,试图以亲情来说服她。 “槿初,我听说你的血液乃是疗伤圣药。都是一家人,就应该互帮互助,你能不能奉献一点鲜血?我要得不多,一碗足矣!如果能将绮姐儿治好,你就是咱们宋家的大恩人。” 【夏槿初,我现在给你机会证明你不是个冷血无情的女子,你总不能会当众驳了我的面子吧?】 夏槿初不禁冷笑一声,还是头回见人把这种丧心病狂的要求,说的这般清新脱俗的。 “主君,表小姐的命是命,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自小就身娇体弱,一旦流了点血,就会卧病在床休养数日都无法下地。” “主君一张口就要我的血,而且还是一碗,若是传入燕王府,不知我的父王会作何感想?” 宋煜卿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见她搬出了燕王,瞬间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了个透心凉。 “槿初,此话言重了。你们行医者向来都有一颗善心,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是我刚才过于唐突了,但也请你理解下我这个做长辈的心情。但凡有任何一丝希望,我都无法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第179章 玩火自焚,活该你被毁了容! 夏槿初见他把救人一命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简直就是在自我感动。 这明摆着拿别人的付出作为自己的功劳,这脸皮果真比城墙还要厚。 “主君,若是救的是位大善人,日后定能造福世间,福泽众生。” “不过,要是救的是个大恶人,只怕会继续危害人间,遗臭万年。” 宋云峥听出她在含沙射影地暗讽李梓绮,心中更是火冒三丈。 都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她居然还这般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就这种狭隘的胸襟简直有失燕王府的颜面。 “夏槿初,我看你是在幸灾乐祸,其实你根本就不想救治表妹,就算我们父子俩说破嘴皮子,你也依旧无动于衷。” 宋煜卿立即狠狠地剜了眼宋云峥,示意他闭上嘴,以免激怒了夏槿初,到那时可就彻底功亏一篑了。 “我相信槿初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她绝不会见死不救的。” 夏槿初明白他这是故意在抬轿子,这可是赤裸裸的捧杀,绝不会轻易上当。 “主君,并非我不愿救治表小姐,只不过她的所作所为,人神共愤,天诛地灭。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此言一出,纷纷震惊了在场的众人。 在众人的眼中,李梓绮向来以俏皮可爱示人,几乎柔弱到不能自理,心地善良,平日里就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 她怎么可能像夏槿初说的那样心肠歹毒,根本就想象不出来,毕竟两者之间毫无关联。 宋云峥见她血口喷人,第一个挺身而出为李梓绮打抱不平,厉声斥责道: “夏槿初,我看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你都是一身污秽之人,还有什么资格去抨击表妹?说白了,你就是自己得不到,也不想让别人得到!为人自私自利,活该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夏槿初见他又开始犯狂犬病了,于是便当着宋煜卿和他进行一场赌注。 “宋云峥,你敢不敢和我打赌,我会让表小姐主动交代,细数出她的种种罪行。” “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当着主君的面,一旦揭露出真相,希望你们也能秉公执法,将真凶绳之以法。” 说着,便直接忽视掉宋云峥,来到宋煜卿的面前,胸有成竹地说: “主君,您向来公平公正,希望您不会存有包庇之心,以免让府中的奴仆纷纷效仿。” 这句话无疑是把宋煜卿高高地架了起来,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公事公办,毕竟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 堂堂的将军府的主君,总不能言而无信,将国法家规抛诸于脑后,堂而皇之的包庇真凶。 若是他当真这样不计后果地做了,只怕他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孰轻孰重,相信他会再三掂量清楚的。 总不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子,从而葬送了自己的仕途前景,甚至还会影响到宋云峥的前程。 宋煜卿暗自吃惊,想不到她这招果真狠,表面上看似给自己戴了高帽子,实则是在威胁他不能睁眼说瞎话,一时间脸色骤变,整个人很明显如芒刺背,如坐针毡起来。 “槿初,那你打算怎么做?绮姐儿都伤成这样了,你根本就问不出任何话来。” 话音刚落,便听见大夫十分激动地跑来说: “回禀主君,这根人参起效果了,表小姐终于醒过来了,看她那样子像是有话要说,你们谁进去看她一下?” 这句话无疑是当众给了宋煜卿一巴掌,让他下不了台面来。 宋云峥二话不说便要进去看她,却被夏槿初及时叫住。 “且慢。宋云峥,刚才的赌约难道不算数吗?” 宋云峥担心她在耍花招,以李梓绮目前的状况,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夏槿初,你敢伤害我的表妹一根头发丝,休怪我翻脸无情!” 夏槿初冷眼看着他这只疯狗,尽可能躲他远一些,以免咬伤了自己。 “主君,我希望你们都能保持安静的待在这里。” 说着,便朝海棠递了个眼色,她立刻心领神会的留下负责维护秩序。 夏槿初为了能顺利的真相大白,独自前去李梓绮的病榻前,让她亲口承认那些见不得光的所作所为。 当她来到光线昏黄的病榻前,桌上的那盏豆大的烛灯,仿佛象征着李梓绮快要消失殆尽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消逝。 李梓绮奄奄一息的躺在床榻上,就连呼吸都快听不见了,那张翻着骨肉的脸,就像是一堆腐烂的肉狰狞丑恶,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俨然活脱脱的一个血人,看起来十分瘆得慌。 夏槿初见她一向以自己的美貌为傲,这回毁了容,无疑是对她最为致命的打击。 但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坏事做尽,丧心病狂,她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凄惨的下场。 哪怕是把她救治活了过来,她的脸再也恢复不到原貌了,在世人的眼中就是个样貌畸形恐怖的怪物,伴随她余生的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噩梦,那才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李梓绮干裂的嘴巴一张一合,虚弱地说: “水......水......” 夏槿初见她失去了往日不可一世的傲慢,眼下就像个任人宰割的羊羔,出于最后的道义,亲自为她倒了杯水。 “表小姐,水来了。” 说着,便伸出手将她的头缓缓托起,把水灌入她的口中。 李梓绮因喝得过急,不小心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震得浑身仿佛有种撕裂般地剧痛,仿佛整个身躯要散架似的,令她忍不住眼泪横飞。 “是你......” 夏槿初见她稍稍恢复了意识,于是将空杯子搁置在桌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 “你不必东张西望的再找了,整个厢房内就只有你和我。” 说着,见她目光躲闪,很明显有些心虚害怕,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无意间扯痛到背部的伤口,无力地又躺了回去。 “表小姐,别白费力气了。眼下只有我才能救你性命,不过你必须要对我说实话,为何大半夜的前去找千惠?又为什么在桂花糕中会隐藏着银针?” 李梓绮紧绷的娇躯狠狠一颤,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犹如惊弓之鸟似的,忐忑不安起来。 【这个夏槿初难不成有千里眼和顺风耳,她是怎么知道得这般详细的过程?看来她故意支开了表哥他们,就是为了单独留下对付我,我绝不会轻而易举上你的当!】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对于她的那点花花肠子,早就了如指掌,拿捏得死死的。 “表小姐,你可以不说实话,那我也可以选择不救治你。既然彼此都不愿意坦诚布公,那你就独自躺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说完,转身欲走,只听背后传来那猫叫般微小的声音。 “别走......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第180章 手下败将,真相总是残酷的! 昏暗的厢房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冷风从窗外灌了进来,吹扬起两侧的床幔,好似从地狱冒出的阴差,张牙舞爪地伸出鬼手,前来勾魂索魄,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唢呐的悲鸣声。 李梓绮失血过多,仿佛都看见太奶了,她素有耳闻,夏槿初体内的血液乃是疗伤圣药。 以前姨母病重险些没挺过来,多亏了她割血救人,这才硬生生将姨母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就算是华佗在世,都会为之惊叹于她的起死回生之术。 她深知伤势惨重,几乎直击要害,眼下夏槿初就是她唯一活下去的那束希望之光。 “表嫂,求你......救救我......” 夏槿初见她还算拎得清,于是转身冷眼相待,直接开门见山道: “从你进府以来,就一门心思的想对付千惠和我,之前泽哥儿掉入池塘中,是你推的吧?” 李梓绮心中咯噔一下,那日她明明四下张望过,根本就没有人在场,她又是从何得知的? 【难道......她亲眼目睹了全过程?这不可能,我小心谨慎行事,她当时能躲在哪里?】 夏槿初见她又开始耍起了心眼子,干脆让她心中彻底破防,这样才会一五一十的交代前因后果,无需嘴替,就能让屏风后的宋家父子听得真真切切。 “表小姐,你的所作所为我都门清,之前我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那是因为你未触及到我的底线。可这并不代表,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在我的地盘撒野。” 说着,便顺手从旁边的梨花木雕梳妆台拿了把玲珑铜镜,走到床榻前举至李梓绮的眼前。 李梓绮本来还死鸭子嘴硬,当透过镜中那张血肉模糊恐怖的脸,顿时发出撕裂般地尖锐爆鸣,喑哑的声音仿佛枯树皮刮拉着耳膜,彻底击溃了她心中的防线,陷入崩溃的绝望中。 “这不是我......这一定不是我......这怎么可能会是我?” “拿走......快点拿走......我不要看......不要看!” 屏风后的宋云峥听闻她撕心裂肺地虚弱叫声,误以为夏槿初在凌虐她,正好可以抓住她的把柄,怒气汹汹的正欲冲进去。 海棠眼疾手快地冲上前,张开双臂将他硬生生拦了下来,死活不肯让开。 宋煜卿见他又冲动了,立刻投来锐利的眼神,这才让他消停会。 屏风内,夏槿初见效果达成,于是指着玲珑铜镜,对她循序诱导道: “表小姐,实话告诉你,你目前的情况很是危急。眼下这副半死不活的躯体仅靠着一根人参吊着你的气。你要是再不从实招来,那我可就真的帮不了你了。” 李梓绮面对她的威胁又气又恼,头回有种无能为力地挫败感,最终还是向命运妥协了。 “是我做的。” 继而,闪动泪花的双眼,倏地变得犀利狠毒起来,心有不甘地说: “夏槿初,我从心底十分憎恨你。你明知道我和表哥自从是青梅竹马。他曾答应过会娶我为妻,要不是你横插这一脚,我早就和他修成正果了。” “这七年来,当我得知你膝下无所出时,我真的很高兴。一个女人,从此丧失了做母亲的权利,该是多么悲凉的一件事。” “可偏偏,姨母为了延续宋家的香火,竟给你膝下过继了一双儿女。泽哥儿作为嫡长子,自然而然将来会继承表哥的衣钵,这件事也就彻底板上钉钉。” “姨母和表哥都曾当着我和我母亲的面,答应要给我一个名分的。” “夏槿初,既然你在宋家这般不受宠,为何不识相点主动退出?我是不会甘愿当个小妾,让我将来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庶出,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夏槿初对于她的这种想法和手段,早就心知肚明。 眼下逼着李梓绮主动交代,其实是故意让宋家父子亲耳听见真相。 以免又反咬自己一口,指责她信口雌黄,危言耸听。 “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你当时离开的时候,是不是还跑掉了一只鞋?” 李梓绮闻言不禁瞳孔猛缩。 但表情太过于夸张,扯着脸蛋有些痛,她才平静下来。 屏风外的宋云峥和宋煜卿听闻这番话,脸色愈发难看,父子俩从未想过天真单纯的李梓绮,竟然拥有和她母亲一样的七窍玲珑心和九曲十八弯回肠。 真是应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夏槿初见她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于是翻出旧账,打算和她一并算清。 “你在府上百般的算计我,每次都把所有的矛头指向我,让我千夫所指,难不成就是为了当家主母之位?” 李梓绮细数了每次陷害、谋害她的一系列事件,突然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或许是心中积压了太多的坏事,总是让她夜半害怕鬼敲门,仿佛油锅上的蚂蚁忐忑不安。 “夏槿初,我知道你是燕王府的郡主,自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就连当今陛下都十分宠爱你。” “既然我的出身比不过你,但凭什么就连婚姻都要被你抢占先机,姨母那样一个苛刻的人每次都对你百般顺从,甚至为了你不惜和表哥动怒,这才让你在当家主母之位一直屹立不倒。” “我是真的对你羡慕嫉妒恨,凭什么啥好事都被你一个人给占了?” 夏槿初见她眼角流下两行清泪,自小便看多了深宅内院中的女人爱而不得,最终因妒生恨的例子,到头来即使不择手段,却还是搭进了自己的小命。 “千惠疯了,也是你一手策划造成的吧。” 李梓绮一听到“千惠”这个名字,仿佛梦魇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害怕得浑身抽搐不止。 “不要,不要刮花我的脸......” 夏槿初见她的情绪突然失控,连忙从腰带中取出一根钢针,迅速扎到她的神门穴,这才使她镇定下来。 “这里没有千惠,你慢慢说。” 李梓绮这才稍稍冷静下来,当模糊的视线逐渐看清夏槿初的脸后,仍然心有余悸地说: “我很早之前便花重金,从经常给侧夫人开安胎药的大夫口中,得知她六甲怀男。如果我不想办法把她腹中的胎儿打掉,一旦孩子出生,我就会面临着多一份危机。” “表哥曾向我透露过,会在泽哥儿和即将出世的孩子之间,择优选择一位优胜者作为重点栽培的对象,将来继承大业,那样我就彻底没机会了。” “其实侧夫人也藏着一肚子的坏水,她不仅想要谋害你,也要陷害我,这样她就可以母凭子贵,顺理成章的坐上当家主母之位。” 屏风外的宋家父子俩听得一清二楚,脸色逐渐转为猪肝色,尤其是宋云峥仿佛被人当头一棒,脑瓜子嗡嗡作响,真相的冲击力绝不亚于,再次经历那痛失爱子的不堪往事。 “原来,表妹才是杀死我儿子的真凶......我居然还那样信任她,甚至还想和她生儿子。” 第181章 香消玉殒,她终是抱憾而亡! 厢房中的氛围逐渐变得凝重,就连桌上的那盏烛灯都快燃尽了,映衬着李梓绮那即将逝去的生命,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住,两侧迎风飞扬的床幔停止了颤动。 夏槿初见她全都招供了,于是从袖中取出一张提前备好的罪状,字里行间全都是她的每一条罪行。 “表小姐,既然你认罪了,那就按个手印吧。” 她自从有了前世的经验,再也不会充当冤大头了。 既然李梓绮伏法认罪,必定是要人证物证俱在,以免后续牵扯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尤其是向来帮亲不帮理的宋家父子,这回他们该无话可说,务必要给她一个说法。 李梓绮见她原来早有准备,突然间醒悟过来,溃烂的嘴角扯出瘆人的笑,渗出殷红的血迹。 “夏槿初,其实这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对吗?” “你故意置身事外,不卷入我和侧夫人之间的相互内斗,就是为了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而我们不过都是你的棋子罢了。” “当我和侧夫人明争暗斗得两败俱伤后,你根本就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我们俩一网打尽,彻底铲除你路上的障碍,这招果真是高明。” 夏槿初见她头脑还算清醒,倒也不拐弯抹角,脸上毫无半分表情。 “表小姐,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如今你阴沟里翻船,怨不得旁人。” 她一脸惋惜地凝视着那张血肉模糊恐怖的面容,心想着李梓绮已经遭受到了报应,也算是报了前世被她处处打压,暗中谋害之仇。 杀人不过头点地,李梓绮的气数将尽,就看她能不能挺过这道生死关卡了,以免自己的双手沾染上血迹。 自己的血,不是不能给别人疗伤。 像是首辅大人,他是国之栋梁,又是父亲的爱徒,只要能救他,自己就算给他多少血,都是值得的。 但李梓绮这样的人,不配! 李梓绮见她收起了罪状,头也不回地便要离开,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妙。 【她怎么就这样走了?不是要给我疗伤吗?难不成她是故意前来逼我主动招供,根本就不打算救治我?我被骗了?】 她或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挣扎着一点点地往床下挪去,试图阻拦她迈开的脚步。 只听“呯”地一声闷响,李梓绮一头栽在硬邦邦的地上,摔得头晕目眩,背部的伤口再次撕裂渗出血染红了身上单薄的亵衣,奈何早就痛到麻木不仁,浑然不知。 “你......别走......给我血......” 李梓绮拖着沉重的破败躯体,几乎使出浑身解数朝她爬去,像个乞讨者似的艰难地想要伸出手。 “血......我不能死......我不甘心......” 夏槿初站在屏风前猛地顿足,斜睨了她一眼,见她像条阴暗扭曲爬行的蛆,不禁冷哼道: “表小姐,你作孽太深,若是以我之血,换你的命,岂不是有违天道。”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端庄优雅地绕至屏风后,只听背后传来撕心裂肺般无声地哀嚎。 夏槿初将罪状摊开在宋家父子俩面前,尤其是宋云峥的脸都被气绿了,攥紧的双拳青筋凸起,那副狰狞的面目仿佛要吃人似的。 “眼下真相大白,宋云峥你务必要给我一个说法。当着天下人的面还我一个清白。” 宋云峥此时满脑子全都是杀子之仇,赤红的双目仿佛快溢出血滴子来,从心底恨死了李梓绮,还有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夏槿初。 【为什么每次这个恶妇都能逢凶化吉,迎难而解,难不成她生来就是我的克星吗?】 宋煜卿得知真相后,怒目圆瞪,指着那白纸黑字的条条罪状,憋了半天只道出四个字: “家门不幸......” 他本就旧伤未愈,又因一时气结瞬间心梗住,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在场的奴仆们见状,惊得手忙脚乱的一拥而上,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提神丹,反而越忙越乱,还把主君险些摔到地上去,简直是雪上加霜。 宋云峥的脸色极其难看,嘴角抽搐着,上前一把扯开帮倒忙的奴仆们,震怒道: “赶紧把主君抬下去,让大夫跟过去诊治,要是主君有何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都一起陪葬!” 夏槿初全程冷眼旁观,宋家父子俩休想借着混乱,企图蒙混过关。 “宋云峥,今日们之间的新仇旧恨一并算。” 宋云峥见她还真是尽捡节骨眼上添乱,于是朝她迎面步步逼近,高扬的下巴几乎以鼻孔示人,充满了不屑。 “夏槿初,我现在没闲工夫跟你继续掰扯,你想让我还你清白,那就等到下辈子去。” 说完,便拂袖朝屏风后疾步赶去,在他心中想要亲自向李梓绮寻求个说法。 夏槿初看着他冷漠决绝的背影,做到不气不恼,反正眼下人证物证俱在,偌大的将军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宋云峥,你会有后悔前来求我的那一天,我会笑着看着你们每个人哭。 整个厢房回荡着一种无声地哀鸣,仿佛具有很大的渲染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愁云惨淡一片。 宋云峥刚踏入屏风后,眼前的一幕灼痛了他的双眼,心上仿佛被狠狠地打了一记重拳。 曾经花容月貌的李梓绮,此时不仅毁了容,而且还遍体鳞伤的倒在血泊中,因悲伤过度,整个人几乎奄奄一息,好似一朵即将凋零的残花。 “为什么?我都答应要满足你的一切条件,你为何还要害死我尚未出世的儿子?” 李梓绮濒死之际,心中唯一期盼着能再见宋云峥一面,当听见他的声音传入耳中,挣扎着睁开了千斤重的眼皮,却看见一张充满憎恨的面容。 “表哥......你……你听我……解释......” 宋云峥痛彻心扉的在她的面前蹲下,伸出手粗暴地扼住她的脖子,眼底充满了厌恶。 “我都在外面听得真真切切了,你还想解释什么?你欠了我儿子的一命,必须要血债血偿!” 说完,根本就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不禁加大手中的力度,亲眼见她瞳孔逐渐放大,感受到她不安分地扭曲挣扎着那副残破的身躯,奈何却脆弱得简直不堪一击。 僵持了一会后,李梓绮的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切断了所有的呼吸,很快瞳孔逐渐涣散,终是死不瞑目,抱憾而亡。 宋云峥却丝毫没有任何怜悯之心,而是冷若冰霜的松开手,取出帕子擦拭着沾染到手上的血迹。 他挺直了腰板站起身来,盯着气绝身亡的李梓绮的尸体,陷入了沉思中。 李梓绮一旦死亡的消息传出去,过不了多久,姨母必定会杀进府中要人,定当要将整个将军府都闹得鸡犬不宁。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这一切全都嫁祸到夏槿初的身上,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第182章 你算个屁,能动手绝不动口! 翌日。 木槿苑中,宁静小院暗生香,静谧花树迎晨光。 夏槿初正在对镜梳妆,细数重生归来的种种过往,安苡澄、千惠、李梓绮相继自食恶果,接下来该轮到真凶宋云峥了。 前世的新仇旧恨,正按部就班地进行中,力挽狂澜燕王府惨遭灭门的悲剧。 这时,院中传来急促地脚步声,紧接着海棠跑得气喘吁吁地迈入门槛,看起来俨然一副天快塌了的样子。 “姑娘,听说表小姐没能救活过来,香消玉殒了。” 夏槿初淡定自若地点了点头,对于这种结果,尽在意料之中。 可接下来海棠的一番话,却让她不禁蹙起了眉头,事情变得愈发棘手了些。 “姑娘,那些远房表亲听闻表小姐薨了的消息后,乌泱泱地连夜赶了过来,眼下全都挤在郁金堂中,叫嚣着要向宋云峥讨要大活人,” “尤其是表小姐的母亲,在府中一哭二闹三上吊,好几度都昏死过去,扬言要追随表小姐而去,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海棠见夏槿初面不改色,依旧淡定从容的戴上了一对耳钗,犹豫片刻,忍不住说: “姑娘,将军出面宽慰那群远房表亲们,但是好像把所有的矛头统统指向你身上,说是你见死不救,活生生逼死了表小姐,眼下那位姨母正嚷嚷着要你给表小姐偿命。” 夏槿初一听宋云峥果真是厚颜无耻之人,就连李梓绮的死都能栽赃陷害到她身上,看来确实不能再耽搁休夫的日程。 待收集齐他起兵谋反的罪证之日,就是她霸气休夫之时。 她向来身正不怕影子斜,特意揣上了李梓绮的罪状,在白纸黑字面前他们还能集体装眼瞎。 “海棠,我们前去会一会这位要我赔命的姨母。” 刚来到郁金堂的院中,便被眼前这阵势微微怔了下,至少来了二十多人,除了李梓绮的母亲和亲弟弟外,还有族中威望比较高的一些长老们,看这架势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前来讨债的。 宋云峥此时正一袭白袍,站在姨母面前,任由她又捶又骂,脸颊很明显浮现出血红的五指印,脸上展露出沉痛无比的心情。 “姨母,都怨我没能保护好表妹,我还准备择日给她个名分,和她生儿育女繁衍宋家子嗣,不曾想她竟会惨遭毒手。您尽情地打骂我,这都是我应得的代价。” 姨母哭得肝肠寸断,声音仿佛都沁出血丝来,满脸的憎恨。 “宋云峥你混蛋!我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来时还好端端的,这才多久的时间,就死状惨烈在你们将军府上。” “你们到底对绮姐儿做了什么惨无人寰之事?她正值花一样的年纪,那么爱美的一个人,你看她的那张脸都变得惨不忍睹,她当时该有多崩溃多无助!” “还有,最为致命的就是绮姐儿背部的刺伤,也是导致失血过多的原因,事发当时你人在何处?为什么没能保住她的性命?” “宋云峥,当初我临行前,你和你的母亲可是对我万般保证,定会照顾好咱家绮姐儿,今日你就算是说破大天来,也得把凶手给我交出来!” 宋云峥被她捶打得忍不住发出一道闷哼,剑眉紧蹙着,不躲不闪不避,为了维护自己深情专一的形象,满脸悲痛之下还硬生生红了眼眶。 “姨母,人死不能复生,您可得保重身体。夏槿初不光是我的夫人,更是燕王府的郡主,就连当今陛下都不会对她怎么样。只怕这件事只能委屈表妹了,我定会厚葬她的。” 姨母一听这话,整个人瞬间炸裂了,喋喋不休地谩骂道: “夏槿初这个小贱蹄子,她是燕王府的郡主又有何了不起的?” “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凭什么就她比别人高贵?杀人就得偿命,哪有逍遥法外的道理?” “夏槿初要是还能安然无恙的置身事外,那国法何在?天理何在?我就算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得亲自到金殿上面见当今陛下,向他讨个说法!” 宋云峥见目的达成,继续虚伪的在那看似劝说,实则故意火上浇油。 “姨母,我十分能够理解您的心情,燕王府在朝廷的势力浩大,就连陛下都要敬畏三分,就算夏槿初背负了人命,在皇室的庇佑下,这件事也会掩盖过去的。” “您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到时候不过是白白送命而已,根本起不到丁点作用。” 两侧的族中长老闻言,各个都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纷纷都在大肆谴责皇室的不公之处。 夏槿初前世就领教过这些豺狼虎豹的泼皮无赖本事,那可真的是把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黑的更能说成白的,简直无人与之争锋,把不要脸不要皮的手段发挥到淋漓尽致。 “给诸位长辈们请安,听说有人污蔑栽赃我,今日我特意前来看看,是谁颠倒是非黑白。” “这背后嚼人舌根,属实不怕满口生疮,还是干脆想被拔了舌根,从此做个哑巴?” 众人一见夏槿初端庄得体的前来,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毫无半点情绪,周身强大的气场瞬间碾压住在场的所有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皇室的威严。 刚才还在数落皇室不公的长老们,很明显被这皇家风范给镇住了,声音戛然而止,有的故作端起茶盏,有的掏出大烟杆子,还有的则抓耳挠腮望向别处,仿佛刚才激烈的批判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人嘛,都这样,背地里骂得越凶,当面越怂。 姨母见夏槿初终于现身了,立刻推开宋云峥,冲至她的面前,双手紧捏着她的肩膀,近乎歇斯底里地边摇边吼。 “夏槿初,你好狠毒的心呐!为什么要害死咱家绮姐儿?” “你还我绮姐儿的命来!你是燕王府的郡主又如何?还不就是个杀人犯,也配活在这个世上逍遥法外吗?” 海棠见她一上来就动手,生怕自家主子会受到伤害,立刻挺身而出,试图将她给拉拽开来。 姨母见她一个区区的贱婢也敢对自己动粗,反手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让她原地转了圈重重地跌倒在地。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在教训你家主子,有你这条狗腿子什么事?还敢以下犯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便彻底失去理智,想要将满腹怨恨通通撒在她这个贱婢身上。 夏槿初见她撸起袖子准备暴揍海棠,眼底瞬间闪出寒冽的目光,动她可以,但决不能动她身边的人。 她伸手死死地扼住姨母扬起的巴掌,用力地撇着她的食指和中指,使用巧劲,令姨母痛得面目狰狞扭曲,嗷嗷直叫却毫无反抗之力。 “姨母,我敬重您是个长辈,已经礼让您三分了。但您若是给脸不要脸,就休怪我不给您面子了。” 姨母此时痛得冷汗直冒,浑身痛得都拧成了麻花状,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声。 “夏槿初,你竟然敢对长辈动手,当真是反了天了!要是被你的公公婆婆知道,身为儿媳妇竟是这副嘴脸,该有多心痛!” “你们燕王府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想不到居然调教出你这种不义不孝之女,真是有损皇家颜面,我要是你的母妃,肯定恨不得把你重新塞回肚子里......嗷嗷嗷......” 夏槿初细眉微蹙了下,最忌讳别人说起她的娘家人,无疑是自找苦吃,于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甚至都能听见指关节咔咔作响,强行打断了姨母那些不堪入耳的污秽言语。 在她心中,对待这种不要脸的人,能动手的,绝不动口! 第183章 信口雌黄,死的都能说活了! 郁金堂的氛围变得更加喧嚣嘈杂,姨母那声嘶力竭地嚎叫声,恨不得掀翻整个屋顶。 在座的长老们,则各个不忍直视的偏过头去,想上前阻止却又犹豫不决,只能干瞪眼。 一旁的李梓绍见母亲被晚辈给打得嗷嗷直叫,顿时坐不住了,冲上前去便要向夏槿初动手,却被她仅仅一个眼神,就吓得往后退缩了下。 宋云峥还以为他能硬气一回,可是他往后退的那一步是认真的吗? 夏槿初深知李梓绍虽是家中的男丁,性子最优柔寡断,耳根子耙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依旧不成大器。 对付他这种人,根本就没必要动手,仅一句话就能令他吓得尿裤子。 “李梓绍,看来你是自取灭亡,亲自断送仕途之路。” 李梓绍身为家中的独苗,肩负起振兴家族的重任,全族的希望都寄予在他身上。 李家之所以和宋家走得这般近,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希望走捷径,在仕途之路上有所照拂,能少走许多弯路。 他深知夏槿初娘家庞大的势力,宋家之所以和燕王府攀亲结姻,也正是因为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步青云,所以心中多少有些畏惧她的身份。 姨母见自家儿子毫不中用,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 “绍哥儿,你是死人啊!人家都欺负到你娘身上了,你还无动于衷的站在那像根木桩子杵着,你怎能对得起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长大的艰辛?” 李梓绍被她喋喋不休地数落着,整张脸都成为熟透的红苹果,最终鼓足勇气举起双拳,虚张声势道。 “夏、夏槿初,你快放开我母亲......当心我的拳头可不长眼啊!” 说着,便在她的面前虚晃了几拳,一副作势要动手的样子。 夏槿初不禁白了他一眼,李家能教出这种儿子来,将来能成大器除非是祖坟冒青烟了。 “姨母,我这里有表小姐亲自按手印的罪状,这上面的罪行都是她亲自招供的,当时宋家父子俩以及伺候在素馨苑院中的奴仆全都是见证人。您若不信,大可以问他们。” 说着,便直接忽略掉像只跳梁小丑般的李梓绍,松开了撇着姨母指头的手。 姨母痛得捂住手指头在原地直蹦跶,满脸憋得涨红,气得牙痒痒。 “夏槿初,你少拿那些假证据出来诓骗我们,咱家绮姐儿从小就人美心善,绝没有胆量能去谋害人命!”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你亲自做的局,说白了就是因爱生恨。” “你就是妒忌咱家绮姐儿如今获得宠幸,眼看着就能得个名分,正大光明的为宋家传宗接代,繁衍子嗣。你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就见不得别人好。” “我真想拿把刀,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究竟有多黑!” 夏槿初见她不仅脑子不好使,这眼睛也算是瞎了,于是将手中的罪状交由在座的长老们逐个目睹审阅。 “这上面的字字句句绝无掺假,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下面还有李梓绮亲手按的手印,相信各位长老并不陌生。” “至于李梓绮骨子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相信和她接触久了,自然就清楚她真实的面目。” 长老们轮流审阅了罪状后,脸色都变得愈发难看,完全没了刚才来时的那股气势汹汹,却碍于这毕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说没了就没了,作为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决不能坐视不管。 这时,其中有个手持大烟杆的长老,花白的胡须跟着嘴唇一抖一抖地说: “槿初,这张罪状并不能代表什么?我相信这手印确实是出自绮姐儿的,但是这上面的条条罪状会不会有何误会?” 夏槿初见他还真是会推脱罪责,看来李梓绮变成这样,还真是应了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误会?你是认为我在污蔑表小姐?还是说......你是不相信宋家父子俩,他们也会跟着作伪证吗?” 长老被质问得节节败退,下意识地朝一言不发的宋云峥看去,却见他刻意的避闪开目光。 【云峥这个孩子,刚才来时他明明一口咬定是夏槿初不仅见死不救,还活生生的逼死了绮姐儿,怎么这两人之间说的话截然不同。】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早就料到这一切都是宋云峥捣的鬼,于是面不改色地说: “宋云峥,当时你也在场,亲耳听见表小姐是如何步步为营,陷害我的同时又逼疯了千惠,甚至还杀死了你尚未出世的儿子,以及侥幸逃生的泽哥儿。” “难不成,你想把这些罪行全都甩锅到我的身上?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突飞猛进。” 宋云峥被她这三言两语推向了风口浪尖处,不禁攥紧双拳,信口雌黄道: “夏槿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当时情况危急,甚至都惊动了我那卧床休养的父亲,他老人家连路都走不稳,还要亲自前来央求你,让你救救表妹,可是你却铁石心肠,根本无动于衷,这难道不是见死不救?” “表妹当时失血过多,整个人都奄奄一息了,你却还在逼问她,威胁她招供这些所谓的罪行,要不然就不会出手相救。试问,每个人都有强烈地求生意识,表妹根本就别无选择。这难道不是活生生地逼死她?” 面对宋云峥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力,果真和李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颇有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的无语感。 “宋云峥,人在做天在看,眼下只有你一个人在这信口雌黄。” “不过......待会请来你的父亲,以他的身份,你认为会跟着睁眼说瞎话吗?” 宋云峥的嘴角下意识地抽搐几下,深知父亲向来注重尊严,尤其是说谎后被当场揭穿,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他自是不会将黑的说成白的。 姨母见夏槿初仅凭一人之力,就把在座的众人统统怼得哑口无言,既愤怒又不甘心。 “夏槿初,你少得意忘形,不是要人证吗?好,那就让紫鹃前来道出事实真相。” 说着,便命人下去将紫鹃给带上来问话。 很快,紫鹃就跪在堂下,那张原本白净的小脸被打得鼻青眼肿,浑身上下像是被鞭子抽打过似的,暴露在外的肌肤都有醒目的鞭痕。 姨母在李梓绍的搀扶下,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来到太师椅上坐下,厉声道: “紫鹃,你身为小姐的贴身婢女,竟然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活生生害死,要你有何用?” 紫鹃吓得瑟瑟发抖,像是遭受到巨大的刺激似的,精神变得有些失常。 “奴、奴婢只知道小、小姐是被夫人给逼死的......” 第184章 一出大戏,被他亲手演砸了! 紫鹃此言一出,令在场的众人一片哗然,原本还有些莫名的心虚,现在腰杆子全都挺直了。 长老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抨击夏槿初,将刚才遭受到憋屈,尽数发泄。 “槿初,这紫鹃毕竟是绮姐儿的贴身婢女,可谓是最亲近、最形影不离的,她所说的话要不是真的,那恐怕就别无二人值得相信了。” “咱们最长辈的,虽然年纪老了,但是心如明镜般透亮,别以为被你的三言两语就能哄骗住。” “这事关人命大事,万不马虎,这已经不仅仅是宋家和李家的家务私事了。依我之见,报官,必须报官处理。” 姨母见众长老开始帮腔,顿时底气十足,扬言道: “夏槿初,你逼死了咱家绮姐儿,就该偿命!这件事就算是捅到了陛下面前,你这个凶手也占不到理!” 【夏槿初,我一定会让你和你的娘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为我死去的绮姐儿抵命!】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看来她是铁了心,想借此机会顺带将燕王府也一并拖下水。 这件事一旦传开闹大,姨母便可以举着痛失女儿的旗号卖惨,燕王府能被狠狠敲上一笔竹杠,这连死人的钱都想挣的,果真是亲娘才干得出来。 这算盘珠子敲得,都快崩到她的脸上了。 “我赞同,既然诸位都不怕家丑外扬,那我也没必要维护宋家和李家的颜面了。报官正好讲究一个公平公正,正义终会打败邪恶的。” 宋云峥一听她要报官,脸色骤变,竟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本就是家丑,要是闹到官府面前,只怕会影响到他的形象和声誉,到时候就连仕途之路都有可能受到阻碍。 他挺身而出,在夏槿初和姨母中间,佯作和事佬,面露难色地说: “姨母,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以燕王府的势力,就连官府都要给三分薄面,咱们就算是有理也会变成背理。” “表妹说到底自身也有过错,若是她不去招惹惠儿,也不会落得个害人害己的下场。” 姨母见他突然转了性子,这胳膊肘怎么就开始往外拐了,瞬间垮下脸道: “云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绮姐儿可是你自小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妹,她快死的时候,你没能保住她的性命,我还没同你算账。” “你反而倒好,居然还向着这个杀人凶手说话。依你之言,你表妹的死都是她咎由自取,活该造成的,死不足惜是吗?” 宋云峥一个劲地赔着不是,将她搀扶至太师椅上坐下,双手奉上一盏茶, “姨母,您先消消气,这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表妹的死亡原因,其实您心中早就一清二楚,再这样争论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姨母伸手将他手捧的那盏茶打翻在地,碎片四下飞溅,茶水溢得满地都是。 “我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宋云峥想不到你还真是墙头草两边倒,说白了你就是胆小怕事,生怕得罪了燕王府,到时候保不住你头上的乌纱帽。” “宋家可就你这一个独苗子,想不到也是个耙耳朵,吃软饭的,真是一丁点男子汉的气魄都没有。” 宋云峥被她当着长老们的面羞辱一番,尊严都被踩在脚下狠狠践踏,脸都被气绿了,却因为背理,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此时,无声胜有声。 夏槿初见宋云峥这台戏眼看就要唱砸了,还真是应了那句,恶人自有恶人磨,原本还想着栽赃嫁祸到她的身上,到头来还是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这时留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跪在堂下的紫鹃犹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地躲避着宋云峥的目光。 从紫鹃这遍体鳞伤上来看,难不成是和宋云峥有很大的关系? 自从李梓绮出事以来,紫鹃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般不见踪影,现在才以证人的身份被带上堂内,看来应该是有人逼迫她不得不出面作伪证。 “紫鹃,你刚才口口声声说是我逼死了你家小姐,这饭可以乱吃,话如果乱说的话,是要遭报应的。” “那我想问你,你家小姐濒死之际,你人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寸步不离的守陪在她的身边?” 紫鹃突然被点名,忍不住身躯哆嗦了下,眼皮快速眨巴着,以此来掩饰着心虚。 “奴、奴婢亲眼所见,就、就是夫人您,逼死了我家小姐。若有半句虚言,奴、奴婢愿遭天打五雷轰。” 【糟了,夫人是不是察觉出我在撒谎了,可我要不这样指认她,将军定会把我碎尸万段的。】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于是打算捏人捏七寸,威逼利诱她道出真相。 “紫鹃,你不必害怕,我知道你肯定是遭人胁迫才不得不出面作伪证,只要你道出实情,这些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件事孰轻孰重,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你做了伪证自是也逃不了牢狱之灾。” “官府的严刑拷打滋味很不好受,简直就是人间炼狱。至于你有没有撒谎,官府自有办法辨别得出,到那时你就算实话实说了,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紫鹃的脑海中被她这番话说得画面感十足,浑身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直起,害怕得直哆嗦。 【天呐!谁来救救我?我是冤枉的,我还这么年轻,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需要赡养,可不能就这样沦为牺牲品。】 夏槿初见她的内心防线正逐渐攻破,于是乘胜追击接着说: “紫鹃,你现在别无选择,要么你就下黄泉去伺候你家小姐,要么就坦白从宽,我以燕王府郡主的身份可以饶你一命。” 紫鹃闻言尚有一条生路,心中瞬间死灰复燃,彻底破防磕头认错道: “夫人,求求夫人救救奴婢!奴婢也是被严刑拷打后,才不得不出面指认是您逼死的小姐。” “小姐她从进入将军府以来,便经常指使奴婢前去打探夫人和侧夫人的一举一动,不论是推泽哥儿入池塘,还是污蔑栽赃夫人,都是小姐指使的,甚至还偷偷掉包了将军送给侧夫人的安胎补品,这才导致侧夫人流产。” “小姐说要斩草除根,三番两次前去凌虐的侧夫人,这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小姐才因此命丧于侧夫人的手中。” “奴婢只是听命办事,不敢不从,恳求夫人救救奴婢,奴婢还有年迈的父母需要赡养,要是奴婢死了,他们二老可怎么活啊!” 第185章 被讹上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宋云峥的双眼即将喷出火来,雷霆大怒地便要冲上前,抡起秤砣般大的拳头便要往紫鹃的脸上砸去。 “你这个贱婢,居然还敢血口喷人,当真不把我这个将军放在眼里了!” 夏槿初立刻挺身上前,将紫鹃护在身后,抬眸冷冷地紧盯着他举起的拳头。 “怎么?紫鹃揭露了将军府隐藏的那不为人知的秘密,你这就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了?” 宋云峥双目赤红,有种被人扒干净,不着寸缕的被人拉去当街示众的羞愤感。 “夏槿初,一个区区婢女的话你也信?这些下等奴仆人如蝼蚁命如草芥,不仅以下犯上,还敢污蔑主子的清白,造谣生事,必须严惩不贷。” 夏槿初见他向来将人命视如草芥,这种人岂能担当忠将之称,为何“忠”,那必定是对君王忠心,对百姓忠诚,只可惜他是个两面三刀,野心蓬勃的阴险小人。 “宋云峥,我看你是心里有鬼,眼下东窗事发了,你的一世英名也就毁于一旦了,这么快便坐不住了?” “你说她是婢女,她的话不可信,可刚才,是谁让她作伪证来对付我的?” “宋云峥,做人不能太双标!” 宋云峥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气得干瞪眼,攥紧地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夏槿初顿了顿,继续说道: “宋云峥,如果你是个铮铮铁汉,那就亲口承认,紫鹃身上的伤痕应该都是你命人打的吧。” “怎么?敢做不敢当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别像个娘们一样畏畏缩缩的,会让人一辈子都瞧不起你。” “就你这娘们儿唧唧的性子,还怎么上战场打仗啊?” “别刚骑上战马,就被吓得尿了裤子!” 这时,跪在那瑟瑟发抖的紫鹃,见有了夏槿初的撑腰,就连宋云峥都被这强大的气场给压制住,自然也就壮大了胆子,全都招供了。 “小姐出事后,奴婢就被将军派来的人绑进了柴房中,遭受整宿的鞭刑,肚子上还有胸口处全都被烙铁给烫伤了,就是为了逼迫奴婢等待老夫人前来府上闹事讨要人时,出面作伪证,将所有的矛头和战火统统指向夫人。” 说着,便一路跪行至姨母的面前,示意她揭开自己的衣裳,眼见为实。 “老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夫人其实是被冤枉的。奴婢进门时说的那番话全都是将军逼迫的,如若不然,他就要把奴婢活活的折磨致死。” 紫鹃深知,给宋云峥做了伪证后,一定会落得个杀人灭口的下场。 之前实在是被打得不能自理了,不得不说假话。 现在帮着夏槿初说真话,还有一线生机,她必须要争取。 姨母此时的脸色煞白,想不到竟会调教出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下贱胚子,简直枉费了她的苦心栽培,还让她伺候在李梓绮的身边,简直追悔莫及。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这个贱婢,我打死你!” 说着,便气急败坏地抡起手边的茶盏,便要朝她的头上狠狠地砸下去。 海棠眼疾手快地冲上前去,抱住紫鹃往旁边扑倒在地,这才险险地幸免于难。 紫鹃从未想过自家主子居然有朝一日,想要取她性命,伤心欲绝之下嚎啕大哭不止。 姨母气得犯了心梗,捂着胸口无力地瘫软在太师椅里,指着紫鹃的鼻尖,一字一句地说: “你没能伺候好小姐,还在这里胡说八道,像你这种不忠不义的下贱胚子,留你还有何用?今日,我就要清理门户!” “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杖刑二十下,狠狠地往死里打!” 紫鹃如实招供后,竟然连自家主子都不相信她,不禁心灰意冷,感叹这辈子跟错了主子,结果还要葬送自己的性命,真是遇人不淑。 夏槿初见两名小厮冲进来即将把紫鹃拖下去,立刻阻止道: “我看谁敢动她,就是和燕王府为敌。” 此言一出,不仅小厮们吓得不敢动弹,就连在场的诸位长老也纷纷不敢吱声。 谁也不敢拿自身性命和家族兴亡作为赌注,前去挑战燕王府的底线,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夏槿初周身散发着帝王世家的强大气场,仿佛自带万丈光芒,宛如活佛降世,朝海棠吩咐道: “海棠,你先将紫鹃带下去医治身上的伤口,并且安排几个得力的小厮严加照看,不准任何人靠近她半步。” 海棠见自家主子总算是霸气一次,打心眼底以她为荣,立刻搀扶起哭唧唧的紫鹃退下了。 宋云峥此时的脸色仿佛被搁置冰窖中一样冷,心中早已问候了夏槿初祖宗十八代,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来到姨母面前,轻声宽慰道: “姨母,切莫气坏了身子骨,这件事眼下无法硬碰硬,只能另取良机再议。” 姨母见他也敢在自己眼前耍心眼子,刚才紫鹃的那番话其实也听进心里去了,以一种陌生的目光重新审视起这个大外甥。 “你少假惺惺的在这里诓骗我,绮姐儿的死虽然你不是凶手,但是我不糊涂,你肯定也逃不了干系,迟早我会找你算账的。” 宋云峥闻言眼神飘忽不定了下,他确实是亲手掐死了李梓绮,不过也算是助她早日解脱。 人生最大的痛苦和恐惧,莫过于亲眼目睹自己的死亡过程,他不忍心让李梓绮临死前还要遭一茬子罪,索性就亲手送她上西天。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杀人凶手。 从始至终,都认为这一切都是李梓绮的咎由自取,也算是赔了尚未出世的儿子一条命。 宋云峥眼底透着狡黠,刻意压低嗓音道: “姨母,您是相信外人还是相信我?表妹的死,我会负责,不过您甘心让凶手逍遥法外吗?” 姨母心知肚明,眼下宋云峥在给自己台阶下,若是再咄咄逼人,只怕把他惹急了,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要想吃大块的肉,只有瞅准了燕王府这只肥羊,才能果腹。 【夏槿初,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当真以为咱们平头百姓好欺负吗?】 夏槿初知道,姨母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之所以像只疯狗似的紧咬着她不放,不过就是贪图荣华富贵,说白了就是想利用李梓绮的死狠狠地捞一笔。 不禁为李梓绮感到悲哀,有这样一个处处利用她,至死都还要从她尸体上榨取最后的油水的亲生母亲,是幸还是不幸。 或许,在李梓绮身上还没有背负太多条人命,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也算是免去了下十八层地狱之苦。 夏槿初见诸位长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索性给他们一次机会,彼此开诚布公交流,以免又要被人说是对长辈们不敬。 “长老们,还有何异议?尽管提出。” 此时此刻,她都撂下了狠话,在座的诸位虽是族中长老,却毫无能力和燕王府抗衡,刚才还各个都是能言善辩的,现在却都成为了哑巴。 这短短的半炷香的功夫,仿佛度过了三秋四季之久,长老们传来此起彼伏地轻咳声,算是掩饰尴尬,打破这片沉寂的氛围。 长老们陆陆续续地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自己找台阶下,以免惹祸上身。 “依我之见,眼下大伙的情绪都在悲伤和气头上,并不能争论出所以然来,要不然待绮姐儿的尸体下葬后,咱们再心平气和地坐下协商。” “我附议。这绮姐儿刚走,自己人就在内讧吵得不可开交,岂不是让府中的奴仆们看笑话。” “这张罪状上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但事实真相还有待考究,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再吵下去没有意义,还是双方都冷静段时日,再做决定。” “槿初,你们燕王府虽说是皇亲国戚,但咱们平头老百姓也并不是那样好欺负的,倘若你有半句虚言,咱们李家也自会前来讨要一个说法的,就此告辞了。” 第186章 护妹狂魔,打得你满地找牙! 待李家的族中长老们陆续离开后,郁金堂总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姨母见这些长老各个都为求自保,屈服于权势之下,情急之下一口气尚未提及上来,双眼一翻便昏厥过去。 李梓绍见母亲陷入昏迷,急忙上前托举住她瘫软下来的身子,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 “快来人呀,还不去找大夫!” 眼下太夫人和主君相继倒下,偌大的将军府,就只剩下宋云峥当家做主了。 这场无声的硝烟,夏槿初无疑是胜出者,这让宋云峥面子里子都挂不住,简直让下人们看笑话。 堂堂的七尺男儿,居然处处都拜倒于一位小女子的裙摆下,若是传扬出去,宋家的声誉和威严还往哪里搁? 当然,宋家现在本来也没啥脸面了,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宋云峥越想越气,好在还有姨母和表弟这两枚棋子在手,也不至于孤军奋战。 【夏槿初,就让你白占个便宜,让你先得意一会,反正再过不了多久,你就笑不出来了。】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只是微微一笑,反正自己早就有所戒备之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申时,燕王府那边便出事了。 木槿苑中,夏槿初斜斜地倚靠在软榻上,手中捧着燕窝粥细品着。 姜嬷嬷正一五一十地禀报着,近段时日曹嬷嬷和孔嬷嬷两拨人不停歇的明争暗斗,眼下是越做越过分了。 “郡主,再这样放任她们下去,迟早府邸要损失一大笔的亏空,到那时只怕宋家会把这笔账算在您的头上。” 夏槿初淡定自若地吃着燕窝粥,表面上看似对这群老刁奴们不管不顾,暗地里观察着她们所有的动向。 目前,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不过,纵容了她们这么久,鱼儿都养肥了,是时候该收网了。 “姜嬷嬷,回头你把她们所作所为的全部证据都收集齐,争取将其一锅端了。” 姜嬷嬷确实是缠够了,见夏槿初终于肯出手对付这些老刁奴了,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 “奴婢遵命,这些证据早就准备充足,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就在这时,海棠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来,就连脚上的布鞋都跑掉了。 “姑娘,大事不妙了,方才燕王府那边来信,说是李老夫人和绍哥儿跑去燕王府门前闹事去了,围观了好多百姓看热闹,指不定风声都传到陛下耳中了。” 夏槿初细眉紧蹙了下,手中的燕窝粥瞬间不香了,看来燕王府是被姨母给讹上了,宁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拖她下水。 这种卑劣的手段,确实是姨母能做得出来的。 “海棠,前去备车,陪我回一趟燕王府。” 在一番马不停蹄地奔波下,华贵的马车被迫停在金碧辉煌的燕王府大门旁边的巷道中。 此时大门前早就被乌泱泱的百姓们驻足围观,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这人胆子还真大,燕王府门前也敢闹事,我看她八成是活腻了。” “她刚才说燕王府上的郡主是杀死她女儿的凶手,特意前来为女儿讨回公道的,想让凶手血债血偿,到底是真还是假?” “这人瞅着怎么像将军府上的远房表亲,听说她可是个狠角色,摊上谁,谁倒霉。” “你们相信她说的话吗?郡主看起来那么温柔贤淑,举手投足有礼有节,为人知书达理,谦和友善,她要是会杀人,那我宁可相信母猪会上树。” 夏槿初撩起车窗朝外望去,透过人群间,看见姨母正双手叉腰站在台阶上对着敞开的朱红漆大门破口大骂。 “我呸!燕王府又有何了不起的!包庇杀人凶手,你们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府中的管家见她像个泼妇似的杵在门口,恶意谩骂侮辱皇亲国戚,立刻上前厉声制止。 “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泼妇骂街。” 姨母见他一个区区的下人,竟然有眼不识泰山,不由分说地扇了他一耳光。 “你是个什么狗东西?你家郡主还得尊称我一声‘姨母’,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信不信我废了你?” 管家才不惯她这个毛病,先是反手还了她一巴掌,将她扇得在原地转了一圈。 随后挥手唤来十几个小厮,下令将这个泼妇给抓起来。 “就凭你个泼妇也敢扇我耳光?老子不惯你这臭毛病!给我把她抓起来!别让她继续在这里败坏门风!关进柴房,待燕王和世子回来后再惩治。” 姨母被这一巴掌扇蒙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这些下人一拥而上,要对她动手动脚,立刻不乐意了。 “你们还真是反了天了!也不去打听下我是谁?敢对我动手?小心你们人头落地!” 小厮们都是王府的人,平时谁敢威胁他们?他们根本就不是被吓大的,只当她是前来闹事者,不由分说地掏出麻绳就要把她给绑了。 姨母见他们这些愣头青居然动真格了,立刻开始哭天抹泪,索性往台阶上一坐。 “大伙都来看啊,这燕王府光天化日之下要杀人了!这还有天理和王法吗?” “天子脚下,燕王府公然绑架民妇,这明摆着滥用职权,要将我杀人灭口啊!” 李梓绍见母亲嚎啕大哭,那些小厮依旧没有停手,气急败坏地铆足了劲一头冲撞上去,和小厮们撕扯扭打在一起,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把你们的脏手拿开!谁敢动我母亲一根汗毛,我就弄死谁!” 夏槿初见姨母所作所为俨然触碰到她的底线,于是在海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来到人群中,身边的海棠则十分有眼力见地高叫一声。 “燕王府郡主驾到,闲人请避让!”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循声回头望来,当看见夏槿初果真驾临现场时,眼底充满了震惊。 很快,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划分成两拨人,左右避开一条路,目光随着她那道低调奢华的倩影移动着。 管家一眼便在茫茫人海中认出了夏槿初,鞍前马后地前来向她请安。 “郡主,您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燕王和王妃若是知晓您回来了,定会很高兴的。” 夏槿初平静的点了示意后,直接来到姨母的面前,见她依旧坐在那耍泼皮无赖,看似败坏了燕王府的名声,实则也丢了李家的颜面,还真是得不偿失。 李梓绍此时正和小厮们进行激烈地扭打着,很快就被十几个人给按压在地,左脸颊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地面,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夏槿初冷眼相待道: “住手。” 小厮们回头一见是自家郡主,立刻放开了李梓绍,纷纷跪倒在地,原地待命。 姨母见夏槿初居然这么快便收到了风声赶来了,于是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指着她的鼻尖破口大骂。 “夏槿初,你还有脸回燕王府,你这个杀人凶手,活该这辈子得不到夫君的宠爱,还怀不上孩子,这一切都是老天爷开眼,让你咎由自取的结果......”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势如闪电般,从天而降,甩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姨母整个人尚未反应过来,从台阶上顺势滚落下去,摔进了墙角处的泥土中,啃了一嘴泥,嘴唇都被打得肿胀起来。 “你......” 姨母气急败坏地深吸一口气,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牙齿漏风,嘴里凉飕飕的,伸手一摸,发现门牙不见了。 她心下大惊,连忙满地寻找起来,却在台阶角落中发现那两颗被打掉的牙齿,上面还沾着血迹,整个人瞬间石化了。 夏柏初双手负于背后,高挑挺拔的身影立于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口出狂言的恶妇,冷若冰霜地说: “你满口污秽,玷污我妹妹的名声,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第187章 以暴制暴,跪下乖乖叫祖宗! 夏槿初定睛细看,竟然是兄长回来了。 自小兄长就十分疼爱她,见不得她受到半点委屈,喜提“护妹狂魔”的称号。 眼下姨母当众指着她鼻子,骂得这般不堪入耳,难怪兄长会雷霆大怒,狠狠地教训了姨母。 有娘家人的庇佑,无论走到哪,她的心里都是底气十足,腰杆子挺得很直。 “姨母,在将军府我都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你还执意前来我燕王府闹事。” “李梓绮的罪状上,每一条罪行都用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可是你还刻意的歪曲事实真相,栽赃嫁祸于我身上,难道就不怕遭受报应?” “我知道,你一向不打无把握的仗,更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燕王府于你而言,是只肥硕到流油的肥羊,你巴不得从中谋取些私利,当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 说完,便从袖中取出那张罪状,让海棠当众展示一圈,以此来证明自身的清白。 围观的百姓们各个都伸长了脖子,努力地想要看清罪状上的字句,很快人群中就像是炸开了锅似的,纷纷开始大肆讨伐着李梓绮的种种罪行。 “我就说堂堂的燕王府郡主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凶手,这一看就是栽赃陷害,想不到将军府也有那么多奇葩的亲戚,真是家门不幸。” “我好像还听说,太夫人也正是因为这个李梓绮赠予的香囊,导致中毒昏迷,至今未醒。这么大把年纪了,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太夫人估计致死都想不到,自己竟是惨遭外甥女的毒害。” “这宋云峥平日里看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自从上次他在大街上醉酒挑衅打架,还道出了郡主七年膝下无所出的事实真相,当时就令我三观尽碎,想不到他连自己的远房表妹都敢玷污,简直再次刷新了我的三观。” “可怜的郡主,这么美丽善良的一枝花,到头来还是被将军府那群豺狼虎豹给摧残了,如今还摊上这不知打哪来的狗头嘴脸的姨母上门闹事,真是有够糟心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这老太婆太不是东西了!” “什么东西?那就是畜生!” “对对对,她不是东西!” 姨母面对百姓们的纷纷指责,看到一人一口唾沫的朝着她飞溅,再不行动,恐怕都要被淹死了,这令她又恼又气,忍不住上前同燕王府两兄妹进行理论。 姨母手中捧着被打掉的牙齿,口中的鲜血潺潺而流,破口大骂的同时嘴里还时不时地漏风,十分影响她平日水准的发挥。 “夏......夏槿初......你少拿伪造的罪状......在这里坑蒙拐骗......” 夏柏初见她一介民妇,竟敢当众出言不逊的侮辱妹妹,立刻飞身上前,揪起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横眉冷对道: “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满嘴的牙齿统统打落,从此让你连话都说不清楚。” 姨母的双脚瞬间离地,有了刚才的经历,紧张得像只离开水的鱼儿,双腿使劲地乱踢乱蹬扑腾着,挥舞着双手,用力地拍打着那只如同钳子般的大手,嘴里叽哩哇啦地大喊大叫着。 “杀......杀人了......燕王府大庭广众之下......要杀人了......” 李梓绍见夏柏初将母亲像是拎小鸡似的轻而易举地提在空中,丝毫不留任何情面,一点也不懂得尊老爱幼的道理,于是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去,抡起拳头就朝夏柏初的脸上狠狠地挥打而去。 “快放了我母亲!” 夏柏初对付他简直手到擒来,目不斜视地感到一阵劲风从耳畔袭来,身形敏捷地稍稍侧开避闪,很快便让那只进攻而来的拳头扑了个空。 李梓绍始料未及,没想到他避闪得这般快,惯性地一头撞上了门前的红柱,只听“呯”地一声闷响,脑瓜子嗡嗡作响,一时间头晕目眩,甚至都出现了耳鸣声。 围观的百姓们很快便爆发出此起彼伏地嘲笑声,各个铆足了劲在看热闹。 姨母见儿子被人当作猴子在耍,心有不甘地冲着儿子大喊道: “绍哥儿,拿出你男子汉的气势来,你的姐姐惨遭奸人所害,你作为李家的子嗣,定当要为你的姐姐讨回公道,也好让她在黄泉底下瞑目。” 李梓绍想起姐姐的惨烈死状,额头青筋凸起,紧攥的双拳仿佛都能掐出血迹来,仰头怒吼一声,再次连滚带爬地冲向夏柏初,对着他的右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 夏柏初眼疾手快地出手,轻而易举地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地往上一抬,令他猝不及防下咬到了舌头,痛得发出呜咽声。 紧接着,夏柏初对准李梓绍的双膝飞踢一脚,迫使他重重地扑通跪倒在地,在他毫无反抗之力时,又往他的胸口和背部猛踹几脚,打得他口吐鲜血,倒在血泊中半天爬不起来。 “再敢对我大不敬,就不只是吐血这么简单了,记住了,这是给你的教训。” 说着,便上前一脚踩在李梓绍的头上,用力地在脚下扭踩着,恨不得踩爆他的狗头。 李梓绍仿佛整颗头颅都要被踩炸了,双眼都突出眼眶,充斥着红血丝,痛得嗷嗷直叫。 “嗷嗷嗷!有本事你杀了我!” 夏柏初见他还有点血性,于是加大了脚下的力度,踩得他鼻血横飞。 “还敢不敢叫嚣了?叫声祖宗,我就放了你。” 李梓绍好歹也是读书人,深知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紧咬牙关,死扛到底。 姨母亲眼目睹儿子被打得鼻青眼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瞬间扯着嗓子,胡噘乱骂。 “燕王府杀人了......老天爷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 夏柏初见她都死到临头了,还在骂骂咧咧的,于是赤红着双眼,让她亲眼目睹自己的儿子那懦弱的一面。 接着,继续疯狂地踩踏着李梓绍的头,逼着他不得不屈辱求饶。 “叫不叫祖宗?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李梓绍只觉得头脑发胀,仿佛五官都快要被踩碎了,痛得实在是忍无可忍,哼哼唧唧地开始认怂求饶。 “祖宗......祖宗......” 姨母见儿子这般没出息,恨铁不成钢地,满嘴漏风道: “你……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接着,便朝夏柏初的脸上吐了口吐沫。 夏柏初才不管她是不是宋云峥的姨母,偏头躲开后,将她硬生生地提进了府邸,准备关起门来算账。 总比她在外面丢人现眼,以免败坏燕王府的名声来得强。 夏槿初担心兄长的双手沾染鲜血,为了这对是非不明,黑白不分的贪得无厌的母子俩,委实不值当。 “哥哥,冷静点,别脏了你的手。” 说着,便在海棠的搀扶下,紧随其后的跟上前去。 管家低头看了眼在血泊中喘着粗气、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李梓绍,眉头拧成了疙瘩,命小厮们将他也抬进了府中,继而开始疏散围观的吃瓜群众。 “别看了,都散了吧,散了散了。” 围观的百姓们依旧意难平,传来议论声。 “看来这回,将军府的那些奇葩亲戚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可不是嘛,当真以为燕王府的人好欺负呢?杀人不过头点地,白纸黑字的罪状前,那对母子俩还一口咬定郡主是杀人凶手,这不是没脑子嘛?一看就是活腻歪了。” 第188章 她自作孽,不作死才不会死! 颐元堂内,案台上的那盏珐琅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氛围,就连探入窗棂的那枝紫罗兰都停止了颤动。 夏柏初身穿一袭墨绿青竹玄袍,衣领和袖口处绣着金丝边,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骨,薄唇微微勾起,颇有种世子一笑,生死难料的风范,俨然一副帝王家的高贵气质,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你们这些刁民,竟敢在我燕王府的门前造次,不仅败坏我们名声,而且还恶意的侮辱我的妹妹,当真目无王法了?” 说着,便猛地一拍桌子,茶盏瞬间溢出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姨母此时早就被五花大绑起来,被两名小厮左右拧着胳膊,硬是让她跪在堂下,但她口中仍不服气的叫嚣道: “燕王府又有何了不起的......还不是草芥人命......利用权势就可以随意杀人了......” 李梓绍同样也被捆绑着,躺在地上在半昏迷和半清醒之间来回徘徊不断,意识尚未彻底清醒过来,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疼......好疼......” 夏柏初见她仍然死鸭子嘴硬,这件事越闹越大,估计外面早就传遍了流言蜚语,恐怕就连陛下那都收到了风声。 “大胆刁民!你口口声声咬定是我妹妹杀害了你的女儿,你可有证据?” “你可知我大夏国的律法,恶意造谣生事,是要迎来牢狱之灾的!” 姨母就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前来登门闹事的,这毕竟是事关人命的大事,李梓绮总不能白白的就这样死去。 【我含辛茹苦十几年,将绮姐儿拉扯长大,好不容易等到她能够报答我了,却惨死于将军府,夏槿初身为当家主母自是逃不了干系。】 “你们燕王府仗势欺人,我女儿是被屈打成招的,那张罪状根本就是伪造的,除了手印外,上面的字迹根本就是假以人手,不足为证。” 夏槿初见她翻来覆去只会抓住这一句话来抨击,便忍不住想笑。 这种罪状她可以不认,但是当时屏风外站着满屋子的人,都亲耳听见李梓绮亲口承认了罪行。 纵使姨母死活不肯承认事实真相,也无法把死的说成活的了。 “姨母,你可知在燕王府公然闹事,该当何罪论处?” 姨母抱着拖夏槿初下水的决心,开始就地撒泼耍起无赖来,谅她也不敢对自己这个做长辈的治罪。 就算燕王府的人敢动她,太夫人毕竟是夏槿初的婆母,更是燕王府的亲家母,而她又是太夫人的表姐。 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燕王府胆敢将她定罪论处,想必夏槿初往后在将军府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夏槿初,你好歹也是出身于贵族,但手段极其卑劣,有你这样捆绑着长辈在这里屈打成招的吗?” “看来,你们燕王府的家风也不过如此,我呸!肮脏!龌龊!令人不耻!” 夏槿初见她出言不逊地污蔑燕王府,眼底透着寒冽的目光,冷冷地说: “姨母,我到现在还尊重你是位长辈,奉劝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眼下表小姐的尸身尚未下葬,难不成你想让她从此变成孤魂野鬼,在外漂流不定吗?” 姨母闻言,眼瞳蓦然缩紧,不明她话中之意,右眼皮突突跳个不停,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夏槿初,你要做什么?绮姐儿尸骨未寒,你又想如何羞辱她?人都死了,为何你还不肯放过她?” 说着,便像只疯狗似的,挣扎着试图冲向她,却被两名小厮死死地按压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气的干瞪眼。 夏槿初见自己果真拿捏住她的软肋,真想不到身为一个母亲,不惜余力的想要榨干亲生女儿的最后一点价值,就连尸体也不放过,真是有够狠毒的。 如果她当真要将李梓绮的尸骨挫骨扬灰,不仅分文都得不到,而且她这辈子就连女儿的骨灰也见不着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姨母,其实你心中如明镜般透亮,对于表小姐的死亡原因,你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宋云峥的话,你居然也信?实话告诉你,我亲眼见证表小姐的尸体,她脖子上有很明显的红痕,初步判定,应该是被人活生生掐死的。” 夏槿初慢条斯理地道出一个不为人知的细节。 当时,李梓绮的尸体安置在棺材中,被眼尖的她发现了这处醒目的致命伤痕。 直觉告诉她,李梓绮的死亡十分蹊跷,凭借在师尊身边耳濡目染多年的经验,就算是失血过多死亡,那也是等到体内的鲜血流干流尽才会断气。 李梓绮当时虽然伤势惨重,但一息尚存,不可能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断了气,除非是被人蓄意谋杀。 “当时我离开素馨苑时,表小姐还活着,根据在场的奴仆证明,宋云峥是最后一个见她的。” “这宋云峥刚进去没多久,便传来表小姐死亡的消息,这世上哪有这般巧合之事?” 姨母见她说得振振有词,不禁对宋云峥产生了怀疑。 这次她之所以下定决心,义无反顾地前来燕王府,要为李梓绮的死讨回公道,其实就是受到宋云峥的挑唆和撺掇。 宋云峥当时悲痛欲绝的详细阐述了李梓绮的死亡过程,一口咬定,说她尚且还有希望救活过来。 但是由于夏槿初因妒生恨。 明明只是奉献一点鲜血的小事,谁知夏槿初死活不肯同意,这才导致李梓绮的不治而亡。 宋云峥多次暗示,人死虽然不能复生,但是燕王府最怕影响声誉,或许前去闹上一闹,燕王府就会息事宁人,用金钱来摆平一切。 到那时,姨母可以借此机会,趁火打劫,自然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想起这些,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利用了。 但来都来了,不从燕王府顺点东西走,那岂不是白来了? 自己刚才丢的脸,总得拿点什么东西回来补偿一下吧? “夏槿初,你少跟我装蒜,就算绮姐儿的死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你也是间接害死她的刽子手!你这个毒妇,难道真就是蛇蝎心肠吗?你看到我们一家都这么惨了,就一点都不补偿一下我们吗?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夏柏初见不得自己的妹妹蒙受冤屈,还被人这般讨上门来指着鼻子骂。 这简直是不把燕王府放在眼里,蔑视皇亲国戚,岂不是就连同于蔑视皇权,这和叛贼有何异? “你这个刁钻民妇,休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本世子面前胡搅蛮缠!” “我可不像我妹妹那般心慈手软好讲话,燕王府什么大风大浪不曾经历过,岂是你这三言两句就能击垮的!” “来人,给我狠狠地掌嘴二十下,我非得好生治一治她这张臭嘴!” 很快,有个小厮快步上前,抡起手掌狠狠地朝姨母掌掴,打得她本就红肿的嘴巴鲜血直流。 姨母只觉得整张脸都火辣辣地刺痛,嘴里本就疏松的牙齿,又接连被打掉几颗,口中弥漫着黏稠的血腥味,再也招架不住,被打趴在地,狂吐鲜血。 夏槿初见姨母被打得惨叫连连,恨不得掀翻整个屋顶,不免惋惜地摇了摇头。 这可是纯纯的不作死就不会死,既然你自己选择找死,那就怨不得旁人了。 第189章 棺材堵门,人头主动送上门! 时间如沙漏般悄然流逝,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染红了云层,风停树静,整个天地间仿佛披上了一层绚丽的霞衣。 燕王府的屋檐下很快依次点亮起一整排的大红灯笼,在地面投射出盈盈红光,同天边那稀疏的零星遥相辉映着。 在经过一番惩治下,姨母总算是消停下来,整张脸被扇成了猪头,满口鲜血的靠在李梓绍的身上,急促地喘息着,仿佛随时都会厥过去。 她好似一只蛆虫,在苟延残喘着,看起来仍然不死心,依旧满脸的不服气。 夏柏初听夏槿初阐述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端起碧螺春,捏着茶盖拨了拨茶叶沫,慢声细语地说: “妹妹,你想怎么处置这对心怀不轨的母子俩?” 夏槿初轻轻地摇了摇头,确实从未想过该如何惩治这对母子,她全部心思都在如何报复将军府,让宋云峥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哥哥,要不然就......” 夏柏初见她这般犹豫不决的样子,立即伸手打断她的话,生怕她又会狠不下心来,到头来养虎为患。 “妹妹,你大可不必念及这俩人是宋家的远房表亲,就想高抬贵手放虎归山,以免日后又会跳起来反咬你一口,委实得不偿失。” 他可不想妹妹经常受到这等刁民的纠缠骚扰,从小到大,凡是欺负妹妹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忽闻管家匆匆赶来,急得满头大汗,毕恭毕敬地禀报道: “世子,出大事了,李老爷亲自带领几十个小厮前来燕王府要人,还抬来一副棺材放在门口,这不是纯属触咱们霉头吗?” 夏槿初深知这位李老爷就是姨夫李知霖,从事经商大半辈子,家底以前富裕得流油,只可惜没过几年人就飘了,渐渐地走向衰败。 眼下就像是趴伏在将军府身上吸血的毒虫,甩都甩不掉。 为人脾气十分暴躁,又特别唯吾独尊,将吃喝嫖赌的秉性发挥得淋漓尽致,简直和姨母两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堪称贪得无厌夫妻二人组的头衔。 再这样下去,只怕以李知霖的德行,必定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仰仗着背后有将军府撑腰,而将军府又和燕王府是亲家关系,完全不计后果。 既然燕王府是被她所牵连的,这件事她便要负责管到底,绝不让这些豺狼虎豹随意在地盘上撒野! 夏柏初刚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举目间便瞧见夏槿初已经起身走了出去,担心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会遇到危险,立刻紧跟上前。 “妹妹,等等我,这种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哪有往前冲的道理。” 夏槿初刚来到大门前,便瞧见燕王府被堵得水泄不通,那副大桐木棺材占据了门前那大片地面。 前来围观的吃瓜群众比白日时更多了,各个都伸长了脖子在看热闹。 李知霖长得膀大腰圆,五官凶狠蛮横,留着又黑又硬的大胡子,那双小眼睛可以用贼眉鼠眼来形容。 此时,他正率领着一帮人,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叫嚣着。 “夏槿初,别以为你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我就能放过你这个杀人凶手!” “你赶紧给我滚出来!我要让你给我死去的绮姐儿偿命,你以为,你躲在府中就能得到庇佑了?我呸,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们燕王府的人都给本老爷听着,赶紧放了我家夫人和儿子,要不然我就带着这副棺材,一直赖在这里不走了!” 夏槿初见他同街上的流氓无异,于是整理了下仪容仪表,淡定从容地走了出去。 “姨夫,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让表小姐入土为安吗?” 李知霖见她总算是肯露面了,够着头朝她身后扫视了下,并未发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立刻不乐意了。 “夏槿初,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 顿了顿,继而眼底透着狡黠,肥头大耳的身子随着步伐走动,身上的赘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怎么?你是看见绮姐儿的棺材,感到心虚了?害怕了?” “我问你,你究竟把我家夫人和儿子如何了?赶紧给我把人交出来!” “否则,我要你好看!” 就在李知霖和夏槿初四目相对地发狠时,忽闻背后传来一道端庄沉稳的女声。 “你要给谁好看?” 李知霖尚未察觉即将大难临头,依旧满脸不屑地转过头来,想要看究竟是何人这般胆大包天,竟敢插嘴他的话。 只见人群中停着一辆镶金边的马车,待那水晶珠帘撩开的刹那,走下来一位身着华丽宫装,略施粉黛,宫服上绣着几朵莲花,举手投足间彰显着华贵的气质。 夏槿初见状,立刻展露出笑颜,提着裙摆像是回到了尚未出阁的状态,奔向了自带光环的母妃面前。 “母妃,女儿好想您。” 王妃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嫡女,自从她出嫁以来经常惦念着她,时刻都在担心她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又遭受到委屈,可谓是操碎了心。 上次宋云峥把她接回将军府后,又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并没有好生待她,也从未将她视如珍宝般看得重甸甸的。 不过,从夏槿初脸上的疲倦还有燕王府门前被一群刁民堵住的状况来看,她应该过得并不太好,因为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处境,宋云峥作为她的夫君尚未出头露面,可以见得,他的为人秉性并不足以信任。 王妃十分心疼地抬手轻抚着她消瘦的脸庞,不用猜都知道,她定是又遇上了大麻烦。 “槿儿,别害怕,回了娘家,有母妃为你撑腰做主,看谁敢欺负你。” 说着,便紧拉着她的手,朝府里走去,却被不知死活的李知霖凑上前来,拦下了去路。 李知霖一眼便认出她就是王妃,仰仗着和燕王府沾亲带故的关系,虚情假意地道了声。 “亲家母......” 话音未落,就被王妃给怒怼了回去。 “谁是你亲家母,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得上站在我面前说话?” 李知霖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颤,满身乱甩的赘肉,眼瞅着就要崩开身上的深褐色长衫。 “亲家母,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夏槿初好歹也随云峥唤我一声姨夫......” 王妃早就看姓宋的一家子不顺眼了,但凡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都会过来占点便宜。 心里早就厌恶到极致,根本就不想听他说话,再次厉声打断。 “燕王府是何等重地,岂能容你这等腌臜货在这里随意造反滋事。” 李知霖根本就插不上嘴,抬手指向一旁暗自窃喜的夏槿初,气得满脸憋得涨红。 “亲家母,夏槿初她可是杀害我女儿的真凶,今日我特意带着女儿的棺材前来,要向你们燕王府讨要个说法......” 王妃哪还有闲工夫站在这听他说话,早就拉着夏槿初头也不回地上了台阶,对身侧的管家吩咐下去。 “把这个腌臜货抓起来,还有那副棺材赶紧给扔远些。还真当我这燕王府是集市,任谁人都敢在这里造谣生事?” 第190章 语惊四座,我能让尸体开口! 李知霖见燕王府的小厮们一拥而上要将棺材抬走,情急之下一甩膀子,就挣脱开小厮的束缚,快步上前,一巴掌就将一名小厮打翻在地。 现场瞬间陷入极度混乱,传来此起彼伏地哀叫连连。 他膀大腰圆的身材,和这些瘦得像只猴似的小厮,实力悬殊甚大。 李知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些小厮三下五除二解决在地,各个痛得在原地直打滚。 “今日,你们谁敢动我女儿这副棺材一下,我就立马一头撞死在这。” “你们燕王府纵使是皇亲国戚,背负上两条人命,只怕也无法独善其身吧。” 说着,他便张开双臂护在棺材前,但凡有人想强制性将棺材抬走,他就立刻佯装撞死当下。 这件事本就因夏槿初而起,所以她并不想给娘家人添堵找麻烦,见母妃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于是转身对管家吩咐道: “你去把李家老爷请进府中,把棺材也抬进来,有什么话,关起门来,我们自行解决。” 李知霖一向软硬不吃,同他讲道理简直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 只能智斗,不能硬来。 管家立即前去毕恭毕敬地请李知霖进府协商,他见燕王府服软了,立刻趾高气扬地挺直了腰杆,扬起下巴大摇大摆地迈入高高的门槛。 夏柏初全程攥紧拳头,当李知霖从面前经过时,清楚的看见他还特意得意洋洋地瞥了自己一眼,目光充满了不屑。 当时就差点没包住火气,想冲上前将他狠狠地暴揍一顿,也好为妹妹出口恶气。 这宋家怎会有那么多的奇葩亲戚,果真都是一路货色,足以见得妹妹这些年来在宋家受了多少委屈。 颐元堂内,王妃端坐在上,柳眉紧蹙着,对于堂下这一家三口全都是胡搅蛮缠的刁民,心中虽有气,却依旧保持着皇家风范,举手投足间透着端庄典雅,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夏槿初和兄长分别坐于左右侧,眼下既然惊动了母妃,那就由母妃主持大局。 李知霖刚踏入门槛,便瞧见躺在地上的夫人和儿子,瞳孔瞬间震了下,想要冲上前去为其松绑,却被四个彪形壮汉拦下,不容许他在府中胡乱造次。 姨母迷迷糊糊中看见夫君来了,稍稍恢复了神志,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夫君,嗓子里发出呜咽声,像是在述说遭受到的非人凌虐和折磨,迫切地希望他能替全家讨回公道。 李知霖毕竟和她都是老夫老妻了,仅一个眼神就能猜中对方的心思,立即垮下脸,扯着粗犷地嗓子说: “亲家母,我看在你贵为王妃的份上,到现在还对你礼让三分,但你别太拿身份来压制人了。” “毕竟都是亲戚一场,你们燕王府也太仗势欺人了!就不怕遭天谴吗?” “明明是夏槿初害死了我的女儿,现在又堂而皇之的绑了我的夫人和儿子,难不成你们想要杀人灭口吗?” 王妃最见不得任何人随意污蔑自己的心头肉,掌中宝,见他口口声声地咬定夏槿初是杀害他女儿的真凶,脸色阴沉地骇人。 “李知霖,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你眼下在我燕王府这般大闹,该当何罪?” 李知霖既然敢前来讨公道,自然就仰仗着这层亲戚关系,谅燕王府的人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王妃,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据当时在场的婢女说,夏槿初在我女儿还活着时单独在一起说了会话,可是她前脚刚走,后脚没多久我女儿便断了气。” “这不明摆着凶手就是夏槿初,除了她,还会有谁敢在将军府的地盘堂而皇之的杀人?” 只听“呯”地一声脆响,茶盏应声碎裂,茶渍溅得到处都是。 夏柏初冷着脸,对于李知霖这种泼皮无赖的栽赃陷害,早就忍无可忍。 “你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我将你的舌头割掉!” 他一向沉稳内敛,唯独遇到和妹妹有关的事情,就会变得异常敏感,很难控制住情绪。 【我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妹妹,怎能容许被你贬得一文不值!】 李知霖见他年纪轻轻的,这么容易恼羞成怒,于是轻蔑地笑道: “我说世子,暴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天下人皆知燕王府权势滔天,即便发生了任何大事,都能凭借一己之力给压下来。” “不过眼下,人命关天的头等大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你们燕王府再是有通天的本事,只怕也无法再遮掩下来了。” 说着,便昂首挺胸,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们若是想让咱们李家闭嘴,悄无声息地将咱们一家全给灭口,只怕迟早东窗事发,这纸是包不住火的。” “要是这件事传入陛下的耳中,你们燕王府只怕也无法交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杀人凶手是不可能逍遥法外的。” 夏柏初见他说得振振有词的样子,根本就不给燕王府留余地,像是早就做好充足准备而来。 “李知霖,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这件事就算是捅到陛下面前,你们李家也是不占理的!” 王妃见向来稳重的儿子,即将情绪失控,立刻出声阻止,以免有失体态。 “柏儿,不得无礼。” 夏柏初双目通红,只好将满腹怒意隐忍下来,端起手边的茶盏猛喝了一大口,冷静下来。 【这个王八蛋,最好别犯在我的手中,迟早我非得将他扒皮抽筋不可!】 李知霖见堂堂的世子都不得不对他敬畏三分,变得更猖狂至极,提出了两条要求。 “以你们燕王府的势力,想必最在乎的就是名誉和门风,眼下我可以给你们两条路来选择。第一,夏槿初必须给我死去的可怜女儿血债血偿。第二,你们得用万贯家财息事宁人,以夏槿初的身价,你们要想赎命,出价可不能太低。” 王妃很快便抓住了重点,原来他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就是想向燕王府狠狠地敲一笔竹杠。 【看来,李家是铁了心想要讹上燕王府了。我得想个万全之策,将这件事摆平。】 夏槿初读取到母妃的心声,为了不使她犯难,于是慢条斯理地开口。 “姨夫,既然你把表小姐的尸体都带来了,那倒不如直接开棺验尸,我能让尸体开口,告诉众人真相。” 此言一出,瞬间震惊四座。 普天之下,从未耳闻过能让尸体主动开口说话的奇闻怪谈。 第191章 以彼之道 ,用魔法打败魔法! 后院,花树迎风摇曳着,抖落下满地残花瓣,弥漫着一股静谧而庄严的气息,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夏槿初特意让众人移步,换到宽敞明亮的地方开棺验尸,这样看得会更清楚点。 这其中难免会掺杂着一点私心,棺材毕竟有些触霉头,颐元堂是用来接待贵客的,岂是随意被玷污的神圣之地。 在此之前,她早就吩咐海棠前去请来专门验尸的仵作,为了公平起见,还松绑了姨母和李梓绍共同见证开棺验尸的全过程。 小厮们正拿着锤子、凿子、钳子、镐等工具大肆的撬开棺材,在场的众人围在棺材四周,各个都提心吊胆的。 毕竟过去这几日,尸体都开始腐烂了,必须做好强大的心理准备才行。 当棺材盖被揭开的刹那,一股腐臭味扑鼻而来,整片空气都被污染了。 有些奴仆忍受不住这种气味,竟跑到一旁狂吐不止。 更有那胆子小的,几乎都躲得远远的,不敢目睹尸体腐败的现象。 姨母见到女儿的尸体重见天日的那刹,再也绷不住,开始掩面痛哭起来。 李梓绍则拥着母亲,拖着负重不堪的身躯,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姐姐,姐姐你死得好冤啊!如果你泉下有知,就将凶手绳之以法吧!” 李知霖则一边抹眼泪,一边痛心疾首道: “大伙都仔细瞧瞧,我女儿原本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现在却变得面目全非,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 “这一切都是拜夏槿初所赐,可怜我们夫妻俩要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夏柏初身为男儿,率先上前查看尸体,还贴心的提醒了下母妃。 “母妃别过来。” 当他看见那腐败的尸体面目全非状,就像是一堆腐烂的肉堆积在脸上,顿时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抬起食指堵住了鼻子,继续寻找端倪之处。 【我一定会找到线索,证明我妹妹的清白,到那时看我不将你们李家送入牢房吃官司。】 王妃柳眉微蹙着,捏着绢帕掩住口鼻,即使站的很远,依旧能闻到那刺鼻的腐臭味。 【这李家人还真是不懂得规矩,燕王府是何等重地,岂是他们想送副棺材就能为所欲为的。】 夏槿初默不作声的立于一旁,静静地等待仵作对尸体进行一番仔细地检查,最终只为求个公平公正的结论。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仵作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才收起手中的工具,前来禀报。 “回禀王妃,死者虽然脸上以及背部都有很严重的创伤,但并不是导致其死亡的真正原因。” “死者的脖子上有很明显的掐痕,应该是窒息而亡。” 尚不等王妃开口,李知霖顿时就不乐意了,冲出来便一把揪住仵作的领口,破口大骂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女儿分明是失血过多而亡,怎么可能会是被活活掐死的!” 顿了顿,接着怒气汹汹地抬手指向夏槿初的鼻尖,眼底透着阴狠的目光。 “就算是被掐死的,那也是夏槿初干的!除了她,根本就没有人单独和我女儿说过话!” 夏槿初正欲开口反驳,用事实真相来堵住他这张臭嘴,却忽闻走廊深处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 “这可是今年我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在万众瞩目之下,一道熟悉的身影踏着满地残花,缓步而来。 苏以墨身穿月牙白锦袍,胸前纹着云鹤,身形高挑清瘦,眸光温柔,手持一把青竹折扇,衬托得雍容雅致的气质。 “我自年少时就和夫人相识,平日里她可是连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的,况且医者仁心,又怎会亲手掐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说着,便直接来到李知霖的面前,同他四目相对,眼底透着一抹深不可测。 “别用你这猪鼻子看人,你娘没教过你要懂礼貌吗?” 李知霖原本趾高气扬地蔑视众人,听闻他这样没大没小的话,顿时急了。 “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苏以墨指尖潇洒随意地转动着扇子,故意左顾右盼了下,疑惑道: “长辈?我只知道王妃这位长辈正在那站着,至于你是什么东西,敢在燕王府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李知霖见他一个晚辈,竟敢这样和他没规没矩的说话,顿时扬起手来想要赏他一个大嘴巴。 只听唰得一声,宝剑瞬间出鞘,正死死地抵在他肥大的满是褶子的脖子上,耳边传来阴冷地声音。 “大胆刁民,你胆敢对首辅大人不敬!” 李知霖刚才气焰嚣张,转瞬间立刻怂了下来,肢体僵硬地杵在那,冷汗顺着双鬓流下,依旧保持着扬着巴掌的姿势。 不敢动,真的不敢动! 苏以墨抬起修长的食指轻轻地滑过铮亮的剑刃,无辜地笑了下。 “风萧,瞧你又冲动了不是。” 说着,便凑近了李知霖,压低嗓音说: “我这小厮向来出手都快狠准,险些就将你一剑封喉了,你最好还是收敛些。” 【哼,敢欺负夏槿初,我管你是谁,看样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知霖紧张得不住地吞咽着口水,斜着眼紧盯着那个叫风萧的小厮,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筋的样子,说一不二,吓得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似的僵在那。 夏槿初从未想过竟会在府中再次巧遇苏以墨,让他目睹这寻衅滋事的一幕,委实有失体面。 苏以墨感受到她的目光,内心小鹿乱撞,朝她拱手作揖了下。 【她看我了,她的眼神温柔似水,我真的好紧张,好开心,好激动怎么办?】 王妃明白家丑不可外扬,可对待苏以墨早就将其视如自己人,并没有太多的规矩和礼数。 毕竟也是看着他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深知他为人谦和有礼,品行端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长得也十分讨喜。 尤其是燕王,对他的评价甚高,经常赞不绝口,是他门下教出来的最得意的门生,引以为傲。 “墨哥儿,你怎么来了?今日恐怕要怠慢你了。” 苏以墨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夏槿初花容月貌的脸上移开,温文尔雅的来到王妃和世子面前,依次行了个礼。 “师母真是折煞我也,今日我本前来是想找世子商议些要事,无意间撞到有人对夫人出言不逊。” “想着老师对学生的谆谆教诲,学生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管,多有唐突,还望恕罪。” 实则并非如此,他暗中派人紧盯着夏槿初的一举一动,听闻她遇到了奇葩亲戚正在燕王府闹事,生怕她遭受委屈,心急如焚地赶来了。 第192章 大快人心,连人带棺扔出去! 姨母才不管苏以墨是何身份,再大能比得上燕王吗?于是从漏风的口中硬生生挤出一句话。 “这是咱们家的私事,你一个外人前来凑什么热闹?” 苏以墨转身的瞬间,眼神变得冷冽起来,语气中听不出半分情绪。 “燕王乃是我的老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燕王府的事那就是我的事。” “说起来你们这拐着好几个连襟的远房表亲,和燕王府又不沾亲带故。” “你们李家有没有廉耻之心,一边打着亲家的旗号,一边在这里嚷嚷着堂堂郡主是杀人凶手。” “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只知道蛮横无理的胡闹,连脸都不要了。” “你说说,你们懂什么叫礼义廉耻吗?” 【敢说夏槿初的不是,看我怎么好生收拾你们!】 姨母被他怼得毫无招架之力,恨只恨自己嘴巴漏风,十分影响发挥,气得都快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你......你......” 苏以墨见她气急败坏地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朝她步步紧逼,不急不躁地说: “我怎么?我说的很对,你也这样认为是吧。” 姨母见他分明是故意前来找茬,半天才从齿缝间挤出几个破碎的单音。 “你、无、耻!” 苏以墨嘴角邪魅一笑。 “无耻骂谁?” 姨母怒目圆瞪地指着他。 “无耻骂你!” 苏以墨见她这句话正中下怀,露出嘚瑟的神色,气死人不偿命道: “没错,就是无耻骂我。” 此言一出,围观的奴仆同时忍俊不禁起来,尤其是海棠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姨母这才反应过来上套了,气得在原地像只无头苍蝇直乱转。 【这个挨千刀的嘴巴这么贱!刚才又没发挥好,真是该死。】 李梓绍见母亲受到侮辱,拖着沉重的身子,立刻挺身而出,却被苏以墨一记狠冽的眼神当场吓退。 【奇怪,为什么我那样胆怵他?这不应该呀?】 夏槿初不想再和李家纠缠这件事,于是来到李知霖的面前,朱唇微启。 “姨父,到目前为止,我还算是对你尊敬的。请你仔细地瞧一瞧,表小姐脖子上的致命掐痕,那分明就是男人的手掌宽度。” 李知霖根本就不相信她话,认为她无非就是在狡辩,忍不住反驳道: “你少拿掐痕来说事,我知道你向来伶牙俐齿。就是想混淆重点,牵着众人的鼻子走。” 苏以墨不想让他用语言玷污夏槿初,于是上前刷得一下子展开折扇,边扇着风,边命人搬来凳子,潇洒的翻身上去,近距离地观察着这具尸体。 “死者的脖子上确实有明显的五指印。” 说着,便伸出手在死者的脖子比划了下,向众人证明掐痕和男人手掌和手指的大小十分相似,以此来证明夏槿初所言非虚。 【无论你们这几个泼皮无赖如何诋毁她,我要是相信了,就算我输。】 夏槿初见和苏以墨非亲非故,他三番两次在自己身陷危机和困境中,都会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心中充满了感激,却懂得保持分寸和距离感。 毕竟,他是个外男,虽说是父王的门生,那也不好走得太亲近,以免让有心者说闲话。 这个年代,尤其是妇道人家很少在婚后抛头露面,更不会轻而易举地面见外男。 夏槿初每次出行都会头戴帷帽,就为了让别人不识庐山真面目,以此来保住自己的名节声誉。 “首辅大人,这毕竟是我的私事,有劳你跟着费心了。” 苏以墨见她这般客套,原本暗喜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客气?是想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极力地划清界限吗?】 夏槿初一心只在断案上面,直接忽略了他的心声,证据确凿道: “眼下尸体已经开口说话了,真正杀死她的人就是个男子。” 说着,便将目光转移到李家人身上,掷地有地说: “那日,几乎素馨苑所有的奴仆都在场,足以证明最后一个进去看表小姐的男人,就是宋云峥。” “你们有没有发现,在表小姐的脖子上除了掐痕外,还有处细枝末节的指环印记。” “那正是宋云峥经常戴在中指上的锯齿指环,上面的锯齿纹路和印记十分吻合。” “姨父、姨母,倘若你们执意不相信我说的话,大可前去找宋云峥了解实情,不过以他撒谎成性的品行来看,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李知霖着实被她这番证据怼得哑口无言,纵使想要翻盘,也实在是翻不出花样来。 “夏槿初,就算你洗刷了杀害我女儿的罪名,但你身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眼下出了这档子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自然也逃不了干系!” 姨母和李梓绍立刻连声附和。 “夏槿初,你赔我女儿的命来!” “夏槿初,你就是间接杀死我的姐姐,还好意思在这里装无辜,你这个伪善的女人!” 夏柏初最见不得任何人当面侮辱妹妹,疾步上前便要出手教训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只听“啪啪啪”一系列响亮的巴掌声,打得李梓绍原地转了好几个圈,重重地跌倒在地。 夏柏初抬眸望去,不知何时苏以墨竟然快他一步,出手赏了李梓绍几个大嘴巴子。 苏以墨的眼底透着寒冽的光,化为无数把锋利的刀子,恨不得刺得他千疮百孔。 “夫人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敢这般说夏槿初,打你都算是轻的,统统都得给爷死!】 继而,若无其事的整理了下仪容仪表,转身朝王妃拱手作揖地请示道: “师母,既然已经真相大白,这群闹事者公然前来燕王府造谣生事,寻衅滋事,败坏门风,损害名声,数罪并犯,不如就由学生亲自移交给大理寺卿论罪处置。” 王妃见他这般有心,也不想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于是点头恩准。 “墨哥儿到底是个懂事的,这些歪瓜瘪枣本宫懒得继续同他们纠缠到底,赶紧连人带棺材给扔出府上,以免燕王下朝归来看见心里添堵。” 苏以墨见她同意了,立刻朝风萧吩咐下去。 “把他们这三人押送至大理寺卿,连同这副棺材一起,赶紧带走!” 李知霖本还想垂死挣扎下,却不得不屈服于锋利的剑下,只能任由风萧抵着喉咙押送下去。 李梓绍见父亲被带走,迫切地想要冲上前与其对抗,刚冲上去就被风萧一拳击倒在地。 风萧冷眼看着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的李梓绍,抬手示意两名小厮将他拖下去。 “不自量力。” 姨母见李梓绍被打得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样子,还被粗鲁地拖行下去,路上留下斑驳的血迹,依旧不依不饶的大放厥词。 “夏槿初,枉费宋家待你不薄,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面兽心的畜生!” “只可惜,我那心慈手软的表妹还在昏迷中,真想让她醒来看看,宋家到底娶了个怎样的儿媳妇?” “云峥啊!你娶得这个媳妇可真是个厉害的角色,早就让你休妻,你偏偏要往后拖,你就不该手下留情......” 夏槿初见她如今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于是背过身去,对于她的谩骂置之不理。 突然,姨母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便被一名小厮粗暴的扛在肩头朝大门走去。 苏以墨一掌将她击晕,从袖中取出帕子擦拭着双手,眼底透着满满的嫌弃。 “总算是消停会了,耳朵都快生出茧子。” 下一刻,李家一家四口被整整齐齐的扔出去府外,连同那副棺材,动作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 众人看得人十分解气,忍不住爆发出雷鸣般地掌声,简直是大快人心! 第193章 犯花痴了,瞧你那不值钱样! 颐元堂内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清风拂过枝头,抖落下粉的、红的、白的花瓣,犹如灵动的花蝴蝶翩翩飞舞。 夏槿初脸上透着愧疚,这本是将军府之事,却牵连到娘家人一并受此其辱,难免心中五味杂陈。 “母妃......” 王妃怒意未消,一想到刚才李家人那副耀武扬威的嘴脸,心里就来气。 他们不过是宋家的远房表亲而已,居然也敢骑在当家主母夏槿初头上撒野,这岂不是公然不把燕王府放在眼里? “槿儿,你同母妃说实话。上次宋云峥接你回府后,到底有没有做对不起你之事?” 夏槿初不愿再让母妃因为她这桩不幸的婚事过多劳神费心,于是以沉默代替所有回答。 若是让母妃知晓,宋云峥非但死性不改,反而还和李梓绮之间有染,想必定会心生添堵。 夏柏初早就看宋家这些人不顺眼了,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么多奇葩亲戚,难怪将军府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妹妹,你这些年在将军府受苦了。” 顿了顿,那张脸被气到泛起红晕,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茶盏咔嚓作响。 “要我说,咱们还等什么?直接休夫,到时候让父王上奏陛下,直接将宋云峥罢官革职,最好连带着抄家,让他身败名裂最好。” 王妃上次就打算让夏槿初当场休夫的,只不过后来燕王拦了下,这件事也就耽搁了。 本以为宋云峥会痛改前非,不曾想他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回说什么也必须休夫! “槿儿,待你父王下朝回来,休夫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夏槿初面露难色,自从上次父王授意她留在将军府,收集宋云峥的罪证,再过两日便是栖吾山行动。 到那时,宋云峥一旦和叛军起兵造反,父王定能布置埋伏将其一网打尽,让宋家走向衰败灭亡,也算是报了前世的血海深仇。 只不过,眼下这两日正是关键时刻,她还不能离开宋家,生怕会突生变故,无法和父王里应外合。 “母妃,这件事务必从长计议......” 夏柏初以为她还有顾虑,忍不住打断道: “妹妹,还有什么可商议了,这休夫之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有咱们燕王府给你撑腰,谅宋家也不敢说个不字。” 就在这时,苏以墨踏着清风而来,吹扬起宽大的袖角,身姿风度翩翩,拱手作揖道: “师母,李氏一家三口已经移交至大理寺卿受理,至于那副棺材大理寺卿也一并收下了。” 王妃这才舒展愁眉,对于苏以墨的办事效率向来十分认可。 “墨哥儿,这件家丑之事,让你见笑了。最后还得劳烦你出人又出力的,把这几个刁民押送至大理寺卿。” 苏以墨从不是那种急功近利之人,为燕王府所做的一切全都是自愿付出的,从不求回报。 “师母这话就见外了,老师待我恩重如山,这份大恩大德令学生没齿难忘。” “如今燕王府有难,学生又岂能袖手旁观,这不过是力所能及之事。” 夏槿初见每次有难,他都像一场及时雨从天而降,实在分不清是巧合还是预谋。 不过,就算是他的预谋,他到底图的是什么? 王妃点了点头,继而长叹口气,捏着茶盖拨了拨水面。 “眼下经过李家人这样一闹,恐怕已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这件丑闻了。” 夏柏初身为府上的嫡长子,又是世子,俨然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岂会让燕王府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 “母妃,以咱们燕王府的势力,您还怕压不下来这件事吗?” 王妃深知人言可畏,就算是百姓们畏惧燕王府的势力,不敢在外乱嚼舌根,说到底还是会影响到燕王府的名声。 “众口难平,咱们总不能把整个上京城的百姓嘴巴都给缝起来。” 苏以墨见王妃因为这件事而苦恼,嘴角浅笑道: “师母,不会影响到燕王府的名声,今日围观的百姓们也并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 夏槿初见他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难不成他花重金将围观的群众都给收买了? “何出此言?” 苏以墨见她一脸狐疑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明显。 “方才我都派人去打听了,实际上今日围观的百姓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从字里行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都在谴责李家人的不是。” “这件事毕竟黑的说不成白的,明摆着在颠倒是非,没有一个人说燕王府、尤其是夫人的不是,尽管放心。” 【她看向我了,从进府起,她终于肯正眼看我,还主动和我开口说话了。】 夏槿初被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盯得浑身不自在,刻意将凌乱的发丝挽在耳后。 “首辅大人,还真是有心了。” 就在这时,忽闻院中再次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一道喑哑的声音。 “岳母大人,福体安康。” 宋云峥一袭宝蓝色的锦缎长袍,领口和袖口处用银丝绣着云纹,乌黑的头发束在银冠中,那张俊逸的脸庞略显疲态,下巴上滋生出青色的胡渣,黑眼圈深重。 “小婿前来请求岳母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姨母一家。” 夏柏初见他总算是露面了,妹妹被欺负时,他就充当缩头乌龟不见人影,现在倒是肯现身,还有脸前来为李家人说情,到底谁才是受害者? “宋云峥,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不仅害了我妹妹的大好青春年华,而且还让她饱受争议和欺辱。今日我若是不打死你,你就不会长记性!” 说着,便立即拍桌愤起,猛地朝宋云峥的胸膛飞踢一脚,将他狠狠地踹倒在地。 宋云峥猝不及防地飞出去几丈远,落地的那刻很明显听见骨头的脆响,浑身仿佛快要散架似的,捂着阵痛的胸口,呕出一大口鲜血。 “世子打得好......这是我该承受的惩罚......” 他之所以肯卑躬屈膝的前来为姨母一家说情,全是被父亲逼的,眼下若想彻底扳倒燕王府,就得先吃得苦中苦,才能方为人上人。 【夏槿初,你别得意的太早,燕王府羞辱我的每一次,我都铭记于心,迟早会让你们千倍万倍的偿还!我要让你们一个个都像狗一样在我面前跪着,摇尾乞怜的苦苦哀求我放过你们。】 宋云峥挣扎着刚爬起,紧接着脸上又挨了夏柏初结结实实地一个扫腿,再次顺着强烈地惯性飞出了门外,顺着台阶滚落下来,脸上顿觉一片冰凉,抬手一摸竟全是鲜血。 【好你个夏柏初,还当真把我往死里打,再敢动我一根指头,当心我废了你!】 正心想着,只见眼前一道黑影“嗖”地从头顶掠过,接着身子一轻,竟被夏柏初揪起领口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疯狂地在半空中旋转着,仿佛人体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宋云峥被这顿猛虎操作转的晕头转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毫无招架之力。 【快停下,我、我快吐了!】 第194章 自取其辱,丢脸丢到黄浦江! 夏槿初见宋云峥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禁扶额,真想装作不认识他。 宋云峥此次前来为姨母家求情的迷惑行为,可真是自取其辱,丢脸丢到黄浦江。 前世她到底是眼瞎了,竟然全心全意地爱着这样一个男人,真是遇人不淑。 “哥哥,别打了,以免脏了手。” 苏以墨见她开口制止,捏着茶盖的指尖微微一颤,险些没拿住茶盏。 【她......难不成还在乎着宋云峥?】 夏柏初这才松手,猛地将宋云峥狠狠地砸在地上,忍不住上前又补了几脚。 “要不是我妹妹发话了,我非得把你活活打死,你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宋云峥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被打得眼冒金星,浑身的筋骨都要断了,半天都未缓过劲来。 【夏柏初,我迟早会亲手杀了你!】 王妃见前脚才送走一批瘟神,后脚又来了个不省心的宋家人,现在看到姓宋的就心烦。 “柏儿,别在府中闹出人命来,以免你父王回来添堵。” 夏柏初伸手抓着宋云峥的领口,将他带回堂内问话。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见他依旧迷迷糊糊的样子,伸手从桌上端起茶盏,将热茶尽数泼在他的脸上。 宋云峥呛到了茶水,剧烈地咳嗽起来,混沌的大脑稍稍清醒许多,挣扎着跪在王妃的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岳母大人,我家姨父和姨母也是痛失爱女乱了心智,这才做出这等悖逆之举,求您念及他们是小婿的亲戚,放过他们吧。” 王妃见他还有脸前来求情,心中更是恼怒不已。 刚才她差点没被李家人给活活气死,这简直就和泼皮无赖无异,在燕王府撒泼打滚,还大放厥词,侮辱夏槿初,这种种罪行足以让他们吃牢饭。 哪有放虎归山的道理,只怕最后还会卷土重来,养虎为患。 “宋云峥,你就是这样关心爱护槿儿的?在她被你的姨母一家万般指责时,你又在何处?” 宋云峥自知千言万语都无法平息众怒,表面虽懊悔自责不已,内心却暗自窃喜。 【李氏夫妻还真是一根筋,撺掇下说来就来闹了,看来确实搅得燕王府天翻地覆。】 “岳母大人,小婿姨母一家乃是粗鄙之人,还请您切莫同他们计较。若是非要怪罪下来,小婿愿意一己承担。” 王妃见他头都磕破了,还在为李家人说情求饶,闹得心烦意乱。 “你倒是个有孝心的,只可惜是愚孝。” “上次你前来负荆请罪,口口声声说不会再令槿儿受到半点委屈。” “这才过去多久,就闹出这档子事来,你还要我如何再相信你?” 宋云峥从她的言语中得到有利的线索,看来夏槿初此番回来,并且揭穿他和表妹之间的情感纠葛,想必是不想让娘家人跟着添堵,不由得心生一计。 “岳母大人所言极是,要打要骂,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着,生怕王妃会真的要怪罪下来,立刻朝夏槿初投去目光。 “夫人,姨母一家痛失爱女,对你出言不逊,还到燕王府闹得不可开交,都怪我没能拦住他们。” “我知道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你见不得表妹跟我很亲近,心生妒忌实乃常事,我并没有因为你的冷漠而责怪你,或许这一切都是表妹的宿命。” “夫人,其实你大可不必因为自责,才躲到娘家来。这样会使人误会,咱们宋对不起你。” “因为你的缘故,我那一直卧病在床休养的父亲都被惊动了,眼下又气急攻心昏厥过去至今未醒。” “夫人,将军府已是一盘散沙,我也在努力地弥补你,难道你非得看见姨母一家全都死绝了才能消气吗?” “你失去的只是微不足道的颜面而已,可是我姨母一家失去的却是爱女的性命。” “夫人,我求你别闹了,快跟我回去吧。” 苏以墨听出他这话中有话,眉宇间透着不悦,重重地搁置下手中的茶盏。 【宋云峥这个小子,难不成是在拐弯抹角,变相指责夏槿初冷血无情,因妒生恨,见死不救,所以才害得一条鲜活的生命白白的逝去。】 不过,当宋云峥对夏槿初一口一个“夫人”称呼,听得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宋将军,夫人体内的血液乃是疗伤圣药,十分的弥足珍贵。” “你可知夫人向来气血不足,身子骨一直柔柔弱弱不见好转,多亏了花先生的良药调理。” “你所谓的用她一点血,可知会因此害得她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危及性命之忧。” 宋云峥见他一个外人,毫无分寸感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脸色瞬间阴沉得骇人。 “首辅大人,这是末将的家务事,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苏以墨不禁微微一笑,叫人生死难料。 “宋将军,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家务事了,既然李家三口人移交至大理寺卿,那就是官府受理的案件了,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说情放了他们的。” “那国法何在?天理何在?夫人损失的名声何在?” “你从头到尾都一直在强调要燕王府放了你姨母一家人,字里行间都不曾提及对夫人抱有亏欠和歉疚之心,足以见得,夫人在你的心目中还不如远房亲戚的重要性。” “我看你真是习武习得脑子都生锈了,连主次都分不清。” “枕边人都遭受到奇耻大辱了,你居然不急不躁,还在这里冷嘲热讽,企图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卸到夫人的头上。” “就你那两把刷子,当真以为燕王府可以一再容忍你,为所欲为吗?” 宋云峥见他铁了心要多管闲事,自是对他没有好脸色。 “首辅大人,你逾越了,看你这样为我家夫人据理力争的,难不成是有何想法?” 【苏以墨,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以前就觉得你俩之间眉来眼去的,好几次撞见你俩举止亲密的样子,明摆着想给我戴绿帽子。】 【现在这般沉不住气,想要公然抢走我名义上的女人,看来我不发威,当真以为你有多大能耐?】 【说到底,还不是想要捡我吃剩的破馒头回家当成宝一样供着,真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特殊的癖好。】 夏槿初从未想过苏以墨会出面维护她,这件事毕竟是她和宋云峥之间的战争,实在不想把他卷入这泥泞之中。 在她心里,苏以墨是品行高风亮节之人,不该被宋云峥这种阴险小人所亵渎的。 “宋云峥,你自己又高贵到哪里去?背地里做的那些龌龊之事,难不成非要公布于众,遭到世人评头论足,这才是你想得到的结果吗?” 苏以墨见她头回为了自己,和宋云峥争执得面红耳赤,内心仿佛绽放开烟花爆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这是在为我据理力争吗?她心里难道是有那么点在乎我的?她认真争执的样子,真的好有魅力。】 第195章 争风吃醋,男人间的胜负欲! 宋云峥见夏槿初堂而皇之的当面维护外男,同他据理力争起来,整个肺都快要气炸了。 【夏槿初,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居然帮着外男数落你的夫君,这胳膊肘也太明目张胆的往外拐了吧!】 他要不是碍于王妃和世子在场,早就绝地反击回去,才不会受这等窝囊气。 夏槿初这妙语连珠,说得一旁的兄长都目瞪口呆,手捧着茶盏迟迟不见送入口中。 【这还是我那不爱说话,文静内敛的妹妹吗?她何时这般巧舌如簧了?】 苏以墨的脸上不禁沾沾自喜起来,尤其是看宋云峥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怂样,不免觉得大快人心。 【她认真辩护的样子真的魄力十足,普天之下,从未有第二个女子有这等直率的气魄。】 王妃从夏槿初的言语中听出一些端倪,于是绷着脸,严声厉色地质问道: “宋云峥,你究竟还干了哪些龌龊之事?这般急切地替你姨母一家求情,莫不是你与那李家小姐生前有染?若事实当真如此,那你和陈世美有何两样?” 宋云峥不曾料到夏槿初竟浑然不顾及夫妻情分,当真敢道出实情,看来还真是低估她了。 “岳母大人,小婿和表妹之间虽是青梅竹马,但是彼此都有分寸。纵使表妹自小倾慕于我,那我也不敢有逾越之举。” 【好好好,夏槿初算你厉害。既然你这般不给我颜面,那我也不必给你留情。回去后我就会向陛下请旨要求休妻,到那时你哭都没眼泪。】 夏柏初忍不住嗤笑一声,早就一眼看穿他的那点花花肠子。 “宋云峥,你这是偷吃嘴都没擦干净,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我就不相信,这普天之下,哪个男人能够做到,面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投怀送抱,还能坐怀不乱的。” “就以我对你的了解,你那品行简直和牲畜一样,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你敢说和你表妹之间是清白的吗?” 宋云峥被燕王府的人轮番羞辱,额头的血迹尚未干涸,还被气得满头冒汗,紧贴地面的双拳捏得咔嚓作响,早就在心里将这些人千刀万剐千百遍了。 “世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是要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我想尽全力去弥补她。” 说着,为了考虑大局为重,不得不暂时尽折腰。 宋云峥双颊火灼般的涨红,隐忍着内心的不甘,一路跪行至夏槿初的面前,每一步的跪行仿佛都在碾碎自己的尊严。 表面上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双目通红,低三下四地说: “夫人,我错了就是错了,不该找那么多理由。” “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你可以怨我,恨我,骂我,打我,只求你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咱们夫妻间的小打小闹,就没必要惊动你娘家人了,这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 “岳母大人的年纪也大了,总是经不起这般折腾的。你若真的孝顺,就快别闹了,帮着为姨母一家子说说情,别因为这件事而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夏槿初,你越是想逼我现原形,我就偏不如你所愿。】 【我主动放下身段向你低头示好,你最好识相点彼此给个台阶下,要不然一旦撕破脸皮,你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你应该做梦都不曾想到,我会将表妹的死栽赃嫁祸到你的身上,就算我救不了姨母一家人,那毕竟是出自你们燕王府之手,将人给送进大牢之中。万一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们燕王府也算是背负上三条血淋淋的人命了。】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刻意栽赃陷害的卑劣手段。 眼下宋云峥倒是开始摆出深情人设,以一种卑微的姿态,试图博取同情,还真是人不要脸,天诛地灭。 “宋云峥,你这张嘴这么能说会道,有本事就亲自去一趟大理寺卿,凭借你这张三寸不烂之舌,让官府的人把你的姨母一家子无罪释放。” “反正,这人是你这个幕后推手亲自送进去的,你又何必假惺惺的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我这里可没有戏台子,你作秀给谁看?” 宋云峥的嘴角抽搐几下,想不到她竟生得一双慧眼,洞穿他全部心思,令人不寒而栗。 他甚至都怀疑,夏槿初是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难道是她爱我爱得深沉,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我所有的微表情,我一有什么想法,她都能根据我的性格和动作猜出来?】 【夏槿初,你果然是太爱我了,你现在对我这般清冷,其实是想故意气我?呵呵,还说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不是吃醋?你的这份爱真的太变态了!】 “夫人,你说的这话,我听不懂。” 夏槿初细眉微挑,听到了宋云峥的心声,差点被恶心到吐。 她眼底寒光闪过,缓缓地往前欠着身子,垂眸俯视着这张虚伪的假面。 “听不懂?你这副肮脏的身心,令我觉得恶心,你还有脸前来燕王府颠倒是非,其实你才是幕后的始作俑者,装什么清高?” 宋云峥被她挖空了内心想法,就像赤裸裸的站在众目睽睽之下,脸都黑了。 “夏槿初,你......” 说着,便强撑着身子,凑近她的面前,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闪过电光石火。 苏以墨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一股杀气,最见不得他离夏槿初的距离这般近,甩出青竹折扇敲击在他的后脑勺,将他打得身体歪倒在地。 “宋将军,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你才是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敢离她这样近,我真是越看越不爽。】 宋云峥捂着被打出鼓包的后脑勺,满眼怒意地回头瞪向苏以墨,只见苏以墨若无其事的接住回旋的青竹扇子,潇洒地轻轻扇着风朝他面前踏风而来。 “首辅大人,你我素来无冤无仇,何必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首辅大人的身影,围着我的夫人团团转,这所谓何意?” “难不成你们之间,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以墨,别以为你又是多高风亮节的人,还不是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中。】 【既然想多管闲事,那干脆就鱼死网破,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做垫背的。】 夏槿初见他还倒打一耙,明摆着指责她和苏以墨之间是奸夫淫妇。 侮辱她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连带着苏以墨一起骂,不是疯了就是活腻了。 “宋云峥,你少血口喷人......” 话音未落,便见苏以墨伸出折扇,隔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偏头对她浅浅一笑。 “夫人,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对决,还请你回避下。” 苏以墨早就看不惯宋云峥的做派,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人不咋地,心倒挺花。 这件事就像根导火线似的,激起了男人之间的胜负欲! 第196章 你站远点,别溅到满身是血! 颐元堂的氛围越来越沉重,门外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云朵犹如大山压顶之势塌下来,让人透不过气来,宛如欲狂风暴雨的前奏。 苏以墨缓缓地收起折扇,转身挺直了腰板和宋云峥面对面的对峙着,两人的眼神化作锋利的刀剑,电光石火地厮杀搏斗着,弥漫着一股无声地硝烟。 【宋云峥,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既然你看我不顺眼,有本事就在官场上见。】 宋云峥的眼底燃起腾腾杀气,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看待奸夫一样,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也难泄自己被绿的满腹愤怒。 【苏以墨,别以为你能一辈子都是朝廷新贵,待我先扳倒了燕王府后,下一个就拿你开刀,当真以为你拥有一手遮天的本事了。】 苏以墨擅长于利用对方的眼神来读懂心思,这种特殊的技能生来就与众不同,同时也助他在官场上能够在短时间内平步青云,并且立于不败之地,深受陛下的赏识和重用。 【宋云峥,你还真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天高地厚还被宠坏的巨婴。】 宋云峥见他那双如墨深黑的眼瞳透着深不可测,委实猜不透,看不穿他的心思。 要不是顾及这里是燕王府,高低要出手和苏以墨一决高下,既然习文比不过他,那就用武力解决一切。 他可是武将出身,就凭苏以墨这看起来病殃殃,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单手就能将他给打趴下。 【苏以墨,我不仅要让你身败名裂,还要取你的项上人头挂在城墙上,遭到世人的唾弃,遗臭万年。】 夏槿初读取到他二人的心声,仿佛正激烈地交战着,犹如千军万马奔腾厮杀搏斗,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白骨飘零,打得不可开交。 这男人之间的胜负欲不是一般的强烈,谁也不敢屈服退让,一个比一个斗狠。 夏柏初见这两个七尺男儿突然间陷入了沉寂,就这样彼此面对面僵持对峙着,连眼皮都不带眨的,仿佛原地石化了,但是周身却散发着强烈地怒意,仿佛人一靠近,就会被气墙给波及到。 【这个宋云峥平白无故的说苏以墨和妹妹之间纠缠不清,还真是荒唐可笑。】 【谁人不知苏以墨向来爱屋及乌,念及妹妹是他老师的嫡女,眼下见她遭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定是会据理力争的维护妹妹,哪有宋云峥说的那样关系不清不楚的。】 【要真比较起来,我还更喜欢苏以墨,我巴不得他和妹妹有啥呢!要是那样,我定当让妹妹休夫,然后撮合她与苏以墨!】 【宋云峥还真是会替自己找绿帽子戴,自己背地里干了那么多龌龊之事,还敢堂而皇之的指责我妹妹的不是,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不禁扶额,满脸黑线。 哥哥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本来一个宋云峥就够令她心烦意乱了,眼下不仅把苏以墨给牵连进来,而且兄长也被卷入这场荒谬绝伦的复杂修罗场中。 简直犹如乱麻般剪不断,理还乱。 王妃端坐在上,见这两个人仿佛在暗中较劲,像头犟驴似的无声地交锋着,心情极其复杂,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思考着接下来夏槿初要将休夫之事提上议程。 【当初我就一直不太看好宋家,不学无术还没本事,一心只想攀附权贵,坐享其成。】 【更可恶的是,娶了我的掌上明珠还不知足,偏偏要出去沾花惹草,风流多情,完全不把燕王府放在眼里。】 【这种堂而皇之的宠妾灭妻之举,明摆着不在乎槿儿了,那还留在将军府有何意义?】 【槿儿可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绝色美人,又满腹才情,多少达官贵人争先恐后期盼着能够娶她进门。】 【既然你宋云峥把她当根草,那自然有慧眼识珠之人把她当成宝,咱们燕王府还不稀罕和你们宋家联姻。】 在场的气氛正在极限拉扯中,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犹如暗潮汹涌之势,氤氲着危机四伏。 此时无声胜有声...... 就在这时,忽闻院中传来此起彼伏的请安声,燕王下朝归来了。 燕王身穿深紫色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白玉腰带,挂着只白鹤亮翅荷包,如墨深黑的眼眸,俊美的脸庞越老越有韵味,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皇室的霸气,脚穿灿金软靴,看起来神态略显疲惫。 “今日是吹得什么风,人都到齐了。” 他一踏入门槛便瞧见堂内前所未有的热闹,见王妃起身相迎,很自然地牵住她的玉手,来到上座。 苏以墨和宋云峥几乎同时回过神来,纷纷朝燕王拱手作揖行了礼。 “老师,学生素有耳闻宋将军武艺超群,一时间便想向他讨教一二。” 他这样说的目的,是不希望给燕王心中添堵,以免他爱女心切会徒增烦恼。 宋云峥倒也聪明,在这个节骨眼上总不好自爆自己的过错,而是顺着他的话附和。 “岳丈大人,小婿也听闻首辅大人有过人的谋略和才识,难得见面,彼此切磋交流了一番。” 燕王阅人无数,很明显便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不自然,于是转脸朝夏槿初发出和颜悦色地询问。 “槿儿,你今日这般难得回府,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夏槿初委实不想因为宋家的私事,从而造成父王的烦恼,于是报以微笑地说: “父王,女儿想您了,便回来看看。” 王妃和夏柏初也都十分有眼力见,既然夏槿初都善意的欺骗,说明都不想让本就公务繁忙的燕王,还要为这家长里短之事费心劳神,便统统闭口不提。 尤其是王妃,打算私底下和燕王单独商量下,关于让夏槿初休夫之事,最好是在宋家毫无防备之下快刀斩乱麻,以免宋家有所准备和提防,到时候难免会节外生枝。 燕王见众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即使脸上带着笑意,也都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将军府的一举一动,他心中犹如明镜般透亮,加上之前夏槿初用白鹰传递线索,对于宋云峥的所作所为大概也有了谱,却并不表露于色。 “既然大伙都在,那我就宣布一件大事,你们都帮着出谋划策一下。” 宋云峥从始至终心中不禁紧捏一把汗,见他有大事宣布,立刻找了个挨近夏槿初的位置正欲坐下,却被苏以墨抢占先机。 苏以墨淡然自若地坐在那,斜睨了他一眼,明摆着不想让他靠近夏槿初。 宋云峥极力地包住心中怒火,要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早就和苏以墨撕破脸动起手来。 燕王见宋云峥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那,英挺的眉毛微挑,语气稍加沉重道: “贤婿,怎么,你有异议?” 宋云峥一时间又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双颊好似火烧云般滚烫,唯唯诺诺地说: “没、没有。” 说着,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灰溜溜的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可接下来燕王的那番话,不禁令他如坐针毡的揪心起来。 第197章 卖张老脸,死前的回光返照! 燕王扫视着众人的脸庞,手中一直在把玩着白玉扳指,面色凝重地说: “陛下命我过两日出征平定叛军战乱,上京城近日不算太平啊。” “据说,这些叛军都是有组织而来,上京城危机四伏,眼下更有那乱臣贼子里应外合,朝廷动荡不堪,臣子们之间也是分成两拨势力,朝纲可谓是岌岌可危。” 宋云峥静静地听着,看来私下谋略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一旦燕王此次带兵出征,就会落入圈套之中,让他插翅难飞。 燕王成为俘虏后,就可以将逆谋的罪名栽赃嫁祸于他的身上,押送着他前去面见陛下,纵使他有千百张嘴,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夏柏初神色担忧地说: “父王,您的年纪大了,委实不宜过度操劳,儿子愿意率兵替父出征。” 宋云峥的心里难免咯噔一下,万一夏柏初出征的话,就算是生擒后,对于燕王府也是件无关痛痒之事,以燕王的势力定能摆平,到那时只怕所有的计划都会被打乱。 【但愿一切计划顺利施行中,千万不要突生变故。夏柏初,你死了不要紧,不要耽误我的计划!】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表面故作镇定的对父王说: “父王,此次出征凶多吉少,您可得保重身子,陛下给您拨了多少兵马?” 燕王伸出五根指头,眸色闪动着光泽,看起来神采奕奕的样子。 “五万精兵。” 宋云峥闻言,刚才还冷汗直冒,现在反倒长松口气,因为叛军的人数大概在十万兵马以上,燕王这回在劫难逃了。 苏以墨眉宇紧蹙着,下意识地看了眼静观不语的宋云峥,清了清嗓子。 “老师,需不需要学生作为后盾,前去支援您?” 燕王摇了摇头,对于这场平定叛军之乱,表现出一副志在必得的信心满满。 “不必了,就这几个毛头小贼,五万精兵都是多的了,哪怕一万精兵我都能凯旋而归。” 宋云峥暗自窃喜,别看现在燕王笑得欢,到那时就该轮到他哭的惨。 【这个燕王还真是大言不惭,看来不给他点苦头吃,当真以为自己能够翻云覆雨,只手遮天了。】 经过一番密谋协商,最终得出个结论,燕王两日后会亲自挂帅出征,率领五万精兵,抄近道前往栖吾山平定起兵谋反的叛军。 夏柏初和苏以墨则像往常那样按时上朝,帮陛下分忧解难,成为陛下最得意的左膀右臂。 宋云峥摸清了燕王的行程,打算今晚回府后,将这至关重要的消息传递出去,做好防范于未然,争取在半路中就把燕王生擒活捉。 大事商讨完后,燕王这才开始关心起小家庭,尤其是夏槿初和宋云峥之间的感情问题,成为目前最为头疼之事。 当初他是为了报答宋家的救命之恩,才会定下娃娃亲,不曾想却是把最疼爱的嫡女推入火坑中,让她饱受争议和委屈。 明明是正妻,却过得连猪狗都不如,还要忍受着宠妾灭妻的日子。 试问普天之下,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夫君三心二意,和区区妾室共侍一夫的道理。 寻常女儿家,那是没有办法,没得选择。 但夏槿初可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的掌上明珠,是郡主! 不过,既然是他替嫡女选择的夫家,日子过得好与坏,纵使再心疼,总不能让嫡女最后落得个被休或者和离,婚姻破裂的下场。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旦被夫家休掉,势必要影响到这个家族的名声。 甚至还会牵连到当朝为官的亲人,落人口舌不说,还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槿儿,方才我回来时,听见下人们在议论李家人在燕王府闹事一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槿初踌躇片刻,本不想给父王添堵,不曾想他竟听到了风言风语,于是委婉地说: “父王,宋云峥的表妹香消玉殒了,姨母他们认为是我杀了表小姐,这才全家出动,携棺材前来逼我为表小姐偿命,眼下已经由首辅大人移交至大理寺卿处置了。” 燕王听闻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眸色一沉,却依旧面不改色地说: “贤婿,这件事你怎么看?” 宋云峥正暗自策划着两日后的刺杀行动,见他突然叫到自己,虎躯一震,脸上明显有些慌乱。 他快速地冷静下来,若是一昧的帮姨母说情,只怕会因此冒犯到燕王,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送命题,他才不那么傻,见好就收才是王道。 “岳丈大人,这件事确实是小婿的姨母没弄清楚事实真相,导致误会了我家夫人,我在这里替姨母一家向夫人和燕王府赔罪。” 说着,便倏地起身,毕恭毕敬地朝燕王府每个人深深地三鞠躬,以示赔罪。 “还请岳丈、岳母大人放心,回去后我定当加倍的弥补夫人。” “不过,还请岳丈大人高抬贵手,饶了我姨母一家子的性命吧。” 王妃见他还拥有两副面孔,满嘴的信口雌黄,根本就不能相信。 “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结果这才没过多久,还不是出了这档子事,甚至比上次做的还要过分。” “依我看,槿儿也无需你的弥补,直接休夫,从此和你们宋家一刀两断,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燕王见她这般沉不住气,于是朝她递了个眼色以示宽慰。 “王妃切莫急火攻心,这件事关乎到两家结姻的友好桥梁,要是就此崩塌了,以后各别两宽,难免伤了和气。” “不过,这件事确实伤害到了槿儿,要是就这样随意的搪塞过去,自是说不通的。” “宋云峥,你可知错?甘愿受罚吗?” 宋云峥一听这话,虽有万般不甘心,但却不敢忤逆他的话,只好被迫妥协。 “小婿知错,甘愿受罚。” 燕王看出他眼底的愤愤不平,却并不点破,而是思索着该如何重罚他。 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名小厮焦急地禀报声。 “将军,大事不妙了,主君他方才醒来精神头十足,还嚷嚷着可以下地走动了。” “可是不出半炷香的功夫,人就陷入重度昏迷中,大夫前来看过,说是情况不妙,您快些回去看看吧。” 宋云峥闻此噩耗,脸色骤变,父亲向来身体健朗,不过是年轻时久经战场导致身体亏损的厉害,这才告病在府上休养了几年,明明好的七七八八了,怎会毫无征兆说不行就不行了。 燕王凭借多年的经验,猜到宋煜卿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很严重的内伤,本来旧伤未愈又遭受到精神上的巨大刺激,这才导致急火攻心,伤及到了命脉。 刚才宋煜卿短暂的精神十足,兴许是回光返照的现象,顺水推舟卖了他这张老脸个面子。 “宋云峥,你赶紧回去看看你父亲的病况,槿儿多少也略懂医术,又是宋家的儿媳妇,也一并回去吧。” 说着,便用眼神示意了下夏槿初,凭借父女俩之间多年的默契,彼此早就心照不宣。 夏槿初顿时领悟了父王的意图,于是起身告辞。 “父王母后,哥哥,槿儿先行告退了。” 当她转身时正好对上苏以墨那双担忧的目光,朝他微微颔首了下,头也不回地跟着宋云峥离开。 苏以墨见这么容易就放过宋云峥,心中的醋坛子都打翻了,于是暗中隔空打穴,正中宋云峥的双膝。 只听扑通一声闷响,宋云峥刚跨出门槛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巧撞上了前来给燕王送人参乌鸡汤的婢女,汤汁将他淋头浇到脚,烫得皮肤都起了水泡,四脚朝天的摔在地上,十分狼狈不堪。 除了那个被撞的婢女十分紧张外,其余的下人各个都忍俊不禁起来。 夏槿初见他现世报来得太快,于是冷漠地道了句。 “活该。” 直接从他的身上跨了过去,一点情面也不给他留。 宋云峥只觉得额头传来钝痛,抬手一摸全是鲜血,此时满脸就像是烧开了的水壶,心态瞬间炸裂,狠狠地捶了两下地面,又痛得龇牙咧嘴起来。 前所未有的当众丢了面子,只能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燕王府与我八字不合,我要你们统统都得死!】 第198章 血光之灾,命运齿轮在转动! 将军府中前所未有的混乱,每个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忙里忙外,像只无头苍蝇乱窜。 金盏堂中,整个房间充满了死气沉沉,仿佛时间也停滞了,象征着宋煜卿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宋云峥满脸鲜血的冲了进来,吓坏了在场伺候的下人们,以一种极其恐惧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看见床榻上不省人事的宋煜卿时,宋云峥那张脸惨白得好似白纸般,嘴唇都发紫了,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静静地躺在那犹如一具活尸,声音发颤道: “父亲,父亲我是云峥,是您的儿子,您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继而,将一旁的大夫扯了过来,使劲地摇晃着他的双臂,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你是死人吗?怎么现在还没有治好我父亲?今日务必要救活我的父亲,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提头来见!” 大夫被他摇得脑子里都快变成浆糊了,眼冒金星,唯唯诺诺地应允下来。 “是是是,老夫定当竭尽全力去救治宋老将军,不过还请将军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继而,他拿出医者仁心的态度,好言相劝道: “将军,您这额头上的伤口得尽快处理下,以免发炎感染了。” 宋云峥哪还有心思顾及额头上的伤口,但总归见血乃是不祥之兆,有种心惊肉跳的忐忑不安。 “大夫,你跟我说实话,我父亲的病和我母亲中毒的情况,到底有几成医治的胜算?” 大夫见他终于稍稍的冷静下来,这才捻须,一五一十地说: “老将军是常年在外出征打战,饱经风霜,大伤小伤以及致命伤都受过,导致这副身躯亏损得厉害,需要静心调养,最忌讳受刺激。眼下以他目前的状况不容乐观,恐费百年血灵芝、千年人参、万年雪莲、要静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勉强维持生命。” “太夫人体内的毒素已经解得差不多了,过几日便能苏醒过来,还是需要按时服用老夫开具的处方,直到把剩余的毒素排完,身体才能逐渐转好。” 宋云峥闻言,紧悬的心终于落定,父母是他最后的精神支柱,在这个天下大乱,朝纲动荡的节骨眼上,万一二老出了任何闪失,属实会影响到他的心情和行动。 【父亲、母亲,你们一定要撑住了,等着目睹儿子功成名就,光耀门楣的那日。】 【儿子答应你们,绝不会再受到燕王府的欺压管制,我将崛起反击,让他们输得一败涂地。】 夏槿初全程都站在那冷眼相看,面对这一家子的豺狼虎豹,各个都死不足惜。 前世宋云峥还会恬不知耻地向她索取血液救治父母,还有妾室,从来不顾及她的感受。 今生宋云峥还是会觊觎她体内的鲜血,作为疗伤圣药,俨然把她当作行走的血包,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 果不其然,只见宋云峥突然想到了什么,朝她投来阴狠地目光,像是在看待一个猎物似的那般饥渴。 “夏槿初,都是因为你,才让宋家变成这样!自从娶你进门以来,宋家迎来了多少祸端,你就是那个扫把星!”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宋云峥半张脸瞬间红了,上面还有清晰的五指印。 夏槿初再也不会惯他这个毛病,对他一忍再忍,但凡他口不择言,就会赏他一耳光。 “宋云峥,你的嘴是吃屎了吗?这样臭!” 宋云峥用舌头抵了抵腮帮子,露出玩世不恭地邪笑,猛地扬起手便要还她一耳光,却突然间顿在半空中,因为夏槿初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令他这巴掌迟迟不敢落下。 “我知道你心生醋意,就是因为我宠妾灭妻,可你有没有从自身找问题,为什么你的夫君宁可撒谎欺骗你,也不愿意和你同房?” “夏槿初,你别以为仰仗着燕王府的势力,就可以一辈子的骑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还有,你体内的血液本来就是疗伤圣药,可是你却吝啬的从来都是见死不救。哪里有丁点医者仁心、行善积德的做派,我真是打心眼里鄙视你。” 夏槿初见他简直像极了疯狗乱咬人,紧接着又扬起手来想要赏他几耳光,却被他眼疾手快地紧抓住手腕,死活都挣脱不开。 宋云峥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说: “怎么?你还想打我,你打啊,有本事你再打啊!” 下一刻,只见他脸色瞬间涨红,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整个人捂着被踩痛的脚尖直蹦跶。 夏槿初眼底寒光闪过,冷冷地敲打他一番。 “宋云峥,别在我面前摆架子,充老大,再敢对我不敬,下一次就不是踩你脚那么简单了。” 说完,便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留给他一个决绝冷漠的倩影。 宋云峥感受到脚指头传来阵阵剧痛,仿佛骨头都快被她给踩碎似的,想要追上去,尚未走几步便扑通一声重重地跌倒在地,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夏槿初,你给我回来!” 【为什么我每次和你在一起,都会这样倒霉?你简直就是我的克星!】 燕王府中依旧沉浸在死气沉沉的氛围中,清风拂过枝头,吹落的残花瓣零落成泥碾作尘。 自从夏槿初跟随宋云峥先行告辞后,王妃就闷闷不乐的待在未央苑中不吃不喝,还把伺候在身边的婢女统统撵出门去,坐在菱花梳妆台前越想越气,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只听背后响起房门“吱啦”一声被推开,紧接着有道高挑的身影缓步而来。 当一双温暖的手轻搭在她羸弱的双肩,鼻尖传来熟悉的乌沉香,只听耳边传来那道柔声安慰。 “王妃,为何把自己关在房中生闷气?咦?你怎么还落泪了,快让本王瞅瞅。” 燕王察觉出她的情绪不对劲,立刻将她的身子掰正了,当看见她的脸上挂满泪痕时,心狠狠地揪痛了下,连忙抬起指尖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滴。 “怎么还掉起小珍珠了?是谁欺负本王的王妃了?这哭得本王的心都快碎了。” 成亲这几十年来,燕王和王妃的感情始终如一,感情越来越牢不可破,仿佛还在热恋期中,王妃甚至都被宠成了小祖宗,被燕王供在心尖上。 平日里在外面,夫妻俩给人一种相敬如宾的样子,私底下王妃就会像个小姑娘似的使性子,闹点小脾气,算是夫妻间的小情调。 王妃委屈得抿了抿朱唇,豆大的泪珠瞬间夺眶而出,忍不住埋怨道: “都怨你,救命之恩多给点荣华富贵便是,何必非要让咱们的宝贝嫡女以身相许,你看宋家都是些啥豺狼虎豹,咱们的槿儿为何婚姻这般不幸,人又十分的命苦,啥坏事祸事倒霉事全叫她给摊上了。” 燕王见她声泪俱下的楚楚可怜样子,瞬间跟着揪心般的痛,手忙脚乱地开始哄她。 “王妃,你先别哭啊。本王又何尝不心疼槿儿的遭遇,她毕竟是我的心头肉啊!眼下只是缓兵之计,凡成大事者,就必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宋家背地里做的那些有违伦理道德之事,我这心中都有本明账。” “将军府气数将尽,命运的齿轮正在转动,只有引蛇出洞,才能将其一网打尽。” 第199章 内院走水,是意外还是谋杀! 夜色如墨砚浓厚的化不开,整片大地寂静阴森,阴冷的狂风嚎叫着,吹得树木张牙舞爪地发出沙沙地嘶吼声,仿佛黑暗张开深渊巨口要吞噬一切,云涌动似巨浪海啸,即将迎来暴风雨降临的前奏! 将军府中陷入了死寂般的沉睡中,屋檐下那一整排的大红灯笼随风乱摆着,烛灯好似燃烧着冥火,氤氲着不安宁的氛围。 木槿苑中,冷风灌入窗棂,吹扬起床幔,夏槿初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得极不安稳。 突然,空气中传来刺鼻难闻的烧焦味,紧接着院中传来喧嚣嘈杂声,隐约听见水桶碰撞地闷响,仿佛听见有人在高声呐喊。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呀!” 夏槿初猛然间惊醒过来,立刻披衣下床,走到门外一探究竟。 入目皆是火海一片,好像是从后院的方向传来的火势,已经随风蔓延波及到其他的院落中,伴随着阵阵巨大的爆炸声,火焰犹如火舌之势从地面迅速升起,吞噬着府中的一切。 整片天空烟雾弥漫,刺鼻的烧焦味犹如银蛇之势四下散开,整片视线都被黑色的烟雾所覆盖,令人无法呼吸。 海棠从一片胡乱地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跑来,脸上还沾了些灰烬,咳得眼泪横飞。 “姑娘,火势太大了,您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夏槿初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难怪今晚就寝心神不宁的,看来那群人果真沉不住气,开始行动了。 “海棠,目前形势是什么情况?” 海棠抬手抹了把被呛出的眼泪,声音吸入太多的烟雾导致有些沙哑。 “听说好像是柴房莫名其妙着了火,后来波及到四周的院落,眼下狂风大作,火势越来越猛烈,就连表小姐生前住的素馨苑都被牵连了。” 说话间,姜嬷嬷匆忙从走廊深处赶来,看起来像是有要事相报。 “郡主,奴婢知道这大火是谁放的。” 夏槿初立刻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让她进屋借一步说话。 厢房中,点着一盏昏黄的烛光,在窗棂上倒映着三人的倒影,阻隔了外面的烟雾。 夏槿初倚靠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盏茶,静静地听着姜嬷嬷侃侃道来。 姜嬷嬷很快便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双手奉上。 “郡主,奴婢最近一直紧盯着曹嬷嬷和孔嬷嬷两拨人,发现她们不仅克扣油水,经常欺压其他的婢女,前段时间发放月例银子也动了手脚,园林新进的种子也被偷了,前前后后,估计她们贪污了至少也有几百两银子。” “今晚,奴婢见孔嬷嬷鬼鬼祟祟的从下房溜出来,还和严嬷嬷里应外合,在柴房放了把火就跑了,这个火折子就是现场遗留下来的证物。” 夏槿初接过火折子,仔细地端详起来,指腹间摸到了凹凸不平的地方,眼尖的发现在火折子上居然刻着象征宋家二房的标记鹰头图案,这下二婶婶该无话可说了。 “很好,她们这两拨人在我这木槿苑中也够放任撒野了,是时候收网钓大鱼了。” 说着,嘴角微微上扬,一切计划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姜嬷嬷,她们这几个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肯定会趁乱为自己打点盘算着,指不定正在盗取府中更多之前的物品,你盯紧着点,缺了什么就记下来,到时候好核对亏损。” 夏槿初想了想,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在将军府中要想有人为其卖命,就必须靠金钱来买通关系,起身从柜中取出两袋子银裸子交由姜嬷嬷的手中。 “眼下趁着混乱,你赶紧拿去打点一二,务必要将她们捉拿归案,一个都别放过。” 姜嬷嬷见她终于肯出手了,立刻接下银裸子,连声应允下来,匆匆出门办理。 夏槿初盯着门外的那一片火光冲天,照得宛如白昼般透亮,不禁盘算起来。 眼下正是最佳契机,可以趁此机会,潜入青龙斋去收集宋云峥近日密谋造反的罪证。 为了万全之策,她下意识地看向海棠,打算弄个分身出来,以免行动不便。 “海棠,你快和我互换衣裳,然后你就留在房中装扮成我的样子,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海棠见她开始脱衣裳,尚不明白其因,面露担忧地说: “姑娘,现在外面火势猛烈,您就这样跑出去怕是凶多吉少。” 夏槿初来不及同她解释,多一个人知道原因,就会多一份危险。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海棠的悲痛了。 青龙斋中,宋云峥本来正伏案书写,打算将燕王的行踪告知同盟。 岂料,府中意外失火,打乱了他全部计划,立刻出门查看火势情况,惊愕的发现波及面积甚大,会造成人员伤亡的同时,还会面临着损失惨重,心态瞬间崩了。 “来人呀,赶紧前去灭火,一个个晚上都睡得跟猪一样死,都是干什么吃的?” 全府上下的奴仆,各个犹如惊弓之鸟,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提着水桶进进出出地去救火,丝毫不敢懈怠。 宋云峥的眼瞳中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烈焰,一想到父母相继病倒,又出了这档子灾祸,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愤恨地捶打了下红柱。 “难不成,就连老天爷都要跟我唱反调吗?” “天要亡我,我就偏要与天为敌,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时,其中有个小厮提着水桶赶上前来,战战兢兢地禀报。 “将、将军大事不好了。火势已经蔓延到花菖苑中,侧夫人和冬月还在里面。”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拳,令宋云峥醍醐灌醒,最近事务繁多,都快忘记解决千惠这个大麻烦了。 虽说千惠眼下流产丧子,变得疯疯癫癫的,但在她的潜意识里还存有杀心,现在回想起来,李梓绮死于她的手中还真是细思恐极。 千惠就像是留在府中的隐藏炮弹,随时都会触发爆炸,惊起千层浪。 俗话说杀人偿命,将军府再也容不下她了。 宋云峥杀心四起,眼底透着冷冽地凶光,一记妙招涌上心头。 “夏槿初,既然你仰仗着燕王府的势力,不怕背负人命。那不如再多一条,看你如何承担得起。” 趁着混乱之际,他只身一人匆匆赶往花菖苑中,身影消失在一片火光之中。 此时的千惠,依旧抱着方枕,在床榻上沉沉地睡着,浑然不知接下来的未知险境。 这场火灾,究竟是意外还是谋杀,不得而知。 第200章 恢复神志,你真狠心要杀我! 火势好似火蛇般在空中盘旋,狰狞着张开血盆大口袭来,弥漫着浓烟滚滚,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嘶吼声,充斥着让人窒息的气体急速四下蔓延,很快便吞噬了一座座房屋院落。 转眼间,火蛇势如破竹般朝花菖苑袭来,花草树木全被波及到燃烧起熊熊大火,噼里啪啦像是绽放开的烟花爆竹声。 千惠睡得很沉,或许是白日“哄孩子”哄累了,眼下睡得格外沉稳,外面的喧嚣吵闹根本就吵不醒她。 自从上次伤了李梓绮后,她就被禁足在院中,每日都有八个壮汉负责守着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是看守囚犯似的圈禁起来,彻底失去了自由之身。 冬月十分心疼她的遭遇,但更心疼自己,眼下主仆俩相当于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能相互依偎着抱团取暖。 她千盼万盼,仍然抱着一丝希望,迫切地想要千惠能够恢复神志,好生向宋云峥解释下误会,重归于好。 这也是目前能够重见天日的唯一路径,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实现这个愿望。 熊熊燃烧的火焰势不可挡,冬月睡得正迷糊时被一股烧焦味呛醒了,连布鞋都来不及套上,匆匆地跑出门查看情况,却发现花菖苑俨然已被火海包围住,每条出路都有火焰,笼罩在滚滚浓烟中犹如困兽之斗,根本无处可逃。 冬月连滚带爬的跑到厢房,连忙扯开床幔,见千惠还在睡梦中,不由分说地将她摇醒。 “侧夫人,侧夫人,快醒醒,走水了,咱们快逃啊!” 千惠迷迷糊糊的睁开睡眼惺忪,第一时间前去抱起方枕,护在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口中念叨着。 “好孩子不要怕,阿娘在这里,不怕不怕啊。” 冬月一边手脚麻利的为她穿衣套鞋,一边扯下块床幔,冲到茶壶那打湿,让她用来捂住口鼻不要吸入浓烟。 正当她忙得焦头烂额时,突然眼前一黑,后脑勺传来钻心的钝痛,当场便昏厥过去。 千惠见冬月好端端的,突然笔挺的在面前倒下,吓得惊叫连连,紧抱着方枕,情绪大受刺激瞬间失控。 “啊啊啊!啊啊啊!” 当她抬头举目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杵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眼底透着惊恐,尖叫声恨不得掀翻了整个屋顶。 “坏人!有坏人!你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说着,便紧抱着方枕慌乱地朝门外跑去,甚至半途中跑掉了脚上的绣鞋也浑然不知。 宋云峥施展轻功,轻而易举地便追上她,稳稳地从天而降拦住她逃跑的去路。 “惠儿,你逃不掉了,你杀死了我表妹,留着你属实是心头大患。” 说着,那张俊逸的脸庞扬起一抹狡黠的邪笑,朝她步步紧逼,周边的火势连成一片,仿佛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即将吞噬这座院落。 千惠虽然神志不清,却也能察觉到危机来临,条件反射地转身就往屋里跑。 “坏人!别跟着我!别抢走我的孩子!啊啊啊!” 宋云峥纵身一跃,潇洒利索地在空中翻了个空翻,稳稳地落在她的面前,伸手抢走她怀中的方枕,随手一扔,直接消失在火海深处。 “惠儿,你醒一醒,咱们的儿子早死了!要不是你作恶多端,老天爷又怎会报应在咱们儿子的身上,这一切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千惠亲眼目睹“孩子”葬身于火海之中,彻底崩溃了,嗷嗷直叫。 “孩子!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说着,便挥起粉嫩的拳头,用力地捶打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哭闹不止。 宋云峥眼底透着狠冽,猛地伸手紧紧地扼住她的双手腕,迫使她和自己四目相对,不断地刺激着她,将尚未出世儿子的死全都嫁祸到她身上,让她带着愧疚和懊悔死无葬身之地。 “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杀死了我的儿子,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说着,便粗暴地扯着她披散着的头发,连拖带拽地朝屋中走去。 千惠这一路被他扯得头皮都快掉下来了,头发扑簌簌直掉,痛得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地哭叫不止。 “坏人!你这个坏人!你抢走了我的孩子!” 宋云峥将她粗暴地扔在屋中的地上,上前将她夹在双腿之间,伸手死死地扼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 “千惠,你不仅害死了我的儿子,还杀死了我的表妹,你身上背负了两条鲜活的人命,你简直死不足惜。” 千惠被掐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浓烈的烟雾直往鼻孔里钻,大脑像是遭受到巨大刺激,过往的种种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失去的记忆碎片正在拼凑愈合,模糊不清的神志,渐渐地恢复正常。 千惠仿佛这段时日做了个很长的梦魇,待她恢复清醒的这刻,之前大出血流产,痛失爱子之事依旧历历在目,接着大脑急速运转,依稀记得李梓绮前来挑衅她,最终深受刺激的她,绝地反击,不仅将李梓绮的脸划成了棋盘,还手持剪刀深深地刺入她的背部,浑身都被鲜血浸染了。 她的大脑开始隐隐作痛,那根筋突突跳得疼,惊恐地瞪大眼瞳,视线逐渐聚焦。 当看清面前那个想取她性命的凶手竟是宋云峥时,内心的那道防线瞬间崩塌了。 “云、云峥......你要杀了我吗?” 宋云峥眼瞳蓦然一震,紧掐她脖子的手微微颤抖了下,万万不曾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恢复了神志。 “你刚才......叫我什么?” 千惠被掐得呼吸艰难,嗓子眼里发出嘶嘶声,几乎都沁出血来,眼角无声地流下两行清泪。 “云、云峥......” 宋云峥见她果真恢复了神志,猛地缩回了手,不可思议地端详着她。 “不、这不可能......你、你明明已经疯了,怎么可能还会恢复神志?” 千惠濒临窒息时,终于迎来新鲜空气,捂着被掐红的脖子大口喘息着,却被浓烟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横飞。 “你想杀我?你居然......不念及我为你繁衍子嗣......想对我斩尽杀绝?” 她从未想过全心全意深爱着的男人,在她流产痛失爱子后,非但没有安抚照顾她,还起了杀心想置她于死地,彻底看清了他人面兽心的丑恶嘴脸。 不,我不能死,我要向天下揭秘宋云峥是个表里不一的畜生! 千惠趁着他还在愣神之际,顾不得浑身酸痛,连滚带爬地往门外逃去,试图逃离他的魔爪。 宋云峥的眼底闪过一抹杀气,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嘴角微微抽搐几下。 “想跑?你逃得掉吗?” 第201章 葬身火海,红颜落为谁心碎! 花菖苑中,四面八方那熊熊烈焰仿佛发了疯似的,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很快墙角的花草树木全都葬身于火海深处,发出噼里啪啦的灼烧声,将所到之处都熏成了漆黑色。 千惠刚逃出房门,只觉得领口一紧,身体瞬间腾空而起,被强烈地冲击力重重地跌落在地,骨头仿佛都快被摔散架了,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来覆去。 “宋云峥......你为什么要杀我?” 宋云峥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丝毫没有怜悯之心,语气中听不出半分情绪。 “千惠,将军府向来不养闲人,你已经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说完,便将她留在厢房中等死,大步流星地正欲离开,却突然被扯住衣摆处。 千惠仿佛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即使再不肯承认他真心想杀死自己,仍然抱有最后一丝幻想,苦苦哀求道: “云峥,你答应过要和我生第二个,第三个,好多好多个孩子......你不能这样对我,难道你以前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吗?” 宋云峥闭上双眼,抬头静思了会,想不到她这种脑残当真会相信誓言,也算是给她长长记性,冷漠地抽回了衣摆。 “在感情的世界里,认真你就输了。” 然后,脚底生风般不顾她的哭嚎哀求走出了门外,顺手将房门关上锁死。 千惠的心头仿佛被重拳击中,痛得默默滴血,当听见反锁声时,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捂着剧痛的胸口挣扎着爬起,来到门前,这才发现门早就从外面锁死。 此时外面的火势越燃越大,即将把院落吞噬,被困在厢房中只有活活被烧死的份。 千惠拼命地想要把房门打开,却发现无济于事,便想到了翻窗出去。 但她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的冲到窗棂前,却发现外面同样被锁死了,犹如困兽之斗,根本无处可逃。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毁天灭地的悲痛欲绝,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宋云峥,你快放我出去!咱们毕竟真心爱过一场,难道你当真不近人情,狠心置我于死地吗?” 千惠紧张得戳破窗棂纸,只见宋云峥正一脸冷漠地立于窗外,以他的身手施展轻功就能轻而易举地跳出火海,根本就不急不躁的冷眼旁观这一切。 “云峥,云峥你不能这样对我,从我进府以来从未做过对不起你之事,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宋云峥为了不让她做鬼都阴魂不散的纠缠着自己,于是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冷哼道: “千惠,你别装蒜了,那只香囊是你缝制的吧?” 千惠闻言,起先愣了下,大脑急速的回忆着过往细节,奈何刚恢复神志,越想头越有种炸裂般的剧痛。 “什么香囊?云峥,我要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大可以指出来,我该还不行吗?可是你不能平白无故的给我乱扣罪名,让我死的不明不白。” 宋云峥见她死到临头还在撒谎,看来她也是个说谎成性之人,更加留不得了。 “香囊里面的香料被你放了一品红、夹竹桃、黄杜鹃和状元红,这些被混合在一起,就会产生剧毒。而不幸的是,正是因为这只香囊,害得我的母亲中毒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险些丧命,你还在狡辩什么?” 千惠闻言瞳孔蓦然放大,这才回想起之前确实缝制过这种香囊,可是明明已经交代了冬月,匿名送给夏槿初才是,怎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太夫人的手中,还害得中招的人是她,却让夏槿初逃过此劫。 “不、这不可能......我明明是要去毒害夏槿初的,怎么可能会害死了太夫人,这其中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说着,便见宋云峥转身要走,连忙出言大声地叫住他,声泪俱下地说: “云峥,我对天发誓,这只香囊虽是我缝制的,可绝没有毒害太夫人的心思。这一切都是场误会,求求你相信我。” “我不能没有你,我已经失去了咱们尚未出世的儿子,难道连你都要舍我而去吗?” “云峥,我承认我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也犯下不少大错,可都是因为爱你才会铤而走险,出此下策。” “我爱你深入骨髓中,无法忍受你去宠幸别的女人,我会被妒恨蒙蔽良知和双眼做出令人不齿之事。这一切,都是因为爱,爱无罪!” “求求你......放过我......就算你不再爱我,就念及逝去的儿子的份上,给我留条生路。” “我答应你,从此以后会彻底忘掉你,忘记在这府中的一切,改名换姓逃离上京城,永生永世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面对千惠字字句句,声嘶力竭地苦苦哀求,甚至从她的眼中看出了绝望,宋云峥依旧无动于衷。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宋云峥的眼中,女人如衣服,既然穿烂了穿旧了,就可以扔了,绝不会心慈手软。 “千惠,看来你是承认那只香囊就是你的杰作,既然如此,你显然就是那个毒害我母亲的凶手。你认为,我会放过你吗?” 千惠从他寒冽的目光中看出了绝情,心情瞬间荡入谷底,彻底凉凉了。 “云峥,原来你早有预谋想要除掉我,我恨老天爷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我恢复神志。” “我宁可继续疯疯癫癫的死在火海中,也不想头脑清楚的死去,这样我的心就不会痛了。” 宋云峥眸光一闪,露出邪魅的浅笑,隔着窗棂对她一字一句道: “千惠,你要恨就恨夏槿初,是她把香囊转手赠予我母亲的,就是为了借刀杀人。” 千惠仿佛五雷轰顶般震在原地,原来夏槿初料事如神,竟然还学会这招妙计,手段可见高明之处,却仍不甘心地怒吼地诅咒她。 “夏槿初,凭什么我要一辈子都活在你的阴影下!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的让我成为你的替死鬼!” “这辈子,我就算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宋云峥见目的达成,此时火焰已经快蔓延到厢房了,四处都笼罩在浓烟滚滚之中,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千惠,你有今日的下场全都是拜夏槿初所赐,就算你头七回魂之夜,也大可去找她报仇。” “今生今世你我情缘已尽,就此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纠葛。” 说完,足尖点地施展轻功,身轻如燕的跳出火海之势,走的是那般的干脆利落。 火舌好似一把把大刷子,肆无忌惮地乱窜着,厢房很快便被火焰吞噬,屋中充斥着滚滚浓烟,火圈的范围逐渐由大变小。 千惠被呛得眼泪横飞,在火海中跌跌撞撞地,试图寻找出路,奈何入眼皆是火光一片,亲眼目睹房梁轰然倒塌,正中昏迷的冬月身上,瞬间被火焰吞噬不见。 “夏槿初,宋云峥,你们好狠毒的心,我做鬼后第一个便会回来找你们,咯咯咯......” 整个花菖苑传来诡异阴森地笑声,犹如来自地狱的鬼魅,又像是亡灵的召唤延伸至天尽头,余音缭绕,久久无法平息。 第202章 府邸大乱,收集罪证险被逮! 四周那高高地火焰犹如旋风之势,迅速蔓延发出炮竹般噼里啪啦作响,恶毒的火舌燃烧着房屋,到处都是烧得破败的院落,墙角处那滩醒目的血迹,夺走了无辜鲜活的生命,惊飞了枝头的乌鸦,振翅悲鸣划过漆黑的天际。 夏槿初换上了婢女的衣裳,装模作样的提了个水桶,混迹于救火的队伍中。 趁着混乱之际,她钻了个空子来到了青龙斋中,发现门敞开着,里面除了一盏红烛在垂泪,空无一人。 还真是天助我也,府中出了这等滔天大祸,看来宋云峥应该也去救火了。 夏槿初顺势将房门关上,凭借对宋云峥的了解以及前世的记忆,很快便在案台上找到了那封尚未传递出去的信笺,果然是给叛军通风报信燕王府的最新进展。 宋云峥,你千算万算,还是失算了,想谋害燕王府,鹿死谁手就快要见分晓了。 就在夏槿初翻箱倒柜的寻找其他有利证据时,忽闻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连忙躲在了红柱后面,提心吊胆地将信笺塞进了怀中,竖耳凝听外面的动静。 “将军,火势已经逐渐变小,很多院落的大火已经扑灭了,就只剩下花菖苑那边还在全力灭火。” “那还愣着作甚?多派点人手过去帮着灭火,还有,你去找管家将府中被大火烧毁的地方做个详细的统计,清算一下这次火灾损失了多少?有多少伤亡?回头速速前来向我禀报。” 夏槿初听见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接着房门传来吱啦一声,心都快蹦出胸膛了。 宋云峥自从花菖苑回来后,整个人魂不附体,满脑子全是刚才眼睁睁看着千惠烧死于火海中的情景,她临死前的那双泪眼依旧历历在目,耳边甚至还萦绕着惊悚骇人地笑声,好似鬼手般不断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这一切都是千惠的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他尚未注意到房门被人动了手脚,打算独自待会,平复下心情,将信笺先派人捎出去。 夏槿初躲在红柱后,小心翼翼地观望着他的一举一动,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宋云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向案台,突然听见了轻微地声响,总觉得有双眼睛正盯着他,如芒刺背,怀抱疑惑循声探去。 “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 说着,便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做好充足的防御准备。 夏槿初整颗心都紧悬起来,感受到那脚步声正由远至近,身体尽可能往角落中隐藏起,捂住嘴巴极力连呼吸声也不发出。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当宋云峥直接从红柱旁掠过时,来到了窗棂前,猛地揭开了窗帘,发现窗外逃脱掉一只黑猫,还连带着打翻了窗台上的盆栽,传出清脆的脆裂声。 只听他发出一声怒骂。 “这该死的黑猫。” 夏槿初和他之间的距离仅隔着这根红柱,就像是有感应似的,察觉有道目光始终锁定在红柱后,双脚蠢蠢欲动,打算被发现后溜之大吉。 正当宋云峥准备探头看一眼红柱后,忽闻门外传来柳嬷嬷带着哭腔声。 “将军,将军......太夫人醒了,但她得知府中失火的消息后,现在情绪十分崩溃,请您快些过去看看吧。” 宋云峥听闻母亲苏醒过来,心情五味杂陈,深深地看了眼红柱,立刻急匆匆地出门。 夏槿初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紧悬的心这才开始突突狂跳,不由得长舒口气。 这短短的时间内心情跌宕起伏,有种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劫后余生感。 眼下太夫人既然苏醒过来,府中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势必会前来找她过去问话,事不宜迟,要尽快赶回木槿苑换回原来的衣裳才行。 紫玉苑尚未被火势波及到,不过院中的人却遭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也纷纷提着水桶赶去救火。 太夫人在床榻上躺了这几日,浑身乏软无力,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整个人都一副无精打采病殃殃的样子。 “这府邸好端端的,平日都有专人巡查,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火呢?” “将军府最近怎么总是水逆,事事都不顺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岂不是要了我的老命。” “眼下只怕是要亏损大部分的家产,这都是主君年轻时用一刀一枪血拼下来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众婢女见她好不容易才醒来,情绪波动巨大,哭得那叫一个捶胸顿足,好几次险些喘不上气,吓得手忙脚乱地前去找提神丹给她含在舌头底下。 宋云峥灰头土脸地赶来,老远便听见母亲在房中发了很大的脾气,愈发给心中添堵。 “你们这么多人都伺候不好太夫人,要你们有何用?干脆统统都卷铺盖滚蛋好了!” 众婢女闻言,胆战心惊的扑通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认错。 “将军息怒,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太夫人见他来了,浑浊的泪眼总算是闪出一丝光泽,紧紧地拉住他的手,焦急地问: “云峥啊,这到底是意外失火还是人为纵火,快让他们都别在这杵着了,速速前去查看原由。” 宋云峥见她身体虚弱得好似一张单薄的纸,生怕她会急火攻心再次昏厥过去,连忙拿过方枕垫在她的身下,让她靠的舒服点,贴心地为她掖了掖锦被。 “母亲不必担忧,儿子已经派人前去查明失火的来源处,剩下的烂摊子全交由儿子来处理。” “反倒是您的身体尚未痊愈,万不能再受到刺激。大夫说您需要好生静养,以免会带来副作用,咱们将军府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太夫人见他的脸上沾着灰烬,看起来略显沧桑的样子,心疼地轻抚着他憔悴的脸庞。 “云峥啊,最近你没少受苦,瞧你都消瘦憔悴了。” 顿了顿,突然想起了要事,连忙东张西望了下,并未发现那道熟悉的倩影。 “对了,府邸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夏槿初去哪里了?身为当家主母,第一时间居然没有出面处理火灾。” “亏得我还那样信任她,把偌大的内务之事交由她处理,真是不成体统!” “柳嬷嬷,快去把夏槿初给我叫来,我倒要亲自问问在我昏迷的这几日,她这个当家主母到底有没有撂挑子,还在不在管事情。” 第203章 他没有心,毫无温度的言语! 夏槿初带着海棠疾步赶来紫玉苑,正巧迎面撞见柳嬷嬷,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便知太夫人定是派她前来叫自己前去问话。 她早有先见之明,最短的时间内返回木槿苑,迅速和海棠换回了衣裳,召唤来白鹰将收集到的证据传递至燕王府,眼下宋云峥的一举一动都在燕王府的管控之下。 无论宋云峥翻天覆地整出任何幺蛾子来,谅他也逃不出五指山。 为了不让太夫人找茬,夏槿初在来之前,特意将脸上和衣裳上沾了些灰烬,显得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赶来。 “婆母,您总算是醒了。” 太夫人见她这么快便来了,于是朝柳嬷嬷投去疑惑的目光,只见柳嬷嬷立即禀报。 “太夫人,奴婢刚出门便遇见夫人赶来,这府邸突然走水,看夫人的样子应该一直都在忙着处理。” 海棠十分有眼力见地说: “太夫人,我家姑娘发现府邸走水的第一时间,便是想着您的安危,当机立断便派人前去灭火。这不,才将火势扑灭,就匆匆赶来看望您的安危了。” 夏槿初端庄有礼的立在那,全程垂头不语,俨然一副随时等候听训的样子。 这反倒让太夫人感到羞愧打脸了,立刻换了副慈眉善目的神色,招呼她来到身边坐下。 “槿初,瞧你这脸上和身上全都是灰烬。” 说着,便吩咐柳嬷嬷前去打盆清水来,为夏槿初洗脸净手。 “槿初,这种危险的事情,就交由下人去处理,你又何必亲力亲为。万一有个闪失,我该如何向燕王府交代?” 【本想抓住她的把柄,好生训斥一番,也好从中灭一灭她的威风,想不到却被她侥幸逃脱了。】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不动声色地说: “婆母,我身为当家主母,府中出了这么大的火灾,我又岂能坐视不管。” “请您放心,我已经派人前去盘点府中的亏损情况,不过火势过大,波及到不少院落,只怕损失惨重。” 太夫人一听“亏损”二字,骤然心梗住,将军府好不容易得到的万贯家财,总不能被一场不知名的大火给葬送一切。 “这场大火来得好生蹊跷,到底是为何燃起来的,总不会是天降横祸吧?” 夏槿初见是时候收网捕鱼了,脸色沉了沉,语气沉重道: “婆母,这件事恐怕不是天灾这样简单,而是蓄谋已久的人祸。” 此言一出,宋云峥瞬间怒目圆瞪的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说: “夏槿初,你少危言耸听!这里可是将军府,谁有熊心豹子胆敢在我府中纵火行凶,其目的是什么?要是说,这火是你放的,我还觉得有可信度。” 太夫人连忙呵斥了声宋云峥,心中虽有千千结,但也需要慢慢地理清头绪,解开才行。 “槿初,你别听云峥乱说。依你之见,谁会在将军府纵火?那纵火者的目的又是为何?” 夏槿初见鱼儿上钩了,于是卖起了关子。 眼下只有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彻底的端了太夫人和二婶婶,在她们身边安插的眼线,决不能出现丁点纰漏,以免前功尽弃。 “婆母,只怕纵火者不仅是冲着府中的钱财来,更是冲着太夫人你来的。” 太夫人闻言,瞳孔蓦然缩紧,低头便将这辈子的人和事都想了一遍,依旧毫无头绪。 “我从不与外人结怨,谁又会想要对我谋财害命,这简直说不通啊?” 宋云峥见母亲被夏槿初牵着鼻子走,唬得一愣一愣的,恨得牙根子痒痒。 “母亲,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依我之见,这就是一场意外失火,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夏槿初见他脸上透着心虚,说话虽是很硬气,但很明显没底气,就像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宋云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宋云峥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狮子,瞬间急了。 “我害怕什么?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卖弄玄虚。” “我母亲才苏醒过来,你这样刺激她,难不成又在预谋什么?” 【夏槿初,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为了显示你的与众不同吗?在我眼里,你狗屁都不是!】 夏槿初发现他这点小毛病果真改不了,一心虚,话就会变得又多又密,飘忽不定的眼神和毫无底气的嘴硬,早就出卖了他的真实内心。 “宋云峥,我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更不会说毫无依据的事,我不像你,敢做不敢当,从不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说话间,忽闻院中传来哭天抹泪的声音,紧接着涌进来很多下人,将院落围得水泄不通,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般透亮。 “太夫人,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 太夫人原本以为是府邸被烧得亏损惨重,殊不知却被接下来的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般震住了。 “太夫人,将军,侧夫人不幸葬身于火海之中,冬月护主心切也一并被烧成了焦尸。” 太夫人的双目瞬间充斥着红血丝,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仿佛被块大石头堵住似的,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失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声,冬月不可能会睡得太死,理应第一时间将千惠带出去逃生才是。” 宋云峥为了不让母亲太受刺激,用温热的嘴说出最冰冷的话。 “母亲,或许这就是千惠的宿命。” “与其她疯疯癫癫的过一生,倒不如寻求个解脱。” “说不定她已经找到我那尚未出世的儿子。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她们母子也算是团聚了。” 夏槿初见他满脸冷漠,仿佛死的不是他曾经宠幸过,并且怀有身孕的妾室,而是述说一个陌生人的悲惨遭遇,那样的毫无感情。 像他这种铁石心肠的人,这辈子恐怕都体会不到爱的真谛。 既然一个人没有心,所作所为自然就毫无人性可言,自然也就无需和这种人讲道理。 宋云峥察觉夏槿初脸上露出嗤笑的表情,心生不悦,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夏槿初,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夏槿初见他果真是做贼心虚,不禁冷哼一声。 “宋云峥,像你这种人,这辈子都不配得到爱。无论是安苡澄还是千惠,还有李梓绮,你才是那个害死她们的罪魁祸首。” 宋云峥抬手指着她的鼻尖,疾声厉色地说: “夏槿初,你别欺人太甚!我现在懒得同你废话,你最好别惹我!”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前往门外,只有亲眼目睹千惠的尸体才会安心。 太夫人见最近府上的命案是一起接着一起的发生,心头绞痛到无法呼吸,捶胸哭喊。 “老天爷啊!咱们宋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你要这样惩罚我们?” 柳嬷嬷立刻上前宽慰她,时刻备好救命的提神丹,生怕她情绪过激再有何闪失。 夏槿初默默地退了出去,总觉得千惠之死过于蹊跷,好端端的大活人即使是神志不清,也不会傻到待在厢房中被活生生的烧死。 更何况千惠的身边还有冬月在伺候着,火势弥漫到花菖苑之前,她们主仆俩明明有机会逃生,怎么会同时死在厢房中? 当她刚来到院落中,只见宋云峥刚检查完焦黑的尸体,准备蒙上白布命人用担架抬走,立刻出声制止。 “且慢。” 说着,便观察到宋云峥的眼神刻意躲闪,捏着白布的手很明显抖了下,为了不打草惊蛇,淡然自若地说: “好歹姐妹之称一场,让我来同她道个别吧。” 第204章 戏精上身,聪明反被聪明误! 夏槿初来到担架前,宋云峥立刻松开白布,转身重新返回房中,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恶。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只听他心中正在咒骂自己。 【夏槿初,这迟早也将会是你的下场。】 夏槿初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对于一个气数将尽之人,更多的则是怜悯。 正当她刚伸出手准备验尸时,只听小厮好心地提醒道: “夫人,侧夫人的尸体都烧焦了,可能会引起不适,请您三思而后行。” 夏槿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缓缓地揭开白布,一股刺鼻难闻的烧焦味扑鼻而来,眼底赫然浮现出一具烧到焦黑的尸体。 一旁的下人们委实忍不住,纷纷开始偏头呕吐不止,身心都遭受到巨大的创击。 “呕!” 夏槿初屏气凝神地仔细地端详着这副焦黑的面孔,依稀从狰狞扭曲的五官上可以看出,并非从容死亡,而是在极度的恐惧下被迫死亡的。 “你们在花菖苑找到侧夫人的尸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小厮挠了挠头,强忍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五一十地说: “回禀夫人,当时花菖苑都变成了一片废墟,侧夫人和冬月的尸体就是在废墟中发现的,并未有什么可疑之处。” 夏槿初感叹着,谋害千惠的真凶设想周到,简直是毁尸灭迹,不拖泥带水,留下任何痕迹。 此事并不简单,从这些种种迹象表明,千惠不像是死于意外,而是被人蓄意谋杀。 夏槿初立刻唤来海棠,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一番后,便命人将尸体先妥善安置,择日再安葬。 这时,只见姜嬷嬷押送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来,很快便跪满了整个院子。 “郡主,纵火行凶者已经捉拿归案,还有几个趁乱盗取府中贵重物品,打算私吞变卖的内贼也一并抓获。” 孔嬷嬷和严嬷嬷被五花大绑着,头发都被扯得凌乱不堪,俨然两个疯婆子似的。 另外一边,则捆绑着陶嬷嬷和曹嬷嬷,脸上沾着灰烬,衣裳还被火舌灼烧了几个大洞,看起来灰头土脸的。 夏槿初冷冷地扫视着这几个不安分守己的老嬷嬷,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你们四个老嬷嬷,平日里我可是分配了肥差给你们,想不到你们竟然吃里扒外,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孔嬷嬷和严嬷嬷,你们俩说为何要在将军府纵火行凶,不仅烧毁了府中的房屋,甚至还害得侧夫人以及无辜的婢女小厮丧命于火海之中,该当何罪?” 孔嬷嬷和严嬷嬷闻言,依旧在狡辩,极力地撇清自身的关系。 “夫人,奴婢一把年纪了,这腿脚都不利索了,更何谈去纵火?” “夫人饶命!这场火来得不明不白,奴婢也险些命丧于此,即使给奴婢吃了熊心豹子胆,奴婢也不敢在将军府的地盘撒野。” 很快,院外的喧嚣嘈杂声,引起了房中太夫人的注意,踉踉跄跄地在宋云峥的搀扶下急切地走出来,柳嬷嬷则跟在身后,手忙脚乱的伺候她穿衣套鞋。 宋云峥从未见母亲这般急性子过,她刚才还靠在方枕上,当听见纵火行凶者抓住时,几乎从床榻上连滚带爬地下地。 “母亲,您慢些,有什么事交由儿子来处理。您又何苦凡事亲力亲为,您这身子骨还尚未痊愈。” 太夫人的脾气秉性向来十分执拗,一旦认定的事,就算百十头牛也拉不回头。 “我是病了,不是死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要是知道了,绝不轻饶!” 夏槿初正在审问这几个老嬷嬷,便见太夫人也出现了,正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她来得正中下怀。 “婆母,孔嬷嬷和严嬷嬷就是纵火的始作俑者,考虑到这人是二婶婶送来的,就算是要定罪论处,是不是也得请来二婶婶在场,有知情权才行。” 太夫人一见纵火者竟是二房送来的老嬷嬷,整个肺都快被气炸了。 平日里将军府没少去接济二房,无论是人力物力还是财力上,几乎有求必应,二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们这些老刁奴,为什么要在将军府纵火?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干的?” 孔嬷嬷和严嬷嬷依旧死鸭子嘴硬,极力地自我狡辩,苦苦地磕头求饶。 “太夫人请明察,奴婢当真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想要借机谋害奴婢,这是要屈打成招啊!” “太夫人饶命啊,但凡都讲究一个人证物证俱在,将军府好歹也是忠烈之将,可别冤死奴婢啊!” 夏槿初见这两个老刁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于是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展示在众人的面前。 “这个就是物证,你们遗落在现场的火折子,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孔嬷嬷的脸上很明显心虚了下,躲闪着眼神,却依旧矢口否认。 “夫人您真会说笑,这火折子府中到处都是,不能就因为现场找到了这个,就认定是奴婢做的。” 严嬷嬷同样显得有些慌乱,却索性脖子一梗,做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夫人,奴婢自从来到府上,一直都兢兢业业的帮衬着您,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污蔑奴婢。” 宋云峥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眼下火势刚扑灭,这又开始不消停了。 “夏槿初,将军府纵火之事,我自会私下查清。” “你现在带着这帮人乌泱泱地全挤在这个院中,是不是明摆着,不想让我的母亲好生休养?” 【夏槿初,你这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难道是想挑起我母亲和二婶婶的矛盾?看来,我得卸掉你当家主母的权利了。】 夏槿初见众人传来不同的声音,不急不躁的展露出火折子上的标记鹰头图案,无需多言,懂的人自然都懂。 果不其然,宋云峥的脸瞬间黑了,从小到大,每个大家族都有属于自己的图腾,将军府是虎头的图案,二房则是鹰头,这个火折子确实是出自二房的物品。 太夫人不敢相信二房竟会派人在将军府纵火行凶,平日里就算是安插进来一些眼线心腹,只要没做出逾越之举和过分之事,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不到这回,二房却越界了,居然想置将军府于死地。 太夫人一时间大脑传来钝痛,眼前忽地黑了下,险些没站稳倒下,急促地喘息了起来。 “来人......快去把二太夫人请来,有些话我该和她挑明了说。” 夏槿初静观其变,见这几个老嬷嬷遇事各个戏精上身,只可惜有句话叫作聪明反被聪明误。 接下来,二婶婶一旦登场,这出大戏也将推向高潮点了。 第205章 账目亏空,浑身上下嘴最硬! 郁金堂内,太夫人特意穿戴整齐,手中捻着串珠,看着院外那一座座房屋被烧成了废墟,满目悲戚。 【这可都是主君一辈子辛苦奋斗的心血,就这样被毁于一旦了,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要谋害将军府的凶手。】 堂下则跪着那四个老刁奴,尤其是陶嬷嬷和曹嬷嬷仰仗着自己是太夫人的人,对于此次被抓依旧心存侥幸,总认为是拿着鸡毛当令箭,顶多被训斥几句作罢。 夏槿初端坐于右侧,慢条斯理地端着茶盏,细品着刚沏好还飘着浓郁的茉莉花香的茶,手边则摆放着厚厚的一沓子账本,也该和二婶婶算笔账了。 就算二婶婶极力为这几个老刁奴开脱罪责,填补亏空,但纵火之事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足以押送至官府治罪。 宋云峥的脸始终黑沉着坐于她的对立面,见她这般大张旗鼓的折腾人,心中愈发不满,却委实不好当着母亲的面反驳。 【我倒要看看这个夏槿初又想作什么幺蛾子,自从娶她进府后,就不曾有一刻是消停的。】 正当众人各怀心事之际,忽闻院外传来那尖利地嗓音,仿佛天塌下来似的惊叫连连。 “哎呦,我的老天爷呐!这这这......偌大的将军府怎么会走水呢?全都烧成废墟了,这还了得!” 说话间,一道雍荣华贵的身影在婢女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赶来。 “大嫂嫂!大嫂嫂您没事吧?” 太夫人斜睨了眼迎上前来的二婶婶,只见她愁容满面的样子,还惋惜地直摇头。 二婶婶叫苦道:“这府邸可有不少值钱的物品,这下只怕是损失惨重了,只能自认倒霉了。” 太夫人一听这话,瞬间没好气地说: “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咱们将军府的损失,肯定是要让纵火行凶者如数赔偿的。” 二婶婶闻言,脸色骤变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宽慰道: “大嫂嫂,常言道天灾人祸世事难料,既然是天灾,那你就得看开点,眼下保住了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权当是破财免灾好了。” 太夫人抬眸以一种质疑的目光,重新审视起她来。 “只怕这一次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所为。” 二婶婶被她的眼神吓到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继而尴尬地笑了笑。 “大嫂嫂,你可真是老糊涂了。这里可是将军府,谁这么胆大妄为敢纵火行凶?” 太夫人见她还在装无辜,干脆将火折子拍在桌上,茶盏中的水渍都溢了出来。 “这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上面还有你们二房的图腾,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二婶婶柳眉都拧成了疙瘩,拿起火折子仔细地端详一番后,狠狠地剜了孔嬷嬷和严嬷嬷一眼,连忙矢口否认。 “大嫂嫂,敢情你是在怀疑我才是那个纵火始作俑者?那我可真的是比窦娥还冤枉!” 太夫人也不想闹到两家撕破脸皮的地步,但在确凿的人证物证面前,不得不相信。 “那你自己去向槿初解释吧,我老了,真的累了。”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还是让夏槿初来承担,我只管退居二线,也落得一身清净。】 夏槿初正捏着茶盖仔细地刮着茶叶沫,突然感到有道犀利地目光投来,不用抬头也知道这炮火很明显是冲自己攻来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可惜二婶婶不懂这个道理。 二婶婶见又是她这个不安生的从中挑拨离间,尖利地嗓音阴阳怪气地说: “侄媳妇,你什么意思?就凭这一个火折子,你就含血喷人是我指使人在这里纵火行凶的吗?那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又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既然你铁心要和我作对,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辣椒。】 夏槿初见她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气定神闲地搁置下手中的茶盏,将手边的账本递给她,让她自行过目。 “二婶婶,有些事在没有充足的证据前,我是不会妄下定夺的。” “这几个老嬷嬷毕竟是您安排进府中帮衬着我,我自然也没有薄待过她们,全都安排的肥差事,在府中也或多或少掌握着特权。” “但是经过我这番要账,才发现府中的采办账目被人克扣了不少银两,账目吃不平,顺藤摸瓜的查到了孔嬷嬷和严嬷嬷身上,共计有一千两。” 太夫人闻言,惊恐地瞪大双眼,整个人险些心梗住,脱口而出道: “什么?一千两?” 说着,踉踉跄跄地起身走来,一把夺过账本,焦急地翻阅审查。 太夫人发现账目果然被人动了手脚,气得满脸涨红,对着孔嬷嬷和严嬷嬷便一阵拳打脚踢。 “你、你们这些老刁奴,你们怎么敢......” “银子呢?私吞的银子给我交出来!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二婶婶见她情绪波动过大,立刻上前将她拦下,拒不承认。 “大嫂嫂,你可真是老糊涂了。这账本每个月都要经过管事的审核过目,才会移交到当家主母的面前,要有问题早就该暴露出来了,何苦等到今日?这其中定有蹊跷。” 继而,目光狠冽地望向夏槿初,冷嘲热讽道: “侄媳妇,我同你无冤无仇,你这账目吃不平,总不能想栽赃嫁祸于我的头上,让我来填补你这亏空吧?” “你以为随意编造几本假账,就可以糊弄住人了?” “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就你那点雕虫小伎俩,是瞒不住我这双慧眼的。” 夏槿初朝姜嬷嬷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檀木盒,从里面取出一沓子的清单。 “二婶婶,每次采办都会有清单,那老板和我也算是熟人。据他所言,每次孔嬷嬷她们前去采办总是会在银钱上克扣一些,开具假的账目专门应付每月的检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克扣下来的银两,应该大部分全进了二婶婶的腰包。” 二婶婶像是被人戳中了软肋,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样子,瞬间秒怂下来。 “夏槿初,你、你少血口喷人!这些刁奴背地里干的事,我也是不知情的。” “你不管好你府中的下人,反而出事了就找我前来背黑锅,你还真是打着一手的好算盘。” 夏槿初抬眸的瞬间,很明显见二婶婶身子哆嗦了下,对付嘴硬之人自有妙招。 “姜嬷嬷,这几个老刁奴就交给你了!” 第206章 疯狗互咬,她不是人你是狗 姜嬷嬷才不会像郡主那样温声细语的对待这几个老刁奴,直接上前便给了孔嬷嬷和严嬷嬷几个大嘴巴,打得她们毫无招架之力,脸颊上很快便浮现出血红的五指印。 “你们这几个疯婆子,就会欺负咱家郡主人美心善脾气好,我可是一直都盯着你们几个的举动,你们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放的是什么屁。” 孔嬷嬷和严嬷嬷眼见事情败露,连忙朝二婶婶投去求救的目光,却遭到一记冷眼。 孔嬷嬷哪里经受得住这样抽大嘴巴,很快便满口鲜血,苦苦求饶。 “奴婢知错,奴婢也是受到二太夫人的指使。如果不听命照办,就会把我伺候在二房的女儿卖去青楼。” 严嬷嬷见她破防了,终是忍不住这种折磨,老老实实的附和连连。 “当初二太夫人将奴婢们安插在夫人的身边,其目的不仅想要掌握大房的动态,而且还想私吞大房的财产,积少成多,就像是愚公移山一样,慢慢地将财产占为己有。” 太夫人不曾想二房居然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她脸上了,痛彻心扉地看着二婶婶,嘴唇都在颤抖。 “二弟媳,平日里咱们大房待你不薄,你的良知都被狗吃了吗?为什么非要将咱们置于死地?” “每次你说你做生意亏钱了,都是咱们替你填补的亏空,从没逼过你还钱。” “上个月你家荣哥儿在水云间吃酒时当众议论朝纲,还说了许多狂悖之言,引来了牢狱之灾,还是云峥四处奔波找人托关系,又是塞钱买通门路,才将荣哥儿救出来的。” “前段时日,你说你家繁哥儿眼看着就要参加科举考试,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云峥也是忙前忙后地帮着打点人脉,想不到你还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二婶婶被这番言语羞辱的满脸涨红,虽说字字句句全是事实,但这一切不都是大房应该做的。 俗话说长兄为父,二房自然拿得心安理得,这就叫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大嫂嫂,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了,这几个老嬷嬷虽说是我当初带进府中的,可她们自然就只认侄媳妇一个主子。” “她们这样污蔑我,明摆着是有备而来,兴许是受人指使故意想要栽赃陷害二房,让二房来为这场火灾背黑锅。” 夏槿初见她依旧死鸭子嘴硬,于是胸有成竹地说: “二婶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身上应该还放着那一千两的银票。” 二婶婶的瞳孔蓦然震了下,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额头渗出了虚汗。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太夫人看出她脸上透着心虚的神色,于是肆无忌惮地开始搜她身,口中直念叨着。 “二弟媳,这是你自证清白的唯一机会,你不做亏心事,就别怕我来搜身。” 二婶婶紧张得一个劲地避闪不及,心中恨死了夏槿初,拉扯的过程中,一张轻飘飘的银票落在地上,上面赫然浮现出一千两的字样。 “我这身份,身上揣个百千银票再正常不过了,如果这也能算作证据,那未免也太显得苍白无力了。” 【好厉害的小妮子,她该不会是有透视眼?怎么一切都尽在她掌握之中?看来,我得想个办法金蝉脱壳。】 太夫人眼疾手快地捡起银票,双手颤巍巍地捧着,这些全都是薅将军府的羊毛薅出来的。 “二弟媳,你还在说谎,这张银票分明就是出自将军府。” “一定是这刁奴将克扣下来的油水积少成多拿去钱庄储存,你仔细瞧,这银票上面不仅有存款人的证明,还有铺户的特别印记,看你还如何抵赖?” 面对人证物证确凿,二婶婶无力辩解,干脆破罐子破摔,装疯卖傻起来。 “大嫂嫂,我真是被冤枉的,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这张银票是怎么混入其中的,我一概不知。” 继而,她将犀利的目光转投向孔嬷嬷和严嬷嬷,上前撕扯着她们,抓得她们各个都披头散发的。 “你们、你们这几个老刁奴,为何要陷害我?” 孔嬷嬷见好不容易等到她出面,还以为能明哲保身,想不到她却见死不救,既然如此,休怪她鱼死网破了。 “奴婢所言属实,当初你千叮万嘱让咱们待在木槿苑中,每天都要向你汇报夫人的一举一动,还有将军府的动向,甚至连达官贵人送给将军的贵重礼品清单,你都有本明账。” 严嬷嬷十分懂得见风使舵,既然二婶婶这棵遮风避雨的大树不顶用了,立刻坦白从宽,忍不住补刀几句。 “就是你指使的奴婢,让奴婢利用职权,无论是东厨的采办还是园林的栽种,但凡能捞到油水的,都会克扣一些下来。为了掩人耳目,奴婢将这些散碎的银两到处藏匿,积少成多才趁着月黑风高前去钱庄储存起来。” “奴婢承认,谁都会贪一点,可每次奴婢只是拿了点辛苦跑腿费,也就三两银子而已,大头部分几乎全都如数上交了。” 说着,便示意姜嬷嬷从怀中取出每次采办克扣油水的清单,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按着鲜红的手印。 夏槿初静静地端坐在那,欣赏着她们狗咬狗的疯狂场面,无需出手,就能让她们相互内斗,两败俱伤。 太夫人忍无可忍地上前,双手用力地摇晃着二婶婶肩膀,情绪失控道: “为什么?咱们将军府到底是哪点对不住你,你要谋财害命?你揣这一千两银子要去做什么?你说啊!” 二婶婶都快被她摇吐了,面红耳赤,大吼大叫着。 “不是我!不是我!你们大房合起伙来想要污蔑陷害我!” 姜嬷嬷这时十分懂得见缝插针,暗自补刀,杀伤力极强。 “怕不是要揣着这笔不义之财,偷溜出去拿给老相好的吧。” 二婶婶犹如五雷轰顶般震在原地,这句话无疑是将她当众扒光,赤裸裸的展示在众目睽睽之下,连藏于心底那最深处的秘密,都被人连皮带肉血淋淋的揭开。 “你、你这个疯婆子满口喷粪!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便冲上前去,很快便和姜嬷嬷撕扯扭打在一起。 姜嬷嬷毕竟干了一辈子的粗活,手劲自然要比普通女子大一些,轻而易举地便将二婶婶反手扣住,令她无论怎样挣扎,就像是跳梁小丑在那嗷嗷乱叫。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奴婢亲眼所见你私下和钱庄的齐掌柜私会,还给他塞银钱,谋划着远走高飞的私奔之事。” 第207章 震碎三观,吃瓜到自己头上! 姜嬷嬷这句话仿佛一颗深水手雷,令在场的众人瞬间三观尽碎,想不到看似温婉贤淑的二婶婶,平日里和二爷夫妻恩爱和睦,膝下孕育了三男两女,在家相夫教子令人称羡。 居然背地里也会养外男来满足个人欲望,简直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般欲求不满。 夏槿初前世就得知二婶婶和那个齐掌柜私下有染,只不过尚未捅破这层窗户纸,就香消玉殒了。 要想拿捏住二婶婶的命脉,这个齐掌柜就是她的软肋和把柄。 早在二婶婶在她身边安插眼线之日起,她便一再叮嘱姜嬷嬷多盯着点这几个老嬷嬷,甚至私底下也常常去蹲守二婶婶私会外男之地,想不到她刚拉开渔网,这条大鱼就迫不及待地自投罗网了。 孔嬷嬷继续火上浇油,将知道的真相一股脑地全道出。 “奴婢好像有点印象,上次奴婢偷摸着将银票递交到二太夫人手上时,她确实吩咐奴婢将这张银票转交给齐掌柜。” “此次纵火就是她指使的奴婢,上次将军前去二房要账,说是想要回填补的亏空,至少也要分红,红利。” “二太夫人知道后,就命令奴婢在府中制造暴乱......” 说到这里,她被二婶婶记恨的眼神吓住了,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 严嬷嬷不怕死,马上进行补充。 “对对对,奴婢之前在二房的院中伺候时,就经常看见二太夫人单独叫来齐掌柜,借着对账的名义,经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待就是两个时辰不见出来。” “二太夫人还说将军府每天过得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这给出去的银两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既然大房不想让她好过,那索性就都不好过。” 二婶婶见这两个一手调教出来的老嬷嬷,有朝一日也学会了反咬主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们的鼻子怒骂道: “好好好,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老泼皮,枉费我这般信任你们,你们居然联合外人一起对付我?我要是倒台了,你们纵火行凶之事也逃不掉干系!” 太夫人见她变相承认了,脸都被气绿了。 想不到这几十年来,从她嫁入宋家二房起,就给二爷戴上了绿帽子,不仅拿自家银子去养外男,而且还把手都伸入大房中了。 难怪,每次大房跟在后面帮她填补亏空,就像是无底洞似的永远也填不满。 其根源就在于二婶婶贪心不足蛇吞象。 “二弟媳,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吗?这几十年来咱们宋家哪点对不起你了?” “你可知当初二弟为了迎娶你,费了多大的精力和心思,你说你喜欢钱财,这辈子只嫁给有钱人。” “二弟四处求爹爹告奶奶的东拼西凑,甚至连咱家主君都掏出压箱底的棺材本,这才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了门,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二婶婶见事情败露,深怕会传入二爷的耳中,到那时只怕是死路一条,仍然嘴硬道: “大嫂嫂,你还不了解我吗?这几十年来我为二房操持了大半辈子,在家相夫教子,将儿女拉扯长大。” “平日里除了来你们府上走动走动,要么就去名下的几家铺子和田亩转一转外,几乎都在房中做女红,哪有闲工夫出去偷汉子,养外男。” “前阵子云峥跑去我名下的铺子要账,说是想要回接济的银两,开口就是二十万两白银,我上哪里给他弄去。” “不过,我见他这般急着用,便答应回去后先和二爷商量下,看能不能从别的产业匀出些银钱,能还一点是一点。” “这件事二爷可以作证,我绝没有指使她们在府内纵火行凶。” 【夏槿初你这个死妮子,就凭你找的这几个老泼皮,加上这些所谓的物证,就想揭露我的丑事,姜还是老的辣,你是斗不过我的!】 宋云峥见她们相互拉扯,反倒把他给牵扯进去了,心中跌宕了下。 眼看起兵谋反的大战在即,正是需要招兵买马,耗费大量的金钱,将军府的财务大权几乎都掌握在夏槿初的手中,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才逼不得已出此下策。 想不到吃瓜竟然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早知道这几个老婆子的口风不严实,当初就应该想办法提前铲除干净,但愿夏槿初不要心生起疑,以免坏了我的大事。】 太夫人听闻宋云峥前阵子去要账,以前她就夸下海口,接济二房的银钱权当做入股,每年分点红利即可。 本来将军府就家大业大,加上夏槿初丰厚的嫁妆,一辈子锦衣玉食,吃喝不愁。 想不到她的好大儿果真给自己长脸,刚苏醒过来就接二连三的遭受到暴击,难不成都是期盼着她早死早超生。 “云峥,你要做什么事情需用到二十万两白银?” 见他目光躲闪,如坐针毡,总觉得他有事相瞒,步步逼问。 “二十万两白银可不是笔小数目,你有没有同槿初商量过?咱家的府内所有的大事小情可都得由她来掌管过目的。” 【我这傻儿子不会又想拿钱在外面金窝藏娇吧?这都接连死了几个女人了,再也不能任由他的性子瞎胡闹。再这样下去,只怕宋家迟早要毁在他的手里。】 宋云峥的脸色愈发难看,简直如坐针毡,冷冷地说: “母亲,儿子自有用处,请您先保重好身体,不必过问。” 【母亲也真是的,有些话非要当面问清楚作甚,难道看不出我是有难言之隐的吗?】 夏槿初读取到她们母子俩的心声,却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细品起来。 从宋云峥那副吃瘪的表情,足以见得他并未要到那二十万两白银,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 “婆母,府内每月的支出我这里都有账目明细,每一笔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恐怕宋云峥是不想让我追根究底,这二十万两白银的出处,想不到看似财务大权掌握在我的手上,实际上某人背后还是会撒下弥天大谎,到时候反而要我这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吃亏填补,这又是何道理?” 太夫人见纵火行凶案,接连牵扯出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捂着钝痛的胸口,脸色瞬间煞白,好几次都险些晕厥过去。 柳嬷嬷眼疾手快地往她的舌头下面塞入提神丹,吊着那口气,才勉强撑到现在。 太夫人眼下有种很强烈的挫败感,以前本以为能掌控得住儿子和儿媳妇,甚至镇压得住二房,可到头来每个人都在欺骗她,她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变天了!真的要变天了!” 夏槿初抬头望向门外乌烟瘴气的天空,仿佛深渊巨口要吞噬这一切,氤氲着不安宁的暴风雨前奏。 是啊,要变天了。 第208章 奸情揭发,原配秒变绿乌龟! 整座将军府浓烟散去后,入目皆是一片狼藉,大部分的房屋在那场大火中烧成废墟。 管家盘点完亏损情况,愁容满面的前来禀报。 “回禀太夫人,经过奴才的盘查,损失了四座院落以及两处园子,所幸都是些偏苑,但也几乎散尽了一半的家产,日后要是修缮恐又要花费很多银钱。” “不幸命丧火灾的有侧夫人、冬月,以及素馨苑以前伺候表小姐的腊梅、秋菊,还有四个守门的小厮。亲属们惊闻噩耗前来讨要说法,奴才已经派人将他们安置妥当,抚慰亲属的情绪,至于这赔偿之事还需当家主母定夺。” 说完,便朝坐于右侧静观不语的夏槿初投去探究的目光,只见她稍稍点头示意,这才默默退下。 眼下将军府不仅亏损惨重,而且还背负了这么多条人命,光是赔偿估计又是一大笔银钱,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太夫人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突然间面临着即将入不敷出的日子,如临大敌,心态瞬间炸裂,整个人止不住地哆嗦起来,哭得那叫一个老泪纵横。 “主君,这可都是你用性命一刀一枪拼搏出来的心血,可偏偏就被奸人所毁于一旦,我不甘心,老天爷为何要这样惩罚咱们宋家?” “难道咱们宋家过得还不够苦吗?非要把咱们一家老小往绝路上逼吗?” 宋云峥见她哭喊的嗓子都哑了,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好言相劝道: “母亲,大夫说您情绪不能过激。我让柳嬷嬷送您先回屋躺下,这里的一切都交由我处理。” 【母亲留在这里,很多话我都不方便说,有些事更不方便做,要不然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可招架不住。】 夏槿初才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经过一整宿的闹腾,早就累到腰酸背痛,却依旧直挺挺地端坐在那,以免失了体态。 “此事不止关乎到宋家的产业严重亏损,而且还牵扯进几条被活活烧死的命案,必须彻查到底,将纵火犯绳之以法,绝不轻饶!” 太夫人此时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进退两难。 倘若当真要追究下去,只怕要和二房撕破脸皮,这辈子兄弟关系就此破裂,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此事至关重要,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以做出决定的。 奈何,宋煜卿眼下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根本无法与人正常交流。 宋云峥见母亲原本要走,又突然折返回来,想必是刚才那番话她听进去了,立刻勃然大怒道: “夏槿初,你看不见我母亲不能急火攻心,会要了她的命!你这样咄咄逼人,难不成就是想活活的逼死我的母亲?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毒女人!” 夏槿初见他也就嗓门大,只会在那虚张声势,很明显底气不足,冷哼一声。 “你这么大声,吵到我的耳朵了。到底在害怕什么?” 宋云峥被她怼得一时语塞,阴沉着脸,愤愤地回到座位上,抓起茶盏猛灌了一大口,呛得直咳嗽。 【淡定,保持风度,我忍......】 与此同时,院中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一道中气十足地声音。 “涟儿,你给我滚出来!” 二婶婶闻风丧胆,犹如惊弓之鸟频频后退,震惊地指向夏槿初,不可置信道: “你......是你把二爷找来的吗?” 夏槿初嘴角微微上扬,不动声色地冷眼相看,只能说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她只不过将二婶婶背地里偷情之事,找了个契机,让二爷知晓实情。 以免二爷一辈子都被人戴了绿帽子不说,还要替别人养外男,不过是无形中行侠仗义,做了件积功德的好事罢了。 二爷身穿灰褐色绫罗长袍,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深深地痕迹,却依旧显得神采奕奕,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透着一种睿智的气息,高大的身材显得庄重而威严。 当他接到消息,听闻自家夫人派人烧毁了将军府的房屋,甚至还搭进去几条人命,尤其是当得知这一切的幕后真相源于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成为了别人口中的乌龟王八,瞬间恼羞成怒,马不停蹄的便赶来了。 “涟儿,你这些年来骗我骗的好苦啊!快些给我滚出来!” 说话间,二爷直接踏入门槛,这一路上看见两侧被大火烧成灰烬的房屋和园子,心里五味杂陈。 虽说平日里经常前来薅将军府的羊毛,不过还是念及手足之情,毕竟长兄为父,从心底充满了亏欠和歉疚。 夏槿初见二爷果真闻讯赶来,接下来的主场就可以交给他,自己则退居二线,隔岸观火。 殊不知,宋云峥正恶狠狠地盯着她,捏着茶盏的手骨节发出咔嚓作响。 在他心中,从夏槿初淡定从容的表情,便大概猜出这出大戏的始作俑者估计就是她步步为营策划的,其目的就是想让宋家起内讧,而她则利用此机会独善其身,打击报复,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太夫人见二爷现身了,心痛到无法呼吸,捂着绞痛的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二弟,平日里你大哥向来待你们不薄,你们二房究竟是何居心,为何要对将军府痛下黑手,毁了府邸,与你们又有何好处?” 二爷自知理亏,满脸愧疚地连声致歉。 “大嫂,你可千万别哭坏了身体,这件事我也才知情,绝对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着,便四下扫视一圈众人,最终眼尖的发现在门口即将溜之大吉的二婶婶身影,眼疾手快地冲上前去,好似宝刀未老,将她擒住。 “你还有脸逃走?背着我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不为人知之事,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二婶婶被他钳制住手腕,连拖带拽地来到太夫人的面前,好几次想起身,却心虚到双腿发软,只能瘫坐在地,低头垂泪。 “二爷,你当真冤枉妾身了,妾身跟随你几十余年,为你生儿育女,勤俭持家,无怨无悔,你不能给妾身扣上那么多子虚乌有的罪名!” 二爷又何尝不心痛,当初为了追求她,可谓是煞费苦心,用尽了手段才从一众优越的追求者中抱得美人归,想不到最后却是镜花水月,黄粱一梦。 当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孔嬷嬷和严嬷嬷身上时,瞳孔蓦然放大,颤抖着指尖指向她们,转脸质问二婶婶道: “这两个老婆子你不是说她们老了不中用了,给了她们一笔银钱让她们告老还乡了?为何会出现在将军府?” 孔嬷嬷和严嬷嬷害怕得浑身瑟瑟发抖,眼下东窗事发,唯有极力地撇清关系,或许还能保住一条老命。 孔嬷嬷战战兢兢地说: “二爷,救命啊!奴婢也是听命办事,毕竟二太夫人威逼利诱奴婢务必要纵火烧了将军府,如此一来,趁乱盗取些贵重物品出去变卖银钱,如数转交给齐掌柜手上。” 严嬷嬷也如实招供道: “二爷,二太夫人和齐掌柜之间有一腿,以前在二房伺候时,她便经常指使奴婢前去叫齐掌柜单独前来,两人借以对账为由,经常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 二爷此时的脸被气成了猪肝色,双肩止不住地颤抖,一直以来对她充满了信任,经常在外面跑生意,将家中的大事小情全都交由她全权主抓处理,不曾想竟成为她私会外男的契机。 “涟儿,这两个老婆子都是你的心腹,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第209章 奸夫指认,谁才是那第三者! 二婶婶见一手培养的心腹,好歹也跟着自己大半辈子,居然为求自保联合夏槿初将她害了,心中又气又恨。 在证据确凿面前,她要是承认了,只怕再无后路可退。 她好歹也是出身于上京城首富白奕承的嫡女,虽说和宋家二爷成亲不久后,父亲就莫名被卷入了冤案中成为了替罪羊。 不仅被抄家,而且母亲和兄弟姊妹也是流离失所,死的死,卖的卖,伤的伤,病的病,最后就只剩下她获得将军府的庇佑才逃过此劫。 在嫁给宋家二爷之前,她就有个相好的名叫齐百,为人仪表堂堂,经纶满腹,尤其是有个精打细算的头脑,自小便是做生意的料子,十六岁那年便进入白家成为账房。 两人一眼钟情,情投意合,早就许定终身。 奈何齐百的出身贫寒,白奕承虽说赏识他的才华,但不同意以他穷酸小子的身份,也妄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迎娶他的嫡女,简直不自量力,于是便棒打鸳鸯。 原本以为齐百会自尊心受损就此放手离乡背井,想不到他却选择韬光养晦留在她的身边。 这些年来,齐百吃尽了苦头,遭受了太多的冷眼,哪怕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宋家二爷,即使心碎满地,也甘愿当个掌柜的,全心全意地为她付出所有,只为了等她愿意鸳鸯比翼,远走高飞。 二婶婶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口齿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二爷,士可杀不可辱,今日你这样羞辱我,难不成非要我以死明志你才肯相信我吗?” 这句话若是换作以前,二爷肯定会于心不忍,就此作罢。 可如今,将军府遭受到浩劫,又多人指认是她所为,若是一昧的包庇下去,良知上也过不去。 就在两人之间极限拉扯之际,忽闻院中传来一道高叫声。 “二爷,齐掌柜抓到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院中,只见两名小厮正连拖带拽着一道消瘦的身影,正被五花大绑的带进堂中问话。 二爷见奸夫就是身边人,还是他最重用的掌柜,脸瞬间气绿了,压低嗓音警告二婶婶。 “待会,你闭嘴,敢出声的话,我弄死你。” 二婶婶从未遭受到他这种威胁对待,整个人处于震惊中,迟迟缓不了神。 【二爷向来偏爱独宠我一人,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宁可听信谗言,也不肯信我半分?】 齐百昨晚便接到有个婢女交给他的信笺和银钱,说这一切都是二太夫人给他的,并答应愿意和他远走高飞,让他先行一步,自己随后就到。 岂料走到半途中,他不是遇到山匪就是遇到贼寇,不仅银钱被抢了,而且还险些丧命,后来在濒死之前,遇上了救命恩人。 那人自称是二房的新掌柜,正准备前去报到。 在经过一番交谈后,齐百震惊的得知了真相,犹如五雷轰顶般,情绪瞬间崩溃。 原来那些山匪和贼寇全都是二太夫人派来专门刺杀他的,只要杀人灭口后,就再也无人知晓他们之间的奸情,这几十年来他为她谋取到的不义之财,她都可以据为己有了。 齐百这一刻幡然醒悟,原来他就是那颗被舍弃的棋子,从始至终活得只是个赚钱的傀儡罢了。 新掌柜就是为了将他取而代之的,他彻底从二太夫人的心中除名了。 二爷见到齐百的那刻,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也难泄心头之恨。 “齐百,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她全都招供了,想不到你看似正人君子,实则也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枉费我对你的信任和栽培!” 齐百此次被抓回来,其实也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甘愿自投罗网的,因为他要借此机会弄清楚一件事。 【涟儿,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真心爱过我吗?】 二爷见他神色痛苦纠结,于是便开始套他的话。 “涟儿刚才告诉我,她和你之间并无任何瓜葛,全都是你一直在纠缠她,令她不胜其扰。” “实话告诉你,你贪污克扣了二房那么多银两,甚至还把主意打到大房的头上,足以将你扭送官府处置。” 齐百一听心爱之人,在东窗事发后,第一时间居然是和他划清界限,心痛到默默滴血。 为了弄清楚事实,他满怀期待的望向二太夫人,哪怕她给予一个眼神的回应,他都会选择相信她定是有苦衷的。 可谁知,二太夫人全程都闭口不提,低垂着头,泪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地。 齐百的心头仿佛遭受到一记重拳,她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双目充斥着红血丝,面部抽搐不止,悲痛欲绝地质问道: “涟儿,我那么爱你,为了你我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之事,无怨无悔痴痴等着你,可是你却一心想要我死!” “你别再装哑巴了,今日你必须要亲口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在你的心里除了金钱外,就从未有过我的存在吗?” 二婶婶整个人都被吓傻了,想不到口口声声说爱她一生一世,不求回报的齐百,居然有朝一日也会出面指证两人之间的奸情,完全不给她留有任何活路。 二爷这是见齐百道出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心头骤然梗住,踉跄着后退几步,气急败坏地说: “你们这对狗男女,果真背着我偷情,让我活成了上京城的天大笑话,指不定别人在背后如何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是个绿乌龟,绿王八呢!” 齐百忍了几十年,终于忍无可忍,立刻出声怒怼道: “你才是那个第三者,我和涟儿早就私定终身了,是你强取豪夺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了!” 二婶婶脸色骤变,立刻冲上前去,跪下扯动着二爷的衣摆处苦苦地求饶。 “二爷,你不能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就否定这几十年来咱们深厚的夫妻情分。” “这一切都是他们早有预谋的结果,其目的就是想找个背锅的,来填补将军府遭受到的巨大损失。” “就算你不为我着想,也想一想咱们的儿子女儿,他们也不想失去我这个母亲,尤其是繁哥儿,马上就要科举考试了,这个节骨眼上,难道要让他分心吗?” 二爷抬手便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一想到她和别的男人有染,从心底就嫌脏。 “我没有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夫人,孩子们更是没有你这种没有廉耻心的母亲。” 齐百见她半张脸都被扇肿了,心跟着隐隐作痛,咬牙切齿地说: “涟儿,他到底有哪点好?值得你这样哀求他?” 二婶婶见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他还在一个劲地扇阴风点鬼火,明摆着把她往火坑里推,瞬间将满腹的怨气统统撒在他的身上。 “为什么要害我?你不是说会爱我一辈子的吗?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齐百的情绪几乎崩溃,本不想走到爱的人反目成仇的地步,奈何他等的实在是太久了,最后等来的却是死路一条。 “我早就想带你远走高飞了,可是你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我,不是孩子太小,就是缺钱还需要打捞一笔,最起码得攒足了咱们后半辈子养老的钱。” “我全都按照你的要求照做了,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派人想要将我灭口,从此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原来你说会跟我走的话全都是骗我的!” 夏槿初早就料到这是一出大戏,却不曾想到内容这般丰富刺激,简直无需她亲自出手,就足以将二房的心腹眼线,甚至是幕后主谋,统统一锅端了,属实大快人心。 想不到这二婶婶都一大把年纪了,口味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这身体能吃得消吗? 第210章 褪去皮囊,竟是肮脏的灵魂! 太夫人不曾想到,二房的关系竟然这般复杂,可这并不能让将军府白白的当这个冤大头。 “二弟,你们的家务事,其实我本不该多管闲事的。不过眼下,是因为你们的贪婪,导致将军府损失惨重,还背负了几条人命,总不能就此撂挑子吧?” 二爷的脸色难看至极,眼下情商遭受到巨大打击,还要面临着一笔巨大的赔偿,委实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大嫂,这纵火行凶者既然当场抓获了,那就送官处置吧。” 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相信这几十年来,涟儿也贪污了不少银两,到时候尽数归还给大房。至于剩下的亏空,我哪怕是砸锅卖铁也会分期还给你。” 就在这时,忽闻管家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太夫人,不、不好了。门外来了很多衙差,说是有人报官,奉命前来抓捕犯人。” 太夫人闻言瞳孔蓦然缩紧,这衙差这么快便闻讯赶来,难不成是夏槿初提前去报官的。 正当她疑惑地看向沉默不语的夏槿初时,却见她正坦然自若地细品着茶盏,看起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夏槿初感受到那道疑惑的目光,她承认那新找来顶替齐百的新掌柜,以及那些山匪和贼寇都是她一手策划安排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击溃齐百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这样,他才能成为这件事的推助力,会成为那根导火线,从而将二婶婶推向风口浪尖处。 不过,她可没有报官,是谁这般热心肠,还嫌家丑不够外扬的吗? 宋云峥属实也被二婶婶这番猛虎操作震惊住了,想不到平日里见她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背地里竟也是个风韵犹存的风流妇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夏槿初,你的命也太好了吧。怎么每次都有翻盘的机会?这件事当真和你没有关系吗?】 就在众人相互猜忌之时,只见二爷痛彻心扉地抬手让小厮将衙差请来。 “让衙差们都进来,把这对奸夫淫妇,还有这几个老泼皮统统抓入大牢中,生死由命。” 齐百闻言,见他铁了心想置他们于死地,纵使心中对她有千百种恨,一想到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突然间被关入大牢,饱受摧残,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负荷不了,肯定是死路一条,顿时慌了神。 “二爷,你不能这样对涟儿,她毕竟是你的枕边人,是你儿女的亲生母亲,你当真要大义灭亲吗?” 二婶婶此时彻底崩溃了,想不到枕边人竟然这般冷血无情,完全不念及夫妻这几十年来的情分,毫不留情的把她送官处置,顿时心灰意冷。 “二爷,这些年来我为这个家呕心沥血地操持付出,还把咱们的儿女拉扯长大。” “我对你可是一腔深情,如果我当真对你有二心,早就和齐掌柜私奔了,何苦等到现在!” 说着,便一路跪行至他的面前,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摆处,声泪俱下地述说着两人过往的甜蜜。 这些美好的回忆,演变成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割在二爷的心头,早已千疮百孔。 就在这时,衙差们蜂拥而来,领头的捕头则十分懂规矩的朝太夫人和将军行了个礼。 “将军,奴才也是接到报官的消息后,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宋云峥的脸色极其难看,眼下二爷和二婶婶的感情彻底破裂,看这样子应该是不会破镜重圆了,本想着出面求情,却被母亲的眼神给阻拦,只好点了点头。 “尽请自便。” 捕头见他同意了,立刻冷面着公事公办将这对奸夫淫妇,还有这两个老嬷嬷一并抓走。 齐百深知在劫难逃,这才反应过来,落井下石的结果只有两败俱伤,于是大吼大叫道: “凭什么抓我?我也是受害者,谁来为我发声?” 二婶婶也被两名衙差左右架住,准备拖行下去,不禁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二爷,你答应过这辈子会用性命守护我的,不能见死不救!” 二爷抬手死死地捏住她的下巴,眼底透着满满的嫌恶之色。 “多么美丽的一张脸,想不到褪去皮囊,竟是这般肮脏的灵魂!” 说完,便痛彻心扉地偏过头去,不再看她一眼。 衙差失去了耐心,强行掰开她的双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押送下去。 就在衙差们正欲离开,夏槿初突然开口。 “且慢,还漏抓了两个人。”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纷纷朝她投来诧异的目光,尤其是太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太夫人最在乎的就是府邸的名声和门风,眼下二房闹出这等丑闻,还引来了衙差,只怕不出半日就会闹得满城风雨。 “槿初,这纵火行凶者不是都已经捉拿归案了,哪来的漏抓两个人?” 【这个夏槿初又想搞什么名堂?难不成连我手底下的人也不肯放过?岂不是在驳我的面子。】 夏槿初淡定优雅地抬手指了指跪在旁边,几乎快被遗忘掉的陶嬷嬷和曹嬷嬷,掷地有声地说: “别以为你们就能独善其身,府中失火的趁乱期间,你们俩可没少盗取库房的贵重物品。尤其是曹嬷嬷,我那园林每次新进的一批种子和小树苗可都是很名贵的,你以为偷盗了些,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了?” 曹嬷嬷闻言浑身都抖成了筛子,她虽然贪婪了些,但也是个忠仆,迫切地朝太夫人投去求救的目光。 “奴、奴才冤枉啊,奴才处理的都是些杂草和枯枝,从未偷盗过园林的种子和树苗。” 太夫人经历过二房出的那档子事后,对于这几个老嬷嬷,属实存有疑心。 不过,她还是尚且抱有一丝幻想,毕竟是养在外面庄子里最可靠,人也最可信的老嬷嬷,总不会辜负她的信任,做出以下犯上之举。 “槿初,这会不会是二房的那几个老嬷嬷所为,想要栽赃嫁祸于陶嬷嬷和曹嬷嬷的身上。” 夏槿初见她还真明目张胆的偏袒自己人,懒得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于是朝姜嬷嬷递了个眼色。 过了半晌后,姜嬷嬷便带着两名婢女前去下房,专门从陶嬷嬷和曹嬷嬷的床铺底下,以及后院那一整排废弃的大水缸和枯井中搜出大量的种子和树苗,还有些散碎的银两。 这还不算什么,甚至还搜出了库房中那些珍贵的物品,四羊方尊、九龙兽方鼎、马踏飞燕等稀世珍宝,全都是宋家私藏下来的顶级绝品。 陶嬷嬷和曹嬷嬷见家底都被翻了出来,双眼一黑,浑身瘫软在地,还在不住的抽搐着。 太夫人一见全都是宋煜卿当年费尽了手段才得到的稀世珍宝,竟然被内贼偷盗,瞬间气到牙齿都跟着打起颤来。 “你们这两个老泼皮,不仅是打我的脸,而且还想要我的老命啊!” 第211章 地位转变,叫你狗眼看人低! 陶嬷嬷情急之下,跪行至夏槿初的面前,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夫人,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虽说奴婢在府上冲撞过您,但全都是受到太夫人的指使,奴婢好不容易才离开了庄子来到将军府,绝不肯再回去受二茬子罪了。” 夏槿初见她还挺会见风使舵,深知太夫人也保不全她们,便转头反求自己,只可惜她醒悟的太晚了。 “陶嬷嬷,你这样说岂不是在说我婆母监守自盗,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这回,不仅逼着老嬷嬷道出实情,还被策反成功,顺利地让她们相互内斗。 想必太夫人日后定不敢随随便便的听信谗言,指责她的种种不是,而是先学会三思而后行了。 太夫人气得满脸涨红,想不到自己最亲信的老嬷嬷,竟然堂而皇之的背叛她。 “来人,给我大刑伺候!让她胡说八道!” 说着,便用力地将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顿时碎片四下飞溅,茶渍溢的到处都是。 柳嬷嬷心领神会地从地上拾起碎片,招呼来两名小厮将陶嬷嬷按住,面无表情地将碎片直往她的嘴里塞。 陶嬷嬷的嘴巴被锋利的碎片割开,鲜血潺潺而流,那股钻心的刺痛很快便蔓延全身,整个头皮阵阵发麻,越是张口想要说话,就扯得嘴皮子生疼。 “呜呜呜......饶命......” 捕头见这种情况,看得人触目惊心,不忍得偏过头去。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委实不好插手去管,只负责将犯人捉拿归案罢了。 宋云峥见这两个老刁奴,关键时刻竟会出卖主子,平日里母亲待她们不薄,就算是养条狗都知道感恩摇尾巴,可是她们居然连狗都不如。 【真是没出息的腌臜货,这样随便就出卖主子,留着也是祸患无穷。】 曹嬷嬷在一旁见陶嬷嬷满脸满嘴全是鲜血淋漓的样子,心头狠狠地颤动了下,险些被吓到骤停。 “太夫人,奴婢好歹也是您养在身边几十年的一条忠犬,您就看在平日里,奴婢向您早请示晚汇报夫人的一举一动,甚至还在背地里干了些偷鸡摸狗之事,栽赃嫁祸于夫人身上,从而达成您可以堂而皇之的找夫人治罪的份上,就饶了奴婢这条狗命吧!” 夏槿初见她吓得都开始口不择言了,稀里糊涂的将太夫人指使她做干的缺德事,尽数抖搂出来。 很明显见太夫人有些如芒刺背,坐立不安,一副快要气厥过去的样子。 原来狗咬狗是这种场面,还真是有够爽的。 突然,眼前寒光闪过,紧接着传来此起彼伏地惊叫声,众人的视线全都聚焦在曹嬷嬷的身上。 曹嬷嬷猝不及防下被锋利的剑刺穿胸膛,口吐鲜血,身体笔直地倒在血泊中,瞪着双惊恐地眼睛,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宋云峥将沾染鲜血的利剑扔还给捕头,捕头吓得险些没拿稳,战战兢兢地往门外挪了挪。 捕头害怕得直哆嗦,表面还要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无比惊叹。 【素有耳闻宋将军杀人如麻,出剑快狠准,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太夫人属实没料到宋云峥杀伐果断,这接二连三备受刺激,若不是有提神丹压在舌头下面,早就不知昏厥过去多少次了,到现在仍然心惊肉跳,忐忑不安。 “云峥,你、你这是......” 宋云峥斜睨了眼夏槿初,总认为这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搞鬼,于是从袖中取出帕子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 “母亲,像这种不忠不义的腌臜货,当众污蔑羞辱太夫人,简直死不足惜。” 顿了顿,故意提高嗓子,指桑骂槐道: “母亲不必自责难过,很明显这等腌臜货全都是些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她们所说的话,不足为信。” “宋府起内讧,反倒是随了某人之意,此番计谋得逞,正中某人的下怀吧。” 夏槿初听出他这是在说自己,不怒反笑道: “宋云峥,曹嬷嬷的年纪虽老了,但是她心不老,所作所为依旧细数地一清二楚。” “你现在把她杀了,难不成是恼羞成怒,想掩饰些什么?” “还是说曹嬷嬷所言属实,婆母确实有谋害我之心,你为了不让她抖搂太多内幕,于是就杀人灭口,试图息事宁人。” 宋云峥见她就像是自己肚里的蛔虫,无论做什么,都逃不过她的那双慧眼,有种很强烈的挫败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就伤不到她分毫,反而还浪费了自己的精力。 太夫人见宋云峥被怼得哑口无言,莫名有些心虚,但并不存在愧疚。 她第一时间想的是,如何先稳住夏槿初的情绪,以免她这个节骨眼上休夫,那样的话,将军府可就永无翻身的机会,输的一败涂地。 “槿初,你可千万别相信这两个老泼皮的话。这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乱咬人。” “她们彻底疯了,逮到谁就满口喷粪,你要是认真就输了。” 【我这解释难不成有些苍白无力,看她这面无表情地样子,难不成想要我跪下来求她原谅?】 夏槿初见她还在为自己找补辩解,冷冷地说: “太夫人,眼下人证物证俱在,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又让我该如何相信您的话?” 太夫人见她连称呼都变了,吓得脸色煞白,拖着沉重的病体,颤颤巍巍地起身。 “好,既然我这个老婆子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信,那我就给你跪下赔罪,你总该会高抬贵手了吧。” 说着,便推开柳嬷嬷的搀扶,双腿打软着在夏槿初的面前正欲跪下,故意停顿了下,却发现她并未起身前来阻拦,这下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她居然不按照常理出牌?难不成真的要我这个做长辈的,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向她卑躬屈膝的请求原谅?那这以后我在将军府还如何树立威信?】 夏槿初倒要看看她是诚心忏悔,还是虚情假意,读取到她的心声后,更不会接下这个茬。 太夫人最终迫于无奈,想不到就连亲生儿子都只顾着坐在那静观不语,硬着头皮在她面前跪下了。 “槿初,我老了,不中用了,人也糊涂了,这才放心大胆地把府内事务全权交由你处理。” “你不要听信他人的挑唆,以免离间了咱们婆媳之间的关系,撕破脸皮对彼此都不好。” 宋云峥见母亲一把年纪还向晚辈下跪,顿时坐不住了,刚才还以为她是说出来胁迫夏槿初的,不曾想过她会真的下跪。 “母亲,您这是在做什么?快点起来!” 【夏槿初,你敢让我母亲跪你,你也不怕短命,承受得起如此大礼吗?】 夏槿初冷眼相待,见她们母子俩在假心假意的极限拉扯,不急不躁地端坐在那。 一旁伺候的婢女嬷嬷,见到这种情景,一时间纷纷束手无策,不知该不该上前去搀扶太夫人,可是又畏惧夫人的威严。 通过解决这些接踵而来的祸端后,夏槿初能感觉到自己在府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平日里一些喜欢背后嚼舌根,恶意诋毁她的婢女、嬷嬷都甚少议论她了。 想不到如今,曾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太夫人,也不得不服软前来向她赔个不是。 这回,属实扬眉吐气,狠狠地重挫了宋云峥的锐气,谅他也不敢轻易口出狂言,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卑鄙小人。 第212章 烧死真相,你是没有心的人! 太夫人见夏槿初迟迟未表态,若是就这样灰溜溜地起身,只怕这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哎呦。” 突然,她佯装心梗住了,身体摇晃了下,当场昏厥过去。 柳嬷嬷立即上前拖住她倒下的身体,现场瞬间造成混乱的局面。 宋云峥见母亲情绪过激晕倒,夏槿初依旧坐在那纹丝不动,横眉怒目道: “夏槿初,这就是你想看见的结果吗?你真是好歹毒的用心!” 夏槿初见他出口成脏,不禁冷笑一声。 “比起歹毒,我还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宋云峥瞳孔蓦然一震,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招呼下人将母亲抬回紫玉苑。 待送走了衙差和那些罪犯,二爷也颇受刺激被下人给送回府上,将军府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时,海棠匆匆赶来,在看了眼宋云峥后,连忙附耳对夏槿初低语道: “姑娘,查到了,花菖苑的厢房是被人从外面反锁上的,现场残骸上还遗留着一把锁。” 夏槿初细眉微蹙了下,果然千惠的死亡并不是天灾,而是被人蓄意谋杀,放眼整个府邸,能做到如此狠心的唯有...... 这样想着,下意识地望向宋云峥。 前世他连自己这个郡主都敢杀,更何况区区的妾室。 果然,在女人和权力之间,他还是选择了更爱自己多一些。 火灾过后,将军府正在大范围的进行修缮,下人们正在院中清扫着各个角落的灰烬。 夏槿初带着海棠来到了花菖苑中,此处阴风阵阵,仿佛有亡灵在此嘤嘤啜泣,自从千惠失宠以来,甚少有下人前来这个院中伺候,自然也就萧条落寞了。 她踏过残骸,来到了厢房,以前精致的房屋此时只剩下个轮廓,几乎全被烧成灰烬。 这时,忽闻海棠指向了前方地上。 “姑娘,你瞧,就是那把锁。” 夏槿初立刻上前捡起那把锁,上面还连带着半截门框,从架构上来看,确实是从外面将门反锁上的。 奇怪,如果说是冬月想害死千惠,那她又是如何进入到厢房后,又把锁从门外反锁住的? 唯一能解释通的,那就是事发当时,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突然,夏槿初无意间踩到某个物品上,低头望去,只见在灰烬中若隐若现有半截润玉。 这块润玉乃是上乘品质,上面还刻着云字,此乃宋云峥的贴身之物。 那便和她猜测的事实吻合了,看来千惠的死亡和宋云峥脱不了干系。 申时,夏槿初正在听取管家的汇报,账房那边需要拨出去一大笔银钱进行房屋修缮,加上赔付无辜丧命火海的下人亲属抚慰金,里里外外开销巨大,这其中的亏空仿佛无底洞的深渊,填补不平。 姜嬷嬷看多了这种情况,婆家若是拿不出银钱来,就会把主意打到儿媳妇的嫁妆上。 “郡主,当初您出嫁时,王妃再三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您可千万别动嫁妆,那可都是您的身家性命。” 夏槿初点了点头,前世吃过这个亏,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同一个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 二爷临走前不是说过,将军府的亏损哪怕他砸锅卖铁也会弥补上的,既然他愿意大包大揽过去,自己又何必再趟这一趟浑水。 不过,像二房那种抠搜的性子,只怕也拿不出多少银钱,到时候所有的损失还是得将军府承担。 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砸不到她的身上。 这才消停了没多久,郁金堂那边又派人前来传话了,说是宋煜卿醒了,召集她和宋云峥前去议事。 郁金堂内,案台上的安神香青烟袅袅升起,试图盖过空气中残留的烧焦味。 宋煜卿仿佛一夕之间苍老许多,头发几乎大半全白了,身穿绫罗绸缎长袍衬托出他单薄的身材,长时间尚未打理的上唇和下巴又长出了长长的胡须,增添了一丝沧桑。 “我都听说了,想不到手足兄弟又如何?到头来伤我最深的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这将军府修缮恐费一大笔银钱,我以前压箱底的钱还剩余一些,但远不止能填补亏空......” 说着,便下意识地朝坐于右侧的夏槿初投去试探的橄榄枝,却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根本就不接茬。 于是话锋一转,转脸对坐于左侧的宋云峥,交代一番。 “云峥,你现在好歹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府中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也该轮到你扛起重任了。” 宋云峥立刻起身,双手作揖应允下来。 “父亲,您尽管放心,库房的一些贵重物品尚且完好无损,可以先拿来填补亏空。剩余还差多少,不是还有夏槿初的嫁妆可以顶上。” 夏槿初见他毫无眼力见,明摆着觊觎惦记自己的嫁妆,于是冷冷地说: “嫁妆是我的私有财产,不是用来给你们宋家填补亏空的。这纵火者犯下的大错,为何要我来承担后果?” 宋云峥见她大难临头想单飞,立刻拍桌愤起,指着她的鼻尖怒斥道: “夏槿初,什么你的我的?你搞清楚点,你现在是我宋云峥的妻子,嫁夫从夫,你的嫁妆用来修缮将军府是理所应当的。” 【夏槿初,你果然露出马脚!不过是动用下你的嫁妆,你就这般舍不得。看来这些年你还是没把自己当成我宋云峥的妻子过,一心还算计的这般清楚,果真背着我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 夏槿初见他现在动不动就脸红脖子粗的,内心极其反感,于是冷眼相待。 “宋云峥,你少冲我大吼大叫的。在你心里,若是真认我这个正妻,就不会一心想着宠妾灭妻了。” “现在将军府有难,你这才想起来要我来替你收拾这些烂摊子,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宋云峥被她戳穿了心思,就像是被人一把揭开了遮羞布,不着寸缕的展示在光天化日之下,既羞愤又憎恨,猛地冲至她的面前,扬起了巴掌。 【这种恶毒的女人,存心讨打!】 夏槿初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躲不闪不避,笃定他就是恼羞成怒,雷声大雨点小,虚张声势罢了。 宋云峥,今日你胆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让燕王府的大军踏平整座将军府。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宋云峥扬起的巴掌依旧举至半空中,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住了。 “住手!” 宋煜卿忍不住开口阻止,见儿子就是个拎不清的愣头青,凡事都靠蛮力来解决,一点脑子都不长,气得连声咳嗽。 “云峥,动手打媳妇不是咱们宋家男儿做的事,你有那股蛮劲,还不如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 宋云峥早就不想跟她过下去了,自然也就不用再遮遮掩掩,委曲求全。 一旦栖吾山行动顺利成功后,他就会立即请旨要求休妻。 到那时,夏槿初再是金丝雀出身,被扣上休妻的名声后,整个上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不敢再要她了。 还会令燕王府蒙羞,留下个遗臭万年的名声,岂不是一举两得。 “夏槿初,迟早我会撕下你这张虚伪的脸,让众人看清楚你真实的丑恶嘴脸。” 夏槿初这才注意到,在他的右手腕处有块很明显的烫伤疤痕,猜测应该是他在花菖苑给房门上锁时,被火舌波及到了,眼下实锤了他整个活活烧死千惠的全过程。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吧。” 宋云峥瞳孔蓦然瞪大,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敢公然与自己叫嚣,还是当着父亲的面,全然不顾及他这个做夫君的颜面,害得他下不了台面。 “你什么意思?” 夏槿初冷若冰霜地迎着他犀利的目光起身,伸手猛地扼住他的右手腕,撩开袖口,露出那块醒目的烫伤疤痕。 “宋云峥,想不到你果真是个没有心的人。” “千惠毕竟怀过你的孩子,你竟然趁着府中失火,亲手活生生地烧死了她!” 第213章 遭人暗算,将计就计拼演技! 宋云峥见她一语成谶,莫名感到心慌,却仍然死鸭子嘴硬地反驳道: “夏槿初,你少血口喷人!千惠的死在场的众人明明都看见了,她是死于这场意外火灾,并不是我害死她的!” “依你之言,难不成这场火势是我放的?是我蓄谋已久的想杀害千惠吗?真是荒唐可笑。” 夏槿初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承认的,于是当着主君的面,打算揭露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阴暗一面。 “那这个烫伤疤你作何解释?” “如果你说这是你救火时,不幸被烫伤的,那这种解释也未免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宋云峥见她说了自己的词,一时间语塞,竟结巴了。 “没、没错,就、就是这样。” 夏槿初朝海棠递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地立刻将门框和那把锁呈上前来。 “千惠之所以活活烧死在房中,就是因为你从门外反锁上,甚至还把窗户也封死了,纵使她插翅也难飞。” “你别妄想着将这一切都栽赃嫁祸于冬月身上,因为她被烧焦的尸体距离千惠的尸体相隔不远,也就证明主仆俩是一起被困死在房中的。” “宋云峥,你手腕上的烫伤疤和这把锁进行对比,应该是相吻合的。足以见得,这房门就是你锁上的,然后不小心被火舌灼伤了。” 说着,便拿起那把锁,在他的烫伤疤痕上进行了对比,果不其然,大小几乎贴边吻合上了。 宋煜卿震惊地都说不出话来,平日里看起来为人正直英勇的儿子,又是堂堂的骠骑将军,怎会对自己的女人下此毒手。 “云峥,她说的可都是真的?千惠是被你活活烧死的?” 【我不相信我儿子,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一切定是夏槿初在信口胡诌。】 宋云峥眼见事情败露,想不到什么都瞒不过她那双慧眼,依旧不肯承认。 “这全都是巧合,千惠毕竟是我爱过的女人,我有什么理由想要烧死她?” 【好好好,既然你想这样往死里逼我,那我就奉陪到底,看你能奈我何?】 夏槿初不禁冷哼一声。 “因为你想栽赃嫁祸于我的身上,以前是李梓绮,现在是千惠,只有把我置于死地后,你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可惜你千算万算,还是失算了。” 宋云峥见她平日里看起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想不到心里却像是一块明镜般透亮。 “真好笑,以你们燕王府的势力,我哪敢对付你。” 【都说人不能活得过于清醒,可为何夏槿初偏偏不愿糊涂一次!】 夏槿初见他的内心防线开始摇摇欲坠,于是淡定自若地取出一块润玉,展示于众。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块润玉是你贴身之物,怎会自己长脚跑到了花菖苑去?” 宋云峥虎躯一震,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这才惊觉润玉确实不见了。 “夏槿初,你拐弯抹角的,到底想说什么?” 夏槿初见他开始狗急跳墙了,于是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宋云峥,你虽说是堂堂的骠骑将军,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身上背负了几条人命,迟早会有国法来制裁你。” 说完,便缓缓地松开手,那块润玉滑落下坠,在宋云峥惊慌地神色下,潇洒地转身离开。 只听“呯”地脆裂声,那块润玉被摔成了两半,正如同宋云峥的心一并粉碎成末。 夏槿初走到门外,依旧清楚地读取到宋云峥的心声。 【夏槿初,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休怪我心狠,看来我留你不得。】 宋煜卿本打算劝说夏槿初动用嫁妆填补将军府的亏空,万万不曾想,竟然得知了这件惊天秘密,重新审视起自己含辛茹苦栽培的独苗子,痛彻心扉地说: “云峥,你真是糊涂啊!就算你不爱千惠了,大可放了她,也不至于将她赶尽杀绝,这岂不是给别人留下把柄。” 宋云峥本想着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干净,不曾想夏槿初始终阴魂不散的伴他左右,仿佛他就是个透明人,一点隐私和秘密也没有。 “父亲,您放心,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让她不要声张出去。” 夏槿初回到木槿苑中,眼下抓住了宋云峥的把柄,想必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坐以待毙。 眼看栖吾山行动在即,相信宋云峥之后定有所动作,看来得更盯紧他一些才行。 日落西山,夜色如倾倒的墨汁,深沉得化不开,枝头上悬挂着一弯弦月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同府邸悬挂的那一整排的大红灯笼遥相辉映着。 夏槿初错过了晚膳时辰,却意外发现桌上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全都是她平日里最喜爱吃的。 海棠和姜嬷嬷也是满头雾水的盯着这桌饭菜,据前来送菜的婢女说,这些都是太夫人专门命东厨做的,实则一是赔罪,二是弥补,三是关心。 海棠忍不住地调侃道: “这个太夫人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才苏醒过来,还惦记着咱家姑娘有没有用晚膳,人还怪好哩。” 姜嬷嬷则用胳膊肘轻轻地捅了她一下。 “你还好意思说,就算府内事务再繁忙,也不能让郡主饿着肚子。你也不提前备好晚膳,还有理了?” 海棠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佯装无辜状。 “姜嬷嬷,天地良心,奴婢也是跟着姑娘忙活了一整日,片刻都不曾闲着,哪有功夫前去准备晚膳。” 夏槿初见这一桌子送上门的佳肴,若是就这样扔掉了委实浪费,于是便坐下开始每样菜品尝一点。 海棠立刻开始忙前忙后地伺候着。 “姑娘,这炖的甲鱼汤很鲜美,奴婢给你盛一碗尝尝,还有那道苋菜炒肉看起来也不错。” 夏槿初夹了块苋菜炒肉正欲往嘴里送,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于是快速地扫视了下满桌子的佳肴,眼神逐渐发生了变化。 海棠盛了碗热气腾腾的甲鱼汤搁置在她的面前,在她像是被定住似的半晌不见动弹,不明所以地问: “姑娘,你怎么不吃呀?是不是没有胃口?” 夏槿初将食指上的银色指环摘下来,直接扔进甲鱼汤里,发现银色指环并无变化,看来这佳肴中没有被下毒,但她还是眼尖的发现了致命的一处。 这满桌的佳肴,虽然各个都没有下毒,但是却都是相克的食材,一旦服用就会造成中毒的现象。 就好比甲鱼忌苋菜,同食后就会中毒。 狗肉忌黄鳝,同食后就会死亡。 不过,她不相信想毒死自己的人会是太夫人。 因为,将军府目前就像是个无底洞需要冤大头进行填补。 太夫人深谋远虑,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她下毒手。 所以,想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想让她暴毙而亡的凶手,另有其人。 既然如此,那她不如将计就计,还能引蛇出洞,拼演技的时刻到了! 第214章 食物相克,是谁露出了马脚! 夜幕深沉,月亮昏晕,星光稀疏,整个府邸笼罩在死气沉沉的氛围中,仿佛尚未从那场夺命的火灾中回过神来。 木槿苑灯火通明,夏槿初躺在床榻上,为了体现出中毒的状态,特意化了点妆修饰下,朝海棠和姜嬷嬷递了个眼色。 “待会戏做足点,可千万别露出了马脚。” 海棠见她原本倾国倾城的脸被化成这个鬼样子,一时间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却遭到她的一记没好气的瞪眼。 “姑娘......这很难评......我尽量忍住不笑。”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原本沉睡中的将军府再次变得喧嚣嘈杂起来。 海棠和姜嬷嬷眼眶都哭红了,逢人就说自家主子怕是时日无多了,人就快不行了。 这件事很快就在府邸传开了,有人欢喜有人忧愁,尤其是太夫人听闻此事,简直垂死病中惊坐起。 “什么?人快不行了?她白日明明还好端端的,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柳嬷嬷愁容满面,支支吾吾地说: “方才遇见海棠那个丫头,双眼都哭得红肿了,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太夫人这回彻底躺不住了,刚才还弱不禁风的瘫软在床榻上,立即生龙活虎的坐起身来,手忙脚乱地便要前去木槿苑一探究竟。 “这个节骨眼上,夏槿初可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否则咱们将军府的亏空谁来填补?” 柳嬷嬷见她这般慌乱,连忙帮她穿衣套鞋,搀扶着她赶往木槿苑。 与此同时,宋煜卿也惊闻噩耗,原本病重的身子骨又增添了负重,想要前去看望夏槿初的情况,却碍于身份委实不便进出她的厢房。 “来人,快去把宋云峥找到,让他前去守着夫人。” 眼下将军府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要是夏槿初再有个三长两短,燕王府定会乘虚而入,宋家就彻底再无翻身的机会。 夏槿初可千万不能死...... 就算要死...... 最好再等个半年以后...... 木槿苑中,海棠和姜嬷嬷正立于床榻前,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时不时偷偷地瞄向门外,捕捉那熟悉的身影有没有赶来看热闹。 夏槿初则躺在那闭目养神,许久未像现在这样放松过了,好几次险些真陷入熟睡中了。 “槿初,我的儿媳妇......这简直病来如山倒,怎么说会变成这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过了半晌后,只见太夫人拄着拐杖,在柳嬷嬷的搀扶下,跟着掌灯的小厮,跌跌撞撞地赶来。 “你们都别在这杵着了,大夫来过了没?夫人的情况如何了?” 面对太夫人的再三询问,海棠如实回答。 “回禀太夫人,大夫前来看过了,说是姑娘食物中毒,这才导致昏迷不醒。” “眼下姑娘情况不容乐观,若是三日之内尚未苏醒过来,只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着,便哭得更伤心了。 太夫人犹如五雷轰顶般震在原地,急急忙忙地来到床榻前,当看见夏槿初的印堂发黑,眼圈泛青,嘴唇乌紫的样子,很明显就是食物中毒的现象。 “怎么会食物中毒呢?这东厨的下人统统给我叫过来,我要挨个审问!” 姜嬷嬷哽咽着上前一步,瓮声瓮气地说: “回禀太夫人,这些食物据婢女说是按照您的吩咐送来的,菜肴中并无毒素,只不过是食物之间相克,这才导致咱家郡主食物中毒的根源。” 太夫人闻言脸色骤变,她何曾让婢女前来给夏槿初送来晚膳之说,于是命柳嬷嬷前去把那多事的婢女给揪出来,她要好生审问下究竟是何居心! “槿初,我的好儿媳,将军府不能没有你......你可得坚持住了,一定要熬过去!” 【你死了不打紧,以后谁来操持打理府中这些琐事,谁来填补府中的亏空,谁能利用权势助云峥在官场上平步青云,迟早坐到元帅之位上?】 夏槿初静静地躺在那,读取到她的心声,不禁暗中嗤笑。 果然,宋家上下这一大家子全都是鳄鱼的眼泪,假慈悲。 一心都巴不得她早死早超生,各个虎视眈眈地想要榨取她身上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再过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摆脱这一家子的吸血虫了。 就在太夫人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哭得老泪纵横时,忽闻门外传来一道急促地脚步声。 “母亲。” 宋云峥风尘仆仆地赶来,当看见屋中的下人都哭成了泪人,心中多少有了谱。 “您大病尚未痊愈,不可大喜大悲过度,怎么跑到这来了?” 太夫人见他终于肯现身了,没好气地埋怨道: “都怨你!你要是不总是气她,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宋云峥不想让她跟着操心,只好勉为其难的顺着她的话,心不在焉地哄了哄。 “母亲所言极是,儿子不该同她置气。不过此番听闻她是食物相克引发的中毒,那要怪要也该怪这些不长脑子的下人,白瞎一双眼和鼻孔光用来出气,也不知一点常识。” 说着,便转脸瞪了眼姜嬷嬷,却突然想起之前被她扇耳光之事,仍然心有余悸。 立刻话锋一转,怒斥了海棠。 “你是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食物相克的常识我不知道吗?亏你还出自燕王府。” 海棠被他劈头盖脸一通训斥,气得面红耳赤,正欲开口反驳,却被姜嬷嬷暗中扯了扯袖角,这才忍气吞声下来。 【哼,我才不同小人一般斤斤计较。你这般训斥我,我家姑娘迟早会修理你!】 宋云峥见她还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于是趾高气扬地说: “怎么?说你两句,你还不服气?你们都退下闭门思过去,我要留下单独和夫人说会话。” 太夫人见他总算是肯回心转意了,希望在他喋喋不休地念叨下,能够唤醒夏槿初的意识,十分有眼力见的在柳嬷嬷的搀扶下离开,给他们小两口制造独处的机会。 海棠和姜嬷嬷十分担心宋云峥会对夏槿初不利,于是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却并未走远,而是附耳紧贴在门上,观察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夏槿初感受到有只冰冷的手指正顺着她的额头一路滑至嘴角,忽闻耳边传来他那冷冽地轻笑声。 “夏槿初,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我会让你痛不欲生的。” 第215章 白鹰虽小,它却能玩转敌人! 夏槿初虽然看不见宋云峥此刻一种小人得志的表情,但却能脑补出来,那只冰冷的指尖当滑落至颈部时,指腹按压在跳动不息的颈动脉上,心倏地揪起,掩于锦被中的双手紧紧地抠着,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到掌心中。 只听他发出变态地蔑笑。 “夏槿初,我之所以迟迟不对你动手,除了你娘家势力外,最重要的就是你体内的血液乃是疗伤圣药。” “不妨告诉你,明天我就要动身前往栖吾山,大战在即不先把你撂倒,万一让你跑了,我到哪里去找像你这种药人。” “我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关键时刻,你的血能救我的命。” “不仅如此,还能救我全家人的性命,我又怎么舍得放你离开。” 夏槿初想起前世惨遭他的毒手,遇害时的血腥场面,那一刀又一刀的扎入她的体内,迫切地汲取所有的鲜血,害得她失血过多而亡。 他那副毫无人性可言的狰狞面孔,犹如来自地狱的黑白无常,前来向她勾魂夺魄,便知从始至终,她不过是宋家养的移动血包罢了。 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她就会像是糟糠似的被弃之,受到万民唾骂。 宋云峥,别看你现在笑得欢,有你追悔莫及的时候,看谁笑到最后! 突然,夏槿初感受到一股杀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娇躯微微颤了下,很快便平复下来。 宋云峥从袖中抽出一把铮亮的匕首,在指尖把玩着,脸上带着轻蔑地笑意。 “夏槿初,你们燕王府向来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的实力,宁可重用提拔新人,也不肯用我,亏我还是燕王的女婿,啥好事都轮不到我身上!” “还有你的母妃,她从心里就从未认可过我,经常冷眼相待,不管我做什么,都始终无法让她老人家满意。对了,休夫之事,还是她提出来的。” “至于你那兄长,不过是世袭罔替的身份,除了出身比我好一些外,还有哪点比得过我?凭什么,他就会受到陛下的赏识和重用,而我就得像个卑微的小丑在他手底下艰难地讨生活!” “以前的我,你们燕王府爱搭不理,以后的我,你们燕王府高攀不起。” 说着,便手持匕首贴近她细嫩的脸颊上,只要指尖稍稍用力,就会划破吹弹可破的肌肤。 “多么美得一张脸,多么丑恶一颗心。” 夏槿初心中虽紧张,毕竟遇到一个杀人如麻的疯子,悄无声息地转动着食指上的指环。 这枚指环暗藏玄机,上面镶嵌着红蓝相间的宝石,按下红宝石就会发射出有毒的暗器,按下蓝宝石则会喷射出有毒的气体,足以让中招者最短的时间内暴毙而亡。 这时,她觉得耳边传来一股热气,像是有人正贴附在耳边说话。 “夏槿初,我现在就要去给叛军通风报信,待你醒来后就会发现,我送给你的一份惊心动魄的大礼!” 宋云峥说完,一想到她背地里和苏以墨举止亲密的样子,尤其是她维护苏以墨和自己据理力争时的场景,至今想起来,仍然满腹气愤。 “你是我的,就算你不爱我了,你这辈子生是我宋家的人,死是我宋家的魂,尸体也将会埋入我宋家的祖坟中,生生死死注定摆脱不掉宋家的纠缠。” 说完,便像是赌气般,低头在她的额头深深地烙下一吻。 这一吻毫无感情可言,全都是满满的泄愤,也唯有以这种方式才能扳回一局在苏以墨面前丢失的颜面。 宋云峥收起匕首,笑得极其猖狂,转身大步离开,仿佛胜利的曙光正在向他招手。 所有以前可望而不可求的权利,地位,以后统统都非他莫属。 躲在门外偷听的海棠和姜嬷嬷,见他快要出来了,连忙四下散开,这才没被发现。 夏槿初听见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缓缓地睁开双眼,满脸嫌恶地抬手用力地搓着额头,恨不得搓掉这块被他吻过的皮肤。 宋云峥,这顿晚膳果真是你命人送来的,还恬不知耻的打着太夫人的旗号。 不愧是你母亲的好大儿,坑起娘来,说谎都不带喘气的。 夏槿初见他既然露出了马脚,那就必须让他的计划失败,于是赶忙来到窗前,召唤来白鹰。 眼下唯有白鹰,才能阻止宋云峥传递给叛军的有利消息。 夜幕深黑,蜿蜒崎岖的山间小路上,一匹骏马正奔跑在树林间,马蹄所到之处飞溅起阵阵泥土,惊飞了枝头休憩的乌鸦。 一个身材精瘦的士兵左手紧紧地拉着缰绳,右手则不断地挥舞着鞭子抽打在马屁上,根据宋云峥的吩咐,连夜将这封信笺送往叛军的营帐。 可就在半途中,突然空中传来一声长啼,划破了无边的寂静。 骏马受到了强烈地惊吓,扬蹄嘶鸣,吓得士兵也跟着冷汗直冒,紧张得扫视着四周。 这时,他瞪大的瞳孔深处,逐渐浮现出一道矫健的振翅白影,那凶狠而尖锐的眼神瞄准了他,好似捕捉到猎物时势如破竹般俯身袭来,几乎百发百中。 只听“啊”地一声尖锐爆鸣,士兵的视线顿时浮现出一片血色,身上多处遭受到鹰钩状的利嘴攻击,很快就被戳出了很多个血窟窿,翻身倒在地上不断地挣扎,身下的骏马则扬蹄逃之夭夭。 在白鹰地一顿猛烈地进攻下,士兵最终便啄得面目全非,遍体鳞伤的断了气,怀中的信笺也遗落下来,正好被它眼尖的叼住,振翅遨游在漆黑的天际。 山谷间传来一阵响亮的口哨声,白鹰像是听见了召唤,一个猛子俯冲而下,落在了树林间的那束光源,竟有一支精兵队伍。 夏柏初骑着高头骏马,伸出胳膊稳稳地接住了白鹰,亲昵地抚摸着它洁白柔顺的羽毛,并从它的口中接下了信笺。 “看来,以宋云峥为首的叛军,明日就要行动了,我这把宝剑也该出鞘活动下了。” 苏以墨就在夏柏初旁边,经过一番协商,打算提前抵达栖吾山布置下天罗地网。 他万万想不到,和燕王府里应外合的人居然会是夏槿初,不免对她又有了新的认知。 【她果真是非比寻常的女子,是那样的有勇有谋,若是此生能拥有这位奇女子,属实三生有幸。】 【既然宋云峥有眼无珠想丢弃这颗珍珠,那我就捡回家当成宝供着了。】 第216章 起了杀念,送你先下黄泉路! 翌日。 天气阴沉,漫天浮动着暗黄色的浊云,渐入秋季,柳树脱去留在身上的新绿,剩下了枯黄色的残叶,呼啸地冷风犹如一条条肆虐的鞭子,鞭打着大地,飘落在地的枯叶迎风四处乱舞。 木槿苑中,案台上的绘缠枝花卉香炉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氤氲着清浅的安神香。 夏槿初依旧看似身陷沉沉地昏迷中,实则躺的浑身腰酸背痛,好几次都想起身活动下,奈何这两日宋云峥举止反常经常前来看望她,还带来了解毒的“良药”。 她敏锐的嗅觉发现此“良药”根本就不是解毒的,而是放了虎刺梅、玉珊瑚、变叶木三种花类的汁液,混合在一起会产生剧毒,但凡误食后就会渐渐地吞噬五脏六腑,最后七窍生烟而亡,死后还会化为一滩血水,尸骨无存。 宋云峥,你真是好狠毒的心! 你不仅前后杀死了安苡澄、李梓绮、千惠,现在又想毒害死我,就为了永绝你的后患,达成你谋反成功的目的。 不过好在,夏槿初天生血液就是疗伤圣药,自小养在师尊身边,经过她老人家的一番悉心调养,早就练就一身百毒不侵的体质。 就算是这世上数一数二顶尖的剧毒,在她体内都会自动化解,还会汲取其中的养分,活络筋骨脉搏。 她这种奇异的特征,在这个世间除了师尊知晓外,任何人都不知情,就连燕王府也都不曾得知,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自保。 夏槿初本来在海棠的轻唤下,准备起身服用她煲的人参乌鸡汤补补身子,岂料刚坐起就听闻院外传来此起彼伏地请安声。 “将军康安。” 海棠手忙脚乱地让她赶紧躺下,接着将人参乌鸡汤搁置在桌上,在宋云峥即将踏入门槛的刹那,扑通跪在床边,捏帕哭泣。 “姑娘,求求你快点醒来......你睡得太久了......” 宋云峥端着一碗刚熬制好的汤药走了进来,当看见夏槿初依旧紧闭双目的躺在床榻上,毫无苏醒的迹象,看来是他下的毒起了作用。 “海棠,你家主子一直都这样昏迷不醒吗?” 海棠见他来了,立刻朝他请了个安,简直哭成了泪眼,哽咽道: “回禀将军,我家姑娘这两天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就连大夫也是头回遇到这种情况,都束手无策。” 宋云峥的剑眉微挑了下,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当目光无意间落在桌上的那碗人参乌鸡汤时,脸上露出质疑。 “这汤是......” 海棠见状,脸色骤变了下,反应迅速地掩饰道: “奴婢害怕姑娘一直这样躺着滴水不进,再熬垮了身子骨,便想着人参是提神续命的,想为姑娘吊着一口气。” 【他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也不知他相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愿不要发现任何端倪,菩萨保佑。】 宋云峥并未过多在意,眼下栖吾山行动大战在即,他必须尽快将这个烫手山芋提前除之后快,才能高枕无忧。 “海棠,你先退下吧,我想单独陪一陪她。” 海棠见他面无表情地样子,十分担心他会趁机对自家主子不利,但眼下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当房门关上的那刻,宋云峥眼底透着狡黠的笑意,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来到床榻前坐下,抬手轻抚着那张憔悴的病容,却增添了一丝病娇的美感。 “夏槿初,你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现在像只死鱼似的躺在这,有本事你就跳起来和我接着大吵一架。” 夏槿初静静地躺在那,感受到那只宽厚的手掌正抚摸着自己细嫩的脸庞,内心充满了厌恶。 宋云峥,拿开你的咸猪手!真脏!脏死了! 我的脸,不干净了! 宋云峥缓缓地俯下身来,盯着她细密浓长的眼睫,突然露出了近乎变态地神色。 “夏槿初,实话告诉你,我盗走了你锁在红木箱子中的嫁妆,用来填补将军府的亏空。” “你若是还有意识,肯定恨不得马上杀了我吧?只可惜,你只能躺在这任我摆布,什么都做不了。” “今日酉时,我会为母亲隆重的举办一场生辰宴,也算是我的庆功宴,而你......” 说到这里,发出了瘆人地笑声,好像已经提前感受到了胜利的喜悦,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夏槿初掩于锦被中的双拳几乎快掐出血迹,深知他卑鄙,但不曾想他不仅卑鄙而且还下作,对她动了杀心不说,还盗取她的嫁妆用来大肆挥霍,简直可恶! 不过,既然做戏就得做足了,以免刚搭起来的台子,还没等唱到高潮就演砸了,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夏槿初决定韬光养晦,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唯有这样才能揭露宋云峥的真实面目,展示于众。 宋云峥托举起她的后脑勺,将手中的“良药”小心翼翼地灌入她的嘴里。 “夫人,该吃药了。”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唤你夫人,今生今世咱们夫妻情缘已尽,与其让你休了我,倒不如我先送你上路。原本还想要你的鲜血用来解毒,但转念一想,你自己都被毒成这样了,你的血液里估计也会有毒吧?所以,你的贱血,我不要了!】 夏槿初舌尖感受到一股苦涩,这三种毒花的汁液混合在一起有股奇异的香味,但是入口却十分苦涩难咽,就像是被猪油糊住了嗓子眼似的,还伴随着火辣辣地刺痛,顺着嗓子流到胃中,泛起阵阵酸水。 啊!好难喝! 宋云峥,你想送我上路,连门都没有! 你可知风水轮流转的道理,是我送你下黄泉路才是! 不稍片刻后,夏槿初感到翻江倒海的胃里正在急速地消化掉这些剧毒,很快便压制住那股想要呕吐的恶心感。 宋云峥以为她定是在劫难逃,这回在药中兑了很重的毒液,足以是毒死三个人的分量,纵使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夏槿初,你不是一心都想离开将军府,离开我身边吗?” “那好,我就如你所愿。” 夏槿初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很快便听见房门“吱啦”一声开启,随即闯入了窸窸窣窣地脚步声。 只听宋云峥冰冷地声音响起。 “你们趁着现在院中的下人都被支走了,手脚麻利些,切莫声张出去。” 紧接着,便传来几个粗犷地嗓音。 “奴才遵命,绝对不辱使命。” 夏槿初的心中不免咯噔一下,虽说早就料到宋云峥对自己起了杀念,但是这一步是前世所不曾发生过的。 宋云峥,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第217章 送棺活埋,难道他有分身术! t 第218章 大起大落,你小子临阵脱逃! 将军府彩旗飘扬,锣鼓喧天,华丽的装饰和精美的餐具熠熠生辉,宾客们络绎不绝登门给太夫人贺寿。 原本还在修缮的府邸,前所未有的热闹非凡,仿佛要洗涤掉以前的种种霉运,迎接新的美好。 膳厅内,张贴着大大的寿字,四处彰显得喜气洋洋,掩盖住了近日发生的种种不幸之事。 太夫人大病初愈,换了身艳红的锦缎衣裳,抹额上镶嵌着红宝石在光线的折射下,闪烁着盈盈红光。 前来贺寿的达官贵人们,全都是看在燕王府的面子上前来,之所以巴结将军府,其目的就是希望能够让宋云峥多帮衬着点,让燕王府多多提携。 伯爵府老夫人笑弯了眉眼,前来恭贺太夫人,还带来了丰厚的贺礼。 “老姐姐,恭贺你六十大寿,福寿绵长,身体康健。” 太夫人虽然大病初愈,但是脸上仍然欠缺血色,更显憔悴和老态,却仍然强颜欢笑。 “唉,我这身子骨是愈发不济了,能活到哪一天都不清楚,这心里头添堵啊。” 伯爵府老夫人见她这样妄自菲薄,立刻宽慰道: “老姐姐,这寿辰宴岂能说这般丧气话,你可不知咱们有多羡慕你们将军府,培养出云峥这样威风凛凛的将军,还有泽哥儿和沅姐儿聪明伶俐的一对儿女。” “尤其是你家那位儿媳妇,那可是燕王府的嫡女,这些年来又将你这府邸管理得井井有条,真是令人称羡。” “你呀,还要享受天伦之乐,儿孙绕膝,颐养天年,定能长命百岁。” 太夫人被她这一番话说进心坎中十分舒服,于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 “好妹妹,那就借你吉言了。” 说话间,又分别到来侯府老夫人、都统老夫人以及提督老夫人,纷纷向太夫人祝寿,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 “我瞅着太夫人此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瞧这气色恢复得真不错,看来平日里,你家云峥和槿初将你照顾得十分细心周到。” “要我说,咱们这老一辈的姐妹中,就属你最有福气,儿子争气能干,有勇有谋,儿媳妇又贤惠精明,有才有德,将来指不定要把泽哥儿也教成智勇双全的龙中龙。” “对了,进来这么半天了,怎么不见云峥和槿初?” 太夫人被她们高高地架起,有些云里雾里飘飘欲仙了,原本还揪痛的心终于舒坦些了。 “云峥处理完军营之事就会赶回来,槿初最近身体不适,见不得寒风,就先在屋里养着。” 说到夏槿初时,很明显有些心虚,却依旧强装镇定。 【这几个老嫂子,总不能还要去木槿苑一探究竟吧?】 伯爵府老夫人看到太夫人的反应,顿时眯起了双眼。 她和太夫人之间是有矛盾的,此番前来贺寿,就是想扫一扫太夫人的风头。 此前,她想通过宋云峥的关系,去得到燕王的庇佑,让自己的儿子仕途之路上能有个多多提携的老师。 但凡燕王肯点头收下她的儿子,那必定前程似锦,百花齐放。 只可惜,她来求了很多次,宋家都没有理会她,还对她冷嘲热讽。 现在有机会报仇,自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老姐姐,听说你们府邸遭遇了一场火灾,所幸你们这一家子人没受伤,但你也受到不少惊吓吧?” 太夫人见她突然提及到火灾和伤亡,心头蓦然一惊,总怕她接下来是否要揭露什么? “这完全是天灾人祸,好就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只不过是烧毁了几间别苑罢了。” 伯爵府老夫人见她眼神躲闪,好像提及这件事,就会有应激反应,顿时来了兴致,有种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 “老姐姐,说实话我还真是佩服你的心理素质。这府邸大部分的财产尽毁,你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大摆宴席,这又得花费一大笔的开销,难不成你这府邸有座金山可以随意挥霍无度吗?” 太夫人被她这句话戳中了心窝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这个老妖婆在这种场合说这话,到底安的是何居心?】 【好心邀请她参加我的寿宴,她倒好,专门前来拆我台!】 一旁的侯府老夫人察觉出太夫人的神色微样,刚才还很热络的氛围瞬间冷至冰窖中,立刻出言打起了圆场。 “妹妹,瞧你这话说的。你可别忘了,咱们这些府邸当中最有能力的就属将军府了。” “老姐姐的儿媳妇,那毕竟是燕王府的嫡女,堂堂的郡主又是当今陛下的堂妹,娘家人这般有权有势,不过是区区的修缮将军府,多少开销那都是毛毛细雨,不足挂齿。” 伯爵府老夫人见场子冷了下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立马展露笑脸,端起酒盏赔罪道: “老姐姐,我这嘴巴向来不当家,你可千万别同我一般见识。” “我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将军府当真有本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依旧屹立不倒,属实令我钦佩不已。” “你也别置气,都怪我刚才胡说八道,在这里我先自罚三杯,以示谢罪。” 太夫人见她都给自己台阶下了,在这种寿宴上,委实不好发生争吵,顺势见好就收。 “妹妹,你说得对,我确实是有个好儿媳妇,要是没有她出手相助,还无法填补咱们将军府的亏空。” 在座的众人见太夫人的脸色稍稍缓和许多,刚才紧张得气氛终于得以舒缓,每个人又开始阿谀奉承起来。 正说着,眼看马上吉时已到,就要开席了, 宾客们也络绎不绝的入场纷纷落座。 此次邀请来的宾客都是这些年和宋家在官场上,来往比较密切的熟人,全都是有心想要倒戈将军府的。 宋云峥将他们请来的目的,就是希望通过洗脑,让他们彻底的顺从于宋家,多一些朝中势力,于他日后的为官之路也能全面开花。 就在开席的那刻,宋云峥这才踩着点姗姗来迟,满头大汗,看起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刚才他本来率兵前往栖吾山准备参加逆谋造反的行动,可总是心神不宁的,满脑子和心全都在夏槿初身上,于是便派兵前去给同谋的叛军伙伴捎个话,让他们先行进攻京城,他会率兵进行包抄救援,随后就到。 宋云峥临阵脱逃,是想着这种危险的谋反行动,成功了一劳永逸,万一失败了,那可是灭九族的杀身大祸,他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与其一失足成千古恨,倒不如投石问路,静观其变。 若是局势有胜算,那他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要是以失败告终,那他也好极力撇清关系苟活。 是胜是负,他都毫无损失,但唯一值得肯定的就是,燕王府将会遭受到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 第219章 燕王送棺,宋家满门瑟瑟抖! 宋云峥赶回将军府的途中,匆匆更换下银色盔甲,胡乱地在小溪边弯腰捧了把清水,洗去脸上的灰尘,这才仪表堂堂的来到了膳厅。 “儿子在此恭贺母亲六十大寿,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说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个响指,很快外面便抬进来一件贵重物品,上面蒙着一块红布,还贴着大红寿字。 在座的宾客纷纷伸长了脖子,迫切地想知道红布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奇珍异宝,出场方式竟如此神秘。 太夫人见自家儿子这般长脸,忍不住挺直了腰杆,满脸透着骄傲的神色。 【我儿终于给为娘争口气了,这般排面十足,真是风光无限好。】 宋云峥深知在座的宾客,有的只是利用宋家这层关系,其目的是想巴结燕王府,更有甚者根本就认为宋家是攀附在燕王府身上的吸血虫,尤其是这种寿宴,自己定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能惊艳四座的贵重贺礼。 在万众瞩目之下,宋云峥满面春光地走到物品面前,伸手揭开了红布,展露出稀世罕见的珊瑚如意,象征沉着、聪慧、平安,被视为祥瑞之物。 果不其然,众人发出阵阵惊叹,眼睛都瞪直了,从未见过这种罕见的稀世珍宝,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陛下和燕王才有资格拥有。 太夫人着实也被震惊住了,不过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质疑这个珊瑚如意是从何而来的,十分担心宋云峥会不会因为要给她撑场子,长面子,付出了什么相应的代价才得来的稀世珍宝。 这时,只听侯府老夫人、都统老夫人以及提督老夫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起来。 “哎呦,这珊瑚如意那可是世间罕见之物,老姐姐你可真有福气,想不到云峥这般争气,居然有天大的本事能到这个珍宝,比我家那个浑小子不知道强多少倍。” “老姐姐,我没老眼昏花的看错吧?那可是珊瑚如意啊!看这成色和大小,恐怕就连当今陛下都不曾拥有这般上等的货色。” “相比于这个珊瑚如意,咱们这几个送的寿辰贺礼,可就当真拿不出手了。” 宋云峥十分享受着万人敬仰的感觉,迟早他会以实力来证明自身,他绝非是倚靠燕王府的势力才走到这一步,不能让燕王府掩盖了他原有的锋芒。 “母亲,这上等的珊瑚如意,乃是儿子费尽千辛万苦才为你寻来的,希望您事事如意,平安吉祥。” 殊不知,这珊瑚如意正是夏槿初诸多嫁妆中的其中一样罢了。 当时他找到夏槿初的嫁妆,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险些把下巴震惊掉。 燕王果真爱女心切,出手极其阔绰,为夏槿初准备的嫁妆全都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稀世珍宝,简直前所未闻,随随便便的拿出一件,那都抵得上价值连城。 宋云峥盗取了夏槿初的全部嫁妆,当时就给他乐坏了。 原本他私自攒了很多钱,准备招兵买马的。 因为涉及到自己能不能一步登天,所以一直都舍不得用。 现在,他直接豪气地全部拿出来,修缮府邸的损毁别苑和园子,甚至还请人将整座将军府翻新一遍。 剩下的私房钱,他则分成了好几部分,拿出一些专门招兵买马囤粮,准备打造一支专门属于自己的兵马,以防不测。 又想着母亲即将迎来六十大寿,这死气沉沉的将军府也该冲冲喜,洗刷掉霉运了。 于是筹备了这场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寿辰宴,给足了母亲的排面。 反正有那么多稀世珍宝,等这阵子的风头一过,就能立马拿去卖了。 到时候,宋家也不至于陷入经济危机。 不过,为了给母亲撑面子,他在夏槿初的嫁妆中,精挑细选了这件珊瑚如意这件足以惊艳现场所有人的贺礼。 在众人雷鸣般的掌声中,太夫人感动得嘴都要笑歪了,这才主动举杯,打算敬前来贺寿的宾客一杯酒。 “诸位此番前来为我贺寿,这份恩情我都铭记于心,一切尽在酒水中,希望大家吃好喝好,尽兴而归。” 就在宾客们纷纷举杯准备一饮而尽时,忽闻门外响起一道高叫声。 “燕王府献上寿辰礼。”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阵阵骚动,在座的宾客们纷纷不淡定了,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太夫人也太有排面了,燕王府都来人亲自祝寿,这是何等的殊荣!” “我听说燕王府上次给太傅大人的母亲祝寿,直接送了颗东海夜明珠, 当场便闪瞎了众人的双眼。” “这还不算什么,还有上次燕王府为丞相贺寿,送的可是大禹治水的玉山,当场就把丞相的牙齿给笑掉了。” “燕王府的郡主毕竟下嫁给了宋家,想必这送来的贺礼绝对艳压群芳,我都迫不及待地想大开眼界了。” 太夫人一听燕王府来人了,不知为何右眼皮突突直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奇怪,我明明没有邀请燕王府的人来参加我的寿辰宴,他们怎么来了?难不成听到了什么风声,假借贺寿的名义,实际是前来探望夏槿初?】 【可眼下,夏槿初食物中毒,人又昏迷不醒,我该如何应对燕王府的质问?】 宋云峥脸上的笑意瞬间僵至嘴角,万万不曾想到燕王府居然闻讯赶来祝寿,为了防止其中有诈,他立即朝伺候在门前的小厮打了个手势。 【幸好我多留了个心眼,现在将军府内外全都是我养的士兵,效忠于我个人。】 【如果燕王府前来询问夏槿初的近况,看来我也只能告诉他们,夏槿初暴病而亡的消息了。】 那小厮是一名士兵伪装而成,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匆匆出门,想要前去招呼其他兄弟,操起兵器随时待命。 只是宋云峥不知道的是,他的人才刚走出去,就直接被夏柏初悄无声息的抓了起来。 宋云峥右眼皮直跳,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心里在想,夏柏初为什么会来这里! 正想着,只见院中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玉树临风的身影率先踏入门槛, 来者正是夏柏初。 “今日既然是太夫人的六十大寿,咱们燕王府又怎能缺席。我专门备了一份大礼,特意前来恭贺太夫人的寿辰。” 夏柏初人未到,声先至。 众人纷纷朝着大门看去,很好奇燕王究竟送来了什么大礼。 岂料,众人都没看到夏柏初的身影,反而先看到八名壮汉走进了大门,竟然抬进来一副杉木棺材! 众人瞳孔猛缩,露出了瞠目结舌的神情。 太夫人看到棺材的时候,她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棺、棺材? 这不是明摆着诅咒她早点死吗? 伯爵府老夫人简直大跌眼镜,忍不住脱口而出。 “寿辰宴上送棺材,也好,送棺送棺,见棺发财。” 宋云峥见到棺材的那刻,心态整个都崩了,踉跄着往后退了步,紧张到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这副棺材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手中?我明明派人将夏槿初安置在棺材中,抬去乱葬岗活埋了啊!完了!完了完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夏柏初终于登场,伴随他的,还有上百名手持武器的士兵! “来人啊,把宋云峥给我抓起来,让他跪到我面前!” 夏柏初身后的士兵们,不由分说的,就朝着宋云峥冲去。 若是在平时,宋云峥定能反应过来,出手抵抗一下。 但他整个人都还在发愣,轻而易举的,就被两名士兵押到了夏柏初的面前,硬生生让他跪了下去。 夏柏初眼中闪烁着一丝痛恨的神色,抬手就连续扇了宋云峥几十巴掌。 啪啪啪啪…… 这番猛虎操作,委实震惊四座! 第220章 猫哭耗子,还在立深情人设! 原本热闹非凡的膳厅,因为夏柏初的举动,霎时间鸦雀无声,更有甚者举着筷子迟迟都忘记往嘴里送,在座的宾客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这种操作简直前所未闻。 宋云峥已经被打成了猪头,跪在地上,满脸都是鲜血,还溅了一地。 被扇了这么多巴掌,宋云峥也清醒了过来。 但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可以还手了。 太夫人身躯一颤,踉踉跄跄地上前,扑到了夏柏初的面前。 “世子,你莅临寒舍,老身有失远迎,确实是有过,但无论如何,你不该这么殴打云峥啊,你这是为什么?我......” 啪! 夏柏初一想到他们宋家竟然给妹妹下毒,都还没有毒死,就想直接给活埋了。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又给了太夫人一巴掌。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宋云峥有罪,那太夫人也脱不了干系! 夏柏初冷哼一声:“怎么?我送的这份贺礼,有什么问题吗?我打你儿子,不应该吗?” 太夫人满脸惊讶,万万没有想到,夏柏初竟然连自己都敢殴打? “世子,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今天还是我的生辰,你不分青红皂白,先是给我送棺材,然后无故殴打我儿子,现在又殴打我!难道,这就是你们燕王府的处世之道吗?今日之事,我要是禀告陛下,你觉得,他会怎么看待你们燕王府,你们……” 夏柏初冷若冰霜地开口打断她的话。 “太夫人,你要是不认识这副棺材,你可以问问你的好大儿,这可是他准备的!” 夏柏初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依稀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此言一出,太夫人的瞳孔蓦然放大,心头仿佛被重拳击中,疼得发颤。 “怎么可能?” 说着,便急忙朝宋云峥投去疑惑的目光,只见他黑沉着脸色,嘴角依旧抽搐不止。 【这绝对是燕王府的诽谤,我儿子即使再犯浑,也绝不会做出这种悖逆之事。】 宋云峥从夏柏初进门起,一眼便认出杉木棺材,这是自己给夏槿初的那一副。 因为在他心中从始至终都未曾把夏槿初当作是自己的原配妻子,她只配用这种最低等的棺材。 不过,活埋夏槿初之事,是他精心策划好的,为何却被夏柏初识破了他的计谋,这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现在局势不对,万幸的是栖吾山行动,我临阵脱逃了。万一是个陷阱,那我岂不是就彻底暴露于众了,眼下我应该还有机会翻盘自保。】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夏槿初死的,只有自己知道,那我自己的话,就是唯一的事实真相,谅夏柏初在人证物证俱在面前,也不能强行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在他的头上。 宋云峥强忍着剧痛,假装挤出几滴眼泪,朝着夏柏初见礼。 “不知世子大驾光临,妹夫这厢有礼了!” 夏柏初见他做了亏心事,还一副坦然若之的样子,就像是个没有心的人。 想起妹妹的嘱托,以及周围宾客们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这才将自己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些许。 毕竟,他要让宋家彻底身败名裂,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 要不然,就成了他夏柏初无理取闹了。 所以,他决定用夏槿初教他的方式,来将这段真相公诸于众! “宋云峥,我妹妹躺在这副冰冷的棺材中,而你们却在这里大摆宴席,试问你踩着我妹妹的骨血,吃着山珍海味,良心就不会痛吗?” 夏柏初双目赤红,掩于袖中的双拳几乎快要掐出血,手背上青筋凸起,恨不得暴揍眼前这个衣冠禽兽。 此言一出,瞬间引起现场一片哗然,这个噩耗放到整个上京城那都是相当炸裂的消息。 “什么?燕王府的嫡女居然香消玉殒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郡主何时气绝身亡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燕王向来最疼爱这个女儿,现在看来将军府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来也怪,宋家为何要刻意隐瞒夏槿初的死讯?而且还有闲情雅致举办这场生辰寿宴?这不是心大的表现,就是脑子缺根筋。” 宋云峥牙根子咬得咯吱作响,却委实不好当众撕破脸,以免令在座的宾客看笑话。 这些人都是倒戈燕王府的,一旦宋家和燕王府决裂,势必要兵败如山倒,不出半日整个上京城都传遍了,到那时将军府尚未出手,就处于最恶劣的形势。 “世子,其实我也不是想刻意隐瞒......” 他极力地压抑着满腹怒意,尽可能表露出悲伤的情绪,双眼瞬间红了。 “我这苦命的夫人,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 后来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暴病而亡了。” “事发过于突然,正巧又赶上了我母亲的生辰寿宴,我想等着庆完寿后再将这件事慢慢渗透。” “毕竟我的父亲和母亲大病初愈,大夫说万不可再受到刺激,那将会是致命的。我不敢冒险......”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只要我装的够悲痛,想必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太夫人起先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当从他的口中得到证实后,整个人都处于震惊状态,捂着胸口,半天都喘不上气来。 “不......这不可能......槿初的血液明明是疗伤圣药......怎么可能会暴病而亡......不是说只是食物中毒吗?” 【完了!一手好牌这下打得稀烂,岂不是天要亡我将军府?夏槿初可是我们宋家最后的底牌,她死了,宋家也就再也没了保护伞。】 夏槿初就算是死,难道就不能再多等一等吗? 夏柏初虽然知道真相,但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脸色变得一片赤红,厉声道: “什么食物中毒?为什么我妹妹会突然食物中毒?你们宋家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宋云峥见在座的宾客纷纷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脊梁骨都快被人戳断了,硬生生地挤出两滴眼泪。 “不瞒世子说,给槿初送去的晚膳本身就没有毒素,只不过伺候的下人却缺乏常识,导致食物相克,这才让她不幸中毒。” “当时我第一时间便是请大夫,无论花多少银钱,务必要医治好她,只可惜事与愿违......” 话音未落,只听“呯”地一声闷响,宋云峥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重拳,撞翻了一桌子的宴席,美酒佳肴散落一地,围坐桌前的宾客惊叫连连的四下逃散。 夏柏初颤抖着双拳,怒不可遏道: “宋云峥,你还在睁眼说瞎话!就是你想谋害我的妹妹,你这个真凶还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说着,仍不解气地上前,左手死死地揪住他的衣领,挥舞着右拳一下又一下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脸上,顿时鲜血四下飞溅,打得他毫无还手的余地。 宋云峥痛到麻木,这张脸仿佛都快失去了知觉,满脸满口鲜血直流,很快便被捶打得鼻青眼肿,嗓子眼里沁满了血丝。 “咳咳咳......世子打得好!是我没有照顾好槿初,如果打我能让你消消气,那你就往死里打吧!” 夏柏初见他还真是厚颜无耻,都这个节骨眼上,还在这里充当深情人设,作秀给谁看? “宋云峥,就是你毒死了我的妹妹,要不要开棺验尸,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宋云峥的心头蓦然狠狠一颤,一旦开棺验尸,那他平日里给夏槿初灌下的毒药不就瞒不住了。 如此一来,前言不搭后语,岂不是给人留下把柄,这下前所未有的恐惧占据了全身。 第221章 大变活人,惊现她竟诈尸了! 太夫人见宋云峥被打得口吐鲜血,脸都肿成了猪头,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母心。 纵使是宋家对不住夏槿初,但人死不能复生,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白白送命,前去给她陪葬吧? 自古以来,哪有夫君给妻子陪葬之说,简直就是胡闹! “世子住手!” 夏柏初此时几乎杀红了眼,就算是把宋云峥千刀万剐也难泄心头之恨。 只听太夫人踉踉跄跄地站出来,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掷地有声道: “我儿固有错,但罪不至死。夏槿初的死确实是意料之外,但咱们宋家第一时间也是请来大夫极力地救治,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命薄,没能挨过去这一关。” “世子,老身十分能够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毕竟这件事搁在谁身上那都不好受,我儿又何尝不伤心难过,年纪轻轻的就成为鳏夫。” “今日,就算你打死了我儿,你的妹妹也活不过来了。” “当务之急,咱们两家应该坐下商议着夏槿初的后事,而不是在这里争得头破血流,让旁人看笑话。” 夏柏初见她不分青红皂白,依然护犊子,对于妹妹的死不仅不伤心,更多的却是如何为宋云峥开脱罪责。 既然她都是这种态度,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顾及两家联姻的体面了。 “宋云峥,既然你执意不肯说实话,那我就只好请妹妹亲自同你对峙了。” 宋云峥听闻此言,身躯猛烈一震,紧张得汗如雨下。 难不成,夏柏初当真要当众开棺验尸,让尸体开口说话? “不、不必了吧。逝者安息,咱们还是别再打扰槿初了。” 夏柏初见他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很明显是心虚的表现,不禁冷哼一声。 “呵呵,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在场的宾客们也纷纷坐不住了,本来满心欢喜地前来庆祝生辰寿宴,不曾想竟会碰到这种触霉头的糟心事,现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当个眼巴巴地看客。 太夫人见他咄咄逼人,燕王府虽说是皇亲国戚,但也不能太仗势欺人了。 “世子,今日毕竟是老身的寿宴,你这般大张旗鼓的抬副棺材进来,还一上来就殴打我儿子,甚至还打了我这个长辈!难不成,这就是燕王府的教养和礼数?” “就算你说夏槿初死了,那她的尸体理应也是留在咱们府中才是,你又是从何得来的?” “况且,夏槿初是何等高贵的身份,又怎会随随便便的以这种廉价劣质的杉木棺材来装,岂不是太不符合燕王府郡主的身份了?” 【想这样随随便便的故弄玄虚,往咱们将军府头上扣屎盆子,只要我还喘口气,你们燕王府就休想将我儿子贬的一文不值!】 宋云峥见母亲毫不知情,也不敢同她说实话,以免会刺激到她,万一有个闪失,那他岂不是要背负上不孝的罪名。 事态的发展已经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眼下只有将错就错,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遣散了在场的宾客,否则就以目前的局面来看,简直是骑虎难下。 宋云峥抬头看了眼天空,根据时辰来算,再过不了多久,同谋的伙伴应该就会传来捷报,燕王府一旦垮台,他就再也不用畏惧这滔天的权势了。 “世子,我没能履行诺言照顾好槿初,都是我的错。” “我明明交代了下人,要为槿初量身定制金丝楠木棺材的,但是她去世的过于突然,我担心多放几日尸体会腐败。她生前最爱美了,我只想保留住她在众人心目中最美好的样子。” “我派人跑遍了多家寿财店,都是要提前预订,目前就只有这副杉木棺材先暂时用着。” “本打算逝者入土为安,我过几日再亲自登门去府上告知噩耗,想不到世子也不知打哪来的消息,这么快便半路截下这副棺材。” 他心不在焉地解释着,就连自己都觉得过多的解释,都显得这般苍白无力。 “我真的很爱槿初,从始至终都一直深深地爱着她,她的死对我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我真的该死......” 宋云峥说到最后,实在不是该怎么编下去,只好作出懊悔不已的样子,蹲下身来抱头痛哭起来,想要博取众人的同情。 他的话,震惊了刚才说话的太夫人。 刚才她还说,夏槿初身份尊贵,不会用这么廉价的棺材来装。 没想到,转眼宋云峥就说这是他准备的廉价棺材? 太夫人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羞愧万分。 不过,宋云峥的这一招十分奏效,他的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宾客们窸窸窣窣地议论声。 “想不到宋将军还挺深情的,毕竟火烧谁皮谁知道疼,况且宋夫人嫁到将军府都有七年有余,这要说夫妻间毫无感情可言,那都是假的。” “只可惜夏槿初年纪轻轻的就香消玉殒了,留下宋将军和一双年幼的儿女,好端端的家庭就这样破碎了,真是令人惋惜。” “不过话说回来,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夏槿初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宋家的事,相信宋将军定会安排好后事的。” 就在众人泛起了怜悯之心时,忽闻空中传来了一道清脆地女声。 “你的这份爱太沉重了,爱谁谁死,一般人可真承受不起。” 宋云峥听见这声音耳熟能详,心头狠狠颤动了下,如鲠在喉。 【不、这不可能......那碗毒药是我亲手给她灌下去的,明明当时她就命不久矣了,不可能会起死回生,这一定是夏柏初的阴谋诡计,我决不能上当。】 这时,在众人毫无征兆下,门窗突然陆续紧闭,光线瞬间变得昏暗下来。 什么情况? 刚才门窗外根本就没有人? 到底是谁把门窗关上的? 就在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忽闻头顶上空再次传来空灵诡异的女声。 “宋云峥,你毒死了我,我来向你索命了!” 很快,膳厅内便迸发出惊天地、泣鬼神地叫喊声。 “啊!鬼呀!” “妈呀!大白天的将军府居然闹鬼了!” “阿弥陀佛......百鬼皆退!” 宋云峥紧张得额头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想要逃走,却发现门窗都被关得死死地,根本无处可逃。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如果是人的话,有本事就现身,何必装神弄鬼?” 这时,只听上空再次传来阴冷地女声,听起来虚无缥缈,仿佛来自地狱亡灵的呐喊。 “你害死了我......我死的好惨啊......” 紧接着,膳厅不知从哪里席卷起一阵阴风,瞬间揭翻了那一桌桌的佳肴,噼里啪啦地碎裂满地,吓得众人惊叫连连。 宋云峥紧张得心都快蹦出胸膛,刚才又被打得死去活来,脑子里已经开始不灵光了,他口中絮絮叨叨的念叨着: “不,不是我,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不过是怕你痛苦,送了你一程罢了……” 第222章 送我一程,你是在世活阎王! “送了我一程?” 诡异的笑声越来越肆无忌惮,回荡在偌大膳厅内,听得人毛骨悚然。 “你天天给我灌毒药,不就是盼着我早死吗?你的双手沾染了那么多条人命,你真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 这字字句句仿佛纠缠不断地绳索,用力地拉扯着宋云峥的思绪,折磨着他的精神,让他几近崩溃的边缘。 “我没有下毒,那不过是一点花汁而已......” 这句话刚脱口而出,宋云峥立刻意识到说错话了,但可惜为时已晚。 只听那道空灵的女声再次回荡起。 “没错,你是没下毒,不过你用了更歹毒的方式对付我。” “众所周知,虎刺梅、玉珊瑚、变叶木三种花类的汁液,混合在一起会产生剧毒,但凡误食后就会渐渐地吞噬五脏六腑,最后七窍生烟而亡,死后还会化为一滩血水,尸骨无存。” “你害得我魂无所归,我势必前来将你勾魂夺魄!” 突然,房梁上飞出一条白绫迅速缠绕住宋云峥的脖子,倏地收紧。 宋云峥吓得脸色煞白,那股强烈地窒息感占据整个大脑,切断了所有的呼吸,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强烈地求生欲迫使他极力挣扎。 “夏槿初......这都是你逼我的......我对你还算仁慈的......让你毫无痛苦地走......” 夏柏初悄无声息地隐藏到暗处,怒火中烧地加大手中的力度,用力拉紧了白绫。 只见宋云峥逐渐双脚离地,满脸憋得涨红,五官都暴凸出来。 夏柏初嘴角露出一丝狠戾。 【凡是伤害我妹妹者,必须给爷死!】 宋云峥极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意识,额头青筋凸起,整张脸仿佛针扎似的,有种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濒临死亡边缘的刹那,突然想起袖中还藏着一把匕首,立刻抽出刷得一下子割断了白绫,重重地跌落在地。 “咳咳咳......夏槿初......你想带走我......门都没有......” 他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用力地大口喘息着,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有种劫后重生的畅快。 夏柏初重新出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着宋云峥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口中不住地怒骂。 “你这个龟孙子,你下毒害死了我的妹妹,竟然还死不悔改!我打死你这个衣冠禽兽!” 宋云峥被打得满脸全是血,像滩烂泥似的瘫软在地, 急促地喘息着。 “世子,你就算是打死我,你妹妹也回不来了!” 突然,门窗吱啦一声,齐刷刷地打开,膳厅内的光线瞬间明亮起来。 门前那道刺眼的光束中,缓步走来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 随着影子逐渐清晰,一道身穿素衣,头戴帷帽的倩影,踏入门槛。 太夫人见来者十分神秘,硬着头皮,声音颤抖地发问道: “来者何人?这乃是将军府重地,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闯入的?” 只听帷帽下传来一道冰冷地声音。 “太夫人,这么快便认不出我来了?” 说着,便抬手摘下了帷帽,露出了那张不施粉黛,却依旧出水芙蓉的容颜。 在场的宾客见来者竟是死而复生的夏槿初,吓得魂不附体,一蹦三尺高。 太夫人见这大变活人的一幕,骤然心梗住,幸得被柳嬷嬷眼疾手快地搀扶住,又是给她掐人中又是喂提神丹。 宋云峥原本混沌的大脑瞬间打了个激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脏险些骤停,心虚地不敢正视她的双眼。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起死回生,还好端端的出现在我面前,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这一定是障眼法,不是真正的夏槿初,全都是假的!是假的!】 可是,当夏槿初朝他面前走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宋云峥,让你失望了,想不到我还活着吧?” 夏槿初冷眼看着宋云峥,见到宋云峥的眼神中,仿佛有一种看见鬼魅般的惊恐,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冷笑,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你以为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要不是我早有准备,现在就已经被你活埋在地底下了。” 什么? 活埋? 在场的宾客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齐刷刷地朝宋云峥投去不可置信地目光。 明明刚才他还在为痛失爱妻懊悔自责,缅怀伤感,想不到事情竟有反转,是他想弑妻! 先是下毒,后又活埋!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太夫人震惊无比地上下打量着夏槿初,见她浑身上下好端端的,尚未缺胳膊断腿,衣裳也都很整洁,鞋面上都没沾上一点泥土,怎么看都不像是惨遭活埋的样子。 “槿、槿初?你现在......是人还是鬼?” 【这光天化日之下,膳厅这么多的男丁,阳气十足,总不能会闹鬼吧?】 夏槿初斜睨了她一眼,下意识地朝她面前走近一步,只见她吓得一个劲地拨动着串珠,紧张得在心中直念。 【阿弥陀佛......】 “太夫人,我当然是人,若是再迟一步,只怕你见着的就是鬼了。” 宋云峥听闻此话,终于壮起胆子,拖着沉重的身子挪上前,伸出指头趁她不备暗戳戳了下。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的确实是活生生的人,还带有体温,刚才还魂不附体,现在稍稍平复了些。 “夏槿初,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还要装神弄鬼的出现?” 夏槿初见他还不知悔改,于是冷笑一声。 “宋云峥,你现在应该十分诧异,为什么没有毒死我吧?” “你以为准备相克的晚膳给我吃,想要我食物中毒,趁着我昏迷之际,假借看望我的名义,给我灌下了剧毒,生怕我还没有死透,便命人将我抬入这副破棺材中运至乱葬岗活埋。” “你自以为自己有不在场证明,可以独善其身摆脱谋害我的嫌疑。但是你千算万算,还是失算了,因为你对我下的剧毒,于我而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对了,我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说着,便拍了拍手,很快门外便涌入了一批英姿飒爽的御林军,占据了整个院中,逼得那些婢女小厮无处可逃。 这时,御林军统领毕恭毕敬地走来,朝夏槿初拱手作揖道: “郡主,那些逆贼已经全部生擒住,还请您亲自定夺处置。” 宋云峥诧异地朝门外望去,只见自己派出去活埋夏槿初的几个士兵,竟被五花大绑的押送回来,每个人都被暴揍了一顿,口鼻流血,奄奄一息的样子。 这时,士兵们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无意间和宋云峥四目相对的那刻,无需多言,仅一个迫切的激动反应,便足以说明了一切。 夏槿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宋云峥,眼底满是厌恶,轻蔑一笑道: “宋云峥,是时候揭开你真实丑恶的嘴脸了,今日达官贵人皆在,就让大家认清你的本来面目吧。” 第223章 揭露丑闻,宋府颜面往哪搁! 夏槿初仅一个眼神,御林军统领立刻心领神会,命人开始对那几个逆贼上刑具。 很快,那几个逆贼的双手和双脚就被套上了拶指。 接着在一声令下中,拶指越拉越紧,顿时迸发出此起彼伏、杀猪般的惨叫声。 这时,那几个逆贼忍受不住这般酷刑,开始争先恐后地求饶。 “夫人饶命啊!奴才也是听命行事,将军说您要是路上还未死透,就直接抬到乱葬岗,封死棺材活埋地底下。” “夫人您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真正害死您的人是宋将军,并不是奴才,苍天可鉴!” “夫人,不管您现在是人还是鬼,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不活埋了您,宋将军就会活埋了咱哥几个全家。奴才上有老,下有小,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 在场的宾客听闻此事,仿佛三观尽碎,以一种陌生的目光重新审视起宋云峥这个人。 “真想不到堂堂的骠骑将军,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玩背刺这种阴险狠毒的手段。” “还当真以为宋云峥是个深情专一的男人,痛失爱妻惹哭众人,想不到竟把咱们集体当猴耍!” “将军府能有今日的地位,在朝廷上拥有一席之地,还不是仰仗着燕王府的庇佑,这宋云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离开燕王府他还算个什么东西?” “这人呐,果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不知感恩图报不说,居然还妄想着弑妻,现在想来真是细思恐极。” 太夫人见那几个逆贼双手和双脚血肉模糊,都快被夹断了,吓得心惊肉跳。 好端端的生辰寿宴,竟迎来了这种毁天灭地的浩劫,令她深受重创和刺激。 “槿初,既然你没死,能不能饶了我儿子?” “最近府中接踵不断地祸事连连,已经够让他心乱如麻了,他也是一时糊涂,这才头脑发热,做出这等荒唐的行为。” “我想他应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简直就是大错特错,想必心中非常自责。恳请你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放过他,给他一次忏悔的机会,用余生竭尽全力去弥补对你所造成的亏欠。” “好儿媳,你一向最善良心软,过日子是需要两个人一起妥善经营的,在这过程中难免会磕磕碰碰,就像牙齿和舌头也经常会打架,一旦把误会解开了,那就和好如初吧。” “家和万事兴,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结果吗?” 夏槿初见她为了护犊子,就连基本的原则和底线都不要了,总算明白什么叫有其母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当她正欲开口反击时,忽闻院中传来此起彼伏地跪地请安声。 “参见王妃。” 在场的宾客齐刷刷地投去目光,诧异地发现王妃本尊都莅临现场来了。 要知道,平日里要想见一面都难于上青天。 在场的达官贵人们,一个个都吓得扑通跪倒。 王妃身上那与生俱来的皇室威严,足以震慑住所有人。 让在场所有人,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们宋家不要欺人太甚,如果我的宝贝女儿今日真的命丧于这个禽兽的手中,我势必要让你们整个将军府一并陪葬!” 夏槿初见此事居然还惊动了母妃,立刻迎上前去,眼底透着讶异,但更多的则是感动。 毕竟在婆家受到了非人的虐待和精神折磨,有娘家人前来撑腰,便给足了安全感。 “母妃,您怎么来了?” 王妃见到她憔悴的精神面貌,心跟着揪痛不已,连忙拉住她的纤纤玉手,看似埋怨,实际更多的则是心疼。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要是再不赶来,只怕你遇害了,本宫和你的父王还被蒙在鼓里。” 夏槿初的鼻尖发酸,眼眶瞬间湿润了,猜测是兄长派人去给母妃通风报信。 只是她没想到,这是苏以墨搬来的救兵。 太夫人见到王妃亲自下场为夏槿初讨回公道,顿时心虚地双腿发软,仍然挤出一丝笑脸。 “亲家母,你这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糟了,看来宋家今日注定逃不掉有此一劫,面子里子都要丢尽了。】 王妃直接忽略她颤颤巍巍迎上前来的身子,拉着夏槿初的手来到上座坐定,开始兴师问罪。 “别叫的这般亲热!既然你们六亲不认,我也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我今日前来,是要让槿儿休夫,从此我们两家一刀两断,再无瓜葛!这件事刻不容缓,立刻执行!” 当听见“休夫”二字时,太夫人好似被惊雷劈中似的,整个人都变得木讷了。 “不可,万万不可......” 一旦休夫后,宋家的前程可就彻底毁于一旦了。 今生今世就像条咸鱼似的,永世不能翻身! 这岂不是直接要了她这条老命? 宋云峥十分诧异王妃会亲自前来为夏槿初撑腰,这个时辰点,按照原计划进行的话,叛军理应杀入了燕王府,她此时此刻应该被困死在王府中,哪还能分身乏术赶来这里。 难道,这其中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既然双方执意要撕破脸,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 “休夫?只可惜,要让你们燕王府失望了。” “夏槿初这七年来在将军府从来不守妇容、妇德、妇言以及妇功,光凭这四点,我就足以休妻,还轮不到她来休夫!” 夏槿初见他恬不知耻地给她乱扣罪名,于是便将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下作卑劣的手段,一五一十地当众阐述出来,这其中包括安苡澄、李梓绮、千惠的真正死亡原因,全都是出自他那双沾染罪恶鲜血的手。 “宋云峥,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还妄想着栽赃嫁祸于我的身上,你真是够卑鄙无耻的!想不到,你最后竟然将毒手伸向了我。” 太夫人惊闻事实真相后,眼前倏地一黑,趔趄了下,险些昏厥过去。 “不、这不可能......我儿子绝不是这种人......” 王妃向来看人很准,早在见到宋云峥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为人油嘴滑舌,十分有城府和手段,如若不然,也不会让夏槿初这般死心塌地的下嫁于宋家。 当听闻宋云峥所做的那些杀人如麻的命案时,头皮阵阵发麻,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间恶魔竟是宝贝女儿的枕边人。 “宋云峥,你身上背负了太多条命案,下半生要为你的作所作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完,便抬眸示意婢女前去取来笔墨纸砚。 “槿儿,执笔写下休书,休了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他根本就不配为人夫。” 第224章 滴血认亲,是谁的心里有鬼!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如火一般的绚丽无比,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膳厅内充斥着气死沉沉的氛围,在场的宾客彻底没了想走的意思,纷纷留下迫切的想要一探究竟。 自古以来都是男人休妻,前所未闻还有女子休夫的道理。 宋云峥一旦被休掉,只怕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整个将军府都得落人口舌,这辈子的前程全断送了,犹如蝼蚁般微不足道,永无翻身之日。 很快,婢女便将备好的笔墨纸砚呈现至夏槿初的面前。 她以前在将军府韬光养晦,就为了收集齐宋云峥逆谋造反的罪证,让他身败名裂。 眼下时机成熟,她自然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彻底和宋家断绝关系,再无任何瓜葛。 夏槿初执笔沾了点墨汁,正欲书写休书,只听太夫人在一旁哭天抹泪地恳求道: “槿初,七年的感情岂是说割舍就能割舍掉的,就算你们夫妻间的感情破裂了,你们还有泽哥儿和沅姐儿,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你们为人父母,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最重要的是为孩子考虑。” “将来,你的儿子和女儿不再认你,你都不知道在他们的成长道路上都经历了什么?错过了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光,待你们都老了,一定会悔不当初的!” 夏槿初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透着轻蔑,冷冷地说: “太夫人,提及孩子,还有件事你们宋家隐瞒了那么多年,是时候该真相大白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众人下意识地瞪大双眼,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态度,竖起耳朵迫不及待地想要得知真相。 夏槿初淡漠地扫了眼宋云峥,揭开了他虚伪的面目。 “其实,泽哥儿和沅姐儿的亲生母亲就是那死去的妾室安苡澄,宋云峥背着我,偷偷和别的女人诞下私生子女。还欺瞒我成为嫡母,将这两个野种过继到我的名下抚养成人,真是打着一手好算盘。” 真相浮出水面的那刻,现场一片哗然。 想不到平日里看似仪表堂堂的宋云峥,背地里不仅宠妾灭妻,竟然还和别的女人生下野种,美其名曰的让原配抚养,还博了个嫡长子、嫡女的头衔,这件事简直有违伦理道德,活该天诛地灭。 王妃惊闻这件事后,整个人都愤慨无比。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郡主,在宋家简直遭到了惨无人寰的待遇。 这宋家完全没把燕王府放在眼里。 “好你个宋云峥,竟敢这样诓骗欺瞒我的宝贝女儿!我回去后要禀明燕王,定要将你罢官革职不可!” 宋云峥面对在座宾客的指指点点,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唾弃他这种卑劣的手段,对他嗤之以鼻,心中五味杂陈,乱成一团麻。 【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我和安苡澄所私生的,想不到她隐藏的可真是够深的。】 【我以前当真是小瞧了她,自以为十分了解她,不曾想,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可测。】 “夏槿初,现在死无对证,你自然会血口喷人,有本事你就拿出证据来。” 他说这句话时,很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眼下唯有孤注一掷,或许还能误打误撞下闯出一条生路。 夏槿初就等着他自投罗网,于是轻唤了声,不出半炷香的功夫,姜嬷嬷便从外面抱来被吓得哇哇大哭的泽哥儿和沅姐儿。 太夫人见心头肉受到了惊吓,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和姜嬷嬷发生了拉扯,想要抢回孩子们。 岂料姜嬷嬷的力气出奇得大,很快便将她撞开,让她趔趄了下,险些摔倒在地。 太夫人愤怒的喊道:“反了天了!你这个老泼皮!竟敢动手推我?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姜嬷嬷将她视如空气,直接从她面前走过,将泽哥儿和沅姐儿带到夏槿初的面前听候吩咐。 泽哥儿和沅姐儿自从被太夫人养在紫玉苑中亲自照料后,渐渐地和夏槿初生疏许多,但见到她还是会心生胆怯,吓得都不敢大声哭,只敢小声啜泣。 夏槿初朝姜嬷嬷递了个眼色,姜嬷嬷立刻心领神会地端来一盆清水,又呈来一把铮亮的匕首。 宋云峥顿时就明白了,牙根子咬得咯吱作响,攥紧的双拳几乎快掐出血来。 【难不成,她想滴血认亲吗?看她这架势是想和我彻底决裂了,果然最毒妇人心!】 姜嬷嬷拿起匕首,一把握住泽哥儿的手腕,锋利的刀尖逐渐朝他小小的食指划去。 刀刃折射出的寒光惊吓到泽哥儿,像条蚯蚓似的不断地扭动身体,试图挣脱开姜嬷嬷地束缚,口中哇哇大叫着。 “娘亲......我要找娘亲......” 一旁的沅姐儿也被吓得哇哇大哭,一个劲地叫着。 “娘亲......呜呜呜......我要娘亲......” 毋庸置疑,夏槿初乃是名义上的嫡母,这两个孩子理应尊称她为“母亲”。 只有身份卑微的妾室诞下的子女,才会被称之为“阿娘”或者“娘亲”。 很明显,这声“娘亲”,指的并不是夏槿初,而是另有其人。 宋云峥的脸色变得铁青,下意识地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夏柏初挡住了脚步。 夏柏初斜睨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怎么?你在害怕什么?” 宋云峥一时语塞,眼下进退两难,简直是被绑在火架烘烤,令他有种烧心的无力感。 【为什么捷报还没有送来?那几个弟兄到底有没有攻入燕王府,只有生擒住燕王,我才有翻身的机会,就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处于被动的状态,任人宰割。】 姜嬷嬷的面色严肃,一把抓住泽哥儿的小手,手起刀落在他的食指上割了道小口子,挤出豆大的血滴子,滴入了清水盆中。 她这才放开哇哇大哭的泽哥儿,抓过沅姐儿开始滴血。 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只差宋云峥的血了。 宋云峥此时骑虎难下,面对姜嬷嬷呈上前来的匕首,犹豫不决了下。 【不管我验与不验血,事实已成定局,我根本别无选择。】 夏槿初见他迟迟不见滴血认亲,深知他心中所想,于是步步紧逼道: “宋云峥,你还犹豫什么?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只不过你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宋云峥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颤抖着手拿起匕首,抬眸的瞬间泛起一抹杀意,身形犹如幻影之势闪至夏槿初的面前,将匕首的刀尖举至距离她右眼珠仅半寸的位置骤然停下。 这番疯狂举动,震惊四座。 尤其是王妃和夏柏初脸色骤变,生怕宋云峥会狗急跳墙,做出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可唯独,夏槿初镇定自若的看着那把匕首,在赌宋云峥会不会伤她分毫。 第225章 霸气休夫,这主母我不当了! 现场的空气瞬间凝固住了,每个人都屏气凝神,惊慌失措地紧盯着这不可控制的场面,甚至惊动了院中待命的御林军,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王妃十分紧张夏槿初会遭遇不测,但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危急关头不会像个寻常百姓家的母亲那样只会哭闹不止,而是从容镇定地看着这惊魂时刻,紧抠椅把手的红指甲里都残留着细碎的木屑子。 【你们宋家一旦动了我女儿的一根手指头,咱们燕王府绝对会让你们全族死无葬身之地!】 夏柏初猛地从其中一个御林军的腰间抽出佩剑,毫不客气地抵住太夫人的颈部,吓得柳嬷嬷扑通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宋云峥,你敢伤害我妹妹,我就让你痛失母亲。” 太夫人被吓得身躯一震,感受到那冰冷的剑刃深深地嵌入到肌肤中,随时都会割开颈动脉,额头冷汗直冒,浑身抖成了筛子。 “世、世子,别、别冲动......” 继而,转脸朝宋云峥声音哆嗦地喊了声。 “云、云峥,你这个浑小子,快把匕首放下!你不要命了!” 宋云峥双目赤红,脑海中确实一闪而过杀念,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既然燕王府不让宋家好过,那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同归于尽。 “夏槿初,我没想到你虽然易碎,但是难杀。” 夏槿初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犀利的目光,蔑视冷笑道: “宋云峥,你要是个铮铮铁汉,就不要敢做不敢当,那样我会一辈子都瞧不起你。” “你拿了我的嫁妆,极尽奢华的为你母亲举办了这场生辰寿宴,谁给你的资格和胆量,敢擅自主张盗取我的私有财产?” “我笃定,你不敢伤我分毫。俗话说跑的了和尚跑不掉庙,你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就在两人彼此眼神电光石火时,只听“咣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夏槿初见宋云峥缓缓地双膝跪地,低垂着头看不清面目表情,却见他双肩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地隐忍着满腹愤慨。 过了良久后,只听他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槿初,我承认是我欺骗了你,孩子确实是我和安苡澄所诞下的私生子女。” 印象中,向来蔑视群雄,唯吾独尊的宋云峥,有朝一日竟也会丢盔弃甲,狼狈的好似丧家之犬,卸下了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卑微地低头认错。 夏槿初认为他此番放下身段和颜面,并不是真心惭愧,而是委曲求全,到底还是不敢拿整个将军府的身家性命作为赌注,那将只会是以卵击石,输得一败涂地。 “迟来的悔过,在我面前一文不值。” “宋云峥,你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其实你并不是真的悔过。” “你的这些苦肉计,在尤为注重细节的女人面前,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那般可笑。” “记住,不要和女人玩心眼子,尤其是我这种有脑子的,你和我较劲比拼,可惜还不够格。” 宋云峥脸颊有种火辣辣的灼痛感,本来当着诸多宾客的面就已经颜面扫地了,现在还惨遭羞辱一顿,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感。 【夏槿初,我好恨你......早知今日,我就该提前送你下地狱!】 王妃见这惊魂时刻终于有惊无险的度过了,紧悬的心,这才稍稍松懈下来,顿觉指尖有点钝痛,抬手一看,原来刚才过于紧张,指甲都劈裂了,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宋云峥,你辜负了燕王对你的信任和栽培,想不到我的女儿跟着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还险些把命给搭进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衣冠禽兽!” “话不多说,今日前来,咱们两家就当着诸多宾客的见证下,写下这封休书,从此我女儿和你们宋家再无任何瓜葛!” 太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老泪纵横,踉跄着跑过去扑通跪倒在地。 “王妃,看在咱们亲家一场,还请高抬贵手,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王妃见她像条丧家之犬在摇尾乞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底不留丁点情分。 “宋云峥谋害我女儿时,为何你不出面阻止?如果今日我前来,看见的是一具尸体,那你们打算如何收场?又如何想方设法诓骗我们燕王府?” 太夫人见王妃铁了心要和宋家断绝所有关系,一旦失去了燕王府的庇佑,只怕将军府日后会四面树敌。 到那时,以前结下梁子的死对头再想对付宋家,简直易如反掌让宋家溃不成军。 太夫人突然改变了方向,一路跪行至夏槿初的面前,眼睛都快哭瞎了,变得浑浊不堪。 “槿初,我的好儿媳,这些年来,我这个做婆母的从未亏待过你。你要什么不都依着你,内务的大事小情都由你全权做主。不看僧面看佛面,求求你不要做得这般绝情。” 【我都豁出去这张老脸,没脸没皮的跪在你面前乞求,难道你还想活活把我气死,鞭尸泄愤才肯罢休吗?】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以前会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多少对她忍让三分。 可这一次,彻底触碰到她的底线,可是太夫人还是不明事理,纵使宋云峥犯下了不可饶恕,人神共愤的滔天大罪,她也会摒弃所有原则,护犊子到底。 “太夫人,你也是帮凶,这些年来你帮着宋云峥,隐瞒诓骗我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你从不把我当作儿媳妇那般真心疼爱,而是觊觎我娘家的滔天权势,就为了攀附权贵,让宋云峥好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步青云。” 说着,便一脸淡漠地微微俯身,轻蔑地说: “太夫人,江湖不相信眼泪,莫在我面前哭,别脏了我的双眼。” 太夫人见她简直危言耸听,油盐不进,一口老血梗在喉头,颤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这是想要活生生气死我,咱们宋家究竟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个丧门星!】 夏槿初冷眼看着宋云峥,大笔一挥,挥毫泼墨写下了休书,霸气地扔在他的脸上。 “今日我夏槿初和你宋云峥恩断义绝,这个将军夫人,我不当了!” 宋云峥看着那封休书缓缓飘落在地,白纸黑字化为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割得他整颗心千疮百孔,突然像是被人当头一棒,一个激灵,幡然醒悟。 他颤抖着双手拾起休书,犹如发疯的野兽,大声地咆哮着。 “不、这不是真的......我不认,我不认这封休书!” 第226章 满门抄家,少拿深情立牌坊! 这封休书对于宋云峥来说,无疑是最为致命的,仿佛被宣判了死刑。 按照原计划,以为会闯出一片新天地,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殊荣,想不到事有变故,反而让燕王府抢占先机,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云峥本想先攻下燕王府后,以此荣获晋升机会,到那时他便能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也不用倚靠任何人,更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而现在,将军府但凡脱离了燕王府,就像是离开水的鱼,离开树的鸟,再也没有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 这些年来,宋家确实仰仗着燕王府的势力在外面作威作福,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四面树敌,只怕到时候会处于四面楚歌的危险境地。 宋云峥千算万算,自以为胜券在握,实际上早就成为别人盘中的一道菜。 “槿初,我错了,我罪大恶极,我恶贯满盈,我不是人,是畜生!” 他跪在夏槿初的面前,看似虔诚地进行忏悔,细数过往对她造成的种种伤害,却无形中化为锋利的刀子,再一次狠狠地刺得夏槿初体无完肤。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从未栽进女人的陷阱中,眼下这口恶气我会先忍下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夏槿初见他心口不一,即使他现在把自己贬的一文不值,甚至抛去所有的骄傲和自尊,那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在宋云峥心中,依然还抱有最后的一丝幻想,试图逆转翻盘,扭转乾坤将燕王府一网打尽。 夏槿初冷哼一声:“你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忏悔,也别妄想着我会手下留情,你注定是我的手下败将。” 宋云峥深知事已至此,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干脆拿出杀手锏,上演苦肉计。 “槿初,你只知有多恨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多爱你?” “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因为我爱你,我不能忍受你的心里没有我的位置!” 说到动情之处,忍不住湿了眼眶,于是深呼吸了下,极力地调整了下情绪,接着说: “犹记得年少时的惊鸿一瞥,你彻底的闯入我的心里,令我为之神魂颠倒。” “我永远都记得对你许下的每一件承诺,夏季陪你凉亭下烹酒煮茶, 冬季陪你看遍世间的风花雪月,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夏槿初听着过往的种种,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年少时的画面,只可惜当时的她是那样的天真无邪,情窦初开,无法辨别宋云峥的虚情假意,还痴傻的托付终身,到头来曲终人亦散。 往事不堪回首,宋云峥越是声情并茂地述说曾经的甜蜜回忆,她就越是嗤之以鼻,甚至觉得以前自认为遇见了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实际上就是荒唐的一段孽缘罢了。 宋云峥现在做法,无非就是自我感动,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夏柏初眉宇紧蹙着,越听越觉得可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宋云峥,这些话说得好像你自己都快信了吧?” 宋云峥毫不理会任何人对他的冷嘲热讽,铮铮铁汉头回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可我想让你明白我的心。” “我们之间的矛盾冲突其实就是缺乏沟通和信任,我承认我的想法和做法都有些偏激,可全都是因为你对我的漠不关心引发的导火线。”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对我越来越冷淡,好多次都将我拒之千里之外。” “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故意在外面沾花惹草,其实我就是想让你能够吃醋,想试探下我在你心中还有没有分量。” “犹记得上次在庙会,你和首辅大人举止这般亲密,我看到心中很不是滋味,那一刻,我承认我吃醋了。” “槿初,我确实控制不住情绪,总觉得平日里和你小吵小闹,总比你对我视而不见的好。” “我也没真的想要毒害你,不管你相不相信,那一刻我的大脑根本不受控制,我嫉妒得发狂,彻底丧失了理智。” “既然我得不到你的身心,那我就干脆毁了你,也不愿意便宜了别的男人。” 夏槿初面对他的“真情告白”,从头到尾除了虚伪就是做戏,丝毫没往心里去。 “宋云峥,有句话送给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开,却被他猛虎上前之势抱住了大腿。 宋云峥索性豁出去这张脸,开始耍起泼皮无赖。 “槿初,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绝不会放你走的!” “就算你恨我,恨不得杀了我,我都认了,谁让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自己种下的因,就要食这个果。” “求求你别离开我......”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却不这么想。 【夏槿初,你这辈子休想逃离我的五指山,你生是宋家的女人,死是宋家的鬼魂,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夏槿初见他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脸色阴沉地骇人,冷冷地说: “把你的脏手拿开。” 宋云峥深知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一旦放手,将会失去最后一张王牌。 “槿初,今日你就算打死我,我也绝不会放开你。” 夏槿初不禁白了他一眼,这招死缠烂打简直深得太夫人的遗传,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少拿深情立牌坊,你不就是怕离开了燕王府这棵参天大树,将军府会一败涂地,活得就连猪狗都不如。” 这字字句句全都骂在了宋云峥的心坎里,即使心中再怨气横生,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就在彼此僵持不下之际,突然涌入一批衙差,说是奉了陛下之命,要对将军府进行抄家,毫不客气地闯入大大小小的房间,将所有值钱的物品全洗劫一空,每搬空一间房,都会在门窗外贴上了封条。 太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措手不及,那可都是宋家的私有财产,就这样被这些“土匪强盗”给抢走了,岂不是要了她这条老命。 “住手!都快给我住手!老天爷啊,咱们宋家是造了什么孽,你要这样把我们逼入绝境吗?” 宋云峥见事态发生的走向,和自己先前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彻底慌了神,难不成叛军伙伴们失手被捕,此次起兵谋反的计划,彻底以失败告终了吗? 这时,只见有两个衙差拿着手铐脚镣前来,平日里对宋云峥低三下四,现在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宋将军,奴才们例行公事,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227章 声名狼藉,落架凤凰不如鸡! 宋云峥看着那手铐脚镣,心好似鼓点般怦怦直跳,官府突然说奉了陛下口谕前来抄家且抓走他,莫不是叛军同伙出卖了他? 要不然,官府也不会这么快便收到风声前来。 他毕竟是堂堂的骠骑将军,更是燕王府的女婿,当今陛下的堂妹夫,理应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 一般朝堂上何人敢对他上刑,看来此行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衙差即将对宋云峥锁上手铐脚镣时,忽闻太夫人传来歇斯底里地哭喊声。 “你们这些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我儿可是骠骑将军,你们竟然对他上刑具!要想把我儿抓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紧接着,一道苍老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赶来,紧紧地抱住宋云峥,死活不肯撒手。 【这一定是阴谋,他们想谋害我的儿子,将咱们将军府置于死地,我决不能让这些贼人的阴谋得逞。】 宋云峥见母亲拼死护着自己,甚至敢豁出性命和朝廷对抗,心里五味杂陈,留下了两行清泪。 这并不是忏悔的眼泪,而是不甘心的就这样束手就擒了。 “母亲,儿子没事的,谅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您和父亲先在府中等我消息,我想办法疏通关系,找人脉救我出来。” 【我倒要看看,就算我有逆谋造反的心,你们口说无凭,自会将我无罪释放,更何况……】 很快,宋云峥便被衙差押送下去,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眼夏槿初,一个眼神就胜过了千言万语。 夏槿初目不斜视,霸气休夫的这一天,她实在是等了太久,这其中的波折和坎坷,辛酸和委屈,更与何人说。 前世若是提早休夫,燕王府也不至于走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而她更不会惨死于宋云峥的毒手。 现在一切的痛苦全都熬过去了,终于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脱离了将军府这个狼窝虎穴,她就像是飞出牢笼的金丝雀,彻底恢复自由之身。 宋云峥,你应该意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有今日之结局,皆是你咎由自取。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除了太夫人和宋老将军的院子尚未被查封之外,整个将军府彻底被搬空了。 陛下念及宋家世世代代都是老将,还是给了些体面,没有将他们赶出去睡大街。 太夫人看见原本富丽堂皇的将军府,转眼间就变成“家徒四壁”,就连唯一的独苗子都被抓入狱,心态瞬间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不开眼,非要针对咱们宋家!” “有任何的报应,就冲着我老婆子一个人来,求求你放过我的儿子!” 好几次,她都哭得险些昏厥过去,对着燕王府的人又是求爹爹,又是告奶奶,却惨遭冷眼相待,没有一人同情她的遭遇。 王妃见休夫之事解决了,眼下宋家落败了,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于是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海棠,姜嬷嬷,你们俩跟随郡主的时间最多,想必她的一些私物和嫁妆你们也门清,抓紧时间前去盘点清理,一并带回燕王府。” 顿了顿,斜睨了眼哭到快要断气,仍然还在跪求她的太夫人,端出皇室的高贵风范。 “从今往后,燕王府彻底和宋家断绝往来。” 海棠和姜嬷嬷闻言,内心激动不已,日盼夜盼就盼着能离开这个吃人窑中,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海棠满脸写着高兴。 “奴婢这就去收拾行李。” 姜嬷嬷则负责前去盘点夏槿初的嫁妆,直接来到那稀世珍宝珊瑚如意面前,瞪了眼站在两侧呆若木鸡的小厮, 啧了声。 “你们两个还杵在这作甚?这可是郡主的嫁妆,还不赶紧抬走。” 小厮们吓得浑身一哆嗦,低头哈腰的照办。 在场的宾客眼见这一幕,纷纷为夏槿初鸣不平,打心底认为决不能便宜了宋云峥,他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原本一直以为将军府是倚靠着燕王府才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宋云峥理应感恩戴德,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不知恩图报的白眼狼。” “宋夫人......啊呸,不对,现在他们两人已经解除夫妻关系了,应该叫郡主了。依我看,休夫还算是轻的,抄家也并不能弥补这七年多所造成的伤害,最好能罢官革职定罪,这才大快人心。” “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宋云峥身上既然都背负了几条人命,决不能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俗话说杀人偿命,不过就他所犯下的罪行,纵使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夏槿初听见满堂宾客从原先的窃窃私语,变成高谈论阔,以前还对她充满质疑和误会的达官贵人,全都悔不当初,认为不该被宋云峥做出的假象给蒙蔽了双眼。 她积累心中多年的仇怨,也消散了一大半,事情到这里并未结束,反而仅仅只是个开始。 夏柏初见妹妹总算是出了口恶气,顿时舒展愁眉,满眼宠溺地说: “妹妹,我们来接你回家。” 回家! 多美好多动听多温暖的一个词,曾经是她可望不可求的期盼。 是啊,在外面漂泊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家了。 夏槿初,从今日起,你终于可以为自己重新活一次了。 这一次,再也不要受到任何感情的牵绊,把前世亏欠家人们的陪伴用余生弥补回来。 王妃朝她慈爱地招了招手,她立刻像儿时那样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牵住母妃的手。 这一瞬间,恍如隔世,夏槿初深知踏出这个门槛,她又是上京城争先恐后想迎娶的皇室贵女,又是燕王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郡主,又回到了十六岁那年无忧无虑的心境,仿佛这七年来的种种就像是做了个长长的梦。 终有梦醒时分,雨过天晴后就会出现七色彩虹,那是全新的人生。 夏槿初笑了笑,仿佛在对自己说: “我们......回家了。” 将军府很快便人去楼空,前来祝寿的宾客依旧意犹未尽地探讨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出半日便传遍整个上京城。 宋云峥的名字自然而然就成为当代的“陈世美”,遭到万人的唾骂,臭名远扬。 太夫人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哭着哭着,突然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双眼有种肿胀般的刺痛感,不经意间竟留下了两行血泪。 “完了,一切全完了......所有的心血付诸东流,以后咱们这老弱病残该怎么活?” 第228章 阖家团圆,又是一个耙耳朵! 夜色如水,月亮柔和似絮,倾洒下素洁的光辉。 燕王府灯火通明,屋檐下的大红灯笼迎风摇曳,仿佛在迎接小郡主回府。 夏槿初又回到了熟悉的生长环境,走进王府的大门,所有的烦心事瞬间烟消云散,掠过宽敞的庭院,踏过青石板路,四周种满了奇花异草,散发着阵阵清香。 狗窝,银窝,不如自己的金窝。 经过这一番折腾,每个人的脸上丝毫不显疲惫,反而有种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样子。 王妃的嘴角从出了将军府开始就没有合拢过,眼下女儿终于脱离了苦海,母女俩总算能相依相伴,好好的说点私房话,给她多补一补身子。 “槿儿,瞧你在宋家都瘦脱了相,我已经吩咐张嬷嬷给你炖了养身汤,还有阿胶等一些补气养颜的补品,你要按时吃。” “你的房间,我早就帮你把里面的铺盖焕然一新了,到时候还缺什么,尽管让下人去置办。” “既然宋家有眼无珠,把咱们燕王府的宝当作草,那是他们眼拙,无福消受。” “槿儿,你就安心在府中养着,宋家的案子牵扯的事件太大了,还特别棘手,估计宋云峥要自毁前程了,那都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报应。” “等以后,你要是遇到合适的人选,母妃再帮你张罗婚事,燕王府的嫡女还愁嫁吗?” 夏槿初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有娘的娃是块宝,在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之外,再无任何人是真心实意的待自己好了。 “母妃,女儿不想再考虑婚事了,这辈子只想守着您和父王。” 说着,便回到了少女时期的样子,上前挽住母妃的胳膊撒起娇来。 王妃的脸上展露出久违的笑颜,自从听闻她在宋家遭受到各种栽赃陷害和污蔑指责时,又气愤又心疼,整日辗转反侧,寝食难安,时时刻刻为她揪着心。 “你呀,多大了,还撒娇。不嫁人是不可能的,我和你父王哪天撒手人寰了,你哥哥肯定有自己的小家要顾及,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岂不是很孤单?” 夏槿初最听不得她这样说,立刻哼哼唧唧地说: “我不,父王和母妃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这辈子就赖定你们了。” 很快,一家子用完晚膳后,便全都聚集在颐元堂准备商讨大事,此时燕王也下朝回来了。 燕王从不喜怒形于色,端起茶盏润了润喉说: “宋云峥被抓入狱,其因是抓住了那几个叛军,一用酷刑就把他供出来了。眼下朝廷的目的就是,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这结党营私,起兵谋反本就是十恶不赦的杀头之罪,朝廷中已经有很多人跟风上奏了弹劾宋云峥的折子,陛下现在也为了这件事而头疼不已。” “如果深究下去,主谋必定会被株连九族,从犯会抄家流放边境,几乎都会死在半路上。” “宋云峥在那日的栖吾山行动中并未出面,想必是留了手后路,临阵脱逃了。” 说到这里,朝夏槿初投去了赞赏的目光,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槿儿,说到底,这都要归功于你,若不是你冒险在宋家收集罪证,识破宋云峥的奸计。只怕父王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好端端的坐在这,陪你们喝茶闲聊了。” 夏槿初的双颊瞬间绯红,好似涂抹了腮红般,有种少女般的娇羞。 父王向来很少夸赞他们兄妹俩,就连兄长自小文韬武略,在皇室的子孙后代中名列前茅,也从未得到过他的认可。 自小,父王就对他们兄妹俩的要求高于寻常人家,只有在逆境中成长,才能使自己变强变大,只有自力更生才可以丰衣足食。 王妃闻言,瞳孔蓦然放大,原来他们父女俩背着自己,竟然闷头干大事,还这么危险。 一个杀人如麻的凶手,才不会念及什么情分,被发现秘密后,只有被灭口的下场。 “好啊,你们父子三人合起伙来,感情全家就我一个不知道你们的作战计划,我就是那个‘外人’。” 夏柏初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人在旁边坐,锅从天上来,满脸无辜的举起双手。 “母妃,我可什么话都没说。” 燕王见王妃垮起了脸,故意轻咳了下,身体微微朝她倾斜过去,压低嗓音说: “好爱妃,本王也是善意的谎言,孩子们都在这看着呢。” 王妃没好气地偏过身去,假装赌气不搭理他。 【哼,哄不好了。你们爷三个现在背着我有秘密了!】 燕王见她当真“生气”了,万年冰山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但碍于小辈们还在这看着,最起码他这个一家之主多少还是要点颜面,可不想被别人说是怕媳妇儿的耙耳朵。 他很明显有些坐立不安,再次朝她凑近身子,卑微地小声乞求道: “爱妃,今晚本王一定会好好补偿你,别生气了,好吗?” 夏槿初和兄长不禁相视一笑,自小便知父王虽然看似严厉,不苟言笑,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既视感,实则背地里就是个宠媳妇上天的耙耳朵,这强烈地反差萌羡煞他们兄妹俩。 曾经她天真的以为宋云峥就是这样的男人,事实证明她没有看准男人的眼光。 燕王见王妃好不容易被哄好了,这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陛下现在唯一头疼的就是,宋家从祖父那辈起就立下过赫赫战功,还有先帝爷御赐的九龙头金枪,不知是判重还是判轻,进退两难。” 夏槿初确实亲眼目睹过那支九龙头金枪,宋家到现在还供奉在祠堂中,作为镇宅之宝,看来这也是他们最后保命的免死金牌。 “看来,当务之急要想办法收回九龙头金枪,这样宋家就彻底没了救命稻草。” 夏柏初一听这话,虽然十分认同,但是这相当有难度,忍不住发问道: “这毕竟是先帝爷御赐的,陛下总不会平白无故的说收回就收回,那岂不是太不服众了。” 夏槿初低头沉思了会,继而水灵的眼眸泛起光泽,嘴角微扬。 “其实收回九龙头金枪并不是难事,无需我们出马,相信太夫人自会双手把这块‘免死金牌’拱手相送。” 此言一出,在场的一家人全都意会的点了点头。 夏槿初曾说过,定会笑着看宋家人跪在面前哭,不是她心狠手辣,而是宋云峥应了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第229章 威逼皇权,一副好牌打稀烂! 将军府自从被抄家后,一贫如洗,府中上下几百口婢女小厮连夜卷铺盖逃之夭夭,一夕之间,曾经辉煌的府邸走向衰败,正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翌日。 天气阴沉,北风呼啸而过,席卷起地上的枯叶,寒到了骨缝儿里。 紫玉苑中,太夫人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因悲伤过度,加上心灵深受巨大刺激的双重打击下,本就浑浊的双眼又红又肿,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视线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有种模糊不清的朦胧感。 “水......水......” 她的嘴唇干裂,嗓子都哭哑了,沁着股血腥味,一整宿滴水未进。 过了半晌后,只听一阵手脚忙碌,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托举起来,递上一杯温热的水。 “太夫人......” 太夫人抬头望去,视线中的人影只是个轮廓,根本就看不清五官。 “是......柳嬷嬷?” 柳嬷嬷抽噎着点了点头,喂她喝完水后,贴心地拿过方枕垫在她的身后,好让她靠的舒服点。 “太夫人,您可得保重好身体。万一连您都倒下,主君可怎么办?” 太夫人缓了缓,使劲地揉了揉双眼,除了刺痛感外,依旧看不清视线,顿时急了。 “柳嬷嬷,我这眼睛怎么看不清了?” 说着,便伸出双手四处摸索着,若不以手试物,眼前人畜不分。 柳嬷嬷心中陡然一惊,慌忙上前宽慰她。 “太夫人,可能是您哭得太久了,需要多休息,这双眼才能好起来。” 太夫人眼下哪还有心情休息,心中积累了太多的事情,尤为揪心着宋云峥的安危,刻不容缓地说: “柳嬷嬷,你快去备马,我要亲自去一趟大理寺。” 柳嬷嬷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哽咽道: “太夫人,现在府中上下,除了您和主君,就只剩下奴婢和伺候主君的小厮留下,其余人全都跑了。” 太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地揪着被角,勃然大怒。 “这些下等贱奴全都是见风使舵的畜生,平日里将军府哪点对不起他们了,出了事就全逃之夭夭了。” 就在这时,忽闻门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 小厮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 “太夫人,主君的病一夕之间加重了,整个人瘫在床榻上根本起不了身,主君念叨着想要见您。” 太夫人惊闻此事,立刻连滚带爬地从床榻上摔了下来,吓得柳嬷嬷和小厮手忙脚乱的将她搀扶起来。 她却顾不得穿衣套鞋,双手四处摸索着,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去。 眼下宋云峥生死难料,万一宋煜卿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个闪失,宋家就彻底被击垮了。 折腾了很久,太夫人终于在柳嬷嬷的搀扶下,来到了宋煜卿的床榻前。 自从宋煜卿几年前在战场上身负重伤后,为了让他能安心休养,夫妻俩就分院而住。 太夫人看不清宋煜卿的样子,泪水忍不住再次夺眶而出,哭述着将军府的种种不幸。 “主君,你赶紧好起来主持大局,你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甩手掌柜,不该让妾身一个妇道人家经历这么多波折和磨难,妾身实在是快要撑不下去了。” 柳嬷嬷担心她会哭坏了眼睛,在一旁边拭泪边劝说: “太夫人,您别再哭了。” 宋煜卿此时已经枯瘦嶙峋,眼窝发黑,自从上次亲眼目睹了李梓绮的死亡后,突然病来如山倒,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似的,变得萎靡不振,长期缠绕病榻,凭借顽强地求生意识在和死神极限拉扯。 “夫、夫人......我这身子骨怕是不行了......” 太夫人一听这话,哭得更伤心了,眼泪就像是泉水般止不住地倾泻而下。 “不、妾身不准你这样说,你以前在战场上受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阎王都没有把你收走。眼下,你不过是病了,会好起来的。” 宋煜卿自嘲的苦笑了下,自从得知被满门抄家,宋云峥也被抓走的消息后,他幡然醒悟,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的代价。 要不是年轻时候耍了太多的心机和手段,也绝不会攀附上燕王府这根高枝。 自从夏槿初嫁入宋家后,确实是位知书达理的,将来必定是位贤妻良母。 宋云峥和夏槿初之间若是没有权利、地位、利益这层层关系,或许现在也是幸福美满的恩爱夫妻。 宋家的日子只会蒸蒸日上,泽哥儿也会在夏槿初的悉心栽培下成为人上人,走向仕途之路,有身为燕王的外祖父庇佑,定能光耀门楣。 到手这好好的一副牌,本该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最后硬是被利欲熏心蒙蔽了良知,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眼下,既然夏槿初执意提出休夫,是铁了心要和宋家恩断义绝,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就算是磕破了头去求她,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原谅宋云峥了。 “夫人,求人不如求己。你拿上九龙头金枪去皇宫外击鼓鸣冤,相信陛下定会坐不住,亲自召见你。” “到那时,你一定要想尽办法哀求陛下放过云峥,只要能保住性命,日后定有机会东山再起。” 太夫人用力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为了儿子,就算是以命换命,她也豁得出去。 “主君,你撑住了,咱们宋家定会翻身的!既然燕王府可以背后摆咱们一道,那就休怪咱们不讲道义了。” 转眼间,太夫人便换上了最体面的衣裳,恭恭敬敬地从祠堂请出了九龙头金枪。 虽然她的眼睛看不清了,但是有柳嬷嬷作为双眼,便将自己压箱底的一些嫁妆拿了出来,幸好尚未被抄家收走,正好可以拿去当了换些傍身钱。 金碧辉煌的宫殿守卫极其森严,城墙高达数十丈,城墙上有士兵在巡逻。 太夫人双手高举鼓槌对鼓一顿猛敲,嗓子都劈叉了,依旧扯着喊。 “臣妇宋刘氏状告当今燕王,仗势欺人,目无王法,栽赃陷害于宋家,宋家有冤无处述,恳求陛下念及宋家世代乃是忠烈之将,为先帝爷和陛下立下汗马功劳,能够亲自出面主持公道,为宋家洗刷冤屈,放过臣妇独子宋云峥。” 很快,将军府太夫人亲自击鼓鸣冤的消息便传入了金殿内。 殊不知,陛下正面对这一堆弹劾宋云峥的奏折而头疼不已。 听闻这个消息后,更是龙颜大怒地一掌摔碎了手边的茶盏。 “她这哪是在求朕,分明就是在威胁朕!” 正在陛下焦头烂额之际,忽闻殿下传来一道请安声。 “陛下,您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陛下眸色骤然一亮,见到堂下之人后,仿佛见到了智慧锦囊,瞬间舒展愁容。 “苏爱卿,你来了。” 第230章 暗渡陈仓,犯下了欺君之罪! t 第231章 被逼出征,只怕会魂归故里! 秋天的季节好似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秋雨绵绵,淅淅沥沥的雨丝像如烟似雾,在空中织成一片轻柔的网,呼啸的冷风夹杂着雨丝化为锋利的寒鞭,狠狠地抽打着地面,飞溅起阵阵水花。 太夫人双手高举着九龙头金枪,跪在雨幕中,苍老的面容惨白得毫无血色,就连嘴唇都冻得乌紫,嗓子嘶哑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柳嬷嬷则奉命挥动着鼓棒敲击着鼓面,每敲击一下,心头都会跟着猛地缩紧一次,紧张到手脚都渗出了冷汗。 看守宫门的侍卫,原先还有前来驱赶她离开的,后来索性就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她敲累了,喊哑了,静静地跪在那,好似雕塑般不肯起身离开。 太夫人自小锦衣玉食,从未受过这等委屈,也不曾吃过这种苦。 但眼下宋家彻底走投无路,山穷水尽,只好豁出去这张老脸,利用九龙头金枪,希望能够面见一次陛下,为宋云峥求取一条生路,也为将军府求得网开一面。 太夫人在雨中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双膝都跪到酸麻胀痛,几乎快要失去知觉了,却仍然咬紧牙关死扛到底。 她冻得乌紫的嘴巴一张一合,从嗓子眼里发出嘶嘶声,看口型依旧再反复念叨那句想面见陛下,为宋家叫冤,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念。 柳嬷嬷敲得手臂都发软了,眼看雨势越下越大,生怕太夫人会加重病情,立刻前来跪求她离开。 “太夫人,您要保重身子骨,万一连您都倒下了,将军府就彻底完了。” “奴婢斗胆猜测,陛下今日定是朝中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单独召见您。” “眼下雨势越下越大,再这样下去,您会淋病的。奴婢恳求您先回府休息,待雨停了再来,可好?” 太夫人跪在雨中冻得瑟瑟发抖,双手都举得僵硬了,形成了肌肉记忆托举着重甸甸的九龙头金枪,视线一片模糊,脸上冰冰凉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的潜意识一直不断地激励自己,决不能离开,定要让陛下看见她的恒心。 这可是宋家最后的一次翻盘的机会,别说下跪淋雨,就算是千刀万剐,只要能拯救宋家,她都甘愿付出一切代价。 “不、不能......走......” 话音未落,她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头疼得就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敲昏了过去,丧失意识前口中依旧呢喃自语着。 “臣、妇、要、见、陛、下......” 柳嬷嬷见她倒在了积水中,浑身都淋到透湿,以前高高在上的太夫人,眼下变成了落汤鸡,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冲上前去又是掐人中又是高声求救。 “太夫人,太夫人您醒一醒啊!快来人啊!谁来救救太夫人......太夫人!” 未时,雨势骤停,天空逐渐放晴,出现了一道七色彩虹桥,好似七位仙女的绸带。 太夫人仿佛做了个很长的噩梦,梦里面将军府被一群土匪似的衙差冲入烧杀抢夺,婢女小厮们伤的伤,死的死,府中火光冲天,隐约还听见泽哥儿和沅姐儿的啼哭声。 她在火海中四处乱窜,焦急地寻找宋家父子俩的身影,却惊愕的发现父子俩相继朝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走去。 “不要去,不要去啊!” 太夫人焦急地呼喊着他们父子俩,两人冲着她笑得十分凄然,毅然决然地走入了火焰中瞬间浑身起火,被巨大的火海吞噬干净。 “啊!” 太夫人亲眼目睹夫君和儿子葬身于火海中,惊吓过度,腿脚抽搐几下,瞬间惊醒过来。 柳嬷嬷寸步不离地伺候着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带回将军府,见她醒了,又惊又喜凑上前去。 “太夫人,您醒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太夫人视力越来越差,只能依稀的看见模糊的轮廓来辨别人和物,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惊吓中,喘着粗气久久无法平复。 突然,响起两道稚嫩地童声,还带着哭腔。 “祖母,孙儿害怕。” “祖母,孙女想要父亲。” 当两只娇嫩的小手牵住太夫人满是皱纹的大手时,这才缓过神来,但总是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右眼皮也突突跳个不停,那个噩梦像是在暗示些什么。 太夫人的喉咙传来钝痛,好似枯树皮摩擦地面发出低哑声。 “唉,造孽啊。泽哥儿和沅姐儿还那么小,先是失去了亲生母亲,眼下父亲又生死未卜,自己的将来更是一片迷茫。” “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还能活到何时?万一我撒手人寰了,他们俩可就彻底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了。” 说着,便摸索着揽过泽哥儿和沅姐儿,哭得老泪纵横,眼中再次传来阵阵刺痛和酸涩。 柳嬷嬷忍不住跟着在一旁拭泪,原本将军府前途一片光明,现在跌入了地狱的黑暗深渊,仿佛被无数只鬼手拉扯住,身陷绝境无法自拔。 就在一屋子老弱病残抱头痛哭时,忽闻门外传来一道拖着长长尾音的声调。 “陛下有旨,宋煜卿还不速速前来接旨。” 太夫人瞬间打了个激灵,仿佛看见了一丝希望的曙光,手忙脚乱地便吩咐柳嬷嬷,赶紧和小厮去把主君搀扶出来,跪下接旨。 【太好了,看来我前去宫外击鼓鸣冤,终于奏效了,陛下一定是看在宋家满门忠烈,特意前来法外开恩的。】 约莫过了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宋煜卿就带领着老弱病残纷纷跪在院中接旨,恨不得整个身体都贴覆在地面,以示臣服之心。 当听闻圣旨是钦点宋煜卿戴罪立功,即刻动身前往关东平定战乱,刻不容缓时,宋煜卿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下一刻就会摇摇欲坠似的。 宋煜卿战战兢兢地磕头领旨谢恩。 前来宣旨的赵公公朝一旁的士兵递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递上枷锁给宋煜卿戴上。 宋煜卿看着身上沉重的枷锁,手捧着圣旨,逐渐收紧指尖,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这哪里是戴罪立功,分明就是换种方式,将他置于死地。 “夫人,我这副身子骨,只怕此行凶多吉少。振兴宋家的重任,就托付于你了,无论用尽任何办法和手段,定要保住云峥的性命。” 太夫人见眼下都入秋了,再过不久冬季就要来临,关东既偏远又严寒,宋煜卿旧伤未愈再添新伤,根本经受不住长途跋涉的颠簸,明摆着是要了他这条残命。 “主君,你要活着,一定要活下去,妾身带着儿孙在这里等你回来。” 宋煜卿仰天长叹一声,细数从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凭借一刀一枪才走到如今,想不到最后竟会沦落到这种凄凄惨惨的下场。 回来? 到那时,就不知是活着回来,还是魂归故里了。 第232章 酷刑折磨,嘴硬还是骨头硬! 几缕残阳斜照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好似一副棺材坐落在偏僻的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压抑死亡的氛围。 宋云峥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映入眼帘的则是昏暗的环境。 牢房中没有灯,一片黑,依稀能够听见耗子、蟑螂、壁虎在墙壁和角落中爬来爬去。 更有胆子大的耗子正在啃咬他的破布鞋,吱吱叫的人心里发毛。 嘶...... 宋云峥稍稍动了下身子,却传来钻心刺骨的钝痛,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才回想起之前刚被关进来,就遭到了一顿酷刑,折磨得他遍体鳞伤,身上的囚衣都被鲜血染红。 哪有尚未定罪就遭到严刑拷打,活脱脱的就是逼供,简直惨无人寰,不按套路出牌。 若是让他得知究竟是哪个龟孙子背后这般整他,定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也难泄心头之恨。 眼看着扳倒燕王府的计谋志在必得,想不到关键时刻出了纰漏,叛军同伙也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莫非此次栖吾山行动,是谁走漏了风声? 这时,忽闻深黑的走廊深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微弱的烛光,前方掌灯的狱卒一个劲地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领着个大人物前来。 很快,牢房的门锁哗啦解开,冲进来两个狱卒,不由分说地,把宋云峥连拖带拽地抓了出去。 宋云峥见他们把自己拖到了刑房,昏黄的光线折射在墙壁上,上面挂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刑具,沾染的血迹都已经干涸结了血痂,地上的十字架上,还留有斑驳的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你们这是滥用私刑!知不知道我可是堂堂的骠骑将军,燕王府的女婿,好歹也是皇亲国戚,你们这些狗奴才胆敢这样对我,当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话音未落,就被狱卒狠狠地抽了两个大嘴巴,顿时空中弥漫出一股血腥味。 狱卒很不耐烦地剜了他一眼,朝他脸上啐了一口。 “叫什么叫!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力气叫嚣呢?” 宋云峥错愕的瞪大双眼,不为别的,只为眼下虎落平阳被犬欺,区区的一个狱卒,居然也敢用这种猖狂至极的态度对待自己。 “你这个狗奴才,信不信我阉了你!” 刚说完,他突然感到裆部传来钻心的剧痛,仿佛命根子要断了似的,憋得满脸涨红,脖子上的大筋都凸起来了。 狱卒一脸高傲地收回了脚,无论以前身份多么显贵的人,但凡被关入牢房中,那都是命如草芥的犯人。 “再鬼吼鬼叫,不是你阉了我,而是我阉了你这个狗东西!” 突然,一道帘子后传来了清嗓子的声音。 端坐在供桌前的问官长得肥头大耳,膀大腰圆,身上的官服仿佛都快要撑破了,浑身吓得一哆嗦。 他晃动着满身赘肉,立刻一脸谄媚,卑躬屈膝的来到帘子后面,一个劲地低声下气。 “是是是......卑职明白......卑职遵命。” 过了会,问官趾高气扬的回到供桌前坐定,指着满脸不服气的宋云峥,厉声呵斥道: “大胆叛贼,你居然知法犯法,结党营私,逆谋造反,私底下还和敌国串通一气,试图逼宫篡位,你可供认不讳?” 宋云峥嘴角还挂着血迹,轻蔑地看着眼前这个虎头虎脑的狗官,狠狠地呸了声。 “老子认你个大头鬼!” “我要见陛下,这件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于我!什么结党营私,什么逆谋造反,当时我正在府中为我母亲庆贺六十大寿,哪也没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问官见他都死到临头还犟得跟头驴似的,气急败坏地起身双手叉腰,命令道: “来人,给我上刑具,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巴硬,还是骨头硬。” 很快,其中两名狱卒手持笞杖,使出浑身解数狠狠地抽打在宋云峥的臀部、腿还有背部等脆弱的部位,打得他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宋云峥感受到剧痛犹如涛涛巨浪席卷而来,每一下都令他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攥紧的双拳几乎都掐出血迹,下嘴唇都被硬生生地咬出血了,倔强得不肯屈服。 “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 【谅你们这些狗官也不敢把我活活打死,相信我的父亲和母亲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我出去,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宋家世代都是忠烈之将,陛下应该不会想要置我于死地!】 【只要我能够活着出去,我一定要将你们这些狗官,挫骨扬灰!】 突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宋云峥的左膝盖遭到重重一击,骨关节很明显被打折了,那种切肤之痛令他有种被凌迟处死般痛不欲生。 问官见他生不如死的样子,不免觉得大快人心,于是将一张罪状文书亲自举至他的面前。 “何必非要逞口舌之快,吃苦受罪的可都是你自己。” “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乖乖地在这上面签字画押,于你于我都好。” 宋云峥牙根子咬得咯吱作响,眼底透着腾腾杀气,用力地朝他脸上啐了口血水。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问官抬手抹了把脸,气得面红耳赤,颤抖着手指着他的鼻尖,怒骂道: “好好好,你不签字画押是吧?看来你是皮痒了,得给你松松骨!” 说完,便挥了下手,狱卒们立刻心领神会地进行烙刑,将烧热烧红的铁具用力地往他的胸膛贴去,顿时传来烤肉的滋滋声,还伴随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充斥在这方不大的刑房中。 宋云峥的胸膛结结实实被烙铁烫掉了一块皮肉,连皮带肉都没了,露出白花花的筋骨,触目惊心。 他憋得满脸通红,额头汗如雨下,痛得面目狰狞扭曲,龇牙咧嘴地宁可咬碎牙齿往肚里咽,也不肯叫出声来。 【这群狗官!如今我落魄了,就各个落井下石!若有一朝权在手,杀尽天下狗腿子!】 狱卒见他突然痛到昏厥过去,立刻前去提了桶水过来,往里面倒了满满一碗盐,搅拌均匀后“哗啦”从头淋到脚。 “啊!” 宋云峥猝不及防下,忍不住哀嚎了声,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即将快被击溃,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我、要、见、陛、下......” 问官见他还在痴心妄想,于是来到他的面前,伸手啪啪地拍打着他的脸,试图让他神志清醒些。 “你想见陛下?你配吗?” 说着,便死死地扼住他的嘴,伸手接过狱卒递上前来的夜壶,一股脑地强行灌入他的嘴里。 宋云峥哪里受过这等屈辱,身体死命地扭曲成了麻花状,灌入口中一大股浓郁的尿骚味,呛得他眼泪横飞,胃里阵阵翻江倒海。 今日受尽这般屈辱,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帘子后,一道高挑颀长的身影,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手中的茶盏,静观不语。 这次对宋云峥的酷刑折磨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233章 沧海遗珠,她受到万人追捧! “大人,犯人好像晕过去了,还需要继续审问吗?” 问官毕恭毕敬地隔着帘子,卑躬屈膝地询问道: “卑职见他口风严实,就算是活活打死他,恐怕他也不会如实招供的。” 只听“咯噔”一声,茶盏重重地搁置在桌上,随即帘子轻挑,走出一道高挑颀长,器宇轩昂的身影,正是苏以墨。 问官见他现身了,整个人腰弯的都快贴地面了,小心翼翼地听候命令,生怕会有半点怠慢。 苏以墨借着黄昏的光线,仔细地打量着奄奄一息的宋云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尿骚味,那味道简直令人窒息,忍不住蹙起眉宇。 “他不说不要紧,任何有棱有角的石头,只要慢慢地磨,迟早能磨圆了。” 问官立刻唯唯诺诺地连声附和。 “卑职遵命,卑职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心服口服。” 苏以墨见浑身是血的宋云峥几乎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心中仍不解恨,冷冷地扔下一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说完,负手转身扬长而去,问官和狱卒们则恭送他离开。 问官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后,这才心有余悸地抬袖擦起了额头的冷汗。 整个朝廷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首辅大人乃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又是朝廷新贵,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巴结他。 说来也怪,但凡得罪过他的人,仿佛人间蒸发了般了无音讯,要么就是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这不禁令人背后猜测,苏以墨的背后究竟仰仗着何人的滔天权势,才能做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牢房外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风萧在此等候多时,见到苏以墨的身影,立刻迎上前去。 “大人。” 苏以墨脱下大氅递给他,踩着马扎,撩开帘子钻入马车内。 眼下已是深秋时节,天气骤然下降,冷风拂过,吹落下火红的枫叶,在地面铺就成一条红地毯。 春去秋来,相当于夏槿初苦尽甘来,但对于苏以墨而言,他千盼万盼,等了多少个春秋,原本以为这就是无果的单相思,不曾想守得云开见月明。 不过,这些年来宋家这般待夏槿初,他是看在眼里,恨在心中,这才发愤图强,势必在仕途官场上处处要比宋云峥强上千百倍,才有实力与之抗衡。 凡是夏槿初在宋家所遭受到的痛苦和折磨,还有那不公平的待遇,他都会十倍百倍地从宋云峥的身上讨回来! 众星捧月的掌上明珠,既然宋家不好好珍惜,那他可就不客气捡走这颗沧海遗珠了。 这时,马车外传来风萧试探性地询问。 “大人,咱们是打道回府还是......” 自家主子的小心思,他身为下人本不该胡乱猜测,但毕竟自小就伺候在主子身边,早就了解主子的习性,更心知肚明自家主子比同龄人晚婚,就是因为牵挂着燕王府的那位郡主。 苏以墨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夏槿初的音容相貌,嘴角不经意地微微上扬。 “先去燕王府。” 这段时日,苏以墨几乎彻夜未眠,都在处理宋家逆谋造反的案子,身为百官之首,内阁之事自是由他做主,这其中就算是抛开私人恩怨,宋家串通敌国的罪名也是板上钉钉实锤了,足以株连九族。 不过,眼下宋家还有最后一道护身符,那便是先帝爷御赐的九龙头金枪。 陛下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而头疼,但是他已有了相应的对策,能够合理化的帮助陛下收回九龙头金枪,还不会落人口舌。 但凡害过夏槿初的人,他都会竭尽所能将其击垮,但不会一杆子打死,死得过于容易岂不是太过于便宜他人,必须吊着那一口气,慢慢地折磨,让其永无翻身之日。 金碧辉煌的燕王府,放眼望去,殿外正是艳红落枫漫天,殷殷地灼着眼睛,四周的金砖高墙却如一注秋水,屋檐下一串串大红灯笼高高挂,宛若一幅淡墨挥扫的画卷。 夏槿初自从霸气休夫后,恢复了自由之身,以前在将军府操劳内务之事,忙得焦头烂额,甚少薄施粉黛,虽说掩盖不住清秀脱俗的面容,但还是显得憔悴不少。 回府后,她的心境变好的同时,气色也白里透红的,双颊更是仿佛涂抹了腮红般,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的,仿佛回到了未出阁时期的娇美状态。 虽然摆脱了宋家那吃人窑,但是夏槿初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自从休夫之事传遍整个上京城后,所有的高门显贵,达官贵人,慕名前来燕王府,想要提亲。 燕王府的门槛都会被上门提亲的人给踏平了,踩烂了,简直应接不暇,不胜其扰。 夏槿初躲到了后花园的凉亭下,双手托腮,盯着池塘中的金鱼独自发呆。 这种日子该何时是个头? 她刚摆脱了渣男,就像是凤凰涅盘,浴火重生,不想再受到感情的困扰和羁绊。 这辈子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个美女子,陪伴在父王母妃身边,就已是最大的幸福。 这时,姜嬷嬷前来,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和颜悦色地说: “郡主,文华殿大学士之子江郁雾求见,奴婢见他仪表堂堂,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还写得一手好字,那画艺堪称绝佳,最重要的是他与您喜好相同,以后定能琴瑟和鸣。” 夏槿初根本就提不起兴趣,不过母妃却乐在其中,日夜精挑细选,想为她谋个好夫婿。 “姜嬷嬷,你帮我回绝了吧,就说我今日身体欠佳,不想见客。” 姜嬷嬷向来疼惜她在宋家的遭遇,深知这件事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创伤,这才会对男人产生恐惧排斥甚至厌恶之情,倒也不勉强她,而是点头告退。 待姜嬷嬷离开后,夏槿初百无聊赖地盯着亭外那漫天飞舞的银杏叶,宛如花蝴蝶般翩翩起舞,突然打了个激灵。 “海棠,咱们溜出去玩吧,再这样待下去,我都快憋闷死了。” 海棠自从回府后,原本在将军府还瘦巴巴的,才回来几日就给养的水灵得都能掐出水来,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一听能出去玩,双眼都发光,激动地说: “姑娘,听说西街的五芳斋新推出一款九层糕,取长长久久,步步高升之意,咱们正好可以去尝尝。” 夏槿初见她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忍不住调笑道: “你这个小馋猫,就是你想去尝尝,还打着我的旗号。” 海棠被一语戳中的小心思,满脸羞涩地低头绞着袖口,哼哼唧唧地撒娇起来。 夏槿初向来疼她,于是主仆俩快速换了身便装,从假山后的那条密道偷溜了出去。 那条密道除了父王和母妃外,就只有她和兄长得知此秘密,府中上下几百口下人全都毫不知情,平日里也甚少有人在这边徘徊,反倒给她行了方便。 夏槿初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闲逛时,却无意间听见前方传来争吵声,好奇地随着人潮过去一探究竟。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却是段刻骨铭心的画面。 第234章 家道中落,哭瞎双眼遭报应! “唧唧复唧唧,宋家就是丧门星,老子敌国串通气,儿子有了谋反心,欺压百姓劳动力,向来狗眼看人低,宠妾灭妻活该贫。” 一群五六岁的小乞丐,围着个苍老的妇人,一边抢夺着她的手中的东西,一边唱着最近上京城最流行的童谣。 “别抢我的九龙头金枪,走开,都给我走开!” 那位老妇人身着体面的衣裳,倔强地护着手中的九龙头金枪,严声厉色地驱赶着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乞丐。 当听闻这首所谓的“童谣”,字字句句都在辱骂宋家,气得脸色憋得涨红,近乎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你们这群小瘪三,再敢胡诌,我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小乞丐们面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根本毫不畏惧,依旧嬉笑的围着她,又是捉弄她又是抢夺她手中的九龙头金枪。 夏槿初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中,定睛细看,瞳孔蓦然缩紧了下,那个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夫人。 早就听兄长说过,将军府眼下不仅被抄家了,宋煜卿也被发配关东,宋云峥在狱中等待宣判,按理说宋家家道中落再无翻身的机会,这太夫人又打算整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从她的行为举止可以看出,那双眼睛好像出了问题,不太能够视物,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不太稳。 突然,其中一个小乞丐扑通倒在地上,捂着膝盖痛苦地打着滚。 “哎呦!我快死了!” 太夫人被逼急,挥起九龙头金枪在驱赶小乞丐时,敲打到其中一个人身上。 “滚!都给我滚远点!” 旁边的小乞丐见状,纷纷开始大嚷大叫着。 “打人了打人了!救命呀!救命呀!” 围观的群众原本还报着吃瓜看戏的心态,见此情形,纷纷开始朝太夫人身上扔砸臭鸡蛋、烂菜叶、还有泼泔水的,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她。 “呸!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以前还对咱们耀武扬威,现在还不是落得个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下场!” “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将军府的太夫人了,眼下宋家都衰败了,通敌卖国,逼宫篡位那可都是株连九族的杀头之罪!还不兴别人说了?这说了还敢恼羞成怒打人,真是没天理了!” “宋家要不是仰仗着燕王府的势力,谁认你们老几,算哪根葱,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每次见到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求助,都摆着好大的官架子,还发好大的脾气,真是风水轮流转,也轮到你们宋家尝尝这种被万人唾弃的滋味了。” “人家燕王府的郡主可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绝顶美人,满腹经纶才华,品行兼优,多少人争先恐后的想迎娶这样一位美娇娘。只可惜,某些人有眼无珠,从不珍惜这块宝,说丢弃就丢弃,总有悔不当初的时候,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太夫人从未受过这等屈辱,这身衣裳还是今日新换的,也是最后一件拿得出手的体面衣裳,打算前去宫外跪着,总能打动陛下,求见一面。 眼下,她的头上、脸上还有身上全都是臭鸡蛋的黏稠液体,还有那刺鼻恶臭的泔水从头到脚都淋到透湿,气急败坏地从口中吐出了一片烂白菜叶,愤恨地冲围观人群怒吼道: “你们这些大胆刁民,也不瞪大眼睛看清楚,我这手中可是先帝爷御赐的九龙头金枪,见到此物就如同先帝爷亲临现场,尔等还不速速跪下!” 此言一出,原本喧嚣嘈杂的街道瞬间鸦雀无声,现场非静止画面,每个人都紧盯着太夫人手中的九龙头金枪,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短短的沉寂仿佛度过了三秋四季这般漫长。 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叫一声。 “这东西一定是假的!将军府都被抄家了,怎么可能还留有先帝爷御赐的东西,你少糊弄人,给我继续扔!” 说完,沉默的人群再次爆发出激烈地反响,又开始新一轮的对太夫人扔砸臭鸡蛋和菜叶子,反而比刚才扔的还要起劲。 太夫人原本还摆出了官太太的架子,但很快就怂的抱头鼠窜,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四周想要逃离被人围攻的圈地,却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根本找不到出路。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让这些区区的刁民这般欺辱我?” 夏槿初全程冷眼相看这一幕,从心底并不同情她的遭遇,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海棠,你之前说的五芳斋在何处?咱们现在过去尝尝九层糕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跟着海棠走出人群,不再理会身后事。 殊不知,这一幕正被街边坐于马车内的苏以墨尽收眼底,他原本正欲前往燕王府,却无意间路过此地发现人海茫茫中有道倩影十分像她,这才停车驻足,想不到果真是她。 苏以墨刚才也听见了小乞丐们唱的“童谣”,于是透过车帘问风萧。 “这童谣是谁教的?” 风萧立刻毕恭毕敬地禀报。 “启禀大人,听说是那日太夫人生辰寿宴上的宾客们,回去后就把宋家的丑闻传开了,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慢慢地就变成了这首童谣,几乎满大街人尽皆知。” 苏以墨闻言,嘴角微微一笑。 “风萧,我方忆起还有件事尚未办,你让车夫找个地方先休息会。” 说完,便下了马车,扫视着茫茫人海中,很快便捕捉到那抹俏丽的倩影,忍不住追上前去。 太夫人被围堵住,整个人像是被逼急的兔子,双目血红,逮谁就咬谁,丑态百出,丢脸都丢到了黄浦江。 这时,柳嬷嬷闻讯赶至,奋力地推开人群,见自家主子被这样羞辱对待,情急之下冲上前去,搀扶着她跌跌撞撞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都滚开!将军府老夫人也是你们能欺辱的?不要命了?” 只听“哎呦”一声,柳嬷嬷被人群中伸出来的一只脚绊倒在地,主仆俩都摔成了一团,惹得围观群众纷纷拍手叫绝,捧腹大笑起来。 “活该!活该!” 柳嬷嬷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着搀扶起太夫人,见她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就像是从秽污中捞出来似的,狼狈不堪。 “太夫人,您的眼睛不好,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奴婢这就带您回府梳洗更衣。” 太夫人却执意不肯回去,而是毅然决然地说: “柳嬷嬷,扶我前去宫外,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要面见陛下,为我儿伸冤!” 【如今我有先帝爷御赐的九龙头金枪,谅陛下也不敢对咱们宋家赶尽杀绝!】 第235章 罢官革职,苟活于世丧家犬! 秋意深浓,绿油油的银杏叶开始变黄,在阳光的照耀下,琼楼玉宇的宫殿显得更加金碧辉煌。 太夫人击鼓鸣冤后,跪在皇宫大门口,双手高举着九龙头金枪,拿出不见陛下誓不罢休的架势。 过往的文武百官纷纷侧目顿足,有的摇头叹息,有的则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还有的则像是躲瘟神似的躲着她,正是应了那句墙倒众人推。 以前但凡和宋家私交甚好的达官贵人,基本都和宋家撇清关系,明哲保身,以免被牵连进此案中。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太夫人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打湿了衣襟,那张苍老憔悴的脸皱纹更深了,头发仿佛一夕之间全白了,整个人显得有种萎靡不振的沧桑。 柳嬷嬷在她身后跪着,好几次腿脚都酸麻了,疼得龇牙咧嘴,却丝毫不敢懈怠。 她在将军府伺候了大半辈子,几乎奉献了整个青春年华,终身未嫁,家中无亲无故,就算离开府中也举目无亲,无处投奔,倒不如就留在太夫人身边继续伺候她。 这俨然已经成为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习惯,早已将太夫人视为亲人那般相依相伴,更是她肚中的蛔虫,说割舍也是割舍不掉的主仆情深。 这时,陛下身边的赵公公前来宣读陛下口谕。 “陛下口谕,宋家不忠不义,通敌卖国,逆谋造反,该当株连九族,秋后问斩......” 太夫人一听这话,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整个身子都趴伏在地,浑身抖成了筛子。 【不、这不可能!咱们宋家有先帝御赐的九龙头金枪,那可是免死金牌,陛下难不成要忤逆先帝之意,做个不孝的子孙?】 赵公公面无表情地接着说: “不过,念及先帝爷曾御赐宋家至高无上的殊荣,若想换取宋云峥的性命,就要上交九龙头金枪,你可愿意?” 太夫人一听宋云峥有救,心情起起伏伏,激动得老泪纵横,但同时心中却有深深地不舍和困惑。 【我儿有救固然是好事也是幸事,但是咱们宋家一旦失去了九龙头金枪,岂不是彻底没了护身符,日后若是再遇到祸事,又该如何自保?】 赵公公见她趴伏在地,半天毫无反应,于是又冷冰冰地重复了句。 “上交九龙头金枪,你可愿意?” 太夫人消瘦的双肩狠狠颤抖着,紧握九龙头金枪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这支九龙头金枪传了两代,本以为可以成为镇宅之宝,传给泽哥儿,现在看来怕是奢望了。 “臣妇愿意......臣妇......领旨。” 说完,便颤抖着双手,依依不舍地上交九龙头金枪。 赵公公弯腰伸手去接,却发现她抓得很紧,于是暗自使了力,这才从她手中夺过九龙头金枪,拖着长长的尾音说: “陛下已经下旨,宋云峥以下犯上,即日起罢官革职,贬为庶民,世世代代永不录用。” “你现在可以去刑部大牢接宋云峥出狱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太夫人起先听到宋云峥被罢官革职,宋家后代永绝仕途之路,心痛到默默流血。 纵使内心有千百个不甘心,不情愿,奈何眼下别无他法,保命要紧。 “臣妇谢主隆恩......” 说着,便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磕破了,依旧没有起身之意,心情五味杂陈。 刑房内,昏黄的烛火摇曳,冰冷的墙壁上倒映着扭曲的怪异姿势,伴随着响亮地鞭子抽打声,惊跑了角落中的耗子。 问官坐在供桌前单手托腮,无聊地都开始打起盹儿来,这都审讯了好几日,宋云峥的脾气秉性好似石头般又臭又硬,让他在罪状文书上签字画押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在他打了个哈欠时,行刑中的狱卒匆匆上前禀报。 “启禀大人,犯人又抽晕过去了,还要不要继续?” 问官抬眼扫了眼被折磨得都没人样的宋云峥,头回遇见这一身反骨的倔脾气,于是挥了下手。 “他晕过去了,你不会把他弄醒吗?还有,他不是不肯签字画押,那就给我把他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了,废了他的武功,以后就算不死也得变成废人,” 狱卒闻言,立刻领命前去照办。 整个刑罚再次传来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几乎快要刺穿在场众人的耳膜,就连屋顶都要被掀翻。 问官的笑容逐渐变态,不屑地轻哼了声。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不给你大刑伺候,你就不知道锅是不是铁打的。” 狱卒的胳膊高高地扬起,鞭子势如破竹般劈头盖脸地落在宋云峥的身上,抽得他皮开肉绽,钻心刺骨得疼犹如被烈火焚烧似的,神经都变得麻木。 宋云峥口吐鲜血,被打折的那条腿已经溃烂生疮,毫无意识地抽搐着,整个人像一摊烂泥似的被五花大绑在十字架上,上面布满了干涸的血迹,又再次被新鲜的血液所覆盖住,身上的囚衣早就破烂不堪,身上早就没有一块好皮肤,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腐臭气味。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天要亡我,我偏要与天斗!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我还活着,就有希望!】 就在宋云峥即将要被打断气的生死关头,突然闯入一名狱卒,匆匆来到问官身边,附耳低语一番。 问官认真地听着,眼神从无所谓变成了紧张,整个人瞬间精神了,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 “你怎么不早前来禀报?来人,快快快住手!把他给放了。” 正在鞭打宋云峥的狱卒立即停手,手忙脚乱地开始给宋云峥松绑。 绳子刚松开,宋云峥就犹如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地,仅剩一丝意识尚存。 问官不明白,上头明明给的指示,是多给宋云峥一些苦头吃,怎么转眼间却又要放了他? 不过,看他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算被妙手神医给医治好了,也俨然也成为一个废人,终身无法习武,就连那条受伤的腿,估计也难保了。 以前好歹也是威风凛凛的堂堂骠骑将军,燕王府的女婿,多么风光无限。 现在痛失了所有的光环和荣誉,就如同丧家之犬般备受万人唾弃,就算是苟活于世,那也不过是残喘的半条命罢了,就连街上的小乞丐都比他四肢健全。 问官眼不见心不烦,这几日也和他缠够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快把他拖出去。” 狱卒们立刻手忙脚乱地抓着他的双脚,一路拖行下去,好几次都让他的头磕磕碰碰到边边角角,也浑然不顾他的死活。 宋云峥脑瓜子被撞得嗡嗡作响,浑身上下仿佛不是自己的,根本毫无意识动弹不得。 【他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休想对我屈打成招!】 第236章 虎落平阳,像条蛆虫在蠕动! 秋风萧瑟天微凉,草木摇曳露为霜。 太夫人经历了一番波折后,满怀期待地守在牢房门口,焦急地翘首以盼,当听闻柳嬷嬷激动地高呼。 “出来了!将军他......不对,是少爷出来了。” 柳嬷嬷说顺了嘴,尊称宋云峥这么多年的将军,自从他罢官革职后就必须要改口了,一时间还不太习惯。 太夫人心头蓦然一惊,连忙伸出手四下摸索着前行,好几次险些摔倒,却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他。 眼下夫君被发配关东,将军府也彻底败落,泽哥儿和沅姐儿尚且年幼,而她这双眼睛也哭瞎了,全家的希望就都寄托在宋云峥的身上,这也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宋云峥迷迷糊糊中,突然出现了刺眼的光亮,令他感到不适,不禁蹙紧剑眉。 伴随着铁索碰撞地“哗啦”声,彻骨的寒风迎面拂来,反倒使他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 这时,耳边传来撕心裂肺地哭喊声,有双布满皱纹的手正焦急地抚摸着他。 “云峥......云峥......我的儿......你受苦了......” 宋云峥有种漂浮在云端,浑身轻飘飘的无力感,仿佛做梦般好不真切。 【我这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为什么我好像听见了母亲的呼唤声?】 当他费力地抬起千斤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正是母亲苍老的容颜,短短的几日未见,母亲整个人仿佛愈发衰老消瘦了,头发全白了,显得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母、母亲?” 太夫人虽看不清他的样子,当双手触碰到他身体的那刻,还是下意识地猛地缩回了手,感受到掌心中沾染着黏稠的血迹,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往鼻腔里钻。 不用看都知道,那牢房就是人间炼狱,好端端的大活人进去关个几日,能够活着出来的,基本都会被折磨得惨不忍睹,心态瞬间崩溃了,那双浑浊的双眼越哭越坏。 “这些吃人的活阎王,还真是看碟下菜,若换作以前,他们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真的下死手打。” “如今把我儿打得血肉模糊,就算陛下赦免死罪,能不能活下去还得看天意。” “若是非要亡了咱们宋家,我愿以命换命,但求我儿能平安无事的度过此劫。” 柳嬷嬷见宋云峥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也跟着默默流泪,毕竟也算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 “少爷,奴婢这就扶您回去。” 宋云峥几乎痛到毫无知觉,浑身软绵绵的好似无骨般,被母亲和柳嬷嬷左右架起,连拖带拽地离开这人间炼狱。 繁华热闹的上京城,人潮汹涌,商贾云集,贩夫走卒,络绎不绝。 夏槿初刚从五芳斋出来,海棠跟在后面怀中抱着一包九层糕,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腮帮子鼓鼓的好似小仓鼠似的。 “姑娘,南街那边听说还新进了一批胭脂水粉,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夏槿初见她吃得嘴角都是残屑,满眼宠溺地点了下她的额头。 “瞧你吃的,满脸都是的。” 海棠则微微一愣,连忙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嘴角,好歹也是燕王府的人,总不能给自家主子丢脸。 夏槿初刚转身,便见前方的百姓们像是在躲避瘟神似的,四下分散,中间让出了一条小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你们快瞧,那不是宋老夫人和宋云峥吗?奇怪,他怎么被无罪释放了?” “不过,宋云峥都被打成了那样,应该......活不长了吧?” “我听说宋云峥已经被罢官革职了,将军府也被抄家了,看来这孤儿寡母以后的日子必定难过了。” “燕王府和宋家已经解除了夫妻关系,这没了女方娘家势力的庇佑,今后再想东山再起,那可就难于上青天了。” “这就应了那句老话,不作死就不会死,自作孽而不可活,这都是他们宋家罪有应得的结果,不值得同情。” 夏槿初透过人群,看见太夫人和柳嬷嬷正费力地架着血肉模糊的一个男人,东倒西歪地走在大街上,所及之处都留下斑驳的血迹,空气中传来一股血腥的恶臭味,难怪围观群众像是躲瘟疫似的避闪开来,生怕会沾上霉运。 那个是......宋云峥? 看来,刑部大牢的酷刑确实是令人胆战心惊,能活着出来的少之又少,有的就算保住性命了,也会落下终身残疾。 想必,宋家应该是上交了九龙头金枪,这才换回了宋云峥这条狗命。 谅他现在无权无势,又重伤成这样,这辈子算是彻底废了。 像他这般骄傲的人,与其让他痛快地死去,倒不如就让他苟延残喘于世,残此一生,也算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冷风呼啸而过,吹扬起地上残落的枯黄叶子,宋云峥长时间闭塞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混沌的大脑猛地一个激灵,昏昏沉沉地转醒过来,目光正巧落在人群中那道熟悉的倩影上。 “是她......” 宋云峥情急之下,挣脱开束缚,扑通一声狠狠地摔倒在地,彻底感觉不到疼痛,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朝那道倩影的方向艰难地爬去。 太夫人双手四下摸索着,紧张地不停呼唤道: “云峥,你这是在做什么?” 柳嬷嬷见他摔在了地上,焦急地前去想要将他搀扶起来,生怕他摔坏了,不成想却被他吃力地甩开了手。 “少爷,奴婢知道您现在心里很不好受,但您也不能自暴自弃,宋家的将来还要倚靠你支撑下去。” 宋云峥毫不理会,依旧强撑着意识,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爬向那道倩影,身后拖了个长长的血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围观的百姓们循着他爬行的方向,同时也发现了夏槿初的倩影,各个都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自从夏槿初霸气休夫之事在上京城传遍开来,俨然成为男人们争先恐后想要极力迎娶的对象,更成为女人们的标杆和榜样,对她的勇气可嘉,可谓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夏槿初冷眼相待,见宋云峥是朝自己的方向爬来,眼中透露出一丝厌恶和嫌弃。 谁能想到曾经一身傲骄的骠骑将军,有朝一日,竟像一条可怜的蛆虫在地上蠕动爬行,遭受到众人的唾弃。 很快,宋云峥便爬至她的脚边,夏槿初本能地往后退了步,却被他艰难地伸出手抓住了裙摆,身旁的百姓们吓得纷纷散开,生怕会被碰瓷给讹上。 海棠这才认出这个遍体鳞伤的男人居然是前姑爷,生怕他是找自家主子寻仇的,立刻上前把他那只血手给拨开。 “走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家姑娘!” 宋云峥本就身负重伤的残破身躯,又结结实实地挨了海棠两脚,心中又气又恨。 【我现在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就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敢如此对待我!】 第237章 垂死挣扎,奔赴追妻火葬场! 夏槿初看向自己被弄脏了的裙摆,十分嫌弃地甩了甩。 自己一个不注意,竟然让这裙子被宋云峥的脏手碰到了,心中感到晦气。 看来,这裙子回府之后,得扔掉了。 “宋云峥,你我已经恩断义绝,休要继续纠缠我。” 宋云峥如今身败名裂全是拜夏槿初所赐,心中自然只剩下恨,但是自己所有翻盘的筹码都没了,而她则是可以扭转乾坤的唯一途径。 深知她向来心软,只要自己能回头认个错,赔个不是,定能唤起以前两人在一起的美好回忆,相信她不会这般狠心决绝地放下过去。 这一次,他打算赌一把,就赌这回定能挽回夏槿初的心。 “槿初,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忘恩负义,终究是辜负了你的痴情错付,请你能够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要不然我当真会良心不安的。” 表面上,他满是鲜血的脏脸上,露出了忏悔的神色,看起来极为真诚。 实则,内心却憎恨的在运筹帷幄之中。 【只要我装的够深情,够虔诚,相信你一定会被我的真心所打动。毕竟,谁也不会要一个被人咀嚼过的烂馍馍。】 【夏槿初,你这辈子都摆脱不掉我的纠缠,就算是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见他还在痴心妄想,不禁冷哼一声。 “宋云峥,我宁可相信母猪会上树,我也不会相信你这张臭嘴。” 说完,懒得同他继续浪费口舌,于是转身正欲走,却被他再次扯住裙摆。 看来,这次是等不到回燕王府再更换裙裳了,待会找家铺子,直接买一件新衣给换了。 一旁的太夫人,全程心都是揪着的,当再次听见那熟悉的女声,即使再痛恨夏槿初这般铁石心肠,但眼下宋家丧失了一切,人人都能前来践踏尊严,活得连猪狗不如。 如果,夏槿初肯念及毕竟以前是宋家的儿媳妇的份上,能够高抬贵手,或许宋家在官场上得罪的那些仇家就不会乘虚而入,宋家日后也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宋云峥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喉咙火辣辣的刺痛,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有气无力地请求道: “槿初,我以前确实是被权利地位给迷失了初心,妄想着一步登天,所以才变得目中无人,性情大变。这人一旦失去了,才知道悔不当初,千好万好原配最好。” “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你的心被我伤透了,弄碎了,可我会努力地把它拼回从前的模样。” “念及咱们夫妻情分七余年的份上,求求你原谅我以前的所作所为,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会用余生来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 说着,便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没脸没皮的朝她磕头,苦苦哀求。 【为了宋家将来还有机会走上仕途之路,我甘愿现在忍气吞声,待我东山再起后,我定要将所有遭受到的屈辱统统讨回来!】 夏槿初将他这番所谓的“肺腑之言”视如空气,再也不会相信男人的鬼话,左耳进,右耳出,甚至都觉得是在往耳朵里倒污秽。 就好比一个赌徒的誓言,只要相信一次,接下来就会有源源不断地谎言,认真你就输了。 “宋云峥,别在这里假兮兮的了,我没功夫陪你在这里干耗下去。”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我早就告诉过你,迟早有一天,我会笑着看着你们宋家每个人哭。” 说完,根本不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一脚便将他给踢开。 现在对待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他,简直易如反掌。 夏槿初转身就走,还不禁加快了脚步,掠过围观群众让出来的一条道路,保留了最后的体面。 海棠见自家主子走得飞快,于是满脸嫌弃地朝宋云峥呸了声,紧随其后跟上前去。 宋云峥仍不死心,准备使出浑身解数,去挽回她。 就算是爬,也要爬到燕王府的门前,利用现在这惨兮兮的状态,相信定能使出苦肉计,换取一次机会。 就在这时,突然面前出现两道身影,不偏不倚地挡住他的去路,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宋云峥见这两个人毫无功德心,不悦地抬头望去,眼底透着诧异的目光,瞬间转化为恨意。 “苏以墨,好狗不挡道,你给我滚开!” 说这句话,几乎动用了全部的力气,说完还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起来,竟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柳嬷嬷见状,紧张得轻唤了他一声,却被苏以墨寒冽的目光给吓退,怯生生地躲在太夫人的背后。 苏以墨早就料到他会被释放出狱,这招还是他向陛下提议出来的,一来可以解决陛下的顾虑,二来有些人活着比死了还要受罪。 如果这般容易的就给宋云峥判了死刑,不仅太过于便宜他,而且还无法让他亲眼见证夏槿初以后会得到幸福,好让他懊悔不已。 这就叫杀人诛心! 苏以墨无需多言,身边的风萧便已出手,上前毫不客气地踢开了他,冷呵道: “这是谁家的疯狗放出来了?既然好狗不挡道,那你还不快滚开!” 宋云峥在地上滚了几滚,眼冒金星,却依旧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昏厥过去。 【苏以墨,别以为你现在可以骑在我的头上!就算我得不到夏槿初,你也休想得到她,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太夫人眼睛看不见,但是耳朵却灵敏得很,听见动静声后,急切地朝前踉踉跄跄地走去,弯下腰在地上摸索着宋云峥的身影,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究竟是哪个挨千刀的欺负我儿子?别看我老了,我一样能和你拼命!” 宋云峥从母亲吃力地摸索动作中,这才惊愕的发现她的双眼好像看不见了,心头仿佛被打了一记重拳,整个人都懵掉了。 “母、母亲......您、您的眼睛怎么了?” 太夫人听见他的呼唤,立刻找准了方向,摸到了他。 “云峥,别担心我,我的眼睛就是哭坏了。待你的伤势好些后,再想办法请来最好的大夫医治好我的眼睛就行。” 苏以墨见太夫人的眼睛瞎了,又护犊子心切,纵使宋家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但他也向来有套原则,那就是一不打女人,二不计较老人,三不欺弱残。 “风萧,随我前去护夫人周全。” 说完,深深地看了眼宋云峥,潇洒地大步流星离去。 宋云峥见他尾随夏槿初而去,头回感受到锥心之痛,就像是有件被自己珍藏许久的稀世珍宝,突然有朝一日被别人抢走了,那种怅然若失的无力感。 【难道,他们俩背着我果然在一起了?我就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定有奸情,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走到一起,这简直荒唐!有辱斯文!】 第238章 跋扈娇女,不必行此大礼啊! 夏槿初路过一家成衣铺,进去换了身琉璃广仙裙,将原本被宋云峥弄脏的裙裳当即给处理了。 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 换了身新衣裳,心情都变得好起来。 眼下出来也有段时辰了,再不回去的话,只怕又要被母妃念叨了。 夏槿初和海棠不禁加快了步伐,打算趁着日落西山前赶回燕王府,走着走着却被迎面走来的一个蹦蹦跳跳地身影给冲撞到。 “哎呦喂!” 背后传来一道尖利地女声。 “谁呀?这般走路不长眼?” 夏槿初被猝不及防地撞得趔趄了下,幸得被海棠及时搀扶住。 海棠拉着她检查了一圈,生怕她被撞出个好歹,却听见那个撞人的女子还在喋喋不休地谩骂,瞬间火冒三丈地怒怼回去。 “你的眼睛是长到头顶上去了吗?我家姑娘这么大一个活人,你是眼瞎了看不见吗?” 岂料,那撞人的女子嗓门更大,劈头盖脸地冲着海棠一顿骂。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用这种语气和本小姐说话!你可知我是谁?” 海棠见她撞了人还理直气壮的,根本没在怕的,挺身而出将夏槿初护在身后,反击道: “我管你是谁!我家姑娘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这,你撞了人就该道歉,而不是在这里胡搅蛮缠!” 撞人的女子不禁发出尖锐地爆鸣声。 “你真是好大的口气!我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让我主动开口道歉。不就是道歉吗?好啊。” 说着,眼珠子一转,上前便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下海棠,趾高气扬地说: “这就是我的道歉,怎么样?还想继续让我道歉吗?” 海棠被她撞得险些摔倒,气得满脸憋得涨红,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人。 “你、你简直就是泼皮无赖!” 那撞人女子眼睛瞬间瞪成了铜铃大,一个箭步冲上前,扬起手便要扇她一个大嘴巴子。 夏槿初自是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海棠,于是反应迅速地上前,一把扼住她纤细的手腕,迫使她停手作罢。 “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打人?” 说着,便仔细地端详起面前这个骄纵跋扈的姑娘,只见她身着一身粉红百褶裙,肩上披着雪白的大氅,眉清目秀,脸上涂了厚厚的腮红,头上插着各式各样的发簪,身上穿金戴银的,看出身很是阔绰,但是显得有些艳俗。 那撞人女子轻蔑地同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整个人看起来温婉端庄,那张容颜更是倾国倾城,心里多少有些相互攀比,暗自较劲。 这天下怎会有如此出尘绝艳的女子...... 看她这身段,这模样,这气质,应该是个专门勾引男人的狐媚子......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给我把手拿开!” 夏槿初见她就像是个炮筒子,随时都会爆炸,不想在大街上和她之间弄得过于难看,便秉承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原则,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姑娘,我家婢女虽然不该冒犯于你,但是你确实是有错在先,而且不该动手打人。” 那撞人女子见她还较上劲来,深知又是一个想要碰瓷的,于是嗤之以鼻地从手腕上取下一只翡翠镯子递给她。 “喏,你不就是想要补偿吗?” “这只翡翠镯子可是价值连城,够你吃几年了,就当做是我赏给你的,拿了就快点滚。” 【看这女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想不到也是看上我这一身的珠宝贵气。】 【不就是想骗点金银首饰,反正我从不缺这些珠宝,就算给她一件又何妨?】 夏槿初瞥了眼这只翡翠镯子,这种首饰她都不知道有多少只,甚至比这还要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都数不胜数。 这个女子身上全部金银首饰加在一起,恐怕都敌不过她戴在食指上的指环,光是上面镶嵌的一颗宝石,那都是无价之宝。 若是说到比金银首饰上面,只怕这个女子在夏槿初的面前,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 “我原本不想与你计较这些,不过看你这么喜欢用钱来解决事情,想必你一定乐善好施吧?” “那好,让我原谅你也可以,你就多花费些银钱给那些可怜的贫民还有小乞丐,也算是积功德一件。” 那撞人女子闻言,险些把眼珠子给瞪出来,见过不可理喻的人,却从未见过这般脑子有病的女人,枉费她长了一副绝代风华的美貌。 “你妄想!这都是我的银钱,我凭什么要给素不相识的路人?” “我就算是拿去花了,哪怕是扔了,都不会给那些命如草芥的蝼蚁!”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对峙时,那撞人女子发现,一名商贩推着放满水果的辘轳车,正朝这边驶来。 突然,那撞人女子心生一计,故意使坏地将夏槿初步步紧逼,试图让她倒退时跌入那辆辘轳车中,害得她当场出糗,以此泄愤。 夏槿初见她突然朝自己横冲直撞地而来,于是料想到她定是不怀好意,于是准好了侧身避闪的准备。 与此同时,她感受到自己纤纤细腰上,忽地出现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托住她的娇软身躯,原地转了三圈,席卷起脚边的枯黄落叶,化作枯叶蝶围绕在身边翩翩起舞。 夏槿初诧异地抬头举目间,落入一双如墨深黑的眼眸,宛如坠入浩瀚的星辰般璀璨。 “首辅大人?” 苏以墨稳稳地停下脚步,两人的姿势十分暧昧,他的身子微微前倾,以手托住她的细软腰姿。 夏槿初躺在他的怀中,脖子微微后仰,情急之下,一只手下意识地紧搂住他的脖子,惊魂未定的与他四目相对。 只听“扑通”一声闷响,那撞人女子尚未刹住脚,一头撞上了那辆辘轳车,车中的水果则像霹雳火球似的,顺着惯性飞射弹起精准地砸在她的头上和身上,很快便弄花了她精致的浓妆,饱满的汁水还染脏了她身上的裙裳,让她整个人披头散发,就像是从泥泞中捞出来似的,狼狈不堪。 “啊啊啊!” “我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精心打扮好的妆容,就这样被毁于一旦了!” “今日,我非要和你这个狐狸精一决高下!” 就在那撞人女子即将冲上来和夏槿初撕扯扭打的关键时刻,苏以墨及时抽出腰间的青竹折扇,飞射出精准的敲击在那女子的双膝上,再次听见一声闷响,那女子结结实实地跪下给夏槿初磕了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 夏槿初尴尬地笑了笑。 “这还没过年,不必行此大礼。” 撞人女子愤恨地抬起头来,打算看清那出手打她之人的面目,打算有机会上门寻仇。 可出乎意料的事情,有些戏剧性的,居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看清楚来人的面目后,她当即就瞪大了双眼。 第239章 山鬼花钱,许愿树下结姻缘! “大、大哥?” 撞人女子诧异地瞪大双眼,上下打量着面前这突然冒出来的风度翩翩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同父异母的兄长苏以墨。 向来不近女色的兄长,竟然头回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两人的举止还这般亲密无间,看起来像是十分熟络的样子。 最可气的是,身为苏家最小也是最受宠的小女儿,自己的兄长居然堂而皇之的帮着外人欺负她,顿时满脸不悦地噘嘴道: “大哥,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害我在大街上出糗,我回去要告诉母亲你们欺负我!” 苏以墨举止轻柔地将夏槿初扶稳,冷若冰霜的看向跌坐在地的撞人女子,眼底透着严厉。 “苏以萱,你撞了人为什么不道歉?难不成这就是你母亲教你的礼数教养吗?” 对于这个家中排名第三的妹妹,他向来感情不深,可以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苏家,他就像是个外人,从不受到继母的真正关心和待见,向来都是厚此薄彼。 在继母的心中他虽是当朝首辅,但也只是觊觎他的官职和财产,所以和弟弟妹妹之间也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苏以萱见他毫不避嫌的维护外人也就罢了,还当着外人的面数落她的不是,这么大的人了,还被这样羞辱,心中又气又不甘心。 “大哥,你刚才没看见,她身边这个小丫头嘴巴可厉害了,简直得理不饶人!” 苏以墨深知她的为人品行,从小都被父母给惯坏了,自此变得骄纵跋扈,目中无人,唯吾独尊,别说认错了,即使是不占理那也死不承认。 “苏以萱,今日你必须要向她道歉,否则......” 说着,便步步朝她逼近,十分懂得拿捏她的软肋,一针见血道: “谁准许你不待在私塾好好念书,擅自跑出来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的?如果被你母亲知晓了,那会是什么后果?” 苏以萱被他死死的拿捏住,母亲虽说溺爱她,不过在学业上,家中无论男女,那都是相当的重视,若是知晓她偷溜出来玩耍,回去后指不定又要罚抄书。 只可惜,她和一母同胞的亲二哥苏以竹都不是念书那块料。 在道歉和罚抄之间,她不得不低头,但心中却带着极度不服气,含糊不清地嘟囔一声。 “是小女子失礼,吾之过也,望汝包涵。” 夏槿初见他们俩居然是兄妹,想不到谦和有礼的苏以墨,居然有个这样蛮横不讲理的妹妹,简直是出乎意料,难怪以前甚少听他在父王和母妃面前提及家事。 念及熟人一场,她便不予计较苏以萱的不敬和冒失之礼,颔首微笑了下。 “无妨。” 苏以墨见化解了矛盾,于是借此机会向夏槿初抛出橄榄枝。 “夫人,今日之事确实是舍妹之过。为了聊表歉意,我知道有个神秘的地方,听说许愿十分灵验,看你最近都闷闷不乐的,倒不如去那里散散心,可好?” 夏槿初见他还称呼自己“夫人”,于是有礼有节地说: “首辅大人,我现在已经恢复自由之身,你就唤我名字即可。” 苏以墨叫“夫人”都叫顺嘴了,不过他可不是把夏槿初当作“将军夫人”来称呼,而是带有私心的把她唤作自己的妻子,这是他藏在心里的小秘密,像是珍宝般悉心珍藏着。 “既然咱俩之间都这般熟络了,倒也不必拘谨,我同世子也算得上是蓝颜知己,以后我唤你槿初可好?” 夏槿初见他的眼底透着期盼和紧张,从心里一直把他当作兄长那般尊敬,于是便点了点头。 “你随意就好。” 苏以墨见她这般爽快的便同意了,心中暗自窃喜,于是又提出了小小的要求。 “那作为公平起见,你也别叫我首辅大人了,听着怪别扭的,就叫我以墨,如何?” 夏槿初见他好像十分在意称呼这件事,倒也觉得无伤大雅,于是便欣然接受了。 “好。” 苏以墨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在他的盛情邀请下,成功勾起了夏槿初的兴致,于是答应跟着他前去那个许愿很灵的秘密之地,前去一探究竟。 夏槿初自从脱离了宋家那个狼窝虎穴中后,心中便一直想寻觅个安静的地方可以彻底放松下身心,每逢初一和十五都会上寺庙前去为燕王府祈福平安。 对于苏以墨口中那个许愿很灵的秘密之地,还是十分心之神往的。 苏以萱见他们俩有说有笑的上了马车,把她独自扔下,心里就像是猫爪般恨得直痒痒! “大哥何时勾搭上一个女人?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奇闻,我回去一定要告诉母亲。” 华贵的马车渐渐地驶离繁华的上京城,行驶在蜿蜒的幽静小路上,抵达了一处山明水秀的人间仙境。 漫山的红枫,一眼望去就像红色的海洋,鲜艳夺目。 那被秋风染红的叶子,迎风摇曳,偶尔落下几片红叶,给泛黄的草坪缀上一抹艳丽。 夏槿初从未见过这般风景秀丽的枫林环境,扑面而来的微风还夹杂着草木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扫去了所有的烦恼和阴霾。 海棠也被眼前这美景给震惊到了,简直就是大师笔下的画卷,美不胜收。 苏以墨从夏槿初的眼底看到了欣喜神色,内心仿佛百花绽放,抬手指了指前方那棵最大最红的枫树。 “那棵就是许愿树,树下卧着一只梅花鹿,传说那是神灵养的神兽,专门聆听虔诚者的心愿,带回去向神灵禀报,就会实现愿望,百试百灵。” 夏槿初一听“百试百灵”,更有兴致了,于是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来到那棵火红的枫树下,果真看见树下卧着一只梅花鹿正在休憩,在那只梅花鹿的头上居然还戴着花环,俨然和枫树融为一体,那景象仿佛汇集了世间所有的美好。 她十分虔诚的立于枫树下,双手合十,闭目开始许下心愿。 愿神灵保佑我的父王和母妃身体康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愿我的兄长心想事成,官运亨通,节节高升,将来寻觅心上人,夫妻恩爱和睦,子孙满堂。? 唯独没有为她自己许下心愿。 能够重活一世,她就已经十分感激上苍了。 如今不仅报仇了雪恨,还脱离了苦海,早就无欲无求了。 突然,耳边传来了“叮铃铃”悦耳的铃铛脆响,仿佛山间曼妙的乐曲。 夏槿初诧异的睁开双眼,不知何时,面前那横生出来的枝丫上悬挂着一条用五彩绳子串联着五帝钱和铜铃的手链,在微风中摇曳着。 “这是?” 苏以墨此时早已不知不觉地出现在她的身侧,佯装惊喜地说: “槿初,神灵听见了你的心愿,他一定会保佑你心想事成的,这串手链叫作山鬼花钱手链,你看这铜铃上还雕刻着太极八卦,定能庇佑你日后逢凶化吉。” 说着,便伸手取下那串手链,在征求她的同意后,亲自为她戴在左手腕上。 “这个戴上后就不要取下来了,这样才会灵验。” 夏槿初抬起左手腕盯着那串手链看得入神,伸手拨弄了下铜铃,再次发出悦耳的叮铃声。 苏以墨在她的脸上,终于看见了久违的笑容,嘴角不禁跟着上扬。 殊不知,在夏槿初闭目虔诚的许愿时,他悄悄地将提前准备的山鬼花钱手链挂在了枫树枝上,将左手另外一串手链悄无声息地藏于宽大的衣袖中。 这天下哪有什么许愿树,不过是在乎你的人,为你偷偷布置的惊喜罢了。 他在许愿树下也同样许下了心愿,只不过,这个心愿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那个心愿便是: 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240章 两副面孔,你在打发叫花子! 夕阳西下,晚霞铺满了天空,同大地上的枯黄层林遥相辉映,到底是秋叶染黄了夕阳,还是余晖洒在每片叶上,美得如梦似幻。 宋云峥伤势颇重,眼下府邸衰败,再也拿不出一文钱,就为了将他从大牢中救出来,太夫人甚至都掏空了压箱底藏匿的私房钱,现在当真是两袖清风了。 如今的将军府再也不能称之为府邸,而是宋家,即使再破败,那也是可以遮风避雨的栖身之所,只不过宋云峥若是就这样回去,只怕也是躺在床上等死罢了。 正所谓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就连看病抓药的钱都没了,就算侥幸活下来,能不能挨过去这道生死关卡,也只能听天由命。 太夫人毅然决然地和柳嬷嬷共同将宋云峥,连拖带拽地前往宋家二房,前去找二爷寻求帮助。 之前二爷在大房明明亲口承认过,哪怕是砸锅卖铁也会承担宋家被大火烧毁的巨大损失。 那好歹也是一大笔银钱,眼下正是宋云峥唯一的救命药钱。 出乎意料的是,宋家二爷却避而不见,管家好几次都出来驱赶他们离开,死活都不承认他们这三个老弱病残会是大房的太夫人和少爷。 管家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是贼眉鼠眼的人,见到这三个寒暄装扮,其中还有个半死不活的伤患,指不定又是哪来的叫花子前来乞讨,于是狗眼看人低地破口大骂道: “滚远点,你们这几个穷叫花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们行乞之地,赶紧滚,否则我就找人把你们给乱棍轰走。” 太夫人见一个区区的下人,以前见到她还低眉顺眼的阿谀奉承,时过境迁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还真是有两副嘴脸。 “沈管家,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身究竟是谁?待会你们二爷出来,你就知道得罪的是何人了。” “像你这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奴才,信不信我今日就会让你卷铺盖走人。” 管家见她一个老乞婆这般豪横,从未见过伸手讨饭的还这样理直气壮,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才不会惯她这个毛病,又不是欠她的。 “你能撵我走?真是好大的口气,今日就让你见识下到底是谁撵走谁。” 说完,便朝大院里招呼一声,很快便冲出来十几个手持木棍的家丁,各个横眉怒目,凶神恶煞地挥起棍子就朝太夫人一行人驱赶而来。 太夫人一边被木棍抽打得浑身痛得直哆嗦,一边还要极力地用身躯护着宋云峥,替他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棍子,险些把老骨头给打散了。 “你们这几个有眼无珠的狗奴才,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柳嬷嬷身上也挨了好几棍子,裸露在外的手背和脖子上都被棍子敲出了红痕,依旧义无反顾的和这几个家丁抵抗着。 “你们居然胆敢打大房的太夫人,不要命了!” 管家一脸不屑地立于大门前,冷眼相待,嘲讽地说: “你要是太夫人,那我就是你祖宗!” 宋云峥本就伤痕累累,身上难免又挨了几棍子,喉痛涌起一股腥甜,喷出了一大口血,滴落在台阶上。 管家见状,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又气又急地说: “快点把他们轰走!你们几个是死人啊,还不快点把台阶上的血迹给冲洗干净,待会要是被二爷看见,还想不想留在宅院了?” 立于门口呆若木鸡的那两名家丁见状,立刻反应过来,前去拎起水桶和抹布冲洗台阶。 很快,门口的嘈杂声愈演愈烈,引得过路的行人纷纷驻足围观,不少眼尖的人认出了太夫人和宋云峥,全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议论纷纷。 “哎哎哎,你们看,那不是宋云峥吗?想不到他犯下了滔天大罪还能免去死罪,真不知道宋家又使的什么手段?” “不过宋家如今家道中落了,犹如丧家之犬,看来他们的这些亲朋好友都恨不得远离,谁都不愿意沾上这样的穷亲戚,而且还险些被牵连进此案中,遭到株连九族,真是吓死人了。” “这就叫到手的不珍惜,一旦失去了追悔莫及。人家燕王府那可是皇亲国戚,郡主可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倾国倾城大美人,下嫁给宋云峥这种一介武夫,本就是宋云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不到他不仅在外面沾花惹草,而且还宠妾灭妻,这现世报来得真是大快人心!” 就在大门口闹得不可开交时,院子里传来了急匆匆地脚步声,紧接着一道苍老的身影在下人的簇拥下赶了出来。 “住手!统统都给我住手!” 管家一见是二爷,立刻谄笑着凑上前去,低头哈腰道: “二爷,无意间惊动了您。有几个叫花子在大门口闹事,奴才这就叫人给乱棍打出去。” 二爷蹙紧眉头,满脸不悦地斥责道: “叫花子你赏点剩饭剩菜打发走就行了,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管家连声附和地应允下来,着手就派人前去取来剩饭剩菜。 太夫人一听到管家张口闭口都在叫“二爷”,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刻张口就喊: “二弟,是你吗?” 二爷正欲转身进院中,忽闻喊声,迟疑地转身望去,微眯起眼盯了半天才认出竟是大嫂。 不过,他早有耳闻将军府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但凡再和他们沾点边,只怕会后患无穷,只好佯装不认识他们,背过身去,低声嘱咐管家赏点碎银子尽快打发走。 太夫人听见了管家的驱赶声,内心十分诧异,想不到以前经常巴结将军府的二房,有朝一日竟会这般现实,极力地和大房撇清关系,瞬间寒了心。 “二弟,你可曾记得,府邸被烧毁还是拜你家的那位夫人所赐。” “你明明承诺过定会承担府邸修缮的那笔庞大的费用,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履行承诺了。” 二爷刚踏入门槛的脚步倏地顿足,起初还备受良心的谴责,毕竟两家兄弟一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从小到大,二房也确实没少受到大房源源不断的接济。 不过,当他痛失了原配夫人后,心态就彻底变了,势必要和大房恩断义绝,从此不再往来。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二弟。” 太夫人见他莫名其妙的不认大房的人,还真是良心被狗吃了,没好气地说: “二弟,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识得你!” “你别忘了,在你最困难的低谷期,还是咱们大房把你拉出深渊的,做人可不能这样忘恩负义,那是会遭雷劈的!” 二爷闻言,攥紧的双拳青筋凸起,牙根子咬得咯吱作响。 “要说良心,你们大房最没有良心了!” “要不是你们咄咄逼人,我也不会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如今我的夫人被关押在大牢中,虽说她骗了我,也确实是绿了我,可毕竟夫妻一场,她无情我却做不到无义。” “为了把她救赎出来,我已经砸锅卖铁四处求爹爹告奶奶的疏通人脉,打点关系。” “只可惜,遇人不淑,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正如你们所见,我也穷困潦倒了。” 第241章 双重暴击,莫要当面秀恩爱! 太夫人见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没钱,其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不愿意伸手帮衬着点大房。 “二弟,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好歹你和你大哥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无论是你从小到大,还是在你娶亲这种人生大事上,你大哥对你可谓是尽心尽力,呕心沥血的操持打点一切。” “当年,你说你这辈子就只爱你家夫人,非她不娶,可是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势利眼。你为了她甚至还一哭二闹三上吊过,最后还是你大哥出面,硬生生是用金钱才打动了她的芳心委身于你。” “就算她后来还是背叛了你,可这一切都与你大哥无关,他甚至在你最落魄的瓶颈期出手相助,救了你一把,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做人不能忘本。” “如今你大哥被发配充军,生死未卜,你的大侄儿又惨遭牢狱之灾,现在伤势惨重,急需救命的药钱,难不成你当真忍心眼睁睁看着大房步入绝境,也不愿念及手足之情吗?” “人在做,天在看,若是你的父母泉下有知,看到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手足兄弟,他们二老该有多么痛心?” “就算你不念及我这个大嫂,你恨我当初没有力保二弟媳,可是云峥毕竟是你们宋家的子孙后代,你难道就能眼睁睁的坐视不管吗?” 面对太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大道理,二爷的心确实动摇了下,但是那抹恨意早就根深蒂固,不是凭借这三言两语就能化解仇恨的。 沉寂了半晌后,二爷终是仰天长叹一口气。 “管家,去取来十两银子给他们。” 顿了顿,头也不回地对太夫人仁至义尽地说: “这是我能给你们最多的银钱,拿了钱赶紧走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院中,不论太夫人在背后如何歇斯底里地叫喊,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很快,管家便取来十两银子,满脸嫌弃地扔给了她,不耐烦地催促道: “喏,银子给你,赶紧滚蛋!” 太夫人听见脚边散落的银两声,正欲上前再叫嚣争执两句,紧接着便听见“呯”地重重地关门声,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柳嬷嬷十分心疼他们的遭遇,从未见过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夫人,如今又被当作叫花子被人的三瓜两枣所给打发。 “太夫人,这十两银子足以给少爷买救命良药了,咱们快去给少爷瞧大夫吧。” 说着,便弯腰将那十两银子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轻轻地吹去上面的浮灰。 太夫人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尤其是那个曾经帮助过的亲兄弟,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从今往后大房和二房恩断义绝,大房定会有翻身之日,到那时你可别舔着脸前来求和。” 宋云峥在这期间数次短暂的昏厥过去,又被冷风硬生生给吹冻醒了,身上那件粗布麻衣早已被渗出的鲜血染透了,紧紧的贴在伤口上,稍微动一下就会扯裂伤口。 “母亲......儿子定会......出人头地......” 太夫人听见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事不宜迟,连忙和柳嬷嬷把他左右架子,艰难地去求医治疗。 经过一番诊治包扎,宋云峥伤得虽重,但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只不过却废了一条腿,日后就算是痊愈了,也会落下终身残疾,变成个瘸子。 更为致命的则是宋云峥的手筋和脚筋全都被挑断了,受到了很严重的内伤,稍稍动用内力很有可能会伤及到心肺,从此以后将无法习武,俨然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这对于宋家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毕竟宋家世世代代都是武将出身,一旦放弃了习武,那将是一事无成。 太夫人哭得眼睛又开始隐隐作痛,忍不住开始怨天尤人。 “想不到宋家一世英名就这样被毁于一旦,日后该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要我说,夏槿初当真是好狠的心肠,毕竟她和云峥也是夫妻一场,既然毫不念及旧情,坐视不管,宋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大夫正在抓药,抬头举目间察觉到她的双眼无神,看上去又红又肿,还不停地往外流一种深红的液体,于是来到她的面前,仔细地为她检查了双目。 “老夫人,你这双眼睛可不能再哭了,已经出现了失明了现象,只怕不容易治愈,再过不久就连依稀的光点恐怕也看不见了。” 太夫人听闻噩耗,深受到双重的刺激,险些当场就背过气去,幸得有大夫及时出手相救,这才缓过神来。 “大夫,依你之见,我这双眼睛快瞎了吗?” 大夫无能为力地深叹口气,嘱咐道: “以后尽量少流泪,我也给你开几副药,回去好生调理下,保持心情愉悦,才不会加重病情。” 从济安堂出来后,太夫人花了一点钱,找几个人将宋云峥抬回宋家。 当经过金碧辉煌的燕王府时,正巧迎面缓慢地行驶而来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王府大门前。 宋云峥半昏迷半清醒之间,仿佛听见熟悉的女声,于是挣扎着睁开千斤重的眼皮,目睹到一幕足以令他当场暴走的画面。 那辆华贵的马车先下来的那道颀长的身影则是苏以墨,只见他转身十分绅士的朝夏槿初伸出手。 夏槿初起先还愣了下,继而微微颔首,在他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两人在王府门前有说有笑。 宋云峥这还是头回见到夏槿初,那笑如明月春水般灿烂的笑容。 【她和我在一起时,都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宛如一座冰山美人遥不可及。】 【为什么,她在别的男人面前,却笑得这般娇羞灿烂,难不成他们之间当真有奸情?】 夏槿初原本是出门散心,想不到还有意外的惊喜收获,对于这串来之不易的山鬼花钱手链简直爱不释手。 “首辅......以墨,今日谢谢你带我去见了许愿树,也耽误了你不少时间。” 说完,踌躇片刻,便欲告辞。 苏以墨十分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单独相处的机会,要不是因为怕惊吓到她,恐怕这脸都要笑烂了,见她转身欲走,突然想起还有份惊喜礼物尚未送出去,急忙叫住了她。 “槿初,你稍微等一等。” 继而,身手敏捷的跳上马车,在里面翻找一番后,匆匆下来将一个精致小巧的梨花木雕盒双手奉上。 当盒子缓缓地打开那一刹那,一棵栩栩如生的火红枫树玉雕赫然跳入眼帘,树底下还卧着一只逼真的梅花鹿,就等于把许愿树化成了缩小版本展示在夏槿初的面前。 夏槿初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赞叹。 “许愿树,这是你从哪里找来的?” 苏以墨两只手掌上布满了道道伤痕,都是雕刻玉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下意识地缩了缩手,不愿让她看见。 “我帮你把许愿树带回来了,以后你就可以每日都看着它许愿了。” 夏槿初的心中既惊喜又讶异,恍惚间仿佛觉得苏以墨真乃神人也,居然有通天的本事能把许愿树给她搬回王府来。 苏以墨则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直到她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收下了这份惊喜礼物,心中小鹿乱撞起来。 她既然收下了这份心意,但是不是就说明,愿意接受自己了? 宋云峥亲眼目睹两人打情骂俏这一幕,狠狠地灼痛了双眼,恨不得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不、我不准许你们走得这般近!更不允许你们这么亲密无间的在一起!】 第242章 没脸没皮,尊严是不存在的! 深秋时节,枝头的黄叶被一夜秋风吹尽,犹如枯叶蝶翩翩飞舞,为大地披上了金黄色的地毯。 夏槿初双手捧着许愿树,有种如获珍宝般的爱不释手,嘴角微微上扬。 自从回到燕王府后,整个人的心性都变了,向往清心寡欲的平淡日子。 还是头回脸上展露出多次笑意,仿佛要把过去七年所失去的快乐,一点点地找补回来。 苏以墨沦陷于她的笑容中,心中仿佛被抹了蜜似的甜滋滋的,也忍不住眼底的笑意。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喜怒哀惧开始牵动自己的情绪。 眼下氛围正好,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句。 “槿初,如果你想散心的话,以后我都可以陪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他自己也意识到过于露骨,对于夏槿初这般矜持的女子,生怕会吓到她,连忙补充一句。 “我知道好几处地方都挺有意境的,你应该会喜欢。” 夏槿初过去的七余年都被困死在内宅之中,每天面对那些府内琐碎的事务,已经脱离正轨太久了。 天下那么多的美景都没能一睹为快,现在想来委实可惜。 人生短短数十载,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都不知道,总不能抱憾而终。 “你平日里朝中事务繁忙,会不会打扰到你?” 苏以墨见她这样说,脸上露着欣喜,即使再忙,为了她也能挤出陪伴的时间,故作轻松道: “不会,最近棘手事件正逐步解决,过不了多久就会尘埃落定。” 夏槿初被他那双炙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然,垂眸盯着许愿树,听着他向自己依依惜别。 这时,忽闻背后传来一道气急败坏地呵斥声。 “你们在做什么?” 夏槿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了下,回头望去,正巧对上了宋云峥那双怒视的目光,仿佛即将喷出火来。 若是他身手矫健的情况下,只怕会冲上前来和苏以墨一决高下。 如今的宋云峥一无所有,早就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威胁,就好似一只蝼蚁,随意任人践踏。 夏槿初直接视若无睹地回过身来,细眉微蹙着,这个宋云峥还真是阴魂不散。 此时此刻,夏槿初当真已经将宋云峥厌恶到骨髓里了,多看一眼,甚至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恶心。 两人之间早就毫无任何瓜葛,宋云峥就算身负重伤,也依旧锲而不舍地前来纠缠,无非就是想从夏槿初身上再榨取点利益。 突然,只听身后传来扑通一声闷响,紧接着响起宋云峥地苦苦哀求。 “槿初,我错了,我知道现在认错早已于事无补,也深知你并不想再见到我。” “你恨我、怨我、甚至想要杀了我,我都不会怪你,请你再给我一次弥补你的机会。” 宋云峥从春凳上重重地跌落在地,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手脚并用,艰难地朝夏槿初的方向爬行而去。 【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都不会放你离开,更不会让苏以墨这个卑鄙小人,从中插一杠子,把你抢走!】 柳嬷嬷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想着宋云峥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便试图上前阻止他。 不成想,却遭到他的极力反抗。 只好站在原地干着急。 太夫人听见声响,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可眼下她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或许,宋云峥的这招苦肉计,能够博取到同情,让夏槿初能够心软下来。 苏以墨从夏槿初的脸上看出了满满的嫌恶之情,于是挺身而出,拦下了宋云峥的去路。 “宋云峥,我以前还敬重你是条汉子,现在看来你可真是个没皮没脸的无赖,你连尊严和颜面都不要了吗?” 宋云峥眼底浮现出那双镶嵌着蓝宝石的官靴,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双眼,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威风凛凛的,和苏以墨不相上下。 “苏以墨,亏你还熟读圣贤书,又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真想不到你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卑鄙小人。” “你爱慕虚荣,攀附权贵,城府极深,步步为营的算计我,打压我,整垮我,就为了强取豪夺我的女人,你、你胜之不武!” 苏以墨见他狗急跳墙了,不气不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底透着讽刺。 “宋云峥,以前槿初在你身边时你不珍惜,又是在外面沾花惹草,又是宠妾灭妻,你何曾把她当作你的原配妻子过?” “现在你家道中落,又被罢官革职,看你伤成这样,俨然成为彻彻底底的废人,才想起来她的种种好处,会不会太迟了?” “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既然这条路是你选择的,哪怕跪着你也要走下去。” 宋云峥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何时轮到他前来教训自己了,他算个什么东西? “苏以墨,你有资格批判我的罪过吗?别以为你如今当个首辅就觉得不可一世了,纵使你现在能够呼风唤雨,迟早也会沦为阶下囚。” “你要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就不相信你当真清正廉洁?” “官场黑暗,人心险恶,而你头上这顶乌纱帽,何尝不是倚靠着燕王的提携,才在短短的时间内平步青云?你还装什么清高?” 夏槿初委实忍无可忍,紧捏许愿树的双手指尖微微泛白,对待宋云峥这种地痞流氓,生气就会正中他的下怀。 她的底线向来都是,不准许任何人侵犯侮辱身边的亲朋好友。 在她心中,早已把苏以墨视为和兄长同等的位置,岂能遭受这等恶意栽赃? “宋云峥,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嘴巴真的一如既往的臭。” 说完,不等他开口,主动伸手拉住苏以墨宽大的袖角,双颊绯红地说: “以墨,这天冷得紧,要不要进来喝碗我亲手煲的当归生姜羊肉汤?” 苏以墨的心微微悸动了下,一扫刚才的阴霾,嘴角都快压不下来了。 “正好我忙了一天尚未用膳,若是能喝到郡主亲手煲的汤,真是三生有幸。”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可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夏槿初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如此一来,不仅做了人情感谢了苏以墨今日为她带回了许愿树,而且还侧面狠狠地打脸了宋云峥自作多情的心,可谓是不浪费口舌之争,轻而易举地让宋云峥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待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府后,那扇朱红漆大门缓缓地合上,独留宋云峥趴在地上,像条被遗弃的狗尾巴。 宋云峥的肺都快气炸了,愤恨地盯着那扇大门,心中早已将苏以墨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苏以墨你给我等着!】 【夏槿初,你越是这样刺激我,说明你的心中还是放不下我,迟早我会重新把你追回来的!】 第243章 真的好气,情敌为何那么多! 翌日。 萧瑟秋风,把庭院里的花树都吹黄了,惟有鸡冠花迟迟不忍谢去,颇有独立寒秋的毅力。 夏槿初待在闺房中,双手合十,满怀虔诚地对着那棵许愿树拜了三拜,惟愿心中所想,皆能如愿。 这时,姜嬷嬷送来了两盘王妃亲手做的山药枣泥糕和椰子糕,见她案台上多了棵许愿树,给人一种十分惊艳的感觉,忍不住赞叹。 “这是什么好东西?奴婢可算是开了眼界。” 夏槿初回眸笑了笑,赶紧起身来到红木桌前,看着那一块块糕点,看这品相令人垂涎欲滴。 “这才回来几日,我都被母妃养胖了。” 姜嬷嬷见她双手捏了捏腮帮子,那俏皮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少女时期,甚是欣慰,看来宋家那段姻缘对她心里造成的伤害正在慢慢治愈。 既然她眼下心情大好,于是道出一件喜事。 “郡主,王妃命奴婢前来还有件好消息要跟您禀报。待会,翰林院掌院学士刘奕承会登门拜访,他以前也是您的同窗,和您上的同一所私塾,您还有印象吗?” “刘大人今年二十九,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正愁娶妻婚配,在朝廷上也有一定的威望,深受陛下的赏识。” “刘大人为人正直,知识渊博,还写得一手好字,喜好书法和画作,听说还会弹奏古琴,正好可以和您琴瑟和鸣,可谓是郎才女貌......” 还不等姜嬷嬷说完,夏槿初便转身朝门外走去,并不是前往清波厅会客,而是朝后花园走去,打算喂养下池塘里的小金鱼。 姜嬷嬷见话说一半她就走了,满头雾水的追了出去,朝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呼唤了几声,却并未得到回应,不解地自言自语。 “郡主她......该不会是害羞了吧?哎呀,这回看来郡主真的回到了少女怀春的时期,不失为一件大好事。” “这才叫告别错的,才能遇到对的。” 夏槿初走到半路上,却无意间发现母妃正朝这边笑容满面的走来,身后跟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只见他一身墨绿青竹锦袍,身形清瘦,青丝如墨,容颜如画,眸光温柔,脸庞挂着淡然清雅的笑意。 府上除了苏以墨经常登门造访之外,并未有其他的外男能够进来,眼下母妃居然会领着一个陌生的男子来到府内,简直是意料之外。 此时,她刚转身准备佯装尚未看见,打算匆匆离开,却被母妃及时叫住。 “槿儿,你来的正好,快来见过刘奕承,他可是你以前的同窗,也是你父王经常提及的后起之秀,满腹才华于一身。” 夏槿初瞬间顿足,露出了尴尬地神色,被迫硬着头皮转身朝刘奕承微微颔首,以示交好。 “刘大人。” 刘奕承见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 “微臣见过郡主,素有耳闻郡主国色天香,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有颜有才的奇女子,不仅能文善舞,而且还拥有精湛绝伦的医术,简直就是女子的典范和楷模,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说完,抬头举目间,不禁被她花容月貌的样子所深深地吸引住,简直是惊为天人,好似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令人叹为观止。 【好美的伊人,想不到数十年未见,她竟长成了这般娉娉婷婷的样貌,未免显得是我高攀了。】 夏槿初读取到他的心声,不用猜都知道他此次登门造访的目的,无非又是一个前来相亲的。 她的脚指头都快抠出一座王府来了,头回感受到想逃却逃不掉的无能为力。 王妃见他们第一面相谈甚欢,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于是十分识趣地说: “要不然,你们到后花园的凉亭下单独聊会,顺便观赏下秋季的美景,回头我叫姜嬷嬷给你们奉上茶水和点心。” 【刘奕承这个孩子,心性沉稳,品学兼优,喜怒不形于色。年少时就有远大的志向抱负,长大后果真凭借真学实才走到这一步,将来定会前途无量。】 【刘家就只剩下刘父一人,好就好在刘父是个谦和之人,又是个文人雅士。】 【槿儿若是能够下嫁于他,想必定不会再深受婆媳之间的困扰,更不会遭受到刘父的刁难,这后半生少遭很多罪,也能夫妻和睦的度过余生。】 夏槿初深知母妃这样安排的良苦用心,无非就是害怕待她和父王百年之后,兄长成家立业后,就只剩下自己孤独一人在这个世上无依无靠。 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哪个父母能忍心见儿女过着孤苦无依的日子。 所以,她的终身大事时时刻刻都成为母妃的心头牵挂,每天络绎不绝前来登门提亲的人数不胜数,要从中挑选门当户对,又要性情相投的两个人,可谓是难上加难,万不可再重蹈覆辙。 为了不使母妃伤心难过,更不想驳了她的良苦用心,夏槿初只好勉为其难的和这个刘奕承单独相处会,至于后面能不能成,就要想个委婉地办法拒绝这门亲事。 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爱一个人,感情上早就被伤得体无完肤,早已心灰意冷。 爱情只会影响到她通往快乐路上的绊脚石,不想再为一个人流泪、心碎、悲痛欲绝了。 秋阳斜照庭院,枯树寒风抚水。 凉亭下,夏槿初和刘奕承面对面而坐,彼此都显得十分拘谨,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聊起。 夏槿初始终保持着端庄镇定地捏着茶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茶叶沫,相对无言,现场安静得只能听见秋风萧瑟的落叶沙沙声。 刘奕承有些拘束地坐在那,双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紧张得心跳加速。 “郡、郡主,微臣听说你喜好名家书画,不知最喜欢哪一位的作品?” 夏槿初见他刻意打破这片尴尬地沉寂,这是明摆着没话找话聊,只好敷衍地笑了笑。 “皇象,最喜欢的作品是《急就章》。” 刘奕承见两人之间终于打开了话匣子,立即来了兴致,开始口若悬河地侃侃而谈。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他很明显见夏槿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便毛遂自荐起来。 “郡主,其实微臣的才识也是得到过首辅大人的亲自肯定,说来也惭愧,微臣一直以来都把首辅大人作为人生中的标榜,立志定要向他学习,争取有朝一日能够超过他。” 正聊到兴起时,忽闻背后传来一道温润地嗓音。 “槿初,我今日有空,带你去个风水宝地,你肯定喜欢。” 夏槿初回眸望去,只见苏以墨身袭月白色锦袍,胸前纹着仙鹤,举手投足间透着温文尔雅,光是这高贵自信的气质,就足以甩了刘奕承好几条街。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苏以墨本来满心欢喜地推掉了手头繁琐的事务,兴致冲冲的赶来看望她,岂料刚进府上就听海棠提及夏槿初正在单独面见相亲对象,顿时打翻了心中的醋坛子。 好不容易才摆脱掉宋云峥,怎么又来一个不识抬举的。 这情敌还真是多! 第244章 腹黑忠犬,撒娇男人最好命! 夏槿初见苏以墨来了,总算是有机会逃离这尴尬地相亲局面,脸上的神色都缓和许多。 她承认刘奕承是个优秀的青年骨干,朝廷的栋梁之材,只不过从言语中不难看出他有些飘飘然了。 说句难听点的,就是狂妄自大,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 “以墨,想不到你还真守信誉。” 苏以墨听出她这是故意在求助,于是顺水推舟道: “昨日答应过你,要带你出去散散心,看来你有贵客在。” 刘奕承十分诧异他会前来,连忙起身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下官见过苏大人,想不到您也是来找郡主的吗?” 苏以墨客气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礼,明知故问道: “刘大人怎会有雅兴前来燕王府做客?难不成你也是有名家书画要献给郡主吗?” 刘奕承闻言,微微愣了下,虽素有耳闻夏槿初的喜好,不过今日两手空空而来,并未投其所好,这一点确实是疏忽了。 “不瞒苏大人,下官此次前来是慕名而来,想要一睹郡主芳容,彼此深入了解下。” “下官马上就到而立之年,也想尽快成家立业,虽然满京城贵女都很优秀,但是她们都不及郡主的万分之一。” “下官深知自己各方面都配不上郡主,但唯有一颗真诚爱戴的心,希望能够博取芳心。” 说这字字句句的肺腑之言,他是既紧张又激动的,脸上挂着十足的诚意,毫不掩饰的向夏槿初坦露真心。 他很早以前就心悦夏槿初,奈何她和宋家定下了娃娃亲,于是将这份欣赏深埋藏于心底。 不过,如今夏槿初又恢复了自由之身,几乎全京城上下的达官贵人都恨不得踏平门槛,抱得美人归,他自然也不肯落下,即使被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勇敢的前来试一试。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苏以墨负于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紧咬着腮帮子,看他的眼神里很明显充满了杀气。 【看不出来,这小子平日里倒是斯斯文文的,想不到骨子里竟然这般风骚,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夏槿初面对刘奕承的真情表达爱意,一时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好端起茶盏来掩饰尴尬。 他到底哪来的自信心? 苍天啊,大地呀,谁来救救我? 刘奕承终于道出了心中积压多年的爱意,此次前来早就做好志在必得的决心,相信以他的才干,在朝廷上都是有目共睹的,燕王和王妃应该不会阻拦。 “郡主,微臣定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只要你委身下嫁于微臣,微臣会拿命待你好。” 苏以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 【他还越说越来劲了?这种大言不惭的人,难道连点廉耻心都没有吗?】 夏槿初听见咯吱声,十分讶异的四下张望地上,还以为有老鼠出没。 不过对于刘奕承的那番真情表述,头皮阵阵发麻,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刘奕承见她毫无反应,还以为她是害羞了,于是忍不住鼓足勇气上前,打算向她展示自己的才华。 岂料,却被苏以墨挺身而出,挡在了两人之间,像根树桩子似的,很煞风景。 苏以墨斜睨了他一眼,不禁出题为难道: “刘大人,你说你喜好书画,想必也擅长吟诗作对。” “你可知,郡主的作诗天赋极高,一般人还真无法对仗工整。” “因此,无法入得郡主的慧眼,极少数人能够赢得芳心,只怕你这回前来会失望而归。” 【这回,该轮到你知难而退了。】 夏槿初读取到苏以墨的心声,得知他是故意想要为自己挡掉这次的烂桃花,于是便配合着他出演,势必击垮刘奕承骄傲自负的气焰。 “刘大人,不如我们比试一番,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奕承自小便熟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对于这种考验,简直是手到擒来,于是欣然接受。 “郡主,那微臣就斗胆献丑了。” 夏槿初见他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于是抬头看看天,又看了看枯黄的落叶,顿时有了灵感。 “杏花雨下向晚晴,远处笛声悦空灵。” “月影偷藏了孤寂,不问世间悲与喜。” “刘大人,该轮到你了。” 刘奕承闻言,很明显蹙起了眉头,先是抓起茶盏咕咚灌了几口,然后起身在凉亭下走来走去,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却迟迟无法第一时间对出下半句。 “郡主这诗吟得真是妙哉,不愧是上京城公认的才女,微臣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以墨见他只顾着阿谀奉承,却迟迟对不出诗句,于是毫不留情地催促道: “刘大人,这夸赞之言可以待会再说,郡主还等着你对下半句呢。”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满腹经纶,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多有才识。】 刘奕承很明显眼神闪躲了下,平日里他随便做几首打油诗,无伤大雅也就图个乐子,在一些粗鄙之人面前装装样子,体现出自己知识渊博的好名声。 不曾想,眼下还真是在阴沟里翻船。 “郡主是何许人也?微臣又岂敢和郡主相提并论,这首诗堪称千古绝句,微臣生怕会破坏了这份美好,对郡主的诗句大不敬。” 【我这样说,应该可以蒙混过关了吧?这回看来真是没收住,吹牛吹得过头了。】 苏以墨嗤之以鼻地斜睨了他一眼,沉思片刻,胸有成竹地说: “大梦初醒谁入戏,惊鸿秋去归故里。” “山河万古不肯息,远帆乘夜山鬼兮。” 夏槿初见他对得这般工整,不免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看来他的才华果真非同凡响,不愧是父王最得意的门生,陛下面前的大红人。 “以墨,你对得真好。” 苏以墨面对她的真心夸赞,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喜于色,以免在刘奕承失了体面。 【她夸我了,她居然当着外人的面夸赞了我,看来她从心里还是十分认可我的。】 刘奕承一时间十分汗颜,抬袖擦拭着额头渗出的冷汗,从未想过会同时在他们俩的面前失了颜面。 不过,从他们两人之间的称呼,不难看出关系不菲,顿时起了疑心。 【莫非,苏大人也十分倾慕于郡主?不过,他不是向来都不近女色吗?】 苏以墨的胜负欲极强,眼下既然赢了刘奕承,想必他也懂得知难而退了。 “槿初,昨日你亲手煲的当归生姜羊肉汤喝完后,给我的身体温中补虚,祛寒止痛起到了明显的疗效,不知今日还能不能讨到一碗汤补一补身子。” 夏槿初见他露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像极了忠犬,一时间有些恍惚错愕。 他......这是在对我撒娇吗? 第245章 女儿心思,你想要的就是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庙会现场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街头巷尾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上面绘着山水、花鸟、人物等图案,栩栩如生。 夏槿初在苏以墨的陪同下,难得摆脱了相亲对象,前来逛庙会散散心。 一路上,苏以墨都伸出手护住她,生怕过往的行人会冲撞到她,和她之间有礼有节的保持着距离。 庙会热闹非凡,大街上有杂技、戏曲、歌舞表演,吸引了众多观众,孩童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手里拿着糖葫芦、糖人等小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海棠看着琳琅满目的小吃,应接不暇,垂涎三尺,身侧的风萧看出她蠢蠢欲动想吃的心,于是直接走到卖糖葫芦的摊前,为她选了两串又大又红的冰糖葫芦,递给了她。 海棠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指着冰糖葫芦,又指了指自己。 “给我的?” 风萧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将冰糖葫芦塞进她的手中,双颊瞬间涨红,好似喝醉了酒似的。 头回给姑娘送小吃,紧张到手脚发凉,不敢直视海棠惊讶的目光。 海棠被他这项操作委实惊呆了,何时这个闷葫芦这般有眼力见了,还以为他身为首辅大人的贴身小厮,武功高强,就只会打打杀杀。 他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夏槿初也察觉到身后这微妙的氛围,回到燕王府的这段时日里,苏以墨反倒是频繁的登门造访,经常给她带来各种名家的书画和字帖。 一来二往,风萧和海棠也经常见面,难不成他俩之间也擦出了火花? 在夏槿初的心里,一直都有个愿望,就是海棠的终身大事。 海棠虽是她的贴身婢女,但总不能一辈子都伺候在她身边,帮海棠寻个好人家嫁了,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夏槿初经过观察,发现风萧这个人和苏以墨的性子差不多,奴才随主子,为人英勇正直,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人品又好,若是他俩之间成了,想必海棠的婚姻将是幸福美满的。 “海棠,你不是说想吃五芳斋的糕点吗?快去买吧,一会人多又要排队。” 海棠闻言,诧异的看向主子,她何时说过想吃五芳斋的糕点了? 苏以墨闻言,顿时领会其意,其实之前就发现风萧这个小子是个闷葫芦,好几次都偷偷地瞄向海棠,被海棠发现后又频繁躲避眼神,看来这愣小子终于开窍了,于是顺水推舟助攻了把。 “风萧,这人来人往的容易走丢,要不然你陪海棠前去买糕点吧。” 风萧仿佛被戳中了心思,脸红得好似熟透的果子,于是偷偷地瞄了眼海棠,心跳不禁加速。 早在第一眼见到海棠,便觉得这个小丫头与众不同,小小的个子,大大的能量,不仅忠心护主,而且生得水灵俏丽,为人十分聪明机灵,尤其是那张伶牙俐齿的嘴,身上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整日都魂牵梦绕的。 海棠倒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不过把风萧当作好兄弟那样看待,在她的心中唯有吃才是最重要的大事,向来活得没心没肺,整日只知道傻乐呵,倒也活得轻松自在。 “姑娘,那奴婢去去就回。” 待他俩一前一后地离开后,夏槿初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不禁露出姨母般的笑意。 还别说,确实郎才女貌,挺养眼般配的。 夏槿初走着走着,耳边突然安静了许多,转头望去,错愕的发现苏以墨不见了。 奇怪,他刚才明明还在这里,怎么瞬间就人间蒸发了? 与此同时,夏槿初感到右肩被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转身一看,险些被吓了跳,只见一张孙悟空的脸赫然浮现在眼底,还做出了抓耳挠腮的动作,抓住了精髓,模仿的十分逼真。 “以、以墨?” 夏槿初不确定地唤了声,当看见面前的孙悟空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张俊美的脸,正朝她灿烂的笑着。 “喜欢吗?你的是这个,九尾狐的面具。” 苏以墨说着,便从背后变戏法般,拿出一个九尾狐的面具递给她。 刚才他在经过卖面具的摊铺前,看见很多小姑娘都围在那精挑细选,玩得不亦乐乎,心想着夏槿初应该童心未泯也会喜欢,于是忍不住前去选了两个面具回来。 果不其然,当看见夏槿初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九尾狐的面具,在她的脸上看见了如明月春水般的笑容,心都要被融化了。 【对嘛,就应该这样笑,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美,令我痴迷。】 夏槿初只顾沉浸在戴面具的喜悦中,尚未听清他的心声,仿佛找回了少女时期的乐趣,心态瞬间恢复到未婚前的状态。 “谢谢,我很喜欢。” 街头喧嚣,人声鼎沸,当经过热闹的人群时,发现很多人都在进行一场独特的技艺比拼——投壶。 奖品有糖人、陶瓷、字画、兔子灯等。 夏槿初儿时玩过投壶,只不过这么多年都未碰过,技艺早就生疏了。 不过,那盏兔子灯看起来做得栩栩如生,散发着明亮的烛光,看起来十分讨喜。 苏以墨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喜欢,于是不假思索地挤进人群中,加入了这场比试中。 比试的选手们围成一圈,手中拿着箭矢,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壶口。 选手们屏气凝神,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姿势,仿佛即将进行一场生死较量。 苏以墨不费吹灰之力,“嗖”地一声,一支箭矢划破空气,直射壶中,引起围观群众的一片叫好声。 紧接着,又有几支箭矢相继射中壶口,他手中的箭矢如同闪电般迅猛,准确无误地落入壶中,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很快,商贩便满脸堆笑着根据苏以墨的选择,取下那盏兔子灯双手奉上。 “客官,这是您赢得兔子灯,请拿好了。” 夏槿初对他又有了新的认知,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一本正经的首辅大人,居然内心也是个童心未泯之人,而且这投壶技术十分娴熟,一点也不亚于兄长的技艺。 苏以墨将手中的兔子灯递给了她,眼底笑意明显。 “送给你。” 夏槿初不禁瞪大双眼,好像被人戳中了小心思似的,双颊瞬间绯红起来。 他是怎么知道我想要这盏兔子灯的? 第246章 一剑倾心,伤在你身痛我心! 夏槿初这一路上,但凡眼睛瞄过的地方,无论是小吃还是饰品,苏以墨都会买下。 片刻后,苏以墨的身上就挂满了各种大包小包,成为了整条街最备受万众瞩目的那颗闪亮的星星。 夏槿初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逛庙会都是逛吃,苏以墨这是恨不得将整条街都给买下来。 这时,海棠也抱着果匣子回来了,跟在她身后的风萧也同样是挂满了大小包裹,看起来一副满载而归的样子。 “姑娘,这个茯苓饼口感软糯,清爽适口,你快尝尝看。” 说着,便从果匣子里拿出一块茯苓饼递给她。 夏槿初接过茯苓饼,见她吃得一本满足的样子,不禁打趣的笑道: “哦?究竟是这茯苓饼清爽适口,还是某些人更合胃口?” 海棠听出她的话中深意,脸颊瞬间潮红起来,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姑娘,你、你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风萧这块石头,似乎也听懂了,则露出了憨笑。 “嘿嘿嘿。” 就在这时,一个挑着担子卖甑糕的商贩,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地走来。 “卖甑糕了,香糯甜口,软硬适度,味道醇厚,不甜不要钱。” 夏槿初险被商贩冲撞到,幸得苏以墨眼疾手快地挺身相护,这才避免了这场冲突。 苏以墨满脸关切地打量着她。 “你没事吧?” 夏槿初摇了摇头。 “没事。” 苏以墨没好气地回头瞪了眼商贩,冷冽地眼神化为锋利的刀子,恨不得将商贩千刀万剐。 “你是没长眼吗?” 商贩立刻赔着笑脸,不住地致歉。 “多有得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冲撞到二位吧?” 说着,便连忙放下担子,开始极力地推销甑糕。 “客官,这可是特色小吃,尝尝看,不甜不要钱。” 夏槿初被他的热情似火感到了反感,细眉微蹙了下,转身便想走,却被他捧着一小块甑糕拦住了去路。 苏以墨见这个商贩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于是上前推开了他。 商贩见他俩正欲转身离开,深吸一口气,立刻抽出隐藏在摊铺下的短剑,直击苏以墨的颈部。 风萧反应迅速,瞬间拔出佩剑,将商贩挡住。 “哪里来的刺客?胆敢行刺首辅大人,不要命了!” 刺客奋力挣扎,试图冲破风萧的阻拦,但他发现,自己低估了风萧的实力。 “哼,我杀得就是首辅!他害死了我的主子,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说着,便再次朝风萧的胸口狠狠地刺去。 风萧侧身一闪,避开了刺客的攻击,同时挥出一拳,打中了刺客的胸口。 刺客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但他并没有放弃,反而更加凶猛的向风萧扑去。 风萧毫不畏惧,他身形一闪,迅速躲过了刺客的攻击,同时飞起一脚,将刺客踹倒在地。 原本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刺,吓得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纷四下逃散。 夏槿初见这太平盛世,居然还会有刺客想刺杀朝廷新贵,简直是胆大包天。 难不成会是叛军中的漏网之鱼? 苏以墨想不到在庙会上竟然还会遇到刺客,看这样子还是冲他而来,当务之急,一心只想护夏槿初的周全。 “槿初,我们快走。” 海棠本想跟随自家主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她看见独留风萧一人在此对抗刺客,万一四周埋伏着同伙,仅凭他一人之力,岂不是岌岌可危。 于是,犹豫不决的在原地停留了下。 刺客倒地后,立刻翻身而起,他挥舞着短剑,立刻调转方向朝海棠扑去。 既然打不过风萧,那就挟持个人质,逼他就范。 海棠见刺客挥刺着短剑迎面袭来,被吓得只顾傻傻地愣在原地,抱头发出尖锐爆鸣。 “啊啊啊!” 风萧抬眸的瞬间,眼底杀气腾腾,飞身而上,护在海棠的面前,但他的手臂还是被短剑划伤了。 “别害怕,有我在。” 海棠听见熟悉的声音,仿佛吃了颗定心丸,当她的目光落在风萧的伤口上,瞬间刺痛了双眼,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风萧,你、你受伤了。” 风萧最见不得女人流泪了,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你、你别哭啊。就这点小伤,权当是给我挠痒痒,一点也不疼。” 刺客见他们还有闲情雅致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情骂俏,于是瞅准契机,再次挥剑冲上前去,迎头朝风萧挥刺而下。 风萧敏锐的耳朵动了动,一把推开了海棠,转身直面那把锋利的短剑。 一阵刀光剑影中,刺客身上已经挂彩,但他依然不放弃,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拼尽全力,试图再刺风萧,但手腕处却遭到了重重一击,短剑瞬间脱手而出。 风萧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于是步步紧逼,冷眼质问道: “究竟是谁派你来刺杀首辅大人的?再不说,当心我手中的刀剑无眼!” 刺客绝望地看着不断逼近的风萧,他明白,自己已经失败了。 “哼哼,恐怕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了。” 说完,刺客咬碎了牙齿,迅速捡起地上的短剑刺向自己的胸膛,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风萧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捂住海棠的双眼,不让她目睹这血腥的画面,以免惊吓到她的幼小脆弱的心灵。 只不过他没能问出幕后的指使者,就这样让刺客这般容易的死去,委实有些不甘心。 看来,回去后得彻查下到底还有多少余孽潜伏在民间,以确保日后首辅大人出行的安危。 很快,围观的群众有的便去及时报官了,衙差们及时赶到,风萧则取出令牌表明了身份,交代了事情始末,衙差们立刻对刺客的尸体进行了处理。 海棠确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意外吓坏了,当她被风萧迅速带离现场,来到了安全地带,彻底绷不住满腹恐惧,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风萧还是头回哄女人,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嘴笨的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别害怕,刺客已经死了,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海棠却并不是哭自己被吓到,而是哭他为了救自己受了伤,那刺目的伤口依旧往外潺潺流着鲜血,看得她的心时刻揪痛不已。 “风萧,你答应我,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风萧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关心,心头暖暖的,只顾着挠头傻笑起来。 “嘿嘿嘿。” 海棠见他活得没心没肺的,没好气地用小拳拳捶了下他的胸口,嘟囔一句。 “你还笑?听见没有?” 风萧被她捶得浑身酥酥麻麻,情急之下不小心扯痛了伤口,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 “听、听见了。” 【她这是在关心我吗?嘿嘿嘿......】 第247章 别有私情,双标大人反差萌! 今夜可谓是惊魂时刻,原本的好心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刺客给破坏了。 夏槿初被苏以墨平安送回了燕王府,两人在大门口依依惜别。 “以墨,今晚谢谢你。” 苏以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谢我什么?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到刺客的惊吓。” 夏槿初见他这般自责,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是你带我找回了少女时期的美好回忆,我会永远记住今晚,这是我最开心的逛庙会。” 苏以墨被她的笑容深深地吸引住,几乎沦陷其中,不可自拔。 “下次若是还有机会,我会带你去个好地方,那里应该是你最喜欢的。” 说到这里,点到为止,卖了个关子,保留一丝悬念。 就在这时,另外一边,海棠则专心致志地取出随身绢帕,为风萧包扎着伤口。 “风萧,你回去后一定要及时处理伤口,千万不要感染溃烂了,不清楚那刺客的短剑上有没有毒素。” 风萧那张脸涨红得都快熟透了,以前受了伤,都是随便包扎下,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还是第一次被姑娘家家的关心着,还亲手包扎了伤口,回去后都不舍得去掉这块绢帕了。 “嘿嘿嘿,知、知道了。” 夏槿初见风萧负伤了,心中虽然十分担心他的伤势,但是看见海棠这般紧张得神色,便猜到她女儿家的小心思。 看来,女大不中留,终归是要嫁人的。 苏以墨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风萧,眼底还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不免有些吃味。 “时辰不早了,你快进去吧,以免王妃迟迟不见你回,会跟着担心受怕。” 【不准你关心别的男人,哪怕是我的贴身小厮也不可以,你只能关心我!】 夏槿初心中只顾复盘着今日的遇刺情形,并未读取到他的心声,于是微微颔首转身回了府上。 海棠也恋恋不舍地和风萧道别,一步三回头的看了他好几眼。 苏以墨目送她们主仆俩进府后,回头深深地看了眼依旧眺望门口的风萧,转身上了马车。 风萧本能的上前去搀扶他,却被他视若无睹,不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奇怪,大人今日是怎么了?】 首辅府邸,气势恢宏,门前两座石狮栩栩如生,怒目而视,守卫着这座府邸的威严。 在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九九八十一颗铜钉,闪耀着金色的光芒,门前的匾额上,“首辅府”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彰显着首辅的尊贵身份。 进入府邸,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敞的庭院,地面铺着整齐的青石砖,四周种植着名贵的花草树木,四季如春,错落有致,香气四溢。 苏以墨前往云栖竹径别苑,打算着手准备严查上京城的叛军余孽,以免再出现今晚的刺杀之事。 半途中,突然从走廊那边窜出来一道倩影,犹如一只花蝴蝶直往他身上扑来。 “墨哥哥。” 苏以墨眉宇紧蹙,身形迅速避闪,让那道倩影扑了个空。 定睛细瞧,原来是继母的亲侄女顾棠汐,也是个被宠坏的小丫头,年芳十八,性子刚烈直爽,一旦认定了某件事,纵使有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墨哥哥,棠儿在这里等了你一整日了,你怎么才回来呀?” 苏以墨自是明白她此次前来的目的,自小她就倾慕于自己,一心想要嫁给自己。 继母也时常有意撮合他们俩,好多次都让她留宿下来,甚至可以随意进出自己的院中和斋房,就为了制造两人之间独处的机会,也好水到渠成,促成一段姻缘。 只不过,苏以墨心中好似明镜般透亮,继母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贪图霸占他的名下财产和父母留给他的遗产。 “别来烦我。” 说着,便懒得理会她,脚不停歇地继续朝别苑走去。 顾棠汐向来深知他的性子,外冷内热,即使三番两次的碰壁遭拒,依旧会锲而不舍的像个跟屁虫似的紧随其后,又好似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朝一日打动他那颗冰冷的心,顺理成章的成为苏以墨的正妻。 她始终坚信铁杵磨成针的至理名言。 “墨哥哥,你累不累?用晚膳了吗?” “我新学了一道菜,你要不要尝尝鲜?我还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糕点。” “对了,来之前我父亲给了我两盒金花茯茶,说是新出来的茶叶,叫我拿给你尝尝看。” 苏以墨见她又像条尾巴似的紧跟着自己,不耐烦地顿足,转身冷眼相待。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顾棠汐见他这么凶,委屈地撇了撇嘴巴,垂眸的瞬间眼泪都快滚落出来了。 “墨哥哥,是不是棠儿哪里做的不够好?你尽管指出来,我一定会改正的。” “我舟车劳顿的前来看望你,就为了给你带来你最喜欢的糕点和茶叶。” “为了等你回来,我连晚膳都没有来及吃,现在肚子饿得咕噜叫,你连一丝安慰的话都没有。” 苏以墨不胜其烦,不想再她身上过多浪费时间和精力,于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岂料,背后却传来她愤愤不平地尖利声音。 “墨哥哥,我知道你为什么回来的很晚,你是不是和燕王府的郡主一起去逛庙会了?” “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郡主了?” 苏以墨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下,就像是被人当面戳中了心思,但更多的则是恼怒。 她一个外人,为何知道的这般清楚? 难不成,自己的一举一动又被人跟踪了? 在这个偌大的首辅府中,他虽然贵为首辅大人,但是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梢,而这幕后的指使者正是他的继母。 苏以墨确实心悦于夏槿初,只不过这份爱从年少时期的惊鸿一瞥开始,就一直珍藏在心底,仿佛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不忍让任何人亵渎和侵犯。 更不想给夏槿初招惹来麻烦事,于是转身冷冷地看着她,给她敲了个警钟。 “不准打探我的私事,否则......我立刻派人将你送回老家。” 顾棠汐被他狠狠地威胁住,见他毫不留情地离开,想要叫住他,却又不敢开口,用力地绞着手中的绢帕,强忍着眼泪不肯落下。 【墨哥哥,你不是向来不近女色的吗?可为何从不排斥夏槿初,唯独对她一人好?】 【以前,我就暗中观察到,她曾经随手给你的一块布料,你都如获珍宝般收藏在梨花木雕盒中。】 【就算你想瞒住全天下的人,可你却骗不了我的这双慧眼,我是不会让夏槿初介入到我们之间的。】 第248章 胜负欲强,谁的醋坛子翻了! 秋风吹过,秋叶纷纷,渲染着大地的金黄,阳光照耀着整座皇宫,沐浴在一片纸醉金迷中。 夏槿初身穿雪白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红梅,用一条七彩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三千青丝绾成如意髻,斜插着一支白鹭金步摇,衬托着清新优雅。 今日陛下特意举办了一场马球运动,召集了所有的嫔妃还有公主、郡主等人均可参加,头等奖项则是凤凰金钗,乃是太后的贴身之物,作为最高的奖赏,将福气传递给下一代。 皇室贵女们都望眼欲穿那支凤凰金钗,象征着至高无上的荣誉,各个翘首以盼,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夏槿初前两日便接到了帖子,母妃当时脸都笑烂了,认为这是大好时机,能够借此机会认识许多达官贵人和王孙公子,万一有看对眼的,岂不是促成了一桩姻缘。 她今生对于姻缘这方面,反倒并不感兴趣,被伤透的心,早已对男人不抱任何的幻想和希望。 不过,陛下毕竟是堂兄,又是皇家的运动,若是不前来参加,指不定会被人说闲话。 她反正天天宅在燕王府中闲来无事,出来散散心也是极好的。 “呦?这不是燕王府的槿初姐姐吗?” 说话的正是十七皇叔贤王的嫡女夏温柠,比夏槿初小五岁。 只见她眉目灼灼,容颜清丽脱俗,一身紫衣绫罗长裙,脖颈纤细,手腕如雪,整个人说不出的温婉如水,举手投足间透着高雅尊贵的气质。 “我听说姐姐现在已经休夫,恢复自由之身了。” “以前,放眼咱们皇室所有的姊妹,谁人不羡慕姐姐能嫁给威风赫赫的将军。而且宋云峥长得高大魁梧,仪表堂堂的,当年可是把姐姐迷得神魂颠倒的。” “犹记得姐姐当初可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他的,这才短短的七余年,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从小到大,你样样都比我强,就连婚姻都要拿来和我作比较。】 【想不到我虽未嫁人,你便已是糟糠弃妇,总算是赢了你一次。】 夏槿初对于这个堂妹的调侃无动于衷,两人之间虽有血缘关系,但是感情并不算深,从出生起就会经常拿来作比较,向来水火不相容。 眼下,夏温柠听说她和宋家婚姻破裂的消息后,一时间幸灾乐祸,迫不及待地前来看她的笑话。 “妹妹,你还是多操心下自己的婚事吧。女人可不比男人,一旦超过了年纪,纵使你再是皇室贵女,那也是半老徐娘,谁还会要你?” 夏温柠闻言,脸色瞬间骤变,想不到她这张嘴依旧犀利、毒舌,向来都是得理不饶人的。 “这个就不劳烦姐姐费心了,我这个年纪宁缺毋滥,况且我已经找到了如意郎君,总比姐姐一辈子孤家寡人要幸福得多。” 【都是没人要的弃妇了,哪里来的傲气?当真以为自己是碟子菜啊!】 【这女人一旦婚姻失败后,哪还会有男人愿意要你这个被别人嚼过的烂馍馍。】 夏槿初向来了解这个堂妹,她选男人的眼光十分高,奈何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能够令你怦然心动的男人,还真是少见。” 说话间,忽见一道温文尔雅的颀长身影,在小太监的引领下,正朝看台这边走来。 夏温柠瞬间整个人都激动了,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仪容仪表,时不时小声问身边的贴身婢女,妆容好不好看。 【以墨哥哥来了,他平日里公务繁忙,若想见他一面简直难于上青天,我可得把握好这一次机会。】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像苏以墨这样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男人,哪个女人不会为之心动。 就在她抬头举目间,苏以墨同时也朝她投来了目光,眼底满是笑意。 接着,便见他直接朝陛下的面前走去,在经过她眼前时,特意顿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夏槿初十分诧异他也会前来观看马球运动,像他这种日理万机的朝廷新贵,能够抽空前来真算得上是天大的贵客。 夏温柠原本心怀忐忑又期待万分的盯着苏以墨,当见他将自己视如空气,眼神就从未离开过身侧的夏槿初,心情瞬间跌至谷底。 【为什么要看夏槿初不看我?我难道比她逊色吗?还是说你们之间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夏槿初被他那双炙热的目光盯得有些浑身不自然,但是碍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始终保持着端庄大方的姿态,微微颔首朝他浅浅一笑。 这一笑,仿佛春风吹动了苏以墨的心田,泛起了层层涟漪,好似掉入了蜜罐中甜滋滋的。 夏温柠手中的绢帕都快被绞碎了,紧咬着下唇,想前去和苏以墨搭讪,却有种莫名的无力感。 【好气!气死我了!为什么他从不正眼瞧我一下?我到底哪里输给了夏槿初?】 苏以墨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来到了陛下的面前,双手作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陛下见他这个大忙人,破天荒的前来观看马球运动,于是笑道: “苏爱卿,你来的正好。朕深知你的马球技术十分精湛,今日不妨下场,也好让这些女子们大开眼界。” 苏以墨则有自己的小心思,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大方又得体。 “陛下,这毕竟是女子居多的马球运动,微臣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下场岂不是有欺负小女子的嫌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不过,微臣素有耳闻,皇室的公主、郡主个个都是马球运动的高手,今日特意前来想要一睹风采。” 夏温柠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不由得心生一计。 【自小父王就时常训练教导我马球技术,我在众多姊妹中的球技脱颖而出,谅夏槿初肯定不是我的对手,那倒不如借此机会比试一下。】 【正好可以向苏以墨证明下我的实力,他若是看上了我,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样想着,便主动开口,向夏槿初发出了比试的邀请,实则是在当众下战书。 “姐姐,姊妹们都上场了,你和我总不好一直在这里干坐着,不如咱们也比试一局?” 夏槿初深知她的那点小心思,本不想趟这趟浑水,不过却在她的再三邀请下,最终惊动了陛下。 陛下对于这两个堂妹,向来都是一视同仁,于是也顺水推舟地对夏槿初说: “槿初,来都来了,这头等奖项难不成勾不起你的兴趣吗?你们俩也准备下上场吧。” 夏槿初委实不好反驳圣谕,只好唯命是从,起身前去候场,却感受到背后传来一道注视的目光。 当她转头望去,只见苏以墨正满脸担忧的凝视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槿初,赢不赢不重要,在马背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第249章 他老古董,万年铁树会开花! 皇宫巍峨壮观,气势恢宏,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宛如一座璀璨的宝石之城。 此时,马球场上正在举行一场马球比赛。 马球场的地面铺着平整的草坪,周围是高高的围墙,场地中央插着一面红色的旗帜,旗帜下方是一个金色的球门。 参赛的嫔妃们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骑着精壮的马匹,手持长长的马球杆,精神饱满地准备迎接比赛的挑战。 夏槿初骑上了小红马,这匹马还是兄长当初剿灭敌军,从敌方的头领那抢夺来的战马,个头虽小,但十分矫健,最适合她的身量。 “姐姐,待会比试时,若有得罪冒犯之处,还望你切莫介怀。” 夏温柠也骑着一匹高大骏马,嘴角微扬的打量着她,昂首挺胸有种志在必得的样子。 “姐姐,赛场上无姊妹,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随着一声锣响,比赛正式开始。 两队选手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她们挥舞着马球杆,奋力地追逐着小小的马球。 马球在草地上飞速滚动,选手们的呼喊声和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激昂的战斗进行曲。 看台上,陛下率领着文武百官观战,他们神情庄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场上的比赛。 尤其是苏以墨,那双眼睛都看直了,全程揪着心,目光随着夏槿初的那道倩影来回移动,生怕她有任何的闪失。 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双方选手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夏槿初幸好年少时跟着兄长也学过马球运动,在赛场上倒也像模像样的追逐着马球,时而策马奔腾,奋勇争先,时而停下来紧张地对峙,等待时机出击。 夏温柠从未想过她还有点底子,想不到之前还是低估了她,当她不偏不倚地正中两个马球后,现场的欢呼声和鼓掌声推向了高潮,心中愈发愤愤不平。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是向来不太喜欢马球运动。难不成她在扮猪吃老虎,想不到她隐藏得真深啊!】 正想着,当一颗球如流星一般划过守门员的头顶,直奔球门而去。 在围观群众们的惊呼声中,球进了! 选手们顿时围向夏槿初,激动地对她赞不绝口。 “郡主,好样的,想不到你的球技这般高超,短短的时辰内,居然连中三球!” “郡主,我真想拜你为师,咱们队伍有了你这名大将,绝对稳拿第一!” “郡主,你简直就是我的神!我参加马球运动这么久以来,从未真心钦佩过谁,你可是第一个!” 随即,场上同时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陛下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甚好。谁说女子不如男?想不到朕的堂妹居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马球高手,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苏以墨紧悬的心稍稍落定,当看见马球进了的那一刻,内心早就欢呼雀跃起来。 【不愧是我欣赏的女人,除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外,夏槿初你真是给了我太多的惊喜。】 夏温柠本就愤愤不平地心,当看见夏槿初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瞬间被妒恨冲昏了头脑。 【夏槿初,你休想得意!看来,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再新一轮的比试中,夏槿初骑着小红马,手持马球杆,身手矫健,技艺娴熟,在马上飞驰纵横,挥舞着马球杆,争夺着场上的马球。 这一刻,她仿佛找回了曾经那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少女时期的自己。 享受着在马背上,在马球场上自由飞翔的每时每刻! 突然,背后传来了马蹄地哒哒声,夏温柠策马奔腾而来,高高地扬起马球杆看似要去抢夺她面前的马球,实则是对准了小红马的马匹,一杆子狠狠地挥打下去。 【夏槿初,看你还嘚不嘚瑟,我要让你输得一败涂地!当众出糗!】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身下的小红马顿时扬蹄嘶鸣起来,朝前方奔跑而去,险险的和那马球杆擦过。 夏温柠扑了个空,落下的马球杆不小心打到了身下的骏马腿上,骏马痛得发出长长地嘶鸣声,身躯开始东摇西晃地乱摆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停地颠簸跳跃,势必要把她从马背上给甩飞出去。 “啊啊啊!停下,快点停下!” 夏温柠双手死死地抓紧缰绳,两腿试图夹紧马腹,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整个人都趴在了马背上,却依旧备受颠簸,好几次险些从马背上掉下去。 “快点停下!救、救命啊!我快掉下去了!” 夏槿初本不想搭理她,但听见她在背后叫得声音都走样了,回头望去,只见她正在马背上被甩来甩去,眼看手中的缰绳正一点点地放开,情况很是危急。 毕竟是姊妹一场,纵使她满腹坏水,但终究不能拿人命开玩笑,这回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沉痛的教训。 夏槿初猛地拉紧缰绳,掉转马头朝她奔去,试图将她身下的骏马给逼停。 看台上的众人还沉浸在观赛中,并未察觉出有任何异常,依旧看得津津乐道,殊不知,危险正悄然降临。 苏以墨第一个看出情况不对,倏地起身,身影犹如闪电之势,迅速赶往马球场上。 夏温柠的力气毕竟敌不过骏马,很明显感到肌无力,在马背上被摇得头晕眼花,再也无法抓紧缰绳。 “救、救命!” 【完了完了!我该不会要红颜薄命了?我还尚未嫁人,不甘心就这样死在马球场上!】 【苏以墨,你会来救我吗?】 这时,不知高台上是谁高叫一声。 “快来人呀!温柠郡主有危险!快去救人呀!”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纷纷投去目光,各个吓得脸色骤变,不少武功高强之人已经开始施展轻功前去救人。 陛下闻之色变,微微欠着身子,极力地想要看清这危险的形势,抬手下达命令,现场待命的御林军立即展开行动。 夏槿初驾着小红马眼看就要抵至她的面前,伸出手朝她大喊一声。 “温柠,快抓住我!” 夏温柠此时还心怀傲骄,不肯领她这个情,始终坚信苏以墨定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出手来个英雄救美。 【夏槿初,你少假心假意前来救我,分明就是想让我欠你一个人情。】 此时,身下的那匹骏马在慌乱中,又不小心绊到了马球,马蹄打滑,巨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斜斜的往冰冷的地上倒下。 这简直是祸不单行! 夏温柠在情急之下,伸出马球杆用力地朝小红马的头上重击下去,反正都要栽跟头,那也要拉上她这个垫背的。 当那高高举起的马球杆眼看即将落在小红马的头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夏槿初根本来不及躲闪,正欲伸手前去挡住那马球杆,突然从天而降一道身影,徒手斩断马球杆,紧接着一掌拍在骏马的脸上,骏马凄厉地嘶鸣一声,扑通倒地。 与此同时,夏温柠则从马背上飞了出去,好似藤球般在天空形成了完美的抛物线,即将和坚硬的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更令她心痛无比的是,前来救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心心念念的苏以墨。 扎心的是,他根本不是前来救自己的,而是一门心思全在夏槿初的身上。 夏槿初身下的小红马此时也受到了惊吓,开始疯狂地左右乱摆,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只温暖的手稳稳地抓住了缰绳,稳住了小红马的暴躁情绪。 她这一刻仿佛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无力地从马背上直挺挺的仰倒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抬头举目间正巧对上一双剑眉星目的眼睛,宛如揽入了浩瀚的星辰,那般璀璨夺目。 “以墨?怎么会是你?” 苏以墨的眉宇紧蹙着,眼底透着担忧,心疼到默默滴血。 万一她有个闪失,他不敢继续再想下去。 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了扑通一声闷响,紧接着响起夏温柠的隐隐啜泣。 “郡主,末将无意间冒犯了,还请恕罪。” 温允珏将军稳稳地接住了摔下来的她,见她突然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冒犯到她,慌忙认罪。 夏温柠委屈地并不是被将军接住了,而是哭明明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偏偏去救了自己的堂姐,这件事给了她不小的打击和重创。 【夏槿初,凭什么你从小到大总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 【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你?你还真是个魅惑众生的妖女!】 夏槿初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姿势有些过于暧昧了,自己正躺在他的怀中,还是当着众目睽睽之下。 就在她有些难为情的想要推开他站起来,奈何双脚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突然,倏地一声,她的娇躯被腾空抱起,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圈固住她在怀中,贴着那结实的胸膛,凝听着心跳。 苏以墨感受到她有些抗拒的想要推开自己,并不在意,而是贴心地提醒道: “别乱动,搂紧我的脖子,小心别掉下去了。” 夏槿初抬眸见他棱角分明的侧颜,正目不斜视的直盯前方,脸上给人一种正人君子的正直不阿的气质。 一时间恍惚了下,就这样头脑发蒙的被他堂而皇之的抱离了马球场,简直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夏温柠亲眼目睹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肺都快气炸了,整个人暴跳如雷。 【夏槿初,你真是好歹毒的手段,想不到你就是这样博取男人的同情心,就算你离开了宋家,还是有男人为你一见倾心,你到底给苏以墨下了什么蛊术?】 陛下在高台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搭在龙椅把手上的修长指尖,正拨弄着白玉扳指。 【想不到苏以墨这个老古董,居然也有铁树开花的时候,难不成他对于朕这个堂妹有极大的兴趣?】 第250章 触碰玉足,姑娘家脚不能看! 秋风萧瑟,燕王府院中绿油油的银杏叶由绿变黄,微风拨动着花瓣上羞涩可人的露珠,金黄的落叶纷纷下落,给青石板路面上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 夏槿初在马球运动场上不幸崴伤了脚,原本在宫中请御医简单的上了点药,回府静养几日便可无大碍。 谁知,这一路竟是被苏以墨当众抱回府邸的,一进府中大门,吓坏了管家和众多奴仆,争先恐后的尾随其后,这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有何闪失,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的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海棠浑身的神经都时刻紧绷着,但凡自家主子平日里有个小伤小痛,她都会比任何人都要敏感担忧,如今主子在马球场上出了意外,她也难辞其咎,自责不已。 “姑娘,你的脚踝还疼不疼了?” 风萧见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十分笨拙地想要宽慰她,最后索性掏出随身携带的白帕子递给她。 “你、你别哭。” 海棠接过白帕子,却闻到了一种汗馊味,不禁蹙起了眉头,随口问了句。 “这是什么怪味?” 风萧这才意识到,这白帕子每次训练完都会随手擦一擦汗水,然后重新揣回袖中,已经很久都没有清洗过了,于是满脸羞红的拿了回来,支支吾吾半天。 “那、那还是别用了。” 海棠则立刻跑去准备一盆热水和干净的帕子,还有药箱,风萧则借着帮她为由,屁颠屁颠地跟着她过去搭把手。 天竺苑中,青釉莲花形香炉青烟袅袅升起,一枝腊梅花俏皮地探入镂空细花窗中,空气中弥漫着清浅的芬芳。 夏槿初脸颊潮红得好似熟透的红果子,本不想这样招摇过市,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岂料苏以墨竟会这般执着,非要亲自将她送回燕王府这才放心离开。 否则......他将会在宫中,当着诸多文武百官,甚至是陛下的面前,亲自为她扭伤的脚踝上药。 这才令她吓得不得不顺从他的话,恨不得将脸深埋进他的臂弯中,亦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无颜见父老乡亲们了。 夏槿初被他轻轻地放在软塌上,见他满脸焦急地起身四下翻箱倒柜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说: “以墨,我的脚踝没事了,你可以回去忙了。” 苏以墨则目露担忧,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仿佛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这脚踝如果不尽快处理,只怕会越来越红肿,到时候你好几日都无法下地走动。” 这时,姜嬷嬷闻讯赶来,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查看她的伤势。 “郡主,听说您受了伤,可把奴婢担心坏了,伤在哪里了?快让奴婢看看。” 苏以墨见她来得正好,于是连忙吩咐下去。 “姜嬷嬷,请你多取些凌过来,还有跌打损伤膏以及白布条。” 姜嬷嬷见他身份这般尊贵的首辅大人,竟亲自鞍前马后的服侍着自家主子,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但更多的则是心怀歉疚。 “苏大人,这种粗活就交由奴婢来做,真是辛苦您亲自将郡主抱回来。” 说完,便转身匆匆前去准备所需的物品。 整间厢房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彼此各怀心事。 夏槿初倒是不想过多麻烦他,只不过是扭伤了脚踝,又不是什么大事,看他这一惊一乍地,好像她伤得有多严重似的。 苏以墨全程眉宇紧锁着,直接来到她的面前,倏地一下单膝跪下。 此举,着实吓到了夏槿初,以一种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不知他想做什么? 苏以墨看出她神色有些紧张,于是柔声宽慰道: “槿初,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说着,还不等她开口,便擅自做主,小心翼翼地揭开她的裤脚,又褪去了她的鞋袜,露出那肌如胜雪般的三寸金莲,像是对待珍宝般呵护有加。 夏槿初起先本能的想要缩回脚,却被他那双温暖的大手牢牢地抓着,感受到那指腹中传来的温度,实在有些难为情。 “以墨,还是我自己来吧。” 在这个年代,姑娘家的脚是最为隐私之处,一旦男人看了姑娘家的小脚丫,就要娶了她。 苏以墨倒是坦坦荡荡的左手握着那白皙嫩滑的三寸金莲,右手则揉捏按摩着红肿的脚踝。 他的动作既娴熟又轻柔,生怕会弄疼了她,像是对待稀世珍宝般,那样小心翼翼。 “苏大人,药箱和热水拿来了。” 海棠人未到,声音先从外面飘了进来。 紧接着,一道倩影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同样手忙脚乱地风萧。 当看见夏槿初的玉足正被苏以墨捧在掌心中,委实震惊了下,十分识趣的相视一笑,默默地把东西搁置下来,转身便要退下。 这时,正巧遇见前来送东西的姜嬷嬷,海棠则十分有眼力见的从她手中接过东西搁置下来,挽住她的胳膊连拖带拽地离开这充满暧昧的氛围。 “姜嬷嬷,这里已经不需要咱们了。” “可是、可是郡主的伤势奴婢很是担心,上药这种小事岂敢劳烦苏大人亲自动手。” 夏槿初本想叫住海棠,至少这房中有个人在,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只可惜,海棠也不知何时学得这般滑头,竟然刻意支开了姜嬷嬷,独留她一人面对苏以墨的温柔进攻。 虽说如今她已恢复了自由之身,不过眼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有辱清白的名誉,况且,苏以墨向来都有不近女色之称,只怕他会落人口舌,到那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以墨倒是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思,聚精会神地给她红肿的脚踝处又是冰敷又是上药,时不时还温柔地轻轻地吹了吹,最后用白布条将脚踝处给包扎上,以免二次扯伤了韧带。 “这几日,你就安心地待在床榻上静养,切莫下地走动。” 夏槿初此时的脸已经红到不忍直视,正欲慌忙收回脚,却依旧被他紧紧地握着,只见他手法娴熟的为她穿戴鞋袜。 两人不知不觉中越离越近,甚至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交错以及心跳声。 “妹妹,听说你受伤了?” 这时,忽闻门外响起了匆匆地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哗啦一下子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踏入门槛。 “快让为兄看看,伤势严重吗?” 夏柏初一进门便瞧见他俩猛然间弹开了,顿时明白了原由,连忙将目光转移到别处,抓耳挠腮地随口扯了个理由。 “哦,我方才想起来还有件要事尚未处理,待会再来看你。” 说着,便十分识趣地退下,贴心地把房门重新带上,还不忘添了句。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夏槿初心中难免咯噔了下,紧张到不知所措,连忙张口试图解释。 “哥哥,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快回来......” 只可惜,门口的脚步声早已渐行渐远。 她头回感受到了,一种苍白解释的无力感。 夏柏初游走在院中,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苏以墨这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世人皆说他从不近女色,想不到在这等着我妹妹呢。” “看我回头如何盘问他,这臭小子必须要给我个交代。” 第251章 倒入怀中,他们抱在一起了! 深秋时节,一尘不染,晶莹透明。 夏槿初已经在厢房中休养了三日,好几次都想下床走动,活动下筋骨,却被海棠硬生生劝退。 “姑娘,苏大人临走前特意交代过,无论如何都不准下床走动。” 海棠抱着个果匣子前来给她解闷,顺道还带来了一些补品,搁置在黄花梨桌上。 “姑娘,苏大人真是有心了,这几日不间断的亲自给你送来这么多的补品,还有这些瓶瓶罐罐的膏药,听说都是活络筋骨的最佳良药,有着奇效。” 夏槿初见她现在一口一个苏大人,叫得那般顺口和亲切,想不到这么快就倒伐了。 “海棠,你从不会帮着外人说话,如今这么快就被收买了?” 海棠闻言,满脸顿时羞到涨红,一时嚅嗫道: “哪、哪有......姑娘莫要捉弄我了。” 夏槿初见她不打自招的样子甚是可爱,于是灵机一动,露出了少女时期捉弄人的俏皮坏笑。 “我可没捉弄你,我说的都是实话,要不然你这怀中的果匣子又是从何而来的?” 海棠被她一语戳中了心思,满脸羞到无地自容,就连话都变得不利索了。 “这、这是......” 她本想信口胡诌,奈何从小到大从未在自家主子面前说过谎,无论说什么,都逃不过主子那双慧眼,最终无奈地妥协了。 “这是风萧给我送来的果匣子,椰汁桂花糕可好吃了,你也快尝尝看。” 说着,为了掩饰尴尬,匆忙从果匣子里取出一块椰汁桂花糕递给她。 夏槿初见她那张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看来她定是有情况了,于是循序渐进地诱导道: “风萧为何无缘无故的给你送来那么多好吃的?莫非......你们俩之间有什么?” 海棠被她问得脚指头紧抠着,好似被绑在火架上烧烤似的,焦躁不安。 “姑娘,你、你别问了。奴婢和风萧之间只是纯粹的友情,谁会喜欢他那个榆木疙瘩。” 夏槿初见她这么快便出卖了自己的小心思,忍不住调笑道: “我可没说你喜欢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海棠闻言,再待下去,只会被自家主子看穿看透,怦怦直跳的心仿佛即将蹦出胸膛,扔下了果匣子,落荒而逃。 “姑娘,奴、奴婢锅上还炖着人参鲫鱼汤,你好生歇息吧。” 夏槿初望着她害羞扭捏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走廊深处,心中顿时有了谱。 “看来,还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在她心中一直以来都有个心愿,那就是为海棠寻个好人家嫁了。 毕竟海棠自小便跟随在她身边,早已将她视为自己的亲妹妹那样看待,既然要出嫁,那必定也是要风风光光的。 不过,若是风萧这小子喜欢海棠的话,确实不失为一对佳偶天成。 风萧虽然在对待姑娘上,看起来憨头憨脑的,但是奴才随主子,像苏以墨那般德才兼备的人,身边的人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在她思索着,如何给海棠和风萧制造点独处的机会,彼此可以更深入的了解下,或许还促成了一对姻缘。 突然门外响起了阵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王妃那道雍容华贵的身影在奴仆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槿儿,不好了......出大事了......” 王妃双眼通红,很明显哭了很久的样子,声音都变得沙哑许多。 “你父王昨日接到陛下旨意,前去平定叛贼战乱,岂料却中了埋伏,眼下生死未卜。” 与此同时,门前出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看样子像是杀出了重围,特意马不停蹄地赶回燕王府通风报信的。 夏槿初犹如晴天霹雳般,听闻这噩耗仿佛瞬间回到了前世,该不会是重蹈覆辙了? “母妃,您千万不要着急上火,父王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突然,门前传来了一道闷响,当她循声望去,只见地上放着个精致的梨花木雕盒,依稀看见有个颀长的背影正大步流星地离开。 门前有个婢女见状,十分有眼力见的将盒子呈至她的手中。 夏槿初双手捧着梨花木雕盒,只见里面平躺着一个胖嘟嘟的搪瓷女娃娃,梳着好看的发髻,穿着碎花小裙子,头上还别着一朵小红花,脸上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这个搪瓷娃娃,为什么看起来和我儿时长得这般相似? 殊不知,这件礼品可是苏以墨专门为她精挑细选的,在前来燕王府的路上,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搪瓷娃娃,第一眼便相中了它,满心欢喜地买下希望能够博得美人一笑。 当他刚来至门前,便听闻燕王出事的消息,毕竟是他的老师,难免会心焦着急。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遇到这种棘手事件,他向来都会毫不犹豫地冲往第一线。 夏槿初也十分心系父王的安危,于是宽慰了母妃几句,脚踝上的扭伤其实已无大碍,只不过苏以墨却十分重视,执意叮嘱她务必安心多休养几日。 “来人,赶紧备马,我要进宫。” 眼下,唯有赶至宫中去找哥哥,才能救父王于水深火热之中。 夏槿初此时满脑子都想着要力挽狂澜,看来父王的命中有此劫数,前世的悲剧再也无法承受第二次! 当她快马加鞭的赶至宫中,上气不接下气的找到了夏柏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阐述。 夏柏初惊闻噩耗,立刻命人牵来了坐骑,调兵遣将刻不容缓的前去救援。 夏槿初则不愿袖手旁观,而是坐着马车,奔赴叛贼战乱。 殊不知,这一去,真正生死未卜的另有其人。 当华贵的马车行驶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车轱辘碾压着枯黄的落叶沙沙作响,沿途连绵起伏的山峦长满了火红的枫叶,犹如火海之势,层层叠叠映红了整片天空。 只听前方的空地上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刀剑的摩擦声,士兵们的叫嚣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直冲云霄之巅。 夏槿初坐在马车内,听见马儿的扬蹄嘶鸣声,像是受到了惊吓,被迫停下。 当她心急如焚地揭开车帘,映入眼帘的则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惨状。 在茫茫人海中,眼尖的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着昏迷不醒的父王,在士兵的奋力厮杀下突出重围,朝安全地带奔赴而来。 “父王!” 夏槿初连忙从马车上跳了下去,顾不得脚踝上的痛,一瘸一拐地朝浑身是血的父王奔去。 当她来到父王的面前,这才惊愕的发现,背着父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以墨。 只不过,苏以墨身上的那件白鹤长袍此时早已被鲜血染红,那张俊美的脸上也沾染着殷红刺目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根本就不知他伤在何处?伤势如何? 就在兄长的救援队伍前来,七手八脚地抬走了父王,紧急赶往军营前去医治。 苏以墨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朝她的面前倒了下来。 夏槿初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托住他倒下的身子,让他的头顺势搭在自己的肩上,紧紧地抱住了他不断下沉纤细的腰身。 “以......墨......” 第252章 万死不辞,她决定献身救人! 空气中弥漫着炮火的浓烟味,那密布的长箭犹如箭雨之势,在高空中划出黑色的光线,撕裂了漫天血腥,四周风沙大作,战场上尸横遍野,惨烈的死状令人胆战心惊。 夏槿初紧紧地抱着身负重伤的苏以墨,眼前刀光剑影,救援队伍团团将他们俩围在中间,奋力地厮杀出一条血路,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以墨,你明明不会武功,为何还要只身涉险?” 苏以墨有气无力地瘫软在她的怀中,下巴垫在她羸弱的肩头,鲜血顺着嘴角潺潺而流。 “为了老师,学生定当万死不辞。” 【当然,我也是为了你......】 他内力向来深厚,只不过以前救驾时惨遭奸人的暗器袭击,导致身中剧毒,险些活不过三日,幸得当时被花暮雪所救,这才侥幸捡了一条命。 只不过,他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平日里替陛下做了不少事,甚少再使用内力。 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这回,为了在死人堆中救下燕王,他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动用了内力,导致气血攻心,这才让叛军有机可乘,胸口处深深地挨了一刀,血流不止。 苏以墨在外大杀四方,但唯独在夏槿初的面前,会收敛起锋芒,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雅士。 他从心底不愿让夏槿初卷入这红尘中的是非纷扰,更不想让她这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被鲜血所污染。 夏槿初感受到怀中的他身体愈发往下沉,再也支撑不住,顺势瘫坐在地,将他的头紧紧地护在怀中。 “以墨,你坚持住!” 苏以墨的脸上沾满了血迹,即使再痛苦,依然挤出一丝笑容。 “别、别害怕......” 说着,见她的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心头蓦然一震,费力地抬起手试图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夏槿初这才意识到自己流了泪,不知为何,见他为了救父王而身受重伤,竟会这般伤心难过。 “会没事的,我这就带你回家。” 见他在怀中越来越虚弱,那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意识正逐渐地模糊,焦急地高声呼唤。 “哥哥!哥哥快来啊!以墨他......快不行了!” 夏柏初此时正在和叛军奋力地厮杀,听闻喊声,猛地循声望来,怒吼一嗓子,突出重围赶至他们的面前。 “妹妹,你待在那别动,我来了!” 夏槿初见兄长杀来了,从她的怀中接过已经陷入昏迷中的苏以墨,背起他便朝安全地带狂奔而去。 她则紧紧地拉着兄长的胳膊,冲出了叛军的围攻。 夏柏初的脸上和身上全都沾染上血迹,额头渗出大颗的汗珠,咬紧牙关背着苏以墨上了马车,妹妹紧随其后。 他成为车夫,策马扬鞭地逃离了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的战场。 “妹妹,燕王府此时定乱成一团,所有的御医几乎全体待命,全力以赴地救治父王,只怕无暇顾及到苏以墨。” 夏槿初坐在马车内,让苏以墨枕在自己的双腿上,紧紧地抱着他,头脑飞速地运转,当机立断道: “哥哥,去找我的师尊,以墨向来都是由师尊亲自医治的,也只有师尊才能救得了他。” 此时,怀中的苏以墨已经彻底陷入深度昏迷状,额头和身体犹如烙铁似的发热发烫,时不时还抽搐几下。 夏槿初见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为了能让他撑到去见到师尊的那刻,将食指咬破,挤出鲜血喂入他的口中。 “以墨,你一定要撑住了......燕王府欠了你一个大人情,这辈子都无法偿还。” 经过了一番长途跋涉,由白天走到黑夜,终于在深更半夜抵达了花暮雪的住处。 夏槿初顾不得被苏以墨枕麻了的腿,一瘸一拐的跑去敲门。 “师尊,师尊求求您救救以墨。” 过了会,那扇紧闭的竹门咯吱一下打开,花暮雪一袭白衣胜雪的出现,见到她的眸色一沉,顿时预感到情况不妙。 “槿初......快进来。” 夏柏初立刻背着苏以墨匆匆进了屋,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竹床上,顾不得坐下喘口气,又开始忙里忙外的为花暮雪打下手。 花暮雪见苏以墨的印堂发黑,嘴唇发紫,很明显是中毒现象,于是起身前去准备所需的物品。 夏槿初这时眼尖的发现兄长的左臂也受了伤,伤口处还在往外渗血,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哥哥,我来给你处理伤口。” 从小到大,她从未亲眼目睹过兄长受伤的情形,长大后才得知兄长的用心良苦,就是为了怕亲人担惊受怕,每次受了伤都会躲起来独自处理。 当她揭开兄长的袖子,露出那长长的刀伤,皮肉都翻开了,露出了白花花的筋骨,狠狠地灼痛了她的双眼。 夏槿初手法轻柔地为他上了药,兄长全程紧咬着牙关,表面上还要故作轻松的样子,就是为了不让她过于担心。 “哥哥,你身上还有哪里受伤了?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藏着掖着。” 夏柏初见向来坚强的妹妹,在宋家被欺辱时没哭,惨遭夫君毒害时没哭,霸气休夫时也没哭,唯独他受了伤而流下两行清泪,心中很是动容,抬手宠溺地点了下她的鼻尖。 “妹妹,你又掉小珍珠了,别担心,哥哥可是拥有三头六臂的,这点小伤根本不足挂齿。” 顿了顿,有些担心地望向苏以墨,两人早已成为蓝颜知己,如今他又是为了救下父王才导致重伤昏迷,多少还是有些歉疚的。 “眼下,你该多关心下苏以墨的伤势,这份恩情太沉重,不知该如何偿还?” 花暮雪已经备好了所需的物品,准备开始动刀放毒,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有极大的风险,稍微处理不当,就会导致苏以墨失血过多而亡。 与此同时,苏以墨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牙齿打着寒颤,虚弱地说: “冷......好冷......” 这是毒性发作的现象,即使盖了多床被褥,也无法温暖他冰冷的身躯,唯独有一种办法,只不过...... 花暮雪不禁犯了难,眼下这屋中除了夏柏初是男人外,就只有她和夏槿初两个女人,虽说医者仁心,不分男女,但若是有肌肤之亲的话,多少还是不太方便。 “看来,得有个人以自身的温度去给苏大人取暖,并且亲口把毒血吸出来才行。” 夏柏初闻言,立刻起身准备帮忙,奈何稍稍动一下就会扯到左臂的伤口,痛得不禁“嘶”了一声。 夏槿初见兄长行动不便,于是咬了咬下唇,眼下救人要紧,不该被繁琐的礼教束缚住。 “师尊,我来吧。” 第253章 在此起誓,我定要娶你为妻! 黑沉沉的夜,犹如倾倒的墨汁迅速晕染了整片天空,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夏槿初语出惊人,立即遭到兄长的极力反对,只不过师尊却始终一句话也没说。 “妹妹,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我知道你救人心切,可是这会损害你的清白名誉。” “哥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以墨也是为了救父王才身负重伤的,我又怎能见死不救。” “可是你......” “哥哥,医者仁心,不存在男女之别,只要心思是纯粹的,又又何妨?” “妹妹,这样你太牺牲了。” “哥哥,这屋中就只有咱们四人,根本就不可能会外传出去的。” 这时,躺在竹床上的苏以墨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便吐出一大口黑血,吓坏了在场的众人。 夏槿初见情况危急,苏以墨已经是意识弥留之际,当机立断地上前,褪去外裳和内衬。 夏柏初本想劝她三思而后行,救人的方法有很多种,还是于心不忍让妹妹做如此大的牺牲。 奈何,他正欲张口就看见妹妹褪去了外裳,瞬间脸颊发烫,意识到不妥之处,匆忙夺门而出。 花暮雪见夏槿初转眼间便不着寸缕的爬上了竹床,柳眉紧蹙地说: “槿初,你可想清楚了?” 夏槿初斩钉截铁地将苏以墨紧紧地抱入怀中,一点点地褪去他身上的血衣袍。 很快,两人便坦诚相见,肌肤紧贴着彼此,相互取暖,苏以墨原本冰冷的身躯正逐渐回升温度。 夏槿初此时心无杂念,紧紧地抱着他,用自身的体温去温暖他,很明显的感受到他不断抽搐的身躯,正渐渐地平复下来。 苏以墨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感受到了温暖,好似一只可怜的小动物,极力地想要汲取那一丝温度。 当他下意识地往最柔软的部位拱了拱,意识稍稍恢复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眼缝。 “槿初......” 苏以墨的视线逐渐聚焦,当看清映入眼帘的面容竟是夏槿初时,瞳孔微微一震。 这可是关乎到女人家的清白和声誉,想不到却是躺在她的怀中,汲取着来自她身上的温度,心头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 “我会对你负责的。” 夏槿初听见虚弱的声音,诧异的垂眸望去,只见怀中的他依旧双目紧闭,昏沉沉的睡着,还以为出现了幻听。 待他的体温恢复正常后,在师尊的指导下,她俯身而下,将朱唇贴在他胸口处的那道又长又深的刀口上,用力地吸出里面的毒血。 入口是苦涩的血腥味,一口接一口的吸出,又偏头吐掉,反反复复的进行着。 夏槿初眼神扫过他那线条分明,腹肌和马甲线分明的身材轮廓,彰显着男子汉的气概,却并未起歪念头,而是淡然自若的趴在他结实的胸膛,为他洗干净了体内残留的毒素。 殊不知,这整个过程,苏以墨虽是在昏迷中,但也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来自她朱唇的吮吸,修长的脖子微仰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好似触电般有了反应。 这时,花暮雪端来了一碗刚搭配好的汤药,那张万年寒冰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槿初,此药还需以你之血作为药引,从小我就把你锤炼成百毒不侵的血液,不过事后你也得服用滋补气血的汤药才行。” 夏槿初这才离开苏以墨的伤口,接过师尊递过来的药碗,拿起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在左手腕上割了一刀,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灰褐色的汤药中。 这可是苏以墨的救命良药,她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毫不吝啬为他贡献血液,说到底他也算是父王的救命恩人。 正所谓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别说鲜血了,就算是为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夏槿初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头,将汤药灌入他的口中,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师尊,他好像咽不下去,怎么办?” 花暮雪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 “这药必须趁热服下,为今之计只能以嘴渡药了。” 夏槿初闻言,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她喝了一大口汤药含在口中,迟疑片刻,便覆口贴上那张冰冷的薄唇,将汤药渡进他的口中。 很快,苏以墨的喉结上下滚动几次,将汤药尽数咽下,就这样喝完了救命良药。 花暮雪上前为他把了把脉博,面露难色,紧蹙的柳眉迟迟不见舒展。 “苏大人原本旧伤未愈,如今又再添新伤,已经伤及到了五脏六腑。” “眼下,这世间所有的良药都起不到任何作用,除非是......你的血才能救治他。” 夏槿初想不到他伤得这般重,平日里也从未听他提及过自己的伤势,这简直是拿命在换取父王生还的机会。 “师尊,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救他!” 花暮雪露出诧异的目光,从小便看着她长大,向来惜血如命。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救治个男人。 “槿初,你要知道,每次流失一点血液,就会对你的身心以及五脏六腑,都会起到亏损的副作用。” “长期以往,只怕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甚至还会危及到性命。” 夏槿初当然知道流失血液造成的后果,前世就是因为宋云峥过分的想要榨干她体内所有的血液,才失血过多而亡。 不过,她始终坚信,以师尊超高的医术,定有办法为她补足亏损的气血。 “师尊,我意已决,一定要救活他。” 花暮雪见她格外坚持,无奈的深深长叹口气,起身前去为她搭配滋补气血的汤药。 整间屋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倒影投射在窗棂上,空气中充斥着微妙的气息。 夏槿初见他的气色稍稍缓和了些,这才重新把衣裳穿戴整齐,口中忍不住致歉。 “以墨,情急之下多有冒犯,我深知你向来不近女色,还望你千万别介怀。” 苏以墨饮下了那碗救命良药后,气血也顺畅了,意识逐渐变得清醒,正好将她说的这句话听进了耳中。 他垂落在床边的修长指尖稍稍动了下,心中暗自发誓,绝不会让她做出白白的牺牲。 夏槿初,我想迎娶你为妻。 我要娶你为妻。 我一定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你进门的! 大结局 十里红妆,愿我如星君如月! 秋去冬来,大雪纷飞,似梨花缤纷落地,香闻十里,山河万古全都罩上了一层雪,万里江山变成了粉妆玉砌的优美画卷。 夏槿初自从接到兄长的信笺,说是父王的伤势已无大碍,让她留在师尊这悉心照料苏以墨。 整整半个月之久,夏槿初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病榻前,终日以血作为药引,这才将苏以墨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 每次失了血后,导致娇弱的身体会亏损的严重,幸好在师尊的良药滋补下,并未伤及到元气。 窗外寒风怒嚎,吹扬起地面的积雪,犹如鹅毛翩翩飞舞,小竹屋内烘烤着暖炉,阻隔了门外的严寒。 冬困秋乏,夏槿初趴在床边睡着了,殊不知,苏以墨竟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苏以墨偏头第一眼便瞧见那张花容月貌的脸,眉目间带着些许疲倦,心疼到默默滴血。 这半个多月,他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睡着,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的悉心照料,仿佛泡在蜜罐中美滋滋的。 甚至一度私心的想,要是能这样躺上一辈子,她都陪在身边不离不弃,该有多么幸福美好。 苏以墨忍不住抬手,轻轻地触碰了下她的鼻尖,却见她微微蹙了下眉,轻轻地哼了声,像只可爱的小猫咪在撒娇似的。 他生怕惊醒了夏槿初,连忙缩回了手,见她睡得并不踏实,于是挣扎着起身,长时间躺着导致肢体都变得僵硬,却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下床,将她小心翼翼地拦腰抱上了竹床,扯过被子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夏槿初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娇软的身躯渐渐地蜷缩在被窝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在这里,她再也不用像是以前在宋家那样,每晚睡觉都要提心吊胆的保持警惕,以防不测。 苏以墨越看越稀罕,一时间竟看入了迷,当他忍不住凑近眼看就快要亲上那艳红的朱唇时,猛然间顿住。 【君子不可趁人之危,我要忍住,要忍住......】 可是越想忍住,身体越是燥热,索性想要逃离这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苏以墨正要下床离开,小拇指却不知何时被她紧紧地攥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掰了两次都掰不开。 “这可是你不让我走的。” 他的嘴角扬起了完美的弧度,顺势在她的身边躺下,头回这般近距离地贴近她,紧张到心跳如雷贯耳。 夏槿初睡得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正好和他面对面躺着,殊不知苏以墨的脸已经红到仿佛要滴出血来。 苏以墨静静地打量着她娇美的睡颜,整个人都紧张到呼吸急促,心跳即将蹦出了胸膛。 曾几何时,这种同床共枕的画面简直想都不敢想,还以为这辈子终将成为人生憾事。 【若能得到你,就算要我舍弃权利、地位又何妨?这些不过是过眼云烟,唯独你才是我的一生所求。】 夏槿初睡着睡着,突然感到了闷热,于是伸脚踢了下被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苏以墨见状,慌忙伸手揽住她的芊芊细腰,让她的头顺势枕在自己的臂弯中,额头则紧贴着那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想不到,你睡觉竟是这般不老实。” 说完,便紧紧的抱着她陷入了沉睡中,两颗心也正在彼此的靠近。 不知睡得多久,寒风吹刮着门窗发出“咯吱”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夏槿初,当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意外的发现正躺在苏以墨的怀中,睡得那叫一个酣甜,一骨碌便弹坐起身。 “以、以墨......我、我怎么会......” 夏槿初双颊滚烫,从未和哪个男人这样同床共枕眠过,就连前夫君宋云峥都不曾这样睡过。 她揉着太阳穴仔细地回想着昨夜发生了什么? 记得明明是在照顾他,怎会无端出现在竹床上? 有没有压到他的伤口? 夏槿初见他依旧双目紧闭着,长长的眼睫毛好似蝶羽般微微颤抖着,那睡颜好似一件精美的工艺品,雕刻得格外精致,令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就在她准备下床时,却因为心之过急,不小心绊住了被子,连带着一并滚落下地,害得苏以墨整个身体都露在外面。 苏以墨身上那件单薄的亵衣,衬托得他的整个身材曲线分明,隐约还有腹肌和马甲线的线条。 当他睁开睡眼,发现坐在地上那坨被子上的夏槿初,那张脸简直涨红得犹如天边的晚霞般艳丽。 “你在做什么?” 夏槿初手忙脚乱的想要起身,却再次不小心绊倒在地,头回伶牙俐齿的嘴巴变得不利索起来。 “没、没什么。” 继而,抓起鞋袜,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开门时随着寒风刮入一些雪瓣。 苏以墨见她逃离的倩影,在雪地上留下一长串的小脚印,好似一朵朵红梅那般娇艳夺目,忍不住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夏槿初,你既然惹上了我,这辈子休想逃出我的五指山。】 夏槿初见眼下苏以墨的伤势正逐渐痊愈,已然可以下床走动了,也是时候该动身回燕王府了。 这匆匆一别,是为了缓解尴尬,准确的说是逃走的。 毕竟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就同床而眠,传扬出去对彼此的名声都不太好。 几日后,苏以墨突然登门造访燕王府,并且带来了聘礼几乎摆满了整个院中,连个下脚地也没有,足以见得,并非一日之功。 对于苏以墨的前来求亲之举,燕王和王妃颇为意外,唯独夏柏初却在意料之中。 燕王也算是一步步看着他长大的,深知他的为人品行,那都是人才济济中数一数二的后起之秀。 王妃也是对他颇为赞赏,加之他又突出了叛军的围攻救出了燕王,对他还带有感恩的心。 正是应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唯独,夏槿初听闻他此次前来求亲的举动,诧异过后便只剩下无尽的忧虑。 前有那桩失败的婚姻,已经令她对男人丧失了信心,这辈子决定封心锁爱,只想默默地陪伴家人度过余生。 夏槿初莫名感到心乱,于是来到了后花园中的腊梅花树下,无惧寒冽的风,星星点点地散落在枝条上。 “叮铃铃。” 她一直戴在左手腕上的山鬼花钱手链,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虽说这女人的脚也被苏以墨看了也摸了,甚至还有了肌肤之亲,而且还同枕共眠了。 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要救治危在旦夕的他,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想不到自己就像是猎物,就这样被盯上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温润嗓音。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夏槿初回眸望去,只见苏以墨踏着满地纷飞的霜雪稳步走来,更令她惊讶的是,在他的左手腕上居然也戴着一串一模一样的山鬼花钱手链,和自己的手链遥相呼应着悦耳的铃声。 为什么,他也有山鬼花钱手链? 这不是上次在许愿树下得到的手链,说是苍天应下了愿望,带上这串山鬼花钱手链定能愿她所愿,皆能如愿。 苏以墨深情款款地来到她的面前,鼓足了勇气向她表明心迹,这一刻仿佛都等了一个世纪。 “这山鬼花钱手链原本就是一对,既然你已经戴上了承诺,那我也该履行自己的诺言,与你双宿双飞。” 夏槿初这才惊觉上了当,但可惜为时已晚,一步步地被算计,落入他的温柔情网中。 “以、以墨,你、你这是做什么?” 苏以墨见她身心多少还是有些排斥男女之情,想必在她心中前面那段失败的婚姻,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槿初,你不顾礼教束缚舍身救我,我说过定会对你负责。” 夏槿初还是头回见他这般诚恳,一本正经的道出这种话,很明显有些吓到了。 “以墨,我救你源于你对我父王的救命之恩,咱们俩之间就算是扯平了。” 说完,便焦急地想要离开,不知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他。 苏以墨斗胆快步拦下她的去路,眼神露着深情,道出了埋藏在心底很多年的秘密。 “槿初,其实早在你十六岁那年,我就对你一见倾心,当得知你与宋云峥定下了娃娃亲后,我确实消极沉沦过一阵子。” “后来,我就不断的发奋图强,就是希望在朝廷上占有一席之地,比下宋云峥,但我不敢奢望能够得到你。” “我承认,好多次看见你和宋云峥在一起时,我会存有私心,也会嫉妒,吃醋,但我更心痛地则是他从不珍惜你。” “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原本以为这辈子我爱你的这颗真心,要永久的封存心底,想不到你们却分开了,你又恢复到了自由之身。” “某人有眼无珠,竟然丢弃掉你这颗沧海遗珠,那我便要捡回去当成宝。”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面对他字字句句的深情告白,夏槿初很是动容,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从不曾想过,在她自认为遇人不淑的失败婚姻中,竟会有一个男人无条件地等待她。 甚至,在她遇到危险时,苏以墨都会第一时间出现,为她解决难关,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原来苏以墨为她做了很多事情,都是在默默的付出,从不求回报。 “以墨,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夏槿初原本平静如水的心被突如其来的扰乱了,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应对,转身便要匆忙逃离这里。 苏以墨眉宇蹙紧,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身形不稳地踉跄了下,摇摇欲坠。 夏槿初深知他的伤势尚未痊愈,下意识地奔上前去,双手托住他即将倒下的身体,却被他顺势紧紧地抱住。 “槿初,你就是我的药引,这辈子我不能没有你。” ——— 上京城的十里红妆,热闹非凡,沿途的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燕王府和首辅府沉浸在喜庆热闹的氛围中。 夏槿初拜别了燕王府,上了大红花轿,即使外界都在盛传苏以墨只能依靠她的血续命存活,只有她心里清楚,其实他早就悄无声息地闯入自己的生命中。 以前并未在意,通过这次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后,又一步步地落入他的温柔陷阱中。 这才明白了爱的真谛。 当朝首辅苏以墨同燕王府郡主夏槿初大喜,整个首辅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喜气洋洋。 府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他们皆是当朝权贵,身着华服,手持贺礼,陆续进入首辅府。 堂内,案几上摆满了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等各种名贵贺礼,显得极尽奢华与气派。 苏以墨身着火红的蟒袍,胸前挂着大红花,显得英俊挺拔。 他作为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其身份和地位不言而喻。 他与夏槿初的大婚,更是彰显了他在朝中的权势。 夏槿初头顶凤冠,身披霞帔,面若桃花,羞怯地低头微笑。 她的裙摆上绣满了精美的花纹,寓意着富贵吉祥。 夏槿初与苏以墨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步入堂内,行三拜之礼。 端坐在上的并不是继母苏老夫人,而是一双牌位,分别是苏以墨的亲生父母。 苏老夫人坐在右侧,脸都气绿了,却在这种大喜之日,只能强颜欢笑着。 原本以为有机会可以让亲生儿子取代了他,万不曾想,他如今迎娶了高门显贵的燕王府郡主,只怕这日后的权势更加如日中天了。 整个过程庄重而又温馨,充满了爱意。 随后,夫妻二人共饮交杯酒,象征着他们从此携手共度一生。 新房内,夏槿初身穿华丽的凤冠霞帔,红色的衣裙上绣着精美的金丝花纹,头戴珠翠凤冠,面容娇美,宛如仙子下凡。 苏以墨则心花怒放的坐在她的身边,如今终于抱得美人归,兴奋又紧张到手脚都无处安放。 夏槿初的眼神中透露出幸福的光芒,与苏以墨相视而笑,充满了甜蜜和爱意。 静默片刻后,苏以墨率先起身,朝她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娘子,为夫这厢有礼了。” 夏槿初有些羞涩的低垂下眼眸,不敢正视他那双炙热的目光,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放不开。 “这......囍烛太亮了。” 苏以墨立刻心领神会地上前吹灭了蜡烛,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切莫辜负这良辰美景。 囍帐下,两道影子若隐若现的缠绵悱恻着,恨不得将彼此揉进骨髓中。 殊不知,有人良辰美景正有时,而有的人则心碎无痕遍地伤。 宋云峥得知夏槿初今日大婚,在街头喝得酩酊大醉,自从伤势痊愈后,落下了终身残疾,好几次登门想要面见她,却被乱棍打出府上,成为满上京城的笑柄。 如今,他家道中落后,就好似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太夫人在救他回家后的第三日,就不幸感染了恶疾,撒手人寰,临终前对他依旧放心不下,死不瞑目。 泽哥儿和沅姐儿也分别寄托给柳嬷嬷和那个小厮抚养,而他则孑然一身的四处浪荡,以前结交的酒肉朋友,早就彻底断了往来,再也无人能够帮衬他一下。 宋云峥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当初就不该意气用事,总觉得,得到的权力地位都是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得到的。 万不曾想,他失去了夏槿初后将会输得一败涂地,彻彻底底一无所有。 眼下恍如隔世,若是能回到两人最初见面时的场景,他一定会牢牢地紧抓住她的手,不再放开。 只可惜,在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重头来过。 今生情缘已了,注定形同陌路。 翌日。 天空中,纷飞的雪花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夏槿初穿着一件红色的披风,披风的领口围着一圈白色的貂毛,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如雪。 她立于雪地中望着那银装素裹的美景,感慨着幸福来得好不真实。 “娘子,你站在外面,不冷吗?” 这时,突然有双强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环抱住她的芊芊细腰,紧接着一张俊美的侧颜枕在她羸弱的肩头,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挂在她的身上。 苏以墨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袍角被风吹起,在雪地上飞舞。 在外面叱咤风云,唯独在她面前露出了孩子般的心性,俨然变成了嘤嘤怪。 “娘子,你看,这雪景多美啊。” 夏槿初附和着点了点头,他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她灰暗的世界中,成为救赎她的那唯一的希望。 “夫君,是你教会了我爱的真谛,爱是不能将就的。” 苏以墨见她头回这般感性,为了缓解她的情绪,于是弯腰抓起一把雪,捏了个小小的雪球轻轻地朝她身上丢去。 “娘子,是我该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你就是我全部的精神支柱,就让咱们忘记过去那段不美好的回忆,创造属于你我的幸福天地吧!” 他们在雪地里奔跑着,相互投掷着雪球,欢声笑语不断。 偶尔,他们也会停下来,欣赏着美丽的雪景,感受着彼此的爱意和快乐。 在这一刻,他们忘记了一切烦恼和忧虑,只感受到彼此的爱意和快乐,仿佛整个天下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苏以墨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这位携手一生的伴侣。 夏槿初的脸上也挂着幸福的笑容,宛如冬日里的暖阳,无比温暖,偏头靠在了他的怀中。 “夫君,若有来生,换我等你,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