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俏佳人》 第1章 饥年逃荒 大齐景瑞三年。北部陈州府境内。 此时正值夏季，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从前富庶广阔的田野此时此刻却一片静寂空旷。 半年没有下过一滴雨，田地早已干涸，庄稼早已枯萎。可怕的饥荒刚刚从这里席卷，荒野里白骨森森饿殍满地，到处都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腐尸味。 官道上，一对衣衫褴褛的少年男女正相互搀扶着前行，少女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他们步履蹒跚，显然已经走了许久的路，又饥又渴，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地了。 “嫂子，我渴……” 说话的少年看上去十岁左右，身材瘦弱，脸色蜡黄，连日里的疲累与饥肠辘辘早就让他头晕眼花两眼无神。 搀扶着他的少女也只有十七八岁光景，虽然她神色憔悴满面尘土，却依稀可以看出她眉清目秀五官姣好，只可惜脸色苍白至极，身子也瘦得可怕，仿佛纸片人风一吹就跑掉似的。 听见少年叫渴，少女停住步子，抬头艰难的看了一眼天，润了润干裂的唇，低头耐心的哄着少年。 “福宝，咱再坚持坚持，等到了前面的村子就有吃的了……” “嫂子，我……我实在走不动了……” “走不动也得走啊，嫂子不是告诉过你吗？咱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前面的村子，否则天一黑，四周都会涌出许多可怕的野狼，难道你想被狼叼走？……听嫂子的话，咱慢慢的走，好不好？” 沈茴香一边说一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心里将老天爷骂了一个遍。 前世里，二十九岁的她是一名中医院的名医生，因为劳累过度，猝死在工作岗位上。谁知道一醒来后却发现她莫名的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土，重生在了穷山沟桃花村孟家一名死了男人的寡妇身上。 原身和她一样的名字，也叫茴香，今年十七岁，从小就在孟家当童养媳。一个月前，原身刚刚才生了孩子没几天，她男人孟冬子就病死了。更可怕的是，百年不遇的旱灾随后袭击了大齐北方，他们的村子也未能幸免。 大半年滴雨未下，田地全部干裂，粮食颗粒无收。村里人饿死了一大半，孟家八口人饿死了五口，最后就只有原身母女和小叔子孟福宝活了下来。 眼瞅着村子里的树根野菜都快吃完了，原身心一横，一咬牙，干脆带着女儿和小叔子出去逃荒。出去还有活路，留在村里只有死路一条。 她斟酌了一番，决定去京城。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原来，孟家的大姑娘五年前嫁到了京城一户有钱的大户人家做填房，听说还生了一位公子，混得还不错，起码衣食无忧。 原身是这样想的，去京城，如果能寻着孟大姑娘更好，她肯定不会不管她唯一兄弟的，他叔嫂二人总有一口剩饭吃。退一万步说，即使没有找到孟大姑娘，他们在京城讨饭也比在村里饿死强。 只是，这桃花村离京城不知道隔了多少座高山恶水，原身抱着婴儿还要带着一个半大孩子，整整走了五天也没有走出大山。而原身本来生了孩子身子就很弱，经过这一番折腾，哪里还承受得了？三日前的一夜，原身干脆两眼一闭，追随她男人去了。留下一个不满三个月的婴儿和十岁的小叔子。 倒是便宜了沈茴香这个来自现代的一缕幽魂。 最初的震惊过后，沈茴香无奈只好咬咬牙接受这一切。 好吧，既然她占据了原身的身体，那么她自然要完成原身的心愿了。她振作精神，抱起婴儿拉着小叔子，又走了三天，才艰难的走出大山来到官道。 大山是走了出来，可是他们眼看也快支撑不住了。但是沈茴香知道，今天他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前面有人的村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饥荒下，不但人饿，荒野里的野物也饿，她只要一想起那些绿光闪闪的眼睛就双腿只抖。 果然，孟福宝听见“野狼”二字，眼神里也流露出恐惧，咬咬牙，只得支撑着迈开步子。 刚走得几步，脑子突然一阵晕眩，眼前一黑，仰面便倒了下去。 沈茴香吓了一跳，扑了上去，叫道：“福宝，福宝？你醒醒呀，福宝……” 可是，孟福宝一动不动。 她的叫喊声惊醒了女婴，怀里的小女娃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宝贝，别哭，别哭……” 沈茴香不免有些心慌意乱，她一边拍哄着女婴，一边焦急的四处张望，看能不能找到水和吃的。她知道福宝是饿晕了的。可是举目一望，四周到处都是光秃秃的，连一棵草都看不见，哪里有水和食物？ 顶上的太阳热辣辣的晒着。不仅仅是福宝，沈茴香自己也已经又渴又饿，浑身乏力，她知道，她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她抱紧了女婴，绝望的抬头，仰天悲鸣。 “老天爷，你难道真的要绝我吗？” 然而，荒野里，除了女婴的哭声，并没有其他声音。 沈茴香喃喃自语:“不，不会的，老天爷既然将我送到这里来，就绝对不会让我这么早送命的！”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时，荒凉的官道上忽然隐隐传来了一阵阵“得得”的马蹄声。 那一缕马蹄声仿若黑暗中唯一的一丝光明，瞬间点亮了沈茴香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她一阵狂喜，咬牙挣扎着爬了起来，爬到官道的中间，右手高高举起，她想喊几句什么，可是张张嘴，却喊不出来。脑子一阵晕眩，眼前金星乱舞，她再也支撑不住，“噗”的一下倒在了官道上。 半空中，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凄厉，听着就让人揪心。 昏迷前的一瞬间，沈茴香听见那马蹄声驶进了。 “得得得，吁——” 有人勒住马头，马车停了下来。 此时，一名高大壮实的劲装男子跳下马，近前探了探两人的鼻息，缩回手，转身来到后面那辆深青色马车前，躬身道：“主子，前面有人晕倒了，看情形应该是饿的……” 第2章 意外获救 此时，一名高大壮实的劲装男子跳下马，近身探了探两人的鼻息，缩回手，转身来到后面那辆深青色马车旁，躬身道：“主子，前面有人晕倒了，看情形应该是饿的……” 马车里并没有人回答，过了一会儿，一个清朗略带磁性的男声响起：“……怎么好像还有一个婴孩？” “是的，那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话未说完，马车的帘子突然掀开，一名身材修长一身白袍发插玉簪的俊美公子走了下来。 身后跟着一名五十岁左右身材矮胖的侍从，他一边慌慌张张的跟了下来，一边嘴里嚷着：“哎哟，主子，您怎么就下车了？外面太阳这么大，晒着了怎么办……” 那公子手一摆，侍从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白袍公子低着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晕倒在地的沈茴香叔嫂以及哇哇啼哭的女婴，眸子里闪过一丝难言的痛楚，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徐才，马上通知车队，在路边阴凉处歇一歇。还有，让绿萍过来一下。” “是，主子！” …… 沈茴香幽幽的醒来，睁开眼睛时，只见一名绿衫子美女正朝她巧笑晏晏。 “姑娘，醒了？饿了吧？快吃点东西吧！” 沈茴香愣愣的看她，脑子一时还有些不清楚。她这时已经死了来到了天堂？ “你是……仙女？” 绿衣少女“扑哧”一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扑了过来，叫道：“嫂子，你醒了？”一边说一边眼泪噗噗直掉。 沈茴香喜道：“福宝，你没事？太好了……”她习惯性的摸了摸怀里，脸色一变，低头一看，失声道，“哎哟，我……我的宝宝呢？” “这里不是？”原来，婴儿在福宝手里。女婴沉沉的睡着，一脸的餍足。 沈茴香松了口气急忙抱过孩子。那绿衣少女道：“放心吧，我喂过她糖水，她暂时吃饱了。” “你是？”沈茴香迟疑的看她。 福宝道：“嫂子，就是他们救了我们……” 沈茴香一听，挣扎着起身，正正经经的对着绿衣少女福了福。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要不是姑娘，我们就……” “哎哟，这可不敢当。”绿衣美女忙扶起她，悄声道，“可不是我救你的，你也别谢我，要谢就谢我家公子吧！” “你家公子？” “是呀。”绿衣美女指了指那边的马车。 沈茴香抬头一看，果见官道旁停了几辆藏青色马车，马车从外观看和一般的马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马车前后还有几十匹威风凛凛十分剽悍的马。几十名腰佩武器年轻体壮的劲装男子静静的侍立在马车的前后，整齐而肃然，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侍卫。 “好！”沈茴香咬咬唇，挣扎着起身。“我……我去谢谢你家公子……” “不急，”绿衣少女一把按住她肩头。“你现在浑身无力，还是先吃点东西，吃饱了再去道谢不迟呀。”说完递过来一壶水和一大块白生生的糕。 沈茴香盯着她手里的糕，肚子忽然绞痛起来，馋得她直咽口水。她这时才想起，自从穿越到这具身体里，她就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每时每刻都在饥饿线上挣扎。 她舔了舔唇，也没有再客气，道了声谢，然后从绿衣少女手里接过米糕，先分了一大块给福宝。 福宝吞了吞口水，摇摇头不接：“嫂子，我……我还不是特别饿，你先吃……” “吃吧，嫂子有。” 沈茴香将糕放在他手里。福宝毕竟是快十岁的半大孩童，又着实饿坏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白的白米糕，口水滴答直掉，“嗯”了一声接过来，脑袋一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哎哟，你慢点，不要吃急了。” 沈茴香忙轻拍他的背，一边说：“越是饿急了，越要吃慢一点，吃少一点，否则肠胃突然之间要消化这么多东西，承受不了的。” “唔……唔……”福宝应着，果然放慢了节奏。 叔嫂二人慢慢的吃着，糕有点干，福宝噎着了，沈茴香又赶紧递过水壶。 “慢点，别噎着了。” “嗯，我知道，嫂子，你也吃……” “嫂子在吃呢。” …… 马车里，萧云止缓缓的放下窗幔，神色复杂的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 马车十分的宽大，里面布置得舒适奢华，坐垫可以放平，中间摆放着一张四方的绿玉几案，几下的盒子里还可以装一只小炉，可以煮茶煮粥。 那名矮胖的内侍正跪在几案旁，小心翼翼的摆弄着茶具。 “胡盛，你说，朕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好皇帝？” 主子突然发声，倒吓了那内侍一跳，手一抖，茶壶差点掉落。 胡盛胡公公赶紧放好茶壶，定了定神，轻声道：“陛下自即位以来，励精图治，爱民如子，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皇帝！” “好皇帝？”萧云止陡然坐直身子，冷笑道，“如果是好皇帝，为何朕刚坐上皇位三年北方就发生了这么大面积的旱灾？如果是好皇帝，为何发生旱灾后朕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灾民流离失所饿死在荒郊野外？” “……” 主子神情激动，胡公公不敢胡乱接话，只得闷头听着，过了一会儿，他才偷偷觑了一眼主子，道：“……主子，这次旱灾来得突然，是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这怎么能怪主子？主子为了灾民，已经做得够多了。” “做得够多了吗？” 萧云止长叹一声，仰头靠上马车壁，闭上眼睛，一脸的疲惫。如果真的做得够多，他应该问心无愧了，可是，看见这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灾民差点饿死在路边，他为何还是如此难受？ 胡公公轻声道：“主子，这次旱灾来得又快又急，完全恢复原状是需要时日的。主子不要急，秦大人不是已经在陈州布置了赈灾吗？附近的乡民都会赶去那里，饿死人的情景应该会暂时缓解了。” “这么多灾民，光是一个陈州不行啊，旁边的泰州、古宁州、新安洲都要承担起一部分责任啊。”萧云止连连摇头。“不行，朕不亲自去看一看不放心。这样吧，今儿不回京城，先去陈州停一停。” 第3章 郑重道谢 “这么多灾民，光是一个陈州不行啊，旁边的泰州、古宁州、新安洲都要承担起一部分责任啊。”萧云止连连摇头。“不行，朕不亲自去看一看不放心。这样吧，今儿不回京城，先在陈州留一留。” 胡公公猛地吃了一惊，抬头看主子：“主子要去陈州？” “是的，朕要亲自去看看秦甫将赈灾的事情落实得如何。” “可是……”胡公公有点迟疑。“主子，去陈州那边得耽搁好几日呢，小主子怎么办？昨晚身上才起了不少的疹子，今儿还没有消呢。” “还没消？”萧云止蹙起了眉头。“不是已经用了药膏吗？这孩子，怎么这么娇气？” “主子，太子殿下还小呢，还没满周岁，这肌肤水嫩着呢，野外风沙又大，一时不适应也是有的，所以……” 胡公公心里暗暗腹诽，太子殿下是皇上唯一的皇子，又是皇后所生，自出生以来就在蜜罐里泡着，能不娇气吗？ 但是这些话他却不敢对主子说。主子性子沉静，自即位以来，心思几乎都放在朝政上，对这唯一的儿子也没怎么过问。 半年前，皇后突然病薨，丢下才三个月的太子撒手而去。失去母亲的太子昼夜啼哭，连奶娘也哄不住。 皇上心疼儿子，只好将太子带在自己身边，既当爹又当妈。太后催了好几次要他重新立一位皇后，皇上也没放在心上。这次北方发生大旱灾，皇上整日里忧心忡忡，对立后更是没了心情。 灾情发生后不久，皇上就决定出宫微服出巡，还将小太子一起带上。皇上说，他想让太子从小就体验一下民间的疾苦。 想到这里，胡公公叹了口气，太子还没有满周岁，嫩得跟水豆腐一样，却在这荒郊野外里奔波，连他看了也心疼…… 萧云止轻轻掀开帘子，默默的注视着外面那对叔嫂。 “灾区有很多比太子还小的孩子，至今仍然还在饿肚子！” “是……”胡公公低头垂手。 萧云止忽地放下帘子，淡淡的道：“行了，去将太子抱来朕看看吧。” “嗻！”胡公公一喜，忙起身弯腰出了马车。 不一会儿，胡公公果然抱回来一名粉嘟嘟的男婴。男婴只十个月左右，乌溜溜的眼睛又大又圆，颈中戴着一副亮晶晶黄橙橙的纯金项圈，更衬得他粉雕玉琢玉雪可爱。只是精神状态看上去不怎么好，有点蔫蔫的。 萧云止虽然表面对太子严厉，实则心里是爱极了这个儿子，一见他软糯的小模样，心里顿时软了下来，伸手抱过来放在膝上，低头柔声问：“睿儿，脸上的小豆子好了没有？让父皇看看呢。”仔细摩挲儿子嫩嫩的脸，发现脸颊上只有微小的几颗疹子，心里倒是稍稍一宽。 小太子安安静静的偎在父皇怀里，不哭也不闹。 萧云止见儿子不似平时一般活泼好动，伸手探了探额头，并无异常。 胡公公忙道：“小主子想是困了，在马车里睡不踏实，早上醒得早，今儿还没有午睡呢。” 萧云止点点头道：“看来正是如此。”他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子，亲了儿子一下。“好了，现在乖乖的跟胡公公去午睡吧，睡一觉精神会好很多的。” 胡公公漾开笑脸，伸手抱过小主子，哄着：“走罗，小主子睡觉觉罗……” 胡公公抱着太子走后，萧云止靠在马车壁，独坐出神。 此时，有人在帘外轻声问道：“主子？” 萧云止惊醒过来，忙打起精神。 “绿萍？什么事？” “禀主子，那叔嫂二人想特意来向主子道谢。” 萧云止默然了一会儿，叹道：“你去告诉他们，道谢就不必了，给他们些许干粮和水，让他们早点回家去吧。” “是，主子！” “慢着——”萧云止又喊住绿萍。 绿萍顿住了。萧云止出了一会儿神，低低的道：“……罢了，还是将他们带过来吧。” “是！”绿萍领命而去。 沈茴香抱着女婴，领着小叔子，来到马车前。 马车的门用帘子挡着，她并看不见那个救了她三人的神秘公子的面貌。 犹豫了好几秒钟，她终于跪了下去。孟福宝跟在她身后，也跪了下去。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对下跪肯定是有些排斥的，但是这个人不一样，这人救了他三人的性命。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沈茴香三岁的时候父亲就告诉过她了。 她抱着女婴磕了三个头，口里说道：“小女子沈茴香，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来日再报！” 其实，这些文绉绉的话她也说不来，不过好歹看过那么多古言小说宫廷剧，依样画葫芦还是会的。 帘子里面静静的，过了一会儿才有人轻叹一声。 “一饭之恩，何谈大恩大德？你们皆为妇孺，在外很危险，还是早点回家乡吧！” 那人声音清朗低沉，充满磁性，非常的好听。 沈茴香默然了一会儿，才道：“家里人都死完了，就剩我们三人，还回去干什么？” 帘内一片静寂，过了好一阵，那个男声才幽幽的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就在山那头的桃花村。” “如今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沈茴香想了想道：“我们想去京城寻亲。” “京城？”那声音有些惊讶。“京城离这里可不近，坐马车都要好几日呢。” 沈茴香深吸一口气，抱紧了怀里的女婴，一字一句道：“不怕，我们就是一步一步的走，也要走去京城。” “……好吧，那你知道亲戚的具体住处吗？” “这……” 沈茴香语塞了。她本是穿越人士，凭着脑子里原身少许的记忆，她只知道原身的婆婆在死前简短交代几句后就咽气了。所以，她只是粗略的知道孟家有一个大姑娘远嫁去了京城一户姓顾的有钱人家，给他家的一名庶老爷做填房，至于具体地点却并不清楚。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孟福宝。小叔子一脸的茫然，大姐出嫁的时候他才两三岁，哪里记得清楚？ 第4章 启程上路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孟福宝。小叔子一脸的茫然，大姐出嫁的时候他才四五岁，哪里记得清楚？ “那可有什么凭信吗？”帘子里那人又问。 “凭信？没有。”沈茴香摇摇头道。“不过这也没什么，等到了京城再打听就是。” “如果没有找到亲戚怎么办？” “没找到？”沈茴香一愣，随即淡淡一笑。“真没找到那也没什么，京城那么大，我还就不信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总能找到一口饭吃的。” 沈茴香的语气充满了自信。萧云止凌冽的眸子透过帘子看出去，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这村妇年龄不大，却应对自如，丝毫没有一般村妇的胆小怯懦，虽然家里遭了难，她却没有一丝的悲观，相反却是自信满满。这样的女人不简单，就凭她这种性子，去了京城，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了。 “既然如此，那这样吧，我们也要去京城，不过我们要先去一趟前面的陈州办点事情，可能要耽搁两日。如果你们不急，就跟着我们一起去陈州，等我们办完事情后再一块进京。当然，如果你们想急着去京城，那也行，等到了陈州后我再安排马车送你们进京。你看如何？” 沈茴香心念一动，忍不住抬头看了帘子一眼。 这男人不但心善，而且还心细如发，他必定已经看出，单凭他们三人的力量，灾荒之年是肯定不能活着走到京城的。 说实话，对于他的这个提议，沈茴香心动了。她拖着两个孩子，想凭脚力走到京城，本来就有点异想天开，如今能傍着大佬前行，那当然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她盈盈下拜。 “那……小女子在这里叩谢公子了。我等也不甚急，还是跟着公子走比较妥当些。” “那好，既然如此，就跟着我们吧！” 马车一共有五辆，最后一辆车只坐了两个丫头，杂物倒堆了半车厢。 沈茴香叔嫂被安排在这辆车。孟福宝个子小又瘦，众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车厢没有多的位置，反正到陈州不远，几个时辰就到了，只得挤着将就一些。 谁知孟福宝一见车厢里全是女人，自己倒不好意思了，红了脸，推脱自己身上脏，死活不上车，干脆爬上车夫旁边坐下。众人也只得由他了。 沈茴香拗不过他，只得简单叮嘱几句，就抱着女婴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行进起来。 车厢里有两名丫头，其中一名丫头就是那绿衫子美女，名叫绿萍，另一名丫头名紫玉。绿萍倒还没有什么，并没有拿脸子给她看，紫玉却脸色有些不大好，斜眼睨着脏兮兮的沈茴香，嫌弃的撇撇嘴，不情愿的朝里边挪了挪。 “不好意思，打扰了，抱歉！” 沈茴香的态度不卑不亢，语气也很客气。 紫玉斜眼睨着她：“听说你们去京城？这里离京城远着呢，就凭你们？只怕走不去。也幸好遇上了我家主子，否则，凭你们走破了脚，还不一定能走到。” 沈茴香低声道：“是的，你们家公子是大好人，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他。” 紫玉还待说话，绿萍碰了她胳膊一下，紫玉哼了声，眼睛转到窗外，不再理会她。 绿萍对着沈茴香笑了笑，温声道:“不用担心，只要到了陈州就好了。” 沈茴香点点头，正想说几句感激的话，怀里的女婴却突然醒了，扭了两下小身子，忽然张开嘴巴，哇哇大哭起来。 沈茴香赶紧伸手一模。不好，小丫头又尿了。 她看了两名穿红着绿的丫头一眼，转过身将女婴放在坐垫上，又放下身上的包袱，取出破破烂烂的尿布。 换好尿布后，女婴还是哇哇的哭个不停。沈茴香抱起女婴，轻轻摇着，皱眉道：“不是已经换干净了吗？怎么还哭？” 绿萍提醒道：“她会不会是饿了？” “饿了，不会吧？刚才不是才吃了糖水？” 绿萍摇头道：“糖水能抵多久呢？像我家殿……小公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能吃了。” 正说时，沈茴香忽然感到胸口一阵胀痛。她心里一喜，这是有奶水的迹象了？这几天，她进食少，严重缺少营养，好几日都没有肿胀的感觉，她还以为自己没奶水了呢。 其实，这具身子就像一个天然的奶牛，奶水非常的多，奶好的时候，小双喜一个人还吃不完呢。 她转过身子解开衣衫。女婴饿极了，一含住就使劲的吞咽，“咕咚咕咚”的声音清晰可闻。 绿萍和紫玉看得面面相觑，万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女子奶水却这么好。 马车车轱辘咕噜咕噜的转着，向陈州进发。 小双喜吃饱后，满足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沈茴香又累又饿又奔波了几日，早就疲累不堪，靠在马车壁上，很快就熟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恍然听到马车好像停了下来，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帘外响起。 “绿萍，绿萍？”声音虽然低，却很急促焦急。 沈茴香顿时惊醒，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婴儿。 绿萍和紫玉也醒了。绿萍倏地坐直身子，问：“徐才，到陈州了吗？” “没呢，还早。” “发生什么事了？” “小主子烧着了，赶紧把药箱拿过去。” “啊？” 绿萍紫玉脸色一变。还是绿萍反应快，她动作麻利的弯腰从座椅下拉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铜箱子。紫玉伸手接过，两人提着箱子下了马车。 马车外响起低低的对话声。 “怎么回事？小主子白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烧了？” “……不清楚，这次不但烧着了，而且全身都是红疹，身子都挠破了，主子急坏了……” “别说了，走吧！” …… 车厢里静了下来，只剩下沈茴香母女。 沈茴香有些担心的掀开帘子望出去。天色已经漆黑，车队在官道旁停了下来。侍卫们散开在四周警戒。前面那辆马车里亮着灯，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第5章 突然发烧 沈茴香有些担心的掀开帘子望出去。天色已经漆黑，车队在官道旁停了下来。侍卫们散开在四周警戒。前面那辆马车里亮着灯，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紧张而凝重的气氛。 孟福宝跳下马车，跑过来。 “嫂子……” “嘘，小声点！”沈茴香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孟福宝点点头，在马车旁静静的站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绿萍跳下马车奔了过来。只见她脸色苍白，眸子里全是焦急与慌乱。她闷头扑上马车，在座椅底下的箱子里翻找着。 沈茴香忍不住问道：“绿萍姑娘，小公子烧得厉害吗？” “厉害着呢，浑身滚烫滚烫的，真急死人了……”绿萍声音里带着哭腔。 沈茴香忙将手里的女婴递给孟福宝，蹲下身子道：“别急，找什么？我来帮你？” “怎么能不急？小主子要是有个好歹，我也，我也……”绿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噗噗掉了下来。 古时候不比现在，一旦发烧退不了烧是非常凶险的，特别是小孩子，一不小心就容易送命。 沈茴香也莫名的紧张起来，忙问:“是不是找退烧的药丸？” “是的，一个小瓷瓶。” “清凉丸子？” 这玩意沈茴香倒还知道。从原身的记忆里，她知道村里有一郎中，家里就备有清凉丸子，主要功能就是退烧用的。看来，大齐医疗比较落后，就算是贵族人家，退烧的药品也只有清凉丸子。其实，清凉丸子就是柴胡所制，低烧还行，如果是高烧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绿萍点点头，继续翻找着箱子，却没有找到，急得红了眼，泪水啪嗒啪嗒直掉。 “到底在哪里？莫非是出来的时候忘了带？怎么办，找不到怎么办？” 沈茴香深呼吸了一口气，正色道：“绿萍，小公子烧得那么厉害，清凉丸子是没有用的，再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我告诉你一个方法可以快速退烧，就看你们信不信得过我。” “真的？”绿萍大喜，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管什么方法，你说？” “马车里有酒吗？” “酒？干什么？”绿萍愣住了，一脸的茫然，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喝酒啊？ “你先回答我，有没有？”一看见绿萍的神色沈茴香就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看来，大齐人还不懂怎么用酒退烧。 “有，当然有。” 主子嗜酒如命，出门在外，怎么可能不带酒？ “好，你找一瓶出来，越烈的酒越好。” 绿萍盯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女子虽然衣衫褴褛神情憔悴，但是她的语气里却莫名的透露出一股不容人怀疑的气势。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弯腰从另一个箱子里找出一青花瓷瓶，一看就是上等的贵族酒。 沈茴香点点头道：“很好，我再问你，小公子有多大了？” “快……快十个月了。” “好，等会过去的时候，你将酒瓶打开，用干净棉布濡湿后，擦拭孩子全身，记住:手心、脚心、颈项、这几处是重点擦拭的地方。多擦几次，直到身上出汗为止。但是要记得避开心口之处，心口不能擦，记住了吗？” 绿萍凝视她半响，咬咬唇，猛地起身，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沈茴香也下了马车，她看见绿萍弯腰钻进了那俩马车。 马车旁的宫灯在夜风下摇曳着闪烁着，四周一片静寂。 几十名侍卫虽然散开在四周，但是他们的神情都很专注，脸色也很焦虑，看来，他们都关心着小公子的安危。 沈茴香心里也很紧张。虽然在前世也有酒精退烧一说，但并不是所有的发烧酒精都能起作用。何况，酒精退烧并不是最好的，这也是迫不得已下采取的办法，因为在古代，没有高效退烧药，高热的情况下，也只有用酒精退烧来得快了。 孟福宝抱着小双喜靠在马车旁打盹。小双喜倒还给力，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睡着。否则在这揪心的时刻再有婴儿哭闹，只怕众人的心会更加的烦躁吧？ 仿佛过去了一百年，绿萍终于跳下马车，提着裙摆，一路踉跄的扑过来，满脸的泪花。 沈茴香心头一紧，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失败了？ 绿萍扑到她面前，虽然满脸泪水，但是眸子却溢满了笑意。 “退……退了，小公子退烧了……” 沈茴香一颗心顿时落了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退了就好，只要高烧退了，支持到陈州就好了。” 绿萍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就拜，口里道：“多谢姑娘救了俺家小公子，多谢姑娘……” 其实绿萍想说的是，她救的不仅仅是小公子，还有这几十口人的性命。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有什么闪失，皇上心慈，也许并不责罚他们，但是太后却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沈茴香吓了一跳，忙伸手相扶。 “绿萍姑娘快请起，我不过是略施薄力，实则算不了什么。何况小公子只是暂时退烧，真正的病根还没有消除，必须尽快赶到陈州医治，治好病根，否则，小公子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烧。” “嗯，我懂，所以我才来找你呀。”绿萍抹了把泪，站起身，拉了她的手就跑。 “喂喂喂，绿萍姑娘，你这是干啥？你拉我去哪里？”沈茴香摸不着头脑。 “我家公子要见你。” “啊？”沈茴香吓了一跳，顿住步子，“还是不去吧？举手之劳而已……” 绿萍靠近她耳边，悄声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本来告诉我家公子，这是我想出来的法子……你别误会，我不是想揽功，我只是想，如果小公子有……有什么好歹，公子也怪不到你的头上。谁知道小公子福大，竟然……所以我一激动就说出了你，公子就偏要让你过去看看小公子……” 此言一出，沈茴香莫名有些感动，心想绿萍这女孩子心地倒还良善，既然如此，倒是骑虎难下了，只得道：“行，那我就过去看看你家小公子吧。” 第6章 精心诊病 此言一出，沈茴香莫名有些感动，心想绿萍这女孩子心地倒还良善，既然如此，倒是骑虎难下了，只得道：“行，那我就过去看看你家小公子吧。” 马车外，胡公公躬身请示。 “主子，她来了。” “让她进来吧！” “是！”胡公公应了声，转头对沈茴香道，“沈姑娘，进去吧。”说完打起帘子。 沈茴香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上了马车。 一进去马车厢，她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这酒不同于一般酒难闻的刺鼻味，却是香气四溢，只是酒虽然香，马车里的人却谁也没有心情品味。 车厢里舒适的长椅上铺着柔软的垫子，垫子上沉沉睡着一名八九个月大却非常壮实的男婴。一名白袍男子背对着她守在婴孩的身边。旁边还有一名中年男子守着。 马车虽然大，但是一下子挤了三个人，立即变得拥挤了。 听见动静，萧云止猛地回转身来，一双璀璨的眸子投注在沈茴香的身上。 一接触到他的目光，沈茴香浑身一窒，整个人犹如被电触一般，呆了。这……这世上竟然有这般好看的……男人？ “你？会治病？”萧云止锐利的眸子盯着她。 “呃，是的，粗粗的会一点……”沈茴香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低下头，心里暗骂自己像花痴。前世帅哥看得也不少呀，至于这样失态嘛？ “粗粗的会一点？”萧云止盯着她。褴褛的衣衫，纤瘦的肩膀，肮脏的脸，以及凌乱的头发……明明就是一个逃荒的村妇，他却相信她会治病，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沈茴香虽然没有抬头，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她有些不自在，听得他怀疑的语气，她忽然醒悟，像自己现在这身打扮，是不是可信度比较低？ 她咳了咳，又补充道：“……以前我爹是村里的郎中，所以我从小就耳闻目染……” “用酒退热，也是你爹想出来的方子吗？”萧云止打断她的话，直截了当的问。 “那个，我爹他……”沈茴香抬起头来，正想说什么，视线突地越过他，落在了榻上躺着的男婴身上。一看见孩子的脸，她就吃了一惊，失声道，“哎哟，小公子脸上出这么多疹子？” 不待萧云止吩咐，她就挤开萧云止扑了过去。此时此刻的她，完全就是那个能干负责的沈医生，一看见病人就进入了战备状态，哪里还管旁边人是谁是什么身份？何况，这孩子脸上的疹子密密麻麻，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是什么病？竟然会引发这么多红疹？麻疹？出水痘？都不像啊。”她自言自语着，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婴孩。 萧云止眸子闪了闪，没有说话。 沈茴香轻轻掀开孩子的衣衫，更是吓了一跳。孩子嫩白的身子上全是红疹，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许多红疹已经被挠破了皮。简直不要太可怕！ “出疹子多久了？”她气息有些不均匀。这么多的疹子，必定又痒又疼，孩子不知道该多难受。 “有两日了。” “啥？两日了？”沈茴香蹙起眉头看了萧云止一眼，语气满是责备。“都两日了，你们都没发现都没引起重视？这也太大意了吧？” 旁边那名中年男子身子一抖，心想，这村妇说话还真是大胆…… 他哪里知道，只要沈茴香进入了医生的状态，她才不管你是谁，就算是国王总统，她该骂骂，该责备还得责备。何况，在沈茴香的意识里，很多小孩子生病完全是大人的疏忽造成的。 萧云止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心里不由自主浮起一股内疚与后悔。都怪他，他实在不该将睿儿带出来，毕竟他还这么小…… “开始的时候疹子多吗？”沈茴香又问。 萧云止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道:“开始的时候不是很多，只有零星的几颗，这一大片都是刚才发烧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 “郎中看过吗？怎么说？” 萧云止转眸看了旁边那中年男子一眼。 御医方墨卿忙道：“经初步断定，应该是出痘子了。 “出痘子？水痘？你确定？”沈茴香蹙眉。“不像不像，这症状不像是出痘子。” 对方的语气十分肯定，方墨卿心里不快了，心想，一个逃荒的乡下村妇也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他可是做了十年的御医，难道还辨不出什么是出痘子？于是语气冷冷的道：“怎么不是出痘子了？出疹子，发烧，与出痘子症状是一模一样的。” “不，你错了，”沈茴香摇摇头。“并不是只有出痘子才出疹子，许多疾病都会引发高热出疹子。还有，我说这不是出痘子是有根据的，出痘子的疹子大多很集中，一般是在躯干和头部、面部，在手部以及脚掌部位的却非常少见，但是你看——”沈茴香轻轻扳开孩子肉乎乎的小手小脚，指给二人看，只见孩子的手背手心脚心赫然全是疱疹。 “你们看，连手心脚心上都是疹子，这就明显不是出痘子。而且这疹子形状细小，倒有点像湿疹的疹子，与痘子的疱疹也大不相同。” “这……”方墨卿一时语塞。对呀，他也记得，医书好像是记载过，只是他一时慌乱倒是忘记了，惭愧呀惭愧……他偷偷觑了皇上一眼，冷汗冒了出来。 沈茴香继续道：“还有，如果是出痘子，孩子的口里应该也有疱疹，你检查过他的口腔吗？” “没……没有……”方墨卿下意识擦了把额头的汗。刚才小主子高烧不退，情形危急，大家都慌成一团，哪里想到去检查孩子的口里？ “没有，口里没有疹子。”这时，萧云止却开口了。毕竟是父亲，父子连心，观察得也比较仔细。 “那就是了，可以肯定不是出痘子了。”沈茴香点点头，又仔细观看了一番，然后询问了发烧的经过时间，以及孩子平日的精神状态。 第7章 盘问奶娘 “那就是了，可以肯定不是出痘子了。”沈茴香点点头，又仔细观看了一番，然后询问了发烧的经过时间，以及孩子平日的精神状态。 方墨卿见她年纪轻轻，说得头头是道，满口的医术术语，一副经验丰富沉稳老道的样子，不由暗暗称奇，渐渐收起小觑的心，老老实实的一一回答。 萧云止在旁也暗暗的惊讶。这村妇虽然身材柔弱满脸的憔悴，可是在她身上却莫名的有一股能让人安定的气质，让他不由自主的相信她，相信只要有她在，他的睿儿必定能平安无恙逢凶化吉。他焦虑不安的心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沈茴香神色严肃认真仔细的听着方墨卿叙说着孩子的病情，不时插口问几句。此时此刻，她哪里还是一名乡下农妇？分明就是那位受病人喜欢的沈医生。 方墨卿终于说完了。沈茴香摸着下巴出神的想心事，马车里没有人说话，气氛一时静谧得令人心慌。 过了一会儿，沈茴香才又低头仔细的察看孩子的四肢，询问孩子的饮食情况，包括一天吃几次奶，喝几次水，可有吃零食辅食？听得说孩子除了吃奶喝水没有吃过其他任何食物，她摇摇头道：“那未必吧？说话不能太绝对，毕竟你们并没有一整日都不错眼的盯着他，怎么敢肯定他没有吃过其他食物？对了，孩子平时是奶娘在带吧？我有几句话想问问奶娘，可以吗？” 萧云止盯着她，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立即从她的话里辨出一丝不寻常。 “你的意思是，这病……是奶娘过给他的？” 沈茴香摇头道：“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要见到奶娘确认一件事情后才能下定论。” 萧云止盯着她看了半响，最后决定选择相信她，点头道：“行，奶娘就在马车外。” “好，”沈茴香起身道，“人都出去吧，这马车里太闷了，空气不好，会影响孩子休息的。我猜测，孩子这几日都没怎么好好睡觉吧？” 萧云止神色黯然，怜惜的目光凝视着儿子，一时没说话，转身下了马车。方墨卿跟在主子身后也下了车。 奶娘赵氏和王氏已经守在帘外候命。两人的年纪皆是二十五六岁左右，生得倒也沉稳端庄，只是脸色忐忑，手指不安的绞扭着。 一则，她们毕竟是太子的奶娘，平时与太子朝夕相处，内心里是真担心太子。二则也怕万一太子有什么闪失，皇上会怪罪到她们头上，所以心里十分的惶恐。 沈茴香只是简单的打量她们几眼，就直接了当的切入主题。 “你们就是小公子的奶娘吧？我有几个小问题想问你们，你二人能如实回答吗？” 赵氏与王氏吃了一惊，抬起头来，见问话的人就是那个逃荒的乡下妇人，更是吃惊。哪里敢轻易开口，只是拿眼神觑着自家主子。 萧云止面无表情，淡淡的道：“问你们什么，你们老老实实的回答就是。” “是……”二人怯怯的应了一声。 沈茴香想了想道:“这几日你二人都给小公子喂过奶吗？” 王氏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皇上一眼，然后吞吞吐吐道:“……不，这两日奴婢因身子有点不适，所以就没有侍候小公子……” “哦？”沈茴香转眸看向赵氏，“这么说，这两日一直是你单独在喂小公子罗？” “是，是……”赵氏脸色发白，腿也不由自主有些颤抖。虽然她自问并没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沈茴香点点头，问道:“好吧，其实我的问题很简单，我只是想知道，这两日里，你除了给小公子喂奶喂水，还喂过其他东西吗？特别是这两日。记住，除了吃奶喝水外其他任何的东西？” “没有……”赵氏怯怯的看了萧云止一眼，低声嗫嚅道，“小……小公子不喜欢吃糕点，所以平时里除了喂奶喂点白水，没有喂过别的什么……” “没有喂过别的？不对，你再仔细想想，你一定喂过孩子什么特别的东西。我再提醒你一下，那东西也许并不是你们自己带来的食物，极有可能是外面的，或者就是野地里的……” “什么？野-地-里？”别人还没开口，旁边的胡公公就忍不住惊呼起来。“哎哟赵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喂小主子吃野外之物，你难道不知道宫……” “胡盛！” 萧云止皱起眉头，眸子横扫。胡公公肩头缩了缩，乖乖闭上了嘴巴。 野地里的？赵氏身子不自禁的抖了一下。对啊，她忽然想起了，前日晚她去旁边竹林里小解的时候，看见林子里有一大片红艳艳的红果子，煞是诱人。 她当时就觉得很奇怪，这一路行来，连树皮草根几乎都被饥民们吃光了的，怎么还有这么多野果子？不过她也没有细想，一看见果子，她馋得直掉口水，实在忍不住就摘了吃，肚子都几乎吃撑着了，最后还用荷包包了一小包回来。 她本是想着小殿下这几日睡眠不好，胃口也不怎么好，喂他吃几颗野果子开一开胃。谁知道小殿下吃了一颗后还要吃，最后竟然将那包果子全部吃完了……难道是果子有什么问题？可是果子并没有毒呀，她吃了不是好端端的么？ 赵氏浑身打颤，双腿一软，下意识的跪了下去。宫里的规矩她知道，私自喂太子吃来历不明的食物，那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还不如实召来？你究竟给小公子吃了什么？”萧云止脸上罩了一层可怕的寒霜，冻得赵氏簌簌发抖。 “……前……前儿……奴……奴婢在林子里摘……摘了几颗果子，小公子喜欢吃，就……就多喂了他几颗……”赵氏脸色都吓白了，结结巴巴语不成调的说着。 沈茴香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这个原因。她就猜测八九不离十是吃了野果子过敏引起了疹子和发烧。 第8章 惩罚赵氏 沈茴香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这个原因。她就猜测八九不离十是吃了野果子过敏引起了发烧出疹子。 “你——”萧云止气得目呲欲裂，恨不得一把掐死奶娘。“赵氏，你知罪吗？” 赵氏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身子匍匐在地，战战兢兢道：“主……主子饶命，奴……奴婢不知道这……这事这么严……严重……” “你不知道？你……” 萧云止的俊脸阴沉得可怕，眼看就要发飙，沈茴香忙止住他道：“你先别急呀，我的话还没问完呢。” 萧云止看了她一眼，拧起眉头，深呼吸了一下，只得暂时压下心头的火气。 侍从们看得面面相觑。心想，这农女胆子也忒大了，竟然敢打断皇上的话？ 殊不知对沈茴香来说，病人就是天，病人就是地，只要病人在眼前，就是天王老子她也不会放在眼中的。何况，她并不知道萧云止的身份。 “是什么样子的果子，你还记得吗？”沈茴香继续问奶娘。 “就……就是红色的……又圆又小，味道又酸又甜……”赵氏舌头都打结了。 沈茴香心里一动:“是不是林子中一长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那种？” “是……是的……” 沈茴香松了口气，抬头对萧云止道：“我知道是什么了，小公子吃的应该是红粒子。公子，那种果子并没有毒，吃了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只是果子虽然甜，却不能多吃。小孩子特别是小公子这样身子娇嫩的小婴儿，自身抵抗力比较差，吃了那种果子比成人更容易起过敏反应。所以小公子身上才会起疹子和发烧……” “过……敏？那是什么？”萧云止皱起眉头。 “这……”沈茴香怔了怔，一时也难以解释清楚什么是过敏，想了想道，“过敏就是吃了某种食物或者是接触了什么东西而引发的高热和出疹子。当然，过敏的症状有轻有重，轻者半个时辰就会好，重者会丢掉性命……” 方墨卿听得发怔。接触某种东西而引发疹子？这个他却是知晓的，医书上也记载过，但是吃了某种食物而出的状况，那不是中毒吗？哪里叫什么……过敏？ 萧云止却越听越后怕，心也悬了起来，担心的问道:“那……那小公子身上这么多疹子，会不会有危险？” “公子别太担心，”沈茴香安慰道，“小公子这病虽然看着凶险，但是因为他已经退了烧了，所以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了。只要好生调理，每日用消炎膏擦拭身上的疹子，再加上小孩子恢复能力快，这些疹子很快就会消失的，只是……” 萧云止吁了口气，稍稍心安，眸子一转，视线落在赵氏身上，那眸光如同一把尖利的刀子插在赵氏背部。 赵氏匍匐在地上，浑身抖动着。 胡公公上前狠狠的唾了她一口，骂道：“赵氏，这下你全家人都被你害死了，看不将你赵氏一族满门抄斩……” 赵氏脸色蜡黄，两眼一翻，委顿在地，吓晕了过去。 “啥，满门抄斩？”沈茴香忍不住失声惊呼。“这，这也太过了吧？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她，她也是无心的，她只是不懂……” 萧云止并不理睬她，只是冷冷的吐出一句话：“来人，将这个贱婢拖下去！” 两名侍卫应声而下，将赵氏拖了下去。 沈茴香好生不忍，忍不住问道：“那个……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萧云止看了她一眼，哼道:“这是本公子的家事，旁人勿需过问。” “……”沈茴香碰了一鼻子灰，但是她还是不死心。“就算是她有过错，也不用连累她家人吧？你们这是搞诛连，要不得的……” 萧云止心头的火气并未消，眉头一掀，冷然道：“本公子处置犯错的家奴，用得着外人说三道四？” “你……” 沈茴香既尴尬又有些难堪，干脆气闷的转身走开。一边走一边还试图说服自己:这里是等级森严的古代，这些人是古板迂腐的古人，和她那个时代可不一样，人家的确有权利处置家奴…… 萧云止转头吩咐众人：“马上启程赶路，争取在两个时辰里赶到陈州。” “是！”侍卫们齐声应答，各就各位。 于是车队又行进起来，朝陈州奔驰而去。 车厢里，萧云止守在儿子身边，怔怔的看着他。小太子沉沉的睡着，不时冒出一两句呓语。 “主子，您一夜没睡，还是赶紧歇息一下吧？奴婢来守着小主子就是。”胡公公劝道。 萧云止点点头，靠上了马车壁，缓缓闭上眼睛。 就在胡公公以为主子已经睡着了时，主子却突然开口了：“……赵氏既死，至于她家人……罢了，就饶过吧，也算是替太子积福。” “啊？”胡公公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主子，依照规矩，赵氏一族……” “什么规矩？朕说的就是规矩，你不听了？” “……是！”胡公公不敢再说。 后面那辆马车里，沈茴香仍然抱着小双喜坐在车上。不过，她心情并不怎么好。想着自己虽然救人一命，却又间接害死一命，不，也许是几十条命，心里就膈应得慌。 她是医生，从来只会救人不会害人，无端端的害死人，虽然知道古时候的规矩多，但是她还是一时无法释怀。 绿萍和紫玉却开朗多了，小公子无恙，这可是一大喜事。 因沈茴香救了小公子，绿萍对她另眼相看，紫玉也不再板着脸，两名丫头对她亲热了许多，“沈姐姐”长“沈姐姐”短的喊得十分亲热。沈茴香也只是淡淡的应对着。 前世，她是整个医院最受欢迎的医生，锦旗收了无数，不过她对荣誉看得极淡，在她心里，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这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只是这次不同，为了救人，她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她心里难受。再说，这些人虽然救了他们，但是他们身份神秘行事又极端，潜意识里，她不愿意再和他们深交，所以对绿萍紫玉的话也就反应淡淡的。 第9章 陈州郊外 只是这次不同，为了救人，她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她心里难受。再说，这些人虽然救了他们，但是他们身份神秘行事又极端，潜意识里，她不愿意再和他们深交，所以对绿萍紫玉的话也就反应淡淡的。 此时，怀里的小双喜显然是又饿了，忽然嘤嘤的哭起来，张开小嘴索食。 沈茴香看了两丫头一眼，转过身子解开衣衫喂女婴。 女婴食量小，只吸了一边的一半就饱了，另一边还涨得疼。 绿萍看得惊讶，忍不住问道：“沈姐姐奶水一直这么多吗？” 沈茴香看了她一眼道：“是的，这还不算最多，最多的时候可以挤两大碗。” 紫玉暗暗咋舌。“我的乖乖，沈姐姐，你家毛毛吃不了这么多吧？” “是呢，毛毛胃口小，一边都吃不完。” 紫玉“啧啧”连声。“哎哟，那可不就是浪费了？像我家小殿……小公子胃口可好了，平时一般要两个奶娘侍候才够他吃呢。” 沈茴香了然的点头:“难怪小公子生得那么结实。” “是啊，咱家小公子个头高大，看上去比人家一两岁的孩子还高呢。”紫玉抿嘴一笑，转头又对绿萍说道，“对了，绿萍姐，到了陈州可得赶紧再找一个奶娘，这剩了一个奶娘哪里够？小祖宗闹食起来可是要人命的。” “就是啊，只不过陈州小地方不知道好不好找奶娘。” “应该会吧？陈州毕竟是一方州府，不可能连一个奶娘都找不到吧？” “那可难说，咱小公子挑食，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倒是！” ……… 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摆谈着。沈茴香却只是抱着小双喜，靠在马车上假寐，并没有轻易插言。 看这一行人的派头，必定是世家贵族，说不定还是公侯将相。只是动辄就取人性命，这一行径却是她不齿的。这样的人家，她惹不起，还是尽量少招惹为妙。 马车咕噜咕噜的转着，夜更沉了。 一夜无话，当清晨那一抹阳光从帘子外射进车窗的时候，沈茴香醒了，她掀开帘子，悄悄的打量着外面。 外面一片荒凉，不时能看见衣衫褴褛的逃荒者拖家带口的在官道上慢行。他们都是这几个州附近的村民，前往陈州只是为了讨一碗稀粥喝。 她又抬头看向远处，前方雾色茫茫，隐隐有一小簇深青色的城郭横亘在远方，那里应该就是他们此次要去的地方:陈州。 沈茴香放下帘子，心里稍稍宽了宽。无论如何，终于要到陈州了。 绿萍和紫玉两个丫头也醒了。 紫玉揉了揉眼睛，也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惊喜的叫道:“绿萍姐，你看，前面是不是就是陈州？” 绿萍也探头过去看，脸显喜色:“应该就是了，阿弥陀佛，总算是快到了。” “可不，这连着坐了好几日马车，可弄得我腰酸背疼。绿萍姐，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泡一个热水浴，然后再喝一杯南人进贡的南湖龙井。啧啧，我的娘呀，快两个月没洗澡了，真难受得紧……” 绿萍“扑哧”一笑，揪了一把她的脸，失笑的摇摇头，道:“你倒是会想好事，现在干旱这么严重，普通人喝水还难呢，你倒还想着泡澡？也不怕老天爷怪罪？” 紫玉伸了伸舌头，讪讪一笑:“那个，我不就是说说而已吗？” 绿萍正欲说话，外面马蹄声突然响起，有人纵马过来，高喊道:“主子有令，停止前行，原地修整，所有人允许下车透气。” “原地休整？” 两丫头对视一眼。紫玉忙掀开帘子，探头出去。 “这位大哥，陈州快到了吗？” “大概还有两个时辰。” “那干嘛还要停下来？” “主子吩咐，你遵从命令就是，问那么多干什么？” “额，好吧……” 紫玉放下帘子，满脸的不快，一边发牢骚一边埋怨:“绿萍姐，眼看陈州就在前面，干嘛不早点进城啊？要休整也进城再休整啊，有吃有喝的多好，不比这荒山野岭的强？啧啧，真不知道主子怎么想的……” 话音未落，绿萍就蹙起眉头，低喝道:“打住！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背后嚼主子舌根，小命不想要了？” 紫玉脸色一白，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 绿萍本来还想说几句什么，但是看了沈茴香一眼，不便再说，语气倒是缓和了一些，低声道:“你就安分一些吧，主子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坐在马车里尚且喊累，那外面那些侍卫整日整夜都骑在马上，岂不是更累？还有这些马匹，已经奔波数日，早就疲乏了。再说，主子和小主子也在马车上颠簸了好久，小主子又才刚病了一场，身体虚着呢。进城之前先休整一下，养足了精神再进城，难道不更好？” 紫玉挠了挠脑袋，嘟囔道:“人家又没有说什么，你倒是啰里啰嗦说了一箩筐的话。何苦来？” 绿萍忍不住好笑，伸手又揪了她一把，低声道:“死丫头，我倒是为你好，你反而说我啰里啰嗦？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下次我不管你的事了？” “可别，好姐姐，我说了玩的，你可别多心。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了。”紫玉嘿嘿一笑，拉着绿萍的手晃了晃。 “你知道就好，”绿萍忍住笑，故意一本正经道，“你只要安安静静的坐着，我就阿弥陀佛了，哪里有闲工夫多心？” 紫玉嘻嘻一笑，又掀开帘子朝外面看了看。 只见侍卫们都在官道旁边的矮坡下散开，补充食物的补充食物，补水的补水，喂马的喂马。毕竟已经到陈州郊外了，大伙的神情还是比较轻松的。紫玉也有些心痒难搔。 “绿萍姐，咱们也下去透透气？” “这……” “走吧，走吧，主子不是允许下车透气吗？” “……那，好吧！” 绿萍拗不过她。两丫头正想下车，绿萍却想起了沈茴香，忙转身问道:“沈姐姐，你呢？” 沈茴香微微一笑，摇头道:“我就不下车了，你们去玩吧，我还要喂毛毛呢。” 第10章 万分蹊跷 沈茴香微微一笑，摇头道:“我就不下车了，你们去玩吧，我还要喂毛毛呢。” “那好吧，那我们去了。” 两个丫头先后跳下马车。车厢里安静下来。 沈茴香抱过小双喜，解开衣衫一边喂奶一边倾听外面的声音。 隐约听见有几名少女在叽叽咯咯的说笑着，显然出去透气的并不只有绿萍紫玉二人。 “……哇，你们看，那边好多野果子也，红红的，肯定很甜。” “呀，真是的，咱们过去尝尝吧。” “不好吧，万一吃了中毒怎么办？” “嘁，瞎说什么呢？那种果子我老家可多了，成熟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吃着可甜了，我小时候经常吃，怎么会有毒？” “那敢情好。我嘴巴都淡出鸟了，吃点酸酸的野果子最好……” “嘻嘻，走呀，走呀！” 少女们嘻嘻哈哈的声音渐渐消失。 …… 沈茴香忍不住蔻儿。这些小丫头都是十几岁的年龄，自然还是贪玩贪吃的天性。她这具身子的年龄虽然才十八岁，但是沈茴香在那一世的年龄却已经快三十岁了，哪里还像小姑娘们一样贪玩？ 喂完奶后，她早就出了一身的汗。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只感觉身上又脏又难闻，汗哒哒的极为难受。 她吁了一口气。紫玉才两个月没洗浴就受不了，这具身子可是有大半年没洗过澡了，身上的污垢之多更是难以想象。 不过，这个她也能理解。如今的大旱之年，连饮水尚且艰难，哪里还有多余的水洗澡呢？ 可是，作为一个天天洗澡的现代人，这大半年没洗澡，她真的是难受至极，有时候自己闻着这一身的馊味都差点呕出来。 她咬咬牙，自己安慰自己:忍吧，总有一日，她绝不会再过这种苦日子。 小双喜沉沉的睡着了，她抱着婴儿靠在马车上养神。 但是，她的眼睛虽然闭上了，脑子里却纷纷乱乱的，一时安静不了，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但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却一时又没有头绪。 她回想起自从她穿到这里来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从逃出深山来到官道，直至晕倒，被救，小公子发烧……等等画面如同电影画面一般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里放着快镜头。最后，小公子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定格在她脑子里，她身子一颤，倏地睁开眼睛，失声道:“不好，红粒子！” 没错，刚才那些丫头说的红果子，肯定就是红粒子，也就是致小公子过敏的那种野果子！ 如果在以前，那种红粒子真的是太平常不过的一种野果子了。但是现在不同，饥荒之年，沿途能吃的东西几乎都被饥民吃光了，怎么可能突然出现成片的野果子？而且一连出现了两次。 第一次出现如果说是巧合，那么第二次出现就绝不寻常！ 第一次，红粒子的出现差点害了小公子，如果不是她意外的来到救了小公子，那么小公子的命运如何还真的很难预料。这才过去了三天，再一次大面积的出现红粒子，这又蕴含着什么深意呢？ 隐隐的，她的心里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在前面第二辆马车里，萧云止正抱着儿子靠在马车上打盹。 碧绿碧绿的绿玉几案已经被拉开，几案中间有一小块镂空，底下放着一个小小的炉子，炉子上摆放着一方精致的砂锅。砂锅里熬制着美味的八宝粥，粥香溢满了整个车厢。 绿玉案上还摆放着三个精致的青花瓷盘，其中两盘盛着糕点，另外一个盘子里盛了两个鸡蛋。 胡公公跪在毯子上摆弄着餐具，小心翼翼的用勺子将粥慢慢的盛在碗里。 看着这清淡简单的早膳，胡公公不由叹了口气。 自从出宫后，主子就吩咐一切从简，一日三餐不但缩减为一日两餐，菜品也大幅缩减，而且用膳的时候，膳食里绝不许出现荤菜。 出宫的时候，他们虽然带足了干肉，但是主子却吩咐这些干肉只留给侍卫和两名奶娘，他自己却是一口也没有尝。 眼看主子的脸越来越消瘦，胡公公心疼得紧，所以在前儿离开平安州府尹夫人偷偷塞了一包干肉给他的时候他才没有拒绝……谁知道，后来他将干肉切碎了偷偷丢在粥里的时候，却被主子发现了。主子狠狠的骂了他一顿，委屈得他想哭…… 其实，他委屈一点倒没有什么，他只是心疼主子的身子啊。主子可是一国之君啊，在野外奔波却吃得这么差，身体垮了怎么办？ 不行，回宫后，他一定要让御膳房研究出几套调理身子的营养食谱，好好替主子调理调理…… 想到这里，胡公公吁了口气，抬头觑了主子一眼。 主子抱着小主子睡得正香。 昨晚，小主子缠着主子无论如何也不放手，一换人就哇哇大哭。主子无奈，只得抱着小主子坐了一夜。 看着主子憔悴而疲惫的脸色，胡公公真的不忍心叫醒他，但是……他吁了口气，还是尽职尽责的轻声道:“主子？” 萧云止本来就没有睡沉，立即惊醒，睁开了眼睛。 “胡盛，歇息多久了？” “刚一炷香工夫……主子，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萧云止这才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摇头苦笑:“就这么一会儿时辰，朕竟然就又睡着了？” “主子，您已经一日一夜没歇息，您是太累了。” 萧云止目光落在怀里的小太子脸上。小太子脸上身上的疹子已经消了大半。 萧云止心里大慰，轻轻捏了捏儿子嫩嫩的脸，摇头笑道:“你这臭小子，昨晚折腾那么久不睡，精神不是蛮好的嘛，现在倒是睡得挺香了？” 胡公公抿嘴笑道:“可不是嘛？小主子身上疹子好了，不痛不痒，自然睡得沉了。……主子，您来用早膳吧，小主子给奴婢抱就是。” 萧云止点点头，轻轻将小太子递到胡公公的手里。 就在这时，马车外突如其来传来一声可怕的凄厉的尖叫声。 “啊——” 第11章 突中蛇毒 萧云止点点头，轻轻将小太子递到胡公公的手里。 就在这时，马车外突如其来传来一声可怕的凄厉的尖叫声。 “啊——” 胡公公下意识的双手一颤，手一滑，而萧云止也刚好在这个时候放手。这一放一滑，胡公公没有接住，小太子一下子跌落在马车里。 受了惊吓的小太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胡公公吓得魂飞天外，“噗通”跪倒在地，脑袋“砰砰”叩头，战战兢兢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主子饶命……” 萧云止顾不得训斥胡公公，忙抱起小太子哄着。低头仔细察看小太子，见他除了受到惊吓外，并没有受伤，心下稍安，怒气却腾地冒了起来，厉声喝道:“来人！” 马车外有人匆匆走近。 “主子！” “徐才，外面是怎么回事？出门在外都不懂规矩了是吧？” “主子，出了点事情。”徐才低声道，声音有点异常，“是奶娘王氏，她……她被蛇咬了。” “什么？被蛇……咬了？”萧云止吃了一惊。“严重吗？” “挺严重的，人已经奄奄一息，眼看快不行了，只怕是……” “什么蛇这么厉害？打死了吗？”萧云止暗暗心惊。 “蛇已经被奴才打死了。不过奴才也不知道是什么蛇，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是吗？”萧云止暗暗心惊，忙将手里还在啼哭的小太子递给胡公公，沉着脸跨出了马车。 胡公公战战兢兢抱过小太子，下意识的抹了把额头的汗，还兀自心有余悸。 老天保佑，这颗脑袋还在！ 徐才与几名侍卫候在马车外。 “人在哪里？”萧云止问。 “在那边林子里。” 萧云止点点头，转身抬脚就走。 “主子，且慢——”徐才忙出声阻止。 “怎么？” “主子，那边危险，还是不要过去了。方大人已经赶过去了，主子在这里等候消息就是。” 萧云止眉头一扬:“蛇不是已经打死了吗？有什么危险？再说，本公子乃一大男人，还会怕蛇？” 徐才道:“主子，属下看那种蛇模样极为怪异，竟是以前从未见过的，而且出现得也蹊跷，恐怕……” “没事，走吧！”萧云止转身大踏步的走了。 徐才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光秃秃的林子里，大多树木都枯死了，树枝上很难见到一片树叶，就连树皮也几乎被饥民们吃光了。 然而，在林子深处的矮坡上，却有一处奇异的景致。坡上堆满了碎石，碎石上铺满了一簇簇绿油油嫩生生的野藤蔓，藤蔓上挂满了红艳艳的果子。果子又小又圆，泛着诱人的光泽，让人不由自主口角生津。 四周都是光秃秃一片荒凉，乍然见到这片独有的风景，萧云止又惊又异，视线下移，他的目光落在奶娘王氏身上。 只见王氏蜷缩在枯草上，脸色黑紫，张大着嘴，两眼翻白着，四肢不受控制的抽搐着，裸露出的脚踝肿得老高。 御医方墨卿正蹲在王氏身边，小心翼翼为她处理伤口。 绿萍紫玉等丫头垂手站在一旁，一个个嘴唇颤抖，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显然，这些丫头也被吓坏了。 听得脚步声，方墨卿抬起头来，一看见是皇上，忙站起身躬身道:“主子！” “药膏有效果吗？”萧云止忍不住问。 方墨卿摇摇头:“估计没什么用，她的脉象越来越微弱，心跳声也几乎没有了。” “有没有其他法子？” “主子，这蛇毒极其厉害，一般的蛇药不会有效果，必须对症下药。” “那，那就赶紧想办法寻找解药呀。” “恐怕不行，主子，除非是知道这种蛇的名称，然后再比照着解毒的方子去寻找药材。但是现在，一不知道蛇的种类，二则咱们带出来的药材也有限。本来，如果在陈州还有可能找到药材，但是这里是荒郊野外，所以……” “那就赶紧将人抬回陈州啊，还犹豫什么？” 萧云止有点急。在这个节骨眼上，眼看就要到陈州了，却生出这样的事端，真是令人心烦。如今王氏是太子唯一的奶娘，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太子怎么办？ 方墨卿叹了口气:“主子，去陈州起码还有两个时辰，等到得陈州，王氏只怕是身子都变僵硬了。” “……”萧云止一时语塞。都怪他心急，怎么就忘了这茬？蛇毒可比不得其他病，哪里能耽搁那么久？ “难道真的没救了？” 方墨卿咳了咳，道:“主子，恕臣直言，即使王氏被救活了，她也不能再喂养小公子了。” 萧云止怔了怔，眸光注视着王氏，没有说话。 方墨卿轻声道:“主子，当务之急是马上赶到陈州，再替小主子另外寻一个可靠的奶娘，不能再拖了……” 萧云止神色有些犹豫:“那王氏怎么办？” “主子，袭击王氏的这种蛇极为罕见，毒性也非常强。王氏已经中毒，就算将她带走，她也活不了多久，反而增添了一丝隐患。主子，为了主子与小主子的安全，臣认为……”方墨卿顿住了话头。 萧云止默然不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王氏虽然是奴婢，但是好歹是太子的奶娘，从太子出生那日起就一直侍候太子，就这样丢下她好像有些不近人情，毕竟她还没有断气。可是，方墨卿的话也不无道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这也是她的命。徐才，吩咐车队，马上赶路。” “是！” “慢着——”正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却突然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却原来是那个衣衫褴褛的村妇。 萧云止眸子微闪，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 沈茴香一眼就看见王氏倒在地上。她不及细想，几步奔过去，在她鼻下试试了鼻息。 “人还有气，你们不能就这样抛下她一走了之。”沈茴香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萧云止俊脸有些发烧。 方墨卿哼道:“谁抛下她了？她被毒蛇咬了，已经没有救了。就是带走她，她也会死在马车上。” 第12章 果断救人 “人还有气，你们不能就这样抛下她一走了之。”沈茴香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萧云止俊脸有些发烧。 方墨卿哼道:“谁抛下她了？她被毒蛇咬了，已经没有救了。就是带走她，她也会死在马车上。” “那可不一定，是死是活还难说。” “这种蛇毒性极强，依我看，就是神仙下凡也难救活。”方墨卿心里颇不以为然。这民妇仗着一点医术就大言不惭。连他这种经验丰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他还不信凭她一个无知的村妇就能有起死回生的法子了？ “能不能救我看了才知道，神仙不管用。” “……” 方墨卿语塞，正想再说，萧云止看了他一眼，方墨卿只得闭口。 沈茴香一边说话，一边低头打量王氏脸上的黑紫，不由暗暗心惊，自言自语道:“我的个天，这是什么毒蛇忒厉害？伤口在哪里？” “在脚踝处。”萧云止道。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她，他就有一种莫名的心安与信任。 沈茴香动作麻利的撩开王氏的裤腿，只见脚踝处至小腿已经肿得不像样了，令人触目惊心。 仔细看时，脚踝处果然有一两个细细的小孔，孔里还不时流出浓黑的血。 她的表情凝重起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果断的扯下王氏的腰带，将腰带牢牢的绑在王氏的大腿上。 “给我取一壶水来！”她说。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竟然没有人反应过来。沈茴香又重复了一遍。 萧云止这才回过神来，对徐才额首示意。 徐才忙解下腰间的水壶递了过去。 沈茴香接过水壶仰头喝一口水漱了漱口，然后做出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只见她俯下头，嘴唇落在在王氏的伤口上吸着血液，吸了一口已经发黑的血液，然后吐掉血液，再用净水漱漱口又继续吸……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了。萧云止神色动容，方墨卿更是震惊，彻底收起了小觑之心，暗暗佩服她的胆识。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其实，沈茴香这样做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咬人的是什么蛇，也不知道具体毒性如何，这样子贸然接触蛇毒，很有可能将她自己的性命也搭上去。 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现在情况紧急，她又救人心切，哪里会想到自身的安危？ 足足吸了十几口黑血，终于，最后吸上的血液颜色变红了。 沈茴香心里一喜，忙用水漱了漱口，腮帮子变得麻木。她定定神又吸了两口，同时探手试了试王氏的脉搏和呼吸。 阿弥陀佛！王氏的呼吸虽然还比较微弱，但是脉搏却明显强劲了许多，这就证明，她的心跳已经趋于恢复，她有救了！她心里欢喜，刚想说什么，脑子却突然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她只感到浑身都没有知觉，连动弹一下也困难，好在，她的脑子是清醒的。 “嫂子？”人影一闪，孟福宝扑了过来，眼眶里含着眼泪。 沈茴香看着福宝，嘴唇蠕动着，想说点什么，只是她的嘴巴早就麻木了，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孟福宝忙擦了擦眼泪，俯身近前。“嫂子，你想说什么？” 沈茴香又张了张嘴。 “嫂子，你是不是想小双喜吧？她没事，紫玉姐抱着她，她睡得正香呢……” 沈茴香想摇头，但是她动弹不了，想说话又开不了口，可惜孟福宝理解不了她的意思，只能让她干着急。 “你是想知道王氏的境况吧？你放心，她已经醒了过来，性命是暂时保住了。”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沈茴香怔了怔，眼珠子一转，这才发现，原来她身边还围着好多人。 除了孟福宝，白袍公子、方墨卿、徐才、绿萍等都围在她身边。 她顿时松了口气，整个身子都松懈下来。情绪一放松，她觉得身子也不那么僵硬，麻木的脸也渐渐松弛了。 “福……福宝，扶……扶我起来……”她咬着唇，艰难的吐出几句话。 绿萍不待主子吩咐，忙上前帮着福宝一起将她扶坐了起来。 “来了来了，药来了……”此时，胖胖的胡公公端了一杯茶挤了进来。 绿萍接过茶杯，递在沈茴香嘴边，喂了她喝下。 一杯舒通气血温热的药水下肚，沈茴香长长的舒了口气，感到渐渐的恢复了元气。 又歇了一会儿，她咬咬牙，撑着绿萍的手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王氏面前，仔细的观察她的面色。 王氏虚弱的靠在树干上，脸色虽然还有些紫黑，但是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更重要的是，她的神智是清醒的，只是暂时还不能说话。 方墨卿咳了咳，道:“那个，方某试过她的脉相，脉相已经没有问题了。” 沈茴香点点头，神色欣慰。能从死神手里夺回一个人的性命，她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忙四下扫视着。 “沈姐姐，你找什么？”绿萍问。 “那东西呢？” “什么？” “那条蛇呀。” “……蛇？” “是呀，在哪里呢？” 福宝惊讶的看着她。“嫂子，死蛇有什么好看的？” “哎呀，你别管，我自有用处。” 旁边的徐才看了主子一眼，忙道:“那条蛇徐某已经打死扔掉了。” “啊，扔哪里了？快捡回来我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特别是绿萍紫玉等女人，更是脸色变了。心想，一条死蛇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徐才也有些犹豫，那条蛇样子太恐怖，连他看了也有些头皮发麻。 “徐才，去把那条蛇找来吧。”萧云止发话了。 “是！” 主子都发话了，徐才不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不远处的草丛里，用剑尖挑出一条花花绿绿的死蛇扔在地上。 沈茴香深呼吸了一下，撑着福宝的肩头慢慢的走过去。 定了定神，她蹲下身子，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轻轻将蛇头拨出来。 众人的视线落在死蛇，都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 第13章 惊悚蛇王 沈茴香深呼吸了一下，撑着福宝的肩头慢慢的走过去。 定了定神，她蹲下身子，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轻轻将蛇头拨出来。 众人的视线落在死蛇上，都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一条貌相极为丑陋可怕的蛇。蛇身花纹复杂，红黄黑绿四种颜色相互缠绕。最奇特的是蛇头，蛇头呈三角型，与别的毒蛇并没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蛇头的大小。这条蛇的蛇头起码比一般的蛇头大两倍，蛇身也比一般的毒蛇粗大，光看蛇身倒有些像蟒蛇。 沈茴香脸色突地一变，失声道:“老天，这不是大石攀蛇吗？” “大石攀蛇？怎么没有听说过？”方墨卿忍不住问道。看这妇人的神情，这蛇应该是极厉害的，可是，如果这蛇真是剧毒蛇，王氏是断然救不活的。他是御医，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沈茴香深呼吸了一下，略略定神转眸看向萧云止，正色道:“公子，这里不宜久留，必须马上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萧云止又惊又疑:“怎么了？” “因为，这是一条不折不扣的蛇王！”沈茴香的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蛇……王？”萧云止的脸色凝固了。其余人都震住了。 “是的，这条蛇是蛇王，但是现在却被我们打死了，犯了毒蛇的大忌。我猜测，不一会儿工夫，成群结队的石攀毒蛇就会卷土袭来。到时候，我们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所以必须趁现在毒蛇还没有袭来的时候赶紧离开这里。” 萧云止俊脸变色。胡公公唬得双腿直发颤，嘴里还喃喃着“老天呐，老天呐！” “还有，”沈茴香又道，“走之前必须将这条死蛇焚烧，一点气味和痕迹也不要留下。因为，只有消灭了死蛇留下的踪迹，才有可能阻止毒蛇循迹而来。” 徐才江湖阅历丰富，知道她所言非假，忙面向萧云止道:“主子，这种事奴才也听说过，事不宜迟，主子需得马上离开此地。” 萧云止面色沉了下来，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转身就走。胡公公如梦初醒，急忙跟了上去。 其余的人，包括所有的侍从和丫头都匆匆离开，甚至连王氏也被人背着离开了。 徐才吁了口气，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燃地上的枯草，然后将那条可怕的死蛇丢了上去。 火焰四面八方围了上去，蛇的尸身在火舌的吞噬下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怪味。 饶是徐才艺高人胆大，目睹这怪异的情景，也不由骇异。他握紧了腰间宝剑，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然后匆忙转身离开。 沈茴香也正欲离开，转身的一刹那却忽然顿住，前面那一簇生机勃勃的鲜红果子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刚才她的注意力完全在王氏身上，所以根本没有细看这些果子，此时一看，不由诧异极了，忍不住“咦”了一声，径直走到那一丛野果子前面。 这一簇野果子生得极为茂盛，绿油油的枝叶，红艳艳的果子，茁壮的模样与旁边枯黄凋零的环境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沈茴香惊讶万分，貌似她判断有误，这果子好像并不是那漫山遍野的红粒子。红粒子果实中间微微有点凹下去，而这种红果子通体滚圆，并无凹陷。 她秀眉微蹙，伸手摘下一颗果子，捏碎了，果汁溢了出来，她尝了尝，又酸又甜，口感极好。 她目光移开，注意到了枝桠上的叶子，不由微微一怔。 叶片不大不小，呈三角形，单看外形，倒很有点像那条毒蛇的脑袋。 她摘下一片叶子，嗅了嗅。叶片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沁人心脾的香味。如果单单只有香味倒也罢了，奇就奇在香味里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药味。 这就说明，这株植物具有药理价值，而且凭她的经验判断，这株植物药理价值非常的高。她又惊又异，喃喃的道:“奇怪，这到底是什么药材呢？” 在现代的时候，沈茴香的爷爷、父亲以及她自己祖孙三代都是中医，是标准的中医世家。她七岁就开始看中医书，表现出超人的中医天赋。常用的中药材有五六百种，几乎每一种药材的外形、味道、属性以及它们的功能她都非常的熟悉，但是这一种植物她却从来没见过。 难道是她身在异时空的缘故？ 多半如此！ 就在她呆呆出神的时候，孟福宝奔了上来，着急的叫道:“嫂子，快走啊。” 沈茴香这才回过神来，一看是福宝，忙一把拽住他的手，兴奋道:“福宝，我发现了一种新的药材。” “新……药材？” “是啊，你看，就是这些树藤，赶紧帮帮嫂子，把这些树藤割一些下来。” 孟福宝转眼一看，脸色顿时变了，结结巴巴道:“嫂，嫂子，这，这不是那，那个有毒的果子树吗？” “哎呀，有毒的是那条毒蛇，关果子树什么事？” “可是嫂子……”孟福宝还是怕，毕竟刚才王氏就是因为在这里摘果子吃才被毒蛇咬了的。 “可是什么呀，傻小子，别犹豫了，赶紧割呀。嫂子告诉你啊，这可是好东西。”沈茴香一边说一边转身在地上寻了一块像刀子一样的石头，上前拽住树藤割了起来。 孟福宝嘟囔道:“一棵野藤树，有什么好的？” “哎呀，你不懂，别啰嗦了，赶紧行动起来。” “好吧！” 孟福宝无奈，虽然害怕，不过嫂子的话不能不听，只得上前帮忙。 不过，他心里却暗暗感到奇怪。自从那日嫂子在大山里昏迷后醒来，他就发现嫂子的一言一行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特别令他困惑的是，嫂子什么时候懂医术了呀？ 叔嫂俩动作麻利，很快就割了一大捆树藤。 “沈姐姐，快走了，要出发了！”林子外传来绿萍的声音。 “来了来了——” 沈茴香一边回应一边又顺手扯了一根树藤，然后叔嫂俩抱着树藤匆匆的离开了。 第14章 珍贵药材 在他们身后，花花绿绿的蛇身在火焰里焚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蓦地，蛇身突然炸裂，“砰”的一下，蛇头弹了出去，斜斜的挂在干枯的树枝上，看上去极为诡异。 “吱吱——”一群老鼠从四周的石洞里钻出来，动作敏捷的爬上树枝，贪婪的啃噬着毒蛇的尸身。 马车车队重新驶上官道。 沈茴香抱着小双喜坐在马车里。耳畔传来马车车轱辘“吱嘎吱嘎”的响声。 绿萍去照顾小公子了，所以这辆马车里，除了沈茴香母女，就只有紫玉一人。 紫玉闷闷的坐着，可能是心里惦记着蛇王的子子孙孙会来复仇，所以难免心怀忐忑坐立不安，也没心情说话了。 沈茴香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只是翻来覆去的观察着手里的一根树藤，嘴里还喃喃自语。 “……真是怪，叶子的形状和脉络貌似蛇头，脉络却和蛇身上的花纹又极像。这到底是什么植物呢？没理由不知道呀？” 越想越疑惑，她干脆剥开树藤的茎，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紫玉忍不住问道:“沈姐姐，你是不是饿了？饿了这里有糕。” 沈茴香愣了愣，这才醒悟过来，敢情这丫头以为她是饿了在嚼树根？忍不住笑了，解释道:“不，我不饿。你不知道，这树藤可不是一般的树藤，它是一种珍贵的药材，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它的具体功效。” 紫玉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沈姐姐，你说的那个蛇王，是真的吗？” 沈茴香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在我们那里，这种蛇俗称‘三步倒’，被咬过的人十之八九不能存活，死亡率很高的。王氏这次能救活也实属她自己命大。” “三步倒？意思是被咬后只能活着走三步？” “是的！” “我的老天！”紫玉抚着胸口，“我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蛇！” “这种蛇极为罕见，你们这种深宅大院的人没见过也属正常。不过，这种蛇虽然毒性大，但是性懒，怕人，不到迫不得已一般不会和人起正面冲突的，更不会主动攻击人。”沈茴香凝视着紫玉，忽然心念一动。“对了，紫玉姑娘，刚才你们在林子里是怎么遇上这种蛇的？” 一说起刚才的遭遇，紫玉还有些后怕。 “当时，我们一看见林子的果子就奔了过去，根本就没想到会碰上蛇。”紫玉道，“开始的时候，我们都站在石坡下摘果子。因为石坡下的果子已经够多了，并不需要站上坡顶。不过后来，奶娘忽然喊了一声:你们看，那上面的果子好大！我们抬头一看，果然，坡顶上的果子比其他的果子起码要大一倍，极其诱人。” 原来，当时紫玉和绿萍虽然看见了那硕大的果子，但是二人却没有上去。 只有奶娘王氏却丝毫没有犹豫，抬脚就爬上了坡顶……她上去后不过一眨眼工夫，就陡然响起一阵尖叫声。 绿萍紫玉二人吓了一跳，悚然抬头一看，只见树藤里红艳艳的果子中间，赫然冒出一条又粗又长的花花绿绿的巨蛇。 绿萍和紫玉吓得目瞪口呆骨软筋舒，连跑也没力气跑了…… 后来，还是徐才听到尖叫声后飞奔而来用剑砍死了毒蛇，不过那时候奶娘已经被蛇咬了…… 沈茴香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听你这么说，那条大攀蛇应该就藏在坡顶的树藤里，如果没人上坡顶去打扰它，它应该不会露面咬人，只可惜……”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以前她看过一本年代古老的医书，书上说毒蛇对山林里的野果子有一种疯狂般的痴迷，一旦它看准了某种野果子，它就会像守护神一般守护在旁边，阻止外人的侵扰。而且，这个充当守护神的多半还是蛇王。当时，她将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说法视为谬论，如今看来，古人有些话也是很有道理的。 难怪一路上那么多饥民，这颗果子树却保护得这么好，有蛇王在这里守护，谁敢上前采摘呀？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见紫玉的神色间仍然有惧意，忙安慰道:“没事，那条蛇王刚才已经被我们焚烧了，任它徒子徒孙再厉害，也难绝难循迹而来。不用太担心这个。” 紫玉这才松了口气。眼看着陈州就在前方不远处，最多小半个时辰，他们就会进城，只要进了城就好了，毒蛇就不会追到城里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车队却突然停了下来。 “咦，怎么回事？”紫玉忙撩开帘子探头看了看。“不会又要修整吧？” 窗外，隐隐传来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紫玉脸色微微变了:“咦，好像是我家小公子在哭？” 沈茴香也凝神屏气的侧耳倾听，点头道:“的确是小公子在哭，应该是饿了。” “你怎么知道？”紫玉奇怪的问。 “当然是听出来的。”沈茴香蹙眉道，“只是怎么会饿成这样？没喂他么？” 侍候小公子的人不少，没理由会让他饿肚子呀？ 紫玉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奶娘不是被毒蛇咬过么？哪里还能喂小公子？本来想着马上就到陈州了，这一两个时辰应该能对付过去，哪里知道……唉！” 沈茴香惊讶极了:“不能喂奶可以喂一点粥呀。我看小公子也差不多十个月大了，不可能没吃过辅食吧？比如鸡蛋羹、稀粥、水果等等，这些难道没吃过？只喝奶？” “鸡蛋？”紫玉瞪大了眼睛，“小公子这么小，怎么能吃鸡蛋水果？吃了积食怎么办？稀粥倒是要尝一点，但是也只是尝一点，根本吃不饱呀。所以，咱们这次出门才会带两个奶娘，谁知道路上会出这些事情？” 沈茴香怔了怔，这个，她倒是没有想到。她低着头想了想，然后坐直身子将小双喜递给紫玉。 “紫玉姑娘，你帮我抱一下孩子，我去找公子。” 紫玉惊讶道:“你找公子干嘛？” “过去喂小公子呀。反正我奶水多，小双喜一个人也吃不完。”沈茴香道。 第15章 临时奶娘 紫玉惊讶道:“你找公子干嘛？” “当然是喂小公子呀。反正我奶水多，小双喜一个人也吃不完。” “你？”紫玉上下打量她，摇头道，“你不行的，沈姐姐。” “为什么？” 紫玉压低声音道:“沈姐姐，你不了解情况，我家小公子特别挑食的，不是所有奶娘的奶水他都会吃。十个人里倒有九个奶娘的奶不合他的口味。以前，为了替他挑选奶娘，起码要找好几十个奶娘试吃才能挑选出一两个。” “是嘛？”沈茴香听得暗暗惊讶。这小子，派头可真够大的。不过也难怪，贵族人家的公子多半如此。想了想，道:“那这样吧，我过去试试，万一小公子不拒绝我呢？” …… 马车里，萧云止脸色阴霾的坐在垫子上，眉头蹙得老高，一脸的忍耐的盯着前面哭闹不止的小太子。 绿萍抱着啼哭的小太子，胡公公端着碗拿着勺子，满脸笑容的哄着:“小主子，奴婢求你了，好歹吃一口呀，这粥挺香挺好吃的，不信你尝尝？乖啊，咱再忍忍，忍到进了陈州就好了……” 小太子毕竟还幼小，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嫩嫩的小脸挂满了眼泪，肉乎乎的小手乱挥乱舞，张开嘴巴哇哇大哭，小身子还拼命的扭来扭去。绿萍都快抱不住了。 “小主子，小祖宗，吃一口，就吃一口啊……” “当啷——” 原来是小太子的小胖手胡乱挥舞，打落了胡公公手里的碗，粥洒落了一地。 胡公公吓得赶紧跪了下去，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萧云止实在是忍无可忍，猛然坐直身子，从绿萍手里拽过儿子，大手一扬就是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小太子小屁股上，怒道:“你这孺子，太不识趣。灾区有多少孩子忍饥挨饿连水也喝不上一口，你却如此糟践粮食？” 小太子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小嘴一瘪，“哇哇”的哭得更响亮了。 胡公公和绿萍在旁边面面相觑。胡公公抹了把汗，心里暗暗着急，心想，小主子还未满周岁，什么都不懂，主子也真舍得下手…… “你还哭？”萧云止更怒，忍不住又扬起了巴掌。 “慢着——”窗外传来一声女子清亮的声音。 萧云止一愣，手顿在了半空。听声音，好像是那名村妇？ “公子，小公子这是饿了，他还这么小，不知事的年纪，你吵他骂他有什么用？他根本就听不懂的。” 萧云止本来就被儿子的哭闹弄得心情烦躁透顶，此时一听连村妇也来责备他，心里有气，抱着哭闹不休的小太子跳下马车，冷冷的道:“本公子岂不知他这是饿了？只是，有现成的粥他不吃，那还能怎么办？” 沈茴香怔了怔，摇摇头道:“公子，小公子平时里没有吃过辅食，现在突兀的断奶吃粥，他肯定不习惯的。” “不习惯也得习惯，饿了总会吃的。”萧云止哼了声。“男孩子，干嘛那么娇气？” 沈茴香叹了口气:“公子，这不是娇气不娇气的问题，小公子还太小，如果奶量不够，营养就会跟不上，一旦营养跟不上，他的身体抵抗力就会下降，很容易生病的。如果公子不嫌弃，小女子愿意暂时喂养小公子。” “这……”萧云止犹豫了。下意识的低头打量儿子。 小太子已经停止了哭声，他吮着手指，嫩嫩的脸上还挂着泪珠，黑葡萄似的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瞬不瞬的看着沈茴香。 显然，对于他来说，沈茴香是一个陌生人，以前他并没有看见过。 沈茴香的目光落在小公子身上，脸上顿时溢出一丝和蔼可亲的笑容，在前世，她可是哄孩子的高手。她轻轻拍拍手，用轻柔和缓的语气柔声道:“小公子，来，让茴香抱一抱好不好？” 胡公公等人心里都暗暗的道，小殿下认人，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的女人抱？ 然而，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从来不让生人抱的小殿下，却突然笑出一朵花，肉乎乎的小手伸出要抱抱，嘴里还咿咿呀呀着。 沈茴香伸手抱过他，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逗道:“小公子真乖！”抱着小公子转身上了马车。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萧云止凝视着她的背影，呆呆出神。 胡公公躬身上前，轻声道:“主子，这……合适吗？” 胡公公是真心疼小主子，那么娇贵的一个小人儿，在宫里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此时却不得由一名脏兮兮的村妇来喂养……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难受。 萧云止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了胡公公一眼，神色复杂，低叹道:“罢了，今儿情况特殊，既然睿儿不排斥她，那就暂时这样吧。” “嗻！” 主仆两人站在马车外，耳听得马车里婴儿的吞咽声，“咕咚咕咚”清晰可闻。 萧云止没来由的俊脸一阵发热，神色间颇不自在。 马车里。沈茴香抱着小公子坐在舒适而柔软的垫子上。 小公子显然是饿极，小嘴饥渴而贪婪的吞咽着。 沈茴香轻轻的拍着他，嘴里哼着歌，眸光柔和的凝视他。 在那一世的时候，沈茴香其实非常喜欢孩子，虽然她自己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但是医院里每天来看病的孩子可不少。她看着那些生病的孩子，既心疼又爱怜，总是尽自己绵薄的力量帮助他们摆脱病痛的折磨。 在旁边侍候的绿萍简直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姐姐，你可真有办法。咱家小公子可是非常认人的，没想到，他一点都不排斥你。”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可能是我和小公子有缘吧！” 绿萍也忍不住笑了。这倒是真的。世上有些事情，仿佛冥冥之中注定一般，谁承想主子半路救下的一个逃荒村妇，不但救了小殿下的命，还能喂养小殿下？ 小太子吃饱喝足后，沉沉的睡着了，嫩嫩的脸上露出浅浅而满足的笑，如天使一般诱人。 小家伙生得又萌又可爱，沈茴香忍不住捏了捏他红扑扑肉乎乎嫩得能掐出水的脸蛋，然后整理好衣衫，抱着他起身下了马车。 第16章 古怪少女 小公子吃饱喝足后，沉沉的睡着了，嫩嫩的脸上露出浅浅而满足的笑，如天使一般诱人。 小家伙生得又萌又可爱，沈茴香忍不住捏了捏他红扑扑肉乎乎嫩得能掐出水的脸蛋，然后整理好衣衫，抱着他起身下了马车。 萧云止主仆在一棵干枯的树下等候着。 沈茴香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公子，小公子已经吃饱睡着了，可以抱回去了。” 萧云止眸光不由自主落在她脸上。 这名村妇虽然穿的还是她本来那一身褴褛的衣衫，但是乌黑的长发梳直了，脸上的泥土也擦净了，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虽然脸型消瘦，不施脂粉，但是她的五官极为秀丽:细长而秀气的眉毛，一双杏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显得极为灵动，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 萧云止暗暗吃惊，同时也感到有些惊艳。 不得不说，作为一名乡野村妇，沈茴香的相貌也算数一数二的，如果打扮一番，再穿上艳丽的衣裙，绝对算得上是美女。更何况，她整个人也落落大方，气质独特，完全有别于其他别的村妇，就是他后宫那些嫔妃美人，也难得能找出几个这样的人，如果…… 萧云止俊脸隐隐发烧。真见鬼，他怎么会浮起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公子？”沈茴香压根不知道他心里转的念头，见他发呆，忍不住出声提醒。 “呃……”萧云止这才回过神来，忙伸手抱过孩子。 没料到的是，刚一接过来，小太子就受惊的睁开双眼，一看换了人，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萧云止一头的黑线。 胡公公忙上前，轻声道:“主子，还是让奴婢来抱吧。” 萧云止眉头微皱，只得将哭啼着的小太子递了过去。 谁知道，胡公公一抱过去，小太子却扭着身子哭闹得更厉害，一边哭还一边朝沈茴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沈茴香:…… 小家伙聪明着呢，知道她这里有口粮，这是打算赖上她了？ 萧云止俊脸尴尬，小太子的哭闹声让他有些心烦，忍不住低声喝道:“……再哭？再哭就揍你……” 结果却是，小太子哭得更大声了。 萧云止只感到脑仁嗡嗡痛。 “信不信真揍你？”说着扬起了巴掌，做势拍下去。 “可别——”沈茴香赶紧伸手抱过小太子，同时瞪了萧云止一眼，语气责备，“你还真打呀？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了？你这么一个大男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萧云止:…… 所有人:…… 胡公公偷偷觑了主子一眼，心想这女人胆子忒大，如此顶撞主子，主子不定怎么生气呢。然而让他奇怪的是，主子除了脸色有点红以外，竟然什么也没有说。这倒是奇怪了？ 沈茴香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哪里有他主仆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是低头拍着小太子的背柔声的哄着。 说来也怪，小太子一落入她的臂弯里，在她的软语温声中，立即止住了哭声，打了个哈欠，将小脑袋枕在她肩上呼呼睡着了。 萧云止主仆等人看得呆了。 沈茴香松了口气，这才抬头看萧云止，点点头，示意可以接过去了。 然而，萧云止却没有动，一双璀璨的眸子凝视着她。 沈茴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咳了咳道:“……那个，这次小公子已经睡沉了，不会再惊醒了……” 胡公公忙上前，萧云止却回过神来，摆摆手止住胡公公，道:“罢了，罢了，既然小公子喜欢你，就暂时由你带他吧，如果换人，只怕又会惊醒他。咱们已经耽搁很久了，必须尽快进城，不能再拖了。” “这……”沈茴香神色有些犹豫。 绿萍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忙上前央求道:“沈姐姐，你是不是担心小双喜？你别担心，紫玉会照顾好她的。” 沈茴香想了想，只好道:“好吧！” 萧云止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下令马车队重新启程。 沈茴香抱着小太子跟着绿萍上了中间最大的那一辆马车。这辆马车紧靠前面萧云止乘坐的马车，应该是专门用来侍候小太子的。 一进马车，她就被震住了。 这哪里还是马车？根本就是一间豪华的缩小版婴儿室。 摇篮、婴儿吊床、玩具……等等婴儿用品，不但齐全，而且用料珍贵考究。最让她惊讶的就是那张婴儿摇篮。 座椅拉开铺平，用龙鳞竹制成的婴儿摇篮就摆放在上面。 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摇篮里并没有被褥，而是铺了一床凉箪。凉箪是象牙所制，人睡在上面凉爽至极。而且这张凉箪还是双层的，能打开铺在座椅上，婴儿可以在上面爬行玩耍。 沈茴香不由暗暗咂舌。别的不说，就凭这床摇篮，这张凉箪，可以断定这位萧公子家极为富贵。 因为龙鳞竹与象牙在古时候都是极为奢侈珍贵的材料。 除了绿萍和沈茴香，车厢里还坐着一名蓝衣少女。少女生得端庄秀丽眉目如画，打扮也与绿萍紫玉那种丫鬟打扮不同，而且，她的神情非常的冷漠。 看见沈茴香进来后，那名少女只是冷冷的抬眸扫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上前来帮忙。 这名少女多少令沈茴香有些意外。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她。 少女十五六岁年龄，正当妙龄，照说小姑娘家贪玩贪吃，但是令她奇怪的是不论是马车停下休整还是上次绿萍紫玉她们下车摘果子，那少女都没有出现过。其他侍卫与侍从都下车透过气，唯独这神秘的少女，一次也没有下车。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上车，沈茴香压根就不知道车厢里还藏着一名美貌如花的少女。 沈茴香不由心念一动。难道这是……萧云止的侍妾？ 这倒是很有可能。古时候的贵族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出门在外带一个侍妾也无可厚非，但是萧云止……他会吗？ 不过，沈茴香也没有多想。古时候的规矩和禁忌多，贵族之家更是如此，所以她不会轻易去打探不该打探的事情。 第17章 群蛇来袭 沈茴香抱着小太子坐在马车的左侧，绿萍挨着她坐在旁边。那名蓝衣少女坐在她们对面。车厢里没人说话，气氛有些静谧，唯有耳畔传来马车碾压石路的“吱嘎”声。 小太子生得壮实，沈茴香抱了一会儿就感到手臂发酸。 绿萍忙道:“沈姐姐，让我来抱小公子吧。” 沈茴香摇摇头，压低声音道:“还是不要换人，万一再惊醒了怎么办？” 绿萍低头一瞅，见小殿下呼吸均匀，睡得极为香甜，嘴角还露出憨憨的浅浅笑意，看样子这一次是不会惊醒的了，于是抿嘴笑道:“不会了，给我吧。” “好吧！” 沈茴香轻轻抱起小公子，正欲将孩子放在绿萍手上。 就在这一瞬间，变故发生了。 微风吹过，窗帘忽地掀起一角，一条花花绿绿的东西“啪塔”一声从窗棂上掉下来，刚好落在绿萍肩头上，脑袋一歪，狠狠的叮了她脖子一下。 绿萍“哎哟”一声惨叫，斜眼一瞅，只吓得魂飞天外，尖叫道：“……蛇，有蛇！” 沈茴香大惊，转眸定睛一看，老天，一条有着黄绿色花纹三角形脑袋的毒蛇正昂首盘绕在绿萍的脖子上，口里还吐着猩红色的信子，那长长的信子几乎快碰着沈茴香的脸…… 沈茴香吓得脸色苍白骨软筋舒，想逃却浑身乏力…… 说时迟那时快，眼前一花，只见对面的蓝衣少女闪电般欺身上前，倏地探出两只白玉般的手指，精准的捏住毒蛇的七寸。 毒蛇要害被制，身子绕来扭去，在绿萍脖子上狠命缠绕着，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但最终还是脑袋耷拉了下去。 绿萍靠在马车上，双眼圆睁，吐着舌头，脖子上挂着死蛇，嘴里流出黑色的脓血。——早已气绝身亡。 沈茴香不由一阵心惊胆寒。她虽然害怕，脑子却转得快，猛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颤声道:“是……是蛇王的子孙！” 话音刚落，一阵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同时马车车壁簌簌而响，“嗤嗤”之声不绝于耳，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马车的车窗处、车门处，成堆的毒蛇蜿蜒着爬了进来。 沈茴香吓得肝胆俱裂，四肢发软，连小公子也快抱不住了。 蓝衣少女秀眉一凛，骂了句：“该死！”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把闪闪发亮的钢针，扬手一撒。 “笃！笃！笃！” 钢针将毒蛇悉数钉死在地板和车壁上。毒蛇们昂头翻滚着身子剧烈挣扎着……场面可怖至极！ 但是毒蛇并没有被吓跑，仍然不断有蛇爬进来。 蓝衣少女见势不妙，转眼见沈茴香还在发呆，喝道:“赶紧下车！”说完一脚踹开车门，拽住她的背心跳下了马车。 脚一落地，沈茴香双腿还是软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当心！”有人扶住了她。 她惊悚着抬头，视线接触到一双璀璨的眸子。——是萧云止。 萧云止神色也有些惊慌，他忙从她手里接过小太子，低头一看，只见小太子嘴角含笑，显然睡得正香。 他稍稍松了口气，抬头却见沈茴香脸色惨白，神情惊惧，眸光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忍不住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沈茴香一怔。他的眸光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她拂去额前的卷发，深深呼吸了一下，稍稍定神，勉强笑了一笑，低声道:“谢谢！” 在这慌乱惊悚的时刻，她受惊的面容宛如一朵风雨中飘零的牡丹，异常的娇艳瑰丽。萧云止的胸口犹如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他愣愣的站着，神色古怪的盯着她。 他的目光太怪，沈茴香感到不自在，刚移开目光，却倏地瞪大了眼睛，脸色更加苍白了，喃喃的道:“我滴个天啊！” 只见触目之处，四面八方，地上、树上，马车上，挤满了密密麻麻蠕蠕而动的毒蛇，什么颜色都有，各式各样，花样繁多：红的、绿的、黄的、白的、黑的、青的…… 毒蛇们率先攻击了马匹，马儿撑不住，最先被毒蛇咬死。然后毒蛇又逼向幸存的人。 几十名侍卫围成三个圈子，将萧云止等人护在中间。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与毒蛇对抗。毒蛇死伤无数，鲜血断肢四处飞溅，但仍有无数的毒蛇前仆后继的扑上来……侍卫们疲于应付，最外围的侍卫最先败下阵来，落进毒蛇堆里，一阵阵恐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令人胆寒。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头皮发麻。几名胆子小的侍女甚至吓得瘫倒在地。 沈茴香更是脑子乱成一团乱麻。群蛇袭击的后果她是想到的，但是却万万没想到规模这样浩大。 好家伙，看样子，这漫山遍野的毒蛇只怕有上万吧？ 诡异的是，短短的时间里，这么多的毒蛇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这个问题，她百思不得其解！ “嫂子！” 正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扑了过来。 沈茴香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孟福宝，大喜道:“福宝，你没事？太好了！——咦，紫玉和小双喜呢？” “嫂子——”孟福宝鼻子一酸，眼泪哗哗流了下来，“紫玉姐和小双喜……还……还在最后那辆马车上……” 沈茴香脸色一阵煞白:“你，你说什么？她们……还在马车上？” “是的，她，她和紫玉被困……困住了……”孟福宝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沈茴香抬头看向那辆被困的马车，马车的车壁车顶全是密密麻麻的毒蛇…… 她脑子一阵晕眩，气血攻心，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嫂子！” 孟福宝跪在嫂子身旁，叔嫂俩相顾无言，默默的流泪。 萧云止心里也不好受。方墨卿，胡公公等更是急得团团转。 “主子——”忽然，徐才惊惶的声音传来。“咱们的人又挂了好几个，快顶不住了，毒蛇越来越多，怎么办？”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失色了。 胡公公急得直抹汗，连声道:“哎哟，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呀？” 萧云止面上虽然看上去还比较镇定，其实心里也慌乱不已。心里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难道是老天爷怪朕救灾不力要降罪于朕？这么说今儿我父子要葬身于此？ 第18章 人蛇大战 萧云止面上虽然看上去还比较镇定，其实心里也慌乱不已。心里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难道是老天爷怪朕救灾不力要降罪于朕？这么说今儿我父子要葬身于此？ 他心口蓦地一痛。如果仅仅是只有他，也就罢了，可是睿儿还这么小，他怎么甘心？ 不，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会放弃！他深呼吸了一口，抬起头来。 “方爱卿，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毒蛇比较惧怕的？” “有啊。”方墨卿抹了把额头的汗。“有一样东西毒蛇最怕，那就是:雄黄！” “雄黄？”萧云止眼睛一亮，喜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咱们带了雄黄吗？” “带是带了。”方墨卿愁眉苦脸的摊开手。“可是主子，臣带的雄黄很少，驱少量的蛇还差不多，现在这里的蛇起码有上万条，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区区那点雄黄怎么够？” “……”萧云止大失所望，做声不得。 沈茴香却心念一动，忙撑着孟福宝的手站了起来。 “方，方大人，你身上带有雄黄？” “有啊，”方墨卿看了她一眼，摇头苦笑，“不过也没什么用，雄黄太少了，可驱不走这么多的毒蛇。唉！这可怎么办呀？” 萧云止的心思却比较细腻，立即从沈茴香的问话里听出一丝不寻常，转眸凝视着她，试探着问:“你有办法？” 沈茴香叹了口气，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目前看来是不管用了。” 萧云止精神大振，道:“什么办法，你先说？” “好！”沈茴香沉声道，“我的意思是:刚才我在林子里采摘了不少的树藤，我断定那是一种珍贵的药材。现在既然咱们有雄黄，如果混合着那种树藤焚烧，所产生的气味多半能驱走毒蛇。就算不能全部驱走，能驱走大半也是好的，咱们就掌握了突围的时机……只是，那树藤在最后那辆马车里，怎么能取出来？” 萧云止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说的这个法子……真的有用？” 沈茴香叹了口气:“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只是……” “明珠！”萧云止当机立断。 “奴婢在！”那名蓝衣少女应声上前。 “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主子放心！” 明珠虽然还是一名小姑娘，却丝毫不惧，霍地转身，从怀里抽出一柄又细又长的软鞭，然后纵身跃起，轻飘飘如燕子一般轻盈的落在最后那辆马车的车顶上空。 车顶上也爬满了毒蛇，一见有人来，立即凶狠的扑了过来。 明珠冷笑一声，人未落下，鞭子先行。“刷刷刷！”一连几鞭，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车顶上的毒蛇纷纷翻滚着落地。 “砰！” 车顶被鞭子掀翻，明珠轻轻的落在车顶的边沿。 她探头朝车厢里看了看，不由震住了。 车厢的毒蛇更多，密密麻麻，重重叠叠。 窗口处果然有人坐着，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只不过，两人早已变成一堆可怕的白骨！ 明珠眸光一闪，从怀里摸出一把钢针，也不需要什么准头，顺手一抛，“笃！笃！笃！”瞬间又钉死十几条毒蛇。 死蛇犹如一道丰盛的美餐，吸引得其他的活蛇扑上去撕咬，你咬我我咬你，很快，车厢里全都成了死蛇。 明珠跳进死蛇堆里，踢开死蛇搜寻着，果然，在车厢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捆碧绿的树藤。 这边的众人都在心急如焚的等着。所有人的希望都寄在明珠身上。 如果她不能顺利安全的回来，或者说她带回来的药材对毒蛇无效，那么，此地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处。 所幸明珠并没有耽搁多久，很快就带着东西回来了。 沈茴香迎了上去。虽然她知道小双喜活着的可能性很渺茫，但是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 “明珠姑娘？” 明珠犹豫了一下，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轻轻摇摇头。 沈茴香心口一痛，身子摇摇欲坠。 虽然她只是一个穿越者，严格说来小双喜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是她喜欢孩子，这七八天来和小双喜朝夕相处，心里早就将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如今小双喜惨遭横祸，怎能不让她伤心？ “嫂子……”孟福宝也是泪如雨下。 沈茴香咬咬唇，她现在还没有时间伤心。 “……福宝，你将这些树藤分成十堆，沿着圈子摆放一圈，然后将这些雄黄粉每堆树藤上放一点。” “是！”孟福宝抹抹眼泪上前。 胡公公和明珠等人也上前帮忙，很快就将树藤分成了十小堆。 “点火，焚烧！” 沈茴香凝视着周围狂舞的群蛇，果断的吩咐道。 徐才摸出身上的火折，点燃了树藤。 树藤“嗤嗤”燃烧起来，混合着雄黄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怪味，顺着风势，四处散发开来。 片刻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群蛇停止了进攻，短暂的静谧后，忽然齐刷刷的转身就逃。 后面的毒蛇还来不及撤退，前面的毒蛇却掉头而来，成堆成堆的毒蛇就这样挤在一堆，缠绕在一起，互相纠缠撕咬……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随着雄黄与药材的气味越来越刺鼻，蛇群越来越乱，越来越疯狂，互相残杀得更厉害。一半的毒蛇被咬死了，一半的毒蛇逃走了。数以万计的毒蛇就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消失在旷野。 现场堆满了毒蛇的尸体，风一吹过，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四散飘开，整个官道附近犹如地狱一般。 所有人惊魂未定，恍如在梦中。实在有些难以相信，他们这就算死里逃生了？ 沈茴香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背心的衣衫全被汗水浸湿了。 她下意识的转头，却无意中和萧云止的目光相接。 原来萧云止也在看她。她俏脸一红，别开了视线。 只听得萧云止咳了咳，吩咐众人清点人数。 这一场人蛇之战可谓极其惨烈。马匹无一幸免，全部被蛇咬死。四十几名侍卫死了三分之二，其余人中，除了萧云止父子，胡公公，方墨卿，明珠，沈茴香叔嫂，其他十几名侍从全部死在蛇口之下。连被沈茴香救活的奶娘赵氏也未能幸免。 第19章 退守陈州 这一场人蛇之战可谓极其惨烈。马匹无一幸免，全部被蛇咬死。四十几名侍卫死了三分之二。其余人中，除了萧云止父子，胡公公，方墨卿，明珠，沈茴香叔嫂，其他十几名侍从全部死在蛇口之下。连被沈茴香救活的奶娘赵氏也未能幸免。 萧云止低头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太子，不由一阵苦笑。这孺子，他倒是无知无畏，哪里知道刚才他们才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 因为担心雄黄味道散发后离去的毒蛇循着血腥味又卷土重来，众人不敢耽搁，只得匆忙的收拾了车厢里的贵重物品，连马车都不要了，丢下同伴的尸身匆匆而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成群结队的老鼠与野狼循着血腥味赶来，扑上尸体就是一通大嚼。 官道上，侍卫们簇拥着萧云止匆匆前行。 沈茴香又累又热，忍不住停住脚步抬头望天。 天空暗沉沉的，闷热的空气里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怪味。 照理说，蛇群退去，他们已经渡过了这道难关，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她心里的不详之感却并没有消失。难道说，还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 所幸陈州就在前面不远，仅小半个时辰，一行人就赶到了陈州的藏青色城墙下。 还没来得及喘气，城门却忽然打开，一队人马奔了出来，当头的正是陈州刺史秦甫。 秦甫刚接到皇上要来陈州的消息，正打算带着人马出城迎接，却没料到皇上已经来到了城下。慌得他滚下马来，跪倒在泥地里。 “微……微臣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爱卿平身吧！”萧云止摆摆手。 秦甫见皇上一行人步行而来，一个个神情狼狈疲倦不堪，衣衫上还有斑斑血迹，不由大惊道:“皇……皇上这是遭遇了……强匪？” “一言难尽。此地不是说话之地，还是先进城再说吧。”萧云止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的转眸扫了沈茴香一眼。 只见沈茴香满脸震惊的看着他，神情之复杂，简直难以描述。 真是难以置信，她竟然一穿越过来就遇见了……皇帝？终极大boss？ 这么说，那个小公子就是小皇子了？ 老天！ 秦甫带着官员们起身，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匆忙的进了陈州。 陈州城里面的情景，实在是太惨了，比外面好不了多少。 只见城墙下、城根处、街道边、地沟里，到处都能看见一堆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的饥民，令人触目惊心。而且，不断有人死去，死人与活人也混在一起。夏季的尸体腐烂得快，死人也没人及时处理，整个陈州城到处是令人作呕的腐尸味。 如果没有郊外那一场惨烈的人蛇大战，这一幕可能会令萧云止一行人同情流泪，但是他们刚刚才从地狱边上逃回来，还惊魂未定，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陈州饥民的惨状就被冲淡了许多。 由于来得匆忙，秦甫根本来不及为皇上准备行宫，一行人只好住进了刺史府。 这皇上与太子进了刺史府，可将刺史府闹了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府里最好的院子，最好的屋子都让了出来，连秦甫夫妻都暂时住进了后院简陋的小院里。 沈茴香和孟福宝叔嫂二人也跟着萧云止住进了刺史府正院。 本来，沈茴香叔嫂二人被安置住在后院另外一处住所。但是，小太子粘着沈茴香不肯放人，再加上没有找到合适奶娘之前，沈茴香都要暂时行奶娘的职责，所以无奈之下，她只好带着孟福宝一同去了正院。 …… 后院浴室。 当沈茴香坐进浴桶里靠在浴桶的桶壁，闭上眼睛，任水没过脖子时，她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窝草，大半年才洗一次澡，这感觉，真特码要多酸爽就有多酸爽！ 刺史府里本来有三口井，不过其中两口已经干枯，只有一口井还有水。 在这干旱季节，水比黄金珠宝还珍贵值钱，所以这口井水就用来保证全府一百多口人的饮用。至于洗浴什么的，那是能免则免，能省则省。 萧云止一行人住进秦府后，本着节约用水的原则，萧云止下令严禁侍从们打水沐浴，包括他自己。不过，却有两个人却得到了特许允许洗浴。一个是小太子，另一个就是沈茴香。 小太子是婴儿，用水不多。沈茴香既是太子的临时奶娘又是此次人蛇大战的功臣，所以她得到了洗浴的特权，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倒是沈茴香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连皇上都没有多余的水沐浴，她倒是干了这么奢侈的事情，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但是，这具身子已经大半年没洗澡，实在是太脏了，所以，她也就没怎么推拒这到手的福利。 水温渐渐有些发凉，沈茴香吁了一口气，坐起了身子，刚欲起身，窗外隐隐传来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她吃了一惊。是小皇子在啼哭么？这小子，她进浴室前才喂过他，不会是又饿了吧？ 侧耳仔细倾听，顿时松了口气。不是小皇子的声音，小皇子的声音可比这哭声洪亮多了。 她刚想起身穿衣，窗外却响起脚步声，有人走了过来。还有两名婆子在闲聊。婆子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沈茴香却听得十分清楚。 “……谢姨娘生了一个小公子，这下可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可不是？而且奶水还极多，小公子一个人还吃不完。” “唉，只是老爷也是太吝啬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却舍不得替小公子找奶娘。” “喂，你不懂别乱说话。老爷这段日子为了饥民的事，忙得团团转，哪里有心情去找奶娘？再说，现在陈州这个样子，还能找到合适的奶娘？如今这特殊时日，谢姨娘自己有奶水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也免了出去苦寻。” “这倒也是。唉，也不知道这波饥荒什么时候过去，真是烦人。” “耐心点吧，咱们在府里多少还有口粥喝，我听我侄子说，现在城里城外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很多人饿了就吃死人。” 第20章 夜半啼哭 另一人叹了口气:“这倒也是。唉，也不知道这波饥荒什么时候过去，真是烦人。” “耐心点吧，咱们在府里多少还有口粥喝，我听我侄子说，现在城里城外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很多人饿了就直接吃死人。” “啊？真可怕，不是说朝廷的赈灾粮已经到了吗？” “嘁，这么多饥民，赈灾粮哪里够？” “那倒也是……” “好了好了，不说了，快走吧。府里来了贵客，咱们赶紧过去帮忙吧。” 两名婆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茴香沉思片刻，忙起身擦干净身子，换上一件干净的衣衫。 她自己的衣衫早就褴褛不堪，这身衣衫还是秦夫人让人送来的。 刚一回到偏院，她就听见有婴儿的哭声。凭那响亮的嗓门，她就知道，定是小太子无疑。 果然，一进屋子，她就看见胡公公抱着小太子，正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哄着。 小太子大眼睛里含着泪，小嘴哇哇的哭着，一看见沈茴香，他的哭声骤然加大，伸出两只小胖手要抱抱。 胡公公一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般，抹了一把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哎哟，沈娘子，你可算是出来了，再不来，咱家就要哭了。” “小殿下这么快就饿了？”沈茴香好不诧异。这小子，饿得也太快了吧？忙伸手接过小太子，转身进了屋子。 小太子很快就吃饱了，在她怀里睡着了。 沈茴香凝视着小太子嫩嫩的脸，忽然间想起了小双喜，心口不由一痛。 她俯身亲了亲小太子的脸，然后抱着孩子起身出了屋子。 胡公公正守在外面，一见她出来，忙上前轻轻接过小太子，满是褶子的脸溢出一朵花。 “哎哟，小主子这两日好像又沉了不少，奴婢都快抱不动了。”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小殿下胃口好，挺能吃的，能吃的孩子身体自然长得壮。” “可不是吗？”胡公公抱着小太子轻轻摇晃着，柔声哄着，胖胖的脸上一对小眼睛眯成一道缝。“走罗，小主子要回屋睡觉罗。”抱着小太子转身就走。 沈茴香忍不住叮嘱几句:“公公，晚上凉，不要太贪凉，当心小殿下感冒。” “知道了，知道了。” 胡公公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头瞅着她，悄声道:“……要不，就让小主子跟着你睡？” “跟着我？”沈茴香愣了愣。 “对咧，咱家是这样想的，万一半夜小主子饿了怎么办？” 沈茴香蹙眉道:“公公，你不是说小殿下半夜不会吃奶吗？” “这……”胡公公嘿嘿一笑，“以前是不会，但是咱家不是怕万一吗？万一这个小祖宗半夜醒来见不着你，又哭又闹咋办？”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原来你担心这个？公公放心，这两日我仔细观察过小殿下，我发现他睡熟以后睡得非常的沉，只要动作轻点别吵着他，他是不会醒的。还有，晨起醒来如果饿了，再抱过来就是了。” “……那好吧！” 胡公公抱着小太子走了。沈茴香出了一会神，方才摇摇头进了屋子。 古人的夜晚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天一擦黑，沈茴香就上塌睡觉。 白日里担惊受怕了一天，她早就疲乏了，几乎是脑袋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半夜，正当她做梦梦见周公的时候，却忽然被一阵紧急的拍门声惊醒。 “砰砰！——沈氏，开门呀，沈氏！” 沈茴香一下子惊醒睁开了眼睛。 是胡公公！半夜三更的，他来干什么？莫非是小太子又发烧了？ 她急忙穿上外衣下了塌。 刚一开门，满头大汗的胡公公就一把将她拽了出去。 “快，快跟咱家走……” “公公，发生什么事了？”沈茴香忙问。 “是……是小主子他……”胡公公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囫囵了。 “小殿下怎么了？又发烧了？”沈茴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不是……”胡公公站定后，抚了抚胸口，“是，是小主子突然醒了，吵着要找你呢……” 沈茴香顿时松了口气，嗔道:“公公，你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小公子又……” 古时候不比现代，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发烧，更何况是小太子这样的小婴儿。 “哎哟，你才不知道，小主子丑时初就醒了，可精神了，半夜要玩什么躲猫猫骑马马，这些都没问题，咱家还能陪着他玩，已经玩了一个多时辰。但是现在他不玩了，正哇哇大哭呢，估计应该是饿了。咱家没办法，只好来找你……快走吧，主子正着急呢。”胡公公一边走路一边叨叨。 正房里，萧云止正抱着小太子耐心的哄着，可是小太子还是哭啼不止，哭得声音都快哑了，弄得萧云止心烦意乱极了。 旁边垂手站立着几名嬷嬷，她们都是秦府带孩子最有经验的嬷嬷，可是面对任性的小皇子，她们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 “主子，主子……” 正在这时，胡公公满头大汗的奔了进来。 “……主子，沈氏来了！” 萧云止眸光一转，一眼瞧见那一抹苗条纤瘦的身影，心里顿时一宽，暗暗松了口气。 沈茴香在门口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有点别扭的福了福，轻声道:“皇上！” 好吧，其实她穿来也没几天，古人的规矩压根不怎么懂，更何况这人还是皇上？好在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平时宫廷剧也看得不少，大致规矩是错不了的。 萧云止忙道:“快平身吧，出门在外，不用讲这些虚礼。” 沈茴香于是直起身子，从他手里接过啼哭不止的小太子。 刚一抱过来，小太子就止住了哭声，脸上兀自挂着泪痕，嘴角却笑靥如花。 萧云止与胡公公主仆都看得呆了。胡公公抹了把额头的汗，一脸的失落。以前，小主子除了奶娘，最喜欢的就是他，不过现在看来，他的地位很快就保不住了。 萧云止朝几名嬷嬷摆摆手。嬷嬷们低头垂手退了出去。 第21章 婉言相辞 萧云止朝几名嬷嬷摆摆手。嬷嬷们低头垂手退了出去。 小太子玩了这么久，又哭闹了一阵，早就饿了，一闻到沈茴香身上的奶香味就像鸟儿一样张开小嘴索食，小脑袋只在沈茴香胸口处蹭着。 沈茴香:…… 这小子，可真是个小吃货！ 她抬头看了萧云止一眼，神色略显尴尬。 “那个……皇上，小殿下这是饿了……” 一语未了，脸却不由自主有些红了，水汪汪的眸子眼波流转，犹如深潭的一汪清水……萧云止一时看出了神，竟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胡公公在旁边忍不住咳了咳，轻声提醒:“主子？” “呃……”萧云止这才惊醒，脱口而出，“饿了？好，好，就在这里喂吧！” 沈茴香:…… 胡公公:…… 啧啧，皇上这是看美人看走了神？忍不住偷眼瞅了沈茴香一眼。这么一细看，他突然发现这民妇生得还真不赖，明眸皓齿，肌肤白皙，唯一的缺点就是稍显瘦削，如果养一养，再好好的打扮一番……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且听皇上解释道:“……那个，朕的意思是，你和太子在屋子里，我们出去就是……”说完碰了胡公公一下。 “是，是！”胡公公惊醒过来。 沈茴香摇头道:“那倒不必，外面蚊虫多，还是我和太子去偏房吧。”说完抱着孩子转身走了。 萧云止愣愣的盯着她的背影发呆。 胡公公偷偷觑着主子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主子？” “呃？”萧云止这才恍然惊醒，回过头来。 胡公公清了清嗓子，故作随意道:“真是没想到，这个沈娘子竟然生得如此清秀端庄，如果好好打扮出来，不比后宫的嫔妃差……” “哦，是吗？” 胡公公见主子神色淡淡的，并没有不喜之色，胆子更大了些。“主子，奴婢的意思是，主子如果喜欢她，何不就收在身边？” “收在身边？”萧云止蹙起眉头。 “是的，主子，您出宫都这么久了，每日里奔波劳累，身边却连一个知冷知热的答应都没有。如果您真的有意于沈娘子，不如……” “不如什么？”萧云止俊脸一突然一垮，打断他的话，抬腿就是一脚，低骂道，“该死的奴才，胡说八道什么？人家是寡妇，你难道不知道？你想让朕坏了纲常伦理然后被别人戳脊梁骨？再胡说，当心割了你舌头！” “……”胡公公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心里却似明镜一般。 嗯，主子在意的只是会破坏纲常伦理，并没有说不喜欢沈娘子呀……而且，重要的是，主子刚才脸红了！ 这就太让他感到震撼了！ 他跟了主子已经十几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主子为哪个女人正经红过脸。 就算是三年前大婚，主子娶了叶家那貌若天仙的嫡女为嫡妃时，主子也是神态自若冷静异常。 脸红吗？没有！ 今儿竟然会为了一名村妇而脸红？ 这就有古怪了！ 萧云止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大，掩饰的咳嗽几声，转身来到椅子上坐下。 “胡盛，茶呢？” 胡公公忙端了茶杯呈上去。 萧云止品了两口清香怡人的茶水，沉默了一会儿，如同聊家常一般随口道:“胡盛，咱们出宫多久了？” “主子，这日子奴婢可是记着呢。咱们是七月初二离的宫，今儿是八月初五，已经一月有余了。” “一月有余？没想到出来都这么久了。”萧云止神色感慨，站起身，双手背负，慢慢的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现在什么时辰了？” “主子，已经快到辰时了。主子要不要再歇歇？” 萧云止摇摇头道:“哪里还有时辰歇啊？一大早，陈州的各级官员就要来州府议事，商量赈灾事宜，朕是必须参加的。” “可是，陛下，您太累了。这一个月来您从来没有好好的歇一歇，奴婢是担心您的身子啊。”胡公公劝道。 “胡盛，这一路行来，灾情多严重，饿死多少人，你也是亲眼所见的。朕每日里想着饥民缺衣少食就心急如焚，哪里还有心情在屋子里睡大觉？总之一句话，这北部的旱情一日不缓解，朕就一日寝食难安啊！” “主子——” 胡公公还想说什么，却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响，沈茴香抱着太子从偏厅出来了。 小太子已经睡着了。胡公公忙上前接过小太子，转身蹑手蹑脚进了内室。 屋子里就剩下萧云止与沈茴香。 萧云止看了沈茴香一眼，神色忽然有些不自在。“那个……你也回去歇息吧！” 沈茴香抬眸看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皇上，民妇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萧云止愣了愣。 “皇上，是这样的，民妇想明日就启程去京城。所以……” “去京城？”萧云止怔住了。“这么急？” 沈茴香“嗯”了声，解释道:“只因民妇的公婆去世前一再叮嘱要早日将小叔子送去京城，民妇不敢违拗。” 萧云止点点头，在屋子里踱了几步，神色有些为难。“可是，我们刚刚来陈州不久，这个时候哪里走得开？”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道:“皇上不用为难，皇上是一国之君，自然要关心民生疾苦，民妇十分理解与钦佩，所以，民妇这才打算带着小叔子独自去京城。” “独自……去？”萧云止俊脸有些发烧，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失望。原来，她是想抛开他…… “皇上，小殿下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沈茴香见他神色颇不自在，以为他是担心太子没有奶娘。“民妇打听过了，这府衙内有一妇人刚生了孩子，奶水极好，暂时喂养小殿下是不成问题的。” 萧云止脸色古怪的盯着她。 她连太子的事情都考虑好了，看来是安心想走了！ 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点点头，语气淡漠:“那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走，朕也不留你。这样吧，明儿朕就让人替你们准备一辆马车，送你们进京吧！” 第22章 难掩失望 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点点头，语气有些淡漠:“那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走，朕也不留你。明儿朕就让人替你们准备一辆马车，送你们进京吧！” “这……”沈茴香犹豫了一下，轻轻摇头，“多谢皇上的好意，皇上已经够忙的了，就不好意思再麻烦皇上了。民妇身上还有点碎银子，租一辆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这话倒是真的。因为孟家人除了沈茴香叔嫂三人，其他人都饿死了。原身的婆婆死前将积攒了好几年的几两碎银子全掏出来给了沈茴香，嘱咐她将孟福宝安全送到京城他长姐手里。 萧云止脸色沉了沉，语气更加生硬。 “既然前儿朕许诺过要找一辆马车送你们进京，那就是一定不会食言的。” 沈茴香低头略想了想，道:“那好吧，那民妇在这里就多谢皇上了。” “谢什么谢？”萧云止像一个毛头小子般赌气的道，“朕只是信守承诺罢了，你不用谢朕！”说完看也不看沈茴香，抬脚便走。 沈茴香愣住了。这人，无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其实，在这个特殊时期，特别是小太子又缺奶娘的情况下，她本来也不愿在这个时候离开陈州。 如果萧云止只是普通的身份，那还罢了，可是他的身份是皇帝。 沈茴香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就是想远离这个人，不想和他做过多的深交。如果她继续待在陈州，那么太子的临时奶娘绝对非她莫属。这样的话，她就不可避免的会和他打交道……而这些，都是她不愿意的。 且说萧云止板着脸进了内室。 榻上的小几上已经摆放好了膳食。明珠在收拾碗筷忙碌着。 秦府虽然出了人手来侍候皇上，但是像饮食起居这些重要的事情还是胡公公与明珠在负责。 萧云止盘膝坐在塌上，只顾出神生闷气。 其实，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他到底在郁闷什么？难道真是因为沈氏突然说要离开吗？ 哼！不过就是一个才相识三日的乡下村妇，她走与不走跟他有什么相干？两个人根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他才不会在乎她走与留…… “主子，早膳准备好了，用膳吧！” 明珠的话打断了萧云止的胡思乱想，他取过筷子，低头闷头闷脑的用着膳。 奇怪，刚才他还觉得腹中饥饿，此时此刻却是半点食欲都没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才稍稍平复。 “明珠！” “奴婢在。”明珠应道。 “你马上去准备一辆马车，马车里一应食物饮水全部准备好。明儿朕有用。” “是！” 明珠躬身退了出去。却在走廊上碰上了胡公公。 胡公公探头看了看里面，悄声问:“主子呢？” “在用膳呢！” “那你不待在里面侍候，出来干嘛呢？” “主子吩咐我去办事呢。” “这一大清早的，办啥事？” “主子让我去准备一辆马车。” “马车？”胡公公愣了愣，“准备马车干嘛？” “那我怎么知道？不过主子还吩咐马车里要准备齐全饮水食物。” “饮水和食物？干什么用？”胡公公越发觉得古怪。 “这个……我没有问。”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不问一问呢？” 明珠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主子的吩咐，明珠只管遵从便是，干嘛要多嘴多舌？”说完转身就走。 “……” 胡公公被堵了个哑口无言。转念想，莫非主子是为了出府去城里微服私访？不对啊，如果真是微服私访，州府里就有现成的马车，干嘛还要另外准备？而且，马车里还要准备食物饮水，难道是为回京做准备？可是，既然是回京的马车，那一辆也不够呀？ 他按下一肚子的疑惑，赶紧转过走廊，匆匆进了内室。 一眼瞅见主子正端坐在榻上慢慢的用膳，脸色正常，和平时也没啥区别。 他抚了抚胸口，一步步挪过去。正巧主子放下筷子，淡淡的吩咐道:“胡盛，收拾碗筷吧，朕吃饱了。” “嗻！” 胡公公忙奔过去，扫了一眼几案时，却不由愣了。 因着主子吩咐一切从简，所以这早膳和宫里比起来，已经算非常非常的节俭了，但是再怎么简单，也还是有四个素菜。 胡公公看了一下，除了豆腐浆粥喝了两碗，其他的菜，主子几乎都没怎么动。 胡公公暗暗叹了口气，虽然心里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的收拾着。 主仆二人都没人说话，屋子里一时静寂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萧云止却突然发话了。 “太子还在睡吗？” 胡公公忙道:“是的，主子，小主子昨晚闹了夜，此时睡得正香甜呢，估计不到午时是不会醒的。” 萧云止忍不住唇角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那也好，既然如此，眼下有一件要紧事，等会你先去办了。” “是，主子请吩咐。” 萧云止踌躇了一会儿，方才道:“朕听说，这府里有一名妇人刚生了小孩，不知可有此事？一会儿你去后院看一下，找一找秦夫人，确定一下这事，也可以让秦夫人安排一下。……这事，朕不好出面。” 胡公公愣了，傻傻的看着主子，脑子一时没转过弯。“主子，您这是？” 萧云止眉头微蹙:“还没听明白？趁着太子还在熟睡，不赶紧去找奶娘，难道等他醒来哭闹不休？” “奶娘？”胡公公懵了，“主子，不是有沈娘子吗，怎么？” 萧云止突然一阵心烦，横了他一眼，道:“让你去办你就去，问这么多干什么？” “……是！”胡公公虽然满腹疑惑，却也不敢再问。 “还有，在陈州城里另寻两个奶娘，以备回京的时候伺候太子。……嗯，条件可以稍稍放宽，只要身家清白身健体壮没有病痛，就大致可以了。” “嗻！” “好了，就这样，去吧！” 胡公公退了出去，来到门口方才直起身子。他凝眉沉思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23章 叔嫂出城 第二日凌晨，沈茴香将小太子喂饱后哄睡着了，然后轻轻放在塌上。 坐在床沿，她怔怔的凝视着小太子嫩白的小脸出神。 这是她最后一次给小太子喂奶。虽然她和小太子只相处了几天，但是她喜欢孩子，再加上小太子这么可爱，她还真有些不舍。但是…… 她轻轻叹口气，起身出了屋。胡公公与孟福宝都侯在外面。 “公公，”沈茴香轻声道，“小殿下已经睡着了，他吃得很饱，两个时辰之内应该不会饿的。” 胡公公叹了口气，拿眼角瞅她。 “真要走？” 他真的不明白这民妇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做小主子奶娘，不愁吃不愁穿，哪里不好了？偏要独自离开…… 沈茴香不由苦笑:“茴香有不得已的苦衷，请公公原谅。” “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嘛？”胡公公还是不理解，“不就是送你小叔子进京城吗？等陈州的事情忙完了，和我们一同进京，并不耽误你们呀。” 沈茴香怔了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岔开话题:“公公，小殿下已经十个月了，他的身体太壮实，所以需要的营养就会更多，光吃母乳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身体发育了。其实，可以尝试着添加其他辅食，饮食太单一会影响他发育的。” 胡公公叹了口气，点点头道:“马车在后门，咱家带你们去吧。否则这秦府又大，七弯八拐的，你会迷路的。” “那就谢谢公公了。”沈茴香感激的说道。 “谢什么？走吧！” 沈茴香点点头转头对孟福宝道:“走吧，福宝。” 叔嫂俩跟着胡公公，在曲折弯转的回廊里转来转去，起码走了二十分钟时才来到后门。 后门口果然停了一辆旧马车，马车旁不但站着一名车夫，还站着一名俏生生的少女。正是明珠。 沈茴香转头对着胡公公道:“公公，你先回去，万一殿下醒来找不着人又该哭闹了。” 胡公公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走了。 叔嫂俩跨上了马车。沈茴香刚欲掀开窗户帘子与明珠道别，却见门帘一掀，明珠也上了马车，冷冷的吩咐车夫:“走吧，可以启程了。” “是！” 车夫跳上马车，扬起鞭子，喝声“得驾！”马车提提踏踏的奔了起来。 沈茴香愣了愣，忙道:“明珠姑娘，其实不用送我们，城门离这里应该没有多远，真的不用麻烦你了。” 明珠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沈茴香碰了个钉子，神色颇为尴尬，转眸看了孟福宝一眼。 孟福宝却因为马车里突然来了一名女人，正不自在，瘦削的脸也红了，缩在嫂子身边呐呐不言，根本连看也不敢看明珠一眼。 沈茴香暗暗叹了口气。心想，罢了罢了，她既然愿意送，那就送吧，总不能拂了人家的一片心意吧？ 猜测着城门快到了，沈茴香轻轻掀开帘子的一角，望了出去。 果然，前面不远处就是城门，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城墙下密密麻麻挤满了饥民，他们大多神色呆板面色蜡黄，犹如一个个活着的僵尸…… 沈茴香闭了闭眼睛，放下了帘子，心里涌起一起难言的情绪。 她只是一名医生，如果病人有什么病痛，她还可以尽自己的能力尽量减轻病人的痛苦，可是这饥饿怎么解决？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心里既难受又沉重，为自己的无能。 就在她悲天悯人的时候，“当当当！”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敲锣声，同时有人直着脖子嚎。 “开饭了，开饭了——” 沈茴香一震，忙又掀开帘子。只见不远处有几名身着蓝黑衙役衣衫的男子抬着一口大铁锅来到城墙下。 原来是官府来为饥民提供稀粥了。 饥民们顿时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哄然而起，拖儿带女蜂蛹上前，争先恐后的挤上去。 “慢点慢点，不要挤，每个人都有……不要挤呀，当心将锅挤翻了大伙都没得吃……”衙役站在大锅边，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大声吼着。 但是饥民们哪里能听见？还是不要命的朝前挤着，生怕落下自己那一碗粥。 …… 沈茴香眼睛有些湿润，她轻轻放下帘子，将头靠在马车上，闭上了眼睛，心情复杂至极。 马车“吱吱嘎嘎”的朝城门驶去。 终于出了城，沈茴香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帘子外吹来的没有腐尸味的新鲜空气，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无论如何，只要官府赈灾，饥民的情况应该会慢慢好起来吧？特别是有萧云止亲自坐镇陈州，她相信，饥荒一定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舒了口气，转眸看向明珠，温声道:“明珠姑娘，已经出城了，就送到这里吧，真的很感谢。” 明珠斜眼睨了她一眼，端坐着身子，并没有下车。 “明珠姑娘？”沈茴香以为她没有听见，忍不住又喊了声。 明珠这才用眼角扫了她一眼，目光冰冷，神色颇不耐烦。 “主子吩咐要将你们送到京城！” “什么？送，送到京城？”沈茴香吓了一跳，忙道，“那倒不必了，明珠姑娘，我们在马车上很安全的，真的不用送到京城，你还是回去吧，啊？” 明珠白了她一眼，“嗤”的一声笑。“你以为我想送？要不是主子……哼！” 其实明珠也很郁闷，想她堂堂皇宫第一暗卫，她的任务就是保护主子与小主子的安全，谁承想，主子竟然命她来护送这叔嫂俩进京……她不放心主子，又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只得不情不愿的领命，心里其实早就憋了一肚子的不自在，所以才一路上拉着脸。要不是沈茴香驱蛇有功，她真想将他叔嫂二人扔在荒郊野外一走了之。 沈茴香愣住了。原来是……他的命令！ 他命人将她护送去京城，是担心她在路上遭遇危险么？ 他这是……关心她么？她的脸莫名的烫了起来。 第24章 回京路上 他命人将她护送去京城，是担心她在路上遭遇危险吗？ 他这是……关心她么？她的脸莫名的烫了起来。 不过，很快她又暗暗摇头，自嘲的一笑，暗道，沈茴香呀沈茴香，你可真是想多了。他是什么人？你一个逃荒的乡下寡妇，他凭什么要关心你？他让人送你去京城，只不过是履行他自己的承诺罢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明珠忽然撇撇嘴角，冷冷的道：“坐垫旁边有一个布袋子，打开看一看吧。” 沈茴香愣了愣，忙低头一看，果然在座椅旁发现一个深蓝色的布袋子。布袋做工精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所用。 她取过布袋，提在手里掂了掂，感觉挺沉的。 她狐疑的皱皱眉头，打开了袋子。 孟福宝也好奇的探头过来看。这一看之下，叔嫂二人都愣住了。 原来布袋里装的全是吃的:一大包米糕，另外还有几包油纸包着的干粮，再加两壶水，最难得的是，竟然还有两个黄灿灿极为诱人的梨子…… 沈茴香捏着袋沿，看着那两个梨子发呆。 孟福宝吞了吞口水，捏了捏袋子的一角，忽然“咦”了声，压低声音道:“嫂子，这是什么，硬硬的？” 沈茴香伸手捏了捏，惊讶极了，忙翻出口袋低头仔细一看，原来布袋里面还有一个小袋子，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小袋子沉甸甸的。她伸手进去摸出里面的物什，不由怔住了。 孟福宝更是张大了嘴巴合不拢，用力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原来那是两锭白花花的银元宝！ 明珠斜眼瞅了一眼叔嫂俩呆傻样，心里难免有些好笑，嘴角撇了撇，又道:“主子命我传话于你:这几包干粮与水，虽然少了点，但是现在非常时期，也只有无奈将就一二。好在京城不远，不几日便到，你叔嫂二人节约一点，想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另外，那两锭银子，你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万一在京城没有找到亲戚，你叔嫂二人也不至于走投无路流落街头。” 沈茴香听得怔怔出神。没想到，他那样尊贵的人……竟是如此心细如发考虑周全！她的心口忽地一暖，默然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家主子还说了什么？” 明珠“哼”了一声，转首昂头，不再理睬她。很明显，她的气还没消。 沈茴香低低叹了口气，收拾好布袋，靠在马车上想着心事。 车厢里一时没人说话，静了下来，只听见马车车轱辘“吱吱嘎嘎”的声音不断的响着。 行了一会儿，头顶的太阳渐渐热辣起来，晒得连马车车顶都有些发烫。 沈茴香悄悄的掀开帘子的一端望出去。 马车正行驶在官道上。官道两旁不时能看见饥民拖家带口的走着。这些饥民都是去陈州讨粥喝的。虽然陈州的赈灾粮也很紧张，分到人头上也是少得可怜，但是有总比没有好，总比在外面饿死强。 京城金州的所在地在富庶的南方。这次饥荒虽然起点是在北部，但是几个月下来，早已经波及到了南方一部分地区，特别是陈州附近的几个州无一幸免。所以在去南方的官道上也能看见饥民，只不过情况比北部稍稍好了点，至少在路上随处都能看见死人的场景却比较少见了。 这时，官道旁行走着的一行人引起了沈茴香的注意。 很明显，那是一家人。一对中年夫妇，拖着两个小儿女。 她猜测，这一家人应该也是逃荒的。否则毒日头下不好好在家待着，举家在外流浪，除了逃荒人，沈茴香想不出会是别的什么人？ 但是，这一家人看上去和别的饥民却又不大一样。 他们不像普通逃荒人那么狼狈不堪衣衫褴褛，相反，他们的衣着比较齐整考究，妇人和她旁边的女孩还穿着非常昂贵的丝绸衣裙。虽然衣裙又脏又旧，但是却实实在在是丝绸做的啊。 这一家子人虽然满面尘土脸色憔悴，但是单看衣饰，他们真的不像是逃荒的。 沈茴香若有所思的想，这一家人应该是有钱人。 只是，身在这饥荒之年，没有粮食，光有钱又能怎样？钱换不来粮食，金银就如同一堆废物一文不值。 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她听见那妇人在问:“……勤儿，你感觉怎样？头还晕不晕？” “娘，勤儿好多了……没事的。” “嗯，咱勤儿最乖了。马上就到陈州城了，只要进了城，咱们就不会饿死了，坚持吧！” “嗯，勤儿知道，娘！” 沈茴香凝神望过去，只见说话的少年和孟福宝差不多年纪，身材瘦小，走路摇摇欲坠，脸色却一片黑黄。 那中年男子也鼓励儿子:“勤儿，你娘说的没错，城里不但有粥喝，还有大夫呢，大夫会替你看病的。” “爹，勤儿知道！” “真乖！”中年男子一边安慰儿子一边转过头道，“芸儿？你走快一点行不行呀？老是磨磨蹭蹭的。” 落在后面的少女只十三四岁，头发凌乱，满面灰尘，根本看不清楚五官，只能看见两个眼珠在转动。少女有气无力的道:“爹，我，我头晕得厉害，腿也哆嗦，我，我走不动了……” “头晕？头晕也要坚持，你看，城门就在前面，你难道要放弃吗？连弟弟都没有叫苦叫累，你是姐姐，好意思吗？” 少女只得咬咬牙，强撑起一口气，加快步伐赶了上去。 …… 沈茴香叹了口气，默默的拉上了帘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好在陈州就在眼前，只要进了城，这一家子好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轻轻闭上眼睛，刚想养养神，蓦地，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勤儿，你怎么了？勤儿？老天呀！” 沈茴香倏地睁开眼睛。出事了？忙拉开帘子望出去。 只见那男孩仰面跌倒在地，其余三人围在他身边呼天抢地，捶胸顿足。 沈茴香再无任何犹豫，当机立断喝道:“停车停车——” 然而马车却并没有停下。 明珠扫了她一眼，皱眉道:“你干嘛？” 第25章 半途救人 只见那男孩仰面跌倒在地，其余三人围在他身边呼天抢地捶胸顿足。 沈茴香再无任何犹豫，当机立断喝道:“停车停车——” 然而马车却并没有停下。 明珠扫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你干嘛？” “有人倒下了，你难道没听见吗？”沈茴香脸色沉了下来。 明珠起身掀开门帘探头望了望，蹙眉道:“已经死了！” “什么？” “我说，人已经死了，你下去也没用，救不活了。” “你瞅一眼就瞅出来人死了？”沈茴香语气不怎么好。 “废话，本姑娘瞅一眼，比你瞅十眼还管用。”明珠神色傲然。 “好，你能干，你是神仙眼！不过，到底是死是活，我要亲眼瞅一瞅才行，你说了不算。”沈茴香起身就伸手掀帘子。 明珠眸子一沉，低喝道:“你想干什么？” “你管不着！”沈茴香怒道。 “本姑娘再说一次，那孩子已经死了，你下去也没用。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沈茴香气极反笑，“我听不懂人话？那我问你，你还是人吗？” “你！你敢骂人？”明珠眉头掀起。 “嗬，骂你怎么了？”沈茴香冷笑道，“小小年纪，心肠就忒自私冰冷。难道你就没有父母亲人兄弟姐妹？如果倒在地上的是你的兄弟，你还会不会如此淡定？” 明珠呆了呆，眸光怪异的盯着她，像是被她的话镇住了。 沈茴香不再理睬她，大喝道:“停车，停车！” 这一次，马车停了下来。 沈茴香跳下车，掉头朝后面奔去。 看傻眼了的孟福宝这才回过神来，忙也跳下车跟了上去。 气得明珠干瞪眼，狠狠踢了马车一脚。 沈茴香奔上前，叫道:“——喂，大家先别急着哭，让我先看看——我是郎中！” 那哭泣的三人哭声骤停，齐齐抬起头看她。 一见来人只是一名瘦弱的少女，那妇人好不失望，忍不住又悲从中来，捂住脸摇摇头，沙哑着声音道:“没，没救了，勤儿他，他已经……” “先别急着下结论，让我看看再说……”沈茴香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检查男孩。 这一看，她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只见男孩四肢冰凉，身子直挺挺的躺着，两只手紧紧捏着拳头，眼睛紧紧的闭着，嘴唇已经干裂，渗出血丝…… 令沈茴香吃惊的是，男孩不但脸色呈黑紫色，脖子处和手腕上也遍布淤紫，而且还有不少的斑块和脓包。 她越看越心惊，自言自语道:“老天，淤紫，斑块，这是什么病？”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是那念头太快，快得她还来不及捕捉就一瞬即逝。 她不及细想，迅速探了探男孩的呼吸，呼吸已停，又倾身靠在孩子胸口听了听，脸色顿时一变。这孩子，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哼，本姑娘早就说过，他已经死了，你偏不信！”身后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是明珠。 沈茴香没有空理她，迅速解开男孩的衣衫露出胸膛，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男孩身上也是黑紫色的。 她不再犹豫，双手放在男孩胸膛，一起一伏的做着心肺复苏。 那中年夫妇与少女都眼巴巴的看着她，指望着能出现奇迹。孟福宝也紧张的盯着嫂子。 只有明珠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笑。 不过片刻工夫，沈茴香颓然停了下来，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哑声道:“……对不起，我终究是来晚了！” 妇人张了张嘴，忍不住扑到儿子身上，放声大哭。 “勤儿，我的勤儿呀……” 少女虽然自己身体也很虚弱，却扶住母亲，含泪劝道:“娘，您别这样……” 男子眼眶里也含满了眼泪，他虽然也很悲伤，但是理智还尚存，转头面向沈茴香道:“多谢这位小娘子出手相救，郑某感激不尽。” 沈茴香心里极为难受，人都没有救活，她有什么资格接受别人的感谢？ 沉默了一会儿，她站起身道:“这位大哥，请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以后一家人怎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现在……还是先将孩子葬了吧。” 男子点点头，目光悲戚的扶起哀哀哭泣的妻子和女儿，将男孩的尸身抬到官道旁的土坡下。 沈茴香和孟福宝也上前帮忙。 几人汗流浃背的忙活了半天才刨了一个可以勉强装人的土坑。掩埋了男孩后，一家三口的情绪才稍稍的平复了一点。 沈茴香这才得知，原来他们一家四口祖籍新安洲，家庭比较殷实，这次到陈州是为了投亲的，没想到半路上儿子却染了病，只好在前面镇上上停留了一日，趁儿女病情稍稍好转才又重新启程。没想到，快到陈州的时候，一群流民拦住了他们，哄抢了他们的财物和食物，一家人被迫在烈日下晒了几日，等赶到陈州时，儿子已经不行了…… 沈茴香默然半响，让孟福宝拿出袋子里的两块糕和一个梨子，递给那对夫妇，嘱咐他们赶紧进城。 她能力有限，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 一家三口对着沈茴香感激涕零，抹着眼泪转身走了。 回到马车上，马车重新启程。沈茴香靠在马车上眼神，然而她的心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隐隐约约的，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有什么大难快临头似的。而且，男孩死后的惨状也始终在她脑子里跳跃，挥之不去。那是一种什么病啊，会全身变黑长包块？这种病她一定知道，只是一时之间脑子短路，偏偏就想不起。 “嫂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喝点水吃点东西吧？”孟福宝在旁边小声问道。他见嫂子脸色苍白神色憔悴，不由担心极了。嫂子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他可真怕嫂子累倒了。 沈茴香睁开眼睛，对着孟福宝摇摇头，低声问道:“嫂子不饿……你饿了？” “不，嫂子不饿，我也不饿。”孟福宝憨憨的一笑。 沈茴香忍不住笑了:“对的，这里离京城还有三四天呢，咱们干粮有限，可得节约点吃，否则……” “嗤！”坐在对面的明珠不由冷笑出声，讥笑道，“现在知道干粮有限了？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凑这些干粮，我家主子就要从自己的膳食里节省一部分出来。你倒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转手给了别人。哼！” 沈茴香怔住了，一时竟无可辩驳。 福宝忍不住道:“你就不要说了好不好？我嫂子又没有做错，那一家人那么惨，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都饿死在路上？” 第26章 乌来小镇 福宝忍不住道:“你就不要说了好不好？我嫂子又没有做错，那一家人那么惨，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都饿死在路上？” “饿死？那男孩是饿死的吗？他明明就是病死的。”明珠嗤之以鼻，“再说，陈州城就在他们面前，就算是饿了，只要进了城，就能领到赈灾的口粮，有什么问题？要帮助人可以，但是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呀。我们的干粮只准备了三日的量，在路上耽搁的时辰越长，我们饿肚子的机会就增加一成。哼，到时候你们叔嫂饿死在路上，可别指望我主子还会来救你们。” “……”孟福宝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沈茴香不由一声苦笑。明珠这番话听似尖刻冷血，却也在理。他们在这里一耽搁就是一个时辰，无形的增加了途中的风险。 她抬头看着明珠，忽然心念一动，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那男孩已经死了？” 明珠扫了她一眼，冷笑道:“这有什么奇怪，跑江湖的人谁看不出来？那男孩身子直挺脸色紫黑，一看就是染了很厉害的病死的。除非是神仙降临，否则，谁能救活他？” 沈茴香做声不得，暗暗佩服明珠的眼力，沉默了片刻方道:“你说得有道理。可能我这也算是一种职责毛病吧，见不得病人，一看见病人就有一股冲动，非将他们治好不可，否则心里就会一直牵挂难安。” 明珠秀眉微蹙，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转开了视线。 车厢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沈茴香靠在马车上，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路程倒还顺利，马车在官道上一路颠簸，人困马乏后就停下歇歇，然后继续赶路。道路虽然崎岖，但好歹离京城越来越近。 唯一令沈茴香奇怪的是，这一路上，虽然外面的情况看上去比北方好了许多，但是路上却绝少看见人烟，到处都是冷冷清清一片荒凉。 以前在路上还时不时能看见行人，这大半日却连行人也难觅踪迹了。 第二日傍晚时分，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孟福宝忽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关心的问道:“怎么？受凉了？” 孟福宝点点头，揉了揉鼻子，道:“可能有点，脑子有点晕乎乎的。” 沈茴香见他气色不怎么好，忙抬手拭了拭他的额头，手立即缩了回来，蹙眉道:“有点烫，真受凉了？”赶紧取出水壶，打开壶盖，“来，先喝一口水润一润嗓子。” 孟福宝勉强一笑:“嫂子，我不渴，没事的，我身子壮着呢，歇一歇就好了。” “怎么会没事？你有点发烧，多喝水有助于退烧。” “嫂子，我真的没事……”孟福宝坚持不喝，“我们只有两壶水，一定要省着喝……” “哎哟，都烧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喝吧，喝完了嫂子想办法去找水。” “嫂子，我真的不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听嫂子的话，喝一口吧，啊？” …… 叔嫂俩一个坚持要喝，一个又坚持不喝，推来让去的，明珠早看得不耐烦了，皱眉喝道:“让你喝就喝呗，拖拖拉拉的！——前面不远处有一个镇子，里面多半有水源。” 沈茴香大喜，转眸看她:“真的？” 明珠翻了个白眼，仰首看着马车顶，也不睬她。 既然前面有水源，孟福宝也就不再推迟，喝了几口水，又吃了一块糕，脸色才稍稍好了点。 沈茴香见得他虚弱得厉害，忙道:“你先靠着马车眯一会，等到了镇子我再叫你。” “好的，嫂子！” —— 这座小镇位于官道附近不远处，远远看去，晚霞弥漫在一片青砖灰墙中，显得既美轮美奂又神秘而幽静。那份荒凉感不减反而更浓了。 明珠掀开窗帘吩咐车夫:“今晚就在前面镇子里歇一晚，明儿一早再赶路。” “好咧！”车夫应了声。 沈茴香瞟了明珠一眼，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明珠自然明白她心里想的，哼了声道:“你是不是奇怪我怎么不急着赶路反而要在镇上歇一晚？” 沈茴香耸耸肩。昨儿晚上，她也曾提议在村子里歇一晚再走，但是这丫头却极不耐烦，只略歇了歇便催着上路了。今儿倒怪了？ 明珠哼了声道:“你懂什么？昨儿那村子四周都是荒郊，连一根青草也难得一见。就算是村子里面，也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村里人自己还没有水和食物，哪里有多的给我们？所以歇得再久也没什么用。而这座镇子里却有一所驿站，里面马草食物都是充足的。在这里歇足，既能好好的歇息，又能补充食物饮水，岂不甚好？” 沈茴香忍不住侧目睨着明珠。看不出来这小姑娘心思挺细的嘛……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当下无话，沈茴香掀开帘子看出去，果见不远处有一座不大不小的镇子，遥遥可见镇子的入口处竖着一方又高又直的石牌，上面书有三个黑色的大字:乌来镇！ 马车提提踏踏驶进了镇子。 镇子非常窄小，好在街道铺就的是青石板，马车驶在上面，比外面坑坑哇哇的官道不知平坦了多少倍。 沈茴香这两日被马车颠簸得腰酸背痛，这时才稍稍安稳了一些，暗暗松了口气。 行了一会儿，忽然一阵闷热的风袭来，掀起了帘子的一角。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扑鼻袭来，非常难闻，沈茴香忍不住捂住鼻子，皱眉道:“怎么这么臭？” 明珠深呼吸了一下，忙掀开帘子张望，看了一会儿，她放下帘子，自言自语道:“真是怪！” 沈茴香忙问:“怎么了？” 明珠看了她一眼，蹙眉道:“上个月，我们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就在镇子的驿站里歇过。那天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我记得当时镇子里非常的热闹，人来人往……可今儿你瞧瞧，冷清清的，街上竟然看不见一个人影。” 沈茴香愣了愣，忙又掀开帘子看出去。 果然，明珠没有说错，街道上除了成群结队东钻西窜的老鼠，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整个街道一片死寂。 第27章 死亡之所 沈茴香愣了愣，忙又掀开帘子看出去。 果然，明珠没有说错，街道上除了成群结队东钻西窜的老鼠，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整个街道一片死寂。 沈茴香狐疑极了。这是什么状况？难道镇子上的人全部出去逃荒去了？不应该呀，这边离饥荒重灾区已经比较远了，虽然看上去还很凋敝，但是比起灾区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没理由荒凉如同无人区啊。 太反常了！ 马车朝镇子中心去，“吱吱嘎嘎”的声音在寂静而狭窄的街道显得刺耳，令人不安。 夕阳的余晖下，街道两旁的黑灰色木质建筑显得破败而凄凉，房屋的影子挤在一堆，黑黢黢的，犹如来自地狱的鬼魂。 整个街道弥漫着那种中人欲呕的怪味，而且越深入镇中心，味道越浓。沈茴香捂住口鼻，简直不敢呼吸。 其实，这种味道她并不陌生。他们逃荒在外的时候，荒郊野地里就是这种味，说白了，就是腐尸味。但是，这里的腐尸味比野外的更甚。 她暗暗奇怪，一个小小的镇子，怎么会有这么浓的腐尸味？照常理来说，通常只有在大面积死人的情况下，才可能有这么重的腐尸味。 她刚欲放下帘子，却眉头一凝，发现了一些不寻常。 原来她发现，在街边，几乎每户人家紧闭的房门前，都立着一根碗口粗细的木桩子，木桩子上挂了一些稀稀拉拉的白色粗布条子。 白布条子有多有少，每家挂的都不一样，有的人家挂了七八根，有的人家挂了三两根……几乎家家户户如此。风一吹，白布条子呼啦啦飘动起来，在晚霞的余辉下，显得阴森森的极为诡异。 沈茴香心口砰砰跳了起来，下意识的放下帘子。 明珠见她神色异样，忙也掀开帘子探头看，一看之下，不由惊骇异常，失声道:“……是鬼见喜！” “鬼……见喜？那是什么鬼？”沈茴香好不奇怪，从来只听见鬼见愁的，哪里有什么鬼见喜？ 听见这个可怕的名字，神色蔫蔫的孟福宝也不由自主的身子缩了缩。少年人，听见鬼这个词，总是会有莫名的恐惧。 明珠哼了声道:“你们北部人哪里知道这个？这是南方人的俗称。鬼见喜也叫‘鬼幡’。如果家里死了人却来不及安葬，或者是无钱安葬，死人的魂魄无处依托，那么亲人就会在门口竖起一面‘鬼见喜’，以便过路的大鬼小鬼能看见，这样消息就会传到阎王爷那里，他就会派人来收取死人的魂魄……照规矩死一个人就挂一面鬼幡，鬼幡挂得越多，说明这家死的人就多……” 沈茴香听得背心一阵阵发凉，失声道:“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有这个鬼东西，难道是每家每户都死了人？” “是的，不过也真是奇怪，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呢？”明珠脑子转了一转，立即想到一件事。“难道他们……是饿死的？” “饿死？绝不会！”沈茴香断然否定。 “你怎么这么肯定？”明珠好奇的问道。 沈茴香掀开帘子，手指着外面道:“你看，有的阁楼上还挂了少许的棒子麦穗，这就说明镇子上的人并不缺少食物，他们还有余粮。” 明珠探头望了望，没有做声。 “退一万步说，就算镇子上真的缺粮缺到了饿死人的地步，人们为什么不出去逃荒？为什么要在家里等死？你难道没发现我们这一路行来，路上的行人几乎绝迹了？”沈茴香深深呼吸了一下，空气里的腐尸味浓得几乎快令人窒息了。“还有，你看那些鬼幡，它们看上去新旧程度差不多，如果我猜测得没错，这些鬼幡应该是最近几日才挂上去的。这说明了什么？” 明珠心念一动，神色动容，“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也是最近几日才死的？” “对，多半是这样。夏季尸体无法保存，又无力掩埋，只好停放在家里。由于尸体腐烂得快，所以满镇子才会漂浮着腐尸的臭味。” “可是，既然不是因为饥饿，那么为什么镇子上会死这么多人呢？”明珠一脸的疑惑，她心思转得也快，立即想到一件事，忍不住冲口而出，“难道是……有强人烧杀掳掠？” “不像，如果是强人干的，那街道上一定很凌乱。但是现在你看，街道干干净净的，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死人的血迹。”沈茴香托住下巴，陷入沉思，“既不是饿死，也不是强人所为，那么会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么多人在几日之类全部死于非命呢？” 忽然，她心念一动，蓦地想到一事，抬头看向明珠。“依我的猜测，倒很像是某种……” 明珠秀眉一扬，腾地起身，冷笑道:“光猜测有何用？要想知道原因那也简单得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沈茴香骤觉眼前一花，再定神一瞧时，小姑娘已不见了人影。 她愕然的盯着左右晃动的帘子，失笑的摇摇头，嗬，这丫头，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呀！ 不过片刻工夫，明珠就回来了。 “怎样？”沈茴香忙问。 明珠看了她一眼，脸上神色颇为怪异。 “不出我们所料，那些屋子里果然全是死人！” 沈茴香凝视着她，问:“能看出来是怎么死的吗？” 明珠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敢确定。但是我发现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所有的尸身大多衣衫齐整的并排躺在榻上。倒像是有人在他们死后将他们一个挨着一个摆放在榻上。看着……有点渗人！” 沈茴香盯着她:“每家每户都这样吗？” “唔，我看了五六家吧，都这样。” “尸身……有什么异常？特别是露在外面的脸部和手腕，呈什么颜色？” 明珠耸耸肩道:“尸身早就腐烂不堪，老鼠虫蚁在脸上爬来爬去，谁有耐烦心仔细看颜色？再说，屋子里黑黢黢的，也看不清楚呀……” 孟福宝本来还虚弱的靠在马车上，一听到这里，心头忽感一阵恶心，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第28章 福宝染病 孟福宝本来还虚弱的靠在马车上，一听到这里，心头忽感一阵恶心，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沈茴香吓了一跳，忙探身扶住他:“福宝，你没事吧？” 孟福宝脸色苍白，手撑住马车，忍不住又呕了起来。 沈茴香好不担忧，轻轻拍着他的背。 吐了好一会儿，孟福宝方才直起身子，对着嫂子虚弱的一笑:“……嫂子，我，我没事了！” 沈茴香瞪着他的脸，吃惊极了:“哎哟，福宝，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到底怎么了？”忙伸手拭了拭他的额头，吓得顿时缩了回去。“老天，好烫！” 明珠抬眸扫了孟福宝一眼，没有说话。 沈茴香忙将孟福宝扶在椅上躺好。 “福宝，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头晕，身子痛……” “身子痛？全身都痛吗？” “嗯……” 沈茴香点点头，他烧得这么厉害，痛才是正常的。她拉过他手腕，将手指放在脉搏上。脉搏凌乱而微弱。 沈茴香心情沉重起来。 本来，像孟福宝这样年纪的少年，是不容易烧得这么严重的，可是现在……她转头问明珠:“这镇上可有药房？” “药房？好像有一家，就在前面不远处。” 沈茴香稍稍松了口气，低头安慰小叔子:“没事，前面就有一家药房，嫂子去买一副药，你喝了药就没事了。” 孟福宝动了动嘴角，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此刻的他，已经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马车又行了一会儿，明珠忽然指着前面道:“诺，那不就是药房？” 沈茴香忙起身过去探头一看。果然，在狭窄的街边，有一家小小的店铺，店铺虽小，打出的招牌却不小。 普济堂！ 明珠打量着药房周围的环境，自言自语道:“只是不知道这药房里面还有人没有？” 沈茴香眸子沉了沉。因为她看见药房门口竖着一根木桩子，上面悬挂着五六根鬼幡，正迎风摇曳着…… 她咬咬唇，转头看向明珠道:“明珠姑娘，麻烦你在这里看着福宝，我进去看看。” “你一个人行？”明珠斜眼睨她，“要不要我跟着？” “不用！”沈茴香摇摇头，“你在这里帮我看着福宝就行。” “那好吧，随你。”明珠耸耸肩，“不过，本姑娘很好奇，你一个人进去……你不怕死人吗？”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要知道，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死人，而是活人！”沈茴香一边说一边跳下了马车。 明珠盯着她的背影发愣。这个女人，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妇，胆子怎地忒大？ 其实，沈茴香嘴上说不怕，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发怵，不过，再怕还是要硬着头皮去。看福宝的样子，如果不用药物压一压，只怕是非常危险的。 药房的门紧紧的闭着，门前木桩上的鬼幡有六根，无声的提醒着她，这屋子里的死人有六个。 那股熏人的腐尸味更浓了。 沈茴香屏住呼吸，忍住胃里极度的不适感，定了定神，伸手拍了拍门，叫道:“有人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寂。 她伸手推了推门，木门“吱嘎”一声应声而开。 “吱吱——” 几只老鼠争先恐后窜了出来。沈茴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老鼠很快钻进地沟里溜走了。她抚了抚胸口，深吸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抬脚迈进了药房。 里面光线极暗，阴森森的，沈茴香的背心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口咚咚的直跳。毕竟是女人，说不怕根本是假的，她太高估自己的胆量了。此时此刻，她真有点后悔没让明珠跟来，多一个人怎么说胆子也要大得多呀。 正在她忐忑不安纠结难行的时候，突然，一股阴冷的穿堂风扑了过来，木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沈茴香“啊”的一声惊叫，本能的跳开几步。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她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自己替自己打气壮胆:沈茴香呀沈茴香，以前在医院练胆子的时候，你不是还去过停尸房的吗？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一想，她的神经就松弛了许多，绷得就没那么紧了，正想移步，忽然，一只冰冷刺骨瘦骨嶙峋的手搭在了她肩头。 霎时，沈茴香的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住了。 整整三秒钟后，她才缓慢的机械的转过脑袋，一眼就看见一颗腐烂的头颅，头颅上有两个深陷如黑洞的眼眶，鼻子坍塌着，露出骨头，嘴巴大张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啊——” 沈茴香不由自己的发出一阵阵尖锐而可怕的叫声。 蓦地，那狰狞的头颅旁边探出一张美丽的脸，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道:“咦，原来你还是怕死人呀？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也！” 沈茴香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定定的盯着那张脸，愤怒的火焰在杏眼里“噼里啪啦”燃烧，咬牙切齿道:“是，是你？” “嘻嘻，当然是我呀，不然是谁？你以为真是死人复活了？”明珠捂住嘴格格直笑。 “你这死丫头，神经病呀？干嘛要鬼鬼祟祟的跑来吓我？”沈茴香又气又窘，真恨不得抽她两个耳刮子。 “哎呀，我这不是为了试试你的胆量吗？”明珠的笑容很欠揍，朝她眨眨眼睛，“原来，你和别的女人也没什么区别呀！” 沈茴香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再理她，转身走向堂屋。她才懒得和小女孩一般见识！ 明珠伸了伸舌头，忙跟了上去。 一进入堂屋，沈茴香就呆了一呆。借着天窗晒下来的微弱的光线，她看见堂屋里凌乱不堪，柜台横七竖八的摆放着，装药材的小盒子空空的，被扔得到处都是，现场一片狼藉。 她呆住了，心里一动，猛然间恍然大悟。这镇子死这么多人，意味着人们肯定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怪病，既然得了病，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来药房看病买药……难怪这里的药材一样也没有剩下。 可是，这些人得的是什么病这么厉害？几日间整个镇子的人就死光了？ 第29章 烈性瘟疫 可是，这些人得的是什么病这么厉害？几日间整个镇子的人就死光了？ 她心念一动，难道是传说中的烈性传染病？ 她站在一旁发呆，明珠却扫视着屋子，自顾自的道:“哎哟，这里真像是才进行过一场洗劫，啧啧，乱成一团糟。还有，这药柜也是空空的，哪里有药？”她低头习惯性的搜寻着地板，忽然眼睛一亮，手一指喜道，“你看，地上这些是不是你想要的药材？” 沈茴香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只见地板上到处都是零零散散的药材残渣。 明珠弯腰欲捡，沈茴香猛然叫道:“慢着——” 明珠僵住了，抬头奇怪的看她。“怎么了？” 沈茴香沉声道:“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要去摸去接触。” “干嘛？” 沈茴香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怀疑，这些人是染了烈性传染病而死的！” “……传染病？” “是的，你们这里的说法是:瘟疫！” “……瘟疫？”明珠眼珠一下子瞪圆了，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吧？” “可能性太大了！你想想，这里既没有发生过战争，也没有强人来掳掠，那么还有什么可以做到几日之内让整座镇子变成死镇？” “……”明珠看着自己的双手，下意识的将手在衣衫上擦了擦，“那我刚才碰了那具尸身，会不会染病？” “这可就难说了！” 明珠的俏脸一下子变白了。“那……那怎么办？” 沈茴香瞟了她一眼，冷笑道:“还能怎么办？自求多福呗！” “……”明珠瞪着她，一时做声不得，只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幼时在家乡的时候，明珠曾亲眼目睹过瘟疫横行，那真的是比洪水猛兽可厉害多了，任你多厉害的人只要染了瘟疫，也难逃劫难。 沈茴香见她一张小脸蜡黄，心里暗暗好笑。哼，谁让你刚才吓我来着？ 不过，很快她就沉下脸，凝视着地板上那具尸身，朝明珠伸出手。 “东西借我一下。” “什么？”明珠蹙眉问道。 “你的软鞭呢？” “你要我的鞭子干嘛？” “你甭问这么多，我自然有用处。” 明珠盯着她，神色狐疑，不过她什么也没说，还是从怀里取出了一银白色的软鞭。软鞭没有打开之前，看上去就像一把银色短剑。 沈茴香接过来后，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尸身面前，捂住口鼻，慢慢蹲下身子。 明珠惊讶的看着她。 沈茴香略微定定神，用软鞭轻轻挑开尸身脸上的头发，露出那张腐败不堪的脸。 “……” 明珠目光哀怨的看着她。这女人，真可恶，用啥不好，干嘛要用她的软鞭去碰死人呀？ 她没好气的道:“喂，人都烂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哼！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啊？” 沈茴香并不理她，依旧埋头用软鞭在尸身上翻来翻去的，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明珠没奈何，只得在旁边干瞪眼。要依她的脾气，早就抽身走了，但是现在……虽然她一身本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就是有点毛毛的。 好在沈茴香终于直起身，摇头道:“尸体腐烂得太厉害，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明珠白了她一眼，讥笑道:“就你笨，死人有啥价值的？” 沈茴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顺手将软鞭丢在了尸身上。 明珠一看傻了眼。“喂，你干嘛扔我鞭子？” “莫非你还要？” 明珠怒目而视:“那可是三年前主子特意为我打造的软鞭，全天下可就这么一把，你可倒好，给我扔了！” 沈茴香慢悠悠道:“那你捡回来呀？” “你……”明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瞅了瞅一眼软鞭，终于还是没敢捡起来，只得板着脸，气鼓鼓的转身就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回到马车旁。 车夫一看见她二人就大大的松了口气，叫道:“哎哟，二位姑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明珠蹙眉问。 “刚才你们走后不久，这个少年人吐了好多的血，可把俺吓坏了。”车夫四十多岁，是陈州车行的伙计，生得人高马大，在车行已经做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遇到过今儿这般诡异的事情。 “什么？吐血？”沈茴香大吃一惊，赶紧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马车里，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沈茴香定神一看，不由吓得双腿发软。 只见孟福宝栽倒在座椅上，在他的身上，旁边的车壁、座椅、窗户甚至帘子上全都是喷出的血液，星星点点，令人触目惊心…… “哦，老天，福宝你没事吧？福宝？” 沈茴香心慌意乱，扑上去抱着小叔子摇晃着。然而孟福宝却紧闭双目一动不动。 跟在她身后的明珠惊愕异常。她们从离开到现在也不过一盏茶工夫，这么短时辰里孟福宝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心念一动，立即想到一事，当即转身下了马车，却看见车夫正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 明珠冷哼一声，二话不说，右手疾探，闪电般的锁住车夫喉头，喝道:“老实交代，那少年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你在捣什么鬼？” 车夫喉头被制，张大了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不说？” 明珠秀眉倒竖，右手微微使劲。车夫两眼翻白，连舌头也伸了出来，眼看就要断气。 明珠倏地松开手。 车夫“蹬蹬蹬”一连后退七八步，方才停了下来。他抚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脖子，一脸惊惧的看着明珠。万没料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貌少女，下手却如此狠辣。 “还不据实说来？是不是想本姑娘扭断你的脖子？”明珠喝道。 车夫吓得又退了一步，战战兢兢道:“明……明珠姑娘，俺，俺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俺就一直坐在这里等你们，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声响，俺就掀开窗帘望了一眼，看见那孩子……俺真的没有碰他！” “还敢说假话？”明珠杏眼圆瞪，做势又欲上前。 第30章 病情加重 车夫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倒头就“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口里念念有词。 “姑……姑娘饶命，真不关俺的事，俺说的话句句是实……俺家有妻儿老小八口人，还等着俺回家呢……姑娘就饶了俺吧……” “还敢狡辩？”明珠怒道，撸起袖子就欲上前。 “明珠——”沈茴香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明珠收回拳头，冷笑道:“你就在这里给本姑娘老实的候着，要是敢跑，看逮回来不剥了你的皮。哼！”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长长吐出一口气，一抹额头，妈呀，全是汗。 明珠上得车厢，见沈茴香已经将孟福宝扶到座椅上躺好。 她探头望了望，顿时呆住了。只见孟福宝的脸完全变了，变得她都差点没认出来:暗沉沉的脸色，脸庞上布满了乌紫的淤痕以及大小不一的肿块……好在他意识还比较清醒，眼睛半睁着，有气无力的道:“明……明珠姐姐，不……不怪车夫大叔，是……是我自己……” 这几句话说完，孟福宝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呼喘息，喉咙里犹如拉灯箱一般咕噜咕噜的直响。 沈茴香在旁边柔声安慰着:“好了，好了，没事了，就是有点受凉了。好好歇息歇息，明儿一早就好了。” 孟福宝顺从的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沈茴香站起身，脸色忧虑，朝明珠递了个眼色，然后转身下了马车。 明珠会意，随即跟着下了车。 沈茴香走开几步，压低声音问道:“明珠姑娘，这镇子上还有哪里能找到草药，你知道吗？” 明珠摇摇头，摊开两手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你说这镇子上的人都是病死的，那么估计不会再剩下什么药了，他们自己还不够用呢。” 沈茴香默然不语，这话也在理，可是，没有药，难道眼睁睁看着福宝死去？ 小双喜已经死了，如果孟福宝再死去，那么孟家就真的绝后了。 如果真的这样，她会不会对不起原身？毕竟人家借了身子给她，她却不能完成她的夙愿…… 她愁得不行。虽然在前世她是名医，但是俗话说巧手难为无米之炊，什么药都没有，就算是神医也很难办的。 明珠见她脸色不好，忙小声问道:“他是不是很危险？” “是的，如果没有药物控制，他这个情形……很可能连今晚都拖过不去。” 还有句话沈茴香没有说。孟福宝的症状这么凶险，就算有药物控制，能不能救活也还是一个未知数，更何况现在什么药物都没有。 她心里不由难受极了，同时暗暗自责。都怪她，如果不是她执意要离开陈州，孟福宝恐怕就不会染病吧？ 更令她纠结的事，这种病她明明很熟悉，但是脑子里就是想不起来，真是急死人。 听见她的话，明珠愣了愣，她虽然武功好，但是这事她也一筹莫展毫无办法，只得抱着胳膊在马车旁走来走去。 车夫躲在马车后面，尽量离明珠远远的。 沈茴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晚霞已经完全褪去，夜幕很快就会降临。她不由长叹一声，道:“罢了，着急也没用，还是先去驿站歇一晚再说吧。” 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唯有寄希望于福宝自己的命了，如果他命大，那明儿一早多半就会出现奇迹了。不过，这个可能简直太渺茫太渺茫。 驿站？明珠骤然停住步子，脑子里灵光乍现，猛然回头，惊喜的叫道:“对啊，驿站！我怎么就忘记了？” “怎么了？”沈茴香忙问。 “上次我不是告诉你一个月前我们在驿站歇过一晚吗？” “对啊，怎么了？” “我一定没有告诉你另外一件事，因为我也是直到现在才想起。那日一早我们离开的时候，绿萍将一个包袱落在了驿站。” 沈茴香心口怦然一跳:“包袱里面装的什么？” “倒没什么要紧的，就是两包碎银子，几件换洗的衣衫，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包:药材。” “药材？”沈茴香喜得差点跳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谁骗你来着？我还记得那包袱就放在厢房的案头几下的柜子里。那间屋子驿站的人平时并没有人住，我猜，那包袱现在应该还好好的放在那里，并没有人动过。” “那还犹豫什么？赶紧走呀。”沈茴香喜出望外，一边连声喊车夫，一边跨上马车。 当下再无耽搁，马车朝驿站飞奔而去。 赶到驿站的时候，天已经快黑尽了，除了马车车轱辘的声音，四下一片死寂，没有人影，也没有灯光，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死镇！ 沈茴香与明珠跳下马车。孟福宝已经虚弱得不能行走，车夫背着他走在后面。 沈茴香抬头看了一眼驿站门上的匾额。虽然光线暗淡，但是沈茴香还是能看见匾额上那四个大字:乌来驿站！ 光看外观，这座驿站并不小。这也间接的说明乌来镇人口众多，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不然朝廷也不会在这里设驿站。 她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驿站旁边，不幸的是，她看见了那如鬼魅一般摇曳着的鬼幡！而且鬼幡数量还不少，有七面之多。 她脸色沉了下来，转头问明珠:“驿站里有多少人？” 明珠自然也看见了鬼幡，小脸有些发白:“应该有十几个人……” “鬼幡有七面，这么说里面还有人活着？”沈茴香精神一振。如果还有人活着，那是最好，最起码能知道这个镇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明珠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走上石梯，扬手“彭彭”的敲门，大喊道:“有人吗？开门！” 门内死一般的寂静。沈茴香的心沉了下去。 “你们等着，我先进去瞅瞅。” 话音一落，明珠就纤腰一扭，纵身跃上了围墙。 沈茴香三人忐忑不安的等在门口。 夜色降临，整个镇子变得更加鬼魅可怕，街上除了老鼠“吱吱”的打架声，隐隐还能听见一两声可怕的嚎叫。 那是狼！ 第31章 诡异驿站 夜色降临，整个镇子变得更加鬼魅可怕，街上除了老鼠“吱吱”的打架声，隐隐还能听见一两声可怕的嚎叫。 那是狼！ 沈茴香知道，片刻过后，只要天色黑尽，远处的野狼就会循着气味而来，而镇子里的死尸就是它们丰盛的晚餐。 她转身看着身后的车夫。车夫背着孟福宝，神色紧张，脸色发白。虽然他走南闯北二十多年，见多识广，但是此时此刻听见狼的嚎叫声也不免心里发怵。 正在这时，铁门突然“吱嘎”一声被打开，一个纤瘦人影站在门口。是明珠。 “进来吧！”明珠道。 沈茴香暗暗松了口气，忙与车夫走了进去。 铁门“哐当”一声重重的关上了。 沈茴香扫视着一片漆黑的院子。 “不要瞅了，里面没人！”明珠道。 “没人？”沈茴香吃惊极了。“怎么会？如果没人，那门口的鬼幡是谁挂的？” “这个我也很奇怪……”明珠耸耸肩，“不过，里面几间屋子我都检查过，真是空的，死人活人都没有。” 沈茴香凝视她半响，道:“那，药材呢？” “放药材的那间屋子我也找了，没有看见。” 沈茴香脸色沉了下来，神色难掩失望，不过她并不死心。 “能不能找来一盏灯点上？我要仔细搜索一下屋子，看能不能找到药材。” 明珠蹙了蹙眉头，转眼看见院子里的一根木柱，心念一动，抬头望天，只见柱子上一团黑黢黢的物体正在随风摇摆左右摇晃着。 她不再犹豫，腾身而起，鹞鹰探物般取下那物，然后身子轻盈的落在沈茴香面前。 “是什么？”沈茴香定睛细看，却原来是一盏看上去形状完好的旧铜灯。 “这个还管用么？” “应该还行吧。” 明珠取下灯罩，灯盘里还剩下一半的灯油，顿时心里一喜，忙从怀里取出火折子，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亮了灯。 光明乍现，沈茴香暗暗松了一口气，抬头打量着驿站。 看外观，这间驿站和普通的客栈极为相似，有一间大院子，院子前面是两层楼木，楼下是堂屋厨房和会客厅，而楼上应该就是安置人的客房。院子的两旁还有几间低矮的平房，应该就是杂物间和马厩。 车夫将孟福宝先背到堂屋里，堂屋有一张太师椅和一张底矮的竹榻。孟福宝被暂时放在了竹榻上。 沈茴香提过铜灯，凑近孟福宝的脸仔细打量。 孟福宝紧紧闭着眼睛，已经失去了意识。他的脸也完全变了样，不但颜色晦暗，而且脸上长满了大小不一的褐色肿块，肿块上还有血浸出来。 沈茴香看得心惊胆战，伸出手指放在他鼻子下，又迅速缩回了手。他的呼吸非常的微弱，已经危在旦夕。 沈茴香整个心揪了起来，拿灯的手也微微颤抖。 “咱们先去楼上看一看吧，说不定能找到药材。”明珠忽然道。 “额……”沈茴香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简单叮嘱了车夫几句，转身与明珠出了门。 楼上总共有七八间房间。沈茴香挨着房间一间一间的找。她既希望能找到药材，也希望能找到一个活着的人，但是，她们失望了。所有的房间家具摆设齐全，屋子也干净整齐。只是，没有药材，更没有活着的人。 “奇怪，驿站的人都去哪里了？”明珠喃喃的道。 “莫非他们已经离开了驿站？”沈茴香疑惑道。“可是，这也说不通呀，刚才进门的时候，大门不是反锁着的吗？” “是的，”明珠道:“如果驿站的人真的离开了，那大门口的鬼幡怎么解释？是谁给他们挂的？再说，这里是驿站，不是普通宅子，驿站的人没有得到文书密令，怎么敢擅离职守？” 沈茴香摇摇头道:“话不能说这么绝对吧，人的求生欲是很强的，如果真的面临灭顶之灾，他们又不是傻子，没理由在这里等死呀。所以，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只是我猜不出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怎么离开的……” 明珠冷笑一声，道:“这个你就真不懂了。” “我怎么又不懂了？” “我说你不懂，你就不懂，这里是驿站，你明白什么是驿站吗？没有文书密令，驿站的人要是敢私自离开，被逮回来那是要被五马分尸的。你说，还有谁敢离开？都不要脑袋了？” “……”沈茴香一时语塞。好吧，这古代的驿站她还真的不怎么懂……她叹了口气，摇头道，“就算你的话有道理，就算他们不敢离开驿站全都留在驿站里，可是他们人呢在哪里？无论如何，活没有看见人死也没有看见尸呀！” “这……”明珠挠了挠头，有些沮丧。是啊，这个问题的确有点棘手。虽然照她的推断，驿站的人多半还在驿站，但是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确是诡异得很，他们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 沈茴香站在走廊上，四下打量驿站，自言自语道:“这所驿站占地这么宽，应该不会有地下室吧？” 地下室？明珠身子一僵，脑子灵光一闪，猛然想到一事，霍地抬头，惊喜道:“对，我想起了，地窖，驿站里有地窖。——刚才我竟然忘记了！” 沈茴香心口一跳，难掩喜色。 “真的有地窖？” “是的，跟我来吧！”话音刚落，明珠就翻身跃上半空，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喂喂，你等等我呀！”沈茴香急忙提了铜灯摸索着下楼。 当她匆忙下楼时，明珠早就不见了踪影。她有些急了，站在院子里大喊:“明珠，你在哪里？明珠？” 连喊几声，除了不远处偶尔一声狼嚎，并没人回应她。 沈茴香气得直跺脚，骂道:“这死丫头，跑哪里去了？”这古代的房屋建筑她根本就不熟悉，哪里知道地窖建在什么地方？ 正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夜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可怕的尖叫声。 “啊——” 是明珠的声音。沈茴香整个人僵住了，叫道:“明珠，你在哪里？” “……沈娘子，你快来，这里有情况！”明珠的声音短促而尖锐，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32章 地窖死尸 “……沈娘子，你快来，这里有情况！”明珠的声音短促而尖锐，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沈茴香定了定神，忙提了铜灯循着声音寻去。 她对驿站的的房屋结构并不熟悉，光线又太暗，所以她找了好一会儿，左转右转，才终于发现角落里有一道小门，小门是开着的，里面隐隐透出一丝光亮。 应该就是这里了。她微微顿了一下，然后低头跨了进去。 刚一进去，一股令人窒息般的恶臭扑面而来。沈茴香下意识的捂住口鼻，举起手里的灯晃了晃。 入眼是一道又长又陡的石梯，仿佛通向了地狱。墙壁上挂着一盏壁灯，壁灯里的灯盘里“刺啦刺啦”燃烧着不知名的动物油。 壁灯燃烧的时间应该比较长了，已经能看见灯盘底部露出的灯芯了。 沈茴香小心翼翼的拾级而下。越朝地窖深处走，那股恶臭味越浓烈。她捂住口鼻屏住了呼吸，饶是如此，那股恶臭还是一个劲朝鼻子里钻，简直快将她熏得背过气去。 终于来到地窖。令她颇感意外的是，这座地窖非常狭窄，而且很粗糙，看上去有点像修到一半就停工的烂尾楼。 她扶着墙壁，举起灯四处扫视，蓦地，一堆裹着白布的死尸突地闯入她的眼帘。 她吓了一跳，定睛细看。却见狭窄的地窖里，摆放着七八具尸身。尸身从里朝外摆放，而且从头到脚都裹着白布，连脑袋也裹得严严实实。 沈茴香心下恍然。难怪驿站里看不见一个人影，原来所有人全都在这里了。 “沈娘子，快来看，这人还有气……” 明珠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沈茴香转眸一看，原来是明珠。只见她蹲在地上，在她身旁，躺着一个人。 她吁了口气，忙提了灯赶过去。 “沈娘子，这人还有呼吸，你看看他还有没有救。”明珠焦急道。 沈茴香点点头，视线投向了地上那男子。这一看，却不由自主大吃一惊。 男子是一名中年人，穿着那种官差特有的衣衫，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眼睛微微闭着，手指紧握……最令沈茴香讶异的是他的脸:男子的脸呈黑紫色，脸上长满了脓包，而且已经化脓，血水溢了出来……沈茴香吃惊的不是因为男子的脸太可怕，而是他的症状和孟福宝非常的像。 她惊愕异常，心念一闪:难道孟福宝的病和镇上流行的病是同样的病？ 但是，这怎么可能？福宝是在半路上才染病的，他怎么会传染上这座小镇流行的病？ “沈娘子，你别发呆，快帮他看看呀。” 明珠着急的声音惊醒了沈茴香。她定了定神，慢慢蹲下身子，将手搭在男子裸露的手腕上试了试脉搏，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如何？还有救吗？”明珠神色充满了期待。 沈茴香摇摇头，脸色沉重的放开他手腕，直起身子。 “就没别的办法了？”明珠急了。 “什么办法？我们手里什么药物都没有，我也只能干着急。能不能活过来，还是听天由命吧！” 明珠怔住了，低头凝视着那男子，好半天才低低的道:“……他叫周岩，是驿站的驿丞，京城人氏，家里还有妻儿老小七口人……” “你先别说话——”沈茴香忽然抬手阻止她，她的眼睛盯着周岩，神情异样，“他……好像睁开了眼睛？” “什么？” 明珠一愕，低头一看，果见周岩圆睁着双眼，紧紧的盯着明珠，咬着牙，双手捏着拳头。 明珠大，忙蹲下身，叫道:“周叔，你醒了？我是明珠呀，你不认识我了？” 周岩一双深陷的眼窝盯着她，脸上神色焦灼，嘴唇蠕动着。 沈茴香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他好像想说什么话？” 明珠怔了怔，忙将耳朵贴近他嘴边。 “什么？你说……新安洲过来的少年……他带有……他带有什么？周叔，他是你的亲人吗？周叔？” 周岩眼睛死死的盯着明珠，左手掐着明珠的手腕，右手艰难的举起来，手指指着不远处，眸子里满是焦虑不堪，仿佛在告知明珠远处正在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周叔，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明珠叫道。 可惜，周岩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生命已经到了终点，刚才那几句话只不过是他的回光返照罢了。他的眸子越来越暗，越来越没有光彩，最后，他张着嘴，圆瞪双眼，手指僵硬的指向前方，身子却慢慢变得僵硬了。 他死了！ “周叔？周叔？”明珠的眼眶隐隐有泪光在闪动。 过了好一会儿，明珠才慢慢的直起身，神色黯然。 “……以前，他也是主子身边的贴身侍卫，跟了主子二十多年，还教过我几年，算得上是我半个师父。半年前因为犯了错，被主子贬到这里做驿丞，没想到……” 沈茴香的脑海里却回荡着周岩那几句话，她凝视着墙壁上的壁灯，自言自语道:“新安洲……新安洲……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倒似在哪里听见过？那少年带着的会是什么呢？” “这谁知道？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几句话。据我估计，可能是他的亲人吧？” “你不是说他是京城人吗？那他的亲人不都应该在京城吗？这新安洲的少年怎么说？” 明珠怔了怔，凝眉思索一会儿，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罢了，咱们还是先出去吧，等明儿天亮再说。” 沈茴香点点头，缓缓转身。两人闷声不响的上了那道高高的石梯。 走到一半的时候，沈茴香突然停住步子，道:“明珠，你有没有想过周叔说的这几句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明珠愣了愣，道:“这个我可猜不出。依我说，他病得这么重，脑子恐怕早就凌乱不堪。这几句话只怕是随口而出的？” “随口而出？”沈茴香喃喃自语，“只怕不会这么简单。我的看法恰恰和你相反，我倒是认为刚才他的脑子是异常清醒的，他是想给我们一些警醒的。只不过，他实在太虚弱了，没有等到话说明白就……” 第33章 返回陈州 “随口而出？”沈茴香喃喃自语，“只怕不会这么简单。我的看法恰恰和你相反，我倒是认为刚才他的脑子是异常清醒的，他是想给我们一些警醒。只不过，他实在太虚弱了，没有等到话说明白就……” 明珠没有说话。两人出了地窖，心情都很沉重。 来到堂屋，车夫正坐在门槛上打盹。孟福宝躺在矮塌上，呼吸急促，浑身烫得如同火炭。 沈茴香坐在孟福宝身边，呆呆的看着他，除了一筹莫展，她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 明珠叹了口气道:“我到处转转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药材。” 沈茴香没有说话。明珠转身离开了。 沈茴香又困又乏，起身坐上太师椅，撑着胳膊斜着眼睛乱晃。 朦朦胧胧间，她好像回到了她曾经就读的医学院，而且正坐在教室上课。 她看见那戴着眼镜一脸严肃的教授拿着教鞭走了过来。 “沈茴香同学，请你来回答一下，引发欧洲中世纪黑死病的病原体是什么？”教授用教鞭敲了敲她的脑袋，阴阳怪气的说道。 她迷迷糊糊的抬头，道:“这谁不知道？黑死病是由鼠疫耶尔森菌感染引起的烈性传染病，它是……” “哼，现在倒是回答得挺顺溜。学以致用，学以致用，我问你，正该用的时候你怎么想不起了？真是蠢材！哼，伸出手来，打几个手板心加深一下记忆！” “啪！啪！啪！” 长长的戒尺重重的打在沈茴香的手心，疼得她忍不住惨叫。 “啊……” 沈茴香倏地睁开眼睛醒来。 只见屋子里光线昏暗，铜灯里的油快燃尽了。原来，她还是在驿站里，哪里有什么医学院的教授？ 她抹了一把额头，额上全是汗。然而，她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明。 “沈娘子，”门口人影一晃，有人走了进来，是明珠。“楼上我已经收拾好了，上楼去歇歇吧……” 沈茴香定定的盯着她，目光异样。 “你怎么了？”明珠奇怪的问。 沈茴香霍地起身，问道:“明珠，马厩里还有马吗？” “马？你问这个干什么？”明珠摇摇头，“我早就看过了，马厩里一匹马也没有。真是怪事，我们离开的时候，明明还剩好几匹马的……” “这并不奇怪，详细情况我等会再跟你细说，明珠姑娘，现在有件事必须要你帮忙。”沈茴香沉声道。 “什么？” “马上搜索出驿站里所有能饮用的食物和水，并准备好马车，我们马上就出发。” “出发？”明珠惊讶极了，“去哪里？” “回陈州！” “回陈州？”明珠狐疑的看着她，一时不明思议。 沈茴香深呼吸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是的，回陈州，我们必须马上上路，快马加鞭赶去陈州。否则，陈州很可能就会和乌来镇一样，变成一座死城。” 明珠杏眼瞬间就瞪大了，盯着她:“……你的意思是:我家主子也有危险？” “是的！” 明珠的脸色变了。她凝视沈茴香，纠结了，最终选择了相信她的话。她没有多问，顺脚踢了踢车夫，低喝道:“起来了！” 车夫惊跳起来，揉揉眼睛四处张望:“天……天亮了？” “亮你个鬼，跟本姑娘一起去收拾东西。” “哦哦……”车夫一边打哈欠一边嘴里小声嘀咕着。不过他怕这个小姑娘，心里再不乐意也只得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马车很快就准备好，所幸驿站里囤了不少的干粮和水，也一股脑的准备了一些。 三人吃饱喝足后，又将马儿喂饱了，这才将孟福宝背上了马车。 其实，孟福宝现在的情形已经非常的凶险，在马车上颠簸只怕会加重他的病情。但是，留下他一个在这座死镇，只怕也只有等死，倒不如跟着他们离开。如果他能坚持到陈州，只怕还有一线生机。 孟福宝上车后，明珠动了动嘴唇，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她还是忍了。 马车终于启程。车夫催马扬鞭，马儿扬起四蹄，撒欢一般的在道上疾驰，倒是比来的时候速度快了一半。 明珠放了帘子，迫不及待的问道:“沈娘子，你快告诉我，你怎么知道陈州……会变成死城？” 此时的沈茴香已经镇定了许多。其实，做出回陈州的决定她多少有点冲动。毕竟，这种烈性传染病在现代都还比较棘手，更何况是缺医少药的古代？她只是一名中医师，又没有特效药，如果陈州真的已经大面积感染死人，只怕她也是一筹莫展……但是，她咬咬牙，豁出去了，管它呢，就算她的力量再微弱，她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尽量控制疾病泛滥的…… 她低头凝视着孟福宝，孟福宝紧紧闭着眼睛，额头仍然是滚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明珠，眸子异常的沉重。 “明珠姑娘，想必你也已经看出来了，福宝的症状和周岩是一样的。” 明珠点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因为福宝和周岩的病本来就是一样的，他们是被同一个人……传染的！” “啊？这怎么会？”明珠惊讶极了。 “必定是这样。明珠姑娘，你还记得咱们在陈州城外遇上的那一家四口吗？” “一家四口？”明珠浑身一凛，脑子灵光一闪，忍不住脱口而出呼，“对呀，我想起了，我怎么把那一家人忘记了？那死去的少年脸上的症状也是这样啊？” “是的！但是福宝比那少年的病情还要严重。” 明珠半响做声不得，她挠了挠脑袋，困惑的道：“可是，你说周叔和福宝是被同一个人传染的，这可就怪哉了，周叔一直呆在驿站，根本没有接触过那少年，他怎么会被那少年传染？” “怎么可能没接触？”沈茴香摇头道，“周叔临死的时候断断续续告诉了你几句话，他说的是什么？” “他说，新安洲的少年……”明珠猛然停口，眼神怪异的盯着沈茴香，“你是说，那死去的少年一家人就是从新安洲来的？他们在镇子上停留过？” 第34章 突起争执 “他说，新安洲的少年……”明珠猛然停口，眼神怪异的盯着沈茴香，“你是说，那死去的少年一家人就是从新安洲来的？他们在镇子上停留过？” “是的，多半如此。……不，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他们一定在乌来镇停留过。而且，就住在驿站里。”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这么说当然有原因。其一，周岩亲口说是新安洲来的少年，如果那一家人没有住在驿站，他怎么会知道对方是从新安州来的？他临死的时候是清醒的，这个时候特别指出来，必有深意。其二，在陈州郊外的时候，那对夫妇亲口对我说过，他们是从新安洲来去陈州投亲的。” “是吗？我怎么没听见？” “当时，你在马车上……” “我明白了，”明珠点点头，目光仍然很困惑，“有两个地方我不明白。驿站有铭文规定，外人一律不许住在驿站。周叔不可能不懂规矩，那么这一家人是怎么住进去的？还有，镇上都死了那么多人，驿站的人为什么不出去求援？”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求救？这驿站本来有十几人，但是我们在地窖里只看见了八个人，另外的人呢？据我估计，他们很可能就是骑马出去求援了。这也正好应证了马厩里空空如也，一匹马也没有。而且，周岩知道皇上一行正在陈州这一带，所以他必定会派人快马加鞭赶往陈州来报信……” “可是，我们在路上并没有碰见骑马的人呀？”明珠提出疑问。 “这也很好理解，有可能他们在路上的时候突然发病而死……而官道两旁是成群结队的狼群，它们将尸体拖去丛林里解决，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我们自然发现不了。……至于那一家人为何会住进驿站，这也必定有缘故，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而且，看这情形，多半是那少年先发病，继而感染了驿站的人，然后驿站的人又出去感染了镇上的人……就这样一个传十个，十个传百个，像滚雪球一般，整个镇子的人都被染上了……” 明珠愣愣的看她，好半响才喃喃的道:“……这到底是什么病啊，这么厉害？” 沈茴香沉声道:“这种病，就是:鼠瘟！在外番，它曾经杀死过上亿条鲜活的生命！” 鼠瘟？明珠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问:“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沈茴香转眸凝视着微微飘动的窗帘，自言自语道:“如果那一家人真的进了陈州，陈州现在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而且，这种病没有特效药，只能靠隔离的办法来阻断瘟病的传播。” 明珠看了孟福宝一眼，咬着手指问:“那……我们会不会染病？” “我们？”沈茴香不由一阵苦笑，“要传染早就传染了，还等到现在？” 明珠俏脸有些白了，下意识的身子挪了挪，尽量离孟福宝远一点。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听见车轱辘转动的声响。 当夜无话。次日凌晨，当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马车缓缓停在了路边，打算短暂的歇息后再出发。 车夫去附近找了一些草料喂马儿。明珠就站在一棵歪脖子大树下，抬眸眺望远方。 沈茴香扶起孟福宝，简单的喂了他一些水和食物。 孟福宝身子虚弱得厉害，几乎到了气余游丝的地步，所以只勉强沾了一点就再也吃不下了。 马车准备启程。这个时候，车夫却不见了。 两人四下寻找，最后发现车夫正靠在斜坡下的乱石旁，脸色苍白，身子簌簌发抖，额上全是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沈茴香与明珠二人面面相觑。 很明显，令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车夫感染发烧了！ 短暂的沉默后，明珠果断的作了决定道:“走吧，沈娘子，好歹我勉强会赶车，咱们争取在日落之前赶到陈州。” “那他怎么办？”沈茴香问。 明珠看了车夫一眼，咬牙道:“沈娘子，你也知道，咱们的马车小，哪里能再装下一个大男人？” 沈茴香沉默片刻道:“你不是在前面赶车吗？那不就腾出一个位置了呀。” “那也不行，”明珠脸色一沉，“你看他的模样，必定是不能好好的坐着了，但是车厢里已经躺了一个人，哪里还能再直挺挺的躺一个人？” 沈茴香想了想，道:“那这样吧，我和你一块坐前面车头。” “不行！”明珠却非常固执，“官道这么颠簸，你坐在外面摔下车怎么办？” “那……那也不能就抛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呀。” 这人虽然只是一名车夫，但是毕竟是一条命，而且这两日一直跟着她们，任劳任怨的，沈茴香不忍心就此抛下他自生自灭。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明珠毫不转圜。“马车就这么大一点地方，他如果上车，那么孟福宝就必须下去。你如果想当好人，就必须放弃自己的小叔子！” “……”沈茴香脸色沉了下来，“你这小姑娘，怎么没心没肺的？” 明珠冷哼一声，面无表情。 “沈娘子，这人已经染病了！你自己说过，这种病无药可救。那他待在这里和待在别的地方有区别吗？他一样会死。” “……”沈茴香倒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所以，既然他注定是死人一个，我为什么要让他将瘟病带进城威胁到主子与小主子的安全？”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沈茴香呼出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你放心吧，只要照我说的采取防范措施，就不会出问题的。” “那也不行，我绝对不会冒险！” “真的，你相信我，只要……” “你不要再说了！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你走不走？不走我就一个人走了。”明珠脸色沉了下来，“告诉你吧，本来，连孟福宝我也不会同意进城的，……我已经看在你面子上破了一次例，你休想我再破一次。” “你——”沈茴香气塞胸臆。这小丫头，是成心将她气死吗？她一时气急，冲口而出道，“行，你要走就一个人走吧！” 第35章 陈州惨状 “你——”沈茴香气塞胸臆。这小丫头，是成心将她气死吗？她一时气急，冲口而出道，“行，你要走就一个人走吧！” 明珠头一昂，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正在这时，远处却忽然响起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明珠顿住步子，抬眸望去。沈茴香也凝神远眺。 只见官道上，果然疾驰而来一匹黑马，黑马上是一青衣男子。 明珠凝神片刻，忽然将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 黑马骤然抬起前蹄，仰天长嘶。 马上的男子猝不及防，险些摔下马背。他一把拽住马缰，喝声“吁——”。 黑马长声嘶鸣，终于安静下来。 “他娘的，是谁在算计老子？滚出来！”青衣男子恼怒至极。只见他二十岁左右，身形彪悍满面尘灰，神情略显疲惫，显然已经赶了很久的路了。 却听得耳旁有人冷哼一声道:“好你个常宽，你在谁面前称老子？” 青衣男子浑身一僵，转眸一看，却见路边矮坡的枯树下，俏生生立着一名美貌少女，正双手抱臂冷眼瞅他。 青衣男子心里一阵狂喜，翻身滚下马，连滚带爬的扑到少女面前。 “属……属下……叩见统领大人！……天可怜见，属下终于追上你们了！” 沈茴香在旁边看得呆了。嗬，真没看出来，明珠这丫头小小年纪，竟然是什么……统领大人？统领大人不是那姓徐的吗？不过，这青衣男人追来干嘛，难道是？ 明珠显然和她的想法一致。 “……赶紧起来回话，我问你，你不在城里侍候主子，急慌慌的追来干嘛？” 常宽起身抹了一把汗，道:“回大人，属下是奉了徐统领徐大人的命令来追大人的。” “徐才？”明珠多少有些意外，“他自己没人使唤了？敢对本姑娘的人发号施令？” 这话明珠本来是随口一问。因为她和徐才，一个是侍卫统领，一个是暗卫统领，一个明一个暗，级别都是一样的，都是直接受命与皇帝。平时两人也是暗暗较劲，谁也不服谁，更甭提能指使对方的属下行事了。所以明珠才有此一问。 谁知，常宽脸色却变了变，道:“大人猜得不错，徐大人的人……除了徐大人自己，其他都已经没了！” 明珠大惊:“都没了？那……那主子呢？” “主子现在身染疾病，龙体欠安……” “什么？”明珠差点跳了起来，脸色大变，“主……主子也染病了？” “是的。主子身边现在就剩了方大人徐大人与胡公公……徐大人不敢离开主子，所以才命属下来追赶你们。徐大人说，必须将沈娘子带回陈州……” “沈……娘子？”明珠脸色怪异。 “是的！”常宽四下扫视一下，一眼看见站在一旁的沈茴香，不由大喜道，“沈娘子，是你？太好了！是这样的，陈州城现在流行一种可怕的瘟病……” 沈茴香走过来，神色严峻。“瘟病的情况我们已经知晓，长话短说，皇上的病情重不重？还有，现在陈州城里面的情况如何？” 常宽看了明珠一眼。明珠瞪了他一眼:“让你说就赶紧说，看我干啥？” “是……属下是昨儿傍晚离开陈州的，当时主子已经躺在塌上，已经昏迷了一日一夜，水米不沾……” 沈茴香嘴唇蠕动了一下，不过她什么也没有问。 常宽继续道:“……至于城里的情形，属下并不十分清楚，不过属下估计应该很糟糕。因为连州府里都死了好多人，街上那些缺少食水的饥民只怕是……属下出城的时候，瞅见城门处堆满了尸体，也无人清理……” 沈茴香听得暗暗心惊，同时心里也感到奇怪至极。 鼠疫的潜伏期一般是两天到十天，那一家人进城也才三日，就算是再烈性的传染病，也决计发展不到这么快，连官府都被连累，还感染上了皇帝？难道她判断错误，那不是鼠疫，而是另外一种不知名的疾病？可是，那种疾病的症状和鼠疫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她来不及细问详情，只简单的问了一句:“小殿下呢？” “小主子倒还无事，只是缺少奶水，饿得整日整夜的啼哭……” 沈茴香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事不宜迟，马上赶路吧！” “慢着……”明珠拦住她，“我有一个主意。” 沈茴香蹙眉看她。 明珠却不理她，转向常宽道:“这样吧，我和沈娘子乘快马赶回陈州，你带着马车里的少年和那位车夫乘马车随后赶回。可记住了？” “记住了，请大人放心。” 明珠点点头，纵身跃上马背，拽住马缰，低头睨着沈茴香，冷笑道:“你还不上马，还在犹豫什么？” 沈茴香凝视着她，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她点点头，简单的叮嘱了常宽几句，然后握住明珠的手。明珠略微一用劲，沈茴香轻飘飘的上了马背。 黑马仰天长嘶，撒开四蹄，奔上官道疾驰而去。 —— 今春齐安大疾疫，闾里老弱死籍籍。 篾绳芦席肩两夫，绕郭累累瘗千百。 玄冥一日行正令，疠气入地应千尺。 异乡身健百不忧，有钱但知沽酒吃。 这首诗用来形容此时此刻陈州城内城外的惨状，那是一点不为过。本来饥荒就没有过去，如今又新添了瘟疫，那是怎地一个“惨”字了得？ 沈茴香与明珠骑马一路行来，越临近陈州，郊外的死人越多。 终于道了陈州城下。令人意外的是，城门没有关，大大敞开着，而且一个守门的兵士也没有。 沈茴香二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驱马进城后，城里的惨状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只见曾经挤满了饥民的城门附近，到处都堆满了死人，死人之多之密，简直难以想象，几乎很难看见一个活人。在那曾经发放赈济粥的台子四周，死人的尸体更多，空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腐尸味。 这些都是城外逃荒来的饥民，本指望着进城能有一个活路，谁知道却将命送在了这里。 黑马停了下来。因为到处都是尸体，马儿已经无从下蹄。 两人一马，就这样诡异的立在死人堆里。气氛诡异极了。 第36章 疑为毒祸 黑马停了下来。因为到处都是尸体，马儿已经无从下蹄。 两人一马，就这样诡异的立在死人堆里，气氛诡异极了。 沈茴香暗暗心惊。怎么会死这么多人？就算是鼠疫，也不会同时同地成片的死亡。她心念一动，难道是……中毒？一念至此，她不再犹豫，拽着马鬃滑下马背。 “喂，你干什么？”明珠叫道。 “我只耽搁一会儿，我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沈茴香径直走向那些尸体。 “哎呀，你这人，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明珠急得跺脚。这女人可不是真傻，看见死人不说走远点，倒主动凑上去。 沈茴香却倏地顿住步子，抬眸看向她，一双眸子直在她脸上扫来扫去，看得明珠心头毛毛的。 “干……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沈茴香朝她伸出手:“借你发上银簪一用。” “银簪？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我自有用处。” 明珠一脸狐疑的取下簪子递过去。 沈茴香接过簪子转身便走，丢下一句话。 “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这里到处是病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明珠秀眉微蹙。 沈茴香捂住口鼻，小心翼翼的进入到死人堆里。她发现，这些死去的饥民大多刚死不久，有的尸体还没有开始腐烂，无一例外，他们裸露在外的脸和手上的肌肤不但成黑紫色，而且多数已经溃烂，流出脓血，看上去惨不忍睹。 沈茴香的心揪了起来。这种症状明明就是鼠疫，可是为什么发病到死亡速度这么快？几乎是直接跳过了潜伏期。 这，明显不科学呀。 她慢慢蹲下身子，举起簪子轻轻插进身旁一具尸身的鼻腔。 其实，银簪试毒并不科学，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但是她现在手里什么工具也没有，只有姑且一试。古时候的毒提炼不纯，多少含有杂质，有的毒银簪的确是能试出来的。 然而，她大失所望。银簪取出来后，一如既往的呈银色，没有一点的变色。 她蹙眉沉思，一点头绪都没有。刚想起身离开，却突然发现死者的嘴里好像塞了什么东西。 她忙用簪子轻轻挑开死者的嘴巴，发现是一簇毛发，毛发呈黑灰，不像是人的头发。而且死者骨瘦如柴的手里还紧紧的拽着一只没有头颅的死老鼠。 她的目光顺着移了下来，赫然发现，在尸体的四周，密密麻麻都是老鼠的残肢和骨头！ 她心念一动，忙起身检查另外几具尸身的口腔，这几人嘴里也有老鼠带毛的残留的骨肉。 她表情凝重起来，一口气连着检查了十几个尸体。果然，不出她所料，他们全都吞食过老鼠！ “这是怎么回事？”她神色困惑，喃喃自语。 老鼠是极其机灵的动物，人是不容易抓到的。但是这些饥民大多吃过老鼠，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些老鼠在被人吃以前就死了。 难道，饥民就是吃了死老鼠才成片成片的中毒而死？ 这不敢沈茴香却不敢肯定。因为现在谁也说不清楚是老鼠吃了死人中毒而死还是人吃了死鼠中毒而死的。 揣着满腹疑问，她回到黑马旁边。明珠见她脸色异样，忙问:“如何？可看出什么了？” 沈茴香摇摇头道:“先回衙门再说。” 明珠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什么。 黑马从尸山上踏过去。沈茴香心情异常的难受。作为一名医生，虽然见惯了生死，但是看见这么多普通百姓惨死在这里，她的心仍然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和冲击。 回州府的路上，死人虽然没有城门附近多，但是仍然时不时能看见。家家户户关门闭户，绝少能看见人在街上晃荡。偶尔有人开门出来也是匆匆倒完垃圾就溜回屋子里。 曾经人声鼎沸热闹无比的陈州城真的变成和乌来镇一模一样的死镇了。 黑马提提踏踏的奔跑着，沈茴香的心却纷纷乱乱的一刻也没有平静。 直到现在，她才对这场疫病的定性发生了动摇，对自己的判断也越来越怀疑，她甚至担心自己能不能遏止住陈州的疫情……因为，这场疫病带给她太多的意想不到了。 陈州府衙很快就到了。府衙的大门紧闭着，连一个守门的都没有。 大门外的大槐树下也有聚集着不少的饥民，他们静静的坐在那里，虽然还有一口气，却同死人也没什么差别。 沈茴香与明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见了浓浓的担忧。 明珠走上台阶，拿起铁锁“哐当哐当”的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了，露出一张圆圆的又白又胖的脸。正是胡公公。 一看见她二人，胡公公就如同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张了张嘴，眼圈一红嘴巴一撇，眼泪顺着脸颊就“啪嗒啪嗒”流了下来。 这一举动却吓得沈茴香与明珠二人脸色大变。明珠猛扑过去，右手探出，一把捏住他手腕，颤声问:“你……你哭什么？是不是主子他……他……？” 明珠说不下去了。沈茴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心口“砰砰”直跳。难道她真的来晚了？ 明珠一身武功，内功又强劲，胡公公的手被她捏得一阵阵钻心的疼，忍不住“哎哟哎哟”直呼痛。 “喂，你……你这死丫头，使这么大劲干什么？想捏死咱家呀？还不放开？……这般娇滴滴美貌的小姑娘，手段比大老爷们还狠，当心嫁不出去。哼！” 明珠听他语气不像是有什么，心下稍宽，甩开他的手，冷哼道:“少贫嘴。本姑娘问你，你不在后院侍候主子与小主子，跑到前院来干什么？” 胡公公揉了揉手腕，白了她一眼。“主子喝了药睡下了，小主子也在睡觉，咱家来看看你们回来没有。不可以呀？” 沈茴香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事…… 明珠却瞪了胡公公一眼，没好气道:“你看就看呗，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呀？吓死我了，真是忌讳！一个大男人家动不动就哭，没种！” 第37章 叙述病情 “你看就看呗，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呀？吓死我了，真是忌讳！一个大男人家动不动就哭，没种！”明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 胡公公揉了揉鼻子，嘀咕着:“……咱家这不是高兴吗？” 明珠还想说什么，沈茴香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再为难胡公公。 明珠哼了声，昂首迈步走向后院。 沈茴香与胡公公也忙跟上。 沈茴香一边走一边问:“公公，皇上是什么时候染病的？有没有发烧？” 胡公公愁眉不展道:“沈娘子，要说这事也真的怪了。主子染病前一晚还好好的，次日一早起来就呼头有点晕。咱家一看，眼圈竟然全是黑的，脸色也很不好。咱家也没有多想，以为是晚间小主子闹夜导致睡眠不足造成的，但是也不敢大意，于是赶紧让方大人开了一副药。” “吃了药好些了吗？” “主子服了药后就躺下了，一直躺到午时快用膳的时候。咱家去侍候主子起榻用膳，谁承想主子仍旧睡得沉沉的。咱家顺手摸他额头，老天，滚烫滚烫的……这一下，直唬得咱家魂飞天外，赶紧去找方大人……方大人赶来后，一看主子烧得厉害，普通的汤药只怕凉不下来，于是取来一壶酒，呃，就用你说的那个法子给主子退烧……阿弥陀佛，半个时辰后，主子终于退烧了，人也清醒过来。” 沈茴香点头道:“只要退了烧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主子退烧后清醒了许多，还喝了两大碗粥呢。大家终于松了口气，心想，这下可好了。谁知道到了下午时分，主子突然又烧了起来，身上还冒出许多青紫淤痕和小肿块，人也重新陷入了昏迷中。这一次，用酒也不管用了……咱家急得直哭，方大人和徐大人除了干着急，也是一筹莫展。这时，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院子里竟然陆陆续续有侍卫病倒，而且更令人心惊的是，短短几个时辰，居然就死了多名侍卫。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州府里已经死了多人，陈州城里更是尸横遍野……方大人这才意识到这是一种极为凶险的瘟病……” “这事，方大人是怎么处理的？”沈茴香插话问道。方墨卿是御医，应该对疫病并不陌生，出门在外不可能没防范。 “方大人和徐大人将所有得病的侍卫全部移出后院，死去的侍卫尸体也全部掩埋在后院竹林里。除此之外，徐大人还禁止任何外人靠近主子，包括秦大人……但是直到半夜，主子还是昏迷不醒高烧不退。方大人与徐大人束手无策，派出去寻找药材的人也空手而归，陈州城的药已经卖完了。两位大人无奈，想送主子回京城，却又一直犹豫不决。” “犹豫？”沈茴香不由蹙眉，“人都这么严重了，干嘛还要犹豫？” “只是因为侍卫们所剩无几，途中万一遇上山贼与抢匪，身边又没什么侍卫，那可是要出大事的。两人大人不敢冒险，所以才一直下不了决心。后来，徐大人看主子的情形实在太凶险，再拖下去只怕后果难以想象，只得咬咬牙拍板，决定次日凌晨无论如何也要回京了。正在这时……”胡公公看了沈茴香一眼，顿住话头。 “怎么了？说下去呀，看我干嘛？”沈茴香莫名其妙。 胡公公挠了挠脑子，咳了咳道:“……呃，是这样的，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守在主子身边。方大人与徐大人正在商议天亮如何将主子送回京城，没想到这个时候主子却突然翻动了一下身子，嘴里喃喃自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喊谁了？”明珠问。 胡公公觑了沈茴香一眼，道:“是……是喊的沈娘子……” “我？”沈茴香愣了愣。 明珠也有些吃惊，但是她年纪小，还想不到其他层面，脑子却也转得快，立即想到一件事，叫道:“啊，我明白了，主子肯定是想起沈娘子会医术，所以才打算追回沈娘子吧？” “额……也算是吧，方大人也是这样想的，他忙俯近主子耳边问:主子是不是欲召回沈娘子？主子却又不说话了，咱家仔细瞅了瞅，发现主子根本没醒，他……应该是说胡话吧。”胡公公说完，眼含深意的觑了沈茴香一眼。 然而沈茴香满脑子都在想疫病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胡公公的神色。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很快就来到后院。 一踏进那间特别的小院，沈茴香就听见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是小太子！ 胡公公脸色顿时变了，猛地一拍大腿。“哎哟，小主子醒了，这怎么了得？”说完慌慌张张的奔向西苑。 沈茴香与明珠对视一眼，然后神色肃然的走向东院。 东院的门紧紧的关着。明珠敲了敲门。 有人打开房门，正是徐才。徐才看见她二人，不由大喜。 “明珠？沈娘子，你们回来了？” 沈茴香点点头，直接了当的问:“皇上呢？好些了吗？” 徐才的脸色沉了下去，忙将二人让了进去，低声道:“主子自从昨晚半夜醒了一次后，一直到现在都是昏昏沉沉的，已经五六个时辰了……” 沈茴香点点头，转过屏风进入里间。 一走进去，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抬眸望去。屋子里光线太暗，她又刚从外面进来，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楚。 一个惊喜的声音骤然响起。“是沈娘子吗？太好了！” 沈茴香抬眸一看。只见此人身材瘦削，脸色憔悴，两只眼睛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正是方墨卿。 沈茴香点点头，四周扫视一眼。屋子里只亮了一盏小灯，光线非常的差。而且，窗户不但关着，窗帘更是拉得严严实实的，连一丝风也透不进来。 她蹙眉道:“窗户怎么关得这么严实？屋子里的空气太差了，病人会更难受的。” 不等方墨卿答话，她径直走过去，伸手拉开帘子推开半边窗户。 第38章 治病药方 她蹙眉道:“窗户怎么关得这么严实？屋子里的空气太差了，病人会更难受的。” 不等方墨卿说话，她走过去，伸手拉开帘子推开半边窗户。 窗外的阳光一下子钻了进来，新鲜空气也溢满了整个屋子。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转过身来走到榻边。 方墨卿道:“本来也开了一扇窗，可是昨晚主子直嚷冷，所以就……” “他发着高烧，一忽儿冷一忽儿热都是正常的。” 沈茴香目光落在榻上之人面上，不由吃了一惊。不过几日未见，萧云止完全变了，变得她几乎不再认识。 只见他发丝凌乱，紧闭双眸，脸色黑中泛紫，大大小小的肿块布满整张脸。 看上去触目惊心，哪里还有半分俊美潇洒风度翩翩的模样？ 沈茴香脸色凝重起来，她坐在塌边一张小凳子上，伸手拉过他的手腕。 一碰着他肌肤，她就吓了一跳。他的肌肤烫得灼人。 她沉着脸色，一言不发的将手指放在他脉搏上。 屋子里鸦雀无声，没有人发出一丝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沈茴香才移开手指。 “明珠姑娘，麻烦你帮我取一盏亮一点的灯来。” 明珠点点头，转身出了屋子。不一会儿，果然提了一盏更为明亮的大红灯进屋，屋子里顿时又亮堂了不少。 “方大人，皇上身上肌肤有肿块和淤痕吗？”沈茴香问道。 “有，身上的没有脸上的这么这么密这么多。” “有没有渗出血液？” “有少许，不过并不多。” “肿块破皮了吗？” “昨晚检查过一次，没怎么破，今儿还没有看过……” “行，我知道了，”沈茴香点点头道，“方大人，麻烦你将皇上衣衫全部解开。” 方墨卿愣了愣，“衣衫……全部解开？” “是呀，我要看看他身上肌肤是什么状况。” “这……这恐怕不大方便吧？”方墨卿看了明珠和徐才二人一眼。 明珠蹙起眉头。主子毕竟是九五之尊，在一个村妇面前赤身，这……不大雅观吧？ 沈茴香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就像她在医院遇见男病人不让她看病是一个道理，她顿时板起了脸，语气非常的不好:“皇上的情况已经非常的严重了，你们不为病人着想，脑子里竟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特别是方大人，你更不应该有这些想法。你我都是大夫，大夫的目的就是救治病人，如果连大夫脑子里还遵循着那些条条框框，这也不方便那也不方便，那这辈子就甭想救人了。” “……” 三人面面相觑。方墨卿再怎么说也是御医，皇上身边举足轻重的红人，一把年纪了如今被一个村妇点名责备，一张老脸早就红了个透。但是仔细想了想，发现她虽然话说得直，但是特别有道理，于是咬咬牙，弯腰下去，将主子的衣衫轻轻的揭开。 沈茴香示意明珠将灯拿近一点，然后低下头，神色严肃的检查着。 过了片刻，她心里有数了，直起身子，点点头示意方墨卿可以为皇上穿好衣衫了。 “方大人，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皇上自染病以来，有没有咳过血？或者是便血尿血？” “便血尿血倒是没发现，不过有时候咳得厉害的时候痰里会带一点血丝……” 沈茴香点点头道:“那病死的侍卫们症状如何？他们咯血吗？” “侍卫们的症状和主子差不多，但是他们要严重得多，从发病到死亡只有几个时辰……” “这就是了，”沈茴香点点头，直起身正色道:“各位，皇上的病初步判断是败血型鼠疫，与城里流行的瘟病是一种病。” “败……败血型鼠疫？”方墨卿一脸疑惑，不知其为何物。 “是的，这种病死亡率非常高。”沈茴香神色凝重，“方大人，皇上前几日是不是去城里微服私访过？” 徐才插话道:“是的，我等劝过主子，城里死那么多人，现在又是夏季，极有可能染病。可是主子不听劝告……” “我明白了，”沈茴香道，“很可能就是皇上微服私访的时候惹上的病。” 方墨卿愁得不行，“那现在该怎么办？整个陈州如同死城，要药没药，要人没人，前儿我们还商议着实在不行只有回京。” 沈茴香摇头道:“不行，现在回京风险太多。一来，京城路程太远，再怎么着也得三日的时间。再加上皇上现在身子太虚弱，几乎没有半点抵抗力，官道又那么颠簸，要是在半路颠出了问题，那更是束手无策。” 徐才叹了口气:“可不是？所以我们才揪心啊。” 沈茴香沉思良久，问道:“这秦府里可有药材？” 方墨卿摇头道:“哪里有？秦府如今好些人染病，弄人心惶惶的，药材早就用得一干二净。不但秦府里难以找到药材，就是整个陈州城，估计药材也非常难找。” “再难找也要想办法找啊，”沈茴香叹道，“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先找到药材稳住皇上的病情。实话说吧，这种病没有特效药，只能用药物控制病情，如果能退烧，身上的肿块能消失，那就无大碍，如果……”她停住了没有说话。 明珠看了方、徐二人一眼，咬咬唇道:“好，你说吧，需要什么药？本姑娘就是将陈州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来。” 沈茴香抱着双臂在屋里慢慢的踱着，心里盘算着。 三人眼巴巴的瞅着她，谁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打断她的思路。 “方大人，麻烦你拿笔记一下。……嗯，生石膏(先煎）60克、水牛角(先煎)15克……” “慢着，”方墨卿忙打断她的话，“那个，克，是什么？” 沈茴香愣了愣，恍然失笑了。 “看我这人，什么脑子？我忘记了，你们这里的说法和我们不一样……照你们的说法，六十克应该就是二两。” 方墨卿点点头。虽然觉得她的语气有些怪，但也没再提出什么异议。 第39章 对症下药 沈茴香愣了愣，恍然失笑了。 “看我这人，什么脑子？我忘记了，你们这里的说法和我们不一样……唔，照你们这里的说法，六十克应该就是二两。” 方墨卿点点头。虽然觉得她的语气有些怪，但也没再提出什么异议。 “……嗯，生石膏(先煎）二两、水牛角(先煎)半两，生地半两、丹皮两钱、赤芍三钱、淡竹叶一两、连翘三钱、黄连两钱、元参一两、麦冬三钱、白茅根一两、紫草三钱、侧柏叶两钱。……好了，差不多就这些了。记下了吗？” “记下了。” 方墨卿放下笔，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暗佩服。心想，一个村妇，却熟悉这么多的药材，而且说起来朗朗上口，可真不简单。 “拿来我看看。” 沈茴香点点头，接过药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随后拿起毛笔，修改了几种药材，又将其中几种圈了起来，然后再递给方墨卿。 “我圈起的这几种药，是必须的要的，差一味都不行。其他几种如果找不到，可以用其他药性差不多的药材替代。好了，去找吧。” 沈茴香抬起头，却发现这三人动也没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对？”沈茴香以为是药方解释得不清楚，正准备再解释一遍。 “你竟然会识字？”明珠的神色语气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对呀，我识字，有什么不对吗？”沈茴香眼角一扫，方墨卿与徐才看她的目光也很怪异，活像她是什么另类猛兽…… 她脑子突然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我去，她竟然完全忘记了，这是在古代呀，她的身份是一名目不识丁的村妇，会医术已经让人侧目了，会识字？ 其实，如果换做一般的穿越女，只怕对这些古代的繁体字大多不认识，所以很少会露馅，但是她不一样，在她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教她认识古字，为的是以后她能看懂古迹医书。所以她看繁体字，没有一丝的违和感。 她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如何掩饰，只得揉了揉鼻子，咳了咳道:“那个……是这样的，我不是说过我爹曾经做过村里的郎中吗？我爹认识少许的字，所以有空的时候，他也会教我……” 沈茴香顿住话头。因为那三人的表情更怪了。她摸了摸鼻子，多少有点尴尬。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今儿自己这番言语错得有多离谱。 “那……这药还去不去找呢？”沈茴香突然有种错觉，这几人好像突然之间不怎么信任她了。难道是刚才那几句话她说错了？ 方、徐沉默了半响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明珠，那意思是接下来该怎么做还得明珠拿主意。 沈茴香暗暗奇怪。两个大男人做不了主，竟然还要看明珠这个小姑娘的脸色吗？ 明珠咬着唇凝视她半响，忽然下了决心，伸手取过那张药方，道:“罢了，暂且还是听沈娘子的吧……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明珠一个人担责，绝不连累你二人。” 方、徐二人对视一眼，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主子。其实他们也知道，主子的情况已经非常的凶险，是半点耽搁不起的了。 徐才看了明珠一眼，深呼吸了一下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药方还是给我吧，我去城里找药……你们留在主子身边。”说完一把抓过明珠手里的药方，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沈茴香暗暗松了口气，这才面向方墨卿道:“……好了，方大人，擦外伤的膏药你还有吗？” 方墨卿愣了愣，点头道:“膏药倒还是有。前儿主子刚刚染病的时候，我瞅见他身上有小肿块，给他擦过几次，后来见没什么效果，也就停了……” “药膏不能停，继续用。药膏虽然对皇上的病整体没有什么用，但是可以缓解他肌肤的瘙痒，减轻他的痛苦，也是有好处的。” “好，我马上就去拿药膏。” “……还有，皇上虽然还烧着，但是因为他身上肌肤特别是腋窝处已经破皮感染，那就不能再用酒来退热。可以取一张干净柔软的棉质锦帕，用冷水浸湿后，敷在他的额头上……这个知道吗？” “这个自然知道。” “那就好，另外就是这屋子的空气太差了，必须定时开关窗户换气。白日家气温比较高，可以多开一会儿，夜间气温低一些，少开一会儿，但是绝对不要紧闭窗户。” 方墨卿点点头，转身欲走。 “还有一件事，”沈茴香又道，“这事同样很重要。” “什么事？”方墨卿与明珠异口同声道。 “从今儿开始，直到皇上病好以前，这段时日里，小殿下绝对不能再接触皇上，要完全隔离开。小殿下要专人喂养。……顺便问一下，现在是谁在喂养和伺候小殿下？” “现在主要是胡公公，另外……”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方墨卿的话音刚落，窗外就倏地传来一阵阵婴儿洪亮的啼哭声。不是小太子是谁？ 沈茴香嘴角不由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阿弥陀佛，这小子，嗓门这么大，一听就知道他身体健康无病无灾。这可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她忙转身疾步走出屋子。明珠也忙跟了出去。 院子里，胡公公抱着小太子，小家伙挥舞着小胖手，正张开嘴巴哇哇大哭，小身子像扭糖人一样，在胡公公怀里扭来扭去，就不老老实实的待着。 沈茴香一出现，小太子立即止住哭声，吮着手指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沈茴香。片刻后，嫩嫩的圆脸就溢出一朵花似的笑靥，朝沈茴香伸出手，小嘴巴还口齿不清的叫着:“抱……抱……” 沈茴香惊喜的眨眨眼睛。“咦，咱小殿下会说话了？” “可不？”胡公公抽空抹了把额头的汗。“就这几日里，小主子会说好几个词呢。” “是吗？这么厉害？”沈茴香忙走过去，却忽然又想起什么，硬生生的止住步子，站在离胡公公三米之遥问，“胡公公，小殿下怎么哭了？是饿了吗？” 第40章 暴雨将至 “是吗？这么厉害？”沈茴香忙走过去，却忽然又想起什么，硬生生的止住步子，站在离胡公公三米之遥问，“胡公公，小殿下怎么哭了？是饿了吗？” “可不是？”胡公公一边哄着小主子一边拿眼睛觑着沈茴香，叹了口气道，“咱小主子真是可怜，每日里饥一顿饱一顿的……” 沈茴香惊讶的看他:“饥一顿饱一顿？难道你们没给他找新的奶娘吗？” “找是找了，不过那单氏今儿一早说她父亲病了，要回去探望一下，说好午膳时分回来，可如今都快天黑了，却还没有回来，咱家担心的是，万一她父亲……只怕她是没办法回来了。这府里也不好找别的食材，咱家只好用青菜叶熬了一锅稀粥，才哄喂着小主子吃了一点。……这小祖宗，他根本就不喜欢吃粥啊。”胡公公简直想哭了，他金枝玉叶蜜罐里的小主子啊，在宫里谁不像护眼珠子一般的捧着惯着？出来这鬼地方却只能吃菜叶稀粥…… “这……”沈茴香沉思片刻道，“公公，我懂你的意思，只是这几日我一直密切接触病人，万一我也染了病，只是因为在潜伏期里没有发作，如果这时候喂养了小殿下，那万一我……那小殿下岂不就？” 胡公公怔住了，呆呆的看她，愁得额头浮上两道深深的“川”字。 “可是，可是，那现在该怎么办呀？” 沈茴香没有说话，明珠也是一筹莫展。 小太子见沈茴香老是不抱他，急得哇哇大哭，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啪塔啪塔直掉。 沈茴香一向是面恶心软，又喜欢孩子，小太子的哭声早已让她的心化了，她真想抱过他将他喂得饱饱的，可是……她想了想，道:“公公，府里难道就没别的食材了？让厨房将粥熬香一点，味道弄好一点，说不定小殿下就有胃口了？” “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好的食材？这段时日为了赈灾，整个陈州城的粮食几乎都搬空了，而附近州府的救济粮还没有运来，导致陈州府粮食奇缺。秦大人为了保证行宫的供给，带着妻儿老小已经在节衣缩食了。有粥喝就已经很不错了，再加上小主子又挑食，许多东西尝一口就扭开了头……”胡公公忽然停口，原来是小太子一边哭一边在他脸上乱抓乱挠，胡公公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呼痛。 明珠也急了。“沈娘子，这可怎么办？小主子不可能一直饿着呀。要不，你喂喂小主子？……我的意思是，咱们虽然与病人接触这么几日，但是并没有染病。你不是说过要是染病早就染上了吗？既然我们还是好端端的，那是不是说明我们根本就不会染上？既然染不上，那给小主子喂奶恐怕也不会有问题吧？” 如果在平日，明珠绝对不会冒这种风险。小主子可是千金之躯，别说这么凶险的瘟病，就是奶娘打一个喷嚏那都是禁止接触小太子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们被困在这里，食物奇缺，主子又生死难料，能不能挺过去还难说，所以别的事情也顾不得了，明珠也只能出此下策。 沈茴香瞟了胡公公一眼，神色有些尴尬，她拉了拉明珠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不仅仅是瘟病的原因。你哪里知道？这几日因我没有喂养小孩，胸口没有动静，只怕是已经回了奶了……” “回……回奶？”明珠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哪里懂这些，一脸的懵，“什么意思啊？” “那个……意思就是这几日没有小孩子吸吮，已经没有奶水了……” “啊？”明珠怔住了，半响做声不得。 沈茴香安慰她道:“你别急，等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用最简便的办法做出美味的营养餐，小殿下包爱吃……” 沈茴香的话还没有说话，胸口忽然一阵肿胀，涨痛得她脸色都变了，额上冒出了冷汗。她下意识的一把捂住胸口，转眸看向小太子。 小太子还在啼哭着，他的哭声越响亮，她的胸口就越痛，痛得她脸色苍白，几乎快晕厥。 明珠吓了一跳，一把扶住她，连声道:“沈娘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心里不由暗暗叫苦，这关头，沈娘子要是再病了，可怎么得了？ 沈茴香紧紧咬住唇，捂住胸口，好半天才缓过神，定了定神苦笑道:“无事……是，是涨奶了！” “涨……奶？”明珠目瞪口呆的瞪着她。她虽然不懂这些母婴知识，但是人聪明脑子转得极快，只略微思索一番，立即惊喜的叫道，“啊，我明白了，这么说小主子有奶水喝了？” 事到如今，沈茴香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步棋再险也只得走下去。她点点头道:“行，你们先哄着小殿下，我先去换一身衣衫，洗洗手消消毒再出来。” 胡公公也喜得眉开眼笑，深锁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些。 一个时辰后，吃饱喝足又玩累了的小太子沉沉的睡去。所有人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明珠也趁这个时候，清点了一下剩余的人。 他们一行人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有六十几人，前儿城外那场人蛇大战后，侍卫和侍从们几乎死光了，如今，主子身边除了她，徐才，方墨卿，其余奴才加起来还不足十人。更可怕的是，如今瘟病正横行，主子又染了病，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日子拖得越长主子的病就越凶险。 明珠愁得不行，却无计可施。她走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槐树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默默的念着什么。 身后脚步细碎，有人走了过来。 明珠睁开眼睛转过身。是一清秀婉约的女子，不是是沈茴香是谁？ 沈茴香并没有看她，而是抬头凝视天空，喃喃的道:“你瞧，要下雨了。如果我预料得不错，今晚上必有一场大雨。” “大雨？”明珠愣了愣，下意识的抬头望天。 果然，天空阴沉沉的，天边乌云翻滚，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景，明珠喜得像一个小女孩般拍手欢叫:“真的要下雨了也，真是太好了！” 第41章 忧心忡忡 “大雨？”明珠愣了愣，下意识的抬头望天。 果然，天空阴沉沉的，天边乌云翻滚，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景，明珠喜得像一个小女孩般拍手欢叫:“真的要下雨了也，真是太好了！” 真是少女心性，沈茴香不由蔻儿，不过她很快又微微蹙起眉头，叹道:“这个时候下雨，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为什么不是好事？”明珠奇道，“北部已经有大半年没正经下雨了，如今旱灾肆虐，如果能下雨，那对缓解灾情绝对是非常非常有益的。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如果在以前，瘟病没有发生也没有死这么多人的时候，下雨肯定是非常好的。但是现在，瘟病横行，城里城外都是死人，如果再下雨，特别是大雨暴雨，那么疫情会更加严重，死的人也许会更多，怕只怕……”沈茴香仔细观察着天际，语气里有着隐忧。 明珠愣住了。沈娘子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饥荒与瘟病并行，如果再遇上暴雨水患，那无疑是雪上加霜，回宫的日子只怕更是遥遥无期。 她咬咬唇，一拳击在墙壁上。 “这个徐才，怎么还不回来？” 沈茴香看了她一眼，问道:“徐大人出去有一些时候了吧？” “快三个时辰了。” 沈茴香道:“那几种药材有两种比较少见，平日里就不好找，更何况现在这种时候。但是那两味药是必须的，不能缺。” “那，要是找不到怎么办？”明珠急得心急如焚。 “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只有等，万一徐大人运气好找到了呢？” 明珠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晚膳非常简单，大家都盼着徐才归来，谁也没有心情吃饭。 又过去了两个时辰，徐才还是没有回来，明珠方墨卿固然心急如焚，沈茴香也有些忐忑不安了。 方墨卿守着皇上，胡公公侍候着小太子早早的歇下了。小太子吃饱喝足，睡得又香又甜。 而沈茴香与明珠二人就坐在院子里，等着徐才回来。 然而，直到快到凌晨了，徐才仍然没有回来。 沈茴香不放心萧云止，拉了明珠一道进东屋察看。 萧云止仍然昏昏沉沉的躺着，苍白而消瘦的脸庞憔悴不堪。沈茴香试了试他的额头，又把了一下脉搏。还好，温度不算高，脉相也还正常。她又抬眸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最后，翻开他眼皮看了看。看表面，他的病情似乎胶着着，既没有好转也没有更恶化。但是，他的脸色却更黑紫，脸上的肿块也越来越多。 沈茴香的神色却越发凝重，伸手拉了拉明珠的衣袖。 两人蹑手蹑脚的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后，沈茴香才正色道:“明珠姑娘，现在我有一件事情要交待你，你一定要仔细听着。” 明珠一凛:“行，你说。” 沈茴香低声道:“告诉你知道，是需要你有一个心理准备。皇上现在的情况不怎么好，可以说非常的糟糕。因为他的脸色在变黑，这就是病情恶化的先兆。” “……”明珠脸色大变，她紧紧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哑声道，“没，没别的法子了？” 沈茴香摇摇头道:“如今徐大人未归，没有药，一切都只能靠天意靠运气。我的想法是，方大人连日里守着皇上，已经非常的疲惫，下半夜晚间只怕他会打盹。所以，我觉得下半夜的时候你去守一下皇上比较好。因为你是习武之人，比较惊醒，有什么动静也第一时间能发现。你要密切注意皇上的情况，有什么异常都要告诉我，我就在隔壁偏房里，知道吗？” 明珠眼泪扑簌簌直掉，她狠狠抹去泪水，点了点头。 最难熬的一夜降临了。 方墨卿与明珠一同守着萧云止。沈茴香则在偏房的竹塌上闭着眼睛养神。 其实她真的非常非常的困。自从离开陈州后，她几乎就没有认真的睡过一次好觉，眼睛早就又酸又涩，但是她睡不着，她的大脑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这种瘟病到底是不是鼠疫？ 从发病人的症状来看，这病无疑就是鼠疫。但是，它和鼠疫又有所不同，最明显的差别就是:鼠疫有潜伏期，而这种瘟病却没有潜伏期，几乎是染上病毒后就立即发病。这真的是太奇怪了。因为传染病都是有潜伏期的，没有潜伏期的传染病真的太少见了。而这次陈州的瘟病与其说是传染病，倒不如说像是中毒事件，因为和中毒的症状太像了。只是，如果真是中毒，那么中的是什么毒？毒链又是从何而来？ 还有，萧云止的病情也让人揪心，如果没有找到药材，他的生死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心里很难受。萧云止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她早就饿死在野外了。她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病魔夺去性命。 她眉心紧紧的蹙着，渐渐进入梦乡。 很快，她就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正独自穿梭在陈州城的大街小巷，正一家一家药铺寻找治病的草药。 然而，找遍了全城却一无所获。她不由急火攻心，正想进入最后一家药铺的时候，却突然看见街边有人在卖大饼。 那卖饼的是一年轻小哥，身穿t恤牛仔，正背对着她高声大喊：“卖饼罗，卖饼罗，新鲜的葱香肉饼，两元一个……” 她顿住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肉饼，口水早就“啪嗒啪嗒”掉下来，忍不住叫道：“小伙子，给我来五个大饼……” 卖饼的师傅扭过头来。出人意料的是，是一个非常年轻英俊的小伙子，那张脸粉嫩粉嫩的，一眼看上去倒有点像小孩子的脸。 他盯着沈茴香看了又看，忽然诡异的笑了，摇头道：“不，我的饼不卖给你！” “为啥，难道我不给你饼钱？”沈茴香奇怪了。哪有生意上门朝外推的理？ “嘿嘿！”卖饼师傅笑得意味深长。“我的饼只卖给需要的人。” “我都快饿死了，还不需要吗？” “嘿嘿！”卖饼师傅笑得意味深长，慢条斯理道：“一个拥有魔幻植物空间的人，会饿成这样？我不信。” 第42章 遭遇蛇王 “嘿嘿！”卖饼师傅笑得意味深长，慢条斯理道：“一个拥有魔幻植物空间的人，会饿成这样？我不信。” “什么魔幻空间？莫名其妙嘛。”沈茴香听得一头雾水。 卖饼师傅不再理会她，干脆收起饼摊，一条竹扁担麻溜的一挑，挑起箩筐疾步如飞的奔走了。 沈茴香大急，忙追赶上去，一边追一边喊：“喂，我要吃饼，你别走啊，喂，喂……” 卖饼师傅东拐西拐，钻进人群一会就不见了。 沈茴香又气又怒，跺跺脚，发狠追了上去。 谁知那人动作异常的敏捷，东转西转，眨眼就溜得无影无踪了。 沈茴香又饿又累，瘫软在地，晕过去之前，她的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饼……我要吃饼……”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茴香被一阵鸟叫声惊醒。 鸟儿叽叽喳喳，那声音有点像杜鹃，又有点像百灵……哎哟，她怕不是在做梦吧？这饥荒天，连只乌鸦都难见，哪里有杜鹃百灵的呢？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一幕让她眼睛一亮。她还真不是做梦，在她眼前，的确有杜鹃，也有百灵，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美丽的鸟儿。 原来，她置身在一处充满鸟语花香的庞大园子里。 园子里到处是绿油油的草，景色美不胜收。枝头上欢快的鸟儿在蹦来跳去，唱着歌跳着舞，什么画眉、喜鹊、杜鹃、鹦鹉、山雀……等等，简直是品种齐全应有尽有。 不远处还有一座很大的池塘，池塘里正盛开着美丽的荷花。沈茴香不用看也猜得到，塘子里肯定是肥美鲜香鱼类。 她举目四顾，池塘的四周全是肥沃的田地。田地里种满了各种农作物水果，水稻、小麦、玉米、番茄、苹果、橘子等等。这些作物有一些沈茴香熟知并且能叫出名字，还有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 她张大了嘴，看得一愣一愣的。这里是哪里？难不成她还在做梦，或者是又穿越了？ 正在发愣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前边有一道斜坡，坡上好像开满了许多美丽的鲜花。 她心念一动，忙提起裙子奔过去。 当她爬上陡坡时，一望之下，顿时惊得她目瞪口呆，原来，这边还有更广阔更无垠的天地。 远远望去，只见坡上漫山遍野铺满了奇花异草，一层一层的梯田，房屋整整齐齐，炊烟缭绕，田间小路交错相通，鸡鸣狗叫之声可以互相听到……沈茴香看得如痴如醉，呀，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她迈步向花丛中走去，一入花海，淡雅清香扑鼻而来。 她虽然做少妇打扮，但这具身子毕竟也才十六七岁，正当花季之龄穿行在花草中，恍然看去，真是一副美不胜收的绝美画卷！ 站在野花中，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花香。真美！花香清新淡雅，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药味？她倏地睁开眼睛，低下头，目光落在脚下的野花野草上。她的心突然涌上一层狂喜。她看见了什么？四下草丛里的野花竟然全是名贵的草药。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抚了抚狂跳的胸口，她慢慢蹲下身子。 果然，坡上遍地都是草药，连翘、牛大力、三月鬼针草、桔梗、桃仁、金樱子、入地金牛、千斤拔、郁金、芍药、牡丹、蒲公英、地胆头、蛇泡簕、叶下珠、金盏银盘、寮刁竹……等等，看得沈茴香眼花缭乱，兴奋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这里的药材真的是太丰富了，有许多的药材连她也没看见过，一眼望去，四面八方的山坡只怕全是草药。 天哪天哪，她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神仙所在？ 商人爱财，书生爱书，作为中医师的沈茴香，自然是爱极了药材。在前世，她在自己的家乡里还种了十几亩地的药材。对她来说，种植药材，然后再将它们制成药品，替病人减轻痛苦，就是她毕生的愿望与追求！ 她用颤抖的手从连翘上摘下一朵小黄花，喃喃自语:“但愿这不是一场梦。如果这些是真的，那么皇上的病有救了，陈州的百姓也有救了……” 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连翘花的香味。 微风拂开，山坡上也野花摇曳多姿，发出醉人心脾的花香。 忽然，前面一丛红艳艳的果子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在繁花中显得特别的醒目与众不同，顿时吸引了她的目光。 难道也是什么珍贵药材吗？ 那丛果子极红极艳，而且非常的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她好奇的走了过去。 这一簇野果子生得极为茂盛，绿油油的枝叶，红艳艳的果子，果子通体滚圆，一见就惹人馋言欲滴想一饱口福。 沈茴香看得惊愕异常，脸色大变。买噶，这，这不是陈州郊外的那一蓬红粒子吗？ 她心里顿时浮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只因为自从这玩意出现后，带给他们的几乎全是霉运。小太子过敏发烧，奶娘被蛇咬，在郊外他们被群蛇围攻，直至现在的瘟病横行…… 她本能的退后几步。这时候，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一股臭气，奇臭无比，臭得她忍不住蹙起眉头捂住口鼻。 正在她打算转身逃离的时候，红果子中间忽然“腾”地冒出一条貌相极为丑陋可怕的蟒蛇。蛇头硕大，呈三角形，蛇身花纹复杂，红黄黑绿四种颜色相互缠绕。那条可怕的毒蛇俯看着沈茴香，突然腾身扑了过来。 沈茴香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转身不要命的奔逃。 妈呀！那不就是那条被她烧死的蛇王吗？ 老天，那条蛇来找她报仇了？ 不要啊，她才不要死在蛇口下！ 她没命的跑着，根本不敢转头看身后。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抬眼看见前面林子里好像有一座小木屋，于是咬咬牙，朝那座小木屋飞奔而去。 刚跑到小木屋前面，她脚下一绊，“噗通”一声栽倒在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糊了一嘴的泥土。 第43章 魔幻空间 刚跑到小木屋前面，她脚下一绊，“噗通”一声栽倒在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糊了一嘴的泥土。 她顾不上狼狈与疼痛，匆忙爬起来推开木门冲了进去，然后“砰”的一下关上门。 她喘息着，将眼睛贴在门上偷觑着。 阿弥陀佛，屋外安安静静的，那条该死的蛇王并没有撵上来。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这才发觉浑身乏力，身子一软，滑了下去。 正当她背靠着门板恢复体力的时候，忽然，一股葱油饼的香味飘了过来，钻进了她的鼻子。 她吸了吸鼻子。我靠，这味道很熟悉啊，不就是刚才她没吃着的那葱油饼的香味？ 她抬起头，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一间简陋的小木屋，屋子里几乎没什么摆设，所以正中摆放着的一个竹筐就显得格外的惹眼。那葱油饼的香味就是从筐里飘出来的。 沈茴香眼睛一亮。哇塞，这筐不就是那个卖饼师傅的筐吗？ 她本来就饿了，再加上刚才一通狂奔，肚皮更是唱起了空城计，哪里还管它真的假的，扑过去抓起一个饼子就狠狠的咬了一口。 饼子又香又软，回味无穷，沈茴香还没来得及慢慢品味，耳朵边就突然响起一个奇怪又有一丝熟悉的声音。 “滴！欢迎亲爱滴宿主光临空间系统。经测试，本系统与宿主高度契合，已经自动连接。系统马上升级，请宿主做好准备。” 啥？空间？沈茴香咬饼的动作倏地顿住，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在前世她好歹也看过不少的网文啊，也知道很多小说里都有什么空间系统的，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也自己也会遇到。 “谁，是谁在说话？”她又惊又疑。麻蛋，这个梦的内容未免也真是太真实了吧？ “系统升级完毕，现在请宿主向本系统提出任何问题。”那声音又道。 沈茴香吁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那个……请问，你就是传说中的系统大大吗？” “是滴！” “那……那我可以见见大大吗？” “当然可以呀。” 系统话音刚落，从墙角里忽然滚出一只……浑身雪白的绒球。绒球像皮球一般翻滚着，滚到沈茴香的面前才停下。 沈茴香看傻了眼。这玩意……就是系统？ 她没老眼昏花吧？ “你好，我就是你的系统，团团！” 绒球里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霎是可爱。 “团团？”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这家伙，看上去倒是蛮可爱的。 她自幼比较喜欢毛茸茸的小东西，忍不住伸手抱起绒球。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沈茴香猛然间恍然大悟：“啊，我想起了，你就是那个……卖饼的师傅？” 团团哼了哼道：“笨蛋，你现在才想起？” 沈茴香又惊讶又好奇的上下打量他，道：“……啧啧，这么说，你真的是我的空间系统了？” “可不？” “好吧，那你说一说本系统都有些什么特色呢？” 团团咳了咳，可能是第一次被宿主抱有些不习惯，扭捏了一阵才开口道:“宿主，你来的这个空间，名字叫:魔幻植物空间……” “魔幻植物？什么意思？” 团团瞅了她一眼。宿主的小表情有些难以捉摸，他以为她是嫌弃这个空间，冷哼道:“你可不要小看咱们这个空间。咱们空间虽然不像别的空间里全是金银财宝，但是咱们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可贵的东西。” “什么？” “植物呀！” “植物？” “对滴，而且还是魔幻植物。” 沈茴香听得出了神。“魔幻植物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特别之处多了。”团团摇头晃脑，“种一棵当十棵，特不特别？” “呃？” “各种土质都能种，易存活，不易死，特不特别？” “……” “种花颜色艳，种菜嫩又鲜，种粮食颗颗都饱满，如果是种药材……” “种……种药材怎么样？”沈茴香倏地坐直身子，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着。 团团瞟了她一眼，那眼神像看土包子。“那当然是想种什么药材就种什么药材，而且全是上等品。你知不知道，世界上的药材品种一共一万多种，咱空间里都有。……外面坡上的野花野草你也看见了？那就是我随手抓了一把种子撒下去的……” “每……每个品种都有？你……你没骗我吧？”沈茴香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骗你干嘛？” 沈茴香的眸子里蹦出无数凌乱的小星星。 “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空间？？” “是魔幻空间。”团团纠正着。“宿主，你有没有被瞬间惊艳到呢？” 沈茴香呼出一口气，感觉魂又回来了。 “这么说，如果我拥有了这个空间，我就相当于拥有了整个植物王国？而且还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 “慢着慢着，并不是这样的。”团团的眉毛都揪成了一团，有点不妙的感觉。难道他又遇上了一个好吃难做坐享其成的家伙？ “那是怎样？” 团团斟酌了一下话语，才道:“宿主，是这样的，咱这空间虽然拥有各种魔幻种子，但是划重点:种子！意思是空间为你提供的只是各种各样的植物种子和幼苗，我们并不提供成熟的作物。所以，种子要变成粮食，幼苗要长成参天大树，那就必须你付出艰苦的劳动与辛勤的汗水。换言之，如果你将种子带出空间，种下去后却不精心的管理它，那么，它是一定会枯萎一颗粮食都不会生产的。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沈茴香点点头，“理当如此，我最唾弃那种不劳而获的懒人。” 团团松了口气，斜眼睨她。“这么说，你愿意做空间的主人了？”它忽然有点小兴奋。天知道，它忽悠这么多人来空间，却没一个人成功…… 沈茴香转眸凝视它，神情似笑非笑。“我倒是很乐意，不过前提是这是真的而不是在做梦。” “当然是真的……”团团歪头看她，表情怪异。“你以为……这些都是梦境？” 第44章 惊天戒指 “难道不是吗？”沈茴香打了个哈欠，拍拍它的脑袋，叹了口气道，“不过，虽然是做梦，但是还是要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妙的一个幻镜，虽然那条蛇有点煞风景……咳咳！好了好了宝贝，我该回去了，还有病人等着我呢。” 沈茴香揉了揉团团毛绒绒的身子，将它放在地上，转身便走。 “慢着——” 团团叫住她，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枚普普通通的戒指递给她。 “这枚戒指是你进入空间的通道，戴上吧。回去以后你就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梦境。记住了，如果你答应做空间的主人，就点戒指三下，那么你就很快会回到这里来。” “是嘛？说得像真的一样。” 沈茴香有点想笑，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她接过那枚脏兮兮的戒指，翻来覆去的看着。看不出什么材质，形象也巨丑……她耸耸肩，随意的戴上了戒指。 说来也奇怪，戒指一套上手指，瞬间发出一道蓝幽幽的光芒。沈茴香眼睛一亮，“呀，没看出来，这还是一个宝贝？……也行，等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当了它换粮食。” 团团:“……” “团团，我该走了，拜拜！” 沈茴香转身刚拉开门，猛然，一颗硕大的丑陋凶恶的蛇头“澎”的一下探了进来，差点就触到她鼻尖。 沈茴香目瞪口呆，脸色毫无血色，她甚至没来得及尖叫一声，就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那头大蛇张开血盆大口，正想一口吞了沈茴香，忽然，角落里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大蚺，她可是你的主人，你想弑主吗？” “什么？她是我的主人？我才不信。”大蛇嗤之以鼻，“你不知道，这个恶女人是我的仇人，就是她烧了我的原身的，害我再也回不去了。” 团团淡淡的道:“你本不该去人间，你能遇见她，也是机缘巧合。如果不是她阻止你，只怕你还要惹出更多的祸端。” “信你才怪！”大蛇悻悻的道，“不吃她可以，但是休想我认这种面善心恶的女人做主人。如果不是她，我岂能困在这里出不去？” “面善心恶？”团团忍不住失笑，“你怕不是说反了吧？” “反正我不管，我才不要她做主人，我有心理障碍。” “……”团团有些无语。他想了想道，“你不认她做主人也行，但是那枚惊天戒指你也不认了？” “戒指？” “是呀，惊天戒指是咱们空间的镇宅之宝，这么多年它一直在寻找它真正的主人，没想到，今天找到了。” “你的意思是:就是这个女人？” “是的，你看，戒指已经戴在她手上，不但完全吻合，而且还发出光芒。这就说明，惊天戒指已经已经选定了主人，那么这整个空间已经是这个女人的了。既然整个空间都是她的，如果你不认她做主人，那么她是不是有权利将你撵出空间呢？” “这……” 大蚺傻眼了，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晕倒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昏昏沉沉的躺着，她手指上那枚毫不起眼的惊天戒指正发出幽暗的蓝色的光芒。 “咔嚓——”闪电过后，一道惊雷凌空劈下。 “啊——”沈茴香尖叫着醒了过来。 门外闪进一个人影。 “沈娘子？怎么了？”是明珠。 沈茴香呆坐在榻上，愣愣的瞪着明珠。哪里有什么可怕的大蛇？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她吁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一边虚弱的笑了笑:“没事，就是做了一个噩梦。真可怕，我梦见了那条被我们烧死的蛇王，它竟然要吃掉我……” 沈茴香的话倏地顿住了，她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指，指上戴着一枚破旧的毫不起眼的戒指。她顿时傻眼了。 这玩意……是真的？ 明珠并没有看见她的异样，她看了一下窗外，自言自语道:“外面下大雨了。” 沈茴香这才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窗外。果然，窗外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倾泄而下。 她呼出一口气，问道:“下多久了？” “刚下不久。” 沈茴香点点头，“徐大人回来了吗？” “没有！”明珠眼神隐隐有着担忧。 “怎么还没回来？”沈茴香喃喃道，“就算翻遍了全城，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呀？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令她担忧的还有孟福宝一行。马车本来就行走缓慢，如今大雨一下，官道上一片泥泞，进城的日子只怕又要推迟好几天。 明珠没有说话，一道闪电闪过，隐隐可见她眼眶的泪光。她咬咬唇，断然的道:“不，不会出事的，徐哥武功那么高，他绝对不会出事的。” 沈茴香抬眸看她，怔住了。自从识得他们以来，她一直听她连名带姓的呼徐才，从没听见她喊过徐哥，这徐哥一喊，再看看她的神色，她心里有了数。这小丫头，心里只怕对徐才早就暗生情愫，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她咳了咳，忙开口安慰小姑娘:“别担心，徐大人艺高人胆大，不会出事的。会不会是别的事情耽搁了？” 明珠凝眉没有说话。 沈茴香忙岔开话题，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明珠抹了一下眼角。“……快卯时了。” “嗯，皇上呢？情况如何？” “主子还好，还是那样。刚才还扶他起来喂了一点水。” 沈茴香点点头，稍稍放心，病情只要没有继续恶化就还有希望。她低下头，目光回到了戒指上，不由心念一动，抬头扫了明珠一眼，咳了咳道:“……好吧，天快亮了，你也歇息一下吧？” 明珠看了她一眼，默默的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沈茴香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目光才又回到戒指上。 这的确是她梦中所见的那枚戒指。这未免太神奇了，难道梦里一切都是真的？ 她小心翼翼的想将戒指取下来，谁知，戒指如同粘在手指上一般，根本取不下来。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大起胆子，轻轻点了戒指一下。 她的手就像点金棒一样，戒指立即变了模样，刚才还普普通通破旧的戒指，瞬间就变得璀璨夺目光芒四射。 第45章 大蚺刁难 她的手就像点金棒一样，戒指立即变了模样，刚才还普普通通破旧的戒指，瞬间就变得璀璨夺目光芒四射。 沈茴香吓得急忙缩回手。戒指的光芒消失了。 她发了一会儿呆，咬咬唇，又用食指轻轻点了戒指两下。 倏地，一道耀眼的蓝光闪过，沈茴香眼睛一花，脑子一阵剧痛，霎时便失去了知觉。 等她清醒过来后，她发现自己躺在那间小木屋的门口。 她定了定神，赶紧爬起来扫视着四周。果然还是那一个空间。手上的戒指也好好的戴在她手指上。 她顿时傻了眼。卧槽！原来真有这档子事…… “你回来了？”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倒吓了她一跳。她急忙回头。却见半空中飘过一团毛绒绒的小东西。 是团团。 团团从中间露出脑袋，朝她甜甜一笑。 “宿主小可爱，咱们又见面了也。我就猜着你会回来。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沈茴香吁了口气，站起身，打量着这座空间已经山坡上那些漫山遍野的野花野草，心里有了主意。 这是一个宝库，傻子才会想要放弃！ “考虑是考虑好了，不过我现在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必须满足我这个要求。” 团团眉眼笑得弯弯的。“小小的要求可以满足，如果是狮子大开口……呃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金银珠宝什么的，咱们空间可满足不了你。” 沈茴香摇头道:“不需要金银珠宝，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我能做什么呢？”团团眨了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这个忙对你来说很简单。”沈茴香脸色郑重起来。“你应该也知道，目前我的救命恩人还在生死间徘徊，陈州城里也瘟病横行。我别的不想，只是想求你伸出援手，帮一帮他们，帮他们赶走病魔。” “这个嘛……”团团捏了捏鼻子，感到有点为难。“这个我也没办法，我也没有仙丹妙药，怎么帮你呀？” 沈茴香摇摇头道:“不需要仙丹妙药，你只要同意我任意采摘几种药材拿回去救人即可。至于我怎么用这个药，那就是我的事了。” “药材？”团团挠了挠毛茸茸的脑袋，皱眉道，“可是我这里只有种子，没有药材啊？” “怎么没有？那斜坡上不全是药材？” “那……”团团的脸色微微变了，“那个不行，你必须自己种才行。” “自己种？那得种多少时间？” “嗯，从种下到成熟差不多三天就可以了。” “什么？三天？救命的事情怎么能等三天？我连一个时辰也等不了。”沈茴香语气有些不好。 “呃，那个，三天已经很快了……” “不行，我等不了，病人情况很严重，必须马上用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好吧好吧，我明白，”团团咳了咳道，“不是我不愿意给你药材，只是现在情况有点特殊，本来空间都是你的了，用点药材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外面的山坡上的药材，如今有人在看守了。必须经过他的同意，否则我也难办。” “谁？是谁在看守？” 沈茴香话音刚落，“澎”的一下，草丛里突然冒出一颗硕大的蛇头，粗鲁的叫道:“要想采摘药材，得过了我这关再说。” 沈茴香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你……你……你竟然会说话？” “呸，这有什么奇怪？”大蚺吐着信子，张开了血盆大口，做势要一口吞下这个小女人。 沈茴香瞪着它。说来也奇怪，对这头怪异的蛇，她突然之间就不怎么怕了。 “咳咳！”团团急忙咳了两声，他就怕这个憨大蚺没轻没重伤了宿主。 大蚺悻悻的闭上嘴巴，低头打量着沈茴香，见女人一脸的镇定自若，不由奇怪的问:“你怎么突然不怕我了？” 沈茴香冷冷的道:“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是蛇，我是人，人为什么要怕蛇？” “真的不怕？我会一口吞了你，怕不怕？” “不怕！” “为什么？”大蚺简单的脑子想不通。刚才这女人看见它还吓得脸色苍白也。 沈茴香淡淡一笑:“团团说过，我是这座空间的主人。既然这空间属于我，那么空间里的一切物体都是我的，包括你在内。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怕你呢？” “这……”大蚺一时语塞，他虽然学会了人的语言，却还没有学会人的思维，沈茴香这几句绕弯的话将它脑子弄成一团浆糊，心里烦躁，只得像小孩子一样耍赖。“那不行，就……就算你是我的主人，也，也不能随便拿这些药材。我，我也有条件。” “好吧，你就说说你的条件吧，我看能不能做到？”沈茴香倒是不慌不忙的转身在一块大石上坐下。 大蚺转身指着旁边的土坡，道:“你看见没？这面山坡上，一共有两千多种药草，也不用全认，你只要能说出其中的三百种常见草药，而且不能有错误，就算你答对了。” 沈茴香心里一阵狂喜。认草药？这头笨蛇难道不知道她的强项就是认药材吗？ “答对怎样？答错怎样？” “答对后，这里的草药任你采摘，我绝不阻拦，不但如此，我还会认你做主人，以后也绝无二心。如果你认错了……” “那便如何？” 大蚺冷笑道:“那你就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你说话算话？” “那是当然！”大蚺见她面上神色凝重，以为她是被难住了，不由得意极了。 沈茴香不由蔻儿一笑，抬眸看向一直做壁上观的团团，笑道:“那行，就这么定，团团替我们做一个证人。” “怎么，你信不过我？”大蚺白了女人一眼。 沈茴香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向山坡。 大蛇狐疑的打量着她。心想这女人未免也太镇定了吧？ 团团飘了过去，在它脑袋上停住了，叹了口气道:“她不就是怕你耍赖么？” “我？耍赖？”大蚺嗤的一声冷笑，“你对她就那么有信心？” 第46章 空间药香 “我？耍赖？”大蚺嗤的一声冷笑，“你对她就那么有信心？” “哈，你等会就知道了。”团团不由摇头。这个傻憨憨，沈茴香出身于中药世家，基本功就是熟认草药。你考她认草药，不是正中她下怀吗？ 沈茴香缓缓走向山坡。坡上的野花野草随风摆动着，空气中洋溢着醉人的药香——这是她最喜欢的香味！ 她弯腰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放在鼻子边嗅了嗅。 “这是白芷！” 大蚺看了团团一眼，忙游上前，仔仔细细看了看那朵花，果然是白芷。它悻悻然的哼哼。 “算你蒙对了。” 沈茴香秀眉一扬，又顺手摘了一片紫色的叶子，弯唇一笑:“这是紫苏。”不待大蚺说话，她又指着前面道:“那朵白紫粉三色混合的花是薄荷，这边开黄色小花的是连翘，那边……” 沈茴香侃侃而谈，对坡上密密麻麻的花草竟然如数家珍，不大会工夫就随口说出几十种药材的名字。大蚺固然听得发了呆，团团也不仅暗暗佩服。心想，沈茴香这女人看来是有一些真本事的，难怪惊天戒指会选择她做主人。 他忍不住碰了碰大蚺，低声道:“喂，点到为止就行了，人家还要赶回去救人呢。” 大蚺白了他一眼:“这算什么？三百种药材，这才认了几十种，还早着呢。”说完不再理他，抬头挺胸游进了草丛里。 团团忍不住好笑。这家伙，嘴上虽然不承认，其实心里只怕也是佩服的。 且说沈茴香一口气认了几十种药材后，不知不觉来到那一蓬红粒子前，她停了脚步，本能的后退了几步。转头一看，只有团团跟在身后，大蚺却不见了踪影。 沈茴香蹙起眉头，盯着眼前这一蓬红果子发愣。 团团笑道:“这是何种药材，你必定不知道。” 沈茴香凝神细想，眼神困惑，不过终究还是摇摇头:“最初，我以为这是红粒子，其实根本不是，它只是和红粒子生得比较像而已。唉，看来世间的药材，我终究是不能认齐全的。” 话音刚落，忽然红粒子中传出一声清脆的童声。 “那是当然，你以为你是神仙无所不能？” 沈茴香惊讶极了。这里竟然有小孩子？ “是谁在说话？” 像是回答她的话一般，“忽啦”一下，草丛中忽然钻出一名男童。 男童五六岁左右，头发挽了两个角，生得倒是粉雕玉琢唇红齿白，只是光着脚，背上还背着一个竹背篓。看上去倒酷似村里的放牛娃。 沈茴香看得呆了。“你是？” 男童抬眼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团团忍不住笑道:“他就是大蚺呀，只不过换了一副模样，你就认不出了？” “大……大蚺？”沈茴香霎时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那条大蛇是……你变的？” 大蚺哼了声道:“不可以吗？” 沈茴香好奇的低头打量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嫩嫩的小脸，笑嘻嘻道:“当然可以。啧啧，小盆友，你这样子多可爱呀，干嘛要想不开变成那种丑陋的东西？” 大蚺躲开她的手，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不过终究还是忍住了。他小脸一仰道:“这个你不用管，我只问你，你还要不要草药？” “要要要，当然要呀。”不要是傻子。 “那就行！” 大蚺说完背着背篓转身就走。 “喂，你去哪里？”沈茴香忍不住喊道。 大蚺却没有回应她。沈茴香忍不住碰了碰团团，悄声问道:“喂，这孩子……到底是毒蛇变的，还是毒蛇是他变的？” 团团咳了咳道:“……这个，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我的意思是……” “草药采好了。”人随声道，只见大蚺背着背篼转了出来，篼里果然装满了药材。 沈茴香惊喜的眨眨眼，这孩子手脚还挺麻利嘛，不过同时又很疑惑。“这么快？你知道我需要什么药？” “那还用说？” 沈茴香半信半疑的低头一看，果然，篼里的草药全是她急需的。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药？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吧？”这孩子，难道会读心术？ “我当然知道。”大蚺将竹篼放在地上，耸耸肩道，“因为陈州城的那种瘟病根本不是单纯的瘟病，而是瘟病里混合了一种剧毒。” 沈茴香惊得差点跳起来。“什么？剧毒？是什么毒？” 大蚺像一个顽皮的熊孩子那样，嘴边露出一丝欠揍的笑，却不说话。 沈茴香心念一动，顿时想到一事，不由惊道:“啊，我知道了，那是……蛇毒？是你的……毒？” 大蚺嘿嘿一笑，得意的道:“怎么样？我的毒厉害吧？只是一滴小小的毒液，通过老鼠，就传进了陈州城，一下子就毒死了那么多的人，真是没想到啊……” “你闭嘴！”沈茴香气得眉头倒竖，“真可恶，陈州的老百姓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你竟然如此的恶毒要置他们于死地？真是蛇蝎心肠！如果有可能，真想再烧你一次！” “你——”大蚺小脸都变形了。狠狠的瞪了沈茴香一眼，气鼓鼓的转身走了。 沈茴香对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然后转头对团团道:“这可恶的家伙就不能驱逐出空间吗？” “呃，这个……”团团有些为难，“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大蚺，他……” “不怪他？啧啧，团团，你该不会说陈州城的人命该如此有此一劫吧？” 团团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不能说是命中注定，但是机缘巧合总是有的。谁让你平白无故的穿越过来，又恰恰落户在陈州府境内呢？” 沈茴香狐疑的看着他。“团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正是因为我的突然穿越，才改变了陈州的命运？” “那个……也可以这样解释吧。”团团眼神躲闪，话语间也避实就虚。 “不对，刚才大蚺明明说是他的毒液毒死了人，怎么能将这个罪过安在我身上？” 第47章 人工呼吸 “那个……也可以这样解释吧。”团团眼神躲闪，话语间也避实就虚。 “不对，刚才大蚺明明说是他的毒液毒死了人，怎么能将这个罪过安在我身上？” 沈茴香更加莫名其妙。她虽然心直口，性格爽直，却实则上是一个非常心软善良的人，如果陈州城的百姓真的是因为她才死的，她一定会内疚自责的。 “这……”团团说话越发吞吞吐吐，“好了好了，这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告诉你具体原因……现在，你不是要去救你的恩人吗？快去吧，你已经耽搁很长时间了。” 一句话提醒了沈茴香，她“呀”的一声跳了起来，抓起背篼就朝前冲，冲了几步又停住了，神色讪讪的问团团。 “那个……我该怎么回去呀？我只知道怎么来，却不知道怎么回去？” 团团忍不住好笑:“这个，自然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呗。” 沈茴香略一思索，眼睛一亮，再不犹豫，抬起手腕在戒指上轻轻的敲了三下，瞬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偏房的地板上，面前放着一个小小的竹篓。 她又惊又喜又难以置信，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细看，没错，的确是大蚺背的那个小竹篓，她没有看花眼。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窗外电闪雷鸣，还在下着大雨。因为雨太大，屋顶天窗附近，雨水已经顺着瓦缝流了下来，密密实实的掉在地板上。 风雨交加之际，偏房的门突然“哐当”一声被人推开，明珠一脸泪痕的闯了进来。 “沈娘子……主，主子不行了，他……他……他没有呼吸了……” “什么？没有呼吸了？”沈茴香脸色大变，跳了起来就冲了出去。 萧云止所住的正房与偏房中间隔了一道小院与一道走廊。小院里，雨水密密的泄下来，打在石板铺成的小院上，将走廊也溅湿了。 室外，陈州刺史秦甫带人守在门口，正一脸焦灼的踱来踱去。 正房的内室里，萧云止静静的毫无生气的躺在榻上，四肢僵硬，脸色紫黑。 沈茴香冲进去的时候，御医方墨卿正跪在榻边，呆呆的看着皇上，脸上无声的淌着泪。 而胡公公呢，匍匐在床沿边，拽着主子的手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剩余的五六名侍卫跪在方墨卿身后，人人面上皆有泪痕。 屋外风雨交加，屋内哭天嚎地，气氛实在是悲凉透顶。 “公公先别嚎，让我先看看皇上。”沈茴香忙叫道。 胡公公一见是她，忙抹了把泪让开了。 沈茴香倾身上前，动作麻利的先伸手探了探萧云止鼻息，又翻开他眼皮看了一下，再贴在心脏处听了听，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沉声道:“没有呼吸与脉搏了，马上展开急救程序，首先进入胸外按压。明珠，你来帮我忙，将皇上的衣衫解开露出胸膛。” 明珠咬咬牙，依言上前将主子衣衫解开。 沈茴香挽起袖子，上前双手交叠放在萧云止胸口胸骨中下处，使劲按压，频率极快。 屋子里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紧张万分的看着，心口全都悬了起来。他们虽然不明白沈娘子的举动有何意义，但是却也明白她是在救皇上。 按压了大概一百多下，沈茴香累得够呛，气喘吁吁的，背心里全是汗。原身的身子实在是太柔弱了些，而胸外按压又是一件极废体力的事情。 又按压了大概一分钟，沈茴香累得几乎快断气，才停了手。但是她没有时间休息，因为时间现在对她来说，就是生命啊！ 明珠探了探主子的鼻息，脸色白得如纸，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咽道:“没有用，没有用，主子他……他……” 她的情绪影响了其他人，所有人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沈茴香抹了把额头的汗，喝道:“哭什么哭？还没到绝望的时候，不要泄气，振作起精神。” 众人被她这样一喝，都不由自主停止了哭声。 沈茴香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们现在马上进入人工呼吸程序了。明珠，你要时刻注意皇上，特别要观察他的脸色和肢体反应。方大人，你就注意皇上的脉搏，一有微弱跳动就要告知我。” 众人都听得发愣，迟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方墨卿是御医，他虽然伤心，但是他也知道皇上的脉息已经没有了。 一个连脉息都停止跳动的人，还能救回来了吗？所以，他对沈茴香的举动颇有些不以为然。她的这些举动从未见过，既匪夷所思又亵渎了皇上，如果不是明珠在这里，他是不会让她动皇上的。 但是，令方墨卿没有料到的是，更匪夷所思惊世骇俗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沈茴香一手捏紧皇上的鼻孔，一手抬起皇上的下颌，先深吸口气，然后俯下头，嘴唇贴着皇上的嘴唇…… 所有人都瞬间看傻了眼，屋子里鸦雀无声，只听得见屋外哗哗的雨声。 这沈娘子到底是在干什么？ 胡公公张大了嘴巴，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他指着沈茴香，结结巴巴的道:“沈……沈氏，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敢对皇上如此……如此不敬……” 谁知沈茴香竟理也不理他。方墨卿与明珠也是惊愕异常。明珠正想发怒，忽见沈茴香抬起头，又深呼吸了一下，继续俯身做同样的动作。她自幼习武，见识自然不比常人，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一闪，猛然想到一事，暗道:难道沈娘子是在给主子渡气帮助他呼吸？ 正惊疑不定时，她发现，主子的眼皮好像动了动，她一震，凝神细看，主子不但眼皮在动，肌肤好像也温热了许多……她喜不自胜，颤声道:“沈娘子，主子，他，他在动了……” “呀，真的也！”方墨卿也激动得大叫，“皇上的脉息也……也有了……” 沈茴香大喜过望，抬起头深深呼吸了一下，又继续人工呼吸。这样做了几次后，她停止动作，抬起身子，检查着萧云止的眼睛瞳孔以及心跳和脉搏。萧云止虽然心跳与呼吸都还很微弱，但是老天保佑，他的命总算暂时保住了。 第48章 救命良药 沈茴香大喜过望，抬起头深深呼吸了一下，又继续人工呼吸。这样做了几次后，她停止动作，抬起身子，检查着萧云止的眼睛瞳孔以及心跳和脉搏。萧云止虽然心跳与呼吸都还很微弱，但是老天保佑，他的命总算暂时保住了。 她心里一宽，又累得几乎虚脱，身子一软，两眼一翻，霎时便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榻上，明珠正守在她身边。 一见她醒过来，明珠喜上眉梢，忙倾身相问:“醒了？没事了吧？” 沈茴香摇摇头，揉了揉眉心，问道:“皇上呢？” “主子已经好多了，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但是我观他脉相和呼吸都已经好转许多。沈姐姐，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主子他……”不知不觉，明珠眼圈又红了。她现在对沈茴香是既佩服又感激，连称呼的口吻也变了。 沈茴香点点头，心下稍安，忽然想起一事，忙翻身坐起四处张望，却没有看见那个小竹篓，心里不免有些慌了，忙问:“妹纸，屋子里的那个小竹篓呢？你看见没有？” “小竹篓？什么小竹篓？”明珠不明所以。 “就是刚才放在这屋子里的那个竹篓呀。我刚刚明明还看见的，怎么一醒来不见了？” 明珠想了想，起身转到柜子边，提出一个小小的竹篓，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沈茴香凝神细看，喜道:“对，就是它。怎么跑那里去了？” “哦，刚才你晕倒后，我背你进屋，这个竹篓摆在屋子中间，我瞅着挺碍事的，于是就顺手放在了后面。……对了，沈姐姐，你找这个竹篓干什么？” 沈茴香接过竹篓，打开盖子翻出里面的药材。药材一样不差。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要是这些药材被弄丢了，她才真的是一筹莫展了。 明珠好奇的探头看。“沈姐姐，这是什么？” “这些可是宝贝药材，它们可以治疗皇上的病。”沈茴香小心翼翼的将药材一样一样取出来检查。 明珠大喜:“真的？沈姐姐，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药的？” “那个……”沈茴香掩饰的笑笑，“刚才我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去后院走走，没想到却在草丛里发现了不少的药材……” “草丛里？就是这里的后花园吗？”明珠眨眨眼睛，惊讶极了，“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嗯，这些草药其实也不是特别稀罕的，都是常见的普通的，如果不是陈州城的饥荒，想必在野外也能找到。……这次我也没料到秦府后院竟然有这种药。这也是咱们运气好，机缘巧合。” 明珠笑容渐渐淡了去，她一字一句道:“我倒是觉得，还是因为主人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所以才有这种机缘巧合的事情。” 沈茴香顺着她的话道:“想必定是如此，唉，早知道秦府里就有，徐大人也不必外出寻找了。” 提到徐才，明珠脸色暗了暗，咬咬唇别过头去。 沈茴香心知有异，忙问:“徐大人还没有音讯吗？” 明珠摇摇头，黯然神伤。徐才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他知道主子这里缺人，除非他遇上了麻烦，否则绝不可能在外逗留不归的。但是，他一个武功高强的男人，会遇上什么麻烦呢？ 明珠越想越烦，干脆甩甩头，不再想了。 “……沈姐姐，我们还是先去煎药吧。” 沈茴香点点头，两人先来到了正房，看了看萧云止的情况，然后才来到厨房煎药。 半个时辰后，汤药终于熬制好了。沈茴香将萧云止三日的药分别倒了出后，罐子里还剩下半罐汤药。 “明珠，皇上身边一共有几人病倒了？”沈茴香问。 明珠想了想道:“现在就朱七，王柱，周顺，晚间的时候他三人有些不自在，嚷头疼，连晚饭也没有吃。” “那好，这些剩下的药，分给大伙服用吧。所有人都要服用，不仅仅是侍卫，你和方大人胡公公，都要服用。有病的治病，没病的预防，都是效果很好的。侍卫们那里你端过去吧，一人半碗汤药即可。皇上的症状比较重，还是我过去喂他服食吧。” “嗯！”明珠点点头，端了药罐正欲转身，却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沈姐姐，小主子呢，他要不要也喝一点？” “你是说小殿下？”沈茴香愣了愣，她倒是忘记了这个小家伙。“小殿下还小，脾胃娇嫩，暂时不要喂。是药三分毒，虽然是草药，还是有副作用的。” 明珠一听“毒”这个字，就吓得花容失色。“啊，有毒？那怎么还要喝这种药？”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丫头真是太可爱了。“你放心吧，成年人吃了不会出事的。” 明珠这才伸伸舌头，舒了口气。 “对了，这两日小殿下怎样了？吃的什么？没饿着吧？”以前经常听见那小子洪亮的大嗓门哇哇大哭，这两日却没听见哭声了也，让她感到颇有些奇怪。 明珠抿嘴笑了:“饿倒是没怎么饿着，小殿下像突然懂事一般，没奶吃的时候，他也乖乖的没有闹，稀粥也能喝少许了。这时候睡得正香呢。” 沈茴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就好，等这里忙完了我再去看看他。” 两人出了厨房分头行动。明珠去那边侍卫的屋子，沈茴香则用盘子端着三碗汤碗来到了萧云止的内室。 方墨卿一见她就笑得眯起了眼睛。 “沈娘子来了？” “嗯，方大人，皇上怎么样了？没发烧了吧？” “没呢。” 沈茴香点点头，放下盘子走过去试了试萧云止的额头，自言自语道:“真是怪，既然没有发烧了，怎么还没苏醒呢？” “方大人，你来帮我一下，将皇上扶起来，我来喂他汤药。” “好咧！” 沈茴香救了萧云止一命，就相当于救了方墨卿一行人的命，沈茴香在方墨卿等人的眼里无疑就是神邸一般的存在，方墨卿对她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现在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方墨卿是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第49章 看望太子 方墨卿将皇上轻轻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沈茴香的目光落在萧云止的脸庞上。见他虽然形容消瘦，眼窝也深陷下去，饶是如此，却丝毫不减他高贵的气质。不由暗暗感叹，天子就是天子，就算病入膏肓，气质也不同于寻常人。 一口一口喂完汤药后，沈茴香总算舒了一口气，她放下碗，环视了一下屋子，却没有发现胡公公。 “方大人，胡公公呢？” 方墨卿一边轻轻放下皇上躺好，一边回道:“公公在后面厢房里伺候小主子呢。” 沈茴香点点头:“那行，方大人，这里有两碗汤药，你和公公一人一碗。你先喝了这碗吧，公公这碗等会我替他端进去就是。” 方墨卿感到很意外，小心翼翼问:“这个……沈娘子，方某没有染病也要喝吗？” “当然呀，方大人，虽然你没有染病，但是因为你密切接触病人，随时有被感染的风险，所以喝一点汤药就算权当预防。不止你一人，只要是皇上身边的人，大家都喝了。” 方墨卿听得连连点头:“沈娘子的话也有道理，好吧，方某喝了就是。” 沈茴香这才擦了把额头的汗，轻声道:“方大人，皇上刚服了药，你要密切注意他的情况，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要赶紧告知我，记住了吗？” “方某醒得。” 沈茴香点点头，伸手在萧云止额头上探了探，稍稍松了口气，端着剩下的那碗汤药转身离开了屋子。 出了屋子，她抬头看了看天井。大雨已经停了，天际边出现鱼肚白，天已经亮了。 雨后的空气非常的清新，也冲散了满城飘散的腐尸味。沈茴香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情好了许多。无论如何，雾霾散去，新的一天来临了。 来到正房后面的院子里，这里有一间小小的精致的厢房。小太子和胡公公就住在这里。 一走进院子，就听见了小太子咿咿呀呀学说话的声音。她走进窗户朝里面看，果然见屋子里小太子正在榻上爬来爬去玩耍，胡公公在一旁逗着他玩。 小太子无意中抬头，一眼就看见了窗外的沈茴香，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嘴边忽然溢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扬着小胖手，指着沈茴香，小嘴奶声奶气的叫着:“奶……奶！” 胡公公愣了愣，转身一看，发现是沈茴香，顿时松了一口气。 沈茴香忍不住有些好笑，这小子，还真把她当奶娘了？ 她忙将盘子放在窗台上。院子的石桌上有一盆干净的水，她将锦帕濡湿后，仔仔细细的擦拭着脸和手。 屋子里，小太子看不见沈茴香的脸，早已经哇哇哇哇哭了起来。 胡公公只好将他抱了起来走出屋子。 一看见沈茴香，小太子就停住哭声，眼泪还挂在眼角，却对沈茴香溢出笑，一边张开小胖手，口齿不清的道:“奶……奶……抱……抱……” 胡公公忙哄道:“小主子别急呀，等沈娘子洗干净了手就抱你……” 话音未落，小太子的小胖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再狠狠的抠了他眼睛一下。小孩子不知道省力，这一抠，疼得胡公公眼泪都出来了，他一边避开小主子的“魔爪”，一边苦着脸道:“小主子，奴婢对您尽心尽力，哪里比不上沈娘子了？您也不用如此狠心对待奴婢吧？”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两下擦干净了手，方才走过来抱过小太子，笑道:“哎哟，小宝贝，来，让沈娘子抱抱……哎哟，可别再挠胡公公了，胡公公都要哭了。” 胡公公叹了口气，语气里不无酸意。“哼，小主子也太厚此薄彼了，从生下来那日起就由奴婢伺候着，竟然还不如一个才认识半月的人……唉！” “嘻嘻，胡公公吃醋罗！” 沈茴香捏了捏小太子嫩嫩的脸，额头抵着小家伙的额头蹭着。 小太子在她的逗弄下，回应她的是咯咯咯咯极为开心悦耳的笑声。 小孩子的笑声就是一记魔性良贴，可以治愈一切，沈茴香心情大好。她仔细的打量小家伙，发现他是这次瘟病中唯一一个受影响最小的人，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面色憔悴，表情沉重，只有小太子，依然长得肉乎乎圆嘟嘟的，那双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大眼睛又圆又亮，看上去聪明极了，也可爱极了。 玩闹了一会儿，小太子嗅到她身上的奶味，嘤嘤嘤在她身上磨蹭着，想吃奶了。 沈茴香略微有些尴尬，这小子，怎么就惦记着这个呀？转头问胡公公:“公公，小殿下吃过了？” “还没呢，粥已经熬好了，咱家正打算过去端呢。” “那好，我抱着小殿下，你去端粥吧。” 胡公公觑了她一眼，神色有些迟疑，咳了咳道:“那个，沈娘子，小主子已经两日没吃奶了，能不能？” 沈茴香愣了愣，看着小太子可爱的小脸，她有些犹豫了，但是终究还是摇摇头。 “为什么啊？”胡公公急了，“沈娘子，小主子这两日断了奶，整个人都瘦了许多，咱家可心疼死了。” “瘦了吗？没发觉啊？”沈茴香仔细打量小太子白里透红圆圆的嫩脸。“我倒是觉得小殿下喝粥营养蛮好，长得挺好的啊。既然他已经习惯喝粥，就不要让他再惦记奶，如果他喝惯了奶，他又对粥有抵触情绪了。到时候进宫后，岂不是会挂着我？那样子会影响他进食的。毕竟小殿下已经快满一岁，不能老是喝奶呀。” “喝奶就喝奶呗，有什么不好？”胡公公耸耸肩，“咱们家小主子，金枝玉叶，又不是喝不起，凭啥不能一直喝奶？你不知道，京城里许多王宫大臣们府里的公子小姐，有的七八岁了还在喝奶呢……” “……”沈茴香差点被口水呛死，惊愕的瞪着胡公公，“什么？七八岁了还喝奶？” “可不，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太正常不过了。”胡公公一脸的不以为然。 第50章 徐才归来 “……”沈茴香无语极了。她和胡公公说不通，伸手捏了捏小太子嫩嫩的脸蛋，温声道:“小殿下可不能做那样的人，咱们小殿下以后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做男子汉就要多多的吃饭吃肉吃蔬菜果子，知道吗？那样才长得壮长得结实呀。” 可惜，小太子还小，并不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还是在她胸口蹭来蹭去。 沈茴香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又喜欢这个孩子，见他这幅模样，早就心软了，叹了口气道:“好吧，今儿可以喂一次，以后可得乖乖的吃饭，听见了吗小盆友？” 胡公公放了心，笑道:“……其实，小主子还这样小，本来就离不得奶娘，咱家倒是觉得，如果沈娘子能做小主子奶娘自然是最好的，毕竟沈娘子也是要进宫的……” “进宫？”沈茴香看了胡公公一眼，惊讶道:“公公，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进宫了？” 胡公公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笑容既含蓄又诡异，仿佛洞察一切似的。 “公公，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沈茴香更加莫名其妙。 “啊，没什么……”胡公公忙掩饰的咳了咳道，“咱家的意思是，你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主子一定会奖赏你的，依主子的脾气，他一定会……赏赐你宫殿楼阁什么的，那可不得进宫？” 胡公公一边说一边拿眼睛觑着她。其实他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要是换做一般人，只怕早就听出了端倪，只可惜沈茴香并不是一般人，她是来自现代的灵魂，又刚来不久，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架空朝代的繁文缛节呢？ 所以，听了胡公公的话，沈茴香只是愣了愣，失笑的摇摇头道:“宫殿楼阁？那倒不必，我是郎中，我的职责就是救人，何需什么奖赏？再说，宫里我可住不习惯，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她一边说一边抱着小太子走进了屋子。 胡公公盯着她的背影发呆。心想这个沈娘子看着蛮聪明的呀，竟然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也不知道她是害羞故意装傻还是真的没有没懂…… 片刻后，小太子吃饱喝足后熟睡了，沈茴香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公公，小殿下已经睡着了，我先过去看看侍卫们病情好些没有……对了，窗台上是预防的汤药，你可要记得喝了。”沈茴香走之前还不忘叮嘱着胡公公。 离开院子后，沈茴香来到旁边侍卫们住的院子里。 这间院子虽然只有几间平房，却打扫得很干净。 三名患病的侍卫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着。旁边只有一名叫张山的侍卫守着他们。 沈茴香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病人，又问张山几个问题，当听说病人们已经喝了药，她心里稍稍一宽，嘱咐了张山几句话，刚跨出屋子来到院子，忽然有一青影闪进院子，是明珠。 “沈姐姐，徐才回来了！” 沈茴香大喜:“真的？”一眼扫过去，却见明珠紧紧咬着唇，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心里不由一沉，小心翼翼的问:“徐大人……他没事吧？” “他……他也染病了，已经……已经……奄奄一息……”小姑娘已经眩然欲涕了。 “什么？”沈茴香吃了一惊，“他在哪里？” “在前院。” 沈茴香来不及细问，提了裙子就飞奔向前院。 前院的走廊花架下的角落里，躺在竹榻上的徐才被暂时安置在这里。 此时的徐才发着高烧，早已经昏迷不醒，只见他浑身湿透满脸污紫，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衣衫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撕烂，东一块西一块露出肌肤，血肉模糊，可怕至极。 沈茴香看得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牵开他的衣衫检查他的伤口，脸色越来越沉重。 “这些伤口，看上去像是被野物所咬的。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狼咬的。” “狼？”明珠浑身颤抖，几乎快晕厥过去，她死死的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声音沙哑道，“……他……他曾经是武状元，武功那么高，狼怎么可能咬着他？” 沈茴香凝眉没有说话，她翻开他眼皮看了看，又探了探他脉搏，神色颇为严峻。 “如果我预料不错，徐大人应该是在城里没有找到草药，然后去了城外，没想到却在城外发了病，发病后的他高烧不退，导致精神不佳浑身乏力，摔下了马，这才遭到了群狼的围攻。值得庆幸的是他终于逃了回来……” 明珠一把捂住了嘴，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沈茴香忙安慰她道:“明珠，你先不要慌乱，振作起来，徐大人的脉息很微弱，随时都可能恶化。但是也不要过于担忧，好在咱们有药，他又年轻体壮，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现在，你来帮我忙，将他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再涂外伤膏。” 明珠抹了把眼泪，点点头上前。两人合力将徐才的湿衣衫换下，清理干净伤口后，又涂上了外伤膏。 这一番动作做完后，沈茴香早已累得香汗淋漓。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想了想道:“明珠，你守着徐大人，我去想办法再弄一点草药回来。” “那我跟你一起去。”明珠忙起身道。 “不用，徐大人现在情况不稳定，离不得人，你要不错眼的看着他。再说，皇上那里也离不得人，染病的侍卫也还在那里躺着。一屋子的病人，你怎么能离开半步？”沈茴香哪里敢让她跟着？ 明珠咬咬唇，点了点头。 沈茴香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转身走进自己所住的那间偏房，取了那个小背篓，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她伸出手来，轻轻点了戒指三下。 戒指倏地亮起一道幽暗的蓝光，突然，“塔——”的一声响，沈茴香脑子一阵剧痛，两眼一抹黑，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她正躺在那片铺满野花野草的山坡上。 她眨了眨眼睛，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团团固然没有出现，连大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第51章 驱除病魔 再次醒来后，她正躺在那片铺满野花野草的山坡上。 她眨了眨眼睛，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团团固然没有出现，连大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不再犹豫，赶紧提了竹兜上前挑选药材，很快就采满了整整一竹兜，然后点击戒指三下，又回到了偏房。 看着满满一竹兜的药材，她舒了口气，心里踏实了许多。 一刻没有耽搁，她带着药材来到厨房。一番操作后，很快就熬好了汤药。 眼看着徐才喝了药躺下了，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连着喝了五次汤药，到次日早上，她例行检查的时候，发现徐才的烧已经退了，脉搏与心跳皆趋于好转，脸上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明珠，你放心，徐大人已经挺过来了，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其实，他的瘟病并不是特别严重，严重的是他身上的伤，不过好在都是外伤，再加上他身体素质好，好好将养一段时日应该就没问题了。这两日你就在这里守着徐大人，皇上那里有我和方大人，你不用担心。” 明珠昨晚因为担心徐才，几乎一夜没合眼，整个人憔悴不堪，此时此刻听了沈茴香的话，心里顿时一宽，眼圈却不由自主红了，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很快就溢满了眼眶。 “咦，你这丫头，干嘛还哭上了？”沈茴香诧异的碰了碰她胳膊。 明珠抹了一把泪，笑道:“谁……谁哭了？我这是高兴的眼泪好不好？”一语未甫，她倏地起身，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沈茴香郑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沈茴香吓了一跳，忙弯腰扶她。 “明珠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赶紧起来，好端端的干嘛下跪呀？我可当不起。” “不，你当得起的，沈姐姐！”明珠却执拗的不愿意起来。“你救了小主子，又救了主子，如今又救了徐哥一命，你就是我们的福星，更是明珠的恩人。我……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现在先受明珠一拜。”说完俯身又是“咚咚”两个响头。 沈茴香忙扶她起来，道:“明珠姑娘，你言重了。我早就说过，我是一名郎中，我的任务就是治病救人，这是我的本份，是我应该做的，你何需行如此大礼？” “可是，如果不是你，我们这次……”想到可怕的后果，明珠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沈茴香脸色沉静下来，道:“明珠，你是皇上身边的侍卫，保护皇上的安全就是你的职责，对吧？” 明珠愣了愣:“那是当然！” “既然如此，”沈茴香弯唇一笑，“那治病救人也是我的分内之事，是我职责所在，所以，以后你也不要提什么救命恩人之类的话了，更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好吗？” 明珠怔怔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沈茴香这才舒了口气，道:“好，你看着徐大人，我去看看皇上。”说完转身出了屋子来到了东厢房。 东厢房里的空气清新了不少，屋角还熏着淡淡的茉莉香。 方墨卿靠在床榻边打盹。沈茴香蹑手蹑脚走过去，低头看萧云止。见他虽双目阖着，但脸上的黑紫色已消失了大半红润了不少，不由暗暗欣喜。 在床沿边坐下后，她轻轻拉过萧云止的手，将手指放在他脉搏上。脉搏跳动已经正常，呼吸也很平稳均匀……她大大松了口气，欣慰极了。 只是，他的情况既然已经好转，烧也早就退了，怎么人还没有苏醒呢？ 这时，方墨卿却惊醒了，抬头一看是沈茴香，又放了心。 “沈娘子，是你呀？” 沈茴香“嗯”了声，转眸见他面色憔悴，眼眶还有两个深深的黑眼圈，想了想道:“方大人，皇上现在病情已经稳定，暂时没什么事了，你还是去后院好好歇歇吧，我在这里守着皇上就是。” 自从皇上病倒后，方墨卿就日夜守在主子身边，早就心力交瘁。如果在以前，他哪里敢离开皇上半步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沈娘子就是他们的救星，有她在这里，他是完完全全放一百个心的。所以此时听沈茴香这样一说，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那也好，那方某去后院歪一歪，有事沈娘子唤我便是。” “那是自然。” 方墨卿走后，沈茴香在床边的小木榻上坐了下来。她手撑着下巴，凝视着萧云止消瘦的脸庞，脑子里却在盘算着自己的心事。 其实，自从她穿越过来后，残酷的现实，让她除了努力活下去以外并不敢有其他的奢望。但是现在呢，她有了宝贝空间，有了那么多让她梦寐以求的药材种子，她有点心痒难搔，有点跃跃欲试了……总之，她有好多好多的梦想，她想一一去实现。比如，先开几片药材基地，然后在京城开几家大的医馆，用自己种植的药材去医治病人救死扶伤…… 她一边想一边眼皮沉重起来，缓缓闭上眼睛，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很快，她做了一个美梦。在梦里，她成了闻名四方的女大夫，她开的连锁医馆遍布大齐，人们称她“沈神医”，还给她送来了数不清的锦旗，她抱着锦旗笑得合不拢嘴…… 屋角的茉莉熏香无声无息的释放着它的香气。榻上静静躺着的萧云止忽然动了动手指，猛然间，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定定的凝视着屋顶，过了好一会儿，一丝淡淡的茉莉香气钻进他的鼻子，他的脑子才渐渐清明起来。 其实，萧云止也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与沈茴香的美梦不同的是，他的梦充满了惊悚与恐惧。无数的恶鬼纠缠着他，要拖他去冥府……他奋力反抗着。他的睿儿还小，他的臣民还在受苦，他不能就这样离开……但是恶鬼们不放过他，他们拖着拽着，誓要将他拖进地狱……他大声呼救，却无人理他。 正在这危急的时候，忽然，一名身着湖水色衣衫的美貌少女从天而降。少女的眉眼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第52章 天子病愈 正在这危急的时候，忽然一名身着湖水色衣衫的美貌少女从天而降，少女的眉眼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少女手臂里挎着一个花篮，她右手伸进花篮，抓了一把树叶，随手一抛，天女散花一般，树叶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恶鬼们见了吓得鬼哭狼嚎，再也顾不得他，纷纷转身逃命。 少女看了他一眼，转身便飘然离去。 “姑娘请留步——”他追了上去，想说几句感激的话。 谁知少女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似的，根本不理睬他，自顾自的翩然而去。 他急了，发足追赶，但是，他追得急，那少女也走得急，离他越来越远。 猛然，一条湍急的大河出现在他眼前，他收势不住，一脚踏进了河水里…… 他失声惊呼，骤然惊醒。 看着眼前清晰的一切，鼻中还嗅着淡淡的香气，萧云止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恍若隔世。他，这是回魂了？ 他慢慢转头，这才注意到床沿边趴着一个熟睡的女人。女人神色虽然憔悴，却有着一张芙蓉玉脸，肌肤莹白，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嘴角边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他看得呆住了，这，这不是刚才梦里那个救他的少女吗？ 不，她不是梦里的那个少女，他已经认出她了，她是那个村妇沈娘子。 难道，这一次，她又救了他？ 他凝视着她，直看得眼睛酸涩难当。 这时，胡公公突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主子，您醒了？”胡公公惊喜的声音又尖又细。 沈茴香顿时惊醒，猛地抬起头，视线立即对上一双深沉而变幻莫测的眸光，腾地起身，喜道:“皇上，你醒了？” 胡公公扑了过来，跪倒在主子身边，擂胸顿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号哭着。 “老天开眼啊，大齐的祖宗显灵呀，主子终于好了！” 萧云止:…… 沈茴香:…… 她顿时满头黑线，无语极了，忙碰了碰胡公公，低声道:“喂，公公，皇上还没有完全康复，你这样鬼哭狼嚎的，就不怕惊了皇上？” 话音未落，胡公公哭声倏止，赶紧捂住嘴巴，只有两只细小的眼睛转来转去。 沈茴香顾不得理他，忙上前扶住萧云止靠在床头。 萧云止虽然已经醒过来，整个人却还是很虚弱，这样动了动，额头也已经浸出薄汗。他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 胡公公抹了把眼泪，忙不迭的上前，掏出锦帕替主子擦汗。 沈茴香也拉过萧云止手腕，细细的替他把脉。 萧云止只感到一双微凉温润且柔软的手指触到自己肌肤，不由睁开眼睛，却触到一双圆润而乌黑而水盎盎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像雾一样，把她的眉眼修饰得极其精致…… 他心口不受控制的突突跳了起来，连身子也有些燥热起来。他下意识的移开目光，暗暗心惊:萧云止呀萧云止，才刚醒来，你就受不了美色的诱惑了？ 谁知这女人却丝毫不觉不妥，柔若无骨的手指还在他手腕上抚来抚去不说，还柔声低问:“怎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晕不晕？” 萧云止没有说话，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才缓缓的转过头来，摇了摇头。 沈茴香审视他的脸色，惊讶极了。脸色怎么是潮红的？忙举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吓了一跳，“哎哟，额头有点烫也，不会是又发烧了吧？刚才我看脉相挺正常的呀。” 萧云止俊脸红了，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触碰，咳了咳，道:“没……没事，没有发烧，可能是因为才醒来的缘故……” 沈茴香怔了怔。虽然萧云止的表情有些古怪，不过她也没有多想。 在前世，她是病人最喜欢的沈医生，对病人那是绝对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虽然现在她穿越到了古代，但是她的职业习惯却一点也没有变，她只是将萧云止当成了自己的病人，却完全忽视了他的身份。所以，萧云止那些复杂的情绪她压根就体会不到，见他既然醒过来，想必身子没有大问题，心里早就大慰，嫣然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公公，你陪着皇上，我去厨房一趟。” 目视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萧云止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胡盛，朕病了有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病得很严重了，但是具体情况却一无所知。 胡公公抹了把泪道:“主子，您不知道，您这一病，天都差点塌了。”于是将这几日主子病后的情况以及陈州城的大致情况都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萧云止听说不但自己身边的人只剩下几人，陈州城里更是一片惨状，城里城外到处是死人，不由惊得冷汗连连惊心动魄，喃喃自语道:“老天，这是什么瘟病，这样厉害？” 胡公公道:“这个奴才倒是听沈娘子说过，好像说是什么‘鼠疫’？其实就是鼠瘟，是该死的老鼠传染的病。” “鼠瘟？”萧云止俊脸失色，“鼠瘟在我大齐，百年未曾出现过，怎么今儿却出现了？” “是呀，沈娘子说，这病厉害着呢，在外番曾经死了几千万人呢。” “几千万？”萧云止瞪目结舌，目光怪异的盯着胡公公，“外番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胡公公挠了挠脑道，“主子，您不知道，沈娘子可一点不像一名村妇，奴才瞧着呀，她比方大人懂的事情还多，许多药材名连方大人都不知道，她却随口道来。这次要不是她找来药材，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萧云止背靠上床头，听得出了神。 胡公公偷偷觑了主子一眼，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咽了回去。 然而，萧云止却没有忽略他的神色。 “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胡公公掩饰的转移话题，“主子，您饿了吧？奴才去给您端一碗粥来？” “不用，朕不饿。”萧云止摇摇头，四处打量屋子，忽然问道，“太子呢？怎么没看见？他……没事吧？” 第53章 嫩叶清粥 胡公公胖胖的脸立即堆满了笑意，乐呵呵的道:“主子放心，小主子吃得下睡得香，整日里皮着呢，这几日又长沉了不少，奴才都快抱不动了。” “是吗？”萧云止嘴角溢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胡盛，你去将太子抱来朕看看。” “这……”胡公公迟疑了。 “怎么了？” “主子……”胡公公觑了觑主子的脸色，“沈娘子说过，主子得的是极厉害的传染病，病没有好完以前，最好是不要让您接触小主子……” 萧云止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既然她如此说，那必定是有道理的，就听她的吧。” 胡公公这才偷偷抹了把额头的汗，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起，门帘一掀，方墨卿与明珠匆匆奔了进来。 两人一见主子好好的靠在床头，顿时大喜过望，跨前一步，跪在榻边，哽咽道:“主子……” 萧云止回过神来，忙坐直身子道:“两位爱卿平身，都起来吧。” 方墨卿与明珠二人这才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 方墨卿上前替主子把脉，一脸的喜色:“天佑我主，陛下，你的脉相已经完全正常了。只是身子还比较虚弱，这也无碍，修养几日就好了。” 明珠与胡公公也面露喜色。 萧云止打量三人，见他们脸色憔悴，形容消瘦，可想而知定是这几日都不曾正经合眼，不知受了多少煎熬，不由动容道:“各位爱卿，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方墨卿与明珠道:“只要主子身康体健，无病无灾，我等吃再多的苦也愿意。” 胡公公却揉了揉鼻子，小声嘀咕道:“其实，奴才们这点苦算什么？与沈娘子比起来可就太微不足道了。人家沈娘子的牺牲才大。” 萧云止微微凝眉:“沈娘子？她……怎么了？” “这……”胡公公自觉失言，呐呐的道，“主子，这事，奴才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萧云止斜眼睨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当说不当说，你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吗？” “嗻……”胡公公瞟了瞟主子，干脆大起胆子说出来。“主子，是这样的，昨儿您病情突然恶化，奴才们都吓得六神无主，幸好沈娘子来了，她……她使了一个法子，才将您救了回来。” “使了什么法子？” “她……”胡公公扫了方墨卿与明珠二人一眼，想了想，俯近主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萧云止缓缓的转头看着他，眸光晦暗莫名。 “……果真如此？” “奴才不敢说假话哄骗主子。不信，主子可以问一问方大人与明珠统领。” 萧云止看向方墨卿与明珠。 方墨卿与明珠对视一眼，心里自然明白胡公公所指何事，于是点了点头。 萧云止没有说话，俊脸隐隐有些发烧，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一双灵动的双眸，不由呆呆出神。 皇上神色不明，三人不敢随便开口。屋子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明珠不由暗暗责怪胡公公太心急太莽撞。 胡公公的想法却是，人家沈娘子一个女人家，付出那么多，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主子要是不表示点什么，他都替沈娘子感到委屈不甘。 静默了一会儿，萧云止终于开口了。“方爱卿，陈州城里的这几日情况如何？” “陛下，臣也正想谈这事，刚才秦大人已经来过一次，只是……” 方墨卿刚开了口，门帘一掀，一个苗条的身影闪了进来。正是沈茴香。 “皇上，这里是有一碗粥，是我用草药的嫩叶熬的，吃了可以帮助你恢复气血提神醒脑疏通经络。赶紧吃了吧？” 屋子里的人全都抬头看着她，那眼神……唉，一言难尽！ 沈茴香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萧云止一看见她，就想起刚才胡公公所说的话，顿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那个，多谢沈娘子了……粥先放下吧，朕现在在商议要事，等会再吃吧。” “什么要事也没有身体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身体好了，才有精气神干其他的大事呀。”沈茴香完全进入了医生的角色，端着碗，必须要监督他把粥喝下去才放心。 “这……”萧云止蹙起眉头，神色尴尬。 沈茴香见他犹豫，忙道:“皇上，你安心喝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你担心的事情我已经有法子解决了，你喝完粥我们再商量这事，好不好？” 她的语气倒像是在哄着不爱吃药的小孩子，萧云止的俊脸更红了。 胡公公第一个回过神来，忙上前接过碗，漾开笑脸:“沈娘子说得有道理。主子，您的病才刚刚好，身子还很虚弱，实在不宜太劳神，喝碗粥人会更加精神的。” 萧云止瞪了胡公公一眼，什么也没说，接过他手里的碗。 胡公公忙将榻边的一张小几搬上榻，方便皇上用粥。 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萧云止瞪着碗里的粥，神色迟疑。 这是粥还是药啊？这么难闻？ 沈茴香抿嘴笑道:“皇上，这是用药材的新鲜嫩叶熬的粥，闻着是苦了一点，不过吃在口里还不错，不信尝尝？” 萧云止看了她一眼，拿起汤匙舀了一小勺，送进嘴里慢慢的品味。 “怎样，味道不错吧？”沈茴香笑眯眯的问。 萧云止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又舀了一勺，一口接着一口，颇有些狼吞虎咽的样子。 “慢点慢点，别烫着了。”沈茴香忍不住提醒。 “……”萧云止闷声不响，只管低头喝粥，不一会儿便将整碗粥喝了个干干净净。 胡公公看呆了。他伺候主子十几年，还从来没看见过他吃什么东西吃得这么香的。 沈茴香也忍不住嘴角有了笑意。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锅里还有，皇上再来一碗？” 萧云止看了她一眼，轻轻点点头。 沈茴香这才完全松了口气。一个人能吃能喝能说话，那就表明身体无大碍了。 第54章 分派任务 沈茴香这才完全松了口气。一个人能吃能喝能说话，那就表明身体无大碍了。 吃完粥后，稍稍休息一下，将厢房临时改成了会议室，所有人在厢房里开会。 说是所有人，其实就是萧云止、明珠、方墨卿、沈茴香、胡公公，再增加了一个秦甫。秦甫是陈州城的刺史，无论是赈灾还是治疫，他都是主力。只是因为这几日疫情汹涌，他已经府里的人也病死了不少，还要顾着皇上这里，弄得他整个人瘦了一圈，三四十多的人看上去起码老了十岁。 “秦爱卿，陈州城如今是什么情况，你仔细道来。” 秦甫点头道:“皇上，臣刚刚才出去巡查了一下，城里的情况不容乐观。东城那边，本来是最热闹的街道，如今街上几乎看不见人。街上，小巷子，到处是死人。据臣估计，整个陈州城，算上外来逃荒的人，估计已经死去三分之二的人了。” 萧云止脸色异常沉重:“……尸体就摆在街上，没人去收拾吗？” 秦甫脸色愧疚道:“陛下，这事，是臣失职，请陛下责罚。只因州府里也爆发了瘟病，衙役们死了一半的人，对街上平民的尸体实在是有心无力……” 萧云止沉默了一会儿道:“罚你作甚？你已经做了够多的事情，这次瘟病也是突然袭来，谁也没有料到。” “秦大人！”一个柔柔的声音突然插话进来。“城里尸体的事情先暂时先放下。我且问你，官府粮仓里还有多少余粮？” 秦甫想了想道:“余粮已不多，恐怕只能撑七八日。” 萧云止皱眉道:“朝廷的赈灾粮不是早就出来了吗？” “是的，皇上，朝廷的赈灾粮已经到了两批，第三批还在路上。只因饥民太多，前两批粮已经所剩无几。第三批粮也因为昨儿下了大雨，官道上滑坡，粮队被困在半路上进退两难。” 沈茴香点点头道:“既然已经有粮队的消息，那就问题不大了，七八日的时日，已经足够想到很多办法运回粮食了。秦大人，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打开官府的粮仓，然后组织人熬制稀粥，做好接济灾民的准备。还有，等我们将汤药制好以后，还需要你的人手将汤药分到平民手里，尽量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喝到一口汤药。” 秦甫没有立即应，眼睛却看着皇上的眼色。 萧云止道:“秦爱卿，如今情况特殊，你照着沈娘子的话去做就是，无需得到朕的指示。” “是！”秦甫立即起身大踏步奔出屋子。 沈茴香又转头看向方墨卿与明珠二人。 “方大人，你的任务就是和我一起待在厨房里，将所有用过的药渣全部倒进大铁锅里，再熬制几锅汤药出来，越多越好。” “药渣？有效果吗？”方墨卿表示质疑。药渣本来就是熬制过的药材，药性已经大为减少，再熬几大锅，还有药效吗？ “当然有效果，放心吧，信我的没错。”沈茴香倒是信心满满。普通的药渣当然没效果，但是这是空间里的药材，药性比普通药材高出不知多少倍，就算是药渣也比一般药材好。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便说的。 方墨卿本来就对她无比信服，见她如此说，当下点点头，再无异议。 明珠在旁边插言道:“沈姐姐，还有我呢？” “你？”沈茴香转眸看了看她，低声问，“徐大人的病如何了？要知道，他伤那么重，是不能离人的。” “他已经没有大问题了，早起才醒过来一次，直嚷着饿了。”明珠抿嘴一笑，“就是身上的上需要涂药。这也没问题，两次涂药中间有三个时辰的空闲，我完全有必要利用这段时日去做事情。哪里有必要不错眼的受着她？” 沈茴香瞅着她脸上的红晕，有心要说两句逗趣她的话，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那好，既然如此，我可是要给你安排任务了？”沈茴香道，“明珠，你的任务实则是最重的，但是这个任务非你莫属，别人去做我还不放心。” 明珠精神一振，立即坐直身子，一双明眸亮晶晶的凝视着她。 “沈姐姐，你说。” “嗯，”沈茴香点点头。“咱们还有多少可用的侍卫？” “除去那染病的三人，还剩下六人。” “很好，足够了。明珠，你的任务主要是两个:一，留下两名侍卫在皇上身边，你带着另外四人，立即去城里搜索。原住民勒令呆在家里，不许乱跑。逃荒来的人，不管是染病还是没有染病的全都集聚起来，安置在一个空旷安全的地方。这些人也要分成两拨人，染病的和健康的人一定要分开。记住，你派去的人尽量不要与他们肌肤接触，不管对方是否染病。” “好，我马上去。”明珠起身欲走。 “别忙，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做完这些后，还要看管好这些灾民，谨防他们到处乱跑，包括那些外表看着健康的人。因为这些人虽然没发病，却也有可能携带病毒。在瘟病没有得到彻底控制之前，让他们到处跑，也很有可能将瘟病四处传播。” “是！”明珠跳了起来，转身奔了出去。 “慢着——” 小姑娘停了下来，转眸疑惑的看着她。 沈茴香对着她悄悄眨了眨眼睛。“记得走之前去看一看徐大人的伤口，最好给他上一次药才走。否则大伙都忙碌起来，恐将他忘记了。” 明珠俏脸红了红，咬咬唇，转身奔走了。 沈茴香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看窗外，一夜大雨，今儿却是一个好天气。 “方大人，今儿咱们要熬制好几锅汤药，任务可不轻，相当于打一场硬仗啊。” 方墨卿点点头道:“那方某马上去厨房收拾药渣，做好准备。”说完辞别皇上，转身奔出了屋子。 屋子里就剩下萧云止主仆与沈茴香。 胡公公挠了挠脑袋，人人都领了任务，他好像被闲着了？ “沈娘子，咱家呢？要不咱家也去帮帮你们？” 第55章 娘家何在 胡公公挠了挠脑袋，人人都领了任务，他好像被闲着了？ “沈娘子，咱家呢？要不咱家也去帮帮你们？” “公公你别急呀。”沈茴香笑道，“你也有任务，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的伺候皇上与小殿下。你可别小看这两样任务，这可是重中之重的，半点也马虎不得。明白了吗？” 胡公公点点头，看了沈娘子一眼，又觑了主子一眼，转了转眼珠，咳了咳道:“那个，主子，奴才去看看小主子醒来没有，您先歇歇？” “去吧！” 沈茴香道:“那正好，我也去厨房看看，看方大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胡公公忙拦住她，压低声音道:“你急什么？人家方大人是堂堂御医，不至于熬制几锅汤药还不成吧？” “这……”沈茴香倒一时语塞。 胡公公朝她递了个眼色。沈茴香怔了怔，看了萧云止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啊，对了，我还差点忘记了。皇上刚刚醒来，我还没有替他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呢。这样吧，胡公公，你先去看看小殿下吧，我再替皇上诊诊脉。” 胡公公这才点点头，笑眯眯的转身走了。 胡公公一走，沈茴香随即坐下，认认真真的替萧云止诊脉。 萧云止没有说话，眸子静静的注视着她，面上看似平静无波，实则脑海里却病不平静。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名村妇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其实，从沈茴香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名村妇不同于一般人。因为她太自信了，这让她浑身都散发出一股特殊的气质。 说实话，这些独特的气质吸引了萧云止。因为他贵为皇上，却从未接触过如此自信率真毫不做作的女子。就算是京城里那些有名的贵族奇女子，也鲜少有这样的。 更难得的，这沈娘子不但性格率真，而且还会医术，这在整个大齐，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这自然引起了萧云止的好奇与欣赏。不过，也仅仅于此。就算是经历过惊悚的人蛇大战以及可怕的瘟病，萧云止对她的认知，仍然还是停留在她是一名身怀绝妙医术的女子。但是刚才，他亲眼目睹她神态自若颇有大将风范的指挥众人各就各位各司其职竟然没有半点的违和感时，他对她的看法完全就变了。 这个女人，绝不仅仅是一名乡村女郎中那么简单。他不由对她的身世起了疑心。她，真的只是一名村妇吗？ 一盏茶工夫，沈茴香就检查完了，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欣慰的笑容。这一次，她是完全的松了口气。 “皇上你放心，你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只是身体还比较虚弱，不过这也没关系，将养几日应该就没大问题了。” 萧云止凝视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谢谢你，沈娘子，如果不是你，朕说不定已经……” “谢什么？民女是郎中，救人治病只不过是我的职责。”沈茴香嫣然一笑。 她明媚的笑容如同春花绽放，萧云止心念微微一动，故作拉家常一般随口问道:“沈娘子娘家是哪里人？” “娘家？”沈茴香愣了愣。这个，倒是将她问到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仔细搜索了一下原身的脑子，发现原身的记忆里没有一丝一毫娘家的记忆，这才忽然想起原身是自幼就到孟家作童养媳的。 在大齐乡下有一个习俗，只要当了别人家的童养媳，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和娘家就断了关系。如果离娘家不远，平日里见了面，也就当做乡邻一般互相打个招呼。如果离娘家远，那就真的是一进夫家门，基本上就是两眼一抹黑:生死由命！ “怎么，沈娘子好像忘记了娘家的事情了？”萧云止淡淡的问。 沈茴香这才回过神来，掩饰的一笑:“啊，没有，怎么会？”她一边应付萧云止，一边大脑大海捞针再次搜索大脑，突然发现，脑海深处有一个陌生的名字:百花井！ 这名字虽然出现了，但是在原身的记忆里却相当陌生。听名字，这显然不是人名，而是一个地名。但是，在桃花村周边村子，没有一个地方叫这个名字的。她心里一动，莫非这就是原身娘家的地名？原身虽然自幼来到孟家，记不起小时候的事情了，但是却隐隐还记得娘家的村子名字？ 面对着萧云止的目光，她没有时间细想，只得道:“嗯，那个，我娘家在……百花井村！不过，我也有许多年没有回去了……” 她停了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发现萧云止有些不对劲，他盯着她看，眸光晦暗莫名，神色颇为奇特。 “……你说你的娘家在:百花井？” 沈茴香从他的神情里判断出这个名字有大问题，但是话已出口，她无法收回，只得硬着头皮道:“是的？” “你确定？” “嗯！” 萧云止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她，看得沈茴香浑身不不自在，心里感到忐忑不安。这人，是不是听出自己在撒谎呀？ “你是多少岁嫁到夫家的？”萧云止忽然道。 “……额？那个……是五年前吧。” “五年前？五年前你不过才十一二岁，这么早就嫁人？” 沈茴香耸耸肩，苦笑道:“没办法呀，乡下穷，女孩子大多嫁得早。” 萧云止眸光沉了沉:“这么说，你是童养媳？” “是的，我嫁进孟家的时候才十一岁。”沈茴香不敢说原身四五岁就到了孟家，因为这样子就和她先前的话对不上了。因为，如果她那么小就到了夫家，怎么可能从小跟随父亲学医呢？ “可是，你说过你父亲是郎中。朕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在大齐，郎中的家境一般都不会很差，你父亲怎么会穷到卖自己的女儿做童养媳？” “……”沈茴香简直快编不下去了。这家伙，怎么没完没了的问呀？ “那个……我父亲后来采草药摔伤了，不能再当郎中，家里境况就一落千丈，所以……” 第56章 陈州复苏 “……”沈茴香简直快编不下去了。这家伙，怎么没完没了的问呀？ “那个……我父亲后来采草药摔伤了，不能再当郎中，家里境况就一落千丈，所以……” “原来是这样。”萧云止点点头，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闭上眼睛，看上去十分疲倦的样子。“罢了，你先去厨房熬制汤药吧！” 沈茴香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微微福了福，转身离开了厢房。 等她的人影消失后，萧云止缓缓睁开了眼睛，盯着那微微晃动的门帘出神。 且说沈茴香来到厨房，与方墨卿一起收拾出用过的药渣，秦府也来了几名身体健壮的嬷嬷，大家齐心协力，总算是熬制出了两大锅汤药，然后由衙役们抬着出了府。 沈茴香又想着城里人多，这么点汤药远远不够，于是又抽空去了一趟空间，采摘了不少的药材，然后指挥嬷嬷们又熬制了几大锅汤药。 明珠早就将城里的人集中在了两处安全的地方。 一处是夫子庙附近。这里地势平坦空旷，人员易于集中安置。这里安置的主要是身体比较健康看上去没有染病的人。 另外一批人是明显有瘟病症状的人，他们被安置在城里一富户闲置的宅子里。 衙役们抬着木桶，将汤药分别派送到这两个地方，由明珠带人监督着所有人服下药水。 服药过程虽然紧张忙碌却井然有序。人们知道城里来了一位神医，传说喝了这位神医开的药就会药到病除，所以对服药竟然没有一丝的反感，进展出奇的顺利，仅仅花了大半天工夫，全城的人都服用了药水。 沈茴香早就累得腰酸背痛，但是，她没有叫苦。能挽救这么多人的生命，她内心深处无比的欣慰。 第二日，官府在东西两个城门处设置了赈灾点，向平民恢复供应稀粥。 下午，就连续不断有好消息传进秦府。 首先，安置在安置点的那些染病的灾民，症状已经明显减轻，除了少数重症患者外，大多数可以站起来，喝一点粥。 这个消息令萧云止沈茴香等人大为振奋。 沈茴香于是将药材分派下去，让各安置点自己熬制汤药。 由于前晚才下了大雨，最珍贵的水得到了解决，熬制汤药需要的水就不是难事。人们将药草翻来覆去的熬制。说来也神奇，这草药像是神仙草一般，熬制了多次竟然还有药效。 百姓们暗暗称奇，偷偷称它为“神仙草！” 沈茴香听到这些话后有些好笑。心想空间里带出来的东西，可不就是神仙草吗？看来老百姓的嗅觉总是很灵敏的。 又过了一日，瘟病慢慢的消失了，陈州城的百姓迎来了曙光。 人们开始清理城里淤积的尸身，打扫街道，并且听从官府的命令，用药渣泡过的水来冲洗街道。 犹如人间地狱的陈州城慢慢恢复了它的生命力。 这个时候，粮食却突然告急了。好在城外运粮的车队已经来到城下。朝廷的赈灾粮到了。 好消息真是一桩接一桩。 午膳的时候，明珠忽然冲进了沈茴香住的偏房，脸上带着神秘的笑。 “沈姐姐，我给你带回来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沈茴香狐疑的看她，忽然心念一动，脱口而出:“难道是……福宝？” 话音刚落，窗外随即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嫂子，我回来了！”人影一晃，一个瘦瘦的身影奔了进来。不是孟福宝是谁？ 沈茴香揉了揉眼睛，可不就是孟福宝？ 她喜得掉泪，扑上去抱住福宝。 “福宝，真是你？你没事吧？你的病……好了吗？” “没事，嫂子，我好着呢。”孟福宝拍拍胸膛道。 沈茴香上下打量着他。见少年虽然人还是比较消瘦，但是脸上的黑紫色已经完全消失，脸色红润多了，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 她松了口气，这才信他终于是好了。 她攘了他一拳，不满的道:“傻小子，你怎么今儿才到啊，在路上怎么耽搁这么久，让嫂子白白替你担心。” 孟福宝道:“嫂子有所不知。其实我们也想快点来着，只是你们走后不久，那名车夫就病死了。我和常大哥只得停下来，在路边的林子里挖了一个坑，将他掩埋了。然后我们乘马车继续上路。在路上，也真是离奇，那匹马不知咋地突然病死了。常大哥没办法，只得背着我继续回城。途中又突然遇上大雨，官道上发生了滑坡，路被堵住了。我们只得躲在林子里躲雨……真是苦不堪言。常大哥料想我必活不下去，谁知道，第二天一早，雨停后，我的病竟然有了好转。这时候，运粮的车队来了，我们这才……” 孟福宝口齿并不是十分伶俐，这一番话也说得结结巴巴，但是沈茴香与明珠却听得入了神。 沈茴香更是感慨不已。这孟福宝看来是命不该绝，否则他病得那么重的情况下，在半路还经历过不少的磨难，竟然瘟病还自行痊愈了。 “福宝，人家常大哥救了你的命，你可不能忘记了。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你记着了。” “这个福宝自然知道，嫂子你就放心吧。”孟福宝道。 明珠却“扑哧”一笑道:“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太言重了吧？常宽是我手下的人，既然我命令他将你完全带回来，他就是拼了命也要完成这个任务，否则……嗯哼！” 孟福宝摸了摸脑子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嫂子一眼，忽然想到一事。 “对了，嫂子，常大哥还说我骨骼清奇，适合练武，让我以后跟着他学武。” “学武？他真这样说了，不是开玩笑的吧？”沈茴香惊讶的眨眨眼。果然，明珠的属下，脑回路就是不同凡响。孟福宝一平常的乡下少年，还长期营养不良，常宽是怎么看出他骨骼清奇是练武奇才的？ 明珠上下打量着孟福宝，有些好笑:“呸，常宽那小子真这样说了？” “嗯，”孟福宝觑了觑嫂子的脸色，“嫂子，常大哥说，只要我练好了武，就能和他一样当侍卫，以后……以后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第57章 叔嫂谈心 “嗯，”孟福宝觑了觑嫂子的脸色，“嫂子，常大哥说，只要我练好了武，就能和他一样当侍卫，以后……以后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沈茴香微微蹙起了眉头，还没有说话，明珠就笑着拍拍孟福宝的肩头，笑道:“想学武还不容易？这样吧，我来教你，如何？” “你？” “咋了？瞧不起我？” “不……不是的。”孟福宝的脸红红的。 “咋地突然难为情了？”明珠打趣他，突然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女子，所以有点不方便？” 孟福宝不好意思了，呐呐难言。 明珠失笑的摇摇头:“你呀，咱们习武之人，哪里像一般人拘泥那么多？像你这般扭扭捏捏可不似男儿所为。罢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来找我。……沈姐姐，我去看看主子，先出去了。”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孟福宝朝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哼，男人婆，才不让你教，凶巴巴的。” 沈茴香微微蹙起眉头，打量着小叔子。 “福宝，你真的想学武？” 孟福宝挠了挠脑袋，道:“那个……其实也不是特别想学，不过我觉得常大哥说的话有道理。” 孟福宝出生于小山沟，自小接触的都是穷人，没想到这次竟然认识了皇上，更见识了皇家的威严，觉得做皇帝的侍卫也不错，威风八面的。常宽的话自然让他心动。 “哪里有道理了？” “嫂子，”孟福宝小心翼翼的看嫂子的脸色，“你是不是不愿我去习武？如果你不愿意，那福宝不去就是。” 沈茴香摇摇头道:“不是的，福宝，嫂子并不是不愿你学武，相反，我倒是觉得，如果你真的是因为喜欢武功，去学一学自然是很好的。学武既可以锻炼身体，又能在危险时刻自保，一举两得。但是嫂子不希望你抱着做侍卫的目的去学武。你以为做侍卫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哪里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你不知道，其实做了侍卫……” 她顿住口，想到福宝才十岁，还是小孩子，老实憨厚的，有些话不好和孩子说明，于是咳了咳转移了话题。 “福宝，学武的事情以后再说。咱们这次进京城主要是找你大姐的。你忘了？” 孟福宝点点头，神色迟疑道:“嫂子，我当然没有忘。只是，我都好多年没见过大姐了，她长什么样子我也忘了。她肯定也不认识我了。要是……她不认我怎么办？” “怎么可能？”沈茴香安慰他，“我听你娘说，你和你大姐长得挺像的，她一看见你定会认出你的。” “可是，万一没找到大姐呢？”福宝还是不放心。毕竟对京城那个陌生的地方，他还是有点忐忑不安的。 “万一？”沈茴香愣了愣，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放心吧，就算找不到你大姐，嫂子这里还有银子，咱们在京城租一家小铺子，做一点小生意，也饿不死咱叔嫂二人。等手里攒的银子够多了，咱们就在京城开医馆，由你当东家，如何？” 孟福宝的眸子越来越亮。 “嫂子，我也能做东家？” “能啊，当然能，为什么不能呢？” 孟福宝一脸的向往，他一个农家少年，最大的梦想就是吃饱穿暖，哪里敢想自己有一日会当东家？ 忽然，少年好像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茴香感到奇怪。 “嫂子，你……你不会抛下福宝不管吧？” 沈茴香愣了愣，凝眉看他。“怎么这么问？” “没……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孟福宝目光躲闪。 沈茴香想了想，大致猜到了少年的心中所想，伸手拉过他坐下，温声道:“福宝，你是不是担心以后嫂子改嫁后就不管你了？” 孟福宝万没料到嫂子说话这么直接，脸顿时就红了，低下头，捏着衣角，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福宝虽然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但是乡下孩子懂事早，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有些事情，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特别是饥荒发生后的这几个月，随着孟家人接二连三的死去，沈茴香就成了他唯一的整个精神支柱。如果没有嫂子，他恐怕早就饿死了。 但是，沈茴香毕竟与他没有血脉联系。如果小双喜在还好一些，但是现在小双喜也没了，沈茴香和孟家人的关系可以说已经断了。在大齐，是允许寡妇再嫁的。如果有一天，沈茴香改嫁到另外的人家，那么孟福宝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所以，孟福宝有这种担心也实属正常。 沈茴香心思玲珑，早就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她不由叹了口气，道:“真是傻小子。难道你还信不过嫂子？放心吧，嫂子既然来到这里，又做了你的嫂子，那就是有缘的。就算没有孟家人，就算没有小双喜，咱们也还是一家人，如果你不嫌弃，嫂子永远是你嫂子，定然不会轻易抛下你。” “我……我怎么会嫌弃嫂子？”孟福宝急了。 “那不就行了？”沈茴香微微一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好了，咱们先不谈这些。我问你，在路上吃过么？肚子饿了吧？厨房里还有剩的稀粥，嫂子去给你端一碗来？” 经嫂子一提醒，孟福宝这才感到腹中饥饿。 “不劳烦嫂子了，我自己去厨房吧。”说完转身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沈茴香看着少年的背影，不免感叹。 这孩子大难不死，想必是有些后福的。 仔细想想，福宝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孟家大姑娘嫁到京城都六七年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回过娘家，也没有托人给娘家捎一封信，到底她在京城是一种什么境况，现在还说不准。 就算孟大姑娘还在那户人家里，依她的身份，多半也是小妾。自己这个兄弟来投亲，她自己能不能做主还难说。 如果他们在京城找不到孟大姑娘，一般情况下，像沈茴香这种情况，大多会改嫁，因为只有改嫁才能生存下去。但是，那个新家却不一定能接受孟福宝。 第58章 父子之情 如果他们在京城找不到孟大姑娘，一般情况下，像沈茴香这种情况，大多会改嫁，因为只有改嫁才能生存下去。但是，那个新家却不一定能接受孟福宝。 沈茴香出了一会神，方才起身出了屋子。 陈州的状况一日比一日好，鼠瘟真是来的快消得也快，几日后，城里便彻底消除了这种可怕的疾病。成堆的尸体全部被集中掩埋，城外逃荒来的老百姓也被妥善安置，各方赈灾的粮食也源源不断的运进城。 自从那日大雨后，连着晴了两日，又连着下了两日的小雨。眼看旱灾渐渐的远离，人们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雨后就是彩虹，灾难总算快过去了。 萧云止又服用了几副汤药调养了身体，体内的余毒也清理得差不多了。 这日，父子俩终于见了面。不过见面的过程却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波澜。 原来，萧云止自病后，小太子睿儿就一直有胡公公带着，后来沈茴香回城后，因为要喂奶的缘故，所以沈茴香干脆将睿儿带在自己身边，所以她与睿儿接触的时间就比较多了。 其实，沈茴香是不赞成睿儿继续吃母乳的，但是架不住睿儿的哭声，她又是一个心软的人，自来就听不得小孩子哭，所以，只要睿儿一哭，她立即就心软了。 再说睿儿这小家伙也聪明得很，知道哭声是自己的武器，所以一旦沈茴香没有满足他的要求，他就哇哇大哭，因为他知道沈娘子一定会心软将就他。 萧云止身体康复后，沈茴香想着他父子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面，萧云止又想儿子想得紧，于是这日一大早，她喂完奶后，就直接将睿儿抱去了萧云止的院子里。 来到正房院子里时，胡公公正在走廊里清洗茶具。 “公公，在忙呢？”沈茴香笑着走过去。 胡公公抬头一看，顿时满脸堆笑。 “哎哟，是沈娘子呀？” “嗯，公公，皇上用过早膳了吗？” “正在用呢。”胡公公眼睛看向睿儿，脸上的笑容多得起了褶子，“小主子昨儿还睡得好吧？” “好着呢，一觉睡到天亮。” “是吗？”胡公公惊讶的眨眨眼睛。 “那当然，莫非我还骗你？” 胡公公歪头打量小主子，见他圆嘟嘟的脸蛋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一看就是睡眠充足的样子，颇有些嫉妒。 “唉，沈娘子，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咱家陪小主子的时候他可没有这么乖。”胡公公叹了口气，“罢了，咱家估摸着主子早膳用完了，走吧，进去吧。” 沈茴香暗暗好笑，抱着睿儿跟在胡公公身后进去了。 萧云止果然刚用完膳，正坐在矮榻上看书。明珠在一旁收拾几案。 胡公公走过去，躬身道:“主子，沈娘子带着小主子过来了。” 萧云止忙转过身来，见儿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可爱至极，不由面露喜色，起身走过去，朝儿子伸出手。 “睿儿，乖，来父皇抱。” 睿儿没有伸出小胖手，歪着小脑袋打量着他，眸光中竟然露出一丝陌生。 萧云止的脸色有些黑了。这小家伙，才几日工夫，莫非就不记得他了？ “乖，睿儿，我是父皇呀，你不记得了？”萧云止声音放柔了。 睿儿神色犹疑，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沈茴香。在他的小脑袋里，这个男人虽然有点熟悉，但是他偏偏想不起他是谁。 相反，这几日沈茴香每日里都陪着他，每晚入睡前还会唱婉转动听的歌哄他入睡，对他来说，现在最熟悉的人就是这个沈娘子。所以，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小会，就转过身搂着沈茴香的脖子，将小脑袋埋在她颈窝边，睬也不睬自己的父皇了。 “……”萧云止伸出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 沈茴香也没有料到父子见面会是这个样，忙低头柔声哄道:“小殿下，他是你父皇呀，最宠你的父皇，你不认识了？” 睿儿转头看了萧云止一眼，眼神里还是写着“陌生”两个字，双手还是紧紧的揽着沈茴香的脖子。 萧云止俊脸顿时黑了下来，见儿子这么粘着沈茴香，心里颇有些吃味，脸色虎了起来，沉声道:“听话，到父皇这里来！”说完不由分说，伸手将儿子抱了过来。 骤然离开沈娘子的怀抱，睿儿受惊不小，顿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沈茴香:…… 萧云止满头黑线，忍不住叱道:“哭什么？父皇抱你还哭？” 小太子这几日都沐浴在沈娘子温柔的怀抱里，早就习惯了她的温言软语，突然有人凶巴巴的对他，被宠惯了的他哪里受过这个委屈？当即小嘴一撇，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还一边朝沈茴香伸手。 萧云止的脸更黑了。胡公公与明珠不由面面相觑。 沈茴香见睿儿哭得满脸像花猫，心肠顿时软了，哪里想到人家二人才是亲父子？也不管萧云止脸色难看不难看，忙伸手抱过睿儿哄着。 睿儿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其余主仆三人看傻了眼。 沈茴香看了萧云止一眼，后者的眸光盯着她，那神色……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她也有些尴尬，咳了咳，转眸扫视了着屋子，忽然发现桌子上放着一把精致的玩具木马。 “那是……小殿下的？”她问。 萧云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木马。 他心思灵活，一点就透，忙走过去取下木马，举在睿儿眼前晃了晃，笑眯眯道:“睿儿，你看这是什么？” 睿儿抬眸一看，大眼睛一亮，欢快的拍手，小嘴还“啊啊”的叫着，显得非常的兴奋。 萧云止收回木马，诱哄道:“你到父皇这里来，父皇就把木马给你玩。好不好？” 小家伙聪明得很，听懂了父皇的话，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伸出双手。萧云止忙抱了过去。 看来，这个木马的确是他心爱的玩具。 沈茴香终于松了口气。萧云止的脸色却有些泛酸。这小东西，对木马的记忆竟然比对他的记忆还要深？ 沈茴香悄悄转身，退出了屋子。 第59章 返京离别 陈州的局势稳定下来后，萧云止一行回京一事也很快提上了议事日程。 经过商议后，回京日期定在了九月初一。 离九月初一还有三日。这三日里，明珠胡公公等人收拾物品，做好回京的准备。 萧云止本来还想着回京之前去城里微服私访，但是这个念头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反对。萧云止无奈，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他听说城里的老百姓已经在慢慢恢复原状，那些逃荒来的人，或留下，或返乡，大多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心里也欣慰无比。 睿儿这小家伙倒是越来越粘沈茴香，不但不要胡公公伺候，连父皇也不搭理了。 萧云止好生郁闷，只好随了他。不过，胡公公倒觉得没什么，反正沈茴香也是会进宫的，她带小主子带得这样好，小主子跟着她也没有什么。 只有沈茴香暗暗发愁。小家伙这样子粘着她，只怕是到了京城分别的时候有点麻烦了。 终于，三日后，启程的时间到了。 一大早，天刚微微亮，所有人就起了大早，用完早膳后就出发了。 由于萧云止的侍卫们人数不足，为了皇上和太子的安全，陈州刺史陈甫临时挑选了几百名健壮的兵勇，并亲自带队，护送皇上一行回京。 回京的途中出奇的顺利，不但天公作美，而且沿途也很顺当。 京城虽然路程不是特别远，但是坐马车也要两三日。 所有人都归心似箭，沿路也没有怎么休息，遇到了小镇就停下来略作休整后便又启程。 这日傍晚，他们来到了乌来小镇。 前方的探子回来禀报，镇上只有少许的人，冷清得可怕。 为了以防万一，萧云止下令车队不进镇子，就在镇外休整。 半个时辰后，车队再度启程。 这一走，中途就再也没有停下休息过，人们披星戴月一路兼程，终于在第二日下午，赶到了京郊。 沈茴香悄悄撩开帘子，远远望出去。 只见远处隐隐可见一道绵延悠长的深青色巍峨的城墙，在暮色霭霭下真是说不出的雄伟壮美。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京城啊京城，姑奶奶终于来了！ 进城后，车队并没有停，而是直接向宫城而去。 沈茴香抱着睿儿坐在马车里，睿儿偎在她臂弯里，已经熟睡，嘴角边露出甜甜的笑，想是梦见了什么？ 她的眸光忍不住柔了下来，轻轻的亲了亲睿儿的小脸。 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她已经爱上了这个可爱的孩子。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离别的时间到了。 车队行到宫城东城门外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沈茴香掀开帘子望出去，只见眼前一道高大巍峨的城墙耸立着，这应该就是宫城的城墙了吧？她赶紧放下帘子，背上自己的包袱。 包袱其实很简单，就只有换洗的衣衫。她早就将包袱准备好放在身边，可以随时走路。 她抱着睿儿掀开帘子，一只脚刚踏下去，忽见一群身着宫装的内侍与宫女呼啦啦的奔过来，齐齐跪在马车前，齐声道:“恭迎皇上回宫！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熟睡中的睿儿小身子一颤抖，惊慌的睁大眼睛，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沈茴香:…… 她真的是无语了。本来，睿儿熟睡着，她就可以悄悄的离开，现在好了，小家伙被惊醒，势必粘着她不放手了。 萧云止眉头微微一皱，脸色非常难看。 沈茴香忙哄着睿儿，睿儿渐渐止住哭声。 沈茴香这才得空抬眸打量着四周，不由暗暗吃惊。 好家伙，只见宫门处，黑压压的跪满了人。这派头，这阵势，她倒是也见过。……只不过是在电视里！ 她深呼吸了一下，转头看着萧云止。 不料萧云止也在看她，不过，他的眸光非常的复杂。……简直难以描述！ 她咳了咳，开口了。“皇上，我……” 底下一下抽气声。跪着的内侍们受惊不小。这……这女人是谁呀？竟敢在皇上面前自称“我？” 萧云止眸子暗了暗，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宫人们齐刷刷的退了下去。 萧云止缓缓上前，站在沈茴香面前。 他比沈茴香几乎高了一个头，沈茴香骤然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在头顶。她不动声色的悄悄退了两步。 “你……还是决定走？”萧云止的声音低沉。 “嗯！” “为什么？” “为什么？”沈茴香愣了愣，抬头看他，“这个……皇上，我不是告诉过你原因吗？” 萧云止默默垂眸看她，眸光暗流涌动，低声道:“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沈茴香有些懵，傻傻的问:“哪里不一样了？” 萧云止俊脸有些红。“那件事情后，朕以为，你会……愿意进宫。” “那件事？哪件事啊？”沈茴香更是一头雾水。“皇上，你就不要打哑谜了好不好？” “你……不知道？”萧云止的眸光很奇特。 “真不知道，请皇上明示。” 萧云止没有说话，他凝视着她，脸色看上去淡如水，其实心里却在想:你不想进宫就罢了，偏生要装傻，难道朕会求你么？想到这里，目光冷了下来，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朕就随你吧！”说完转头朝胡公公额额首。 胡公公忙上前，看了沈茴香一眼，暗暗叹口气，伸出手来，满面笑容:“小主子，来胡公公抱，咱们回宫罗！” 睿儿看了他一眼，转身搂着沈茴香的脖子，根本不睬他。 胡公公碰了个钉子，不过他没有气馁，而是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编织精巧的竹鸟。 “小主子，看，这是什么？” 睿儿回过头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那只竹鸟。这玩具新颖，他从来没有见过。 胡公公暗暗得意。这只竹鸟还是他前儿在路过一小镇的时候买的小玩意，一直藏在袖子里没让小主子看见，为的就是今儿能建奇功。 他捏住鸟脚轻轻拉了两下，竹鸟的翅膀扑腾了起来。 睿儿眼睛一亮，小胖手指着竹鸟，咿咿呀呀的叫着，张开双手要胡公公抱。 胡公公忙伸手抱过小主子，转身疾步离开。 第60章 客栈争执 睿儿眼睛一亮，小胖手指着竹鸟，咿咿呀呀的叫着，张开双手要胡公公抱。 胡公公忙伸手抱过小主子，转身疾步离开。 所有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萧云止默默的站立了一会儿，仿佛在等待什么。但是沈茴香只是微微垂首静立在旁，什么也没有说。 他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难言的失望，不想再说，倏地转身离去。 内侍宫女们一拥而上，簇拥着主子进了宫门。 不过是片刻功夫，宫门处的人退了个干干净净，最后只留下沈茴香叔嫂二人站在那里。 沈茴香凝视着缓缓关闭的宫门，不知道为何，她的心反而松懈了不少。 “嫂子，咱们现在该去哪里呀？”身边的孟福宝拉了拉嫂子的衣袖。 沈茴香回过神来，抬头看看渐渐西斜的日头，道:“这样吧，福宝，现在晚了，咱们先找一处客栈住下，等明儿天亮再去找你大姐，如何？” “好，福宝听嫂子的。” “嗯，走吧！” 叔嫂二人转身离了宫城，向热闹的东街而去。 沈茴香在回京的途中，就已经向明珠打探清楚了京城的大致方位与比较有名的街道，所以虽然她没来过京城，但是京城的情况心里是有数的，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走。 叔嫂二人来到繁花的东街，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街道两边摆满了小摊，摊上商品各式各样琳琅满目。沈茴香不由看得目不暇接，暗暗惊叹不已。真不愧是大齐的京城，而且地处江南富庶之地，繁华程度只怕是比肩当年的长安。 而且，京城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受旱灾的影响，各种商品果蔬非常的齐全。人们的衣着谈吐比起北方人，自然又是别样的风采。此时虽然已近黄昏，街上的人却并没有减少，不少的人饭后出来散步，所以街上的夜市非常的热闹。 孟福宝一边好奇的四处张望，一边紧紧的跟在嫂子身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走丢了。 两人走完一条街，终于看到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客栈:悦来客栈！ 沈茴香嘴角露出笑容，拍拍孟福宝的肩头道:“走吧，小伙子，进去吧，就这里了！” 两人跨进客栈。客栈老板忙迎了过来，满脸堆笑。 “哟，两位客官住店呀？” “嗯！”沈茴香扫视着客栈。客栈一楼一底，一楼开茶馆，二楼是客间，看上去简单却不奢华，而且还干干净净。她点点头，心里非常满意。“掌柜，有上房吗？” “小娘子运气好，楼上正好剩了两间上房。” “那好，就两间上房吧。我们还没有吃饭，麻烦掌柜等会给我们端到楼上……” 沈茴香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 “掌柜的！” 沈茴香回头一看，只见门外跨进来一名衣着华丽光彩照人的少女。 沈茴香的目光落在少女脸上，不由呼吸一滞。 这是一名非常美貌的少女。少女身穿一袭红色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紫色纱衣。年龄在十五六岁左右，肌肤胜雪明眸皓齿，一张芙蓉玉脸明艳至极。 沈茴香暗暗惊叹。不过，少女虽然长得美，神情却非常高傲，目不斜视，一看就知道定是某贵族世家的小姐。 少女径直来到柜台前，看也没看沈茴香叔嫂一眼，问道:“掌柜，可有上房？” “这……”掌柜摸摸脑袋，看了沈茴香一眼，为难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本来有两间上房，不过已经被这二位……” “哦？”少女这才注意到沈茴香叔嫂二人。她转眸打量了他们几眼，眼神鄙夷，冷哼一声，傲然道:“让一间给本小姐，本小姐付双倍的银子给你们，怎么样？” 沈茴香微微一笑，温言道:“姑娘，不好意思，我们刚好两个人，不方便让人。” 那少女脸色一变，喝道:“怎么？不识抬举？不要给脸不要脸！” 沈茴香眉头蹙了起来。这少女看着貌似天仙，却原来如此的横不讲理。 她淡淡的道:“姑娘，做人可要讲道理，怎么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吧？你需要上房，可是我们也需要上房呀。” 少女冷笑道:“你们两人要一间不就成了？” “那可不行，姑娘，这是我小叔子，咱们叔嫂不可能住同一间屋子吧？” “他？”少女暼了孟福宝一眼，眼里的鄙夷神色更盛，“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也想住上房？让他随便在那里旮旯蹲一晚不就得了？” 沈茴香淡淡的道:“姑娘，话不是这么说。你甭管我们是从乡下来，还是从哪里来，只要我们付得起银子，我们就有资格住在这里。再说，这家店可没有标明乡下来的不许住。是吧，掌柜的？” “额，那个……”掌柜的挠了挠脑袋，好生为难。这少女骄横任性，只怕是哪家的大小姐出来玩。这京城权贵太多，他可不敢得罪，但是这位乡下来的小娘子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少女眉头一扬，认真的打量沈茴香几眼，冷笑道:“嗬，真看不出来，小嘴还蛮能说会道的嘛。……哼，这样吧，掌柜，你这家店，本姑娘包下了，闲杂人等一律赶出去。”说完从荷包里取出一小锭闪闪发亮的金子，“啪”的一下放在柜台上，同时斜眼睨着沈茴香，眼神挑衅的看着她。 掌柜的一看是金子，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忙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放在手心，仔细的审视着。 没错，的确是金子。 “咳咳，那个，这位小娘子……”掌柜其实心眼不算坏，要怪就怪金子的诱惑太大了。“麻烦你去别家店问一问吧，我们这店已经被这位小姐包下了，对不住了哈。” 沈茴香心里的气顿时就上来了。和她比谁更横是吗？自从穿越到这里，她遇上的都是斯文讲理的人，还真没有遇到什么耍横的人，以至于她自己都差点忘了，以前在医院的时候，她耍起横来可是连男人都怕。 第61章 公子初识 她挑挑眉头，刚想说话，孟福宝却有些怕了，碰了碰她胳膊，小声道:“嫂……嫂子，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沈茴香回头一看，见少年的神色怯怯的，转念一想，自己叔嫂二人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的确不便与人起争执。想到这里，只得压下这口气，道:“行，咱们去别处吧！”于是拉着福宝转身便走。 “慢着！”少女开口道。 “小姐，房间已经让给你了，你还想怎样？”沈茴香有些不耐烦了。 少女双手抱臂，慢慢踱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嘴角边带着一恶作剧似的笑意，说出的话凉透人心。 “不想怎样。本小姐只是想好心提醒你，这附近的店……不，整个京城的店，本小姐也全包了！” 少女说完这话，眼睛便紧紧的盯着沈茴香。她就是想看这乡下女人气得嘴唇发抖然后卑微的跪在她脚下求她开恩的小模样。 嘿嘿！那感觉一定非常的美妙！ 然而，她期望中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沈茴香虽然心里愤怒，脸上却丝毫未显，她扫了少女一眼，不紧不慢的道:“哦，是吗？那可多谢小姐的提醒。既然如此，那行，我叔嫂今晚不住店了，我们去护城河边的大树下靠一晚。……小姐，护城河边的大树……你不会也包了吧？” “大树？”少女眉头一扬，“大树本小姐也包了！” “哦，那桥洞下呢？大街上呢？” “也包了，全都包了。整个京城的地皮本小姐都包了。你们这对土包子赶紧滚回乡下去吧！”少女得意洋洋的道。 “是吗？全包了？”沈茴香不紧不慢的问，“那皇宫呢？皇宫的城墙根呢？小姐也包了？” “皇宫……”少女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沈茴香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道:“对了，我想起了，皇宫可是皇上的地盘，小姐怎么可能包呢？这样吧，福宝，咱们今晚就去皇城城墙根下蹲一夜。这下这位小姐总没有意见了吧？” 茶馆里跑出好些看热闹的客人，听见此话都忍不住笑出声。 少女俏脸通红，脸上明显挂不住了，指着沈茴香叫道:“呸，乡巴佬，告诉你知道，就连皇宫也是本小姐的！” “哦？” “哼，当今皇上是我表哥，当今太后娘娘是我姑妈。皇上与我有婚约，几个月后本小姐就要嫁进宫里了。你说皇宫是不是我的？” 看客们一看连太后和皇上都牵扯出来了，不由都面面相觑，也不敢笑了。心想，这姑娘胆子可真够大的。 “哦，是嘛？”沈茴香有些吃惊，这点她倒是真的没想到。她认真的打量着少女。 “怎么，你不信？” “信，当然信。”沈茴香的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你笑什么？”少女追问道。这女人难道不该吓得浑身发抖吗？ “……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事情果真如小姐所说，那皇上可真够倒霉的。” “倒霉？怎么倒霉了？”少女皱眉不懂。 沈茴香耸耸肩道:“找了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做皇后，还不倒霉呀？” “你——放肆！”少女大怒，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来。 沈茴香哪里料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动粗？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啪”，脸上早着，火辣辣的甚是疼痛。 孟福宝大怒，指着她叫道:“你……你这个恶女人，为什么要打我嫂子？” “哼，就打她了，怎么着？”少女嚣张极了，玉手一扬，又是一巴掌。 然而，这一巴掌却并没有落在沈茴香脸上，突如其来的一道男声阻止了少女。 “住手！” 少女的手顿住了，高高停在半空中。 堂子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门口。 一名高大挺拔的年轻公子跨进了屋子。 这名公子甚是年轻，顶多二十二三岁，衣着低调奢华，贵气十足，身着冰蓝色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的锦袍，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系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簪之中。修长的身材，如玉的肤色，绝美的五官，一双眸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惊艳！太惊艳了。 平心而论，仅看五官，这公子与萧云止不分高下，都属于惊艳型的美男。但是萧云止性格内敛，整个人的气质属于儒雅型。而这名公子却不同，只见他脸若桃花目似秋波，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左一勾右一勾，天生一副招蜂引蝶相，不知道迷死过多少的女人…… 沈茴香看得呆了，连脸上的疼痛也暂时忘记了。 然而，那美貌少女却身子瑟缩了一下，脸色白了白，硬生生从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大哥，你……你来了？” 那公子沉着脸，狠狠瞪了少女一眼，并没有多余的话，转眸看向沈茴香，神色歉疚，语气温和:“对不起，这位小娘子，令妹任性不懂事，希望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沈茴香愣愣的看着他的俊脸，脑子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显得呆头呆脑的样子。 那公子却误会了，以为她被打傻了，关心的问道:“小娘子，你的脸……没事吧？” 沈茴香这才回过神，脸不由阵阵发烧，她抚了抚脸颊，老老实实的道:“没大事，就是……有点疼！” 公子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神色沉了下去，“我明白了！”然后转眸看向那少女，冷冷的道:“婉儿，给这位小娘子道歉！” “啊？”少女张口结舌，震惊的看着那公子，“大……大哥，你……你说什么？” “怎么？你打人家一巴掌，连道一声歉也不愿意？” “我……我……” “我什么我？不愿意道歉也行，那么你也挨这位小娘子一巴掌，如何？” “……”少女的眼泪在眼眶中转来转去，显得好不楚楚可怜。 沈茴香的心又软了，正想说算了算了，那少女磨蹭着走到她面前，低着头，小声道:“对……对不起！” “声音小得像蚊子，听不见！”公子沉着脸。 少女眼眸里闪动着泪花，咬咬牙大声道:“对不起！” 第62章 百花井谜 “声音小得像蚊子，听不见！”公子沉着脸。 少女眼眸里闪动着泪花，咬咬牙大声道:“对不起！”话一说完眼泪便滚了下来，跺跺脚，转身便奔了出去。 公子这才转过身，从身上取出一锭银子，诚恳的说道:“小娘子，我妹子伤了你，理当赔罪，这一锭银子权当补偿，还请小娘子收下才是。” 沈茴香愣了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帅哥又是赔罪又是惩罚的，再收人家银子是不是有点过了吧？ 正想开口回绝，外面突然响起了阵阵马蹄声，很快，马蹄声在店门口停住了。 一名小厮模样的少年奔进店里，抹了一把汗，叫道:“哎哟，世子爷，你果然在这里，可让奴才好找。” 公子眉头微微一皱。“顾才？你找我干什么？” 那小厮顾才忙上前在公子耳边耳语几句。 公子脸上顿时浮上一层喜色。“真的？” “千真万确！”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 “好！”公子点点头，转眸看了沈茴香一眼，不由分说将银子放在孟福宝手里，对着叔嫂二人抱抱拳，道:“告辞了！”说完带着小厮转身疾步离去。 孟福宝盯着手里的银子，傻了眼。他，没有做梦吧？ 旁边看热闹的茶客们议论纷纷。 “难怪这公子看着面熟，他不就是东街锦阳侯府顾家的大公子么？我以前见过一次，所以记得。”有人恍然大悟。 沈茴香心念一动，转眸盯着那说话之人，见他四十多岁左右，身材瘦弱，右手摆弄着一个被摩挲得光滑不已的扳指。 有人奚落他:“得，廖九，你又吹牛了？” 也有人提出疑问:“廖九，你说的这个顾家莫非就是太后娘家的那个顾家？” “那可不？毕竟在东街，宅子最大族人最多最有权有势的，除了太后娘家还有谁家？” “啧啧，这么说，那位姑娘说的是真的了？难道她真是顾家的长房嫡出大小姐？” “是不是长房嫡出就难说了，顾家族人那么多，有十几房呢。” “应该是长房嫡出的吧？不然那么嚣张跋扈？” “你们哪里知道这些大家族的内幕？据我所知，这顾家长房……”廖九顿了顿话头，像是想起什么忌讳的事情，哼了声道，“罢了，这些话说了你们也不信，不说也罢，大家还是都散了吧散了吧。” “你这老东西，还卖关子也？”众人奚落他一阵，这才散开了。 眼看廖九跨出了客栈的大门，沈茴香回过神来，忙转头示意福宝跟上，然后疾步奔出大门。 且说廖九一边哼曲一边迈着八字步，正哼哼唧唧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喊他:“廖爷，请留步。” 廖爷？廖九狐疑的顿住步子。是在喊他吗？他转过身，只见身后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娘子赶了上来。他蹙了蹙眉头。这不就是刚才客栈那位小娘子吗？ “是你？”廖九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这小娘子语气熟络，可是自己和她并不熟识呀？ “小娘子，你是在叫我吗？” “是，小女子沈氏，有一点事情想求教廖爷。”沈茴香笑容可掬。 “请教我？” “是的，”沈茴香笑道，“小女子虽然是第一次与廖爷相识，却能断定廖九是一位热心肠乐于助人的好人。” “好人？”廖九“嗤”的一声冷笑。“我算什么好人？得，小娘子有话就直说，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的。” 沈茴香微微一笑:“好，廖爷果然爽快。是这样的，刚才听廖爷说起太后娘家顾家一事，小女子很是感兴趣，只可惜廖爷话没有说完就……” “顾家？”廖九眯起眼睛，神色警惕，“你打听顾家的事情干什么？” 沈茴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是从外乡来京城的，我有一个老乡在京城的顾家当差，如今他家有急事托我带话给他。只是我不知道他所在的顾家是哪一个顾家。” 廖九盯着她，半信半疑。“是么？那你刚才怎么不问问顾家的公子与小姐？” “人家派头那么大？我一个乡下来的村妇哪里敢问？再说，那公子不是匆匆忙忙走了吗？我还没来得及问呢。” “这……”廖九神色迟疑，吞吞吐吐道，“人家顾家可是太后娘家，典型的皇亲国戚，我可不敢随便乱说。” 沈茴香想了想，从荷包里摸出一碎银子递了过去。 “放心，廖爷，皇家的事忌讳，我懂，不该打听的我绝对不会乱别的打听，我只是想知道一点顾家的事情好帮助我找到我老乡。” 一看见银子，廖九顿时眼睛一亮，天知道，这两日他正手头紧……他假装推辞了一番才故作为难的收下银子。 “好吧，我是看在你妇孺二人孤身来京，人生地不熟的，可怜你们，否则我才不会管你们的事呢。 “当然，这个小女子自然明白，谢谢廖爷了。” “嗯……那我问你，你老乡是在顾家几房当差？顾家大着呢，有十几房人丁，这样没头没脑的可问不着。” “几房？这个真不清楚。” “不清楚是几房可就难找了。整个护城河边直到皇城东街，这么一大片全是顾家的产业。顾家家大业大，子嗣兴旺，一共有八房，其中长房嫡支……也就是如今的锦阳侯这一房就住在百花井这一带，这个位置是最好最大最宽的，其余都是庶系……” “慢着，”沈茴香忙打断他的话，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你刚才……说什么‘井？’” “百花井啊，你还不知道吧？百花井其实指的就是锦阳候顾家。在京城，只要一提百花井，没人不知道是锦阳侯府顾家……” 沈茴香惊愕的看着他，脸上的震惊难以描述，喃喃的道:“百花井，百花井，难怪……” 难怪当时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萧云止的神色那么奇怪。 百花井，顾家，太后的娘家，也就是萧云止的外祖家，萧云止怎么可能不知道不熟悉？ 第63章 顾氏一族 百花井，顾家，太后的娘家，也就是萧云止的外祖家，萧云止怎么可能不知道不熟悉？ 可是，原身的脑子里怎么会有百花井这个名字？ 她脑子一转，立即想到一件事:难道是原身的婆婆去世前告诉媳妇的？ 不，不会的。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是完全融合了原身的记忆，所以，原身婆婆临死前对原身说了哪些话做了什么交待她是一清二楚的。 当初，原身嫁进孟家的时候，孟家大姑娘已经出嫁了，原身并没有见过孟大姑娘，家里人也很少提到她，原身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原身婆婆在临死前才说起大女儿是嫁到京城顾家给一位庶公子做填房。但是仅此而已，言语根本没有提到过什么百花井，那么，原身脑子里怎么会有百花井这个名字？ 她又惊又疑，看着廖九，想了想道:“我那老乡好像是在一位庶老爷门下当差。” “庶老爷？几房的？”廖九追问。 沈茴香摇摇头。 “那这就有些不好办了。顾家除了长房，庶房也有七房，你又只知道老乡名字，不知道他在哪一房，找起来也不大容易，只有挨家去问。但是，侯门公府哪是轻易就能让你靠近打探的？” “那……怎么办？” “你先别急，容我想想。”廖九捋着胡须沉思片刻，问道，“你老乡伺候的那位爷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沈茴香想了想，“对了，我想起了，那位爷在七八年前死了原配，后来娶了一名乡下姑娘做填房。” “乡下姑娘？”廖九凝视着她，忽然眼睛一亮，猛拍一下大腿，“有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谁？” “绝对是顾三爷没错。” “顾……三爷？”沈茴香心里一喜，“廖爷，你能肯定吗？” “那当然，”廖九看了她一眼，笑道，“算你运气好，顾家几位庶老爷，俺最熟悉的就是这位顾三爷。” “是嘛？”沈茴香重新审视这位廖九，猜测着他真实的身份。 廖九倒也聪明，知道她心里疑惑什么，嘿嘿笑道:“小娘子是不是奇怪，像我这种人怎么会与顾家搭上关系。” 沈茴香微微一笑，坦言道:“廖九说得不错，小女子的确有这样的疑惑。” 廖九耸耸肩道:“其实这并不奇怪，二十年前俺廖家在京城也小有名气，只不过后来没落了，唉，这些陈年往事不说也罢。……对了，至于这位顾三爷，我倒是知道一些他的情况。他从顾家分出来后，倒也分得一点田产和铺子，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是满足日常开销倒是可以的。你说的没错，他的原配嫡妻的确在八年前没了，但是他娶的续弦并不是一名乡下姑娘，而是一名药铺老板的女儿。” “不会吧？”沈茴香有些意外。她记得原身婆婆亲口说的是孟大姑娘嫁到京城做续弦，怎么可能是药铺老板的女儿？莫非，孟大姑娘嫁的并不是这个顾家？ 廖九摇头道:“绝不会有假，他娶妻那日我还去喝过喜酒了。……对了，你说乡下姑娘，我倒是想起了，他娶了续弦后三个月后又娶了一名小妾，那名小妾才是一名乡下姑娘，听说还是他去外乡进货的时候遇见的。” 沈茴香心口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廖爷说笑了，堂堂顾家公子，就算是庶公子，那也比一般人身份贵重许多，怎么可能娶一名乡下姑娘为妾？” “廖某难道还说假话不成？”廖九被人质疑，有些不高兴，哼了声道，“他娶小妾后，有日我去他府上办事，正好撞见那名小妾。” “怎样？是不是生得很美？” “谈不上很美，十五六岁的样子，土里土气的，说一口北方腔调……”廖九看了沈茴香一眼，笑道，“你别说，她的口音和你的口音，倒是有几分相似。” “是吗？廖爷说笑了。”沈茴香微微一笑，又问，“后来呢？我是说……那位小妾？” “那名小妾……”廖九顿住口，狐疑的打量沈茴香，“你好像对那小妾很感兴趣？” “那是当然，”沈茴香叹了口气，“一名乡下姑娘，能被贵族公子看上必定有其过人之处，我只是好奇，这名小妾既不是美若天仙，她有什么优点吸引顾三爷呢？” 廖九笑道:“这个也不难理解。那位孟姨娘虽然生得不是特别美，但是她能说会道，口才特别好……” 沈茴香心脏“咚”的一下跳，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问道:“什么？那位小妾姓……孟？” “是啊，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茴香下意识的看了孟福宝一眼。 孟福宝年纪小，不像沈茴香一样沉得住气，一听那小妾姓孟，脸上立即现出了喜色。 沈茴香又从荷包里取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廖九，感激道:“多谢廖爷，这是小女子的一点心意。” 廖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这个……小娘子也太客气了吧？”嘴里说着推辞的话，手却伸了出去接过银子。 想是得了人家小娘子两块银子有些过意不去，廖九殷勤的道:“小娘子，明儿要不要我带你们过去？” 沈茴香婉拒了:“不用，明儿我们自己寻去就是，廖爷只需告知一下顾三爷的府邸在哪里即可。” “那也好。”廖九抬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看见了吗？那边过去就是护城河，护城河以南那一条街，名叫‘锦阳街’，街道两边都是顾家的族人。从这里走过去，一直沿着街道走到尽头，有一道分叉路口，从东边过去就是顾家嫡支锦阳候府，从西边走过去，就是顾三爷的府邸了。” 沈茴香点点头，脸上溢出笑容。 “多谢廖爷了！” “谢什么？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找廖某，直接来茶馆找就是，我一般都在这里。”廖九压低声音道，“廖某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这京城里的大事小事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好的，谢谢廖爷了。” 沈茴香福了福，带着孟福宝告辞而去。 第64章 姐弟相见 叔嫂二人与廖九告辞后，另外寻了一家小客栈住下。 孟福宝是半大孩子，又在马车上奔波了几日，早就累得够呛，脑袋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而沈茴香却睡不着。脑子里老是杂七杂八的想着事，一会儿担心明儿去顾三爷府上能不能见着孟大姑娘，一会儿又想起那个如鲠在喉的‘百花井’，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烙饼子，最后快午夜了才朦朦胧胧的睡去。 次日一大早，叔嫂二人天不亮就起了榻，简单的用过早膳后，天已经打量。两人沿着昨儿廖九提供的路线找到了那位顾三爷的府邸前。 这位顾三爷的府邸并不大，占地很窄，一点也不像别的府邸那样气派，围墙也不甚高，连大门前的石狮子也比别人门前的石狮子小了一圈。门前也是光秃秃的，连一棵大树都看不见。不过，那道大铁门上倒是挺厚实，门楣上还悬挂着一块大匾，上书:顾宅！ 沈茴香暗暗吁了一口气，领着小叔子在远处观望着，等待着。不过，叔嫂俩等了近一个时辰，顾府的大门还是静悄悄的，根本没人来打开大门。 沈茴香等得有些不耐烦，转头仔细打量这座宅子，忽然发现左边围墙处一棵老树遮挡着的地方有一道小侧门，那道门却是开着的。她顿时恍然，难怪大门不开，想是都走侧门了？ 她正想带着孟福宝走过去，就见道那边走过来一名二十多岁少妇打扮的年轻女子，手上提着一个黑黢黢的食盒，走向那道小侧门。 沈茴香眼睛一亮，心想机会来了，忙上前甜甜的招呼道:“这位姐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那女子转过身，狐疑的打量着她。 “你是？” 沈茴香脸上溢出亲和力一般的笑容。“这位姐姐，是这样的，我们二人是从北方陈州府桃花村来的，想见一见府上的孟姨娘。麻烦姐姐通报一声。” 沈茴香并没有转弯抹角，而是直接了当的说明来意，她一边说一边暗中注意女子的神色。 “孟姨娘？你们……是她的什么人？” 那女子虽然脸色惊讶，却并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 沈茴香心里有数了，道:“小女子姓沈，是她的嫂子。这少年是她的兄弟，叫福宝。” “嫂子？兄弟？”那女子愕然极了。 “是的，”沈茴香坦言，“家里遭了大旱，家里人都没了，就剩下我和福宝……” “是吗？”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他们，还是有些不信，“可有什么信物？” 沈茴香叹了口气，道:“我看姐姐是一个实诚的好人，我就实话告诉姐姐吧。本来有一样信物，只是在逃荒的路上被我弄丢了……” “没信物？那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骗子？”女子摇摇头，转身便走。 “等等……”沈茴香叫住她，拉过福宝陪笑道，“好姐姐，你看看，福宝和他姐长得挺像的，你看见福宝一准有熟悉感。” 女子蹙眉看了看福宝，点头道:“嗯，眉眼看着的确有些像，只是，孟姨娘可不像他这般瘦弱……” “像就对了，”沈茴香忙道，“福宝瘦弱是因为这两个月饿了肚子的缘故，他以前可壮实了。真的，我没有骗你。” “可是……”女子还是犹疑不决拿不定主意。其实，她已经有些相信她的话了，只是这段日子老爷冷落了孟姨娘，还放话不许她随便走动，更不许见外人，她哪里敢随便让人进府？让脾气不好的爷知道了岂不要打死她？ 沈茴香察眼观色，见她脸色明明是信了却又犹豫不决，多半是难处，忙问道:“姐姐是不是有为难之处？这样吧，我也不为难姐姐，我们就等在这里，麻烦姐姐进去向孟姨娘传个话。至于出不出来见我们，那就让孟姨娘自己拿主意，这样就怪不到姐姐头上了。如何？” 女子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嘴角露出笑容。“你倒是聪明太巧解人意，只是……” 沈茴香忙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碎银子递过去摁进她手心里，低声道:“这是我们叔嫂的一点心意，姐姐勿需推辞，拿去买一点香粉什么的……只求姐姐替我们叔嫂传个话，我二人就感激不尽了。” 女子捏了捏手里的碎银子，细想着沈茴香的话，终于道:“那行，你们就在门口等着，我进去替你们传话，但是不敢保证孟姨娘一定会出来哦。” “这个，我懂，谢谢姐姐了。” “嗯！”女子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小侧门。门里面守门的嬷嬷看了她二人一眼，“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孟福宝咬着手指，忐忑的道:“嫂子，要是……要是她……不想认我呢？” 沈茴香怔了怔，道:“福宝，嫂子早就说过，嫂子尽力帮你找大姐，如果这个人不是你大姐，或者说她是你大姐但是不想认你，咱们就离开这里。我就不信，凭咱们叔嫂二人，在京城里还饿死了不成？” “嗯！”孟福宝这才稍稍心安。 叔嫂俩在在门口耐心的等待着，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出来。沈茴香有些拿不准了，莫非那位孟姨娘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正在这时，门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猛地拉开了侧门，一张有着憔悴消瘦白皙脸庞的少妇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福宝呢？福宝在哪里？”少妇探出头来，一眼便看见站在门口的叔嫂二人。 她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孟福宝脸上，急切的问:“福宝，你真是福宝？” 孟福宝点点头。 “是陈州府桃花村人氏？” “是！” “咱爹陈大柱，娘亲陈林氏？” “是的……” 少妇再无怀疑，眼泪“哗”的流了下来，奔过来抱住孟福宝。 “……福宝，没想到真的是你……大姐离开桃花村的时候，你才三岁，那么一丁点大的小人儿，可是现在……”少妇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孟福宝眼泪也流了下来，姐弟俩抱头痛哭。 沈茴香凝神细看。毋庸置疑，这少妇就是孟家大姑娘孟翠花，因为她的眉眼和孟福宝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第65章 府门波折 沈茴香凝神细看。毋庸置疑，这少妇就是孟家大姑娘孟翠花，因为她的眉眼和孟福宝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姐弟俩哭了一会儿，孟大姑娘翠花抹了抹眼泪，抽泣着问:“爹，娘，他们……真的已经都不在了？” “都不在了……除了我和嫂子，家里人都不在了，就连小双喜也在半路上……”孟福宝声音哽咽住了。 孟翠花呆呆的看着自己兄弟，泪流满面，突然转头朝北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仰天呜咽:“爹，娘，是女儿不孝，女儿没用……”匍匐在地，哭得肝肠寸断。 沈茴香看得呆住了。看这孟大姑娘的神情不似作伪，她是真的很伤心。她有些想不通了，既然孟翠花对家人有感情，为何一嫁八年却对娘家不闻不问？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到这里，她忙弯腰扶起孟翠花，劝道:“……小姑节哀顺变吧！” 孟翠花擦了擦眼泪，慢慢起身，对着她盈盈一拜。 “你是……俺嫂子？” “是的，你嫁人的第二年，我……我方才来到孟家。” 其实，从年龄上来说，孟翠花比原身还大了五六岁，但是长嫂如母，孟翠花也不得不叫她一声“嫂子！” 孟翠花点点头，揩了揩眼泪，一手拉过孟福宝，一手弯着沈茴香的手，深呼吸了一下，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歹福宝还在，咱孟家的根还在！走吧，先进去吧，咱们回屋慢慢详谈。” 三人正想进门，守门的老嬷嬷却直起身子，用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沈茴香与孟福宝二人，语气淡淡的:“姨娘，老爷可是说了，不许您带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话音未落，孟翠花就打断她的话，冷笑道:“他们一个是我亲兄弟，一个是我亲嫂子，是乱七八糟的人吗？” 老嬷嬷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道:“是不是亲的，那可说不准，北方那边逃荒来的人可多了，谁知道是不是骗子想来混吃混喝的？” “啊呸！”孟翠花不由又羞又怒，脸涨得通红，特别是又当着嫂子和兄弟的面，更让她下不了台。“好你个李嬷嬷，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沈茴香与孟福宝不由面面相觑。沈茴香心里好像有点明白了什么。 李嬷嬷眉头一扬，仍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姨娘，这可是老爷吩咐的，老奴也没有办法。老奴要是不听老爷的命令，会被老爷打死的。老爷一发脾气就会拿板子打人，这，姨娘您是知道的呀？” 李嬷嬷将“板子打人”几个字咬得很重，故意拿眼睛斜着孟翠花。 孟翠花更是难堪，咬咬牙，怒目而视:“你……你今儿真的不放人？” 李嬷嬷耸耸肩，故作为难的样子，其实压根没将这个姨娘放在眼里。 “姨娘还是不要为难老奴了。老奴估摸着老爷也快回来了，还是等老爷回来后征得老爷的同意后才……” “呸！”孟翠花狠狠的唾了一口，“你不放是吧？那好，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说完猛然转身朝旁边的围墙扑过去。 幸亏沈茴香有防备，一见情形不对，忙一把拽住她胳膊。只是孟翠花身体比她沉，事情又突然，她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却因为力气小了的缘故，又脱手了，孟翠花一个收势不住，“砰”的一下扑倒在围墙下。 孟福宝吓得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扑过去抱住大姐大哭。 “大姐，你怎么了？大姐……” 沈茴香急忙奔过去，粗略检查了一下，见孟翠花并未受伤，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李嬷嬷却并不惊讶，仿佛见怪不怪似的，一张老脸上浮上一层鄙夷的神色，冷哼道:“姨娘，这撞墙上吊抹脖子的事情，你一年不整几出是不安生是吧？老奴劝姨娘还是省心一些吧，别的不说，也为煊哥儿想想吧，你要是真出了事，煊哥儿一个人在府里，可怎么办呀？” “你……”孟翠花气得目欲呲咧，却无计可施。 沈茴香在一旁冷眼旁观，李嬷嬷的话让她暗暗心惊。撞墙上吊抹脖子？老天，孟翠花在府里难道经常这样？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其实，沈茴香虽然不是原装的古人，但是人际关系那一套古今中外都一样。而且她深知，在这些大户人家，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往往底下人奴才比主人更刁钻，要经过他们这一关也非易事。 沈茴香想了想，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碎银子，上前陪笑道“嬷嬷，是这样的，我叔嫂二人此次来府里，只是看望一下俺家姑娘，叙叙旧就走，绝不赖在府上的。麻烦嬷嬷行个方便。”说完将碎银子摁进李嬷嬷手心里。 “……这点银子只是我叔嫂二人的心意，嬷嬷拿去打点酒喝。” 银子？李嬷嬷愣了愣，眯起眼睛看了看她，又用手捏了捏碎银子，心里一喜，脸色顿时就柔和了许多，语气也缓和了一些，点点头道:“……唔，还是这位小娘子知事……小娘子，你也别怪俺心狠，实则是府里家主与主母管得严，俺不敢擅自做主啊。……俺可以放你们进去，不过你们如果要在府里过夜，可得向主母禀报。明白了吗？” 沈茴香陪笑道:“这个自然，嬷嬷放心吧。” “好吧，那你们进去吧！”李嬷嬷撵着碎银子左右端详，眼睛已经笑得眯成一条缝。 沈茴香朝孟福宝使了个眼色。孟福宝会意，忙将大姐扶了起来。 孟翠花狠狠瞪了李嬷嬷一眼，有心想骂几句出气，却看见沈茴香朝她摇摇头。 她涨红了脸，咬咬牙，硬生生将那口气憋了回去，低声道:“……走吧，嫂子，先去我院子……” 沈茴香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仅仅是进一道府们，她却有一种过关斩将的感觉。 她凝视着前面孟翠花的背影，心里暗暗感叹。其实不用细问，她也知道这个孟大姑娘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第66章 事有隐情 三人穿过一座小花园，辗转来到后院一座非常狭窄简陋的小院子。 一圈低低的矮篱笆随便在院子四周围了围，里面只有三间低矮的平房，真的是非常低矮，像沈茴香这样个头娇小的女子进门的时候还要低半个头才能进去。 三人进了中间一间屋子，屋子的里光线非常的暗，家具摆设既简单又陈旧，中间地板还烂了好几块，坑坑哇哇的。 孟翠花有些尴尬，神色急促的拉过一张凳子，勉强笑了笑。 “屋子里光线不怎么好……那个，嫂子，你先坐一坐吧，我让丫头端茶来。”一边扬起脖子大声喊，“阿珠，阿珠？人呢，死去哪里了？” 沈茴香与孟福宝对视一眼，心里都凉到了半截。沈茴香还好，她早就猜到会这样，所以有心理准备。然而孟福宝却万万没想到，大姐明明嫁到京城来是享福的，可是这环境与他心里所想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看这屋子里的光景，比他们桃花村乡下的破屋也好不到哪里去呀？他虽然小，却也隐隐猜出来，大姐在这个家过得并不好。想到这些，他心里非常难过，心想，他们的到来只怕会给大姐增加许多的麻烦。 孟翠花喊了好几声，才看见门口不慌不忙走过来一名矮胖的嬷嬷。嬷嬷慢吞吞的道:“姨娘甭喊了，阿珠去夫人那里打格子了，姨娘喊了也没用。” 孟翠花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但是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行，我自己倒水吧！”走过去从桌子上端起水壶，却又愣住了，茶壶竟然是空的。 孟翠花脸色挂不住了。“桂嬷嬷，去厨房烧点水吧，我嫂子和兄弟来了，他们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渴了，我要泡茶给他们喝。” 桂嬷嬷蹙起眉头，这才注意到屋子里果然有两个陌生人。她上下打量沈茴香叔嫂，那眼光鄙夷极了。 “嗬，姨娘倒是说得轻巧，烧水喝？厨房里统共就那么一点柴火，现在用完了，烧饭的时候怎么办？用手心烧？” “前儿不是才要回了一些柴火吗？怎么今儿就用完了？” “前儿？切！”桂嬷嬷冷笑连连，“那点柴火够烧几日？昨儿就只剩下一点点了。” “……”孟翠花咬咬牙，“那你怎么不去问夫人要？” “问夫人要？”嬷嬷的语气一下子就提高了，“姨娘，你倒是上嘴皮碰下嘴皮，说得轻巧，你十指不沾阳春雪诸事不管，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知道过日子的艰难？去夫人那里要东西却是我等做奴婢的去磕头求情。以前还好，夫人看在大公子的面上还不怎么计较。谁知道，姨娘自己却黑了心肝，看见夫人生了四公子就心生嫉妒之心。可怜四公子还未满百日的小人儿，你也狠得下心来陷害他？老爷气成那样，当场就要打死你，还是夫人菩萨心肠，总不忍心要你的命，百般替你求情，老爷才将你打发到这里来。姨娘不指着闭门思过，却还弄一些莫名其妙来历不明的人来，还指望喝什么热茶？要去找夫人要柴火姨娘自去，老奴是没脸去的。” 桂默默唠唠叨叨数落一番，看也不看孟翠花一眼，转身便走了。 “你……你……”孟翠花气得浑身发抖，“我……我没有害四公子，我没有害四公子，你们怎么就是不信？” 孟翠花的声音颇有些歇斯底里，但是桂嬷嬷已经走开，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 孟翠花闭了闭眼睛，脸色难堪至极，转头对着沈茴香勉强一笑。 “对不起，嫂子，你稍等，我去烧水……” 沈茴香忙一把拉住她，低声道:“不用去忙，我们并不渴，不想喝茶。” 孟翠花顿住了，回头看她。“真的不渴？” “真的不渴！” 孟翠花点点头，在凳子上慢慢坐下来，苦笑道:“其实想喝也没用，厨房里没有柴火，怎么烧水？” 沈茴香心知有异，她四周打量着屋子，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怎么没看见小公子？” “你是说……煊儿？”孟翠花脸色暗淡了下来。“他……他在夫人那里，由夫人教养！” 沈茴香更为吃惊。在大齐，主母一般是不会替妾室管教孩子的，除非这名妾室犯了大错。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眸光落在孟翠花身上，道:“小姑，刚才那桂嬷嬷说的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孟翠花猛地转头看她。 沈茴香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孟翠花脸色倏地变了，眼睛盯着沈茴香，胸口急剧的起伏着，显然是非常的羞怒。 “嫂子，你……你什么意思？你竟然相信一个疯婆子的话？” “唉，我怎么可能信她不信你？”沈茴香摇摇头，干脆挑明，“小姑，我跟你直说了吧，这次我们进京来寻你，是遵循你父母的意思。他们希望福宝以后跟着你，你能扶持他一下，包括他以后的成家立业……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孟翠花愣住了。 “可是，我看你在府里的处境好像不怎么好，我们初来乍到，也不了解情况，所以才希望你详细的告知一下，大家也好一起拿主意。” 孟翠花怔怔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咬咬牙下定决心。 “好，我看嫂子也是一个实诚稳重的人，我就将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嫂子。” 孟翠花其实并不傻，她虽然与沈茴香才刚认识，但是也明白，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千里迢迢能完好无损的赶到京城，已经是非常的了不起了。沈茴香如果不是运气特别好就是有过人的能力。 这几日她在府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多少次都想一死了之，但是，就这样死了她又不甘心，那陷害她的人指不定怎么偷偷的高兴呢。还有，煊儿才七岁，如果没有了母亲，他一个人在府里孤苦伶仃的，不知道多么可怜……所以，每次想到这些，她都鼓不起勇气去死。 第67章 奇怪症状 往常，她在府里一个帮衬的都没有，有冤也无处诉，这次嫂子和兄弟来了，虽说他们帮不什么忙，但是一同拿拿主意也是好的。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说不定嫂子还真有什么法子呢？ 定了定神，孟翠花缓缓的说开了。 原来，孟翠花母子原本并不是住在这里，而是和其他姨娘一样住在园子里。 顾家的规矩和别的大户人家并没有什么区别，嫡妻住在东厢房，妾室们都住在后院园子里。大齐贵族们都喜欢在后院建园子，顾家也不例外。顾家当家人顾文彬虽然是庶子，但是好歹是顾家公子，里子虽然不光鲜，面子上却还得撑着，所以顾家也像别的族人一样，在后院修建了一个园子，顾文彬的妾室和庶子庶女都住在园子里。 顾文彬妾室不算多，也不算少，七八人是有的，然而，就是这七八名妾室却给他生了二十几名庶子庶女。除了孟翠花仅生有一子外，其他妾室都是两个孩子以上。 在这个生得多地位就越巩固的家庭里，孟翠花无疑是地位最不牢固的。 但是，顾文彬却一直对她不错，算得上是妾室里最受宠的。原因就是孟翠花进门一年就生了一个儿子，而且因为原配没有儿子的缘故，她的儿子还是长子，虽然不是嫡子，但是在大户人家，是特别看重长子的。 母凭子贵，所以，这几年顾文彬一直比较宠爱孟翠花母子，再加上继室郑氏多年没有生子，顾文彬对煊儿期望就越来越大，一直当做继承人培养。而郑氏呢，因为一直生不出孩子，也有心将煊儿认做自己的儿子，所以对孟翠花母女也不错。 然而造化弄人，郑氏偏又怀上孩子了，而且还生了一个儿子。 这可是正宗的嫡子！ 顾文彬固然欣喜若狂，郑氏也觉得腰杆挺直了不少。 郑氏平素为人温和，对妾室们还比较宽容，所以她生了孩子后，妾室们都带着礼物去东厢房里祝贺。 孟翠花因为那两日儿子有点受凉咳嗽，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等她忙完赶去东厢房的时候，郑氏正半靠在榻上歇息。 郑氏倒也没有责怪她什么，只是说小公子这几日闹夜，自己一点都没有歇息好，困得紧。 孟翠花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忙说愿意留在这里伺候主母。 郑氏推辞了一番，也就同意了。 于是，孟翠花就留在东厢房，衣不解带的伺候郑氏母子，一共伺候了七日，一切都很顺利，婴孩也好带，并不像郑氏说的那样闹夜，反而不哭不闹的，整日除了吃就是睡，一点不烦人。 然而，到了第八日的时候，出事了。还是孟翠花发现的问题，她发现小公子的眉毛和头发好像掉了一些。她向郑氏反应这个情况的时候，郑氏却没有引起重视，反而轻描淡写的说，无碍，过几日就好了，既没有将这事反应给顾文彬，也没有请大夫来看一下。 孟翠花虽然心里疑虑，但是心想主母是药铺老板的女儿，自然对这些情况非常了解，既然她说了没有问题，那就必定没问题，于是她也就放开了这件事。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小公子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眉毛和头发越掉越多。小公子生下来的时候，眉头和头发就比别的孩子稀疏，这样一掉就更少了，眉毛几乎掉得看不见了，头发也掉了许多，头顶都变得光秃秃的了，看上去就像那些谢顶的男人。 郑氏这才慌了神，赶紧仔细检查儿子，发现儿子除了眉毛与头发，其他也没什么异常。她自己也拿不准了，只得将自己的父亲与他们药铺的郎中请来给小公子看病，也没看出是什么病。 顾文彬这才托人将宫里太医院的一名太医请了来。那名太医经验丰富，一看小公子的症状就断言是中了毒。只是具体中的是什么毒，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听孩子中了毒，郑氏惊呆了，忍不住失声痛哭，直说对不起孩子，自己就算再苦再累也应该亲自带孩子的，而不是让别人…… 顾文彬也不傻，立即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对呀，他想起了，这段日子伺候小公子的不就是孟姨娘吗？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顾文彬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孟姨娘跟了他八年，他对她的人品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时郑氏又哀求他不要怪罪孟姨娘，要怪就怪她自己，如果生女儿多好，生了女儿就不会引人嫉恨了…… 这句话又点醒了顾文彬，当即震怒了，唤进孟翠花，质问小公子中毒的事情。 一头雾水的孟翠花自然不会承认。 顾文彬又气又怒，打了孟翠花几耳光，直言小公子如果好不了就要孟姨娘的命。 所幸小公子最终脱离了危险，但是顾文彬却余怒未消，仍然坚持将孟翠花撵到后院下人房里去住了，连她所生的大公子也不许她再见。 孟翠花自觉冤枉至极，呼天抢地的，只求见老爷一面。顾文彬却哪里还理她？孟翠花整日里以泪洗面，想见儿子一面也不得便，仅仅几日时间就愁得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 孟翠花诉说之际，沈茴香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没有打断她。 “就这样，从那日起，我在这里已经住了五日了，一点办法也没有，也不知道我的煊哥儿这几日过得如何？”孟翠花一边说一边眼泪掉了下来。 其实孟翠花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嫂子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她只是这番话憋了许久，实在是不吐不快。 孟福宝却不一样，他对嫂子那是无条件的信任和崇拜，坚信嫂子一定有办法帮助自己的大姐。所以，此时此刻的他就眼巴巴的瞅着嫂子，盼望着嫂子能想出一个好法子。 沈茴香沉思了一会儿，问道:“翠花，你说那小公子眉毛和头发都脱落了？” “是的。” “只有眉毛和头发脱落？可确定？” 孟翠花点头道:“我敢肯定，只有眉毛和头发脱落。” 第68章 寻找疑点 沈茴香沉思了一会儿，问道:“翠花，你说那小公子眉毛和头发都脱落了？” “是的。” “只有眉毛和头发脱落？可确定？” 孟翠花点头道:“我敢肯定，只有眉毛和头发脱落。” “嗯，那还有其他的症状吗？” “其他症状？”孟翠花想了想，道，“我发现小公子非常的嗜睡。” “嗜睡？” “是的，我过去看夫人的时候，亲耳听夫人说小公子一直闹夜，导致她没有休息好。可是，自从我留在那里后，小公子一次也没有闹过，就是吃奶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连奶娘也有些纳闷，以前小公子饿了的时候哭得可大声了，现在再饿也不哭了。” 沈茴香盯着她。“你在的那几日一直都这样吗？” “是的，我在东厢房那半月，小公子几乎天天如此。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无论多大的声音都吵不醒，就算醒了，也昏昏沉沉不哭不闹的。” 沈茴香自言自语道:“小公子还是小婴儿，瞌睡多不是挺正常的吗？” “不，小公子不一样，他整日整夜都蔫蔫的，简直没有一刻清醒的时候。”孟翠花坚持自己的说法，“我也带过孩子，煊儿小时候可不像这样，就算小婴孩瞌睡多，可是早上睡醒了的时候，他可精神着了，两只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转。而小公子却……我从来没看见他睁开眼睛正正经经的玩耍过。” 沈茴香没有说话，脑子里却闪过许多的念头。 孟翠花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嫂子，可听出什么异常了？” “的确有异常。”沈茴香道。“正常的小婴孩是不可能只睡觉不哭闹的。” “那会是什么原因？”孟翠花脑子转了转，立即想到一个问题，“莫非……那小公子脑子是傻的？” 沈茴香摇摇头:“应该不会。你不是说过奶娘说他以前不这样吗？” “对哦……”孟翠花叹了口气，“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沈茴香凝视着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翠花，我有几个问题，你一定要仔细想想再回答。” “好，你问吧。” “……嗯，那天你去夫人和小公子厢房的时候，屋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 “特别之处？”孟翠花愣了愣，仔细想了想，茫然的摇摇头，“没什么特别，和以前一样。” “那你好好想想，她屋子里都摆了些什么？除了家什物件，其他的东西？”沈茴香提醒她。 “其他的？”孟翠花怔怔的看着她，脑子极力思索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除了家什物件，那就是只有窗下的几盆花了……” “花？什么花？有几盆？”沈茴香眼睛一亮，“摆在什么地方？内间还是外间？” “……是摆在外间的，应该有三四盆吧？”孟翠花道，“至于是什么花，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一来我没有注意，二来我一向不喜欢这些个花呀草的，一向记不住它们的名字。” “那什么形状什么颜色一定还记得吧？” “颜色形状？”孟翠花皱眉思索一会儿，道，“好像有一盆花枝条是灰绿色的，叶是深绿色，叶柄是扁平的。花是深红色的，不过有几朵又像是粉色的，花儿倒是挺美的。” 沈茴香顿时眼睛一亮，“急忙追问:“还有呢？盆子里可有什么草？” “草？”孟翠花仔细想了想，忽然“啊”的一声，“对了，我想起了，花盆里的确有一种草，而且那种草我还认识，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到处都能看见。” 沈茴香忙摆手阻止她道:“你先别说，容我猜猜……那草形状似绒球，受到外力触碰会立即闭合，开白色或粉色的小花，俗名‘羞羞草’的，是吧？” “咦？”孟翠花奇怪的看着她，“嫂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茴香并不回答她的话，神色却沉了下来。 “其他还有什么花？” “其他？”孟翠花略微沉思一会，“好像还有一盆白色的花，花朵淡白色，花的形状好像是……” “花的形状如莲座状，对吧？”沈茴香打断她的话抢着说。 孟翠花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嫂子。 “嫂子，你怎么全知道？” 沈茴香淡淡一笑，避而不答，又问:“翠花，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这个问题很重要，你一定要仔细回答。” 孟翠花姐弟二人对视一眼，见沈茴香神色严峻，也紧张起来。 “嫂子，你想问什么随便问就是。” “我想问的是:那几盆花是一直放在夫人厢房里还是生了小公子后，或者确切说你去了以后才有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孟翠花立即道，“肯定是生了小公子后才摆放的，因为夫人生孩子的前一日我还去过她厢房，当时，窗下并没有摆放花盆，这个我记得清清楚楚。” “会不会是花盆摆放在其他位置，比如床角？生了孩子以后才移到窗户下的？” “不可能！”孟翠花断言。 “怎么这么肯定？” “我当然能肯定，”孟翠花道，“因为夫人并不喜欢花，她的厢房里从来不摆放花。所以，我进去看见窗户下有几盆花倒是感到有点意外。”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花？她告诉你的？”沈茴香盯着她的眼睛。 “不是，我以前听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红说过，夫人在娘家做闺女的时候就不喜欢花。……不过，夫人见我看了花几眼，于是解释说，以前她虽然不喜欢花，但是这两个月因为小公子的缘故，屋子里常常有异味，她实在受不了，所以才让丫头们摆几盆花在屋子里除一除味。” 沈茴香点点头，却没有说话，蹙眉想着什么。 孟翠花并不傻，相反，能得到夫君几年的宠爱，除了儿子傍身，她还是有些察眼观色的本事的，她见嫂子整个话题就围绕到那几盆花转，心思一转，立即明白是那几盆花有问题。 “嫂子，是不是……那花有问题？”她小心翼翼的问。 沈茴香转眸看她，面色没有异样，脑子里却在感叹:宫有宫斗，宅有宅斗，小说里的情节还真的不假。 这顾家主母不知道有多恨孟翠花，竟然连亲生儿子的安危都拿出来做赌注！ 第69章 有人来请 沈茴香转眸看她，面色没有异样，脑子里却在感叹:宫有宫斗，宅有宅斗，小说里的情节还真的不假。 这顾家主母不知道有多恨孟翠花，竟然连亲生儿子的安危都拿出来做赌注！ 孟翠花从她的神色更加断定那些花有大问题，她呼地一下站了起来，神色激动。 “嫂子，你明白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花的缘故才导致小公子出事的？如果真是这样，我马上就去找夫君。我不能让这顶屎盆子一直扣在我的头顶上。” 沈茴香凝视她，问道:“他会相信你的话？万一他不相信你，反而指责你胡言乱语呢？” “他……”孟翠花一时语塞，顿了顿，她咬咬牙道，“指责就指责，反正我现在已经这样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我不能一辈子过这种日子。” “好，那你听我仔细跟你说！” 沈茴香压低嗓子，对孟翠花说了几句话。 孟翠花点点头，毅然转身奔了出去。 沈茴香慢慢走到门口，凝视着孟翠花的背影，思绪万千。 其实，她让孟翠花去找顾三爷，这一着棋不可谓不险。因为她是在赌，赌顾三爷对孟翠花仍然有旧情。只要顾三爷对孟翠花仍然有情，他才会相信她，才愿意听她诉说。相反，如果他根本不信她，他很可能会暴怒，会一顿板子就打死她。毕竟在大齐，打死一个小妾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就像孟翠花所说，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因为不但孟翠花不能过这种日子，孟福宝也不能过这种日子。这饥荒路上一路行来，她其实在心理上已经将孟福宝看成自己的孩子。福宝既然要投奔他大姐，那就必须要恢复和改善孟翠花的生存环境。 还有一点，也是很重要的一点，这个郑夫人，为了扳倒孟翠花，连亲儿子的命都可以用来做赌注，可见她的心思不是一般的沉静狠毒。 “嫂子——”身后的孟福宝拉了拉嫂子的衣袖。他还只是一名十岁的乡下来的孩子，哪里知道大宅院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见大姐跑出去后，他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隐隐约约的感到不安。 沈茴香回过头来，一见孟福宝的脸色不怎么好，忙安慰他道:“福宝，别担心，你大姐会没事的。……来，挨着嫂子坐下，咱们在这里耐心的等你大姐。” 孟福宝点点头，顺从的坐在嫂子旁边的小凳子上。 过了一会儿，孟福宝才犹犹豫豫道:“嫂子，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待在这里？” 沈茴香转眸看他，柔声问:“怎么了？” 孟福宝期期艾艾的，“没，没怎么，我就是觉得，这里，这里一点都不好，还，还不如我们乡下……” 沈茴香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背，温声道:“福宝，家乡再好，可是你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在这个世界上，你大姐就是你唯一的亲人。如今她遇上了困难，能帮她会帮她的，也只有她的亲人，那就是你，还有我。如果我们都不帮她，任由别人将她踩在脚下，你过世的父母也会伤心的。明白吗？” 孟福宝点点头，想了想道:“嫂子，大姐怎么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不也是我亲人吗？” “我？”沈茴香愣了愣，忍不住笑了，“……那是当然，嫂子自然也是你亲人，只不过嫂子和你并没有血缘关系。仅从血缘上看，你大姐跟你自然要亲一些。” 孟福宝“嗯”了一声。叔嫂俩没有再说话，都耐心的等待着消息。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孟福宝毕竟还是少年，哪里有那么好的耐心久坐？正如坐针毡的时候，院子里突然有人高声叫道:“孟姨娘的嫂子是哪一个？” 沈茴香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终于来了！ 站在院子里的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一身丫鬟打扮，满面的雀斑。 她蹙眉看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沈茴香叔嫂，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二人，最后视线落在沈茴香脸上。 “你就是孟姨娘的娘家嫂子沈娘子吗？” “是的。你是？” “那好，麻烦这就跟我走一趟吧？”丫鬟眼神里有一股子大家族奴婢天生的优越感，只是并不十分明显。 “姑娘，能不能问一下，要我们去哪里？” 沈茴香的笑容恰到好处，既温柔可亲，又不会让人觉得有讨好的嫌疑。那丫头脸上缓了缓，语气也好了不少。 “你别问那么多，跟着我去就是了。” “好吧！”沈茴香倒是没有再多问。叔嫂俩跟着丫头出了院子。 此时正当下午，太阳还是火辣辣的，三人走了一会，出了一身的汗，却还没有走到主屋。 这时，三人穿过一条走廊，拐弯来到一座由高高的篱笆围着的一个面积不小的花园。放眼望去，隐隐可以看见里面鲜花绽放，一阵阵花香扑鼻而来。 那丫头顿住步子，擦了一把汗，回头对沈茴香道:“你二人略等一等，我先去上一个茅房。”不待沈茴香回答就转身走上一道小坡。 沈茴香抬眸一看，果然，坡上有一间小茅房。 她转过头，示意福宝在阴凉处歇一歇，自己却走到那篱笆处，从篱笆缝里朝里面观望。 这一看，倒是让她吃惊不小。 里面的确是一座花园，但是与别的花园略有不同的是，这座花园种的大多是药材。 沈茴香对中药材这一块可谓是非常的精熟，有时候只需要看一眼闻一下香味就能判断是什么药材。这一点连她的父辈也比不上她。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眼望过去就能判断，这座花园大多数种的是药材。 她暗暗惊讶。她惊讶的并是这里看见满园子的药材。因为孟翠花说过那郑氏乃药铺老板的女儿，她懂药材种药材那是非常正常的。 沈茴香惊讶的只是这园子药材的规模可不小，几乎占了顾家后院的一半。顾家后花园一分为二，一小部分用来安置那些妾室与庶子庶女，另一大部分就全部用来种了药材。 第70章 丫头采萍 沈茴香惊讶的是这园子药材种植的规模可不小，几乎占了顾家后院的一半。顾家后花园一分为二，一小部分用来安置那些妾室与庶子庶女，另一大部分就全部用来种了药材。 这个郑氏，用夫家的地盘来种植药材为娘家谋取福利，看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只是…… 正想得出神的时候，忽然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走了吧，沈娘子？” 沈茴香回过神来，转身一看，正是那丫头，脸上佯作露出稀罕且羡慕的神色:“姑娘，这是贵府的花园？里面的花儿可真够多的，香味也非常好闻，在咱们乡下可从来没看见过这些花。” “你们乡下？”丫头一脸的鄙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可是咱们夫人亲自栽种的花，你们那穷乡僻壤怎么可能会有？嘁，真是的！”一边说一边转身昂首而走。 沈茴香忙跟了上去，假装惊讶道:“夫人？我的天，你家夫人连花儿也会种？我可是孤陋寡闻了。” 丫头瞟了她一眼，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家夫人可是京城大名鼎鼎的福康堂的大小姐。不但人美心善，医术更是超群，种植点花草算什么？不过是小事一桩。” 沈茴香更是惊讶：“你家夫人竟然还会医术？” 丫头傲然道：“那当然。在咱们京城，会医术的女子就只有咱们夫人一人而已。” “是吗？那你家夫人的确很能干。……对了，姑娘，你是夫人身边的丫头吗？ “那可不，我就是夫人的贴身丫头采萍，自小就跟着夫人，夫人出阁的时候我才十三呢。” 沈茴香嘴角露出一丝笑，由衷的道:“难怪，我瞅着采萍姑娘不但美貌，而且还能干，原来竟是夫人的丫头。我倒是走眼了。……这么说，这园子里全是名贵花草了？” 采萍得意极了。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沈茴香这几句恰到好处的恭维话令采萍飘飘然起来，脸上神色也缓和了不少，忽然发觉这名乡下来的土里土气的妇人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你知道什么？这些可不是一般的花草，它们全是名贵的药材，比一般的花儿又不知道贵重了多少倍。” “……药材？”沈茴香惊讶万分，“采萍姑娘，你家姑娘可真够能干的，不但懂医术，还懂种植药材？” “那可不？我们家夫人从小就聪明过人，以前咱们福康堂的铺子就是由我们夫人管着。在整个京城，没有人不知道福康堂大小姐的。就连那高高在上的顾公子，以前就对我家夫人倾慕不已。”采萍越说越顺嘴。 “顾公子？哪位顾公子？” “……”采萍自知失言，咳了咳转移话题，“……这，你不需要知道，反正我们家夫人才貌双全，可能耐着了。” “……哦，好吧，这么说，你们家夫人一定非常的喜欢花了？在她院子与厢房里也一定摆满了花盆吧？”沈茴香一边问一边在心里猜测那位高高在上的顾公子是何许人也。 “不，你说错了。”采萍摇摇头，“我家夫人喜欢倒是喜欢花。不过她不喜欢在屋子里摆放花盆。” “咦？这是为何？” 采萍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我家夫人是不能接触花儿的。” “这是为啥？” “额……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我家夫人不能过多接触鲜花，否则身上会生许多的小疙瘩，奇痒无比。” 沈茴香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还有这等奇事？如果真这样可就难办了。不能接触花儿，却又种植这么多花草，那谁来打理这些花草呢？” 采萍白了她一眼，道:“你瞧瞧，又傻了吧？打理花草要夫人出手吗？养那么多下人是干什么吃的？” 沈茴香愣了愣，随即陪笑道:“也是哈，你看我这脑子，可真够愚笨的，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你家夫人也有点遗憾，毕竟这么多美丽的花，却只能远观不能近赏。” “这有什么难的？”采萍哼道，“如果这点小事就难倒了夫人，那也太小看夫人了。我家夫人自有她的办法。” “哦？什么办法？” 采萍冷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家夫人自己秘制了一种药膏，只要擦了那种药膏，在短期内，无论怎样，接触花草，花草也刺激不了她。” 沈茴香佯装不懂:“真有那种药膏？简直闻所未闻！” “当然有，别人不会制，我家夫人却是会的。只要需要的时候，她就会搽一些药膏，这样即使接触了花草也不会有问题的了。”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那夫人搽了药膏是不是就可以随意接触花草了？” “也不是。夫人曾经说过，药膏不能搽得太多，搽多了对肌肤也不怎么好，所以不到必须搽的时候她一般不会搽。” “那什么时候是必须的呢？” “当然是进园子的时候啊。园子里种的都是药材，下人们也不大懂，所以有时候夫人还是要进园子里看一看，指使下人们怎么种植，怎么施肥之类的。” “哦，这样啊，这么说夫人只有进园子之前才会搽药膏了？” “也不尽然。”采萍又道，“其他特殊时候，夫人也会搽的。” “什么特殊时候？”沈茴香追问。 “比如前儿夫人坐月子的时候，就搽过一次。” “前儿？为什么搽？” “还不是嫌弃屋子里太闷气味难闻，所以才吩咐我搬了几盆花进厢房。花盆搬进厢房之前，我看了她搽了一些药膏的。” “哦，以前有过这种事情吗？……我的意思是:除了坐月子的时候，以前夫人吩咐过搬花盆进屋子吗？” “没有。……怎么可能？我不是说过只有特殊情况吗？平时是绝对不会搬花盆进屋的。我记得，夫人刚进府的第二年，有一名老嬷嬷不知道规矩，摘了好大一束鲜花插在瓶子里送给夫人。结果害得夫人身子上全身起了红疙瘩，又红又肿，最后内服外敷，调理了好久疙瘩才完全消失。” 第71章 顾氏夫妻 “没有。……怎么可能？”采萍道。“我不是说过只有特殊情况吗？平时是绝对不会搬花盆进屋的。我记得，夫人刚进府的第二年，有一名老嬷嬷不知道规矩，摘了好大一束鲜花插在瓶子里送给夫人。结果害得夫人身子上全身起了红疙瘩，又红又肿，最后内服外敷，调理了好久疙瘩才完全消失。” “我明白了。采萍姑娘，谢谢你。……对了，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嗯，就快到了。看见没？前面那座院子就是老爷夫人所住的正房。好了，快些走吧。” 沈茴香“哎”了一声，忙跟了上去。 顾三爷与续弦嫡妻所住的正房院子就位于园子的右侧，院子颇大，但是里面摆设简单，下人也不多，显得颇为冷清。 夫妻二人住在东厢房。厢房与别的厢房结构差不多，都是外间一间，卧室一间，偏房一间，外间既是会客厅又是餐厅，平日里，主人家一般就在这里用餐。 沈茴香叔嫂二人走进厢房的时候，顾三爷夫妻正端坐在厢房外间用黄花梨木制作的椅子上。 第一眼看见顾三爷夫妻二人时，沈茴香简直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首先，顾三爷比她想象中要苍老得多。根据廖九的叙述得知，顾三爷虽然在家族排行第三，但是年龄并不是很老，这时候也才是四十多岁，正当壮年，可是沈茴香面前的这个顾三爷，却苍老得有些不同寻常。满头的银发不说，连胡须也是花白的，整个人瘦得像猴子，脸上爬满了皱纹，看上去倒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哪里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而坐在他右侧的那位少妇，沈茴香只瞅了一眼，一个词立即从她脑子里蹦了出来:惊为天人！ 那少妇很年轻，顶多二十二三岁，身穿一身蓝色的翠烟衫，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脸上虽然未施脂粉，却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虽然素面朝天，却依然双眸似水，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口如含朱丹。神情虽然淡然，整个人的气质却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这样一个少见的气质美女与一个形将枯朽的老者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和谐，不像夫妻倒像是爷孙。 沈茴香心里不但惊讶，而且感到一丝怪异。 采萍的确没有夸张，这郑氏果真是人比花娇，而且还拥有医术，那就是才貌双绝了。这样一个颜值高，有本事，家世也不错的美人儿，只怕是京城贵族公子趋之若鹜的对象。而顾三爷呢？恰好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年龄大，外形差，而且还是庶出，最最重要的是，郑氏嫁给他是做续弦！ 在古代，续弦虽然也算嫡妻，却比原配的地位终究矮了那么一截。 沈茴香百思不得其解。顾三爷身上到底有什么优点，能吸引郑氏嫁给他做续弦？难道，他就是采萍口中那个高高在上却对郑氏倾慕无比的顾公子？ 不，不对，沈茴香很快就否认了。 顾三爷虽然也姓顾，却并没有多少本钱“高高在上”，定不会去追求青春美貌的郑氏。那么，那个顾公子会是谁？难道……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个温柔甜美的声音开口了。 “你就是孟姨娘的娘家嫂子沈娘子吗？” 沈茴香抬起头，正触到郑氏如水的眸光。那眸光非常的温和善良，嘴角还带着有一丝善解人意的笑容。一点不像她预料中的恶毒主母形象啊。 沈茴香有些怔住了。难道是她判断有误？ 见她一直发呆，跪在旁边满脸泪痕的孟翠花忙道:“……是，是的，夫人，她就是我嫂子。” 郑氏转眸扫了孟翠花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沈茴香看出了端倪。 此时，太阳已经西落，一缕阳光从窗户射进来，刚好照在郑氏娇媚的脸庞上，只见她的眸光倏忽闪过一丝迅捷至极的恶毒的寒光，速度快得堪比光速。虽然只是一瞬间，然而沈茴香却捕捉到了。 如果沈茴香真的是原身，也许她根本不能判断这一丝光的含义，但是幸运的是，沈茴香有一颗来自现代与各种人打交道经验丰富成熟的大脑，她从郑氏的这一道目光中断定，她的猜测并没有错。 她心里有了计较，盈盈上前，对着那对夫妻福了福，态度不卑不亢。 “见过老爷与夫人！” 顾三爷上下打量她几眼，冷冷的道:“听孟姨娘说，你知道小公子脱发的真正原因？” “是的！” 顾三爷哼了声道:“你只是一乡下农妇，凭什么敢说这话？” “老爷，我爹以前是村里的郎中，我自幼耳闻目染，所以，对医术略略懂一点……” “医术？”顾三爷“嗤”的一声讥笑。“我夫人自己尚且精通医术，并没有看出是什么病，何况，宫里的太医也来瞧过了，都说不出病因。你一个乡下来的女子，只是粗粗知道几样药草，就敢妄谈什么医术？哼，如果你所说有理倒还罢了，如果信口雌黄胡言乱语，定不轻饶。” “夫君，你先别这样凶呀，”郑氏忙开口道，“俗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先听沈娘子说一说是怎么回事再做定夺吧。万一沈娘子真的知道呢？咱们还是问问清楚，别无端冤枉了孟姨娘。”一边说一边又吩咐丫头搬来椅子，请沈茴香坐下。 依照大齐的规矩，妾室虽然地位比较低，但是妾室的娘家人来了却算是客人，在主人面前是可以坐下的。 顾三爷面色阴沉，显然气还没有消。“老爷我会冤枉她？这段日子都是她在伺候你和烨儿，不是她还会有谁？老爷我倒是想看看她还有什么理由替自己狡辩？” 孟翠花低着头怯生生的站在一旁，还不时抹着眼泪，更不敢回话。 顾三爷瞟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终究是软了软，哼了声没再说话了。 第72章 元凶是谁 郑氏这才转眸看着沈茴香，一脸的歉意:“沈娘子，你的事情孟姨娘已经大致跟我们说了。真难为你叔嫂二人了，从大老远赶来京城。其实，前段时间北边闹饥荒，我们是知道的，只是那段日子我刚生下孩子，府里忙成一团，所以……” 沈茴香淡淡的道:“无事，饥荒已经过去了，以后一定会慢慢的好起来的。” 郑氏点点头道:“那就好。……对了沈娘子，你说你知道小公子脱发的真正原因，能仔细说一说吗？你不知道，这段日子，我可真是愁得不行，就是因为小公子的事情。沈娘子，你也是曾经做过母亲的人，你应该最能体会我现在焦急的心情吧？” “是的，”沈茴香点点头，道，“夫人，您先别急，能将小公子抱来我瞧瞧吗？” “当然！”郑氏转头吩咐旁边的采萍，“去，让奶娘将四公子抱出来。” 采萍应了声转身而去，不一会儿奶娘便抱着小公子进了屋子。 郑氏忙伸手抱过孩子，轻轻揭开蒙在他面上的柔软的棉纱，低下头凝视着孩子，满脸的爱意与担忧。 沈茴香忙起身走过去，低头看向小公子。 只见小婴儿不过两三个月模样，巴掌大的小脸，正憨憨的睡着。模样倒是很可爱，遗憾的是眉心处果然光光的没有眉毛，倒像是剃光了一般。额头处也是光光的，只有后脑才有几根稀疏的头发。 郑氏亲了亲儿子，叹了口气道:“不瞒沈娘子说，我娘家开了一家药铺，所以我从小也是在铺子里长大的，对铺子里的药材几乎没有不懂的。平日里家父忙，所以铺子里的事情几乎都是我在打点，有时候也帮人看看病什么的。不是我夸口，一般的小毛病是难不倒我的。我也替孩子仔细检查过，竟然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宫里的太医也来看过，他说……孩子这是中了毒。” “中毒？太医可否说过是什么毒？” “没有，太医也不知道什么毒。” 沈茴香点点头道:“那依夫人之见，这像不像中毒呢？” 郑氏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也说不准。不过，我是不怎么相信孩子是中毒的。因为这屋子里就这么几个人，谁会和一个孩子过不去，会下毒害他？” “那夫人的意思脱发的原因还是因为孩子生了什么未知的病？” “是啊，不然怎么解释呢？毕竟，这么小的孩子就脱发，我竟是从未见过。” 沈茴香点点头，转眸打量了一番屋子，并特意看了看窗户那处。果然，在她的意料之中，窗户下已经没有了花盆。 她微微一笑道:“好，我明白了，可以将小公子抱走了。” 郑氏挥挥手，采萍抱着孩子转身出门了。 “沈娘子，你看出孩子的问题了吗？”郑氏看着沈茴香，小心翼翼的问。。 “这……”沈茴香看了顾三爷一眼，神色间显得很犹豫的样子，“老爷，夫人，有些话，我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就怕说出的话二位不信，那我岂不是有胡言乱语的嫌疑了？” 郑氏愣了愣，随即温和的一笑:“怎么会？有什么话你直说无妨。” 顾三爷神情却显得颇不耐烦。“让你说你就说，是不是胡言乱语我们能辨别。” “好，既然二位这么爽快，那我也不扭扭捏捏了。”沈茴香面向郑氏，“我有一句话想请问一问夫人。前儿屋子里摆放的那几盆花怎么不见了踪影？” “花？什么花？”郑氏愣了愣，脸色有一秒钟的僵硬。 “我听翠花说过，她在伺候小公子这几日，外面的窗户下一直摆着几盆鲜花。我只是想知道，那几盆花去哪里了？夫人能不能找出来让我看看？” 沈茴香凝视着她的眼睛，没有忽略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 郑氏神色已经恢复正常，淡淡一笑:“沈娘子，咱们不是谈的小公子吗，关花盆什么相干？” 沈茴香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有理由相信，造成小公子脱发的元凶就是那几盆鲜花！” “什么？鲜花？”郑氏惊讶极了，“怎么会？” 顾三爷也有些莫名其妙:“这倒是奇了，人脱发跟花有什么干系？”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三爷问得好，这个问题我等会再回答三爷。现在，我只是想看一下那几日摆放在窗下的几盆花。” 顾三爷盯着她。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女人扔出去。但是他忍了忍。也许是她脸上沉稳而自信的打动了他，他破天荒的没有喊人扔她出去，而是问道：“你确定是花的问题？” “基本可以确定。” “基本？”顾三爷冷笑数声，“原来你并没有完全的把握？” “三爷，只有看见了那几盆花我才有把握。” 顾三爷盯了她半响，最后选择相信她。 “好吧，夫人，暂且信她一次，让丫头去将那几盆花端进来吧。” 郑氏眉心微微蹙起。“老爷，花盆都搬出去好些几日了，我早就忘了是哪几盆了，怎么端？” “忘了？”顾三爷转头看着旁边的几名丫头，问道，“你们谁还记得前儿在屋子里放的是哪几盆花？” 四名丫头互相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那天是谁将花盆搬出去的？”顾三爷的语气提高了。 采萍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 “老爷，是奴婢搬出去的。” “采萍？那好，你去将那天放在屋子里的几盆花全部搬进来吧。” “是！”采萍看了夫人一眼，终究不敢违拗老爷的命令，只得转身出屋。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郑氏神色如常，静静的端坐着。 顾三爷端起茶杯，慢慢的品着茶水。 沈茴香神色淡然的坐在一旁，孟翠花与福宝姐弟站在她身后，心里俱是忐忑不已。 丫头与仆妇们垂手站立，更无一人出声。整个厢房里一时寂静无声。 不一会儿工夫，采萍果然端进来一盆鲜花。 沈茴香低头看了看，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采萍又转身出屋，连着端了三盆鲜花进来。 第73章 花草有毒 沈茴香低头看了看，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采萍又转身出屋，连着端了两盆鲜花进来。 沈茴香一一审视着，心里吃了定心丸。她完全没有猜错，这三盆花全是她所猜测的那几种鲜花。 顾三爷冷冷的道:“沈娘子，花盆已经搬了进来，刚才你说这几盆花就是致小公子脱发的元凶，现下你能否解释解释？” “是，三爷请稍候。”沈茴香微微一笑，转眸看向郑氏。“夫人自幼与药材打交道，这几盆花以及花盆里的草定当认识吧？” 郑氏秀眉蹙了蹙，扫了她一眼，眸光有些冷:“那是自然。这是竹叶桃，这是百合，这是兰花与害羞草。有什么问题吗？我倒是觉得这几种花非常的平常，香味也清新，放在屋子里清新空气很是不错。” 沈茴香道:“夫人出身医药世家，对花草名称随口道来，茴香真心佩服！只是，夫人虽然能认全药材的名称，只怕药材的全部属性夫人也不尽然都清楚吧？” “哦？愿闻其详！” “好！”沈茴香站起身，走到其中一盆花面前。这盆花枝叶深绿色，开着粉红色的花朵，看上去十分艳丽。 “夫人，这种花名为柳叶桃，虽然它也是药材的一种，但是因为其花朵艳丽，通常作为一种观赏花卉。夫人，你知不知道竹叶桃除了药效和观赏的作用外它还有什么其他的特点？” 郑氏盯着她，缓缓摇头。 沈茴香道:“其实，竹叶桃的毒性非常大，它不但夹株有毒，而且花香还会使人昏睡神智不清，更会使人或动物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等等，严重的时候还可导致死亡。所以，屋子里最好不要摆放这种有毒的植物花卉。” 郑氏俏脸有些发白，顾三爷也脸色大变。 “真……真有此事？”顾三爷声音发颤。 “三爷请相信我的话，我并没有妄言。”沈茴香指着另外两盆花道，“还有，这两种是百合与兰花。这两种花虽然香味淡雅闻着令人神清气爽，但是其实它们与竹叶桃一样，也是能释放毒性的，并不能长期放在室内的。特别是……”沈茴香顿住口，弯腰从百合花盆的土壤里捻出一根草，“特别是这个，这种草名叫羞羞草。别看它生得青葱嫩绿，它整株都是有毒的。白日里，羞羞草一般不会对人造成伤害，但是到了夜晚，羞羞草就会散发出毒素。如果人经常与它同置一室，它就会导致毛发发黄甚至脱落。因此，羞羞草是绝对不能放在室内的。” 屋子里的人鸦雀无声，谁也没有说话。 顾三爷听得发了愣。他对药材一无所知，自然对这些话陌生得很。郑氏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简直难以想象，小小的花儿也会有毒？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沈娘子，我们夫妻也住在这间厢房里，为何没有事？” 一句话提醒了顾三爷，也忙问道:“对啊，还有，花盆一直放在外间，并没有搬进内室，即使有毒也不会影响孩子吧？” 沈茴香摇摇头道:“三爷错也，仅凭这几盆花，当然对成人不会构成伤害。但是小婴孩不一样，他们肌肤娇嫩，身体抵抗力差，所以对毒素更加敏感，只有一定点毒素他们就会抵挡不了，所以……” 郑氏咬着唇，转向顾三爷，脸上已然泫然欲泣，眼泪汪汪的道:“老爷，我……我真没想到会这样……都怪我，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烨儿他也不会这样……”话犹未完，一把蒙住脸，失声啜泣。 顾三爷脸色晦暗莫名，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他没有出声安慰自己的夫人，而是阴沉着脸盯着沈茴香，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有法子解？” “三爷不必过于担心。”沈茴香道，“如今厢房里已经没有摆放这几种花，小公子会慢慢的恢复的。” 顾三爷冷笑道:“你所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你的臆想之词，老爷凭什么相信你呢？” 沈茴香愣了愣，她还没有开口，孟翠花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顾三爷“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满脸的泪花。 “老爷，您一定要相信我嫂子的话呀，老爷！翠花敢用性命发誓，翠花绝对绝对没有害过四公子，连一丝害人的心也不曾有过……老爷！” 顾三爷脸色沉了下来，斥道:“仅凭你嫂子一面之词，怎么可信？此事太过荒谬，也无法得到应证。” “老爷……” 孟翠花还想再说，沈茴香忙朝她递个颜色。 孟翠花只得顿住口，抹了把泪，心里却又急又慌又乱。 沈茴香眼角不经意的扫了郑氏一眼，淡然的道:“三爷，此事如果要验证，那有何难的？这样吧，府上有小动物吧？猫狗鸟雀都可以，随便找一只，将它与这几盆花放在一处密闭的环境里，七日后再来看，看小动物可有什么变化？” 顾三爷盯着她，缓缓点点头:“好，就照你所说的去做，七日后再看结果。”他转头看向孟翠花，道，“从今儿开始，你与嫂子兄弟暂时回到园子里住下吧，至于煊儿……” 孟翠花赶紧抹了把泪，小心翼翼的道:“老爷，煊儿他……是不是也回到园子？” “煊儿暂时还是住在这里，七日后，如果一切如沈娘子所说，那么煊儿就回到园子回到你身边，如果……哼，到时候，你也无脸再见他，以后，他的娘亲就是夫人了。” “……”孟翠花脸色煞白，“老爷，能不能让我见见煊儿？” “不必了，七日后，尘埃落定后，你自然会见到他。” “七……七日后？”孟翠花身子慢慢瘫软在地。 顾三爷冷着一张脸，看也没看她一眼，直起身子拂袖而去。 郑氏也慢慢的起身，眸光落在孟翠花身上，欲待说几句什么，却终究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转身飘然而去。 在经过沈茴香身边时，郑氏身子略微顿了顿，微微侧身，故作不经意的扫了沈茴香一眼，那眸光竟是说不出的冷。 第74章 回到园子 在经过沈茴香身边时，郑氏身子略微顿了顿，微微侧身，故作不经意的扫了沈茴香一眼，那眸光竟是说不出的冷。 沈茴香也装作没看见。 郑氏脸色更冷，冷哼一声，转身缓缓的出去了。 此时孟翠花还坐在地板上以泪洗面，孟福宝陪着大姐也在一旁垂泪。 沈茴香忙上前扶起她，劝道:“好了好了，不过是耐心的等待七日，有什么呢？” 孟翠花抹了把泪，哽咽道:“嫂子，你说，七日后……我的煊儿能回到我身边吗？” 沈茴香左右看了看，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她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先再说吧。” 孟翠花“嗯”了一声，这才挽着嫂子的手慢慢出了屋子。 孟翠花所住的小院也在园子里，虽然不大，但是修葺得倒是挺干净精致的。由此可见，顾三爷对孟翠花母子还算比较宠爱。 来到自己熟悉的住所，孟翠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一名三十多岁身材略胖的妇人奔了过来，惊喜的叫道:“姨娘，您回来了？”朝姨娘身后扫了几眼，脸色有些变了，小声问:“姨娘，大公子呢？没回来？” 一说起儿子，孟翠花就神色黯然下来，轻轻摇摇头。 陈嫂呆住了，怔怔的站在那里。 “陈嫂，我走后这几日，院子里没什么事吧？”孟翠花扫视着冷冷清清的院子。 “没有！”陈嫂一边回话一边拿眼睛觑着旁边的沈茴香与孟福宝，“这二位是？” 孟翠花忙拉过沈茴香:“陈嫂，这是我娘家嫂子，这是我娘家兄弟福宝。嫂子，她是陈嫂，是煊儿的奶娘。” 陈嫂又惊又喜，上下打量沈茴香叔嫂二人。 “姨娘前几日整日里念叨着娘家人，如今果然看见娘家人？嫂子生得倒是清秀端庄，一点也不像是乡下人。” 沈茴香微微一笑。这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 “陈嫂你好，我姓沈，你称我沈娘子就是。” 陈嫂怔了怔，随即笑道:“好，沈娘子一定渴了吧？我去端水来……” “你先别忙，”孟翠花叫住陈嫂，扫视了一晚院子，蹙眉道，“陈嫂，这院子里的人呢？就只有你吗？周嬷嬷和小玉呢？” “……自从姨娘离开后，夫人院子里的采萍就来了，说夫人那里事多，忙不过来，让周嬷嬷和小玉过去帮忙了。” 孟翠花沉默了一会儿，道:“好，由着她们吧。对了，陈嫂，我嫂子和我兄弟还没有吃午饭，你去看看弄一点什么好吃的？” 陈嫂迟疑了一下，看了沈茴香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陈嫂吞吞吐吐道:“姨娘，厨房里什么菜都没有，更没有肉，只有一点往日剩下的米……” “……怎么会？府里不是五日发放一次食材吗？” “是呀，可是自从夫人离开院子后，谭嬷嬷说，姨娘和哥儿都没在，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用不了多少菜肉，所以就只给了一点糙米，一碗干咸菜……” “什么？”孟翠花气得火冒三丈，“糙米？那老东西是不是以为我们母子再也不回来了？你等着，我去找那个老东西要……”说完气冲冲转身便走。 沈茴香忙一把拉住她劝道:“你先别忙。”一边又转头对陈嫂道，“……陈嫂，不用太麻烦，有糙米就够了，先熬一点粥吧。我们并不挑剔。这个季节，喝一点热粥就很不错了。” 陈嫂看了孟翠花一眼，只得点点头，转身走了。 孟翠花眼圈又红了，捏着拳头，眸子里全是火星乱蹦。 “呸，这帮狗奴才，真正是见风使舵狗眼看人低。真的以为我孟翠花是那起任由人踩在脚下的人？嫂子，刚才你就不该拦着我，让我去找那狗奴才狠狠的骂一顿。” “骂一顿又如何呢？”沈茴香摇摇头，“骂一顿，也许你会暂时消了气，但是能解决问题吗？奴才们既然敢这样对你，必定是受人指使。你就是将奴才打死骂死，也丝毫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三爷更加的憎厌你。翠花，你如果想要煊儿回到你身边，你就必须得暂时忍耐。” 孟翠花呆了，怔怔的看着嫂子，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嫂子，我，我真没有用，你们大老远来投奔我，我竟然连一顿像样的饭菜也招待不了…………” 沈茴香摇摇头道:“一家人说这些客气话干啥？再说，糙米有什么？糙米已经很不错了。我和福宝在逃荒的路上时，哪里有米有菜？能有一块树皮都算是运气好的了，不也熬过了来？如今，你连七天也不能熬？” “好！”孟翠花狠狠抹了一把泪，“那就听嫂子的，我就再耐心的等七日。” 沈茴香这才嘴角露出笑容。“这不就得了？” 孟翠花压低声音道:“嫂子，你说，七日后，你所说的验证会有结果吗？咱们又没有亲眼看着验证，万一，万一有人捣鬼呢？何况……我觉得老爷好像也不怎么信。” 沈茴香淡淡的一笑:“如果我预料得不错，我断定三爷必定不会真的用小动物去验证花草放毒的真伪。” 孟翠花一愣:“嫂子，你的意思是？” 沈茴香转眸看了看她，嘴角浮起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的意思是:三爷并不在乎花草是否真的会放毒，他只是需要这样一套说辞。嗯，多半如此。” 这段没头没脑的话，孟翠花完全没听懂，傻傻的看着沈茴香。 “嫂子，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了？那，那怎么办？” 沈茴香忍不住笑了。“你以后就明白了。”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呗！” 孟翠花挠了挠脑袋，虽然心情忐忑，但见嫂子神色轻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下稍安。 “好吧，我听嫂子的就是。” “这就对了嘛，”沈茴香点点头，转头看向福宝。“福宝，你先去洗漱一下换一身衣衫好不好？” 第75章 心如明镜 孟翠花挠了挠脑袋，虽然心情忐忑，但见嫂子神色轻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下稍安。 “好吧，我听嫂子的就是。” “这就对了嘛，”沈茴香点点头，转头看向福宝。“福宝，你先去洗漱一下换一身衣衫好不好？” 福宝浑身都是汗，正腻得难受，一听这话正合心意。 一句话也提醒了孟翠花，她“哎哟”一声，拍了一下脑门。 “看我这脑子，都忘了让你们去沐浴。……走吧，福宝，跟大姐去后院，后院有一口水井，水井旁边有一间小屋子，那就是沐浴的地方……” 姐弟俩走向后院。沈茴香凝视着姐弟二人的背影，嘴角不由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且不说姑嫂三人忙着洗浴用膳，只说这边主屋里顾三爷板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如同石雕一般。 丫头打起帘子，郑氏盈盈走了进来。 “老爷？” 顾三爷抬头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你们都出去！” 郑氏身后的两名大丫鬟对视一眼，然后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郑氏轻移莲步上前，柔声道:“老爷，您还在生奴家的气？” 顾三爷盯着她，没有说话。 郑氏眼圈红了，轻轻擦了擦眼角。 “老爷，奴家知道您还在怪奴家。可是奴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家也不知道那些花儿竟然会……” “是吗？你不知道？”顾三爷盯着她，语气有些冷。“郑氏，现在这里只有我夫妇二人，你还不愿意说实话吗？” “老爷，您让奴家说什么实话呀？”郑氏神情委屈极了。 “哼！”顾三爷的眸光更加的冷。“你不是你们铺子里的小掌柜吗？你不是自幼便熟知药材吗？你会不知道哪些花有毒哪些花无毒？” “老爷，奴家是真的不知道……”郑氏倏地顿住口，抬头看着他，神色惊讶，“夫君，您……您不会是怀疑奴家是故意的吧？” “你说呢？” “……” 郑氏咬着唇，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紧紧攥着手里的锦帕，美丽的脸泛起苍白。 “老爷，奴家敢起誓，奴家是真不知道。以前，奴家虽然也听闻过有些花草有毒，但是也只是知道服入腹中才会中毒，根本没想到连闻一闻也会中毒。而且，那几盆花还是放在外间的。……老爷，烨儿是奴家亲生的孩子，他中毒难道奴家不心疼？奴家过门八年了才生下他，在奴家心里，烨儿比奴家自己的眼珠子还珍贵的，奴家怎么可能故意……伤害他？老爷，难道在你心里，奴家就是那样一个……心肠歹毒行为不堪的女人？” 郑氏盈盈含泪，一副肝肠寸断的痛苦模样。 “你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顾三爷冷哼了一声。 郑氏脸色更加苍白，她闭了闭眼睛，一颗泪从眼角滑落。 “老爷，奴家要怎么做，你才相信奴家？” “不是我想怎么做，是你想怎么做！” “好吧！”郑氏凄然一笑，“夫君，奴家自嫁进顾家起，如今已有八年。以前奴家虽然没有为夫君生儿育女，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家自问也是兢兢业业，整日里忙着打理俗务杂事善待后院妾侍庶子庶女。如此这般夫君还是不信奴家，奴家……”话犹未完，眼泪已扑簌簌直下。 顾三爷欲待再说几句，见她这样心里终究是软了下来，再怎么说她也是烨儿的母亲。这样一想，脸色就稍稍和缓了些，语气也缓了下来。 “……罢了罢了，过去的事情休再提及，好歹烨儿并无大碍，此万幸也。” 郑氏心下稍稍松了口气，用锦帕擦着眼角，试探着问道:“老爷，那……用小动物验证之事？” 顾三爷斜眼睨她。“依你的意思呢？” “老爷，我倒是觉得可以试一试。毕竟这事也是听那沈娘子的一面之词，到底是不是真的，谁也不清楚。” “试一试？” “是的，老爷！” 顾三爷抬眸看她，眼神颇冷，看得郑氏浑身不自在。 “老爷？” 顾三爷缓缓起身，背负着双手走到她面前，低头凝视着她。 郑氏更加不自在，强笑道:“老爷，干嘛用这种眼光看我？”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顾三爷盯着她，忽然“嗤”的一声冷笑，“郑婉莹，老爷我给了台阶给你，你都不愿意要吗？” 郑氏美丽的脸僵住了。“老……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三爷仰头看着屋顶，道:“我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有的事情，做了就做了，只要不做过头老爷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当真以为老爷我面上糊涂，心里也糊涂？那孟姨娘的人品为人老爷我是清清楚楚，就算借她一千个胆儿，她也决计不敢对嫡子下毒。老爷我只是怀疑，烨儿这病来得古怪，到底是怎生起的？如今，总算是弄明白了。郑氏，这次的事情，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老爷我都不想再追究下去，也希望你……下不为例。” “老爷，您……”郑氏脸色有些发白。 “还有，孟姨娘虽然只是一名姨娘，但是她毕竟生了煊儿。煊儿是长子，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至于烨儿，他的嫡子身份，这个也是改变不了的。该他的，就是他的，一样都不会少。这些老爷我自有决断。你作为一房的主母，在后院安安心心循规蹈矩的相夫教子就行。如果手伸得太长，再出现今儿类似的事情，老爷绝不轻饶！”说完鼻子里重重哼了声，看也不看郑氏一眼，抬步迈出厢房。 郑氏呆立在屋子中间，一张俏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 原来他心里什么都明白。难怪他那么容易就轻信了那个姓沈的女人的话，原来他自始至终就没有信过孟翠花那个贱人会下毒。 她咬着唇，狠狠的攥着手里的锦帕，简直想要撕成碎片。 七日的时间过去很快，一晃就到了第六天。 这几日，姑嫂三人在院子里静养，哪里也没有去。 第76章 小白菜籽 这几日，对孟翠花来说真的是度日如年。要不彻夜难眠，要不就闭上眼睛做噩梦。不是梦见儿子被夫人虐待，就是梦见儿子吃不饱穿不暖。醒来后就以泪洗面，成日家紧张兮兮的。 开始的时候，沈茴香还要劝她几句，后来见劝了也没用，索性便由着她了。 这几日，沈茴香与孟福宝叔嫂二人却没有闲着。 因为孟姨娘还是戴罪之身，所以一应吃穿用度都是被克扣了，是最低档的，所以每日只有一碗糙米，只能煮粥。菜也没有，只有一碗又酸又酱的咸菜。 这样的伙食连着吃了几次，姑嫂三人就受不住了，特别是孟福宝，还是半大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几乎就没有吃饱过，整日饿得清口水长流。这样熬了两日，沈茴香一看这情形，不行，不仅仅是福宝没吃饱，她也没有吃饱过，经常半夜里饿醒了。 这天上午，她在院子里闲逛，忽然发现后院有一块不大不小长满了杂草的荒地。她立即动起了心思。想到空间里那些神奇的植物种子里，必定也有蔬菜种子，如果将它们种在地里，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 这样一想，她立即心痒难搔，跃跃欲试了。因为自从得知空间的存在后，她除了从里面弄了一些现成的药材外，连一颗蔬菜种子也没有弄出来过，她的好奇心简直爆棚。她想试试看，看团团所说的那些魔幻种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很魔幻？ 于是，她说动孟翠花姐弟二人，帮助自己将那块地的杂草除干净后，又麻烦陈嫂去找了一把锄头之类的农具，将土地翻了一下。好在孟翠花姐弟都出身农家，对这些活倒也不陌生。 孟翠花只是很奇怪，问道:“嫂子，这块地弄出来有什么用呢？” “对呀，嫂子，咱们又不是在乡下，用不着种地，干嘛要翻土？”孟福宝也十分不解。 沈茴香神秘的一笑。“你们先别问，我自有用处。” 姐弟俩对视一眼。孟福宝毕竟跟着嫂子在外面流浪了一个多月，对她的脾气性情有所了解，小心思一转，立即猜到一事，忍不住问道:“嫂子，莫非你想在这里种菜？” 沈茴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伸手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笑道:“你倒是个机灵鬼！你猜对了，嫂子的确是想种菜。” “真的？”福宝眼睛一亮。 “那是当然。难不成你想天天喝粥下咸菜？” “当然不，嫂子，我可不想再喝粥了。……不过，我们去哪里找菜种呢？” “是呀，嫂子，”孟翠花也问道，“而且，就算我们种出了菜，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能成熟，这，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呀？” 沈茴香抿嘴一笑:“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保管让你们三日后就吃上新鲜蔬菜。” “三日？”孟福宝张大了嘴，“嫂子，你没有开玩笑吧？” “当然，嫂子像开玩笑吗？”沈茴香笑着起身走开了。 孟翠花姐弟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睛看见了怀疑。 也由不得他们不信，除非是神仙，普通人怎么可能在三日内就种出可以食用的新鲜蔬菜？ 孟翠花叹了口气，心想，嫂子只怕是想吃蔬菜想疯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沈茴香看看身边熟睡的孟翠花， 轻轻起身穿上外套，然后下榻。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走出了屋子。 幸亏外面有一轮明亮的月亮，否则只怕得在黑暗中摸索了。 她借着月光，摸索着来到后院那块空地。 站在空地上，四周一片静寂。 沈茴香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抬起手腕，轻轻点了三下戒指。 戒指倏地发出暗绿的光芒，沈茴香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她整个人已经站在一片花海中。 她定睛细看，果然，这里果然就是她的魔幻空间。空间一如既往的静谧，没有一个活蹦乱跳的生物。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四处扫视着，然后就看见了上次去过的那间小屋。 她心念一动，那些种子应该就在那间屋子里吧？ 她不再犹豫，提着裙子飞奔过去。 “吱嘎”一声推开小屋的门，她走了进去。 上次她虽然来过这间屋子，却并没有注意观察屋子里有些什么，这次她留了心，眼神一扫，立即发现靠窗附近的墙上有一个古色古香的大柜子。 她心里一喜，忙走过去拉开柜门。 柜门一拉开，她就看见六个深褐色的大抽屉，抽屉上还贴着红色标签，标签用楷书工工整整写着:藻类、真菌类、地衣类、苔藓类、蕨类、种子植物、蔬菜类这六大类。除此之外，每个标签旁边还有一个红色的小圆按钮。 沈茴香咬咬唇，伸出手指在写着蔬菜的那一个抽屉上的小圆钮上轻轻摁了一下。 三秒钟静默，随即是“咔哒”一声，抽屉打开，却又出现十几个抽屉。 沈茴香操作越来越顺利，直接摁了绿叶类然后选择了小白菜。 之所以选择小白菜是因为小白菜的生长速度是所有绿叶蔬菜中最快的。她这是第一次从空间里拿种子出来种，完全没有经验，也不知道种进土里多久能长出来，为了避免引人怀疑，所以她谨慎的选择了比较普通生长速度又最快的小白菜。 一个小小的抽屉无声的打开了，里面有几包用纸包着的手心大小的小纸包。 沈茴香取出小纸包，一层一层的打开来看。 纸包里果然包着一小堆如同芝麻大小的小菜籽。 沈茴香幼时在农村呆过，自然认识这的确是小白菜籽。她用手捻起一颗菜籽，自言自语道:“和普通的菜籽没什么区别嘛，有什么魔幻的？罢了罢了，试试就知道了。”随即包好菜籽，点击了戒指三下回到了那块荒地上。 此时的月光越发的皎洁，晚风吹拂着沈茴香的长发。她打开了纸包，取出一撮菜籽，轻轻的撒在土里。 然后她蹲下身子，直勾勾的盯着土地。 小白菜呀小白菜，你倒是长啊？ 土地静悄悄，一点动静也没有。 第77章 新鲜小菜 沈茴香幼时在农村呆过，自然认识这的确是小白菜籽。她用手捻起一颗菜籽，自言自语道:“和普通的菜籽没什么区别嘛，有什么魔幻的？罢了罢了，试试就知道了。”随即包好菜籽，点击了戒指三下回到了那块荒地上。 此时的月光越发的皎洁，晚风吹拂着沈茴香的长发。她打开了纸包，取出一撮菜籽，轻轻的撒在土里。 然后她蹲下身子，直勾勾的盯着土地。 小白菜呀小白菜，你倒是长啊？ 土地静悄悄，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茴香有点泄气了，叹了口气。兴许自己太过急躁了，就算是魔幻种子，也不是眨眼工夫就长大呀。好吧，看来，她得先回去睡一觉，说不定明儿一早起来，菜籽就发出芽了。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又伸开手臂伸了个懒腰，正想转身离开，身子却僵住了，眼睛定定的盯着土里。 她看见了什么？ 她看见了一蓬绿油油的小白菜！ 没错，就是小白菜。与一般的小白菜无异，只是更加的清脆碧绿。 沈茴香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然后再一次睁开。 小白菜还好端端的长在土地。看来，真的不是她眼花，而是，魔幻种子不但发了芽而且还成熟了。这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啊，魔幻种子果然魔幻。 她蹲下身子，捏了捏小白菜的嫩叶。清凉柔嫩的感觉。 她直起身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身轻轻的离开了这里。 一早，孟翠花姐弟以及陈嫂看见后院土里长出来一簇簇新鲜的绿叶菜，不由又惊又喜，忍不住拍手欢呼。 “嫂子，你去看，菜真的长出来了。” 孟福宝拉着嫂子奔向后院。 沈茴香暗暗好笑，不过她佯装不知，问道:“怎么可能？我昨晚不过随便撒了一把种子，再快也要几日后才发芽，怎么会一夜之间就长大了？福宝，你不会是想吃菜想得看花眼了吧？哈哈！” “才不是，”孟福宝脸涨红了，“嫂子，不信你去看嘛！” “行行行，你别拽我呀？” 叔嫂两人跑到后院，陈嫂与孟翠花也在。 陈嫂摘了一窝小白菜，翻来覆去的看着，嘴里念念有词:“啧啧，这是什么菜呀？生得这么碧绿清脆，竟是从来没有见过？” 孟翠花狐疑道:“这玩意能吃吗？” “当然能！”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两人回过头。 “嫂子你来了？你这是种的什么菜呀？竟然一夜之间就长起来了。我和陈嫂都不认识这种菜。”孟翠花直起身，问道。 “是呀，沈娘子，”陈嫂也道，“我在乡下呆了十几年，可从来没见过这种菜。” “是吗？”沈茴香从陈嫂手里接过菜，心里转起了念头。她打量着小白菜，脸上显出惊讶的神情，“哎哟，了不得了，难怪你们不认识，我也没想到，我无意之间在野外捡的种子竟然还是天下难得的奇种子。这种菜本是一种野菜，极为稀罕，我还是小时候见过一次，没想到现在又看见了。” 三人听得呆了。 “嫂子，这是什么野菜啊？我怎么没见过？”孟福宝问。 沈茴香抿嘴一笑:“我也是小时候见过一次，你哪里能见到？那一年，乡里闹粮荒，庄稼都减了产，粮食奇缺，我们一帮小姐妹进山挖野香菌，我一个人和小姐妹们走散了。我被困在山里三日三夜，差点就饿死了。……后来，我发现有一颗已经干枯的野菜，可惜不能吃了，不过我摘下了一把种子，当时想着以后出山后可以撒在土地里……” 孟福宝听得入了神。 “嫂子，后来你出山了吗？” 孟翠花忍不住好笑，戳了他额头一下:“傻小子，嫂子当然出山了，否则怎么会嫁到我们家做你嫂子呢？” “也，对呀？我可真够笨的！”孟福宝一阵傻笑。 沈茴香也笑了。“翠花说得没错，我后来当然是出山了。回家后，我随手将那一包种子丢下院子的墙角下，就没有管了。谁知道，次日一早醒来，我却惊喜的在墙角发现了一大蓬鲜嫩的青菜，白中透绿，绿中透嫩。我给它起名小白菜。那天中午，我用小白菜煮粥，一家人吃了个痛快……” “后来呢？”孟福宝问。 “后来？”沈茴香叹了口气，“我们吃了七天，终于将小白菜全部吃光了。吃完后我才醒悟，只顾着吃，竟然忘了留下一颗做种子。……后来，我再次进山想寻找那棵菜种，却再也找不到了。……没想到，今儿却无意中又再见到了。” 孟福宝拍手笑道:“嫂子，那今儿咱们就可以吃新鲜菜叶了？” “当然！” “太好了！终于不用吃咸菜了！”孟福宝拍手欢呼。 孟翠花与陈嫂也忍不住笑了。 中午，陈嫂果然将鲜嫩的小白菜炒了。四人就着小白菜，倒也吃得香喷喷的。 沈茴香一边吃一边想着心事。 这魔幻种子这么厉害，如果用来种植药材，那该是多么壮观啊？ 如果不愁药材，那么她就可以在大齐开无数家药铺，救治无数穷人的性命……这情景，想想就令人心潮澎湃，想想就令人激情四射。 她一边想一边嘴角不由自主溢出一丝笑容。 孟福宝好奇的问:“嫂子，你一个人在笑什么？” “哦，没什么，”沈茴香回过神来，转眸笑道，“怎么样？小白菜是不是很好吃？” “好吃是好吃，”孟福宝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还是想吃肉。” 沈茴香“扑哧”笑了，温声道:“放心吧，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孟翠花也放下碗，安慰孟福宝。“福宝，还有三日，到时候……” 孟福宝自然懂她的意思，他抹了一把嘴，问道:“大姐，要是三日后……那几盆花没有问题，那，那怎么办？” 孟翠花脸色暗了下来，叹了口气，也有些一筹莫展了。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福宝，你放心吧，七日后，你大姐一定不会有事的，煊哥儿也一定会回到你大姐身边的。” 第78章 母子相见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福宝，你放心吧，七日后，你大姐一定不会有事的，煊哥儿也一定会回到你大姐身边的。” “真的？”孟福宝喜道。“嫂子，你没骗我吧？” “放心吧，嫂子的话准没错。” 姐弟二人见嫂子神色坦然自若，心里都放下心来，再说，担心也没用，无论如何，只有七日后才能见分晓。 又耐心的等了两日，这日早膳刚过，就有人上门了。 来的人正是分发各院吃穿用度的谭嬷嬷，她一改往日里对孟翠花冷冰冰的神色，笑吟吟的道:“姨娘，这是这七日的米面油菜，并衣饰胭脂香粉，奴婢一直给你留着呐。今儿一大早老爷身边的阿水就过来吩咐说，说是老爷的命令让奴婢将东西全部给姨娘您送过来。这不，奴婢马不停蹄，就赶着给姨娘送了来。姨娘要不要过目一下？” 孟翠花这才大大松了口气，不过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冷眼斜睨着谭嬷嬷，冷笑道:“过目那就不必了。我想，既然是老爷的命令，嬷嬷不会这么大胆子会克扣吧？” 谭嬷嬷碰了一鼻子灰，只得讪讪的一笑，灰溜溜的离开了。 一出远门，谭嬷嬷就吐了口唾沫，低声骂道:“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倒洋洋得意起来了。我呸！” 院子里，陈嫂也对着谭嬷嬷的背影“呸”了一声，骂道:“狗仗人势的奴才！” “好了，陈嫂，和这种人计较干啥？将东西都搬进去吧。”孟翠花止住陈嫂。 陈嫂应了一声，喜滋滋的将东西提了进去。无论如何，吃穿总是不愁了。 早膳后，周嬷嬷与阿珠，小玉也回了院子。 孟翠花望了望院门，叹了口气。 沈茴香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安慰道:“放心吧，既然老爷已经不怪你了，煊哥儿也一定会回来的。如果我估计得不错，午膳前，煊哥儿就会回来。” 孟翠花点点头，“嗯”了声，转身进屋与丫头嬷嬷们清点谭嬷嬷送过来的物品。 沈茴香果然预料不错，快到正午的时候，桌上刚摆上饭菜，采萍就将煊哥儿送了过来。 七日没有见过儿子一面，孟翠花一看见儿子的身影就猛扑过去，抱着儿子泪如雨下。 “煊儿……” 顾辰煊还是一个七岁孩童，生得倒是虎头虎脑，聪明可爱，只是，他看着孟翠花的目光却有些陌生，对母亲的哭泣也无动于衷。 沈茴香哭了一会儿，见儿子没反应，忙擦了擦泪，仔细审视儿子，摸了摸他的小脸，担心的问:“煊儿，你没事吧？让娘好好看看……” 煊儿却一把推开她的手，冷冰冰的道:“姨娘有事没有？没事我就进屋去了。” 孟翠花呆了，喃喃的道:“煊儿，你喊我……什么？” “喊你姨娘啊，还能喊什么？”煊哥儿脸色颇为鄙视。 “煊儿，我是你母亲，你为何不喊我娘亲？”孟翠花嗓门陡然提高了。 “你才不是我娘亲！”煊哥儿大声道，“你对四弟下毒，差点害死四弟，你是一个恶女人！” 孟翠花听得呆了，怔怔的看着儿子，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煊儿，你，你怎么这样说……为娘？” 在大齐，妾室虽然地位不高，但是所生的孩子却可以喊生母为娘亲，除非是主母主动要求养妾室的孩子，孩子才认主母为娘亲。 煊哥儿扫了孟翠花一眼:“哼，我的娘亲是太太，可不是你。你只是一个姨娘，是伺候太太的贱妾！” “你……”孟翠花气得涨红了脸，想也没想，甩手就给了儿子一个耳光。 “啪！” 这一巴掌极为响亮。煊哥儿被打懵了，愣愣的看着母亲，过了一会儿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听见响动，沈茴香，孟福宝，以及阿珠与陈嫂等人都奔了过来。 一见煊哥儿脸上五个指印，陈嫂就心疼得慌，一把揽过煊哥儿，一边安慰一边看了一眼孟翠花，叹了口气道:“姨娘，煊哥儿还小，什么都不懂，您打他干嘛？” “他不懂？”孟翠花指着儿子，怒目而视，脸色狰狞，“你们听听他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我问你，那些话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夫人吗？” 煊哥儿从来没见过母亲对自己这么凶，连哭声也止住了，吓得直朝奶娘身后缩。 沈茴香忙拦住孟翠花，劝道:“翠花，孩子还小，不懂事，你跟他说这些干嘛？”一边朝陈嫂使了个眼色。 陈嫂会意，忙将煊哥儿拉走了。 孟翠花眼泪扑簌簌直掉，伤心欲绝。 “嫂子，你看，煊儿这个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将他拉扯到这么大，如今，他连娘亲也不认了？” 沈茴香想了想，道:“煊儿还小呢，他懂什么？他在那边呆了这几日，很容易受人蒙蔽。不过，这也没关系，好在孩子已经回来了，慢慢再教育也不迟。” 孟翠花情绪这才稍稍稳定了下来，抹了把泪，叹口气道:“嫂子，我也知道煊儿不懂事，我只是气不过。” “好了好了，身在大家族，这些事情总是难免的，以后煊儿大了就懂事了。”沈茴香倒是一点儿不觉得奇怪。 “我知道，嫂子，可是，自从我八年前进府后，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并没有自动招惹谁呀？她怎么却还是不放过我？对付我还罢了，为什么要挑拨煊儿对我的感情？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呀。” 沈茴香凝视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左右看了看，孟福宝跑到后院去了，丫头嬷嬷们都去做事去了，院子里就只有她姑嫂二人。忙将孟翠花拉到旁边葡萄藤下，两人坐了下来。 “翠花，我看三爷对你不错，他以前是不是一直都比较宠你？” 孟翠花“嗯”了一声。 “有多宠？”沈茴香追问。 “多宠？”孟翠花愣了愣，拂开额前长发，脸红了红，“我记得，最初进府那几年，除了我，他从来没有去过其他人的院子。” “夫人的……屋子也没有去过吗？” 第79章 独宠疑窦 “多宠？”孟翠花愣了愣，拂开额前长发，脸红了红，“我记得，最初进府那几年，除了我，他从来没有去过其他人的院子。” “夫人呢？夫人可是和他一起住在正房东厢房的。” 孟翠花迟疑了一下，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夫人……在我刚进府的那三年里，我觉得，老爷应该很少碰她。” “为什么这么肯定？” “夫人比我早半年进府，我进府前的事情不清楚，但是我进府后的那几年，老爷几乎每晚都会来我这里，那段时日，他其实是住在这里的，很少回正院……” “是吗？”沈茴香有些惊讶。长期住在妾室屋子里？这可有些不寻常。“那他什么时候回到正房住的？” “……后来，四年前吧，他在主宅那边找了事做，每天要过去办事，晚上很晚才回来。他担心吵醒我和煊儿，所以就……后来，慢慢的就没怎么来了。” “那后来，他对你还跟以前一样吗？” “……后来，老爷有时候还是会来我这里，不过，他的性子变差了很多，稍微一点不如意，他就会板起脸骂人……” “骂人？” “是的，嫂子，你现在看见的老爷，是不是感觉他冷冰冰的待人不苟言笑？其实不是的，八年前的老爷根本不是这样，那时候的他性子和善，不论是对妾室还是对待下人，都很温和，很少板起脸说过话……” 沈茴香心念一动，问道:“翠花，八年前，你和三爷是怎么认识的？” 有一个问题，她一直感到很疑惑。就算八年前顾三爷对年轻的孟翠花有新鲜感，独宠她一人，但是实在是没理由放下那么年轻美貌的新婚夫人置之不理。因为单从外形气质上看，郑氏显然完胜孟翠花。而且郑氏还是顾三爷的嫡妻，虽说是续弦，但也是娇妻，冷落娇妻几年，这实在说不过去。 孟翠花微微低垂着头，陷入了回忆。 “……八年前，我还在桃花村。那时候是春季，我起了大早，想去山边挖一点野菜。当时家里人多，饭菜总是不够吃。中午的时候，我在溪边洗野菜，遇上三爷也来溪边找水喝。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京城人，是外州来进货的，走到半路的时候渴了，水壶里却没有水了……” “就这样，他就将你娶回家了？” “是的，后来，大概一个月后吧，顾府的人就带着媒人与聘礼来到了桃花村……我爹娘当然没有意见，我家那时穷得要死，我大哥都十八了还没有人说亲。如今嫁走一个女儿就有一笔不小的收入，他们当然愿意。” “那你呢，当时你愿意嫁给他吗？” 孟翠花脸红了，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当时的他，年轻又俊秀，我……我当然也为他吸引……” 年轻俊秀？沈茴香咀嚼着这几个字，心里浮起一丝疑窦，但是她没有多问。 孟翠花的神色变得黯然。 “……而且，他的嘴也很甜，他骗我爹娘说我进府是做夫人，我们也没有怀疑。直到进府后三个月我才知道，府里已经有一个夫人，我不过是他的第七房姨娘。” “三个月后你才见到正房夫人？”沈茴香惊讶极了。 “是的，”孟翠花看了嫂子一眼，“说来也很离奇。那日我在花园散步，迎面走来一名生得非常美貌的女子。不管是相貌，还是衣饰，那女子都是上上乘。当时，我还以为她是什么客人。旁边的丫鬟上前行礼，我才知道，她就是夫君新娶不久的夫人……” 沈茴香蹙眉沉思。 孟翠花苦笑道:“当时我还年轻，仗着爷的宠爱，于是就使小性子，在他面前又哭又闹，其实就是吃醋了……老爷被我闹烦了，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话？”沈茴香忙追问。 “他说:那女人及你一半都及不上，娶她不过是为了面子。你何苦醋她？” “他这样说？” “是的。他这样一说，我更加自卑了，因为我觉得他是在说假话。嫂子，那郑氏无论哪方面都比我强，爷还这样说，他这不是故意在寒碜我吗？” 沈茴香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的确，无论从哪方面看，孟翠花都比不上郑氏，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但是，顾三爷为何要说那句话？ 想到顾三爷苍老得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她心里的疑问更甚。刚才孟翠花用了“年轻俊秀”这个词来形容顾三爷。可是，看看现在顾三爷的面容，就算是在八年前，顾三爷恐怕也不会和年轻英俊沾边吧？ “翠花，八年前三爷再年轻也有三十多岁了吧？怎么可能看上去年轻？”她提出了疑问。 “真的，我不骗你，当时他看上去就只有二十多岁，脸上脸皱纹都没有，我一直以为他只有二十多岁……” 沈茴香狐疑极了。 “翠花，这几年，三爷是不是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以至于让他面容有了……嗯，比较大的变化？” 孟翠花看了她一眼，道:“嫂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不仅仅是你疑惑，我也很疑惑。说来也怪，从前年开始，三爷的变化的确太大了，变得都快让人认不出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前年？前年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特别的事情？”孟翠花愣了愣，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除了前年主宅那边老太太没了，他去参加出殡，别的也没什么大事呀？” “你再想想，他……是不是去正房住下后才慢慢变成这样的？” 孟翠花怔了怔，想了想，脸上突然一红，倏地咬牙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嫂子，幸亏你提醒我，都怪我脑子愚钝，竟然没想到这件事。” “你想到什么了？”沈茴香反而被她绕晕了。 “还不是那个女人？”孟翠花眸子闪着嫉妒的光，“那女人生得像狐狸精一般，男人一沾身，哪里还能抽身？定然会生生的被她吸干了血液。难怪老爷老得那么快。” 第80章 我来教书 “还不是那个女人？”孟翠花眸子闪着嫉妒的光，“那女人生得像狐狸精一般，男人一沾身，哪里还能抽身？定然会生生的被她吸干了血液。难怪老爷老得那么快。” “……”沈茴香失笑的摇摇头，“翠花，不是你这种说法。” “不是这种说法是什么说法？嫂子，那女人一脸的狐媚样，我怀疑她就是狐狸精转世的。”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为何八年前郑氏进门的时候三爷没有迷恋她呢？那时候她应该更加的年轻美貌吧？” “这……”孟翠花一时语塞。 沈茴香站起身，凝视着葡萄藤上枯萎的葡萄叶，自言自语道:“一定有原因，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有一些话，沈茴香没有说出来。郑氏那女人，心思深沉，绝对不像外表上看着那么温柔可亲。孟翠花心思单纯，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这次如果不是他们来顾府寻亲，孟翠花这辈子只怕是再不能翻身。就算顾三爷有心偏袒她，却也找不到偏袒的理由，毕竟，事实在哪里摆着的，陷害嫡子的罪名不是孟翠花能承担得起的。 孟翠花抬头看着嫂子，一时不明其意。 过了一会儿，沈茴香回转身，重新坐下，笑道:“罢了，不谈这些了。现在好了，三爷总算对你解除嫌疑，煊儿也回来了，你该高兴了吧？” 孟翠花点点头，看了嫂子一眼，感激的道:“嫂子，这一次全靠你，要不是你，翠花至今还被关在下人房里，煊儿也肯定还在正房那边没有回来。只是煊儿这孩子……” 一说到儿子，孟翠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沈茴香安慰她道:“煊儿的事不用太焦虑，他还是孩子，只要好好引导，过一段日子就会好了。” 孟翠花点点头:“我知道，嫂子。” 沈茴香想了想道:“翠花，福宝如今也到你身边了，我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只是，福宝年纪还小，你以后打算怎么安排他呢？这样一个半大小子，总不能让他天天在屋子里呆着吧？” 孟翠花蹙眉道:“嫂子，这事我也还没有头绪。昨儿晚上我躺在炕上的时候还在想，要不要去跟老爷说一，让福宝跟着窦总管出门采办打杂？上月窦总管还在埋怨身边没有一个使唤的小厮呢。照理说，福宝也已经十岁了，不算小了，在乡下，有的人家这么大的男孩子已经开始说亲了呢。” “说亲？”沈茴香有些啼笑皆非，“福宝还是孩子呢，说什么亲？翠花，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你先听听中不中。我觉得，别的先别急，还是让福宝去学堂念书吧。多认识几个字，将来出门做事也有底气一些。” “念书？”孟翠花惊讶的看着沈茴香。 “是呀，煊哥儿在哪里上学？顾家自己的家塾还是外面的私塾？如果三爷没意见，就让福宝跟着煊哥儿一起去上学吧。” 孟翠花的眸光变得暗淡下来。 “怎么了？”沈茴香问道。 “嫂子，你不知道，在顾家是有家规的，据说是几十年前顾家家祖就定好的规矩，不允许庶子念书。” 沈茴香怔了怔。“庶子……不用念书？” “是呀，在府里，除了煊儿，还有另外两三名庶公子，比煊儿小一点，他们也没有去学堂。” 沈茴香讶异极了。“这是为何？据我所知，三爷不也是庶子吗？这么说，他也没有念过书？” “三爷也学得晚，那年因为住宅里的侯爷要去北方办事，才专门去祠堂拜了祖宗，然后请了先生来教府里几名庶公子念书。只因我家老爷特别勤奋，所以在几位庶公子里，他的学念得最好的。” 沈茴香越听越奇，自言自语道:“这个顾家家规，是谁制定的啊？可真够奇葩的。庶子不也是顾家的公子吗？为什么就不能念书？还有，三爷不是从顾家分家出来了吗，难道还要遵守顾家的家规？” 孟翠花摇摇头叹了口气:“即使分家出来，可他还是顾家的子孙，祠堂里还有他的名字，就必须遵守家规，这个可不能改变。” 沈茴香想了想道:“好吧，既然如此，这段日子，我左右无事，就在家里教他们俩念书认字吧。” 既然不许庶子念书是顾氏的家规，那顾三爷是必定不会同意煊哥儿念书的，既然煊哥儿都没资格念书，那孟福宝就更没机会了。这么小的孩子不念书不识字，以后长大了，大概率也会一事无成，或者一辈子替人跑腿。 但是，她不想让福宝变成一个跑腿的奴才，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其实，自从她穿越到这里，她就没有想过丢弃自己的老本行，特别是发现空间后，她建立连锁药铺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但是，就目前情况来说，她初到京城，所有的条件都还不成熟，急不得只有慢慢来。所以，将福宝培养出来就是一件特别紧迫的事情，毕竟，在京城她只是一个外来的人，什么都不熟悉，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忙，那怎么行？ 谁知，孟翠花听说她亲自教两个孩子念书，更加讶异，瞪大了眼睛，像看陌生人一样上上下下打量嫂子。 “咋了？干嘛用这种眼光看我？”沈茴香刚说出这句话，却倏地醒觉。对了，她一个乡下农妇，怎么可能读过书，又怎么可能教两个孩子？也难怪孟翠花会如此惊讶。 她咳了两声，掩饰的一笑:“那个……以前我爹是郎中，他还认得几个字。我幼小的时候，我爹闲暇无聊的时候也会教我认字学医。我爹没有儿子，可能他的想法就是要我继承他的衣钵，以后也要治病救人。” 孟翠花这才信了，喜道：“如此这样最好，我早就想让煊儿念书，只是以前有家规在，哪里敢像老爷提这个要求？只是以后却要辛苦嫂子。” “没什么，”沈茴香笑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孟福宝听说嫂子要教他认字，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神色，反而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第81章 露了一手 孟福宝听说嫂子要教他认字，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神色，反而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怎么？你不想念书？”沈茴香奇道。。 孟福宝耸耸肩头道:“嫂子，学那玩意有用吗？以前我们在乡下的时候，也没人识字呀，不一样过日子？” 沈茴香失笑的摇摇头:“傻小子，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你进了京城，还能和乡下一样吗？嫂子以后说不定还要开药铺子，你不识字，连药方子都看不懂，怎么帮嫂子呀？” 孟福宝虽然不想念书识字，但是对这个嫂子那是绝对的崇拜，嫂子简直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所以一听说嫂子以后要开药铺子，就眼睛一亮，喜道:“嫂子，你真的要开药铺？” “肯定呀。”沈茴香笑道，“嫂子以前不是告诉过你？现在时机不成熟，等时机成熟了，嫂子就会离开这里去开药铺子。到时候，你可是嫂子的左右手，是要帮我干大事的，不念书识字怎么行？” 孟福宝喜得直拍手。“嫂子说得对，那我就从明儿开始就跟着嫂子念书。嫂子，你等着，我去告诉煊哥儿。”说完转身一溜烟奔走了。 孟翠花兀自不信：“嫂子，你是哄福宝的吧？我才不信你真的会开铺子？” 沈茴香笑道：“想法倒真有这个想法，也并没有哄福宝，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施。先等等吧，毕竟我们才来京城。” “嫂子，一个女人家在京城要开铺子可不容易。以前我听老爷说过，京城的铺子只能买，不能租，特别是旺铺，那可不是一般普通人能买得起的。像咱们顾家三房的铺子，虽然位置不好，在北城那边外围了，已经差不多靠近城墙了，可是前年有人出三万两银子想买，老爷还不愿意呢。” “三万两？”沈茴香咂舌道，“偏僻地方的铺子都这么贵？” “是呀，如果在闹市，那就更贵了，一间小小的铺子卖十几万两那是常事。” 沈茴香脸色严峻起来，点点头道:“这是肯定的，京城的地盘绝对是寸土寸金。我以后如果要开铺子，就先找一间偏僻的小小的铺子，只要名声出去了，不愁客人不上门。” “嫂子，这话在理。莫非你已经看好地方了？”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道:“我刚来京城才几天呀，哪里能看好地方？我只是这样想的。……好了好了，这事以后再说，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想先教福宝和煊哥儿念书。念书也是大事，可耽搁不得，我可得先准备一下。” 孟翠花笑道:“准备什么？我这里不但有书房，连纸笔都是现成的。以前老爷在这里住过，这些东西都随时准备着。” “那更好，”沈茴香喜道，“这样吧，吃了午膳后咱们就去将书房收拾出来，明儿就可以派上用场。” “好咧！” 吃完午膳，所有人来到书房打扫卫生。 书房并不大，其实就是由偏房改装的。书架上的书也不多，角落里还积满了灰尘。 七岁的煊哥儿看见众人忙忙碌碌的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将书架也擦得干干净净的，这才有些相信小舅舅对他说的话了。 “……娘，我真的要在这里念书了吗？” “那是当然，莫非娘还骗你？”孟翠花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柔声道。“煊儿，你不是早就想念书吗？” “是啊，可是，爹爹知道了会不会骂我？” 煊哥儿的小脑袋还有些犹疑。上次，他不过就是在爹爹跟前提了一句想念书，爹爹就骂了他好几句，弄得他后来再不敢提这话。 “放心吧，你爹爹不会骂的。咱们在自己院子里学了玩，又没有违反顾家的家规，你爹爹干嘛要骂你？” 煊哥儿一听，有道理，一张小脸终于漾开了笑容。其实，他小小年纪，也不是诚心要认夫人而不认自己的娘，只是跟了夫人后他才是嫡子，而只有身份变成嫡子，他才有机会念书。 别人不知道，爹娘也不知道，他其实特别渴望能念书。有时候在爹爹的书房看见那些书，他感到好稀奇，可惜里面的符号他一个也不懂。他越看不懂就越是渴望能读懂。 不过，他也有疑问:“娘，谁来教我们呢？小舅舅说是大舅母来教我们。可是，大舅母不是女人吗？女人怎么会识字？” 孟翠花还没有开口，沈茴香就走过来，笑道:“煊哥儿，大舅母来教你念书，好不好？” 煊哥儿像大人一样皱了皱眉头，目光有些轻视的打量她，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舅母打心眼里不信任。虽然福宝小舅舅将她吹上了天。 “你？我才不信你真的会识字。你没资格教我！”语气里透着不屑。 沈茴香微微一笑，也不反驳他的话，而是取过笔墨纸砚，熟练的研好墨，铺开一张不大不小的纸。抬头看着煊哥儿，笑吟吟道:“煊哥儿，你的大名是什么？” 煊哥儿狐疑的瞪着她，歪头想了想道:“爹爹告诉过我，我的名字叫‘顾辰煊’，星辰的‘辰’，煊赫的‘煊’。不过，你知道也没用，你会写吗？” 沈茴香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提起笔来，蘸了墨，很快就在纸上写下三个大字:顾辰煊！ 沈茴香自幼就在爷爷的教导下练书法，她的书法造诣还比较高，曾经在全国书房比赛中还得过奖。 她露了这一手，不但顾辰煊看傻了眼，旁边站着的孟翠花孟福宝姐弟也看呆了。 沈茴香见顾辰煊眼珠子都瞪圆了，暗暗好笑，故意道:“怎样，大舅母还有资格教你吧？” 顾辰煊看了她一眼，眸子里的震撼不小，他咬咬唇，也不说话，伸手将纸折好放进荷包里，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大声的说道:“只能算将就，算不上特别好！” “切，你这孩子，怎么跟大舅母说话的？”孟翠花对着儿子的背影喊，“煊儿，你站住？” 沈茴香忙朝她摆摆手，道:“没事，这孩子虽然有点傲娇，但是聪明，反应快，好生调教一番必定能成大器。” 第82章 寿宴风波1 沈茴香忙朝她摆摆手，道:“没事，这孩子虽然有点傲娇，但是反应快，又聪明，好生调教调教就好了。” 孟福宝一脸的崇拜，看嫂子的眸光都闪着金光。 “嫂子，你可真能耐，不但识字，竟然还会写？” “这有什么？不过是小意思，你以后念了书比嫂子还能干。” “真的吗？”孟福宝摸着脑袋傻笑。 “当然啦，只要你努力，没有不成的。” 当晚，吃过晚膳后，沈茴香待在书房里，回想着爷爷教自己的情景，写了几张大字帖，以便两个孩子临摹。 第二日一大早，吃过早膳后，孟福宝叔侄就来到书房，在沈茴香的带领下，开始简单的学堂生活。 第一日，两人的学习任务就是认识简单的三个字:天、地、人。这三个字认熟读熟以后，沈茴香又教他们研墨，然后握笔写字。用了三日的时间，学会了写这三个字。然后沈茴香又教他们学写自己的名字。 又花了一整日功夫，舅甥二人终于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当看着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写在纸上时，两个孩子高兴得直拍手。特别是顾辰煊，读书非常的认真用功，不但将每日该写的字认认真真的写完，还缠着大舅母教他背诗。 这个倒也简单，沈茴香以前虽然读的是中医学院，但是大学选修的时候选了古代汉语，所以对诗词歌赋并不陌生，许多经典的古诗至今还没有忘记。现在煊哥儿既然缠着她，于是她就干脆挑选了一些朗朗上口的古诗教他们背，不但如此，还将诗歌的意思详细的讲给他们听。 煊哥儿至此对念书作了魔一般，睡前也要将那些诗朗诵一遍方才肯睡。 儿子这样用功，孟翠花又欣慰又忧愁。欣慰的是儿子这样聪明，忧愁的是可惜他是庶出，否则让他去学堂念书，那该多好？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沈茴香每日里在书房教两个孩子读书识字，倒也其乐融融。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眼看秋日临近，顾三爷的四十寿辰却也到了。 寿辰是九月初三，府里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打算热热闹闹办一场寿宴。 到了九月初三这日，煊哥儿作为顾三爷的长子，自然要去前院为父亲祝寿，所以，一大早他就起来洗漱换上新衣。 孟翠花是妾室，不能去前院见客，但是又不怎么放心儿子前去，只得拉着儿子的手叮嘱了又叮嘱。煊哥儿颇有些不耐烦，连声说“省得省得，娘，你真啰嗦！” 孟翠花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娘？……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跟奶娘一起去吧。” “娘，那煊儿去了！” 煊哥儿挥挥手，跟着陈嫂离开了院子。 孟翠花站在院子，看着儿子的背影出神。前院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之音，不时还能听见客人们爽朗的笑声。 沈茴香与孟福宝小玉等人在后院那块地里摘小白菜。 其实，这两月来，小院里并不缺米面油菜，但是众人吃惯了小白菜，再吃外面送来的菜，口感总觉得少点新鲜与鲜嫩。 午膳过后，沈茴香在院子里等煊哥儿回来上课，谁知等了许久，却不见煊哥儿与奶娘回来。 孟翠花蹙眉道:“这孩子，平日里用过午膳就回来了，今儿是怎么回事？” 沈茴香想了想，笑道:“多半因为今儿是三爷的生辰，那边热闹好玩的多，煊哥儿到底是小孩子，一时看热闹去了说不定。” 孟翠花看了嫂子一眼，摇摇头道:“不会。嫂子，你不知道咱府里的规矩，庶子用完午膳就必须离开，不许逗留这么久的。” 沈茴香怔了怔，无言以对。心里却在感叹，这古代大家族的规矩真的很多啊。 孟翠花脸色忐忑，道:“嫂子，煊哥儿……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沈茴香安慰道，“别乱想了，说不定煊哥儿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沈茴香的话音未落，院门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响，有人跌跌撞撞奔了进来。 “姨娘……姨娘……” 声音待着哭腔，好像是陈嫂？ 姑嫂二人吃了一惊，忙起身奔出去。 来人果然是陈嫂。一看见孟翠花，她就忍不住眼泪哗哗直掉。 “姨娘……呜呜，煊哥儿他……呜呜！” “煊哥儿怎么了？”孟翠花心口砰砰乱跳。“陈嫂？你哭什么？煊哥儿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姨娘……”陈嫂呜咽着，“煊哥儿他……他……” “他怎么了？陈嫂，你倒是说清楚一点呀？” “煊哥儿他……他在那边厅堂里，被……被老爷罚跪……” “罚……罚跪？”孟翠花脸色瞬间变白了，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是为啥？” “因……因为老爷生……生气了……” “老爷生气了？煊哥儿怎么惹着老爷了？哎哟，陈嫂，你别老是哭行不行？”孟翠花急得直跳脚。 “翠花，你先别慌，让我来问问清楚再说。”沈茴香一边安慰孟翠花一边递了一杯水给陈嫂，温声道，“陈嫂，你先喝一口水，然后再慢慢的细说不迟。” 陈嫂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神色才稍稍缓和。 孟翠花是一个急性子，早就按耐不住了，连声催促:“陈嫂，你赶紧说，好端端的老爷干嘛要罚煊哥儿下跪？” 陈嫂看了沈茴香一眼，嗫嚅道:“还不是因为煊哥儿念书的事被老爷知道了……” “念书？” “是的，就是念书的事。我瞅着老爷脸都气白了，而煊哥儿又不承认是在那边偷学的，所以老爷才罚了煊哥儿……” “慢着慢着，”孟翠花赶紧止住她，“陈嫂，你说清楚，什么偷学不偷学的？我怎么没听明白？” 沈茴香也很惊讶，脸色沉了下来，忙道:“陈嫂，你别急，慢慢说。老爷怎么会知道煊哥儿会识字的？是谁告的密？” 陈嫂摇摇头道:“没有谁告密，是煊哥儿自己说的。但是老爷不相信，偏要说煊哥儿是偷学的……” 第83章 寿宴风波2 陈嫂摇摇头道:“没有谁告密，是煊哥儿自己说的。但是老爷不相信，偏要说煊哥儿是偷学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嫂？” 陈嫂拂开额头的乱发，定了定神。“是这样的，今儿一早，我和煊哥儿去那边主屋给老爷祝寿……” 陈嫂回忆起刚才在主屋那边的情形。 煊哥儿虽然是三房的庶子，但是因为是顾三爷长子，所以有什么迎来客往，必须他出面的时候，顾三爷还是要让他参加。 煊哥儿去了正房后，带着下面的两个庶弟跟着父亲来到厅堂。堂屋里摆放着顾家的祖宗灵位。父子几人在祖宗牌位前上香磕头。 顾三爷是庶子，生辰这日可以不必回祠堂见祖宗，但是在家里摆香磕头却是绝对不能少的。 父子几人上完香磕了头，所有的程序都做完后，也差不多快到响午了。这时候，客人们已经陆陆续续的来到了。煊哥儿就跟着父亲进了花厅。 花厅有客人，陈嫂自然不能再跟着进去，于是就待在偏房里，一边和丫头们唠嗑，一边等着煊哥儿。 谁知道，半个时辰后，一名丫头走出来，大声的问道:“谁是煊哥儿跟前的人？” 陈嫂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陪笑道:“是……是我。” 丫头扫了她一眼，冷冷的道:“老爷叫你进去。进我来吧！” “啊？”陈嫂呆了呆。老爷在花厅宴客，叫她进去干嘛呀？ 但是她不敢多问，只得忐忑不安的跟着丫头进了花厅。 花厅里鸦雀无声，丝竹之声早已停了。客人们都正襟危坐，丫头仆妇们都低头垂手不敢出声。 陈嫂进了花厅后，一眼就看见煊哥儿正跪在屋子当中，小身子正簌簌发抖。 令她奇怪的是，老爷并没有坐在上面主位，坐在主位的是另一位神色严肃面容端庄的老爷，在那位陌生老爷旁侧还坐着一名俊美的公子。 这两个人陈嫂很陌生，她一个都不认识。她只看见她家老爷和夫人坐在另外一侧。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严肃。气氛凝重得吓人。 陈嫂不过是一名老老实实的下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吓得双膝发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煊哥儿毕竟是孩子，一见自己奶娘来了，心里的委屈与恐惧瞬间全部爆发，只叫得一声“奶娘……”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陈嫂还没来得及安慰煊哥儿，就听见顾三爷一声怒吼:“不许哭！” 煊哥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哭声虽然止住了，只是小身板却不住的颤抖，不时能听见一两声抽泣声。 却听三爷厉声道:“干出这等事情，你还有脸哭？” 陈嫂虽然害怕，但是心里也奇怪，心想，煊哥儿小小年纪，能干出啥大不了的事情让老爷雷霆震怒呀？ 却听旁边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开口了:“三叔，煊哥儿还小呢，懂什么了？好好的问，不要吓着了他。” 另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也道:“就是，三弟，世子说得对，煊哥儿毕竟还是孩子，什么都不懂。怕只怕是有人在背后主使，这背后之人要揪出来才是正经。” 顾三爷道:“大哥所言极是，三弟也是这样想的。” 大哥？陈嫂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抬头偷偷的望了一眼。见主位那人相貌堂堂，贵气儒雅。心里有些明白了。那人想必就是主宅过来的侯爷吧？这么说，侯爷旁边的公子就是那位必定就是金樽玉喙名满京城的世子爷了？ 陈嫂虽然不认识这两父子，但是他们的名头却是有所耳闻。 这父子俩位尊地显，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权贵。侯爷是当今太后的亲兄长，连皇上也要尊称一声舅父。而那位世子爷就更不得了，从小便聪明过人，琴棋书画文才武功无一不精，十年前还是一名少年时便名满京城，不知道有多少贵族世家的大家闺秀想嫁给他。 这父子两人是多么尊贵的人啊。这顾三爷虽然也是顾氏一门，但毕竟是庶出，又不是嫡支，分家后渐渐也主宅也疏远了，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顾三爷的寿辰，那对父子竟然会来参加寿宴。只是，不知道他二人是自己来的还是老爷请他们来的？ 她心里越加惊慌，自家小主子真是千不惹万不惹，怎么偏偏惹了这两个人最不能惹的人呀？ 却听老爷咳了咳，冷冷的问道:“陈嫂，老爷问你，你整日在带煊哥儿，煊哥儿会写字，还会念诗，你知道吗？” “知……知道！”陈嫂匍匐在地，战战兢兢的说道。 在别的世家大族，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公子们大多会吟诗作画，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在顾家，庶公子没经过允许而偷偷念书，那是违反家规，是非常严重的一项罪名。 陈嫂不知道老爷会怎么处置煊哥儿，吓得背脊阵阵发凉。 “知道？那老爷再问你，煊哥儿是从哪里偷学的？老老实实说来，不许打半句诳语，否则……哼，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是……是……”陈嫂浑身颤栗，有心想帮小主子圆圆慌，但是终究不敢，咬咬牙，只有说实话，“老爷，煊哥儿没有偷学，是……是沈娘子……教……教的……” “沈娘子？哪个沈娘子？”顾三爷一时懵了。 “老爷，”郑氏在旁边提醒道，“那位沈娘子不就是煊哥儿口中的大舅母吗？您忘了，上次烨哥儿脱发一事？” 顾三爷愣了愣，顿时回过神来，然而却更怒:“胡说！沈娘子不过是一乡下村妇，她怎么会识字？怎么会背诗？陈嫂，你是不是把老爷当傻瓜？” “老爷……奴……奴婢句句属实，不……不敢欺瞒老爷……” 顾三爷更为盛怒:“你还不说实话？” 旁边郑氏幽幽叹了口气:“老爷，您也别太动气了，别气坏了身子。依我看，这事要查清也不难，从咱们府园子后门过去，走不了多久就是家学的后门。我猜，会不会是煊哥儿好奇，偷偷跑过去偷听先生讲课？” 第84章 寿宴风波3 旁边郑氏幽幽叹了口气:“老爷，您也别太动气了，别气坏了身子。妾身突然想起了，从咱们府园子后门过去，走不了多久就是家学的后门。我猜，会不会是煊哥儿好奇，偷偷跑过去偷听先生讲课？” 一句话提醒了顾三爷，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必定是如此。煊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满口谎言欺骗爹爹，你……你真可恨！如今，你还不承认偷学了？” 谁知，煊哥儿年纪虽然小，却是一个性子执拗的人，他并没有撒谎，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偷学。当下小脸一扬，倔强道:“爹爹，孩儿没有撒谎，孩儿并没有偷学，为何要承认？爹爹这不是要孩儿说慌吗？” 顾三爷气得暴跳如雷，指着儿子骂道:“好啊，小小年纪，嘴皮子倒挺利索，还敢狡辩？来人，将大公子带去厅堂里祖宗排位前罚跪思过……” “慢着——”这时，那位俊美的公子开口了，“三叔，煊哥儿还小，小孩子必定不会撒谎。既然他坚持说是他舅母教授，那何不请他舅母亲自来当面对质？” 公子的话音刚落，那位侯爷就皱了皱眉头道:“世子，你这是？” 公子微微一笑，道:“父亲，孩儿只是有点好奇。” 侯爷看了儿子一眼，没有说话。 此时郑氏却开口了，她瞟了公子一眼，声音异常的婉转轻柔。 “世子爷何等尊贵之人？沈氏不过是一村妇，来前堂只怕不妥？” 公子看也没看郑氏一眼，只是淡淡的道:“本公子想，能吟出这种咏菊诗的人必定不凡，本公子见一见又有何妨？” 郑氏微微低头，没再说话，谁也看不清她的脸色。 …… 最后，顾三爷也实属无奈，只好让奶娘回去将沈娘子请来。 …… 陈嫂的话话还没有说完，孟翠花的眼泪就哗哗直掉。 “……陈嫂，煊哥儿现在如何？” 陈嫂摇摇头:“不知道，奴婢走的时候，他还跪在地上……” 孟翠花狠狠抹了把泪。“……好吧，我去见老爷，煊哥儿才七岁，他怎么舍得这么对他？”说完转身便走。 “慢着，翠花……”沈茴香一把拉住她。 “嫂子，这次你别拦我，我……我一定要去救煊哥儿，否则我……我……” “我不是拦你，”沈茴香哭笑不得，“那些人是想让我去对质，你一个人去有什么用？” 孟翠花愣了愣，咬咬唇道:“不行，嫂子，老爷发起火来可怕至极，你不能去。”她转眼扫视了外墙一眼，见外面并没有人，于是压低了声音道，“嫂子，我这里有点银子，你带上银子赶紧离开顾家吧。” “干什么？逃跑？”沈茴香失笑了，“我为什么要逃？我又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过就是教了小孩子念书。这算什么罪过？我不信你家还能要我的命？” “哎呀，你不懂，嫂子，你就听我的劝吧，好不好？”孟翠花急得跺脚。其实，她担心的不仅仅是自家老爷，最主要的是侯爷也在那边，以前她就听人传闻，说侯爷是一个非常注重规矩的人，这次煊哥儿犯规恰好又撞在他手上，如果他要惩罚嫂子，依他的权力和手段，要对付一个弱女子简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沈茴香想了想，安慰她道:“你放心吧，翠花，我不会有事的。我必须去，否则三爷在侯爷那里就下不了台。这个台阶必须由我给三爷递过去。三爷他不但不会怪罪我，还必定会感激我。你信不信？” “感激你？”孟翠花听得一愣一愣的。“嫂子，我没听错吧？” “当然没听错，走吧，三爷久等不见人才真的会生气。” 孟翠花咬咬牙，心一横:“行，走吧，如果他们要对付你，不还有我吗？我孟翠花就是豁出命我要保护好你们。” 沈茴香颇为感动。“行，走吧。” 花厅的午宴早已结束，客人们大多园子里赏花游玩。此时正是菊花盛开之际，园子里各种各样的菊花争相开放。 园子里有一处清幽之处，名为“冷泉谷”。说是“谷”，其实就是由众多假山奇石堆砌而成的奇景。假山中间仿着一道小溪从上蜿蜒至下，清流潺潺而流，叮咚叮咚，霎是好听。溪水回流成一处不大不小的池子，池中种着水中莲，还有各色的鱼儿在莲旁游来游去，惬意至极。 这一处美景实在养眼得紧，连坐在池子边赏鱼赏美景的客人们也大为赞赏。 客人也分两拨，男客在池子左侧，女客在池子的右侧。客人们都坐在华盖下，头顶是暖融融的太阳，温度适中，不冷不热，再加上池边的美景，不由令人心旷神怡。 男客这边，坐在主位的男人一身绛色锦袍，外表相貌堂堂，正是锦阳侯顾文楷。只见他撸着胡须，微微笑道:“三弟，你这一处果真是神仙所在，连大哥也艳羡不已啊。” 顾三爷谦逊的一笑:“大哥说笑了，三弟这里不过就是几块顽石堆砌而成，赶主宅里后花园可是差远了。” 老宅那边也有一座大园子，比这里的园子大几倍，里面修葺得如同神仙住所。 其实，三房的这座园子虽然小了点，但是设计修葺得并不差，虽然比不上老宅的园子宏大宽阔，但是单从景致上来看非常不错，平日里，顾三爷有时候一个人也要端一壶茶来到这里坐着，静静地听着溪水的潺潺流水声以及鸟儿的鸣叫声……这一切，本来很美，特别是今儿是他的寿辰。更特别的是，大哥和世子竟然也出人意料的来参加他的寿宴。 虽然他在寿宴的前三日去老宅邀请过大哥，但是他也没有奢望他能亲自来。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程序。按照这个程序，大哥会在寿宴的当日，让人送来贺礼，那就是他作为大哥与族长应尽的责任了。 至于他本人？大哥那么忙，怎么可能会亲自来参加他的寿宴？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大哥不但来了，而且，世子竟然也来了。 第85章 寿宴风波4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大哥不但亲自来了，而且，世子竟然也来了。 父子俩同时踏进他三房的大门，这多少让顾三爷有些受宠若惊。 他正想好好和大哥叙叙旧，毕竟他们兄弟起码也有一年多没好好在一起说过话了。 本来，寿宴上气氛非常的融洽，他兄弟二人推杯换盏，谈性正浓。二人从幼时乐事一直谈到近期京城的趣闻。 侯爷一时诗兴大发，随兴作了一首诗，并让他也即兴作诗。 可怜他只简单的能读能写，哪里能做诗？他尴尬的笑笑，婉拒道:“大哥说笑了，三弟粗通文墨，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哪里能做诗？” 侯爷哈哈大笑，笑声爽朗至极。其实，大哥并没有半点看不起他，只是她自己心里略微有些不自在。 谁知道，这画面却刺激了煊哥儿。他随即起身，走到侯爷面前，傲然道:“侯爷，会念诗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念诗！” 侯爷愣住了，世子愣住了，顾三爷也愣住了。他注意到，煊哥儿没有称伯父，而是称侯爷。 他脸色变了，呵斥儿子:“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不懂规矩了？” 侯爷却摆摆手，神色和蔼的问煊哥儿:“你是煊哥儿吧？你今年几岁了呀？” “七岁！” “嗯，”侯爷点点头，笑道，“刚才你说会念诗没什么了不起，这么说你会念诗罗？” 顾三爷忙道:“大哥别听这孩子瞎说，他大字还不识一个呢？哪里会做诗？” 煊哥儿是小孩子，自然也有小孩子的好胜心，听了父亲的话，马上反驳道:“爹爹，我会念诗，我还会写字呢，我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住嘴！”顾三爷脸色很不好看，“再胡言乱语，看爹爹不给你一个大耳刮子。还不退下去？” 谁知，煊哥儿虽然是小孩子，却异常的任性倔强，爹爹不要他做，他偏要做，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大声的道:“爹爹看，煊儿是不是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顾三爷狐疑的接过那张纸，一看见纸上“顾辰煊”三个字，他就呆了。 侯爷好奇的接过纸，也愣住了。那三个字虽然稚嫩，但是一笔一画却准确无比。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侯爷好奇的接过纸，也愣住了。那三个字虽然稚嫩，但是一笔一画却准确无比。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煊哥儿，温声道:“这是你写的字吗？” “是呀！”煊哥儿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哦，写得不错嘛，是谁教你的呢？” “是我大舅母！” “你的……大舅母？她是谁？” 煊哥儿完全没有注意到父亲越来越苍白的脸，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大舅母是沈娘子，她上个月才从乡下来京城。” “哦，乡下来的？”侯爷扫了顾三爷一眼，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世子微微蹙着眉头，一脸沉思的看着煊哥儿。 顾三爷知道事情搞砸了，但是他无能为力。 只听侯爷放下纸，又问:“你刚才说你会念书，念一首给大伯听听，好不好？” “好！”煊哥儿挺直了小身板，转头四顾，忽然发现角落里有几盆盛开的菊花，于是指着花盆道，“现在正是秋菊盛开之际，煊儿就用菊花为意来念一首诗。” 侯爷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点点头:“好！” 煊哥儿清了清嗓子，挺直了小身板，一字一句的念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一诗念完，整个厅堂都静了下来，鸦雀无声，客人们都看着煊哥儿。 煊哥儿不知道为何气氛突然就变了，他有些不安，手指绞着衣袖，偷偷觑着侯爷与自己的父亲。 侯爷与世子大为惊讶他们，盯着煊哥儿，脸色晦暗莫名。 顾三爷也不知道这首诗是好是坏，他只知道儿子闯了祸，于是狠狠的责骂儿子，问他从哪里偷学来的诗？ 煊哥儿却一口咬定是大舅母教的。 顾三爷盛怒极了。这个时候了，这个孽子还在撒谎？别说大哥不信，就连他也不信。一名乡下来的村妇，会识字念诗？ 最后，还是世子提议，让那名村妇沈娘子来前堂对质。 他虽然隐隐觉得此举不妥，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其实，他也希望煊哥儿说的是真话，这样，煊哥儿不至于受罚，大哥也不至于真的迁怒与他……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有小厮上前禀道:“老爷，孟姨娘与她嫂子沈娘子过来的，正在园子外面。” 顾三爷这才回过神来，哼了声道:“让她们进来吧！” “是！”小厮转身出去。 顾三爷不着痕迹的扫了那父子两眼。 侯爷正在慢条斯理的品茶。世子手中折扇轻轻的摇着，唇边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父子俩的神色并无异常，顾三爷心下稍宽。 不一会儿，小厮就带进来两名女子。 “老爷，她们人到了。” 顾辰焱正凝视着不远处假山上的一只鸟出神，闻听此言，忙收回眼神看过去。 两名女子，其中一人看穿着打扮应该就是孟姨娘，只见她神情拘束，低着头怯怯的站在那里，不安的绞着手指。而另一名衣着简单眉目清秀不施脂粉的年轻女子却神情泰然自若，没有一丝的惊慌失措。 顾辰焱蹙起眉头。这女子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茴香并没有看侯爷父子，而是不慌不忙的上前对着顾三爷福了福，朗声道:“三爷，您找小女子前来可有要事？” 顾三爷吁了口气，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朝身后的丫头摆摆手:“去，将煊哥儿带过来。” “是，老爷！”丫头得令而去。 沈茴香微微蹙起秀眉，不经意的抬头扫视了一眼，未曾想与一人的目光相遇。那人俊眉朗目，风度翩翩，一双如星辰般的眸子正凝视着她。 沈茴香怔了怔。她所料没有错，这男人正是那日在客栈里有一面之缘的顾家公子，也就是侯府的世子。 第86章 寿宴风波5 孟翠花咬咬唇，见她神色镇定，心下稍安，只得转身退了下去。 等她退下后，顾三爷才吩咐身后的下人:“去，将煊哥儿带过来。” “是，老爷！” 沈茴香微微蹙起秀眉，抬眸扫视着四周。 池子边虽然置放着数顶华盖，每顶华盖下都坐着客人。顾三爷与侯爷父子所坐的位置正好在假山的旁侧，这里不但有假山挡住一部分视线，而且旁边还有一棵高大的香樟树，再加上华盖的遮挡，所以其他客人并看不清楚这边的情形。 沈茴香吁了一口气，刚想回眸，视线却意外的与一人相触。她凝神一看，只见那人是一名年轻公子，生得唇红齿白俊眉朗目，气质如尘，一双如星辰般的眸子正凝视着她。 沈茴香怔了怔，心念一动。果然她所料没有错，这男人正是那日在客栈里有一面之缘的顾家公子，也就是侯府的世子。 顾辰焱一见她的神色就知道她也认识他。他脑子转了转，猛然醒悟，忍不住脱口而出:“原来是她？” 侯爷看了他一眼:“你认识她？” 顾辰焱点点头，低声道:“见过一面……爹，上次婉儿闹离家出走，在客栈与人起了争执，就是这位小娘子……” “是吗？”侯爷惊讶异常，转眸仔细的打量沈茴香。这女子非常年轻，眉目清秀，面色沉静如水。他微微有些发愣，这张脸怎么隐隐有一种熟悉感？ 顾辰焱见父亲的目光冷了下来，以为他护女心切，忙解释道:“爹，上次那件事情，是婉儿不懂事任性，这位小娘子并无过错。” 侯爷皱了皱眉头，扫了儿子一眼，心里颇有些意外。儿子一向高傲自负，这次竟然会帮着一名普通的村妇说话。他哼了声，没有说话，只是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沈茴香。 沈茴香自然不知道他父子二人说了些什么话，但是见他们的神色也知道他们必定在说自己。她微微蹙眉，目光有些冷，心想，这父子二人不过是因为煊哥儿学了几首诗，就罚孩子下跪，可见得也不是什么善人，特别是那个什么世子，生得那样俊，可见心肠也必定冷漠。嗬，侯府家的贵公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会心疼庶房叔父家的一个庶弟？ 不一会儿，下人带了煊哥儿过来。 煊哥儿不过是七岁的孩子，在厅堂又罚了跪，心里早就委屈成什么似的，又惊又怕，所以一看见沈茴香站在那里，就小嘴一瘪，眼泪夺眶而出，奔上前扑进沈茴香怀里，哭道:“大舅母……” 沈茴香急忙搂住他，弯身擦去他眼角的泪，柔声安慰道:“别哭，大舅母不是来了吗？” “大舅母，煊儿膝盖好痛……”煊哥儿抽泣着刚说两句，身后就有人重重的咳了声。 煊哥儿吓得身子一缩，再也不敢哭出声了，只有小肩头一抽一抽的。 膝盖痛？沈茴香低头一看，赫然发现他膝盖处的绸裤已经湿漉漉的浸出了血丝，不由吃了一惊，再顾不得别的，忙轻轻撸起他的裤管。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脸色也顿时变了。只见煊哥儿的膝盖已经破了皮，鲜血淋淋的。 她咬咬唇，又撸起另外一只裤管。也是一样，全是鲜血。 “煊哥儿，告诉舅母，你的膝盖怎么会破皮流血的？”沈茴香最是喜欢孩子，平生最见不得孩子吃苦受罪。就算煊哥儿违反家规被罚跪，可是，从他罚跪到现在也才一会儿功夫，这么短时间怎么会跪得两只膝盖鲜血淋淋？ 煊哥儿抹了把眼泪，刚想说话，却听顾三爷冷哼道:“煊儿，不许叫苦喊疼。你是男孩子，受这点责罚算什么？” 煊哥儿咬着下唇不敢再说。 沈茴香狠狠瞪了顾三爷一眼，转头温声道:“煊哥儿别怕，你告诉大舅母，你的膝盖是怎么回事？你不告诉大舅母实话，大舅母怎么给你治伤呢？” 煊哥儿怯怯的看了父亲一眼，又看了大舅母一眼。大舅母凝视着他，目光关切怜惜。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不害怕了，仿佛大舅母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嗯”了声，道:“煊儿刚才……刚才在厅堂里跪石算盘……” “石算盘？”沈茴香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他们让你跪石算盘？” 侯爷父子也有些惊讶，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想，这个顾三爷，可真舍得下狠手。 这种石算盘，沈茴香也稍稍知道一点，这种惩罚用具在大齐也算是比较独特的了。它外形如同一把大的算盘，只是算盘棋子全是尖尖的小石头所制。一般大户人家都备有这玩意，用来惩罚犯了家规的族人。 但是因为石算盘比较尖锐，所以一般十岁以下的小孩子并不用这种方式来惩罚。 但是，沈茴香万万没想到，今儿就因为煊哥儿念了一首诗犯了所谓的家规，顾三爷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一个七岁的孩子。 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那股怒火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怎么按也按不下去。 她倏地直起身子，盯着顾三爷，语气咄咄逼人。 “请问三爷，煊哥儿到底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你要罚他跪‘石算盘？’” 顾三爷一见儿子双膝血迹斑斑，心里早就又悔又愧。 儿子是他的，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只是，他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不这么做，怎么消除侯爷的疑虑？煊儿是男孩子，吃点苦头没什么…… 这样一想，他随即抛开心里那点愧疚，板起脸盯着沈茴香，冷冷的道:“这里是顾府，煊哥儿是我儿子，父亲惩罚犯了家规的儿子天经地义。你一个借住在府里的外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沈茴香气极反笑，“好，你口口声声说煊哥犯了家规，他到底犯了哪一条哪一款？” “哼，顾氏家规第一条便规定，庶出子弟不得私自读书习字。可是煊儿呢，他不但偷偷学了，还到处张扬，你说，该不该罚？” 第87章 当场做诗1 顾三爷冷笑道:“哼，顾氏家规第一条便规定，庶出子弟不得私自读书习字。可是煊儿呢，他不但偷偷学了，还到处张扬，你说，该不该罚？” 顾辰焱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名小女人。看外表，她就是一名普通的村妇。相貌也说不上多美，充其量只能叫清秀，身子也瘦弱，穿得也普通，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就是扔在大街上也无人识的那种。可是，她偏偏就那么有气势，在她身上，看不到丝毫的自卑怯懦…… 顾辰焱轻轻摇着折扇，嘴角挂着若有所思的笑意。嗯，他现在倒是对这个小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倒是想看看，她该如何应付这场面？ 只听沈茴香“嗤”的一声冷笑，道:“好，今儿我就来说说到底该不该罚？这条家规到底有没有人性我们暂且不论，我只说两点:第一，煊哥儿绝对没有偷学，他会的所有全是我教的。还有，三爷说他到处张扬。据我所知，煊哥儿并没有到处张扬，他只是想帮帮你，因为你是他的父亲，他不想你因为吟诵不出诗就被人小看了去。这正是他孝顺的体现。这么可爱又懂事的孩子，你却忍心让他跪‘石算盘？’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就算他是庶子，就算他违反了家规，他难道不是你的儿子？你就不心疼？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你难道连虎也不如？” 这一番话，沈茴香说得荡气回肠，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丝毫的停顿。 侯爷撸着胡须看呆了。这么有气场的女人，他绝对是第一次看见。大齐的女子，上至贵族，下至村妇，哪一个在男人面前不是唯唯诺诺，说话不敢大声？ 煊哥儿也惊得张大了小嘴合不拢，眼神充满了崇拜。 在他心里，爹爹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说一，没人敢说二。娘亲在爹爹面前只能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大舅母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和爹爹对着干。 顾辰焱摇扇子的手也顿住了。啧啧，这一番话，真精彩！如果不是因为侯爷是他父亲，他真想拍手鼓掌了。心里暗暗佩服，这个女人，胆子真不小，可真敢说呀。 顾三爷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这该死的女人，骂他不如虎，那不就是间接的骂他连畜生也不如吗？他脸色铁青，怒道:“放肆！我罚煊哥儿跪石算盘，不是因为他偷学，而是因为他撒谎！” “哦，是嘛？”沈茴香不慌不忙的道，“三爷，煊哥儿到底说了什么谎话，让你这么生气？” “哼，他明明是自己偷学的，却撒谎说是你教授的，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撒谎，长大了还了得？难道不该重罚？” 沈茴香有些失笑:“三爷，煊哥儿句句说的都是实话，他没有撒谎骗你呀，的确是我教他读书写字的。你为何宁愿相信自己儿子撒谎也不愿意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你教的？”顾三爷上下打量着她，“嗤”的一声冷笑，“一名乡下村妇，也会读书识字？简直是滑稽可笑！” 其实，不单单是顾三爷，侯爷父子也是不信的。在大齐，念书是贵族人才玩的游戏，别说乡下女子，就在京城里许多的大户人家里，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姐也比比皆是，更何况是刚刚逃荒来的村妇？会识字？识的是天书吧？ 沈茴香淡淡的道:“三爷，凡事皆有例外，大齐这么大，有几个识字的村妇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吧？” 顾三爷还没接话，侯爷却忍不住冷笑了:“嗬，你这小女人倒是伶牙俐齿得很。刚才，你说在大齐会识字的村妇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那么，本候问你，是谁教村妇识文断字吟诗作赋？是她们的庄稼汉父亲还是她只会挖地的兄长？” 侯爷的语气充满了鄙夷与嘲弄，沈茴香心里非常的不爽，下定了决心要和他较劲。 不过她面色却依旧沉静如水，妙目扫了侯爷一眼，不紧不慢的道:“侯爷，有一个成语故事，不知道你是否听过？” “什么成语故事？” “坐井观天！” 侯爷盯着她，蹙起了眉头。 沈茴香看他的神色便知他并不知道这个成语。看来，这个大齐和她那个时空的历史上的大齐完全不一样，她吃了颗定心丸，微微一笑道:“侯爷耐心听我道来，这个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一只青蛙坐在井里，一只小鸟飞来落在井沿上。青蛙问小鸟：‘喂，你从哪儿飞来的呀?’小鸟回答道：‘我是从远处飞来，我在天空中飞了一百多里，口渴了，下来找点水喝。’青蛙说道：‘朋友，别说大话了!天不过井口那么大，还用飞那么远吗?’小鸟惊讶的看看它，说道：‘你弄错了吧？天空无边无际，大得很哪!’青蛙笑了，说：‘朋友，我天天坐在井里，一抬头就会看见天，我不会弄错的。’小鸟也笑了，摇头说道：‘朋友，你是弄错了，如果你不相信，你就跳出井口来看一看吧！’” 侯爷父子都是聪明人，略微一思索便知其意。顾辰焱凝视着沈茴香，眸光奇特。 候爷却老脸一红，愠怒道:“你这是在讥讽本候是那只青蛙吗？” 沈茴香暗暗好笑，面上却淡淡的:“不敢，小女子胆子再大也不敢讥讽侯爷是青蛙，小女子只是好意提醒一下侯爷，不要做那井底之蛙，要做就做那高飞的小鸟。” 侯爷瞪了她一眼，哼道:“罢了，本候懒得听你狡辩。既然你会吟诗作赋，那本候就现场考考你如何？” 直到现在，侯爷还是不信这村妇会诗词歌赋。 沈茴香今儿成心要露一手镇住几人，于是点点头，道:“行，侯爷请随便出题吧！” “嗯，”侯爷撸撸胡须，沉吟了一会儿道，“现在正是秋日，就以秋日为题，作一首诗七言诗吧。” 沈茴香脸色沉了下来，慢慢踱着步子，故意蹙起眉头，显得有些为难的样子。 顾辰焱看了父亲一眼，咳了咳道:“其实，七言诗太难，不如……” 第88章 当场做诗2 顾辰焱看了父亲一眼，咳了咳道:“其实，七言诗太难，不如……” 他的话音未落，沈茴香就已经朗声吟诵出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宵。” 侯爷的脸僵住了。顾辰焱细细咀嚼着诗句:“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宵。此诗好，不仅好，而且妙，不但有意境，而且更有气势。”他抬眸看着沈茴香，神色既钦佩也有些疑惑。因为如此洒脱的诗句倒似男子所做，实难想象竟是女子所做？ 沈茴香暗暗好笑，面上却沉静如水，道:“那是当然。不过，这首诗也不算是最好，小女子只是随口吟诵一首，让世子见笑了。” “哦？如此绝佳的诗句小娘子竟然是随口吟诵？如果用心做，是不是会更加绝妙？看来我等是看走眼了。小娘子竟然是心思敏捷的大才女了！” “不敢，小女子不过是一乡下村妇，哪里敢称才女？世子爷谬赞了！” 顾辰焱收拢折扇，站起身，缓缓走前几步，仰头凝视着假山上的一只鸟，道:“好，对面有一只翠鸟，请小娘子就以翠鸟为题，作一首诗如何？” 沈茴香抬眸望去，果见假山尖尖的石尖上立着两只有着五彩斑斓羽毛的翠鸟，正叽叽喳喳的鸣叫着。 她回过头来看着顾辰焱，淡淡一笑，道:“这有何难？不过，如果我真的做出了诗，世子爷是不是就会相信煊哥儿的话了？” 此时，一缕阳光淡淡的照在她脸上，让她清秀而自信的脸庞如同洒上一层金粉，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粉，竟然无比的娇媚。顾辰焱不由看得呆了。 “世子爷？” “呃……”顾辰焱回过神来，俊脸微微一红，掩饰的咳了咳道，“好，如果你真的能作出诗，那煊哥儿偷偷念书的事情就不追究了。而且，从今儿开始，他可以自由自在的念书识字。他想跟着你学也行，去家学里念书也行。只要他愿意，他想怎么学都行。” 沈茴香秀眉一扬，喜道:“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顾三爷心里一阵狂喜。其实，煊哥儿自幼聪明，他早就想让儿子念书，只是苦于家规束缚，总是不得其便。现在好了，世子爷亲自发话，煊哥儿可以放心的念书识字了。 煊哥儿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侯爷却愣住了，看着世子，皱眉道:“儿子，你这是？” 顾辰焱淡淡的道:“爹，顾氏家规虽然规定不许庶子念书，但是家规的后面一条里不是也写明有特殊情况的除外吗？” “这……” 侯爷无言以对。儿子既然已经发话了，他也不好明着反对，毕竟家族里的事情一直是世子在管理。只是，他扫了沈茴香一眼，哼了声道:“她不是还没有做诗吗？做了再说吧！” 沈茴香心情大好，笑容可掬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可就念诗了？”她清了清嗓子，抬眸指着还在鸣叫的翠鸟，清脆悦耳的声音朗朗而出。 “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 侧见双翠鸟，巢在三珠树。 矫矫珍木巅，得无金丸惧。 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恶。 今我游冥冥，弋者何所慕。” 顾辰焱细细的品味着，越品越觉得有味道，心里的钦佩之色更盛。抬眸见小女人似有得色，于是便想着挑一挑刺打击她一番。 “小娘子所做诗词藻虽然华丽，只是用词却有些不妥。” “哦，怎么不妥了？小女子愿闻其详？” “刚才小娘子用了三珠树，珍木巅，可是，翠鸟明明立在石尖上的，何来的三珠树、珍木巅？” 沈茴香笑道:“这个问题提得好。世子爷，三珠树是传说中的珍贵树种，也是翠鸟最喜欢栖身的树木。然而，园子里并没有三珠树，可是翠鸟还是飞来了栖息在假山石上。这这是不是意味着园子的美景吸引了翠鸟？将假山当成了三珠树？既然如此，我将假山石尖看成三珠树，又有何不可？” 顾辰焱一愣，忍不住失笑:“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世子爷通今博古精通，是大齐最负盛名的才子，应该读过这种类型的诗吧？” 顾辰焱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通今博古？久负盛名？小娘子给本世子戴了两顶高帽子，本世子不认同也不行了？” 沈茴香蔻儿一笑:“小女子句句属实，可没有半句虚言。世子爷是大才子，名头太响亮，小女子可是早有耳闻，一向暗中钦佩。” “是吗？那可多谢小娘子的谬赞了。” 顾辰焱一向沉着冷静为人低调，此时此刻不禁也有些飘飘然起来，看向沈茴香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暗想，不过是一村妇，怎恁地精灵古怪？ 这时，管家过来请示:“老爷，今晚晚宴摆在哪里？” “摆在小花厅。”顾三爷心情格外的好，脸上全是笑意，“今晚我要与兄长畅饮美酒以叙兄弟之情。” 侯爷蹙眉道:“晚宴就不参加了吧？为兄还要赶回去……” “大哥！”顾三爷脸色真诚，“自从三弟单独在外置府，我们兄弟就没有好好的聚过，三弟每次回主宅也都是匆忙得紧。今儿无论如何大哥也要吃了晚宴再走。” “这……”侯爷迟疑的抬头看世子，“儿子，你说呢？” 顾辰焱没有说话，他看向沈茴香，后者的眸子格外的亮。 他微微一笑道:“爹，今儿既然是三叔的寿宴，我们也不用急着回府。平日你们兄弟也难得相聚，好好在一起喝喝酒叙叙旧，那是再好不过了。正好，我也想与沈娘子探讨一下诗词。沈娘子，你不会拒绝吧？” “啊，探讨诗词？”沈茴香脸色变了。老天，他不会是认真的吧？ “怎么？”顾辰焱语气揶揄，“小娘子不会是怕了吧？” “怕？我会怕吗？”沈茴香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好在她诗词歌赋功底雄厚，应付他一个人应该绰绰有余吧？真是没有想到，她在大学背的那些古诗词现在倒派上用场了。 第89章 当场做诗3 “怕？谁怕了？去就去！”沈茴香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好在她诗词歌赋功底雄厚，应付他一个人应该绰绰有余吧？真是没有想到，她在大学背的那些古诗词现在倒派上用场了。 “既然如此，”顾三爷也是一个有脑子转得快的人，“那今晚就在小花厅旁边的雅园开一场现场小型诗会。世子，你觉得呢？” 顾辰焱喜道:“三叔想得真周到，侄儿也是这样想的。” “那好，我马上下人们去安排。” 这些人中，最兴奋的就是煊哥儿了，他忙上前拉着父亲的手，问道:“爹爹，那孩儿呢？可不可以去参加诗会？” “当然可以！”顾三爷看着这个庶子，虽然不是嫡子，但是他一样对他寄予厚望。 “真的吗？太好了！”煊哥儿兴奋得跳了起来。 “参加诗会是要对诗的，你会对诗吗？要是对不出诗可是要受罚的。”顾辰焱故意逗他。 “我当然会对诗。”煊哥儿小脸一扬，不服气的道。他被沈茴香教导了两个月，颇习着了她敢说敢做的性子。“我大舅母教了我背好多诗，我不但会背，还会写呢。” 沈茴香的脸却垮了下来，拉过煊哥儿道:“好了好了，什么湿呀干的？还是先解决你膝盖上的伤吧。伤没弄好，可不许你参加什么诗会。” 一语提醒了顾三爷，他这才想起儿子膝盖还在淌血，又愧又悔，忙大声吩咐丫头们去取药来。 …… 且不说这边正热闹，只说右侧的女客处，陪着客人们的正是郑氏。 她端坐在华盖下，陪着客人们有说有笑，但是她的心却一直密切注意着对面的动静。 她无法看清楚对面的情景，却能时不时听见对面传出几声熟悉而爽朗的笑声。她绞着手里的锦帕，紧紧咬着唇，眸光泛出异样的光芒。 “夫人！”身后忽然有人低声唤她。 郑氏吓了一跳，倏地回头。却原来是自己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头春兰。她舒了口气，脸色恢复了正常。 “……那边怎样了？怎么听见有笑声？” “夫人，是那位沈娘子与世子爷在做诗呢。” “做诗？”郑氏惊讶的回头看侍女。“那个乡下来的女人？她还会做诗？你听清楚了吗？” “是的，奴婢不敢靠得太近，躲在香樟树后面听见的……沈娘子作了两首诗，世子爷非常高兴，还特地准许煊哥儿以后可以念书。不用受家规束缚。” 郑氏脸色变了，转眸盯着春兰:“世子爷真的这样说了？” “真说了，奴婢听得清清楚楚。” 郑氏心口凉了半截，咬牙道:“……那侯爷没说话？” “侯爷……没说什么。” “哼！”郑氏讥笑道，“那倒也是，现在侯府主事的是顾辰焱，侯爷什么都不管，他能说什么？” 春兰不敢答话。 郑氏盯着对面隐隐可见的华盖，只觉得心里愤愤难平。那个臭男人，看见自己不但没有一丝的笑脸，竟然还会帮着煊哥儿。 郑氏盯着对面隐隐可见的华盖，只觉得心里愤愤难平。那个臭男人，几年未见，他看见自己不但没有一丝的笑脸，竟然还会帮着煊哥儿。他是故意的吧？他明知道煊哥儿是庶子，自己的儿子才是嫡子，他却还是要帮他，不是故意的是什么？真是可恨到极点！可是，无论自己如何恨他，心里深处，她却还是渴望他能看一眼自己……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下心绪，淡淡的问:“老爷可有说，晚宴摆在哪里？” “老爷说了，摆在小花厅。” “小花厅？侯爷要用过晚膳再走吧？” “是的，奴婢听老爷说，他今天心情好，要好好与侯爷喝酒，叙叙兄弟情……” “那世子爷呢？” “世子爷……”春兰看了夫人一眼，“奴婢听世子爷说，他要与沈娘子探讨一下诗词……” “探讨诗词？”郑氏好不惊讶，“他的意思是，那个姓沈的女人也要参加晚宴？” “是，是的……” “开什么玩笑？”郑氏美丽的脸变得好狰狞，“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他有什么话和她说的？真是自甘下贱。我呸！” 春兰低着头不敢接口。 过了一会儿，郑氏才恢复了神态，淡淡的道:“好了，既然侯爷父子要留在这里用晚膳，那你去吩咐一下厨房，今儿晚宴加几个菜。” “是，夫人。加哪几个菜呢？” “嗯，让我想想，”郑氏撑着下巴，想了想，“加五个菜:松鼠桂鱼、蟹子豆腐、黄油闷乳鸽、鸡耸芦笋、还有一样凤丝仙人掌。……就这几样，去吧！” “是，夫人！” 春兰退下后，郑氏一个人独自坐着发呆，脑子里思绪万千，过去的事情竟如走马观花一般。 且说沈茴香将煊哥儿带到偏房，将他膝盖上的伤口处理干净后，又涂了外伤膏，再包上一层绷带，用布条缠住了。这才稍稍放心。 又牵着煊哥儿的手来到园子外。孟翠花正在焦虑不安的等在这里。 听说老爷不但原谅了煊哥儿，而且经过世子爷的特许，煊哥儿以后还可以念书，孟翠花就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煊哥儿以后再也不用当睁眼瞎了！” 她眼眶里渗出泪花，拉过儿子的手，遵循教导一番。煊哥儿连连点头。 沈茴香道:“翠花，煊哥儿现在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我和煊哥儿要参加完晚宴再回来。” 孟翠花点点头，凝视着嫂子，忽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哽咽道:“嫂子，谢谢你……” 沈茴香吓了一跳，忙拉起她:“好端端的，你下跪干啥？在孩子面前，别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知道吗？” “我知道！”孟翠花抹了一把泪，“嫂子，你真是我母子的恩人，如果没有你，我母子二人……”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沈茴香叹了口气道:“说这话干嘛？我是煊哥儿的大舅母，也算是他半个母亲。这孩子聪明，以后好好培养，会有出息的。” “嗯，”孟翠花使劲点点头，又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转身奔走了。 第90章 往事如烟1 太阳西落不久，晚宴就开始了。整个小花厅四周都没装饰一新。顾家三房虽然比不上主宅那边，但是好歹也属于顾氏一族，顾三爷虽然是庶子，但是自幼也见识过豪门的奢侈，所以布置起厅堂来倒也得心应手，只是那银子花得如流水让他有些心疼。不过，他今儿心情好，再说以后煊哥儿要是出息了，那多的银子不都滚滚而来了？ 参加晚宴的人其实并不太多，因为午宴后许多客人已经离开，留下的只有二十多位客人。他们大多是平日里与顾氏三房来往密切交好的，在京城贵族圈还排不上号，顶多算三四流圈子的了。 所以，这场晚宴与其说是为客人们准备的，倒不如说是为顾辰焱准备的。因为来参加寿宴的大多是当家人与主母，他们并不热衷于对诗。——对诗一般是年轻人的天下。但是因为今天的寿宴许多人并没有预料到顾辰焱也会来，所以，许多公子小姐并没有来。在座的年轻公子小姐就那么几位，为了讨好这位顾氏世子爷，也应景似的来对诗。只可惜他们水平有限，念起诗来也是结结巴巴。 顾辰焱很快就对这帮人失去兴趣，趁着客人们推杯换盏饮酒作乐的时候，他拉着沈茴香来到小花厅外面的桂园。这里开满了桂花，香气溢人。 顾辰焱谈性方浓，诗词歌赋又都是精通的，谈论起这些自然是侃侃而谈。 所幸沈茴香能熟背几千首诗词古诗词，虽然谈不上造诣深，但是也足够应付这个贵族公子。 顾辰焱越谈越来了兴致，从上古的象形文字，一直谈到了最近的钟鼓文。不论他的话题是什么，沈茴香都能轻松的应对自如。不知不觉间，顾辰焱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不一样，在他的心里，他已经将她当成难得的知己，有些相见恨晚了。 两人谈得正投机的时候，有人走进了小花厅。 “沈娘子，原来你到这里来了？让我一阵好找。” 顾、沈二人回头一看，正是郑氏。 不知道是不是沈茴香的错觉，她感到顾辰焱的目光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她起身福了福。“夫人找我何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药材上的事情想像你讨教讨教。”郑氏盈盈走过来，态度倒是非常的诚恳温和。 郑氏今晚打扮得非常的美。一袭淡蓝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 沈茴香还没有答话，顾辰焱却低头惊讶的看着她。 “你懂药材？” “那个，其实我只是……” 沈茴香刚想回答，郑氏却抿嘴笑了:“世子爷还不知道吧？沈娘子不仅仅会做诗，她最拿手的是医术呢。”说完，一双明媚如丝的秋波不经意的瞟了顾辰焱一眼。 谁知道顾辰焱根本就没有看她，他的注意力都在沈茴香身上。他眸子里的惊讶更盛，有些不相信。 “真的吗？你还会医术？” “那是当然了，上次你四弟生病，还是人家沈娘子治好的呢。”郑氏又成功了抢了话头。 顾辰焱蹙起眉头，抬眸扫了她一眼，冷冷的道:“沈娘子自己会说话，就不劳烦婶娘处处代劳了。”那个“婶娘”二字，顾辰焱咬音很重。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郑氏好歹也是他的婶娘，虽然三房是庶出，但是辈分在那里摆着，顾辰焱再怎么说客套话也得说一说吧？可是，听他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仿佛对突然闯入的郑氏非常憎厌。这是怎么回事？ 郑氏倒还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也没有接顾辰焱的话茬，而是转眸对沈茴香歉意的一笑:“抱歉，沈娘子，本不想打扰你与世子对诗的，只是有两个缘故。一来，最近几日，我为一味药材伤透了脑筋，左思右想逗不成行，想想满府里只有你懂这个。平日里忙，也不得便，想着今儿到有闲，于是才来找你。另外，煊哥儿在厅堂里找不到大舅母，也着急得很呢。我猜着可能你们来桂园了，所以才……” 郑氏将“大舅母”三字也咬得很重，而且，她看似满脸柔和的笑容，语气也温柔，其实她的眸光是冷的。 “啊？煊哥儿在找我？……那，世子爷，不好意思了，我先去一下厅堂。诗词的事，咱们以后再慢慢的切磋？”沈茴香正被这个贵公子缠得脱不开身，心想有这难得的机会为何不用？不待顾辰焱反应过来，匆匆福了福，转身便走。 “喂，喂，沈娘子，咱们那首诗还没说完呢……” 顾辰焱想撵上去，香风扑鼻，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挡在他面前。郑氏一双媚眼柔柔的看着他，低叹一声:“怎么，世子爷还想撵上去？” 顾辰焱顿住步子，冷笑道:“本世子想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郑氏抬眸看他，幽幽的道:“那是当然，世子爷是何等样人？婶娘哪里敢管世子爷的闲事？婶娘只是想提醒一下世子爷。世子爷大概还不知道，沈娘子是从乡下逃荒来这里的。她男人死了，公婆死了，连女儿也死了，已经够可怜的了，好不容易在这里有了一个栖身之处。我可不忍心看着她寡妇失业的好端端被人赶出去。你说是不是世子爷？” 顾辰焱愣住了，盯着郑氏，眼神奇特:“你说什么？她是逃荒来的，家人都不在了？” 他只知道沈娘子是乡下人，却万万没想到她的经历会如此复杂坎坷……不过，这也让他更加的钦佩她。 北部的饥荒有多惨，他是知道的，一个女人从千里迢迢感到京城，这其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只是，经过里那么多的苦处，她却依然自信大方，一言一行看不见丝毫的怯懦胆小唯唯诺诺，一点也不像逃荒进城的乡下人……这女人的心理该有多强大！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这小女人不但精通诗词，竟然还会医术？她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令他想不到的惊讶呀？ 第91章 往事如烟2 只是，经过里那么多的苦处，她却依然自信大方，一言一行看不见丝毫的怯懦胆小唯唯诺诺，一点也不像逃荒进城的乡下人……这女人的心理该有多强大！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这小女人不但精通诗词，竟然还会医术？她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令他想不到的惊讶呀？ 莫名的，他对那个小女人的好奇心顿时达到了顶峰，他想试图去挖掘，看看那个她身上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的新奇与惊喜？ 念头一起，再也无心敷衍郑氏，双手略略一抱:“不好意思，辰焱还有事，婶娘请便。”说完转身便走。 “慢着——”郑氏开口叫住他。 “婶娘还有事吗？”顾辰焱的语气颇不耐烦。 郑氏见他俊脸一片漠然，心里一片冰凉。 她原本以为说出了沈娘子的身世后，她会在顾辰焱的脸上看见预料中的鄙夷，但是她失望了。 顾辰焱虽然脸色复杂，但却更多的是惊讶，钦佩，与欣赏，连一丝的鄙夷也看不见。 她失望极了，慢慢走到他面前。 顾辰焱却下意识的退后三步，保持一定距离，就仿佛她是洪水猛兽一般。 郑氏心里更难受，忍不住苦笑:“……阿焱，那件事情都过去九年了，难道你还在怪我？” 顾辰焱眉头掀了掀，眸光冷漠，淡淡的道:“婶娘还是叫辰焱为世子比较好。” 郑氏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低声道:“阿焱，那件事……真的不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其实，这么多年，我过得并不好，在我心里，我依然是爱……” “婶娘！”顾辰焱打断她的话，并不看她，眸光看着不远处，语气却非常的平静，“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忘得干干净净，请婶娘休得再提。” “不……”郑氏猛然抬头，涨红了脸，“我不相信。阿焱，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我不相信你会真的忘了我？” 顾辰焱眸光微闪。“婶娘，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小孩子，懂什么了？” “不，我们不是小孩子！”郑氏有些歇斯底里，“认识你的那年，我才十四岁，如果不是因为……我早就是世子夫人了！” “行了！”顾辰焱沉声打断她的话，“我都说了，那件事我已经忘了，休得再提！” “不，我要提，你忘了，我没有忘！”郑氏眼眶红了，紧紧咬着唇，“是，我承认，是我的疏忽大意弄丢了宠儿，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 “你住口！”顾辰焱的眸光冰冷，“有些事情别人不清楚，你自己还不清楚吗？我最生气的不是你弄丢了宠儿，而是你明明知道宠儿在等你，你却抛下她去和另外一个男人私会……这件事，我永远无法原谅你！” “阿焱！”郑氏几乎快崩溃，“我对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去和别人私会，他是我的病人，我只是去给他看病……” “罢了！”顾辰焱仰头看天，长叹一声，“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婶娘还是忘了吧。至于你的那位病人，他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借口病了诱你前去，恐怕你比我更清楚。这些对我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毕竟，宠儿已经回不来了。” “阿焱……”郑氏眼泪流了下来。 顾辰焱看了她一眼，语气稍缓。“婶娘，你现在已经是三房主母，我劝你还是在府里循规蹈矩，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阿焱，你……”郑氏靠在栏上，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恨呀，千不该万不该，当初不该与他赌气嫁给了顾三爷。可惜，时间不会走回头路。如果世上真有后悔药，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吃上十颗。 她想起了九年前的事情，那是她还是一名十四岁的少女，青春貌美，婀娜多姿。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但是她出众的美貌还是吸引了不少的贵族公子。 这其中，锦阳侯府世子顾辰焱与定国公世子高人凤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两个男人不但是情敌，还是好朋友。 最后，一番纠结后，她选择了顾辰焱。顾辰焱虽然不像高人凤那样会说甜言蜜语的话，但是他的家世比高人凤好，本人性子也也比较沉稳，不像高人凤一样风流。 但是，高人凤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放弃她，他总是抓住一切机会像她示爱，甚至在她与顾辰焱的婚期都定了还来纠缠她。 那日，她记得正是元宵节，她带着未来的小姑子侯府十岁的嫡小姐宠儿去看花灯。却意外的撞见了高人凤。高人凤缠着她，说自己生了重病，要让她诊治……她为了打发他走，于是留下丫头与宠儿，让她们等自己一会儿，她却和高人凤一起离开了庙会...等她赶回来时，宠儿与两名丫头却不见了踪影。 宠儿失踪，这绝对是当时整个上流社会的一件大事。因为，谁都知道，侯爷夫妻视这个嫡女如命。侯府如同疯狂一般四处找人，却始终没有结果。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却最终终结了她与顾辰焱的婚事。顾辰焱知道了她在宠儿失踪那晚去见了高人凤，他伤心欲绝，无论如何不愿意原谅她，并亲自毁了婚约。 那时候，她还年轻，又自恃美貌，以为不过几日他必定来哄自己，谁知道，一个月过去了，顾辰焱音讯全无。她让丫头偷偷去打探，得到的消息竟然是顾辰焱与丞相之女正在议亲，她伤心之余，一气之下答应嫁给顾三爷做填房。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做顾辰焱的婶娘，恶心恶心他…… 可惜的，最后那个被恶心的人好像只有她自己。因为，她发现，其实在她心里，她最爱的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顾家世子顾辰焱！ 郑氏顺着栏杆坐了下来，手捧住脸，眼泪无声的从指缝滑了下来。 花厅里，沈茴香果然找到了煊哥儿。花厅里客人们还在饮酒作乐。她不喜欢这种场合，于是带着孩子离开了花厅。 第92章 相见恨晚1 花厅里，沈茴香果然找到了煊哥儿。客人们还在饮酒作乐。她不喜欢这种场合，于是带着孩子离开了花厅。 刚走上走廊，后面就有人在叫她。 “沈娘子请留步——” 她停住步子，回头一看。“世子爷？” 顾辰焱走上前来，一双明如秋水的眸光凝注她。 “这么早就走？” “已经不早了，”沈茴香看了一眼泛黑的夜空。“你没看见月亮已经出来了？” 顾辰焱眉头一挑，笑道:“月亮出来正好，在月下对诗岂不更好？” “月下对诗？” 煊哥儿也高兴得直拍手:“好耶好耶，焱哥哥，我也要对诗。” “……”沈茴香满脸黑线，这男人，是酒喝多了吧？还真当她是大才女？她拧起眉头，低头看煊哥儿，“对什么诗？现在太晚了你要回园子歇息了，知道吗？” “不嘛，我不回去，”煊哥儿拉着她胳膊一阵乱晃，“大舅母，煊儿也要对诗嘛。大舅母？” 顾辰焱看了看煊哥儿，拉过他，弯腰笑道:“煊哥儿，你大舅母说得对，现在已经晚了，小孩子可不能睡太晚。这样吧，改天有时间大哥带你去梨花社见识见识，好不好？” 煊哥儿本来已经嘟起嘴，一听大哥要带他去梨花社，不由眼睛一亮，喜道:“真的？焱哥哥，你没有骗我吧？” “怎么会？大哥是男子汉，说话自然是算数的。” “噢耶，太好了！”煊哥儿喜得跳了起来，又指着沈茴香问道，“那大舅母呢？你也跟煊儿一起回去吗？” “我……” 沈茴香刚想开口，顾辰焱却笑道:“不，你大舅母不急，她还要在这里再坐一会儿呢。” 煊哥儿歪头想了，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焱哥哥，你是不是想和我大舅母对诗比赛？” 顾辰焱看了一眼沈茴香，笑道:“是的。嗯，煊哥儿，你觉得，我会赢吗？” “你？”煊哥儿打量他一番，像一个小大人一样摸了摸下巴，皱眉道，“你想赢我大舅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得加倍努力才行！” “哦，是吗？” “当然。”煊哥儿压低声音道，“因为我大舅母可厉害了，她会背几千首诗呢。” “背……几千首？”顾辰焱转眸看着沈茴香，眸光熠熠生辉。“你那些诗……都是背的别人的？” 沈茴香俏脸发烧，有点像上课作弊被老师逮着了，她咳了咳，掩饰的一笑:“别听煊哥儿乱说，我哪里会背那么多？充其量也就几十首罢了。” 小孩子说话不知道轻重，他以为他这是夸大舅母？其实是揭了舅母的老底了！ 煊哥儿不服气道:“大舅母，煊儿哪里乱说了，你明明是这么说的呀……” “行了行了，就算大舅母说过，我承认了行不？真是败给你了。”沈茴香生怕他再说出别的什么话，赶紧拉了他的手道，“好了，现在大舅母送你回园子吧。” “慢着，”顾辰焱忙拦住道，“我找人送他回去吧。”转身叫过一名嬷嬷，吩咐她将煊哥儿送回去。 嬷嬷领命，将煊哥儿带走了。 顾辰焱这才转过身来，一脸捉狭的笑意。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沈茴香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了。她耸耸肩，笑道:“好吧，我承认，那些诗，的确是别人写的。……你还真以为我是千载难逢的大才女，可不假思索随口就吟诵出那么多经典的诗句？” 顾辰焱凝视着她，低叹道:“其实，我早就猜着那些诗不像是你作的。” “是吗？”沈茴香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辰焱笑道:“你念的那些诗，有的是男人酒后吐的真言，有的是男人与夫妇间的情感纠葛，甚至还有男人在官场上的得失进退……请问，这些明明是男人才有的体验，你一个小女人是怎么会有的？” “这……”沈茴香语塞，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自己也忍不住好笑，妙目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好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不揭穿我，干嘛还要和我探讨诗词？” 顾辰焱凝视着她，缓缓说道:“如果我说是因为好奇，你信吗？” “好奇？” “是的，本公子一直在深思一个问题:这么多精妙绝伦的诗句，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顾辰焱的脸色越来越冷。 “……” 沈茴香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既然她承认那些诗词是背诵的别人的，那么，这个别人又是谁？ 大齐并不存在于她以前那个世界的历史里，也就是说她念的那些诗，在这个时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她一个乡下农妇是从哪里听来那么多与她环境身份地位毫不匹配的情景诗？ 别说顾辰焱会怀疑，如果换作是她，只怕也会觉得这件事太匪夷所思。 不过，事到如今，她倒也不慌张，瞟了顾辰焱一眼，冷笑道:“嗬，原来世子爷打发走煊哥儿，目的就是为了审我的？” 顾辰焱眸光闪烁，轻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本公子想干吗？” “谁在乎你干嘛？我才没有兴趣听你说废话！好了，现在很晚了，我可言回去了。”沈茴香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慢着……” 顾辰焱手臂倏地伸出拦住了她，冷笑道:“怎么，骗了本公子，还想利利索索的走？” “那你想怎样？”沈茴香抬眸瞪着他。 “我想怎样？”顾辰焱嘿嘿一笑，“你说呢？不受点处罚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处罚？”沈茴香秀眉蹙起。他居高临下的立在她面前，左手臂撑在桂花树杆上，低头凝视她，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桂花浓浓的香气，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沈茴香有些不自在，她不喜欢这种气氛。她下意识的想后退，却发现实在是退无可退，因为在她背后就是那棵大桂花树。 她移开目光，哼了声:“罚……罚什么？我又不是顾家的人，莫非你还想用家法来惩罚我？” 第93章 相见恨晚2 她移开目光，哼了声:“罚……罚什么？我又不是顾家的人，莫非你还想用家法来惩罚我？” 顾辰焱看着她红红的脸，在月光下竟是娇艳无比，心里不由微微一荡。他收回手臂，咳了咳道:“当然，你不是顾家人，我自然不能用顾家家规来惩罚你，不过，本公子也有本公子的方法。” “你……你又有什么花样？” 顾辰焱“刷”的一下展开玉扇，微微一笑。这一笑，如同春风拂面，举手抬眸间魅惑惊艳俗世众生。 沈茴香不得不暗叹一声。顾辰焱这小子，颜值的确令人惊人。不过，惊人的还是他说出的话。 “本公子惩罚你将你所知的所有的诗词全部背给本公子听。” “啥？所有的诗词？” “那是当然。煊哥儿不是说你会背几千首诗吗？” “……”沈茴香既无语又无奈，苦着脸道，“世子爷，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那是逗孩子的话，你怎么也认真了？我哪里能背那么多诗？” “几千首背不了？那几百首也行。”顾辰焱可不打算放过她。 “……”沈茴香咬咬牙，横下心来，“那行，既然世子爷这么有兴致，那小女子就舍命陪君子了。” 顾辰焱心里暗喜，笑道:“哪用你舍命？只不过舍一点时辰罢了。” “那好，”沈茴香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咱们也来兴一个规矩。单纯听我背诗多单调？不如咱们来对诗，五言七言词牌都可以。谁说不出来，谁就算输了，输了就要受罚。如何？” “这个提议好！”顾辰焱眼睛一亮，转眸扫视了一眼小花厅，忽然心里一动，笑道:“本公子倒有个主意，这里太吵，咱们不用在这里对诗，不如换一个地方？” “换一个地方？去哪里？” 顾辰焱笑道:“我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好地方。那里清静优雅，还有一个精致的小亭子。咱们在亭子里一边对月饮酒，一边吟诗作赋，岂不美哉？” “就在这园子里吗？” “不，”顾辰焱摇摇头，“不是这里，你去了就知道了。你稍等等，我去找一匹马……” “什么？还要骑马？”沈茴香惊讶极了，“世子爷，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呀？” “不远，就在西城的天都山下，骑马两炷香工夫就到了。” “……”沈茴香差点被口水呛着，杏眼圆瞪。“大少爷，你知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吗？” “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当然知道呀。”顾辰焱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那你还要骑马出去？” “当然，不骑马过去，难道步行？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啊？” “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这么晚了还出门……这合适吗？”沈茴香简直快风中凌乱了。 “怎么不合适了？”顾辰焱低眸看她，奇怪的问。 “……”沈茴香翻了个白眼。“世子爷，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呀？咱们……咱们孤男寡女的，这要是一起出门，会不会不方便？别人会说闲话的。” 顾辰焱怔了怔，诧异的低头看她，失笑道:“沈娘子，你乃当世奇女子，也会在乎这些世俗流言？咱们不过是去探讨一下诗词，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 得！沈茴香无语望天？好吧，原来竟是她乱想了？ “好了好了，我看你也是多爽利的女子，怎么此刻倒是扭扭捏捏起来？走吧，不要犹豫了，去后门吧，马厩在那里。” 沈茴香无奈，只得跟着他来到后门。 后门，顾辰焱的小厮果然早就准备好两匹马。两匹马一白一黑，神采奕奕的站在那里。 顾辰焱翻身上了那匹黑马，勒了勒缰绳，低眉看向沈茴香，笑道:“上马呀，还愣着干嘛？” 沈茴香没有动，抬眸看他，苦笑道:“大少爷，我都不会骑马也！” 顾辰焱怔了怔，顿时醒悟，拍拍脑门道:“哎呀，糟糕，我竟然忘了你不会骑马。” 沈茴香忙道:“那正好，今儿不去了吧？改日有空再去？” 顾辰焱微微一笑，伸出手。“手给我！” “干嘛？”沈茴香狐疑的看他。 “当然是咱们骑一匹马，我带你去呀！” “啥？骑……骑一匹马？”沈茴香吓得连连后退。 “怎么？怕我？”顾辰焱低眸看她，眼神揶揄。 沈茴香被他一激，眉头一扬，冷笑道:“我无牵无挂，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世子爷你，你倒是好好想想，真的不怕明儿一早起来，京城便流言蜚语满天飞，说侯府家的世子爷与一乡下寡妇共骑一马？” “噗！”顾辰焱忍不住笑出声，“沈娘子倒是心善，这时候还在替本公子的清誉担忧？哈哈！”笑声忽落，长臂伸出，手指搭上沈茴香手腕。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沈茴香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子突然一轻，整个人已飞上半空，吓得她惊声尖叫:“啊——” 叫声未停，她蓦地落入一个怀抱，耳旁传来一声戏谑的声音。“看来沈娘子是真的不会骑马？” 沈茴香惊魂未定，定了定神。“原来世子爷还会武功？” “那是肯定呀！”身后男人一声轻笑，语气自负，“在大齐，只要是有条件的世家男儿，第一件大事就是习武射箭！” “是吗，这么说世子爷还是能文能武的奇男子了？”沈茴香不由自主想到了萧云止。他那样一个清俊斯文的人，会不会也会武功？ “嘿嘿，某些沈娘子夸奖，顾某不敢当。”男人嘿嘿一笑，柔声问:“坐稳没有？” 沈茴香闷哼一声，算是回答。 顾辰焱哈哈一声长笑，喝声:“起！” 黑马得到主人的命令，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奔跑起来。 沈茴香前世今生都从来没有骑过马，紧张得死死的揪着马鬃，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 黑马驶出巷子，来到了繁花的街道。 人们听见骑马声，习惯性的两边闪躲。 疾风拂面，沈茴香的长发纷纷扬扬的飘散开来，吹拂在顾辰焱的脸上。他心念一动，从怀里摸出一张柔软微微有些透明的粉色纱巾，轻轻的贴在沈茴香面上。 第94章 望月亭下1 疾风拂面，沈茴香的长发纷纷扬扬的飘散开来，吹拂在顾辰焱的脸上。他心念一动，从怀里摸出一张柔软微微有些透明的粉色纱巾，轻轻的贴在沈茴香面上。 沈茴香只觉眼前一暗，一缕轻纱贴面，触感冰凉而柔软。 她愣了愣，问:“这是什么？” 顾辰焱笑道:“身上没带遮面巾，只有这张碧水纱，还凑合着用吧。好歹人没人看见你的脸了。” 沈茴香愣了愣，心想，原以为他并不在乎，没想到他如此心细，到底还是想到了她的声誉。 黑马四蹄飞扬，疾驰着穿过闹市区，很快来到西城天都山下。 天都山虽然名义上是山，其实就是一座有点高的丘陵。如果将京城地带看做是盆地，那么天都山就是盆地里的最高处。这里不但风景优美地势宽阔，而且因为是最高处的缘故，在这里还能看见整个京城的全貌，连皇城也能窥见大致。所以，这里虽然离皇城较远，但是人气却很旺。京城里的贵族公子名媛淑女以及才子佳人，都喜欢来这里游玩。 山下的游人比白日少了一些，但是仍然有不少的人。京城贵圈二三流的公子，落魄的书生，闲人，再加上卖零食卖东西的小商贩，所有人都聚集在山下的一条街上，显得异常的热闹。 这时候，马蹄声响起，一匹黑马疾驰而来。驶近一条街后，马上的人并没有勒紧缰绳让马儿缓下步子，而是直接催马上山。 人们纷纷侧目。很快，有人认出了马上之人。 “哎哟，那骑马的公子不是锦阳侯府世子吗？” “好像是，对，就是他，我可得他的马。” “啧啧，了不得，侯府世子这么晚了竟然还带着一个女人来游天都山？这可是少见。” “喂，你们认出那女人是谁了吗？”不管在哪里，八卦的男人女人总是特别多。 “那谁看得清楚？那女人面上蒙着纱呢。不过，我瞅着那女子的穿着打扮好像是一名妇人了。” “不会吧？妇人？”这下子众人如同砸了锅一般，纷纷大胆的猜测着。 “你们说……那妇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女人呀？” “哪个女人呀？”有人故意装不懂。 “呸，单四，老子不相信你不知道我说的是谁？” “你又没有明说，我怎么知道？” “不，不像她。”有人否决了，“身段不像，衣饰也不像。” “刘二，人家顾三房夫人的身段什么样穿什么样的衣衫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众人哄笑起来。 刘二“呸”了声道:“以前那顾夫人经常去庙里上香。老子家就在庙旁，经常能看见她，自然很熟悉了。” “我看你是故意在门口偷窥人家顾夫人吧？顾夫人那样的美人，你只怕是早就馋得流口水吧？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也有人劝道:“你们还是收敛一点吧，人家顾家的玩笑也敢乱开？要是让顾家人听见，有你们好果子吃。” 众人这才闭了嘴散开了。 且说黑马一路疾驰上了山顶，在一座装修精致的小亭子前停了下来。亭子名为“望月亭”。 沈茴香抬眸一看，夜空一轮圆月明亮诱人。心想，这望月亭但是与这月夜十分相符。 两人跳下马。亭子旁边有一家小小的木屋，里面有人售卖酒水瓜果。 看见有人来了，一名干瘦矮小的中年男子奔上前，一看是这位爷，喜道:“原来是世子爷光临了？世子爷有许久没上天都山了吧？今儿打算喝点什么？” “你想喝点什么酒？”顾辰焱转眸问身边的女人。 沈茴香摇摇头。 “那好，这样吧，朱七，给我们来一瓶杏花酒就行。我们才用过晚宴，不想吃油腻的东西，你只管捡那些新鲜果子，比如:比目、长寿、紫水晶……对了，紫水晶还有吗？” “有有有，今儿刚到的。对了，爷，今儿还进了一种别的新果子，也是从番邦那边过来的，稀罕得紧。爷要不要尝尝？” “哦，是什么呀？” “名称就是有些怪，叫什么徒良。形状味道极为奇特，世子爷只怕是未见过。” 顾辰焱笑道:“废话！番邦的玩意，本公子怎么会见过？” “那可不一定，”朱七不失时机的拍马屁，“世子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不定见过吃过不一定呢？” “好了好了，你这老家伙，少说这些有的没的。”顾辰焱哈哈一笑。“你也别管什么新果子旧果子，只管将那好吃的新鲜的，一样来几样就行了，全都端到亭子里来。对了，还有你所说的这个徒良，也来一点。本公子倒要尝尝有什么独特的？” “好咧！”朱七喜滋滋的转身去了。 沈茴香抿嘴笑道:“你们这里的果子名还有意思，简直闻所未闻。” 顾辰焱也笑道:“有些果子是番邦那边进贡来的，名字当然怪异了。” “番邦？”沈茴香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进贡的东西……不是只有皇宫里的人能享用吗？怎么民间也有了？” 顾辰焱道:“也不是所有进贡的物品都要会送进宫，也要分情况。一般进贡的物品会依照品相分三种。第一等送进皇宫，第二等送进王公大臣府上，第三等才卖给京城各水果商，允许买卖。” “哦，明白了。”沈茴香点点头。 两人一边说一边来到亭子里坐下。 亭子虽然小巧，却布置得非常的干净清爽。 亭子中间摆放着一张大理石石几，石几擦得干净透亮能照出人影。 地上镶嵌的也是大理石地砖，四方放置着四块蒲团。蒲团是用柔软的丝绵织成，坐在上面非常的舒服。 朱七动作倒也迅速，很快便将果子，酒壶，酒杯摆上了几案，摆了满满的一桌。 沈茴香一眼扫过去，见桌子上果然摆满的新鲜水果，不过，这些果子对她来说太普通，不过是葡萄，苹果，桃子之内的。她不敢乱说，更不敢说这些水果在前世她是吃得腻歪了的，只得指着葡萄笑道:“我猜，这个就是紫水晶吧？” 第95章 望月亭下2 “是的。”顾辰焱笑道，“颜色倒是沾上了一个紫，只是并不像水晶一样晶莹透亮。这些都是新鲜果子，你尝尝看喜欢吃什么？只可惜这些果子只能算次品，以后有机会让你尝尝那上好的。” 其实，顾辰焱并没有丝毫瞧不起沈茴香的意思。在大齐，果子就是一种奢侈品，更别说这些外番来的异域果子了。别说穷人家，就是像顾氏三房这样的人家，想吃上一点上等的新鲜稀罕的果子那也是很难的。普通人家更是连这些果子的影子也见不到 沈茴香“嗯”了一声，道:“哪一种是……徒良呢？” “徒良？这些都不是……” 顾辰焱话音未落，忽闻一声音传来:“徒良来也！” 只见侍者飘然而至，从身后端出一白玉盘子，放在几案中间，笑道:“这就是徒良，请世子慢用！” 一股异味弥漫开来，钻进二人的鼻子。 沈茴香吸吸鼻子，这味怎么这么熟悉呀？定睛一看，却见中间盘子里摆放着几块褐黄色的异物，她心里一喜，这玩意不是她最喜欢的……榴莲吗？ 刚想说话，抬眸却见顾辰焱虎着脸，指着那褐黄色的一盘，冷冷的道:“朱七，你端上来的是什么玩意？” 朱七愣了愣，低头一看，随即笑了:“世子爷，这就是小的说的那新来的番邦果子徒良呀……” “混账！”顾辰焱脸色铁青，抓起酒杯就砸了过去。酒杯从朱七耳边呼啸而过。 朱七“哎哟”一声，一把捂住额头，战战兢兢的不敢开口。 沈茴香看得呆了，不明白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发了脾气？ 顾辰焱脸色难看到极点，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朱七，本公子多日未来，你就生出了狗胆，胆敢用这种污秽之物来羞辱本公子，到底是谁给了你胆子？嗯？” 朱七不敢插话，路过心里渐渐有些明白了，小心翼翼道:“那个，世子爷，您是说……这徒良？爷，您实在是冤枉朱七了，这实在是一道新鲜果子，并不是什么污秽之物……” “住口！还敢狡辩？”顾辰焱眸光里的怒意更甚，一把抓起那个盘子就欲扔过去。 “慢着——”沈茴香适时出声解救了可怜的朱七。 “世子爷，你之所以发火就是因为这盘……徒良？”沈茴香竭力忍住笑意。“你是不是把它看成了别的……嗯，别的某种物体了？” 顾辰焱扫了她一眼，哼了声，没说话。 沈茴香看了看他的脸色，又看了一眼盘子里形状可疑的榴莲，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越想越好笑，直笑得花枝乱颤，几乎快笑岔了气。 顾辰焱脸上挂不住了，气呼呼的道：“你笑什么？” 朱七也愣住了。 沈茴香好不容易忍住笑意，道：“世子爷，你错怪这位朱先生了，还不向人家道歉？” 什么？朱七一听，吓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他又不是活腻了，敢让世子爷给他道歉？ 沈茴香看着顾辰焱阴晴不定的脸，暗暗好笑，转头对朱七道：“没事，朱先生，你先去忙吧，徒良一事……还是由我来向世子爷解释吧。” 朱七又感激又惊讶，连连作揖：“那可多谢小娘子了。……不过，听小娘子的语气，好像认识徒良？” “那是当然，”沈茴香笑道，“对我来说，这玩意是再熟悉不过了。” 顾辰焱犀利的目光扫了过来。 朱七不知道沈茴香的身份，听她这么一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小娘子，莫非你吃过徒良？” 沈茴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只得含糊其辞的道:“那个，以前吃过……是一名云游的僧人，他送了我一个……” “原来如此！两位慢用，朱七不打扰了。”朱七不便多问，退了下去。 “云游的僧人？沈娘子，你的经历好像挺丰富的，本公子不知道，原来在你们乡下还能遇上僧人？”顾辰焱挑眉看她，满眼的狐疑。 沈茴香想了想，今儿看来不编一个过得去的谎言，只怕不能打发这位爷。 她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拿起盘子里的勺子，轻轻舀了一勺子榴莲，放进嘴里。然后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味。 “啧啧，真是人间美味呀，滑如奶脂，鲜嫩香甜啊！” 顾辰焱瞪着她。真是难以置信。这么难闻的东西她竟然吃下去了？ 沈茴香抬眸看他，忍住笑意：“世子爷，你要不要尝尝？” “不！”顾辰焱本能性的拒绝。 “尝一下吧，这种果子平时很难见到的。” “不吃，要吃你自己吃！”顾辰焱一脸的嫌弃。 “那好吧，”沈茴香耸耸肩，“既然你不吃，那就便宜我一个人了。”一边说一边又挖了好几勺子。 顾辰焱盯着她，看她吃得香甜，忍不住问道：“真的那么好吃？” 沈茴香抬眸扫了他一眼：“我说了不算，好不好吃你自己尝过才知道。” 顾辰焱犹豫了一下，终于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纠结半天才放进嘴里。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眉头还是皱着的，不过很快，他的神色就舒展开了，伸手又舀了一勺。然后，一勺又一勺，最后，他将盘子里剩下的榴莲全部吃了个干干净净。 “真是人间美味呀！”他放下勺子，意犹未尽。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你看，我真没骗你吧？你还不相信。” 顾辰焱端过杏花酒饮了一口，然后长叹一声：“看来本公子真是孤陋寡闻了。只是我不明白，怎么这么美味的果子，竟然会有那么难闻的味道？” 沈茴香抿嘴一笑：“这有什么奇怪？有许多东西都是闻着难闻，吃着香，比如，臭豆腐！” “臭豆腐？那又是什么果子？” 沈茴香失笑的摇头道：“那不是果子。豆腐你知道吧？就是用豆腐块为原料……” “豆腐块？”顾辰焱摇摇头，看着她的眸光很疑惑，“是你们乡下人吃的食物吗？” 沈茴香愣了愣。看他的样子，他竟是没有吃过豆腐？不会吧，以前宫廷的御膳菜谱里，豆腐可是榜上有名的。她心念一动，难道在大齐还没有豆腐？ 第96章 望月亭下3 沈茴香愣了愣。看他的样子，他竟是没有吃过豆腐？不会吧，以前宫廷的御膳菜谱里，豆腐可是榜上有名的。她心念一动，难道在大齐还没有出现豆腐？想到这里，她笑了。 “那简单，以后有机会我做一道臭豆腐让你尝尝如何？” “你？” “对，就是我。放心吧，我的厨艺还是不错的，绝对会将臭味控制在最低范围内。” 顾辰焱凝神细细的看她，眸光奇特:“会医术，会吟诵诗词，还会厨艺？沈娘子，到底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我呀，不会的可多了，”沈茴香眨眨眼睛，俏皮的道，“比如，你会骑马，我就不会，你会武功，还会轻功，这个我也不会嘛！” 顾辰焱白皙的手指旋转着酒杯，眼波在月光下星星点点，璀璨无比。 “好吧，沈娘子，那现在你该对本公子坦白了吗？” “坦白什么？”沈茴香故意装傻。 顾辰焱淡淡一笑:“很简单，那个云游僧人的故事，本公子很感兴趣。” 沈茴香微微一笑，心里早就有计较，所以也不慌。 “那个故事其实很简单。我幼时在乡下的时候，我爹爹是村里的郎中，所以我经常一个人去山里帮他采草药。那年，我还只有七岁，有一日，我又独自进山，在溪边发现了一名受伤昏迷的僧人。我用草药救了他，治好了他的伤。他为了感谢我，于是送给我三本非常特别的书。我爹爹自幼教我识字，所以书上的字我都认识。我将书带回家，藏在柜子里，一有空闲就偷偷的拿出来看。” 顾辰焱凝视着她，道:“那些书……就是你看的诗词？” “对呀。也不仅仅是诗词，那三本书非常厚，知识可丰富全面了，人文科学，天文地理……各式各样的都有，可谓是一个大杂烩。对，里面还讲了许多的医学方面的知识。我爹爹是郎中，我自然喜欢学医，在医术方面还算比较有天赋吧。所以，我如饥似渴的学习那上面的医术。不过，由于害怕我爹爹追问，所以我并没有告诉他这些事情。” 顾辰焱听得出神，问道:“那几本书，现在还在吗？” 他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见识见识那三本书，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奇书，才造就了沈茴香这样的奇女子？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幽幽叹了口气:“唉，说来也可惜，两年后，因为一场意外，一场火烧掉了我们的屋子。那三本书……自然也就烧掉了！” “什么？烧掉了？”顾辰焱忍不住失声惊呼。 “是呀，烧掉了。当时我好难过的，哭了整整三日三夜……不过，唯一幸运的是，那些诗词以及里面的医术我倒是记下了。” 顾辰焱瞪着她，想在她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可惜他失败了。 他失望极了。“好吧，那个僧人呢？总不会也永远消失不见了吧？” “僧人？”沈茴香道，“半年后，僧人倒是又来过一次，他给我带来的礼物就是……徒良。不过，他说他们那里不叫徒良，而是叫:榴莲！” “榴……莲？” “是的。” 顾辰焱蹙起眉头，手指轻轻的敲打着大理石桌面。 面前这个女人，实在是让他感到既离奇又困惑。 离奇的是，这小女子的经历实在称得上奇特。在大齐，像她这样的女子只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困惑的是，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子却为何会选择早早的嫁人？看她的年龄，也不过十七八岁，正当妙龄，却何以早早的为人妇，为人母？她这样出众的女子，又为何甘心嫁给一名普通的乡野村夫？ 突然，顾辰焱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酸意。他发觉自己竟然有点羡慕嫉妒那个娶了她的男人。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她本就聪明绝顶，又擅长察言观色，从他的神色间她就知道他心里在怀疑什么。于是，轻轻一笑，叹了口气道:“唉，我十岁那年，我爹娘先后病倒，他们担心他们去世后没有管我，于是为我寻了一门亲，就在邻村桃花村孟家。孟家人虽然人口多，但是因为孟家的男人们都在做木匠，小日子不算太穷，过门后必定会善待我，所以……就在我嫁到孟家后不久，我爹娘就先后……” 沈茴香一边说一边低下了头。这些话可不是假话，是存在原身脑子里的。只是奇怪的是，原身脑子里只有十岁时的记忆，十岁以前的记忆几乎没有，她只知道原身的父亲是一名郎中，母亲性格内向，原身脑子里几乎没有她的印象。 原身父亲是郎中，所以他手上有点银子，女儿嫁到孟家后，他将所有的家当全都当成嫁妆陪嫁过去。 好在孟家人厚道，公婆和男人对她都还不错，她在孟家几年日子过得还不错，并不像其他童养媳那样惨。 顾辰焱讶异极了。“你……你十岁就出嫁了？” “嗯！” “这么说，你是……童养媳？” “算是吧！” “你是一路逃荒来京城的？” “是的！” “你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吧？”顾辰焱怜惜的看她。 “苦倒是吃了不少，”沈茴香道，“在逃荒路上还差点饿死了，幸好后来遇到一位贵人……如果不是因为那场饥荒，我肯定不会逃荒出来，更不会来到京城……” 沈茴香顿住口。如果不是因为这场饥荒，原身根本就不会逃难，也根本不会死在逃荒路上。那么她呢？还会不会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呢？ 命运真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顾辰焱凝视着她，眸光深邃悠远。她蹙眉沉思的侧面令他怦然心动。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放心，以后，你……再也不会吃苦了！” 沈茴香倏地一惊，抬眸触到他的眸光，她呆了呆，本能的缩回手，掩饰的咳了咳:“那个，世子爷，你的酒……喝完了吗？” “你干嘛老是世子爷世子爷的喊我？顾辰焱有些不满，“我有名字，我的名字叫:顾辰焱。星辰的‘辰’，三火之‘焱’，你可以……称我辰焱！” 第97章 望月亭下4 “你干嘛老是世子爷世子爷的喊？”顾辰焱有些不满，“本公子有名字:顾辰焱。星辰的‘辰’，三火之‘焱’，你可以……称我辰焱！” “这个……不好吧？”沈茴香为难道。 “怎么不好了？” “那个，其实我觉得吧，还是称世子爷比较好。我们认识还没有一天，称名字会不会显得很无礼？” “无礼吗？可是我不这样想。”顾辰焱眸子凝视着她，“虽然我们才认识一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似的。” 沈茴香刚想说话，亭下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两人转头一看，只见一名青衣美貌少女纵马来到山顶。少女伸手勒住马，抬头打量四周，蓦地与沈茴香二人的目光相触。 沈茴香吃了一惊，差点惊呼出声。 这不是明珠吗？老天，她来这里干什么？ 明珠第一眼看见的却是顾辰焱，脸上也是一阵惊喜。 “世子爷？您怎么在这里？” 顾辰焱起身笑道:“明珠姑娘，是你？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明珠俏皮的笑道:“嘿，被风吹来都可不仅仅只有明珠一个人呀。” 顾辰焱愣了愣，转念一想，失声道:“莫非他也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黑暗中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表哥，你好没义气，偷偷跑来这里喝酒却不叫上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沈茴香如雷轰顶，身子顿时僵住了。 马儿阵阵嘶鸣，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簇拥着一名衣饰华贵眉目俊郎的公子纵马而来。 公子身着一深紫色锦袍，头戴金冠，骑了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更显得他本人齿红唇白俊美无比。 顾辰焱惊喜道:“阿止？今儿你倒有兴致来天都山？” 那紫袍公子正是萧云止。他跳下马，埋怨道:“表哥，你来天都山饮酒，竟然不叫上我。我一个人在宫里闷得紧，这才偷溜出来……”一语未甫，一眼扫到旁边的沈茴香，吃了一惊，倏地停口，神色略微尴尬，咳了咳，“表哥，原来你并不是一个人？这位是？” 沈茴香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紧张得背心都冒出了汗。心里暗暗叫苦。妈呀，看来这大齐的天并不宽，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这里也会遇上他。 老天爷，可千万不能被他认出来。幸好她戴着面纱，否则被他认出来，那多尴尬？想她一名寡妇，半夜在野外男人饮酒，他会怎么看自己呀？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水性杨花？ 顾辰焱却比她神态自若，他淡淡笑道:“这位是刚认识的一位朋友，她……”他刚想说出她的名字，忽然暼见沈茴香肩头微微颤抖，连额头也浸出了汗，顿时想到她的身份，于是顿了顿，笑道:“阿止，这样吧，我先送她回家，一会儿再过来陪你饮酒。如何？” 萧云止也是聪明绝顶之人，他早就瞅见这女人虽然蒙着面纱，但是从她的衣饰打扮来看，明显是一位有夫之妇。他的心沉了下来。联想到他此前去的是顾氏三房，心念一动，莫非这女人是那……郑氏？ 表哥与那郑氏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过，表哥的为人他还是信得过的，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他善解人意的点头道:“行，那阿止就在这里等你了？” 顾辰焱点点头，抱拳道:“失陪，稍候。”说完带着沈茴香退出了亭子。 沈茴香哪里敢抬头？转身匆匆而去。 萧云止来到亭子里坐下。他凝视着远去的那女人。 真怪，那女人的背影怎么看上去那么熟悉？ 萧云止只见过郑氏一面，印象中那女子倒是生得十分的美貌，模样倒是配得上表哥，只是听说好像人品不怎么端庄。当年表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与她退了婚。只是表哥为什么还要和她单独在这里饮酒？ 他凝视着那女子的背影，越看越狐疑，越看越觉得那女子并不是郑氏。 正在这时，那女子下坡的时候，不小心趔趄一下。 顾辰焱忙一把扶住她，低声问:“没事吧？” 沈茴香摇摇头。 萧云止不由失笑。心想，表哥那么性格狂傲不羁，这么多年来，何曾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温柔相待过？ 此时，一阵凉风吹来，轻轻的吹开了那女子脸上的面纱，露出她白皙的半张脸。 一瞅见那张脸，萧云止的心就狂跳起来，几乎惊呼出声。 却见那女子赶紧戴好面纱，匆匆上马而去。 萧云止坐在那里，呆呆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心突然就莫名的绞痛起来。 伺候在旁的明珠见主子神色异样，呆呆出神，那你上前问道:“主子，怎么了？” 萧云止这才回过神，转眸看了她一眼，哑声道:“倒酒！” 明珠愣了愣，道:“主子，世子爷不是说他回来……再陪您喝？” “倒酒！”萧云止重复了一下，语气冰冷，脸色变幻莫测。 “是！”察觉到主子心情不好，明珠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上前倒酒。 萧云止抓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再倒！” 明珠只得又倒。 萧云止一连喝了三杯，俊脸已微有晕红。他紧紧的攥着酒杯，恨不得捏碎杯子。 那个……女人？她是什么时候和表哥在一起的？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两个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是怎么认识的？他们……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了解表哥，这么多年了，他身边连一个侍妾都没有，却带着一个寡妇半夜上天都山饮酒？ “主子，您……您没事吧？” 明珠也很不解。主子刚刚心情还很好，怎么会突然变了？ 萧云止放下酒杯，摇摇头道:“没事！”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缓和了许多。 不过就是一名寡妇，就算表哥看上了她，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至于这样吃味吗？ 他的眼光不由自主看向那边，问道:“世子还没有回来？” “还没呢，主子，没这么快吧？” 明珠也是晶莹透亮的人，见主子的目光频频看向那边，于是隐隐猜到主子心情不好恐怕跟世子爷有关。 第98章 清理后院1 明珠也是晶莹透亮的人，见主子的目光频频看向那边，于是隐隐猜到主子心情不好恐怕跟世子爷有关。 但是她不敢多问。自从回宫后，主子的心情一直就比较低落。太后提了好几次让主子册封侯府嫡小姐为皇后，主子也心不在焉的。 亭子里安静下来，侍卫们肃立在旁，只能听见树枝上夜鸟在叽叽喳喳的鸣叫着。 且说顾辰焱策马而奔，不久就回到了顾氏三房。然而，晚宴已经结束，后门也已经关上了。 顾辰焱伸手就欲敲门。 “喂，慢着——”沈茴香急忙喊住了，“别敲门，你想惊醒所有人吗？”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沈茴香扫了他一眼，目光幽怨，“还不是都怪你？” “好吧，都怪我。”顾辰焱的语气竟是异乎寻常的温柔，他抬头看了看围墙，心念一动，喜道，“不用急，我有办法了。” “什么？” 顾辰焱笑道:“你先别问，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沈茴香狐疑的打量他，“你想干嘛？” “你先闭上再说嘛。” 沈茴香蹙眉看了看他，只得将眼睛闭上。 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搭在她腰上。她吃了一惊，刚想说话，身子却蓦地腾空而起。沈茴香吓得陡然睁开眼睛，只看见树枝在眼前乱晃，不由吓得张口尖叫。一个声音在她耳畔低声道:“如果沈娘子不怕吵醒全府的人，那就尽量尖叫吧！” 沈茴香咬住唇，将声音全堵在喉咙里。 顾辰焱暗暗好笑，搂着她的腰轻轻落在了地上。 “你瞧，是不是已经进来了？” 沈茴香抬头一看，果然，他们已经翻墙进来了…… 她瞪了他一眼，哼了声，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喂，等一等——”顾辰焱拦住她。 沈茴香退后一步，歪头看他，冷笑道:“世子爷，你还想怎地？” 顾辰焱低眸看她，眸光里溢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何时能再见你？” 沈茴香叹了口气，避重就轻道:“世子爷，你该走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你的朋友……还在望月亭上等你呢。” 敢让皇帝等他，全天下估计也只有顾辰焱一人。 “不急，”顾辰焱声音更柔，“要不要我送你进去？” “啊？”沈茴香吓了一跳。今天和他一起出去已经够招摇的了？哪里敢让他送进去？急忙摆手拒绝，“不必了，你还是快回望月亭吧，你朋友要是等急了，可是会生气的。” “好吧，那本公子先走了。”顾辰焱深深看了她一眼，纵身跃起，瞬间消失在墙头。不一会儿，墙外传来一阵清晰的马蹄声。蹄声渐渐的远去，最终消失在黑夜。 沈茴香这才吁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她的人影刚刚一走，树后就走出一名嬷嬷，看着她的背影冷笑。 —— “什么？你说，是世子爷抱着她……翻墙而进的？” 厢房内室，郑氏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心腹谭嬷嬷。 “是，老奴可是亲眼看见的，绝对没有错。” 郑氏心口一阵堵得慌。“那……你知道他们是去哪里了吗？”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见他们好像提到了什么望月亭？” “望月亭？”郑氏心头大震。 望月亭自来便是贵族子弟们饮酒赋诗之所。她虽然知道那个地方，却从来没有去过。世子曾经说过，那里是文人雅士们才去的。她心念一动，难道世子带那个女人去那里，真的是为了吟诵诗词？ 她定了定神，摆摆手道:“好吧，你可以下去了。” “是，夫人！” 谭嬷嬷刚想退下。夫人又叫住她。 “慢……今儿之事，你知道如何处理吧？” “是！”谭嬷嬷躬身道，“老奴知道，老奴绝对不会乱说的。” “嗯，”郑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去吧！” “是！” 谭嬷嬷走后，郑氏靠上床头呆呆出神。 不，依他对顾辰焱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是单纯的带他上去吟诵诗词。如果单单是为了吟诵诗词，那么府里就可以，为何要带着一名寡妇跑那么远的路？他就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 她面上浮起一丝冷意。沈茴香这个贱人，自从来到府里，处处与她作对，烨儿中了花毒一事倒也罢了，她偏偏要多管闲事教煊哥儿读什么书？多管闲事也就罢了，她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世子身上。 她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一名卑贱的乡下寡妇，她有什么资格肖想顾辰焱？ 看来她是小看这女人的狐媚与手段了。 不行！她倏地坐直身子，自言自语道:“一定要想一个办法，否则寝食难安！” 她重新躺下，在心里慢慢的盘算着。盘算了一整夜，直到凌晨才合眼。 次日一早，沈茴香就被人吵醒了。 昨晚，因为睡得晚，她早上还有些昏昏沉沉，这时，她突然听见有人在使劲敲门，一边敲还一边喊。 “大舅母，大舅母？太阳都老高了，你怎么还没有起来？” 有人低声喝止:“煊哥儿，大清早的你吵什么？大舅母昨晚睡得晚，让她多睡一会儿。” “我知道大舅母睡得晚。娘，大舅母昨晚和焱哥哥比赛对诗了，我想知道他们俩谁赢了……” “嘘，小声点……你怎么知道他们去对诗了？” “我当然知道了，焱哥哥将我送回来就是为了一个人和大舅母对诗。他们肯定是躲到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去对诗的……” “别乱说！当心你大舅母听见了撕你的耳朵。” “谁乱说了？娘，煊儿说的是真的。” “行了行了，什么真的假的？我信你才怪。好了，你起来洗漱了没有啊？还不赶紧去？” “……哦，好吧！” 屋外安静了，母子俩离开了。 沈茴香脸有点发热，翻身坐起，抬头一看窗外。得，太阳爬老高了，果然起晚了。她赶紧下榻，简单的洗漱了，跑到厨房去喝了两碗稀粥。 再出来时，院子里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仔细听了听，隐隐听见后院好像有人在说话，忙跑到后院一看，果然，孟翠花母子，孟福宝，陈嫂，阿珠，小玉，都守在菜园里，不由蔻尔一笑。 第99章 清理后院2 她仔细听了听，隐隐听见后院好像有人在说话，忙跑到后院一看，果然，孟翠花母子，孟福宝，陈嫂，阿珠，小玉，都守在菜园里，不由蔻尔一笑。 这院子里的人倒是养成了习惯，每天起床后就朝后院跑。还不是因为那块地？自从那块地种下了小白菜，就仿佛变成了聚宝盆一般，那小白菜就没有断过，收了一茬又一茬，每天早上都冒出嫩嫩的一簇，看着可喜人了。而且这小白菜也奇怪，虽然每天都吃，但是却吃不厌。每次吃的时候都好像有新鲜的不一样的味道。 众人都惊奇极了，问沈茴香时，沈茴香自然不能明说，只说是那小白菜种子好。 众人越发惊讶，都说这是一块宝地。 “嫂子，快来看呀……” 孟福宝的声音打断了沈茴香的回忆，她忙走上前。 “大舅母，你看，昨晚这里生了一颗白菜王。”煊哥儿兴奋得大叫。 “白菜王？”沈茴香弯身一看，果然菜地那一簇小白菜中间赫然立着一颗硕大的大白菜，比其他小白菜几乎大了五倍。而且，离奇的是，那棵白菜王并不像其他小白菜那样鲜嫩，反而菜叶颜色深沉，上面还挂着白菜籽。 沈茴香立即明白了。很明显，这颗白菜王已经不能吃了，因为它是种王，能提供更重要的东西：种子！ 她又惊又喜，蹲下身子仔细的翻看着这棵大白菜。 孟翠花等人一直就觉得这块地邪门，本来嘛，一夜之间长出新鲜的菜就够离奇的了，如今又长了一棵如此特别的白菜王，就更加的令人瞠目结舌。 “嫂子，这块地会不会不对劲啊？”孟翠花一脸担忧的问。 陈嫂也道:“就是，沈娘子，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听人说有些地里有土地精，种下去的粮食会疯长。咱们这快地里不会也有土地精吧？” 两个孩子一听这地里有土地精，都吓了一跳，小脸变了色。 “陈嫂，真……真的吗？真的有土地精？那它会不会跑出来……吃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陈嫂挠了挠脑袋，“毕竟我也只是听说，也没有见过什么土地精。” 沈茴香忍不住失笑道:“别乱说，哪里有什么土地精？我也是从乡下来的，我可是没听过有这种说法。我告诉你们吧，能生出这种小白菜，不是土地的缘故，是因为种子。咱们实在是捡到宝，这种种子太神奇了。” 众人这才信了。 陈嫂想了想道:“姨娘，沈娘子，我倒是想到一个主意。我瞅着这一片空地荒着也是荒着，咱们何不将它开垦出来，索性全部用来种菜？” 沈茴香眼睛一亮，喜道:“这个主意好，咱们说干就干，马上就动工。” 众人干劲大，立即应了。两个孩子更是喜得只拍手。 午膳后，孟翠花将院子里所有的人集中起来开垦后院荒地。其实，说是所有人，其实真正有劳动力的也就只有六七人，而且除了孟福宝以外，又都是女流之辈。而孟福宝也只有十岁，身材又瘦弱，所以劳动力也有限。直到晚膳前才终于将杂草清除干净，将土也翻松了。 众人又累又饿，还出了一身的汗。 孟翠花抹了把额头的汗，道:“嫂子，现在这样子可以撒种了么？” “别急。” 沈茴香直起身子，扫视着这一片地。 打整干净后，这一片地其实并不算小，如果都用来种地，倒也乐观，只是她有另外的想法。 她何不将多余都土地用来种药材？比较，院子里就几个人，也吃不了多少菜。 可是，如果中药材，那种什么药材呢？药材比不得蔬菜，种菜她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是种药材，只怕不会那么简单。毕竟郑氏自己就种了那么多药材，在这个园子里，只怕她的耳目不会少。只要她这里一种上药材，明儿郑氏那里恐怕就知晓了。 但是，她又实在心痒得很。她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将空间里的药材带出来种在这里，又会是什么情况？ 想了想，为了谨慎起见，也为了不引人怀疑，她决定次日去街上买一一些花苗子。 只是孟翠花一听要出门上街，立即就犹豫了。 “嫂子，外出恐怕有点难。再说，即使出去了，又去哪里买花苗呢？咱们谁也不熟悉地方呀。” 沈茴香蹙起眉头道:“看来，只有去外面打探了。我想，这么大的京城，不可能没有卖花苗的吧？” 陈嫂在旁边听见了，走过来插话道:“沈娘子，你想买东西吗？可以让俺男人去帮忙买。” 孟翠花眼睛一亮，喜道:“对了，怎么将你男人忘记了？” 沈茴香喜道:“陈嫂，你男人是干什么的？” 陈嫂笑道:“俺男人在管家手下当跑腿的，经常要跟着出去采办。” 沈茴香大喜:“那更好，他应该知道哪里能买到花苗吧？” “花苗？”陈嫂道，“俺男人只是他粗人一个，可不懂什么花，是孬是好也分辨不出，恐怕……” 沈茴香笑死道:“不用分辨好坏，只要是花苗，只管一股脑的买回来就是。” “这样也行？” “当然！” “那好，那俺晚上回去就告诉俺男人。正好他明儿有事要出去。” 这件事总算说定了。第二日午膳后，陈嫂风风火火的回来了，提了一袋子花苗子回来。 沈茴香喜不自胜，从荷包里摸出两块碎银子递给陈嫂。 “陈嫂，谢谢你男人了，这两块碎银子拿去让他买酒喝。” 陈嫂吓了一跳，忙推拒道:“沈娘子，不就是买几株苗子，花不了几个钱的。哪里需给银子？” “那怎么行？”沈茴香正色道，“总不能让你男人又出钱又出力呀。拿着吧，陈嫂。” “哎哟，沈娘子客气了。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他费不了多少力气的。”陈嫂还是不肯要。 沈茴香笑道:“陈嫂，以后我要买的东西多着呢，需要麻烦你男人的时候还有的是。你不收银子，以后我可不敢麻烦你两口子了。” 第100章 空间花苗1 沈茴香笑道:“陈嫂，以后我要买的东西多着呢，需要麻烦你男人的时候还有的是。你不收银子，以后我可不敢麻烦你两口子了。” “这……那好吧！”陈嫂只好接过银子，好奇的问，“沈娘子，你真的想种花吗？” 沈茴香笑道:“只是有这个想法，想种了玩玩，反正后院也是闲着。那么大一块地，也种不了那么多菜，不去种一点鲜花，将后面变成一个后花园，多美！” “那成。沈娘子，你以后需要买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好的，谢谢陈嫂了。” “谢啥？沈娘子太客气了。”陈嫂笑眯眯的离开了。 等她走后，沈茴香察看了一下花苗。这些花苗大多是极为普通的，可以入药的只有几种，沈茴香挑出那几种花苗，打算今晚就进一趟空间，选几种与普通画苗一样的品种。 当晚，夜深人静后，沈茴香点击了三下手上的戒指，来到了空间。 进空间后，她直接来到种子库，打算挑选出七八种与那些花苗相同的品种的花苗。 她是这样想的:先慢慢种植开花药材，一点一点的积累，等到药材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再想办法离开顾府出去开店。 她打开库房，按上次的程序找到了那些花苗。 花苗看上去普通花苗并无两样，她正想伸手取出，却忽然发现旁边的柜门上好像还有一行小字。她定睛一看，却见上面写着:浅绿色，缓慢，成长期一个月。绿色，普通，成长期半个月。深绿色，快速，成长期，一夜。 她打开抽屉仔细一看，果见抽屉里一共有三捆花苗，每一捆花苗都用细绳套着。细绳的颜色分三种，正好是浅绿色，绿色，深绿色。 她又惊又喜。原来这些植物的生长期是可以控制的。上次她匆忙的带出小白菜籽，却没有仔细看，想必每一个抽屉每一个品种都有这种划分，只不过自己没有看见罢了。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浅绿色的花苗。 这一次种花苗与上一次小白菜不一样。上次小白菜她还可以随意编出是路上捡的，可是这一回，花苗种子是陈嫂男人出去在市街上买的，着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如果这种花苗在一夜之间就全部开花结果，只怕不吓死院子里的人。她不能冒这个风险，所以为了谨慎起见，她选择了生长期为一个月的。 一个月虽然也很快，但是相比于一夜，那就慢了许多。 最后，她选好了花苗，心满意足的出了空间。 然而，还没等她实行她的计划，突然其来的一件事情打乱了她的节奏，让她不得不提前离开顾家。 次日，早膳后，所有人都在后院园子里种花。陈嫂，孟翠花，孟福宝，都出于农家，在乡下都种过地，所以种起花来并没有什么违和感。 忙了大半日，才总算在午膳前将花苗全部种下了。 种完后，孟福宝悄悄的问嫂子:“嫂子，这些花多久孟开花？会不会明儿一早就开了？” 沈茴香还没有回答，旁边的孟翠花却忍不住“扑哧”笑了，戳了一下兄弟的额头:“傻小子，你想什么呢？你以为这还是小白菜，一夜就长大？这可是花树，与小白菜不一样的。” 沈茴香微微一笑，暗暗庆幸自己选对了花苗。 “福宝，你姐说得没错，这些花苗如果大家精心护理，最快也要一个多月才回长成开花。” “一个多月？”陈嫂听得暗暗咋舌，“沈娘子，这些是什么花呀？长这么快？我瞅着夫人那边园子里种的花树，长得好慢，大多要半年后才能开花，最快也要两三个月。” “呃……其实，花树也和小婴儿一样，护理得好就长得快，护理得差就长得慢。你看那些同样年龄的婴孩，是不是有点长得高长得壮，而有的却长得矮长得瘦？这就是护理的原因了。同样，花苗也是一样的道理。”沈茴香只能这样解释。 众人这才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孟福宝忙道:“那好，嫂子，那我每天早上都来浇水施肥？” 沈茴香笑道:“那当然更好。到时候开出了第一朵花，嫂子就把那朵花送给你，好不好？” “嫂子，我……我是男人，干嘛要花呀？”孟福宝一脸的嫌弃。 沈茴香忍俊不禁，道:“那行，睨不要花，那以后我们把花卖了，卖的钱就给攒着娶媳妇，如何？” “嫂子，你……我不和你说了。”孟福宝的脸更红了，转身就跑。 孟翠花与陈嫂捂住嘴直笑。沈茴香也忍不住蔻儿。 陈嫂笑道:“沈娘子，其实福宝已经十岁了，平时倒可以替他留意着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干嘛？”沈茴香脑子还没有转过来。 “就是给他找屋里人呀。” “……”沈茴香差点被口水呛到，有些好笑，“陈嫂，福宝才十岁，还是小孩子呢，哪里用这么早？” 陈嫂笑道:“十岁倒也不算早，这两年留意着，先偷偷看好，再过个两三年，那时福宝虚岁也有十三岁了，娶亲正好。姨娘，你说对吧？” 孟翠花犹豫了一下，道:“照理应该如此，只是……” “不不不，”沈茴香却连连摇头，“十二三岁也还是孩子，思想没成熟，身体也没长成，这么早就娶亲，也太早了吧？即使要娶亲，最起码也要等到他十八岁后……” “什么？十八岁？”陈嫂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十八岁太晚了，到时候谁家会把女儿嫁给他？” “额，这个……”沈茴香略显尴尬，她怎么就忘了这里是古代了？古时候的男女十三四岁结婚的不是很普遍吗？ 她想了想道:“那这样吧，陈嫂，麻烦你平时留意着，哪家的女孩人品好，五年后再议亲。” “五年？五年后福宝也十五了，终究还是年龄大了点。” 沈茴香好无语，但是她知道古人的观念根深蒂固，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改变的。 “不能再早了，陈嫂。娶亲是非常费银子的，这几年咱们总想法子赚银子，替福宝存点钱呀。否则将来拿什么来替他娶媳妇？” 第101章 空间花苗2 沈茴香道:“不能再早了，陈嫂。娶亲是非常费银子的，这几年咱们总想法子赚银子，替福宝存点钱呀。否则将来拿什么来替他娶媳妇？” “这……” 孟翠花也道:“陈嫂，嫂子这话我觉得在理。在京城不比乡下，晚点娶亲也没什么。更主要的是，在京城，就算普通人家，娶亲的开销也是蛮大的。我这几年虽然也存了点私房，但是要给福宝娶亲还差得远，所以我倒是赞同嫂子的意见，先存钱，后娶亲。” 陈嫂叹了口气道:“理倒是这个理，只是……到时候福宝年龄已经大了，谁家闺女还会嫁给他？” “放心吧，陈嫂，只要包包里有银子，还怕找不到好姑娘？”沈茴香打趣道。 孟翠花刚想开口，忽听院子里有人高喊:“姨娘在吗？” 三人愣了愣，忙转身下坡来到前院。 来人是夫人跟前的谭嬷嬷。 “嬷嬷找我有事吗？” 谭嬷嬷扫了三人一眼，瞥见几人袖口和裙角上的泥，眼里浮现出一丝鄙夷，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转而笑眯眯的道:“姨娘，夫人有事情找你，让去过去主屋一趟。” “夫人找我？”孟翠花惊讶极了，“她……找我干嘛？” 沈茴香与陈嫂有些吃惊，互相对视一眼。 谭嬷嬷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夫人说了，她在屋子里反正也无聊，想让姨娘过去商议一下煊哥儿去家学的事情。” “家……家学？”孟翠花喜得身子都发颤了，“夫人真这样说了？” “那是当然，莫非老奴还敢乱传话吗？” “那好，谭嬷嬷，麻烦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梳洗一下就去。” “好，姨娘请便，老奴不急。” 谭嬷嬷脸上的神色仍然是笑眯眯的，可是，看在沈茴香眼里，她老是觉得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错觉。 她看了一眼陈嫂。陈嫂的神色和她差不多，估计想法也和她一样。 不过一盏茶工夫，孟翠花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出来，脸也洗干净了，还涂了香粉。然后喜滋滋的跟着谭嬷嬷走了。 估摸着孟翠花这一去不会很快就回来，沈茴香打算将园子里的花苗再整理一下，顺便等一等孟翠花，等她一回来就开饭。其余人自然没意见。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不大会工夫，孟翠花就回来了？与去时兴奋愉悦的表情不同的是，回来后。她的表情很奇特，见色也有些苍白。 一见她回来，陈嫂与两名丫头忙将饭菜摆上桌。 孟福宝与煊哥儿舅甥俩早就饿了，也顾不了那么多，抓起筷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孟翠花却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拿着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 “吃慢一点呀，当心别噎着。”沈茴香忙提醒两个孩子。 “不，不会的，”煊哥儿嘴里含着饭，含含糊糊的，又转头看娘亲，“娘，你怎么不吃？” “额……”孟翠花这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娘不饿，你们多吃点。”说完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起身离开了。 小孩子心眼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沈茴香却看出了端倪。她凝视着孟翠花离去背影，沉思着。 晚膳后，沈茴香走进孟翠花的屋子。姑嫂俩的房间其实就矮着。孟翠花住在东厢房，而沈茴香住在偏房。两间屋子中间就隔一道走廊。 孟翠花正呆呆的坐在铜镜前发愣，听见脚步声，她倏地回头。 “嫂……嫂子，是你？你还没睡？”孟翠花神色有些仓促，还下意识的抹了一下眼睛。 沈茴香仔细的打量她，见她眼角处仿佛还有泪痕。 “我睡不着，来找你聊聊。”她顺势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好……”孟翠花的笑容很勉强，她移开了目光，避免和嫂子的目光相触。 沈茴香想了想，问道:“翠花，今儿夫人找你去都说了些什么？” 翠花身子震了震，看了嫂子一眼，敷衍的一笑：“没什么，就是聊了聊轩哥儿去家学的事情。” “是吗？”沈茴香审视着她的脸色，从她的眸光里明显看出了问题，因为孟翠花并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但是她并没有直截了当的问，而是点点头道，“那夫人怎么说？什么时候去家学？” “可能下个月，也可能再下一个月……” 沈茴香蹙眉看她。 孟翠花越发不安，手指下意识的绞着衣袖。 沈茴香越发肯定她心里藏有事情。但是看孟翠花的情形，她明显是不想说什么。 这倒是怪了，自从沈茴香来到这里，孟翠花就非常的信任她，无论什么事都对她没有什么隐瞒。 她不由心念一动，难道她隐瞒的事情跟她有关系？ “那好吧，我回屋了，你早点歇息吧。” 既然她不想说，沈茴香也不想逼她。 “嫂子……”孟翠花叫住她。 沈茴香回过头。“怎么了？翠花，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孟翠花勉强一笑，她咳了咳，觑了觑嫂子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嫂子，那个，你来到府里也有一个多月了吧？” 沈茴香想了想，笑道:“对，是有一个多月了，你倒是记得清楚。” “嫂子，以后……我是说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以后？”沈茴香愣了愣，歪头看她，打趣道，“怎么，嫌我在你这里住久了想撵我出去？” “不不，”孟翠花慌忙解释，“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沈茴香忍不住“扑哧”笑了，道:“我开玩笑的，你紧张什么呀？” 孟翠花这才神色松了些。 沈茴香扫了她一眼，笑道:“翠花，我记得我刚进府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不会在这里久住的。我的目标是开药铺。只是现在的条件不成熟，如果条件成熟，我明儿就去开药铺了。” 孟翠花看了看她，试探的问道:“嫂子，开一间像样的铺子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第102章 荒唐主意1 “需要多少银子？”沈茴香顿了顿，“这个可就不好说了，需要做一个整体的预算出来才知道。不过，我觉得现在难的主要是铺面不好找。一来我对京城不熟悉，二来京城的铺子都是需要买的，那样一来，银子必定不会少，准备一万两银子肯定是必须的。” “一万两？”孟翠花咬咬唇，眼神绝望，“我没有那么多，算上这几年的积蓄和首饰，充其量也就两三千两，那怎么办？” 沈茴香微微蹙眉，低眸看她，道:“翠花，你怎么了？我现在也不急着出去开店，没有谁逼你呀？” “可是……”孟翠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翠花，你到底怎么了？你老实跟我说，夫人叫你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孟翠花一向在她面前无话不谈，像今天这样子还是少数。 “嫂子，真……真没有什么……”孟翠花还是不愿意讲。 沈茴香想了想，道:“翠花，是不是我住在这里让你为难了？我知道，你在府里有些事情也做不了主，如果你真的有苦衷，那这样吧，我手里也还有一些银子，我搬出去住就是。在偏僻的地方租一间小屋子应该还是可以的。” “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孟翠花眼眶红了，眼泪在里面打着转，她咬咬唇，终于下决心说出来，“嫂子，我也不想你出去，可是，如果你不走，夫人她……她就要打你的主意了……” “夫人？”沈茴香愣了，有些莫名其妙道，“夫人打我的主意？她想干嘛？” 孟翠花抹了把泪，吸了吸鼻子，咬牙道:“嫂子，夫人她……她……” “她怎么了？” “她……”孟翠花甩甩头，心一横，“她想让你给……老爷做妾！” “啥？给老爷……做妾？”沈茴香瞬间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翠花，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给让她给顾三爷做妾？ 这郑氏是不是头脑不清醒呀？她可是寡妇！ “嫂子，我没有开玩笑，这种事情我能开玩笑吗？”话一出口，孟翠花觉得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事实上，刚才郑氏跟她提出这话的时候她也觉得很荒谬。 沈茴香摇头失笑道:“这是三爷的主意还是夫人的主意？” “是，是夫人。” “夫人？”沈茴香更惊讶，“夫人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呀，竟然会出这馊主意？” 孟翠花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夫人说她请示过老爷……” “老爷怎么说？” “老爷……老爷他自然是愿意的。” “老爷也愿意？”沈茴香讶异极了，“我不信！三爷可是一个看重规矩的人，他明知道我是一名寡妇，怎么可能会提出这荒唐的要求？” 依沈茴香对这个朝代的理解，寡妇虽然不像其他朝代一样必须为亡夫守节，也可以改嫁，但是原身的夫君死了还不到半年，怎么说也得披麻戴孝一年。就算顾三爷真的想娶她，他也不可能不会顾虑这些，说什么娶她为妾的事，她第一个念头是那夫妻俩估计是疯了。 “嫂子，现在怎么办呀？”孟翠花满眼的焦虑。“夫人只给我一日的时辰，让我回来问问你的意思。明儿就要去她那里回话了。” “我能有什么意思？”沈茴香失笑了，“这事根本不可能嘛。” “我也说这根本不可能，可是夫人她……”孟翠花咬咬唇，顿住下面的话。 “如果我不答应，她打算怎么办？” “她……她……”孟翠花眼圈又红了，“夫人说，如果你不愿意，那煊哥儿上家学的事就……就……” “煊哥儿？”沈茴香脸色变了，冷笑道，“咋地，她不想送煊哥儿去家学？她管得着吗？这事是侯爷与世子爷都首肯了的，三爷也答应了的，怎么可能因为她一句话就变卦？” “嫂子，你不明白，”孟翠花眼泪汪汪。“她是主母，我只不过是妾室，煊哥儿只不过是庶子，她要对付我们，要找的方法实在是太多了。” “多？”沈茴香冷笑道。“如果她的方法多，她也不会想出用植物花毒来陷害你的损招了……” 一提起植物花毒，沈茴香就猛然惊醒，恍然而悟。难怪郑氏要想出这个馊主意，敢情上次那件花毒的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她又为煊哥儿争取到了上学的权利，这就威胁到了郑氏以及她儿子的地位，难怪她要想这个损招开对付她。她八成是希望将她变成和孟翠花一样的姨娘。既然是姨娘，那么主母怎么摆弄她，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真是想得太周到了！ 看着孟翠花眼泪花花的样子，她忙安慰她道:“翠花，你先别急，别自乱阵脚，如果她真的敢乱来，我就去老宅里找侯爷，找世子爷，看他们怎么说？” “嫂子……”孟翠花神色迟疑，欲言又止的道。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话？” 孟翠花道:“……嫂子，我在想，如果你去找世子爷，世子爷未必会帮我们。” “怎么了？”沈茴香冷笑道，“那些话可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他堂堂一个大男人，也说话不算话？翠花，你放心，他要是敢不认，我就将他说过的话全部扔到他脸上去。” 孟翠花摇摇头，神色黯然，低声道:“嫂子，你不懂的，他们……” “我怎么不懂了？”沈茴香叹了口气，温声道，“翠花，你今儿怎么了？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可是还有什么话瞒着我？” 孟翠花犹豫了一下道:“在也不知道那事是不是真的。我刚说世子爷不一定会理会你，那是因为夫人以前……听说以前她和世子爷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他们之间还有婚约，差一点就成婚的，只是不知道后来因为什么原因，婚约取消了，夫人就嫁给了老爷……而世子爷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未娶……” “是呀？”沈茴香好不惊讶，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对她来说还是很劲爆的。“这……信息可靠吗？” “应该不会错吧？府里许多下人都知道，我也是无意中偷偷听见老婆子们唠嗑的。” 第103章 荒唐主意2 “应该不会错吧？府里许多下人都知道，我也是无意中偷偷听见老婆子们唠嗑的。”孟翠花道。 沈茴香秀眉蹙起，神色异样。难怪那晚她觉得郑氏对顾辰焱的神色语气都很不对劲，完全不像是一个婶婶对侄子的正常言行。 难道说，他们之间还有私情？ 如果真的这样，那顾辰焱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不管他和郑氏以前是什么关系，但是现在，他们一个是婶子，一个是侄子，辈分都差了一辈，如果顾辰焱敢乱来，那是严重伤风败俗违反家规的，只怕到时候真较真起来连皇上也保不住他。 她凝眉沉思，仔细的回想着那晚顾辰焱与郑氏的一言一行。 顾辰焱对郑氏的态度很冷，很淡，看不出他对郑氏还有多少真感情。而且，不是她自恋，如果顾辰焱真的对郑氏还有感情，他就不绝对会带另外一个女人出去月下对诗。 但是郑氏呢？她的态度比较复杂。 前晚顾辰焱带她出去，郑氏肯定是看在眼里，气在心里。郑氏的心理应该很微妙。 顾辰焱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娶，如果不是因为对郑氏旧情难忘，这么大年龄还不结婚就很说不过去了。虽然顾辰焱年龄并不大，也才二十多岁，但是这里是大齐，一名贵族公子二十多岁还未娶，那就有点不寻常了。 别说外人会乱嚼舌根，就算是郑氏自己，也会乱想。姑且不谈她对旧情人还有没有感情，稍微虚荣一点的女人，也绝对会因为顾辰焱的不娶而沾沾自喜。 有人暗恋自己，放不下自己，难道不好吗？ 郑氏估计就是现在这种心态，难怪她会想出这个馊主意。不，不能叫馊主意。现在看来，这个主意可真是妙，不但杜绝了顾辰焱的念头，还可以随时随地轻而易举的收拾自己，谁让自己三番两次的惹了她？ 想到这些，她深深呼吸了一下，神色安定下来，拍拍翠花的手背，安慰道:“翠花，你先别慌，别人聊八卦时说的话都是没影的，不要轻易相信。再说，就算那是真的，也并不代表顾辰焱就是一个说话不算话循私情的人。我想，他管理着那么大的家族，如果说话也不算数，那在别人眼里还有什么权威，以什么服众？退一万步说，如果他真的不管，那也没什么，煊哥儿干脆不上他的家学，就由我来教他又有何妨？我倒是觉得，那些夫子还不一定有我这个舅母教得好呢。” 孟翠花看着嫂子，破涕为笑，道:“嫂子，你倒是和煊哥儿说的一模一样。” “他说什么了？” “他说呀，他觉得大舅母教得蛮好的，他其实很像大舅母一直都教他，只可惜……” “可惜什么？” “那孩子，”孟翠花抿嘴笑了，“他说，可惜大舅母以后嫁到别人家了，就没机会教他了。” 沈茴香也忍不住有些好笑:“这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只要他愿意，大舅母可以随时教他。” 孟翠花笑了笑，叹了口气，道:“嫂子，孩子的话虽然是玩话，但是你也要考虑自己的终身才是。说实话，如果不是怕做妾委屈了你，我倒是巴不得你嫁进来，咱姑嫂二人……” 沈茴香失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怎么可能？” “我也知道不可能，”孟翠花道，“嫂子，如果我能重新选择，我绝对不会再进府做妾。” 沈茴香叹了口气道:“好了，别想太多，谢谢你为嫂子操心，不过我的事情还早，我还有好多宏大的目标没实现呢。等我的目标实现了，我也许会考虑个人问题的。”一边说一边脑子里却隐隐浮现出一个男人模糊却又熟悉的身影。 她不明白为何会第一时间想到他，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脑子。 她想到前晚在望月亭匆匆一见，一个多月没见，他并没有变，还是那样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娶那位骄傲的顾家小姐为后？还有睿儿呢？也不知道长高了没有，会说话了吗？会不会还是那样挑食？ “嫂子，嫂子？” 孟翠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维，她骤然惊醒，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热。 真是怪，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到那个男人了？ 她咳了咳，掩饰的一笑:“好了，翠花，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嫂子，”孟翠花犹豫了一下道，“那明儿我去夫人那里回话了？” 沈茴香想了想道:“这样吧，明儿我和你一起去。” “一起去？”孟翠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对，一起去。”沈茴香道，“既然是我自己的事情，那我亲自去和夫人谈。” “这，不好吧？哪有……哪有人自己去谈自己……婚事的？” 沈茴香忍不住失笑:“正因为是自己的事情，所以我才打算自己去谈。你放心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和她谈的。” “那好吧！”孟翠花没办法，也只好如此了。 次日上午，姑嫂二人就一同前往前院。刚进院子，迎面便撞上顾三爷从里屋出来。 沈茴香淡然扫了他一眼，只略微福了一福就站在一旁。 孟翠花却上前福了福，轻声道:“老爷！” “嗯！” 顾三爷虽然是男人，脸皮却比女人还薄，扫了沈茴香一眼，想到夫人说过的话，不由脸一红，神色上便有些不自在，咳了咳道:“……那个，老爷我有事先走了，你们进去吧！”说完便转身匆匆而去。 沈茴香凝视着他略微有些佝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蹙起眉头。 这顾三爷，看上去比一个月她刚来府里的时候明显又苍老了一岁啊。 这时，一名大丫头打开帘子走出来，正是采莲。 采莲看了二人一眼，道:“姨娘来了？刚才夫人还正打发人来请呢，可巧来了。姨娘快进去把，夫人正等着呢。” 孟翠花有些紧张，额头都冒出了汗。 沈茴香递了个安慰鼓励的眼神给她，低声道:“你先进去，就对夫人说我也来了，看她怎么说。” 孟翠花点点头，定了定神，抬步迈上了石阶。 第104章 意想不到1 沈茴香递了个安慰鼓励的眼神给她，低声道:“你先进去，就对夫人说我也来了，看她怎么说。” 孟翠花点点头，定了定神，抬步迈上了石阶。 沈茴香耐心的等在石阶下。 过了一会儿，却见帘子掀开，孟翠花走了出来。 沈茴香忙迎了上去。 孟翠花低声道：“嫂子，夫人让你进去。” “她没为难你吧？”沈茴香悄声问。 “没有……” “那就好！”沈茴香稍稍松了口气，“那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和她说。” 孟翠花点点头。 上一次来郑氏的厢房时，沈茴香并没有进去内室，只是在外室里见他夫妻二人。 不得不说，郑氏的品味还是不错了，整个厢房里外布置得艳而不俗，家具陈设简单却并不单调。 此时的郑氏盘膝坐在窗前的矮塌上，面前是一张紫檀木做成的小几，几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小巧玲珑的茶杯里还冒着热气。茶杯旁边还有一本不大不小的书。 郑氏就是这样一边慢慢品茗，一边聚精会神的看书。 沈茴香进去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养眼美女图。 ——可惜，这个美女心肠是毒的。 她缓缓上前，轻声道：“夫人！” 郑氏却仿佛看书看入了迷，没有听见她的声音，更没有理她。 沈茴香蹙了蹙眉头，扫了那本书一眼，不由微微惊讶，嘴角浮起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 “夫人看的是《上国列传》吧？” “呃？” 郑氏这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是她，不由讶然道：“哎哟，原来是沈娘子呀？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然不知道？真是抱歉，我看书一时看入了迷。” “没事！”沈茴香微微一笑，“我也是刚进来。” 郑氏忙道：“愣着干嘛？快坐下呀，咱们今儿好好聊一聊。”一边又唤丫头倒茶。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了声谢，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一名小丫头走进来，取出一个干净的同样精致的杯子，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沈茴香面前。 “谢谢！”沈茴香习惯性的对小丫头额首道谢。 小丫头吃惊的看了看她，又看了主子一眼，然后低下头退了出去。 郑氏眸光微闪，呵呵笑道:“沈娘子可真有意思，奴才而已，何必道谢？” 沈茴香淡淡的道:“奴才也是人！” 郑氏忍不住嘴角露出笑。“这倒新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奴才也是人这种说法的。” 沈茴香淡淡一笑道:“夫人没听说过的，多了。” “是吗？”郑氏凝视她，漫不经心的道，“沈娘子，听说你老家村子与孟姨娘村里是挨着的？” “算是吧。” “哦，我还听说你很小的时候就到了孟家作童养媳了？” “是的。” “哦，原来如此！”郑氏面上依旧带着动人的笑意，“可是，我听煊哥儿说过，沈娘子会背几千首诗。我倒是奇了，沈娘子那么多诗是跟谁学的呢？” 沈茴香蹙起眉头，不疾不缓的道:“夫人，小孩子的话多半有些夸大。茴香幼时有一段奇遇，遇上一怪人，是他传授了我许多的诗词。我虽然能背诗，但是离几千首还是有一些距离。” “沈娘子谦虚了吧？”郑氏笑道，“就算只能背几十首，在大齐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更何况，你还会医术。”说完又叹了口气道，“咱们同为女人，你就比我强多了。” “夫人过奖了，我只是略略懂一点，和夫人比起来可差远了。”沈茴香一边说话一边暗暗纳闷。这女人不提正题，东拉西扯的干嘛？ 郑氏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倒是走眼了。那日老爷回来后也是对你赞赏有加，我听他那个语气，倒是看上了你，于是探了探他口风，老爷竟是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唉，想来，他也是倾慕你的。毕竟，像你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并不多见。” 沈茴香道:“蒙老爷与夫人错爱，目前，茴香并不想再嫁人，再说，茴香夫君去世还没有一年，茴香须得为夫君守节至少一年。” 郑氏沉吟片刻道:“这个……其实，虽说名义上必须守节一年，但是事实上很多寡妇并没有守这么久，一般三个月就足够了。我算了算，你夫君去世的日子也差不多快三个月了，你就算改嫁也并不算违了规矩。” 沈茴香淡淡的道:“夫人，其实，替夫君守节只是一个方面，主要是茴香现在真的不想嫁人。” 郑氏抬眸盯着她，似笑非笑。 “沈娘子，我看，你不是不想嫁人，你只是不想嫁给我们家老爷吧？” 沈茴香眉心蹙了起来，道:“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郑氏呵呵冷笑，“我的意思很明白，如果让你嫁给另外一个人，你恐怕会求之不得吧？” 沈茴香故作不解:“夫人所指的另外一个人，是谁？茴香不明白。” “不明白？”郑氏脸色虽然还保持着优雅的神情，那双眸子却冒出了嫉恨的火光，那是怎么止也止不住的，“沈娘子何必装傻呢？” “茴香是真不知道夫人说的谁。”沈茴香一脸的无辜。 郑氏冷笑道:“沈娘子，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你也不想想，你一个乡下来的寡妇，什么都没有，仅仅凭会背几首诗，会几下蹩脚的医术，就可以在京城招摇撞骗了？就可以勾引世子爷了？” “世子爷？”沈茴香恍然大悟，“夫人，原来你说的是世子爷。不过夫人，世子未娶，茴香未嫁，就算我们之间真发生点什么，那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正常个鬼！”郑氏真恨不得将茶水倒在她脸上。“沈娘子，世子是什么样的身份，你不会不知道吧？别说你给他做妻，就是让你作妾，像你这样的女人都不够格，你不配！” 沈茴香心里总算是明白了，不过她装作很惊讶的问道:“是嘛？那夫人觉得，什么女人才够格呢？”她觑了觑郑氏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夫人，是你吗？” 此话一出，郑氏就像被人踩了痛脚一般，眸光刀子一般射向她。 第105章 意想不到2 此话一出，郑氏就像被人踩了痛脚一般，眸光刀子一般射向她，冷冰冰的道:“沈茴香，管好你自己的嘴巴，你知不知道有一个成语叫祸从口出？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沈茴香也收起笑容，淡淡的道:“夫人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茴香自问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并不想惹谁，也并不想管谁的闲事，可如今，难道不是夫人将茴香叫到这里来，要茴香嫁人的吗？拿夫人这算不算是管闲事呢？” 郑氏盯着她，嗤的一声冷笑。 “呵呵，好一个循规蹈矩的寡妇，那半夜与男人外出私会算什么？” 沈茴香面色沉了下来。 “夫人此言差矣，茴香与世子爷只是朋友，茴香自认言行并无不妥之处。” “行了，”郑氏摆摆手道，“你不必多说，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告诉你，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嫁给老爷作妾，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第二，嫁给另外的男人，只不过除了世子。” 沈茴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郑氏冷笑道:“你看着我干什么？你这两条路，你选择一条吧！” 沈茴香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郑氏道。 “我叹呀，到底是什么给了你无穷的力量与勇气让你这样的狂妄自私又大言不惭？” “你？你说什么？”郑氏美丽的脸都气得变形了。 “夫人，既然你还不明白茴香的意思，那茴香就再说一遍，”沈茴香道，“茴香不会嫁给世子爷，也不会嫁给旁人，至于茴香想嫁给谁，什么时候嫁，那都是茴香的私事与自由。夫人既不是茴香的长辈，更不是茴香的主子，夫人无权干涉茴香的私事。夫人如果不喜欢茴香住在府里，那茴香明儿就搬出去。” “你……”郑氏脸色狰狞。“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和我作对了？你以为你搬出去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就不怕我对付孟姨娘母子？” 沈茴香脸色浮起一丝怒意，不过她很好的控制住了。 “夫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打翠花母子的主意。否则……” “否则如何？”郑氏得意的笑，“我是主母，要对付她娘俩简直易如反掌。” 沈茴香盯着她的脸，忽然冷笑道:“夫人，如果你一定一意孤行，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能怎样？”郑氏呵呵冷笑。她才不信，一个乡下女人，没有姿色，没有人脉，还能斗过她？ 沈茴香微微一笑，忽然调转话题:“夫人，刚才在院子里，我碰见三爷了。” “那又如何？” “三爷他……最近好像又瘦了，看上去又老了十岁，比两个月前我第一眼看见他时变了很多。” 郑氏眯起眼睛看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茴香的语气依旧十分柔和，“我只不过是觉得好奇怪。三爷的年纪并不大呀，也才四十岁，可是前儿晚宴的时候，我瞅着他看上去竟然比侯爷还要老二十岁的样子，看着不像是兄弟，倒像是侯爷的父亲一般。其实，三爷比侯爷还要小四五岁吧？这也太诡异了，夫人难道都没有发现异常吗？” 郑氏脸色有些僵。 “什……什么异常？老爷比一般人面容更显老，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人人都知道。” “是吗？但是据我了解的情况是，三爷的苍老是这两年才凸显的，以前并不像这样。我就纳闷了，一个四十岁正当壮年的男人，却苍老得犹如七八十岁的老人……夫人，这事，我就不信三爷自己没有怀疑过？” “他……他怀疑什么？”郑氏咬牙瞪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茴香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着要不要哪天去提醒一下三爷？毕竟，一个月前的花毒事件还历历在目也。三爷变成今天这样子，会不会也是误食了什么有毒的花呀草的呢？” 沈茴香故意将“误食”两个字说得很重。 郑氏脸色好难看，盯着沈茴香，一字一句道:“你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老爷？” 沈茴香耸耸肩头道:“怀疑不怀疑，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有一种药材，俗名石灰粉。主要是因为它的果实磨成粉末后看上去与石灰很像，所以叫石灰粉。这种玩意如果长期食用，就会加速人体衰老，让一个好好的正当壮年的人几年内就变得老态龙钟，从而加速他生命的终结。我在想，难道三爷就是服了那种药？” 沈茴香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郑氏的脸色。郑氏的脸色让她相信自己的猜测还真对了。 郑氏的眸光忽明忽暗，好半响才冷笑道:“你说的这些话，有人信吗？” “有！”沈茴香肯定的点头，“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三爷是肯定信的。其实，我觉得吧，他肯定一直这事有怀疑，只是没有找到证据。假如我去提点他一下，估计他很快就会在屋子里搜到那种石灰粉。对了，夫人，那玩意你会藏在什么地方？墙洞里？土坑里，还是埋在树下？” 出乎沈茴香意料的是，此时此刻的郑氏，看上去反而一点也不惊慌，她只是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眸光盯着沈茴香。 “你说完了？” 沈茴香微微一笑:“暂时说完了。如果夫人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告辞了？” “别急，我们再聊一聊。” 郑氏声音柔了下来，神色也恢复了和颜悦色。这让沈茴香不得不怀疑这个女人是变色龙。难道是哪里不对劲？ “那行，夫人还想聊什么？”她微微一笑。 郑氏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翻开桌子上的书，笑问:“这本书叫《上国列传》，沈娘子应该看过吧？” “那是当然，我在孟姨娘院子里的书房看过。这书应该是三爷看过的，不过我还没有看完。” 郑氏点点头，笑道:“那这本书最后一篇有一个故事，沈娘子一定不知道，那故事名叫:蟹尾村奇人奇事，沈娘子看过吗？” 第106章 意想不到3 郑氏点点头，笑道:“那这本书最后一篇有一个故事，沈娘子一定不知道，那故事名叫:蟹尾村奇人奇事，沈娘子看过吗？” “蟹尾村？没有。”沈茴香狐疑的蹙起眉头。这女人突然心情大好的给她讲起了故事，这算什么事？ “那好，既然如此，就让我来给沈娘子讲一讲这个故事吧。”郑氏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方才开口道。“这个故事讲的是在两百多年前，那还是前朝，俗称上国，那里有一个名叫蟹尾的小渔村。有一年夏天，村里发生了一件非常离奇的事情。” “什么事情？”沈茴香忍不住问，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脑子里浮现一些若隐若无的念头，拉扯着她的思绪。 郑氏又恢复了优雅且不慌不忙的神情，小小的啜了一口茶，缓缓讲开了。 “……那一年蟹尾村渔民九叔家十岁的小女儿幺妹，忽然生了疾病，三日后便死了。当晚，家人正在守夜，离奇的事情突然发生了。人们发现，半夜的时候，装着尸体的棺材突然摇晃起来。众人吓坏了，都呆呆的看着棺材。不一会儿，令人们目瞪口呆的是，棺材板被人轻轻解开，幺妹一脸迷茫的站了起来……” 沈茴香心里疙瘩一下，凝视着郑氏，轻轻一笑，道:“看来是幺妹没死透？或者是痰液堵住了喉咙，暂时窒息？夫人会医术，应该明白这个完全是有可能的呀？” 郑氏诡秘的一笑:“你先别急呀，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行，夫人请继续。” “……其实，死而复生并不算最离奇的，因为在蟹尾村，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离奇的是那女孩醒来的反应。” “她……怎么了？” “那女孩醒来后，对周围熟悉的人完全不认识了，甚至她的亲人也变得很陌生，她告诉亲人们，她只是……失去了记忆！”郑氏一边说一边审视着沈茴香。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失去记忆？这个也好理解呀，毕竟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失去记忆还不算什么，还有更夸张的在后面。那女孩只有十岁，而且不识字，整个村子除了一名老郎中，没有一个识字的。可是她苏醒后，忽然像变了一个似的，好像是状元附身，突然就变得出口成章，能诗会画，而且特别的能干，上山栽树，下海捞虾，就没有她不会的。……前后变化这么大，难道沈娘子不觉得奇怪？” 沈茴香盯着她的眸子，沉吟片刻道:“莫非是那女孩在死去的那段时辰被人开了智？这倒是有可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等没有见识过的稀奇事情太多太多，所以我并不觉得有多奇怪。” 沈茴香应对自如，郑氏有些沉不住气了。 “是吗？沈娘子不觉得奇怪？可是，当时蟹尾村的村民们却觉得很怪异。村里有一名百岁老人，他见多识广，他直言说，这女孩子是被妖怪附了体，俗称‘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 “是的，借尸还魂！”郑氏的笑容隐藏着阴险。“沈娘子，现在，你有没有觉得你和那个蟹尾村的幺妹有许多共同之处？我问过孟翠花，她说，她兄弟孟福宝曾经说过，你们在进京的逃荒路上，你曾经生过一场大病。神奇的是，在那样一个缺水缺粮又患病的情况下，你却迅速好转，并没有一病而亡，这是不是很离奇？” 沈茴香淡淡的道:“谁说的生病了就一定会死？你也是懂医术的人，难道不明白，再厉害的病也会有命大的人吗？陈州城里，瘟疫那么厉害，人不是也没有死光吗？” “陈州？”郑氏呵呵几声冷笑，“那好，既然你提到了陈州，我们就来说说陈州。听说你在陈州很是风光啊，救苦救难与民与水火中，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来历不明的神奇草药，然后就解救了陈州城的百姓。连我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这些，也是孟姨娘从孟福宝那里听来的？”沈茴香眯起了眼睛。 “当然，”郑氏冷笑道:“你也别怪孟福宝，其实他是挺崇拜你的，毕竟，自己的大舅母这样能干，这也成了他炫耀的本钱吧。” “他还说了什么？”福宝这家伙，真是小孩子守不住话，他不会连萧云止的身份也透露了吧？ “难道这还不够吗？” 沈茴香暗暗松了口气。看来福宝并没有透露萧云止的身份。她沉默良久，淡淡的道:“你刚才说的那个女孩幺妹……她后来怎样了？” “后来？后来她被村民们绑在树桩上烧死了！” “烧死了？”沈茴香忍不住失声道。“这也太残忍了吧？” “残忍？那女孩就是妖魔的化身，妖魔已经控制了她的身体与脑子，如果不烧死她，任由她作祟，她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出来呢。” 沈茴香抬眸看着她，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莫非夫人怀疑……我也是那借尸还魂的妖魔？” 不得不说，郑氏这女人眼光还是有点毒的，一眼便看出她与众不同。 “本夫人是不是怀疑你应该很清楚！”郑氏冷笑道，“你如果继续缠着世子……如果这消息传到侯爷夫人耳朵里，呵呵，我敢保证，你的下场，绝对会比蟹尾村的幺妹更惨！” 沈茴香不慌不忙的泯了一口茶水，悠悠赞道：“好茶，真是好茶呀！” 郑氏瞪着她，心想这女人是不是吓啥了语无伦次了？ 沈茴香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夫人，谢谢你关心我，提醒我，我一定会谨记你说的话。不过，有两件事情我要说明一下，第一，我的私事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别人无权干涉。第二，如果夫人真要将那些什么妖魔附身的鬼话到处宣扬，那是夫人的自由，我也管不着，不过，我奉劝夫人在胡言乱语之前还是好好的用用脑子，我既然能完好无损的从逃荒路上走到京城，会的可不仅仅只认识几根药材。” 第107章 出府租房1 沈茴香一边说一边起身，态度不卑不亢：“夫人，茴香就先回屋了，不打扰夫人了。”说完优雅转身而去。 郑氏盯着她的背影，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胸口也剧烈的起伏着，可见她气得不轻。 直到沈茴香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一把抓起杯子，狠狠的砸了过去。 “当啷——”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贱人，跟我作对，有你好看！”郑氏咬牙切齿的道。 沈茴香站在门口，身后杯子的碎裂声清晰的传进她耳朵里。 她微微蹙起眉头。刚才，她虽然外表看着气定神闲丝毫不在意她的话，其实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郑氏这女人心不是一般的歹毒，就算她现在告诉三爷郑氏陷害他，三爷也不一定能扳倒她。毕竟，郑氏娘家有银子，顾三爷在很大程度上还必须依赖郑家。所以，现在就和她闹得鱼死网破还不是时候。 这么说来，她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离开顾家。只是，现在出府条件还不成熟，诸多的不便。但是…… 孟翠花看见她出来了，忙奔上前拉住她，紧张的问:“嫂子，你们……怎么说？” 沈茴香笑了笑，道:“没事，被我拒绝了。” “啊？”孟翠花睁大了眼睛，“那她，怎么说？” “当然不怎么高兴了，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沈茴香将孟翠花拉开。姑嫂俩慢慢的朝回走。 孟翠花觑着嫂子的神色，见她微微蹙着眉头，满腹心事的样子，犹豫着想问几句话，一时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回到小院后，沈茴香叫来陈嫂，斟酌了一下方问道:“陈嫂，如果在京城里租一间环境稍微好一点的屋子，大概需要多少银子？是人住的，不是用来做店铺。” “租屋子？”孟翠花和陈嫂异口同声的叫道。 “嫂子，你要出去住？” 沈茴香点点头，叹了口气道:“现在看来，不搬出去是不行了。夫人她，是不会允许我再住在顾家的了。” 孟翠花沉默了。“可是嫂子，你一个女人，孤身在外……你让翠花怎么放心？” “所以，我才问陈嫂那种环境好一点的房子多少租金呀。” 陈嫂想了想道:“这个，我就要回家问问我那口子了，我是半点都不懂的。” “那好，陈嫂，麻烦你回去问问你男人。银子多一点没什么，关键是要环境好，安全，出行方便。” “那行，沈娘子，我马上就回家，你就在这里等消息吧。”陈嫂兴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嫂子，你真的要出去租房子住？”孟翠花眼圈都红了，她抹了把泪，咬咬牙，一狠心，“要不，我去找老爷求求情？” “可别，”沈茴香摇摇头，失笑道，“你去求他干嘛呀？我本来就不是顾家的人，算是一个外人，凭什么在顾家白吃白喝？” “可是，嫂子……” “好了，翠花，我没事的，你放心吧，嫂子的生存能力特别强，出去不会饿死的。”沈茴香拍拍她肩头安慰着。 一个时辰后，陈嫂带着她男人来到了院子。 她男人姓吴，名宝柱，个子不高，身材倒是蛮壮实。 沈茴香忙将他两口子让进院子，又让小玉搬凳子。 吴宝柱哪里肯坐？ 陈嫂笑道:“沈娘子不用客气，让他站着说话一样的。本来没喊他来，只是那些租房子的事情俺也不懂，怕说不清楚，所以……” “没事，你亲自来说更好。还是坐下说吧？” 吴宝柱这才扭扭捏捏的坐了下来。 沈茴香笑道:“吴大哥，你不用紧张，我就是问一问京城里的租房问题。” 吴宝柱见她神色温和，笑语盈盈的，也渐渐没那么紧张了。 “这事慧芬（陈嫂）跟我说过。如果单单是住人，租金倒是不贵。一间普通屋子一个月也才三四十文，好一点的屋子充其量也才五六十文，如果沈娘子不担心银子，俺现在倒知道一处绝妙的地方。” 沈茴香喜道:“那请吴大哥仔细说说？” 吴宝柱点头道:“那里环境自不必说，左边是书画一条街，那里大多进出的是文人。右边就是繁花的东街，安全上更是不必担心。那一户人家姓袁，以前也算得上是小富人家，房子也有七八间。只是几年前他们家家门不幸，唯一的儿子袁同染上了赌博，输掉了家里的财产不说，还气死了爹娘。儿子见爹娘死后，他一个人也住不了那么大的房子，所以就估摸着想卖。只是因为要价高，所以……” “他卖多少银子？”沈茴香忙问。 “不多不少，刚好八万两。” “八万两？”沈茴香脸色沉了下来，“这么贵？” “可不是？不过他家房子虽然卖得贵，但是好在地段好，以后不管做生意开铺子还是别的什么都比较方便。后来，那小子见房子实在卖不掉，又不愿意贱卖，于是就打算租出去。那小子将屋子一分为而，东院留着他自己住，西院自然要租出去。租金也贵，一个月就要十两银子。何况，他的西院有四间房，人家租客如果只有一个人，租四间房的话就显得太多了，完全没必要。如果租客是一大家子，四间房又显得太挤了。再说，袁同那小子脾气也怪，会挑选租客，看不顺眼的人他还不愿意租给别人呢。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房子也就一直没有租出去。” 沈茴香想了想道:“他整个西院都要一起租出去，不拆开租吗？” “并不。” 沈茴香沉思着，没有说话。 孟翠花有些担心，道:“嫂子，我觉得不妥，还是不要租他的房子了。” “怎么不妥了？” 孟翠花迟疑道:“嫂子，那人单身一人，如果租他的屋子，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沈茴香还没有说话，吴宝柱就笑道:“姨娘多虑了，我想我忘记了说一件事情，其实那袁同并不住在宅子里……他平时在书画一条街里一家铺子里帮人家裱画。因为要做到深夜，所以他平时都是住在那里的。他每月也能挣几两银子……只可惜这人不争气，银子到手就被他喝酒赌博输光了。” 第108章 出府租房2 沈茴香想了想道:“这样吧，那宅子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吴宝柱道:“那正好，我带沈娘子过去吧。” “好！” 两人说走就走。所幸那袁家宅子并不甚远，只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吴宝柱果然没说错，这袁家宅子果然位置极好。位于繁花的街道，离皇城也不远，治安状况应该不差。从外观来看，沈茴香很满意，只是不知道宅子里面如何？ 吴宝柱道:“麻烦沈娘子等一等，我上去敲门。万一运气好，碰着了那袁公子呢？” 沈茴香点头道谢。 于是吴宝柱上前“砰砰”的敲门，敲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出来开门。就在两人正准备失望的转身时，大门却“吱嘎”一声打开了，一名蓬头散发满脸萎靡的瘦弱男子探出头来，不满的叫道:“谁呀？老是敲敲敲，敲魂呢？” 吴宝柱忙上前笑道:“哟，袁公子，这大白天的，还窝炕上呢？今儿没去画室？” 袁同一看是他，哼了声，伸伸懒腰道:“原来是宝柱哥呀，今儿画室放一日假……你怎么倒有空来了？” 吴宝柱笑道:“你那屋子不是要租出去吗？喏，我给你找了客人来。” “哦？”袁同疑惑的转身，这才看见了站在一边的沈茴香，眨眨眼睛，惊讶的道，“就是她？” 不待吴宝柱说话，沈茴香忙笑着道:“对，我姓沈，你可以叫我沈娘子。你就是袁公子吧？袁公子你好！” 袁同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蹙眉问道:“你一家几口人？”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没多余的人，就我一个人。” “你一个人？”袁同瞪大了眼睛，更惊讶了。“你一个女人孤身一人干嘛要出来租房子？你家里人呢？” 吴宝柱咳了咳，忙低声道:“她是从外乡来的，家里人……都已经不在了。” “外乡来的？”袁同这小子虽然外表弱不禁风，脑子却不笨，转念一想，立即想到一事，“啊，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从北部逃荒来的？” “她……” 吴宝柱本来还想掩饰，沈茴香却大方的承认了。“是的，不瞒袁公子说，我正就是从北部逃荒来的。” “这样啊……”袁同一双细小的眼睛转来转去，面有难色，“那个，沈娘子，是这样的，我这屋子可是不分开租，整个西园都要租出去的。你一个女人家，也住不了这么宽，是吧？依我说，你还是去看看别家的吧。” 沈茴香微微一笑，问道:“整个西院都租的话，一个月需要多少银子？” 袁同在心里冷哼一声，目光颇为轻视。心想一个逃荒来的女人，估计也掏不出什么银子，于是开口便道:“不多，十二两！” “什么？十二两？”吴宝柱惊呼，“你这小子，上次不是说才一个月才十两吗？什么时候涨价的？” 袁同瘦削的脸一红，道:“你也说了那是上次的价。京城的房子寸土寸金，我这已经算很便宜的了。” “你这小子！”吴宝柱虽然知道他是坐地起价却也拿他没办法，转头对沈茴香道，“沈娘子，要不，去别处看看？” 沈茴香点点头，转身之际，却看见围墙里面宅子后院好像还空了好大一块，心念一动，问道:“袁公子，你后院还有空地？” “后院？是的，当时本来想用来修建花园的，只是因为我爹娘相继离世，所以就……”提到过世的爹娘，袁同的眸子暗淡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那后院一定很宽敞了？” “还行吧，有两个宅子那么大。” 沈茴香喜道:“那袁公子可不可以让我进去看看？” “这……”袁同摸了摸脑袋有点犹豫。 吴宝柱碰了碰他手臂，压低声音道:“呸，这什么这？难道看一眼也给你宅子看跑了？” “那个，宝柱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袁同刚想解释，却见一双白皙的手腕伸到他面前，手指间夹着一块碎银子。 却听那小娘子笑眯眯的道:“袁公子，你放心，我就是看一看宅子，绝对不会动里面任何的东西。” 既然有银子，那就好说啦。袁同赶紧一把抓过银子，嘿嘿笑道:“好说好说。沈娘子请进！”转身推开了大门。 走进院子，只见门内一片萧条破败之色。 院子里满是杂草与乱石垃圾，可见这宅子起码有半年没打扫过了。 袁同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脸上有点尴尬。“那个，其实并不算太久，只不过一年没有打扫了……” 沈茴香扫了他一眼，暗暗惊讶。心想，这人脑子倒是挺灵活的，可惜了可惜！ 她淡淡一笑，也没有说话，转身就走向后院。一来到后院，她就眼前一亮，顿时豁然开朗。 只见后院是一大片平整的空地，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恍惚一看，倒像是准备好了一块种地的土地。 她又惊又喜，喃喃道:“难道这是老天爷故意在帮我？” 袁同没听清楚她念叨些什么，以为她在嫌弃这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讪讪的笑道:“这里的确是……嗯，是乱了一些，但是我想着反正是后院，又不影响住人，所以我就没有除草……” 沈茴香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袁同，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袁公子，我是这样想的。你这间宅子，我想全部租下来。如果全部租的话，需要多少银子？” “全部……租下来？”袁同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对，不单单是西院，东院也要租，后院也要租。整个宅子都要租。” “……”袁同傻眼了。 吴宝柱也傻了眼，忍不住问:“沈娘子，你一个人住得了这么大的宅子吗？” “是呀！”袁同也点头道，“沈娘子，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沈茴香笑道:“你们别担心，我自然有我的用处。这座宅子我看你也没怎么在这里住，闲着也是闲着，不去租给我。袁公子，你算算帐，看租整座宅子一个月得多少银子？” “这……”袁同揉了揉鼻子，心里活泛开了，“全部租的话，有点贵哦，东西院加上后院，起码也要三十两。” 第109章 出府租房3 “三十两？”吴宝柱惊呼，“你这小子，怕不是抢人哦。” 袁同白了他一眼，道:“我这宅子这么宽，还有那么空旷的后院，种种菜什么的，难道不值三十两？” “……”吴宝柱哑口无言。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袁同这小子，脑子很灵活呀，可惜……她收起笑容，正色道:“袁公子，你说得对，这座宅子的确值得。这样吧，我算了一下账，一个月三十两银子，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两。我要租就要租一整年。考虑到这一年你要出去租房子，所以我打算多给你四十两，凑个整数，四百两。我将这四百两银子一起给你，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袁同两眼发光，心也忍不住噗通噗通跳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你说，你要租一年？还给齐一年的租金四百两？小娘子，袁……袁某没有听错吧？”这小娘子怕不是喝醉了？在京城租房子，哪里有给齐一年租金的道理？ “对，你没有听错。”沈茴香道，“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什么条件？”袁同喜得眉飞色舞，没想到这个穿着普通的小娘子竟然这么有钱，早知道该多要点银子的…… 沈茴香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道:“这第一个条件便是签一个租房合同。” “租房……合同？那是什么玩意？”袁同看了一眼吴宝柱。 吴宝柱也懵圈，一脸茫然的摇头。 沈茴香也有些失笑，道:“其实就是写一张文书，写明租房的租客姓名，租房的日期，时长，租金多少，都要在契文书里写得清楚明白。不但如此，最好还要找附近的官府做一下公证，这样对双方的权益才有了保证。俗话说，先说断后不乱嘛。” 袁同斜眼看她，神色惊讶。“小娘子，真看不出来，你一个从外乡来的人，竟然对这一套这么熟悉？”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多谢夸奖。我还有另外一个条件。” “那行，小娘子请讲。” “袁公子，这宅子租给我以后，租期是一年，这一年里，宅子的使用权居住权就属于我一个人，你不得以任何理由搬回来住。宅子里的一切，包括这块空地，我也有使用的权利。” 袁同脑子转了转，眯起眼睛看她。 “小娘子，你想用那块空地干吗？” 沈茴香暗骂一声狡猾的狐狸，嘴角却带着笑意:“袁公子，别紧张，我只不过想用这块地来栽花种菜而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夫君虽然留了一些银子给我，但是我总不能坐吃山空啊，银子总有花光的时候嘛。” 袁同低头盘算着。他脑子灵活，很快在脑子将这事快速过了一遍。算来算去，他觉得这事划算。反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他也很少在这里住。租出去后他就有四百两银子的收入，可以后他挥霍好久了……而且这位小娘子租期只有一年，如果到期后，她愿意继续租，那自己岂不是又有一笔收入？自己根本不用投入什么，只等坐等拿钱，这种天大的好事他干嘛还要犹豫？ 于是他当场拍板。 “行，就这么定了！” 袁同本人虽然读过书会写字，但是家里却连纸笔都拿不出来。急得他双脚直跳。 最后还是沈茴香出主意。“既然咱们要去官府签文书，我猜，官府里的纸笔一定齐全，咱们何不去官府里再写？” 袁同眼睛一亮，猛然一拍大腿，叫道:“对呀，我真笨，怎么没想起这一茬？沈娘子，你脑子可真好使。” 沈茴香抿嘴一笑，道:“袁同也不赖呀？” 袁同哈哈大笑，转身走出后院。 三人一刻也不耽搁，立即来到京城管理房屋租赁买卖的工房司，当着衙门的人面写了文书。双方签字画押后，袁同将钥匙递给沈茴香，沈茴香则从荷包里取出四百两银票交给了袁同。 银票其实是她早就托孟翠花准备好了的，就为了这一天。 银票到手，袁同喜得嘴巴都合不拢，一路哼着小曲儿跨出衙门的大门，兴冲冲的奔向旁边的酒楼。 沈茴香也很高兴。其实，她最高兴的还不是租到了满意的房子，而是，她心心念念的种药材的地盘开挂似的解决了，这比什么事情都让她兴奋。 吴宝柱却有些不理解。沈娘子只有一个人，就算她小叔子要跟着嫂子住，两个人住八间房，那也太奢侈了吧？他理解不了。 沈茴香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是笑道:“其实我是看上后院那块地了。” 吴宝柱惊讶道:“沈娘子，莫非你真想种菜卖？” 沈茴香抿嘴一笑:“有这个打算，不过，具体种什么以后再说。” 吴宝柱看了她一眼，满眼的钦佩。“沈娘子，你可真行。” 沈茴香“扑哧”一声笑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哪里行了？” 吴宝柱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两人回到顾府。 孟翠花姐弟听说嫂子租了一座大宅子，又惊又喜。孟福宝性子急，马上就要去嫂子租的新地去看一看。 沈茴香笑道:“今儿就算了吧，天都快黑了，那里又脏又乱，什么都没有准备，一团漆黑看也看不清楚。不如明儿一早大家再过去，顺便也帮我把那边清洁打扫打扫。如何？” 孟福宝喜得拍手叫好。孟翠花却叹了口气道:“福宝，明儿你陪嫂子过去，好好将屋子收拾一下。姐姐是去不了了。” “大姐，你也去呀，那么大的宅子，我和嫂子两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嘛？”孟福宝央求着大姐。 “对呀，翠花，你不知道，那宅子乱得很，起码得收拾好几天才收拾得完，自然人越多越好的。” 陈嫂忙道:“沈娘子，明儿我们两口子也去帮忙。” 沈茴香感激的一笑:“那可多谢陈嫂了，总是麻烦你们两口子。” “沈娘子说这话就见外了吧？”陈嫂看向姨娘，忽然想到一事，“姨娘，明儿你何不去向老爷说要去城隍庙上香呢？趁这个机会就可以出府呀。” “上香？” “对呀，老爷不是允许你每月去一趟城隍庙吗？” “对呀，”孟翠花顿时喜形于色，“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行，明儿我就去告诉老爷。” 第110章 出府租房4 “对呀，”孟翠花顿时喜形于色，“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行，明儿我就去告诉老爷。” 事情就这么定了。当晚，沈茴香就收拾好了东西。好在她衣物行李简单，并没有多少要带走的。 孟翠花本来还打算让她多带一点东西，沈茴香忙道:“罢了，那边什么家具都有，虽然灰尘多了点，好歹打扫干净后也可以用。就是缺什么东西，出去街上买一些也就差不多了。还是清清爽爽走出去的好。免得让夫人知道了又不待见你，还以为你将顾家的家私全都给了我呢。” 孟翠花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次日一早，吃完早膳后，沈茴香带着孟福宝，以及陈嫂夫妻二人，四人打算先过去打扫卫生。 孟翠花将他们送到院子门口。这时，煊哥儿却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丫头小玉。 “大舅母，你要去哪里？”煊哥儿嚷着。 沈茴香回头一看是他，嘴角溢出笑容。“是煊哥儿呀？你要去上学吗？” 煊哥儿点点头:“嗯，爹爹让我今儿一早便过去，他有话吩咐。”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了。煊哥儿如今也是学堂的小学童了，大舅母搬出去后，你在家里可要听娘亲的话好好用功读书，大舅母有空就回来看你，知道吗？” “嗯。大舅母，你为什么要搬出去？住在我们家不好吗？”煊哥儿疑惑的眨眨眼睛。 沈茴香温声道:“不是的，煊哥儿，住在府里当然很好，但是大舅母并不是顾家的人，不可能一辈子住在顾家不走的，你说是不是？再说，大舅母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 “很重要的事？”煊哥儿歪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大舅母，你是不是要出去种小白菜？” “小白菜？”沈茴香愣了愣，随即扑哧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抿嘴笑道，“连煊哥儿也知道种菜是大舅母最重要的事情呀？对，大舅母别的也不会，就只会种菜呀。” 孟翠花和陈嫂也忍不住好笑。孟翠花忙拉过儿子，笑道:“你这孩子，你知道什么了？别乱说。我问你，你的书和纸笔都准备好了？” 煊哥儿小脑袋一扬道:“没呢，爹爹说，那边学堂里什么都有，让不忙准备。对了娘亲，大舅母要搬出去，我们也要去帮她吗？” 孟翠花怕儿子口没遮拦，哪里敢让儿子知道自己等会就要出去？只得笑道:“不用，你小舅舅和陈嫂过去帮忙是一样的。……这样吧，正好我也要过找你爹爹，干脆我送你过去吧。”又抬头对沈茴香道:“嫂子，你们过去吧，我先送煊哥儿去正房。”一边说一边朝嫂子递了个眼色。 沈茴香等人会意，笑着应了声。 “大舅母，以后我有空了就来看你。”煊哥儿的小手挥舞着。 出府门时，守门的嬷嬷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沈茴香，最后眼神落在她的包袱上，看了又看，直到确定那瘪瘪的包袱没装什么值钱的东西后，才哼了声，不再理会几人，靠在门框上假寐。 四人暗暗好笑，随即走出了侧门。 来到新租的袁家宅子，孟福宝一看见外墙就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嫂子，你……你就是租的这里？” “对呀，怎么样，够宽够大吧？”沈茴香笑道。 孟福宝点点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话。 “福宝，你说什么？”沈茴香并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啊，没，没什么……”福宝掩饰的一笑，手一伸，“嫂子，钥匙呢？” 沈茴香看了看他，摇头笑道:“你这小鬼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瞒着我什么？”一边说一边从荷包里摸出一把生锈的铜锁。 孟福宝嘿嘿一笑，接过锁打开了门。 四人进了院子。陈嫂一看见满院子的杂草，就连连摇头。 “啧啧，这么大的宅子出了一个败家子，可够倒霉的。气死爹娘，把好好的一个家业也败了。” 吴宝柱碰了自己婆娘一下，道：“你管人家的闲事干什么？还是正经打扫屋子吧。” 沈茴香若有所思道：“袁公子应该还是很后悔的，否则，这座宅子只怕早就被他低价卖掉了。” 吴宝柱笑道:“幸好他没有卖，否则沈娘子去哪里租这么一块地呢？” “这倒是。” 四人分头行动。陈嫂两口子去收拾厨房，沈茴香与孟福宝就收拾西厢房。 沈茴香打算住在西厢房。好在厢房里的一应家具齐全，只不是积了不少的灰尘。幸而天井里那口井井水还挺干净，打上来的水清澈透明。 “嫂子，我去后院看看。”孟福宝丢下一句话，一溜烟就跑开了。 沈茴香暗暗好笑。心想，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看见什么都好奇。 直到午时，四人累得够呛，才将卧室与厨房打扫干净，又将大门换了一把新的铜锁。沈茴香这才嘴角露出笑容。虽然她累得香汗淋漓，心里却非常满意。 她坐下擦了一把汗，看着满院子的青草，笑道:“看来明儿还要忙一天呀。”四周打量片刻，奇怪的问道，“咦，福宝跑哪里去了？” 她话音刚落，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嫂子，我在这里。” 沈茴香转头一看，却见紧临西厢房的旁边的偏房里，露出一张红通通瘦瘦的小脸，不是福宝那孩子是谁？ “福宝，你在那里干嘛？出来吧，里面没有收拾，灰尘多。”沈茴香忙道。 福宝笑嘻嘻道:“嫂子，我已经将这间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脏了。不信你来看。” 沈茴香蹙起眉头，“你打扰那间屋子干什么？”一边说一边起身走过去，扒着窗棂一看，惊奇的眨眨眼睛，“哟，福宝，你还真打扫干净了？不错不错，打扫得一尘不染的。” 孟福宝嘿嘿一笑。“谢谢嫂子夸奖，以后我就住这里了，自然得打扫得干净一点呀。” “什么？你，你住这里？”沈茴香差点被口水呛着，“我没听错吧？” “当然没听错，嫂子你看，我连东西都准备好了。”孟福宝变戏法似的从背后取出一个布袋子。 第111章 出府租房5 “当然没听错，嫂子你看，我连东西都准备好了。”孟福宝变戏法似的从背后取出一个布袋子。 “这是什么？”沈茴香蹙眉。 孟福宝得意的一笑:“我的换洗衣衫呀。” 沈茴香惊讶的看着他。“小子，你不会是认真的？” 陈嫂夫妻对视一眼。 “福宝，你只是过来给你嫂子帮忙的，忙完可是要回府的，难不成你真想在这里一直住下去？”陈嫂打趣道。 孟福宝正色道:“陈嫂，你没有说错，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不行，”沈茴香断然道，“福宝，你现在住在这里怎么行？这儿什么都没有，我都还没有理清头绪呢。你应该跟着你大姐的，你住在这里会吃苦头的。” “我不怕吃苦，”孟福宝急了，“嫂子，你看看，这座宅子这么大这么宽，围墙也很矮，你一个人住这里，一点都不安全。万一有坏人翻墙进院子偷东西怎么办？” “这……” “嫂子，福宝虽然力弱，但是我毕竟是男人，有我在这里，好歹可以给嫂子壮壮胆。嫂子，你就留下我吧？” 陈嫂面色动容，感慨道:“福宝这孩子，难为他一个小小年纪就想得这样周全，要不沈娘子就让他留下吧？” 沈茴香还没有开口，一个声音就突兀的响起。 “不行！” 四人吃了一惊，转头看向大门，原来是孟翠花带着丫头阿珠来了。 “大姐，你怎么才来嘛，我们屋子都快收拾完了。” 孟翠花戳了一下他额头，哼道:“怪大姐来晚了？我问你，谁允许你住在这里的？” “大姐，”孟福宝嘟囔道，“没有谁，是我自己决定的。” “你自己决定？你现在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说都不和我说一下，就私自做决定？” “大姐，我……我不是怕你不同意吗？” “我不同意？”孟翠花上前拧了一下福宝的耳朵，哼道，“你以为只有你关心大姐，我就想不到？再说，就凭你这幅小身板，如果真有坏人翻墙进来，一拳头就打晕你了，你能保护嫂子？不成为嫂子的负担就不错了。哼！”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不过，孟翠花的话也不无道理，陈嫂叹了口气道:“姨娘说得对，如果真有坏人，就算福宝住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孩子，都是柔弱之人。” 孟福宝揉了揉耳朵，嘀咕道:“那，那有什么好法子就拿出来呀？只知道说我。” 沈茴香却笑道:“翠花，这是京城的腹地，离皇城也比较近，坏人胆子没那么大吧？” “哎哟，沈娘子，这可说不准，这世上不要命的人大有人在。那年，可不就是在京城？还是在最繁华的地方，人家侯府的嫡小姐还被人拐走了呢，至今下落不明。”陈嫂道。 “可不是，”吴宝柱也道，“沈娘子，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提防着好点。” “这……”沈茴香有些吃不准了，“那怎么办？” 孟翠花笑道:“嫂子不用担心，我倒是想到一个妙招。” “什么妙招？”众人异口同声叫道。 孟翠花抿嘴一笑。“你们想想，什么看家最厉害？” 众人一片茫然，呆呆的看着她，脑子一时没有回转过来。 孟翠花咳了咳，叫道:“大黄，进来吧！” 她话音刚落，忽然传来几声洪亮的犬吠。 “汪汪——” 众人眼睛一花，一条瘦不拉几的黄毛狗跳进了院子，对着众人有气无力的“汪汪”几声，然后就顺势趴在草丛里晒太阳，再也不起了。 众人看傻了眼。沈茴香哭笑不得道:“翠花，你可真行，你是从哪里找来这样一条狗呀？你不会让……来这里帮我看家吧？” “怎么不行？”孟翠花笑道，“嫂子，你别看大黄样子萎靡不振，其实它可厉害了。” 孟福宝“切”的一声，撇撇嘴角，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得了吧，大姐，我猜不信，这狗一副风都能吹倒的样子，它能起什么作用……” 他的话刚落，大黄就倏地坐直身子，一扫衰弱的神情，一双耳朵也支楞起来，仿佛在倾听什么。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沈茴香“噗”的笑了。“福宝，你瞧，大黄能听懂你说的话也……” 话音未落，大黄如同闪电一般，嗖地一下冲了出去，跃上了围墙。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大黄已经回到了众人面前，嘴里衔着一只肥硕的吱吱乱叫拼命挣扎的大老鼠。 这身手！众人都看得呆了。 孟翠花揶揄的看着福宝，笑道:“你瞧瞧，如果真有坏人来，你的动作能快过人家大黄？” 孟福宝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吭哧吭哧半响，叫道:“我不管，反正，反正我就要在这里陪嫂子，她一个人在这里，又要打扫屋子，又要整理后院，还要做饭洗衣，怎么忙得过来？哼，大黄再厉害，它总不能整理园子做饭洗衣吧？” 众人都被他的孩子话逗乐了。 孟翠花也忍不住笑了。“你这么一说好像挺有道理的。不过，你想在在这里陪嫂子，那人家嫂子愿意不呢？” 孟福宝喜道:“大姐，你同意我在这里了？”一边转头面向嫂子恳求道，“嫂子，你就让我在这里住好不好？我保证听话，绝不调皮捣蛋。嫂子？”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如果你真的不怕吃苦，那你就住下，有个何妨？嫂子不会有意见的。有人帮我做事还不要工钱，我倒是巴不得。”几句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孟福宝喜道:“嫂子，我本来就是乡下来的娃，怕什么苦日子？你随便怎么使唤我都行。” 孟翠花笑道:“好了好了，我看呀，你们肚子都饿了吧？饭桌都收拾出来了吗？” 她一提到这个，众人果然觉得饥肠辘辘。院子里就有一张石桌子，孟福宝忙上前将桌子清理干净。 孟翠花笑道:“我就知道你们饿了，看我带来了什么？阿珠，将东西提上来。” 阿珠应了声，提了一个大大的食盒上前放在桌子上。 第112章 出府租房6 阿珠应了声，提了一个大大的食盒上前放在桌子上。 食盒一打开，一阵阵诱人的肉香钻进众人的鼻子里。 “啊，是鸡腿？”孟福宝大喜之下，伸手欲抓。 孟翠花“啪”的敲了一下他的手，故意板起脸:“爪子脏成这样，也不去洗洗？” 孟福宝伸了伸舌头，转身跑向井边。 沈茴香看见桌子上的饭菜，不由喜道:“翠花，你可想得真周到，我们还真饿了。” 孟翠花抿嘴一笑:“我就猜着了嘛。” “原来你之所以现在才来，就是在给我们准备午膳。” “嗯！” 姑嫂两人摆好碗筷。沈茴香招呼陈嫂夫妻二人也来吃。那夫妻俩哪里好上桌？端了碗筷走到一边去吃了。 沈茴香知道他们这里的规矩，也不坚持，随他们去了。 吃完午膳后，孟翠花看着满院子的杂草发愁。 “嫂子，这院子里的草这么深，这么乱，要清理干净得用好几日吧？” 沈茴香笑道:“没事，我打算拿三日时间来清理杂草，不仅仅是院子，后院也有，后院的草还要多还要密。” 孟翠花惊讶道:“后面还有空园子？” 沈茴香还没有答话，孟福宝就兴冲冲道，“大姐，我带你去看。”左手拿鸡腿，右手拽着大姐的胳膊奔向后院。 后院空地的规模的确让孟翠花吃惊，此时此刻，她也有些明白了。 “嫂子，原来你租这么大的宅子就是因为看上了他的园子？” “嗯，”沈茴香笑着点点头。 “哇，嫂子，这么大一块园子，你不会都用来种菜吧？” “也不一定全种菜，”沈茴香笑道，“种点花草也是可以的。” 孟翠花眼睛一亮:“这个倒是可以，京城里的人都喜欢花呀草的，种好了总能卖出大价钱。”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那好，嫂子，这几日就让陈嫂他们在这里帮忙吧。” 沈茴香想了想，道:“府里那边不会有问题吧？如果他们实在不能来，那就不要来，免得她又……反正我和福宝每天清理一点，也总会弄完的。” 孟翠花脸色沉了下来:“嫂子，没事，陈嫂是我的人，她的手再长，也管不着这事。” “话是这么说，只是你和煊哥儿毕竟住在那边，尽量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嗯，嫂子，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下午，众人休息了一会儿，开始清理院子和后院的草。整整花了两日的时间，才将宅子里所有的杂草清理完了。 看着面貌一新的宅院，沈茴香很满意。 晚上，沈茴香亲自下厨，炒了一个蛋炒饭。 陈嫂夫妻与孟福宝都没有吃过这种饭，再加上这两天着实累坏了，所以一捧起碗好一阵狼吞虎咽，将那一锅饭吃得干干净净。 沈茴香叫过陈嫂夫妻二人，从荷包里摸出两块碎银子。 “吴大哥，陈嫂，你们这两日也辛苦了，早点回去歇息吧。这里有两块碎银，拿回去给孩子买点糖果吃吧。” “这怎么行？”陈嫂推拒着，“沈娘子，帮这点小忙不算什么，怎么能要银子呢？” 吴宝柱也道:“就是，沈娘子太客气了。” “吴大哥，陈嫂，这可不是小忙，这两日的劳动强度并不小。”沈茴香拉过陈嫂的手，将银子放在她手心，笑道，“如果没有你们，只靠我和福宝，只怕光是清理杂草都怕要花一个月的时间。我占用了你们这么多日的时间，给点报酬是必须的。” “可是，沈娘子，这怎么好？”陈嫂还想推脱。 沈茴香故意沉下脸来:“莫非，你们嫌弃我给少了？” “啊不不不，那……那我就收下，多谢沈娘子了。”陈嫂只得收下碎银。 “该我说谢谢才是呢。” 吴宝柱咳了咳，问道:“那个，沈娘子，如今地也准备好了，是不是就该下树苗了？” 沈茴香笑道:“不急，我准备养一养地再说。” “养地？什么意思？”吴宝柱不怎么懂。 “哎呀，你连这个也不懂？”陈嫂鄙视的暼了男人一眼。 吴宝柱摸了摸脑袋，一脸的傻笑。 “我又没有种过地，我怎么知道嘛。” 陈嫂白了男人一眼，道:“那你就好好听我说。这养地呀，就跟养孩子一个理儿，养孩子需要用食物喂养，这养地呢，需要的却是肥土粪，首先将土壤养肥了，种下去的菜才生得好。沈娘子，你说我说得对吗？” 沈茴香抿嘴一笑:“是的，不过，陈嫂，你只说对了其一。我说的养地，并不单单是养肥，主要还是要看这土质，它适合种什么？不同的土壤适合种植的东西不一样。比如，种菜和种花的土壤，那就大不一样的。所以我才说需要养一养地。” “啧啧，沈娘子，真没想到种地也这么多的学问。” “那是当然，一块地，要种好，有好的收成，那是非常不容易的。” “那行，沈娘子，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们夫妻的，请尽管吩咐就是。”吴宝柱拍着胸脯道。 “放心吧，肯定还会找你们的。” 夫妻俩走后，沈茴香关好大门，拍了拍门趴在门边的大黄脑袋，温声道:“大黄，你可要好好的看门，知道吗？” 大黄翻起眼睛瞅了她一眼，动也没有动一下。 沈茴香起身进屋，却看见孟福宝趴在竹榻上睡着了。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福宝，福宝？进屋去睡吧？” 孟福宝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一脸的迷糊。 “嫂子，什么时候了？” “估摸着快到戌时了吧。进屋去睡吧，现在入秋了，躺这里凉。” “嗯！”孟福宝打了哈欠，起身出了门。 沈茴香回到自己的厢房，躺在榻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在心里盘算着，那么大一块地，到底种什么呢？ 以前她只知道大齐是一个医疗很落后的朝代，药物奇缺，珍贵药物就更少见了，但是具体缺少什么药材，她却又一无所知。 其实，依她的性子，她真想立即就进空间取出药草苗，但是今儿不行，孟福宝在这里呢。如果这孩子次日醒来看见后院种满了药草，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 第113章 神秘郎中1 其实，依她的性子，她真想立即就进空间取出药草苗，但是今儿不行，孟福宝在这里呢。如果这孩子次日醒来看见后院种满了药草，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 她拿定主意，打算明天去京城里药铺店考察一番，看看京城的药材到底是一个什么行情。 次日一早醒来，叔嫂二人吃了早饭，孟福宝抹抹嘴角道:“嫂子，今儿我们干什么呢？继续松土吗？” “不，”沈茴香摇摇头，“今儿我们去逛街。” “逛街？”孟福宝一脸的惊喜。“真的吗？” “你看嫂子像说假话吗？”沈茴香笑道，“进京城也有两个月了，你还没有去逛过吧？” 孟福宝喜得跳了起来，恨不得翻一个筋斗。 沈茴香有些好笑，道:“当然，这街也不是白逛的，我可是安排了任务给你。” “什么任务，嫂子？” “咱们上街后，你不要只顾着贪玩，看那些新奇的玩意，咱们主要是看看京城里的药铺。你要将药铺的铺名，它在哪一条街上，它的大小如何，这些，你都要记在心里。知道吗？” “哦，原来是这样呀，这个简单，没问题。”孟福宝拍着胸脯保证。 “那好，咱们这就走吧？” 叔嫂俩出了宅子大门。大黄趴在门口，一直目送他们远去。 两人走出巷子，来到了繁花的东街，这里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一派的繁华热闹。 孟福宝毕竟是乡下来的小孩子，哪里见识过京城的繁华？这一路行来看得他两眼发光，早就将嫂子的话忘到九霄云外了，一路经过几处小药铺子他都没有看见。 沈茴香暗暗好笑。 两人一边看一边走，不一会儿又来到另外一家比较大的铺子门口。 “福宝，你看？”沈茴香忙碰了碰孟福宝。 孟福宝抬头一看，只见药铺上面还挂着金闪闪的匾额。他最近也识了不少的字，自然认得上面的字。 “回春堂！”他眼睛一亮，脸显喜色，“嫂子，这是一家药铺吧？” 沈茴香“嗯”了声，仔细的打量着药铺的四周。发现这家药铺规模还不小，连着有五六个铺面。 “福宝，我们进去看看。” 沈茴香一边说一边率先迈进药铺的大门。 药铺里穿戴干净整洁的小伙计忙迎了过来，一脸的笑容。 “两位想买什么药吗？” 沈茴香扫了堂屋一眼，心里有了数。看来这是一家老字号的药铺啊。她对小伙计点头笑道:“小伙子，你们这里有治虚火上旺的药没有？” “有啊，小娘子，您先请这边走，我们这里有坐堂的郎中，让他先替您把一把脉，看看您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才好对症下药啊。” “好！” 沈茴香微笑点头，跟着小伙计来到旁边。 旁边果然坐着一名须发斑白，看上去仙气十足的老郎中。 老郎中形容瘦削，但是一双眼睛却格外的炯炯有神，他犀利的眸光投射在沈茴香脸上时，沈茴香竟然感到心头微微一跳，感觉到了些许不安。 “小娘子哪里不适？”老郎中泛着精光的眸子在沈茴香脸上盘桓着。 “额，那个……”沈茴香咳了咳道，“也没啥大毛病，就是觉着心里上火了似的，感觉心慌。” “是吗？那你坐下来，老夫替你把把脉，看看再说。” 沈茴香只得坐了下来，伸出手腕。 老郎中一脸的严肃，不苟言笑的将手指放在她手腕脉搏上。 沈茴香偷偷的觑他的神色。老郎中拧着眉头，眸光一片深远。 沈茴香有点忐忑。不知道为什么，这老郎中的气场总让她有点不安。自从穿越到这里，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会令他如此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老郎中终于诊完了脉放开她手腕，抬头盯着她，他的神色有些异样，没有说话。 沈茴香心情忐忑，小心翼翼的问:“老先生，有没有什么问题？” 老郎中捋着胡须，慢条斯理的道:“问题大了。” 沈茴香还没开口，旁边的孟福宝却急了:“老先生，我嫂子到底是什么病啊？严重不严重？”他眼圈都红了，嫂子肯定是这两日被累着了才生病的，以后可不能让嫂子干重活。嫂子就是他的精神支柱，她可千万不能有事。 老郎中这才注意到孟福宝，抬眸扫了一眼，皱眉道:“她是你嫂子？这样吧，老夫要替你嫂子诊病，你去那边站着吧，不要打扰到老夫。” “哦，好好！”福宝信以为真，赶紧奔到了旁边。 沈茴香见他支走福宝，心里更加不安，微微蹙眉道:“老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小女子能够承受的。” 老郎中眸光一瞬间就变得冰冷，他两只手指交叉着，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冷笑道:“好吧，小娘子还是先说一说你自己的来历吧。” 沈茴香怔了怔，道:“老先生的意思是，想知道小女子的祖籍？” 老郎中连声冷笑:“老夫刚才诊脉的时候，发现你脉相十分的怪异，忽强忽弱……老夫诊病几十年，凭经验断定，只有体内有异能，脉相才会如此异常……” 沈茴香脸色有些僵硬，“什么异能？小女子不明白。” “不明白？”老郎中冷笑道，“那就让老夫来说说清楚吧。老夫口中的异能，简单说就是，你现在这幅身体里的魂魄并不是本人，而是……” 他的话犹未完，沈茴香只感到背心一阵阵发凉，口吃道:“老……老先生，您说什么？我，我不明白？” 这家伙也太厉害了吧？只是诊诊脉就看出她的灵魂换了芯？ 老郎中见她脸色大变，只当她是吓傻了，语气稍稍缓了缓，冷哼道:“罢了，世间万物各有缘发，你既然来到这里，老夫也不为难你。只是，这京城并不是你待的地方，你还是离开京城回原籍吧。” 沈茴香此时此刻神色倒是镇定下来，淡淡一笑道:“老先生的话，小女子真的不懂。小女子是两个月前逃荒来京城的，除了小叔子，家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你让我去哪里？” 第114章 神秘郎中2 沈茴香此时此刻神色倒是镇定下来，淡淡一笑道:“老先生的话，小女子听不懂。小女子是两个月前逃荒来京城的，除了小叔子，家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你让我去哪里？” “逃荒？”老郎中神色惊讶，“北方过来的？路过陈州了吗？老夫听说几月前在陈州还爆发了瘟疫，莫非你也是从陈州过来的？” 沈茴香神色不变:“是，小女子正是从陈州过来。” “怪不得。”老郎中喃喃自语道，“大齐境内多年已无瘟疫，今年竟是如此诡异，饥荒之年又遇瘟疫，却原来是你这妖孽作怪！……作孽呀作孽！俗语说:有兽焉，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孽障啊孽障，老夫劝你遁进深山，勿在闹市里招摇过市。否则，只怕自己是怎么死的还不自知矣！“ 老郎中最后几句话说得声色俱厉。 “老先生的话，小女子越来越不懂了。”沈茴香暗暗心惊，面上却丝毫不改，缓缓起身。“老先生，既然小女子并无其他疾病，那小女子就告辞了。”说完也不待他开口，转身便走。 守在一旁的孟福宝看了看老郎中，又看了看嫂子，忙跟了上去。 一出回春堂的门，孟福宝就着急的问道:“嫂子，那人说了些什么？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沈茴香猛然站定。孟福宝一个收势不住，差点撞在嫂子的背上。他吓了一跳，忙转步上前问道:“嫂子，你……” 却见嫂子的脸色异常的苍白，眼珠直愣愣的盯着他。 孟福宝吓得一个激灵，心里陡然跳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是嫂子得了什么重病？ “嫂子，你，你到底怎么了？”孟福宝的声音带着哭腔。嫂子虽然只是他嫂子，但是这三个月来，在情感上，他完全将她看成自己的父母，不，甚至比父母还要亲，如果嫂子真有什么好歹，那他也不活了。 沈茴香深呼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神色恢复了正常，一见少年红着眼圈的样子，心下感动，忙拍拍他手背，安慰道:“没事，郎中说了，只是一点小毛病，没大碍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沈茴香抿嘴一笑。“我自己还是郎中呢，难道看不出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对呀，孟福宝这才抹了抹眼泪，嘴角裂开了笑容。 “你呀！”沈茴香点了一下他额头，嗔笑道，“记住，你已经是十岁的小大人了，不要动不动就流眼泪，别人会笑话你的。” “嗯，我知道了，嫂子！”孟福宝伸了伸舌头，又问，“嫂子，现在我们又去哪里呢？” 沈茴香没有说话，她抬眸盯着大门口悬挂的“回春堂”的那块大匾额，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哼，就凭你这行将朽木之人，也想吓倒我？做梦！” “嫂子，你说什么？”孟福宝奇怪的问。 “……啊，没，没什么。福宝，走，我们去那边街道看看，看能不能买一些花树苗。” “好！” 叔嫂俩转身离开了回春堂。 回春堂里，老郎中从暗处走了出来。他凝视着那对远去的叔嫂，眸光阴沉得可怕，沉思良久，他提笔写了一封信，封好后方才叫过一名小伙计。 “石春，你马上出门，跟着刚才那个女人，看看她去了什么地方。” “事！”石春领命而去。 老郎中又叫过一名伙计。 “……你马上去一趟金州府，将这封信交给府尹刘大人。” “好咧！” 伙计一溜烟跑出了回春堂。不多会工夫，就将信送到了金州府尹刘荣手中。 刘荣拆开信一看，不由吃了一惊，脸色骤变，当即伏案另外写了一封信，合这封信一起，交给心腹衙役，叮嘱道:“马上进一趟宫，将这两封信亲自交给徐大人。” “遵命！”衙役转身奔了出去。 仅仅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这两封信就到了御林军总管徐才手上。 “……京城出现异类？什么异类？” 徐才翻看着信纸，一时不明其意，于是打算亲自走一趟“回春堂。” 回春堂的偏房里。 “什么？”徐才惊讶万分，“京城出现妖孽？九叔，您不会是开玩笑吧？这京城富庶之地，哪里来的妖孽呢？” 老郎中徐九叔哼了声，道:“开玩笑？你九叔我活了这几十年，还从来没有跟谁开过这种玩笑。那女妖孽是从北方过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北方会有饥荒和瘟疫吗？就是因为那边出了一个妖孽，而且这妖孽还是女的，确切的说是借尸还魂，占用了别人的身体。”徐九叔于是将那个女妖孽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下。 徐才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借尸还魂虽然他从来没遇见过，但是却听旁人说过，不过他从来都是将信将疑，想着朗朗乾坤，又是京城重地，妖孽怎敢来此乱行？不过，九叔这人他还是比较了解的，不但医术高明，而且看人极准，他看人很少看走眼过。 “九叔，那女子如今去向何处了？” “不知道。不过你放心，老夫早让石春跟踪过去了。” “不会出岔子吧？” “不会。我估摸着他也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有人闪进屋子。 “九叔，俺回来了。” 徐九叔喜道:“石春？你回来了？找到那女子的下落了吗？” 石春挠了挠脑袋，道：“那个……九叔，俺，俺把人跟丢了……” “什么？跟丢了？”徐九叔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你可真能耐的，跟踪一个女人都能跟丢。我问你，你是跟到哪里跟丢了的？” “就出门朝西拐，穿过胡同，走到袁家宅子外墙突然就不见人了……九叔，俺估计，那两人必定是进了那袁家宅子。” “你又没看见，怎么敢肯定？？”徐九叔没好气的道。 “九叔，俺虽然没亲眼看见，但是那个地方左右都亮堂，没有什么可以遮挡的地方，只除了那袁家宅子。那两人走到那里突然消失了，不是进了袁家宅子去哪里了？” 徐才皱眉道：“九叔，这个袁家莫非就是半年前因不孝子好赌而逼死了爹娘的袁家？” 第115章 神秘郎中3 徐才皱眉道：“九叔，这个袁家莫非就是半年前因不孝子好赌而逼死了爹娘的袁家？” “正是！” 徐才沉吟片刻道：“那个地方我知道，除了一座宅子，的确没有其他可以躲藏的地方。不过我听说那袁公子穷困潦倒，除了有一座宅子以外身无分文，更谈不上娶妻，怎么会莫名其妙钻一个女人出来？”他转头问石春，“你看见那宅子里有人吗？” “看了，俺扒着门缝朝里面看了看，没有一个人，也没有灯光。” “这倒是奇了。”徐才摆摆手，“好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石春退了下去。 徐九叔捋着胡须冷笑道：“哼，那妖孽倒还聪明，知道躲在那空房子。阿才，依九叔说，不如你马上就去将那妖孽收了。” “马上？” “是的，老夫是怕夜长梦多，被那妖孽逃走了怎么办？” “九叔，”徐才有些犹豫，“这事，您老有把握吗？会不会看错？毕竟人命关天……” “怎么？你怀疑九叔的话？”徐九叔气呼呼的道，“你也知道人命关天？那你说说，九叔手里有怨死过的人吗？” 徐才摸了摸脑袋，陪笑道:“九叔，您别生气，我也只是随便说说。那这样吧，我马上就去瞅瞅，看到底是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与九叔告辞后，徐才走出回春堂，他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天，想了想，转身离去。 刚回到皇宫，他迎面便碰见一个娇俏的少女走过来，正是明珠。 “徐大人！”明珠缓缓走过来，打量他几眼，不急不缓道，“难怪宫里到处找不到你人，原来是徐大人出宫去逍遥去了！” 徐才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主子在找我？” “等到主子都在开口找你了，你小子就死定了。” “那就好，”徐才松了口气，心念忽动，嘿嘿一笑，“那，是谁在找我？是你？” “我？我才懒得找你！”明珠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 徐才对着她窈窕的背影，狠狠的挥了挥拳头。唉，说实话，他可真想念在陈州受伤的那段日子呀，因为只有那段日子，这丫头在他面前才温柔得似水一般…… 盯着她的背影，他眼珠转了转，忽然想起一个主意，忙撵上前，满脸笑容道:“明珠统领今儿好像很闲的样子？” 明珠停住脚步，转眸瞅他。 “闲？难道你希望我很忙碌？” “不不不，”徐才慌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唉，像我们这样的人，自然是越清闲越好。越清闲说明主子越安全嘛。” 明珠一双清澈明亮的美目看着他。 “徐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像个爷们痛快点？” 徐才咳了咳，正色道:“好吧，是这样的，我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京城里出现了妖孽，你想不想去……除妖？” “妖孽？除妖？”明珠拧起眉头，盯着他看，哑然失笑，“徐大人，除妖是和尚道士的事情，关我们什么事？” “你先别急嘛，听我说。” 于是徐才将徐九叔的话详细的说了一遍。 明珠抱着手臂听着，沉吟道:“你九叔不是在灵芝山上当道士吗？怎么下山当起郎中了？” “九叔都已经下山好几年了。他老人家不但会看相算命，占卜风水，而且还精通医术，这你是知道的呀？” 明珠蹙眉道:“可是，他仅仅看了一眼就断定人家是妖孽，这也太草率了吧？” “我也有些不信，不如咱们去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明珠白了他一眼，“这宫里不需要人盯着了？” “哎呀，只需要一小会工夫，耽误不了多久的。” “不去，本姑娘才没兴趣。”明珠转身欲走。 “喂，你先别走呀，听我说……”徐才伸手一把拉住她袖子。 明珠俏脸微红，翻手给他一巴掌打掉他的手，神色略微慌张的四处看看。 侍卫们都假装没看见溜了。她的脸更红了，瞪了徐才一眼，压低声音道:“喂，说就说，动手动脚干什么？” “好，我不动手，也不动脚，那你好好听我说行不行？”徐才嘿嘿笑道。 明珠眼波流转，扫了他一眼，神色似笑非笑，转身走了。 徐才心里暗暗惊喜，忙跟了上去，悄声道:“其实，九叔的话我也并不是全信。但是你也知道九叔的过去，他在山上做道士的时候可是抓过好几个妖孽……当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江湖上的人至今提起徐九叔的大名那都是响当当的，我想，他总不至于是徒有虚名的人吧？” 明珠冷笑道:“哼，本姑娘还不信邪，有什么样的妖孽敢到京城来撒野？” 徐才道:“我也有些不信，所以才找你一起去看看呀。万一那人真是妖孽，那咱们就顺手除之，替主子除掉隐藏在京城的隐患，岂不痛快？” 明珠奇怪的看着他。“既然如此，你怎么不顺便将妖孽解决了？偏要来找我？” 徐才嘿嘿笑道:“那个……你知道，我一向不对付女人的，何况那人还不会武功。所以……” “不会武功？”明珠“嗤”的一声冷笑:“你不是说她是妖孽吗？妖孽会的可是妖法，比武功可厉害多了。” 徐才眉头一扬:“怎么，你怕了？” “怕？本姑娘什么时候怕过？”明珠扫了徐才一眼，意有所指，“恐怕是有些人害怕了吧？行，走吧，本姑娘倒想去会一会这妖孽，看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说完转身便走。 “慢着——”徐才忙叫住她。 “你又怎么了？我说徐大人，今儿你也太婆妈了吧？” “你别急呀，现在还不能去，等天黑了再去。” “为什么？”明珠不解。 “你想想呀，咱们是去除妖的，万一那人真是妖孽，一定不会甘心被除，定会做垂死挣扎。咱们三人要是打斗起来，那必定是惊天动地的。白日里路人那么多，万一伤及无辜老百姓怎么办？” 明珠哼了声道:“就你事多。再耽搁一会儿，只怕那妖孽早就跑远了，到时候你去找鬼呀？” 第116章 夜探袁宅1 徐才想了想，正色道:“这个我也想过，如果她真的跑了，那也是她的命，说明老天爷不忍心让她死。既然老天爷都不忍心让她死，我们也不必管这事了，如何？” 明珠哼了声，没说话。 两个时辰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人这才出宫。为了不打草惊蛇，二人并没有骑马，也没有走宫门，而是运用轻功从宫墙上翻了出去，然后在如同夜莺一般，密密麻麻的屋顶上一路掠过，最后停在了袁家宅子的围墙上。 “就是这里？”明珠问道。 徐才点点头。明珠扫视着这座宅子，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西屋透出一缕微弱的灯光，一个纤细的人影投在窗户纸上，隐隐还有说话的声音。 “就是这个女人？”明珠又问。 “应该是吧？我听九叔说……” “应该是？你没见过她？” “我？我当然没有……” “胡闹！” 明珠秀眉一扬，反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徐才猝不及防，脸上早就挨了一掌。明珠下手一向重，武功又高，这一巴掌只打得他晕头转向眼花缭乱。亏得是他，如果是普通人，只怕早就打晕了。 “喂，丫头，好端端的干嘛动手打人？”徐才捂住脸，一脸的幽怨。这女人，生得花容月貌的，为啥就不能对他温柔点？ “打你算轻的了。”明珠杏眼瞪着他，“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你都没搞清楚就让我动手？出了差错怎么办？你想害死我还是想害死你自己？亏你还是暗卫出身，真是猪脑子！本姑娘拒绝和傻子一起共事。”说完纵身飞掠而去。 “……”徐才被她骂得哑口无言，悻悻的道，“哼，既然你这样怕出事，那行，我不怕出事，我去，得了吧？”说完赌气般的跃下墙头，闪身摸到窗户边，将耳朵轻轻贴在窗户上偷听着。 里面果然是一个女人，只听那女人道:“……福宝，已经很晚了，这几个字写完就去屋里歇息了吧，明儿再接着练。写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写好额，要每天勤学苦练才行。” “知道了，嫂子。” 徐才蹙起眉头，心里泛起一股异样。这两人的声音，怎么听着有点熟悉？他忙伸出手指将窗户纸戳了一个小洞，眯起眼睛望进去。 屋子里亮着一盏小灯，灯下，一名少年背对着他正在提笔写字，少年旁边站着一名身着绿衫子的年轻女子。那女子用手指着少年面前的纸，道:“你看，这一个字，这一笔‘撇’是不是写长一点会比较好看些？” “嗯，我知道了，嫂子！” …… 徐才愣愣的盯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心里那股怪异感更强烈了。不对，这女人不但声音很熟悉，连背影也这么熟悉，他一定见过她。可是，她到底是谁呢？ 这时，那绿衣女子微微侧过身，露出白皙清秀的面容。 徐才眼珠陡然瞪大了，忍不住失声惊呼:“沈……沈娘子？” 屋子里的女人也吓了一跳，倏地转身，惊道:“是……是谁在外面？” 徐才刚想说话，小腿蓦地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他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低头一看，视线对上一双黑黑的眼珠。他定睛细看，只见月光下，咬住他小腿的竟然是一条瘦弱的黄毛大狗。 他惊讶的瞪着黄毛狗，那狗也瞪着他，并没有放开嘴巴。一人一狗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对视着。 徐才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这个武功高强威名赫赫的禁军统领，竟然会被一条弱不禁风的……狗袭击？这事是怎么发生的？这条狗跑过来他怎么一点响动也没有听见？ 太诡异了！ 更气人的是，那条狗一边摇晃尾巴，一边喉咙里呜呜着，牙齿咬合得竟是越来越深。 他恼怒的举起手击向那条狗的天灵盖。 这事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让他那些属下知道他被狗咬了，还不得偷偷笑掉大牙？他还要不要在京城混了？ 门口“吱嘎”一声，有人开门走了出来。 “是谁？”女人的声音多少有颤抖。 徐才的手停在半空中。那条黄毛狗一见主人出来了，立即松了口，摇头晃脑的奔过去。 那女人看见一个大男人立在窗下，不由脸色大变，后退几步，颤声道:“你……你是谁？” 那女人身后的少年虽然也害怕，却仍然挡在女人面前，咬牙叫道:“喂，你，你是什么人？你，你可不要乱来……” 徐才摸了一把血淋淋的小腿，抬起头来看着那对叔嫂，苦笑道:“沈娘子，福宝，你们家的狗可真厉害呀！” 沈茴香倏地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他，指着他，口吃道:“你，你是？” 孟福宝大起胆子跑上前，定睛细看，惊喜的叫道:“徐大哥，原来是你呀？” “……徐大人？真的是你？”沈茴香也是惊讶万分。 “是，正是在下！沈娘子……”徐才刚想说话，小腿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疼得让他蹙起了眉头。 沈茴香这才注意到他的腿，惊道:“徐大人，你受伤了？是大黄咬了你？” 飞掠而走的明珠其实并没有走远，听见徐才受了伤，心里咯噔一下，忙转身又跃了回来。 虽然她喜欢和徐才对着干，但是其实心里挺担心他的。 沈茴香叔嫂二人见墙上突然又飞来一人，不由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时，沈茴香喜道:“明珠姑娘？你也来了？” 明珠愣住了，猛然止住步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沈……娘子？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呀！”沈茴香有些哭笑不得，“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明珠扫了一眼宅子，奇怪的问:“你们……住在这里？” “是呀，我们是几日前才搬来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 “我们是……” 明珠刚想说，却听徐才咳了几声，她抬头看他向徐才，却见他脸色苍白，不由心念一动，低头一看，忍不住失声惊呼:“徐才，你受伤了？” “没……没事……小……小问题！”徐才其实伤口痛得钻心，但是在明珠面前再疼他也得忍着。 第117章 夜探袁宅2 “没……没事……小……小问题！”徐才其实伤口痛得钻心，但是在明珠面前再疼他也得忍着。 “小问题？你看你疼得冷汗都出来了。是什么东西伤了你？”明珠蹲下身子一边察看一边问。 “还不是那条狗？” “狗？这里哪里有什么狗？” “怎么没有？就是那条黄狗。”徐才忙转眼寻找那条瘦狗，才发现那条狗早就溜得无影无踪了。 “什么？是大黄咬的吗？”沈茴香也很吃惊。刚才她出来的时候大黄已经跑到她面前，所以，她并不知道大黄咬了人，而且对方还是一名武功高手。 她忙蹲下身子察看徐才的伤口，只是室外光线不好，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她忙道:“进屋里去吧，我看看咬成什么样子了。” “我不信，他这样的人，能被狗咬？”明珠明显表示不信。 徐才虽然武功不及她，但是在高手如云的皇宫，还是算佼佼者。这样一样大内高手竟然被狗咬，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不信算了，我……我骗你干嘛……”徐才勉强说出这句话，已是痛入骨髓，只是咬紧牙关，死命撑着，再也顾不得面子了。 沈茴香忙道:“先别管是什么咬的，进屋去我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了再说。”一边转头吩咐福宝。“福宝，你去那边厢房把我的药箱拿出来。” “好咧！”福宝转身奔向右边厢房，不一会儿就抱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说是药箱，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陈旧木箱子，几日前收拾屋子的时候在柜子里发现的。沈茴香看着木箱子还挺结实，大小也合适，于是用来做了药箱。 药箱里放的主要是治疗外伤的药膏，消毒液，绷带什么的。当然，除了药膏是在外面买的以外，消毒液和绷带都是她自己制作的。 此时，徐才已经进了堂屋，堂屋亮着灯。 明珠蹲下卷起徐才的裤腿。这个简单的过程徐才却疼得“哎哟”连声。 明珠皱眉道:“你是不是爷们？是爷们就别喊疼！”话虽如此说，手上动作却轻了不少。 徐才咬紧牙关，发誓再也不喊一声疼。可是，不是他矫情，而是真特码的疼啊…… 沈茴香觉得很奇怪，大黄就是一条普通的狗，就算被它咬了一口，像徐才这样的男人，对这样一个小伤口不应该表现得这么痛苦呀？上次在陈州，他被群狼咬过，命都差点丢了，却一声也没有吭过。 真是怪事！ “徐大人，我马上要给你清洗消毒了，可能有点疼，你先忍着点。” 徐才点点头。 孟福宝端着一盆干净的温水过来。 沈茴香先用干净棉布浸湿温水将露出的伤口清洗干净。不过，一看见伤口，她就吃了一惊。因为这伤口的形状可不像是普通狗咬的。 普通大狗咬的伤口一般都会看到一条长口子或是两个牙齿印的，但是徐才的伤口却有点怪，乱七八糟全是牙印，有的牙印深，有的牙印浅。看上去就像是上下左右个个方位都狠狠咬了一口。所以，他的伤口是糜烂的，难怪他疼成那样。这就好比一个人咬一块肉，在嘴里咬碎了才吞进肚子。而徐才的伤口就是那被咬碎了的肉。 明珠自然也看见伤口了，惊得她目瞪口呆。 “沈……沈娘子，这伤口……看上去不像是狗咬的呀？徐哥，你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你看清楚没有？” “就是狗咬的，”徐才一口咬定，“那条狗是黄色的，瘦不拉几的。我绝对没有看错。” 沈茴香点头道:“我家里的确有那样一条狗，它叫大黄，只是徐大人的伤……咱们以后再斟酌，现在我先给他处理伤口。。的确很古怪。” 明珠咬咬唇。“好吧，先消毒上药……喂，再疼都给我忍着，听见了吗？” 徐才疼得额头上冒出黄豆般的汗珠，也没心情理她。 沈茴香温声道:“没事，不用太紧张，我会尽量动作轻一点的。” 徐才点点头。 沈茴香拿出干净棉布蘸上消毒液，轻轻蘸在伤口上。 一股难以忍受的痛楚弥漫上徐才的脑子，他再也忍受不住，迫不及待的想大喊大叫。这时，他忽然手心一暖，一只柔嫩滑腻的小手握住他的手。 他抬眸一看，却原来是明珠，她一双明眸柔柔的凝视着他，眸光里透着心疼、怜惜、担心…… “握住我的手，你就不会疼了！”明珠轻声道。 他心口微微一荡，忍不住冲口而出。 “明珠，嫁给我！” 明珠俏脸腾地红了，眼波流转，娇羞无限，不好意思的看了沈茴香一眼，嗔怪的看着他。 “瞎说什么？好好治你的伤……” 沈茴香暗暗好笑，语气淡定道:“这个主意我觉得还不错。” 徐才喜道:“沈娘子。你觉得可行？？” “当然可行，我觉得你俩挺好的，很般配。”沈茴香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笑道。 明珠的脸更红了，嗔道:“沈娘子，你也跟着他一起胡说？” “谁说在我胡说？我明明是很认真的。”沈茴香抿嘴一笑，“好了，徐大人，伤口包扎好了。现在不疼了吧？” 徐才这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动了动小腿，惊喜道:“咦，这么快就包好了？不过，真的不痛了，沈娘子，你可真行。” 明珠白了他一眼道:“那还用说？沈娘子可是神医，难道你忘了？” 沈茴香“扑哧”笑了:“过奖了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算什么神医？” “怎么不算神医？你在陈州救活那么多的人。你知不知道，陈州现在就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一位女神医救了他们的性命，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明珠顿了顿，看了徐才一眼道，哼了声道，“沈娘子，你才是真正的神医，不像有些人呀，打着神医的名头，却……” 徐才忙咳了咳阻止了明珠的后半截话。徐九叔的名字可不好当着沈娘子说出来。 沈茴香看了他二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对了，我还忘记了问，你二位怎么会来这里的？是凑巧还是？” 第118章 奇特大黄1 沈茴香看了他二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对了，我还忘记了问，你二位怎么会来这里的？” 明珠刚想说话，徐才忙抢在她之前笑道:“我们也是凑巧的。” “凑巧？” 徐才笑道:“我们在宫里闲着没什么事，所以趁天黑出来散散步，看见这里亮着灯，觉得很奇怪，因为这里已经好久没住人了，于是我们就翻墙进来看看。” “是吗？”沈茴香凝视着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徐大人，墙外面应该看不见灯光吧？” “呃，那个……”徐才神色尴尬，揉了揉鼻子，四下扫了一眼，转移话题道，“……对了，沈娘子，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我租下了这座宅子。” “租的？”徐才惊讶极了，打量着宅子，“沈娘子，你叔嫂二人住这么大一座宅子不害怕吗？” 沈茴香抿嘴一笑:“以前有点害怕，不过现在一点都不怕了。” 徐才好奇的问:“为啥呢？” 沈茴香但笑不语。 明珠白了他一眼，道:“哼，你还不明白？有大黄在，哪个坏人不要命敢来？连大内高手徐大人都被大黄咬了，更何况普通的贼子！” “这……”徐才神色尴尬了。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碰了碰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好歹还是给我留一点面子，好不好？” 明珠忍不住“扑哧”笑了，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道:“谁管你的面子？活该！” 徐才见她眼波流转，娇美无匹，更兼语气温和，不由又惊又喜，又爱又怜，欲待说什么，却又一时说不出口。 明珠低低的骂了句“傻瓜！” 徐才挠了挠脑袋，一脸傻笑，咳了咳，转向沈茴香。 “对了，沈娘子，那条狗呢？” “你是说大黄？”沈茴香扫视着院子，那条狗早已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了。 徐才沉吟片刻道:“沈娘子，我真的觉得那条狗好怪异，不但身手好速度快，而且咬人也很特别，我想看看它到底是不是狗。” 明珠也道:“是呀，沈姐姐，那伤口一看就不像是狗咬的。会不会是大黄根本不是狗？” “不是狗，那会是什么？”沈茴香蹙眉。从外形看，大黄的确只是一条普通的看家狗。 “沈姐姐，你是从哪里弄来大黄的？” “是别人送的，怎么了？” 明珠犹豫了一会儿道:“我只是觉得那伤口看上去有些像狼咬的……” “狼？”沈茴香惊讶极了，但是她很快摇摇头。“不像狼咬的。上次徐大人被狼咬的伤口形状我可是记得很清楚的，这次伤口有点像狼咬的，但是很明显又不是狼。狼牙前面可没有两颗弯钩似的牙齿。”她转头四处搜寻大黄，却连那条狗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咦，这东西去哪里了？”喊了几声，大黄依旧没有出现。 孟福宝突发奇想道:“嫂子，会不会是因为大黄咬了人，所以它害怕了，逃走了？” “会吗？”沈茴香哑然失笑，“这也有可能。” 明珠道:“罢了，找不到就算了。沈姐姐，已经很晚了，我们就不烦扰了，你歇息吧，我们也回宫了。” “那好，你们有空再过来玩。”沈茴香转眸看向徐才，“徐大人的腿没事了吧？” “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徐才满不在乎。 “不算什么？”明珠瞟了他一眼，“那刚才是谁疼得‘哎哟哎哟’呻吟的？” “喂——”徐才拉了拉她衣袖，压低声音道，“小丫头，你是不是专门和我作对？” 沈茴香忍不住抿嘴笑了。 明珠也有些好笑。“沈姐姐，那我们走了，后会有期。” 沈茴香将他们送到门口。 两人刚走下石梯，就听见沈茴香喊道:“二位等一等！” “沈姐姐，你还有事吗？”明珠回头相问。 沈茴香踌躇了一会，咬咬唇，终于还是开了口。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希望二位能经常过来坐一坐。” 徐才明珠二人对视一眼。明珠抿嘴笑道:“沈姐姐，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来的。” “那就好！”沈茴香嘴角露出笑容。 二人走远了，沈茴香站在门口怔了片刻才关上大门慢慢走回屋子。 她眸光投向门口边的简易狗窝。狗窝里空空如也，大黄仍然没有回来。 她转身去厨房捡了几块吃剩的肉骨头，扔在它的狗盆里。 回到堂屋时，福宝正在堂屋里收拾药箱。 “福宝，已经很晚了，你收拾完了就回屋去歇息吧。” “知道了，嫂子，你呢？” “嫂子还有点事情，晚点睡。” “好！” …… 夜深人静，月亮也爬上了半空。西厢房里，沈茴香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这古代什么都好，就是一到晚上没有照明太不方便了，虽然有一盏小灯，但是光线差，看久了眼睛特累。 她打定了注意，明儿一定要出去买一盏亮一点的灯。 今晚，她大致整理了一张名单，把需要购买的东西理了一个清单，又大约估算了一下土地面积，把需要种植的药材也理了一个单子。 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后，她收拾好桌子的纸笔，起身上榻歇息。 刚躺下，她就听见门口传来轻轻的“吱嘎”声，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 她浑身一震，翻身坐起。 一个黑影闪过来，立在她榻边拼命的摇晃着尾巴。 “……大黄？”沈茴香又惊又喜。“刚才你跑哪里去了？” 大黄喉咙里呜呜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瞅着她。 沈茴香忙起身下榻，与它亮晶晶的眸子对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它的耳朵。 “你这家伙，刚才跑哪里去了？现在看见人走了你就钻出来了？你也太狡猾了吧？”沈茴香忍不住轻笑道。 大黄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沈茴香自言自语道:“尾巴摇得这么熟练，明明就是狗嘛？除了狗，还有什么动物会对主人摇尾巴？” 想到这里，她心念一动，忙蹲下身子，拍了拍它的脑袋。 “坐下！” 第119章 奇特大黄2 想到这里，她心念一动，忙蹲下身子，拍了拍它的脑袋。 “坐下！” 大黄乖巧的坐下。沈茴香抚摸着它瘦骨嶙峋的背。大黄身上全是硌人的骨头，几乎看不见一点肉，但是它的皮毛却非常的光滑，手感非常舒服。 “嘴巴张开，我检查检查牙齿。”她又捏捏它的耳朵。 大黄温顺而又听话的张开狗嘴。 沈茴香举过那盏灯，拿过一根筷子，撬开它的嘴，仔细检查它的牙齿。 粗略一看，大黄的牙齿和其他的狗并没有不同，但是仔细一看，沈茴香看出了端倪。在大黄的上下门牙旁边，竟然还各长了四颗形状较大表面有沟和中空的特殊牙齿。 沈茴香看得呆了。 “哇塞，好家伙，明明是狗，却长了四颗像蛇一般的毒牙？难怪徐才的伤口成了那个样子。喂，你这家伙，你不是狗狗吗？牙齿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基因变异，是畸形？” 大黄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似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想不通，沈茴香索性不再想了，拍拍它的脑袋道:“好了，肚子饿了吧？出去吧，回你狗窝去，那里给你准备了难得的肉骨头。” 大黄两眼发亮，转身就狂奔出了屋子。 沈茴香忍不住好笑的摇摇头。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的狗，对肉骨头都是情有独钟啊。 一觉睡到天亮，沈茴香次日醒来的时候感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前几日才搬过来的时候，因为这座宅子实在太大了，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害怕的，所以那几天晚上老是睡不好。但是自从昨晚知道了大黄的惊人表现后，她倒是放放心心的睡了个安稳觉，再也不担心有什么危险了。 福宝调早就起来了。这孩子手脚麻利的打扫了屋子，又煮好了粥端上了桌子，这才过来喊嫂子起床吃饭了。 沈茴香忙忙的应了一声，起床换了衣衫，出门打水洗漱。 吃过早饭后，叔嫂二人去街上采购物品，买了一大堆的用具以及花树苗。 其实，这些花树苗她根本就用不着，空间的花树一棵抵得上这种一百棵。 但是，不买又不行，不然，她从空间里弄出树苗该怎么对福宝说呢？ 叔嫂俩回家后，简单的吃了午饭，福宝就坐在石桌子旁边写字。沈茴香坐在院子的槐树下，数着她越来越瘪的钱袋子，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银子越用越少，看来，种药材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只有种植药材上了规模，然后将药材卖出去，她口袋里才有第一桶金，也才有了开药铺的本钱。 她在心里盘算着，打算今晚等福宝睡下后她就进一趟空间，挑选几样时下比较珍贵的药苗种下。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后就可以收获了。 吃完晚饭后，她正在收拾厨房，忽听大门口传来“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同时有人在喊:“沈姐姐，沈姐姐，你开门呀！” 沈茴香动作顿住了。是明珠？她来干什么？ 她忙扔下手里的活，几步奔出厨房。 福宝已经打开了门，门外果然着的是明珠。 “沈姐姐……”明珠身子踉跄的扑了进来，眼圈通红，语气哽咽。 沈茴香吃了一惊，忙扶稳她身子。“明珠？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门后的大黄一看见明珠就跳起身，对着她龇牙咧嘴。 明珠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低眸盯着大黄，满眼的恨意，咬牙切齿的道:“你……你这该死的畜生，如果不是因为沈姐姐，本姑娘定当一脚踹烂你肠子……” 大黄咧咧嘴，神色间丝毫不惧。 沈茴香心下起疑，忙转头呵斥大黄。 “大黄，走开些，明珠是我的朋友，你没有眼梢了？” 大黄看了主人一眼，不情不愿的转身走开了。 沈茴香吁了口气，这才转身面向明珠。 “明珠，你——” “沈姐姐，”明珠眼泪哗的流了下来，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你快进宫去救救徐哥吧，他，他……” “他怎么了？你别慌，慢慢说。” “徐哥他，他已经昏迷不醒人事了，太医说，救……救不过来了……” “啊？怎么会这样？”沈茴香瞪大了眼睛。 明珠咬着唇，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还……还不是伤口感染了……” “伤口？怎么会？昨儿他离开的时候我给他包扎得好好的呀？”沈茴香吃惊极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珠抹了一下眼睛，“今儿一早，我听人说他人不舒服，躺在榻上，于是赶紧跑过去看。那时候，他人还是清醒的，还能说话，他说他的腿疼得快死掉了……我赶紧去找来太医。太医来后，检查他的伤口发现，伤口已经全部糜烂了，而且可怕的是里面……里面还钻出了小虫子……” “啊？”沈茴香眼珠子猛地瞪圆了，“……虫，虫子，你确定？这也太荒谬了吧？明珠，就算他的伤口恶化了，糜烂了，可是也决计不会长出虫子来吧？” “真的……”明珠哭得梨花带雨，“沈姐姐，我们也觉得奇怪，太医说，可能是中了什么毒……但是是什么毒，他也说不清楚……沈姐姐，你进宫去看看徐哥，好不好？” “中毒？”沈茴香心念一动，脑子里立即浮起一股怪异的念头。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门后的狗窝。窝里什么都没有，大黄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她略微沉吟片刻，不再犹豫，当机立断道:“好，我随你进宫看看。毕竟，大黄是我的狗，徐才的伤我是有责任的。” 明珠欣喜的点点头。 沈茴香唤过福宝，吩咐他在家里好好的呆着，不要随便乱走。 明珠归心似箭，拉着她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大门口站着一匹神采奕奕的大白马。 两人上马后，明珠心急如焚，快马加鞭，白马一路疾驰奔向皇城。 来到宫门时，天已经黑了，守门的一看是明珠，哪里敢多问，立即放行。 白马奔进了宫门，最后来到皇宫的东侧一座极大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这里住的全是御林军。 第120章 进宫治伤1 白马奔进了宫门，最后来到皇宫的东侧一座极大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这里住的全是御林军。 徐才作为御林军总管，住的屋子自然是最宽敞舒适的，但是现在，他的屋子四周的空气却是一片静寂肃穆愁云惨雾。 门口，两名暗卫正在交头接耳。 “……喂，你说，徐大人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没多大希望了？” “嘘，你小声点，这话要是让统领大人听见了，当心她割下你的脑袋扔到后山喂狼。” “……可是，我觉得徐大人真的很惨，眼看就要抱得美人归，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唉，这也是命吧。我刚听太医说，徐大人如果明早还醒不了，那就十分凶险了。” 另一人“啧啧”两声。 “幸好我们大人没有嫁给他，否则岂不是刚一嫁过去就做寡妇了……” 话音刚落，耳旁风声乍起，一条长长的鞭子横扫头顶。 两名暗卫来不及闪躲，“哎哟”一声惊呼，早被卷入半空，再重重的落在地上，疼得两人龇牙咧嘴。抬头一看，却见自家统领大人一脸寒霜的盯着他二人，骂道:“等有空了再来收拾你们。”说完转身奔进了内室，和她一同进去的还有一名年轻女子。 两名暗卫面面相觑，都傻了眼。 沈茴香一踏进内室，就闻到一股异样而又熟悉的味道。那股味很淡，一般人恐怕辨别不出来，但是她很敏感，她立即就识别出这股味道和陈州的那股味道一模一样。 她的心沉了下来。 徐才躺在榻上依然昏迷着，浑身滚烫。在他旁边守着的是两名太医院的侍从。 明珠握住徐才的手，眼眶里全是泪。 沈茴香迅速检查了一遍徐才的伤口。——伤口惨不忍睹，全是烂肉。 她蹙了蹙眉头，俯下身，靠近伤口处吸了吸鼻子。果不其然，那股异样的味果真是伤口散发出来的。 她直起身，脸色更加肃然，果然和她预料的没错。 “明珠，你来帮我一下，我必须马上为徐大人清理伤口并重新用药包扎。要用到好几种药，这几味药宫里应该都有。” “好，”明珠抹了一把泪，“沈姐姐请说，我马上就去取药。” 沈茴香点点头，说了几种药名。 明珠奔出屋子去取药。沈茴香在两名侍从的帮助下，先将徐才的伤口清理了，就是这一个清理过程都差不多花了小半个时辰。 清理完后，明珠终于取了药来。 沈茴香动作麻利的消毒上药包扎，折腾半天后才终于搞定，累得出了一身的汗。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安慰明珠道:“好了，放心吧，徐大人不会有事了。” 明珠担心的探了探徐才的额头。他的高烧虽然没退，但是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脸色也正常了不少，呼吸也比较沉稳了。她这才心下稍安。 “沈姐姐，太医说他是中了毒，他到底是中的什么毒？” 明珠心里一直很疑惑，徐才不过就是被狗咬了一下，狗又不是毒蛇，怎么还会中毒了？ “这……”沈茴香看了旁边两名侍从一眼。 明珠心思通透，立即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对两名侍从道:“徐大人已经无事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是！”两名侍从退了出去。 明珠关好了门。沈茴香这才神色正然道:“明珠姑娘，太医并没有判断错，从他今儿的伤口来看，他的确是中了毒。昨晚终究是我大意了，万万没想到，他会因此毒发。” “真的是？”明珠惊讶极了，“可是，这毒是怎么来的？难道真是大黄？老天，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沈茴香摇摇头道，“这并不关大黄的事，大黄只是一个诱因。” “这怎么说？”明珠完全弄糊涂了。 “明珠，徐大人在陈州的时候不仅仅是被狼咬伤过，他还染过瘟疫，对吧？” 明珠点点头。 “这就是了，陈州瘟疫非常复杂，如果我预料没错，应该是老鼠吃过死蛇的肉，而人又吃了死老鼠的肉，这才引发了瘟疫，不仅仅如此，还将蛇毒带到了人体内。” 明珠听得一阵阵心惊，“你的意思是，徐才身体里一直存有蛇毒？” “是，只是很微弱，如果没有伤口，毒性也许一辈子不会复发，但是恰恰他被大黄咬了一口，大黄的牙齿也有些特别，咬得特别特别烂，所以才诱发了他体内的毒。” “那怎么办？沈姐姐，不能将蛇毒清理干净吗？”明珠急了。 “当然可以。我马上开一副药单子给你，徐大人只需要照着方子上的药吃一段时日，将体内的毒素清除干净，然后每天伤口换一次药，应该就没事了。” 明珠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沈茴香随即来到旁边的桌子旁，取过纸笔，开了一副药方子，递给明珠。 “这些药材宫里应该都有，但是有两种药材……看，这两种，我打了勾的，这两种药材宫里很可能没有，如果宫里没有，你就出宫……” “那不可能！”明珠想也没想，“如果宫里没有，那别的地方就更没有了。” 沈茴香微微一笑:“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呀。宫里的药大多是珍贵药，有些普通的大众药材还真可能没有。但是，这毒素和别的病不一样，并不一定要珍贵药材，而是用的药材必须到位，有些普通草药比珍贵药材效果还要好得多。” 明珠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所以，如果太医院里没有这两味药，你一定要出宫来找我，不要自己去药铺配药。” “为啥？”明珠奇了。 沈茴香解释道:“因为这两种药虽然比较普通，价格也便宜，但是它们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时日长了容易失效。外面药铺的药很多药材都放置了一年半载，放得越久药的药性越小，对清理毒素的效果就不好。所以，如果那两种药能用新鲜的，那是最好的。” “找找到新鲜的吗？” “当然能。”沈茴香道，“如果太医院有这两味药，你先问问他们，看药存放了多久，超出三个月了，那么就没有用的必要了。” 第121章 进宫治伤2 “当然能。”沈茴香道，“如果太医院有这两味药，你先问问他们，看药存放了多久，超出三个月了，那么就没有用的必要了。” “好，我明白了。” 沈茴香这才耸了口气，又嘱咐了明珠一些注意事项后，这才起身告辞。 明珠将她送出宫。两人照常骑了那匹大白马。 来到宫门时，明珠忽然想到一事，觑了觑沈茴香的脸色，咳了咳道:“沈姐姐，反正你已经进宫了，要不要去看一看太子殿下？” 沈茴香愣了愣，抬眸看她。 “小殿下？” “是的，”明珠嘴角露出笑容，“小殿下会说好多话了，平时里说得最多的就是‘奶娘’两个字，我想，只怕在他心里还是模模糊糊记着你的。” 想起小殿下可爱的小脸蛋，沈茴香脸色柔和了下来，抿嘴笑道:“其实我也时常会想他，那么可爱的孩子，谁不想呢？只是……”她抬头看了看天，摇头道，“今儿已经完了，小殿下现在睡得正香，何必去打搅他？以后再说吧。” “其实……”明珠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沈姐姐，其实我家主子他也一直……” “明珠你快看——”沈茴香突然一把拽住她的手，惊喜的指着天边。 “什么？”明珠狐疑的抬头。 “流星呀！” “什么流星？”明珠扫视着天空，什么也没有看见。 “哎呀，那边，你看，是不是有一颗拖着长长尾巴的星星？” 明珠这才恍然。“原来你说的那个呀？那不是天火吗？哪里叫什么流星？那玩意可不是什么好的，看见了准不会有好事。你瞧，徐哥不是就倒了大霉？” 沈茴香怔了怔，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是不是还在担心徐大人？放心吧，他不会有事了。” 明珠冷哼道:“谁担心他了？我只是随便提了提。” 沈茴香失笑的摇摇头。这小丫头呀，明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担心得要死，嘴上却偏偏不肯承认。 明珠取过缰绳，喝声“起！”白马甩甩尾巴，踢踏踢踏的奔跑起来。 将沈茴香送回宅子后，明珠就告辞回宫。 沈茴香在院子里搜寻了一遍，却没有看见大黄的影子。这条怪异的狗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抬起手，轻轻点了惊天戒指三下。戒指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她眼前一黑，下一秒睁眼时，已经置身在空间里了。 空间一如既往的阳光明媚繁花似锦。 但是今天沈茴香没有心情欣赏美景，她奔进草丛里寻找着，但是任她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想找的。她拧起眉头，转身奔向那间小屋。 一推开房门，她一眼就看见团团正在屋子里飞来飞去，嘴里还哼着歌。 “啦啦啦！啦啦啦！” “……” 沈茴香满头黑线，又好气又笑，这家伙看上去很惬意的样子嘛。 团团被她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差点从半空后摔下来，不过低眸一看是她，松了口气。 “亲亲宿主，原来是你呀？怎么进门也不敲一下门？可吓屎宝宝了！” 沈茴香不理它，她眼睛四处搜寻着。 “喂，你找什么呀？”团团忍不住问。 “大蚺呀。” “大蚺？我没有见过它……对了，你找它干什么？” “干什么？”沈茴香冷笑，“姑奶奶怀疑它干了坏事！” “坏事？”团团小心翼翼道，“不会吧？那孩子虽然野了点，但是三观还是蛮正的……” “呸，害死那么多人，你还说它三观正？”沈茴香怒目而视。“团团，你是不是成心想包庇它？” “怎么会呢？”团团陪笑道，“我是真的没有看见它。也许它跑到山里玩去了？” “是吗？”沈茴香盯着团团，“跑山里？我是怀疑它跑到人间去玩去了。” “人间？”团团心口突地一跳，“不会吧？” “不会？那好，你素系统，你跟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养的狗自带蛇牙毒液，咬人一口就差点害死了人？” “有这事？”团团惊讶极了，“话说，貌似我有许久没关注过你了……这样吧，你别急，让我先看看再说。”一边说一边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在眼前画了一个圈，然后将脑袋探进圈圈里看了看，猛然发出一声惊呼。 “哎哟，乖乖可不得了，丫头，你可捡着宝了，你知道不？” “捡到宝？”沈茴香盯着它，严重怀疑它在忽悠自己，可就是找不到证据。 “你养的这条狗，根本就不是狗。” “废话，我当然知道它不是狗，因为它是大蚺变的！”沈茴香嗤之以鼻。 “……瞎说！”团团白了她一眼，“大蚺的真身是蛇，它如果去人间，要变也是变成一条蛇，或者是跟蛇差不多一样体态的软体动物，怎么可能变成这幅狗不狗狼不狼的模样？” “真的吗？”沈茴香还是有些不信。 “什么真的假的？我告诉你，你养的这条狗，可是有名儿的。你自己孤陋寡闻捡到宝了不自知，却跑来怪别人。” “……好吧，那你告诉我，那是什么宝贝动物？” 团团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这是上古时期就传下来的动物，因为它外形和狗比较相似，所以人们给它起了个名叫:魍彘！” “魍彘？” “是的，只不过因为民间现在这种动物已经非常的稀少了，所以大多数都不认识它，还以为它就是一条普通的狗呢。” “你又在胡说八道，古书我可看过不少，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动物？” “那个……也许是因为你来的这个世界和你以前的世界并不是一个时空的，你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那好吧，那你说说大黄到底是什么动物演变来的？” “传说它的祖先是一头呼风唤雨的神兽，降临凡间后，第一个遇到的动物就是狗，所以才选择和狗……你看，它的名字叫魍彘，名字里有一个‘彘’，彘就是狗的意思。”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今儿涨姿势了，这么说，那头呼风唤雨的神兽是一条大蛇了？我家的大黄就是蛇狗结合体？” 第122章 再次相会1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今儿涨姿势了，这么说，那头呼风唤雨的神兽是一条大蛇了？我家的大黄就是蛇狗结合体？” “可以这么说吧……” “一派胡言！”沈茴香冷笑着打断它的话。“团团，你要包庇它我也没办法，不过你最好保佑它不要被我给逮着，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干嘛？”团团紧张了。 沈茴香不理它，自顾自的昂首出门。 盯着她的背影，团团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丫头呀丫头，你可别怪大蚺，是我让它去保护你的。我也没法子呀，谁让你自己大大咧咧的被别人发现了？” 出了小屋，沈茴香看着满坡迎风招展的花草，心里一动，于是爬上坡，采了好多的花草，又来到仓库取了一些药材种苗，这才满足的出了空间。 次日一早，她就和福宝来到后院园子里，打算栽下这些苗子。 福宝还不知道这些苗子根本不是他们昨儿买回来的，卖力的挖土浇水，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问道:“嫂子，它们多久才能开花？” “额，这个……大概需要两个月吧。” “哇，这么快？” “那是当然，有你这样勤劳的小蜜蜂每日辛勤的浇水，它想不长都难呀。” “嫂子，那我每天浇三次水行吗？早中晚各一次。”嫂子的表扬让孟福宝飘飘然了。 “三次？哦，那倒不用，一天一次就够了，浇多了当心淹死了。” “哦，好吧。” …… 叔嫂俩一边聊着一边种花，倒也其乐融融。 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眼看太阳快到头顶，午饭时间又到了。 沈茴香擦了擦汗水，看了一下天，道:“福宝，嫂子去做饭，你将这剩下的几根栽完了就可以了。” “好的，嫂子。” 沈茴香转过后院，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有人敲门，忙走过去打开门。原来是陈嫂。陈嫂手臂里挽着一个食盒，笑呵呵道:“沈娘子，姨娘吩咐俺给你们提了一点下饭的菜过来。” 沈茴香喜道:“那真是麻烦陈嫂了，大老远的替我们送过来，热着了吧？走，进屋喝口水。”一边将陈嫂让进堂屋。 陈嫂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两口，方笑道:“你也不用谢我，也没多远，一会儿就走到了。其实姨娘本来想自己送过来，可惜她出不了府门，只有下个月才能出门一趟，没办法，只好让俺送过来了。” 沈茴香点点头道:“难为姨娘了。对了，陈嫂，煊哥儿去学堂了吗？” “去了，”一说起煊哥儿，陈嫂眼睛都笑成一道缝了，“那孩子，去了家学后，回来嚷嚷着不愿意去了。” “这是为何？”沈茴香不解。 “他呀，老说先生教的还不如大舅母教的好，他不愿意让先生教，要大舅母教。在家里和姨娘吵了好几日，要姨娘接回大舅母。姨娘也没有办法，只好好言好语的哄着他，说大舅母没有空，要种花树，等大舅母种了花树赚了多多的银子，才会回去教他了。他这才信了。” 沈茴香不由蔻儿笑了:“那他可有得时日等了，因为大舅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多多的银子啊。” 陈嫂也忍不住好笑。 “陈嫂，这样吧，你回去后告诉煊哥儿，说大舅母说的，让他乖乖的上学，认真的听先生讲课，做好笔记。该背的一定要背熟，该弄懂的一定要弄懂。大舅母以后回去会考他的，如果他的学习达不到大舅母的要求，大舅母可是不会教他的。” “行，俺一回去就转告他。”陈嫂转头扫了扫屋子，“咦，怎么没见着福宝？” “在后院呢。” “那好，俺去找他。他大姐还有好东西给他呢。” “什么？” 陈嫂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油纸，打开一瞅，却原来是一个糖葫芦。 沈茴香忍不住笑了:“这倒是满了他心愿，这几日他念了好几次想吃糖葫芦，可惜我们每次上街的时候都没有碰着。” 陈嫂笑了:“这玩意，那特别繁华热闹的地方不会有，倒是深街小巷子里常见。”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们去了几次东街，都没有看见。……陈嫂，今儿中午就留下来吃饭，我马上去烧饭。” “吃饭就不用了，俺还有事要赶回去呢。” “哎呀，事情再多也得吃饭不是？” “那行，俺先去看看福宝。” 陈嫂呵呵笑着拿着糖葫芦去了后园子。 沈茴香忙走向厨房。刚走到厨房门口，一道黄影一闪，大黄摇晃着尾巴跑了过来。 沈茴香顿住脚步，低头打量这条怪异的狗。 “大黄，你跑哪里去了？” 大黄抬头看着主人，不住的摇尾巴。 沈茴香心念一动，蹲下身子，拉过大黄，仔仔细细的打量它。 虽然大黄在园子里已经好些天了，但是沈茴香从来没有仔细的检查过它，这时留意一瞅，才发现大黄只是表面上看着像狗，其实它和真的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首先就是，大黄比普通的狗块头大，虽然它瘦，但是如果和别的狗站在一起比，只怕会高处一个头。其次是大黄的毛皮也很特别，表面是土黄色，里层却又是褐色，而且毛质非常的光滑，摸在手上非常舒服，而且透着一股凉意。第三，当然就是它嘴里那四颗像蛇牙的牙齿了。 沈茴香左右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拿不定主意大黄到底是不是大蚺变的，她摸了摸大黄的脑袋，道:“好吧，不管你是什么变的，在我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没事别跑出去乱晃，有生人来时也要慎重，千万不要随便下口，要知道你可是长了一张毒嘴。” 大黄一双黑黑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它，那神情，仿佛是听懂了一般。 “好了，去吧，我要做饭了。我猜着翠花肯定会为她兄弟准备猪蹄，那么说你中午也有肉骨头可以啃了。” 一听说“肉骨头”三字，大黄就两眼发亮，口水“啪嗒啪嗒”的直掉。 沈茴香忍不住好笑的拍拍它脑袋:“馋着了吧？可惜你主人我还很穷，等以后我发达了，天天买肉骨头给你啃。” 大黄摇晃着尾巴，活蹦乱跳的跑开了。 第123章 再次相会2 沈茴香不由失笑的摇摇头。这家伙，哪里可怕了？明明就是一个淘气可爱的毛孩子！ 看着大黄的背影，她不由叹了口气。其实，她又何必纠结大黄的出身来历？只要它对她是忠心的，能够保护他们，就足够了。 “福宝，陈嫂，吃饭了！” “马上，嫂子，还有最后一根面子，我栽好就来。” 沈茴香将饭菜端上桌子，打开陈嫂送来的食盒。一阵阵诱人的肉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食盒里果然有猪蹄。沈茴香忍不住笑了，福宝这家伙，今儿恐怕高兴坏了，不但有糖葫芦，还有猪蹄吃。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一阵风的奔了进来。 “哇，好香，嫂子，是什么？”孟福宝伸手欲抓。 “喂，又忘了规矩？”沈茴香举起筷子就敲。 孟福宝缩回手，伸伸舌头，嘻嘻一笑转身奔出屋子，只是眨眼的工夫就回来了，将湿淋淋的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抓起一只猪蹄就啃了起来。 沈茴香失笑了，转头看了看门外，问道:“陈嫂呢？” “走了。” “走了？不是让她留下来吃饭吗？” 福宝一边嚼着猪蹄一边含含糊糊的道:“她说，不麻烦我们了。” “好吧，随她吧。”沈茴香盛了两碗饭，递了一碗给福宝。 “嫂子，还有一只猪蹄呢，你也吃呀。” “我不喜欢吃猪蹄，乖腻的，你吃吧。” “不喜欢？那下次跟大姐说不要送猪蹄了。对了，嫂子，你喜欢吃鸡肉，下次我告诉大姐让她送鸡来……” “还是不要，”沈茴香忙道，“你可千万不要给你大姐找事做。你大姐在府里，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不比我们这里自在。她给我们送吃的，说不定在府里被人怎么戳脊梁骨呢？” 孟福宝怔了怔，拿猪蹄的手也顿住了，想了想，说道:“嫂子，那我们干脆让大姐和煊哥儿也搬出来跟我们住，岂不更好？反正我们这里还空了好几间屋子呢。” “那怎么行？”沈茴香失笑的摇摇头，“你大姐是有家夫君有孩子的人，严格说来她并不是孟家的人，而是顾家的人，怎么可能搬出来住和我们一起住？真是孩子话。” “那……”孟福宝语塞了。 “好了好了，别想这些了，我瞅着三爷对你大姐还不算孬，最起码在府里暂时还是吃穿不愁的。如果果真搬出来跟着我们，只怕连吃饭都成问题。所以，咱们现在的目标就是努力种植药材，多多的挣银子，只有身上有银子了，以后即使你大姐他母子要搬来和我们一起住，那生活也才维持得下去。明白了吗？” “我懂了，嫂子！” “这就对了嘛，赶紧吃吧，吃完了睡一会儿午觉，然后起来写半个时辰的字，写完字后我们再去将剩余的面子栽完。” “好咧！” 午后，叔嫂俩回各自的房间午休。午休后，福宝坐在院子里写字，沈茴香坐在树下看书。 一片树叶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书上。 沈茴香抬起头来，看着头顶上那棵已经泛黄的大树，不由感慨万分。算算时间，自从她穿越过来，也有四个多月时间了，这期间经历过的事情，也实属罕见。她不但亲历过罕见的旱灾和瘟疫，还认识了他……这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如同做梦一般，只是，他……如今怎么样了？还好吗？娶了顾家的女孩为后了？ 她想得出了神。 “砰砰！”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恍然抬头，侧耳倾听。没错，的确是有人在敲门，福宝已经跑过去开门了。 “嫂……嫂子，你……你快过来呀，是……是明珠姐……”只听福宝叫道。 明珠？沈茴香倏地坐了起来。她怎么来了？难道又是因为徐才的伤？ 她忙起身走过去，门外果然站着明珠。 只见明珠笑吟吟的道:“沈姐姐，我又来了。” 沈茴香见她神色无异，看上去心情倒是蛮好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笑道:“你倒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徐大人伤口又出问题了。他没事了吧？” “没事了，昨儿午后就醒了，伤口也在慢慢的恢复，只是……”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醒了就没事了。” 明珠又道:“沈姐姐，徐才他虽然醒了，但是我还是担心他伤口的毒素没清理干净，所以今儿来主要是像向沈茴香讨要一点你说的那两种药材。” “说什么讨要？”沈茴香不由笑了，“正好我这里有那药，你随便拿就是。” “嗯，那就谢谢沈姐姐了。” “那行呀，进来吧，干嘛别在门口站着？”沈茴香道。 明珠却站着不动，笑容颇为神秘。 “沈姐姐，我过来的时候，顺便还带了一位朋友来看你，他现在就在门外。” “朋友？谁呀？”沈茴香有点惊讶，“我在京城除了你和徐才，哪里有什么朋友？你可别哄我。”一边说一边跨出门槛。 “怎么没有？那里不是？”明珠微笑着指了指旁边。 沈茴香狐疑的转眸一看，却见围墙下背对着她站着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男子身着墨绿色锦袍，腰悬玉带，头顶上的乌发也用一根奢华的墨绿色的冷玉簪子挽着。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是他通身的高贵气质却提醒着她这人的身份必定不凡。 沈茴香身子僵住了。 这人是？ 那人缓缓的转过身，一双璀璨如星辰的眼眸柔柔的凝视她。 沈茴香脑子顿时轰的一下，犹如被电光击中一般呆了，傻了！ “……是，是你？”沈茴香的舌头如同打了结一般。 “是啊，没想到吧？”萧云止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打量着这座宅子。 沈茴香渐渐回过神来，趁他打量屋子之际，赶紧四下扫视一眼，见除了明珠跟着以外，并没有其他侍从跟着，忙拉过明珠压低嗓门道:“喂，你胆子也太大了，就这样子……出来了？” 明珠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萧云止回过眼神，看了沈茴香一眼，淡淡的笑道:“怎么？不请本朕进去坐一坐？” 第124章 再次相会3 萧云止回过眼神，看了沈茴香一眼，淡淡的笑道:“怎么？不请朕进去坐一坐？” 沈茴香愣愣的看着他，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这人怎么突然就来了？ 萧云止淡淡一笑，不再理她，慢悠悠的跨进大门。 沈茴香这才回过神，赶紧碰了碰明珠，压低声音道:“喂，妹纸，不是告诉你要保密的吗？” 明珠耸耸肩，无辜的眨眨眼睛。 “沈姐姐，这可怪不得我。” “不怪你？” “都怪徐才啦，是他不小心说漏嘴的……然后主子就说，反正现在无事，不如出去逛逛……” 沈茴香瞪着她，心里五味掺杂。 明珠低声道:“沈姐姐，其实我并不想让主子来，你知道的，我不放心大黄……”话刚出口，脸色倏变，瞪着沈茴香。 正好沈茴香也在看她，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呼。 “大黄？” “大黄？” 两人慌不迭地奔进大门，却看见萧云止正悠闲的背负着双手，抬头打量着院子，慢条斯理的道:“嗯，院子不错，虽然破了点，不过够宽敞。” 那条奇瘦无比的狗正站在他身后，仰头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 沈茴香与明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明珠忽然失声道:“沈姐姐，你看，大黄它……竟然在摇尾巴？” 沈茴香低眸一看，果然，大黄瘦弱的身躯后那条硕大的尾巴正摇得欢。 她顿时看傻了眼。大黄这是……将这个男人看成了自己人？ 明珠捂住嘴偷偷的笑，低声道:“大黄真聪明。沈姐姐，你说大黄是不是将主子也当成了它的主子？” 沈茴香脸一红，瞪了她一眼，道:“……胡说八道，明明我才是它的主子！哼，这条狗不能要了！” 明珠嘻嘻一笑，语带双关的道:“那万一大黄既认你为主子也认皇上为主子，那怎么办？” 沈茴香的脸没来由的发烧，冷哼道:“这话更是胡扯！那畜生要是敢乱来，我就……将它炖了吃狗肉！” 明珠伸伸舌头，笑嘻嘻道:“哎哟，沈姐姐好残忍！” 两人在一边小声说话，萧云止回过头来，目光落在大黄身上，好奇的问道:“咬伤徐才的就是这条狗？看着并不凶嘛？” 此时此刻的大黄，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一副乖巧模样，完全让人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狗竟然差点要了一名大内高手的命。 明珠道:“主子，您可千万别被它的外表骗了。奴婢听徐哥说，” 沈茴香咳了咳，解释道:“……可能是因为那晚光线不好，徐大人又是第一次来，大黄并不认识它，所以……” “是么？可是，朕也是第一次来，大黄也不认识朕呀？” “这个……”沈茴香无言以对，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明珠碰了碰她的胳膊，悄声道:“沈姐姐，别发呆呀，还不赶紧将你家的好茶拿出来招待客人？” 一句话提醒了沈茴香，她“哎呀”一声，拍拍脑袋，失笑道:“皇上请稍坐片刻，民女马上就去沏茶。”说完微微福了福，转身离开了。 萧云止点点头。 孟福宝也机灵，早就收拾干净了院子里的石桌石梯。明珠又奔进厢房拿出一个软软的垫子垫在凳子上。 萧云止坐了下来，打量着院子，道:“这宅子看着倒还不错，虽然旧了一些，但是收拾出来应该还行。” “可不是？”明珠接话道，“主子，奴婢倒觉得，这座宅子最好的其实是位置。主子您看，宅子不仅仅位于繁华的地带，更主要的是，它离皇宫很近啊……” “是吗？” 萧云止抬眸睨着她，脸色淡然。 明珠笑道:“当然，主子您瞧，咱们今儿从宫里出来，是不是小半个时辰就到这里了？主子，以后您要是想出宫散步什么的，多方便呀，只需出了皇宫西侧门，走一会儿就到了。” 萧云止瞪着她，笑骂道:“你这丫头，胡乱说话，该打板子！” 明珠嘿嘿一笑道:“主子，奴婢哪里胡乱说话了？奴婢的意思只是想让主子晚膳后散散步消一消积食，一切都是为了主子的龙体着想。主子……您是不是会错了奴婢的意思？” 萧云止刚想说话，廊檐下一个闪出一个俏丽的人影，沈茴香端着茶盘盈盈走过来。 萧云止扫了明珠一眼，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明显。 “皇上，请！”沈茴香将茶盘放在石桌上，又将杯子盛满了。 萧云止点点头，端起杯子小尝了一口，细细的品味。 “沈娘子，你这是什么茶？味道甘甜，竟然还有一股不浓不淡的香味。朕竟是从来没有喝过这种茶。” 沈茴香微微一笑:“皇上平日喝的都是好茶，这平民百姓喝的茶自然没有喝过。” “那也不尽然，”萧云止笑道，“朕在北部微服私访的时候，也喝过不少民间的普通茶，可是从来都没有喝过这种茶。这是哪里产的茶叶呢？” 沈茴香道:“皇上，其实，这种茶就是普通的茶叶，只不过我在里面加了两种花，菊花与茉莉花，所以，茶里有淡淡的香味，变成了花茶。皇上仔细品品，是不是茶水里有淡淡的花香味？” 萧云止又泯了一口茶，细细一品，点头道:“的确是花的香味。这个倒是新鲜，竟然可以将花混在茶里么？” 沈茴香略微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皇上没有喝过花茶？” 萧云止摇摇头道:“没有，朕从来没有喝过这种有香味的茶。” 沈茴香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大齐并不知道花可以泡茶？于是笑道:“其实菊花与茉莉花只是最普通的花茶。皇上如果喜欢喝，可以让宫人们将新鲜的花朵摘下，茉莉花，菊花，玫瑰花，玉兰花，等等都可以。然后寻一个艳阳天将鲜花晒干，一定要将水气完全晒干，才用瓶子密封了，以防受潮。泡茶的时候取三四朵就足够了。不能取太多，太多了花香太浓，味道就太腻，反而不好了。” 萧云止听得发愣:“这么复杂？” 沈茴香抿嘴一笑:“其实一点不复杂，等会民女写一张制作流程图，皇上带回去让宫人们照着做就是了。” 第125章 再次相会4 沈茴香抿嘴一笑:“其实一点不复杂，等会民女写一张制作流程图，皇上带回去让宫人们照着做就是了。” 明珠在旁边嘀咕道:“太麻烦了，那万一鲜花摘下了却没有阳光怎么办？那花儿岂不就发霉烂掉了？主子，依奴婢说，反正宫里离这里也不远，主子如果想喝花茶了，就到沈姐姐这里来喝不就成了？多简单方便。” 萧云止一怔，抬眸看了沈茴香一眼。 沈茴香有些不自在，咳了咳道“皇上，明珠姑娘说得对，正因为秋冬季阳光少，所以制作花茶的花朵一般选在夏季，因为夏季不但阳光充足，而且花的品种也比较丰富。既然如此，那这样吧，皇上，民女这里还有一小瓶花，皇上如果不嫌弃，就带回宫里去。想喝茶的时候，将花朵放几朵在茶水里就行了。” “这……” 萧云止还没有开口，明珠就插话道:“主子，奴婢觉得，这沏茶可是一门学问，不是人人都能沏好的。宫里人并没有沏过花茶，哪里能掌握水的冷热度？一旦水的冷热掌握不好，那沏的茶就难吃了。” 萧云止俊脸一板，瞪了明珠一眼，道:“懒惰的丫头！哪里是茶不好沏？分明是你偷懒不想动。哼，看朕回宫不打你板子！” 明珠身子缩了缩，伸了伸舌头，知道主子是故意吓唬她，所以也不是真的怕。 沈茴香忍不住笑了。“皇上，明珠姑娘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那这样吧，皇上什么时候想喝花茶了。随时来都可以，民女沏茶给皇上喝。” 萧云止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咳了咳，道:“那，岂不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呀，反正民女平时也要喝茶的，只不过是顺手沏一壶。明年夏季的时候，这园子估计长满了鲜花，到时候民女多制作一点干花，送皇上几瓶，有什么？” 明珠嘻嘻一笑:“那就太好了！” 萧云止横了她一眼。明珠脖子一缩，知趣的闭嘴。 萧云止又泯了一口茶，打量萧院子，忽然道:“这座宅子这么宽，但是厢房却并不多，后院是空着的吗？” “后院？”沈茴香笑了，“后院本来的确是空地，民女已经将它打整出来种了一些东西。” “种了什么？” “现在只种了少许的花树，另外还种了一些时令蔬菜。” “菜？”萧云止有些好奇，“就是平时吃的那种菜吗？” “额，是的，皇宫里应该也有菜园子吧？其实菜都是一样的，只是宫里御厨们的手艺高超，烹调出的菜自然美味很多。” “那朕可以去后院看看吗？朕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菜生什么样子呢。” “啊？”沈茴香眼珠子一下瞪圆了。“皇……皇上，民女没有听错吧，您，您要去菜园子？” 明珠和孟福宝也惊住了。这世上，只听说过吃菜的皇帝，还真没见过逛菜园子的皇帝。 “那，那个，”萧云止也有些不自在，“反正在这里坐着也是坐着，不如去逛一逛。” 沈茴香看了看他，忍不住“扑哧”一笑，道:“行，既然皇上有兴趣，那民女就带皇上去吧。”说完盈盈转身。 明珠看傻了眼，真是难以置信，皇上真的去了菜园子。 孟福宝正想跟上去，明珠眼疾手快，忙一把拽住他，压低声音道:“喂，小子，你就别跟着去了。” “为什么？我干嘛听你的？”福宝白了她一眼。他对这个丫头印象不是特别好，他还记得，在马车上自己差点病死的时候，这丫头对自己并不是很客气。 明珠斜眼瞅他，笑眯眯道:“对了，你不是想学武功吗？我教你如何？” “你？”福宝上下打量着她，摇摇头，“我现在暂时不想学武功了，我要先学文。” “为啥？”明珠奇怪的问。 “我嫂子说的，人活在世上，武功很重要，但是学文也很重要。人只有学会知识，才不会当睁眼瞎，能明白道理辨别是非，不做糊涂人。” “额……”明珠被堵得哑口无言，叹了口气道，“你嫂子说得有道理。这样吧，文由你嫂子教你，武功由我来教你，如何？” “你教我？” “是呀，堂堂暗卫统领亲自教你武功，这可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明珠得意的道。 没料到福宝却哼了声:“嘁，我才不要你教，你是女的，我是男的，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吗？” “……”明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忍不住摁了他脑门一下，“这些也是你嫂子教的？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心思挺复杂的啊。” 福宝白了她一眼，不想理睬她。 明珠也是一个固执的人，对方越不愿意她教，她偏要教，否则心里难受。 “喂，小子，你如果认了我做师父，好处可多着呢，你知道吗？” “哦？那你说说看有什么好处？” “小子，你听着啊，第一，有了我这个师父呀，你就可以去皇宫四处逛而不用担心有人拦住你拉。” “真的？”福宝眼睛一亮，他一个穷人家的孩子，皇宫在他的眼睛里那就是天宫一般的所在，能去皇宫走一走看一看，自然是十分渴盼的。 明珠见他神色已然松动，暗暗好笑，又道:“还有，如果你在外面有人欺负你，你只要亮出明珠统领的名号，只怕那人也要吓得屁滚尿流。” 福宝心里一动。他想到上次在客栈，有人欺负嫂子，他却毫无办法，如果他真认了明珠做师父，又学会了她的本事，是不是以后真的没人敢欺负他们，他也就可以保护嫂子了？这样一想，他就冲口而出道:“好，那我就拜你做师父。” “既然拜我做师父，那还不跪下磕头？”明珠笑嘻嘻道。 福宝是一个实诚的孩子，听见这话，也不犹豫，翻身就拜，口里还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孟福宝一拜。” 他跟着暗卫常宽在陈州郊外混过几日，倒听他讲了不少的江湖趣事，这些拜师父的话自然也是常宽告诉他的。 第126章 美味晚膳1 他跟着暗卫常宽在陈州郊外混过几日，倒听他讲了不少的江湖趣事，这些拜师父的话自然也是常宽告诉他的。 明珠“扑哧”一笑，既然这孩子来真的，那她也一本正经的扶起他。 “乖徒儿，起来吧。” 孟福宝抬头瞅着她，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其实明珠比孟福宝也大不了几岁，十五六岁的少女本来就是花季年龄，好奇贪玩是本性，本来她也只是为了逗一逗福宝，如今见他真的喊自己为师父，倒也不得不装出师父的样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好吧，如今既然我是你师父了，我们去那边，让你见识一下师父的独门武功。” 福宝以前虽然对她有芥蒂，但是对她的武功那是绝对佩服毫不含糊的，当下跟着她走了。 且不说这对师徒去探讨武功，只说沈茴香带着萧云止来到后院的园子。 萧云止抬眸一看，只见好大一片园子，收拾得整整齐齐，土地被分成了六大块，全部种满了植物。土地休整得很有章法，每一窝植物种了两行，显得非常有规律丝毫不凌乱。花树虽然才栽不久还没有长大，但是却生机勃勃长势喜人。 旁边另外还有两块圈起来的地里却种着另外一些与花树毫不相同的植物。它们大多有着嫩绿的叶片，有的叶片似柳叶，有的叶片似圆盘，更奇特的是有一种菜，花心中间嫩叶托衬着由密集花芽组成的乳白色状体，看上去奇怪至极。 “这东西……也是菜吗？”萧云止指着那物忍不住问。 沈茴香低头一看，不由笑了。 “是的，皇上，这种菜名叫花菜。” “花菜？” “是的，你看菜心中那白色之物其实就是它的花，这种花是可以吃的，而且味道还不错。” “是嘛？”萧云止惊讶极了，“可是朕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菜。” “这个……这种菜大齐还很少见，宫里也应该没有吧？” “那你是在哪里找的呢？”萧云止问。 沈茴香想了想，道:“这些蔬菜种子是民女几个月前在家乡意外得到的，当时因为土质太差太贫瘠，而这种菜需要特别肥沃的土质，所以没有种，再加上旱灾来临，民女于是将种子放在身上带了出来，打算趁有机会再种。没想到来到京城后，民女看中了这里的土质，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租下了这里的房子，在这里种下了，没想到还真的成活了。” 萧云止目光柔了下来，凝视着她。 “你这样一说，朕倒是有点想尝尝这种花菜的味道了。” 沈茴香随即一笑:“这个简单啊，皇上如果想吃，民女就摘下几个让明珠带进宫，让御膳房的人做了就是。” 萧云止缓缓摇头道:“御膳房的人没有见过这道菜，只怕是整治不出好味道。” 沈茴香愣了愣，脑子这才转过弯，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吃民女亲自做的花菜？” 萧云止有些不自在，轻轻“嗯”了声。 “……”沈茴香好不意外，“皇上，民女厨艺粗鄙，做出来的菜只怕不合皇上的口味。” 萧云止淡淡的道:“宫里的御膳朕早就吃腻了，每天都是那些花样，朕就想尝尝民间的菜肴是什么味道。” 沈茴香再也无法推辞，只好笑道:“那行，既然皇上不嫌弃，那今晚就由民女做一顿简单的家常菜来招待皇上，如何？不过，民女有一个条件，皇上务必要答应民女，不然民女可不敢下厨。” 萧云止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说吧！” 沈茴香笑道:“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皇上用过晚膳后，可不许说菜不好吃。” 萧云止看着她，忍不住好笑:“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也不是，民女做的菜比较简单，哪里能与宫里的大厨相比？就怕皇上吃不惯，然后……” “放心吧，朕保证不会说。” 沈茴香这才嫣然一笑，道:“那好，既然皇上要用膳，那民女可得好好研究一个食谱出来。” “何需食谱？”萧云止指了指地里嫩绿的蔬菜，笑道，“就是这些现成的菜，摘几样下来就是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沈茴香人一熟络，自然而然就称呼起我了。萧云止并没有怪罪，反而一脸柔和的看着她。 “皇上，那咱们马上就摘一些菜回去。”沈茴香一边说一边弯腰，麻利的将花菜和小白菜以及土里生的各种蔬菜，每样撸了一些。 萧云止站在旁边看她，忽然冒出一句:“那个，朕可以帮你什么吗？” “行啊，那边有一个菜篮子，麻烦帮我拿过来一下。谢谢！”沈茴香顺口道。 萧云止四处望了望，果然在树荫下看见了一个旧篮子，忙奔过去提了过来。 两人装了满满一篮子的菜提回到院子。明珠和福宝都迎了上来。 一看见主子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明珠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主子，您……您摘这么多菜，是……是要带进宫里吗？” 萧云止没有说话，沈茴香抿嘴一笑道:“明珠姑娘，皇上是要在这里用晚膳呢。” “啊？在这里用晚膳？”明珠吓了一跳，忙小声道，“主子，您不回宫陪太后用膳了？太后今晚可是有重要事情与您商议……” “无碍，耽误不了多久的。”萧云止淡淡的打断她的话。 “可是，太后说了，侯府的……” “行了，休得多言，朕自有主张。”萧云止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 “是……”明珠不敢再说，只得闷闷的退在一边。 沈茴香并不知道他主仆说些什么，忙招手叫过福宝，摸出几块碎银给他，让他上街去买一条鱼一点猪肉，以及一些做菜的佐料回来。 福宝应了声，一溜烟的跑出了门。 沈茴香于是将菜提到厨房，忙碌开了。明珠也进来帮忙。沈茴香笑着推她出去。 “这厨房的活，小姑娘们可干不了，你还是出去陪你家主子吧。” “我在这里帮你洗菜也可以呀。” “不用，你的任务是保护你家主子。放心吧，这点事情我一个人还应付得过来。” 第127章 美味晚膳2 明珠无奈，只得退出厨房，陪着主子坐在院子的树荫下。 太阳已经西斜，落日的余晖透过树叶洒落下来，漾起点点金光。微风吹拂着，院子里洋溢着一阵阵淡淡的花香。 萧云止靠在椅子上，微微眯起眸子，只觉得整个人无比的轻松。自从十年前他被立为太子的那日起，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的放松与惬意。十年来，特别是登上皇位以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忙碌，无时无刻不在紧张焦虑，生怕自己懈怠，生怕自己治理不好江山……他甚至忽然有一种愿望，如果能过上这种普通人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 明珠悄悄觑了主子一眼，主子呼吸均匀，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她轻轻的靠在树干，不敢发出半点，生怕惊醒了主子。 过了一会儿，她也感到有些困了，斜着眼睛乱晃。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云止突然睁开了眼睛，坐起身子。 明珠立即惊醒，忙躬身相问:“主子，怎么了？” 萧云止深呼吸了一下，蹙眉道:“有一种古怪的香味，你闻到没有？” “香味？”明珠吸了吸鼻子。的确，空气弥漫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而且那味道越来越浓郁。 明珠眼睛倏地一亮，叫道:“好像是肉的香味！”喜滋滋的道，“主子，您等着，奴婢进去看看，沈姐姐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说完兴冲冲的跑进厨房。 萧云止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嘴角露出笑意。这香味真的让人开胃，连他觉得腹中饥饿起来。 那样一个精致细腻的女子，她做的菜会是什么样子呢？ 莫名的，他竟然有几分的期待。 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最先出来的是福宝与明珠。他们手中各自端了一个大盘子，盘子里飘出的奇异的香味溢满了整座院子。 沈茴香走在最后，她手里端着一个砂锅。 “嫂子，在外面吃还是里屋吃呀？”孟福宝问。 沈茴香看了看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的天空，心念一动，转眸看向萧云止。 萧云止正凝望天空，悠悠的念道:“夕阳秋更好，敛敛蕙兰中！夕阳下用膳，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沈茴香抿嘴一笑道:“皇上说得好。天长落日远，水净寒波流。能一边欣赏夕阳美景一边用膳，也是人生一大美事。明珠，福宝，将菜肴全部摆在石桌子上吧。” 萧云止一双星眸凝视着她，眼神奇异:“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做诗？” “那个……我哪里会做诗？也是以前听别人念的。”沈茴香生怕他再问，忙转身走向厨房。 菜终于全部摆上桌，满院子都漂浮着一阵阵诱人的菜味。 沈茴香笑吟吟的道:“皇上，请尝尝我做的菜味道如何？” 萧云止低头一看，只见石桌上摆放了四菜一汤，虽然餐具普通，菜色也少了一些，但是菜品看上去却色香味俱佳，让人一看就口角生津。 他忽然感到腹中特别的饥饿。有多久，他没有这种饥饿感觉了？就算在北部微服私访，条件艰苦，他基本上吃素，也从来没有像今儿这样过。 “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他无话找话说。 “是的，”沈茴香笑道:“皇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几样菜。这一盘是清蒸鳜鱼，这盘是小白菜炒滑肉片。另外两盘素菜，这盘紫色的是凉拌茄子，这盘是小炒花菜。最后，这砂锅里炖的是酸萝卜老鸭汤。皇上，请尝一尝味道如何？” 萧云止不待她说完，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小炒花菜，仔细的品味，眉眼渐渐舒展，又伸手夹了一块。 这一顿晚膳，萧云止真是吃了个酣畅淋漓。他午间因为心情不好，本来就没吃多少午膳，这一大下午，腹中早就饥饿了，自觉这些菜肴是他生平从未吃过的美味。这时候也顾不得帝王形象了，手拿筷子，风卷残月一般，将桌子上的菜一扫而光。 明珠直看得目瞪口呆。主子这……这是不是太丢人了？偷偷的觑了主子一眼，见主子吃得正香，于是转身朝福宝使了个眼色。 福宝也机灵，立即会意的点点头，跟着她悄悄的退下了。 最后，萧云止喝了半碗汤，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一抬眸，见沈茴香一脸笑意的瞅着她，顿时想起，这小女人根本就没有动筷子，可是菜已经被他全吃光了。看着盘子里的残羹冷炙，他好不尴尬，讪讪的道:“呃……那个，不好意思，忘了给你留点……主要是饭菜太香了，朕一时之间忘记了……” 这点萧云止倒没有故意恭维。他身为一国之君，每日里山珍海味什么没吃过呀？随便一样菜也比这些菜珍贵，但是奇怪，他偏偏就是觉得这里的膳食吃着更香，更有胃口。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沈茴香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 “没事，皇上喜欢吃就随意，厨房里还有。” 她一笑，萧云止更不自在。“朕说的是真的呀，你干嘛要笑？” 沈茴香忍住笑意道:“皇上，我只是没想到，皇上有时候看起来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嘛。” 萧云止眸光柔柔的注视她，见她双颊晕红，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一双灵动的眸子更是如水一般的清澈透亮，心里微微一荡，胸口一股暖意，如同水波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他咳了咳道:“皇上还不是人，也有血有肉，和普通人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他低眸扫了一眼桌上几乎空空的盘子，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抬头扫了一眼天空。 天已经快黑尽，福宝端着一盏琉璃灯走了出来。 明珠也上前轻声道:“主子，天快黑了，必须回宫了，再晚就……” 萧云止默然了一会儿，无奈只好起身。 “走吧！” 沈茴香叔嫂二人将他主仆送到门口。 萧云止站在台阶上静默了一会儿，方才转头看着沈茴香，低声道:“茴香，谢谢你的……晚餐！” 沈茴香浑身一震，猛然抬眸，他璀璨的眸子犹如一汪深潭，让她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第128章 母子夜谈1 沈茴香浑身一震，猛然抬眸，他璀璨的眸子犹如一汪深潭，让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萧云止主仆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沈茴香才轻叹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嫂子……”孟福宝看着嫂子，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沈茴香一边唤进大黄一边关上门。 孟福宝觑了觑嫂子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才道:“嫂子，我觉得……” 沈茴香歪头看他:“怎么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吞吞吐吐的？” “那个……”孟福宝挠了挠脑袋，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那个，其实我觉得皇上……皇上对你蛮好的。” 沈茴香愣了愣，忍不住笑道:“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好不好呀？” “嫂子，我已经不小了，马上就快十一了。”孟福宝不服气，嫂子老是说他小，其实他什么都懂。 “啧啧，十一岁在我们那里还是小学生呢。” “哼，嫂子，你别取笑我，其实我在陈州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皇上他喜欢你，因为我发现，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 “陈州？”沈茴香怔了怔，忍不住“扑哧”一笑，“好了好了，别乱想，我和皇上根本不是一路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皇上今儿只是出宫散步顺便走到我们这里来小坐片刻，可没半点别的意思，你小小年纪倒还瞎想了。” “嫂子，我不是瞎想，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就算是真的，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福宝，嫂子跟你说，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在外面乱说，特别是在明珠面前，更不能说，听见了吗？” “嫂子，我懂，我不会乱说的。其实，我师父她也知道……” “你师父？谁是你师父呀？”沈茴香好不诧异。 “咦，就是明珠姐姐呀。” “明珠是你师父？”沈茴香怔住了，“你什么时候拜师的呀？” 孟福宝于是简单说了刚才的事情。 沈茴香低头想想，点头道:“明珠说得有道理，男儿家的确如此，不但要学文，还要学武，力求文武双全嘛。” 孟福宝喜道:“嫂子，你同意我学武了？” “学武是好事呀，我干嘛不同意？”沈茴香拍拍他肩头道，“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去将碗筷收拾了桌子打扫干净吧。” 孟福宝“嗯”了声，叔嫂俩自去收拾屋子了。 且说萧云止主仆二人出了宅子后，穿过旁边的小巷，走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皇宫西侧门。 萧云止停住脚步，抬头看向昏暗的夜空。天上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他剑眉微蹙，抬脚迈进了西侧门。 刚一进门，一群宫人便一拥而上跪在地上，齐声道:“皇上！”当头的正是胡公公。 “都平身吧！” 萧云止拧着眉头沉着脸，钻进准备好的明黄色马车。 胡公公赶紧爬起身，小碎步撵上去，在马车旁边小心翼翼陪笑道:“陛下，刚才太后让人来传话……” “太后说什么了？” “太后说，让陛下您回宫后去一趟慈宁宫。” 马车里寂静无声，过了一会儿才听皇上轻叹了声:“好了，摆驾慈宁宫吧。” 胡公公一喜，暗暗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于是一行人簇拥着马车得得得的向慈宁宫行去。 慈宁宫里，顾太后端坐在榻上，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脸上隐藏着克制了的怒意。 旁边宫女嬷嬷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谁也不敢轻易发出声响。自从锦阳侯府的侯爷夫人与小姐来到慈宁宫，在这里等了皇上一下午，皇上都没有出现。那对母女离开后，太后的脸就一直拉着。整个慈宁宫的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所有人都暗暗替皇上捏一把汗。因为，宫里人都知道，太后的脾气急躁，动不动就要骂人。看来，这次皇上是逃不过被唠叨了。 忽然有宫人禀报:“皇上驾到！” 顾太后脸色一凛，重重的放下酒杯。 脚步声起，萧云止疾步走进来，跪下一拜。 “儿臣拜见母后。” 顾太后心里再有气，当着众多奴婢的面也得给皇帝儿子面子。 “皇儿起来吧。” 萧云止起身后，顾太后扫了旁边的宫女嬷嬷们一眼，淡淡的道:“你们都出去吧。” “是！”奴婢们齐齐退了出去。 萧云止关心的问道:“天色已晚，母后怎么还没有歇息？” 顾太后却盯着儿子，冷冷的道:“皇上这么晚还没回宫，哀家睡得着吗？皇上，这大半日的，你去了哪里闲逛？” 萧云止早就想出了应对的话语，所以丝毫不慌。 “孩儿让母后担心了。只因午膳时孩儿多吃了几口，感觉腹中淤积不适，于是就出宫去散散步走了走。” “散步？”顾太后嗓门变大了，“就算散步，能花去大半日工夫？” “母后，孩儿还没有说完呀。孩子正在散步之际，忽然想起这两年我大齐发生了几起灾荒，北方的旱灾，南方的水灾，特别是这次旱灾，死了多少的子民，每每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孩儿实在是愧疚难当。越想心里越难受，于是便打算私访整个京城，了解一下民生疾苦。” 顾太后瞪着他，儿子将民生疾苦搬出来，她明里倒不好指责他什么。 “好，哀家问你，今儿下午你舅母与婉儿表妹要来，你知不知道？” “……孩儿知道！” “好，那哀家再问你，既然知道你舅母她们要进宫，你为何要在外面逗留，迟迟不回宫？” 萧云止淡然道:“母后，舅母进宫，不过是与母后话一话家常，无需孩儿在旁……” “胡扯！”顾太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怒火，猛然拍了一下檀木小几，“你舅母与婉儿表妹进宫是为了话家常的吗？你不知道她们进宫的目的？” 萧云止脸色不变:“母后，这个，孩儿真的忘了，麻烦母后告知一下？” “好！”顾太后冷哼一声，“既然你要装作不知，那母后就不厌其烦的再告诉你一次。这次你舅母和婉儿表妹进宫，是为了商议你与婉儿的大婚事宜的。皇上，这件事，哀家提醒过你不下三次，哀家不相信你真的会忘记。” 第129章 母子夜谈2 “好！”顾太后冷哼一声，“既然你要装作不知，那母后就不厌其烦的再告诉你一次。这次你舅母和婉儿表妹进宫，是为了商议你与婉儿的大婚事宜的。皇上，这件事，哀家提醒过你不下三次，哀家不相信你真的会忘记。” 萧云止沉默了半响，才道:“母后，这件事，孩儿想再斟酌一下。皇后去了才半年多，这时候重新立后，会不会太草率？” “草率？哪里草率了了？”顾太后有些莫名其妙。“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后。如今后位已经空悬了大半年，就算哀家不催你，那文武百官心里也不踏实呀。当初哀家问你，就娶婉儿可好，皇上怎么说？皇上可以亲口答应了哀家的，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变卦了？” 萧云止不由暗暗苦笑。当初，北方发生旱灾，他整日里有忧心忡忡，劳心又劳神，然而母后在他耳边整日里提新娶皇后一事，他实在是不胜其烦，为了应付她，只好随口应下了。 反正后宫的确需要一位皇后，娶谁都一样，他压根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谁知道……不由自主的，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位女子纤细苗条的身影，以及她清秀的面容…… “皇上？”顾太后发现儿子根本没有听进去她的话，他在走神。 萧云止回过神来，看了母亲一眼，正色道:“母后，如今北方一片萧条，还有很多地方缺少粮食，大多数老百姓还在挨饿。这个时候孩儿实在没有什么心情谈大婚的事。母后，能不能宽限一段日子？等过一段日子再……” “宽限一段日子？”顾太后盯着儿子，想了想道，“既然你心系国事，哀家也不逼你，这样吧，哀家就再给你三个月期限，三个月后，你就和婉儿举行大婚典礼。这样总行了吧？” 萧云止暗暗松了口气，忙道:“多谢母后。” 看着儿子如释重负的脸色，顾太后心里疑虑顿起，但是她没有多问，只是道:“罢了，时日不早了，皇上明儿还要一早起来上朝，回去早点歇息吧。” “是，母后！”萧云止辞别母后，离开了慈宁宫。 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殿门，顾太后沉下脸来，唤进心腹太监李公公。 “皇上今儿出宫去了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这个……”李公公小心翼翼的道，“奴婢只知道皇上好像是从西侧门进出的，至于去了哪里，就……” “从西侧门出去的？谁跟着伺候的，是胡盛吗？” “回太后，据奴婢得到的消息，胡公公并没有跟着去，去的是……明珠统领。” “明珠？”顾太后吃惊极了，“除了明珠，还有谁？” “这……好像没别人了。” 顾太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皇上出宫，连心腹太监也没有带一个，就带了一个暗卫头子就出门了。” “……额，好像是的，太后！” 顾太后眼中的愠怒更盛。“胡闹，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李公公不知道太后骂的是皇上还是明珠统领，哪里敢搭腔？ 顾太后起身在殿堂里慢慢的走着，自言自语道:“不对，阿止这孩子不对劲，自从从北部回来后，他就完全变了……”她猛然转身，眼光犀利的看向李公公。 “李德，哀家交给你一个任务。” “是，太后请讲。” “明儿，你去仔仔细细调查一下皇上去北部那段日子，在外面都发生过什么事情。特别是查清楚有没有别的民间女子接近过他，这个是关键。你明白哀家的意思吗？” “……是，奴婢明白！” “还有，皇上最近的行踪你也要密切注意，他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你也要回来告诉哀家。但是要记住，千万不要惊动皇上。明白吗？” “是！” 李公公不由暗暗叫苦。皇上身边的人都是暗卫，暗卫和一般的侍卫可不同，谁敢跟踪皇上？他们随时可能要了你的脑袋……但是这些话他可不敢在太后面前叫苦。不由哀叹自己命苦，这娘儿俩斗上了，倒是苦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冬天来了，沈茴香种下的花树苗终于成熟开花了。不但土地里的花树开了花，屋前屋后种植的腊梅也开了花，惹得整个院子都是香味。 沈茴香采了一束腊梅，插在堂屋的瓶子。这晚，萧云止一跨进屋子，鼻子就嗅到一股诱人的花香。 “好香！你插了什么花？” 沈茴香笑道:“那边不是？” 萧云止转眸一看，只见花瓶里插着一束黄色的小花，看上去并不美艳。他走过去，俯身嗅了嗅，一股既浓且淡的香味钻进他的鼻子，他又惊又喜。 “这是什么花？竟然从来没有见过。” “这……这是新品种，名叫腊梅。”沈茴香含笑道。 “腊梅？” “是的，因为这种花大多时候在腊月开花，所以名曰腊梅。” 萧云止笑了:“可是现在并不是腊月呀。” 沈茴香抿嘴一笑:“那是因为南方的冬季普遍比北方高，所以花期会提前。” 萧云止低眸看她，眼神柔了下来。“我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懂的？” 沈茴香俏脸泛起红晕，忍不住嗔道:“瞎说，我不会的可多了，要不要我一样样说给你听？” 这段时日，萧云止成了这座宅子的常客，两人渐渐熟悉，私下里也没有那些个礼节，早就互称你我了。 “那行，”萧云止顺手拉过她，将她揽进怀里，柔声道，“你现在就一样样说给我听呀。” 沈茴香惊呼一声，又羞又急，几欲挣扎，却没有挣脱。 “皇上，你，你别这样……” 萧云止虽然经常来，但是他文质彬彬，在她面前一向规规矩矩，这次却怎么…… 萧云止搂着她柔软的身子，鼻中闻到的尽是她肌肤的香气，沁人心脾。她肌肤的香气与腊梅的香气混在一起，让他心猿意马，让他不能自持……他抬起她下巴，哑声道:“小女人，你又犯规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惩罚你。”说完，轻轻俯下头吻上了那张颤抖的唇。 沈茴香脑子一片空白，眼前是他那张放大了的俊脸。她完全懵了，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第130章 明珠易主1 沈茴香脑子一片空白，眼前是他那张放大了的俊脸。她完全懵了，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萧云止越吻越深，将她揽得也更紧…… “主子——”关键时刻，有人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两个人顿时被惊醒。沈茴香倏地抬起头来，整张脸红到了脖子处，看也不敢看萧云止一眼，说了声“我……我去倒茶……”就惊慌失措的逃出了厅堂。 萧云止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恍若在梦中。 门口那个闯了祸的人吓得缩回脖子，转身就开溜。心里哀嚎，主子，俺真的不是故意扫你的兴啊…… “回来！”萧云止冷冷的开口了。 明珠伸伸舌头，转过身慢慢的挪进来，嬉皮笑脸道:“主子……那啥，奴婢可什么都没有看见……” “哼！”萧云止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慌慌张张的干啥？就不能好好的走路？” “……主子教训得是，奴婢知错了！”明珠偷偷觑了主子的脸色，见他虽然语气严厉，但是眼神里……却一片春意，嘿嘿！她放心了，咳了咳道，“主子，其实奴婢就是想来问一问主子今儿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萧云止不慌不忙在檀木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道:“你慌什么？走的时候朕自然知道喊你。” “……是！”明珠碰了个钉子，灰溜溜的退下了。 刚来到走廊，就看见福宝端着茶盘走了过来。 她诧异极了，忙上前问道:“咦，福宝，怎么是你送茶？你嫂子呢？” “嫂子说她人有点不舒服，回厢房了。”福宝也有点奇怪，“我问她哪里不舒服，她也不说话，真是怪异。” 明珠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主子呀主子，看你把人家娘子吓着了吧？忙上前接过茶盘道:“茶给我，你去吧。” 福宝点点头跑开了。 明珠想了想，断着茶盘走进了厅堂。 一进去，主子那双犀利的眸光就落在她身上，诧异的问道:“怎么是你？” 明珠将茶盘放在桌上，觑了主子一眼，方道:“主子，沈姐姐说……她人有点不适，所以……” “不适？”萧云止剑眉微蹙，盯着她，没有说话。 明珠心里有些忐忑，想劝主子两句，又不敢开口。 过了一会儿，萧云止眉头舒展了，起身道:“好吧，既然主人不方便，那我们还是回宫吧！” 出了宅子，萧云止在前面慢悠悠不慌不忙的走着，明珠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主仆俩一时无话。 明珠搞不清楚主子心里的想法，所以也不敢问什么。 直到快走到宫门口了，萧云止才冷不丁的突然开口:“明珠啊，你是几岁上跟着朕的呢？” 明珠愣了愣，忙道:“奴婢是六岁那年跟着主子的。” “六岁？对，如今已经十年了，你也十六了吧？”萧云止语气颇为感慨，“想当年，朕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丫头，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朕记得，徐才好像比你大上七八岁吧？” 明珠忽听主子提到徐才，不由心口一跳。 “是，主子，徐大人比奴婢……大了九岁。” “大九岁？这么说，徐才今年已经二十五了？” “是的，主子！” “二十五了，照理说早就该成婚了，都是朕耽搁了他呀。” 明珠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主子忽然提到这个话题，是何用意？她不明主子的心思，不敢随便乱接话。 萧云止却突然站住了，转身看着明珠，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你们的心思，也看在眼里。这两年，朕一直没挑明，一来是因为你年龄还小，二来宫里也有规矩，像你们这种情况是不能……成婚的。就算朕同意你们的婚事，朝堂上也会大臣们提出异议的。这个，你能理解吗？” 明珠倏地抬头，一张俏脸浮上了红晕，结结巴巴道:“主……主子，奴婢理……理解，不会为难主子的，奴婢听从主子的安排……”一边说一边心里却难受至极，连眼圈也红了。 朝廷里的规矩，她当然知道。徐才是皇宫侍卫总管，而她是暗卫统领。宫里有规矩，侍卫与暗卫两家是不能结亲的。 这两年，徐才对她的好，她心里自然是明白的。虽然表面看上去她对徐才冷冰冰的，其实她心里是喜欢他的。只是像他们这种身份，连自己的性命都做不了主，更何况婚姻大事？不过，主子一向宠爱她和徐才，所以她一直很自信和徐才的结合只是早晚的事情，万万没料到……一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成了片片，随风而逝了。 萧云止斜眸睨着她，见她低着头僵站在哪里，不由暗暗好笑，嘴角不由自主浮起一丝笑意。 “不过，朕如今有一个想法，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主……主子请吩咐，明珠无不遵从。” 萧云止缓缓起步。明珠偷偷擦了一把泪，跟了上去。 走了一会儿，萧云止忽然道:“朕……想让你去伺候沈娘子，你意下如何？” “啊？”明珠倏地顿住步子，吃惊的看着主子的背影。“主子，您，您让奴婢去伺候沈娘子？您……您不会是认真的吧？” 萧云止停住步子，抬头凝视着夜空。 “她叔嫂二人，一个是弱女子，一个还是孩子，住那么大一座宅子，还要经常外出。老实说，朕有点放心不下，总感觉不怎么安全。再说，她一个女人家经常出去抛头露面，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使唤的人，也不怎么方便。”萧云止转身看着明珠，“所以，朕才打算让你去伺候她。你觉得呢？” “主子，奴……奴婢……”明珠表情复杂，语气吞吞吐吐。 “怎么，你不愿意？”萧云止眉头蹙了起来。 “不，奴婢没有不愿意……主子的吩咐，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明珠都在所不辞，只是……只是……”明珠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萧云止摇摇头，“朕明白你的心思，你是不是觉得，你一名堂堂暗卫统领，武功在大内也算数一数二，去伺候一名平民女子，会不会是大材小用？” “本……本来就是嘛……”明珠嘀咕着。 第131章 明珠易主2 “本……本来就是嘛……”明珠嘀咕着。 “傻丫头！”萧云止忍不住失笑道，“你去了沈娘子身边，你的身份就变了，你就不再是皇宫的人，更不是什么暗卫，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如果徐才要娶一个普通的丫头，还会有什么阻碍呢？” 明珠眼睛顿时一亮。对啊，这一点，她怎么就没想到？放下喜滋滋的道:“遵命！” ———— 皇宫。慈宁宫。 “什么？你说皇上经常去一座宅子里见一名……逃荒来的寡妇？” 顾太后惊讶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这消息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知子莫若母，皇上一反常态推延婚期，她早就猜到他是看上了别的女人。凭她的想象，皇上能看上的女人，那必定是身世清白高贵，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必定是小家碧玉，至于外貌，那肯定也是倾国倾城之貌，否则，身边美女环绕的皇上能看上她？ 她就想知道是谁家的女孩子吸引了皇上的目光？如果那女孩真的是为人端庄家世相当，那也罢了，只要儿子喜欢，娶进宫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她这才让李德去调查。 可是，这……这什么逃荒来的寡妇，这是什么鬼？她的耳朵没有听错吧？ “李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你给哀家老老实实说，不许有半点隐瞒。”顾太后的脸色很不好。 “是！”李公公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太后的脸色，这才将自己查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李公公真是个能人，不但将沈茴香的身世来龙去脉查得一清二楚，连在萧云止染上瘟疫差点一命呜呼的事情也查得清清楚楚，只听得顾太后惊心动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红。 其实，皇上在陈州染病，太后并不是完全一无所知，只是当时陈州全城封闭，回京城搬救兵的侍卫也只是说皇上微感风寒，并没有详细告知皇上到底是什么病。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皇儿竟然在陈州经历了一番生死。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佛珠，只觉得背心也浸出了汗水。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神态才渐渐恢复正常。 “李德，这么说，是那个名叫沈娘子的寡妇……救了他父子？” “是，太后！” 顾太后猛然起身，脸色冰冷，说出的话也有些无情。 “就算她救了皇上，也不应该妄想。她有功，哀家自然会奖赏她，可是她要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就是贱人，与狐狸精有什么区别？哼，依哀家看，这京城之地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否则让旁人知晓皇上与一名寡妇打得火热，这皇上的脸面，哀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太后咬牙切齿的说道。听她的语气，真恨不得将那个寡妇打入十八层地狱。李德身子微微一抖，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太后哼了声。 “是，”李德小心翼翼的陪笑，“太后娘娘多虑了。皇上他一向是心善之人，这您是知道的。依奴才的猜测，皇上恐怕只是单纯的将沈氏看做救命恩人，担心她在京城无依无靠，所以才……” “行了行了，你就不要替他辩解了，”顾太后打断李公公的话，没好气的道，“哀家自己的儿子，哀家还有不了解的？” “这……”李公公陪笑道，“太后，您别怪罪老奴多嘴。这事吧，奴才觉得，您还是先问一问皇上比较妥当，看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问他？”太后冷笑道，“如果真有这回事，那事情岂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那小子，哀家还不了解？外表看着对我这个老娘温顺，其实骨子里倔强得，软硬不吃。哼！” 李公公想了想道:“太后说得有理。依奴才的意思，这侯府的婉儿小姐不是已经及笄了吗？太后可以用话语试探皇上。就说，婉儿小姐已经及笄，必须尽快举行大婚，不能再拖了。……看皇上怎么说？” 顾太后眉头拧了起来，盯着内侍，只好点头道:“那行，就照你说的办。” 这晚，天刚刚擦黑，天空就飘起了蒙蒙的细雨，天气越发的阴冷。 这么冷的天气，萧云止必定是不会来了，于是沈茴香便吩咐福宝早点烧热水，洗漱完后早点歇息。 谁承想，她洗漱完窝上榻，刚吹灭了灯，却听见大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她心念一动，侧耳倾听动静。 过了一会儿，福宝奔到院子里打开了门。 “福宝，你嫂子呢？已经睡下了？”她听见明珠压低了的声音。 “嗯，嫂子刚刚才睡，可能还没睡着。我去叫她？” “罢了，不用了。”一个清冷的男声轻声插话进来。“天这么冷，还是不要让她起了，免得又要着凉。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吧。” 沈茴香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开口叫住他，但是，话已经到了喉咙，还是被她竭力忍住了。 …… 大门关上了，院子里趋于平静，那主仆二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巷子里。 沈茴香靠在床头呆呆的出神。 自从那晚匆匆一吻后，萧云止有三日没有来了。她心里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不然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只怕她还是会尴尬。 她凝视着黑漆漆的窗外，听着雨声滴答滴答的滑落着。这个时候，在前世今生她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下雨的时候她的思维就异常的活跃，脑子也异常的清醒。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再一次正视自己的感情，因为再也无法回避了。 她问自己:真的对萧云止的示爱无动于衷吗？ 其实，前世里，沈茴香虽然是医生，却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相反，她外冷内热，敏感而又热情。萧云止对她的爱那么炙热又毫不掩饰，她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但是，她也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仅仅是身份这一项，就如同横亘在他们之间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接受了他的爱，他也许会宠她，也许会给她所没有的一切，可是，这些是她想要的吗？ 第132章 明珠易主3 不，不是，她要的不是这些。 在这个世界里，她还有很多很多的愿望没有实现，她不允许自己躲在男人的羽翼下像一只小鸟一般过着安逸却没有自由的生活…… 她轻叹一声，钻进被窝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日，萧云止并没有来，这日，沈茴香看天气晴好，于是与福宝一起将药材收割了，打算趁这几日有太阳将药材晒干。 一直忙到天黑，叔嫂俩才将地里的药草全部收割完，累得她腰酸背痛。不过，看着地里的药草，她笑得合不拢嘴。 这些药材虽然算不上最珍贵的，却也是常用的，京城位于南方，湿冷天气比较多，得风湿病的人很多，每次到了阴雨绵绵的时候，药铺就会奇缺药材，所以将这些药材卖给药铺，应该会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她喜滋滋的算着，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出两年的时间，她就会攒够买房子开药铺的钱。 吃完晚膳后，沈茴香又教孟福宝认读了一些字，并教他背了几首浅显的诗。 这时候，大门口有人“笃笃笃”的敲门，孟福宝喜道:“肯定是我师父他们来了！”说完放下笔就起身奔出了屋子。 沈茴香愣住了，看着门口发呆。这么晚了，她以为他不会来了…… 来的是萧云止，后面跟着的是徐才与明珠。 进来后，明珠随即递了个眼色给福宝，悄声道:“走，去院子吧，让你徐大哥瞧瞧你的基本功练得咋样了？” 孟福宝看了嫂子一眼，跟着他二人去了院子。 灯光下，萧云止神色显得有些憔悴，他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厅堂里低眸凝视着那个小女人。 沈茴香被他看得莫名的有点心慌，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微微一笑道:“坐呀，站着干嘛？……你先坐一会，我去沏茶。前儿晒的玫瑰花早就干了，我去沏在茶里。”说完转身便走。 “别急……”萧云止大手一揽，从身后搂过她的腰。 沈茴香浑身一僵，动也不敢动，心口却不由自主狂跳起来。 萧云止搂着她柔软的身子，将脸埋在她乌黑的发间，鼻中闻到的尽是她肌肤的香气，令他心神俱醉。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了下来。深呼吸了一下，他轻轻扳过她肩膀，凝视她片刻，忽地放开她，柔声道:“好了，去沏茶吧！” 沈茴香几乎是逃出了厅堂。萧云止看着她略显慌张的背影，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慢慢坐了下来，脑子里还清晰的回荡着太后对他说过的话。 “……下个月就与婉儿举行大婚。皇上，哀家希望你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由着自己性子来。你如果想让那个寡妇继续在世上好端端的活着，你就必须娶婉儿！否则……哼！” 他清楚的记得，太后说那些话时语气里的狠辣。 他知道，母后从一名普通的妃子混到了太后，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她是真的说到就做得到的。 …… “皇上？” 一声温婉的声音惊醒了萧云止，他抬起头来，才发现沈茴香端着盘子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皇上，请尝一尝我沏的玫瑰花茶吧。” 萧云止这才将目光移了回来，他端过精致的茶杯，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果然有一股花香味，比茉莉略浓，比腊梅略淡。只是，我很奇怪的是，玫瑰不是春日才开吗，怎么这寒冬季节却也有玫瑰？” 沈茴香笑道:“皇上这就不懂了吧，并不是说玫瑰花只能在春季盛开，其实，只要温度适宜，它在什么时候都是可以开的。” “是吗？”萧云止轻轻泯了一口茶，仔细品着，点点头道，“不错，这味我觉得行。” 沈茴香泯嘴一笑:“那如果我将这些花茶卖到京城的上流社会，皇上觉得这生意还可做吗？” 萧云止一双星眸睨了她一眼，诧异道:“怎么，你不开药铺，要开花铺了？”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笑了，摇头道:“怎么会？开药铺是第一重要的，花铺只是一种兴趣爱好，而开药铺，却是我人生的一大事业。” 萧云止端着茶杯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园子里的药草全部都收完了？” “嗯，全都收了，趁这两日天气好，将药草全部晒干。” “那以后呢？想好种什么没有？” “以后？”沈茴香在他对面椅子坐下，手撑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方道，“以后的事情我还没有想好，不过，现在已经十二月了，转眼就要翻年了，我想等到明年开春了再种。你觉得呢？” “开春？”萧云止眼睛一亮，喜道，“这个想法好，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也这样想？”沈茴香讶异的看着他。 “是的，”萧云止忽然对这件事情异乎寻常的热情起来，“现在毕竟是冬日，冬日寒冷，哪有春日种植好？” “是的，如果在春日种，收成说不定会多一倍。”沈茴香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可用的土地实在有限，不能大规模的种植。这座宅子看似有很宽的后院，但是药草的种类那么多，一次性也只能种植十几种，如果园子能再大几倍就好了，可以一次性种植上百种药草。如果种植药草真能上规模，那么可以预计，不久的将来，大齐药材短缺的现象将彻底的改变。” 萧云止心念一动，道:“你果真能大量种植？” “当然，”沈茴香自信满满，“如果我真拥有这样的园子，那我绝对会变成大齐最大的药草种植商。” 萧云止笑道:“要园子倒是不难，只是，我有点不信，你会不会是吹牛？那么大的园子你一个女人家能收拾得过来吗？” 沈茴香妙目扫了他一眼，哼道:“小看我了吧？我倒是有这个信心，只是没有这么宽敞的地方让我去施展。” 萧云止想了想，放下茶杯，笑道:“如果真有这样的地，你会不会去？” “当然会呀，不会的是傻子。可惜，京城附近只怕都没有比这座宅子大几倍的空地，除非是你家的御花园。”沈茴香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好笑。 第133章 明珠易主4 “当然会呀，不会的是傻子。可惜，京城附近只怕都没有比这座宅子大几倍的空地，除非是你家的御花园。”沈茴香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她想像着如果真的在御花园种菜种药材，那该是一副什么样的美景？ 萧云止也笑了，摇头道:“御花园可不能给你，至少现在不能给你……对了，我是说真的，绝对没有骗你，在京城郊外，还真有一块这样的空农庄，地方起码比这里大十倍。” “啊，大十倍？”沈茴香瞪目结舌，“真的，在哪里？莫不是骗我吧？我才不信，这京城附近哪里还有没用的空庄子？”陈嫂以前说过，这附近的庄子全都是贵族世家的田产，哪里还会有剩下的？ 萧云止故意板起脸道:“我乃天子，怎么可能说谎骗人？” “呀，还真有？”沈茴香实在有些惊讶，忙正色道，“那你说说看，那宅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空着的？” 萧云止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答应我去那里种地，我才说。” 沈茴香脸红了，抽回自己的手，嗔道:“去不去，要看是哪里的地了，如果土质不好，我是不会去的。” “当然好，怎么会不好？”萧云止冲口而出。 “咦，你怎么知道？”沈茴香更怪了，“你是皇上，又没有种过地，你怎么知道土质好不好了？” “那个……”萧云止揉了揉鼻子，掩饰的一笑，“我当然知道，因为那座庄子其实是……我的田产。” “你的……田产？”沈茴香瞪大了杏眼，惊讶极了，“皇上也有田庄？” “那是当然，”萧云止咳了咳道，“我也是三年前才登基的，以前可不是皇帝。做太子那几年，我也是有农庄田产的，不然，我一大家子靠什么过日子呢？早就饿死了。” “唔……你好像说得有点道理。”沈茴香盯着他瞅了又瞅，“不对，如果是你的农庄，那为啥让它荒着呢？” “这个……”萧云止早就想好了说辞，所以并不慌，“其实也没有荒，只是冬日里本来地就是荒着的，要种也是开春的事情了。如果你真要的要用那块地，就给你用好了。反正种粮食与种药草也是差不多的。” “这倒是，”沈茴香点点头，想了想道，“你先说说租金吧，那么大的地方，租金一定不会便宜，我看我能不能凑出这么多银子？” “租……租金？”萧云止看着她，神色有点怪异。 “是呀，租金。这么大的农庄，你不会不收租金白白给我用吧？”沈茴香蹙眉道。 她这人，从来不会占人家便宜，更何况是皇帝的庄子，那是能占便宜的吗？所以还是说清楚的好。 “啊，不是，”萧云止回过神来，想了想，笑道，“我对租金这些事情一窍不通。这样吧，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你先听听再说，如何？” “嗯，你说吧！” “至于租金的问题现在不急，我的意思是，庄子你先用着，等一年后用你收入的三成来付租金，如何？” “三成？”沈茴香听得愣住了，“我有点不懂……” “是这样的，”萧云止解释道，“我打个比方，假如你一年收入了一万两银子，那么，你就要付我三千两银子为租金……” “如果我收入只有一百两呢？”沈茴香打断他的话。 “一样的道理，如果你只有一百两，那么你就只付我三十两银子就够了。” “这个……”沈茴香想了想道，“你这个想法倒是新鲜，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发现没有？” “什么问题？” “那就是，你怎么知道我这一年赚了多少呢？如果我赚了一万两，但是我却告诉你只赚了一百两，只付你三十两，那么你岂不是吃亏了？”沈茴香摇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法子不妥当，对你不公平。虽然你是皇帝，不缺银子，但是我也不想占你这个便宜。” 萧云止淡淡一笑道:“如果你真的怕我吃亏了，我倒是还有一个主意。” 沈茴香抬眸瞅他，忽然一笑。“皇上，你今天的主意好像特别多？” 萧云止看了她一眼，叹道:“茴香，大齐缺少药材，你是知道的吧？不仅仅是老百姓，就是边关的将士也常常因为得不到及时的药物治疗而丧命的。如果你真能大量种植药材，救民于水火，那你就是我大齐的功臣。” 沈茴香愣住了，不由神色动容。 他这话倒是不假。在陈州逃荒的时候，她清楚的知道，民间缺少药材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如果不是缺少药材，陈州的疫情只怕也没有那么严重。 她低头想了想，心里已经下了决心，抬头嫣然一笑道:“你刚才说还有一个主意，是什么主意？” 萧云止眸子看着她，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道:“明珠，进来吧！” 门口人影一晃，有人跨进门，正是明珠，原来她就在门外。 “主子！” “嗯，”萧云止点点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跟在沈娘子身边做她的丫头，伺候她，助她一臂之力。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明珠转身来到沈茴香面前，躬身道，“奴婢见过主子。” 沈茴香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主仆二人这是演的哪一出？不由“扑哧”一笑，赶紧弯腰拉她起来。 “行了行了，你主仆二人就不要开我玩笑了，行不行？你堂堂暗卫统领，我可不敢使唤你！” “没有玩笑，”明珠认真的道。“沈娘子，您已经是奴婢的主子了。” 沈茴香收起笑容，盯着她:“你是认真的？” 明珠点点头。 沈茴香脸色沉了下来，转头看向萧云止，淡淡的道:“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麻烦你解释一下呢？” 萧云止轻轻泯了一口茶，不慌不忙道:“你先别紧张，明珠做你的丫头，只是暂时的。” “暂时的？”沈茴香蹙起眉头，更不懂了。 “是的，你去那边田庄，身边没有一个能使唤的人怎么行？不过你放心，明珠只是暂时借给你，以后她还是会回宫的。” 第134章 茴香小筑1 “是的，你去那边田庄，身边没有一个能使唤的人怎么行？不过你放心，明珠只是暂时借给你，等以后你有了自己的人，她再回宫不迟。”萧云止笑道。 沈茴香狐疑的扫了他主仆一眼，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一事，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皇上啊皇上，果然你打的如意好算盘！” 萧云止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被她发现了？面上却丝毫未显，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什么如意算盘？我竟是不懂了。” 沈茴香指了指明珠，抿嘴笑道:“你明知道这个丫头马上就要嫁人了，你这时候将她给我，名义上是为了伺候我，其实八成是想逃避那笔嫁妆呀？” “嫁……妆？”萧云止怔住了。明珠也呆了。 “对，就是嫁妆。”沈茴香冷笑道，“像明珠这样的身份，如果继续跟着你，她出嫁的时候你怎么说也得狠的出一次血吧？如今你将她给了我做丫头，你这笔嫁妆银子是不是省却了？你倒是想得挺美。哼！” 沈茴香一边说一边转头看着明珠，道:“丫头，我可告诉你啊，跟着我可以，不过我可不像你家主子那样富有，如今我可是穷得很，可没有足够的银子给你置办嫁妆。” 明珠羞红了脸，又觉得好笑。 萧云止暗暗松了口气，笑道:“瞧你说得，我像那起吝啬的人吗？明珠好歹跟了这么多年，她要是出嫁，嫁妆怎么说我也得出一份。你放心，必定不让你破费就是了。”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君无戏言！” “那是肯定的。”萧云止凝眉探着她脸色，她的神色实在太正常不过，他咳了咳，小心翼翼的道，“那，明儿去庄子看看？” “明儿去？那这里怎么办？” 萧云止道:“这里暂时先放下，先去那边看看，如果那边令你满意，就在那边大面积种植，然后这里也不闲着，种植一些花卉什么的，一样可以利用起来。平时你也不用两头跑，让明珠时常过来看看就是。” 沈茴香想了想道:“那行，那明儿我过去看看再说。” “好，那就一言为定。明儿上午我要上朝，去不了，那就午膳后再去。说定了？” “嗯！” 萧云止了了一桩心事，心情顿时大好，眉头也舒展了，也不闲坐了，起身告辞。 明珠就留了下来，徐才陪着主子离开了院子。 沈茴香站在院子里，凝视着他的背影沉思着。 “沈姐姐，天晚了，该歇息了。”明珠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沈茴香恍然回过头，打量着明珠，笑道:“歇什么呀？我还得找棉被给你铺床呢。” “不用那么复杂。”明珠笑道，“只要随便一张矮榻，一张薄毯子就行，哪里用得着什么棉被？” “不要棉被？”沈茴香惊讶极了，“一张毯子怎么行？这么冷的天冻坏了怎么办？” “怎么会？早就成了习惯了。沈姐姐，这算什么？以前我们在北漠的时候，那么厚的冰床还睡过呢。” “啥？睡……睡冰床？”沈茴香瞪目结舌，“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呀？太惨无人道了！” 明珠:…… 心里不由暗暗好笑。主子这会子耳朵只怕没发烫？ 最后，在沈茴香的坚持下，还是在榻上铺了一床薄棉絮，被子也换了一床薄被。 主仆俩洗漱后，看着榻上简单的被褥，沈茴香还是不放心，嘴里念叨着:“啧啧，这可是最冷的腊月哪，你却像在过夏天一样。唉，你这样子别人会说我是在虐待你。” 明珠忍不住好笑:“无事，早就习惯了。” “难道你不冷？”沈茴香担心的道。 明珠耸耸肩，笑道:“真的不冷。” 沈茴香好奇的打量着她，忽然醒悟的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沈姐姐明白什么了？” “你们是练武之人，会轻功内功什么的，你肯定是内功厉害，运功就可以驱寒，所以不怕冷。是吧？” 明珠愕然了，忍不住“扑哧”一笑，打趣道:“沈姐姐，你竟然也懂内功？” “当然呀，电视上……额，武侠书上不经常能看见吗？” “武侠书？什么武侠书？好姐姐，你拿来我看看也？”明珠眼睛发光。她虽然名义上成了沈茴香的奴婢，但是因两人关系融洽，如今倒也习惯了你呀我的称呼，反正沈茴香也不在乎这些。 “……呃，现在？现在去哪里找？在老家早就没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还是早点歇息吧。你倒没什么，我今儿收割药草累了一天，瞌睡早就来了，要不是你们主仆打扰，我早就和周公下棋了。” “周公？”明珠眨眨眼睛，惊讶的道，“周公是谁？你干嘛要和他下棋？”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罢了，你不认识的。” “切，原来是一个老头子，我还以为……” “行了行了，睡觉了吧，真啰嗦！” 明珠躺上榻，脑袋一挨着枕头就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道:“睡就睡罗，明儿还要早起去庄子……”话音一落，旋即没了声音。 沈茴香有些失笑。毕竟是小姑娘，在她那个时代，这样年龄的小姑娘还窝在父母跟前撒娇呢。 她收回目光，凝视着窗外出神。 次日中午，刚用完晚膳，就听见大门口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明珠喜道:“肯定是主子来了，走吧沈姐姐。”说完拉着沈茴香奔到了大门口。 门开了，门口停着两辆半新不旧深蓝色丝毫不张扬的马车，马车的车头上挂着一串风铃，风一吹，风铃随即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霎是好听。 萧云止与徐才主仆站在马车旁。萧云止身着白色锦袍，含笑看着她。 沈茴香向后面一望。好家伙，马车后，黑压压站着十几名身着便衣劲装的彪悍侍卫骑着高头大马侯在一旁。。 沈茴香愣住了。 萧云止为人低调，出宫很少带这么多侍卫，多数时候只有徐才与明珠二人跟随。但是，这次倒是奇怪了，不过是去一趟庄子而已，有必要带这么多侍卫吗？ 第135章 茴香小筑2 萧云止为人低调，出宫很少带这么多侍卫，多数时候身边也只有徐才与明珠二人跟随。但是，这次倒是奇怪了，不过是去一趟庄子而已，有必要带这么多侍卫吗？ 她看了萧云止一眼，眼神里带着疑问。 萧云止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淡淡笑道:“上车吧，到了地方自然知道了。” 沈茴香只得转身叮嘱福宝好生看屋，然后与明珠一道上了后面那一辆马车。 萧云止看着她上了马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两辆马车提提踏踏的启程了。很快出了城门，车队一路向南。 沈茴香轻轻掀开帘子。正午的阳光正明媚，不过因为是冬季，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沈茴香放下帘子，问道:“明珠，那庄子很远吗？” “应该不是很远，”明珠道。 “应该？你没去过吗？” “当然，沈姐姐，奴婢是暗卫，是专门保护皇上安全的，没事去庄子干什么？不过我听徐才说，从京城去庄子，四五十里路是有的。” “四五十里？”沈茴香想了想，古代的四五十里相当于与二十公里，二十公里用马车的话，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考虑到古代的交通与道路条件，二十公里的路程实在不算远。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明珠道:“沈姐姐，到庄子还有一阵子，不如你靠着马车睡一会儿？等到了地方奴婢再叫你？” “不了，我倒是没有午睡的习惯。” 其实不然，在前世，沈茴香大多数时候会午睡。对她来说，做医生实在太忙，唯一有一点空闲时间就是遇到后的两个小时，她一般都会抽空睡一下，这样下午工作的时候才会有精神。 可是，自从来到这里后，她反而没那么辛苦了，轻松了很多，所以不知不觉就改掉了午睡的习惯。何况，现在又是在马车上，官道上也是坑坑洼洼的，即使是皇家的马车，那也是非常颠簸的，哪里睡得着？ 明珠也不坚持。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时辰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地方。 一下了马车，沈茴香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座庞大的宅子面前。宅子周围是高高的围墙，红砖绿瓦，一道牢实的大铜门立在石阶上。铜门前一左一右竟然还有两个大的石狮子。 此时，铜门大开，五六名绿衣侍从跪在门前。 她心下狐疑，下意识的抬头一望，不由浑身一震，只见铜门的门楣上悬挂着一副匾额，匾额上用行书写了四个大字:茴香小筑！ 沈茴香愣愣的看着匾额。匾额看上去是崭新的，显然才挂上去不久。 不知道过了许久，直到眼睛都看得酸涩了，沈茴香才移开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转眸看着萧云止，语气有些冷。 “皇上，您不要告诉我，这里就是……所谓的农庄？” 这里明明就是一座大宅子好伐？而且这宅子看上去比袁宅还大了好几倍。 “真是农庄，我干嘛要骗你？”萧云止早就预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所以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语。“是这样的，前段日子你不是说要是有一块地能大面积种植药材就好了吗？这话我倒是留意了，正好我手里有这样一座庄子。……你毋庸置疑，这真的是一座庄子。之所以到昨儿才告诉你，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而已。” “是么？”沈茴香蹙眉看他。这男人，看上去倒是十分真诚，丝毫没有作伪的神情。 “好吧，暂且信你一次。”沈茴香点点头。 萧云止心里暗喜:“那，先进去瞧瞧？” “进去？”沈茴香又抬头看着那张匾额，有些犹豫。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预感，总觉得跨进这道门后，她就会失去了自由。 “沈姐姐，”明珠碰了碰她手臂，悄声道，“快进去呀，大伙儿都等着你呢。” “这……”沈茴香扫视着左右。 的确，侍卫们躬身而立，门口的侍从匍匐在地，气氛有些凝滞，空气里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她拿主意。 这种情况下，她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萧云止叹了口气，轻声道:“不过就是一个庄子，喜欢就要，不喜欢就舍，有什么为难的呢？” 她怔了怔，心想，对呀，只是一个庄子而已，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心下释然，当即笑道:“好吧，你的话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进去吧。不过，在进去之前，我可得把话说明。我想要的是庄子，如果里面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那我立马转身就走。” 萧云止意味深长的笑了:“当然，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进了这座庄园，我敢担保，你绝对舍不得离开。” “是吗？”沈茴香不信，“你这么有信心？” “不信就自己进去看看。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眼看看，怎么知道别人说的是对是非呢？”萧云止并不急躁，他懂得循循善诱的道理。 “看就看！”沈茴香昂首迈步上了石阶。 一见她进了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萧云止凝视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他有足够的信心，这座宅子，能留住这个女人！ 徐才偷偷觑了主子一眼，心想，主子为了追这个女人，可谓煞费苦心呀，但愿他们能修成正果…… 其实沈茴香在跨进这座宅子之前，并不觉得这宅子和别的宅子有什么特别。它除了比袁宅大一点宽一点上档次一点，其他并没有不同。 不过，当她踏进宅子的那一瞬间，她就整个身子滞住了。她这是到了……哪里？ 原来，在她面前居然横着一条不大不小的溪流，溪水清澈碧绿，一望见底。溪上铺了一座木桥，木桥弯弯曲曲，直直的通往对岸。岸边长满了冬季才生的野草和鲜艳的野花。 沈茴香恍然如梦。她不是在做梦吧？ “你没有做梦，你看见的一切都是真的。”萧云止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沈茴香缓缓的走过去，走上了木桥。 第136章 签订文书1 “你没有做梦，你看见的一切都是真的。”萧云止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沈茴香缓缓的走过去，走上了木桥。 野草里不时有白色的影子一晃而过。沈茴香看得清清楚楚，那些白色的是兔子……她揉了揉眼睛，这里真的是种庄稼的庄子？莫不是穿越到了野外的大草原？ 过了木桥，抬头看时，对岸竟然还有美景。 细看之下，却原来竟然是一座美不胜收的山谷。 只见图画般的山谷间，错落有致的立着十几座亭台楼阁竹藤茅舍。 中间却有一道瀑布从天而降，飞珠溅玉灿烂如银。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么宽大的瀑布自半空中倒挂而下，泄入湖中，水声却并不震耳，反而如鸣琴奏玉泉水叮咚，听来让人顿感神清气爽。 沈茴香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如痴如醉。 萧云止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她的反应，他早就预料在胸。 沈茴香径直走向那山谷间的楼阁。四周一片静寂，静寂得令人压抑有些压抑。 转过山谷，沈茴香倏地瞪大了杏眼，忍不住大大的惊叹一声。 只见山谷后赫然出现一大片肥沃的田地，比袁宅的地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因为是冬季，田地不能种植作物，所以一眼望过去，全是绿油油的蔬菜，蔚为壮观。 田边，另有一座灰白色相间的大宅子，宅子屋顶上还有炊烟冒出。 沈茴香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老天，她这是来到世外桃源了吗？ “那座宅子里住的都是庄子里的人，他们负责打理这里的一切。”萧云止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她恍然如梦的回过头，看着身后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眼神奇特，喃喃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这庄子是空的？” 如今看来，庄子不但人丁兴旺，而且田地也种满了蔬菜，哪里空了？ “当然，蔬菜收割了田地不就空了吗？”萧云止慢悠悠的道。 “……” 沈茴香无言以对。 “怎样？这里还令你满意吧？”萧云止问道。 “太美了！”沈茴香感叹道，“美得不像是农庄，而是世外仙境。” 萧云止微微一笑:“是的，这里的确很美，所以这个地方我才一直留着。因为我总觉得有一日它会遇到真正懂它的人。” 沈茴香没有说话。萧云止说得没有错，这地方位于山谷丘陵地带，土质是极适合种植植物药材的，比种庄稼与蔬菜产能可高多了，再加上空间的魔幻种子，如果她在这里搞药材基地，估计整个大齐是没人能和她竞争的。但是……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惋惜道:“这里好是好，但是我觉得不是特别适合我。” 萧云止怔住了。“怎么不适合了？你不是梦寐以求想种植药材吗？”他以为，她会很高兴的欣然接受呢。可是如今看来，她虽然表情震撼，却并没有显出特别高兴的神情。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道:“是的，我的确想种植药材，但是我种植药材的最终目的还是能开药铺。皇上，我的梦想是当一名郎中，能治病救人的郎中。这里虽然美，但是离京城太远了，开药铺可不怎么方便。就算开了，这么远的路，又有谁会跋山涉水来看病呢？” 萧云止愣了愣，忍不住失笑。 “原来你是因为担心这个才不愿意留在这里？” “是啊，我想做郎中，你又不是不知道。” 萧云止笑道:“这还不简单？开药铺不是需要大量的药材吗？正好，你可以先种植足够的药材，一边囤积药材，一边卖掉多余的药材，这样，不但你开铺子的药材准备好了，银子也有了。等条件成熟后再回到京城，袁家宅子不是还在吗？到时候价格合适就将宅子买下，将沿街的那一面墙推掉，改成一排药铺，岂不甚好？” 沈茴香出神的听着，眸子渐渐发亮。“听着倒是挺美的，可是……” “可是什么呀？你以前做事不是挺干脆的吗？怎么现在倒扭扭捏捏了？”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叹道:“实在不是我扭捏，而是这块地盘太大太好太出乎我的意料，我有点……” 萧云止想了想，笑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放心吧，这庄子当然不是白给你的，每年租金照付，你实在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如果你还不放心，那我们还可以写一张文书……” “文书？”沈茴香眼睛一亮，对哦，她怎么就忘了这个好东西？当即拍手笑道，“行，这可是你说的，咱们不但要写文书，还要摁手印签字。你觉得呢？” “摁手印？” “对呀，怎么，你不愿意？那……” “好吧！”萧云止暗暗苦笑，无奈只好答应，“就照你说的去做。徐才，马上将奚总管找来，让他即刻草拟一份租赁文书。” “是！”徐才领命而去。 其余侍卫们不由听得面面相觑。心想，敢和皇上签订文书，全天下只怕也只有沈娘子一人。 很快，徐才就领着一名男子前来。 男子三十多岁，气质儒雅，颇为英俊，身材虽然高却十分瘦削，第一眼看上去不像是管家，倒很有些文弱书生的气质。 他匍匐在地，连呼三声“万岁”。 萧云止摆摆手道:“平身吧！” “谢皇上！” 男子起身后，萧云止转向沈茴香笑道:“这位就是庄子的总管，姓奚名平。奚总管，这位姑娘姓沈，你可以叫她沈娘子。从今儿开始，这座庄子就由沈娘子来管理，她想种植什么就种植什么，你只管好好伺候就是。明白吗？” 奚管家肩头轻轻一颤，下意识的抬头看了沈娘子一眼，虽然蹊跷，也不由他细想，忙上前一步跪下道:“奚平见过沈娘子。” 沈茴香有些不自在了。来到这个朝代已经好几个月，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动不动就下跪的。 “快起来吧！” 奚总管起身后，萧云止道:“奚总管，朕将你叫来，一是让你见见新主子，二是令你草拟一份文书，文书要照着沈娘子的要求来拟。明白了吗？” 第137章 签订文书2 奚平起身后，萧云止道:“奚总管，朕将你叫来，一是让你见见新主子，二是令你草拟一份文书，文书就照着沈娘子的要求来拟。明白了吗？” “是，奴才明白！” 很快，文书拟好，沈茴香与萧云止各自在文书上摁了手印。 沈茴香拿着文书，笑得合不拢嘴，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有了这份文书，她莫名的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萧云止心里柔情四溢，柔声道:“现在满意了吧？这么大的庄子，随便你怎么处置都行，种菜种果树种药材，随你喜欢。” 沈茴香眉眼弯成一轮明月，对着他嫣然一笑，盈盈下拜，脆生生道:“多谢皇上啦！” 她脸上的笑容明媚至极，萧云止不由看得痴了。 沈茴香俏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笑道:“奚总管，麻烦你带我去地里看看，好吗？” 奚总管躬身道:“是，沈娘子请奴才这边走。” 萧云止没有跟上去，他站在那里，静静的凝视着沈茴香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徐才上前低声道:“主子！” 萧云止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他一眼，淡然道:“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人全部换掉了，庄子里如今非常的安全，请主子放心！” 萧云止点点头，暗暗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奚家人呢，怎么安排的？” “主子，属下正想向您禀报这事。奚总管本来有妻妾子女十四人。五年前，发卖了一批，如今跟在奚总管身边的除了嫡妻与一双儿女外，另外有一九姨娘与一小女儿。九姨娘腿脚不便，那姑娘如今只十四五岁……属下不知道怎么安排，想请主子示下。” “哦，那姑娘怎么了？” “主子，那姑娘一向身子孱弱，这几日更是病了，连床也下不了，这种情况如果出了庄子，只怕是……属下不好擅自做主，只好留下人，然后回来向主子禀报。” 萧云止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罢了，只是一个小姑娘，当年她爷爷犯事的时候她也才八九岁，懂什么了？幸得先皇仁慈，未曾株连九族，不仅为奚家留下一脉，还允许他们住在自己庄子里。……罢了，许她留下吧。” “是！” 萧云止凝视片刻远处田野里那个纤细苗条的身影，回身扫视了一眼侍卫们，冷然道:“这庄子的事情，任何人不得泄露，否则格杀勿论！” 侍卫们呼啦啦的跪下，齐声道:“遵旨！” 正在田地里考察土地的沈茴香却心情大好。 她发现，这里的土质大多是黄土，有少许黑土，这两种土质简直不要太强，可以说是万能土质，无论种什么都不会太差，而且田地的周围还有水渠，灌溉什么的没有丝毫问题。 她喜得手舞足蹈起来，心里盘算开了，这么大一片地，她该种些什么好呢？ “奚总管，开春后，你们本来打算在地里种什么？” 奚总管恭恭敬敬道:“土里一般是种大豆，棉花，四月后种植小麦。开春后，田里也该种稻子了。” 沈茴香抿嘴笑道:“奚总管，恐怕你会失望了。田我暂时不会动你们的，你们该种啥还是种啥。只是这一大片地，我却打算用来种点别的东西。你没意见吧？” 奚总管毕恭毕敬道:“沈娘子，奴才不过是庄子的管家，该种什么自然得小娘子拿主意，奴才怎么会不有意见？” “那好，其实我打算在这里种植药材。”沈茴香站上一个土丘，扫视着整片土地，“所有的土地，全部用来种药材。” “种药材？”奚总管显然完全没有想到，吃惊的抬起头来。 “是的，不但要种药材，而且还要大面积的种，我打算将这里建成一片药材基地。以后，全大齐的药材都可以由我来提供。” 奚总管眸光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躬身道:“随小娘子喜欢便是。” 沈茴香脑子太兴奋，一时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回到田边的那座大宅子，却没有看见萧云止，看来是回京城了。 沈茴香也没有多想，如今，她与萧云止的关系只是租赁户与被租赁户的关系，她觉得这样蛮好，简单而不复杂。 她的卧室在东厢房。厢房早就收拾得干干净净，处处透露着低调的奢华。 屋子里还有一名身着绿色丫鬟服饰的少女侯在那里。少女十七八岁，生得倒是端庄娴静，一眼看去，倒不像是丫头。 明珠告诉她，那少女是奚总管的女儿，名字叫梦琴。 晚上，沈茴香和明珠一块躺在榻上闲聊。聊着聊着，沈茴香突然想到一件被她忽略的事情，惊得她“哎哟”一声惊呼。 明珠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啊，没，没事……”沈茴香掩饰的笑了笑，“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福宝和大黄，想着什么时候接他们过来。” 明珠抿嘴一笑:“原来是这事，放心吧，我已经告诉过徐才，下次过来的时候将福宝和大黄一起带过来。” “那就好……”沈茴香放了心。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然后吹了灯睡觉。 明珠很快就入睡了，沈茴香却辗转难以入眠。 刚才，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如今，她梦寐以求的土地倒是有了，空间里的种苗也是应有尽有，但是，目前有一个难题是:那么多的种苗，怎样才能从空间里拿出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种在地里呢？忽悠福宝和翠花那一套是不行，庄子里的人多眼杂，而且大都是懂种植的。 不行，她得进空间找一找团团。 一个时辰后，明珠已经睡熟了，沈茴香轻轻的坐起身，然后点击了戒指三下，眼前一黑，她已经进入了空间。这一次，她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一进空间后，她直接就跑向那间小木屋。 推开小木屋的门，屋子里静悄悄，团团并没有在这里。 她刚想张口喊，却忽然发现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 她捡起来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我知道你来找是我干嘛的，我现在忙，没空理你，自己去第一个抽屉里寻找答案吧。 第138章 奚家姐妹1 她捡起来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我知道你来找是我干嘛的，我现在忙，没空理你，自己去第一个抽屉里寻找答案吧。 沈茴香蹙起眉头，自言自语道:“团团这家伙在故弄什么玄虚？” 想了想，起身来到旁边的柜子，打开第一个抽屉。果然，在抽屉中间放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自己想办法！ “……” 沈茴香鼻子都气歪了。我去，这个死团团，戏耍她是吧？赌气似的合上抽屉关上柜门，转身欲走。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仔细想了想，又回身走过去，重新打开柜门，选择了药材那一道抽屉。 抽屉里又有一道抽屉。她随便输入了“百合”二字，只不过是一瞬间，只听轻轻“咔嚓”一声，抽屉打开，露出一沓百合苗。其中一支百合花苗比其他的要粗大一倍。 她捡起那支粗大的百合花苗，只见树茎上有四个字:“超级花种！” 她心里一阵狂跳，花种？而且还是超级花种，有多牛逼？ “当然是牛逼哄哄了！” 突然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倒吓了沈茴香一跳。她倏地抬头，屋顶上一个小团团在在半空着漂浮着。不是团团是谁？ 沈茴香喜道:“团团，你来了？这花种是不是你特意给我准备在这里的？” 团团哼道:“除了我这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谁会理你？” “……”沈茴香暗暗好笑，“好了好了，就知道团团对我最好了，那你赶紧给我解释解释，这超级花种都有些什么特性呢？” “超级花种的意思就是，”团团咳了咳，一本正经道，“你勿需要太多的花种，每一种品种只需要一棵就够了。” “一棵？团团，你能说得详细一些么？” 团团菜了她一眼，“真笨！这个还不好理解吗？我打个比方吧，比如你要种这个百合，如果是普通的花种，那么一块地你就需要很多的树苗，那样的话，的确是费时又费力，还容易被人发现。如果用了这种超级花种，你就只需要一棵百合，只要你精心培育这一棵，等它长成后，从它身上随便取一枝插在地里，很快就成活长成。而且这棵百合花种就相当于种王，它能源源不断的提供枝干，而不会枯萎。” 沈茴香听得两眼发亮，“果真很牛逼啊！” “可不是，这样的话，你也不用经常跑空间，也不至于大面积种植引来怀疑。” 沈茴香眉头一扬，伸手抓住它的绒毛扯了下来，“啪叽”亲了它一口，笑嘻嘻道:“谢谢你了，我明白了。”说完点了三下戒指，回到了厢房。 睁开眼睛一看，明珠睡得正香，连睡姿都没有变动一下。心想，毕竟还是小姑娘，就算武功高强，一旦熟睡也是不着天不着地的。 她轻轻躺下，在心里盘算着那块庞大的地，先种什么后种什么，琢磨了大半夜才朦朦胧胧的睡去。 由于晚上耽误了，次日就起得晚了，一觉醒来后，她发现，太阳已经老高了。 她“哎呀”一声，忙不迭地爬起来。 正在这时，明珠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看见她起了，笑道:“起了？” 沈茴香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吧？” “啊，午时了？我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叫醒我？”沈茴香瞪目结舌。 “干嘛叫你？我看你睡得正香，说不定正做美梦，实在不忍心叫醒你。”明珠放下盆子，忍不住抿嘴笑了，“好了，赶紧过来洗漱吧，马上午膳又要开始了。” 沈茴香伸伸舌头，忙起身，动作麻利的洗漱完，明珠又给她打开长发，梳妆齐整后来到外间。 梦琴已经准备好午餐，一见二人出来，忙道:“小娘子早膳没吃，饿了吧？” 沈茴香对她微微一笑道:“谢谢你梦琴，你不说，我还真有些饿了。”也不客气，在桌旁桌下，拿起碗筷吃了起来。明珠也陪着她坐下用膳。 吃了一会儿，沈茴香抬头见梦琴还站在旁边，忙指了指椅子，笑道:“你别光看着我们吃呀，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梦琴愣了愣，下意识道:“奴……奴婢不敢！” “不过是吃一顿饭，哪里那么多规矩？坐下吧，在我这里，可以不兴那些规矩的。” 明珠也笑道:“主子让你坐，你就坐吧。咱们家小娘子对奴婢最是温柔可亲，没有架子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梦琴偷偷的觑着沈茴香。 “怎么，你不信？”明珠笑道，“我跟你说吧，咱家小娘子，不但对人和善，而且还会医术，简直可以算是活菩萨了。”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瞪了她一眼道:“吃你的饭吧，什么活菩萨？你送的这顶高帽也太高了吧？”一边转头对梦琴笑道，“别听明珠这丫头胡说，我只是会医术，但是还谈不上什么活菩萨，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好了，坐下吃饭吧！” 梦琴迟疑了一下，这才扭扭捏捏的坐下，略显拘束的端起碗。 沈茴香看了她一眼，笑道:“梦琴，你是奚总管的女儿？” “是的。” “你几岁了呀？看着挺小的。” “奴婢今年十八了。” “哦，十八了？和我一样大，我也是十八。不过，你看着比我小好几岁，可能是我的心境比较成熟吧。”沈茴香语气感慨。怎么会不成熟？穿越了几千年才来到这里。 梦琴腼腆的一笑，呐呐无言。 沈茴香又随口问道:“你家里除了你们父女，都还有些什么人呀？” 梦琴见她神色温和，语气和蔼，如同拉家常一般，也渐渐消失了紧张感，细声细气道:“家里还有母亲和一个小弟。” “哦，你弟弟多大了呀？” “马上十一了。” “十一了呀？在学堂念书吗？” “学堂……”梦琴愣了愣，低声道，“没有，他……没有上学堂，他……” “没有上学堂？”沈茴香怔了怔，忽然想起，奚家一家以奴婢自称，那么身份上就是别人的家奴，既然是家奴，那么就没有资格进学堂吧。 “是的。”梦琴不再言语，低下头默默的吃着。 沈茴香也不好再问。明珠忙岔开了话题。 第139章 奚家姐妹2 “是的。”梦琴不再言语，低下头默默的吃着。 沈茴香也不好再问。明珠忙岔开了话题。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后，沈茴香来到旁边的偏房，取出纸笔，打算详细列一个清单，将第一批需要种植的药草列出来。 明珠站在旁边研墨，她低头看着沈茴香写字，忽然道:“沈姐姐，你这字写得真好，简直和皇上写得一样好。” “是吗？”沈茴香抬眸看了她一眼，问道，“明珠，你识字吗？” “认得几个。”明珠道，“以前我刚跟着主子的时候，那时候主子还是皇子，还没有被立为太子，照规矩，皇子成婚后是必须出宫置府的。主子带着我们出宫后，在府里，他闲暇的时候就会教我识字。” 沈茴香点点头，没有说话。 单子列好后，沈茴香道:“奚总管呢？将他找来，我有事情和他说。” 明珠道:“他没在宅子里，应该是去后院找那些仆佣了。沈姐姐既然找他，那在去找他来。” 明珠刚转身，门帘一掀，梦琴走了进来。 “正好，梦琴，你来了，我问你，你爹爹呢？去哪里了？我在宅子里没看见人，是不是去后院了？”明珠问道。 梦琴的神色显得惊慌。“明珠姐姐要找我爹爹吗？” 其实算年龄，明珠比梦琴还小着两岁，但是因为她的身份不一般，所以梦琴也得尊称她一声姐姐。 “是我要找你爹爹，想就种植的问题听听他的意见。”沈茴香道。 “哦，我爹爹他……他应该去后院了，……我，我这就去喊他。”梦琴一慌，连“奴婢”二字也忘了说，转身便走。 “慢着，”沈茴香叫住她，仔细打量她的神色，问道，“梦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没有……”梦琴更加慌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没有？真的吗？”沈茴香蹙眉道。 明珠冷眼打量她，冷不丁的道:“依我看，你爹爹根本不是在后院，他是回家了，对吧！” 梦琴浑身一震，惊慌的抬起头。 “嗬，原来我还真的猜对了。梦琴，现在才是午时，你爹爹这么早回家干什么？”明珠哼道。 原来，在大齐，庄子也是有庄子里的规矩的。庄园的总管虽然听着貌似挺有权的，实际上就是一个高级点的奴才，帮主子管理着这片大园子。平时也是早出晚归，不到天黑是不许回家的。而现在才午时，奚总管却回家了，这就违反了庄子的规定，难怪梦琴神情那么惊慌。 沈茴香皱眉道:“梦琴，明珠说的是真的吗？” 梦琴咬咬唇，“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沈茴香连磕几个响头。 “小娘子，饶……饶了我爹爹吧，他……他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爹爹怎么了？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梦琴眼圈顿时红了，声音也哽咽了。 “是的，是……是我三妹她……” “你三妹？”沈茴香忙伸手扶她起来，“起来说话。你三妹怎么了？对了，你不是说你只有一个兄弟么？怎么又钻出来一个三妹？” 梦琴缓缓起身，道:“……梦琴不敢骗小娘子，我娘的确只生了我和我兄弟二人。而三妹她……不是我娘所生，她是……二姨娘生的。” “五姨娘？”沈茴香愣了愣，有些明白了，点头道，“那个三妹，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吧？” 梦琴“嗯”了声。 “好吧，你三妹她怎么了？” “三妹她……病了，病得很重，估计救不活了……”一语未了，梦琴眼泪滑了下来，看样子她和那个三妹感情比较深。 沈茴香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问道:“是什么病？” “不知道，”梦琴摇摇头，“郎中来看过两次，他也说不上是什么病……” “那好，你三妹病了多久，都有些什么症状，你仔细说来我听听。”医生的职业习惯让沈茴香浑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 “嗯，”梦琴抹了把眼泪，想了想道，“其实，三妹病了已经有两三个月了……” “这么久？” “是的，开始的时候，她只是身子有点虚弱，只有一点点咳嗽。后来，咳嗽越来越严重，最严重的时候，还咳过血……” “咳血？”沈茴香神色严肃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咳的血量多吗？咳过几次？” 梦琴摇摇头道:“具体咳了多少我也不清楚，只是听二姨娘说过。” “除了咳血，还有其他什么症状？” 梦琴想了想，摇头道:“平时我和三妹没有住在一起，她和姨娘一起住在外面平房里，所以……不过，每次我去看她的时候，她都强颜欢笑说，她没事……其实，我知道，她说这些话都是为了安慰我，因为她的脸色那么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沈茴香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她旋即起身道，“走吧，梦琴，去看看你三妹。” 梦琴愣住了。 沈茴香道:“你别担心，今儿她遇着了我，也算是她的运气，我必定会将她救回来的。” 梦琴怔怔的看着她。虽然她知道这个小娘子会医术，但是她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三妹的病看着那么凶险，她竟然病人都没有看见就敢夸口会治好她？ 沈茴香摇摇头道:“走吧，傻丫头，还愣着干啥？” 梦琴这才回过神来，道:“好，梦琴这就带您过去。” 明珠忙拉住沈茴香，压低声音道:“沈姐姐，你别急着去呀，她三妹得的是什么病还不清楚呢，万一那病……会传染呢？咋办？” “无碍，”沈茴香笑道，“再凶险的病我也遇到过，还有比陈州的瘟疫更厉害吗？” “可是……”明珠挠挠脑子，感到有些难办。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沈茴香拍拍明珠的肩头，安慰道。“我是郎中，我知道怎么防范的，走吧！” 明珠无奈，只得依她。 奚家人住在宅子后面的一座小院里。 小院里也分有正房与偏房。奚总管与嫡妻嫡子女住的就是正房。 正房后面是一道走廊，而走廊过去就是一间狭窄的偏房，奚总管的妾侍五姨娘与他的庶女儿三丫头就住在偏房里。 第140章 少女梦雪1 正房后面是一道走廊，而走廊过去就是一间狭窄的偏房，奚总管的妾侍五姨娘与他的庶女儿三丫头就住在偏房里。 屋子里光线非常的暗淡，湿漉漉的空气里混合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 “咳咳……” 窗台下的矮榻上，一名脸色蜡黄的少女正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一名柔弱的妇人守在她身边，脸上无声的淌着泪。 “娘，你……你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少女瘦得仅剩皮包骨，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深深的陷进眼眶。 妇人听见她的话，心里更难受，哽咽道:“雪儿，娘知道你难受，你别怕，娘一会儿就去找你爹爹，让他再去请郎中……” “不，娘……”梦雪摇摇头，语气嘲讽，“你不用去求他，我……我这个女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就是死了……也没什么……他心里，只有他的嫡子嫡女。” “雪儿，不要怪你爹爹，”妇人擦了一把泪，“你爹爹也是没办法，如今的奚家比不得十年前了……你爹爹他，过得也很苦……” “他过得苦？”少女冷笑着。“他有我们母女俩苦？娘，这半年里，我们母女过得什么日子，他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爹爹他其实也很心疼你，只是……雪儿，娘没有骗你，你爹爹他真的很关心你，昨儿他还说来看看你的，只是主子突然来到庄子，他……他也没办法，他要去伺候主子……” 少女浑身一震，猛然抬眸，盯着母亲。 “娘，你……你说什么？主子……哪个主子？” 妇人一阵苦笑。“傻孩子，还有哪位主子？” 少女小心翼翼的问:“是……是皇上？” 妇人点了点头。 少女一阵热血上涌，忍不住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妇人心疼的拍着女儿的背。 少女停止咳嗽，喘息良久，又问:“娘，皇上是……昨儿什么时候的来的？” “……昨儿下午吧？我是听前院的人说的，听说主子这次来，带了几十个侍卫，好大的排场……” 少女眸光奇特，咬咬牙撑起身:“娘，你……你扶我一把，我……我要起来……” 妇人吓了一跳，“雪儿，你没事吧？” “没事，娘，我就是躺久了，累得慌，想起来坐坐……” “哦！”妇人这才稍稍放心，忙上前扶起女儿，又递过去一杯水。 少女喝了一口水，干涩的嗓子稍稍好了一点。妇人又急忙取过一个破旧的靠垫靠在女儿身后。 少女靠着靠垫，总算坐稳了身子，她喘息了一会儿，方才哑声道:“娘，女儿问你，你的消息可靠吗？” “什么消息？”妇人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主子来庄园的事呀。” “哦，原来你说这个？”妇人道，“应该是真的吧？娘也是听前院老姜头说的。” 少女咬咬唇，目光困惑。 “娘，难道您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了？” “自从奚家被抄家后，奚家的人都沦为了皇家的奴才，奚家的庄园也成为了皇家的庄子。可是，从奚家抄家到现在，也有八九年了，皇上从来没来过庄子，怎么昨儿竟然兴起来庄子？” 妇人摇摇头道:“主子的事情，我们哪里想得明白？不过，我听老姜说，园子里的护卫全部都换了新面孔……” “连侍卫也换了，他到底想干什么？可真是怪异。”少女喃喃自语。 “雪儿，你说什么？”妇人觉得女儿的神色好不古怪。 “没……没什么……”少女抬起头，勉强一笑，“娘，我在想，可能我真的是错怪爹爹了，既然昨儿是主子来了，那爹爹没有空闲过来，那也是有的……” “可不就是嘛，娘也是这样想的。”妇人叹了口气，“雪儿，你爹爹如今身不由己，很多事情由不得他做主，你要理解他。” “娘，女儿明白，你放心吧。”少女温顺的说道。 妇人欣慰无比，心里却暗暗叹息。可惜女儿懂事得太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以前，女儿又任性脾气又倔，老是和梦琴发生矛盾，这才惹恼了她爹爹，将她母女二人安置在这狭小肮脏的后院，做最脏做累的活。 否则，母女俩如果一直呆在前院，女儿与梦琴一般吃穿用度，也不至于染这么严重的病。 母女俩一时相顾无言。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叩叩”的叩门声。 妇人擦了一把泪，起身过去打开门。 “老……老爷，你……你来了？”妇人惊喜的叫道。奚家虽然早就败落，但是私下里，妇人还是习惯称呼自己夫君为老爷。 门口站着一名身材瘦高的男子。男子穿着绸布衫，低头蹙眉凝视着昏暗的屋子。正是奚总管。 奚总管咳了咳，轻轻跨进屋子，见自己这个庶女坐在榻上，不由心里一喜。 “雪儿无事了？” 少女奚梦雪艰难的撑起身子，困难的道:“爹爹来了？恕女儿不能向您行礼……” 奚总管愣了愣，转头看了妇人五姨娘一眼。梦雪虽然是庶女，脾气却并不好，和他这个父亲说话也一向没规没矩，像这样温顺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五姨娘脸上有泪，嘴角却带着笑意。 “老爷，雪儿她懂事多了……” 奚总管心下稍慰，点头道:“雪儿，你……身子好些了吗？” “谢谢爹爹关心，女儿觉得好多了。” 奚总管扫视着阴暗潮湿的屋子，心里莫名有点难受。无论如何，雪儿毕竟是他的女儿。 其实，雪儿幼时非常的聪明伶俐，他也很宠爱她，还打算将她培养成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可惜后来奚家被四皇子造反一事牵连，被抄家灭族，全府男女老少皆沦为奴仆。妾室与庶子女都被发卖到西北，他舍不得雪儿，想了不少的法子才将她母女留下…… 可惜，后来雪儿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仗着他的宠爱，与姐姐梦琴处处作对…… 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道:“等雪儿好了后，你们还是搬到前院去吧。” 五姨娘大喜，颤声道:“老，老爷，您，您原谅雪儿了？” 第141章 少女梦雪2 五姨娘大喜，颤声道:“老，老爷，您，您原谅雪儿了？” 奚总管还没有开口，奚梦雪却凄然一笑:“谢谢爹爹，不过，女儿恐怕没机会去前院了……爹爹，女儿想求你一件事。”一边说一撑着床沿欲起身。 奚总管忙道:“你身子不好，不用起来，有什么话说就是。” 奚梦雪剧烈的咳嗽一阵，脸色更加惨白:“爹爹，女儿以前不懂事，让您和娘操心了……如今，女儿这病眼看不能好了，只是苦了姨娘，她就只有女儿这一个女儿，如果女儿一旦去了，她孤苦一人，该怎么办呀？” 五姨娘忍不住眼泪哗哗直流，捂住嘴呜咽。 “雪儿，你……你别吓娘亲，你一定会好的……” 奚梦雪凄然一笑，道:“娘，我女儿自己的身子女儿清楚……爹爹，您一定要答应女儿一件事。” 奚总管鼻子一酸，道:“好，你说，只要能做到的，爹爹一定会答应你。” “好，爹爹，如果女儿果真离开人世，还请爹爹善待娘亲，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雪儿，你……你何苦如此？”五姨娘眼泪哗哗直流。 奚总管鼻子一酸，道:“好，爹爹答应你！” 奚梦雪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谢谢爹爹，这下，女儿总算放心了……”话音未落，猛地取过锦帕捂住嘴一阵猛烈的咳嗽。 五姨娘担心的轻轻的拍着她后背。 片刻后，奚梦雪才停止了咳嗽，虚弱的靠在床头。 五姨娘悄悄拿过那块锦帕，偷偷展开瞧了一眼，心口顿时如同被尖刀剜了一下，一把捂住嘴，泪水成串的掉落在地。 奚总管心知有异，忙抢过那张锦帕。借着门口射进来的一缕日光，他赫然发现，锦帕上染满了血迹……他的心瞬间就跌入了谷底。 呆了半响，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断然道:“我马上就去请郎中。”说完转身便走向门口。 刚走到门口，迎面走来一紫衣少女。少女一见他，不由又惊又喜，“爹爹，你果真在这里？” 奚总管狐疑道:“琴儿？你来这里干什么？沈娘子那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爹爹，我正是带小娘子前来。”奚梦琴喜道。“小娘子说她可以治好三妹的病……” “什么？沈娘子来了？”奚总管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一个娇俏的人影从走廊那边走过来。顿时惊得他双腿打颤，狠狠瞪了女儿一眼，低骂道:“胡闹！”一边忙迎了过去，陪笑道，“沈娘子，都怪小女不懂事，这后院……肮脏，小娘子实不该来这里。”一边又斥责女儿，“死丫头，还不带小娘子出去？” “爹爹，”梦琴咬咬唇，道，“小娘子说，她……她能替三妹治病……” “你还犟嘴？不听爹爹的话了？” “爹……” 奚总管还想发火，沈茴香忙止住他道:“奚总管，你别骂梦琴，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听说你小女儿生病，就想着来看看。好歹我也会医术，说不定我能治她的病呢？” 奚总管一听，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梦雪病得那么严重，又吐血，他哪里敢让小娘子接近她？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主子还不得要了他的脑袋？虽然他不知道沈娘子与主子是什么关系，但是看主子对她的紧张样，他也能大致猜出什么，所以，他哪里敢冒险？慌得连连摆手道:“多谢小娘子关心，小女她只是偶感风寒，休息几日就好了，实在不必……”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语气颇为责怪:“奚总管，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听梦雪说，她三妹已经病了一个月了，病了这么长时间，你怎么都不找郎中给她诊治，拖了这么久，还阻止我进去看她。你这算什么父亲呀？还不如梦琴，梦琴尚且关心她妹妹，你身为父亲，却一点不关心自己的女儿。作为父亲，你真是太不合格了？” “……”奚总管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苦笑道，“不是奴才不让小娘子进去，委实是里面太脏，空气也不好，怕万一小女的病过给了小娘子，所以……” 沈茴香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我倒是错怪你了。你放心吧，我是郎中，我知道怎么防范。走吧，先进去看看再说。” 事到如今，奚总管知道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了，只得前面带路推开了那扇门。 一进了屋子，浑浊的空气与暗沉的光线令沈茴香皱起了眉头。 奚总管忙转身对梦琴低喝道:“还不赶紧去找一盏灯来？” 梦琴应了一声，抽身走了。 五姨娘见夫君带了一个女人进来，好不惊讶。 奚总管低声道:“这位是庄子的新主人沈娘子，她……来看看梦雪的病。……还不见过小娘子？” 五姨娘惊愕万分，庄子的新主人？她来不及消化听到的话，她只听见说沈娘子可以治她女儿的病，不由又惊又喜，来不及细想，“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响头，呜咽道:“小娘子，如果能救回雪儿，奴婢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小娘子……” 沈茴香忙伸手扶起她，道:“快起来吧，你先别心急，你女儿的病应该能治好，不过要先让我看看再说。” 一听说女儿的病有救，五姨娘喜得满脸泪痕，说不出话来。 这时，梦琴取了一盏灯匆匆进屋。 有了灯，屋子的光线顿时亮堂了许多。 沈茴香忙走到榻边察看奚梦雪。 奚梦雪本来已经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就快要飞升上天了，却忽然听见屋子里好像有人进来，听声音依稀有些熟悉。她又惊又疑，怎么在这里会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睛，昏黄的灯光下，她骤然接触到一双如水的双眸以及一张白皙的芙蓉玉脸。 她顿时浑身一震，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那个清秀的女人。空气仿佛凝滞了。过了一会儿，蓦地，她张嘴发出一声凄厉而尖锐的尖叫声。 “鬼呀——” 第142章 医治病人1 她顿时浑身一震，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清秀的女人。空气仿佛凝滞了。过了一会儿，蓦地，她张嘴发出一声凄厉而尖锐的尖叫声。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令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屋子本就阴暗潮湿冷森森，再乍闻这尖叫声，令人汗毛直竖了起来。 奚梦琴更是吓得抓住父亲的衣袖，看也不敢看自己这个三妹一眼。 明珠脑子反应最快，当即闪身挡在沈茴香面前。 “雪儿——”五姨娘也回过神来，哀嚎一声，扑过去抱住女儿，“雪儿，你怎么了？雪儿——” 奚梦雪尖叫声骤停，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老娘。 沈茴香心里也暗暗惊讶，凝神注视她。只见少女脸色青白眼窝深陷，隐隐可见一股死亡之气笼罩着她。不由暗叫一声不好，这女孩再不及时医治，只怕凶多吉少，当下再也顾不得别的，忙推开明珠与五姨娘道:“让我先给她诊治下。”随即拿起少女的手腕打算先给她把一把脉。 意外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只见少女双眼圆瞪，如同僵尸一般猛然跳了起来，倏地扬起双十指尖尖，恶狠狠的抓向沈茴香。动作竟是迅疾无比。 沈茴香万万没料到柔弱的她会动粗，所以没有丝毫的防备。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明珠左手疾探，一掌击在奚梦雪手腕上。 明珠武功高强，这一掌虽然未用全力，却也是够奚梦雪受的。只听奚梦雪哀嚎一声，痛如骨髓，两眼一翻仰头便倒，霎时便昏厥了过去。 这一连串的事情只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屋子里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呆了片刻，五姨娘才哭叫着“我的雪儿……”欲待扑上去。 “慢着——明珠却伸手一拦，眉头一拧，厉声喝道，“奚总管，这是怎么回事？你女儿怎么会突然发疯？” 奚总管吓得浑身直哆嗦，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也不知……”心里不由暗暗叫苦，这个女儿病了好几个月，郎中也看过几次，都没有什么效果，一直就这么不死不活的拖着，他哪里能料到她会突然发疯？ 明珠是暗卫，暗卫的冷酷手段无人不惧，任谁提起暗卫无不胆寒，比皇上还要可怕。难怪奚总管吓得双腿发抖。 “你不知？”明珠脸色语气更加严厉。“如果不是我动作快，你女儿早就伤着沈娘子了。你怎么说？” 眼看明珠咄咄逼人，奚总管与五姨娘吓得脸色蜡黄蜡黄的。 沈茴香忙拉过明珠:“好了好了，你也不要怪奚总管，这事不怪他，奚小姐的病非常的严重，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了。” 明珠还想说什么，沈茴香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这不是没有受伤吗？……来，帮帮忙，将她抬到榻上吧，我要替她仔细诊治。” 明珠瞪了奚总管一眼，喝道：“还不来将你女儿抬上塌？” 奚总管擦了把额头的汗，急忙上前，弯腰将奚梦雪抱到榻上躺好。 沈茴香这才坐下把脉。明珠生怕再出茬子，站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防范着。 其实她这个举动有点多余了，因为此时此刻的奚梦雪紧闭双眼，气余游丝，看上去竟是进气的少出气的多了。 很快，沈茴香就把完了脉，然后又叫过五姨娘，详细询问了病人的情况。比如什么时候开始发病，什么时候开始吐血的，以及饮食睡眠情绪等等……五姨娘也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沈茴香心里有了数，抬头审视着屋子，摇摇头道:“这屋子太狭窄潮湿，空气也不好，大家不要都挤在屋子里，出去说话吧。” 于是所有人出了屋子。奚总管心里忐忑不安，问道:“沈娘子，小女她……” 沈茴香擦了一把汗道:“奚总管，你放心，你女儿虽然病情很严重，但是还有救治的希望。” 奚总管大喜:“还……还有救？” “当然有救了，你放心吧。”沈茴香在心里暗道，也幸亏得是遇上了她，虽然肺结核在现代早已不是什么顽疾，但是在古代，那绝对是比癌症还厉害的绝症。 “这样吧，奚总管，我开一副药方子，你照着方子抓药，煎给令爱喝。记住，早中晚各喝一次。一共要吃半个月，也就是十五日。” 奚总管与五姨娘喜极而泣。五姨娘更是感动得泪水涟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响头。 “多谢小娘子救了雪儿。” 沈茴香忙伸手相扶。“谢我干啥？快起吧，这没什么，我本来就是郎中，治病救人是我的本份呀。” 来到前院的厅堂，沈茴香开好药方递给奚总管。 “奚总管，这些药材并不是稀缺药材，在京城里的药铺里应该都有。这种病关键在于控制和调理，只要用药合理护理得当，你女儿很快就会恢复健康的。” 奚总管一一应下了。 沈茴香又看了他一眼，道:“奚总管，你女儿病这么严重，实在不能再待在那么阴暗潮湿的地方了，她最好是能马上搬出来。好的环境，好的心情，她的病情才恢复得更快些。” “是是是，奴才明白，奴才今晚就搬。”奚总管惭愧极了，心里自责不已。 “嗯，”沈茴香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情我需得嘱咐一下，那就是奚小姐吃饭用的碗筷一定要单独用，不能和别人混用。她用过的碗筷以及衣物全部要用煮沸的水烫一遍。因为，这种病有一定的传染性。” 一听说病有传染性，奚总管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下意识的点点头。 沈茴香想了想道:“奚总管，这几日你就在家里照顾女儿吧，不用去前面宅子，等你女儿病好了，再去前院吧。” 奚总管只得点点头。 明珠忙拉着沈茴香走开，压低声音道：“沈姐姐，既然你知道她这病要传染，为啥还要接近她？” “因为我是郎中呀，”沈茴香微微一笑道。“如果郎中也怕被传染，怕这怕那，那谁来医治病人呢？” 第143章 医治病人2 “因为我是郎中呀，”沈茴香微微一笑道。“如果郎中也怕被传染，怕这怕那，那谁来医治病人呢？” 明珠暗暗着急。这个沈娘子啊，可真不省心，染上了病可不是闹着玩的。越想越怕，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出厅堂。 沈茴香见她嘟着嘴，一脸的担忧，忙安慰她道：“其实不用太担心，普通的接触是不会染病的。只要掌握了传染病的特性，就算再厉害的传染病也无需恐惧。” “是吗？”明珠心不在焉的想着心事，回答她的话也有些敷衍。 接下来的几日，沈茴香整日在田间地里察看，琢磨着哪块地种什么药材。 一晃眼，七日过去了。这几日，萧云止没有来，沈茴香一门心思扑在庄园里，完全没有想起他。 这日一早，主仆俩在堂屋里吃早饭的时候，沈茴香忽然想起了奚梦琴。“对了，梦琴这丫头，好像好几日没见人影了吧？” “她？”明珠顿了顿，淡淡的道:“只怕是在家里照顾奚梦雪吧？” “照顾奚梦雪？”沈茴香眉心蹙了起来，道:“你确定？” “应该吧？她们姐妹情深，姐姐照顾妹妹很正常呀。” “是吗？”沈茴香看了她一眼，“明珠，吃完饭后我们去一趟奚总管的家里吧。” “噗——”明珠一口饭呛进了气管，猛烈咳嗽起来，咳得一张脸通红。 “……”沈茴香有些无语，“吃慢一点呀，又没人跟你抢。” 明珠好不容易止住咳，抚了抚胸口，小心翼翼的看了沈茴香一眼，陪笑道:“那个，沈姐姐，你去奚总管家干什么呀？” 沈茴香道:“我想去看看那个女孩病情好转没有。” “过段日子再去好吗？万一那丫头病还没好呢，你去了被传染了怎么办？”明珠不无担忧。 “不会的，放心吧，只要防护得当，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染上。” “可是……” “怎么，还有问题？”沈茴香凝眉看她。 “没……没了……” 吃完饭后，两人前往后院。 一路上，沈茴香静静的想着心事，没有开口说话，明珠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问道:“沈姐姐，那个奚梦雪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沈茴香看了她一眼道:“她这个病，其实也不陌生，在你们这里称做‘痨病’。” “痨病？”明珠困惑的摇摇头。“没听说过。” 沈茴香想了想道:“也有可能你们这里不叫这个名字。”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来到奚家的院子外。 两人站在篱笆外面向里张望，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厢房的门也都紧紧的闭着。 “咦，奚总管家里没有人？”沈茴香奇怪道，“人都去哪里了？” 明珠道:“沈姐姐，他们不会是搬家了吧？” “好端端的，干嘛要搬家？”沈茴香眉头蹙了起来，心念一动，转眸看着明珠，语气温和，“明珠，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明珠怔了怔，道:“沈……沈姐姐，我……我怎么知道他们去哪去了呀？” “真的不知道？” “真……真的不知道……”明珠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好，”沈茴香上前推开院子的门，走了进去，指着门道，“我问你，如果他们真的搬走了，那么为什么连门也不锁就走了？” 明珠一时语塞，摸了摸脑袋，讪讪一笑。 “这个……会不会是忘了？” “忘了？”沈茴香转身又指着院子旁边的晾衣绳上晾着的衣衫，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好吧，那这些衣衫呢？怎么说？就算是搬家，也不至于匆忙得连衣衫都来不及收吧？” 明珠哑口无言了。 沈茴香哼道:“丫头，还不说实话，还想瞒我？你到底将奚总管一家弄去哪里了？” “……”明珠支支吾吾道，“沈姐姐，你……你怎么会怀疑是我？” “不是你还会是谁？在这庄子里，连奚总管都怕你，除了你，谁能让他走？”沈茴香拧眉看她，“你还不说？” 明珠被逼急了，脱口而出:“沈姐姐，你……你不能再接触奚家人了！” “这么说，还真是你干的？”沈茴香好无语。“你将他们弄到哪里去了？奚梦雪病情那么重，你这么做，会害死她的。” “对，是我干的，沈姐姐，我这可是跟你学的。”明珠倒显得理直气壮的样子。 “跟我学的？”沈茴香奇道。 “是啊，你不是说过，发现传染病最好是将人隔离起来不让他们与外界接触吗？所以，我才决定将他们安置在一个妥当的地方。你放心，他们所住的地方环境是绝对没问题，至少比奚梦雪住的那间阴暗小屋不知好了多少倍。而且，我还找人去京城照着你开的方子将需要的药材全部买了回来。就算他们被隔离了，也没有耽误奚梦雪治病，” 沈茴香忍不住失笑，连连摇头:“你这丫头，有传染病要隔离是对的，但是不应该偷偷摸摸瞒着我呀。何况，传染病也要分种类，隔离也要分等级，并不是所有传染病都要隔离。……好了好了，这些我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楚，你还是快带我去找奚家吧。我是郎中，要随时跟踪观察病人病情的。” “可是，沈姐姐，”明珠还是有抵触情绪，“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的好，万一被传染上了呢？那主子还不得要了明珠的脑袋？” 沈茴香摇头叹息道:“明珠啊明珠，你想想，咱们在知道奚梦雪病情之前，不但和奚总管一起谈过话，还和奚梦琴同桌吃过饭，对吧？你别忘了，他们父女都去看过她奚梦雪。如果要传染，他们早就被传染了。既然他们被传染了，那咱们和他们一起接触过，那是不是传染的几率也很大呢？换言之，你现在才担心这些会不会太晚了？” “这……”明珠哑口无言了。 沈茴香拍拍她的肩头道:“走吧，带我去找奚总管。” 明珠无奈，只得应了一声。 两人出了小院子，一路来到风景宜人的山谷。谷里有几间低矮的木屋。这几间木屋本来是存放农具的，此时却被改造成了暂时的住所。 第144章 故人相会1 两人出了小院子，一路来到风景宜人的山谷。谷里有几间低矮的木屋。这几间木屋本来是存放农具的，此时却被改造成了暂时的住所。 一名剽悍的劲装男子闪身而出，躬身道:“统领大人！” 明珠还没有开口，沈茴香便叫道:“杨虎？”这人她认得，是明珠最得力的手下。 杨虎吓了一跳，转眼一看，这才发现沈娘子竟然站在明珠后面，吃惊不小，忙上去行礼。 “杨虎见过小娘子。” 沈茴香“嗯”了声，随口道:“杨虎，你看管的人如今怎么样了？” “这……”杨虎觑了明珠一眼。明珠朝他使了个颜色。 杨虎心领神会，咳了咳道:“……这个请小娘子放心，里面的人没有任何闪失。” 沈茴香点点头道:“那好，现在你将门打开，我想进去看一看。” “啊？现在进去？”杨虎瞪大了眼睛，“小娘子，里面的人都患有恶疾，您可不能进去……” “怎么？你也要拦着我么？”沈茴香蹙着眉头，语气不怎么好。 杨虎刚想说话，明珠眼珠一瞪，喝道:“让你开门就开门，废话怎么这么多？” “是……”杨虎不敢再说，转身打开了木门。“小娘子请进。” 沈茴香点点头，走了进去。 木门里面也是一间小院子，院子四周都是木屋，虽然简陋，但是好在干干净净，环境看上去还不错。 奚总管正在与十一岁的儿子劈柴。 听见声响，奚总管抬起头来，一看见是沈茴香，不由又惊又喜，忙放下斧子奔过来，躬身便拜。 “小娘子怎么来了？” 沈茴香笑道:“我去田间散步，顺路过来你这里看看。怎样，令爱的病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床走了。”奚总管感激道，“这全靠沈娘子救了她，否则，那丫头小命就没了。” 沈茴香四处瞅了瞅，没有看见女孩。 “咦，她人呢？在屋子里吗？” “是的，”奚总管忙转身吩咐儿子，“阿哲，去喊你母亲姨娘还有姐姐们全都出来，就说是小娘子来了。” “好的。” 少年阿哲迅速的扫了沈茴香一眼，转身飞快的跑回旁边的屋子。 只不过眨眼的工夫，屋子里就奔出两个打扮朴素的妇人。其中一人正是五姨娘。另一人，沈茴香猜测应该是奚总管的夫人。她们来到沈茴香面前倒头便拜。 五姨娘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原来是恩人来了？” 沈茴香见她如此，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五姨娘，你女儿呢？” 五姨娘站起身，抹了抹眼睛，扬声道:“雪儿，出来吧，是小娘子来了。”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走出两名清秀端庄的少女，原来是奚梦琴搀扶着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的奚梦雪走了出来。 奚梦雪看了沈茴香一眼，咬咬唇，撑着奚梦琴的手，做势欲跪。 “不用如此！”沈茴香忙疾步奔过去，扶住她，“你身子不好，不用下跪。” 奚梦雪盈盈起身，抬眸凝视她一眼，低声道:“梦雪多谢沈娘子救命之恩。” 沈茴香温声道:“不用谢，我是郎中，救治病人是我的本职呀。再说，这也全靠你你自己的生命力顽强，否则，我的医术再好也无用的。”一边说一边拉过奚梦雪，打量她的脸色，点头道，“嗯，不错，气色比上次好多了，那股青白之气也消失了。你过来坐下，我再替你把一下脉。” 五姨娘赶紧动作麻利的将一张破旧的桌子收拾出来。 两人坐下后，沈茴香拉过奚梦雪的手腕，将手指放在她脉搏上。 其余人都站在一旁，谁也没有发出声音，静静的看着她们。 奚梦雪悄悄而仔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娘子，秀眉微微的蹙了起来。 终于，沈茴香放开了她的手腕。 奚总管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小娘子，小女的病怎么样了？”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满面的笑容道:“放心吧，奚总管，令爱已经没有大碍了。这样吧，我把药方调整一下，再照方子上的药吃上半个月，应该就可以停药了。剩下的就是好好静养，先把身体养好。她的身子太瘦了，太柔弱了。” 奚总管喜不自胜，连连点头:“是是是，小娘子说得是。” 五姨娘早已是满脸的泪花，倒头便拜，哽咽道:“多谢小娘子，您就是俺母女的大恩人，俺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不，不用来生，就是这辈子，咱母女俩也要做奴做婢伺候您……” “快起来，别这样。”沈茴香忙弯腰扶起她。她这样行此大礼，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五姨娘，我只是尽了一个郎中该尽的责任，你实在无需如此。” “不，”五姨娘固执的道，“我已经决定了，等雪儿病好完，就让她去宅子里伺候您……” 沈茴香刚想说话，院子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暗卫奔了进来，近了明珠身旁，压低声音道:“统领大人，主子与徐大人正在赶来宅子的路上，现在只怕已经到了宅子大门口……” 明珠大喜:“真的？” “千真万确！……还有，主子还让属下带一句话给沈娘子……” “什么话？”沈茴香忙问。 “主子说:小娘子想见的人他带来了……” “我想见的？”沈茴香脑子转了转，猜测道，“是不是福宝来了？” “回小娘子，属下不知，属下只听说马车里的确有一名叫福宝的少年另外还有一名年轻妇人带着一个孩子……” “妇人和孩子？”沈茴香喜得跳了起来，“这么说，是翠花女子也来了？”当下顾不得别的，转身就飞奔出去。 奚梦雪撑起身子，慢慢的走到门口，凝视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直到眼睛看得生涩无比。 “雪儿——”五姨娘扶住她，“去屋子里歇息吧。小娘子已经走了，你还在发什么呆？” 奚梦雪这才惊觉回过神，转头看着母亲。 “娘，你扶我进屋吧。我一定要好好的养身子，争取早点恢复。” 第145章 故人相会2 奚梦雪这才惊觉回过神，转头看着母亲。 “娘，你扶我进屋吧。我一定要好好的养身子，争取早点恢复。” “这就对了嘛，”五姨娘满眼都是笑意，扶着女儿进屋，“只有你的身子养好了，你才能伺候小娘子呀。” 奚梦雪嘴角浮起一丝若隐若无的冷笑，不过，她很快就恢复正常，细声细气道:“娘，你放心，女儿知道怎么做。” “嗯，这才是娘的乖女儿！”五姨娘欣慰的笑了。 —— 且说沈茴香一路奔跑，跑出一身香汗淋漓。惹得明珠在后面直喊:“沈姐姐，你慢一点呀，别摔着了……” 刚闯进院子，黄影一闪，一条毛茸茸的黄毛大狗扑了上来。 沈茴香下意识的抱住狗脑袋，定睛一看，惊喜的叫道:“大黄？你来了？” 话音刚落，两名少年一前一后的奔了过来。 “嫂子！” “大舅母！” 沈茴香抬头一看，大喜过望。 “呀，福宝？煊哥儿，还真是你们？” “嫂子，你没想到吧？”孟福宝嘿嘿一笑。 “的确，挺意外的，”沈茴香揉了揉煊哥儿的脑袋，“特别是这个小家伙，大舅母还真没想到你会来……” “还有我，你可能也没想到吧？”另外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沈茴香抬头一看，只见石阶下站着一名年轻妇人，对着她抿嘴而笑。正是孟翠花。 沈茴香忍不住好笑，走过去笑道:“你还别说，我猜到福宝会来，但是的确没料到你们母子会来。” 孟翠花笑道:“其实这只是一个巧合。” “巧合？” “是的，本来我们……”孟翠花顿了顿，扫了福宝一眼，笑道，“福宝，你不是说要找你师父表演翻筋斗吗？” “对呀，”孟福宝眼睛一亮，转向明珠，笑嘻嘻道，“师父？” 明珠忍不住好笑，拍拍他肩头笑道:“嬉皮笑脸的，对师父一点礼貌也没有。走吧，那边空地去，翻几个筋斗给师父我瞧瞧。不过，要是翻得不好，可是会受罚的哦。” 孟福宝笑道:“没问题！” 师徒俩走向旁边空地。煊哥儿拉着大黄也跟着跑过去看热闹。 孟翠花与沈茴香叔嫂二人在石桌旁坐下。 孟翠花扫视了四周一圈，笑道:“嫂子，这座宅子可真大呀。萧公子人真好，肯将这么大的宅子租给你。” “萧公子？” “是呀。今儿一大早，我去袁家宅子看你们，谁知道只有福宝一个人在那里，我这才知道原来你另外租了一座大庄子。我好不失望，正想离开，谁承想这个时候萧公子却来了，原来他是打算带福宝来探望你的。我左右一想，反正我也无事，于是就央求萧公子将我母子一并带来……” 沈茴香仔细查看她的神色，猜测着她并不知道萧云止的身份，看来福宝没有告诉她，于是问道:“那萧公子就爽快的答应了？” “当然呀，爽快极了，没有半点犹豫。”孟翠花看了四周一眼，院子里并没有旁人，于是压低声音道，“嫂子，其实，我觉得萧公子人真的挺好的。” 沈茴香脸上莫名一热，失笑道:“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孟翠花神神秘秘的道，“你瞧，萧公子不但年轻英俊，财大气粗，最关键的关键是，他对你还好……” “……”沈茴香哭笑不得，“你们才刚认识第一天，你就知道他对我好了？你是哪一只眼睛看出来的呀？” 孟翠花哼了声，道:“何必亲眼看见？这庄子这么大，这么豪华，里面什么都有，美得像仙宫一般。这么好的地方，留着他自己用不好么？干嘛要给你这个外人？” “那个……”沈茴香神情略微有些尴尬，“他也不是白给我，我也是要付租金的好不好？” “嘁，”孟翠花一脸的不以为然，“租金？我还不知道，你现在一穷二白，哪来的银子付租金？就算是付了租金，也是象征性的给一点点。除了喜欢你，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做这个亏本的买卖。” 沈茴香怔了怔。这件事情经过孟翠花这样一分析，貌似还真有些暧昧不清了，可是……她甩甩头，不，她宁愿相信他们之间真的是交易，也不愿相信萧云止对她真的有什么想法。 孟翠花见她默然不语，赶紧趁热打铁。 “嫂子，我哥也走了差不多半年了，你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怎么了？”沈茴香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所以对孟翠花的话有点懵。 孟翠花见她神情不自然，还以为她是担心世俗流言的问题。 “嫂子，其实这也没什么，你瞧，以前在咱们乡下，改嫁的女人不是也挺多的吗？” “改嫁？”沈茴香愕然的抬头，蹙眉道。“别乱说，我和萧公子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有，你以为租金不用付吗？以后都会加倍付上的，他才不是省油的灯……” “你说谁不是省油的灯？”蓦地，身后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 沈茴香叔嫂二人急忙回头。只见石阶上，一名俊美潇洒的白袍男子正负手而立，男子一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沈茴香。 沈茴香忙起身，正欲行礼，忽然意识到孟翠花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得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孟翠花却大方自若的笑道:“原来是萧公子呀，正好沈娘子也有事要找你。” 沈茴香愣了愣，道:“我哪有？” 孟翠花递了个眼色给她。沈茴香怔住了，转念一想，立即明白了翠花的意思。 以前，翠花一直嫂子嫂子的喊她，这回却喊她沈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呢？转念一想，她顿时就明白了。不由暗暗感叹，翠花的用心真是太良苦了。 既然孟翠花极力支持她改嫁，那么在萧公子面前再喊她嫂子那就极为不妥当了，这会潜意识的提醒萧公子，这个女人曾经是嫁过人的……孟翠花并不是一个心思十分细腻的人，可是她却能想到这些，正说明她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嫂子改嫁的。 萧云止眉眼舒展，显然心情十分的愉悦，他看向那个令他茶饭不思的小女人，柔声问:“哦？沈娘子找本公子有什么事？” 第146章 烤全羊宴1 萧云止眉眼舒展，显然心情十分的愉悦，他看向那个令他茶饭不思的小女人，柔声问:“哦？沈娘子找本公子有什么事？” 沈茴香刚想说话，孟翠花却笑道:“你们有事慢慢淡，我过去看福宝翻筋斗。”一边说一边朝沈茴香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转身笑眯眯的走了。 沈茴香俏脸红了，假装没看见她的眼色，笑道:“公子请坐吧！” 萧云止“嗯”了声。两人坐下说话。 萧云止笑道:“听说庄子里的田地差不多已经收拾好了，打算种什么？” “要种的东西倒多了，”沈茴香撑着下巴，“我专门拿了纸记着，等过里两日奚总管忙完了后让他去京城采买树种。” “奚总管？”萧云止眉头一扬，“他在忙什么？” “他……”沈茴香其实并不想对他谈奚家的事，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说明珠也会向他禀报的，于是便道，“其实也无甚大事，就是奚总管的女儿这几日身子不好，他在家里照顾女儿。” “他生病了？他自己要求在家的？”萧云止心思细腻，立即敏锐的察觉出了什么。因为奚总管这个举动可以说是非常的大胆了，换言之萧云止没发话，他是不敢自作主张的。 沈茴香自然知道他的想法，看了他一眼道:“不是，是我让他待在家里的。” “哦，他女儿病得很严重吗？” “不是很严重。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沈茴香顿了顿，话题一转，“对了，皇上今儿来，一时不急着走吧？” 萧云止一双明眸看着她，嘴角边全是柔情蜜意的笑意。 “怎么，难道你想……留朕在这里？” 沈茴香俏脸一红，嗔道:“谁……谁想留你了？我跟你说，昨儿有人送来好大两只小肥羊。我想着这么好的美味我可不敢独享，正好今儿你来了，所以今晚我打算做一道烤全羊招待你。再怎么说你也是的雇主呀，我总得巴结巴结你吧？” 萧云止忍不住好笑:“烤全羊？这是一道什么菜？” 沈茴香诧异的看他:“怎么？没吃过烤全羊？” “没有！连听也没听说过。”萧云止老老实实的回答。 沈茴香怔住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倒是有可能，想他一国之君，饮食自然比民间要是清淡多了，怎么会吃烤全羊这种粗狂的食物？当即笑道:“那萧公子今儿遇着我了，可算是有口福了。我马上就去准备，午膳是来不及了，将就吃一点，晚膳咱们就吃烤全羊。” 萧云止笑吟吟的点头，悄声道:“无论吃什么，只要是你亲手做的，我都喜欢。” “行，那可是你说的，今儿中午就吃简单一点，红薯熬粥下青菜。如何？”沈茴香抿嘴笑道。 “好！” 沈茴香忍不住好笑。“那你在这里坐一坐，我去做饭。”说完转身去厨房。 其实，沈茴香虽然嘴上说午膳简单一点，但是好歹还是做了五菜一汤。好在庄子里倒是不缺鸡鸭鱼肉什么的。 午膳时间一到，萧云止坐上桌子一看，桌上的菜全是自己没吃过的。 沈茴香笑道:“还是让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菜名。这三道荤菜是:葱油鸡、冻鸭掌、白汁元鱼。两道素菜是:酒醉冬笋、卤香菇。还有一道汤菜，你尝尝，看能不能尝出这道汤的食材是什么？” 沈茴香穿越前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苏菜，为此还专门去学了一年的苏菜厨师培训，她所做的菜全是苏菜。 萧云止低头一看，果见汤钵里盛着一钵汤，颜色看上去碧绿碧绿的，十分喜人。汤好像是用鸡蛋调制而成，只是蛋花里还漂浮着一些绿色的蔬菜。他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片菜叶放进嘴里，眼睛顿时一亮。 “唔，这又是什么菜？又脆又嫩，清香可口。” 沈茴香抿嘴一笑:“公子，你没吃过的菜实在是太多了。” 这话她也没有乱说，别看萧云止是皇帝，其实他的饮食却比较单一，跟沈茴香那个时代古时候的宫廷御膳复杂性相比可差远了。不仅仅是皇宫，整个大齐的社会，在美食这一块都是比较简单的，食品的多样化却又远远不及其他时代了。 这也难怪，大齐的京城虽然在南方，大齐的皇族权贵虽然也在南方，但是大齐的皇族却属于北方人。两百多年的时候，萧氏还属于北方胡人，他们用铁蹄占领南人的地盘后，将都城也搬到了南方。经过两百年的沉淀，许多习惯都改了过来，唯独当初简单的饮食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所以，别看萧云止身为皇帝，有专门的御膳房为他打理饮食，但是，他还是觉得，沈茴香做的饭菜是他吃过的食物最最美味的。 所以，他吃着这顿午膳的时候，心里却在想着晚膳那道烤全羊，单是想想，就令他无限的向往。 午膳后，胡公公伺候着主子午休。明珠带着孟翠花及两个孩子去庄子里闲逛玩耍，沈茴香就在厨房整治烤全羊。 其实也不用她亲自动手，厨房里的丫头婆子好几个，沈茴香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嫩羊怎么打整，该用些什么做料，她都亲自指导。这些并不难，难的是烤羊的架子难找。大齐人不怎么喜欢吃烤肉，所以平素一般屋子里不准备架子这玩意。找遍了庄子，最后才在一间积满灰的仓库里找到两个不算小的烤肉架。 厢房里，正在午休的萧云止醒了。 还没有睁开眼睛，他就闻到一阵阵奇特的肉香，香得他谗言欲滴。 胡公公一边伺候主子起榻，一边忍不住吸了一会儿鼻子，笑道:“这香味古怪，只怕是沈娘子的烤全羊烤好了？” 萧云止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也没吃过这烤全羊？” 胡公公嘿嘿一笑:“瞧主子这话说得，主子都没有吃过的美味，奴才怎么可能吃过？” 萧云止哼了声道:“没吃过，也应该闻到过肉香啊，别做出这副样子出来，你看你，口水都快要掉下来了，至于吗？” 胡公公吓了一跳，本能的摸了一下嘴角，这才醒悟过来被主子摆了一道。 第147章 烤全羊宴2 胡公公吓了一跳，本能的摸了一下嘴角，这才醒悟过来被主子摆了一道。 萧云止哈哈大笑，背负着手大步迈出了屋子。 院子里除了侍卫，没有旁人，大概都去厨房帮忙了吧？ 那股奇异的肉香味却更浓了。 萧云止瞟了一眼，见侍卫们一个个都在偷偷的吞口水，也不由暗暗好笑。 于是坐下耐心的等着。胡公公在主子旁边说着逗趣的话。 终于，等到日落的时候，明珠过来说乳羊烤好了，请主子移驾至暖阁用膳。 暖阁布置得华丽而不失温馨，有里外两间屋子。两只烤得汁水横流肥嫩的乳羊分别放置在两间屋子，搁在铁架子上，满屋飘香。 沈茴香想得很周到。里屋极为暖和，她陪着萧云止在里屋用膳。屋外那只烤羊就赏给了奴婢和侍卫们。另外翠花姐弟与煊哥儿自然也有份。不过他们并不在这间屋子里吃。沈茴香将烤好的羊肉装了两盘端进一间干净的屋子里，三人倒也吃得香。 侍卫们馋了一下午，总算将羊肉吃到嘴里，自然是欢喜万分，围着烤架吃得热闹得很。 开始的时候，胡公公和明珠还在里屋伺候主子。沈茴香自己是不需要人伺候的，笑着将明珠推了出去。 胡公公伺候皇上，可是他也没有吃过烤全羊，刀叉用得极为笨拙，一块肉好半天割不下来，即使割下来了形状也难看。 萧云止忍不住道:“蠢笨的东西，出去吧，让朕自己来。” 胡公公垂手在旁，呐呐不敢开口。 沈茴香看了胡公公一眼，笑道:“公公自去吃吧，放心吧，这里有我呢。” 胡公公这才“哎”了一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悄悄退出了屋子。 这里萧云止拿着刀叉在烤羊上切割着。 沈茴香暗暗好笑。这男人，他还骂人家胡公公蠢笨，看他的样子，只怕比胡公公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上，不是你这样的，动作不对，来，我教你怎么用刀叉。”于是亲自做示范，怎么切割羊肉，怎么蘸佐料。 萧云止不由自主抬眸凝视着她，见她白嫩的脸被炭火烤得红扑扑的，不由看得痴了。 沈茴香说完后，抬头见他傻傻的看着自己，笑道:“干嘛发呆呀？快吃吧，这玩意就是要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萧云止这才回过神，接过刀子，学着她的样子在羊肉上划拉着，几次下来，割肉的动作倒也有模有样了。 一时间吃了个酣畅淋漓。 忽然，萧云止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庄子里有好酒没有？” “酒？” “是的，咱们这样子光吃肉，总觉得少了什么，如果有一壶好酒就好了。” 沈茴香抿嘴笑道:“皇上，这是庄子，哪里有什么好酒？好酒都在宫里呢。” “我不信，”萧云止道，“我记得以前奚总管存了酒的，肯定地窖里还有，你等着，我让徐才去取。”转身就欲喊人。 沈茴香忙道:“罢了，我出去找人吧。你这样子一喊，外面一堆人都得紧张。”说完嫣然一笑，起身离开了屋子。 屋外的气氛也很活跃，侍卫们谁也没吃过烤全羊，再加上沈茴香的厨艺实在精湛，羊肉又香又糯，多数人竟是一辈子也没有吃过这种美味。 沈茴香一出来，明珠立即就瞧见了，忙起身奔过来。 “明珠，有没有酒？公子要喝酒呢。” “酒？”明珠愣了愣，忙道，“好，我马上去找。” 沈茴香点点头，转随即进了屋。 徐才看见了，忙过来问什么事。明珠道:“主子想喝酒呢，现在去哪里找酒？” 徐才挠了挠脑子，眼睛突然一亮:“我知道哪里有酒了。” “哪里？” “地窖呀。你等着，我去找。” 徐才风风火火的奔出屋子。片刻后，果真拿了一瓶酒走进来。 明珠接过酒瓶，打开闻了闻。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又倒出一点在手心上蘸着尝了尝，的确是酒，而且这酒的味道尝着还挺不错。 徐才笑道:“放心吧，这酒美味着呢。依我说，比宫里的美酒还要好。” 徐才等人也喝过不少宫里的美酒，自然知道什么酒是好的。 “那行，我给主子拿进去。” 美酒送进去后，萧云止大喜过望，一把抓过来打开酒瓶斟上。一杯酒下肚，果然大为惊讶。 “这酒不错，真是香得古怪，配着这烤全羊，倒也十分相配。”不由赞不绝口。 沈茴香劝道:“皇上，少喝点，这是什么酒还不知道也，谁知道度数高不高？” 萧云止笑道:“没事，这酒喝着不上脑，应该没事，不信你也尝尝？” 沈茴香依言倒了一杯，小小的啜了一口。 美酒落入腹中，一股清凉的甘甜沁人心脾。沈茴香不由眨眨眼，赞道:“真的满好喝的。” 萧云止嘴角忍不住溢出笑意，眼神柔柔的看她。 “要不要再喝一杯？” “嗯！” 萧云止又给她满上了一杯。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一边说说趣话，一边喝酒吃肉。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那壶酒早已喝得精光。两人脸色都起了红晕。 萧云止喝得最多，已有了七分醉，看向沈茴香的眼神渐渐柔得能溺死人了。 沈茴香见他眼神有些不对，知道他酒喝得多了，暗暗懊悔，不该和他一起喝酒。更诡异的是，她的小腹竟然突然升起一股暖意，让她心里有了一种渴望，有种想一口吞掉面前这个美男的惊人想法。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毕竟在前世，她也算过来人。 她暗暗讶异，在心里责骂自己。沈茴香呀沈茴香，不就是喝了两口酒而已，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赶紧甩甩头，定了定神，起身打开门，喊来胡公公。 胡公公与明珠徐才都进来了。 一看主子醉醺醺的模样，三个人不由面面相觑。徐才急忙上前扶起主子。 萧云止斜眼睨他，哼道:“徐……徐才？你……你要将朕带到哪里去？” 徐才道:“主子，咱们这就回宫……” “回……回宫？”萧云止一把推开他，哼道，“谁……谁要回宫了？朕……朕就在这里宿……” 第148章 锁阳药酒1 “在这里宿？”胡公公为难的道，“主子，这怎么行？再晚也得回宫呀……” “怎么不行？朕说行那就行……”萧云止脑子昏昏沉沉，只觉得一颗心简直快跳出胸腔，他踉踉跄跄就奔向门口，险些栽倒。 徐才与明珠赶紧扶住他。 看见他这个样子，徐才只好无奈道:“胡公公，看样子主子今晚是回不了宫了。” 胡公公挠着脑袋，左右为难。“徐大人，宫里的规矩你可是知道的，这无端端在宫外夜宿，要是被太后娘娘知道了，咱家这颗脑袋可保不住了。” 明珠道:“放心好了，胡公公，太后决计怪不到你头上。就算太后真的怪罪下来，你就推在我们身上好了。” “那……明儿皇上还要上朝呢，赶得回去吗？”胡公公还是不放心。 “肯定能，这里到京城只需回宫半个时辰就到了，很快就到了，没事的。”徐才转头看向沈茴香，“沈娘子，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可是你看主子这个样子，看来只有在庄子叨扰了。” 此时此刻，沈茴香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头道:“行，那我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皇上歇……” “哎哟，现在才去收拾屋子哪里来得及？主子连站也站不稳了，可得赶紧让他歇下。”胡公公忍不住道。 “这……”沈茴香想了想道，“那这样吧，就让他住在东厢房我那间内室，我去住别的屋子就是。” “这就是了嘛！” 于是几人连拖带拽将萧云止弄进东厢房的榻上躺下。刚一躺下去，萧云止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胡公公，你在这里伺候皇上，明珠，你跟我来，我们去厨房熬一点醒酒的酸汤。” 沈茴香拉着明珠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让她狂跳不止的心跳节奏慢了许多。她站定了，抚了抚自己的脸，脸颊滚烫滚烫的，浑身一阵阵的燥热，背心甚至浸出了汗水…… “沈姐姐？你怎么了？”明珠见她站着发呆，忍不住问。幸亏光线差，她没有看见沈茴香脸上异样的表情。 沈茴香回过神来，勉强一笑。“没……没什么……走吧，我们去厨房。” 两人来到厨房，很快熬制了几碗酸菜汤。 “明珠，你将汤端上去，我在这里守着再烧一点热水，等会皇上洗漱要用热水。” 明珠道:“沈姐姐，还是你端汤上去我在这里烧水吧。” “这……” “怎么了？”明珠奇怪的看她，“沈姐姐，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红。” “啊，没……没事，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沈茴香只得端过那碗酸菜汤。 “徐才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酒？”明珠忍不住骂徐才，“才一瓶酒就将主子喝醉了。主子的酒量好着呢，没个三四壶根本不会醉……” 沈茴香也没有心思听她说话，她的心跳得厉害。她端起碗出了厨房，只觉得连双腿都有些发软。 她想起了明珠说过的话。萧云止酒量好，平时喝三四瓶壶都不会醉，今儿怎么只喝一壶就醉成这样？难道是他装的？ 不，不会的。沈茴香立即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不仅仅是萧云止醉了，很明显，她自己也醉了。只不过她喝的酒没有萧云止多，所以醉得没那么厉害。而且，最令她奇怪的是，既然是醉酒，丹田里一股邪乎的燥热是怎么一回事？ 来到厢房，屋子里只有胡公公一人在伺候，徐才不知去哪里了。 “公公，麻烦你将皇上扶起来，喂他喝一点酸汤。” 胡公公看了一眼酸汤，狐疑道:“这玩意有用吗？” “对醒酒还是有一点效果的。” “好吧。”胡公公将主子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沈茴香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将碗递到萧云止嘴边。 萧云止无意识的张开嘴，碰了碰酸汤，估计是味道太酸，眉头不由皱得老高，突然抬手一挥。 “当啷——”瓷碗被他碰掉在地，摔得粉碎。 沈茴香:…… 她忍不住抚额，这男人，能不能让人省心一点呀？无好道:“没事，我再去端一碗……”一边说一边转身。 “算了，还是咱家去端吧，”胡公公忙喊住她，“外面光线不好，可别摔着了你。” “这……”沈茴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胡公公回身问。 “没，没什么，”沈茴香轻轻咬着红唇。 “那好，沈娘子，皇上就暂时交给你了，你放心，咱家一会儿就来。”胡公公转身走了。 胡公公一走，沈茴香站在那里怔怔的发呆。 “茴……茴香……”忽然，榻上之人翻了一下身，嘴里呢喃着。 她差点惊跳起来，倏地转身。榻上之人微微响起鼾声，没有什么动静了。 她拍拍胸口吁了口气，见他鞋袜没脱整个人合衣躺着，忙走过去，弯身脱下他的靴袜，见他身子歪着，于是又费力的将他身子摆正，累得她出了一身的汗。 她刚想起身退开几步，手腕却突然一紧，有人拽住了她手腕。她惊得差点惊呼出声，猛然抬头，却触及到一双炙热如火焰的眸子。 萧云止整张俊脸透出一股异样的燥红，令他本来就俊美的脸庞更加的明艳，但是他的眸光却并无焦距，显然，此时此刻的他，并无理智。他紧紧的拽着沈茴香的手腕，语无伦次的低喃道:“帮……帮我……难……难受……” 他的手指修长带着一股微凉，沈茴香浑身骨软筋酥，一颗心砰砰乱跳。定了定神，她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顿时吓得她缩回手。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她的脑子倏地跳出一个念头，那一壶酒……到底是什么酒？ 正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男子拽住她的手微医使劲，沈茴香“呀”的惊呼一声，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整个人躺在了榻上。 看着尽在咫尺的男人的脸，沈茴香吓得心口砰砰乱跳，方寸大乱，结结巴巴道:“皇……皇上，你……你不能这样子……”一边挣扎欲起。 然而，她越是挣扎，萧云止越是难以抑制自己的行为。 第149章 锁阳药酒2 看着尽在咫尺的男人的脸，沈茴香吓得心口砰砰乱跳，方寸大乱，结结巴巴道:“皇……皇上，你……你不能这样子……”一边挣扎欲起。 然而，她越是挣扎，萧云止越是难以抑制自己的行为。 “茴香……茴香……”他在她颈边软语温存，柔情蜜意令沈茴香几乎丧失了拒绝的理智。 “不……萧云止，我们……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男人嗅着她的体香，气息渐渐不稳，低声道，“茴香，我……我真的爱你！” 轰！ 沈茴香整个人呆住了。这一刹那间，她一直苦苦支撑的理智瞬间就轰然崩塌了！ 一室的旖旎！ …… 且说明珠端着热水来到厢房门口时，却看见胡公公一个人站在门口，捂住嘴偷笑。 她奇怪的问道:“公公，你一个人在这里笑什么呀？” 胡公公一见是她，忙收起了笑容，咳了咳道:“没……没什么。” 明珠失笑的摇摇头道:“我看你呀，也变得神经兮兮的了。”说完抬脚跨上石阶。 “……慢着慢着，”胡公公赶紧拦住她，皱眉道，“嘿，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莽莽撞撞就朝里面冲呀？” 明珠翻了他一个白眼，不理他。什么她做事轮到他来指手画脚了？ 胡公公见小姑娘不听他的，不由跺了跺脚，“哎哟”一声，上前拉住她。 明珠火气顿时就起来了，秀眉一扬，怒道:“胡公公，你到底在干什么？主子还在等着洗漱呢。” 胡公公斜眼睨她，冷笑道:“我说你这丫头啊，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不懂事？”明珠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一脸的懵逼。 胡公公四周望了望，压低声音道:“主子有沈娘子伺候，有你小丫头片子什么事呀？冒冒失失的。” 明珠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脑子再聪明一时也想不到那里去。她看看胡公公，又看了看那道禁闭的门，莫名其妙道:“就是沈姐姐让我端水来的呀。难道又不要水了？主子还没洗漱呢。” “要，要，当然要，你先放在这里，等会咱家端进去就是。”胡公公笑眯眯的道，一见明珠还是蒙头蒙脑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丫头，以后你和徐大人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明珠怔了怔，蓦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俏脸顿时红了。她盯着门，讶异极了，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胡公公慢悠悠的道，“咱家倒是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主子的心思只有他最明白。主子自从从陈州回宫后，几乎冷落了后宫的众多嫔妃，连顾家那个大美人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否则，奚家这座人人都想要的大庄子他会白送给那个小女人？ 明珠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你不懂！” “咱家哪里不懂了？”胡公公不服气。明明是她这个小丫头不懂好吧？ 明珠沉着脸走开了。来到拐角处，迎面碰上了徐才。 “你去哪里了？不在主子跟前伺候，到处乱跑。” 明珠语气有点冷。徐才有点懵，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低头打量她，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 徐才脸色一变:“出什么大事了？”他望了望厢房门口，见胡公公守在门口，却没有看见沈娘子，脑子一转，立即想到了某种可能，不由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忙低声问，“是不是……沈娘子她……她？” “你还好意思说？”明珠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我问你，那瓶酒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随便找来的酒你也敢拿给主子喝？徐才，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徐才被骂得一头雾水，摸了摸脑袋，半天憋出几个字，“那……那壶酒不是蛮好喝的吗？主子挺喜欢的呀……” “废话少说，”明珠伸手揪住他膀子，低声道，“你在哪里找的酒？带我去瞧瞧。” “瞧就瞧！……哎哟哟，我的小姑奶奶，你手轻点呀……” “嚎什么嚎？闭嘴！” “行行行，我闭嘴还不行吗？……你也轻点呀！” 两人不一会儿便来到地窖。明珠盯着黑黢黢的地窖门，问:“就是这里？” 徐才点点头。 明珠不说话，从墙壁上取下壁灯，走进了地窖。 因为这里是庄子，所以地窖也是特别的大，要经过一道长长的石梯，地窖里面也是有好几间宽敞的窖室。 一下到地窖，明珠一眼就看见几个大酒坛子摆放在那里。 她走过去，皱眉问:“你是在这里取的酒？哪一坛？” 徐才指了指中间那坛。 明珠没有说话，伸手打开酒坛的盖子。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溢了出来。她深深呼吸了一下，赞道:“好酒！” “那当然！”徐才哼了声道，“你以为你徐哥办事真的不牢？我可是询问了庄子里的老姜头的，是他告诉我地窖这里有酒的。” 明珠蹙起眉头，“酒的确是酒，可是我就是觉得这酒有古怪。” “什么古怪？” 明珠没说话，她紧紧盯着酒坛里的酒。酒水十分的清澈，能清晰的看见坛底。 “咦，那是什么？”明珠忽然问道。 “哪里？”徐才忙探头过去看。 “借你宝剑一用。”明珠从他腰间取下宝剑，剑尖朝下，插入酒中，直通坛底。 再提起剑时，却见剑尖上粘着一小截红棕色的物体。她不识此物，问道:“这是什么玩意？泡在酒里喝？” 徐才忽然“咦”了声，“给我看看呢。”伸手接过去，翻来覆去的看着，眸光闪烁着，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你知道这玩意？”明珠蹙眉问。 “啊，是的……”徐才回过神来，顺手将那物塞在衣袖里，掩饰的笑道，“不过就是一普通的药材，泡酒喝强身健体的。” “普通药材？”他的神色令明珠狐疑，“徐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呀？” “哪有？”徐才陪笑道，“看你，老是瞎想，我能有什么事瞒你？” “好，那你说说，这到底是什么药材？” 第150章 太后问话1 “哪有？”徐才陪笑道，“看你，老是瞎想，我能有什么事瞒你？” “好，那你说说，这到底是什么药材？” 徐才无奈，只得压低声音道:“好，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可千千万万不能说出去，就算是主子问起，也不能说。” 明珠急了，“哎呀，你就快说嘛，啰里啰嗦的真急死人了。” 徐才咳了咳道:“其实，这只是山里长的一种药材，名叫:锁阳！非常稀少，也极为珍贵。以前我在别处看见过用这种药材泡了酒，所以识得。” “锁阳？”明珠蹙眉道，“这么厉害？主子喝了大半壶就醉了？” “那个……”徐才神色有些不自然，“其实，这药的功效……功效……就如同壮阳一般……” “壮阳？壮什么阳？”明珠听得似懂非懂，她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毕竟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对男女之事实在是了解得太少了。 徐才红了脸，俯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明珠的眼珠倏地瞪大了，脸红到了脖子根，猛然回眸，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口吃道:“徐……徐才，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竟然敢拿这种……这种污秽的东西给……给主子喝？你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徐才表情尴尬，陪笑道:“那……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我怎么知道这酒里泡了这玩意？” 明珠咬牙道:“好，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主子清醒过后你怎么向他解释？还有沈姐姐，你让她……怎么办？” 徐才两手一摊:“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该怎么办？” 明珠恨恨瞪了他一眼道:“你就等着受罚吧！”说完转身便走。 “喂喂喂——”徐才忙拉住她，“你去哪里？” 明珠甩开他的手:“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你管。” “喂，你不会是去坏主子的好事吧？”徐才压低声音道。 明珠瞪了他一眼，哼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长脑子？”说完再也不理他，昂首离去。 徐才愣了愣，忙撵了上去。 凌晨。东厢房内。 沈茴香渐渐的醒了过来，她动了动，想翻一个身，却发现浑身如同被车轮碾压过一般，又酸又痛。不但如此，脑门也是嗡嗡的疼痛难忍。看来，昨晚喝醉的不仅仅只有萧云止。 她闭了闭眼睛，然后又睁开。昨晚那疯狂的一幕又清晰的浮现在她的眼前。 呆了一会儿，她撑着身子慢慢的坐起身。转头扫视着屋子，屋子里空无一人，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咬咬唇，撑着榻沿欲下床，视线无意中落在了榻上。榻上铺的是浅紫色床单。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床单上斑斑点点全是血迹。 她看得傻了眼，不由一阵苦笑。 难怪她身子那么痛，原来是受伤了……都怪那个臭男人，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慢慢下了榻，忍着疼痛将床单换了，又拿来湿锦帕简单擦拭了一下身子。看看窗外，天还没有亮，于是又躺上榻，怔怔的看着窗外发呆，直到天亮。 …… “驾——” 官道上，一队人马正在道上奔驰着。十几匹骏马簇拥着一辆蓝青色的马车。 马车里，萧云止正靠着车壁上假寐。 胡公公偷偷觑着主子的神色。 虽然主子脸上没有笑意，但是胡公公能感觉到，主子的心情是愉悦的。 的确，胡公公猜得没错，萧云止的心情岂止是愉悦，简直可以用万分惊喜来形容。 他喜的是，自己深爱的小女人原来根本就没有过男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昨晚，他发现她竟然还是处子之身时，他整个内心都弥漫着一股狂喜。 但惊喜的同时，他又感到疑点重重。既然这小女人还是处子之身，那么那个女婴就不是她所生，既然不是她生的，那么女婴又是从何而来？难道是她收养的吗？可是，这说不通呀，因为，她不仅仅是有一个女婴，而且还哺过乳，如果她没有生过孩子，哺乳一事又如何解释呢？ 太多太多的疑点他想不通。 半个时辰后，车队驶进了京城的城门。 在凌晨的宫城街道，马车车轱辘叽里咕噜的声音特别的清晰。 萧云止忽然睁开眼睛问:“胡盛，快到宫门了吧？” “是的，陛下，已经进入宫城了。” “在宫门停一下。” “是！” 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萧云止下了马车，来到城墙下。凌晨的风吹在脸上冰冷刺骨，但是萧云止浑然没有察觉到一丝的冷意。 “徐才？” “在！”徐才翻身下马奔到主子身旁。 萧云止眸光注视着远处，沉声道:“朕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是，主子请吩咐。” 萧云止沉默了半响才道:“你准备一下，下午启程去一趟北部陈州府桃花村。” 去桃花村？徐才心念一动，心里隐隐有些明白。 萧云止缓缓的道:“朕需要沈娘子完整而详细的身世。包括她的家人。这件事情，你务必要办得妥妥当当。” “遵命！” 萧云止顿了顿，正色道:“这件事对朕非常的重要，你一定要注意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讲，就是明珠那里，也暂时不要让她知晓。明白吗？” “是，奴才明白！” 萧云止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进宫吧，早朝时辰要到了。” 萧云止一夜未归清晨才回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慈宁宫太后耳朵里。 顾太后震惊极了。 “什么，皇上一夜未归，早朝前才回宫？” “是的。”李公公道。 顾太后盯着李公公，问道:“知不知道皇上昨晚去了哪里？” 李公公躬身道:“据奴才所知，皇上昨晚是出城了。” “出城？老天，深更半夜的，他出城去哪里？”顾太后惊讶极了。 李公公觑了太后一眼，小声道:“太后娘娘，当年权倾朝野的郑国公奚云，不知太后还记得？” “奚云？”顾太后眉头拧了起来，“当然知道了，怎么了？” “那，奚家有一处位于郊外二十里的庞大庄子娘娘也是知道的了？” “庄子？知道呀，听说奚家被抄家后那座庄子很多人抢……不过，这跟皇上有什么关系？”顾太后有些莫名奇妙。 第151章 太后问话2 “庄子？知道呀，听说奚家被抄家后那座庄子很多人抢……不过，这跟皇上有什么关系？”顾太后有些莫名奇妙。 李公公嘿嘿一笑:“老佛爷，昨晚皇上就是宿在那座庄子里的。” “什么？”顾太后愕然了。“宿在庄子里？他宿在哪里干什么？” “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 “你不清楚？”顾太后瞪了他一眼，“你的人难道没进去调查？” “进不去呀，太后，”李公公为难道，“庄子里守卫森严，值守的全是暗卫，起码有几十名。奴才的人根本进不去。” 顾太后身子大震，惊讶万分的看着李公公。“暗卫？那里布置那么多暗卫干什么？庄子里住了什么大不了的人物？” “这个，奴才也不甚明了……” “你是饭桶啊，什么都不明了？”太后气得掀眉，“李诚，哀家命令你，马上加派人手，务必将奚家庄子里的情况查得水落石出。” “嗻！”李公公只得愁眉苦脸的应下了。去查皇上的私事，这根本就是掉脑袋的苦差事，如果被皇上发现，他这颗脑袋说不定就咯嘣脆了。可是，如果不听太后的话，他的脑袋同样保不住呀……唉，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不行，为了保住脑袋，他一定要想一个办法。 他陪着笑道:“太后，昨儿阳光明媚，郊外风光大好。皇上会不会是看见了喜人的景色，这才打算去城外庄子游玩？” “游玩？”顾太后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就是一座庄子，又不是皇家围场，有什么好玩的？要知道，皇上是天子，不是农夫，莫不成他还要去园子里种菜养鸡？真是荒谬！” “……“胡公公咳了咳道理，“太后，您分析得很对。不过，凡事也有例外，您想想，如果奴才偷偷去调查，万一被皇上察觉了，奴才这颗脑袋掉了不打紧，可是皇上知道是太后您指使的……这，万一要是影响了太后与皇上的母子感情就不好了。太后，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太后脸色沉了下来。“既然如此，那就将胡盛叫来问问。” “太后，胡公公是皇上身边最红的红人，可是个老滑头，从他嘴巴里能问出什么吗？” 太后冷笑道:“哼，他要是敢隐瞒不说，看哀家不要了他的脑袋。” “嗻！”李公公暗喜。 李公公掐着点算着皇上还没下朝赶到乾德殿。 一听太后找他，胡公公暗叫一声不好，预感到皇上昨晚宿在宫外的事情被太后知道了，哪里敢去？只得对李公公抱拳陪笑道:“小李子，皇上马上就下朝了，我可不能走。万一皇上回来找不着我怎么办？” 李公公笑眯眯的道:“放心吧，老哥，俺去打探过了，皇上今儿和大臣们正在商议西北出兵的事，起码还有大半个时辰才下朝呢。” “可是……” “哎呀，老哥，我这次可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令来的。……太后的懿旨，你敢违抗？” “这……” “什么这呀那的？走吧！” 总算将胡公公拽到了慈宁宫。 太后一脸阴沉的注视着匍匐在地的胡公公。 胡公公跪在地板上，只觉得背心凉嗖嗖的。 “奴才叩见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万福！” “起来吧！”太后的声音倒是听不出一丝异常。 “是！” 胡公公起身垂手站在一边。 太后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道:“胡公公，皇上近日身子如何呀？” 胡公公微微躬身，道:“回太后，陛下这段时日龙体康健。” “嗯，睡眠呢，如何？前儿哀家听太医说皇上好像有点失眠，这几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胡公公听太后的语气平静，跟从前没什么不同，渐渐存了侥幸，心想，太后应该不会知道昨晚的事情吧？ 顾太后端起茶杯，轻轻泯了一口，淡淡的道:“昨晚哀家让人给皇上送过去的宵夜，皇上喝了吗？” “宵……宵夜？”胡公公愣了愣，背心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暗骂乾德殿的那帮小子，怎么不告诉他有宵夜一事？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太后，陛下……自然是喝了的。” “皇上说味道如何？” “皇上说……”胡公公偷偷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太后斜眼瞅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哦，皇上到底怎么说呀？” 胡公公咬咬牙，道:“皇上说:味道还不错……” “砰！”话音未落，顾太后猛地一巴掌拍在了几案上。 胡公公吓得身子一抖，下意识的“噗通”跪了下去。 “好你个胡盛呀，”太后指着胡公公，怒目而视，“在哀家面前你也敢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太后，奴才不敢……” “不敢？昨晚哀家明明没有送宵夜过去，你为什么要乱说？” 胡公公暗暗叫苦。“是……是奴才记错了……” “你还敢撒谎？”太后冷笑道，“哀家问你，昨晚皇上可否在宫中？” 胡公公此时猜着昨晚之事多半暴露，不敢再撒谎，只得道:“回太后，昨……昨晚皇上并不在宫中。” “没在宫里？那皇上昨夜宿在哪里。” “宿……宿在宫外的奚家庄园。” 太后冷笑道:“奚家的庄子？哀家问你，皇上好端端的去那里干什么？” 胡公公哪里敢说出沈娘子？只得随意编了个理由。 “……太后，是这样的，昨儿午时，皇上见天日尚好，于是打算去城外散散心。谁知走到半路的时候，官道上突然跑出来一只兔子。皇上于是发狠追那只兔子，孰料兔子没有追到，皇上却迷路了。直到天黑才找到奚家庄园……皇上又累又饿又困，这才打算斜一晚再走……” 太后盯着他，冷笑道:“真的是这样？” “千真万确！”胡公公陪笑道，“太后，奴才这次不敢撒谎了。” “谅你也不敢！”太后哼道，“万一让哀家发现你是在编谎话骗哀家，当心你的小命！” “奴才不敢！”胡公公腿肚子抖得厉害。心里忐忑万分，看太后这架势，莫非是知道了沈娘子住在庄子里？ 第152章 太后问话3 “奴才不敢！”胡公公腿肚子抖得厉害。心里忐忑万分，看太后这架势，莫非是知道了沈娘子住在庄子里？ 太后又慢条斯理的问道:“还有，皇上最近宠幸哪位嫔妃呀？” “这……” “怎么？这个你也不清楚？”太后挑眉。 胡公公偷偷觑了太后一眼，陪笑道:“不是，太后娘娘，是这样的，皇上最近心情不怎么好，所以……所以没有召幸嫔妃……” “什么？没有召幸嫔妃？”太后眉头蹙得老高，非常不满，“这怎么行？胡公公，皇上召幸嫔妃是关系到皇朝千秋万代的头等大事，你好歹也是敬事房副总管，连这个厉害关系也拧不清？” “是是是，太后教训得是，奴才回去后一定劝说陛下召幸后宫嫔妃，做到雨露均沾一视同仁。” “那行，前儿选秀不是选进宫几十名嫔妃吗？今晚就挑选十个容貌身段上等的送到乾德殿，让皇上自个挑选。并告诉皇上，这是哀家送给他的宵夜！” “这……”胡公公顿时傻眼了。 “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 “那还不去办？” “是……” 胡公公愁眉苦脸的正欲转身，太后又开口叫住他。 “慢着——” 胡公公赶紧回身。“太后，您老人家还有何吩咐？” 太后不理他，转头朝李公公微一额首，淡淡的道:“李顺，哀家担心胡公公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同他一同起去敬事房，将这事办妥当了再回来。” “是！”李公公应下了。 两人出了门。李公公站在台阶上，嘿嘿笑道:“走吧，老哥，去敬事房挑选十个嫔妃吧？” 胡公公脸色沉了下来，斜眼睨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确定，挑选十个？” 李公公双手一摊，叹道:“老哥，这是太后的懿旨，有什么办法？走吧？” 胡公公狠狠瞪了他一眼，昂首迈开步子大踏步走了。 晚，亥时三刻，天空忽然飘起了朦朦细雨。萧云止一脸疲惫的从御书房出来，守在门口的几名小太监拥了上前。 萧云止扫了一眼，没看见胡公公，觉得奇怪。 “小德子，胡盛去哪里了？朕今儿一整日都没看见他。” 小太监小德子一边替皇上披上雨衣一边答道:“回主子，奴才也是一整日未见胡公公了。” “哦，是吗？这个胡盛，在搞什么鬼？” 主仆几人走下石梯，走进雨中。 刚到乾德殿大门外，就看见胡公公奔了过来，“噗通”跪在主子脚下。 “陛下，奴才侍驾来迟。” 萧云止站定身子，冷冷的睨着他。 “你去哪里了？” “奴才……去敬事房了！” “敬事房？你去那里干什么？”萧云止怔了怔。胡公公虽然在敬事房挂了个副总管的名头，其实他在敬事房并没有实职，他的主要职责还是伺候皇上的饮食起居。所以，萧云止听说他去了敬事房不免感到奇怪。 “这……奴才是奉太后的命令去。” “太后？”萧云止拧起眉头。 “是的，”胡公公抬头觑了主子一眼，“主子，太后给您送了一份宵夜，您不进去看看？” “宵夜？”萧云止大感意外。其实，他早就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太后也许久没有给他送宵夜过来，今儿倒是怪了，莫非太后得了什么可口的食物？点点头，抬步迈上台阶。 刚进得殿内，一阵香风扑鼻袭来。 “臣妾叩见皇上～” 娇滴滴的女声突兀的响起，萧云止愕然的止住步，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赫然发现大殿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齐刷刷的站着十名打扮得花姿招展的美女，美女一个个生得如花似玉婀娜多姿。 萧云止呆了呆。 “你们这是……是谁让你们来的？” 旁边的李公公屁颠屁颠上前，陪笑道:“陛下，这些嫔妃都是太后娘娘让给送过来的……太后说了，这是宵夜，让皇上慢慢享用！” “什么？宵夜？”萧云止愕然了，剑眉拧了起来，脸色非常的难看，他指着那一排美女，声音冰冷。 “你们全部都回去吧！” 美女们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甘心走。 进宫都好几个月了，这还是唯一的一次得到皇上宠幸的机会，当然谁也不想放弃。 其中一名少女胆子比较大，娇滴滴的道:“皇上，臣妾是奉太后的命令来伺候皇上的，皇上……” “朕说了，全部滚回去，都没听懂？”萧云止厉声道，脸色铁青。 那名嫔妃吓得身子一缩，再不敢开口，只得怯怯的退出了大殿。她一走，剩下的嫔妃也只好跟在她身后退了出去。 李公公傻眼了，眼睁睁的看着嫔妃们走得一个不剩，他咳了咳，小声的提醒皇上。 “陛下，这些嫔妃……可全是奉太后的命令……” “你也滚！”萧云止俊脸罩上一层寒霜。 李公公肥肥的身躯抖了几抖，不敢再开口，只得灰溜溜的退出大殿。 大殿安静了下来，萧云止面无表情的走进内殿。 胡公公赶紧跟了上去，一边觑着主子脸色，一边小声道:“主子，后宫的嫔妃的确是应该召幸了，否则，别说是太后，就是大臣们也会不安啊……” 萧云止猛然顿住步子。 胡公公吓得赶紧止步，心里忐忑极了，生怕主子责骂。 等了半响，却听得主子道:“胡盛，徐才出京了吧？” 胡公公愣了愣，忙道:“回圣上，徐大人应该是午膳后出宫的。” 萧云止点点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应该过几日就会回来吧？” “主子，这就要看徐才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如果事情办得顺利，明儿晚上就能回宫。如果事情不顺利，三五日，七八日，也是可能的。” 萧云止“嗯”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 胡公公忍不住咳了咳，提醒道:“陛下，今儿……已经是初五了。” “初五？”萧云止身子微微一震。 “是的，下个月的初三，侯府的顾家大小姐就要……进宫了！” 萧云止身子僵住了，猛地转身盯着胡公公。 第153章 离奇身世1 “初五？”萧云止身子微微一震。 “是的，下个月的初三，侯府的顾家大小姐就要……进宫了！” 萧云止身子僵住了，猛地转身盯着胡公公。 皇上的眼神有点吓人，胡公公不敢接触皇上的眸光。 过了好一会儿，萧云止才低声道:“胡盛，如果让沈娘子进宫，这样……可行吗？” 胡公公抬眸看了皇上一眼，叹道:“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道当量不当讲？” “说！” 胡公公斟酌了一下用词，方道:“陛下，沈娘子能不能进宫，这就要看陛下给予她什么身份了。” “此话怎讲？” “陛下，如果沈娘子进宫只是一名普通的嫔妃，或者嫔妃都算不上，只是一名才人答应，那她进宫应该不会有什么阻力，太后娘娘估计问都不会问她的来历，但是如果陛下想封沈娘子为贵妃，或者比贵妃更高一级……皇后，那……陛下，奴才想说的是，那样的话，阻力会非常非常的大，大到您难以想象。不仅仅是太后会阻止，估计朝臣那里也通不过。” 萧云止没有说话。 胡公公小声道:“陛下，奴才明白陛下的心思，如果陛下真的想让沈娘子进宫，奴才倒是有一个折中的主意。” 萧云止喜道:“什么主意？快说！” 胡公公道:“陛下可以先让沈娘子进宫，随便封一个美人才人什么的，然后再慢慢的来，循序渐进……最后果真封了后，到时候已经生米做成熟饭，太后挑不出什么刺，朝臣也早已习惯了，那时候阻力会小得多。” 萧云止怔怔的看着他，自言自语的低语。 “封她做才人美人？这可是嫔妃中等级最低的啊。”他摇摇头，苦笑道，“就算她愿意进宫，朕也忍心让她……何况，她还不一定愿意进宫呢。” 胡公公一愣:“陛下，奴才瞅着沈娘子人挺好的，对陛下也好，她不会不愿意吧？” 萧云止苦笑一下，摇摇头道:“你不明白。罢了，此事朕自有主意。先打水来朕洗漱吧。” “是！” 然而，萧云止躺在龙床上，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将忧心的那件事情琢磨了大半宿才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五日后，徐才回来了。 他面色憔悴，风尘仆仆。 萧云止惊喜万分，将他召进书房密谈。 “主子，奴才这几日走遍了桃花村周边一带，包括沈娘子的娘家，奴才也去了。” “怎样？”萧云止的心忍不住跳了起来。 徐才道:“主子，这次奴才在乡下暗中调查，发现了两个秘密。第一:沈娘子不是沈家亲生的女儿，沈娘子的父亲也不是什么郎中，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人。第二:沈娘子的确是从小到孟家作童养媳的，但是她男人体弱多病，她二人……好像并没有圆房。村里人怀疑那孩子根本不是沈娘子生的，而是她捡来的。” 萧云止脸色沉了下来。“你详细说说第一条，她怎么不是沈家的亲女儿了？” 萧云止既然知道沈茴香不是处子之身，那么女婴自然就是收养的，这并不奇怪，所以，他感兴趣的是第一条。 “是，主子，奴才去桃花村后，最先就是去旁边的沈家村调查的。沈娘子家本来有七口人，后来爷奶死了，就剩下五口人，爹娘，两个兄长，人口倒是简单。沈娘子的父亲并不是郎中，他当过两年村长，两个儿子是做木匠生意的，家境不算差，没理由会将女儿送去当童养媳。送女儿当童养媳的原因是，沈母并不喜欢这个女儿。” “那是为何？”萧云止忍不住问。那么聪明明秀的女孩，很难让人相信有人会不喜欢她。 “那是因为沈娘子不是父母亲生的，是沈家大儿子上山砍柴的时候在山上捡的。” “捡的？”萧云止失声了。 “是的。当时沈娘子深受重伤，浑身都是血，呼吸非常的微弱。沈家大儿子心软了，将她捡回家。那女孩命大，本来沈家人以为救不活她，谁知，那女孩却慢慢的苏醒了，身体也渐渐的恢复了。可能是脑子受了伤的缘故，她失去了以前所有的记忆，记不起自己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 萧云止听得入了神，下意识的问道:“后来呢？” “本来，沈家没有女孩，捡回来一个女孩还是多高兴的，还给她起名字叫茴香。说来也怪，自从那女孩来到沈家后，接二连三的怪事出现了。首先是沈家的当家人沈娘子的爷，身体健康的一个人，口渴喝了一口水，竟然就被呛着了，一口气上不来，一命呜呜了。” 萧云止一震:“死了？” “是的，主子，更怪的事还在后面。沈家爷死后第三日，沈家正出殡，一行人抬着棺椁上山头的时候，意外又发生了。在爬一段坡的时候，棺椁绳子突然断了，沉重的棺椁滚下坡，正好砸在沈娘子的奶奶身上。沈家婆当场便死了。” 萧云止听得瞪大了眼睛，奇道:“天下竟然有这种事情发生？不过，这只能算是巧合吧？” “谁说不是？可是沈家人不这样想。他们认为是沈娘子的命太硬的缘故，是她克死了沈家的爷和奶。特别是沈母，最相信这个。她担心自己的丈夫和两个儿子也会遭遇不测，所以坚决不同意沈娘子再留在沈家，执意要将她送走。沈父不忍心，毕竟这么小又这么可爱的女孩，又失去了记忆，能将她送去哪里呢？幸好沈父心善，为沈娘子找了一家老实本分的人家。于是，沈娘子在沈家只呆了一个月，就被送到隔壁村桃花村做了孟家的童养媳。” 萧云止半响做声不得，他倒是没想到那个小女人的身世会那么凄凉。然而，还是有地方不对劲，沈父既然只是一名乡下人，那么他必然是不识字的，所以绝不会教女儿识字，更不可能教女儿学医术。那么，是谁教沈娘子识字的？又是谁教她医术的？ 难道，她还有其他无人知晓的奇遇？ 第154章 离奇身世2 难道，她还有其他无人知晓的奇遇？ “那沈娘子为何会身受重伤倒在深山？有线索吗？”萧云止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徐才摇摇头:“线索很少，唯一知道的就是当时沈娘子身上穿戴齐整，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不像是本地的人。” “富贵人家？”萧云止心念一动，脑子隐隐浮起一个念头，但是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清楚了。 “是的，主子。听说发现那女孩时，她身上穿的是绸子做成的衣衫，颈上还戴着一副纯金的项圈……” “纯金的项圈？”萧云止浑身一震，“那项圈可还能找到？” 徐才摇摇头:“找不到了，前年沈家二儿子娶媳妇的时候，沈家缺钱，于是沈家大儿子去陈州的时候将那副项圈当了……” “当了？当在当铺里了吗？”萧云止急忙问。他隐隐觉得，如果循着项圈这条线追查下去，沈茴香的身世肯定很快就会明朗的。 “是的，就是当铺。主子，奴才当时和您的想法一样，认为项圈是一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于是连夜赶去陈州，总算找到了那家当铺……” “怎么样？找到项圈了吗？”萧云止急切的问。 徐才摇摇头道:“没有，那家当铺的掌柜说，几个月前陈州闹瘟疫的时候，城里乱成一团，当铺遭了劫，项圈早就遗失不见了。” “……”萧云止大失所望，一时做声不得。 “主子别急，”徐才忙安慰道，“虽然那项圈没找到，但是那家当铺掌柜却记得那项圈的样子。他说，那副项圈是一副属相项圈，纯金铸成，正面是一只金猪，反面刻着‘平安喜乐’四个篆字，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宁’字。看来，这项圈应该是一个生肖项圈，说明沈娘子的生肖是属猪的。那个‘宁’字，应该是沈娘子的小名。” “属猪的？”萧云止凝眉注视着他。 “是的，主子，奴才认为，有这些线索要找人也容易多了。那么小的女孩在山里受伤昏迷，很有可能拐子将女孩拐出来的，这说明她的家离桃花村不会太远，很有可能就在陈州城里。奴才本来打算再陈州在待几日，将此事彻底的调查一下，又恐主子在宫里焦急等待消息，所以才决定先回来禀报主子，然后再去陈州。” “对，你做得很正确。”萧云止慢慢的踱着步子，沉思良久，方才沉声道，“不必单单拘于陈州，陈州旁边的几个州，都要扩大调查，争取不要遗漏任何一处。明白了吗？” “明白了，主子！” “好吧，你这几日也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后日再启程去陈州吧。” “是，主子！” 徐才退下后，萧云止一个人在书房静静的坐着，脑子里盘旋着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仿佛隐隐有一条主线若隐若现的牵引着他一般。他冥思苦想，仍不得其便，只想得头晕脑胀才起身才回到寝宫。 且不说萧云止偷偷的查寻沈茴香的身世，只说在茴香小筑，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这段日子，沈茴香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神态自若的与奚总管一起商量买药材树苗的事情。 奚总管的女儿奚梦雪病已经好了，恢复得令人吃惊。奚总管于是又回到前院办事。 自从女儿病好以后，奚总管整个人开朗了许多，办事也特别卖力，次日就进京城买回来许多的树苗。 当晚，沈茴香进了一趟空间，取出了许多的超级种苗，混在奚总管买的种苗里。奚总管自然一点也没察觉。 第二日，奚总管就带着庄子里的人来到地里，将种苗一一种下。 树苗总算种下，沈茴香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充满希望的算着种苗成熟的大概时间，以及后续需要购买的材料，日子渐渐的忙碌起来。 奚总管见她忙不过来，道:“小娘子，如果需要使唤人，尽管吩咐，反正梦雪病已经好了，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沈茴香道:“现在还不怎么忙，估计到收获的时候会更忙，到时候再说。其实，我现在最缺的不是别的，只是一个会算账会拨算盘会记账的人。唉，你们这里算账都用算盘，这个我不会用，有点伤脑筋。” “算盘？”奚总管心里一动，忙道，“小娘子，这可是真巧了，梦雪那丫头会算数拨算盘。” “是吗？”沈茴香多少有些意外。 “是的，”奚总管笑道，“奴才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跟谁偷偷学会的。小娘子不信可以让她来试试。” “那好，你去将她喊来，我当面试试她的算数水平。庄子里记账必须要会算数才行。” “行，那奴才马上就去将她喊来？”奚总管兴匆匆的转身就走。 “那倒是不急，明儿再来也行。”沈茴香喊住他。 “那好，明儿奴才就让她来侍候小娘子。” 第二日一大清早，明珠刚伺候完主子用完早膳，奚总管果然就带着奚梦雪奚梦琴姐妹来了。 此时的奚梦雪病已经完全好了，白皙的脸透着红晕，窈窕的身段穿了一身简单的绿衫子，长长而乌黑的秀发束在脑后，垂在腰下，更衬得她肌肤如雪明眸皓齿。 沈茴香这是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的面貌。那天在那间阴暗的屋子里，光线差，奚梦雪又身染重病，脸色自然憔悴不堪，整个人瘦得完全脱了型，就算沈茴香能看见她的脸，只怕五官也是扭曲了的。 “哟，这小姑娘还生得一副好相貌。”沈茴香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由衷的赞道。 奚梦雪脸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指绞着袖子。 奚总管谦逊道:“小娘子可甭夸她，不过是奴才，哪里有什么好相貌？” 沈茴香失笑的摇摇头，招手叫过奚梦雪，温声问道:“病已经全好了吧？” “嗯，全好了。”奚梦雪细声细气道。 沈茴香点点头笑道:“我听你爹爹说你不但会算数还会拨算盘？” 奚梦雪轻轻点了点头。 “除了算数你还会什么？会识字吗？” 奚梦雪犹豫了一下，看了父亲一眼，轻声道:“能认一些简单的字。” 第155章 姐妹恩怨1 奚梦雪犹豫了一下，看了父亲一眼，轻声道:“能认一些简单的字。” 沈茴香从桌子上取过一张纸，纸上写的全是药材的名字。 “照着这个念一念，看这些字都认识多少。” “是！” 奚梦雪接过那张纸，低头看着，迟疑了一下，才小声的念道:“丁香、川穹、玉竹、艾叶、甘草、龙葵、白芷、白薇、半夏……”几十种药材名称，她竟是一字不漏的念了出来。 “哟，能识这么多字，真的很不错了。”沈茴香又惊又喜，一边拿过一盘算盘递给她。“现在，我写几个算式给你，你试试用算盘算数，我想看看你算账的能力。可以吗？” 奚梦雪“嗯”了一声，接过算盘。 沈茴香想了想，随口说出一个数字。 “三百二乘以四十八。” 奚梦雪神色沉着，低头拨弄算盘，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后，奚梦雪抬头道:“小娘子，奴婢算出来了，是一万五千三百六！” 沈茴香点点头，又出了几道题，奚梦雪都是很快就算出来了，算得又快又准。 沈茴香满意极了，目露赞许:“我看你脑子挺灵活的，拨算盘动作也很娴熟，看样子倒像是经常为之？真是怪了。这样吧，我现在缺乏这方面的人才，既然你能写会算，那就待在我身边吧，做我的机要秘书。” 奚梦雪抬起头，迟疑的问道:“小娘子，什么是机……机要秘书？” “机要秘书就是……”沈茴香忍不住好笑，“其实就是贴身丫头的意思，但是与普通的丫头又有点不一样，你不需要负责我的饮食起居，那些事情有梦琴和明珠就行了，你的工作主要是负责记录庄子里药材树苗的情况，包括种植收成的数量，还有以后卖出去后的款项进账……等等这方面的工作。这些，你能胜任吗？” 奚梦雪心口砰砰乱跳，她怔怔的听着，凝视着沈茴香的眼睛，喃喃道:“小……小娘子，您……您信得过我？” “当然信得过呀，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要用你，自然是信得过你的。” 旁边的奚总管激动万分，女儿还没回答，他就赶紧道:“多谢小娘子的信任，放心吧，小娘子，梦雪这孩子，聪明，心思细腻，她一定会将这个机……机要秘书一职做得妥妥当当的。” “那好，就这样吧，以后跟在我身边。别的我没有要求，只要两条，少说话，多做事，你能做到吗？” 奚梦雪白皙的脸激动得有些泛红，点点头:“能，请小娘子放心，梦雪一定会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的。” 沈茴香满意的笑了。“那好，今儿没什么事情，你先下去收拾收拾自己的屋子吧。” “是！” 父女三人出了厅堂。奚总管简单的嘱咐女儿几句，就离开了厅堂。 父亲一走，奚梦琴看着妹妹，脸色冷了下来，语气嘲讽道:“呵呵，妹妹真能耐呀，一来就被小娘子看上了，姐姐真心的恭喜妹妹。” 奚梦雪看了看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一眼，脸色没有波动，语气也很平淡，除了眸子出奇的冷。 “多谢姐姐。以后咱们姐妹同在小娘子跟前伺候，还望互相提携才是。” “呵呵，妹妹言重了，如今小娘子如此看中妹妹，姐姐可不敢提携你。” 奚梦雪好不诧异。“姐姐这话我就不懂了，姐姐明明比我先在小娘子跟前伺候，怎么能说小娘子是看重妹妹我？妹妹能被小娘子看重，其实无他，只不过是因为妹妹我正好是小娘子需要的那种人。” “好一张利口，”奚梦琴冷笑道，“自从妹妹生病后，姐姐整日替你担心，还求着爹爹去找郎中。你以为你的病无缘无故的就好了？还不是我去求着小娘子，让她开恩替你看病的，否则……” “否则妹妹我早就一命归西了，对吧？”奚梦雪接过话头。“这么说的话，我的确得衷心的感谢你——我的好姐姐！” 奚梦琴怔了怔，刚想说话，奚梦雪伸手止住她，冷笑道:“罢了，我的好姐姐，你无需解释，至于你是不是真心需要我好，你我心知肚明。” 奚梦琴忍不住道:“你这人……真没良心，我不是真心为你，难道是虚情假意？” “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你自己心里明白！”奚梦雪唇边露出冷笑。 奚梦琴心里咯噔一下，强笑道:“三妹，你这是何意，姐姐不明白？” “不明白？那好，请问姐姐，妹妹是如何染病的？” “这……”奚梦琴愣了愣，“这谁不知道呀？妹妹自从三月前掉进了池子里后，就染了风寒，所以……” “姐姐记得真清楚。是的，妹妹的确是掉进池子后染病的，可是，是谁将妹妹推下池子的呢？” 奚梦琴身子一僵，脸上有些苍白。 “妹妹说笑了吧？妹妹不是……自己不小心跌下池子的吗？” “自己跌下去的？”奚梦雪嘴角露出一丝讥讽，“谁说我是自己掉下去的？我说过吗？我什么也没有说，不过你们强加在我头上的。”她顿住话头，斜眼看着奚梦琴，神情诡异，“我的好姐姐，我告诉你吧，那日，我一个人在池子边散步的时候，突然，背后有人伸手猛地推了我一把，我尖叫一声，掉进了池子。我拼命的挣扎，我在水里扑腾着水花。我以为我必死无疑。这时候，我恍惚看见假山边隐隐藏着一个人，那个人在偷窥我，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是我敢肯定，她就是刚才推我下池子的那个人。我恨急了，我不甘心，因为我自认为我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为什么有人会害我？” 话说到这里，奚梦琴的脸色更加苍白，结结巴巴道:“那……那你看清楚那个人是谁了吗？” “没有，我没有看见她的脸……” 奚梦琴顿时松了口气。“说不定那里根本没有人，只是你的错觉呢？” “是的，”奚梦雪讥笑道，“本来，我也以为是我的错觉，偏偏那时候我脑子异常的清醒，眼睛也比平时更加的敏锐，而且，关键是，我看见那人穿着一双青色样式特别的绣花鞋……” 第156章 姐妹恩怨2 奚梦琴顿时松了口气。“说不定那里根本没有人，只是你的错觉呢？” “是的，”奚梦雪讥笑道，“本来，我也以为是我的错觉，偏偏那时候我脑子异常的清醒，眼睛也比平时更加的敏锐，而且，关键是，我看见那人穿着一双青色样式特别的绣花鞋……” 奚梦琴一动不动的站着，盯着她，语气艰涩：“你……你真看清了？” 奚梦雪斜眼倪她，冷笑道：“对，看得清清楚楚，我记得，我亲爱的姐姐不是有一双那样的鞋吗？” 奚梦琴血色骤然汇集到脸上。 “你……你怀疑是我？” “事情已经明摆着了，还用怀疑吗？”奚梦雪盯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眼神冰凉。 奚梦琴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辩驳两句，在她的眼神下竟然无所遁形。她张了张嘴，回想起过往种种，咬咬牙，突然发狠道：“对，就是我，是我推你下去的，你能怎么样？谁让你自作聪明抢去了爹爹本来对我的爱？” 奚梦雪盯着她，“嗤”的一声冷笑：“啧啧，瞧瞧吧，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终于还是承认了！” “承认了又怎么样？”奚梦琴轻蔑的一笑，“那你去告诉爹爹呀，看他信不信你的话？就算爹爹信你的话，现在，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奚梦琴咬牙怒目而视。“我不信！爹爹再宠你，可是我才是奚家的嫡女，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庶女。” 奚梦雪耸耸肩，眼神嘲弄的看着她。 “姐姐呀，妹妹真是笑你看不清形势。如果是十年前，对。你这个嫡女身份是要强过妹妹，可是现在呢？爹爹也好，你我也好，包括整个奚家的人，大家不过都是奴婢，身份上有什么区别呢？你还整日做着做奚家大小姐的白日梦。真是可笑！” 奚梦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紧紧咬着唇：“我……我不信奚家就这样倒了……” 奚梦雪“嘘”了声，道：“姐姐小声点哦，当心隔墙有耳。奚家的确不可能就这样倒了，不过，能使奚家起死回生的大功臣不是别人，正式妹妹我。你以为爹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将我推到小娘子面前，你以为他真的只是想让我去伺候小娘子？啧啧，姐姐啊，你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你就没动脑筋想想，爹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将我推给小娘子？” “为……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其一，我比你聪明；其二，我比你生得美貌！”她瞅了一眼奚梦琴苍白的脸色，“聪明，我就可以取得小娘子的信任。至于美貌呢？我就可以吸引……男人的目光！我亲爱的姐姐，你不会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吧？” 奚梦琴的脸色泛起红晕，半响才吐出一句话：“我……我怎么知道是谁？” 奚梦雪微微一笑：“姐姐要装傻妹妹也没办法罗。不过我听说自从小娘子来这里的第二日，姐姐就向爹爹自告奋勇的要求来伺候小娘子。姐姐不是打的就是那种主意吗？不但如此，为了在小娘子面前展示你的心地善良，你又请求小娘子来给我诊病...…在这里，妹妹要真心的感谢姐姐。不过，姐姐的愿望落了空，却不是妹妹我造成的。人算不如天算，谁让小娘子的医术那么好，让妹妹这个必死的人竟然被救活了呢？我想，姐姐恐怕直到现在，还在为这件事懊悔万分吧？” 奚梦琴脸色忽红忽白，难堪至极。 奚梦雪瞟了她一眼，不再理睬她，转过身慢悠悠的走了。 奚梦琴盯着她的背影，恨不得扑上去撕碎她。 从小到大，虽然她是嫡女，但是因为这个贱人比她嘴甜，比她更会讨爹爹的欢心，所以爹爹更喜欢她。每每恨得她暗暗咬牙，本来以为她不过就是一名庶女，再能耐能怎么样呢？万没料到，几年前，家族一夜之间崩塌了，奚家所有人都沦为了奴才。 那女人本来就是低贱的庶女，沦为奴才倒也没多大的区别，可是她不一样，她是高贵的嫡女，却也沦为奴才，这怎能不让她伤心？失去嫡女的身份就够令人心碎的了，偏偏爹爹还要偏心眼的喜欢那个贱人，这让她怎么甘心？ 所以，她才在嫉恨之下，伸手推了那女人一把……没想到那女人命长，被人救了起来。本来，那女人救起来后就染了重病，看上去也活不了几日了。她为了在小娘子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这才恳求小娘子去医治自己的妹妹……可是，万万没想到，那个贱人竟然被救活了！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她自己的脚。 她盯着那个贱人的背影，恨得牙根痒。看她那副得意洋洋的贱样，她以为只要跟了小娘子，就有机会接近皇上了？呸，做梦！只要有她奚梦琴在，这贱人就甭想过好日子。 且不说姐妹俩暗中较劲，只说沈茴香自从药材苗种下后，于是便安心的等待着树苗长大。但是毕竟心里牵挂，特别是那几颗空间里取出来的树种，到底会长成什么样子，她心里也没底。 翠花母子与福宝大黄也已经回了京城。翠花母子自然是回顾府，福宝和大黄还是回到袁宅。袁宅里还有地，总不能让它荒废着。好在福宝已经十一岁，身子壮实了许多，何况有大黄那样一条狗跟着他，沈茴香倒不怎么担心他的安全。 她自己除了一日三餐，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整天闲得发慌，一天里倒要跑七八次地里。 明珠道:“沈姐姐，树苗才种下去，哪里这么快就长起来？起码也得等到一个月后再去看不迟呀。” 沈茴香笑道:“我知道呀，我就是心急。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拔苗助长。嘿嘿！” “小娘子，拔苗助长是什么意思？”奚梦雪插话道。 沈茴香笑道:“哦，这是一个寓言故事。说的是古时候有一个人在田里种下秧苗后，总是嫌弃它长得慢，于是有一天，他亲自下田，将所有的秧苗拔高了一截，并美其名曰:帮助它成长……” 第157章 月下闲情1 “噗——”明珠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起来。“沈姐姐，我不信，这肯定是你编的，这世上哪有这么笨的人？哈哈，笑死我了，哈哈！” 奚梦雪也忍俊不禁。 沈茴香也有些好笑:“这只是一则寓言，怎么可能真有这样的人呀？它只是借这个故事告诫了人们一个道理，做事不要急于求成，否则就会适得其反。” 奚梦雪凝视着沈茴香的脸，脸上显出钦佩的神色。 “小娘子，您真行，想出这么多的道理。” 沈茴香“扑哧”一笑道:“哎哟，我哪里有那样厉害？这道理可不是我想出来，是古书上传下来的。” 明珠道:“沈姐姐，古书上一定有许多有趣的故事吧？” “那是当然！” “那你再讲几个给我们听呗？”明珠央求道。 “这个可以有，”沈茴香笑道，“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权当听故事解闷。” “正是这个意思……”明珠拍手笑着，刚想说什么，门外忽然闪身而进一名暗卫，靠近明珠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明珠喜道:“真的？” 暗卫点点头。 “那好，你先下去吧。” 暗卫退下后，明珠面带喜色。“沈姐姐，故事留着以后再讲，今儿下午没工夫讲了。” “咋了？” 明珠嘻嘻一笑:“主子今晚要来用晚膳，咱们不得准备晚膳么？” 沈茴香怔了怔，脸色沉了下来。 “他……他来干什么？” “这……”明珠偷偷觑了她一眼，咳了咳，道，“主子估计是来散心的吧？” “散心？”沈茴香盯着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出了屋子。 “喂，沈姐姐，地里的新鲜蔬菜不是熟了么？咱们可以去摘一些呀，主子喜欢吃新鲜菜……”明珠追了出去。 奚梦雪慢慢走到门口，出神的凝视着那对远去的背影。 他，今晚要来吗？ “啧啧！”奚梦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讥笑道。“别望了，望也没有用，到时候，像我们这种奴婢根本没资格去伺候。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奚梦雪缓缓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奇异，出乎奚梦琴所料的是，这次奚梦雪并没有和她斗嘴，而是转身离开了。 傍晚时分，萧云止果然来了。沈茴香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招待他。 沈茴香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只是简单做了一个四荤一素，虽然花色简单，但是菜的味道一点都不差。 萧云止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还是你做的菜好吃。我觉得，宫里的御膳房里的大厨连一个手指头也赶不上你。自从吃了你做的菜，我对宫里的饮食都没啥胃口了。你说怎么办？” “啊？”沈茴香正在走神，一时不明其意，瞪着他，怔怔的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难不成让我进宫做厨子。” 萧云止愣了愣，忍不住好笑道:“这个主意倒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沈茴香眼珠子瞪时瞪圆了。“不会吧，真让我去做御厨？” 萧云止抬眸看她，见她白皙的瓜子脸一双杏眼又圆又大，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桃腮粉红嫩白……不由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只做我一个人的厨师，专门做给我一个人吃。” 沈茴香怔了怔，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她不着痕迹的抽出手，道:“你倒是会想好事。我又不是厨子，偶尔下厨是兴趣使然，要是让我天天下厨，我可就要烦死了。” 萧云止忍不住失笑道:“傻瓜，我怎么会忍心让你天天下厨？不过是逗你呢，你倒是认真了。”说完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 沈茴香脸有些红了，咬咬唇，想说几句什么，蠕动了一下嘴唇，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萧云止凝视着她红晕的脸，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一事，状似无意的问道:“茴香，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多少岁？”沈茴香有些奇怪，这个男人，貌似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年龄。“还有几个月就十九了。” “嗯，对了，茴香，你小时候的事情你到底还记得多少？” “小时候？”沈茴香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生警惕。这男人突然问起这话，是何用意？“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失去了记忆，小时候的事情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一丁点也记不起了？” 沈茴香依缓缓的摇摇头。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心里有些忐忑，心想，难道这男人察觉出什么了？ 见她脸色变得沉重，萧云止忙道:“没什么，忘记了就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对了，这段日子由于宫里太忙我没有过来，庄子里的事情还忙得过来吧？”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笑道:“就算忙不过来，你来了也帮不了我。难道皇上要下地帮我种地不成？” “这……”萧云止捏了捏下巴，斜眼瞅她，神情似笑非笑，“如果能和你一起挑选耕织，我倒是挺乐意的。” “你乐意，我还不乐意了。”沈茴香正色道。 “这是为何？”萧云止好不奇怪了。 沈茴香抿嘴笑道:“这还不好理解？你仔细想想，如果你真的很我住在园子里，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只怕有许多的人找我为难，要我的脑袋。堂堂大齐的皇帝，不坐朝堂，不治理国家，却跑来种地，这成何体统？” “这……”萧云止也忍不住嘴角上扬，柔柔的凝视她，低叹道，“所以啊，咱们才要想一个万全之策。茴香，你放心，我必定不会让你委委屈屈无名无分的跟我。等我这一阵子忙过了，我就会……” “皇上，”沈茴香打断他的话，低声道，“茴香觉得，现在这样就蛮好的，你有国事需要忙碌，我也有我的事业，我们就维持……朋友关系不好吗？” “朋友……关系？”萧云止的脸色僵住了。 “是的！”沈茴香看了他一眼，“有几句话我还想告诉皇上，以后，皇上还是不要经常来庄子为好。” “为何？”萧云止眉心蹙了起来。 第158章 月下闲情2 “是的！”沈茴香看了他一眼，“有几句话我还想告诉皇上，以后，皇上还是不要经常来庄子为好。” “为何？”萧云止眉心蹙了起来。 沈茴香避开他的目光，道:“皇上，毕竟我们身份不同，外面人多眼杂，闲言碎语也多，于皇上于我，说出去名声都不大好听。” “名声？”萧云止怔了怔，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茴香，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担心名声这件事了。那晚……” “皇上！”沈茴香打断他的话，抽回手，“那晚，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皇上还是忘了的好。” “忘了？”萧云止怔怔的看着她，低声道，“如果能忘就好了，偏偏又……茴香，其实我……” “……对了，皇上的茶好像喝完了，皇上请稍等片刻，我进去另外取一壶。”沈茴香说完起身离开了院子，只留下萧云止一个人神色惆怅的凝视着她的背影。 沈茴香来到偏房，吁了一口气，呆呆的出了一会神，叹了一口气，转身打算取水壶，却没有找到。 正在这时，奚梦雪执壶走了出来，手里正提着水壶。“小娘子在找水壶吗？奴婢刚才拿去重新沏了一壶。” 沈茴香点点头道:“是用什么沏的？” “奴婢没有找到干花，可能是用完了，于是就用几案下面现成的茶叶沏了。小娘子尝尝看可以吗？” 沈茴香道:“如果是我喝还没什么，我不挑剔茶叶的，可是外面那位不行，可挑了，味道不好不喝的。”随即倒了一小杯，泯了一口，蹙眉道，“这是什么茶？味道挺特别的，我也没有喝过这种，是在几案下找的吗？” “是的，”奚梦雪道，“小娘子，这种茶叫普安茶，混在一堆茶里，奴婢也是随便取的。想着以前听爹爹说过，京城里的贵族们喜欢喝普安茶，于是就选了这种。小娘子觉得味如何？” “原来如此，”沈茴香点点头道，“味倒是还行，只是稍稍淡了点。” 奚梦雪道:“其实这种茶味并不淡，如果只喝第二开，那味可大了。不过奴婢想着，主子……也许不喜欢饮味太大的，所以就多沏了五开。奴婢这是自作主张了，小娘子请别怪。” “五开？老天，怎么沏这么多次？难怪这茶味道忒淡。这样沏茶连茶味都快没了。”沈茴香惊讶的眨眨眼睛。 奚梦雪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小娘子如果不喜欢，那奴婢去重新沏一壶？” “罢了罢了，”沈茴香摇摇头，“既然已经沏好了，淡就淡点吧。你不知道，那位主本来口味是偏淡的，只是近段日子喝了我沏的花茶，口味才渐渐变得浓了些。不过，既然干花用完了，一时之间去哪里找？前儿晒的还没有干呢，也只好将就了。”说完执壶转身离去。 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奚梦雪脸色沉了下来。她慢慢来到门口，大门虚掩着，她偷偷的望出去，遥遥可见远处坡上的亭子里，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背对着她坐在亭子里。 她的眸光牢牢的锁住那道修长的背影，紧紧的咬着唇，咬出一道深深的红痕，眸子里射出奇特的光芒。 亭子里。萧云止泯了一口茶，茶水入口淡淡的。 “咦？”他放下茶杯，神色古怪。 “怎么了？”沈茴香问道，“有什么不对？” 萧云止没有说话，又重新泯了一口，仔细的品味。然后抬眸看她，眼神非常的奇异。 “茴香，这茶，不是你沏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沈茴香的错觉，他总觉得他的声音隐隐颤抖。 她暗暗惊讶，不动声色道:“的确不是我沏的，是一名丫头沏的。怎样，味道还不错吧？” 萧云止凝视着她，眸光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丫头？哪个丫头？”他追问。 “额，就是奚总管的女儿，名叫梦雪的，对了，就是前儿病得很重的那位。这几日她身子好了，因她会算数，所以我让她来我跟前做事。” “奚总管的……女儿？”他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问。 “是的，”沈茴香蹙眉道。“怎么了？是不是茶的味不对？” 萧云止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他凝视着不远处，目光缥缈而幽远。 沈茴香咳了咳，试探着问:“皇上，你怎么了？” 萧云止回过神来，脸色已经恢复平静。“没什么，不过是我的错觉而已。”或许是为了消除沈茴香的疑虑，于是又笑道:“我不但知道这是用普安茶沏的，而且我还知道这壶茶水一共沏了五开。” 沈茴香不由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哇塞，厉害厉害，那你还品出了别的什么没有？” 萧云止抬眸凝视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过了一会才道:“这种普安茶并不是京城里平常里卖的那种普安茶，这种普安茶……起码有三年以上的历史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它应该出自普安州种茶世家姜氏。” 沈茴香听得怔住了，心念一转，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对这种茶好像非常熟悉？以前经常饮？” 萧云止落下眸光，看了她一眼，神色极为复杂，低声道:“是的，一年前，我几乎每日都要饮这种茶。自从……起码有大半年我没有饮过这种茶了，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饮到。更难得的是，一名小丫头竟然会沏这种茶。” 沈茴香愣了愣，随即笑道:“难怪你对这种茶这么熟悉，连沏了几开都能吃出来。” 萧云止看着她，眸光闪烁。“你可别小看这普安茶，虽然它不是贡茶，也不是最昂贵的那种，但是这种茶要想沏出最佳的口味却并不容易。所以，这种茶价格虽然不贵，饮的人却并不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茴香困惑的摇摇头。“这个我真不清楚，愿闻其详。” 萧云止道:“普安茶其实是所有茶中最麻烦的一种茶，因为它需得连泡五开，才能将它茶叶的本味泡出来，如果只泡三开四开，这茶喝着就挺苦，不但苦，还涩，非常难喝，所以要想饮这种茶，必须要泡五开，而且水不能太烫也不能太温，要掌握好方才能得了本味。” 第159章 主仆夜话1 沈茴香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一道茶，讲究也这么多？” “是的，这道茶要沏开老费精神了，一般人哪里有这个耐心？” 沈茴香点头笑道:”那倒也是，我可真佩服胡公公，要是我，绝对没有这个耐心的。”依她的推断，胡公公是皇帝的贴身太监，负责皇帝的饮食起居，这种极难伺候的茶自然也是胡公公沏出来的。 孰料，萧云止看了她一眼，神色颇为怪异，淡然的道:“其实，在宫里的时候，并不是胡盛沏的，胡盛虽然也能沏，但是他始终掌握不好水温，所以沏出来的口感不算最佳。沏这种茶沏得最好的是……姜皇后！” “啊？……原来如此！”沈茴香愕然了，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萧云止摇摇头，没有说话，端起茶杯又泯了一口，心情一时有些黯然。 沈茴香察言观色，见他心情颇为低落，知道他再也无心喝茶，忙让明珠将酒菜撤了。又陪着他坐了一坐，萧云止意兴阑珊告辞回宫。 明珠好不失望，她还以为主子要宿在这里呢，颇为小娘子打抱不平。 “主子今儿是怎么了？这么久才来一次，来了也不多留一会儿，吃一顿饭就走了，难道是专门来吃饭的？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沈姐姐？” 洗漱后，主仆俩躺在榻上，明珠越想越不甘心，于是愤愤不平的道。谁知后者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根本没有回应她。 明珠犹不甘心，一个人嘟囔道:“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还经常能见面，现在离了京城这么远，要想见一面忒难，依我说，还不如待在袁宅好。” 沈茴香还是没有说话。明珠突发奇想道:“对了，沈姐姐，咱们明儿就悄悄的回京城，还是去袁宅，等主子找不到你人了看他着急不着急。哈哈！” 沈茴香忽然睁开眼睛，道:“明珠？” “嗯？沈姐姐，你也同意我的主意？” “不是，”沈茴香摇摇头，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 “当然。” “那好，不过，咱们在这里说的话说了就丢，你可千万不能透露给别人，特别是不能让你主子知道，能做到吗？” 明珠点点头，好奇的道:“沈姐姐，你到底想问什么呀？” “其实也没什么，”沈茴香道，“我只是对先皇后有点好奇，想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皇……皇后？姜皇后？”明珠愣了愣，这个话题倒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是的，据我所知，姜皇后是属于普安州的姜氏一族吧？” 这话沈茴香其实只是猜测。毕竟萧云止提到了普安州的姜家，而皇后也姓姜。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明珠瞪大了眼睛，奇道:“沈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也难怪明珠吃惊，姜皇后虽然属于普安州姜氏一族，但是她父亲这一支，多年前就到京城，与普安州的姜氏一族并没有多大的往来。直到后来姜氏当了皇后，皇上夫君喜欢喝普安茶，她才直接让人去普安州家族里取茶。但是，这些事情除了皇上的心腹，外人知道得不多，所以明珠才觉得奇怪。 “……”沈茴香掩饰的咳了咳，“那个，我是听皇上提起过。” “皇上？”明珠更吃惊了。她不明白，主子在沈娘子面前提先皇后，是何用意？不过，她脑子灵活，只略微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键，顿时喜道:“沈姐姐，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主子肯定是真心喜欢你，想娶你给你名分了，不然他不会主动向你提皇后。” “……”沈茴香有些无语，“你这是哪跟哪呀？其实他也不是主动提，只是因为今晚饮普安茶的事，偶尔提出来的。” “普安茶？”明珠愣了愣，顿时恍然大悟，“对了，当初皇后的确擅长沏普安茶。不过，自从皇后薨后，主子已经很久没有饮过普安茶了，今儿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茶了？” “不过是随口提起。”沈茴香不想多说。 明珠想了想，喜道:“沈姐姐，看来主子对你是真的好。你知不知道？在宫里是没有人敢提皇后的，主子自己也绝口不提。因为在宫里，姜皇后绝对是一道不可提及的禁忌。” “这是为何？”沈茴香好奇极了。 明珠神色有些迟疑，缓缓摇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姜皇后薨的那几日，我正好在外面办事，等我回京的时候，姜皇后的丧礼已经举办完了。” “她是……病薨的么？”沈茴香隐隐觉得，这个姜皇后的死因可能并不那么简单。 “有可能。” “怎么叫有可能？” 明珠道:“沈姐姐，其实，我是不大相信姜皇后会生病的，因为她的身子很结实的。自从她嫁给主子，我就从来没见过她生病。而且，我离京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什么毛病都没有，我回来的时候，中间时日也不长，只不过七八日，这么短时日就生了重病？有点说不过去。” “这个也难说，有些急性病发作起来是很快的。” “有可能吧，不过……唉，算了，不谈这些了，有些事情我也不清楚，还是早点歇息吧。”可能是这个话题比较沉重，涉及到了宫闱的秘事，明珠不便透露，于是保持沉默了。 沈茴香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道:“皇后一定生得很美吧？” 明珠没有立即回答，她偷偷的觑了一眼沈娘子的侧面，不由偷偷好笑，心想沈姐姐表面上看着不在乎主子，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否则怎么会在乎皇后美还是不美？ 她想了想道:“先皇后……自然是美的，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沈茴香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她的性子必定也很好吧？” “性子？这怎么说呢？”明珠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先皇后是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生下了太子，开始，主子其实挺宠她的，只是后来……” 第160章 主仆夜话2 “性子？这怎么说呢？”明珠不由自主打开了话匣子。“先皇后是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生下了太子，开始，主子其实挺宠她的，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 明珠迟疑了一下道:“皇后虽然生得美，但是她……嗯，怎么说呢，她很紧张主子，总是担心他……嗯，总是担心主子迷上什么狐狸精，所以对主子周围的人看得比较严，不许主子接触除了她之外的其他嫔妃宫女。就算是太后送给主子的女人，她也不放心，总要派人去偷偷盯着。久而久之，主子就有点烦，就连太后后来对她也很有意见。太后希望主子的子嗣越多越好，可是先皇后这样子……” 沈茴香沉默片刻道:“她的想法可以理解，只是举动偏激了一点。” “是的，当时主子身边的人除了太监嬷嬷，没有一个年轻的宫女，就算是那些太监嬷嬷，也全是姜皇后的人……” “这可怪了，”沈茴香道，“既然她的疑心病这么重，怎么会允许你待在皇上身边呢？” 明珠的容貌估计在宫里也算上上乘，如果那位姜皇后的嫉妒心真的那么，她没理由将这么一个美貌如花的少女放在皇帝身边，而且还是贴身暗卫，寸步不离那种。 “这……”明珠俏脸红了红，“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我的还小吧，而且她也知道我和徐哥……” “啊？她知道你和徐才私定终身了？” “嗯，沈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徐才也是普安州的人，他和皇后是老乡。皇后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徐才做过她的侍卫。” “原来如此！”沈茴香点点头，并没有再问什么。 “沈姐姐，其实……”明珠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茴香问道。 明珠迟疑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有疑问，在心里憋了许久，也不知道当不当说。” 沈茴香淡淡的道:“那就不说吧。” “可是不说我心里也憋得慌。” 沈茴香心念一动:“是关于皇后的事情吗？” “是的。” “那好，实在憋得慌，那就说吧。不过你放心，我的嘴巴紧得很，不会告诉任别人的。” 明珠“嗯”了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压低声音道:“沈姐姐，我一直怀疑先皇后不是病死是有根据的，因为我怀疑她……是自缢而死的！” 沈茴香身子陡然一紧，冷汗也冒了出来，惊诧莫名。 “自……自缢？” “是的！” “怎么会？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沈茴香心口砰砰跳了起来。如果姜皇后真是自缢而死，那么，她为什么要自缢？是不是……萧云止逼她的？ 明珠道:“那次，我回到京城才知道皇后已经薨了。主子心情不好，整日心烦意乱，那几日连上朝也没有去。我虽然觉得蹊跷，却也没有多想。就像沈姐姐说的那样，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是皇后突然生了疾病，后来，因为一件事情我才意识到皇后很可能不是病死，而是自缢死的。” “什么事情？”沈茴香低声问。萧云止性子温和善良，如果真是他逼死了皇后，那这人深藏不露，可真是太可怕了。 明珠道:“先皇后薨后三日，我回到宫里，宫里看上去很平静，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有一天，我忽然想起，皇上最宠爱的朱贵妃好像不见了。” “朱贵妃？” “是的，主子除了皇后，最宠的就是朱贵妃。朱贵妃的寝宫在夕云宫，离先皇后的寝宫比较近。平时，朱贵妃有一个习惯，晚膳后要去御花园散步。然而，我回宫后四五日了，竟然一次也没有看见过朱贵妃，后来才听下面的人说，朱贵妃在几日前，就在先皇后薨的前两日，她掉进御花园的池子里淹死了。” “啊？淹死了？”沈茴香瞪大了眼睛。“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池子？就算掉进池子，没有宫女跟着她吗？御花园里肯定有太监值守，只要喊一声，必定有人跑来救人的。” “是的，当时我也这样想，可是诡异的，那时候御花园里没有别人，等宫女找来人的时候，朱贵妃已经……” 沈茴香沉吟了一会儿道:“你刚才说朱贵妃的寝宫离皇后寝宫很近？” “是的，两座寝宫中间就隔了一道围墙。两边的人说话声音大了都互相能听见。” “御花园呢？离寝宫有多远？” “也不远，一盏茶工夫就到了。” 沈茴香凝眉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宫女大声呼救，朱贵妃必定不会淹死？” “是的，可是怪就怪在这里，我听属下们说，那天傍晚御花园附近到处都是御林军，暗卫也也有，可是，谁也没有听见御花园那边传来呼救声。所以，后来大伙听说朱贵妃淹死了都挺吃惊的。” “会不会是宫女吓傻了？” “不会，后来我才知道，那两名宫女没有呼救，也没有就近找人，而是一路狂奔跑到远离御花园接近宫门口处才大声呼救。” 沈茴香蹙起眉头，道:“近处有人不找，却跑怎么远的路去找人？的确有点说不通。” “是呀，我也没想通。因为，我总觉得皇后与贵妃的死隐隐有某种关联。沈姐姐，你知不知道，那两名宫女以前都是皇后的人，是皇后送给朱贵妃的。” 沈茴香怔住了。 明珠继续道:“我去问徐哥，只是，我刚一提这事徐哥就如临大敌，低声道，不关你的事，瞎打听什么？我就不乐意了，说道，怎么不关我的事？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名贵妃淹死了，一名皇后病薨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宫里有很大的安全隐患。我作为暗卫统领，是有责任的。你说不说，你不说我自己去问主子。他吓坏了，拗不过我，才压低声音道，行了行了，别闹了，主子够烦的了，你就不要添乱了好不好？有些事情，你心里明白就好，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沈茴香听得出了神。“后来呢，他……说了吗？” 第161章 主仆夜话3 沈茴香听得出了神。“后来呢，他……说了吗？” 明珠哼了声道:“那臭小子，刚开始的时候，无论我怎样威逼利诱，他就是不说，嘴巴可够紧的。” 沈茴香低叹道:“徐才的顾虑也有道理。毕竟宫里的事情太复杂，你一个小姑娘家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 “可是我好奇呀，越是不让我知道我越想弄明白。”明珠撇撇嘴角，“后来，他被我逼急了，知道如果不告诉我，我也会去问别人的。只是，朱贵妃为何会掉进池子他也不甚明了，他只知道朱贵妃淹死后，主子非常的愤怒。他说，他跟了主子十来年，从来没看见过主子气成这个样子。朱贵妃淹死的当晚，主子就脸色铁青的奔向皇后的寝宫。一进皇后寝宫，主子就将所有的奴婢宫人赶了出来，然后‘砰’的一声关上内室的门。谁也不知道内室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徐才凝神细听，还是隐隐能听见屋子里有争吵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炷香过后，主子气冲冲的奔了出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皇后寝宫。次日凌晨，宫里就传出消息说皇后薨了。” 沈茴香忍不住低呼:“你的意思是，是皇上……杀了皇后？” “怎么可能？”明珠当即反驳，“主子最是宅心仁厚，就算他再生气，最多骂一骂皇后，怎么会……杀她？所以，我才猜测先皇后自缢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沈茴香没有说话。当时屋子里只有帝后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又有谁知晓？ “你怎么这么肯定她是自缢的？”她问。 明珠犹豫了一下道:“徐哥说，皇后薨的那日，他去了皇后寝宫，而且还看见了皇后的脸，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皇后的脸色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皇后脸色是什么样的？” “当时皇后面色紫绀，双眼上翻，舌虽然没有外露，但是嘴唇微微张着。徐哥说，看上去很像是自缢。” “面色紫绀，双眼上翻，”沈茴香沉吟道，“这症状的确很像是自缢。……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就因为皇上和她吵了一架她就……自杀？” 明珠叹了口气道:“这个谁也说不准，不过，先皇后性子急，眼里揉不得沙子，这倒是真的。” 沈茴香不由自主想起萧云止谈及普安茶以及姜皇后那失魂落魄的表情，很明显，萧云止对死去的姜皇后的感情很深。她真的不敢相信萧云止会为了别的女人会杀自己的皇后。 她又想到那个朱贵妃，这个女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能被皇上宠爱，甚至为了她不惜和皇后闹翻。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那个朱贵妃就必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脑子里一时纷纷乱乱，难以理清。 “算了，不说这些了，歇息吧！”沈茴香道。 明珠“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很快就进入梦乡。 沈茴香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烙饼，好半天才终于睡着了。然而睡着了也不安宁，梦里，一忽儿出现一名浑身湿淋淋的女鬼，阴森森的看着她。一忽儿又出现一个舌头老长的吊死鬼，睁着一对无神的大眼睛瞪着她，幽幽的道:“阿止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忽然，画面又切换了，一名清秀美貌的少女出现了，原来是奚总管的女儿奚梦雪，她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眼睛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凌晨，沈茴香醒来后，因为睡眠不好导致头昏脑涨，眼圈也有两个大大的熊猫眼。 明珠一看，吓了一跳，直说去煮热鸡蛋来热敷一下。 沈茴香忙阻止道:“无事，这是睡眠没睡好的缘故，过两个时辰就没事了。” 明珠转眸看她，试探的问道:“沈姐姐，你是不是在……想主子？” 沈茴香秀眉一抬，似笑非笑。“干嘛要想他？我做了一晚上的梦，没有一个梦里有他。” 明珠好奇的问:“沈姐姐，你都梦见了谁了？” “嗬，梦见了好几个大美人。” “大……美人？”明珠愣住了，“都谁呀？” 沈茴香抿嘴一笑，慢悠悠的转身走了。 来到院子，奚梦雪就拿着一本账本进来了。 “小娘子，昨儿你吩咐让奴婢记录的药材树苗记录，奴婢写好了，请过目一下。” “好！”沈茴香接过本子翻了记下，赞许的点点头，“嗯，不错，不过下次记的时候这一类最好分开写，容易查找。记住了吗？” “好的，记住了！”奚梦雪点点头。 “好吧，”沈茴香收起账本，问道，“你爹爹呢？去地里了吗？” “应该是吧？”奚梦雪笑道，“我爹他现在一天起码要跑八趟地里，真受不了他。” 沈茴香忍不住失笑道:“干嘛跑那么勤呢？” 奚梦雪道:“我爹说，以前他也没有种过药材，也不知道这药材有些什么特性，他就是担心一个不小心将树苗种死了，那样不是太辜负了小娘子对他的信任？” 沈茴香笑道:“哪里那么容易死呢？告诉你爹爹吧，我这种树苗生命力顽强得很，就算不施肥不浇水也会长得好好的。” “这么神奇？”奚梦雪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一脸惊讶的看着沈茴香。 “这个……”沈茴香掩饰的笑了笑，“我只是夸张了一点，当然没这么神奇，嘿嘿，不过，树苗不同于庄稼，只有不缺水源，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那奴婢等会就去告诉爹爹，让他也放心，免得整日在田地里转悠。” 沈茴香“嗯”了声，仔细打量少女，见她虽然只穿了一身简单的衣衫，发髻上也没有什么首饰。她又看了看明珠，奚梦雪样貌虽然比不上明珠的明艳，却也秀丽端庄，如同一朵盛开的山茶花，颇为靓丽诱人。 沈茴香不由自主想到昨夜那一壶普安茶，心念一动，微微一笑道:“走吧，今儿上午无事，咱们去把楼上的干花翻晒一下。” 第162章 母子争执1 沈茴香不由自主想到昨夜那一壶普安茶，心念一动，微微一笑道:“走吧，今儿上午无事，咱们去把楼上的干花翻晒一下。” “好的，小娘子。”奚梦雪乖巧的应着。 三人来到阁楼上，端出几个大簸箕，箕里晒着的全是最近才摘下的干花。 三人一边收拾一边闲聊。 “小娘子，这些花都可以沏茶喝吗？”奚梦雪好奇的问。 “是呀，你看看，这些花既可以观赏，也可以做药材，还可以沏茶喝，可谓一举多得。”沈茴香解释道。 “可是，奴婢不明白，如果将干花放在茶里，不是就破坏了茶本来的味道吗？那样子的话，并不是在品茶，而是在品花了。” “不是这种说法。茶里放干花，让茶水变得清香甘甜，口感会更好。当然，清茶萝卜各有所好，也有人不喜欢喝花茶，根据自己的习惯来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就可以了。”沈茴香看了一眼奚梦雪笑道，“你前儿沏的那一种普安茶，如果茶水里放一点干花，估计苦涩味会少了许多，也不至于要泡五开才能喝。” “就是嘛，泡那么多开，要是急着喝茶，岂不是要等许久？”明珠捻起一颗干花放在唇边嗅了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觉得还是花茶好，比如这兰花，喝着连嘴里都有一股子香味。沈姐姐，如果经常喝花茶，会不会连哈气也是香的？”说完自己也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了，原来哈气如兰这个词是这样来的。” 沈茴香抿嘴一笑道:“你倒是会联想。好了，少说话多做事吧，赶紧将簸箕搬上楼顶晒太阳。” “好咧！”明珠嘻嘻一笑，成心露一手，“你们都别出手，瞧瞧本姑娘的本事。”说完伸手端起一个大簸箕放在头顶，又左右开弓各执两个大簸箕，气运丹田，喝声“起！”话音一落，早已纵身而起，运用轻功飘然飞到阁楼楼顶，就像一头巨大的鹰。 沈茴香与奚梦雪看得目瞪口呆。 “沈姐姐，我的轻功咋样？”楼顶上传来格格格格清脆的笑声。 沈茴香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摇头道:“这丫头，又在卖弄她的轻功了。走吧，咱们没有她的轻功，只好老老实实的走楼梯上去罗。” 奚梦雪却没有动，她凝视着沈茴香的背影，蹙起了眉头，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普安茶里放干花？嗤，真是一个自以为是异想天开的女人！ 不行，她唯一能接近那个男人的机会就是普安茶，她不能因为这一堆可厌的干花而失去机会。 她一定要想一个办法！她凝视着面前剩下的一箕干花，脑子里转着念头。 “梦雪，快上来呀！”楼顶上传来沈茴香的声音。 奚梦雪回过神来，扬声应道:“来……来了！” 一连出了几日的大太阳，干花彻底晒干了，装在一个密封了的琉璃瓶子里，随时可以取用。 这几日，萧云止并没有来。而庄子里除了他，也没有别的客人，所以干花就一直存放在阁楼里。 而在京城的皇宫，早已经装饰一新，随处可见大红的“喜”字。宫人们脸上也都带着喜色。无论如何，有喜事总是好事，特别是奴才们，一年到头最盼望的就是宫里有什么喜事，因为一有喜色，主子们的心情就非常的好，赏赐奴才们也就更大方。 另外，对于这桩婚事，顾太后是非常满意的。能让自己的侄女进宫做皇后，对巩固皇权也更为重要。皇上娶太子妃的时候，她便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那时候侯府家的两名嫡女都还年幼，她无奈只好选择了姜氏嫡女。可惜姜氏善妒，终究不是个有福之人。其实，要说婉儿的年龄也小了点，她本来还想让她再长一年，可是自从那名寡妇出现后，顾太后思前虑后，决定改变主意。她怕夜长梦多，不将婉儿娶进宫，她实在是不放心。 “太后，皇上来了。” 李公公的声音打断了顾太后的遐想。 “嗯，让他进来吧。” 顾太后打起精神坐直身子。 不一会儿，一身深紫色暗纹锦袍俊美挺拔的萧云止就疾步走了进来。 太后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看见儿子进来，不由脸现喜色。 母子俩见过礼后，萧云止关心的道:“这么晚了母后怎么还不就寝？” 顾太后打量儿子几眼，道:“哀家不是在等你吗？如今，哀家要见皇上一面也忒难。” 萧云止歉疚道:“对不起母后，儿子也是才从御书房过来。近日因为西北用兵的事，朝政大事繁多，过几日就好了，儿子一定会抽空来慈宁宫陪伴母后。” 顾太后脸色和缓下来，爱怜的拉过儿子在身旁坐下，在他精致如玉的脸上抚了抚，温声道:“傻孩子，母后岂不知你朝事忙？只是朝事再忙，这娶后的大事也是万万不能耽搁的。离婉儿进宫的日子只剩三日了，虽然母后已经打理好了一切，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得你亲自定夺，比如，大婚庆典上，新皇后所带的头冠已经准备好了，你难道不带着婉儿先去试试？” 萧云止脸色平静如水，淡淡的道:“母后，婉儿进宫就无需举行庆典了吧？北部饥荒过去才几个月，无数的百姓吃穿都还是问题，这个时候上再大肆铺张浪费，儿子的心里实在难安。何况，于祖宗规矩也不符。” 顾太后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皇上，话可不能这么说。自从北部饥荒以来，皇上为了灾民寝食难安，还亲自去北部微服私访，几次遭遇险情，连性命都差点丢了。对灾民难道还不够好？再说，皇上娶后一事，事关大齐的江山社稷，是头等的大事，那可是万万马虎不得怠慢不得的。朝堂上大臣们也是这个意思，难道皇上不知道？所以，这该花的银子必须得花。至于祖宗规矩，更是从何说起？母后所做的一切，全是照祖宗规矩来办的，并没有一丝半毫的逾矩呀？” 第163章 母子争执2 萧云止淡淡的道:“母后，祖宗规矩里，妃子进宫就得依据妃子的规矩来，可没有举行大典这一项。” 顾太后愕然万分。 “啥？妃子？皇上，你是不是糊涂了？婉儿进宫可是做皇后的。” 萧云止依旧神色淡然。 “母后，婉儿做皇后不合适。” “不合适？怎么不合适了？”顾太后火冒三丈，眸光闪烁着愤怒的火焰，“皇上，哀家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朝臣都知道这件事了，眼看婉儿就要进宫，你现在才说不合适？” 萧云止脸色不变，泰然自若道：“母后，儿子之所以这样说是有缘故的。” “那你倒是说呀，哀家倒是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缘故。”太后几乎是在咆哮。 幸好这人是自己儿子，否则换了一个人，只怕太后暴怒之下会杀人。 “母后，”萧云止道，“大齐皇后并不是随随便便之人可以做的。婉儿的家世人品出身自然没问题，但是，唯有一样，婉儿不识字，不通诗文，这就有点……” “不识字，不通诗文？”顾太后怒道，“这也算理由？那你老娘我也不识字不通诗文，不一样做太后？” “母后，”萧云止凝视着母亲，正色道，“您进宫的时候做的可不是皇后。当时的刘皇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出了名的才女。母后，如果不是刘皇后早早就没了，她又没有嫡子，这皇位只怕还轮不到儿子的份。母后，您仔细想想，大齐立国两百多年，皇后也有十几位，哪一位皇后不是知书达理之人？皇后如果大字不识，她怎么养育教养儿女？以后接见朝贡之臣外国使节时，岂不是一个笑话？” “你——”顾太后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反驳之话，“简直是无稽之谈。宫里有专门的太傅教皇子们念书，需要皇后费什么劲？还有，我大齐国力雄厚，四方无不朝拜臣服，有谁会笑话我大齐的皇后？谁又有那个胆子？难道我大齐的儿郎是吃素的？” “母后，”萧云止叹道，“难道您忘了当年孝仪太后的事了？” 顾太后怔了怔。孝仪太后是萧云止的祖母。当年，孝仪太后只是一名贵妃，虽然受宠，却因为目不识丁而难以封后，她的孝仪太后封号还是在她薨后她的儿子成康帝为她追封的。孝仪太后生前没有被封为皇后，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现下萧云止提到了孝仪太后，倒让顾太后哑口无言了。左思右想，心里犹不甘心，赌气道:“行，娶后是你自己的事情，哀家倒是费力不讨好。这事哀家也不管了，你舅舅舅妈那里，你自己去向他们解释吧。”说完霍然起身，寒着脸进了内室。 来到内室后，顾太后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这个儿子与离心离德，忽然又醒悟儿子不愿意封婉儿为后，多半是借口。他不愿意封婉儿为后，难道是为了那个……寡妇？ 顾太后气得身子弹了起来，指着门外大吼一声:“想让那个寡妇坐上皇后的宝座？你做梦，除非你老娘咽气。哼！”越想越怒气难平，倏地起身，抓起一个青花瓷瓶，狠狠的摔在地板上。 “当啷——”瓷瓶碎裂，发出清脆的声音。 宫人们吓得心惊胆战，谁也不敢进内室相劝。 耳听得内室“乒乒乓乓”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密集，宫人们沉不住气了，于是将李公公推了出去，让他进去劝太后。 李公公其实也怕，太后脾气不好，特别是在盛怒的时候，谁劝跟谁急。但是他没得选择，他是慈宁宫的总管太监，他不上谁上？何况，整个皇宫里，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太后。 他摆摆手，示意宫人们稍安勿躁，竖起耳朵倾听，待里面的动静小了一些，才大起胆子小心翼翼的轻轻推开内室的门。 刚进门，一个黑影兜头袭来，李公公吓得本能的脖子一缩，“当啷”一声，一只瓷器在墙壁上摔得粉碎，碎片纷纷跌落。 顾太后双手叉腰，指着他喝道:“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李公公咳了咳，偷偷觑着太后的脸色，亦步亦趋的挪过去。 “太后，奴才是……是进来收拾碎瓶的。” “哼！”顾太后瞪了他一眼，随即坐上榻。发了一通脾气，太后的情绪缓和了不少，只是一想起皇上，她一阵心烦意乱，恨不得现在就闭眼，再也不管这些糟心事。 李公公一边收拾碎瓷片，一边劝道:“太后，其实奴才觉得，皇上的话说得挺有道理的……” “啥？他的话有道理？那你的意思，哀家是无理取闹了？”顾太后眉毛一扬就想发火。 李公公慌忙解释:“不，不是，太后，奴才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太后横眉冷目，“不给哀家说清楚，当心哀家拿你的脑袋当球踢。” 李公公吓得缩了缩脖子。 “那个，太后，您听奴才替给您分析分析，如果您觉得奴才说得不对，再拿了奴才的脑袋？如何？” “说！”太后面无表情。 “太后，”李公公道，“刚刚奴才就在外面，皇上的话奴才句句都听在耳朵里。太后，皇上说，历代皇后都是能诗善文之才女，这个，的确是真的，皇上并没有随口杜撰。” “废话，哀家当然知道是真的。”太后横了李公公一眼，“哀家也知道，取一个不识字的女人做皇后，是有一点说不通，但是哀家愿意这样吗？哀家还不是被皇上逼的。哼，他对娶后不热心，好不容易同意婉儿进宫，却又不同意封她为后，要封她为妃。真是气死人！宫里又不缺嫔妃，要那么多嫔妃干什么？哀家知道他的想法，他想将这个皇后的位置保留给那个寡妇。哼，他想得倒是挺美，不过想实施却有难度，只要哀家活意一日，他就休想让那个寡妇做皇后。” 李公公沉吟片刻道：“太后，奴才以为，皇上并没这个意思，只怕是太后误解了皇上。” 第164章 侯府秩事1 李公公沉吟片刻道：“太后，奴才以为，皇上并没这个意思，只怕是太后误解了皇上。” “误解？哀家会误解他？”太后余怒未消，“那你说说皇上为何不愿意娶顾家小姐？” “太后，皇上并没有不愿意娶顾小姐呀，”李公公道，“皇上不是说了吗？顾小姐只是不适合封皇后，他还是愿意封顾小姐为贵妃的……” “贵妃？”太后“嗤”的一声笑，“婉儿进宫是要做皇后的，谁稀罕那个贵妃？再说，皇上妃子够多的，现在缺的是皇后，皇后，你明白吗？” “……”李公公尴尬了，心里暗暗腹诽，太后自己也是贵妃出身，却还瞧不起贵妃……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只得陪笑道，“太后，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来……” “还不急？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后。这后位已经空了大半年了，至今无主，这还像话吗？”太后冷笑道，“哀家也知道婉儿并不是最佳人选，但是哀家不是担心皇上迷上那寡妇吗？不急着把皇后定了，哀家始终忐忑不安。” “这……”李公公想了想道，“太后，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说不该说。” “说！” “太后，依奴才的意思，皇上如果真的喜欢那个寡妇，何不就干脆将那妇人接进宫……” “什么？将那个寡妇接进宫？”太后的声音大得险些冲破房顶，“你是不是疯了？” “太后，奴才没有疯，”李公公小心翼翼道，“奴婢的意思是，太后如果真的担心那妇人蛊惑皇上，何不将那寡妇接进宫里？随便封她一个妃子的名号，目的是将她禁锢在宫里。这样，皇上也不至于经常跑出宫去，太后也能控制那妇人，可谓一举两得。……” “不行，”太后一口回绝，“寡妇进宫，闻所未闻，从来就没听说的事，让旁人知道了皇上还有脸面吗？哀家还有脸面吗？” “太后多虑了，”李公公道，“这事只要不说出去，谁会知道呢？就是有人知道了，谁又敢乱嚼舌根？再说，进宫时日一长，皇上的新鲜感一消失，必定就会厌倦她，到时候，她在宫里混得怎么样，还不得看她自己的命？” “这……”太后慢慢坐了下来，蹙眉道，“哀家还是觉得此事不妥，万一进宫后，皇上并没我厌倦她，还是要封她为后呢？怎么办？那哀家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太后，那寡妇来自乡下，土里土气，必定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女，皇上不过是吃腻了大鱼大肉，想尝一尝清淡咸菜而已，时日一长，必定会厌倦她，怎么可能迷恋？就算她有狐媚功夫，但是皇上可亲口说了，皇后的人选必须得知书达理，想那寡妇乃一乡下村妇，必定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皇上定不会出尔反尔封她为后不。太后就放宽心吧。” 太后没有说话，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弄一个寡妇进宫实在是大大的不妥，心里实在是烦乱不已，道:“罢了罢了，寡妇进宫的事暂且放下，现在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你得去办了。” 李公公心思玲珑，脑子一转，立即想到一事。“太后是不是想让奴才跑一趟……侯府？” “正是，”太后叹了口气，“眼看婚期快到了，不去侯府透露一下消息，万一进宫那日，婉儿发现自己不是皇后，大闹起来怎么办？那丫头的脾气被她爹娘惯坏了，她可是不顾旁人面子的。” 李公公道:“太后，放心，奴才明儿一早就去一趟侯府就是。” “嗯！”太后点点头道，“你去了侯府后，不要大肆声张，直接去找世子，将这事透露给世子知晓就罢了，切记不要先让夫人与大小姐知晓。明白吗？” “奴才明白，太后放心吧！” 太后这才稍稍放心。 谁知第二日，李公公去了侯府，直到太阳落山了才回来复命。 太后见他耷拉着脑袋，神色沮丧，惊讶极了，“小李子，你这是出远门去了吗？哀家记得侯府好像并不远啊，你怎么去了一整日？” “太后，”李公公带着哭腔，“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奴才……奴才的事情办砸了……” “怎么回事？赶紧说。”太后沉下脸来，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太后，顾……顾大小姐她……她……” “她……怎么了？”太后惊问。 李公公结结巴巴道:“大……大小姐她……她跳池子自杀了……” “啊？”太后如雷轰顶，惊诧莫名，“老天，怎么会……自杀？那……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救过来了……” 太后松了口气，抬眸瞪着李公公，怒目而视:“小李子，哀家是让你去安抚侯府，不是让你去捣乱的。你实话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婉儿为何要自杀？” “是！”李公公擦了把额头的汗，定了定神，缓缓说开了。 原来，李公公伺候太后用了早膳后，就带着小太监虎子一起前往侯府。 侯府并不远，从宫城到侯府只需要两盏茶工夫。 到侯府后，为了不引人注目，李公公从侧门进了侯府。 进侯府后，他也没有去别的地方瞎转，直接就去了世子的院子。谁知道世子竟然没在屋子里。听丫头们说，世子去外地办事了，已经去了两个多月了。至于到底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丫头也说不上来。 世子没在府里，这倒是李公公没有想到的，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回宫回了太后懿旨再做定夺。 来到走廊的时候，让他始料未及的时候，他竟然迎面撞上了侯爷夫人。 侯爷夫人姓王，精明能干，顾婉儿就是她的女儿。 王氏见一看见李公公，颇为诧异，问道:“公公可是真闲啊，一大早就来侯府，可是有何要事？” 李公公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他也算老滑头，面上并不变色，忙上前见礼，笑道:“无事，咱家早膳吃得太饱，出来散散步，没想到一路走着，竟然来到了侯府，所以索性进来瞅瞅。” 第165章 侯府秩事2 李公公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他也算老滑头，面上并不变色，忙上前见礼，笑道:“无事，咱家早膳吃得太饱，出来散散步，没想到一路走着，竟然来到了侯府，所以索性进来瞅瞅。” 王氏颇为精明，转眸看了看走廊那边，笑道:“哦，公公是专门来找去世子的吧？” 李公公一惊，陪笑道:“哪里哪里，咱家就是随便逛逛。……对了，夫人，世子是出门办事了么？” “是呀，出去已经快三个月了。”王氏转身慢慢的走着，来到旁边一座小亭子。身后的大丫头忙取过旁边的蒲团垫在亭子的木椅上。 王氏缓缓的坐下。李公公忙上前，躬身笑道:“依咱家说，世子真是能干，这偌大的侯府，要是离了世子可怎生得了？” 王氏看了他一眼，哼了声道:“能干有什么用？这么大年纪了，整日里东游西荡，也不说娶妻，气也气死我了。偏生还说不得他。唉！” 李公公是从太后进宫选秀那一年就伺候太后了，几十年来也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侯府了，对侯府简直比自己的老家还要熟悉，侯府的公子小姐们都是他看着长大的。特别是顾婉儿进宫的日子定下后，李公公跑侯府更勤，有一段日子几乎隔天岔五就来一次。他在侯府绝对算得上是老熟人了，所以王氏才会在他面前发牢骚。 李公公笑道:“夫人不必心急，像世子这么优秀的人，还怕找不到好姑娘？” “好姑娘倒是多也，问题是人家根本不着急，你说有什么法子？”王氏叹了口气道，“小李子，你是知道的，我这辈子生了三个儿女，世子就不说了，从小叛逆，顽皮得紧，没少被他爹爹揍。如今大了更不听我的话了，我说朝东他要偏要朝西，整日里与一帮闲客饮酒作诗，一说娶妻生子的事情他就跟我装聋作哑。真不知道这孩子做了什么魔，我现在也懒得理他，他出去也好，我还眼不见心不烦。如今只要我的婉儿进宫做了皇后，我的心就踏实了一大半。谁去管那个不孝子？他爱咋咋地。” 一提到小女儿，王氏的脸色就柔和了许多，整个面上浮起一层母性的光辉。 李公公觑了觑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夫人，婉儿姑娘呢？” “她呀，还没起呢。” 李公公看了天空一眼，心道，这都半上午了，还没起？ 王氏笑道:“昨儿她几个表姐妹来府里玩，几个小姐妹许久未见，在园子里饮酒玩牌，玩到凌晨，所以早上就起不来了。” 李公公听得暗暗咋舌，心道，这顾小姐竟然饮酒玩牌到深夜，王氏竟然也不管教管教女儿，她难道不知道皇上是最恨女人玩牌的了？ 王氏看了他一眼，自然明白他心里的想法。 “小李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宠婉儿了？” 李公公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陪笑道:“夫人，婉儿小姐聪明美丽，夫人宠爱她实属正常。” 王氏点点头，叹道:“我这一生虽然有两个女儿，命中注定却只有一个女儿陪在我身边。如果宠儿还在，也许我不会这么宠婉儿。宠儿比婉儿还要懂事乖巧，可惜……” 说到失踪的大女儿，王氏眼圈就红了。 王氏本有两个嫡女，长女名宠儿，比婉儿大两岁，自小聪明绝顶，能说会道，是侯府上至老夫人下至马夫，人人都喜欢的一个小可爱。可惜，这么乖巧的一个小女孩，却在八年前上元夜那日跟着大哥的未婚妻郑小姐一起出去看花灯时走失了。 当时，王氏觉得整个天都榻了，整日以泪洗面。这也是她为何坚决不让郑氏进顾家门的原因。她无论如何不会原谅那个女人。甚至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她连带恨上了自己的儿子，认为如果儿子没有她来往，那么自己的女儿根本就不会失踪。 自从大女儿失踪后，王氏将所有的爱全部倾注在次女婉儿身上。她用这种方式来弥补自己的悔恨和歉疚之心。 婉儿在她的极度宠爱下变得任性骄横恣意妄为，王氏却唯恐给女儿的爱太少。所以，先皇后姜氏薨后，王氏立即就动了主意，她想让自己的爱女做大齐的皇后。 最初的时候，侯爷并不同意，一则婉儿还小，那时候还没有及笄，二则他并不十分愿意自己的女儿进宫。婉儿脾气任性，他怕女儿吃亏，再有就是后宫嫔妃众多，他怕女儿受委屈。 可是王氏顾不得这些，她一心一意想让女儿做皇后，再加上婉儿情窦初开，爱上了俊美的皇帝表哥，也缠着娘亲要嫁给表哥。 侯爷无奈，只得进宫找太后。 其实，开始时太后并不同意，因为婉儿的脾气非常的任性冲动，而且最关键的是，婉儿不识字不通诗文。这也并不奇怪，在大齐，能识文断字的女子如同凤毛麟角。就连太后自己以前也不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也。但是，婉儿不一样，她如果要直接坐上后位，目不识丁就会非常的麻烦，在朝臣们那里就会难以通过。 但是，侯爷拍着保证回去后马上挑选师傅教女儿读书写字，争取在半年后进宫时女儿能读懂诗书。 一番话说得太后也心动了。 自己的儿子继位也才三年，皇位并不稳固，西北胡人蠢蠢欲动，随时可能起兵反齐，西南的南安王，东北的寿康王，全是拥兵自重的大将军王，虎视眈眈，一旦朝廷不稳，他们极有可能生变。 而侯爷虽然这几年不怎么管事，但是他与南安王寿康王的关系都非常好。更重要的是，嫂子王氏的父兄都掌握着兵权，如果和侯府联姻，不但可以亲上加亲，儿子的皇位自然在无形中也稳固了许多。无疑，这些有利条件都打动了她。于是，她没有征求儿子的意见就擅自做主答应了兄嫂。 直到一个月后，她才告诉儿子。只是儿子心绪不佳，没有心思娶新后，随便敷衍她几句便不再过问此事。 半年时日过去，还有三日就要举行大婚庆典。这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虽然李公公来得有些蹊跷，王氏却也没有多想。 第166章 大闹宫殿1 半年时日过去，还有三日就要举行大婚庆典。这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虽然李公公来得有些蹊跷，王氏却也没有多想。 李公公觑了觑王氏的脸色，顺着她的话意道:“夫人不必伤感，宠儿小姐自小就是有福之人，虽然失踪，想必也会有人疼爱于她。” “但愿承公公吉言。”王氏心情稍稍好转，笑道，“婉儿这丫头这两日整日吵着要进宫看皇上，还是我拦着于她。大婚还有三日，有些规矩还是得守的，如果让别人知道她大婚前三日还在与皇上见面，岂不让人笑话？” 李公公笑道:“正是这个理，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不想周全一点不行啊，婉儿毕竟是做皇后的人，不懂规矩不受礼法怎么行？” “夫人……”李公公看着王氏一脸的自豪，忽然心生不忍。心想，反正王氏早晚会知道那件事情，何不早点透露与她呢？“其实咱家今儿来找世子是有一件要事告知世子的。” “哦，什么事呀？” 丫鬟端过茶盘，王氏接过茶杯，笑道:“公公请喝茶。这茶还是世子去年从西南带回来的，口味比贡茶清淡，公公好歹尝尝。” “是！”李公公推脱不得，只得取过一杯茶，小啜了一口。 王氏品了几口茶，这才想起李公公刚才说的话。 “对了，刚才公公说找世子有要事，有何要事一大清早就来呀？” “这……”李公公神情犹豫，斟酌着这话到底该不该怎么提？ “咋了？到底有什么事呀？” 王氏这才察觉今儿李公公有些不对劲，平常来侯府的时候，谈笑风生，话也多，今儿倒是沉默了不少。 李公公咳了咳，陪笑道:“是有一点事情，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与婉儿小姐有那么一点点关联……” “哦，与婉儿有关？”王氏是一个很敏感的人，李公公一提婉儿，她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如今大婚前的事宜基本已经全部准备好，只等将新娘子抬进宫，而这个时候李公公却大清早的来侯府，避开她直接找世子，这让王氏察觉事情极不寻常。 “公公，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王氏沉声道，“是不是太后有什么话要叮嘱婉儿？” “不是……”李公公摇摇头，觑了一眼王氏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夫人，咱家有一句话要告诉夫人，还望夫人有一个心理准备。” 王氏的心“咚”地跳了起来，急问:“是不是婉儿进宫的事情……有变？” “这个……倒没有。” 王氏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公公，你可真是吓死人，好端端的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李公公咳了咳:“……婉儿小姐进宫的日子倒是没有变，只是……” “只是什么？哎哟，公公呀，你说话能不能一句话就说完呀？” “好！”李公公下了决心，小声道，“昨儿皇上去见了太后，皇上说……皇上说婉儿小姐不适合做皇后，她进宫后会封为贵妃……” “贵……贵妃？”王氏愣住了，“公公，你大清早的没喝酒吧？太后与皇上早就同意婉儿为后，怎么突然成了啥贵妃？小李子，你要是再胡言乱语，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李公公陪笑道:“夫人，这么大的事，咱家哪里敢乱说呀？实是咱家昨晚亲口听皇上说的……” 王氏的脸色凝固了，盯着他，怒意在眸子里翻滚，咬牙切齿道:“阿止真的是这样说的？” “是……是的，千真万确！”李公公道，“咱家今儿来，就是想见一见世子，将这事透露给他，谁知道世子竟然……” “荒谬！”王氏霍地站了起来，脸色涨红，怒不可竭，“公公此话果真？那我要马上进宫，问一问太后，问一问皇后，这出尔反尔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公公一听，顿时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赶紧拦住王氏。 “哎哟，我的个夫人也，你好歹消消气，先冷静冷静行不？” “冷静？这事没法冷静！”王氏执意要去，李公公拼命相拦…… 正在闹成一团的时候，忽听假山后面传来“咚”的一声响，有人惊叫道:“小姐？小姐你醒醒呀？” 王氏与李公公倏地顿住了，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王氏顿时惊觉，叫了一声“不好，是婉儿……”猛然推开李公公，奔向假山后……片刻后便传出王氏的哭声:“婉儿，你醒醒呀，婉儿，你不要吓娘好不好？婉儿！” 李公公呆呆的站在那里，悔得连肠子都青了，都怪他多嘴…… 折腾了半天，婉儿小姐终于醒了过来，呆愣愣的，不哭也不闹。 王氏喜极而泣，命令丫头嬷嬷们将小姐送回她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子后，王氏在院子里守了女儿大半个时辰，见女儿睡着了，才嘱咐丫头们好生看着，然后抹着眼泪离开了。 王氏走后，李公公犹不放心，又在院子里守了半个时辰，估计没啥大问题了，才起身离开。 不过，刚走到池子边的小道上时，他突然背后听到池子里隐隐传来“扑通”一声响。 他愣住了，站定步子，看着小太监虎子。“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虎子点点头道:“听见了，公公，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了……” 虎子的话音刚落，有人骤然尖叫起来:“来人哪，救命哪，小姐落水了……” “啊？”李公公大惊失色，转身就奔了过去。 一阵忙乱后，婉儿小姐终于被救上岸，只不过一直昏迷不醒。 侯爷夫妻俩赶到，抱着女儿嚎啕大哭。 李公公不敢近前，只得远远的看着。不一会儿，府医来了，又是掐人中，又是控水，折腾了半天，婉儿小姐才终于醒了过来，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娘，我不要做贵妃，做贵妃我宁愿死！” 惹得王氏心肝肉的又是一阵大哭。“婉儿你放心，娘马上就进宫找太后说理！” 李公公见婉儿已经醒来，松了一口气，又听说王氏要进宫找太后，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生怕王氏拽着自己一同进宫，赶紧溜之大吉，带着虎子从后门灰溜溜的逃出侯府…… 第167章 大闹宫殿2 李公公见婉儿已经醒来，松了一口气，又听说王氏要进宫找太后，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生怕王氏拽着自己一同进宫，赶紧溜之大吉，带着虎子从后门灰溜溜的逃出侯府…… “蠢材！”顾太后气得扬手就给了李公公一巴掌，骂道，“你就是这样子替哀家办事的？” 李公公跪在地上，捂住脸，沮丧着脸道:“奴才该死，请太后责罚……” “责罚你有屁用？”顾太后坐了下来，蹙眉问，“那夫人呢？进宫了吗？” “奴才估计，夫人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到慈宁宫门外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禀报。 “禀太后娘娘，锦阳侯府侯爷夫人要求见太后！” 顾太后大惊失色。“哎哟，小李子，那女人真的来了，这可怎么办？” 自己这个嫂子脾气急躁，性格刚烈，发起火来六亲不认，太后自然深知这一点。关键是自己着实理亏，虽然是皇帝出尔反尔，但是她这个做太后的也感到颜面扫光。 李公公四周迅速扫了一眼，忙道:“太后不如从后门出去，去重华宫暂时避开一会儿？” 事情紧急，由不得顾太后多想，当即起身奔向后门。 人刚走，王氏就怒气冲冲的冲进来，叫道:“顾迎春呢？躲哪里去了？” 顾迎春是顾太后的闺名，王氏直接称呼太后的名字，可见她有多么的愤怒。 李公公赶紧上前，陪笑道:“夫人来了？太后她出去散步了，一时……” 王氏不待他说完，就抡起胳膊重重甩了李公公一耳光。 “啪——” 王氏身材高大，又出身武将之家，年少的时候还学过武功，所以下手非常的重，这一巴掌只抽得李公公一跤跌了出去，撞在了墙壁上，直撞得他头晕目眩，半响回不过神来。 “顾迎春，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有种不要像缩头乌龟一样不敢露面，你给老娘滚出来！”王氏一眼瞅见后门开着，骂咧咧的朝后门奔去。 李公公吓坏了，顾不得身上痛，忙扑上前抱住王氏的小腿。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呀……” 王氏大怒，扬起巴掌，怒骂:“你这个死奴才，你放不放手？” “不放，奴才坚决不放！” “你——”王氏气得脸色铁青，左右巡视一眼，顺手拽起脚边一张小凳子，当头就朝李公公砸来。 眼看李公公即将脑袋开花，小太监虎子情急之下，扑上前狠狠推了王氏一下。 王氏身子一歪，险些跌倒，一手撑住几案才稳住身子。 不待她缓过来，七八名小太监一窝蜂涌上，将她团团围住，口里只喊着:“夫人息怒！” 王氏被围住出不去，可是自己心里这口淤积的闷气无法发泄，只气得她破口大骂，一会儿骂李公公与小太监，一会儿又骂太后顾迎春，将整个慈宁宫闹了个底朝天…… 此时此刻的顾太后，正躲在重华宫后面的假山后。这里离慈宁宫并不远，王氏的嗓门又大，隐隐听得见她的骂声，什么“顾迎春你这个卑鄙小人缩头乌龟！”之类的话语翻来覆去的骂着。 顾太后听得火起，恨恨道:“好你个王思蕊，你以为老娘真的怕你？惹毛了老娘一刀要了你的脑袋。红袖，侍卫们呢？都死哪里去了？还不赶紧去调过来？” 顾太后与王氏年轻的时候是闺蜜，关系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裙子，此时一翻脸，自然也比旁人更狠。 旁边的贴身宫女红袖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太后，劝道:“太后，夫人不过是心里有点气，让她发泄完了就没事了。太后要是调来侍卫，这万一事情闹大了，丢脸的可是太后与侯府呀。望太后三思！” “丢脸就丢脸！她在这里乱骂一通就不丢脸了？哀家的脸早就让她丢尽了。哼，明儿哀家一道懿旨让侯爷休了她，看她还猖狂不？”顾太后怒道。 红袖听了这话，暗暗好笑。太后与夫人情同姐妹，这些不过是气话罢了，怎么可能让侯爷休掉她？ 顾太后毕竟也说的是气话，侧耳听了听，慈宁宫方向安静了不少，骂声也没有了，想必嫂子已经离开了。心下稍安，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轮到这番尴尬境地，全都怪自己那个不孝子，要不是他临时变卦险老娘于不义，她至于这么狼狈吗？ 越想越气，不将儿子痛痛快快的骂一顿，难解她心中之恨。于是霍然起身，咬牙道:“走，去乾德殿！” 红袖大惊:“太后，您……您想干嘛？” 顾太后也不理她，板着脸昂首就走。 红袖无奈，只得赶紧跟了上去，一边朝旁边的小宫女红绫递眼色。 红绫会意，忙转身奔走了。 来到乾德殿时，一帮奴才见太后气势汹汹的前来，都吓了一跳。 “皇上呢？”顾太后喝道。 此时，胡公公一路小跑赶了过来。他早已得到消息。 “太后，您老人家来了？” “皇上呢？怎么不出来迎接哀家？嗬，当了皇帝就摆臭架子了？还当不当哀家是生他养他的亲娘？” 胡公公陪着笑，小心翼翼道:“回太后，皇上最近几日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早就歇下了……” “真的歇下了？”顾太后斜眼睨他。 “真的歇下了。……奴才不敢撒谎！” “好你个死奴才，胆敢撒谎骗哀家？”顾太后眼珠子一瞪，顺手就甩了胡公公一耳光。打得胡公公滴溜溜转了两圈，“噗通”一声跪下，扬起脸，“哎哟，太后娘娘，仔细闪了您老人家的手。……奴才跪下，您慢慢打行不？” 顾太后怒喝道:“还不滚开让哀家进去？” “是是是……”胡公公哪里敢阻拦，只得挥挥手，让跪在台阶的宫人们让出一条路来。 顾太后昂首迈进乾德殿。 来到外殿，殿内只点了几盏小灯，光线昏暗。宫人们都跪在角落。通向内殿的门紧紧的闭着。 她停住了脚步。 胡公公躬身上前，小心翼翼的道:“太后，如果您老人家真的要皇上出来，那奴才这就进去……叫醒皇上？” 顾太后横了他一眼:“那还不去？” “嗻！”胡公公抬脚便走。 第168章 大闹宫殿3 顾太后横了他一眼:“那还不去？” “嗻！”胡公公抬脚便走。 “慢着——” 胡公公顿住步子。 “太后？” 顾太后哼道:“罢了，既然皇上身子不适已经歇下，那就让他好好的歇息吧，不要去吵醒了他。” “是！”胡公公暗暗松了口气。 顾太后瞟了他一眼，哼道:“皇上昨儿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受凉了？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的？” 胡公公躬身道:“回太后，皇上近日因为西北用兵的事心神焦虑，每日都在御书房里伏案到深夜才睡，所以……” 太后蹙眉担心道:“这样下去怎么行？睡得晚起得又晚，休息不好，难怪哀家见他这段日子精神不济。而且早晚又冷，稍不留意就受凉了。可让太医瞧过了？” 此时此刻的顾太后，完全忘记了自己来乾德殿是干嘛来的了，只一心一意关心起儿子的身体了。 “太医瞧了。太医说，只是一点微感风寒，药都不用吃，只是早晚一碗姜汤驱寒，吃个两三日，就好了。” 顾太后这才松了口气，点头道:“那几天。皇上龙体金贵，你们做奴才的，可得细心一点，早晚伺候精细些，明白了吗？” “是，奴才谨记了。” 顾太后扫了一眼殿堂，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太后一走，胡公公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长长的舒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忙转身溜进内殿。 内殿熏着香，微黄的灯光下，一名身材笔直挺拔身穿明黄龙袍的男人双手背负着站在窗前。 “太后……走了？” 胡公公刚进去，那个男人就开口了。 胡公公躬身上前:“是的，主子。” 萧云止转过身，盯着他。“胡胜，你刚才说都那些话当真？” “千真万确！”胡公公道，“奴才得到的消息是最可靠的。” 萧云止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事，朕也有责任，毕竟出尔反尔并不是朕的初衷……看来，朕也得抽空去一趟侯府了。对了，你说世子这几日没在府上？” “是的，听说世子去南边了。” “去了有许久了吧？” “是的，主子，有两三个月了。后日是婉儿小姐进宫的日子，世子疼爱这个妹子，一定会赶在她进宫的前一日赶回来的。” 萧云止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也好，你注意一下，世子回府后立即向朕禀报。” “嗻！” …… 且说顾太后悄悄回到慈宁宫后，王氏果然已经离开，宫人们正在收拾残局。她松了口气，在矮榻处坐下来，默默的想着心事。 红袖端过一碗热茶，轻声道:“太后喝点茶暖一暖吧。” 顾太后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红袖刚欲转身，顾太后忽然开口道:“红袖，哀家想明白了，皇上也许说得对，婉儿的确不适合做皇后。” 红袖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看着太后不说话。 顾太后道:“婉儿别的都好，只有两点让哀家头痛，一来做事太任性，稍不如意就自杀。二来她也不通诗书，这个的确有些难办。如果她做了皇后，能否担当得起贤内助这个角色？哀家很是怀疑。” 红袖微微一笑道:“太后多虑了吧？婉儿小姐这半年不是请了师傅单独教授吗？” “她？”太后嗤之以鼻，“凭她的性子，估计坐不到一小会儿就不耐烦了，哀家是不信她能学会什么东西的。” “那……”红袖无言以对。 太后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觉得皇后人选的确应该慎之又慎，但是婉儿进宫的话已经放出去，总不能说出去的话收回来吧？她盘算了许久，还是决定明儿去一趟侯府。虽然与王氏闹得有些僵，但是这是躲不过，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毕竟两日后就是婉儿进宫的日子了，有些事情不处理好，对朝臣们也不好交待。 第二日下午，太后果然就乘了銮驾来到侯府。 世子还没有回来，侯爷也不在，下人们说侯爷一早出门去了，去向不明。婉儿小姐待在自己院子里，而夫人王氏也称病避而不见。偌大的侯府竟然没一个体面人出来迎接太后，只有几名管家嬷嬷陪着太后闲聊。 这要在平时，顾太后肯定会气得火冒三丈，但是今儿她没有生气。她知道兄嫂在生自己的闷气，想了想，她起身来到婉儿小姐的屋子。 顾婉儿的住所离父母所住的正房并不远，是一间单独围起来的精致小院，小院有一个颇为雅致的名字:凝香斋！ 顾婉儿自从昨儿偷听到李公公与王氏的谈话，得知自己失去了皇后的宝座，当时便气急攻心晕厥过去，待得醒来后万念俱灰，直觉这辈子做不了皇后，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直接跳进池子来得爽快。所以这才有了跳水的一幕。 不过，人虽然被救了起来，但是她脑子却没有转过来，整日躺在屋子里发呆，眼睛盯着屋顶，不哭不闹，如同痴傻一般。 昨晚王氏从宫里回来后，看见女儿这幅模样，哪里放心？担心女儿又寻短见，不敢离开，在屋子里守了女儿一夜，凌晨才离开。 太后来到凝香斋，婉儿的情况让她感到既歉疚又忧虑。忙叫过婉儿的乳母孙嬷嬷询问详情。 孙嬷嬷眼睛红肿，昨晚偷偷的哭了一夜。 “回太后，一早太医就来瞧过了，他说……他说……”一语未甫，孙嬷嬷眼圈又红了。 “太医怎么说？”太后忙问。 孙嬷嬷低声道:“太医说，小姐这是因为落水后受了寒气，再加上心思忧积，气血上涌，血气都淤积在脑子里。太医说，小姐有可能这辈子都……都像这个样子了……”话犹未完，孙嬷嬷的声音哽咽了。 她虽然只是顾婉儿的乳母，可是从小将小姐奶这么大，感情上早就将她当自己亲生女儿了。 顾太后吃了一惊道:“这个样子？……难道是，傻了？” 孙嬷嬷低着头没有说话，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顾太后呆了。这倒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婉儿虽然任性，但是她从小活泼，她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她心里也非常的难受。 第169章 大闹宫殿4 顾太后呆了。这倒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婉儿虽然任性，但是她从小活泼，她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她心里也非常的难受。 沉默了一会儿后:“太医还说了什么？可有药治？” “太医说，如今没有什么良药，只能按寻常舒筋活血的药方开几副，照药方子吃着，以观后效。” 太后点点头，阴沉着脸离开了侯府。 回宫后，太后将给顾婉儿看病的太医召来，详细询问了婉儿的病情，与孙嬷嬷所说的大致相当。太医还说，婉儿小姐的病短时期里肯定不会好，建议太后将婉儿小姐进宫的日期暂时延后。 太后叹了口气，也只好这样办了。 晚上，世子顾辰焱回来了，一见活蹦乱跳的妹妹变成了这幅痴傻的模样，又气又急又心疼，当场便要进宫找皇上质问，还是王氏拦住了儿子，劝儿子找名医救妹子要紧。 顾辰焱只得暂时压下愤怒，可是去哪里找名医呢？宫里的太医几乎就是天下最好的大夫，连太医都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民间的医生有办法吗？ 民间？对了，一说到民间，他突然想起一个人，脑海立即显出一双黑白分明灵活的眸子。这段日子，他离府将近三月，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这样一想，他突然迫切的想见到她，只是不知道她还记得他吗？ 第二日，他一大早就起了，吃完早膳后，他寻了一个理由去了一趟顾三叔的府上。 顾三爷对他的到来非常的意外，叔侄俩于是坐下寒暄。 闲聊一会儿后，顾辰焱笑道:“对了，最近煊哥儿的功课学得如何了？” 提起自己这个长子，顾三爷自然是非常的满意。 “嗯，还不错，已经进了家学，先生表扬过他好几次了。” “是吗？”顾辰焱笑道，“煊哥儿聪明，三叔可得好好的下功夫培养培养。” “这个自然。”顾三爷忽然想起一事，惊讶道，“对了，今儿不是婉儿进宫的日子吗，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顾辰焱脸色沉了下来，叹了口气道:“进宫的日子暂缓了。” “暂缓了？”顾三爷愕然道，“这是为何？” 顾辰焱自然不便细说详情，只是道:“婉儿这两日受了风寒，身子不适，等过几日再说。” “受了风寒？”顾三爷吃惊道，“这个病可不能小看，不赶紧压下去可难办。可看了太医？” “自然是看了。” “太医怎么说？” “还不是些老生常谈？太医倒是开了几副药，不过吃了也没见什么效果。我这才突然想起三叔府上不是有一暂住的沈娘子吗？她的医术不是还可以吗？我想让她开几副药试试看。” “沈娘子？”顾三爷愣了愣，“你今儿是特意来找她的？” 顾辰焱有些不自在，咳了咳，道:“算不上是特意来的，一来是看望看望三叔，二来也是为了找沈娘子，想让她去给婉儿看看病。” 顾三爷也是一个人精，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一大半。很显然，这位大少爷上门拜访不可能是专门来找自己儿子，更不可能是为了婉儿的病来找这位沈娘子看病的。依他的想法，沈娘子医术再高明，能高过宫里的太医？既然这两者都不是，那么这位大少爷多半就是专门为了那位沈娘子而来的。 他心里已然明白，嘴上却不便明说，只是实话实说:“你找沈娘子？沈娘子早就已经离开府里了。” “离开了？”顾辰焱讶然道，“三叔知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好像租的是东街胡同的袁宅。” “袁宅？”顾辰焱凝眉道，“那宅子不是有人吗？那袁家人愿意租给他？” “袁家也没有什么人，两位老人都去世了，只剩下一名年轻公子。那公子一直在外面，很少回宅子，宅子大半时日都是空着的，所以，他也愿意租出来……” 顾辰焱想了想，立即起身抱拳道:“侄儿知道了，多谢三叔。侄儿还有事，改天再聊。三叔，告辞！”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去。 顾三爷撸着胡须，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他的背影。 且说顾辰焱离开顾府后直接去了袁宅。那座宅子位置好，在京城的知名度比较高，所以大多知道它的存在。 然而，来到袁宅后，宅子大门紧锁，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在门口呆呆的站着。 这时，过来一名老嬷嬷，上下打量他，问道:“公子是想找这宅子里的人吗？” 顾辰焱回过神来，喜道:“对啊，嬷嬷知道他们人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老嬷嬷道，“那小娘子离开宅子一月有余了，这宅子平时是一名少年人在守着，这几日少年人也不知去向。你如果想找他们，那就每日来这里看看，说不定那少年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顾辰焱点点头，道过谢后，一脸惆怅的离开了袁宅。 茴香小筑。 连晴几日后，又是连着几日的细雨绵绵。 这日上午，萧云止来到了茴香小筑。 沈茴香有点意外，毕竟平时这个时候是上朝时间，他今儿难道没上朝。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忙让奚梦雪去阁楼上将装干花的瓷瓶子拿下来。 奚梦雪依言去了阁楼。 沈茴香这才来到厅堂。萧云止静静的坐着，胡公公陪在他身旁。 沈茴香上前见过礼，微微笑道:“皇上今儿不上朝吗？怎么有空过来了？” 萧云止抬眸凝视她，淡淡一笑道:“今儿是初五，你忘了？” “初五？”沈茴香愣了愣，随即醒悟，失笑道:“的确是初五，我倒是忘了。” 原来，大齐的皇帝上朝就跟现代的公务员一样，也是有休息时间的，每月逢五休息一日，这一日自由活动，出宫巡游，郊外打猎什么都可以。 沈茴香笑道:“那正好，皇上今儿来有口福了，我前儿晾晒的干花制好了，可以饮用，这一次我新制了几种花，有……” 话刚说到这里，忽听门外传来“当啷”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第170章 商议开店1 话刚说到这里，忽听门外传来“当啷”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沈茴香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顿时大变，脱口而呼:“不好，我的干花！”话音未落，就起身奔了出去。 萧云止与胡公公二人对视一眼。胡公公急忙跟了出去。 院子的天井旁，正站着呆愣愣不知所措的奚梦雪。地上，瓷瓶碎成几块，干花撒得满地都是。因为天上一直在下雨，地上全是积水，这干花算是糟蹋了。 沈茴香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忍不住数落道:“哎哟，走路怎么不小心一点？年纪轻轻的，慌脚鸡似的，以后单独过日子了也像这样毛手毛脚的？” 明珠听见响声也从旁边偏房里奔出来，一见满地湿淋淋的干花，忍不住直跺脚埋怨道:“哎哟，这可怎么是好？梦雪，你做事也太不小心了，早知道还是该我去取的。” 奚梦雪身子微微抖着，吓得小脸煞白，“噗通”一声匍匐在地上，使劲磕头，口里直道:“小……娘子饶……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沈茴香愕然了:“你这丫头，怎么还跪上了？我也没有罚你下跪，你干嘛要跪呀？看，地上全是有水，赶紧起来吧。不过是一瓶干花罢了，摔了就摔了，只要人没摔着就万幸了！快起来吧。”一边伸手拉奚梦雪。 奚梦雪却不起来，结结巴巴的道:“奴婢做了错事，请……请小娘子惩罚……” “罚你干什么呀？你又不是故意的，谁没个失手的时候？”沈茴香蹙眉道。干花虽然比较难得，但是也不是什么珍贵物件，平时里奚梦雪也不是没有摔坏过东西，今儿反应怎么这么大？ 明珠走了过来，凝眉道:“小娘子都说了，不惩罚你，就赶紧起来吧，地上全是水呢。” “是，是！”奚梦雪这才战战兢兢的勉强起身。 沈茴香一看，见她衣衫湿了一大片，脸上也全是泥水，忙道:“你看你衣衫都湿完了，快进屋子去另外换一身吧。” “是，是……”奚梦雪嘴上答应着急身子却没动。 这下，不但沈茴香觉得蹊跷，连明珠也看出问题了，皱眉道:“让你去换就去吧，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是……”奚梦雪这才缓缓转身欲走。 “怎么了？”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奚梦雪脚步顿住，身子微微一颤，抬眸迅速扫了一眼那个俊郎的男人，又立即垂手低下头去。 “没什么大事。”沈茴香笑道，只是语气有些遗憾。“不过就是干花瓶摔坏了，干花都湿了，不能用了。今儿不能替你沏花茶了。” 萧云止扫了一眼满地的干花，有些惋惜的摇摇头:“这倒是可惜了。那就沏前儿的普安茶吧，也是一样的。” “也只好这样了。”沈茴香道。 胡公公立即自告奋勇:“那奴才去沏茶。” “你？”萧云止转眸扫了他一眼，“普安茶你能沏好吗？” “这……奴才尽量吧！”胡公公陪着笑。 萧云止摇摇头不再理睬他，转身对沈茴香道:“就像上次那样的口味沏一壶就行。” “像上次那样的话就只有梦雪去沏了。”沈茴香笑着指了指奚梦雪，“正好，这丫头撒了干花，正好让她沏茶来赔罪。” 萧云止眸光落在奚梦雪身上，目光诧异:“前儿的普安茶也是她沏的？” “对呢！”沈茴香转头对奚梦雪道，“好了，你先去换一身衣衫，然后再去沏茶吧。这次要小心一些，别再摔着了。” “是！”奚梦雪微抬起头，偷偷觑了一眼那个高贵的男人，却不料被他的眼神捕捉个正着，赶紧低下头，羞红了脸，转身匆匆离去。 萧云止凝视着她的背影，微微拧起了眉头。 由于普安茶一共要沏五开才能喝，萧云止倒也不急，沈茴香陪着他闲聊，不知不觉间说到了地里种的药材。 沈茴香笑道:“药材长势极好，据我估计，下个月应该就可以收割了。” 萧云止颇感意外:“这么快？”他虽然对种药材一窍不通，但是也知道种植的常识，长得再快的植物不是起码也要两三个月吗？这些药苗种下去才一个月就可以收割了？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它长得快还不好么？” “不是的，”萧云止笑道，“长得快自然好，但是起码也要成熟呀。没成熟的可以入药吗？” 沈茴香忍不住笑了:“你以为我会用没成熟的药材？怎么可能？成熟是肯定成熟了的，你放心吧。其实，最初我也觉得奇怪，怎么在我手里的药苗都长得好快，蹭蹭的直冒头。如今看来，应该是我的运气太好，每次买的花种都是特别特别好的。” 萧云止也不由点头，低眸凝视她，柔声道:“应该是的，像你这样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女子，老天爷不眷顾都天理难容。” 沈茴香脸微微一红，又暗暗好笑，咳了咳道:“所以，我想近期回一次京城。” “你回去干什么？”萧云止顿时有些紧张。 “当然是把药材卖掉呀！” 萧云止松了口气道:“卖药材哪里用得着你出面？让奚总管等人去一趟京城不就行了？” “有些事情他不懂。”沈茴香摇头道，“奚总管只懂种庄稼，哪里懂药材？再说，我去的目的不仅仅是卖药材，还想多找几家可靠的药房，以后想长期供应。这些事情都必须我亲自去，奚总管是不行的。” 萧云止想了想道:“这些事情应该在种药材之前就办好呀，现在才去找买家，来得及么？” “来得及，”沈茴香自然不好明说空间的事，“之前我也没有预料到这么快就成熟了。所以不敢去找买家，如果和人家说定了，到时候交不出货怎么办？所以，这次药材长得这么好，我有了信心，以后就照这个样子种，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了。” 萧云止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轻笑道：“干脆这样，你也不用出去找买家，我给你提供一个现成的买家。” 第171章 商议开店2 萧云止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轻笑道：“干脆这样，你也不用出去找买家，我给你提供一个现成的买家。” “谁呀？”沈茴香好奇的问。 “谁呀？”沈茴香好奇的问。 萧云止一双如水的明眸凝视着她，慢悠悠的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沈茴香怔了怔，脱口而出：“……是你？” “正是在下！”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妙目扫了他一眼。“我才不信，你又在哄我。你可是万乘之君的皇上，难道也学那些商户做生意？” “有何不可？”萧云止笑道，“反正宫里的太医院也需要药材，在外面买和在你这里买有什么不同？反正一样是花银子。在你这里买还安全可靠一些，最起码知根知底，药材来源也一清二楚，不会怕买到假货。” 沈茴香眼睛一亮，托着下巴看着他，杏眼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咦，你还别说，听你这样一分析，我也觉得蛮有道理的，至少我的药材也不愁销路了呀。” “那就这样说定了？” 沈茴香刚想应下，忽然又想到一事。“不行，这样还是不行。” “怎么不行？” “宫里的太医院就那么丁点大，能用多少药材？我的药材这么多，以后还要大量的种植，太医院只怕买不了那么多？”毕竟她用的是超级种子，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萧云止道，“宫里的太医院虽然用不了这么多药材，但是其他各州也有太医馆，这些太医馆都是官府办的，也有坐诊郎中，他们的药材都比外面卖的药便宜，最关键的是，如果实在掏不出银子，还可以赊账。所以，没银子看病的穷人一般都会去太医馆看病。不过，大齐一直缺少药材，这你是知道的呀。民间就更是奇缺，所以太医馆里经常没有药。如果你这里真能长期提供药材，那么太医馆缺药的现象也会得到缓解，老百姓们吃药看病也方便得多了。到时候，你就做了一件大好事，老百姓也会记住你的好的。” 沈茴香静静的听着他说，没有打断他的话。实话说，他这一番话还真打动了她。她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毕竟大齐缺医治少药的现状她是十分清楚的，否则，她也不会想着大规模的种药材。 她幽幽叹了口气道:“大齐的老百姓有你这样一位关心民间疾苦的皇帝可真是他们的福气了。” 萧云止苦笑道:“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我只是想，老百姓日子够苦的了，如果生了病再得不到及时的医治，那岂不是更可怜？” 沈茴香点点头道:“我也是你这样想的，俗话说，人吃五谷哪能不生病？有钱人生病还好一点，如果是穷人生病，没有得到及时诊治，一个小毛病说不定也会要了他们的命。” “是的，所以如果药材能丰富一点便宜一点，老百姓就能得到更多的医治了。” “所以啊，我才做梦都想开连锁医馆。目的就是能救治更多的穷人。”沈茴香叹了口气道。“不过，我现在一是药材准备得还不够多，二是，开医馆的地盘也没有。等到时机成熟后，我一定要多开几家连锁医馆。” 萧云止心念一动，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一个绝妙主意。” “什么主意？说说看。” 萧云止笑道:“你不是想开医馆吗？其实这个也不难。你现在种植药材基本上路了，缺的就是房屋，对吧？” “是呀，如果要开锁医馆，房子必定不能太小。”沈茴香叹了口气，“可是，我现在一穷二白，连你的租金都没银子付给你，哪里有多余的银子再去买房子？” 萧云止笑道:“不用你去买，房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沈茴香狐疑的看他:“怎么，你有办法？” “是的，”萧云止笑道，“你不是想开医馆吗？这事咱们可以合作来做。” “什么意思？我不大懂。”沈茴香眨眨眼睛。 “其实很好明白。咱们合作开医馆，铺子我负责去找，你不用操心。药材的事情你负责，我也不用管。挣的银子三七分，你七我三。这个主意如何？” 沈茴香听得一愣一愣的，上下打量着他，问道:“皇上，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是皇上，我真以为你是做生意的商人。……不过，为啥要我七你三？这样你不是吃亏了吗？有点不公平。” 萧云止勾唇一笑，悠然道:“哪里吃亏了？我明明是赚了好不好？” “赚了？” “是呀，我只负责出一套铺子就什么都不用管，只等坐等拿银子，这么好的事，你竟然还说我吃亏了？” 沈茴香忍不住笑了，歪头看他。“哦，你这样一说，我才发现，原来吃亏的原来是我呀？你看看，我又要负责种药材，还要负责出人，亲力亲为坐诊，劳心劳力，辛辛苦苦挣的银子竟然还要分三分出去？说说都让人感到心疼。” 萧云止怔了怔，不由低笑道:“既然如此，那挣的银子全归你？” “那也不行，别人会说我欺负你的。” “那……”萧云止想了想，“那这样吧，每次我来的时候，你别的不管，先沏一壶好茶等着我，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如何？” 一听他提到茶，沈茴香就惊跳起来，叫道:“哎哟，你不说茶我还忘记了，这么久了，茶怎么还没有沏好？” 她话音刚落，就见明珠端了茶盘走了进来。 沈茴香接过茶盘，取出茶杯，然后饭了一杯茶递给萧云止。 “皇上请用！” 萧云止接过茶杯，小啜了一口，忍不住赞叹道:“不错，不错，以前朕喝惯了普安茶，第一次喝花茶的时候感到很不习惯，后来，花茶喝习惯了，再喝普安茶，直觉无论如何也掩不住它茶里的苦味。但是现在多啜几口才发觉，原来普安茶的苦并不是单纯的苦，其实它的苦里也有一股若有若无淡淡的甜味。以前竟然没有品出来。据朕估计，这沏茶之人沏茶的手艺十分熟练，至少有五年以前沏茶的经验了。” 沈茴香忍不住乐了。 第172章 治病药方1 沈茴香忍不住乐了。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萧云止斜眼睨她。 “皇上没有说错，只不过是判断有误而已。” “判断有误？哪里有误了？你指出来也？”萧云止不服气。 沈茴香笑道:“这沏茶之人你也看见了，就是刚才打碎干花瓶的那位小姑娘，人家只有十四五岁，以前从来没有沏过普安茶，上次你来的时候喝的那杯普安茶还是她第一次沏普安茶。你却说人家有四五年沏茶的经验，那不是判断有误是什么？” 萧云止手一顿，放下茶杯，诧异道:“怎么可能？” “你不信？不信我叫她来，你当面问？” 萧云止失笑道:“那倒不必，只是一杯茶，何苦较真？但是，只沏茶第一两次茶就有这样的水平，可真不错。” 站在他身后的胡公公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没有说。 “那可不？”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眼看外面雨已经停了，太阳竟然出来了。 萧云止兴致起了，于是两人走出了屋子，来到瀑布下旁边的小亭子。 等他二人离开后，屋后闪出一名面貌清秀的少女，正是奚梦雪。 奚梦雪牢牢的盯着沈茴香的背影，恨不得在她背上戳出一个深洞，脸色也忽明忽暗。她白皙的手指拽着门框，紧紧的咬着唇，眸光里透出可怕的光芒。过了一会儿，她才恢复了神色，冷笑一声，转身慢慢的离开了院子。 在那边小亭子里，小亭子早已收拾出来。萧云止站在亭子里，举目四望。 亭子虽然不是整个庄子的最高处，但是对庄子的全貌也是一览无余。 由于雨刚停，雨后清新的空气，弥漫了整个庄子。瀑布的水流虽然比不上夏日，但是那样细密的泄下来，飞溅的水珠落在亭子上，落在花儿上，落在人的发梢，竟是美好得语无伦比。特别是围绕四周的田地里，一眼望去，绿油油的全是长势喜人的药材树苗，让人的心情更加的舒畅怡人。 萧云止兴致勃勃的道:“走，咱们去田地里转一转。” 沈茴香还没开口说话，胡公公就“哎哟”一声:“主子，田地里怎么能去啊？刚下了雨，那泥地里稀烂，还不沾惹一脚的泥？” 萧云止却一脸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无碍无碍，泥有什么？回来洗干净就是了。” “可是……” 胡公公还想阻拦，沈茴香笑道:“公公多虑了，田坎上的小路全部铺的是小石子，并不泥泞，慢慢走应该没问题的。” “铺上小石子了？”胡公公满脸的惊讶，上次去了一次田地，看见还全是泥路呢。” 沈茴香抿嘴一笑:“就是那次过后，我让奚总管等人运来小石子，将所有田间小路都铺上一层，这样子就算下雨也不怕了。” 胡公公胖胖的脸露出笑容:“哎哟，还是沈娘子想得周到细致。那奴才这就去前面收拾收拾。”忙抢在跟前，替主子扫清路障。 雨后的田间地头，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药苗嫩绿的叶子经过雨水的冲刷变得闪闪发亮。仰望天空，几朵浮云飘过，几只大雁向天际飞去，这景色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萧云止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如此美景存于乡野村郭中，真是难得，竟是比宫里惬意许多。如果能日日见着这美景，只怕我也是甘愿的。” 沈茴香抿嘴笑道：“皇上既然如此说，那好啊，皇上皇帝也不做了，就在这里种田挖地如何？” 萧云止低眸柔柔的看她，低声道：“如果你愿意陪我一生一世，我就是不做皇帝又如何？” 沈茴香脸一红，别开了视线。 萧云止暗暗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极目远眺。 远处的一片绿意令他心旷神怡。 “这么大一片地，到底种了多少药材呢？” 沈茴香笑道:“不多不少，刚好五十种。” “五十种？都有些什么？”萧云止很好奇。 “比如:丁香、川穹、玉竹、艾叶、甘草、龙葵、白芷、半夏、沉香……等等！不多不少，刚好五十种。” 萧云止点点头:“如果要开医馆，五十中只怕不够。” “肯定不够呀，”沈茴香道，“我先种的药材都是如今药铺里最缺的药，等这些药材种了几批，再种植比较珍贵的。反正，常用药全部要准备齐全。” 萧云止“嗯”了一声，忽然指着前面一片田地说道：“那些是什么药材？花开得那么艳丽？” 沈茴香抬眸望过去，不由笑了：“那些并不是开的花，那种药材俗称紫云英，它的叶子非常艳丽，看上去如同鲜花一样。” “是吗？这倒是很奇特，它的药效是什么呢？” 沈茴香道:“这种药材虽然比较普遍，但是平时用的时候并不多，它主要是治疗人一时淤血积脑，呆傻疯痴的。” “呆傻疯痴？”萧云止听到这里心念一动，立即想到了因为跳池子而变啥了的顾婉儿。 其实，对于顾婉儿，他心里还是有一份歉疚的。虽然顾婉儿跳水的责任不能推到他身上，但是毕竟是他改变主意刺激了她，才发生的后果。再加上因为这件事情，太后与侯爷夫妻也闹得很僵，侯爷夫妻整日守着女儿，夫人的眼睛连日来都是红肿着的，这让他心里也很不好受。再说，在这件事情上，婉儿并没有过错，虽然她脾气任性了一点，但实在是不该验遭受这样的惩罚。所以，此时一听见这个药材可以治疗呆傻痴疯，他立即就动了心思。 “会有效果吗？……我是说，如果真的有呆傻的人，喝了这种药会不会好转？” “这要看病人的症状轻与重，如果症状轻，那么没有大问题，吃几副药就无碍了。不过要是症状重的话，那就不仅仅是吃几副药的问题，半年以上的药不会断。”沈茴香看了他一眼，“莫非你身边有这样的病人？” 萧云止踌躇了一会儿道:“是的，我认识的一个姑娘，年纪很轻。” 沈茴香并没有追问那姑娘是谁，只是点点头道:“她有何症状？你先说来我听听。” 第173章 治病药方2 沈茴香并没有追问那姑娘是谁，只是点点头道:“她有何症状？生活能不能自理？” “症状……” 萧云止微一愣神，胡公公忙上前道:“症状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吃喝这些还是正常的。就是时常一个人坐在窗户前发呆，看见鸟儿就和鸟儿说话，没有鸟儿就一个人自言自语。” 沈茴香想了想，又问:“有没有很暴力的举动？比如，突然打人或者是发疯一般的摔东西？” “没有！”胡公公肯定的道，“她……就是傻呆呆的，不言不语，有时候一坐就坐一两个时辰也不会挪地方。……非常的安静！” 沈茴香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她这应该是心病。心事淤积，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一直堵在她心坎，让她想不通，钻牛角尖了。” 胡公公心里好不钦佩。心想这沈娘子说话可真是一针见血啊。那顾家小姐，不就是心病吗？ 萧云止皱眉道:“用药物可以恢复神智吗？” “能是能，但是花的时日可能比较久。”沈茴香坦然道。“而且需要慢慢的有耐心的调理。身体调理的同时，心理疏导也不能放松。必须双管齐下，同时进行，才能走更佳的效果。” “心理……疏导？是什么？” “哦，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治。她受了什么样的刺激，她的需求是什么，满足她的要求，再辅以药物治疗，对她恢复神智有很大的帮助。” “满足她的要求？”萧云止喃喃的道。 “是的！” “……” 萧云止一时无言。胡公公觑着主子的神色，主子默默的看着沈娘子，那眼神……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最后，他咳了咳，道:“当然，心理辅导是必须的。不过，药物也很重要，你能不能给她开几副药？” 沈茴香想了想，问道:“她年龄多大？” “快十五了。” 沈茴香点点头，在心里琢磨着药方。 萧云止低声问道:“需不需要当面诊治？” “那倒不必，”沈茴香道，“这样吧，我先给她开一副药，七日一个疗程，我将用量服发都写在方子上。你拿回去后，照着方子抓药服用。七日后再观效果如何。” “这样就行了？”虽然萧云止一直很信她的医术，但是这样子连病人的面都见着就开药方，他还从来没听说过。 “这样就可以了。”沈茴香倒是很淡定，“你放心吧，从公公描述的症状来看，她的病不算重，我相信只要药服到位，再辅以心理疗法，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恢复神智的。” 又是心理疗法！萧云止只好叹了口道:“好吧，听你的。” 沈茴香扫了他一眼，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猜测着那女孩与他的关系，多半是他后宫的嫔妃吧？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屋子，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萧云止用完午膳后自在厅堂品茶。而沈茴香呢，就在偏房里写药方。 药方写好后，沈茴香折起来交给萧云止，又说了一些服药的注意事项。 看看天色不早，胡公公过来催促主子。 “陛下，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什么时辰了？” “快申时了。” 萧云止皱眉道:“申时还早吧？” “主子，”胡公公看了沈茴香一眼，有些话不好明言，只得上前小声道，“主子，太后这两日心情不好，要是她晚膳后找不到您人，这……” 萧云止眉头拧了起来，无奈只好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好了，你去准备一下，启程回宫吧。” 沈茴香将他主仆送到门口。萧云止站在门口，低眉凝视她，神色间说不尽的难舍难分。 “那……我七日后再来？”萧云止悄声道。“说好了，你可得等着我。” 沈茴香俏脸微红，瞟了他一眼。“哼，谁等你？你爱来不来。” 她羞红的脸白里透红，娇美无比。萧云止心里微荡，情不自禁的搂过她的纤腰。 沈茴香万料不到他会突然动手，没有丝毫的防备，冷不防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干嘛？快放开我……” “我不放！”萧云止低下头，鼻端轻轻在她发丝上嗅着。一缕清香钻进他鼻孔，让他心神俱醉，更是难以自持，哑声道，“茴香，我想……亲亲你！” 饶是沈茴香来自现代，被这么多人围观，一张俏脸也红得像柿子，扫了旁边黑压压的一群侍卫宫人一眼，又羞又恼，低声道:“别……别胡闹，这么多人看着……” 萧云止眼睛一亮，“是不是如果没人看着，就可以？” “……”沈茴香又气又窘，杏眼瞪了他一眼，轻轻咬着贝齿，嗔道，“你……你这人，脸皮可真厚的，我……我才懒得理你！” 胡公公在旁边暗暗好笑，忙朝侍卫们轻轻摆摆手。侍卫们齐刷刷的转过身。 萧云止低笑道:“与你这样的女人打交道，脸皮不厚一点怎么行？” 沈茴香狐疑的看他，“你这话说的，你的意思是我的脸皮也厚罗？” “不，不，不，”萧云止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脸皮不厚一点，怎么能一亲芳泽？”说完趁沈茴香没留意，在她唇上非快的亲了一下。 “呀，你——”沈茴香躲闪不及，不由又羞又急，一把推开他，“你这人，死皮赖脸的，赶紧走吧，我才懒得理你。” 萧云止偷香成功，心情愉悦至极，见她又窘又急，心里更是舒畅，不由哈哈大笑，满足的跨上马车离去。 车队渐渐的远去了，影子越来越小，沈茴香却还站在门口出神。 “沈姐姐，进去吧，你看，天上又要下雨了。”说话的是明珠。 沈茴香这才惊醒，抬头一看，果然，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此时此刻又出现了乌云，冰凉的雨丝落了下来，打在她脸上凉丝丝的。 “走吧！”她转过身，心里难免有些惆怅。 明珠觑了觑她的脸色，清了清嗓子，笑嘻嘻道:“沈姐姐不用发愁，反正七日后主子又会来的。到时候……” 沈茴香瞟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他来不来与我何干？” 明珠碰了个钉子，伸了伸舌头，暗暗好笑。 第174章 治病药方3 沈茴香这才惊醒，抬头一看，果然，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此时此刻又出现了乌云，冰凉的雨丝落了下来，打在她脸上凉丝丝的。 “走吧！”她转过身，心里难免有些惆怅。 明珠觑了觑她的脸色，清了清嗓子，笑嘻嘻道:“沈姐姐不用发愁，反正七日后主子又会来的。到时候……” 忽忽七日很快就过去了，萧云止却并没有来，半个月过去了，萧云止也不见人影。沈茴香还是有点担心那位病人，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没有看见本人就开出了药方。虽然她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丝毫怀疑，但是这是她第一次将空间的药材用在病人身上。萧云止这么久没来，她还是心怀忐忑，担心会不会是病人出了什么问题？ 明珠见她有些心神不宁，以为她是想念萧云止，忙安慰道:“主子这段日子忙，兴许是什么事情耽搁了？放心吧，主子一有空闲，立即就会赶过来的。” 沈茴香瞟了她一眼，见她嘴角边的笑容有点耐人寻味，不由皱眉道:“你笑什么？” “啊，我哪有笑？”明珠慌忙收起笑容。 沈茴香冷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我在想你家主子？” “啊，没有，”明珠一本正经的否认。“我可没这样想，沈姐姐，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是我敏感吗？”沈茴香哼道，“其实，我只是担心那位病人，也不知道她服了药后好些了没有？” 明珠暗暗好笑，咳了咳道:“沈姐姐，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担保病人不会出现问题，极大可能是主子真的忙不过来。” “你怎么这么自信？”沈茴香奇道。连她还忐忑不安呢，这丫头哪来这么大的自信心？ 明珠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无条件的相信你的医术。”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笑了，摇头道:“看不出来，你还是我忠实的粉丝呢。” “沈姐姐，什么是粉丝？”明珠好奇的问。 “粉丝就是……”沈茴香顿了顿，一时也难以对她说清楚，拍拍她肩头笑道，“这些以后再跟你说，我问你，前儿收割的那些花晒了吗？” “晒是晒了，不过没有干呢。” “这个正常，哪里那么快了？” 明珠看了看天，道:“要是还晴几日，差不多就行了。沈姐姐，我倒是盼着这干花快一点干了。” “怎么了？”沈茴香转头看她。 明珠撇撇嘴角，哼道:“有了干花，主子来了就有花茶喝了呀，岂不比那寡淡如水的普安茶好多了？” 沈茴香微微蹙了蹙眉头，看了她一眼，道:“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我喝不惯普安茶，但是既然皇上那么爱喝，京城里爱喝的人也不少，那么这道茶就必有它的优点。” “什么优点呀？”明珠嗤之以鼻，“告诉你吧，主子以前其实并不习惯喝普安茶，那是因为先皇后喜欢普安茶，每日都沏这种茶，再加上先皇后的茶艺不俗，所以，主子也就慢慢的习惯了喝普安茶。是习惯，而不是喜欢。” 沈茴香摇头道:“未必吧？前儿我看皇上喝普安茶的时候神情可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 “才不是，”明珠道，“皇上那是因为普安茶的缘故突然想起了先皇后，并不是……”话倏地顿住，可能是觉得在沈茴香面前谈先皇后有些不妥，忙道，“沈姐姐，我先上去看看干花。”转身就走。 沈茴香忙喊住她:“顺便将梦雪喊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情想找她。” 明珠顿住步子，转过身，迟疑了一下，咬咬唇道:“沈姐姐，其实，不用对她那么好。” “谁？”沈茴香愣了愣，“你是说……梦雪？” 明珠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我早就察觉那丫头不对劲，一直想提醒你，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提出。” “是吗？”沈茴香惊讶道，“梦雪她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呀？” “哎呀，哪里好了？”明珠急了，一把将沈茴香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道，“沈姐姐，你呀，人就是太善良了，可是别人呢，并不是跟你一样。” 沈茴香凝视着她，问:“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梦雪……怎么了？” 明珠探头朝外面望了望确定外面没人，才回过头来，一脸严肃的:“沈姐姐，我怀疑，前儿梦雪是故意摔倒弄脏干花的。” “哦？”沈茴香眉头拧了起来，“怎么这么说？” “沈姐姐，你看，前儿主子来之前，下雨下了那么久，她上楼下楼在院子里穿来穿去，什么事都没有，走得稳当得很。偏偏那日主子来了，她就恰好摔倒了，而且还是在取干花瓶的时候摔倒了。我怀疑，她是故意摔倒的，目的就是为了弄脏干花，好让主子喝不上花茶。既然喝不了花茶，岂不是只有喝她的普安茶了？而这里会沏普安茶的，就只有她，连胡公公都沏不好。” 沈茴香听得皱起了眉头，淡淡的道:“你这样说，倒是有点道理，可是，她为何要这么做呢？” “哎哟，沈姐姐呀，你怎么还没瞧出来呀？”明珠有些急了，“她这不是明摆着是为了接近主子吗？” “这……”沈茴香怔了怔，细细一想，发觉奚梦雪的确许多地方跟可疑，但是，那样一个纯真的女孩…… 她眸光沉了沉，不愿多说。再说，就算奚梦雪有那样的心思，只怕也无可厚非，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摆脱奴仆的命运爬高枝呢？毕竟，奚梦雪生得美貌，如果真的被皇上看上了，是很有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不过，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萧云止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她有些心烦，不想多谈此事，只道:“罢了，人家还是小姑娘，不要乱想。去做你的事情吧。” 明珠撇了撇嘴角，只好转身走了。 明珠走后不久，奚梦雪就袅袅的走了进来。 “小娘子，听说您找奴婢？” “嗯，坐下说话吧。”沈茴香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第175章 酒后真情1 明珠走后不久，奚梦雪就袅袅的走了进来。 “小娘子，听说您找奴婢？” “嗯，坐下说话吧。”沈茴香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奚梦雪倒也不扭捏，缓缓坐下了。 沈茴香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衣饰简单，长发挽着，发间只插了一支银簪子。五官清秀端丽，面似芙蓉眉如柳，一双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嫩绿色的石榴裙下，一双绣花鞋面上绣着一朵牡丹，极为艳丽。 不可否认，这是一名美丽的少女，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是对男人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只是，萧云止会被她吸引吗？ “小娘子，不知道您找奴婢来有何要事？”奚梦雪见小娘子没有说话，一时有些忐忑。 “哦，是这样的，”沈茴香回过神来，笑道，“几日后就要收割药材了，数量有点多，找人收割的事情就交给你爹了，我找你来主要是记账方面的事情要跟你交代一下。” 奚梦雪点点头“嗯”了声，两人详细的商议着药材收割后的事宜。 又过了三日，这日傍晚，庄子里的药材刚刚收割完，众人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回屋，沈茴香与明珠、奚总管、奚梦雪等人还在地里，就看见田埂那边匆匆奔过来一名暗卫，躬身道:“禀统领大人，禀小娘子，主子来了。” 明珠喜道:“沈姐姐，我们赶紧回去吧。” 沈茴香点点头，两人转身奔走了。 奚梦雪站在那里，凝视着她们的背影，嘴里低喃道:“他……又来了，这女人到底有哪里好？” 奚总管转头见女儿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由皱眉道:“雪儿，愣着干啥，还不回去？” 奚梦雪回过神来，看了父亲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阴沉着脸转身离去。 奚总管看着女儿的背影有点发愣。这丫头自从病好以后，性子变了很多，有时候甚至觉得她都不像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外人一般。 回到堂屋，萧云止果然来了。沈茴香仔细观察他的神情，见他长眉舒展神情愉悦，显然他所说的那位病人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脸上溢开了笑容，上前福了福，笑吟吟的道:“皇上现在倒来得正是时候。” “怎么？可是有好吃的被我碰着了？”萧云止笑道。 沈茴香笑道:“正是。今儿奚总管收拾水田的时候，抓了不少的鲫鱼。现在厨娘们正在收拾鱼，等收拾干净后，我亲自下厨为皇上做道皇上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如何？” 萧云止喜道:“太好了，原来真有好吃的被我碰上了。我还以为我猜错了也。那好，等午膳过后，我也有两个消息要透露给你。” 沈茴香明眸转动，凝视他:“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萧云止的笑容很含蓄。“你听了就知道了！” “那好，”沈茴香笑道，“公公先陪着皇上聊一会儿，我先去厨房。”说完纤腰一扭，像一只轻盈的燕子一般飞了出去。 萧云止凝视着她的背影，嘴角泛起一缕柔和的笑意。 半个时辰后，午膳就做好了。 今儿的午膳的确跟丰盛。虽然比不上宫里的精致，但是用新鲜鲫鱼烧制的红烧鲫鱼实在是太香了，整个庄子都充溢着鲫鱼的香味。不但萧云止胃口被勾了起来，连侍卫和乡丁们都连连吞口水。 最后，红烧鲫鱼终于盛上桌，萧云止也不客气，也不要人伺候，抓起筷子就开干。 剩下的一大盆鱼端出去赏与众人。大伙儿吃得酣畅淋漓，交口称赞沈娘子厨艺精湛。乡丁们更是惊奇，他们吃了一辈子田里的野生鱼，却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鱼。 用完膳后，萧云止与沈茴香闲坐在暖阁里说话。暖阁里的装饰简单，却低调而奢华。 窗外吹来一阵清新的空气，空气还夹杂着一丝丝药材的药香味。 胡公公掀开帘子，轻轻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壶酒，并两个晶莹如玉的杯子。胡公公在两个杯子里都倒满了酒。 “公公，这是什么酒？”沈茴香端起酒杯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味，“是果子酒？让我猜猜是什么果子。……嗯，有点像橘子，对，就是橘子，对不对，公公？” 胡公公竖起了拇指，赞道:“沈娘子猜得完全正确，这正是橘子酒！” 沈茴香喜道:“正好，橘子是我最喜欢的水果。”说完泯了一口，仔细的品味:“嗯，又酸又甜，味道很正，的确是橘子的口味。” 萧云止眸光柔柔的看着她，宠溺道:“喜欢喝就多喝点，反正宫里这种果子酒多的是。” “哦？”沈茴香诧异的放下酒杯，“这酒是从宫里带来的？” “是的，这次我们过来的时候，带了好几瓶果子酒。你喜欢喝的话，尽管喝，大不了下次我过来的时候再多带几瓶就是了。” 沈茴香瞟了他一眼，嗔道:“傻瓜，这是酒又不是白开水，哪里能多喝？” 萧云止笑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严格说来果子酒并不算酒，也不像白干酒那样容易喝醉。其实，这种酒太温和，特别适合女人喝。” “温和？”沈茴香摇摇头道，“也不一定，再温和的酒毕竟也是酒，喝多了一样会醉。” ……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喝酒。这种酒酸甜适度，再加上古时候的水质好，水果也没有污染，这种果子酒比现代的果子酒口味纯正起码十倍以上。沈茴香喝着也觉得口齿溢香，不知不觉间，一壶喝完了，两壶也喝完了……酒很多，两人无论如何也喝不完，但是，喝酒的两个人却醉了。 沈茴香歪歪倒倒的起身，拉开帘子，喊道:“公……公公快来，皇……皇上喝醉了……”其实，她自己也醉得东倒西歪。 胡公公探头朝里面张望了一下。主子果然喝醉了。但是…… 他皱了皱眉头道:“主子已经喝醉了，那楼梯陡，可不敢扶主子上去……要不，就让主子在这里歇下？反正这是暖阁，里面就有一张榻。” “在……在这里歇下？”沈茴香昏沉沉的脑子还没有失去完全理智，隐隐觉得，让一个大男人睡在这里，好像有些不妥当。 第176章 酒后真情2 “在……在这里歇下？”沈茴香昏沉沉的脑子还没有失去完全理智，隐隐觉得，让一个大男人睡在这里，好像有些不妥当。 “公……公公，这……这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了？”胡公公笑得有些阴险，“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吗？” “那……那行！” 沈茴香也没有多想，与胡公公一起，好不容易将萧云止扶去榻上躺好。 “那个，沈娘子，”胡公公又道，“咱家出去端水，你先看着皇上啊。”不待沈茴香答应，就转身溜出了屋子。 “嘁，这个胡公公呀，做事真不负责任，就这样将自己的主子撂下了？” 沈茴香一边摇头一边上前，费了老劲才将萧云止的袍子与靴子脱了。所有这些事情做完，累得她出了一身汗。 正当她昏昏沉沉转身欲走时，手腕一紧，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腕微一用劲一拉。 沈茴香身体顿时失去平衡，软软的倒在榻上。她虽然脑子昏沉沉的，但是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撑着身子挣扎欲起。 男人高大的身躯覆上去，在她耳边柔声低语:“茴香，我真的好想你……你让我亲亲！” “别……皇上，别这样……” 沈茴香的声音软软的，听在男人的耳朵里，犹如鹅毛拂在心尖尖一般。 沈茴香脑子更恍惚了，她紧紧咬着唇，攥紧了手心。此时此刻的她，就像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海里忽上忽下，激流勇进。 —— 次日，沈茴香一早醒来，伸手就想伸懒腰，忽然瞥见胸口压着一只男人的手臂，她的脑子一瞬间就当机了。昨夜朦胧而熟悉的情景如潮水一般涌上她脑海。她又羞又愧，闭了闭眼睛，暗暗骂自己:沈茴香呀沈茴香，没想到你也是一个酒后乱性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转眸怔怔的凝视着那个美男，美男正闭了眼睛沉沉的睡着。 她暗叹一声，小心翼翼的抬起他的胳膊，缩回自己的身子，刚想偷偷溜走，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要去哪里？” 她一滞，慢慢转过身子，正对上美男璀璨的眸光。她窘得两颊绯红，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虚弱的笑笑:“你……你醒了？” 她娇羞的神色取悦了萧云止，大手揽过她，低笑道:“你在这里扭来扭去的引诱我，我还不醒，岂是成圣人了？” 饶是沈茴香脸皮数一数二的厚，听闻他这几句话，也不由羞得无地自容。 “你……你瞎说，谁……谁扭来扭去引……引诱你了？” 萧云止心情大好，不忍心再逗弄她，捏了捏她嫩白的脸颊，语气带着一丝宠溺:“现在还早呢，你起来干嘛？” “还早？公鸡都叫第三遍了！”沈茴香神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忽然想起一事，“对了，皇上，你今儿不上朝么？” “上朝？”萧云止嗤的一声轻笑，悠悠叹道，“有美人在怀，还上什么朝？” 沈茴香白了他一眼:“又瞎说，谁理你？让我，我要起去做事了。我的时间宝贵得很，可没工夫和你细磨。” 萧云止嘿嘿一笑，语气暧昧:“那我也有事情做，不如你先陪我……” 沈茴香俏脸刷的红了，愠怒道:“皇上，你的脸皮是不是厚了一点？你已经占了我很多的便宜了，再得寸进尺的，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我怎么了嘛？”萧云止一脸的无辜，“我的意思是我也有事情和你商议，你看看，你的脑袋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你——”沈茴香的脸更红了，以前她怎么没发觉这男人如此无赖？瞪圆了眼睛，怒目而视，“无聊透顶，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哼，才懒得理你！” “真不想理我？”萧云止歪头看她，“本来我还想告诉你两件你很关心的事情，第一件是病人，第二件是……罢了罢了，你看上去好像并不愿意听的样子，那我还是算了吧……” “病人？”一说起病人，沈茴香的脑袋瓜子立即恢复理智，倏地坐直身子，神色严肃道，“你说说看，病人服了药，效果如何？” 萧云止并没有回答她，他的眼神移了下去，眸光顿时一暗。 沈茴香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一看，不由“啊”的一声低呼，本能的身子一缩，钻进被子里，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 萧云止不无遗憾的叹息道:“如此美景，让我多欣赏欣赏多好？” “你做梦！”沈茴香脸红得像关公，忍不住伸手在他手臂上狠狠的拧了一把。见他疼得拧起眉头，这才放开手，得意的笑了。自以为扳回一局，不然老是被他欺负。 萧云止见她浑身裹得像粽子，不由暗暗好笑，也不忍心再逗她，清了清嗓子道:“你放心，病人服用了你开的药，已经好了一大半了。” “啊，真的好了一大半？”沈茴香又惊又喜又有些怀疑。失智症并不容易完全治好，除了药物，还要将就一定的天时地利人和。何况，她只开了两副药，病人就好了一大半？效果这么神速？难道是……空间超级药材功劳？ 她迫切的想知道病人的情况，于是忍不住伸出手摇着他的胳膊，央求道:“云止，你快告诉我，病人到底怎么好？” 萧云止眼眸一暗，怔怔的凝视她，低声道:“认识大半年了，你这是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沈茴香怔住了，一双清澈如潭水水盎盎的美眸凝注着他。 萧云止猴头滚动了几下，伸手拉过她，低叹道:“小女人，我觉得，你就是专门来收服我的。”说完头一低，吻了下去。 —— 一番旖旎的风光后，萧云止满足的搂着女人的纤腰，嘴角挂起餍足的笑意。 沈茴香却气得要死，一不小心又被他结结实实的欺负了，这口气难以下咽。于是板起脸道:“现在该说了吧？” “说说说，你现在让我说什么都行！”满足后的男人脾气总是出奇的好，此时此刻，就是让他去天上给沈茴香摘星星，他也会毫不犹豫。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大起胆子问了？”沈茴香冷哼道。 “当然呀，君无戏言，小娘子请随便问，萧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萧云止眨了眨眼睛，神情含着鼓励。 第177章 酒后真情3 “当然呀，君无戏言，小娘子请随便问，萧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萧云止眨了眨眼睛，眼神间含着鼓励。 沈茴香忍不住想笑。这男人呀，可真是……皮！ “……咳咳，那好，我先问你，那位病人是谁？” “她？”萧云止笑容含蓄，“你很想知道？” “也不是很想，只不过有些好奇。”沈茴香耸耸肩头，一脸的无所谓，“我只是想知道，能得到你关心的女人天下除了太后还会有谁？” “当然有！”萧云止柔情蜜意的一笑，低声道:“那个人就是:你！” 沈茴香脸一红，虽然恼他贫嘴，不过心里却甜丝丝的，瞪了他一眼，道:“正经点，嬉皮笑脸的。” 萧云止神色肃然，沉声道:“我敢用我的人格起誓，我说的话绝对是再正经不过的。” 沈茴香不理他，道:“你不说，那让我猜一猜，我猜测，那位病人是你的……妃子吧？” “妃子？”萧云止怔了怔，“怎么可能？” “不是妃子？那是……朋友？” 萧云止忍不住失笑，揽过她身子，摇头道:“……好了好了，女人，你就不要胡乱瞎猜了，她既不是我的妃子，也不是我的朋友，她只是我的……亲戚。这样说可以吗？” “亲戚？”沈茴香脑子转得很快，整个京城的贵族，除了侯府，谁家亲戚有那么大脸面让皇帝惦记病情？她点点头，试探的问道，“是……锦阳侯府的小姐？” 萧云止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是的，她是我的表妹，是我舅父的女儿。她……前段日子，突然受了刺激变傻了，我舅父舅母整日以泪洗面，我心里也难受，于是就想着问问你能不能治。” 沈茴香怔住了。侯府里就一位嫡小姐，应该就是那位性格跋扈的顾小姐，只是她为何会受刺激变傻？正常情况下，她不是应该进宫为后了吗？ 萧云止将她搂紧了，叹了口气道:“半个月前本来是她进宫为后的日子，只是事情突然有了变故。她受了刺激，就……”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猜，这个变故是你带给她的吧？” 萧云止默然了一会儿，苦笑道:“是的，因为我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愿再封她为后。婉儿个性刚烈，一时接受不了，所以……” 沈茴香惊讶的看着他，万没料到他竟然会对她坦陈一切。殊不知，萧云止自与她关系变得亲密后，心里便装不下其他的女人，自然在她面前也藏不住什么心事。 沈茴香一时无言，沉默良久方道:“其实，你完全不必如此……” 萧云止紧紧揽住她的腰，叹道:“如今有了你，我怎么可能会封其他女人为后？茴香，我……” “皇上！”沈茴香及时打断他的话，她并不愿意谈这个话题，“……对了，顾小姐服用了我的药方效果如何，你还没告诉我呢。” 萧云止凝视着她。好吧，这事是他操之过急了，他应该让她有一些心理准备的。 “刚才我说过，病人已经好了一大半，这话可没有半点虚的。”萧云止揽着沈茴香，缓缓说开了。 原来，那日萧云止一回宫后第二日就去了一趟侯府，找到世子，声称太后托他带来一剂良药。 侯爷夫妻听说是太后嘱他带来的药方，自然是欣喜万分，当日下午便照着药方煎了药，让女儿服下了。 之后三日，萧云止一直忙于朝廷政事，每晚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到很晚。 到第六日的傍晚，侯府夫妻进宫来找太后。自从那日王氏进宫大闹一场后，侯府与太后的关系也一直僵持着，谁也不愿意先出面缓和关系。 这次夫妻俩一起进宫，首先就去慈宁宫找太后。令太后惊讶的是，王氏对她尽弃前嫌，满脸的笑容。太后这才知道顾婉儿服了良药，病已经好了大半，神智清醒了许多，认得出爹娘大哥以及府里的奴婢了。 王氏此次进宫，一是为了感谢太后和皇上，二是想知道是哪一位神医开的药方，她想亲自去拜访，顺便请神医上府里亲自替女儿诊治。 太后自然一脸的雾水，但是她也不好明说，于是旁敲侧击，这才知道原来是儿子借自己的由头出面。 等侯爷夫妻走后，太后火速赶到御书房，问清楚了儿子，于是命儿子无论如何也要让那位神医去侯府亲自替婉儿看病。当然，太后并不知道这位神医不但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她最恨的那位寡妇。 听完萧云止的叙述，沈茴香沉吟片刻道:“我一共开了两副药，顾小姐是吃完一副药就有了明显的效果，还是两副药吃完才有效果？” 萧云止摇摇头道:“这些，他们也没说清楚，也没人懂。估计只能你自己去问清楚了。” 沈茴香想了想道:“行，那就走一趟侯府吧，我也想看看顾小姐的病情如何。” “好，早膳后咱们就启程。” 两人又闲聊几句，沈茴香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刚才不是说两件事吗，还有一件是什么？” 萧云止右手轻轻拂开她鬓边的秀发，柔声道:“你猜呢？” “又猜？”沈茴香蹙眉，“我哪里猜得到？” 萧云止眉眼都带着笑意。“你仔细想想，你现在最迫切的愿望是什么？” “我最迫切的愿望？”沈茴香怔怔的看他，心念一动，脱口而出。“当然是开医馆了！” “这就对了嘛！”萧云止笑道，“袁宅的位置不错，做医馆肯定会很好，所以我找人将那座宅子买了下来。” “啥？”沈茴香吃惊极了，“你买下了袁宅？袁同他愿意卖？那可是他爹娘留下的唯一的宅子。你该不会是强迫人家的吧？”她狐疑的看他。虽然他没有说是谁出面买的宅子，但是皇帝身边的人，随便拉一个出去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袁同就一文弱书生，敢不卖吗？ “怎么会？”萧云止苦笑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起以势压人的人？他要卖宅子得银子，而我有银子想得宅子，正好一拍即合，不是很正常吗？” 第178章 酒后真情4 “怎么会？”萧云止苦笑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起以势压人的人？他要卖宅子得银子，而我有银子想得宅子，正好一拍即合，不是很正常吗？” 沈茴香没有说话。 萧云止道:“将宅子简单改装一下，将东厢房那边几间房与西厢房的几间房隔断开来，西厢房就用来做医馆。你想想看，布局是不是特别秒？依我看，你的这家医馆开起来，只怕会是京城里最大的医馆。” 沈茴香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道:“罢了，我现在倒也不急着开医馆了。” “这是为何？”萧云止有些诧异。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道:“买下袁宅必定花了不少的银子，我现在正值创业初期，哪里有银子付你？” “银子？”萧云止一怔，失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意味深长的笑了。“银子嘛，这样好了，算是我借给你的，买下这座宅子总共花了九万多两银子，三年后，连本带息一共十万两，一分不少，你需得全部还清。” “啥？十万两？”沈茴香瞪目结舌，失声道，“你……你这是抢人呀？” “十万并不贵。”萧云止一本正经道。“你算一笔账，这宅子起码能开三间铺子，又地处繁华的京城中心地带，上门买药看病的人肯定不少，再加上你的药材又是自己种的，成本就比别人便宜了许多。整个算下来，说不定用不了三年，十万两银子就赚了回来。” “……”沈茴香暼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算得这么精，没去做商人可真是浪费了你这个人才。” 萧云止微微一笑:“那……这座宅子你是接还是不敢接呢？” 沈茴香内心挣扎一番，虽然三年十万两的确有点吓人，但是凭空间超级药材的给力以及她以及的医术，她还是很有信心的。当即咬咬牙道:“行，接就接，谁还怕谁了？” “好！”萧云止嘴角浮起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那回京后你就着手准备医馆的事情，庄子的药材就交给奚总管打理吧。” 沈茴香心想，自己的药材基本上是空间药材，哪里能全部甩给外人？于是道:“药材的事情，奚总管并不怎么懂，不能完全扔给她。这样吧，有空我还是要来庄子看看的。” 萧云止点头道:“好，就照你说的办。需要帮手吗？” 沈茴香想了想道:“暂时不需要，等医馆开张后再招聘几人。现在，有明珠和梦雪就可以了。” 萧云止点点头，笑道:“那行，早膳后咱们立即就回宫，先送你去侯府一趟。”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有人轻声的问:“……主子，该起了！” 是胡公公！沈茴香俏脸顿时绯红，也顾不得害羞了，起身抓过衣衫，手忙脚乱的套上。 萧云止看得好笑，摇头道:“真搞不懂，你怎么倒怕起他来了？” 沈茴香白了他一眼，嗔道:“谁怕他了？只是他一进来，看见我在这里，岂不……岂不尴尬？……罢了，我也不和你多说了，我从后门出去。”当下不再理会他，闪身从后门溜了出去。 出了门后，她总算松了口气，刚一转身，却吓得浑身汗毛竖了起来，原来，在她身后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一件青色衣衫，披散着长发，一双眸子注视着她，半响才吐出一句话:“小娘子，是你呀？倒吓了我一跳？” 沈茴香整颗心懈了下来，拍拍胸口埋怨道:“……梦雪？原来是你呀？你一个人不声不响站在这里干什么？” 此时天刚蒙蒙亮，突兀的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的确蛮吓人的。 梦雪看了她一眼，道:“哦，奴婢起得早，到处转一转。……对了，小娘子怎么从暖阁里出来？您今儿也起得早？” 沈茴香心虚，生怕被她看出端倪，只得含含糊糊的“唔”了几声，转身欲走，忽又想起一事，忙转身道:“对了，梦雪，等会早膳后让你和你爹爹还有你姐姐梦琴都来一趟偏房，我有要事与你们相商。” 梦雪点点头:“好的，爹爹去田间里了，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 沈茴香点点头离开了。 奚梦雪的神色渐渐变冷，她盯着沈茴香的背影，嘴脸浮起嫉恨与阴冷的微笑。直到沈茴香的背影完全消失后，她才回过头来，眸光牢牢的盯着刚才沈茴香出来时的那道门。她盯着门良久，才咬牙切齿的从嘴里低低吐出几个字:“不要脸的狐狸精！” 天边渐渐变得透亮，美丽的霞光露出万丈光芒，照射再她白皙的脸上。 她收起脸上的阴冷神情，转过身慢吞吞的离开了。 早膳后，奚总管父女三人来到偏房。沈茴香详细的告诉了奚总管护理药材树苗的注意事项。 奚总管道:“小娘子尽管放心回京吧，这里就交给奴才了，保管药材不会出一丁点的问题。” 沈茴香点头笑道:“你做事我倒也放心。其实，种植药材与庄稼并不怎么相同，药材你只需时时刻刻注意它可否生虫，如有虫，就要将虫子捉了。至于水分和施肥方面，这个倒不用怎么劳心。这段日子雨水本来就丰沛，已经足够药苗生长了。” 奚总管也一一记下。 沈茴香又道:“我这次回京，估计半个月会回来一趟，平日里如果有什么急事，你就到京城东街的袁宅来找我就是。” “袁宅？”奚总管愣了愣，“就是挨着皇城很近的那座位置不错的宅子吗？” “是的。奚总管，你也知道袁宅？”沈茴香很是惊讶。 奚总管笑道:“当然，那座宅子京城想要的人不少，奴才怎么能不知？小娘子是买下了那宅子呢？” “嗯，是的，我打算用那座宅子来开一座医馆。” “医馆？”奚总管想了想道，笑道，“小娘子真会选地方，那座宅子位置极好，不论开什么铺子，估计生意都会很旺的。” 沈茴香想了想道:“我开的是医馆，生意好不好倒是其次，我只是想让病人，特别是穷苦的病人能有一个正儿八经看病的地方，能减轻他们的痛苦。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179章 侯府治病1 沈茴香想了想道:“我开的是医馆，生意好不好倒是其次，我只是想让病人特别是穷苦的病人能有一个正儿八经看病的地方，能减轻他们的痛苦。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奚总管怔了怔，感慨道:“小娘子真是一个心善的人，莫不是天上仙女下凡吧？病人遇到您可真是他们的福气。” 沈茴香“扑哧”一笑:“奚总管过奖了，我只是一名郎中，哪里是什么仙女？以后倒是要辛苦奚总管看护地里的药材了。” 奚总管道:“小娘子放宽心，事情交给奴才，一定会将药苗打理得妥妥当当。” “这样我就放心了，”沈茴香转眸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聆听的奚梦雪一眼，笑道，“不过，奚总管，我想向你讨要一个人跟着我去京城，不知道你能否舍得？” 奚总管心念一动，道:“谁？” 沈茴香指了指奚梦雪，笑道:“当然是你的女儿梦琴和梦雪了。这次我在京城开医馆，身边除了明珠，也没有旁人帮忙，把她们带上，好歹可以帮帮我，特别是梦雪，能写会算，有她在，倒省了我许多的烦恼。只是不知道奚总管舍不舍得两位千金离开你？” 奚梦琴奚梦雪姐妹对视一眼。奚梦琴喜出望外。奚梦雪蹙眉沉思着。 奚总管大喜道:“怎……怎么舍不下？难为小娘子看得起她们，她们本来就是奴婢，伺候小娘子是理所当然的。小娘子可千万不要客气，随便使唤她们就是。”一边又叫过两个女儿，嘱咐道，“你们这次跟着小娘子一块进京城，可得勤快些，别老想着偷懒。知道了吗？” “爹，女儿明白，您放心吧！”奚梦琴抢着道。 奚总管点点头，目光看向庶女。“雪儿，你呢？” 奚梦雪细声细气道:“爹，女儿知道了。” 沈茴香笑道:“好啦好啦，你们都回屋去收拾收拾东西吧，半个时辰后就启程。” “是！” 奚总管父女离开后，明珠走过来，蹙眉道:“沈姐姐，为啥要让她跟着去呀？” “她？是谁？”沈茴香假装不懂。 “还能有谁？奚梦雪呗。”明珠始终对奚梦雪有戒心，“沈姐姐，我觉得，你不该带她一起回京城。那个丫头……我觉得不简单，而且也不安分。” 沈茴香怔了怔，失笑道:“多虑了吧？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沈姐姐，我才没有多虑，你不信我？”明珠急了。她自由在宫里长大，什么样的人没接触过呀？ “信，我自然信你，”沈茴香无奈的摇摇头，“我知道你担忧什么，不过，我现在身边缺人，暂时也只有用她姐妹二人了。” “缺人？沈茴香，我们这么多人还不够你使唤吗？”明珠不明白。 “你们？”沈茴香失笑了，“你们武功的确不错，但是有些事情你们不行。” 明珠还想说什么，沈茴香摆摆手道:“罢了，明珠，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不过，那种事情我们无法预料，也阻止不了。如果真要发生，谁也没有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你说是不是？”说完转身就走。 明珠听得发愣。 很快，一行人就启程了。沈茴香与明珠梦琴梦雪在一辆马车里。 一路上，梦琴倒是很兴奋，一直叽叽喳喳的与明珠说着话。相比之下，奚梦雪就安静得多。奚梦雪神色淡淡的，不是沉默不语，就是偶尔望一眼窗外。 沈茴香也很安静，不时插一两句话，但是更多的时候，她只是不动神色的观察着梦雪。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京城。马车直接去了锦阳侯府。 侯府是太后的娘家，萧云止自幼跟着母亲来侯府玩，侯府就相当于他的第二个家，简直太熟悉不过。所以，他来到侯府，侯府的人并没有多么惊讶。相反，倒是侯爷夫妻听说他带来了为女儿开药方的那位郎中，顿时大为欣喜，双双迎接了出来。 然而，当夫妻俩一看见沈茴香时，顿时又惊又奇。 惊讶的是侯爷。几个月前在三房府里时，他是见过沈茴香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医好女儿的竟然会是这个女人。 王氏更奇。她一直以为，这名郎中必定是经验丰富须发斑白的老郎中，万没料到竟然是一名年轻的小娘子。这名小娘子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模样，生得秀丽端庄温柔和蔼，面相十分可人。不知道为何，王氏第一眼看见这名女郎中就颇有好感，总觉得她面善得很，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侯爷与王氏带着沈茴香来到后院顾婉儿的院子里。 萧云止本来也想跟着去的，他真的很好奇，想亲眼看看沈茴香如何将一个痴傻的人治好的。但是，胡公公一席话打消了他的想法。 侯爷夫妻带着沈茴香进去小院的时候，院子里正热闹着。 一名身穿粉红绸衫的少女正与几名丫头在玩蹴鞠，大家闹嚷嚷的嘻嘻哈哈，非常的热闹。 侯爷夫妻呆了呆。这几日，女儿虽然清醒了不少，但是性子也比以前安静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活泼了。侯爷夫妻还在发愁女儿是不是心里还在纠结那件事情，却没想到今儿看见了这一幕。 “婉儿！” 王氏忍不住叫道。 院子里的人这才发现来人了，全部都停了下来。丫头们吓得赶紧停住，全部低下头不敢说话。 顾婉儿扭头一看，一脸喜色的奔了过来。 “爹，娘，你们来了？” 王氏搂住女儿，上下打量着，见女儿脸色红润，明眸善睐，不由又惊又喜:“婉儿，你已经全好了？” 顾婉儿点点头道:“差不多好了，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想不起。” 原来，顾婉儿虽然人清醒了不少，但是她的记忆却缺失了，她记不起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生病的。 侯爷欣慰不已，安慰女儿:“不用急，慢慢想，以后总会想起来的。” 王氏喜得擦了擦泪，突然想起沈茴香还在一旁，忙道:“婉儿，今儿娘找了一名郎中来帮你诊脉，快过去让郎中看看。” “郎中？”顾婉儿狐疑的转身，一眼望过去，与沈茴香的目光对个正着。 第180章 侯府治病2 “郎中？”顾婉儿狐疑的转身，一眼望过去，与沈茴香的目光对个正着，惊讶的道，“就她？郎中？” “是呀，”王氏忙道，“你别看沈郎中年纪轻，可是她的医术十分了得，前儿你服用的那些药就是照着她开的方子捡的药。” 顾婉儿没有理会母亲，只是紧紧的盯着沈茴香。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沈茴香倒是很沉静，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顾小姐，你好，很幸会我们又一次见面了。” 顾小姐？又一次？顾婉儿瞪着她，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忍不住失声叫道:“哎哟，你不是去年和我吵过架的女人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感惊讶。当然，侯爷除外。 王氏奇怪道:“婉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走不认识沈娘子，什么时候和她吵过架呀？” 顾婉儿鄙夷的打量着沈茴香，哼了声道:“爹，娘，你们都被这个女人骗了，她根本不是是什么郎中，而是逃荒来京城骗吃骗喝的乡下女人！”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不……不会吧？逃……荒的？”王氏瞪目结舌。任她想象力如何丰富，她也没有想到沈茴香会是逃荒来的乡下女人。 “娘，你不信我的话？”顾婉儿急了，“去年，女儿在外面不是被一个泼妇欺负了吗？结果大哥还骂我来着，回来就罚我禁足。” “真有此事？”去年女儿和人起争执的事情，王氏是知道的，这下子女儿的话她信了，转头对着沈茴香上上下下的打量，眼神狐疑，心里的那点好感荡然无存。敢欺负自己女儿的人，一定不是省油的灯。却没有仔细想想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行呢？ 侯爷却是知道情况的，忙呵斥女儿:“婉儿，别瞎说，爹爹知道，沈娘子是真的医术高明，不是什么骗子。再说去年的事情，明明是你无理取闹，怎能能怪人家沈娘子？你大哥罚你禁足也不冤。” 相比性格急躁冲动的王氏，侯爷想问题要沉稳细致得多。 如果是别人带来的，他还有可能会信了女儿，只是，一来他在三房府里见过沈茴香，知道她会医术，二来萧云止带来的人，怎么可能是逃荒来的骗子？ 顾婉儿却气得直跺脚，叫道:“爹，你是怎么回事，相信一个外人却不相信自己女儿？” 王氏叶一脸狐疑的盯着侯爷。 “老爷，你好像很笃定沈娘子医术高明，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侯爷一时语塞，倒是不便说出三房的事情，只得朝儿子身上推，“那个，我不是听世子说的吗？” “世子？”王氏的疑惑没有解开，倒更加的怀疑，不过当着这么多丫头嬷嬷的面，她也不好多问。转眸看着沈茴香，心想，这女人不简单啊，既认识世子，又认识太后，还和皇上有交情……眉头不由蹙了起来，语气也就有些淡了。 “沈娘子，麻烦你看一下，小女到底有没有问题呢？” 沈茴香道:“夫人，顾小姐的病已经完全好了。” “完全好了？你都还没有诊脉，怎么知道她好了？”王氏脸色越发不好。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夫人，无需诊脉。我观小姐脸色红润声音洪亮，而且刚才小姐还在玩蹴鞠，可见小姐的身子也很健康。之前唯一担心的是她的脑子失去了记忆。不过，小姐能清楚的记起大半年前的我，这也充分的说明，她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 “这……” 沈茴香对着侯爷与夫人福了福，道:“侯爷，夫人，既然小姐无碍，那小女子就告辞了。”说完转身便走。 “慢着，不许走！”开口的是顾婉儿。她双手叉腰，指着沈茴香的鼻子道，“哼，骗子行了骗，还想清清爽爽的走人？” 沈茴香看着她，冷冷的道:“你想干嘛？” “干嘛？上次你冲撞了本小姐，这次又骗上门来，你以为本小姐这么好欺负？今儿不向本小姐磕头认错，你休想走出顾府。” “磕头？”沈茴香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倒是小瞧了这女人的无脑了。她以为，顾婉儿再怎么说也是世家贵族小姐，当着爹娘的面也得收敛一些吧？谁知道这女人才不知道收敛二字为何物，该胡闹的时候还是要胡闹，该嚣张的时候还是得嚣张。 “对，就是磕头！”顾婉儿扬着下巴，挑衅的瞪着沈茴香。 上次回家后，她被大哥狠狠的骂了一顿，还罚她半个月不许出门，她心里一直恼恨着这个女人，当时就暗暗发誓，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收拾这个乡巴佬。没想到，今儿她倒是自动送上门来了。 侯爷脸色沉了下来，呵斥道:“婉儿，不许胡闹！”同时转头对沈茴香歉然道，“小女性子任性，还望沈娘子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沈茴香淡淡一笑道:“没事，我不会和小姑娘计较的。侯爷，既然令爱无事，那小女子就告辞了，再会！”说完转身就走。 “臭女人，你给我站住！” 顾婉儿大怒。她自幼任性骄横，爹娘宠着她，奴才们也不敢惹她，以至于没人敢违抗她的命令。可是，这个女人胆大包天，对自己的命令竟然置若罔闻，简直是不想活了。 双手叉腰，指使旁边的丫头嬷嬷。 “你们都瞎眼了？还愣着干嘛？还不上去抽她嘴巴子？” 一帮奴婢们面面相觑。侯爷与夫人都在也，她们哪里敢轻举妄动？ 顾婉儿气得撸起袖子，骂道:“该死的奴才，一个个都是怕死鬼，一个乡巴佬也让你们怕成这样？丢人现眼！哼，看本小姐来收拾她！”几步跨上前，伸手抓向沈茴香背心。 侯爷与王氏不约而同开口喝道:“婉儿不得无礼……” 然而晚了，顾婉儿跟着母亲学了点功夫，所以出手颇为迅疾，一手就拽住沈茴香的长发。 沈茴香吃痛，本能的“哎呀”一声。顾婉儿得意道:“让你得罪本小姐！”左手挥拳，照着沈茴香的脑袋狠狠的砸了下去。 第181章 侯府治病3 沈茴香吃痛，本能的“哎呀”一声。顾婉儿得意道:“让你得罪本小姐！”左手挥拳，照着沈茴香的脑袋狠狠的砸了下去。 她比沈茴香要高半个头，这一拳眼看就要落到沈茴香的后脑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侯爷急忙喝道:“婉儿不得无理……” 正在这时，斜刺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伸手在顾婉儿臂上一架。顾婉儿顿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啊也”一个站立不稳，蹬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婉儿！”王氏赶紧奔上去扶起女儿，“你没事吧？” “没事……”顾婉儿一阵气血翻涌，她抚了抚胸口，压下心口那股恶心感，过了好一会儿才推开母亲，抬头望过去。 这一看，顿时吃惊的“咦”声，原来坏她事的竟然是一名和她年龄相仿的美貌少女。她愣了愣，脱口而出，“明珠？是你？你干嘛推我？” 明珠双手抱臂，护在沈茴香面前，不卑不亢道:“顾小姐，明珠并没有推你，明珠只是为了保护沈娘子不受伤害。” “你保护她？”顾婉儿脑子一时没转过弯，“你为啥要保护她呀？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明珠冷笑一声，正想说话，沈茴香忙道:“明珠，行了，我们该走了。” 明珠只得收回未出口的话，哼了声，转身跟着沈茴香走了。 “喂喂喂，怎么走了？我的话还没问完呢？”顾婉儿气得直跺脚，却不敢上前阻拦。 明珠这丫头？不但武功高下手狠，而且软硬不吃。她如果贸然上去只怕会吃亏，于是只得上前拉着王氏的手直摇晃，委屈的叫道:“娘，你看，连一个奴婢都欺负女儿，你也不帮我……” “乖女儿，你也说了是奴婢，那如此尊贵的人儿，干嘛要和奴婢一般见识？”王老师安慰着女儿。 侯爷连连摇头，不满的道:“你还惯着她？看看她变成什么样子了？粗俗，无礼，像一个世家小姐吗？” 王氏白了夫君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人真是的，这事能怪婉儿吗？婉儿还小呢，再说她的病也刚刚好，有点任性不是很是正常吗？” “你这人……她已经及笄里，还小？” “哼，在爹娘眼里，她永远都是孩子！” “你……”侯爷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道，“真拿你没办法。” 王氏冷笑道:“你将我的宁儿还给我，我保证不宠婉儿了。” “……”侯爷语塞。想起自己丢失的嫡长女，心里毕竟也难受，长叹一声，慢慢转身离去。 顾婉儿对着爹爹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王氏叹了口气，拉过女儿，爱怜的拂开她额前的长发，温声道:“婉儿，爹爹说的话也有道理，你如今也及笄了，算是大姑娘了，有些事情该明白了，不能再任性，明白了吗？” “知道了，娘。”想到刚才王氏的话，顾婉儿有些好奇，问道，“娘，我真的有一个姐姐吗？” “是呀，”王氏轻轻抚摸着女儿的秀发，“婉儿，那时候你也四五岁了，你对你姐姐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顾婉儿摇摇头，问道:“娘，我姐是怎么失踪的？” 王氏叹了口气道:“唉，这事说来就话长了，以后娘有空才告诉你。现在，你在院子里乖乖的待着，和丫头们玩玩蹴鞠就好。好不好？” “那，好吧！”顾婉儿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沈茴香心里挂着别的事情，于是安慰几句后，让丫头嬷嬷们好生伺候，自己则转身出了院子。 母亲走后，顾婉儿呆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事。对呀，明珠怎么会来侯府的？明珠是皇帝哥哥形影不离的暗卫，她来了侯府，是不是说明皇帝哥哥也来侯府了？她兴奋得跳了起来，转身就奔出院子。 且说侯爷赶上前追上沈茴香，一脸歉意道:“对不起，沈娘子，小女不懂事胡闹顽皮，给你添麻烦了。” 沈茴香笑道:“没事，顾小姐还是小女孩，我不会和她计较的。” 侯爷看了她一眼，见她端庄沉稳，明明比自己女儿也大不了几岁，却更加明理，相反自己女儿却一味的骄横任性胡搅蛮缠，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前几日，他还因为皇上的突然改变主意而恼怒，如今看来，皇上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自己女儿什么德行他是最清楚的，真入住后宫，只怕也难以服众。但是，女儿再不好也是自己宠大的，总归还是担心她的身子，于是又问道:“沈娘子，小女的病真的没问题了吗？”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道:“侯爷，刚才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顾小姐脸色红润中气足，而且记忆也恢复了，就算不用诊脉，我也敢断定她完全没有大碍了。不过，我看她脾气急躁，虚火旺盛，沉不住气，这也是事实。侯爷可以煎一些清热解毒的药给她服用，对她的性子是有好处的。” 侯爷怔了怔，神色有点尴尬，也不知道她这话是真心的还是讥讽婉儿才说的。 许是沈茴香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侯爷，你放心，我虽然与令爱有过争执，也不过是口舌之争，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再说，我是一名郎中，在对待病人的病情上，我是绝对绝对很认真的。” 侯爷这才放了心，叫过一名老管家，客客气气将二人送出府。 来到府门，只有一辆马车静静的等在门口。奚梦琴奚梦雪姐妹也等在这里。沈茴香四周看了看，却没有看见萧云止。 明珠猜测道:“可能是主子有急事，已经回宫去了。” 沈茴香点点头道:“那我们先回袁宅吧。” 坐上马车后，沈茴香一直在想心事，没有开口说话。 奚梦琴姐妹也沉默了许多。明珠问道:“沈姐姐，顾小姐的病真的好了么？” 沈茴香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病。你看她，活蹦乱跳的，哪里有一点像病人？” “没有病？”明珠惊讶道。“可是，主子不是说她变傻了失去记忆了吗？难道说，她是装的？” 第182章 回到袁宅1 “没有病？”明珠惊讶道。“可是，主子不是说她变傻了失去记忆了吗？难道说，她是装的？” “如果刁蛮的性子也算病的话，那她病得真是不轻。” 明珠愣了愣，忍不住“扑哧”一笑，“沈姐姐，你说得太对了。她可不就是这样么？” 沈茴香收起神色，道:“好了好了，咱们不说她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规划咱们的医馆吧。” “这个我就不懂了，”明珠挠了挠脑袋。 沈茴香看向那对姐妹，笑道:“你们呢？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梦琴摇摇头，道:“奴婢可不懂这个。” 梦雪没有说话，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个不好说，要看见了具体位置大小才知道。” 沈茴香道:“靠街边有三间主屋，一间偏房，一间暖阁，还有半边院子。五间房子的大小和庄子里的西屋大小差不多。” “这样啊，”梦雪想了想，问道，“小娘子是要将这五间屋子全部改成铺子做医馆吗？” “是的。” “那小娘子心里可想好了怎么改？” “我是这样设计的。”沈茴香道，“临街不是一共有五间屋子吗？两间小的用来做门诊部，门诊就是替病人看病诊脉开药的地方。另外一间用来做药材库房，装备用药材。其余两间是住院部。住院部就是有些病人病情比较严重，特别是那些外伤病人、急诊病人，必须在医馆经郎中观察治疗没有大碍后才能离开。然后院子那里做一个隔断，留一道后门。病人看病走前门，我们医馆的人晚间就从后面的后门进去歇息。” 三名丫头聚精会神的听着。什么门诊部住院部，这些词汇对她们来说极其新鲜。 梦雪沉吟片刻道:“这样可以是可以，只是如此一来，医馆的规模就比较大了，咱们这几个人可能不够使唤了。” 沈茴香笑道:“那是当然，我准备公开招聘几名护士。……呃，就是护理病人的丫头，不仅仅是丫头，还要招小厮。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嘛。招来后，先统一培训一个月再说。” 三名丫头对视一眼，俱听得又惊讶又好奇。 明珠忍不住道:“沈姐姐，去哪里招人呢？也不知道外面的人可靠不可靠？” 沈茴香想了想道:“这个简单，过几日我写几张广告传单，你把它们贴到大街小巷里，人家看见后，毕竟会有人愿意来的。” …… 回到袁宅，孟福宝还听话的和大黄一起守在宅子里。一见嫂子，孟福宝高兴得跳了起来。 “嫂子，你回来了？” 突然多出两个陌生人，大黄警惕的立起身，嘴里“呜呜”着。 孟福宝拍了拍它的脑袋，喝道:“不许露尖牙，都是自己人。” 大黄忍了忍，转身离开了。 沈茴香打量着孟福宝，笑道:“怎么样，一个人在宅子里怕不怕？” 孟福宝满不在乎的道:“我一个男人，有啥好怕的？再说不是还有大黄吗？” 明珠忍不住好笑:“啧啧，你个小屁孩也算男人呀？” 孟福宝脸一红白了她一眼:“你别说我，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明珠笑道:“你呀，真是没大没小，连师父也不喊，老是你呀你的，真没规矩。” 孟福宝伸伸舌头，嘻嘻一笑，叫道:“师父！” “这就对了嘛，这半个月你翻筋斗练得如何了？翻来让师父瞅瞅。” “行！”孟福宝比之前大方了许多，也不怯生了，答应一声，来到院子中间，在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随即深吸一口气，拉开架势，手掌着地，身子翻转，“呼呼呼”一连翻了好几个空翻。 沈茴香眨眨眼睛，喜得直拍手:“福宝好厉害！” 孟福宝停下身子，得意极了。 明珠上前拍拍他的肩头，赞道:“小子，不错，筋斗翻得挺好的，看来这段时日你也练了不少。如今根基有了一些，明儿开始，我就教你先练内功。只有内功有了一定基础，学武功才比较轻松。否则，招式再好看，没有内功，也是空架子，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 福宝还没说话，沈茴香就“扑哧”一声笑了。 “嫂子，你笑什么？”孟福宝奇道。 沈茴香一边摇头一边嘴角忍不住的笑意。 “我笑你们呀，我明明要开医馆，你们却在这里谈武论剑，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咱们要开武馆也。” 明珠也忍不住好笑。 孟福宝惊讶的眨眨眼睛，“嫂子，咱们要开医馆了？” “对呀，就在这座宅子里，嫂子已经规划好了。”沈茴香走到院子中间，将整座宅子扫视了一遍。 孟福宝大喜：“太好了，嫂子，这样我就不至于老是一个人呆在这里了。……对了，嫂子，什么时候开张也？” “开张？还早呢，你急什么？”沈茴香摇摇头笑道，“开张之前还有好多的准备工作要做，都要一样一样慢慢来，不要急。”一边又拉过梦琴梦雪姐妹笑道，“这是梦琴和梦雪姐姐。”然后又吩咐明珠将姐妹俩带进屋里收拾东西与屋子。 明珠点点头，转头对姐妹俩道：“跟我来吧！” 姐妹俩离开后，孟福宝兴奋得连连搓手，真恨不得马上就开张。 沈茴香一边打量着宅子，一边问：“对了，福宝，你姐这段日子来过吗？” “我姐？来过几次，每次都给我带猪蹄与鸡腿。”孟福宝笑道。 “哦？那煊哥儿呢？” “煊哥儿倒是没来过，我姐说，他进了家学后，读书可用功了，平日也不愿意到处玩。” 沈茴香点头道：“那孩子，读书用功，我就说他不错。福宝不是嫂子说你，一点你可比不上他。” 孟福宝摸了摸脑袋，一脸的懊恼？“嫂子，我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材料嘛，我宁愿跟着你打杂。反正你医馆里也需要人呀。” 沈茴香笑道：“打杂是必须的。不过，要想在我医馆打杂，也不是那么简单。虽然不需要你考取功名，但是识文断字是必须会的。” 孟福宝讶异道：“嫂子，打杂还需要识文断字呀？” 第183章 回到袁宅2 孟福宝讶异道：“嫂子，打杂还需要识文断字呀？” “那是当然，不识字，你连药方都看不懂，怎么帮嫂子？不识字，你更看不懂医书，看不懂医书，怎么做大掌柜呢？……你不会只想做一辈子打杂工吧？” “这……”福宝挠了挠脑袋，内心激烈的挣扎着。最后还是大掌柜吸引了他，咬牙下了决心。“那行，嫂子，从明儿开始，我也要努力识字了。” “这就对了嘛。” 沈茴香暗暗苦笑，想引导这孩子多念点书可真难。 叔嫂俩在院子说话，厢房里，明珠与梦琴姐妹也在收拾床铺。 梦雪看似随口的问道：“明珠姐，那名少年是小娘子的什么人呀？” 明珠还没有答话，梦琴就撇撇嘴角道：“你没听见他喊小娘子为嫂子呀？当然是小娘子的小叔子了。” 明珠笑道：“梦琴说得对，福宝的确是沈娘子的小叔子。” 梦雪神色有些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明珠看了她一眼。 “那个，那个……”一向言行利落的梦雪却支支吾吾了，“那小娘子的夫君呢？” “她的夫君？”明珠蹙起眉头，“早就没了。怎么？” “没……没了？”梦雪睁大了眼睛，差点就脱口而出那“寡妇”二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明珠斜眼瞅她。 “啊，没，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奚梦雪咬着唇，低下头，借铺被子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梦琴也非常惊讶，她脑子简单，没想那么多复杂的事情，看了看外面，她嘴唇蠕动着想问什么，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明珠将她们的神色看在眼里，暗暗好笑，清了清嗓子，刚想说点什么，外面响起沈茴香的声音。 “明珠，你出来一下。” “哎，来了。”她扬声应下，转身出屋。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姐妹默默的收拾着。 梦琴瞟了妹妹一眼，突然“嗤”的一声笑了，自言自语道:“看来有人要失望罗，人家宁愿要寡妇，也没有正眼看她一眼。偏生她还以为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似的。” 梦雪浑身一震，倏地抬头，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你说什么？” “嗬？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见，装什么装？”梦琴的神色越发鄙夷，上下打量姐姐一番，冷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生得美貌，你以为只要是男人都会看上你的美貌，是吧？可惜是打错了算盘。那个高贵的男人，他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庶女出身的奴婢？哼，就凭你是低贱的奴婢，你这辈子就休想翻身！” 梦琴说完这番话，一脸讥笑的转身出了屋子。 梦琴盯着她的背影，恨得直咬牙，双手紧紧的捏着拳头，连嘴唇也咬出一丝血痕，眸子里射出复杂的光芒。 但是，她痛恨的却不是梦琴那个笨女人。她痛心的是那个男人。 那样高贵，那样优雅，那样俊秀的一个男人……他为何要和那个寡妇搅合在一起？为何要自己糟蹋自己？他到底看中了那个女人哪一点？ 她想不通，索性不再想，只是嫉恨的光芒在她眸子里闪烁。 不行，她要阻止那个女人，她要让她知道，皇上是她的，过去现在将来，都必须是她的，她不允许任何别的女人觊觎他。 —— 皇宫。御书房。 胡公公躬身进去，小声道:“主子？” “有什么事吗？”萧云止头也没抬，还在伏案批阅奏折。 “徐大人回来了。” “徐才？”萧云止猛然抬起头来，喜出望外，“快让他进来。” “是！”胡公公退了出去。 几乎是立即，身材高大的徐才跨了进来，倒身便拜。 “主子！” 萧云止忙起身扶起:“徐爱卿平身。事情办得如何了？” “主子放心，事情奴才已经基本调查妥当。” “结果如何？”萧云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主子，奴才调查到的和主子猜测的一模一样。”徐才缓缓说开了。 萧云止凝视着他，面上神色看似不动声色，其实脑子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 傍晚，晚霞在天边撒满金光。 晚膳摆在院子里。晚膳非常丰盛，是沈茴香亲自下厨炒的菜。 孟福宝差不多有两个月没吃嫂子做的饭菜了，馋得很，菜还没端上桌子的时候，他就口水直流。 几人围坐在石桌前，明珠还取出了一瓶果子酒，酒香合着饭菜香味，让人胃口大增，每个人都吃了两大碗干饭。 正吃在兴头上的时候，忽听墙外有人笑道:“这是喝的什么果子酒，我猜必定是菩提酒？” “不对，主子，奴才猜测应该是苹果酒。”另一名男子道。 众人皆石化。还是明珠反应快，喜道:“是徐哥？”赶紧跳起来奔过去打开大门。 大门来处，门口站着的正是萧云止徐才主仆。 明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着徐才，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想得紧，这时候见了，真恨不得扑上去互诉衷肠。然而，明珠毕竟还是训练有素，主子在旁边，她哪里敢造次？虽然规规矩矩的，不过那小眼神却无论如何也按耐不住，明眸流转，于徐才眼神互相交汇，早已心灵相通。 两人的互动萧云止看在眼里，手中折扇轻挥，悠悠叹道:“女生外向，可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呀。一眼看见了情郎，连主子也抛到了脑后了置之不理了。” 一语说得明珠俏脸通红的，徐才也有些不好意思。 沈茴香也不由蔻儿，笑道:“好了好了，你就别取笑明珠了，人家还是小姑娘呢，你以为都像你一样脸皮厚？” 萧云止嘴角微微上扬，突然深呼吸了一口气，笑道:“好啊，你们背着我在吃什么好东西？” “哪里有什么好东西？”沈茴香有些好笑，“不过是我下厨炒了几个家常菜而已。瞧你这幅样子，难道没吃晚膳？就算没吃，这里也没你的份了，菜差不多已经吃完了。” “菜没了，酒呢？应该还有吧？” “酒？也没了。” “我不信，”萧云止笑道，“赶紧将你藏着的好酒拿出来。” 第184章 回到袁宅3 “菜没了，酒呢？应该还有吧？”萧云止斜眼瞅她。 “酒？也没了。” “我不信，”萧云止笑道，“赶紧将你藏着的好酒拿出来。” “真没了，管你信不信。”沈茴香不理他，“本来就只有一瓶，已经喝完了，哪里有多的？” “是嘛？”萧云止转眸扫了明珠一眼。“真的没有了？” 明珠暗暗好笑，忙道:“……那奴婢去找找看？说不定地窖里还有剩的。”说完转身欲走。 “慢着——”沈茴香喊住明珠，瞪了她一眼，“谁让你理他了？我就是有酒也不给他喝。每次来就喝酒，一喝完酒就……就发酒疯！”说着说着，沈茴香脸红了。 明珠为难了，看了一眼主子，吞吞吐吐道:“这……” “你不用管他，去后院让梦雪给他泡一壶普安茶得了。” 明珠无奈，只得转身去了后院。院子里已经没有旁人，梦琴姐妹在萧云止一进门的时候就回避了。 萧云止一点没有生气，相反却嘴角带着笑意，眸光柔柔的看着她。 沈茴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你看我干嘛呀？” 萧云止低声道:“不干嘛，就是想看着你，永远也看不腻。” 沈茴香脸红了，别过脸不理他。 萧云止暗暗好笑，也不再逗弄她，在椅子上坐下，抬眸打量着这座宅子，问道:“对了，宅子怎么改装你想好了吗？” 沈茴香这才转过身，将自己的规划说了一遍。 萧云止沉吟片刻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如此一来，需要的人手可不少啊。” “是的，”沈茴香点头道，“不过，这个问题我也已经想好了。” “哦，你打算去哪里找人？” 沈茴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广告……单？这名倒是新鲜，第一次听说。”萧云止摸着下巴沉思，“不过，这样子招来的人你能保证他们都和她是一条心吗？” “你什么意思？”沈茴香蹙眉。 萧云止道:“很简单，这种办法召来的人，来历不明，你也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去调查他们的身世，短期内你也无法看出品行。如果这些人老实本份那还好，万一遇上那狡猾偷懒顽皮的，岂不糟心？此其一，其二，你说你要招收少男少女各五名。男子还好说，比较容易招，只怕小姑娘就没那么容易了吧？如果是穷人，大多是将女儿送去有钱人家做丫头，剩下的有谁会愿意将女儿送来伺候病人？” 沈茴香想了想，蹙眉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我不去大街上招人，能去哪里招人呢？” 萧云止笑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想不想听？” 沈茴香白了他一眼，嗔道:“得了，少卖关子，有话赶紧说。” 萧云止折扇轻挥，嘴角上弯。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可以去宫里招人呀。” “什么？宫里？皇宫？”沈茴香惊讶极了。 “是的，宫里的宫女太监一大堆，许多人闲着无所事事。我早就想遣散一部分人，只是太后不允许，否则……” 沈茴香看了看他，本能的拒绝道:“这……恐怕不大好吧？毕竟太监宫女们是皇宫里的人，让他们出宫来给我打杂，只怕没人会乐意。” 萧云止摇摇头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如果有机会来宫外做事，恐怕有一半的人愿意来。” 沈茴香哼道:“就算他们愿意来，他们听不听我的，服不服管教也是问题。万一来的人三心二意，我岂不是一样的很糟心？不好不好，你这个是什么烂主意？简直糟糕透顶！” “不听话？”萧云止淡淡一笑，“有明珠在你身边，谁敢不听话？” “这……”沈茴香迟疑了。如此说来，她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其实，什么不听话这些只不过是她找的理由而已，归根结底她还是不怎么想用宫里的人。 皇宫是一个大深坑，里面的人必定复杂，她倒是宁愿找一些老实的穷人家的孩子。但是萧云止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去外面招人，他的理由是不安全。 沈茴香无法说服他，最后双方各让一步:沈茴香答应在宫里挑选人，但是她的条件是一定要亲自挑选。萧云止无奈，只好答应了她。 护士的问题算是解决了，然后就是改建铺子。 萧云止想了想:“改建铺子的事情让徐才去办，他知道哪里能找到工匠。” 沈茴香微微蹙起眉头，脸色有些不悦。 萧云止立即就觉察出了，问道:“怎么了？你还什么不满意？”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叹道:“没有，太满意了，简直完美得我挑不出一点毛病。” 萧云止眉头一扬，笑道:“小娘子这是在夸我办事能力强吗？” “是呀，”沈茴香又叹了口气，“你实在是太能干了，倒显得我一无是处。庄子是你的，这座宅子也是你出银子买下的，护士也要从你皇宫里挑选，甚至连装修这样的事情，你也替我考虑周到了。唉，我觉得我自己就像一个笨蛋，什么都不会。” 萧云止怔了怔，心细如发的他立即听出这话味不对，低声问道:“怎么了，不喜欢我为你安排这些吗？” “也不是不高兴，”沈茴香摇摇头，“我就是觉得你什么都替我包办了，显得我这个人很多余很蠢似的。” “……”萧云止忍不住失笑，“傻女人，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知道你很能干，与一般的女子不一样。可是，你不是才来京城吗？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孤身女子，一没有人脉，二没有金钱，如果处处都靠你自己去打理一切，只怕会到处碰壁。说不定还过几年，你的医馆都开不起来。我也是……不想你太累太辛苦而已。” 沈茴香怔怔的看着他，心里莫名的感动。有一个男人为她想得这么周到细致，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是，她毕竟不同于这里的女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她不想处处都靠男人帮忙，可是，面对他的为他所做的一切，她却也不忍心拒绝。 第185章 回到袁宅4 萧云止低声道:“好了，别再生气了，以后，你的事情我尽量不插手，好吗？” 沈茴香抬眸瞅他，“你说话能算数吗？” “当然能算数，”萧云止嘿嘿一笑道，“其实，我也就这点本事，医馆建好后，我想插手还不行了。难不成让我这个一国之君来你的医馆当坐诊郎中？这个……我可不会！” “坐诊郎中？”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弯眉扫了他一眼，“真亏你想得出来。要是你当坐诊郎中，只怕没有一个病人敢上门治病，我的医馆要不了一个月就会倒闭关门了。” 她尽露笑颜，萧云止这才松了口气，也笑道:“所以嘛，前面的事情我还可以多出点力，正经到了医馆，那还是你的天下，毕竟你才是郎中嘛。” 听她这样一说，沈茴香方才找回一点颜面，有了点存在的价值，得意的道:“那是当然！” 萧云止不由自主的看向她。月光下，小女人白皙的脸白里透红，娇美无匹。他心口微微一荡，受不住伸手握住她娇嫩的手，哑声道:“茴香，今晚我……” 一语未甫，沈茴香吓得跳了起来，冲口而出:“皇上，今晚你必须回宫，可不能留在这里。你明儿一早不是要上朝吗？” 萧云止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我本来想说的是:今晚已经很晚了，我想早点回宫，明儿还要上朝呢。……只是，沈娘子你想到哪里去了？还是……你本来就希望我留下来？” “你——你这家伙，欠揍是吧？”沈茴香的脸红到了耳根子，伸手越过桌子，狠狠的拧着他胳膊，怒目而视，“还不道歉？” 萧云止疼得皱起眉头。啧啧，这女人，是真的下狠手呀！ 他看了看她，忽然拉住她手腕，微一使劲。 沈茴香一个站立不稳，“哎哟”一声，身子前倾，结结实实的扑进男人怀里。 沈茴香又羞又怒，挣扎欲起。 “你——你这个臭男人！你放开我？” “要我放开也行。……那你先让我香一香？” “呸！姓萧的，你还要不要脸？” “嘿，有了你就足够了，要脸有何用？” “……” …… 院子里打情骂俏的声音隐隐传进后院偏房里。满脸泪痕的奚梦雪倚靠在门上，紧紧的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终于安静了。她放下手，将头靠在门框上，任由泪水无声的滑落。 他……走了吗？ 她抹了抹眼泪，将耳朵靠在门上倾听着。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她长长的吁了口气。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人在门外喊她的名字。 “梦雪？”是明珠。 她吃了一惊，扬声应道:“……呃，来了来了……” “赶紧出来收拾一下院子。” “好，我马上就来。” 明珠交待完后就离开了。梦雪出了一会儿神，才擦干眼泪来到镜子前整理妆容，片刻后从容不迫的打开了门。 第二日上午，徐才果然来了。他来主要有两件事情要办，一是带来主子的话，说宫里的宫人们已经准备好，让沈娘子随明珠进宫挑选。另外一件事就是改建沿街铺子的事情。 这个简单，沈茴香取出纸笔画了一张简单的设计改装图交给他。 徐才拿着图纸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出来，讪讪笑道:“沈娘子这是画的什么？徐某半点也看不懂。” 沈茴香还没说话，明珠就白了他一眼道:“这是给工匠们看的那啥，设……设计图纸，你看不看得懂有什么关系？只要匠人们看得懂就行了。” 徐才愣了愣，呵呵一阵傻笑，摸了摸脑袋，陪笑道:“对，对，你说的都是对的。” 沈茴香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 明珠更无语了，“你这是什么傻话？什么叫我说的都是对的？得得得，少在这里废话了，赶紧带着图纸去找工匠吧。” “那我去了？”徐才颇有些依依不舍。 “赶紧去呀，啰里啰嗦的。” 徐才这才转身走了。 徐才一走，明珠道:“沈姐姐，依我说，反正上午无事，不如咱们进宫去挑选人？” “现在？”沈茴香抬头看了看天，摇头道，“现在时辰早不早迟不迟的，不合适，还是吃了午膳后去吧。” “也行。”明珠拍拍旁边孟福宝的肩头，道，“走吧，徒儿，去那边空地，师父教你内功。” 等师徒俩走后，梦雪在制作账本，沈茴香就与梦琴来到后院。 后院只种植了少量的药材，倒是蔬菜长势喜人。 梦琴惊讶极了。“小娘子，这座宅子不是福宝一个人住吗？他可真能干呀，种了这么多菜。” 沈茴香不好明说，只得笑了笑道:“其实，主要是这块土质好，种啥都疯长。你看见那边角落的草没有？我们最初进来的时候，这宅子长满了齐腰深的草。后来我们铲除了草才种上了药材和蔬菜，没想到药材和蔬菜长势更喜人，基本上不用怎么浇水施肥就长得很好。” 梦琴琢磨了一会儿，忽然两眼发亮，脱口而出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聚宝盆？” “什么？聚宝盆？” “是呀，小时候听我爹爹说过，说在咱们大齐，有一块神秘的福地，无论种什么庄稼都长势喜人，集福聚财，不是聚宝盆是什么？” 沈茴香“扑哧”一笑，正想反驳她，忽然心念一动，心想，空间超级种子本身就比较招摇，她每次都小心翼翼的掩饰得好困难，如今既然有聚宝盆的说法，何不将计就计？ 于是她假装怀疑道:“你爹爹说的是真是假？我在乡下可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聚宝盆。” “真的，奴婢不骗你。”梦琴道，“爹爹说，以前在老宅的时候他在一本古书上看见过。他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书上还指了大概方位，在南部腾州。小娘子，你仔细想想，京城不就是位于南部滕州境内吗？” “果真有此书？”沈茴香问道，“那本书叫什么名字？如今在哪里，你知道吗？” 第186章 进宫培训1 “果真有此书？”沈茴香问道，“那本书叫什么名字？如今在哪里，你知道吗？” 梦琴神色暗了下来，摇了摇头道:“书在老宅里，我们全家人离开京城已经好多年了，如今老宅子只怕早就不在了。” 沈茴香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原来也是贵族家的嫡小姐，只是命运弄人，谁会知道千娇百媚的大小姐有一天也会沦为奴婢呢？ 不过，这些事情她也不便细问，于是转移话题道:“……好了，梦琴，咱们来将地里的杂草除了，草虽然不多，但是长在地里也会影响庄稼生长的。” 梦琴应了一声，两人撸起衣袖就干了起来。 午膳后，沈茴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化了一点淡妆，带着梦雪和明珠一起进宫。 马车早就停在门口。主仆两人上了马车。马车咕噜咕噜的朝皇宫驶去。 袁宅离皇宫并不远，穿过两条巷子就到了皇宫的后门西侧门。 进宫门时，马车几乎遇到什么障碍。守门的御林军一见是明珠，连问也没有问马车里是何人就直接放行。 马车驶进了西侧门。沈茴香掀开窗帘悄悄的看出去。 只见皇宫里楼阁高耸，遮天蔽日。从皇城之北构筑宫殿，曲折地向西延伸，五步一栋楼，十步一座阁。走廊宽而曲折，屋檐向上撅起。楼阁各依地势的高下而建，像是互相环抱，巍峨而华丽。 沈茴香暗暗称奇。虽然说以前她也去过故宫几次，大齐的皇宫与故宫颇有些相似，但是却庞大得多，楼阁宫殿也密集得多，路上不时能看见宫人们井然有序的行走着，显然，大齐皇宫里的人也比别的皇宫人多许多。看来，萧云止有一句话说对了，宫里的人的确不愁人。 明珠掀开马车的帘子，吩咐道:“先去邀月宫。” 马车转而向左。梦雪眸子有些异样，忍不住问道:“明珠姐，咱们是去邀月宫选人吗？” “是啊，怎么了？”明珠看了她一眼。 梦雪犹豫了一下道:“那邀月宫不是……皇后的寝宫吗？” 沈茴香转眸看了梦雪一眼，有些意外。 这丫头寡言少语，一般不喜欢说话，然而这个邀月宫却成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不说，还一口就说出是皇后的寝宫，不得不让她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明珠也皱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哦，是这样的，”梦雪察觉到失言，忙掩饰的笑了笑，“以前听我爹爹说过……” 明珠了然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爹爹说的没错，邀月宫以前的确是皇后的寝宫，不过先皇后薨后，邀月宫就闲置了，后来干脆用来做秀女们选秀的地方。” 梦雪点点头没有说话。明珠也沉默了。车厢里一片静寂。 邀月宫很快就到了。胡公公早就等在外面，一见马车来了，忙迎上来，满脸堆笑。 “哎哟，沈娘子可来了，咱家从午膳后就一直等在这里呢。” 沈茴香下了车，抿嘴笑道:“不好意思，让公公久等了，公公辛苦了。” 胡公公笑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咱家就怕沈娘子万一忙来不了呢？”一边说一边将几人让进宫门。 沈茴香点点头道:“公公，候选人都在吗？” “在呢，一共三百多人，全部在殿内等着。” “什么？三……三百多人？”沈茴香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怎么这么多？” 胡公公笑道:“咱家也没预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前儿一早，咱家就发出消息，说愿意出去做事的自愿报名。好家伙，到晚间的时候，报名的人就一百多了，一直到今儿上午截止，咱家数了一下，总共报名的有三百五十五人。” 沈茴香不由得一阵苦笑:“三百多人，只收十人，这筛选难度可真够大的。” “没事，”胡公公笑道，“您将筛选的要求与条件列出来，咱们这么多人，照着条件去选就是，保证一盏茶工夫就完事。” 沈茴香失笑道:“一盏茶？公公只怕失算了。公公，进去后你将所有的人分成三批，我要一个一个的进行面试。” “面试？是问什么问题吗？” “嗯，先进行第一步，预筛。首先是年龄筛查，未满十八岁或者是超过三十的都不要。然后是身体素质上的筛查，先筛去年龄比较大的身体素质差的。在咱们医馆，没有好的身体是吃不下苦的。胡公公，这一部分，你和明珠去做。” 胡公公和明珠都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剩下的一部分人，这一部分人来进行第二部分筛查，这一部分由我来亲自出题考试。主要是口头问一些问题。然后最后一项就是将面试合格的人集中起来集训三日，三日后再决定录取哪十个人。” 三人听得呆了。 胡公公连连咋舌:“我的个老天爷，这也未免太复杂了吧？不就是就十名侍者而已？竟然就有这么多的规矩？” “那是当然，”沈茴香解释道，“这是招收的医馆侍者与侍女，与一般的奴婢是不一样的。在医馆可是要与病人打交道的，不认真一点挑选，万一挑到那种顽皮的不负责任的人，岂不是拿病人的性命开玩笑？” “是是是，沈娘子说得有道理。”胡公公好不佩服她的心细。 说话间进入了殿内，大殿前有一个宽阔的院子，院子里密密麻麻挤满了太监宫女。 胡公公与明珠都是办事麻利的人，立即将这些宫人分成三组，预先将那些不符合身体条件的淘汰了，这样一来，就淘汰了一半的人。剩下的一半的人全部集中在一起，由沈茴香亲自面试。 其实，面试也很简单，就只是需要面试人回答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如果在医馆你和病人发生了矛盾你应该怎么解决？ 面试一共进行了两个半时辰，最后合格的只有五十几人，其中太监二十五人，宫女二十人。梦雪也认认真真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了下来。 面试完后天已经快黑了，胡公公留沈茴香就在邀月宫住下，免得明儿又要早起，来来回回的折腾多累。 第187章 进宫培训2 面试完后天已经快黑了，胡公公留沈茴香就在邀月宫住下，理由是反正明儿又要进宫，来来回回的折腾多累。 沈茴香却摇头笑道:“哪里累了？袁宅离皇宫很近的，小半个时辰都要不到就到了。我还是回自己屋子住得惯些，倒要多谢公公的好意了。” 胡公公无奈，只得笑道:“那行，咱家这就送小娘子出宫吧。”心里却暗想，你现在住不惯，以后只怕不习惯也得习惯了。 沈茴香哪里知道他的想法？笑道:“公公不用麻烦了，不用送我们。有些事情我还要麻烦公公呢。” “行，小娘子请说。” 沈茴香于是将次日培训需要用到的工具简单的说了一下。 胡公公笑道:“小娘子放心，这个简单，咱家今晚就准备好，保证明儿小娘子进宫的时候一切都妥妥当当的。” “那就多谢公公了。” 沈茴香主仆三人告辞后出宫回到袁宅，简单的吃完晚膳，再洗漱后就歇了。今儿一下午实在有些累，三人睡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三人吃完早膳后就进宫。 接下来的三日，主要就是开展上岗前护理人员的一些基本素质培训。这次培训既是培训也是为了筛查。 沈茴香早就让梦雪拟了一份培训列表。列表里一共有五项。这五项内容都是培训人员必须在三日里初步掌握的。 其实，在前世的时候，护士岗前的培训比较繁杂，远远不止这五项。但是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她已经省略了许多的步骤，只列出了最基本的几点。 培训一共进行了三日，有胡公公与明珠坐镇指挥，倒也进行得顺顺利利。这些太监与宫女们在宫里呆得久了，日复一日的日子早就腻透了，所以对这件新鲜事兴趣非常的大，培训也很投入。总的来说，这五十多人表现都非常的不错，实在难以筛选，但是没办法呀，毕竟只需要十人，大多数人都会淘汰的。不得不说，竞争还是蛮激烈的。 到第三日下午，培训结束了，沈茴香精挑细选，总共选出太监十人，五人，宫女五人。这十人在各方面都是比较优秀的。总的来说，对于这次筛选，沈茴香非常的满意，只等宅子装修一完，立即就选一个日子开业。 这几日，沈茴香虽然在宫里，却连萧云止的影子也没有见到。一则，萧云止实在忙，下朝的时间都是拖了一个时辰。二来，沈茴香也忙，每次回到宅子她都累得直接趴下，几乎没有多余时间去想那个男人。 这晚，回到宅子后，沈茴香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她泡在木桶里，背靠在桶壁，凝视着水中漂浮着的各色鲜花花瓣，心情忽然变得大好，忍不住哼起了歌声。 “墨已入水，渡一池青花。揽五分红霞，采竹回家。……十里桃花，待嫁的年华。凤冠的珍珠，挽进头发……” 门内佳人轻启歌喉，门外之人已听得痴了。 萧云止驻足在浴室外，耳里满是甜美缠绵的歌声，不由得痴痴的发呆。直到屋内的美女沐浴完后开门出来看见他时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你这么在这里？”沈茴香惊讶得都有些结巴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多久了？” 萧云止俊脸一红，老老实实的回答:“只一会儿，你刚进去时我就来了！” 沈茴香俏脸板了起来，怒目而视。“这么说，我在里面沐浴的时候，你就一直在……外面偷听？” “这……”萧云止一脸的无辜，“其实这真的不怪我。” “不怪你，难道怪我？”由于生气，沈茴香脸色泛红，更加的粉嫩。萧云止看得不由痴了。 “喂，我在问你话呢？”沈茴香无语了，这男人最近怎么越来越喜欢发呆？ “那个……”萧云止瞅了她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怪就怪你的歌声吧。谁让你的歌声那么的优美动听？” “……”沈茴香瞪着他，哼道，“你以为说这种夸赞我的话就混过去了？没门！” 萧云止低眸凝视着她。湿漉漉的发丝的贴在额上，脸色红润水盎，娇嫩得如同一朵雨后的牡丹花…… 萧云止喉头滚动着。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并不是一个纵情声色之徒，可是每次看见这个女人，他总是会心猿意马，胡思乱想，每次都想将她拉进怀里狠狠的欺负…… 他的眸光沈茴香太熟悉不过了，当即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低声警告:“喂，我可告诉你啊，丫头们都在外面，你……你可千万别乱来。你不顾及你的脸面，我还要脸呢。” 萧云止忍不住“嗤”的一声低笑。这小女人，真是太……可爱了！实在忍不住，长臂一伸，拉过她软软的身子圈在怀里，低头打量着她。 沈茴香吓了一跳，本能的挣了两下，却没有挣开，忍不住叫道:“喂，你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呀？还不放开我？” 萧云止白皙的手指按在她唇上，轻轻摇头，低笑道:“别叫！……你想把丫头们全部吸引过来吗？” “……”沈茴香吓得再不敢乱喊，压低声音低喝道，“赶紧放手，不然不怪我不客气了。” 萧云止伸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脸，低声道:“十里桃花，待嫁的年华！茴香，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呢？” “啊？嫁……嫁给你？”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把沈茴香吓住了，愣愣的看着他。 这男人，今儿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突然说这话？自从两人相识以来，他可从来没有过类似的话题。她试了试他的额头，狐疑道:“没问题呀，不发烧啊？怪事！” 萧云止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软软的身子搂紧，下巴抵在她额头，鼻端嗅着她的发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哑，透出一股难言的情绪:“是的，嫁给我，茴香，我说这话绝对是真心的。” 沈茴香身子颤了颤，挣脱开他，淡淡的一笑:“皇上这话是开玩笑的吧？” 第188章 私定终身 沈茴香身子颤了颤，挣脱开他，淡淡的一笑:“皇上这话是开玩笑的吧？” “不，”萧云止复又握住她的手，神色真挚而诚恳，“我没有开玩笑，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开玩笑？茴香，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封婉儿为皇后吗？” “我……我哪知道？” “因为……皇后的位置，我一直为你保留着，也只有你，才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沈茴香没有回应他，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皇后！这个拥有无上光荣的位置意味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意味着高贵的身份无尽的荣耀……也许，这个位置对世上所有的女人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是，只除了她！ 她抽出手，缓缓摇头。 萧云止怔住了，低眸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沈茴香摇摇头，轻声道:“没有。我只是觉得，皇后这个身份真的不适合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萧云止眸光闪动，“茴香，你聪明善良，知书达理，如果你都不合适做皇后，那这世上就没有合适的人了。” 沈茴香摇摇头，笑容勉强。 “云止，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知道你是认真的。可是，我真的不适合。我是一个自由自在我行我素惯了的人，对宫里的生活根本没有丝毫的兴趣，也没有办法遵守宫里的那些繁文缛节……” “那些规矩可以改！”萧云止脱口而出。“规矩也是人定的，为何就不能改变？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是可以改，但是，那些规矩都是祖宗定下的，皇上也不能无缘无故说改就改吧？总得有个缘故吧？莫不成为了我一个女人就改变了祖宗的规矩？皇上，这样不妥，大臣们不会同意的，再说，太后也不会同意的。” “太后？”萧云止深深呼吸了一下，“你放心，太后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说服她的。” 沈茴香摇摇头，脑子里真是乱极了。 萧云止凝视着她，神色若有所悟。“我明白了，其实那些规矩什么的都是借口，你只是不愿意嫁给我，对不对？” 沈茴香猛然抬头，冲口而出:“不，我愿意的，只是……” 萧云止心里一阵狂喜，伸手握住她的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既然如此，那你还犹豫什么？” 沈茴香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道:“皇上，有一件事情你恐怕忘记了，我是一名郎中。郎中的职责是什么？是救死扶伤。如果我进宫做了皇后，那我的医馆怎么办？我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这……”萧云止纠结了半响，才道，“如果你真的喜欢给病人看病，你也可以在宫里做太医……” “做太医？不，我不能，我不是孙行者，我也没有分身术，我不可能胜任两个角色。”沈茴香失笑的摇摇头。“皇上，实话说，皇后这个位置，许多人都可以胜任，但是郎中……大齐的郎中奇缺，药品奇缺，每年因为缺医少药死去的老百姓数以万计，这个，皇上你是知道的呀。” 萧云止默然的看着她，眼神落寞，心口却隐隐作痛，低喃道:“难道……就没有一个折中的办法吗？” 沈茴香勉强一笑，反握住他的手。 “云止，你对我的好，我心里明白，你为我默默付出了许多，我也知道，只是我……现在真的不能嫁给你。我的医馆还没有开，我还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成就，我不想一辈子遗憾终身。如果……”她迟疑了一下，咬咬唇道，“如果，如果你愿意等我，三年后……” “三年？”萧云止眼睛一亮，神色立即变得神采奕奕，“三年后你就嫁给我？” “如果那时候你还愿意要我……” “要，要，怎么可能不要？”萧云止情绪激荡，再也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低声道，“别说等三年，就是等一辈子，我也愿意等。” 沈茴香眼波扫了他一眼，哼道:“那可不一定，三年的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万一你等不了那么久，娶了别的女人呢？”她嘴上虽然如此说，心里却也甜蜜温馨。任何女人听见这样的情话，只怕也抵挡不住，她也不例外。 萧云止俊脸沉了下来，他拉过她白皙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慢慢摩挲着，一双秋水似的明眸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这是信不过我？黄天在上，我萧云止如果辜负了沈茴香，情愿天打……” 沈茴香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道:“打住，瞎说什么呢？” “那你信不信我？”萧云止一脸幽怨的看着她。 “信，我信，”沈茴香生怕他再胡乱发誓，忙应下了。“如果信不过你，我根本不会和你……”说到这里，脸又红了。 “和我怎么了？”萧云止存心逗她。 沈茴香俏脸通红，低骂道:“呸刚正经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了？你再乱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好了吧？别生气了。”萧云止忙哄着小女人。 “我没有生气，”沈茴香撩了一下发丝，神色肃然起来，“以后不要随便起誓。如果你对我是真心的，就算不起誓，你也会遵守承诺。如果你对我没有心，就算发一百条誓言，又有何用处？再说，你是皇上，你是要对臣民负责任的，怎么能随随便便乱发誓？以后可不许说那种话了，听见了吗？” 萧云止心里肃然起敬，忍不住拿起她的手腕，轻轻在她手背上一吻，抬眸一笑，笑容极为真挚。 “是的，夫人，为夫谨听教诲！” “……”沈茴香脸更红了，抽回手，白了他一眼，“没个正形，谁理你？” 萧云止嘿嘿一笑。沈茴香刚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一事，又转身看他。 “现在已经很晚了也，皇上，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出宫？” 萧云止笑道:“出宫的目的主要有两个。这几日你在宫里培训，我也忙得紧，所以没有过来看看，也不知道你挑选的挑选完了没有？” 第189章 明珠身世 萧云止笑道:“出宫的目的主要有两个。这几日你在宫里培训，我也忙得紧，所以没有过来看看，也不知道你挑选的人挑选好了没有？” 沈茴香嫣然一笑道:“这样，咱们去院子里坐下，一边品茶一边听我仔细跟你说，好不好？” “那当然好！” 两人相似一笑，手拉手的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徐才一人侍立着，丫头们已经回避了。 过了一会儿，明珠才端了茶盘出来。 “主子，请喝花茶！” 萧云止低头一看，喜道:“有干花了？” 明珠抿嘴一笑:“是的。” 沈茴香笑道:“你今儿可得好好的夸一夸明珠，要知道，这一次干花这么快就制好了，全靠她辛辛苦苦的晾晒，比我还勤快。” “是吗？”萧云止看了明珠一眼，又低头泯了一口茶，细细的品尝一番，脸露惊喜之色，“哟，味道还不错嘛。明珠，看来，让你跟着沈娘子还真跟对了，这明显变温柔了许多嘛。”一边转眸对徐才笑道，“现在好了，以后成了亲，你也不用担心她会河东狮吼了。” 明珠一张俏脸“刷”的变得通红，跺了跺脚道:“主子，你……你……哪有主子取笑奴婢的？奴婢倒是觉得，这段日子你跟着沈姐姐倒学会了贫嘴贫舌。” “……”沈茴香奇道，“咦，你们主仆斗嘴，关我什么事？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再说，女人温柔有什么不好？俗话说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柔能克刚，徐大人只怕会被你吃得死死的了。” “这话说得好！”萧云止哈哈大笑。 明珠更是羞得满脸通红，捂住脸，跺跺脚转身就跑进里屋。 徐才探头看了看她的背影，犹豫着跟不跟过去。 萧云止斜眼睨了他一眼，笑道:“背影有什么好瞧的？还不进去？” 徐才的脸也红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答应一声，转身退下去了。 沈茴香忍不住好笑，摇摇头:“明珠这丫头，真是有趣。” 萧云止看了她一眼，感叹道:“她跟着你这几个月，的确改变了许多。” 沈茴香想了想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她没有怎么变。她才多大年纪的小姑娘啊？以前可能是环境的缘故，平日接触的都是男人，久而久之，会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也是男人。”她顿了顿，道，“我实在有些好奇，她年纪那么小就跟着你，你怎么会让她做你的暗卫？” 萧云止看了她一眼，道:“明珠六七岁上就跟着我，那时候我还没有册封太子，还是一名皇子。宫里的皇子只要一到十五岁，不管有没有娶亲，都要出宫置府，我也不例外。那年我出宫的时候正是冬天，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有一晚，我回府晚了，到府门外刚下马车，我就发现门口的石狮子那里有一点异常。石狮子下面好像藏着一个人。我也是一时兴起，就走过去察看，发现石狮子下面果然有人。是一个小女孩，顶多六七岁岁，衣衫褴楼，双眼紧闭，进的气多出的气少，眼看是活不得了。” 沈茴香静静的看着他，叹道:“于是，你心生怜悯，将她救下了？” “是的，”萧云止道。“如果没让我看见便罢了，如今看见了，断然是不能置之不理的。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将她抱进府里，并且找人替她诊治。不过太医们都说她活不了了，因为她已经冻僵了。然而，没想到的是，小丫头最终却活了下来。虽然她说不清楚自己的家乡亲人与姓名，但是她非常的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特别是对武功有近乎做魔的迷恋，天天缠着我要学功夫，于是我干脆就找人正经的教她习武，想将她好好的培养出来。” 沈茴香笑道:“现在你该满意了，明珠的武功应该属上上乘，只怕徐才都不是她的对手。” “徐才？”萧云止摇头笑道，“如果正经过招，徐才顶多能坚持十招。” 沈茴香惊讶得咋舌。“我一直知道她武功高，没想到会高得这么离谱？这就有意思了，他二人成亲后，两口子如果闹矛盾打了起来，徐才哪里是她的对手？” 萧云止也忍不住好笑。“是这样。明珠以前脾气很暴的，稍微惹着她，她就会要人的命。在宫里，没人敢惹她。” 沈茴香双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真奇怪，她是你一手养大的，照理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性子这么温润，她的脾气也应该比较温和才是呀？” 萧云止想了想道:“我想，可能跟她去漠北的经历有关。” “漠北？她如果漠北吗？”沈茴香知道，漠北是极寒之地，生活条件极其艰苦。只是，明珠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去那里？ “是我让她去的！因为要做暗卫就必须去漠北苦训。”萧云止道。“其实，最初的时候，我并不想让她做暗卫。因为，暗卫的身份必须是奴婢。如果她做了暗卫，那么她这辈子都只能是奴婢了。但是我不想让她做奴婢。” 萧云止的语气虽然十分平淡，但是沈茴香仍然能听出他话语里的不一样的情感。 “明珠从小跟着我长大，其实从感情上来说，我已经将她看成是自己的妹子，我怎么可能让她去漠北吃苦？当时我的意思是，为她册封郡主，这样，她就可以摆脱奴婢的命运。但是，奇怪的是，当我将这个意思告诉她的时候，她却不愿意，她坚持要去漠北集训，然后回来做暗卫……” 萧云止苦笑道:“那丫头性子倔强，你也看见了，她坚持要做暗卫，我也拗不过她，实在没办法，只得同意她去漠北。漠北的条件艰苦，训练也累，那种苦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但是明珠却咬着牙坚持了下来。而且最后测试的时候，他们那一批人，一百多个，七十多名男人，三十几名女子，她的表现最抢眼，各方面都是第一名。就这样，她理所当然的做了皇帝身边的第一暗卫。” 第190章 明珠身世2 沈茴香蹙眉听着，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 萧云止却没忽略她这个动作，问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明珠当年不愿意封郡主却愿意做奴婢，恐怕有她自己的想法。” “哦，怎么说？” “小姑娘想法简单，她想一直待在你身边伺候你。可是，如果被封为郡主，她终究会嫁人，而且还有可能会嫁到很远的地方，说不定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你。但是如果做奴婢做暗卫，她就有可能每日都在你身边。也许，这就是她自愿去漠北刻苦训练的原因。” 萧云止没有说话，凝视着她，眼神复杂。 沈茴香微微一笑:“我只是随便猜的。我想，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又一手将她养大，她仰慕你崇拜你是很正常的，不过她那时候也还小，她也许并不真正懂自己的心思。如今，她与徐才恩爱无比，情投意合，也算是适得其所了。” 萧云止脸上这才露出笑容，点头道:“是的，他们的心思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一来明珠还小，二来宫里也有规矩，我便想着拖两三年，再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正好这时你出现了，我便想，她跟着你是最好的，所以……” “跟着我倒是没有意见，不过，你还是她的主子，你该付的嫁妆一分也不能少。” 萧云止怔了怔，失笑道:“行，没问题，明珠算是我的人，她出嫁我自然得付嫁妆。这样吧，等医馆的事情忙完了，咱们挑一个好日子给他俩把事情办了？” “好啊，日子你来挑吧，我也不懂这些。”沈茴香笑道。 萧云止点点头，扫视着四周，问道:“临街的铺子何时才能改建好？” “那个花不了多长的时日，只要银子和工匠到位了，很快的，初步预计，两个月足够了。” 萧云止“嗯”了声，道:“十名侍者都挑选好了吧？” “挑选好了，只等医馆开业，他们就可以上岗了。”沈茴香道，“不过，皇上，我还有一件事情求你。” “什么事？” 沈茴香笑道:“我是这样想的。这十名侍者只经过了三日两头的培训，真正需要上岗时，三日的培训期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想等医馆建好后，不要忙着开业，先花十日时间来专门对十名侍者培训。不过，为了让他们早点适应医馆的工作，我想让他们来医馆培训。所以，还需要得到皇上的同意才是。” “就这事？”萧云止剑眉一挑。 “是呀。” “你这也算事？”萧云止失笑了，“那些人本来就是给你使唤的，你随意处置都行。” 沈茴香道:“话虽如此说，不过他们毕竟是宫里的人，还是要向你说一声才是，万一遇到什么麻烦……” “麻烦？“萧云止诧异道，“会遇到什么麻烦？以后这种事情，你直接就可以处理，或者让明珠去办也是一样的。” “嗯，我知道了。” …… 两人在月下闲聊，不知不觉间月亮偏西了。 “皇上，你该回宫了！”沈茴香提醒着。 萧云止抬眸望了一眼皎洁的月亮，叹了口气。虽然舍不得离开，但是却也不得不走了。满怀惆怅的起身，低眸凝视着佳人，低声道:“这之后的日子，只怕我没什么空闲过来了，朝堂上这几日事情太顿太繁杂了。” “你忙你的吧，”沈茴香微微一笑，“只要我开业那天你能来就行了。” “当然，那日肯定会来。” 沈茴香抿嘴一笑道:“你可不能食言，我连美酒都准备好了。” “真的？”萧云止喜道，“是什么美酒？可否让我先尝一尝？” “那怎么行？”沈茴香扫了他一眼，“那可是专门为开业准备的。” 萧云止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可是，现在离开业还有两个月呢。茴香，我记得，距离上次喝酒好像过去很久了吧？你就不能……”他还清楚的记得，她酒后两腮晕红的娇媚模样…… 沈茴香察言观色，从他的神色便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不由脸一阵发热，佯怒道:“不能！哼！皇上想喝酒可以回宫去喝。平日在我这里，可没有酒喝了。” “啊？”萧云止好不失望，“那什么时候可以喝？” “咦，刚才不是说了吗？开业那天呀。” 萧云止心里升起一股希望。“可以喝尽兴吗？” “当然！”沈茴香似笑非笑的看他，“不过喝醉了我可不负责！” “行！就这样说定了，你可不许耍赖？”萧云止心里一阵窃喜，可以喝酒，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美人在怀了？越想心里越是美滋滋，心里有了盼头，脸上自然一片喜色。 等他主仆走后，沈茴香关上大门，靠在门上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走进了厢房。 此时，明珠端了热水走进来。 “沈姐姐洗漱了。” 沈茴香“嗯”了声。洗漱完后，主仆俩躺上榻，闲聊着，先聊了一会儿医馆的事情，后来，话题一转，不知不觉谈到了明珠的事情。 “明珠，我记得，还有两个月你就十七了吧？” “是呀，沈姐姐，你还记得我的生辰？” “嗯，我算了算日子，你过生日的时候，说不定刚好是咱医馆开业。到时候，干脆给你举办一个生日宴会。” “生日宴会？”明珠愕然了，“沈姐姐，我不过是奴婢，哪里需要过什么生日？” “怎么不需要？每个人都是母亲十月怀胎所生，所谓生日，其实是母亲的受难日。” “母亲？”明珠声调低沉了下来，想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明珠，我听皇上说过，他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才六七岁，险些冻死了？” 明珠“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那时候已经有六七岁了吧？你难道对自己的身世真的一点也记不起了？” 其实，沈茴香并不是一个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可是明珠这丫头的身世真的很离奇，而且也很蹊跷，让她不得不充满了好奇心。 第191章 开始动工1 其实，沈茴香并不是一个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可是明珠这丫头的身世真的很离奇，而且也很蹊跷，让她不得不充满了好奇心。 明珠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也不是一点记忆都没有。只是记忆很模糊，并不清楚。刚刚跟着主子的那段日子，我几乎每夜都会做一个相同的梦。” “梦见什么了？” “我老是梦见一对年轻男女手拉手的在我前面走。但从来都只有他们的背影，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沈茴香沉吟片刻道:“他们……会不会是你的爹娘？” “有可能。但是仅此而已，除了他们模糊的背影，我什么也想不起，一片空白。” “他们身上穿的是什么衣衫？” “很模糊，并不清晰，依稀记得有点像是漠北人穿的那种长衫，戴着毡帽，身形也比较高。” “漠北胡人？你怀疑爹娘是漠北胡人？” “我曾经怀疑过，但是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漠北胡人眼窝深陷，眼珠是蓝色的。而我的相貌，明显是江南人的模样。” 沈茴香心念一动。“但是你还是心存疑虑，即使你的父母不是胡人，但是他们与胡人总是脱不了干系，否则，你不会老是做那种梦。于是，你就提出去漠北。对吧？” “是的，”明珠坦言道。“不过，我在漠北鹰营待了三年，却没有一点的进展。后来，我放弃了，不管我的爹娘是谁，这一生，只怕我再也不能和他们相见了。” 沈茴香摇摇头道:“别这么灰心，说不定你爹娘也在找你呢？” 明珠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沈姐姐，其实我一直有一个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我总觉得，我的爹娘……已经被人害死了！” “瞎说，你怎么会怎么想？” “我也不知道，反正有时候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就会胡思乱想。” “好了，”沈茴香安慰她道，“不要乱想了，你很有可能只是和你爹娘走散了，或者是你遇到了坏人，比如拐子，这些人到处都是，专门拐骗几岁的小女孩。” 明珠“嗯”了声道:“但愿如此。” “其实……”沈茴香欲言又止。 “沈姐姐，你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哦，没，没什么……睡吧，已经很晚了，明儿工匠们就要上门来开工了。咱们要早点起来。” “嗯！”明珠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然而，沈茴香却毫无睡意。其实，如果要帮助明珠恢复记忆，对她来说是很简单的，完全可以通过药物来唤醒她的记忆。但是，她很快又犹豫了。明珠虽然失去了记忆，记不清身世了，但是她的潜意识还在，潜意识里她认为爹娘凶多吉少，这多少是一种本能，或者说是亲人间的一种第六感反应。如果她的记忆被唤醒，万一她的爹娘真的死了，而且还死得很惨，那么明珠岂不是陷入了痛苦的泥潭？ 罢了，既然如此，何必要唤醒她的记忆呢？ 第二日一大早，徐才果然带着十几名工匠们过来了。工匠头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粗壮男子，名赵铁柱。 赵铁柱个头五大三粗，却人粗心不粗，他围着袁宅看了地形，看了几圈，心里默默的计算着，过了许久才决定下午就可以动工。 徐才指着沈茴香对赵铁柱道:“这位就是沈娘子，建屋过程中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她便是，铺子就是她设计的。你知道吗？那张图纸也是她画的呢。” “什么？是她画的？”赵铁柱惊讶极了，上上下下打量着沈茴香，越看越惊讶，“徐大人，你没有骗俺吧？” 赵铁柱承建过皇城外墙，与徐才关系比较熟。 “你不信？”徐才斜眼睨他。 “不信，俺在这一行干了二十年了，除了官府的工匠师，俺还没有看见民间有谁画图纸画得这么好？” “这说明你呀，孤陋寡闻了。”徐才笑道，“沈娘子可谓多才多艺，不但会画图纸，她还是郎中呢。” 赵铁柱更惊讶，再看沈茴香时，眼睛里就只剩下崇拜了。 “哎哟，女郎中？不得了，普天之下，只怕也没有几个女郎中吧？这位小娘子莫非是神仙下凡的吧？” 沈茴香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赵师傅，你可别听徐大人的，徐大人说话一向夸张。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郎中，哪里是什么神仙下凡？如果真的是神仙，也无需开什么医馆，只要拿一根点金棒，随意一点，病人就百病全消了。” 赵铁柱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 沈茴香一向喜欢与爽快的人打交道。此时见赵铁柱性子爽朗，对他的第一印象就好了许多。 “沈娘子还谦虚也。”赵铁柱看了她一眼，忽然神色变得有些扭捏，“沈娘子，赵某有一事相求。” 沈茴香愣了愣，随即笑道:“赵师傅请说。” “那个，沈娘子，如果你有空闲，能不能教赵某画图纸？” 沈茴香怔了怔，道:“建筑图纸吗？” “是的，赵某……” 赵铁柱刚想说什么，徐才却皱眉打断他的话:“你学那玩意干什么？不是有专人画图纸吗？” “你说小黄？”赵铁柱耸耸肩头道，“那小子回原籍娶媳妇去了，本来说好正月过了就来，这都马上快四月了，还不见人影，我看呀，估计是来不了了。再说，他画的图纸可赶不上沈娘子画的，连一半也比不上，赵某要是学会了沈娘子那种画图纸方法，以后自己就会画图纸看图纸，不是就省事多了？” 沈茴香抿嘴笑道:“这个简单，等我有空的时候指导你一下，你掌握了绘图的方法，以后就没问题了。” 赵铁柱大喜道:“那就多谢沈娘子了。”说完还正经的躬身揖了揖。 “赵师傅太客气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被一个大男人揖拜，沈茴香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徐才却成心泼冷水。“得了吧，老赵，你连字还不识呢，看得懂图纸吗？再说，小娘子忙着呢，哪里有那个闲工夫教你这个粗汉子画图？” 第192章 开始动工2 徐才却成心泼冷水。“得了吧，老赵，你连字还不识呢，看得懂图纸吗？再说，小娘子忙着呢，哪里有那个闲工夫教你这个粗汉子画图？” 沈茴香笑道:“有时间就教吧，没时间那就没办法了。” 徐才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闷闷的闭上嘴。赵铁柱喜滋滋的转身去看和工匠们商议去了。 等他一走，徐才哼了声道:“小娘子，他也就是说说罢了，不用理他。” “没事，”沈茴香笑道，“这个也简单，费不了多少工夫。” 徐才不好再说什么。 下午就开始施工了。赵铁柱很能干，手下的工匠们技艺也高超，活儿干得井井有条。 开头几日，徐才还在这里守着，后来眼看工匠们有条不紊的步入正轨，他在这儿倒显得有点多余，于是第三日后，他只是每日一早来打一趟然后就回宫了。反正这里有明珠守着，安全上他倒是不担心。 沈茴香每日里除了打理药材，就是在工地上守着，哪里需要改动的她就直接给赵宝柱说。赵宝柱都一一的听从了。 施工竟然出奇的顺利。沈茴香本来预计是两个月完工，结果只花了一个半月便完工了，就剩最后最后一点收尾工作，预计只需要半日便可完全完工。 这日下午，沈茴香取出前几日画的简易图纸，照着图纸给赵宝柱讲解。赵宝柱虚心学习，听得非常的认真。其实，赵宝柱还是认识一点简单的字，一些基本的构图技巧他也懂，沈茴香也没费什么劲就讲懂了。饶是如此，沈茴香也花了整整两个时辰。 赵宝柱告辞后，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明珠走进屋子，脸色不怎么好。 “沈姐姐，主子来了，在后院呢，等你老半天了。” “啊？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不知道？”沈茴香忙起身转过走廊来到后院，果然一眼便看见静静坐在树下的萧云止。胡公公侍立在旁。 她忙几步奔过去，脸上溢出笑容，笑容可掬道:“云止，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云止看了她一眼，表情有点……嗯，说不来的一种感觉，他淡淡的道:“快一个时辰了。” “啊？一个时辰了？怎么都不喊我一声？我都不知道。等久了吧？吃过晚膳了吗？” 萧云止还没开口，旁边的胡公公忍不住插话道:“还没呢？出宫的时候还早，还没到晚膳的点……” 萧云止横了他一眼，道:“要你多嘴，朕自己不知道说？” 胡公公缩了缩脖子，不敢开口了。 沈茴香这才察觉出他神色有些不对，怔了怔，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哎哟，生气了吧？别生气了，我承认，是我怠慢了你，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那不是忙吗？”一边说一边好脾气的拍着他的手背哄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是我的错，我让你等久了，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这样吧，我去给你做几道开胃小菜就当赔罪？如何？” “谁生气了？我生气了吗？”萧云止才不承认自己心眼小。 “好好好，你没有生气，你只是……饿了！” “你知道就好！” 萧云止哼了声，一脸的傲娇。 沈茴香心里暗暗的好笑，同时心里也充满了歉意。也难怪他心里不爽，换做是她等了这么久，她也会生气的。看来，今儿得认认真真做几个菜，好好的哄哄他了，这样一想，赶紧转身去了厨房。 其实，自从上次离开后，萧云止已经近半个月没有过来。沈茴香虽然嘴上坚决不承认自己偷偷的盼着他来，但是看见他的时候心情还是有点小激动。因为这半个月，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很想他的。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在厨房忙活一阵后，简单整治了三菜一汤。两人坐下用膳。 因为傍晚的时候起风了，所以晚膳是摆在偏房里的。 沈茴香见男人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忙起身来到门口，招手叫过明珠耳语几句。 明珠点点头，转身离去。 沈茴香复又回到饭桌，指着其中一道菜，笑道:“这可是一道新菜，名字叫鸡菘笋尖，保证你没有吃过，尝一尝？” “新菜？” “是咧，为了做这道菜，可牺牲了好大一只鸡。” 萧云止狐疑的看向那盘菜，不过就是一盘肉泥做成的菜，菜里还有几根竹笋，菜的品相倒是不错。他拿起筷子先夹了一丸肉泥尝了尝。 “怎么样？好吃吗？”沈茴香满脸希翼的看着他。 “还行吧！” 萧云止皱着眉头，表情淡淡的，筷子却不由自主的又伸出去夹了一块。 沈茴香暗暗好笑。这男人，夸一夸人家就真的那么难吗？ 萧云止斜眼瞅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惜没有酒，如果有酒……” 话音刚落，明珠就掀开帘子走进来，手里提着一精致的酒壶。 “主子，酒来了！” 萧云止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这是什么酒？” 沈茴香接过酒壶，嫣然一笑道:“你尝尝不就知道了？”说完执壶倒了一小杯递给他。 萧云止迫不及待的端起酒杯，先浅尝一下，细细回味一番，颇为惊讶道:“这酒我知道，我喝过，这是江南名酒春满香！” 沈茴香竖起拇指，赞道：“皇上猜得不错，正是春满香。” 萧云止又泯了几口，道:“这酒可不容易喝到，我也只喝过几次。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沈茴香抿嘴一笑，歪头看他，低笑道:“你不生气了？你答应我不生气我才告诉你。” “谁……谁生气了？”萧云止哼了声。 “那你干嘛还板着脸，我不是已经道歉了么？” “我哪里板着脸了？” “还不承认呢，要不要我拿镜子来你自个瞅瞅，脸色黑得跟包公似的。虽然让你多等了一个时辰，但是人家好吃好酒的招待你，你好歹也给一个笑脸呗。” 萧云止看了她一眼，哼哼道:“我生气又不是因为等久了。” “哦，那你是因为什么？”沈茴香有些不解了，“我都已经解释过了，我是因为太忙嘛。再说，我也不知道你来了，明珠这丫头，都没有告诉我。” 第193章 太后发飙1 “是我让明珠不要说的。”萧云止泯了一口酒，瞅了沈茴香一眼，无论他怎样掩饰，还是掩饰不了语气里浓浓的酸意。“我看你忙着给人家讲图纸，就让他们不要打搅你。” 讲图纸？他这话，味不对！沈茴香歪头看他，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啥，你，你不会是因为……那个赵铁柱吧？” 萧云止俊脸一红。 沈茴香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老天，还真是的？这……这也太荒谬了吧？我不过是教他认图纸而已。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萧云止美酒佳肴下肚，心里早就舒坦了许多，也明白自己这醋吃得有些莫名其妙，只是脸上还不肯缓和，剑眉一横，借着酒劲霸道的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看不惯有其他男人像苍蝇一样在你身边嗡嗡嗡！明儿不许和他说话了。”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低眉浅笑，顺着他的话道:“好好好，听你，明儿不和他说话了。” “也不许去现场了，让明珠去守着不就行了？” “行行行。” “还有，每次我来的是你都要准备好酒。” “行行行！” “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说行？”萧云止笑得有些诡秘。 “那是当然。”沈茴香不疑有他。 “那好！”萧云止嘴角微微上扬，“今晚，陪我！” “行行行！”话一出口，沈茴香猛然醒悟，一把捂住嘴，吃惊的瞪着他，半响才叫道，“好啊，姓萧的，你可够狡猾的。” 萧云止嘿嘿一笑，伸手拽住她衣带，轻轻一带。沈茴香惊呼一声，身不由己的跌进他怀里。 萧云止搂住她的腰得意的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陪我，可不许耍赖皮。” 沈茴香俏脸通红，杏眼瞪着他，想骂人，可是终究没有骂出口，声音弱弱的道:“那个……今儿不行，你一会儿不是要回宫吗？” “我早就打算好了，今晚不回宫。”萧云止佳人在怀，忽然心情大好。 “啊，那怎么行？你明儿还要早起上朝呢？”沈茴香急了。 “无碍。”萧云止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这里离皇宫太近，明儿一早起来完全来得及。” “可是……可是……可是太后知道你出宫了会生气的……”沈茴香情急之下抬出了太后。 “放心吧，太后不会知道的。”她娇媚的脸让萧云止看得一阵眼热心跳，俯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沈茴香俏脸更红，红得简直像滴血。 “你……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萧云止拥紧他，低声笑道:“脸皮不厚一点，怎么能追到如此佳人呢？”说完抬头轻轻吹熄了蜡烛。 …… 情热如沸的两个人不知道，沈茴香说的话不幸言中了，萧云止出宫的事果真被太后知道了。 原来，晚膳后，太后在御花园散步，一路来到乾德殿的殿门外，忽然想起有事情找儿子，于是便进了大殿。 原来，自从上次顾婉儿自杀后人变傻了，侯府忙着替小姐到处求医问药，再加上王氏又与太后闹得颇有些不愉快，所以顾婉儿进宫的事情就这样搁置下来，但是搁置总归不是办法，顾婉儿到底进不进宫，进宫后又怎么安置，太后想再和儿子商量商量。谁知道，乾德殿里却没有皇上的人影。一问，太后才知道皇上又偷偷出宫了。 太后转念一想，立即就想到那个寡妇身上，登时气得她脸色都变了。她就不明白，那寡妇到底哪里好，皇上偏偏就迷恋上她了？ 顾太后板着脸坐在乾德殿，从酉时初刻一直坐到戌时三刻。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可是皇帝的影子都没有出现。 顾太后黑着脸离开了乾德殿。一直到次日凌晨，眼看天都快亮了，李公公才匆匆来禀，说皇上从宫外回来了。 顾太后心里那个气呀，堵得她难受。 宫里有规矩，不仅仅是奴才们才守规矩，皇帝一样也有不少规矩需要遵守，首要一条就是皇帝不能无缘无由的出宫游玩，更不能在外过夜。 依太后的脾气，当场就想冲过去骂人，但是她忍了忍，打算等儿子下朝后再说。 然而，等到下朝的时候，她又听到一个令她暴跳如雷的消息:皇上换了一身便服然后又出宫去了。 太后怒不可竭的奔到乾德殿，将两个管事太监拉出来狠狠的打了板子。等到晚上萧云止回宫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老娘正坐在殿堂里的太师椅上，冷冰冰的瞅着自己。乾德殿的气氛也不对，一片静寂，奴才们低着头战战兢兢。 萧云止一时有点懵，他以为老娘是给他端宵夜来，忙出口道谢。 顾太后却冷冷的问:“皇上去哪里了？” 萧云止并不知道老娘在这里蹲守了大半日，于是顺口笑道:“去御花园散步了，母后没去御花园走一走？御花园的花大多开了，美极了。” “再美有什么用？”顾太后语气讥讽，“家花也没有野花香。皇上是不是去看野花了？” 萧云止怔了怔，心里隐隐想到，难道自己出宫一事让母后知道了？他故意装糊涂，问:“母后，您这是何意？什么家花野花的，儿子竟然听不明白？” 儿子还在装傻，太后更是气恼，冷笑道:“皇上，据哀家所知，皇上这两日都去宫外了吧？” 萧云止心里“咯噔”一下，太后果然知道了……不过他早就有心里准备，也不慌，笑道:“是的，母后您是怎么知道的？这段日子儿子经常会出宫，目的也是为了了解民生疾苦。” “了解民生疾苦？”太后“嗤”的一声冷笑，“皇上如今越发出息了，当着哀家的面也敢振振有词的撒谎！哀家问你，你到底是去会那个寡妇，还是真的去了解民生疾苦？” 萧云止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看着母亲，没有辩驳她的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母后，你都知道了？我本来还说过几日再告诉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孩儿也不隐瞒了。是的，这两日，孩儿的确在茴香那里。” 第194章 太后发飙2 萧云止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看着母亲，没有辩驳她的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母后，你都知道了？我本来还说过几日再告诉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孩儿也不隐瞒了。是的，这两日，孩儿的确在茴香那里。” 太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亲口听儿子说出来，还是震惊万分，指着儿子，结结巴巴道:“原……原来你果真在她那里。皇上，你夜不归宿，就是为了那个……乡下来的寡妇？你有没想过后果，万一她有了身孕怎么办？难道你真想将寡妇迎进宫？” 太后的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她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额，多么的高贵，多么的优雅，在他周围出身名门的美女数不胜数，他为啥就看中了一名寡妇？她百思不得其解！ “有了身孕？”萧云止不由嘴角露出笑意，“有了身孕倒正好，朕马上就接她进宫。朕绝不允许皇室龙脉流落民间。” “你——”太后气了个仰倒，指着儿子怒骂，“休想，你要是敢接那个寡妇进宫，哀家就……就……”太后脑子一发昏，只想用狠话来阻止儿子，随即恶狠狠的道，“哀家就死在你面前！” 殿外的奴才们听得面面相觑。太后的嗓门越来越大，大得几乎快掀翻房顶。 “母后！”萧云止知道母后的脾气，以前她和先皇吵架的时候不知道说过多少遍自杀，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慌张，沉声道:“母后，茴香不是一般的女子，您不要用一般世俗的眼光去衡量她。她是一个……才貌双全，心地善良，不可多得的好女人！母后，您要是看见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你不要跟哀家说这个，哀家不想听！”顾太后打断儿子的话，“哀家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真的要让那个寡妇进宫，哀家就自杀，真的会自杀。听见了吗？”说完气冲冲的冲出大殿。 一帮奴婢吓得跪了一地。 凝视着母亲的背影，萧云止叹了口气。如果太后坚决阻止茴香进宫，那倒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一定要想一个法子，让太后对茴香不那么反感。 可是，想什么法子呢？他蹙眉思索着。 次日，顾太后躺在榻上起不来了。由于急火攻心，她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几名医术最好的太医都被召来会诊。但是太医们也没办法，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只有比照以前的药方子开了药。 “皇上，太后这病是顽疾，很难治好，所以平日里只有细心调理，可千万千万不能受刺激了。否则……” 萧云止缓缓的踱出内殿，站在台阶上，他一脸惆怅的抬眸看着阴暗的天空，眸光闪动，站立良久。 “主子，天快下雨了，回宫吧。”胡公公在旁边小声说道。 萧云止没有动，凝视着天边翻滚诡谲的乌云，忽然道:“胡胜，准备一下，马上出一趟宫。” “这……”胡公公为难道，“陛下，天要下雨了，今儿还是……” “无碍，走吧！”萧云止大踏步的走下台阶。 胡公公叹了口气，只得下去安排了。 半个时辰后，萧云止已经坐在袁宅里。 外面早已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矮榻就摆在暖阁的窗下，矮榻上摆放着一张檀木几案，几案上有一壶酒，两个酒杯。沈茴香正陪着萧云止喝酒。 这男人今天有心事，虽然他没有说，但是她看出来了。 今天天气不好，本以为他不会再来，她早早便嘱咐孟福宝关上大门，谁知道刚关门不久，就有人敲门了。 “怎么了？可是有心事？”她执起酒壶，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萧云止没有说话，他端起酒杯，不过却没有递到唇边，而是举在眼前摩挲着。他低眸凝视着晶莹剔透盛着酒红色果子酒的琉璃杯，思绪万千。 猛然间，他抬眸看着面前的小女人。 “茴香，我有一件事像问问你。一个人如果患有心疾，能不能治好？” “心疾？”沈茴香坐直了身子，问道，“可有哪些显着的症状？” “症状就是胸口疼，一阵阵的绞痛。” “疼的时间长吗？我的意思是，是一直痛还是间断疼？” “间断的疼。以前一发作的时候，就立即服用一种药物，疼痛感就会慢慢消失，然后可以管几个月。后来，那种药物服了也没什么用了，疼痛的间隔就越来越短，到现在几乎是半个月就疼一次。而且平日里，半点刺激不能收，否则就会疼得更加的厉害。” 沈茴香点点头道:“这种情况有多久了？就是说胸口痛的毛病有多久了？” “多久？”萧云止想了想，“应该有好几年了。” “几年了？”沈茴香沉思片刻，“到底病情如何，我现在不敢妄断，如果能见到人诊一下脉是最好的，我才能对症下药。” 萧云止心里浮起一丝希望。 “能治好吗？” “我现在不能十分的保证，但是据我的经验，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前提是我得见到病人？”沈茴香看向他，目光探究，“病人是谁？我能见见吗？” “这……”萧云止神色迟疑。 沈茴香笑道:“你不用说，让我猜一猜。这位病人是不是…位于慈宁宫？” 萧云止抬眸凝视着，嘴角渐渐上扬，伸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手，低叹道:“你呀，总是这么聪慧可人，让人怎能不心动？” 沈茴香嫣然一笑道:“你就别夸我了，再夸我可要骄傲了。” 萧云止微微一笑，旋即笑容又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已经知道病人是谁，也就知道这事难办了吧？” 沈茴香沉吟片刻，道:“这事好办，太后并不认识我，如果我作为民间有名的神医进宫为太后诊病，太后应该不会拒绝吧？” 萧云止细细一想，顿时面露喜色。“行，就这么办，明儿我就安排你进宫。” 时间虽然定在明日，但是因为萧云止有其他的事情耽搁了，最后定下时间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了。 为了不引起太后的怪异，萧云止不便出面亲自带“神医”去给太后看病，甚至明珠也不便露面，最后决定由胡公公带沈茴香去慈宁宫。 第195章 进宫诊病1 为了不引起太后的怀疑，萧云止不便出面亲自带“神医”去给太后看病，甚至明珠也不便露面，最后决定由胡公公带沈茴香去慈宁宫。 胡公公不但是皇帝的总管太监，还是敬事房副总管，本来就管理着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堆，由他带领“神医”去面见太后是最合适不过的。 沈茴香随胡公公来到慈宁宫的时候，太后正在发脾气骂人，挨骂的是李公公。 原因是太后吃了太医开的药后，心绞痛不但没有缓解，反而身上起了红疙瘩，又痛又痒。太后的心情可想而知，所以，从早膳开始就指着李公公鼻子骂，左看右看都看他不顺眼。 整整骂了一个时辰，直到贴身宫女红袖进来禀报说胡公公带了一名神医来给太后治病。 “神医？”太后的注意力被成功的吸引过去了，狐疑道，“什么神医？谁找来的？” 被骂了一早晨的李公公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神医真是感激涕零啊，没有多想，赶紧从地板上爬起来，殷勤道:“太后，奴才猜测，这神医啊，只怕是皇上找来替你诊治的。” “皇上？”太后对儿子的气还没有消，“他有那么好的好心？他倒是巴不得哀家早点死。哼！” “这……”李公公抹了一把汗。这太后啊，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太后，您老人家可冤枉皇上了，皇上可有孝心了，听说太后心口痛，皇上一夜没有合眼。” 太后白了他一眼，讥笑道:“他有没有合眼你又知道了？怪事！” “……”李公公缩缩脖子，不敢开口了。 太后哼了声道:“罢了，去将那什么神医请进来哀家看看，要是他治不好哀家的病，哀家就要了他的小命。” “是！”李公公一边退出殿门一边在心里暗暗替那位神医捏一把汗。 不一会儿，李公公果然领进来一名眉清目秀，衣衫整洁的年轻女子。 沈茴香来到太后跟前，跪下磕头。 “民女沈茴香叩见太后，祝太后千岁千千岁！” 顾太后愕然了。原来神医还是一名女子？ “起来吧！”顾太后抬了抬手，懒洋洋的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是！”沈茴香缓缓抬头。 顾太后冷着脸仔细打量她一番，冷冷的道:“你就是神医？” 沈茴香神态不卑不亢，回道:“小女子只是精通医术，并无神医一说。” “呵呵，精通医术？”太后“嗤”的一声冷笑，“好狂妄的口气！这样吧，你来给哀家看看，哀家到底有什么毛病？” 沈茴香点头道:“是，太后请将手腕伸出来，民女给太后诊脉。” 旁边的李公公忙拿过一只脉枕，放在几案上。 沈茴香伸手轻轻放在太后的手腕脉搏处，眉心微蹙，神色颇为严肃。 顾太后一脸的鄙视。这丫头看上去也才十八九岁，又瘦有矮，生得也不算漂亮，哪里有一丁点神医的气质？还敢大言不惭的说精通医术。而且，第一次看见她这个太后，竟然没有一点的紧张与拘谨。看来，这女人神医不神医的不知道，胆子大可是真的。哼，要是她看病不准，可有得她好受的。 顾太后并不傻，她知道这神医是皇上请来的，所以，心里早就憋了一股气。 一盏茶工夫后，沈茴香才放开太后手腕，道:“好了，民女看完了。” 太后收回胳膊，冷笑道:“那请问神医，哀家到底有哪些病呀？” 沈茴香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太后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真话了。” “好，”沈茴香看了看四周一眼，“那请太后屏退左右，民女好详细告知太后的身体状况。” 太后冷笑一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宫女与侍者们都低头退了出去。 顾太后扫了沈茴香一眼，神色间颇为轻视。 “好了，人都出去了，现在该说了吧？” 沈茴香点点头:“好的太后请仔细听来。民女先说两个要点。其一:太后的身体目前没有大碍，并没有什么非常严重的病。其二，虽然没有严重的病，但是太后身上的小毛病也不少，这些小毛病如果不引起重视，发展到后来也会变得很严重的。太后需要了解一下详情吗？” 太后本来听说没有严重的病还在暗暗窃喜，听到后来脸色又变了，忍不住问:“什么小毛病？” “太后，目前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你的心疾。” “心疾？”太后冷笑道，“这宫里谁不知道哀家有心疾？太医早就诊治出来了。只怕民间里知道的也不在少数。这个也需要你告诉哀家吗？”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太医们只知道太后有心疾，却不知道引起心疾的原因吧？” “原因？”顾太后愣了愣，忍不住问，“什么原因？” 沈茴香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道:“太后除了心疾，还有个比较明显的症状，就是身上有时候会起红疹，特别是在冬天的时候。对不对？” “对呀，这个有什么问题吗？”顾太后没有否认，毕竟宫里知道她容易长红疹的人也不少。 “问题大了。”沈茴香道，“太后，您的心疾其实并不是主要原因，主因还是在于红疹。这种红疹名叫斑鸠诊，因为它的形状就如同斑鸠一般。……对了，太后知道斑鸠是什么吗？” “什么斑鸠？没见过。”太后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好好的在讲她的病情吗，怎么突然又扯到什么斑鸠身上了。 “呃，好吧，太后姑且就将它看成一种鸟吧。太后身上的疹子，特别是前胸和腹部处的疹子密密麻麻一团一团的，是不是看上去就像鸟儿展开翅膀一样？” 太后浑身一震，盯着沈茴香，第一次仔细审视这个女子。原因无他，只因为她知道自己发疹子的时候，整个前胸和腹部的确有那种鸟状的疹子。而这个情况，知道的人不多，太医们不知道，就是整日侍候她的李公公也不知情。而这个女人，她是如何知道的呢？ 第196章 进宫诊病2 她满怀狐疑的盯着沈茴香，没有说话。心里想，难道这女人果真医术了得，仅凭诊脉就知道这些？ 沈茴香察颜观色，自然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了消除她的疑虑，解释道:“太后娘娘不必奇怪，民女自然是通过诊脉得知的。一个人，如果他的身体不舒服，那么他的脉相就会呈现出异常。所以，医术高明的郎中的确是可以凭诊脉诊出来的。” 太后冷笑道:“你这是自夸你的医术很高明了哦？那行，你仔细说说，哀家这病到底是什么由来？” 沈茴香微微一笑道:“是，请太后听民女细细说来。” …… 两个人在里间说着话，胡公公与李公公等一帮宫人在外面侯着。 胡公公在殿堂里踱来踱去，不时忐忑不安的瞅一瞅那紧闭的门。 太后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那是一个发起火来蛮横不讲理的主。而且太后的顽疾都已经好多年了，连太后们也束手无策，沈娘子虽然医术高明，只怕也不能有立竿见影的法子。他是担心一旦太后发怒，沈娘子吃亏。 耐心的侯了半个时辰，内殿的门忽然开了，只见太后左手挽着沈茴香的手，满面笑容的走了出来。那神色，就像是遇到了几十年未见的知己。 外面的宫人们都看呆了。显然这结果和他们想的有点不一样。 胡公公与李公公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又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顿时傻了眼。 太后和颜悦色的招胡公公过去，笑眯眯的道:“胡胜呀，这位神医你是在哪里找的？可句句话说到哀家的心坎了。这么多年，哀家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善解人意的小姑娘了。”一边又转头对李公公道，“小李子，你去将我匣子里那个红色绣花的荷包拿出来，哀家要赏一赏她。” 李公公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奔进屋子了。 这里太后方才拍了拍沈茴香的手背，一脸慈祥的道:“好孩子，这次出宫什么时候再来？” 沈茴香抿嘴笑道:“太后，您先照着方子上的药先吃三个疗程，看看有没有效果，十日后民女再来给你诊治，如何？” “行行行，肯定会有效果。”太后一脸的感慨，“这么多年，他们没有一个人将哀家的病说得这么准，难怪吃了那么的药都不见好。” 沈茴香道:“太后放心，只要照着方子将药服用到位，这病要完全治愈并不难，只是那几个服药禁忌太后可一定要记着了？” “嗯，记下了记下。” 说话间，李公公拿着红色的小袋子走了出来。 太后接过袋子，塞在沈茴香手上，笑道:“孩子，这玩意虽然不是最值钱的，但是却是小姑娘喜欢的。” 沈茴香本来还想推迟，太后又笑道:“不过是旧物，你也不要嫌弃，现在哀家老了用不着这些东西了，给你拿去玩玩吧。你不会嫌弃是哀家用过的东西吧？” 她这样一说沈茴香倒是不便推辞了，只好接下微微一笑道:“太后说哪里话？太后只要治好了病，再好好的调养一段时日，保证让太后青春再现，年轻十岁。” “哎哟哟，都一把年纪了，还年轻啥哟？”太后笑得眼睛都弯成一道缝，“你这丫头，小嘴真甜。” …… 出了慈宁宫，守在外面的明珠迎了上来，见沈茴香无恙，方才放了心。 ？胡公公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道:“沈娘子都给太后说了啥呀？看把太后高兴得。咱家可是有好久没看见太后笑得这么开心了。” 沈茴香淡淡一笑:“其实也没说什么，全是跟她病情有关的。” 原来，刚才沈茴香替太后诊脉时发现，太后的毛病不仅仅的心口疼的问题，她有一堆的问题，甚至妇科方便也有毛病。开始她还很奇怪，心想太后身份如此尊贵，又有御医专门伺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小毛病？后来她想通了。原来太后的这些小毛病虽然小，但是都是比较隐晦的，太医们都是男人，太后自然不好意思在男人面前提及这些。而太医们的医术有限，仅仅凭诊脉自然发现不了。所以太后的小毛病就一直拖着，日积月累，渐渐就拖成了不大不小的麻烦，让她有苦说不出。 而沈茴香呢，不但清清楚楚点明了她身上的毛病，还具体提出了这些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都是可以治好的。 就这样，她的话句句说到太后的难言之隐上，一下子便赢得了太后的好感，毫无障碍的将她看成了知己。 胡公公心里佩服极了。虽然沈娘子没有说她具体都跟太后说了什么，但是他从沈娘子的只言片语里也猜了出来。看来，沈娘子真的说到了太后的心坎上啊。 坐上马车回袁宅。马车启动后，沈茴香忽然想起太后送的那个荷包，于是从袋子里取了出来。 明珠惊讶道:“这个荷包是太后赏赐的？” “是呀！”沈茴香翻看着荷包。荷包比较旧，明显有一些年月了。只是面料高档做工精致，一看就是贵族人家才用得起的。 明珠撇撇嘴角道:“太后未免也太吝啬了吧？要赏好歹也赏一点新的，这玩意起码都用了二十几年了。” 沈茴香看了她一眼，道:“别乱说话，无论如何，太后的赏赐就是恩典。”一边用手捏了捏，奇道，“咦，里面好像有东西？”荷包有点大，而且是瘪的，她还以为里面没有东西呢。 明珠心思一转，道:“难不成里面还有好玩的？” 沈茴香打开荷包，果然从里面取出一物:那物小巧玲珑，只有巴掌那么大，做工非常的精致，背面是用黄金雕刻，正面却是……一面亮闪闪的镜子？ 明珠眼睛一亮，脱口而呼:“是琉璃镜？”忙伸手从沈茴香手里抢过镜子，翻来覆去的看着，越看越惊讶，忍不住叫道，“沈姐姐，这果真是琉璃镜。哎哟哟，这可是稀罕物……” “我知道！”沈茴香的反应倒没有明珠那么大惊小怪，毕竟，在她的那个时代，镜子这玩意实在是太普通太普通了。 第197章 进宫诊病3 “我知道！”沈茴香的反应倒没有明珠那么大惊小怪，毕竟，在她的那个时代，镜子这玩意实在是太普通太普通了。 “你知道？沈姐姐，你见过琉璃镜？”明珠好不奇怪。心想沈茴香出身农家，去哪里见过这玩意？ “……呃，那倒不是，我怎么可能见过？我是刚才听太后说的。”沈茴香忙掩饰了。 “我就说嘛。沈姐姐，琉璃镜可是稀罕物，民间绝难见到，别说公侯世家大族，就是在皇宫里，只怕也是少见。如果有，的确也只有太后拿得出来。”明珠看了沈茴香一眼，啧啧连声，“沈姐姐，看来太后的确是很喜欢你，连她最喜欢的东西都给你了。” “是吗？那我可真感到荣幸。” 沈茴香接过琉璃镜子，仔细的审视着。忽然，她的脑子里仿佛有电流通过，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但是这感觉却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来自原身的。她心念一动，看来原身对这面镜子也有一丝的熟悉感。 这让她非常的奇怪，原身从小在乡下农家长大，她怎么可能见过这上流贵族社会才可能出现的琉璃镜？ 回想到上次在陈州，她无意识的想起百花井这个地名，以及如今这面琉璃镜，隐隐的熟悉感，让她不由心生疑窦，难道原身那失去的十年记忆在京城里？ “沈姐姐，你在想什么？”明珠见她发愣，忙问。 “哦，没什么……”沈茴香回过神来，笑了笑问道，“明珠，你喜欢这面镜子吗？” “喜欢呀，谁不喜欢？我这辈子也只见过一次。”明珠虽然是侍卫，毕竟还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女，再加上在这个时代琉璃镜是非常稀罕的物件，有银子还不一定能买到。小姑娘家对这些稀罕玩意当然很喜欢。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摇头道:“你才十几岁，有多大一辈子？得，既然你喜欢，这面镜子就送给你吧。” “送给我？”明珠惊讶极了，“沈姐姐，你不喜欢吗？” “也不是，那个，你不是要过生日了？这个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你吧。”对于这面镜子，沈茴香还真有些无所谓，既然小姑娘喜欢，那就送给她好了。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沈姐姐！”明珠喜得什么似的，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爱不释手。 沈茴香暗暗好笑。看来，爱美之心人心有之，这句话古今中外都通用。 回到袁宅后，沈茴香下了马车，站在宅子前面，看着门匾上的“袁宅”二字出神。 “怎么了？”明珠问。 沈茴香道：“我在想，给这座宅子重新起一个什么好听点的名字。” 明珠了然的点点头道：“的确应该重新挂匾额了。” “明珠，你说，取一个什么名好听又有寓意？” “我？”明珠耸耸肩头道，“我哪里取得了名字？依我说，不如还叫茴香小筑？” 沈茴香摇摇头：“不，庄子已经是这个名了，重了没意思。既然咱们这个是医馆，那就取一个与医馆相关的名字。” “医馆相关的？那我就不懂了。”明珠忽然眼睛一亮，“那干脆让主子来取？” “你家主子忙着呢，这几日恐怕都不会过来。主要是我想趁工匠在这里，顺便将匾额一起换了，免得到时候又要单独去换匾额。 她在围墙外走了一圈，看着工匠们忙碌的工作着，忽然心念一动，道:“有了，我想到一个名字，你看行不行？就叫:茴香堂！” “茴香堂？” “是的，茴香堂，名字念着又顺口又好记，而且与‘回春堂’又谐音，听着倒像是回春堂。百病全消，不是回春是什么？” 明珠仔细一想，笑道:“这名我看中！” “那行，那我马上去找赵师傅，让他帮忙出去找人帮我们做一个匾额，到时候一起付银子就是。”说完刘欲转身。 “慢着，”明珠叫住她，撇撇嘴角道，“还是奴婢去找赵师傅吧。你就别去了。” “怎么了？”沈茴香还没回过神来。 明珠看了她一眼，哼道:“万一又让主子知道，又吃起醋来，怎么是好？” “这……”沈茴香愕然了，随即忍不住笑了，“别管他，他喜欢吃醋，下次就送他一口醋缸！” “哎呀，你还是乖乖的进屋子吧！”明珠一边说一边将她推进屋子。“你呀，还是给我省点事情吧。” 沈茴香无奈，只得依她。 匾额的事情定好后，沈茴香又将梦雪找来，商议定制医馆里面的桌子柜子等各种家具，数量多少，什么款式，梦雪都一一的记在本子上。 沈茴香忽然又想起一事，忙道:“对了，还有，住院部需要床榻，长短大小和矮榻差不多，比照那种尺寸就行了。我想想需要几张……嗯，要用两间屋子来做住院部，一间屋子应该能放五六张。对，那就五张，两间屋子一共十张。” 梦雪也一一记下了。 “还有，包扎伤口用的纱布……没有纱布，就用软一点的薄棉布，而且全部要用白色的。至于消毒用的酒精……这个我另外再想办法。” 明珠在旁边道:“沈姐姐，宫里那十人何时才出宫来培训？不如先培训好，医馆一开业就直接上工，多好。” 沈茴香想了想道:“你说得也有道理。要说培训，随时都可以。只要他们能出宫，我立即就可以开始进行培训。” “这个简单，明儿我就进宫去办理这件事情。” 明珠说到做到，第二日便进宫，午膳后回来说一切准备妥当，宫人们后日一早就来。 既然时间定了，沈茴香就忙活起来，指挥众人将偏房打整出来，还去一家师塾里买了十张旧的桌椅当做课桌。然后沈茴香又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写了一套简单的护士速写手册。一切准备妥当。 第三日，十名宫人们由徐才手下的侍卫带着，来到宅子。培训的主要内容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文化课。宫人们来到由偏房改成的教室里上课。沈茴香亲自为他们授课。 第198章 宫人上课 第三日，十名宫人们由徐才手下的侍卫带着，来到宅子。培训的主要内容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文化课。宫人们来到由偏房改成的教室里上课。沈茴香亲自为他们授课。 教室里，十名宫人分男女一边坐一排。 最初，这些太监与宫女见沈茴香站着，而他们却要坐着，吓坏了，哪里肯干？坚持也要站着。为了让他们坐下听课，沈茴香颇费了些口舌，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坐下。 规规矩矩坐好后，沈茴香站在自制的讲台前，神态自若的看着他们，笑吟吟的问道:“今天我们第一堂课培训的是文化课，让大家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一个基本的了解。上次在宫里的时候，各位都听我说过‘护士’这个名词，那么现在我要问问大家，对‘护士’这个词是怎么理解的？哪位来回答一下？” 十名宫人还有些腼腆放不开，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谁都不愿意第一个起来回答。 左边第一排一十七八岁个子高挑的宫女欲言又止跃跃欲试的样子。 沈茴香自然看在眼里，指了指她道:“好，你起来回答吧。” 宫女站了起来，迟疑了一下，道:“奴婢觉得，护士应该与咱们宫女干的活差不多吧？都是伺候人的。只不过身处的地点不一样。宫女是在宫里伺候主子们，而护士是在医馆伺候病人。” 沈茴香点点头，笑道:“嗯，回答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脸红了:“奴婢翠萍。” “很好，翠翠，你先坐下。”沈茴香朝翠萍摆摆手，又面向其他人道，“你们也仔细听我说。在医馆当护士与在宫里当差并不一样。首先，护士虽然也有伺候人的成分，但是护士是奉行救死扶伤的精神，履行保护生命减轻痛苦增进健康的职责。对病者一视同仁，尊重病者，维护病者，为病者提供必要的照顾与帮助，协助完成诊治，并开展健康指导，提供心理支持……” 沈茴香噼里啪啦的说着，宫人们都愣愣的看着她，一脸的懵逼，似懂非懂。 沈茴香说了一会儿，见下面的没人回应，看上去一个个都在发呆，猛然醒悟，哑然失笑道:“罢了，这些行为准则我会制定成医馆的规章制度挂在墙上，这里就先不讲了。今儿我们主要来讲一讲身为护士应该首要学会什么，遇到有急诊病人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屋里的人侃侃而谈，屋外的人也听得入了神。 萧云止静静的立在窗前，听着里面传来的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嘴角不由扬了起来。 胡公公侧耳听了一会儿，悄声道:“主子，要不要奴才去告诉沈娘子一声？” 萧云止轻轻摆手。“罢了，不用去打扰她，朕去后院等她一会就是。” 主仆俩轻轻的离开。来到后院，后院静悄悄的，院子里的春花大多开了，满院子都是花香。 萧云止坐下后，看见这满园春光，不由心情大好，即兴咏诗一首。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胡胜啊，朕这首诗做得如何？” 胡公公对诗词一窍不通，哪里知道好不好？“主子，这话你不该对奴才讲啊。” “哦？”萧云止诧异的看他。“那该对谁讲？” 胡公公嘿嘿一笑，手指竖起，指了指那边。 “主子，那边不是有一位才思敏捷多才多艺的美女吗？” 萧云止怔了怔，立时醒悟，不由哈哈大笑。 胡公公笑道:“主子稍作片刻，奴才去沏茶。”刚欲转身去偏房，却见走廊那边袅袅走来一名美貌少女，手里托着茶盘。 少女略低着头走过来跪下，向上举着茶盘，娇声道:“皇上请用茶！” 胡公公忙伸手接过茶盘，将茶杯递与主子。少女仍然跪在地上。 萧云止接过茶杯，泯了一口，“咦”了声，抬眸看向那少女，问道:“你是……梦雪？这茶是你沏的？” “是！”梦雪的声音娇滴滴的。 萧云止点点头，笑道:“你先起来吧，不用一直跪着。” “是！”梦雪这才慢慢起身，羞怯怯的站在一旁。 萧云止泯了几口茶，忽然心念一动。 自从回京的这段时日，每次他来袁宅，沈茴香为他沏的都是她自制的花茶，从来没有沏过普安茶，如今，他再一次喝到这味道纯正的普安茶，心里那股莫名的异样感忽然又涌上心头。 “你抬起头来朕看看呢。” 虽然在庄子上的时候他喝过好几次普安茶，也知道沏茶的是一名奴婢，可是，那名奴婢的具体模样他却是从未仔细看过。 “是！”梦雪柔柔的应了声，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双明眸对上萧云止的眸光。 萧云止怔住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少女。 长发轻挽，柳眉细长，眼波流盼妩媚，洁白如雪的娇靥晶莹如玉。更兼那含羞带怯楚楚可怜的神情，与沈茴香的端庄温婉又是不同。 萧云止看呆了，拿茶杯的手也僵住了。……不，他讶异的并不是少女的美貌，而是她的眼神，非常的熟悉。可是到底是谁的眼神，他却一时想不起。他怔怔的看着她出神。 梦雪俏脸一片红晕，咬着唇低下头。 胡公公在旁边咳了两声。 萧云止被惊醒回过神来，他看了胡公公一眼，皱眉道:“胡胜，你去前院看一看沈娘子下课了没有？” “这……”胡公公迟疑了。主子这不是明显要支开自己吗？他走开倒是没什么，只是留下主子与梦雪在这里，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主子的话他又不敢不听，只得应了声，一边咳嗽两声，示意梦雪赶紧离开。 不过梦雪一直低着头，既看不见他的眼神，也没有听懂他的咳嗽声。 胡公公无奈，只得转身退了出去。 胡公公走后，萧云止仔细打量着梦雪，问道:“你是奚总管的女儿？” “嗯！”梦雪的声音很小，娇娇怯怯的样子。 萧云止奇道:“既是奚总管的女儿，怎么朕去庄子的时候却很少看见过你？” 第199章 梦雪心思 萧云止奇道:“既是奚总管的女儿，怎么朕去庄子的时候却很少看见过你？” 梦雪鼓起勇气抬眸看了他一眼，红着脸道:“皇上总共也没去几次庄子。再说，奴婢以前在后院，前院伺候主子的事情都是奴婢大姐，所以……” “哦，原来如此！”萧云止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打量她，“这么说来，你基本上都待在后院里？” “是的。” “哦，那你平日在后院一般都干些什么呢？” 萧云止的声音柔和，神态也很温和，梦雪渐渐没那么拘谨害怕了，说话也利落多了。 “皇上，奴婢在后院要干的事情可多了。”梦雪瞟了萧云止一眼，神色妩媚至极，看上去倒像是撒娇，“每日早膳后，就要洗一家人的衣衫，然后，庄子里还养了不少的鸡鸭，喂养它们的活也是我……反正杂七杂八的事情忙完后，差不多也该吃晚膳了。” 萧云止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么说，你一日的时辰都是排得满满的，几乎很少有空闲了？” “嗯，是这样的。” 萧云止淡淡的道:“既然如此，你一手高超的沏茶手艺是什么时候练的呢？” 梦雪浑身一僵，猛然抬头，接触到这个尊贵男人冰冷的目光，她暗叫一声不妙，都怪自己太心急，一时说话不严谨，白让这个男人起了疑心。 不过，她也不惊慌，毕竟她什么世面没见过？她咬咬唇，低声道:“皇上请听奴婢说。其实，奴婢自幼就喜欢司茶。奴婢还记得，小时候在京城老宅的时候，那时候也只有六七岁，最喜欢的就是看丫鬟嬷嬷们沏茶，感觉非常的神奇。后来到了庄子，日子虽然清苦些，但是家里茶叶这些倒也不缺，特别是普安茶。皇上可能不知道，奴婢的父亲也喜欢喝普安茶，所以家里囤了许多普安茶。奴婢在屋子里没事的时候就摆弄普安茶，后来，奴婢沏茶沏得越来越好，所以家里沏茶的事情就落在了奴婢的头上……” 萧云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是的，你爹爹喜欢喝普安茶，这个朕倒是清楚的。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将普安茶沏得那么好，那得花多少工夫啊？” “其实也没花多少工夫，俗话说，滴水石穿，每日坚持做一点，长期做下来，自然是无比熟练了。”梦雪抬眸又看了萧云止一眼，俏脸晕红，咬唇道，“皇上，奴婢真的很庆幸学会了司茶。如果不是如此，奴婢怎么会……会有机会为皇上司茶呢？” 萧云止凝视着她，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的道:“其实，朕如今也不是那么喜欢普安茶了，毕竟普安茶沏茶的过程太麻烦。以前茶的品种少，朕即使贵为天子要选择的余地也不是很多，但是现在，沈娘子自制的花茶品种有十几种，每一种的口味都不一样。可以这样说，朕现在已经对花茶上了瘾，普安茶倒变得可有可无了。” 梦雪身子僵了僵，猛然抬头，脱口而出:“皇……皇上不喜欢喝普安茶了？” “也不是不喜欢，主要是现在茶的品种太多，每一种都是上上乘，而普安茶虽然喝着也清爽，可惜，沏茶的过程太慢，太浪费时辰，也很麻烦人……” “不，皇上，奴婢不怕麻烦，奴婢愿意为皇上沏茶。”梦雪咬咬唇，眼圈也红了，眼泪眼看就要滑下来。 萧云止失笑道:“不就是沏茶吗？普安茶不沏，可以沏其他的茶呀。其他的茶你会沏吗？” 梦雪愣了愣，傻傻的看着他。“皇上的意思是:以后皇上来的时候，都由奴婢替您沏茶？” 萧云止点点头道:“是啊，你家小娘子的医馆眼看就要开了，开张那段时日肯定很忙，能帮忙的也就这么几人。到时候，你们都会忙得团团转，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慢慢的费时费功夫沏普安茶？” 梦雪柔柔的一笑，顺从的道:“是，既然皇上如是说，那下次皇上来后，奴婢就为皇上沏花茶？” 萧云止笑道:“你的手那么巧，沏花茶也一样很能干的。” “多谢皇上夸奖！”梦雪的俏脸红红的，如水似的眼波柔柔的注视着他。 萧云止虽然对她并没有什么歪念，但是她这种眼光多少令他有些不自在，于是咳了咳，摆摆手道:“好了，下去吧！” 梦雪还想说什么，不过转眼看见走廊那边隐隐有一个红色的身影走过来，心念一动，盈盈福了福，脚步轻轻后移。却在转身的一刹那，脚下突然一崴，“哎哟”一声，一个站立不稳，身子向旁侧栽倒。 “当心——”萧云止下意识的伸手相扶，好巧不巧，梦雪的身子刚好倒在他怀里。 梦雪受了惊吓，小脸变白了，不过很快又羞得俏脸通红，低声道:“皇上，请……请放开奴婢……” 萧云止怔了怔，这才惊觉自己搂着她的腰，忙放开了她。 梦雪站稳身子，整理了衣衫，娇羞的瞟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袅袅离去。 萧云止凝视着她的背影出神。 “主子！” 直到胡公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云止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他。 “胡胜？” 胡公公叹了口气，看向主子的眼神颇为幽怨。 “主子，沈娘子的课已经上完了。” “嗯，她人呢？”萧云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神色颇有些心不在焉。 “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萧云止抬眸看向胡公公。 “奴才也不知，”胡公公叹了口气，“刚才沈娘子还来过这里，可是……” “刚才？”萧云止惊讶的道，“她刚才来过？你怎么不早说？” 胡公公悻悻然的哼道:“奴才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她看见了，所以……” 萧云止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遭了，不好，肯定是刚才他扶梦雪的时候被那个小女人看见了。他有些慌了，瞪了胡公公一眼，再不理睬他，转身便大踏步的奔出院子。 胡公公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主子啊主子，这次看你怎么自园自说？” 第200章 后院争端1 胡公公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主子啊主子，这次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且说沈茴香转身来到前院，正看见明珠与梦琴端出两篓晒好了的干花。她停住了脚步。 “沈姐姐，”明珠笑道，“你看，这些干花全都干得透透的，下次主子来了就可以喝上了。” 明珠与梦琴一直在偏远整理干花，所以并不知道萧云止已经来了。 沈茴香瞟了她一眼，道:“你家主子已经来了。” “来了？是嘛？”明珠诧异极了，“沈姐姐，你怎么没有陪他？” “我为什么要陪他？那又不是我的义务！再说，又不是没有……”沈茴香脸色不怎么好，瞟了梦琴一眼，将剩余的话咽了下去。 “这……”明珠一脸的懵逼，看沈姐姐的脸色，难道是和主子闹矛盾了？ 沈茴香不理她，转头对梦琴道:“这些干花留着也无用，不如都倒了吧！” “倒了？”明珠与梦琴惊讶极了，异口同声叫道，“好端端的，干嘛要倒掉？” 沈茴香哼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反正人家都不喝干花茶了，留着何用？”说完，从梦琴手里夺过簸箕，端起就转身走到角落的水井旁，扑啦啦全部倒在了水井里。 “……” 明珠二人看傻了眼，一时没过回过神来。 沈茴香转身又朝明珠走去。 明珠这才回过神，下意识的端着簸箕后退几步。 “沈姐姐，别，就剩这些了……” “倒了！”沈茴香黑着脸沉声道。 “我不！”明珠不干了。这些干花可是她辛辛苦苦的制成的，倒了岂不是白费了她的心血？ “倒不倒？不倒那我便跳下去！”沈茴香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向井台。 此举吓坏了明珠，赶紧一迭连声道:“倒，倒，我倒还不行吗？”说完苦着脸将一簸箕干花全部倾倒在水井里。 “慢着——”身后忽然有人叫道。 然而，已经晚了，整簸箕干花已经全部倾倒在了水井里。 明珠转过身，看见主子站在走廊那边出神。 她心里闷闷的，转眸低头看着水井的干花。干花漂浮在水面，发出一阵阵清香。明珠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眼泪直在眼眶打转。 “倒了就倒了，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哼！”沈茴香瞟了一眼身后那抹影子，赌气的转身便走。 萧云止叹了口气，只好苦笑着追了上去。 明珠咬咬唇，抹了一把泪，猛然转身走向后院。在走廊处正好碰上胡公公，明珠脸色很不好，所以语气也不怎么好。 “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公公叹了口气，指了指那边，低声道:“还不是因为那位……呃，让沈娘子看见了呗。” “谁？”明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能有谁？”胡公公压低声音道，“这院子就这几个女人，除了你和梦琴，还有谁？” 明珠身子一震，脑子转了转，惊讶极了，“你是说……梦雪？” “不是她还有谁？啧啧，这丫头我们都小看了她，心机不小哦。” “她……她干了什么？”明珠瞪大了眼睛，“难不成大白日里就勾……勾引主子？” “啊哟，你这丫头，小声点呀，嘴巴不关风还是咋地？”胡公公急得不行。 一想到那被毁掉的两簸箕干花，想到她辛苦流下的许多汗水，明珠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撸起袖子，恶狠狠的道:“奶奶，也忒不要脸了，公公，你等着，让姑奶奶去收拾收拾她，给她点颜色看看。”说完满脸杀气的转身便走。 “哎哟哟，下手轻点，你手脚又凶，小心别弄出人命了！”胡公公在后面提醒着。心里却道:狠狠的揍，那贱人就该被揍！ 明珠风风火火的奔进偏房，没有看见人，又转出来奔向厢房，也没看见人，正想转身，忽然听见后院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她狐疑的抬眸一看，顿时连肺都差点气炸了。原来是梦雪正在后院的园子里，一边采摘鲜花一边哼着歌。 一想到那些干花，明珠就心疼得要死，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几步奔上前。 梦雪正背对着她，没有丝毫的察觉，一边摘着鲜花，一边哼着歌儿。想到那个男人温柔似水的眸光，她的心里甜蜜极了。原来，他还是那样温润如玉柔情脉脉。她相信，不久后的一天，她一定会再一次赢得他的心，他的宠爱，他的……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后脑蓦地一紧，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有人在拉扯她的长发。她忍不住“哎哟”一声惨叫，下意识的转过头，却看见明珠双手抱臂，一脸冷笑的看着她。 她虽然怒气上涌，但是还是不得不压下怒火，委屈的撇撇嘴。“明珠姐姐，你怎么了？” “哼，怎么了？”明珠上下打量她，啧啧两声，讥笑道，“哟，打扮得花姿招展的，是想勾引谁去了？” 梦雪俏脸一红，咬咬唇，低声道:“明珠姐姐别乱说，梦雪……没有那种意思。” 她羞羞怯怯扭扭捏捏的造作神情让明珠更加看不顺眼，心里那股隐藏许久的邪劲忽然冒了出来，“刷”地抽出袖子里的软脸，嘿嘿冷道:“你以为你生得貌美，就有了勾引男人的本钱，是吗？那行，今儿姑奶奶就在你的脸蛋上划一条口子，看你还怎么勾引人？”说完手臂一挥。 她的动作极快，梦雪还来不及闪躲就感到左脸一凉，犹如针尖划过一般刺痛。她下意识的用手一摸，触手一片的鲜血淋漓。 她顿时又惊又怒，脑子一热，再也顾不上别的，几乎是出于一种习惯，指着明珠怒喝道:“明珠，你……你这个贱婢，你竟然敢伤我？你不过是别人养的一条狗，也敢以下犯上？” 她突然发怒倒让明珠愣了愣，不由“嗤”的一声冷笑，仔仔细细打量她。 “嗬，你这不是还没有爬上龙床吗，就以主子的口吻自居了？会不会太贱了呢？” “你——”梦雪气得俏脸一阵红一阵白，怒道，“贱婢，本姑娘做什么事情，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你要是胆敢再碰我一下，保管将你碎尸万段！” 第201章 后院争端2 “你——”梦雪气得俏脸一阵红一阵白，怒目而视，“贱婢，本姑娘做什么事情，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你要是胆敢再碰我一下，保管将你碎尸万段！” 梦雪也是怒极失去了理智，没有细想。然而明珠是何人？她自幼跟着萧云止，优越感那是自小就有的，再加上又是暗卫的头头，除了萧云止与沈茴香，谁敢给她脸色看？奉承都还嫌动作太慢。梦雪不过就是罪臣家里被贬为奴隶的一名奴婢，胆敢公然辱骂暗卫统领，那铁定是活腻了！ 幸亏明珠跟了沈茴香大半年，性子已经收敛了许多，要是依她以前的脾气，只怕是一剑削掉梦雪的脑袋也难说。饶是如此，梦雪的花还是激怒了她，她叉腰冷笑道:“哼，今儿本姑娘就偏要碰碰你，看你能将我奈何？” 梦雪见她神色不善，这才陡然想起她的手段，不由大惊，转身便逃。不过已经晚了，明珠手起剑落。 “啊——”半空中，响起梦雪惊人的惨叫声。 …… 前院，临时教室里，宫人们的课已经上完回宫了，沈茴香沉着脸收拾东西。 萧云止并没有像一般的男人那样上前道歉，而是默默无语的帮着她收拾整理。 沈茴香板着脸也不理他，自己收拾自己的，很快就收拾完了，转身便走。 “茴香——”萧云止急忙伸手拉住她。“你去哪里？” “要你管？”沈茴香脸色不善。 “……”萧云止小心翼翼的陪着笑，“乖，别闹脾气了。刚才……其实并不是你看见的那样，那只是一个误会……” “误会？”沈茴香斜眼瞟了他一眼，“我误会什么了？你有什么让我误会的？我可是没有那么无聊。” “我……”萧云止一脸的懊恼。他还从来没有哄女人的经验，在宫里，人人都顺着他奉承他，除了太后，哪里轮到他去道歉呢？谁又有资格让他道歉呢？他眼珠转了转，忽然像想起什么似都，嘴角露出笑意。 沈茴香胸口的气更不顺了。她都快气死了，这个男人竟然还在笑？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板着脸转身便走。 “别走——”萧云止一把拉住她。 “放开我！”沈茴香面无表情。 “不放！”萧云止嘿嘿一笑，悄声问道，“那个，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醋？”沈茴香的表情极为怪异。 萧云止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正确，这女人肯定是吃醋了，否则怎么会表现得怪怪的？他心里暗自窃喜。小女人为他吃醋，这是不是说明她心里是在乎他的？这样一想，嘴角更是微微上扬。 沈茴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得意的表情，慢条斯理道:“吃醋不吃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变成孔雀了。” 萧云止一呆:“孔雀？什么意思？” 沈茴香瞪着他，没好气道:“孔雀开屏，自我感觉良好！”说完昂然转身走了。 萧云止:…… 自我感觉良好？ 萧云止的俊脸挂不住了。这女人，至于这样吗？ 不过，人是他得罪的，还得他亲自哄回来。于是厚着脸皮撵上去，陪笑道:“好了，好了，乖，别生气了，我承认，我是孔雀……好了吧？” 沈茴香站住了，斜眼瞅他，冷笑道:“好啊，你终于承认自己是孔雀了？难怪沾花惹草招蜂引蝶的。” 萧云止眨眨眼睛一本正经道，“不，我只承认是孔雀，但绝对不承认沾花惹草招蜂引蝶。” “你还不承认，都被我看见了，你竟然还不承认？”沈茴香气坏了。 “你看见什么了？”萧云止叹了口气，“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一句话:就算是亲眼看见的，也不一定全是真的，因为眼睛有时候也会欺骗我们。茴香，难道你就这样不信我？” 沈茴香哼了声道:“你倒是记住了这句话，那我还说过许多别的话，你记住了吗？” “当然，”萧云止搂过她的腰，眼神真挚，“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牢牢的记着，刻在心里。” 沈茴香白了他一眼，道:“谁爱听这些？也不嫌肉麻！” 萧云止察觉到她神色缓和，不由暗喜，道:“这不是肉麻，而是我的真心话。……好了好了，听话，别生气了。嗯？” 他如同哄小孩子的口吻令沈茴香失笑，忍不住推开他，哼道:“谁生气了？我有说过我生气了吗？” “……”萧云止只得又哄，“行行行，你没有生气，是我又在孔雀开屏自我感觉良好了。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沈茴香瞪着他，忽然忍不住“扑哧”一笑。 佳人一笑，萧云止彻底放心了，剑眉一扬，笑道:“终于笑了，这下我就放心了！” 沈茴香瞬间又板起脸，冷笑道:“我不生气并不意味着我要放过你。刚才你说也许我是被自己的眼睛欺骗了，那么好吧，我想听听真相，现在请你告诉你，刚才你和别人搂搂抱抱到底是事实欺骗了我的眼睛，还是我的眼睛欺骗了我？” “哪有你说的……那样啊？根本没有搂搂抱抱，我只是……” 萧云止刚欲解释，忽然，后院突然传来一声惊人的惨叫声。 “啊——” 萧云止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沈茴香，沈茴香也看着他，两人脸色有些发白，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道:“是梦雪！” 话音刚落，有人从走廊那边匆匆忙忙奔过来，是福宝。 “嫂……嫂子……不……不好啦……”孟福宝脸色苍白，神色惊慌，说话也结结巴巴。 “你先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沈茴香忙问。 孟福宝定了定神。“嫂子……你……你快去看看梦雪姐吧！” “梦雪怎么了？”沈茴香忙问，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刚才，我师傅拿剑将梦雪的耳朵……耳朵……” “耳朵怎么了？”沈茴香惊问。 “耳朵……被割掉了！” 沈茴香大惊:“她人在哪里？” “在后院的园子里……” 孟福宝话还未说完，沈茴香就跳了起来，直奔后院。 第202章 左耳被割 沈茴香大惊:“她人在哪里？” “在后院的园子里……” 孟福宝话还未说完，沈茴香就跳了起来，直奔后院。 来到园子里，一看见现场，真的是让人触目惊心。 只见梦雪倒在坡下，满脸都是血，已然昏迷过去。明珠愣愣的站在一旁，手里还提着软剑，剑尖上还滴着血。 沈茴香顾不上责骂明珠，急忙蹲下身子察看梦雪的伤口。果见左耳廓处一片模糊，左耳已不翼而飞。 她又气又急，抬眸横了明珠一眼。“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将准备好的干净棉布和酒拿来？” 明珠呆着还没有反应过来。 “还不去？”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明珠悚然回头。接触到萧云止凛冽的目光，明珠身子颤抖了一下，不敢接腔，诺诺应了声，转身奔了出去。 片刻后，棉布和酒取来了，沈茴香接过来，动作麻利的开始处理伤口 由于伤口已经没有流血，所以不需要止血，只需要将伤口处理干净，然后包扎起来。只是用酒消毒的时候，酒精刺激之下，梦雪骤然被惊醒，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惨叫了起来。 “是有一点疼，你忍着点，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的伤口必须消毒，否则容易感染。”沈茴香忙出声安慰着。 梦雪紧紧咬着唇，脸色惨白，却倔强的不吭一声了。 萧云止立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心情极为复杂。梦琴、孟福宝、胡公公、徐才以及其他几名侍卫，都在一旁静静的站着。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终于，伤口处理好了，沈茴香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温声问道:“梦雪，你现在觉得怎样？还疼吗？” 梦雪眼眶里全是泪，垂眸半响，摇了摇头。 沈茴香暗暗叹了口气，直起身子，看了萧云止一眼道:“好了，伤口处理好了，已经无大碍，可以将人背进屋子了。” 不等主子吩咐，明珠主动上前，打算背负梦雪。 谁知梦雪一见是她，就脸色大变，吓得尖叫起来:“不，不，你不要碰我……” 明珠止住步子，看了主子一眼。 萧云止蹙起眉头。 胡公公左右看了看，除了主子与沈茴香，其他人不是女人就是孩子，要么就是侍卫，都不合适，无奈只好自己上前。 好容易将人背负进屋子放在榻上躺好。沈茴香简单安慰梦雪几句，就让所有人都出了屋子。 来到院子。 “梦琴，”沈茴香叫过梦琴，吩咐道，“厨房里不是还有一只鸡吗？你马上去整治了熬成汤，让你妹妹喝，鸡汤可以帮助她止血，对伤口的恢复也有很好的效果。” “是！”梦琴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福宝，你去药库里取几味药，听好了，是这几种:三七、紫草、仙鹤草、车前子、白芨。可记下了吗？” “记下了！” “重复一遍呢。” “三七、紫草、仙鹤草、车前子、白芨。” “好，去吧！” 福宝走后，萧云止盯着明珠，压抑着怒火，沉声问道:“明珠，你今儿是发了什么疯，好端端的为何要伤人？你给朕解释一下呢？” 明珠低着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主子，明珠鲁莽，甘愿受罚。” “罚你？”萧云止脸色冰冷，“你身为暗卫，暗卫的规矩你忘了？你自己说吧，怎么受罚？” 明珠低头不语，只是肩头微微颤抖着。 徐才心一横，也跪了下去。 “主子，明珠虽然有错，还望看在明珠看在她尽心竭力伺候主子的份上，从轻处罚……” “从轻处罚？”萧云止扫了徐才一眼，“她犯了这种过错，你还敢替她求情？” 明珠咬咬牙:“主子，明珠不敢请求宽恕，请主子责罚。” 此时此刻的萧云止，心情非常的复杂。 梦雪发生这样的事，他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一来，他为人纯良，对身边的奴才一向都比较宽厚，除非奴才犯了重大过错，他一般都很少责罚奴才。何况梦雪给他的感觉非常的特别，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少女不寻常，每次看见她那双眸子，他都觉得她仿佛是自己身边一个非常非常熟悉的人，但是到底是谁呢？那种感觉却又模糊不清。所以，他总是下意识的想探究清楚。梦雪的受伤，他虽然没有伤痛欲绝，却也难受无比。毕竟，这名少女并没有犯大错，却遭此不幸。 可是，明珠是自己身边最得宠的暗卫，他又狠不下心来重罚她，他陷入了两难。转眸见，他接触到沈茴香若有所思的眸光，心念一动，于是咳了咳，冷声道:“朕本来想罚你，只是如今你的主子并不是朕，而是沈娘子。朕没有资格惩罚你，还是由沈娘子来决定怎么惩处你吧。”说完看了沈茴香一眼，转身便走。留下风中凌乱的沈茴香。 这家伙，就这样华丽丽的将烫手山芋扔给她了？ 徐才却心里暗喜，大大的松了口气，放心的跟着主子走了。心想，看来主子还是舍不得罚明珠，否则怎么会将她抛给沈娘子？ 所有人都走光了，最后就剩下了明珠与沈茴香。 沈茴香看着跪在地上的明珠，无奈只好叹了口气道:“起来说话吧。” “不，”明珠低着头，“沈姐姐还没有责罚我。” “你起来再说吧。”沈茴香感到好难办，她哪里知道该怎么责罚人？ 明珠迟疑了一下，只得慢慢站了起来。 沈茴香转身在椅子上坐下，道:“好吧，你主子让我来责罚你，那行，我先问问你，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我……”明珠低声道，“我，我不该伤人！” “好，既然你自己也知道不该伤人，那现在你告诉我，今儿为什么要伤人？” 明珠咬咬唇道:“我……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狐狸精模样，在主子面前搔首弄姿的……” “搔首弄姿就该被割掉耳朵？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沈茴香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合就割人耳朵，你还想干什么？是不是下一步就会要她的命？” 第203章 左耳被割2 “搔首弄姿就该被割掉耳朵？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沈茴香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合就割人耳朵，你还想干什么？是不是下一步就会要她的命？” “如果要了命倒好，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糊涂！”沈茴香无语至极。“你这是什么歪理？一剑解决了她，问题就不存在了？” “本来嘛，谁让她明目张胆的勾引主子？胆子也太大了！”明珠小声嘀咕。 “打住！我看，你根本就没发现自己错在哪里。”沈茴香气到无语。“你说她勾引了你主子，那么我问你，问题出在她身上吗？就算你杀了她，还有其他的女人冒出来勾引你主子，你能不能杀光所有的女人？不管你主子愿意不愿意，他身边都会有前赴后继争宠的女人。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平日里我给你讲的道理都白讲了？” “……”明珠语塞了，半响才低声道，“沈姐姐，我，我只是为你打抱不平……” “……”沈茴香只觉得脑仁一阵阵发疼，感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心情骤然低沉，摆摆手道:“罢了，你还是回宫去，回到你主子身边吧。” 明珠猛然抬头，吃惊极了:“沈姐姐，你，你不想要我了？” “你如此桀骜不驯，我管不住你，怎么敢要你？” “别，”明珠噗通一声又跪下去，求道，“沈姐姐，你别赶我走，你要是不要明珠，主子一定会罚我将我撵去漠北的，我不想去漠北……沈姐姐？” 沈茴香见她一脸的惊慌，眼眶蓄满了泪，显得楚楚可怜，与平日里的神采飞扬大不相同。这丫头毕竟也跟了自己半年，她心里难免会柔软一些。不由叹了口气，温声道:“起来说话吧，别动不动就下跪。” “不，你要不是不答应留下我，我……我就一直跪着。”明珠也是很倔强。 “不，你要是赶我走，我……我就一直跪着。”明珠也是很倔强。 沈茴香抚了抚额头，只好无奈道:“好吧，我答应留下你就是。这下该起来了吧？” “真的？沈姐姐你没骗我吧？”明珠一脸的喜出望外，抹了一把泪，这才高高兴兴的起身。 沈茴香哼了声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允许你留下，并没有说不惩罚你哦。” 明珠伸了伸舌头，道:“沈姐姐请尽管罚，明珠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沈茴香被她逗乐了。“还好汉呢，我看是女汉子吧？”摇摇头，想到梦雪的现状，脸色又暗了下来，叹了口气。她也知道梦雪的动机不纯，但是一个年轻女孩子，有几分颜值，为了摆脱奴婢的命运选择铤而走险，本来也无可厚非，只是她的下场也未免太惨了吧？沈茴香是一个心肠比较软的人，虽然她也痛恨梦雪的行为，但是她更看重萧云止的态度。 她觉得有些奇怪，梦雪跟了她也有两个月了，萧云止也不是第一次来，她也基本上规规矩矩的没有逾矩，为何这次却如此胆大？难道是萧云止给了她什么暗示？ 她眸光更暗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宁愿选择相信萧云止，相信他有难言的苦衷，也不愿意相信他会背叛自己。 越想心里越烦躁，索性不去想，抬头对明珠道:“既然你主子都没有罚你，我自然不敢罚得太厉害。这样吧，别的就罢了，这几日照顾梦雪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照……照顾她？”明珠傻了眼。 “对，你伤得人家那样惨，让你照顾她，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可是……”明珠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道，“沈姐姐，其实，我觉得，不如将她送回庄子比较妥当。” “送回庄子？”沈茴香抬眸瞅她。 “是啊，你想想，咱们医馆马上就要开业了，到时候忙得脚不沾地，谁来照料她？送回庄子后，她有爹娘无微不至的照料，岂不比我们来得强？再说，她现在看见我就害怕，她肯定很排斥我，不愿意让我去照顾她的。” 沈茴香沉默了，没有说话。 明珠的话也有道理，只是当初奚总管好端端的将女儿给了她，结果才几个月就残废了？此时送回去，人家爹娘还不定怎么伤心欲绝呢。不知道怎么的，她有种愧对人家爹娘的感觉。 …… 偏房里，梦雪躺在榻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屋顶。 屋子里漂浮着一股浓浓的酒味，伤口处还在隐隐的疼痛。 然而，伤口再怎么疼，也难抵她心头的痛楚。 她的梦碎了！ 曾经，她梦想着能得到那个男人的宠爱，能重新回到本来就应该属于她的位置，如今，一切都毁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她还敢奢望那个高贵的男人会喜欢上一个废人吗？ 她的心好恨，恨得无以复加！ 这一切，都怪那个贱婢，对，还有那个从乡下来的寡妇，没有她的指使，明珠那个贱婢怎么可能会下此狠手？ 以前看她温柔端庄，还以为她是一个心善的人，没想到自己倒是走眼了。 行，既然你无情，别怪我无义…… 梦雪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却传来“吱嘎”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是沈茴香。 她直接走到榻边，关心的问道:“梦雪，你的伤口不疼了吧？” 梦雪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丝毫不显，她挣扎着撑起身。 “小……小娘子……” 沈茴香忙上前按住她身子，温声道:“别起来，好好躺着吧。” 梦雪点点头，复又躺了下去。 沈茴香在床沿边坐下，安慰道:“别担心，你的伤只要坚持换药，再辅以汤药，过个十天半月就会好了，放心吧，没事的。” “嗯，奴婢知道……”梦雪虽然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盈盈含泪。 沈茴香好生不忍，可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呢？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好了，别的不要想太多，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安心养伤，明白了吗？” 梦雪咬咬唇，点了点头。 第204章 深夜进宫 沈茴香好生不忍，可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呢？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好了，别的不要想太多，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安心养伤，明白了吗？” 梦雪咬咬唇，点了点头。 沈茴香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犹豫，但是终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梦雪，这件事情，你爹爹娘亲还不知道。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们。我打算今天下午就让人去庄子通知你爹娘，并顺便将你娘接过来照顾你……” 梦雪看着她，脸色渐渐发白，脱口道:“不，不要接我娘来——” 沈茴香顿住了，没有说话。 “不——”梦雪猛然摇头，“小娘子，不要让我娘来，她看见奴婢这个样子，一定会……会受不了的。她身子不好，奴婢不想让她还要操心。小娘子，奴婢伤已经没问题了，奴婢不需要人照顾……” 沈茴香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不告诉你父母。这几日，你先不要做其他的事，安心在屋子里养伤，等伤好了再说。好吗？” “嗯！”梦雪使劲点点头。 出了屋子，沈茴香站在屋门口，抬头凝视着天空。天空有些阴沉，眼看又要下雨了。她叹了口气，转身走上走廊。 梦雪的伤好得很快，不过十来日就好了，这段日子，她在屋子里养伤，具体也没有做什么。中途的时候，她的母亲来了一趟，抱着女儿痛哭一场。 原来，消息是梦琴透露出去的。梦琴跟着马车回了一趟庄子，恰巧梦雪的娘过来询问为何梦雪没有回来。梦琴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说出梦雪受伤的事实，但是具体伤成怎样却支支吾吾不肯明说。 姨娘不知女儿伤得如何，心里担心，也顾不得别的，坚持要跟着马车一起回京去看望女儿。 到了京城看见女儿后，姨娘才知道女儿原来伤成这样，不由心疼得抱着女儿放声大哭。 “雪儿，你以后……该怎么办呀？” 梦琴反而淡然了许多，劝母亲要想开。 姨娘也没有办法，只得含泪离开。 这半月里，医馆的装修进度很快，眼看过两日就要收尾了，宫人的培训也基本告一段落。 沈茴香算好时间，将开业的日子定在半月的十八。 这几日，萧云止也没有来，沈茴香整日忙着准备开业的事情，也没工夫想他。 这晚，刚用过晚膳，天还没有完全黑，胡公公就来了。 明珠出去开的门。一看只有胡公公一人，明珠就探头看了看，蹙眉道:“公公，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胡公公嘿嘿一笑，道:“明珠姑娘是问徐大人吗？徐大人忙呢，可没工夫过来……” “嘁，谁问他了？”明珠白了他一眼。 “哦，那明珠姑娘是问？”胡公公装糊涂。 明珠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的道:“公公要是继续装糊涂，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别别，”胡公公吓得赶紧摆手，“咱家跟你开玩笑呢……”一边探头看向院子，悄声问道，“沈娘子呢？” “在里面呢。” 胡公公点点头，道:“你赶紧去禀一声，让她赶紧换一身衣衫。” “换衣衫干啥？”明珠不解。 “自然是进宫呀。” “进宫？”明珠眼睛顿时瞪圆了。“不，不会吧？主子要招沈姐姐进宫……侍寝？” “……”胡公公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敲了明珠的脑门一下，“你这丫头，瞎想些啥？” 明珠揉了揉脑门，嘀咕道:“……那为何天黑了还进宫？” “天黑就不能进宫了？”胡公公被她逗笑了，“太后娘娘招她进宫，行不行啊？” “太后？”明珠愣住了，转念一想，冷笑道，“你又哄我，太后根本不知道沈姐姐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招她进宫？” “哎哟，你就甭管这些了，赶紧进屋禀报吧。”胡公公急得跳脚。这丫头，年轻轻的怎么比他还啰嗦？ 明珠白了他一眼，转身奔进屋。 很快，沈茴香就换了身衣衫，简单的梳洗打扮了一下就带着明珠乘坐马车进宫了。 一路上，她心里猜测着:这么晚还招她进宫，莫非是太后的病情突然有变？自从上次进宫为太后诊治后，半个月过去太后都没有打扰她。这段日子萧云止因为忙没有来，她也就没机会过问太后的病情，也不知道太后服用了她开的药方后有什么效果？ 来到慈宁宫后，明珠照常在宫门口等着。胡公公带着沈茴香进了宫门。 是李公公出来迎接她的。 穿过一条又弯又长的走廊后，终于来到了后院。 出乎沈茴香意料的是，一进去后院，她就听到了一阵嘻嘻哈哈说笑的声音。她愕然了，难道有人在搞聚会？ 转过拐角，来到院子里。果然，花香四溢的院子里，坐了四五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她们大多四五十岁左右，穿着精致的锦衣，戴着贵重的首饰，正在与太后说说笑笑。 沈茴香一出现，太后眼尖，立即就看见了，向她招招手。 沈茴香抿嘴一笑，走过去福了福。 “民女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笑道:“大晚上将你召进宫，没惹你烦吧？” “怎么会？民女求之不得。” 太后点点头，指着旁边的几名妇人笑道:“这几位都是宫里的太妃，这位是秦太妃，这位是罗太妃，这两位是杨太妃与冯太妃。你先认识认识。” 沈茴香了然的笑了笑，上前一一见过礼。 太妃们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见她肌肤白皙，身材纤细，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貌，但是却眉清目秀，气质不如，也不知是何人，都很好奇。一人问:“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小媳妇，是谁家的呀？” 另一人猜测:“莫非是新封的嫔妃？” “乱说，”另外一个人立即反驳，“看她的衣饰就不像嫔妃，再说，宫里最近哪里有新封的嫔妃？我记得，最近一次封妃好像还是两年前。” 其余几人连连点头，皆道所言极是。 第205章 坐诊慈宁 “乱说，”另外一个人立即反驳，“看她的衣饰就不像嫔妃，再说，宫里最近哪里有新封的嫔妃？我记得，最近一次封妃好像还是两年前。” 其余几人连连点头，皆道所言极是。 沈茴香明白了。看样子，这些太妃都是先皇留下的妃子。先皇驾崩后，没有留下子嗣的嫔妃一律送到鸿恩寺出家为尼，只有那些生了子女的嫔妃可以留在宫里。无疑，这些太妃都是有子女的人。而且，看她们与太后的互动，看得出来她们与太后的关系非常的融洽。以前她曾听明珠说过，太后虽然脾气急躁，但是她在宫里的人缘不错，与后宫的嫔妃们相处得也很好。 这时，太后指着她笑着对其他人说道:“你们都不认识吧？嗬，你们刚才还念叨着神医，这神医可不就来了？” 这下，在场所有的人都惊讶极了。 那位姓秦的太妃眨眨眼睛，盯着沈茴香看，有些不相信太后的话。 “姐姐，你是说，就是这位小娘子将你的心疾治好的？” “正是！”太后笑道，“你们都是知道的，哀家那心口痛的老毛病犯了好几年了，太医开的药早就喝到反胃，可还是没有什么好转。前次，就是这位沈娘子，仅仅只是给哀家诊了一下脉，就看出我有些什么毛病。然后几副汤药一吃下去，得，毛病全好了。如今哀家，吃得下睡得好，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哎哟，真的这么神奇？”太妃们惊讶极了，拉过沈茴香，像看稀奇玩意一样从头到脚的打量，啧啧称赞道，“真不得了，小小年纪，医术高明，不愧为神医。” 更有人说:“正好，我这两日背老是酸痛酸痛的，躺着疼，坐着也疼，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犯了，神医可否替我看看？” 另一个也抢着说:“还有我，我也是，这两日牙齿不知道咋回事，一吃热的就疼得慌……” “还有我还有我，神医也帮我看看……” …… 太妃们叽叽喳喳，将沈茴香围在中间，一口一个神医，喊得沈茴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民女不是神医，民女姓沈，太妃娘娘们民女沈娘子便是。”沈茴香道，心里却想，看来这些太妃对太后非常的信服，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太后一直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忽然插话道:“你们想让沈娘子诊病不是不可以，不过，人家沈娘子诊病可不是白看的，是要收银子的哦。” 各位太妃愣了愣，随即七嘴八舌道:“收银子应该的呀。何况，像咱们这样的人，整日里在后宫也无事，银子留着也没啥用。如果沈娘子孟诊好我的病，我就是将我的所有体己全部给她，有何不可？” “就是就是，银子留着有屁用，身子康健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纷纷附和。 这些太妃，儿女大多已经成家，她们长期呆在后宫，又寂寞又孤独，银子对她们来说，还真的不是最重要的。 沈茴香不由笑了，道:“这样吧，我先给各位太妃娘娘诊脉，有病治病，无病的就当体检，如何？” 太妃们应下了。 于是，园子被立即被改建成临时门诊，沈茴香如同在前世在医院坐诊一样，神色严肃的替每位太妃诊脉。 第一位诊脉的是秦太妃。这位太妃身材比较矮，却生得非常的丰满。 沈茴香聚精会神的诊脉，好一会儿才放开她手腕，抬头笑道：“娘娘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有一些小毛病需要注意。” 秦太妃一听没有大问题，顿时松了口气，忙问：“是什么小毛病？” 沈茴香沉思了一会儿道：“娘娘最近是不是时常感到颈部酸痛僵硬疲乏？低头的时候颈部也有灼痛感？” 秦太妃愣了愣，一拍手掌，叫道:“可不是么？的确如此。” “而且有时候还会头晕、耳鸣、视线有时候也有点模糊，严重的时候还会四肢无力？” 秦太妃瞪大了眼睛，道：“这……这你也知道？看来，神医的名号的确不是虚的。” 旁边的人也不由惊奇极了。 沈茴香忍不住好笑：“娘娘，这只是你们这个年龄的常见病而已……娘娘，您平日里不怎么喜欢运动吧？平日还是要适当的运动的，否则身体越来越懒散，病也就会越来越多。” 秦太妃摸了摸后脑，有些不好意思。“可不是嘛？偏生我不喜动，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个坑。” “不动不行的，娘娘，生命在于运动嘛。” 另外几名太妃一看她诊病这么准，都过来争着要沈茴香先替自己诊。 沈茴香耐心极好，一个个挨着替每位太妃诊治。 其实这些太妃都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是到了一定的年纪，日子过得太清闲，以至于活动量太少。一句话，得的都是富贵病。 只有一位冯太妃，情况有点特殊。 冯太妃是几位太妃中最安静的一位。看上去便是性格内向沉默寡言不争不抢的那种人，所以，所有人都诊完了最后才轮到她。 沈茴香的手指一搭上她的手腕，便感到一丝异样。她抬眸看了冯太妃一眼。冯太妃脸色憔悴，眼窝也深陷，一双暗沉的眸子盯着她，慢慢吐出几个字。 “怎样？本宫的毛病多吗？” 沈茴香温声道:“娘娘别急，等民女慢慢替您诊脉。” 冯太妃点点头，没有说话。 其余几名太后互相对视一眼，都安静了下来，注视着他们。 一盏茶工夫后，沈茴香才放开冯太妃的手腕，脸色有些沉重。 秦太妃忍不住问:“沈娘子，金花……没事吧？” 冯太妃的闺名叫金花，她与亲太妃的关系最好，情同姐妹，所以见神医的脸色不怎么对，所以才担心的有此一问。 沈茴香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迟疑。 其实，这位冯太妃的病她已经诊治出来里。她的病不但特别，而且还有些严重。在她的前世，这种病有一个学名:抑郁症！ 秦太妃见她神色犹豫，忙道:“沈娘子，你不妨直说，金花一直在喝太医开的汤药，只不过一直没什么效果。” 第206章 坐诊慈宁2 秦太妃见她神色犹豫，忙道:“沈娘子，你不妨直说，金花一直在喝太医开的汤药，只不过没什么效果。” 沈茴香心里有数了，看来，发现问题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点点头道:“好，知道了，我想先确认一下她的症状。她平日里是不是睡眠不怎么好？而且食欲也不好，看见什么都没胃口？” 秦贵妃眼睛一亮，忙不迭道:“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除此之外，是不是身子还伴有其他方面的不适，比如有时候会感到恶心，想吐？多走几步甚至会心慌胸闷，气短冒汗等？” 秦贵妃眼中露出钦佩的目光由衷的道:“沈娘子，你说得太正确了，你说的这些症状，她几乎全有。” 沈茴香点点投道:“民女明白了。娘娘这个样子……大概多久了？” “多久？有十多年了吧？” “十多年？一直服用汤药吗？” “没有，”这次是冯太妃自己开口了，“前年开始服药的。” 秦贵妃也道:“是的，从前年开始服药，不过好像没有什么用。” “好，民女知道了。”沈茴香转头对冯太妃微微一笑道，“太妃娘娘，这样吧，民女给你开三个疗程的汤药，您先服了看看效果，好不好！” “好！”冯太妃细声细气道。 太监附上纸笔。沈茴香提笔写了一张药方。众位太妃都围了上来，好奇的看着她写方子，心里都是又惊又奇。这些太妃虽然地位尊贵，却大多都是不识字。 方子写好后，亲自交给冯太妃身后的贴身宫女，少不了又是一番叮嘱。 “太妃娘娘，除了服用药物，平日特别要注意保持心情的愉快，尽量每日都出去走一走，不要老是呆在屋子里不出门。还有，饮食上也要注意，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多吃鱼、蛋和绿色蔬菜水果之类的。白日里可以多喝一点水，促进体内有害物质的排泄。晚上不要睡太早，谨防半夜醒来后无法再入睡。” 冯太妃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秦太妃忙道:“记下了，这些本宫会提醒金花的。” 总算将所有的太妃都诊完了，太妃们离开后，太后方才拉过沈茴香，问道:“怎么样？累着了吧？” 沈茴香微微一笑:“谢太后关心，民女不累。” 太后笑道:“你可能会奇怪怎么今儿天黑了还找你来？是这样的，前儿哀家服用了你开的那些汤药，病竟然全好了，心口不疼了，头也不晕了，心情好了许多。几位太妃来慈宁宫请安的时候，看见哀家的脸色这么好，都问哀家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哀家就告诉她们，哀家遇到了一名神医，病都是神医治好的。她们就纷纷缠着哀家，偏要让神医进宫，替她们也诊治诊治。哈哈！” 沈茴香忍不住失笑道:“太后，您这个玩笑可开大了，民女就是一普通人，哪里是什么神医？” “还不神呀？”太后笑道，“你一副药方就治好了哀家的顽疾，说你是神医毫不夸张。这次，你如果果真治好了冯太妃的病，只怕到时候真有人给你送神医的锦旗来。” “还是别，送来民女也不敢要。”沈茴香笑道，“有了神医的名头民女觉得压力会更大。” “你不要？只怕到时候由不得你。” “怎么？” 太后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冯太妃的儿子就是名满京城的赣阳王。” “赣阳王？”沈茴香摇摇头，表示不识。 “你连他也不知道？”太后颇为奇怪，因为赣阳王的知名度挺大的，在大齐，几乎就没有人不知道他的。 “不知道！”沈茴香老老实实的回答。她穿越过来还没有一年，再说，她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守在她的一方天地里，也很少与外人打交道，对方又是一名王爷，她怎么知道他的情况嘛？ 太后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别的，只是若有所思的道:“冯太妃其实挺可怜的，如果你将她的病治好了，感激你的人恐怕不仅仅只有赣阳王。” …… 离开皇宫后，沈茴香坐在马车里，一直想着太后最后说的那句话。 明珠见她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还以为是太后为难了她，叹了口气道:“沈姐姐，下次进宫的时候还是主子同意后再进吧……” 沈茴香恍然抬头，盯着明珠，忽然心念一动，问道:“明珠，你认识赣阳王吗？” “赣阳……王？”明珠吃惊的看着她，“沈姐姐，你怎么突然提到他？” “哦，没什么，只是刚才在慈宁宫的时候，我替冯太妃诊治过，听太后说，冯太妃的儿子就是赣阳王。” “你替冯太妃看病了？”明珠更惊讶了，脸色都有些白。忙拉过沈茴香，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见没有异样才稍稍放心，脸色肃然，“沈姐姐，下次你可千万不要替冯太妃看病了。” “怎么了？”沈茴香奇道。 明珠脸色更严肃，压低声音道:“难道太后没告诉你实情？” “没有，”沈茴香摇摇头，“这些涉及到宫闱的事情，太后怎么可能告诉我详细？她只是说，如果我治好了冯太妃，赣阳王会给我送一面神医的锦旗。” 明珠一脸的紧张:“你相信了？” 沈茴香双手一摊，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比较，赣阳王是扁是圆我还不知道呢。” “最好别信，那赣阳王……”说到这里明珠顿了顿，改口道，“反正，那人不是省油的灯，不要招惹为好。”语气是少有的谨慎和忌惮。 沈茴香大奇:“这是为何？” 就算那个赣阳王是魔鬼，可是，要让明珠这样的人心生忌惮之心还是非常的少见，这就足以说明那个赣阳王非同一般。由此，更加提起了她的好奇心。 “没什么，”明珠显然不想多说，脸色也从不曾有过的严肃，“沈姐姐，下次太后再让你为冯太妃诊病，你还是找借口推脱了吧。” 沈茴香看了看她，不由叹了口气道:“明珠，我是郎中。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如果有病人求到我面上，我是狠不下心来拒绝的。” 第207章 尘封往事 沈茴香看了看她，不由叹了口气道:“明珠，我是郎中。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如果有病人求到我面上，我是狠不下心来拒绝的。” “可是，”明珠急了，脱口而出，“沈姐姐，万一你没有治好冯太妃，赣阳王到时候迁怒到你身上，怎么办？” “这……”沈茴香愣了愣，“冯太妃的病虽然不好治，但是并不是治不好，我有信心，她只要服用了我开的药，是有很大可能会康复的。” “万一呢？我是说万一？”明珠急红了眼，“你根本不了解那个人，连主子对他都……”明珠咽下了后面半句话。 沈茴香浑身一震。听明珠的意思，连萧云止对那个赣阳王也要忌惮三分。这就更增加了她的好奇心。那位神秘的赣阳王，到底是何方神圣，连皇帝都对他忌惮三分？ 带着这些疑问，主仆俩一声不响的回到了茴香堂。胡乱洗漱后，睡下了。可是沈茴香睡不着，翻过来翻过去的烙饼。 “沈姐姐，你还睡不着吗？”明珠问。 “是呀，我在纠结，下次进宫，如果冯太妃要让我替她诊治，我是诊还是不诊？诊，我怕以后有什么对我不利的情况出现。不诊，我是郎中，有病人不医治，我的良心又过不去。” 明珠没有回答，沉默良久，叹了气道:“好吧，沈姐姐，我把赣阳王的事情告诉你，至于你治不治他的母妃，还是由你自己决定吧。” 原来，冯太妃进宫后，共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赣阳王，小儿子在十年前病没了，死的时候才十三岁。 “十年前？”沈茴香心念一动，想到冯太妃得病的节点，她问道，“这么说，冯太妃就是因为小儿子死了才受刺激得病的？” 明珠顿了顿。“那并不是全部原因，你先听我说。” 赣阳王一度很讨先帝的喜欢，因为他聪明过人，能文能武，十七岁就自请上边关平叛。三个月就扫荡了胡人，将大齐失去的土地全部夺了回来。 这一下，满朝都沸腾了。当时先帝还没有立太子，许多的大臣就上联名上书请求封赣阳王为太子。先帝虽然没有口头答应，其实也是默许了的，只得挑一个好日子就要行分封之礼。 “后来呢？”沈茴香凭经验判断，事情到了转折之机。 明珠顿了顿，显是在斟酌怎么组织语言。“后来，有一日上朝的时候，又有大臣提出要封赣阳王为太子，先皇却突然发怒了，大声怒骂那名大臣，说他还没有驾崩呢，就想找人来替代他之类的话。这话非常的重，无异于指责人谋反。满朝文武都吓得噤声，谁也不敢再提这个话题。” 自那之后，这事就压下不提，赣阳王封太子的事基本就黄了。半年后，冯太妃的幼子十皇子却突然一病不起，几日后就不治而亡。 沈茴香插口道:“什么病？几日就死了？” “没人知道，”明珠摇摇头，“所有人都觉得很蹊跷，因为十皇子几日前还活蹦乱跳的在外面出现过。” 沈茴香蹙眉道:“会不会是得了什么急病？” “不知道，京城里的人都在乱猜，但是没有一个人有准确的消息。……只是听说，十皇子死的那天下午，赣阳王进了一次宫，有宫人看见，他进宫的时候心情很愉悦，但是走的时候，他脸色苍白，走路有些漂浮，仿佛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他离开不久，宫里就传出十皇子生病了。不过三四日，十皇子就薨了。十皇子一薨，冯太妃整个人就有些不正常，常常自言自语，宫里人都说她精神错乱了。” 沈茴香听得出了神。“后来呢？” “后来，十皇子的丧事草草完结，出殡后，赣阳王就自请去漠北守边关。先皇很快恩准。于是赣阳王离开了京城，去了漠北。” 说到这里，明珠沉默了。 “后来呢，去了漠北怎样？”沈茴香追问。 明珠迟疑了一下道:“他在漠北那几年，正好我也在漠北，和他有过几次交道。” 这倒是大出沈茴香的意料。明珠在漠北待了好几年，沈茴香自然知道，只是明珠对漠北的那段经历一向讳莫如深，很少谈及。上次虽然萧云止简单提了一下，说明珠在漠北几年性子变化很大，却并没有详细说明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变化的。所以沈茴香至今不知道明珠在漠北到底过得如何。 “你们是不是交了手？他……武功很高吧？” 其实，这只是沈茴香的猜测。明珠是萧云止的人，去漠北训练也是萧云止安排的。而那个赣阳王呢，不管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有一点是清晰而明确的，那就是，他差点被封为太子，差点就成了储君，他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如此情况下，他会不会嫉恨萧云止从而对萧云止的人下手？这不得而知。但是从他自动请缨前往边关来看，他的内心无疑是郁闷烦恼的。 明珠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是的，我们交过手。我……输给了他，我的武功不及他。” 沈茴香颇为惊讶。明珠武功高，那是有目共睹的，她也因为这个颇为自傲，但是那个赣阳王武功却比明珠更高。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赣阳王却放过了明珠。 照常理，一般人对暗卫是不会手软的，特别是又是死对头的暗卫。因为暗卫本身就是下手狠毒，身上背负不少的人命，杀了暗卫没有人会呗思想包袱。更何况明珠作为萧云止的贴身暗卫，武功又这么高。 但是沈茴香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当时在漠北的时候，明珠年纪还小，也许那时候武功并不出众，所以赣阳王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明珠道:“那时候我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再交手，我不一定会输给他。等着瞧吧！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哼！” 沈茴香想了想道:“那……赣阳王现在在京城吗？” “没有，”明珠很快的道，“他的封地在赣阳，没有接到圣旨，他是不敢私自进京的。” 第208章 尘封往事2 “没有，他的封地在赣阳，没有接到圣旨，他是不能私自进京的。只是赣阳王性子暴虐，在他自己的封地里干出了许多灭绝人伦的事情，主子对他有时候也恨得牙痒痒，只是因为主子仁善……”明珠顿住口，语气有些迟疑，犹豫下面的话该不该说。 沈茴香忍不住问道:“他都干了些什么呀？” 明珠踌躇一会儿道:“有些话我也说不出口，反正这样说吧，他在赣阳就是土皇帝，没人敢违抗他的话，否则一定会死得很惨。所以，我才提醒沈姐姐尽量少和冯太妃打交道，惹了她没什么，要是惹了她儿子那就非常麻烦了。” 沈茴香笑道:“他好端端的待在他的封地，谁会主动去招惹他？再说，没有皇帝的命令，他根本不能四处乱走，有什么担心的呢？” “沈姐姐，你才不知道，”明珠忍不住道，“那赣阳王虽然不能随意进京，但是他这人性子乖张，行踪犹如鬼魅，说不定无声无息就来到你面前也犹未可知，所以……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沈茴香愣住了。这已经是明珠第三次警告她不要招惹赣阳王了。看来，那赣阳王必定干过不少连明珠都说不出口的恶心事。 一个与皇位擦肩而过失意人生的皇子，久居边关，又能干又有人脉，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恐怕都不会令皇帝太省心，也难怪萧云止会对他忌惮。 只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过就是一名郎中而已。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和那个赣阳王有什么交集，明珠实在是担心得有点多余了。不过，这些话她没有说，只是点头应下了。 “我知道了，下次进宫诊病的时候我一定会注意的。” 明珠这才放心。“好了，很晚了，沈姐姐睡吧。” 明珠很快就睡着了，沈茴香却久久不能眠，当然，赣阳王的事情她还没怎么想，虽然明珠说得很严重，但是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赣阳王离她很遥远。她现在考虑最迫切的是开业的问题。 如今，铺子已经基本装修完工，药材也准备齐全，护工们的培训工作叶完结，看来，是时候挑一个好的日子准备开业了。 接下来的三日里，沈茴香与众人做着开业前的准备。先是将四间医馆的清洁打扫干净，然后将家具摆齐整，再将所有的药材分门别类放在药柜里。整整忙碌了五六日才将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 然后沈茴香又花了两个时辰设计出了一套广告，让明珠次日跑一趟印书馆，印发几百张广告。 明珠接过那张广告，低头看了一遍。幼时，她也跟着萧云止学会了不少的字，所以广告语她还大概看得懂。 “……开业起一个月内诊病免费，药费三折……沈姐姐，我觉得，药费三折只怕是不妥吧？”明珠提出疑问。 “怎么不妥了？”沈茴香笑道。“有意见可以提。”她转眸看向旁边的梦琴梦雪与孟福宝几人，“你们也是，有意见趁还没开业的时候提出来。” 梦雪摇摇头道:“奴婢没有什么意见。”说完就又沉默了。自从梦雪伤好后，她比以前更加的沉默寡言。 “奴婢也没有意见。”对铺子里的这些事情，梦琴可以说一窍不通，哪里提得出什么意见？ 孟福宝也摇头道:“怎么都行，我听嫂子的。” 嫂子就是福宝的天与地，她说的话都是正确的，福宝根本没有这个意识会提出反对意见。 明珠道:“我就是觉得，诊病已经免费了，药费再三折，那咱们医馆不是亏大了？” 沈茴香笑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呀。我的意思是，开业期间，咱们宁愿亏本也要五折优惠。” “为啥？”明珠不解。“开铺子不就是为了赚银子么？”明珠不解了。 “对呀，嫂子，不赚银子，那我们吃什么呀？”福宝也摸了摸脑袋，疑惑的问。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敲了敲他脑袋，笑道:“放心吧，吃的不会缺的，至少大猪蹄总少不了你的。” 孟福宝呵呵傻笑。 沈茴香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想可能你们都有这个疑问，就让我来替你们解惑吧。开业这几日，甚至这一个月两个月，咱们都要做好少赚或者是亏本的心理准备。为什么我这么说？因为我们开的是医馆，和别的铺子不大一样。首先，咱们医馆的第一宗旨是济世救人，赚钱发财是排在第二位的。更何况，很多穷人根本没有银子看病，更没有银子买药。如果咱们只是诊病免费，而药费很贵，那么穷人有什么必要来看病呢？反正看了病也无银子买药，不如不看。如果我们的药费便宜，趁这个时候医馆积累人气，让老百姓看得起病吃得起药，他们就会对我们医馆增加信任度，以后再恢复原价的时候才不会流失病人呀。” 明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说话，看来对她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 其实，沈茴香还有话是保留的。毕竟她的铺子不需要租金，药材也不需要本钱，最多付宫人们的工资，而一部分银子并不多。所以无论她赚多赚少，她都是稳赚不赔的。既然如此，她就用低价来赢得信誉，只要人们对她的医术认可了，还怕以后挣不到银子吗？ 但是这些话她自然不便说出来。 明珠又问:“那什么时候开业？” “这个就要跟你家主子商量了一下了，毕竟他既出了银子，又出了铺子，还出了人，算是大股东了，没有他的首肯怎么行？”沈茴香笑道。 “什么……东？”明珠没听明白。 “哦，我的意思就是，你家主子也算投资人之一，他出了大价钱的，所以，何时开业还是需要征求他的意见。” “原来是这样啊……”明珠低下头，没有说话。 这段日子主子没有来，她却莫名感到轻松不少。毕竟上次伤了梦雪一事，沈娘子没有罚她，她就怕主子来一看见就旧事重提。 第209章 情意绵绵 这段日子主子没有来，她却莫名感到轻松不少。毕竟上次伤了梦雪一事，沈娘子没有罚她，她就怕主子来了后会旧事重提。 梦雪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沈茴香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毕竟梦雪上次伤得挺惨的。 三日后的傍晚，晚膳刚刚才开始摆，萧云止主仆三人就来了。 萧云止大咧咧的坐到了饭桌旁，笑道:“正好，我也还没有用晚膳，” 徐才一看明珠没在堂屋侍候，忙转身去了偏房。 胡公公忙上前帮着沈茴香摆饭拿筷子。 沈茴香眨眨眼睛笑道:“你主仆几人可真会掐点呀，每次都赶在饭点来？” 萧云止得意的笑道:“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 “哼，你倒是巧了，”沈茴香失笑的瞪了他一眼，“可是我们呢？本来我们做饭就是比着人头来的，园子里五个人，就烧了五个人的饭菜，多一个人也没有。你比着时辰来，可是没多余的饭菜。今儿你就看着我们吃，如何？” “啊？”萧云止脸色变了，摇扇子的手也顿住了，“不会吧？你不是说我是那啥……大股东的？不会连一口酒菜也没有吧？” “大股东？”沈茴香愣了愣，“你听谁说的大股东？啊，我明白了，准是明珠这丫头大嘴巴，对不？”难怪一下午都没有看见那个丫头，敢情是进宫偷偷像原主子汇报了？她脸色有点不好，哼了声道:“明珠这丫头，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离开园子，太不听话了。这种丫头我可不敢要了，你还是带回去吧。” “带回去？”萧云止斜眼睨她一眼，接过胡公公呈上来的酒杯，轻轻泯了一口，然后才道，“带回去可以，不过像她这种没有完成主子交给的任务的奴婢，你知道回去等着她的结局是什么吗？” “是什么？”沈茴香狐疑的看他，“你给了她什么任务？” 萧云止白皙的手指握着酒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眸子里却一本正经。 “她的任务就是将某位温婉善良多才多艺的小娘子拐进宫里，做我的……咳咳！” 沈茴香的脸顿时红了，白了他一眼，“呸，谁信你这无赖的话？” “我是无赖？”萧云止哼了声，“那好，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明珠，那我马上就将她放逐到漠北去自生自灭，永远不许回归中原。怎样？你满意了吧？” “……”沈茴香傻眼了。“那个……一定要去漠北吗？”那地方偏僻不说，环境还特别恶劣，在那里住一辈子只怕也活不长吧？ “那是当然，”萧云止淡淡的道，“作为对一名不听话的奴婢的惩罚，去漠北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这……”沈茴香迟疑了一下，咳了咳，吞吞吐吐道，“那，那还是算了吧，其实明珠也不是不听话，就是有时候有点顽皮任性，好好调教调教就好了。” “你确定？”萧云止暗暗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好了好了，当然确定了，真受不了你。”沈茴香白了他一眼。“别说这些了，我有正事和你商议呢。” “什么事？”萧云止坐直了身子，神色充满了希翼，“是不是……你愿意嫁给我了？” “……”沈茴香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想好事，哼，不是这个了。” 萧云止一脸的失落，背靠上椅子。“那还有什么正事？” 沈茴香妙目扫了他一眼，道:“这事跟你也有关系，毕竟你是大股东呀。”说到这里，沈茴香就有些想发笑，“晚膳后我带你去参观我的医馆，看了后说说你的想法和意见，看还有什么需要完善的。” “我觉得就这样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再完善了。”萧云止笑道。 “你怎么知道很完善了？你去看过？”沈茴香狐疑的看他。 萧云止泯了一口酒，又夹了一块鱼送进嘴里，笑眯眯的看着她，就是不回答。 沈茴香急了，伸手夺过他酒杯，嗔道:“你不说，就不许喝酒了。” 萧云止眸光柔柔的看着她，笑道:“你过来，过来我身边我就告诉你。” “我才不！”沈茴香白了他一眼，“过去你又要动手动脚的了。”话一出口又觉不妥，想收回却又来不及，不由咬着唇，脸早已红了。 萧云止悄声道:“那行，我保证不动手动脚，如何？” 沈茴香刚想说信你才怪，萧云止又补充一句:“……改由你对我动手动脚，如何？我保证老老实实不反抗！” “你……” 沈茴香又羞又气，气狠狠的上前揪他的脸，却被他拽着手腕轻轻一拉，倒进了他的怀里。 “你放开我……”沈茴香的声音娇软无力。 “不放！”萧云止轻笑一声，俯下头，“……宝贝，你尝尝这酒的味道，是不是很甜！” 沈茴香:…… 胡公公捂住嘴，偷笑着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 一番缠绵后，沈茴香坐直身子，撩了一下额前的乱发，俏脸也红彤彤的。 “……都怪你了，丫头们肯定又在偷偷笑我。” 萧云止忍不住好笑，下巴在她颈窝处嗅了嗅，闻着她肌肤上淡淡的馨香，他忽然间就感到心满意足。 “是我的不是，这样吧，我甘愿受罚。如何？” “罚你？” “是呀，”萧云止笑得暧昧，“罚我……让你亲一百次，而不许反抗！” “……”沈茴香瞪着他，怒目而视，“你做梦！” 萧云止暗暗好笑，圈过她身子，柔声道:“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啊，我想起了，你问我是不是去看过医馆？那是当然，刚才我来的时候，已经去医馆里里外外都仔细看了一遍。” 沈茴香忙坐直身子，问道:“怎样，准备得还充分吧？” 萧云止点头赞许道:“非常的好。特别是满满两间屋子的药材，都让我看花眼了。我感觉，咱们医馆的药材比宫里的太医馆的药材还要齐全。上次我听方墨卿说过，太医院里还缺好几种主要的药。” 第210章 准备开业 萧云止点头赞许道:“非常的好。特别是满满两间屋子的药材，都让我看花眼了。我感觉，咱们医馆的药材比宫里太医馆的药材还要齐全。上次我听方墨卿说过，太医院里还缺好几种主要的药。” “缺药材？这好办，你回去让方大人列一个表给我，缺什么药材，我一一给补齐了。” 萧云止低眸看着她，柔声问:“这倒是可以，只是，这里也要开业了，你的药材够用吗？” “放心吧，足够用。”反正药材不需要成本，对她来说恰恰是最便宜的。 “那行，等回宫后就让胡公公去办了这件事。还是照规矩，在外面采买的时候买成多少银子，在你这里卖一样付多少银子。” 沈茴香笑道:“那倒不必，既然是太医院要，可以便宜点，而且我还可以长期供货。放心，质量完全没问题，我的药材可全是上等货。” “那敢情好，这么说我是占了便宜了？”萧云止嘿嘿一笑。 “你占的便宜难道还少了？”话一出口，沈茴香又自觉失言，脸红了红，嗔道，“再怎么说你也是大股东，别说付银子，就算是分文不给，也无碍。只是如果分文不收，只怕方大人对我的药材会产生质疑。俗话说，便宜无好货嘛。不如这样，这一次不用付银子，让太医院先用着，看看我的药材比外面买的如何？如果他们觉得好，那下次太医院所有的药材都由我供货。你觉得如何？” “所有的药材都由你供货？”萧云止惊讶极了，“宝贝，如果太医院的药材全部由你供货，只怕压力也不小，毕竟你还要顾及医馆这里。” “没什么，顾得过来，”沈茴香笑道，“反正庄子那边的地全部用来药材，也足够了。只是收割的时候可能会缺人手，到时候你只需出人收割便可。” “这个容易，”萧云止点点头道，“就照你说的办。” 两人随即又谈论了开业的时日。 沈茴香道:“我对黄历这些一窍不通，还是问问你的意见，看什么时候开业比较好？” 萧云止沉吟了一会儿道:“我早就看过日子，下月的初三与十六都是吉日，看你自己，选择哪一日？” “初三，十六？今儿已经是二十四，初三开业只怕时日有点紧，不如就下月十六。你看呢？” “那就定在十六，还有半个多月时日，你也可以不慌不忙的做准备了。” “好！”沈茴香看了他一眼，笑道，“大股东，开业那日你来吗？” 萧云止想了想道:“现在还早，定不了，到时候再说，我尽量来吧。” “好！” 开业的日子定下了，沈茴香放心了许多，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儿，眼看时辰不早，胡公公进门来催促回宫了。 萧云止收起笑容，叹了口气，只得依依不舍的离开。 虽说离开业还有半月时间，但是要做的事情并不少。首先，那十名工人的吃喝拉撒就是一个大问题。好在这个问题沈茴香早就想到了。 开业后，医馆正式营业，宫人们不可能再每日进出皇宫，那样既麻烦又耽误时间，所以沈茴香决定，开业后宫人们就住在茴香堂，反正茴香堂也有空房子。住宿解决了，然后就吃的问题。医馆开业后，沈茴香必定没有时间下厨了，所以还得请两名厨娘以及几名帮工，帮忙院子里的打扫整理等等。 本来，她想去找孟姨娘，让陈嫂夫妻来帮忙，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想到那心机颇重的郑氏，她还是打消了念头。陈嫂夫妻毕竟是顾府的奴才，她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本来萧云止倒是说过帮她找几个可靠的人。但是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 萧云止能去哪里找人？必定也是宫里的宫女太监丫鬟嬷嬷。她这里已经有十名宫人了，她不想更多的太监来到茴香堂。 这日午后，明珠从外面回来，兴奋的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 “沈姐姐，今儿我去街上，看见好多人都围在咱们贴的广告那里。很多人不相信咱们医馆会免费诊病，更不相信药费会三折，还有人怀疑说是不是骗子开的医馆，直气得我一拳擂上去……” 沈茴香吃惊的坐起身子，问:“你真动手打人了？” “没呢，”明珠嘿嘿一笑，“那些可是普通的百姓，我哪里敢随便打人？我只是想想罢了……后来，我在旁边听得实在忍不住就插话说，是真是假你们去试试不就得了？光在这里猜测有什么用？那些人里也有明事理的，听见我这样一说，立即赞同的点头道，对，这个小姑娘说得对，开业大伙去看看不就行了？反正也没有损失。众人听他说得有道理，这才纷纷说开业的时候准来医馆看看。” 梦琴抿嘴笑道:“这几日咱们医馆的门口也来了好多看热闹的人。他们对广告大多将信将疑，很多人都不信诊病会免费。他们都说，郎中诊病不要银子，那他怎么挣钱呢？难道白给人看病？我也旁边听着，才懒得和他们解释。” “不用管，有疑问是肯定的，到时候他们就会明白了。”沈茴香想了想道，“明珠，开业后，你负责整个茴香堂的安全。不仅仅是我们自己人，病人的安全也要负责，这个没问题吧？” “放心吧，这事就交给我了！”明珠应得很爽快。 “福宝，药方你现在已经完全能看懂，所以，你的任务就是根据我开的药方，然后认认真真的配药，人命关天的事，是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的。这个，你能胜任吗？”沈茴香看向孟福宝，语气郑重。 孟福宝的背一下挺直了，嫂子的严肃的表情让他有种被看重的感觉，当即拍着胸脯大声道：“嫂子放心，福宝一定会小心谨慎的。绝不会出错的。” 沈茴香点点头，又转向梦琴。“梦琴，福宝负责配药，你的任务就是配合福宝，将配好的药一一打包，然后拿到前台来我过目。” “是！”梦琴回答得也爽快。 第211章 坐堂诊病1 “最后，”沈茴香看向梦雪，“梦雪的任务还是财务为主，你就坐在柜台里，负责记账收银，还有，如果有太穷的病人实在拿不出药费，就暂时将他们的名字记着，等他们手头宽裕的时候再来交也不迟。” 梦雪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茴香道：“梦雪，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或者意见？但说无妨。” 梦雪“嗯”了声道：“奴婢就是觉得，如果药费记账，会不会最后成了一次死账？” “死账？你的意思是？” “奴婢是这样想的，那些实在付不出药费的病人，只怕药费很难从他们身上收回来，他们离开医馆后，只怕找他们人都困难，去哪里找人要药费呢？” 沈茴香叹了口气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先记着吧，以后再说。” 梦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开业那天的到来了。所有人都既紧张又兴奋。 日子过得飞快，离开业的日子越来越近，眼看还有三日就开业了。 这日一早，明珠就进宫，将十名宫人带出宫来到茴香堂。 沈茴香带着宫人来到堂子里，让他们先进医馆熟悉熟悉环境，然后分派任务。 这十人虽然主要任务是在急诊室当护士，但是遇到清闲的时候，还是要在堂子里帮忙。 好在宫人们新鲜劲十足，大家干劲都很大。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开业那日的来临。 五月十六那日，天气很给力。医馆前面聚集了许多的老百姓，男女老少都有。 已经快到开业的准点时刻:已时初刻。然而，萧云止却还没有来。 明珠急了。“沈姐姐，主子还没有来，已经快到时辰了，怎么办？” 沈茴香想了想道:“不用等他了，咱们先开业。既然广告上写明开业时辰，那就一定要守时，否则，给人留下不守时的印象那就不好了。” 明珠无奈，只好出去做准备了。已时初刻一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吸引了更多的老百姓来。 然后两名宫人搭着凳子，将蒙在匾额上的红绸揭下。“茴香堂”三个烫金大字在耀眼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明珠站在旁边，笑吟吟道:“大伙需要诊病的可以排队进去，郎中正在里面等着大家。一个一个来，不要挤。” 看病的大多是平民，男女老少都有。众人进去一看，见坐诊的竟然是一名女郎中，都像是看见了稀奇玩意一样惊讶极了。因为毕竟在大齐，女郎中还是非常稀有的，而且这名女郎中年纪还很轻，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的年龄。众人都在心里想，这柔柔弱弱的小娘子，难道也是郎中，也能诊病？大多数人都心存疑惑，只是心想反正诊病不收费，诊一诊也没有损失。 第一位上前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壮汉，身材魁梧，五大三粗，嗓门也洪亮，哪里像有病之人？ 这名壮汉一来这几日身上的确有些不爽利，二来对这名娇滴滴的女郎中也有些不信任于是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前。 沈茴香打量他几眼，微微一笑，习惯性的问道:“先生贵姓？” “先生”二字一出，壮汉受惊不小。原来先生在大齐一般是指有文化有学识的人。这壮汉只是一名打铁匠，大字不识一个，而这名女郎中却唤他先生，让他没来由的脸一红，神情也有些拘谨，结结巴巴道:“俺……俺见李大山。” 沈茴香点点头道:“哦，原来是李先生，请问最近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李大山挠了挠脑袋，吭吭哧哧道:“俺……俺也说不清楚，反正这几日觉得小腹坠胀，坐卧不宁的。”他倒是有不适的地方，可是，面对这女郎中，有些话他也说不出口呀？ “小腹坠胀？”沈茴香道道，“李先生请伸出手腕让我替你把一下脉。” 李大山愣了愣，犹犹豫豫的伸出手。 沈茴香将手指搭在他手腕上。 李大山脸红到了耳根子，简直如坐针毡。偷眼扫了女郎中一眼，见女郎中脸色肃然，眉心微蹙，聚精会神的样子。他的心也渐渐的放松了许多，没那么紧张了。 过了一会儿，沈茴香放开他手腕，笑道:“好了。” 李大山收回手，小心翼翼问道:“郎中，俺是什么毛病呀？”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笑道:“先生是打铁的吧？” 李大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沈茴香抿嘴一笑:“我不但知道你是铁匠，我还知道你喜欢吃丹阳豆。” “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大山更奇了。这郎中是神仙变的，连这些都知道？ 仿佛看中他的心思，沈茴香笑道:“其实，这很简单。先生的衣衫上全是锈迹斑斑，除非是长期打铁匠，平常人怎么可能染这么多铁锈？” 李大山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那……郎中怎么又知道俺喜欢吃丹阳豆？” 沈茴香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道:“丹阳豆虽然好吃，但是吃多了却不消化，积在小腹里，排泄不出，形成便秘，所以才有坠胀感。我先问你，是否有四五日不曾排便了？” “……”李大山惊奇得眼珠都不会转动了，这名郎中真是太神了。仅仅诊诊脉就看出这些了？不由佩服极了，“沈郎中真是神了，俺的确有好几日不曾……不曾……那啥了。”面对着小娘子，李大山毕竟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沈茴香点头道:“这就是了。不过，你这是小毛病，也不用吃药，回去暂时不要吃丹阳豆了，日间多喝水，多休息，饮食以清淡为主，过两日应该就会排便。只要排了便，腹中坠胀感自然就会消失。好了，下一位！” 李大山离开的时候还挠着脑袋一脸的疑惑。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明白，这小娘子是如何得知他吃了许多的丹阳豆的。 别说李大山疑惑，连站在沈茴香身边的明珠也是一脸的懵逼。她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家小娘子是不是神仙？ 第212章 坐堂诊病2 别说李大山疑惑，连站在沈茴香身边的明珠也是一脸的懵逼。她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家小娘子是不是神仙？ 后面排队诊病的人也是将信将疑。他们虽然都是普通百姓，却也不傻，这女郎中只是诊了一下脉就轻轻松松的说出病因，也未免太容易了吧？所以，很多人心里都在想:那个打铁匠会不会是和这个郎中串通好了的？ 第二个上前看病的是一位老大娘。老大娘有些岁数了，愁眉苦脸的样子，额头上全是皱纹，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老大娘，您哪里不舒服呀？”沈茴香忙拉开椅子让她坐下，语气关切的问道。 老大娘叹了口气道:“小娘子给俺看看，俺这腿呀，毛病老多了，又痛又酸，脚还肿着，连走路都有些困难。” “脚肿了？老人家，让我看看呢。”沈茴香忙蹲下身子，揭起她裤腿。发现她小腿上全是突出的深紫色或蓝色血管。脚踝处果然是肿着的。 她明白了，起身坐下后又诊了诊她的脉搏，然后对老大娘道:“大娘，您这病要治好，必须从两个方面注意。首先是服药。我先给您开三副药，您将药带回去后，每日喝三次，连吃十日，十日后您再来我看看。好吗？” “啊，要喝十日啊？”老大娘有些犹豫，“那……那药费很贵吧？” “不贵，这几副药用到的药材都很普通，我算了一下，三副药总共三十六文，五折就是十八文。大娘，您只需要付十八文就行了。” “十……十八文？”老大娘吞吞吐吐的道，“俺……俺只有十文……” “十文？这样啊，那这样子，大娘，今儿您就先付十文。您回家后付药后感觉效果不错，症状轻松了许多，余下的药费下次来付清也行。如果您实在拿不出药费，以后什么时候有了再付也可以。” 老大娘感激得连声道:“多谢小娘子了，真是太谢谢你了。”她这病得了好几个月了，一直折磨她，就是因为太穷付不起诊费药费所以才没有去医馆看病。 沈茴香忙道:“大娘您先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回家以后，要对腿部进行按摩，大腿和小腿都要按摩，对缓解症状有非常好的作用。另外，每日晨起的时候，可以缓慢的做下蹲运动，能够有效的锻炼腿部的肌肉，对关节也有一定的作用。但是切记，在做下蹲的时候，一定不能够太过剧烈。” “嗯嗯，知道了！”老大娘连连点头。 “还有，平日要多注意休息，躺在榻上的时候可以抬高腿部，每天坚持一盏茶工夫，这样对消肿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另外，还要注意不要久站久坐，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好，可以将方子拿去那边药房捡药吧。十日后再来找我复诊。” 老大娘拿着药方刚走，一名中年妇人就惊慌失措的跑进来。 “大夫，大夫，俺儿子被蛇咬了，麻烦你给先看看……” 众人一听，忙让出一条路。 沈茴香吃了一惊，忙道:“人呢？” 说话间，一名中年男人背着一名少年缓缓挪了进来。年轻后生脸色惨白，龇牙咧嘴，一脸的痛苦表情。 沈茴香忙起身问:“伤口在哪里？是什么蛇咬的？咬了多久了？”沈茴香接连问出好几个问题。 “刚刚咬的，就在自家后院。伤口在脚踝处。”妇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道，“咬人的蛇已经打死了，就是红花蛇。” “啊，红花蛇？那可是毒蛇呀。”旁边人听得也变了脸色。 沈茴香忙低头一瞧，果然，少年的脚踝颜色呈紫黑色，肿得像馒头。她事不宜迟，果断的道:“快将他背进急诊室，我来给他处理伤口。” 中年男子背着儿子进了急诊室，妇人也抹着眼泪进去了。 外面的病人们探头探脑的看向急诊室的房门。其实他们都很好奇，这小娘子娇滴滴的，原来还会治疗蛇伤？ 足足过了两盏茶工夫，急诊室的门才打开了，沈茴香才走了出去。身后跟着那对中年夫妇，男子依然背着那少年，只不过那少年脸色看上去好多了。 有人偷偷的觑了一眼那少年的脚踝，惊讶的发现，原来又肿又黑的脚踝如果消了大半的肿，颜色也变鲜红了许多。 这下，所有的人都讶异极了。 红花蛇是京城里夏季比较常见的一种毒蛇，每年夏天都会有几百人因为被这种蛇咬而丧命，能活下来的极少，就是再好的郎中对这种蛇毒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是，这个纤弱的小娘子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救回了一条命？ 看来，这名小娘子的医术的确很了得。因为这少年的蛇伤是很明显的，做不了假。 “谢谢小娘子，今儿可全靠你，要不是你，俺儿子就……就完了。”那名妇人感激得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响头。 沈茴香忙弯神拉她，道:“不用这样，我是郎中，给你儿子治病是应该的。” 妇人抹了把眼泪起身。 沈茴香这才坐下开药方，叮嘱道:“我开了两种药，一种是内服的，一种是外用的。内服的每日服三次，服三日就行了。外用药每日换一次药，这几日不要伤口尽量不要沾水，也尽量少干活，要好好的休息，不能劳累。记住了？” “记住了。” “那好，拿好药方过去付费取药吧。……下一个。” 周遭的人都看着她，没有动。 沈茴香诧异道:“怎么了？”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都涌上前，争先恐后的道:“小娘子，先给俺看……” “俺是排在你前面的，应该先给俺看。” “小娘子，给俺看……” “小娘子，给俺看……” …… 接连诊了十人，沈茴香觉得有些口渴了。明珠适时的递过一杯果汁，悄声道:“沈姐姐，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 “暂时不需要。” 明珠点点头，抿嘴笑道:“沈姐姐，这果汁味道如何？” “嗯，还不错。” “那可不，这可是宫里的果汁。”明珠压低了嗓门。 第213章 坐堂诊病3 明珠点点头，抿嘴笑道:“沈姐姐，这果汁味道如何？” “嗯，还不错。” “那可不，这可是宫里的果汁。”明珠压低了嗓门。 “宫里？”沈茴香心念一动，抬眸看小姑娘，“他来了？” “嗯！”明珠指了指旁边的那间小小的休息室，悄声道，“主子心疼你，让你歇息歇息再诊。” “这……”沈茴香迟疑了一下，转头一看眼巴巴等着的病人，只得道，“这样吧，还诊十名病人，诊完后上午也差不多过去了，歇息歇息下午再诊。” 明珠只好作罢:“好吧！” 茴香堂的后面有一间小小的休息室，一名高大英俊衣饰华贵的男子正站在门帘处，掀开帘子的一角，悄悄的望出去。 当看见小女人并没有离开那里，他不由叹了口气，放下帘子，回到椅子上坐下。 胡公公呈上热茶，笑道:“主子，依奴才看，沈娘子好像蛮受欢迎的，病人们看样子都很信任她。” 萧云止淡淡一笑:“是啊，她这人就这样，有了病人就忘记了一切。” 胡公公偷眼觑了一眼主子的神色。主子这是被冷落有失落感了…… 他忍不住出声宽慰主子:“主子，主要今儿是第一日开业的日子，病人有点多，沈娘子也是想多诊几名病人……” 萧云止抬眸看他，忽然道:“胡胜，你说，万一以后每日病人都这么多，那沈娘子岂不是得累坏了？” 胡公公愣了愣，原来主子担心的是这个？忙笑道:“主子，怎么可能每日都这么多病人？今儿只是因为是开业，情况特殊，病人们全部都跑了过来。” 萧云止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胡公公不敢说话了。主子的心思他越来越猜不透。以前主子没有遇到沈娘子的时候，主子的心思他一猜一个准，可是现在呢？他常常是琢磨不透主子的想法了。 其实，他琢磨不透主子的想法也正常，毕竟他不是萧云止，并不能站在萧云止的角度去想问题。 因为萧云止清楚沈茴香的医术出众，更何况她种植的药材也非常好。上次她送进太医院的药材方墨卿等人看了连声称赞，说连太医院的药材也不及这些药材。这种情况下，她的医馆不用问也知道，日后必定会在京城出名的。医术高，药费便宜，诊费还免费？一旦名声在外，到时候病人只会增不会减…… …… 十个病人终于诊完了，剩下的几十名病人被告知午后接着诊。今儿诊不完的明儿再诊。病人们都放心的离去了。 沈茴香抹了一把汗，拖着有些僵硬的腿走向后院。在椅子上一坐就是两个多时辰，她真是又累又饿又渴。但是，她却一点疲倦的心态都没有，相反，她的大脑是兴奋的，她急于找人倾述，结果就是，萧云止成了她唯一的听众，听她叽叽喳喳的将每一位病人的病情，她是怎么医治的，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萧云止安静的而耐心的听着，没有一丝的不耐烦，还不时的递上一杯水。 直到午膳端上桌，女人才停止了她的叙述。然而，上了饭桌女人也没有闲着，而是计划着下午应该怎么怎么着……末了，她一边嘴里含着饭一边含含糊糊的道:“云止，你知道吗？今儿一上午我们医馆就赚了近二十两银子呢。出人意料的是，打欠条的人并不多。” 萧云止“嗯”了声，看她脸色疲乏，忙夹了一根大鸡腿放在她碗里的。 “累着了吧？多吃点。” 沈茴香一边嚼着鸡腿一边道:“看样子今儿的病人是诊不完了，下午干脆这样，先诊急病，小毛病的明儿再诊。” 萧云止伸手拂开她额前湿漉漉的乱发，心疼的道:“宝贝，今儿都别诊了吧？你已经很累了，留着明儿再诊一样的。” “那怎么行？今儿是第一天，很多人不认识我，如果我下午偷懒，他们就会觉得我这个郎中懒惰，不负责任，以后就不会来找我诊病了。” “可是，病人这么多，你全靠你一个人诊治，哪里忙得过来？还不得累坏了？” 以前，萧云止虽然一直支持她开医馆，而且尽可能给她各种帮助，其实也是因为宠她而满足她的愿望。但是现在看到她这么辛苦，这么累，他心里又不是滋味了，甚至隐隐还有些后悔帮她开医馆。 沈茴香半根鸡腿咬在嘴里，凝视着他，若有所思道:“嗯，你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我是人不是神仙，也没有三头六臂。你这一提醒，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萧云止问。 “我在想，以后我可以招聘请一个郎中，平时的小病他就可以解决，只有那些疑难杂症我再出手，那样我的担子岂不是轻松了许多？” “聘请？”萧云止愣了愣，“去哪里聘请？要不我……” “打住！”沈茴香忙打断他的话，笑道，“好人，你行行好，可千万别让宫里的太医来。” “为啥？”萧云止有点郁闷，他还真是这样打算的，反正太医院的太医也不少。 沈茴香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打算让太医来？那十名护士我已经很勉强了，你要是真的让太医来我这小小的医馆坐诊，我可不敢收。再说，你也替人家太医想想好不好？人家可是太医，是公务员，平日里替皇亲贵族们诊病的。而我这医馆，看病的大多是平民。你让人家太医来替平民看病，会不会有大材小用之嫌？” 萧云止蹙起眉头道:“那怎么办？反正你这样劳累我绝对不依。” 沈茴香怔了怔，伸手覆住他的手背，温声道:“你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也会很爱惜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萧云止抬眸注视她片刻，轻叹一声，右手轻轻合上她的手，柔声道:“好吧，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没了，”沈茴香甜甜的一笑，“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自己来安排吧。” “好吧！”她的笑容太甜美，萧云止心里柔情泛滥，心想，罢了罢了，只要她喜欢，随她去吧。 第214章 急诊病人1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几乎每天都很忙。茴香堂的郎中不仅医术高而且为人温和耐心好，诊病免费不说，药费也比别的医馆便宜许多。这个消息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几乎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远一点的还罢了，附近的居民只要身子一有什么不自在，就都朝茴香堂跑了。 毕竟大多数穷人都囊中羞涩，看不起病吃不起药，所以附近有这样一个既便宜又实惠的医馆，自然是趋之如骛了。 这样一来，周边的医馆生意自然就清淡了许多，有几家位置偏僻的有时候一整日都没有一名病人求诊。特别是城西的一家医馆，名济世堂，因为位置最偏，平日里求诊的人就比较少，这样一来，病人更是没了影子。 一连几日没有一个病人上门求诊，济世堂的掌柜柳开坐不住了，吩咐伙计看好店门，自己背着双手沉着脸出了门。 这时正是上午，茴香堂里还不怎么忙，只有几名病人在求诊。沈茴香正在给一个患腹泻病的孩子诊病。 “……这是孩子的药方，回去后就煎了给他服下，孩子停止拉稀后，就要立即停药，记住了吗？” “记下了，谢谢郎中！”抱孩子的妇人感激的道。 “还有，孩子这几日的饮食也要注意，少吃多餐，尽量少吃流食，蔬菜水果也要少吃，可以给孩子吃一些酥饼之类的干粮。记住了吗？” “记住了，多谢沈郎中！”妇人连声感激，抱着孩子走了。 守在旁边的明珠忙递上一杯果汁。 沈茴香泯了一口果汁，问道:“明珠，外面还有几人？” “只有两三人！”明珠探头看了一眼。 沈茴香点点头，伸伸懒腰，揉了揉脖子。 “唉，今儿总算可以轻松一点了。” 明珠摇头道:“我看多半也轻松不到哪里去。现在是上午，人本来就要少许多，过了午时再看呢？” 沈茴香道:“好吧，看来真的需要聘请一名郎中来分担我的压力了。这两日我时常觉得腰酸背痛头晕眼花的。。” “啊？”明珠脸变色了，“这是累着了吧？要是主子知道了，可不得心疼坏了？” 沈茴香忙道:“明珠，你可千万别告诉他，否则他又要将太医馆的太医弄来医馆了。” 明珠有些不解:“沈姐姐，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让太医来呢？如果多一个人来帮助你，你不是轻松许多吗？” 沈茴香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你不懂，以后再告诉你。……好了，你现在去让下一个病人过来吧，不要让人家等久了。” “好吧！”明珠刚转身，就见有人跌跌撞撞的奔进大门，哑着嗓子喊:“郎……郎中……” 两人吃了一惊，忙转头看向门口。 却见福宝已经奔过去扶住那人。那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材微胖，他双手捧住腹部，额头上全是黄豆大小的冷汗。 明珠忙奔过去，将那男人搀扶过来坐下。 沈茴香忙问道:“先生哪里不舒服了？” 男人咬紧牙关，脸色都白了，断断续续道:“肚……肚子疼……” “肚子疼？可是吃坏了肚子？” “没……没有吃什么……” “没有吃？那你痛了有多久了？是一直不间断的痛还是痛一会儿停一会儿？” “俺……俺今儿一早起来就觉得有点痛，不过也没有理会，没……没想到后来就越来越痛，越来越疼，疼得实……实在受不住了才……才来医馆。” “是吗？疼了这么久？”沈茴香脸色郑重起来，忙起身问道，“到底是腹部哪个地方疼？左侧还是右侧？” “左……侧右侧俺……俺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疼……哎哟，哎哟……” 沈茴香一边伸出手指在他右侧腹部按压着，一边问:“这里疼吗？” “啊，有点疼……” “有点疼？那这边呢？” “这边也疼……” “上面这个位置呢？” “也有点疼……反正，俺感觉肚子里到底都疼……” “到处都疼？”沈茴香直起身，眉心微微蹙，坐下道，“那好，你手腕伸出来让我诊一下脉。” 男人忍着疼，依言伸出手腕。 沈茴香手指放在他手腕上，神色肃然。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神色颇为复杂，想了想，问道:“这位先生，你除了肚子痛，其他地方还有哪里痛？” 男人有气无力的摇头:“没……没了。” 沈茴香没说话，又诊了一会儿才放开他手腕。 “郎……郎中，俺这是什么病啊？还有救吗？”男人声音虚弱。 沈茴香打量他片刻，道:“没事的，不会有问题的，回去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回去？”男人脸色变了，不满的叫道，“郎中，俺都痛成这样了，你还让俺回去？俺可是专门来看病的。再怎么说，你也得给俺开一副药吧？” “不用！”沈茴香淡淡的道，“你没病，何用开药？” “啥？没……没病？你说俺没病？”男人愣了愣。 明珠也愣住了。这男人疼得冷汗都出来了，怎么会没病？ 沈茴香道:“是的，你没有病，什么病都没有。” 男人脸色突然有些红，怒道:“怎……怎么可能？那……那俺怎么会无缘无故肚子疼？”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至于你为什么没有病却也会腹疼，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这位先生，你还是回去守着自己的医馆吧。” “……”男人张了张嘴，神色颇为恼羞成怒，大声嚷道，“你……你这郎中，俺明明有病，你却说没有，俺看，是你自己诊不出来吧？” 男人的嗓门奇高，惊动了外面的人，病人们都探头探脑的看着。 沈茴香镇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男人，冷冷的道:“你别嚷，你说得对，你的确有病。你不仅是有病，而且病得还不清，因为你是脑子出了问题，脑子坏掉了。” 男人一听这话，顿时勃然大怒，眼珠子一瞪，大叫道:“你说谁脑子坏掉了？” 沈茴香冷笑道:“说的就是你！” 男人愈加恼怒，猛然扬起胳膊，一拳擂了过来。 第215章 急诊病人2 沈茴香冷笑道:“说的就是你！” 男人愈加恼怒，猛然扬起胳膊，一拳擂了过来。 然而，拳头扬在半空中，却没有落下去。男人吃惊的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原来是一名美貌小姑娘拽住他的手臂。 明珠冷笑道:“嗬，敢在本姑娘面前亮拳头的，你是第一个！” 男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胳膊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只听“咔”的一下，男人顿时如杀猪一般“嗷嗷”的惨叫起来。 沈茴香吓了一跳，瞪了明珠一眼，“你将他怎么了？” “也没怎么？”明珠拍拍手笑道，“不过是手臂脱臼了而已。” 男人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惨呼。这次应该是真疼，没有装。毕竟明珠是习武之人，下手又重，常人哪里受得了？ 沈茴香有些急了，叫道:“你这丫头，还不给他接上？” 明珠两手一摊:“这……抱歉，本姑娘只会拆，不会接。” “……”沈茴香好无语，也懒得理他，急忙蹲下身察看。男子已经疼得快晕过去了。她无暇责骂明珠，忙对那男子道:“你忍着点疼，我给你接回去。” 男子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只得勉强点点头。 沈茴香轻轻拉起男子的胳膊，略微定定神，咬咬唇，喝声“合”，只听一声轻轻的“咔嚓”声，还真给他接上了。 男子疼痛渐消，两眼翻白，慢慢委顿在地，只余下呼呼的喘气。 明珠看得目瞪口呆，疯狂的拍手。 “哇，沈姐姐，你好厉害呀。” 沈茴香不理她，低声问那男人道:“先生你没事了吧？” 男人老脸一红，满面羞惭，慢慢的爬起来，想着家里五六个幼小的孩子以后都要饿肚子了，他心里一酸，愈发的难受，眼睛哪里好意思看她？闹了这一出，自己也没脸，于是摇摇头，转身步履蹒跚的欲走。 “慢，柳先生——”沈茴香叫道。 中年男人浑身一震，步子顿住，缓缓回头，凝视着沈茴香，满脸的讶异。 “你……你认识俺？” 沈茴香微微一笑，轻言细语道:“当然，我以前去过一次济世堂，所以……” 柳开怔了怔，神情更加的羞愧，喃喃道:“对……对不起，俺，俺实在是……” 沈茴香想了想，温声问道:“先生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柳开苦笑道:“俺就说实话了吧，我那济世堂已经整三日没有一个病人求诊了。照此下去，过不了几日就会关门了。唉，如今这京城里医馆的生意都让小娘子抢了，我等只有喝西北风了。” 沈茴香怔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柳开又道:“不过，小娘子的医术的确精湛，柳某佩服至极。”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沈茴香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明珠走过来，冷笑道:“沈姐姐，别理这种人，自己医术不行吸引不了病人，还行这种下三滥手段，怪谁？要依我，刚才该把他右边膀子也一起撇折了。” 沈茴香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坐着出了一会儿神，叫过明珠吩咐道:“你去告诉病人，让他们稍等一会儿，我有事出去一下。” “哦！”明珠没有多想，依言离开了。 沈茴香忙拢了拢衣裙，叫上福宝一起出了门。 且说柳开出得门来，心里又羞又愤，又悔又恨，真是百般说不出的滋味，又想到家中妻儿老小七八口，全靠那间小医馆，如果关闭了医馆，一家人吃穿都成了问题。难不成看着他们饿死吗？可是，如果不关，如今医馆的生意一落千丈，只怕最后也是难以为继下去的。 唉，真是越想越心烦，他甩甩头，打算先回去再说。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喊他。 “柳先生，请留步——” 柳开一震，忙回头一看。却原来是茴香堂的小娘子。 “是你？有什么事吗？”那个凶巴巴的小姑娘没来，他暗暗松了口气。 沈茴香站定后，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抱歉柳先生，其实我并不是有意来和你们抢生意，只是小女子一身医术，如果不发挥作用，空有一身本事，而世间却还有那么多生了疾病得不到救治的人，小女子良心一定会不安的。” 柳开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小娘子的话有道理，何况小娘子开馆半个月来口碑良好，俺都听在耳朵里的。既然小娘子如此善心，那就好好的经营医馆吧。” 沈茴香道:“柳先生，是这样的，我观先生医术也不错，平日诊病也尽心竭力，只是因为医馆位置太偏僻，周遭住户也比较少，所以才如此冷清。” 其实，自从沈茴香回到京城后，她就趁空闲时间里走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京城里有几家医馆，它们各自的生意状况她都了如指掌。 柳开一进门的时候，她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虽然她一时没想起他具体是哪一位郎中，但是他身上穿着郎中特有的深酱色衣衫，却一下子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柳开苦笑道:“是啊，俺那里的确位置不好，可是有什么办法？位置好的俺根本买不起，就这样买铺子的银子都还是去借的，医馆开了也有三年了，至今还拖欠着别人两万银子。” 沈茴香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其实，你那间医馆位置并不适合做医馆，用来种药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种药材？” “是呀，”沈茴香道，“柳先生。你那医馆位置不好，你有没有想过转卖掉头？” “转卖？”柳柳愣了愣，“当然想过，只是，那地盘并不好，卖给谁呀？如果降价出卖，我又觉得不划算。” 沈茴香想了想道:“如果柳先生肯卖，我倒是想买。” “你？” “是的，”沈茴香笑道，“我一直想还买一块和茴香距离比较近的地来专门种药材，这样预算就要节约很多。” 柳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暂时还是不卖了。卖了，我一家老小靠什么为生呢？除了开医馆，俺也没有其他的本事呀。” 第216章 不速之客1 柳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暂时还是不卖了。卖了，我一家老小住哪里呢？再说，除了开医馆，俺也没有其他的本事呀。” 沈茴香想了想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柳先生愿不愿意听我细说？” “小娘子请说。” 沈茴香道:“先生的顾虑也有道理，毕竟一大家子人，卖了房子就没住的地方了。我倒是有个想法，先生不如暂时关闭铺子，然后到我的医馆来当坐诊郎中，如何？” “什么？去你的医馆当坐诊郎中？”柳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的，先生你也看见了，茴香堂里看病的病人很多，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我一直打算聘请一名可靠的郎，如果你愿意过来，我愿意高薪聘请。如何？” “这……”柳开犹豫了，他有点拿不定主意。自己的医馆如果继续开下去，恐怕也维持不了许久，一旦医馆被迫关门，全家人就得挨饿。如果听从小娘子的建议去茴香堂坐诊，他骨子里的自尊又让他有点低不下这个头，所以一时迟疑不决。 他的犹豫沈茴香自然看在眼里，笑道:“柳先生不必马上做决定，这样吧，你回去好好和家人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愿意和我合作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好吗？” 也只好这样了。柳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沈茴香站在那里出了一会神。 孟福宝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解:“嫂子，我们根本不熟悉这个人，为啥要请他来坐诊呢？” 沈茴香回过神，笑了笑道:“福宝，咱们医馆缺人啊。” “缺人我当然知道，咱们可以去聘请另外的郎中呀。”孟福宝道，“这人品行不好，故意装病，还想打人。咱们干嘛要聘请这样的人来坐诊？” 沈茴香歪头看他，赞许的点头:“福宝，不错呀，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比以前懂事了。” 被嫂子这样一夸，福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本来就是嘛。” 沈茴香收起笑容，叹道:“福宝，与人为善与己为善，柳郎中不是坏人，他也是形势所迫。家里老小一大家人，都指望他买米下锅，他也是着急了一点。而且，他那家医馆开了三年了，生意一直不好，但是他却坚持了三年，如果不是我们医馆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估计他还会勉强将医馆开下去。这说明什么问题？这说明他喜欢郎中这个职业。而我要找的坐诊郎中，首要条件便是对这一行要有兴趣，只有有兴趣，才能认认真真的做事。” 孟福宝点点头，道:“万一他不愿意怎么办呢？” “不愿意？”沈茴香摇摇头叹了口气，“只怕，这也由不得他了。我猜测他必定会再找上门。” “嫂子，怎么？”孟福宝不懂。 沈茴香摇摇头，避而不答，拍拍他的肩头道:“走吧，回医馆。” “嗯！”叔嫂俩并肩二回。 其实，有些话沈茴香没有对孟福宝明说。 如今茴香堂一开，她的医术，高质量的药材，再加上医馆的黄金地段，这无与伦比的条件放眼整个京城还有谁能及？只怕会有相当一部分医馆会倒闭。 说实话，沈茴香的心里也不好受，她并不是安心要夺人的饭碗。她只是太想太想开医馆，太想太想医治病人了。 何况，她心里已经在酝酿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如果成功，只怕会是整个大齐老百姓的福祉。这样一想，她心里的内疚感就稍稍松了一点。 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外面雷电交加，下着瓢泼大雨。不一会儿，街道上就积满了雨水。 医馆这时候已经没有求诊的病人了。 沈茴香这两日有点受凉，头有些晕沉沉的，想早点回去歇息，于是吩咐大伙早点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咔嚓——” 外面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沈茴香探头看了看门口。明珠进宫去了还没有回来。她有些担心，扬声问道:“福宝，你明珠师父出去还没回来吗？” “没呢，会不会是被大雨困住了？” “嗯，有可能。” “那怎么等她吗？” “不等了，她回来看见这里关门自然回去后房的。” “好！”孟福宝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关门。 谁知，手刚触到门框，天空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随即，“咔嚓”，惊雷劈斜下来，吓得他手一抖，差点跌倒，扶着门框稳住身子，抬头一看，脸色大变，“啊”的一声低呼。 原来，在他面前，直挺挺黑黢黢的站着几个人，他们披着蓑衣戴着斗笠，雨水从他们的斗笠上滑下来。 那些人站在门口，几双眼珠盯着他，眼神看上去暗绿暗绿的，渗人极了，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孟福宝小脸都吓白了，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沈郎中在吗？”这时，有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冰凉。 孟福宝身子一颤，猛然抬头，却见那几名蓑衣人簇拥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那是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穿着深色锦袍，头发上束着一顶金冠，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年纪，五官却生得极为俊美，只是脸色惨白，乍然一看，活像死人的脸。 几乎是一种本能，孟福宝冲口而出:“关……关门了……明儿再来吧！” “关门了？”那男子眉头蹙起，冰冷的眸子扫视着堂屋，一下子就看见坐在那边椅子上打盹的沈茴香，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冷冷一笑，“嗬，那不就是郎中吗？”说完推开孟福宝，径直走进堂子。几名随从随即跟了上去。 “喂喂喂……你们不能进去。”福宝急得跺脚，却又没办法阻止。 且说沈茴香本来靠在椅子上想养养神的，却不小心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穿回了现代回到她的医院，正坐在屋子里替病人们看病。 这时，一名十分英俊的男病人推门而进，嚷道:“大夫，麻烦帮我先看一下，我挂的是急诊。” “急诊？”她歪头打量男人，“你哪里不好需要看急诊？” “大夫，我心口插了一把刀。” “啥，插了一把刀？” 第217章 不速之客2 “急诊？”她歪头打量男人，“你哪里不好需要看急诊？” “大夫，我心口插了一把刀。” “啥，插了一把刀？”沈茴香上上下下打量他，怫然不悦，冷哼道，“这位先生，我现在很忙，麻烦你不要无礼取闹好不好？” “我没有无礼取闹，我心口真的插了一把刀，不信你看——”男子说完，“噗”的一下扯开西装，露出胸膛，胸口处果然插着一把水果刀，鲜血沿着刀柄缓缓向下流…… 沈茴香惊得目瞪口呆，手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 话音未落，男子忽然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拔，“嘭”，鲜血顿时四处飞溅开来，溅得沈茴香满头满脸都是。 饶是她见多识广，也不禁被这诡异的情景惊得尖叫起来。 “啊——” 沈茴香吓得一下子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没等她完全回过神来，她的眼睛骤然触到一张英俊的脸庞，那张脸虽然毫无血色，但是五官立体，棱角分明，极为俊郎。……正是那个从胸口拔刀的男人！她突然想起了，这人她认识，是精神病院的男医生肖云鹏。肖云鹏追求过她，被她拒绝后，曾扬言要当她的面剖腹自杀。 沈茴香顿时怒火冲天，忽地起身，“砰”的拍了一下桌子，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肖尘，尼玛你要是再胡闹，我就打110报警将你关进精神病院。” 四周一片鸦雀无声。面前的男子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你盯着我干什么？你盯着我也没用，告诉你啊，肖尘，你那些要死要活的把戏哄哄小姑娘还行，姑奶奶不吃你那一套。滚，赶紧滚，听见没有？” 男人还是站着没动，但是他的眼神很奇怪，活像在看傻子。 “看什么看？和谁比眼睛大吗？”沈茴香双手叉腰还想再说，身后忽然有人怯怯的喊了声“嫂……嫂子……” 这一声嫂子瞬间将沈茴香拉回现实，她转身一看，原来是孟福宝正怯怯的看着她。。 沈茴香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立时清醒了，一个不好的念头油然而起。 我靠，难道刚才骂错了人？ 她急忙回头，正对上那男子冰冷的目光。 我去，这下尴尬了……她脸红了，讪讪的陪笑道:“那，那啥……不好意思哈这位公子，刚才我是……是，嗯，算认错了人，不要介意哦。” 其实她也没说错，她真是认错了人，简直没想到，这人竟然和肖尘那精神病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肖尘生性花心，脸上常年挂着嬉皮笑脸的笑容。而这名男子却冷得像一块冰。 那男子仔细打量她一番，冰冷的眸子里透出一丝鄙夷，冷冷的道:“本……在下胸口有一断掉的剑尖，你能取出来吗？” “啊，胸口有……有剑？”沈茴香眼珠一下瞪圆了。她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梦。梦里的肖尘胸口插着一把刀，而这个男人胸口也有一把剑……买噶的，太巧了，他不会正好是也叫肖尘吧？ “公……公子贵姓？”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男子还没有回答，旁边戴披蓑衣的随从立即低喝道:“你这郎中，让你替我们爷诊病，你诊病便是，怎么这么多废话？” 沈茴香白了他一眼:“这哪里是废话？诊病前当然得问清楚，万一你们拖欠我的药费不给我去哪里找人？” “你说什么？我们爷会欠你的药费？” 随从勃然动怒，正想再说，男子扫了他一眼，随从立即低头噤声，再不敢开口。 男子转过头，看着沈茴香，神色颇为复杂，但是他还是低声道:“在下姓萧，名云尘！” “啊，萧……萧尘，萧云尘？”沈茴香目瞪口呆。额滴个天，原来，原来真有这么巧的事情？还是肖尘那家伙……玩穿越了？ 这样一想，她立即觉得很有可能，既然她能穿越，肖尘凭什么不能呢？ 她咳了咳，小心翼翼的问:“那个……萧，萧公子，你……你知道南二医院吗？” 南二医院就是她所在的医院，肖尘当年为了追她，一星期起码要跑四躺南二医院。她相信，只要她一提南二医院，如果这男人真的是穿越过来的肖尘，绝对会听懂她的话的。 谁知，萧云尘眉头蹙了起来，冷冷的道:“沈郎中东拉西扯的功夫好像比医术更厉害。”说完不再理睬她，转身走向偏房。随从们簇拥而上。 沈茴香碰了个钉子，表情有点尴尬，但是男人的话好歹让她放了心。原来他不是肖尘。 梦琴忙奔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小娘子，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看着好可怕的样子。” 沈茴香摇摇头道:“我也不知。福宝，你与我一同进去，那男人身上有伤，如果要做手术，你来帮我的忙。” 福宝“哦”了一声，叔嫂俩也进了偏房。 堂子里安静了下来，一直坐在柜台里默默不语的梦雪慢慢的起身，眸子一直盯着偏房的门，喃喃的低语:“萧云尘，他来干什么？没有圣旨的命令，他竟然敢私自回京？” ……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更大了。 偏房里，萧云尘解开了里衣，露出结实的胸膛，胸口处包裹着棉纱布。原来果真是有伤。 萧云止不动声色的打量她的神色。 他旁边一名随从欲上前帮忙，萧云尘挥了挥手，左手轻轻揭开右肩的胸口的纱布。 一看见他的伤口，沈茴香的心就被揪了一下，胃也一阵倒腾。他的伤口在心脏上方，差一点就靠近心脏了。伤口的颜色呈紫黑色，已经完全溃烂，看上去惨不忍睹。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下胃里的不适感，问道:“伤口有多久了？是被什么伤的？” “半年，是剑伤。”萧云尘显然不是话多的人，说话简明扼要。“有手指长一截剑尖落在肉里了，陷得极深，想尽了法子也取不出来，烂在里面了。” 沈茴香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剑尖烂在肉里，难怪伤口都溃烂完了。这人也硬气，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就像在说别人。 她想了想，问道:“公子是想让小女子将你肉里的剑尖挑出来吗？” 第218章 不速之客3 她想了想，问道:“公子是想让小女子将你肉里的剑尖挑出来吗？” “挑出来？不需要。”男人眉头微扬，斜眼睨她，“再说，你有那个本事？” 沈茴香眉头微蹙，这人的语气让她有些不爽，于是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冷的道:“那公子来找我是什么目的呢？” “很简单，你也看见了，在下的伤口已经完全溃烂，你只需要用药治好溃烂就行，别的不用管。”萧云尘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药费你勿需担心。”一边说一边朝旁边的贴身随从额了额首。 随从会意，从怀里摸出一锭金灿灿的金元宝，放在几案上。 孟福宝暗暗咋舌，这人出手真阔绰。 沈茴香扫了金元宝一眼，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淡淡的道:“公子，给您医治伤口溃烂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说在前头。” “说！” “公子，我观你的伤口成紫色，如果我猜测得不错，你的伤不仅仅只是剑伤那么简单，剑上应该还有毒。我说得对吧？” 萧云尘暗暗吃惊，心想此女好毒的眼睛，脸色沉了下去，道:“正是，剑尖上的确有毒。正因为如此，在下的伤才一直没有好。”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到底惹了什么仇家呀，以至于让人用这种恶毒的手段对付他？ “知道是什么毒吗？” 萧云尘眸子盯着她，口里却不急不缓的吐出几个字:“合欢草毒！” “啊，合欢草？” 沈茴香悚然而惊，做声不得。以前她听明珠说过，合欢草本生并没有毒，只是将它混在眉药里后，就产生了极大的毒性，而且合欢草的毒非常的顽固，并不容易清除干净，所以，就算是解了大部分的毒，也还有一小部分存在体内。这才是萧云尘伤口溃烂不能完全治愈的根本原因。如果单单是剑尖断在肉里，伤口断不能糜烂成这样。 只是，合欢草虽然毒性大，在江湖上用的人却并不多，而且主要还是用在那些大奸大恶之人身上。 想到这里，沈茴香不由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男人。这人生得这么俊，气质也出众，与大奸大恶一点不沾边呀。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单看外表是看不出来一个人的。 这样一想，沈茴香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神色也颇为冷淡，摇摇头道：“公子，对不起，你这个伤我不能治。” “不能治吗？”萧云尘大失所望，“京城里不是人人都在传你是神医吗？” 沈茴香道:“公子，你这个伤不是普通的外伤，如果仅仅是消炎治疗糜烂，那很简单，半个月就会好。只是有什么用呢？就算治好了伤，可是你肌肤里的毒性没有清除，过得十天半月，伤口还是会继续复发感染的。那我那么辛苦的为你治伤，最后做的都是无用功，有什么意义呢？所以，严格意义上说并不是我不能治，而是如果要治，必须得按照我的程序来。就是说，我是郎中，而你……只是一个病人，必须得听我的，我说怎样就怎样。只有这样我才敢接收你这个病人。” 萧云尘还未开口，旁边的贴身随从却忍不住低喝道:“大胆，你怎能对我家主子……” 萧云尘摆摆手止住他的话。“你们先退下吧！” “主子……” “退下！” “是……”几名随从退出了屋子。 屋子里静了下来。窗外却还在电闪雷鸣，狂风将窗棱吹得“啪啪”做响。 萧云尘却似没事人一般，抬眉看着沈茴香，冷冷的道:“好，现在说说你的治病规则吧。” 沈茴香点点头道:“公子，鉴于你的伤情，我认为，首先进行的并不是消炎。因为你肌肤里有毒，消炎效果并不会太好。我觉得，第一步应当似设法取出肌肤里的断剑。这是毋庸置疑的。” 萧云尘有些吃惊，盯着她:“先取断剑？可是，许多郎中都说没有消除红肿糜烂的时候不能割肉取剑，否则……” 沈茴香微微一笑:“的确，大多数外科手术都是必须先消炎再进行手术，因为担心会感染。但是你的情况比特殊，因为你肌肤里有毒。所以必须先取剑再消炎，最后一步才是服用汤药清除毒素。” 萧云尘凝视着她，苦笑道:“说一千道一万，如果断剑能取出来，在下也不会为这事烦心了。前前后后七八明大夫，他们都会在下诊治过，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在在下胸口处动刀子。” “他们不敢动刀子我猜测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们医术有限，二是你的伤口离胸口太近了。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在那个地方动刀子？我说得对吧？” 萧云尘抬眸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听你的语气，你好像有把握？” 沈茴香自负的一笑:“如果公子信得过我的医术，我愿意替公子取出断剑。” “你？”萧云尘讶异的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是的，正是小女子！”沈茴香神色颇为自信。 前世，她不仅仅是中医师，她还在外科室做了两年的外科医师。 孟福宝也呆呆的看着嫂子。他只看见嫂子诊脉看病，从来没听说过嫂子还会从病人心口处挖肉取物。 医馆里虽然也有急诊间，但是求诊的人大多是简单的外伤，包扎几下就会没事了，而这次直接在病人胸口出动刀子……太危险了，他有些不敢想。 萧云尘忽然一笑。“你倒是挺自信的。” “当然，没有这点自信心，能开医馆吗？” 萧云尘脸色沉了下来，凝视她半响，才哼了声道:“如果失败，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沈茴香摇头道:“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过。” “为什么不想？”萧云尘追问。 “因为，”沈茴香嘴角微微一弯，“那是因为，我这人只做有把握的事情，没把握的我不会碰。既然有把握，又怎么会失败呢？” 萧云尘心头一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嘴角自信的笑容感染了他，让他没来由的相信了她。 “好既然如此，就照你所说的程序替在下诊病吧。” 第219章 不速之客4 萧云尘心头一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嘴角自信的笑容感染了他，让他没来由的相信了她。 “好既然如此，就照你所说的程序替在下诊病吧。” 沈茴香眼睛亮了，俏皮的笑道:“是，遵命！我先去做手术前准备。”拉过福宝，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福宝点点头，拉开们分奔而去。 门口处，那几名随从听得面面相觑。心道，主子铁定是疯了，才会相信这柔柔弱弱的小女人会治病。 片刻后，福宝取来几种药材。其实，这几味药就是普通的麻醉药。虽然品种与其他的麻醉药是一样的，但是药效却大不一样。空间种子产出的麻醉药是普通麻醉药的一百倍。萧云尘胸口的断剑之所以迟迟取不出来，一时因为医术有限，更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麻醉药的缘故。 大齐本来就缺少药材，更别说具有麻醉功能的了。仅有的几种麻醉药，根本就没有多少用处。如果强行给病人手术，只怕病人痛也要痛死了。 以前替萧云尘诊病的郎中，多半也有这种顾虑。所以他们只能采取保守疗法，只消消炎罢了。但是，病症的根源没有解决，光消炎病不是一个好办法。 伤口清洗后，孟福宝将捣碎的药材轻轻敷在了萧云尘的伤口上。 萧云尘躺在榻上。他以为，他又玩经历前几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前次，一位名医尝试着帮他取断剑，那种钻心痛，他终生难忘。以至于他痛到难以承受的时候，他甚至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翻身而起，拔剑刺死了那名医……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哪位名医敢给他治病了。所以，他的伤口就一直溃烂着，折磨着他，让他绝望透顶。 但是，此时此刻，他在榻上躺了许久都没有感觉到疼痛，渐渐的，他睡意来袭，缓缓闭上眼睛，朦朦浓浓的睡着了。 这一年半来，他受伤痛的折磨，长期失眠，已经许久没有睡得这样香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公子，公子？” 他恍然醒了，睁开了眼睛，触到一双晶莹澄澈的眸子以及一张芙蓉玉脸。他怔住了，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爷，您终于醒了？”六名随从跪在榻前，泪流满面。 “你们这是怎么了？”萧云尘皱眉问，一边说一边撑着榻沿欲起身。 随从们忙伸手扶他坐起。 萧云尘扫了几名随从一眼，心里不悦道:“大老爷们，好好的，干什么流泪？” “爷，奴才们这是高兴的泪。” “高兴？”麻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褪去，萧云尘觉得还有点神思恍惚。 “是的，爷，您看——”随从端起一个陶瓷托盘里，而托盘里赫然放着一截生锈的剑尖。 萧云尘顿时呆住了。脑子里犹如电光火石一般，什么都清明了。他低下头，见自己的胸口已经换了干净的纱布。伤口处虽然隐隐有些刺痛，但是跟之前那种阵痛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呼出一口气，慢慢捻起那截断剑，仔细察看着。这截断剑他认识，正是当初那名蒙面人一剑刺中他心窝后剑缺断了，只留下剑尖在心口里。 他盯着那断剑，脸色极为狰狞，手指微一使劲，断剑瞬间被捏碎了。 随从们人人脸上都是喜色。这两年来，自从半年前王爷受伤后，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承受折磨，并且因为脾气大变，动不动就大发雷霆，让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每日里都提心吊胆啊。 萧云尘抬起头来，只见那名小娘子坐在那边的椅子上，神色略微疲倦，正端着一杯热水慢慢的品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沈茴香反而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放下茶杯走过来，低头打量他的神色，点头道:“嗯，气色恢复得还不错，这也幸亏你身体素质好，否则这手术只怕我也不能这么得心应手。” 萧云尘没有说话。说谢谢，他觉得太俗气，所以只能闷闷的坐着。 “现在伤口还疼吗？”沈茴香问。 萧云尘就像一个被厉害的老师征服了的调皮学生，老老实实的回答:“有点刺痛。” “这就对了，”沈茴香道，“毕竟你的伤口已经糜烂了。幸亏有麻药，否则，只怕痛也要痛晕你。” 萧云尘好奇的看她。“你是用的什么麻药？以前也用过麻药，怎么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沈茴香自然不便明说，只是敷衍了打了个哈哈:“这个嘛，涉及到我医术的机密，肯定是不能外道的。” 萧云尘怔了怔，失笑的点点头。 沈茴香观他脸色渐趋红润，心里十分满意，道:“如今断剑已经取出来了，消除了这个隐患后，下一步就是消炎与驱毒，我替你开两种药，外用内服的都有，内服药开了三副，主要是清除毒素的。一副喝三日，三副药就是一个疗程，药吃完后，再来找我复查。另外，外用药每天都要换，直到伤口好完。记下了吗？” 现在的萧云尘简直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话得就像小学生。 说来也怪，手术结束后，外面的风雨也停了。萧云尘一行人起身告辞。 等他们离开茴香堂后，孟福宝才发现他们落下一个布袋了。他打开袋子一看，吓了一跳，里面全是金银珠宝。 “嫂子，这……” 沈茴香接过袋子瞧了瞧，心知这必是刚才那一行人留下的，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这不过是他们留下的药费，收下吧。” 孟福宝伸伸舌头:“哇，这药费也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比起人命，当然是性命更重要。”沈茴香笑道。 梦琴与梦雪姐妹也跑过来，围着这一袋金银珠宝叽叽喳喳的，都很兴奋。毕竟，开业近一个月，这还是他们挣得最多的一次。 “你们在看什么呀？这么开心？” 忽然有人跨进堂子。众人抬头一看，正是明珠。 “师父师父，”孟福宝抢着叫道，“我们今儿大赚了一笔，你瞧这是什么？” 第220章 不速之客5 “师父师父，”孟福宝抢着叫道，“我们今儿大赚了一笔，你瞧这是什么？” 明珠走过来，眼睛一亮，“哟，这么多金银珠宝？” 孟福宝得意的道:“这全是嫂子挣来的。” 明珠惊讶极了:“怎么回事？” 她知道，来茴香堂诊病的大多数是平民，他们诊病付的都是铜板，很少有人掏得出银子的。就算是有钱人家，付的也是碎银或者是银叶子，哪里有拿金元宝银元宝付费的？ “嫂子今儿接诊了一位病人，那人胸口有伤，里面还有一截断剑……啧啧，反正看着挺吓人的，但是嫂子还是轻轻松松就给那截断剑取了出来。”孟福宝的语气里全是满满的钦佩。 沈茴香不由失笑道:“轻松？你看着倒是轻松，可知嫂子为了取那截断剑，汗水将衣衫都浸湿了？” 孟福宝摸了摸脑袋，伸伸舌头，笑嘻嘻道:“嫂子最厉害了。依福宝说，那些个什么名医丝毫也及不上你。那人不是说过吗？他找了许多名医都没能将断剑取出来也。” 孟福宝是小孩子，也没啥心机，只知道说得痛快，明珠却是暗卫出身，和江湖上各种阴险毒辣的人都打过交道，一听说那人胸口里有一截断剑，她就立即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忙问:“什么断剑，到底怎么回事？” 沈茴香笑道:“不就是一个受了外伤的病人吗？有啥好说的？好了好了，做了半天手术我可是累坏了，要回去歇歇了。福宝，现在估计没病人求诊的，去将门关了吧。” 沈茴香的语气越平淡，明珠越觉得不正常。平常老百姓怎么可能接触到刀剑？而且那剑伤还是在胸口。她越想越不放心，回到后院后，瞅见沈茴香进了屋子，她赶紧拉着福宝追问详情。 福宝对刚才的手术本来就意犹未尽的，有一肚皮的话想找人倾诉，正好明珠问上门了，于是毫不保留的将刚才萧云尘一行人如何上门嫂子如何在他胸前取剑说了个详详细细。 明珠越听越怀疑，心口“砰砰”直跳，颤声问道:“……那……那人多大年纪？” 孟福宝还没有察觉她神色异样，挠了挠脑袋道:“多大年纪？嗯，我看着和徐大哥的年纪差不多。” “是……是吗？他……他生得如何？我是说，生得俊，还是生得丑？” “生得可俊了，像画上的人似的。” “他……他姓啥，你知道吗？” “姓啥？”孟福宝歪头想了想，“好像听嫂子叫他什么萧尘？” 明珠脚下一个趔趄，抬起头盯着孟福宝，惊问:“沈姐姐……认识他？” 孟福宝摇摇头:“不认识呀。” “不认识怎么知道……那人的名字？” 孟福宝想了想道:“当时嫂子坐在那边打盹，会不会是说梦话？” 明珠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福宝，脸色惨白。 “师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孟福宝终于察觉出了异样。 “没……没事……”明珠敷衍的笑了笑，“那个，福宝，你先回去歇息吧，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哦，好吧！”福宝也没有多想，点点头道，“那你要早点回来哦。”心里还在奇怪，师父刚才回来，怎么又要出去？ 等福宝一离开，明珠随即闪身出屋，四下里一望，雨已经停了，天色黑漆漆的，外面并没有人。 明珠纵身一跃，身子轻飘飘的跃上半空，几个起落，越过屋顶，瞬间就来到城南的一座破庙。 她缓缓落下，站在破庙门前，将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一个尖锐而响亮的呼哨。 片刻后，一名三十多岁的矮个男子从空中飘然落下，跪拜道:“明珠统领！属下正有要事禀报。” “说！” “刚刚探明，赣阳王已经偷偷潜进京城。” “潜进京城？”明珠脸上寒霜忽起，眸子的怒意怎样也掩饰不住。“那你知道他们人具体在哪里？” “这……”男子低下头，“还没有查清，他们动作太迅速，只知道可能在城西一带……” 话音未落，明珠抬脚就踢了出去，正好踢在男子肩头，男子猝不及防，顿时被踢得身子滚出去，连翻几个筋斗。 男子忍住痛跪下，不敢说话。 明珠低声呵斥道:“城西一带？你知不知道，那人已经到医馆找小娘子诊过病了！” 男子大惊，倏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明珠，喃喃道:“不，不会的，他们……” 明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查清？” “是，遵命！”男子翻身跃上半空，飞速而去。 明珠出神的站了一会儿，随即跃起朝皇宫飞奔而去。 —— 沈茴香洗漱完刚准备歇下，才发现明珠不见人影。 “明珠？”她扬声喊。 “明珠姐姐出去。”梦琴掀开帘子端着一盏灯走了进来。 “又出去了？”沈茴香好奇怪，“这丫头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 “不知道，”梦琴摇摇头。“刚才她和福宝在走廊的花架那边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福宝？”沈茴香蹙起眉头，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不过她。“罢了，你也去歇息吧，不管她，她许是有事吧。” “好的，小娘子。” 梦琴出屋后，沈茴香吹了灯，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可是，她却毫无睡意，心里老是想着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直到快到子时，她才朦朦浓浓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许久，她突然被一阵叫喊声惊醒。 “嫂子，嫂子快起来。” 沈茴香骤然被惊醒，侧耳倾听，是福宝的声音。 “嫂子，明珠姐姐出事了！” 沈茴香吃了一惊，翻身而起，奔过去打开门。 一开门，她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嫂……嫂子，我师父她……她……”福宝眼圈一红，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了指那边。 沈茴香转眸一看，只见月光下，院子里站着好几名黑衣人，其中一名黑衣人手里抱着一名紫衣少女，少女紧闭双目，脸色惨白，浑身都被血浸湿了，血液还顺着她的手指滴答滴答向滴。 第221章 明珠受伤 沈茴香转眸一看，只见月光下，院子里站着好几名黑衣人，其中一名黑衣人手里抱着一名紫衣少女，少女紧闭双目，脸色惨白，浑身都被血浸湿了，血液还顺着她的手指滴答滴答向滴。 沈茴香脸色大变，奔上前失声叫道:“明珠？她……她怎么了？” “她……她受了重伤……身上多处中剑……”抱着她的那名黑衣人舔了舔干裂的唇，声音沙哑的说道。 “啊，受重伤？是谁……谁狠心的伤她？”沈茴香伸手试了试她的呼吸，顿时缩了回来，咬牙道，“她的呼吸很微弱，我看她这是失血过多，再耽搁下去恐怕性命难保。这样，你们赶紧将她带到前面的医馆，我来给她治伤。” 黑衣人们什么都没有说，依言而行。 沈茴香撩开额前的乱发，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福宝，”她叫过福宝，吩咐道，“你马上去药库，将这几种药材取出来:三七、紫珠草、小蓟。取出来后捣烂，我有用处。 孟福宝抹了把眼泪，点点头道:“好的，嫂子，我马上去。” 福宝走后，沈茴香想了想，走到旁边偏房，敲开房门，喊了两名宫女起来。 明珠毕竟是女孩，福宝在旁边不太方便，还是喊上两名宫女妥当些。 …… 医馆的急诊室。明珠禁闭双目，气余游丝的躺在榻上，身上的伤口仍然在流血。 沈茴香粗略的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发现她身上一共有三处剑伤。左臂与右肩都有伤，只是这两处的伤虽然伤口长，但是伤很浅，并无大碍，麻烦的是她心脏旁的伤，那一剑刺得非常的深，而且离心脏非常非常的近，目测的话应该是擦着心脏的边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转身对着几名暗卫，神色严肃。 “各位，我要给明珠治伤了，你们几位去外面等着吧。” 几名暗卫对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沈茴香才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孟福宝与几名暗卫一见她出来了，忙上前，紧张的问:“小娘子，怎样？” 沈茴香抹了把额头的汗坐了下来，又顺手接过福宝手里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这才感觉自己的魂回来了。 她抬眸看着几名暗卫，嘴角露出舒心的笑容。 “放心吧，你们家统领大人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她现在还比较虚弱，人还睡着，没有醒过来。” 暗卫们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人人脸上溢出笑容。不过，很快，他们的笑容又慢慢的收了起来。想到这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主子还不知道怎么处罚他们了。一个个脸色阴沉，都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 沈茴香扫了他们一眼，心里疑惑极了。这些人和明珠一样都是暗卫，与人打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受伤的是明珠，这就让她非常吃惊，毕竟明珠的武功在整个大内侍卫里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她竟然伤成这样，那伤她的人岂不是比她厉害多了？ 明珠虽然是暗卫，可是她名义上已经脱离了暗卫，跟了她也有好几个月了，而且她每日里都在医馆，很少外出，怎么会惹上这么厉害的仇家？ 她想了想，问道:“这事，你们的主子知道吗？” 暗卫们互相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神色都有些惊慌不安。 沈茴香蹙眉道:“你们主子不知道？莫非你们是瞒着主子行事的？” 暗卫们默然着。 沈茴香惊讶道:“还真是呀？如今明珠受这么重的伤，你们打算怎么办？莫非还打算瞒着主子。” 其中一名暗卫道:“小娘子，这次出师不利，出了漏子，还丢了徐大人一条命，还怎么瞒得住？我们已经让人进宫禀主子了……” “慢着慢着，”沈茴香赶紧打断他，惊讶的问，“徐大人？哪个徐大人？” 暗卫苦笑道:“还有哪位徐大人？不就是徐才徐大人了。” “啊？”沈茴香惊愕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说徐才他……死……死了？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杀了徐才伤了明珠？” “是的。”事到如今，暗卫也只能坦诚了。暗卫们都知道沈娘子与自家主子的关系，所以此时也没必要隐瞒了。“小娘子，是这样的，明珠统领暗中召唤我们来这里，说是有重要任务，等我们赶来的时候，徐大人已经……已经没了，明珠统领也已经身负重伤，我等拼死才救下明珠统领……” 沈茴香越听越奇。“且慢，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赶到的时候，徐才与明珠已经和人打斗好一会儿了？” “是的。当时，我们看见徐大人倒在地上，身上插着五六把剑，明珠统领受了重伤，正在拼死抵抗……如果不是我们来得及时，恐怕她……” 沈茴香眸子暗了下来，心里颇为难受。徐才这人挺义气的，没想到竟然就这样没了。等明珠醒来，不知道该多伤心。 不过她心里也感到蹊跷，沉思片刻道:“据我所知，明珠的武功是数一数二的，很少有人是她的对手。徐才的武功也不弱，这次是谁这么厉害，两人联手还打不过他？” 暗卫道:“其实那人的武功虽然厉害，但是徐大人与统领大人联手肯定能制服他，何况那人身上有伤……只是这次不同的是，那人身边有一名非常厉害的侍卫。那名侍卫武功极为厉害，我们几人拼了全力才救下明珠统领。” 沈茴香刚想问什么，宫女跑出来喊道:“小娘子，明珠姑娘醒过来了。” 沈茴香大喜，转身奔了进去。 屋子里，只有明珠一人静静的躺在榻上木然的瞪着屋顶，白玉般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听见门响的声音，明珠机械般的转过头，呆呆的看着沈茴香。 沈茴香走过去，坐在榻沿边，沉默片刻，她才道:“明珠，你如果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这样你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 明珠怔怔的看着她，闭上了眼睛，两颗晶莹澄澈的泪水滑下脸庞。 第222章 深夜来访 明珠怔怔的看着她，闭上了眼睛，两颗晶莹澄澈的泪水滑下脸庞。 沈茴香叹了口气，安慰道:“先不要想那么多，你才做完手术，好好歇一歇吧，我先出去来。” 起身出了屋，她站在屋外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嘱咐两名宫女好好的照看明珠，这才与福宝一起慢慢的走回后院。 来到走廊处的花架下，沈茴香停住步子，抬眸看着头顶上挂着的那一串串青涩的葡萄，她忽然开口道:“福宝，晚间你与明珠在这里说了些什么？” 福宝想了想道:“也没说啥呀，师父她就是问了一下是谁给的那些金银珠宝，然后我就如实的跟她讲了。”于是福宝将与明珠的谈话详细的说了一遍。 沈茴香沉思片刻道:“你是说，明珠当时听了你的话脸色很难看？” “是的，我看她脸色好白，很奇怪，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又说没事。” “后来呢？” “后来，她说她有事情要出去一趟，然后就……”福宝沮丧的低下头。他不傻，此时此刻，他自然也明白明珠必定是听了他那番话后才出去的。“嫂子，我……我也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师父她……” 沈茴香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道：“嫂子没有怪你，这不是你的错。好了，回去吧，忙了半夜，你也累了吧，回去歇息吧。” 孟福宝“嗯”了声，叔嫂俩转身走向后院。 然而，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他们刚回去没一会儿，沈茴香躺在榻上还在想心事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好像隐隐有脚步声。 她坐起身凝神细听，又没有声响了。她刚躺下去，忽听梦琴在帘外低声道：“小娘子睡了吗？” “还没，什么事？”沈茴香忙又坐了起来。 “主子来了！” 沈茴香愣了愣。下意识的抬头看窗外。窗外的天边已经隐隐有一丝鱼肚白。这个时候，不是很快就要上朝了吗？他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不容她细想，急忙起身，正在披外衣的时候，帘子忽然掀开，一名高大英挺的男人疾步走了进来。 正是萧云止。 “你怎么进来了？”沈茴香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人家衣衫还没穿好呢。”一边说一边穿上衣衫起身过去点灯。 “就这样吧，天已经快亮了。”男人突然开口。 呃？沈茴香愣了愣，转眸看他。男人背对着窗，虽然面朝着她，却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听他的语气，沈茴香能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 她暗暗叹了口气。徐才与明珠都是他的宠臣，如今一死一伤，他心里自然是难受的，她理解他的心情。 “你去看过明珠了？”她问。 萧云止在旁边一把专门为他准备的太师椅上缓缓坐下。 “看过了。她……她伤得很重。” “是的，”沈茴香道，“我为她治伤都花了近两个时辰。不过万幸的是总算救了过来。只是徐才他……” 萧云止沉默半响，方道：“本来，他们成婚的好日子我也已经挑选好了，只等这段时日我忙完了再说，谁知……” 沈茴香眸子暗了下去，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暗卫都是非常神秘的，她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秘密的任务，自然不好随便乱猜。 她看向他。他的神色在阴暗的光线里并看不清楚。 她叹了口气道：“你坐一下，我去沏茶。”说完站起身。 “别忙……”萧云止大手一揽，将她拉进怀里。 沈茴香整个人都被他紧拥着，屋子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声。 萧云止将脸埋在她的秀发里，嗅着她肌肤的香气，心里犹豫着那些话该不该问。 然而，敏感的沈茴香却察觉出异常。 这男人不对，他有心事。 ”你怎么了？”她问。“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萧云止抬起头，借着窗外的光线，他凝视着她白皙而憔悴的脸庞，清澈的眸子犹如黑夜里的星光闪烁。 他忽然发觉自己好傻，这明明就是他细心珍惜的小女人，怎么可能会背叛他？ 他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柔声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你刚才想说什么？”沈茴香却不放过他。 “刚才？没什么啊，刚才看见明珠伤得那么重，徐才又……所以我才……” 沈茴香黯然了，过了一会儿才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别太伤心，好在明珠救了回来，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嗯，只能这样想了。”萧云止拥紧了她，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沈茴香被他搂得紧，只觉得胸口发闷，胃里也翻腾起来，忙不迭的推开他，起身奔到角落，捧住胸口一阵干呕。 萧云止吓了一跳，忙奔过去扶住她，一边用手拍着她的背，一边担心的问：“怎么了？” 呕了一会，什么也没有呕出来，沈茴香稍稍好了一点，抬起头看着他。“……没事，就是这几日有点受凉，心里老是反胃，不舒服。” “反胃？”萧云止牵过她的手，仔细观察她苍白的脸色，皱眉道，“真是受凉吗？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沈茴香忍不住失笑，“用不着太医吧？我自己就是郎中也，难道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一语未甫，胃里又一阵恶心，她的脸色更白了。 萧云止仔细观察她的脸，心里琢磨了一阵，忽然浮起一个念头，拉着她的手复坐下，淡淡的问：“香儿，你的月事来了吗？” “月事？”沈茴香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道，“瞎，你问这些干嘛？真是讨厌……”话音未落，她忽然脑子一阵电火花一般闪过，猛然想起一事，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一想到这小女人有可能怀了他的孩子，他的心就柔得快化开了似的，低眸看她，宠溺道：“傻女人，你还说自己是郎中呢，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你的月事没来吧？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呃……”沈茴香忍不住“扑哧”一笑，“喂，你也太无聊了吧？堂堂大齐皇帝，居然记别……别人的月事，可真够无聊的。” 第223章 梦雪心事 “呃……”沈茴香忍不住“扑哧”笑了，“喂，萧云止，你也太无聊了吧？堂堂大齐皇帝呢，居然记……记别人的月事，你可真够无聊的。” “天地良心，我这辈子可只记了你一个人的。”此时此刻，萧云止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贴在她耳边悄声道，“宝贝，等会儿我就回宫，让太医来替你诊治一下，好不好？” “不要，”沈茴香当即拒绝，“一点小毛病，你搞得兴师动众的，我又不是林妹妹，哪里就那么脆弱了？再说，我自己就是神医，太医难道比我强？” “还是看看吧，放心一些。”萧云止道，“你虽然是神医，但是并不一定会诊治自己的身子。你说呢？” 沈茴香瞟了他一眼，哼了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明确的告诉你，你担心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是你自己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不可能？？”萧云止狐疑的看她，“你怎么这么肯定？” 沈茴香脸一红，道:“我是郎中，我当然知道。”其实，真实原因是她每次事后都做了紧急避孕的，怎么会出纰漏嘛？只是这些话倒是不便和他说，一来，他并不懂这些现代医学，二来，他也有作为皇帝的自尊心，如果他知道她在偷偷的避，他会不会误会她不愿意给他生孩子？ 萧云止忍不住笑了，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好了，你说不可能那就不可能了。昨儿你一夜没睡吧？赶紧歇一歇吧。” 沈茴香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亮了。 “算了，睡也睡不了多久，只好不睡了，去医馆抽空再打盹。” “那不行！”萧云止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是不是不听话了？今儿敢去医馆试试？” “哎呀，别这么严肃嘛。”沈茴香在他怀里蹭了蹭，捏了捏他的鼻子，讨好的一笑，“没事的，上午医馆人不多，一定会有时间歇息的。” “不行！”萧云止还是板着脸，态度丝毫不转圜，“再不听话，我就关闭医馆，不许再开了。” “……”沈茴香郁闷极了。这男人，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专横呢？心里也明白他这是心疼她的身体，再加上自己的确太困了，只好嘟起嘴，闷闷不乐的道，“好吧，好吧，听你的就是，歇息一日，你这下满意了吧？” 萧云止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乖，你躺下歇息，我先回宫上朝，下午空了再来。” 沈茴香打了个哈欠，实在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她趴在他腿上，嘀咕的道:“……下午还来干啥？你都不用处理朝政吗？老往我这里跑成什么话？再说，你还有一大群后宫的女人呢，你也不用管了？” 后宫的女人？萧云止怔了怔，不由失笑。 自从识得她以来，她很少在他面前提及后宫的那些女人，他也聪明的避开那个话题，可是，今儿她是怎么了？难道小女人这是吃醋了？ 他低眸一看，却见小女人阖上眼皮，呼吸均匀，已然睡熟了。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轻轻的抚着她白嫩的脸，弯腰抱起她，将她轻轻的放在榻上，拉过被子盖好。凝视着她的娇靥，他的眸光闪动着。俯下身在她脸上亲了亲，然后起身出了屋子。 一出门，他的神色就沉了下来。 门外，齐刷刷站着十几名暗卫。 “如意，彩霞，翡翠，琥珀！” “奴婢在！”几名少女应声出来。 “从今儿开始，由你们几人伺候沈娘子，任何时候都不得离开她左右，要全力保护她的安全。明白了吗？” “是，奴婢明白。” 萧云止又抬头扫了一眼别的暗卫，道:“你们几人，平日里暗中保护沈娘子，密切注意医馆的动向，如有行为可疑者，一律格杀勿论！记住了？” “是！” 萧云止抬眸看着天边的朝霞，深呼吸了吸一口气，回转身，低喝道:“回宫！” …… 偏房里，梦雪咬着唇，轻轻转身靠在墙上，仰头凝视着天花板，思潮起伏。 他走了。 她以为，萧云止这次必定会大发雷霆，从而怪罪那个蠢女人坏了他的事，不再宠爱她。 昨儿，其实她已经大致猜到萧云尘秘密回京的用意，也从福宝口里套出了一些话。 原来，萧云尘果然专门来找沈茴香治伤的。 昨晚她就在奇怪，萧云尘身为王爷，身边并不缺钱名医，怎么可能大老远偷偷回京目的就是为了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郎中治伤？后来，她理顺了思路，想通了。 萧云尘必定是得知了他母妃的情况，知道这沈郎中医术高明，所以这才偷偷回京。 不过那姓沈的女人的确厉害，竟然将那截断剑从他胸口取了出来。 只是，那女人干了傻事却浑然不觉。对方是何身份尚不明白，她就敢替人治伤。她难道不知萧云尘与皇帝不睦，互相视对方为死敌？不用说，萧云尘胸口的剑伤必定是朝廷的暗卫刺杀的。 萧云止好不容易才得手，沈茴香这个傻女人就自作聪明的替那人做手术，萧云止得知真相只怕要气得吐血。 一想到萧云止最终会抛弃那个女人，梦雪就想笑。 她怎能不笑？那个后位的宝座本来就是她的，萧云止这个男人也是她的，她岂能容其他女人染指？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萧云止竟然放过了那女人。他没有骂她，没有打她，更没有抛弃她。 这是怎么回事？ 梦雪知道，萧云止这人看似外表温文尔雅，其实他的权欲与控制欲都十分重，而且对异己也丝毫不手软。这一点，他与赣阳王倒是挺像的。所以，她才断定萧云止必定不会轻易饶过沈茴香。没想到的是，他却放过了她。 她想不通。 “不行。”她自言自语的低喃道，“一定要想一个办法，绝对不能让这女人得逞。” …… 沈茴香这一觉直到下午才醒来。 想到明珠还在医馆，她急忙起身，简单的洗漱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才出门。 一出屋子，如意，彩霞等四名少女就迎上前，躬身道:“奴婢见过小娘子。” 第224章 诊出喜脉1 一出屋子，如意，彩霞等四名少女就迎上前，躬身道:“奴婢见过小娘子。” “你们是？”沈茴香愣住了。 “奴婢等是奉主子的命令来伺候小娘子的。”如意道。 “伺候我？”沈茴香蹙起眉头，“我一个人用得着这么多人伺候！再说，不是还有明珠吗？” 如意不卑不亢道:“主子说了，明珠如今受了重伤，只怕不能尽心竭力的伺候小娘子，所以才命奴婢们前来。” 沈茴香扫了她们几眼，点点头道:“罢了，既然来了，就留下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四名丫头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 来到堂屋，梦琴与梦雪已经准备好午膳。 沈茴香这几日心里老是有些不自在，本来胃口就不怎么好，又惦记着明珠的伤，本来就没什么心情用膳，再加上四名丫头立在身后盯着她，她更加不自在，所以敷衍似的扒了两口饭，勉强吃了点菜，就放下了碗。 谁知刚放下碗，心头就一阵恶心，赶紧起身奔到痰盂边，俯身嘴一张，吐了个稀里哗啦。 梦琴与梦雪愣住了，姐妹俩对视一眼。 如意等四名丫头吃了一惊，忙奔上去扶住她。 “小娘子怎么了？” 如意心念一动，立即想到一事，当即转头，扬眉喝道：“是谁做的午膳？” 梦琴莫名其妙道：“是……是我做的，怎么了？” “怎么了？你在膳食里放了什么？”如意语气严厉。 “没……没什么呀？还不是和平常差不多。” “没什么？那为啥小娘子吃了不舒服？”如意喝道。 “我……我哪里知道？”梦琴简直快吓哭了。 如意还想再说，沈茴香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道：“行了行了，都不要说了。” 如意忙转眸关心的问道：“小娘子现在没事了吧？” 沈茴香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我只是有点着凉，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直起身，接过梦雪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漱漱口。 梦雪道：“小娘子，奴婢去重新给你端一碗早膳？” 沈茴香摇摇头，道：“罢了，我心头不舒服，吃不下。咱们先去医馆看看吧。”说完转身就走。梦琴梦雪忙跟在身后。 如意等人也跟了上去。 医馆大门并没有开。沈茴香让孟福宝打开大门，自己却转身进了住院室。 一进去屋子，她就呆了呆，屋子里空无一人。不但明珠不见人影，那两名照看她的宫女也不知去向。 她刚想发出疑问，身后的如意道:“禀小娘子，奉主子的之命，明珠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疗伤了。” “别的地方？”沈茴香脸色沉了下来，“你们在搞什么？她的伤那么重，还没有脱离危险，要换地方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这……”如意顿了顿道，“奴婢们是奉了主子的命令……” “主子的命令？”沈茴香心里憋了一口气，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行，你们都是他的奴婢，何需在我这里？我这庙小可待不下你们这么多人，你四人还是回到你们的主子身边吧。一会儿就有病人来诊病了，我要开始工作了，请不要打扰我。” “……” 四名丫头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正为难时，忽然有人在身后轻轻的叹道:“你让她们去哪里？” 沈茴香浑身一震，倏地转身。 身后那人折扇轻挥，嘴角带笑，不是萧云止是谁？ 如意四名丫头忙上前跪拜。 “见过主子！” “你们先下去吧！” “是！” 几名丫头退下了。 沈茴香心里有气，白了他一眼，赌气的转身便走。 萧云止无奈的摇摇头，跟上去，哄道:“又怎么了嘛？谁得罪你了？你说出来，我去打他一顿出出气？” 沈茴香猛然顿住步子，转眸斜眼睨他。 “你是说真的？” “当然！” “好，”沈茴香似笑非笑，“得罪我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 “……”萧云止懵了，“我怎么得罪你了嘛？” 沈茴香哼了声道:“得罪我的地方可多了。我一样一样说，第一，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将明珠转移走？第二，你弄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丫头来干什么？监视我吗？” “就这两件？” “怎么，你嫌少？” “啊，不是，”萧云止上前牵起她的手，“宝贝，你别生气，听我说……” 沈茴香板着脸，甩开他的手。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好好好，我保证不动手动脚。……那咱们去那边葡萄架下说话好么？你看，奴婢们都在这里也，看见了多不好。”萧云止故作为难的样子。 “有什么不好的？谁信你？”沈茴香脸色依旧不好，扫了侍卫们一眼，哼了声，终究还是转身走向走廊。 来到葡萄架下，她坐在石椅上，仰头看着葡萄藤上悬挂着的一串串青色的葡萄。 萧云止无奈的摇摇头，挨着她坐下，搂过她的腰，低声道:“真生气了？” 沈茴香没理他。 萧云止叹了口气道:“明珠的伤的确很重，但是好在她幸运遇到了你这位神医郎中，将她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茴香，我是这样想的，明珠在你这里养伤，必定会分散你许多的精力，你开着医馆，每日里接诊那么多的病人，还要照顾明珠，那你岂不累坏了？” 沈茴香蹙眉道:“不就是每天换一次药而已，哪里累了？” 萧云止摇摇头，心疼的道:“还说不累，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瘦了多少？所以我才让人带走明珠，并且让如意他们来伺候你。” “我不要人伺候，”沈茴香语气不好，“这么多人整日跟着我，这样也要管，那样也不许，我还有没有自由活动的空间？我还有没有隐私了？” “隐……隐私？”萧云止听得发愣。这女人，怎么蹦出这么多新鲜字眼？ “对，隐私！”沈茴香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喜欢自在，不喜欢有人管束。整天都有几人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我还能不能安心做事了？” 第225章 诊出喜脉2 “对，隐私！”沈茴香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喜欢自在，不喜欢有人管束。整天都有几人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我还能不能安心做事了？” “好了好了，”萧云止搂过她，哄道，“我当然知道你喜欢自由自在，可这不是特殊时期吗？” “怎么特殊了？我有点不明白。” “这……”萧云止自觉失言，掩饰的笑了笑，“明珠不是受伤了吗？如意她们只是暂时代替她来照顾你。等明珠伤好了，她还会回来的。” 沈茴香考虑了一下，道:“那这样吧，四个人太多了，只留两个，让如意和翡翠留下吧。” “这……两个会不会太少？”萧云止有点犹豫。 “不少了，”沈茴香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什么公主娘娘，我不习惯人伺候的。有一两个就足够了，多了反而别扭。” 萧云止搂过她，在她耳边悄声道:“谁说你不是娘娘？难道以后你不做娘娘？” 沈茴香俏脸红了，瞪了他一眼:“又说胡话了，谁理你？我只问你，我说的话你答不答应？” 萧云止眸光柔了下来，抚摸着她光滑的黑发，叹道:“这样吧，我从宫里带来了太医，你让太医给你诊诊脉，如何？” “诊脉干什么？”沈茴香惊讶的看他，“我都跟你说了不是身孕，你还不信？” “看看放心点不是？”萧云止笑道，“我知道你自己是神医，但是你自己总不能给自己诊脉吧？如今方墨卿也来了，你也认识他，不如让他替你诊一诊？” “方墨卿也来了？”沈茴香心想今儿不诊一诊，只怕是打发不了这个男人，只好点头道，“那行，既然方大人已经来了，那就让他诊一诊吧，总不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 萧云止喜道:“这就对了嘛。方墨卿在前厅，咱们去前厅吧。” 沈茴香“嗯”了声，听话的随他起身。 萧云止暗喜。想要哄这小女人上钩可真难！ 两人手牵手来到前厅。方墨卿果然在这里。 一见他二人进来，方墨卿忙上前见礼。 “小娘子，咱们又见面了。” “方大人，好久不见，幸会幸会。” 沈茴香有些不好意思，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 萧云止看了她一眼，复又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沈茴香咬咬唇，脸更红了。 方墨卿假装没看见，道:“小娘子请坐下，待方某替你诊上一脉。” 沈茴香“嗯”了声，坐了下来，将手腕伸过去放在脉枕上。 方墨卿神色严肃起来，轻轻将手指搭在沈茴香的右腕上。 方墨卿是御医，长期替后宫嫔妃诊脉，经验是相当丰富的，是不是喜脉只要一搭上脉他便能断定。所以，他的手指一挨上沈茴香的手腕只是一会儿，他心里就有数了。不过半盏茶工夫，他就收回手，笑道:“好了，小娘子，方某诊完了。”说完转身面向萧云止，满脸的笑意，“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小娘子这是有喜了。” 萧云止大喜:“果真？” “皇上，微臣诊脉绝对是十拿九稳，绝对错不了。小娘子有一个多月身孕了，而且从她脉搏的强弱来判断，她极有可能怀的是双胎。” “太好了，太好了！”萧云止喜得连连搓手。 沈茴香闻听必要犹如坠入冰窟。 “方大人，你会不会诊错？” “诊错？小娘子，绝对不会错了，你这就是喜脉，而且……” “仅凭诊脉就能诊出来？不是也有人诊脉诊错过的吗？”沈茴香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 方墨卿有些不快了，刚想辩解，却见皇上朝他递了个眼色。他只得郁闷的闭了嘴，起身退下了。 方墨卿一走，萧云止忙搂过小女人，低声问道:“怎么了宝贝，有了身孕不高兴吗？” 沈茴香转眸看他，脑子里转着念头，缓缓摇头。 “云止，方大人必定是诊错了，我根本没怀孕。” 萧云止叹了口气，温声道:“你知道方大人做了多少年太医吗？十五年了！这十五年里，他为后宫的嫔妃诊过无数次脉，一次也没有诊错过。” “一次没有错，并不代表这一次也没有错。”沈茴香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怀孕了。 “那好吧，”萧云止摇摇头，“你不相信方墨卿的话，那你自己是郎中，你来解释解释，如果不是有了身孕，你的月事怎么会延后了？” “我也不知道，你也不要问我。”沈茴香心情糟糕透了。 萧云止低眸看着她的神色，脸上浮起异样的表情。 “茴香，难道你不愿意替我生孩子？” “我……”沈茴香语塞了。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苦笑道，“不，难道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 萧云止凝眉沉思一会儿，试探的问道:“莫非你是因为医馆的事情？” “是啊，”沈茴香沮丧极了，“医馆才刚开业，还没上道，如果在这个时候怀孕，我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给病人诊病？” 其实，月事推迟，她也有点担忧，但是因为她相信自己的措施万无一失，所以她宁愿相信自己内分泌失调也不信自己真的怀孕了。可是，如今方墨卿这样一说，她心里也没底了。 如果她真的怀孕，照这具身子的体质，恐怕是累不下来，何况，萧云止也绝不会允许她再在医馆替病人诊病的的。 萧云止没有说话，他拉过她的手摩挲着。医馆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他也有些不忍心她就此放弃，可是，如果她真的是有了身孕，他还怎么可能让她在这里抛头露面？别的不说，这家医馆从来就已经不安全了，如果她有身孕的消息传出去，只怕会引来无尽的麻烦。 他蹙眉沉思了一会儿，道:“一个人诊病的确有可能出错。这样吧，我再多找几名郎中来替你诊治。如果他们都说你有喜了……” “你去找郎中？你找的都是太医吧？”沈茴香嘀咕道。太医难道不都听他的？ 小女人心里转什么念头萧云止自然一清二楚，不由失笑道:“你放心，我在民间找几位郎中，这样总可以了吧？” 第226章 很想打掉 小女人心里转什么念头萧云止自然一清二楚，不由失笑道:“你放心，我在民间找几位郎中，这样总可以了吧？” 沈茴香心里有事，也有点心不在焉的，敷衍的答了声:“好。” 萧云止低眸看她，想了想道：“那我先回宫了，明儿再来。如意他们四个就暂时留下吧，好不好？” “随便你吧。”此时沈茴香也没心情管这事了。 萧云止这才稍稍放心。有四位丫头在，他也放心许多。 “那好，宝贝我走了，宫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 沈茴香点点头，一副蔫蔫的样子。 萧云止走后，沈茴香在走廊上发了一会儿呆，起身回厢房。进屋子之前，她唤过几位丫头，吩咐道：“我有点困，想歇息一会儿，晚膳前你们不要打扰我，也不要进厢房。听见了吗？” “是！”丫头们齐声应下。 进了厢房，沈茴香关上门的，抬起手腕，手腕上的手镯是那么的陈旧不起眼。 她定了定神，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着。 门外静静的，没有声响，显然丫头们已经离开了。 她吁了口气，低下头，轻轻的击打了三下手镯。 倏地，一束绿光一闪，沈茴香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时，人已经身在空间小屋了。 她揉了揉眼睛，定睛看时，正好看见团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笑嘻嘻的看着她。 “原来是宿主来了，好久不见，宿主你还好吗？” 沈茴香脸板了起来，冷笑道：“甭嬉皮笑脸的，我今儿来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你可得认认真真的回答。” 团团神色正然起来，一本正经道:“好，宿主请说，团团洗耳恭听。” “我问你，为何我在空间里拿出去的避孕药材种子，种出来的药材避孕效果却不好？……不，不是不好，是根本没有效果。”沈茴香开门见山的问。 “避孕？”团团愣住了，低头看她，神色惊讶，“你……你和男主那……那啥了？” 沈茴香脸一红，瞪了他一眼：“不要转移视线，我现在在问你药材的事情，你不要扯其他的。” 团团瞅了她一眼，问：“好吧，我不扯那些。我问你，你是不是怀孕了？” “你觉得呢？” 团团叹了口气:“女人啊女人，怀孕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 “你知道什么？”沈茴香郁闷透了，“如今我的医馆刚刚才起步，在这个时候有孕，那我的医馆怎么办？我的梦想还没有完全实现，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医馆。” “医馆医馆，你就知道医馆。”团团扫了她一眼，“难道你对男主就没有一点感情，就那么不想为他生孩子？” “我有说过不想生孩子吗？我只是……”沈茴香忽然醒悟过来，歪头看它，“不对啊，小东西，我怎么跟着你的节奏跑了？是你问我问题还是我问你问题？” “行行行，那你想问什么？” “……”沈茴香白了它一眼，“我刚才不是问了吗？我问你为什么空间里拿出去的避孕药材为什么不起作用？” “这个嘛……”团团打着哈哈，态度明显很敷衍，“你自己也是医生，难道不知道就算是西药避孕也不是百分百的有效吗？何况是草药，效果与西药相比肯定要大打折扣了。” 沈茴香白了它一眼，冷笑道：“这可不是说的废话？我岂不知草药没西药效果好？但是这不是空间的草药吗？空间草药比别的普通草药效果高几倍，所以我才这么相信它。谁知道……” 团团挠了挠脑袋，道：“这个，避孕药材和其他药材不一样，避孕药材的效果好像和外面的普通药材差不多，只比普通的好一点点，基本可以忽略。” “……”沈茴香无语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也没有问呀，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会避孕？我还以为你喜欢小孩子呢。”团团两手一摊。 “我是喜欢小孩子呀，可是，现在真不是时候，不然我干嘛要避？”沈茴香沮丧极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团团问。 沈茴香没有说话，眸子盯着他，咬咬牙，问道：“团团，你有没那种效果比较好的流药？我想打掉孩子。” “啊，打……打掉？”团团顿时傻了眼，“喂，女人，你的心肠不会那么歹毒吧？那可是你的亲骨肉啊！再说，我这里倒是有打胎药，只是那药性太强，打了孩子后，像你这样的柔弱身板可抵不住。多半也会香消玉殒了。 “玉殒就玉殒，我反正不想活了，活起也没意思。” “”……宿主，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一听她语气太消极，团团忙劝道，“你干嘛不多想想男主，他那么爱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他那么无辜，要是你结束了他的生命，他是不是太可怜了？” “不要你管！”沈茴香心烦意乱，不想理睬他，“你拿不拿？不拿就算了，我回去自己配。”说完转身便走。 “喂喂喂，你站住。”团团赶紧喊住她。 沈茴香站住了，喜道：“你答应给我了？” 团团摇摇头，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要是不给你，难保你自己去胡乱配药。那打药都是乱吃的？别孩子没打掉，倒是将你的小命玩完。”说完从包里摸出一颗黑黢黢的像豆子一样的玩意，递了过去，“喏，拿去吧！” 沈茴香伸手接了过来，好奇的翻来覆去的看。 “这么小一颗小豆子，有用吗？” “有用没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吧！”沈茴香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将小豆子放好，说了声:“多谢了，我走了，拜拜！” “拜什么拜？你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团团的心情非常的不好，他是一个心善的人，可是因为这个女人却不得不结束一条鲜活的小生命，他心里有愧啊。 离开空间后，沈茴香回到了厢房。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房门还是紧紧的关着，室内一切依旧，并没有人进来过。 第227章 梦雪生疑 离开空间后，沈茴香回到了厢房。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房门还是紧紧的关着，室内一切依旧，并没有人进来过。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摊开手掌，只见掌心中有一颗小小的黑豆子。 她怔怔的凝视着那颗黑豆子，又摸了摸小腹，心里五味繁杂。 只要将这颗黑豆子吃下去，腹中的小生命很快就会被扼杀。 她不由想起，在前世的时候，她经常会接诊来医院打胎的女子。那时候的她，还不厌其烦的劝说别人尽量不要打胎，毕竟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条生命，而生命是宝贵的。 她不由自嘲的笑了，以前是她劝别人，而现在，轮到她自己想结束小生命的时候，她才知道，真正要做到这一步，是何其的艰难。 她凝视着那颗黑豆子，左右为难，始终拿不定主意下不了决心。正在这时，门外有人轻轻敲门，同时一个声音响起。 “小娘子？小娘子醒了吗？” 是梦雪。沈茴香急忙摸了摸身上，打算将豆子放在荷包里，然而身上空无一物，并没有荷包。于是她起身奔过去，将豆子放在枕头下藏好。然后才直起身子，回道：“…怎么了？梦雪？” “小娘子歇息好了吗？要吃晚膳了。” 吃晚膳？沈茴香愣了愣。她进空间只有一会儿的时间，这么快就到吃饭的时候了？她转眸看向窗外，果然，天已经快黑了。 她吁了口气，理了理头发，转身打开了门。 梦雪正站在门口。 梦雪看见她的脸色，吃了一惊。 “小娘子，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就是没睡好，老是做梦。”沈茴香勉强笑了笑。 “做梦？那可不行，这样子歇息不好的。”梦雪的语气充满了关心，“小娘子，听说你...有身孕了？” 沈茴香抬眉看她，点了点头。 梦雪长舒了口气，惊喜道：“原来是真的？难怪奴婢总觉得小娘子这几日有些不对劲，原来果真是有喜了，真是太好了。……那，那主子是不是就要接您进宫了？” “进宫？” “是呀，奴婢见主子满脸都是笑意，心里必定欢喜异常，说不定明儿就接小娘子进宫呢。” 沈茴香脸色沉了下来，道：“谁说我要进宫了？主子的心思不要瞎猜。” “…是！”梦雪不敢再说，低下了头。 沈茴香走下台阶，如意等四名丫头迎了上来见礼。 “小娘子！” 沈茴香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忽又顿住步子回转身，看着几名丫头，道：“你们虽然是来伺候我的，但是也没必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明白了吗？” “是，奴婢明白。”四名丫头这次倒是挺好说话。 沈茴香点点头，转身去了暖阁。 丫头们对视一眼，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站在台阶上的梦雪，静静的目送沈茴香的背影消失在暖阁门口，她四周看了看，此时正是吃晚膳的时候，院子里空无一人。她想了想，转身动作迅速的闪身进了厢房，然后关上了门。 厢房里布置简单温馨，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她扫视着整个屋子，目光落在了榻上。 她眉心蹙了起来，缓缓的走过去。 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哪有一丝人睡过的痕迹？ 她脸色浮起一丝异样。 刚才，那女人在屋子里待了起码有两个时辰。看样子，这两个时辰她并没有在榻上歇息。既然她没有歇息，那么她一个人在屋子待这么久是在干什么呢？难道是坐在椅子上发呆？ 越想越狐疑，想了想，她走到梳妆台旁边，拉开梳妆台里的柜子，看了一眼。柜子里只有一些简单的香粉胭脂。 沈茴香并不怎么喜欢涂脂抹粉，所以她的柜子里这些东西是很少的。 她直起身，视线又落在了衣柜上。于是走过去，将衣柜打开又搜寻了起来。 其实，到底在找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是隐隐约约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她在这屋子里一定做了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只是，那秘密到底是什么，她却根本说不上来。 厢房的摆设本来就简单，家具也不多，她没有费什么劲就将屋子翻了个遍，然而，她除了累出了一身汗，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有找到。 她抹了把额上的汗，视线落在了榻上。 除了这张榻，其他地方她全部搜完了。 她脸色沉了下来，慢慢的走了过去。 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铺得十分平整，除了枕头歪了一点，其他地方没有异样。 她蹙起眉头，弯下腰，在榻上搜索了一下。被褥，床单，枕头下，她全部仔细的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失望极了。难道是她猜测错了？ 不，她不会错了，她的感觉一向很准。 沈茴香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最初，她并没有怀疑她，她只是将她看成是一个心机重的女人，可是后来，她慢慢发现了不少的疑点，主要是药材方面。 这几个月，她接触药材的时候比较多，她渐渐发现了一个怪异的问题。 茴香堂的药材好像永远不会缺。 她当然知道，沈茴香在庄子上种了许多的药材。但是药材的种类多得她有点瞪目结舌，几乎是应有尽有，就不愁没有。很多药材连皇宫里都稀缺，她是去哪里找来的？ 而且，这个女人本身也有很多疑点。这段日子，她经过对孟福宝的旁敲侧击后得知，沈茴香来自北部，本身是一名死了男人的村妇，在逃荒路上遇上了萧云止。 梦雪其实很佩服沈茴香。一名普通的寡妇，相貌也不见得有多倾国倾城，可是却成功的俘获了萧云止的心。 梦雪了解萧云止，那是一个多少优秀而高傲的男人，如果不是特别而优秀的女人，是难以吸引他注意的。而沈茴香却成功的做到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对她的来历充满了怀疑。 别的不说，她的身世就极让人怀疑。 童养媳，寡妇，村妇……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她哪里来的机会学医？又是谁教她的？ 第228章 姐妹互殴1 童养媳，寡妇，村妇……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她哪里来的机会学医？又是谁教她的？ 但是搜寻了又没有什么结果，由于害怕有人过来，她只得起身打算离开。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有什么东西从枕头里滚了出来。 她顿住了，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颗黑色的小豆子。 她拧起眉头，正想转身，想了想，还是伸手将小豆子捡了起来。 放在手心仔细观察，发现原来并不是小豆子，而是一颗黑色的小石头，硬硬的，看上去有点像小豆子。 她好生狐疑，用手轻轻的刮着石子，石子竟然掉了一层黑色的粉末。 她越发惊讶，这玩意豆子不像豆子，石头不像石头，那女人将它藏在枕头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脑子一转，心里一动，难道是什么药？ 她跟了沈茴香也有好几个月了，对她的脾性摸清了不少，知道沈茴香不喜胭脂，也不喜穿红着绿，唯独对药材十分宝贝，每每遇到什么珍贵的药材种子时，她都会拿回屋子仔细研究。莫非这颗不明物就是药材种子？ 她正想再翻一翻枕头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类似的石头，外面却传来了脚步声。 她急忙将石头揣进怀里，又麻利的将枕头放好，这次迅速转身离开屋子。 刚出门，迎面就碰上了梦琴。 由于梦雪脸色掩饰得很好，一点看不出破绽，所以梦琴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就转身打算进屋。 但是推门的那一瞬间，梦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狐疑的问道：“对了，你不去前院伺候小娘子，在厢房里偷偷摸摸干什么？” 梦雪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 “前院那么多丫头伺候，我去倒显得碍手碍脚。我想着小娘子刚刚才起床，屋子还没收拾，于是就……” “你？收拾屋子？”梦琴“嗤”了讥笑一声，“哟呵，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个平日里从来也不收拾打扫屋子的人竟然也知道收拾屋子？” 梦雪瞥了她一眼，也不睬她，转身便走。 “喂，你站住！” 梦雪站住了，淡淡的道：“姐姐还有何事吩咐？” 梦琴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冷笑道：“鬼鬼祟祟的，一定没干好事，是不是在屋子偷东西？” 其实，梦琴说这番话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根据，压根就是为了恶心梦雪的。然而梦雪毕竟心虚，闻听此话虽然面上神色不改，心里也终究有些不安。她怕梦琴吵吵嚷嚷惊动沈茴香。 “大姐，我真的是在收拾屋子，不信你自己进去看，看屋子里可少了什么没有？”梦雪断定梦琴不知道小石子的事情，所以才敢这样说。 “你当我傻？屋子早就被你收拾好了，当然没有破绽了，就算是偷着了东西也是藏在身上，让我搜一搜，管保会搜出来。”梦雪捋起袖子上前。 梦雪吃惊的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主动将偷来的东西交出来那就罢了，否则……”梦琴斜眼睨她。 “否则怎样？”梦雪心里怒气上升，“莫非你还敢搜身？” “我为什么不敢？”梦琴轻蔑的一笑，“如果搜出你身上的赃物，看小娘子还袒护你不？如果被主子知道了，看他不将你买到窑子里。” 梦琴早就看不来这个女人，凭什么一个废人却整日里像大小姐一般除了捧着几个本子什么事都不用做？ “……”梦雪气得差点吐血，恨不得冲上去直接甩她几巴掌。这个愚蠢的女人！ 但是她忍下了，她不想与这个笨女人正面起冲突。 她定了定神，面色恢复了平静，淡淡的道：“大姐，我们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你至于这样对我吗？” “亲姐妹？呸！”梦琴一脸的鄙夷，“不过就是姨娘所出的下等货，谁跟你是亲姐妹了？” “那行，”梦雪也不辩解，“既然你不承认我们是亲姐妹，那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父亲这个总假不了吧？如果我被卖进窑子，对你有什么好处呢？难道你就有脸了？难道父亲就有脸了？别忘了，一笔可写不出两个奚字。” 谁知，梦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得，甭和我说这些，本姑娘不吃这一套。”梦琴见她东拉西扯，越发怀疑她身上藏有东西，不由分说上前搜身。 “既然你不自觉，那就别怪我亲自搜一搜了。” “喂，我警告你，别乱来啊，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梦雪的怒气也上来了。 “哈哈，那你倒是不客气呀，我倒想看看你这个废人有什么能耐？” 梦琴上前就拉她袖子。 梦雪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挥开她的手，怒道:“滚开！” “哼，心虚了吧？衣襟里是不是藏着东西？让我看看……” 梦琴更加怀疑，又扑了上去。 “滚开，你这个蠢猪，不要碰我……” “你骂谁是蠢猪？” “就骂你，难道我说错了？” “好啊，你胆子大了，敢骂人了？” “啪啪！” 梦琴甩了两耳光过去。梦雪也不甘示弱，扑上去拽起梦琴胳膊就狠狠咬了一口。 “啊……”梦琴的惨叫声惊天动地。 姐妹俩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扭打在一起，闹成一团。 偏房里的宫人们都跑出来看热闹，还不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有人厉声喝道:“住手！” 然而姐妹俩扭成一团，不时能听见尖叫声，根本没有听见那个声音。 忽然，一个人影一晃，有人闪身上前，一手一人提了领子，将二人硬生生的分开了。 姐妹俩气喘吁吁，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面前站着如意。不远处，小娘子满脸怒意的瞪着她二人。 “你们姐妹这是干什么？想学武吗？” “小娘子，她偷了厢房里的东西。”梦琴先发制人，抢先告状。 “什么？”沈茴香吃了一惊，“偷东西？偷了什么？” “我没有偷！”梦雪据理力争，“我只不过是收拾屋子，她就污蔑我偷了东西。” 第229章 姐妹互殴2 “我没有偷！”梦雪据理力争，“我只不过是收拾屋子，她就污蔑我偷了东西。” “你偷了！” “我没偷！” “你没偷怎么不让我搜身？” “我……” “哑口无言了吧？哼！”梦琴得意洋洋的道。 沈茴香心里有数了，转身对宫人们道:“都回自己的屋子吧，不要聚集在这里，有什么热闹好看的？” 宫人们都散开了。沈茴香这才转过身道:“你们随我来暖阁吧。” “是！”梦琴挑衅的扫了一眼梦雪。心想这次小娘子肯定得帮着她说话。 来到暖阁，如意端过一杯热茶，沈茴香接过来先喝了一口，才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丫头。 “梦琴，你说梦雪在厢房里偷东西，可有证据？” “小娘子，奴婢亲眼见她从厢房里鬼鬼祟祟的出来，还东张西望的，行迹非常的可疑。所有人都在用晚膳，她一个人待在厢房里，不是偷东西是干什么？” 沈茴香蹙起眉头，转眸看向梦雪，问道:“梦雪，你怎么说？” 梦雪委屈得想哭。 “小娘子，大姐她……她真的是冤枉我，奴婢真的只是进去收拾屋子，刚收拾完出来的时候就遇见大姐了，她就……” 沈茴香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没有再问她什么，而是转头对梦琴道:“梦琴，梦雪出来后，你进厢房查看过少了什么吗？” “这……”梦琴吞吞吐吐道，“没，没有，奴婢忘了……” 沈茴香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梦琴，你让我怎么说你好？没有证据，你是不能凭主观猜测就胡乱指责别人的。再说，你妹妹也跟了我好几个月了，金银账户上的事一直是她在管理，如果她真有那些小偷小摸的行为，恐怕早就……所以，你实在不应该这样子说她。” “……”梦琴蠕动着嘴唇还想说什么。 “好了，都别说了。你二人是姐妹，以后再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没的让别人看见了笑话。听见了吗？” “哦……听见了。”梦琴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好了，梦雪还没有吃晚饭吧？你看你脸上全是灰，去洗一下，然后去前院吃饭吧。” “是！”梦雪也答应了，姐妹俩福了福，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姐妹俩离开后，沈茴香脸色沉了下来，出了一会儿神，她起身离开暖阁回了厢房。 推开门进去后，她关上门，站在门口扫视着室内。 虽然屋内收拾得整整齐齐，但是她还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觉得这屋子被人翻动过。 她没有犹豫，直接奔过去，第时间就是查看枕头。 枕芯被取了出来。她的脸色一沉。那颗药不见了。 开始的时候，她还没有怀疑任何人，因为那颗药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没有谁知道那颗药的存在，何况，药粒就只有黄豆一般大小，丝毫不起眼，谁会想到它会是药丸？ 所以，她最先想到的是因为药粒太小，会不会是刚才抖枕头的时候掉地上了？ 一念及此，她忙又仔仔细细的将整个床榻都查看了一遍，仍然没有那颗药丸的踪影。 她慢慢坐了下来，脑子里回想着刚才那姐妹俩。 难道真是梦雪？ 可是，她拿一颗小石头去干什么呢？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呀。 正在发呆时，如意翡翠端了热水进来。 “小娘子，洗了歇息吧。” “现在就歇息了？还早呢。”沈茴香道。 “不早了。”如意道，“你看天已经黑了。主子吩咐，只要天一黑，奴婢们就要伺候小娘子就寝。” “……”沈茴香无语了，只好点点头道，“也行，早点睡早点起来，明儿还要一大早去医馆呢。” 如意看了她一眼道:“小娘子，主子吩咐过，这几日先不忙去医馆……” 沈茴香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的道:“为何不能去？我身子已经无碍了。” “这……”如意为难道，“小娘子请听奴婢一眼，小娘子有身孕，实在不宜再去医馆劳累……” “哎呀，这有什么嘛？”沈茴香道，“就算有了身孕，也不是就不能工作了。再说，我只是坐着替人诊病，又没有干重活，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小娘子……” “好了好了，我说没事就没事。我自己就是郎中，难道还不比你们懂？” “这……”如意等丫头都是未出阁的少女，自然不懂怀孕生孩子是怎么回，听沈娘子说得头头是道，再加上她自己又是郎中，肯定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于是神色都有些松动了。 沈茴香忙又道:“你们放心，你们主子那里由我去说，我只说是我坚持要去的，跟你们不相干的。” 她这样一说，如意等人也没办法了，只好由着她。 洗漱完睡在榻上，沈茴香却毫无睡意。虽然她没有证据证明是梦雪偷走那颗药，但是这件事明显让她心里感到不安。 如果那颗药遗失了那是最好的，就怕它落在旁人手里。因为那药毕竟是空间里拿出来的，到底有些什么药效也不清楚。 第二日一早起来后，她就留意观察梦雪。 这一观察，还真让她看出了毛病。 原因与他，梦雪太镇定了，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她旁敲侧击的问过梦雪，她也回答得滴水不漏。倒像是早就准备好应付她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梦雪越是镇定自若，沈茴香心里越是生疑。她总觉得这丫头太镇定了有点不正常。但是她又找不出她的岔子，只得作罢。 接下来的几日，萧云止没有来。沈茴香也渐渐忘记了那颗丢失的药丸。 上午的时间比较清闲，病人很少，她大多数时候就在后院里指导宫人们清理药材，或者是坐在院子里看看书，再教孟福宝写写字。下午就比较忙了，几乎一直都有病人来，好在病人都是小毛病，就算有外伤的也大多是这里被菜刀割破了，那里被石头划伤了，这些小手术，交给那十名宫人就能搞定，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出马。 三日过去了。这天下午，天上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第230章 诡异白菜1 “耳环？”孟福宝看了她的耳朵一眼，问，“梦雪姐姐，是哪边的耳环掉了？我帮你找？” “是……是左边的……不，不用麻烦了，掉了就掉了，反正也不值钱。嬷嬷，你忙，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匆匆离去。 “左耳？”孟福宝挠了挠脑袋，一脸的疑惑。梦雪姐姐左耳都没了，怎么戴耳环？ 接下来的几日，萧云止没有来。沈茴香也渐渐忘记了那颗丢失的药丸。 上午的时间比较清闲，病人很少，她大多数时候就在后院里指导宫人们清理药材，或者是坐在院子里看看书，再教孟福宝写写字。下午就比较忙了，几乎一直都有病人来，好在病人都是小毛病，就算有外伤的也大多是这里被菜刀割破了，那里被石头划伤了，这些小手术，交给那十名宫人就能搞定，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出马。 日子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三天。这天下午，天上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小雨一直下到凌晨才停。 天刚蒙蒙亮，厨娘刘嫂来到院子，展开大扫帚，刚想清扫昨晚落下的树叶，却突然“咦”了声。原来在那边院子的角落里突然生长出一大丛茂密的绿色植物，绿油油的，像极了一蓬新鲜的蔬菜。 她惊讶极了，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那就是蔬菜。 可是她又奇怪了，昨晚那个地方明明就是一片空地，怎么一夜之间生出这么大一蓬蔬菜出来？ 正在这时，梦雪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看见刘嬷嬷发呆，顺口问了一句:“刘嫂，怎么了？” 刘嫂转头一看是她，于是挠了挠脑袋道:“是梦雪姑娘呀，你说这事怪不怪？你看这里，怎么突然生出这么大一蓬蔬菜？昨儿晚间我看这里还没有呢……” 梦雪愣了愣，忙疾步过去，果然看见在她眼前有好大一蓬清脆欲滴的大叶蔬菜。 “这是什么菜刘嫂，你认识吗？”梦雪心下狐疑，问道。 “这个嘛，”刘嫂歪头仔细的打量着，想了想，“我倒是觉得有点像后院地里种的大白菜。” “大白菜？大白菜一夜之间能长这么大？” “那哪能呀？梦雪姑娘，长得再快的菜不也得一两个月不是？除非是神仙种子，才会一夜之间就冒出头……” 梦雪心里咯噔一下，抬眸盯着刘嫂。“你是说……神仙种子？” “是呢，所以我才奇怪呀，难道这里真的出了一颗神仙种子？……梦雪姑娘？” “额……”梦雪回过神来，笑道，“刘嫂，我说你是眼花了，这一窝菜昨儿晚上就在这里呢。” “昨儿晚上就在？我不信！”刘嫂根本不信，“我明明看见这里光光的，哪里有什么菜了？” 梦雪抿嘴一笑，摇摇头道:“刘嫂，我说你看错了你还不信，你昨儿是不是右边那边了？那边的确是光的。” “是吗？”刘嫂看了看右边，自己也有些糊涂了，“难道真看错了？” “那是当然，难不成还真有神仙种子？”梦雪感到好笑，“刘嫂，你见过有什么神仙种子么？” “这……那倒是没见过。” “那不就结了？这明显就是大白菜嘛，哪里是什么神仙种子？或许神仙种子也有，但是至今没人见过嘛。” 刘嫂摸了摸脑袋，叹了口气道:“看来我真是老了，老眼昏花的……不过，这一蓬蔬菜生得太喜人了，比咱后院里的菜生得还好，要是摘来炒了吃，只怕小娘子也是爱吃的。” 梦雪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小娘子一向喜欢吃蔬菜，更何况是这么鲜嫩的菜？” “那好，我马上就摘一篮，中午就炒来给小娘子送去。”刘嫂喜滋滋的摘了一些菜转身走了。 梦雪凝视着她的背影半响，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人影才回过眼神，低头凝视着这一蓬诡异的青叶菜。 午膳的时候，梦琴来到厨房。 “刘嫂，小娘子的午膳做好了吗？” “做好了，都摆在台子上，端去吧。” 梦琴来到案板台前一看，果然，膳食都已经准备好了，四菜一汤。 其实沈茴香的胃口不大，一荤一素一汤就基本够了，但是上次萧云止来后，说她身体柔弱了，三个菜根本不够，又自作主张的给她加了一荤一素。所以，沈茴香的午膳和晚膳一般就是四菜一汤。 梦琴一眼扫过去，又一盘菜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一盘青叶菜，颜色嫩绿，非常可喜。 “这是什么菜，看上去绿油油的，刘嫂？” 刘嫂转头看了一眼。“你说那道菜呀？那是最新鲜的白菜，才从院子里摘来的。” 梦琴“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将饭菜放在双层食盘里提了出去。 来到暖阁门口，彩霞与琥珀上前接过食盘，打开仔细检查了一下，点头道:“提进去吧！” 梦琴提着食盒进了屋子。进了暖阁后，梦琴拿了一个小碗，将每一样菜都夹了一小块放在碗里尝了尝。 彩霞与琥珀一直在旁边盯着她。 其实，这些本来都是宫里的规矩，沈茴香不喜欢这些规矩，萧云止也没有勉强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怀孕了，而他又不能时时刻刻的守着她，只能让几个丫头严格执行这些规矩。沈茴香最初自然不习惯，但是萧云止一直又不来，如意四名丫头一脸严肃的说是执行主子的命令，沈茴香也只好叹了口气由她们了。 刚将碗筷摆好，沈茴香与如意翡翠主仆三人就回来了。 “小娘子，膳食奴婢已经准备好了，请用膳吧！”彩霞躬身道。 沈茴香点点头，起身来到圆桌旁。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摇头道:“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可吃不完，你们也一起来吃吧？” 如意道:“小娘子用完膳，奴婢们再用不迟。” “好吧！”沈茴香也不劝她们了，坐下用膳。 这两日她心里的恶心感消失了许多，胃口也好了不少，每顿饭都能吃一大碗饭。 她伸手夹了一块看起来不错的绿叶蔬菜，放进嘴里，口感极好，又脆又嫩，而且咸淡合适。 第231章 诡异白菜2 她伸手夹了一块看起来不错的绿叶蔬菜，放进嘴里，口感极好，又脆又嫩，还有一丝极淡的苦味。但是苦得恰到好处，又不会让人厌恶。 “这菜味道不错，挺好吃的。梦琴，这是什么菜？我以前好像没吃过呢。”沈茴香忍不住又夹了几块。 梦琴看了看，疑惑道:“小娘子，那不就是白菜吗？” “白菜？味道不像，有一点点的苦味，白菜有苦味吗？” “对呀，我刚才尝菜的时候，也觉得有点苦。不是白菜吗？刘嫂说，这就是白菜呢。” 沈茴香没有说话，仔细的咀嚼着口中的“白菜”，现在她已经吃出味道了，这青菜不仅仅有苦味，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药味。 于是，她摇摇头道:“这肯定不是白菜，白菜有药味吗？” “药味？”梦琴惊讶极了，“有药味吗？刚才奴婢尝菜的时候没有吃尝出药味来也，只觉得有一点点苦。” “你自然是尝不出来的。药味非常非常淡，要多吃里几块才尝得出来。” 一听说菜里有药味，如意立即警觉的道:“小娘子，既然菜的味道不对，那奴婢就拆了吧。”说完就欲上前。 “别忙，”沈茴香忙拦住她，转头问梦琴，“刘嫂说这是白菜？” “对呀，刘嫂是这样说的。” “那你知道刘嫂是在哪里摘的菜吗？” 后院虽然种有蔬菜，但是因为沈茴香想将所有的地都用来种药材，后院的蔬菜就只种了几种，所以有时候刘嫂还是要到外面去采购食材。 “这……”梦琴低头想了想，“对了，刘嫂好像说是在院子里弄的。” “院子？还是园子？” 梦琴想了想，肯定的道:“是院子。对，没错，刘嫂就是说的院子。她说这菜新鲜着呢，是刚从院子里摘来的。” 沈茴香放下筷子，脸色有些异常，心里隐隐浮起一丝不安。 几名丫头见她一直在问白菜的事情，心知这道菜必定有问题，吓得赶紧将菜撤了下去。 “梦琴，你去将刘嫂找来一下呢。” “刘嫂？”梦琴愣了愣，转身出了门。小娘子提出要见厨娘，就算她再迟钝，也猜出这白菜有什么不对劲。可是，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道菜呀，她吃了不也没事吗？会有什么问题呢？ 不一会儿，刘嫂就来了。 “小娘子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刘嫂神色有些拘谨。 刘嫂是萧云止指定的人，沈茴香不知道她的来历。当时本来来了四名厨娘，都是萧云止找来的人。但是沈茴香说人太多，于是最后只留下了刘嫂和另外一名黄嫂。 刘嫂虽然在宅子里也做了一个多月的厨娘，但是她与沈茴香并没有面对面的说过话，小娘子突然要见她，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到是不是哪道菜出了问题？在来暖阁的路上，她已经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呀？ 沈茴香看了她一眼道:“你就是刘嫂？你先别紧张，我只是有一个小问题要问你，你如实说就是。” “是，小娘子请问。” “好。刘嫂，我问你，今儿中午那道青菜，就是你所说的白菜你是在哪里采摘的？” 一听说是问白菜，刘嫂稍稍放了心。因为白菜是蔬菜，烹制也最简单，一般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回小娘子，就是在院子里摘的。” “院子？前院还是后院？” “前院。” 沈茴香眼睛盯着她:“前院哪里？” “在院子的大槐树下。小娘子没发现吗？就在梦琴姑娘与梦雪姑娘昨儿吵架的地方，那儿生了好大一蓬青菜呀，奴婢看它长得水嫩，所以就摘来……” 沈茴香脸色发白。不过她还没有开口，如意就斥道:“刘嫂不得胡说，大槐树下哪里有什么蔬菜？” 刘嫂缩了缩脖子，嘀咕道:“我有没有胡说，如意姑娘可以去看看呀……” 沈茴香猛然起身，简短的道:“好，我们马上就出去看看。” 来到院子里，所有人都几乎目瞪口呆了。只见围墙角一直到走廊处，全都长满了同一种绿色的青脆欲滴的植物，密密麻麻，茂盛极了。 刘嫂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叫道:“老天，早上的时候，这还只有一小片，现在居然又长了这么多，照这样子长下去，到晚间的时候还不长满整个院子？我就说这是神仙种子吧，梦雪姑娘还说不是……” “梦雪？”沈茴香咬咬牙，“她也知道这里长了奇怪的蔬菜？” “是，是的。”小娘子的脸色好白，再加上这怪异的白菜，刘嫂有些害怕了，结结巴巴道。“奴婢就觉得这些菜生得怪，一夜之间长这么多还不怪吗？可是，梦雪姑娘坚持说这些菜就是大白菜，还说它们早就长在这里了，是我看花了眼……” 沈茴香额头冒出汗，小腹一阵剧痛袭来，身子摇摇欲坠。 如意赶紧扶住她，惊问:“小娘子，你，你怎么了？” 沈茴香紧紧攥着她的手，咬紧牙关，脸色白得如纸，小腹里传来的痛楚渐渐难以忍受，双腿软得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缓缓的滑了下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如意等几名丫头吓呆了，一迭连声的叫道:“小娘子，你怎么了？小娘子……” “如意姐，你看——”彩霞忽然惊叫起来，指着沈茴香的裙子叫道，“血！血！” 众人的眼光下意识的看向她手指处。果然，只见小娘子的裙子，已经被鲜血濡湿了，而且，还有鲜血不断的溢出来…… 几名丫头吓得魂飞天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惊慌失措的叫道:“还不赶紧进宫叫太医？” 乱成一团。沈茴香的耳朵边闹闹嚷嚷的，她慢慢坐了起来，有些发懵的看着乱成一团的丫头们。如意在给躺在地上的她掐人中，福宝守在她身边痛哭…… 她控制不住的慢慢升上了半空，低头看着下面。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明白了。这么说来，她已经死了，灵魂与肉体已经剥离了吗？ 第232章 再次苏醒1 她控制不住的慢慢升上了半空，低头看着下面。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明白了。这么说来，她已经死了，灵魂与肉体已经剥离了吗？ 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奴婢们，她心里不由五味繁杂。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一年，她的愿望还没有实现，竟然就这样死了！说不甘心是假的。 “唉！” 有人在她身后叹气。她悚然回头。原来是团团。 “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她心情非常不好，所以语气也就不怎么好。虽然梦雪的嫌疑非常大，但是这事她自己也有责任，谁让她将那颗药带出空间的？最不值得原谅的是她却没有保护好它。 “我干嘛看你笑话？”团团蔫蔫的，并不像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 “那你来干嘛？”沈茴香没好气的道，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问你，你给我的不是打药吗？怎么会长出白菜样的玩意？而且我也就吃了几块，竟然连命也丢掉了？” “那个……”团团有点心虚，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来这里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情的。” 他躲闪的目光令沈茴香生疑惑。 “什么？” “那个，”团团吞吞吐吐，“那个，我给你的并不是打药，而是……” “而是什么？” “其实就是一种……烈性毒药！” “啊？毒……毒药？”沈茴香瞪大了眼睛，眸子里快喷出火焰，“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想害死我？” “不是不是，”团团连连摆手，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我身上有两颗药，一颗是打药，另外一颗是毒药，它们外面看上去很相似，所以……” “所以你就范了滔天的错误害死了我？”沈茴香恨不得掐死它。 “我……”团团缩了缩脖子，嘀咕道，“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有错，但是难道你就没错吗？如果你不是存了坏心眼，这事也害不着你。” “我怎么存坏心眼了？”沈茴香不解。 团团瞟了她一眼，道:“你想杀死你自己的孩子，还说没存坏心眼？” “我——”沈茴香语塞。 “怎样？没话说了吧？”团团得意极了。 沈茴香低下头，心里难受至极。虽然在她那个时代打孩子是很正常的，但是她毕竟是医生，别人做和她自己做带来的冲击是不一样的。 “好了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自责也没用。”团团看她神色黯然，心里就软了，忍不住安慰道，“好在你只吃了几片叶子，毒性不算很大，现在还可以补救……”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人都死了，还补救什么？” “也还没死透嘛，心脏还在跳……” “真的？”沈茴香大喜，“这么说我可以活过来了？” “是滴。” 沈茴香忽然想起一事，盯着他问:“那……孩子呢？” “孩子？”团团也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孩子的去留就看你自己了，如果你和他无缘，那么这次事情后他就顺利的流掉了，如果你愿意留下他，那你们还是有机会做母子的。” 沈茴香怔了怔，低头思索着。虽然她现在并不想要孩子，但是既然他已经来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也是有缘的呢？ 她咬咬牙，抬起头。“行，留下就留下吧，神医总得有继承衣钵的传人不是？” 团团被她这句话逗乐了，忍不住蔻耳。 “你倒是一厢情愿，让人家堂堂的皇子来坐堂当郎中，你愿意人家男主还不一定愿意呢。” “他敢不愿意，这事我说了算。” 团团嘿嘿笑道:“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你现在先把你后院的那档子事解决了再说吧。” “我后院的事情？”沈茴香这人嘛，聪明才智都用在诊病上了，其他方面有时候真的反应不过来。 团团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该说你是真笨还是假笨。虽然这事是我们两个共同犯下的错误，但是也需要有人推波助澜提供合适的时机才行。毕竟，这菜可不能自己跑到你菜盘里去。” 沈茴香心念一动。“你的意思是指:梦雪？” “看来你也不是没脑子嘛。”团团笑道。 沈茴香想了想道:“我的确怀疑过梦雪，但是仔细观察她，又没发现什么异常。如果这事真是她做的，她的动机呢？” 团团看了她一眼，摇头道:“宿主啊宿主，你知道你的毛病是什么吗？” “是什么？”沈茴香被问懵了。 “你的毛病就是，你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你的想法观念和思维，还停留在你那个时代，所以，很多时候，许多显而易见的阴谋，你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沈茴香愣住了，低头想了想道:“也许你说得对。” “不是我说得对，而是你根本就是这样的人。”团团忍不住翻白眼，“梦雪明显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出来。” 沈茴香苦笑道:“我当然看出来了，只是，我觉得她的命蛮苦的，再说，不就是一名奴婢吗？她能做什么呢？何况，我了解萧云止，我相信他对我的爱是真的。” “这你还说对了。他对你的爱的确是真的，但是你并不是很了解他也是真的。” 沈茴香狐疑道:“此话怎讲？” “你呀你，”团团摇摇头，“你将精力都放在你的医馆上，你根本是严重忽略了男主。你要明白，男主不但是爱你的那个男人，他还是一名皇帝。这样一个男人，你放心将他晾在一边？” “我哪有将他晾在一边？”沈茴香小声嘀咕，“他不出宫，我也没办法找他啊。” 团团有些无语了。“那你就不怕他被别的女人抢走？” “这……”沈茴香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如果他这么容易就被人抢走，那么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 团团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你这就怂了？凭啥要将机会让给别人呢？我都替你着急。” “这不是让，”沈茴香苦笑道，“女人的容颜总有衰老的时候，年轻貌美的女子从来不会缺，特别是皇帝的身边。如果他不能一心一意的对我，那无论我怎么做也不会改变什么的。我为什么要白废工夫呢？” 第233章 再次苏醒2 “这不是让，”沈茴香苦笑道，“女人的容颜总有衰老的时候，年轻貌美的女子从来不会缺，特别是皇帝的身边。如果他不能一心一意的对我，那无论我怎么做也不会改变什么的。我为什么要白废工夫呢？” 团团叹了口气道:“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是男主不一样，他是真心对你的。你只要解决了梦雪这个大隐患，后半辈子你就高枕无忧了，等着享福吧，基本上可以说要啥有啥，他对你都会百依百顺的。” 团团一再强调梦雪的危险性，倒引起了沈茴香的好奇。 “团团，你这样一说我就不明白了。如果你说是顾家大小姐我还信，就凭梦雪？她有什么？首先，她是一个奴婢，身份低贱。除了身份，一个女人最吸引人的就是容貌。我承认梦雪生得美，比我还美，可是也只能算中等，算不上倾国倾城。她甚至比不上顾小姐。萧云止什么美女没见过？还不至于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更何况，梦雪的左耳被割去了，那就是废人一个。这样一个小丫头，我还真没将她当过竞争对手。因为她拿得出手的牌太少了。” “得得，你瞅瞅，你又来了，”团团忍不住翻白眼，“你又在用你现代人的思维考虑问题了。你想过没有，梦雪又不是傻，她自然知道凭她的身份配不上萧云止，但是她为啥还要害你？” 沈茴香眉头蹙了起来，沉思片刻道:“梦雪她……到底是什么人？” 团团嘿嘿一笑:“你终于想起问这一句话了，这个嘛，我不能告诉你，我已经泄露天机，否则会天打五雷轰的。” 沈茴香白了他一眼:“呸，你泄露的天机难道还少了？怎么雷没有劈死你？” “……”团团无奈道，“好吧好吧，我可以透露一点点给你，但真的是一点点哦。……梦雪，其实跟你差不多……” “跟我差不多？什么意思？”沈茴香狐疑道。 “我的意思就是她跟你一样，也是重生的……” “啊，她……她也是穿越的？”沈茴香大吃一惊。如果梦雪真的也是穿越者，那她岂不是遇到自己同时代的人了？幸好团团及时否认。 “不，她不是穿越者。” 沈茴香刚松了口气，团团又道:“不过，她是重生者。” 沈茴香神色一凝，失声道:“重……重生？” “是的，重生的意思就是她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只不过是重新活了一次。” 沈茴香惊愕异常，脑子迅速转了好几个念头，小心翼翼的问:“她……她是重生在自己身上还是重生在别人身上？” 团团斜睨了她一眼。“嗬，你还知道得挺多嘛，还知道这些？” 沈茴香哼了声，脸色更加阴沉。 团团打了个哈欠:“好累，我要回去休息了……我只能告诉你，她是重新在别人身上的，至于她是谁，你还是自己去找答案吧。”说完趁沈茴香不备，伸手猛地推了她一下。 沈茴香猝不及防，身子猛跌了下去。 “啊——”她不由自主发出尖叫声。 “死团团，我饶不了你！”她狠狠的骂着，然后跌入了黑暗中，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她还是躺在她那张榻上。她果真活了过来。 她打量着安安静静的厢房，心里感慨，活着的感觉真好。 她动了动身子，还好，身子虽然软弱无力，但是好在不痛不庠。 门帘突然被掀开了，匆匆进来一名陌生的丫头，她的目光与沈茴香对视了一下，脸显喜色，转身奔了出去。 不一会儿，屋外就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帘子一掀，萧云止高大英挺的身躯迈了进来。奔到床沿，看见女人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顿时喜极而泣，俯身拥住她，哽咽道:“茴香，你……你终于醒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我……躺了多久？”沈茴香柔弱得几乎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云止抬起头凝视着她，低声道:“不久，只不过三日三夜！” “三日？”沈茴香吃了一惊，她不过是与团团多说了几句话，竟然就耽搁了三天。但是，当她的视线落在面前这个男人脸上时，更加的吃惊。仅仅是三日啊，这个男人就几乎老了十岁，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憔悴不堪。她忍不住问:“你……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 萧云止苦笑了一下:“这三日，我吃不下睡不好，一直守着你，怎能不憔悴？” 沈茴香怔怔的看着他，萧云止也凝视着她，两人就那样看着，仿佛刹那间天地都不存在似的。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有人轻轻走了进来。是胡公公。 “主子，方大人来了，在门口侯着呢。”胡公公轻声道。 萧云止这才回过神来，忙道:“赶紧让他进来呀。” “嗻！” 胡公公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方墨卿就躬身进来了。 “皇上！” 萧云止嗯了声，起身让到一边。 方墨卿方才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将手指放在沈茴香的手腕上，一边诊脉一边脸色既诧异又震惊。 过了一会儿，方墨卿才放开她手腕。 “方爱卿，怎样？”萧云止忙问。 方墨卿想了想道:“皇上，去外面详说吧。” 萧云止还没有说话，沈茴香就低声道:“方……方大人，就在这里说吧，无碍，我……我想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方墨卿看了皇上一眼。 萧云止点点头。 “那好吧，”方墨卿站起身，一脸的喜色。“皇上，沈娘子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而且臣刚才诊脉的时候，发现她虽然身子柔弱，但是喜迈却依然很正常……” “喜脉？”萧云止愕然了，“方墨卿，你是说，孩子……还好好的？” “是的，皇上，诊脉息是如此。” 萧云止满脸的不可置信，“方爱卿，这怎么可能？她流那么多血，孩子怎么可能还好好的？” 天知道，当他在宫里得到消息时候，犹如晴天霹雳，当即抛下正在议事的大臣们，心急火燎的赶到茴香堂。 第234章 定下婚期1 天知道，当他在宫里得到消息时候，犹如晴天霹雳，当即抛下正在议事的大臣们，带着方墨卿就心急火燎的赶到茴香堂。 一眼看见小女人浑身是血的躺在榻上，他差点晕倒。 其实，不止萧云止觉得不怎么相信，方墨卿也觉得很不寻常。 他第一次给沈娘子诊治的时候，她还脸白如纸，气余游丝，几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差不多就是半个死人了。但是皇上不放弃，给他下了死命令，命他一定要治好她。所以方墨卿也是心一横，将太医院里最好的药的续命的药全都用上了，就这样坚持了三日，沈娘子一直半死不活的躺着。他心里是越来越没底，昨儿晚上，他一度连她的脉息都探不出来。当时吓得他脸色都变了。幸好后来他稳定心神，才终于感受到沈娘子的脉息，但是她的脉息真的太微弱了，仿佛随时会断气。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但是这些他不敢告诉皇上，他怕皇上会崩溃。 所以，一听说沈娘子清醒过来，他第一反应是根本不可能，就算要苏醒，那也必定是多日以后了。直到他诊了脉，才承认终究是发生了奇迹。更令他惊讶的是，她的喜脉还完好，这就说明她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他已经解释了，因为照常理，流血这么严重，孩子基本上是不会在的了。 但是，这事他也不知道怎么跟怎么解释，只得道:“皇上，惭愧，臣的医术在沈娘子面前太渺小了，不如让沈娘子来解释？” 这话要是换个场景来说，保准让萧云止一顿臭骂。 堂堂太医院最有名的太医，竟然还自认不如一个民间的女郎中，这不是丢皇家的脸吗？ 但是方墨卿知道，皇上必定不会生骂他，相反皇上还会高兴。因为，在皇上的心里，论医术只怕谁也比不上沈娘子。 果然，方墨卿话音刚一落，萧云止就眼睛一亮，喜道:“对啊，朕倒是忘记了，幸亏方爱卿提醒。”忙低头柔声问怀里的小女人，“茴香，你跟方爱卿说说，你到底是什么病，再列一个方子，我让他们去陪药？” 沈茴香愣了愣。她当然知道方墨卿心里的疑惑。其实，不仅仅是方墨卿，只怕萧云止心里也没底。 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犯的错，当然得由她自己来解释。 于是，她只得轻轻点头，眼睛看向萧云止。 “皇上扶我起来……” 萧云止忙道:“你才醒过来，身子弱，还是躺着说吧？” “没事，你扶我一把。” 萧云止无奈，只得将她轻轻扶起靠在床头，并顺手拿了枕头垫在背上。 “好些了吗？头不晕吧？”萧云止关心的问。 沈茴香定了定神，摇摇头:“不晕。” “真不晕了？” “真不晕！” 萧云止仔细观察她脸色，虽然还是有点苍白，但是比起昨日已经好了很多，这才放了大半的心，柔声道:“那你肯定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弄？” 沈茴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不用太麻烦，让他们熬一点粥就可以了。” “喝粥？那怎么行？你刚醒来，正需要好好的补一补，要不煲一锅鱼汤？” “不用，”沈茴香道，“我刚醒来，身子虚弱，不能吃太油腻高蛋白食品。” “可是……” “听我的没错，我是郎中，难道我还不清楚病人该吃什么？” “这……那好吧！”萧云止只得应了她，转头吩咐胡公公去厨房煲粥。 沈茴香这才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方墨卿道:“方大人，我马上口述药方，你用笔记一下，药材无需进宫找，茴香堂里全有。” 方墨卿点头笑道:“当然，方某不会进宫去的，因为宫里的药材还没茴香堂齐全呢。” 沈茴香抿嘴一笑。 “好，方大人听好了，需要的药材有……” 方墨卿忙起身来到旁边的桌子旁坐下，取过纸笔记着。很快，沈茴香念完了，他比不多也记完了。 记完后，他粗粗扫了一眼方子，却愣住了。因为药材一共有十几味，但是只有几味药他认识，其他药材名全都很陌生。他认识的那几味药药效他倒是知道，都是安神补血保胎的药。他微微额首，心想，那些不认识的药恐怕也是保胎的吧？ “方大人，记下了吗？” “记下了。” “那就行了，出去找福宝，让他带你去医馆取药吧。” 萧云止在旁边担心的问道:“福宝毕竟是小孩子，他行吗？”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道:“福宝不小了，已经十一岁了，再说，医馆里所有病人的药全是他配的。” “可是……”萧云止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茴香为了消除他的疑虑，只得说道:“那这样吧，方大人，你取了药后，将药拿到这里来，让我检查一遍再送去厨房。的确。有些药是新药，福宝也没有看见过。” “是！” 方墨卿应了声，退了出去。 福宝果然守在台阶下，一看他出来，急忙上前问道:“方大人，我……我嫂子她，怎么样？” “放心吧，你嫂子已经没事了。” 福宝顿时长长的舒了口气，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一边说一边眼泪掉了下来。 方墨卿也颇为感慨，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小子，擦干你的眼泪，马上带我去医馆取药吧。” 屋子里，沈茴香正在喝粥。一碗香粥下肚，她感觉整个人都好了许多。 萧云止看着干干净净的碗，笑意溢满嘴角，宠溺的道:“要不要还来一碗？” “不了，一次不能吃太多，要少吃多餐。”沈茴香摇摇头。 “好吧，那你躺下歇息？” “不，才吃了饭，肚子有点涨，躺着不舒服。” “那好，就靠着吧，咱们说说话。”萧云止伸手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沈茴香怔怔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云止，谢谢你！” “谢谢我？”萧云止愣了愣，“谢我干嘛？” 第235章 定下婚期2 沈茴香怔怔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云止，谢谢你！” “谢谢我？”萧云止愣住了，“这话从何说起？” 沈茴香低声道:“我知道，我这次病得十分严重，如果不是你的……坚持，只怕我活不过来，已经离开你了。” 萧云止默然了，眼圈红了，俯身拥了拥她身子，哑声道:“傻瓜，我怎能不坚持？再说，我们还没有大婚，我们还没有生一群的孩子，你的愿望也还没有完全实现，我怎么能允许你就这样离开我？我坚信你回到我身边的。幸好我坚持了下来，否则……” 沈茴香凝视着他，眼圈不由自主红了，眼泪掉了下来。 萧云止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柔声道:“傻女人，现在你和孩子都活过来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干嘛还哭？” 沈茴香吸了吸鼻子。 “人家遇上这么好的一个男人，难道不应该高兴得流泪吗？” “呃……”萧云止眸光转动，在她耳边低声笑道，“既然我这么好，那你千万不要错过。小娘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嫁给我呢？” 沈茴香靠近他怀里，低声道:“你说了算。” 这下轮到萧云止奇怪了。今儿小女人怎么这么好说话？抬起她下巴，仔细观察，“真这么爽快？” “当然了，”沈茴香俏皮的一笑，“你这么好，我要是再犹豫，万一你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萧云止愣了愣，随即仰头哈哈一声长笑。 “好，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日子我早就想好了，三个月后的十月初三是一个吉日，就定在那日吧。 “三个月后？怎么那么久？”沈茴香很奇怪。 “怎么？迫不及待想嫁给我了？”萧云止捏了捏她的耳垂，语气调侃。 “美得你，又该孔雀了。”沈茴香白了他一眼。 萧云止嘿嘿一笑，亲了她脸颊一下，方才道:“日子定在十月，主要是出于三点的考虑。” “哪三点？” “第一，你不是怀了孩子吗？怀孕的人口味都比较刁，我怕你现在就进宫会不适应宫里的膳食，毕竟，宫里的膳食大多口味淡，你不一定爱吃。” 沈茴香扫了他一眼，哼了声:“怀孕的人口味都很刁？看来你蛮有经验的嘛。” “这……”萧云止摸了摸鼻子。好不尴尬，心里暗暗懊恼，真是的，好端端的，他干嘛提那一句？他咳了咳，赶紧转移话题。 “……第二条，宝贝，你不是有医馆吗？好不容易才开了，总不能让它荒废了。” “医馆？”沈茴香狐疑的打量他，“你同意我大婚后还留在医馆？” 萧云止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我要是不同意，就算你进了宫，那也是人在心不在，那有什么意思？何况……”他顿住了。 “何况什么？”沈茴香紧张的问。 萧云止嘴角露出笑意。“何况，医馆不是还有我的份吗？我不是大股东吗？” 沈茴香瞪着他，再也忍不住“扑哧”笑了。 “你笑什么？我说的可是真话。” “好吧好吧，”沈茴香忍住笑。心里美滋滋的，“这么说我可以一直待在医馆了？” “别忙，”萧云止又道，“虽然我同意你在医馆，但是我也是有条件的。” 沈茴香脸色暗了下来，没好气的道:“我就知道没那么便宜，你的条件肯定很难达到。” 萧云止摇摇头，失笑的捏捏她的脸。“你先别下结论，听我说了再决定，好不好？” “行，你说。” 萧云止深吸一口气，将她搂进怀里，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一直在考虑。以前，我当然是希望你进宫每日都陪着我更好。而且，身为大齐的皇后，还在医馆抛头露面也不怎么好。” 沈茴香怔怔的看着他。 “只是后来我又一想，你的医术这么好，如果进了宫，那医术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多需要看病的平民百姓怎么办？” “对呀，可不是这个理？”沈茴香心里颇为感动，身为帝王能想到这些，也算难能可贵了。 “所以，我在想，能不能有一个折中的法子，既能保留医馆，又不耽误你进宫？” “还能有什么法子？”沈茴香被他说懵了。 萧云止微微一笑。“我是这样想的，你看行不行？其实，你完全可以收几个徒弟呀。既能将你的医术传下去，又不影响你进宫，多好？” “收徒弟？”沈茴香愣了愣，“这个我倒是想过，我想将福宝培养出来……” “福宝？不行不行，他太小了。”萧云止连连摇头。 “那……一时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 萧云止眸光闪动，嘴角有一丝笑意。 “那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你看合适不？” “你给我推荐？谁呀？” 萧云止笑道:“我觉得方墨卿挺合适的。” “……”沈茴香险些被口水呛死，一脸震惊的看他，“你……你说……方大人？” “对，非常正确！” 沈茴香推开他，捧着他的脸左右端详，一脸担忧:“皇上，你没事吧？还清醒吗？” 萧云止一把拽住她的手，眸光一沉:“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 “不是不信，只是，人家方大人堂堂的御医，经验丰富，医术高明，你让他做我的徒弟，这不是搞笑嘛？别人肯定不会愿意的？” 萧云止斜眼瞅她。“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你问过他？” “何须问？”沈茴香道，“想想都不可能的事情，再说，就算他愿意，可是他的身份是御医，他学会了我的医术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能出宫，不能为平民百姓服务。” 萧云止凝视着她，缓缓的道:“如果，他愿意辞去太医一职呢？” “辞职？”沈茴香愣住了，“你说的是真的？” 萧云止点点头道:“这种事情，我当然要问一问他的意思。正好他早有离宫的想法，一来，他父母年事已高，他想在父母跟前尽孝，二来，他在宫里也施展不开手脚。他和你的想法一样，他也想让自己的医术为大多数人服务。” 第236章 最后摊牌1 萧云止点点头道:“这种事情，我当然要问一问他的意思。正好他早有离宫的想法，一来，他父母年事已高，他想在父母跟前尽孝。二来，他的医术虽然不错，但是宫里的太医多，他也施展不开手脚。他和你的想法一样，想让自己的医术为大多数人服务。” 沈茴香蹙起眉头，心里还是有些不信。 “你说的都是真的？不会是你强迫别人的吧？”沈茴香知道，皇帝的话那就是绝对权威，是不容许拒绝的。 萧云止苦笑道:“你的语气，说得我好像是专制君主一般。你如果还不信，那我将方墨卿喊进来，你当面问他？” “那倒不必了。”沈茴香转眸撇见他嘴角有笑意，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不会是故意派人来偷学我的医术吧？” “……”萧云止无语极了，顺着她的话道，“如果你的医术能救活更多的人，你愿不愿意将医术传人？” “那是当然。”沈茴香没有任何犹豫。 “那不就行了？”萧云止道，“你收了方墨卿这个徒弟，几乎不用废多少功夫，他坐堂诊病，一般的大病小病他都能看，你只是看着他，基本不用你操心，只是遇到疑难杂症的时候你才出面指点一二，这对你来说岂不是省了大半的心？以后即使你进了宫，他一个人也能应付，不会有大问题了。” 沈茴香心念一动。对啊，她本来就差人手，方墨卿是御医，气质好医术高，他在医馆里一坐，岂不比外面找来的医师更令人放心？更主要的是，方墨卿是熟人，又知根知底，用着也没有后顾之忧啊。 这样一想，她倒是有些心动，迟疑了一下道:“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去试试吧，如果没有问题……” “怎么？我堂堂太医院专门替皇帝看病的御医，你不放心，还要试？” “你懂什么？”沈茴香白了他一眼，“我承认方大人的医术不错但是他长期在宫里做御医，看的都是富贵病。富贵病你知道吗？就是有钱人才容易得的病。而外面的普通老百姓得的病又不一样，所以，方大人也必须有一个适应过程。” 萧云止想了想，笑道:“好吧，那就这样说定了，方墨卿明儿开始就来医馆坐诊？” “嗯！” 解决了这个令他忧心的问题，萧云止大大的松了口气。两人又谈了一些大婚后的事情。 萧云止笑道:“寝宫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连孩子住的也已经准备好，就等你们娘俩进宫了。” 沈茴香忍不住好笑。“孩子？还早了点吧？” “当然要早点做好准备，十个月的时日，很快就会到了。”萧云止搂紧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可是早就盼星星盼月亮望你进宫了。” 沈茴香心下甜蜜。“你急什么？难道我还跑了不成？” 萧云止圈住她身子，笑道:“以前怕，现在不怕了。” “咦，那是为何？” 萧云止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柔声道:“你要是敢跑，咱们的儿子必定不会同意的。” “儿子？你怎么出断定是儿子？”沈茴香白了他一眼，“你们这些男人呀，就是重男轻女！” “谁说我重男轻女？”萧云止嘴角露出笑意，“明明儿子儿子女儿我都喜欢。” “这还差不多。”沈茴香抿嘴一笑，“你已经有一个儿子了，我倒是想生一个女孩。女孩是爹妈的小棉袄，比儿子贴心多了。” “行，都行，”萧云止宠溺道，“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顿了顿，又补充几句，“最好是男孩女孩一样生几个，反正皇宫也大，房子多，也不愁养不起。” “……”沈茴香无语极了，白了他一眼，嗔道，“一样生几个，你倒会想美事。” 萧云止嘿嘿着着。 说到孩子，沈茴香忽然想起了小太子睿儿。 “对了，睿儿最近怎么样了？会跑会说了吧？” 提起儿子，萧云止脸上露出笑意。 “当然，小家伙嘴皮利索得很，嘴里老是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而且顽皮得紧，早上一睁眼就没有停住过，将跟在他身后的嬷嬷与太监们累了个半死。只有晚上睡着了就安静了老实了。” 沈茴香忍不住笑了。 “正常，男孩子都这样，皮得很。” 说起睿儿，沈茴香忽然想到团团说过的话，笑容收了起来，坐直身子转眸看他。 “对了，如意彩霞她们呢？还有梦雪梦琴，我怎么没看见她们？” “她们？她们暂时在别处。”萧云止脸色沉了沉，轻描淡写道，“我已经重新安排了丫头伺候你。” 沈茴香紧张的道:“你是不是惩罚她们了？你将她们关哪里去了？” “这你不用管。”萧云止蹙眉道:“她们犯了过错，理应受罚。” 沈茴香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你不会是杀了她们吧？” “杀？”萧云止哼了声，“如果你们母子真有什么好歹，杀了她们倒是便宜了她们。” “……”沈茴香坐直了身子，咳了咳道，“云止，我知道，这事你很生气，但是如意彩霞她们其实并没有过错，你不该对她们太狠。她们对我还是很尽职尽责的，你不应该一杆子打死所有的人，让一个人的错连累了其他所有的人。” 萧云止蹙了蹙眉头，低眸凝视她。 “你的意思是？” 沈茴香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道:“如意彩霞姐四人是你的人，你还是让她们回宫的，只是她们并没有过失，象征性的惩罚一下就行了。” 这话颇有些不寻常。 “她们没有过失，难道是梦琴与梦雪？”萧云止脑子转得也快。 其实当时的情形他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虽然如意说膳食并没有问题，但是他还是有些不信，毕竟当时沈茴香的情形太凶险，完全是中毒的症状，如果不是饮食出了问题，又是哪里出问题呢？ 几个丫头的说法各执一词，他不知道该选择相信谁。 如意等四人是他从宫里带来的，自然不可能背叛他陷害沈娘子，但是梦琴与梦雪又跟了沈茴香这么久，若说她们故意害她，好像也有些说不通，关键是，她们为什么要害她？ 第237章 最后摊牌2 如意等四人是他从宫里带来的，自然不可能背叛他陷害沈娘子，但是梦琴与梦雪又跟了沈茴香这么久，若说她们故意害她，好像也有些说不通，关键是，她们为什么要害她？ 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想通，所以他留着几人暂时没处理，就是想听一听沈茴香的意见。此时，听沈茴香的语气，嫌疑人必定就是梦琴与梦雪了。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我明白了，这事你不用再管，我会处理的。” “你打算怎么处理？”沈茴香看着他。 萧云止叹了口气，柔声道:“茴香，你现在已经是有身孕的人了，不宜太操心，这点小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好不好？” 沈茴香摇摇头道:“人命关天的事情可不是小事情。这样吧，你将梦琴与梦雪带过来，我要亲自问话。” 萧云止无奈道:“这，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有些问题，我要亲口求证了才会明白。” “好吧。” 萧云止拗不过她，只得唤进胡公公，简单吩咐几句。胡公公点点头退了出去，不过片刻功夫，胡公公就进来垂首说那两名丫头已经带过来了。 沈茴香点点头，转眸看着萧云止，似笑非笑道:“皇上，你在这里不方便我问话啊，你暂时回避一下如何？” 萧云止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你身子无碍吧？”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 “那好，我先去书房里看书。”萧云止依依不舍的从后门走了。 等他背影一消失，沈茴香忙转头对胡公公道:“公公，让梦雪先进来吧。” “是！”胡公公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满脸憔悴的梦雪缓缓走了进来。 沈茴香抬眸打量她。不过几日光景，梦雪就瘦了一圈，眼窝也深陷下去，脸色更是憔悴不堪。可见，这几日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进屋后，她抬眸盯着沈茴香，眼里的震惊与绝望是显而易见的。 原来，这个女人真的没死呀？ 刚才，胡公公说沈娘子要见她，她还有些不相信。那天，这个女人流那么多的血，已经奄奄一息，就算能活下来，只怕也是一个废人了。但是现在亲眼看见她，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以外，她根本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一刹那间，她心里难受至极，她做了这么多，竟然还是不能除掉这个女人。这一刻，她心里真的是绝望的。 沈茴香一直默不作声的凝视她，自然没有漏掉她脸上的表情。 “看见我还活着是不是很意外？”沈茴香忽然开口了。 梦雪身子震了震。她艰难的舔了舔干裂的唇，缓缓道:“小娘子，你没有事？梦雪真是太高兴了。” “是吧，你真的是高兴吗？我看你是失望吧。” “小……小娘子这话是……是什么意思？”梦雪的脸色比哭还难看。 “我的意思，你心里不是明白吗？”沈茴香凝视着她，本想将一切挑明，但是想着她自己也是穿越，这女人多半对她的身份也已经起疑，挑明了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于是叹了口气道，“梦雪，你跟了我好几个月，我知道你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平日里我对你并没有像一般的奴婢一样。但是，毕竟你的身份如此，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做到的，你不应该奢望不属于你自己的。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沈茴香的话模棱两可，但是梦雪却听懂了，她抬眸盯着沈茴香，忍不住冷笑道:“不属于，难道属于你？我的身份低贱，难道你的身份就高贵了？别忘了，你还是寡妇呢。” 梦雪的这一番话，令沈茴香心知肚明。看来团团说的果然是真的。 她凝视梦雪片刻，叹了口气道:“好了，梦雪，不管你来自哪里，也不管你去向何方，有些事有些人，错过就是错过了，无论你怎么努力，终究还是回不到过去了，你明白吗？” 梦雪浑身一震，抬眸盯了她半响，才咬牙道:“你怎么知道回不到过去了？如果不是你，我明明就可以……” 沈茴香摇摇头，低声道:“如果没有我，也会有别的人，但是无论如何不会是你。你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为什么？”沈茴香淡淡的道，“因为归根结底他根本就不爱你。” “他，不爱我？”梦雪喃喃的道。 “是的，但是他为何不爱你，恐怕你还不清楚。当初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尚且不爱你，如今你换了一副面孔，他依然不会爱你的。因为，他根本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的性子，你明白吗？” “我……的性子？”梦雪脸色越来越苍白。其实，这些她何尝不明白？只不过她不愿意承认。其实，那晚他们激烈的大吵一架后，基本上恩断义绝了。她也是那晚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忍受她。当他一脸嫌弃的说出那句话“一辈子也不想再见你”时，她就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但是，她不甘心，她那么年轻，睿儿还那么小，就算她一气之下上吊自杀，但是天知道，当她脖子套上绸带的那一刻，她其实就已经后悔了，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及时后来她因为执念太深又重生了，但是却重生在了一名奴婢的身上。所以，从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几乎绝望了。因为，身份高贵如他，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娶一名奴婢做皇后的。而她的终极目标，恰恰就是皇后。 但是这些，这个女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抬眸看她，正好沈茴香也在看她，两人眼神交汇，忽然之间心意贯通，顿时明白，原来这个女人和她也是一样的来历。 “不！”沈茴香明白她的想法，叹道，“我和你有一点点的不同，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不过，我们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我们都爱同一个男人。” 梦雪盯着她神色自若的脸，冷笑道:“你向我讲这些，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到时候，如果让他知道了，看他还要不要你？” 沈茴香摇摇头，笑道:“不怕！” 第238章 最后摊牌3 沈茴香摇摇头，笑道:“不怕！” “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梦雪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让他知道你是来历不明的妖孽，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沈茴香淡淡一笑，神色间丝毫不惧。 “你恐怕还是不太不了解他了。一个逃荒来的乡下女人，会医术，能识文断字，和别的乡下女人不一样。你以为，他就真的一点疑心没有？但是，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容忍我迁就我吗？”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沈茴香轻叹道，“一个男人，如果他不是真的爱那个女人，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理由迁就她容忍她？” 梦雪盯着她，身子渐渐变得冰冷，如坠冰窟。 其实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心底深处还残存着一丝不甘心。 “……这些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测，我不信他……他对我没有一点感情，毕竟我还替他生下了睿儿！” 沈茴香沉默了半响道:“也许，以前他曾经爱过你，但是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现在他爱的是我。你明白了？你和他……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梦雪低下头，咬着唇，内心挣扎良久，她终于明白，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管那个男人以后还会爱谁，至少和她是完全不会有未来了。 她抬起头，凄然的一笑:“如今，我别的都没有什么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睿儿了。他还那么小，就失去了亲身母亲。” 沈茴香默然了，过了一会儿才叹道:“睿儿好可爱，我以后一定会当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一般看待。” “呵呵！”梦雪冷笑两声，“当他是亲生儿子？只怕你生下自己的孩子就不会这么说了。到时候，恐怕他还会碍了你的眼吧？” 沈茴香抬眸静静的看她。 “我知道，现在我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但是我可以以我人格起誓，不管我生多少个儿子，睿儿的太子之位也绝对不会动摇。如果我违背了这一点，宁愿天打五雷劈。” 梦雪愣愣的看她，结结巴巴道:“如……如果是他……要求呢？” “他？”沈茴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摇头道，“难道你一点不了解他？据我的了解，睿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点不比我轻，不管他是不是爱你，但是睿儿的确是他的宝贝疙瘩。而且睿儿那么可爱，谁会狠得下心来不爱他？” 梦雪怔怔的看着她，沈茴香的眼神清澈真挚。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信了，她信她没有骗她，也信她会待睿儿如同亲生。既然如此，那她还纠结什么呢？ 沈茴香毕竟心有些软，见她如此，叹道:“你还年轻，我可以找一个合适的人家……” “不——”梦雪冲口而出，“我已经想好归宿了。” 沈茴香愣了:“那你？” 梦雪移开目光，转眸看着窗外。不远处，隐隐传来钟声。 她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眸光安定了许多。 “你知道吗？钟声响处即是鸿恩寺，像我这种身份的奴婢是没有资格去鸿恩寺的。但是你知不知道鸿恩寺的旁边还有一座静慈庵。我想，也许那里就是我下辈子的归宿了。” “可是……” 沈茴香还想再劝，梦抬手止住她，微微一笑:“你不用再劝我，我已经想好了。如今睿儿的事情有了着落，我心里再无牵挂，静慈庵是最适合我的地方。那里清净雅致，环境优雅，一点不比外面差。” 沈茴香不好再劝，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你已经拿定了主意，那就随你的意愿吧。” 梦雪点点头，转身缓缓走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沈茴香，一字一句道:“沈娘子，不要忘记了你对我的承诺。” “放心吧，不会忘的。” 梦雪这才深吸一口气，昂首迈出了屋子。 沈茴香凝视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 忽然，身后有人环住她的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在想什么？” 沈茴香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对上男人的璀璨的眸子。 她的脸色有些白，萧云止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好。” “你？你一直在外面偷听我们说话？”沈茴香有些忐忑，虽然刚才她在梦雪面前说那番话，但是到底心里有些没底。毕竟，这个时代不比她那个时代，就算萧云止真的不介意，她还是觉得不让他知道会更好。 “哪有啊？”萧云止低眸仔细打量她，狐疑道，“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紧张？” “没……没什么……”沈茴香展颜一笑，很快转移了话题。“云止，梦雪与梦琴你打算怎么处置？” 萧云止没有说话，他长臂一伸，将她搂过来，柔声道:“她们是你的丫头，你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真的？”沈茴香抬眸瞅他。 “当然了。” “那行，我可就真处理了？如今梦雪梦琴年纪也大了。梦琴是姐姐，比梦雪还大了一岁，早就到了嫁人的年龄，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配人便是，至于梦雪……”沈茴香看了萧云止一眼，“刚才我已经问过梦雪，她不愿意嫁人，倒是宁愿去庵子里。” “去庵子里？”萧云止有些惊讶，“她愿意去庵子？” “是的，这是她亲口说的。我想着，既然她主动提出去庵子，倒也成。梦雪不比梦琴，她相当于半个废人，想找个人家必定没那么容易。” 萧云止点头道:“行，你决定了就行。那如意她们呢？还是来伺候你吗？” 沈茴香摇摇头道:“她们既然是宫里的人还是让她们呆在宫里吧。” “那怎么行？她们走了谁来伺候你呢？” 沈茴香忽然想起一个人，问:“对了，明珠呢？她最近怎样了？” “她？”萧云止叹了口气。“伤已经差不多好了，只是心情还有些低落。”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道:“那你还是让明珠来吧，顺便我再给她看一看。有时候，外伤好了，心里的伤却不容易好。” 第239章 最后摊牌4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道:“那你还是让明珠来吧，顺便我再给她看一看。有时候，外伤好了，心里的伤却不容易好。” “正是如此，徐才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她很自责，总觉得徐才的事情是她的原因，其实……”萧云止看了沈茴香一眼，余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沈茴香坐直身子，问道:“对呀，你一提这事我倒是想起了。他二人到底惹了什么仇家，被伤得那么惨？” 萧云止摇摇头，轻描淡写道:“……都是他们以前惹的仇家，不提也罢。这样吧，明儿就让她和如意过来，顺便方墨卿也一起过来。” “方大人明儿就来吗？这么快？”沈茴香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是真要收太医为弟子，也还是有些紧张的。 “是呀。”萧云止轻轻抚摸她的小腹，悄声道，“我是想让他早点适应医馆，这样你才没有那么辛苦呀。” 沈茴香脸一红，心下甜蜜。“你放心好啦，方大人不会有问题的。明儿来也行，我先教他辨认药材。” 萧云止有些好笑。“不用吧，方墨卿做了十几年太医，药材倒是难不住他，几乎每样药材都是熟悉的。” 萧云止有些好笑。“不用吧，方墨卿做了十几年太医，药材倒是难不住他，几乎每样药材都是熟悉的。” “那倒不一定，”沈茴香道，“太医院的药材名称有些和我这里的名称不一样。” “原来如此。”萧云止点点头。 这时，胡公公在帘子外躬身请示。 “主子，该回宫了。” “知道了，催什么？”萧云止颇有些不耐烦。 沈茴香忙坐直身子，问道:“云止，你有几日没回宫了吧？还是赶紧回去吧，宫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你呢。去吧，啊，反正我已经没事了。” 萧云止神色依依不舍，搂住她的腰嗅着她的长发，叹了口气道:“我真盼望大婚的那日早点到来。” “好了，好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回去先好好睡一觉，我知道你这几日都没有睡好。你看你的脸色好憔悴。” “那，好吧，不过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沈茴香暗暗好笑。这男人，表现得就像一个耍赖的孩子。 萧云止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沈茴香的脸顿时红了，捏起拳头象征性的在他身上捶了他几下，如同挠痒痒一般，嗔道:“呸，不害臊，谁理你？” “不理我？你确定？”萧云止斜眼睨她，哼了声，“既然如此，那我今儿就不走了，让胡公公一个人回宫交差，如果太后问起，就说……” “行了行了，你还没完没了了？我答应你，总可以了吧？真受不了你。”沈茴香实在无语极了。 “那行，我可等着呢。”萧云止心里暗喜。 “那……那你闭上眼睛。” 萧云止暗暗好笑，还是听话的闭上眼睛。 沈茴香咳了咳，做贼一般扫了四周一眼，然后迟疑了一会，咬咬唇，探身过去，飞快的在他唇上点了一下就逃开了。 萧云止却不满意了。 “女人，你这样敷衍我可不行哦。” “那你要怎样嘛？”沈茴香脸更红了。 “我要的是这样！”萧云止大手一揽，搂过她纤腰，然后俯下头…… —— 片刻后，萧云止嘴角含笑，心满意足的出了屋子。 “走吧，胡胜，回宫！” “嗻！” 看主子这一脸的喜色，莫非是好事临近？胡公公偷偷的想。 第二日，明珠如意与胡公公果真来到医馆，萧云止却并没有跟着来。 一眼看见明珠，沈茴香就大大吃了一惊。明珠整个人瘦了一圈，容色憔悴，精神状态也很差，这倒是让她多了几分柔弱，看上去颇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她什么都没有问她，只是仔仔细细的替她检查了一下身体。果然，她的外伤全部都好了。只是，身体上的伤口倒是愈合了，然而心理上的创伤却不知道何时才能好？ 沈茴香叹了口气，这失去爱人的打击不是一日两日就会好的，也只好慢慢的开导她了。 如意陪着明珠说话，沈茴香还不怎么担心，于是带着方墨卿来到药库。 药库一共有两间屋子，密密麻麻，各种各样的药材摆满了柜子。 “方大人，这外面的药库一共放有四百多药材，全是常用的。里面的放置的是不常用的药材，也是四百多种。” 方墨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 “沈娘子，你是哪里弄来这么多的药材呢？也太齐全了吧，太医院所有的药材加起来也才四百多种，你这里竟然有八百多种。不会是天下所有的药材都被你弄来了吧？”方墨卿感慨道。 沈茴香忍不住“扑哧”笑了。 “方大人，天下可以入药的药材有几千种呢，我这里不过是皮毛。”一边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厚厚的册子，递给方墨卿。 “方大人……” 方墨卿忙道:“沈娘子，方某已经离开皇宫，从今儿开始就不是太医了。” 沈茴香笑了笑，道:“那好，我叫你‘方爷’。方爷，你看，这册子里记着所有药材的名称属性。当然，大多数的药材你都认识，只有里面药库里的那些不常用药，有些药你可能会觉得陌生。你可以拿册子去对照药材，将它们的名字与属性都记下来。” 方墨卿翻开册子，立即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住了。每一种药材，主治什么，它的特点是什么，吃了会不会有副作用，所有这些都记得很详细，比宫里任何一本医书都记得详细。 方墨卿如获至宝，捧在手里爱不释手。 “沈娘子，这本册子我可以带回去看吗？” “当然可以呀，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方墨卿大喜道：“真的？” 方墨卿知道，一名郎中，特别是医术高明的郎中，一般是不会和同行交流的，然而沈茴香的坦诚不藏私令他感动不已。 作为一名太医，认识的药材自然不会少，所以，外间库房里的那些常用药材他几乎都认识，只有里间的不常用药材他感觉很陌生，眼睛看见的，册子记着的，都是他从来没说过。 第240章 囊尾手术1 作为一名太医，认识的药材自然不会少，所以，外间库房里的那些常用药材他多数都认识，只有里间的不常用药材他感觉很陌生。 但是方墨卿很好学，接连几日。他都泡在药房里，将所有的药材都记了一遍。包括常用的不常用的，他全都熟记在心，就连沈茴香也暗暗佩服他好学的毅力与精神。 七日后，方墨卿已经将所有的药材与属性全部吃透，沈茴香决定让他坐诊三日，考察他的实际诊病能力。 其实，方墨卿作为一名有十几年经验的御医，在经验上本来不会有大问题，但是沈茴香知道，这个时代的郎中与她那个时代的医生看病是不一样的，特别是方墨卿又是御医出身，以前都是给皇帝皇后嫔妃皇子公主们看病的，用药上绝对是慎之又慎，所以，沈茴香其实就是想看看他在替老百姓诊病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问题。 听说她要考方墨卿，萧云止笑道：“我们来打一个赌好不好？” “打赌？” “是的，我赌方墨卿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一定能准确诊出病因的。” “是么？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那是当然，我的御医，我麻难道” 沈茴香微微一笑：“好，那我们就来打赌。赌什么？” 萧云止低眸看她，神色似笑非笑，笑眯眯的却不说话。 沈茴香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道：“先说好，不许出坏主意，出坏主意我可懒得理你。” “行行，不出坏主意！”萧云止淡然一笑。“这样吧，如果我输了，我保证以后大婚后，咱们只生两个孩子。” “……”沈茴香好笑的瞪着他，“你这算什么？如果我输了呢？” “如果你输了嘛……”萧云止嘿嘿一笑，“那你就答应我生两个男孩两个女孩。” “什么？”沈茴香又好气又好笑，“你倒是什么亏都不吃？有你这样打赌的呢？” 萧云止笑得得意洋洋：“你敢不敢赌？” 沈茴香哼了声道：“傻瓜才和你赌，你这种赌法明显不公平吗。我不会和你赌，但是我要证实给你看，你的想法是多么的错误。” “那好，正好明儿我也有空，我也想亲眼看看方大人是如何坐诊的，哈哈！” 此时的方墨卿，如果听见了这句话，只怕要簌簌发抖。 事实上，第二日上午测试开始的时候，方墨卿一眼看见皇上身穿深紫色锦袍神态悠闲的坐在那边靠窗的角落里时，他的冷汗还是冒了出来。 说不紧张是假的。虽然他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但是毕竟在宫里待的时日太久，而宫里的那些主子，大多是小毛病，疑难杂症更是少见，凭他也能轻松对付，但是在民间却不一样，民间人多病杂，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症都有可能遇到。想到这些，他也难免心里会忐忑。 幸好，上午求诊的病人很少，只有四五人，而且都是比较常见的轻微的病症，所以他处理起来还比较得心应手。上午过去后，他紧张的心情也松弛了下来。 午膳后，病人明显多了起来，但是大家都排队候诊，也没有多大问题。方墨卿不愧是御医，经验丰富，一波病人诊下来，他已经基本上掌握了节奏，颇为得心应手了。 那边窗下，萧云止轻轻摇着手里的玉骨折扇，神色潇洒，低笑道：“如此看来，今儿你恐怕会输了。” “你急什么？”沈茴香倒是神色淡定，“这一下午还早呢。” 胡公公探头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方墨卿，呵呵笑道：“依奴才说，方大人是太医，来医馆诊病，可谓是大材小用也，可惜可惜！” 萧云止忍不住笑了，得意的看了沈茴香一眼。 沈茴香懒得理他，笑着对胡公公道：“那是当然，我从来没有质疑过方大人的医术。只是……罢了，医学上的事情，我说了你们也不一定能体会，还是看看再下结论吧。” 萧云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嘿嘿，看来这女人是输定了嘛，一想到她以后会给自己生一堆的儿女，他的心情就美滋滋的，简直比窗外明媚的阳光还要灿烂。 一下午过去了，一切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病人，方墨卿轻轻松松就搞定了，虽然一下午下来人很辛苦，但是他总算证实了自己实力不俗。 “我就说方墨卿不会有问题的，你偏不信。”萧云止笑道。 沈茴香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好歹。 第二日，照旧是平静的一天。 第三日傍晚的时候，眼看天色已晚，所有人都以为今日不可能有什么特别的病人了，宫人们都在收拾东西，如意也过来禀说，晚膳已经准备好，让两位主子过去用膳。 正在众人准备去后院用膳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叫喊声。 “郎中，快救救俺爹……” 众人步子顿住，沈茴香更是精神一震。 只见医馆门口，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搀扶着一名中年汉子缓步走进门口。 中年汉子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斗大的汗珠，双手捧住小腹，脸色痛苦至极，一进屋就瘫坐在地上。 方墨卿忙起身过去，俯身问：“哪里不舒服？” 中年汉子咬紧牙关，指了指腹部。 “小腹痛？。 “什么时候开始痛的？” 汉子已经疼得脸色惨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身边的少年迟疑了一下道：“……俺爹从前儿晚间开始痛，已经痛了三日了。昨儿还不是特别痛，今儿就痛得受不住了，只好来看郎中。” “痛了三日？是吃了什么东西吗？” “也没吃什么特别的呀，和平日差不多的。” 方墨卿抬眸观察着那汉子的脸色，问：“看过郎中吗？” “看过。” “郎中怎么说？” “郎中说我爹是吃坏了肚子。可是我爹爹明明就没有吃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今儿，我爹爹实在痛得受不住了，才让我搀着他来这里的。” 方墨卿心下有些明白，摸了摸胡须沉吟片刻，又道：“排便如何？……就是拉肚子吗？” “这个……”少年摸了摸脑袋，“这我也不清楚，”转头问那汉子，“爹，你上茅厕拉稀吗？” 第241章 囊尾手术2 “这个……”少年摸了摸脑袋，“这我也不清楚，”转头问那汉子，“爹，你上茅厕拉稀吗？” 汉子痛得脸都变形了，艰难的摇摇头。 “既然没有拉稀，那么很可能就不是吃坏了肚子，依我看，你爹爹多半是肠炎犯了。这个季节肠胃很容易犯病的。”方墨卿一边说一边又将手指放在汉子的脉搏处，凝神探了一会儿脉，更加断定自己的判断。 “我马上给你爹爹开一副药，你拿回去就赶紧煎给他吃，他吃了就没事了。记住了吗？” “嗯！”少年点点头。 方墨卿刚直起身子，忽听身后一清脆的声音响起。 “且慢——” 方墨卿转身一看，原来是沈茴香。 沈茴香道：“方爷，先别急着开药，我看他的症状不像是肠炎，倒有点像……”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检查。 汉子虽然痛得脸白如纸，不过意识还比较清醒，一看见沈茴香就脸显喜色。 “你……你是沈郎中？” “嗯……”沈茴香在他腹部左边按压，问道，“是左边这里痛吗？” 汉子艰难的摇摇头。 “那中间呢？” 汉子还是摇头。 “那右侧呢？” 汉子脸显痛苦之色。“对，就，就是那里……痛……痛得像刀子在里面搅合一般。” 沈茴香心下了然，但是为了谨慎，她又重新检测了一下，最后断定是右腹部疼，而且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囊尾炎犯了。不过，听病人诉说已经痛了三日，看他痛苦的表情，只怕是已经穿孔了，她想了想，问汉子道：“你的病不是简单的腹痛，而是腹部里面有一截小肠溃烂了。如果前儿一开始痛的时候就来我这里，还可以喝药来消炎，现在已经穿孔了，吃药就不管用了，必须立即手术切除那一段坏死的小肠。如果不切除，会有生命危险的。” 所有人听得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腹里的东西，她是怎么的？她甚至都没有号脉。那少年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问：“手……手术是什么样子的？” 沈茴香想了想，考虑到这时候人们的接受程度，于是斟酌了语气道：“其实很简单，就是在腹部这个地方割一个小洞，将那截坏死的小肠取出来，然后再将小洞缝上就行了。” 屋子里一片鸦雀无声。委实这个画面太过惊悚，以前从来没有那个郎中敢将病人的腹部割一个洞，割断一截肠子然后再缝上。 少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只有孟福宝的神色最正常，因为上次，他亲眼见过嫂子替人取过断在肌肤里的剑，他知道她能做那种手术。 方墨卿更是惊愕万分，忙拉过她悄声问道：“沈娘子，诊断会不会……有问题？” 沈茴香没有说话。其实，就算在现代，仅凭病人的症状来判断病人是否真的是犯了囊尾炎，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必定也要借助超声波仪器来最后确诊是否是囊尾，但是沈茴香和别人有点不一样，她几乎是凭经验就可以判断病人是否是囊尾炎。她做了十年医生，总共也遇上了几十个囊尾炎患者，她的判断正确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所以，这一次同样，从病人的脉搏，病人的痛苦表情，以及准确的疼痛位置，她就能断定，这男人肯定是囊尾炎发作，而且多半已经穿孔了。 于是，她点点头，郑重其事道：“放心吧，我不会诊错的。” 方墨卿迟疑了一下道：“沈娘子，就算诊断准确，可是……在人腹内动刀，这可不是小事，万一……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呢？比如，割取的过程会流血，万一血止不住，病人岂不是会流血而尽而亡？”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很好的止血消毒药水。”沈茴香看了一眼痛得蜷缩成一团的病人，神色严肃，“病人必须尽快做手术，否则性命难保。” 那少年许是有点害怕了，连连摇头。 “不，我爹爹不做那样的手术……太可怕了，干嘛要割我爹爹的……肠……肠子？” 沈茴香耐心的给他解释。 “那截肠子是人体里多余的一部分，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发生溃烂后必须割掉，否则它就烂在肚子里，从而影响人的其他器官，会要人命的。”虽然她也知道，和这个时代的人说这些，能理解的人太少了，但是现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是……”少年还想说什么，躺在地上的汉子忍住剧痛，有气无力的道：“华……华儿……” 少年忙俯身探看。 “爹爹，您叫我？您好些了没有？” 汉子咬咬牙，艰难的道：“听……听沈娘子的……” 少年愣了愣。“爹，你……你说什么？” “我说……”汉子每说一个字都很累，“……就……就让沈娘子……给……给我做手术……” “爹！！”少年急了，“她那个什么手术太可怕了，万一……万一……”剩下的话少年没敢说。 “……没事……我……我信沈娘子的医术，就算手术失败，那也是俺的运气不好，不怪沈娘子……” “爹……”少年眼圈一红，险些掉下眼泪。 沈茴香心里颇为感动，安慰他道：“你放心，囊尾炎手术只是一个小手术，不会有问题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汉子点点头，表示明白。 沈茴香这才起身，果断的吩咐道：“既然如此，马上准备手术，不能再拖了。福宝，你去将手术用品准备好，方爷，你去药房里将这几种药材准备好：曼陀罗、刺苹果、金松草、仙鹤草、蒲黄……” 方墨卿听得连连点头。这几种药材都是止血止痛的良药。 孟福宝与方墨卿分头去行动。因为病人已经痛得无法行走，沈茴香于是又命几名宫人将汉子抬进手术室。 那边观望的萧云止不放心了，忙起身过来将她拉到角落，低声问：“真的必须做那个手术？” “是呀！”沈茴香道，“不但要做，而且还要马上做，他很大可能已经穿孔，再不做手术恐怕会活不过今晚。” 第242章 囊尾手术3 “是呀！”沈茴香道，“不但要做，而且还要马上做，他很大可能已经穿孔，再不做手术恐怕会活不过今晚。” 萧云止蹙起眉头没有说话。 沈茴香转眸见他眉宇见全是担心，忙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就是一个小手术，顺利的话半个时辰就完了。” 萧云止凝视着她，握紧她柔软的手，低声道：“我是担心你的身子，你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呢，而且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不用担心，很快就完了。听话，在外面乖乖的等我，嗯？”沈茴香拍拍他手背，转身就走。 萧云止见她神色轻松，心下稍安。 沈茴香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眸看着他，忽然面上一红，疾步过来，扫了四周一眼，上前快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的凝视着他。 萧云止抚着脸颊，又惊又喜，恍若在梦中。 “傻样！”沈茴香抿嘴一笑，转身飘然离去。 来到手术室，为了消除病人的紧张心理，沈茴香就坐在旁边和他父子聊天。 从那少年口中得知，原来他们是城西的人，离这里有好远的路，坐马车也要一个多时辰，但是汉子为了节约诊费，硬是咬紧牙关从城西步行走了过来。 从那少年口中得知，原来他们是城西的人，邓姓，他爹名邓大春，他名邓小春。他们家离这里有好远的路，坐马车也要一个多时辰，但是他爹为了节约诊费，硬是咬紧牙关从城西步行走了过来。 “城西没有医馆吗？” 沈茴香觉得奇怪，城西虽然不属于京城的最繁华地带，但是大小医馆却也不少。而且邓家父子事先并不知道她的诊断和别人不一样，肯定以为患的是肠炎病。既然是普通的肠炎病，那随便哪家医馆应该都可以看吧？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有啊，”邓小春道，“可是，我爹他在我们家附近那家医馆抓了一副药，吃了不仅没有效果，还越来越疼。后来，我家邻居说，茴香堂的郎中不错，专门治疑难杂症，多难的毛病都能看，所以我们父子就……” 沈茴香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你邻居说那么一句话，你们父子就信了？” “当然了，”邓小春道，“那家人的老婆婆腿疼了十几年，看过多少郎中，吃过多少药，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还越来越严重。可是，上次她家老婆婆在你们医馆，只吃了一副汤药，腿就不疼了，那家人逢人便说这里的女郎中是神医呢。” “是一位老婆婆？” “是的。” 沈茴香低眉想了想，脑子里有点印象了。“对，我想起了，是不是一位六十多岁干瘦矮小的老婆婆？” “是啊。” “对，我想起了。” 沈茴香点点头。那老婆婆患有非常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当时，她给她开了三副药，还叮嘱她药吃完后，不管腿还疼不疼，都要过来复查一下。谁知竟然好了？她也不得不感叹，空间的药材的确好强大。 这时，孟福宝进来，说所有手术工具已经全部准备齐全。 “好！”沈茴香点点头，看向邓小春，“小邓，我马上要给你爹爹做手术了，你先去外面等好不好？” “这……”邓小春有点迟疑，毕竟是要在肚子上动刀子，他还是有点担心。 沈茴香安慰道：“别担心，只是一个小手术，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 邓小春还想说什么，他爹邓大春不耐烦了，忍痛道：“让……让你出去就出去，啰里啰嗦的干……干什么？你……你还是不是爷们？” “……”邓小春这才不得不听从老爹的话，“爹，那……那我就出去了，你……你保重！” “出去出去，老子死不了！” 沈茴香不由蔻儿。手术室安静下来，留在室内的除了病人与沈茴香，就只有孟福宝与方墨卿。 沈茴香让孟福宝先将曼陀罗等麻醉药的汁水让病人服下，又将捣碎的药渣涂抹在小腹上。 不一会儿，邓大春神思渐渐有些恍惚，慢慢闭上了眼睛。 其实，沈茴香敢替病人做手术，不仅仅是医术高明，药材也要给力才行。就说这麻醉药和消毒药吧，如果没有强悍的麻醉药，根本不敢动刀子，否则，病人只怕是痛也要痛死了。还有消毒药，如果没有消毒药，手术过程就极容易被感染， 沈茴香这才戴上自制的手套和口罩，对孟福宝道：“福宝，我说一件，你递一件，将工具一件件递给我。听见了吗？” “听见了！” 方墨卿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手，感觉自己像废人。 沈茴香瞟了他一眼，笑道：“方大人，今儿不需要你帮忙，你只需要在旁边仔细的看我是怎么操作的就行了。” 方墨卿没有说话，事实上，他现在的好奇心已经达到了顶点。 接下来的这半个时辰，是他从医近二十年从来没有见过的惊心动魄的一幕。 先是用一种黄绿色的酒在右下腹涂抹，然后接过一把锋利至极的尖刃，在右下腹处做一个切口，切口的大小大约在半个手指长短左右，然后逐层地切开…… 看到这一步，方墨卿心惊胆战，冷汗直冒，不敢再看，本能的别开眼神退后几步，心口却“咚咚咚咚”的激烈跳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茴香的声音忽然响起。 “方大人，快来看！” 方墨卿吃了一惊，倏地回首，迟疑了片刻，还是一步一步挪了上去。 “你看，这是什么？”沈茴香戴着手套的手指捏着血淋淋的一物。 方墨卿双腿发软，险些站不稳了。他深吸一口气，大起胆子定睛细看。 只见那物看上去极像是断了的肠子。 “这是……他体内的？”他问。 “是呀，就是这个东西，在小腹里发炎腐烂了，所以他才痛得死去活来。幸好今儿做手术了，已经快穿孔了，要是拖到明日，就很危险了。” 这一幕虽然令人惊悚，但是方墨卿是御医，肠子腐烂没腐烂他还是看得出来的，那截肠子的确腐烂了，只是，就这样割下来，那病人不是就缺了一部分身体了吗？ 第243章 囊尾手术4 这一幕虽然令人惊悚，但是方墨卿是御医，肠子腐烂没腐烂他还是看得出来的，那截肠子的确腐烂了，只是，就这样割下来，那病人不是就缺了一部分身体了吗？ “你的疑问等会再回答你，我先将他的伤口缝合了。”像是猜到他心里的疑问似的，沈茴香道。 方墨卿凝神细看，想知道她是怎么缝合伤口的。 只见沈茴香先用消毒酒在切除端进行消毒，然后再在小孔处进行缝合处理。缝合的针没有什么特别，线也是极细的丝线。 其实，沈茴香当初为了找外科手术用的工具，颇费了不少的心思。幸好有空间，所以最后总算是全部凑齐了。 整场手术做下来，花了一个半时辰，与沈茴香预计的时间差不多。 这次手术可以说是沈茴香穿越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手术。上次的刮骨取剑并不算。方墨卿是真正的大开眼界了，但是同时他又十分的困惑。 大齐医学比较落后，像他这种太医基本上可以说是整个大齐最好最好的大夫了，但是沈娘子的医术却颠覆了他的认知，仿佛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子一般，和普通人差别太大了。而且，据他了解，沈娘子出身贫寒，这就更让他对她充满了好奇心。 做好手术后，邓大春渐渐的醒了过来。邓小春急忙进屋，见老爹苏醒了，虽然看上去比较虚弱，但是脸色红润多了，也不疼了，不由惊喜万分。 “爹，你真的好了？不疼了？” “当然不疼了。”邓大春呵呵笑道。 沈茴香抿嘴一笑道：“手术是成功的，你爹爹自然没问题。不过，你爹爹毕竟才做了手术，暂时还不能移动，必须要在医馆住三日，等伤口稳定了后才离开。” “住三日……医馆？”父子俩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的，”沈茴香道，“主要是术后怕感染，万一感染那就是要命的。留在医馆我可以随时察看。” “这……” 父子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邓大春咳了咳，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沈郎中，必须要住院吗？” “当然了，怎么了？” “俺……俺的意思是，能不能不住医馆，回家自己养？”邓大春吞吞吐吐。 “回家？”沈茴香摇摇头，“术后三日是必须住医馆的，因为这三日是观察期，如果有什么术后反应，也可以早点发现。如果你回家去，家里的医疗和卫生达不到要求，万一伤口感染了就棘手了。” “可……可是……”邓大春期期艾艾的，一时也觉得难以启齿。乡下人，本来就穷困，兜里没几个闲钱，药费都艰难，哪里还有银子在这里住院？ 沈茴香冰雪聪明，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想说没有银子了？” 邓大春脸一红，呐呐道：“实在是前儿看病已经用了好些铜板，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我明白了！”沈茴香点点头，想了想道，“如果你家里实在困难，住院费和手术费就免了吧，只收基本的药费。药费如果也拿不出来，那就暂时先欠着，等以后有了铜板的时候再抵账。如何？” 邓大春父子俩怔住了。邓大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沈郎中，你说……药费可以欠着？” “当然可以呀。” 邓大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感激万分。 “沈郎中，您费了那么大精力替俺做手术，如今不但手术费住院费免了，连药费也欠着，这……这让俺怎么好意思？” 沈茴香笑道：“只是欠着，以后有了要还的呀。” 邓大春心下感动，想说什么感激的话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茴香唤过两名宫人，简单讲了一下注意事项，以及病人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后才转头看着方墨卿道：“走吧，方大人，我知道你有许多的疑问，等会我一一给你解释。” 方墨卿忙拱手道：“惭愧惭愧，方某如今已经不是太医，沈娘子可以直呼方某名字便是。” “那怎么行？方大人毕竟是老资格嘛。” “沈娘子，方某说的是真的。”方墨卿的神色非常诚恳，“方某算什么老资格？今儿方某才彻底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从今儿开始，方某要尊称您一声‘师父’了。”说完，正正经经的连做了三个揖。 虽然方墨卿出宫的时候知道要拜沈茴香为师，但是他多少还是有些勉强的。一来，他本来就是太医出身，自持医术高明。沈茴香毕竟还是一名年轻女子，就算她医术比他高，但是他的经验比她丰富得多，资格也比他老，让他叫她一声师父，他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 然而，刚才那一个手术，却彻底令他震撼了。他才明白，原来在这个世界上，郎中还可以这样做。所以，这“师父”二字喊出来，他的确是诚心诚意的。 沈茴香吓了一跳，忙伸手相扶。 “哎呀，这怎么使得？方大人快请起……你这不是折煞我吗？” “这不是折煞，小娘子当得起‘师父’二字！” “可是……”沈茴香正想说什么，如意走了过来，禀道：“禀小娘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沈茴香点点头：“你家主子呢？”那男人在医馆陪了她三天，这会儿倒不见人影了？ “主子有急事回去了。” “急事？”沈茴香愣了愣，“什么急事？” “奴婢不知。主子走的时候吩咐奴婢好好伺候小娘子。” 沈茴香探头看了看外面天空，天已经黑尽了，她没有多想，累了大半个时辰，她还真的有些饿了。她看了一眼方墨卿道：“方大人……” 方墨卿一脸的不认同：“师父，你又喊错了，你要喊徒弟的名字。” 沈茴香愣了愣，忍不住笑了。 “行，墨卿，今儿已经晚了，你在这里用了晚膳后，就先回府去吧。明儿过来我们再详谈，如何？” 方墨卿虽然是有满腹的疑问，但是今儿的确太晚了，无奈只得压下心里的困惑，告辞回家。 第244章 睿儿急病1 方墨卿虽然是有满腹的疑问，但是今儿的确太晚了，无奈只得压下心里的困惑，告辞回家。 晚膳后，沈茴香洗了个热水澡，早早就上榻睡觉。今儿虽然说是一个小手术，但是她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又有孕在身，所以跟平时相比要虚弱得多，所以脑袋刚一挨着枕头，她就沉沉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被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窗外隐隐有灯光，还有人在小声的说话。沈茴香侧耳细听，只听有人轻声问：“……睡了多久了？” 是萧云止的声音。沈茴香有些惊讶，都半夜了，这男人还出宫来干什么？ “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如意道。“主子，要不……奴婢去叫醒小娘子？” 萧云止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罢了，她今儿也很辛苦，就让她再睡一会儿吧，朕在这里等就是。” 沈茴香疑云大起，难道有人生了急病？睡意全无，忙坐起身叫道：“云止？” 门外静默了三秒钟，帘子猛然被人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迈了进来。 “茴香，你醒了？”萧云止几步迈过来，坐在榻沿。 沈茴香抬头仔细打量他，见他眼窝深陷，脸色憔悴，显然是焦虑过度，忙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出宫？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萧云止脸色沉重，点点头道：“是的，是睿儿。” “睿儿？睿儿怎么了？” “不知道。从前儿晚上开始，他就有点不舒服，看上去像受凉了，浑身无力，无精打采，整夜的啼哭。” “发烧吗？”沈茴香蹙起眉头。“太医怎么说？” “太医也说是受凉，开了汤药，可是，喝了两日的汤药，睿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傍晚的时候，忽然发高烧，于是我匆匆回宫……” 沈茴香了然的点头：“难怪我手术出来没看见人。……那现在呢，睿儿还没退烧吗？” “没有，不仅仅如此，他脸上身上又冒出了大大小小的红色疹子，密密麻麻，全身都是……” 沈茴香吃了一惊，忙打断他的话：“又起了红疹？和上次在陈州郊外发的疹子是一样的吗？” 萧云止摇摇头，心里颇为难受。 “不知道，反正密密麻麻的，我看着和上次的疹子没有什么区别。” 沈茴香蹙眉道：“难道是上次的余毒没有清除干净？照理说不会啊。会不会是其他的病？” “不知道，日间睿儿还知道啼哭，到了半夜，他身子滚烫，烧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躺着，连哭也不会了……”萧云止眼圈也红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自来是当做掌上明珠一般宠，谁知这孩子命苦，竟然接连两次得重病。 “别说了，我们马上进宫。”沈茴香当机立断，翻身下榻。 萧云止忙拉住她，低声道：“你……身子无碍吧？” “没什么。走吧，不要犹豫了，孩子的病情要紧。” 萧云止凝视她片刻，深吸了一口气。 “谢谢你，茴香，辛苦你了。”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嗔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说客气话？睿儿那么可爱，再说……他不也算是我的儿子吗？他生病你以为只有你心疼？” 萧云止怔怔的看她，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伸手抚了抚她的脸，然后霍然起身。 “走吧，回宫！” 宫里，一岁半的小太子睿儿躺在榻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守在他身边的除了太医嬷嬷宫人，还有一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正是顾太后。 看着自己的乖孙病得这么严重，顾太后心急如焚，问身边的宫人：“太子病得这么重，你们禀报了皇上吗？” 宫人忙回答道：“回禀太后娘娘，早就禀告皇上了。” “既然禀告了？怎么没见皇上人影？” “……”宫人们不敢接话了。 顾太后伸手拭了拭太子的额头，又缩了回来，急得直问：“方墨卿呢？怎么也没看见他？” 一名太医犹豫了一下，上前躬身道：“禀太后娘娘，方大人已经没在太医院了。” “什么？没在太医院了？那他去哪里了？” “……这，听说方大人好像是告老还乡了……” “什么？告老还乡？”顾太后惊愕极了，“开什么玩笑，方墨卿才多大年纪啊，就告老还乡了？皇上就同意了？” 无人敢搭腔。 顾太后越想越生气，当即吩咐道：“小李子，你马上出宫去一趟方府，将方墨卿给哀家绑进宫来。” “这……”李公公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道，“禀太后，方大人是告老还乡，只怕已经不在京城了。” “不在京城了？那怎么办？”顾太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公公咳了咳，悄声道：“太后，奴才猜测，太子殿下这病来得古怪，就算将方大人请进宫也未必有用。” “那……你说该如何？难道眼睁睁看着太子……” “奴才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快说！” 李公公上前，俯近太后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顾太后“哎哟”一声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小李子，你怎么不早点提醒哀家？哀家竟然没想起。既然如此，还不赶紧让人去请神医进宫？” “这……”李公公为难的道，“太后，奴才也不知道神医在哪里呀？” “你不知道？”顾太后莫名其妙，“你竟然说你不知道？那上次是谁将神医请来的？” “上次……” 李公公刚想说话，宫外忽然有人传报。 “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萧云止就匆匆从殿外奔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眉目清秀的小娘子。 李公公登时瞪大了眼睛，指着那小娘子，结结巴巴道：“太……太后娘娘，那……那不是神医吗？” 太后蹙眉看过去，这才看见了沈茴香，不由大喜过望。 “小娘子，你来了？” 沈茴香上前福了福了。 “民女见过太后。” 虽然沈茴香与皇上一同进来有点怪，但是太后也没有多想，忙道：“小娘子，你快来看看太子这是怎么了？” . 第245章 睿儿急病2 虽然沈茴香与皇上一同进来有点怪，但是太后也没有多想，忙道：“小娘子，你快来看看太子这是怎么了？” “好，太后不要急，让民女先看看再说。” 沈茴香俯身近前，一看太子的白嫩的脸上布满了红疙瘩，她的心顿时一沉，伸手拭了拭太子额头。又仔细的检查了他身上，详细询问了病情。她心里有数了，直起身子，面对顾太后母子希翼的目光，神色严肃道：“禀太后娘娘，禀皇上，经民女初步检查，可以断定，太子殿下是患了：恶性天花！” 一言即出，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脸色全都变白了。 顾太后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李公公赶紧扶住她。 萧云止呆若木鸡，心里乱成一团，好半响才回过神，他闭了闭眼睛，颤声道：“确……确定吗？” 沈茴香点头道：“基本可以肯定。” “那……那怎么办呢？”太后眼眶里含着泪，泣不成声，“我可怜的孙孙……” 萧云止眼圈也红了，哑声道：“……可，可有药治？”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天花想治好，那简直比凡人登天还困难。基本上是无药可治，得这种病的人那就是完全靠天靠运气了。 顾太后颤颤巍巍的起身，咬咬牙，对着沈茴香跪了下去。 “请神医救救我孙子……” 沈茴香大惊，也“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太后使不得，折煞民女了……” 其余奴婢吓坏了，全都“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顾太后眼泪哗哗直流。 “神医，你一定要治好我孙子，只要你治好了睿儿，无论你什么要求哀家都答应你……” “太后，您先起来再说……” “太后！” 萧云止含泪扶起太后。明珠如意也扶起了沈茴香。 “太后皇上先别急，”沈茴香忙安慰他母子，“殿下这病虽然凶险，但是也还没到完全绝望的时候，民女尽力救治他，但是必须所有人都配合我才行……” 一听乖孙还有救，顾太后大喜，赶紧抹了眼泪，一迭连声道：“行行行，都听你的安排。” 太后本来就对她十分信服，一听她说还有希望，顿时犹如溺水的人遇到了浮木，大喜之下哪里还顾得了别的？ 沈茴香点点头道：“行，既然如此，那民女就安排了。太后，皇上，殿下这种病传染性是非常强的，所有接触过殿下的人，包括宫女太监，也包括皇上与太后，所有人必须隔离，禁止与外人接触，以防将病毒带到外面去。” “隔离？” “是的，皇上，早朝恐怕要暂时停几日了。” 萧云止神色郑重的点点头。 沈茴香又道：“不仅仅是隔离，我还要开一副药房，熬制汤药，所有接触过太子的人都要喝这种汤药，以防万一。” “然后，”沈茴香扫了宫人们一眼，“给两个人给民女使唤，不需要太多，两个人就够了。就我们三人对，还有太子，我们在殿里，其他人不得再进殿。在门上开一个小洞，所有给养，包括衣物食水药材，全部从小洞处送进来……有问题吗？” “行，没有问题！”太后回答得很干脆。 萧云止却没有说话，眸光变幻莫测。 “皇上？” 萧云止眼神复杂。天花是什么样的病，他清楚的知道，沈茴香置身在这样的环境，实在是太危险了，何况她腹中还有孩子……这让他如何是好？睿儿是他的宝贝，可是她母子也是他的宝贝。他陷入了痛苦的抉择中，犹豫不决，始终下不了决心。 “哎哟，皇上，你还犹豫什么呢？”太后不知道内情，自然急得要命。 沈茴香知道他的顾虑，安慰道：“皇上，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萧云止凝视着她，伸手将她圈进怀里，低声道：“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不仅仅是你，还有睿儿，还有我们的……孩子！” 沈茴香脸一红。心想，这男人，当这么多人的面这样，他就不怕太后……咬咬唇低声道：“别这样，还不放开？” 萧云止轻轻放开她，点点头道：“好，就照你的安排去做。” 屋子里所有人的全都看呆了，犹如石化一般。太后更是张大了嘴，揉了揉眼睛，完全不相信自己看见的这一幕。 沈茴香红了脸，根本不敢和太后的视线接触，心里暗骂着男人，又名宫人们取出纸笔，写了三张药房，交给如意。 “如意，将这三张药房带到茴香交给福宝，让福宝照着捡药便是。” “太医院的药材不行吗？”萧云止插话问道。 其实，他也知道茴香堂的药材比太医院的药材好，但是现在紧急时刻，太医院毕竟要近许多。 “暂时不用太医院的药。”沈茴香看了他一眼，宽慰道，“皇上，不要太担心，殿下他现在还是初期，发现得早，如果用药合适，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萧云止一向对她的医术很有信心，又见她神色轻松，心下稍安，对如意额额首。 如意这才拿着药方，转身奔出屋子。 这里，除了沈茴香与两名宫女，所有人都退出了屋子，来到外殿。 太后在殿堂上走来走去，她心里的疑问简直太多太多。一见儿子出来，忙挥手屏开左右宫人，上前直接了当的问儿子：“皇上，原来你早就认识神医？” 萧云止看了母后一眼，点了点头。 顾太后还是有点想不通。 “不对呀，儿子，你说你堂堂大齐皇帝，怎么会认识一个江湖神医？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母后，您不是看见了吗？”萧云止叹了口气。 “看见是看见了，可是母后没想通，你就不打算解释解释？”顾太后并不打算放过儿子。 “母后，等睿儿病好了再谈这件事好不好？” 萧云止心情低落，又担心牵挂屋子里面的人，现在哪有心情详谈这事？ “……” 顾太后的话被堵了回去，但是她并没有死心，于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脑子极速的转动着，她猛然想到一个人，步子猛地顿住，抬眸盯着儿子，失声道：“哀家知道了，神医是不是就是你在陈州认识的那个寡妇？” 第246章 睿儿急病3 她猛然想到一个人，步子猛地顿住，抬眸盯着儿子，失声道：“哀家知道了，神医是不是就是你在陈州认识的那个寡妇？” 萧云止看着母后，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太后顿时呆如木鸡，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 睿儿被隔离治疗了七日。这七日里，萧云止与太后母子在屋子外守着，茶饭不思，度日如年。 太后担心自己的孙子，而萧云止呢，担心的不仅仅是睿儿，还有那母子二人。 七日后，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当鸟儿在树梢唱歌的时候，宫人们打开了里面封闭的那道门。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跑了出来。 “皇祖母，皇祖母！” 小娃虽然还不满两岁，但是口齿却十分伶俐清晰。 听到响动的太后母子早就赶了过来。 几日都没怎么合眼的顾太后一见活蹦乱跳的乖孙，喜得眼泪“哗哗”掉了下来，颤抖着身子奔上去，抱过小娃，狠狠的在他小脸上亲了几口。 “睿儿，宝贝，哀家的乖孙子，让哀家看看，你没事了？” 太后低头仔细检查小太子，见他除了小脸瘦了一圈外，精神尚可，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圆溜溜乱转，十分机灵的样子，白嫩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的瑕疵。与几日前的那个奄奄一息的睿儿判若两人。看来，她的乖孙是真的没事了！她鼻子一酸，紧紧的搂着睿儿，激动得眼泪直流。 睿儿挣开皇祖母的怀抱，好奇的打量她，奇怪的问：“皇祖母，你为什么伤心？” 顾太后抹了把眼泪，溢出笑容，柔声道：“皇祖母没有伤心，皇祖母这是高兴呀。” 睿儿似懂非懂的看着她。小小的心灵想不通。以前奶娘跟他说过，人只有伤心才会哭，可没有说高兴也会哭的。难道奶娘说错了？ …… 萧云止静静的立在旁边，看着祖孙的互动，眼角不知不觉间湿润了。他转过身，悄悄离开了。 屋子里，所有的窗户已经被打开，宫人们正忙着打扫屋子，角落里也熏了好几盆香，以至于整个屋子里全是熏香的味儿。 如意走过来，躬身道：“主子，小娘子在偏殿里。” 萧云止点点头，转身走向旁边偏殿。 掀开帘子，他朝身后的人摆摆手，独自轻轻走了进去。 偏房很小，中间用屏风隔了一间小屋，屋里只放了一张矮榻，沈茴香正躺在榻上睡得正香。 萧云止轻脚轻手走过去，生怕吵醒她。 其实他是多虑了，此时的沈茴香真的是累到极点，睿儿病情控制下来后，她整个人放松下来，这一睡只怕要到次日才会醒了。 萧云止在榻沿轻轻坐下，怔怔的凝视着她消瘦的脸。小女人虽然神色憔悴，但是她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他伸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脸，心里渐渐浮起一个坚定的念头。 他转身离开了屋子，吩咐守在门口的如意：“让小娘子好好的歇息，不要打搅她。” “是！” 萧云止转身来到大殿，胡公公等一帮宫人赶紧过来。 “太子殿下呢？”萧云止问。 “太后让抱去慈宁宫了。”胡公公顿了顿，觑了主子一眼，“……太后娘娘有令，让陛下去一趟慈宁宫？” 萧云止看了胡公公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简短的道：“起驾吧。” 慈宁宫里，宫女们正带着睿儿在后院玩耍，隐隐可以听见睿儿格格的笑声。 而在慈宁宫的内殿，太后坐在椅子上，脸上神色却异常的严肃。 “皇上驾到！” 随着脚步声响起，萧云止大踏步的迈进内殿。 “母后找儿子来有何要事？” 太后看了儿子一眼，冷冷的道：“哀家找你有何事，难道你真不知道？” 其实，太后这几日因为担心孙子，睡眠严重不足，整个人瘦了一圈。她知道，儿子这几日也没有歇息好，但是她心里有些话必须问，否则她会寝食难安的。 萧云止默然了一会儿，坦然道：“正好，母后，儿子也有事情想跟您商量。” “什么事？”太后盯着儿子。 “当然是儿子与沈娘子的大婚事宜。”萧云止表情十分的淡然，“日子儿子已经选好，只是还有一些细节需要与母后再商议一下，比如皇后戴的凤冠与霞帔，还有皇后所住宫殿住址，这些都需要母后最后敲定……” 刚开始的时候，太后还憋着一口气，忍耐着听着，呆听到凤冠霞帔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慢着，”太后盯着儿子，心里憋着一股怒意，“凤冠与霞帔？难道你打算封她为皇后？” “是的，母后！”萧云止神色镇定。“沈娘子德才兼备，温恭懋着，是皇后最合适的人选。” “最合适的人选？”太后的声音尖锐，语气讥讽，“一个乡下来的寡妇，她怎么就成了皇后最合适的人选了？皇上，你跟哀家说说，哀家竟不懂这个理。” “母后，沈娘子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但是她并不比那些贵族世家的小姐差。”萧云止耐心的劝说母亲，“何况，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合不合适做皇后，儿子是最了解她的。母后，儿子不是那起冲动鲁莽的人，立沈娘子为皇后，是儿子经过深思熟虑后再决定的……” “不行！”太后丝毫不转圜，“让一个寡妇做皇后，既不吉利也丢脸。皇上，你是大齐的皇帝，不是普通人。如果让那些番邦知道你娶了一个寡妇做皇后，你的脸面往哪里搁？哀家的脸面往哪里搁？朝廷的脸面又往哪里搁？皇上，你可得三思呀！” 顾太后翻来覆去就拿沈茴香寡妇的身份说事，就是不同意萧云止封她为后。 萧云止沉默良久，道：“母后，您反对的理由不过就是因为她是寡妇？可是，除了这一条，沈娘子实在是完美得无懈可击，这您承认吧？” “这……”太后一时语塞。仔细想了想，儿子说得倒是没错，沈娘子了除了是寡妇，除了没有显赫的家世，其他的挑不出毛病，相反，她不但不讨厌，内心深处，她还很喜欢她。 第247章 睿儿急病4 “……”太后一时语塞。仔细想了想，儿子说得倒是没错，沈娘子了除了是寡妇与没有显赫的家世外，其他还真的挑不出毛病。相反，她不但不讨厌她，内心深处还很喜欢她。可是，喜欢是喜欢，原则上的问题她不能让步。 萧云止见母后犹豫，忙又趁热打铁道：“母后，还有睿儿，沈娘子救了他两次，如果没有她，睿儿只怕已经……而且睿儿喜欢她，从陈州回京的路上，一直是她在照顾睿儿，她心怀仁善，真心喜欢孩子。母后，睿儿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生母，够可怜的了，难道你忍心让他在没有母亲的情况下孤独的慢慢长大吗？何况，沈娘子肚子里也已经有了儿子的骨肉。” “这……”太后犹豫了，内心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纠结了好久，她咬咬牙，终于下了决心。“那既然如此，就封她为贵妃吧！她对太子有恩哀家明白，封她为贵妃已经非常的不错了。” 萧云止摇摇头，叹了口气。“母后，不行的，您想想，睿儿的身份是太子，而宫里的规矩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教养太子与皇子，而嫔妃是没有资格的。母后，您难道忘了？当初儿子自由便寄养在王皇后身边，连回宫见一次自己的母亲都要经过皇后的同意。” 儿子的话，触到了太后的痛处。原来，大齐皇宫的规矩是，所有的皇子必须由皇后教养，嫔妃是没有资格教养自己的儿子的。所以，当初儿子三岁便离开生母寄养到皇后身边，让她经常因为想念儿子而彻夜难眠。 这些也是事实！ “可是……”太后还是左想右想浑身都不舒服。“哀家还是觉得不妥，你要是真娶了她，连哀家都没脸出门了。一没家世，二没有清白的身子。这……这让群臣们怎么看？你又有何面目去见你萧家的列祖列宗？” 太后的语气越来越重，萧云止沉默了一会儿道：“母后，大齐建朝的的历史你知道吗？” “那还用说？”太后看了儿子一眼，心想儿子好端端的提大齐的历史干什么？ “既然如此，太后一定知道奢阳夫人吧？” “奢阳夫人？”太后愣了愣，心里立即反应过来儿子的意思。 奢阳夫人是大齐的开国皇帝太祖皇帝的皇后。她的身世充满了传奇色彩。她不但出身贫寒，而且认识太祖的时候，她还是杏花楼的一名头牌，艳冠群芳。太祖当时被官府追杀躲进了杏花楼。全靠奢阳夫人的掩护与帮助，太祖才逃脱了追杀保住了性命。然而，太祖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认识了奢阳夫人并爱上了她，并且将她赎了身做了自己夫人。 十年后，太祖建立大齐，在朝堂上，他力排众议，封奢阳夫人为皇后，曾掀起了悍然大波。后来，奢阳夫人凭借自己的聪明与能力赢得了旁人的好感。她虽然没有生儿子，但是她待皇子们如同自己亲生的一般。后来，七皇子继位后，还尊她为皇太后。 七皇子就是萧云止的曾祖父，所以，从辈分上算起来，奢阳夫人也算是萧云止的曾祖母。 儿子搬出奢阳夫人，太后一时倒哑口无言了。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得气呼呼的道：“这事我管不了，如果大臣们没意见，你自己看着办吧。” 太后搁下这句狠话，是因为她知道，大齐的规矩是，封嫔妃不需要经过群臣，但是封皇后却必须得到文武群臣的同意。如果皇后的人选家世差了，或者是根本没有家世，那么基本上是过不了群臣那一关的。因为皇后不同于一般的嫔妃，她不仅仅是有管理后宫教养皇子的责任，她还起着平衡何方势力的作用。所以，皇后的家世是否显赫，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萧云止听见太后这话，不由微微笑了。还在几个月前，他还在为了小女人的家世而纠结，如今，他真的一点不担心，他有办法能让那些固执的老臣闭嘴。 且不说宫里母子俩闹得不欢而散，直说沈茴香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才醒。一觉醒来，她觉得精神充沛，整个人神采奕奕。 这时，如意端了一碗八宝粥进来。“小娘子，饿了吧？喝粥吧。” 沈茴香接过碗，一边喝一边问：“小殿下呢？” “在慈宁宫那边。”如意笑道，“奴婢听李公公说，殿下在那边玩了一天，玩累了，吃了好大一碗饭，现在睡下了，睡得香极了。” 沈茴香这才彻底放了心。 “那行，你先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出宫回茴香堂。” “现在出宫啊？”如意好不惊讶，“小娘子，外面天已经黑尽了，还是明儿一早天亮了再回吧。” “不用等明儿，”沈茴香放下碗，拿锦帕擦了擦嘴，“我们已经七八日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医馆怎么样了？” “放心吧，医馆一切正常。”如意抿嘴笑道，“有方大人在那里坐诊，不会有大问题的。依奴婢看，这几日方大人诊病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沈茴香也笑了，点头道：“那是肯定嘛，方大人本来就是御医，理论和实践都不差，他欠缺的只是胆量。” “胆量？奴婢不懂。”如意不明白，这诊病还需要什么胆量？ 沈茴香微微一笑：“我跟你大致讲一讲你就明白了。方大人以前是御医，而且他主要的诊病对象就是宫里的嫔妃们。所以他诊病与开药都很小心谨慎，而且开的药剂量也很轻，适合慢治。但是有些病不能慢治，更不能拖，需要在开头便下重药压住，否则越拖越严重。所以，这就需要郎中不仅有过硬的医术，丰富的判断经验，而且还有敢下药的胆量，三者缺一不可。方大人前两项差不太多，只有最后一个还需要历练。不过问题也不大，过得几个月，他应该就能出师了。” 如意听得连连点头，惊叹不已。同时心里暗暗佩服小娘子。她看了看窗外，犹豫了一下道：“小娘子，依奴婢之见，还是明儿再出宫吧，万一主子来了呢？” 第248章 培育怪事1 如意听得连连点头，惊叹不已。同时心里暗暗佩服小娘子。她看了看窗外，犹豫了一下道：“小娘子，依奴婢之见，还是明儿再出宫吧，现在已经晚了，再说万一主子来了呢？” “没事，不用管他，他如果来了没看见人，自然知道我们回医馆了。” 如意没办法，只得简单收拾了一下，主仆俩就出宫了。 回到医馆后，令人意外的是，医馆竟然还没有关门，方墨卿和孟福宝还在医院正埋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听见声音，两人抬起头来，一看见是嫂子，孟福宝大喜。 “嫂子，你回来了？” 方墨卿也站起身，恭敬的道：“师父！” 沈茴香有些不好意思了。“方大人，还是不要喊我师父了，怪不好意思的，还是像以前那样喊我小娘子便是。” “那怎么行？”方墨卿表情诚恳，“方某学了几十年医，还不如在师父这里学几日。” “……方大人，这，不至于吧？”沈茴香咳了咳，更不好意思了。虽然她也承认她的医术很高，但是方墨卿的医术也不差呀。 “师父，方某说的都是真心话。还有，师父以后就直呼方某的名字便是，不用再称方某为方大人。一来，方某现在已经不是大人了，就是一普通的百姓。二来，方某也承受不起。” “我才承受不起。”沈茴香有些无奈，“你还是叫我小娘子，我也还是称你方爷，这样子自然一些，听着也不别扭。还有，咱们都是医道中人，彼此可以交换经验与心得，互相学习。你可以做我的老师，我也可以做你要不老师。不用拘泥于在称呼上。”不然，她一个是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让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喊师父，说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这……”方墨卿犹豫了一下，只得应允，“好啊，那就听从小娘子的便是。” 沈茴香这才松了口气，问道：“这么晚了，你们还在医馆干什么？” “嫂子，我们在整理药材，看哪些药材要差。”孟福宝道。 沈茴香点点头道：“行，你们整理吧，不过不要工作太晚。你们今天也累了一天，都早点睡吧。” “好咧！”孟福宝应下了。 方墨卿迟疑了一下问道：“小娘子，这几日我在医馆整理药材，发现了一个问题，是关于药材的。” 沈茴香心口一跳，装作不经意的问：“什么问题？” “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问题，不过，我觉得这事挺奇怪的。” “怎么了？”沈茴香面上依然淡定，但是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 自从她将空间的药材拿出来后，她一直担心有人提出异议，索性不管是庄子里的人还是她身边的人，懂医的人很少，给她忽悠一下，真真假假的话再说上几句，也大家也就信了，也没人真的怀疑药材的来路不明。 但是方墨卿不一样，他是御医，而且对药材非常的熟悉，如果说有人会发现药材的问题那一定非他莫属。 方墨卿没有立即回答，他从药柜里取出几块药材，又从荷包里取出几块，两种药材一同放在桌子上。 “小娘子请看，药柜里取出的是黄芪，我荷包里取出来的也是黄芪。但是，你仔细看看它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沈茴香拿起两种药材对比着看了看，疑惑道，“我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啊？” “小娘子再仔细看。” 沈茴香又低头看了看，皱眉道：“嗯，是有一点不一样，药柜里的黄芪好像块头要大一些，颜色也有点不一样。药柜里的黄芪颜色要深一些。” “不仅仅是外型。”方墨卿道，“更关键的是，我发现它们连味道也不一样。我带来的这种黄芪闻着有点豆子的味，而且放在嘴里嚼一嚼还甜丝丝的。而药柜里的这种黄芪，甜味里味却有一丝苦味。这太让我惊讶了。” 沈茴香蹙起眉头道：“你还发现了什么？” “后来，我趁没事的时候，又检查了其他五六种药材，发现它们都有这个问题。就是外型看着像，但是味道不怎么相同。但是如果两者不放在一起比较，或者不放进嘴里不仔细咀嚼也不一定能发现。”方墨卿的神情非常的兴奋，像发现新大陆一般。 沈茴香点头道：“这个也算正常吧？毕竟我种的药材和外面的药材有可能因为品种的原因带来的一些小差距。但是药效是差不多的。” “差太多了。”方墨卿拍了拍大腿，“小娘子，两者药性根本不一样，医馆的药材比外面的药材效果起码好十倍不止。” 沈茴香心里暗道，这个方墨卿，倒真是小看了他。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含糊其辞道：“不会吧？大十倍？你会不会是太夸张了？” 方墨卿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小娘子，我能冒昧的问一句，你这些药材苗都是在哪里买的吗？” 沈茴香对他的突然提问并不惊慌，她早有准备。 “当然是在西市药材市场买的。” 西市是专门交易种子花草之类的市场，方墨卿自然知道。 “药苗买回来后你是不是经过了培育繁殖？” “培育……繁殖？”沈茴香被他问得一愣一愣，心口咚咚直跳。这些极具现代化的名词突兀的出现在方墨卿的口中，带给她的震撼不可谓不大。 她脸上虽然什么都没有显，心里其实已经巨浪滔天。 这个方墨卿，难道也是穿越过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竟然不懂。”沈茴香一边装作听不懂，一边不落痕迹的打量他。 如果方墨卿真的是穿越来的，那他隐藏得未免也太深了，竟然半点马脚都没有露出来。 方墨卿神秘的一笑道：“具体什么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一个大概，就是普通的药苗……不仅仅是药苗，树苗，庄稼，只要是植物都可以通过一种人为干预的手段，让这些植物变得更加的厉害。蔬菜瓜果产量更高，药材的药效也多出许多倍。” 第249章 培育怪事2 方墨卿神秘的一笑道：“具体什么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一个大概，就是普通的药苗……不仅仅是药苗，树苗，庄稼，只要是植物都可以通过一种人为干预的手段，让这些植物变得更加的厉害。蔬菜瓜果产量更高，药材的药效也多出许多倍。” 沈茴香越听越心惊，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的确身在大齐，沈茴香一定会以为自己又穿回到了现代。 此时此刻，她无法再装傻。因为方墨卿不是傻子，如果她继续装傻，多半会被他看出破绽。于是，她咳了咳，尽量让表情自然一点。 “……呃，你说那个什么培育繁殖，我是不怎么懂的。但是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我的确是对药苗有过一些改进……” 话未说完，方墨卿就又惊又喜的叫道：“原来真有那回事情呀，我还以为书上说的是假的呢。” “书？”沈茴香蹙起眉头。她是不是什么理解错了？ “是呀，我刚才说的那种培育繁殖就是从书上看来的。” 沈茴香愣住了。原来他是从书上看的……她顿时松了口气，不过她很快就对那本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方爷，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医书吗？竟然还有讲解种植方面内容的？” “不是医书，就是一本奇闻杂谈。里面涉及的内容可多了，三教九流，七十二行，几乎都有涉足。” “是吗？沈茴香笑了。“你这样一说，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想看看这本书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方墨卿笑道：“写的全是一些奇谈怪论，简直闻所未闻，我也是无意中翻到那本书的，当时看了它所描述的植物还可以培育繁殖什么的，我是根本不信，今儿听你这么一说，我才信了，原来世上还真有这种事？这么说来，难道那本书上写的全是真的？” 沈茴香忍不住心口“砰砰”乱跳。 “那本书，还写了些什么奇谈怪论？” “那倒是不记得了我也是十年前看的，随便翻了一下，印象中好像是两个人通过什么工具，在相隔几千里的地方都可以互相说话，就像面对面一般。对了，那工具好像叫什么……机？” “手机？”沈茴香血液涌上脑子，冲口而出。 “飞机？对对对，好像是这个名，”方墨卿惊讶的看她，“小娘子，你怎么知道？” “额，我，我猜的，你不是说手上拿的吗？当然是手机了。……对了，还有别的什么吗？” “有啊，好多，很厚一本书，写的全是一些闻所未闻，奇特的怪事。当时，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对植物的培育繁殖那一张，所以，我的印象非常的深。” 沈茴香暗暗心惊。那本书必定是哪位穿越鼻祖，冒着被老天爷降罪的风险泄露天机。只是，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那本书……在哪里呢？你说的这些事情太奇特了，我也想找来看看，看到底还写了些什么。” 方墨卿道：“那还是十年前我在御书房无意中发现的，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御书房？”沈茴香愣住了。照理说，皇帝的书房不全是正统的书籍吗，怎么可能会摆上奇谈怪论的奇书？要知道，在古时候，这种书弄得不好就会被视作妖书的。 方墨卿看了她一眼，笑道：“很奇怪吧？这种书竟然也会登上大雅之堂？” “是的，的确有些怪。”沈茴香坦然道。 “其实一点也不怪。”方墨卿解释道，“因为那本书不是普通人写的，它的作者是先太祖的皇后奢阳夫人。” “奢阳夫人？”沈茴香惊讶极了。她看过不少的书，自然知道这个奢阳夫人的来历。据说她的身份十分低微，出身与青楼。但是太祖皇帝却没有半点的嫌弃她，对她百依百顺，十分宠爱。 “这倒是怪了！”沈茴香喃喃道。 这奢阳夫人虽然出身青楼，但是据说非常聪明，而且为人也是深明大义，端庄和善，为何要写这种奇书？难道她也是一名穿越者？ 从来穿越者都是小心翼翼隐瞒自己的身份，她却为何要冒着被人当妖孽的危险写下这本奇书？她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是呀，的确有些怪。”方墨卿道，“那本书……其实，严格说来不能叫做书，也许应该叫它做抄本……” “抄本？”沈茴香心念一动，“不是印刷的，是毛笔写的？” “不像是毛笔，倒有点像是用竹签蘸着墨水写的。右上角还有日子，写的字体也怪，错别字连天……” “错别字？” “是的，通篇的错别字，就像是一个不通文墨的人写的，我都是连蒙带猜的看。不仅仅是错别字多，还有很多的符号，弯弯扭扭的，看不明白。……你以为如果有机会看见那本书就知道了，真的是一本非常奇特的书。” 沈茴香半响做声不得。如此看来，那奢阳夫人多半就是穿越之人，她写的定是日记，写的字自然就是简化字，所以方墨卿才说它是错别字。 她打定主意，等有机会再次进宫的时候，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到那本手抄本来看一看。 不过，既然方墨卿断定她的药材是经过培育繁殖的药材，那么她何不顺水推舟呢？她想了想道：“手抄本不容易保存，奢阳夫人都离开好七八十年了，一本书能保存那么久吗？” 方墨卿想了想道：“十年前我看见那本书的时候，虽然比较陈旧，但是却还是好好的，没有一页是烂的。” 沈茴香点点头道：“好了好了，这事以后再说。方爷，天已经很晚了，明儿再整理吧，回家歇息吧。”说完转身拍了拍孟福宝的肩头夸道，“福宝最段日子表现不错，我看你配药的动作也越来越熟练，恐怕已经算半个郎中了。” 被嫂子表扬，孟福宝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嘿嘿傻笑。 沈茴香又道：“平时多注意观察方爷是怎么诊病的，多学点这方面的知识，学过三年五年，你比其他医馆的许多坐诊师父还要强。” 第250章 朝堂之争1 沈茴香又道：“平时多注意观察方爷是怎么诊病的，多学点这方面的知识，学过三年五年，你比其他医馆的许多坐诊郎中还要强。” “真的，嫂子？”孟福宝眼睛一亮。 “当然，只要你按嫂子说的去做就行。” “嗯！”孟福宝使劲点头。 这两个月，他一直在医馆负责配药，对这一行是越来越有兴趣。少年人本来就记性好，不但那大半的药材名称熟记在胸，连它们的功效差不多都记了下来。 “好了，都早点歇息吧，明儿还要早起诊病呢，没有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可不行。” 孟福宝点点头，关上了医馆的大门。方墨卿也乘坐马车自回府中。好在方府离医馆不算太远，坐半个时辰的马车便到了。 从这日开始，方墨卿就在医馆正式坐诊了。 在民间诊病不同于宫里，民间人口多，病情花样繁多，也复杂得多。方墨卿本身是一个勤劳有敬业心的人，在医馆诊病，他是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价值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虽然在医馆诊病很累，但是，累并快乐着。 孟福宝更不用说了，一想到以后自己也能给病人诊病，他就浑身充满了干劲。 医馆有这二人坐诊，倒也顺顺利利的，再说，平时里接诊的多是普通的病，比如老人腰酸头痛啦，小孩发烧啦，或者是简单的外伤，只要不涉及到开膛破肚的，这些病方墨卿都能熟练应对。如果真遇上了疑难杂症，那就需要沈茴香出马了。她高超的医术再加上给力的药材，就几乎没有她搞不定的病。 有了方墨卿这个得力助手，沈茴香顿时清闲了不少，上午她一般没有去医馆，就在屋子里学习刺绣，顺便再学着裁剪小宝宝的衣衫。 明珠与如意两个丫头都是学武的，针线活十分拙劣，比沈茴香好不了多少，于是如意又去宫里找了一位针线活绝妙的嬷嬷，来教沈娘子学做针线。 沈茴香聪明，对这些手工活悟性特别高，很快就学会了，自己尝试做出来的小衣服倒也像模像样。 日子就这样静静而缓慢的流逝着，转眼又过了大半个月。 这期间，萧云止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很少来医馆。沈茴香一直以为他在忙朝政大事，却不知道，萧云止不仅仅是忙朝政，他还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要解决。 以前册封皇后的时候，大齐也有自己的规矩。如果继承皇位的皇子在继位之前就有了嫡妃，那么就省事得多，直接将嫡妃封后就是。如果继位的皇帝年幼，或者是皇后早薨，那么就需要由太后提出人选，群臣商议后重新选定一位皇后。不过这种多是早有内定人选，基本上是贵族世家的嫡女。人选定好后，然后由礼部呈上去，皇上瞟了一眼，大臣们象征性的做个变态，就基本大事敲定。 当朝的皇后薨了已经一年多了，新的皇后却迟迟没有封，不是没有人选，而是萧云止对此事一再拖延，群臣们意见很大，平时在朝堂上虽然没有开口指责皇上，但是私下里却议论纷纷。萧云止觉得，此事不能再拖，一来，沈茴香已经有了身孕，他不能让她无名无分的生下孩子，二来，这事久不解决，整个朝堂上必定人心浮动。 这晚傍晚，礼部尚书崔庭楷突然被皇上召进宫，密谈了一个半时辰。谁也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一些什么。 接连几日，崔尚书都在傍晚时分进宫与皇上密谈。宫人们不是傻的，偷偷的议论着，莫非这是皇后人选有变？毕竟那天在东宫，许多的宫人都亲眼看见皇上与沈娘子的互动。但是很快有人反驳，皇后的内定人选是顾太后的亲侄女，家世好，长得美，除了有点小脾气，几乎没什么缺点。皇上又不是眼瞎，好端端的贵族嫡女不要，去娶一个莫名其妙的女郎中？这无论如何说不过去呀。 众人胡乱猜测着，谁也不能说服谁。 很快就到了解开谜底的时候。 这日早朝，临近散朝的时候，萧云止端坐在龙椅上，扫视了一眼堂前的文武大臣，缓缓的道：“众位爱卿，可还有要事相奏？如没有，那就退朝了。”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崔庭楷就站了出来，大声道：“启禀陛下，臣有要事相奏。” “哦，崔爱卿呀？有何要事，快快禀来。” “是，陛下，自从德仁皇后薨后，后宫嫔妃一直无人管理，皇子皇女也无人管教。正可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后。陛下，后宫实在虚悬太久，是时候册立新的皇后了。” 萧云止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名须发斑白的老臣站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丞相穆永清。 “陛下，崔尚书所言极是，陛下应尽快册封皇后，以保我大齐江山永固。” 其余的文武都议论纷纷，表示赞同两位大人的意见。 萧云止脸色肃然起来，点点头道：“两位爱卿所言极是，自德仁皇后殡天后已一年有余，朕每每思及，无不肝肠寸断。方太子年幼，整夜啼哭，让朕焦头烂额。再则，去岁北方罕见旱灾，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荒野，朕更是无比自责深感难辞其咎。好在天佑我大齐，如今旱灾消失，多数百姓安居乐业，朕心甚慰。重新册封皇后之事已经水到渠成，不能再拖了。崔爱卿，穆爱卿，你们可有合适的皇位人选？” 此言一出，除了崔庭楷，所有人的大臣全都愣住了。 心想，这皇上怕不是糊涂了？明明皇后早就是内定了顾家嫡女，怎么又问人选的问题？ 崔庭楷立即道：“是，启禀圣上，微臣有一人选，请圣上定夺。” 穆永清愣了愣，看了一眼崔庭楷，才转向皇上，道：“陛下，人选不是早就定下，已经商议过了吗？怎么又要重新选？” 崔庭楷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穆大人错也，人选是定了，但是皇上不是还没有最后敲定吗？既然黄皇上没有点头，那就说明还有挑选的余地。” 第251章 朝堂之争2 崔庭楷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穆大人错也，人选是定了，但是皇上不是还没有最后敲定吗？既然皇上没有点头，那就说明还有挑选的余地不是？” “这……”穆永清一时语塞。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崔庭楷转头面向皇上，朗声道：“皇上，臣有一人选，提出来请圣上甄选。” “崔爱卿请说。” “是。臣推荐的是京城名号茴香堂医馆的坐诊郎中沈氏茴香。” 话一出口，满朝的人如同被点了穴道一般，集体石化。 过了好一会儿，朝堂里爆发出哄堂大笑，笑声之惊人，连天上路过的大雁也吓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群臣们笑得前俯后仰，喘不过气来，有些人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哈哈，真是笑死人，一名郎中也想做皇后？” “对对对，那喜欢的郎中我知道，听人说是去年逃荒来京城的，不但如此，还是一名寡妇……” “我的个天？寡妇？寡妇也敢肖想皇后的宝座？啧啧，这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就是，我看崔大人是不是患了痴呆症？连这种人选也提得出来？”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说得口水翻飞。 萧云止脸色阴沉下来，重重的咳了几声。 群臣们这才惊觉皇上还在上面坐着呢，于是笑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穆永清收起笑容，扫了崔庭楷一眼，讥笑道：“崔大人莫非是还没有睡醒？老夫看你还在满口的胡话呢。” 崔庭楷不瘟不火，微微一笑，神态自若道：“穆大人，崔某怎么就是满口胡话了？是，沈娘子的确是嫁过人，也的确是寡妇，但是宫里的规矩并没有说寡妇不能做皇后这一条明文规定吧？有吗？” “你——”穆永清气坏了，指着他气冲冲的道，“崔庭楷，你将寡妇推荐给皇上，你到底是何居心？你也太可恶了！”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皇后必须是处女，但是历朝历代都是心照不宣的，谁会在这个问题上较真呢？又有哪位皇帝愿意娶不是处女的女子为皇后呢？ “穆大人，我推荐沈娘子自然有我的理由，你还没有听我的理由就出口指责，未免太武断了。” “理由？你能有什么好的理由？我看你是脑袋被驴踢了，猪油蒙了心！”穆永清轻蔑的笑道。 “……”崔庭楷气坏了。“穆大人，有事说事，你干嘛要进行人身攻击？” “哼，人身攻击还算好的，像你这样居心叵测的人应该上断头台！” “嗬，穆大人，我看你是借这事故意打击我吧？你这叫什么？你这叫公报私仇！你不就是对去年我拒绝了你傻儿子求婚的事耿耿于怀吗？嘁，穆大人，你的心胸也太狭窄了的吧？” “你——” “我怎样？难道我说错了？” …… 两人像急红了眼的公鸡，互不相让。 “好了好了，都不要再说了。”萧云止摆手止住二人，眼睛看向崔庭楷，“崔爱卿，先说说你的理由。” “是，圣上！”崔庭楷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道，“沈氏茴香，温恭懋着，德才兼备，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两次救太子与为难中，允合母仪于天下，故提以册宝册，立尔为皇后。望陛下恩准。” 穆永清听得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崔大人，你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名乡下来的寡妇，你是怎么看出来她温恭懋着，德才兼备的？” 崔庭楷不慌不忙道：“穆大人，你认识沈氏？” “不认识。”穆永清轻蔑的一笑，“穆某怎么会认识她？” “这就奇怪了，既然穆大人并不认识沈氏，那又怎么知道她不是温恭懋着德才兼备之人？” “这……”穆永清语塞，脸色沉了下来，干脆不再理睬他，转而面向皇上，“圣上，册封皇后一事关系到大齐基业，请圣上三思呀。” 萧云止脸色阴沉，忽地起身，冷哼道：“此事再议，先退朝吧！”说完转身拂袖而走。 …… 群臣纷纷摇头退出了昭阳殿。 崔庭楷站在台阶上，微笑着看着群臣对他指指点点。 穆永清迈着官步走过来，冷笑道：“崔大人，做人还是规规矩矩的好，不要整日光想着替圣上出馊主意。” 崔庭楷摇摇头叹道：“穆大人呀穆大人，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穆大人好好的理解一下这句话的含义吧。”说完眼含深意的看了穆永清一眼，转身慢悠悠的走了。 穆永清盯着他的背影，冷笑着。 刚回到穆府，夫人刘氏红着眼睛走过来道：“老爷回来了？” 穆永清看了夫人一眼，惊讶的问：“夫人怎么了？” 刘氏摆摆手示意丫头们退出去，然后才抹了抹眼睛道：“还能怎么了？还不是你那宝贝儿子？差点又惹出事端。” “琏儿？他怎么了？” “他今儿站在假山上跳进池子，幸好被人发现，否则只怕是已经……” 穆永清稍稍松了口气，问道：“孩子没事吧？” “暂时没事了，可是老爷，琏儿这个样子，以后该怎么办呀？我们还在的时候可以顾着他，以后要是我们都不在了，他一个人该怎么办呀？”刘氏越说越伤心。 刘氏生有一个独生儿子，名穆琏，今年十九岁了。从小也是聪明伶俐，活泼顽皮，是夫妻俩的掌上明珠。穆永清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厚望。可谁知，十二年前，七岁的穆琏突然生了一场重病，高烧不退。就是这场高烧烧坏了他的脑子，从此后穆琏就变得有些呆傻神经质。穆永清为了给儿子治病，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是收效甚微，十多年过去了，穆琏依旧还是那个傻乎乎的傻公子。这件事成了穆丞相的心病，每每想起这个唯一的嫡子，他就长吁短叹。 但是这事他也没有办法，也许这就是儿子的命吧。此时见夫人心情不好，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安慰道：“以后的事情还早，想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不是还有瑾儿他们吗？” 第252章 进府诊治1 但是这事他也没有办法，也许这就是儿子的命吧。此时见夫人心情不好，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安慰道：“以后的事情还早，想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不是还有瑾儿他们吗？” 刘氏脸色更加暗沉，嘴角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 这细微的动作穆永清却察觉到了，问：“夫人想说什么？” 刘氏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夫君渴了吧？昨儿府里刚进了一些新出的茶，让碧月去沏来？” 穆永清点点头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养神。 刘氏轻轻退了出去，唤过走廊上侯着的丫鬟碧月，简单吩咐几句后便带着两个小丫头转身朝后院走去。 她的儿子刘琏就住在后院一间清净的小院子里。 平时热闹的院子此时静悄悄，只有一个老嬷嬷坐在门口打盹。 刘氏皱了皱眉头，径直走进厢房。 来到厢房门口，门是开着，珍珠串成的帘子挂垂着，在微风下轻轻的摇晃。 一名身材窈窕的大丫头秋菊迎了出来。 “夫人来了？” 刘氏透过帘子看进去，轻声问：“大公子睡下了？” 秋菊“嗯”了声道：“刚睡下不久。” “没闹吧？” “今儿倒是没怎么闹，服了汤药后就有些迷眼，很快就睡下了。” 刘氏松了口气，转身缓缓来到堂屋坐下。想到儿子这一辈子算是无望了，不由悲从中来，鼻子有了酸意。 秋菊也跟了出来，觑眼瞅着夫人的脸色，犹豫了一会儿道：“夫人，奴婢有一些话想禀明夫人。” 刘氏抬眼看了看她。“说吧！” 秋菊道：“夫人，是这样的，前儿奴婢的兄长找到奴婢，说俺爹的病已经治好了，家里省下一笔银子，全家人经过商量后还是决定回老家置一份地，所以来问奴婢的意见，说如果愿意跟他们回去，就将奴婢赎出去……” “哦，这样啊，”刘氏看了一眼秋菊，“那么你的想法呢，你愿意回去吗？” 秋菊本姓张，并不是穆家的家生子，而是五年前买的一个丫头，卖身文书俱全，如果张家有银子是可以将她赎出去的。 秋菊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爹娘年纪大了，如今爹爹虽然病好了，但是却做不得重活，还需要人伺候。我娘子的身子也不好，哥嫂有五个孩子，也没有精力照看老人，所以……” 刘氏性情温和，通情达理，对下人一向比较宽厚，所以虽然有点遗憾，也还是点点头道：“百善孝为先，你回家是为爹娘尽孝心，理当如此。那好吧，既然你愿意回去，穆家岂有不放人之理？” 秋菊大喜抬头：“夫人您同意了？” “那是当然，你又不是府里的家生子，我就是再舍不得你，你自己愿意走，我也不能留你。”刘氏顿了顿，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记得，当初你们进京城就是为了替你爹爹看病吧？” 秋菊点点头：“是的。” 如果不是她爹爹得了治不好的重病，没有银子看病，他们全家也不会千里迢迢来京城，更不会将当时十一岁的她卖进穆家。 “你爹都已经病了这么多年了吧？怎么突然就治好了？是哪位郎中治好的？”不由刘氏不奇怪。因为秋菊是自己的丫鬟，所以她家里的情况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秋菊的爹得的是一种不容易治好的病，虽然不是绝症，但是生病的人却非常痛苦，生生的折磨人一辈子。所以，突然听说她爹爹病治好了，多少会有点奇怪。 秋菊道：“哪位郎中我也不清楚。听我大哥说，这几年他本来省下了一笔银子，本来是打算去请名医替爹爹看病的。半个月前听人说城北那边新开了一家医馆，里面有一名女郎中，医术非常高。他半信半疑，抱着试一试的心将俺爹背到那医馆去看了看，捡了几副汤药。家人本来也没有抱多大希望，因为那汤药材也不贵。谁承想，服用三日后，俺爹胸口痛的老毛病竟然好了，又过了两日，手脚也不僵硬了，第七日竟然坐了起来，可以自己拿着子吃饭了……” 刘氏听得入神。“这是真的么？” “俺哥说的，应该不会有假。前儿奴婢回去了一趟，亲眼看见我爹坐在榻上，虽然还不能下地走，但是整个人爽利多了，我一走进去他就认出我来……” “那家医馆在城北什么地方？”刘氏迫不及待打断她的话。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 “那医馆的名号呢？” “名号？”秋菊想了想，“好像叫什么茴香堂？” “茴香堂？” “是的。俺听大哥说，那女郎中姓沈，医术挺高明的，治好了许多的疑难杂症，而且诊费还不贵。” “疑难杂症？”刘氏喃喃自语。 秋菊看了夫人一眼，试探的问道：“夫人，您想去找那名女郎中替大公子看病吗？” “我倒是有这个想法，你也知道，大公子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多少名医都看过，汤药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我在想，民间的郎中土办法或许有点管用呢？只是……”刘氏神色迟疑。 “夫人还担心什么？” 刘氏道：“我在想，如果把大公子带到医馆诊病，未免太招眼。我是想着将那郎中请进府里来看病，不知道那郎中是否愿意来？” 秋菊想了想道：“夫人何不去试一试？听俺哥说，那女郎中性子和蔼，对病人像对自己家人一样，非常的好，耐心也好。奴婢想，如果那郎中果真是这样的人，夫人着人去请她，告知公子的情况特殊，多半她会愿意上门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马上就让人去请。” 刘氏心里升起了希望，急忙起身离开厢房，本想让丫头唤人来，转念一想，改变了主意。回到自己院子一看，夫君不在屋里，料想去园子里转了。本想和夫君商议再定，现在也等不得了，忙忙的进屋换了一身衣衫，带上两名丫头两名嬷嬷就出了门。 第253章 进府诊治2 刘氏心里升起了希望，急忙起身离开厢房。本想让丫头唤人来，转念一想改变了主意。 回到自己院子一看，夫君不在屋子里，料想必是去园子里了。本想和夫君商议再定，现在也等不得了，忙忙的进屋换了一身衣衫，带上两名嬷嬷就出门了。 话说沈茴香一大早就来到医馆。这段时间是换季的气候，病人比较多，而且很多都是生病发烧的孩童，光靠方墨卿显然已经忙不过来了，于是沈茴香也坐在诊堂与方墨卿同时坐诊。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忙得满头大汗，一直到午时都快过了，才总算忙完。 眼看快到午膳时辰了，方墨卿道：“小娘子，现在病人少多了，你也忙了一上午，还是赶紧回后院歇息吧。” 沈茴香点点头道：“方爷，你一个人行吗？” “没事没事，小娘子放心吧。” “好吧，那我下午再过来。” 这时，屋外走进来一名气质不俗的贵妇人。 贵妇人盯着沈茴香看了又看，脸色有些犹疑，想是没想到这个女郎中竟然如此年轻。 如意眉头蹙了蹙，道：“这位夫人，您是想诊病吗？请移步去那边诊室，让方郎中替您诊治吧，我家小娘子要歇息了。” 贵妇人淡淡的道：“我是专门来找沈郎中的。”说完也不顾如意的脸色，自顾自的在沈茴香面前坐下。 如意还想说什么，沈茴香朝她轻轻摆摆手，如意只得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沈茴香仔细看了看贵妇人的脸，道：“夫人，是你要诊病吗？可是，我看夫人脸色红润，眼神清明，并不像有病之人呀？” 贵妇人摇摇头，缓缓的道：“沈郎中，我能单独和你说说话吗？” 沈茴香愣了愣，脑子转了转。很快会意，心想这妇人只怕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转头对如意额了额首。 如意只得走开。但是她并没有走远，而是靠在窗边，凝神注视着那名贵妇，丝毫不敢大意。 只见那二人面对面谈着话，她们声音很小，绕是如意身怀武功，却也听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 不过一盏茶工夫，只见沈茴香猛然转头，朝如意招手。 如意忙走过去。 “如意，赶紧准备一下，我要马上出诊。”沈茴香道。 “出诊？”如意愣住了，“小娘子，现在吗？” “当然。” “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您要用午膳了……” 沈茴香还没说话，那妇人抢着道：“没事，沈郎中去我府上用膳就是。” 如意神色不好，冷冷的道：“那怎么行？我家小娘子可不能随随便便用外面的饮食的。” 妇人怔了怔，刚想说话，沈茴香蹙眉道：“如意，让你去准备你去就是，怎么这么多话？” 如意不敢再说，闷闷的转身准备东西去了。 很快，主仆二人随贵妇人出了诊堂，来到大门。门外果然停了一辆精致贵气的马车。 上了马车，很快就来到一座气派的大宅子。 如意抬头看了看门楣。门楣上的“丞相府”三个字让她很是惊讶。她转头看了看自家小娘子，却见小娘子并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看来，刚才那贵妇已经告诉小娘子她的身份了。 进府后，贵妇人带着沈茴香直接奔向后院，来到一座颇大的庭院。 刚到院子外墙，忽然，院子里突然传出几声“哈哈”的大笑声。倒吓了沈茴香一跳。 庭院里，一名披头散发面容却颇为清秀的年轻公子正举着一把宝剑在院子里胡乱挥舞，一边嘻嘻哈哈的大叫:“恶鬼，哪里逃？” 院子里的丫鬟们吓得四散逃离。几名胆大的嬷嬷冲上前试图夺下他手里的剑，却哪里能靠近？整个院子弄得尖叫连连鸡飞狗跳。 那公子哈哈大笑，指着众人叫道：“恶鬼，快来受死吧！”说完举着剑朝着众人冲了上去。 正在这紧要时刻，公子忽然眼前一花，手腕一麻，宝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公子甩了甩麻木的手腕，大怒道：：“是谁在暗算本公子？滚出来！” “是我！”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公子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名眉目如画的年轻小媳妇，怒道：“你是谁？” 沈茴香微微一笑：“我是专门来帮你抓鬼的大法师！” “大法师？”公子狐疑的上下打量她，“我不信，你哪里像法师？我见过法师，他们可不想你这样子。” “好吧，那以前的法师他们帮你撵走恶鬼了吗？” 公子摇摇头：“没有！” “这不就结了？以前你没找对人，当然不行了，你脑子的恶鬼不同寻常，所以，法师也要不同寻常才是。”沈茴香一本正经道。 公子半信半疑：“果真？” “当然是真的，骗你是小狗。” 公子歪头看着她，认真思索半响，终于点头道：“好吧，本公子信你一次便是。你打算怎么抓鬼？” “这个嘛，”沈茴香道，“这恶鬼狡猾至极，它藏在你脑子里，一般人根本看不见，所以对待这种鬼，只能用异于常人的办法，刀剑什么是没有用处的，只能下猛药制之，药进入你的身体后，变幻成驱鬼的超级法师，将恶鬼杀死。——当然，这所有的一切我们是看不见的。” “用药？”公子怀疑的眨眨眼睛。 “是的，但是现在我必须先把脉，才能断定它是什么类型的鬼，也才好用什么类型的药啊。所以，现在你必须乖乖的听我的话，配合我，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能做到吗？” 公子想了想，道：“行，那你一定要保证能抓到恶鬼。” “没问题。穆公子，我们现在就进屋子里去，我给你号脉。好吗？” …… 当沈茴香牵着公子的手走进屋子后，院子的人都看呆了。心想这小媳妇是谁呀，竟然轻轻松松的就降住了他们公子？ 刘氏也由衷的叹道：“你家夫人可真有办法！” 如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道，我家夫人如果没法子，怎么能让我家主子着迷？ 第254章 进府诊治3 正房厢房里。 “刘夫人，贵公子的病我已经诊断明白，他应该是那一次落水后头部碰到了石头，导致脑子里积有不少的淤血，后来虽然也服用了药物，但是都没有彻底的清理完淤血，这才导致他脑子受损，影响了他的神智。” 沈茴香坐在檀香木书案旁。如意正在铺纸研墨。 刘氏担心的问道：“沈郎中，我儿子的病还可以治好吗？” “没问题，他这病还不算严重，淤血化散了便没事，夫人不用太担心，我现在给他开三幅药方，先吃了看看。”沈茴香一遍安慰刘氏，一边提笔开药方。 刘氏心里颇为忐忑，以前那么多名医看了儿子的病都连连摇头，这个沈郎中这么年轻，却这么肯定能治好？老实说，她心里真的没底，但是见沈郎中神色轻松，语气肯定，她也拿不定了。只能试试看了，反正儿子这病都这么多年了，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药方开好后，沈茴香仔细的告知怎么用药，怎么煎药，饮食方面有哪些禁忌，然后又让人去茴香堂取药。离府的时候又叮嘱刘氏，三服药吃完后，不管有没有效果，都到茴香堂去找她。 刘氏苦留用膳，沈茴香推辞了，“多谢夫人，用膳就不必了，堂子那边事情也多，还等着我回去呢。” 刘夫人过意不去，又命人取出酬银，沈茴香婉拒了，她笑道：“夫人，酬银不用急，等公子病好以后，夫人再慢慢酬谢不迟。” 刘氏自然千恩万谢。 回到茴香堂后，沈茴香喝点了粥，感觉点疲累，就去后院睡下了。 三日后，沈茴香刚到堂子不久，丞相府就匆匆来人，他是一名中年男子，衣着不俗，显然不是一般的奴仆。 “沈郎中，鄙人是丞相府的管家穆勇，特意来请沈郎中屈尊去府里一趟，我家夫人有请。”穆勇语气非常的恭敬。 “你家公子好些了吗？” 一说到自家公子，穆勇满脸的喜色：“多谢沈郎中，我家公子已经好了大半了。” “好了大半？” “是的，我家公子服药后的第三日人就清醒了不少，没有疯疯癫癫的吵闹，第五日，夫人去看他的时候，他竟然清楚的喊了一声‘娘’，我家夫人当时便流泪了。要知道，公子自从落水后，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喊过娘，除了整日嚷着脑子里有鬼，其他谁也不认识……现在好了，我家公子有救了。” 沈茴香抿嘴笑道：“那好，我重新开几副药，你带回去，煎了给公子服用，不出半个月，你家公子就会彻底康复的。” “沈郎中，您不去府上看看公子再把把脉？” “不用，”沈茴香一边开药方一边道，“我知道他的毛病，不用把脉，你拿着药和方子回去交给夫人便是。” “是！”穆管家心里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穆管家走后，如意有些担心：“夫人，不用把脉会不会有问题？” 沈茴香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不相信我的医术？” “那倒不是。夫人以前不是告诉过我们，说无论如何，必须看见病人才能开药方吗？” “大多数情况是这样，也有例外，穆公子就是例外，脑部淤血的变化几乎不会受外界的干扰，用的药材也就那几种，只要有病情的陈述，不需要把脉也可以判断的。”还有句话沈茴香没说，如果是普通药材，她还没有那么大的把握，但是空间的药材效果比普通药材好几十倍，穆公子就是一个淤血问题，所以根本不用操心病好不了。 “原来如此！”如意点点头，“夫人，那你能不能断定，穆公子大概多少日可以完全康复呢？” 沈茴香想了想，“大概十日后吧！” 十日后，晚膳刚过，萧云止就来了，搂着沈茴香娇软的身子，下巴轻轻枕在她头顶，深深吸了一口气。 “唔，真香！” 沈茴香有些好笑的推开他，“香什么香？我已经好几日没洗头了，都有汗臭味了。” “……那也香，就算一个月没洗头，也是香的。” “也，半月未见，这小嘴倒是甜了不少啊。”沈茴香想起初次遇见这男人的时候，他是多么的一本正经啊，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我们才半月未见吗？我怎么感觉有好几个月不见了？”萧云止捻起她的发丝，轻叹一声，“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沈茴香白了他一眼：“越说越来劲了吧？好吧，皇上，民女现在问你，这半个月你在忙些什么呢？” 萧云止凝视她半响，然后突然在她颊上亲了一口。沈茴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并没有人，稍稍松了口气，嗔道：“你在干什么？注意一下举止，让人看见多不好。” 萧云止满不在乎道：“这里又没有别人，谁能看见？” “怎么没人？如意不是人？你那帮侍卫不是人？”沈茴香故意和他反着说。 “哈哈，侍卫在门外都没有进来，至于如意嘛……她早就躲得远远的了。主子的好事她敢破坏？” “……”沈茴香忍不住揪了一把他的俊脸，“让我看看，这脸皮怎地越来越厚了？” 萧云止抓住她的手，然后弯腰抱起她，在她耳边低语：“既然你说我脸皮厚，那我就再干点脸皮厚的事，反正已经背了这个名……” 沈茴香慌得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他滚烫的肌肤又吓得她急忙松手。 “……不行，云止，会，会伤着孩子……” 孩子？萧云止的动作顿住了。他抬眸看他，与她晶亮的眸光对视，过了一会儿才将脸埋在她颈窝叹了一口气。 沈茴香温声道：“……好了，放我下来吧！” 萧云止轻轻放下她，悻悻道：“老实说，我都有些嫉妒这个小家伙了，他完全吸引了你的注意力，现在我已经不是你心里唯一的男人了。” 沈茴香“噗”的一笑，戳了戳他额头，低骂道：“傻瓜，和孩子吃什么醋？对了，你怎么肯定是男孩？” 第255章 大结局 萧云止柔声道：“我希望他是男孩。茴香，我想要一个拥有你血脉的皇子。” 沈茴香轻轻抚摸腹部，低声道：“但是，我却希望她是小公主。云止，我们已经有睿儿了，他那么优秀，那么可爱，一个皇子就够了。” 萧云止凝视着她的眸子，将她轻轻拥入怀里，轻叹道：“茴香，你真好，我父子何德何能，今生能遇见你？” 沈茴香脸红了，靠近他胸口，听着他胸口“咚咚”的心跳声，忽觉世间万物格外的美好。两人就那样静静地相拥着。 次日一大早，丞相夫人刘氏便登门拜访，与她一同到来的还有一名年轻的公子。公子衣冠齐整，相貌堂堂。 一进堂子，那公子便跪在沈茴香面前。 沈茴香吃了一惊，忙扶起那公子，心里已然明了。“你是穆公子？” 刘氏眼眶红了，“沈郎中，您就让他跪吧，没有沈郎中，哪有他的今日？” 沈茴香仔细打量穆公子，见他神情气明，眼神清澈，哪里还是半个月前那个神智紊乱的少年？ 刘夫人带了满满的一厢酬金，全是金银珠宝。沈茴香哪里会收这些？ “夫人，我是郎中，替病人看病是我的职责所在，你勿需如此，再说，贵公子的病所用药材也不贵，加诊疗费也才五十多两银子，这样吧，我收六十两银子便是，其他的东西你带回去。” 刘氏哪里依？坚决要送，沈茴香坚决不收，两人推来推去，最后沈茴香勉强收了一百两，其他的金银首饰说什么也不收了。 最后如意送刘氏出门。刘氏感慨道:“如意姑娘，你家小娘子真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好人啊，我真的恨不得将我所有全部都给她。” 如意抿嘴笑道：“那是当然，我家小娘子是天下最最善良的人。” “这么好的人儿不知道谁家儿郎有福消受？”刘氏忽然压低声音道，“沈郎中如果有心，我这里倒是有一户好人家，那家公子……” 如意忍不住“噗嗤”一笑：“夫人，谢谢您的好意，可惜我家小娘子已经心有所属了。” “啊，有人家了？”刘氏有点遗憾，又好奇，“到底是谁家儿郎这么好的命？如意姑娘可否透露一二？” 如意但笑不语。 刘氏笑道：“我知道了，那人必定是天下少有的人中龙凤，对吧？也只有这样的人，方才配得上小娘子这样的人物。” “那是自然。”如意瞟了刘氏一眼，叹了口气。 “如意姑娘好好的叹什么气？” “唉！”如意神色惆怅，“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小娘子虽然已有情投意合的郎君，只是那郎君家中阻力却大，很多人都不赞成他们……” “啊？竟然有人不喜小娘子？”刘氏瞪大了眼睛，“如意你已告诉我是哪一家的公子？让我上门去帮小娘子说和说和。在京城，这点脸面我还是有的。” 如意故作为难，“恐怕不行，夫人。” “不行？到底是哪家这么难缠？你告诉我，我还不信了。” “真不行……”如意指了指宫城方向，低声道，“那位公子就是……那里面着黄袍的那位！” 刘氏瞬间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说，那人是……是……”神色震惊至极，显然有些不信。 “是的，夫人，我便是那人身边的丫头。”如意取出一块腰牌，让刘氏看了看，腰牌上有“禁宫”二字。 刘氏这才信了，只是脸色还是很不可思议，虽然她承认沈小娘子很好很好，但是好到连一国之君也要娶她，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力。 如意收起腰牌，又叹了口气：“现在，宫里基本没啥阻力了，唯一的阻力来自大臣，有一名重臣就坚决反对，怎么说都不转圜。那位重臣的地位官职都很高，他不同意这事还真不好办，主子也很发愁，所以这事就这样拖着。唉！” 刘氏好奇道：“是哪一位重臣坚决反对啊？” 如意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为难，吞吞吐吐道：“其实不是别人，正是穆丞相穆大人……” “啊？”刘氏顿时瞪大了眼睛。 …… 午时，穆丞相刚下朝回府，就被夫人揪进了厢房。 “姓穆的，你整天干点正事行不行？人家皇上的家务事关你屁事，人家娶哪个女人还得看你的脸色？你榻吗算哪一把夜壶？我呸！” “夫人，谁告诉你这些的？你可别乱说话……哎哟，你揪我耳朵干啥？” “听着，皇上娶妻的事不许你多嘴，人家沈郎中治好了琏儿，这是多大的恩惠，你可别不知道好歹……明儿上朝，你要是再说反对皇上娶妻的事，老娘就不许你踏进府门半步，听见没有？” “行……行……你先放手好不好？” …… 次日早朝，崔庭楷又提及封后的事，所有人眼睛都看着穆永清。 穆永清咳了咳，上前道：“陛下，后位空悬已久，早就该重新立一位皇后了，既然陛下定好了人选，想必是各方考量过的，我等支持陛下，还请崔大人早日筹备封后大典才是。” 崔庭楷有些意外。其他朝臣也窃窃私语。昨儿丞相还坚决反对这事呢，今儿怎么就突然改口了？这反转也太快了。 萧云止暗暗松了口气，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既然如此，还要烦请崔大人积极筹备封后大典的事宜。退朝！” ———— 半年后，皇宫未央宫。 “哇哇哇哇……” 一阵阵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彻未央宫的上空。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公主！”喜婆抱着粉通通的女婴，喜滋滋的出来报喜。 “赏，全部重重有赏！”萧云止哈哈大笑。 …… 半年后，小太子萧睿蹦蹦跳跳的奔进未央宫。 “母后母后，我要看越儿妹妹。” “去吧，越儿妹妹在院子里晒太阳呢。……慢一点，别摔着了。” “好嘞！”小太子奔向了后院。 如意笑道：“娘娘，太子殿下真的好喜欢小公主，每日都要过来看一看。” “是啊，这孩子，每次看见越儿妹妹，眼睛里全是星星。”沈茴香躺在贵妃椅上，闭着眼睛养神。 如意装作无意的道：“那娘娘不考虑考虑再给太子殿下生一个弟弟妹妹？” 沈茴香摇摇头道：“不，我这辈子只生一个孩子就够了，太多了淘气，我也没工夫管教。” “谁说生一个就够了？” 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沈茴香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如意已不见踪影。 萧云止拥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我的计划是，至少还要再生三个才行。” 沈茴香白了他一眼，“谁理你？” “不想理我吗？”萧云止弯腰抱起她，走向内室。 沈茴香慌了，“姓萧的，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皇后娘娘？当然是做爱做的事啦，哈哈！” 沈茴香:“萧—云—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