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系统离开后,她重寻旧爱》 第1章 千年孤魂 盛国,凉城城门。 城门楼上吊着一面容姣好的青衣女子,她闭着双眼,面朝齐军。 冷风啸啸,远处两人策马而来。 城墙上一排拉弓备战的士兵正盯着他们。 “咻”的一声,一支冷箭拦住两人。 “孤说过,只让岑申一人前来。再上前,休怪孤不留情面。”独越手中紧握着弓,目光沉沉的盯着那两人。 只见其中一人又往前趋马。直到城门前才停下。 “你就是岑申。”独越目光凌厉,打量着这马上之人。 那人一身玄黑甲胄在身,神情冷峻。 岑申点点头,沉声回道,“正是。” 独越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其中带着丝警惕。 岑申名声在外,其手段狠辣,行事果断,传言他杀人如麻,但从未有过败绩。 “听说你智勇双全,今日一见却并未看出来。要不然也不会因着一封信件便真的独自前来。”独越冷冷一笑,语气里透着一丝嘲讽。 岑申却不以为意,淡淡看了一眼独越,“传言而已,不足为信。正如我也并不信盛国二皇子平易近人,谦恭仁厚。” 独越也不与他打嘴战,只斜眼看向一侧。 “段桦,你的妻子。可还识得。”独越指向一旁,被吊在城门上,似乎还昏迷不醒的女人。 “这三年,我可没少关照她,昨夜她还很是享受呢。”独越话说完,边上的将士们便哄堂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对岑申的嘲弄。 岑申敛眉注视着那个被吊在城门上的女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昨夜收到盛国信使带来的消息,只说让他一人独来凉城门前,要给他送上一份厚礼。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 一直以为段桦早已离世,却没想到她竟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着,甚至还成为潜藏在敌国的暗线。 他愤恨的怒视着独越。 如果目光能杀人,独越现在已死了千百次。 独越不屑地笑了笑,“岑申,惊喜吗?就算你能逃掉,她也逃不掉。” “那又如何,我岑申从不惧死。”岑申坚定地说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定然不会轻易饶过你。” “岑申。”一声嘶哑的女声响起,岑申和独越的目光都看向段桦。 她早已醒来,只是在等,等着岑申。 希望死前能见上他一面。 她嘴角流下鲜血,目光幽深的看向岑申,脸上还露出了一抹苦笑。 “接住我,岑申。”段桦手中的绳子已经被她用那戒指制成的暗刃给割断。 话刚说完,她人便朝着地上重重摔去。 听到她的话,岑申瞳仁一缩,飞身下马,却还是晚了一步。 段桦活生生摔在他面前。 “不……桦儿。” 岑申的眼中瞬间充满痛苦和绝望,他紧紧地抱着段桦,想要挽回这个即将消逝的生命。 “岑申……下次,一定要接…接住我。”段桦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带着一丝解脱后的欣慰。 说完这话,她呛出几口血。 “桦儿,你不能死,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再等等,我带你看大夫。”岑申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悲痛。 他伸手试图擦去她嘴角流下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眼中的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活着,替我…,快走,有…埋…伏……”段桦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她的生命也随着这句话的结束而消逝。 “不……桦儿。”岑申痛苦地低吟着,他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紧紧地抱住段桦,泪水与鲜血混合在一起,流淌在他的脸上。 一支箭射中了岑申的肩膀,“放开她,她是我的人。”独越被段桦的自杀行为给骇到了,等反应过来时,就给了岑申一箭。 段桦是他的女人,谁都不许碰。 岑申只抬眸看了他一眼,便抱起段桦的尸首朝着马儿走去。 他的妻,死了也要回归故土。 “我让你把她放下。”独越大声的一字一字喊道,威胁感十足。 手上的弓已经搭上了新的箭。 “独越,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岑申冷冷的望着这城门上的男人,打马离去。 一支箭朝着他而去,却被另一只箭给打落。 “独越,辱我妹妹之仇,今生必报。”段彬又接着拉弓射向城门上,直直朝着独越而去。被独越身旁的侍卫用盾牌挡下。 身后一队士兵追了上去,却被赶来接应的齐国士兵射杀。 盾牌放下之时,段彬和岑申,已经回到了接应他们的小队之中,朝着齐国大军回退。 “愣着干什么,击鼓开战!”独越怒吼。 站在战鼓前的士兵此时才大力的擂起鼓。 岑申和段彬率领大军开始攻城。 刚刚追击出来的守军又被逼退城中,守军毅然奋勇抵抗。 在顽抗固守了两年半之后,独越在一次战役中受了严重的伤,不治身亡。 新的守城将军远没有独越的智谋和胆识,无法有效地指挥军队抵抗。 战争结束时,已经过去了三年。 三年了,段桦飘在城门处,看向远方。 她的灵魂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她什么也不能做,她现在只是一抹幽魂。 她连情绪的起伏都没有了,只能远远的看着齐国大营的方向。 她看着独越被抬回来,看着他死。 终于,等那么久他来了,她的岑申。 他留在这座城,近十道圣旨也没能把他召回,最后还是长公主和安远侯从京城搬到此城来陪伴他。 每日他都会在城门楼上待一会,风雨无阻。 她看着他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变成了满头华发的帅老头。 看着护送他棺椁的队伍如长蛇般慢慢的去了对面的长岭。 此后她又每日望向长岭的方向。 沧海桑田,寒来暑往,她看着这座城从繁华走向没落。 城中人越来越少,昔日绿树成荫的古城,受到风沙的侵蚀,最后渐渐成了一座寥落废墟。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她已经在这里飘了一千多个冬季了,又是一个下雪的季节。 一片茫茫荒漠中,分不清春天,夏天和秋天。 只有下雪的季节来临,才知道是又过了一年。 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太久太久没有人唤过她。 却还记得长岭上的岑申,因为她每日都念着他。 第2章 她回来了 一辆越野车疾驰而行,卷起一片沙尘,仿佛一条黄龙在沙漠中翻腾。 车子在古城门前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一位女子走了出来。 她身着简洁干练却奇怪的衣物,一头蓝紫色的卷发随风飘动,脸上带着几分不羁和冷峻。 她走到段桦的灵体面前,停下脚步,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 随后,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串串白色的烟雾。那烟雾在沙漠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飘渺,与周围的景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系统,这怎么有一抹孤魂。” 【本统不知道呢!容我查一下,你摸一下她的灵体。】 “你是谁?”女子伸手戳了戳段桦的灵体。 段桦绕着她转了几圈,对她的发色很是好奇,为什么她的头发是蓝紫色的,还是如波浪般的卷发。 “我?我也不知道。”段桦的声音很空灵缥缈,也不知道这女子能不能听到。距离上次见到活人,已经过去三百多年。 【主人,这灵体情况很不好,也许再飘几年就会魄散魂飞。】 段桦环顾四周,没见到声音的来源。 又看向女子,也没发觉有什么,又绕着她转了一圈。 “你别转了,我头晕。” 听到女子的话,段桦停了下来,蹲在地上画起了圈圈。 【宿主,查到了。这是被恶毒女配系统附过身的女子原魂。不知为何,没有被投入轮回中。】 段桦听到声音,抬头迷茫的看那女子,“什么是恶毒女配系统?” 女子扯了下唇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蹲下,看向段桦。 “哎,我能帮你入轮回,但你要告诉我,这附近的古墓在哪。” “不要,盗墓可耻。”段桦背过身去,接着画圈圈。 “听说千年前有个盛国皇子死在这,你告诉我在哪,我帮你进轮回。重生为人,好不好。”女子穿过她的灵体,刚想要好言相劝。 段桦飘了起来,“我不要进轮回,我要回到过去。可以吗?” “系统?可以不?” 女子侧目看了眼远处的几座山头,她其实也能自己找出来那古墓,只是会比较累,这山咔咔,补给不太够,又是冬天,来来回回麻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回到她的恶毒女配系统剥离后。】 女子沉吟片刻,眉头紧锁。 “恶毒女配系统是垃圾系统,它会在一个世界里挑选一个合适的人,剥离其意识,侵占其躯体。被选中的人会被迫去做各种违背伦理道德的恶事。” “当一切恶事做尽后,它便会抽离那具躯体。” “按着常理,接下来应该由木偶或傀儡接管那具躯体,然后在短时间内死亡。而被剥离的原主灵魂会进入轮回,开始新的生命。可你......好像是出了什么差错。” “你确定?还要回到过去?恶毒女配系统一般都是坏事做尽,你回去也只会是含冤负屈的生活。换个人生,投入全新的世界,不好吗?”女子抿着嘴唇,显然不太愿意让段桦回去。 “我不想再做一个孤魂野鬼,漂泊在无尽的时空中。我想回到过去,再次见到那些我深爱和深爱我的人。”段桦微笑着说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甜蜜和深深的思念。 “我喜爱那个世界,那里有宠爱我的父亲,关心呵护我的哥哥,还有那个视我如珍如宝的岑申。有关他们的一切,他们是我飘浮在这里一千年也永远无法忘怀的。” “你说的墓在那边,墓主人叫独越。”段桦指着西北方向,长岭对面的山。 女子看向段桦又望向远处的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该不该让段桦回到过去。 “只有这一座陵墓?没别的了?” “只有这一座。”段桦也面朝着西北的那座山望去。 【宿主,可愿花费一百积分超渡冤魂。】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送你回去。” 女子轻叹一声。 “但是,我希望你能记住,那个世界有很多事情是无法掌控的。这张符也不是万能的,极有可能记忆会出现一些紊乱,但只要病一场,记忆就会重新恢复正常。” “如果你后悔了……”蓝发女做了个割喉的手势,“我这张符可以让你投个好胎。” 女子手中现出一张黄符,她只轻轻一吹,符纸便轻飘飘地贴在了段桦的灵体上。 女子看向段桦,只见她饱含期待的望着自己。 女子只看一眼,便转头快步回到了车上,用力的把车门关上。 “赶紧的,挣钱最重要。还要去抄家…抄墓呢!”女子弹飞手中的烟头,甩了甩长发,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段桦感到一种温暖的力量缓缓涌入自己的灵魂。 段桦的灵魂渐渐消失在半空中。 “谢谢。”虚无缥缈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 “恶毒女配剧情已完成,将于十秒内脱离。十、九、八……二、一,系统已剥离。” “大将军的女儿又如何,还不是沦为我们的玩物。” “为了维护大将军的脸面,你便去明月庵思过静修一些时日吧。” “这是新送来的姑娘吗?师太,这姑娘今晚我要了…臭婊子,居然放火…她逃了!有官兵搜查,别管她了。” “别走…救我。我…叫独越,明日…会有人来找我的。” “谢过姑娘救了少主,少主重伤我们急需下山,这是银钱,姑娘保重。” “哪来的臭尼姑,滚滚滚……有点姿色,我这边有些剩饭。你过来拿吧。” “这是去盛国的马车,你们是被发卖到盛国的娼妓…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就你?我还护国大将军的老娘呢。大将军女儿早死在火灾里了。” “在我这有的是法子让你乖乖听话...…兄弟们上。妈妈开恩让咱哥仨劝劝她。” “拿马鞭来,今晚大爷开心一下。你还敢反抗,看我不打死你……那女人被打死了!晦气。丢出去吧!” “这位姑娘,你怎么一身的伤啊……你可愿做我女儿,老妇人做香养得起你的。” 第3章 逃离设计 “我记得你,你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你的父亲被独越斩杀于战场之中,尸首分离。” “你可愿为你父亲报仇,用美人计,拿到情报,舆图交给我……我被俘前是医役,他们对我不设防,我能把东西都交给岑将军。” “岑申,娶了你的灵牌……你怎可为了儿女情长连国家大义都忘却。你的兄长和岑将军至今还在前线奋战杀敌,而你也该发挥你的作用。” “舞妓元梦,上场献舞。” “妓女又如何,我的身份也高贵不到哪去……皇子!皇子的身份很高贵吗?其实我们都是阴沟里的老鼠,只不过所处不同而已。” “这指间刃送你,掰开这里,小心很锋利,别伤到自己。这是给你防身的,也算是定情信物。” “元梦,等这场仗打完,嫁给我好吗?我一定给你办场最隆重盛大的婚礼。” “骗子,我生平第一次被人耍成这样。段桦才是你的本名吧,元梦。情报,舆图才是你的最终目地吧!……要是岑申知道你在我这承欢谄媚三年,整整三年,他该多恶心啊!他不会再要你的。” 【……系统已剥离。】 段桦的身体突然急速抽搐了几下,她的双眼倏然睁开,仿佛刚从无尽的黑暗中挣脱出来。 空气中充满她急促的呼吸声,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心跳的砰砰声,这声音在耳边放大。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慌和无助,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十分不适。 段桦头部突然一阵剧痛,死前的那段记忆侵袭着她的脑袋,她只能闭上双眼,等待这阵痛感慢慢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睁开眼。 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她此时身处一间客房中,床幔是一般的绸缎。 什么恶毒女配系统,这是她的人生。 她回来了,后面的事情将由她来决定。 她艰难地转动自己的头,看向门口。 外面有人影在来回走动,但她听不到一丝脚步声。 耳边的心跳声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尖细的耳鸣声。然而,这都比不上喉咙里极度的干渴。 段桦的咽喉像是经历了一万年没有碰到过一滴水,干渴得如同烈火在燃烧。 她想要喝水,想要用喝水来缓解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却无法发出声音,无法向外界求救。 张开嘴想叫人,却怎么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身子如同被鬼压床一般,完全没法动弹,她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动手臂挪动半分。 她用力扯住床沿,整个身体往床边上使劲。 “嘭”她摔在床边,疼痛让她恢复了一些力气,她静静的躺在原地,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始尝试着发出声音。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声,“救命!”声如细蚊,没有引起门外人的注意。 桌上放着一壶茶,段桦猩红的双眼紧盯着它。 她后仰着自己的脑袋,使自己滚了过去。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她却花费了好长的时间。 身上已经沁出了汗珠,很奇怪,明明感觉身体极度的缺水,却还有汗可以流。 耳朵也开始听到声音,她贴着地板,渐渐听见外面有来来回回踱步的声音,那人好像很紧张。 如果没记错,外面的人是她的婢女,一个勾结外人背主的婢女,好像是叫绿果。 她轻轻放倒一张圆凳,房中还有地毯,她的动静没有惊动外面的人。她半个身子趴在圆凳上,随着圆凳荡啊荡。 那个女人身体里的东西说,送她回到什么系统剥离后。 她记得,这是噩梦开始的时候。 一会儿,就会有几个男人进来污辱她,外面的绿果就会特意去寻人过来正巧看到那惊人的一幕。 长乐侯做主让人把她送到了明月庵。 半路却被人换到了清风庵。 可那清风庵却是个淫窝,前世她在那里待了一个月,受了不少的罪。 最后还是她与一个小尼姑通力合作,一把火烧了庵堂才得以逃脱出来。 她得赶在那几个人来之前,离开这里。 她伸手捞过桌上的茶杯,里面空空如也。 又向前伸手,用指尖慢慢挪动了那个茶壶。 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挪到桌边,她用双手紧紧的抱着,给自己灌了几口冰冷的茶水。 又把残余的茶水从脑袋上倒下去,希望这丝丝冰冷能唤醒她的力量。 岑申以前和她说过,有些迷药用水可以解。 茶叶顺着茶水滞留在她的发顶,确实意识清醒了些。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看向关着的窗户,轻轻的挪过去。 推开了窗户,外面飘起丝丝雪花,一阵凛冽的冷风裹挟着雪花向她飘来。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 为什么她却觉得身体慢慢的涌出一股燥热感。糟糕!这茶水有问题,水中被下了春药。 刚喝下的茶水激发出她的生理欲望,体内慢慢翻腾出一股躁热。 她拔出发间的发簪,狠狠的戳向自己的大腿,疼痛感袭来,让她恢复了一些理智。 段桦看着熟悉的园林庭院,瞬间红了双眼,却也只能仰着头把眼泪给憋回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不止中了迷药,还中了春药,她得去找这侯府的于风,只有他能救自己。 他住在林溪小馆离这有点远,她必须要赶在药效发作之前赶过去。 段桦顺着椅子翻出了房间,顺手还把窗户给关上。 只左右看了一眼这雪中的院子,便知道是在何处,她踉踉跄跄的朝着不远处的假山那边走。 就在她消失在假山时,身后的屋子被人推开。 进来的是几个三大五粗的糙汉子,衣着褴褛。 “人呢?”其中一人开口,问着外面守门的丫头。 丫头走了进来,只看到床上空无一人,一张圆凳倒地上,还有只侧倒在地的茶壶。 “我刚没听到有声响,一定是逃了。这茶水里含有春药,她逃不远,快去找找。”绿果拎起茶壶看了眼,全空了。 其中一个汉子推开窗户,“外面有脚步,还有血。” 一个身形矫健的马上跳出去,其他几人见他跳了出去,也跟着跃出去。 段桦爬上假山上的凉亭,一抬眼就看到林溪小馆。 只要往左转下了假山,再走上数百米就能得救了。 可现在她的身体越发炽热难耐,她已经走不动,这种感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第4章 终于见他 前世被发卖到妓院时,她不听话,每天都被人灌下春药,逼迫她接客。 那时候吃的就是这种药,药效不大,强撑两个时辰差不多就会散掉,可她刚才喝得太多了。 段桦伸手扭动了一下腿上的发簪,试图以疼痛感驱散身上的燥热。 “啊!……痛。”用力过大使她不禁发出了声音。 岑申在假山边闭眼垂钓,这是他最近才喜欢上的爱好,能让他静心,不胡思乱想。 耳边听到了女子的呻吟声,他无奈的睁开了眼,望向声音的来源。 假山上,一抹淡黄色的背影就这样闯入他的眼帘。 只一眼,他的眼神便黯淡下来,转头视而不见。 身处在假山上的段桦,看到不远处追来的人,瞬间慌张起来。 她跨过亭子围栏,便想要跳下去。 这里离地不高,也就一丈左右。 若是正常情况下的她,一跃就下了。 可现在的她,不敢。 要是摔伤在这,他们也会找到她。 一抹白色的身影就这样闯入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他! 这一千年来她从没忘记过的人。 她终于见到他了。 一刹间她的眼睛便泛起了红,她忙抬头把眼泪憋回去。 “岑申……”她的声音伴着些哽咽,但仍然清晰地传到了岑申的耳中。 他转身不耐烦地看着她,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他想起了不久前段桦说过的话——永远不会和他再有任何牵扯,他们之间的缘分已经结束。 他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愤怒。 段桦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接住我。”段桦直接就跳了下去,没有一丝犹豫。 岑申愣住了,他看着她一跃而下的身影,迅速反应过来,伸出手臂,准确地接住了她。 “小疯子,你干嘛,想死找高点的地方跳。”岑申怒骂她,却被段桦脸上的笑给勾走所有的不满。 段桦在岑申的怀中微微颤抖,这一次,他接住了她。 她抬头对他露出一丝微笑。 “岑申,你总算接住了我。”她望着他笑,笑着笑着眸底却浮现出了晶莹的泪花,喜悦而悲伤。 岑申看着她,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看到她眼角的泪,他感到莫名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扎进他的心。 相识五年之久,他一直把段桦放在心尖上。 尽心尽力的呵护她,疼惜她,没让她受到过任何伤害。 如果不算离别那两次,那他算是一次都没让她流过泪。 赵久何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她那么伤心,岑申感到愤怒无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他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只能默默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他想要问她为什么赵久何让她如此伤心,她却还要苦苦的纠缠他。 为何甩开自己对她来说却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 “脚步在这边没了,搜一下,说不定就躲在这附近。”一声粗哑的男声从假山另一边传来。 岑申明显的感觉到怀中的段桦身子颤抖了一下。 他看向她,只见她伸手抱着他,眼睛却看向声音的来源,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怎么了。”他声音放轻了些,感觉到她害怕的情绪,他也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和她在一起。 “救我。”段桦猛的转头,紧紧的箍着他,整个人恨不得埋进他怀中。 岑申这时才发现她异常滚烫的温度,湿了一半的衣物,发间的茶叶,身上奇特的味道。还有他手上摸到的滑腻液体,他看了一眼,是血。 他没有一丝犹豫,抱着她左绕右转,藏进假山缝隙里。此处狭窄,他把她放了下来。 “我中了迷药,站不住。”段桦身子微瘫倚靠在岑申怀中,她轻轻的在岑申耳边呢喃着。 段桦仰头看向岑申,眼前这个男子,有着使周围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的风采,如同珠玉一般散发着高贵清冷的气质。 岑申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那衣料质地极好。可惜了这衣服的下摆,不小心被她的血给沾污了。 他的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而匀称,发束金冠。 略微白皙的脸上有着绝美精致的五官,眉峰锐利,上扬处显得轻扬似剑,浓黑的眉宇下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俊挺的鼻梁,微抿的嘴角处含着一抹冷然的笑意。 下巴上隐隐若现的胡渣又显得他有些痞气。 段桦的手环抱着他的腰身,脸不停的蹭着他的胸膛。 还是他的味道好闻,是那种微苦带着一丝甘甜的沉水香。 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岑申唇线紧抿,额上青筋跳动,想伸手推开又不舍,也只好由着她蹭。 上次两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还是在她离开回京前,若是现在推开她,那可能永远没有下次了。 假山上的脚步声混乱无序,他听声分析出至少有三个人,此刻就有一人在他们的头顶上。 段桦的手不知何时滑向他后腰。 岑申忽然一把钳住了她乱动的手,看向她的眼神晦暗不定。 段桦的药效开始发作起来,只轻蹭着身前这具让她渴望已久的身躯。 双手被钳住的她只能用脸去轻蹭。 她软软绵绵的呼吸,恰好喷在他胸前,带起一阵一阵炙热难耐的痒,他闭着眼睛,暗暗吸了好几口气。 衣料摩擦发出沙沙声,顶上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边好像有动静。”一道男声在顶上传来,另一道脚步声由远而近的走了过来。 岑申按住段桦不让她乱动,她仰头看了上去,两人都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因为离得太近,呼吸起伏都缠绕在一起,岑申不得不屏息敛气。 可即使如此,他的每次呼吸都轻轻地掠过她柔软的发丝,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触感。 “没动静啊!你看准点再叫,再乱喊看我不整死你。”来人安静了一小会,骂了两句,随后便渐渐远去。 “嘿!我就不信了。”顶上那人还不死心来来回回的巡视着。 段桦的意识逐渐朦胧,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似乎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拉扯,向着岑申贴近。 第5章 药效发作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她炽热的吐息尤为撩人,让岑申感到一丝微颤,手中的力度也不自觉的减弱了。 段桦欲要抽回手,温软的指腹擦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眼看就要悄然滑落。 岑申却又忽然收拢,紧紧握住了她的指尖,那力度中透露着不舍。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一股难以言喻的热度在彼此间流转。 这一瞬间,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 段桦望着岑申,眼中的渴望已经溢于言表。 “再忍一下。”岑申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温热的呼吸轻轻落在段桦的耳畔,耳边的碎发也随着他的话音轻轻拂动。 岑申暗暗的吸着气,双眼紧盯着段桦,那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紧捏着她的手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下自己身体里的躁动。 段桦这会儿药效上头,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岑申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唇瓣一张一合,她心中的冲动再也无法抑制,眸色一动,便主动含了上去。 “那女人可能逃到别处,不在此了,我们往前面找找。”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显然已经放弃了在这假山继续寻找的念头。 岑申被段桦大胆的举动彻底震惊了,怔愣得眼珠子都瞪得大大的,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虽然这已不是两人第一次接吻,可以前都只是蜻蜓点水般轻触,从未有过如此热烈的吻。 是谁教会她的?赵久何吗?这个念头一浮现,就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波澜。他感到一阵莫名的闷堵,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现下他的嘴唇被紧紧堵着,完全说不出话,甚至不自觉的回应着她。 想到她与赵久何竟如此亲密,岑申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妒意。 他顺势将人箍紧,单手轻握在她纤美的脖颈。 迅疾地加深这个吻,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深深吻了起来。 炽热缠绵,而后辗转剧烈,卷入唇舌开始追逐纠缠。 在这局促狭窄的假山缝隙里,这种触碰,就像微弱的火星,在两人之间悄然点燃,逐渐燃烧成熊熊的火焰,让他们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吻持续了许久,久到他们都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才分开。 再不拉开她,只怕自己也要失控。 他喘着粗气,怒视着段桦。 “岑申……”段桦轻轻呼唤着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她再次扑向他,又一次含住他的唇瓣。 她的声调轻柔而娇嫩,语气似是埋怨又带着撒娇的意味,绕的他的心底一颤一颤地,他眸色一沉,扣在她身后的手猛地紧握成了拳头,连骨节都生僵泛白。 当唇瓣落下的那一刹那,岑申仿佛置身于一个疯狂的旋涡之中。 她这轻轻一吻,将他这些日子深埋于心底对她所有的爱意和执念都牵引而出。他几乎快要无法克制自己内心涌动的占有欲。 手在段桦颈侧劈下,岑申适时的扶住段桦即将滑落的身体。 他只略一用力,便将人抱起,朝着林溪小馆走去。 边走还一边朝着周围吩咐道,“去查一下是何人做下的事。” 空中飘过一阵带笑的声音,回应他。“是。” 假山内,一支染血的金簪静静地落在无人的角落。 * 林溪小馆的客房内,炭盆烧得正旺,红彤彤的火焰在盆中跳跃,驱散了室内的寒冷。 室内的气氛却与这炭火的红热截然相反,显得有些凝重紧张。 岑申坐在床边,阴沉着脸,目光紧紧盯着躺在床上的段桦。 她脸色潮红,呼吸粗重,柳眉微蹙,显然十分难受。 “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老是摇头,什么毛病。”岑申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和焦虑。 “喝了过多的春药,接下来就靠你了。”于风叹了口气,站起身,朝着房门走去。 “没有解药吗?”岑申紧跟在于风身后。 “要什么解药 ?你不就是最好的解药吗?你不是说回来就要和她成亲吗?” 于风一脸的错愕,仿佛是不知道前些日子闹得满城风雨的退婚一般。 岑申闻言,脸色一沉,垂下了眼帘,避开了于风的视线。 “别装傻了,你明明知道现在的情况。退婚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我……” “要了她,她再不愿也就只能嫁给你。这样,她也就不会再去痴缠赵三公子,岂不是很好?你心中真正所想,难道不是她吗?” 于风瞥见已幽幽转醒的段桦,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 “就是爱她才不能趁人之危。”岑申红着眼瞪向于风,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 “给我药吧。”他的声音又沉了几分,显然心情十分低落。 于风无奈地从药箱中拿出一丸药,递给岑申。 “这是百解丸,不确保一定能解掉。其实,要解这春药,也不是非要破她的身子……罢了,反正你也不懂!我先去外院转转,你们不走,我就不回来。” 该给他们些空间,也许一会岑申想开了,他在这里呆着也不好。 “记得给她包扎一下腿上的伤口,药箱在桌上。”于风关上小馆的木门,吹着口哨朝前院走去。 “我难受……”低低的轻呼传入他耳。 岑申转头看向段桦,她的唇覆着水光,诱人得要命。 她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此刻,段桦正翻来覆去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衫,显然是受到了药物的影响,十分难受。 “这是解毒药,吃了会舒服些。”岑申捏着颗药丸要喂她,段桦却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递过来的药丸。 岑申看着她身上的衣衫被扯得松松垮垮,露出那诱人的肌肤,心中一阵无奈。只好一手固定住段桦的脑袋,强行将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下一瞬,他就后悔做了这个举动,他的手指被段桦紧紧含住。 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他全身,然后他全身跟着又开始发烫,仿佛体内有一团火,急促猛烈的开始燃烧。 他的耳根泛红,气息也变得急促起来。 岑申忙不迭地将手指从段桦的口中抽出,但那种酥麻和燥热的感觉却久久挥之不去。 段桦微微张开嘴,将药丸吐出,“好苦啊…不要吃药!” “我…好热……好难受。” 岑申把药丸拿回来又要给她塞进嘴里,“桦儿,吃下这药你就会舒服一些了,乖。” 但段桦却如同在热锅中挣扎的鱼儿,身体不停地扭动,试图挣脱岑申的束缚。 岑申只好上榻全力的控制她,但又尽可能的不与她有过多的身体接触。 第6章 我不是他 可偏偏,段桦仿佛失去了理智,紧紧地搂着他,拉着他,抱着他。 渴望亲近他,渴望触碰他,这种强烈的欲望让她无法自拔。 “段桦。”岑申喘着粗气,大声呼唤她的名字,试图唤醒她。 他用手抵住她的额头,另一只手则轻轻捏住她的嘴,试图给她喂药。 “桦儿,听话,把药吃进去。” 两人此刻的姿势极为暧昧,岑申被段桦紧紧抱着,他们的身体几乎贴合在一起,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 “不要,我好难受。好热,你抱抱我好不好。”段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哀求,她的手扣住岑申的后颈,另一只手扯开他的衣襟,她的双腿紧紧缠在他的身上,想要将自己完全融入他的怀抱,寻求一丝清凉。 她眼角都被逼出点点泪意,因为中了药的缘故,看起来格外脆弱和可怜,也格外好欺负,岑申根本招架不住。 岑申硬塞着药丸到她唇边,可她就是紧紧抿着唇,不断摇头挣扎,始终不肯张开嘴。 情急之下,岑申果断地将药丸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倾头吻住了段桦,顺势将药丸推送进她的口中。 苦涩的药味在两人唇舌间弥漫开来,段桦下意识地用舌尖试图推出药丸,却被岑申给推了回去,来来回回反复了好几回。 段桦似乎是接受那苦涩的味道,或是被岑申的吻给纠缠住,没有再抗拒。 她的脸涨红得像是滴了血,身体也微微发颤。段桦热极了,只有紧紧贴着岑申微凉的身体才能稍微缓解一些。 她轻轻地抬起手,引导着岑申,让他侧过头去。任由他的唇舌在自己的颈侧游走,轻轻地舔舐过每一寸肌肤。 随着岑申的唇舌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滑过,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如潮水般涌向她的心头。 她想要更多,想要他的一切。 可岑申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粗重的喘息在段桦耳边轻轻地喷涌,声音低沉沙哑,“我是谁?” “是我爱的人……”段桦的回答脱口而出,几乎是不假思索。她急不可耐地翻身,把岑申压住,开始肆意的在他身上点火。 段桦的轻语在耳边回荡,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裂了他内心的防线。 岑申感受着她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那份亲昵和急切,此刻却变得如此刺眼。 一个月前,她才告诉他,她最爱的人是赵久何。 她这是识错了人,把他当成赵久何。 深爱的人把自己当成了别人的替身,对于岑申而言,无疑是莫大的侮辱。 只一刹那,他的双眼因妒意而泛起血红,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喷薄而出。 “我不是他。” 岑申额角青筋直跳,双手紧握成拳,手中的青筋暴露,脸上的神情让他看上去像是要碎了。 段桦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在岑申的身上撩拨着,拉扯着他的衣襟,她的动作越来越大胆。 岑申的衣襟已被她扯开大半,露出厚实的胸肌。 他猛地坐起身,双手紧紧扣住段桦的双肩,双眼中闪烁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哀,仿佛要将她吞噬。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着,“我说了,我不是他,我不是他,我不是赵久何!”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愤怒和失望。 他一把推开段桦,站起身来。 段桦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床榻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不解。 她似乎还没有从药物的影响中完全清醒过来,不明白岑申为何会如此生气。 她只知道他不能走,她不能让他再离开,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慌感。 她在那孤寂的世界里等了一千多年,才能有机会再次见到岑申,她不想失去他。 段桦迅速从床上跃起,追赶着岑申的脚步。 在岑申即将开门离去的那一刻,段桦终于追上了他。 她毫不犹豫地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岑申,双臂环住他的腰际,十指紧紧地抓牢,仿佛是担心他会插翅飞走。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段桦轻声呢喃,头轻贴在他坚实的背脊上,“不要走,我好害怕!你别抛弃我。”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柔弱无助,深深地触动了岑申的心。 岑申停住脚步,却没回头。背脊上传来温热的湿意,他的心一紧,那是她的眼泪吗? 岑申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抬手擦了一下脸,顺带着把眼里的湿润也拭去。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平静些,“我去叫人把赵久何找来。” 他妥协了,段桦爱的是那人,那他成全她。 用力掰开她的手指,岑申朝门口走去。 段桦跌坐在地,又紧紧的抱住他的大腿。 “你是要把我送给别人吗?”段桦一边哭一边拉扯着岑申的衣服。 也许是百解丸开始发挥作用,她身上的燥热感已经减轻了许多,但心中的慌乱却愈发强烈。 岑申本就凌乱的衣物在她的拉扯下,此刻只剩下一条裤子勉强挂在身上。 他紧紧的护着裤腰,一边拖着段桦朝房门走去。 段桦却紧紧抱住他,不肯放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岑申。你怎么能狠得下心,要把我送给他人。” “你松开。”岑申的语气中透着无奈。 “我不松开,松开了你就走了。”段桦在他的裤腿上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岑申看到这一幕是真的哭笑不得。 “除非你发誓,你不走。”段桦抬起头,用那双水润润的眼睛望着岑申,眼中充满了乞求。 “我不走,真不走。求你了,裤子要掉了。”岑申看着她,心中的妒意也被她这一通闹腾后消了下去。 段桦听着他的保证,才试探性地松了一下手,然后又紧紧地抱住他,确保他没动之后,她才慢慢地、磨磨蹭蹭地完全松开了手。 岑申站在那儿,心中五味杂陈,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段桦,那双泛红的杏眼正定定地望着他。 段桦的小脸因药效而涨红,泪痕犹在,饱满而艳红的下唇被她轻咬着,身上仅穿着单薄的小衣,发丝凌乱散落,显得楚楚可怜。 第7章 无恶不做 两人的眼神就这样交汇着,房间里一片寂静。 段桦用手拽了拽岑申的裤子,岑申退后了两步。 “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段桦微微点了点头,“嗯,岑申,我的未婚夫。” 岑申的心猛地一沉,他紧抿着嘴唇,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波澜,“不是了,上个月退亲了。” 虽然他并没有同意退亲,但段桦执意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岑申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没再去看她,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和难过的样子。 听了他的话,段桦脸上一片茫然和错愕。 “怎么可能……” 是了,那时候她被那邪灵给附身,是‘它’用自己的身体做下的事情。 前一世,她后来在独越身边听旁人拿此事当笑话说过。 【岑申的未婚妻,为了别的男人退了与他的亲事,此后他一蹶不振,荒唐了数月后娶了……此次来前线,只怕是来镀金的而已。】 “地上冷,还不起来。”岑申的声音响起,唤回了她的心绪。 “可我爱的人是你,岑申。”她声音颤动,双眼盈泪。“决不是什么赵八何,赵九何。只有你,一直都是你。” “说变心就变心,哪能算是爱。”岑申垂眸冷冷地看她,他似乎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等你冷静下来再说爱不爱吧。” 段桦此刻的状态确实很不稳定,她的身体再次出现了躁热的迹象。仿佛有一股难以名状的痒意在她体内游走,让人难以忍受,甚至还发出了引人遐想的呻吟。 她咬紧了嘴唇,试图用疼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这种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簪,拨出一根,看了下自己的手,不舍得扎。又看向腿,手上一用力,就要扎下去。 手被一只大手给抓住,手中的簪子被岑申一把夺过丢到一边。 段桦抬头一看,只见岑申满脸怒色地站在她面前,头上的残余的两根发簪也被他毫不留情地拔出来,远远地丢开。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自残?”岑申瞪大了双眼,紧咬着后槽牙,手还紧握着她的手腕。 “我难受,申哥哥,抱抱我。”她低声呢喃着,另一只手向前扯住他刚穿好的衣衫,唇瓣亲吻着他的脖颈。 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申哥哥,你身上好凉快。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她哽咽着说,她用力挣脱岑申的手,用脸蹭着他,用唇吻他,低声呢喃着求欢。 岑申眸色一暗,将她打横抱起,放回到床上。 段桦眼睫颤得厉害,眼底被一层迷蒙的雾气所笼罩,湿漉漉的像淋了水,眼尾染红。 她紧紧攀着岑申的脖颈,不停的啄吻磨蹭着他的脖颈、锁骨。 男子蜻蜓点水式的吻,落在她的颊侧,“希望你不会后悔。”宽大的掌心摁住她后脑,俯身而下。 湿热的唇舌搅拌在彼此的口腔里,段桦张着唇仰起头,不时偏转角度。鼻尖和呼吸都紧贴着,脸颊的肌肤偶尔轻轻蹭动在一起,带起一阵炙热。 两个人在榻上相互纠缠着,岑申的吻顺着她的下巴缓缓下移,如同细腻的羽毛轻轻拂过,再沿着颈侧缓缓蔓延,段桦微微偏头,他便顺势在她的锁骨上轻咬,留下了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印记。 衣物在缠绵中被轻轻褪去。 ……(自行想象两万字) 岑申面色凝重,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后仰。 他的脖子上显露出两道明显的抓痕,以及斑斑点点的吻痕,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激烈缠绵。 手上拿着叶明刚刚才交给他的册子,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记载着段桦这一年来为了赵久何所做的事情。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深深地刺入他的心,让他感到一阵阵地疼痛。 段桦为赵久何做的事情,比和他在一起五年的总和还要多。当初,他就不该让她单独一人回齐都。 叶明说,之前没把这些事情告诉他,是怕他受不住打击。后来被段桦退了亲,又觉得再给他看这些也没有必要了,毕竟事情已成定局。 例如她每日都会亲手制作一盒糕点,精心包装后,亲自送上门去,只为博取他的一丝微笑。 那些糕点,或甜或咸,都是她根据赵久何的口味精心挑选的食材,用心制作而成。 还不时为他弹琴,与他作画,书写情信。 只因心生妒意便花钱雇人欺辱和赵久何说过话的姑娘。 推人下湖,下药害人等等……种种行为,罄竹难书,数不胜数。 愚蠢至极!!! 今日她所中的春药也是自己下的,欲要引得赵久何前往,赵久何不耐前去,便让近卫找了几个人去,意在吓唬吓唬她。 短短一年的时间,段桦怎么变成了这样。 岑申看着手中的册子,心中的震惊和失望无以言表。 他不敢相信,那个曾经温柔如水、善解人意的段桦,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变得如此的疯狂和残忍。 这册子上写的人完全不是他的桦儿。 岑申骨节分明的双手紧紧攥着册子,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他回想起和段桦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时光、那些深情的话语,都仿佛成了一种讽刺。 他不敢相信,那个曾经让他心动、让他深爱的女人,竟然会有如此阴暗的一面。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无法否认。 榻上的段桦幽幽转醒,被口舌舒服伺候过的女人,此刻像一朵久旱后汲取足够阳光雨露的娇花,焕发出迷人的光彩。 她伸了个懒腰,揉了下后颈。没见到岑申,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失落,倒是床头有一套全新的衣裳。 腿上的伤也已经包扎好了。 她拿过衣裳穿上,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胸前腰腿间都是一大片红痕,前世早已经过人事的她知道那是什么,脸上不禁泛起了大片的红晕。 他太会了,至少比她想象中要会得多。 屋内光线昏暗,她披着发,缓步走到梳妆台前,细心地梳理着自己的秀发。 在上一世落难后的前两年,她已不再有仆人服侍,那段日子让她学会了许多,包括如何独立挽发。 不消多时,段桦便为自己挽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那几支被岑申抛远的发簪,此刻已整齐地摆放在梳妆台前,她拿过插在发髻之上。 第8章 你还能嫁他 待她一切整理完毕,站起身,从镜中望去,才惊觉屋子另一边的书桌旁还坐着个人。 段桦的心猛地一跳,原本平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慌乱。 岑申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静静的打量着她。 看到她被自己吓得一跳,岑申才缓缓站起来。 “醒了?” 岑申缓缓站起来,一步步向她走来,他气势磅礴,仿佛就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军。眼神冷冽,似能穿透人的灵魂,让人不敢直视。 “放心,我没碰你,你还能嫁给他。”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漠,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寒冰中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段桦后退了几步,直到撞到了梳妆台,身体才勉强稳住。 她就知道,醒来后身上没有一丝的痛感,便已清楚他没做。可自己全身上下哪里没被他看透,被他抚摸过,怎么就叫没碰呢。他们之间又怎么还能说得上“清白”二字。 他定是在最后又把她拍晕了。 他们两人之间,因为那邪灵附体而造成的误会,想来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解开。 她艰难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湿润的光芒,声音带着哽咽,“谁是赵久何?你一直在说他,他到底是谁?” 前世她六岁便去了西北,十六岁时因战事爆发,才被父亲派人送她归齐都。 归途时偶遇山匪,一时逞能,仗着自己会些花拳绣腿便要提剑杀匪。 不想被人踢飞,撞到了头。 自己的意识归来,便是被几人污辱之时,那种无助与屈辱,让她至今都无法忘怀。 中间的一年多时间,对于段桦来说是一片空白。她从那场噩梦般的遭遇中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身处在陌生的环境中。 从僧尼不时的唾骂中,她得知自己竟被人污蔑为人尽可夫的女子,成为了齐都人人厌弃如同过街老鼠的存在。 她爹爹是护国将军,母亲在她六岁那年便病逝,父母亲都是孤儿,乡野出身,在齐都已没有可依托的亲眷。 父亲实在不放心她和哥哥两人独自留在齐都,上奏请求过陛下后,便容许他们去西北。 当时护送她前去的正是安远侯,岑道远。 岑申便是他的儿子,岑申当时年仅八岁,身为侯爷次子,他身娇体贵,性子也颇为骄横跋扈。 长公主常年小病不断,又亲自教养着当时的世子岑令,实在是分不出心神管他。 岑道远带着岑申一同前往西北,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短暂的护送任务,最多三个月便能返回齐都。 可安远侯刚到西北,便又收到圣上秘信,只能把岑申放在西北与段家兄妹一起 ,他转头又去别处巡查工事,忙了快一年才回段家接岑申。 段文雄看到岑申是个习武的好料子,便让近卫教他和段彬习武,段桦在边上也有样学样。 岑申和段桦的童年可谓是充满了“战火”。 他们一见面就相互吐口水,扯头发,争抢彼此的玩具和物品,甚至大打出手。 今天岑申被段桦打哭,明天就会反过来,彼此间十分的不待见对方,每次见面都是一场“恶战”。 小孩子的情感总是充满了莫名其妙,却又让人琢磨不透。 他们之间的争斗和打闹,似乎成了一种习惯,也成为了他们童年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久而久之,似是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当岑申要离开西北回齐都时,两个小家伙在马车前紧紧抱在一起,哭了许久。 他们许下承诺,以后一定要常常通信,保持联系。 随着时间的推移,信件从最初的每日一封,逐渐变成了三月一封,直至最后完全断了联系。 两人都有了新的朋友和忙碌的课业,彼此间的联系也逐渐淡去。 一切的变化从岑令的死亡开始,长公主带着长子去了宫中,被人投毒致死。 痛失长子,经历了这样的打击,她不再信任齐都中的任何人,更害怕次子也会遭遇不测。 十二岁的岑申带着一封书信和几个侍从,再一次来到西北,投身于段文雄将军的旗下,受其教授武艺。 那时候刚经历过兄长惨死的岑申,每日里死气沉沉的。 他失去了亲人,心中充满了悲痛和哀伤,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谁也不愿搭理。 段彬作为哥哥,深知妹妹段桦的活泼调皮,为了不让她总来烦自己,便告诉段桦这个是她小时候的玩伴申哥哥。 还说了岑申刚失去了最最亲近的亲人,让她每日一定要完成任务。 就是陪着岑申,让他早日走出失去亲人和背井离乡的阴霾。 段桦虽然年纪小,但十分懂事。 她明白哥哥的意思,也看到了岑申眼中的哀伤和孤独。 于是,她每天都会主动去找岑申,逗他说话、玩耍,尽自己所能让他开心起来。 许是段桦每日的纠缠有些效果,也或许是岑申自我恢复好了。总之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小伙子便又成了阳光开朗大男孩。 他陪她上树掏鸟蛋,下河捞鱼虾,在草原荒漠上赛马,沐浴在满天星辰下。甚至还一度让她霸占了他的卧房,也许过她共白头的诺言。 这些记忆在段桦以灵体存在的时候,每日都在她的脑海中重复回忆着。 她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会忘记这些美好的时光,忘记那个曾经与她共度欢笑与泪水的男孩。 …… 第9章 愤怒失望 “你的最爱,长乐侯三公子,怎么?忘记了?”他晃了晃手里的小册子,轻轻拍打她的脸,每一击都像是带刺的嘲讽。 “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他猛地一挥手,那小册子就像个石头似的砸向她。 段桦慌忙接住那本小册子,双手颤抖地打开,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每翻一页,她的脸色便苍白一分,心里的震惊像是炸雷一样,震得她头晕眼花,几乎站不住脚。 “每日亲手制作糕点,只为献给那位长乐侯三公子。呵,这些糕点,我也不过尝过几回罢了。” “花钱雇人散播谣言、当街殴打他人、恶意破坏其他贵女的名声……你做得真是''棒棒''的!” “每月还亲手缝制衣衫鞋袜送给长乐侯三公子,你那拙劣的手艺,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不觉得丢人吗?” 岑申愤怒地看了段桦一眼,从怀中扯出一个荷包,举到两人眼前。荷包上的鸭子绣得歪七扭八,丑陋不堪。 这是她在岑申行束发礼那日送给他的,岑申一直视若珍宝收藏着,就连她后来要拿绣得更好的荷包换回这‘丑东西’,他也不给。 岑申手一松,那荷包轻轻地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段桦看着那荷包落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疼痛难当。 仿佛掉在地上的不仅仅是一个荷包,更像是她那段纯真无邪、盲目又深情的过去,被无情地摔成了碎片。 “寒冬腊月,把人推下湖。真能耐啊……”岑申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脸上的阴沉也没好转回来。 “这是杀人啊!”他愤怒地抓住段桦的后脖颈,“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且那个姑娘命大、身强体壮,没出什么大事,要不然你就完了!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啊!”岑申的声音越来越大,愤怒溢于言表。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气,又伸手狠狠地推了一下段桦的脑袋。 段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她及时扶住了窗框,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段桦瞪大着双眼,害怕得丢开那本册子。 “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情。都是误会,都是被人陷害的。”段桦靠着窗户,声音颤抖而无力,她不敢看岑申的眼睛,生怕看到更多的失望。 岑申弯腰捡起小册子,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举到段桦眼前。 “自荐枕席五次,这怎么说?”他紧握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声音低沉冰冷,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 他瞪着段桦,眼里全是失望。 段桦的脸色苍白如纸,抬起头,对上岑申那双猩红的眼睛,心里一阵慌乱。 她的唇颤抖着,微微开合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语。 岑申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盛。 他猛地一甩手,将小册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纸张四处飘散。 “就这么喜欢他?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 “就不能忍忍,等我回来。他会的我也行,不会的……我可以学,我会做得比他更好。怎么就非他不可!啊!你说话……” 岑申的怒吼声在屋子里回荡,他吸了吸鼻子,低下头,不想让段桦看到他眼中的泪水。他的身体紧绷着,如果是别人,他早就动手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我真的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段桦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流。 岑申不相信她也是对的,这都是她自己的身体做下的事情,她无法否认。 “半个齐都都在传你的‘风光事迹’,总不能是他们都在诬陷你吧。”只见他咬紧牙关,低吟一声,将强硬的拳头用力的击向窗户,那窗户瞬间破了个洞。 呼啸的冷风伴着细碎冰冷的雪花吹了进来,吹走了段桦身上的所有温度。 “啊!”段桦被岑申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岑申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好不好。” “我冷静不了,我没法冷静。”岑申紧紧抓住她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她,似乎想把她从这种混乱的状态中摇醒。 “这一年多做下这些事情的人不是我,是另一个人,‘它’把我身体抢走...” “你连撒谎都不找个好点的借口了?不是你还会有谁,谁不认识你?” “就连今天的春药,也是你的婢女绿果去黑市买的,你还想怎么辩解?” 段桦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割开一样,痛得无法呼吸。她不明白,为什么岑申就是不肯相信她。 他们相识多年,难道他还不清楚她的为人吗?她是会做下那些事情的人吗? “狡辩?”段桦只觉一阵绝望涌上心头。 “或许我就该留在那里,让那几个贼人肆意欺凌我。”段桦看着他,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段桦似乎已经放弃了辩解,不再期待他的信任。 她已经无法忍受这种误解与不被信任的折磨。 听到她的话,岑申猛的瞪向她,这句话也点醒了他,那几个人还没处理,他松开了她。 “你给我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岑申严厉地盯着她。 他转身扫视了整个房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没找到。于是他走到院子里去继续寻找。 随着岑申的离开,段桦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无力地瘫坐在地,双手紧紧抱住头,失声痛哭。 “它”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用她的身体去做那些荒谬的事情。 “叶明,剑给我。”在皑皑白雪中,岑申身穿一袭白衣,宛如与这洁白的世界融为一体。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便迅速出现在他身边,恭敬地将一把剑呈上。 “去把那几个人带到宴席上去。”岑申手持利剑,离开了林溪小馆。 今日是安远侯爷岑道远的生辰,府内张灯结彩,一片祥和喜庆之气。 朝中的要员和权贵都纷纷前来祝寿,此刻离晚宴开席尚还有些时间,但宾客们已经陆续到场,交谈声和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房间里的段桦一听到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立刻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岑申,你去哪儿!”段桦紧追不舍,但岑申的步伐太快,她怎么也追不上。 “岑申!岑申……”段桦的呼喊声被风吹散。 岑申听到了,但他并没有回头,反而是加快了步伐。 正当段桦心急如焚的时候,一个男子突然从假山后面走出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第10章 邪灵附体 “桦儿,出什么事了?”段桦的哥哥段彬焦急地出现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支染了血的金簪。 “哥哥,岑申他……”段桦刚想说,就被段彬打断了。 “你的簪子怎么会在假山里面?上面还有血,是你受伤了吗?还是岑申对你做了什么?”段彬看着妹妹哭红的眼睛和轻微红肿的嘴唇,心里已经猜测到,桦儿刚才可能跟岑申有过什么。 “还有,你怎么会换了身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边?你不是说过要和他一刀两断的吗?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追着他跑?你的丫鬟呢?她怎么不在你身边陪着你?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乱逛。” 段桦看到哥哥手中的金簪,心中一颤。 她避开哥哥的眼神,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她赶紧从段彬手中拿过金簪,小心地擦去上面的血迹,然后重新插回发间。 段彬的眼角瞥向岑申刚离去的地方,看着他已消失不见,便拉着段桦向湖中间的亭子走去。 对于岑申的性格,段彬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他向来深沉、内敛而又坚韧,责任感很强,很少会情绪失控。 那家伙是一个极其理智和克制的人,他绝对不会肆意放纵自己的欲望,更不会因为冲动而做出违背礼法的事情。在明知桦儿想和他退婚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还会去伤害段桦呢? 绝无可能!!! 但现在看到他提着剑,气势汹汹的样子,明显是因为段桦的事情而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哥哥,你不去阻止岑申吗?他拿着剑就出去了。”段桦被哥哥一连串的问题弄得有点不知所措。现在又被带到这个空无一人的湖中亭里,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看着衣着稍有些单薄的段桦,段彬脱下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披在段桦身上,并细心地为她系好带子。 “桦儿,你跟我说说,这一年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长乐侯的三公子,他真的有那么好吗?论家世、品德、相貌,他都比不上岑申。你为何对他如此痴迷,更何况你明知他心中另有所属。” 两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他妹妹是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他们两人那几年在彼此间花费了那么多心思,才在双方的心中深深扎根。妹妹又怎会因为才回齐都一年见不到人就变了心? 可他也深知岑申的为人,对他深信不疑,他定也不会做下任何伤了妹妹心的事情,更别提变心了,西北大营那地方连蚊子都是公的。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桦儿突然间就变了心。 段桦与岑申的婚事,对于段家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荣耀。 要知道,如果不是岑申对桦儿一往情深,那安远侯世子夫人的位置,早就被全齐都的贵女们抢疯了。 妹妹从小便懂事,向来知道分寸,她又怎么会舍得让岑申的努力付之东流。 段桦沉默片刻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她直视着哥哥的眼睛,准备说出可能会让他震惊的话。 “哥哥,你相信有邪灵附体这种事情吗?” 段彬看着她,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莫名其妙的说些怪力乱神的话。 他坐直了身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桦儿,你在说什么?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如果我说,过去一年多我所做的事情,都不是我做的,是另一个人,不,也许根本不是人。我是被邪灵附体了,你相信吗?” 段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望着段彬,眼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段彬被妹妹的话震惊得目瞪口呆,他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的说法在他听来太过离奇,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段桦见状,知道哥哥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解释,但她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始缓缓地讲述今天原本应该发生的事情,以及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今日,我本该会遭遇那些无耻之徒的玷污,然后被长乐侯借机发难,送去明月庵静修。之后,会在中途被人偷换去清风庵。那庵堂不干净,做着买卖女子皮肉的污秽事,我大约会在那里待一个多月。渡过人生中第一段,最恐怖、最屈辱、最黑暗的时光……” “一千多年,我熬过了一千多个这样下雪的季节。我就这样孤单地看着那长岭,看着那寂静荒漠,生生熬过来了。等到一个好人,她让我得以回来,而且还是用独越墓里的财宝换来的,当真是可笑!” 段桦走出亭子,伸出手去接那些纷纷飘落的雪花。那些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给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触感。 雪花不再只是默默地穿过她的身体,而是真真切切地落在了她的手上,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 “原来雪花是那么凉。”段桦抬起头,任由雪花落在她的脸上,泪水与雪花交织在一起滑落。 “够了,桦儿,别说了。”段彬猛地站起身来,双眼通红,打断了段桦的话。 他一把揽过段桦,温热的泪滴落在她的发顶,满是心疼和不舍。 “哥哥,我不难过。”段桦抬起头,看着段彬。 “当我灵魂离开身体时,我就失去了所有的情感。没有悲伤,没有喜悦。但今天,当我回到自己的身体,我才意识到,原来等待的这一千多年,每一天都是无尽的痛苦和孤独。” “桦儿,那时我们都在哪?岑申又在哪?我们怎么都没能保护好你?安远侯府的事情,为何由长乐侯来发号施令?”段彬紧皱眉头,声音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愤怒与疑惑。 “这……我不知道!我…我醒来就在清风庵了。”段桦手扶着额头,痛苦地摇了摇头。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她突然间觉得头好痛!感觉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好多事情都变得模糊不清,混乱不堪。 “这件事情,不要再和任何人说。”段彬见状,心中一阵痛惜,他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段桦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看着段彬,“包括岑申吗?” “包括岑申。”段彬的语气坚定而深沉,他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好,我不说。” 兄妹俩在雪中静静地站了许久,段桦靠在哥哥的肩膀上,似乎那头疼得到了些许缓解。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湖边两个静静站立的女人身上。 “哥哥,那两个人是谁?”段桦好奇地问道。 第11章 宴席杀人(一) 段彬顺着妹妹的视线望去,他松开了段桦,“那是你嫂嫂,礼部侍郎于淼的女儿。刚嫁进我们府中半月,你记忆里有她吗?” 他此次回京就是为了成亲,这门亲事还是在几年前,父亲回京时特意订下的,因着战事,推迟了两次,此次终于得以完成。 段桦摇了摇头,她对这位新嫂嫂并无印象。 “既然你不记得,那就过去给你嫂嫂见个礼吧。”段彬微笑着说,“她人挺好的,我相信你们会聊得来的。” “至于岑申……他做事向来有分寸。先……唉!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段彬在前边带路,领着段桦朝湖边走去。 “少夫人,少将军在这抱着亲妹妹,实在是于礼不合。真的不上去劝阻一下吗?”向嬷嬷陪着于嫣看了许久,从段彬拉着段桦走向亭子时就一直在这边观察着。 “自家兄妹,说说贴心话,没关系的。”她虽才嫁进将军府,小姑子纵然也有些不太靠谱,但是她的夫君,还算是靠得住的。 “嫣儿,来。”段彬伸手牵过于嫣的手。“手怎么那么凉,在这待了多久?” “没一会,刚来,看到你们兄妹在说悄悄话,便没过去打扰。”于嫣微笑着回答,她的声音柔和而甜美,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 “嫂嫂好。”段桦行了个礼,随后仔细端详起于嫣来,眼里全是好奇。 于嫣大约十八九岁,身着一袭淡雅的粉色长裙。姿容秀美,清丽温婉,一张艳若鲜花般的脸蛋上,美眸灵动似水,头发乌黑如墨,盘成一个优雅的发髻,脸上淡淡地涂抹着脂粉,蛾眉轻扫,淡雅如菊,显得清新而脱俗。 “桦儿,客气了。”于嫣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回以一礼。 “我们先回府吧。”段彬扶着于嫣,并护着段桦朝着府门口走去。 “回府?这还没开宴,不吃过晚宴再回去吗?”于嫣有些困惑地看着段彬,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决定回府。 段彬看了眼段桦,才转向于嫣低声问,“你刚才离席的时候见到岑世子了吗?” 于嫣摇了摇头,她一直在后院的女席,是看不到岑世子的。 “今日这席,不适合我们吃,回家吃面去。” “桦儿,你嫂嫂煮的面条可好吃了,一会你多吃点儿。”段彬转头对段桦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对妹妹的宠溺。 “那就麻烦夫人辛苦一下,随便煮碗面给我们兄妹俩吃吧。”段彬笑着对于嫣说道。 段彬也就是前几日因公务繁忙,夜里饿了,于嫣才亲自煮过两次面给他吃。今天他主动提出让于嫣给他煮面吃,还真是头一次。 “煮个面而已又不费什么功夫,就怕你们俩觉得过于简单了。”于嫣笑着回道。 “不会不会,先谢谢嫂嫂了。”段桦望向于嫣和段彬,她心里乐开了花,因为她最爱吃的就是面条了。 回想起在西北的日子,府里的厨子经常为她煮羊肉面,那种独特的香味和口感,她一直念念不忘。 三人开心地离开了安远侯府,段彬和于嫣边走边聊,段桦多数则是静静地听着,偶尔露出浅浅的微笑回应。 他们的笑声和谈话在冬日的暖阳下显得格外温馨。 将军府和安远侯府紧挨着,两家距离非常近。 一回到府里,于嫣便迫不及待地去了厨房,开始准备煮面的材料。 段彬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满是宠溺和温柔。 他怕段桦一个人胡思乱想,便打发她也去厨房,让她去帮于嫣打下手。 “阿七。”段彬轻声呼唤,他的目光转向一旁守候的暗卫。 阿七立刻现身,恭敬地等待着主人的吩咐。 “你亲自去查一下清风庵……”段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沉声在阿七耳边轻语。 “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找到确凿的证据后,送份大礼给刑部的郑迁。” “是,少将军。”阿七拱手,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叶明和两个侍卫闯进正殿,他们手中提着三个被蒙着黑罩的人,这一幕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熙熙攘攘的正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这三人身上。 岑道远原本微皱的眉头在看到岑申身着白衣、提着剑走进来时,瞬间舒展开来。 看来,有戏看。 太子赵元扈看着岑申,眉头微挑,“启扬,你这是怎么了?姑父过寿,你提着剑来,似乎不太合适吧?” 岑申向太子行了一礼,平静地回答道,“见过太子殿下,我来此是为了寻人。”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视着在场的众人,“谁是赵久何,站出来。”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赵久何。赵久何站在人群中,心中忐忑不安,只见他犹犹豫豫的站出来,显然有些紧张和局促不安,“我…我就是,世子可是寻我?” 岑申的目光在眼前的男子身上轻轻掠过,眉头微皱。 这赵久何比自己矮了半个头,身无二两肉,仿佛风一吹就倒,连衣衫都撑不起来,一张脸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 他不禁疑惑,段桦是瞎了吗?居然看上这样的货色。 岑申用剑鞘轻轻挑开了其中一个男子的面罩,露出了他那张满是灰尘、脏兮兮的脸。 “认识吗?”岑申问赵久何。 赵久何看了一眼这个被叶明按住的男子,眉头微皱,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摇了摇头说,“不认识,岑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岑申并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示意侍卫拉开另两人的头罩,他们也都是一身脏兮兮的,头发凌乱的壮汉。 “那这两个人呢。”岑申接着问道,只见赵久何身旁的人想要上前,但却被岑申一个眼神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太子赵元扈轻轻的敲了敲寿星公岑道远的桌子,“姑父,启扬这是要做什么。” 岑道远捂着嘴,靠近太子身边说道,“先看戏吧,我也不知道。” 得嘞,白问。 “都不识得。”赵久何面带愠色,却不敢发作。 他看着像是会和这些下等贱民相识的样子吗?这岑世子着实过分了。 岑申指着第一个男子,冷冷地说道,“这位李大材,三年前入室劫财,奸污数人,刑十年。”说完,他一脚踢倒了李大材,李大材疼得直叫唤。 “依我看,这种人就该死。”话音刚落,岑申就拔出了剑,一剑刺进李大材的前胸。 第12章 宴席杀人(二) “啊!!”众人纷纷惊呼出声,有的捂住了嘴巴,有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甚至还有人想要逃出正殿。 “岑世子这是发疯了吧。” “太可怕了,怎么还杀人啊!” “真的是不孝子,哪有在老子寿宴上杀人的道理。” 岑道远却大声喝道,“安静,都给我坐好!”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众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都不要影响他看戏。 小儿子自长子过世后,就一直压抑着自己,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总是笼罩着一片浓重的阴霾,挥之不去。 岑道远从那时起便觉得这儿子变了,他变得不敢轻易展现自己的真实性格,变得过于克己守礼,行事虽也渐渐稳重了,却也完全不像小时候那个孩子了。 岑道远看着小儿子,总觉得他缺少了点什么,那种洒脱和恣意仿佛从未在小儿子身上出现过。 今日岑申的举动却让岑道远有些意外,莫不是段家那小姑娘又刺激他了? 他知道,岑申对段家小姑娘一直情有独钟。小儿子自去西北跟了段文雄后,三年间音讯寥寥。三年后才给自己写了第一封信,内容便是求娶段家女儿为妻。 可段桦回京后的行事做派,他与公主都着实瞧不上眼。那小姑娘虽然长得貌美如花,但性格却过于张扬跋扈,与岑申的沉稳内敛截然不同。 “这位张阿狗。”岑申又用染血的剑指着第二名男子,瞥了一眼在场的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两年前,下药迷晕郑家绣庄的三名绣娘,囚禁于自家秘室玩弄数月。后有一人逃出报官才被捉捕,刑十年。” 他用力握紧剑柄,剑尖瞬间刺穿了那男子的咽喉。 “也该死。”说完,岑申便挥出了剑,鲜血喷溅了一地。 赵久何被吓得连连向后退了数步,脸色苍白如纸,身体颤抖个不停。他被身后的人扶住,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齐都的达官显贵们虽然不把人命当回事,但何时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许多人的脸色变得煞白,有些人甚至恶心得干呕了起来。 “至于这位王大全,玷污十数人,还包括十岁以下女童。刑十五年,上月刚被捉捕。” 岑申的目光看向刑部的侍郎大人。 “我说得可对啊,李大人。” 被点了名的李大人,脸色阴沉的站了起来。 “确有其事,此三人都被关在京南的监牢中,不知岑世子是怎么把人给带进侯府中的。”李大人声音中带着一丝质问,显然对岑申的做法感到愤怒和不解。 “这你就要好好的问一问赵三公子了。” 岑申从叶明手中接过一个铜牌,上面刻有长乐侯的徽记,随后猛地掷向李大人。 铜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最后稳稳地落在李大人的手中。他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铜牌仿佛有千斤重。 李大人紧握着铜牌,额头上冷汗直流。 赵久何更是吓得浑身颤抖,他万万没想到岑申会如此直接地将事情揭露出来,心中慌乱无比。他偷偷瞥了一眼岑申,发现对方正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李大人,你的治下似乎并不严密啊。”岑申的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嘲讽,“这些本应在牢中服刑的逃犯,今日竟敢闯入安远侯府,又岂能轻饶?” 岑申手中的刀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只一瞬间,刀光已经划过了最后一个人的脖子,鲜血顿时喷了出来。 在收刀的时候,岑申故意将刀尖上的鲜血甩向赵久何。温热的、带着腥味的血液溅到了赵久何的脸上。 赵久何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他瞪大眼睛看着岑申,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 在看到那块令牌的瞬间,赵久何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原来,岑申是来帮助段桦报复他的。 看来今日后院的事情已经败露了,那个叫做绿果的女人果然不可信。 段桦得不到他的人,便想要毁了他,竟还使唤了岑世子前来,当真是最毒妇人心。 那令牌是他交给自己的近卫沈从,让他去寻几个犯人前去侮辱段桦,他实在是受不了段桦对碧琪一再挑衅和嘲弄。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个女人故意接近和逗弄他的行为。 如此蠢笨暴戾的女人纵有绝色容颜他也看不上,也不知道岑申是为何对她在意。 只是没想到,沈从寻来的都是重刑犯。 岑申步步紧逼,手中的剑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他轻轻在赵久何的衣物上擦拭,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赵久何被这股肃杀的气氛吓得浑身发抖。 “长乐侯三公子,你得罪安远侯府,可知后果?”岑申眼中的阴森让赵久何身后的人纷纷退避。 “岑世子,我……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只是一时冲动。”赵久何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恐惧和后悔。 长乐侯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惊惧不已,他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开口,“岑世子,我儿子有错,也应该由刑部来审判,怎能由你私自决定他的生死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被岑申的气势所震慑。 岑申瞥了长乐侯一眼,又把目光移回赵久何身上。 “启扬,你冷静些。”太子赵元扈试图缓和气氛,他看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姑父,显然是指望不上他能出什么好主意了,只能自己亲自出面调解。“私放重犯这件事,确实是赵久何的错,但判罪的事,确实不该由你来做。” “太子请放心,我只是和他谈谈。”岑申对太子微微一笑,但一转身,又换上了狠厉的表情面对赵久何。 “你给我记住了,她是我的人。再敢有下回,躺在地上的人就是你。”岑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警告赵久何,声音低沉而有力,让人不寒而栗。赵久何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能连连点头称是,心中却是暗自叫苦不迭。 “只要你能管好她,我保证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牵扯。”赵久何一听到岑申的话,就想到了段桦,心里又涌起一股厌恶感。 “希望你能做到。”岑申听到赵久何的保证,眼中的凶狠之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深深地看了赵久何一眼,然后转身把剑递还给了叶明。 “失礼了,众位宾朋。”岑申向在场的人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歉意。随后,他转向自己的父亲岑道远,关切道,“父亲,可有吓到您?” “无事,这等罪人闯入府中,对参加宴会的女眷来说确实是一大隐患。我儿你处理得十分妥当。”岑道远轻抚着胡须,神态自若的说道。 戏这么快就演完了,真没意思。 第13章 又如何 “叶明,收拾一下现场,然后将这罪人交回给刑部处理。今日是父亲大寿,不要因这些小插曲败了大家的兴致。”岑申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正殿。 一出正殿门,岑申便撞见了急匆匆奔来的长公主赵娴蓁。他心中一紧,忙上前拦住她,母亲要是看到那一地的血肯定会吓坏的,决不能让她过去。 “启扬,他们说你提剑过来,可是出了何事?”长公主被岑申拉回了长廊,她面色忧虑,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你脖子……”赵娴蓁诧异的看着他脖子上的抓伤和吻痕,捂着嘴,没再接着问下去。 岑申面无异色,只云淡风轻的答话,“母亲放心,府中只是闯入了三个贼人,并无大碍。我已经将他们交给了在席上的李大人处理。” “什么,怎么会有贼人。”长公主听闻此言,面色一紧,又要朝着正殿走去,被岑申给截住,“母亲,这些都是小事,不必担心。” 岑申看了一眼刚追过来的张嬷嬷,见她正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张嬷嬷寻你来了。” 岑申轻咳了一声,张嬷嬷明白了他的意思,走上前去扶住长公主。 “公主啊,后殿的女眷都在等着你呢,这开宴的时间要到了。你若是再不过去,她们该要着急了。”张嬷嬷提醒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长公主赵娴蓁闻言,如梦初醒,点了点头道,“对,对,你提醒我了。”她看了眼岑申,便转身与张嬷嬷一同往后院走去。 待两人走远后,长公主突然拉住张嬷嬷,低声吩咐道,“你悄悄地找个人去打听一下,世子今天宠幸了谁。”她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好奇。 张嬷嬷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长公主的意思。 前殿,三具被草席包裹的尸首被悄无声息地推回了刑部,府内的仆人很快就清理干净正殿。 太子赵元扈站在一旁,面色凝重,他下令刑部自查此事,务必查出真相。他要求刑部上下严加审讯,不得有丝毫疏漏。 那些玩忽职守的人,他决不轻饶,定要一查到底,将他们绳之以法。 长乐侯府和刑部的人,被吓得宴席都没开始就匆匆离开了安远侯府,而其他宾客因太子尚未离席,也不敢提前离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留在席上。 “公子,段姑娘和段小将军一起离府了。”叶明听到人来报,便告知岑申。 岑申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回到正殿,坐在太子赵元扈的旁边,自己倒了杯酒,慢慢饮了起来。 “冲动了,启扬。今日之事,太不给长乐侯面子了。”虽然太子赵元扈并不喜欢长乐侯,但是他也知道在宫中,长乐侯之妹赵妃不仅有宠,还有子嗣,地位不可小觑。 今日当众让长乐侯下不来台,日后难免会有麻烦。 “太子是觉得我们战功赫赫的安远侯,比不过一个靠女人才得以受封的长乐侯?”岑申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看着太子赵元扈。 赵元扈被岑申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尴尬。 他连忙借着喝酒的动作躲避岑申的目光,含糊地说道,“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 他心中清楚,安远侯是他这边最大的助力,军功显赫,权势滔天。而且安远侯还是他的亲亲姑父,江河岑家更是名门望族。 相比之下,长乐侯虽然同为侯府,但终究是靠女人上位,在军功和权势上都无法与安远侯相提并论。 更何况,赵元扈心中还欠着安远侯府一条人命。 当年他的表哥岑令,就是因为吃了别人赠予自己的食物而死于非命,这件事也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如今他的太子妃也是岑氏族人,半月前才刚刚为他生下了嫡长子。 “别说只是吓吓赵久何,就是把他手脚都挑断了,我看也没有人能拿我如何。你说是不是,太子表哥。”岑申挑起眉梢,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淡淡地说道。 赵元扈闻言,心中一惊,忙装作没听到,拼命地给岑申倒酒,试图转移话题,“喝酒,喝酒。启扬,这杯酒我敬你。 他心中暗自忖度,原以为岑家就出了姑夫一个疯子,没想到岑申也是深藏不露,同样令人难以捉摸。 赵元扈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了正与旁人谈笑的岑道远,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他回想起当年那桩轰动朝野的婚事,那时的齐国势弱,和亲便成了维系邦交的无奈之举。 他那位端庄贤淑的姑姑赵娴蓁,原本是要远嫁他国,为国家安宁牺牲自己的幸福。就在和亲的队伍即将出发之际,岑道远却如疯了一般,竟不顾一切强行将赵娴蓁从队伍中劫走,足足消失了三日才出现在城中。 此事一出,朝野震惊,议论纷纷。 有人指责岑道远胆大妄为,不顾国家大局。 也有人暗中称赞他的果决,竟敢为了心爱之人勇于挑战整个朝廷。 皇祖父得知后大发雷霆,几乎要治岑道远的死罪。 岑道远却凭借着他的机智和手段,巧妙地化解了这场危机。 他不仅让皇祖父妥协,而且还让皇祖父把他原本的未婚妻,长乐侯府嫡女送去和亲,并加赠了许多财物和土地,以此平息了这场风波。 这也就是为什么长公主知道段桦勾搭上赵久何时,没有过多阻拦的原因,因为长乐侯的嫡女是代替她远嫁去北良和亲的。 自那之后几年内,岑道远更是亲自领兵出征,将那些因和亲而失去的土地一一强抢了回来。他的威名和势力在朝中如日中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让所有人都对他敬畏三分。 当年岑道远手中的兵权,足以撼动整个朝局。 然而,在他父皇登上帝位之后,岑道远却选择上交兵权,安心在京中当个闲臣,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不再过问朝中的纷争,也不再参与权力的角逐,仿佛真的成了一个闲云野鹤般的存在。 第14章 找回旧人 夜黑得跟墨汁一样,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雪花落到地上的小声响,还有寒风在耳边呼啸。 段桦坐在屋门口,她那双手就像白玉一样,轻轻地伸向炭盆,火光在她手指下方跳跃,让她那细嫩的肌肤看起来更加光滑。她低下头,认真地看着自己被精心修剪得整齐而红滟的指甲。 庭院中,厚厚的雪沫铺满了青砖地面,一群仆人跪在雪地中。段桦看着这群陌生的面孔,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红枝呢?春杏呢?”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虽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目光看向一旁跪着的陌生嬷嬷,“还有青嬷嬷,都去给我找回来。” 李嬷嬷跪在段桦面前,战战兢兢地回答,生怕惹恼了这位难以捉摸的主子,“青嬷嬷现在在厨房,红枝被派去京郊的庄子了,春杏在浣衣房。” 段桦闻言,眸子微挑,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 那几人都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如今却沦落到,在院中各处做苦力,这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把人都找回来,马上。” 段桦头也没抬,声音冰冷而淡漠。或许连段桦自己都没有察觉,她此刻的模样像极了那个霸道而阴鸷的独越。 这三年间,独越确实教了她许多。 那些曾经的磨难和困难,让段桦不得不迅速成长,不得不做出改变。 那个天真无邪、不懂世事的小女孩,已经深深藏在了她的记忆里。 她因着落难,也早就改变了许多。 现在的段桦与从前截然不同,甚至和那个“邪灵”也完全不一样了。 李嬷嬷跪在地上,偷偷瞄了段桦一眼,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她感觉段桦好像变了一个人,陌生又可怕,让她不寒而栗。 李嬷嬷刚要起身,却被段桦制止了。 “不用你去,好好跪着吧。”她不信任李嬷嬷,担心她会在半路上对青嬷嬷不利。毕竟,李嬷嬷曾是“邪灵”身边的人,段桦不敢轻易相信。 段桦的目光转向跪在下面的几个丫鬟,其中有两个她还有印象,是在西北时经常见到的粗使丫鬟。 “春芙,你去找青嬷嬷回来吧。”段桦吩咐道。 春芙听到后,迅速应答,然后站起身,尽管腿脚因受寒加上跪久了有些僵硬,她还是急切地跑出院子,去寻找青嬷嬷。 段桦目光淡淡地扫过庭院中的众人,最后落在了一个绿衣丫鬟的身上。 “那绿衣裳的可是春芽?”段桦问道。 春芽听到小姐叫自己的名字,立刻恭敬地回话,“是的,姑娘,婢子是春芽。” “去把你春杏姐姐叫回来。”段桦柔声吩咐。 春芽听到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一直都很喜欢春杏姐姐,觉得春杏姐姐人很好,比其他人都要好,比绿果更不知好多少倍。能有机会去接春杏姐姐回来,她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是,婢子马上就去。”春芽回答得十分干脆,然后一溜烟地跑出了院子。 不久后,青嬷嬷在春芙的陪同下回到了院子。 她看到满院子里瑟瑟发抖的下人,心里暗骂了一声。她回想起自己在厨房的日子,那些新来的下人为了讨好自家姑娘,没少对她使绊子。 青嬷嬷回想起段桦刚回齐都时的那段日子,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那时的段桦行为十分古怪,做的事情也让人难以捉摸,连她这个从小把她带大的老嬷嬷都摸不透,更不要说听她的劝解了。她曾尝试数次提醒段桦,但没想到却触怒了段桦,结果就是被罚到厨房去做苦力。 如今,青嬷嬷跪在段桦面前,心中五味杂陈。 “姑娘,听春芙说你在找我。”青嬷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情感。 那情感中既有对段桦的感激与尊敬,也有对过去那段艰难日子的伤心和不甘,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 “青嬷嬷,别跪着了,天冷。”段桦也窥见到了青嬷嬷眼中的防备,她轻轻地起身,虚扶了一下青嬷嬷。 看来那‘邪灵’吓坏青嬷嬷了。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这时,院门外传来了向嬷嬷的声音,她带着叶明走了进来,看到院子里跪着的一群人,一脸惊讶。 叶明也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定然是他们惹姑娘生气了。”绿果突然从叶明身后冒了出来,她飞快地走到段桦身旁,得意地看着院中跪着的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绿果是段桦回到齐都后的贴身大婢女,平时因为段桦的宠爱,总是对其他人颐指气使。 看着绿果的举动,向嬷嬷皱起了眉头,她退到院外,暗中观察着院内的情况。她心里暗骂,这绿果也太没规矩了,竟敢在姑娘面前如此嚣张。 “姑娘,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怎么突然回府了?我找了你好久,真是担心坏了。”绿果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可她的眼神中却并未流露出半分的关心。 她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想在众人面前营造出一种与段桦关系亲密的假象,借此彰显自己的地位和影响。 段桦看了绿果一眼,微微一笑,“绿果,你也去跪着吧。” 今日在屋外守着的人就是她,她与赵久何的侍卫沈从勾结,故意把那几个男子引来,就是为了要玷污她清白。 “姑娘,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啊?”绿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段桦。 明明昨日,姑娘还和她像亲姐妹一样有说有笑,怎么今天就突然让她跟这些贱婢们一起跪着? 绿果心里乱成一团,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漏子,或者是被段桦发现了什么。 但是,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时候段桦已经中了迷药昏睡过去了,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 段桦虽然半路逃了,可她中间并没进过屋子里。而且她在外面也是一声都没有吭过,更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所以不可能被她发现的。 “去啊!还站着干什么?”段桦眉眼冷了几分,语气十分的强硬,不容拒绝。 青嬷嬷感受到了段桦情绪的变化,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心里明白这次姑娘是真的生气了。 以前姑娘生气时,只有岑世子能哄好她,但现在岑世子也不在身边,这可怎么办呢? 第15章 背主之奴 青嬷嬷偷偷向院门处的叶明望去,希望他能察觉到自己求助的眼神。然而叶明却倚靠在院门边上,抱臂看起了这出闹剧,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是,姑娘。”绿果心里一慌,只能走到炭盆边,不情愿地跪下。 她低着头,不敢看段桦,心里觉得特别委屈,不明白段桦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凶。 “去那边跪。”段桦指着院子里积雪最深的地方,冷冷地看着绿果,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绿果皱了皱眉,心中的恼怒如潮水般涌来。 她抬起头,望向段桦,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姑娘……”绿果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委屈。她想说些什么,但段桦却偏过头去,没有再看她一眼。 绿果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不得不服从段桦的命令,谁让她是个低贱的婢女,她慢慢站起身,走向院中积雪最厚的地方,跪了下去。 绿果的怒火和怨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她紧咬着唇,双手紧握成拳。冰冷的雪水迅速渗透了她的膝盖,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她双眼死死地盯着地面上的白雪,低垂着的眼中满是恨意。 而此时,段桦却拉着青嬷嬷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双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掌,眼里全是心疼。“青嬷嬷,是我不好,让你在厨房里受委屈了。” 青嬷嬷是她最信任、也是最疼爱她的奶娘。从幼失去母亲的段桦,在青嬷嬷的细心照料下长大,心中早已把青嬷嬷当作自己的亲人。即使在西北那样艰苦的环境中,段桦也总是尽力不让青嬷嬷做太多的苦活累活。 现在,青嬷嬷的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皱纹,甚至还长出了冻疮。段桦看到这些,心里感到十分难受。 “姑娘,老奴的手太粗糙了,莫要磨坏了姑娘的手。”青嬷嬷想把手收回来,但段桦却紧紧握着她的手,甚至还将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地摩蹭。 “嬷嬷,你受苦了。”段桦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一滴温热的泪水滑落,打湿了青嬷嬷粗糙的手掌。 “嬷嬷不苦,真的不苦。还能再回来陪着姑娘,老奴心里高兴着呢。而且,老奴还练了一手的好厨艺,改日亲自下厨,让姑娘尝尝老奴的手艺。”她微笑着用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段桦的肩膀。 站在门边上的叶明听到这话,不由得虎躯一震。他在西北时偶然尝过青嬷嬷试做的饭菜,那独特的味道让他印象深刻。也就拉了两天肚子而已,还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你怎么在这?”穿着粗布衣衫的春杏,扫了眼站在门边的叶明,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客气。问完也不等他回话,便径直走了进去。 叶明摸了摸鼻子,对于春杏的态度有些无奈。 “路过。” 他的目光飞快的从春杏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了院子里其他人。 是怎么样的路过,能路过将军府大小姐的内院? “姑娘。”春杏走到段桦面前,行了一礼。 段桦用手扶起春杏,一抬头,便见自家姑娘泪盈盈地看着自己。 春杏从怀里拿出块发黄的棉帕,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给段桦用,只轻轻哄劝了两句。 段桦拿出一条绸帕,擦拭掉脸颊上的泪水,随后她的目光转向了绿果,“绿果,你过来。” 绿果吃力地站了起来,双膝被冻得已经有些发僵,她慢慢地挪到了段桦面前。心中充满了忐忑和不安,她不知道段桦会如何处置她。 姑娘现在对自己这样的态度,再明显不过,肯定是发现了她做下的事。现在她得想想怎么把事情推出去,保住自己的命才行。 段桦看着绿果,眼里全是憎恶,“今日你偷奸耍滑,没有尽心尽力地守在我身旁。服侍不力,你这样的婢女,将军府用不起。” 说完,她转头看向青嬷嬷,语气坚定,“把她发卖了吧。” 青嬷嬷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她在院中指了两个粗使婆子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押着绿果。绿果被吓得脸色苍白,她想要挣扎反抗,可却扛不住这两个婆子的力道。 “姑娘,姑娘。奴婢冤枉啊!明明是你……”绿果大声喊道,试图为自己辩护。可话还没说完,春杏便把攥在手里的帕子死死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绿果无法再出声,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春杏和段桦,眼里全是怨恨。 眼看着两个粗使婆子就要拉着绿果离开院子,段桦突然开口,“等等……” 段桦看着绿果,走到她身边,伸手摘下了她头上的几个首饰和发簪。 “这是我以前赐给红枝的,这是春杏的,这是我的。” 段桦拽起绿果的手,露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大金镯子。这是段文雄送给段桦的及笄礼,虽然段桦觉得它又大又丑,又土又俗,从未戴过,但却一直珍藏着。 “好一个盗贼,居然还偷了那么多东西。”青嬷嬷认得这个金镯子,知道它的来历。 段桦虽然嘴上很是嫌弃这个金镯子,心里却很是欢喜,一直不舍得戴出来。 段桦没有出声,只是给青嬷嬷使了个眼色。青嬷嬷立刻明白了,她走上前,从绿果手上摘下那个金镯子,然后狠狠地给了绿果几个耳光。 段桦在青嬷嬷耳边轻声说了句,“毒哑她,然后发卖到远一点的地方,最好是卖到勾栏瓦舍里去。”青嬷嬷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深知段桦的用意,也明白这样的处置方式是最最稳妥的。 她让那两个粗使婆子把绿果捆好,安置在柴房里。对于这样的处置,青嬷嬷心中虽有些不忍,但她更清楚,绿果决不可能只是服侍不力,很有可能是背叛了姑娘,背叛主人,是必须付出代价的。 高门贵府发卖出去的婢女,尤其是这种在主人身边贴身服侍过的婢女,她们若是嘴上没有个把门,在外面胡乱说出什么话来,就会给主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招来祸端,绿果没被打死已是很好了。 “我累了,青嬷嬷,你看着处置吧。明天去把红枝给领回来,把原来用习惯的人也一并找回来。”说完这话,段桦便扶着春杏的手,走回了房间。 这一刻,她感到疲惫不堪。 段桦真的累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她相信青嬷嬷能处理好院中的琐事,她刚回魂就经了那么多事,是要好好的放松一下。 段桦走进房间后,叶明也翻墙回到了安远侯府。 倒是向嬷嬷,看着叶明的行为紧皱眉头。 回到段彬的院子里时,向嬷嬷将段桦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段彬和于嫣。 第16章 烧了旧衣 “桦儿只是发卖了那绿果?”段彬若有所思的问了句。 “老奴听到的确实只是发卖。”向嬷嬷如实回答。 “轻了。”段彬只轻轻低喃了句。桦儿还是心慈手软了些,明天让老六安排一下,处理干净些。 而青嬷嬷这边,她很快就处理干净了那些不合适的人。一些底子干净的婢女,她还是留了下来。 段桦静静地坐着,思绪万千。 春杏和春娇都回来了,她们正忙着为她准备沐浴所需的物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春杏走上前来,轻声询问,“姑娘,红枝姐姐不在,今日就由婢子服侍姑娘沐浴可以吗?”段桦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嗯。好。”段桦走进了浴间,春杏小心翼翼地帮段桦脱下衣物,却在过程中无意发现了段桦身上有些不该出现的红印子。 “姑娘,这些……”她把手缩了回去,有些慌乱地看了眼段桦。 段桦没有在意春杏的反应,自她自己动手继续脱衣,露出身上那些刺眼的红印。 她淡淡地解释道,“这是岑申弄的,可能今天不能沐浴了。我腿上有伤,你帮我擦擦身子吧。” 段桦并不在乎春杏的眼光,她前世已经经历过太多这样的目光了。 “这腿上是怎么伤的,那绿果也太大意了,怎么能让姑娘伤成这样。”春杏看到了段桦腿上包扎的纱布,纱布上微微透出的血色,让她感到一阵心疼。 “别担心,我没事的。”段桦安慰春杏,“只是些小伤,养养就好了。”她不想让春杏太担心,也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你一会儿找叶明要点药来,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段桦轻声说道,意思很明显,连青嬷嬷也不要告诉。 春杏眼眶微红,轻轻点头,小心翼翼地给段桦擦拭身体。 只是,看着段桦身上的伤痕,春杏心里愤愤不平,岑世子怎么能这样对姑娘呢?真的是太过分了! “我这一年是不是变得很疯魔?”段桦看着春杏红红的眼睛,轻声问道。 “姑娘可能只是病了,并不是有意的。”春杏答非所问,因为在她看来,因为她觉得姑娘这一年来的变化和所做过的事情,已经不是“奇怪”或“疯魔”就能简单描述的。 “我也许真的是病了。”段桦自嘲地笑了笑,她明白春杏的用心,她咬了咬嘴唇,喃喃低语,“但现在病好了。” 擦完身子后,春杏拿了一套白色的衣衫进来,准备帮段桦穿上。但段桦接过那套衣服时,眉头却皱了起来,“怎么是纯白的?” 家里也没有人死啊!穿那么素做什么。 “姑娘衣柜里全是淡色的,以前那些艳色的全烧掉了。”春杏如实回答。 段桦闻言,心中一阵怅然。 她想起之前采购的那些鲜艳的衣服,每一件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居然全被那“邪灵”给烧了。 如今再一听说她衣柜里只剩下这些淡色的衣服,瞬间气得火冒三丈。 她深吸了口气,把那件白衣扔到地上,踩了一脚。然后走到衣柜前,打开柜子,看着那些淡色的衣物,她越看越生气,看来明天要花钱置办些衣服。 “赵三公子喜欢素净的,所以姑娘为讨他欢心,全换了这些。”春杏轻声的说了句,然后在衣柜最底下,拿出了件艳红的衣裙,小心翼翼地服侍段桦穿上。 “把这些淡色的衣服全烧了,一件不留。以后,我不想再听到关于赵公子的任何事情。”段桦冷声下令,一边动手将柜子里的衣物悉数扯下,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 春娇和春芙在门外看到这一幕,都吓了一大跳。 春娇赶紧让春芙去叫青嬷嬷过来。 青嬷嬷听闻段桦因衣物之事动了怒,心中一惊,匆匆赶来。她走进房间,只见一地凌乱,衣物散落,而段桦则气喘吁吁地站着。 “姑娘,你可别气坏了身子。”青嬷嬷温柔地劝慰着,她轻轻挥手,示意春娇和春芙将地上的衣物拿走。 两个婢女哪敢怠慢,立刻动手清理起凌乱的现场。 “嬷嬷。”段桦走到青嬷嬷身边,抱着她撒起娇来,在她的肩膀上寻求安慰。 “我不喜欢那赵公子了,他喜欢的东西我也不要了,明天我要出去置办新衣。” 青嬷嬷听着段桦的话,心里很高兴。她知道,姑娘这是终于放下了过去的执念,也不知道姑娘还能不能再与岑世子重修旧好。 “好好好,姑娘想要什么样的新衣,我们就采买什么样的。要是外面的都不合心意,嬷嬷就亲手给你做。”青嬷嬷轻轻的抚摸着段桦的头,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 春杏这边刚把浴房整理干净,就出来和春娇她们一起烧衣服。 虽然她心里觉得有些浪费,但想到姑娘因为这些衣服动了气,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烧完衣服后,春杏又想起了另一件要紧事——找叶明拿药物。 她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轻轻地朝安远侯府那边扔去。 不一会儿,墙头便跃过来一道身影,正是叶明。他出现在春杏面前,脸上带着一贯的淡然。 “姑娘让我找你要伤药。”春杏的态度十分冷漠,目光也没有看向叶明。 “这是我用的,你先拿去用吧。”叶明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递给春杏。 春杏接过药粉,简单地点了点头,算是道谢。她转身便走,没有再多看叶明一眼。直到人消失在拐角处,叶明才收回目光,跃墙回去。 * 盛国与北良边境的小村庄里,一个身姿精健的男子正躺在简陋的床榻上,他的胸膛急促地起伏。下一瞬,苍跃猛然惊醒,他紧紧抱着脑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是在试图驱逐梦魇的纠缠。 过了大约一刻钟,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后罗刃推门走进。他看到苍跃满脸痛苦的样子,关切地问道,“苍副使,你怎么了?” 苍跃抬起头看了罗刃一眼,眼中微不可察的露出一丝喜悦。他微微摇了摇头,声音略显沙哑说道,“做了个噩梦,没事。” 第17章 痛彻心扉 尽管他这么说,但罗刃还是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事就好,我们明天要出发了,这时候可不能生病。”罗刃走到苍跃身边,把手中的晚餐递给他。 “谢了。”苍跃接过晚餐,开始吃起来。 “我刚收到消息,和谈的队伍已经到达齐都了。他们会在那里待上一个月左右,具体时间还得看和谈的结果。这样一来,我们行动的时间就有些紧了。” “车马和食物都准备好了,我们路上得加快点速度,不能有任何耽误。”罗刃继续大口吃着饼,时不时地说几句话。 “帮我去信,让他们再盯紧一个人。”苍跃皱了皱眉,用力地啃着坚硬的饼,仿佛要将心中的焦虑都咬碎。 “谁?很重要吗?”罗刃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着苍跃。 “段文雄的女儿,岑申的未婚妻,段桦。”他提到这个名字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苍跃并不打算过多解释,他佯装没察觉到罗刃的注视,倒了杯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似乎想要用酒精来麻痹内心的纷乱。 “她很重要,非常重要。” 罗刃收回打量的目光,继续拿起饼吃起来,同时说道,“行,吃完饭就去办。你放心吧,我会安排人手盯紧这个段桦的。” * 夜半三更,微风轻轻拂过,细小的雪花在夜空中悄然飘落。菱花阁的耳房里,值夜的春芙正趴在桌边打嗑睡,边上的小炭炉里正温着一壶水。 菱花阁的正房内,段桦此时睡得极不安稳,额头上满是汗珠,她的呼吸粗重,仿佛是在经历着一场噩梦。只见她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的表情,双手也紧握成拳。 极致的痛苦使段桦猛然睁开了眼,她好痛,浑身上下都止不住的抽搐,仿佛被无数无形带刺的锁链紧紧束缚。那种痛,如万蚁啃食般深入骨髓,让她无法呼吸,无法动弹,无法呼叫。 段桦双手抱头,试图挣脱开这突如其来的痛楚,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想要将那股痛楚压下去。可是,那疼痛却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地侵蚀着她的身体,让她无法逃脱。 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身体的颤抖。 春芙在梦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微微皱眉,轻轻地转了个头,继续沉入梦乡。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苍跃也陷入了同样的痛苦之中。 他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滚,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脸上滑落。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疼痛仿佛从他的骨髓深处传来,让他无法忍受,身体也在极度的痛苦中不断扭曲,他不停的拿头去撞着地板,似乎是要将这无尽的折磨全部发泄出来。 这非人的痛楚来得快去的也快,大约一刻钟后,段桦就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她拿过枕边的丝帕擦去了脸上的汗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惑。 段桦努力回想与蓝发女子的对话,试图找到疼痛的原因,但记忆中并没有提及这样的疼痛。 这疼痛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何会突然降临到自己身上?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禁害怕起来,难道以后每晚都要经历这样的折磨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段桦就不寒而栗。她无法想象,如果这样的疼痛真的成为常态,她又如何承受下去。 * 锦绣坊内,郑掌柜亲自将段桦迎至二楼的单间,态度恭敬而周到。并让人立即搬来了店里最上等的绸缎供她挑选。 这些绸缎质量上乘,手感细腻,光泽也非常柔和。其中,有一大半都是纯白色的,它们看上去就像是冬日的雪花,洁白无瑕。 可现在的段桦对这些白色的绸缎却并无兴趣。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把白色的都拿走,换些其他颜色的来吧。”虽然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中却流露出明显的不耐烦。 其实,段桦以前并不讨厌白色。白色纯洁而高雅,曾经也是她喜欢的颜色之一。 但因为赵久何喜欢人穿白色。那‘邪灵’穿过去讨好过他,那她就不喜了。 郑掌柜心中一怔,连忙点头应是,迅速让店员将白色的绸缎收起,并让他们重新搬些其他颜色的绸缎上来。 “哎呀,这匹缎子真好看,给我看看。”房间外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 段桦抬眼看向郑掌柜,郑掌柜立刻去开门查看,只见一位年轻的女子正站在门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伙计们手中的绸缎。 郑掌柜对着那女子微微一笑,转眼脸色一沉,示意伙计们将绸缎抬进房间。 “怎么做事磨磨蹭蹭的,让段小姐等急了。”郑掌柜大声责备伙计,语气中带着一丝催促。 “李小姐,这些绸缎,段小姐已经先行挑选,按规矩,本店得先满足雅间客人的需求。您要不先移步看看其他的货物,兴许还有更适合您的。”郑掌柜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却又不失礼貌。他为人精明,自然明白将军府与李侍郎家的庶出小姐相比,哪个更重要。 李曼荷听了这话,心里很是不爽。 她狠狠地瞪了郑掌柜一眼,随后侧过头,通过他的肩膀空隙向屋内望去。只见段桦和春杏两人正欢声笑语地挑选着桌上的绸缎,看着段桦那从容不迫、悠然自得的样子,李曼荷心中的嫉妒之火愈发旺盛。 桌上摆放着几十匹各种颜色华丽精致的丝绸,她一个人怎么可能买得完呢?真是太能装了。 心中的不满和嫉妒驱使着李曼荷做出了冲动的行为。她猛地推开郑掌柜,径直冲进了房间,走向那堆华丽的绸缎。 “段小姐,你也不可能买完这么多,不如也让我挑选几匹吧。”李曼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和不满。 段桦抬起头,看着李曼荷那满是不甘和嫉妒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她翰春杏看了一眼,只见春杏在她耳边悄悄耳语。 “行,你先挑吧。”段桦退后两步,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两口。 第18章 戏弄 郑掌柜看着这一幕,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他看了看段桦,又看了看李曼荷,心中满是疑惑。 这位姑奶奶平时脾气火爆,稍有不满意就会大发雷霆,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如此客气地让李曼荷先挑选绸缎。 李曼荷也没想到段桦会如此反应。她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本以为段桦会和她争抢,没想到对方却如此大度地让她先挑。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同时也感到一丝尴尬。 “哎,这里怎么没有白色的绸缎呢,我听说赵三公子最喜欢素净的颜色了。”李曼荷故意高声说道,眼神却偷偷瞟向段桦。毕竟,谁还不知道段桦对赵三公子的一往情深呢? “郑掌柜的,你怎么不多备些清新淡雅的绸缎给段小姐呢?”李曼荷继续添油加醋,她这么做只是想投段桦所好,说不定段桦心情一好,还会赏她几匹上好的绸缎呢。 谁都知道段桦又蠢又有钱,此前不也是动不动就花钱让人夸她来着。她可是在嫡母面前卖乖了许久,才被允许今日出来挑选几匹布料的。 段桦听着李曼荷的话,眉头轻轻皱起,心中明了李曼荷的用意。她淡淡一笑,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郑掌柜不用理会这些。 春杏在一旁看得真切,只见李曼荷毫不顾忌地将段桦选好的绸缎拿走,心中不禁为段桦抱不平。 她偷偷观察段桦的反应,却见段桦依旧面带微笑,仿佛并不在意那些被拿走的绸缎。春杏也只能无奈地移开眼,不愿再看那李曼荷一眼,以免自己真的被气坏了。 “选好了吗?”段桦淡淡地问道,目光落在李曼荷挑选出的绸缎上。那几匹绸缎确实非常出彩,无论是成色还是材质都属上乘,难怪李曼荷会一眼相中。 此前郑掌柜便说过,这几匹绸缎在整个齐都都堪称珍品,他们店也是花了大力气才弄到的。 “差不多了,郑掌柜。你们店里的布还是差了点,只能挑出几匹好的。”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故意睃了郑掌柜一眼,心中暗自骂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郑掌柜,算一下多少钱。”段桦柔声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郑掌柜更是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疑惑地看了看段桦,又看了看李曼荷,心中满是疑惑。 难道段桦是要替李曼荷付钱吗? 李曼荷听到段桦的话,脸上的惊喜几乎溢于言表。她心中暗自窃喜,这几匹绸缎价值不低,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现在居然有人愿意帮她付账,这可真是赚大发了。 春杏撅着嘴,满脸的疑惑,不明白段桦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李家小姐一进门就明里暗里地挑衅,小姐难道看不出来吗? 李曼荷脸上全是喜悦之情,她向前轻轻拉过段桦的手,给她行了个礼。“段小姐,您真是太客气了,那我就先谢谢您了。” 段桦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谢我什么?我不过是想买些绸缎罢了。”说着,她指着旁边小桌上放着的绸缎,又在长桌上指了几匹,继续道,“这些,我都要了。” 郑掌柜就知道,段小姐怎会是任人随意摆布之人,哪里会给这李家小姐占便宜的机会。 郑掌柜手脚麻利,按着段桦的指示在长桌上捡起布来,段桦指一匹,他就拿一匹。 足足拿了七八匹色泽鲜艳、质地上乘的绸缎才停下。 “这些也都算进去,给我做齐都最新最好看的新衣款式。” 春杏迅速从荷包里拿出几张银票,递给了郑掌柜。郑掌柜接过银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李曼荷看着这一切,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原本的期待瞬间转为愤怒。她本以为段桦大度,没想到段桦却把她选中的绸缎都抢走了。 她心中一阵恼怒,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愤愤不平地说道,“段桦你是什么意思,让我进来挑选,又把我选的布给抢走。” 眼看着两个伙计将她精心挑选的布匹一一拿走,李曼荷心急如焚,想要立刻追出去夺回那些布匹。 “把布给我留下,我自己有钱,那是我挑的布。”她大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焦急。 就在她想要追出去的那一刻,郑掌柜急忙上前拦住了她。李曼荷一时没收住脚步,撞到了郑掌柜的身上,两人都被撞得倒在地。 “哎呀……哎呀!”郑掌柜疼得直叫唤,扶着腰站起身来,看着李曼荷满脸怒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中暗自摇头。 李曼荷起身后快步走出了房门,看到搬着布匹的店员已经快步下了楼。便没有再追,她怒瞪着段桦,心中十分不满。 段桦看着她那愤怒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她轻捂着嘴,“李小姐,我只是让你选,可没说要把这些布匹给你哦。李小姐眼光独到,挑的布匹我也很喜欢,那就只能委屈你了。毕竟,是我先来的,对吧?” 言罢,她转而看向郑掌柜,故意提高声音,“现在布匹的钱我已经付了,那这些布匹自然就归我所有了,没问题吧,郑掌柜?” 郑掌柜点头如捣蒜,恭恭敬敬地答道,“是的,段小姐。钱货两清,这些布匹现已归您所有。我会立即安排工匠加急赶制,确保在两至五天之内将新衣送至将军府” 说完,他把春杏递过来的银票,仔细核对无误后,将多余的银票退还给了春杏。 “我就说嘛,难怪赵三公子看不上你。你这样的人,白送给他玩,他都不要。”李曼荷用手指着段桦,语气中充满了挑衅。 段桦的眉头微皱,又是赵久何,怎么人人都把她和那人牵扯在一起,心中对赵久何这个名字再次感到厌烦。 段桦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走近李曼荷,目光如刀般盯着她伸出的手指,“你的手指,是不是不想要了?” 李曼荷被段桦的气场震慑住,急忙缩回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 “我的事情,岂是你能置喙的?”段桦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至于赵三,他在我眼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跳梁小丑,我根本不稀罕。若是李小姐不会说人话,那这嘴还是缝起来的好。” 段桦嗤笑一声,转身离去,留下李曼荷在原地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春杏紧跟着段桦出了房间,还不忘回头扫了一眼李曼荷那惨白的脸。 第19章 帮我救个人 微风拂过,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轻柔地覆盖在地面之上,好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毛毯。 段桦身着粉色绒领披风,刚刚踏出锦绣坊,便被身后的春杏叫停,“姑娘,雪下得太大了,您就别走了,我去叫车夫过来接您。”说完,春杏转身跑到边上的巷子里,去叫车夫把车驾过来。 段桦却似乎对这雪景情有独钟,她朝前迈了几步,走出了屋檐的庇护,任由雪花落在身上。她伸出纤细红润的手,试图去抓住那些在空中飞舞的雪花。雪花轻轻落在她的掌心,晶莹剔透,带着一丝凉意,没一会就化成了一滴滴水珠。 她微微仰头,任由雪花轻轻落在她的发梢、肩头,甚至脸上。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声音由远及近。 段桦望向那声音的来源,发现是岑申、于风和叶明三人。他们目不斜视地疾驰而过,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姑娘,上车吧。”春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收回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扶着春杏的手刚要上马车。 边上的巷子里,一个高壮的汉子从旁边的巷子里走出来,他穿着简单的棉衣,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痞里痞气。那张脸被浓密的大胡子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人难以窥见他的真实面容和年龄。他的嘴里似乎在嚼着什么东西,腮帮子一下一下的动着。 “段姑娘,咱们是不是得算算账了?”他大声说道,连远处骑在马上的岑申都听到了。 岑申不由自主地回头,透过飞舞的雪花,看向段桦所在的方向。仅仅是一眼,他便迅速收回了目光,紧握缰绳,催动马匹,朝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于风和叶明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他们心知肚明,那位世子爷,嘴硬心软,性子扭捏。尽管他表面上因退亲之事对段桦冷漠许多,但内心深处还是忘不了她。 段桦站在马车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这个男子。他的发丝微微蓬乱,左脸上有一块小伤疤,显得他的面容有些凶狠。衣衫虽然旧了点,却也还算干净整洁。 春杏如临大敌一般护在段桦身前,她同样不认识此人,心里有点害怕,紧紧握住手里的伞柄。 路过的人窃窃私语,声音虽小却足以传入段桦的耳中。 “这不是黑市里那个专做脏事的仇晃吗?他怎么和这个贵人扯上关系了?”一人低声道。 “哎呀,小声点,快走快走。要是被他知道我们在背后议论他,小心等会他来捶你。”另一人紧张地催促着。 段桦这时才想起来岑申给她看过的那个小册子,上面记载着她花钱雇佣人当街伤人的事情。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面容凶狠,穿着旧旧的衣服,她心里一阵头痛,估计就是雇他干这事的吧。 段桦轻轻拍了拍春杏的手,示意她退到一旁,然后自己下了马车。 “借一步说话。”段桦看向旁边幽深的小巷子。 仇晃侧过身子,让段桦先走。 春杏见状,想要跟上去保护段桦,却被段桦轻声拦住了,“春杏,你留在这里。”她不想让春杏卷入危险之中。 段桦独自朝巷子里走去,仇晃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影在飘散的雪花中逐渐消失在巷子里,只留下了春杏在马车旁焦急地等待着。 段桦对仇晃伸出了手,手心向上。仇晃见状,目光在她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解。 “什么意思?”仇晃问。 “不是说要清账吗?账单呢?你要是乱说一通,我可不认。”段桦看着他,她可不会被他轻易糊弄过去。 “段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莫非已经忘了?”仇晃讪笑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戏谑。 他转头看了看巷子口,似乎在确认是否有人跟踪或偷听,然后吐出嘴里的口檀,又重新将目光投向段桦。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带着一丝不屑,“都记在这里了,你想听的话,要不要我一样一样给你报出来?” “还是算了。”段桦摆摆手,看他也不屑于欺骗她的样。“直接说吧,多少件,一件多少钱。”她倒是想知道这个“邪灵”到底做了多少坏事。 “上个月到前天,十二件。老规矩,小事五两,大事十两。十小两大,七十两。”仇晃快速报完账。 段桦侧头望向春杏,春杏会意,快步上前将荷包递给了段桦,随即又退出了巷子。 段桦从荷包里抽出一张银票,仇晃伸手想去拿,段桦却缩回了手,她看向仇晃瞬间阴沉下来的眼睛,轻声道,“这是一百两,再帮我做一件事。” “好说,您交代便是,但事先说好,杀人放火的我可不干。”仇晃高兴得很,就喜欢这种事儿不断的娘们。 段桦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偷听,“你近些,我不想让人听到。”仇晃向前走了两步,微微弯下腰。 “帮我救一个小尼姑,然后给她换个身份送到我身边。”仇晃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段桦又仔细地交代了他一些具体的事项。 春杏看着段桦和仇晃靠得那么近,心里急得不行。虽然他们此刻身处偏僻的巷子,还下着雪,但这里毕竟离街道不远,人来人往,万一被人看到,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仇晃听完段桦的交代后,退后了一步,眯起眼睛看着她,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 “那这三十两可不够,得加钱。”他开口道。 段桦心中一阵冷笑,她知道仇晃这种人总是见钱眼开,但她也早有准备。她转身就要走,淡淡地留下一句,“先救出来后再补给你。” 仇晃见她要走,连忙上前一步拦住她,“哎,听说绿果被发卖了,到时候怎么找你啊?”他早上刚去过将军府的侧门找绿果,却得知了绿果被发卖的消息,要不然他也不会来这里找她。 段桦指了指春杏,“以后找春杏,就那个丫头。” 仇晃在听到段桦的话后,仔细打量了春杏一眼,把她的样貌牢牢记在了心里。 第20章 会制香? 春杏看两人都看向她,有些困惑,微微退了半步。 仇晃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出了巷子,一溜烟地跑远了。 段桦坐在车厢内,她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春杏坐过来。 春杏乖巧地挪到她身边,两人并排而坐,段桦靠在春杏的肩膀上闭上了眼,思绪万千。 她不知道该怎么修复和岑申的关系,他不信任她。这种不信任感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可她有口难言啊! 换作任何人,在经历过那“邪灵”之前的所作所为后,也很难再轻易相信她。 她回想起昨晚见到春杏和青嬷嬷时的情景,她们虽然从小与她一起长大,但再次相见时,她们的眼神中却也透露出警惕与恐慌呢。 真的只能如哥哥说的那般,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要她还在齐都,就还有机会去改变现状。 “姑娘可是想红枝了?青嬷嬷一大早就亲自去接了,我们回了府里就能见到她了。”春杏轻声说道。 段桦听到红枝的名字,心中一动,她睁开眼,看着春杏,“红枝是因为什么事被我赶走的?”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疑惑。 “姑娘让她去黑市买些东西,红枝姐姐不愿,跪在院子里求了一夜。然后……”春杏说了一半也没声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段桦轻轻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一股沉闷的感觉,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红枝也不会以那样方式劝阻。 两人回到院子,满心期待地以为能看到红枝了,可是春娇却说还没见到人回来。段桦和春杏不禁有些失望,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担忧。 “许是路上雪厚,驶得慢些。”春杏抬头看了看还在飘雪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这雪就没个要停下来的样。” 段桦手上捧着杯热茶,也不喝,就拿来暖手。她静静地望着院子里的雪景,心中却是在思考着其他事情,突然说道,“是啊,还要下两天呢。” “姑娘怎么知道还会下两天?”春杏一边给炭炉加炭,一边好奇地问。 “猜的。”许久,段桦才低低的回答。 她的思绪已经飘回了前世,那段被送进清风庵的日子,成为了她心中永远的痛。 前世,她刚被送进清风庵,那老僧尼便使唤她挑了三天的水。每天清晨,她都要提着沉重的水桶,走过漫长的山路,来到山脚下的小溪边取水。第四天雪停了,却是又一个噩梦的开始。 如果不是有阿沁的帮忙,她一个人是绝对没办法放火烧了清风庵,更别提逃出来了。 只是阿沁却为了救她,以身堵门,与那群老僧尼一同葬身火海。 阿沁才十二岁啊,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还有好多美好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就这样早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今生她没去清风庵,但阿沁她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出来。只希望仇晃的手脚能快些,能让她早些时日见到阿沁。 再抬头时,恰好看到春杏拿着一盒香准备点燃。她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香?” 春杏看了一下盒子,“姑娘,这是‘红袖’。” “拿过来看看。” 段桦轻轻将手上的杯子放到一旁,揉了揉自己的手,接过春杏递过来的香盒。她轻轻闻了一下,便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种香的味道不太满意。 “这味道不好,我不喜欢。”段桦放下香盒,看着春杏问道,“府里可有一色梅?” “什么梅?将军府好像没有种梅花。”她接过段桦递回来的香盒,既然姑娘不喜欢这种香,那便不点了。 “一色梅是一种香料,是盛国产的。它的香味清幽淡雅,很是独特。”段桦以手托腮,看向春杏。 春杏闻言,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姑娘糊涂了,两国交战后,就不通商了。盛国的东西现在进不来齐国。不过如果姑娘想要,改日奴婢去黑市打听一下。” “不必了,黑市的东西来源不明,我不想冒险。其实,我记得一色梅的制法,我自己试着做吧。”段桦倒是知道制法,前世被丢弃后被安婆婆捡回家,在她那住了大半年。安婆婆教过她制香的方法,只是后来她选择去王府当舞妓,让安婆婆十分失望,还被安婆婆骂了许久。 春杏很快就把纸笔准备好了,还麻利地磨好了墨。 看着段桦在纸上写着香方,春杏不禁好奇地问道,“姑娘何时会制香的?怎么以前没见姑娘做过!” 段桦闻言,微微一顿,随后淡淡地编起谎来,“是楼夫人教我的。那时陪我出门的都是红枝,所以你没见过。” 楼夫人是楼副将的妻子,也是段桦在西北时玩得较好的一个好友的母亲。提及这位好友的母亲,段桦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怀念之情,也不知道楼丽玲从外祖家回京城了没有。 段桦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了几个香料的名字,等墨水干透后,她把纸条递给了春杏,“你找个小丫头去外面的香料店买这些东西回来。” 说完,段桦站起身,走到炭盆旁,开始烤手取暖。春杏接过纸条,没有多问,转身去找春芙了。 春杏刚离开没一会,院门外就传来了说话声,段桦一听就知道是青嬷嬷回来了。她正准备走出房间,就看见青嬷嬷带着一个穿着简单粗布衣裳、肚子微微鼓起的妇人走了进来。 段桦看到红枝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愣住了。 红枝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肚子已然鼓了起来,显然已经怀孕了。段桦心里五味杂陈,红枝什么时候嫁人了?她怎么从没听青嬷嬷提起过呢? “红枝,你……这是怎么回事?”段桦走上前去,伸手想摸摸红枝的肚子,但又怕惊到肚子里的孩子,只好把手收了回来。 “姑娘。”红枝在青嬷嬷的搀扶下,给段桦行了个礼。段桦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 “这是陈俊的孩子。”红枝双眼泛红,看向段桦,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和喜悦,她以为此生被姑娘厌弃,再也见不到段桦了。 “当时我被送到庄子时,他与我一同前去,我们在庄子里成的亲。” 陈俊,外号阿八,曾是段桦的暗卫。 段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忘记了还有阿八这个暗卫的事。 “就是因着担心车马行得太快,怕颠簸到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回来晚了。”青嬷嬷在一旁解释道。 第21章 放契红枝 段桦紧紧地握住红枝那双微凉的手,眼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都是我不好,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青嬷嬷见状,忙安慰道,“姑娘,这不怪你。红枝能嫁给阿俊那小子,过上安稳的日子,也是她的福气。” “青嬷嬷,你去将红枝的卖身契找出来。”段桦轻声地吩咐,同时扶着红枝让她慢慢地坐下。 红枝一听到要拿出她的卖身契,心中立刻涌起一股不安,她急忙想要站起来,却被段桦按下。 “姑娘,你这是不要我了吗?”红枝紧张地问道。 青嬷嬷很快从一旁的小盒子里取出一张泛黄的契纸,递给了段桦,“姑娘,这是红枝的身契。” 段桦接过卖身契,仔细地看了一遍后说,“青嬷嬷,你下午带红枝去官府,把她的卖身契消了,让她恢复平民身份吧。至于陈俊的卖身契,在哥哥那里,你稍后去找嫂嫂要过来,也一并消了。” “红枝,还不快谢过姑娘。” 青嬷嬷点头应下,心中明白姑娘对红枝的用心,她小心地把红枝的卖身契收了起来。 “姑娘,我不要恢复平民的身份。就让我接着跟随你吧,我…我把这孩子给落了,给我一个月时间,我恢复好了就过来侍候你。”红枝不管段桦的阻拦,跪了下来。 段桦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红枝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转头看向青嬷嬷,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对得起陈俊吗?”听到这话,青嬷嬷也生气了,她看着红枝长大,两人情同母女,看到红枝如今这样,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如今已经嫁为人妇,有了自己的家,怎么能再回来做婢女呢?再说,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能说出不要他的话?”青嬷嬷难得严厉,声音也大了点。 刚忙完事情的春杏,从厨房拿了糕点回来,听到房间里传来的争吵声,她停住了准备进门的脚步,在房外偷偷听着。 红枝被青嬷嬷的话说得低下了头,但她还是固执道,“只要还能待在姑娘身边,我什么都舍得。” 青嬷嬷在一旁努力地劝说红枝,告诉她这样做并不明智,但红枝似乎下定了决心,不仅不肯起身,还拒绝去取消卖身契。 段桦看到两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争吵声也越来越大,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她突然站起身,冷冷地看向红枝。 “是,我不要你了。” “红枝,你听好了。”段桦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我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身边不能有已嫁了人的妇人当婢女。你既然已经嫁了人,就不能再留在我身边了。就算你把孩子落了,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段桦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红枝的心上。红枝瞬间愣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段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想要再争取一下,可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青嬷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知道段桦是为了红枝好,但这样的方式,未免有些太过直接和残忍。 “青嬷嬷,把她送走吧。”段桦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向书房走去,任由红枝喊了她好几声也没有回头。 青嬷嬷叹了口气,走到红枝身边,轻声劝道,“红枝,姑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既然已经说了这样的话,那就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你先听她的话,等姑娘冷静下来,我再帮你求求情。” 门外的春杏听到这些话,手里的糕点都差些掉到地上。她也怔在原地不知道要进门好,还是去追自家姑娘。怎么会这样,姑娘明明很是期待红枝姐姐回来的。难道就因为红枝姐姐嫁了人,所以姑娘就不要她了? 青嬷嬷的话让红枝的心瞬间凉了下来,她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幻想。她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青嬷嬷看着红枝,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从小看着红枝长大,知道她的脾性和为人,也知道她对姑娘十分忠诚。 她从姑娘开口说第一句话时,便知道姑娘是什么意思了。 红枝抬头看着青嬷嬷,眼中充满了哀求,“嬷嬷,您能不能帮我劝劝姑娘?” 青嬷嬷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红枝的肩膀,“红枝啊,姑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除了岑世子,还有谁能劝得住她呢?更何况,上月姑娘已经在将军府门前亲口退亲,现在更是无人能劝得动她了。” “听嬷嬷的话,起来吧。一会儿我陪你去官府消了奴籍。”青嬷嬷温柔地劝慰着红枝,同时叫来了春娇,让她带着红枝到一旁耳房照看好,确保红枝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安排好这一切后,青嬷嬷去找于嫣拿回了陈俊的卖身契。然后,她带着红枝和陈俊一起去了县衙。 春杏端着刚做好的糕点走进书房,看到段桦后轻声说,“姑娘,青嬷嬷已经带着红枝姐姐离开了。” 听到春杏的话,段桦抬起头,她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 “姑娘,你怎么哭了?这眼睛都肿了……”春杏心疼地看着段桦。 段桦以手扶额,喃喃低语,“春杏,你说红枝会不会恨我?我真的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内心十分挣扎。 “姑娘,其实红枝姐姐月份不大,也还能服侍在侧的。”春杏想起了红枝之前向青嬷嬷求情的情景,便尝试劝慰段桦。 “我知道她可以,她做事很小心。但凡事都怕有个万一,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她和陈俊呢?就是她愿意,陈俊那个狗脾气,他又怎会愿意看到红枝挺着大肚子为我操劳?” 段桦也不是没想过,让她留在身侧,不许她干活,但考虑到各种风险,她还是犹豫了。 红枝那性子,让她闲着不许她做事,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来得痛快。 “春杏,你一会儿悄悄地给红枝送些银钱,让她和陈俊好好生活。但千万别说是我给的,知道吗?”段桦看着春杏,见她点头后才让她离开。 直到午后,青嬷嬷才回到院子里,她一回来就向段桦汇报了事情的经过。 “少将军知道了红枝有了身孕,特意为她和陈俊在常安坊安排了一个小院子。虽然院子不大,但胜在清幽雅致,适合养胎。”青嬷嬷详细地描述了那个小院子的情况,显然是陪同着红枝一起去整理过了才回来的。 段桦听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青嬷嬷又接着说道,“刚刚春杏拿着一些银票出去,声称是她的私房钱。我猜想,那些银票应该是姑娘你给她的吧。”青嬷嬷笑着看向段桦,眼中满是了然。 段桦也不回避,点头承认,“是的,我怕红枝他们生活拮据,所以让春杏带些银钱过去。” 青嬷嬷听后笑道,“我早就猜到了,春杏那丫头,一发工钱就大手大脚地买些乱七八糟的吃的用的,怎么可能有私房钱,更何况还是大额的银票。” 段桦听后撇了撇嘴,半开玩笑道,“那丫头真是太不懂事了,怎么不知道拿些碎银子和小额银票去用呢。嬷嬷,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 青嬷嬷笑着应承下来,表示会找个机会好好教育一下春杏。 第22章 仇晃受伤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去了两天,段桦的生活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每当夜幕降临,那阵无法言喻的痛苦便会如期而至,让她既无法忍受,也无法逃避。 她曾试图用各种方法来缓解这种痛苦,但都无济于事。每当那痛苦的一刻钟到来,她只能默默地承受着,期待着它尽快过去。 她也曾想过要去见岑申,但每次准备出门时,却又会因为各种原因而犹豫不决。 最终,段桦还是鼓起勇气,下定了决心要去见岑申一面。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带着满心的期待出了门。 来到安远侯府门口时,门房却告诉她,他们世子出门办事还没回来,段桦这才想起那天他们在街上打马而过的场景,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失落。 这大年初八,京中官员都还在休沐呢,有什么急事赶在这时候办。她想去问哥哥,可她哥哥这几日也早出晚归的,见不到人,问了下嫂嫂,但嫂嫂也表示不知情。 于嫣对段桦近期的变化颇感好奇,原本以为段桦会对那长乐侯三公子赵岑申念念不忘,可这几天,段桦竟然真的像段彬说的那样,安心地留在了家里,没有再去找过那个长乐侯三公子。 仅有的两次外出,也只是去了锦绣坊和安远侯府。她难道真的能对赵三公子突然就不喜欢了? “锦绣坊里可有好看的绸缎?”她嫁入段家还不到一个月,但段桦总是忙得不见人影,两人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更别提段桦主动来找她了。 可今日段桦却突然找了过来,虽然是来找段彬的,但在得知段彬不在,那一脸失落的样子,让于嫣忍不住把她留下来安慰一番。 “嫂嫂你看我这身,就是锦绣坊送来的。还有好些呢。”段桦闻言,站起身来,优雅地转了个圈,展示身上的华服。 她今日穿着的正是新制的衣裙,非常漂亮,非常合她的心意。 丁香紫色的织锦长裙,裙摆上绣着的簇簇白梅,精致细腻。同时,她还系着一条金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更显得身姿婀娜。 她头上的首饰也非常漂亮,粉紫色的玉石花钗和金饰小叶点缀在发间,既显得高贵典雅,又不失活泼可爱。 平日不点自红的朱唇,今日也抹上了春梅红色的胭脂,更显得她唇色鲜艳,娇艳欲滴。 “真漂亮,看来我改日也要去锦绣坊做一身。”于嫣拉着段桦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赞叹不已。 向来知道小姑子貌美,可以往她只做素净的打扮,只因那赵三喜素洁,倒也没觉得有多出彩。这换了身新衣,妆容也精心打扮过,竟还真让她看花了眼。 段桦身材高挑,黑发如云,脸颊白里透红,眉如远黛,高挺的鼻梁、秋水般的双眸,如星辰一般闪耀。下巴圆润,嘴唇红润而饱满,微微上扬的嘴角透出一丝丝妩媚,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两人聊得正开心时,春杏走了进来,在段桦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段桦原本明媚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凝重。 “受伤了?” 春杏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嫂嫂,我有急事需要处理,先走了。”段桦急忙向于嫣道别,并让春杏准备马匹,急匆匆地离开了。 于嫣和向嬷嬷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夫人,要不要派人跟着段小姐,看看她究竟去了哪里?”向嬷嬷小声建议。 于嫣略一思索,还是摇了摇头。 春杏为段桦披上了一件绛紫色的毛领斗篷,轻声告诉她,“来传话的小子只说人受了伤,暂时来不了了。” “没事,我去看看。”段桦闻言,眉头紧锁,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她原本期待这两天能见到阿沁,没想到却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段桦从马夫手中接过缰绳,敏捷地翻身上马,然后回头对春杏说,“我不认识去黑市的路,你和我一起去。” 春杏一听,立刻搭手上了马,坐在段桦身后,指引道,“我们先往西走。”话音刚落,段桦就用力一挥马鞭,马儿立刻疾驰起来。 城中巷道上的残雪已被清扫干净,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清脆响声。段桦心里焦急,马跑得飞快,春杏在后面吓得大叫起来。 “快…快拐左边…啊啊啊!!”春杏的叫声让路上的行人都纷纷避让,生怕被飞驰而过的马匹撞到。 “那不是段桦吗?这么着急去哪?”刚从城外回来,奔波了数日、一身尘土的于风一眼就认出了骑在马上乱闯街市的段桦,他特意高声问叶明,但眼睛却偷偷地瞟向了另一侧的岑申。 叶明和于风共事多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于是也故意大声回答,“看她那方向,好像是去黑市那边。” “去看看。”岑申听到两人的对话,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策马跟了上去。 段桦和春杏赶到黑市附近时,却发现并不知道仇晃的确切住处。两人正在焦急地四处张望,春杏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之前来报信的那个小伙子。 “就是那个小子来报的信。”春杏指着一个,穿着棕红色粗布衣衫的黑脸小子。 “姑娘是来找仇大哥的吗?”小伙子也看到了春杏,他快步跑了过来。 “对啊,他住在哪里。”春杏急切地问道。 “我带你们去吧。”年轻人没有多停留,转身就小跑起来。 段桦驾着马,紧随其后。 左弯右绕的,小伙子带着她们穿过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巷子,左拐右绕,最后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前。 春杏独留在门外看马,那小伙子跑去找大夫了。段桦推门而入,走了进去,只见院内空荡荡的,一片寂静,只有薄薄的一层雪覆盖在地面上,显得格外冷清。 院子的地上,还残留着几滴红艳的鲜血,格外刺眼。 段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急忙冲到门前,听到了仇晃虚弱的声音,“你会不会包扎,要痛死老子了。”紧接着,她又听到一个小姑娘软软的声音,带着些哭腔回应,“你别凶嘛,我会的……” 段桦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仇晃苍白而虚弱的脸庞。他靠在床边,左肩膀到胸前血污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阿沁正手忙脚乱地给他包扎,但显然包扎得不太紧实。 听到声音,仇晃和阿沁同时抬头看向了段桦。 “是你受的伤啊?”段桦看着仇晃,眉头紧皱,但她没有犹豫,直接走进了房间。她还以为受伤的是阿沁呢,害她火急火燎的。 仇晃看着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接你的人来了,你跟她走吧。” “我走了你怎么办,你这伤得那么重。”阿沁还想继续为仇晃包扎伤口,但手法生疏,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我来吧。”段桦温柔地把阿沁推到一边,把她刚才包得乱七八糟的绷带解了下来。 “段姑娘亲自给我包扎,三生有幸。” “看来伤得不重,你还能贫嘴。”段桦却没有笑,她紧锁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揭开最后一层绷带。却发现伤口上没有敷药,这伤口深可见骨,血还在不断地渗出。 “没有药吗?找大夫看过了吗?这伤太深了,血还没止住。”段桦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她虽然前世在盛国时曾帮忙包扎过一些轻伤员,但面对仇晃这么重的伤势,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23章 重见阿沁 “我这条贱命,哪有钱买药。随便包扎一下,躺几天就好了。如果好不了,那就一了百了。”仇晃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声音微弱。他勉强说了句话后,便闭上了眼睛。 “人非草木,怎能随意一了百了。我去给你找大夫,你好好看着他。”段桦看向阿沁,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出了院子后,她叫上春杏一起去找大夫。 可在这陌生的街巷中,她们就像两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始终找不到医馆和药房的踪影。 正当段桦焦急万分之际,她看到岑申三人策马而来。 她心中一动,立刻跑了过去。岑申看到她满手的鲜血,脸色一变,以为她受了伤,急忙跳下马,上前查看她的手。 “桦儿,你受伤了?”岑申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紧张。 “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段桦匆匆和岑申解释一句,然后直接绕过他,看向他身后的于风,“于风,你带了药箱吗?帮我救治一个人。” 于风瞥了岑申一眼,发现岑申的目光始终紧随着段桦。 “带了的,你带我去。” “跟我来。”段桦说完,便急匆匆地向仇晃所在的院子跑去,于风则紧随其后。 “姐姐,怎么办,他好像昏睡过去了。”阿沁急得哭了出来,但依然守在床边,不敢离开半步。 “让开,让开,我来看看。”于风推开阿沁,开始为仇晃检查伤势。 段桦站在一旁,看着于风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问道,“要帮忙吗?” 于风头也没抬,只简短地吩咐道,“让叶明进来,你们不用插手。”于风忙打开药箱,拿出他的瓶瓶罐罐。 “都出去,别影响我。”于风看着边上抽泣的阿沁说道。 段桦拉着阿沁走出了房间。 岑申在房门口看着她们出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心中的疑问更深了——那个受伤的男人是谁?为何段桦会如此紧张他? “叶明,于风让你进去。”段桦看向站在远处的叶明。叶明点了点头,走进了房间,并将房门关上。外面的风呼啸而过,天寒地冻,但更冷的却是某个人的眼神。 “仇晃怎么受的伤?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段桦看向还在抽泣的阿沁。 “是我不好,本来我们都逃出来了。是我非要拿阿爹给我雕的小兔子,回去时被那些人带的护卫给发现了。” “他们追了我们很久很久,我们逃到了齐都外面,实在是太累了,跑不动了。后来被他们追上,仇大哥为了护住我,才受的伤。幸好有人路过,帮了我们,我们才得以逃出来。”阿沁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他说,他说是你让他来找的我,你是谁?为什么要找我。”阿沁抬头看着正在给她擦泪的段桦,眼中满是疑惑。 “护国大将军知道吗?我是他的女儿。”段桦看着阿沁脸上的血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擦拭。 此时,岑申递来一方素帕,段桦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她轻轻地为阿沁擦拭着脸上的血迹,直到素帕被染得通红。段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也已被血迹染污。 “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原来你是段将军的女儿!我爹爹曾是护国大将军的手下。”阿沁突然激动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光彩,看向段桦。 “我知道,他叫连修,脖颈下还有一颗黑痣,对吧?”段桦的语气中透露出淡淡的悲伤,那些关于阿沁父亲的事情,前世与阿沁同处的一月内,阿沁常常的提及下,早已深深刻在她的心中。 “对!对!姐姐,你认识我爹爹吗?”阿沁听到段桦的描述,惊喜地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 段桦轻轻点了点头,眼眶开始泛红,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认识,连伍长,他总是喜欢在人前夸赞自己有一个长得非常可爱的女儿。” 阿沁听到这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紧紧抱住段桦,哽咽道,“姐姐,我好想念爹爹,他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家了。” “娘亲也在两年前没了,阿沁是没有人要的孩子,他们把我卖进了那淫庵里。”阿沁低声呢喃,语气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 段桦心下了然,阿沁所说的“他们”,便是她那些无耻贪婪的亲戚。连修多年来征战沙场,所得银钱无一不寄回家中,只希望让妻女过上安稳日子。 但连修战死的消息传来,那些所谓的亲人,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迫不及待地扑向阿沁和她娘亲,将她们的家财洗劫一空。 “你有人要的,别伤心,阿沁。你并不孤单,我就是听了连修嘱托,特地让仇晃去接你的。”段桦温柔地安慰着阿沁。 阿沁听到这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段桦,“真的吗?姐姐,爹爹竟连……连身后事都交待了吗?”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期盼。 “别哭了,跟我回将军府吧。从今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段桦的声音也开始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紧紧抱住阿沁,给予她最大的安慰。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阿沁如上一世般死于非命。 岑申看着那两个抱头痛哭的女子,眉头拧得紧紧的。他心里满是疑惑,段桦怎么会认识一个伍长呢?还受托要帮他找到被卖的女儿?还有那个淫庵,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风和叶明走出来时,段桦和阿沁也停止了哭泣,看向他们。 “他昏睡过去了,失血过多,肩膀的伤口虽然很深,但好在骨头没断。不过他需要好好照顾,他的家人呢?”于风四下张望,这院中似乎只有这一间房子有人住。 阿沁听到于风的话,立刻站出来说道,“我留下来照顾他。” “阿沁,这怎么行呢?”段桦皱起眉头,担忧地看着阿沁,“你一个女孩子,怎么照顾得来?” “姐姐,大叔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不能就这样置身事外。我想亲自照顾他,直到他康复为止。” 阿沁又看向于风,“大夫,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我不会包扎伤口,你可以教我吗?还有吃食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于风看着阿沁那认真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动容。笑道,“反正我近来也没什么事需要再出城了,换药什么的,我每日过来给他换便是。饮食上要以清淡易消化为主,今夜他可能会发烧,你得时刻注意好。” 第24章 误会又生 于风细心地给阿沁交代清楚,他可不想在这寒冷的夜里还要过来照顾那个大个子。 “姐姐,你有钱吗?”阿沁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段桦,“我想买些米面回来,给大叔做些吃的,但我身上没钱。” “有的,有的。”段桦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这几日她都备着的,随时等着仇晃带阿沁来,这是补给他的钱。 “这也太多了吧。”阿沁看着手中的百两银票,有些为难地说道。对于她来说,这简直是一笔巨款,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叶明从袖中掏出几颗碎银,塞到阿沁手中。 “谢谢哥哥。”阿沁忙向叶明鞠躬。 段桦还想再劝阿沁收下银票,但阿沁却坚决地还给了她,只留下一句,“姐姐,我先去买些吃的回来。”说完,她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阿沁刚走出房门,就和一个黑脸少年撞了个满怀。那少年正拉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匆匆赶来。得知仇晃已经上过药了,少年便放心地送老大夫离开了。 叶明和于风走到院中,给岑申和段桦留下单独交谈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连一个伍长的姓名都记得了?”岑申看人走远了,才问她。 “你不记得吗?他给我做过玩具呢。”段桦心虚地撒了个谎,一边用拇指轻轻掐着食指,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 “他是何人?”岑申的目光从她的手上移到躺在床上的仇晃身上。 “呃……他是……是黑市里的人。”段桦垂下头,声音变得很小。 “你为何还和黑市的人有往来?”他的语气隐隐透出明显的失望。 “我有事要他做……”段桦吞吞吐吐地回答。 “你应当知道,与黑市中人打交道,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他们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岑申严肃地盯着段桦,“而且,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找我,没必要去找黑市的人。” 段桦在他的注视下,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她咬紧下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但声音仍然有些颤抖,“我……我……” 其实,段桦已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再让仇晃去做了。 之前的“邪灵”交待给仇晃做的事情过于卑劣,实非岑申这样的君子所能理解和接受的。若不是上次交待仇晃去把阿沁救出来,她与仇晃根本不会再有往来。现在仇晃又因救了阿沁而身受重伤,她又如何能不管不顾。 毕竟,仇晃是为了帮她救人才落到这步田地。 段桦支支吾吾的态度,让岑申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焦躁不安的感觉,似感到她要办的事情并非什么善事。 “罢了,随你吧。”岑申失望地叹了口气,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他转过身去,没有再去看段桦一眼,径直离开了小院。 “记得跟那丫头说,我明天还会过来给他换药。药方你拿着,找人去抓药煎好给他喝。”于风递给段桦一张药方后,也跟随岑申离开了。 段桦接过药方,默默地倚在门框上,目光呆呆地望着岑申离去的方向。眼眶渐渐湿润,心里又感到一阵难受。 春杏走进来,连叫了她几声,段桦才回过神来。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方,轻叹一声,然后递给了春杏。 “春杏,你去抓一下药。” 春杏接过药方,看着段桦苍白的脸色和湿润的眼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担忧。 “姑娘,你没事吧?” 段桦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我没事,你去抓药吧。等阿沁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 春杏看着段桦不愿多说的样子,也没再多问,点了点头后,便拿着药方匆忙离开了。 等春杏的身影消失在小院的门口,段桦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在膝中。她的心中乱糟糟的,如同被狂风卷过的落叶,无法平静。 怎么办啊!岑申好像又误会了。 春杏抓完药回来的路上,恰巧碰到了来送消息的黑脸小子和阿沁。阿沁正辛苦地搬着一大袋米,而那个小伙子则在一旁帮忙。 春杏见状,连忙上前搭了把手。 一路细问下,才知道那个小子的来历。原来,他是个孤儿,从小便跟着仇晃一起生活,靠着一些小聪明和手艺勉强维持生计。他随了仇晃的姓,名叫仇山,大家都亲切地叫他小山。 段桦坐在房间里,虚掩着房门。外面着实是太冷了,她从屋角找到个炭盆,开始烧起炭火来。 她也不想和仇晃待在一间屋子里,但还好他现在正昏迷不醒。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人声,段桦知道是春杏和阿沁她们回来了。她稍微松了口气,站起来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春杏推门进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姑娘,都安排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我都交代给两个小的了。” “好。”段桦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她转身出了房间,找到了正在与小山说话的阿沁。 段桦从怀中拿出银票,递给了阿沁,“这些银票你拿着,等仇晃醒来后转交给他。告诉他,这是我之前欠他的,现在算是还清了。” 阿沁接过银票,点点头。 “还有,等仇晃一好,你就离开这里,去将军府找我,我会在那里等你。” 阿沁看着段桦认真的眼神,又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姑娘放心。” 段桦笑了笑,摸了摸阿沁的头。 段桦回到将军府,她刚踏进府门,就被段彬派人叫到了他的书房。 书房里,段彬坐在桌前,神情严肃地看着段桦。 “是不是你派人去了清风庵?”段彬开门见山地问。 段桦垂头,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承认道,“是的,我找了黑市的人,想救出上辈子救过我的小尼姑。”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段彬眉头一皱,责备地说,“清风庵背后势力错综复杂,你这样擅自行动,很容易引火烧身的。” 段桦抬起头,直视着段彬的眼睛,“我知道,但我不能坐视不管。上辈子她救了我,这辈子我必须要救她。” 段彬看着她,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罢了,之后的事情,你别管了。清风庵那边,我会派人去处理。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 段彬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了段桦,“这是我让阿七收集的‘那些人’的证据。” 第25章 死有余辜 段彬的目的不止是毁了去过那里的人,还要毁了整个清风庵。这也是他这些日子忙碌且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他要撒一张大网。 段桦打开了那本册子,脸色瞬间苍白。上面不止写了那些人的名字和家世,还画了他们的画像。 去过的人,不止于商贾之流,还有些是京中官员,更有些是下九流的匪寇。 这些证据不仅详实可靠,而且显然是经过精心搜集和整理的。每一个细节都被记录下来,每一页内容都经过严格核实。 她一页一页地翻动着那本册子,手指无力地颤抖着,仿佛每翻开一页,都揭开了她内心深处一段不愿回首的痛苦记忆。 她抬头看向段彬,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感激、愤怒、悲伤、无助……所有的情感在她的眼中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段彬看着她,眼中满是疼惜。 他的妹妹,本该是快乐无忧的娇娇女,前一世却被那些禽兽不如的人糟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怕什么。”段彬沉声说道,“他们都是罪大恶极的畜生,死有余辜。” “时间太久远,我已经记不清了。”段桦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合上那本册子,然后将其丢在桌案上,像是丢掉了沉重的过去。 “那就都杀了吧。”段彬的眼睛紧盯着那本册子,冷冷地笑着,声音中透出一股残忍。 段桦身子一颤,抬头看向段彬。她的哥哥是认真的,他为了保护她,不惜一切代价。 于嫣过来敲门的时候,只见段桦红着眼睛,脸上带着闷闷不乐的表情,独自回了自己的小院。 于嫣看着段桦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担忧,她望向那人影消失的方向,不禁问道,“桦儿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开心。” “无事,小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事。你让厨房温着些饭菜,她想吃再吃。”段彬面色淡淡,转身去了饭厅。 于嫣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再多问。她让向嬷嬷去嘱咐厨房温着些饭菜,随时准备着给段桦送去。 段彬见于嫣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待她走近才轻声问她,“嫣儿,过几日便是上元节了,我想着带你和桦儿一起去看灯会,你觉得如何?” 于嫣听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伸手轻轻牵住段彬的手,温柔地说道,“夫君若是有时间,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自从上回在安远侯府回来后,段彬就忙得见不着人。 “这点时间还是有的。上元节后,与盛国的和谈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又会变得很忙碌。”段彬想到妹妹说的独越,那个人他还得去会上一会。 想到此次和谈盛国来的人里便有独越,而此人还会亲手斩杀了父亲,他心中的愤恨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此人绝不能活。但也不能在齐国出事,他得好好想个法子。 “疼……夫君。”于嫣皱眉轻呼,段彬的手掌正紧紧地捏着她的手,让她有些痛。 段彬这才回过神来,他意识到刚才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然不小心捏疼了于嫣。 他连忙松开手,有些歉意地看着于嫣。 “抱歉,我在想事情。”他抬起手来,轻轻揉搓了一下于嫣的手。轻声细语地哄着她。 * 上元节,将军府门口。 于嫣身着月白色与淡粉红交织的锦缎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她的面容精致,眉如新月,眼若秋水,红唇微启,美丽动人。 段彬则身着月白色缎袍,袍摆随风轻扬,显得儒雅而又不失英气。他牵着于嫣的手,两人并肩而行,宛如一对璧人。 段桦身着橙红色的披巾长裙,用金线绣制了特殊的花纹,那金色的纹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尽显华贵。 一条橙金色的缎带轻轻围在她的腰间,更显得身姿婀娜。 那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珊瑚簪子轻轻挽起,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坠月髻。段桦的额头上佩戴着与簪子同款的红珊瑚额饰,那珊瑚额饰小巧玲珑,不仅点缀了她的额头,更增添了几分妩媚与俏皮。 在颈间她还戴了一条珊瑚与琥珀交串而成的金链。 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妆容,最令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 她美得并不张扬,但却深深地烙印在每个见过她的人的心中。尽管现在在外人眼中,她还顶着个“坏女人”的名声。 马车缓缓抵达了段彬早已预定好的迎宾楼,这座酒楼在齐都内颇有名气,是众多食客趋之若鹜的地方。 迎宾楼坐落在繁华的中央大街上,高达五层,气势非凡。 它的外观古朴典雅,每一层都装饰得精美绝伦。每当夜幕降临,楼顶的灯笼便会亮起,为这大街的一角增添了一抹亮色。 从这里,人们可以俯瞰下方的车水马龙的热闹街市,商贩们的叫卖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远眺可望见城门和宫门,甚至还能隐约看到城外的连绵青山。那青山如黛,与城内的繁华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心生向往。 迎宾楼是除去对面街道的春风楼之外,齐都第二高的楼。 春风楼作为京中的第一高楼,高达九层,宛如一座巍峨的巨塔,直插云霄。 春风楼是齐都最大风月场和销金窟,更是一处让人纸醉金迷、一掷千金的地方。 夜幕降临时,那里便灯火辉煌,笙歌阵阵,吸引着无数达官贵人和富商巨贾前来挥霍享受。 段彬预订的包厢位于迎宾楼的四楼,视野极佳。 他带着她们一同走进了这个宽敞明亮的包厢。屋内早已燃好了炭盆,暖意融融,却也显得有些闷热。 第26章 上元灯会 段桦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夜风拂面而来,带走了屋内些许的闷热。 她探出头去看着楼下繁华的人群,整条大街上,花灯高挂,五彩斑斓的光芒在夜色中闪烁,如同一条条彩带飘落在城市的上空。街上的人群络绎不绝,熙熙攘攘,各种吆喝声、谈笑声不绝于耳。 而对面的春风楼更是别出心裁,门前搭建起了一个精美的舞台。 只见一群身着轻纱的舞伎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轻盈优美,宛如仙子下凡。随着音乐的节奏,她们的身姿不断变化,时而旋转,时而跳跃,引来围观人群的阵阵喝彩。 远处的空中,不时有一些小烟花绽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段彬指着远处宫墙的方向,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一会儿,宫墙那边会放烟花,大约会持续两刻钟左右。” 段桦和于嫣闻言,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方向。上元节的宫墙烟花是齐都的一大盛景,每年都有无数人慕名而来观赏。 店内的小二哥送上来了一些茶点,段彬根据妻子和妹妹的喜好,点了一些她们钟爱的菜品。 向嬷嬷给三个主人都倒了杯茶水,便走到了侧边。 段桦对向嬷嬷微微颔首,然后轻轻抿了口茶水,随后目光转向窗外,看着外面繁华的街景,轻声道,“若是爹爹也能回齐都就好了。” 段彬闻言回道,“和谈过后,爹爹也许就能回来了。你放心吧,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了。” 这次负责保护盛国和谈的人是岑申,原本定的是他,他借口对盛人有恨,担心自己在执行公务时无法保持冷静和克制,可能会因愤怒而失控,故主动请辞,放弃了这一任命。 虽然段彬没有直接参与保护和谈人员的任务,但他还是给岑申增派了五百的士兵。以确保盛国和谈人员在齐都时的安全,段彬绝不容忍如段桦所说的那种劫杀和谈人员的事件发生。 他也相信在岑申和五百多名士兵的严密保护下,盛国和谈人员能在齐都安全地度过这段时间。 但独越……他另有打算。 * 吃过晚饭,于嫣和段桦两人正悠闲地聊着天,突然,一阵“砰砰”的声响打破了这份宁静,两人不由得抬头看向窗外。 只见夜空中,一朵朵绚丽的烟花绽放,如同盛开的花朵,色彩斑斓,将整个漆黑的夜空点缀得花团锦簇。 “这烟花真是美极了。”段桦感叹道,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是啊!”于嫣附和道。 段彬也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烟花,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他转头看向两姑嫂,“喜欢烟花吗?” “谁不喜欢鲜艳夺目的事物呢。”段桦笑着回应他。 “夫君,你快来,这边看得更清晰。”于嫣拉着段彬的手,让他也挤到窗户前,一起欣赏这难得的美丽夜景。 春风楼内,赵元扈和岑申并肩站在窗边,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被窗外绚烂的烟花所吸引。 岑申随意的扫了一眼街上,便抬头看着烟花。 “哎呀,那不是段小将军吗?”赵元扈惊讶地指着对面的迎宾楼说道,“想不到他也带着家眷出来玩。” 岑申闻言,顺着赵元扈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灯火辉煌的街道,一时间并未发现段彬的身影。 “在哪呢?”岑申微微皱眉,看向赵元扈问道。 “迎宾楼啊,就那四楼那扇子窗那儿。”赵元扈又用手指了一下,生怕岑申没瞧仔细。 岑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目光终于定格在四楼那个显眼的窗子处,透过敝开的窗户,他看到了段桦那抹橙色的身影,在灯火阑珊中显得尤为醒目,此刻的她正笑靥如花地望着窗外的烟花。 “你还别说啊,这段桦这样看还挺好看的。”赵元扈啧啧称奇道,“可惜啊,眼光不好。”说完,他撇着嘴摇了摇头望向岑申。 岑申瞪了赵元扈一眼,赵元扈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言。他转身回到座位上,与盛国前来和谈的官员们同坐一桌,继续之前的交谈。 赵元扈忽然想起一事,向旁边一名有些发福的男人问道,“不是说你们的二皇子也来了吗?怎么没叫上他一起来?” 那发福男人微微一笑,解释道,“齐国的气候有些偏冷,宏亲王前几日不慎受了寒。二皇子正在照顾他,所以说了晚一些时辰再过来。” 赵元扈听了,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拿起桌上的热酒轻抿一口。 “你们宏亲王身体不行啊!天都转暖了,怎么还能受寒。哎!岑世子,西北不是比这边还要冷吗?”他喝着手中的酒,低声奚落了两句,又转头问岑申。 岑申收回望向段桦的目光,朝着赵元扈走去。 他心中明白,赵元扈这是在故意挑衅,想要借机奚落盛国和谈的人。 盛国位处于西南,盛都又地处谷地之中,倒不能说四季如春,但总没有齐都寒冷。之所以在西北与齐国交战,是因为那是两国唯一接壤的交界。 岑申微微一笑,面带轻嘲地说道,“宏亲王许是年老了吧,身体差了些。毕竟都五十好几的人了。”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宏亲王的不屑,同时也暗指盛国官员们年老体弱,不堪一击。 盛国的官员们听了岑申的话,心中虽然恼怒,但也不敢轻易反驳。此刻是在齐国的地盘上,岑申还是齐国手握军权的世子,身份尊贵。他们只能尴尬地笑笑,尽量不去理会岑申的挑衅。 第27章 那是独越 “来人啊!郑付奉大声喊道,打破了包厢内微妙的沉默,“叫上几个歌伎来!这安安静静的多没意思。” 他的话语在包厢内回荡,打破了之前的紧张氛围。作为庆阳侯世子,郑付奉一直在边上充当着“摆件”的角色,但此刻他明白自己必须要活跃一下现场的气氛了。 太子明里暗里的讥讽盛国和谈的人,而岑申也没有打圆场的意思,反而和太子一起拱火,这让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和谈之前,齐盛两国交好这件事,看来只能靠他了,早知道不出来了,难得很。 片刻后,几个婀娜多姿的歌舞伎子走进了包厢,她们身着华丽的服饰,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舞姿曼妙,每一个转身、每一个眼神都流露出无尽的风情。 包厢内的气氛在歌舞的熏陶下逐渐变得轻松起来,原本紧张对峙的双方也开始放下心中的芥蒂,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欢愉。 “给这几个盛国使臣好好安排,他们千里迢迢来到齐都,理当好好享受享受。”郑付奉微笑着说道。 “郑世子真是好兴致。”岑申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 郑付奉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也没有过于在意岑申的反应。 “岑世子身边怎么空空的,快去两人,陪着岑世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郑付奉又叫了几名伎子,陪在岑申和赵元扈边上。 岑申皱眉,正要拒绝,赵元扈却已经一手一个,把两个看起来比较年轻貌美的歌伎推到了他的身旁。 “你们两个,好好伺候岑世子。”赵元扈在两个伎子的肩上轻轻按下,让她们坐近岑申身边,同时大声说道,“可听说了?岑世子前不久被退了亲,现在正是心情郁闷的时候。哈哈!你们可得好好表现,让岑世子满意了,重重有赏!” 赵元扈一脸戏谑的表情,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那两个被推到岑申身边的歌伎,脸上虽然保持着职业的笑容,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安。她们显然感受到了岑申身上散发出的冷意,知道这位世子并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岑申的眉头紧紧皱着,显然有些不悦。 正当他想要再次拒绝时,其中一个歌伎却大胆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还轻抚着他的胸口。岑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用力一甩,甩开了那名歌伎的手,语气冷淡地说,“我说了,我不需要。” 那个歌伎被岑申推开后,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尴尬地往后挪了挪,再也不敢靠近了。 另一名妓子则颤声道,“世子勿恼,若不喜亲近,那就容奴等服侍酒水便可。绝不逾越。” 岑申听到这话,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他点了点头,示意那名妓女可以留下。他实在不想让赵元扈再奚落于他,所以默认了这名妓子的提议。 赵元扈看到岑申的反应,心里觉得挺没劲的。他搂着一个妓子,轻叹出声,“没意思,真没意思。” 他就不明白,段桦那女人究竟有何等魔力,竟然能够让素来冷静自持、宛如禅定佛子的岑申,只为她一人而心生波澜,动了凡尘的眷恋之情。 岑申已漠然转身,对赵元扈的举止置若罔闻。至于赵元扈心中的不满与不快,他更是未曾放在心上,那些情绪本就与他毫无干系。 * 烟花结束,段家人在楼上稍作休息,便决定到街市上逛逛。 他们一起下了迎宾楼,段桦便被路边摊贩出售的那些琳琅满目的货物给吸引了。 段桦的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她和春杏穿梭在摊位之间,时而停下脚步仔细端详一件银制饰品,时而轻轻抚摸一块质地细腻的布料。 段彬和于嫣无奈地跟在她俩身后,脸上却带着宠溺的微笑。段彬轻搂着于嫣,让她走在内侧,细心地保护着她,生怕她被人撞到。 “夫人,若是有看中什么,记得告诉我。”段彬温和地对于嫣说道,他的目光不时地扫过周围的摊档,寻找着可能让于嫣心动的物品。 “夫君放心,妾身一定不会客气的。”于嫣笑盈盈地说道,她的目光不时地扫过前面的段桦,看着小姑子活泼的样子,让她想起了自己还未嫁人时的日子,那时的她也曾如此无忧无虑。 “春杏,这个糖画。买了。”段桦手里拿着一只糖绘的兔子,喜滋滋地笑着。那糖兔子晶莹剔透,栩栩如生,仿佛真的能蹦跳起来一般。她看到春杏付过钱后,便又兴致勃勃地朝着前面走去,继续寻找下一个让她心动的物件。 他们一家人在街市上转了一圈,春杏和段彬手中已是满满当当。 “姑娘,真的不能再买了,我都快提不动了。”春杏高高举起双手,无奈地看向还在挑选东西的段桦,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哀求。 段桦看着春杏的样子,吐了吐舌头,只得放下手中的东西。她跟着段彬和于嫣一起往迎宾楼的方向走回去,他们的马车还在那里等着呢。 段彬和于嫣走在最前面,两人手挽着手,低声交谈着。春杏紧随其后,手中提着不少方才在街市上买的物品。而段桦则有些不情愿地跟在他们身后,她看着手中的兔子糖画,心中却暗暗盘算着下次出来逛一定要多带几个人,这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 步行了一会,他们一行人回到了迎宾楼。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对面的春风楼。只见一辆马车缓缓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高大身影。那人穿着宽袖云纹鸦青袍服,气质不凡。 段桦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当那人侧身与身旁人说话时,她看到了他的脸。 段桦的心跳猛地加速,瞳孔微微收缩。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是…独越! 段桦呆怔在原地,一时间无法动弹,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前世曾经被她欺骗和痛恨过的男人,那个曾经无比宠溺她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对面,距离她不过几步之遥。 独越的出现,像是打开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那些过去的片段在她脑海中纷至沓来。 那真的是独越吗?为何感觉眼前像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雾,看不清他的模样?真的是他吗?又像又不像的。 段桦怔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独越和身旁的人一起走进春风楼。 他怎么会在这里? 对了,是和谈。 第28章 前往查看 她记得前世和谈的队伍在离开齐都时被伏击,盛国宏亲王身死。独越身受重伤逃至林中,碰巧被刚逃出清风庵,欲要回齐都的她给救了。 可他之后的所作所为却让段桦恨不得当时没救过他。 他亲手斩杀了她的父亲,那个无比疼爱她、教导她的亲人。这份仇恨,如同熊熊烈火,灼烧着她。 更让段桦无法原谅自己的是,独越竟与齐国交战五年之久,杀害了无数齐国士兵。那些无辜的生命,因为他的野心和残忍而消逝。 齐盛两国的百姓也因长年的战乱而流离失所,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这三个字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荡,如同魔咒一般,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挥之不去。独越,那个必须死的男人,若不除去他,她的父亲便可能再次丧命于他手。 齐国的百姓又将因此人而再沦陷于战乱之中。 重生后一直被她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缓缓滋生出来,她的拳头紧握,心中充满愤恨,仿佛变成一头嗜血的狼,开始疯狂地撕咬她的理智。 春杏感觉到段桦的异样,她走到段桦身边,轻声问道,“姑娘,你怎么哭了?” 段桦回过神来,感觉自己脸上已经湿漉漉的。 段桦被这一问拉回现实,她抬手轻触脸颊,这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赶忙拭去泪水,平复了内心的波澜,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春杏顺着段桦的目光望去,只见赵久何的身影急匆匆地走入春风楼中。 “姑娘,该回去了,夜深了。”春杏微微皱眉,心中有些担忧。姑娘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她真怕她又要去春风楼纠缠那个赵久何。 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影,虽然极像独越,但直觉告诉她那不一定是他。她需要亲自去春风楼确认一下,才能安心。 她不顾春杏的劝阻,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步履坚定地朝着春风楼的方向走去。 春杏在后面追到了春风楼的门口,这种地方春杏不敢进去,于是她回头在人群中寻找段彬的身影。 “姑娘,姑娘,春风楼不接女客。”一个女侍见段桦面色慌张地闯进来,心中立刻有了几分猜测,只当她是家中恶妻,前来捉拿在外寻欢作乐的夫君。 “刚进来的,长得高高的,穿一身鸦青色袍服的男子,他上了几楼?”段桦没有理会女侍的误会,她紧紧攥着女侍的手臂,问道。 “这我没注意看,要不姑娘您先在外面等着,我让人去帮您寻他下来?”女侍的话听起来像是好意,但段桦知道她只是想让自己离开而已。 “不必了,我自己去找。你告诉我,刚才那个男子可能去了哪一层?”见那侍女想打马虎眼打发她出去,段桦直接甩开了她,朝着大堂看去。 她一眼扫过去并未发现独越的身影,于是便抬步上了楼梯,再仔细注视着大堂中的人,依然没有看见,她便从二楼开始找。 “姑娘,请止步!”女侍见她如此执着,不禁提高了声音,“你这样擅自闯入客人的房间,实在是不妥。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叫人来请你出去了。” 段桦推开一间间雅间查看,房间里的客人也被打扰到,纷纷怒骂出声。 “你不告诉我,我就一间一间去找。”段桦瞪着那侍女,反正自己的名声早就被那‘邪灵’给破坏掉了,如今再做点什么出格的事,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侍女被段桦的眼神看得有些害怕。她看到段桦衣着华丽,知道她是个自己惹不起的贵人。 侍女便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五楼有个鸦青色袍服的人,“五楼,在五楼。”段桦顺着侍女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人影已经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朝着楼梯走去。 “这位姑娘啊,男人寻欢作乐乃是人之常情,你又何必过分纠结于此呢?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夫妻长久相处之道啊。”那侍女紧跟在段桦身后,小心翼翼地劝说着,生怕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等她们来到了五楼又寻不到那男子的身影,段桦只好又一间间的推开门,只是匆匆扫一眼房间内客人的衣衫颜色。 每当段桦推开一扇门,那名女侍便会赶紧上前,轻声向房内的客人道歉,解释着这一切的误会。 随着段桦推开越来越多的房门,五楼内的骂声也开始此起彼伏。客人们被打扰到,纷纷探出头来查看。 “那不是段将军的千金吗?她又来了,看来是誓不罢休啊。” “赵久何这回算是栽了,段家这姑娘真是执着,为了找他居然追到青楼来了。我就说她不可能放弃的。” “长乐侯三公子怎么就看不上她呢?她长得又美,家世又好。” “美有什么用,恶妇一个,哪个男人敢要啊?出来逛个青楼都要被寻来。你看她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把春风楼给拆了呢。给你,你敢要?” “定然是不要的,我家中妻子虽有些容貌平平,但至少知书达理,不会像她这样。” “确实挺好的啊,张兄家中都有十个小妾了,能不好吗。” 赵久何面色阴沉地从厢房中缓缓走出,目光紧紧锁定在段桦身上。他今日是偷溜出来的,没想到还是被段桦得知了消息。 上次在安远侯府,因为岑申多管闲事,反倒是让他遭到了陛下的严惩,要不是赵妃求情,他也不会只是得了个禁足三月的惩罚。 这几日,他被囚禁在家中祠堂抄写经书,身边亲近的侍从也被发卖出去,这一切都是因为段桦。 沈从是他最信任、最懂他心思的侍从,却因为她的缘故被交给了刑部,最后更是惨遭斩杀。每当想起沈从,赵久何心中的怒火就熊熊燃烧,对段桦的恨意也愈发深重。 今日,他是在友人的帮助下,偷偷爬着梯子逃出来的。他知道,如果被父亲发现,等待他的将不仅仅是几鞭子的抽打,更有可能被发落到乡下的某个地方去悔过。 他没想到的是,即使他逃出了家,也逃不出段桦的纠缠。 她就像是一个阴魂不散的噩梦,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找到他。赵久何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心中的怒火和憎恨再次涌上心头。 第29章 我纠缠你? “段桦,你够了!莫要再来纠缠于我。你以为你这样死乞白赖,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吗?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没有礼仪廉耻之心,还进了这青楼之地。当真是不知所谓……” 赵久何不屑地冷笑一声,“你以为你送那些破烂东西,我就会高看你一眼吗?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赵久何的眉头紧皱,他的声音更加严厉,“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别再来纠缠我了,将军府的大小姐又如何,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拿将军府来压我……”赵久何恼怒地说道,可见他对段桦近一年多的纠缠感到十分厌烦。 看着眼前这个高傲自大的男人,段桦只觉得恶心。 那‘邪灵’是瞎了眼吗?居然占用她的身体来巴结这个恶心的男人。他哪里比得上岑申? 现在的段桦并不想搭理他,可偏偏赵久何就正拦着她的路。听着他的一堆大道理,段桦打断他。 “我纠缠你?你一没家世,二没功名,凭什么觉得我会看得上你?凭你那张让我吃不下饭的脸?真是笑话,以前我一定是被你施了什么蛊,才会被猪油蒙了心。” 赵久何被她的话气得脸色发青,他愤怒地反驳道,“段桦,你说话别太过分了!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这么侮辱我?” 段桦冷笑一声,她上下扫视了赵久何一眼,话语间充满了轻蔑,“赵久何!你也别太高看了自己,就你这模样,长得跟这青楼的妓子一般。若不是这身衣衫,我当真以为你是这楼里的姑娘呢。一个大男人,却没有一点阳刚之气,女里女气的,跟南风馆的小倌人似的,真让人恶心。滚开,好狗不挡道。”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绕过他,继续前行。 她现在可没有时间搭理他。 段桦的声音在楼道内回荡,引来五楼众人的侧目轻笑。 “我以前就一直说过,这长乐侯三公子,长得跟女人似的,细皮嫩肉的,跟南风馆里那些小倌人简直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那滋味……如何!”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都笑开了。有的跟着起哄,有的则是添油加醋地调侃。一时间,关于赵久何的闲言碎语在春风楼五楼传得沸沸扬扬。 赵久何听到这些风言风语,脸涨得通红,心里气得直冒烟。但他也明白,长乐侯府可不敢跟护国将军府硬碰硬,只好强忍着怒火,躲回了雅间,紧紧关上门,不去听那些刺耳的话。 段桦再次推开几道房门,却始终寻不见目标人物,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烦躁。 她之前闹出的动静不小,其他客人看到房门被接连推开,也只是敢怒不敢言,默默地避开她的视线。 段桦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岑申心中一紧,他迅速拽过身边的伎子,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哗啦”一声,门被推开,段桦在门口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众人,目光在大家的衣物上匆匆掠过,并没有注意到穿着白袍的岑申,然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蹼,哈哈……”赵元扈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斜睨着岑申,戏谑地说道,“岑世子,这妓子可香软。” 岑申皱了皱眉,一把推开了那个紧贴着他的伎子,起身朝门外走去。 他快步穿过走廊,却只看到段桦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一股莫名的烦躁和失落涌上心头。 岑申站在走廊上,目光深邃地望向段桦消失的方向,他刚才听到了段桦骂赵久何的话,虽然隔得远声音不大,但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如果不是来寻赵久何,也没注意到他,那她为何会不顾自己的名声,闯入这青楼之中来寻人?她是来寻什么人? 岑申慢慢朝着段桦消失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看见段桦从拐角处慢慢退了回来,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差,眼里更是充满了恐惧。 独越看着眼前的橙衣女子,她长得不错,一双杏眼定定地看着他,可眼里却是满满的恐惧,害怕。此外,还有一抹他看不明白的神色。 “你是何人,为何一路跟着我上来?”独越带着一丝探究,眉眼带笑的看着她。 独越身材高大,腰身挺直,微仰着头,穿着一袭鸦青色袍服,周身泛着奢华贵气。 他的脸部轮廓立体深邃,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劈般。剑眉下的眼睛微眯,鼻梁高挺,双唇饱满。唇角牵扯出优美的弧度,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显得很亲切。 独越皱了皱眉,看着段桦眼中的恐慌,心里有些不解,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有那么可怕吗? 段桦已经无路可退,她的背紧贴墙面。想要呼救,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要逃跑,但双脚却像被沉重的铁链拴住,无法动弹。她绝望地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逼近自己。 段桦甚至产生了可怕的幻觉,看到男人逐渐走近,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他的双手仿佛变成了魔爪,像是要将自己拉入无尽的深渊。她身体僵硬,甚至能够感受到男人手掌上冰冷的温度。 恐惧感在段桦的全身蔓延,心跳如同被重锤击打,疯狂地跳动着。难道她命中已然注定,无法逃脱这个男人的魔掌。 第30章 认错人了 “桦儿?”岑申在走廊的另一头轻声呼唤她,眼里带着疑惑,为何她会露出如此害怕的表情。 难道她认识独越? 此时,段彬从楼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岑申和独越,还有被独越吓得退到墙面的妹妹。 段彬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快步从岑申身边擦过,伸手用力地一把将段桦拽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独越,你想干嘛?”段彬瞪着独越,声音中带着警告。他知道妹妹被这个人吓得不轻,心中的怒火顿时升腾而起。 “桦儿,你怎样?没事吧?”段彬转身喊了段桦一句,段桦这才回过神来。 “段小将军,这是令妹?”独越看着段桦,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 段桦看出他的意图,她微微皱眉,睁着那双如水般的眸子,转头望向身后的岑申,虽惊讶他为何在此,但他在此也刚刚好。 “对,我是段桦,段将军的女儿,安远侯世子的未婚妻。”她特意强调了自己的身份,想要让独越知道,她并不是他可以随意妄想的弱女子。 她的话让岑申心里掀起了波澜,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层层涟漪。 虽然他一直没有同意退亲的事情,但在齐都上下,大家都知道他被退了亲。现在,段桦又亲口承认是自己的未婚妻,这样的转变让岑申感到既意外又欣喜。 岑申看着段桦,眼里满是欢喜,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独越听了她的话,心中的玩味瞬间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惋惜。这样的身份,不能轻易招惹。可惜了,长得还挺漂亮的。 他微微摇头,似乎想要挥去心中的那份惋惜,笑着看了一眼岑申。 又看向段桦,出言调侃道,“那你为何跟着我上来,莫不是因为我的身形与岑世子过于相像,上来抓奸?” 段桦听到独越的话,眉头微皱,她知道独越这是在故意挑衅。但她并没有理会独越的调侃,只是淡淡地回答,“只不过是认错人。” 他看向岑申,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说道,“这就是岑世子不对了,有如此绝色的未婚妻,佳节时分,不好好陪伴。还上青楼来狎妓,啧啧!” 独越见岑申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似乎更加得意,他越发嚣张地笑道,“也不知段姑娘有没有兴趣远嫁盛国,当个皇子妃。” 段桦听后,完全不为所动。她刚才还略显惊惧的神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轻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盛二皇子的生母出身低微,所以你并没有得到盛皇的青睐,这才被派到齐都来进行和谈的吧。” 独越听到段桦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紧盯着段桦,心里十分生气。他没想到段桦会这么直接地戳他的痛处。正是因为他生母低贱,他从小便受尽他人的轻贱和折辱,此次来和谈,也正是因为众人都推拒这个看似棘手的事务,才轮到他的。 段桦可不管这些,她继续不客气地出言嘲讽,“兵败之国,也敢求娶。当你的皇子妃,还不如我嫁做齐国平民为妻。” 独越虽然生气,但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笑眯眯地说道,“段姑娘真是牙尖嘴利,怎么办呢,我是越看越喜欢了。罢了,既然段姑娘已经有了未婚夫,我也不便强求。但还请段姑娘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说罢,还对着段桦眨了眨眼,咧嘴轻笑。 段桦没有回答独越的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决绝地离开。路过岑申时,她还故意踩了他一脚,让你逛青楼。 岑申被踩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看着段桦离去的背影,嘴角却莫名的微微上翘。 “岑世子,厢房在何处,孤好像迷路了?”独越走到了岑申面前,一脸无辜地问。 岑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眼扫了独越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冷冽地说道,“段桦只会是我的妻子,盛国皇子妃的身份,还配不上她。” “噢,那岑世子不该去追一下吗?她看起来好像对你在此地狎妓,很是生气。”独越侧头看着段桦离开的身影,又挑眉看了眼岑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不劳盛国皇子费心,我自有分寸。”说完,他立即转身大步离开,很快就追上了段桦和段彬。 “杀了他,哥哥。”段桦慌乱的声音轻轻传来,她紧紧抓住段彬的衣袖,眼中闪过一丝惶恐。 段彬看着岑申逐渐靠近的身影,心中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岑申是否听到了妹妹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握紧了妹妹的手,低声安抚她,“回去再说。” 三人穿过热闹的大厅,刚才拦着段桦的那位侍女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轻声说道,“不是说寻的是鸦青色衣衫的公子吗?怎么成了月白的了。” 听到这话,岑申立刻转身抬头,看向楼上。 只见独越还悠闲地靠在栏杆上,他身上穿着的正是鸦青色衣衫,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独越还对着他轻笑颔首。 在春风楼对面的街道上,于嫣和春杏焦急地等待着。她们的脸上满是担忧,不时地朝春风楼的方向张望。 当岑申、段桦和段彬一起从春风楼走出来时,于嫣和春杏立刻迎了上去。 “你们没事吧?”于嫣急切地问道,上下打量着段桦和段彬。 “我们没事。”段彬的脸色有些阴沉,显然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 出了春风楼,岑申突然伸手握住段桦的手,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轻声问道,“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段桦的心猛地一颤,她垂眸回避了岑申的视线,心中波涛汹涌,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段彬见状,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把两人推上了马车。 于嫣站在一旁,聪慧地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微妙氛围。她轻轻拍了拍春杏的肩膀,示意她上自己的马车,给他们留下说话的空间。 第31章 哥哥,怎么办 车上的三人面色各异,段彬神情严肃,眉头都快拧成一条线了。 段桦则低头不语,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而岑申则是一脸疑惑,看着两人之间的沉默,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车厢内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重,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所笼罩。 岑申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沉默,他目光在段彬和段桦之间来回徘徊,语气中带着质问,“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有。” “没有!”段桦马上反驳,声音中透露出些许紧张,好像在掩饰着什么。 两兄妹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段桦看着哥哥挤眉弄眼的样子,心中一阵无奈,暗暗叹了口气,又说道,“有。” “到底是什么情况?”岑申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眉头紧锁,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是我告诉她,你在青楼,她是上去抓你的。”段彬胡编了一个理由,试图转移话题。 岑申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紧盯着段彬,目光锐利如刀。 “你们告诉我这是什么颜色。”岑申突然提起自己的衣摆。 段彬愣了一下,没想到岑申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仓促地扫了一眼岑申的衣衫,“月白啊。” “鸦青色。”段桦咽了下口水,皱着眉硬着头皮瞎扯。她的声音有点抖,明显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个回答。 “不是,这哪像是……”段彬刚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他突然想到独越,好像独越穿的就是鸦青色的衣服。 “你俩真是……”岑申看着他们俩,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咬着牙,声音都冷了几分,“认人认不清楚,现在连颜色都分不清了。” “我并不是特意去找你的。我就是想去看看那个盛国二皇子长什么样。”段桦避开岑申的逼视,声音微颤低声解释道。 “所以,现在嫌弃赵久何长得娘了,又打算换人了?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没想到,我的未婚妻还真是多情啊!”岑申的言语之中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既是我未婚妻,那婚期就早些订下,免得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别的野男人来。”他的眼神冷冽,仿佛要将段桦看穿。 段桦听到这话,猛地睁大眼睛看向岑申,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她没想到自己在岑申心中竟然会是如此轻浮的形象。 段彬见状,忙上前打圆场,“阿申,你怎么能这样说桦儿?她可不是这样的人。” 岑申冷冷地看了段彬一眼,默然不语。 岑申的心中也充满了疑惑,不明白为何段桦会变得如此。 变得如此轻浮不羁,喜拈花惹草。明明以前的段桦是纯真善良、含蓄内敛的,但现在他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正了解过她。 “段彬,你给我听好了。”岑申盯着段彬,语气狠厉的出言警告。“从现在开始,直到你妹妹和我成亲为止,你给我好好盯紧她,要是她再敢有任何越轨的行为传出,我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你。” 段彬被岑申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怵,他点了点头,应承道,“好。” 岑申转过头,目光犀利地看向段桦,“段桦,我岑申不是任人摆布的软柿子,别再以为我会一直纵容你的任性。如果你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绝不会轻饶你。”他无视着她已泛红的双眼。 段桦知道岑申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咬着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低头认错,“我知道错了,我改,请你相信我。” “改?我希望你不是只说说而已。”岑申冷冷地说,“我会看你的行动,不是听你的空口白话。” “停车!”岑申不耐烦地拍了拍车厢,冷冷地命令道。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和这对兄妹待在一起了。 车夫听到命令,赶紧拉住了马,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岑申没有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哥哥,怎么办?”段桦望着岑申逐渐远去的背影,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担忧迷茫,无助地看向段彬。 段彬沉默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他看向妹妹,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说道,“桦儿,我们先回家,等岑申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车夫开始驾马,车厢内的段彬放下车帘,遮挡了段桦望着岑申背影的视线。 马蹄声渐渐远去,岑申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心里乱糟糟的。 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目光追随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像是想要透过垂下的车帘看清段桦的身影,直到马车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外,只留下一片空旷的街道和岑申独自站在夜色中的身影。 * “塬城外的清风庵,你知道吗?听说那里的尼姑们都不是正经人,以前我去上香,就觉得她们看起来有点怪,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啧!!” “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前天晚上,有两个尼姑逃进塬城里,去报官了。她们是清风庵里逃出来的,那里简直是个魔窟。” “听说她们被强迫做那种事。那些女孩被囚禁在庵里,遭受非人的待遇,甚至被逼迫……唉,真是说不出口。当天晚上清风庵就被封了,还从庵主清月师太那里搜到了客单。去过的人都要被抓去官府问话,交罚银呢。” “这交什么罚银?” “你不懂吧,妓院得给官府交税,但清风庵可没交过。所以官府就抄了清风庵里所有的财物,当做税银了。那庵主啊,估摸着得被流放咯。”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来,流放都算轻的,应该直接斩首示众才对!” “我倒是想知道那册子上列都是些什么人。” “如果只是商贾之流,那还好说。但如果涉及到达官显贵,恐怕他们的仕途有碍咯。” “说实话,那些尼姑也挺惨的,听说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要不就是无父无母的。” 段桦从百香阁走出来,一路上都是关于清风庵的议论。看来是哥哥出手了。只是流放?真是便宜那庵主了。 “姑娘,你一下买那么多香料做什么?”春杏看着店里的伙计将几大盒子的东西搬上了马车,不禁有些好奇。店里已制成香料的品种虽不多但也有十几种,可为何姑娘偏要自己制作呢? 段桦侧身看了春杏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诡异笑容。 “玩。” 看那两个小伙计搬完货,她们上了马车。有些香料有着特殊作用,店里没有,那她只能自己做。 第32章 订下婚期 安远侯府 “公主,老奴问出那日世子宠幸的是谁了。”张嬷嬷一脸兴奋地来到长公主赵娴蓁的身边,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赵娴蓁放下手中的茶盏,佯装生气地嗔怪道,“这事都过去半个月了,你怎么不等明年再来告诉我?你这老妇!”她的语气虽然严厉,但眼中却闪烁着笑意,显然并没有真的生气。 “哎呀,公主,那天我太忙了,就给忘了。您也知道我这老婆子记性不好。前两天才想起来,我立马就去找了叶明。”张嬷嬷一脸委屈地说,“那家伙嘴巴紧得很,我给了他三碟子糕点才让他开口。而且啊,他还非得要吃我亲手做的,真是挑剔!” 赵娴蓁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道,“你这老妇,真是拿你没办法。好了,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到底是哪个丫头入了世子的眼?” 张嬷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娴蓁的表情,生怕自己说得不对惹她不高兴。她咽了咽口水,低声说道,“是……是段家的姑娘。” 赵娴蓁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像平常一样淡定。她轻轻地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张嬷嬷退下后,赵娴蓁独自坐在屋中,心中却是百转千回。启扬这孩子,她自小看着他长大,他的性格、喜好,她无一不知。他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那股死倔的劲头儿,真是像极了他老爹。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有些不满段家姑娘的行为,但她也知道这是启扬自己的选择,只要他自己不后悔就行。 想到昨夜儿子僵着一张脸过来,让自己找人去准备纳征要用的物品,包括聘礼、礼饼、酒之类的,那么一大堆琐事,赵娴蓁一想起来就感到头疼。 也不知道段家姑娘到底有什么好的,让启扬如此着迷。赵娴蓁心中百思不解,但也只能按照启扬的吩咐去准备。 毕竟,这是他的人生大事,作为母亲,她也只能尽力去操持这一切。 “彩玉,进来一下。”赵娴蓁喊了一嗓子,张嬷嬷就推门进来。 “公主,您有何吩咐?”张嬷嬷恭敬地问道。 赵娴蓁微微蹙眉,“你去准备一下,尽快安排启扬的纳征之礼。这几天内就要完成下聘事宜。” “公主,您确定段家那边同意了?别到时候又像上次那样,弄得大家都尴尬。”张嬷嬷心中有些不满,上次的事情可是闹得人尽皆知,安远侯府的脸都丢大了。 “这样,你写一封帖子,邀请段少夫人明天过来一趟,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下纳征的事情。”赵娴蓁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脸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好的,我这就去办。”张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去处理赵娴蓁交代的事情。 于嫣在第二天从安远侯府回来之后,趁着晚饭的间隙,向段彬询问了关于段桦对婚事的看法。在了解了段桦和段彬的意见后,她让向嬷嬷回复了安远侯府的消息,表示段家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并会积极配合后续的纳征等事宜。 全福人是长公主亲自去请的安阳公府的老夫人。 听说是要为岑世子当全福人,老夫人是很开心的。 但又听说女方是段桦,老夫人当场就撇嘴摇头,不是很乐意,长公主好言相劝了许久才勉强同意。 长公主请来了齐都最有名的媒婆,此次只需要进行纳征和请期仪式。 婚期定在了三个月后,时间已经是相当紧迫,可对岑申来说,还是觉得三个月后太久了。 如果不是因为齐盛之间爆发战争,岑申原本预订的,是去年就把婚事给结了的。 结果那一战打了整一年,段桦也在齐都荒唐了一年。 战事一结束,段彬第一时间就赶回了齐都,把订了两年多的亲给结了。 岑申和段文雄则在前线布置战后事宜,将近一年多没有收到段桦的信件,岑申早已思之如狂。 在与盛国交涉好和谈时间后,段文雄第一时间就把岑申赶回了齐都,只留他自己一人坚守西北。一双儿女相继成亲,他却抽不出时间回齐都一次。 岑申一回来,便怀揣着满腔热情,兴冲冲地带上聘礼前去下聘,却未曾料到会遭到如此打击。他被“它”当众拒绝,并要求退亲,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看到儿子如此受伤,长公主心疼不已。她深知岑申对段桦的感情之深,不愿他再受到更多的刺激。于是,她果断地采取行动,明令禁止侯府中人不许再提到段家的事,以免触动岑申的伤心之处。同时,她也禁止岑申离府。 为了更彻底地保护岑申,长公主甚至写了一封书信送往宫中,言明岑申难得归家,需要休息一月。她恳请陛下在这段时间内不要召他出门进宫,好让他利用这些时间能够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重新振作起来。 长公主只盼着时间能冲淡岑申对段桦的情感,可世事难料,才刚过了一月余,侯爷生辰之际,岑申与段桦竟还是见面了。 眼看着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自家的蠢猪非要拱别人家的烂白菜。她心中无奈又愤怒,能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让人嫁进门后严加管教了。 命苦啊! * “现在一月了,也就是说桦儿四月份便要出嫁啊。”于嫣看着满院堆放的聘礼,轻声对段彬说道。 段彬瞥了一眼那些聘礼,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笑容,“岑申那小子,他恨不得明天就把桦儿娶进门。”段彬交代管家将聘礼送到段桦的院子去,就和于嫣回了自己屋中。 “可那天晚上,妾身看着他们两不太对啊。”于嫣边帮段彬换下身上的华服,边低声说道。 今日为了礼数周全,段彬穿着得比往日更为华贵,但他却觉得束手束脚不舒服,一进屋就自己动手要脱掉。 “吵架嘛,正常的。以前在西北,他们就天天吵,吵得人头痛。还是嫣儿你好,性格温顺,从不与我争吵。”段彬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于嫣的小脸,眼中满是宠溺。 于嫣轻轻叹了口气,拿过一身黑色常服给段彬换上,一边整理他的衣领一边问道,“那岑世子真的不在意,桦儿此前做的那些荒唐事吗?” 段彬看着于嫣担忧的神情,他握住于嫣的手,轻轻拍了拍,“怎么可能不在意,不在意日子就不会订得这么紧了。不过,既然他决定了要娶桦儿,想必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日子订得紧,或许也是他想尽快让这件事尘埃落定吧。” “这些日子你好好教一下桦儿管家的事情,让她学习怎么管理家中事务,尽量带她出门交际,但不要让她单独离开。母亲去得早,只能让夫人受累了。” “这都是当嫂嫂的该做的。”于嫣面带浅笑,细心地给段彬佩戴上腰饰,动作轻柔而熟练。 第33章 书房遇见 段桦这边简单吃过了午饭后,看到从前院搬过来的这几十箱子的东西,便让青嬷嬷带着婢女们去整理登记造册。 又想着哥嫂因为她的事情,忙了一早上。她带上些干桂花,去了小厨房,亲手给哥嫂做了碟子桂花糕。 段桦端着自己刚做完的桂花糕走出厨房,看自己院里的人还在忙活。最清闲的人就是自己了,她也不好上去打扰众人,便自己端着糕点去了哥哥的院子。 于嫣房中的碧青看见段桦过来,忙迎了上去。面带难色轻声说道,“大姑娘,夫人正在午睡呢。” “无事,那我不去打扰嫂嫂了,我把糕点送到书房去给哥哥吧。”段桦也不想吵醒于嫣,本就是自己无事才过来的。 段桦便一拐弯,朝着前院的书房方向走去。她并没有注意到碧青欲言又止的神情,其实碧青想说的是,少将军也在房内午睡。但段桦已经走远,碧青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房继续她的差事。 书房外空无一人,段桦想都没想,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段彬并不在书桌前,倒是书架后有道身影。 她没有细看那道身影,只是将手中的桂花糕轻轻放在桌上,并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热茶。 “哥哥,我亲手做的桂花糕。来尝一尝我的手艺。”段桦捧着茶杯,借着杯壁的温度暖自己的双手。 她话音刚落,书架后的人影似乎愣了一下。 段桦见书架后的“哥哥”一动不动,便起身走过来。当走近看清是岑申后,不禁愣住了。 距离上次在马车上不欢而散,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千年的时光流转,除了那次因春药而起的意外,这算是她回来后两人第一次独处,竟莫名的有那么一些些拘谨。 “给我的?”岑申问道。 听到他的话段桦又怔了一下,什么东西? 只见岑申从她手中拿走那杯茶水,段桦才回过神,好吧,一杯茶水而已。 “有桂花糕,吃吗?”段桦看着他抿了几口茶水,轻声问道。 “确定吃了不会拉肚子?”岑申从书架的空隙望过去,唇微勾起,轻声调侃道。 “当然不会!”段桦转身走回桌前,语调中有些赌气,“爱吃不吃,反正不是给你做的,是给哥哥的。”说着,她又坐回到椅子上,拿起了另一只茶杯。 “哥哥怎么不在?”段桦环顾四周,她原本以为段彬会在书房里,却没想到是岑申在此。 岑申在她面前坐下,耸了耸肩道,“不知道,我刚来没一会。可能他有事出去了吧。”他看了眼桌上的桂花糕,似乎被那香甜的气息所吸引,拿起一块轻轻咬下。 细细品尝后,岑申微微点了下头,“还行,比以前做得好吃了,不愧是练了一年多的手艺。有长进!” 段桦微眯双眼,这话听着像是夸人的话,可这音调怎么阴阳怪气的。 他想做什么!是想要吵架? “我的荷包坏了,帮我重新做一个。还有,我没有衣服穿了,帮我做几套。”岑申头也不抬,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品尝着糕点,手中的书籍翻得飞快。 段桦刚想张嘴问他是不是在白日做梦,明知道她手艺不佳最烦做这些的。 但话到嘴边,她又生生咽了回去。想起那本小册子上记录的事情,心中一阵无奈。她瞬间气馁,但还是忍不住轻声嘟囔道,“安远侯府是没有绣娘吗?” 岑申听到这话,抬起头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幽怨,“怎么,为别人做得,为未婚夫做不得?” 段桦被他的话噎得一时语塞。 ‘它’确实曾经为别人做过这些事情,“行,你说吧,想要什么样式的荷包和衣服?” 岑申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淡淡地说道,“荷包要绣上图案,最好是用金线,显得贵气些。至于衣服,我想要一件墨蓝色的外衫,领口和袖口用金色的丝线镶边,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段桦轻轻哼了一声,看着岑申说,“要求真多,有尺寸吗?” 岑申微微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咳……尺寸……我确实没有。你……你帮我量一下吧。” 段桦看着他,心中一阵无语。她转身走到书桌旁,取来了笔墨纸砚,然后示意岑申站起来。由于没有皮尺子,她只能用手来测量。 幸好在前世的时候,她和安婆婆同住的那大半年里,老人家不仅教会了她如何制作香料,还教会了她烹饪、裁缝等技能。那段时光,算是她前世落魄之后最舒心、最快乐的时光。 前世为了讨好独越,没少给他做衣物鞋袜,中间做为灵体飘了千年,也不知道有没有生疏。 现在,这些技能又一次派上了用场。 段桦以手为尺,在岑申肩膀上轻轻测量。量完后嘴上轻轻嘟囔着什么,似乎是在计算尺寸,然后才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岑申望了一眼。肩宽,一尺七。(套用唐代的尺寸,一尺30.7厘米) 岑申看着段桦专注而熟练的动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段桦停下手中的笔,轻轻拍了拍岑申的手臂,“手臂张开。” 岑申照做了,伸出了双臂。 “做冬衣还是春衫。”段桦问道,冬天快过去了,春天就要来了,这个季节交替的时刻,确实需要准备不同季节的衣物。 “都要吧。”岑申笑了笑,注视着她认真的小脸,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几下。 “你想累死我?”段桦随口回了句抱怨,并没有注意到岑申的目光,她手指定点在他的虎口处,眉头微蹙,认真地思考着,“冬衣的袖口做到这个位置可以吗?” “你看着办,我都行。”岑申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手指微微摩挲了一下她的指尖,下一瞬段桦就松开了他的手,拿起笔在纸张上写下所需的长度。 她的指尖触感温润,让岑申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移开视线,已经被段桦认真记录时的神情给吸引了。 第34章 你很渴吗? “你有多高?”段桦抬头看着他,心中默默估算着,岑申应该有六尺多高,这样的身高整整比她高一个头呢。 “不知道,没量过。”岑申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动作潇洒自如。 “行吧,给你大概量一下。”段桦蹲下身开始从他的脚下给他量取身高。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鞋底,沿着他的小腿、大腿、腰腹、胸一路向上,最后指尖轻轻地停在了他的额头上。 她默默计算了一下,还真的超过了六尺,这个高度与独越差不多。 “不错,你的身高确实很高,六尺多呢。”她放下微踮的脚,移开手,执笔弯腰写下。 “满意吗?”岑申又倒了一杯水,喝下去时,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欲念。 他的额头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温热触感呢。 “啊?你说什么?”段桦放下手中的笔,眼中带着些许困惑,她没听清。 “再帮我量一下腰围,我要做一条腰带。”岑申微微倾了下头,颈骨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段桦愣了下,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做腰带不需要量……啊!”话未说完,岑申已经动作迅速地拉过她的手,让她一个踉跄几乎跌入他怀中。 “量一下,稳妥点。”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深深地锁定了她。 段桦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感受到他坚实的胸膛和灼热的体温,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 “你很渴吗?我看你喝了好多茶水。”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同时拿下岑申手中的空杯,放回桌上。 然后开始用手给他量着腰围,手指轻滑过他的腰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腰身的紧绷,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是有点。”他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给赵久何测量的。” 段桦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看着岑申,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她没想到岑申会突然提到赵久何,“没,我没有给他测量过。”段桦轻声否认。 “那你怎么给他缝衣服?是你亲手缝的吗?”想到这手还给别的男人做过衣物,岑申声音不免又冷了下来。 “是婢子们缝的,我从来没给他做过衣衫。”段桦胡乱回答,她怎会知道呢,那时候是“邪灵”又不是她,反正不是她本人缝的。 “那我这些衣服,你会不会也是丢给婢子们缝?”岑申轻轻地环住段桦的腰,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我要你亲手为我缝制,不要假手他人,你能做到吗?” “若是缝得不好,你可莫要嫌弃丑。”段桦看着他。 “不会的,只要是出自你手,我都喜欢。”岑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另一只手轻轻地抵在她的脑后,缓缓地向她靠近。 段桦没有逃避,也没有反抗。她闭上了眼睛,任由他的唇瓣轻轻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段彬听小厮说岑申在书房内等候他许久了,小憩过后神清气爽的他推开书房的门。 耳边传来了些许慌里慌张的悉悉索索声,目光迅速扫过书房内的情形,段彬心中一惊,立刻推门走了出去。 “哎呀!!你们怎么…荒唐… 岑申你快松开桦儿。”段彬背对着门,装作在欣赏院里的花草,嘴上说着阻止的话语,人却是呆站在外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段桦已整理好松散的衣服,羞红着脸,脚步飞快地逃出了书房。她不敢看段彬,只是低着头,匆匆地走过他身边。小声道,“哥哥,我…我先回去了。” 他们这是和好了?可和好也不要在他的书房里乱搞啊!真的很尴尬的,段彬摇摇头,略带着苦笑地走进了书房。 “来得真不是时候。”岑申坐在桌前,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他抬头看向段彬,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就不能等到洞房花烛夜,猴急。”段彬忍不住调侃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他瞥了眼桌上的桂花糕,随即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咀嚼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桌面,突然定格在一张纸上。 “这是什么?”段彬皱起眉头,拿起纸张仔细端详,纸上记录着一些尺寸数据。 “我的衣物尺寸,一会你让人送去给桦儿,她说要给我缝制衣物。”岑申脸上带着笑,语气轻快。 “倒是这册子,是什么?”岑申拿出那本小册子,里面画着人像,写着人名。 段彬脸色微变,他立刻认出了那本小册子——那是清风庵的册子,记录着庵内众人的信息和画像。 “没什么。”段彬伸出手想要拿回那册子,岑申却没有给他,他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开始认真翻看起来。 “说说吧。”岑申快速看完后,放下册子,笑着看向段彬。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人,岑申仅凭听呼吸就能判断出段彬的紧张情绪。 “这是清风庵的隐秘名单。”段彬只眨了眨眼,直接说出了答案。 岑申听后并不感到意外,他早已从册子的内容和段彬的反应中猜到了几分。他把册子递回去给段彬,淡淡地说道,“又不归你管,你要来何用。” 段彬接过册子,苦笑了一下,“郑迁要的,我让阿七去查,送个人情给他。” 岑申听后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小心点,别被卷进去了。” 段彬倒了杯水刚要喝下,就被岑申截住,“干嘛?”段彬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换个杯子,这杯子桦儿用过。”岑申从他手中夺过那杯水,放在自己面前。 段彬瞪了他一眼,从边上拿过一个新的杯子,重新倒了杯水,然后问道,“找我何事? “公事,关于和谈护卫的事……”岑申正色道。 第35章 幸好有你 段桦几乎是跑着回的菱花阁,她的脸上微微泛红,还喘着粗气。 春杏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急忙倒了杯水递给她。 “小姐,您怎么跑得这么急啊?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段桦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了几口,才稍微缓过气来。她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就是跑得有点急了。” 春杏见状,也没再多问,只是轻声说道,“姑娘,您先坐会儿,我去给您准备些点心。” 段桦点点头,坐在桌边,脑海里还沉浸在刚才与岑申相处的甜蜜时光。她轻轻抚摸着唇边,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桂花糕的清甜和茶的芳香。 春杏很快拿着甜糕回来了,她看到段桦有些出神,就没打扰她,只是偷偷地瞄了她几眼。 春杏注意到段桦的脖颈上有些异样,她走近仔细看了看段桦白皙的脖颈,心里已经明白了什么,“姑娘,岑世子是不是来过府里?” 段桦闻言,有些困惑地看着春杏,“你怎么知道?” 春杏笑了笑,指着段桦的脖子说道,“这里还有他留下的痕迹呢。” 段桦被春杏戳穿后,脸上立刻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色。她匆忙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仔细查看,果然在脖子上看到了一个微小的红色印记。 春杏看着段桦羞涩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想笑。她轻步走到妆屉前,取出细腻的蜜粉,“姑娘,我帮你用蜜粉遮一下吧。” 春杏手法熟练而轻柔,她轻轻地将蜜粉拍打在段桦的脖子上,很快就将那个印子遮盖得无影无踪。 她边遮边说道,“要是被青嬷嬷看到了,指不定要念叨什么呢。” 段桦听后,忍不住微微蹙眉。她知道青嬷嬷是个极看重规矩的人,若是看到她脖子上的印子,肯定会责备她的。 “好了,这下应该看不出来了。”春杏满意地看了看镜子里的段桦。 段桦轻轻舒了口气,心中的紧张稍微减轻了一些,“春杏,幸好有你。” 两人正在低声交谈,突然外面传来了青嬷嬷的声音。段桦立刻坐回桌前,恢复了端庄的仪态,而春杏则迅速将妆台上的东西整理得井井有条。 不一会儿,青嬷嬷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本精致的册子,“姑娘,这是刚才收到的聘礼清单,请您过目一下。” 段桦接过册子,随便翻了翻,发现上面的物品都详细列出来了。她笑着把册子递回给青嬷嬷说,“嬷嬷,您做事我一向很放心,这些就麻烦您帮我收好了。” “好的,那我就把这册子和私库的钥匙放在一起,姑娘您要看的时候再叫我。”青嬷嬷回答后,高兴地离开了房间。 段桦看着青嬷嬷的背影,心中暗暗呼了口气。她转头看向春杏,轻声问道,“春杏,仇晃的伤势如何了?” 春杏想了想,回答道,“前两天我听说仇晃受伤后第二天就醒了,但他的伤势还挺严重的,应该还得休息一段时间。” “姑娘对于阿沁有什么打算?”春杏看出段桦的心思,开口问道。 “我想认她当义妹。”段桦直接回答。 阿沁做了什么让姑娘这么看重她,还想认她做义妹?”春杏满脸好奇,她不明白段桦怎么会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尼姑如此上心。 春杏心里其实有点羡慕,她也想成为段桦心中很重要的人。 “她……”段桦看着春杏疑惑的表情,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心中清楚,前世阿沁为了救她,而选择与那些人一起葬身火海,那份恩情她永远无法忘怀。 但今生,阿沁平安无恙,而她们之间过去也并无交集。突然决定认一个从未谋面的小尼姑为义妹,确实显得有些突兀。 她和阿沁既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仅仅因为阿沁的父亲曾是父亲的部下,就匆忙地认她为义妹,这确实有点草率。 再者,她父亲统率着十万大军,手下的将领和士兵不计其数。如果今天认了阿沁为义妹,那明天是否会有更多的“阿沁”找上门来,希望借助她的名义谋求利益?这样的局面,段桦实在是不愿意看到的。 “罢了,还是让她先在府里做个小婢女吧。”段桦最终改变了主意。这样,她可以更多地照顾阿沁,确保她衣食无忧,安心成长,这比在清风庵的生活要好得多。 春杏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段桦的意思。接着,她提起茶壶准备离开去添些热水,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少夫人院里的碧青走了进来。 春杏连忙把茶壶交给旁边的春娇,快步迎了上去,笑着对碧青说,“碧青姐姐,你来了啊!快请进。” 碧青微笑着回应,随后将少夫人的意思转达给段桦,“夫人说姑娘即将出嫁,需要学习掌家了,所以让奴婢来告知姑娘,明日辰时便去正院里学习。” 段桦听到这个消息,稍微愣了一下,掌家啊! 在西北的时候,她并没有接触过这些。回到齐都后的事情,她也记不起来了。安远侯府家大业大,如今实际掌管家事的是长公主。 身为安远侯府世子岑申未来的嫡妻,段桦自然也要肩负起掌家的责任。前世在凉城时,她也只需做好独越后宅里一个狐媚的娇妾,并不需要掌管中馈。可今生她是要做岑申的嫡妻的,掌家自然是她必须要学习的。 “好的,我会按时去正院学习的。” 碧青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段桦,“这是将军让我带来的。” 段桦接过纸,轻轻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是岑申的衣物尺寸。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泛红。她转头对春杏说,“春杏,你带碧青姐姐去喝喝茶,吃点糕点,辛苦她了。” 春杏应了声,便带着碧青离开了房间。段桦将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收进梳妆台的抽屉里。 原本,段桦还计划明天去探望仇晃,顺便看看阿沁能不能回来,然后再给岑申选块好布料做衣服。不过现在看来,只能拜托青嬷嬷去帮岑申选布料了。她得先把府里的事情处理好,才能考虑其他事情。 第36章 学习掌家 夜幕低垂,雨丝如烟似雾,悄然洒落在屋檐和窗棂上,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一抹朦胧之美。 轻微的吱呀声在夜色中响起,然而却未能惊扰到沉睡中的段桦。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悄然出现在段桦的床前。 他面容冷峻,眼神深邃,仿佛藏着无数秘密。 他抬手轻挑开床幔,目光落在段桦那平静安详的睡颜上,久久不曾移开。 男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欣赏,又似乎在沉思。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段桦,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刻入心底。 许久之后,他才转身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幕之中。 一夜无梦,段桦在春杏轻柔的呼唤中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透出一丝惊讶。 自她重回这具身体以来,每晚的疼痛都会无情地将她从梦中唤醒。然而,昨夜却是异乎寻常。她居然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了天明,仿佛那些曾经困扰她的疼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段桦的脸上,带来一丝温暖。她缓缓坐起身来,揉了揉还有些朦胧的双眼,心中满是疑惑。 前两日,虽然痛感已经有所减轻,但依旧会让她在深夜中痛醒。难道,这疼痛真的已经彻底离她而去了吗? “姑娘,今日要去少夫人处学习掌家呢,可不能再贪睡了。”春杏轻轻扶着段桦的手臂,提醒她该洗漱了。若是平日,春杏也不催段桦起床,可今日不行。 虽然段桦一般在辰时左右都会醒来,但加上洗漱更衣等杂事做完,一般都会过了辰时。 昨日碧青姐姐特地来提醒,说是辰时就要到少夫人的院子。 “春杏,还多久到辰时。”段桦含含糊糊的问道。 “还差两刻钟,可姑娘你还要更衣洗漱,再吃个早膳,时间怕是要来不及的。”春杏扶起段桦,开始给她穿衣。 “都怪这冬日,过于好眠。”段桦一边嘟囔着,一边还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是是是,姑娘说什么都对。”春杏绕到她身后,把一头秀发从衣内撩出来。 * “所谓的中馈之术,指的是这一整个家庭的吃穿、用度、支出、收入等繁杂的管理事务。可作为世子夫人,中馈之术却又不仅仅是管理账目,更是对整个家庭的负责。从吃喝拉撒到人情往来,每一处都需要细心打理。” 于嫣手中递过来一本账本,“我先教你账目管理,这是菱花阁上个月的账本,你先看看,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我。” 段桦拿过账本,心中既好奇又紧张,她翻开账本,细细地看了起来。看了几页后,她皱起了眉头,发现这一月的用度竟然如此之高,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上个月她就已经花费了近五百两,五百两,足够寻常人家花用一辈子了。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于嫣好奇地探头看过来。 “噢,许是上个月参加的宴席比较多,置办的衣物和首饰也多了一些。”于嫣看了几眼她眼前的账本,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那也对不上啊,像这个,冬月十二那天我吃了十只鸡。冬月十五又吃了六头羊,这实在是太多了。”段桦看得目瞪口呆。 “上个月我才刚嫁过来,夫君又长年在外,他的账目都是由管家处理的。你的账目,此前都是绿果和李嬷嬷在管,现在,那两人都被你发卖出去了。所以关于你的花用,我实在是所知有限。”于嫣轻轻叹了口气,她这傻姑子,被人骗了还不知。 于嫣在桌前又挑出一本账册出来,“这是你这个月的账。从年初六那天青嬷嬷接手了一天,然后第二天就转到我这边来了。” 段桦拿过本月的账,唯一的大头便是锦绣坊的那一单,花费了八十两。至于给仇晃做事的那些,春杏可能拿的是段桦自己的私账,并没有记在上面。 “你上个月,每天都出去找赵三公子。整天都见不到人,在外面花费就多了。这个月没怎么出去,花用的地方也少了。到现在才用了一百一十两,绿果那个婢子定然是贪墨了,不然一个月五百两的花销真的太大了。”于嫣翻看了一下厨房的支出,是正常的。 看来菱花阁在青嬷嬷和春杏的管理下,银钱上的用度还是节俭的,没有出现之前浪费的情况。 段桦又从于嫣的手里讨来了过去一整年菱花阁的账本,开始仔细翻看。 这一仔仔细细的算下来,差点没气死自己。 一年下来,她光是花钱买东西送给赵久何就花费了三千多两,还有那一堆不久前被她让人烧掉的白衣服,一年下来用了近八百两。 吃穿用度以及各种看不见的首饰,补品等等……一年下来,她总共花费了近一万两银子。 这要是在西北,足够她用上三年的时间了。 “绿果和李嬷嬷已经死了,你房里被青嬷嬷挑出来不要的人,也都发卖出去了,夫君说是小事一桩,所以此前才没有特地告诉你。”于嫣轻轻看了段桦一眼,低声说道。 段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不行,绿果和李嬷嬷那边的钱拿不回来也就罢了,但送给赵久何的东西,我一定要让他吐出来。”段桦自言自语道。 “桦儿,嫂嫂再提醒你一下,你送给赵久何的那些物品,他从来没有收过。你前脚送去,人家后脚就让人送还回来了。”于嫣轻叹一声,忍不住说道。 “据我所知,那绿果在赵久何把东西还回来后,又悄悄的拿出去卖了换钱。”当时她还曾因那事好心提醒段桦,却反被她呛了几句,不过现在这些争执也没必要再提。 于嫣其实还知道一些事,那绿果贪的银钱,都被她父亲和哥哥拿去赌掉了,前些日子段彬让人去寻回被绿果偷拿的东西,却发现什么都没剩下了。一怒之下,只让人把他们打得半残卖到矿场为奴。 这些事情,段彬只和她说了两嘴,还让她不要说与段桦知道。 第37章 竟被贪墨 段桦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一直以为赵久何收了她的东西,却没想到会被如此对待。 那占据她身体的邪灵,究竟为何要如此巴结赵久何?在段桦的眼中,赵久何一无是处,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值得去讨好的地方。这其中必定有某种原因,可她就是理不清头绪。 “那姓赵的如此欺负你,你要不要想个法子,好好收拾他一顿。”于嫣问道。 段桦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是啊!得找个好机会,好好收拾收拾一下他。” “过两日是太子嫡子的满月宴,寿礼我已经备好了。桦儿,你要不要一起去?”于嫣把段桦手中的账本收了回来,轻轻地瞄了她一眼。 段桦闻言,微微皱眉,沉思了片刻。她与太子并不熟悉,因此心中难免有些犹豫。 “桦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所顾虑。但上次在安远侯府的事,岑世子已经出面帮你遮掩,并且还捉拿了几个潜伏的贼人。这回是太子设宴,想来无人敢再生事端。”于嫣看到段桦犹豫的样子,只觉得她是还怕着,上回在安远侯府出的事。 于嫣只从段彬口中得知,当时,段桦竟然被绿果下了迷药,她逃到了假山处,幸得岑申及时发现,将她送到了叶风的药庐休息。 又是下药,又是贼人的,她又怎能猜不出。只是段彬没说透,她便装不懂罢了。 “我去。”段桦只略一思索,便答道。 “好,那我提前为你准备一下,不要失了礼数。”于嫣叮嘱道,“也顺便看一下人家的宴席是如何安排的,以后等你嫁了人,自己办个赏花宴、诗会什么的也就心里有数了。” “嫂嫂,谢谢你。”段桦感激地说道,“我会记住你的话,不会让别人看笑话的。” 于嫣听后,轻轻地拍了拍段桦的手背,安慰道,“放心,有我在呢。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那本账你拿回去吧,直到你出嫁前,你院子里的账,都归你自己管。”段桦看着手中那本菱花阁本月的账册,点了点头。 “这还有几间婆婆的嫁妆铺子,一直都是租出去的。有两间月底就要到期了,你看着处理吧。”于嫣又递给她五本小册子,里面都夹着赁契,“还有些田庄……” “嫂嫂,停一下。”段桦看着于嫣手中厚厚的地契册子,有些头疼,“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这些都是婆母的,哪里多了。我的嫁妆庄子都比这还要多呢。”于嫣还是坚持把那地契册子推到了段桦手边。 “回头等你嫁出门时,再送你几个收益不错的庄子当嫁妆。还有安远侯府送来的聘礼里也有田产、庄子、商铺,你可看了?可别放到私库里积灰。” 段桦抬头看了一眼春杏,看到春杏点了点头,她昨晚只是粗略地翻了几页,并没有详细查看青嬷嬷给的那本册子。 于嫣也注意到了她看向春杏的目光,“那些都是你以后在婆家的底气,一定要好好经营,不能马虎大意了。” 于嫣又拍了拍她眼前的五个商铺册子,“就这几个小商铺,如果年景好,经营得当,一年少说也能有这个数。”于嫣把手掌张开,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段桦听着于嫣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嫂嫂懂得也太多了吧。 看着段桦的表情,于嫣禁不住笑了,段家的历史可谓是复杂而坎坷。 她公公是个孤儿,年少从军,成亲之时已是个小将,婆母虽是商家女,但自小失怙,由大舅公抚养长大。然而,命运多舛,公公与婆母成亲没两年,大舅公便因故被人劫杀。 舅家的生意钱财也都全归婆母所有,好在婆母聪慧过人,将家中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 只可惜啊,婆母体弱,生下段桦没几年也因病过世了。 婆母留下的家财颇为丰厚,再加上皇帝因军功而赏赐下来的无数钱财,段家本可以过上更加富足的生活。 段家的两个男人,虽然身居高位,坐拥金山银山,却只会打仗,对经营生意一窍不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上好的生意也渐渐地没落了,连商铺出租都是一签就是十年起。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不然以段桦前几月的败家本事,只怕是撑不住啊。 现在她嫁过来了,自小她就精于商道,她敢说这段家有她于嫣在,怕是穷不起了。 段桦翻看着赁契,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出一个开香料店的念头。 齐都的香料没有盛国的齐全,味道也没有盛国的好闻,价格还贵。 她可以把从安婆婆那里学来的调香制香的手艺发扬光大,还有那些被她深深记在脑海里的香方,都是她宝贵的财富。 “嫂嫂,关于这个商铺,我想开一家香料店,你觉得如何?”段桦指着手中快要到租期的商铺册子,眼神中充满期待。 于嫣接过册子,仔细查看了商铺的位置,微微蹙眉道,“这个不行,这个位于南市,那里位置偏僻。而且这南溪巷近码头,都是搬货的苦工吃饭的饭馆。在这种地方开香料店,恐怕生意会冷清。” “嫂嫂,你怎么懂得那么多!”段桦惊讶地看着于嫣,“这是怎么看出商铺在南市的。”她接过赁契,翻来覆去地看,却只看到“南溪巷”几个字而已。 “我自小便在齐都长大,而且我也有商铺在南溪巷,去过所以知道。”于嫣拿过另外几本赁契。 “如果你打算开香料店,这间商铺确实值得考虑。它有两层楼,还带有后院。后院可以给店员住,也可以做仓库。特别是二楼可以隔出几间雅间来,供贵人们选购香料时用。就是店面小些,不过对于经营香料足够了。” 于嫣将赁契递给段桦,接着说道,“你自己的商铺,改日还是要去实地了解一下,别光做个睁眼瞎。” “嫂嫂,这个还有一年才到期呢。”段桦看着那赁契。 “这好解决,把一年的店租退给店家就可以了。如果店家不同意,再多赔他些钱。这个小布坊生意也不太好,如若店家还不愿意,你再从安远侯府送来的铺子里挑选一个更好的。” 说到这里,于嫣微微一顿,又继续说道,“不过,桦儿,我得提醒你,卖香料这行当,并不是特别赚钱。如果你真的决定要开香料店,那么就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其实她开铺子就算是亏了钱,也没关系,一个小小的店铺,也亏不了多少钱。段桦若是真想开店,那就全当是给她找个乐子。 第38章 出席宴饮 齐都的人都不佩戴香丸,究其原因是因为香丸的价格确实偏高,寻常百姓难以承受。 而勋贵人家,大多会使用熏香来增添生活的雅致。 齐都的香料铺子也很少,东市有两家,而西市的只有一家,还主要售卖低价货,品质方面有所欠缺。 “嫂嫂,你闻闻。”段桦把腰间的荷包递给于嫣。于嫣轻轻嗅了嗅,一股淡雅的梅香瞬间盈满鼻端,仿佛置身于初春的梅林之中。 “这是你制的?”于嫣好奇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段桦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嗯,我制的香比市面上的要好一些。我尝试了许多次,才调配出这种独特的梅香。” “何止是好一些,是好太多了。这可是安远侯府里的那几株红梅上摘来的花制的?”于嫣惊讶地问道。 段桦摇了摇头,笑着解释,“不是,嫂嫂。我去西市的香料店买了些干梅花,虽然新鲜梅花的香味会更浓郁些。” 她之前只想着制香自己用,倒没想过拿去卖。可前几日出门买制香材料时,才惊觉齐都的香料铺子如此少,且香品价格昂贵。 今日,当她得知自家还拥有许多商铺时,她的心中更是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念头。如果能将自家的商铺之一改造成香料铺,把自己能够制出高品质的香品,拿到市面上去卖,倒是可以给自己挣些零花钱。 “你到时候不会是想自己一个人制香吧,那不得累死自己。”于嫣拆开那精致的小荷包,拿出里面的香丸,轻轻地放在鼻尖下,细细地品味着它的香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嫂嫂有什么好的建议啊!”段桦问道。 “你可以去市场上买几个奴隶,或者挑选你身边那些可靠的、签了死契的丫鬟。教会她们制香的技术,这样你就能轻松一些,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等过了明日太子嫡子的满月宴结束后,我跟你一起到西市看看那个铺子,若是不好,我们再另寻个更好的。” 段桦听后,她感激地看向于嫣,点了点头,“嫂嫂,谢谢你。” “谢我就把这香丸给我吧。”于嫣微微一笑,将香丸放回荷包,然后挂在腰间。 “好,难得嫂嫂喜欢,一个小小香丸又算了什么。”段桦看到她的动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 夜幕悄然降临,四周被浓重的黑暗所吞噬,仿佛整个大地都沉浸在了无垠的夜色之中。 段桦手执木梳,端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那发丝如丝如绸,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铜镜里的她美丽而端庄,眉如远山,眼若秋水,面若桃花。 她微微低垂着眼帘,刚刚沐浴完毕,素洁的肌肤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宛若一朵刚刚盛开的白莲,清雅脱俗,不染尘埃。 梳妆台前摆放着一套精美的紫晶簪钗,那是于嫣在晚饭后,特意差人送过来的。 段桦轻轻拿起一只紫晶簪子,随意端详着。 许是于嫣从段彬口中得知她喜欢紫色吧,她明日要穿的也是套紫色的衣衫,与这套紫晶簪钗正好相配。 夜风悄然穿过半开的窗户,轻轻吹动着段桦的长发,带来一丝丝冷意。 她微微抬头,望向窗外,只见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洒在窗棂上。她起身走到窗前,关上窗户,同时也隔绝了,那道隐匿在角落里的窥视。 春风拂面,带来新生的气息,细柳在春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 在这乍暖还寒的春日里,太子赵元扈的嫡子满月之喜传遍了整个齐都。 将军府里,段桦刚用完早膳,于嫣就派了个小丫头过来传信,让她巳时前妆扮好到府门前见。 昨夜,她再次是一夜安眠,想来那曾经的痛楚已经悄然离去,不会再打扰她的梦境。 段桦看了眼漏刻,还有小半个时辰。 她倒是不急,但是却急坏了青嬷嬷和春杏。两人迅速将她拉到梳妆台前,开始为她细细地梳妆打扮。 青嬷嬷手法娴熟地梳理着段桦的长发,为她梳出精美的发髻。春杏则在一旁忙着给她家的姑娘上妆。 在两人的巧手下,段桦的容颜逐渐焕发出光彩。精致的发髻、华丽的发饰、淡淡的妆容,每一处细节都彰显出她的娇俏明艳。 巳时刚到,段桦便准时现身府门口。 随后,青绿衣衫的于嫣与段彬姗姗来迟,较之段桦晚到了约小半炷香的工夫。 府门前已经备好了一辆马车,马车外观简洁大方,车厢内布置得温馨而舒适。于嫣与段桦轻步登车,准备启程。 春杏和碧青在车尾坐稳后,马车随即缓缓驶向太子府的方向。 段彬则骑着一匹雄健的骏马,在车旁并行,穿着一身玄色绣云纹袍服的他身姿挺拔,神态从容。 仅仅过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太子府前。段彬利落地将马匹交给前来迎候的侍从,随后他迅速绕至马车后方,细心地搀扶着于嫣下车。 正当段彬准备伸手去扶段桦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循声望去,只见岑申骑着马疾驰而来,他停稳马匹后,一跃而下,带着满脸的笑意走到马车前。 他动作轻快,竟还将段彬挤到了一边。径直走到了段桦的面前,正欲伸手相扶,段桦却自己跳了下来。 岑申见状,立时瞪了她一眼,眼神中透出不满。 于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段彬则是无奈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段桦看着岑申,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这车又不高,哥哥又不扶她,她只能自己跳下来咯。 “无事。”岑申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轻哼一声,随后转身离去,留下了一个背影给她。 他今天特地撇开父母,只为与她同行。可当他赶到将军府时,却得知她早已出发。好不容易追上,欲要护她下车,她却如此这般不解风情,原本的期待瞬间落空,心里只感到十分郁闷。 太子府前,与岑申相熟的管事早已等候多时,他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准备引领众人进府。 段桦见状,也未多言,只是跟随在于嫣身侧,在管事的引领下,缓缓步入太子府。 第39章 满月宴饮 段桦从未踏足过太子府,眼前的庭院让她眼前一亮。 一盆盆色彩斑斓的盆栽摆放得井井有条,繁花盛开,绿叶茂盛,煞是好看。假山、流水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整个庭院景色宜人,宛如人间仙境。 段桦一行人缓缓前行,沿途所见,皆是身着华服的宫女和太监。他们或手捧酒壶,或托着果盘,或抬着礼盒,步履匆匆,忙碌地穿梭在府内的各个角落。 穿过典雅的庭院,走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长廊,终于来到了热闹的宴会厅。段桦环顾四周,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新鲜感。 宴会厅前,两旁的侍女恭敬地行礼,并为她们引路。 进入宴会厅,富丽堂皇的布置令人惊叹。整个地面铺满红毯,金碧辉煌的灯笼高高悬挂,烛光熠熠照亮整个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和精致糕点,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大厅里已经来了许多宾客,他们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低声聊天;有的则独自品味美酒,欣赏美景。 太子一身龙袍,英姿勃发地站在大厅中央,太子妃则站在他的身旁,她的笑容温婉可人。 小皇孙被裹在柔软的绸缎中,脸蛋红润,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一口。 周围聚集了一群宾客,正与太子和太子妃交谈着,气氛融洽而热烈。 他们一行人跟随着侍从,慢慢走向太子和太子妃,当他们逐渐靠近时,太子微笑着主动上前打招呼,开始和岑申、段彬他们聊起天来。他还特地拉着岑申,让岑申上前看看他那可爱的嫡子。 岑申只是匆匆看了小皇孙几眼就退了回去,显然对别人的孩子不太感兴趣。太子见状,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似乎是在开玩笑。岑申偷偷瞟了一眼段桦,但段桦正和于嫣聊得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窥视。 春杏和碧青走上前来,将手中的礼物恭敬地交给了太子妃身旁的仆妇。 太子妃出身岑氏,正是岑申的堂姐。 此时,她正怀抱着小皇孙,那温柔的眼神中满溢着母爱。 许是今日的段桦头上的紫晶流苏金钗十分耀眼,小皇孙看到她就一直呀呀呀叫个不停,还伸着手想抓她。 段桦见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欢。她轻轻走上前去,弯下腰,伸出手指,轻轻地逗弄着小皇孙。 小皇孙的手触碰到她嫩滑如玉的手指,让段桦心中一阵悸动。她觉得自己仿佛与小皇孙有着一种特殊的缘分。 段桦温柔地对小皇孙说,“你是想要玩这个吗?”她轻轻地取下金钗,上上下下逗玩着那小皇孙的小手,看着他想抓又抓不到的样子,极是好玩。 逗弄了小皇孙一会儿后,段桦故意让小皇孙抓住了金钗,没有再刻意逗弄他。 小皇孙紧紧地抓着金钗,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似乎对这个闪亮的物件非常感兴趣,一会儿摸摸金钗的流苏,一会儿放到嘴里咬咬。 段桦看着小皇孙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她觉得小皇孙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那么可爱,那么让人心生喜爱。 看着小皇孙天真无邪的笑容,让段桦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让她不禁回想起那段尘封的前世记忆,那个她曾怀在腹中,却未怀足三个月就随她一起离开人世的孩子。 在场的宾客看到这一幕,都纷纷表示羡慕。他们刚才上前祝贺时,那小皇孙可是一直在呼呼大睡呢。 岑申在一侧与太子说着话,但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段桦。 于嫣细心地察觉到了段桦的愣神,她轻轻地握住段桦的手,用指甲轻刮了一下。这样的举动立刻唤回了段桦的注意力,她回过神来,与于嫣一起走到了一侧。 “这小家伙似乎对这金钗情有独钟,既然他喜欢,便让他多留一会儿吧。回头待他睡下了。本宫再让人把这金钗拿来还你。”太子妃岑月婉轻声细语的与段桦说道。 “没事,小皇孙若是喜欢便让他多玩一会。”段桦温柔地回答。她觉得小皇孙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一个小小的金钗又算得了什么呢? 门外突然传来侍者高亢的声音,“盛国王爷到,盛国皇子到!”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来,纷纷转头看向大门。只见盛装打扮的盛国王爷与皇子在侍者的引领下,缓缓走进殿内。 “参见盛国王爷、皇子!”侍者们齐齐行礼,场面十分庄重。 盛国王爷和皇子点点头,表示回礼。他们走到大厅中央,众人也纷纷起身。 “各位不必多礼,今日我们前来,主要是为了祝贺齐太子,麟趾呈祥。”盛国王爷微笑着说道。 齐太子也十分高兴,向前来的盛国来使回礼道,“多谢各位前来道贺,今日大家一定要尽兴。” 随着齐太子的回应,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场面愈发热闹起来。 于嫣身旁聚集了几位贵妇人,她们或低声细语,或爽朗大笑,各自分享着彼此的故事和趣事。 段彬那边则和几个同僚聊得火热,他们或讨论朝政,或谈论风月,气氛十分融洽。 岑申作为太子近臣,自然是要陪同太子与盛国宏亲王交谈。 独越也走过去了,他先祝贺了齐太子几句。然后,他的目光就转向了段桦。他走到段桦旁边,轻声地问,“段姑娘,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段桦抬起头,看到是独越,心里稍微有些紧张。她回答道,“多谢关心,我最近一切都好。” “看来段小姐没有考虑孤呢,孤可是对你一见钟情。那日一见,回去之后便夜不能寐。前几日听说你订亲了,当真是让我伤透了心。”他用手捂着心脏的位置,脸上故意露出夸张的失落表情,就像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段桦看着独越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暗笑。她觉得独越此时的行为举止有些傻气,与前世精明阴陟的人极为不同。可能是他在装吧,能装成这样,想来也是下了不少功夫吧。 段桦心中暗暗翻了几个白眼,突然注意到岑申正冷冷地盯着他们看,她立刻与独越保持距离,退后了两步。 她不想岑申又对她有任何误会,于是只好对独越说,“可我没看上你,没办法,谁让我的未婚夫比你更优秀呢。”说完,给他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转身走向将军府的位置。 独越还想跟过去,却被一只手牢牢地拉住。他回头一看,只见岑申的眼神冷得吓人。 第40章 恐怖视线 “我劝你最好离她远点,盛二皇子。” 独越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这还没成亲就这么护着了,当真是情深意重啊。” “我的未婚妻,我自然护着。你若是再敢纠缠她,可别怪我不客气。”岑申松开了手,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独越看着岑申转身离开,重新回到了齐国太子的身边,就像之前的小插曲没发生过一样。但他还是感受到了岑申身上强烈的敌意。他偷偷看了段桦一眼,见她好端端坐在将军府的位置上,便乖乖地回到了宏亲王身边站着。 段桦入座后,隐约听到身后之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那岑世子是疯了吧,这种女人还要娶做正妻,名声都臭了。” “就是啊,如果是我家中姐妹,估计都要送入家庙,或是一条白绫吊死了。还追着赵三公子进了青楼里呢,脸都不要了。” “赵三公子也是惨啊!被长乐侯送到乡下去了。只可怜了那王碧琪,原来与赵三公子情投意合的。被段桦破坏就算了,现在赵三公子这样。那婚事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还能不能成呢。” 段桦心里难免有些生气,但在这种场合,她不能也不想与人发生争执。 虽然她并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但被人这样议论还是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她回头狠狠地瞪了那几个长舌妇一眼。 那三人察觉到段桦的目光,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冷厉,不禁有些心虚。她们相互看了看,然后默默地分开了。 于嫣走到段桦身边,轻轻坐下,“别在意她们的闲话,这不过是她们无聊时的消遣。今天能是你,明天也能是别人。只要你心中坦荡,没必要在乎她们的闲言碎语。” 段桦轻叹一声,缓缓将面前的糕点推向于嫣,低声道,“怪我太冲动了,本来应该私下找人去打听,却非要亲自去查探,结果反而惹出了这样的风波。” 于嫣见状,轻轻拍了拍段桦的手背,“那就以后注意点,不要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宴会快开始的时候,十几个太监端着宫里赏赐的各种宝贝,缓缓走过来,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这些物品无一不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每件都显得极为珍贵,可谓世间罕见。 领头的太监走到太子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态度特别谦卑。 “这些应该都是宫里皇后娘娘赏的。”于嫣悄悄地靠近段桦,低声细语,“那领头的便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宠的李公公。” 段桦好奇地看了看那领头的太监,然后小声问于嫣,“皇后娘娘不来吗?” 于嫣微微摇头,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前几日染了风寒,听说还没好全,所以今日未能出席。” 皇后宫中的人刚走,没过一会,门外突然传来一名太监高亢而清晰的声音,“陛下驾到!” 这声音,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整个宴会厅的气氛瞬间变得庄重而肃穆。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肃立行礼,目光齐齐投向门外,迎接皇帝的到来。 宴席中,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珍馐美味如流水般被呈上桌面,令人垂涎欲滴。 席中欢笑声、交谈声、祝酒声交织在一起。 人人杯盏相碰,琼浆玉液流淌,香气四溢,令人陶醉。 皇帝赵琰端坐在主位之上,他的面庞上刻着岁月的痕迹,但眼中的锐利和深邃却未曾减退。一头黑发中夹杂着几缕银丝,更增添了几分沉稳与威严。 他的目光缓慢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带着是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微笑。他时不时地举杯向宾客们致意,展现着一位君主的亲和气度。 郑贵妃坐在皇帝的身旁,身穿华丽的宫服,头戴璀璨的珠簪。她的笑容如花般绽放,不时与皇帝细语交谈着,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优雅与高贵,成为宴席上的一道亮丽风景。 陪坐在太子上首的是郑贵妃所育之子,三皇子赵元翊。十二三岁左右瘦长瘦长的少年,面庞上还带着几分稚气。 二皇子赵元靖和皇后娘娘一样,都是因为受了风寒,所以也没法出席宴席。 段桦因为皇帝在场,所以特别小心谨慎。她的目光不敢四处张望,只专注于眼前的膳食和美酒。 但她总觉得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在无声地盯着她,那感觉犹如毒蛇在脊背上爬行,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每当她试图寻找那视线的来源时,那股阴凄却又消失了。 那道视线的主人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能够察觉到她的任何细微动作,不禁让她心生恐惧。 段桦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的座位。只见盛国的宏亲王与独越相谈甚欢,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气氛很好。 她再往下看,安远侯夫妇正在低声密聊。 那两桌人都没注意到她的审视,可刚才那道让人发怵的视线,很可能就来自他们那个方位。 段桦的目光继续下移,突然与岑申的眼神相遇。他正端着酒杯向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段桦也迅速举起酒杯,向岑申轻轻一举,作为回应。 就在这时,那道让她脊背发凉的视线再次出现,它一闪而过,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在暗处窥视。 段桦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想找出是谁在盯着她。但那道视线却像鬼魅般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段桦的眼神四处搜索,最后停在了独越身上。 他正在和宏亲王聊天,脸上挂着微笑,并没有看向她。段桦皱起了眉头,不是他,难道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她又看向岑申那边,他正和别人聊得火热,眼神看起来很温暖,肯定不是那道让她脊背发凉的视线的主人。 那么,究竟是谁在暗中窥视她呢? 段桦左右看了看,甚至看到了上首,但并没有发现有人在看她。这让她更加困惑,心中的疑惑也更加强烈。 “怎么了,桦儿。”于嫣注意到了段桦的异常,小声地问道。 段桦不想让于嫣担心,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可能是酒喝得有点多了,头有点晕。” “桦儿,你让春杏,带你去客院,找个房间休息一下。宴席还没结束,现在还不能回府。”于嫣提议道。 段桦点了点头,她转头看向春杏,示意她过来。 春杏立刻会意,走了过来。段桦低声在春杏耳边吩咐了几句,春杏听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春杏扶着段桦,两人慢慢地向殿外走去。 段桦能感觉到,自从她离开座位起,那道诡异的视线便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她离开大殿,那股阴凄的感觉才渐渐消散。 第41章 投壶游戏 一个小宫女把她们带到了一个安静的客院,那里是给今天来参加宴会的女客休息的地方,现在还没有人来。 “这里都是给今天来的女客准备的房间,现在还空着呢。客人要不要喝点醒酒汤?”小宫女推开一扇门,带着段桦和春杏走了进去。 段桦走进房间,环顾四周。 房间布置得简单而雅致,一张软榻、一张圆桌和几把椅子,足够她们休息。她走到桌边坐下,春杏则走到她身边站着。 “不用了,给我倒壶热茶吧。”段桦揉了揉脑袋,坐在桌前,闭眼假寐。今天的宴会开得有点晚,以至于到歇晌的时候,还在席上难免有些困倦。 小宫女应声退下。 “姑娘可是难受?”春杏轻声问道,同时给段桦揉了揉太阳穴。 “没事,就是在席上有些沉闷。”段桦打了个哈欠,她觉得有些疲倦,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有点困了,春杏,你别走,就在这屋里陪着我。”段桦对春杏说道。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有春杏在身边,会让她觉得安心一些。 春杏扶着段桦走向床榻,轻手轻脚地为她盖好被子。 小宫女此时也拿了壶热茶过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她见段桦已经躺下,便没有说什么,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春杏等小宫女一走,便把房门轻轻合上,然后走到桌子旁趴下小憩。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陆续有女眷来到院子里休息。她们有的低声交谈,有的笑声盈盈,虽然声音不大,但足够吵醒浅睡的春杏。 碧青推门进来,刚段桦还睡着,拉起春杏在门外说了几句话便走了。春杏轻轻关上门,又坐在桌前,静静地等候着段桦醒来。 没多久,门外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路过,声如洪钟,打破了院子的宁静。那姑娘的笑声爽朗而豪放,这爽朗的笑声却彻底吵醒了段桦。 段桦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围。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春杏见状,立刻走过来扶起她,“姑娘可还难受?” 段桦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头脑清醒了一些。她看向春杏,“没事,倒杯茶水给我。” 春杏立刻应声,转身倒了杯热茶,段桦伸着懒腰,走到桌前,接过春杏递过来的茶杯。 “姑娘,碧青刚才来过,说少夫人正在后院和几个认识的妇人在玩推牌九,少将军在马场那边。您想去哪儿呢?”春杏把碧青的话转告给段桦。 “去马场吧。”段桦喝完杯中的茶水,把杯子放下。 她好久没有享受那种在草原上自由奔驰的感觉了,上回去寻仇晃时虽然骑过一次马,但因为是急事,匆匆而过,根本没能好好享受骑马的乐趣,这让她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如今,想到能去马场骑马,心里就激动不已。她期待能再次感受到那种风驰电掣的快感,最好能让她在宽阔的场地上,尽情释放自己的激情。 春杏推了门出去,问过院门处的小宫女侧院马场的位置,得知马场所在后,她转身回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领着段桦朝马场走去。 经过花园时,段桦与春杏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只见三五成群的男女散布在花园各处,都沉浸在不同的活动中。 有的坐在树荫下,挥笔写字、画画,或者低声念诗;有的则围在一起,玩投壶游戏,欢声笑语不断,很是热闹。 天空也格外作美,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下,给这花园增添了几分暖意。 可这一切,她都融不进去,因为她的名声已经被“邪灵”弄臭了,人人纷纷对她避而远之,没有人愿意主动和她搭话。 “桦姐姐,要不要一起来玩投壶?”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投壶的人群中传来。 段桦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正笑盈盈地向她走来。 那女子姿容秀美,气质出众,正是段文雄的副将,镇西将军楼长庆的嫡女——楼丽玲。 她的嗓音清脆悦耳,如同春日里的黄鹂鸟鸣,给人一种愉悦的感觉。 看到楼丽玲,段桦愣了一下,随后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惊喜,原来她回京了,是什么时候回的京?怎么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呢? “阿玲,什么时候回来的?”段桦走上前去,笑着问道。 楼丽玲见到段桦,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她是个娇俏的小姑娘,才十三岁,虽然年纪小,但举手投足间已有了几分英气。段桦在西北时便与她相识,两人虽然性格迥异,但却颇为投缘。 “桦姐姐,我半月前才回来的。”楼丽玲笑着回答,“和父亲一起。他回京疗伤,我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回京后我给你递过信的,你没回我,可是最近在忙?” 段桦一听,想来那时候收到的,只是没有被那“邪灵”放在心上。 一年前,她们一同从西北离开,却在中途分道扬镳,楼丽玲随母亲去了外祖家。而她则直接回京,没想到分开后的第三天,她就被夺去了身体。 如此看来,上个月大军归朝时,楼将军亲自去接楼丽玲母女回齐都。 “回来就好。”她看着楼丽玲那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的脸庞,笑着说,“这段时间在京中过得如何?习惯吗?” 楼丽玲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切都很好,桦姐姐不用担心。” 段桦的目光转向那些正在玩投壶的人,笑着摇摇头,“你们玩吧,我就不掺和了。”她要是去了,这些人可就没有彩头可以拿了。 “真是白费力气,她眼里只有赵三公子,哪里会理你。赵三公子不在,只怕她又要去寻王碧棋的麻烦了。”一个女子小声地嘲笑,虽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段桦听得一清二楚。其他人不太认同她的话,担心段桦会听到,纷纷劝那名女子别再说了。 第42章 王家庶女 段桦听到后,眉头微蹙,转身看向那名女子,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她大步走向投壶的人群,那名出言嘲讽的女子见状,悄悄地躲到了人群的最后面,显然是怕段桦找上自己。 “楼丽玲,轮到你了。”之前投壶的女子遗憾地看着自己未能投中的箭筹,轻轻叹了口气。 段桦瞥了一眼挂在一旁的络子,那独特的编法让它显得尤为引人注目,显然是众人争夺的焦点。“阿玲,想要那个彩头吗?”她轻声问道,手指轻轻指向那络子。 “想啊!那络子很好看。”楼丽玲看着那个精美的络子,心里直痒痒。 “可以代投吗?”段桦看向那络子旁的嬷嬷,那嬷嬷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楼丽玲见状,赶紧把自己手里的三支筹递给了段桦,脸上笑开了花,说,“谢谢桦姐姐!” 段桦接过筹,故意挑衅地看了一眼之前嘲笑她们的女子,然后嘴角一扬。她猛地投出第一支筹,那筹像闪电一样,嗖地一声就飞进了壶里。 只听到楼丽玲兴奋的叫声,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气氛变得紧张而兴奋。 随着第二支筹再次准确地落入壶中,这一次,身后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吸气声,仿佛连空气都紧张了几分。 “哼,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刚才还嘲笑段桦的女子,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可话音未落,第三支箭便紧随其后,稳稳当当地射入了壶中。此时,周围的人再也控制不住他们的惊叹声,纷纷发出赞叹。 楼丽玲更是激动得跳了起来,她开心地抱住段桦,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和自豪,“桦姐姐太棒了,真是太感谢你了!” 那嬷嬷见状,把络子摘了下来,递给了段桦。 但段桦只是看了一眼,就转手交给了楼丽玲,“我要去马场了,你接着玩吧。”说着摸了摸楼丽玲的头,便转身离开。 * 段桦悠闲地走向假山旁的桃树,那桃树似乎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已经开始冒出新绿,细小的嫩芽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看上去十分娇嫩。 “姑娘,只要绕过这座假山,再走一会儿,马场就到了。”春杏轻声提醒。 一听到马场,段桦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将军府,只有一匹好马,已经被哥哥抢走了。 她平时骑的都是些普通的马,想必太子府里的马,应该不会是那种很一般的吧。 正在段桦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脚步轻盈地往前走时。一个身穿粉色长裙的女子突然出现在她的身旁,打断了她的思绪。 女子面容精致,但她眼中却充斥着愤怒与不满。 那女子一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责难,“段姑娘,你为何要如此加害于赵三公子?你可知,他因你,现正身处于偏僻荒凉的村子里,过得非常艰难。粗茶淡饭、衣薄衾凉。”说到此处,她的声音都哽咽了,眼眶也渐渐泛起了红。 段桦听懂了,赵久何现在过得不好,这让她很开心,可是这莫名其妙的姑娘是谁。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春杏,希望她能为自己解惑。 可春杏并没看有到她疑惑询问的眼神,她上前一步,对着那位王家姑娘说道,“王家姑娘,请你不要随意污蔑我们家姑娘。我们家姑娘最近可都在府中,并没有出府去找过那什么赵三公子。” “而且,我家姑娘已经和岑世子订了亲,她不会做出任何有损自己名声的事情。你要是害得我家姑娘失了亲事,到时候可没有人护得住你,我们护国将军府可不是好惹的。” 段桦听了春杏的话,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她回想起刚才在宴席上,听到的关于王家姑娘的只言片语。 再看看眼前的情景,她一下子就猜出了这位姑娘的身份,想必她就是赵久何心仪的王碧琪。 段桦轻轻拉住了还想要上前的春杏,“王姑娘,你若是真心心疼赵久何,何不亲自去陪伴他呢?你与我诉苦又有何用呢?我可做不了他的主。” 王碧琪听到这话,情绪更加激动了。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段桦,“就是因为你去青楼找他,他又岂会被长乐侯发现,他在禁足期间偷逃出府?又怎会因此被发配到偏远的乡下?这一切,都与你脱不了干系!” 王碧琪面色愤慨,一双杏眼盈满了泪水,直直地盯着段桦。 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若这人不是来找她茬的,段桦少不得要上前给她擦擦泪,再细语安抚几句。 “你只需要去与那长乐侯好好求情,说你不再计较他此前寻人唬你之事,说你原谅他了。他便可以回来,段姑娘,你其实也是喜欢过赵三公子的吧?否则,之前也不会为了讨他欢心,便做下那种种恶事了。” “你真的忍心看着他在乡下受苦吗?”王碧琪向前一步,紧紧揪住段桦的衣袖,脸上已是梨花带雨。 “我知道,你与岑世子的婚事并非你所愿,但既然已经订婚了,便该与岑世子好好相处。请你高抬贵手,放过赵三公子吧。爱而不得便要毁之灭之,这样的做法实非明智之举。” 段桦听到王碧琪的想法后,不禁嗤之以鼻。她在想什么呢?什么叫与岑申的婚事非她所愿,这王碧琪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吧?原来在自己心中完美无缺的岑申,居然也还有被人看扁的时候,重点是还比不过一个酒囊饭袋,当真是可笑。 “看来王家姑娘属实病得不轻啊。”段桦轻蔑地笑了笑,用力把衣袖从王碧琪的手中扯回来,语带不屑地逼视着她。 “赵久何怎么配和岑申比?比战功?他上过战场吗?比品德?赵久何有什么品德可言?他就是个只知道在青楼和赌坊混日子的废物,还有那张脸,哼!不男不女的,他还有什么?” 王碧琪被段桦的气势所慑,浑身颤抖,脸色苍白。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他!”王碧琪终于忍不住反驳道,“他……他也有他的优点啊,他……他只是……” “只是什么?”段桦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更加冷冽,“只是会找那些犯下奸淫重罪的人来吓唬人?还是只会躲在女人背后,求女人帮他出头?” 王碧琪被段桦的话刺得心痛无比,但她却无法反驳。她知道赵久何的确有很多缺点,但她就是喜欢他,无法自拔。 “他找来的那几个奸淫重犯,意图作恶,你居然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吓唬我?还要我去向长乐侯求情,原谅他?那好,我也找个几个人来,给王姑娘你尝尝被吓唬的滋味,你看如何?”段桦说着,轻挑眉毛,一步步逼近王碧琪。 王碧琪感受到段桦身上的压迫感,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连连后退,直到背部紧贴着假山,再也无处可退。 第43章 战马 王碧琪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恐慌,她往侧边走了几步,远离假山,试图与段桦保持距离。 “段姑娘,你出身武将世家,身手矫健,他们怎么可能伤得了你?这件事,说白了就是一场小误会,你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斤斤计较呢?”王碧琪试图用平和的话语来平息段桦的怒火。 “王碧琪,你真当我是傻子吗?你以为你收买绿果给我下药的事能瞒住我?若不是我那日警觉,及时逃脱,怕是现在早已不知身陷何处,生死未卜了!” 王碧琪听到段桦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没想到段桦会知道那事与她有关。 “你……你怎么会知道?”王碧琪的声音带着惊恐和慌乱,话刚出口,她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连忙用手捂住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段桦的眼神中充满了嫌恶,声音更是冷冽而阴沉,仿佛来自深渊的寒风。 “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我早就看穿了你的心思。王碧琪,你给我记住,这笔账,我定要与你算清的。现在给我滚开,别在我面前污了我的眼睛。” 王碧琪听到段桦的话后,心中更是惊恐万分,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并不知道段桦原来还是这么难缠的人,如今自己的秘密被她揭露,恐怕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她吓得连连后退,结果一屁股摔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得吓人,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灵魂。 段桦则狠狠的剜了王碧琪一眼,她不再停留,迅速转身离去,这个人让她觉得恶心至极,与她说那么多话,竟有些反胃了。 春杏还是头一回知道,原来那日,在安远侯府还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家的姑娘。在路过王碧琪时,还恶狠狠的踩了一下她的手指头,痛得王碧琪尖叫数声。 绿果那件事,段桦本来只是诈一下王碧琪,想试探她的反应。现在看来,王碧琪的反应已经足够明显,绿果不止被沈从收买,更是与这王碧琪也有勾结。 王家五品闲官一个,王碧琪又是庶女。此事只需哥哥书信一封给王家的族老,说明事情的真相,他们必定会在庶女和将军府之间权衡利弊,做出选择。 段桦并不知道,当她离开后,假山之中,还藏着一双阴森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瘫坐在地上的王碧琪。 她绕过假山,看见马场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一进入马场,那种壮观的景象就让她惊呆了。 马场内,骏马奔腾,马蹄声如雷,回荡在空旷的马场中,激起一阵阵尘土飞扬。 她看到有人在赛马,那激烈的场面让人热血沸腾,让她忍不住想凑近点看。 她急奔向前,遥望马场另一头时,几匹高大威猛的战马映入眼帘。那矫健的身姿,雄壮的气势,让段桦一眼就能认出它们是战马。 战马!太子府里居然有战马! 对哦,这是太子府,有战马也是正常的。 这些战马高大威猛,肌肉发达,毛发光滑,显然是经过精心饲养和训练的。就是在西北时,她也没骑过战马,只配骑乘普通马匹。 “姑娘,这居然是战马啊!”春杏也惊叹不已,她拉着段桦往旁边靠了靠,离那马道远一些,以免被飞驰而过的马匹撞到。 段彬和岑申骑着马从她们身边疾驶而过,尘土飞扬,气势如虹。 马儿靠近时,带起了一阵烟尘,呛得春杏直咳嗽。她挥舞着袖子,试图驱散弥漫在周围的尘土。 “走,我们过去看看。”段桦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她拉着春杏的手,向着人群更为密集的地方走去。 等她们靠近了些,才发现原来陛下居然也在此处。 他一身玄黑龙袍,威严而庄重,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刚从马场上下来的马匹。而在皇帝身边,站着的正是盛国的宏亲王和独越。 段彬和另几位男子早已下了马,在一旁与皇帝等人交谈着,而岑申则骑着马缓缓走向段桦。 “你怎么过来了,后院不好玩吗?”岑申面带浅笑着来到她面前,翻身下马,姿态矫健流畅。 段桦这时才注意到,岑申的腿是那么长,肩膀又宽宽的,但腰却特别细。 他身边的战马高大壮硕,黑色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背腰平直,这匹马在段桦眼里就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小山。 那么高的马,但他下马时却显得那么从容,没有一丝犹豫。 段桦原本觉得岑申已经很高了,但和这匹高大的黑马一比,她才发现岑申的肩膀刚好比马背高一点。 “哇噢,这是什么马呀?”段桦兴奋地走过去,眼睛亮闪闪的,完全被那匹高大的马吸引了。 “这是河曲马,是盛国皇帝送来的投诚礼,那几匹也都是。”岑申指着刚被马夫带回马棚的另外几匹马。 段桦一脸渴望地看向岑申,“我能不能骑一下这匹马呀?”她走到岑申身旁,高抬手握住马缰。 岑申看了一眼这个娇小的女子,眉头微皱。 这匹马可是战马,性情刚烈,不是普通人能够驾驭的。 段桦看起来还没有马高,真的能骑得了吗?虽然他知道她会骑马,马术还不错,但她以前骑的都是普通的马。 “不行,这是战马,你去骑那边的普通马。”岑申只略一思索,就指着另一个方向的马棚,语气坚决。 他担心段桦会受伤,毕竟战马与普通马在脾性与力量上都有很大的区别。 段桦闻言,有些失落。她松开抓住马缰的手,转而轻轻抓住岑申的袖子,眼里带着浓浓的期望。 “可是,我真的很想骑一骑战马。”段桦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我保证会小心的,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我就是想骑战马,你让我骑一下吧,就一圈,就骑一圈,好不好嘛。” 段桦的眼神充满了恳求,声音又娇又软,让岑申都有些心软,差点就要同意她了。 就在这时,一道富有磁性而又洪亮的男声传来,“这就是阿雄家的娇娇女吧。”众人纷纷转头,只见皇帝赵琰正微笑着看着他们。 段彬赶紧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正是舍妹,名叫桦儿。”同时,他瞪了一眼段桦,示意她注意礼节。 段桦也立刻反应过来,赶紧上前行了一礼,恭敬地说,“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嗯,起吧。段桦,桦所寓意着坚强、不屈不挠,名字起得不错。”赵琰目光随意地在段桦身上多停留了几许,然后视线转向了一旁的岑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小子,你的眼光不赖啊。” “将门虎女,便是骑一下战马也无妨,孤恩准了。”赵琰大手一挥,豪气干云,满足了段桦之前与岑申撒娇恳求都求不来的事情。 “谢过陛下!”段桦闻言,心中一喜,马上给赵琰又行了一礼,满脸兴奋地准备去牵岑申的那匹战马。 第44章 不善骑术? “陛下,这匹战马性子很烈,野性难驯。臣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驯服。若是段桦不慎摔伤,大将军那边恐怕会责怪,到时候臣担心会牵连到陛下。”岑申紧紧地拉着缰绳,不让她靠近那匹马。 段桦一听,心中顿时有些失望。她知道岑申是在担心她的安全,但她也真的很想尝试一下骑战马的感觉。于是,她看向赵琰,眼中充满了期待。 赵琰看着段桦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犹豫。他知道段文雄的脾气,若是段桦真的在骑马时受了伤,就算他身为皇帝,恐怕也是真的会收到他骂人的书信。 “她想尝试,那便让她试试吧。若真有什么意外,孤自会担责。不过,得换一匹温顺些的给她骑。”赵琰转头看向了其他的战马。 “对,桦儿,你骑这匹,这匹温顺些。”段彬从一旁人手中牵了匹战马走过来。 段桦看着眼前的战马,心中虽然有一点点不甘,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骑这匹也不是不行,就是一人骑挺没意思的。盛国二皇子,要不要比试一下?”段桦看向独越,柳眉微挑,嘴角挂着一丝看似轻松的笑意,实则冷漠。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将目光聚焦在独越身上,等待着他能有所回应。这众目睽睽之下,唯有岑申一人的眼神始终未曾离开段桦,他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仔细观察着她。 角落阴暗的树影下,独越听到段桦的话,眉心微微拧紧,显露出些许为难。 “哎呀,阿越的骑术可不行,别难为他了。”宏亲王看着独越,又对段桦说道,希望能劝她改变主意。 “不善骑术?”段桦重复着宏亲王的话,眉头微蹙,似乎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宏亲王叹了口气,解释道,“阿越多才多艺,从小便能出口成章,丹青更是一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功也还不错。唯独这骑术,他确实不擅长。以前小时候摔下过马,受过重伤,养了整整两个月才恢复。自此以后,他便对骑马有了些许阴影。” 段桦听后,眼中充满疑惑。 这宏亲王说的人真的是她认识的独越吗?出口成章?丹青一绝?琴棋书画!!他武功高强这一点是没错的,也写得一手好字,但是别的……只能说差强人意吧! 她抬起头,用带着一丝挑衅的眼神看着独越,“二皇子,你莫不是藏拙吧?身为皇子,骑射之术应当是必修之课,怎能说自己不善骑术?” 独越从树影中缓缓站了出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他抬手遮挡住刺目的阳光,微微皱眉,“若段姑娘非要比试,我们可以比射箭,但骑术我确实不行。” 段桦用探究的目光盯着独越,久久不言。 段彬看众人都看着两人,便走到段桦身旁,大声提醒道,“你还要不要骑这战马了?大家都在等着呢。” 段桦回过神来,目光转向段彬,她伸手指向独越,声音坚定地说,“我要和他比射箭,可以吗?” 段彬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段桦会如此坚决地提出与独越比射箭。他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回应,却被一旁的岑申打断了。 “可以。”岑申微笑着说道,他的目光在段桦和独越之间扫过,随后吩咐道,“来人,备两把弓箭。”既然她想玩,就让她玩个够吧,只要确保没有危险就行。 “你就纵着她吧。”段彬在岑申身边低声轻语,岑申只笑不语。自家妹妹他还能不知道,十箭九空。怎么今日就非要自取其辱,要和人比箭? 听说要比箭术,马夫立刻会意,动作麻利地上前将两匹战马牵回了马厩里。 赵琰笑看着这几个年轻人,刚想要找个位置坐下来看,却忽然见太子与一队近侍匆匆而来。太子只与赵琰说了几句话,赵琰便带着一大群人乌涣涣的离开了马场。 宏亲王见状,也走到了独越身边,低声与他说了两句话。独越听后,点了点头,宏亲王又嘱咐了他几句,便让他一会再到正殿去。 “陛下,怎么了?”段桦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悄声问哥哥。 段彬刚才上前偷听了一耳朵,听到段桦问他,他低声回答道,“听说是皇后娘娘吐血了,陛下急着回宫。” 段桦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她虽然与皇后娘娘并没见过几面,但也知道皇后娘娘一直身体欠佳,时常生病。 不一会儿,两名侍从便手持弓箭,步履匆匆地走来,将弓箭稳稳地递到了段桦和独越的手中。 同时,远处的箭靶也已经准备妥当。 段桦紧握住手中的弓箭,试了几下,感觉还不错。 她侧过头,看向一旁的独越,微微一笑,说道,“二皇子,您是贵客,这第一箭,便由您先来如何?” 独越闻言,目光转向了远处的箭靶,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心中盘算着射击的角度和力度。 他缓慢地拿起一支箭,搭在弓弦之上,轻吸一口气,然后用力拉紧弓弦,箭矢便如闪电一般,疾射而出。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呼啸之声,稳稳地扎在了箭靶之上,虽然没有正中靶心,却也紧紧贴在了靶心边缘,只差寸许之距。 只见独越面带浅笑,转向段桦,“段姑娘,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段桦接过侍从递来的箭,手指轻轻地在箭身上拂过,然后将箭搭上弓弦。她用力拉紧弓弦,却突然调转箭头指向了独越。 独越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段桦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有愤怒,又有悲伤,更有一种决绝。她恨独越,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人射杀,这个她未来的杀父仇人。 “桦儿。”段彬见状,急忙向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喊了一声,提醒她不要冲动。 段桦在听到哥哥的呼唤后,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原本紧绷的神经也因为这一声呼唤而稍微放松了一些,可她的目光依然紧盯着独越。 而后,她迅速将手中的弓箭调整了方向,对准了远处的箭靶。她松开手,箭矢在松开的一刹那,迅速射出,划破空气,直直刺向箭靶。 独越目不转睛地盯着段桦的一举一动,他很清晰地看到了段桦眼中的杀意。那一刻,他仿佛有种错觉,那支箭并不是射向箭靶,而是直接冲着他而来。这一认知,让他额际不免冒出丝丝冷汗。 “正中靶心!”前方的侍从高声喊道。 “二皇子,怕嘛?”段桦脸上露出浅笑,问道。 第45章 怎么回事 “我输了,段姑娘。”独越回避她的问题,把手中的弓箭还给身旁的侍从,转身朝着前院的方向走去。 段桦看着独越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恨意与愤怒交织在一起。 段彬走上前,一把夺走了段桦手中的弓箭,他的动作虽然温和,但眼神中却透露出明显的严厉。他凶狠地瞪了妹妹一眼,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段桦无奈地垂下头,她知道哥哥正在因为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而生气。 岑申双臂抱胸站在一侧,目光在段家兄妹之间来回游移。他刚才将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 段桦和独越之间的对话,以及段桦眼中闪过的恨意,都显得异常诡异。 他们似乎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他,而且这事似乎与独越有关。 “什么时候你的箭术变得这么好了。”岑申走近段桦,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将她的刘海弄得凌乱不堪。 “我箭术向来都很好。”段桦微微皱眉,推开他的手,小声嘟囔着,并伸手把凌乱的刘海拨回原状。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没有练得如此娴熟,现在居然能不看靶子,就可以射中靶心了,真厉害。”岑申神情平淡,嘴角挂着从容的笑,眼里带着些探究看向她。 岑申很了解段桦,她的箭术,只比她的剑术好一点点。 身为护国将军的千金,她从小便对文墨武艺皆不擅长。每次她拿起剑来练习,总会给人一种,她会把自己伤到的感觉,让人哭笑不得。 她的箭术还是自己亲自教了许久,才逐渐有所长进。 可此刻,她的箭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甚至连箭靶都不用看,就能准确地射中靶心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说是段桦所射之箭,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听到这话,段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这时,段彬轻推了她一下,“不是说要骑马吗?哥哥和你比试一场,走。” 段桦和段彬两兄妹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选择无视了岑申的探究目光。 他们转身走向马厩,没有给岑申留下任何继续追问的机会。 马厩里的战马都是精挑细选的良驹,每一匹都威武雄壮。 段彬选了一匹雄壮的黑色战马,它眼神犀利,肌肉线条流畅,一看便知是匹难得的良驹。 而段桦则选了一匹白色的战马,它毛色如雪,看着就挺温顺的。 他们骑上了战马,段彬和段桦并排站在马场赛道前,两人都紧握着缰绳,目光坚定充满斗志。 “开始!”随着马场马夫的一声令下,两兄妹几乎同时催动战马,两匹骏马如同离弦之箭,飞驰而出。 两匹战马在马道上疾驰,掀起一片尘土,瞬间掠过岑申。 段彬的战马黑色如墨,奔腾时如同黑夜中的狂风,势不可挡;而段桦的白色战马则像随着狂风飘飞的雪花,飘逸而动人。 两兄妹驾驭着各自的战马,在马道上你追我赶,势均力敌。在奔驰了好几圈后,最终段彬率先冲过终点。 段桦虽然输了,但她并没有气馁,反而觉得很是兴奋。 段彬下了马,径自走回了马厩边上,将缰绳交给了一旁等候的马厮,然后看着马厮仔细地检查马匹的情况。 而段桦驱着马缓慢走来,她喘着粗气,显然是刚才的比试让她有些疲惫,但眼里却仍然闪着兴奋的光芒。 那种激烈驱驰后的酣畅淋漓,又让她觉得无比痛快。 岑申倚靠在马棚边,目光静静地注视着段桦。 当见到她骑马过来,准备下马休息时,岑申走上前,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臂,制止了她的动作。 随后,他轻松地翻身上马,坐在段桦身后,动作利落果断。 岑申伸出双臂,环过她的腰,握住她身前的缰绳,没有多余的言语,直接带着段桦疾驰而去。 马儿疯狂奔跑,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风呼呼地吹过,她的发丝随风飘扬,轻柔而又有些霸道地拂过他的脖颈。 段桦被这岑申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她就适应了这种速度。狂奔的马匹,让她兴奋地肆意尖叫起来,其间还夹杂着欢快的笑声,让她完全忘记了去探究岑申带她离开的原因。 远处的段彬见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毕竟妹妹被带走了,他如果不担心一下,是不是有点不妥。 可当他抬头看到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时,又决定算了,还是让他们去吧。 * 狂奔过后的马儿渐渐放慢了脚步。 “岑申,你要带我去哪啊!”马背上的段桦背靠着岑申,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岑申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用手护着她的腰腹,另一只手稳稳地掌控着缰绳,引导着马儿向前行走。 他们并没有离开马场,只是在马场一处略偏僻的地方。这里相对安静,远离了人群的喧嚣。 段桦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岑申,“岑申,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马儿缓缓地停下了步伐,坐在马背上的岑申突然紧紧地抱住段桦,像是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怀里。 女子柔若无骨的身躯紧靠在他温热而坚实的胸膛上,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这一亲密的举动让段桦的脸上泛起了大片红晕,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耳后。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岑申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在同步,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和独越是怎么回事?”岑申的声音从她发间传出,他的呼吸温热而轻柔,吹过她的耳尖,让段桦的心跳瞬间加速。 段桦微微侧过头,试图避开他灼热的呼吸,迟疑了一下后,她轻启朱唇说道,“我跟他能有什么?” 岑申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轻轻捧起段桦的脸庞,让她面对自己,那双深邃的眼睛直视着她的双眼,似乎要探寻出她的心事。 “桦儿,你我相识多年,你的每一个小动作都瞒不过我。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而且与独越有关。” 段桦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她避开他的视线,低下了头,她声音微哑,“真的没有什么,岑申,你别胡思乱想。” “你今天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了他一样,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是为什么?”岑申抬起她的脸,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第46章 你别骗我 “怎么会呢,你看错了吧。我和他此前并没有交集,倒是他肖想我,多次出言轻薄,实在烦人。”说到这里,段桦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厌恶表情,一提起独越就让她感到不快。 “过两日他便走了,以后不会再见到他了。”岑申说着,松开了捏着她脸的手,转而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更紧密地贴向自己。 “和谈谈完了?”段桦挺了下背,想要转身与岑申对视,却被他按了回去,只能微微侧过头去看他。 “谈完了,明日整理一下,他们后日就出发回盛国。我要护送他们到边境,所以会离开一段时间。”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定在段桦的脸上,“我会赶在成亲前回来的,你放心。” 段桦听着他的话,心中虽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岑申没有给段桦太多时间去想,他的手开始在她腰间轻轻摩挲着,逐渐向上移动。他的唇也开始不老实起来,轻啄着段桦的脖颈,给段桦带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段桦微微挣扎了下,想要躲避着他那近乎灼热的呼吸。却又被岑申拉进怀中,他的大手已覆上那丰盈,眼看着再不阻止他,只怕他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来。 段桦急忙出声,声音略带颤抖,“好的,我等你回来。”她的脸颊微红,显然是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心乱。 岑申抬头,深深地凝视着她,“真没来往?你别骗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心里十分的不安,总觉得她有些不对。 段桦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失措,岑申也太敏感了。 “我发誓……”她急于想消除他的疑虑,但话未说完,就被岑申打断了。 “你不需要发誓,我相信你。”岑申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透着一丝沙哑,“只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他说完这句话,便策马转身,朝来路回去。 段桦目光沉沉的看着前路,心中的复杂情绪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 自己隐瞒的那些事情,注定会让岑申失望。可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和考虑,她想要告诉他真相,但又怕真相会让他觉得她恶心,会让他离开自己。 她更害怕……害怕看到他嫌弃的眼神。 * 段桦和春杏下了马车,撑着伞在绵绵细雨中前行。 雨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两人站在这昌乐坊的小院子外,春杏上前轻敲了下门。 不一会儿,一个面露谄媚、一脸富态的老妇人撑着伞迎了出来。她眼睛眯成一条线,嘴角挂着讨好的笑容,仿佛见到了财神爷一般。 “贵人里面请,里面请。”老妇人热情地招呼着,声音里透着几分献媚,“人都在里面候着呢,随你挑选。” 段桦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跟着老妇人缓缓走进院子。春杏紧随其后,警惕地环顾四周。 院子里一株老树伸展着枝叶,叶子在绵绵细雨的冲刷下显得更加翠绿欲滴。在院子的一角,有几株淡紫色的花儿,它们的花瓣上还挂着亮闪闪的水珠显得格外娇嫩。 雨声中,似乎夹杂着细微的呜咽声,若有若无。 段桦和春杏随着老妇人走到另一间小屋门前,那门没有完全关上,留下了一道狭长的缝隙。透过这道缝隙,她们窥见屋内一片昏暗,好像所有的光亮都被那浓重的黑暗吞噬了。 伢婆燕娘轻轻推开门,伴随着轻微的吱嘎声,一股潮湿而腐朽的气息猛地扑面而来,如同无形的鬼手,让人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段桦也蹙起了秀眉,她不习惯这种气味,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轻轻捂住口鼻。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落在那些女子身上。 这些女子无一例外地面黄肌瘦,衣衫也破旧不堪,有的甚至还露出了破烂的棉絮,更有些还身着单衣,瑟瑟发抖的蜷缩在角落里。 “你这老媪,居然拿这些半死不活的来发卖!她们都虚成这样了,别是有病吧。”春杏目睹此景,忍不住义愤填膺地说道。 “贵人,这些都是可以签死契的人。”伢婆燕娘察言观色,便连忙解释道,“别看她们现在没什么精神,这都是饿的。您只要给些吃的,她们立马就生龙活虎了。” “她们的身世都很可怜,”燕娘继续道,“有的是因为原先的主家犯了罪,被牵连发卖;有的是因为家乡遭了灾,生活无以为继,才不得不自卖为奴。我可以保证,这些女子都是品行端正的,从未有过任何过错行为。那些品行不端的,我都已经筛选出去了。” 段桦此次亲自前来并非随意挑选下人,而是有特定的需求,而且她也想亲自挑挑,她开口问道,“我要能识得字的,谁会?” “贵人,我识得几个字。”一个看起来年纪较小的女孩站了出来,声音略带颤抖。段桦看了那小丫头一眼,年纪太小了。 “除了她,还有识字的吗?”段桦转头问了伢婆。 燕娘闻言,瞟了眼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妇人,回答道,“有的,灵娘就识得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边上站着的男子走上前来,伸手把那个名叫灵娘的妇人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她原来的主家犯了事,她便被连带着一起被发卖了。”燕娘补充道,“这灵娘读过几年书,算是这里识字较多的。以前,她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小管事,处理事情很有一套。只是……” 那灵娘突然间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恳求道,“贵人,我的夫君就在隔壁房间。他也是一个识字的人,曾是一位账房先生。我们夫妻情深,求求您,也把他买下来吧。求您别让我们分开。” 段桦闻言,俯下身仔细打量灵娘一眼,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是因为他,所以才没有站出来是吗?” 灵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是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求贵人成全,让我们夫妻能够团聚。” 她大约二十出头,头发枯黄,面容消瘦,此刻正跪在地上,双手紧握着,额头一次次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第47章 安楷 段桦绕过灵娘,目光继续扫过剩下的女子。 她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态和体态,试图从中挑选出几个年纪相仿且看起来较为朴实的女子。 经过一番挑选,她终于选定了几个目标。这些女子看上去年纪大约都在十二到十六岁左右,虽然衣衫褴褛,但看着都还算老实本分的样。 “就这几个吧。”段桦对燕娘说道,“还有她,也一并带上。”她指了指还在磕头不止的灵娘。 灵娘听到段桦的话,连忙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感激。她知道,自己和夫君终于有了脱离苦海的机会。 “先带我去看一下她的男人。”段桦吩咐道,随即和燕娘走出了房间。这次来,她并没有要买男奴的打算。不过如果是个会算账的,也不是不能破例。 燕娘给身边的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心领神会,领着燕娘和小丫头向院子里走去。 段桦站在院子外,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等待着燕娘。 不一会儿,燕娘的声音传来,“贵人,这边请。”她手中拿着钥匙,打开了另一间房门的锁。 段桦跟随燕娘走进房间,环视四周。 屋内有九名男子,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神情憔悴。 她看着燕娘上前用力踢了几脚其中一名男子,那男子被踢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里透出茫然不解。这人想必就是灵娘的夫君吧,他与灵娘的情况差不多,面黄肌瘦,只人看上去还算老实。 “起来吧,你家娘子求得贵人同意,把你们都买了去了。”燕娘踢了那人两脚,见他仍然瘫坐在地上,看着像是起不来的样。 燕娘皱了皱眉,这几日为了让这些奴隶听话些,她特意在饭菜中,加了些让人乏力的药粉。没想到这药的效果这么强,连这个看着有点精神的男子都起不来了。 燕娘走了出去,路过段桦时不好意思的笑笑,“贵人请稍等,我让人来把他拉起来。” “阿才,进来!”燕娘在门外喊了一声,阿才应声而入,他身材魁梧,力气极大。他一把抓住灵娘丈夫的胳膊,毫不费力地将他拎了出去。 “贵人,您看看,还需要再买哪个。”燕娘转身回来,看着段桦,脸上堆满了笑容。 段桦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角落里那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男子身上。他的眼睛半眯着,仿佛在注视着自己,这让她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这个人怎么了?”段桦指着那个被绑着的男子,也不知道男子是否清醒。 燕娘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她摸了摸手臂,似乎有些紧张,“他……他懂得一些武功,所以我们必须把他绑起来,以防他伤人。” “会武啊!”段桦走近了一些,想要更仔细地观察这个男子。当她看清男子的面容时,却突然呆愣了一瞬。 这张脸……她认识!虽然不能说完全熟悉,但段桦曾经见过他的画像,他与安婆婆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没记错,他叫安楷。 她曾在安婆婆家里看过他的画像,那是安婆婆因战乱而失去音讯的儿子,也是她前世从未谋面的干哥哥。真没想到,他居然在齐国,还沦为奴隶。这也难怪,直到她前世离世,都未能与他相见。 她深深地看了安楷一眼,然后转身对燕娘说道,“解开他吧,我买他。” * 夜幕缓缓降临,整个世界被浓厚的黑暗所笼罩。沐浴过后,段桦身着寝衣,静静地坐在妆台前梳理着头发。 昨日她与嫂嫂在现有的商铺里,挑选一家带着后院的。又给店家退了店租,店家也爽快地答应在五日内搬走,为她们腾出地方。 今日又买了十个人,除了安楷和吕同这两名男子外,其余的都是女子。 等事情结束回来,她就要开始教导这些女子如何制作香料。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青嬷嬷走了进来,轻声禀告道,“姑娘,那些人都已经安置妥当了。” 辛苦嬷嬷了。接下来几日,还得劳烦嬷嬷教导她们一些规矩。后日我与哥哥要去万佛寺为母亲祭香,可能要离开几日。”段桦把手中的梳子放下,转身看向青嬷嬷。 “怎么这次去的是万佛寺呢?以前不都是在金光寺吗?万佛寺远在塬城,来回得坐上一日的车马,姑娘可需要老奴陪同前往?”青嬷嬷问道。 “嬷嬷,还是算了吧。此行路途远,您还是留在府里吧,我带着春娇去就行了。”段桦轻轻一笑。“至于为何换去万佛寺,我也是听哥哥提起,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青嬷嬷听到这话,微微点头,“那老奴便不随行了,姑娘上山时注意安全,多带些人手。姑娘切记不可去那万佛寺的后山玩,听说那里有个很高的悬崖,十分危险,有人失足掉下去过。” “好,嬷嬷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段桦垂下眼帘,轻声答应道。 青嬷嬷话锋一转,试探地问道,“姑娘,你真的要开商铺做生意吗?” “嗯,我随便做着玩玩。”段桦随口回道,她不想让青嬷嬷过多担心这些事情。 “也行,姑娘就当是练练手吧。那老奴先退下了,姑娘也早些休息。”说完,她轻轻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段桦倒了杯茶水,轻啜一口。 她微微闭上眼睛,估算着日子。 明日,岑申就要护着盛国的和谈队伍离开齐都了。 从齐都到边境的路程,她心中已有数。马车缓缓而行,大约需要一旬的时间;而若是快马疾驰,则能缩短至五至七日。这样看来,岑申在成亲之前应该能赶回来。 想到此处,段桦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笑。 至于那王碧琪,今日哥哥收到王家来信,说是已送到自家家庙中修身养性去了。 段桦收起脸上的笑容,起身走到窗前,轻轻吹熄了烛火。夜色渐深,她该上榻休息了。 第48章 寻回连沁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街巷时,静谧的集市渐渐开始变得熙熙攘攘,一个忙碌的早晨就这样拉开了帷幕,阿沁提着沉甸甸的菜篮子,从热闹非凡的早市归来,踏进了仇晃的院子。 一见到阿沁回来,小山便匆匆从厨房里端出三大碗热气腾腾的白粥,那清香四溢的粥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食欲大增。 阿沁将菜篮子放在厨房的一角,随后从篮子里取出用油纸包裹的麻果子,那果子还带着些许温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走进仇晃的房间,只见仇晃已经披上了外衣,坐在餐桌前,一脸期待地等着早餐上桌。 仇晃刚从小山手中拿过一副筷子,见到连沁许久才进来,便用筷子轻敲了两下桌子,催促道,“快点,吃早饭了,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阿沁将手中的油纸包打开,把麻团子放入桌上的空碟中,略带责备地说道,“还不是你非要吃这个麻果子,好多人等着,要不然我早就回来了。于大夫都说了,这东西上火,少吃些,要不然伤口好不了。” “上火,上火,哪来的那么多火!要是上火我怎么还要穿那么多衣服,冷都要冷死了。”仇晃一筷子戳进麻果子里,夹起来狠狠的咬了一口。 “阿沁,你也吃,别理他。”小山夹了一个,把剩下的都推到阿沁面前。 “你忘了大夫怎么说的了吗?少吃点,会上火的。”仇晃看了眼阿沁,快速的把嘴里的吃完,然后又夹了一个。 “我又不打紧的咯,上火就上火,反正受伤好不了的人又不是我,我不怕。”阿沁夹了一个麻果子轻轻嚼着,顺带给了仇晃一个白眼。 仇晃快速的把粥喝完,“我好得差不多了,阿沁你是不是该走了。再不走我这家里的粮都要被你们两个吃光了。” 仇晃把碗一放,站起身来。他随意地将上衫扯到一边,侧头去看了下肩膀上的伤,伤口已经愈合得相当好了,就只余一块淡红色的伤痕。 “明天我自己去将军府问问,绝不多吃你家一口粮。”阿沁不耐烦地瞪了仇晃一眼,这句话自从她来的第一天起,仇晃几乎每天都要说上三遍,听得她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你们两个天天这么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有多大的仇恨呢。”小山把最后一口粥喝进嘴里,笑着打圆场。 阿沁一旦离开,他又要下厨了。下厨倒是没什么,只是他煮的东西,恐怕连巷子口的野狗都嫌弃。 仇晃听到小山的话,嘿嘿一笑,“谁让她像个管家婆似的,左一个不能动,右一个上火,人都要烦死了。” 阿沁瞪了仇晃一眼,“你当谁愿意管你了。”说着,她起身收拾碗筷。 小山见状,也跟着站起来,“我帮你洗碗吧。” 阿沁摆摆手,轻声道,“不用了,你去忙吧。” 小山摸了摸头,偷偷瞄了一眼仇晃,然后说,“那我去找于大夫了。”说完,他便走出了院子。 仇晃目送小山离开后,便走过去帮阿沁把碗拿到厨房。 他倚在门边,目光落在正认真洗碗的阿沁身上,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小山是怎么想的,非要帮着于风做事。” 阿沁洗碗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她的动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有自己的想法,你少管他。而且学医很好啊,你以后受伤了,他也能给你治治,就是你这脑子嘛,怕是治不好了。” 仇晃听了阿沁的话,不禁哑然失笑,“你说什么呢,我这脑子好着呢。我就是看不惯于风那副样子。”仇晃不服气地说道。 阿沁放好洗干净的碗筷,转过身来,正视着仇晃,“你少惹于大哥生气,人家好心帮你。” “好心帮我?好心帮我把我人给挖走。”仇晃眉头一挑,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我从小带大的人,他两句好话就哄走了,我能不讨厌他嘛。”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阿沁有些无奈地看着仇晃,“人家于大哥就是好心帮小山,你真希望小山像你一样,整天过着打打杀杀、地痞流氓那样的生活吗?” 仇晃被阿沁说得有些哑口无言,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哎呀,我跟你讲不通。” 院门外传来了拍门声。 仇晃刚要转身回房,但听到声音后,他赶紧抢在阿沁前面跑去开门。估计是有人知道他伤好了,来寻他做事的呢。 “你好了?”门口站着的段桦抬头看着仇晃。 仇晃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位站在阳光下的女子。 她浑身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气息,脸庞美丽而妩媚,那双眼睛犹如剪水的双瞳,正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他。 “是谁啊?怎么不让人进来。”阿沁在院内喊道。 “嗯,好了。”仇晃回过神来,侧身让那位女子进了院子。 段桦走进去,看到正在院中忙碌的阿沁,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颜,“阿沁,好久不见了。收拾一下,随我回将军府吧。” “段姐姐,我正想说一会儿去将军府问一下呢。那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收拾一下。”阿沁把扫帚靠墙放好,便转身进了房内,开始忙碌地整理自己的东西。 “仇晃,她的新身份呢?”段桦转身看向一直靠在门边的仇晃,见他只披着件不算厚的衣服站在那里。他不冷吗? “办好了,等着。我去拿给你。”仇晃说着,转身走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张纸走了出来,递给了段桦。 段桦接过纸张,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上面的印章齐全。连沁现在终于是平民的身份了。 她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谢了。”段桦向仇晃道谢。 仇晃却似乎并不领情,他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哼,空口白牙的,你要真想谢我,就拿点真金白银来。” “段姐姐,你别理他,他就是掉进钱眼里了。”连沁人都没出房间,声音倒是传了出来。 “什么叫掉钱眼里,我这叫务实。在这个世道,钱才是硬道理,才能过上好日子。”仇晃倚在门边,不满地看着正在忙碌收拾的连沁。 连沁很快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本就没有什么东西,也就是刚来这里时,找邻居买的两套旧衣罢了,她拿起一个轻便的小包裹,走出房间。“段姐姐,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段桦对着仇晃点了点头,便和连沁一起转身走出了小院。 “段姑娘,有活要做的话,记得派人来找我。”仇晃站在院门边,目送着她们上了马车。 段桦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回答道,“好的,如果有事需要你做,我会派人去找你的。” “仇大哥,你快进去吧,外面冷。”连沁从车窗探出头来,还是忍不住说道。 “快走吧,少啰嗦。”仇晃转身进了院子,用脚把门踢上。 随着他走进院子,马车也开始缓缓动了起来,消失在远处的街角。 第49章 山间遇袭 春日暖阳洒落,山已青,水已绿,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 一匹等待出发的骏马,毛色光亮,四肢矫健,它兴奋地踢动着蹄子,每一次踏地都显得迫不及待,似乎在催促着主人快点上路。 岑申站在马旁,伸手轻轻抚摸着马背,安抚着它激动的心情。他转过身,目视后方,等待着赵元扈的到来。 赵元扈正在和宏亲王说着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话别过后,宏亲王和独越分别上了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准备启程。 赵元扈忙上前,走到岑申身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行了,我知道了。你再啰嗦就自己护送他们去边境。”岑申面色微沉,打断了赵元扈的话。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虞,显然不太喜欢这种临别前的过多叮嘱。 “说你两句你还不爱听,不说了。”赵元扈见状,无奈地笑了笑,往边上退开一步,对他随意地挥了下手。 岑申跨上马背,挺直脊背,整个人犹如换了一副模样。刚才与赵元扈交谈时的随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而坚定的神色。 他深吸一口气,高声下令,“所有人听令,出发!”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的人开始行动起来。马车的车轮开始缓缓转动,发出有节奏的响声,队伍也开始有序地前行。 此次行程,齐国原就派遣了五百名士兵进行护送,而盛国自己也组织了近三百人的护送队伍。 除了这些士兵外,还有大量的侍从和其他人员随行,整个队伍规模庞大,人数几乎近千。但也正是因为队伍过于庞大,行进的速度反而变得缓慢。马车、马匹和人员众多,使得整个队伍的行进变得有些笨拙。 经过一整日的行进,车队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才抵达了城中的驿站。 “岑世子,按照目前的行进速度,到达边境估计需要二十天的时间。原本计划的十五天可能无法实现。”副领队肖乐低声向岑申报告。 肖乐知道岑申的婚期将近,两个多月后便是大喜之日。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时间应该是来得及的。 虽然时间看似充裕,但成亲事宜繁琐,岑申必须得提前回去准备。 岑申听后,眉头微皱。他沉思片刻,然后果断地说道,“传令下去,从明日开始,减少休息时间,增加行进时间。” 肖乐听后,有些担忧地说道,“随行人员太多,可能收效甚微。我们倒是没什么,就是怕世子你到时候回程来不及。” 岑申淡淡一笑,平静地回道,“无妨,大不了回程时你带队慢慢返回,我则快马独行。” 岑申没有想到,这个马车队的行进速度竟然只有一日二十里,这几乎只相当于快马半日的路程。 “你注意安排好夜巡事宜。”岑申对副领队肖乐交代道。 “已经安排好了,一时辰一换。每班二十八人。七人一队,东南西北巡视。”肖乐迅速回答道,这种小事,他早就吩咐下去了。 岑申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他知道肖乐办事向来稳妥,对夜巡的安排也无需过多担心。他转身离开,便出驿站巡视。 城西一个老旧小客栈内,罗刃推门进入屋内,他快步走到苍跃面前,低声汇报,“他们已入住驿站了,但护送的人太多,行动起来恐怕不易。要不还是等过了边境再下手?” “不行。”苍跃垂下眼帘,眼中闪过一丝憋屈。若不是因为那女人对他下了禁忌,他倒是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下手的地方,不必受任何束缚。 可偏偏,现在的他无法离开段桦太远,否则那让人生不如死的痛感便会再次袭来。 苍跃眼神一凛,抬起头,目光如刀般射向罗刃,沉声问道,“这次的护送领将,可是段彬?” 罗刃摇摇头,回道,“不是,是岑申。” “竟然是他。”苍跃的双眼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他就知道,怪不得他特意去清风庵寻不到她。 段桦竟能从那场陷害中逃脱,极有可能已拥有前世的记忆,想来她回来后已然警醒过段彬。 只是没想到,居然换成了岑申护送。 那个女人,是自信过了头?还是故意而为?竟然敢把自己的未婚夫送到他眼前。既然如此,那他不妨再帮帮她,决不让岑申完好无缺地离开。 “传令下去,目标换人。” “换成谁?”罗刃问道。 “岑申。” “那独越呢?我们的人混不进马队,那些车夫都是齐国的人。”罗刃轻声抱怨。 苍跃听后,嘴角微翘,露出一抹冷笑。 他缓缓开口,“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弄死那个废物。” “传令下去,让所有暗桩都准备好,明日,我们要给岑申一个‘惊喜’。”苍跃挥了下手,罗刃若有所思的离开了房间。 昨天还计划得好好的,怎么今日得知领队换成了岑申,目标便果断地从宏亲王改成了他。 罢了,反正明日的目标是把独越换出来。 到时候,如果能顺手杀死两国皇族人员,杀谁不是杀呢。 * 朝阳慢慢爬升,将温暖的光芒洒向大地。 护送的车队缓缓行进在一条蜿蜒曲折的细窄山路上,这条路沿着山脚边延伸开。 山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让这条山路显得更加阴暗。 偶尔有几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陆离地洒在山路上,形成一片片闪烁的光影。 突然间,几只鸟儿从树林中飞出,在天空中盘旋。它们的鸣叫声清脆悦耳,打破了这片宁静。 岑申立刻警惕地看向鸟儿飞起的方向,握紧手中的武器,眼神中透露出戒备。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这并非寻常的自然现象。 几块巨石突然从山上滚落下来,发出隆隆的声响,落在路中央,挡住了车队的去路。 巨大的冲击力让地面都为之震颤。马匹感受到危险,嘶叫着停下了脚步,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随从们惊慌失措,队伍里的护卫纷纷拔出武器,紧张地环顾四周。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岑申迅速作出反应。他大声命令道,“全员注意警戒,保持队形,不要慌乱!”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石头滚落的声音和马匹的嘶叫声在回荡。 第50章 被袭击 护卫们紧握手中的武器,时刻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攻击。 “岑统领,山上有人!”其中一名护卫喊道。他刚一出声,山上便传来箭矢的破空声。密集的箭雨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直指车队中的每一个人。 岑申眼神一凛,他迅速观察着箭矢的来向,同时命令道,“盾牌掩护,弓手准备反击!” 话音刚落,手持盾牌的护卫高举盾牌,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为其他人提供掩护。弓手们则迅速取出弓箭,瞄准山上箭矢射来的方向,准备回击。 一支支箭矢如流星般划过空中,直射向车队。随行人员们急忙躲避,但仍有数人被箭矢射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岑申躲在马车侧面,手放到嘴边吹了个无规律的响哨。 听到哨声,护卫们都从腰包中拿出小弩,快速的组装起来。岑申嘴里叼着支弩箭,手中拿出一块小铜镜,轻轻地探出马车,利用铜镜观察山上的情况。 他看到一群高大的身影犹如狂风般正朝他们跑来,显然是山上的敌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快放箭!”岑申毫不犹豫地大喊。 弓手们立即拉弓射箭,一支支箭矢如同离弦之箭,射向冲下山的敌人。一时间,箭矢交织成一片密集的网,将敌人笼罩其中。 敌人似乎早有准备,他们并未因箭雨而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朝车队冲来。中箭的人滚下山来,迅速拔出刀剑,与车队的护卫们展开了生死搏斗。 这些敌人只穿着粗布麻衣,看似普通,但个个体格健壮、身材魁梧、身手敏捷,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敌人数量庞大,他们带着各种武器,咆哮着像潮水一样冲向护卫们,就像一群不怕死的死士。 护卫们无所畏惧,迅速展开阵形,用长枪和盾牌组成一道坚实的防线。 护卫们凭借着以往过硬的战斗经验,顽强地抵抗着敌人的进攻。 岑申和他的精锐战士们手持刀剑,毫不畏惧地向前冲去。他们身先士卒,冲入敌阵,拼死厮杀。 “他们衣内有防护里甲!”一名护卫大喊。 原来,敌人的衣物内藏有防护甲,护卫们的刀剑难以对其造成致命伤害。 他们迅速调整战术,将攻击目标从胸前后背转移到四肢和脖颈等暴露部位。 岑申斩杀了几名来犯之人后,又有几人围了上来。 与他并肩作战的肖乐粗鲁地骂了几声,两人合力重伤眼前的几名敌人。 岑申抬头四下观察了一下,发现大部分敌人都是冲着他来的。显然,他已经成为敌人的主要攻击目标。 他迅速拽过身边的肖乐,果断地命令道,“你带领一小队人去保护盛国来使,我带着大队人马把敌人引开。”说完,他吹了个响哨,集中他的精锐卫兵。 肖乐也迅速喊上自己的人,严密地保护着盛国来使。他跳上宏亲王的马车,命令车夫沿着来时的路迅速退回。 马车快速撤离的同时,岑申带领大队人马与那些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奋力斩杀着冲上来的敌人。护卫们紧随其后,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欲要和岑申拼杀的苍跃,显然也发现了盛国马车的离去。他朝坡上的罗刃比了个手势,示意其追上。 收到苍跃的指令后,山坡上观战的罗刃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带着两名手下追了上去。他们迅速跃下山坡,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独越?哼,先让他苟延残喘一会。这一世,他才懒得再去管盛国的那些破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他瞥了一眼正在奋力抵抗的岑申,苍跃心中的杀意愈发浓烈。 他仿若看到了垂死的猎物在挣扎,那种即将成功的快感让他兴奋得几乎要笑出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身形一动,如同猎豹般冲了上去。 苍跃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来到了岑申的面前。他挥动手中的横刀,狠狠地劈向岑申。岑申反应迅速,勉强躲过了这一击,但也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苍跃并不给岑申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攻击。岑申虽然勇猛,但在苍跃的猛攻下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岑申与苍跃激战正酣,突然,又有几个敌人冲出来,帮着苍跃围攻岑申。岑申尽管拼尽全力,但人数上实在悬殊,他还是支撑不住了。苍跃抓住了一个绝佳的时机,一个侧身猛踹,用力踹向岑申。 岑申被这一脚踢得飞出去好几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背部和地面狠狠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胸口的剧痛让岑申撑不起身,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他侧过脸,吐出一口鲜血。 此刻的岑申,已经是伤痕累累,狼狈不堪。 此时几名护卫挺身而出,与那几名敌人缠斗起来,另一名护卫趁机来到岑申身边,低声说道,“将军,快撤!”他扶起岑申,努力护住他,两人一同朝着战场的边缘退去。 苍跃虽然勇猛,但也被几名护卫缠得分身乏术。他愤怒地咆哮着,试图挣脱他们的纠缠,但已经来不及了。 苍跃瞥了一眼正在撤离的岑申,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知道,今天已经无法再杀岑申了。 在斩杀了几名护卫后,看着自己这边的人员死得死伤的伤,苍跃也不再恋战,他果断地吹响了撤退的哨声,带着手下迅速撤离,消失在了茫茫山林中。 他还有正事要办,可不能被这些人拖在此处太久,苍跃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撤回城中的车队末尾,一辆马车突然脱离了队伍,沿着一条小路疾驰而去。 * 刚才还是蓝蓝的天空,突然就变了颜色,越来越黑越来越厚。 轰隆隆的雷声不断响起,打破了原本的宁静。伴随着雷声而来的闪电如同银蛇般在夜空中划过,照亮了整个山头。 大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在屋顶、行道、树木上,整个世界都变得嘈杂起来。 万佛寺寮房内,段桦正用一块棉帕擦拭着湿漉漉的秀发。 这时,她所居住的院落外,突然传来了护卫们沉重的脚步声。这些声音与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小院中。 段桦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泛起一丝波澜。她手中的棉帕已被她无意识地捏紧,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滴落的水珠滑过她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几位官爷,这里都是女眷居住之地,不可鲁莽乱闯啊!”院外是一个小沙弥的声音,他明显带着几分惊慌。 那些护卫的脚步声却没有因此而停顿,反而更加急促地向着院落逼近。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段桦手中的棉帕不慎滑落,掉到了地上。 她脸色微变,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忖对策。虽然她早已料到会有人来查,但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她迅速的把刚换下的衣物丢进旧衣桶里,掩盖住可能的线索。又捡起地上的棉帕,看向门外。 几道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她房外,许是见她许久没开门,敲门的声音越发急促。 段桦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打开了门。 第51章 杀死人了 “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岑申的话突然中断,他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他看到段桦穿着淡粉色寝衣,半干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后,一副刚沐浴完的样子。 他急忙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段桦,然后回头狠狠地瞪了身后的几个士兵一眼,那几人立即背过身去。 “你们去四周的房间搜查一下。”士兵们立刻分散开来执行任务。 “申哥哥,你不是在护送盛国使团吗?”段桦同样感到意外,没想到会在此处与岑申相遇。 想到他刚才的问题,段桦接着解释,“我和哥哥来这给母亲祭奠。” “情况有点棘手。”岑申简短地回了句,显然也是回应她刚才的问话。 “我进去查看一下。”岑申说着,一脚跨进了房门。他认真地看了一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连衣柜都打开查看,甚至连床底都不放过。 “什么时候到的?”岑申随口问了句。 “半个时辰前吧,来时淋了雨,所以此时沐浴。”段桦看着他的动作,轻声回答。心里却慌得不行,她那件沾血的黑衣,还在旧衣桶里,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很快,岑申走到了浴盆旁,当他的目光落在浴盆边上的旧衣桶时,他稍微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最终,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去检查那个旧衣桶。 段桦站在门边,安静地看着他查完,然后轻声问道,“有野男人吗?”她的话中带着一丝戏谑。 岑申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挑,转过身来直视段桦,“别胡思乱想,我不是来查这个的。”他的语气严肃。 “今日有人行刺和谈队伍,独越失踪了。”岑申简洁地说道,他的话语中透露着一丝焦虑。“行刺的那伙人跑了一些。” “遇袭了?那你可有受伤?”段桦立刻紧张起来,她走到岑申身边。拉过他的手仔细查看上下,生怕他有什么隐瞒,眼中满是担忧。 许是刚才开门时过于紧张,此时再靠近,段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低头一看,发现岑申的衣摆上有明显的血污。 “这……这是受伤了?”段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她抬头看向岑申。 “放心,不是我的血。”岑申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忧,伸手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安抚道。“我还有事要忙,你记得一定要紧锁门窗。你的侍女呢?” “春娇去帮我拿中饭去了,估计快回来了吧。”段桦随口回道。 眼见岑申要走,她又追问道,“那你们现在是在找独越吗?” 岑申点点头,眉宇间透露出一丝凝重,“对,不止找他,也在找那些刺客。找不到独越的话,后果很严重。齐盛两国很有可能会再次开战。”说完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身准备离开。 “那你先去忙吧,记得要小心。”段桦轻声叮嘱,她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只能提醒他谨慎小心。 “嗯,我会的。”岑申刚离开她的房门,肖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兴奋。 “找到了,在后山悬崖发现了车辙印,现在已经派人下去查看了。”肖乐的声音很是激动。 “走,去看看。”岑申来去匆匆,没注意到段桦在听到“悬崖”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 两个时辰前。 独越乘坐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半山腰上。他掀开车帘,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 十几个黑衣蒙面人静静地站在马车周围,他们的出现,显然不是巧合。 “你们是谁?想要干嘛。”他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发现周围除了这辆马车外,并无其他马车,看来只能自救了。 一个身型相对娇小的黑衣人站了出来,声音十分冷漠,“下车吧。” 独越一听这个声音,顿时一愣。 这个声音,他可熟悉了。 “段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他缓缓走下马车,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娇小的黑衣人,心中满是疑惑。 难道是因为自己之前几句调笑的话,让段桦记恨上了自己? 段桦轻笑一声,拉下了脸上的面罩,露出了她那张明艳的脸庞。 她的眼神深邃难测,微笑道,“既然你已经识破我的身份,那就再猜猜,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独越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转为警觉。 “我猜不出。”独越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明白段桦的目的。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思考,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已经迅速行动,分别将锋利的剑抵住了他的脖子、前胸和腰间。 这突如其来的威胁让独越瞬间惊慌失措,他从未感到如此恐惧。 这些黑衣人难不成是要……要杀他? 身后的剑刃冰冷刺骨,独越的身体瞬间僵硬,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声音略显颤抖,“段姑娘,你这是何意?我们之间似乎并无仇怨。” 他确实慌了,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怀疑,这是真的要杀他?他心中升起一丝疑惑,难道段家真的不怕再次引起两国交战?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不受重视,但毕竟是齐国的皇子,一旦他在这里遭遇不测,两国之间的和谈将瞬间化为泡影。 “和谈刚谈完,我人还未出齐国,你便想要置我于死地。难道你不怕引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吗?” 他在齐国还没离开就遇害了,按照他父皇的脾气,肯定不能容忍齐国这样的挑衅。 “你在害怕?”段桦看着独越惊慌失措的样子,眉头微微一挑,心中确实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就意识到独越可能是在演戏,毕竟她以前可是见过他一人独斗十名勇士的狠劲。 “你要杀我,我怎能不怕?”独越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一些。但他的心跳依然不由自主地加速,汗水也从额头渗出。 “别怕,我尽量让你死得快一些。”段桦缓缓靠近独越,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恨意,原本的微笑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酷与决绝。 独越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万万没想到段桦会如此直截了当地承认要杀他。 他稳住心神,试图找出这其中的缘由,“若是我之前言语上有所冒犯,我愿意向你道歉。” 段桦对独越的道歉置若罔闻,她只冷冷地盯着他,眼神如同看待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道歉?不必了。” 话音未落,段桦手中的匕首已经迅猛地直插独越的胸口,速度之快令人难以反应。 段桦愣了一下,她没料到,独越居然没防住她这一击。 一击得手,她心中暗自欢喜,甚至还在匕首上用力扭转了几下。 拔出时,鲜血如注,喷溅在她的脸上,为她那张冷漠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妖冶。 “为什么……”独越痛苦地挣扎着,想要问出原因。 “你不需要知道。”段桦冷冷地回应,独越已来不及发出第二个字,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少将军,道上有人追来了。”一名侦探匆匆跑来,向段彬报告。 一直站在段桦身后的段彬向前蹲下身去,检查了一下独越,确定他已经没有呼吸后,冷声说道,“把他拖走,带去后山悬崖,把他连人带车一起丢下去。” 第52章 怎么没死 几名黑衣人立即上前,将独越的尸体搬走。他们动作娴熟将尸体装回独越自己的马车,随后驾车疾驰向后山。 不一会儿,马车和马匹载着独越的尸体被扔下了后山的悬崖。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周围再次恢复了平静。 悬崖之下,马车和马匹的残骸四处散落,独越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鲜血缓缓流出,浸染了周围的泥土。 段彬的手下离开后,罗刃和另外两个伙伴才从树丛中现身,他们默默地站在悬崖边,俯身向下看去,面色凝重。 “阿淼,你快去把苍副使找来,速度要快!”罗刃拍了拍身边的小伙子。 阿淼听到罗刃的命令,立即点头,转身迅速离开。他的身影在树林中穿梭,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罗刃看向身边的另一个汉子阿龙,“阿龙,你和我找找有没有下去的路。我们必须赶在齐国护军来前找到他的尸首。” * 当岑申和随行人员下到悬崖底下时,天色已经变得阴沉,乌云密布,遮住了原本微弱的阳光。周围的树木密集,使得整个环境显得更加阴暗。偶尔有几滴雨点落在他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他看到有三名身穿盛国护卫服饰的人,正在马车残骸附近忙碌着。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马车残骸附近的身影,三名身穿盛国护卫服饰的人正在忙碌着。听到有来人便大喊,“来了来了,齐国的人来了。快,救一下我们皇子,他受了重伤。”岑申心中一紧,立刻加快了步伐。 他快步走到那三人身边,只见其中一人正扶着一名满身是血的男子。 那男子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 岑申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独越。 岑申带来的人中,恰好有一位懂得医术的士兵,他立即上前给独越检查伤势。 “他还有呼吸,但情况不容乐观。”士兵紧锁眉头,低声说道,“独越的胸前被剑刺中,没有触及要害。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多处擦伤,失血不算多,但已经开始发热。” 岑申心中一沉,没想到独越伤得这么重,“能不能移动?” 那名士兵略作思忖,然后点了点头,“可以,但需要先简单处理一下,给伤口止血,最好还是回城里找郎中仔细治疗。” “不必回城。”岑申迅速作出决定,“万佛寺的医堂方丈医术高超,我们先将独越抬去万佛寺。”刚才他们在万佛寺时,他便抽空让医堂方丈给自己治了一下伤。考虑到独越可能会受伤,他还特地准备了一副担架。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岑申看着士兵正忙着给独越处理伤口,他转头抓住一个盛国的护卫问道。 此处如此偏僻,肖乐刚才也是让寺里的僧人带路,才找到这里。这几个盛国侍卫,身上毫发无伤,而且比他们更早到达,很奇怪。 “是罗队长发现二皇子发的信号,所以才下来寻找皇子的行踪。”阿龙垂头回答道。 “罗队长?”岑申的目光随之移向那位一直守在独越身边的高大汉子。 他长相独特,与一般的汉人有所不同,看着像是异邦的人。 这人,之前他见独越时,并未见过。 “那你们是怎么下来的?”岑申又问。 阿龙随即指了指悬崖边上的绳子。 岑申拧眉看着那条绳子,心中的疑惑更甚,但此刻情况紧急,他没有过多时间细问,他点点头,示意阿龙退下。 那名士兵简单的给独越上了些止血的药粉,并熟练地包扎好。随后,他向岑申示意一切就绪。 几名手下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独越抬上了担架。 齐国士兵在前面开路,独越的担架被护在中间。 最后走的是身穿近卫服饰的罗刃,他在离去前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树。树下的泥土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但此时已无人再上前仔细查看了。 * 三更时分,段彬敲响了段桦的窗户。 几息之间,窗户便从内被推开,段桦枯等了半夜,神色紧张。 “怎么样?”段桦迫不及待地问道。 段彬深吸一口气,“没死,现在就在万佛寺里。医堂方丈刚离开,说他身受重伤,发着高热,还说撑过今夜便有救。” 段彬攒眉轻语,“明明那时候检查过的,没了呼吸的,也怪我没补上几刀。” 段桦焦急地问道,“可以找人靠近他再次动手吗?” 段彬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可能不行。全是岑申的亲兵在守着,而且独越自己的亲卫也在轮换看护,我们的人很难有机会靠近他。” 窗内外的气氛愈发沉重,他们费尽心思策划的一切,居然因为独越的“复活”而变得扑朔迷离。 她不安地问,“他要是醒了,告诉别人,那我们怎么办?” “是阿申的人监守,他不会轻易相信独越的话的。你先好好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说。有哥哥在,莫怕。”段彬轻抚段桦的发,安抚她的情绪。 次日,段彬领着段桦前来寻访岑申。 他们到达时,门外的士兵认出了段彬,因此并未通报,直接让他入了屋。 岑申此时正斜倚在矮榻上,双眼紧闭,看似在休憩。可他的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发丝也稍显蓬乱,显然昨夜没有休息好。 段彬转身出屋,向门口守卫的士兵详细询问了昨夜的情况,段桦则是从一旁拿过毯子,刚抻开要给岑申盖上,就看到他已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冷冽而深邃,完全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岑申在瞥见段桦的瞬间,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转而流露出一丝欢喜。他抬手伸了个懒腰,坐直了身体,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疼痛,只好又轻轻把手放下。 段桦的注意力并没在岑申身上,所以没发现他的不对。 “我来看看这边的情况如何。”段桦见岑申已经醒来,便把手中的毯子整齐地叠好放在一旁,“昨晚你没休息好吗?” “嗯,凌晨才回来。”岑申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的神情很是疲惫,昨夜与肖乐一同搜查了大半夜,却仍旧一无所获。那些袭击他们的人身份诡异,凭空出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活口一个都没找到,让他们无从查起。 第53章 找个替身还不容易吗? “独越怎么样了?”段桦垂下眼帘,试探道。 “早上退了热,现在还没有醒。”岑申站起身,走到茶几旁,倒了杯温茶递给段桦,随后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谢谢。”段桦接过轻抿了口,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 “你们的事办完了吗?”岑申随口问道,他之前并没有听到段彬提及要来此祭奠的事情,所以对他们的行程并不十分了解。 “还需要两日,一会儿还要去听法师诵经,午后要为母亲焚香祭礼。”段桦解释道。 岑申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他其实也想和段桦一起去为岳母焚香祭礼,但现在事情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只能等到明年再一起吧。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一会段彬出现在门外,他的面色有些阴沉。 “他醒了。”他低声说道,言语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砰!”段桦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她立刻蹲下身去捡起,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有点惊慌失措。 岑申听到声音后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待段桦把杯子放回桌上,岑申才大步迈了出去,边走边说道,“我先过去看看。”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哥哥。”段桦放下茶杯,转身望着段彬,她的眼中满是惊恐慌张。段彬深吸了一口气,“走,我们过去看看。” 段彬转身离去,段桦紧随其后,两人匆匆穿过院子,走进了房间。岑申已经先一步到达,此刻正站在床边,目光紧盯着床幔后的人影。 床幔轻轻摇曳,遮挡住了床上人的面容。床边的衣架上挂着的衣物,确实是独越昨日穿的玄色绣云纹的外衫,那工艺是盛国皇室专用,衣襟处有着明显的刺破口。 万佛寺里的医堂方丈正在给独越诊着脉,他微微皱眉。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对岑申说道,“这位施主胸前的伤口颇深,需静养至少一月。在此期间,不可舟车劳顿,以免伤口恶化。” “那先在寺中休养数日,待情况稍稳定后再迁回齐都。”岑申与罗刃说道。 “行,一切以二皇子的身体为准。”罗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抬起头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门口,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两兄妹。 段桦一见到罗刃的脸,心中猛地一惊,慌得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 段彬站在她身后,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失态。他轻轻地用手按住了段桦的肩膀,给她一个镇定的眼神,示意她冷静下来。 段桦低头轻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 医堂方丈看向岑申,刚要开口与他说话,岑申便对他轻轻摇头,然后低声说道,“此刻不便,我一会过去找您。” 那方丈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罗刃跟着他前去拿伤药,岑申让段彬陪同他前去。 罗刃在路过段桦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他的目光在段桦身上停留了几秒,眼神中带着些探究。 岑申坐在床榻前的椅子上,看着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的独越,“盛二皇子,昨日行刺您的人,您是否还有印象?” 独越仿若并未听到岑申的问题,只是静静地垂眸盯着床上的被衾,陷入沉思。 岑申见独越没有反应,又轻呼了一声,试图引起独越的注意,“盛二皇子?” “你都不知,我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可都蒙着脸。”独越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微微抬起眼帘,瞥了岑申一眼,语气冷淡。 “口渴,倒杯水给我。”独越接着说道,目光转向了房间内的桌旁。 岑申侧目看去,见段桦正站在桌旁,“桦儿,麻烦你倒杯水来。” 段桦听到独越的回答后,心中猛地一震,愣在原地。 他为什么要隐瞒?不把是自己刺杀他的事情说出来。 听到岑申的话,她回过神来。倒了杯水,走上前去,轻轻掀开挡住她视线的床幔。 只见床上的独越正侧仰着头,盯着段桦。那双漆黑的瞳仁如同深渊恶魔一般,透出一股诡异而恐怖的气息,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段桦手中的水杯也不禁微微颤抖,水波荡漾,几乎要洒出。她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尽量保持镇定。 “怎么了?”岑申见段桦迟迟没有将水递给独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觉独越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她。 他的眼神让岑申感觉很不爽,他拿过段桦手中的茶杯,递给独越。 独越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茶杯,只是继续沉默地盯着他们,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解释的怪异。 他的沉默和诡异的神情让段桦感到越来越不安。 “二皇子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岑申也感受到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他皱起眉头,看着独越。 独越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而低沉地开口道,“手沉,动不了。” “统领,有急事需立刻禀报!”一名士兵在门外急促地说道,显然是刚刚急跑而来。 岑申将手中的茶杯递给段桦,并嘱咐道,“桦儿,麻烦你替二皇子喂些水。”说完,他迅速走出房间。 独越望着她,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段姑娘,水。” 段桦盯着他,冷声回应,“独越,你没有死?” 独越微勾着唇露出一抹嗤笑,“找个替身还不容易吗?” “你就不怕我再杀你一次?”段桦话音刚落,独越突然伸出那只原本无力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段桦的手腕,把茶杯往他唇边送,他的眼睛阴森地盯着段桦,仿佛他在喝的不是水。 段桦被独越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试图挣脱,但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挣脱独越的掌控,她的力量在独越面前简直微不足道。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独越低头慢慢喝那杯水,直至独越喝完水后。他才又掀起眼帘看着她,伸出舌尖轻舔了舔唇瓣,那眼神,就像一只饥渴了许久的狼盯着猎物一样。 段桦被这种眼神看得浑身一颤,不寒而栗。 直到远处传来了岑申的脚步声,他才松开了紧握着段桦的手。 段桦揉了揉被捏得有些疼痛的手,抬头看向独越,他又恢复了刚才那副虚弱的模样。 第54章 狼头章 岑申大步流星地迈进房间,手中拿着一个银色的小物品。 “二皇子,你看看此前见没见过这个?”岑申将一枚狼头章递到独越面前,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这个狼头章是肖乐那边的人从一个刺客身上找到的,他们特意送过来给岑申。除了这个章,他们对那帮刺客就再没别的线索了。 那些刺杀者数量众多,约有数百人。 他们与那些人激战了许久,双方都付出了死伤近百人的代价。而那些刺客却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全撤退,可见其实力恐怖之处。 独越接过那枚银制狼头章,仔细查看。那是一只狰狞的狼头,眼神凶狠,似是随时准备扑向前方的猎物。 独越摇了摇头,很平静地回答,“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 段桦本来也在认真地看这枚狼头章,听到独越这么说,她睃了独越一眼。 独越在撒谎,这枚狼头章在前世被他制成项链,一直贴身佩戴。他怎么可能从未见过呢? 前世,她虽然见过独越戴这枚狼头章,但从来没好奇过这狼头章背后有什么秘密。 岑申听完独越的回答后,点了点头说,“行,你先休息吧。”然后他转向段桦说,“来,我带你去小佛堂。” 岑申把那狼头章收好,然后牵着段桦的手离开这屋。 目光一直跟着段桦和岑申的背影远去。他看了看自己刚才握过段桦的那只手,嘴角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段桦刚才的表情,真的是吓坏了,完全不是她以前的样子。看来,她真的如那个蓝发女子说的,选择了回来。 其实,他还得感谢段桦,要不是她无意间把那女人引到他墓中来。他还不一定能挣脱那个枷锁般、束缚他许久的牢笼。 现在他重获自由了,回到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时候。 虽然那个神秘的蓝发女子给他附加了诸多条件,可他不后悔。 * 走廊上,段桦正想着事情,没注意到下楼梯了。脚下一空,她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就在段桦即将摔倒的那一刻,岑申迅速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段桦微愣了下,立即说道,我就是担心你,怕你因为昨天的事受到处罚。”她眼中的惊慌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 岑申听后,反而安慰她道,“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倒是你,别老让我操心,走个路都能摔倒。” “宏亲王在城里没事,就受了点小伤。独越那边,虽然看起来伤得不轻,但精神还不错,应该没大问题。”岑申回头望了一眼独越住的地方,从怀中掏出那枚狼头章,“至于这个,得让六扇门的人去查了。现在和谈的队伍可能还得回京城一趟,暂时走不了了。” “能让我看看吗?”段桦好奇地问。岑申点了点头,将狼头章放入她手心里。 这狼头章一面雕刻着狰狞的狼头,另一面则刻着两个难以读懂的文字。 “这写的是什么?”段桦抬头看岑申,只见他摇摇头。 “这些字我也不认识,得等回到齐都,让陛下找人调查。现在,我们只能等独越的身体稍微恢复一些,就立刻返回齐都。”岑申解释着,语气有些无奈。 段桦想了想,提议道,“或许你可以问问寺里的主持方丈,他们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认出这些字呢。” 岑申一听,眼睛一亮,点头,“你说得对,我一会就去问问主持方丈。” “桦儿,你后天还不能走。”岑申看着段桦,语气郑重地说,“我有些重要事情要交给你哥去办,所以你得稍微等等我,我们一起回齐都。” “这离齐都又不远,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段桦想到独越还在这寺中,就不是很乐意待着。 “我不放心,你就等我几天吧,好吗?”岑申轻握着她的手,一脸恳切。 段桦看着岑申,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她知道岑申的话有道理,但心中仍感到一丝不甘愿。 她来这里的目的已经失败了,下一步该怎么做,她心里尚没有明确的计划。 独越虽然并没有说出真相,但他那阴骘的眼神,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可能,独越也正密切注视着她,等待她的下一步行动。这种时候,她必须保持冷静,不能因一时冲动而坏了大事。 “好吧,我等你。”段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从容的微笑。 “尽量少来这边,我知道你不太喜欢见到独越。”岑申轻轻搂着段桦的背,凑近她耳边轻声说,“我住在清松院,如果有事或者想见我,可以去那里找我。”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夜里来……白天我可能不在。” 段桦微微一愣,随即抬头看向岑申,只见他的眼神清澈坦荡,没有丝毫的躲闪,是她多想了吗? “嗯,好的。”段桦轻声回应,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岑申,桦儿。”段彬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瓶伤药,罗刃则拿着几包给独越煎服的草药。 “来得正好,这药我来拿吧。你们兄妹俩去佛堂做法事吧,别耽误了。”岑申接过段彬手中的伤药,然后对罗刃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罗刃没有多言,默默地离开了。 “好了,你们先去忙吧。”岑申目光转向段彬,“段彬,法事结束后记得来找我。”段彬点头应允,岑申随后转身离开了。 “刚才说了什么?”两兄妹并肩走向小佛堂,段彬轻声问道。 “独越并没有把我们做的事情说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段桦眉头紧锁,显得很是不安。 她不明白独越为何选择沉默,这种未知让她有点慌。 段彬沉吟了片刻,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不管他怎么想的,他都不能留。但是我们得小心行事,不可妄动。” “这次我们是趁着有人袭击才下的手,原本还想着能把这事推给那些袭击的人。但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等独越回了盛国,我们再找机会动手吧。” 段桦看着段彬,眼中满是担忧,“申哥哥说,他有事要你去办,还让我等他一起回齐都。哥哥,不管是什么事,你都要小心点。” “放心,我会的。”段彬点了点头,两人随后走进了小佛堂。 第55章 万事莫强逆 两天的法事终于圆满结束了,段彬当日便静悄悄地离开万佛寺。 从那天起,段桦就一直在自己的小院里,三日的时间如流水般悄然逝去。 每天就是在院子里看看花、抄抄经书,还把自己脑海里那些香料的配方都抄写下来。她还亲手画了她香料铺子的草图,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 她知道岑申现在正忙着,所以也没去打扰他。等到要离开的时候,他自然会派人通知她的。 此次来万佛寺她并没有带春杏出来。而是带了春娇,她刚提上来的贴身女婢。 离开将军府前两日,她教了一些制香的方法给春杏,让她在府里先试着制作一些出来。 春娇虽然年纪小,做事虽然不如春杏稳重,但她聪明伶俐,很会察言观色。 “姑娘,听说明德大法师今日出关,听闻他道法高深,我们要不去求上一支签,听听未来的运势?”春娇眼含希冀的看着她家姑娘。 段桦正在书桌前抄写经书,听到春娇的话,她抬起头,目光温和地落在春娇的脸上。看着春娇那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动,便轻轻点了点头。 “好,那就去求支签。”她把笔放回笔架上,揉了下有些酸的手腕。 “那我先去给姑娘备件披风。”春娇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转身小跑着离开。不一会儿,她拿了一件蓝色披风走了回来,正好看到段桦也走到了门口。 春娇忙上前,细心地为段桦披上披风,并帮她整理好衣摆。 随后,便紧跟在段桦身后,两人一同朝着大法师所在的大殿走去。 深渊万丈水无情,独木难支欲断魂。 断崖峭壁险难行,孤灯独影梦难圆。 段桦凝视着手中的下下签,心头一沉,随后将签放回签筒之中。她深吸口气,再次摇动签筒,签筒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似是在诉说着什么。 终于,一支签子缓缓滑落。 段桦紧张地拿起一看,眉头再次紧锁,竟然还是刚才的那支下下签。 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压抑感涌上心头,难道自己重来一次,命运注定还是如此? “那位女施主,把签拿过来吧。” 段桦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苍老男声,回头一看,一个长着灰白长须的老和尚正坐在角落里,眼神深邃地看着她。 许是她刚才把签子重新塞回去的举止被他看到了吧。 她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下下签,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走向那位长者。 走到跟前,她恭敬地把签递过去,说,“老师傅,求您指点迷津,给我一个破解之法。” 老和尚接过签子,但并没有立刻看签上的内容。 他仔细的端详着段桦一会后,才举起签子看了一眼,“女施主已然受尽百般苦难,可此间所求,恐难以如愿。” 说完,老僧起身,走向焚香桶前,将签子丢入其中焚烧。 老僧转身看向段桦,语重心长地道,“女施主只需记住,善缘和孽缘都取决于你的一念之间。万事莫强逆,恐危及性命,顺其自然也无不可。” 段桦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她不甘心,“大师,您既已知我受尽苦难,却仍要劝我莫要执着,顺其自然?可但凡世间有任何一人,经历过我经历的那些,都做不到放下。小女子感激大师的教诲,但您的劝解,小女子不听。即使最终难以如愿,我亦无怨无悔。” 老僧看着段桦,眼中神色复杂,他微微颔首,“既然女施主心意已决,老衲便不再多言。” 段桦再次向老僧鞠躬致谢,然后转身离去。 旁边的小沙弥看着段桦离去的背影,不满的上前与他抱怨,“明德大师傅,这女子,既然不信,为何还要求签。” 老僧微微一笑,轻拍了拍小沙弥光滑的脑袋,温和地说,“每个人的信仰和心境都是不同的。她或许并非不信,只是心中已有自己的决断和坚持。求这一支签,对她而言,或许只是一种寻求心灵慰藉的方法吧。” 明德大法师看着段桦离开的身影,轻叹出声,“此女,天命原该如星辰璀璨。可命运之轮,却被一股隐秘的力量悄然拨动,将其轨迹强行扭曲。” 明德大法师叹了口气,声音有点低沉地说,“那姑娘的生路,所需却是他人的牺牲。” “大师傅,我不懂。”那小沙弥摸了摸脑袋,一脸迷茫的望着明德大法师。 明德大法师看着小沙弥迷茫的表情,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释道,“你还年轻,许多事情难以理解也是正常的。命运之事,玄妙莫测,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好了,你去正殿好好打扫一下。”明德大法师说完,又看向解签台,那里还有几位信众在排队等待他解签。 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袍,缓步向解签台走去,继续他的解签工作。 * 春娇在门外等着段桦,看她出来,开心的迎上前,“姑娘,我求到一支上签,大师说以后定能安稳平和一生。” 段桦顿了一下,转头笑看春娇,“那挺好的。” “姑娘你求的签呢?”春娇满怀期待地问道。 “烧了。” “烧了?”春娇愣了下,烧掉的签一般都是不吉利的下下签。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间说错话了,便立刻收起了之前的兴奋,安静地跟在段桦身后。 春娇心中有些懊悔,她不应该在段桦面前过于张扬自己的好运。 回小院的一路上,她都小心翼翼的偷偷观察段桦的表情。害怕她又像以前那般,突然间大发雷霆。 在走进房门前,段桦回头看了眼春娇,“你别这样谨慎,我没事的。” 她的命数,不由那短短的几句话下定论。 第56章 有没有想我? 这日午后,岑申突然派来一名士兵,通知她,明早巳时前整装待发,准备返回齐都。 这个消息让段桦颇感意外,原以为还需要等待一些时日。竟不知,独越这么快便恢复到可以出行了。 还好她们这次并没带太多的东西出来,只花不到一刻钟便把东西整理好了,随时可以启程离开。 夜里,春娇刚为段桦梳理完长发,准备回房休息,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这间小院子,夜里就她们两个小女子。 春娇心生警觉,不敢轻易开门,便在门后轻声询问,“请问是谁?夜深了,若无要事,不妨明日再来。” “是我,岑申。你家姑娘睡下了吗?”门外传来了岑申低沉的声音。 春娇没有直接回答,但随后,门缓缓打开。她侧身让出一条路,轻声说道,“岑世子,姑娘还没睡,请进吧。” 这可是姑娘未来的夫君,岑世子想来没有急事的话,估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她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岑申走进了屋内,随后便轻轻地将院门关上,也没进去服侍,只是坐在院门边的石柱旁候着,好让那两人独处。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段桦此时坐在梳妆台前,披散着如海藻般的长发,身穿着单薄的丁香色齐胸襦裙,露出光滑细腻的粉肩,胸前微露的肌肤如雪般白嫩。 她双眸凝视着走进屋内的岑申,眼中满是惊喜。 “咳,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岑申有些紧张地开口,他的眼睛在段桦身上停留了片刻,注意到她衣衫不整,耳尖顿时红了。 知礼地偏过头去,不再直视段桦。 段桦看着他的反应,嘴角微翘,心中觉得有点好笑,“嘴上说的是来看我,可眼珠子就没正眼瞧我,是我长得不好看吗?” 她笑着起身,走向衣架,拿了件衣服披上,遮住了稍显暴露的地方。 “好看。咳……就是过来看看,看你收拾好了没有。”岑申有些尴尬地解释,目光不自觉地落回段桦身上。 “就为这点小事,你还特意来一趟啊!”段桦指了指地上已经收拾好的两个箱笼,“下午就收拾好了,明日用过早膳便可随时启程。” 岑申闻言,心中有些愧疚,“主要还是想见一下你,这几日我太忙,也没回院中休息,不知你有没有去寻过我。” “没有,我知道你很忙,所以就没去打扰你。”段桦笑着走近他身边,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腰间那块玉佩上,那是去年订亲时她送给他的,便伸出手拨弄了那块玉佩一下。 岑申的目光随着段桦的手指移动,看着她摆弄着那块玉佩,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感觉她就像在轻撩他的心弦,心里有点痒痒的。 岑申忍不住又凑近她一点,深情地望着她,轻声道,“桦儿,你……你有没有想我?” 段桦听到他的问话,脸颊微微泛红,抬起头,迎上岑申炽热的目光,双手轻抬,软滑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颈,贴近他耳边低声说道,“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岑申环住她的纤腰,把她紧紧拥入怀中,强忍着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只抱了一会,岑申才把段桦松开,此时身处佛寺之中,不可做出逾矩的事情。 “我去找过主持方丈了,他并不识得那狼头牌后面的字。” 但段桦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困倦,她摆摆手说,“我累了,现在不想听这些。” 岑申微笑着点头,欲要离开,“那我先走……”岑申话还没说完,段桦就牵着岑申的手走到床榻边。 “可我又不想让你走,你先陪我聊会天好吗?等我睡着你再走。”段桦往床内侧挪了挪,拍了拍床,示意他躺下。 岑申笑了笑,然后躺在她要自己躺的地方。 段桦靠过来,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宛如一只温顺的小猫,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温暖。 岑申揉了揉她的背,然后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记得两年前,段桦生了场病。无论谁劝她喝药,她都不肯听,最后竟然逃到了岑申的屋子里。岑申耐心地哄了她很久,她才肯乖乖地喝下那碗药。 喝过药后,她却不愿意走了,非要睡在岑申的床榻上。 当时,也是这个样子,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他哄着她乖乖睡觉。 也是在那一夜,岑申明确的意识到,他非她不可。 “你身上怎么有股药味?”段桦微微仰头,好奇的嗅了嗅。 “哦,可能是之前去独越那里,不小心沾上的吧。”岑申深吸口气,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然后有点紧张地问,“这味道很难闻吗?” “嗯,味道是有点重。”段桦收回目光,轻声回答,“不过,也不算很难闻。”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岑申心里有点忐忑,他担心段桦会发现他身上的伤势;而段桦则是有些紧张,她担心岑申会发现她刺杀独越留下的线索。 两人心里都藏着事情,就这样静静地搂抱着,躺在床上。 岑申闭上了眼睛,侧过头,然后轻轻地吻了吻段桦的额头。 “不是说了要陪你聊会儿天的嘛,想聊些什么呢?”岑申打破了沉默,声音温柔得让人心安。 “我最近打算开一家香料店。”她的手指在他胸前的衣襟上,随意地摩挲着那精致的绣纹,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 “哦?香料店?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岑申好奇地问道。 段桦挑起一缕发丝,轻扫过他的下巴,然后凑到他的鼻尖,“闻闻,有什么味道。” 岑申轻轻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他微闭双眼,沉醉在这缕清香之中。 “这是……梅花的味道?”他疑惑地问道。 “是的,娘亲的陪嫁庄子里有梅园。前阵子我让青嬷嬷去采了些梅花回来,我自己制成的香料,好闻吧。” 岑申凑近她的发间,深吸了一口气。 “好闻,我很喜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叹。 段桦笑着,听到他喜欢,心中很是高兴。 两人继续聊得火热,从香料聊到了未来的期许。 夜色渐深,段桦的话语逐渐变少。岑申温柔地抱起她头,轻轻放到枕上,为她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眼里满是柔情。 看了好一会儿,岑申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第57章 归程 晨雾弥漫在半空中,似有似无,如同一幅轻盈的纱幕。阳光瞬间穿透了这层薄雾,虚虚实实仿若在仙境中一般,让人叹为观止。 临近出发的时候,一个小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是来专门接段桦和春娇的。他主动上前,恭敬地帮段桦和春娇提起沉重的箱笼。 三人一同前行,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了山门处。这里热闹非凡,数十名士兵正在忙碌地准备回程的事宜,有的检查马车,有的整理行装,一片井然有序的景象。 “段姑娘,后面的马车是你的。”小兵指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他的脸上泛着红晕,声音也略带羞涩。 “岑统领在盛二皇子处,目前还没出来。”小兵又补充了一句。 “谢谢你帮我们提东西。”春娇轻声给那小兵道谢,段桦轻点了下头,便扶着春娇踏上马车。 那小兵见两个姑娘都已上车,便将手中的两个箱笼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车厢内,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车厢内,段桦翻开那本记录着香方的册子,研究着这新开店要先制哪些香料。 不一会儿,山门处人声渐起。 段桦轻挑车帘,看到岑申带着十几个下属走了下来。 原本岑申脸上紧绷严肃的表情,在看到她时,瞬间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抹暖暖的浅笑。那一瞬间,仿佛阳光普照,驱散了阴霾,让人心生暖意。 段桦心里也乐开了花,当她的目光对上岑申的眼神时,她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却在看到岑申身后,被罗刃抱着走下来的独越时,她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独越那微眯的眼睛里,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笑意,笑意中还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之意。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直到罗刃抱着独越渐行渐远,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段桦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之前见独越时,并没有觉得他有如此强的气势,许是因为害怕他说出真相的原因。现在的独越让她更加的恐惧了。 明德大法师和几位僧人站在寺院门口,目送着护卫队一行人渐行渐远,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之中。 “当真是耐人寻味,”明德大法师微敛眉头,陷入了沉思,“原以为能遇到一个被扭转命运的人已是难得,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一个,且两人之间还纠葛颇深。” 他抬头仰望天空,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让他的思绪不禁飘远。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以至于身旁的僧人何时走远都未曾察觉。 直到一阵微风吹过,他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发现只余自己独自站在门口。 “可惜……”明德大法师轻叹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可惜啊!唯愿他们下辈子能得偿所愿。” 他轻轻摇头,转身走回寺院。 * 马车和马匹疾速前进,只在路上稍作停歇,吃了些干粮,最终在天色渐暗之前成功返回了齐都。 时间紧迫,岑申赶紧挑选了几名得力的士兵,把段桦安全地送回了将军府。 他带着独越返回了燕然馆,安顿好独越后,又急忙进宫去向皇上报告情况。 此时的皇宫里灯火通明,气氛严肃庄重。赵琰在御书房见了他,岑申跪拜在地,简明扼要地汇报此次行动的详细经过,包括遇到的敌人、战斗的过程以及独越和士兵们的伤情。 皇上听后,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前日,段彬护送盛国亲王回京时,只是简单地禀报了一些情况。所以,盛国的使者可能还得在齐都多待一段时间?” 岑申微微低头,恭敬答道,“一切以陛下的决定为准。” “只是,盛二皇子身受重伤,为保万全,还需请太医前去诊治,此前也只是在万佛寺让医堂方丈诊治了一下。”岑申如实回答。 “嗯,老吴,你即刻去太医院,让张太医带上必要的药材,去驿馆为盛二皇子诊治。务必确保他的伤势得到妥善的处理,不能有丝毫马虎。”赵琰面容严肃,侧眼看了一下站在他身旁边的内侍。 “是,陛下。”近身内侍恭敬地行了一礼,立刻转身离去。 “还有这个,”岑申从怀中掏出一枚狼头章,递给刚走到他身边的老吴,“这是在那群刺客身上搜到的。此狼头章背后的文字,臣并不识得,需陛下寻人来辨认一下。” 老吴接过狼头章,只见它雕刻精细,狼头栩栩如生,背后还刻有两个奇异的文字,他完全看不懂。只好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枚狼头章,转身朝赵琰走去。 赵琰接过狼头章,目光瞬间被吸引,他仔细端详着,眉头紧锁,他把狼头章又交回给准备离开的老吴,老吴立刻接过狼头章,小心翼翼地收好,在一旁侍立着。 赵琰深深地看了岑申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声道,“此物事关重大,朕会立刻命人查明其背后的真相。此事你不必再插手,我会交给太子处理。你接下来就好好准备你的娶亲之事吧,你母亲因为这次你遇袭的事情,一直忧心忡忡,你回去要好好安抚一下她,先退下吧。” 岑申恭敬地应了一声,退出了大殿。 “老吴,你知道那狼章上刻的是什么字吗?”赵琰从老吴手中拿回那个狼头章,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身边的老吴。 “陛下,老吴只识得一点齐国的字,他国的……陛下没教啊!”老吴微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我猜你也不认识。”赵琰冷冷地开口,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我年少时与阿雄在边关行军时曾见过,这是突厥的文字。那些刺客能如此隐秘地埋伏在和谈队伍离开京城的路上,必然有人掩护他们。” 赵琰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寒意,眼中更是露出难以掩饰的杀意,如冬日里的寒风,凛冽而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老吴默默点头,不再说话,知道赵琰正在思考着,这个狼头章背后可能隐藏的秘密和阴谋。 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赵琰的进一步指示。 赵琰坐在那一动不动,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赵琰轻叹了口气,只挥了挥手,让老吴出去,“你这老货,怎么还不去请许太医亲自去为盛二皇子好好诊治?此事关乎两国关系,不得有半点马虎。” 老吴连忙应声,“是,陛下。”他转身正要离开,又听赵琰补充道,“还有,你去把太子也叫来,我有事要跟他说。” 老吴再次应声道,“遵旨。”然后迅速逃出了大殿。 第58章 忙着开店 段桦回到齐都后,就开始忙碌起来,忙着打理铺子的事。 于嫣已经帮她把开香料铺子的各项事宜,列了一份详细的清单,然后全都交给段桦亲自处理。 想要把铺子装成什么样子,买回来的那些人怎么用,哪些人是可以教授他们制香,哪些人是只能当成普通的店员,全都让段桦自己决定。 值得一提的是,于嫣还特意从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制香人手中,弄来了几张珍贵的香方,一并都送给了段桦。 段桦对此事兴致满满,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开设过铺子。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体验,也想要把铺子做好,所以格外的用心。 她雇佣了齐都出名的工匠队,来给商铺进行全新的装修。在装修过程中,段桦与工匠们一起研究、探讨,不断改进完善设计方案。 她还拿出自己之前在佛寺时亲手绘制的图纸,与工匠们共同商讨,如何将这些她所想象的事物融入到铺子的装修中。 经过近半个月的忙碌,商铺终于有了个大概的样子。 这期间,安楷还特意来找了段桦一次。 知道主家是要做香料的生意,他便毛遂自荐。 在得知安楷也精通安婆婆的制香技巧后,段桦决定以后就让他来制作店里卖的香料。 安楷不负众望,不止写出了安婆婆以前给过段桦的香方,且制作出的香料成品段桦也十分满意。便又让他教授阿沁、灵娘和春娇这些新人制作香料。 在制作香料之余,安楷还要随着段桦去采购各种药类香材,更是与一些城郊的花果园,签订下了各季鲜花的采购权。 春娇也被段桦安排在铺子里工作,她性格讨喜,很适合在铺子里与人打交道。而且她细心、有耐心,对香料也很有兴趣,学制香也学得很快。 吕同,也就是灵娘的夫君,这半个月里,他被于嫣安排去她的嫁妆铺子里学习怎么当掌柜,只等段桦的铺子开张了,就可以直接回来帮忙了。 铺子后面除了放东西的大仓库,还有三间空房间。段桦想得很周到,因为灵娘和吕同是夫妻,就安排了一间房给他们住。 另外两间房就分给安楷、阿沁和春娇了。 至于其他的店员,段桦在附近找了一个空着的小院子,让她们住在那里。 这些店员们最近都在忙着熟悉店里的各种香料,其所包含的材料、特性、用途和制作方法。 香料种类繁多,对于这些小姑娘们也是很大的挑战。 除了这些,每日青嬷嬷还要教授她们如何迎来送往,待客之礼等。 段桦也没闲着,她和安楷他们一起制作可以调配的香料,以填满空荡荡的仓库。 这段时间,铺子的开张准备工作,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连吃饭都忘了。 青嬷嬷担心段桦会饿坏身子,特地从家里挑了两个厨子,让她们每天去店里给大家做饭。 岑申难得空闲下来,多次来寻段桦,却都没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她前脚刚坐下来,喝了一口茶,下一刻又被人给叫走了。有时候他等了好久都等不到她,有时候等到天色暗下来护送她回府时,才能和她说几句话。 可看着她这样忙忙碌碌的样子,又觉得挺好的。 * “听说了吗?最近齐都和塬城总有些人得了失心疯,不是莫名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发了疯,就是在家中睡觉时突然就狂叫不止,不是哭就是笑。” “那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听说啊,而且那些人都有一个共通点。” “什么共通点?” “他们啊!都去过清风庵。” “就是上月被封的那个淫庵?如果没记错,那确实是叫清风庵。” “活该啊!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在茗香阁二楼的段桦,此刻正端着一杯茶,看似在倾听楼内人们的闲谈,实则思绪早已飘远。 这些事情,想必是哥哥身边的暗卫做的吧,阿六的恶趣味,是越来越严重了。 岑申坐在段桦对面,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于是轻声问,“你怎么了?” 段桦猛地回过神,疑惑地问,“什么?” \"你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岑申再次询问,同时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笑了笑,然后轻轻地将手从岑申的手中抽出,指了指身后那桌正在热络闲聊的人们,\"我在听他们聊天呢。\" “那些闲言碎语没什么好听的,少听些。”岑申瞥了一眼她身后的那桌人,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她。 “明天庆阳侯府有个赏花春宴,郑付奉邀请我去,你也一起来,好吗?” 岑申见段桦有些犹豫的样子,便继续劝说道,“去吧,你的香料店不是快开张了吗?那些人以后都有可能是你的顾客,正好借此机会去应酬下。” “那好吧,先说好我可能待不了太久,你知道我现在事情挺多的。” 段桦笑着答应了下来。 “知道了,大忙人。”岑申笑着调侃,同时给她倒了杯茶,“铺子什么时候开张?” “差不多都弄完了,日子也选好在三日后。”段桦接过岑申递过来的茶水,轻抿了两口。 一个伙计将一个食盒放在了他们桌面上,恭敬地说道,“客官,这是您要的点心。” 岑申向伙计点头致谢,伙计随即打开食盒,一阵香气立刻飘了出来,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精致点心。 “这家的点心看着真不错。”段桦微笑着说道,她的目光在点心间游走,显然对它们很感兴趣。 “想吃吗?那你吃吧,我再另点一份带回去给母亲。”岑申说着,刚想招手叫回那没走远的伙计,却被段桦按住了手。 “不用了,回府后就要吃饭了,哪里还吃得下这么多。”段桦轻笑着,然后把玩着岑申的手指,继续说道,“而且我最近都胖了,你每隔一两日便带着点心到店里找我,我已经很满足了,不差这一口。” “可你的铺子比我重要,我再厚着脸皮寻过去,也不过是个送点心的。连见个面,都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你打发走了。”岑申被她的轻笑声,手指有意无意的触碰弄得有些心猿意马。他笑着反握住段桦的手,语调中带着一丝失落。 岑申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和念头。 他最近是怎么了,总是不时的冒出些不该有的坏心思,看来人还是不能太闲。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这种冲动。 第59章 赏花春宴 “……不走吗?岑申。”段桦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手上提着食盒。 岑申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点头起身,笑着从段桦手中接过食盒,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先下楼。 他转身将桌上的那杯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跟上段桦的步伐。 “你先回去,我想去看看铺子的情况,晚点再回府。”段桦话音刚落,准备转身离去,就被岑申拽住了手臂。 “明日我去接你,别让我找不到人。”岑申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调却异常温柔。 “好,那我明天就乖乖的等你来接我。铺子也不管了,就好好陪你去玩。”段桦笑着回答。 “去吧。”岑申松开段桦的手。段桦微微点头,转身穿过街道,朝斜对面的香料铺子走去。 岑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着她穿过人群,步入铺子。直到段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后,岑申才收回目光。 * 春日的早晨,阳光格外灿烂,微风轻轻地吹过,让人感觉很舒服,暖洋洋的。 庆阳侯的桃园,位于齐都城郊外,占地近千亩,宛如一片人间仙境。 这片园林曾经属于皇家,老庆阳侯在壮年时立下赫赫战功,皇帝慷慨地将这片美丽的桃园,连同丰厚的金银赏赐给了庆阳侯。 自此以后,这片园林便成为了庆阳侯家族的私有财产,历经岁月洗礼,却依旧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韵味。这片园林也见证了庆阳侯府的荣耀与辉煌。 庆阳侯对这片园林的经营可谓用心良苦。 他不仅注重花卉果树的种植和养护,还特意从外地运来了许多奇形怪状的怪石,用以装点园林,增添山石之美。 每逢满园花开之时还常邀请文人墨客前来赏花吟诗,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 园中种满了桃树、梅树、杏树、梨树,还有零星的樱树,各种花卉竞相绽放,形成了一幅绚烂多彩的画卷。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陆离地洒在花瓣上,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桃树、梅树和杏树的枝头挂满了鲜艳的花朵,粉红和洁白交织在一起,宛如云霞般绚烂。 园中的小径蜿蜒曲折,两旁的花朵簇拥着小径,仿佛在欢迎每一位到访者。 漫步在小径上,感受着微风和阳光的沐浴,听着鸟儿的歌唱,心情格外愉悦。 宴会场地中央,一张张长桌摆放着各式精致的点心和美酒,宾客们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来宾们皆是各路名流,有文人墨客、商贾巨富、还有朝廷官员等。 他们身着华丽的服饰,佩戴着各式珍贵的珠宝首饰,与这满园的春色相映生辉。 段桦身着一袭满绣海棠的锦衣长裙,裙摆随风轻舞。 她的脸上化着淡雅如梅的妆容,肌肤白皙光滑,在光影照射下似在发着光。一点红润的嘴唇鲜艳欲滴,更添了几分妩媚,眼睛清澈得像湖水,看起来纯真无辜,让人看了都心生怜爱。 初入桃林,段桦仿佛要融入了这满山的桃粉中。 岑申穿着一袭檀黑色暗纹常服,仅袍边袖口的位置纹着细致云纹金边,微微闪烁。 他本就身材魁梧,肩宽腿长,气质沉稳,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衣物的颜色深沉而庄重,更衬托出他冷峻的气质。头发乌黑浓密齐整,用一枚精致的玉冠高高束起,露出宽阔的额头和深邃的眼眸。 这双眼里,此时此刻,只容得下段桦一人,目光专注温柔。 两人并肩在花海中漫步,阳光透过花瓣的缝隙洒落,将他们的身影交织在一起,一黑一粉,一刚一柔,无比和谐。 段桦眼波流转,看中了枝头一朵开得极盛的桃花,它娇艳欲滴,高悬在枝头。她抬手却触之不及,指尖只能在空中徒劳地舞动。她转而望向身旁高大的岑申,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说,“帮我摘朵花簪上呗。” 岑申听到后,微笑着轻点了下自己的脸颊,眉眼带笑,宠溺地看着段桦。 段桦脸颊泛红,环顾四周,发现此处人烟稀少,只有他们两人。于是,她鼓足勇气,才大着胆子,伸手攀住了岑申坚实的手臂。接着,踮起脚尖,在岑申的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如同蜻蜓点水般迅速又羞涩。 岑申嘴角上扬,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眼里满是段桦娇羞的样子。 他伸出手,手指修长而有力,轻而易举地摘下了那朵开得极盛的桃花。随后,他走到段桦的身后,动作轻柔地拨开段桦如丝般顺滑的秀发,小心翼翼地将那朵鲜艳的桃花别在了她的发间。 两人漫步至湖边,微风拂过,波光粼粼的湖面与四周的桃花相映成趣。 一名太子的近侍疾步上前,向岑申恭敬地行了一礼,“岑世子,太子殿下有请。”近侍的目光越过岑申,望向不远处的湖中亭,只见太子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亭中,身侧一名黑衣男子站了起来,正慢慢的离开湖中亭。 岑申微微侧头,对段桦轻声交代,“就在这附近转一下,别走太远。我一会就回来。”见段桦点头答应,他才转身,步履从容地朝着湖中走去。 当他踏上廊桥,走近湖中亭时,这才发现刚才与太子同坐的黑衣男子,竟然是独越。 独越的脸色略显苍白,步伐也显得缓慢而沉重,显然身体还未完全康复。 “见过盛二皇子。”岑申向独越拱手行礼,态度恭敬而不失礼节。 独越只是微微点头,目光并未在岑申身上停留太久,便转身离去。 段桦在岑申走后,已悄悄绕过假山,来到了左侧的一个亭子。 这个亭子被微透的幔纱环绕,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给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美感。 可能是因为地处偏僻,此刻亭中并没有其他人。 亭中备有茶水、美酒与糕点,看着这些精心准备的点心,段桦也觉得有些饿了。 她懒得再四处走动,便直接坐在亭中的石凳上,开始细细品尝起来。吃了两口糕点,段桦端起一杯茶轻啜一口,茶香四溢。 第60章 她很可疑 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亭子里不时有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清凉,让段桦感到十分舒适。 她静静地坐着,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惬意。 “段姑娘,好雅致。”一声熟悉的男声突然从亭外传来,段桦猛地睁开眼,瞬间紧张起来,忙转头看去。 只见独越正缓步走进亭子,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独越微微挑眉,目光在段桦身上打量了一番,想要透过她的外表看穿她的内心。 他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意,“许久不见了,段姑娘看来过得不错。我就不好了,心口的伤总是不时的隐隐作痛。” 段桦紧张地东张西望,生怕有人看见她和独越单独待在一起。 看到罗刃站在通往亭子的路中,像在站岗放哨,又像是在阻挡别人靠近。 独越的逼近让段桦心跳加速,她急忙从头上抽出一支金簪,紧握在手。身体紧绷得像是拉满弦的弓。 她强装镇定,但声音中仍带着几分颤抖,“独越,你想干什么?” “别那么紧张嘛。”独越的语气轻松,带着几分戏谑,悠然地坐在段桦对面。自顾自地拿起一个茶杯,为自己倒了杯茶水,然后轻抿起来,完全无视段桦的防备姿态。 他一边品茶一边抬眼看着段桦,放下茶杯后,露出一抹浅笑,“瞧我,也太不客气了,都忘了给段桦姑娘添些茶水。”说着,他拿起茶壶,为段桦刚才用过的杯子里倒了些茶水,“有没有兴趣与我聊一聊,段姑娘。”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聊的。”她紧绷的身体虽然微微放松了一些,但手中的金簪却握得更紧了。 “是吗?”独越听后,眉毛一挑,笑容中透露出几分阴骘。 他直视着段桦,目光如炬,“那就聊聊,你为何要刺杀我吧。” “盛二皇子明明是被刺客追杀,误摔下悬崖,与我何干。”段桦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断然反驳道。 “是啊!”独越的语气冷漠,“孤与段姑娘确实无冤无仇,顶多也只是言语挑逗几句而已,实在是罪不至死。”他的话让段桦感到一阵寒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除非……”独越突然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审视着段桦,像是要从她的身上找出什么秘密似的,“前世有仇。” 段桦全身猛地一颤,似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整个人瞬间僵硬在原地。她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神空洞地盯着独越。 过了许久,段桦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颤抖着退后了两步,身体摇晃着,最终无力地摔倒在地上。 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见,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独越,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独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段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看段姑娘的反应,你我前世,仇恨…不浅。”说完,他轻叹了口气,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但那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苦涩。 他走到段桦面前,弯下身来,伸手想要扶起段桦,但段桦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挥开了他的手。 她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但声音中仍难掩颤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前世?这简直荒谬!” 但是,她的内心却如同被狂风暴雨席卷,慌乱得无法自持。 “咳。”罗刃在外面轻咳了声,独越用凌厉的目光扫了段桦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独越走后,段桦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她缓缓站起,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摇晃着,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刚才那一刻的惊恐和紧张如潮水般退去,却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她迫切需要安安静静的、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思绪。 她赶紧拿起刚才放在桌上的茶杯,轻抿了几口茶水。 目光不经意间扫到独越用过的杯子时,她立刻紧张起来,迅速将它拿起,匆匆地丢到了一旁的草丛里。 她不想让任何人,尤其是岑申,发现这件事。 “桦儿,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我在那边找了好一会。”岑申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亭外传来。 段桦一转身,就被他轻轻搂进了怀中。她闻到岑申身上淡淡的沉水香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闷在岑申怀里轻吸了口气,抬头望向远处,看到太子已经和其他人朝着另一边走去,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 “我没事,只是四处闲逛,没想到会走得这么远。”段桦轻声回答着,她的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还是因为岑申的怀抱。 “太子让我随他过去宴中,你要一起去吗?”岑申轻声问道,随后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段桦却反应激烈,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似乎不愿他离开。 她不想岑申走,她害怕再遇到独越。一旦进入宴会,与独越的相遇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她不想。 “怎么了?”岑申察觉到了段桦的异常,手轻抚上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随后,又将手移到她的背部,温柔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别丢下我一个人。”段桦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安和依赖。她抬起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岑申。 岑申用双手捧着她脸颊,轻轻地啄了一下她额头。 “没有要丢下你,桦儿。”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一丝宠溺,“你不想去宴会的话,那我们就留下来。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岑申并没有察觉到段桦内心的不安,他以为段桦只是因为他刚才的离开而不开心,甚至以为她是在跟他撒娇。 两人离开亭子在附近的庭院中散步,不一会儿,太子又遣人来请,岑申直接回绝了。 可是,没过多久,当第三个使者又匆匆赶来,再次邀请岑申出席宴会时。岑申皱起了眉头,他转头看向段桦,眼中带着询问。 “你去吧,我没事的。我再待一会便回城里,下午还有事要忙。”段桦松开岑申的手,不想让岑申为难,于是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别啊!说好的你今天要陪着我的。”岑申搂着她的腰,“走吧,和我一起去。”说着便不由她拒绝,岑申牵着她的手,朝着宴会所在的方向走去。 第61章 吃点小醋 宴厅很大,布局也非常雅致,每一位宾客的位置都安排得恰到好处。 岑申与段桦并肩而坐,他们的位置正好与独越斜对。 身后还设置了许多的小桌子,每张小桌上都坐了人,只是段桦都不认得。 段桦不太擅长交际,却也很享受这种氛围,偶尔和岑申低声说几句话,感觉特别舒服。 可岑申的存在就像是一块磁石,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 总不时有人上前与他交流,或请教,或攀谈,而岑申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回应,既不失礼貌,又不过于热情。 整个宴会的气氛非常愉快,乐曲悠扬,好吃的菜和酒也源源不断地端上来。众人谈笑风生,互相敬酒,场面很热闹。 此时岑申正与旁边的人热聊,而段桦则坐在一旁,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岑申的谈话上,而是不时地偷偷观察着独越。 独越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让她感到熟悉,但又觉得怪异。 她也发现独越也会时不时地瞟向她,虽然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但那微笑背后的眼神却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展现在独越面前,让段桦觉得非常不舒服。 岑申很敏锐,他很快就感觉到了独越在偷偷看他们。他顺着独越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段桦正在看着独越,神情有点恍惚,好像在想什么。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一抹妒色渐渐染上他的脸。 独越显然也注意到了岑申微妙的情绪变化,他轻轻一笑,带着几分挑衅的眼神直视着岑申。 独越挑眉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岑申隔空致意。 岑申并没有被他的挑衅所激怒,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嘴角,也举起酒杯回应。 在独越把目光移回太子身上后,岑申下意识扣住段桦的腰,把她拉近自己的身边。 看到她盯着独越出神的表情,岑申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透不过气来。轻扣在段桦腰后的手,竟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低下头,贴近段桦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警告,“别再看他了,看看我好吗?我长得比他帅气。你再这样看他,我真的会吃醋的。”说着,他拨弄着她耳边的发丝,轻掰她脸颊,让她的脸转向自己。 段桦对上岑申那双带着醋意的眼睛,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她咬了咬嘴唇,觉得有些无奈。自己的举动好像让岑申误会了,又不知如何解释。 “还是岑世子好福气,美人在怀。” 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闲谈,突然间就点到了岑申。 众人纷纷侧目,目光在岑申和段桦之间流转。 段桦听到这句话,脸上微微泛红,她抬起头,迎向那些好奇的目光,用微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说什么呢?”岑申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轻揉了下段桦的腰,然后不舍地放开了她,目光转向众人。 太子见状,也加入了调侃的行列。 他笑着补充道,“说你福气好,未来的弟妹可是个绝色佳人。” 岑申刚要开口回应太子的调侃,独越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如此绝色,岑世子可要看好咯,小心别被人抢走。”独越的话中带着几分挑衅,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一丝紧张。 岑申瞥了独越一眼,嘴角扯起一丝冷笑,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盛二皇子可是说自己?不过,可惜了,我家桦儿没瞧上您。”他巧妙地引用了段桦之前对独越说过的话,将独越的挑衅反击了回去。 此言一出,宴会中便有人发出了轻声的嘲笑,独越却像是头回听到这话,脸色阴沉,眉毛微敛。 “岑世子误会了,刚才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倘若我的话无意中冒犯了您,还请多多包涵。”他边说边歪着身子,隔空向岑申敬了一杯酒,态度慵懒。 “盛二皇子还是不要轻易拿他人的未婚妻开玩笑比较好。”岑申不领情,他只是淡淡地看了独越一眼,然后转过头去,目光温柔地看向了身边的段桦。 段桦微笑着,给岑申和自己倒了酒,然后将酒杯递给岑申。她自己也端起一杯酒,轻轻啜了一口,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岑申。 岑申接过酒杯,眼神不经意地瞟了坐在对面的独越一眼,流露出些许不屑。然后,他自然地转过头,和段桦相视一笑,两人默契地举起了酒杯,各自轻抿了几口。 独越坐在对面,看着他们之间的默契互动,心中有些不悦,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他默默地喝下了手中的酒,没有再看他们。 “要论绝色美人,又有谁能比得过郑柔怡。那可是齐都第一美人,只可惜……”身后不知是何人轻声说了句,声音虽小,但在这寂静的宴会厅中却如同掷地有声,异常清晰。 郑付奉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他眉头紧锁,转过身去,瞪大了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背后议论他姐姐的宾客。 只见那人身穿一件蓝色长袍,头戴方帽,看着是个普通的宾客,他感觉到郑付奉愤怒的目光,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色一僵,迅速低下头去,回避郑付奉的视线。 郑付奉心中的怒火迅速升腾,他猛地拿起桌上的酒壶,愤怒地朝那人扔了过去,“滚!此地不欢迎你!”酒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砰”的一声落在那人桌前,碎成了数片,酒液四溅。 那人听到郑付奉的话,显然有些惊慌,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竟会引得郑世子如此强烈的反应。他不过只是想阿谀奉承一下,这怎么惹怒了这小祖宗。 那人抬起头,对上郑付奉凌厉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只是听人说……” “够了!”郑付奉打断了他的话,怒喝道,“我姐姐如何,岂是你这种人能随意评头论足的?来人,把他拖出去!” 第62章 元梦? 随着郑付奉的怒喝,宴会厅中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几名侍卫迅速上前,将那人架起,准备将他拖离宴会厅。 那人被郑付奉的气势所慑,面色惨白,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灰溜溜地任由侍卫拖走。 段桦目睹这一幕,轻扯了一下岑申的衣袖,看向郑付奉,悄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岑申压低声音,在段桦耳边轻声叙述,三年前,郑柔怡在城外游玩时不幸被山贼掳走。 庆阳侯府的府兵、其未婚夫和众多捕快与山贼们经过一场激战,终于剿灭了那些山贼,他们在贼窝中发现了一具面容尽毁的女尸,只能通过衣物勉强认出那是郑柔怡。 段桦听后,只觉得婉惜,自己前世虽然饱受磨难,但好歹还活了下来。而郑柔怡却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她心中竟莫名的为郑柔怡感到难过。 岑申并没有告诉段桦所有的细节。 其实,郑柔怡生前还遭受了更为惨无人道的虐待,不仅被贼人玷污,而且被利刃割得皮开肉绽,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这些残忍的细节,岑申深知太过血腥,不适合说给段桦听,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你见过那个郑柔怡吗?”段桦问。 “小时候见过吧,但当时年纪小,没太在意。”岑申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惋惜。 “不过,即使年幼,也能看出她天生丽质,听闻她活着的时候是齐都第一美人。距她成亲,就差一月,却突然身死。她未婚夫在那事之后,也离开了齐都。” 那件事情至今也没查出是何人指使,成为了一个悬而未决的谜团。 岑申的视线无意间飘向了郑付奉,看到他那张阴郁的脸,上面充满悲伤,岑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他转头与段桦耳语了几句,便拿起一壶酒,上前与郑付奉对饮。 段桦在一旁随意吃喝了一些小干果和花茶,没过多久,于嫣出现在宴厅内。 段彬和于嫣也来了,但因为岑申说要去接段桦,所以他们就分开过来。 于嫣在和岑申打过招呼后,把段桦给拉到了外面。 这正合了段桦的心意,宴会厅内的氛围压抑,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一出门,于嫣便拉着段桦热情地与外面的贵妇们打起了招呼。 她向众人介绍起了段桦即将开设的香料铺子。 有几个对香料感兴趣的妇人多问了几句,段桦便给人细细地说起了香料。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讲解清晰,渐渐的周围也围了些妇人,听着她轻声细语地话。 “段姑娘,等你的店铺开张的那天,我一定会去捧场,买一些你店里最好的香料。”郑夫人微笑着将一个精美的荷包递还给段桦,荷包里装的正是段桦最近新制的香料。 “好啊,郑夫人,我一定会在开业那天恭候您的光临。而且,开业当天还会有特别的折扣和赠品哦。”段桦也以热情的笑容回应着。 一听到有赠品和折扣,其他人也纷纷向段桦询问关于香料铺子的情况,显然是对她的铺子很感兴趣。 段桦一一回答着大家的问题,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段桦和于嫣在后院与一群妇人们一同享用了赏春宴的午餐。 饭后,于嫣抵挡不住春困的侵扰,决定和段彬先行回去。 在问过岑申所在何处后,段桦便要去寻他。 这园子实在太大了,段桦绕了好大一圈,却始终找不到通往前院的路。 她心里有点急,就随手拉住了一个路过的小侍女问路。 小侍女告诉她,“您可以从那边的假山绕过去,穿过假山后很快就能到前厅了。不过那边人比较少,走这条大路的话需要两刻钟。”说完,小侍女就继续忙别的事去了。 段桦望着不远处那片曲折蜿蜒的假山,没有多考虑,就直接走进了假山。 外面的春日阳光明媚,温暖而耀眼。 走进假山里面后,光线就暗了下来,只能看到从石头缝隙里透进来的点点光亮,这些光斑星星点点,像是夜空中的繁星,给这个微暗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段桦手中拿着一枝刚折下的桃花枝,哼着轻快的小曲,一边悠闲地在假山里的小径中穿梭。桃花枝上的花瓣随风轻轻摆动,和她此刻的好心情一样。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刚才在午宴上,她又结交了几个活泼的小姑娘和热情的小媳妇,大家聊得特别开心,还约定等她的香料铺子开业后,都要去捧场。那些人也算是她来齐都后第一批结交的贵女呢。 就在她沉浸在这份喜悦中时,黑暗中一双大手突然出现在段桦的眼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双手便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后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抱住,并被快速带进了假山的深处。 她之前手里拿着的桃花枝,就这样孤零零地掉在了地上,花瓣也被风吹得四散。 段桦用尽全力挣扎着,手和腿不断地踢打着身后的人。但这个人极高,力量也出奇的大,抱着她走得飞快,让她几乎无法反抗。 此刻的段桦,心里害怕极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甚至能感受到身后那人呼出的气息,那是一种熟悉的危险气息,这让她更加紧张了。 “唔……呜……放开我!”段桦的嘴巴被紧紧捂住,她只能含糊不清地发出声音,同时拼尽全力试图挣脱那人的束缚。 那人紧紧地抱着她,来到一处有微光照射的假山缝隙,突然停了下来。他猛然将段桦转过来,单手紧紧地攥住她的双手,让她无法动弹。 在微光的映照下,段桦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那双丹凤眼微微泛红,呼吸粗重,就像……就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看向段桦的目光冷冽,让段桦不禁打了个寒战。 “独越,你想干什么?”段桦瞪大了眼睛,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独越沉默地凝视着段桦,他的眼神里充满令人不安的危险感,让段桦感到恐惧。 “你说,我该叫你段桦呢,还是该叫你……元梦?”独越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假山内回荡。 一听到“元梦”这个名字,段桦的心跳瞬间加速。 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就像是一段不愿提起的沉重往事,她试图将它深埋在心底,永远不去触碰。 段桦的心狂跳不止,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她拼命挣扎,但是独越的力量太大了,她根本动不了。 他也回来了?他怎么会回来?他凭什么能回来! 第63章 这么恨我 ?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元梦。”段桦努力保持镇定,大声说道,“我是段桦,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她的话在假山里回荡,独越却像没听见一样。 “别装了,元梦。”独越冷冷地说,“我知道你是谁。”他的语气十分肯定,让段桦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独越,你究竟想干嘛?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元梦!”段桦气得脸色通红,狠狠地瞪着独越。 独越却不以为意,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唇瓣,嘴角轻抿,勾起一抹冷笑。 “别急啊!我自有办法验证。”他低声说道,然后突然俯身,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毫无预警地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来得太过突然,段桦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带着一股不容抵抗的强势,手被他牢牢抓住,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段桦用脚踢他,但独越只是闷哼一声,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甚至还显得有些享受这种反抗。 段桦感到无比的羞耻,她的心跳疯狂加速,几乎要跳出胸膛。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就毫不犹豫地用力咬了独越的下唇。顿时,一股咸腥的味道在两人的口腔中扩散开来。 独越痛得直仰头,松开了对她的吻。 他舔了舔嘴角,鲜血溢出在他的唇边。 “果然一如往昔,牙尖嘴利得很。”独越勾唇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 他完全不在乎嘴角的伤口,再次低下头,按着段桦的头,不顾一切地吻了下去。 距离贴近,段桦能够清楚地看到独越眼底翻腾的疯狂,就像一头即将爆发的野兽。 若是不阻止他,他很有可能在这里要了自己。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还夹杂着男子的说话声。 独越立刻警觉地瞥向那边,手上的力度随之放松。段桦抓住这个机会,迅速挣脱了独越的束缚。 她手忙脚乱地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毫不犹豫地抵在了独越的脖子上。 独越感受到了颈间传来的刺痛,以及那丝丝温热的血液溢出,他十分不舍地离开了段桦的唇,最后还轻嘬了一下。 他抬起那双乌黑的眼睛,看向段桦,原本眼中还残留着一丝炽热的欲望,却在与她对视的瞬间,逐渐消散。 不知何时,段桦那双明亮的双眼已经盈满了泪水,她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完全崩溃。 “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亲手杀了我?”独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目光深深地盯着段桦。 她痛苦地呢喃,“我明明已经杀死你了,可是为什么你还活着?”段桦的声音哽咽颤抖,手中的金簪依然紧紧抵在独越的脖子上。 独越完全无视了段桦的问题和抵在脖子上的金簪,他细心地帮她整理起被他弄乱的发丝,屈指帮她轻拭眼角的泪水,动作温柔得就像是在呵护一件心爱的宝贝。 “就凭你,还杀不死我。”他笑了,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满是不以为意的轻松。 他凝视着段桦,麻利的抽出她手中的金簪,随后退后一步。 段桦愣在原地,心中满是疑惑。他什么意思?就这样放过她? “不舍得走?还想继续?你的申哥哥还在找你呢。”独越偏过头,似乎在倾听外边传来的脚步声,提醒着段桦。 段桦立刻反应过来,没有回头,飞快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在离开的路上,她还不忘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上的血污。 直到段桦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独越才慢条斯理地从假山中走出来,手里还捏着那支她刚才用来防身的金簪。 一走出假山,他就看到岑申和段桦站在一起,两人正在轻声交谈。 独越嘴角一勾,故意高声喊道,“段姑娘,这是你的发簪吗?”他摊开手掌,掌中正是那支金光闪闪的簪子。 岑申和段桦听到声音后都转过身来,看向独越。 独越的下唇破了道小口子,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染红了他的唇瓣。脖颈处有一道细小的刺伤,血痕隐隐没入衣领处。 岑申看向身边的段桦,只见她脸色苍白,手也轻轻的颤抖。她默默地站在原地,此间的气氛变得凝重且压抑。 独越拿着金簪,脸上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这不是段姑娘的吗?不是的话我就扔了。”说着他还往前走了两步。 “是她的。”岑申走上前去,从独越手中拿过那支金簪。“多谢盛二皇子。桦儿粗心,许是不慎掉落。” “盛二皇子,嘴上怎么伤了。”岑申皱眉,随意问了句。 独越随意地用拇指擦去唇角的血迹,轻描淡写地说,“哦,刚才在假山里不小心撞到了。” “那脖子上的伤,想必也是撞到的吧。”岑申带着一丝笑意继续追问。 独越笑了笑,“这伤啊,就是刚才不小心玩那金簪时自己扎的。没想到这小簪子还挺尖利。” 岑申听后,忍不住笑了出来,“盛二皇子,以后您可得小心些,别老拿簪子往脖子上扎,容易受伤。而且,这样也容易让人误会您这儿……”他边说边用手指了指脑袋,脸上带着讥讽的神情,“有问题。” 说完话,岑申转身走向段桦,目光落在手上的金簪时,他瞥见了簪尾那一抹淡淡的血迹。 他的眼神微微一凝,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不动声色地用手指轻轻抹去了血迹,然后小心地将金簪插回了段桦的发间。 看着段桦回避的眼神,岑申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重,他转过头看向独越。 独越对岑申笑了笑,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们刚才见过面了吗?”岑申握着段桦的手,带着她往前院走去,语气中带着探究。 段桦明显有些慌张,她立刻否认道,“没……没有……我刚从后院过来,没注意到。”她的眼神躲闪,声音也微微颤抖,显然是在掩饰什么。 “这么巧,你们俩都从假山出来,居然没碰到。”岑申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随意,但眼睛却紧紧盯着段桦,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段桦轻轻地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能别说他吗?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他。” 岑申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笑了笑,“好,不说他了。” 他们走到前院,岑申跟郑付奉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后,就带着段桦上了马车。马车开始缓缓前行,马蹄声和扬起的尘土渐渐远去。 在马车里,段桦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不想再和独越有任何瓜葛,只希望这一世能安安稳稳地嫁给岑申,同时警示好父亲和兄长,避免家人再次遭受不幸。 第64章 意乱情迷 段桦不愿再想起独越,刚才那个吻也让她感到十分恶心。 她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却发现里面一滴水都没有,看来想漱口都不行了。 “是不是渴了?我忘记带水了。”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岑申轻声道。 段桦盯着岑申的唇,岑申也看向她,“怎么了?” 她垂下眼眸,声音有些小,“嗯,有点渴。” “你要是真的渴得受不了,我这刚好有酒。”岑申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壶酒,笑着说,“不过得提醒你,这酒挺……烈的。”话还没说完,酒就被段桦一把抢走了。 岑申看着她仰头灌了一大口,结果被呛得满脸通红,不停地咳嗽起来。 “这酒也太辣了吧!”段桦喘着气,她的脸上泛着红晕,显然是被酒的浓辣给震惊到了。 岑申不自觉地笑了笑,抽出绸帕给她擦去嘴角的酒液,“这是我从西北带回来的酒,很烈。你少喝点,我都没喝过几口。” 段桦听了他的话,又轻抿了口酒,随后放下酒壶。目光转向他,突然拉过岑申的衣襟。 她靠近他,嘴唇微张,将刚才含在口中的酒缓缓渡入他的口中。 两人的唇瓣紧紧相贴,浓烈的酒香和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这一刻,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在回响。 段桦的动作让岑申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的双手紧紧地环住段桦的腰,将她更加贴近自己,热烈地回吻她。 马车早已驶入城中,但在叶明的示意下,车夫只能驾着马车在安远侯府附近几条街道徘徊转圈。 车内,时不时传来低低的喘息声,这些声音传到叶明耳中,他只能无奈地翻着白眼,示意车夫继续绕圈。 侯府门前的两个守卫,看着从家门口转了几圈来回的自家马车,不禁小声嘀咕,“这世子是要学那治水的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吗?” 马车内,段桦的衣衫凌乱不堪,光滑玉洁的香肩暴露无遗,她跨坐在同样衣衫不整的岑申身上。 两人的气息都异常急促,喘着粗气,彼此的胸膛都在剧烈起伏着。 段桦的脸上泛满红晕,一双星眸微眯却饱含着情欲。 她的手紧紧地攀着岑申的肩膀,岑申则双手环绕着她的腰,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那种炽热和肌肤的触感是如此真切。 岑申的唇齿轻啃着段桦的锁骨,那微痛的感觉让她不禁轻哼出声。 “桦儿,我们再等等,好吗?等到我们成亲,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再……”岑申偏着头,凑近她颈间低语,他的声音虽略显沙哑却充满诱惑。 段桦感受到他躁热的呼吸在她的脖颈处吹拂,烫得她心头一颤。 只有岑申知道,这句话不仅仅是在劝说段桦,更是在告诫自己要克制住,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不行?” 段桦亲吻着他的脸颊,带着一丝调皮语气试探道。 听到这话,岑申轻按她的胯往下,让她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强烈反应。 “还用说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听得人心里一阵悸动。 他可以,却不愿意,莫不是还介意自己此前与赵久何的事。 段桦双手捧着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直接问道,“岑申,我和赵久何以前纠缠了那么久,你介意吗?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已和他……” 岑申打断了她的话,“我摸过。” “什么?” “我摸过,还在……”上回她中了春药,还是他帮她解决的,虽然用的另一种方法。 “哎呀!你坏死了。”段桦本就通红的脸,这下涨得更红了。 她害羞地用手轻轻拍打了岑申的胸膛几下,但还没拍几下,岑申就笑着抓住了她的手。 岑申停下了进一步的亲昵动作,他温柔地为段桦整理了稍显凌乱的衣衫,让她重新恢复了优雅整洁的仪态。 他紧握着她的手,微微挑起眉毛,调侃似地对她说,“你弄乱的,帮我理好。”说完,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凌乱的衣物,松开了她的手。 段桦侧过头,潋滟水眸对上他漆黑的眼,笑声轻盈,“我们这是怎么啦?” 她的小手调皮地扯开他本就有些松散的衣襟,大胆地抚上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紧绷的肌肉。 岑申舒畅得眯眼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眼中满是柔情,“都怪那酒,让人意乱情迷。” 下一刻他按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带着沉重的喘息声,“别再乱摸了,我真的要控制不住……” * 浴盆内,男人正浸浴其中,他强健的背脊紧贴着浴盆的边缘,汗水和水珠交织在一起,顺着他的肌肤流淌,从他的额间发际滑落。 他微仰着头,突出的喉结随着他深沉的呼吸而上下滑动。 浴盆内的水花因他的动作而四溅,随着男人喉咙内发出一声难以压抑的喟叹,水面逐渐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会儿,男人的眼睛缓缓睁开,他轻轻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那笑容里,有点自嘲,也有点轻松,好像他对自己刚才那个难以自持的反应感到有点尴尬。 “岑申啊岑申,你真没出息,不过是被轻轻撩拨几下,就如此痴迷。”他低声嘟囔,带着点自嘲的意味。但这并没有影响他脸上的笑意,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有魅力。 许久之后,岑申穿戴整齐,推开门,叫来了叶明。 “立刻找人去查一下,独越的生平,事无巨细。”他沉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严肃。 叶明听后一愣,但随即迅速回应,“好的,我马上去安排人手。” 目送叶明离开后,岑申陷入了沉思。 段桦每次见到独越都显得异常不自在,甚至有些害怕。 据他所知,段桦在西北时和独越根本没有见过面,两人之前应该没什么交集。那么,独越到底做了什么,让段桦这么讨厌和害怕他呢? 假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今日在马车上,她为何会突然勾引他?这完全不像她的风格。虽然他心里挺高兴的,但总觉得事情很不对劲。 要解开这个谜团,岑申觉得不仅要查清楚独越的事情,还要从桦儿入手。 段桦回到将军府后,稍微休息了一下,然后在黄昏时分,换了套简装后又悄然的出了门。 第65章 暗自调查 仇晃家小院 “你要查‘契骨’?”仇晃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 他猛地站起来,惊得差点撞翻了桌子,大声说,“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啊!你知道‘契骨’常住在哪吗?在北良啊!那可是敌国!我一个齐国百姓跑去敌国,这不是明摆着送死吗?不行,我不干!” 段桦却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想好哦,一千两,你真不考虑?” 仇晃的目光立刻被桌上的银票吸引,捂着胸口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眼中闪过巨大的挣扎,一千两银票啊! 他从小到大活着的二十多年,都没挣够五百两。对于他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这是一笔巨款啊。 足以让他后半辈子啥都不用干了。可这北良……他控制脑袋不去看那方向,可那眼珠子却是死死的盯着那银票。 真的实在太诱人了,仇晃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说,“呃……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商量一下。” “那你说说看,你想查什么?这样我才能决定这钱值不值得挣。”仇晃皱了皱眉,十分谨慎地问道。 “我要你去北良的乌塞,查一个叫罗刃的‘‘契骨’族人’,你不是黑市的百事通吗?你去不了的话,帮我找人去也行。主要任务就是,查清楚罗刃这几年与哪些北良人、盛人或者齐人有过接触。那些人都是什么人,他们的背景也查一下。” 段桦的语速不快,但语气坚定,她轻轻敲打着桌面,等待着仇晃的回应。 仇晃想了一会儿,回答道,“你的要求确实有点棘手,但我认识几个北良的朋友,在黑市上有点路子,我可以拜托他们帮忙查。不过,这事情需要时间,最快也得一个多月,甚至可能更久。” “那你得尽量快点,而且得查得仔细点。”段桦听了,眉头紧锁,显得有些着急。她担心时间拖得太久,人都跑了。到时候就算查到了,也可能没用了。 仇晃苦笑了一下,感叹道,“你这要求可真高,既要快又要详细,有点难搞啊。”但想到那笔诱人的报酬,他还是决定尽力而为。 “好吧,我尽量联系我的北良朋友去调查,确保给你详细准确的结果。”仇晃叹了口气,又补充道,“不过,就算抓紧时间,最快也得一个多月。你确定真要查吗?” 段桦点了点头,“我确定。不管多久,我都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说完,她把银票递给仇晃,然后站起身离开屋子。 走到门边,段桦突然想起了独越的为人,心里有点不安。她转过身,认真地对仇晃说,“如果查到了结果,但我却不在这里,你就去找我哥。” 仇晃听后,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怎么会找不到你呢,你不是快要成亲了吗?难道成亲后你还会离开齐都?回西北去?” 段桦听后只是看了仇晃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又转身。 即便自己成亲后能留在齐都,但世事难料,未来有太多不确定,特别是独越那种性格,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算是她这种重生的人,也预测不了那些未知的未来。 她刚走出小院子,一个少年郎突然闯入视线。他看到她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微笑着向她点头致意,就好像两人早已相识。 少年郎径直走到水缸旁,自然地弯下腰,拿起一旁的水瓢,就着水瓢直接喝了起来。 他喝水的样子非常自然,显然这小院他经常来。 仇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灰色粗衣,脚下穿着一双麻布鞋,很是普通,就连这张脸,也只是一个普通少年人的脸,可对于段桦来说,这张脸并不陌生,她记得他。 却没想到会在齐都能见到他。 “他是我弟,仇山。”仇晃看着段桦站在院子里待着,就走过来看看。“最近这小子,跟上次你找来救我的那个于风学起医术了。” “他在和于风学医?”段桦惊讶地回过头看着仇晃。 “对啊!那个于风给我治了几天伤,没想到我弟弟就被他‘迷’住了,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缠着要学医。你说气人不,我这个亲哥哥都被他晾在一边了。”仇晃说着,脸上露出几分气愤,胡子都气得一颤一颤的。 “仇山,你小子快过来,跟段姑娘打个招呼。”仇晃对着仇山大喊一声。 仇山听到后,赶紧放下水瓢,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段桦面前,跟她打了个招呼。 段桦仔细打量了仇山几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坐在马车上,段桦的思绪却像波涛一样翻滚,久久无法平静。 段桦回想起刚才与仇山的相遇,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她上一次来这小院时,竟然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姑娘,你怎么了?自从离开仇晃家,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春杏问道。 “没有,你别多想了,我只是在想些别的事情。”段桦轻描淡写地回答,随后掀开窗帘,望着外面陷入了沉思。 那个仇山,不,也许该叫他阿山吧! 在前世,是阿山告诉她父亲被独越杀害的消息,也是他劝她进入独越府中当妾,让她收集情报交给他,再由他转交给齐军。 她一直以为他是自小学医,想不到他其实是于风后来收的徒弟。这样一来,前世阿山给她的那些毒药,会不会也是于风制作的呢? 段桦心里开始犯嘀咕,那她是谁?于风是否早就知道这一切?他有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岑申?岑申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他故意装作不知,暗中参与了这一切? 段桦越想越觉得头疼,觉得这些事情都透着古怪。她皱着眉头,手不自觉地按在太阳穴上。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春杏见状,连忙坐到段桦身边,扶着她的手臂。 “头痛,我头疼得厉害!”段桦虚弱地靠在春杏身上,任由她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多疑了,岑申应该不是那种人。她甚至觉得自己都不应该怀疑他。 “姑娘,这时候你可不能病倒啊。后日香铺就要开张了,你得亲自去坐镇才行。”春杏见段桦头痛,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她知道香铺对段桦来说有多重要。于是她安慰道,“别太操心了,可能是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吗?也许真是我多想了。”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第66章 铺子开张 段桦给她的香料铺子起名叫香韵斋。 装饰上,她追求的是清雅别致,门头简洁而不失文雅,没有过多的花里胡哨,一切都以素雅温馨为主。 在香韵斋里,有许多种不同的香料品种,不同的货物,比如香粉、香膏、香丸和香包等。当然,还有那些用来熏香的工具,比如熏炉、薰笼和熏香球,都非常精美实用。 开张之日,香韵斋热闹非凡,门庭若市。 段桦在春日宴上结识了一群新朋友,知道她的香料铺子今日开张,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赶来捧场。 段桦特别感动,她觉得这些朋友们真的很棒,能来支持,她真的很开心。 客人朋友们被这里的香料所吸引,被段桦的热情招待所打动,每个人都买到了自己喜欢的香品。 更有一些客人,选择定制属于自己的独特香料。 于嫣和段彬也带着各自的好友来为香韵斋开张祝贺。 他们的到来,为香韵斋增添了不少人气。 段桦忙得团团转,她一边为客人介绍各种香料,一边调制香薰,还要热情地招待每一位到来的客人。 她微笑甜美,热情周到,给每一位客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前来祝贺和购买香料的人络绎不绝,贺礼也堆积如山,段桦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时间顾及其他事情。 等夜间终于忙完,她开始查看这些贺礼时,意外地发现岑申和太子都送来了礼物。 太子送的是一小块龙涎香,而岑申则送了一块沉香,这两份礼物都非常特别。 但更让段桦吃惊的是独越的贺礼。 他送的礼物非常珍贵,是一盒麝香,这种麝香在市场上极为罕见,所以这一小盒的价值可想而知。 麝香味浓,段桦只打开盒子纠结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她就感觉周围都弥漫着麝香那浓烈而独特的香味。 段桦的目光落在那方形漆盒上,盒子的大小恰如她的手掌,精致细腻,上面的花纹和漆色都显得特别讲究。 细看了盒中装着的麝香,那分量却并不多,看起来略显单薄。 段桦微微蹙眉,心中有些犯愁。 当于嫣看到这盒麝香时,还误以为是岑申送的,不禁惊呼,“天呐,送你这么贵重礼物的人,肯定对你有所企图,一定是想一掷千金只为博你一笑。” 段桦明白于嫣的话有道理。 在齐都这个权谋交织的地方,送礼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背后都有各自的算盘。就说太子送的贺礼吧,其实也就是看在她是岑申未婚妻的面子上才送的。 “不过,这麝香的确是难得的好东西,你准备怎么用它?”于嫣好奇地问道。 “还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段桦答道。 “还回去?你未来夫君送的,干嘛还回去?”于嫣惊讶地问。 段桦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于嫣说,“这麝香不是岑申送的,是盛国那个二皇子送的。” 于嫣听后更加惊讶了,“盛国二皇子?他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啥?桦儿,他是不是对你有……”于嫣没说完,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段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但无论如何,我不能收,得想办法把麝香还给他。” “也对。我们和盛国二皇子没什么交情,无缘无故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确实不妥。如果被御史大夫知道了,搞不好会给我们将军府扣上私通敌国的罪名。” 段桦轻轻地把盒子盖上,望向窗外,天已经黑了,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再过半个时辰,宵禁的钟声就会敲响,再在大街上行走就要被盘查了。 此刻,去燕然馆不太合适,还是等明天天亮之后,再去燕然馆把麝香还给独越吧。 她又看了一眼店内,发现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 今天是店铺开张的第一天,没想到会来这么多顾客,导致营业时间比预期的晚了半个多时辰。 这时,店里的厨娘走过来,“东家,后院的饭菜都准备好了,您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段桦笑着回答,“不了,你们吃吧。我和嫂嫂要回家吃。” “好了,今天就打烊了。大家伙辛苦了一天,都去吃饭吧。吃完后好好休息,明天继续。” “谢过东家……”听到段桦的吩咐,姑娘们把手中的活计整理好。阿沁和春娇路过段桦时还上前与她多说了几句。 段桦拿起桌上的麝香盒子,又叮嘱了灵娘两句,然后和于嫣一起离开了香韵斋。 灵娘和吕同站在门外,目送着段桦离开。 随后,他们才开始将一块块门板闩上。 * 数日后。 “滴答,滴答......”不知何时,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 此刻,段桦正在香韵阁的雅间里忙碌着,为一位客人调制独特的私人香药。 她细心地挑选着各种香料,手法娴熟地调制着,整个雅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雅间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段桦正在专心调制,便随口说道,“晚些再来。”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她不想被打扰。 敲门声随后就消失了,段桦继续她的工作。 待香药做好,段桦细心地将其包装好。 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拿过香药下了楼,交给了灵娘。 “刚才是谁上去敲的门?” “是春杏,她现在在后院呢。”灵娘接过段桦手中的香药,“东家,这是郑夫人的吧?” “对,明日她会派人来取的。你帮忙记下就好,我去找春杏。”段桦说完就朝后院走去。 “姑娘,他还是不肯收。”春杏看到段桦过来,马上迎了上去。 “这已经第三次了,第一次他直接避而不见,第二次他不在,这次他说,除非你亲自去退,他才会收下。”春杏抱怨道,脸上写满了不满。 段桦听后,心情有些烦躁。 她本来就不想和独越有任何交集,才决定退还这份礼物,可没想到独越每次都这么固执。 “我就是因为不想亲自去见他才……”段桦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过几天就是春狩了,到时候我让哥哥在围场上帮我把这份礼物退给他。” 春杏听后,默默点了点头。 春狩是大齐皇室每年一度的盛大活动,届时各宫的皇子、公主以及达官贵人都会齐聚围场,场面盛大。 今年的春狩尤其引人注目,因为盛国的人也会前来参加,为了彰显国威,此次春狩的规模特别庞大。 第67章 无首男尸 护国将军府。 吃晚饭的时候,段彬突然告诉段桦,“这次的春季狩猎,你嫂嫂就不参加了,但你得去。” 段桦听到这话有点吃惊,“嫂嫂怎么就不去了呢?”她看了看旁边的于嫣。 “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一个多月你就要成亲了?”于嫣微笑着从碧青手中接过汤碗,一边搅拌,一边回答,“我得留下来帮你准备婚礼的事情。”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就要成亲了。爹爹会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吗?”段桦看向段彬,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记得哥哥成亲时父亲就没有回来,这次到她成亲了,真心希望父亲能回来。 最近盛国和齐国的和谈有了结果,盛国的宏亲王平安无事,虽然独越受了伤,但盛国国君似乎并不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盛国没有理由再与齐国开战,那父亲是不是也就安全了,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了?虽然独越还活着,总是个心腹大患。 段彬叹了口气说,“楼将军的腿伤已经好了,但他接下来还要负责护送盛国的人回去,时间很紧。大营那边不能没有主将坐镇,所以这次父亲可能还是回不来。” 段桦听后轻声嘀咕,“我们大齐朝,能像父亲那样,独当一面的武将确实不多啊。” 段彬听了,微微一笑,安抚道,“你别胡思乱想,等你出嫁后,我就去西北接替父亲,让他回来安享晚年。”他悄悄看了于嫣一眼,见她正安静地喝着汤,便接着说,“父亲年纪也大了,是时候回来享享福了。” “哥,你居然敢说爹爹老了,小心他听到了拿棍子追着你打。”段桦笑着说完,她继续认真地吃饭,并顺口问,“那岑申呢?他不回西北了吗?” 段彬笑着说,“现在前线无战事,岑申可能要在京城述职了。长公主常常因为见不到他,便老是去找陛下抱怨,陛下都快被磨得没辙了。”说到这里,段彬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段彬的话,段桦也忍不住笑了。 长公主只比陛下年长五岁,但陛下从小就是在长公主的“关照”下长大的,一言不和就大打出手。 这种特殊的成长经历让皇帝对长公主既怕又爱。 特别是在岑令去世后,皇帝对长公主更添一份愧疚,所以对长公主的要求,只要不是有关国家生死存亡的重大事件,皇帝都会尽量满足她。 晚饭后,大家正在漱口。 阿六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跟段彬耳语几句。 段彬摆摆手,示意阿六别说了,然后转头严肃地对段桦说,“桦儿,来,跟我去书房一趟。” 段桦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点点头,跟着段彬往书房走去。 阿六则恭敬地向于嫣行了个礼,然后跟在他们后面离开。 向嬷嬷看着于嫣,忧心忡忡道,“我的夫人啊!你得赶紧想办法生个孩子。要是少将军去了西北,那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于嫣听了向嬷嬷的话,脸上依旧保持着淡然的微笑,轻声回应,“嬷嬷,孩子这事吧,不是我说要就能马上有的。得看缘分,急不得。” 向嬷嬷皱眉轻叹,“老奴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这心里吧,总是放心不下,夫人你得想想法子,找找偏方什么的。” 于嫣听了脸色一僵,她才不要吃药,“偏方又不是神药,嬷嬷还是少折腾我了。边境现在也挺太平的,我相信他每年都能回来一两个月。我们有的是时间,真的不用急。”她说着,轻抿了口香茶。 向嬷嬷还是不放心,继续劝,“可是,孩子的事情真的非常重要啊!夫人,你千万得重视起来。” “好好好,嬷嬷,我会重视的,您就别太操心了。”于嫣微笑着回应,随后在碧青的陪伴下回到了卧房。 其实,于嫣心里并不太想那么早要孩子,但如果真的有了,她也会欣然接受,毕竟她不会也不想随段彬去西北,有个孩子陪伴自己,打发一下那些闲暇时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书房里,门窗都紧紧关闭着。 老六再次向段桦详细描述,他们的发现,“我们在万佛寺的悬崖下面,找到了一具没有头的男尸。尸体被埋在一棵大树下面,他的死因是胸前的刺伤。” “无首男尸……”段桦一听到这话,眉头紧锁,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一直觉得独越那次能活着回来很蹊跷。”段彬冷笑着说,“我亲自检查过,确认他死了。于是最近就让老六去跟踪他。老六发现他的饮食和行为有些异常,就重回了他被丢尸的地方。掘地三尺,果然真就挖出了尸体。” 段桦突然间抬头问老六,“那个尸体后腰上,是不是有个小痣?” 她心里清楚,过了这么久,尸体可能已经腐烂了,但她还是想知道是否有那颗痣存在。 “尸体已经腐烂得很严重了,就是有,怕是看不清了。”老六无奈地摇头回答。 “哥,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独越,他其实不是独越本人?是个替身?”段桦语气凝重。 “不是觉得,他就是假的。”段彬坚定地说,“只是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在冒充他。” 段桦坐在一边,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个独越究竟是不是假冒的? 还是说之前死掉的那个只是个替身? 记得他曾说过,找个替身还不容易吗!那这个独越究竟是谁? 为什么他会知道她前世作为舞妓时的化名? 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人没杀死,所以他重生归来? 现在仔细想想,那个曾被大家嘲笑的文武都不行、一直被忽视、连马都不会骑的二皇子,在和谈失败后,突然变成了战场上无人能敌的战神,这简直太奇怪了。 回想起来,这一切的转折,都与那次袭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个独越背后肯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目的。 他可能是为了某个目的而冒充独越,或者和独越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当然,也不能排除独越其实一直在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 “桦儿,你想到什么了吗?”段彬坐在她对面,轻声问道。 段桦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老六已经离开了书房。 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没有头绪。 “桦儿,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不舒服,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前世你在独越身边时,他是什么样的人。”段彬坐到段桦对面,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妹妹去回忆起那些往事,但为了理清楚真相,只能这样做。 第68章 春蒐围猎 “前世,我刚开始接触独越时,就觉得他的行为举止粗俗,和宫里的皇子形象格格不入,更像是一个市井中的亡命之徒。那时候只听说他不受皇帝重用,想来可能是没有人教他吧。” “他的礼数也很差劲,好像根本不在意什么礼节。而且他特别喜欢吃北良的食物,尤其是北良的奶茶。” “刚开始,他做起事来真的是毫无顾忌,相当随意,甚至可以说有点……放浪形骸。”段桦抿了抿嘴唇。 她之所以能轻松地以舞妓的身份接近独越,也是因为他只看重美色,并不太在意对方是否纯洁无瑕。 她刚进入独越的府邸时,独越已经有了四位妾室。 可他极度冷漠,从来都是发泄完欲望后就让她们离开,从不留人过夜。 有个不受宠爱的妾室,耐不住寂寞跟别人私通,他一怒之下把不喜欢的妾室都赶走了。 最后,就只剩下她和另一个看着相对单纯无害的妾室。 “情况是什么时候变好的……我说的是行为举止礼仪上。”段彬又问道。 “大概是我到他身边半年后吧,他开始逐渐收敛起那些不羁的行为。”段桦微微皱眉,努力回忆着。 “桦儿,你觉得现在的独越,和当初你在和谈时期见到的他,有什么不同吗?”段彬继续追问。 段桦面对段彬的问题,有些犯难。 她只在和谈前期见过独越寥寥几次,那时还对他抱有偏见。 现在回想起来,和此时的独越相比,好像有点相似,却又说不出太大的差别。但在气势上,现在这个就像是前世的那个独越回来了。 段桦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慢慢道,“哥哥,和谈前的独越,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个世家公子,虽然有点风流和年轻人的稚气,但他懂得隐忍收敛自己的锋芒。但现在的独越,和我前世认识的那个阴险凶狠的他,简直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当然,前世的独越对她也有很多温柔宠溺的样子,只是那些,她并不想告诉任何人。 “桦儿,你的意思是……”段彬听到这里,眉头不禁紧锁,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疑惑。 “独越,他回来了。”段桦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段彬,“他回来找我了,我能感觉得到。不,这不是感觉,这就是事实。” 段彬:…… * 安远侯府。 岑申手上拿着叶明刚给他的调查书信。 他走到烛火边上拆开细看。 独越,他的母亲只是一名宫女出身的才人。一次受幸就生下了他,却在他三岁那年就去世了。 此后,他由盛皇的李妃抚养,但不幸的是,当独越十五岁时,李妃也因病辞世,之后他便无人抚养。 直到这次和谈,独越主动请缨,朝中官员们才惊觉宫中竟然还有这样一位被遗忘的二皇子。 这份调查平平无奇,岑申翻过下一页。 这一页的内容却是,盛国太子独樊对独越的种种欺凌行为。 包括但不限于下药投毒、比武殴打、设计害其摔马等……这一切直到李妃死亡,独越出宫建府后才消停一些。 在最后,岑申看到了一行小字,原来盛皇曾承诺独越,只要这次和谈成功,就会封独越为王,并赐予他一块封地,让他在封地永久居住。 岑申拿着这份报告,缓缓靠近了摇曳的烛火。 他看着火焰逐渐舔舐纸张的边缘,眼神专注凝重,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唯有火焰在无声地舞蹈,与它相伴的是纸张渐渐焦黄、发出脆裂的声音。 当那炽热的火舌即将触及岑申的手指时,他抽回手,将那张已被烧去大半的纸轻轻抛入一旁的小火盆中。 “忍辱负重那么久,藏得还挺深啊。”岑申嗤笑一声,低声自语。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样的废物,有何可惧。” 可惜还是没查到段桦为何如此惧怕于他。 * 春日暖阳洒满大地,宛如金色的绸带,花儿们纷纷探出头来,竞相绽放,散发出迷人的芬芳。 皇家猎场的湖边,一群鸟儿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扰,它们扑棱着翅膀,腾空而起,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它们似乎预感到即将到来的狩猎盛况,感受到了那紧张而肃杀的气氛。 皇家春蒐围猎场热闹了起来,一场盛大的狩猎活动即将拉开序幕。 营帐前,皇家护卫们骑着雄壮的马匹,身穿统一的战袍,手持长矛,威风凛凛地列队而立。 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确保狩猎活动的安全。 一旁,皇族和贵女们则身着华服,他们或坐或站,笑语盈盈,享受着春日的暖阳。 他们的话题离不开即将开始的狩猎活动,每个人都显得异常期待。 段桦身穿一件旧款青绿色骑装,背上背着弓箭,颜色虽不张扬但清新脱俗。 那双灵动的杏眼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岑申的身影。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担心错过与岑申的相见。 最终段桦在皇帝的身后发现了他的身影。 岑申站在陛下身后不远处,他捕捉到段桦在人群中搜寻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对段桦轻轻地点了点头,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段桦看到后,脸颊瞬间泛红,害羞地低下了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有人轻轻拍了拍段桦的肩膀,一个欢快的声音传来,“桦姐姐,要不要比一比?”段桦转过身,原来是楼副将的小女儿,楼丽玲,她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容。 十三岁的楼丽玲,她身姿挺拔,宛若一株挺拔的小松。 楼丽玲眉眼如画,英气逼人,一头乌黑秀发束起,更显得飒爽干练。 脸上稚气未脱,却已显露出将门虎女的自信与骄傲。 她身穿一件精致的棕色骑服,骑服紧身,显出她匀称的身形。 背上背着弓箭,腰间还挂着一把短剑,剑柄上的玉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看就知道这把剑很贵重。 骑装外还罩着一件红色的披风,随着风飘来飘去,更显得她豪气冲天。 “阿玲,你想比什么呀?”段桦笑着问,还轻轻地捏了捏楼丽玲的脸蛋。 楼丽玲比自己小了快四岁,这再过些日子,这小姑娘就要十四了。 段桦还记得楼丽玲自小就随母亲一起去西北,那时候的阿玲还是个小不点呢。 段文雄为段家兄妹请了一位当地颇有声望的夫子授课。 楼副将知道后,特意去找段文雄,希望楼丽玲也能跟着那位夫子学习。从那以后,楼丽玲常常去段家,和段桦一起学习。 时间一长,两人的关系变得特别亲密,就像亲姐妹一样。 第69章 猎物之争 “桦姐姐,我们来比一比打猎吧,看谁猎的猎物多!”楼丽玲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对自己的骑射技术很有信心,相信自己一定能赢过段桦。 段桦看着楼丽玲,眼中满是宠溺。 这个小丫头总是那么有活力、那么自信,让人忍不住就喜欢她。 “我才不会怕你呢,比就比!”段桦嘴角一翘,带着点调皮。 她轻轻刮了刮楼丽玲的小鼻子,逗着小姑娘,“不过,你要是输了可别哭鼻子哦。” “才不会呢!”楼丽玲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回答,“我的骑射技术可是我阿爹亲自教的,厉害得很!” “好啦好啦,那我保证输了不哭。”楼丽玲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岑申从皇帝身后走了过来,来到段桦和楼丽玲的身旁。他好奇地看着她们,问道,“桦儿,小玲子,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兴奋。” “阿申哥哥,我和桦姐姐刚刚决定要比赛呢!”楼丽玲眼睛一亮,兴奋地告诉岑申。 “哦?你们要比什么?”岑申好奇地问道。 “这丫头想和我比打猎,看谁猎的猎物多。”段桦笑着回答,眼中闪过一丝调皮。 她看着楼丽玲紧紧攥着岑申袖子撒娇的手,不禁感到一丝好笑。 楼丽玲则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对岑申说,“阿申哥哥,你一定要给我加油哦!” “没问题,我给你们两个都加油。”岑申笑着回应,然后转向段桦说,“桦儿,不过你也别太狠了,别让她输得太惨。” 段桦调皮地向岑申眨了眨眼,表示她知道了。 “桦姐姐,你可得认真点,别放水哦!要全力以赴和我比赛。”楼丽玲豪迈地大喊,她的声音响亮,连旁边皇族队伍中的年轻小伙子们都不禁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她。 随着一个‘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皇家卫士和贵族们的子弟们,纷纷如离弦之箭般冲进了猎场。 马蹄声震耳欲聋,尘土随着他们的疾驰而飞扬,段桦似是感觉到整个营地都在震动。 “我也得去了,你们两个要小心点。”岑申看着那些保护赵琰的人马冲出去,他迅速从随从那里接过马缰,一个翻身就上了马背,然后疾驰而去,奔向猎场。 段桦和楼丽玲也走到马厩里,挑选合适的马匹。 “桦姐姐,下午见,看我怎么赢你!”楼丽玲的好胜心在作祟,她迫不及待地跨上马背,快速消失在段桦视野中。 段桦却是极为从容,她微笑着目送楼丽玲远去,随后悠闲地牵着马儿漫步往营口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段桦转过头去,只见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骑着高大的乌驹缓缓而来。 独越身着一身宝蓝色的骑服,头戴精致的银冠,整个人显得既高贵又英气。 “段姑娘,怎么不骑马?牵着马多没意思啊。”他骑马过来,面带微笑缓缓靠近段桦,停在她身旁。 独越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继续说道,“看来岑申的小青梅不止你一个啊!” 段桦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而且都离得比较远。她微微蹙眉,但随即恢复了平静,淡淡地回应,“你有事吗?如果我没记错,独越并不会骑马吧。” “哈哈,你是说我吗?对,以前是不会,今天刚‘学’的。孤天赋异禀,一学就会。”独越轻松地回应,语调中带着几分戏谑。 随后,他话锋一转,“没记错的话,元梦的‘骑术’也很好,总能让我感觉愉悦。”他坐在马上,故意俯低身子,靠近段桦,两人的目光交汇,他嘴角挂着一丝邪笑。 “你到底是谁?”段桦听着他淫秽的话,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直视着他。 面对段桦的质问,独越挺直身姿,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上马,比一下吧,段姑娘。” 段桦看着他,不为所动,但独越却挑衅道,“怎么?连我这个‘新手’都不敢比?” “有什么不敢的。”段桦毫不示弱地回应,转身便轻盈地上了马。 她一挥马鞭,马儿就像听懂了她的指令,立刻飞驰起来,犹如草原上的一阵风。 独越紧随其后,两人策马奔腾,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竟有些莫名的和谐。 段桦熟练地驾驭着马匹,直接穿梭进了茂密的林子里。 她目光锐利,仔细地搜索着猎物的踪迹。 “左侧,有只狍子。”独越出声提醒她,见她没反应,他刚要搭箭上弦,却被段桦迅速拦下。 “等一等,那是一只怀孕的母狍子。”听到她的话,独越微微一愣,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箭。 “段姑娘有什么想要的猎物,说不定我看到了可以猎给你。”独越看向她,笑着问道。 段桦看着他,开口说道,“有啊,你的命。可以吗?” 独越听到这里,不仅没有被吓退,反而调侃地挑起眉毛,半开玩笑地回应,“我的命可不好拿,如果段姑娘真的想要,那就换个方式吧。不如,孤以身相许如何?” 段桦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眼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悦。 她不想再和独越纠缠,于是果断地说,“别再跟过来,否则我真会一箭射死你!” 段桦迅速调转马头,策马疾驰而去。 她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特别潇洒,一挥马鞭,马儿就飞快地跑远了。 独越看着段桦远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转头看向那只还在悠闲吃草的母狍子,提起弓,放了个空弦过去。那狍子听到破空声,惊慌失措地逃窜。 * 再次见到楼丽玲时,她正在和一个少年吵得不可开交。他们脚边躺着一只死去的小鹿,显然是两人争执的源头。 “这鹿明明是我射中的,怎么就变成你的了?你这小姑娘也太霸道了吧。”少年涨红了脸,指着鹿脖子上的那支红羽毛箭。 “什么小姑娘?你看起来也没比我大多少,就叫我小姑娘?你那箭根本没射中要害,我这箭才是直接穿透了鹿的脖子,要了它的命。”楼丽玲也不甘示弱,指着另一支白色羽毛箭大声反驳。 两支箭之间相差不过半寸,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也很难判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楼丽玲和那名少年站在原地,为了那只小鹿的尸体吵得不可开交。 周围空无一人,他们都没注意到头顶有一条蛇慢慢垂下。 段桦在远处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声,骑马赶了过来。 当她抬头时,她惊见楼丽玲的头顶悬着一条毒蛇。 第70章 抢猎物 段桦没有片刻犹豫,飞速拈弓搭箭,用力踢了一下马腹,马儿飞快地朝他们跑去,马蹄声急促且响亮,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正吵得火热的两人,听到马蹄声后,同时转过头看向了段桦。 “蹲下!”段桦面色冷沉,她迅速松开弓弦,箭矢犹如流星般疾射而出。 两人吓得脸色惨白,少年反应迅速,一把拽过楼丽玲,两人就地扑倒。楼丽玲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两人就地翻滚了几圈,躲避那飞来的箭矢。 箭矢并没有射中他们,而是射在了他们刚才的位置旁的大树上。 那条毒蛇被箭矢射中,开始在树干上痛苦地扭动。 看到这一幕,两人都吓得脸色发白。 面色苍白的楼丽玲紧盯着那条蛇,看到它挣扎的动作逐渐减弱,她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她顿感无力,软绵绵地趴在了少年的胸膛上。 “那个……姑娘,你能不能先让我起来啊?”赵元靖的脸涨得通红,他尴尬地想要扶起楼丽玲,但又觉得不太合适,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这时,楼丽玲才意识到自己还趴在赵元靖身上。她立马羞得满脸通红,尖叫一声,然后开始用手捶打赵元靖。 段桦看着眼前的这两个羞愧万分的少年男女,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走上前去,一把将楼丽玲拉了起来。算是帮赵元靖解了围,让他摆脱了这尴尬的处境。 “你们两个在这儿干嘛呢?那么大一条蛇在头顶都没看见?”段桦语带责备地问两人。 “桦姐姐,都怪他!”楼丽玲不等赵元靖开口,就抢先抱怨,还不忘朝他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就是他非要和我争这鹿是谁射死的,害我都没注意到蛇。” 赵元靖看着她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 他抬起手看了眼,袖子上的衣料都被刮破了,手臂上都是刚才滚地时被树枝刮出的小伤口。 “救你一命,这鹿我就不客气了。”赵元靖笑着说道。 “什么救我一命,桦姐姐箭法如神,是绝无可能射中我的。”楼丽玲反驳道,同时瞟了眼赵元靖手上的擦伤和脸上的泥土,不屑地说,“谁让你非要拽我的,伤到了也是你活该。” 段桦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地上的鹿,说,“其实这两箭都挺致命的,要不你们就一人一半分了吧?” “没门!”赵元靖立刻大声反对。 “休想!”楼丽玲也坚决不同意,两人异口同声,同时转过头瞪向段桦,好像她提出的是什么荒谬至极的建议。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继续争吧。”段桦无奈的站起身,然后示意楼丽玲看下自己的马背,“阿玲,你看,我的猎物数量已经超过你咯。” 楼丽玲顺着段桦的指示望去,看到马背上堆满猎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狠狠地瞪了赵元靖一眼,“都怪你,害我浪费这么多时间!” 她一把拽起地上的小鹿,用力往自己的马背上甩去,可是她刚放好,赵元靖又一把给扯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你争我夺,来回几次,小鹿在两匹马之间来回移动。 段桦站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想,也不知道这位少年是哪家的公子,性格竟和楼丽玲有得一拼,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她悄悄地上了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赵元靖再次从小鹿身上扯下来时,楼丽玲的脸涨得通红,她愤怒地盯着赵元靖,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 “你到底想干嘛啊!”楼丽玲气呼呼地大喊,怒火中烧。 赵元靖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望向段桦离开的方向,但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抢我的东西。”赵元靖其实并不稀罕这头小鹿,他就是看楼丽玲这霸道的样子不爽。 凭什么她说这鹿是她的就是她的,还动手抢,真是好没道理。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楼丽玲眼睛瞪得溜圆,气势汹汹地逼近赵元靖,一副要跟他理论到底的样子。 赵元靖哪里见过这么嚣张的小姑娘,他以前见过的贵女们,还有宫里的侍女,哪个见了他,不是害羞地躲得远远的。 现在面对楼丽玲这直来直往的性格,他还真有点不知如何应对。 “我…我管你是谁,反正这鹿不能归你!”赵元靖虽然嘴上强硬,但看到楼丽玲步步逼近,他却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楼丽玲脑筋一转,计上心头。 她从背上迅速抽出一支箭,熟练地搭上弓弦,眼神坚定地盯着赵元靖,威胁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和我抢猎物?再敢啰嗦,我就射你!” 赵元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看着那已经拉满的弓箭,他咽了咽口水,一时间竟被吓得不敢再吭声。 赵元靖的目光无意间瞄到地上,发现他的箭袋正静静地躺在楼丽玲身后,那是他为了救她而落下的,早知道刚才不救她了。 现在,他虽然有弓在手,但箭却全没了,这让他心里有点懊恼。 赵元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要不这样,我们一人分一半这鹿,这样总行了吧?” 赵元靖又往后退了几步,其实他并不想后退,但看到楼丽玲已经举起弓箭,箭尖直接对准他脑门,他虽知这小姑娘只是在吓唬他,但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害怕。 毕竟,是人都会害怕嘛! 楼丽玲听了这话,眼睛微微眯起,显然很不高兴。 她冷哼了一声,“你想得美,做梦去吧。”话音未落,她朝赵元靖脚下就是一箭。箭矢射出后,她又迅速搭上了新的箭矢。 赵元靖看到楼丽玲射来的箭矢,吓得连忙跳起来躲避。 他快速地退后几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心中暗骂自己太大意了,没想到这小姑娘真的敢对他动手。 “还不快跑?再不跑我就继续射你了。”楼丽玲看着赵元靖跳来跳去、慌忙退后的滑稽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赵元靖狠狠地瞪了楼丽玲一眼,气呼呼地说,“你厉害,你厉害!这次我认栽了,下次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说完,他转身跳上马背,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第71章 我不想说 段桦的马背上堆满了猎物,她打算回营地存放一下。 但在归途中,她看到了独越。 他正在拉弓射箭,目标是一只正在悠闲吃草的公鹿。 那只公鹿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只顾着吃新长出来的嫩叶。 段桦心里猛地一紧,立刻从背上抽出羽箭,对准了独越。她心里有个强烈的执念,那就是要杀掉这个男人。 她感觉,只要独越一死,所有的事情都将尘埃落定。 她紧握着弓弦,眼中闪烁着冷冽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她轻轻的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心跳声在耳边不断回荡,但她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独越身上。 独越喉结滚动,在段桦看不见的那侧脸庞上,他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全神贯注地瞄准那只公鹿,等待最佳时机。 终于,独越前倾身体,射出了箭矢。 多重破空声响起,中了。 公鹿被箭射中脖子后,惊慌失措地跑了几步,但很快就因为伤势过重,无法再支, 倒在了地上。 独越却没有看那倒地的公鹿,他转过头看向段桦,脸上带着一丝嘲笑。 然后他又扫了一眼帮他拦截的人,只匆匆一瞥,随即便失去了兴趣。 独越放箭的同时,段桦也放出了箭。 可是,她的箭却被岑申打飞,段桦瞪了岑申一眼,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讨厌见到他,感觉他就像是故意来捣乱的绊脚石。 岑申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他震惊于段桦竟然企图射杀独越。 还好他反应迅速,及时拦下了段桦射出的箭。 否则独越若是在齐国被杀,两国之间又将掀起一场大战。 岑申骑着马朝段桦的方向过来,脸上是十分严肃的表情,“桦儿,你刚刚是想干什么?” 段桦看到岑申过来,心里有些发虚,支支吾吾,“我……我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独越打断了。 “段姑娘是不是想要这只鹿?如果是的话,直说就好,我可不是小气的人,送你便是。”独越在远处喊道,他已经下了马,单手拖着那只受伤的鹿朝他们走来。 “不需要。”段桦冷冷的甩下三个字,便策马离去。 独越耸了耸肩,转而看向骑在马上的岑申,“岑世子,这鹿你要吗?” 岑申审视了独越一眼,摇了摇头,“不了,盛二皇子还是自己留着吧。”说完,他也调转马头,回营地去了。 当岑申回到营地时,发现段桦正忙着和小宫人核对她的猎物。 小宫人看着地上的一堆猎物,不由得赞叹道,“贵人您今天的收获真不少啊!” “还好,都是些小猎物。”段桦接过小宫人递来的木牌,随意回答。 “贵人,这些猎物要先帮您处理干净吗?”小宫人见段桦要走,急忙问道。 “不用。”段桦没有回头,直接回答,她还得等楼丽玲回来一起核对数量呢。 岑申下马,走到段桦身边,伸手拉她到一边。 他脸色凝重,不用问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段桦不想听他唠叨,她一把甩开了岑申的手,转身想要离开。 见她要逃,岑申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扣在自己怀里。 “你这是在干嘛?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段桦环顾四周,发现不少人都和他们一样回来存放猎物,她赶紧伸手推开岑申。 “应该是我要问你才对,桦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岑申松开揽着她腰的手,转而紧紧拽着她的手臂。 他的眼里是深深的焦虑,他很想知道段桦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冲动行为。 她难道不知道,如果独越真的被她射中,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两国虽已和谈成功,但那份和谈协议很脆弱,一旦盛国的使者在齐国期间发生任何意外,两国之间的战争很可能会再次爆发。 岑申真的生气了,他觉得段桦必须明白,她刚才的行为可能会让齐国和盛国再次陷入战争,那将意味着会有无数无辜的人会受到伤害。 他紧抓着段桦的手,就是不想让她就这样走了。 “我不想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段桦伸手推开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她不想在众人面前和岑申争执,那样太尴尬了。 岑申四下张望了下,然后给段桦指了营帐最边缘那个望塔,“晚上,我们到那里去谈,行吗?”他真的要和段桦好好谈谈,了解她的真实想法,最近她真的太怪了。 “行。”段桦现在只想尽快脱身,不想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和岑申继续纠缠。 她感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感觉十分不自在。 段桦刚骑上马准备离开,就发现不远处的独越。他正悠闲地站在马儿边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和岑申。 她心里咯噔一下,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和岑申的争执了?都是因为他,这个该死的家伙。 段桦狠狠地瞪了独越一眼,然后驾马快速离开。 独越抬头看了一眼那座望塔 ,然后带着笑意来到猎物存放处,他轻松地从马背上拽下一只大公鹿,然后对小宫人说,“这个猎物,你就记在段桦的名下吧。”他的声音适中,刚好让还没走远的岑申能听到。 小宫人按照独越的吩咐,把那只大公鹿记在了段桦的名下。 独越牵着马转过身,看到岑申正用探究的眼神盯着他。 “岑世子,有什么事情吗?”独越脸上依然挂着笑意,问岑申。 “没什么。”岑申冷淡地回应。 岑申属实是看不懂独越这个人,明明知道段桦刚才想要对他不利,却还处处为她解围。 他清楚独越对段桦的心思,但段桦已经明确拒绝了,可独越却像是没看懂一样。 更让他不解的是,今天段桦对独越的态度明显带着杀意,可独越却明摆着装糊涂。 “岑世子,你是不是跟段姑娘吵架了?我刚才看见你们在这里闹得不愉快。”独越又靠近了一些,故作关心地问道。 “你多虑了。”岑申冷冷地回应,随后翻身上了马背,准备离开。 “行吧,你们齐国人都是这样,喜欢藏着掖着。”独越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岑申似乎没听到独越的话,他拉紧了缰绳,策马离去。 岑申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独越这个人给他的感觉非常不舒服,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 临近傍晚,楼丽玲才带着她捕获的猎物回到营地,她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 打猎的过程中,赵元靖一直跟在她身边,故意捣乱。 他时而故意发出声响,惊吓她的猎物,时而又在她准备动手时突然现身,让她错过最佳时机。 楼丽玲被气得够呛,每当她想要冲上去揍赵元靖一顿时,他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这样来来回回几次,楼丽玲的猎物少得可怜,最后只好无奈地回到了营地。 “没事的,阿玲,我们下次再比。”段桦看到楼丽玲的样子,立刻走上前去安慰她。 楼丽玲斜眼瞥了下站在她边上不远处的男子,直到刚才回到营地,有人上前迎接他时,楼丽玲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盛国的三皇子赵元靖。 她本来还打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位无耻的男子,现在知道他的身份后,反而不好报复了。 第72章 独越的剖白 入夜时分,天上的云越来越厚,天也显得越来越低,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来。 段桦按时来到望塔,塔里面静悄悄的,桌上只有一盏油灯默默地燃烧,散发出微弱昏黄的光。 桌上放着一个茶壶,壶嘴正冒着热气,显然是有人特意备下的。 段桦正想去推开隔门,突然听到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她转身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慢慢走上楼梯,走进了这昏黄的灯光里。 “怎么是你?”段桦看着来人,惊讶地问道。 约她前来的人明明是岑申,没想到来的人却是独越。 段桦这才意识到,独越肯定是在白天偷听到了她和岑申的对话。 这家伙究竟想干嘛?如果岑申这时候来了,看到她和独越单独在一起,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独越一言不发地走到段桦面前,目光紧紧盯着她,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段桦不自觉地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了望塔的隔门。 她瞪大眼睛,紧张地盯着独越,大声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独越面无表情,似是没听到段桦的话,他转身自顾自地拉过椅子坐下,看向桌上的茶壶,只是用手背轻碰了一下。 “坐下聊聊吧。”独越看了段桦一眼,语气很平静,然后拿起了两个杯子,摆在了桌子上。 段桦却坚决地摇了摇头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说完,她转身绕过独越,往楼下走去。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不想和独越有任何瓜葛。 独越伸手拿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 茶香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却没有令在场的两人感到心旷神怡。 他轻轻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然后抬起头,目光紧紧追随着段桦准备下楼的背影。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独越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他的话语像一把钩子,让人无法抗拒。 听到这句话,段桦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看向独越。 独越看着她,嘴角露出了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他就知道,段桦的好奇心已经被他成功地勾起了。 “说来话长,坐吧。”独越把另一杯茶推到段桦面前,茶香弥漫在两人之间,他的眼神看起来真诚清澈。 段桦紧紧地盯着独越,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上前,拉开椅子,坐到了独越的对面。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茶香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其实我也很意外,还能有这样的机遇。真的得谢谢你,元梦。”独越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些复杂的情绪。 段桦不耐烦地打断他,“独越,我再说一次,我真的不认识你说的元梦,我也不叫元梦。如果你还要继续说这些,那我们就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 独越却并不为所动,“盛和十五年五月十七,那日凉城的天气极好。我骑马经过西市,看见了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女,手里拿着糖葫芦,逗着两个小孩玩……” 段桦再次打断他,语气有些恼怒,“够了,你说这些跟你是谁有什么关系呢?” “听人说话要有耐心,如果你想知道我是谁,那就请你乖乖地听我说完。”独越眉头紧皱,语气严肃,目光阴冷地盯着她。 段桦叹了口气,无奈地端起茶杯,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独越继续说,“你知道吗?她的笑容真的很美,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一下子就深深地吸引了我。该说是一见钟情呢?还是见色起意呢?也许都有吧,但那时候,我并没有想过要拥有她。可是,一个多月后,她却再次闯入我的世界里。”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再次见到她,她完全变了样,她成了个衣着暴露妖艳的舞妓。她说她叫元梦,她在我面前翩翩起舞,甚至还跳进我怀里,哀求着我带她离开。我不是没有过女人,可元梦却是那种,让我只看一眼就想要把她占为己有的女人,那一次,我没有放过她。” “事后,她成了我的妾室。我派人去查了她的身世,才知道她原本是齐国的一个尼姑,不幸被拐卖到了盛国,甚至被迫在青楼做了半年的娼妓。她活得很累,那么坎坷,遭受了无数的磨难,甚至还被人打得遍体鳞伤,遗弃在巷子里。”他轻轻皱起眉头,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轻敲着。 “好在西市里一个善良的香婆出手救了她。”独越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但紧接着他又紧紧皱眉,“可好景不长,那香婆生病了,她为了生计又不得不重操旧业,再次成为舞妓。香婆后来找过我,想要为她赎身。我问过她,她不愿意。她说香婆护不住她,只有跟着更强大的人,她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能成为她口中强大的人,我很开心。”独越看了眼段桦,发现她眼尾已微微泛红。 “我不在乎她曾经是个妓女,更不会因为她的过去,对她有任何偏见。那些只是她在绝境中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一个身无一技之长的女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出卖肉体求生存,没有错。从今往后,她的生活有我,我会全心全意地宠爱她,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她。” “一开始,她对我总是保持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好像随时都会离我而去。你知道我最珍惜的是哪个时刻吗?就是每当我们在床榻缠绵时,她泪眼朦胧,轻声唤我‘阿越’的时候。那一刻,我才觉得她彻底属于我,我们之间没有隔阂,我想,她也许是爱我的吧。” “渐渐地,她开始越来越依赖我,总是黏着我。她说她不通笔墨,但她想要学写字。她想时刻陪着我,所以我允许她可以随时自由出入我的书房。她想学骑马,我就耐心地教;想学射箭,我也陪她一起练。她几乎整天都陪在我身边,除了每个月固定回去看望那个曾经救过她的香婆两次,她几乎不会离开我半步。”说到这,他的嘴角不由上翘起来。 “因为独宠她,我后院的其他姬妾因偷情被我逐出了府邸。唯一留下的另一个,还是她帮着求情我才留下的。可她干了什么?她想尽各种办法,勾引我,让我爱上她,到头来,她却在背地里算计我,想着各种办法只是为了要弄死我。”独越说着,拳头紧握,眼中露出了愤怒。 第73章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他自嘲地笑了,嘴角挂着苦涩的笑意,“是不是很讽刺?” “更讽刺的是,我居然对她动了真心,无可救药的爱上她。我曾向她承诺,要给她最盛大的婚礼,只要那老头子一死,我就会让她成为盛国最尊贵的皇后。” “而她做了什么,她用毒,用幻香,在自己的身上下毒。每次我们亲密无间时,我都在不知不觉中中了她的毒,毒素越来越深。如果不是她太心急,提前暴露了这一切,我可能已经永远地躺在她的床上,再也无法醒来。” 他双手紧紧捂住脸,想要挡住那从心底涌出的无尽痛楚。眼中的泪水,在指缝间悄悄滑落,无声地诉说着他的酸楚。 “真是可惜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 “还没等到我的毒发作,她却因为泄露情报被抓住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精心策划的骗局。从头到尾,只有我傻傻的入了局,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吸了吸鼻子,平复内心的波动,但声音里还是带着困惑,喃喃自语,“你说她,拿情报就拿吧。好好的,为何还要给自己下毒呢?我想了很久,却始终找不到答案。明明是我救了她,给了她一个家,我把她当作妻子一样呵护、疼爱,为什么她反而要恨我?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吗?还是她从未真心待过我?” 独越的双手握得紧紧的,愤怒让他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目光望向远方,声音变得沉重,“后来,我又抓住了那个帮她送信的医役。他告诉我,她一直以为……以为是我在战场上亲手斩杀了她的父亲。这误会……当真是巧妙!呵呵呵……” 独越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时,泪水已经滑落,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她怎么这么傻呢?为什么就不肯问问我?只要她问一句,我就能告诉她真相。” “你倒是问啊,元梦!”独越走到段桦身边,蹲下身,屈指帮她拭去脸上的泪,轻声唤道,“元梦……” “我不是,我不是元梦。”段桦慌张地推开独越的手,起身想要逃离。 “还装!”独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走。 他目光定格在她手指上,她正用大拇指掐着食指,这是她撒谎时的小习惯。 “你左胸和肚脐眼处都有颗芝麻大小的痣,腿间..….”独越故意顿了顿,目光更加深邃地盯着她。 “闭嘴!”段桦羞愤地打断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为什么要回来?”段桦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手,同时问道。 独越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喜,她终于暴露了。 他稍微松开了手,但仍旧没有放开她,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好久不见,元梦。” 之前他多次尝试,都被段桦巧妙地避开了,他一直以为段桦已经忘记了前世的记忆。 如果不是罗刃亲眼所见,是段桦亲手杀死‘独越’,他或许真的又被段桦给骗过去了。 独越看着她,声音里充满了真挚,“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回来了,回来找你!”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生怕再次失去她。 “跟我走,好吗?元梦,不要嫁给他。”独越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恳求,他紧盯着她的眼睛。 “不可能的,独越。我们永远没有可能。”段桦抬眼看他,眼里满是决绝。 “前世你摔死的那一刻,我的世界也彻底崩塌了。我疯狂的想要夺回你的尸首,我以为只要打败岑申,就可以把你抢回来,但最后我还是输了。” “可你下的毒太狠了,我撑了两年多,但最终还是倒在了战场上。当我失去意识时,我绝望地想,这或许就是我的终点。”独越闭上了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时刻。 “我独自在黑暗虚无的空间中待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所有,但没想到命运给了我一个重来的机会。”独越睁开眼睛,泪水滑落,“你无法想象,当我意识到可以再次遇见你,可以再次拥有你时,我有多么欣喜若狂。” 他看着段桦,笑着道,“说来还得谢谢你,你把那蓝发女人指引到我的墓穴来。也要谢岑申,他在我死时找了个死道士镇压我的灵魂,让我不能进入轮回转世。” “我从那蓝发女人的口中得知你的情况……我告诉她,我才是你等待了千年的爱人。她就把我送回来了,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剪不断的。” “岑申费尽心力以为能困住我的灵魂,却不想是你指过来的人放了我,哈哈…… ”独越微微挑起眉梢,转向段桦。 段桦的回应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独越的头上,“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死了这份心吧。” 独越深吸了口气,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双手箍紧她的肩,说道,“忘掉前世的我,你好好看看现在的我,你会发现,我其实很好,你会喜欢我的。不管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能给你,我会改掉所有你不喜欢的地方。” 段桦却用尽全力甩开独越的手,“独越,你别做梦了。我只想被他一个人爱着,我也只爱他一个,无论你对我再好,我也绝不会动心。” 她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独越的心头,让他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量,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你一直在骗我,所有你曾经对我说过的甜言蜜语,还有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所有做过的事情。全都是骗我的,是吗?”独越逼近她,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但他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试图从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破绽,一丝她可能还在乎他的证据。 “是。” “你……你从来就没有真心……爱过我,是吗?”独越的声音颤抖,带着无法掩饰的绝望。 “是,我从没真心爱过你。”她的回答直接而冷漠,声音里没有一丝犹豫,“我对你的,从来就只有憎恶,欺骗和仇恨。” “为什么?”独越的情绪瞬间崩溃,大声质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你告诉我!” 她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声音平静冷漠,“那时能支撑我坚持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要看到你一败涂地,看到盛国毁灭。” 愤怒如狂潮般卷走独越所有的理智,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他猛地抓住段桦的脖子,将她狠狠地按在墙上,手上的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第74章 他配不上你 段桦被吓得脸色惨白,但她就是不肯低头,倔强地盯着独越,没有一丝要求饶的想法。 独越的双眼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喷火了,他脖子和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出来,像一条条蚯蚓。 他紧咬牙关,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和痛苦,不让它们从喉咙里溢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他的声音颤抖,充满了绝望。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前世,他甚至没有机会向她问个明白,罗刃就把她绑到了城墙上。 如今,当他再次面对她,听到她说从未爱过他,尽管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但那种痛楚依然像刀割般让他撕心裂肺。 看着眼前因窒息而脸色通红到发紫的女人,独越心中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野火,疯狂地叫嚣着,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杀了她,杀了她……” 他的双眼充满了血丝,双手因愤怒而颤抖。 可在最后关头,他还是松开了手,让段桦无力地跌落在地。 段桦被独越松开后,如同枯叶般跌坐在地上。 她那张因为窒息而变得发紫的脸庞,在重新获得空气的刹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喉咙如被烈火焚烧过一般。 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她的身体随着咳嗽的节奏颤抖着。 段桦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杯水出现在她眼前。 段桦想都没想,就伸手拿过来,轻抿了几口。 她捧着杯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抬头一看,竟是独越递过来的水。她一时失神,杯子滑落,摔在了地上。 独越迅速捡起杯子,重新倒了杯水,再次递给了她,语气冷静得让人有些害怕,“岑申根本配不上你,他太脏了。” 段桦对独越能这么快地从愤怒中抽离感到震惊,这让她心里一颤,独越真的太可怕了。 “配不上他的是我,我那么脏,只有他嫌弃我的份。” “我不嫌弃你。”独越突然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他的笑容有些阴鸷,“你比上一世那个做过娼妓的你,要干净得多。可你偏偏不选我。” “你说,他要是知道我们前世的事情,会是什么反应,我真的很想看看,是震惊,厌恶,还是倍感屈辱。” 段桦从来没有想过独越会如此直白地提起他们的前世,更没想到他会以此来威胁自己。 段桦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但独越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牢固,她坚定的看着独越,说道,“不会,不会有厌恶,更不会觉得是屈辱。他爱我,只会更加心疼我,甚至会为了我而杀了你。” “是吗?”独越冷冷一笑,松开她的下颌,“你就这么相信他?这么肯定?万一……” “没有万一,就是不会!”段桦立刻打断他,站起身来,挺直腰板,高傲地看着独越,抬手擦去脸上因为挣扎和窒息而流下的生理泪水。 “你去告诉他吧,告诉他,我前世在你身边,偷取你的军报,下毒害你。让你数次战败,还利用你的信任,把你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你求之不得。”说完,段桦看向楼梯的方向,示意独越可以走了,是要去告诉岑申,或者做别的什么,都请便。 独越被段桦的坦然所震撼,他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不忿。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紧握拳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走上前几步,逼近段桦,“你凭什么?凭什么那么自信?相信他真爱你爱到如痴如狂,会为了你而引起两国交战?” 段桦却不为所动,她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满是不屑。 她走上前一步,贴近独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因为,他爱我。他了解我,知道我的一切,也会明白我的无奈和苦衷。他会坚定选择相信我,而不是被你的言语所蒙蔽。我们之间的信任,是你永远也无法理解的。” 说完,她轻蔑地瞟了独越一眼,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往楼下走去,不再看他。 “为什么?”独越被她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他快走几步站在楼梯口,大声质问,“为什么?明明只要再等几个月,我就会毒发身亡,你却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偷拿情报,怎么就那么着急?” 段桦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与独越的目光交汇,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表情,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声音平静,“因为我怀孕了。” 独越的脸色因为这几个字,瞬间变得惨白。 他愣住了,整个人摇晃了一下,然后震惊地退后一步,手本能地扶上了墙面以支撑自己。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段桦。 段桦见状,冷笑更甚,眼神中充满了嘲讽,她冷冷地开口,声音中不带一丝温度,“我可不愿意生下你的孩子,所以我才急着要把军报传出去,呵……” 段桦的笑容变得残忍无比,话语更是像锋利的尖刃,直直戳独越的心窝,企图将他那最后的自尊和骄傲也一并摧毁,她冷冷开口,“阿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爱的人死在眼前,感觉如何?好不好玩?” 独越被她的话语彻底激怒,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咬紧牙关,只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走。” 段桦面对他的怒火,依然保持着镇定。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或害怕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戏剧。 她凝视着独越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宛如一条条愤怒的小蛇在皮肤下游走,还有那双因愤怒而无法控制颤抖的手。 而那双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也已彻底被怒火染红,仿佛燃烧的火焰,随时可能爆发出更猛烈的狂风暴雨。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走!别逼我在这里杀了你!” 说完,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搬起段桦坐过的那张椅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向地面。 椅子瞬间四分五裂,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在空旷的望塔里回响,仿佛是他怒火的具象化。 段桦却只是淡淡地瞥了独越一眼,随后转身继续往楼下走去。她的步伐坚定而从容,仿佛楼上的风暴都与她无关。 独越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的愤怒如脱缰的野马般狂奔,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当段桦走出望塔时,她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之前所有的镇定和从容都在这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她慌不择路地逃回自己的房间,中途因为紧张和恐惧让她数次跌倒在地,但她却顾不得疼痛,只是拼命地想要逃离那个地方。 第75章 擦伤 望塔内,独越把所有一切可以砸碎的东西,无论是桌椅还是摆件,都砸了个稀碎,屋内一片狼藉,像是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狂风暴雨。 疯狂的宣泄过后,独越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一点。他疲惫地坐在一片废墟之中,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的双眼虽仍带着猩红,但已不再是之前的极度愤怒。 稍作休息后,他背对着那扇隔门,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布袋。他小心翼翼地将袋口打开,倒出了里面的东西。 随后,他迅速将布袋收入袖口,他的眼睛微不可察的瞄了那扇隔门一眼,迅速装出一副愤怒难当的样子,大步走出了望塔。 今夜的试探,让独越有了重大的发现。 段桦并未恢复所有的记忆,她还不知晓岑申之后所做的种种。 这一发现让独越心生一计,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看来,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在独越离开很久之后,那扇原本紧闭的隔门由外被拉开,满身戾气的岑申走了进来。 他掀起眼皮,泛着猩红的眼眶里,那双深邃的黑眸中蕴含着令人胆寒的冰冷杀意。 英俊的面容此时显得有些煞白,像是被一层薄薄的寒霜覆盖,脸上若隐若现的水光,更显几分难以言喻的凄凉。 目光扫过这被独越破坏得狼藉不堪的房间,他沉着脸,一步步走到房间中央。弯下腰,把一块绣着芙蓉的绸帕拾起。 他轻轻将绸帕凑到鼻端,一股淡淡的梅香扑鼻而来,那是他在段桦发间闻到过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绸帕,收入怀中,转身离去,不再看这房间一眼。 * 春杏看到段桦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特别担心。 她家姑娘这是怎么了?一回到房间就趴在桌子上哭个不停。 段桦原来梳得整齐的发髻已经松松散散,几支簪环也消失不见,衣服上还沾着泥土,明显是摔倒过的痕迹。 最让春杏震惊的是,段桦脖子上竟然有几个明显的手指印,这是何人所为,岑世子吗? 她记得段桦离开前说过和岑世子有约,可这才没多久,怎么就这么狼狈地回来了。 春杏心里开始犯嘀咕,难道自家的姑娘和岑世子又起了什么争执?可是就算是如此,也不至于要动手啊,姑娘得多痛啊。 春杏看着段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不忍,但还是走过去轻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岑世子对你做了什么?怎么会弄成这样?” 段桦抬起头,满脸都是泪水,眼睛都哭肿了,她哽咽着说,“春杏,给我备水,我要沐浴。”刚才岑申没去望塔,她担心岑申会突然过来,要是被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根本解释不清楚。 她也不想让岑申看到她这个样子,她只想尽快把自己整理干净,平复一下心情。 “可姑娘,你现在......” “春杏,你快去准备水吧,别问了。”段桦用手遮住了脸,不想再多说。 春杏无奈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门。 没过多久,几个粗使婆子便抬着几桶水进来。 春杏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在衣柜前看到了段桦的身影。 那几个婆子把水放好,便搬着空桶离去。 “小姐,水已经准备好了。”春杏走到段桦身边,轻声提醒。 段桦这才转过身来,她脸上的泪水已经擦干,但还可以看到哭过的痕迹。 “姑娘,我给你挽个发吧。”春杏说道。 段桦摇了摇头,“你出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看到段桦不愿意,春杏也就没有强求,正要转身离开,又被段桦叫住,“如果一会儿岑申来找我,你就让他稍微等一下。” 春杏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刚才姑娘见的不是岑世子吗?那姑娘脖子上的伤是谁弄的? 段桦没有注意到春杏一时的愣神,她走到梳妆台前,把头上还剩下的簪钗取下来,然后拿了一根长簪,简单地把头发挽起来,随后便走进了浴房沐浴。 刚才紧张害怕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静下来一看,她发现手肘和膝盖都有些轻微的擦伤,特别是手肘那里,还渗出了血珠,看上去挺严重的。 她的双肩处,还留有独越之前用力过猛时留下的深深指印,倒是不痛,只是看着有些骇人。 春杏拿着刚煮好的水煮蛋走进沐房时,段桦已经沐浴完毕,换上了舒适的寝衣。 “姑娘,我给您拿了水煮蛋,用这个来敷一下,印子应该会消得快些。”春杏说着,将水煮蛋拿给段桦看。 段桦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让春杏帮她用热鸡蛋敷伤。 “刚才岑世子的人来过了,说太子邀请他饮酒,所以今晚的约会先取消,下次再约。”春杏一边帮段桦热敷,一边偷偷观察她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取消了也好,我现在这副样子,确实不适合见他。”段桦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带着些许自嘲的笑容,活脱脱像是被人欺负过的样子。 可是明明是她最后“欺负”了别人,怎么反而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 “姑娘,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如果有人欺负了你,你可以找少将军帮忙的。”春杏一边用鸡蛋轻轻滚动着段桦的脖子,一边气愤地说道。 “哥哥吗……”段桦轻喃一声,随后便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说话。 沐浴后的段桦,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春杏见状,也没有再多问,只是继续默默地帮她热敷。 “我身上刚才摔倒时,受了些擦伤,你带药来了吗?”段桦看向春杏。 “带了带了,我这就给姑娘涂药。”春杏觉得鸡蛋不热了,就停了下来。她从段桦的箱子里拿出一盒药膏。 “姑娘,伤在哪了?”春杏打开药膏看着段桦,只见她拉起袖子,因为沐浴过,血珠已经没有了,但有明显的擦痕,“还好伤得不重,抹些药明天就好了。” “春杏,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段桦看春杏给所有伤口擦完药后,便让她退下了。 春杏虽然有点担心,但还是听话地离开了。 段桦坐在梳妆台前,扯开外衣,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的双肩涂上药膏,药膏的清凉让她暂时忘记了疼痛,但心里的忧虑却像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夜深了,四周只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和偶尔虫鸣声。段桦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无助感。 这种感觉,上一次还是前世的时候才有过。 她现在已经彻底暴露在独越的视线中,而且还惹怒了他,那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男人。 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她必须尽快想出对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76章 身中巨毒 段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清晨时分,春杏急匆匆地闯进房间,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她手忙脚乱地帮段桦换衣服,手指不停地发抖,声音里也带着明显的慌张。她刚从叶明那里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所以赶紧跑过来告诉段桦。 “叶明刚刚来报,昨晚岑世子喝了不少酒,回到帐内里倒头便睡。半夜,却突然开始口吐鲜血,把守夜的随从都吓坏了,连忙去找了御医。御医们经过一番检查,说是岑世子身中剧毒。” 春杏语速飞快,语气中满是紧张。可就是在这样急切而匆忙的情况下,春杏也不忘给段桦围上一条丝巾,以遮掩她脖颈上的掐痕。 段桦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急匆匆地赶往岑申的营帐。此时的天色还未完全亮起,灰蒙蒙的,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一踏入营帐,她便看到长公主和安远侯都在场,他们的脸色凝重。营帐内气氛紧张,没有人注意到刚刚匆忙赶到的段桦。 过了一会,叶明才看到段桦,悄悄走到她身后,“御医已经给世子催吐了,但收效甚微。” 叶明低声对段桦说道,“于风这几天回了奚城,所以没有跟来,但我已经飞鸽传信给他了,希望他能够尽快回齐都。” 段桦听到这话,心里更加着急了。 “此次随行的御医们都束手无策,无法解此剧毒。”叶明沉重地补充道,“稍后,侯爷会亲自带着世子返回齐都。齐都的郑老御医以擅长解毒而闻名,或许只有他能救世子了。” “他因何而中的毒?可有查出是什么毒?”段桦轻声问叶明。 叶明眉头紧锁,答道,“此事已交由太子责查,叶明不知。昨晚世子与太子同饮一壶酒,可太子并无中毒迹象。此前所用食材也都已经过查验,没有可疑。” 段桦听到此,眼里瞬间黯淡无光,“我能随行回齐都吗?” 叶明微微摇了摇头,“我们急行,中间不会停留半分。就连长公主也是由另一队人马护送回去。” 待御医们离开岑申的床前,段桦才走到岑申床边,轻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微弱的脉搏在跳动。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昨日,他还那么强势的把她扯进怀中,与她争辩。 可不过短短半日,他却显得如此憔悴,整个人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段桦的眼眶不禁湿润,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郑老御医医术高明,能助岑申挺过这一关,平安无事。 长公主和安远侯在一旁低声交谈着,段桦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岑申。 没一会儿,两个士兵抬着担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们将岑申稳稳地抬上马车。 段桦目送着马车队伍缓缓离开,渐行渐远,直到它们消失在视线尽头。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准备出发的长公主车队。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她决定要跟着车队一起回齐都,守在岑申身边。 她迅速走上前去,向长公主赵娴蓁恭敬地行了礼,坚定地说,“长公主殿下,求您让臣女与您同行,一起回齐都。” 赵娴蓁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段桦,但很快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她微微颔首,沉声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准备马车。时间一到,我们就出发,不会再等。” 段桦感激地向赵娴蓁行礼,随后转身去准备行囊。并让春杏去找哥哥给她备车。 车队在清晨的薄雾中缓缓前行,直到夜幕深重,车队才在一片开阔地停下。 护卫们迅速搭起帐篷,燃起篝火。 “段姑娘,长公主召见。”张嬷嬷的声音平淡,她是长公主赵娴蓁身边最信赖的仆妇,能得到她亲自来传,已是无上荣幸。 来到长公主赵娴蓁马车前,段桦恭敬地行了礼。 当她抬起头时,感受到了从马车里传来的那道审视的目光,让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赵娴蓁坐在马车上,在摇曳火光下,正仔细地观察这个即将成为她儿媳妇的女子。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段桦是那么乖巧而安静,段桦很美,她的那种美,不张扬,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美得让人心生妒忌,想要去破坏它。 赵娴蓁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妒意,这种妒意源于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他竟是为了这样的妖艳女子而迷失了自我。 如此美貌,也怪不得段桦能在短短数年之内,就收服了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可若启扬只因美色而看重段桦,那么这份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毕竟,再美的女子,看久了也难免会失去新鲜感。 在她眼里,品德远远高于美貌。 “进来吧。”赵娴蓁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虽然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段桦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马车,坐在了赵娴蓁的对面。 她能感受到赵娴蓁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徘徊,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 “段桦,你可知本宫为何召你前来?”赵娴蓁的声音带着一丝威严。 段桦低下头,恭敬地答道,“桦儿不知,还请长公主明示。” 赵娴蓁微微叹息,直言不讳道,“段桦,你该明白,以你的家世,是配不上启扬的。纵然你父亲是令人敬仰的护国大将军,更是镇守一方的节度使,但若不是启扬对你一往情深,坚持要娶你为妻,这段姻缘或许根本不会发生。” “启扬现在身中巨毒,生死未卜。但无论如何,你是启扬亲自求娶的人,所以你以后都只会是岑家的人,只会是启扬的媳妇,他如此心悦于你,想来你也可以为他付出一切,是吧。”说着,她深深地看了段桦一眼,眼里有着浓浓的警告。 段桦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巨手紧紧握住,让她无法呼吸。想来段桦此刻稍有犹豫或退缩,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段桦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抬起头,迎上赵娴蓁的目光,声音坚定地说道,“长公主殿下,桦儿愿意为启扬付出一切。不管他将来如何,我都会是他的妻子,我都会是岑家的人。” 第77章 求得赐福 赵娴蓁听了段桦的回答后,满意地笑了,她眼中的警告之色慢慢消失。 她接着说,“好,明日我们会路过千山,山上有座龙华寺,很是灵验。本宫听说那通向龙华寺的阶道有三千台阶,需心诚之人,三阶一叩首,到达寺中后可得佛祖一愿。本宫希望你能亲自上山,为启扬诚心祈福,愿他早日康复,平安顺遂。” 赵娴蓁顿了顿,凝视着段桦,严肃地问道,“你能做到的,是吧?” 段桦垂眸,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回答,“桦儿定会竭尽所能,为启扬诚心祈福,唯愿他早日康复,平安顺遂。” 赵娴蓁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叹赏,心想,段桦也许真的是一个值得信赖和托付的人吧。也许她之前做下的事,只是一时犯了糊涂吧。 赵娴蓁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段桦可以退下了。 段桦刚回到马车旁,张嬷嬷就派了人送来今晚的晚餐,并传达了长公主的口信 ,“公主让您吃完饭后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预计午时就能抵达千山。到了那里,我们会留下几名随从给您,公主的车驾不会停留。您取得符愿后,就可以自行返回齐都。”张嬷嬷言语很是恭敬地传达长公主的吩咐。 段桦点头表示明白,春杏接过饭食后,张嬷嬷就离开了。 “姑娘,张嬷嬷刚刚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啊?”春杏一脸不解地望着段桦。 “明日,我会在千山华龙寺为岑申祈福。”段桦看向春杏,浅笑回应。 春杏听了点点头,没有多想,觉得祈福一下也是好的,不会耽误太久。她开始安心地开始为段桦布菜。 可是,当春杏看到段桦,三个台阶一叩首,然后,缓慢地向山上走去时,她惊呆了。 怎会是这样的祈福方式,这一刻,春杏心疼得不行,她家的姑娘哪里受过这种苦啊! 春杏站在山脚下,看着段桦瘦弱的身影在台阶上艰难地挪动,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家的姑娘,如果可以,她愿意代替段桦承受这一切。 可长公主留下的几名随从,却生生地将她按住,不让她上前。 为了确保段桦专心祈福,他们甚至将春杏绑在马车里,由另外两名随从驾车从另一条路上山。 而余下的两名随从,则远远的监视着段桦的一举一动,防止她偷奸耍滑,心有不诚。 春杏就这样在山上等了一整夜,再加上大半个白天。 春寒料峭,夜里还下了一场雨。 她哭求那两个随从让她去送伞,却求不来一声回应,直到快中午的时候,他们才给她松绑。 春杏走出寺门,又等了好一会,才终于看到虚弱无比的段桦出现在眼前。 段桦步履蹒跚,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身体摇摇欲坠。 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渗出的血污与汗水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道不规则的纹路。 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散开了,乱糟糟地贴在脸上。 她的衣衫上沾满了泥土和尘埃,原本的色彩早已被掩盖,只留下一片片斑驳的痕迹。 眼神中已无半分神彩,昨日的那份坚定,在身体的极度疲惫下显得如此脆弱。 春杏见状立即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想要扶住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却被其中一名随从追上,紧紧地抓住春杏的手臂,“就差最后一点路了,你想让她功亏一篑吗?” “难道扶一下她都不行吗?姑娘现在这样,怎么能继续走下去?”春杏瞪大眼睛,又生气又不解地问那个随从。 “不行,一点点的帮助都不行。”那随从只冷冷的回应她,“寺中已备好吃食和热水,还有药品。只要她能够走到山顶,自然就可以得到休息和治疗。你不要误了她的事情。” “你也不想你家姑娘因你的举动,而被迫重走三千台阶吧。”那随从说完,便松开了她的手。 春杏被那随从的话语震得哑口无言,心里的愤怒和不甘就像被冷水冲了个干净,只剩下深深的无奈与绝望。 春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的姑娘,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步伐沉重缓慢如老媪一般,艰难前行。 她多么想冲上前去,扶住那个脆弱的身影,给她力量,给她安慰。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因为那随从说得对,她的举动可能会让姑娘的努力白费。 春杏跌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段桦似乎听到了春杏的哭声,她艰难的抬起头,勉力的朝着春杏挤出一抹笑。 看来,她快要成功了。 “段姑娘,就差几步了。”一直默默跟随在她身后的随从出声提醒。 段桦深吸一口气,抬起那双仿苦沉重如铁的脚,又坚定地再走了三阶,然后跪下,虔诚地叩首。 还有六个台阶。 还有三个台阶。 终于,她走到了台阶的顶端,完成了所有的叩首。 春杏第一时间冲了过来,紧紧地护住还跪在地上的段桦。 段桦浑身无力的倚靠在春杏身上,她的眼睛望着寺院的大门。 那里站着一个老僧,他的皮肤已被岁月磨砺得如同古铜一般,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他的胡须长而洁白,身上穿着件简朴的灰色僧袍。 老僧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段桦的虔诚叩首,待她完成最后一拜后,他缓缓地向她走来。 步伐虽然缓慢,但每一步都显得非常庄重。 老僧来到段桦面前,微微颔首,双手合十,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然后轻声说,“施主,你的诚心与毅力,佛祖已然感知。愿你所愿,皆能如愿,皆得圆满。” 说完,老僧转身从身后的一位小沙弥手里接过一个黑色小布袋,双手郑重地交给了段桦。 段桦双手接过布袋,轻轻打开,除了平安符和经书外,一块黑曜石雕云纹的无事牌映入眼帘,这块无事牌上还用一串紫檀珠串就,紫檀珠色泽深沉。 老僧微笑着,轻轻指向段桦手中的黑曜石雕云纹无事牌,说道,“这块无事牌,名‘无事’,意在平安无事,实则寓意深远。材质选自黑曜石,此石在佛教中常被视为辟邪净化的圣物。能佑佩戴之人免受邪气的侵扰,心中常保清净。” “谢过大师所赐的珍贵物品,我会倍加珍惜。”段桦轻声道谢。 老僧微微颔首,温和地说,“后堂已为你准备了休息之所,愿你在此稍作休息,待恢复体力,再继续前行。” 第78章 罕见的毒 龙华寺的寮房。 春杏正忙着给段桦脱去身上的旧衣,这身衣物,膝盖处因为过多的跪拜,已经磨出了个洞。 原来备好的热水,也因为段桦膝上红肿破皮,也不能进行泡浴。 而她额头上的伤更是触目惊心,有好几个小伤口,还沾了泥土,这要是不处理好,怕是要破相的。 随行中有一个粗使婆子,重新用盆端了温水来,让春杏给段桦擦拭身体。 她则退出房去,说是要拿在厨上还温着饭菜的回来。 春杏给段桦擦得很仔细,很小心,生怕弄疼了段桦。段桦现在浑身酸痛,整个人无力的瘫在榻上,任由春杏摆布。 那位婆子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对春杏说,“先让段姑娘喝下这碗姜汤,免得她淋雨后再受寒。” 随后,她又拿出一盒药膏,对春杏说,“这是伤药,消肿化瘀效果极好的。你一会儿给段姑娘涂在膝盖和额头上,膝上的记得要揉开,额上的要厚涂。我现在去端些吃的来。” 婆子看着段桦那肿得像两个大馒头的膝盖,以及额头上红肿发黑的伤口,婆子心中不禁感到一阵不忍。这怎么说也是未来的世子妃,自家的儿媳妇,长公主怎么这样搓磨她。 春杏给段桦换好衣服后,开始给她涂上药膏。 药膏刚涂上,段桦就感到一阵刺痛,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 心里却是在暗想着,自己回魂才数月,竟已如此娇气。前世受过多大的挫磨,都只能自己默默硬扛下来,现在却连一点小痛都忍不住要叫出来。 “姑娘,这药膏涂在破皮的地方是会有些痛的,但它是为了消肿化瘀。你稍微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这时,那粗使婆子提着篮子,端了饭食过来,见状也安慰道,“是啊,桦姑娘,这药膏虽然涂上时有些痛,但效果真的很好。你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身体也会恢复得更快。” 婆子接着说道,“今夜您便再在这寺中休息一夜,好好养养身体。明天一早就出发回齐都。”说完,她看着春杏已经给段桦涂完药,便把段桦抱到桌前坐好,方便她进食。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那个粗使婆子就来拍门催促她们上路。 段桦和春杏匆忙起床,收拾好东西后,便跟着婆子一起出发。 他们一路赶路,直到午后在一个茶寮里买了些炊饼充饥。之后,他们又继续赶路,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齐都。 马车直接驶向安远侯府,到达后,那个粗使婆子背着段桦去了岑申的住处。 得知岑申体内的毒已经被郑老御医控制住了,段桦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可郑老御医年岁近古稀,身体不太好,所以他把后续的事情都交给了于风处理,自己则回家查阅医书,看能否研制出解毒药。 他在段桦没回来前,便早已回了府。 这一日的赶路,段桦的身体也渐渐有些吃不消,疲惫不堪。 于风一见到她苍白的脸色,上前给她诊了下脉,又细问了春杏,知道是膝盖和额头上的伤以及劳累过度所致。 只给她开了预防性的药方,以防止她因着这些外伤而引发别的病。 长公主接过段桦递给她的黑袋子,静静的注视了她一会,才悄声的对段桦说了声谢谢。 赵娴蓁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无事牌和平安符,小心翼翼地将无事牌佩戴在岑申的身上,又把平安符放到他的枕头底下。 岑申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虽然郑老御医说已经成功地将毒素压下,但如果一直找不到解毒的药,他可能会一直醒不过来。 长公主和安远侯虽然心中焦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不断地催促郑老御医和于风尽快研制出解药来。 现在,只能在解药制出之前,好好照顾好岑申的身体。 段桦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从掌灯后,就一直盯着躺在床上的岑申发呆,她的眼里全是忧虑。 春杏劝说她去休息,但她却不愿意离开,坚持要守在他身边。 直到于风来给岑申灌药,段桦才开口问他,“他所中的是什么毒?你知道吗?” 于风沉思了片刻,才回答,“这是一种罕见的毒药,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研究,才能确定怎么解毒。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来救他。” 于风给段桦看了一下她额头上的伤,“你这伤,得用宫里的雪颜膏才能不留疤。普通药膏可能会留下痕迹。” “无妨,大不了以后戴些额饰便是。”段桦面带苦笑道。 “回头我帮你问一下长公主吧,她也许会有那药膏。”于风安慰道。 段桦担心岑申的病情,夜里选择在岑申里的矮榻上守着,春杏见段桦不愿意去客房休息,便顺从了她的意愿。 在拿来药膏给她涂好伤处后,又拿了张厚毯子给她盖好。 值夜的婢女每隔一个时辰便进来,用勺子细心地给岑申喂水,确保他不会脱水,嘴唇不会干裂起皮。 段桦只迷迷糊糊的睡了会,便再也睡不下了,在后半夜,段桦试着自己站起来,虽然有些摇摇晃晃,几乎摔倒,但好在她还是勉强稳住了自己。 段桦慢慢挪到岑申床边的椅子坐上,她细心地为他抚去脸上凌乱的发丝,指尖轻轻触碰着他的脸颊,然后又握着他的手,就这样趴在他床沿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时,长公主轻步走入了岑申的房中,温柔地唤醒了段桦,“桦儿,别再守着他了。去吃些早膳,到客房里再好好睡会儿吧。” 因着此次华龙寺的祈福之行,长公主对段桦的印象有了明显的改观,她看到段桦的善良、坚韧,对她也友善了许多。 那几个随从也都说,段桦那天在祈福时表现得特别好。 段桦揉了揉眼睛,看向长公主,心里暖暖的。她知道长公主是真心关心她,不想让她累垮了。 她想起来要给长公主行礼,但长公主赶紧拦住了她,“你现在身体不好,就不用多礼了。” “这是雪颜膏,也许对你额头上的伤有用,拿着吧。我可不想等启扬醒来,要被他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你。”她从张嬷嬷手中拿过一个小瓷瓶,塞到段桦手中。 “谢过长公主,我想在这再陪他一会。”段桦接过了药膏,却不愿走。 “好吧,桦儿。但你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太累了。”长公主理解地点头叮嘱道,说完,她又吩咐张嬷嬷,“一会儿让厨房送早膳过来。” 第79章 北良的夜雾 段桦在吃过早膳后便离开了岑申的房间,叶明和几个随从要进去给岑申擦身子,她觉得在那里看着十分不合适,就离开了。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春杏带着段桦到边上的小房间里,给她额头涂上了长公主刚给她的雪颜膏,顺便给膝盖也涂上药膏。 春杏刚刚给段桦涂完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了叶明的惊呼声。紧接着,两名随从匆匆忙忙地跑出院子。 春杏赶紧搀扶着焦急的段桦来到屋外,她们听到叶明在屋里催促其他人去叫于风快些来。 不一会儿,于风慌慌张张地推开门冲进去,连门都没关。 段桦忍不住在门外偷偷瞄了一眼,只见屋内的景象让她惊恐不已。 岑申的胸前和手臂上布满了青黑色的斑块,每一个都大如铜钱,她吓得双腿发软,若不是春杏手脚快,她都要摔倒在地上。 这些斑块,她以前只在死去的人身上见过,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颜色和大小了。 长公主和安远侯接到消息后,急匆匆赶到现场,目睹了岑申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青黑斑块,长公主瞬间身体一软,晕厥了过去。 安远侯见状,立即上前抱起长公主,将她带到屋外透透气。 张嬷嬷跟在后面,紧张地查看长公主的情况,然后,她开始掐住长公主的人中,试图唤醒她。 郑御医被一个高大的侍卫背着匆匆赶来。 他刚一进入屋内,目光便落在了岑申身上的那些青黑斑块上,随后叹了口气,无奈摇头。 “此毒,老夫昨夜里连夜翻查毒书,终是查清了是何毒。”郑御医的声音低沉而疲惫。 他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要制作解药,至少需要三天时间。但‘夜雾’这种毒有很多不同的配制方法,我也不知道世子具体中了哪一种。解药也因此各不相同,我手上只有两种解药配方,不知道能不能解世子之毒。这毒异常凶险,到了这种程度,也只有五天可活。这……实在是……”郑御医的声音低沉而沉重,他的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无奈。 “郑御医,这究竟是什么毒?”安远侯手撑在桌沿,悲戚地看着他的儿子,他的声音颤抖,充满了绝望。 “此毒,名为‘夜雾’,乃是北良一个神秘组织‘幽狼’独有。”郑御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这‘夜雾’之毒,它有一个极为特殊的中毒方式,此毒只能嗅入。无论通过其他别种方式接触,例如直接触摸、食用,甚至是将其兑入酒水中饮用,都不会导致中毒。” 郑御医的话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气氛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长公主虽然已经苏醒,但眼中依旧含着泪水,她紧紧地握住张嬷嬷的手。 安远侯紧紧地攥着拳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郑御医,这‘夜雾’之毒如此诡异,那岂不是无法查清中毒原因。”安远侯眉头紧锁,听着郑御医的描述,心中的焦虑愈发严重。 “初中毒者,一般无所觉察,待发觉之时,所沾染‘夜雾’之毒的器物,早已挥发消散,难以追踪其来源。这毒性狡猾,难以防范。这位小兄弟说过,毒发当夜,世子饮过酒,而饮酒正是会加速‘夜雾’的毒性发作。”郑御医看了一下叶明,后者点了点头,确认了陈述。 叶明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夜我从世子袖中发现了此物,不知道这帕子是不是沾上了‘夜雾’。”叶明从岑申的枕边拿出一块绣着芙蓉花的绸帕。 “叶明,你是说这块绸帕,是在启扬袖中发现的?”安远侯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他儿子怎么带着女子的绸帕。 叶明点了点头,然后手持那块绣着芙蓉花的绸帕,走到段桦面前,“段姑娘,请问这帕子是你的吗?” 段桦上前一步,看了又看,摇了摇头。 “我从未有过芙蓉花的绣帕。”她说着,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块有些相似的绸帕,但上面绣着的却是杜鹃花,左下角还有一个特别的“桦”字。 “这才是我的帕子。”段桦指着自己手中的杜鹃花绸帕说道,“这个‘桦’字是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也是我特意让春杏绣上的。” “那这绣帕是何人所赠,启扬竟如此珍视。”长公主望着那块绣着芙蓉花的绸帕,不禁喃喃自语。她坐得稍远,且声音低沉,周围的人并未听清她的自语。 她抬起头,目光在段桦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岑申之间流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叶明看了眼,便把手中的绣帕给了郑老御医。 郑老御医接过叶明递来的绣帕,只是轻轻一瞥,便再次摇了摇头,“老朽之前便说过,这‘夜雾’之毒挥发极快。你们从发现中毒到现在,已经过去三日,就算‘夜雾’原本是在这绣帕上的,现在也已难以寻得其踪迹了。” “郑御医,您提到这毒只有北良才有?”安远侯的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 “是的,准确来说,这毒只有北良的‘幽狼’组织特有。”郑老御医回答得十分肯定,“他们从不轻易贩卖此毒,且其制作方法极其复杂,外人难以仿制。安远侯,您是否曾与北良的‘幽狼’组织有过节,或者世子不小心得罪了他们?” 安远侯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我虽与北良有过一些交集,但从未与‘幽狼’有过往来,更谈不上得罪。我儿虽年轻气盛,但行事也颇为谨慎,想来也不会轻易得罪他们。” 安远侯皱紧眉头,又问道,“何为幽狼?郑老御医可否明言。” “老夫年轻时游历四方时,曾救过北良的一名‘幽狼’成员,才得以知晓他们的存在。‘幽狼’是一个神秘而独特的组织,存在于北良的深邃山谷之中,鲜为人知,他们接受各种委托,无论是暗杀、窃取还是刺探情报,都能以极高的效率和成功率完成。” 第80章 解不掉此毒 “‘幽狼’的成员都是经过严格选拔和训练的精英,他们不仅拥有高超的武艺,还精通毒药与医术。” “老夫的毒书,实际上是一位‘幽狼’的成员赠予的。当年,这位‘幽狼’成员因故受伤,老夫侥幸救了他一命,他见我对毒药有所研究,便慷慨地为我书写了他所知晓的各种毒药,其中便包括了这致命的‘夜雾’。” “‘幽狼’之人,身上是不是有个狼头章?”一直在外面听着的段桦,突然间出声问道。 她已经猜到了什么,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大概知道,是谁给岑申下的毒。 “这我便不知了。”郑老御医轻轻摇头。 “段姑娘,为何有此一问?”安远侯眯起眼睛,审视着段桦。 “此前,岑申护送盛国一行人离开时,在山中遭遇过袭击。”段桦没有隐瞒,如实讲述道,“肖副使在其中一人身上发现过一枚狼头章。” 安远侯转向叶明,叶明点了点头,确认道,“是的,侯爷。在山中遭遇的那伙人,我们确实在其中一人身上发现了狼头章,并且已经将那物证,上交给陛下。” “莫非,启扬就是在那一回护送盛国一行人时,不小心得罪了‘幽狼’?”安远侯眉头紧锁,试图理清这其中的关联。 郑老御医沉吟片刻,缓缓道,“老夫也听闻过此事,不过‘幽狼’的人向来精而少,以他们的行事风格,不会出动太多人。那一回遇袭,听说双方都死了不上百人,‘幽狼’并无如此多人。” “‘幽狼’没有,可是北良有。”安远侯咬牙切齿地补充道,他与北良的恩怨颇深,深知北良的野心和狡猾。 他回想起当年北良王企图夺走公主和亲,以及自己后来拼杀北良诸将夺回失地的场景,心中不禁燃起一股怒火。 “他们现在竟然敢毒杀我儿,只恨当初没有一举灭了北良。”安远侯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懊悔,“如今已经多年过去,他们休养生息已久,看来是不怕齐国了,竟敢如此嚣张地来惹事。” “老夫这几日将留驻在府中,为世子重新调配一个药方,以进一步压制他体内的毒素,而制做解药一事,需要于风小友助老夫一把,至于药材老夫已于昨晚集齐。”郑老御医坐于桌前,开始拿出处方笺,书写新的药方。 于风站在一侧,目不转睛地看着郑老御医手中的处方笺。 这三天里,段桦的心情复杂得就像一团乱麻。 她既害怕时间过得太快,怕它带走岑申的生命。 又盼望着时间快点过去,希望郑老御医能早点制出解药。 她的心绪起伏不定,一会平静如镜,一会又波涛汹涌。 这三天里,齐都也发生了不少事。 昨晚,春猎的队伍回到了齐都,段彬更是连夜来探望岑申的情况。 今天,陛下早早地结束早朝,便与太子一同来到了安远侯府探望岑申。 赵琰心中愧疚,他总觉得是有人要谋害太子,才害得岑申误中奇毒,更是在围场时大发雷霆。 但经过详细的审查,却怎么也找不到下毒之人。 如今一听有可能是北良人所为,再结合岑申此前上交给他的狼头章。几人一同去了书房密谈了好一会。 正午将至,郑老御医和于风带着制好的解药过来,安远侯和长公主也匆匆赶来。 于风托起岑申的上半身,而郑老御医则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将解药喂入岑申的口中。 喂完药后,众人便围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房间里弥漫着紧张而期待的气氛,每个人都祈祷着。希望解药能尽快发挥效果,让岑申苏醒过来。 可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岑申便抽搐起来,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剧烈,最后更是痛苦地扭曲着。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郑老御医更是脸色大变,立刻上前检查岑申的情况。 “这……这是怎么回事?”安远侯焦急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郑老御医紧锁眉头,迅速检查岑申的脉搏和呼吸,同时思考着可能的原因。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解药并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加剧了岑申的病情。 “快,去请其他御医。”长公主焦急地吩咐道。 太医院的御医们,除了几个年轻的小医官留在宫中值守,其余的都被急召到了安远侯府。 这群御医围在岑申的病榻前,仔细查看了他的症状,并就他的毒性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讨论声也逐渐低沉下去。 所有的御医都沉默了,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化为了一声叹息。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长公主的声音颤抖着,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御医们纷纷摇头,他们表示已经尽力了,但岑申所中的毒实在太过罕见,他们也无能为力。 段桦倚在房门外,她的心情异常沉重。 房间内传来长公主低低的抽泣声,每一声都像是重锤般敲击在她的心上。 她感到自己无法承受这种痛苦和绝望,却又无法转身离开。 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另一份解药了。 或者…… “桦儿。”长公主突然间的呼唤打断了段桦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快步走进房间。长公主示意她坐下,然后紧紧抓着她的手。 “如果明日,启扬真的救不回来,你……”长公主的声音哽咽,她突然转头,把头埋进张嬷嬷的怀里,又哭了起来。 “侯府会退亲……桦儿,你是个好孩子……”长公主的声音有点哑,“侯府会记得你的好,也会尽力补偿你。” 段桦望着躺在床上的岑申,眼里满是柔情。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虽然有点抖,但很坚定,“长公主,我心里只有他,若是他没了,我的心也就跟着空了。退亲也好,补偿也罢,都无法填补我心中的空缺。”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爱启扬,不只是因为他出身好,更因为他是个好人,很勇敢。如果明天的药没效,启扬醒不过来,我还是会嫁给他,哪怕只是他的牌位,我也会守着他一辈子。我会用我剩下的日子,去想念他,去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不管他在哪里,我的心都会永远跟着他。” “傻孩子,莫要在冲动之下做决定。”长公主凝视着她,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81章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的光影在地面上跳跃。 于风扶着郑老御医进来时,便看到段桦倚在廊柱下,伸手玩弄着斑驳的阳光。可在见到他们的刹那,她的脸色就变得紧张。 “侯爷和长公主都在里面。”段桦迅速收敛情绪,上前与两人小声说了句话,然后轻轻敲了一下门,随即将门推开。 今日一早,长公主和安远侯就守着岑申,他们的脸上虽然很平静。但段桦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内心的害怕。 害怕今日过后,就要…… 段桦领着于风和郑老御医进入房间,侯爷和长公主立刻抬头看向他们。侯爷微微颔首,示意他们上前喂药。 还是如昨日一样,那解药并未能解开“夜雾”的毒。 只是今日的解药,没有像昨天那样产生强烈的不良反应。 段桦看着在安远侯怀里低头哭泣的长公主,走出房间。 “春杏,独越送我的那盒麝香,你放哪了?”段桦看着在走廊下发呆的春杏,走过去轻声问道。 春杏回过神来,连忙回答,“在府里,那盒麝香婢子放在书房。去春猎时,婢子想让您带去给少将军看看能不能退掉,但后来出了这档子事。回来的时候,婢子就直接把它放在马车里,一起带回来了。” “我们回将军府一趟。”段桦扫了一眼屋里的人,然后转身离开了岑申的院子。 春杏反应过来时,段桦已经走远,她忙跟张嬷嬷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地上去。 约莫过了不到两刻钟,将军府内的一角,一辆马车静静地驶出,车轮碾过青石路面,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声响。 此行的目的地是独越所居的燕然馆。 马车在燕然馆前停下,车帘轻轻掀起,一个身影款款而出。 段桦戴着帷帽,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只露出那精致的下巴。 她身穿一袭清新的芽绿色襦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外披的是绿纱绣黄花纱衣。 春杏紧随在段桦身后,手里稳稳地端着那盒麝香,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不时地四下张望。 一名训练有素的随从在前面为她们引路。 走进燕然馆,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一名婢女跪坐在一旁,手法熟练地沏着茶。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好奇地看了段桦一眼。 段桦对那探究的目光置若罔闻,她的眼神直接落在坐在案几后的独越身上。 他身着华服,衣袂飘飘,宛如画中走出来的谪仙。可在此时的段桦心中,他却是一个如恶鬼般的存在。 独越正姿态慵懒的坐在案几后,他微微抬眼,目光落在段桦身上,嘴角挂着一抹段桦看不透的笑意。 独越摆了摆手,他身边的婢女便识趣地行礼退下。 段桦径直走向独越,行了一个礼。 她摘下帷帽交给一旁的春杏,并从她手中接过那盒麝香。 她看着独越,郑重地说,“今日前来是退还盛二皇子之前所送的麝香。这礼物太过贵重,我实在承受不起。” 独越看到她额头上的红肿,微微皱眉。 “我等了你两天,还以为你要等他死了才来呢。”独越的语气带着点调侃,这让段桦眉头紧锁。 独越的话让她再次震惊了一下,但仅仅就一下。 她其实并不确定独越就是下毒的人,但那个“幽狼”和狼头章让她觉得独越很可疑。 她原本打算来套他的话,找到更多的证据和线索,但没想到独越这么直接。 真的是独越下的毒,那他手上肯定有解药。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独越交出解药,救回岑申的命。 春杏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她的目光在段桦和独越之间来回游移。 独越注意到她的窥视,叫来罗刃,把她拖了出去,门也被罗刃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段桦和独越两人,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段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此行不可以惹怒他。 “可以给我解药吗?”段桦直视着独越,声音坚定而决绝,“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她的语气中透露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仿佛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这次来之前,她想了很久很久。 之前,她还抱着一线希望,期盼着郑老御医能研制出解药,但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地把她的希望击碎。 在走投无路之下,她不得不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已下定决心,做好以牺牲色相为代价,换取那救命的解药。 独越看着段桦,挑眉一笑,缓缓开口,“段桦,你要明白,解药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我知道。”段桦点了点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拿到解药。” 独越的目光在段桦身上停留片刻,眼里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他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真是没想到,好不容易摆脱我,如今却又主动送上门来。为了那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废物,你真的甘心吗?” 段桦看着独越,声音淡淡,“如果不是你下的毒,我又怎么会来求你。” “哦,意思说,还是我的错咯。”独越冷笑一声,随意地搬了张椅子,金刀大马的坐在段桦面前,摆出了一副傲慢的姿态。 他目光锐利地直视着段桦,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段桦被独越的话气得脸色发白,深吸了一口气,紧咬着下唇,努力平复内心的愤怒与屈辱,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为了岑申的解药,她必须放下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忍受这种屈辱。 这对她来说并不难。 她缓缓走到独越面前,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声音颤抖微弱,满是哀求,“把岑申的解药给我,我求你,我求求你。” 段桦抬起头,含着泪的双眸望向独越,她愿意放下一切,只为救回岑申的生命。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坚强的女子,而是一个为了爱人而卑微祈求的弱者。 独越却不为所动,他冷漠地看着段桦,仿佛在看一出毫无意义的戏剧。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你求我,我就要给你吗?段桦,你未免太天真了吧。” 她深知此刻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为了岑申,她必须做出最后的尝试。 她抬起头,直视着独越的眼睛,声音坚定而决绝,“你杀了我吧,如果杀我能让你泄愤,能让你把解药给我,我愿一死。” 她的话音刚落,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 独越的目光在段桦身上停留许久,那双眼睛如同冰封的湖面,冰冷刺骨。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愤怒,“如果我想让你死,我早就把你给杀了,还会等到现在!” 段桦被独越的话震惊了,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拒绝她的请求。 她以为上次之后,他会恨不得一刀杀了她。 第82章 取悦我,就给你解药 “那么,你说,怎样才能给我解药?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段桦的声音坚定,眼里没有一丝退缩。 独越看着段桦坚定的眼神,心中却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妒恨。 这个女人,竟然愿意为了另一个男人的性命,不顾一切代价,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解药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跟我走。”独越的声音低沉而冷漠,像是在下达一个不容拒绝的命令。 段桦一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她不愿意,她不想跟他走,哪怕是岑申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不愿再要她,她也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段桦瞪大了眼睛,看着独越,声音颤抖,“不可能,你别做梦了,我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独越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生气,反而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他缓缓打量着段桦,从上到下,看得段桦心里发毛,才慢慢开口,声音中透露出几分玩味,“或者……”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很是享受段桦此刻的紧张和不安。 段桦的心像是被悬在半空中,她不知道独越接下来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都快要嵌入了掌心,但她还是咬紧了牙关,没有退缩。 独越看着段桦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继续用轻佻的语气说道,“把衣服脱了,取悦我,我就给你解药。” 段桦却出乎独越的意料,露出轻浅一笑,似乎她早就想到了,独越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好,我答应你,但是我要先看到解药。” 独越微微一愣,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在段桦面前晃了晃。 他冷笑着说道,“这就是解药,让我开心,它就是你的。” 段桦紧盯着那个小瓶子,直到看到独越慎重地将它放在案几上,她才一件一件地脱下自己的外衣。 每脱下一件衣物,她都强忍着,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情绪。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交易,只要能够救回岑申,她心甘情愿付出任何代价。 当段桦脱到只剩下贴身衣物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来到独越面前,然后俯身去亲吻独越的嘴角。 独越冷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伸手拉过她纤细的手臂,把她按坐在自己腿上,然后任由她继续。 独越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颤抖的身体,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无关欲望。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梅香,让他想起了前世,虽然不确定这是否就是那有毒的幻香,但那股味道让他感到不适。 他皱着眉,推开她,嫌弃地说,“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去洗掉。” 段桦被独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睁开眼,迷茫地看着独越,刚才他的声音太小,她几乎没听清他说什么。 直到她感受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抱起,才意识到独越接下来要做什么。 段桦惊慌失措,挣扎着喊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但独越并没有理会她的反抗,他一手抱起她,径直走向房间里的浴盆。 段桦被独越猛地丢进那已经冰凉的水里,冷水像针一样刺入她的肌肤,她瞬间打了个寒战,身体颤抖着要站起来。 “好好洗洗你身上的臭味。”独越的声音冷漠刺耳,他转身离去,仿佛将段桦丢进一个冰窖,任由她一个人在水中挣扎。 段桦双手攀着盆沿稳定了下来,咬紧牙关,挣扎着用棉帕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尽管冷得发抖,但她还是坚持着,直到身体逐渐适应了冰冷的温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湿透的小衣是她最后的遮羞布,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脱下来。 不一会儿,帘子被掀开,独越走了进来。 他手中拿着一杯水,眼神复杂地看着段桦。 “把这个喝了,喝完就起来,水冷就别洗那么久。”独越的声音依旧冷漠,但仔细听,似乎又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关心。 段桦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警惕,紧盯着独越手中的杯子,这是什么?那奇怪的颜色让她心里直打鼓,就像是血一样。 “这是什么?”段桦的声音略带颤抖,她紧盯着独越。 独越看着段桦紧张的眼神,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不耐烦,“让你喝就喝,问那么多干嘛!” 段桦坚定地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不要喝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如果你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那我绝对不喝。” 独越却只是嗤笑一声,冷冷说道,“那可由不得你。”说完,他大步上前,用力捏住段桦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接着,他倾斜手中的水杯,将那杯不明液体直接灌入段桦的口中。 段桦被独越突如其来的粗暴行为,吓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挣扎着想要避开,但下颌被独越紧紧捏住,根本动弹不得。 冰冷的液体顺着她的喉咙流下,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得眼泪都流出来。 独越看着这一切,却没有丝毫怜悯之情。 他冷冷地等段桦咳嗽稍微平息后,便用力将她从浴盆中捞起。 无视段桦惊恐的眼神,直接扯下她身上那件湿透的小衣,然后抱着她走出了浴房。 段桦被独越粗鲁地丢在床上,只感到一阵眩晕和无力。她试图起身,但身体却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无法动弹。 刚要开口问独越,刚才给她喝的是什么,为什么有一股腥味。 但独越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站在床边,迅速脱光自己的衣服,然后毫不犹豫地压在段桦身上。 不顾段桦惊恐的眼神和挣扎的推搡,开始粗暴地、肆意放纵地亲吻她,每一个吻都充满浓浓侵略性,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鲜红的吻痕。 独越一个翻身,让段桦躺在上面,他伸手用力捏揉着段桦的身体,直到看到她的皮肤微微发红。 看着段桦胸前,那些被他故意留下的显眼吻痕,独越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他轻轻抚摸着那些痕迹,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随后,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道,“说好的,是你来取悦我。现在,开始吧。” 段桦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双手紧握,心中充满了愤怒。 她也清楚,如果此时她反抗,那只会让之前的努力化为泡影,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第83章 生死蛊 独越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只是冷漠的命令她,“别让我等太久,我耐心有限。”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柔地抚摸着段桦的脊背。 段桦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俯下身去。 用微颤的唇瓣贴上了他的脖颈,并小心翼翼地啃咬了一下他的喉结。 她的手也开始在他结实的肌肉上缓缓游走。 前世,在他身边许久,又是被他所独宠三年多的娇妾,他身上哪里最敏感,她一清二楚。 她明显感觉到身下男人倏然间变得粗重的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拉满弦的弓。 再抬头时,看到他整个脖子到脸都涨得通红,眉头紧锁,双眼微眯,浑身的肌肉紧紧的绷着,像是随时准备爆发。 她的触碰显然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刺激。 段桦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心中满是无奈和不甘。 尽管她非常不情愿,为了拿到解药,也必须屈服这个混蛋。 温热的泪滴在独越的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独越睁着饱含情欲的眼,看着她,并不催促。 沉默了一小会儿,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为自己打气,把所有的勇气和决心都聚集起来。 她睁开眼睛,已下定决心。 就在她准备跨坐在独越身上时,独越突然开口,声音略带沙哑,“换个方式。” 骨节匀称的手指微屈,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随后,指腹移到她的唇瓣上,轻轻地用指尖搓了几下。手指摸到里面的小白牙,“小心点,别弄疼我。”说完,独越便不再看段桦的神情,而是按着她的头往下移。 * 春杏被罗刃带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让她一个人在里面待了将近一个时辰。 当她再次见到罗刃时,他却只是简单地告诉她,“去给你家小姐买套新衣裳。”然后就没影了,春杏想问都问不上。 春杏虽然觉得这事儿挺怪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了。 她敲响了房门,门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声,随后,穿着一身松垮寝衣的独越打开了门。 他接过春杏手里的新衣物,也没说啥,就看了她一眼,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这时候,春杏心里开始发慌了,她家姑娘,不会是…… 春杏站在门外,心里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清楚,自己只是个下人,没资格管主人的事。 可那份对姑娘的担心,让她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独越接过春杏递来的衣服,走到床边,看到段桦双眼红肿,满脸悲伤的样子。 他看着她那副模样,心里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于是,没好气地将衣服扔到她身上,冷冷地说了句,“换上。” 衣服散落开来,遮住段桦素白如玉的胴体,但她好像根本没察觉,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独越见状,心中更是烦躁,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去。 不一会儿,段桦换上了全新的粉色衣裳,出现在独越面前。 她看着正拿着书翻看的独越,问道,“刚才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生死蛊。”独越抬起头,轻描淡写地回答。 段桦听到这话,震惊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蛊!一般都不是好东西。 她冲到独越身边,愤怒地抢过他手中的书,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 书页纷飞,散落一地。 她又从一边拿过另一本书。 “混蛋!你怎么敢给我下蛊?!”段桦的声音颤抖且尖锐,脸色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你这个疯女人。”接连被砸了几本书的独越,脸色一沉,猛地攥紧了段桦的手腕,用力一甩,将她狠狠地甩到地上。 “独越,你会下地狱的。”段桦被摔倒在地上,泪水再次决堤,红肿的双眼此刻更加显得楚楚可怜。 她抬头恶狠狠地盯着独越,眼里全是愤怒。 独越听到她的话,没有动怒,反而慢慢地走向她,俯身捏住她的下颌。 他的手指冰凉而有力,让段桦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太天真了。”他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松开她的下颌,双手转而按住她的后颈,牢牢地将她固定在原地。 突然,他低下头,恶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唇瓣冰冷而坚硬,像是要将她所有的反抗都碾碎在唇齿之间。 他的舌尖霸道地撬开她的齿关,勾缠着她的小舌,又吸又吮,像是在宣泄着内心积压已久的情绪。 段桦被他吓得心惊胆战,她拼命地反抗,挣扎,但身体却被独越紧紧地箍住,像被铁钳夹住一般,无法动弹。 她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独越的肩膀。 这才得以喘息,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独越也喘着粗气,紧盯着段桦。 他的眼眸深邃如海,像是承载了无尽的沉重挣扎,他靠近段桦的耳边,低沉地说,“我刚从地狱回来的。” 在强烈的愤怒和震惊之下,段桦终于忍无可忍,抬起手,狠狠地甩了独越一巴掌。 “啪!”清脆的响声在房间里回荡,独越被她这一巴掌打得侧过脸。 他愣住了,舌头轻轻舔了舔被打得有些火辣辣的脸颊,然后嗤笑一声,看向段桦的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既然你不爱我,那就恨我吧。”独越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决绝。 段桦还没来得及琢磨他话中的深意,独越已经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生死蛊,母蛊与子蛊紧紧相连,至今还没有解蛊之法。母蛊在我身上,子蛊……”独越缓缓转身,低垂着眼眸看向段桦,轻扯了下嘴角,“在你身上。” “它们,共感,同死。我若是受伤,你同样会感到痛苦;若我死了,你也不能独活。”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针一样,深深地扎进段桦的心。 “你这个疯子,疯子……”段桦听完独越的话,脸色瞬间苍白如雪,声音颤抖,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如果说刚知道他给自己下蛊时,只是愤怒。 那现在知道这蛊的可怕后,段桦的心情简直跌到了谷底,只能用绝望来形容了。 第84章 拿到解药 独越看着她的反应,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我这也是为了自保,无奈之举。你此前不也杀过我一次吗?我又不小心,下毒害了岑申。万一他解毒了,前来报复我,我可怎么办呢!所以,我只能选择把你拖下水,与我同命相连。毕竟,他那么爱你,也许会看在我们同命的份上,他能放过我一马。”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噢,对了,我得提醒你,如果子蛊死了,母蛊是不会有事的。所以,你可别动什么自戕的念头,那样只会白白送命,对我而言却无济于事。” 独越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段桦看着独越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想着自己以后的生命就要和他一直绑在一起了,她不禁感到有些迷茫。 难道这什么生死蛊真的无解吗?独越是骗她的吧。 “地上不凉吗?不舍得起来?”独越见她没有反应,语气中带着调侃。 段桦这才回过神来,她抬头看向独越,伸出手,握住了独越的手掌。 独越立刻用力将她拉了起来,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从现在开始,你的命,就紧紧地和我绑在一起了。”独越认真地盯着她,手还环着她的腰。 他低下头,细心地帮她整理了一下发簪,语气温柔得如同春风拂面,“怪我刚才太生气了,下手过重,把你弄摔倒了,连发簪都松了。” 独越抬起她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眼里的狐疑,轻笑一声,“怎么?不相信我?” 他指了指旁边的桌子,段桦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桌上的果盘里静静地躺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要不要试试,划自己一刀?或者,我给自己戳个洞,让你痛一下。”说着,他用手背轻抚着段桦的脸颊,带着阴鸷的笑,看着她。 段桦被他轻佻的举动和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眉头一皱,用力推开了他,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她眯起眼睛,警告地看着他,语气冷得像冰,“那你可得护好自己的命,我可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独越看着她,眉头微皱,他原本要说的那些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转而以更随意的方式问,“回魂后,生过病吗?” 他随性地坐回椅子上,一只脚悠闲地搭在另一条腿上,整个人看起来既随意又有些不羁。 段桦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她忍不住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没有,你问这个干嘛。” “子蛊初种,今夜子时,你会生病发热,昏迷三天。现在距离子时,还有四个时辰。”独越转头,目光落在案几上放着的那小瓶药上。 段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里猛地一跳,那不是用来给岑申解毒的解药吗?她立刻冲过去,紧紧握住那瓶解药,眼睛警惕地盯着独越。 独越看到她紧张的反应,嘴角轻挑,故作轻松道,“别这样看我,我说过给你解药就会给你,我说话算数。不像某些人,口口声声说爱我,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杀了我。” 段桦没有接他的话茬,无视他的冷嘲热讽,紧紧握着那瓶解药,看向独越,声音略显生硬地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独越点了点头,脸上依然带着那丝微笑,“当然,你随时可以离开。” 他似乎又犹豫了一下,又说,“或者,你还想陪我待一会?” 段桦听到他的话,如释重负。 听到可以离开,心里刚稍微松了口气,又被独越叫住。 独越轻敲了几下她带来的漆盒,“这个拿走,送出去的东西我从不收回。好好藏着,若是让我知道你丢了或是送人了,你外面的那个婢女,我可不敢保证还能活着。” 段桦听到这话,脸色一变,上前匆匆拿过漆盒。 然后,她转身就走,步伐显得尤为急促。 她必须赶在子时之前,将解药给岑申服下,并且还要确保自己拥有解药的事情不被他人知晓。 就在她即将跨出房门的那一刻,独越的声音又飘了过来,“提醒你一句,提防着点岑申,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 段桦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独越。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有着少见的严肃。 段桦皱了皱眉,对独越的警告嗤之以鼻,冷冷地呛他一句,“再坏,还能坏过你?”说完,她不再理会独越,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独越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手指轻敲着椅子扶手,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她说得没错,没人比他更坏了。 独越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弯腰捡起地上那套,被段桦脱下的芽绿色襦裙和纱衣。 这些衣物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梅香,清新而迷人,让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他走到门外,将衣物扔给守在一旁的罗刃,冷冷地吩咐道,“拿去烧了。”罗刃接过衣物,没有多问,转身离去。 独越回到卧房,目光扫过凌乱的床榻以及浴房门口那件半湿的小衣。 他的心突然跳得飞快,站在那里,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件小衣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他竟有些后悔,刚才为何没有直接占有她,为何要心疼她而半途而废。 * 在马车里,春杏心疼地看着段桦。 段桦的脸色苍白,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嘴唇也微微肿起,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小瓷瓶,这是姑娘从那燕然馆带出来的。 身上穿着的,还是自己刚才去买回来的粉色衣裳,原本穿出去的那件绿色衣裳却不知去向。 春梅心里都懂,但她不敢多问。 她就是再傻,也能猜得到段桦可能遭遇了什么。 姑娘为拿到岑世子的解药,已经被独越那个混蛋给侵占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难过得不行,眼眶也跟着红了。 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敢出声安慰段桦。 她怕自己的话语会触碰到段桦的伤心事,让她更加难过。她现在能做的只是默默地守在段桦身边。 段桦是直接去了安远侯府,然后直奔岑申的房间。 房间里,叶明正在床边守着,看到段桦来了,他显得有些惊讶。 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刚才还悄悄的和他说,段桦在听到解药无效后,第一时间就走了,可见是个无情之人。 第85章 高热 段桦并不知道叶明现在心里的想法,只是坐在岑申床边,抬头看着叶明,“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叶明刚想回应,跟在段桦身后的春杏马上过来,拉着叶明走出了房间。 春杏不仅把叶明拉了出去,还特意回头把房门给关上。 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下段桦和岑申两个人。 段桦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岑申,心里非常难受。 她温柔地对岑申说,“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我给你带来解药了。” 段桦拔出瓶塞,取出一颗小药丸,药丸的味道极为刺鼻,她拧着眉,嫌弃地皱了皱鼻。 轻轻扶起岑申的头,用手指把药丸推入岑申口中。 她拉过岑申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只静静的注视着他,眼里全是柔情。 没一会,才松开他的手,起身走出去。 打开门,叶明和春杏待在院子里,不知道在说什么,春杏脸通红。 叶明却是很无奈的样子。 段桦没有过多停留,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对春杏说,“回府吧。”她的声音平静,不像刚才的事情她根本没看见一样。 * 回到将军府后,段桦安安静静的在院中发了会呆,如往常一样吃了晚膳,饭量与平时一样。 春杏不时偷瞄着段桦,姑娘一切都和平时一样,要不是下午是自己陪她去的燕然馆,她都会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日子。 “姑娘,那盒麝香…...”春杏看着还放在梳妆台上的漆盒,问道。 “你把它收好,别搞丢,也别拿来用。”段桦只看了一眼那漆盒,就转开了视线。 春杏想了想,还是把漆盒放到书房的顶层书架上。 夜幕低垂,春娇和春芙正在给段桦预备沐浴要用的东西。 段桦刚进浴房,春娇正欲上前要给段桦脱衣,“姑娘这身衣裳,此前没见过啊!” 段桦挡开她要给自己脱衣的手,“你们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春娇和春芙有些惊讶,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恭敬地行礼退了出去。 她看着还在浴房门口的春杏,“春杏,今天的事,你没告诉叶明吧?” 春杏听到段桦的问话,立刻惊恐地跪下,小声回话,“姑娘,婢子没有与任何一人说过,此事只会烂在婢子心里。” 段桦走进浴房,用力把还掀开的帘子拉下,在浴房内把衣服脱下,然后扔给春杏,“烧了,别让人知道。” 春杏刚抱着衣服起来,段桦的声音又传来,“别让人进来。” 段桦坐在浴盆里,热水包围着她,却温暖不了她内心的寒冷。 颤抖的手紧攥着棉巾,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搓洗着自己的身体,特别是前胸,那里布满了独越留下的吻痕。 她一遍又一遍地搓,搓得皮肤发红发痛,才终于停下来。 默默地坐在那里,眼泪无声地滑落,却紧咬着嘴唇,倔强的没让哭声溢出。 肩膀在颤抖,每一次的抽泣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的痛苦。 她心中充满了恨意,对独越的恨,还有对自己的恨。 恨透独越的卑鄙无耻,更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她不想继续这样,却又无法摆脱这痛苦,只觉得被困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无法逃脱,只有一束名为岑申的光给予她温暖和希望。 她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流淌,感觉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无力地靠在浴盆边缘,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下滑,水缓缓涌进她的耳朵、又侵入她的口鼻,一股窒息涌入身体里。 一幕幕画面走马灯似的从她脑海闪过,有父亲的恣意的笑脸,哥哥轻揉着她的发,嫂嫂笑着望向她,还有岑申紧张的朝她伸来的手。 在呛了几口水之后,双手紧抓住了浴盆的边缘,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上拉,终于把自己从水中抬了起来。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像是才从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 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也不甘心这样轻易的死去。 段桦从浴房出来,换好衣服后,她坐在梳妆台前,拿过药膏仔细认真的,一点一点的涂抹在胸前的印记上。 收拾好脸上的情绪,又叫春杏进来,给自己绞干头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子时是不是快到了。 段桦刚躺下不久,叶明就像个影子一样翻墙而入。 他轻轻地敲了两下门,推开春杏的房间。 “世子醒了。”叶明倚在门边,看着春杏一脸淡定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你家姑娘应该还不知道吧?你不去叫她一下吗?” “姑娘守了好几天,真的很累。她才刚睡下,岑世子又不会跑,明早再去探望便是。”春杏漠然转身,拿过件外衣披在自己身上,背对着叶明。 “行,那你明日记得告诉你家姑娘。”叶明摸了下鼻子,把门关上,又回了安远侯府。 春杏转过身,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 她家姑娘为了救岑世子,不仅跪叩了三千级台阶,甚至不惜以身换药。 如果岑世子敢嫌弃姑娘,哪怕冒着生命危险,她也要为姑娘讨个公道。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温柔地洒落在床沿,整个房间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 春杏已经悄悄地进来三次了,但段桦依旧沉浸在深深的睡眠中。眼看着都快巳时了,姑娘平时可没这么晚还不起床的。 想着昨晚叶明说的话,觉得还是要叫醒段桦,让姑娘去探望一下岑世子。 她上前轻轻唤了几声姑娘,可无论她怎么呼唤,段桦都没有任何反应。 春杏的心中开始泛起一丝不安,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了段桦的额头。 这一摸,她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段桦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仿佛被火烧过一样。 “春娇,春娇!”春杏焦急地大喊着,“快,快去叫大夫,姑娘发高热了!”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春娇听到她喊的话,马上跑出了院子去请大夫。 而段桦被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入了一个深深的梦境。 在她的梦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似乎是一个熟悉的男子,他穿着白色的衣裳,静静地站在一片五彩斑斓的花海之中。 他的面容被阳光照射,让人看不真切,那双深邃的眼眸却能穿透段桦的灵魂,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段桦朝着那身影奔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云端,轻飘飘的。 她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想知道他究竟是谁,但奇怪的是,每当她靠近一点,那身影就变得越模糊,就好像在刻意隐藏自己,不让她看清。 她跑到那人刚才所站的地方,而那人,也消失不见。 突然间,天空像被厚厚的乌云遮蔽,黑暗就像一块厚重的幕布快速笼罩下来。 段桦的头剧痛无比,那种痛像是被火烧一样,让她无法忍受。 她痛苦地捂住头,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原本美丽的花海已经变了样。 花朵们化作一条条细长而有力的藤蔓,看似柔软,却异常有力。这些藤蔓像一条条狡猾的蛇,紧紧地缠住了段桦,让她动弹不得。 她越是挣扎,藤蔓就缠得越紧,像是一个恶魔般紧紧缠住了她,让她无法挣脱。 第86章 恐怖梦魇 当她被无尽的黑暗和疼痛包围时,有一些混沌破碎的残片,像是地狱的厉鬼似的,不断钻入她的大脑,纠缠啃咬着她的灵魂,令她魂不附体、痛不欲生。 几乎要绝望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个声音深沉而有力,像是来自遥远的彼岸,但给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随着那个声音的响起,周围的藤蔓竟然开始四散逃窜。 段桦努力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但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黑暗中,她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的身形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黑衣男子缓缓向她走来,没有言语,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驱散了她心中的所有恐惧和不安。 段桦跟随着那只手的引领,开始艰难地穿越黑暗中充满泥泞的道路。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但她能感受到那只手给予她的力量,让她有了继续前行的勇气。 在黑暗中,他们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恐怖景象,咆哮的怪兽、扭曲的树木、悬在深渊之上的独木桥,还有那在黑暗中咆哮的湍急河水。 但每当段桦感到害怕和绝望时,那只手都会紧握她一下,仿佛在告诉她,“别害怕,有我在。握住我的手,我带你离开。” 终于,在历经了漫长的艰难之后,段桦看到前方有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虽然细小,但在黑暗中却显得如此耀眼。她加快了步伐,心里也开始期待起来。 当她终于走到那束光芒前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与之前的黑暗恐怖截然不同。 她回头想要寻找那只给予她力量的手的主人,却发现那个黑衣男子已经化作了一缕尘烟,在黑暗中渐渐飘散。 “别走,不……别离开我……不要!”段桦急切地呼喊着,声音中全是惊慌失措。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呼吸急促,心跳如擂鼓。眼睛瞪得大大的,眸底尽是还未散去的恐惧,仿佛还沉浸在噩梦之中。 她环顾四周,最后才看到岑申坐在自己的床边,他脸色略显苍白,穿着一身素色常服,静静的注视着自己。 在这一刻,她像是看到花海中的那个白衣男子,模糊的形象与眼前的岑申重叠在一起。 段桦瞪圆着眼看着他,眼里的恐惧慢慢消散,两人没有出声,气氛微妙。 这时,春杏听到了段桦的呼喊声,急忙从门外探头进来,然后大声喊道,“姑娘醒了!春娇,快去叫于大夫过来!”话音未落,她已经急匆匆地冲进了房间。 段桦听到春杏的话,才回过神来。 她没有丝毫犹豫扑进岑申怀里,岑申这时也紧紧的抱着她。 “你做噩梦了,没事吧?”岑申一边轻抚着她的脊背,一边轻声问她。 段桦摇了摇头,声音有点颤抖,“我没事,就是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姑娘,那只是梦,梦都是假的。别怕,有我在这里陪着你。”岑申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姑娘,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春杏倒了杯温水,递到段桦面前,岑申立刻接过,细心地喂给段桦。 “这几天可把婢子吓坏了。”春杏接着说,“第一天你一直在发高烧,整个人滚烫滚烫的。第二天你又不停地尖叫,怎么安抚都停不下来。昨天更是严重,浑身抽搐得让人心疼。现在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青嬷嬷走进了房间,满脸的担忧,嘴上也没停,“春杏这丫头,照顾人真是不上心,姑娘心疼我们,不让我们守夜,但你也得时不时来看看啊。姑娘生病了都没及时发现,害姑娘平白受了几天的罪,该罚。” 青嬷嬷走到床边,轻轻的摸了摸段桦的额头,见没有发热才放下心来,她接着说,“姑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大家都担心坏了。岑世子这两天也累坏了,一直守在这里。”说这句话的时候,青嬷嬷还悄悄给段桦使了个眼色。 岑申把段桦揽进怀里,她的额头紧贴着岑申的脖颈,段桦收到青嬷嬷的眼神,只是动了动嘴角,虚虚的笑了笑。 岑申温柔地看了段桦一眼,然后转向春杏,“春杏,去把你家姑娘的药端来,记得要温的。” “我这就去让婢女们准备热水,姑娘你病了好几天,春杏这几日也只是简单地给你擦洗了一下身子,出了那么多汗,身上肯定不舒服。也只有岑世子不嫌弃,还愿意这样抱着你。”青嬷嬷看着如同连体婴的两人,调侃道。 “我臭吗?”段桦听了,脸上微微一红,有些害羞地仰头问岑申。 岑申看到她害羞的样子,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在逗她玩。 “你!”段桦看到岑申点头,下意识地推开他,然后抬起手嗅了嗅自己,“明明没味道呀!”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轻轻地掐了一下岑申的腰,假装生气地说,“你竟敢嫌弃我!” 岑申被掐了一下,却只是宠溺地笑了笑,紧握着她做怪的手,柔声安慰道,“我永远不会嫌弃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段桦听到岑申的话,却是突然安静了下来,深深凝视着他,像是在确认他话里的真伪。 段桦轻声问,“真的吗?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爱我,永远不离开我?” 岑申也注视着段桦,然后郑重地举起两根手指,正要发誓,“我岑申在此立誓……” 段桦急忙拉下他的手,轻轻地说,“不用发誓,就是骗我,也没关系。” “我怎么会骗你呢,傻丫头。”岑申捏了下她的鼻子,刚要凑近她,却听到门外春杏的脚步声,只得无奈地移开。段桦看着他的窘态,咯咯地笑了起来。 段桦贴近岑申的耳边,轻轻地在他脖颈上啄了一下,小声说,“我向来记仇,睚眦必报。你要是真骗我,我再骗回来就是。” 春杏此刻端着药走了进来,看到两人亲密无间,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她把药碗递给了岑申,说,“姑娘的药,就麻烦岑世子了。” 春杏最怕的就是哄段桦喝药了,以前红枝给姑娘喝药时,可是要哄好久,什么大招都用了,最后还是只喝一口就不喝了。 这次,春杏把药碗交给了岑申,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第87章 中了蛊毒? 岑申端起药碗,轻吹了吹汤药的热气,然后温柔地用勺子喂给段桦。 吃了两口后,段桦坐直身子,自己接过药碗,开始快速地喝起来。 “不苦吗?”岑申接回空碗,笑问道。 “不特别苦,但喝完还是想吃点蜜饯压压苦味,申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拿点过来呀?”段桦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眼含希冀的看着岑申。 岑申听后,宠溺地笑了笑,转身望向桌子那边,那里有之前准备好的点心、水果,还有一盘蜜饯。 他轻声说,“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来。”随后,松开了段桦的手。 在岑申起身后,段桦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冰冷。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背影,好像在琢磨些什么。 但这份冰冷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岑申端着蜜饯转过身来时,她脸上的冷淡就像被风吹散了一样,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容,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把那盘蜜饯端到段桦面前,让她挑自己喜欢的吃。 段桦笑着从中挑选了一颗,放入口中,然后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脸上还洋溢着满足的笑。 于风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啧啧了几声,他也没避讳,直接走上前来给段桦把脉。 于风说段桦心神不宁,身体还有点虚弱,给她开了个调养的方子。 方子交给了青嬷嬷,并特别叮嘱她要按时服药和多休息。 岑申则是一直陪着段桦,直到她睡着后才离开。 * “桦儿真的中了蛊毒吗?” 岑申刚回到府里,于风就急急忙忙地找来了。 “非常确定。”于风点了点头,紧锁着眉头,“不过,我还没弄清楚是哪种蛊毒。蛊毒种类繁多,症状也千差万别,很难判断。” “可是段桦又是在何处中的蛊,她此前一直在侯府照看你,直到你醒来后才回将军府。”于风皱眉沉思。 “如果她之前就已经中了蛊,那蛊毒早就应该发作了。不可能在侯府那么久都相安无事,回了将军府才突然发作。” “叶明!”岑申看向屋外那个倚门而立的少年。 “世子。”叶明立刻应声。 “你去查一下,桦儿那天回将军府后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特别是她有没有在外面吃过什么。”岑申严肃地对叶明说。 叶明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那天段姑娘离开侯府不到三个时辰就回来了,之后就直接来了这里。” 其实,叶明心里是有点抵触去调查段桦的。 那天,大家都以为岑世子没救了,但段桦离开后又回来,和世子单独待了一会儿,然后世子当晚就醒了。 极有可能是段桦带回救命的药,或者是她从别人那里拿到了救命的药。 春杏也劝过他别多管闲事,有些事情就全当不知最好。 但叶明知道,自己是岑申的手下,得听他的命令。 如果查出来段桦为救世子做了些背叛世子的事,他该如实禀报?还是隐瞒?这是个大问题。 岑申盯着叶明,叶明只能应声退下。 在离开的路上,叶明心里很是纠结,最后决定,先调查。 不管查到什么,如果段桦真的是为了救世子,只要不是特别大的事,那他就隐而不发。 岑申已经从于风那里得知,他可能是被那块芙蓉绸帕上的毒给害的。而且他也知道那块绸帕不是段桦的,所以明白是被独越下的毒。 可是他想不通独越是怎么知道自己当时躲在隔门外的。 明明第二个到的人是段桦,而且之前他试探过独越的武功,明明在他之下。 还好,郑老御医和于风成功制出解毒药,救了自己一命。 段桦前世的事情,要说他完全不介意,那绝对是骗人的。 独越和长乐侯,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彻底毁了他们。 至于段桦,如果她愿意一辈子隐瞒,他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但现在他最担心的,是段桦身上的蛊毒。 这蛊毒来历不明,毒性难以预测,他真的很怕它会要了段桦的命。 “于风,你有没有认识什么会制蛊、解蛊的高手?” “我师傅倒是留下了一本关于蛊毒的书,但我对那玩意儿不感兴趣,所以一直没翻过。我得回院中找找看。至于解蛊的高手,我还真不认识。” “那你去问问郑老御医,看他知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 “好,今日已晚,明天我便亲自前去。” 岑申点了点头,便让于风退下了。 于风原本是他在西北遇到的一位游医的徒弟。 那游医死后,于风便投身军营,成为一名医士。 岑申此前给过一些银钱给那游医,于风记住他的恩情,再加上两人年纪相仿,就投到了他的门下,这次才随他一起回到齐都。 游医见过的病症都相当奇特,千怪百怪,岑申希望于风师傅留下的书里,能找到解蛊的方法。 这时,将军府收到了来自宫中的邀约,为了送别盛国的使者。宫里特地举办了一场送别宴,并请将军府的人赴宴。 段桦经过三日的调养,身体状况已大为好转。 自从段桦醒来后,岑申就再也没有来过将军府。 段桦对这事儿倒也没太在意,毕竟跟一个前世总把自己当棋子使的人装恩爱,还挺累的。 倒是段彬还特意过来一趟,帮着岑申解释。 告诉段桦说,岑申之前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急着过来看她,结果被长公主知道了,勒令他在家里好好休养,不能出门。 段桦现在不再像以前那样对药避之不及,而是很听春杏的话,乖乖地按时服药。春杏对此感到很惊讶。 但她也只是觉得自家姑娘,可能是真的受够生病的苦,所以想早些好起来。 今日午后,于嫣过来问她,要不要随行赴宴。 段桦现在恢复得不错了,去与不去,全由她的意愿。 岑申中毒的事情在齐都的权贵圈子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大家都知道,段桦因为连续照顾岑申,累得生了病,甚至昏迷了三天三夜。 如果她选择不去参加送别宴,也完全在情理之中,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但段桦却决定要去参加这场送别宴。 她要去找独越。 如果不是因为哥哥这两日看得紧,加上她自己身体确实有些虚弱,她早就去找独越问个明白了。 若是独越走了,那些问题,就找不到人问了。 虽然她知道独越一定会来找她,但她等不及了。 第88章 宫宴 在得知段桦也要参加的消息后,岑申特地让侯府的老嬷嬷送来了一套非常漂亮的海天蓝色礼服和首饰。 段桦笑着接受了,但转头就让春杏把礼物收了起来。 到了宫宴那天,段桦并没有穿岑申送的那套礼服,而是选择了另一套。 她今日盛装出席,一袭枣红色襦裙,裙子上绣着山茶花,每一朵花,都由金银线和红线绣成。 这些花朵从胸口处开始,紧凑而娇艳,宛如在胸口绽放。 随着裙摆延伸,花朵逐渐分散开来,形成了一片盛开的花海,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就像是红色的花海在轻轻摇曳。 外面搭配了一件黑色镶红边的大袖衫,从领口到衣摆,再到袖口,都绣满了精致的金红色小花。 她的发髻梳成侧坠髻,既端庄稳重,又不失妩媚动人。 一缕乌黑的秀发从颈后绕到前面,垂落在她的肩头,就像黑色的瀑布一样流淌。 发髻上,点缀着几朵精致小巧的红色山茶花首饰,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花瓣细腻而娇艳,宛如真花般盛开在发髻之间。 段桦的耳边还挂着两串小巧精致的山茶花耳饰,耳饰由纯金打造而成,上面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使她看起来更加妩媚。 脸上轻扫的腮红,如春日桃花般娇艳,让她的脸颊看起来更加红润。 精心绘制的柳叶眉,段桦用胭脂在眼皮眼尾处淡淡晕开,红唇娇艳欲滴,如同刚采摘下的红樱桃,鲜艳而诱人。 双眼明亮而有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更是迷人。 细白的脖颈处,更是巧妙地搭配了数条长短不一、材质各异的项链。 “姑娘,你真的是太美了!”青嬷嬷在给段桦插好最后一个发钗后,忍不住赞叹出声。 春杏在一旁默不作声,姑娘的衣物和首饰一直都是她细心打理的。 但今天这套衣物和首饰,她却是从未见过。 就像是从天而降,突然间就出现在房中一样,而偏偏,姑娘一眼相中。 段桦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轻轻地笑了笑。她从妆台上拿起一把团扇,然后起身前往哥哥的院子。 当她到达时,恰好遇到了于嫣和段彬从院子里走出来。 段彬看到段桦的装扮后,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对她的装扮有些不满。 而于嫣却是快步上前,拉着段桦的手,眼中满是赞赏和羡慕。 她连声夸赞道,“桦儿,你今天真是太美了!这身装扮简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太惊艳了!”她仔细打量着段桦,从妆容到服饰,都赞不绝口。 段彬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说,“夫人,我觉得桦儿今天的妆容和服饰可能稍微浓艳了一些,是不是有点……”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受到了段桦和于嫣的瞪视,于是赶紧闭上了嘴。 于嫣有些惊讶地看着段彬,“夫君,今日我们要参加的是宫宴,送别他国来使的送别宴。桦儿这妆容正是恰到好处,而且她以后可是安远侯府的世子妃,这样的妆扮完全符合她的身份,只是我竟不知夫君如此古板保守。” 段彬被夫人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尴尬,他只能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并非他古板保守,只是担心桦儿的妆容过于显眼,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段桦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哥哥,今日场合不同,我特意打扮得明艳一些。若是哥哥不愿桦儿如此妆扮,那我不去便是。”说完,段桦面露委屈,看向于嫣。 于嫣见状,连忙轻拍段桦的手背以示安慰,随后瞪了段彬一眼,似乎对他的沉默感到不满。 她干脆把段彬推到一边,嘴里还嘀咕着,“去去去,别挡我们的路。桦儿,别理你哥哥,我们快走吧。” 段彬被于嫣这么一推,有点懵,急忙解释道,“哎,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等等我啊!这……这什么情况?” 段桦被于嫣拉着往前走,忍不住回头看了追上来的段彬一眼,调皮地朝他做了个鬼脸,脸上露出了俏皮的笑容。 段彬看到妹妹的鬼脸,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将军府的车马缓缓驶入宫中,停在指定的位置。随后,三人步行前往举办宴席的宫殿。 路上,段彬看着自家的两个女人,笑着说,“我们今日来得早了些,此殿中的后庭连着御花园的一处假山湖亭,与花园相连,景色宜人。今日对参宴之人开放,你们若有兴趣,可以去逛逛。” 于嫣听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拉着段桦的手说,“桦儿,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遇到其他府邸的夫人和小姐们,可以聊聊家常,说说八卦。” 段桦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好啊,我正好也想看看宫中的花园是如何的。” 三人一起向御花园走去。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绕过一座气派的宫殿,终于来到了御花园。 这里,假山高低错落有致,湖水波光粼粼,湖里的荷花盛开,与岸边的垂柳相映成趣。 花园中百花争艳,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于嫣一遇到其他参加宴会的女士们,就像找到了知音,愉快地聊了起来。她们围坐在一起,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分享着彼此最近听到的各种八卦和趣事。 段桦站在一旁,陪着于嫣和她们聊了一会,听着她们讲的八卦,脸上也露出愉悦的笑容。 段彬也在与他的同僚们热聊,段桦转头看向哥哥,她也想四处走走,看看这御花园的美景。 段彬注意到妹妹的视线,笑着冲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自由行动。 得到哥哥的允许后,段桦便移步走向一旁的假山,她想要绕过这假山去到湖中亭子。 那里显眼,也能让独越早些发现她。 她刚绕过假山,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人。 他身材挺拔,就像一棵矗立在风中的大树。 独越穿着一身松纹玄黑袍服,头戴雕着繁复的金冠,用一支云纹簪子固定住,整个人看着气势十足。 第89章 解惑 春杏一见到独越,就急忙护在段桦前面,眼睛瞪得老大,好像要和独越拼命似的。 独越对春杏的愤怒视若无睹,他只是轻轻瞟了眼假山上的亭子,示意段桦去亭子里找他。 随后,独越和罗刃一起绕过假山,往亭子走去。 独越知道她一定会来,她穿着自己送给她的衣服。病好了,那她是不是也恢复所有记忆了? 春杏看到段桦准备走向亭子,急忙上前拉住她,语气焦急地说,“姑娘,不能去!现在我们身在宫中,人来人往的,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段桦却显得相当冷静,她推开春杏的手,“没事的,春杏。你帮我留意着点,如果有人来了,你就给我点暗示。”说完,她快步绕上了假山。 春杏紧随其后,想要跟到亭子里去,却被罗刃拦了下来。 罗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眼神坚定,显然不会让春杏通过。面对罗刃的阻拦,春杏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桦走进了亭子。 “你……记起了多少?是全部的记忆,还是只有部分?”独越双手搭在亭子的栏杆上,听到段桦的脚步声,他突然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段桦走到亭子的边缘,微皱着眉头,凝视着独越说,“我只记得我死前的事情,以及死后在城门处看到的那场战事。至于其他的,就像被一层浓雾笼罩,如假似幻,难以触及。” 独越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那我比你好一点,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得。我死后,被岑申找来的法师用术法束缚,灵魂被迫跟随他,直至他离世我才得以解脱。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陵墓,却又被困在那里。他的前世种种,我全都一清二楚,仿佛亲身经历。” “我爹爹,是你杀的吗?”段桦紧盯着独越,终于问出了这个萦绕在她心头已久的问题。 独越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段桦,缓缓开口,“不是,那时,我刚入军中。那场战争,我与段将军并不在同一区域交战。他的死,只是有人想要借此机会讨好我,将这份战功加诸在我身上而已。” “我左肩的伤,就是在那场战争中,被你哥所伤。我不是仙人,不会分身术。” 段桦愣了下,他的左肩确实有道长长的伤疤,自己曾见过的。 独越瞄了她一眼,“据当时在场的战士所报,段将军是摔下马后,久久站不起身,他身旁的护卫为了保护他,全部战死后,最后他才被斩杀的。” 独越看着她狐疑的神情,从腰间拔出匕首递给她,“你若不信,便杀了我,我绝不躲。” 段桦却是别开眼,不理会独越递到眼前的匕首。 自己中了独越下的生死蛊,与独越性命相连。 如果真的动手杀他,那岂不是等同于自杀?她可不傻。 见段桦没接匕首,独越嘴角微微上翘,又把匕首收回去。 “你之前说,你死于我下的毒。可那种毒,有一个特殊的条件,得在男女欢好且有异香的环境里才会起作用。我死之前,那种香刚好用完,无人会制,若是无香。那毒……会逐渐消散,并不会致命。”段桦耐心地解释,语气还挺惋惜的。 “你的意思是,害我的另有他人?可是死前……死前……”独越眼眸微眯,像是在回忆,“那段时间我每日呕血,在战场上突然眩晕,浑身无力,便再也起不来。” 段桦听到独越的话,心中猛地一紧,她立刻拽着他衣袖追问,“你刚才说的,我爹爹他……是怎么死的?” 独越愣了下,然后缓缓说,“段将军在战场上摔下马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话说到一半,两人突然意识到什么,四目相对,脸上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中毒!”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这个词,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何人要下毒谋害我爹爹。”段桦不自觉的望向独越。只见他微微摇头,又问,“那除了我,还有谁要害你?” “很多,可是能靠近我身边给我下毒之人,必然是我的心腹之人。”独越回头看了一眼罗刃,眼里带着异色,却又轻摇了下头。 心中下意识觉得不可能是罗刃,而且这一切都还没发生,他还可以慢慢查。 “我爹爹向来与军中将士们一起吃大锅饭,又怎会中毒。”段桦有些不解。 “也许和我一样,身边多出了条美人蛇。哼!”独越瞟了她一眼,不爽的哼了声。 “满口胡言,我爹爹身边干净得很, 此生他就只有我娘亲一人。” “那就是他身边有内鬼,你仔细想想吧,反正他不是我杀的。”独越挥了下衣袖,坐在亭子中的圆凳上。 段桦听了独越的话,真的开始仔细回想父亲身边的人,试图找出可能的嫌疑人。 郑管家都快六十岁了,从父亲到西北就一直跟着他,绝对不会是背叛父亲的人。 还有那些随从,他们跟随父亲多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 楼副将,他是从齐都调派过去的,李副将是从小兵一路慢慢提升上来的。 他们都跟随父亲打了许多胜仗,且在父亲身边都不低于十年,深受爹爹重用。 在段桦看来,这些人都很可靠,她实在想不出谁会背叛父亲。 “还有要问我的事情吗?”独越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段桦差点跳起来,她刚想要转身,就被他按住肩膀。 “很乖嘛,说过不喜欢你身上那股味道,这回就不用了。”这一下就连他说话的气息都能感受到了。 “我送你的衣服,你喜欢吗?”独越伸手给她掸了下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独越贴近她的耳边,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低语,“听过吗?女人穿上男人送的衣服,那通常意味着……她想让男人亲手帮她脱下。”他的声音在段桦耳边回荡,带着一丝暧昧和挑逗。 似乎注意到了段桦身体有些颤抖,独越往后退了些距离,与她并肩站着,“你必须跟我走,这不是请求,是命令。”他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不带一丝玩笑。 第90章 禁锢和真相 “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我跟你走,我就要听从。”段桦瞪了他一眼,不满地反驳,随后又转过头去,望着远处的湖泊。 “你回魂那晚,有没有感受到那种抓心挠肝的痛苦?”独越看着她,当她慢慢转过头来,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时,他又继续平静地说道,“我经历过,而且,只要我们分开得足够远,那种痛苦就会再次降临。只要痛够二十天,我们就会暴毙而亡。”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再说一遍!”段桦用力扯着他的衣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听懂了。别哭,妆会花。”独越挑起她的下巴,逼她把刚冒出的泪水收回去。 “今日的妆容那么美,费了你不少的心思吧。”他的拇指停在她红艳的唇上,最终也没舍得触碰,生怕破坏了她的美好。 “怎么会这样?”段桦移开独越的手,双手撑着栏杆,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那个女人没有和你解释这一切吗?”独越抿唇看她,只见段桦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迷茫。 是了,段桦又怎么会知道呢。 那本来就是那个女人给他下的禁锢,是他重新回来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原以为就只有自己会受到那样的折磨,可收到齐都传来的信报,他才知道,原来段桦也正在承受同样的痛苦。 她,只是个被自己无辜牵扯进来的倒霉蛋。 看着陷入沉思中的独越,段桦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若是真如他所说,他们之间的距离越近,就感受不到痛苦,那么一切似乎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她记得,自己回魂后,在上元节灯会那日便见到了他,那时他已经到达齐都几日了。 可那几日,她仍然感受到了那种抓心挠肝的痛苦。 直到过了几天后,那种痛苦才彻底消失。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独越,或许并不是真正的他,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替身。 远处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独越回过神来,顺着声音望去,微微眨了眨眼,“看呐,岑国的开国帝后来了。” 段桦听到独越的话,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远处是一对男女,男子身穿蓝色袍服,英气逼人,正是岑申。而女子则身着绿色衣裙,笑容明媚,是楼丽玲。 两人正并肩而行,岑申不知与楼丽玲说了什么,她拉着岑申的手臂,大笑出声,看着很是开心。 以前这样的行为举止,段桦不是没见过,可她都只是将楼丽玲当作一个小妹妹看待,从未多想过。 段桦心猛地一跳,她转头看向独越,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亏得你牺牲色相为他求药,结果转眼人家就忘了你。”独越转头直视着段桦的眼睛,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说,“前世,他们才是一对。岑申对你,说好听点是忠贞不渝,不顾一切也要迎娶离世的你为正室。 说难听点,你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挂着他元配夫人的牌位,一个形式上的存在,一个谋得段家军的手段而已。 想来你不知道吧,你的哥哥,段彬,在你死后的那场战争中,双腿受了重伤,成了残废。” “段家军,从前是岑家军。岑道远退回兵符后,你们的皇帝便把岑家军分散给各军,有近一半,给了你父亲。 废了你哥哥后,岑申接手了段家军,这样他才能入主皇城,开创新朝,成新帝。” 段桦听后,眉头紧锁,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些,你不都知道吗?如果没记错,他另娶新人时,你可还没死呢。”独越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打破了她的沉思,“怎么,还选择性地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是啊,明明一切在前世她早就知道了。 什么终生不娶,什么为她一人独留凉城孤老终老。 只不过是她在漫长孤寂的岁月里,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个梦罢了。 段桦的脸色苍白,她轻轻摇头,试图甩掉那些深埋于心底的记忆。 但是,那些记忆就像被唤醒的野兽,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脑海中。 还记得,她死前半月,独越还派人去刺杀岑申的妻儿,试图斩草除根。只是暗杀未成,反而死伤过半,为此他还生了好大的气。 而当时的段桦,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心中却暗自庆幸。 她庆幸自己早已将这一情报传递出去,及时阻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只是她不知的是,他再娶的人竟是楼丽玲。 “你父亲离世未满一月,他便迫不及待地迎娶新人。”独越继续说道,语气里全是嘲讽,“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这里。” 段桦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时,独越突然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的眼睛。 “还有一件事,我最近才查到的。”独越开口,语气中透出一股寒意,“前世你万分信赖的那位医役,今生是他身边于风的徒弟。至于前世,被何人所指使,我没查出来,他就死了。 但你试着想想,他一介草民是怎么能在盛国街市,一眼就认出你是段文雄的女儿的?怀疑过吗?” “他认识我,我和他在黑市里见过。”段桦答道。 独越听闻,皱了下眉,“好,就算你们认识。你有没有想过,你传给岑申的那些情报,他有没有亲自查看?若亲自查看,是否能认出你的字迹?他有没有可能,早就知道在我身边的人就是你,却不敢与你相认?”独越的话像冷水浇头,让段桦感到一阵寒意,原本平静的心湖瞬间被掀起滔天巨浪。 她的脸色变得惨白,紧咬着下唇,阻止颤抖的唇瓣泄露内心的恐慌。 那些她一直选择遗忘、故意忽视的记忆,被独越冷酷无情地一字一句地揭开,就像是她的心头被狠狠撕开了一个口子,痛得她心如刀绞,血流不止。 “那医役给你毒药时,是否真的实话实说?”独越冷冷地继续,“那毒药是真的需要配合你的幻香才能发挥效果吗?毒药是于风自作主张?还是岑申指使?为了让毒药更快起效,你每晚都主动勾引我欢好,他知道吗?段桦,这一堆堆的破绽,你竟毫无察觉,真是蠢极了。” 她从未深究过这背后的真相,只知道将毒药用在独越身上,从他那里套取情报,然后再交给那阿山。 至于那些情报最终是否传到了岑申的手中,她一无所知,也从未想过要去追问。 他没说错,自己真的很蠢。 第91章 没错,我是混蛋 “把你的眼泪给我收回去,这种废物,也值得你为他送命。”独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中满是讽刺和嘲弄。 “你费尽心机算计我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你自诩聪明,自以为能掌控一切,最终却也不过是一颗,可以被随意丢弃的棋子。” 段桦听着这些话,眼中的泪水无法控制滚落下来,声音颤抖着说,“你们男人全都一个样,都是无耻下流的混蛋。我只是没想到他藏得这么深,没能早点看透。” 独越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最后还是屈起手指,为她拭去泪水。 他的声音柔和了些许,“没错,我是混蛋,但混蛋爱你。” 段桦避开独越的手,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绸帕,轻轻按去没入发间的泪,她深呼口气,看着独越,带着一丝苦笑说,“我选择回来,只为两件事情。一是不愿再让父亲早逝,二是希望能与岑申共度余生。这两件事,对我来说是千年的执念,也是我心中无法放下的。” 独越听后,微微地摇了摇头,嗤笑一声,“那真是太可惜了,段桦,你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他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你父亲的毒,我会去查。同时,我也想知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背叛了我。” 段桦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但笑容中透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阴沉。 她看着独越,语气坚定地说,“我跟你走,但婚事必须完成。这是我千年的执念,决不放弃。”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没错,我曾经为岑申付出了很多,甚至放下了我所有的尊严。但那都是因为我爱他,我无怨无悔。但今后,我不会再让别人轻易操控我的人生。” “当然,也包括你。”她继续说道,“我现在不相信他,但我更不相信你。你说你的灵魂上辈子和他在一起,直到他死。可有谁能证明?没有吧,它仅仅存在于你的叙述之中,我也没有亲眼所见,谁知道真假。光凭你一张嘴,我又怎能轻易相信。” 她挺直腰板,微扬起下巴,“你也说了,前世我是他的正妻。那么该是我的一切,就还得是我的,容不得他人轻易抢走。就算他另娶,那人也只配当个继室。” “明知道是个火坑,你还是要往里跳,真是个疯女人。成亲的事,我答应你。但洞房,不行。” 独越突然靠近她,两人之间靠得极近,近到都能感觉到彼此呼吸间的翕动,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你的第一次,只能是我的,若你让他得逞,后果绝非你能承受。”他的语气强硬又霸道。 听完这话,她浑身发颤,深吸一口气,才直视着独越的眼睛,“独越,我跟你走,但并不代表我接受你的感情。前世我对你做过那么多欺骗和利用的事情,你不会天真地认为我是爱你的吧。抛开情感不谈,我们可以精诚合作,互利共赢。” 独越听后,脸色一沉,挥了挥手,不耐烦说,“行了,别说了。没一句我爱听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段桦听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个独越,真是固执得让人头疼。 “其实,我这里有封信,说不定能帮到你。”独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算计,“但做为交换条件,你得亲我一下。” 段桦听后,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川”字,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独越,反问道,“在这?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不行,不可以,你别弄花我的唇脂。”看着独越越靠越近,段桦开始挣扎,试图摆脱他的纠缠。 独越抬眼看了下,她唇上浓艳的口脂,“真是麻烦。”他轻声嘀咕。 他一手迅速而巧妙地扣住段桦反抗的双手,另只手向下移,挪到她那缕垂在肩上的发,轻撩开那缕发丝,露出了那白皙如玉的脖子。 他低下头,在段桦细滑白嫩的脖子上轻吮了几下,故意留下几个小小的红印子。 段桦感到微微刺痛,一股难以名状的羞耻感。 她拼命挣脱他大手的禁锢,用力推开独越。 无视他脸上得逞的笑意,迅速将那缕稍显凌乱的头发整理好,用以遮住那些令人尴尬的红印子。 她喘息着,胸脯剧烈起伏,看向他,“信呢。” 独越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然后耸了耸肩,对她的愤怒毫不在意,“今日是宫宴,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那封书信呢?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了,但我会留下罗刃在齐都,他会把信交到你手上的。” 段桦听后,却是轻哼一声,不信任地偏过头去。 独越的目光落在她刚要收回的手上,他猛地向前一步,果断地拽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紧紧地抱住她。 段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但独越的怀抱却如铜墙铁壁一般,让她无法动弹。 在宫中这个敏感的地方,她更不敢大声喊叫。 “你这是做什么?”她挣扎着想要推开独越,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独越并没有回答段桦的问题,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的眼神在段桦看不到的地方,透出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等你来,段桦。”独越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声音中透着一丝阴冷,“你前世欠下的债,是时候偿还了。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岑申还有一颗解药在我手上。”独越继续说着,“你来,我就给你。救不救他,决定权在你。但是我要提醒你,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岑申的生死,全看你了。” 段桦的心跳猛然加速,她没想到独越居然如此狡诈。可他的下一段话,却更让她胆寒。 “明日,我就走了。如果没记错,你们七天后成亲。”独越的声音依旧低沉,但语气中多了一丝决绝,“七天,我差不多到边境了。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是选岑申,还是选我。岑申的命,只剩下二十天。你若不来,你的所有家人,我会如你前世所误解的那样,都杀了。” 说完,独越松开了她,退后几步,向亭子外伸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段桦先是愣在原地,与他两目对视许久,直到独越转身望向远处,她才缓缓走出亭子。 段桦走后,罗刃走进了亭子。 “你觉得她怎么样,美吗?”独越轻描淡写地瞥了罗刃一眼,随后又转头朝下望去,目光追随着段桦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太美的女人有毒,我不喜欢有毒的女人。”罗刃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独越听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眼里闪着不寻常的光芒,他回应道,“是吗?或许,正是因为她有毒,才更有挑战性,更让人欲罢不能。” 罗刃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该下去赴宴了。” 第92章 未婚夫送的 段桦绕进假山入口时,就停了下来,“春杏,带了蜜粉出来吗?” “带了带了,蜜粉和口脂我都带着呢。”春杏急忙回答,她刚才看到独越对段桦做的那些事情,但是罗刃挡在前面,不让她过去。 她要硬闯,罗刃就拔刀,她就不敢动了。 春杏赶紧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小盒蜜粉。 段桦撩开那头发,露出雪白的脖子。 这个位置她看不到,只能让春杏给她上些蜜粉敷一下。 “还好还好,他没弄得太多。若是青嬷嬷问起,婢子就说姑娘是被虫子咬的。”春杏一边手脚麻利的给段桦遮掩,一边给她找借口。 假山边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段桦有些着急,“好了吗?” “好了好了,姑娘把头发理一理。”春杏着急忙慌的把蜜粉放回荷包里。然后又抬头看了下段桦的脖子,确定看不见才松了口气。 “走吧。”段桦平复好自己的心绪,撩起发尾,慢悠悠的朝来时的路回去。 一出假山,就碰到了岑申和另外两个人。 她认出了其中一人是上次和楼丽玲争抢猎物的那个少年,而楼丽玲正垂着个脸站在岑申身后。 段桦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瞟了一眼岑申,调侃道,“阿玲,你这是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她一说话,三个人都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岑申看着她,先是被她惊艳了一下,但随后却皱起眉头。 而那少年则是上上下下全方位打量着她。 “桦姐姐,你怎么从那边走过来的啊?”楼丽玲高兴地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 段桦垂眸嘴角勾起笑,轻声说,“刚才去后面的湖边看鱼,来得早了些,那里没什么人,我就随便逛逛。” “啊!可是,我和阿申哥刚才也去那边逛过,没见桦姐姐你呢!”楼丽玲蹙眉看向岑申,难道她记错了? “是吗?那可能刚好不巧,我逛到别的地方了吧,走得还挺累的。”段桦推开楼丽玲的手,然后假装轻捶了几下自己的腿。 楼丽玲并没有多想,只当段桦是真的逛累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段桦的衣物和妆容,看起来十分精致。 “桦姐姐,你这身衣服真是太好看了!这颜色衬得你皮肤好白啊!这是在哪家绣坊做的呀?”楼丽玲由衷地赞叹道。 段桦听后,脸上泛起一抹微笑,她有些害羞地看向岑申,轻声说,“这你得问阿申了,是他送给我的呢。就连这首饰,也是和这衣服一起送来的。”说完,她还故意撩了撩耳边的山茶花耳坠。 春杏站在假山边上,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 这套衣服是岑世子送的吗? 可岑世子送来的那套是蓝色的啊,和今天岑世子身上这套颜色挺像的。难道是后来悄悄送来的? 岑申听到段桦的话,也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几眼段桦身上的衣服,不对,这不是他送的。 “阿申哥,这是哪个绣坊做的。”楼丽玲好奇地转向岑申,却见他脸色阴沉的盯着段桦身上的衣服,“怎么了?” 段桦自然也察觉到了岑申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但她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反而走上前挽住岑申的胳膊,几乎整个人都紧挨着他边上,然后抬头笑着对他说,“阿申,我穿这身好看吗?我真的太喜欢这套衣物,是你特意为我精心挑选的对吧。” 岑申被段桦的亲密举动弄得有些慌张,他试图挣脱段桦的手,却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硬着头皮回应道,“好看……当然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那你快告诉我,这衣服是在哪家绣坊买的?阿玲还等着听呢。”段桦继续追问。 岑申听到段桦的话,脸色一僵,可看着她那笑意盈盈的脸,一时间竟又不知该不该说,这衣物不是他送的。 就在这时,假山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独越。 他面带淡淡的笑意,目光在段桦,岑申和楼丽玲三人身上流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段桦身上。 段桦被他扫了一眼,手上一松,却又迅速恢复,没有放开岑申的胳膊,她随意地看了独越一眼,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反应。 独越似乎并未在意,微笑着开口,“段姑娘衣服不错,很漂亮。” 段桦听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故意拉过岑申,炫耀道,“谢谢夸奖,这是我未婚夫送的,当然好看。”说完,还特意看了一眼岑申。 “噢,原来如此,那岑世子眼光确实独到。”独越又夸了一句,微微点头,算是向三人致意。 却在看向岑申时,露出讥笑,转身就朝着宫宴所在的殿堂走去。 楼丽玲见独越走远,又走到段桦面前,仔细打量了她身上的衣物。 虽然问过岑申两次,但她还是不死心,决定再问一次,“阿申哥,你快告诉我,这衣服是在哪家绣坊买的?我也要订做一套,这上面的绣花真的太好看了。” “锦绣坊。”岑申被楼丽玲的追问弄得有点头疼,便随便说了个名字,然后拉着段桦就离开了。 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赵元靖这时候说话了,“你这小姑娘就不要丢丑了。那衣服虽好看,也得看是谁穿,你没你桦姐姐长得漂亮,身材也不如她,估计穿上也就一般般。” 楼丽玲看着岑申和段桦远去的背影,不满地瞪了赵元靖一眼,气呼呼地说:“我穿得好不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真是的,多管闲事!” 赵元靖却不以为意,他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你穿这身就挺好,挺可爱的。”他特意加重了“可爱”这个词的发音,她若是听不懂,那他也没办法。 楼丽玲一听到“可爱”这个词,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她想起上次在猎场时,赵元靖那令人气愤的举止,愤怒地说,“哼,上次在猎场,我就该把你射成残废!” 赵元靖停下要离开的脚步,转过身来,脸上依然带着戏谑的笑容,“哦?我记得你在猎场射箭时,一次也没射中我啊。下次如果真的想射我,可得先练练箭术哦。” 楼丽玲被赵元靖的话气得满脸通红,她握紧拳头,大声反驳,“你!你以为我不敢吗?我只是……只是……”她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要不是看在他是皇子的份上,她早就狠狠报复回来了。 赵元靖看着楼丽玲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故意凑近一些,用挑衅的语气说,“只是什么?只是你箭术不精,怕射不中我吗?” 楼丽玲被赵元靖的话彻底激怒了,她猛地上前推了赵元靖一把,大声喊道,“你给我走开!你这个讨厌鬼!” 赵元靖没想到楼丽玲会突然动手,他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摔倒。 他稳住身形后,他看着楼丽玲气呼呼远去的背影,脸上还是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喃喃自语道,“这小姑娘,还挺有趣的。” 第93章 试探 “哎哟,你轻点,你弄疼我了,岑申!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段桦被岑申拉着匆匆穿过假山,步伐略显踉跄,而春杏则是远远的跟在身后。 岑申突然停下脚步,把她箍在假山与自己中间,“你有没有带其他衣物?这身衣物,能不能换下来?”他微喘着看向段桦,甚至有些紧张。 方才独越看向他的讥讽眼神,让岑申心里很不安。 这套衣物很有可能是独越送的,只是段桦并不知道,误以为是他给的。 他不想让段桦知道真相,怕她伤心难过。 又不想让独越的阴谋得逞,更不想因为一套衣物而破坏段桦今天的好心情。 “这衣物怎么了?是不好看吗?你刚刚还说我穿什么都好看的,怎么突然就让我换下来?”段桦抬起被他拉疼的手腕,不满地说,“你看,我的手腕都红了,你得帮我揉一揉。” “真的很抱歉,我刚才太冲动了。”岑申看着段桦泛红的手腕,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愧疚。 他轻拿起段桦的手,用指腹细心地揉着那片红印。 段桦直勾勾地盯着岑申,他的眼神温柔似水,但段桦的内心却如乱麻般纠结。 岑申对阿玲的那份情感,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是在自己神秘失踪之前,还是之后? 她曾以为自己是岑申心中唯一的挚爱,他们的爱情坚如磐石,无人能撼。 但现在,她竟然因为独越的几句话,开始质疑这份爱情是否如她所想的那么纯粹。 岑申爱过她吗?她回想起与岑申的过往,那些甜蜜而温馨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她坚信,岑申一定曾经深深地爱过她。 但现在的岑申,是否还像从前那样爱她呢?也许吧,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如此温柔地对待她。 她真的很不想,也不该怀疑岑申的。 可是,前世他与阿玲有了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就像一块巨石压在段桦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没错,她就是嫉妒,这种嫉妒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灼烧着她的内心。 她嫉妒阿玲,嫉妒她能够与岑申生下孩子。 这种嫉妒让她备受煎熬,却又无法摆脱。 独越的话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了段桦的心里。 如果独越说的是真的,那岑申的行为真的让人寒心。 他利用了她的感情,欺骗了她的信任,把她当作一颗棋子,随意摆弄。 这是背叛,她无法接受。 段桦不愿意相信独越的话,她宁愿相信这只是一个误会或者是一个巧合。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对岑申的深爱和信任,另一半则是残酷的真相所带来的怀疑和失望。 岑申抬起头,与段桦的目光不期而遇,瞬间被她眼中泪光刺痛,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揪住,他自责不已,声音带着歉意,“很疼吗?对不起,我……我没注意到我的手劲这么大。” “我真的没带其他衣服,可以不换吗?我真的很喜欢这套,特别喜欢。”段桦收回手,抬头看向岑申,他的眼神里满是挣扎。 岑申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这套衣物并不是他送的,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打破她喜悦的心情。可若是她知道这衣物是独越送的,一定也会厌弃的吧。 岑申刚想开口解释,却被段桦打断了。 她环住他的腰,轻轻依偎进他的怀里,娇嗔道,“今早一醒来,在桌上看见时就很喜欢了,你夜里送来时怎么不把我叫醒。” “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不换了。”岑申看着怀里的段桦,她娇嗔撒娇的模样让他不忍心说出真相,不愿让她因为这件小事而感到不快。 段桦抬起头,羞涩地看着他,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轻声说,“听说男人给女人送衣服,是想亲手帮她脱下来哦。” 岑申被她的话弄得有点尴尬,刚想回应,又被段桦下一句话堵住了嘴,“你的衣袍我已经做好了,新婚那夜,我再送给你,好不好? 岑申侧过头去,不敢看她,耳尖却泛起了大片的红。 可段桦却没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来深情地看着段桦,声音有些低沉地说,“真恨不得今日便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段桦听到这话,脸上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她直接问,“你爱我吗?岑申。” 岑申被段桦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微微一怔,但很快就笑了,“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我们不是都要成亲了吗?我爱不爱你,你还能不知道?” 段桦的脸色却微微僵了一下,“岑申,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的问题是,你爱我吗?你只要回答我就好。” 岑申听了段桦的话,也变得认真起来。他凝视着段桦的眼睛,然后缓慢地说,“嗯,我爱你。” 段桦看着他的眼睛,心似漏停了一下,而后如擂鼓般剧烈跳动,她声音微颤地又问道,“岑申,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消失了,或者死了,你会再娶别人吗?” 岑申听着她说不在了,脸色瞬间变了好几下,但他并没有阻止段桦,也没有打断她的问题。 听完后,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最终,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地回答,“不会。” 似乎觉得两个字太过简单,他又补充道,“我不会离开你,更不会停止爱你。无论发生什么,我的心都会属于你,我不会再爱上别人。” 段桦被他的回答深深震撼了。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继续问,“岑申,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事,有意或是无意间伤害了你。你会原谅我吗?”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中已经带着些哽咽。 第94章 我教教你 岑申看着她眼眶微红,表情变得既严肃又复杂,“我不知道。” 他稍微停了一下,接着说,“如果是你变了心,爱上别人,那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对我来说,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背叛。” 段桦听了,低下头,似乎在思考岑申的话。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岑申,“我也是,你要是敢碰别的女人,我绝对饶不了你。” 看着她那么严肃的表情,岑申忍不住轻笑出声,双手轻捧起她的脸,“小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一会撩拨我,一会又要我示爱,真以为现在在宫里,我拿你没办法?” 段桦看着岑申的脸越凑越近,眼见着就要吻上来,不自觉的抬手去捂住他的唇。 在岑申疑惑的眼神询问下,段桦才略显尴尬又羞涩地开口,“我忘带口脂出来了。” 岑申目光下移着她红润的唇瓣,无奈地笑笑,最后把她拥入怀中。 被岑申紧紧抱在怀里的段桦,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她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 宴会上,乐声悠扬,舞者们跟着音乐的节奏舞动,衣裙飘飘。 岑申的心却不在这里,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飘向对面的段桦。 他看着她跟于嫣聊得火热,又看着她偷偷喝酒,而段彬居然不拦着。岑申微微皱眉,不满地瞪了段彬一眼。 收回目光,岑申垂下眼睑,开始回想刚才在假山那里和段桦的对话。 她为何执着要自己给个明确的答复呢?为何要问自己那些问题…… “嘿,岑申,想啥呢?”赵元扈拿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岑申抬起头,眼神里带过一丝细微的变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淡淡地看了赵元扈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 赵元扈并不在意岑申的冷淡,他随性地给岑申倒了杯酒,递过去,在看到岑申接过之后,又问了句,“你身上的毒都清完了吗?能喝吗?” 他伸手要拿回来,可岑申却直接把酒送入口中,赵元扈见状,又兴致勃勃地给自己倒上一杯,得意地说,“这可是父皇私藏的珍品,我特意找吴内监偷偷拿的。嘿嘿,不错吧?”他傻笑着,显然已经有点上头了。 岑申这时才细细品起杯中酒,感受着酒液在口腔中弥漫的醇香。 他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对这美酒的认可。 静静地品味着杯中的酒,目光还时不时的会飘向段桦那边。 赵元扈眼尖地捕捉到岑申的异样,他顺着岑申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和于嫣正愉快交谈的段桦。 赵元扈心中闪过一丝戏谑,随即调侃,“兄弟啊,就要成亲了,是不是兴奋得难以自持了?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嘿嘿嘿!” 岑申被赵元扈的突兀问题弄得有些慌乱,他瞪了赵元扈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你胡说什么,堂堂太子,怎么说话没个正经……” 赵元扈却不以为意,嘿嘿一笑,然后拍了拍岑申的肩膀,声音低沉了几分,意味深长地说道,“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我跟你说……” 赵元扈似乎喝得有点上头了,完全不顾岑申是否愿意听,硬是拉过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开始叽里咕噜地讲了一大堆。 岑申试图推开赵元扈,但太子爷喝得有些多,力气出奇地大,他也不敢使大力气去推他。 他只能尴尬地坐在那里,推又推不动,躲又躲不掉,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太子爷在他耳边继续他的“长篇大论”。 尽管岑申努力屏蔽那些话语,但还是有几句悄悄钻进了他的耳朵,让他羞得脸都红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段桦的方向。 最后还是伟大又仁慈的皇帝陛下,赵琰救下了他。 赵琰本来并未打算过多干涉太子赵元扈的行为,只是看着岑申耳朵尖都红得要滴出血了。 才想起他身体前不久刚中毒,还没恢复好,不能喝太多酒,便让老吴去把还在“劝酒”的赵元扈给抓了回来。 吴内监还叫上两个小内监过来,他们一起上前,把赵元扈从岑申身边拉开。 吴内监笑着对岑申说,“岑世子,太子爷今天喝得有点高,您别放在心上。我这就去带他回去休息。” 岑申感激地点点头,目送着赵元扈在两个小内监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离开。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尴尬与混乱。 赵元扈的话虽然让他感到些许不适,但那些话却像一把钥匙,开启了他对婚后生活的期待和想象。 目光再次不经意地瞟向段桦时,惊讶地发现她正看着自己,嘴角挂着一抹浓浓的笑意。 显然,刚才太子赵元扈揽着他滔滔不绝的那一幕,被段桦看到了。 他无奈地回以微笑,便低头连喝了几口酒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在两个多时辰的冗长而无聊的宫宴结束后,总算是如释重负地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僵硬坐姿,她感觉整个身体都快散架了,倒在柔软的坐垫上,脸上写满了疲惫。 于嫣随后也上了马车,看到段桦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才哪到哪啊,就这一个宴会你就累成这样。以后你要参加的各种宴会还多着呢。” 段桦无力地扭头看了于嫣一眼,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无奈。 她没说错,以安远侯世子正妻的身份,以后她要出席的宴会和活动将会数不胜数,那些宴会往往也都是如今日这般,冗长且无趣的。 段桦无力地扭过头看了于嫣一眼,心里叹了口气,觉得未来真是任重道远啊。 “嫂嫂,你都不累吗?”段桦看着于嫣依然坐得笔直,忍不住问道。 “哈哈,习惯了就好。”于嫣坐在段桦旁边,轻轻为她揉着有些僵硬的肩膀,“别担心,以后你也会习惯的。回去后好好休息,别硬撑。让春杏给你泡个热水澡,放松放松。” 段桦感受着于嫣的温柔关怀,心中虽然感激,但还是轻轻推开了于嫣的手,“嫂嫂你也是,别帮我按了,你也累。” 第95章 恶意挑衅 宴会接近尾声,岑申还在忙个不停,四处照顾宾客。太子和皇帝陛下都喝得差不多了,而二皇子和三皇子年纪还小,已经离席。 皇帝陛下要走的时候,特意叫来吴内监叮嘱他,让他和安远侯一起,确保今晚的宴席平安无事。 特别是让他注意那些盛国的使臣们,别在最后一天还出什么岔子。 等到宴会结束,安远侯已经先走了。 岑申在殿里看了几眼,见宫人们正忙着收拾,也就准备离开。 刚走出玉华殿没多远,一个小宫人就喊住了他。 “岑世子,请留步。”小宫人追上岑申,手中捧着一个袋子。 “这是盛国二皇子独越给您的礼物,说是送别礼。”小宫人恭敬地递上袋子,并补充道,“他还特意叮嘱,让您私下再打开。” “独越?他送我的?”岑申有些意外,拎着那袋子的绳子,疑惑地看了小宫人一眼。 “是的,世子。他已经出了宫,回燕然馆了。他特别交代我在这里等您,务必要将这份礼物亲手交到您手上。”小宫人见岑申不信,连忙掏出独越给他的碎银作为凭证。 “知道了。”岑申也没为难那小宫人,此时他已经有些微醺,脚步有些不稳地朝着自己停放马车的城门走去。 上了马车后,随手将那个袋子扔到了一边,然后掀起车帘,吹风醒酒,吩咐车夫驾车出宫回府。 半个时辰后,安远侯府。 一名随从走进岑申的院子,将刚才车夫给他的袋子放在桌案上。 刚要转身离去,就见岑申从浴房出来,身上还冒着丝丝热气。 随从见状,忙停下脚步,恭敬地向岑申行礼道,“世子。” 岑申刚沐浴完,身着宽袍走出,领口半敞,腰间系带随意一系。 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珠,正被他拿块棉帕用力地搓揉着。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衣襟敞开,露出结实健硕的胸膛。 “什么事?”岑申擦着头发,边走边问。 “回世子,车夫说世子遗漏了物品在车上,唤奴送来。”那随从恭敬地跪在地上回答。 “下去吧。”岑申淡淡地应了声,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上的那个袋子,想起来是独越所送的东西,脸色怏然。 他继续擦拭着头发,直到感觉差不多干了,才将绵帕放到桌上。顺手拿起了那个袋子,慢条斯理地打开它,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随着袋口打开,一块浅绿色的布料露了出来,他微微敛眉,还是把东西给扯了出来。 一打开,他愣住了,袋子里竟然是一件浅绿色的小衣,衣角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血污,明显是女人贴身的衣物。 他毫不犹豫将小衣扔到地上,十分嫌弃的用刚擦过头发的绵帕擦了擦手。 “叶明。”岑申大声唤来叶明,声音里还带着些愠怒。 叶明听到呼唤瞬间出来,站在屋外,看着披头散发的岑申,应道,“世子。” “把这破东西,拿去扔了……不,直接烧了!”岑申看都不看地上的那件小衣,直接吩咐。 独越这是什么意思,居然送件女人的小衣给他,是何居心?他又为何做出如此轻浮无礼的举动? 叶明用剑鞘挑起那件小衣,却在看到上面一角绣着的小字后,顿时愣住了。 “这是段姑娘的……”叶明下意识地话语脱口而出,目光紧紧盯着那件小衣,突然间想起什么,猛然间转头看向岑申。 “你说什么?谁的?”岑申听到叶明的话,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叶明感受到岑申的愤怒,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可能会给段桦带来麻烦。 他连忙解释道,“世子,是属下眼花,属下失言。属下这就去把这件衣服烧了。” 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岑申突然大声喝止,“等等,拿过来。” 叶明犹豫的站在原地,出言提醒,“此物污秽,世子还是……” “我让你拿过来!”岑申大声喝道,打断了叶明的话,眼神狠厉地瞪着他。 感受到岑申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他不敢违抗,也不敢再有丝毫迟疑。只能小心翼翼地把挂在剑鞘上的衣物,递给了岑申。 岑申将那件小衣放在桌上,目光牢牢锁定在衣物上绣着的“桦”字,以及衣角边已经发黑的血污,凝视了许久,脸色越来越凝重。 叶明在一旁伫立着,大气都不敢出。 他抬起猩红的眼,看向叶明,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怎么就断定这衣物是段桦的?” 叶明垂眸看了眼那个‘桦’字,连忙回答,“世子,当时您中毒时,属下曾在您身上搜出一块绸帕,属下问过段姑娘,她告诉属下,她的物品上都会有春杏亲手绣的‘桦’字。这是春杏的手艺,属下不会认错。”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帕子,上面绣着一个“明”字,与“桦”字的绣法如出一辙。 岑申接过帕子,仔细对比了两者,从字的形状到外围的藤蔓,都几乎一样。他伸手把帕子还给了叶明。 “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到了吗?”岑申看着叶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叶明迟疑了一下,但看到岑申那严肃的眼神,知道躲不过去了,“世子,关于段姑娘的行踪,属下查到了一些情况,但……”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说。” “段姑娘那天回到将军府后,只待了一小会儿,换了身绿衣,便去了燕然馆。她在那里逗留了近两个时辰,出来时换成了一身粉衣,并且是直接来到了这里,待了一刻钟才返回将军府。”叶明如实禀报,不敢有丝毫隐瞒。 “啪”的一声,岑申猛地握拳,狠狠地砸在桌案上,震得桌上的茶具都微微晃动。 他的眼眶通红,眼中闪着愤怒的火焰,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中。 叶明被这股气势吓得浑身一颤,他低下头,不敢直视岑申的眼睛。 “燕然馆……她在那里做什么?”岑申的声音颤抖,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他记得,燕然馆向来是专供给他国来使所居住的地方。 想到在宫中,刚才那小宫人的话,独越就住在燕然馆! “属下……属下不知。”叶明低头回答。 “不知?我看你比谁知道得都多!”岑申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刀般射向叶明,“说!” “世子,你的毒本来无药可解。却在段姑娘从……”叶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岑申粗暴地打断。 “下去。”岑申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眼睛重新转向桌上的那件小衣。 叶明见状,连忙低头退下。在他即将消失在视线之外时,他又说了句,“拿酒来。” 岑申紧握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她和独越前一世的纠葛,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可以完全当做不知道,但这一世,他不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独越的意图,这是独越的恶意挑衅。 独越在告诉他,他是个没用的废物。 可他不信!他不信桦儿会背叛他! 第96章 酒醉,因妒疯魔 段桦回到将军府后,就喊青嬷嬷帮她揉揉腰肩。 青嬷嬷的手法熟练,没一会她身上的疲惫感就消失了许多。 刚觉得舒适了些许,饥饿感却悄然袭来。 宫宴上的美食虽多,但大多以冷食为主,加之要保持仪态,她并不敢多吃。 青嬷嬷听到她肚子“咕咕”叫,就让春杏下去传膳。 用过膳后,她又在院子里悠闲地散步消食,一边等春杏给她准备洗澡水。 不过一小会,春杏就来唤段桦。 浴房与寝房紧密相连,中间立着一扇大屏风相隔。 春杏先帮段桦卸下头上的簪钗,又给她挽发净面,最后帮她脱去衣裳,扶着她入了浴桶。 与此同时,春芙在房间的另一侧忙碌着。 她将寝房内室淡黄色的纱帐给放下,在内室里燃起了淡淡的助眠熏香,又把被褥铺放平整才退出内室。 段桦舒服地靠在浴桶边,热水里洒满了花瓣,水温暖得让她觉得全身暖洋洋的。热水刚好浸泡到她的胸口,随着春杏轻柔的按摩,水面微微波动。 春杏看着段桦细滑的脖子上那几个突兀的吻痕,心中微微一紧,一股莫名的心疼涌上心头,“姑娘,脖子上的那些,婢子一会给你涂些药吧。” 段桦随手抓起一把花瓣,轻轻搓了搓脖子,然后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明日那盛国皇子便走了,但愿此生不再见到他。”春杏叹了口气。 段桦明白春杏的担忧。她知道春杏是怕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带来麻烦,也担心那天的事传到岑申的耳朵里。 若是春杏知道,自己后面还要做的事情,只怕自己就算是她的主人,也要被她给骂死。 段桦轻握住春杏的手,侧身给予她一个安慰的微笑,声音平和地说,“一切都会逐渐回到正轨的,春杏,你别为我担忧太多。” 春杏听到这话,也露出了笑容,说,“姑娘这么美,又那么贴心,一定能和岑世子一起和和美美的过上好日子的……” 她话音未落,外头就传来“砰”的一声,房门似乎被人从外用力推开,声音极大,来人显然十分粗鲁。 “世子,不可不可啊!姑娘正在沐浴,你不能就这样闯进去……”春芙惊慌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男子粗犷的呼吸声一并传来。 春杏听到这些,脸色立刻变得紧张,急忙站起身,挡在了段桦的前面。 段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心跳加速,她急忙打散头上的发,任由发丝散落在肩膀脖颈间,又用一块浴帕遮住自己,同时低声对春杏说,“快,快去拦住他!” 春杏急忙转身,可人还没走出浴房,便见屏风后人影一晃,浴房的帘子突然被猛地掀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春杏猝不及防,一头撞上迎面而来的岑申。 她被撞得一个踉跄,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她抬头望去,只见岑申脸色潮红,显然是喝得不少。 随着他的突然闯入,原本弥漫着的香甜雾气此刻消散得无影无踪,甚至让春杏感觉到一股寒意。 春杏刚扶着墙面站好,看着岑申一步步向浴桶走去,她急忙大声喊道,“世子,请止步!姑娘正在沐浴……” “滚出去。”岑申打断了春杏的话,声音低沉冷酷。 他停下脚步,目光冷冷地扫过春杏,然后转向段桦。 段桦也惊讶地看着岑申,他衣衫不整,宽松的袍服下隐约可见锁骨和胸肌,一头乌发半披着,踩着木屐就这样闯进了她的房间。 这样的岑申,她从未见过,显得如此狼狈失态。 春杏心中一凛,但还是鼓起勇气挡在岑申面前,“世子请自重,姑娘现在还没有嫁到安远……” 岑申显然被激怒了,他的音量猛地提高,厉声喝道,“我说,滚出去!” 随着话语的落下,他猛地一推,春杏毫无防备,一个踉跄,直接摔出了浴房外。 春芙见状,急忙在叶明的示意下,上前扶起她,将她拉离了房间。 叶明随后把房门关上,站在门外,像一座山一样守在那里。 春杏心里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要再冲进去,但叶明用剑鞘挡住了她的去路。 叶明的目光坚定,“你要保护你的主人的,我也要听从我主人的命令。如果你硬要闯进去,那我就只能动手了。”看到春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叶明收回了剑鞘,只双手抱胸伫立在那。 眼见着叶明是不可能让路,春杏拉着春芙去找青嬷嬷。 院中的一些粗使侍女见到此情况,纷纷躲得远远地看着,不敢出声。 青嬷嬷听到春杏和春芙的急促描述后,心中一惊,急忙披上衣服,并指示春芙去请少夫人过来。 随后,她和春杏一起急匆匆地朝段桦的房门走去。 浴房里,此时只余下段桦和岑申两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香,这本应是让人放松的味道,但此刻与摇曳的烛火交织在一起,给段桦带来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岑申,你喝醉了!”段桦被他吓住了,只颤声提醒他。眼里缓缓溢出泪光,模糊了她的视线,前方的一切像是隔着一层轻纱,朦胧而不真实。 岑申站在浴桶旁,阴沉着脸,眼神如冰,像从地狱吹来的寒风,死死地盯着浴桶中的段桦。 段桦看到他手中拿着的那件浅绿色的小衣,立刻明白他深夜闯入的原因。 独越这家伙,他明天就要离开了,还让她这几天都不能安心。 岑申突然把手中的小衣甩进了段桦所在的浴桶里,厉声质问道,“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那件小衣在浴桶的水面上漂着,段桦的目光紧盯着那件小衣,突然发现衣角不知何时多了一块血污! 该死的独越,他竟然还造假! 触碰到水的布料开始渐渐往下沉,她的心也随着那块布料,沉到水底。 段桦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尽管浴桶里的水依然温着,但她却觉得像是被冬日里的河水包围,寒冷刺骨。 脖颈被湿润的长发紧贴着,这种感觉让她更加不适。 这是她认识岑申以来,头一次,见到他散发出如此让人恐惧的气势。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凛冽的寒风包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暴露在水面之外的肩膀和胸口的肌肤,因为发自内心的恐惧,也跟着冒起一颗一颗的鸡皮疙瘩,就连泡在温暖水下的肌肤,也感应到这般凉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段桦不动声色地往下缩了缩,让水淹没到自己的下巴。 第97章 失控了 段桦刚动了下,岑申就疾步走了过来,他几步跨到了浴桶前,双手撑在浴桶边缘。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水面都微微颤动了几下。 段桦被他吓了一跳,紧接着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岑申弯下腰,一双充血的眼睛紧盯着段桦,那双眼睛里充满压抑不住的愤怒。 岑申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不是把身体给了他?” 段桦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心头一跳,她在岑申那犀利的双眼逼视下开始四处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看到段桦的回避,岑申的怒火更加旺盛了。 他紧紧地盯着段桦,那双眼睛仿佛要将她看穿,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一个答案。 他用力猛拍一下浴桶边缘,水花四溅,声音也变得更加严厉,说,“回答我!你是不是已经被他……睡了!” 段桦被吓得嘴唇颤抖,感觉喉咙像被卡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岑申见她沉默不语,声音更加激动,“说话!有没有?” 段桦无法再逃避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抬起头,迎上岑申的目光,用颤抖到几乎到无力的声音回答道,“我……我没有。” 岑申并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而平静下来,反而逼得更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极度压缩,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每一丝气息。 她的脸上还挂着沐浴后的湿润,水珠从额角滑落,她也顾不得去擦拭。 在岑申的逼问下,慌忙向后退去,直到后背紧紧贴在了浴桶的边缘,再也无处可退。 可岑申仍旧紧逼不放,他的愤怒没有因为段桦的示弱而消退分毫,反而更加汹涌澎湃。 他盯着段桦,声音更加冷冽,“那你给我解释清楚,你的小衣为什么会在他那里!那上面是什么血?” 段桦抬头看着岑申,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见,“岑申,你...你喝醉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努力地从水里伸出手来,试图安抚他,轻抚着他那如同被寒霜冻结的脸庞。 “你先让我出来,让我穿好衣服,我...我会解释清楚的,好吗?” 岑申盯着她的眼睛片刻,随后,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脖颈处时,瞳孔蓦然收缩。 那里,发丝被水轻轻带着浮动,隐约露出一点鲜红的吻痕。 这几个吻痕,如同烈火般灼烧着岑申的内心,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愤怒、嫉妒以及被欺骗后难言的苦楚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抵挡的情绪风暴。 他回想起今天段桦那些奇怪的问题,问,她如果犯了错,他会不会原谅她的情景。 现在,他明白她的真实意图了,她是在试探他的底线,或者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当他一无所知,在湖边四处寻她的时候,她是否正在和独越在无人处偷欢? 岑申感到自己的尊严被无情地践踏,感情被当作儿戏一般玩弄。 愤怒之下,他猛地伸出手,扣住段桦的下颌,他的手指坚硬如铁,用力往后一推。 段桦猝不及防,被他的动作吓得惊呼一声,整个身体都因着他压制的动作,而抬高几分,小半个身躯露出了水面,水珠顺着她的肌肤滑落,映衬出她苍白而惊恐的脸庞。 “这些是他弄的吗?”岑申的声音冰冷而严厉,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让人不寒而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她慌乱地摇着头,声音带着哽咽,“不是你想的那样,岑申,你听我解释……” 岑申愤怒地伸手去搓揉段桦脖子上的红痕,想要把它们擦掉,但那些吻痕却如同烙印般无法消除。 他的动作越来越重,段桦的颈部皮肤被搓得通红,但那几块细碎的吻痕依旧清晰可见。 岑申看着那吻痕,颜色微红,显然是今日才留下的。 又回想起两人先后从假山处走出来的情景。 “岑申,你放开我……你别这样。”段桦终于鼓起勇气,挣扎着要掰开他紧扣在自己下颌的手。 岑申突然松开了手,紧接着他猛地拽起段桦的胳膊,粗鲁地将她从浴桶里拉了起来。 水花四溅,段桦尖叫一声,惊恐地想要站稳。 他视线缓慢地下移,从她的肩,到那一片雪白,看到她胸口的小痣,段桦下意识伸手去遮挡。 岑申目光又下移到她肚脐眼上的痣,与独越在望塔上所说的位置完全一致。 岑申再次审视着段桦,他的眼神变得复杂难明。 他转动段桦的身体,仔细检查每一寸肌肤,除了脖颈上那明显的吻痕外,没有发现其他任何痕迹。 看着眼前人羊脂白玉的胴体,凝霜堆雪的玉峰,杨柳枝般的纤腰,这一切本该是他一人独享的珍宝,却已被他人先行染指。 他怎能不恨?怎能不妒?怎能不疯魔? 此前所有的忍耐、克制,遵循着那些规矩和礼法,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可笑。 当初在她中春药时,或者在那次的马车里,她主动勾引自己的时候,他就该把她占为己有。 “段桦,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些什么?”岑申的声音在颤抖,他拼命想维持冷静,但愤怒如狂潮般难以抑制。 他猛地一把将段桦从浴桶中扛起,大步流星地朝内室走去。 段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她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但岑申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根本无法逃脱。 “岑申,你放我下来,求求你,别这样。”段桦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哀求着。 岑申仿佛没有听见段桦的求饶声,直接将她扔在了柔软的床上,随后他俯身压了上去。 他粗暴地扯开自己的袍子,结实的肌肉紧贴着她雪白的肌肤,接着他的嘴唇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段桦感到一阵窒息,她竭尽全力挣扎,试图推开身上如野兽般的岑申。 但她的力量在岑申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她只能任由他亲吻、抚摸,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狂热愤怒。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放弃的时候,岑申突然停下了动作,段桦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以为他终于要放过了她。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彻底绝望。 岑申一声不吭地脱下剩下的衣物,露出他强健的体魄,然后拿起一根腰带,毫不留情地将段桦的双手牢牢地捆绑在床架上。 “岑申你别这样,你放开我,你冷静一点。”段桦挣扎着,她用脚在岑申身上乱踢,但这对岑申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毫无作用。 段桦的力气在岑申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她根本抵抗不住他的力量,只能被他紧紧地捆在床上动弹不得。 “别动,今晚我绝不会停手。”岑申的眼眸变得颠狂且充满侵略性,与他往日温和冷清的模样判若两人。 第98章 救救我! 段桦看着岑申,她怕极了,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岑申。 段桦拼尽全力想要挣脱,但她的双手被岑申用腰带紧紧绑在床架上,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种束缚。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岑申那宽阔的肩膀压在自己眼前,他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腰,无法动弹分毫。 他的呼吸在自己的脖颈间变得又热又重,他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倾注在这一连串的亲吻之中。 他的吻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烈,毫不留情地侵袭着段桦的每一寸肌肤。 原本被独越留下吻痕的位置,在岑申的攻势下被重新烙印,更深、更重、更多的印记叠加在一起,让段桦感到一阵阵刺痛。 她咬紧牙关,忍受着这无尽的折磨,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流淌。 她感到身下被一股炽热的力量抵着,那力量如同即将破笼而出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瞬间将她一口吞噬。 她不要,不要这样的岑申,这不是她曾经深爱的那个男人。心中的岑申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眼前这个陌生且恐怖的男人。 “你现在这样,和独越又有什么区别?”段桦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岑申,挣脱他的吻。 岑申的动作猛地一滞,他抬起头,双眼紧盯着段桦,胸口剧烈起伏,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别让我再听到他的名字!” “岑申,你先听我……”段桦的声音微弱而颤抖,试图安抚这个已经失控的男人。 但岑申却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 双手捧起段桦的脑袋,灼热的气息如狂风般袭来,他狠狠地吻住了段桦的唇,不给她有任何开口的机会。 段桦被岑申彻底困住,感觉像是被卷入了一个漩涡,已经要将她完全吞噬。 她用力挣扎,但岑申的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脑袋,让她无法摆脱。 他的动作变得凶狠而疯狂,他毫不顾忌地蹂躏着段桦,弄得段桦全身疼痛,更加极力地挣扎。 但段桦的力量在岑申面前真的是微不足道。 她挣扎着、哭喊着,岑申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在她的身上肆虐。 “不要,岑申,你这个混蛋!来人啊!快来救救我!”她用力哭喊着,目光绝望地投向门口的人影。 屋外传来春杏和青嬷嬷的细碎交谈声,但段桦却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却无人回应。 段桦的呼喊声越来越响亮,带着无尽的绝望。 她心里想不明白,这里是她的家,是她的院子,她的父亲是这将军府的主人,她的哥哥还在府里,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来救她。 “春杏……青嬷嬷……救命!快救救我!”段桦的呼喊声更加急促了。 “别喊了,她们不敢进来。”岑申的双手按着她的腰,膝盖强势地分开她的双腿,那股炽热的力量正抵着她,岑申已经将她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不要,求你,岑申,我求求你,不要这样。”段桦的声音颤抖,眼中泪水满溢,她绝望地看着岑申。 岑申却轻轻摇头拒绝她,他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他此刻的痛苦比段桦更深,“他可以,为什么我就不行?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段桦听到这话愣了下,是的,她是爱他,但心甘情愿和被强迫,完全是两码事。 她用力地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声音里充满了决绝,“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 “容不得你不要!”岑申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变得更加阴沉。 眼看着岑申就要逼近,段桦拼命抓住绑着自己的带子,拼命往身后退缩,边缩边大声哭喊,“春杏……春杏……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救命!” 岑申的力量大得惊人,他一把抓住段桦的腿,将她粗鲁拉回,紧紧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春杏冲了进来。 透过淡黄色的纱帐,春杏隐约看到两个赤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 这一场景让她瞬间脸色惨白,她慌忙低下头,整个人趴跪在地上,再也不敢看上一眼。 “春杏,春杏,救我.....快救救我!”段桦看到春杏冲进来,如同看到了一线生机,她抽泣着望着春杏,眼中满是乞求。 “滚。”被打扰的岑申冷冷的吐出一个字,就吓得春杏浑身发颤。 叶明站在门外,听到屋内的动静和岑申的怒吼,他心知不妙,连忙堵在门口,用身体挡住了一直试图往里挤的青嬷嬷。 他不敢进屋,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给自己招来祸端。 “滚出去,不然我杀了你。”岑申怒吼一声,猛地把手边的枕头扔向春杏,枕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纱帐,狠狠地砸在了春杏的身上。 “世子,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尽管害怕,但春杏还是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继续对岑申说道,“当初你中毒,我们家姑娘就被长公主逼迫着为你祈福,三步一叩首,登上龙华寺。她足足叩拜了整整一天一夜。” “那时,你命悬一线,只剩下两日可活,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找不到任何救你的方法。姑娘她那么爱你,怎么能忍心看着你眼睁睁地死去呢?” “可她身体还没好全,又为了给你求解药,她不得不同意那人的要求,委身给他。”春杏的声音中带着哽咽,她回想起段桦所受的苦楚,心中满是愤怒。 段桦听着春杏的话,抬起头看向岑申,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为了你,她不惜牺牲自己。可你呢?你不但不疼惜她,爱护她,却还要像那人一样伤害她。世子,你真的太让姑娘失望了。” “如果没有她,你早就死了。” “婢子求你,求求你。世子,求你看在姑娘为你付出这么多的份上,今晚就放过姑娘吧。”春杏带着哭腔,恳求着岑申。 岑申听到春杏的恳求,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松开原本紧紧禁锢住段桦的手。 第99章 亲手宰了你 段桦身上的束缚消失后,她立刻蜷缩在床头,无声抽泣。 岑申冷静下来后,看了几眼段桦颤抖的背影。 他站起来,捡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穿上。 目光落在那条捆住段桦的腰带上,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准备去解开它。 他的手刚碰到腰带,段桦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她颤抖着声音,急迫地喊出,“不要!” 岑申的手一顿,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段桦脸上。 她脸色惨白,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张薄纸,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能破碎。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泪水不停地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滴落在床单上。 段桦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嘴角抽搐着发出微弱的啜泣声,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崩溃的情绪。 岑申看着她这样,心中滋味难以形容,既有愧疚又有深深的心疼。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解开那条束缚段桦的腰带。 腰带解开的一瞬间,段桦迅速拉过一旁的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缩到角落里。 “对不起,我……”他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说下去,只能将那句“对不起”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你滚,滚出去!”段桦哽咽的声音从被子后面传来,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每一个字都满含怒意。 岑申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阵刺痛,自己的存在,对于现在的段桦来说已经成了一种折磨。 他默默地站起身,没有再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角落里的段桦一眼。 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腰带,绕过还跪在地上的春杏,离开了房间。 刚踏出房门,他就迎面撞上了满脸怒火的段彬。 段彬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走上前,愤怒地给了岑申一记耳光。 “你对她做了什么?”段彬愤怒地质问道。 岑申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一个趔趄,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没有反抗,也没有吭声。 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掌印,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低垂着头。 “如果父亲在家,他肯定会亲手宰了你。”段彬气得咬牙切齿,他愤怒地瞪着岑申。 于嫣走进院子,直接忽略了站在那里的两个人,径直进了房间,并轻轻地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段桦压抑不住的哭声,那声音让人心疼,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委屈。 岑申抬起头,望向紧闭的房门。 段彬则是冷冷地扫视了院子里的所有人,语气冰冷地说,“今晚的事情,要是让我在外面听到一点风声。这院子里的人,一个不留,全部杖杀。” 听到这句话,院中众人纷纷跪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大气都不敢喘。 段彬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紧接着,他毫不留情地踢了岑申几脚,然后粗暴地推着他,硬是将他押出了院子。 青嬷嬷从没见过段彬如此阴冷的脸色,一时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说错一句话就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整个院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段桦压抑不住的哭声在回荡。 青嬷嬷看着被少夫人紧紧关着的房门,心里十分担忧,但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她也不敢擅自闯入。 最近,春杏一直在帮段桦隐瞒一些事情,如果不是刚才春杏不小心声音大了点,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姑娘竟然婚前失贞,虽是为了给世子求药,但是姑娘的胆子也太大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若是岑世子计较,退了亲事,姑娘一生可就毁了。 青嬷嬷站在门外,心里焦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不停地来回踱步。 * 于嫣一走进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她看到春杏坐在地上,身体还在发抖,显然是被吓坏了,还没缓过劲儿来。 她绕过春杏,走到床榻边,心疼地看着角落里那团裹得紧紧的被子。 “桦儿,别怕,是我。”于嫣轻声安抚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段桦慢慢从被子里露出一张哭得红肿的小脸,眼睛里满是惊恐与不安。 段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当她确认房间里没有岑申的身影后,她才彻底放松下来,猛地扑进于嫣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于嫣紧紧地抱住段桦,用手温柔地拉过被子,小心翼翼地遮盖住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紫红淤痕。 她能清晰地闻到段桦身上全是岑申玷染上去的酒味。 那浓烈的酒气让她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岑申究竟喝了多少酒,居然疯成这样,对这么柔弱的桦儿下这么重的手。 她轻声哄着段桦,一边轻拍她的背。 春杏拿来了干净的衣物和药膏,于嫣接过去后,细心地给段桦涂药。 期间向嬷嬷在门外唤于嫣,她出去和向嬷嬷说了几句话。 “桦儿,你哥哥让我问你,这亲事……可还要?”于嫣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段桦的眼眶再次湿润了,她紧紧咬着下唇,努力抑制住将要涌出的泪水。 “嫂嫂,我……”她哽咽着,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 于嫣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桦儿,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但无论如何,这亲事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岑申他……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配不上你。” 段桦的泪水悄然滑落,她摇摇头,声音微弱,“嫂嫂,容我再想想。” 于嫣叹了口气,她理解段桦此刻的犹豫。 毕竟,段桦和岑申是多年的恋人,感情深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 “好,桦儿,我们给你时间。但你要明白,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你哥哥和我都会支持你。”于嫣柔声说道。 “现在,你哥哥把岑申押在婆婆的牌位前,让他忏悔自己犯下的错。他伤害了你,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为了惩罚他,你哥哥让他跪在那里一整夜。”于嫣轻轻拍了拍段桦的肩膀。 于嫣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说,“你要是觉得不够,和我说,我让你哥哥加重一下刑罚。哪怕打个半死,安远侯府那边也不会有意见的。” 而段桦只是微微摇头,沉默不语。 第100章 婚事照旧 窗外夜色如墨,万籁无声。 只有段家祠堂的灯光在黑暗中独自闪烁,听到消息的于风快步走入这庄严之地。 岑申正跪在祠堂中央,身姿挺直,像极了一尊毫无生气的石雕。 角落里,叶明微微抬了抬眼皮,斜眼瞟了刚踏进来的于风一眼,随即又闭上眼。 他脸上波澜不惊,对于风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哪有八卦看,哪就有他,见怪不怪了。 于风走到岑申身边,停下脚步,看着他那沉稳的身姿。 收敛起脸上笑意,装做一副严肃的模样,说,“这一点都不像您的作风,世子。” 他皱着眉头,又说,“但凡能成大事者,都不会在女人上面,如此的……失策。我还真就不明白,怎么你每次遇到段桦的事,就变得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 “于风,我不想听你说教。”岑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不过是喝多了酒,头脑有点发热罢了。” “世子,在饮酒这件事上,你真的需要克制一些。”于风看着岑申,然后他探究的目光转向角落里的叶明。 “你昨晚喝的是什么酒,后劲这么大?侯府难道还有我没尝过的佳酿?还是叶明加了药进去?怎么就……啧!!”于风脸上勾起一抹坏笑,目光盯着坐在角落里的叶明。 但叶明像是对这一切都无所谓,连眼皮都没抬,心里像在想着别的事情。 见两人都不搭理他,于风并未气馁,他又继续说道,“世子,属下也不是想干涉您的私事。但您是健全的男人,夜晚呢,也确实需要女人陪伴的。若是世子想,属下明日就给您找些漂亮姑娘来,只要世子你招招手,要多少姑娘伺候,就有多少,即便只是一夜也无妨。” 岑申一听这话,眉头立刻皱成了个“川”字,他大声怒喝,“够了!我不要其他女人!”语气里满是不悦。 “于风,本世子这些天不想见到你,你滚去你的春风楼吧。”岑申终于看了于风一眼,直接下了逐客令。 “好嘞,世子。”于风立刻识趣地低头退下,不再多言。 他转身离开时,嘴角的那抹笑意却难以掩饰。 “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仆,可怜啊!两个为情所伤的男人。倒不如我风流快活看得明白。”于风走出祠堂,忍不住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实在难以理解那两个男人的纠结。 清晨时,是安远侯亲自来接回的岑申。 只因长公主说,她没有这样不争气的儿子,也不想再管这种丢人的事情。 安远侯自己以前也因为女人的事丢过大脸,其实他前来是想看看儿子这次闹得有多大的动静,可有被毒打受伤,最主要还是想看岑申狼狈不堪的样子。 但当他看到岑申时,却惊讶发现儿子只是显得有些疲惫,身上是一点伤都没有。 这让他觉得很奇怪,也有点失望。 他原本以为段家会给岑申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明白自己的错误,可段家并没有这么做。 在安远侯看来,段家对岑申的所作所为简直是轻描淡写,没有给予应有的惩罚。 真是遗憾啊! 当年他可是被先皇打得半死不活啊! 他心中暗自揣测,看来段家对这门亲事还是有所保留的,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岑申。 还好段文雄不在,要是那老东西在,估计儿子的命都保不住。 段彬这孩子不行,做事没有段文雄果断,岑道远在心里对段彬暗暗摇头。 看来段家不严惩岑申,那就由他来惩罚吧。 安远侯的书房内,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岑申站在书桌前,面对着满脸严肃的岑道远,显得略微有些局促不安。 “你母亲对此事非常生气,她虽然口中不说,但是心里已经认定段桦这个儿媳妇。” 安远侯的声音低沉而严厉,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打在岑申的心头,“她一直觉得你虽年少离家,不在我们身边长大,但也是被教养得很好的,对人一向是谦逊有礼,可你昨晚的行为,让她大失所望。” “我明白。”岑申低下头,“我会为我的行为负责。” “段文雄与我是多年的老友,这桩亲事也是我们两家共同期盼的。”安远侯继续说道,“若是因此事,段家要退亲,我和你母亲都不会去阻挠他们的决定。但在此之前,你必须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从今日起,你每日在祠堂跪抄经书四个时辰,直至成亲之日。成亲后第三日,来找我,罚三十军棍。”安远侯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深思什么,又说,但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段家真的来退婚了,那你得跪足一个月,罚五十军棍作为惩罚。” 安远侯又说道,“我希望你能从这次的事件中吸取教训,以后行事要更加稳重。段家那边,我会亲自去赔礼道歉,但你也必须记住这次的教训,切勿再犯。” 安远侯心中不禁叹息,岑申的行事风格与他年轻时颇为相似,但似乎还欠缺了几分必要的隐忍和耐性。若是不改,恐怕会落下把柄。 他回想起岑申刚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是这种鲁莽的性子,难道是跟段文雄相处久了,学了他那股子冲劲儿? 可他在别的事情上,也没有这样啊! * 长公主焦急地等了三日,心里一直悬着,七上八下的,就是等不到段家退亲的消息。 于是,她派了张嬷嬷去段家找于嫣打探情况。 最终只带回了一句话,婚事照旧。 听到这话,长公主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并马上交待张嬷嬷立刻分派任务给各位掌事,赶紧布置府内各处。 在祠堂抄写经书的岑申,看到府里忙碌的仆人正在布置喜绸,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微笑,笔下的字,也写得漂亮了些。 一位暗使来到岑申身边,低声报告,“独越身边的侍卫少了两人,已安排人追踪,且此次回程的速度比上次快了许多,已经过祝县了。” 岑申头也没抬,手中的笔继续流畅地抄写经书,他冷静地吩咐道,“那两个侍卫,找出来杀了。盛国使团只要一出边境,就让他们动手。独越的人头砍下后,亲自提来给我。” “遵命,世子。”暗使说完,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段桦前两天都闷在院子里,没怎么出过门。 于嫣倒是来了几次,每回都是叹气离开。 到了第三天,段桦终于和春杏一起去了香韵斋。 没待多久便又回了府,安心待嫁。 春杏看着书房里还亮着的灯,忧心忡忡。 她拿了一些从香韵斋带回的香料,除了吃饭和睡觉,几乎没离开过书房。现在都已经晚上了,段桦还在里面忙碌。 “姑娘,夜深了,你应该休息了。”春杏在轻轻敲了一下门。 “你先去休息吧,我再忙一会。”里面很快就有了回应,段桦的声音略显疲惫。 “姑娘,你已经连续忙了三天了。明日便是出嫁的日子,你不能再晚睡了。若是累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春杏再次劝道。 书房里,段桦正专注调配着手中的香料,若是今晚制不出来强效的迷香,那明天她怎么办。 “嘭。”的一声,外面春杏不说话了。 段桦疑惑地抬起头看向门口,门被推开。 一袭黑衣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 “你可算来了。”段桦看着眼前的男子,站了起来。 “久等了,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被一只‘老鼠’拖住了。”男子把门关上,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和一瓶药。 第101章 婚礼 婚礼,昏礼。 当然不能在黄昏时才开始准备。 天刚亮起,将军府内已经是一派繁忙景象。 婢女们身着鲜艳的衣裙,在府内穿梭忙碌,为自家姑娘的出嫁做着最后的准备。 段桦的闺房里,她正在吃着青嬷嬷盛来的丸子汤,说是寓意着圆满,是为新婚生活的好开端。 开端是有的,好还是不好,就不得而知了。 段桦已经活了两辈子,嫁了两次人。 第一次,她是以“牌位”的身份出嫁的,而这一次,她将亲自披上嫁衣,踏上红毯。 若不是心中执念太深,加上从未体验过婚礼,这桩婚事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想结了。 在这几天里,她其实有过犹豫和动摇,可终归是那股强大到可怕的执念战胜了一切。 独越的重生,以及他口中说出所谓的‘真相’,身上那令人恐惧的蛊毒,都让她对未来的生活,不抱有期待。 所以,她决定不再顾虑那么多。 既然前世岑申利用她,那她今生抛弃他,理所当然没有错啊。 春芙推着还打着哈欠的春杏走了进来。 春杏的脸上带着几分迷糊,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她不停地揉着眼睛,时不时还打个哈欠。 段桦斜睃了她一眼,唇角勾了一下,罗刃下的药竟如此厉害。 在青嬷嬷严厉的瞪视下,春杏赶紧站直了身子。 青嬷嬷严肃问她,“你怎么回事?怎么叫都叫不醒,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这么贪睡?”边说,青嬷嬷还一边伸出手去,狠狠地掐了下春杏的腰。 春杏被掐得一个激灵,睡意顿时消散了几分,赶紧收敛了倦态,认真地听着青嬷嬷的教诲。 她苦着脸,小声辩解道,“我也不知道,今天就是起不来。”说完,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用过早膳后,于嫣特意请来的梳头喜婆来到段桦的院子。 她穿着干净整洁的衣裳,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她向段桦行了个礼,便开始为段桦梳妆打扮。 梳头喜婆的手法娴熟,她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梳理着段桦的长发,将发丝分成几股,巧妙地编织成各种花样。 梳妆还没完成呢,楼丽玲和几个小姐妹们就来到段桦的闺房。 紧接着,于嫣家的几个小姐妹也加入进来。 她们的到来,让原本安静的闺房瞬间充满了欢声笑语,甚至有些吵闹。 小姐妹们聚在一起,有的围观喜婆的梳妆技巧,有的和段桦聊天,有的则在一旁嬉戏打闹。 因为一群小姑娘们到来,段桦本来平静无风的心情,突然起了波澜,竟有了些紧张感。 楼丽玲不时地来到段桦身边,用轻松的语调逗她说几句话,让有些紧张的段桦又渐渐地放松了下来,直到她发髻梳理完成。 喜娘走到一边整理一会要用到的首饰。 段桦紧紧拉住楼丽玲的手,不愿她离开,小声问,“阿玲,你看,我都嫁人了,你可有喜欢的人?” 楼丽玲听后,轻松地笑了笑,回答道,“目前还没有呢,齐都的公子哥们我都觉得挺一般的,没遇到特别心动的。我不着急,我娘说明年再帮我物色物色。”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洒脱。 段桦看着楼丽玲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不禁又追问,“那在西北可有看中的?” 楼丽玲撅起嘴,歪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段桦还想要问,喜娘就拿来一个金冠,让楼丽玲借个位置。 楼丽玲见状,立刻挪开身子,回到了小姐妹们的身边。 段桦看着一顶金冠稳稳地戴在自己的头上,上面镶嵌着各种宝石,闪着璀璨的光。 金冠两侧垂下的垂珠流苏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音。 在几个仆妇的搀扶下,她进了内室去更换嫁衣。 嫁衣内里的襦裙,选用的是鲜艳欲滴的正红色丝绸,裙摆宽大,上面绣制了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每一朵牡丹都栩栩如生,花瓣层层叠叠。 外披的是一件绿色大袖衫,与红色的襦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绿色的丝绸上,同样绣满了精致的图案。 这些图案不再是单一的牡丹,有翩翩起舞的蝴蝶、展翅欲飞的凤凰以及寓意吉祥的祥云。 金色的线条巧妙地勾勒出这些图案的轮廓,使得整个袍服看起来既华丽又不失典雅。 从内室出来之时,青嬷嬷笑盈盈地端来一个华贵的漆盒,里面装着长公主特别送来的团扇。 这把团扇,据说还是先太后在长公主出嫁时,赠送给她大婚所用的物件,现在又被长公主转赠给段桦。 这是一把纯金打制的团扇,其华丽程度令人叹为观止。扇面上,绣着盛开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娇艳欲滴。 牡丹花瓣间,还穿插着翩翩起舞的蝴蝶,仿佛将整个春天的生机都融入了这小小的团扇之中。 与此同时,在安远侯府内,岑申也在紧张地为婚礼做着准备。 他身着一袭正红色的圆领袍,袍身上绣着精美的云纹和瑞兽图案,腰间束着一条精致的玉带,上面镶嵌着宝石和珍珠。 头戴金冠,冠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寓意吉祥如意。 待到指定的时辰,岑申骑着高头大马,马儿身上披着华丽的鞍饰,他胸前佩戴着红花,带领着迎亲的队伍,鼓乐齐鸣,缓缓向将军府进发。 在来宾的哄闹声中,岑申在婢女的引领下,来到了段桦的闺房前。 被一群女眷的捉弄下,散了不少银钱,又连做了三首催妆诗,才给放行。 出了闺房,段桦牵着红绸的一头,岑申牵着另一头,两人一同前往正殿拜别家人。 岑申的脸上始终挂着开心的笑容,而段桦则是淡然从容的模样,全程用团扇半遮面庞,只在拜别哥哥嫂嫂时,岑申偷偷瞥见她眼中微闪的泪光。 等到两人出将军府时,已是斜阳西照,天空被染成了一片金黄色。 段桦在上花轿之前,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将军府。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她竟莫名的有些悲伤。 第102章 你要喝吗? 岑申骑着他的高头大马,英姿勃发,带领着迎亲队伍绕行了小半个城,一路上鼓乐喧天,热闹非凡。 在吉时结束前,迎亲队伍顺利回到了安远侯府。 段桦下了花轿后,岑申立刻伸手领着她,轻声提醒,“小心,脚抬高些。”随后,两人行了跨鞍礼,寓意着从此一生平安。 一路顺着红毯走上安远侯府的门前,又被施以撒米礼。 直到进了正堂,松开岑申的手时,段桦才感觉到他手心竟有些微微湿润。他莫不会是紧张到手心出了汗。 还没来得及多看他一眼,就听到喜侍高喊,“一拜天地……” 段桦和岑申转身朝向府门外的天地,恭敬地行了礼。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面向赵娴蓁和岑道远,只见他们笑容满面看着这对新人,段桦和岑申恭敬地向座上两人行了礼。 “三拜,夫妻对拜……” 岑申和段桦同时转身,面对着彼此,段桦透过扇面偷偷看了他一眼,他脸上堆满了笑,目光瞬间交汇在一起,段桦先低下头,和岑申行了礼。 “礼成……” 一名仆妇端着托盘上前,盘中放着一个红锦囊和一把剪子。 “结发之礼……” 两位新人听着喜侍的安排,相互剪下一缕头发,然后用红线将它们绑在一起放入同一个锦囊中。 “合卺礼……” 一名仆妇端着托盘上前,上面摆放着独特的酒器—合卺瓢。 另一名仆妇上前拆开匏瓜瓢,瓢由一根细线相连,段桦岑申各拿一瓢,一同饮下这甘甜的酒。 礼成之后,段桦便在岑申的引领下,进了婚房。 段桦和岑申坐在喜床上,床上撒满了花生、桂圆这些寓意着多子多孙的好意头的干果。 两人并肩坐在喜床上,此时却是两两相望,相对无言,气氛显得有些沉默。 “咔嚓”一声脆响打破了这沉默,段桦从背后的喜床上拿起一颗花生,轻轻掰开,然后自然地放进嘴里。 段桦看向岑申,浅浅一笑,然后又垂眸拿了一颗,“我饿了,今天没怎么吃东西。” “是我疏忽了,来人。”岑申看向门外,唤人进来备餐。 餐食送来时,岑申已经不在喜房内了。 他被安远侯派来的人叫出去,需要他应酬和招呼一下那些前来祝贺的宾客们。 岑申一走,段桦便迫不及待地让春杏帮她卸下头上那沉重的金冠。 一整天都戴着它,她的脖子仿佛要承受不住这份重量,终于得以解脱,她这才松了口气,随后才用晚餐。 用过晚餐后,房中只剩下段桦和春杏两人。 段桦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春杏。 春杏接过瓷瓶,眼中满是不解,“姑娘,这是……”她疑惑地看着段桦,不明白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段桦没有回避春杏的疑问,平静地吩咐道,“这是催情药,你一会儿备一壶酒来,把这药倒进去,然后拿给我。” 春杏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瓷瓶仿佛变得烫手一般,她急忙放下,“姑娘?你怎么会有这个?” 段桦脸上露出苦笑,看着春杏,“这是我以前让绿果买的,原本没打算用在自己身上。但今夜……我需要这药。若是岑申问起,你就……就直接告诉他。” 春杏看着段桦平静的表情,又想到前些天的事,她默默地把药瓶收进了怀里。 这时,青嬷嬷从浴房里走出来,轻声告诉段桦,“姑娘,水已经备好了,您可以去沐浴了。”段桦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春杏的手背,示意她去准备。 春杏转身走出婚房,恰巧迎面撞见要回婚房的岑申。 她急忙行礼,恭敬地说,“世子,姑娘现在正在沐浴。” 岑申点了点头,他抬手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酒气,并不太浓,但为了不让段桦嫌弃,他还是决定先沐浴更衣。 吩咐身后的随从备水,他去了另一间浴房沐浴。 待段桦出来时,岑申早已沐浴完毕回到房中。 他坐在桌前,眼神深沉复杂地盯着桌上那一壶酒发呆,以至于连段桦什么时候出来都未曾察觉。 春杏刚送这酒进来时,他好奇问了两句,便已知道全部,心中不禁感到一阵苦涩。 她怕他,甚至怕到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度过他们的新婚之夜。 听到酒中含有催情药的瞬间,岑申不是没有想过,再给她一些时间缓缓。 可转念一想,她才是自己的妻,那事也是天下夫妻间都该做的事情。 段桦因为给自己求解药而失了清白,他也不该过分纠缠那一次。但该是他行使的权利,他也不会放弃。 只有真真切切让段桦成为自己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独越这人狡诈,谁知道他有没有留有后手。 此前他不就是因为过于在乎礼法,拒了她几次,所以才被独越抢占先机。 今夜不管她再怎么害怕,再怎么哭喊求饶,他都会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青嬷嬷和一众侍女纷纷退下,将婚房留给了这对新人。 段桦坐在梳妆台前,用柔软的布巾轻轻擦拭着发尾上的水珠。她偷偷地从铜镜中瞥了一眼岑申,猜想春杏应该已经告诉他酒中的秘密了,否则他也不会一直盯着那壶酒看。 梳理完头发后,段桦坐在他面前,她拿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了一杯清澈的酒。酒水在杯中轻轻摇曳,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她正要举杯轻啜,却突然停下动作,目光转向岑申阴沉的脸,微笑道,“向来听说侯府的桃花醇好喝,今夜可算是能尝上一口了,你要喝吗?要不要也给你来一杯。” “我不喝,你喝吧。”岑申强行扯出一抹笑回应她。 自从上回失控后,他自那日起没再喝过酒,今日是婚宴,他也喝得很少。 若是两人都喝下催情药,他害怕自己又会失控,今夜是他初夜,他想记住这一夜,不想在药效的迷乱中度过。 段桦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她低头小声嘟囔,“一个人喝酒挺没意思的。”失落黯淡的眼睛,盯着手中那杯酒。 岑申看着她失落的表情,微微颤抖的手,以及一直没有喝下去的酒,轻叹了口气,随后抿唇笑了笑,“好,我喝,给我也来一杯。” 段桦听到他的话,立刻露出喜悦的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那杯酒递到岑申的唇边,岑申凝视着她明亮的眼睛,笑着将酒一饮而尽。 第103章 不要他了 段桦在他喝完酒后,站起身,伸出手指,对着他额头轻轻一推,岑申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她从腰间抽出匕首,面色阴冷的抵在岑申的脖颈间。 “桦儿……”岑申震惊地看着她,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他试图挣扎,但身体却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软绵绵的动弹不得。这时,他才意识到那杯酒里并不是什么催情药,而是迷药。 段桦眼眶泛红,她的情绪也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依然不忍心对岑申下手,虽已从独越口中得知他前世利用了自己,可现在的她心里对他还有爱。 匕首的尖锋在岑申的脖颈间微微颤抖,留下一个小小的刀口,她的内心也在经历着剧烈的挣扎。 “哐当”一声,段桦把匕首丢到一边,伸手拭去眼角的泪,站起身离开。 倒在地上的岑申,迷糊间看到段桦从衣橱里,拿出一身将军府的婢女服饰,熟练地穿戴整齐。 这样的装束,岑申还能看不明白?她要逃离自己! 段桦穿戴好后,走到岑申身边,把地上的匕首收回来。 “别走……”他费尽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试图挽留她。 段桦看着他,淡淡地说,“岑申,我不要你了。你就当我死了吧,别来找我。”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了婚房,留下岑申一人躺在地上。 段桦紧张地朝与罗刃约定的后门走去。 当她靠近时,看到几名侍卫倒在地上。 守门的婆子也已经不省人事,段桦上前探了探,发现她还有气息,身上散发着酒气,可能是喝醉了,或者是被罗刃下了迷药。 段桦推开婆子身后的那扇门。 她刚跨出门槛,就看见了罗刃正悠闲着双手抱胸倚在门边,早已等待多时。 “比约定的时间晚了,段姑娘。”罗刃见她出来,便站直身子,向她走来。 “成亲的大日子,晚一点就晚一点呗。急什么急,反正夜里也出不去城。”段桦低声嘟囔着,径直朝着人少的街坊走去。 “去哪?”罗刃跟在段桦身后,他早已安排好了地方,只要渡过今夜,明天等安远侯府的人搜查过后,便可以带这女人去找苍副使了。 段桦转过头,看着罗刃,“去常安坊,找人。”她突然停了一下,又问道,“常安坊在哪边?” 罗刃翻了个白眼,他用手指了指身后,简洁地回答道,“那边。” 段桦尴尬的挠挠头,一个盛国人比她这个齐国人还要了解齐国都城。 两人在城里转了半个多时辰,才到达常安坊。 由罗刃拽起段桦,直接跳进了这个坊内。 又在坊内寻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来到了红枝家门口。 段桦正准备敲门,门却出乎意料地自己打开了。 陈俊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段桦,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调侃说,“哟,这不是今天出嫁的新娘子吗?怎么洞房花烛夜还跑出来瞎溜达?还是和一个异族?”陈俊抬头看了一眼褐瞳的罗刃。 “说来话长。”段桦叹息,欲要走进去。 陈俊不依不饶地挡着门,“那就长话短说。” 段桦有些急了,她可没时间在这里跟陈俊闲聊。 万一被他的邻居发现了,那可不好,她索性一把推开陈俊,闯进门内找红枝。 罗刃紧随其后,但又被陈俊给拦了下来。 罗刃心里不爽,直接挥拳就朝陈俊打去,两人瞬间打成了一团。 红枝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见状连忙叫停了他们。 “姑娘,你这样不对,岑世子肯定会像疯子似的到处找你。”自小就和他们一起长大的红枝,早就看透了岑申的两面性。 没事高冷小公子,有事颠狂小疯子。 “我就是想来借住一晚,明天就走。还有这封信,想请你帮忙送去给我爹。这事儿我只能交给你,其他人我都不放心。”段桦一脸诚恳地对陈俊说。 陈俊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姑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你看我媳妇这肚子,比你的头还大呢!你现在让我离开她,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姑娘让你去你就去,如果不是大事情,姑娘还能来找你帮忙?”红枝听到陈俊的抱怨,瞪了他一眼。 “那你怎么办?”陈俊看着她的肚子, 面色为难。 “我还有三个月才生,你从这里去到将军那,来回一次,顶天也就大半个月,我让隔壁婶子来帮忙几日便是。”红枝不以为意。 段桦看着红枝的肚子,眉头微皱,然后说,“等过阵子,你去叫青嬷嬷过来吧。” 她走后,想必她的那些陪嫁们,也会被安远侯府打发回将军府的,到时候红枝和哥哥说要青嬷嬷走,想来段彬不会阻止的。 红枝一听这话,立刻紧张起来,拉着段桦的手问,“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要去多久?还会回来吗?” 段桦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红枝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红枝听到这话,眼眶立刻红了,但她还是坚强地点了点头,说,“姑娘,你一定要多多保重。” 姑娘此次召红枝回府时,红枝就已经感觉到段桦的差异,她变了,变得与以往截然不同。 她从一个单纯活泼、爱说爱笑的小姑娘,变成了恶毒、固执、阴狠的姑娘,然后又变成现在沉稳,安静的姑娘。 虽然都是她的主人,但这一次她能感受到,姑娘还是原来那个姑娘。 与之前那一次的突然间完全改变性格的变化有所不同。 别人可能不太看得出来,但从小和段桦一起长大的红枝,只需与段桦简短地相处一两刻,便能轻易地分辨出这种变化。 她依然是那个善良、坚韧、有原则的姑娘,只是像是经历了什么磨难和挫折,让她学会如何更好地隐藏自己的情感,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红枝不知道她在庄子那大半年,段桦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红枝希望段桦能够一切安好。 这样的变化,想来岑世子一定也能感受到,姑娘突然间的逃婚,与岑世子有关吗? 至于姑娘要做什么要去哪里,若是以前的她,定是要百般阻挠的,但现在她有了家,有了孩子。姑娘看着也是有了周全的计划,那她便不会再会问了。 “红枝,别想太多了。给我一个休息的地方吧。”段桦看着红枝在发愣,出声叫醒她。 “噢,好。正好前些日子收拾出了一间客房。我给你拿铺盖,可能没有府里的好,姑娘别嫌弃。”红枝收回手,拿着油灯带段桦走进客房,又让陈俊给罗刃在厅堂里打了地铺。 第104章 她跑了 清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就有人借口以搜查逃犯之名,闯进屋内巡视。 还好,天还黑着时,段桦就和罗刃换了装,悄悄地溜出了城。 侯府虽然权势滔天,但也不能随意封锁城门。 而且以段桦对岑申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搞得满城风雨地找她。 罗刃用一种特殊的药膏,把段桦的脸变成一个满脸脓疮的妇人,他自己则打扮成一个普通的樵夫。 就这样,他们两个很轻松地避过了城门口士兵的检查,顺利地出了城。 段桦给了两封信给红枝,一封是让陈俊交给将军,另一封则是让红枝等七天后,再交给黑市的仇晃。 陈俊吃过早膳后告别红枝,便随着护镖队,出了齐都。 他计划在塬城更换快马,然后一路直奔西北。 他不确定段桦的行踪是否已经暴露,只能采取这种方式离开齐都,让红枝对外声称他只是去护个短镖而已。 希望叶明仍然保持着他的那个傻样,不要那么快就察觉到。 安远侯府。 岑申的婚房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他独自坐在那张由金丝楠木制成的梳妆台前,手里紧紧攥着段桦昨晚用过的梳子。 梳子上的每一根齿都带着段桦的气息,每次摩挲都让他心如刀割。 镜子里的他显得疲惫而迷茫,那双眼睛不再闪烁光芒。 叶明走进房间,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他向岑申报告说,“世子,我们已经在东城和西城找遍了,但还是没找到夫人。城门口也严加盘查了,也不见夫人的踪影。” 岑申抬起头,浑身都散发着戾气。 他放下手中的梳子,缓缓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搜!每个异常的人都要盘查。” 他又追问,“暗使那边有消息了吗?” “并无,按照前几天的行程推算,他们今天应该已经出国境了。”叶明低头回答。 “行,你下去吧。”岑申重新坐回梳妆台前,轻轻抚摸着那些昨天还戴在段桦头上的金冠,如今却成了他心中最痛的记忆。 “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的,桦儿。”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但声音却异常坚定。 “来人!”岑申大声喊道。 青嬷嬷应声而入,她微微鞠躬,恭敬地称呼道,“世子。” 岑申望着青嬷嬷,“嬷嬷,你亲自去和母亲说,桦儿身子弱,今日便不去见礼了。”岑申轻敲着桌面,又吩咐道,“把春杏叫进来。” 不一会儿,春杏便走了进来,“世子。” “如果明天还找不到桦儿,你就以她的身份去千水山庄静养。什么时候找到她,你就什么时候回来。”岑申冷冷地盯着春杏,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 春杏被岑申的眼神吓得心头一凛,连忙应道,“是,世子。”她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段桦逃婚一事,若是传出去,不敢想象! * “也就我大度,不跟她计较。你见过哪个儿媳妇,过门第一天就不来见公婆的?”赵娴蓁望着门外叹了口气,随后又瞪了岑道远一眼,“都怪你,生了个没出息的儿子,简直就是个老婆奴!” 岑道远轻笑了一声,“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这当爹的也是个老婆奴,儿子自然是有样学样。而且,我记得你当年刚过门时,不也是第三天才见的公婆吗?” “我那能一样吗?是谁把我拐到山上去的,你说说,是谁?”赵娴蓁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她走上前用力拍了岑道远的肩膀一掌。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岑道远笑着,一把揽过赵娴蓁的肩膀,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哎呀,他们年轻人不懂事。臭小子刚开荤,许是可能粗鲁了些,让段桦受了累。我们公主大人有大量,就别跟那小媳妇一般计较。” “你说我要不要叫个医女去给段桦儿看看,别是伤到了。”赵娴蓁有些担心地问道。 “哎呀,你别乱来。”岑道远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咱们长辈还是少插手为好。免得段桦更不好意思,到时候真的羞死了。” 岑道远看着赵娴蓁,心疼她为了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忙前忙后,付出了不少心血,于是体贴的出了个主意,“等他们腻歪个十天半个月,你就把家里的事情交给她管,让她也尝尝辛苦的滋味。然后我们夫妻俩出门游山玩水,你说好不好。” 赵娴蓁听后,眼里放光,但又瞬间暗下,“那会不会不太好?桦儿才刚进门,我们俩就出去游玩,丢下这一大家子甩给她。” “年轻人,总要磨练磨练。你这个不放心,那个放不下的,他们何时才能真正独立呢?” “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赵娴蓁想了想,点了点头,“行,我早就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了。而且,你说得对,我们要回一次奉阳郡,去看看公公婆婆。启扬这次娶妻,他们因病没能来,我们确实应该回去探望一下。” 岑道远紧紧握住赵娴蓁的手,“那我们就这么定了,等启扬他们稳定下来,我们就出发。” 赵娴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眉头轻皱,“启扬的职位已经确定了吗?” 岑道远微笑着点头回应,“嗯,卫尉少卿。陛下已经决定了,还说让他先逍遥几天,然后再正式颁发任命文书。” 赵娴蓁听后,心中的忧虑渐渐散去,她轻声说,“这样也好,只要启扬能留在我们身边,我就放心多了。之前他总被派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真是让人牵挂。” 可惜,岑申并没有如他们的愿。 次日一早,岑申突然把段桦送去千水山庄静养的消息,犹如惊雷般在府内炸开。 等赵娴蓁赶到他们的婚房时,才得知人已经出了城,还是岑申亲自护送去的。 她转身看向岑道远,眼中满是不解,岑道远也眉头紧锁,他也不知道这对小夫妻发生了什么事情。 岑申和车队一出城就兵分两路,他带着十个侍卫直奔盛国边境。 今天一早,他就收到了一条暗使传来的紧急消息。 在和谈队伍离开的两个侍卫里,有一个在大婚前夜偷偷去了将军府。 而另一个侍卫则消失不见,最后来报是他往北良边境的方向去了,之后就再没了音讯。 岑申觉得事情不对劲,段桦很可能被独越给接走了,不然以她的能耐,是不可能逃得出城的。 他担心段桦的安危,也想知道这一切背后的真相,所以决定亲自去盛国边境调查。 一行人快马急行了三日,在一片茂密的山林中意外地遇到从凉城返回齐都的九名暗使。 两队人马在林中停下,暗使队长上前,手中提着一个黑色包袱,脸上带着肃穆的表情。 “世子,这是独越的头颅。”暗使队长将包袱递给了岑申,“我亲自斩下了他的首级,此事除了本队九人,再无任何人知晓,我们还在现场留下盛国太子的府章。” 岑申接过包袱,心里却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 只觉得此事是不是办得太轻易了,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打开了包袱,里面确实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正是独越的容貌。 他默默地凝视着那颗头颅,脸上露出难以言明的笑意。 第105章 不是独越 “头,世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盯着那颗死人头,看了半个时辰了,不恶心吗?”一个暗使边啃着干粮边跟暗使队长小声嘀咕。 暗使队长抬头看了一眼岑申,见他仍然眉头紧锁,专注地盯着那黑色包袱里的头颅。他摇了摇头,低声回应道,“不知,但世子想来是有别的考量吧。” 暗使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世子果非凡人,看着那死人头这么久,换作一般人早就受不了了,我看着都恶心。” 暗使队长环厄四周,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这件事确实有些古怪,虽然这位皇子在朝廷里不太受重用,但好歹也是个和谈功臣,理应受到朝廷的庇护才对。那天我们去的时候,就几个小杂兵护着他,明显不太正常。” “对,我也觉得很奇怪。”暗使附和道,“我原本以为这次任务至少得打上一阵,可能会有人受伤,结果没想到那么轻松就完成了,连半刻钟都没用到,这真的是我参与过的最轻松的任务了。” “不,这不是独越。”岑申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暗使队长。 暗使队长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心中一紧,忙走上前,确认自己带回来的确实是独越的头颅,“世子,这绝对是独越的头颅,我亲手斩下的,怎么会……” 岑申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看,这头颅的死相不对。”他伸出手指,轻抠头颅耳边,掀下一层薄如蝉翼的皮肤,那层皮肤之下赫然露出了另一张完全不同的脸庞。 这一发现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这是影面具!”岑申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层轻薄的面具,冷静地分析道,他看向暗使队长,“你们都被误导了,有人故意用这种手段来混淆视听。” “怎么会呢?我全程盯着他,没发现什么异常啊……”暗使队长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那两个侍卫,其中一个可能才是真正的独越!” 岑申点了点头,眉头紧锁,事情果然如他所想,要复杂得多,“看来独越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他早就预料到一切,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他紧接着问道,“那两个侍卫,可有人在追踪?” 暗使队长立刻回答道,“回世子,我们派出的两名暗使都已失去联系。其中一名在侯府侧门被迷晕,而另一名则在追踪那位侍卫时,消失在嵁州与河青州附近地带,至今未有音讯。” “嵁州与河青州附近?那边是与北良的交界处。怎么会在那?”岑申思索片刻后,果断下令,“立即加派人手前往嵁州与河青州交界处,同时联系北良边境的探子,一旦发现独越的踪迹,立刻拦截并回报。” 暗使队长领命后,迅速传达了岑申的指示。 岑申也意识到,这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 段桦是不是也被带去了嵁州? 他从怀里抽出绸帕,把那块影面具小心存放好,指不定以后会有用处。 “叶明!”他喊道,目光坚定,“马上准备,我们要立刻出发去嵁州!” 随着叶明一声令下,人马如潮水般迅速集结,整装待发。岑申跨上战马,紧握缰绳,带着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嵁州的行程。 林中的树木枝叶摇曳,林间的空地上,孤零零地躺着一颗恐怖的头颅。 * 嵁州城外,无名山,半山腰上,有个绝佳的观景点,能俯瞰整个嵁州城。 夕阳的余晖将嵁州城染成一片金黄,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一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马车,驶进了山腰上的一栋两层小院子里。 小院四周被高高的大树环绕,院内绿树成荫,花草繁茂,透出一股宁静而神秘的气息。 马车缓缓停在院中的一处空地,车帘被轻轻掀起,一个妇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她穿着朴素,脸上却布满了脓疮,红肿而狰狞,令人不忍直视。 段桦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的异样,只是静静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院。 接下来的路,她只能自救了。 “咳,上二楼,左边的房间。”罗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拉着马车去了院子的另一边,留下她站在原地。 二楼,男人正悠闲地坐在摇椅上。 夕阳的余晖透过敞开的窗户,洒在他侧脸,使得他的脸庞在光影中若隐若现。脸形轮廓分明,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挺鼻薄唇。 听到脚步声,他自然地转过头,却在看到段桦的脸时,眉眼瞬间紧拧,显露出明显的嫌弃之色。 他动作利落地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前,从中挑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取了块柔软的绵帕,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在布上。 他拿着这块浸湿的绵帕,面无表情地朝着段桦走来。 段桦看着这个陌生男子,只觉得他长得很不错,心里却也有些疑惑。 又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除了眼前的这个男子,没有其他人在。 独越呢?罗刃带她来见的这男子又是谁? 男人来到她面前,拿着绵帕欲要给她擦脸。 段桦见状,立刻退后了几步,有些尴尬地说,“这位公子,是不是过于唐突了。我是来找独越的,他在哪?” 男人听到段桦的话,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声音低沉而熟悉,“不认识我?”段桦惊愕地抬头,这是独越的声音。 段桦看着他的脸,结结巴巴道,“怎么回事,你的脸?你……你是独越?这怎么可能?你的声音……” 独越看着她,嘴角微翘,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悠然地说,“怎么,白被你玩了三年,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他走上前,挑起她的下巴,语气温柔,“别动,我帮你把脸上的药水擦掉,不然这脸就真的烂了。” 段桦不想烂脸,于是乖乖地站在原地,任由他细心地为自己擦脸。 随着绵帕的轻拭,那些令人不适的药水逐渐消失,露出了她原本就明艳的脸庞。 可能是药水的缘故,脸上总还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此时,段桦才细细观察眼前人的样貌,他的脸部轮廓立体深邃,长发浓密如墨,随风轻扬,鬓角带着一丝不羁的野性。 黑而密的剑眉下是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鼻梁挺直,薄唇紧闭,显得他英俊不凡。人中深沉,泛青的小胡渣给人感觉有点狂野。 与原来的独越有着唯一相似之处,可能就是这双眼睛,眼尾上挑,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段桦见过不少帅气的男人,岑申就是其中之一,眼前这人足以与岑申平分秋色。 “我真实的样貌,你还满意吗?”独越帮她擦完脸后,注意到她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脸看,于是又帮她擦拭了脖子和耳朵。见她依然没有回过神,才出声问道。 “就……就一般吧。”段桦愣了下,低声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一般吗?那你怎么还看得那么入神。”独越轻笑一声,调侃道。 段桦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盯着苍跃,声音也变得坚定起来。 “不对,你不是独越!” 第106章 嗯,我叫苍跃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独越?”段桦惊愕追问。 “我确实不是独越。”他轻轻一笑,将手中的绵帕随意地放在桌上,然后向门外走去。段桦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在走廊上,段桦拉住了他手,急切地问,“那真正的独越在哪?你又是谁?” 他停下脚步,眼神深邃地看着段桦,淡淡地说道,“独越不是被你杀了吗?在万佛寺,忘记了?”说完,他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另一间房间走去。 段桦愣了一下,这么说来,她那时真的亲手终结了一个人的生命。 而那个人,的的确确就是独越本人,而非假冒他的替身? 那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难道他才是那个假冒独越的人? “我……我杀的是真正的独越?而你……你才是替身?”段桦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 “现在才反应过来,你真是够迟钝的。”他推开房间的门,将段桦拉了进去,然后将她抵在门边,用深邃的眼神凝视着她。 “那……那你那时候胸口受的伤,是怎么回事?”段桦追问道。 “那是我自己扎的。”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段桦被他的举动和回答吓得不轻,心跳加速。 这时,他突然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不过你放心,上辈子一直受你勾引的,被你迷得团团转的傻子,是我。” “今晚……要不要陪我?”他轻撩了下段桦的刘海,声音暗哑。 段桦被他突然的亲密举动和暧昧话语吓到,猛地推开他,脸上一阵煞白,声音有些颤抖,“不……不要。” 他看着她的反应,嘴角微勾,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 他退后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才缓缓开口,“可惜,还以为你喜欢呢。好了,这是你的房间,这几天你就住这里吧。” 他指了指衣柜和通往浴房的楼梯,然后继续说道,“衣柜里有衣服,浴房在楼下。你先去沐浴,身上臭得很。我在一楼厅堂等你,我们一起吃晚饭。” 说完,他转身出了房间,却在门口停住脚步,回头对段桦补充一句,“噢,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苍跃,就是你以前兴奋时狂喊的‘阿跃’。” 段桦的脸瞬间涨红起来,像是被火烧一般,慌忙将房间的门关上。 然而,那屋外的笑声却如狂风般席卷而来,苍跃的笑声浪荡而放肆,让她无法忽视。 她想起前世,那时初见独越,他让自己唤他‘阿越’。 如今真相大白,原来她曾亲密称呼的‘阿越’,其实应该是眼前的‘阿跃’。 她打开衣柜,看到里面挂着几套全新的衣服,颜色素雅,款式简单。显然,这些都是为她准备的。 她挑了一套绿色的衣裳,准备沐浴后换上。 苍跃说的没错,她赶了几天路,身上确实很臭。 刚走到楼下,一个热情的婆子迎了上来,嘴里哼哼叽叽地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方言。 但婆子的热情是真挚的,她拉着段桦的手,将她带进了浴房。 浴房里备好了热水,虽然条件简朴,但十分干净整洁。 若是没吃过苦的大家闺秀,可能会觉得没有人服侍会有些不习惯。 对于段桦来说,她曾经经历过更苦的日子,这样的简朴并不会让她觉得不适。 沐浴过后,段桦换上干净的衣服,顿时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仿佛脱胎换骨。 她走出浴房,正在院子里洗衣的婆子看到她出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从她手中接过衣物,麻利地放进洗衣盆里。 婆子的手势和眼神都透露出要帮她洗衣的意思,并示意她去厅堂用餐。 她对婆子道了声谢,就往厅堂走去。 步入厅堂,第一眼就看到苍跃。 他盘腿坐在面向后院的走廊,手肘撑在边上的小案桌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借着油灯的光亮专注地看着。 她的视线顺着苍跃的身影移回室内,只见屋内四角都立着高杆灯架,上面悬挂着铜油灯,柔和的灯光在墙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铜油灯的火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微弱的噼啪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相互呼应。 视线再次聚焦在苍跃身上,油灯的火焰轻轻摇曳,散发出柔和的光,映照在苍跃的脸上,明暗交错。 看着他的脸,段桦想起他离开齐都时做的事情,突然间就怒气上涌。 “苍跃,你毁了我的一切!”段桦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怨恨,她的目光直视着眼前男人的侧脸,尽管他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的独越,但她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要向他发泄出所有的不满。 她瞪着他,眼中满是怨恨,“你逼迫我远离我的家人,离开我的爱人,离开我的故土。你让我无依无靠,只能跟在你身边,我讨厌你。” 苍跃侧过头,看着段桦,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然后淡淡地说,“什么爱人,你对他根本就不是爱,充其量只能叫做喜欢而已。你根本就不懂爱。” 他轻哼了声,看着她,又说,“段桦,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只要我能做到的,等我把现在的事情处理完,我赔给你!” 看到他如此云淡风轻,段桦却更加愤怒,“赔?你怎么赔?你能赔我那些无法弥补的遗憾吗?你能赔给我家人和爱人吗?或者,你能放了我吗?” 她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来,“你是犯的什么贱,非得要在离开前给他那么大的刺激,我…我差点就…就…” 想到那件事,段桦的眼眶立刻湿润了,泪水涌了上来。但苍跃面对她的质问,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轻轻一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漫不经心地说,“有些人,不激一下,你怎么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呢?我这是在帮你,快刀斩乱麻。” 苍跃放下手中的书,撑着案桌站起身,轻捶了两下腿,深深的看她一眼,语气中带着戏谑,“至少在某些事情上,我比他要温柔多了。我从不强迫你,还对你有求必应,不是吗?” 段桦紧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愤怒地质问,“你就不怕我失贞于他。” 苍跃微笑着,目光深邃,他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说,“我相信你有办法解决,现在不就解决了吗?” 其实,那夜他一直在窗外,但凡岑申敢破了她的身,他就会立刻出手杀了他。他留着岑申的命,不过是觉得他以后还有点用处罢了。 也算是留条后路吧。 不然他也不会允许段桦嫁给他。 段桦被苍跃的话气得哑口无言。 “放了你也不是不行,就怕你没命离开我。”他越过她,走到正门,看向坐在厨房前的老仆。 老仆心领神会,起身去厨房端来饭菜。 “不提那些不开胃的事情了,先坐下吃饭吧。”苍跃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段桦,说,“这里不是将军府,也不是皇子府,只有正餐。不吃的话,就只能饿到明天早上了。” 第107章 有病 段桦饿得肚子咕咕叫,一天下来只吃了早上的那一餐,只好无奈地坐下。 她的眼眶还红红的,泪水未干,越想越觉得委屈。 她抬起头看向苍跃,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有没有帕子?” 苍跃看着她那红红的眼眶,从怀里拿出一条蓝色绵布帕子,递给她。 “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两天,等几个人来后,我们就进北良。”苍跃的话音刚落,老仆就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看到段桦在擦泪,老仆偷偷瞄了她两眼,放下饭菜后默默退了下去。 段桦用苍跃的帕子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然后安静地坐下开始吃饭。 这里的饭菜和她在府里吃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但她没得选。 就像她只能被迫跟着这个男人一样,别无选择。 离开他,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跟着他,也许能查出父亲的毒。 段桦心里最担心的还是她的父亲。 尽管她已经给父亲写了信,提醒他清查身边的人并注意吃食,但她总觉得这样做还不够。又想起苍跃所说的楼丽玲是岑申皇后时,她又多加了几笔,提示父亲特别注意一下楼副将的行事。 “你身上的蛊,每个月,都要服用我特制的解药来压制,所以别想着逃跑。”苍跃看她用筷子轻戳着碗里的菜,猜想她心里一定在打着什么主意。 “我又没想这个。”段桦把碗放下,“我们为什么要去北良,不去盛国?不当独越?” 苍跃喝了一口汤,放下手中的碗,才缓缓开口,“我不想走重复的路,想尝试不一样的路。” “那盛国的皇位和独越的身份,你不要了?” “盛国有我没我都会被灭国,他们已经烂到根了。而且……”他顿了顿,“我重活一世,除了要得到你,我还要破解前世的迷团。你知道我怎么死的吧,和你父亲一样,说好听点是马革裹尸。可实际上,那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害我的人,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段桦听后,沉默片刻,“查到了,你会怎样?” 苍跃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笑意,声音冷冽,“当然是,血债血偿。” 段桦愣了一下,随后她的眼神也变得坚定,是啊!必须要让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她无法想象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巨大的阴谋,但前世害死她父亲的仇,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中,成为她无法磨灭的仇恨。 她回来的首要目的就是要不让父亲再早亡,虽然现在一切都脱轨了,但不妨碍她调查。 只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前世的仇人,合作。 “你很怕我,为什么?”苍跃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探究。 段桦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她沉默了一会儿,眨了眨眼,回避他那锐利的眼神,“你想一想,你做过的那些事情,有哪一样不可怕的?” 苍跃嗤笑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自嘲,“哦,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 他话锋一转,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晚上把门关好,我可不是好人。万一我失控了,只怕就是千军万马来了也救不了你。” 苍跃突然撑起身向前倾去,用手轻抚过她额前的发丝,然后突然用力地揉搓了一把,把她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的。 段桦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恼火,她起身,退了几步才挣脱出来。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她瞪了苍跃一眼,低声骂道,“有病。” 苍跃看着她气恼的样子,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他没有继续逗弄她,而是转身走到案桌边上,拿起那本之前放下的书。 “我先去楼上了,你把菜吃完,不许浪费,瘦得跟猴似的。”苍跃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这人的行为有时真的令人难以捉摸,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决定不能生气,不能气坏了自己,生气伤身。 段桦继续扒拉着碗里没吃完的饭菜,突然感觉有人在门边偷偷看她。她抬头扫了一眼,但没看到人。 可没过一会儿,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 她假装没事,然后猛地一回头。 哇,果然!一个小女孩正躲在门后面,偷偷地看着她。一看被发现了,小女孩“啊”的一声大叫,转身就跑没了影。 没一会儿,那个老仆人便走了过来,他恭敬地问道,“夫人,饭菜可还合胃口?用完了吗?” 段桦放下手中的汤碗,轻声应了声,“嗯,都吃完了,你收下去吧。” 随后,她好奇地问道,“刚才在门后偷偷看我的那个小女孩是?” 她心里不禁猜测,不会是苍跃的女儿吧! 老仆人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回答道,“哦,那是我的孙女,叫芽芽。我婆娘就是负责洗衣的婆子。” 段桦继续追问,“你们是这里的仆人吗?” 老仆人摇了摇头说,“不算是,我们是短工,住在靠近山脚的村子里,主人来的时候,就每日清晨上来,夜里下去。” “你说的主人,是指住在楼上的那位吗?”段桦指了指楼上的方向。 那老仆人点了点头,“是的,夫人。您可以叫我老李,叫我婆娘李婆子。” 段桦笑了笑,纠正道,“老李,其实,我不是夫人。” 但老李却坚持,“主人吩咐过,要称呼您为夫人。他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段桦感到有些无奈,又问,“那他……他每年都来吗?” “不常来,一年就来一个月左右。” “那他第一次来这,是什么时候?” 老李想了想,“五年前,夫人,我收拾完了。您早点休息。”说完,他便离开了。 段桦坐在桌边,陷入了沉思。 不过一会儿,老李和李婆子,以及他们的孙女,都离开了院子,门也随之关好,整个宅邸陷入了一片宁静。 段桦独自站在院中,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她吹熄了室内的烛火,手拿一盏小油灯往楼上走去。 她经过苍跃的房间时,竟发觉他已经熄了灯,睡这么早。 她心中有些诧异,因为按照苍跃的习惯向来晚睡,此时还不到亥时,不太像他啊! 段桦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锁好门走到窗边。正准备关上窗户时,目光却被窗外的景象所吸引。 她抬眼望去,只见山下的嵁州城在夜幕中若隐若现,灯火阑珊,仿佛一片繁星点缀在黑暗中。 段桦静静地站在窗前,凝视着远方,任由思绪飘远。 不一会,,她就被一只蚊子的嗡嗡声打断了思绪,她轻笑摇头,然后关上了窗户。 桌前还有李婆子放置的一把艾蒿叶。 她拿起闻了闻,小心地将艾蒿叶拧结实,点燃后又迅速吹熄,在房中各处都熏了熏,最后放在床边的小火盆里,拉下床帐,就沉沉睡去。 段桦是被吵醒的,睁开眼,还是黑沉沉的天,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辰。 只听到外面不时传来男人低沉的闷哼和粗喘,这声音让她感到十分不安。 她悄悄的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偷听了一小会儿,声音是从苍跃的房间传来。 段桦打开了门,走到他的门前,轻敲了几下,那声音突然间停下,“苍跃,你怎么了?” 房内传来男人极度压抑的喘声,“没事,你别管我。”他的声音甚至可以用嘶哑来形容。 段桦刚要转身离开,就又听到他克制不住的沉重闷哼声。 这声音真的很不对劲,会不会是?段桦抬头看了下高悬的明月,这时辰…… 第108章 怎么又痛? 段桦猛地推开了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惊愕不已。 苍跃正痛苦地在地板上打滚,月光透过敞开的房门洒落进来,映照出他双眼的猩红,那画面显得异常恐怖狰狞。 段桦能清晰地看到他额头密布的汗珠,以及他那因疼痛而不受控制浑身抽搐的身体。 她心中一紧,急忙冲上前去,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我们离得近了就不会痛了吗?” 此刻的苍跃已经疼到了极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段桦看他竟疼得竟然要咬自己的手臂,忙到洗漱台上拿了条绵帕,卷成条柱,“咬这个,别咬手臂,会疼。”苍跃看了她一眼,松开了紧咬的牙关,任由段桦把绵帕塞进他嘴里。 许是看到已经把段桦给吵醒了,苍跃不再强忍疼痛,他开始用头一下一下地撞击地板,段桦的心也跟着揪紧起来。 段桦像是想起自己刚回魂时,也曾经历过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那种痛到几乎想要咬舌自尽的绝望,她完全理解苍跃此刻的煎熬。 段桦走上前,紧紧抱住苍跃的头,轻声安慰,“阿跃,我在这里陪着你,别怕,再坚持一下,很快就会过去的。” 苍跃挣扎着抬起头,用那双充血发红的眼睛紧盯着段桦,随后他双手紧紧的抱住她,将自己的头深深埋进她的腹部,大声地嘶喊着。 段桦被他紧紧的箍着,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她能感受到他双手的力道,那是痛苦中的挣扎和依赖。 她用手轻轻揉着苍跃的背,尽管知道这样做并不能减轻他的痛苦,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渐渐地,苍跃的嘶喊声开始减弱,他从段桦的怀中挣脱出来,平躺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挣脱出来。 段桦看到苍跃的痛苦逐渐消退,心中松了口气。 她从苍跃嘴边拿走那条绵帕。 走到洗漱台前,倒了些水进去浸湿,再拧干后给苍跃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帮我找件衣服吧,这件衣服都湿透了。”苍跃挣扎起身坐在椅子上,声音虽然虚弱且沙哑,但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 段桦点点头,把帕子放在桌上,然后走向他的衣柜。 当她拿好衣服转身回来时,发现苍跃已经把身上的湿衣脱了下来。 他本就长得高大威猛,体格健壮,此刻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一身健硕的肌肉线条在微微起伏,还有数条长短不一的伤痕。 段桦看着这一幕,微微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快步走过去,将手中的寝衣递给苍跃,同时轻声说道,“你……你自己能换上吗?” 苍跃摇了摇头,声音略显虚弱地说,“没力气,你帮我一下。” 苍跃拿起她刚才放在桌上的帕子,缓慢的擦拭着身上的汗珠。 “你……真的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吗?”段桦半信半疑地轻声问道。 苍跃只是无力地眨了眨眼,似乎连点头的力气都不剩了。 他把手中的帕子递给段桦,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帮他擦汗。 段桦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伸出手,接过了帕子。 她帮他擦拭身上的汗珠,当绵帕和指尖触碰到他腹部结实的肌肉时,苍跃的身体竟绷紧了一下。 段桦绕到他的背后,随意地给他擦了几下,嘴里忍不住嘀咕道,“竟把我当成老妈子使唤。” 苍跃听到后,沙哑地笑了一声,反驳,“哪个老妈子,敢这样碰我,都是死路一条。” 她瞪了他的后脑勺一眼,调侃道,“哦?那我岂不是要格外小心了?万一你恢复了力气,我可是小命不保啊。” 苍跃转过头来,尽管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中却充满了霸道与占有欲,“不会,你可是我夫人。” 段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宣告,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眨了眨眼,故作镇定地回应,“我是嫁人了,但好像嫁的不是你!” 苍跃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警告,“乖,别找骂。” 段桦给他擦完汗,又帮他穿好了衣服,她刚想转身离开,却被苍跃一把拉住,“别走,陪我睡。” “不要。”段桦皱眉,试图推开他的手。 他望向段桦,声音微弱地说,“我现在没力气做那种事,你就算主动勾引我,我也有心无力。你就陪陪我,等我睡着了再走。” 苍跃没有给她再次拒绝的机会,把她推到床的内侧,帮她脱下鞋子。然后他躺在外侧,两人之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他并没有碰她,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 房间里一片寂静,两人静默的躺在床上,谁也没有说话。 段桦背对着他,听着苍跃均匀的呼吸声,心中的紧张与不安渐渐消散,竟也感到了一丝困意。她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睡。 他轻轻挪动身体,尽量不发出声响,逐渐贴近段桦的身边。他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眼中满是浓到化不开的柔情。 苍跃能清晰地闻到段桦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艾香,他甚至都不敢有多余的动作,怕会吵醒段桦,只是安静地躺在她身旁,感受着她的呼吸声。 他缓缓闭上双眼,也陷入了梦乡。 清晨,阳光悄悄地从敞开的门照射进来,房间被洒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斑。窗外,小鸟们欢快地唱着歌。 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苍跃渐渐从沉睡中苏醒。 他的视线在朦胧中逐渐变得清晰,一眼望去,只见怀里躺着一个娇俏的女人。 她脸色红润,像是刚成熟的苹果,微微张开的嘴巴粉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她的半张脸压在他的手臂上,头发略显凌乱铺在胸前和后背上,有几缕发丝还调皮地搭在他的胸口,带来一阵阵痒意。 苍跃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暖暖的。他觉得仿佛置身于一个美好的梦境中,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却又那么令人陶醉。 若说什么才是他想要的生活,那无疑就是此刻了。 可这样的生活,却不容他过多的去想,他的时间不够,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偷偷地享受这份难得的温暖。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知道自己不能待下去了。 他轻轻地抚摸着段桦的头发,温柔地将她的头移开,避免她因为自己的动作而醒来。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生怕弄醒了熟睡的她。 苍跃默默地起身,整理好自己,拿起昨晚随手丢在地上的衣物,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段桦是被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老李的孙女芽芽正抱着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狗狗坐在她的床前。 芽芽正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 “夫人,你醒了!”芽芽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尽管她的嘴里缺了两颗牙,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可爱,“婆婆让我叫你起床,下去吃早饭。” 段桦被芽芽的纯真和热情所感染,她的困意瞬间消散了。她笑着对芽芽说,“谢谢芽芽,我就起身。” 小狗狗刚被放下来,结果脚刚沾地,它就忙往屋外跑去,芽芽急忙忙跑去追。 段桦从床上起来,才发觉这是苍跃的房间,昨晚本想等他睡着才回去,结果自己先睡了。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衣物,简单地用发带束起长发,然后朝门外走去。 第109章 有客人来 段桦刚踏出房门,耳边就传来了剑刃挥动时的破空声。 她好奇地朝楼下望去。 只见苍跃赤裸上半身,正全神贯注地练剑,挥剑的动作快准狠。 剑尖的每一次舞动都带着凌厉的风声,他的下颌线清晰,目光凌厉。 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脖颈处蜿蜒而下,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溪流。 他的背部肌肉流畅,紧实,不含一丝赘肉。随着动作的施展,背肌被牵拉得更加紧致有力。 裤腰紧紧系在胯上,汗水在他的肌肉上滑落,顺着身体的线条流淌,最后在人鱼线处汇聚,然后悄然消失在隐秘的地方。 苍跃的身材绝顶,满身雄劲的肌肉,并不过分夸张,肩宽腰窄腿长。 段桦静静地靠在栏杆上,看着苍跃在楼下挥汗如雨,很明确的能在他后腰处,看到一颗如绿豆大小的痣。 这样一个强健的男人,真的如罗刃所说的,活不久了吗?莫不是罗刃骗她的吧。 “夫人,快些下来吧!”芽芽蹲在楼下,不时地看看苍跃,又瞅瞅楼上的段桦,最后还是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听到芽芽的呼喊,苍跃也停下了手中的剑,抬头望向楼上的段桦,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苍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随即开口,“夫人,帮我拿套衣物下来吧。” 他使唤起她来,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段桦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说,“你别叫我夫人。”她说完,转身走进屋内,随意拿了一套绿灰色的衣物,走下楼,递给了苍跃。 “谢过夫人了。”苍跃笑着接过衣物,完全无视了段桦的白眼,径直走进了浴房。 此时,老李已经在客厅摆好了早饭。 段桦接过李婆子递来的柳枝,在院子里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走到餐桌旁,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等到苍跃出来时,段桦也吃得差不多了。 她也没走,就坐在餐桌上逗着芽芽抱来的小狗狗。 “怎么没见罗刃?”段桦看着苍跃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从昨晚到现在,她确实没有见到罗刃的踪影。 苍跃闻言,抬头看向段桦,回答道,“他去接人了,你有事找他?” 段桦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好奇他去哪了,怎么没看到他人。”她继续逗弄着小狗狗,而苍跃则安静地看着她。 “今晚他就回来了,也会带回来一些人。”苍跃放下手中的碗,随意地提了一嘴。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那只小狗,那只小狗完全吸引了段桦的注意力,苍跃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嫉妒它。 老李这时进来,恰好听到苍跃的话,便问道,“是有客人要来吗?可要给客人备饭?” “不是客人,他们不配吃我这儿的饭。”苍跃不屑地笑了笑,对即将来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瞄了眼段桦,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便站起身,走到廊道的蒲团上坐下。 段桦也放下了手中的小狗,跟随他的脚步,走到苍跃身边坐下。 她望着苍跃毫无情绪的侧脸,轻声问道,“来人是敌人吗?” 苍跃转头,看着段桦,眼中情绪复杂。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算是仇人吧。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那只小狗跑到了苍跃的脚边,用它的小脑袋亲昵地拱着他的腿。 苍跃见状,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他拿起一颗用来把玩的核桃,在小狗鼻子前晃了晃,让它嗅了嗅,然后扔到了远处。 小狗立刻欢快地跑过去捡拾。 苍跃收回视线,手撑在腿上,指尖无意识地轻抚着下唇,目光投向段桦,问,“我给你写的信,你看了吗?” 段桦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正在扒拉着核桃的小狗,随口应道,“看了。” “看了!”听到段桦的话,苍跃不由自主地用舌尖舔了舔唇,有些错愕的上下扫了她几眼,“既然你都知道了,怎么还来?” 段桦转向他,眼中带着些许困惑,眨了眨眼后,反问道,“不是你强迫我来的吗?那封信和我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苍跃被问得愣了一下,随即轻叹一声,自嘲地笑了下,“都快要忘记了,我是个坏人。” 段桦听到这里,眉头微皱,回忆起那封罗刃给她的信,说,“你给我的信,我没看明白,那不是一封普通的家书吗?” 那封信,她交给了红枝,让其转交给仇晃。 等仇晃从北良调查罗刃回来后,一并交给哥哥。 她不想让红枝牵扯进去,红枝都快要生了,只能这样迂回。 她看不明白那信,也许哥哥能看明白。 “原来你指的是那封啊!并不是我写的那一封。”苍跃垂头低语,接过小狗捡回来的核桃,又随手扔向了远处。 可惜,他声音太小,段桦并没听到他的低语。 “那可不是一封普通的家书,”苍跃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严肃,“那是一封藏头信,暗藏的内容是,‘已派人前去袭击和谈使者,切勿阻挠劫杀,避之。’是我高估你了,没想到你看不明白。” 段桦听到这里,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完全没想到那封信里竟然隐藏着这么重要的信息。 她之前以为那只是苍跃在戏弄她,加上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第二天就是她的出嫁日,她匆匆忙忙地看了几遍也没看懂,就把它当作了一封普通的家书,交给了仇晃,让他转交给她的哥哥去处理。 “我……我真的没有看出来。”段桦的声音颤抖着,她感到一阵后怕,同时也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悔。 “无妨,重要的不是信的内容,是写信的人。”苍跃平静地看着她,“写下那封书信的人,才是北良与齐国通敌之人。” 她回想起信上的字迹,那些熟悉的笔锋和转折,似乎在她的记忆中浮现过。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此时,苍跃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齐盛交战,谁最开心?” 段桦不假思索地回答,“北良!” 苍跃点了点头,继续问,“盛国无猛将,可齐国有。岳父死了,谁最开心?” 段桦自动忽视苍跃说的‘岳父’两字,再次毫不犹豫地回答,“北良!” “这就是我要去北良的原因,害我和害岳父的人,极有可能也在北良。”苍跃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冽,“而且,北良皇族,有我的仇人。” 她好奇地追问,“仇人?你仇人真多,还和皇族有仇,他是谁?” “不告诉你。”苍跃瞥了段桦一眼,然后一把抱起刚跑回来的小狗狗,拥进怀里揉搓它。 他抬头看到段桦正紧盯着他,便忍不住使唤她,“去,给我泡壶茶来。” 等段桦提着茶壶过来时,苍跃正耐心地教芽芽识字。 可芽芽看起来对识字并没有太大兴趣,她的小眼睛总是忍不住瞟向苍跃手中那只被揉搓得欢快的小狗狗。 每当苍跃稍微放松警惕,芽芽就会伸出小手试图抢走小狗。 第110章 欠我一条命 段桦一走进院子,芽芽就急忙转过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小眼里满是对小狗的渴望。 她的小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在苍跃的盯视下,她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没能说出来。 段桦看到这一幕,不禁笑出声来。 她放下手中的茶壶,走过去从苍跃怀中夺过小狗,然后递给了芽芽。 芽芽马上开心地笑了,抱着小狗亲个不停,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宝贝。 为了防止苍跃再次抢走她的小狗,她抱着小狗就飞快的跑出了院子。 段桦看到芽芽抱着小狗跑远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 看得出来,芽芽是真的真的很喜欢那只小狗。 “你别逗她,小心她害怕你,以后不来找你玩。” 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脸庞,苍跃并没有接她的话茬,反而转移了话题,问出一个极其冰冷的问题,“你说,我们的孩子。当时若是生下来,会不会比她还可爱。” 段桦的笑容瞬间消失,她没想到苍跃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个,她有些慌乱说道,“我……我不想聊这个……那时候我……” 苍跃似乎不打算放过段桦,语气略带严肃,继续追问,“你当初怎么狠得下心,让她陪着你一起死?” 看着她沉默不语,苍跃叹了口气,又问,“是谁帮你诊出有孕的?那个医役吗?” 段桦被他的问题问得心头一紧,她抬起头,迎上苍跃的目光,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直视他那深邃锐利的眼眸。 她垂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轻轻地点了点头。 苍跃的声音骤然冷漠,“记住了,你欠我一条命,我孩子的命。”他拿起茶壶,面无表情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 他斜睨了一眼低垂着头的段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转向了院外的景色。 前世的段桦,身体早已在妓馆时就被药物摧残得无法受孕。 苍跃不是没有想过和她有个孩子,他曾找过几个御医为段桦诊治,但结果都是服用太多寒药,无法医治,绝无可能有孕。 他怕段桦知道后伤心,所以一直都没敢把那件事告诉她。 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 那医役,竟然以此来欺骗利用她。 那今生,他就再用此事再威胁一下她吧。 只要段桦乖乖听话待在他身边,他愿意帮她。 段桦偷偷瞄了一下这个喜怒无常、难以捉摸的男人,也陷入了沉思。 当初在假山上,说好听点,是给她选择的机会、给她七天时间考虑。 其实只是给她时间交待好一切,然后乖乖的来到他身边,还美其名曰让她心甘情愿。 她若不来,所有人都得死,她若来,就会被所有人所误解。 那件小衣,苍跃激的何止是岑申,也是在激她,她根本没得选。 前世自己轻易受人蒙骗,利用他,欺骗他,伤害他,确实是自己的过错。 今生被他威逼胁迫,只能待在他身边,纵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这都是她前世欠他的。 她唯一能控制的,就是对他的态度。 可自己中了他的蛊,需要他的药来维持生命。 而且身上还有那所谓的禁锢束缚着。 不管她怎么选,都只有他这一条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得不假装对他好,但又不能过于亲近。 今生以这短短一些时日的相处来看,他对自己的态度与前世截然不同。 前世,他起初淡漠疏离,最后却是极度宠溺她,让段桦对他的心思一目了然。 然而现在,他的性子变幻无常,时而温柔如水,时而霸道强势,这种不确定让段桦在惊慌忐忑中更不知所措。 苍跃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在想什么?” 段桦还没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回答,“想你。” 苍跃眉毛一挑,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调侃道,“哦?你这张小嘴,还是那么会哄人开心。”他把空茶杯放在桌上,段桦见状,立即为他重新倒上热茶。 温茶雾气袅袅升起,两人的目光交汇。 “说说,想我什么?”苍跃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段桦沉默片刻,微皱眉问,“在想昨晚,明明我就在你身边。为什么你还会有那种痛感?” “这是我回来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苍跃轻叹口气,伸出手指轻轻摩挲段桦的手背,“离开你,每夜都会痛苦。但即便我和你在一起,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还是会痛。还好,这疼痛不会因为我给你种下的生死蛊而影响到你,否则我肯定会后悔给你种下那个蛊的。” 段桦看着苍跃,手与他的手轻轻交握,问,“你说的那个生死蛊,我会与你同感,同死。那我能感知到你什么样的感觉。” 苍跃目光停在她与自己十指交扣的指节上,缓缓开口,“创伤,无论我何时何地受伤,那种痛感都会传递给你。无论只是轻微的擦伤,还是深可见骨的严重伤口,你都会感受到与我同样的痛楚。”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再好好研制一下,让你也能感受到我心里的痛。那样应该挺有意思的。” 段桦听后,不乐意了,说,“这辈子我还完欠你的债,下辈子各自安好,就别再见了吧。” 苍跃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但随即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摇头说,“不行,你的生生世世,我都要与你纠缠不清。” 段桦被他的话气得不行,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语气不悦,“我有那么好?非得死乞白赖的黏着我。” “嗯,你很好。”他撑着案桌站起身,转身离开时丢下一句话,“等我一下。” 段桦看着他往楼上走去,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他又要做什么? 段桦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就充满口腔,苦死她了。 段桦掀开壶盖,李婆子煮的茶里面全是粗大的茶叶子,怪不得那么苦。 他是怎么喝下去的,而且还面无表情。 第111章 盟友还是禁脔 没过多久,苍跃从楼上悠然走下,他的目光在段桦身上短暂停留,随后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他伸手轻轻地拆开段桦的发带。 “你这是在干嘛?”段桦有些意外,想要转头看他,却被苍跃按住了头。 “别动。”苍跃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段桦听话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任由苍跃在她身后为所欲为。 昨夜她是散着发进他的房间,晨起时匆忙,就只用发带随意一扎。反正他见过她所有的样子,段桦也没心思好好打扮。 她心里嘀咕着,这家伙果然是个喜怒无常、随心所欲的人,想起什么就做什么。 她的头发被梳理得井井有条,原本随意扎起的发,在苍跃的巧手下挽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段桦伸手轻轻摸了摸,手指触碰到一个发簪,那形状似乎是一朵花。 苍跃回到她对面坐下,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手艺,然后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注意到段桦的手一直在摸那个发簪,便出声道,“手伸出来。” 段桦听话地将两只手都放在桌上。 苍跃从怀里拿出一枚戒指,给她戴上。 “指间刃。看好了,这里拧开,就可刺人。”苍跃边说边展示,戒指原本的花朵样式随着他的拧转,瞬间露出了锋利的细刃。当他再次轻轻一转,细刃又隐藏回戒指中,恢复了花朵的模样。 “这个跟以前那个不一样。”段桦接过戒指,举起手翻来覆去地观察,试着拧了几下。 还记得前世,他送给段桦那个羽毛形状的指间刃时,曾说过是定情信物,那现在这个算是什么? “只是外表不同,内里始终如一。”苍跃别有深意地看着段桦。 段桦却垂下了眼眸,故意避开他的目光,假装没有听懂他话中的弦外之音。 苍跃见她如此反应,也没有再继续,只是淡淡地说,“下午好好补觉,今晚,可能会有不速之客来打搅我们休息。” 段桦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他,“苍跃。” “嗯?”苍跃转头,看向段桦,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 “岑申的解药,你给他了吗?”段桦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担忧。 苍跃微微蹙眉,沉吟片刻后才说,“明知道他包藏祸心,为何还要救他?你就不担心,真正设计陷害你父亲的人其实就是他?” 段桦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不知前世为何他会那样做,但当我静下心来仔细思考,发现那些事情都是在我传出死讯后才发生的。这中间,是否另有隐情?我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苍跃听后,深深地看了段桦一眼,这个女人,该说她聪明还是该说她太相信岑申了。 她给岑申机会,那可有给过他机会。 苍跃垂下眼帘,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掩盖住眼底的阴狠。 “如果不出意外,解药今晚他就能收到了。”苍跃的回答虽然简短,但足以让段桦放心。 看着她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苍跃却皱起了眉头,半开玩笑地说,“怎么?担心我扣着不给他?” 段桦忙摇头,“你不会,你向来言而有信。” 苍跃听到这里,轻哼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容,“未必,有时候我也会背信弃义,特别针对胆敢抢我女人的家伙。” 段桦一听,脸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整个人猛地往前倾身,紧紧地盯着苍跃,“你不会真的那么做吧?解药你已经让人送去了,对吧?” 苍跃看着段桦焦急的模样,脸上的戏谑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伸直了双腿,盯着段桦,然后拍了拍腿,语气低沉地说,“过来。” 段桦虽然有些犹豫,但看到苍跃阴沉下来的脸,还是依言挪了过去,坐在了苍跃的身边。 “自觉一点。” 段桦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森冷,主动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听好了,段桦。”苍跃捏着她的下颚,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你现在是我的人,我不希望再在你嘴里再听到岑申这两个字。无论是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只能和我在一起。听明白了吗?” 她感受到了苍跃对她的恐怖占有欲,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轻轻的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我……我明白了。” 苍跃看着她顺从的模样,心中的阴霾稍微散去了一些。 他松开手,将段桦紧紧抱在怀中,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揉搓几下,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别怕,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会很温柔的。” “你我现在算是什么?盟友?还是我只是你的禁脔?”段桦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脸紧贴在他胸口,仰头询问。 苍跃的眼神微微一凝,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笑意,“以你目前的能力,尚不足以与我成为盟友。”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苍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禁脔……也不准确。毕竟,我的生死与你紧密相扣。我更希望你能成为一枚关键的棋子,一枚能够左右整个棋局、决定胜负走向、无法被轻易舍弃的棋子,助我在这场棋局中大杀四方。” 段桦望着苍跃,没想到他竟如此直白坦明心中所想,两人相望无言,沉默许久,段桦才开口说道,“好,我会竭尽所能,成为一枚对你有用的棋子。” 苍跃的手抵在她后脑勺,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段桦红润的嘴唇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渴望,想要亲吻她,想要品尝她唇间的甜蜜。 喉结滚了几下,他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松开了手。只因远处传来了狗叫声,和芽芽的哭声。 段桦被他轻轻推开,刚坐稳当,芽芽就哭着跑了过来,她的怀里紧紧抱着浑身污泥的小狗,小脸上挂着泪珠,一边抽泣一边指着小狗对段桦说,“夫……夫人,狗狗臭臭了。” 段桦只看她俩一眼就觉得头大,这一娃一狗,浑身的污泥。 苍跃抬起头,皱了皱眉,拿起桌案上的书,语气中带着嫌弃,“别弄脏了我的院子,快带她们去找李婆子洗洗。” 段桦蹲下身,温柔拉起芽芽的小手,说,“芽芽走,夫人带你和小狗去洗一洗,洗干净了,狗狗还能要。” 芽芽听了,眼睛一亮,停止了哭泣,她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只小狗,跟着段桦走到前院。 听着小狗的叫声,芽芽的笑声,还有段桦轻柔的说话声以及哗啦啦的水声。 苍跃手上的书,看了半天,也没有翻过一页,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怎么也掩饰不住。 若是能一直这样在小院待着,多好。 吃过中饭之后,段桦还真去补了一觉。 再见到苍跃时,已是黄昏时分。 段桦刚沐浴完毕,头发还湿漉漉的,正坐在走廊的蒲团上,手里拿着一块棉帕擦拭着头发。 苍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非常自然地拿走她手中的绵帕。动作轻柔的为她擦拭着头发,目光温柔,就好像这是他经常做的事情。 段桦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不自然,脸颊微红,她轻咳了一声,“让我自己来吧。” 苍跃含笑看她,眼里满是宠溺,“夫人连这种小事也要与为夫争上一争?” 段桦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想,既然他愿意演,那就让他演个够吧。 没一会,段桦的头发被苍跃擦得差不多干了,他手法娴熟地给她挽了一个松松的髻。 老李端着饭菜走进厅堂,将菜肴逐一摆放在桌上。 “主人,夫人,饭菜准备好了,可以用餐了。”老李看到两人还在廊道下,便轻声提醒。 苍跃听到老李的呼唤,便站起身来,微微弯腰向段桦伸出手,“夫人,请。”段桦看了他一眼,把手搭在他手上,被他一把拉起来。 他面带浅笑,扶着段桦一同走向餐桌。 食不言,寝不语。 直到看到段桦吃完了,苍跃才开口。 “夫人,晚上陪我演个戏吧。” 第112章 乖,叫两声 入夜时分,繁星点点,银辉洒满大地。 四周非常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和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挥手送别芽芽和老李夫妇,锁好大门。 段桦回到了厅堂,苍跃正拿着盏油灯,等在那儿。 见她过来,伸手扶着她上了楼梯,两人走进了同一间房。 “去,把窗开了。”苍跃压低声音吩咐段桦。 “有蚊子!”段桦也小声的回他。 “演戏,就是要让人看的。不开窗,他们怎么看呢?在窗边等我。”苍跃轻推了一下她。 段桦心中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为了身上生死蛊的解药,听话地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夜风习习,带着一丝凉意和院里的花香。 她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却不由得有些紧张。 来人是他的仇人,那今晚会不会有一场厮杀?苍跃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 苍跃走到段桦身后,伸出遒劲的手臂,把她圈进自己怀里,段桦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 当她转头时,惊讶地发现他的上衣已经褪去,露出了健实的胸膛。 “你这是……?”段桦轻声问道,眼中满是困惑,“这是哪一出戏?” “演个好戏给他们看。”苍跃贴在段桦耳边低语,一只手穿过她的臂弯,轻轻托起她的下颌,让她抬头看向自己。 苍跃的另一只手紧紧拢着她的腰,温热的唇从她耳垂到脸颊,最后游离到了她的唇边,浅尝辄止后停下了动作。 “苍跃,别……”段桦没想到他所说的戏会是这样的,她在怀里低声细语,声音娇柔而诱人。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心弦,让他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不想要你生死蛊的解药了?”苍跃微微一笑,靠近她的耳边,声音压低。 苍跃炽热有力的呼吸,在她耳边荡漾,让段桦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想要?那就乖乖配合我。打发完这些人,我给你。”苍跃侧头靠近,微凉的鼻尖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 他的话说得模棱两可,让段桦猜不透,不敢轻易回应。 段桦微红着脸侧过头,想要避开苍跃的鼻尖,但又被他炽热的呼吸和微妙的亲昵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段桦的话还没完,便被他滚烫的吻打断。这个吻满是柔情,细细的在她唇瓣上辗转着。 “口是心非。”苍跃在段桦耳边轻笑着呢喃,温热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着她的脖颈,像是电流般传遍她的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沉醉在这温柔的攻势中。 一吻过后,苍跃将段桦转过来,让她正面对着自己。 昏暗的灯光下,苍跃的眼眸深邃,藏着无尽的温柔。 他凝视着段桦,仿佛要将她深深地刻印在心底。 电光石火间,苍跃的动作让段桦整个人感到一阵眩晕。 他分开了段桦的双腿,双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身体,将她紧紧地抵在了窗边。 段桦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双手本能地攀住了他的脖颈。 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垂落的发丝遮住了段桦的脸颊,她微微抬头,问,“还……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知道男人在什么时候警惕心最弱吗?就是在交欢时。”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狡黠,紧凑上前,同时嘴唇轻咂着她的唇。 “我不要。”上扬的尾音,带给人一种撒娇的错觉。 段桦伸手轻推开他的肩膀,但无奈力量悬殊,无法将他推动一丝一毫。 “那么多人在外面看着,即便你想要,我也不给。”苍跃哑声说着,一边托着段桦离开了窗边,走向房间的深处。 在微弱的烛光透出的影子中,可以隐约看到苍跃为段桦脱下外衣的轮廓。 随后,烛火熄灭,房间内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小院的树上,一双猩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房间,身边的人正死死的攥住他,以防止他控制不住冲出去。 黑暗中,苍跃的声音低哑,“乖,叫两声。”手上把刚脱下的衣服又递回给段桦。 “你真恶俗。”段桦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给他。 接过衣服,快速套上,轻描淡写地叫了几声。声音微弱,但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却异常清晰。 “猫都比你叫得大声。”苍跃边调侃,边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然后从床下拿出了一把小匕首和自己的剑,递给段桦一把。 “夫人,听着我的节奏来配合我,声音越大越好。”苍跃掀开床单,一只脚踩到床板上摇晃,木床立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段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看着苍跃,黑暗中的段桦羞红了脸,不愿再叫。 苍跃突然一把捏住段桦的手臂,将她用力拉起。 段桦再次被吓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禁大叫,“啊!你轻点,痛!” 苍跃看到段桦的反应,立刻放轻了手劲,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对她刚才的叫声颇为满意。 他压低声音在段桦耳边说,“这不是叫得挺好的吗?刚才那几声,连我都差点被骗了。” 段桦用力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臂,然后走到床尾处。 既然已经开始了,她也不再害羞,干脆大声吟叫起来。 反正在黑暗之中,谁也看不到谁。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巨响突然响起,打破了段桦的娇吟。 门窗被一股外力破开,几个黑衣人迅速涌入房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段桦吓得蹲下身子,周围的混乱和惊恐的呼喊声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虽然她出身武将世家,但从小娇生惯养,只擅长骑马射箭、打打小猎,舞刀弄枪什么的,她实在不擅长。 真刀真枪的实战,请原谅她,她爱莫能助。 在黑暗中她紧握着匕首,一边留意着黑衣人的动向,一边默默祈祷,希望苍跃能够安全无恙。 她可不想因为生死蛊的牵连,而感受到苍跃受伤带来的痛苦。 在昏暗的房间里,苍跃与几名黑衣人展开了激烈的缠斗,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和肉体相撞的咔嚓声。 有几名黑衣人被踢飞到段桦附近,但他们仿佛没看到她,只是迅速站起来后,又冲向苍跃继续与他缠斗。 突然,楼梯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火光也迅速蔓延上来。 段桦心中一紧,难道是又有新的敌人来了? 她不敢冒险,悄悄地从床尾钻到床底下。 而苍跃则将黑衣人引到了房间外面。 他一个跃身从楼梯跳了下去,那些黑衣人紧随其后,像饿狼追赶猎物一样,纷纷冲下楼去。 等到房间里空无一人,段桦才小心翼翼地从床底爬出来。 她走到柜子旁,拿出苍跃之前提到的那个蓝色小瓷瓶。 据说,这瓶东西,就是今晚这群人的主要目的。 第113章 岑申来了 段桦悄悄地往楼梯处挪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生怕突然有人从暗处窜出,将她劫持作为要挟苍跃的筹码。 她谨慎地将头探出楼梯的转角,透过半明半暗的火光,望向下方的庭院。 只见火光摇曳中,几个手持火把的人正与苍跃并肩战斗,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异常敏捷。 而那些黑衣人则在他们的攻击下逐渐败退,一些人已经因为受伤而倒地不起。 就在这时,段桦突然感到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她不禁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难道,苍跃受伤了? 段桦急忙收回目光,低头一看,手腕上竟然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刚才那一阵疼痛并非幻觉。 段桦急忙抬头望向下方庭院,只见苍跃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他的动作依然敏捷而有力,脸上未见痛苦的神色。 这让她不禁感到惊讶,这男人就这么能忍痛吗? 苍跃正与最后两名黑衣男子进行激烈的厮杀。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瞬间踢飞了一个黑衣人,让人完全看不清动作。 同时,他又用剑抵住了另一个黑衣人的喉咙,使他完全动弹不得。 苍跃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充满了对黑衣人的不屑。 他抬头看向站在二楼的段桦,声音冷淡,“夫人,下来见一下客人吧。” 段桦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看着那名黑衣男子的背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沿着楼梯急步而下,这个背影,真的好熟悉,难道是他? 罗刃早已在楼梯口等候着,他递给了段桦一根火把,火光在黑暗中摇曳。 段桦紧握着火把,一步步走过那些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目光在他们中间扫过。 这些黑衣人身上并没有任何明显的标识或特征,他们就像是普通的刺客一样,极其平常。 段桦举着火把,缓缓绕过那个被苍跃制服的黑衣人,最终来到了他的面前。 “掀开他的面巾。”苍跃看着段桦,声音冷冽。 在火光映照下,她看着黑衣人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也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用掀开面巾,她就已经认出了这双眼睛的主人。 那双桃花眼,她绝不会认错,是岑申! 岑申自己扯了下面巾,露出了他那张清俊的脸。 段桦的手一抖,手中的火把“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岑申,你怎么会在这里?”段桦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声音中带着颤抖。 她不是和岑申说过别找她,就当她死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莫非是…… 段桦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罗刃,他消失了两天又突然出现,还有那两个手持火把的陌生男人,她突然明白了一切。 苍跃之前所说的,罗刃去接的人,就是岑申! 岑申听到眼前陌生男子,用着独越的声音,称呼段桦为“夫人”时,他的震惊无以言表。 他原本以为在望塔上偷听到的那些内容,已经让他对段桦和独越的前生了如指掌,但此刻他意识到,自己所知道的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他明明追踪的人是独越,寻到地方见到的却是个陌生男子,还有着独越的嗓音。而且段桦也和他在一起,他就知道这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桦儿,他是谁?为什么你和他在一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岑申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段桦深深吸了口气,她的眼中充满了复杂情绪。 望向岑申身后,一群倒在地上还受着伤的黑衣人,知道此刻无法也不能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 段桦看着岑申,缓缓开口,“岑申,我没必要和你说。” 苍跃放下了手中的剑,他的目光在岑申和段桦之间流转,然后平静地开口,“这都听不出来吗?我的声音,你应该能听得出来吧。” 岑申一愣,看着苍跃,“独越?不对,你不是独越,你是谁?” 独越没有这样强大的气势。他调查过独越的生平,知道独越擅伪装,但有些东西是伪装不出来的。 岑申皱眉,盯着他那张清冷的脸,脑海里有深深的疑问。 “我是谁,就要靠你自己去查了,希望你本事足够大,能查得出来。”苍跃扯了扯嘴,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话。 他又看向段桦,“夫人,你知道为什么他会中毒吗?”苍跃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嘲讽,“因为他拿了我丢在望塔的一块绸帕,我们那晚说的话,他全听到了。” 段桦听到他的话,满目震惊的看向岑申,眼底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她最不堪,也是最不愿意让岑申知晓的秘密,原来早就被他知道了。 “我刚让你拿的,就是他的解药。”苍跃平静地补充,声音冷漠。 段桦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她抬眼望向苍跃,苍跃微微颔首,确认这就是解药。 “我说过,救不救他,随你便。”苍跃的语气决绝,没有一丝犹豫,“但要是换作我,这种早晚会背叛的人,不救也罢。” 她没有回应苍跃的话,转头看着岑申,神情凝重。 “岑申,这是你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吃了这个,你就不会死了。” 她将那个小瓷瓶郑重地递到岑申面前。 “你是因为这个才离开我的吗?他说的我会背叛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告诉我真相?”岑申没有接过解药瓶,反而紧紧地抓着段桦的手臂,一脸焦急地看着她,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段桦用力挣脱开岑申的手,脸上布满悲戚,轻嗤一声,“算了,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见他迟迟不拿解药,段桦便把小瓷瓶的塞子拔开,欲要强行给他吃下,可当那股淡淡的味道飘入她的鼻端时,她微微敛起了眉头。 不对,这味道不对,她悄无声息的把塞子塞回去,把瓷瓶紧紧攥在手中。 “我没有背叛你,也不会背叛你。你跟我回去好吗?我们已经成亲了,你是我的夫人!不是他的!”岑申紧紧握住段桦的手臂,抬头望着段桦,眼中带着乞求。 苍跃听到岑申的话后,直接打断了他的期待,冷冷地说,“她不会跟你走的。她中了我的生死蛊,与我共感,同死。她永远都离不开我,一但离开我,她很快就会死。”说完,他看着岑申脸上的绝望越来越深,嘴角却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岑申看着沉默不语的段桦,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涌来。 他知道段桦中了蛊,但没想到会是如此严重的生死蛊,这种蛊他之前从未听说过。 岑申颤抖着声音,轻轻摇晃着段桦的肩膀,“他说的不是真的,对吗?你告诉我,他说的都是在骗我!” 段桦声音微哽,艰难地说,“他……他说的都是真的,生死蛊是真的。离开他我会死,也是真的。正是因为你现在还没有背叛我,所以我……我才帮你拿解药。所以,我不能跟你回去。” 第114章 乖,听话 “你不相信是吧?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苍跃讥讽地笑着,故意按下手腕处的那个伤口。 也就在这一瞬间,段桦的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她似乎也能感受到那股突如其来的疼痛,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腕。 直到苍跃放开了手,段桦的神色才逐渐缓和下来。 岑申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如刀绞。 他没法接受这个事实,眼眶通红的看着段桦,但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段桦望着岑申那副心疼到破碎的样子,突然间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了岑申的肩颈,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脖颈间。 岑申瞳孔骤然收缩,他紧紧回抱着段桦,仿佛想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不愿放手。 苍跃的目光深邃如黑墨,凝视着两人那相偎相依的画面,冷冷地开口,“夫人,过来。” 段桦的身体骤然紧绷,手指从岑申的脖颈上悄然滑落,挣脱岑申的怀抱,缓缓转过身去,目光对上苍跃的视线。 苍跃再次举起手中的利刃,锋利的剑尖紧贴着岑申的喉间,脸上的表情阴郁深邃,令人不寒而栗。 苍跃咬紧牙关,嘴角微微扭曲,直视着段桦,声音却努力保持平缓,“乖,听话,过来。” “这解药是真的吗?”段桦盯着苍跃,声音带着明显的质疑。 苍跃并未直接回应,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 段桦见状,倒是露出了浅浅的笑,她拿出那小瓷瓶,倒在手中闻了下。 “你不说,那我就亲自试药。”说着,她准备将药丸送入口中。 苍跃微微一动剑尖,精准地用剑将段桦手中的药丸拍飞,药丸落在地上。 段桦揉了下被剑拍到的手背,看着掉在地上的小药丸,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切。 苍跃这家伙,不安好心,那药丸和她第一次拿回去的解药味道相差极大。 他给她的根本不是解药,而是另一种更为阴险的毒药。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才是真正设计陷害你父亲的主谋呢?你还要救他吗?”苍跃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他故意抛出这个疑问,试图动摇段桦的心绪,让她对岑申产生怀疑。 段桦心中一颤,目光转向岑申,会是他吗? 岑申已然捕捉到了某些线索,意识到前世段将军死了,死于设计陷害,而害人的凶手,他们俩都还没查明,就死了。 岑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立即澄清道,“段桦,你听我说,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与段将军同处多年,若真有心要害他,早就下手了。” “我……”段桦轻蹙秀眉,神色间略显犹豫,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望向苍跃,“把解药给他吧。” 苍跃轻蔑地嗤笑一声,显然对段桦的抉择并不满意,“如果是他,那你就是在间接害死了你的父亲。” 段桦几乎是仓皇的将眼睛挪开,她垂下视线,不敢直视苍跃,她确实有赌的成分。但她也更确信父亲在收到她的信后,一定会对身边的人都保持高度警惕。 苍跃见段桦如此,便不再多言。他瞥了一眼站在后面的罗刃,冷冷地命令道,“罗刃,把解药给她。” 罗刃走到段桦身前,从怀里拿出同样的小瓷瓶,把药放在段桦手里。 段桦接过瓷瓶,打开瓶盖,一股熟悉而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一闻到这股味道,正是岑申之前服过的解药的味道。 她毫不犹豫地拿过解药,递到岑申的嘴边,柔声说,“吃下,你的毒就能解了。”岑申看着她,顺从地吃下了那药丸。 “夫人,现在可以过来了吗?”苍跃冷眼看着段桦和岑申的互动,心里感到极度不舒服,忍不住催促。 他非常不愿意看到段桦和别的男人接触,特别是岑申。 “你先把他们放了。”她深深地看了岑申一眼,眼中满是不舍,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看向苍跃。 “我只说过,会把解药给他,可没说不杀他。”苍跃却不为所动,声音冷漠,又重复说,“我最后再说一次,过来。” 段桦听到这里,内心不禁一阵抽紧。 她清楚苍跃的残忍和无情,但她也知道,她不能就这样让他杀了岑申。 “你要杀他,那就先杀了我。”她直视他的剑锋,毅然迈前一步,用手轻握住了剑身,将剑刃抵在自己的颈项之上。 她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包括苍跃。 苍跃看着段桦那决绝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从未想过,段桦竟然会为了岑申做到这一步。 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嘴唇紧抿,眼底燃烧着难以抑制的怒火,目光死死地盯着段桦。 “你拿你自己来要胁我?是吗?” 苍跃轻蔑地嗤笑一声,音调中蕴含着深刻的讽刺,“凭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因为你,放过他?” “因为……” 你需要我。 那几个字,段桦没说出声,段桦知道苍跃会唇语,他能看懂的。 “求求你,放他走。”段桦直视着苍跃的眼睛,声音颤抖着恳求他,“我会永远待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唯命是从。” 苍跃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冷笑,沉默盯着她片刻,说,“想死,我成全你。我数三个数,你要是还不过来,我就杀了你。” 他抬起手中的剑,从段桦的颈项间撤离,对准她头顶。 “一……”,段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没有移动。 “二……”,冷汗悄然沁出段桦的额头,但她仍然紧咬着牙关,没有一点动作。 “三……”,苍跃的声音已降至冰点,剑尖颤抖着,随着他数完最后一个数,剑光疾斩而下。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岑申突然冲上前,果断地将段桦紧紧揽入怀中,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苍跃的剑。 剑尖掠过岑申肩头,仅仅划出一道微浅的伤口。 段桦被岑申紧紧抱在怀里,她惶恐地仰视着他,眼中全是担忧。 声音颤抖着,几乎带着哭腔呼唤着岑申的名字。 “岑申!” 岑申转身看向苍跃,这个男人,不过是虚张声势,若非如此,伤口决不会只是这一点点。 苍跃看着这一幕,眼中的寒意更浓。 “滚。”他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岑申,冷冷开腔。 罗刃站在一旁,皱了皱眉,不赞同的喊道,“苍副使。” 苍跃眼瞳幽深恐怖,再次冷冷地重复道,“滚出去,立刻,马上!”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岑申身上,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段桦深知苍跃的可怕,她心急如焚,急忙推着岑申,催促他赶紧离开。 小院中的黑衣人见状,能站起来的都站了起来,轻伤的扶着重伤的,迅速离开了小院。 罗刃架着剑抵在岑申脖颈,欲要把他推出小院。 段桦背对着苍跃,看着岑申离开的背影,在岑申几次回头后。 她还是鼓足勇气唤停岑申,微微泛红的眼眶里,透出难以言喻的决绝,对他说,“岑申,你既然已经知道……知道我和苍跃的前世。那么从此刻起,我们至此……便是陌路人,你也别再找我了。” 岑申被这句话震惊得无法言语,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死死的盯着段桦,试图望进去她的眼睛,渴望从里面看出一丝半点的违心之意,然而什么都没有。 段桦是真的要与自己断绝关系,这一面,是否就是永别? 岑申只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无比。 第115章 嵁州城 罗刃把人赶出院子后,折返到苍跃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只见苍跃微微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罗刃瞪了段桦一眼,随后率领其余两人转入后面的院子。 苍跃浑身气势狠戾,冷淡寡情的眸子看着段桦,“过来。” 段桦霎时心中无助恐慌至极,但深知自己无法逃避,于是竭力压抑内心的恐惧,勉强自己走到他身边。 苍跃看着她,眼眸中交织着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冷冷地问,“你心里还爱着他,即使知道他利用你,你也依然爱他,是吗?” 段桦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着苍跃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回应,“对,就像你一样。明知道我在利用你……” 苍跃被她的回答激怒,突然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的劲道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声音却异常响亮。 段桦雪白的脸庞瞬间红肿,但由于身处黑暗中,这抹红色并不明显。 她紧咬着下唇,竭力遏制住溢出的泪水,不让它们滑落。 “一巴掌,换他一条命,你赚了。”苍跃冷冷地捏住段桦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中满是轻蔑,仿佛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物。 “你的命没那么值钱,别总拿来试探我,不会再有下一次。”苍跃甩开她的脸,朝楼上走去。 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清洗干净,来我房间。”说完,他径直离开。 苍跃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只留下段桦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段桦站在黑暗中,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她紧握着双手,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恐惧。 走到边上的浴房,拿冷水揉搓了几下自己的脸。 整理好自己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推开了苍跃的房门。 苍跃正坐在凳子上,见她进来并关好门后,他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段桦坐到他腿上,微红的眼看着他。 苍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盒药膏,他轻轻抠出一些,然后细心地涂到段桦的脸上。 药膏的清凉感让段桦感到一阵舒适,她微微闭上了眼睛。 涂完药膏后,苍跃放开了段桦,他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 段桦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她知道,自己与苍跃之间的关系复杂而微妙,或许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平等。 “去床上。”苍跃打破了沉默,轻推一下她的背,待她离开后,他拿着药膏走到柜子边上放好。 转身回来时,看到段桦已脱下外衣,整齐地放在床尾,然后乖乖地躺在床的内侧。 苍跃盯着她一会,然后把衣服脱下,也躺了下去。 他侧过头看着段桦,目光在她的侧颜上徘徊,捕捉着她紧闭的双眼下那微微颤动的双睫。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可她的心离自己却又是那么的远,远到让他永远也抓不到、摸不着。 苍跃伸手,指背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她的肌肤如同细腻的瓷器一般,带着微微的凉意。 他低语道,“是不是特别恨我?恨吧,即使恨入骨髓,我也能承受。”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苍跃,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感受她身体的微颤,却只是闻着她发间淡淡的皂角味,闭上了眼睛,任由思绪飘远。 * 岑申的人在山脚下的村落里,找了个村医,短暂治伤。 “世子,段姑娘,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叶明捂着胳膊,跛着腿走向呆坐在门外的岑申。 叶明也听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对话,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能猜到里面的意思。 “嗯,过两年,让春杏在千水山庄给段桦报个急病……”岑申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沙哑。 他停顿了片刻,再次开口时,已含糊不清,“她…她不会再…回来了,叶明…” 叶明感受到肩膀上的温热水滴,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绸帕,递给岑申。 待岑申的情绪稍微平复后,叶明才开口问,“世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先去嵁州城,把重伤员留下,安置好。”他想起刚才段桦悄悄和他说的话,“然后回齐都。” 嵁州,这里山峦叠嶂,峰回路转,地势之险要,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山间常年云雾缭绕,仿如仙境,却隐藏着无尽的杀机。 险峻地势,使得嵁州成为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堡垒。 嵁州城,坐落于群山环抱之中,建城于数百年前,历经风霜雨雪,却依旧屹立不倒。一直是中原皇都与北塞诸城之间最重要的防御要塞。 嵁州城背后的河青州是大齐的粮仓,那里的气候适宜,土地肥沃,常年五谷丰登,粮仓满溢,大齐一半的粮食都来源于河青州。 正是有了河青州的滋养,大齐的子民才能安居乐业,国家才能繁荣富强。 河青州与嵁州城紧密相连,互为犄角。 自古便有“嵁州一失,河青必丢”之说。 一旦嵁州城失守,河青州便会陷入外敌的包围之中。 历代皇朝都高度重视嵁州的安全,派遣重兵驻守,确保这片土地的安宁。 嵁州的刺史,便是开国功臣,英国公的曾孙,高慎。 岑申一行人,一进入嵁州城,便已被人盯上。 他们刚在驿馆安顿下来,便有一队兵马前来查询。 待得知他是安远侯府的世子,便把他请到高慎面前。 高慎虽然看在他是安远侯府世子的份上,对他十分礼遇,但也多次明里暗里刺探其伤情来由。 只是岑申多次以陛下密令,不可多言,掩饰了过去。 高慎也查明,与岑申所来之人,都是安远侯府的暗使,便不再多问。只让人寻来名医,好生医治。 十数年前,安远侯成功占领了北良的几座城市后,北良为了和平,与齐国签订了协议。 从此,嵁州各城在数年内与北良人开启通商往来。 但为保城中安全,城内查巡甚严,齐人出入皆需符传。 而北良人则需出示文引。 岑申从刺史府回驿馆后,安顿好几个身受重伤的暗使伤员后,他便带着轻伤的几人返程回了齐都。 * 晨间,段桦是被院中的清扫声音给吵醒的,她简单的用昨天苍跃送给她的银簪挽了个发,就走下了楼。 苍跃并不在房中,也没在院中练剑,段桦下到庭院正要洗漱时,却是看到小狗在舔食丢在地上的药丸。 这是昨晚她被苍跃打中手背时掉在地上的小药丸。 她心中一惊,急忙冲上前去抱起那只小狗,小狗看上去并无大碍,它的小舌头还在调皮地舔着段桦的手。 难道这些药丸不是毒药? 身后坐在厅堂内的苍跃,看到她的表情,却是轻笑出声,“失望吗?竟然不是毒药。” 段桦还来不及回答,就被苍跃打断,“老李,我们吃过早饭便离开,中饭不用准备了。” “是,主人。”老李停下浇水扫地的动作,恭敬答话。 段桦放下小狗,走进厅堂内,坐在苍跃对面,她直截了当地问,“我们是要去北良了?” 苍跃的目光还停留在老李扫地的动作上,他听到段桦的问话,声音有些冷淡地吩咐两句,“你去收拾一下房间里的衣物,一会下来用过早饭后就出发。” “知道了。”段桦应声回答,然后起身准备去做准备。 苍跃转头看了段桦一眼,轻声提醒,“把昨晚的药膏带上,脸还有些肿。”说完又转头看院中。 段桦听了他的话,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还肿吗?她怎么没感觉。 第116章 恶心的地狱 段桦原本以为,他们一行人今日的目的地,会是嵁州城。 可随着马车在山路上不断盘旋,这条路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终于,马车停了,苍跃叫她下车。 她一看,瞬间惊呆了,他们居然已经离开了嵁州! 苍跃远眺着远处那座巍峨的嵁州城,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轻嘲道,“都说嵁州守备森严,却也不过如此,此行竟无一人发觉。” “苍副使,今夜怕是赶不到严城了,只能在野外扎营了。”罗刃走上前,轻声报告。 苍跃微微颔首,轻描淡写地说,“无妨,只不过是多了个‘累赘’而已,按照往常的习惯就好。”他边说边斜眼看了段桦一眼,似乎在暗示她就是那个‘累赘’。 段桦听到后,心中一恼,随即转头避开他,撇嘴小声嘀咕,“是是是,我是累赘。有本事别胁迫我来啊!” “嘀咕什么呢。”苍跃的声音突然在段桦身后响起,让她吓了一跳。 段桦迅速转过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瞬间就镇定下来,她摆摆手说,“没、没什么,就是在想事情。” 苍跃睨了她一眼,没有深究,只是说,“我们离严城不远了,再有一天就能到。但去裼都还得再走三天。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裼都,你要有个准备,路上可能都得在野外搭帐篷过夜。”他的语气淡淡,黑漆漆的瞳仁又看了一眼远在山上的嵁州,便转头到附近的小河溪里洗手。 罗刃与其他两个人则是在河溪边生起了火,开始煮起了中饭。 不一会儿,苍跃洗完手走了过来,用冰冷的手轻触段桦的脸。 他检查一下昨晚被他扇肿的脸,早上上过药后,现在已经看不出红肿了,出声道,“去,洗个手,把车上的碗筷拿出来,一会吃完饭后我们就要继续赶路。” 段桦听从他的指示,走到马车旁,找到了用黑布袋子装着的碗筷盘碟。 拿出来到河边清洗,洗完之后,就递给其中一名随从。 “谢谢夫人。”阿龙接过碗碟,道了声谢。 待段桦走远后,他才低声与身旁的两人交流,“这姑娘看上去还行,不算太娇气。” “是啊,我之前还担心她受不了这种艰苦的旅途。”阿淼也表示赞同。 “我真是不解,苍副使怎么就看上她了,竟然把人家已经娶进门的媳妇给生生抢了回来。”阿淼偷瞄了一眼苍跃,然后轻声对阿龙说。 “或许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吧。”阿龙笑了笑,接着说,“说真的,她真的长得很美,除了温舒之外,我还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 罗刃一听这话,立刻严肃起来,瞪了阿龙一眼,提醒他,“阿龙,你这话若是被刀老大听见,那可没你好果子吃。你竟然敢拿他的女人跟其他人比较。” 阿龙却不以为意,耸了耸肩说,“这不是他没在这嘛,咱们就是私下里说说。苍副使又没听到,要是刀老大知道,就是你们俩告的密。” “我才没那闲功夫。”罗刃没好气地瞥了阿龙一眼,手上的活却没停,他将刚烤好的肉细心地片到盘子里。 “喂!不是说你老娘给你谈了个媳妇,让你这两年回去成亲?”阿龙拿了个小石头朝罗刃扔去,却又故意偏离方向,惹来了罗刃一个不满的白眼。 “啧,关你屁事,少打听老子的事。”罗刃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 阿龙笑着调侃道,顺便用勺子搅了撑锅里正在煮着的汤饼,“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阿淼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嘴角不禁上扬,偷偷笑了起来。 “小淼淼,你笑什么呢?每回和我偷偷逛花楼的,可不就是你吗?”阿龙转过头,轻敲了敲阿淼的头。 罗刃看了阿淼一眼,严肃地说,“少跟他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仔细得病。” “好,那下回不去了。”阿淼揉了揉刚被敲痛的头,有些无奈地笑了下。 罗刃见状,便不再多言。 他拿起碗,熟练地从锅里盛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饼,然后小心地将它们放在装有肉片的盘中,端起盘子,朝着在树下的苍跃那边走去,边走边说,“苍副使,饭好了。” 苍跃接过罗刃手中的盘子,“你先去吃吧,别管我们。” 罗刃听了,点头应是,便转身离去。 “先凑合吃点吧,等进城条件就会好些。”苍跃把盘子轻轻放在地上,目光转向坐在他身旁的段桦。 段桦低头看着盘中的烤肉和汤饼,心里明白,接下来的几天里,可能都要吃这样的食物了。 段桦端起碗,一边吃着,一边不经意间将目光投向了北良的方向,带着一丝好奇,“北良,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苍跃闻言,抬眼望向远方,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地狱。”他简短而有力地回答,“至少对我来说,那就是地狱。” “很恐怖吗?”段桦被苍跃的话震撼到了,她没想到苍跃会用这么一个极端的词来形容一个地方。 她不禁继续追问,想要了解更多,“你也会有害怕的地方?” 苍跃沉默片刻,似在回忆着那些不愿提及的事情。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不是害怕,是恶心。那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的恶心。” 段桦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有些惊讶,她眼中带着同情,试探说道,“所以你上辈子才选择待在盛国,避开那个让你恶心的地方?” 所以才会选择当一个替身,宁可永远无法用真面目示人,也要离开北良。 只是这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来。 “是啊!好不容易逃离出这地方,现在又不得不回去。”苍跃收回远眺的目光,转向段桦,“有些事情,想逃都逃不掉,最终还是要面对。” 段桦凝视着苍跃的眼睛,他眼中的情绪纷繁复杂,让人难以捉摸。 太深奥,她看不懂。 苍跃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去继续吃饭。 段桦也低下头,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吃完清理干净后,又用水囊灌好水,稳妥地放置在马车上。 马车内已经被各种行囊和物品填得满满当当,只留出一小块勉强能让段桦挤进去的空间,坐在里面,双腿几乎无法伸展。 正当段桦准备登上马车时,苍跃伸手拦住了她,“别上马车了,和我一起骑马吧。” 第117章 都是千年的祸害 马车前的阿龙听到了苍跃的指示,立即默契地挥动鞭子,马儿缓缓前行,逐渐远去。 “哎,等等我!”段桦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呼唤,但马车已经毫不留情地离她而去。她转头看向苍跃,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苍跃转身牵来一匹骏马,走到段桦面前,“接下来的路不好走,坐马车颠簸得很,你还是和我共骑一匹马吧。” 段桦抬头看向苍跃,只能无奈点头,“车都跑了,我不答应又能怎么办。” 苍跃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伸手将她扶上了马背。 随后,他也翻上马背,坐在她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前。 马儿开始慢悠悠地前行,苍跃骑着马,带着段桦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行进。 山路崎岖不平,但苍跃的骑术却十分高超,他稳稳地控制着马匹,让段桦在颠簸中能感到十足的安全感。 两人共骑一马,贴得如此之近,段桦能感受到苍跃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以及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可能是太累了,段桦在苍跃怀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两个人之间好像多了点什么,但又说不清楚是什么。 段桦能感觉到苍跃时不时地在偷偷看她,那眼神让她心里头觉得有些怪怪的。 “北良,以前是由多个部族分散所居的地方,那里的人们各自为营,彼此争斗。”苍跃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围,“后来有个特别厉害的部族,萧氏,凭借强大的实力和智谋,统一了整个北良。” “你去了裼都,可以以纱巾遮面。那里多数女子都是如此,算是一些部族的礼仪吧。”苍跃接着说道,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温柔,“在裼都,没有人会轻易揭开女子的面纱,这是对她们的一种尊重。” “但是。”苍跃话锋一转,微笑着补充道,“你可能会看到一些袒胸露臂的男子,也不要过于惊奇,这是裼都特有的风俗。” “不过有一点,你得特别小心。”苍跃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千万不要上前触碰他们,尤其是不要触碰他们的裸露部位。在裼都,此举会被误解为对那位男子有好感,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段桦听到此,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但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会牢记这一特殊的习俗。 她好奇地眨了眨眼,问道,“是所有的男子都会穿那样的衣物吗?”随后,她半开玩笑地补充,“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光遮脸可能还不够,得把眼睛也蒙上了。” “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会穿那样的衣物。”苍跃摇了摇头,解释道,“这只是裼都某些部族的特定风俗。在市集和公共场合,你很有可能会遇到这样的装扮,但多数的男子,他们的装束其实和齐都的相差无几。” “我穿那样的服饰其实也很帅气。”苍跃突然凑近段桦的耳边,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有机会的话,我穿给你看,怎么样?” 段桦被他的突然靠近弄得有些脸红,她微微侧过头,避开他过于接近的气息。 同时轻声回应,“不用啦。”然后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笑,“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真的。” “是吗?”苍跃一听,嘿嘿一笑,突然间紧紧箍住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段桦一哆嗦,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挣扎,可苍跃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根本动弹不得。 “别动。”苍跃沉声说。 段桦愣了一下,随即感觉到马儿好像不太对劲,左右晃了起来,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抱紧!”苍跃喊道,一手紧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牢牢地抓着缰绳。 段桦一听,也顾不上害羞了,赶紧双手并用,紧紧地抓住了苍跃的手臂,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甩下去。 经过这一小段路,马儿安稳下来后,段桦终于长舒一口气,感到安心了许多。 “没事了。”苍跃轻声说道,松开了紧揽她腰的手。 段桦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被带到了一处陡峭的山崖边。 放眼望去,前方的罗刃和马车的影子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他们两人一马,孤独地站在崖边。 刚才两人聊得投入,竟忘了留意四周,现在才发现这里原来是如此险峻的地方。 “这是哪?” “带你来看看风景。” 段桦环顾四周,只见山崖高耸入云,峭壁如刀削斧砍,直插天际。 脚下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仿若置身于仙境之中。 苍跃指着远方,轻声说道,“你看,从这里俯瞰下去,众生皆如蝼蚁,一切烦恼和纷争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段桦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山下的村庄、河流、田野都变得如此渺小,仿佛只是这片大地上的点缀。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清新的山风拂过脸颊,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宁静豁达。 段桦转过头,看着苍跃侧脸的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柔和。只是那坚毅的眼神中,此刻却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忧郁。 “如果我死了,我希望能被埋在这里。”苍跃看着段桦,像是在交代后事,轻声说道,“如果来不了这里,就把我埋在前些天的小院也行,那里的风景也不错。” 段桦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想起罗刃不久前和她说过的话,她皱起眉头,轻声反驳,“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们俩啊!都是千年的祸害,没那么容易死。” 苍跃听了,哈哈大笑,调侃道,“你说得对,我们都是祸害,得好好祸害更多的人。”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笑得张扬。 突然,他温柔地凝视着段桦,呼出的气扑到她侧颈,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可以吻我吗?” 段桦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再抬眼时,那抹慌乱已被她生生压下。 她抬起手,勾住他的脖颈,随后,闭上眼睛仰起头,将唇贴了上去。 原以为会被拒绝的苍跃,也被她突然间的乖顺举动吓得一愣,随后,紧紧揽着她的腰,低头深深地回应着她的吻,吞吮着她娇嫩的唇瓣,慢慢品尝着独属于她的清甜。 苍跃的吻深情而缠绵,他温柔地探索着段桦的唇舌,一寸一寸地讨要着她的回应。 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唇齿间的纠缠让段桦在他的吻中逐渐放松下来,身体柔软地依偎在苍跃的怀里。 阿龙从小溪边回来,脸上还带着水珠,他用手随意一抹,四处张望了几眼,不禁嘀咕道,“奇怪,苍副使和夫人怎么不见了?这天都快黑了,他们跑哪去了?” 罗刃在一旁忙碌地搭建着帐篷,听到阿龙的嘀咕,他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望向远处的山脉,“你又不是不知道,苍副使的乳母就葬在前面的龙崖山,哪一回他路过不上去看一下?” 阿淼从车上又搬下另一支帐篷,丢到边上,开始帮忙支起帐篷。 他接口道,“对啊,苍副使对乳母的感情深得很。他从这经过五次,五次都上山去过。我们不如先搭好帐篷,弄好吃食。总归是在北良境内,人丢不了。” “那我去捡些柴火吧,你们支帐篷吧。”阿龙见状,便以手撑腰,看着罗刃和阿淼忙碌的身影,总共就两个帐篷,都有人搭了,他就懒得上手了。 第118章 拿到信件 岑申马不停蹄地赶了四天路,终于回到了齐都。 但他并没有立即回安远侯府,而是径直前往仇晃的小院子。 推开院子的门,岑申看到仇晃正自在地吃着晚饭,看起来挺悠闲。 仇晃抬头一看,对这位突然到访的客人完全没印象,但还是客气地问,“这位贵人,你有何贵干?” “段桦让我来找你要东西。” 岑申说话简单直接,不带一点拐弯抹角。 仇晃放下手中的筷子,疑惑地打量着岑申,“你是?” “我是岑申!” 岑申微微提高了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 仇晃的表情从疑惑转为恍然大悟,他连忙站起身,略带歉意地笑道,“岑申?哦!原来你就是段姑娘的夫君啊!失礼失礼。” “别客套了,东西呢?” 岑申有点急,直切正题。 “哦,你说那两封信啊!我拿去将军府了。” 仇晃无奈地耸耸肩,解释道,“我本来想直接给段姑娘的,但她不在,我就按她说的,送到她府上给她哥哥。不过,她哥哥不在家,我就交给了她嫂嫂。” “好,我知道了。” 岑申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步伐依旧匆匆。 仇晃望着岑申那风风火火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这人怎么来去如风,着急忙慌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刚准备继续自己的晚餐,这时,仇山挠着头走进了屋,一见到仇晃就乐了,“哎,哥,你什么时候悄悄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呢?” “早上,早上就回来了。”仇晃头也不抬,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对了,哥,前两天有个妇人来找你。”仇山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跟她说你出门了,让她过阵子再来。你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 “哦,中午她来过了,是不是大着肚子的那个?”仇晃想了想,问道。 “啊,对对对,就是她!大着肚子的,还提着个篮子。不会是哥你在外面……”仇山拍大腿,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刹住了车。 仇晃瞪了仇山一眼,警告他,“会不会说话,我可没在外面乱来,要是真有那回事,我还能藏着掖着?早就大大方方带回家了。” “嘿嘿,我就随口一问嘛。”仇山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又好奇起来,“那她找你到底是啥事啊?” “她是托我送信的,信我已经送出去了,人也打发走了。”仇晃简单地说完,继续低头吃饭,不再理会一脸好奇的仇山。 “哎,哥,你听说了没?段姑娘那边出事了!”仇山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凑到仇晃耳边。 仇晃一听,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拿稳,他放下碗筷,认真地问,“能出什么事?她不是已经嫁人了吗?” “是啊!是嫁人了,但嫁过去第二天,就被赶到山庄里去了。”仇山的声音更小了,“说是去静养,但外面风言风语的,总让人觉得没那么简单。” 仇晃眉头紧锁,思索了一会儿,说,“不应该啊,刚才她的夫君岑申还来过这里,看上去挺着急的,倒也没说什么事。” 仇山挠了挠头,一脸无奈,“我也是道听途说,具体咋回事儿还真不清楚。不过,既然段姑娘都已经嫁出去了,我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吧。” 仇晃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该多管闲事。但段姑娘以前对我们不薄,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仇山闻言,用力点了点头,“那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仇晃沉思了一会,“这样,你再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段姑娘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记住,要悄悄地,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仇山好奇的看着仇晃,“哥,你去北良查的事情是?” “不该问的别问。”仇晃瞪了他一眼,把空碗递给他,“再去给我盛一碗来。” * 将军府,气氛紧绷得仿佛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岑申风风火火地冲进餐厅,与早已等候在此的段彬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桦儿呢?你凭什么把她送到山庄去?”段彬的声音低沉且充满怒意,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岑申没有直接回答段彬的话,而是反问道,“信呢?仇晃送来的信在哪里?” 段彬闻言,眉头紧锁,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什么信?” 一旁的于嫣看向两人,开口道,“你说的是不是下午时,那个黑市的人送来的两封信?我把信放在书房的桌子上了。” 岑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匆匆向于嫣道谢,转头就朝着段彬书房的方向走去。 “什么信?”段彬一脸疑惑地看向于嫣。 “说是给你的信,”于嫣的语气依旧平静,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送信的是一个大胡子男人,他看起来挺严肃的,所以我猜想可能是你托人调查什么事情的结果。为了稳妥起见,我就直接把信放进书房的桌上了。” 这些天,段彬用过晚膳后都会去书房,所以她也没和段彬提前说过这事。 “哦,这样啊。”段彬点了点头,然后对于嫣说,“夫人,你先吃吧,不用等我。我也去看看这封信到底写了什么。”说完,他没等于嫣回话,便快步离开了餐厅,追上了岑申前往书房的脚步。 在书房里头,岑申和段彬都在看信,气氛紧张得要命。 岑申先打开了一封信,看完后,岑申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看着就吓人。 而段彬,在拆开那封看似平凡无奇的家书后,却发现了更大的蹊跷。家书的内容虽无异常,但却绝对不可能是段桦会写给段彬的内容,看完他眉毛拧得更紧了。 他还发现信封里有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哥哥,这信我没看懂,你研究研究,此信为北良寄出,收信人不明。” 短短一句话,没头没尾。 岑申见状,立刻从段彬手中接过了那张小纸条和家书。 只一眼,他的脸色黑如锅底灰。 这字迹,是他父亲的迹。 段彬瞪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拿过另一封。 “罗刃,现年二十,‘契骨’族人,生于乌塞,长于乌塞。 十二岁时便成功入选‘幽狼’随侍护卫。 后因表示极佳,现为‘幽狼’副使萧苍跃身边随侍。 罗刃于年前,前往裼都小住半月,之后返回狼谷。 再次现身,于盛国皇子独越身边随侍。 苍跃,‘幽狼’六大副使之一,随母姓 萧,现年二十一。 五岁曾随乳母潜出裼都,后乳母被杀于嵁州边境,苍跃被送入‘幽狼’,其余不详。 ‘幽狼’,北良暗组织,已存在上百年。 狼主名,刀冷。 北良境内主成员人数不详,其驻地狼谷,位置不详。 幽狼随侍人员达到千人以上,总数不详。 段彬念完这些信息后,脸上难掩的惊讶之色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他瞪大了眼睛,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萧姓……北良皇室?” “把信给我。”岑申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信折好,重新放回信封,然后抬头看向段彬,却发现段彬正瞪着他,眼神里全是疑惑。 “信……”岑申刚想说些什么,但段彬已经抢先一步质问,“桦儿呢,她回来了吗?” 岑申看着段彬焦急的神情,心中不禁一痛,他沉声道,“她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回来了?你把她怎么了?”段彬的声音开始颤抖,他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她不过就是成个亲,怎么就不回来了?” “她跟着苍跃走了。”岑申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沉重,“苍跃对她下了蛊,她只能跟着他,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把信给我吧。”岑申伸出手,接过段彬颤抖的手递过来的信,折好放进信封里。 段彬听后,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脸色瞬间苍白。 “你都知道了?”段彬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段彬抬起头,看向岑申,直到看到岑申点头,段彬的情绪瞬间爆发,“我们得救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得把桦儿救回来!” 岑申理解段彬的心情,但他不得不提醒他,大声说,“怎么救?你要怎么救!苍跃死了,她也会死,你想让她死吗?她待在他身边,至少还能活着。” 段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眼尾猩红,“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桦儿落入那个恶魔的手中吗?” 岑申叹了口气,苍跃那个男人,显然对桦儿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在他身边,也许不一定会有事。 他继续说,“你现在要做的是去护好段将军,他的身边也许已经潜藏着奸细,我不知道你从桦儿嘴里知道了多少事情。但是你的父亲,上一世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而非在战场上。” “苍跃……他到底是谁?”段彬突然问道,他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苍跃,就是之前我们一直以为的盛国皇子独越。”岑申解释道,“他一直在伪装自己的身份,混迹在和谈队伍中,目的至今不明。”说完,他将信全部收进怀中,转身离开书房。 段彬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疼痛。他闭上眼睛,试图理清脑海中纷乱的思绪。 第119章 裼都 同样历时四天,苍跃一行人,他们终于抵达了裼都的城门外,这段旅程的终点。 “欢迎来到我的地狱。”耳边传来苍跃故作恐怖的低语,随后是一阵诡异的笑声。 引得段桦不由自主地抬头,给了他一个白眼作为回应。 苍跃见状,非但不恼,反而笑眯眯地凑近,细心地帮段桦整理起她脸上的面纱来。 这面纱是她特意在严城挑选的,北良和齐国的衣裳虽相似,但面纱却是北良特有,且花样繁多,有的半透明轻拂过脸庞,有的则严实得将头面都包裹其中,每一款都设计巧妙,让人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面纱的花样太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苍跃给她选了几块样式不错的,有半遮也有全遮。 现在脸上这款就是半遮的,她乖乖地让苍跃帮忙整理好。 段桦的目光望向裼都的城门,那城门高大,把城里的风景都挡得严严实实的。 城墙上的石头,有的被风雨侵蚀得坑坑洼洼,有的却被磨得光溜溜的,能照出人影来。 进入城门时,并不需要下马,只需将文引递给守城的士兵查验即可。 穿过城门后,一条宽阔而笔直的大街展现在他们眼前,一眼望不到头。 街道两旁,古老的建筑紧密排列,红墙与黛瓦交相辉映,飞檐翘角展现出独特的韵味,仿佛每一砖一瓦都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行人们或急或缓地穿梭于街道上,有的步伐匆匆,似乎有急事待办。 有的则悠然自得,享受着这份闲适与宁静。 有的边走边聊,欢声笑语不断,有的脸上挂着微笑,仿佛整个世界都如此美好。 热闹中,也不乏沉思者,他们或低头踱步,或驻足凝视,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之无关。 孩子们在街道上嬉戏打闹,他们的欢笑声清脆悦耳,如同银铃般动听。 商贩们则大声吆喝着,推销着各种商品,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苍跃没说错,半数以上的女子都戴着面纱。少数男子则半裸着胸膛,显得粗犷有力。 “裼都和齐都,建筑风格上确实相似。”苍跃对段桦说,“但可惜啊,你前世没去过盛都,那可是真正的水乡泽国,比这里还要美上几分。” 段桦好奇地问道,“不是说齐国是四国中最繁华的吗?”在段桦心里,她一直以为齐都最繁华的。 苍跃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只能说没见过世面是很可怕的。论国力,盛国确实稍逊一筹,但论风景和文化底蕴,盛国可以独领风骚。齐国和北良差不多,而宸国则是四国中实力最强的。不过,有北良挡在宸国前面,你这个齐国人没去过,自然不知。”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骄傲的说,“我全去过,在我看来,最美的都城非盛国莫属。而宸国,虽然强大,但是那国都真的让人不敢恭维,一个字,丑。以后若是有空,就带你去看好看的风景。” 段桦见他如此认真,忍不住伸出自己的小指,带着一丝调皮,“那我们说定了哦,勾勾手指,不履行承诺的就是小狗。” 苍跃却拍开了段桦的手,嘴角虽然挂着笑,但那笑容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失落,“勾什么勾啊,我像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说带你去就一定会带你去的。” “哼!”段桦轻哼了一声,眼神转开,不再看向苍跃,转而专注于路边的风景。 这两天的苍跃给人一种,像极了一个久别归家的游子,言谈举止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张扬与自信。 但在这份张扬背后,段桦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不明的忧伤,如同夜色中的一抹暗影,悄然无声。 行进了许久,都没再听到苍跃说话,段桦打破了沉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你在裼都,有落脚的地方吗?” 苍跃闻言,收回了凝视皇宫方向的视线,回答道,“我会先将你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最近我可能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不能一直陪着你。” 段桦点点头,接着又说,“这倒是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但你能给我一些银钱吗?这样我也能方便些。” 没想到,苍跃听到这话后,突然凑近了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想要钱?那可得付出点什么代价才行。”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温热的气息拂过段桦的耳畔,让她不禁微微一颤。 “你别闹,这可是大街上,人多眼杂的。”段桦用肩推了下他,示意他看一下周围,人来人往的。 苍跃也没再逗她,只从怀中掏出一袋银钱,递给段桦,并嘱咐道,“给你的,省着点花。等我办完事,我会尽快回来找你的。” 罗刃领着队伍,穿梭在裼都繁华的东市之中,最终绕进了一条巷子里,敲开了一扇门。 门后,一个婆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快速地扫了他们一眼后,又迅速地将门关上了。 苍跃也把段桦抱下了马,不过片刻,门再次被打开,这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身穿绿衣的美妇。 她脸上并没有戴面纱,身姿妖娆,眼眸如星,仿佛能勾人魂魄。 红唇微启刚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看到他们一行人,脸上先是露出一抹惊讶,然后又笑着迎他们进院中。 “苍副使,真是稀客啊,您这次前来,可是有何贵干?”丽娘的声音柔媚悦耳,如同黄鹂鸣唱般婉转动听,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愉悦。 苍跃轻轻一笑,将段桦拉到了丽娘的面前,“丽娘,她是我夫人。你先帮我照顾好她,过些日子我再来把她带走。” 丽娘闻言,目光在段桦身上流转了一圈,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却娇笑道,“苍副使何时成的亲,怎么都没收到书信呢。哎呀,丽娘的一颗心都要碎了。”她的语调娇嗔,不失风情,让人听了不禁心旌荡漾。 苍跃对丽娘的打趣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加理会。 他转而看向段桦,眼中满是宠溺,他轻声对段桦说,“她这间小店,是裼都出名的香料铺子,我知道你一直对研制香料有浓厚的兴趣,所以特意带你来这里。你若是无聊,可以在这里与丽娘好好钻研香料,但记得,不可以把学来的东西用到我的身上。” 段桦听到是香料铺子,眼中瞬间放光,她笑着四处打量,随口回了句,“好,那你去办你的事吧。” 看着注意力瞬间转移走的段桦,苍跃无奈轻笑一声。 他转头看向丽娘,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丽娘立刻会意,领着段桦到了一间空房间,又给她指引了浴房厨房所在,以及一些注意事项,就和罗刃他们在院中交谈。 “这些日子好好等在这,别乱跑,裼都不比齐都。段文雄女儿的名头在这里毫无用处。”苍跃随意打量了一下这房间,还算满意。 “拿好,这是你这个月的解药,有急事就让丽娘找我。”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颗小药丸出来,递给段桦。 段桦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别乱跑。”苍跃再次叮嘱道,“裼都不比齐都,这里的情况复杂多变,你的身份在这里也毫无用处。出门记得带好面纱,你这张脸在裼都,很危险。”苍跃轻抚了一下她的眉,然后转身离开。 罗刃被丽娘的话语逗得开怀大笑,但见苍跃从房间走出,两人立刻收敛了笑容,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走吧。”苍跃一挥手,阿龙迅速上前将门打开,准备离开。 在迈出门槛的前一刻,苍跃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恰好与站在门边静静注视着他的段桦目光相遇。 “丽娘,照顾好她。” 丽娘闻言,也转头看向段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已经是苍跃第二次交代要照顾好那姑娘了,这是有多不放心那女子,她笑道,“苍副使放宽心,有丽娘在,她绝不会出事的。您就安心去办您的事吧。” 苍跃听了丽娘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但眼中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 “最好如此。”他轻声说道,然后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迈出了门槛,与罗刃等人一同消失在街角。 第120章 父亲?舅舅? 在裼都皇宫的最深处,夜色如同厚重的绸缎,将整个宫殿笼罩在一片深沉之中。 萧嘉桓从弥漫着热气的浴房中缓步而出,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 他轻轻挥手,示意周围侍从们退下,准备就寝。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空旷的寝宫里响起,“父亲,我回来了。” 萧嘉桓闻言,身形一震,猛然抬起头,眼中是一抹难以置信的惊讶,随即迅速环顾四周,试图捕捉那声音的踪迹。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寝宫阴暗的角落中走出。 那人正是苍跃,他那个无法公诸于世,却深深挂念的儿子。 萧嘉桓迅速调整心绪,轻咳一声,以掩饰内心的波澜,勉强挤出一丝略显尴尬的微笑道,“跃儿,你……不该叫我父亲,应该叫我舅舅。” 苍跃闻言,脚步未停,继续向萧嘉桓走去,目光深深地凝视着萧嘉桓,思绪仿佛回到那遥远的过去。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可母亲却一直要求我唤您父亲,这习惯,怕是改不了了。” 苍跃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两年多没见的男人。 不,更准确地说,是一千多年没见了吧。 萧嘉桓身着一袭轻薄的寝袍,几缕发丝不经意地垂落在颊边,脸庞轮廓分明,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身材依然高大挺拔,即便已年过四十,但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体态,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苍跃仿佛能从他的面容看到自己以后的模样,他与这个亲生父亲有八分的相像,且不止于外表,“两年未见,父亲苍老了许多。” 萧嘉桓看着眼前的儿子,两年没见,他更加成熟稳重了。 这周身凌冽的气势,竟与他那行事不羁、性格疯狂的姐姐在全盛时期如此相似,竟让他心中出些许生怯意。 他定了定神,忍不住感慨道,“你最近去齐国了?” 苍跃点点头,回答说,“是,昨日刚从齐国游玩归来。想您了,所以先来看您。” 萧嘉桓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拍了拍苍跃的肩膀,说,“好孩子,你有心了。你可有去见过阿姐。” 苍跃摇了摇头,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苦涩无奈,叹息道,“母亲可能不会想见到我,听说她与她的面首还在行宫游玩。” 萧嘉桓闻言,心中是五味杂陈。 望着苍跃,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关怀,“跃儿,无论如何,你母亲始终是你的亲生母亲,还是应该去见见她。” 苍跃微垂眼帘,脸上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父亲,若是母亲知道我这次做的事情,恐怕又要责骂我了。” 萧嘉桓的眉头微皱,关切地问,“你,又做下何事?” “父亲,您还是别知道的好,总归不是好事情。”苍跃却是摇摇头,轻声说,“我想回裼都,想现于人前,父亲能帮我安排一下吗?” 萧嘉桓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点点头,“跃儿,你终是成长了,不再一味追求无拘无束。你不回幽狼了?我知道你恨我当年把你送去幽狼,可若是我不把你送去,只怕你早已……” 苍跃抬起眼帘,打断了他的话,“父亲,我知道。我已经玩够了,想要定下心来。” 萧嘉桓微笑着,但眼中也透露出几分无奈,“跃儿,关于你的身份……父亲虽不能给予你皇子的尊贵,但皇室宗亲的身份,亦能让你在裼都站稳脚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苍跃点了点头,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说,“父亲,无论身份如何,血脉相连,我永远是您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没过几天,裼都城里街头巷尾,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开来——凌云长公主十六年前丢失的儿子已被找回,并被册封为凌郡王。 更令人瞩目的是,随着这一册封而来的,是长公主名下所有广袤封地的归属权,无一例外地转移到了这位凌郡王的名下,这一举动无疑在裼都乃至整个皇朝引起了轩然大波。 要知道凌云长公主,可是坐拥五千食邑,掌控着三州九郡,其中不乏北良最为富庶之地,单单一州便足以让无数人心生向往。 然而,这一切的辉煌与荣耀,如今却轻易易主。 而此刻,在远离尘嚣的行宫中,正逍遥快活的凌阳长公主萧芸渺,在接到突如其来的旨意时,脸上闪过了一抹难以掩饰的阴霾。 但很快,这抹阴郁便被她巧妙地隐藏起来,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与从容,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平静地坐在榻上,任由身旁的两名面首为她细心地穿戴衣物。 她吩咐道,“备马,回裼都,见见我那十六年未见的好儿子。” 一直服侍在萧芸渺身边的紫嬷嬷,回想起两年前那次在宫中偶遇的英挺身影,再偷偷瞥向公主此刻看似平静却难掩复杂情绪的面容,暗暗摇了摇头。 明明五年前就已经相认回来的两母子,却像是天生的仇人一样,怎么都不对付。 紫嬷嬷心中叹息,还好跃公子,常年在幽狼有杂务,不常在裼都。 可眼下,陛下已经下旨封王,这是否意味着跃公子将要在裼都常住? 紫嬷嬷一想到这儿,就忍不住为公主府里那些面首们捏了把冷汗。 毕竟,眼前这位长公主,一不高兴,杀人泄愤这事儿,对她来说,都快成日常习惯了。 短短两日时间,萧芸渺就匆匆赶回了裼都。 可当她来到自己熟悉的公主府门前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的目光落在府邸的门匾上,那里原本该明晃晃地写着“公主府”三个大字,但此刻,却已被更换,赫然写着“凌王府”三个字。 罗刃快步走进了花园中的亭子里,对着正在悠闲喝茶赏花的苍跃说,“苍副使,公主已经到门口了,咱们是不是得出去迎迎啊?” “当然,那可是我失散多年的母亲大人。”苍跃在罗刃的通报后,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他没急着动,而是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几口后,才缓缓放下茶杯,起身的动作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悠闲。 起身后,又开始细致地整理起自己的衣袍,确保每一处都整洁无瑕。 这些小动作在罗刃的眼里,完全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最终,苍跃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出了亭子,向府门前走去。 还没出到府门,就见萧芸渺沉着一张脸气势冲冲地走过来。 很显然对府前“凌王府”的匾额极为不满。 待苍跃与萧芸渺面对面站定,他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平和地说,“儿子拜见母亲。” 来到苍跃面前的萧芸渺却是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只高声质问,“我公主府的匾额去哪了?谁允许你随意更换的?” 苍跃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回答,“母亲说的是那块又黑又脏又破又旧的匾额吗?我已经让人烧了。也许厨房还有些边角料。” 苍跃面带浅笑,全然没把这个事情当成什么大事,“这一切当然都是父亲允许的,他说母亲的一切,都归儿子所有。所以,我就按自己的想法来了。” “萧苍跃,你胆子不小啊!”萧芸渺抬头瞪着苍跃,那张与当今陛下极其相似的脸庞,让她不由得愣了愣。 苍跃也在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母亲,这位在裼都城里让人闻风丧胆却又美得让人窒息的“疯子”。 她身穿一件玄色绣红纹大袖衫,许是刚赶路回来,发上素洁,只有一支玉簪挽着高髻,黑发中夹杂了几根银丝,却不显突兀。 眉毛浓密而细长,微微上扬,显得傲气十足。 鼻梁高挺,嘴唇红润丰满。 脸庞如同银盘般圆润,但肌肤紧致有型,白皙细腻,完全看不出已经四十二岁。若说她只有二十出头,恐怕没有人会怀疑。 “父亲给的胆,自然是要大一些的。”苍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第121章 母子过招 萧芸渺突然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那眼神锐利如刀子似的。 她上前两步,大手一挥,欲要掌掴苍跃。 苍跃只是轻轻一退,便巧妙地避开了这一击,反而是萧芸渺自己因为冲得太猛,差点没站稳摔倒,幸好紫嬷嬷眼快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萧芸渺站稳后,气呼呼地盯着苍跃,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而苍跃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母亲腿脚竟如此不利落,定是平日纵欲过度。” 苍跃抬眼看向萧芸渺身后的几个俊美面首,“来人,把这些败坏母亲身体的贱仆拖下去,杀了。” 苍跃的话音刚落,几名侍卫立刻行动,将那些面首牢牢控制,准备拖出府去。 萧芸渺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怒喝道,“我看谁敢!这是我的公主府,这些都是我的人。谁要是敢碰他们一下,我就取谁的狗命!” 苍跃却不为所动,他只是淡淡地看向萧芸渺,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地说,“儿子的命,母亲也要取吗?” 两人的对话在廊道上回荡,周围的人都屏息凝视,大气不敢出。眼看着两母子就这样不管不顾在廊道上争吵起来。 紫嬷嬷走上前来,轻声劝道,“跃公子,公主一路奔波回来,就是为了见您。您常年不在府中,平日里就这几个仆人能讨公主欢心。还请您看在老奴的份上,饶过他们这一次吧。” 苍跃的目光在紫嬷嬷和那些面首之间游移,最终松口道,“也行,看在紫嬷嬷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他们。不过,母亲你可得好好克制一下,若是日后这些人因为争宠再坏了母亲的身体,那我可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侍卫们得到苍跃的命令后,迅速松开了对那几个面首的束缚。面首们失去支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恐惧与慌乱。 苍跃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样的人,母亲也能看上。啧……”说完,随即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萧芸渺回头看了眼,那几个没用的软骨头,眼里也是极度不屑,她冷冷开腔,“起来,滚回你们该去的地方。” 面首们闻言,哪还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逃回了西院去。 紫嬷嬷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为公主担忧。 这两母子的关系复杂,而这一回的交锋,跃公子的性情似乎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她上前,低声对萧芸渺说,“公主,跃公子此次回来,性情倒是较以前变了不少。您还是……”紫嬷嬷的话没有说完,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是在提醒公主,莫要再与自己儿子作对了。 萧芸渺听到紫嬷嬷的话,脸色一沉,打断她的话,“一个囚禁了我两年,侵犯我辱我许久的贱人的儿子。我跟他有何客气可言,当初生下来时没把他掐死,已经是我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紫嬷嬷垂下头,那些事情,她一直以为公主早已深埋于心,却不想她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公主的荒唐人生,确实是从生下跃公子后才开始的。 那段时光,对萧芸渺来说,是一段无法抹去的痛苦记忆。 若是当时的附马爷没上战场,或许公主不会过得那么苦。 黄昏时分,当金色的余晖洒满整个苍松院时,公主身边的小侍女匆匆赶来,轻声在门外通报,“苍跃公子,公主请您过去芙蓉院一同用膳。” 听到侍女的话,苍跃轻轻笑了下,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他反问道,“看到我,她还能吃得下饭?” “这是公主的原话,公子还请不要为难婢子。”小侍女被他的反问弄得有些紧张,缩着脖子小声回话。 苍跃闻言,眼神微闪,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片刻的沉默后,他轻叹一口气,缓缓点头,“行,去就去吧。” 苍跃丢下手中的书,站起身,随意地整了整衣衫,朝着正院的方向走去。 对于萧芸渺所居的芙蓉院,苍跃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排斥。 他觉得那里太过肮脏。 芙蓉院的房间,都留有不同男人的气息,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厌恶与不适。 据他所知,自己的母亲,尊贵的凌云长公主,在过去的十几年间,身边围绕着的不下百位面首。 其中,有一段短暂的时光,她曾对一名医士情有独钟,但那份宠爱也仅如流星划过夜空,一年后便烟消云散。 失宠之后,那位医士便开始四处云游,再也没踏足裼都。 步入正殿厅堂,苍跃的视线穿过繁复的装饰,最终落在了桌旁静坐的萧芸渺身上。 她身着一袭雍容华贵的玄金长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而她身后用屏风挡着的地方,隐约可见几名面首各自静坐在桌旁。 苍跃走到萧芸渺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母亲。” 萧芸渺闻言,抬起头看他一眼,随后轻抬手,示意他坐下。 接着,她轻轻一挥衣袖,侍女们训练有素地鱼贯而入,手中端着各式各样的精美菜肴,逐一摆放在桌上。 不一会儿,桌面上便是琳琅满目,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 苍跃却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偶尔掠过桌上的佳肴,但更多的还是停留在萧芸渺的脸上。 萧芸渺见状,秀眉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吃啊!看着我做什么?这些菜肴都是精心为你准备的,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苍跃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轻颔首道,“长者为先,母亲先请。” 萧芸渺听到后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拿起碗吃了两口,接着夹了一块肉放到苍跃的碗里,“母亲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让人做了些。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母亲,母亲马上让人去做。” 苍跃看着碗里的肉,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夹起来放回萧芸渺的碗里,“母亲,您辛苦了,还是您多吃点吧。儿子自己来就好。” 但萧芸渺又把肉放回苍跃的碗里,眼神中已隐隐透露出几分不耐,“让你吃你就吃,怎么那么多话。” 苍跃的神色变得凝重,他犹豫片刻后,以一种更为谨慎的口吻说,“母亲,您可知父亲为何把儿子送去‘幽狼’?他向来对您不放心,儿子对您也是同样的。这满桌的饭菜,我吃下去不会有问题,但……” 话音未落,屏风之后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叫声,紧接着,一名面首跌跌撞撞地冲出屏风,口吐鲜血,轰然倒地。 其余几位面首面面相觑,惊恐之情溢于言表,纷纷在慌乱中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唉……来人,饭菜不干净,把这些饭菜换了,重新置办新的上来。”苍跃轻描淡写地将自己手中的筷子轻轻放下,眼神不经意间掠过那位不幸逝去的面首。 “这种小把戏,母亲怎么就玩不腻呢!”他目光又移回到萧芸渺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母亲可莫要再浪费粮食了,城中多少贫民,一日只食一餐。” 父亲已安排我明日赴刑部任职,恐不能继续陪伴母亲用膳了。”言罢,他缓缓起身离去。 萧芸渺望着苍跃离去的背影,脸色复杂多变,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第122章 戏园 段桦借宿在千香园已经半个月。 刚开始,丽娘对她挺客气,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 但后来发现段桦竟然会制香,两人就因制香方面的研究越聊越投机,现在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这天,丽娘走进后院制香的地方,眼睛在几个制香师傅间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段桦那儿。 “桦儿啊,等会儿你得跟我一起去林国公夫人家一趟。她听说咱们这儿出了新香,想要瞧瞧,正好是你做那几款。” 段桦轻轻点了点头,手上的活儿一点没耽误,正忙着搓那香丸呢。她抬头看了丽娘一眼,笑眯眯地说,“好,那一会要走的时候你再来叫我。” 丽娘倒是没急着走,而是坐在段桦身边看着她干活。 段桦瞥见丽娘悄然坐在自己身旁,于是温柔地将刚揉成形的香丸置于一旁,伸出指尖尚沾着淡雅香膏的手,轻轻摊展在丽娘面前,让她闻手中香气。 丽娘轻轻凑近,深吸了一口香气,然后微笑着推开了段桦的手。 段桦见状,继续从香泥中揪下一小团,开始熟练地搓揉新的香丸。 “我记得没错的话,这香,应是李夫人前些日子的订制吧?”丽娘手持团扇,轻扇了几下风。 “正是。”段桦点头应和,“这款香已经制作完成,只需再窨藏七日,便可送往李府了。” “你接着弄吧,约莫半个时辰,我们就出发。我让雁儿把那几款新香装盒备好。”丽娘看着那一小坨香泥,估计她半个时辰能搓完。 得到段桦的回应,她转身,对另一位制香师轻声吩咐了几句,随后唤来雁儿,细心叮嘱她将新研制的几款香品精心装盒,准备随行携带。 雁儿应了声,便忙碌起来,动作麻利而有序。 千香园的制香师有男有女,各自擅长数种拿手好香。 但凡每名制香师所做的香料卖出,制香师也会有相对应的提成。 能在这间制香房里的制香师,都是千香园里的师傅。 园中香料,既涵盖了珍稀昂贵的高档之选,也不乏性价比高的中等品质。 但那些中等品质的香料并不是在这间小院里制作的,而是在西市的千香园另租的小院里所产出后,再转运过来。 段桦在把制好的香丸封罐贴好品名后,放到阴凉处。 她戴好面纱,走出了制香间,在院中打了水净手,才走到前厅。 “来得正好,刚打算进去找你呢。”丽娘轻抚发间精致的发簪,笑语盈盈地迎向段桦,随即挽起她的手,引领她走出店铺。 门外,自家店铺的马车已静静守候,车辕上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响。 “老邓,改道翠屏戏园。”丽娘上车前,交代了车夫一句。 段桦随着丽娘进入车厢,疑惑问道,“不是说好前往林国公府的吗?” “刚刚林国公府的人来了消息,说他们的夫人在翠屏戏园,让我们直接过去找她。”丽娘打开那香盒,检查了一下,确定无错后,又重新合上。 “你还没去过翠屏戏园吧?”丽娘笑靥如花,对段桦问道,见段桦点头,她又说,“那可是裼都城里数一数二的戏园之一,虽然比不上最顶级的梨园,但也差不了多少,定能让你大开眼界。” 随着马车悠然前行,不消片刻,两人便已抵达翠屏戏园的门前。 此时,戏园的喧嚣声渐入耳畔,门口处人声鼎沸,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映入眼帘。 丽娘与段桦自马车上款步而下,随即被一位机灵的小二热情引领,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越过热闹非凡的前厅,向着戏园深处走去。 两人随着小二踏上通往内院的石径,喧嚣渐远,雅致渐浓。 他们来到了一处古朴典雅的戏楼前,小二轻车熟路地领着她们登上二楼。 上楼后,丽娘一眼便看见了林国公夫人的贴身郑嬷嬷。 丽娘面带微笑,加快步伐上前,与郑嬷嬷进行了一番简短亲切的寒暄。 郑嬷嬷闻言,脸上绽放笑意,很快就给她们打开了门,让丽娘领着段桦进了雅间。 雅间内,光线柔和,布置考究,几位身着华丽服饰、妆容精致的妇人正悠然自得地围坐一堂。 她们手捧香茗,轻啜慢品,间或轻嗑瓜子,目光不时地投向楼下正在上演的戏剧。 段桦环视了一圈屋内的贵妇们,随即低下头,静静地站在丽娘身后,手里提着香盒。 嬷嬷示意丽娘和段桦稍候片刻,她上前在林国公夫人耳边轻语了几句。 林国公夫人听后,微笑着向丽娘招了招手,示意丽娘上前。 丽娘心领神会,接过段桦手中的香盒,对她眨了眨眼,让她在门边稍等。 接着,丽娘则走到林国公夫人面前,蹲下身子,轻声细语地与夫人交谈了几句。 她小心翼翼打开香盒,如同揭开珍宝盒一般,逐一将里面的香品展现给夫人看。 林国公夫人细细嗅着每一种香品,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还不忘把香品递给身边的贵妇们,让她们也一同品鉴。 众妇人闻过之后,纷纷点头称赞,表示对丽娘所制的香品非常满意。 林国公夫人拍了拍丽娘的手背,让她站起来。 丽娘站起身来,将香盒递给了嬷嬷。 随后,她看向段桦,对其招手,示意她过来。 段桦走到林国公夫人身侧,恭敬地行了一礼。 林国公夫人微笑着打量着她,只惊叹她眉眼如星辰,问道,“这些香品都是你亲手所制吗?” “正是,国公夫人,皆是小女亲手调制。”段桦谦逊地回答。 林国公夫人轻轻点头,赞许之情溢于言表,“果然不凡,每一款都深得我心。” “这姑娘瞧着倒是沉稳,是新来的制香师吧?”林国公夫人转向丽娘,好奇地询问。 丽娘看了一眼林国公夫人,心中略一思忖,便随口扯起了谎,“是啊,国公夫人真是慧眼识珠。这位是我们千香园特意从齐国招来的制香师,您别看她年轻,其实她从小就学制香,现在已经是千香园的大师级人物了。” 段桦听着丽娘那夸大其词的话,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后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丽娘的话说得极为夸张,却也不好当场拆穿她,只能尴尬的应对着。 林国公夫人听后,转身看向段桦,眼里的赞赏之情更甚,“竟不知小姑娘如此厉害,真是后生可畏啊!” 段桦连忙谦虚回应,“国公夫人过奖了,小女只是略通皮毛,仍还需努力才是。” 林国公夫人还要再说什么,雅间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怎么选个这么难找的地方,害我费了好大劲才找来。”萧芸渺走了进来,嘴上却是连声抱怨。 林国公夫人和身边的贵妇们见状,纷纷起身,向萧芸渺行礼。丽娘则拉着段桦退后几步,也一同行礼。 萧芸渺随意挥了挥手,笑道,“快起来吧,那么多礼做什么。”她找了个居中的空位坐下,随后示意大家都坐。 坐定后,萧芸渺看着丽娘和段桦,好奇地问林国公夫人,“这两位是?” 林国公夫人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千香园的掌柜丽娘,我从她那里买了些香料。因着今天吕夫人她们约我来看戏,我想着这戏园离千香园也不远,就干脆让她们把香料送到戏园来,这样我也省得再跑一趟。” 萧芸渺听后,打趣道,“你倒是会省时间。”随即,她的目光转向嬷嬷手中的香盒,“都买了些什么香料呀?也让我闻闻,家里的香都用得差不多了。要是有特别好闻的,我也好换换。” 第123章 意外见他 “哎呀,公主殿下,您可别打我这几盒香料的主意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挑的。”林国公夫人虽然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很麻利地从嬷嬷那里接过香盒,打开来让萧芸渺随意挑选。 “就几盒香料而已,瞧你这小气样。”萧芸渺轻笑一声,轻戳了戳林国公夫人的额头,随后从香盒里随手拿起一盒香料,凑近鼻子闻了闻。 “怎么样,公主殿下,我选的这几款香料还入得了您的眼?”林国公夫人看到萧芸渺闻完三种香料后便陷入了沉思,不禁好奇地问道。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萧芸渺手中的那瓶香料,是雪松香,她刚闻了下觉得给自家儿子用挺不错的,便留了下来。 “都听说您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这款雪松香,我觉得挺适合男子用的。您要是想要,就送给您吧,我本来打算给我家阿凡用的。”林国公夫人笑着提议。 “哼,就那小子,他不配。还是给你家阿凡留着吧。”萧芸渺把手中的香料放回了香盒里,然后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嗑。 “再怎么着,他也是先驸马留下的遗腹子,您就是再不喜欢他,也改变不了他是您的儿子这个事实。”林国公夫人把香盒给了嬷嬷,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嬷嬷和丽娘她们离开。 “他已经到吏部上……”萧芸渺的话还没说完,门就被关上了,她的声音也被留在了门内。 “丽掌柜,一会儿你派人拿着账单到府中取钱吧。”嬷嬷轻声与丽娘说了几句。丽娘点头应允,随后便和段桦一同离开了戏园。 走出戏园后,丽娘神秘兮兮地看向段桦,问道,“桦儿,你可知道,最后进来的那人是谁吗?” 段桦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况,回答,“那人是公主啊,我们刚才都给她行礼了。” “她,是裼都出了名的‘疯子公主’。”丽娘左右张望了一下,确保周围没有人,才低声说。 “疯子公主?”段桦诧异的看向丽娘。 “嗯,她就是凌云长公主,十八岁时,嫁给了英武将军。可新婚夜刚行完礼,宸国来袭,英武将军当夜便出发去了战场,三年才得归。可没到一年,齐国又来犯, 他再次出征,却死在了齐国的安远侯手上。”丽娘低声解释着,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英武将军离京赴战不久,便传来公主有孕的喜讯,但还没满三个月,就传来了英武将军的死讯。皇上怕她受不住打击,就让她回宫中静养。虽然孩子平安生了下来,但公主却变了个人似的,刚出皇宫就广纳面首。” “甚至还和当时只是皇子的盛国来使,也就是现在的盛皇有过一段情。把英武将军的族人给气坏了。盛国皇子办完差事就走了,公主竟不顾一切追随至盛国边境,最终却只能独自黯然返回裼都。” “那之后她安份了一年多,然后又开始纳了更多的面首。现在的凌王,就是在他五岁那年,被当时的乳母给拐离皇宫,从此下落不明。从那之后,当今陛下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帮她搜寻儿子。可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整日里就只知道寻欢作乐。” “丽娘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她有些可怜。”段桦有些同情萧芸渺,也许正是因为失去了心爱的人,所以她才会变成这样吧。 后面戏园子里匆匆走来一个妇人,边小跑过来,还喊着丽娘的名字。 “丽掌柜,长公主让你今日申末,带些香料去公主府,她要亲自挑些香料。”来人是刚才守在门中的几个妇人中的一个。 “好,知道了。”丽娘点了点头。 “另外,”妇人顿了一下,目光转向一旁的段桦,“长公主特别提到,希望这位齐国来的姑娘也能一同前往。” 丽娘转向段桦,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然后对婆子说道,“好的,麻烦你特意来通传,一会我们一定按时到达。” 看着妇人走远,丽娘也拉着段桦回香料铺子,她打发段桦去用午膳,自己却是重新备上一些品质极佳的上好香料。 现在刚过午时,备好要用的东西后,她才安心用餐。 长公主此前从来没在她这里购买过香料,她用的香料都是宫中特意精挑细选的。 她店里的东西虽然没有宫中的那样好,但花样品种可是很多的。相信公主总会选中一款。 待到时辰差不多了,段桦走到店前寻丽娘。 在马车里,丽娘千叮咛万嘱咐的念叨,其实她自己的心里也十分的慌,她想起长公主以前做过的事情,拿人性命偏偏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话还没有说完,马车却是停了,一掀帘子,已经到了凌王府。 马车停在凌王府门前,丽娘和段桦的心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一位嬷嬷接待了她们,把她们带来的香品,都逐一派人前来检验过。确保其中未掺杂任何不轨之物,才让人通报了紫嬷嬷。 紫嬷嬷身边的小婢领着她们俩进入正厅,却是不巧,刚好在门口与正从内室步出的苍跃不期而遇。 顿时,三人都愣了一下。 他一身朱红朝服,头戴纱冠,显然是刚下值归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是凌王,快行礼。”见到这一幕,小婢迅速反应,轻声提醒丽娘和段桦,打破了沉默。 丽娘和段桦连忙躬身行礼,苍跃则轻轻应了声,仿佛只是匆匆掠过的陌生人。 坐在正厅的萧芸渺倒是瞧见苍跃微愣的神情,看他要走。便让紫嬷嬷追他回来,以挑选香料为由,将他请回了正厅。 萧芸渺原本以为他会拒绝,可他竟真的回到正厅,坐在萧芸渺对面,看着那掌柜给她介绍起香料来。 萧芸渺看着香炉上袅袅升起的烟雾,目光透过烟雾,落在了段桦的身上,突然问道,“听闻,你是千香园请来的齐国制香大师?” 段桦跪坐在一侧,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谦逊地答道,“是,小女子说不上是大师,只是制香的手艺熟练罢了。” 萧芸渺微微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个与香料无关的话题,“那你可见过安远侯?” 这个问题一出,不仅段桦愣了一下,连坐于对面的苍跃也眉头轻蹙,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萧芸渺可是查出了什么? 段桦眉头微蹙,似有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安远侯那样的贵人,不是小女子这样的人可以轻易见到的。” 萧芸渺轻笑一声,嘴角轻勾,继续追问,“想来也是,听闻他儿子最近成亲了。所娶的那女子是何人?” 第124章 美人计? 段桦的心猛地一紧,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这让她如何回答,如实告知是自己吗? 苍跃坐的地方看不到段桦的脸色,但也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他嘴角微勾,决定为她解围。 于是便嗤笑一声,插话道,“母亲,您问这是要干嘛?难不成齐国安远侯也与母亲有过一段情?”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萧芸渺愤怒之下,竟是将手边的香炉重重掷向了苍跃的方向。 苍跃却巍然不动,那香炉在他身前几寸处稳稳停下,溅起一地碎瓷。 倒是萧芸渺脸上带着愠色,厉声喝道,“你莫不是忘了,你父亲就是死于他手中!” 苍跃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有所收敛。 他微倾头,目光深邃地望向皇宫的方向,静默一瞬,才沉声回应,“噢,原来如此,竟还有如此深仇大恨啊!” 他缓缓起身,径直走到萧芸渺面前,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她,“所以母亲是要将杀夫之仇,转嫁在安远侯的子孙身上?” “杀不掉安远侯,所以就杀其子,其子媳,母亲当真是无用。”说完也不等萧芸渺回话。 他转而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丽娘和段桦,“你们现在可以退下了。今日之事,若有丝毫泄露,千香园将难逃一劫。” 两人刚站起身,欲要退下,却被萧芸渺喝住,“本宫有说过准你们走了吗?” 苍跃转头看着萧芸渺,可萧芸渺却是不看他,“所有的香,每样十份。” 丽娘连忙点头应允,见萧芸渺没有进一步吩咐,又欲退下。 “那位齐国女子,你唤何名?”萧芸渺在她们即将转身之际,再次开口询问。 “小女子名唤,元梦。”段桦轻声细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苍跃在一旁,听到这个名字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到段桦身上。 萧芸渺的目光在段桦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淡淡地开口,“面纱摘了。” 苍跃皱了皱眉,“母亲……” 萧芸渺没有理会苍跃,只是饶有兴趣地望着段桦,继续说道,“她既已得知我王府的秘事,若与齐国有所勾结,告知安远侯,不知其容颜,我怎么追杀她。” 萧芸渺看着苍跃,苍跃也只是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任何多余的言语都可能暴露他对段桦的庇护之心,就会被她觉察出不对。 “不摘,就死。”萧芸渺声音冷酷,她开始缓缓倒数,“三……” “二……” 段桦迅速摘下了面纱,垂眸抬头面对长公主。 萧芸渺审视着段桦的容颜,心中暗自赞叹其美貌,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还挺漂亮……当个制香师,倒是可惜。”她话锋一转,看着苍跃,“要不然,跃儿把她纳进府中为妾如何?” 段桦闻言,脸色骤变,连忙跪拜在地,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公主殿下,小女子不愿为人妾,万望公主开恩,莫要强人所难。” 萧芸渺看着段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凌王府的门槛,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踏进的。”她转向苍跃,打趣道,“跃儿,看来人家没看上你。” 苍跃此时心中也有些无奈,萧芸渺这是在试探自己,最近半月她安分了些许,想来是暗中调查到什么。 面对母亲的提议,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描淡写地说,“她既不愿,杀了便是。”言罢,他有意无意地瞥了萧芸渺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 萧芸渺的目光从苍跃的背影上收回,转向段桦时,语气虽冷,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意外,“既然跃儿看不上你,那你们可以走了。”她轻轻抬手,示意丽娘与段桦退下。 待二人远去,紫嬷嬷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上前几步,“公主,为何要放她们走,不杀吗?” 自家公主,从来就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不过区区一条人命,何时在意过。 萧芸渺打断了紫嬷嬷的话,眼里闪过一丝精明,“你是没看到苍跃眼里的紧张,我倒是看出来了。他们在门外相撞时,跃儿看她那一瞬,明显愣住了。此女还有大用,现在杀不得。” 紫嬷嬷微微颔首,“公主这是,打算对跃公子用美人计?可那女子不愿为妾。” “愿不愿的,是她能决定的吗?”萧芸渺瞥了紫嬷嬷一眼。 紫嬷嬷心中一惊,立刻明白了公主的意思。恭敬地说,“公主英明,老奴这就去布置,保证万无一失。” 三天后,夜幕低垂,苍跃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抵达千香园,指尖轻叩段桦的房门。 段桦一开门,见是苍跃,急忙拉他进屋。 门刚关上,苍跃顺势环住段桦的腰肢,啄了一下她的脸颊,打趣道,“这么性急?” 段桦却挣开了他的怀抱,脸色凝重,“凌云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来寻了我一次,态度很是强势。非要我进凌王府为她调香,怎么办。” 苍跃坐到她房中的椅子上,双腿大张,看不出有任何慌张,“不是让你别乱跑嘛?怎么就碰到她了。” 段桦坐到他腿上,手攀到他脖颈处,语带不安轻声解释,“我只是闲来无事,做些香来消遣,丽娘说有个贵人对我的香情有独钟,让我一起去送货,正巧碰见她。原来她竟然是你母亲,你到底是谁?还有什么别的身份吗?” “挺多的,还是别知道的好。”苍跃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怪我,那日见你时愣了神,否则也不会把你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段桦皱眉看着他,声音中还着些娇嗔,“我真的要进你那王府吗?听说长公主心狠手辣,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我在你手里都活得艰难,更别提在她手上了。” 苍跃虚搂着她的腰,轻声安抚,“先别答应,我会尽量想办法把你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你若不能护我周全,当初又何必将我拉到你身边来。”段桦站起身来,语气从刚才的娇嗔突然间变得淡漠。 苍跃站起身,瞥了段桦一眼,“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我这些天可都在为你奔波,暗查那书信的源头,你却这样待我。”言罢,他转身欲走。 段桦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懊悔,“是我错了,阿跃。” 苍跃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问道,“错哪了?” 段桦抬眼看着他,装做一副可怜的模样,细声细气地说,“我不该随意乱跑,更不该无端指责你。” 苍跃望着她,眼中的责备逐渐化为一抹深深的无奈与疼惜,他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了许多,“你最大的错,是不够信任我。” 苍跃看着段桦,神情认真地说,“若想活下去,想报复,你就要相信我。单凭你一人之力,你什么也做不了。”苍跃轻抚了一下她的背,“在这等我信息,别再乱窜了,好吗?” 第125章 段桦被劫 也不知道苍跃用了什么手段,这之后的几日,倒是没再见凌云长公主的人再次寻来。 而丽娘把香料送过去时也没碰着萧芸渺,只给了个管事嬷嬷,就被打发回来。 “元梦啊,李府定制的香,窨藏够七天了吧,是不是可以送去了?”丽娘还没进屋,声音就传了进来。 “哎呀,瞧我这记性,你不说都忘了,时间超了。得赶紧安排人手送往李府。”段桦边说边从柜子底下拿出了那罐香。 丽娘走进来,看了看那罐香,说,“你制的香你拿去吧。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店里人多,忙得脚不沾地的。” 段桦面露难色,犹豫道,“可苍跃他特意嘱咐我这几日避免外出,我怕……” 丽娘打断了她的话,压低声音说,“别担心,我都打听过了。今日林国公府有盛宴,凌云长公主受邀前往,此刻应该忙于应酬。再者,李府乃商贾之家,与朝中权贵鲜有瓜葛,应该没事。我让小枝跟你一起去,她机灵得很,能保护你。” 说完,丽娘从袖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递给段桦,“拿着这个,以防万一,防身用。” 段桦环顾四周,制香房内一片忙碌,今日都忙着出门送亲手所制的香,实在也找不到合适的帮手来代劳。 无奈之下,她只能点头应允,从丽娘手中接过那柄匕首,以作防身之用。 她端着李府的那罐香,唤上小枝,两人一同前往李府。 丽娘则在店里看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小枝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她身上的衣服沾满了尘土,脸上写满惊恐与不安。 “丽掌柜,大事不妙!”小枝的声音因紧张而颤抖,“元梦姑娘……她在路上遭遇了不测,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劫走了!” 丽娘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说什么?在哪被劫的?你快说清楚!”她急切地追问,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小枝努力平复着呼吸,尽管脸上布满了灰尘,发丝也凌乱地贴在脸颊上,但她还是尽力描述着当时的情景,“我们……我们在路上走着,突然冒出几个黑衣人,他们一下子就把元梦姑娘拉上了马。我……我被他们拍了一下就晕了过去,根本没看清马车往哪个方向跑。后来是一个好心的大妈发现我,把我救醒的。” “这都怪我,是我太过疏忽大意了。”丽娘自责地喃喃自语,面容愁苦地返回屋内。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支平日里深藏不露、珍贵无比的暗笛,用力吹了几声。 不过半晌,就听到一阵敲门声,丽娘急忙去开后门。 只见门外站立着一位身着朴素、面容平凡的男子,表情淡漠的盯着丽娘。 丽娘快速地将情况告诉了那位男子,对方听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便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巷子的深处,仿佛他从未真正出现过。 而此时的段桦,在一片混沌中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厢房,身体被粗粝的绳索紧紧束缚,丝毫动弹不得。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熏人的味道,让她感觉有些恶心。 她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但脑海中一片混乱,只能依稀记得被黑衣人劫持的情景。 必须保持冷静,想办法逃脱,段桦在心中告诫自己。 她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的逃脱线索。 厢房的窗户紧闭,但隐约可以听见外面有细微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走动。 她心中一紧,立刻紧闭双眼,装出仍在昏睡的状态。 “嘭”的一声巨响,门扉被猛然踹开,紧接着,是一男一女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女人尖锐的声音中充满了不满,“这谁绑的啊!这么结实,怎么办事的,这怎么能办事?这别说衣服撕不破了,就是铁根也捅不进啊!” 粗重的男声说道,“你帮她解开,我处理一下这小子。那么漂亮一姑娘,可惜了。” 女人立刻反驳道,“可惜什么啊!配这小子一脸,他长得也不赖,还是个皇族。有你可惜人家的份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男人似乎被女人训了一顿,连忙放低姿态赔罪,“是是是,嬷嬷教训得是,我知错了。咱们还是先办正事要紧,其他的都不重要。” 女人不耐烦地回应,“还用你说,刀子给我。” 房间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寂,只余下细微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段桦能清晰地感受到束缚着自己的绳索在慢慢松脱,呼吸也随之变得顺畅起来。 就在这时,男人压低声音提醒道,“嬷嬷你别解完啊!这女子没给她下药呢,只用了些迷药。” 女人闻言,似乎有些懊恼地轻哼了一声,“你不早说,我都割断了。罢了,我再给她把手重新捆上。” 段桦再次感受到手上被新的绳索缠绕,但这次明显随意了许多,几乎没有带来任何不适或疼痛。 段桦偷偷睁眼窥视着那对男女。 只见他们正专注围在一个身穿华丽服饰的年轻男子身边,手忙脚乱地试图解开他的衣物。 那年轻男子的脸庞似是因药物而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而不规律。 段桦动了动手腕,那绳子很快便松动了,她并未急于挣脱,而是不动声色地重新抓紧了绳头,维持着表面上的束缚状态。 一旁的女人显得愈发不耐烦,她嘀咕着,“你还给他解什么衣服啊!直接把裤子脱了得了。真是麻烦,也不知道那长公主怎么想的,居然下药给一个皇子,让他来睡这平民女子,还在这林国公府里做这种事,也不怕林国公参她一本,真是闲得没事做。” 男人沉默不语,只是依着女人的意思,粗暴地将那意识模糊的皇子拖拽至床榻上。 那男子似乎已经神智不清,粗喘着大气,开始对着床上的段桦动手动脚。 那嬷嬷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似乎是想要看戏。 终于,男人似乎觉得继续留在这里看人行那种事,有些过火,于是说道,“行了,嬷嬷,怎么说也是个皇族,咱俩出去吧。” 女人不屑地瞥了男人一眼,轻蔑地说,“怂样,走吧。这鬼地方也没人会来,咱们还是赶紧去领赏吧,省的夜长梦多。” 段桦听到那两个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许。 她赶紧把手上绑着的绳子解开,然后从衣服里拿出匕首,毫不犹豫地朝旁边那男人的肩膀刺去。 男人本来迷朦猩红的眼,有了瞬间的清明。 他痛苦地呻吟着,身体本能地向床榻下方挪动,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但声音都含糊不清。 男人此刻看似清醒了一些,但药效并未完全退去。 段桦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立刻用匕首割断了脚上的绳索。 她一边留意着男人的动静,一边保持警惕,生怕他突然发疯扑过来。 果然,那男人在短暂的清醒之后,再次陷入了混沌的状态。 他用手试图戳进自己的伤口,以减缓药物的影响。 段桦注意到这男人也在努力保持着清醒,说明还没完全失去意识。她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第126章 逃出 段桦紧握匕首挡在身前,注视着那名男子,随后缓缓移动至门旁。 她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向外窥探,确认门外空无一人后,才轻轻地推开房门,双眼迅速扫视四周,再次确认安全,方才准备迈出步伐离开。 就在她即将跨出房门的瞬间,一阵微弱而急促的呼唤从身后传来,“姑娘,请帮帮我……” 段桦闻声回头,只见男子面色潮红,呼吸沉重,显然是因着某种药物的强烈影响,他显得异常难受。 段桦犹豫一下,但还是摇头,语带歉意说道,“我帮不了你,也不清楚如何帮你。” 见段桦面露难色,男子更加焦急地挣扎着说,“你只需……出去后,找人来……告诉他们……二皇子被困于此……”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段桦扫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桌上不起眼的水壶上,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她迅速走近,打开壶盖仔细查看,确认里面装的是清澈的茶水。 没有丝毫犹豫,她倒出一杯水,冷静地将水泼向男子的脸庞,清凉的水珠瞬间让他混沌的神志有了一丝清醒。 段桦站在远处,观察着男子的反应,问道,“你现在清醒一些了吗?” 男子抬起猩红的眼睛看向段桦,点了点头,艰难地说,“有……有点。” 就在这时,不远处隐约传来了女子交谈的声音,段桦心中一紧,知道时间紧迫,她将水壶放置在男子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知道这府上的后门在哪吗?” “出门,绕……向右边。”男子虚弱地回答。 “谢了,这壶水留给你。如果我有看到人,会让他们来救你的。”说完,她没有停留,随即转身离开。 离开小院时,她刻意记下这里的院名,确保他人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到这个地方。 她沿着右侧的小径一直走,走了许久,终于遇到两名悠闲散步的女子。 关柔,一个样貌极美的女子,紧锁着眉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段桦,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你是谁,在那里做什么?” 段桦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走向那两位女子。见到段桦手上沾染的血迹,其中一名女子,惊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脸上写满了惊恐。 “你别过来。”晚枫护着自家夫人,大声喝住了段桦。 段桦看着眼前面善的女子,不知为何,竟对她防备不起来,“这位夫人,我并无恶意。不知你可认识二皇子,他此刻身处青峰苑,不慎中了脏药,情况很不妙。” “你是何人?”关柔闻言,目光在段桦身上细细打量,心中暗自惊讶于她虽衣着朴素却难掩的出众容貌,这样的女子,不管出现在哪里,都是会被人抢夺的目标。 正如自己。 “我只是一个被无辜牵扯的路人。”段桦回她。 关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迅速恢复冷静,似乎相信了段桦的话,随即转向晚枫,吩咐道,“晚枫,你去前院务必找到二皇子的亲信,将此事告知。小心行事,避免打草惊蛇。” 晚枫有些犹豫,看了看关柔又看了看段桦,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关柔转回头,对段桦说,“姑娘,随我来。我对这林国公府的地形比较熟悉,知道一个隐蔽的出路,或许能助你安全离开。”说着,她指了指湖边那个隐蔽的院子。 段桦一愣,不禁问道,“我听闻右侧有后门,为何不走那里?” 关柔摇了摇头,“确实有,但后门一般都有人看守。以你现在的状况,手上血迹斑斑,出不去的。” 言罢,关柔领着段桦踏入那间荒废已久的小院,穿过杂草丛生的空地,直至院后。她蹲下身子,细心地拨开层层枯黄杂草,一个隐蔽至极、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口渐渐显露。 段桦估计了一下,以自己的身量怕是刚刚好能挤过去。 “这个洞,通向哪里?”段桦蹲在狗洞前,用脚轻推洞后的杂物。 “别担心,穿过这个洞,对面是凌云长公主府内一处废弃的院子。在院子的左侧,也有一个类似的小狗洞。你从那里出去,便是通云巷了。走得不快的话,大约两刻钟就能到东市了,那里人多眼杂,更方便你隐匿行踪。”关柔详细地解释。 “这个你拿着。”关柔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纱,递给了段桦。 段桦接过面纱,“谢过这位夫人,不知夫人贵姓,如果以后有缘再见,我一定备下厚礼答谢。” 关柔犹豫了一下,最终报出了另一个名字,“郑柔怡。” 段桦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此刻时间紧迫,她无暇多想,于是再次感谢,“谢过郑姑娘,我记住了。”说完,她忙趴下身子,从狗洞钻了出去。 她双手和脑袋刚探出狗洞,就被卡住了。段桦深吸口气,双手撑着墙体,却还是钻不出去。 正当段桦焦急万分时,关柔见状,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用力地推了段桦一把,把她推出那个狭窄的狗洞。 借着她的推力,段桦瞬间便从狗洞中滑出,重获自由。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郑柔怡正站在另一边的洞口,只看了她一眼,便用荒草将狗洞重新遮掩好,以防暴露。 关柔整理了一下衣袂,步伐从容地离开了这个废弃的小院。 那名女子长得很美,也很勇敢,能够自己想方设法逃脱困境,这让她自愧不如。 她曾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反复咀嚼着被劫持至此的每一个细节,那些绝望与无助的时刻,如同锋利的刀片,在她心上刻下一道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求救的念头,在她心中无数次闪现,可却从不敢去实践。 她害怕自己的求救会引来更多的麻烦,也曾想过通过两地的商人传信联系家中人,但每当念头升起,又被对家族名誉等重重的顾虑狠狠压下。 她不想死,但女子被劫,清白已失,身份沦丧。 她不敢想象,当父母兄长得知这一切事情时,那份震惊、痛苦与失望,会如何在他们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倒不如真像那恶人所说的,让他们误以为她已经“死去”,对家人而言,或许才是一种慈悲。 至少在至亲的记忆中还保留她最纯真无瑕的模样,不必承受现实的残酷与苦涩。 如今遇见那位同样遭遇不幸的女子,一股不可名状的冲动驱使着她,就想帮一帮她。 若是当时也有人能帮一帮自己,那自己的结果是不是也会不同。 关柔刚步入假山环绕的湖畔,晚枫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晚枫就小声快速详细地讲述了刚才的变故。 原来,晚枫在前往正院的途中,意外撞见了来寻二皇子的随从,她就引着人到了青峰苑。 晚枫知道侧妃要帮那女子,就巧妙地编造了一个理由。 她告诉那随从,声称自己与夫人在散步时,无意间听到青峰苑有异响,出于好奇进去查看,发现是二皇子,且似乎身体有些不妥,便赶紧前来寻找他们。 那随从听了晚枫的话,给她道过谢,就迅速将二皇子带走了。 晚枫在返回的路上,注意到一群妇人急匆匆地朝青峰苑方向而去,但没过多久,她们又神色各异地离开了。 只听到林国公夫人派人去调查,要弄清楚,刚才有无人到过青峰苑。 第127章 灯下黑 围墙另一头,段桦并未急着离开长公主府,她的目光落在院墙边,那个隐匿在杂草间,比林国公府那个还要窄小的洞口上,意识到自己怕是钻不出去了。 她走到院中的水井旁,打了一桶水,细心地清洗掉手上残留的血迹。 随后,段桦踏进这看似荒废、实则暗藏玄机的屋内扫视几眼,在衣柜里寻到了一套婢女穿着的衣物。 此处虽地处偏僻,少有人迹,但屋内却没有积尘,显然常有人暗中打理。 院落外表的荒凉与屋内的整洁形成了鲜明对比。 段桦直觉觉得现在不能回千香园,长公主发现她从林国公府逃出来,肯定会四处找她。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成形——常言道,灯下黑。 她决定,就在这长公主的府邸深处,好好藏几日。 她拿出了衣柜里那套婢女所穿的衣物,这套衣物布料一般,显然是下等婢女的衣物。 只是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套婢女穿着的衣服,这屋子光从院子来看,就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罢了,她没再细想。 仔细回忆那日在这府里看到的婢女的发髻样式,然后把自己的头发也梳成那样的样式。 段桦把郑柔怡给的面纱戴上,还好这面纱的材质也只算是中等,要是太过贵重的,估计她要把脸给涂上些土灰才行。 一切准备就绪,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古朴雕花院门,左右环顾,确认四周无人后,她才漫无目的游走在曲折的回廊中。 她有些茫然,细细回想之前与苍跃的交谈,好像并没有和自己说过他在府中所居的居所。 此刻,夕阳已缓缓沉入地平线,天边染上了一抹淡淡的余晖。 记忆里,记得在将军府时,这个时辰正是仆人们用餐的时间。 心中一动,段桦决定前往厨房,或许在那里能捕捉到一丝对她有用的线索。 可,对公主府布局的不熟悉让段桦犯了难,她不知道这府里的厨房在何处。 段桦环顾这陌生而宏大的环境,只见有几个与她一样服饰的婢女,朝着某个方向悠然前行。 段桦绕到她们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悄然尾随其后。 不出所料,这些婢女的目的地正是大厨房。 她学着她们的样子,也在架子上拿了副碗筷,排着队等着厨娘打饭。 厨房内,有人悠闲地坐在桌旁享用,也有人则匆匆端着饭菜离开。 更有那随性之人,直接在院中寻一席之地,蹲着进食。 段桦紧随着那几个与她同样服饰的婢女身后,只见她们领取食物后,各自选择不同的去向。 其中两位在院外的阴凉处坐下,而另外两位则手提饭菜,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段桦拿着饭菜跟着那两个离开的婢女,其中一名圆脸婢女注意到了她的跟随,投来一丝疑惑的目光,随即温和地询问,“你是不是新来的?迷路了吗?” 段桦赶紧回答,“是啊,这府邸太大了,我还有点找不到路。” 那名婢女友善地笑了笑,“你这是绿腰带,与我们不同院子,你是苍松院的。苍松院从这边走,绕到左边,再顺着曲廊一路走,走到一个月门,再往右一拐,就到苍松院了。” 段桦低头确认了自己的腰带颜色,确实与她们不同,于是轻声致谢,便按照指引的方向走去。 待她走远后,另一位婢女压低声音,对圆脸婢女说,“真是奇怪,我记得听人提起过,苍松院好像没有婢女吧?” 那名指路的婢女小声说,“可能是指贴身服侍的婢女没有,但洒扫之类的杂活还是需要婢女来做的吧。” 段桦没有直接走进苍松院,她担心苍松院的人都互相认识,若是发现她这个陌生人,那她就暴露了。 她走过曲廊后,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先坐下来把这顿简单的饭菜吃了。 在外面转悠大半天,她早就饿了。 吃完饭后,段桦的心中已有了清晰的计划。 她已经记住厨房的位置,以及那间隐蔽院子所在,她打算将那作为今晚的临时栖身之所。 待到次日饭点,再前往厨房寻找食物,顺便再打听一下苍跃住在哪里。 等找到苍跃,他或许能助自己脱离这困境。 但若事不遂人愿,她亦做好了另一手准备,待过两日她扩大些那个洞,再潜回千香园。 刚才她看了一眼,与她同服饰的婢女虽有几人,但佩戴绿腰带的却仅此她一人。 也许有种可能,苍松院可能有自己的小厨房,所以那里的人不需要去大厨房取餐。 周遭环境异常宁静,空旷无人。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迅速拾起自己的餐具,悄无声息地遁回那间落败的小院。 而这边,苍跃正心急如焚地寻找着她的踪迹。 自得知她遭遇不测,被不明人士掳走的消息后,他毅然离开繁忙的刑部,踏遍裼都的每一个角落,却如同大海捞针,始终不见段桦的身影。 他毫不犹豫地启用刑部最为机密的密令,表面上是在追缉潜逃的罪犯,实则暗地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只为寻找段桦的踪迹。 不久后,‘幽狼’的人联系他,说找到劫持段桦的四人,其中三名男子都已服毒自尽,只有一个妇人还活着。 苍跃步入那座散发着霉湿气息的地牢,昏暗的烛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冷。 牢头见状,连忙搬来一张椅子,并让人细心地备上茶水,同时指挥手下将那名幸存的妇人拖到苍跃面前。 苍跃坐在昏暗的地牢里,手里端着一杯茶,目光冷冽地注视着前方。 罗刃拿过牢头手上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妇人身上,每一次抽打都伴随着妇人撕心裂肺的惨叫,这些声音在阴冷的地牢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对于苍跃来说,这些惨叫如同远方的雷鸣,无法触动他内心分毫,引不起他一丝的怜悯。 “我招……我什么都招……”妇人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煎熬,开始求饶,她颤抖着声音,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第128章 留在我身边吧 “她在哪?”苍跃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那名女子,在……在林国公府。”妇人几乎是哽咽着说出这句话。 苍跃闻言,眉头紧锁,手中的茶杯被重重放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监牢内的死寂。 他站起身,身形高大而威严,一步步逼近妇人,直至她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指使你的人,是谁?”苍跃凝视着妇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 妇人被这股无形的压迫感,压得几乎窒息,她颤抖得更加厉害,若不是被绑在木架上,只怕她定是要瘫倒在地。 “是……是长公主……”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地传入了苍跃的耳中,“长公主说……说她不听话……就要……就要毁她……清白。” 苍跃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就被极致的冷静所取代。 他沉吟片刻,随后沉声道,“林国公府那边,闹出了大动静。二皇子被一名婢女下药,而那名婢女,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二皇子被自己府中人带离。” 说到这里,苍跃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我的人,不见了!你得赔。” 他冷冷地盯着妇人,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给她抽筋,剥皮,然后……送到母亲那里去。” 说完,几个黑衣侍从走向那妇人。 苍跃懒得看那污秽的场面,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地牢。 身后,妇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地牢,她绝望地呼喊着,“大人,大人……请您饶命啊!” * 苍跃踏入二皇子府邸,明面上是为了调查针对皇族下药一事,对萧成彰进行一场细致的询问。 在一连串的问题之后,苍跃终于切入正题,问出关键性的问题,“伤了你的那名女子,你可曾有印象?” 萧成彰摇了摇头,“从没见过。当时中了药,眼睛迷朦,视物不清,记不得她长什么样。”萧成彰回着他的话,眼神微妙地掠过苍跃,心中暗自揣度着这位突然崛起的表兄。 他刚被寻回不久,便已能迅速在刑部占据一席之地,其能力与影响力让萧成彰暗自惊叹。 更让他震惊的是,苍跃的长相,竟然和他父皇长得极为相似。 “不过,”萧成彰话锋一转,忆及那女子离去前留下的水,心中涌起一丝感激,“我虽不知她是谁,但在我被掳至青峰苑之时,她已经在屋内。想来她也是被人绑来的。” “还有什么,二皇子可以再说说吗?”苍跃继续深入询问。 萧成彰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她问了我后门在哪,我告诉她后,她就离开了。” “后来,只听我的随从说,有个小丫头在半路上找到他们,引着他们前来。具体那个小丫头的长相和细节,他们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匆匆忙忙带完路就走了。看她的衣物不像是林国公府的人,像是来参加宴会的某个宾客带来的婢女。” “那么,这后门的具体位置是?”苍跃追问。 “它紧邻凌王府,位于通云巷的尾端。”萧成彰回答。 苍跃听后点了点头,继续问,“二皇子,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可知是谁给你下的这种药?” 萧成彰突然盯着苍跃,沉默了片刻,才沉声说,“这个嘛,就得问一下令堂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何给我下这种药。” 他在宴中唯一喝过的酒,就是萧芸渺使人赐予他的。 苍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二皇子,若真是如此,作为表兄,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萧成彰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好啊!那我就等着看,看你如何给我交代。” 苍跃一行人来到通云巷,在询问过林国公府后门的守门妇人,得知今日府门紧闭,并未见有人从此门中悄悄离去。 罗刃站在苍跃身侧低语,“这仆妇看着不像说假话。” 苍跃同样察觉到了这一点,这妇人眼神清澈,虽有些紧张,可行为和话语间,没有丝毫的闪烁或欺骗之意。 苍跃又令人在附近搜寻,通云巷的后方却有一条隐秘的小径,通往一片荒凉的空地。 苍跃伫立在这片荒地前,几堆并不太显眼且枯黄的草叶在围墙边缘无力地散落着,显得格外凄凉。 几个随行侍卫迅速上前,将那几堆杂草逐一清理,一个隐蔽且不起眼的狗洞悄然显现于众人眼前。 侍卫们面面相觑,以他们的身形,是钻不进去的。 苍跃上前蹲下身,仔细丈量狗洞的大小,向内望去,一片杂草遮挡了视线。心中暗自盘算,段桦那副小身躯,或许能勉强通过。 “王爷,此地看似无人踏足,并未发现明显的痕迹。”一名侍卫谨慎地向苍跃报告,同时提出了一个假设,“会不会,那人还在林国公府内,并未离开?” 苍跃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地盯着那个狗洞,问,“这洞通往哪里?” “回禀王爷,此洞似乎直通王府内部。”侍卫恭敬地回答。 闻言,苍跃沉思片刻,随即做出了决定,“我们回王府。” 回到了王府,他遣散了侍卫,仅与罗刃一同悄然前往那幽静的小院。 月光如洗,为这方小院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银纱,显得格外幽静神秘。 屋内,段桦正沉浸在梦乡之中,浑然不知外界的纷扰,睡得格外香甜。 并不是段桦的防备心差,而是苍跃他们脚步极轻,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罗刃抱臂守在门外,苍跃走近床边,以指尖触碰段桦的手臂两下,这一细微的动作却足以让她瞬间从梦中惊醒,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但在看清是苍跃后,所有的恐惧与紧张瞬间烟消云散。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挨着他的手臂,又想继续睡。 苍跃望着她略带倦意的懒样,无奈地揽住她的肩膀,问,“怎么躲在这?” 段桦半梦半醒间,含糊地答道,“我……我怕回到千香园,会再遇到危险……” 苍跃闻言,眉头轻轻蹙起,不禁心生怜惜,“别怕,有我在。从今往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我绝不让今日的事情再次发生。” 尽管苍跃内心深处极度挣扎,不愿将段桦拖入他与萧芸渺之间,那纷繁复杂的漩涡之中,但事态的发展却已悄然超出了他的预期与掌控。 由于段桦拒绝母亲的提议,不愿意入府为她所用,迫使母亲已经对她下手。 这次幸而她机敏过人,方才能侥幸逃过一劫,但下次呢? 与其让段桦在未知的恐惧中挣扎,不如顺水推舟,随了萧云渺的意,让她入府。 既然无法避免,那就把段桦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萧芸渺不敢,也不能做出过分的事情。 段桦听出了他话中的认真,以撒娇的口吻说,“好,那你一定要护住我。” “嗯。乖,你接着睡。”说着,他轻轻抚了抚段桦的头发,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带她回到苍松院。 第129章 吓唬萧芸渺 晨曦初破,细碎的阳光透过墙头上的孔洞,斜斜地洒在芙蓉院阴冷的青石板上。 紫嬷嬷小心翼翼地推开正房的门,想要查看长公主是否已经醒来。 门轴转动的细微声响中,一股难以名状的、混合着铁锈与腐败的淡淡血腥气息悄然侵入她的鼻腔,让她不禁皱紧了眉头。 她朝院中走廊四下张望,试图寻找这股气味的来源,但院中一切看着井然有序,没有丝毫异常。 直到她朝房内望去,目光不经意间穿过了门缝,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她看到了一具红褐色的尸体,赫然吊挂在房梁之下,犹如被残忍解剖的艺术品,暴露在清晨柔和的光线中。 那具尸体,已不再是完整的存在,而是被残忍地剥去了外皮,露出下方触目惊心的红色肌肉,如同被剥开的石榴。 尸身的长发依旧披散,却已失去光泽,如同干枯的藤蔓缠绕在尸体周围,更添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息。 眼睛暴突,死不瞑目般,直勾勾地盯着门外,那空洞的眼神中还残留着生前的惊恐与绝望。 舌头因窒息而被迫伸出,此刻已变得干瘪而发黑,挂在嘴角。 她的尖叫声在这一刻终于无法抑制地爆发出来,尖锐而刺耳,穿透了清晨的宁静。 她的身体颤抖着,瘫倒在地哭喊出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让人心生寒意,毛发直竖。 紫嬷嬷的尖叫声如同利刃划破长空,瞬间穿透了萧芸渺的梦境,将她从沉睡中猛然拽醒。 初时,她心中泛起一丝不悦,但听到是紫嬷嬷的尖叫声,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紫嬷嬷什么场面没见过,绝对不可能无事之时,在她门前如此失态。 意识到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萧芸渺迅速拆开幕帘,第一眼就看到那具被剥皮露肉的尸体,如同地狱的使者,静静地悬挂在房梁之下。 那触目惊心的景象让她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双眼圆睁,满是难以置信和惊恐。 一阵强烈的恶心涌上喉头,萧芸渺连连干呕。 直到应昆闻声疾步而至,眼疾手快地将她揽入怀中,带离了那个充满血腥与恐怖的房间。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萧芸渺的愤怒如同火山爆发,她怒不可遏地扇了应昆一记耳光。 应昆被这一耳光打得有些恍惚,他迅速回过神来,单膝跪地,头深埋,声音低沉,“属下失职,请公主责罚。” “我问你,你是干什么吃的?!”萧芸渺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几乎要刺破屋顶,“都有人敢将尸体悬吊于我的房中,作为我的贴身侍卫,却对此一无所知!芙蓉院的安全,在你眼中竟如此儿戏吗?!” “大清早的,母亲看来心情不好啊!” 苍跃身着一袭玄色绣云纹袍服,身形高大挺拔,宛如青松立于芙蓉院门前,目光平静地望向这边。 感受到萧芸渺投来的锐利目光,苍跃并未退缩,而是自然地双手交叠于胸前,简单的行了一礼,“儿子来给母亲问安。” 萧芸渺脸上的神情并未因苍跃的问候而有所缓和,反而愈发紧绷,眼神锐利如刀,猛然间爆发出质问,“这一切,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 “母亲,用那样的手段对待成彰表弟,实属不该。我今日前来,只是代成彰表弟向您讨个说法。”苍跃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却又似乎隐藏着更深的意味。 萧芸渺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你怎么会知道?” “在这北良,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苍跃轻轻一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萧成彰,性情纯良,忠厚待人,我实在不解,母亲您为何要对他下此狠手?” 萧芸渺闻言,脸色骤变,她强作镇定,支支吾吾,最后只随便说了句,“我……我行事自有我的道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苍跃听了萧芸渺的话,唇线紧抿,随后缓缓点头,像是接受了萧芸渺这个无理的答案。 但随即,他目光扫向屋内,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母亲,看来您身边的护卫难堪大任啊。有人夜闯入房中杀人灭口,却直至今晨才发现。不如让儿子为您挑选更为精干的守卫,以保您周全。” 言罢,他抬起手臂,做了一个手势,顿时,十几名训练有素的黑衣护卫应声而出,排列整齐,气势凛然。 “至于这芙蓉院。”苍跃环视四周,目光最后落在萧芸渺身上,“太脏了,不再适合母亲居住。翡翠院风景宜人,环境幽静,更适合母亲颐养天年。” “你敢!这里可是我的公主府,岂能由你随意安排?”萧芸渺的脸色由白转青,翡翠院那个鬼地方,她死也不要去。 苍跃平静地看着她,缓缓道,“母亲,您似乎忘了。上月,父皇已将此处赐予我,它如今是凌王府,而非昔日的公主府。所以,我有权决定这里的一切。母亲年岁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看来得寻找良医为您治治病了。” 紧接着,他目光一转,转向了应昆,声音骤冷,“应昆,你身为凌王府的护卫统领,本应恪尽职守,保王府安宁。可你却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甚至在外私置产业,严重损害王府的声誉。更为严重的是,你的失职导致母亲的安全受到威胁,此等行为,不可饶恕。就……赐死吧。” 苍跃的话音落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应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苍跃,他从未料到,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年轻王爷,竟会如此果断的下令赐死自己。 愤怒与不甘如同烈火般在他胸中燃烧,应昆的反抗之心被彻底激发。 他猛地一咬牙,不顾一切地拔剑而出,剑光如电,试图做最后挣扎。 第130章 一人足矣 罗刃在他抽出剑的瞬间,放在腰间的手也甩了出去,毒刃划破空气,准确无误地刺入应昆的心口。 只是一刹那,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应昆踉跄几步,就直楞楞朝后倒去,一切挣扎与反抗都戛然而止。 “啊!阿昆……”萧芸渺的声音颤抖,她目光呆滞地凝视着这个曾与她共度过二十载春秋的侍卫,眼中满是震惊。 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迟迟未落下。 苍跃的目光淡漠地扫过应昆的尸体,心中并没有任何波澜。 “将他的尸体带下去,丢到城外乱葬岗。”苍跃淡淡地吩咐道。 紫嬷嬷经过最初剧烈惊吓后,见到苍跃的身影步入院内,情绪迅速地在心中翻涌又归于平静,脸上的泪水已用帕子擦拭干净,完全看不出先前慌乱的模样。 此时,她却是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脸上带着恳求,声音中满是哀伤,“跃公子,阿昆他跟随公主多年,忠心耿耿,即便没有显赫功勋,也还请给他一副薄棺吧,让他走得体面些。” 苍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行,就给他一副薄棺。但请紫嬷嬷铭记,若母亲日后再有恶行,那紫嬷嬷你,可就是草席一卷,埋身乱葬岗咯。” 紫嬷嬷闻言,心头猛地一颤,她知道苍跃的话并非空谈。 这位少主人的手段,比公主的小打小闹要狠厉得多。 她连忙低头,恭敬地回答道,“是,跃公子,我记住了。老奴定当规劝公主,不再行差踏错。” 苍跃的目光转向萧芸渺身上,见她仍沉浸在震惊之中,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坏笑。 “噢,对了。母亲,昨夜我院中那位名叫元梦的女子,可是您特意安排的?” 萧芸渺听到这个名字,猛然回过神来,眼珠微动。 那个贱人竟然在他那?难怪自己昨日搜寻未果。 “母亲当真是有心了,她虽是平民,但确有几分姿色,我已将她纳入房中,甚是满意。感激母亲为我如此细心挑选佳人。” 苍跃看到萧芸渺眼中的错愕,微微一笑,眼神中的戏谑更甚,“这女人嘛,儿子心中自有分寸,一人足矣。望母亲以后不要再自做主张,平白给我又增添一个好色的骂名了。好吗?” * 段桦在苍跃的床榻上悠然转醒,朦胧的双眼初启,如同晨星初露,逐渐适应了室内柔和的光线。 她起身,指尖轻触门扉,缓缓推开,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伴随着院中鸟儿的轻鸣。 两位身着简洁雅致的婢女悄无声息地靠近,脸上都带着谦卑恭敬的微笑。 其中,那位身着青绿长裙、年岁稍长的婢女率先上前,恭敬的给段桦先行了一礼。 当她的目光触及段桦明媚娇艳到张扬的面容时,阿青的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涟漪,暗自惊叹王爷的眼光。 这位女子之美,实乃世间罕见。 怪不得自王爷身份昭然于世后,那些曾试图以媚态接近的婢女皆未得善终。 原本还以为王爷不喜女色,现在看来,只是不喜平凡庸俗之色。 阿青恭敬地对段桦说,“夫人,您醒了。奴婢叫阿青,是王爷特意安排来服侍您的。” 后面一位年纪略小的淡绿衣裙婢女也走上前,她自报名唤阿黛。 虽然她的动作没有阿青那样严谨,但她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踏实的清纯。 段桦目光掠过这两位婢女,轻声询问,“苍……王爷此刻在何处?” 阿青立刻回答,“回夫人,王爷在长公主的芙蓉院,在处理些琐碎事务。” 段桦轻嗯一声,语气温和,“劳烦为我准备一套衣裳,我想先洗漱一番。” 阿青闻言,即刻应允,“是,夫人。不过,备水尚需片刻,夫人不妨先用些早膳。厨房已备下丰盛的点心与粥品,不知夫人是否有何特别偏好?” 段桦抬头看着院门,只见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的侍从,心中暗自思量,即便有所特殊要求,此刻也不必多言了,她回道,“随意就好。” 段桦悠然用完早膳后,泡进浴桶里。阿黛拿起她昨日穿的那套衣物准备拿去处理,却被段桦轻声制止,“等等……” 阿黛与阿青闻言,皆是一愣,目光不解地投向段桦。 段桦的目光轻轻落在阿黛手中的衣物上,特别是那块轻薄的面纱上,轻声吩咐道,“那块面纱留下。” “是,夫人。”阿黛心领神会,细心地将面纱从衣物堆中挑出,轻手轻脚地放在浴桶旁的小桌上,随即退至屋外。 不一会,刚回到院中的苍跃在阿黛口中得知段桦在沐浴,他并未多言,径自步入这水汽氤氲的浴房。 阿青见状,刚要行礼,却被苍跃以一个微妙的手势制止,眼神示意她退下。 阿青心领神会,偷偷向闭目养神的段桦投去一瞥,随即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浴房。 苍跃目光落在那满盆绚烂的花瓣上,它们在水中轻轻摇曳,他伸手拨了几下水,却并未能窥见更多‘隐秘’的美景。 段桦察觉到身旁细微的动静,睁开眼睛看到是苍跃,微微一愣,身子不自觉地往下沉了沉,问道,“那边的事情,都妥善处理好了?” 苍跃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未停,继续在水面搅动着花瓣,看似随意地拨弄着,实则心绪复杂。 “我杀了她的心腹,把她赶到她最害怕的院落去居住。” 段桦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真的好吗?” 苍跃闻言抬起头,随即猛地一挥手臂,水花随之四溅,不偏不倚地溅在段桦的脸上,引得她轻呼一声,随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看到她口中小声嘀咕了几句,纤纤玉指滑过脸颊,拭去残留的水珠与花瓣后,苍跃才缓缓开口,“我总不能让她把你给杀了吧。” 段桦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正色道,“昨天有个人帮了我,我想答谢一下她。她叫郑柔怡,能帮我查一下她吧。” 苍跃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转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一块厚实柔软的棉布,缓步走向段桦,手臂微伸,示意她起身。 第131章 凌王妃 段桦却摇了摇头,用下巴指了指门外,示意他先出去。 苍跃没理会她让自己出去的要求,只开口说,“起来,你泡得太久,水凉了。” 段桦脸颊已染上了红晕,她瞪了他一眼,再次坚持,“你先出去。” 苍跃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笑了起来。 他挑了挑眉,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番,“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都看腻了。” 段桦的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身子越发往下埋得更深,眼见着段桦鼻子都要埋进水里,他又故意调侃,“不起?那我也进去泡一泡。” 这番话让段桦彻底放弃了抵抗,藏在水下的双手抬起扶住浴盆的边缘,用力一撑,站了起来。 突然的动作激起层层涟漪,霎时间,水花伴着漂浮的花瓣一同飘洒下来,像是下了一场美丽的花瓣雨,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她跨出浴盆,水珠沿着她白玉般的肌肤滑落,勾勒出曼妙的身姿,更添了几分不染尘埃的纯净。 她走向苍跃,苍跃只看了她光洁莹润的胴体一眼,随即将手中的棉巾裹在段桦的身上。 “真乖。”他轻声说道,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但随即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认真与试探,“那么,今生,是想当我的婢女,还是做个妾室?” 段桦被他的问题弄得微愣,随后,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唇角一勾,说,“上辈子都当过妾室了,这次就当一回正妻吧。”她抬头看苍跃,眼中带着挑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本事,给自己这个名分。 苍跃见状,笑意更甚,挑起她的下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苍跃唯一的妻子,我的生命,我的一切,都将归你所有。”他缓缓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 只要不是离开他,她的任何要求,他都满足。 本来,他就只想娶她为妻。 吻毕,苍跃转身,向门外唤了阿青进来,“服侍夫人更衣梳妆。” “她稍后要随我进宫面圣,一切准备都要细致入微,不得有丝毫马虎。”在离开的时候,苍跃和阿青交代了一句。 “是,王爷。”阿青垂眸,心中却是极为震惊,她忍不住偷偷瞄了段桦一眼,这女子昨晚才被收入房中,今日就带进宫中面圣? 书房内,苍跃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书中,笔尖疾驰,留下一个个工整的字迹。 没过多久,阿青就带着梳妆完毕的段桦步入书房。 段桦身着一袭华贵的宫装,那是长公主昔日特意订制的,虽未曾上身,但其材质之优良、设计之精妙,无不彰显着尊贵与奢华。 这是一身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 段桦的面容被同色系面纱轻轻遮掩,只露出一双明眸,顾盼生辉。 衣袂飘飘,宽大的裙摆上绣着繁复而精致的紫色花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紫藤。 万千青丝被精心打理,大部分挽成发髻,余下部分垂在颈边,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 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得恰到好处。 头上插着镂空牡丹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轻响,如同林间溪流的潺潺水声。 苍跃拿起桌上刚写好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折叠后纳入衣襟,随即起身,走到段桦面前。 他温柔地伸出手,紧紧裹住段桦的手,携手步出书房。 一出房门,苍跃侧首对守候在旁的侍卫沉稳下令,“即刻准备车马,进宫面圣。” 段桦攥紧了他的手,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苍跃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低头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柔声道,“别怕,皇宫不吃人。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番话如同一缕温暖的阳光,让段桦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苍跃牵着她的手,朝着府邸的正门迈去。 阿青默默跟随其后,她一早上到现在,已被震撼数次,现在看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已平淡了下来。 * “把面纱摘下。”大殿中央,高位上的中年男子,沉声发令。 段桦跪于殿下,眼帘低垂,闻言顺从地以指尖轻挑面纱边缘,缓缓揭开,然后微微抬起头,让萧嘉桓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的面容。 萧嘉桓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直到苍跃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 萧嘉桓收回目光,转向苍跃,眉宇间微显忧虑,说,“你刚才说,不打算再办一次婚仪?” “是的,父亲。我们在‘幽狼’之时,已许下终身之诺,那场婚礼虽简朴,却意义非凡。再行繁复之礼,于我二人而言,实属多余。”苍跃回答道。 “但她的出身……”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迟疑。 萧嘉桓并非有意贬低此女子。 毕竟,他的儿子,就算娶世家大族的嫡贵女,也是绰绰有余的。 苍跃望向段桦的侧脸,眼中满是爱意,随后他再次面向萧嘉桓,“父亲,儿子此生,心之所向,唯她一人而已。身份地位,于我二人而言,皆是浮云。可能,父亲并不理解这样的感情吧。” 萧嘉桓凝视着儿子,最终点了点头,他无法给苍跃正大光明的身份,便随了他的心意吧。 “孤明白了,孤答应你。孤将颁布一道正式的诏书,召告天下。她的身份就改为涅水元氏嫡女,元梦。孤会亲笔修书一封给元征。” “谢父皇成全。”苍跃闻言,郑重地向萧嘉桓行了一个大礼。 段桦见状,也紧随其后,深深叩首,“谢陛下隆恩。” 萧嘉桓微微颔首,只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便示意他们退下。 段桦有些不可置信,这北良王不该是苍跃的舅舅吗? 为何苍跃唤他叫父亲? 关于今日长公主之事,想必这个北良王该是知道的,为何一字不提? 难道苍跃所做的事情,都是他默认的? 苍跃察觉到段桦的疑惑,轻轻握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走出大殿。 刚出门,就遇见一位气质高贵的妇人迎面而来,苍跃身边的李内监上前行了一礼,“拜见琬妃娘娘。” 苍跃抬头看了她一眼,与段桦一起给她行了一礼。 赵青筠以一抹清冷而疏离的目光轻轻掠过二人,轻声回应。然后,就直接往大殿里走,未做丝毫停留。 第132章 赵青筠 这贵妇人好生眼熟,段桦在脑海里回想了一番,记忆如潮水般翻涌,终是恍然大悟,那妇人与赵久何长得好像。 “那是何人?”段桦忍不住向身旁的李内监询问道。 “那是自齐国远道而来和亲的郡主,赵氏,亦是三皇子殿下之母。琬妃娘娘自进宫后很受陛下宠爱,所以有点高傲。”李内监解释道。 “齐国那位?就是那位原本应许配于齐国安远侯,但最终却成了和亲郡主的赵青筠。”苍跃听闻此言,不由自主地转身,目光追随那已远去的背影,随即转向段桦,只见段桦也正凝视着同一方向,神色复杂。 “琬妃娘娘现居四妃之列,其子三皇子性情沉稳,学识渊博,不仅深谙经史子集,更在策略谋划上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李内监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了下来,只默默引领着二人继续前行。 “怎么不说了?”苍跃看段桦正听得兴起,不料李内监却戛然而止,他便开口问道。 李内监没想到凌王竟会对宫中琐事有兴趣,稍感意外,继续娓娓道来,“说来,也算是一段往事。几年前,三皇子外出游历归来,回来时带回一名女子,坚持要娶她为妻。此举触怒了龙颜,令陛下大为不悦。最终,陛下只勉强应允那女子侧妃之位,作为妥协。自此之后,三皇子在朝堂上的地位便日渐没落,再未得到重用。”李内监遗憾说着。 段桦闻言,目光转向苍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打趣道,“倒还挺深情。” “那女子是何身份?竟让舅舅如此轻视。”苍跃好奇地问。 “据说是齐国的一个平民女子,叫关柔。”李内监偷偷瞄了一眼段桦,然后说,“奴有幸见过一面,其姿色之出众,堪称绝色,论起容貌来,恐怕与眼前这位夫人,亦是难分伯仲。” “在我眼里,我的夫人永远是最美的。”苍跃拉过段桦的手,笑着看她。 倒是段桦有点走神,她心里琢磨着,那位极美的女子,会不会就是那天她见过的那个? “桦儿,你怎么了?”苍跃见她神游天外,不禁握紧了她的手,轻声询问。 段桦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哦,没什么,就是肚子有点饿了。\" 苍跃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便让李内监不用送了,他带着段桦坐上马车离开皇宫。 “我有些东西还在千香园,能顺道去取一下吗?”段桦在马车内轻声说道,同时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轻啜一口。 注意到苍跃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自己,便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苍跃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然后放回桌上,他直勾勾地看着段桦,问,“你真的不打算办婚仪吗?” 段桦闻言,眼睫微微颤动,刻意回避他的注视,说,“婚仪,挺累的。” 她已与岑申举行过婚仪,不想,不愿再和他人再办一次。 苍跃暗暗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说,“行,随你。等眼前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就回狼谷,远离尘嚣,过属于我们的日子。” 苍跃深深地看着段桦,她的回避他看在眼里,知道不能急于求成,但他心中对段桦的渴望却难以抑制。 她人虽然此刻就在他身边,但他更渴望的是她的心完全归属于他,是她自愿给予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是她对他坚定不移的承诺。 这份渴望如同烈火般在他胸中燃烧,难以平息。 他深知段桦不喜欢自己前世的那种强势,那他就改,改成她所憧憬的,温文尔雅、如玉般温润的君子。 说好要让她心甘情愿,那他就以她的意愿为先,不再强迫她满足自己的欲望。 他这一世的追求,不再是那种短暂的欢爱。 许是苍跃那过于炽热的注视,段桦心中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略显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最终选择掀开车帘透气。 一股清新的空气立刻涌入车厢,带着外面世界的喧嚣和热闹。 “不是说饿了吗?就在外面找个馆子吃吧。”苍跃顺着她掀开的缝隙朝外望去,街市上的热闹景象尽收眼底。 “好,王爷可知有什么菜肴好吃的馆子?”段桦转头询问,脸上露出期待。 苍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他微微倾身,声音低沉,说,“我更喜欢你叫我阿跃。” 段桦微微一怔,轻启朱唇,自然而然地唤道,“阿跃。” “好,带你去裼都最有名的天香阁,那里的菜肴定能不负你的期待。”苍跃拍了拍车窗,让车夫改道,前往天香阁。 随着马车穿梭在繁华的街道之中,段桦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李内监刚刚提到的消息。 她转头望向苍跃,问道,“北良三皇子何时造访过齐国?如此重大的消息,我竟一无所知。” “此事我会派人去查清楚,至于那个齐国女子,你也试着去接近一下。” 苍跃又问,“你让我查的那个女子,长什么样?给我说说。” “很美,她是林国公的宴客,那日穿着一身秋香色华裳,首饰看着挺贵重。她的婢女叫她夫人,左侧眉尾处有个朱砂小痣。”段桦沉思了片刻,回忆道,“她还给了我一块面纱,放在房中,回去了再给你看。” “稍后我会安排人去林国公府索取宾客名单。”苍跃道。 “王爷,天香阁到了。”车夫的声音适时响起,他稳稳地停住马车,放置好车凳后,在车厢外恭敬地通报。 苍跃率先步出马车,段桦把面纱戴好,随后也走下马车,就看到眼前的高楼,竟让段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恍若回到了齐都的迎宾楼。 “夫人,下来吧。”苍跃站在马车旁,向段桦伸出一只手臂。 段桦微微一笑,将手搭在他的掌中,随着他一同向天香阁内走去。 “王爷,预定的雅间位于三楼,名为凝碧轩。”一名侍卫快步上前,低声禀报。 话音未落,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正欲躬身行礼,却被一旁的侍卫以恰到好处的力度拦住。 “我们王爷想要清静些。”侍卫提醒道。 那男人偷偷瞟了苍跃和段桦一眼,心里一惊,裼都的权贵了如指掌,眼前这位,定是近来风头无两的凌王无疑。 他心中暗忖,看这二位的衣着打扮,可不像是要清静的人啊! 这凌王,虽穿着便服,但一看那衣料就知道价值不菲,更别提他周身散发出的凌冽气势,当真是让人不敢与他直视。 而那女子,更是身着华美的宫装,其奢华程度,足以让任何见者瞠目结舌,估摸着这身装扮的价值,非同小可。 苍跃轻轻扫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淡淡开口,“去凝碧轩,烦请带路。” 男人闻言,连忙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引路前行。 沿途,他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丝毫怠慢。 遇见一个不慎挡道的跑堂,他更是毫不犹豫地挥手示意其离开,生怕惊扰了这两位贵客。 直至将二人引入凝碧轩,并细心地将门轻轻合上,那男人才如释重负地轻吐了一口气。 第133章 郑彩衣 “老徐,刚那位贵客是何方神圣?瞧你紧张得跟什么似的。”旁边的人压低声音,满是好奇地凑近问道。 老徐忙拉他到一边,谨慎地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嘘,小声些,那可是新任的刑部尚书,凌云长公主膝下独子,凌郡王萧苍跃。” “啧,来头不小啊。看这气质,确实非凡,丝毫不像是在外漂泊多年的样子。”旁听者不禁赞叹。 “那是自然,皇族血脉,其父又是战功赫赫的英武将军雷纩,岂是凡人能比。”老徐补充道,脸上露出几分敬畏。 “可惜,其母……”那人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触及到敏感的话题,于是声音戛然而止。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他身上,老徐更是作势欲要打他,他忙躲开,连忙赔笑道,“我嘴贱,我先走,改日再来。”说罢,他便匆匆离开,消失在楼梯转角。 老徐偷瞄了眼雅间的方向,还好离得远,屋内人没听到,不然这里的人怕是都落不着好。 段桦在雅间里,轻推开了窗棂,任由外界的喧嚣涌入,她的目光投向了下面那条熙熙攘攘的街道。 不知何时,苍跃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段桦的身后,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看那些努力生活的人。”段桦没有回头,脸上带着浅笑,继续凝视着窗外。 “生活……”苍跃闻言,轻声重复她的话语。 随后,他与段桦并肩站立,一同将目光投向那条熙熙攘攘、充满活力的繁忙街道。 他看到了街道上,人们或行色匆匆,或悠然自得地逛街。 看到了小贩们热情地叫卖着各种商品,还有孩子们在路边嬉戏玩耍。 “你看那个面摊……”段桦突然轻声对苍跃说道,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向往。 苍跃顺着她的指引望去,只见对面街道的一角,一个简陋的面摊前,是一对忙碌的小夫妻。 只见那小娘子正动作麻利地整理着食客留在桌上的碗筷,将它们收拾到后面的水盆里。 随后,她快步走到丈夫身边,似乎想要分担他忙碌的工作,可她的丈夫却用手轻推她,阻止她靠近。 “这是怎么了?”苍跃只看到女人被男人驱赶。 “煮面的时候,炉火旺,热气逼人。”段桦只小声的说了句。 苍跃闻言,目光再次投向那对夫妻,只见那个男子,额头上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他似乎不愿意让妻子被热气烘到,所以挥手让她到后面去清洗碗筷。 苍跃在段桦身后,轻轻地抱住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苍跃转而牵着她的手,欲要带她到餐桌边,“别看了,已经上菜了,不饿吗?” 段桦最后扫了一眼外面的行人,突然停下脚步,她的目光被下面一道粉色身影吸引。 她猛地拽紧苍跃的手,眼中闪过惊讶,“阿跃,你看!” “下面那个人,是不是郑彩衣?”段桦的手指指向那道粉色身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苍跃顺着段桦的指引望去,目光瞬间锁定在了那个粉色的身影上。 他微微皱眉,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与这个名字对应的面孔。 “郑彩衣……”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熟悉感。 段桦见状,轻声提醒道,“你的妾室啊,你不记得了?可是她现在不是该在盛国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苍跃闻言,脑海中闪过一段被尘封的记忆。 他记起了郑彩衣,那个因段桦的仁慈而得以留下的侍妾。 苍跃立即招来一个侍卫,望向窗外,指着朝青龙大街走去的郑彩衣,小声地吩咐几句话。 侍卫听后,立刻领命而去。 段桦看着侍卫离开,心中好奇,不禁问苍跃,“她后来怎么样了?” 苍跃沉默了一下,看着她轻声说,“没印象,不记得了。受到你的勾引后,我就没有再碰过其他女人。你忘了她们是怎么被遣散的?” 段桦尴尬地笑了笑,此时,她只觉得苍跃的头发都是绿的。 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说,“噢,对了。你还记得你以前特别爱吃的桂花糕吗?就是她亲手做的呢。” 苍跃闻言,眼中闪过惊诧,那东西每隔两日就会送到他面前来,每次他都会吃几块,“不是厨房做的吗?” “不是的,”段桦摇头,“她不仅自己做,还教过我怎么做。我记得我给你做过一次,但你说味道不对,就让我别做了。” 苍跃听后,面无表情,只淡淡的说,“是吗?我一直以为是厨房做的。” 苍跃和段桦还没用完午膳,那名侍卫就已经匆匆返回,他走到苍跃身边,小声的在苍跃耳边禀报。 “这几天,你和韦宏都去跟着她,务必调查清楚她的所有行踪和底细。”苍跃严肃地吩咐道。 侍卫应声后,立刻退下去执行命令。 段桦看向苍跃,眼中充满疑问,她感觉这件事似乎并不简单。 “她进了萧成炜的王府。”苍跃沉声说道,眉头紧锁。 “萧成炜?北良三皇子?”段桦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她实在无法将郑彩衣与这位权倾一时的北良皇子联系起来。 “没错,而且她是直接从王府的正门进去,没有经过任何通报。”苍跃进一步补充道。 段桦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的震惊如同翻涌的波涛,难以平息。 难道郑彩衣是潜伏的细作? 她转念一想,记忆里的郑彩衣,是来自盛国的五品小官之家的庶女,性格直率,心地单纯,总爱用盛国的方言与市集小贩交谈。 郑彩衣心无城府,总是直言不讳,也因此无意间触怒过府中的一些妾室。 前世的郑彩衣与段桦相处融洽,她并不想承宠,倒是每日都沉浸在厨房中,研究各种美食。 这样的一个人,实在让人难以把她与细作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些,段桦不禁摇头苦笑,“瞧你前世乱收的那些女人。”段桦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肉,小声嘀咕。 苍跃瞧了一眼她碗里被戳得稀烂的肉块,无奈发笑,小声说,“夫人放心,以后我身边只有你一人。” 第134章 禁足 凌王府,翡翠院。 翡翠院,名字很好听。 但也仅限于名字。 此院深藏于凌王府西院最深处,苍翠欲滴的竹林中心地带。 院子的四周被层层叠叠的翠竹紧紧环绕,那些高耸的竹子仿佛是一道道黑色的屏障,将外界的阳光和温暖隔绝在外。 竹叶在微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鬼魅的低语,令人不寒而栗。 踏入院中,一股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竹叶腐烂的味道,让人不禁皱起眉头,心生厌恶。 院子的青石板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宛如一张绿毯,湿滑而阴冷,每一步都似乎踏在泥泞的沼泽中。 墙角处,藤蔓肆意蔓延,它们扭曲缠绕,在昏暗中投下斑驳的影子,宛如黑暗中伸出的幽灵之手。 紫嬷嬷带着一众人等开始清扫,而萧芸渺则静静地坐在院外候着,她身边有十数名苍跃派来的护卫,‘守护’着她的安全。 这间院子的地下,掩埋着十几具尸首,其中有一位是萧芸渺亲手所杀。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形成了一道道金色的光带。 萧芸渺就坐在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目光紧盯着院子侧面那棵夹竹桃,那花,白得近乎圣洁。 在那花影之下,深埋着的女子已经死了二十多年,却还是让她无比憎恨。 “公主,要不要请个法师来驱一驱。”紫嬷嬷目光不经意看向那花开得正艳的夹竹桃。 “不用。死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萧芸渺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环顾了一下四周,眼中闪过一丝不满,随即吩咐道,“传令下去,让人砍去一半的竹子,阳光都挡住了,怎么住人。” “是,公主。”紫嬷嬷领命而去,却又停下脚步,犹豫着问道,“那……公主,那棵夹竹桃呢?是否也要一并砍掉?” 萧芸渺闻言,脸上倒是露出淡淡笑意,说,“不砍,留着。小桃人长得美,用她种出来的花也挺美的。” 紫嬷嬷应声退下,迅速安排人,开始着手砍伐那些遮挡阳光的竹子。 这翡翠院,原是被雷纩安排给他的侍妾小桃所住。 小桃曾是雷纩在与宸国交战时,俘虏回来的一名营妓,她外表娇艳,性格乖巧安静,却意外地赢得了雷纩的倾心。 雷纩,身为一国长公主的夫君,每月仅仅只踏入公主的寝宫两次。而其余的时间,他几乎全部沉浸在小桃的温柔乡里。 身为北良最尊贵的长公主,萧芸渺的骄傲与尊严岂能容忍这样的羞辱?她对小桃的得宠早已心生不满,那份嫉妒与愤怒如同野火燎原,无法遏制。 她趁着雷纩外出办差之时,亲自带人踏入翡翠院,甚至是亲手把小桃的项上人头砍下。 雷纩回来后,对此事不甚在意,对萧芸渺反而更为宠爱。 只是在带她进宫赴宴时,给她下了极烈的春药,把她关进萧嘉桓的寝宫。 雷纩原想借此机会制造一出姐弟乱伦、捉奸在床的皇室丑闻,以此彻底摧毁皇族的名声。 命运似乎总爱与人开玩笑。 雷纩的阴谋虽然周密,却未能料到萧嘉桓寝宫中有个地下暗室,使得他的计划落空。 此事之后,雷纩被萧嘉桓派遣至齐境战场,并暗中部署,在战场上把他射杀。对外,宣称为齐国安远侯所杀。 只有一事,关于萧芸渺当夜所中春药之事,萧嘉桓却选择了缄默,未曾向她透露分毫。 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已不可自拔地迷恋上萧芸渺。 这份情感复杂且难以言明,既有亲情的依赖,又超越了单纯的亲情范畴,掺杂着无法言说的对异性的渴望。 一切的一切,都被萧芸渺归咎在小桃的身上,若不是小桃夺走了雷纩的爱,她的人生也不会发生这样不可逆转的改变。 这份怨念如同重石压心,让她难以释怀,甚至于这翡翠院,也被她一并尘封很久很久。 未曾想,这扇紧闭的大门再次被推开,竟又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元梦。 正当府内上下忙于整理这荒废已久的院落时,宫中就传来了两道旨意。 一道是责罚萧芸渺,以其无心之失累及皇子为由,令其禁足府中三月以自省。 一道是册封涅水元氏之女,元梦为凌王妃。 萧芸渺静静地端坐于椅上,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前来宣旨的李内监,嘴角不经意间勾勒起微妙的弧度,轻启朱唇,缓缓地吐出三个字,“真有趣。” 李内监望着眼前的萧芸渺,她身着简朴素衣,未施粉黛,披发无簪,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脱俗之美。 在她的注视下,李内监莫名感到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看着院侧的夹竹桃,萧芸渺轻抬手撑额,闭上了眼眸,心中思绪万千。 她想到了雷纩,那个曾经权势滔天的男人,就连他都无法保全自己的挚爱,甚至还因此而丢了性命。 不知道,她萧芸渺的儿子,能不能护得住自己的女人。 * 夜幕降临,苍松院里一片宁静,月光如水,细腻地洒落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阿青悄然退出房间,轻轻掩上房门,没发出一丝声响。 房间内的气氛更加静谧。 床榻上,苍跃以手撑头,侧身而卧,放下手中的书卷,深邃的眼眸望向眼前,穿着他宽大黑绸寝衣踟蹰不前的段桦,说,“熄灯。” “那么大的王府,就非得一起睡?”段桦微微一怔,看着眼前的苍跃,小声咕哝。 苍跃把书卷放到枕边,随后闭眼躺好,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说道,“嘀咕什么呢?凌王妃。” 段桦看着苍跃,有些无奈。 她即便今夜能寻得借口避开,未来的日子里,这样的场景依旧会重演。轻叹一声,认命般地开始逐一熄灭房间内的烛火。 她站在最后一盏灯前,犹豫片刻后,说,“其实,我有点怕黑,能不能留一盏灯?” 苍跃眼都没睁,声音沉稳而直接,“你不怕黑,你怕我。” 段桦最后还是把所有的灯都熄了,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缓缓挪到榻边。 苍跃适时地收起了双腿,为她腾出空间,待她爬上榻内躺好后,他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第135章 定制新衣 段桦小心翼翼地爬上榻,双手紧紧抓着被角,身体绷得笔直。 床很大,可段桦还是能感受到身侧男人蔓延过来的温度,耳边也能听到苍跃几不可闻的平稳呼吸声。 长时间的静默后,段桦内心几经挣扎,终于鼓起勇气,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你……不碰我吗?” 苍跃睁开眼,侧过头去看她,“怎么?你想我碰你?” 段桦脸颊微红,连忙摇头否认,“不……不想。我只是……随口一问。” 苍跃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复杂,“我记得,过去你的眼神里总是藏着些小算计,渴望我的亲近。” 段桦闻言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蚋,“那时,我确实有所图谋,但现在不会了。” 苍跃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目光变得深邃,认真发问,“现在对我无所图谋,所以也就不打算出卖色相了?” 段桦侧过头,目光与苍跃交汇,语气中带着坦诚,“即便我现在有心算计谋害你,也寻不到毒药可用,说不定还得与你同归于尽。更重要的是,现在是我有求于你,还要你帮我。” 苍跃闻言,眉梢微挑,眉宇间闪过一抹戏谑,打趣道,“既然这样,那不是更应该以身相许,以示诚意吗?” 段桦一时语塞,目光游移不定。 苍跃见状,往她那边挪了下,两人的距离微妙地拉近,他压低声音,嗓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我确实很渴望,想要听到你陷入情潮无法自拔的娇吟,想要感受你失控时咬着我肩头的疼痛,想要看你哭得泪眼婆娑,乞求我停下时无力抗拒的模样。” “但我也承诺过,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刻。所以,你不必对我设防。我的耐心足够,不会强来。现在,安心睡下吧。” 说完,苍跃伸出修长的手指,帮她把头摆正,然后,闭上眼睛。 许是他的话让段桦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没一会她就沉沉睡去。 待到段桦的呼吸变得悠长平稳,苍跃才悄然伸出手臂,将她揽进自己怀里,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味,渐渐陷入梦乡。 * 清晨用膳之时,阿青手中轻托一盘,给段桦送来了十几张精美的请帖,皆是裼都城内显赫世族举办宴席,邀请‘凌王妃’前去赴宴的。 段桦凝视着桌上厚厚一沓的帖子,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无奈。 “这么多?都是必须要去的?”段桦放下手中的筷子,随手翻阅起几张。 苍跃去上值了,也没来得及跟她细说裼都权贵家族间的错综复杂关系。 “王妃,这些请帖都是经过精心筛选的,时间上都已妥善安排,没有重合。不会让您分身乏术的。”阿青解释道,“若是您觉得多,奴婢可以进一步筛选,只保留最为紧要的几场。” 段桦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道,“嗯,那你帮我挑一挑吧,就挑几个重要的。不过,如果有皇子府的宴会,记得都告诉我,那些我都要去,不用特别筛选。” 阿青点头答应,“好的,王妃。那关于赴宴的礼物,我就按照长公主以前的规矩来准备了。” “嗯,你看着来就好,确保不失礼数即可。”段桦说完,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晚上得找个时间和苍跃好好谈谈。 这时,阿黛领着一个妇人步入室内,轻声禀报,“王妃,这是华裳的掌柜娘子,她拿了布册过来,特来请王妃挑选面料、定制新衣,并兼顾量尺寸的。” 那妇人见状,连忙恭敬地向段桦行礼,口中道,“凌王妃万福金安。” 段桦目光平和地扫过掌柜娘子,轻轻颔首,示意她起身。 华裳是裼都享有盛誉的衣肆,他们店里的东西因其独特设计、精湛工艺备受权贵名门世家所青睐。 阿青随即吩咐掌柜娘子取出布册,恭敬地呈于段桦面前。 段桦接过阿青递过来的布册,开始仔细挑选。 “王爷晨起之际,特地叮嘱过奴婢,要为王妃筹备些新衣裳,无论是参加宴会的华服,还是日常穿着的舒适便装,皆需一应俱全。王妃您仔细挑一挑,看有没有喜欢的料子。”阿青在一旁轻声细语,解释着苍跃的细心安排。 段桦昨日出门穿的宫装是长公主的,昨夜穿的寝衣是苍跃的,今天穿的还是从长公主那里拿来从没穿过的新衣。 虽说都是新衣,但苍跃却不愿让她穿萧芸渺的衣物。 一早便吩咐阿青请来了华裳的掌柜娘子,专程为她量身打造专属的服饰。 此时,华裳的掌柜娘子恭敬地开口,“王妃,老妇今日过来,除了送来布册,还精心挑选了几件店内已完成的成衣,希望能有幸让王妃过目,看看是否合王妃的心意?” 段桦闻言,嘴角微微一笑,点头应允,“那便劳烦掌柜娘子取来一看。” 不一会,几个训练有素的婢女鱼贯而入,她们手捧托盘,托盘上整齐叠放着数件衣物。那衣物色彩斑斓,款式多样,每一针每一线都彰显着华裳对美的极致追求与精湛技艺。 华裳的掌柜娘子上前,让那些婢女一件件的抻开展示在段桦面前,容段桦仔细端详。 这些衣物,有的如同春日繁花,绚烂夺目,有的则似山间清泉,清新脱俗,各自都有一番不同的雅致。 面对这琳琅满目的衣物,段桦只觉看得眼花缭乱,实在是无心再看。 便侧头望向阿青,无需多言,阿青便已会意,吩咐房中的婢女们将衣物细心收起。 她微笑着对掌柜娘子说,“这些衣裳都挺好的,王妃都要了。此外,王妃近期需出席几场重要宴席,还需定制几套更为华贵的服饰,还请掌柜娘子劳烦一番,为王妃量体裁衣。” 掌柜娘子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连忙应承下来。 段桦细心甄选了十余款面料,阿青和掌柜娘子在一旁参谋,又为她精心挑选了近二十匹布料加入其中。 段桦心中暗自为苍跃的荷包捏了把汗,但转念一想,苍跃身为北良的王爷,总不会连这点小钱都付不起吧。 时光悄然近午时,掌柜娘子亲自为段桦量了尺寸,并承诺会尽快赶制出符合王妃需求的华服,随后方才满意离去。 第136章 关柔 “王妃,下午珍宝阁的掌柜会过来,送些头面首饰来供您挑选。”阿青在一旁轻声禀告。 段桦听了,不禁皱起眉头,“怎么还有啊!” 阿青见状,连忙轻声哄道,“王妃,您放心。不多,仅是十几套精选之作而已。您先将就着看看,若是有喜欢的,便留下来。若是不合心意,便让珍宝阁的掌柜原样带回。若是都不喜欢,咱们明日再请别家的掌柜来。” 阿青心中暗自揣测,王妃许是因为昨夜与王爷共度良宵,身体略感疲累,所以才对挑选首饰衣物显得兴趣缺缺。 毕竟,世间女子大多难以抵挡新衣美饰的诱惑。 她哪里知道,段桦并非因体力不支而显得意兴阑珊,实则是被这接连不断的挑选过程所累,心中生出几分疲倦。 等到苍跃散值回来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微感意外。 珍宝阁的掌柜恭候在侧,几十套精美绝伦的头面首饰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而段桦则一脸蔫蔫地坐在一旁。 段桦一看见苍跃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小情绪,都是他安排的这些人过来,他是存了心想要累死她吗? 这种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感觉,真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猛然起身,几步并作一步,几乎是用力地撞进苍跃的怀中。 手在他腰间用力掐着,苍跃宠溺地笑着,轻抚她的发,耐心倾听她在自己胸膛前细碎而略带不满的抱怨。 “好了,好了,不选了,全部买下,可好?夫人受累了,都是我的错。”苍跃的声音柔和,他的话语中夹杂着无尽的宠溺,仿佛春风化雨,瞬间融化了段桦心中的那点不快。 苍跃低头轻吻段桦的额头,看向一旁的阿青,阿青立刻会意。 她吩咐婢女们把这些精美的头面首饰都收拾起来,存入库中妥善保管。同时,她带着珍宝阁的掌柜去了账房拿钱。 苍跃则抱着段桦坐在椅子上,段桦见人走了,刚想从苍跃的怀里挣脱下来,却被他紧紧地按住。 苍跃低头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笑意,“用完就跑?” 段桦被他那含笑的眼眸看得脸颊微热,却也不甘示弱地回嘴,“还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苍跃轻笑道,“让你挑选,你倒是真的一丝不苟的挑,不会全买吗?” 段桦闻言,无奈地撇了撇嘴,转而低头把玩起桌上的茶杯,轻声嘟囔,“这不是怕你从凌王变成穷王吗?” 苍跃闻言,忍俊不禁,笑声中带着宠溺,“别担心,萧芸渺食邑五千户,家底厚实着呢。就算是天天这样买,买个一两年吧,可能会穷一点。” 段桦听到苍跃的话,嘴角不禁上扬,心中明了这只是他逗她玩,意在让她放宽心。 她抬起眼帘,目光与苍跃那深邃而复杂的眼眸相撞,他眼里有着微妙的情绪,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却又转瞬即逝。 段桦连忙收回目光,脸颊微微发烫。 苍跃并未给她逃避的机会,他将脸埋入她细腻的脖颈间,双手搂着她的腰。 段桦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如同轻柔的风,轻拂过颈侧,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心中涌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悸动与不安。 这份亲密让段桦感到一丝不自在,她轻轻地扭动一下身体,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只觉他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将她牢牢地锁在怀中。 “苍跃,别这样……”段桦的声音里不自觉带着微颤,她轻推了推他,欲要离开他的怀抱。 苍跃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 他低沉的声音在段桦耳边响起,“让我抱抱,我忙了一天,累了。” 这一刻,他只想沉浸在她的怀中寻得一丝慰藉。 似是感受到他话语中的疲惫,段桦心中一软,便不再挣扎。 任由他安静的靠在自己肩膀,静静的抱着她。 晚膳过后,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庭院,将万物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段桦与苍跃并肩漫步于曲折蜿蜒的回廊之上。 苍跃换上了轻便的常服,自然而然地牵着段桦的手,步伐不紧不慢,仿佛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他轻声对段桦说,“你让我追查的那件事,已经有了眉目。” “嗯?”段桦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心中思索着,自己托付给苍跃调查的事情众多,一时间竟难以确定他指的是哪一件。 “是哪一件?”她轻声询问。 “是关于那位女子的,”苍跃缓缓道,“她是三皇子萧成炜的侧妃,名为关柔。” “咦?但她自称是郑柔怡。”段桦眉头微蹙,显得颇为不解。 “正是因此,我已派遣人手前往齐国查探,看是否真有郑柔怡此人存在。” 苍跃进一步解释道,“三年前,萧成炜确实去过齐都,他在那里假借赵久何表哥赵于笙之名待了月余,期间未曾踏出齐都半步。不过,从嵁州城返回之后,他身边就多了一个女子,我推测那正是关柔。”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肯定。 说到这里,苍跃的目光落在沉思中的段桦身上,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我看了那些邀请你赴宴的帖子。” “后日,英勇侯的品酒宴,三皇子欲与英勇侯交好,此宴或许是你接近关柔的一个契机。如果她真的是那日救你的女子,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利用她接近萧成炜。我觉得琬妃有可能就是写下那封密信的人。” 段桦闻言,脸色微变,她抬头望向苍跃,眼中既有惊讶也有疑惑,“你就这么笃定是琬妃?” 苍跃点了点头,接着说,“想来你还不知道吧,那封密信上的字迹,是刻意模仿安远侯的笔迹。琬妃,她曾是安远侯的未婚妻,又是赵娴蓁的伴读,没嫁来北良之前,更被誉为齐都的第一才女。以她的才情及对安远侯的了解,模仿其字迹并非难事。” 段桦听后,眉头紧蹙,忍不住问道,“那么,前世……你知道谁是勾结者吗?” 苍跃轻笑一声,回答中带着几分无奈,“盛国的,我自然有所了解,但齐国和北良的部分,我未曾细查。” 段桦不依不饶,进一步追问,“那么,盛国的那位……背叛者,究竟是谁?” 苍跃的眼神变得深邃,眼眸低垂,沉默片刻后,最终缓缓说道,“人已经死了,就别问了。”言罢,他牵起段桦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第137章 难以抑制 段桦跟在他身后,步伐略显迟缓,似乎在消化这一信息。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她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独越?” 苍跃听到这个名字,身形微滞,缓缓转身。 他面色依旧淡然,但眼中却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的大掌在下一瞬,毫不犹豫地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猛然拉近,随后俯下身去。 段桦在最初的错愕之后,本欲要拒绝的手,又被苍跃紧紧扣住,不给她一点逃脱的机会。 因为段桦的一声无意识的轻吟,让苍跃原本只打算轻触的吻,逐渐变得热烈深沉,她很快便被他带入情欲的深渊。 苍跃的舌霸道地侵入她的口腔,轻轻啄咬、啃噬,在唇齿间翻搅,汲取她口中的甜腻津液。 而段桦竟然给了他回应,彼此的唇舌不受控地交缠在一起。这个吻如同烈火燎原,让两人都陷入了疯狂的边缘。 她的味道,就像是甘甜的蜜糖,让苍跃如痴如醉,几乎失去自控力。 长时间的亲吻令段桦感到窒息,她不得不奋力推开苍跃,打破这热烈的吻。 苍跃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段桦的唇瓣,但他眼中的欲望并未减退,反而更加深沉。 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静谧中回荡,难以抑制。 苍跃喘着粗气,与面色潮红的段桦对视,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戏谑的微笑,声音低沉沙哑,“这是惩罚,下回别再叫错我名字。” “不是……我……我是想问,那个人,是独越吗?”段桦开口说话时,声音还带着微哑。 话毕,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望向苍跃,“苍跃……你……” 久远的记忆轰然炸开,前世的那个时候,独越早已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替代了。 苍跃此刻以真面目示人,他的举止言谈与前世那个独越判若两人,竟让她不由自主地卸下了防备。 可当目光触及苍跃此刻的面容,她便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割裂感,她无法将前世独越的恶行与眼前的苍跃联系起来。 “顶替他的身份,自然要做他做的事。”苍跃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她纷飞的思绪,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往苍松院走去。 刚回到苍松院,段桦的思绪却如同潮水般汹涌,她猛地将自己的手从苍跃的掌中抽离,脸上交织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苍跃见状,眉头轻蹙,不解地问,“怎么了?” 段桦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伸出手,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那动作中带着几分决绝。 随后,猛然一挥,茶杯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门外,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最终“砰”的一声,在门槛外碎得满地皆是。 苍跃先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随后深深地看了段桦一眼,耸了耸肩,并不在意段桦的失控行为。 他转身,又取过一只茶杯,轻轻放在段桦面前,“还继续吗?” 段桦的目光在茶杯与苍跃之间徘徊,最终,伸手接过茶杯,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用力,茶杯再次被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更为决绝的弧线,最终同样以破碎告终,声音清脆而响亮。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阿青探头进来,她的目光在段桦和苍跃之间来回扫视。 但在看到苍跃摇头示意后,她立刻明白了什么,没有多问,便默默地离开。 苍跃则是自顾自地倒了杯水,悠然自得地喝着,然后拿起水壶递给段桦。 段桦愤然接过水壶,用力一掷,它便重重落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清脆的碎裂声在静谧中回响。 随后,无论苍跃递来何物,皆难逃出她手,一一化为满地狼藉。 苍跃默立一旁,目光深邃地捕捉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尤其是当她伸手接过那些物品时,那双眼睛里复杂的情绪如同千言万语,直勾勾地投向自己,让他心中渐渐豁然开朗。 他知道段桦在气什么了! 她在气恼自己轻易忘却他曾是独越的身份,更气自己在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回应了他的吻。 苍跃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他们刚才深情的舌吻,那是如此激烈。 段桦的脸庞被一抹绯红染透,眼眸中既有慌乱也有羞涩,身体因紧张而微微颤抖,舌尖更是在不经意间与他纠缠。 或许正是这种错综复杂的情感交织,让她感到难以承受,只能通过砸东西来寻找一丝释放的出口。 看来自己得多吻吻她,让她好好的习惯习惯一下自己。 “气消了吗?”苍跃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看着段桦几乎将房间内大半物品移至门外的壮举,而她自己也因这番折腾而略显疲惫,喘息未定。 段桦瞪着他,眼中怒火未消,“还没呢!”她没好气地回答。 他轻轻挑眉,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地看向段桦,“火气这么大,教你个泄火的方式。” 段桦扶着桌沿,半信半疑地等着他的下文,却见苍跃只是含笑不语,眼神里满是捉弄之意,似乎存了心要逗她。 终于,段桦按捺不住,大声催促道,“说啊!你看着我干什么!” “要不,试试睡……”他特意将“睡”字拉长,语气中带着一丝挑逗,手指正指向自己。 “滚!”苍跃话音未完,段桦脸颊已是一片绯红,怒气中夹杂着几分羞赧,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个字。 “好嘞,那我可滚咯。”苍跃见她真的要生气了,便不再开玩笑,把手中的空杯子放回桌上,随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杯子先苍跃一步到达门外,死无全尸。 “你去哪?”段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问道。 “去书房。”苍跃的回答简短清晰,虽未回头,但话语间透露出一种默契,像是知道她会追问,也早已准备好答案。 段桦坐在矮榻上,双腿紧紧交叠,目光穿过门扉,追寻着那已不在眼前的身影,心中思绪万千,纷飞不已。 阿青在门外待了一会,见屋内再无动静,便进来看着沉思中的段桦两眼,随即又迅速扫视四周。 见状,她转而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婢女们,清理被段桦打碎的物品,门前的那一片狼藉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第138章 处境复杂 待到夜幕降临,院子内外各处都被一盏盏摇曳的烛火点亮。 阿青再次踏入屋内,她看着段桦,小心翼翼地问,“王妃,夜色已深,是否该准备沐浴了?” 段桦自沉思中缓缓抬头,眼底掠过淡淡的忧郁,随后轻轻颔首,声音有些低沉,“嗯,备水吧。” 阿青见段桦情绪不高,心中虽满腹疑惑,却还是轻声安慰道,“王妃,奴婢虽不知您与王爷之间有何误会,又因为什么发生争执,但您在这王府里唯一的依靠只有他。夫妻之间,难免会有磕磕碰碰,重要的是能够相互理解、包容。您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妨和王爷好好谈谈,或许能够解开误会。” 阿青对段桦的身份一无所知,初见段桦之时,她身着婢女服饰,也只当她是刚进府中的婢女,因姿色出众而得到王爷的青睐。 未曾想,仅仅一日之后,段桦便一跃成为王府的王妃,虽未举办盛大的婚典,但王爷对她的宠爱却是府里上下有目共睹的。 今日,王爷更是不惜重金为她置办了价值不菲的行头,这样的宠爱让府中众人都羡慕不已。 王爷对待王妃,如同对待稀世珍宝,细心呵护,唯恐有丝毫怠慢。想来,王爷不会舍得惹王妃生气的。 段桦静静聆听着阿青的话,心中几度欲开口否认与苍跃关系的冲动,但理智迅速将她拉回现实。 想到那封正式册封她为王妃的诏书已下,又想起她和苍跃之间的那些秘密、两人身上的蛊毒以及那古怪无形的禁锢,加之身处这陌生的异国他乡,无一不在提醒她,眼下的处境复杂。 阿青的话虽直白,却一语中的,让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王府,乃至北良这片土地上,苍跃确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的伪装还不能卸下,她不能也不应该拒绝苍跃,至少在此刻,她必须继续扮演好凌王妃的角色,以维护这份脆弱而复杂的平衡。 唯有这颗心,她要护好,不让它轻易被任何人和事所动摇。 苍跃给了她自由,却也不是纯粹的自由,他们两人终生都被禁锢在一起。 苍跃的意图,她心知肚明。 虽然他说会等到她心甘情愿的那一天,但他可不是那种清心寡欲的人。 总会有一天,苍跃会耐不住性子,而她要做的就是选择一个有利的时机,自己主动献上。 无论是身体还是其他,只要能为她所用,助她达成目的,她都将毫不犹豫地献上。 除了这颗心,她并没有什么是不可交付的。 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利用苍跃的身份与地位,揭开那些萦绕在她心头的谜团。 今日情绪的不经意流露,让她不禁忧虑。也不知,会不会被他有所觉察,接下来,她更得小心应付才行。 “嗯,我明白了。”段桦对阿青轻声回应。 段桦沐浴过后,穿着一身鹅黄寝袍,披散着齐臀的长发,轻轻叩开苍跃书房的门。 只见苍跃正站在书架前,专注地整理着书籍,他抬头看了下段桦已恢复宁静的脸庞上,问道,“消气了?” 段桦摇了摇头,说,“阿青让我来提醒你,该去沐浴就寝了。” 看到她摇头,苍跃无奈暗暗叹气,怎么气性比上一世还大。 他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说,“今晚你不必等我,我换个地方睡。” 段桦却是不动,坚决地说,“不行,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与你说。” 苍跃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解释道,“今晚十五,我的状况可能会打扰到你。” “十五……”段桦低语重复,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他在嵁州城外的小院时,因剧痛而蜷缩成一团、痛苦不堪的画面。 来到裼都后,两人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见着面,想必,初一那次,他大概是自己一个人强忍着过来的吧。 苍跃是怎么想的,段桦不知道。 但她深知,当自己被疼痛缠绕,几欲崩溃之际,心中最渴望的,不过是一份小小的慰藉。 无需繁复的言辞,一个简单的拥抱,对她而言,也能让疼痛有所减轻。 “不会,不会吵到我。让我陪着你,可以吗?”段桦走上前,主动牵起苍跃的手,欲要带他回房休息。 苍跃的眼眸深邃如夜空,牢牢锁定在段桦身上,下一刻,他猛地一用力,将段桦拉向自己,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这份温暖永远珍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醉于她发丝间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心里十分复杂,声音微沉,“元梦,别对我那么好。我怕……怕这一切都只是你的伪装,怕你的温柔只是短暂的梦。” 段桦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抬头看着他,说,“你不是说我欠你的吗?那就把这当作我还债的方式吧。无论真假,你只需接受就好,好吗?” 苍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即快速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轻描淡写却又饱含深情。 段桦微微有些惊讶,但随即恢复了平静。 他揽着段桦的肩膀,自然而然地领着她走出书房。 段桦轻轻拍了拍苍跃的手,说,“既然来了裼都,我想多了解一些这里的情况。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裼都哪些权贵是值得结交的,哪些又是需要谨慎避开的。” \"此事嘛,我早有准备。” 他边说边松开了段桦的手,缓步迈向书架,指尖轻轻滑过一排排书籍,最终精准地抽出一本外表平凡无奇的书,转身递给了段桦。 段桦接过苍跃手中的书,目光触及封面上的\"秘戏图\"三字时,心头一震,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她疑惑地看向苍跃,眼中满是不解,不明白他为何会给她看这样一本书。 苍跃注意到她脸色的微妙变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随即又将书拿回,轻柔地翻开书页。 随着书页的展开,段桦的眼中逐渐流露出惊异之色。 这并非是什么“秘戏图”,而是一本详尽记载着裼都城内权贵阶层隐秘信息与人物关系的情报手札。 她瞪大眼睛,仔细阅读着上面的内容,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是我近期让‘幽狼’的人搜集来的情报,关于裼都的权贵世族,我已经做了详细的分类。” 苍跃指着书页上的标记,耐心地解释给她听,“这些用红头标注的,都是我们可以结交的人,黑头标注,则是我们得保持距离的,但也不能轻易得罪。至于那些没标记的,则留给你按照自己的感觉去灵活处理。” 段桦听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敬佩。 她未曾料到,苍跃竟如此体贴入微,连这些细微之处都为她设想周全。 这样的一个男人,若是自己的仇人,她又怎么斗得过。 段桦仔细翻阅着书册,将每一个名字和标记都牢记在心。 看着段桦认真的模样,苍跃拉住段桦的手,引领着她离开了书房,向正房的方向缓缓行去。 第139章 要帮我吗? 阿青一见到两人亲密无间走回房时的模样,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 “王爷,水已备好,可以沐浴了。”阿青迎上前,却被苍跃以眼神制止。 他俯身在段桦耳边,以仅有两人能闻的低语说道,“你来服侍我更衣。” 段桦瞳孔微缩,溜圆的眼珠望向他,然后又望向阿青求助,阿青见状,连忙低头识趣地快步退下,并把门关上。 苍跃张开双手,示意她解袍。 段桦手里还拿着那本情报册,小声说,“我觉得这个很重要,我要熟读。”意思很明显,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苍跃却笑着从她手中拿过那书册,放到一旁,说,“比起那些冷冰冰的情报,我觉得你不如多花些心思讨好我,让我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有我在,世间万般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段桦的目光在书册与苍跃再次展开的双臂间徘徊,最终化为一缕轻叹,她轻步上前,开始为苍跃更衣。 随着衣物一件件被细心卸下,直至仅余贴身中衣,苍跃便自然而然地步入浴房。 她将那些衣物一一抚平,整齐地挂在衣架上,正欲坐下重新拾起书册。 不料浴房内传来了苍跃清冷而略带慵懒的声音,“进来,帮我搓背。” 段桦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书页的瞬间微微一顿,随后缓缓放下。 她抬头望向浴房的方向,那里,屏风半掩,水汽缭绕,苍跃的身影在朦胧的烛火中显得格外模糊。 她轻咬了咬唇,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步伐略显迟疑地走向浴房。 浴房内,水汽氤氲,苍跃正悠然自得地沉浸在温热的水中,只余上半身露出水面,目光透过朦胧的屏风缝隙,注视着段桦步入的身影。 段桦感受到那束无声却强烈的目光,脸颊不禁染上了一抹绯红,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一步步靠近他。 “我不喊你,你就不能主动一点进来帮我搓搓背。”苍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斜眼扫了她一下,把手中的浴帕交给她。 段桦接过浴帕,扬起浅笑,故作轻松地回应,“你不说,谁知道你需要搓背呢。”语毕,她以恰到好处的力度,开始为苍跃搓洗背部。 随着浴帕缓缓滑过他的肌肤,那些交错纵横的伤痕不经意间映入眼帘。 以前她只以为那是在战场上受的伤,现在想来这些伤的背后或许还有更多的故事。 在这样安静的时刻,段桦竟意外地觉得,与苍跃这样相处,倒也还行。 “行了,擦一下前面吧。”苍跃的声音打破静谧的沉默,带着一丝玩味。 得嘞,话说得有些早了。 段桦瞪了他一眼,“别得寸进尺啊。” 苍跃却笑着反驳,“是得寸进尺吗?我只是觉得,做事应当有始有终,方显诚意。”说着,苍跃攥住段桦的手,用她手中的浴帕,开始擦拭自己的脖颈、胸膛,直至腹部。 在段桦惊愕的眼神中,他拉着她的手继续往下。 她使劲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敌不过苍跃的力道。 浴帕不知何时已悄然滑落,飘到别处。 当段桦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那片坚硬而滚烫的肌肤,她瞬间羞红了脸,心跳如鼓,不知所措。 苍跃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坏笑,另一只手迅速勾住她的后颈,将她往前拉,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为零。 紧接着,一个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吻席卷而来,堵住了段桦即将要出口的骂语。 他的吻,既缠绵又热烈,滑过她柔软的双唇,深入她的口腔,舌尖纠缠着她。 段桦的心跳不禁加速,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而紊乱。 她努力想要挣脱苍跃的怀抱,却发现他的力量远超乎她的想象,她只能暂时放弃抵抗,任由他的吻在她的唇上肆虐。 苍跃的吻如同细雨般轻柔又逐渐转为热烈,他的舌尖在她的唇齿间灵活穿梭,滑过她口壁,撩拨着她,时不时会滑出来含住她的唇瓣,趁她呼吸换气的空档,细腻地舔吮她柔软的唇瓣。 “臭混蛋。”段桦终于找到一丝空隙,用尽力气推开了苍跃,喘息着后退几步,脸颊绯红,眼神中带着几分怒意和羞涩。 苍跃的目光深邃带着戏谑,嘴角轻扬,对段桦说,“要不要帮我?”他的声音沙哑充满磁性,似在无形的撩拨她。 段桦被他的话气得,脸颊瞬间染上了更深的绯红,她瞪了他一眼,轻斥道,“休想,你别做梦了。” 苍跃悠然自得地从浴池中起身,水珠沿着他健硕的颈部缓缓滑落,经过紧致的胸肌和线条分明的腹肌,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线条。 水珠继续沿着苍跃紧致而流畅的人鱼线缓缓滑落,某处昂扬笔挺,看着很是狰狞可怖。 段桦连忙别开视线,脸颊滚烫,不去看他,并深呼吸让加速的心跳平缓下来。 “它很想你。”苍跃却像是故意要逗她,向前走了一步,拿起一块宽大的棉帕,在段桦面前悠闲地擦拭着身上的水珠,动作显得那么自然,却又带有那么一股微妙的挑逗感。 擦干后,他随意地将棉帕丢在一旁,一步步走向她,一手抵在她身侧,一手垂在身前。 段桦心中涌起一股慌乱,她早就知道苍跃并不是那种清心寡欲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忍不住了,还如此突然,如此直接。 段桦欲要逃离这个充满暧昧气息的浴房时,苍跃却已抢先一步,按住她的肩膀,强制把她抵在墙面上。 段桦抬头直视着苍跃深邃的眼睛,尽管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声音却依旧平静,说,“苍跃,你别这样,你承诺过不会强迫我。” 苍跃的嘴角轻轻勾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发出一阵低沉又略带玩味的笑声,“我没碰你啊!我只是在碰我自己而已。”他说得轻描淡写,手还在摆动着。 “可你现在这样,我……”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微微倾身,几乎是在她耳边轻语,“要帮我吗?”这句话,既是询问,也是邀请,字里行间充满难以抗拒的诱惑。 第140章 悲痛笼罩 段桦紧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内心的慌乱,态度决绝,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无助,“我……我……不帮。” 苍跃并不在意她的拒绝,轻笑了声,唇贴在她脸颊,轻啄了一下,“不帮也没关系,让我看着你就行。”手指轻撩起她衣物的边缘,指腹滑过她纤细嫩白的脖颈和光滑的肩膀,苍跃目光逐渐变得深沉,眼中欲望逐渐升温,气息也变得粗重。 时间似乎变得极其漫长,段桦终于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你太久了吧?站得我腿都麻了。”她不禁开始抱怨。 “你叫两声。”苍跃眼中欲望燃烧,呼吸粗重,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 “你想离开,就叫得好听点,你知道我喜欢你怎么叫的。” 段桦垂眸快速看了他一眼,无奈侧头望向别处,只好娇吟几声以应对当前的局面。 苍跃无法自持地将头埋入段桦的脖颈间,温热的气息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在她的耳畔和颈项间重重拂过,激起她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他的唇在她脖颈间游移,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呢喃,微带着急切地说,“继续,别停,就快了。” 段桦紧闭双眼,试图将注意力从这份亲密中抽离,但喉间仍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丝丝甜腻的低吟。 苍跃的唇不甘愿只在她颈间徘徊,而是逐渐上移,覆盖在她的脸颊上,最后又演变成一个缠绵炽热的吻。 他撑在她身侧的手,已游移到她的肩背间,紧紧扣住她,害怕她会在这关键时刻逃离。 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哼声自苍跃喉间逸出,段桦知道他已经结束了。 她用力推开他,快速整理着被他扯得有些凌乱的衣服。 苍跃看着她慌乱的神情,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静站在浴盆旁,开始默默地清洗自己。 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膻,悄然提醒着刚才那一瞬的放恣。 “咳!抱歉,方才稍微有一点失控,你先出去吧。”苍跃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然。 但在她转身离去之际,苍跃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把桌上的册子看完,那对你很重要。” 约莫一小会的功夫,苍跃身着一袭黑绸寝衣,步履从容地走出浴室。 他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斟满一杯清茶,轻抿一口,茶香袅袅,似乎有抚平心绪之效,那双深邃的眼眸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有不懂的,可以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苍跃抬头看向安静坐着的段桦,竟觉得她脸颊上还有一抹红晕。 “嗯,我还没看完,看完再问你。你先去休息吧,距离子时尚早,还有一个多时辰。”段桦轻声回应,目光快速的掠过他,然后又移回书册上。 “行,那我便先去休息了。”苍跃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并不想和自己这样待着。 他也不为难她,便起身走向床榻,放下床帘,闭目养神,给予彼此足够的私人空间。 段桦看着床榻上没有动静,表情变得清冷,她轻揉了一下脸颊,只觉得脸颊隐隐发烫。 她吹灭了大部分烛火,独留一盏油灯放在桌前。 目光专注地落在手中的册子上,特别是关于英勇侯的部分,明日便要去侯府赴宴。 虽然有阿青陪着她,但万事不能总靠别人,自己也要尽力。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低啸,屋内,一盏柔和的油灯洒下昏黄的光晕。 她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轻轻拂过脸颊,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柔美,书页在她的指尖翻动。 一阵疲惫袭来,段桦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目光随之转向房中的刻漏,时间已悄然接近子时。 她缓缓起身,手持油灯走向床榻,将其安置在床边的小几上。 一阵低沉而哀伤的呢喃声隐约传来,似是苍跃在梦中呓语,“元梦……”那声音里满是对过往的眷恋与不舍,让人闻之心生怜悯。 段桦的手不由自主地掀开床帘,看向沉睡中的苍跃。 只见苍跃紧闭双眼,眉头紧蹙,面容痛苦,仿佛正经历着一场无法挣脱的梦魇。 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滑落,与那不断重复的呼唤交织,“元梦,别走……别离开我。” 段桦静坐在床边,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这个被悲痛笼罩的男子。 在他再次轻唤元梦时,段桦伸手轻触了一下他的手背,苍跃猛然间睁开眼,眼中满是惊慌与不安。 当他抬头时,目光与段桦相遇,随即不顾一切地拥她入怀,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元梦,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段桦悬在半空的手,最终还是落下轻拍他的背,试图安抚他,“苍跃,你做噩梦了,我一直在这,没离开。” “我梦到你摔下去的那一刻……我..….呃!!” 苍跃推开她,下一瞬,他双手抱头,脸色狰狞。 “苍跃?”段桦扫了一眼刻漏,时间已至子时,苍跃的‘痛刑’要开始了。 苍跃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只不过是一瞬间,额头上已是汗珠密布。 段桦用力把他拉到身边,紧紧抱着他的头,防止他因疼痛失控伤到自己。 他的身体在疼痛下剧烈颤抖,每一次的颤抖都似乎要将他推向更深的绝望。 疼痛似乎已经让苍跃失去了理智。 他痛得无法自持,开始用力拍打床板,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 苍跃竟在疼痛中张开嘴,咬住段桦腿上的肉。 “痛,你轻点,别咬我。”段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战栗,但她还是用力拍了一下苍跃的头,试图让他恢复一些理智。 苍跃在疼痛中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用尽全身力气松开了那紧锁的牙关。 此刻的他,早已不再是平日里那个从容不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苍跃,亦非之前在浴室内对着她自渎挑逗的轻狂男子。 他此刻的模样,全然是被痛苦所吞噬的脆弱与无助,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悯。 他的面容在痛苦的扭曲下显得异常狰狞,眉头紧拧成川字,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凝聚在那一张脸上。 双手紧握成拳,青筋如虬龙般暴突,每一根手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正与这难以名状的折磨进行着殊死搏斗。 双腿在不可遏制的痛楚中颤抖不已,每一次的颤动都仿佛要将他推向崩溃的边缘。 疼痛如同冰冷的针尖,无情地刺入他的每一根神经,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任凭这股无尽的煎熬肆意侵蚀。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模糊,既漫长到仿佛每一秒都是煎熬,又短暂得如同瞬间即逝。 第141章 顺水推舟 苍跃紧紧地搂着段桦的腰,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偶尔的低吟。 每当痛楚达到难以承受之际,苍跃便将自己的头深埋进她的腹部,随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喊叫,以此缓解那份难以言喻的痛苦。 段桦也紧紧地回抱着他,用手擦拭他脸上的汗水,用柔和的话语安抚着他,直至那阵颤抖逐渐平息。 “行了,已经没事了。”苍跃从段桦的怀抱中抽离,以一种近乎虚脱的姿态平躺在床上,四肢舒展成大字型,胸膛的起伏仍显剧烈,呼吸声虽已渐趋平稳,但那份疲惫却深深镌刻在他的脸上。 他闭上眼睛,似乎想要将这一切疲惫都随着呼吸排出体外。 段桦见状,悄然起身,走至浴房,拧湿了一块柔软的棉帕,随即返回床边,细心地为他拂去脸庞上细密的汗珠。 “你能起来吗?这寝袍湿透了,再不换下怕是要受凉。”段桦撩开他的寝袍一角,指尖触碰到的是一片湿润。 若是让他穿着这一身睡觉,怕是会生病的。 苍跃的声音细若游丝,“帮我拿套新的吧。”他勉强支撑着身体,尝试坐直,但动作间透露着明显的力不从心。 段桦闻言,立刻转身,前往衣柜挑选了一套深邃的宝蓝色寝袍。 回到床边时,只见苍跃艰难地用双手撑着床沿,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并不听他使唤,整个人摇摇欲坠。 最终,他只能借助床边稳固的柜子作为支撑,勉强维持站立。 转向段桦时,他脸上勉强挤出一抹浅浅的笑,轻声说,“你帮我换吧,我现在手都抬不起来。” 段桦犹豫的看了苍跃一眼,然后把干净的寝衣置于床沿。 她轻移几步,缓缓靠近,双手轻柔地解开他衣襟上的系带,那件被汗水浸透的寝袍渐渐滑落,露出了苍跃那线条分明、健硕有力的身躯。 段桦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红晕,她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这男人,寝袍之下,居然再无他物,此时正一丝不挂,浑身赤裸地站着。 “你……”段桦不禁抬头,略带嗔怪地白了苍跃一眼,伸手就要拿床上的寝袍给他披上。 苍跃却在此刻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虚弱感,“身上的汗水还未完全干透,若不介意,麻烦你再帮我擦一下。”他的眼睛微闭,眉头轻轻蹙起,看着极为不适的样子。 段桦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纷乱思绪,她拿起棉帕,粗略地为苍跃擦拭着身上的汗水。 苍跃此刻眼帘半启,嘴角勾勒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他偷偷地向段桦投去一瞥。 身体的痛楚虽未完全消散,却也并未让他过于虚弱,稍作调整便能恢复如常。 他原本打算稍作休息再自行更衣,但见段桦眼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心中一动,决定顺水推舟,让她帮自己更衣。 棉帕在苍跃身上游移,段桦的目光不经意间抬起,瞥见苍跃嘴角的笑意。 她心中不由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有可能被这臭男人戏弄了。 段桦为苍跃擦拭完后,她站立于他身前,双眸含笑,目光深邃地凝视着他。 突然她轻拍额头,故作惊讶地说,“哎呀,我真是粗心,竟然忘记有一处被我粗心遗漏了。” 手中的棉帕不经意间掠过那处,本来还显得有些冷静的苍跃,在这一刹那瞪大双眼,目光紧紧锁定在段桦那张洋溢着狡黠笑意的脸庞上。 段桦的眼里闪过一抹调皮的笑意,她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继续用棉帕轻擦着。 苍跃的脸上开始泛起红晕,耳尖更是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喉结上下滚动,尴尬地扯了扯嘴,声音低沉略带沙哑地说,“欺负我现在有心无力是吧,就不怕我恢复力气后‘报答’你!” 段桦闻言,嘴角的笑意更甚,她俏皮地回了一句,“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欺负咱们的凌王殿下啊!好啦好啦,那我不碰你了。”说着,她感受到手下的变化,手中的棉帕终于停下动作。 望着苍跃那略显窘迫却又带着几分无奈的模样,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迅速地为苍跃换上了干净的寝袍,随后转身离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段桦拿着棉帕和他的湿衣回到浴房,将它们丢进浴盆里。 她自己也换上了另一件干净的寝袍,腹部那块被汗水微微浸湿的地方让她不禁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脸颊再次微微发热。 待她回到床榻边,看着已经躺平的苍跃,问,“屋内有药膏吗?刚被一只“野狗”咬了。” 苍跃睁开眼,看了看她,心中自然明了那所谓的“野狗”实则是自己。 他抬手,指向柜子下方,“就在最底层,第二格里面,有瓶绿色的药膏,对消肿化瘀颇有奇效。” 段桦按照他说的,找到了药膏。 她掀开睡袍的一角,露出大腿上那枚清晰的牙印。 虽然没流血,却已泛起了紫红色,周围肌肤微微肿胀,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苍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细腻如玉的大腿上,那个突兀的牙印显得格外刺眼,“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段桦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言语,专注地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开。 她心里其实也没怪他,人在极度的痛苦与无助中,往往会做出一些难以自控的行为。 她以前痛的时候,也曾经咬过自己的手臂,所以能理解他那时的失控。 涂完药后,她重新拉好睡袍,将药膏放回原处,吹熄了灯,爬上床榻的最内侧。 她刚闭上眼,苍跃悄无声息地靠近她身边,低声说,“可以让我抱抱你吗?放心,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 段桦转过身来,在黑暗中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苍跃似是感受到她的注视,温柔地把她揽入怀中,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之上。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 但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段桦闻着苍跃寝袍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第142章 品酒宴 段桦悠悠转醒时,晨曦已温柔地洒满了整个房间。 她惬意地舒展着身躯,昨晚睡得特别踏实。 她看了看四周,苍跃已经不在房里,也未见阿青来唤她起床。 刚起身,走了几步,阿青就推门走进来。 阿青一见段桦醒来,赶紧笑着说,“王妃,您终于醒了!王爷体贴您昨晚辛苦,特地嘱咐我不要过早打扰您的休息。” 段桦半眯着眼,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阳光正好,她不禁微微讶异,自己竟睡得如此晚才起。 “王妃,用些早膳,便要准备梳妆了。”阿青细心地提醒道,“今日还需前往英勇侯府参加品酒宴,王爷让奴婢转告您,他会在下值之后,去接您回府。” 语毕,阿青向院子里的两个小婢女投去一个眼神,她们立刻会意,端着水盆走进屋内,服侍段桦洗漱。 洗漱完毕后,阿青又亲自为段桦挑选了一套服饰,并细心地为她梳妆打扮。 午后,阳光正好,段桦用过午膳,便趁着这片刻闲暇,拿着那本册子进了书房。 而阿青,则在一旁忙碌开来,她细心地安排着即将出行的各项事宜,确保一切周全。 考虑到此行乃是参加英勇侯夫人温氏的品酒盛宴,阿青更是细致入微,特地命人提前熬制了醒酒汤,以防不时之需。 英勇侯夫人温氏,可是裼都城中有名的爱酒之人,不仅因其对美酒的痴迷与鉴赏力,更因她亲手酿造的佳酿而闻名遐迩,裼都最大的酒庄便是她产业。 每隔数月,温夫人便会在府中举办一场盛大的品酒会,邀请四方宾客共襄盛举,品鉴美酒,交流心得。 所谓的品酒宴,其实也是她为酒庄推出的新酒所做的品尝宴。 品酒宴当日不止有新出的酒品,以前卖得好的稀缺老酒也会返场。 所以这个品酒宴,很受爱酒人士所喜,更有人愿意花千金求得一张邀请贴。 对于品酒,段桦虽不排斥,却也并无过分热衷,她的思绪更多地飘向了那位曾在危难之际伸出援手的郑柔怡,以及与之相关的三皇子萧成炜,就是不知郑柔怡是否会现身此宴。 正当她心中盘算之际,门外传来了阿青轻柔的叩门声,伴随着她温婉的提醒,告知时辰已至,是时候启程前往英勇侯府了。 看了一下时辰,离苍跃下值还有两个时辰,若是见不到那郑柔怡,两个时辰她也能勉强撑一撑。 坐上凌王府精心准备的马车,车内雅致温馨,不消片刻,段桦与阿青便已抵达了今日的目的地英勇侯府。 英勇侯府的夫人,温婉端庄的温氏,身为此次品酒盛宴的主人,身着流光溢彩的锦缎华服,珠翠环绕,尽显其雍容之姿。 她面含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亲自步至府邸门口,迎接各位受邀的来宾。 随着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装饰繁复而又不失雅致的马车悠然停驻于侯府巍峨的门前。 车门轻轻开启,段桦款步而出,她身着一袭淡雅的衣裙,简约而不失高贵,颈间与腕间仅以几件精致首饰点缀,更添几分脱俗之气。 面覆与衣裳色泽相融的半透面纱,虽遮掩了容颜,却丝毫未减其超凡脱俗的气质。 温氏目光敏锐,一眼便认出这是凌王府的马车,随即笑靥如花,迎上前去。 阿青恭敬地递上邀请贴,温氏接过,又热情的向段桦表示出诚挚的欢迎,“凌王妃大驾光临,真是让英勇侯府蓬荜生辉啊!” 段桦以温婉的微笑回应,两人间自然而然地行了一礼,段桦轻声言道,“多谢夫人盛情相邀,元梦能得此机会前来参宴,实感荣幸之至。”言辞之间,尽显其教养与谦逊。 温氏听后,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赞许与欣赏,对段桦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顾及到自己还需继续亲迎其他宾客,温氏便转身唤来一位经验丰富的管事嬷嬷,细声吩咐道,“这位是凌王妃,你务必亲自引领,沿途务必周到细致,不可有丝毫疏忽怠慢。” 管事嬷嬷闻言,连忙应诺,她深知涅水元氏地位不凡,这位凌王妃更是陛下亲封。 她恭敬地走到段桦身侧,轻声说道,“凌王妃,请随老奴来,老奴将带您进入侯府内院。” 段桦微微一笑,随着管事嬷嬷的步伐,向内院走去。 管事嬷嬷不时主动地向段桦介绍着侯府的建筑和景致,阿青与那位嬷嬷边走边谈,气氛十分融洽。 步入庭院中央,只见一群身着华丽、珠光宝气的贵妇正围坐一起,低声细语间夹杂着欢声笑语。 在这群贵妇之中,段桦意外地发现了林国公夫人的身影。 林国公夫人初见段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轻轻颔首,向段桦致意。 林国公夫人与段桦虽仅有一面之缘,但她却是知道,段桦并非真正的涅水元氏嫡女。 但那份由陛下亲自颁布诏书,亲封的凌王妃身份。 这份荣耀与尊贵,已远远超越了她身边这些妇人们的身份。 即便段桦的过去只是个普通平民,但此刻的她,已站在了她们难以企及的高度。 在北良这片土地上,人们历来慕强。 在这里,出身并非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尺,只要你爬得足够高,都会赢得人们的敬佩。 先太后的传奇故事便是明证,她原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放羊女。 就连林国公祖上,也是一位出身卑微却英勇善战的兵卒。 不像齐国和盛国,多数人的出身决定了一切。 庭院中的其他贵妇们也纷纷注意到了段桦的到来。 她们或好奇地打量着她,或低声议论着她的身份。 段桦从容地走进庭院,她的目光在众贵妇身上扫过,然后微笑着向她们点头致意。 管事嬷嬷给段桦安排一个处于中间的位置,段桦刚一落座,便有几位好奇的贵女主动上前,行礼问候。 更有趣的是,一个约莫三岁的小男孩,手持一朵绚烂的花朵,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段桦的身旁。 他眨巴着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稚嫩的声音里满是纯真,“姐姐,你长得真好看,这朵花花送给你。” 段桦的心瞬间被这份纯真的礼物温暖,她微笑着接过花朵。没有丝毫犹豫,将小男孩送的花朵轻轻别在了发间,还赐了他一块糕点。 小男孩接过糕点,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连声说着“谢谢”,便像只快乐的小兔般跑开了。 这时,林国公夫人坐到了段桦的身边,她轻声说,“那位是华阳郡主的爱子,排行第三,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 段桦闻言,目光转向林国公夫人,笑着回应,“好久不见,国公夫人。近来可好?” 林国公夫人微笑着点头,继续说道,“你的福气真是不浅,竟然赢得了凌王的青睐。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让人羡慕不已,真心祝贺你。” “说来,还要多谢林国公夫人,那日所办的宴席。”段桦表情不变,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让林国公夫人摸不透她话里的喜怒。 第143章 宴遇故人 林国公夫人一听,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无奈一叹,语气变得郑重,“凌王妃,你既提及此事,我便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宫廷之内,,人心似海,暗流涌动,尤其是长公主殿下,她心思缜密,行事风格常令人难以捉摸,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多谢夫人的提醒,我会牢记在心的。”段桦回应时,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疏离,心中暗自思量。 长公主虽不是什么好人,林国公夫人与长公主多年交情匪浅,定也不是善茬。 其言虽出于善意,但背后所站的立场亦不容忽视。 若不是那日在戏园里见到她与长公主之间的亲密举动,想来她这番话,确实会让段桦心有所动。 但现在,让她对这位夫人的真实面貌多了几分保留。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他贵妇们也逐渐加入她们的谈话,从庭院里的花卉谈到京城的最新流行,再到各自家族中那些或八卦、或有趣的日常琐事,整个庭院洋溢着欢声笑语,气氛愈发地热烈与融洽。 没一会,就听得门外有丫鬟通传声接连响起,“三皇子妃到!三皇子侧妃到!” 庭院中的众人闻言,纷纷站起身来,望向庭院门口。 只见三皇子妃首先步入庭院,她身着一袭精心设计的华丽宫装,金饰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彰显着她尊贵的身份。 然而,在这份耀眼的光彩之下,她的脸色却略显苍白,像是身体有些不适。 紧随其后的是三皇子侧妃,她虽没有三皇子妃那样耀眼的服饰,但她的样貌却是极美,气质温婉,那份自然流露的亲切感,让在场众人皆感舒适。 段桦的目光瞬间被她吸引,她果然是那日指导自己爬狗洞出去的女子——郑柔怡。 噢,也许她叫关柔。 “见过三皇子妃,见过侧妃娘娘。”段桦与林国公夫人几乎同时行礼。 “诸位免礼。”三皇子妃脸带温柔的微笑回应,她的目光在人群中轻轻流转,最终停留在了段桦身上,一抹好奇与审视的神色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 莲池畔,阿青细心地引导一名仆从为段桦采摘一朵娇艳欲滴的粉莲。 段桦手中已握着三朵,她正沉醉地嗅着那缕缕莲香,忽然感觉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转身间,映入眼帘的是三皇子侧妃关柔那温婉的身影。 关柔轻声细语地道,“凌王妃,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那日的事情,我深感抱歉,让你受惊了。” 段桦微微一笑,回答道,“关侧妃言重了,那日之事,我还要多谢你呢。若非你指路,我也不会在那一刻与凌王相遇,更不会成为今日的凌王妃。只是往后,我恐再无法回齐国,也不知家中的父母近况如何。” 言罢,段桦不由自主地以手中莲花轻触脸颊,再抬眼时,眸中已闪烁着点点泪光,显得分外楚楚动人。 关柔见状,面露异样,问,“凌王妃竟是齐国人?” 段桦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啊,我是齐国人。莫非侧妃也……”她的话未完,两人目光相接,无需多言,彼此间已有了某种微妙的共鸣。 随后,她们并肩走到莲池中央的亭子中。 微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清凉,荷叶在风中摇曳生姿,池水在阳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 段桦坐在石凳上,目光投向郑柔怡,轻声问道,“关柔?郑柔怡?哪个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呢?” 郑柔怡看了段桦一眼,眼里带着探究,轻声回答,“郑柔怡,这是我在齐国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那日相遇,我之所以伸出援手,只因我觉得你与我过去,有着相似之处。” “相似之处?是指我们都曾是被强抢而来吗?或是被人设计陷害?”段桦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或许我们的遭遇并不完全相同,但那份对命运的无奈与抗争,那份在风雨飘摇中挣扎求生的感受,却是如此相似,如同隔世重逢的知己。” 郑柔怡边说边缓缓落座,指尖轻拂过亭中冰凉而斑驳的石桌,仿佛也在触碰那些尘封的记忆。 “我在齐国时,也曾有过父母疼爱,无忧无虑的日子,有过心爱之人。世事无常,一场突如其来的劫难让我失去了所有。如今,身为北良皇子的侧妃,这身份虽贵重,却非我所愿,亦非我心之所向。” 郑柔怡抬头看了眼段桦,眼神中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没再多言。 “郑姑娘。”段桦的声音柔和,语气坚定,她的目光在扫视周围之后,最终紧紧锁定在郑柔怡的脸上,“我可以信你吗?” 段桦说道,“我原名叫段桦,并非外间所言的元梦。” 郑柔怡听到她的话怔愣片刻,目光坦然地与段桦对视,随后轻轻颔首,“段姑娘,世间万物,虚虚实实,唯有真心,历久弥新。在我郑柔怡这里,真诚是唯一的尺,量人亦自量。你若以心交心,我必以情深情,如同古木根深,任凭世事沧桑,亦不动摇。” 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说出的,充满了诚意。 段桦听后,脸上绽放出由衷的喜悦,她轻声道,“与侧妃相遇,真乃人生幸事,不知侧妃是否有意,共赴一场游湖之约?就定在后日如何?我凌王府内藏有一方小湖,湖上莲花盛放,其景之美,远胜这英勇侯府十倍。” 郑柔怡闻言,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廊桥边,那里似乎有几道窥探的目光一闪而过。 她心中暗自思量,微笑着站起身,“王妃盛情难却,只是妾身行事还需得三皇妃首肯。不如这样,王妃愿否与我一同前去,向三皇妃请示此行?” 两人遂并肩踏上前往庭院的石径,回程半途,遇到了三皇子妃,她独立风中,自带一股不可言喻的清冷气质。 段桦热络地上前与她交谈,只是三皇子妃似乎是个清冷性子,她的回应虽不失礼貌,却也仅是点到即止,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段桦邀她改日去凌王府游湖,三皇子妃轻咳数声后,以身体微恙为由,婉拒了段桦的邀请。 段桦并未气馁,转而当着三皇子妃的面再邀郑柔怡,郑柔怡面带难色地看向三皇子妃,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在得到三皇子妃的点头示意后,郑柔怡才应允了段桦的邀请。 第144章 有意交好? 这一幕被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心里各自琢磨出不同的想法。 至少在三皇子妃心中,已然产生一种,凌王府可能想要与三皇子府搞好关系的想法。 凌王妃先是向自己伸出橄榄枝,未果后转而邀请侧妃关柔,此举无疑是存了要交好之意。 不论凌王背后的真正意图为何,三皇子妃已决意不亲自涉足此次邀约,但让关柔去也无妨。 此举,既是对凌王府邀请的得体回应,也是给关柔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 关柔平日虽受萧成炜的宠爱,但性子绵软,平日不争强好胜,这也正是她深受萧成炜喜爱的原因之一。 但最重要的是,三皇子妃能明显看出,关柔并非真心喜欢萧成炜。 这一发现让三皇子妃对关柔多了一分关注,这样的女子留在自己夫君身边,她倒是安心。 三皇子妃开始考虑利用这个机会,如果能够成功拉拢凌王府的势力,对于三皇子府来说将是一大利好。 现在若是关柔能成功拉拢到凌王的势力,那她倒也不是不能给关柔一个生育子嗣的机会。 段桦与郑柔怡全然未察三皇子妃内心的微妙思绪,三人相携步入庭院。 刚坐下没多久,就见英勇侯府的几名婢女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摆满了各种好吃的糕点。 那些婢女走到院子中间,给众人施了一礼,然后开始忙碌起来。 她们把糕点错落有致地摆放于桌上,每一块皆是匠心独运,色彩斑斓,形态各异,散发着难以抗拒的诱人香气,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流口水。 段桦与郑柔怡的目光瞬间被这些糕点紧紧锁住,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压低声音,讨论这些糕点看起来有多好吃。 而三皇子妃,则静坐一旁,神色淡然,似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但那清冷的面容并未流露出丝毫不悦,反而增添了几分静谧之美。 糕点余香袅袅未绝,英勇侯府的仆人们又紧锣密鼓地穿梭于宴席之间,奉上了琳琅满目的酒品。 他们动作轻盈,将晶莹剔透的酒壶与雅致酒杯逐一安置于桌上,刹那间,浓郁的酒香与先前糕点的甜蜜气息在庭院中交织缠绵。 一位伶俐的婢女走上前来,她看了一眼温氏,待得温氏轻轻颔首示意后。 那婢女微笑着向在场的贵妇们介绍道,“各位贵宾,眼前这些,皆是我们府上精心筹备的佳酿,每一种都有其独特的口感和风味。为了让大家更好地享受美酒,我们还特意为大家准备了相应的糕点。” 那婢女拿起一杯清澈微黄的酒,笑语盈盈地介绍道,“诸位请看,此乃我们府上特制的桂花酿,其味清甜雅致,每一口都仿佛能嗅到金秋时节的桂花芬芳,与桌上那盘软糯香甜的桂花糕共品,简直是味觉与嗅觉的双重盛宴,甜而不腻,清香绕梁,令人心旷神怡。” 随后,她轻转身姿,又拿起一杯色泽红润的酒,眼中闪烁着对佳酿的自豪,“而这一瓶,则是精心酿造的樱桃酒,选用上等新鲜樱桃,经年累月酝酿而成,酸甜交织,果香扑鼻,与红枣糕的醇厚相互衬托,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层次分明,余味悠长,让人沉醉不已。” 那婢女继续介绍着其他酒品和糕点的搭配,每一种都让人听得垂涎欲滴。 大家纷纷按照她的建议尝试起来,果然发现这些搭配不仅美味,还别有一番风味。 随着时间的推移,宾客们面前的酒杯逐渐见底,但欢声笑语却丝毫未减,反而愈发高涨,众人们谈笑风生,显然还未尽兴。 在几位贵妇的催促之下,温氏微笑着从一旁取出了几款珍藏的烈酒。 不一会儿,仆人们便端着几个精美的酒壶走了过来,酒香随着他们的步伐渐渐弥漫开来,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温氏走到庭院中央,指着一瓶酒瓶上雕刻着精致龙纹的酒壶介绍道,“诸位,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这瓶‘龙腾四海’。此乃我侯府不远万里,自北方宸国精心搜集而来的稀世秘方所酿的烈酒。此酒采用宸国独有的古老酿酒秘法,初尝之下,或许会觉得口感醇厚中略带辛辣,但细细品味,那份独特的韵味却能令人沉醉,回味悠长。” 说完,温氏轻轻打开瓶盖,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刻飘散开来,弥漫在整个庭院中。 段桦微闭双眸,细细品味这空气中的芬芳,心中暗自赞叹,此酒的浓烈,竟远超她在西北边疆所尝之烈酒。 接着,温氏又拿出了一瓶名为“烽火连天”的烈酒。 这款酒的酒瓶造型独特,宛如烽火台上燃烧的烽火,温氏轻摇晃酒瓶,同时,一股更为深邃、诱人的酒香随之飘散开来,勾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让人不禁对这名为“烽火连天”的烈酒充满了无限遐想与期待。 温氏解释道,“ ‘烽火连天’ 是我们南方特有的一款烈酒,它采用多种珍稀草药酿造而成,酒劲浓烈,但却不失细腻,与北方的烈酒有着截然不同的风味。” 宾客们听了温氏的介绍,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这两款烈酒。 婢女们穿梭其间,给每位贵妇都端上两杯晶莹剔透的小酒。 然而,郑柔怡轻轻摆手,婉拒了这份美意。 段桦见状,疑惑地看着她。 郑柔怡便小声给她解惑,“这酒太过醇厚,我怕是消受不起。” 阿青不过是转头和身边人说了句话,没看住段桦,面前的烈酒就被她一饮而尽。 身边的贵妇们纵然是酒量再好,也多是浅尝辄止,细细品味。 不过一刻钟后,喝下烈酒的段桦,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如同晚霞映照下的桃花,娇艳欲滴。那双眸子,在酒意的晕染下,更添了几分朦胧与妩媚,仿佛能勾人心魄,让周围的景致都为之失色。 阿青忙拿出早就备好的解酒汤喂给她喝,段桦喝完解酒汤后,脸上露出了一丝舒缓的神情,她向温氏打了个招呼,提出欲往园中漫步,散散酒气。 温氏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关怀,轻声向她建议道,“我们府中有片九曲桥莲池,那里风景秀丽,又十分安静,正是漫步的好地方。”阿青连忙点头,扶着段桦向莲池的方向走去。 两人沿着曲折蜿蜒的回廊缓缓前行,沿途绕过座座形态奇特、错落有致的假山,来到了那片宁静的莲池边。 只见池中莲花盛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荷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与远处宴会的欢声笑语形成鲜明对比。 第145章 他怎么在这? 段桦静静地伫立于池边,目光迷离地注视着前方,仿佛被这片美景所吸引。 微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她的发丝随风轻舞,更添了几分妩媚与风情。 阿青本想带着段桦随意转转,然后再返回宴会之中,但未曾想,段桦却在这不经意间显露出了几分醉意。 两人走累了,便坐在池边的石凳上休息。 段桦轻轻侧头,自然而然地倚靠在阿青的肩上,眼帘半掩,似睡非睡。 阿青见状,不由自主地调整着自己的坐姿,只为让她能更加舒适一些。 “好美……”段桦轻声呢喃,带着几分迷离,如同梦中的呓语。 她的声音虽略显嗲气,像是撒娇般轻柔,却也让人心生怜爱,不忍惊扰。 阿青虽对这突如其来的撒娇声,略感无奈,但看着段桦这副模样,也不忍心提醒她。 渐渐地,夜色渐临,莲池边逐渐点亮了盏盏灯火,与天上的星辰遥相呼应。 几名男子朝着这边走来,他们的喧哗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迫使段桦不得不从睁开眼。 这一抬头,视线随即被一熟悉身影吸引,赵久何? 这一发现让段桦的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手不自觉地抚上脸颊,确认那遮掩身份的面纱依旧还在脸上,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赵久何不该是在齐都的某个偏远村庄里悔过吗?他怎么在这,何时来的北良? 就在她怔愣的时间,那几名男子已经走到了她和阿青的身边。 九曲桥畔,夕阳如细碎的金箔,轻轻铺洒在波光粼粼的莲池之上,为周遭景致染上了一层橘黄色的余晖,几位衣着华贵的男子脸上带着轻浮的笑容,围着两个衣着素雅的女子。 “哟,谁家的小娘子,这身段是真不错啊。”赵久何依旧是那副油头粉面的模样,可见到装扮素雅、半纱遮面的段桦,却忍不住口出调戏之语。 也正是因为段桦今日一身素净装扮,发间仅点缀着几样简约饰品,全无富贵权势之家的奢华之气,反添了几分不染尘埃的清雅。 这份与众不同,却让赵久何误以为她出身平凡,于是胆敢出言轻佻,心中暗自盘算,以为这样的女子应是不易引来麻烦,可任意言语挑逗。 赵久何是上个月才来到北良,明面上是被长乐侯送到庄子上反省,但实际上是被送来他表哥萧成炜这里躲风头。 临别前,他特意探望了王碧琪,只见昔日红颜已换上素色道袍,面容枯槁,眸中无光,毫无生气。 赵久何心中竟有些莫名的嫌弃,也更为清楚,怕是等他再回到齐都时,只恐怕王碧琪已经病故了。 抵达北良后,他凭借身为三皇子心腹幕僚的身份,得以安身于三皇子府邸之中。 平日里,他谨言慎行,避免不必要的风波。 然而,今日却是个例外,酒精的催化加上周围酒肉朋友的怂恿下,让他胆大包天,竟在庄严的英勇侯府内,公然调戏贵女。 阿青见状,刚想大声喝斥赵久何的无礼,但段桦迅速拦住,并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段桦有别的想法,她不想在这里与赵久何起冲突,若是与赵久何起了纠缠,被他发现自己是段桦,若是他和别人说起,那她就惨了。 段桦夹起嗓音,回避着赵久何的目光,冷冷地说道,“这位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行,这里是英勇侯府,不是你可以随意放肆的地方。”言罢,她眸光扫过九曲桥对面,只见一名小婢女匆匆奔向前院的方向,又再扫视了一下四周,有几个仆人正在观望着他们。 赵久何被段桦的话噎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会如此直接地反驳他。 他走近段桦,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移,想要透过那半透明的面纱窥探她的真容,嘴角挂着一抹狎昵的笑,显得颇为轻佻。 这女子身段曼妙,眼波流转间清澈如泉,青丝如瀑,随风轻扬,一袭淡粉色的衣裙素雅脱俗,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弱柳抚风之感,完完全全是他喜欢的类型。 哎呀,姑娘这身装扮,简直是仙境中走出的仙子,与池中绽放的荷花相映成趣,美得让人心驰神往,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摘。”赵久何油腔滑调,言辞间却难掩轻浮,手指不自觉地朝段桦的衣袖伸去。 段桦眼眸一闪,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就在赵久何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衣袖之际,她突然装作惊恐的模样,巧妙地侧身避开,“还请公子自重。”段桦的声音似娇似嗔,带着几分愠怒,让在场的阿青都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阿青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段桦身前,对着赵久何大声斥道,“这位公子实在是太过失礼了,我家夫人可是……”话未说完,阿青忽觉腰间传来痛感,原来是段桦轻轻捏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阿青会意,无奈闭上了嘴。 赵久何轻蔑地扫了阿青一眼,见她欲言又止,心中更添几分自以为是,断定她们不过因为府上地位低微,不敢说出来罢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眼神再次肆无忌惮地落在段桦身上,语调中带着几分轻浮,“哟哟哟,竟还是个名花有主的人了。不过,这身姿与气质,真是让人难以抗拒,忍不住多看几眼呢。也不知这面纱下面是怎样的美貌!” 段桦内心涌起强烈的反感,她决定不与这等无礼之徒纠缠。 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阿青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与赵久何起冲突,她也不想因为赵久何这人,而曝光自己的真实身份。 阿青点了点头,瞪向赵久何,“这位公子,我们还要返回宴中,就不奉陪了。”说罢,她轻握住段桦的手,准备带她离开这个令人不悦的场合。 然而,酒意上头的赵久何却不肯善罢甘休,加之周围酒友的哄闹与怂恿,他愈发不甘心就此罢休,心中竟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揭开段桦面纱,一睹其真容。 他再次伸手欲擒段桦,却被阿青眼疾手快地一把推开,力道之大,使得赵久何踉跄几步,险些失足落入池水之中,这更激起了他的怒火。 赵久何怒不可遏,借着酒劲,他猛地发力,挣脱了阿青的阻拦,几步冲刺,一把抓住了段桦的手腕。 第146章 推人入水 段桦早在看到赵久何追过来时,就悄然将手中的指间刃拧开。 在赵久何即将触碰到她手腕的瞬间,她手指轻动,那小巧而锋利的刃尖瞬间扎进赵久何的腕中。 赵久何在剧痛之下,不得不松开了手。 段桦趁机用力一推,利用巧劲,将失去平衡的赵久何直接送入了冰冷的水池中。 “贱人,你可知我是何人,竟敢伤……啊!”赵久何的声音在水面之上戛然而止,伴随着“噗通”一声巨响,他整个人已没入水中,激起层层水花,显得格外狼狈。 水花四溅,赵久何的狼狈模样立刻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段桦更是大声嘲笑。 赵久何挣扎着在水中扑腾,一身湿漉漉的,样子十分滑稽。 阿青见状,亦是忍俊不禁,笑声清脆悦耳,她指着在水中奋力挣扎、衣衫尽湿、模样狼狈的赵久何,笑道,“哎呀,这位公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哈哈。” 她转头看向段桦,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眼看着赵久何像是要溺水了,赵久何的几名友人见状,忙让其中一个会凫水的跳下水池去救他。 那人下水后才发现,池水并不深,仅仅齐胸而已,轻易便能触及池底,不禁哑然失笑。 他轻松地游到赵久何身旁,一把将他扶起。 但赵久何却是怒火中烧,全然不顾自己此刻的狼狈,反而在池中肆意撒泼,几次溅起水花要泼向段桦两人,两人却是身手敏捷,轻松躲过,同时还不忘以讥笑回应。 “大胆,这是何人,竟这般做派。” 一道男声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场中的喧闹。 英国公府前院管事被匆匆请来,一到场,便见赵久何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站在池中,而阿青与段桦则是一脸淡然地站在一旁。 未及细问,管事便先入为主地认为是阿青与段桦的过错,怒气冲冲地指向阿青,开始严厉责骂。 赵久何见管事来了,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受辱的模样,指着阿青和段桦说,“她们两个……就……就是她们两个……把我推进水里的!”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试图引导管事的误会。 管事对赵久何自是认识的,知道他是三皇子身边的人,倒是阿青和段桦,他并不识得。只因为他今日都在前院忙碌,并不了解后院的宾客。 他听赵久何这么一说,便更加确信是阿青和段桦的过错。 他前脚刚说完话,后面也跟来了一堆男宾,更添了几分喧闹。 萧成炜随着英勇侯缓步前行,远远的就望见池中的赵久何,眉头不由皱起。 女宾那边似乎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远远望去,九曲桥畔正有数道身影正朝着九曲桥的方向走来。 场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大家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位管事怎么不问清原由,便随意骂人。”面对管事的无端指责,阿青并未退缩,她以理据争,声音虽不高亢却清晰有力。 段桦见状,知道再这样下去只会越闹越大,于是她走上前去,对管事说道,“这位管事,此事并非阿青之过。是那公子言语轻浮,举止失当,对我二人多有冒犯,我们不过是……” “她胡说,我不过是与她问了个路,她便把我推下水中,这些都是我的证人。”赵久何情绪激动地指着桥上几位友人,他们正尴尬地站立。 管事闻言,目光在众人之间流转,最终定格在那些被点名的“证人”身上。 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随即匆忙点头以示附和。 当管事的目光再次转向段桦,想了想还是转头,看向阿青正欲开口指责之际,却被段桦先行打断。 “这位管事,请您稍安勿躁。”段桦面对赵久何的指责,依旧保持着冷静,她转向那几个朋友,微笑着说,“诸位公子,事发之时你们都在场,那么能否请你们详细说说,赵公子究竟是如何‘问路’的,我们两人又是如何‘行为不端’的?” 此言一出,原本打算敷衍了事的“证人”们顿时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他们显然没有预料到段桦会如此直接且具体地要求他们复述细节,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尴尬。 其中一人被推了出来,他言语吞吐地回应,“那个……我们离得远也看不太清楚,就是看到赵公子和她们在说话,然后赵公子就落水了。” “哦?”段桦闻言,眉宇间微扬,目光转向管事,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看来,他们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我深信府内的侍女与仆从们定能为我们还原事情的真相。不若这样,这位管事可传唤几人过来,亲自询问一番,也好辨明是非,看看究竟是谁言之有物,谁又在信口开河。” 管事望着段桦那从容不迫的神态,心中原先的疑虑不禁消散了几分,他轻轻颔首,应允道,“也罢,那就先询问几位在场的下人。”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身旁引领他至此的小婢女,询问道,“你可曾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那小婢女偷偷瞥了段桦和那几名男子一眼,有些怯懦地回答,“回禀李管事,当时奴婢离得较远,只见他们人数众多,围住了这位妇人,心中害怕会出事,便急忙去找您了。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奴婢实在是不清楚。” 女宾那边的人也走到近前,温氏步伐匆匆,眼神中带着几分责备地望向管事。随即又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段桦的手,关切地问,“王妃可有受到惊吓或伤害?” 管事闻言,心中一震,瞪大了双眼,仔仔细细的瞧了又瞧,这才恍然大悟。 北良的王妃们他大多识得,而眼前这位,莫非就是那位新近由陛下亲封的凌王妃?就只有那位,他从没见过了。 第147章 惩罚?我看谁敢! 想不到,这竟是那位在凌王身份未明之前,便已结为连理的神秘女子,据说因她不喜繁礼,故而未曾举行盛大的婚仪。 想到这里,管事不禁暗自惊叹,眼前的王妃,果然气质非凡,非池中之物。 “无事,只是未曾预料,在这庄严的英勇侯府内庭,也能偶遇如此轻薄无状之徒。\" 段桦淡然一笑,轻轻推开了温氏的手,眼神深邃而难以捉摸,却又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可这举动倒是吓得温氏心中一颤,只怕此事恐已触怒凌王妃了。 温氏偷偷瞪向一旁冷眼旁观的英勇侯,见他终于有所动作,目光冷冷扫向管事,沉声道,“李管事,速去将周边所有下人召集至此,本侯要亲自过问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不一会儿,数名侍女与仆从被传唤到事发地,他们异口同声地陈述,乃是赵久何先对段桦与阿青言语冒犯,举止轻浮,甚至不顾礼数地追逐凌王妃,这才激怒了凌王妃,导致了推搡落水之事的发生。 英勇侯听完这些证词,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严厉的目光转向赵久何,沉声质问道,“赵公子,面对如此众多证词,你还有什么辩解之词吗?” 赵久何眼见形势与他不利,又在池下大声喊道,“纵然你是凌王妃,也不可随意推人下池子吧,这池水倒是不深,但若今日碰上深潭湖泊,那我不得淹死在这。” “诚然,本王府幕僚行为确有不当之处,但王妃此举,未免过于冲动,恐有失身份与体统。”三皇子萧成炜在一旁,望着赵久何那狼狈之态,心中虽感不悦,却也不得不站出来维护,毕竟这蠢货是他的人,丢的也是他的脸面。 萧成炜心中另有盘算,正因为,这名女子是凌王妃。 那他更是要刻意为难一下,萧芸渺不也没少明里暗里为难过他嘛,现在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只是这一报,还到她儿媳身上而已。 “三皇子你的意思是?”英勇侯看了萧成炜一眼,眼中却是不认同。 谁人不知,现在凌郡王深受陛下重用,即便是身为皇子的萧成炜,在处理此事时也该谨慎行事,以免触怒凌郡王。 “我这幕僚言行无状,也被凌王妃严惩了。那凌王妃推人一事,我也得给他一个交代。为显公正,我提议小惩大诫,施以十掌之罚,以示惩戒。” “不可啊,殿下,此举不妥。”三皇子妃心急如焚,连忙上前小声劝阻。 但萧成炜却是一眼都没看她,直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坚持自己的决定。并召来身旁的侍卫,欲要实施惩罚。 “本王倒是要看看,谁敢动本王妃。”正当气氛紧张之际,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在人群后方传来。 段桦其实早就看到了苍跃的身影,只是这混蛋一直在暗示自己先不要出声,所以她才佯装未觉,静候其变,默默承受着来自三皇子的无端刁难。 “夫君。”段桦听到苍跃总算出来了,便假意欢喜,忙跑到他身边,故意装出委屈柔弱的模样,仿佛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苍跃搂着她的腰,轻拍她的背脊以示安抚,随后凑近她耳边,以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语,“你声音怎么了,正常一点。”他说话时,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酒香,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段桦依偎在苍跃的怀中,悄声说,“不能,帮我教训那个人,他在齐都时欺负过我。”她的声音虽然小,但语气中却带着愠怒。 苍跃闻言,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而冷冽,他轻轻拍了拍段桦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抬起头,目光扫向远处的赵久何。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冰冷的杀意,仿佛要将赵久何冻结在原地。 “你是何人?竟敢对我的王妃不敬,出言无状。”苍跃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四周,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威严。 三皇子萧成炜凝视着眼前的男子,那面容与他父皇——当朝的圣上惊人地相似,不禁令他怔愣片刻,思绪飘远。 待回过神来,面对凌王萧苍跃的质问,他勉强找回声音,“凌王,此人乃我府中幕僚,虽有言语不周之处,但已受凌王妃惩戒,此事或许可以就此揭过。” 感受到萧苍跃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萧成炜暗自权衡,终是不敢再提罚凌王妃十下手掌的事情。 “此等品行之人,竟能入三皇子府为幕僚,倒真是令人意外。”萧苍跃语带嘲讽,随即话锋一转,直指核心,“三皇子,听说你要打我王妃十下手掌。” \"凌王妃一时冲动,将人推入池中,难道不应对我府中幕僚有所交代吗?\" 三皇子回应,试图维护己方立场。 苍跃捏了一下段桦的肩膀,可眼睛却没移开过萧成炜身上半分,“王妃推人入池之事,若非事出有因,本王的爱妃又怎会如此行事?” 苍跃冷哼一声,目光冷冷地瞥向一旁瑟缩的赵久何,语气中满是不屑,“交代?若论交代,倒是这位赵公子需先向本王妃道歉,众目睽睽之下,铁证如山,三皇子却欲在此颠倒黑白,岂不可笑?今日,本王便要还王妃一个公道,也给在场所有人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依照我北良律例,公然调戏良家女子,若该女子已明确拒绝,仍执意妄为者,将严惩不贷,处以五十军棍之刑,以示惩戒。若女子因反抗而中伤罪人,则无罪。”苍跃的声音坚定而冷冽,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直视赵久何,那穿透力极强的目光让后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围观的众人初时对这位新晋的刑部尚书所知甚少,仅知他年轻有为,仕途顺畅。 便以为他身居高位,不过是仗着其母是凌云长公主的势。 然而,此刻他们却惊讶地发现,不过短短一月时间,他竟已能如此熟记北良律法,竟能脱口而出。 众目睽睽之下,赵久何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第148章 惩罚 五十军棍的惩罚,对于他这样身娇体贵的人来说,无疑是难以承受的。他瘫软在身侧男子的身上,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那男子也是一脸无奈,他陪着赵久何在池水中泡了许久,早已疲惫不堪。此刻还要承受着赵久何的重量,更是苦不堪言。 他脸上满是嫌弃,却又不能丢下赵久何不管,因为一旦放手,赵久何很可能会再次落入水中。 周围的男宾们见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四起。 其中,一位在刑部浸淫多年的老吏,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点头,证实了苍跃所引用的律法条例确实存在。 萧成炜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意识到今日之事,虽然自己已出面调停,但自己的颜面已然尽失。 他目光扫过还在池中狼狈挣扎的赵久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怒气。 “够了!还不快上来!”萧成炜怒喝一声,声音中带着强烈的不满和愤怒。 赵久何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吓得一哆嗦,赶紧抓住桥中仆人递下的梯子,哆哆嗦嗦地爬了上来。 赵久何上岸后,衣衫尽湿,狼狈不堪,站在萧成炜面前,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知道今日之事,自己不仅丢了面子,更是给三皇子带来极大的麻烦,尤其是想到自己若被人查出是齐国长乐侯的儿子,更可能因此引来灭顶之灾,赵久何心中忐忑不安。 正当赵久何心乱如麻之际,苍跃那冰冷而清晰的声音再次响起,“噢,还有一条,污辱皇族成员,按律当斩。” 这短短的一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向赵久何的心脏。 他脸色瞬间变得死灰,双眼圆睁,满眼的惊恐与绝望。 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下,赵久何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昏倒在地。 苍跃的目光从昏迷的赵久何身上移开,正欲下令让人将他带离此地行刑,却感觉到手掌被人轻轻抠了下。 他转头看了段桦一眼,只见她正以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他。随后,苍跃直接迎上三皇子那双阴晴不定的眼睛。 苍跃嘴角微扬,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三皇子,你这幕僚真是弱不禁风啊。我只不过稍微吓唬了一下,他便不堪一击昏死过去了。如此体质与胆识,真能胜任辅佐您的重任吗?” 三皇子正欲反驳,却被一旁的三皇子妃轻轻扯了扯衣角,几番示意之下,终是收敛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辞。 见状,苍跃轻叹一声,似乎是在给三皇子一个台阶下,“行吧,既然三皇子惜才,那就给他个活命的机会吧。不过,律法如山,不可不惩。这样吧,就罚他五十军棍……” 苍跃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英勇侯的身上,语气中多了一份敬重,“就由英勇侯您亲自监督执行了。相信在您的公正裁决下,此事定能服众。” 英勇侯倒也是个有担当的人,他未加思索便挺身而出。 府邸内的男仆们训练有素,迅速而有序地将赵久何押解下去,不久,池边便布置好了一应行刑的器具,气氛凝重。 英勇侯完成部署后,转身面向苍跃与三皇子,以恭敬而又不失分寸的口吻问道,“凌王殿下、三皇子殿下,二位可愿移步至现场,亲眼见证行刑?” 苍跃轻轻摇头,眼神温柔地转向身旁的段桦,语气中充满宠溺,“不了,家中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言罢,他自然而然地揽过段桦的腰肢,两人缓缓向府邸外走去。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三皇子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转而看向三皇子妃,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满,“你为何几次三番阻挠我?” 三皇子妃轻贴着他的耳畔,以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了几句,那张小嘴说出的内容,如同寒冰刺骨,让三皇子萧成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怔愣在原地许久。 直至远处传来赵久何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才如同一记重锤,猛然将他从失神中唤醒。 萧成炜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而冷酷,如同深渊般漆黑,他恶狠狠地望向赵久何受刑的方向。 他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这个无能的家伙,不仅未能成为他的得力助手,反而成了他重夺权势路上的绊脚石,让他错失了一个强大的助力。 * 马车内,苍跃的手臂依旧环抱着段桦,眼中温柔更甚,他低语轻问,“那赵久何,以前是如何欺负你的?若是你想,我再寻个由头,弄死他。” 段桦闻言,微微扬起下巴,似乎并不避讳谈论这段过往,轻描淡写地说,“嗯!我以前看中过他的皮相!只是,他并没看上我。” 苍跃只觉得她脸上的笑意是在调侃自己,看吧,就那种货色都没看上她,就你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她。 苍跃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看来那个什么赵公子,留不得。 可他却对她表现出很是无奈的样子,轻抬起手指,宠溺地刮了刮段桦的鼻尖,佯装嫌弃地说道,“这眼珠子还是剜了吧,留着用处不大。” 段桦闻言,立刻嘟起了嘴巴,双手合十作求饶状,“不可以不可以,我还要用它们好好欣赏你呢。你可比他帅气多了。”她俏皮地眨眨眼,眼中满是对苍跃不加掩饰的倾慕与欢喜。 苍跃见状,心中不禁暗笑,这女人是喝了多少酒,竟成了这副模样,平日里从没见过她如此可爱的一面。 苍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 他伸手捏了捏段桦的脸颊,用微沉的嗓音低低地说道,“小嘴这么甜,是不是偷偷喝了什么仙露琼浆?” 段桦闻言,脸颊上悄然冒出了两朵红云,羞涩地摇了摇头,“仙露琼浆……那倒是没有,不过贪杯喝了几口酒,现在脑袋还有点晕乎乎、轻飘飘的呢。” 苍跃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段桦的下巴,声音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沙哑,“你喝的是什么酒,让我也尝尝。” 他的目光暧昧地从她微红的脸庞滑过,最终停在她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上。 第149章 蛇袭 “尝不了了,酒在英勇侯……”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话语未尽,被苍跃用他的唇,将她的言语封在吻中。 这吻来得如此突然,却又如此自然。 苍跃的唇瓣,轻轻贴上段桦的,带着一丝丝的凉意,与周身散发淡淡的酒香的她交织缠绵。 随着吻的深入,两人的气息在唇齿间交织缠绕,愈发浓郁。 这个吻也如同篝火般逐渐升温,舌尖探入之后,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在有意无意间逗弄着段桦的舌尖。 就如同春日里细雨轻拂过初绽的花瓣,细腻而充满诱惑。 当她轻轻一动,他又立刻吸吮住,将甜蜜和湿润完全霸占,段桦不得不随着他的指引而翩翩起舞,舌尖紧密的交缠在一起,每一次触碰都激起阵阵火花,让这个吻愈发炽热而深沉。 苍跃的唇舌在段桦的口中尽情探索,品味着她口中的淡淡鲜花香气和浓郁烈酒的味道,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通过他的喉咙流淌进心底。 这些酒味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反而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征服欲。 唇舌交缠吸吮,每一次的触碰都伴随着细微的水声。 段桦被吻得浑身发软,理智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她没法再去思考、再去犹豫,再去抵抗,只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这个吻中,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眩晕与沉醉。 她软绵绵地靠在苍跃的怀里,任由他摆布,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一样。 她这副乖巧柔顺、予取予求的模样,正是苍跃记忆中最为熟悉和珍爱的模样。 再次见到她这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竟又让他有些无法自持。 车厢内,两人喘息声交织,气氛极度暧昧。 段桦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府里,直到泡在浴盆温暖的水中,才逐渐恢复了清醒。 阿青端来一碗蜂蜜水,说是能解酒,劝她喝下。还叮嘱她莫要泡得太久,段桦含糊地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随着阿青脚步声渐行渐远,室内重归宁静,只余下水滴偶尔从浴桶边缘滴落的声音。 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一阵不易察觉的沙沙声悄然响起,夹杂着偶尔传来的微弱嘶嘶声,如同夜色中低语的幽灵,让段桦心头莫名深感诡异。 她缓缓睁开眼,周遭的环境在朦胧中逐渐清晰,视线最终不由自主地被牵引至角落处的一个花盆边上。 那里,一抹鲜亮的青绿在昏黄的烛光中若隐若现。 她鼓起勇气,眯眼凑近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蛇,那竟是一条青绿色的蛇。 它细长的身躯缠绕着,鲜红的信子不时吐露,伴随着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嘶嘶声。 \"苍……苍跃。\" 段桦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剧烈的颤抖,在寂静的屋内回荡,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猛然间,她记起苍跃此刻应是在隔壁的浴房里沐浴,心头的恐惧更甚。 蛇似乎察觉到了她内心的恐惧波动,它那冰冷的目光锁定在了段桦身上,信子轻轻吐露,身体在地板上蜿蜒前行,一步步向她逼近。 段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如同被囚禁已久的野兽,猛然间挣脱了束缚,肆意撕扯着她的理智。 “啊啊啊!!!”终于,一声尖叫冲破了她所有的防线,即便她拼尽全力想要遏制,声音还是如利箭般穿透了空气,充满整个房间。 闻声而来的阿青,几乎是瞬间冲破了门扉的阻碍,踏入房间的那一刻,看到那条蛇时她也吓了一跳。 她猛然一侧身,从旁手疾眼快地抓起一件衣物,奋力掷向那条猝然出现的蛇,试图阻拦它的行动。 苍跃恰于此时踏出浴房,耳畔骤然响起的尖叫声让他心头一紧,立刻疾步冲向声音的源头。 他一到门前,便焦急万分地向屋内询问,“怎么了?” 阿青的双腿早已因恐惧而失去力气,她颤抖的手指勉强指向那堆衣物,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几乎要哽咽而出,“蛇……有蛇!” 苍跃迅速接过罗刃自门外准确抛来的长剑,他冷静地走近那团衣物,用剑尖小心翼翼地挑开。 蛇受到惊扰,猛然间从衣物下窜出,企图逃脱。 但苍跃眼疾手快,剑光一闪,精准无误地斩断了蛇身,一切发生得如此迅捷,几乎令人目不暇接。 “阿跃……阿跃……”段桦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她最怕的就是蛇,即便是已经死掉的蛇,也足以让她心生战栗。 此刻,她的情绪已近崩溃边缘,无助地呼唤着苍跃的名字,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 苍跃听到她的呼喊,立即丢下手中的剑,迅速跨步至浴盆旁,上前一把将段桦从水中捞起,随手扯过一件衣物,紧紧裹住她赤裸的身体。 抱着段桦走出房门时,他转头对守在门外的罗刃吩咐道,“进去再搜一遍,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蛇。务必小心。” 怀中女子身躯仍在不由自主颤抖,偶尔传来的抽泣声,如同夜风中摇曳的烛火,脆弱而让人心疼。 他就这样紧紧抱着她,用他那温暖而低沉的嗓音,细语安慰,静坐在院中的长廊下,等候着罗刃的搜查。 阿青在阿黛的搀扶下,踉跄着走出房间,她的脸色同样惨白如纸,双腿虚浮无力。 显然,这次突发的事件,也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经过一番彻底的搜查,罗刃和他的几名手下,在房间内共发现了七八条蛇,它们或藏匿于暗处,或蜷缩在衣柜的缝隙之中。 阿青目光愤怒地投向阿黛,那眼神中不仅仅是责备,更有着深深的失望。 她离开前对阿黛的千叮万嘱,要求她务必小心谨慎,不料仅仅半日之隔,便有人趁虚而入,将如此多的毒物悄无声息地塞了进来。 阿青心中虽有怒火,却并未真正怀疑到阿黛头上。她深知阿黛性情纯真,认死理,绝非能做出这等事之人。 阿黛感受到阿青那锐利而复杂的目光,心中不禁一紧,仿佛被千斤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第150章 有我在,别怕 阿黛深知自己虽未直接犯错,但终究未能完全尽到职责,看守好院内。 她毅然决然地跪在苍跃面前,低垂着头,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低声说道,“今日,长公主召奴至翡翠院,询问王妃的日常起居及习性,奴深知其中利害,未敢透露半句。因此被长公主责罚,在翡翠院中跪了半个时辰。” 苍跃没理会她,只让她跪着。 罗刃手提沉甸甸的布袋自正房走出,他将四处搜罗的毒蛇一一捕捉,尽数都已装入袋中。 随即,又带人分散至其他房间进行更为细致的搜查。 直到苍跃怀中的女人已不再抽噎。 罗刃等人搜查完毕,上前汇报。 “王爷,已经数过了,足足有十数条蛇,全是剧毒蛇。”罗刃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正屋内藏匿了至少八条,而书房的暗处也发现了五条。” 苍跃听到这个数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呵,看来,母亲这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啊!”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讽刺,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无奈。 “你去查一下,是谁有如此胆量,竟敢在王府之内,替母亲布下这等毒物。另外,顺便给母亲回个礼,就……十倍奉还吧!”苍跃冷冷地吩咐道。 罗刃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苍跃的意思。 他抬头看了看夜色,想要完成苍副使交待的任务,今晚是不用睡了。 “阿青,去安排一下,我们搬到东院的主院,苍梧院。” 若是没记错,前阵子,他刚派人去清扫整修了那处院落,只是因为段桦突然进了府,才没来得及搬过去。 阿青点头应允,迅速去安排相关事宜。 苍梧院,那里原本是雷纩的居所。 雷纩死后,那里就荒废了。 五年前公主府进行了一次大修,把所有的院落都重新修建整改了一遍。 但因为苍梧院一直无人居住,所以只是每隔一季度派人去清扫一次而已。 苍跃看着怀里一直紧紧攥着他衣襟的女人,小声哄着,“进去换身衣服吧,你这样子会着凉的。” 段桦抬起头,用那双微红的眼睛看着苍跃,声音低低的,“可是……我怕。” 苍跃看着她那惊恐未定的模样,心中不禁一软。 他低头瞥见她裸露在外的纤纤玉足,柔声说道,“有我在,别怕。” “那你陪我进去。”她点了点头,缓缓松开紧攥苍跃衣襟的手。 苍跃被她娇软的声音给弄得心头一紧,这种被心爱之人需要的感觉太妙了。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段桦进了房间,房间里被罗刃弄得有些凌乱,床榻上的被衾也被随意地散开放着。 苍跃轻柔地将段桦安置在椅子上,目光扫过房间内的杂乱,眉头微蹙,显然对此有些不满。 阿黛及时送上一套干净的衣物,他接过衣物,然后让阿黛去收拾段桦的其他东西。 苍跃拉下纱帐,把段桦从椅子上拉起,开始解开包裹着段桦的湿衣物,看着她光洁如玉的胴体,那肌肤如同上好的瓷器一般,洁白无瑕,让他微微愣神。 段桦见他久无动作,抬头瞄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眼尾泛红,眼中似有淡淡的情欲在涌动。 她心中慌乱,忙不迭地伸出手,把苍跃手中的湿衣服夺了过来,迅速遮掩住自己的身体,脸颊上浮起两朵红云。 苍跃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你自己穿衣吧。”说完,他转过身去,留给段桦一个宽厚的背影。 虽然背对着段桦,但并没有离开,显然是想到段桦还在害怕。 当她穿好衣物,转过身来时,苍跃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他站在窗边,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深邃地看着窗外的夜色,仿佛在凝视着远方,又似在沉思着什么,眼中似乎藏着无尽的阴郁。 段桦注意到他的异样,轻轻走近,不禁轻声问道,“怎么了?” 苍跃回过神来,厚实的大掌伸过来牵着她的小手,“没事,走吧。” 苍梧院离苍松院并不远,两人并肩步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由于苍跃的提前吩咐,阿青已经让仆人们开始整理苍梧院,主要是先把正房打扫出来,其他的明天再弄。 他们刚到不久,阿龙就急匆匆地跑过来汇报,在苍松院里发现一个老妇自缢了。 “经过调查,那个老妇之前曾在芙蓉院做过粗使婆子,与她同住一屋的妇人说,她今日午时曾出过苍松院,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丢去乱葬岗吧。”苍跃沉声下令,接着又补充道,“加强院内的巡查,确保此类事件绝不再发生。” 待阿龙领命而去,门扉悄然合上,将外界的纷扰隔绝在外。 苍跃转身走向床榻,将段桦揽入自己怀中。 “我……是不是成了你的软肋?”段桦依在他的臂弯里,抬头看他,眼里藏着复杂的情绪,小声问道,“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利用我来对付你,你又该如何应对?” 苍跃低头,与她对视,眼神深邃而坚决,“你就这么确定你是我的软肋,而不是我的铠甲与利剑?” 段桦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我?就我,还当你的铠甲?别开玩笑了,我自己都护不住自己,如何能成为你的铠甲?” 她轻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无用的废物,连自保都成问题,更别说去保护别人了。 苍跃的表情却异常严肃,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没有人能拿你来要胁我,就连你自己也不行。你的命是我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伤害到你分毫,除非那人想死。” 苍跃的话就像是誓言,深深烙印在段桦的心头。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进房间时。 窗外偶尔飘入小婢女们的低语声,可话语里的内容却是惊人。 昨晚翡翠院也闹蛇了,而且是非常多的蛇,院中仆人有一半都被蛇毒死了。 第151章 赔礼道歉 天空湛蓝如洗,几朵洁白的云朵悠闲地飘浮在天际,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斑驳的光影。 这样一个如此晴好的日子,段桦心生闲适之意,打算在府内悠闲地浏览一番。 毕竟,这凌王府,她还没有认真的巡视过,过两天她还打算请关柔过来一同游湖。 她与阿黛正走到莲湖边,阿青匆匆从别处走来。 “王妃,这是三皇子妃让人送来的帖子,说是下午要过府一叙。”阿青将帖子递到段桦手中,轻声说着。 段桦接过帖子,展开随意看了一眼,又还给阿青,“阿青,你猜猜,三皇子妃这次过来,会是为了什么?” 阿青闻言,微微欠身,目光中闪过一抹思索,“奴婢斗胆揣测,或许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吧。” 段桦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可心中却暗自思量,她倒是蛮期待,从三皇子妃那里能听到某些她所盼望的消息。 譬如,赵久何残了,或是死了。 她表情淡淡,目光投向不远处波光粼粼的莲池,“阿青,去让人备几条船,过两日会有客人来游湖赏莲。” “是,王妃。”阿青应声退下。 阿黛在一旁按捺不住好奇,轻声问道,“王妃您是要邀请朋友来玩吗?” 段桦微笑着点头,“嗯,一个新认识的朋友。” 午后,段桦刚从一场浅眠中醒来,正坐在屋内,目光空洞地望着地面,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 阿青匆匆进来,轻声禀告,“王妃,三皇子妃已在会客殿等候。” 段桦回过神来后,轻轻颔首,命阿青给她梳妆。 阿青随即上前,顺手帮段桦整理了一下发髻,确保没有凌乱翘起,又抚平了她衣物上的褶皱,使其看起来更为整洁。 一切准备妥当后,段桦便轻松愉快地前往会客殿,迎接她的是三皇子妃那温婉却略显疲惫的身影。 三皇子妃身着璀璨华丽的衣裳,妆容精致,然而,在她那精致的面容之下,却是难掩那一抹苍白,甚至能明显看到她眼底下淡淡的青影。 三皇子妃带着歉礼前来,她身边的婢女手中捧着一个精美的礼盒,其上镶嵌着细腻的图案,显得既庄重又不失雅致,显然是精心挑选之物。 双方以礼相待,互致问候之后,三皇子妃亲自将礼盒递到段桦手中,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凌王妃,这是我带来的一点小礼物,以表歉意。” 她继续说道,语气中满是诚恳,“昨晚之事,我家王爷深感懊悔。他已下令让那位失言的幕僚离去,并嘱咐我务必向您转达他的歉意。他坦言,当时因酒醉失态,言语间多有冒犯,实属不该。望凌王妃能够宽恕他的无心之失。” 段桦接过礼盒,放在一旁,轻声道,“三皇子妃客气了,您能亲自前来,已是极大的诚意。那幕僚已受惩罚,此事便过去了,就不必再提起,我们两府之间的情谊,岂是这些小事所能动摇的?” 接下来的气氛却莫名的陷入了沉寂之中。 三皇子妃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断地重复着一些表面上的客套话。 例如,“王妃近日可好?府上一切可还好?可能接受裼都的习俗与风味……” 也不怪三皇子妃。 段桦的虚假身份,是涅水元氏的嫡女。 但涅水元氏,长期镇守宸国边陲的坜郡,与裼都中枢那错综复杂的权谋斗争,向来保持着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 凌王的突然归位,紧接着迎娶了这样一位出身显赫的妻子。 无疑是向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枚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好奇与揣测交织。 元怔也不是吃素的,元家更非等闲普通家族,做为拥有数百年辉煌历史的名门望族,其深厚的底蕴与严密的防护网,使得外界的一切窥探与试探皆如泥牛入海,未得丝毫成果。 或许正是这些流传甚广的传言,让三皇子妃在面对段桦时,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微妙与忐忑,最终以一番礼貌而略显生分的客套话作为开场。 段桦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她微笑着回应,内心却波澜不惊,洞悉着一切。 她明白,三皇子妃的道歉与客套,并非真心实意,只是出于某种无奈或利益考量。 也正如她一样,想要从琬妃与其子的身边人,口中探寻某些蛛丝马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也得与三皇子妃就这样虚与委蛇的谈天扯地,但话题内容大多徘徊于日常琐碎,避开了敏感的核心议题,彼此间的交流如同湖面上的浮萍,轻盈而无根。 时间悄然流逝,随着茶水渐凉,糕点轮番更换,最终由三皇子妃以一番得体的托词,结束了这场无甚深意的面见。 送走了三皇子妃,段桦悠闲的在院子翻起了苍跃给的那本手札,开始细细研读。 夜幕低垂,晚膳时分已过,却久等不到苍跃回来,也没见罗刃过来支会一声,段桦便自行用了餐。 * 翡翠院内,昨夜那场群蛇肆虐的恐怖景象,如同挥之不去的噩梦,紧紧缠绕在萧芸渺的心底。 此刻,院落被灯火映照得如同白昼,却也无法驱散那份残留的阴霾。 与萧芸渺专注于搜集剧毒蛇不同,罗刃倒是要客气许多,他仅搜集了无害的蛇,却又在其中杂夹着,萧芸渺的那十几条剧毒蛇而已。 那满地蛇行的景象,不仅让翡翠院的婢女侍从们惊声尖叫,更让萧芸渺本人心有余悸,彻夜难眠,更别提那些不慎被蛇毒毒死的人了。 苍跃踏着夜色,缓缓步入翡翠院。 满院的灯笼随风轻摆,光影交错间,他的面容时明时暗,嘴角还挂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 谁能想到,那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萧芸渺,居然还怕蛇。 “许久未见母亲,想来母亲也是想念儿子了。不然也不会提醒儿子前来给母亲问安。”他的声音平和,却难掩话语间的几分锋芒。 萧芸渺闻言,面色微沉,目光如炬地审视着眼前的儿子。 她未曾料到,这个曾被她视为棋子,随意摆布的孩子,竟在‘幽狼’磨砺出了如此深沉的心机与手段。 第152章 你真是个畜生! “萧苍跃,你本事还挺大的,手段之狠辣,真是让我这个做母亲的,都颇感意外。”她不过是要处理掉元梦的小命,却发现自己的公主府内,早已物是人非,竟已无人可用。 他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将公主府内的旧人清理一空,让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仅余紫嬷嬷一人忠心相伴。 就连身边常年潜藏的十数暗卫,都已被换成了他的人。 她的一举一动,每时每刻在做什么,当晚便会被汇报给他。 若不是那日有个品酒宴,只怕她的人根本无法潜入他的居所。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矗立于门扉处的苍跃身上。 那高大挺拔的身躯,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巍峨城墙,严严实实地将门封堵住,也更似将她所有退路尽数截断。 她的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似乎唯有这般疼痛,方能压制内心的翻涌。 苍跃闻言,嘴角勾起略带讽刺的浅笑,他微微倾身向前,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 “母亲,我身为您的儿子,自然是更像母亲多一些的,这一切,不过是我对母亲教诲的深刻领悟和灵活运用罢了。” 萧芸渺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苍跃,“若是没记错,我可什么都没教过你。你也不配被我教导。” 苍跃轻轻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母亲何必否认呢?您的言行举止,都是我成长的土壤。即便您没有亲自教养,但那份潜移默化的影响,却是无法抹去的。我,就是您最真实的写照。” 苍跃缓缓向前,每一步都似乎带着沉甸甸的重量,仿佛踩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感到窒息,“噢,母亲,不知您可曾听说过独越这个名字?” 萧芸渺微愣了下,独,这个姓氏,是盛国国姓。 记忆的闸门瞬间被打开,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她重获自由后,曾与盛国的一位皇子有过一段纠葛,并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但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和模样……已略显模糊了。 可是,那份情感,那份因爱而生的纠葛与最终不得不面对的别离之痛,却如同烙印,深刻而鲜明,即便岁月流转,也无法磨灭其分毫。 清晰如昨! 独越难道是……她的另一个孩子? 这个想法让她心头一紧,心跳如鼓,掌心不自觉地渗出了冷汗。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能竭力强作镇定,用冷漠的声音掩饰内心的波澜,“不认识!” 苍跃那漆黑深邃的瞳仁一直紧紧地锁定着她,又怎么会看不到她那一瞬间的怔愣。 对于她的否认,他并未表现出惊讶,只是淡淡一笑,接着说道,“独越,那个您与独洌所生的孩子,他的名字,身份,甚至他从小到大所承受的磨难,我都一清二楚。只不过,他对外公布的身份并不光彩。而您,他的生母却被冠上一个罪奴的身份。” 萧芸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微下垂,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又轻嗤一声,说道,“是吗?独洌那个贱男人,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只可惜了,你弟弟在那种人身边长大。” 苍跃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嘴角的弧度也多了几分挑衅,“母亲的关心,他收不到了。” 萧芸渺望向苍跃,眼里带着些许迷惑,“嗯?什么意思?” “他死了。”苍跃面带微笑看向她,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我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我可不想有什么弟弟,尤其是那种毫无用处的废物弟弟。” 萧芸渺闻言,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她猛地站起身,手臂高高举起,作势要掌掴苍跃,大声怒斥道,“你真是个畜生!你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此毒手?” 苍跃的反应更快,他稳稳地抓住了她即将落下的手,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动作,以更加冷酷的语气回应,“跟您学的。” 他目光冷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直视着萧芸渺的眼睛,继续说道, “母亲,您不也曾有过要杀我这个亲儿子的念头吗?” 萧芸渺被他的眼神狠狠震慑住,一时之间竟无法动弹。一股刺骨的寒意自足底蔓延,穿透骨髓,直达心窝,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世人皆颂血缘至深,重于泰山,于我而言,不过是空洞的辞藻罢了。我从您身上汲取到的,唯有那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残酷法则。”苍跃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发出。 他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萧芸渺,其中既有质问也有期盼,“母亲,回望往昔,您可曾有过一丝悔意?若您未曾下令追杀春嬷嬷,或许今日的我,正安然生活在齐国的某个偏远村落之中,过着与世无争的普通村民生活。” “但正是您的那份决绝与无情,铸就了今日的我——一个您再也无法轻易掌握的儿子。” “记住了,母亲。下次您要是再敢对我的人动手。那么您身边的紫嬷嬷,我也绝不会留情。”他的语气骤然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您的男人没用,护不住您。但我的女人,我会用生命去保护。即便您是我的母亲,也不例外。她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都会让您付出双倍的代价。” 萧芸渺听后,心中波澜起伏,情感交织如同乱麻。 震惊、怨恨、忧虑……种种情绪在她心间翻涌,但在这纷扰的情绪中,她却未曾有丝毫的悔意。 若时光倒流,即便她不下令追杀那乳母,萧苍跃也绝不可能成为乡野村夫。 她的弟弟,那个对家族血脉怀有近乎病态执着的人,绝不会让任何一丝萧家血脉在外漂泊。 但对于萧苍跃这种‘肮脏’的血脉,她却是一点都不想容忍,可又不得不容忍。 就萧嘉桓的能力和手段,想要找到萧苍跃并非难事,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若当年萧苍跃侥幸逃出北良,自己则会成为萧嘉桓疯狂报复的靶心。 以当年萧嘉桓对自己的扭曲痴迷,只怕会再次强行掳走她,再造出一个新的孩子,这是她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恐惧。 当年萧嘉桓之所以放她自由,其实也是她用萧苍跃的生命和未来,作为筹码交换来的。 第153章 彻底崩裂 “你就为了那个小贱人……刻意要跟我作对?”萧芸渺的目光森冷如冰,她着实没有想到,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女人,竟能让他们母子间本就脆弱不堪的关系彻底崩裂。 苍跃闻言,本欲离开的身影微微一顿,他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这个给予他生命,却又让他倍感陌生的母亲。 他的目光中既有哀伤也有决绝,“母亲,您又错了!” “我从未想过要与您作对。一直以来,您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视我为敌人。您痛恨父亲,那是您自己的事,我无权干涉。” 说到这里,苍跃的眼中闪过一抹痛楚,“是您,一直将这份痛苦,作为武器,一次次刺向无辜的我!我又何曾愿意成为你们的孩子?”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母亲,从我懂事的那一刻起,我就渴望得到您的爱与关怀。但每一次尝试靠近,都让我一次又一次失望。您的冷漠与偏见像一堵无形的墙,将我们母子隔得越来越远。” “您未尽的母爱,我勉强在春嬷嬷那里寻得一丝慰藉,可您却又亲手将其毁去。父亲所言非虚,若我当初没有被送去‘幽狼’,在您身边,我活不到成年。” 苍跃说完这番话,眼眶微微泛红,他深深地看了萧芸渺一眼,那一眼中蕴含着复杂的情感,有失望、有悲伤,还有一抹微不可察的眷恋。 “记住我的警告,别再生事。”说完,他转身离开,步伐坚定而决绝。 他心中暗自叹息,本以为这一世回到北良,可以试着修补一下这份早已破碎不堪的亲情。 但现实却残酷地让他再次认识到,萧芸渺心中的恨意远比他所想的要深重得多。 有些伤痕,即便经过漫长的时间,也无法被抹平。 紫嬷嬷见状,心中忧虑如乌云般弥漫开来。 她刚欲上前安抚情绪激动的萧芸渺。 萧芸渺却仿佛被熊熊怒火吞噬了理智一般,她死死地盯着苍跃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声嘶力竭地吼道,“滚!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与怜悯!都给我滚出去!” 罗刃听到她的嘶吼,不由自主地回头,目光短暂地掠过那颤抖的身影,随即又迅速收回视线。 苍跃在院中驻足,转身面向翡翠院中严阵以待的暗卫统领,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冷酷,“好好看住她,别让她伤着自己,也别让她饿着。三个月的禁足期,她只能在院中静心思过。禁足期满后,她可在府中自由活动,但她若踏出府门半步,你们便是死罪。” 他已经把萧芸渺的一切外援都斩断,只要她安分守己,面首会有,钱财会有,‘自由’也会有。 至于其他,哼,她已不配拥有。 苍跃回到苍梧院时,已然是过了亥时,夜色已深沉至极,万籁俱寂。 唯余院内稀疏的灯火,斑驳地洒在他的肩头,为他冷峻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与灯火的交织下,宛如神秘的幽潭。眼眸中,似乎还隐约映着与萧芸渺对峙时的决绝冷漠。 走进屋内,只见段桦悠然自得地歪躺在矮榻上,手中翻看着一本话本,神情专注而享受,仿佛外界的纷扰全然与她无关。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苍跃的声音在屋内悠悠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踱步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段桦闻言,目光立刻从手中的话本上移开,抬头望向苍跃。却见他面色阴沉,似乎心事重重。 段桦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话本,轻声回应道,“等你啊!吃过了吗?你怎么好像很累的样子?” 苍跃轻轻点头,声音低沉,“吃过了,刚从翡翠院那边过来。有些事情处理了一下,所以回来得晚了些,我先去沐浴。” 他并不想过多谈论自己的事情,更不想被段桦看出端倪,尤其是有关翡翠院和萧芸渺的事情,于是找了个借口避开。 苍跃随即转身出门,唤来下人准备沐浴所需的热水和衣物。 段桦看着他的举动,心中虽存有诸多疑问,但她也颇为知趣,没有多问。 * 浴房里,昏黄的烛光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苍跃半身浸没于温热的水中,水波轻柔地包裹着他坚实的身躯,仅余细长的颈项与凸起的喉结暴露在外,在水光的映衬下,那喉结微微一动,竟带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水珠沿着肌肤缓缓滑落,似是不舍离去,在这静谧的氛围中,竟莫名地散发出一种诱惑。 他闭目仰首,脸上覆着一块湿润的布巾,遮住了大部分面容,仅留下一抹坚毅的下巴线条,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更显轮廓分明。 四周静谧,唯有烛火偶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及水波轻拍盆沿的轻响。 段桦悄然立于浴房门外,指尖轻触帘角,轻轻掀起,目光复杂地凝望在他那略显疲惫的身躯上。 她想不明白,明明苍梧院有个挺大的浴池,他却怎么总喜欢和自己一样,在隔间里泡在浴盆中沐浴。 若是平日,她才懒得来搭理这无赖。 可今天的他,显得格外不同,周身环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恹恹之态,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担忧。 段桦轻轻走上前,伸手撩起浴盆水面上漂浮的浴帕,小心翼翼地往他身上移动。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肩膀时,苍跃却如同一头被惊扰的猛兽,猛然甩开了头上的帕子。 那动作快如闪电,力道之大,让段桦的心中猛地一颤,不禁愣在了原地。 苍跃紧紧攥住段桦伸来的手,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凶光。 那凶光如同尖锐的利刃,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这是段桦极少在他脸上见到的情绪,既陌生又令人心悸。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苍跃,一个充满了危险与不可捉摸的人。 苍跃眼中的锐利在看到来人是段桦后,迅速收敛了起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 他松开了紧握她的手,身体向后微微倾斜,重新倚靠在浴盆的温热之中。双眼再次合上,又恢复了之前那孤寂沉默的模样。 段桦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拿起浴帕,细心地为苍跃擦洗着身体。 许是见她一声不吭,苍跃终于按捺不住。 他缓缓睁开眼帘,狭长的眸子半眯,带着一丝探究凝视着她。 片刻沉默后,他的嘴角不经意地上扬,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调侃,“今天这么乖?还知道进来服侍了?” 第154章 紫苏,流云。 段桦手上的动作并未停顿,“我是来谢谢你的,听说,昨晚的翡翠院,很热闹。” 苍跃轻嗤了一声,回道,“嗯,热闹程度超乎想象。” “我警告过她,也让人盯紧她了。但她心性扭曲,我不能保证她会真的收敛。”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显然对萧芸渺的行为感到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萧芸渺若是针对自己,那倒无伤大雅,因为他拥有足够的应对策略。 自幼在“幽狼”的历练中,尝遍百种毒,试过千种药,他早已对毒物了如指掌,寻常毒物根本奈何不了他。 可段桦,昨晚的蛇但凡咬她一口,她小命就不保。而偏偏,自己的命和她的命捆绑在一起。 她不能有事,护住她,也是自己的头等大事。 若是稍有不慎,那他的后续计划,全都泡汤。 他不禁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段桦说,“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你要多加防范,我不可能一直护着你,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段桦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她深知依赖非长久之计,却也难掩对未来的忧虑。眼帘微垂,她内心翻涌,思索着如何在逆境中自立。 苍跃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也有着一丝无奈。 “段桦。”他突然开口,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在这个乱世中,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挣扎。你我之间,或许有着各自的目的和立场,但至少在这一刻,我恳请你给予我完全的信任,和我一起面对共同的敌人。” 段桦抬头,默默望着他漆黑的瞳仁。她知道,苍跃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在这个艰难的时刻,他们需要彼此的支持和帮助。 “我会的,苍跃。我会站在你身边,相信你,和你面对。我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我尽量不拖你后腿!”段桦顿了顿,又继续说,“要不,你给我找两个会武的婢女吧,这样你也安心点。” 她的声音中多了些请求,希望能够有更多的保障,让自己在面对危险时不至于那么无助。 苍跃爽快地应承下来,“当然可以,这事交给我。明日,我就让人安排妥当。” 泡了一会儿,苍跃觉得差不多了,正欲从水中起身。 可转念一想,这般模样或许稍显得有点狂浪,就对段桦说,“行了,你出去吧,我要起来了。” 段桦听到这话,微微一怔,紧接着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松开手中的帕子,眼眸中流露出几分俏皮,斜睨了苍跃一眼,“哟!你这是害羞了?”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仿佛一只调皮的小狐狸。话语中的调侃之意让苍跃有些哭笑不得。 苍跃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那眼神中闪烁着几分狡黠。他轻轻地,几乎是本能地,用舌尖掠过自己的下唇,微润的唇瓣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他那湿漉漉的手悄然搭上段桦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握,带着一丝不可言喻的诱惑,“水还温着呢,你要不要下来陪我……放松一下?”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磁性,让人听了不禁面红耳赤。 此言一出,浴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段桦脸颊瞬间泛红,迅速抽回手,佯装嗔怒地瞪了苍跃一眼,“你慢慢泡着吧。”说罢,她转身离去,步伐中带着一丝慌乱。 段桦的心跳如鼓,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她不敢再回头看苍跃,生怕自己会被他那炽热的眼神所融化。 浴室里,苍跃看着段桦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挑起了段桦的情绪,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待到苍跃整理好自己,走出浴室时,映入眼帘的是段桦已经躺在床上的身影,她眼睛紧闭着,呼吸声平稳而悠长。 苍跃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床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吵醒她。漆黑的瞳仁凝视着段桦的睡颜,眼里满是柔情。 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摸了下段桦的头发,那感觉,就像是摸到了最软的绸缎。他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轻轻滑动,感受着那丝滑的触感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的相处确实越来越自然,即使知道她还在伪装,即使他们之间还隔着千山万水,但他愿意等待,愿意付出。 他相信,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真心,就一定能够走进她的内心,就能成为她真正的依靠。 *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羞涩地溜进房间,为室内披上了一袭温暖的金色纱衣,段桦翘首以盼的两位武艺高强的婢女,在阿龙的引领下,悄然到来。 这两位女子,乍一看去,并无特别之处,就像是茫茫人海中的两粒尘埃,几乎引不起人注目。 她们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张扬,不炫耀,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其中一位身型稍高,名叫紫苏,她眼神清澈,笑容温暖,就像邻家那位亲切的小妹,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她的纯真与善良。 阿龙在一旁介绍道,“紫苏曾是苍副使以前在‘幽狼’的随侍,正巧在裼都办完了事情,苍副使特地请她来帮忙,一年后便会离开。” 阿龙看着紫苏,心里有点发怵,她可是随侍人员里比较有名的。 她虽看似温婉,实则是个不容小觑的高手。能谈笑间取人首级,但心性纯直,不擅长复杂的谋划。 而另一位,身形略显娇小,名为流云。 她不同于紫苏,看着表面上挺温婉可人的,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漠。 “流云的武功没有紫苏高……”阿龙的话没说完,一根银簪悄然抵至他颈侧,空气瞬间凝固,紧张感弥漫开来。 那根银簪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在警告阿龙不要轻视她的实力。 紫苏只瞥了两人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她的眼神平静如水,似乎对流云的举动并不感到意外。 段桦惊愕地瞪大了眼,生怕眼前这一幕成为内讧的前兆。 阿龙却是见怪不怪,退后一步,接着说,“流云的武艺虽不及紫苏,但她的医术极为高明,心思细腻,能够治疗各种罕见的病症。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流云闻言,轻轻收回银簪,重新插回发间,对着段桦微微一笑,行了一个礼。 “对了,夫人,你现在看到的容貌都不是她们的真实模样。”阿龙在离开前,突然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 段桦闻言,不禁微微一怔,眼神在紫苏与流云之间穿梭,好奇之色溢于言表。 “都是假的?”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感到颇为意外。 阿龙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解释道,“她们都经过特殊训练,擅长伪装与隐匿。在需要的时候,她们可以轻易地改变自己的容貌,甚至声音,以便更好地执行任务。所以,夫人你看到的,只是她们众多面貌中的一面罢了。” 段桦闻言,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幽狼’,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第155章 你爱他吗? 凌王府,碧水湖畔。 微风轻拂,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一艘朴素而雅致的小船悠然穿梭于茂密荷花丛中,船身未经过多余的雕饰,散发着一种天然的质朴之美。 船上,两位身着华丽绸缎、头戴简单珠翠的女子并肩而坐,她们的气质淡雅如兰,没有丝毫的张扬与奢华,显得尤为亲近自然。 段桦一袭淡雅的藕荷色长裙随风轻摆,发间仅插着一支素洁的玉簪,更显其温婉气质。 她手持一柄缂丝团扇,轻轻摇动,那扇面上的精致图案若隐若现。扇动之间,带来阵阵微风,荷花的香气扑鼻而来,那香气清新而淡雅,让人陶醉其中。 关柔则身着一袭清浅的青绿色长裙,袍上绣着几朵简约的莲花图案,与周围的景致相得益彰。 她的发饰同样简洁,几缕碎发随风拂过脸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美。 流云正低头整理着船上的小几,上面摆放着几样简单的茶点。那些茶点精致小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紫苏则手持一把宽大的蒲扇,轻轻为她们扇风,给两人带去一丝丝清凉。 远处的岸边,还站着几个婢女,焦急望向船只的方向。 关柔的目光从远方焦急等待的婢女身上掠过,那些都是她身边的近侍,却被凌王妃以不喜人多、船小为由,阻在了岸边。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知道,眼前的女子有话要与她说。 段桦给流云便了个眼神,流云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递给了关柔。 这封信件,是今日清晨苍跃特意嘱咐罗刃转交给她的。 直到看到信上的内容,她才恍然惊觉,郑柔怡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并不陌生。 她就是庆阳侯府的掌上明珠,本应有着璀璨的人生,却因一场山贼之祸被传香消玉殒。 然而,真相却令人惊愕不已。 郑柔怡非但未死,反而被悄无声息地带到了北良这片异乡之地。 此消息,犹如一道惊雷在段桦心中轰然炸响,掀起了无尽的波澜。 如果可以,段桦的心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渴望。那渴望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炽热而强烈。 她想将郑柔怡从北良解救出去,让她摆脱这困境,重获自由。 回想起上回春宴时,郑付奉因他人对郑柔怡的议论而勃然大怒的情景。 显然,她的家人并没有把她遗忘,那份深情厚意如同一股温暖的洪流,冲击着段桦的心灵。那份深情厚意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上辈子没有人救她,反而还要利用她达到某种目的。那些痛苦的回忆如影随形,让段桦更加明白郑柔怡此刻的无助与绝望。这辈子,她想要救郑柔怡,想给她一个重新活过的机会。 段桦也清醒地认识到,这并非易事。 北良之地,局势复杂,困难重重。想要逃离此处,不止她要付出努力,郑柔怡自己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关柔望向段桦,只见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那笑意中似乎藏着无尽的深意,让人难以捉摸。 关柔伸手接过信件,心中涌起一股好奇,不知道这封信中究竟藏着怎样的内容。 她拆开只看了一小段字,脸色瞬间煞白。 段桦在关柔看着那封信的同时,把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郑柔怡,齐国庆阳侯嫡女,前未婚夫是英国公世子,高慎。三年前,不幸被微服游历至齐国的北良皇子萧成炜看中,精心设计掳至北良,最终被迫成为其侧妃。” 紫苏和流云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凝重。此时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而压抑。 “你……你是谁?”关柔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原本以为就是来赴一场私宴,并打算听从三皇子妃的劝说,意图为萧成炜争取凌王的助力。 尽管她对萧成炜并无好感,但碍于三皇子妃的情谊,加之凌王妃曾是受她援手之人,她最终还是应允了此番邀约。 可她未曾料到这场私宴会暗藏如此玄机。 自踏入此地,一切便显得不同寻常。 几句寒暄之后,她被引领至湖畔,继而与自己的贴身婢女分离。 此刻的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那不安如同细密的丝线,紧紧缠绕着她的心。 但她仍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不让内心的慌乱显露分毫。 “赵元扈认识吗?” 段桦本想说出岑申的名字,但转念一想,岑申在齐都待的时间并不长,多数是在西北。 最后她在齐都所识的人选里选了赵元扈。毕竟,赵元扈的名字在齐都更为人熟知。 在听到赵元扈的名字后,关柔脸上的部分阴霾瞬间驱散了。 赵元扈,那个她儿时记忆中的玩伴,如今已是齐国的太子,权倾一时。 可为什么在北良会有太子哥哥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如此明艳的女子!难道是太子哥哥查到了什么,特意派人来寻她?但转念一想,此事不可能如此简单。 “你……是太子哥哥的人?”关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内心的波澜已难以掩饰。 段桦听着她的话,微眨双眸。 赵元扈,本应稳坐储君之位,享尽荣华富贵,却不知何故,后面竟被岑申夺了他的位。 只怪当时她人在盛国,难以洞悉齐国的风云变幻,错过了许多关键信息。 岑申妄图夺帝位,那她就偏不让他如愿。 她深知,只要父亲安然无恙,凭他的威望与能力,无人能动摇他手中的兵权分毫。 且父亲草莽出身,兵权在他手中,于皇权无害,反倒是增益。 只因父亲与当今齐皇赵琰年少相识,历经风雨洗礼,早已建立起超越寻常的深厚情谊,形同手足。 “算是吧!”段桦姿态慵懒的倚坐着,目光深邃地看向关柔,提出了一个交易,“我能帮你摆脱目前的困境,但相应地,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关柔闻言,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无奈,还有一丝自嘲。 她轻轻摇了摇头,苦笑着回应,“我能帮你什么呢?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身陷困境、无依无靠的女子罢了。” “你能帮我的太多太多了。但是我得确保,你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说到这里,段桦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仿佛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爱萧成炜吗?” 这个问题如同平地惊雷,让关柔瞬间愣住了。 第156章 潜入皇子府 关柔的眼眸骤然间盈满了难以置信,显然,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未曾料及,自己与萧成炜之间的感情,竟会成为旁人评判她是否可信的标尺。 关柔静默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我不爱他,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我唯一深爱的人只有高慎,但如今的我,早已失去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格。”她的眼神黯淡下来,仿佛忆起曾经的时光。 “很抱歉问你这样的问题。”段桦闻言,先是小声道歉,然后又说道,“萧成炜的书房中藏有几封重要的信件,这些信件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极其重要。我需要你,在适当的时候,帮我获取这些信件的内容。” 关柔听着段桦的话,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讶,心中充满了犹豫。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答应这个要求,也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但她也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十分艰难,需要有人来帮助她摆脱困境。 她未曾想过,自己竟能在这般绝境中成为他人计划中的一环,但转念一想,这也许就是她脱身的机会呢! 那一丝希望的火苗在心中微微摇曳。 “为何偏偏选中了我?”关柔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萦绕在心头疑问。 段桦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对关柔能力的信任,也有对她未来可能性的期待,“我相信你有智慧,有勇气,更关键的是,你有我们都没有的能够接近萧成炜的机会。只要你愿意,你一定能做到。” 关柔沉默片刻,她思考着自己的处境,思考着段桦的话,最终下定了决心,轻轻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赵元扈让你来北良是为了什么?”关柔好奇心又上来了。 “看到信,你就会知道了。” 段桦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那神秘的模样更加勾起了关柔的好奇心。 “明日你还能出府吗?” 段桦紧接着问道。 关柔心领神会,回答道,“明日我打算前往华裳,去定制几套新衣裳。” 段桦闻言,目光在紫苏和流云之间流转,最终定格在流云身上。 她想起阿龙说过的,流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说道,“流云,你明天寻个由头,暂时就先去郑姑娘身边服侍。” 流云闻言,对着郑柔怡露出微笑,她明白段桦的意图,恭敬地应道,“是,流云明白。” * 三皇子府邸。 关柔携同流云,来到三皇子的书房。 门外侍卫洪亮的声音适时响起,向书房里的人,通报了她们的到来。 片刻之后,书房内传来萧成炜温和且略带惊喜的声音,“进来吧。” 随着门扉轻启,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关柔身着淡雅衣裙,宛如一朵初绽的百合,步入书房。 她脸上的笑容温暖而明媚,瞬间点亮了整个书房。 “柔儿今日怎么过来了?”他的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欣喜,望着平日对他爱搭不理的关柔,她这样主动的造访实属难得。 在关柔与三皇子萧成炜交谈的间隙,流云静静地站在一旁。 她的目光看似低垂,实则正以一种不易察觉的方式,悄悄打量着书房内的每一个角落。 “殿下,柔儿心中挂念您的身体,特来探望。”关柔的声音柔和,“今日请安时,王妃说您近来政务繁忙,身体多有劳累,我便想着来看看您,顺便带了些亲手做的小食,希望能为您解乏。” 关柔转身,示意流云将手中的食盒置于桌上,食盒内放着她精心准备的点心和一盅还冒着热气的鸡汤。 流云遵命而行,一举一动间尽显谦逊与细致。 她的目光在完成任务之余,不经意间流转于书桌旁,细腻入微的观察,既不过分张扬,也不失其敏锐。 她的眼神偶尔掠过桌上散落的几封书信,尽管距离较远,她仍努力想要捕捉信中的只言片语,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线索。 三皇子萧成炜的目光恰好掠过流云,那是一张陌生的清秀脸庞,他略感新奇,疑惑地问道,“这位是新来的婢女吗?” 关柔微笑着回答道,“正是,殿下。这是我几日前在府外偶遇的流云,她家母遭遇不幸,父亲又嗜赌成性。我见她可怜,实在是不忍她被卖于青楼,便出手买下了她。” 萧成炜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看向关柔的眼神更加温柔了几分,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轻轻点头,语气温和地说道,“柔儿倒是好心。这丫头既然跟了你,便是她的福气。”说着又看向流云,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你既已跟随柔儿,便当尽心尽力,侍奉好你家主人,不可有丝毫懈怠。若是有何差池,我虽不常干涉后院琐事,但也不会轻易饶恕。” 流云闻言,心中一凛,忙装出一副惊恐而又恭敬的模样。 她双膝跪地,声音颤抖,如风中摇曳的树叶,“是,奴婢定当谨记殿下教诲,尽心服侍夫人,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流露出对主子的深深敬畏与感激。 关柔见状,笑容更加柔和,她轻声道,“殿下,您可别吓坏了这婢女,妾身自有分寸。只是见这丫头可怜,便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而且,流云虽是新来的,但手脚勤快,心思细腻,已经能帮上我不少忙了。” 流云闻言,连忙再次重重地磕了个头,感激涕零地说道,“多谢殿下和夫人的救命之恩,流云此生愿为夫人和殿下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行了,你起来吧,去外面候着吧。”萧成炜轻声吩咐,同时自然地牵起关柔的手。 关柔的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嘴角勾起一抹淡雅的微笑,顺从地随着他的动作,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的眼神不经意间四处飘动,像是在欣赏周围的画像,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第157章 暗探 待到关柔走出书房时,只见流云正与门边的侍卫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关柔见状,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浅笑,心中对流云的社交手腕暗暗称许。 “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关柔的声音如春风拂面,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流云与侍卫闻声,立刻转身,恭敬行礼。 “夫人安好,您终于出来了。”流云率先开口。 侍卫也连忙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参见夫人。” “嗯,无需多礼。流云,我们走吧。”关柔对着侍卫颔首,然后看了眼流云,便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稳步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回廊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关柔与流云踏着这光影,走在回自己院子的那条熟悉小路上。 关柔瞅了下周围无人时,轻声问流云,“流云,你在书房那边,有何发现?” 流云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随即靠近关柔,压低声音道,“夫人,书房内确有蹊跷,我发现一处机关设置,若非细心观察,难以察觉。更令人警惕的是,书房周围还隐匿着三位高手,他们的藏匿之术极为高明,若非我机敏,险些错过。” 关柔闻言,眉头轻轻蹙起,心中暗自思量,此事显然很是危险。 她想了想,对流云说,“此事非同小可,你有把握应对吗?要不要我帮忙?” “夫人放心,我会小心行事,一切交给流云。”流云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关柔望着流云那既自信又不失俏皮的神情,心中虽稍感宽慰,却仍难掩忧虑,依旧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一人前往,我怎能不担心?若真需协助,切莫逞强,定要告知于我。” 流云闻言,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夫人请放宽心,流云行事自有分寸,定能全身而退。若真有需要,我绝不会独自承受,定会及时向夫人求助。”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之时,流云手持一盏灯笼,其光微弱却足以照亮前行的路,她再次来到书房前。 书房外一片沉寂,空荡无人,显然萧成炜并不在此处。 她提着个灯笼,光明正大,却又小心翼翼,一路都在仔细的探身向路旁花丛的幽暗角落里,像是在寻什么东西。 在她即将接近书房门口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暗处传来,一名侍卫悄然出现在她眼前,把流云吓了一跳。 “丫头,可是迷路了?”侍卫的声音带着白日里相识的熟悉感,说的话也温柔。 “哎呀,是侍卫大哥啊,吓了我一跳。” 流云闻言,轻轻拍了拍胸口,似乎还在为刚才的惊吓缓神,然后抬头望向那名侍卫,眼中闪烁着几分无辜,“不是迷路。是侧夫人的发簪掉了,我沿途一直寻过来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房附近,想着或许能在这里找到。” 侍卫闻言,脸上露出理解的神色,他微微点头,语气更加温和,“原来如此,既然这般,那你继续找吧。只是夜已深沉,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流云满含感激地笑了笑,轻轻点头,“多谢侍卫大哥提醒,我定会留意。” 流云提着灯笼,在走廊上反复寻找了两次,却依旧没有发现发簪的踪影。 她心中越发焦急,咬了咬嘴唇,目光中满含期盼地看向侍卫,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侍卫大哥,能否通融通融,帮我在书房里查看一番呢?那发簪对侧夫人而言至关重要,倘若我找不到,恐怕会受到侧夫人的惩罚。” 侍卫却轻轻摇了摇头,神色严肃庄重,“书房乃是府中的重要之地,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这是规矩,还望姑娘能够理解。” “唉……” 流云轻叹一声,抬眼看向侍卫时,眼眶中已然噙着泪水,轻声道了句谢,然后沿着来时的路黯然折返而去。 然而,转过拐角后,她眼神瞬间恢复淡然,嘴角露出一抹笑。 夜色中,她默默盘算着,觉察到仅有两名暗卫在外巡逻,加上刚才那位尽职的侍卫,这样的布防,对她而言,或许正是一个微妙的机会。 清晨,阳光洒落在关柔居住的幽静小院里,给这方天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一名面容肃穆的侍卫,手执一枚精致小巧的金簪,步入了这片被晨光轻抚的天地。 粗使婢女匆匆唤出关柔的贴身侍女婉儿。 侍卫笑着将手中的金簪递给婉儿,说道,“这是侧妃昨晚遗落的金簪,在书房的桌脚下寻找的,特地拿来归还给关侧妃。” 婉儿双手接过金簪,细心审视,确认是侧妃的物品后,向侍卫点了点头。 正当她欲转身离去之际,侍卫似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昨晚,那位去寻簪子的婢女,叫什么来的?她可还好?没有因此受到责罚吧。” 婉儿闻言,目光微妙地掠过侍卫微微泛红的耳尖,心中已有了几分了然。 她刻意压低声音,“流云确实受了些责罚,不过侧妃宅心仁厚,仅减了她半个月的俸禄作为惩戒。” 侍卫听后,紧绷的神情略有放松,轻轻点头,“如此处理,也算得宜。多扰了,告辞。” 婉儿目送侍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院门外,心中暗自思量,随后步入关柔的寝殿,只见殿内一派和谐景象。 流云的双手正灵巧地穿梭在关柔的发丝间,编织着精美的发髻,两人间不时传出低低的笑声,气氛温馨。 婉儿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金簪呈上,“侧妃,王爷已派人将遗失的金簪送还。” “原是落在了书房,那地方规矩多,未经许可的确不可擅入。” 关柔接过金簪,目光掠过它精致的纹理,随后放回妆奁之中,又转向流云,“流云,你这次虽有过失,念在你平日里勤勉尽责,这次的责罚便免了,日后行事需小心谨慎。” 婉儿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情感交织,复杂难言。 流云虽出身乡野,却聪明伶俐,深得侧妃喜爱。而自己虽为侧妃心腹,却也不得不承认,流云有她独特的魅力。 那些曾试图刁难流云的婢女们,如今大多已不在此处。 她们的离去让婉儿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侧妃表面和善,心思却如同深邃的海洋,难以捉摸,而流云却能以她独有的方式,在这片海洋中乘风破浪,赢得侧妃的青睐。 她心中暗自思量,或许自己也应该改变策略,不再将流云视为对手。 婉儿适时地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流云,侧妃一向宽厚待人,但你也要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做事要细心点。” 流云看了婉儿一眼,笑眯眯的说道,“好,婉儿姐姐,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第158章 信 凌王府内,一封密信悄然自 “幽狼” 送达。 信中明确提及,下月将是刀冷生辰,刀冷命他回狼谷一趟。 与此同时,暗查郑彩衣的探子紧急回报,声称郑彩衣已秘密动身,目的地乃是盛国的都城。 苍跃听闻,沉思片刻后,随即写下书信,让探子传信给潜伏在郑彩衣身边的韦宏,要求其务必全程暗中观察郑彩衣的动向,随时汇报。 这郑彩衣,着实让苍跃未曾料到,竟如此深藏不露。 前世之时,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她与萧成炜有关联。 回想起前世种种,苍跃不禁暗自猜测,那些定期送来的桂花糕,是否也被郑彩衣动了手脚,掺入了慢性毒药呢? 可今生,他所假扮的独越已然逝去。 郑彩衣此次再去盛国,不知萧成炜让她寻找的是哪一位皇子呢? 倒是没想到,萧成炜明面上看着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暗地里却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手段着实高明得很。 也不知道段桦让流云潜伏在关柔身边,会不会出事。 苍跃手执‘幽狼’的密信,回到苍梧院。 段桦抱着本棋谱坐在院中,夕阳余辉照在她身上,使得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橘黄色的柔和光芒。 苍跃则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动作带着几分不羁,将信往段桦腿上丢。 段桦抬头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手劲真大,甩封信都把她腿打疼了。她从腿上拿起信件,仔细阅读起来,“你要回‘幽狼’?你现在不是在刑部任职吗?能随意离开?” “不是我要回去,是我们一起去狼谷。”苍跃耸耸肩,说得轻松自在,“不过是告个假而已,陛下会同意的。” 早晚他都是要去狼谷一趟的,刀冷原本就要任命他为下任狼主,可他却突然间成了凌王。这一次回狼谷,估计要被刀冷狠狠地责骂一番了。 “什么?我也要去?不是说狼谷隐匿,寻常人不得乱入?” 段桦满脸惊愕茫然。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苍跃会带她回狼谷。据说狼谷处于极为隐匿之地,这一来一回,岂不是又要耗费她大量的时间? “你是我的夫人,又怎么是寻常人?”苍跃深情地凝视着她,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轻声回应。 段桦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急切,她连忙追问,“什么时候回来?要去很久吗?会不会拖延我要调查的事。我这边流云前天才来消息……” “行了,就算你不情愿,这次也得跟我去。又不用你亲自去调查,我的人办事,没那么差劲。去几日而已,又不是去几年。说好帮你查,就不会让你父亲出事。还是你不信任我?”苍跃打断她喋喋不休的问话,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段桦见苍跃脸色微沉,声音娇弱了些,连忙解释。 “哼!我过来吃饭的,不是来受气的,快让人去备膳。”苍跃斜睨了她一眼,却也不和她计较。 段桦看了一眼一直候在边上的阿青,阿青立即会意,转身离开去唤人传晚膳。 用过晚膳后,罗刃进来找苍跃。 两人凑在一起,在苍跃耳边低语,他们的对话声音极低,尽管距离不远,但段桦仍能隐约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段桦不由自主地抬首,目光恰好与苍跃相遇,他眸中情绪瞬息万变。 随即,苍跃对她露出一抹浅笑,便与罗刃匆匆离去。 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她今夜不用等他。 不用等他?那正好,她还不乐意等呢。段桦心中涌起一丝小小的倔强,吩咐阿青让人备水给她沐浴。 待她沐浴出来,拿着绵帕擦拭湿润的发丝时,紫苏走了进来,她手中拿着流云的信件递给段桦。 段桦拆开信件,信纸上那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然而其中的内容却透露出一个让段桦深觉恐惧的消息。 齐国太子赵元扈,那个她曾有过数面之缘、温文尔雅的年轻储君,他的身旁竟然已潜伏着北良的谍者,并且将于他的生辰当日欲要给他下毒。 段桦放下手中的信,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前世,确实从未听过赵元扈继位的消息。 苍跃一定知道此事,却选择对她隐瞒。 所以,岑申会成为新的帝王,是否与赵元扈的死有所关联? 愤怒,失望,不解……各种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冲击着她的理智防线。 段桦还是无法保持沉默,决定去找苍跃问个明白。 她穿过曲折的回廊,一步步走向前院的书房,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书房周围空无一人,寂静得有些诡异。 当她推开书房那扇门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有些震惊。 苍跃与一名衣着普通的女子正相对而立,他的手捏住那女子的下巴,左右端详,眼里是少有的专注。 倚在书架边的罗刃在门被推开的瞬间,马上挺直了身板,目光迅速投向段桦。下一瞬,他的目光又紧张地转向苍跃那边。 可此时的苍跃却不知为何,失神呆愣着,以至于段桦动作粗鲁地推门所发出的声响,都无法将他唤醒。 段桦自己也愣住了,她伫立在门口,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再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目光紧紧锁定在两人身上,那女子始终背对着她,让她无法看清真容。 眼前的这一幕让段桦一时之间忘却了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她想要离开,却又被一股不甘所驱使。她出声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话音未落,她已决绝地转过身,步伐匆匆。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苍跃,在听到段桦的话语时,猛然惊醒。 第159章 吃醋了? 苍跃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急速收回触碰女子下巴的手。那动作中带着几分慌急与无措,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他抬眼望向房外,已然不见段桦的身影,耳边唯有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你处理一下。”苍跃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丢下这句话后,便不顾一切地推开身前的女子,飞速追出了书房。 那女子在苍跃突然的推搡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眼见就要摔倒在地。千钧一发之际,罗刃眼疾手快,迅速拽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起。 她站好后,急忙抽回手,面色有些苍白地看向罗刃。 “处理”是什么意思,是她没用了嘛?那她家人收的钱,是不是要退还回来? 罗刃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冷声道,“走吧,先随我去客房。” 在回廊曲折的尽头,苍跃远远望见段桦那即将消失的单薄身影,心中猛地一抽,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几乎是小跑着追了上去。 “段桦!你站住。”他大声呼唤,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丝慌乱。 段桦完全没想到苍跃会追出来,仅仅一瞬间,她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步伐不减反增,甚至开始小跑,同时故意用力揉了揉眼睛,让眼眶瞬间泛红湿润,平增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气息。 苍跃见状,几乎是本能地驱动着身体,全力追赶上去,终于拉住了段桦的手腕。此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生怕这一放手,就再也哄不好她了。 段桦的身体在苍跃的触碰下瞬间紧绷,她奋力挣扎,想要挣脱这束缚。但苍跃的力气却大得惊人,她根本无法挣脱。 “别碰我。” 段桦瞪大泛红的眼眸,望着他,眼里不知何时已愠含着怒气,几乎是嘶吼大喊,“别拿你碰过别人的脏手碰我!脏死了!” 苍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斥震得愣住了,他怔怔地望着段桦,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从未想过段桦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在他的记忆中,他见过段桦的许多样子。见过她笑、见过她怒、见过她羞恼时窝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样子。 但她现在所展现在自己眼前,那因愠怒而扭曲的脸庞上还含着失望的模样,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面对段桦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苍跃彻底乱了阵脚。心里像是有千万只小虫子在爬,痒痒的又带着点疼,让他不知所措。 一个突兀的念头如同春日细雨中的嫩芽,悄然滋生,她是在吃醋吗?她竟会因为自己与别的女子有了接触,就吃醋了? 不会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苍跃既感到惊讶万分,又莫名地体会到一丝甜蜜,就像是品尝了一块甜蜜的糕点后,紧接着饮一口浓浓的苦茶。 甜中带苦,味道怪异。 他从未想过段桦会为了自己吃醋,甚至都不觉得段桦会喜欢自己。 那种复杂而微妙的感受,让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复杂难言的笑容。 段桦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沉浸于这复杂情绪的时间。 她猛地一甩手,挣脱了苍跃的束缚,紧接着,一股怒气驱使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苍跃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猛地拉过段桦,将她紧紧锁入自己宽广的胸膛之中。无视她惊愕中的反抗与挣扎,不顾一切强行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既霸道又深情。 段桦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震得愣住了,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苍跃,大脑一片空白。 但随即,愤怒与羞耻感袭来,她用尽力气想要挣脱这束缚,尖叫声在喉咙里挣扎,最终化为断断续续的呼喊,伴随着双手在苍跃胸膛上的无力拍打。 苍跃的怀抱如同铁箍,紧紧束缚着她,不给她丝毫逃脱的机会。在这激烈的对抗中,段桦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方式,她狠狠地咬向苍跃的唇,鲜血的味道瞬间在两人口腔中弥漫开来,也终结了这个激烈的吻。 苍跃吃痛地松开了手,段桦退后几步,靠站在廊柱旁,胸膛剧烈起伏。 他迅速用手捂住段桦因愤怒而颤抖的双唇,阻止她又要发出的尖叫声,他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锁住她泪光盈盈的双目,语气中满是无奈,解释道,“你先听我解释好吗?” “我没碰她,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不过是想借机攀附的婢女罢了。你晚来一会,就只会看到她的尸首。” 段桦似是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她用力扯下苍跃的手,声音颤抖道,“我看到了,你看着她失了神,还用手摸她的脸,你就是个骗子,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还说什么只要我……都只是在骗我……唔……” 苍跃见她如此激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挫败。显然,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于是,他猛地靠近,双手强势捧起她的脸庞,让她无法再逃避自己的目光。他死死地盯着她,低下头,再次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的吻,依然如先前一样的强硬与霸道。 段桦并没有回应他的吻,她的身体依旧在颤抖,脸上淌着泪水。她只是闭上了眼睛,任由他肆意掠夺。 苍跃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无声抵抗,他的吻渐渐变得温柔,很快就停止了攻城掠地。 他轻轻退开,凝视着段桦满是泪痕的脸庞,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地问道,“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嗯?” 他脸上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又轻啄几下她的唇,气息中带着微喘后才退开,拇指温柔地拭去她唇上的血迹。 段桦却倔强地偏过头去,试图避开他的视线。 苍跃见状,非但没有放手,反而用指尖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回来,粗糙的指腹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吃醋了?” 见段桦还是不愿意搭理他,苍跃的思绪逐渐归于平静。 他再次以唇轻贴她的脸颊,唇瓣上的血迹不经意间染上她的脸,但他非但不以为意,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我以前那么多女人,也没见你在意过。今天发的什么疯?真的吃醋了?”苍跃皱眉的看着段桦脸上的血污,用舌尖轻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每一下都充满了耐心。 面对段桦那扭捏中带着几分嫌弃的神情,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低语道,“你这模样,真是让人又爱又怜,有趣极了。” 第159章 别碰我 “别碰我,脏死了。”段桦的声音里夹杂着嫌恶与抗拒,用力甩开他的手,但苍跃却更加用力地将她搂入怀中,让其无法挣脱。 段桦的眼神复杂,嫌弃之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慌乱与不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心。 苍跃见状,嘴角的笑意更甚,他故意从腰间抽出匕首,挑衅似地递到段桦面前,轻描淡写地说,“既然如此,那你把我手上的皮剥掉好了。” “疯子!”段桦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她从未见过如此不可理喻之人。 苍跃微微挑眉,深邃的瞳仁紧紧盯着她。那目光中有着探究,有着挑衅,也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不是你嫌我手脏的吗?” “你好烦啊!” 段桦别过头,脸上写满了厌烦,压根不想再瞧他一眼。 “整只手都交由你处理,能消气吗?”苍跃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戏谑,却又似乎有着某种期待。 段桦气得满脸通红,她怒视着苍跃,大声说道,“我还嫌你人脏呢,你能死吗?” 苍跃却是轻笑着摇头,他收起匕首,“我若死了,你怎么办?你不也得陪着我死吗?傻妞。” 接着,他紧紧抓住段桦的手,用她的手使劲地捶打自己的胸膛,又轻扇了自己几下耳光,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消消气,好嘛。” 这样的苍跃,足以让任何一位熟识他的人瞠目结舌。 昔日那位高傲冷漠、不可一世、杀伐果断的男人。 此刻,竟化身为一个深陷情感泥沼的凡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句轻柔的话语,都流露出对段桦前所未有的在乎与讨好。 段桦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苍跃这一系列泼皮无赖式的举动。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苍跃紧紧握住,挣脱不得。 “苍跃,我手疼,你放开我。” 段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和无奈。 苍跃却不顾她的反抗,继续用她的手打着自己,“只要你能消气,怎样都行。明明你前世对这些都不在乎的,为什么今生却如此介怀?” 段桦深吸一口气,“我前世之所以不在意,是因为那时我自身亦非清白之身。但今生,既然你强行将我留在身边,那就只能有我一人。” 苍跃闻言,神色变得异常认真,“好,从今往后,我苍跃若对任何女子有丝毫越轨之举,都任由你处置。无论你要如何,我都欣然接受。” 苍跃的承诺,简短而有力,让段桦不禁为之一震。 她凝视着苍跃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眸,那目光仿佛能将她的灵魂吸入其中。 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仿佛在这一刻,两人之间建立了一种无形的契约,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约定,一种只有彼此才能感受到的羁绊。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苍跃的脸上,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到更多的答案,找到那份能让她安心的笃定。 苍跃就那么站着,让她看个够。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宠溺,半晌后才问,“你怎么突然过来找我?” 段桦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想起那封信的内容,不由又怒瞪着他,愤愤道,“骗子,苍跃你就是个大骗子。” 面对段桦的突然指责,苍跃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他便收敛起情绪,温和地反问,“我骗你什么了?愿闻其详。” “你明知故问?”段桦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压抑的激动,她迅速从衣襟中抽出那封信件,几乎是有些粗鲁地拍到苍跃胸前。 苍跃接过,目光迅速扫过信件上的内容,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但很快,他便恢复一贯的冷静从容,如同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 “关于这件事,前世只是有所耳闻,我不觉得这很重要,所以才没告诉你。” 苍跃解释道,语气依然平和,似在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怎么可能不重要!齐国太子,一国储君,竟然遭人设计陷害,这难道不重要吗?”段桦的声音里满是震惊与愤慨。 苍跃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既然你提到这事,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些后续。齐太子离世后,齐国皇后悲痛欲绝,紧随其子而去。齐皇因失去妻儿之痛病倒,可康复之后,却对朝政置之不顾,不到半年,齐皇也离世了。” 段桦闻言,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解,“死了?这……这怎么可能?我上次见到齐皇时,他明明还那么健朗。” “世事难料,很多事情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苍跃意味深长地说道,“齐太子妃和未满周岁的皇太孙,在某个雨夜,也消失不见了。” 段桦闻言,脸色骤变,她似乎捕捉到苍跃话里的信息,“你的意思是……” 苍跃打断了她的猜测,“对,也就是说,在前世你父亲还未离世之前,齐国皇族已经历了重大的权力更迭,新皇登基,旧日辉煌不再。” “那你……能不能……”段桦望着苍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能不能帮我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苍跃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不行。我是人,不是神。这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插手的事情。而且,有些事件或许早已注定,非人力所能轻易扭转。” 段桦不甘心地追问,“为何不行,我们自己不就改变了吗?为何这次就不行?” 苍跃的眼神变得复杂,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你到底是想帮齐太子,还是因为岑申!你不知道吗?” 段桦闻言,脸色微变,她似乎被触及敏感之处,但随即又倔强地反驳,“你……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苍跃不为所动,他的眼神如同深邃的潭水,紧紧锁定段桦,双手扣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牢牢抓住,“你好好看着我,段桦。我要你实话实说,你心中是否真的已经放下了岑申?你的心里,是否真正接纳了我?” 段桦感受到肩上传来的温热与压力,她用力挣扎,试图甩开他的束缚,但似乎越用力,苍跃的手就越紧。 段桦只能无助的望向他,声音娇弱道,“疼,你放开,你弄疼我了。” 第160章 暗计 她竟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无视他的问题。 在他的预想中,她至少会有片刻的迟疑,可她却没有,仿佛他的问题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还想利用自己对她的怜惜,顾左右而言他,转移方向。 苍跃内心泛起一阵冷笑,这样的小伎俩,她以为真能轻易蒙混过关吗? 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这些时日的亲密相处,在苍跃看来,此刻却显而易见又是一场虚伪的表演吧。 他曾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然转好,可现在看来,一切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苍跃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却无半点欢愉,只有深沉的失落与决绝,“呵!我不会让你去通风报信的,死了那条心吧。你别想离开我,你只能是我的。” 苍跃双眸泛红,那一抹红如同燃烧的火焰,在他的眼中跳动。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疯狂,但他无法控制自己。 他爱她,爱到失去理智,爱到不顾一切。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这个蠢女人留在自己身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那强烈的占有欲如同燃烧的烈焰,无法熄灭。 苍跃松开紧箍着她肩膀的手,冷冷的开口道,“滚回院子去,今夜我在书房睡。” 说完,便朝来时的方向大步离去,那背影如同坚硬的壁垒,仿佛刚才还笑着哄人的不是他。 段桦的身体无力地倚靠在廊柱上,目光紧紧锁定在苍跃离去的背影上,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挣扎。 苍跃回到书房时,罗刃刚好从另一处回来。 “那女人呢?”苍跃目光锐利地转向罗刃询问。 “我已将她安顿于客房之中,若苍副使无意留她,我即刻安排人手,明日一早送她归家。”罗刃答。 苍跃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 “不,我要的就是她那张脸,把她送到嵁州去。而且是要立刻,马上。”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命令。 罗刃闻言,于是立刻应声道,“是,苍副使,我这就去安排。”说完,他迅速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书房。 书房内,随着罗刃的离去,再次被一片寂静所笼罩。苍跃的心中却如同狂风巨浪,翻滚不息。 他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可能改变许多事情的决定,而这一切,却还远远不够。 “阿龙!”苍跃猛然提高了音量,呼叫守在门外的阿龙。 隐匿在院外的阿龙,瞬间出现在书房外。他轻敲两下门扉,得到许可后,推门而入,单膝跪地,恭敬地行礼道,“苍副使有何吩咐!” 苍跃轻轻挥手,示意阿龙靠近。 待阿龙贴近身侧,他压低嗓音,以一种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在阿龙耳边吩咐道,“你即刻启程前往齐都……” 阿龙闻言,神色一凛,生怕遗漏了任何细节。待苍跃将任务详细交待完毕,迅速点头应承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书房内的低语。 苍跃和阿龙同时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门扉,两人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戒备。 段桦轻推开门,那轻微的声响如同微风拂过,却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正欲开口呼唤苍跃,却见他面容冷峻,似是在交代阿龙事情,她不禁停下了脚步,伫立在门旁。 “就这些了,去吧。” 苍跃的声音低沉,如同闷雷在书房中回荡。 随后他缓缓转身,坐回了书桌后的椅子上,目光平静却深邃地望向段桦。那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 “是,苍副使。”阿龙再次应声。随后走到门前,把门打开,侧身礼让,示意段桦进来。 段桦对阿龙微微点头,随即迈步踏入书房,门扉合上的那一刻,阿龙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苍副使嘴上的伤,他可是看到了。 在他的认知里,敢弄伤苍副使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残了。这位夫人却能完好无损,实在令人不得不钦佩她的勇气。 阿龙深知苍副使的脾气,那是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暴躁与阴鸷。也知晓他的手段,狠辣而果断,犹如利刃出鞘,毫不留情。 这位夫人能在惹怒苍副使后还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着实不简单。 书房内,苍跃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明显的冷淡与疏离,“你来干什么?” 那冷漠的语气,仿佛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让人无法靠近。 “我是来解释的。”段桦鼓足勇气,没有丝毫退缩。缓步走至苍跃身旁,她的动作大胆而直接,径直坐在他大腿上。 苍跃的目光如炬,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动作。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冷漠覆盖。 可他却没有推开她,反而伸出手,自然而然地环绕在了她的腰间。 “美人计?”他的语气依旧冷漠,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显然是在质疑她的动机。 面对苍跃的质疑,段桦缓缓开口,“我心里确实还有岑申,但已不是爱,而是怨恨。你在我心里有位置。” 苍跃听了她的话,心情似乎是好了些许,阴沉的脸色有所好转,紧绷的线条渐渐柔和下来。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女人的话,听听便罢,不可全信。 “赵元扈是个不错的储君,但凡他活着,岑申就绝无机会再登帝位,因此,我不能袖手旁观,任由赵元扈陷入危机。” 苍跃垂下眼眸,用手给段桦整理微皱的衣衫,漫不经心的问,“你都在我身边了,还管齐太子生死干什么!”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可是我的父亲、兄长还在齐国。我无法置他们的安危于不顾,更不能让赵元扈的倒下成为他们不幸的导火索。”段桦的声音坚定,眼里含着担忧。 她不能自私地只考虑自己,她的家人还在齐国,她必须为他们的安危着想。 苍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笑容如同狡黠的狐狸,充满了蛊惑。 他轻轻挑起段桦的下巴,拇指在她的唇边缓缓摩挲,那触感轻柔暧昧。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我是要索取回报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段桦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反而迎了上去,“我知道。”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将要付出的代价。 “心甘情愿?”苍跃进一步追问,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怀疑,似乎不相信她会如此轻易地答应。 他的眼神紧锁住段桦,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犹豫或者虚假。 第161章 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段桦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苍跃微微挑眉,伸出手指,轻点了下自己的唇。段桦先是一愣,但很快,她便做出了回应,迎上前去,与他的唇轻触了一下。 那瞬间的接触,如同蜻蜓点水般轻柔,她的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的羞涩和扭捏。 苍跃原本只是想小小地试探一下段桦,却在这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后,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深邃。 他显然不满足于这么敷衍的‘吻’,心中如火在烧。 不等段桦反应过来,他猛地揽过她的腰肢,将她紧拥入怀。 他以更深的亲吻回应她方才的敷衍,就像一只饥饿的猛兽终于捕到了心心念念的猎物。 他的手紧紧地扣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有丝毫退缩的机会。他的唇霸道而热烈地覆上她的,用力的吮吸、辗转,不断索取着更多。 段桦先是微微一怔,随后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脖颈。 良久,苍跃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段桦。她的脸颊绯红,眼中带着一丝迷离,微微喘着气。 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又是一阵悸动。他轻舔了下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与甜蜜,最终还是压制住再次亲吻她的冲动。 “你先回去,我考虑一下。”苍跃放软了语气,轻推了她一把,把她推离自己的腿。 苍跃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在书房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他走到前方的茶几,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那茶水早已凉透,入口带着一丝苦涩。 苍跃却毫不在意,他大口喝下这杯凉茶,试图压下心头那股刚刚被挑起的炽热欲望。那股凉意顺着喉咙流下,让他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你要考虑多久,这时间不等人,而且只需要你安排一个人去给我哥哥一封信便可。”段桦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时间紧迫,不能再拖延下去。 “段桦,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 苍跃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而深沉,如同沉闷的钟声在书房中回荡。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紧紧锁定在她的身上。 段桦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丝惊讶,她没想到苍跃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随即,她镇定地回答,“或许不如你了解我那么多,但足以知道你是个言出必行,且行事有分寸的人。也正是因此,我才敢向你求助。” 这一通马屁,拍得是真的响。 段桦知道,自己的回答或许有些讨好的成分,但她也是真心认为苍跃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如果说,她需要一个强大而可靠的盟友,那苍跃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苍跃闻言,嘴角再度勾起一抹复杂的笑,那笑容里既有赞赏,又含无奈。 “你确实聪明,但也太聪明了,聪明到让人既想保护又想征服。”他缓缓走近段桦,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独特的男性魅力,让段桦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苍跃,现在……” “千香园三天后有支商队前往嵁州城,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我这里没有人手帮你。”段桦的话语没说完,就被苍跃打断。 他凝视着段桦,眼神中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情绪。 段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随那商队独自前往?\" 苍跃微微点头,心中却暗自盘算着更深的布局。 她若不亲自去,那自己刚刚安排好的事情,又怎能被她发现。 她心里还有岑申,那就让她对岑申彻底失望,然后乖乖地待在自己身边。既然得不到她的心,至少人得留在他身边。 “或许是正如你所说,我也不愿看到他再次称帝吧。” * 在从流云口中得知段桦要亲自回嵁州一趟后,关柔坐不住了。 她看着手中的玉簪,心中百感交集。 这可能是唯一能够联系到家人的机会了。 她想回家,不想待在这里。她讨厌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一切。 晚枫端着壶茶水走了进来,看到关柔呆愣的模样,不禁小声询问,“夫人,您怎么了?” 听到晚枫的话,关柔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掩饰道,“无事,就是在清理一些旧首饰。”她的声音轻柔,却难掩其中的落寞。 她轻轻放下玉簪,那玉簪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仿佛承载着她无尽的思念。转而看向晚枫,心中生出一个念头,“晚枫,你去叫流云和婉儿她们进来一下。” 晚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应承下来,转身欢快地离去,不一会儿,流云、婉儿以及几位平日里与关柔亲近的婢女便齐聚一堂。 不一会,几个婢女便来到了关柔的房内,关柔把几个旧款的簪子赠予她们。 婢女们接过簪子,无不感动,这些簪子虽是旧款式,但却都是真金白银打造。 关柔打发她们退下,让流云留下来给自己梳妆。 “这支簪子,能否劳烦你替我转交给段姑娘?” 流云目光扫过放在桌上的玉兰花簪,这手艺着实差劲,显然并不是在店里出售的货品,但玉质却是上等。那粗糙的雕琢与细腻的玉质形成鲜明对比,簪子背后有故事。 “夫人,有些事情和物品,还是要亲自交代和赠与,才显诚意。”流云继续着梳妆的动作,手中的梳子轻柔地滑过关柔的发丝,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笃定。并不在意自己的话是否会对关柔有何影响。 “她什么时候走?还会回来嘛?” 她既希望段桦能顺利完成她的使命,又担心她一去不返。 “当然会回来,凌王可小气着呢,不可能真的让王妃远走高飞的。听闻明日便是出发之日,来回路程大约七日,若途中不作久留,十日内定能重返裼都城。”流云一边回答,手上的动作愈发娴熟。 “下午我要去千香园挑些香料,你可否……”关柔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犹豫。 “没问题,夫人,梳妆完我便去信。”流云爽快地答应下来。 “谢谢你,流云。”关柔感激地望了流云一眼,心中暖流涌动,有这样一个贴心人陪伴左右,实乃幸事。 第162章 送信 下午时分,段桦和关柔在千香园的雅间内相聚。那雅间布置得精致典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段桦和关柔相对而坐,段桦手中端着香炉,正在仔细的在压着香灰,动作轻柔而专注。紫苏静候在门外,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塑。 而流云送完茶水进去后,悄然退出,细心地将门扉轻合,发出一声轻微的 “吱呀” 声。 关柔从怀中拿出一支玉簪以及两封书信,轻置于桌上,目光中满含复杂情绪,“这件事情,我想了许久,还是想要求你帮忙。我想请你帮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嵁州的高刺史。”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透露出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段桦手上的动作微顿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支玉簪上,“高刺史?莫非就是你那个未婚夫?他在嵁州嘛?” “是的,他现任嵁州的刺史。”关柔回应,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波动。 “特意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你可以直接给流云拿过来的。” 段桦拿起玉簪细赏之下,只觉雕琢手艺很是粗糙,这上好的玉都被这破手艺给浪费了。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调侃的笑容。看来是‘高刺史’亲手所制,以关柔如此珍惜的模样,显然是定情信物了吧。 “真的要还给他?不留下来当个念想?”段桦把玉簪放下,拿起那封信,信已封好,她也未擅自拆阅,“这里面的内容是求救,还是别的?” 看着关柔垂眸一言不发的神情,段桦又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会亲自将这两样东西送到高刺史手中,决不假以他人之手。” “万一……他身边已有别的佳人陪伴,你该如何?”段桦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忧虑,目光带着试探看向关柔。 关柔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露出浅笑,那笑容中释然居多,“这不是很正常嘛,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我都死了好几年了。” 她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超越世俗的坦然,“人生如梦,聚散离合皆是常态。若是他真已觅得良缘,我只会为他感到高兴。” “但……”关柔话锋一转,“这并不妨碍我继续尝试给他传达这份信息,我想离开这,若他能知晓我的处境,并能告知我的父亲,派遣援手救我脱困,那将是最好的结果。若是不能……我也不愿埋骨异乡……” “会的,就是没人来,我也会帮你离开这儿的。”段桦忙打断她的话,不想和她聊那么沉重的话题。 她把燃着的香炉递到关柔面前,她轻扇了一下手。把香气往关柔那扇,那淡淡的香气如同温柔的微风,轻轻地拂过关柔的脸庞。“一会带点香料走。” “好。” 关柔轻闻了一下,虽不明白这种寡淡的香料有何好,但她还是答应了。 “这香可以致幻,有安眠的效果,清水可解。”段桦瞥了关柔一眼,想来这东西,她可能会需要用到。段桦知道关柔身处困境,这种香料或许能帮到她。 * 苍跃踏入正屋,目光首先被桌上随意散落的几件衣物所吸引。 他轻轻皱眉,正欲询问,却见段桦从内室缓步而出,手中还拿着一件衣物,正细心地抚平着褶皱。 “看来,你已经在为出行做准备了。”苍跃的声音淡淡,目光也淡淡的落在段桦忙碌的身影上。 段桦收敛脸上外露的情绪 ,抬头对上苍跃的目光,“这一行,预计要十天,备些衣物而已。”说着她将手中的衣物叠好,放在了桌上的包袱布里,仔细的用力包好。 这次没有仆从跟着她,算是她一人独行,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准备。 苍跃看她把包袱放在角落,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搂住她,把她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目光紧紧的盯着她,“明天,我让阿淼跟着你前往,到了嵁州城后,把事情处理好,早点回来,不要在外过多停留。”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一种命令的语气。 “放心,我不会逃跑的。”段桦伸手理了一下他的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轻声说道。 “你逃不掉的,九天后,你身上的蛊毒会发作。而嵁州,是那个禁锢的最远距离,你在嵁州待一天,夜里就会痛上一天。那两种痛苦合一,你受不住的。” 苍跃扯开自己的衣襟,手指在颈间摸索,最终取出了一条项链。段桦认得这条项链,是那只狼头项链。在段桦的注视下,苍跃把项链摘下,给段桦戴上。 “不行,我不能要,这是你们‘幽狼’的东西。” 段桦连忙拒绝,她虽不知道这狼头章是什么,但他一直戴着,从不离身,显然是很重要的东西。 有一次夜间,她趁苍跃熟睡之际,悄悄窥视过这狼头章,背后的文字与岑申在尸身上发现的那块截然不同。 “拿着,这是信物,‘幽狼’在嵁州有个据点,到时候阿淼会带你去的。你拿着这个,他们能帮你把信息传递到齐都,速度比一般的驿站更快,更安全。” 段桦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你为什么不让裼都的‘幽狼’直接帮我传信呢?这样我不就不必远赴嵁州了吗?” 苍跃轻轻一笑,笑容中却藏着深意,“呵!你以为‘幽狼’是我一人独有?我指使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被上报至狼主。但嵁州的据点中,有位暗人曾欠我一个人情,他会帮我瞒下此事。” 段桦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却也夹杂着几分忧虑,“苍跃,你已经帮我太多了,我怕我还不起。” “确实,债多不压身。而且,我何时说过要你还?”苍跃用手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眼中满是宠溺,语气却是淡淡,“今晚早些休息,明日路途遥远,你需要养精蓄锐。” 段桦温柔地依偎在他肩头,双手环抱着他的背,就这样静静的抱着他,“好,等我回来。” 苍跃面上表情复杂,手却温柔的轻抚着她的发。 第163章 返回嵁州 清晨,一层淡淡的薄雾如轻纱般笼罩在裼都城半空,天空阴沉沉的,为这宁静的早晨平添了几分深邃。 苍跃醒来后,轻轻唤醒了身旁的段桦。这还是她来到裼都后,醒的最早的一次。 看着她睡眼迷朦的模样,苍跃起身洗漱穿衣,任由她歪在床边又眯了一小会。他的目光不时地掠过段桦,眼中交织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们的商队在辰时出发,用过早膳后,你就该准备前往千香园了。”苍跃手持湿帕,给段桦擦了一下脸,让她提提神。 段桦半睁着眼,努力聚焦望向窗外那片被薄雾轻抚的朦胧世界,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初,外面起雾了。”苍跃答。 苍跃陪着段桦用过早膳后便依依不舍地前往官府上值,留下一道不舍的目光给段桦。而段桦则在阿淼的陪伴下,带着简单的包袱前往千香园。 千香园外,丽娘正忙碌地指挥着众人将最后一批货物装载上车。 她的身影在雾气中显得格外忙碌,声音清脆而有力。见到段桦,她迎了上来,安排她坐在自己的马车中,“我先把事安排妥当,你就坐我的马车吧。” 丽娘的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你先去忙,别管我,我自己待着就行。” 丽娘走后,段桦自然而然将包袱放到车厢坐椅下,她用着车上的小炉子,烧了一壶茶水。 千香园的商队井然有序,说好的辰时出发,真的是分毫不差。 每一辆车马都按照既定的顺序缓缓行进,没有丝毫的延误。 段桦坐在马车内,透过车窗望着逐渐远去的裼都城。 “丽娘,你居然还要亲自前往嵁州送货?”段桦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惊讶,毕竟在她一个多月来与丽娘共事的记忆中,丽娘似乎总是守在这裼都城的一隅,未曾远行。 “这批货物数量庞大,我担心手下人处理不够周全。再者,这次还新结识了一位客商,我想亲自去洽谈合作事宜,确保一切顺利。” 丽娘喝了口茶,丽娘的目光又转回了段桦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倒是你,为何突然决定去嵁州?苍副使只是简单提及此行带你前往,却未和我说明缘由。” “不过是觉得在裼都待久了,有些憋闷,便想找个地方走走,散散心罢了。”段桦的声音淡淡的,随意地编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 丽娘微微皱起眉头,“我听说了上回你在英国公府出了些事情,莫不是就因为那事闷闷不乐?” 段桦不置可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这部分原因,但并非全然如此。” 两人就这样,在马车内时而静默,时而交谈,话题从裼都的琐事到远方的风景,无所不包。 四天的旅途,在轻松的笑语与偶尔的沉思中悄然流逝,直至嵁州城那巍峨的城门映入眼帘。 随着商队缓缓行进,他们有条不紊地递交了文引,接受着嵁州城守兵一丝不苟的检查。 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最后一刻,商队踏入了嵁州城。 段桦从丽娘手中接过她的文引,坐回马车上。 经过几日来的舟车劳顿的车程,商队的所有人都只想好好的休息一番。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之色,身体也因为长时间的赶路而感到酸痛。 就在城门即将关闭之际,城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那声音如同疾风骤雨,逐渐逼近。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威严的喝声,“城门暂缓关闭,岑使即将回城!” 那声音似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使得原本准备关闭城门的守卫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的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显然在权衡是否要听从这声命令。但那威严的气势让他们不敢轻易违抗,只能暂时停下关门的动作,等待着进一步的指示。 城门守官眼尖地捕捉到远处骑马而来的队伍,连忙挥手,果断命令重开城门。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沉重的城门在守卫们的推动下,缓缓打开。 段桦与丽娘对视一眼,彼此都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好奇。 丽娘微扬秀眉,掀起车帘的一角,望向外面。而段桦也透过微开的车窗缝隙,向城门方向投去探寻的目光。 只见一队约莫十余名黑衣劲装的军使,策着雄壮的骏马,风驰电掣般涌入视野。那马蹄声如同一阵阵闷雷,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他们的身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领头之人正是段桦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身着一袭紧身的黑色轻皮甲,身形似乎较往昔更显挺拔而瘦削,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锐利。 尽管衣衫略显凌乱,带着几处不经意的褶皱与淡淡的污渍,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与豪迈。 几缕散落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飘动,为他那冷峻的面容增添了几分不羁的潇洒。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是那个最引人注目的存在。无论周围多么嘈杂和混乱,都能让人一眼就看到他。 只是,岑申,他怎么会在嵁州城? 段桦的心中不禁涌起重重疑惑。她清晰地记得,岑申曾言明往后要留在齐都,陪伴年迈的双亲。 “看那位军爷,英姿飒爽,相貌堂堂,与苍副使相比也不遑多让。只是这满脸的胡茬平添了几分沧桑,且怀里还抱着个美娇娘,倒是可惜……”丽娘轻声细语,说出她的观察。 段桦闻言,不由自主地顺着丽娘的目光望去,只见岑申坚实的手臂紧紧环绕着一位被黑色斗篷严严实实包裹的女子。 尽管视线受限,但段桦仅凭那不经意间露出的发簪,便认出那是阿玲。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本都不应出现在这里,却偏偏都出现在这的人。 岑申以单手稳控缰绳,另一只手则是紧紧的把楼丽玲揽入怀中。那姿态,仿若她就是他此生最宝贵的财富,无论风雨,都不愿轻易放手。 这一幕,让段桦心中五味杂陈。 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交织,有惊讶,有感慨,有失落,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惆怅。 果然,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们两人还是在一起了。 正在向城门守官致谢的岑申,似是觉察到有人在窥视。眼神瞬间变得冷冽而锐利,如同鹰隼般扫向马车所在的方向。那目光中透出的寒意,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段桦迅速收回目光,轻挪自己的位置,尽量不让他看到自己。丽娘见他望过来,也连忙放下车帘,隔绝了那道令人心悸的视线。 “这是哪来的商队。”岑申向守门的士兵询问。 第164章 岑使 守门的士兵迅速翻动手中的记录手册,那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他们的动作熟练而迅速,将相关信息如实禀报,并将手册恭敬地递上。 段桦坐在马车内,心绪复杂难言。她既是岑申的妻子,却也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了。 上辈子两人因故没法在一起,这辈子就更不可能,不止不可能,她还想要斩断他的帝王路。 岑申随意翻看两眼,看到是北良的商队后,他收起了那份随意,转而以一种近乎挑剔的态度,细致入微地审视起整个商队的车马排列与人员配置,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在询问一切合乎规范、没有异状后,他才满意地将册子交还给守门的士兵。 随后,岑申领着他那支训练有素的队伍,离开城门处。他们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逐渐远去。 车厢内的段桦,耳边隐约捕捉到车外细碎的低语,提及“岑使”、“岑团练”又添新功的赞誉之词。 从未曾料到,岑申本该在更高位置上大放异彩,竟然会愿意屈尊来到嵁州,担任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团练使之职。 “你刚看到了嘛?”丽娘的声音打断了段桦的沉思。 她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望向丽娘,“什么?” 段桦的声音迷茫,并未注意到刚才丽娘说了什么。 “罢了!看你一门心思都在苍副使身上呢,就算那个人长得和苍副使一样英俊,恐怕也吸引不了你的心啦,你这心啊,早就有了归属。” 丽娘微微张开嘴,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哦,对了,现在我们得赶紧卸货安顿下来。今晚商队的人宿在驿馆,那地方人来人往,颇为嘈杂。小梦梦,你还是另外找个安静点的客栈住吧。我们后日中午的时候,在驿馆集合,一起回去。” “好的,后日驿馆见。”段桦应声道。 随后,丽娘吩咐车夫在路过大街时将段桦放下。 阿淼手提着两人的包袱,跟在她身后。 段桦也懒得寻什么安静的客栈,而是随意在街角挑了一家外观整洁、颇为顺眼的客栈便要入住。 她步入店内,对坐在柜台后的中年掌柜说道,“掌柜的,麻烦为我们准备两间上好的客房。” “两间上房,请往楼上去,这位姑……夫人。”掌柜的看了眼她身边的阿淼,只觉得这男人不像是她夫君,这女子又是一身北良妇人的装扮,马上就改了口。 掌柜记录了一下,拿过钥匙,随即吩咐一旁的小伙计,让他引领二人上楼。 小伙计引着人上到二楼,带着歉意解释道,“今日客满,这两间上房不巧并不相邻。一间面向繁华大街,白日里或许稍显嘈杂。另一间则对着后院,更为清幽。不知二位中意哪间?” 段桦正欲开口,阿淼已抢先一步,“夫人,我就住这间朝街的吧。” 段桦闻言,微微一笑,温柔地摇了摇头,“不了,阿淼,我反倒偏爱这热闹些的景致,你便住对着后院的房间吧。” 阿淼见状,也不再坚持,把包袱交给段桦,又从小伙计手中接过钥匙,轻声吩咐道,“劳烦小哥,稍后差人送些热水上来,给夫人备浴。”随后,他转身,朝着走廊深处那间面向后院的上房走去。 \"夫人,请您稍候片刻,热水一会给您送来。\" 小伙计为段桦打开锁后,把锁和钥匙都放在桌上,与段桦说了声便离开。 段桦轻轻颔首,步入室内,把包袱放桌上。 房间内,窗户微敞开着,正对着繁华的正街,此刻虽值黄昏,但街上的喧嚣并未过分侵扰这份宁静。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淡淡的凉意。 不过片刻,便有一个老伙计送来两桶水,送水的人还没离开,阿淼已又出现在门外,像是有事要说。 段桦交待那老伙计半个时辰后送餐食上来,那伙计恭敬应允,随即退下。 待屋内仅余二人,阿淼上前一步,轻声说道,“此处离‘幽狼’的据点有些远,加之此地夜间宵禁,明日一早我再亲自带领夫人前往,夫人今夜早些休息。” 段桦闻言,微微颔首表示理解,阿淼见状,再次退下。 洗漱用过晚膳后,段桦坐在窗边,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望向窗外那条已空无一人的街道。 嵁州城的宵禁查得极严,一入夜,不到戌时便不可以在正街无故游荡。不过,坊间倒是没有这样的限制。 只可惜,段桦所宿的客栈恰好处在正街上。 愣神间,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步伐踩踏在青石板上的回响,那声音沉重如鼓点,打破了夜的寂静。 她连忙以手轻抚窗棂,仅留一丝细微的缝隙作为窥视的管道。 透过那条窄窄的缝隙,她看到一队军使沿着街道步行的身影,他们的装束与白日里城门边偶遇的士兵如出一辙。 她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并没有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收回扫视那群人的目光,她不自觉地仰望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 明月高悬,洒下银白的光辉,照亮了整个夜空。 今晚不知道会不会有痛症?苍跃说过,嵁州是他们的禁锢最远的距离。 正当思绪飘远之际,队伍中一位体格魁梧的汉子突然转身,向着后方大声招呼,“岑使!今夜咱们就去月楼畅饮一番,你说如何?” 这声呼喊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段桦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不由自主地探身向前,透过微开的窗口望去。只见离队伍末尾,相隔一段距离还有一个人,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轮廓,渐渐走入她的视线。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那身影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瞬间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月光下,他步伐从容,“好,那就去月楼。”话语清润悦耳的男声,带着笑意回应。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前方人群似乎被某种情绪所感染,纷纷发出或起哄或应和的杂乱高呼声,那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活力与喜悦。 岑申只是继续保持着那从容不迫的步伐,一步步跟随队伍朝那条灯火阑珊的巷子走去。 而段桦的目光,始终未曾从他那逐渐远去的背影上移开。 她不明白,他明明已经有了阿玲,为何还要去逛花楼? 关了窗,段桦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眠。 第165章 月楼寻欢 月楼之内,灯火阑珊,各式灯笼高悬于穹顶,柔和的光线透过薄纱灯罩,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大厅中央,围坐着几桌衣着各异的客人,他们或低语交谈,或举杯相庆,笑语盈盈。 四周的雅座则相对私密,轻纱曼舞,屏风半掩,隐约可见里面的人影绰绰,传来阵阵丝竹之乐与轻柔的歌声。 忽然间,十余名军所的人蜂拥而入,瞬间占据了小半个大厅。 他们的到来,让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们所吸引。 唯有那灯笼的光芒,依旧静静地照耀着这一切。 月楼的掌事,一位经验丰富的中年男子,见此情景,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只误以为月楼无意间款待了军所捕捉的要犯,脸色瞬间变得异常凝重,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掌事脸上堆满了笑容,上前刚颤颤巍巍要说些什么,岑申身旁的关柱已抢先一步,以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你,别愣着!快去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菜统统端上来,今儿咱们要痛快淋漓地喝一番,不醉不归!” 掌事闻言,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连忙点头如捣蒜,满脸堆笑地应承下来。随即以小跑的速度退了下去,吩咐后厨准备。 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掌事心中暗自庆幸,庆幸这些军使不是来寻衅或是执行公务,如此一切便相安无事。 酒香肉味缭绕间,关柱的眼神在舞台边缘徘徊,意兴阑珊望着从舞台下来的舞伎。 坐在他身旁的郑虎,见状不禁兴起一番玩心,顺手拽过一个舞伎,看似随意却又不容抗拒地让她坐在了自己膝头。 那舞伎的眼中瞬间掠过一抹惊慌,她匆匆扫视四周,见无人敢轻易插手,只能压低声音,细声细气地说,“军爷,小女子只是以舞为生,并非风尘中人,望军爷体谅。” 郑虎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他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知道,知道,我郑爷岂是那等无礼之徒?只需你为我斟上这杯酒,爷就放你走。”说着,他眼神示意舞伎那放在桌上的酒壶。 舞伎闻言,连忙低下头,双手微微颤抖地执起酒壶,小心翼翼地为郑虎斟满了一杯酒。双手捧着酒杯递向郑虎时,郑虎却并未如她所愿地伸出手来接,反而是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戏谑。 舞伎见状,心中一沉,她鼓起勇气,试图将酒杯更靠近郑虎的唇边,但郑虎却轻轻一侧头,避开了她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轻声道,“不懂事了吧,该用嘴来哺。” 舞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无助,她颤抖着声音,几乎带着哭腔哀求道,“军爷,您就高抬贵手,饶了奴家这回吧。奴家不过是个卑微的舞女,哪里懂得这伺候人的规矩。” “郑虎,来,我也敬你一杯。”岑申看不下去,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郑虎,他坐在那伸手就要接,岑申又收了回来。 这个郑虎是河青州的仕族旁系子弟,生性风流,平日无甚建树,被族老用了些手段给他在嵁州寻了份差事。 初到嵁州之时,他肆意妄为,常常欺凌弱小。后来被关柱狠狠暴揍了一顿,这才有所收敛。 “哈哈,郑虎,你这可就不对了,接酒岂能如此随意?得站起来,以示诚意。”关柱在一旁大笑,同时用力拍打着郑虎的肩膀,那力度仿佛要将他心中的懒散一并拍散。 郑虎无奈地笑了笑,终于松开了怀中的舞伎。那舞伎如同获得解脱一般,迅速退至一旁,不敢再多言。 郑虎则站起身子,身姿挺拔,双手郑重地从岑申手中接过酒杯。 关柱则不动声色地向那舞伎投去一个眼神,挥了挥手,示意那舞妓赶紧退下。 郑虎饮尽杯中酒,本欲再寻些乐子与舞伎调笑,不料转头之际,佳人已无踪影,不禁哑然失笑,“呵,这小妮子倒是跑得快!” “你啊!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小舞伎,不如上楼去找你的芸娘,晚娘和春娘去。”关柱瞪他一眼,骂道。 郑虎偷偷瞟向岑申,只见对方悠然自得地把玩着酒杯,眼神并未落在自己身上。心中不由一阵窃喜,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随即故作随意地挠了挠头,压低声音对关柱说,“嘿嘿,那我先去寻乐了,你们继续畅饮。”说罢,他转身离去,步伐中带着几分急切。 边上的几人见状,眼神交流间心照不宣,也纷纷找借口悄悄溜开,寻找各自心仪的妓子。 “岑使,郑虎他就是这样,对美色毫无抵抗力,但本性并不坏,您别往心里去。”关柱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无妨,食色性也。”他轻描淡写地回应,目光轻轻掠过那些离席之人的背影,唇角微扬。 人嘛,有弱点反而容易掌控,最怕的是那些无欲无求之人,让人捉摸不透。 “你不去吗?”岑申突然转头问向关柱,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这里的女人不干净,我还是陪岑使您喝酒好了,女人哪有美酒好。”关柱答。 “女人……呵!”岑申脸中露出一抹苦笑,不提也罢。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关柱看着他这样,感受到岑申许是有烦心之事,连忙招呼跑堂的添上几壶新酒。心想着反正明日无事,就让岑使好好放纵一回吧,喝醉了也无妨。 “岑使,听闻您已成家,下个月便是丰收节大庆,不知夫人是否会亲临观礼?”关柱小心翼翼地问道,试图转移话题,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些。 岑申闻言,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第166章 来不了 “夫人她……身体羸弱,恐怕……来不了此处了。”岑申轻哼了声,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遗憾,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 说完,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手中的酒壶高高举起,任由那清冽的液体倾泻入喉,仿佛要用这烈酒来麻痹自己,忘却那份无法言说的痛楚。 “哎呀,岑使,你这酒量再好,也不能如此牛饮。”关柱见状,急忙上前欲夺下酒壶,却被岑申那凌厉的眼神制止,只好讪讪地退回到原位。 “我先回官舍了。”岑申说着,从桌上提起一坛未开封的酒,同时从衣襟内取出一张银票,随手递给关柱,未等对方反应,便转身迈步,向月楼的门口走去。 “哎……这……这怎么就回去了?”关柱试图挽留一下。 岑申并未回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留下一句,“你自便吧。” 一旁的邓杰,此时恰好结束与旁人的交谈,目光随着岑申的背影移动,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才转而看向关柱,手不自觉地搭上了他的肩。 “老关,你们刚才私下里说了什么?我看岑使似乎心情不佳。” 关柱用力推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眉头微皱,“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聊到了丰收节,我顺口问了句嫂子来不来嵁州。” “嘿,你这张嘴啊,真的是……”邓杰摇了摇头,语气中既有责备也有调侃。 “怎么?提不得?”关柱反问,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听说。”邓杰压低声音,眼神闪烁,“岑使大婚次日,便将新婚妻子送去庄子上,名义上是静养,但坊间传言,那新娘子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隐疾。”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嵁州本地人,我不懂齐都的传闻。”关柱为自己刚才失语而慌乱解释,他心中暗自揣测,岑使虽然为人威严,但应该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给自己穿小鞋吧。 旁边一位军士接过话茬,带着几分钦佩说道,“说起来,岑使的自律真是让人佩服。来到这已有两个月,别说妻妾了,身边更是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他单枪匹马就到这儿赴任,这份气魄,与我们在齐都所见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另一位军士也凑了过来,补充道,“人家那叫洁身自好。而且,城中那些想借势攀附的商贾权贵,怕是早已轮番上阵,不知向岑使与高刺史献上了多少佳丽。” “可结果呢?”他轻笑一声,继续说道,“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到了岑使与高刺史那里,皆是如过眼云烟。要么就是当日原封不动地被退回去,要么就是次日给了身契打发走。” “确实,岑使与我们同处官舍,有无女眷,你我怎会不知?官舍内,唯有几位年迈的老阿嬷操持杂务。这等清苦环境,即便是你,恐怕也会生出嫌弃之心。”另一位军士点了点头,对同伴的话表示认同。 “我还听说,岑使的夫人是齐都出了名的大美人。 送来的那些个庸脂俗粉岑使又怎么会看上。” “说起来,今天救下的那位小姑娘,似乎与岑使有些渊源。你们注意到没,岑使收到那封密信时,神色异常紧张。” \"说来也蹊跷,齐都的贵女怎么会被人劫到嵁州来。更奇怪的是,绑匪踪迹全无,那贵女也就是饿晕了而已,竟毫无损伤。”另一位军士皱着眉头,分析着这件事情。 “紧张是蛮紧张的,可看着也不像是男女之情,倒是有点像兄妹的感觉,岑使不也明确交代过了,禁止我们再提及此事。” “说来嵁州城也是怪,高刺史清心寡欲也就算了,现又多了个同样不近女色的岑使。是嵁州的风水不好嘛,我们会不会也找不到媳妇?”一位年轻的军士调侃着,引起了一阵哄笑。 “够了够了,你们这群人,几杯黄酒下肚,嘴巴就闲不住了。若是真闲得慌,就去楼上寻些乐子得了。一群大老爷们,瞎聊什么八卦。”关柱听他们聊得越来越百无禁忌,轻斥了几句,随即又唤来掌事,吩咐多添几壶上等好酒。 岑使给的钱多,他得喝点好的。 * 晨光悄然透过窗幔的缝隙洒入屋内,如同一缕缕金色的丝线,轻轻地洒落在地面上。窗外街道之上,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浮动。 随着段桦意识渐渐苏醒,窗外的脚步声、交谈声、笑语声愈发响亮,恰似汹涌的海浪,不断拍打着她的耳膜。 床榻之上,段桦秀眉微微蹙起,那如丝的秀发有些许凌乱地散落在枕边,如同黑色的绸缎般柔软。 她拉过一旁的薄被,盖住头脸,以避这喧嚣,欲再度沉入梦乡,然那人群之声却丝毫不肯退让。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笃笃之声响起,紧接着,便听到阿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夫人,您可醒了么?” 段桦无奈地睁开双眸,望着那被阳光照亮的一隅,心中涌起丝丝烦躁。 “醒了,稍等我一刻钟。” 段桦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 她缓缓起身,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一套深紫色的衣衫穿上,而后又进行了简单的洗漱,仔细地梳理了一下头发,戴好同色面纱。 当她推开门时,却发现阿淼并不在门外。段桦微微怔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转身朝楼下走去。 来到厅堂里,只见阿淼正坐在其中一张餐桌前。 阿淼抬眼瞧见段桦,连忙招手示意,段桦走到他对面坐下。 “夫人,咱们先用过早膳,然后就出发。骑马前往,您觉得可以吗?” “行,我都可以。”段桦用手撑着额头,轻声回应。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整个人看着有些疲惫。 “夫人是夜里没睡好嘛?” 阿淼看着段桦眼下那淡淡的乌青,问道。 “嗯。” 段桦应了一声,垂下眼眸,似乎不想多谈。接着又随口问道,“你点了什么?” 昨晚子时,那痛症果然如刚回魂时一般按时而至。 许是太久未曾经历过了,那疼痛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身体,让她难以忍受。好不容易熬过了疼痛,缓了许久,方才能够睡下。 第167章 传信 阿淼轻捻起一双筷子,以筷尾轻点桌面,发出清脆声响,随后回应道,“已经点了两碗面,一会儿就来。” 用过面食,两人稍作整顿,便起身去寻客栈掌柜,掌柜正低头算着账。 阿淼轻咳一声,掌柜抬起头,脸上瞬间绽放亲和的笑,问道,“两位客官,是有何吩咐?” 阿淼说明来意,“掌柜的,我们想租借两匹马,只用半日,你店中可有?” 掌柜闻言,眉头微蹙,上下看了他们两人几眼,片刻后说道,“有倒是有,不过嘛……按规矩,外客租借需先付押金。两位客官瞧着面善,但毕竟是初来乍到,我这心里头啊,多少得有个谱儿,还望两位体谅。” 阿淼开始与掌柜商谈押金的数额,段桦在一旁觉得无聊,便将目光投向熙熙攘攘的街道和路人。 这一眼,却让她眼神猛然一凝,她看到了昨晚军所的那些人,人数寥寥,仅有几人,看样子像是才从花楼出来。 这几人脸上带着笑意,神采飞扬,步伐稳健,很快就走过客栈,其中并没有段桦熟悉的那人。 她轻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他。 不一会儿,阿淼似乎和掌柜谈好了价钱,两匹骏马被伙计牵到了客栈门口。 两人骑马轻行,从西城门悠然向东,穿越城市的脉络,直至东城门下,再转向北行,深入旧城区的一条暗巷里。 暗巷狭窄而幽暗,阳光似乎都被隔绝在外。 他们在这错综复杂的巷子里绕行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家古玩店。 这家古玩店的门面看上去十分陈旧,木质招牌上的字迹因岁月侵蚀而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些许轮廓。 门前散落着几件看似平凡无奇却又透露着岁月痕迹的瓷器和摆件。 阿淼轻掀门帘,门顶上垂下的铜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店内被一层昏黄而斑驳的光线所笼罩,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古玩摆满了各个角落。 在店内角落里,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宛如一尊雕塑,与周遭的古玩融为一体,却又格外引人注目。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常服,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他体内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发丝略显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眼神犀利而冷酷。 他的脸庞恰似刀刻一般,棱角分明,满脸的胡茬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沧桑与凶狠之态,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腕上银灰色的铁勾,替代了原来手掌的位置,静静地放在膝盖上,让人不禁联想这‘手’曾经沾染过无数的鲜血。 段桦看着这个男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从他的身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仿佛他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魔。 阿淼走近他,男人微微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两人。阿淼轻声说道,“彭森在嘛?找他有事。” 男人闻言,微微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片刻之后,他喉咙里发出低沉而粗砺的声响,宛如磨盘碾过干透的豆子,“我就是。” 阿淼随即转头,看向段桦,一个不易察觉的点头和眼神,示意她上前。 段桦心中虽有些紧张,但还是深吸口气,缓缓向前迈了几步。 阿淼侧过身去,将目光投向古玩架上的货品。 男人的目光也顺势落在了段桦身上,那犀利的眼神仿佛段桦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我需要你的人,帮我传个信。” 段桦开口说道。 “传信?那你得找驿站,我向来只负责杀人放火。”彭森看着眼前的女人,虽戴着面纱,但是光是看到那双璀璨如星的眼睛,就让他有一种想要挖出来好好珍藏的悸动。 这份悸动,无关风月。 彭森的眼神愈发炽热,仿佛要灼穿她那层薄薄的面纱。 段桦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了头。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绝非善类,但为了达成目的,她不得不继续与他交涉。 她伸手把脖颈上的狼头项链摘下,递给男人。 彭森接过项链,那上面还残留着段桦身体的温度,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又扫了一眼段桦。 “信,给我。把要交给何处、何人都写好。” 彭森指着一旁桌上的笔墨,语气中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然后,他把手中的项链丢还给段桦。 心里想的却是:这女人是那家伙的人,罢了!伤不得! 那项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段桦慌乱地接过从甩来的项链。走到桌前拿起笔,思索片刻后,开始在纸上写下自己要送达的地方。 她的字迹娟秀,发黄的纸张上,几个小字清晰可见:齐都,香韵斋,于嫣。 彭森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好奇。 写完之后,段桦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以及一叠银票,轻轻放在桌上。 彭森拿起信,手指轻轻摩挲着信纸,微微眯起眼睛,对于这封信的内容,他并不感兴趣,此刻他的心中好奇,更多的是想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是 “那家伙” 的人。 “夫人,可以走了。”阿淼虽是侧着身,眼睛也还在看着古玩架上的货品,然而他却敏锐地感受到此刻店内那如死水般的安静氛围。 段桦看向彭森,眼神中带着急切,问道,“信什么时候能送达?很急。” 彭森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出一丝不羁,缓缓说道,“急也没用,看情况,快则三日,慢则五日。” 话语中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段桦的急切他毫不在意。 阿淼此时转过身来,对段桦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先离开此地。 段桦最后看了一眼彭森,然后向店门外走去。 门上的铜铃再次响起,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店内回荡。 彭森微微一愣,心中满是惊讶,喃喃自语道,“夫人?那家伙成亲了?”在他的印象中,那家伙皮相的确不错,然而那性子,却着实不像是能讨人欢喜的类型。 他竟然会招这样的女人喜欢? 这姑娘的眼睛白长得那么好看了! “确实如你所想。苍副使说,这信送到她指定的地方,以前的人情就当是还了。” 说完,阿淼顺手从桌上拿起一个雕花铜制小酒壶,“这个,我要了。”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铜板,放在原地,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出店外。 彭森看着阿淼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那个铜板和桌上的信,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那么大的一份人情,送封信就还了,赚了! 第165章 一对璧人 离开店后,段桦与阿淼各自牵着缰绳,慢悠悠地走在嵁州城的街道上。 段桦步伐悠然,马儿亦极为乖巧,随着她的节奏缓缓前行。 她的目光随意地在嵁州城的主街周围游移,那些摊贩铺子上的商品一一映入她的眼帘。 阿淼则静静地走在一旁,眼神不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阳光洒在平滑的石板路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街道两旁是风格古朴的店铺,店门大敞着,外挂着色彩斑斓的幌子,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偶尔传出几声低语或是物品碰撞的声响。街边的小贩们吆喝着,声音此起彼伏。 突然,段桦的视线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侧对面的街道上。 只见岑申和楼丽玲正并肩走着,宛如一对璧人。 岑申还是一身黑衣皮甲常服,那熟悉的装扮让她的心中微微一颤。 楼丽玲则身着一袭粉色罗裙,身姿婀娜,美丽动人。 她笑得极开心,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最灿烂的花朵,明媚而动人。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岑申则微微侧着头,看着楼丽玲,眼神中满是无奈和宠溺。让人一眼就觉出那是一种超越言语的深情,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动容。 段桦静静地看着他们,目光如同被定住了一般,无法挪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那情绪如同一团纠结缠绕的丝线,难以理清。 那抹情绪中有怨恨,那怨恨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她的心中肆虐。 她怨恨他们的亲密,那亲密的模样如同尖锐的刺,扎在她的心上。 她怨恨他们的幸福,那幸福的光芒如此耀眼,却与她无关。 她怨恨他们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的感情,仿佛她的存在毫无意义。 同时也有难过,那难过如同一股冰冷的潮水,让她感到绝望无助。 一个是自己曾经深爱的爱人,那些甜蜜的回忆如今却变成了苦涩的毒药。 一个是自己最好的姊妹,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却变成了背叛的利刃。 他们的背叛让她难以释怀。 这让她怎么能释怀,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与如今的残酷现实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让她的心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痛苦,那痛苦无法言喻,却又如此真实。 如同暴风雨中的海洋,波涛汹涌,无法平静。 “夫人,你没事吧?” 阿淼觉察到段桦阴沉的目光所向,也顺势看了过去。 当他的视线看到在小摊贩前驻足的两人身上时,心中微微一紧。 那人他认识,是夫人的前任。 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在这个地方碰见了! 阿淼担忧地看着段桦,不知道她此刻心中是怎样的波澜。 “走吧,回客栈!”感受到阿淼的目光,段桦不再看向那边,只站在马头处,用马头来遮挡自身,缓慢的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阿淼看段桦已走,又朝着岑申的方向看了几眼。 许是阿淼的目光太张扬,那灼热的视线仿佛一道无形的箭,直直地射向岑申。 岑申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回头望了过来。 他的眼中却只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与一个用面纱遮面的女子牵马并行。 那男子一身布衣,身姿挺拔,眼神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轻嘲。 而那女子,虽被面纱和马头和马身不时的遮掩,却依然能让人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 岑申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疑惑。那疑惑如同一缕若有若无的烟雾,在他心间萦绕不散。 总觉得那女子的身影有些熟悉,却又无法确定是谁。他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片刻,衣袖却被人轻扯了几下。 “阿申哥哥,你帮我付下钱吧。我这银票太大,他找不开。” 楼丽玲噘着嘴,望着那小商贩,眼中满是娇嗔。 岑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从衣襟中取出几枚铜板,递给了商贩。 “等会儿,我安排人护送你回齐都。” “这里蛮好的,我不想回去。” 楼丽玲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出不情愿的神色。她环顾着四周热闹的市集,每一处景象都能成为她留下的理由。 “这儿有什么好的,吃得差住得差,玩乐的地方也少,入夜就禁严。听话,回齐都找你的小姐妹们玩。莫要因为你母亲给你议亲,就胡乱瞎跑。还好你父亲在你身边安了眼线,不然我都找不到你!”岑申微微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仿若一个严厉兄长在教导任性的妹妹。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地方条件艰苦,不想让她在这里遭罪。 他也担心她的安危,毕竟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自己又有公务要忙,无暇顾及她,她又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这里再差,也比在西北的时候好啊!我父亲在我身边安排有人?我怎么不知道?” 楼丽玲听了岑申的话,微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和疑惑。 她开始努力回想自己身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但却一无所获。 她皱起眉头,心里不明白父亲为啥要在她身边安排人,是为了保护她呢,还是有别的目的?父亲最近的一些奇怪举动让她特别不满。 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不需要别人过度保护。 “没有吗?”岑申愣了下。 那是谁给他传来的秘信?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开始回忆起收到密信时的情景。 “大概没有吧,他没和我说过。”楼丽玲轻叹一声,父亲如果悄悄在她身边安排人,那她也不知道啊。 岑申看着楼丽玲,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这一整件事情,充满了古怪。 “阿玲,你为何自己一人跑出齐都?” 岑申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责备,又想要知道楼丽玲如此冒险的原因。 楼丽玲闻言,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我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桦姐姐的亲笔信,信中她指引我去往一个特定的地点。可去到之后才发现,那里是一间废弃的屋舍。” 她话语中透出几分后怕,继续说道,“我本以为能见到桦姐姐,谁能想到会遭遇这样的变故。” 岑申闻言,眉头紧锁,他又追问道,“桦儿给你写信?然后呢?” “然后我被人打晕,中间迷迷糊糊醒过两次,最后一次醒来就见到你了!” “信呢?”岑申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希望能从信中找到一些线索。 “信……信被那些绑我的人夺走了。”楼丽玲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懊悔之色。 如果她能多留个心眼,也许就不会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了。 那封信从收到的时候起,她就一直小心翼翼地收在怀中,视若珍宝。可当她醒来后,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除了绑走她的人,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拿走那封信。 信上的内容也仅仅只是指引她到某地,署名为段桦而已。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信息,如今却成了一个谜团。 第166章 你变了 “阿申哥哥,桦姐姐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将她送到庄子里囚禁起来?” 楼丽玲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质问,眼中充满疑惑。 她曾试过去那庄子上见段桦,可是那守门的人说,世子有令,不许探望。 她不明白岑申为什么要这样做,桦姐姐究竟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若不是因为桦姐姐被岑申禁足在庄子里,她也不会一收到信件,想都不想就去了信上所提的地方。 岑申闻言,面色微变,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阿玲,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桦儿她…… ”他顿了一下,随后轻叹一声,“不该你管的事,别多问。” 楼丽玲听到岑申的回答,心中顿时被委屈和不满填满。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岑申对桦姐姐这般绝情。 楼丽玲轻咬着嘴唇,却感到眼眶愈发酸涩。 她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不明白为什么岑申和段桦总把她当成小孩子,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她满心想要为桦姐姐讨个公道,可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阿申哥哥,你真的变了好多。”楼丽玲的声音微微颤抖,“以前的你,是那么温柔,那么懂得体谅人。现在,你却变得如此陌生。” 岑申闻言,他笑一声,回答道,“是人,都会变的。” 他眼神中藏着无尽的疲惫与沧桑。 变的又何止是他一个呢? 他知道自己的改变让楼丽玲感到困惑,但他又能怎么办?他的心也被人伤透了啊! “好了,丽玲。”岑申嘴角扯出一抹笑,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我们别再谈这些了。你还有什么想买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回官舍用午膳吧。用后,我会安排人送你回齐都,你母亲一定很担心你。”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想尽快把楼丽玲送回齐都。 “我不回去!”楼丽玲突然提高了声音,愤怒中带着几分无助,“你根本不知道母亲为我挑选了什么样的人,他们不过是些庸庸碌碌之辈,毫无半点真才实学!完全……完全就是酒囊饭袋!”她语气中满是对那些人的不屑与失望,眼眶更是因激动而泛红。 她实在无法理解她母亲是怎么想的,她是那种很差劲的人嘛,为什么要给她找那种人。 岑申闻言,眉头微蹙,随即温柔地开口,“那你想找什么样的人,我帮你筛一筛。” 岑申的声音打破了楼丽玲的愤怒思绪。 “筛一筛?” 楼丽玲看了岑申一眼,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疑虑。 她想了下,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并不奢求要找和你这样皇族出身的,但他至少需能与陆检哥哥相媲美,无论是在才情还是品性上。” 她深知这要求不低,却也绝不妥协,誓要找到那个能与她灵魂共鸣的伴侣。 岑申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陆检。哼!那家伙也还行吧。那你直接嫁给他不就好了嘛?” “我倒是想,可是检哥哥比我足足大了八岁,而且他喜欢的人是桦姐姐。当初,若非你捷足先登,段伯伯原是有意促成他们二人的。” “就他?他抢不过我的。” 岑申轻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自信与骄傲。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他的眼神中又闪过一丝失落。 他的人也被人抢走了,那份曾经的笃定与自信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阿申哥哥,段伯伯要回齐都了,检哥哥也要回来了。” “你说什么?”岑申的声音突然提高,他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楼丽玲见状,连忙详细解释,“娘亲前两日告诉我的,段伯伯因脚伤需静养,加上段彬哥与我爹皆已回到西北,陛下体恤,特准段伯伯在京中休养。这样一来,检哥哥也会随行回城。” “受伤?怎么受的伤,前方不是没战事了嘛?”岑申的眉头微微皱起,一抹担忧瞬间在心中升腾。 “据说是在切磋武艺的时候,不慎伤到了。”楼丽玲回答道,接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急切起来,“段伯伯回来了,你还是赶紧把桦姐姐放出来吧,不然你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警告,仿佛已经预见到岑申即将面临的问责。 岑申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只觉得万分压抑。 沉重的情绪如乌云般笼罩在他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思绪瞬间变得混乱起来,如乱麻般交织。担忧、恐惧、懊悔、无奈…… 如同无数丝线缠绕在一起,让他理不清头绪。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局面,心中充满了迷茫。 他知道楼丽玲的话并非危言耸听,段文雄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依着段文雄的性子,若是得知段桦被他禁足在庄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问罪或许还是小事,打伤打残都是有可能的。 可关键问题是,他根本交不出人啊! 段桦早已不知所踪,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段桦,你在哪? 此时,岑申心内千呼万唤的段桦,刚把手中的马还给客栈伙计。 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疲惫,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仿佛藏着无数的心事。 “夫人,可还要在此城中逛逛?” 阿淼问道。 都说女人心情不好,喜欢逛街,买东西。苍副使不在,没人哄夫人,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用,一会午膳帮送我房里来。” 段桦回了阿淼的话,转头又和掌柜的说道,在听掌柜的回复后,她便上了楼。 那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留下阿淼在原地。段桦心中在想什么呢?他无从得知。 但,岑申在嵁州的事情,苍副使好像早就知道的吧。 阿淼的心中涌起一个念头,愈发觉得此事不简单。 苍副使究竟有着怎样的打算? 明明让彭森传信这种小事,只需要自己来跑一趟就行了,为何非要让夫人牵涉其中! 真的搞不懂! 第167章 求见高刺史 窗边,段桦静静倚立,长发如墨般垂落在肩头。 如葱般的手指撩着一小缕发丝,轻轻把玩。 她抬眸望向远处的城墙,城墙上的旗帜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黄昏的余晕洒落在她身上,却未能温暖她那清冷的目光。 街道上,行人匆匆,他们的身影在余晕中被拉得细长。街边的小摊贩已开始整理物品,准备收摊回家。 石板路泛着微微的光泽,反射着夕阳的余晖,与天边的晚霞相映成趣。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古旧的建筑,飞檐斗拱在黄昏中显得格外庄重。屋顶的瓦片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彰显着曾经的辉煌。 这座城,与千年前她死时所在的凉城,蛮像的。 只是城外的风景更美一些,山更高耸巍峨,树更繁茂葱郁。 天边的云彩不断变幻着形状和色彩,绚丽多彩却无法打动段桦清冷的心。她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淡漠,仿佛这世间的繁华都如同过眼云烟,与她毫无关系。 门外传来一阵笃笃的敲门声。 “谁?” 她的声音清冷而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夫人,晚膳也在房里用嘛?” 是阿淼的声音。 她微微沉吟片刻,随后淡淡说道,“嗯,你去端过来吧。” 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热情,只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阿淼应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一片寂静。 她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看着那渐渐西沉的夕阳,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 用过晚膳,又简单沐浴过后,段桦特意换上一身紫色的常服,蒙着同色面纱就走出房间。 她探头瞄了一眼最里面,阿淼所住的房间,只见门紧紧关着,微弱的烛光透过门缝洒出。 当初选这间房时,就是觉得出行方便。 掌柜的见到她此时还出门,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出声提醒道,“夫人,还有三刻钟就要宵禁了,没有要事,还是明日再出门吧。” “来得及,我就出去转两圈。”段桦对着掌柜的说了句话,便朝着门外走去。 她刚消失在门口,阿淼就从楼梯上下来。 掌柜的见是同行人,便没再多作提醒,只说了句,早些回来。 段桦在路边拦下一人,问了下刺史府所在。随后,便沿着路人所指的方向快步前行,紫色的衣角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街道上的行人逐渐稀少。 刺史府那高大的门楼出现在眼前,段桦停下脚步,抬手轻轻叩响门环。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谁?” 段桦微微扬起下巴,隔着面纱回答道,“小女子,有要事求见刺史大人。” 门内之人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打开了一条门缝。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段桦,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你有何事,已临近宵禁,刺史大人不见客。”侍卫的语气强硬。 段桦却不为所动,她从怀中掏出那支玉簪,递到侍卫面前。 “这个麻烦你交给刺史大人,若还是不见,那我再走便是。”她的眼神平静,仿佛对结果并不在意。 侍卫接过,满脸嫌弃地看了几眼,随后对段桦说道,“门边上等着,我帮你递个话试试。” 段桦闻言,安静地站在门前的石狮子旁,微微抬眸,望向远处的山峦。 天边残留着一抹如醉的绯红,如同轻纱般缓缓飘落。 星星点点的光芒若隐若现,大地沉浸在这微妙的时刻里,等待着月光的降临,等待着夜的拥抱。 刺史府正院内,石桌旁,两位男子相对而坐。桌上几碟小菜精致而诱人,两瓶陈酿散发出浓厚的酒香,那香气悠悠弥漫开来,让人沉醉其中。 他们举杯轻碰,清脆的声响回荡。 两人眼中皆有对彼此能力的认可,今夜也算是难得的闲暇,一切世间的纷扰都被他们抛诸脑后。 “那么着急送那丫头回齐都做什么,难得有个活泼的女子在身边。也热闹些。” 高慎微微扬起嘴角,眼中带着一丝调侃。 高慎与岑申早亡的哥哥岑令同岁,当年更是一起同为太子侍读。如今看着当年追在故友身后讨要吃食的小跟屁虫,已然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心中感慨万千。 “留在这也没什么好玩的,而且楼夫人都急坏了,早送走早好。” 岑申微微摇头,假意不懂高慎的调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谈笑,一名侍卫匆匆而入,躬身行礼,“禀报二位大人,门外有位女子求见高大人。” 高慎眉头微皱,似乎对突如其来的打扰感到不悦,淡淡道,“夜深了,让她回去吧,明日再说。” 岑申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中带着几分戏谑。 他拍了拍高慎的肩,“哟,高刺史,你这是外面的风流债找上门来啦?哈哈,不过话说回来,高大人竟也会出去风流?” “别乱说,后院里还有几人,今日刚送来,说是给你的。你明天安排人处理一下,那些人也该敲打敲打了,老送女人来算是怎么回事。” 高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厌烦。 侍卫犹豫片刻,递上一支玉簪,举到高慎面前,“那位女子还留下这支玉簪,说是高大人若不见,那她便走了。”那支玉簪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显然是日日受人把玩所致。 高慎的目光触及那支熟悉的玉簪,整个人瞬间绷紧。 紧接着,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拿过那支玉簪,便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外,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岑申望着高慎匆忙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也不知道这支玉簪的主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竟能让一向沉稳的高慎如此失态。 强烈的好奇心涌起,他缓缓起身,走向大门处,满心期待着是否有一出精彩的好戏。 高慎冲出门外后,目光在夜色中急切地四处搜寻。 一抹紫色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的心猛地一跳,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口中喃喃唤着,“阿柔。” 他快步向前,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当他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女子并非阿柔。失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地涌上心头,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原本激动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手中紧紧握着那支玉簪,身影显得如此落寞。 第168章 她不认他! “你就是高慎?” 段桦看着眼前的男子,声音清脆而笃定。她目光带着审视,上下打量着高慎。 眼前的男子年约二十三四左右,身姿高大挺拔,犹如一棵傲然挺立的青松,给人一种沉稳而可靠的感觉。 他的面容英俊非凡,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如寒潭,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散发着一种严厉的气息。 高慎从失落中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看向段桦。 “你是谁?为何阿柔的玉簪在你手中?” 高慎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带着一丝质问。 段桦微微扬起下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你想知道的消息。”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诱惑,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高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段桦,那目光似能穿透一切,让人无处可逃。 “什么消息?请说!” 他的语气满是焦急与期待,声音微微颤抖着,显露出他内心的急切。 “你觉得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嘛?”段桦挑了下眉,她的余光扫向来人,微愣了一下,那瞬间的惊讶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随即,她敛下眼帘,收回视线,不想被人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 岑申随着高慎来到大门处,抬眼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一袭紫衣的段桦正与高慎在门前说话,虽是戴着面纱,可那身形,那双眼睛,他立即就认出来。 他的心瞬间漏跳了几拍,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她就站在那里,宛如一朵盛开在夜色中的幽兰。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住。 他向前迈出一步,脚步有些踉跄,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冒昧了,姑娘里面请。”高慎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紧随着段桦。 段桦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地向里走去。 岑申就在眼前,虽然自己戴着面纱,可他还是认出自己。 她能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那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 路过岑申时,段桦微微摇了摇头,那轻微的动作如同重锤一般砸在岑申的心上。 他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 他多么希望她能回头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也能让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今日在街上的那熟悉的身影一定就是她! 那个守在她身边的男人,是不是监视她的? 这个念头在岑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她不认他!是不想让高慎知道两人认识?还是有别的原因? 来不及细想,岑申跟在两人身后一同进了院子。 段桦在桌前安然坐下,高慎则在她的对面入座。 而岑申看似漫不经心地倚靠在一边的廊柱下,然而,他的目光却紧紧地锁定在段桦身上,生怕她会在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段桦从袖中取出两封信,递给了高慎。她点了点其中一封信,说道,“这一封是给你的,这一封是给她家人的。” 高慎接过信件,急切的拆开,他的手指微颤,那张轻薄的信纸如有千斤重。目光快速的扫过信上的内容,可随着阅读的不断深入,高慎的表情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 从最初的紧张期待,渐渐转为震惊,眉头紧锁,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最终,高慎的情绪如同喷发的火山一般,再也难以抑制。 他一掌捶在桌上,厉声大喊道,“这简直……欺人太甚。不行,我要去北良把她带回来。”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似要冲破这沉闷的夜。 他眼中燃着愤怒与不甘,那封信仿佛成了导火索,点燃了他内心深处的怒火。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急促而沉重,仿佛在努力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 高慎站起身来回踱步,转了一圈又一圈。 焦躁的情绪如同燃烧的火焰,让他无法平静。 他展开手上的那封信,重新又仔细的再读了一遍。 桌旁的段桦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 岑申则站在廊柱下,一脸错愕地望着这一幕。 他从未见过高慎如此失态,心中不禁生出无数疑问。 那封信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为何会让一个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人变得如此焦躁不安? 段桦也不知道信上所写的内容,但也能猜出个大概,“你一个齐国刺史,竟还妄想要抢夺北良皇子的侧妃?真是可笑。” 她的声音清冷而平静,如同寒夜中的冷风,让人不寒而栗。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花。 高慎的脸色铁青,紧紧地握住那封信,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却又不舍信纸被弄皱捏碎,“她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什么北良皇子侧妃,我如何抢不得?” 岑申闻言,瞬时瞪大双眼,心中充满震惊。 高慎的未婚妻不是早死了嘛,怎么……成了北良皇子侧妃?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的疑问如潮水般涌来。 “那你打算怎么去,单枪匹马一人前往,不是送死嘛?”段桦的声音依旧清冷,她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质疑。 高慎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着倔强的火焰,“送死又如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辱于他人。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高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心中的怒火与执着如同两股汹涌的洪流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内心无法平静。 他紧咬着牙关,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那紧绷的神情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决绝。 “我高慎一生行事,从不畏惧艰难险阻。我定要将她救回,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却引来段桦的白眼。 岑申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对高慎说道,“高兄,此事万万不可莽撞啊。” 他抬眼望向高慎,只见高慎满脸怒容,那模样像极了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第169章 莽夫 岑申深吸一口气,说道,“北良并非我大齐,他们三位皇子权势相当,势力遍布四方,手下更是兵强马壮。你若单枪匹马前去,无疑是以卵击石。” “且不说能否成功带回她,你自身也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一旦你有个三长两短,那英国公府又该如何是好?” 岑申顿了顿,微微低下头,似在思索着更为恰当的言辞。 “高兄,我们需从长计议,寻找一个更为稳妥的办法。这样既能确保你的安全,又有机会救出她。切不可因一时冲动,而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等不了,每一刻的拖延都是对她的煎熬。我现在就要去救她,岑申,点兵!” 高慎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院中炸响。 岑申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愕然与无奈,他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郑姐姐若是知道你竟是这样的莽夫,相信一定会后悔给你写下这封书信。” 段桦冷哼一声,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 段桦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高慎那如火般炽热的决心之上。 身体微微一震,他紧抿着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露出挣扎与矛盾。 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婚妻的思念与担忧,却又被段桦的话狠狠刺痛。 高慎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看着段桦,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我不能坐视不管,她在北良那里定然是受尽了委屈。我必须去救她,哪怕被她责怪是个莽夫,我也在所不惜。” 那股倔强的劲头仿佛不可阻挡。 段桦皱眉,轻摇下头,“你这样冲动行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你以为北良皇子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你这一去,说不定会连累更多的人。” “这封书信,你找个可信之人,送去给郑姐姐的家人吧。” 段桦微微垂下眼眸,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封写给郑家人的信。 高慎的眉头紧锁,眼神在信与段桦之间徘徊,内心的挣扎显而易见。 一想到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可能会因为此事而遭受无数的非议与冷眼,他的心就阵阵抽痛。 一旦这封信被送出,就意味着郑柔怡的困境将不再是他一人的秘密,仿佛看到郑柔怡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目光中,那无助而又委屈的模样。 “这位姑娘,此事可否稍后再议?我……”高慎内心深处不愿让任何人,包括她的家人,知晓她的不幸。 他坚信,自己有能力能把人救出来,就无需惊扰到郑家人。 段桦闻言,眼神更加锐利,她直视高慎,一字一句道,“不行,这封信必须尽快送到郑姐姐家人手中。高慎,你的勇气我很佩服。但此时此刻,理智比勇气更为重要。” 她明白高慎心中所想,但此事并不只是高慎的事情,更是庆阳侯府的事。 “庆阳侯府有权利知道郑姐姐的处境,你的好意或许会成为她的负担,而非助力。这封信,必须送。”段桦抬起头,瞪了高慎一眼。 郑柔怡的事情一旦暴露于人前,庆阳侯府必将面临诸多挑战,家族的声誉与未来都可能受到波及。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绝不能任由高慎擅自隐瞒。必须让庆阳侯府有充足的时间来谨慎应对这一棘手的局面。 她不能任由高慎只凭一时冲动行事,而不顾及整个庆阳侯府。这件事情需要谨慎处理,不能莽撞。 她顿了顿,目光中满是担忧,“若是郑姐姐在此,也定不愿看到你为了她而孤注一掷,不顾一切。” 段桦轻叹一口气,郑柔怡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子,她肯定不希望高慎为了她而冒险。 “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定能体谅你的苦心,但更希望你能理智应对。你若是冲动前往,可能不但救不了郑姐姐,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到时候,郑姐姐又该如何自处?她的家人和你的家人又会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高慎沉重地跌坐回石凳上,双手无意识地在头上抓挠,段桦的话语如同夏日里的一缕凉风,悄然平息了他心中的焦躁与冲动。 他渐渐恢复了冷静,开始以更加审慎的目光审视自己的行动计划。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痛苦与迷茫,他既放不下郑柔怡,又不得不考虑段桦所说的后果。 岑申目睹高慎的挣扎,再望向端坐一旁、神色清冷中带着几分凝重的段桦,心中暗自思量。 他眉头紧锁,缓缓踱步至高慎身旁,轻声说道,“高兄,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不可贸然行动。” 高慎深吸一口气,声音中满是疲惫与无奈,“让我先独自静一静,岑申,你……能否先带这位姑娘去后院稍作安顿?” “多谢好意,但不必了。我已在正元客栈安顿妥当,不用劳烦。”段桦果断拒绝,看向朝着自己走来的岑申。 “现在已入宵禁,无事不得外出,还是请随我来。”岑申眼神一凛,直勾勾地盯着段桦,语气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段桦微微垂下眼眸,心中思绪流转。 她何尝不知岑申有话要和她说,正好,她也有场戏要演给他看。 她内心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平静地与岑申对视,静待他的下一步动作,心中已悄然铺开了一场即将上演的戏码。 岑申却只是侧过身,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跟着岑申往客院走。 岑申领路在前,背影既显挺拔又不失威严,而段桦敏锐地捕捉到,在他偶尔投来的目光中,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随着步伐的深入,夜色似乎被赋予了更深的蓝,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脚下的青石路上,为这静谧的夜晚披上了一层朦胧而神秘的纱幔。 岑申带她来到一间布置雅致的厢房前,轻推开门,示意她进去。 段桦没有丝毫犹豫,步入房中,环视四周,只见屋内陈设简约而富有品味,窗外竹影婆娑,随风轻摆,更显清幽。 “坐吧。”岑申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柔和了许多,他关上门,缓缓走到桌边坐下,目光深邃地望向段桦。 岑申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辞,最后却只问了句,“他……对你好吗?” 第170章 怀疑 “我好不好,你看不出来?”段桦微微一笑,开口回应,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很是从容。 岑申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也是,我又怎能看不出。只是…… 有些担心罢了。” 他的眼中露出一丝落寞,就像夜空中黯淡的星辰。轻轻垂下了眼帘,掩饰内心的无奈。 他总觉得段桦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隐藏得极深,此次她来嵁州,他并不觉得只是为了帮郑柔怡送一封书信给高慎那么简单。 那个男人,看起来绝不是那种会轻易任由桦儿自由行动的人。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远比‘独越’还危险。 段桦看着岑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岑申,你不必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岑申闻言,缓缓抬头,目光深邃地望着段桦,“桦儿,我虽不知道,你与他要做什么事情。但是我能感觉到,你们要走的路必定充满危险。若是稍有不慎……” 他的话语正悬于嘴边,门外却猝然响起侍卫急促的通报,打断了他的话。 “岑使,高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岑申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他心里明白,此刻的高慎正被情绪左右,确实急需他前去劝导。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段桦,嘴唇微微颤动,欲言又止。 段桦轻声说道,“你去吧,正事要紧。” 岑申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段桦一眼,那一眼中包含着千言万语,是担忧,是牵挂,是无法言说的深情。 而后,他毅然转身向门外走去,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她的房间。 随着岑申的离去,房间里恢复了安静。段桦静静地坐在那里,心中思绪万千。 她当然清楚自己所选择的这条道路布满了荆棘,危险重重。可是,她有别的选择吗?为了那些她在乎的人,她必须勇敢地,坚定地走下去。 * 岑申来到高慎的书房,一踏入其中,便感受到了那凝重的氛围。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高慎正坐在桌前,双眉紧蹙,就像两道紧密纠结的绳索。他紧盯着桌上的那支玉簪,眼中满是眷恋与痛苦。 他想着郑柔怡如今在北良为他人所有,心中便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难受。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被这种痛苦所侵蚀。 高慎抬眼瞧见岑申,轻轻叹了口气后说道,“岑申啊,我实在是不想把柔儿的事情告知庆阳侯府。我现在只想着,等将她救回来后,为她改名换姓,娶她为妻,再让她过上安稳的日子。” 岑申瞧着高慎那深情款款的样子,心里很是理解他的想法。 高慎对郑柔怡的感情如此深厚,可如今局势复杂,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他仔细斟酌着言辞,缓缓开口道,“高大人,你的这份心意确实令人动容,不过这件事情必须谨慎对待才行。你要是过于冲动的话,恐怕最后会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而且,你没有合适的理由前往北良,要是毫无缘由就去了,恐怕……” 高慎的脸色突然变了,抬手示意岑申不要再说下去。目光中流露出疑虑之色,说道,“岑申,你说那个女子,有没有可能是受人指使,故意来挑拨咱们两国关系的呢?又或者是那些跟英国公有仇的人设下的圈套?” 高慎心中满是不安,在当前这种局势下,他不得不对每一个突然出现的人都怀有戒心。 他担心那女子的出现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毕竟,当初,他可是亲眼目睹了郑柔怡被毁掉的尸身的。 岑申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桌上的玉簪上,随后开口反问道,“高大人,你手中的玉簪,确定是郑柔怡的物品?” 高慎闻言,缓缓拿起玉簪,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那玉簪的玉质十分细腻,簪身有一条微微泛红的纹路。 看着这略显粗糙的工艺,高慎的心中却满是柔情。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亲手挑选玉石、制作并且打磨的玉簪啊。 这支簪子承载着他对柔怡满满当当的爱意。 高慎轻声说道,“这玉簪,是我亲自挑选的玉石,亲手制作,也是我亲手送给她的。” 岑申微微点头,接着说道,“高大人,既然郑姑娘能信得过这位姑娘,那这位姑娘必然有她值得信任之处,你不可仅凭无端的猜测就怀疑她。如今我们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出郑姑娘。而不是在这无端猜忌可能的帮手。若我们自乱阵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高慎听了岑申的话,心里虽然认可其中的道理,但那份不安依旧萦绕心头。 他微微皱眉,说道,“你说得对,可我心中不安,你身边可有擅长隐匿的高手?明日起暗暗潜伏在她身边,探探虚实,可好?” 他实在放心不下那个神秘的女子,生怕她会给他们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 岑申沉思片刻,说道,“我会挑选一位最为可靠、擅长隐匿的高手,让他在暗中观察那女子的行动。”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心中已然有了盘算。 其实这件事正中岑申下怀,他也想知道,那个叫 “苍跃” 的究竟是何来头。 叶风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去调查那所谓的 “生死蛊” 的真假了,前些日子来信说人在苗疆,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 他身边最擅长隐匿的高手就是暗使中一个叫胡七的人。 胡七此人,性格沉稳,行事谨慎,且隐匿之术出神入化。岑申相信,有胡七在暗中潜伏段桦身边,定能获取更多关于‘苍跃’的有用信息。 第170章 帮忙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一轮皓月悄然悬于天际,如同悬挂于夜空的明珠,无私地洒下银纱般柔和而清冷的光辉,为这幽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 一身紫衣的段桦倚在廊边,仰头望月。 岑申带着微醺的酒意回到客院,看到的正是这一幅画面。原本有些迷离的眼神在见到段桦的那一刻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静静地凝视着段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月下的段桦,显得更加清冷而美丽,往昔那个总是缠着他、娇蛮任性的女子仿佛消失不见了,眼前的她像是换了一个人。可是这样的她,却又更让他为之动容。 其实,早在岑申踏入客院的时候,段桦就已经察觉到他的到来。 半个时辰前,有两名侍从清理她旁边的客房,那时她心中便大致猜到,或许是岑申要在此留宿。 而她,正是特意在此等候岑申的。 岑申静静地凝视着段桦,目光久久未曾移开。过了许久,终于迈步靠近,他压低嗓音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是在等我嘛?” 段桦侧过头,那双清澈却略显冷漠的眼眸淡淡掠过岑申,随即又转向院中的竹影,“我在等时间。” 她的回答,简洁而疏离,语气中不带丝毫情绪波动,就像是与一位素未谋面的过客交谈,所有的情感都被夜色悄然隐藏。 两人之间,静默如同凝固的空气,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岑申感受到段桦身上散发出的冷漠与防备,心中很是失落,“桦儿。”他终是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夹杂着轻颤,“我们之间,为何会走到现在这般境地?记得曾几何时……”话语未尽, 却已透露出对过往美好时光的怀念。 段桦闻言,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回忆,“岑申,过往已成云烟,你我皆已非昨日之人。如今的我,学会了保护自己,已不会再轻易交付信任。”她的眼眸里,泛着复杂的情绪,有微不可察的算计,也有警惕。 此刻,距离子夜仅余两刻钟,段桦心中暗自盘算,这短暂的时间,足以让他见证自己所承受的痛苦煎熬。 岑申的脸色微微一凝,显然对段桦如此直接地表达不信任感到意外。 “桦儿,你这次特意过来,是不是还有别的缘由?你若愿意,不妨与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忙。” “帮忙?”段桦斜睨了岑申一眼,随后,坚决的摇了摇头,“是有别的事,但你……恐怕难以插手。” 因为,那是要毁掉你帝王之路的事情。只是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岑申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段桦的性格,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 “你在北良时要注意一下琬妃。我父亲在朝中会暗暗注意长乐侯。” “琬妃?”段桦挑了下眉,看向岑申,声音中带着疑惑。 岑申缓缓地解释道,“你哥哥把那封家书给我看了。那封信,仿的我父亲的笔迹,能模仿得如此像的,只有在北良的琬妃,她曾与我父亲有过婚约。” 段桦沉默片刻,然后点头说道,“好,我会小心的。” “还有,你父亲受了伤,已被陛下恩准回齐都休养。”岑申的话语突然一转,带来了一个让段桦震惊的消息。 “你说什么,怎么受的伤,伤得严不严重?” 段桦的声音瞬间提高,那急切的话语中充满了惊慌与担忧。 父亲不该出事的啊!她明明去信提醒了的。难道说陈俊没能把信成功交到父亲手中?难道是那些人提前动手了?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脚下一软,整个人几欲跌倒。就在她摇摇欲坠之际,岑申眼疾手快,迅速攥住她的手臂,才让她站稳。 段桦紧紧地抓住岑申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岑申,你快告诉我,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轻微的哽咽。 岑申看着段桦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怜惜。 他轻轻拍了拍段桦的手,柔声说道,“桦儿,你先别慌。我也只是听闻你父亲在战场上受了脚伤,具体情况并不清楚,现在段彬已到西北,陛下也恩准他回齐都休养,想来伤势应该不至于危及性命。” 段桦的眼神中依然充满了担忧,她咬着嘴唇,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以她的情况,显然是回不去齐都的,她抬眸望向岑申,“你能否帮我回齐都去探望父亲,确认一下他的伤势如何?” 岑申看着段桦那满是担忧的眼神,心中一软。高慎已经让他明日回齐都把郑柔怡的信交给庆阳侯,他本也有打算借着此次机会去探望一下岳父。 他微微点了点头,“好,桦儿,你放心,我会去齐都看望你父亲。你什么时候回北良,我该怎么和你通信息?” 段桦听了岑申的话,松开了他的手臂。 她的眼里全是犹豫,那犹豫恰似弥漫开来的重重云雾,让人难以窥探她的心思。 段桦心里充满了矛盾的情绪,一方面,她渴望尽快得知父亲的伤势,希望岑申能尽快带回消息。 另一方面,她又担心回北良后的种种未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复杂的局势。 她不由自主地咬着嘴唇,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抬起头,目光投向岑申,缓缓说道,“我明日便走,至于如何告知我信息……你可以通过千香园,传信给元梦。” “元梦?是你在那边的名字?” 岑申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他是有印象的。 那个男人,就是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她的。 “你跟他……”岑申欲言又止,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没等岑申说完,段桦便开口道。 她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花。 她的表情平静如水,就像是在讲述一件稀松平常的琐事一般,然而那话语之中潜藏的深意却犹如一块巨石,猛地砸进岑申的心湖,让他的心骤然一沉。 之前仅仅只是一种猜测,可如今亲耳听到她亲口承认,他却只能怔怔地看着段桦,眼中充满了震惊、痛苦和失落。 震惊于段桦的直白,痛苦于她的遭遇,失落于自己的无力。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段桦的身影清晰地印在他的眼眸之中。 是啊,在那样一个危险的男人身边,能够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万分侥幸的事情了,又怎么敢奢望她能够守住清白呢? 岑申在心中默默地思忖着,眼神也随之变得黯淡无光。 第171章 我只等你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无法保护段桦。 岑申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紧蹙,问道,“上回那个人说我会背叛你,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段桦微微抿唇,眼神瞬间变得悠远而迷离,思绪如同轻盈的羽毛,缓缓飘回到那遥远的前世记忆中。 “你…… 你娶了别人。”段桦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哀伤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她的脸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你与她恩爱非常,一起白头偕老,共同生育诸多子嗣。后来,你更是身居高位。那个时候的你,或许早已忘却我们曾经的山盟海誓与深刻情感。”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泪光,抬眸望着岑申。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臂,就好像刚刚说出的那番话已经耗尽了她全身所有的气力。 段桦最终还是决定隐瞒那些他利用自己所做下的事情,那些回忆太过不堪,就像一道道深深的伤口,只要触碰就会鲜血淋漓,她实在是不想再次提及。 岑申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仿佛刚刚听到的是这世上最荒谬绝伦的谎言。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摇着头,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骗你?可是那就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啊。” 段桦的眼中满是悲愤,脸色涨得通红。却在瞬间露出一抹冷冷的笑,那笑中带着无尽的苍凉与绝望,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一把推开岑申的手,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一下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被长乐侯丢进淫庵的时候,我被人拐去盛国为娼的时候,我以身侍敌的时候。你可曾知晓!你在干嘛!噢!你娶了我的灵牌!”她的声音凄厉,朦胧的视野里看不清岑申的脸色。 “三年!我在独越身边待了整整三年。这三年来我传了多少次情报前往齐国大营,那些都是我用身体换来的。一千多个日夜,我就那样睡在他身边,每一天我都恨不得杀了他。可我不能死,我要看着你打败他,然后来救我。” “我无数次在黑暗中祈祷,期盼着你的出现,可每一次的希望都变成更深的绝望。我独自承受着这一切痛苦,而你却全然不知。我从他人口中得知父亲身死,而你不过短短一月间,就另娶别人。 ” “得知他要暗杀你的夫人和孩子时,是我用尽各种方法才把信报传出去。也是因为此事,让他对我起了疑心。从那以后,我的行动处处受限,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最后还是被他发现,惨死于两兵对峙期间。” “桦儿,如果那是真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愿意用我的这一生去弥补前世的过错,今生,我只有你。不会另娶他人,也不会有别的女人。这辈子,我只等你。” 段桦听了岑申的话,心中的悲愤、委屈、绝望如洪水般汹涌而出。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通红,情绪彻底失控。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 段桦嘶喊着,举起双手用力地拍打在岑申身上,一下又一下,“你知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说这些空话,太晚了!” 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着。 岑申默默地承受着段桦的拍打,眼里都是心疼,他一动不动的任由段桦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直到段桦的力气渐渐耗尽,她无力地垂下双手,身体摇摇欲坠。岑申见状立刻上前紧紧抱住她。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若是苍跃没有追着她一起回魂,他是能为段桦挡住所有的风雨的。 “桦儿,对不起,对不起……” 岑申在段桦耳边轻声呢喃着,声音中满是愧疚和爱意。他紧紧地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段桦在岑申的怀抱中,起初还挣扎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个温暖的宽广胸膛里,放声痛哭起来。 段桦在岑申的怀中哭了许久,那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浸湿了岑申的衣衫。 她静静地靠在岑申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心中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前世的恩怨已经成为过去,无法改变。但她也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至少此时此刻是真心爱着她的。 这是她思慕了千年的人,千年的虚空时光里,所有的欺骗都被她编织的美梦掩盖过去。 不知为何,看着岑申那满是愧疚与心疼的脸庞,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她缓缓抬起手,那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到岑申脸上的胡子,指尖在胡茬上摩挲了一下,那刺痒感让她的心微微一颤。 哭过的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如同被岁月磨砺过的琴弦,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她问道,“怎么蓄起了胡子?” “没有悦己之人,所以就不甚在意外表了。”岑申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望向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段桦凝视着岑申,那刚刚哭过的眼眸中还带着一丝水汽,如同清晨草叶上的露珠,晶莹而动人。此刻,那眼眸却染上了一抹别样的情愫,似有火焰在其中跳动,炽热而明亮。 她微微扬起下巴,精致的面庞虽有泪光闪动,但在月光下更显娇媚,心中那股莫名的冲动愈发强烈。 “好丑,我不喜欢。”段桦倾身向前,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娇嗔。柔软的唇印在了岑申的下巴上,那触感如同轻盈的羽毛,瞬间点燃了岑申心中的火焰。 岑申微微一愣,显然没有预料到段桦的举动。他瞪大了眼睛,身体瞬间僵住,一时间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第172章 意乱 第172章 岑申身体僵住的同时,一抹红晕以极快的速度从他的脖颈处蔓延开来,迅速布满他整张脸,连耳朵也跟着变得通红通红的。 “那我刮……掉……”他的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慌乱,眼神紧紧地黏在段桦身上。 段桦并没有停下,紧接着,又吻上了岑申的唇。 这个吻带着复杂的情感,有愤怒,有委屈,有思念,也有一丝绝望中的渴望。 她的双唇微微颤抖着,紧紧地贴合着岑申的唇。 岑申被段桦的这一举动惊得呆愣住,但很快,他的理智也被情感所淹没,他热烈地回应着段桦的吻。 双手更是紧紧搂住段桦的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拉,想要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他的唇用力地吮吸着段桦的唇瓣,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探入她的口中,急切地与她的舌尖缠绕在一起。 这个吻愈发炽热浓烈,如同燃烧的火焰,不断升温。 两人的身体也随之变得滚烫,像是被火焰点燃的干柴。 彼此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就像蓄积已久的洪水瞬间冲破堤坝,汹涌澎湃,再也无法抑制。 两人的双手在对方身上游走,扯动着彼此的衣物。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彼此的心跳声在耳边清晰可闻。 远处传来更夫的报更声,岑申一把将段桦横抱起来,朝着房间大步走去。 进入房间后,关门快步迈向床边,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躺在床上。 两人的动作愈发激烈,岑申的手开始在段桦的身上游走,急切地解开她的衣衫。 段桦也不甘示弱,温热的手伸进岑申的衣服里,轻抚着他的结实肌肉。 乌黑浓密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上,段桦的脸颊绯红,眼神中带着迷离与狂热。 岑申目光灼灼,好似燃烧的火焰,紧紧地锁定段桦,仿佛要将她此刻的神情刻进脑海里。 他的手顺着段桦的腰线缓缓下滑,那细腻的触感如同丝绸般滑过指尖,引发他身体一阵颤栗。 段桦微微扭动着身体,回应着他的触摸,双腿不自觉地缠上岑申的腰。 他们的吻再次热烈地交织在一起,舌尖疯狂地缠绕、探索。 岑申的吻渐渐变得强横而又急切起来,他的唇缓缓从段桦的嘴唇移开,沿着她的脸颊慢慢游移到耳垂处,轻轻咬噬着,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段桦不禁轻哼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抓着岑申紧实的后背,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指甲在他的肌肤上划下了浅浅的,只属于她的痕迹。 岑申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清晰地感受到段桦那满溢的热情与强烈的渴望,这使得他心中本就炽热的火焰愈燃愈旺。 就在他沉浸在这热烈的情欲之中时,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段桦脖颈间的狼头项链上,他的动作霎时停顿了一下。 那狼头项链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似乎在警告他,莫要轻举妄动。 段桦此时正拉扯着他的衣物,看到他戴着的无事牌,脸上先是一怔,随后绽放出一抹笑。 “你怎么戴着它。” 她的声音轻柔而带着一丝惊喜。 岑申低头看着那无事牌,眼中满是深情,这是她为自己求来的无事牌,自从知道它的意义后,他就一直随身佩戴着,“它一直陪着我,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岑申伸手摘下段桦脖颈间的狼头项链,随手丢到枕边。 段桦只是瞥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向窗外,此时,更夫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再也无法听闻。 子时,已至。 岑申的唇继续向下移动,在段桦的脖颈、锁骨处留下一个个炽热的吻。他的嘴唇轻轻触碰着段桦的肌肤,感受着那温暖而柔软的质感。 段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弓起,那姿态就像是在无声地发出邀请,鼓励他做进一步的探索。 她的心跳如同擂鼓在胸腔内轰响,软糯的呻吟声也从她的喉间溢出,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如同撩人的音符。 此时,两人的衣衫早已脱尽,白皙的肌肤展露无遗,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岑申的眼中满是炽热的欲望,手轻抚着段桦的丰盈,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 段桦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那微凉的无事牌滑过她裸露的肌肤,引起她身体一阵轻微的战栗。 岑申的欲望如熊熊烈火燃烧,就在他即将进攻的关键时刻,突然,段桦不知为何猛地踹了他胸膛一下。 这一脚来得这般突兀,岑申一下子就愣住了,脸上满是惊愕与茫然之色。 只见段桦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身体像一只受惊的刺猬般蜷缩起来,脸上浮现出极为痛苦的神情。 她的眉头紧蹙成一团,仿佛打了个死结,嘴唇微微颤抖,发出微弱的痛苦呻吟。 长发散落在脸庞,与潮红的肌肤相互映衬。那凌乱发丝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痛苦,无力地垂落在一旁。 她嘴唇微微张开,发出微弱的痛苦呻吟,那声音如同受伤的小兽,令人心疼不已。 段桦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每一次抽搐都好似有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在她体内肆意搅动,疼得她难以忍受。 牙齿狠狠地咬着下唇,力道之大,已经在唇上咬出了深深的血痕,一丝殷红的血迹缓缓在嘴角蔓延开来。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艰难地挣扎。 岑申的心猛地一紧,所有的欲望在这一刻瞬间消散。他赶忙凑近段桦,满脸焦急地问道,“桦儿,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呀?” 段桦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那上面还缀着未干的泪珠。她气息微弱,声音低低地传出来,“疼,疼死了……” 又一阵剧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将段桦卷入痛苦的深渊。 她的身子剧烈一抖,本能地抬起手,像是想借咬手来对抗这难以忍受的痛楚,那模样像是被剧痛逼到绝路的小兽。 就在她的牙齿快要咬上手的瞬间,岑申迅速出手拉住了她。“别咬自己,咬我。” 岑申急切地说道,毫不犹豫地把手臂伸过去。 段桦并未咬向他的手,而是像溺水者抓到浮木一般,猛地扑进他怀里。 两具赤裸的身躯再次相拥,肌肤触碰之际,她张嘴就咬在岑申肩颈处,牙齿深深嵌进他的皮肉里。 岑申眉头轻皱了一下,却没有丝毫躲闪,任由段桦咬着。 他紧紧地抱起段桦,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抵挡所有的痛苦。 背后传来阵阵痛意,那是段桦用指甲在他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抓挠着。 那尖锐的疼痛如同细密的针,不断地刺扎着岑申的肌肤,但他却仿若浑然不觉。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颤抖的段桦身上。 第173章 苦楚 被段桦牙齿紧咬着的肩颈,有温热的液体溢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岑申心里清楚,这是被她咬出血了,可他毫不在意。那点疼痛与段桦所承受的痛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轻轻地抚摸着段桦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安慰的话语,希望能减轻她的痛苦。 怀里的女人渐渐没了动静。 岑申心中一紧,一种强烈的不安迅速涌上心头。他赶忙定睛再看,只见段桦已经痛晕过去。 她身上还冒着冷汗,湿漉漉的肌肤上那抹淡淡的红晕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眉头依旧紧蹙着,即便在昏迷之中,痛苦的阴影似乎依旧笼罩着她,不肯散去。 这就是那男人口中所说的‘禁锢’嘛? 岑申小心翼翼地将段桦放在床上,他的目光就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锁住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神中满是疼惜。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默默地坐在床边,一种深深的落寞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他站起身,缓缓弯下腰,从散落衣衫里找出一块柔软的绸帕,像是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珍宝一般,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段桦嘴上的血渍。 那一抹鲜红刺痛了他的眼,让他的心再次揪紧。他在心中暗暗咒骂自己的无能,为什么不能保护好她,让她遭受这样的痛苦。 又从一旁拿来干净的棉帕,温柔地给段桦擦干身上的汗水。 期间,他看到那男人曾经描述过的那些痣,还有他没来得及说出的腿间处的红痣。 岑申的脸色变得阴沉,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这怒火在他的落寞之上又增添了几分苦涩。 看着她赤裸光洁的胴体,上面还烙印着自己刚吮出的鲜艳吻痕,岑申扯过被子为她盖上。 做完这一切,他静静地在床边坐下,整个人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像,只是目光始终落在段桦身上,寸步不离。 她那些凄厉的话语,就像挥之不去的幽灵,在脑海里不断地盘旋回响。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锤子,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砸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段桦所描述的那些可怕遭遇,那些画面如同黑暗中的恶魔,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 他无法想象,在他不曾知晓的时候,桦儿竟然独自承受了如此恐怖的磨难。 而自己呢?在她受苦的时候,竟全然不知。 他那时候到底在干嘛? 他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桦儿为他付出了这么多,而他却让她遭受了如此多的痛苦。 他轻轻握住段桦的手,感受着她的温度,眼中却闪着不明的情绪。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枕边的项链上,他不由自主地拿起它仔细查看。那背面刻着的两个字,也勾起了他心中无数的疑问。 默默记下这两个字后,他将项链放回去,侧过头看了眼,自己肩颈上的咬伤。 两排带着血渍的齿印清晰地印在那里,齿印周围一片猩红,血液还未干涸,散发着淡淡的腥气。他却仅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并不打算处理,这是桦儿留下来的痕迹,他要永久保存。 *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丝丝缕缕地洒落在房间里,淡淡的光晕宛如一层轻纱,给房中的一切都笼上了一抹柔和的色泽。 段桦还沉浸在睡梦中,一阵响亮的敲门声却骤然将她从梦中拉了出来。 她悠悠转醒,眼眸中还残留着些许惺忪的睡意,像是被晨雾笼罩着的湖水,迷迷糊糊的。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自己身上,却惊讶地发现身上完好地穿着昨夜的衣物。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狼头项链,手触及到项链的那一刻,心中松了口气,还好,项链还在。 四下环顾,不见岑申的影子,若不是牙齿还有些隐痛,她怕是都觉得昨晚与岑申的纠缠只是梦中发生的事情。 门外的婢女提高了声音喊道,”里面的姑娘,你醒了没有?高大人有请,还请快快起身,早做准备。“那声音清脆响亮,穿过门缝直直地传入房中。 段桦慢慢地起身,走到门前,伸手推开了门,让等在门外的婢女走进房来。 婢女的面容淡漠,敷衍地朝着段桦行了一礼,随即便端着一盆水,脚步匆匆地走到架子跟前,将水盆重重地放在上面。 站定在一旁后,她的眼神里毫不掩饰地带着嫌弃的意味,就好像段桦是一个不知廉耻、一心只想攀附权贵的轻浮女子一般。 段桦敏锐地察觉到了婢女的嫌弃,可她只是抿了抿唇,并不理会,默默地开始进行简单的洗漱。 洗漱的整个过程中,那婢女都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 等到洗漱完毕,她便领着段桦,带着她去前院见高慎。 一路上,段桦始终不发一言,安静得如同路边的石头。而那婢女一边走着,一边不时地用余光偷偷地瞄段桦几眼。 路过后院时,几个打扮得极为艳丽的女子出现在视野之中。她们的服饰华贵精美,妆容精致得如同画中之人。 几人在院子里赏花,打趣谈笑、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回荡,仿佛与这宁静的清晨格格不入。 那婢女见段桦望向她们,也停了下来,主动开口说道,“这些女子,有嵁州城富商们送给高大人的,还有两位是岑团练使从齐都带来的侍妾。” 段桦听闻此言,脸色顿时一沉,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心中迅速涌起,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她轻嗤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嘲讽与苦涩。 第174章 立誓 她怎么也没料到,岑申居然还带着侍妾来到此地。昨夜他的那些承诺,还有两人之间的那份激情,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可笑,就像一场滑稽的闹剧。 愤怒在心中燃烧起来,她为自己所遭受的一切感到无比不值,为自己曾经的付出感到悲哀。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还好,她在心中暗自庆幸,昨晚的种种行为本就是她故意为之的一场戏罢了。 她早就对岑申不抱任何幻想了,又何必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生气呢?这只不过是又一次看清了岑申的真面目而已。 “你长得虽美,可瞧瞧你这一身打扮,连我都比不上呢。连些头面首饰都没有,就一根素簪子,又如何能赢得两位大人的喜欢。也不知道送你来的到底是什么人,连两位大人的喜好都不仔细打听打听。 岑团练使是最喜艳丽妩媚的女子,而高大人则喜欢书香气息浓重的女人。你看看你自己,高不成低不就的,啧啧!依我看呀,你还是赶紧跟我去见高大人,领了身契就回你的老家去吧,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婢女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轻蔑和怜悯,她的眼神在段桦身上来回扫视。 段桦闻声,转过头来看着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 原来,在这个婢女的认知里,自己竟被误认作是他人送来讨好的女子。 段桦的眼神瞬间划过一丝倔强,旋即神色淡淡地说道,“嗯,我确实高攀不上,劳烦你快些带路吧。” 她的声音平静而冷漠,仿佛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的那一丝疼痛正在不断蔓延。 她紧抿着唇,极力克制自己保持镇定,不想让婢女看出自己的情绪。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岑申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段桦在婢女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 只见高慎正坐在书桌前,神色严肃地看着手中的卷轴。目光不经意间移向一旁,心中猛地一震,岑申竟然也在。 岑申看到段桦进来,对她露出淡淡的笑。段桦则面无表情,仿佛眼前的岑申只是一个陌生人。 高慎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段桦,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来了。” 段桦微微欠身,算是行礼了。 “信件我让岑使亲自送去齐都,这是我给柔儿的回信,需要麻烦……不好意思,尚不知姑娘姓名?” “我叫元梦。” “元姑娘,此信需麻烦你给柔儿送去。”高慎语气中充满感激。 “若无别的事情,那我便离开了。”段桦把信件收好,抬头看向高慎。 高慎望着她脸上的面纱和露出的眼睛,点了点头,“行,岑申,帮我送送元姑娘。” 岑申听到高慎的话,微微一愣,随即站起身来。 段桦和岑申走出书房,两人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上显得格外清晰。 段桦目不斜视,脚步坚定地向前走着,仿佛要尽快远离这个让她心情复杂的地方。 岑申默默地跟在她身旁,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走廊上,却无法驱散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他们就像两个被命运捉弄的人,明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刻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彼此。 在要走到正门前时,段桦停下脚步。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段桦的发丝,她微微侧目,看着岑申,语气淡然地说道,“下一次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一次算是永别了吧。” 段桦的面容平静,眼神中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那后院中的侍妾之事从未听闻。 “不会。很快会再见的,我会想办法去救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她微扬起下巴,直视着岑申的眼睛,说道,“你发誓,若有别的女人,你将永坠无间地狱,永不超生,永失所爱。” 岑申顿时微微一怔,不过转瞬之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只见他缓缓地举起一只手,神色肃穆,言辞恳切地说道,“我岑申在此立誓,此生此世,此身此心唯予你段桦一人。若违此誓,必遭天谴,永坠无间地狱,永不超生,永失所爱,孤苦一生,不得善终。”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在向天地宣告他的决心。 段桦听闻岑申的话,心中不禁微微一颤,不过很快又重归平静。 骗子!果然是谎言张口就来的大骗子! 段桦垂下眼眸,把眼底的厌恶和不屑深深藏起。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她抬头望向岑申,伸手轻轻摩挲着他刮得光洁的下巴,嘴角微微勾起,浅笑道,“好,那我就在北良等你前来救我。” 一定要来哦,来了定要让你后悔莫及。只是这后半句话,她默默咽回了肚里,并未说出口。 岑申突然用力拽过段桦,紧紧地抱着她。 段桦的身子微微一僵,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岑申怀抱中那满溢的不舍与眷恋,仿若涓涓细流淌入心田。 可是,她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能再心软了,绝不能。 良久,段桦用尽全力推开他,咬了咬嘴唇,满脸都是不舍,深深看了岑申一眼,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 而后,她决然转身离开。 岑申赶忙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不舍她就此离去。段桦却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扯,甩开了他的手。 她垂着眼眸,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当岑申毫不犹豫就发誓的那一刻,当他紧紧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她的内心还是不可抑制地动摇了一下。 那一瞬间,往昔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些曾经的甜蜜与美好似乎又在眼前重现。 但她很快又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她不能再那样轻而易举地就被他的言语和举动所打动了。 她用力甩开岑申的手时,心中既有一丝解脱,又有一抹难以言说的痛。那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似乎还残留着岑申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