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沈公子》 第1章 左家千金 “红尘逍遥我自在，有理无财莫进来……贪财好色？” 一不小心念出横批，小丫鬟月儿巴掌大的小脸瞬间臊得通红，娇嗔地埋怨道：“小姐，你看看这是什么对联，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走？ 去哪里？ 是那间勉强栖身的草屋？ 还是自家那间已被官府封禁的大宅？ 哪怕他真的贪财好色，只要…… 小姐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没理会丫鬟的话，只是淡淡地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吩咐：“月儿，去叫门。” “好吧。”从小姐疲惫的神情中，月儿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情愿的上前，重重地拍了拍门环。 “有人在家吗？有人……” “催催催，催什么催？”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隐约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李婶，咱们街坊邻居住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是，这次房租的确欠得久了些，不过你放心，只要我接到一桩案子，就能把以前欠你所有的钱都还上，呃……你们找谁？” 门开了。 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后，头上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双眼迷离，眼神中透着那一丝丝的惊讶，嘴里还插着一根木棍。 看样子，应该是刚起来在洗漱中。 四目相对，彼此似乎都显得有些意外。 终于，小姐微微施了一礼，讪笑道：“小女子左月，今天冒昧前来，是想打听一个人，敢问有位沈煜沈公子可是住在这里？” “有，你找他有什么事？” 男子把嘴里的木棍拿了出来，突然猛地朝地上吐了几口，看到主仆二人不解地看过来，连忙将木棍拿给她们看了一眼，尴尬道：“这牙刷做得过于粗糙，每次都要掉几根猪毛，所以……” 左月连忙低头，轻声道：“麻烦公子通禀一声，就说小女子有要事找沈公子。” “咳。”门后的男子突然整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又抻了抻衣袖，努力露出一付笑容可掬的模样，笑道：“左姑娘是吧，在下便是沈煜，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了。” “你就是沈煜？怎么，怎么……”一旁的丫鬟月儿吃惊地打量着男子，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不信任，突然拉着左月的袖子就往外走。 “月儿，你这是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月儿回头警惕地看了沈煜一眼，故意大声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看他这副邋遢样，怎么可能是名捕？骗子还差不多。” “哎，你这小姑娘，怎么出口伤人？” “伤你怎么了，你也不端盆水照照自己，就你这副熊样，还自称名捕，你这狗屁私家侦探社早点关门算了。” “真气死我了。”眼看好不容易到手的买卖就要溜掉，沈煜冷声道：“小丫头你可敢跟我打个赌？” “赌就赌，你说赌什么？” “呵呵。”沈煜在主仆二人的脸上扫过，幽幽道：“就赌你们今天为什么来找我。” 咦？ 沈煜的话顿时引起主仆二人的兴趣，月儿瞪大眼睛道：“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沈煜的目光突然放肆地停留在左月的脸蛋上。 就在她尴尬得就要发火时，沈煜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幽幽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家的这场祸事……唉！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自找麻烦，你们走吧。” “哎，你别走呀！” 刚听沈煜说了没几句，主仆二人顿时脸色大变，正想继续听下去，不想沈煜一转身，就往院子里走。 月儿连忙上前，拉住沈煜的袖子，焦急地问道：“你这人，好端端的只说半句话，为何不把话全都说完？” “呵呵呵，你不信我，就算我全说了又能如何，算了算了，你们还是走吧。” 沈煜摆了摆手，正欲推开月儿的手，半天没开口的左月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冲着沈煜微微一笑，轻声道：“刚才月儿有些冒昧，沈公子切莫见怪，既然公子已经猜到奴家主仆二人的来意，不知可否帮奴家一把。” “咳，其实这也不是不行的。”沈煜咳了两声，目光却很自然地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两旁的对联，笑眯眯道：“咱们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家这门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姑娘可明白？” 沈煜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左月的脸上却露出一丝难色，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银子来，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递了过去。 “这是纹银一两，请公子笑纳。” 却不想看似贪财的沈煜居然没有动，目光鄙视地看了一眼银子，又看了一眼左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冰冻起来，冷笑道：“原来姑娘不是来找我破案的，而是来羞辱我的，哼，招财，送客。” 话音刚落，从门后伸出一个小脑袋，看样子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圆溜溜的大眼睛透出一丝机灵劲，盯着左月手中的银子看了一眼，压低声问道：“公子，咱们今天的饭钱还没有着落呢，要不……” “你懂什么，还不快点送客。”沈煜瞪了他一眼。 无缘无故挨了句骂，小童只好上前，随意地往外一指，眼神却偷瞄着左月手中的银子：“姑娘请。” 自己拿了银子，却被对方拒绝，左月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尴尬道：“公子留步，奴家实在有要事找你相助，银子虽少，待到破案后，奴家还有重金奉上。” “哼，像你说这样话的本公子见得多了，算了算了，你还是回吧。” 看着沈煜转身又要离开，左月突然一咬牙，大声道：“小女子家中还有一间大宅，值万两白银。” “呃……” 果然，沈煜脚步立刻一顿，身体立刻转了过来，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姑娘放心，本公子并不是那贪财之徒，其实银子不银子的无所谓，本公子要的就是四个字……公平正义。” 一旁的丫鬟月儿听得都想吐，要不是小姐及时提到家中的大宅，恐怕你早就抛下二人回屋去了，哪里管什么公平正义。 不管怎么说，反正沈煜是回来了。 还没等左月松口气，只见沈煜随意一伸手，掌心中的银子便不翼而飞。 这可是自己跟月儿剩的最后一两银子了，左月都不知道没了这银子主仆二人接下来靠什么吃喝。 只是眼下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若真能解开家中这桩悬案，别说是一两，就是百两、千两又能如何。 银子到手，沈煜表情果然丰富了许多，笑眯眯地问道：“姑娘有何委屈，可尽管跟本公子说来。” 话音刚落，左月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沈煜面前，泣声道：“三个月之前，左家十三口一夜暴毙，求公子找出杀人凶手，奴家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恩情。” 左家？ 糟了！ 第2章 一头肥羊 太阳刚刚升起不久，沉睡一夜的应天府便恢复平日里的喧嚣。 做工的事忙，往往来不及起床给自己做早饭，往往到外面随意买点吃的，便能糊弄一口。 街边的早市也就应运而生。 开始只是三、五个摊子，十几张桌，等到正德年间，新街口的这处早市已成了应天府一早最热闹的地方。 这里这般热闹，当然也少不了不爱吃苦的泼皮闲汉，一大早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若是遇到那好欺负的，低着头直接上去就撞，把人撞倒了不说，还恶人先告状，说是对方撞了自己，让其赔钱。 被撞倒的还没来得及解释，三、五个闲汉便围了上来，异口同声说是他的错，被撞之人无奈，多半掏几文钱了事，就当自己今天倒霉。 伎俩虽简单，但好用就行。 一大早，甄三领着几个小兄弟便出现早市，随意地靠在墙上，目光在来往的百姓身上扫来扫去，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来的人多半都是三、五成群在一起，这样的目标甄三可不敢随便下手，万一碰到硬茬子，打起来就麻烦了。 自己是来赚钱的，可不是来惹事的，真要被抓进衙门里，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找了半天，终于让甄三盯到了一头肥羊。 肥羊年纪不大，看样子只有二十出头，高高瘦瘦的，虽说穿的只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但出手却极为阔绰，居然一下买了三张肉饼，配上一碗热腾腾的羊汤，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看到没，这回真是肥羊。” 这两天运气不好，几个人赚来的钱连肚子都填不饱，更别说吃到肉了。 看着那书生大口大口地吃着肉饼，几个人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三哥，我饿了。”最先开口的是队伍里唯一的女性，还不到十四岁的丫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副楚楚可怜的看着甄三。 “一天天，就你饿得最快。”甄三白了她一眼，低声嘟囔一句：“难道三哥不饿吗？” “行，就他了。” 确定好目标，几个人心领神会地朝那书生围了过去。 此时的书生似乎并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捧着肉饼吃得正香，突然一个人影一趔趄，撞到了他的身上，差点把他手中的肉饼给撞飞。 还没等他看清楚，就听有女子的声音委屈道：“你这人怎么这般下流，好好的吃奴家的豆腐。” 我吃你的豆腐？ 低头看了一眼摔在旁边的人，沈煜一下便愣住了。 身上的衣裳黑得已经看不清颜色，头发也乱得跟鸡窝似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黑得锃亮，要不是她开口，自己根本没想过她居然是一个女人。 哪怕自己再怎么禽兽不如，恐怕也不能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吧？ 不等沈煜开口，甄三等人迅速地围了上来，指着沈煜的鼻子骂道：“看你穿了长衫，还以为你是斯文人，居然当街吃我妹妹的豆腐，今天不给我个说法，咱们就去见官。” 一看这些人的架势，沈煜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轻轻叹了口气，仔细地把肉饼用油纸包好，淡淡道：“碰瓷是吧，说吧，你们想要多少？” 一听就是怂货。 甄三心中顿时一喜，眼珠一转，伸出一根手指：“最起码也得一两银子。” 一两？ 莫说是沈煜，就连手下这几个人也被甄三的狮子大开口给吓到了，往日碰瓷，最多也就十几文便能打发掉，今天三哥是怎么了，开口就是一两。 看这书生细皮嫩肉的，他有那么多银子吗。 沈煜一听，就知道自己刚刚被人给盯上了，双手一摊无奈道：“兄弟要是没吃饭，我倒兴许能给你个十文八文的，可是你开价太高，咱们怕是没得谈了。” “没得谈？那就跟我去衙门里说理去。” 甄三上前，一把就抓住沈煜的脖领，刚想用力，谁料手腕突然被那书生反手抓住。 本没把他当回事，谁料那书生居然力气大得很，反倒是捏得自己手腕痛了起来。 沈煜脸上的笑容依旧，笑眯眯道：“这么点小事，咱们就不用去衙门了吧，那边刚好有差役，咱们找他评评理就是。” 说完，也不等甄三有所反应，沈煜突然伸起左臂，大声地喊道：“这边。” 说来也怪，那差役看到沈煜的动作，果然朝这边走了过来。 完了完了。 本以为遇到只肥羊，万万没想到还是个硬茬子。 甄三连忙陪了笑脸道：“好汉饶命，兄弟有眼无珠冒犯了好汉，下次见面，一定给好汉赔个不是，求求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哪有那么容易。”沈煜笑容一敛，冷笑道：“这早市上就是因为你这种人的存在，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今天就要好好收拾你们一顿。” “别别。”看到那差役越来越近，甄三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一狠心，从怀里居然掏出一张宝钞来，恭恭敬敬地递到沈煜面前：“好汉，兄弟身上就这些了，你看……” “一贯？”沈煜愣了下，接着撇了撇嘴道：“这宝钞最多值十文钱，你还真当我是要饭的，随意拿点就想打法了？” 感觉到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甄三连忙道：“好汉放心，这回先欠着，下次见面一定补上。” 明知道对方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沈煜还是把手松了开，淡淡道：“记住刚刚你说的话，以后最好别再让我见到。” “放心，再也不见。”甄三带着几人连头也不敢回地跑掉了。 他们刚跑，那个差役已经到了面前，疑惑地打量着甄三的背影，好奇道：“什么人？” “欠钱的。”沈煜拿起那张宝钞在差役面前晃了一下。 “一贯？”差役想了想，反应过来这张宝钞真正消费的能力后，忍不住白了沈煜一眼。 沈煜无奈地摇了摇头，提醒道：“吉捕头，我都提醒你好多次了，千万不要对别人用这种眼神，难道你不知道你自己长得有多么俊俏吗？你这样走到街上，不光能勾引女人，怕是连男人都逃不过你的魔掌。”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吉祥狠狠剜了他一眼，拽过一条板凳坐了下来，不耐烦道：“我可提醒你，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千万离他们远一点，要是你敢像他们一样，我就……” “你就把我抓起来。”沈煜无奈叹气道：“整个应天府人都知道你吉大捕头破案神速、公正廉明，但也不用整天挂在嘴边吧？” 吉祥脸一红，看着被包起来的肉饼直接便抓了起来，一口咬下去，含糊不清道：“说吧，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该不会良心发现，打算请我吃饭吧？” “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不像。” “好吧，其实我今天约你来，是有件事想找你帮忙的。” “果然是有所求，说吧，什么事？” “昨天我接了桩案子。” “哦，然后呢？” “你不应该问问我是什么案子吗？” “呃，什么案子？” “左家。” 吉祥的动作猛的一滞，用一种看傻瓜似的眼神盯着沈煜，直到确认他的眼神如此的真挚时，终于忍不住骂道：“你莫不是穷疯了？” 第3章 哀怨自怜 “你以为我像你，到哪里都有人奉承你，身上有花不完的银子，还有那漂亮姑娘不要钱地往你身上贴。” “说归说，不许人身攻击。” “大哥，我不是在攻击你，我只是说句实话罢了。” 肉眼可见，吉祥白净的一张小脸迅速泛红了起来，刚想解释什么，突然又想到沈煜刚刚说的话，不由气恼道：“你没钱可以跟我说呀，就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帮忙破个案子不就行了？” 接着吉祥突然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道：“我知道，我这捕头的位置全都靠你帮忙才拿到，你心里有怨言我可以理解，你再等等，过段时间我给你安排个差役的活如何？” “算了算了。”沈煜连忙摆手道：“你那不是报答我，分明就是害我，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那些差役吃得比猪差，醒得比鸡早，叫得比狗多，我才不遭那个罪，你要是真心想帮我，就帮我这一回。” 吉祥挠头道：“怎么劝你都不听呢，你可知道因为左家的案子，江宁县衙的差役都被打了几回吗？这案子再不破，怕是得被县令活活打死。” “这不正好吗，我帮他们破了案，说不定他们感激之下，还能给我点赏钱。” “钱钱钱，你怎么钻到钱眼里了？” “大哥，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今年可都二十二了，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连肚皮都填不饱，哪还有姑娘肯跟我？” “你……” 吉祥彻底被沈煜给打败了，疲惫地看着他，缓缓道：“说吧，想让我怎么帮你。” “其实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不过这案子过了这么久，怕是现场都已经被人破坏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想让你帮忙从江宁县搞些案件的卷宗出来，这应该不费什么力气吧？” “费，怎么不费力气？”吉祥眼睛一瞪，冷笑道：“这些可是不能外传的东西，我怎么才能拿给你？”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反正我是搞不到。” 看到沈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吉祥一翻白眼，恨恨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也搞不到。” “那大家就一拍两散了，以后再有什么案子，你吉大捕头就自己破去吧。”沈煜无所谓地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被油纸包裹的肉饼，转身就走。 “哎。”吉祥无奈地喊了一声，颓然道：“我又没说不帮，你回来，咱们商量一下。” “好咧！” 两个人的谈话显然并不是那么的友好。 过了没多大会，吉祥便无奈地站了起来，目光有些嫌弃地看着沈煜，轻叹道：“沈煜，既然你一直坚持这么做，那么这个忙我帮你了，不过有句话咱们可要说在前面。” “你说。” “帮了你这个忙之后，咱们之间谁也不欠谁的，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再也不要联系。” 沈煜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深思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淡淡道：“既然吉捕头已经下定决心，就按你说的去做。” “那好，两天后，还是这个时辰，这个地方，你等我的消息。” 吉祥头也不回的走掉了，沈煜却迟迟没有站起来，打开油纸包，也不嫌弃已经冷掉的肉饼，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 自己也没想过，生活为什么会跟自己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自己本是刑警大学里的高材生，毕业后第一次出警就闹了个大乌龙，在关键时刻放跑了嫌疑犯，自此之后便成了警队中的笑话。 笑话就笑话吧，谁让自己犯错误了呢。 人这辈子谁能不犯错，改过来就是。 只是自己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再也没有改正的机会。 某日自己一觉醒来，居然发现穿越到了大明正德年间一个同名同姓人的身上。 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就已经够悲催的了，沈煜万万没想到更悲催的事情还在后面。 没钱、没房、没地，甚至连填饱肚子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不过好在沈煜认识了一个漂亮得跟女子似的衙役吉祥，凭借着自己缜密的思维开始帮他破案，从中赚些小钱倒也能够勉强渡日。 可是渐渐的，沈煜已经不满足于这样小打小闹的过日子。 于是自己便租下了一间小院，挂上了‘私家侦探社’的招牌，又骗了一个少年招财为书童，总算把架子搭起来了。 本以为凭自己的本事，能够在大明朝混得风声水起，不说一品、二品的大员来找自己，也总能在七品县令身边充当个智囊，平时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不想形势比人强，几个月下来，自己愣是一单都没有接到。 要不是吉祥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找自己帮些小忙，怕是沈煜真成了第一个饿死的穿越者了。 只是这一次，自己却跟吉祥产生了理念上的分歧。 沈煜知道，吉祥不让他插手这桩案子也是为了他好，毕竟一夜之中十三口命丧黄泉，隐藏在背后的事实绝对比想像中可怕。 自己没有摸到门路还好，要是真的找对路上，恐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但对于沈煜来说，这桩案子却是绝好不过的敲门砖。 只要自己把这桩案子破了，不说是左家给的银子会让自己暂时衣食无忧，甚至还可能在应天府打出自己的名号来。 到时候，自己这私家侦探社可谓就是一炮而红，自己也不用再活得这么悲催了。 再次确定好想法，沈煜终于站起身来，仔细地包好最后一张肉饼，嘴里哼着小曲，朝租来的房子走去。 到了门前，沈煜上前拍了拍门，里面立刻有人应道：“找谁？” “招财，开门，是我。” 大门应声而开，里面露出招财圆圆的脸蛋，沈煜刚要从他身边走过，招财突然抓住他的衣角，伸着脖子仔细地嗅了嗅，突然抱怨道：“公子去吃肉饼，为何不叫我一声？” “我叫了，你没醒。”沈煜脸不红不白的应了一声。 “可是，可是你也应该多叫几声的呀。”一想到香喷喷的肉饼，招财的眼泪差点流下来。 “好了好了，这还给你留一张呢。”沈煜把油纸包着的肉饼拿了出来，递到了招财的面前。 拿到了肉饼，招财的泪水瞬间消失不见，兴冲冲地拿着肉饼就要往里跑，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转头道：“差点忘了，刚刚左家的那个丫鬟来过，说左家小姐有急事找你。” 第4章 开棺验尸 “你就住在这里？” 见到左月的时候，沈煜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万万没想到，平时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居然会住在这么一个低矮的茅草房里。 要不是亲眼所见，沈煜绝对不会相信看到的一切。 左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苦笑道：“奴家也不想隐瞒公子，自从家人遇害之后，左家大宅便被官府封了起来，至今都没有解开，奴家当时刚好在乡下叔叔家，恰好免去一劫，只是时间过了这么久，身上的银两早已经花得干净，只能先息身于此。” 一想到对方把最后一两银子交给自己，沈煜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惭愧，尴尬地从怀里掏出几十枚铜钱，放到桌子上，悻悻道：“在下不知左小姐已如此艰难，这些钱你先拿去应急，等我凑齐了，再把那银子还给你。” 不想看到沈煜居然要还钱，左月的表情陡然一变，惊慌失措道：“公子这是何意，快把这钱收起来，奴家不能要，真的不能要。” “左姑娘你急什么，这钱先拿去度日，等……” 不等沈煜说完，左月的眼眶中突然蕴满泪水，喃喃道：“奴家就知道会是这样，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是怎么了？ 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天神共愤的事情吧？ 沈煜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刚刚的举动，试探地问道：“左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奴家不会误会。”左月表情呆滞地看着沈煜，突然冷哼道：“接下来，沈公子是不是该抱怨案子有多难，然后就不再帮奴家了。” “这桩案子的确不容易，但我好像并没有说不帮你吧。” “真的？”左月脸上重新焕发出一丝光彩，见沈煜表情不似作假，终于长长吐了口气，连忙道：“既然如此，那沈公子就跟奴家回乡下吧。” “回乡下，为什么？”沈煜又是一愣。 “上次见面时，沈公子不是说要想破案，必须要开棺验尸吗？先父就葬在乡下的祖坟中，只能去乡下才行。” “原来如此，可是……”沈煜算了算时间，问道：“哪几日能够回来？” “左家庄离应天府并不是很远，只需半日路程便能赶到，若是一切顺利，明日便能赶回来。” 想到跟吉祥约定的时间，沈煜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先回去准备一下，然后咱们立刻启程。” 说是准备一下，但再见到沈煜的时候，他却依旧两手空空的样子。 左月诧异地打量着他，好奇道：“沈公子怎么什么都没有准备？” “谁说的？”沈煜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在左月眼前晃了一下，然后又塞了回去，自信道：“有它就已经足够了。” 就这么晃了一下，谁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左月心中虽有无数个问号，却识趣的并没有问出来。 若是在以前，左家大小姐出城肯定早就有马车接送。 只是自从家中巨变之后，左月的生活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马车肯定是想都不用想，迈着小步紧紧地跟在沈煜的身后。 四人在南京城中还好说，等到出城之后，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 月儿跟招财两个跟班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而左月则来到了沈煜的身边。 凭心而论，左月已经是自己穿越到明朝之后，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若不是家中发生巨变，莫说是跟人家走在一起，怕是连看人家一眼，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看到左月如此依赖自己，沈煜心中难免有些得意。 “公子笑什么？”左月突然开口道。 “我笑了吗？”沈煜连忙摸了摸脸，有些尴尬。 好在左月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很快便不在乎，而是一边走一边问道：“公子此行，可有把握能找到线索？” “没有。”沈煜干脆的摇了摇头。 “啊！”左月顿时一惊，整个人都愣住了。 扫了她了一眼，沈煜淡淡道：“但此行却是绝对重要，因为我要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左家十三口到底是怎么死的。” 怕左月不懂，沈煜继续解释道：“你也说了，沈家十三口突然暴毙而亡，官府仵作查不到半点伤痕，也无明显中毒迹象，所以我就很奇怪，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造成这样的结果，如若不是有沼气一类的东西，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什么？”左月迫不及待地问道。 “毒！”沈煜肯定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只是毒，才能让一家十三口在同一时间暴毙，当然，我也不能百分百的确定，还需要见到尸首之后才能确定。” “原来如此。” 无论如何，这总算是有了一个好消息，而且看沈煜自信满满的样子，左月对他的信任无形中又加深了几分，就连脚步都变得轻松了许多，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左家庄，查明真相。 心里虽然急切，但等到四人来到左家庄的时候，日头已偏西。 进庄之后，左月直接将二人领到一处宅院外，上前叩动门环。 “有人吗？” 话音刚落，院门便从里面被拉了开，开门的乃是一位青年，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看到左月的时候，眼神顿时闪过一丝惊讶，连忙道：“月妹妹，你怎么回来了？可是大伯的案子有了眉目？” “还没有。”左月疲惫地摇了摇头，径直往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二叔可在家？我有要事找他。” “父亲就在堂上，你直接去就是，对了，他们二位是……？” “哦，差点忘了给你介绍一下。” 左月连忙回过身，指着男子道：“这位是奴家堂兄左涛，这位是奴家从应天府请来的断案高手，姓沈名煜。” “断案高手？”左涛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解道：“既是断案高手，应该在应天府断案，堂妹为何将其领回家中？” “堂兄不知，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来找线索的。” 顿了顿，左月轻声道：“沈公子说若想破案，必先开棺验尸才行。” “什么？开棺？这怎么能行！” 第5章 祖宗显灵 “开棺？月儿，你，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左家的客厅中，左月的二叔左恒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左月，突然指着沈煜道：“你对这个人有多少了解？他说开棺就开棺？你爹都已经入土为安了，你让他在九泉之下，又怎么能安心？” 来之前，左月就已经预料到这种场景，抱歉地看了沈煜一眼，斩钉截铁道：“二叔，沈煜可是应天府数一数二的断案高手，侄女请他来，就是想弄明白我爹死因的真相，我相信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会赞同的。” “月儿，不是二叔非要拦着你，可是……”左恒又扫了一眼沈煜，然后拉左月到了一旁，压低声道：“案子不是有官府的人在断吗，你何必找这种人来，依我看，他哪里会什么断案，分明就是想骗你钱财的。” 左月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别人不知道，难道二叔还不清楚吗，侄女身上哪还有什么钱，他就是想骗也得有才行，倒是开棺这件事，一定要进行下去。”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左恒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也不想想，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就算开棺又能如何？你爹的尸首早已经化为一堆白骨，就算他开棺又能如何？” 左月顿时沉默了，忧心的目光再度扫过沈煜，他脸上那自信的笑容似乎给了自己无穷的勇气，终于点了点头：“我信他。” “你呀。”左恒幽幽叹了口气，见无法改变左月的想法，低声道：“既然你确定了，那我这就去找人，明天午时，咱们就开棺验尸。” 怕是连沈煜也没想到，左恒居然如此被轻易的说服，或许是他也想让此案尽快的水落石出，所以才答应得这么痛快。 今日已晚，左家将沈煜安排到侧院的一间屋子里，刚歇下不久，左月领着月儿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沈公子饿了吧。” 看得出，左月现在的心情很是沉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招财连忙接过食盒，快速地扫了一眼菜肴，小脸露出一丝失望：“没有肉呀。” “就你事多。”沈煜一巴掌拍到招财的脑袋上，催促道：“还不快点吃饭，吃完了早点休息。” “哦。” 虽说没有肉，但只要能管饱，招财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识趣地端着自己的碗来到另一边，把地方让给了沈煜跟左月。 “嗯，这件事是不是让你有些为难？”沈煜一边吃一边问道。 “也算不上。”左月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其实你也别怪二叔多心，他也是好心，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开棺之后依然找不到线索。” “线索肯定是会有的。”沈煜安慰道：“哪怕就是一具白骨，也能证明某些事情，给咱们指明破案的方向。” “那就全靠沈公子了。”左月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沈煜突然感觉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生怕被左月察觉到什么，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父亲一共兄弟几人？” “左家人丁不是很兴旺，上一辈只有我爹还有二叔，倒是我这一辈热闹了许多，我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二叔家也有两个堂兄。” “哦。”沈煜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上次忘问你了，你家发生命案的那天，你说你是在你二叔家，当时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个问题左月已经跟官府说过很多次，所以沈煜问来，自己立刻回道：“那时恰逢鸡鸣寺庙会，我娘打算入寺添些灯油，二叔这里有上好的鱼油，娘也想着让我走动走动，所以才会下乡的。” “这么说，你下乡是突然决定的事情？” “对。” “那鱼油可取到了？” “取到了。”左月点了点头：“二叔得知我来取鱼油，忙前忙后找了好久，要不是那天太晚了，我当天就可以回去的。” “这么急？” “我娘的事，当然急了。” 听起来，左月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沈煜心中却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大对劲的地方。 虽说也许是自己多疑，不过破案这种事，很多时候都是从一点小事露出的马脚。 左月走掉了，屋子里依稀还留有身上的香气，吃饱的招财凑了过来，圆圆的眼睛露出一丝狡黠，轻声道：“公子，等这件案子破了之后，你不如娶了左姑娘吧。” 话音刚落，一巴掌便扇了过来。 沈煜呵斥道：“你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别刚吃了两顿饱饭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顿了顿，沈煜的狐狸尾巴顿时露了出来，感慨道：“我倒是想娶人家，可是你也不问问人家想不想嫁，左家大宅一解封，人家又是千金大小姐，我哪能配得上人家。” “有什么配不上的。”招财冷哼道：“公子这么厉害，当然能配得上，不如……公子去参加科举吧？” “科举？”沈煜想也没想，直接摇头道：“算了，你还是放过我吧，若有那想法，倒不如从你抓起。” “我？我才不要。”招财吐了吐舌头，连忙跑到一旁，往地上的帘子上一躺：“睡觉。” 一夜无语。 第二天一早，沈煜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睡姿不雅的招财，自己来到院子中，按每天的习惯，锻炼起来。 所谓的锻炼，其实都是前世在学院中学到的那些本领，该有的力量训练、耐力训练，然后便是最熟悉的擒拿格斗。 不过这些学到的本事到底有没有用，没有经历实战的沈煜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练了小半个时辰，沈煜已经是大汗淋漓，刚想回屋去清洗一下，突然，左月身边的丫鬟月儿慌张地跑了过来。 看到沈煜时，连忙喊道：“沈公子快来，祖坟出事了。” “出事了？”沈煜顿时一愣，惊讶道：“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二公子的意思，说是祖宗显灵了。” “啊？” 第6章 答疑解惑 祖宗显灵这种伪科学的事，沈煜以前是从来都不相信的。 可是又一想，连自己都能穿越回明朝，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带着一丝疑惑与好奇，两个人来到了前院的客厅中。 此时客厅中已经聚满了人。 沈煜能够认识的，除了左月之外，还有昨天见过面的二叔左恒，堂兄左涛，至于其它人，自己则是两眼一摸黑。 沈煜的出现顿时吸引到大家的目光。 还没等他开口，突然一人便窜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就是你撺掇堂姐要开棺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害死我们左家？” 低头看了一眼抓着衣领的手，沈煜心里立刻闪过好几种解开的方法，只是这里是左家，若是自己贸然轻举妄动的话，恐怕会引来更多的误会。 想到这，沈煜轻声道：“这位公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在下只是开棺验尸而已，怎么又牵扯到左家呢？” “你还敢说没有，你可知道早上祖坟都显灵了，就是因为你，害得我们左家不安宁，还不快点滚回应天府去。” “显灵？” 沈煜又是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左月。 四目相对，左月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轻轻点了点头。 还真有这种事？ 沈煜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好奇道：“敢问左氏祖坟是如何显灵的？要是方便的话，可否带沈某前往一观？” “你？不配。”男子凶巴巴地瞪了沈煜一眼，伸手一推，将沈煜推了个趔趄。 重新站稳，沈煜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别有深意道：“那这就奇怪了，我不来，这祖坟一直也没有异常，偏偏我刚到，祖坟便开始显灵，也不知道这是因为我呢，还是因为某些人从中作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刚刚的男子眼睛一瞪，指着沈煜的鼻子喝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我们拦着你，不让你开棺验尸了？” “我可没这么说。”沈煜玩味地看着他，幽幽道：“但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你……”男子顿时气极，伸手再次朝沈煜的衣领抓去。 这一次，沈煜早已经有了准备，正想让他尝尝苦头，谁料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左丞，住手。” “爹。”男子顿时滞住，不满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恨恨道：“他这话要是传出去，让别人怎么说咱们左家？” 坐在主位上，一直没开口的左恒缓缓站了起来，表情复杂地盯着沈煜的双眼，沉声道：“沈公子说的没错，若是不让沈公子开棺验尸，倒是显得我们左家人心中有鬼，不过祖宗显灵一事却也忽视不得，不如让沈公子亲眼见识一番，也就无话可说了。” “请！” 出门的人并不是很多，除了左恒以及他的两个儿子之外，就只有左月主仆以及沈煜和招财二人。 刚出门，沈煜便凑到左月身边，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二叔，左月低声回道：“二叔今早带人准备开棺，谁料祖坟处突然雾气缭绕，久久不能散去，二叔觉得是祖宗显灵，不想被子孙打扰，所以才会有此警告。” “只是雾气缭绕？”沈煜心里差一点骂娘，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左恒的背影，低声道：“放心，万事有我在。” 左月扫了一眼沈煜，心里却对此行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一行人很快便出了庄，看这架势，居然是朝着不远的一处山谷中走去。 走着走着，沈煜突然注意到地面居然有些湿润，像是下过雨一般。 自己不由好奇地问道：“左公，昨晚可下雨了？” “庄子那边倒是没有下，不过山中多雨，应该是下了些。” 左恒的话更让沈煜坚信自己的想法，随着他们又走了一段路之后，一片坟茔地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 坟茔地当然不出奇，而最为诡异的是，坟茔地的上方不到一米处，居然悬空漂浮着一大片的白雾，将整片坟茔地完全覆盖住，像是在保护此地一般。 走在前的左丞回头看了一眼，没好气道：“你看到了，这就是祖先显灵，让你不要乱动这里的风水。” 沈煜似没有听到他的警告般，围着坟茔地转了一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附近的土地，面带轻松地走了回来。 “沈公子可看出什么来了？”左恒沉声问道。 “倒是看出了些端倪。”沈煜微微一笑，露出一付高深莫测的表情道：“这根本不是祖先显灵，不过是一团雨雾罢了。” “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左丞怒道：“你说这是团雨雾，为何偏偏只有坟茔地上有，其它的位置却没有？分明就是祖先显灵，你若还在这里，祖先非降罪与左家，你赶快离开。” 不等说完，左丞直接上前就要推开沈煜。 只是这一次，沈煜早有准备，一把抓住左丞的手腕，冷声道：“有话好好说，再动手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便用力一推。 这一下，可是惹毛了左丞，虽说刚刚领教了一下沈煜的厉害，可是在场还有大哥跟父亲在，三人又怎么能怕了他一个。 眼睛一瞪，刚要重新冲上去，却被左恒给呵斥住。 “爹，他……” “住口。”左恒瞪了他一眼，扭头看着沈煜，沉声道：“沈公子，你说这云是雨雾，可有什么道理？” “道理当然有。”沈煜微微一笑，指着四周的地势道：“左公请看，此处背靠山峦，地势低洼，想必平时也多会聚集雨水，昨晚雨后，温度降低，夜晚到没什么，只是天亮之后温度升高，附近的雨水便气化为蒸汽，由于高处与低处的温差不同，故尔凝结成细微的水滴悬浮于半空，也就是咱们看到的雾。” 这都什么跟什么？ 莫说是左家人，就连跟了沈煜这么久的招财也都是一头雾水。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左恒苦笑道：“沈公子的道理说得虽详细，但老夫却听不太懂，你不如直接给老夫一个答案，你若不相信这团云雾乃祖先显灵，那请问云雾何时能够散去？” “这……” 沈煜突然抬头看了看，接着又扭头看了一眼，口中念念有词，接着笃定道：“再过半个时辰，雨雾必散。” 第7章 毒发而亡 “神了！” 半个时辰一过，果然浮在左家祖坟上的雾气瞬间消散。 望着眼前的奇迹，左家父子三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终于还是左恒沉声道：“既然雾已经散尽，还不去找人来帮忙，午时准时开棺。” “公子，你可真神了。”招财凑到沈煜身边，偷偷的一竖大拇指，接着便暴露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这手本事，什么时候才能教给我？” “等你再变聪明些就可以了。”沈煜没好气的一瞪眼，表情却并不是很开心，缓步来到左月身边，轻轻咳道：“一会开棺，左姑娘还是避开的好。” “为什么？”左月木讷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我是怕你受不了，所以还是离得远些好，至于结论如何，我会一字不差的告诉你的。” “不。”左月干脆摇了摇头，倔强道：“我就在这里看着，看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沈煜心中幽幽叹了口气，既然左月非要看，那自己就任她去。 不过……依自己观察，此处地势如此低洼，雨水又极度充沛，怕是里面的尸骨早已经腐化，看到里面的白骨时，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得了。 午时不到，请来的人已经赶到这里，知道今天要开棺，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沈煜，眼神中却多有不屑之色，大概是觉得沈煜八成是个骗子，这人都死这么久了，开棺又有什么用？ 时辰一到，众人便开始动起手来。 这次要打开的一共是四口棺材，除了左月的父母之外，还有她的两个弟弟，一并被挖了出来。 人多力量大，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四口棺材并排放到了坟地边的空地上，棺钉被启开之后，左恒扭头看向沈煜，正色道：“沈公子，接下来……” “我来……”沈煜一伸手，从袖子里把小包拿了出来，解开之后，露出里面的物品。 左月就在一旁，一低头，看到的却是明晃晃的三把小刀。 小刀通体闪着亮光，虽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打造而成，但看上去却是极为的锋利，脑子里突然想到这三把刀的用途，左月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还好，沈煜并没有碰那三把刀，而是从里面拿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带到了嘴上，这才缓步朝棺材走了过去。 前世中，沈煜虽没有学过法医，但专业中还是教授了一些皮毛的知识，这也是自己这么多年第一次出手，至于效果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煜自认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棺材盖打开之后，一股让人窒息的味道迎面扑来，差一点就让沈煜当场出丑。 还好，口罩里包着的辛辣药材起到了效果，沈煜强忍着胃里的不适，缓缓探头朝棺材里望去。 果不其然，就像自己猜的那样，刚刚下葬不到三个月的棺材里居然已经有了一层污水，就连尸身上的衣裳也被污水泡了开，露出里面的白骨。 沈煜小心翼翼地挑开衣裳，让白骨尽数露了出来。 就在自己打算仔细观察一番的时候，身边突然有人说了句话，差点把他魂给吓飞了。 “沈公子可看出什么来了？” 是左恒！ 沈煜猛的一扭头，盯着他看了片刻，这才缓缓转过头，沉声道：“左公差点把我给吓死。” “原来沈公子胆子也不是很大。”左恒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屑，低头看了棺中的尸骨一眼，疑惑道：“沈公子能从这里看出什么？” “当然能看到很多。” 沈煜仔细检查过一番，然后抬手道：“封棺。” 这就完了？ 看着沈煜扭头走掉，左恒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目光疑惑地盯着棺中的白骨仔细看了好久，却依然什么问题都没看出来。 沈煜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四口棺材里的尸骨便已经检查完毕。 自己很快退到了上风口，脱下口罩之后，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至于下面的四口棺材自然有人重新封好，又埋了回去。 不多时，脸上泪痕犹在的左月便走了过来，期盼道：“沈公子可查出什么来了？” 缓缓点了点头，沈昱轻声道：“应该能够肯定左家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我大哥全家到底是被谁害死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却是左恒匆匆赶了过来。 沈煜目光扫过二人，沉声道：“到底是谁害死的，还需寻找线索，不过有件事是能够肯定的，左家十三口应该是被人下毒所害。” “毒杀？”左恒吃惊地张大嘴巴，不解道：“为何连官府的仵作都不能确定是毒杀，而沈公子却可以确定？” 这句话落在不同人的耳中，就有不同解释。 在沈煜听来，左恒的意思分明就是质疑自己，又或者，他是在怀疑自己是凶手。 还好左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二叔的话，迫不及待地附和道：“沈公子真的能够确定？” 点了点头，沈煜轻声道：“左家一十三口死得如此突然，身上又没有明显的伤痕，虽说现场并没有发现毒害的痕迹，但据我所知，自然界中存在许多奇怪的毒素，这些毒素平时并没有多少害处，甚至在日常中经常能够看到，但一旦与某种食物共同咽下，就能产生剧毒，所以，左家人应该可能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所以才导致这个结果。” 左月惊讶地张大嘴巴，不可置信道：“那依沈公子之言，我父母并不是被人害死的？” “那倒未必。”沈煜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件事也许只是单纯的意外，也许是某人明知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会成为剧毒，故意骗他们服下，从而害死他们。” “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剧毒之物。”左恒幽幽地叹了口气，沉声道：“既然沈公子能够查到线索，那接下来的案子就拜托你了，若是遇到什么难题，尽管来左家庄找我。” “那就麻烦左公了。”沈煜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不好意思的笑道：“刚好说到这，有件事还是得让左公知道。” “哦，沈公子请讲。” 沈煜扭头看了一眼左月，轻声道：“左家大宅一直被官府封禁，左姑娘如今手头窘迫，左公也是她的叔父，能否帮她一把？” 第8章 踢到铁板 “这次真的要多谢沈公子了。” 刚离开左家庄，左月便追上沈煜，露出一丝感激之色。 沈煜扭过头，揶揄道：“左姑娘是谢我帮你查案呢，还是谢我替你要的那些银两？” 左月脸一红，轻声道：“其实两者都有吧，若不是沈公子，奴家也不能确定爹娘惨死的原因，也未必好意思问二叔要钱。” “他可是你亲叔叔，难道这点钱也会斤斤计较不成？”沈煜脸上不由闪过一丝错愕。 “沈公子这你就不懂了。”小丫鬟月儿突然插嘴道：“二爷其实很小气的，平时亲戚之间往来，多半只是送些自己打捞的鱼，很少包红包送银子的。” 沈煜表情一滞，脑海里浮现出左恒的面容，怎么也料不到，他居然是如此小气的一人。 一旁的左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满道：“二叔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哪个月不往府里送几次鱼，这些不都是钱吗。” “婢子觉得，还是银子更实在些。” 听到这，沈煜的眉头突然一挑，插嘴道：“刚刚你们说什么，左公每个月都会往府里送鱼？” “对呀。”月儿点了点头。 “都送些什么鱼，你们可还记得？” “这个……”月儿眨了眨眼，气馁地摇了摇头：“婢子真的不记得了。” 看到沈煜认真的样子，左月好奇道：“沈公子，难道这件事跟案情有什么关系吗？” “那倒未必，我只是随口问一声罢了。”看似轻松的背后，沈煜却把这一点牢牢的记了下来。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就在几人的腿脚都已经走麻的时候，应天府的城门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进到城中之后，左月颇有些苦恼地问道：“沈公子，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还有什么是奴家能够帮助的？” “左姑娘先不要着急，破案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至于你能够帮助什么，待明日我与一个人见过面之后，就能知分晓。” “那好吧，那就麻烦沈公子了。” 沈煜转身刚要走，突然又被左月给拉住，表情尴尬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递到沈煜面前，轻声道：“沈公子查案多有破费，这银子虽然不多，却可以解燃眉之急，还请公子……” 左月的话还没说完，掌心中便是一空，再看银子早就被沈煜拿了去，顿时面露惊讶之色。 “还是左姑娘识趣，实不相瞒，若是没你这块银子，怕是明天的饭钱都没有了，你放心，这桩案子我一定抓紧帮你破了。” “那就多谢沈公子了。” 左月刚露出感激之色，便被沈煜一句话给浇灭：“不过你千万别忘了，答应我的银子一定要准备好才行。” 沈煜主仆二人走掉了，小丫鬟月儿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愤不平之色，咬牙切齿道：“小姐，这沈公子是不是太势利些了？二爷一共就给咱们拿了六两银子，他一人就拿去了五两，也太不体恤小姐的难处了。” “算了。”左月疲惫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管怎么说，咱们还得靠人家去破案呢，再说，这一两银子也够咱们活很久的了。” 类似的抱怨声也在沈煜的身边响起，招财没好气地盯着他，口中嘟囔道：“公子这些有些过份了，左姑娘一共就六两银子，你倒好，直接拿了五两，还让不让人家活了？” 沈煜瞪了他一眼，冷哼道：“现在轮到你装好人了？吃不饱的时候你抱怨，现在能吃饱了你还抱怨，怎么着，要不要我把这银子还回去，咱们继续出门要饭去？” “呃……其实那也不必。”招财躲闪着沈煜凌厉的目光，小声道：“那晚饭可有肉吃？” “吃个屁，气都气饱了。” 回到家，两个人随便填饱了肚子，便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等到沈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 若是平时无事，沈煜宁愿继续再这么睡下去，可是想到跟吉祥约定好的时间，只能拖着两条酸痛的腿出了家门。 依旧还是那个位置，只不过面前的肉饼又多加了一张。 饿了整宿的沈煜吃得十分香甜，就在自己琢磨着要不要把招财的那份也吃掉一张时，身后突然传来‘哗啦’的声音。 接着，依稀还是那句熟悉的台词：“你眼瞎了不成，敢吃老娘的豆腐，赔钱。” 好奇的回过头，果然看到那个黑脸的姑娘倒在地上，身边还有一个被摔碎的饭碗。 不用说，肯定又有一个倒霉蛋被盯上了。 沈煜笑眯眯地盯着那边，只是目光转移到那个倒霉蛋身上的时候，肉眼可见脸上露出一丝错愕，忍不住替地上的姑娘担心起来。 不是别的，关键是那倒霉蛋自己居然认识。 这位可是新街口有名的卢登卢员外，经营着一家百年老字号的布庄，听说新街口每卖出两匹布，其中就有一匹是卢家卖出去的。 你说你们，好死不死的得罪这样的人物干什么。 沈煜无奈叹了口气，却也没有管闲事的想法，依旧吃自己的肉饼。 果不其然，被碰了瓷之后的卢员外似乎有些意外，或许是意外新街口居然还有不认识自己的人。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躲在一旁的护院立刻冲了出来，把他团团围住。 “卢爷真是抱歉，都怪小的没看好，打扰到了你的清净。” “没关系。”卢登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打量了下地上的姑娘，微微一笑：“姑娘，你没摔到吧？” “我没事。”显然，看到这么大的场面，丫丫已经意识到这次踢到了铁板上，缓缓站起身，已经打算跑掉了。 不想她刚起身，四周便被卢家的护院给围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哪容她轻易离开。 “怎么可能没事。”卢登嘲弄地盯着她，幽幽道：“既然是老夫撞了你，当然要赔钱的，这样吧，老夫身上带的钱不多，你跟老夫走一趟，要多少随你开价。” 话音刚落，身边的护院便一左一右将丫丫给架了起来，然后便往卢家的方向走去。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知道大事不妙，丫丫一边奋力的挣扎，一边大声嚷嚷起来。 果然，四个人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挡在他们的面前，大声吼道：“快点放人，不然老子报官了。” “小样，还真有不怕死的，给我打！” 第9章 引火上身 沈煜无暇去管这种闲事。 事实上，自己也没有管这种事的资本，谁都知道那卢登不是好惹的主，偏偏这几人还把人家当成肥羊，自己走了眼，当然怪不得别人。 沈煜并不想参与其中，可是麻烦却偏偏找上了他。 自己刚把最后一口肉饼咽下肚，突然感觉脑后生风，下意识的一缩头，下一秒面前的桌子便遭了殃。 ‘砰！’的一声，一个人影结结实实摔到了桌子上，立刻将桌子砸得四分五裂。 那人也痛苦地在地上呻吟着，显然，伤得不轻。 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沈煜又转头往回看去。 谁料，就瞄这一眼，立刻有人朝自己走了过来，恶狠狠地指着沈煜吼道：“看什么看，再看你就跟他们一样。” 好霸道的人。 沈煜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刚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离开，下一秒，一个人影突然抓住自己的裤腿，连声哀求道：“公子救救我们。” 是那个黑脸的小姑娘。 沈煜心里又是一叹，从你们干上这行的那一天，你们就应该有这个准备。 就算今天没碰到卢登，也许明天能碰上赵登、李登、钱登。 总之一句话，这样的结果就是你们命中注定的事。 只是看到小姑娘被打得满脸是血的样子，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顿时被触动，刚好又有人朝小姑娘抓了过来，沈煜向前一步将其挡在身后，抱拳笑道：“诸位好汉，他们都已经受到惩罚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算了？”打手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煜，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说算了就算了，马上给我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你看他们伤得不轻，再打怕是会出人命了，还是算了的好。” “出人命干你什么事，快点滚。” 话音刚落，打手往前紧走两步，突然伸出一脚朝沈煜腹部蹬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大概连沈煜也没料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倒是身体的反应足够迅速，双手猛的伸出，直接扣住打手的脚踝处，接着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一只脚被抓住，另一只脚还在原地，打手愣是被沈煜给拖出一字马。 下一秒，便捂着裆部痛苦地惨叫出来。 这种痛苦的滋味，只有当事人才能够清楚。 沈煜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他，尴尬地解释道：“这事真的不怪我，你要是不踢我，我也不能被吓到，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小心。” 地上的打手疼得已经顾不上他，倒是另一边又过了几个打手，迅速地把沈煜给围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沈煜自觉地举起手，解释道：“兄弟，这件事真的不怪我，是他自己把自己伤到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站住。” 人群外，一个声音幽幽传了过来，人群一分，一个人影缓缓走了进来，正是卢登。 扫了一眼地上的打手，卢登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一下沈煜，好奇地问道：“好汉贵姓，不知今天为何要插手我卢某的事情？” “卢员外误会了，其实我就是想劝这位兄弟一句，你看这小姑娘都被你们打得这么惨，不如就放她一马算了。” “算了？”似乎意识到沈煜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卢登嘴角闪过一丝嘲讽，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说算了就算了？在新街口敢找我卢某麻烦的还没出现呢，今天不给他们一个教训，我就不姓卢。” 沈煜暗叫晦气，知道人家不会给自己面子，自己也没办法管这闲事了。 既然管不了，沈煜便想着退后一步，让他们自己解决，可是没想到，就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卢登手下的打手已经把自己围了起来，看他们面色不善的样子，应该是想连自己一起教训。 “卢员外，我只是路见不平而已，难道连我也要一起打？” “路见不平？你也配？给我打！” 话音落下，身边的打手一齐朝着沈煜扑来，拳脚交加朝他身上砸来。 除了上辈子运动会上的格斗表演，沈煜这还是第一次面对一对四的情况。 本以为自己心里会很慌张，谁料就在他们动手的一瞬间，沈煜的情绪立刻平复下来，往日练了成千上万遍的招式立刻浮现在脑海里，想也没想，右脚猛的向前踢出，刚好踢中一人的小腿骨，接着右拳如弹簧般崩出，再打中一人。 沈煜的动作简直快如闪电，只是眨眼的功夫，身边的四个人便被他尽数放倒在地。 直到这时，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招式有多么的强悍，不愧是专门用来格斗的必杀技，用来拿捏这些打手简直是小菜一碟。 另一边的卢登都看傻眼了，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刚刚还威风无比的手下突然变成了软脚虾，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被沈煜一个人全都给撂倒在地。 怪不得他敢管自己闲事，原来还是有点本事的。 “兄弟贵姓？卢某平时没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吧？”卢登心里已经有些不确定，沈煜是不是仇家派来的。 摇了摇头，沈煜收了架子，冷笑道：“卢员外不用猜了，今天这事就算我多管闲事罢了，现在我能带他们走了吧？” “走？”卢登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幽幽道：“你伤了我卢某的人，难道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站出二、三十号青衣人，面带冷笑，迅速地所有人围了起来。 这下怕是闹大了。 沈煜心里闪过一丝懊恼，自己早该知道卢登是不好惹的主，平白为了这几个小贼出头，反过来倒是惹了一身麻烦。 “呵呵！”沈煜尴尬地笑了笑，讨好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卢员外犯不着动用这么大的阵仗，要不这样，几位兄弟的汤药银子包在我身上，咱们这件事就算了如何？” “如果我说不呢？”卢登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幽幽道：“不光他们的汤药银子不用你出，就连你的汤药银子我也一样替你出了，给我打！” “住手！” 又是一声大喝在人群外响起，接着一个容貌堪比女子的皂衣捕头从外面挤了进来，严厉的目光扫了一圈，寒声问道：“卢员外，你这是要做什么？” 第10章 带我一个 “我当是谁，原来是吉捕头大驾光临。” 看到吉祥的那一刻，卢登嚣张的态度顿时收敛了许多，知道今天再下去怕是也得不到什么好，悻悻地瞪了沈煜一眼，冷笑道：“小子，你给我等着，以后千万别被我撞到，走！” 卢登带着人很快在消失掉，直到这时吉祥才转过身，打量了一下沈煜，没好气道：“你惹谁不好，怎么偏偏惹到他？” “你以为是我想惹他？我好好在这里吃饼，是他们……” 话还没说完，刚刚挨打的几个人全都凑了过来，被打得跟猪头似的甄三捂着脸讪讪道：“刚刚多谢好汉相助，要不是你，丫丫肯定要倒霉了。” “依我说，她不是要倒霉，她是摊上你这么一个大哥才倒的霉。”沈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快点滚蛋，看见你就烦。” “滚，滚，马上就滚。” 甄三嘴上说得轻松，但脚步却始终没有挪动的意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肉饼，口水差一点流出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沈煜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狠狠瞪了他一眼，随手把剩下的肉饼都拿起来递到他面前，冷笑道：“没本事就别在这里装老大，害了自己不说，还拖累了别人。” 看着面前的肉饼，甄三脸上臊得一阵通红，迟迟不肯去接。 “拿着吧。”沈煜往他怀里一塞，冷笑道：“现在知道难为情了，以前干什么去了，我要是你，以后带着他们找份正经的工作，大富大贵不容易，总能填饱肚子吧。” “公子的大恩大德，我甄三记住了。”接过肉饼，甄三感激地点了点头。 刚要转身离去，突然又被沈煜给叫住，随手从怀里掏出几十枚铜钱连带上次赔给自己的那张宝钞一起塞到了甄三手中，然后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走吧走吧，看到你们就心烦。” 看着手中的铜钱，甄三眼里的泪水差点没忍住掉了出来，看着沈煜转过身的背影，自己深深地施了一礼，转身便走。 “没看出来，你沈公子居然还有当大善人的潜质。”看到沈煜坐回来，吉祥笑眯眯地揶揄道。 沈煜白了他一眼，扭头喊道：“伙计，再来五张肉饼。” “五张，你一个人吃得完吗？”吉祥吃惊地张开嘴。 “我吃不完，可以带给招财吃。”刚好肉饼送了过来，沈煜随手一指：“找他算账。” “凭什么？”吉祥眼睛瞪得溜圆。 手一摊，沈煜无奈道：“刚刚你也看到了，我的钱都已经给出去了。” “你……”吉祥气得眼睛一闭，接着咬牙切齿地掏钱出来：“无赖。” “我真是有眼无珠，应天府这么多人，怎么偏偏就遇到你了？” “哎，可别这么说。”沈煜心满意足地吃着肉饼，笑眯眯道：“你应该说你是有多么幸运才遇到我，要不是我，你能这么快就混到捕头吗？” 实话总是这么难听，却又无法反驳。 吉祥长长吐了口气，仿佛要把心中的郁闷全都吐出去。 不想对面的沈煜摆了摆手，抱怨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长得比秦淮河上的姐儿漂亮也就算了，怎么身上还自带一股香气？要不把你打扮打扮，我再租条船，你随便唱个小曲都比现在赚得多。” “滚，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吉祥眼神如刀，恨不得立刻在沈煜身上挖下几块肉来，气乎乎地把一份东西扔到桌子上，不耐烦道：“快点看，这可是衙门里不外传的东西，我好不容易才借出来，一会就要还回去的。” “哟，你还真拿到了。”沈煜一惊，沾满油渍的双手连忙在衣角擦了擦，小心地打开卷宗，认真地读了起来。 沈煜看得很慢，一反平常嘻嘻哈哈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的深邃让吉祥看得有些发愣。 就在愣神的功夫，吉祥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动，定睛一瞧，居然是沈煜的手掌。 “你干什么？”吉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呢。”沈煜嘲笑道：“看你刚刚那付猥琐的样子，指不定惦记哪家的姑娘呢，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滚。”吉祥伸手把沈煜手中的卷宗夺了过来，没好气地问道：“看完了？看完我可拿走了。” “拿走吧。”沈煜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吉祥不由一愣，好奇道：“你刚刚看得这么仔细，都从里面发现什么了？” “哼，别提了。”沈煜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屑道：“就凭这份卷宗，江宁县那些衙役的板子就没白挨，勘察现场勘察成这么草率，就算神仙来了也破不了案。” “真的？”吉祥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看了眼手中的卷宗，不解道：“我怎么觉得上面记得挺清楚的。” “所以，你这辈子最多就是一县衙里的捕头。” 吉祥脸一黑：“说归说，不许人身攻击。” “算了，跟你说太多你也不理解，东西我用完了，你还回去就是。” 看到沈煜卷起肉饼就要起身，被勾起兴趣的吉祥却不干了，一把将沈煜的手给按住，沉声道：“跟我说说，接下来你要怎么破案？” 沈煜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无人，低声说了一句。 吉祥一听，顿时面色大变，惊讶道：“你疯了，左家的宅子眼下可是被查封的，你居然要偷偷溜进去？” 沈煜眼睛一瞪，连忙提醒道：“我的祖宗，你小点声，你不是都说了是偷偷吗。” “可是……你这样做可是犯法的。” “没有那么多可是。”沈煜摇了摇手指，无所谓道：“怕什么，只要你不说不就行了。”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就装做什么都没听到。” “呃，要不我给你出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沈煜露出一丝狐疑。 吉祥眼珠一转，同样压低声道：“带上我，只要有我在，这样不就不犯法了。” “带上你？不行，绝对不行！” 第11章 背后有人 星月满天。 夜幕低垂，忙碌一天的应天府也渐渐变得安静，唯有那条奔流不息的秦淮河上不断传来妓子的欢笑与歌舞声。 对她们来说，不过是一宿再平常的不眠夜罢了。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等了好久，再见到沈煜的时候，吉祥却赫然发现他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影。 再仔细一看，居然是左月。 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沈煜无奈地摊开手：“不带她怎么办，是你去过左家还是我去过左家？能不能找到线索都不一定，搞不好咱俩再在里面迷了路，可就笑话大了。” 似乎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吉祥纠结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小心地沿着暗处来到了左家大宅的外面。 自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三个月。 这三个月对地左月来说，绝对是异常煎熬的岁月，以往那个天真灿漫的小女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已经成熟的左月。 “你打算怎么进去？”吉祥抬头看了一眼左家的高墙。 “当然是翻进去。”沈煜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那……她呢？” 吉祥手刚一指，沈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抽搭的的声音，这一下可把自己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回过头，却见左月眼眶蕴满泪水，素手轻轻抚着着左家的高墙，不停地抽泣着。 “我的姑奶奶，这时候你哭什么，要是被人发现了，莫说是破案，咱们三个都得挨板子。” “奴，只是一时忍不住。”左月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用手背擦干眼泪。 “记住，若是还有下次，可别怪我们不管你。” 沈煜认真地威胁了一句，接着问道：“左家可有什么能偷偷溜进去的秘道？” “秘道？”左月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接着又补充道：“就算是有，奴家也不知道。” “就知道什么都指望不上你。”沈煜白了她一眼，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捆绳子，低声道：“我俩先上，然后再抓绳子把你拉上去。” “奴家明白。” “慢着。”吉祥惊讶地张开嘴，指着自己问道：“谁告诉你我也能翻上去的？” “这时候你跟我开什么玩笑，你堂堂吉大捕头怎么连一堵墙都翻不过去？” “谁告诉你我会翻墙的？” “那你非要跟着来干什么？” “我不是以为你有别的办法进去吗。” “真是服了你个老六。”沈煜无奈地重重拍了拍脑门，一咬牙：“那好，我先上去，然后先拉你上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快点动手吧，一会该有人来了。” 墙高一丈。 看上去颇有些高不可攀的样子。 沈煜快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先是往后退了几步，双腿猛的发力，身体迅速向前奔去。 临进高墙的那一刻，自己简直就像飞起来一样，双腿连续在墙上踩了三脚，身体无形中拨高了许多，接着双手便搭到墙头，双臂一用力，立刻骑到了墙头上。 居然还有这等轻身功夫？ 吉祥在下面不由惊讶地张大嘴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根绳子从上面抛了下来，沈煜催促道：“快点上来。” 用力抓着绳子，吉祥很快便被拉到了墙头上。 刚刚坐下，吉祥便迫不及待地道：“衙门里还有几桩飞贼的案子没有破，你说我是不是该怀疑你？” “你，你没病吧？”沈煜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再度把绳子抛下，不大会的功夫，左月也被拽了上来。 望着黑漆漆的左家，左月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她很快控制住，抓着绳子被吊到院子里，随后沈煜跟吉祥也从墙上跳了下来。 “沈公子，咱们从哪里开始？”左月连忙问道。 沈煜早有准备，低声道：“若是中毒而亡，最好的线索应该就在厨房，咱们先去那里。” “好。” 有了左月带路，哪怕在黑暗中三个人也行走得极快。 只是一想到这间宅子已经变成了凶宅，沈煜心里总有些发毛，似乎总感觉后面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似的。 “你快点跟上呀。”吉祥回头催促道。 “你等会我。”沈煜连忙加快走了几步，压低声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吉祥愣了一下，接着便冷哼道：“我现在觉得就你不对劲，神神叨叨的，莫不是被鬼上了身。” 一听这个鬼字，沈煜心里更加发毛，气得给了吉祥一拳，恨恨道：“能不能别提这个字。” “不是吧。”吉祥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惊讶道：“你这么大的人居然还怕鬼？” “嘘！”沈煜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怕，我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那还是怕。”吉祥讽刺道：“既然害怕就别在那里装英雄，要不你在中间，我在后面总行了吧。”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沈煜连走几步，跟到了左月的身后。 “你……”吉祥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沈煜动作比兔子还快，没好气地瞪了他背影一眼，恨恨地跟了上去。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左家的厨房。 “这里，是你家的厨房？”看着眼前的大院以及三间大屋，沈煜不由吃惊地张开嘴。 左月点头应道：“就是这里，家中下人的饭菜都是在左边这间做的，给我爹娘做饭的在中间。” “慢着。”沈煜愣了一下，奇怪道：“你是说，你爹娘跟下人做饭并不在一起？” “当然不在。”左月奇怪地看着沈煜，似乎不明白他为何有些一问。 一琢磨似乎也是这个道理，毕竟主人怎么能跟下人吃的一样。 可是他们却是一起死的，难道他们最后一顿饭有什么相同的食物？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查多了。 想到这，沈煜扭头吩咐道：“你，去左边，我去中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吉祥不满意道：“我才是捕头，这里所有一切都要听我的，你去中间，我去左边。” “呃……那好吧。” 第12章 一朵红伞 突逢剧变。 左家甚至来不及求救，所有人便已命丧黄泉。 虽说不知道外面的屋子变成了什么样子，但左家的厨房依然一动不动，保持着先前的样子。 刚一进门，一股腐烂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多亏沈煜早有准备，用自制的口罩堵住了口鼻，但跟在身后的左月显然就没这么好的运气，浓烈的味道直接将她熏了出去，站在院子里一阵干呕。 不等沈煜关心，隔壁的屋子里也传来同样的干呕声。 没经验。 沈煜鄙视地看了吉祥一眼，然后拿出自带的火折，找到屋中的油灯，接着便点亮了起来。 “谁让你点灯的，你不怕被别人看到？”吉祥箭步冲了进来，张嘴就要把灯给吹灭。 “你是不是傻？”沈煜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里面根本没有人住，谁能看到这里还亮着灯？” “呃……倒也是。”吉祥想了想，同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跑去隔壁的屋子找油灯去了。 过了好一会，捂着嘴的左月凑了过来，哑着声音问道：“沈公子，可找到什么线索了？” “谁告诉你线索会那么好找？”沈煜仔细地观察着厨房所有的东西，时不时掀起东西看上两眼。 只是过的时间的确是太久了，好些留下来的食物早已经腐烂掉，连样子都无法辨认出来。 越看，沈煜心里就越是生气，也不知道江宁县的那些衙役是干什么吃的，明知左家十三口有可能是中毒而亡，偏偏厨房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一次都没有来过。 那些板子打得的确不冤。 “咦？这是什么东西，还怪好看的。” 身后传来左月疑惑的声音，沈煜扭头扫了一眼，由于油灯太暗，自己也没看清楚左月拿的到底是什么，随口警告道：“没见过的东西不要乱碰，烂掉的话，会在手下留下很重的味道，洗都洗不掉。” “没有烂，好像是已经风干了。”左月拿着东西来到沈煜身边，伸出手来。 只见，那白皙的手掌上多了两根蘑菇状的东西，或许是时间太久的缘故，蘑菇已经风干，缩成一小团，只是勉强能看出形状来。 “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捡到的？” 看到左月手中的蘑菇，沈煜的眼神一下变得锐利起来，目光死死盯着干枯的菌盖，清楚地看到菌盖上有着一抹显眼的红色。 “就是那边的竹筐里。”左月连忙指了一下。 沈煜二话不说，转身便来到竹筐边，盯着里面的东西看了一会，接着便用手翻动了起来。 显然，这竹筐的用途应该是装垃圾的，只是不知为何，里面的垃圾却少得有些可怜，沈煜仔细地翻了翻，却再也没找到类似的蘑菇。 看到沈煜紧张的样子，左月轻声问道：“沈公子，这蘑菇算是线索吗？” “当然。”沈煜接过左月手中的蘑菇，凑到油灯边，一边观察上面的颜色，一边嘀咕着歌谣：“红伞伞，白杆杆，吃下一起躺板板，不对呀，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听不懂沈煜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显然这两根蘑菇应该就是沈煜需要的证据，左月的心也一下提了起来。 沈煜将蘑菇收在随身的小包里，拿着油灯便去了左边的厨房。 此时的吉祥如无头苍蝇般在厨房里找来找去，看到沈煜进来时，有些意外道：“你那边这么快就搜完了？” “搜完了。” “哼，怕是跟我一样，什么都没找到吧？” “谁说的。”沈煜摇了摇头，拿出蘑菇在他面前一晃：“这个东西你见过吗？” “这是……蘑菇？”吉祥翻了翻白眼，鄙视道：“你真当我什么都没见到过？” “你见的都是能吃的蘑菇，但这种蘑菇是不能吃的。” “不可能，天底下哪有不能吃的蘑菇。”吉祥只当沈煜在逗他，突然抢过沈煜手中的蘑菇，作势就要往嘴里塞。 “我今天就吃给你看，看我能如何。” 吉祥刚要把蘑菇往嘴里塞，突然手腕便被沈煜给抓住，视线中，沈煜目露凶光盯着自己，一把就将蘑菇抢了回去。 自己认识沈煜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凶。 吉祥一下子就愣住了。 总算没让他把蘑菇咽下去，沈煜眼中的凶悍之色立刻褪去不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这个东西，吃下去会死人的。” “啊？哦。”似乎被沈煜的样子震慑住，吉祥难得的没有跟他斗嘴，乖乖地站在一旁，表情有些尴尬。 看到他面露委屈，沈煜也意识到刚刚自己好像真的有些过了，过去安慰道：“实话跟你说吧，这种蘑菇一般都是生长在云南一带，剧毒无比，一般当地人都不敢采摘这种蘑菇，它突然出现这里，绝对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故意用毒蘑菇给左家人下毒了？”吉祥终于明白过来。 缓缓点了点头，沈煜道：“虽然不是很确定，但这点线索却是不能放过的，我想咱们在这里查查，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蘑菇。” “好好好。” 有了寻找目标，接下来便容易许多。 而这一次，居然是吉祥直接在案板上找到的。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根，却已经足够说明问题的了。 接下来，三人在厨房里又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便拿着找到的三根蘑菇悄悄离开了左家。 天刚亮，沈煜家的大门便被人敲响。 招财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跑去开门，见到是吉祥不由抱怨道：“吉捕头有什么事非得这么早来，晚一点不行吗？” “当然不行。”吉祥火急火燎地问道：“你家公子呢？” “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跑步。” 吉祥连忙来到沈煜房间外，砰砰地砸了起来。 “谁呀！这么早就敲门，让不让人睡觉了。”屋子里果然传来沈煜的声音。 “是我，快点开门。”吉祥不耐烦地吼道。 “你不是有病吧？这么早不去补睡，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门开了，吉祥刚要往里进，突然发现沈煜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衩，顿时大羞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还不快点把衣裳穿好？” “你没搞错吧，谁睡觉还穿那么多衣裳？”沈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眯眯道：“看你也没休息好，要不咱俩在补一觉吧。” “谁跟你一直补觉，给我滚。” “啊！” 第13章 厨娘李氏 “就这么几颗小蘑菇，真能要了十几人的性命？” 看着在水中慢慢泡发的红蘑菇，吉祥的眼中满满是疑惑之色。 “不信？你可以尝尝。”沈煜拿了张肉饼在一旁嚼着，眼神时不时地流露出一丝戏谑。 “你怎么不尝，又想害我？”吉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起身问道：“说说吧，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吃肉饼的动作突然停住，沈煜惊讶地打量着吉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吉祥顿时愣住。 沈煜翻了个白眼，果断道：“我再提醒你一句，这件案子是左家小姐找的我，跟你没任何关系，不对……” 突然想到了什么，沈煜不由惊讶地张开嘴，喃喃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左小姐了？所以才这么殷勤地跑来跑去？” “你，你才喜欢她呢。”一抹红潮袭上吉祥的脸颊，狠狠剜了他一眼，辩解道：“我只是想帮你破案而已。” “现在衙门里都这么清闲吗？”沈煜疑惑道：“吉大捕头都闲到管别人的案子了？”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既然你这么烦我，我走还不行吗？” 气呼呼地站起身，吉祥大步朝门外走去。 总算是走了。 还没等沈煜松口气，出了门的吉祥突然又转了回来，手指指着沈煜凶巴巴道：“沈煜你给我记住，从今天开始咱们绝交了，这辈子再也不见。” “毛病。”沈煜瞥了一眼吉祥气呼乎的背影，丝毫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毕竟这样的场面自己已经见过不止一次。 坐下之后，自己盯着水盆中的毒蘑菇，心里却犯起了合计。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将蘑菇千里迢迢带过来？难道只是为了害死左家一家？ 那他为何要害死左家？ 仇杀？ 情杀？ 还是为财？ 仇杀有可能，却要从左家的关系开始查起。 情杀的可能也不是没有，毕竟左赫这么多年只有一妻，或许是在河东狮吼的压抑下，有了其它的女人。 女人见没办法嫁入左家，怀恨在心杀人夺命。 若是为财…… 那这个人早就应该跳出来才是，可是这都三个月过去了，除了左月也没见其它人出现。 真是头痛。 本以为自己有了后世学过的那些破案手段，回到明朝之后会如鱼得水般。 不想第一个案子，就让自己绞尽脑汁也捋不清线索。 眼下只有先跟这几株毒蘑菇了。 三口两口把肉饼吃完，沈煜刚想去找左月打听一下线索，谁料大门却突然被人敲门。 来者赫然是左月跟她身边的丫鬟月儿。 看到沈煜的一瞬间，左月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沈公子，可查出什么线索了？” “你该不会是跟吉祥一伙的吧？”沈煜无奈地摇了摇头，抱怨道：“怎么连问的问题都是一样的？” “吉公子来过了？” 听沈煜提到吉祥的时候，左月眼中明显亮了一下，俏脸上飞起一团红晕，偷偷朝沈煜身后望了一眼。 “别看了，人已经走了。”沈煜哪还不明白这一瞥的含义，摆了摆手道：“刚好我有些事想问你，进屋来谈吧。” 知道吉祥不在，左月的笑容明显淡了许多，刚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道：“沈公子，可……” “你先别急。”沈煜一伸手打断她的话，淡淡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 “好。” “左家的厨房一共有几个人？” “只有两个厨娘。” “她们可都在那十三人之中？” “那倒没有。”左月摇了摇头，连忙道：“家中原本是有两个厨娘的，可是那件事发生的前一天，李氏家人给她带了消息，说是儿子生了病，让她回去一趟，所以李氏是不在的。” 若是没有看到这三朵蘑菇，或许这样的借口的确十分完美，可是如今听起来，这更像是推脱之词。 沈煜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那你可知道李氏家住在哪里？” “知道。”左月点头道：“就在城北的蔡家巷，那件事之后，奴还去找过她。” 这个人太重要了，嫌疑十足。 而且，哪怕她不是下毒的人，或许也能知道这三桩毒蘑菇是从哪里来的。 事不宜迟，沈煜直接起身催促道：“咱们这就去见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好。” 留下招财看院子，沈煜跟左月主仆二人往蔡家巷走去。 从新街口到蔡家巷虽不是很远，但七拐八拐也是费了好些时辰，就在三人来到蔡家巷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巷子里外都被看热闹的人给挤满了，时不时还有衙役匆匆从里面走出来，一脸严肃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左月茫然地望着里面，伸手指道：“李氏的家就住在这里。” 不是吧，难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沈煜心里突然有些打鼓，虽然自己不想往坏的方向去想，可总觉得出事的就是李家。 果然，没过多久，便看到衙役从里面抬出三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出来，很快从沈煜眼前走了过去。 “真惨呀，一家三口全都死了。” “可不，也不知这李大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 听到周围传来的议论声，沈煜连忙凑了过去，好奇地问道：“敢问这位老丈，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下就死了三口？” “唉，不就是李大一家三口吗，听说是孩子得了重病，拿不出银子治病，前几天大家伙还罗着凑些钱给他，谁料今天突然就烧炭自尽了。” 死了？ 沈煜连忙转过身，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到里面看看，出事的是不是李氏家。” 见沈煜面带慌张之色，左月也知道事情紧急，连忙往巷子里跑去，果不其然，被封条封住的赫然就是李氏家。 完了，最后一条线索也断掉了。 沈煜呆呆地看着被封掉的院子，脑海中却闪过一丝狐疑，刚刚老人说得明白，虽说李家的儿子得了重病，可未必就是绝症，大家还要凑银子帮他看病的，怎么突然就会自杀了呢？ 而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自己找他这时候死了，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第14章 转移视线 “你们……怎么会在这？”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便听到左月略带欣喜的声音：“吉捕头，你怎么也在这？” 吉祥带着几个衙役朝这边走来，看到沈煜的时候，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才笑着解释道：“这边出了人命案，所以我来看一眼，你们二位这是……？” 左月一脸愁容，轻声道：“出事的这家女主人，曾经奴家家中的厨娘，奴家与沈公子本来是想找她询问毒蘑菇的事情，谁料刚到这，就……” “李氏居然是你家的厨娘？” 听到这个消息，吉祥明显愣了一下，目光转移到沈煜身上，立刻把早上的不快抛到脑后。 拉着沈煜到了一旁，吉祥连忙问道：“这死者真的是左家的厨娘？” 沈煜默默地点了点头。 “左家人不是都死了吗，怎么还有个活口？先前怎么没有说呀？这下可好，最后一点线索也断了。” 吉祥急得原地直转圈，无意中看到沈煜脸上的表情，顿时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脸颊，不解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左家的案子发生这么久，李氏都活得好好的，偏偏我来找她的时候，她却死了，会不会……” “你是说……”吉祥顿时一惊，连忙道：“你是说有人走漏了风声，引起凶手的警觉，所以才要害死他们？”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沈煜缓缓点了点头。 “那到底是谁走漏了的风声？凶手又是怎么知道你要找李氏？” 吉祥拧着眉头拼命地想着，脑子里把最近见过的人全都想了一遍，可是无论是谁，自己都觉得没有作案的动机，就在他再次看向沈煜的时候，却见沈煜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你，你看什么？”吉祥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脸蛋。 “我在想一件事。”沈煜幽幽道：“毒蘑菇是昨晚才发现的，除了咱们三个之外，恐怕连月儿跟招财都未必知道这件事，左姑娘又是案件的受害者，所以……” 吉祥眼睛一下就变直了，接着肉眼可见俏脸涨得通红，然后铁青，咬牙切齿道：“姓沈的，说来说去，你是怀疑我才是杀人凶手？” “我没那么说。” “但你是那么想的。”吉祥的声音不由提高了许多，引得一旁许多人朝这边看来。 吉祥丝毫不顾其它人疑惑的目光，恨恨道：“亏我这么尽心竭力的帮你，你居然怀疑我是凶手，原来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一个下三滥的角色，姓沈的，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绝交了。” 说完，吉祥扭身便走。 怕是沈煜也没料到吉祥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其实自己只不过就是跟他开个玩笑罢了，本想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反倒是弄巧成拙，惹怒了人家。 “吉捕头，吉捕头，吉……” 一连喊了几声，吉祥的脚步反而更快了，不大会的功夫，便消失在沈煜的视线中。 “沈公子，你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吉捕头怎么生了那么大的气？”左月不解地走了过来。 “呃……”沈煜露出一丝尴尬，讪笑道：“只是说了句笑话罢了，其实也没什么关系，过几天给他赔礼道个歉就好了。” 左月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轻声道：“现在线索也断了，吉捕头也得罪了，接下来……” “你放心，既然我答应过你了，这件案子就会一直办到底。”沈煜重重地点了点头，往巷子外走去。 深秋渐近，原本炎热的天气中突然多了几丝凉爽，沈煜缓缓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却在想着这里面其中的关系。 其实自己的分析也并没有什么错，昨天发现的线索，为何今天李氏就死了？ 要说是巧合，自己并不相信。 如果说是故意，那隐藏在背后的那个人又是谁？ 昨晚的事情只有自己、吉祥以及左月知道。 自己当然没有走露风声，若是左月……她应该不会故意指引自己找到线索。 至于吉祥……凭借自己对他的信任，似乎也不太可能。 这就怪了，看起来谁都没有怀疑，难道李氏的死真的只是巧合？ 不知不觉，几个人已经回到了家中。 沈煜一进门，便拿起水盆里的蘑菇仔细地观察着，无论自己怎么看，都觉得这肯定是一株毒蘑菇无疑。 到底是谁把它带到左家，又让人吃下的呢？ 看着看着，沈煜脑子里突然想到上课时教授曾经讲过的话，一件案子看似已无路可走，不妨尝试一下反过来思考。 反过来思考？ 手指有节奏地点着桌面，沈煜视线的焦点却集中在不远的书架上，突然，自己猛的一拍桌子，大声道：“我想到了。” 声音把左月吓了一跳，捂着小心肝惊讶地看着沈煜，虚惊一场道：“沈公子吓坏奴家了，你到底想到什么了？” “我想到这几株蘑菇的用处了。” 沈煜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盯着摆在面前的毒蘑菇，一字一句道：“这些毒蘑菇肯定是凶手带来的，但害死左家的并不是这些毒蘑菇，而是另有其物。” “还有别的？”左月大惊失色，不解道：“可是在厨房里也没有别的发现呀？” “当然不会有。”沈煜得意道：“凶手既然是想害人，肯定是将毒拿捏得十分精确，先前我怀疑是这种毒蘑菇，可是你仔细想一想，左家十三口人，未必都爱吃蘑菇，更何况，就算家中厨娘看不出这是毒蘑菇，别人也未必看不出，凶手既然想害死你全家，自然不会用这么容易出纰漏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左月恍然大悟道：“这几株蘑菇根本就是凶手用来转移视线的东西？” “没错。”沈煜重重点了点头。 “可是……”左月疑惑道：“那为什么李氏会这么巧死了呢？” “这个……”沈煜顿了顿，无奈道：“也许就是巧合罢了，而且我猜就算是找到李氏，咱们也未必能从她身上找到线索。” 完了，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又断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左月目光茫然地看着沈煜，喃喃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呃……”沈煜琢磨了一下，突然问道：“你家可有账册一类的东西？” “有呀。” 第15章 小肚鸡肠 “在哪？” 左月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不确定道：“或许被官府的人带走了吧。” “啊？” 犹如一瓢凉水浇到头上，沈煜顿时愣住了。 看到沈煜脸上的表情，左月试探道：“难道这账册很重要吗？” 若是有其它的线索，这账册自然不是很重要，可是眼下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断掉，左家的账册或许是最后一丝希望。 沈煜纠结地点了点头，无奈道：“眼下账册的确很重要，对了，你确定账册真的在官府手里吗？” 左月摇了摇头，犹豫道：“其实奴家也不太确定，出事的那天奴家并没有在家，等赶回来的时候，宅子已经被官府给封上了，奴家只是听说官府从府里带走许多重要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账册在。” 好吧，接下来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沈煜轻声吩咐道：“这样，你再去一趟县衙，问他们打听账册的事，如果真的在他们手中，试试看能不能带出来，若是不能，咱们再想办法。” “其实……”左月顿了顿，眼神突然有些飘忽不定，小声道：“其实这件事可以去求吉捕头，他应该能办到的。” 沈煜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难道你没看到刚刚他是怎么对我的？现在去求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要不然……奴家去找他？” 从左月的眼神中，沈煜哪还看不出一丝叫做情愫的东西存在。 心里默默为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夭折的爱情感到悲伤，沈煜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找他试一试。” “好，那奴家先走了。” ‘呼’屋中佳人倩影已逝，沈煜忍不住长长吐了口气，不知是为了这桩悬案，还是为了自己已经夭折的爱情。 听到有人来找自己，吉祥下意识的便以为是沈煜前来道歉，只是当他看到来者居然是左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简直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左姑娘，你怎么来了？” 吉祥连忙带左月来到一旁，左右瞧了瞧没有注意，这才隐隐松了口气。 左月有些娇羞地看着吉祥，轻声道：“是这样，沈公子问起家中可否有账册，奴家记得应该是有两本，我爹一本，账房那里还有一本，不过好像被官府的人给带走了，所以想求吉捕头帮忙去江宁县问一问，到底在没在他们手中。” “就这件事？”吉祥心里松了口气，这种事对他来说，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是很简单，毕竟求人办事，银子、人情哪样都不能少。 “对，就是这件事，不知吉捕头可否能帮奴家一次。” 看着左月楚楚可怜的模样，吉祥却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表情，轻声道：“这个忙我倒是可以帮，不过不能是你求我。” “啊？”表情顿时凝固在左月脸上，不解道：“那吉捕头的意思是？” “让沈煜亲自来求我，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说完，吉祥直接转过身就走掉了。 让沈煜来？ 为什么要让沈煜来？ 难道自己的姿色以及家世都入不得你的眼吗？ 直到吉祥的身影消失在衙门中，左月这才一付幽怨地往回走去。 自己就知道，吉祥这个小肚鸡肠之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羞辱自己的机会。 在屋子里来回地走了几圈，沈煜长长叹了口气，扭头问道：“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左月点了点头，如实道：“吉捕头的确是这么说的，要不……沈公子就亲自走一趟？” “我走一趟倒是没什么，可你也知道吉祥那个小气鬼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 该，谁让你有事没事的欺负人家。 左月心里默默地埋怨了一句，嘴里安慰道：“沈公子不必担心，吉捕头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要你稍稍说些好话，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沈煜瞥了一眼，冷笑道：“听你的意思，原来我才是那个小肚鸡肠之人了？” “不不不，奴家不是那样想的。” “算了，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不就是让我求他吗，我去还不行吗。” 自左月走后，吉祥便等着沈煜上门来道歉，只是一直等到下值，也没看到沈煜负荆请罪的身影。 本来就已经生气的情绪变得越发的不满，气乎乎的回到家，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辈子再也不理沈煜了。 到了第二天，因为整宿都没有睡好，吉祥顶着两个熊猫眼一付心不在焉的样子朝衙门走去。 眼看衙门就在眼前，就在这时，从一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挡在自己面前，要不是自己反应够快，差一点就撞上去。 “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吉捕头，起这么早，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吧？来来来，我这准备了上好的肉饼还有新熬的奶茶，请吉捕头品尝。” 不用看那张讨厌的脸，光是听声音吉祥就知道来者是谁，自己没好气地哼了声，连理都不理沈煜，直接便要从他的身边绕了过去。 “还生气呢？不就是开个玩笑吗，我要是真怀疑你，又怎么可能跟你说那种话？” “你也知道我在生气？”吉祥停下脚步，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冷哼道：“反正今天就算你说破天去，我也不会再理你了。” “要不……你先尝尝我新熬的奶茶？这可是我为了给你道歉，辛苦一早上才熬成的。” 看到沈煜讨好的样子，吉祥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沈煜手中的瓷瓶，终于伸手接了过来，还不忘提醒道：“我告诉你，别以为我这是原谅你了，咱们之间的债还没算完呢。” “债可以慢慢还，不过左家的事却耽误不得。”沈煜顺杆往上爬：“账册的事还得麻烦你费些心思，要不咱们这就去江宁县一趟？” “不去。”吉祥摇了摇头，随手从沈煜手中抢过肉饼，张嘴便咬了一口。 “我说你这人怎么还得理不饶人呢？”沈煜白了他一眼，无奈道：“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你到底去不去？你要不去，我可自己去了。” “去吧。”吉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还特意摆了摆手。 “我真的去了。”沈煜光说要走，可是脚步却始终都没有动一下。 见到吉祥识破了自己的小伎俩，沈煜只好又转过身来，哀求道：“算了我求求你了，这个忙你一定得帮，要不然，我就让左姑娘天天来县衙找你。” “慢着。”吉祥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连忙伸出手，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幽幽道：“别费那个心思了，你去了也是白去。” “为什么？”沈煜脚步一顿。 “我已经打听过了，江宁县衙里根本就没有账册。” 第16章 物是人非 “你已经去过了？” 沈煜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连忙凑到吉祥身边，不解地问道：“怎么会没有账册呢？左姑娘明明说是有的呀。” 吉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谁说没有账册，只不过并没有被带回江宁县衙而已，或许还在左家也不一定。” “我懂了。”沈煜点了点头，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道：“看来咱们今晚又要去一趟左家了。” “这次不用偷着溜进去了。” “呃？” 吉祥摆了摆手指，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钥匙，得意道：“左家的钥匙我已经拿到了，咱们现在就可以去。” “真的？”沈煜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拉着吉祥便走：“那还等什么，快点走呀。” “你急什么，让我先把这奶茶喝完……你慢点。” 还是那间大宅，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只不过却已经物是人非。 当左家大门再度被推开时，左月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痛苦，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着她哭，沈煜心里也有些不太好受，低声安慰道：“左姑娘节哀顺变，还是快点找到账册，说不定就能从中查到线索。” “嗯。”左月伸手擦了擦眼泪，抬头扫了吉祥一眼，轻声道：“让吉捕头见笑了。” 真是情人眼中出西施，明明自己离她更近，她居然敢无视自己的存在。 沈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大步走了进去。 一连数月都没有清扫过，院子里显得异常粗乱，厚厚的尘土堆积在上面，风一吹，便四下飞散开。 “咱们先找哪里？”沈煜回头问了一句。 左月连忙一指左边，轻声道：“账房就在这边，咱们先去这里找找。” 不知为何，一进左家的大门，就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哪怕是在白天，沈煜心里依然感觉有些发毛，时不时地看着四周，生怕突然会窜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还好，直到进了账房，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进来之后，沈煜先扫了一圈四周，突然好奇地问道：“对了，你们家账房难道没有银子吗？” 左月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摇了摇头道：“案发当时，账上的银子都已经被官府搬到衙门里去了，说是放在这里担心会被偷。” 这个理由很强大，如果说这案子一天不破，那些银子岂不是就一天离不开衙门？ 撇了撇嘴，沈煜催促道：“那咱们还是快点找账册吧，早点帮你破了案子，你也好早点回来。” 一边说，沈煜一边开始翻找起来。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左家的账房虽大，但东西却并不是很多，三个人很快便把屋子翻了一遍，可是让人奇怪的是，诺大的账房里，莫说是账册，就连写字的纸都没有一张，全都不知所踪。 “这就奇怪了，这里的账册去哪里了？”左月惊讶地张开嘴，满脸不解。 沈煜观察了一下四周，似乎除了三人刚刚留下的痕迹之外，并没有其它的痕迹，也就是说，这账册应该很早就已经丢失了。 “别找了，这里的账册怕是早就被人给偷走了。” 沈煜有些气馁地摇了摇头，低声问道：“现在找找另一本，或许偷账册的那个人并不知道还有第二本账册的存在。” 兴冲冲地进来，垂头丧气地离开，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别看沈煜安慰大家也许会找到另外一本，可是想到凶手对左家如此熟悉，三人对找到账册都不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 左父的书房。 推开房门，一股灰尘迎面扑来，三人早有准备，立刻退到后面，等到屋子里空气好了些之后，这才进到里面。 看着屋中遍布的书籍纸张，沈煜终于燃起一丝希望。 “账册平时都放在哪里？”沈煜站在书架边，开始寻找起来。 “喂，我问你话呢。”迟迟得不到左月的回应，沈煜不由催促了一句，回过头看了一眼。 视线中，左月正呆立在书桌旁，视线聚焦在桌子上面，傻傻的，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八成又是睹物思人了。 沈煜幽幽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左姑娘，这些以后再看也行，咱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账册，替你父亲报仇。” 左月抬头看了沈煜一眼，突然伸手从屋子上拿起一个本子，喃喃道：“这就是父亲的那本账册。” 呃？ 沈煜的嘴慢慢地张开，有些不可置信地来到左月身边，接过她手中的册子打开一看，还真别说，里面果然记满了数字。 “这不应该呀。”吉祥满脸疑惑地盯着沈煜手中的账册，喃喃道：“为何账房的账就丢了，这里的却还在？而且还这么显眼？” “会不会是凶手不知道有这本账册？”左月猜测道。 话音刚落，沈煜便摇了摇头，苦笑地打开账册给两个人看：“看到没有，最后几页已经被人给撕掉了，应该不是不知，而是时间太过匆忙，把最重要的部分扯掉罢了。” “看来，线索又断了。”吉祥疲惫地叹了口气。 “谁说的？”沈煜冷笑道：“虽说账册不在咱们手里，但这凶手无意间却暴露了一件事。” “什么事？”吉祥不由睁大眼睛。 “首先，咱们在账房的时候，账房里是没有一点纸质的东西存在的，也就是说凶手一点也不了解那里，稳妥起见，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带走，而在这里……” 沈煜举起手中的账册，幽幽道：“他却很准确地找到了这一本账册，而且还将最重要的部分撕掉，这说明白什么？” “说明……”吉祥用力眨了眨眼睛，惊讶道：“难道他十分了解这里？” 点了点头，沈煜夸道：“还行，跟我混了这么久，总算变得聪明些。” “滚，我可还没原谅你呢。” “不管怎么说，咱们总算是找到了点线索，还是先退出去吧，我总算得这宅子有些古怪。” “这有什么古怪的，是你心虚吧。”吉祥大条地看着四周，不屑地鄙视了沈煜一眼。 第17章 金钱去向 沈家。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大眼瞪小眼地盯着桌子上的账册，久久都没有人开口。 似乎觉得气氛过于沉闷，左月轻声问道：“吉捕头，接下来该怎么办？” “问他。”吉祥直接指向沈煜。 “你没搞错？人家问的可是你的意见。” “当然没搞错。”吉祥白了沈煜一眼，冷笑道：“我又没拿人家一文钱，凭什么要我出主意。” “你……”沈煜不由哑然，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账册，轻声道：“你们看，这账册上面可是有日期的。” 瞥了一眼，吉祥狐疑道：“那又能证明什么？”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正德十年四月二十一日，接下来的账册便不翼而飞，命案发生的日子是四月二十七日，也就是说，在这六天内，左家有一笔很重要的支出，或许就跟凶手有关。” 说完，沈煜盯着左月，试探地问道：“左姑娘可否知晓那些日子府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这……”左月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家里的事情都是归父亲打理，奴家都不太了解，不过印象中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那……可有什么人找你父亲借过钱？” “奴家真的不知道。” 问来问去，也得不到任何想要的线索，沈煜有些颓然地靠在椅子上，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 看沈煜颓然的样子，吉祥不由有些担心，轻声宽慰道：“你也别急，这么大的案子，江宁县那么多人破了三个月都没找到任何线索，你能找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还没找到最关键的线索。”沈煜摇了摇头，喃喃道：“其实我有种感觉，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可偏偏却抓不到他的影子，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你没错，只是眼下线索太少了些，要不我再去江宁县给你打听一下？” “打听一下？” 半躺着的沈煜突然腾的一下蹦了起来，吓了吉祥一跳，拍拍胸口没好气地问道：“你又发什么疯，吓了我一跳。” 沈煜似没听到他说话一样，语气兴奋道：“你刚刚不是说要帮我打听一下吗，不如这样，你帮我去打听一下三个月之前，就是四月二十一日到二十七日之间，江宁县附近可有什么大项支出，尤其是买卖东西之类的，不止是江宁县，连上元县也要查。” “啊？”吉祥不由为难地张开嘴，苦笑道：“你倒是真不客气，你知道应天府有多大吗？这么多的事让我一个人去查？累死我也查不到。” 沈煜也意识到这项工作的工作量甚是巨大，想了想，吩咐道：“要不这样，咱们先从官府里查，看看这几日可有房契或地契交易的。” 这件事对于吉祥来说就简单了许多，看着沈煜乞求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那好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过说好了，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放心放心，等这件事一了，我肯定请你吃顿大餐。” “这可是你说的，千万不要忘了。” “一定记得，你快去忙吧，明天还是老地方见面。” 打发走了吉祥，沈煜微微松了口气，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左月低着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沈煜提醒道：“你的吉哥哥都已经走了，你不去送送？” “沈公子，奴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左月没有理会沈煜的调侃，表情凝重地抬起头，轻声道：“二十二日那天，家里的确来了客人。” 呃？ 沈煜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是谁？” “是……”左月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轻声道：“是三姨娘派人来报喜，说表哥中了乡试第二十一名，打算商量一下我俩的婚事的。” “你订婚了？”沈煜下意识的问道。 刚想问那吉祥该怎么办时，突见左月脸上表情有些尴尬，到了嘴边的话连忙咽了下去，连忙问道：“然后呢，你的表哥最近可曾出现过？” 摇了摇头，左月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自从年前到现在，奴家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或许……他已经把婚事给忘了吧。” 八成是觉得左家已经没落，人家不愿意再取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 这样看来，吉祥到是还有机会。 沈煜仔细想了想，却摇了摇头，不解道：“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人家来报喜，就算你爹给了他们一笔银子，也不至于害死你们一家人。” “表哥当然不会，可是……”左月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会不会是报信人起了坏心思？”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听到未来的女婿得中举子，左员外一高兴，说不定就赏了对方好多钱，露了财，被对方给盯上。 “你可知那报信的人叫什么？” 摇了摇头，左月轻声道：“这个奴家真的不知，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那，你表哥家住在哪里？” “江浦县，容家。” 沈煜暗暗把这个名字记住，沉声道：“这件事我记住了，不过咱们得先等吉祥那边的消息，若是没有好消息，咱们必须往江浦走一趟才行。” “奴家记住了。” 虽然自己对左月的这个表哥并没有多少疑心，可是自己心里也明白，往往有些案子都是从不可能的方向入手，然后找到最后的答案，说不定这一次也是这样。 将手头上所有的线索整理在一起，沈煜早早便睡下。 第二天一早依旧按往常的路线跑了一圈，然后来到新街口的早市，左看看右看看，却并没有看到甄三等人的踪影，看样子也许真的听自己劝，找了份正经工作。 热乎乎的肉饼刚咬了两口，吉祥便已经坐到了自己对面的位置。 看他脸上闪过的失望，沈煜就知道肯定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果然，吉祥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查过了，别说是那六天，就算再提前两天，也没有房契或地契的交易，看来你的方向是搞错了。” “不应该呀。” 沈煜纠结地慢慢啃着肉饼，似自言自语道：“除了这两样，还能有什么大笔银两的交易呢？” 话音刚落，突听不远处有人大声喊道：“好你个小子，不知道愿赌服输吗，欠了八爷的银子还想跑，给我打！” “赌？” “赌？”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第18章 如意赌坊 能在短时间内花掉这么一大笔钱，除了买房买地做生意之外，似乎只有赌了。 可问题又来了。 谁在赌？ 是谁赌？ 谁又能从左家借出那么一大笔钱去？ 不知不觉中，怀疑的范围又缩小了许多。 “听说过左恒这个人吗？”沈煜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左赫的弟弟左恒。 这么多人中，似乎也只有他能够从左赫这里借到这么一大笔钱。 吉祥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跟左家的关系很近吗？” “他是左赫的亲弟弟，你说近不近？”沈煜瞥了他一眼，轻声道：“而且我还在左家庄见过他一回，属于那种很有城府的人。” “你是怀疑他就是借钱的那个人？” “不是我怀疑。”沈煜手一摊，肯定道：“而是事实就摆在这里，你想想，能够随便进入左家下毒，还能从左赫那里借走银子，还能出入左赫的书房，知道账册的位置，完全具备这些条件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仔细想想，吉祥也不由点了点头：“听你这么一说，似乎很有道理，那接下来怎么办？把左恒抓起来拷问一番？” “手头上没有证据，就算抓了人又能如何？”沈煜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轻声道：“眼下咱们只要找到左恒嗜赌的证据，就能够逼问出来。” “那该怎么找？” 沈煜没回答，而是扭过头往旁边看了一眼，此时另一边的殴打已经结束，打手们正强迫一人重新在纸上按下手印，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来。 “你这打算……”吉祥不由张大嘴巴。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二十两银子就变成了五十两，这样没本的买卖赚钱来得实在过于轻松，房九将欠条收好，活动了一下脖子，转身刚要走，突然一个人影站在自己身后，把自己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房九皱了一下眉头，骂骂咧咧道：“特么的，吓老子一跳，滚开。” “这位兄弟先别急，有件小事想跟你打听一下。”一伸手，几枚铜钱便递了过来。 房九随意看了一眼，哪会把这点钱放在眼里，嘴一撇，催促道：“有什么事快问，老子还有事要忙呢。” “就是……”沈煜看了一眼地上被打的男子，轻声道：“不知八爷的赌庄在哪里，兄弟我也想去耍两把。” “你也想耍两把？”房九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么容易上门的生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煜，疑惑道：“你有银子吗？” “当然。”上次带回来的银子还剩下许多，沈煜随手从袖子掏了出来，挑了挑眉毛：“这些够了吧？” “够了。” 就算你身上一点也没有，房九也不会嫌弃你的，反正等你输干净的时候，都是要问赌场借银子的，到时候，自己又赚了一笔。 房九他们在前，沈煜跟吉祥跟在他们身后，往前走去。 相比从容淡定的沈煜，吉祥的表情则有些严肃，低声问道：“要不要我去衙门里找些帮手来？” “咱们是去破案，又不是去打架，找那么多人干什么？”沈煜白了他一眼，安慰道：“放心吧，肯定不会出事的。” “每一次你这么说，到最后肯定都会出事。” 跟着房九他们走了好一阵，总算是来到赌坊前，门口一个大大的赌字飘在空中，不时有人从里面出来又进去。 “二位公子里面请。”房九一伸手，替他们把帘给挑开。 沈煜刚要往里进，脚步突然又缩了回来。 “哟，这位公子你这是……？”房九疑惑地问道。 “嗯，是这样，我这个人呢喜欢热闹，所以我就想问问，咱们这里可是附近最大的赌坊？” “哈哈，公子你这就问对了，别说是附近，咱们如意赌坊可是江宁县第一大赌坊，讲究的就是一个童叟无欺，你要是……” 房九还想往下说，突然被沈煜给打断：“行了，知道这个就行了，还有，我就是想问问，我手里要是没银子想翻本，你们最多能借我多少？” “呵呵，公子你这就问对人了。”房九一拍大腿，得意道：“就凭八爷的实力，只要你敢借，莫说是十两、二十两，就算是一百两、一千两，八爷都敢借你。” “那，我要是借一万两呢？”沈煜想到那被撕掉的几页账册，总觉得这个数目应该不会小。 “一万两？”房九愣住了，狐疑的打量着沈煜，轻声道：“兄弟，你到底什么来头，真要借一万两？” “那也要看我能不能输那么多。”沈煜笑眯眯地看了房九一眼，随意道：“头前带路。” 吉祥见沈煜果然往赌坊里钻，连忙拉住他，焦急道：“你不是要来打听消息的吗，还真的打算要去赌？” “不去赌怎么办？”沈煜翻了个白眼，低声道：“难道你以为咱们进去直接问，里面的八爷就能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别说你是区区一个捕头，怕是连县太爷来，人家都未必肯给面子。” “那，那你要是输了该怎么办？”吉祥担心道。 “算我活该。” 两个人一进赌坊，一股难闻的汗臭味便扑面而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把口鼻堵上，目光扫了一圈，缓缓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赌这门行业，早在几千年之前便发展得相当迅速。 沈煜本以为自己见多识广，对这里应该极为熟悉，可万万没想到，这里许多赌具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更不知道玩法，盯着看了会，便转身离开了。 两个人走了好几个位置，沈煜也没有下过注。 别人还没着急，到是吉祥着急了，催促道：“你不是说来赌的吗，到是下注呀？” “我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送钱的，急什么。”沈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四下里看看，突然一张铺桌吸引到了自己的目光。 赌大小，这才是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能不能钓出八爷来，就看自己这一回的了。 而如此简单的玩法也吸引到了最多的赌徒，几乎将整张桌子都给挤满，两个人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挤了进来，吉祥便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点下注。” “别急，先试试手气。” 说完，沈煜拿出一枚铜钱，随手便扔到了‘小’字上面。 第19章 多借一些 xs7.com “二、二、三，七点小。” 随着荷官的报点声，吉祥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赢了，赢了。”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沈煜无奈道：“你小点声好不好？一共才赢一文钱，搞得像是赢了全天下一样。” “哦，也对。”吉祥点了点头，似乎把自己来的目的忘得干净，全身心投入到赌桌上。 沈煜接过两枚铜钱，随手递给吉祥，淡淡道：“你来放。” “我？”吉祥一愣，担心道：“我行吗？” “怎么不行。”沈煜笑道：“玩玩罢了，又有什么不可。” “那好。”吉祥接过铜钱，犹豫地盯着赌桌看了几眼，学着沈煜同样放到‘小’字上面。 随着一阵清脆的晃动声，当骰盅的盖子被掀开的那一刻，吉祥顿时笑了起来，忙不迭地拉着沈煜看道：“中了，中了，又中了。” “不就是一文钱吗，看把你乐的。” 虽说是同样的话，但吉祥脸上的表情却与刚刚有所不同，笑眯眯地拿回铜钱之后，越发兴奋地盯着赌桌，自言自语道：“接下来该押什么呢？” “都连中两把小了，也许这一把是大。” “有道理。”吉祥点了点头，随手把两枚铜钱全都押到了大上面。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看着骰盅里又开出的小数，吉祥的眼睛都直了，扭头狠狠瞪了沈煜一眼：“都怪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说要选大，我能选大吗？” “好好好，这把就算我的，拿去接着押。” 沈煜大大方方地从怀里又掏出十几枚铜钱尽数放到吉祥的手中，而自己的眼睛却一直盯在荷官的手上，当骰盅开始摇动的时候，自己缓缓闭上眼，仔细地倾听着骰子晃动的声音。 也不知吉祥今天是不是踩了狗屎，还是出门时先迈了右脚，总之在接下来的押宝中，自己一直是输多赢少，不光把沈煜给他的钱全都输了个干净，就连自己身上的几两银子也都捞得一干二净。 此时的吉祥完全进入了赌徒的角色，瞪着通红的眼睛盯着赌桌，嘴里大声地喊着：“小，小，小，唉呀，怎么还是大。” 看着赌桌上属于自己最后一点钱也被收走，吉祥似乎还有些不甘心，摸了摸身上已经没有一文钱，扭头看着沈煜，催促道：“还有钱没有，快点拿出来。” “没了。”沈煜摇了摇头。 “你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几两银子的事吗，回去我就还给你。” “我真的没有了。”沈煜拍了拍身上，亮出口袋给他看，果然里面一文钱都不剩。 吉祥不甘地看了一眼赌桌，低声道：“难道就这么回去？” “当然不是。”沈煜摇了摇头，手一招：“房九兄弟，过来一下。” 先前还满脸凶神恶煞的房九如今笑得比谁都灿烂，凑过来之后，看到两个人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出什么事，笑眯眯地问道：“公子这是手气不好，输光了？” “输光了。”沈煜点了点头，露出一丝不甘之色，催促道：“刚刚你不是说可以在你这里借钱吗，能不能借我一些。” 房九还没开口，一旁的吉祥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呀，自己是来破案的，怎么变成赌博的了？ 两个人已经输了这么多，若是再陷进去，恐怕有多少银子都填不满这个窟窿。 吉祥连忙拉着沈煜道：“算了算了，咱们已经输这么多了，还是别玩了。” “急什么，时辰还早，两位公子再多玩一会，说不定这会手气旺，全都能赢回来。”房九笑眯眯的样子，就像要把银子往两个人怀里揣一样。 “房九兄弟说的没错，说不定这会就转运了。” 世上哪有哪么便宜的事，要是都能从赌场里赢钱，怕是这里早就关门大吉了。 就在吉祥打算硬把沈煜拖走的时候，突然胳膊一痛，低头一看，却是沈煜轻轻掐了自己一下。 他这是什么意思？ 吉祥不解地抬头看了一眼，却见沈煜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他这是想让自己留下？ 彼此的默契让吉祥瞬间明白过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借一点，少借一点。” “没问题。” 眼看着又一只肥羊入圈，房九的笑更加的灿烂，或许是想彰显赌场的实力，立刻让人捧来一盘碎银，笑眯眯道：“二位公子，打算借多少？” 沈煜看了托盘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笑道：“房九兄弟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就拿这十两银子来糊弄我们？” 哟，难道这些银子还不够吗？ 房九意识到这两位八成是赌场不常见的大客户，连忙笑道：“小的哪敢，就是想让二位先暖暖手。” “暖手就不必了，我们还有其它事情，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这样吧，你去准备一千两银子，我给你打个欠条。” “一，一千两？”房九顿时傻眼了。 “怎么，来时你不是说赌坊有实力，别说是一百两，一千、一万两都有吗，现在难道连一千两都拿不出？” “那倒不是。”房九连忙摇了摇头，连忙道：“二位公子稍后，我去去就回。” 房九刚走，吉祥凑到沈煜耳边，轻声道：“告诉我，你刚刚是在开玩笑。” “没有，我就是想借一千两。” “你疯了？”吉祥眼睛瞪得溜圆，焦急道：“那可是一千两，只要借到手，就得多还几百两，你现在连一文钱都没有，哪来钱还他们？” “不……输，不就行了。” “不输？”吉祥真要被沈煜给气死了，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跟他来这里，现在好了，人彻底的疯了。 “你走不走？”吉祥认真地盯着沈煜。 沈煜摇了摇头：“不走。” “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吉祥猛的伸手抓过沈煜的手腕，就往外拖去。 谁料这时，房九突然拦在二人面前，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一扬手中的银票，幽幽道：“二位公子，我家东家已经答应了，这是一千两的银票，你们只要在这上面画个押，这些银票就是你们的了。” 第20章 全部押上 “不，我们不赌了。” 吉祥坚决地摇了摇头，拉着沈煜便要往外走。 谁料拉了一下，自己却没拉动，疑惑地回过头，却见沈煜一脸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胳膊突然挣开，接过欠条匆匆看了一眼，随手便按下自己的手印。 “你疯了？”吉祥瞪大眼睛看着沈煜。 “我疯什么？”沈煜甩了甩手中的银票，笑眯眯道：“你也知道，我这人穷，总想着一夜暴富，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我干嘛不抓住，你就等好吧，我一定能把这些钱都赢回来的。” “你赢什么赢？”吉祥下意识地扫过沈煜的欠条，吃惊道：“十天三成息？这么高？” “不高了，小本买卖，赚不到什么钱的。”房九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吉祥狠狠剜了他一眼，劝道：“你这次能不能听我一回，把这些银票还给他们，那件事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还钱可以，只不过一千两恐怕不行了。”房九摇了摇头，指着欠条上沈煜的指纹笑道：“看清上面的利息没有？再加三成就可以。” “这银票刚到手，就要还三成？”吉祥眼神如杀人般瞪着房九，正想亮出自己的身份，突然胳膊被沈煜给拉住，耳边传来沈煜低沉的声音：“放心，我是不会输的。” 不会输，不会输。 哪个来赌坊的不都这样想。 看到沈煜头也不回地往赌桌走去，吉祥无奈地叹了口气，连忙跟了上去。 依旧还是那张赌桌，只不过这一次沈煜手中的本钱却翻了几百倍。 吉祥站在他身边，手心里已经攥出了汗水，盯着荷官手中的骰盅，嘴里不自觉地唠叨着：“先别急着下，再等等。” “等什么？” 沈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荷官手中的骰盅，整个人如同泥塑般一动不动。 哗啦啦一阵响动，荷官将骰盅用力地往赌桌上一拍，如同往常一般大声道：“买定离手，诸位可以下注了。” “押什么？”吉祥紧张地问道。 “你想押什么？”沈煜回头问了一句。 “我？”吉祥眨了眨眼睛，果断道：“买小。” “好，一千两，买小。” 沈煜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却清晰地落在周围人的耳中，原本还有好些人打算下注，可当听到沈煜一千两押小的时候，所有人的动作全都中止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赌桌上那厚厚一沓的银票，脑子里不约而同生起一个念头。 这个若不是难得的大赌客，就是一个傻子。 “你疯了？”吉祥如同看傻子般看着沈煜，打死自己都猜不到沈煜居然如此的疯狂，那可是一千两银子，他连想都不想就押了下去，这要是输了的话，怕是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沈煜扭头看了一眼吉祥，得意地笑道：“不是你说押小的吗，现在我听你的话。” “可我也没让你都押呀。”吉祥气得七窍生烟，扭头看向荷官，试探地问道：“我们能不能拿回一些？” 荷官摇了摇头。 完了，这把要是输了，怕是下半辈子都还不起这么多钱了。 吉祥连看都不敢看了，双手捂着眼睛，静静等待着关键时刻的到来。 “开吧。”沈煜勾了勾手指，一副轻松的模样。 此时的荷官也有些紧张，毕竟自己干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般豪气的客人，一千两就玩一把，绝非常人能够做得出来。 右手抓住骰盅的盖子，缓缓提起，当荷官看到里面的数字时，自己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煜，不甘道：“一、一、四，六点小。” “真的是小？”吉祥立刻把手拿开，看到骰盅里的数字，自己兴奋得不能自己，连忙道：“快快快，咱们就玩这一把，拿钱快把欠条赎回来。” 沈煜扭头看了一眼，轻声道：“你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了，还没有赌完，急什么。” 如意赌坊不愧是大赌坊，很快便拿出一千两的银票赔给了沈煜，而这么大的热闹也把周围的赌客引了过来，就连房九也不例外。 听到沈煜用刚刚借来的银票一把就赢了一千两，自己整个人都呆住了。 本以为沈煜马上就会把欠条还回去，谁料沈煜收到银票之后，居然没有起身，丝毫不理会身后吉祥的劝说，轻声道：“继续。” 他还要继续？ 人群中忍不住‘哗’的一声，所有人都盯着沈煜，倒要看他这回要押多少。 荷官额头上已经冒出细细的冷汗，习惯的骰盅如同千斤般，自己像平时那样拿起摇动了一会，往桌子上重重一拍，沉声道：“买定离手，客官请下注。” “这回买什么？”沈煜依旧扭回头看向吉祥。 怎么又问自己？ 吉祥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流下来，犹豫了片刻，果断地指向小，接着不自信地又转向了大：“押大。” “好，押大。”沈煜二话不说，整整两千两银票随意地抛到了大字上面，轻轻勾了勾手指：“开。” “开，开，开！” 周围的赌客哪曾见过如此刺激的场面，见荷官还在犹豫，他们到开始着急了起来，拼命地催促着。 荷官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自己知道，这回开的若是大，自己麻烦就大了。 可是若不开，丢的可是如意赌坊的招牌，若是连骰盅都不敢开，以后谁还会来这里赌。 一咬牙，荷官把骰盖打开，看到里面的数字，自己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四、三、六，十三点大。” 又赢了？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一千两就变成了四千两，看着沈煜面前堆起巨额的银票，更加刺激着赌客的神经，拼命地催促着继续。 一旁的房九见事不妙，连忙挤出人群报信去了。 此时的荷官已经不敢再碰骰盅了，因为自己不知道沈煜到底会不会再把全部的四千两全都押上，万一输了，自己有几条命都不够八爷砍的。 可是，四周催促的声音一个劲的传来，自己只能求助般地看向四周。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拍到了荷官的肩膀，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沉声道：“你下去，我来。” 第21章 公子贵姓 “八爷，你来得正好，我……” “闭嘴，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 面对身后老者的呵斥，荷官非但连屁都没敢放一个，而且瞬间脸色变得惨白，目光怨毒地瞪了沈煜一眼，缓缓往后走去。 顺着他消失的方向，沈煜清楚地看到有两个打手一左一右地围了上去。 “八爷这是何必。”沈煜指了指荷官消失的方向，淡淡道：“他不过只是输了两局罢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人这一辈子，谁又能保证自己一次都不输呢。” “你认得老夫？”八爷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沈煜，微微皱眉道：“请问公子贵姓。” “谈不上贵，在下姓沈单字煜。” “原来是沈公子。”八爷有些拿不定沈煜的目的，看了一眼他面前堆得如小山一样的银票，轻笑道：“难道老夫有得罪沈公子的地方，还是沈公子替别人出头来了？” 摇了摇头，沈煜淡淡道：“都不是，其实我来，只是想问八爷一个问题，只要八爷如实回答，这些银票，我都可以还给你。” 四千两银子只为换一个问题？ ‘哗！’ 人群中传来一阵哗然，似乎都不敢相信沈煜的话，什么样的问题居然能值四千两银子？更是恨不得立刻变身八爷，替沈煜回答这个问题。 反倒是对面的八爷脸上露出一丝凝重，轻声道：“沈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八爷不必猜测，在下只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罢了，不知刚刚的话你可答应？” “让公子失望了，老夫不答应。” 都记不得这是今天第几次的哗然，总之一次比一次更加的震撼。 沈煜敢拿四千两银子买问题已经震惊到了众人，更没想到的是八爷居然没有答应。 虽说你不差钱，可那毕竟也是四千两银子呀。 八爷的反应的确出乎沈煜的意料，微微一愣，奇怪道：“难道八爷就不担心我拿着这四千两扭头就走吗？” “怕。”八爷脸上露出一丝诡笑，突然凑到沈煜的耳边，压低声道：“我更怕你出不了这个门。” “原来八爷以为是吃定我了？” 沈煜同样回了一句，突然伸手往后一指，轻声道：“他，你认不认识？” 先前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沈煜身上，八爷还真没注意其它人，顺着沈煜指的方向望去，自己眉头一拧，惊讶道：“吉捕头，你，你怎么在这？” 吉祥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用着同样的话反问道：“你，认识我？” 这不是废话吗，开赌场的若是连城中的捕头都不认识，早晚都是关门的结局。 听吉祥的话，八爷笑着回道：“咱们应天府有谁能不认识吉捕头，老夫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吉捕头的朋友，若是早知道……” “慢着，谁告诉你他是我的朋友？”吉祥摇了摇手指，幽幽道：“我今天又不当值，只是过来随便玩两手，看个热闹而已。” 看热闹？ 鬼才相信你是看热闹的。 见吉祥明摆着要抽身事外，八爷也把目光转移回沈煜身上，自己已经意识到，这个男子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这个时候自己也产生了一丝兴趣，他到底要问什么呢？ 目光再度落到那四千两银票上面，八爷怎么也想不沈煜的问题会是什么，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要不这样，老夫再跟沈公子赌一回，若是公子能够赢老夫，这问题老夫一定回答。” “何必那么麻烦，都说四千两买八爷一个答案，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沈煜抓着银票，直接推到了八爷面前。 八爷的手指按到银票上，居然又把银票推了回来，倨傲道：“如意赌坊什么都可以赌，就是不可以送，公子赢了，老夫必定回答你的问题，公子若是输了……银票放下，直接走人。” 原来这个老家伙居然还想着把银票赢回来。 盯着八爷的眼睛，沈煜明显看到对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是遇到高手时的眼神，也就是说，强大的自己，似乎已经燃起对方的兴致。 赌就赌，谁怕谁。 沈煜手一伸：“请八爷摇盅。” “好。” 与刚刚的荷官不同，骰盅一到八爷手中，就像是活了一般，随着他的双手上下翻飞，几次看上去都要甩出去，却都被巧妙地带了回来。 接着手一抛，骰盅居然一下飞了起来，还没等落地八爷的手突然出现，猛的把骰盅按到了赌桌上。 更加好巧不巧的是，就在骰盅落地的一瞬间，房九突然大声咳嗽一声，将骰盅落地的声音给掩盖道。 沈煜心中顿时一懔，自己也明白过来，看来自己会听盅的本事也被他们给发现了，所以才用这种办法来扰乱自己的听觉。 看着沈煜脸上露出的难色，八爷嘴角一勾，得意地笑道：“沈公子虽是此中高手，但也未必就能百发百中，不知沈公子这次又会押什么呢？” 沈煜果然犹豫了。 手轻轻地捻着银票，目光盯着八爷手中的骰盅，却迟迟不肯下注。 时间一长，四周的赌客大概也看出来，沈煜这次的确没有听清骰盅里到底是什么。 吉祥也意识到问题的所在，连忙凑了过来，低声问道：“这把能肯定赢吗？” “当然。”沈煜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又低声道：“不过要你配合一下才行。” “我？怎么配合？” 话音刚落，沈煜抬头看着八爷，沉声道：“这场我可以赌，不过我有个条件。” “沈公子好婆婆妈妈，有什么条件直接就是。” “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就是我不相信你，所以我想让吉捕头来开这个骰盅，不知道八爷意下如何？” 沈煜的话很明白，就是你知道我能听出骰子的大小，我也知道你会在骰盅上做手脚。 既然你想办法对付我，那我也有自己的条件。 这回轮到八爷犹豫了，自己当然知道骰盅里的是几点，之所以自己亲自来，就是想看沈煜会押几点，然后自己好在骰盅里做手脚。 可是现在他让吉祥来开盅，自己还怎么有机会做手脚。 “八爷好婆婆妈妈，莫非真的在骰盅上面做了手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八爷又怎敢承认这件事，认命地点了点头：“好，就依你。” 第22章 一个问题 “我来？” 当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吉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沈煜尴尬道：“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呀。” “很简单。”沈煜一指骰盅，笑道：“走过去，把他掀开就好。”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好。”吉祥用力地点了点头，刚想上前，八爷突然沉声道：“慢着，沈公子，你还没下注呢。” “八爷看来势在必得呀。”沈煜笑容有些怪异，目光扫过赌桌，举起手中的银票，轻声道：“既然是玩，那不如玩个大的。” 顿了顿，沈煜一字一句道：“我押一点。” 一点？ 开什么玩笑？ 骰盅里面可是有三颗骰子，最少点也是三，赌桌上的一点、二点虽说赔率高达一百倍，但根本就是摆设而已，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刚好将三个骰子摞在一起。 众人脸上全都一副看戏的表情，唯有八爷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眼神死死地盯着沈煜，像是要从他身上盯下块肉似的。 沈煜丝毫不惧的瞪了回去，半开玩笑般的口吻道：“八爷，现在是开还是不开？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聊？” 看着沈煜脸上挂着可恶的笑容，八爷终于意识到自己碰到高人了。 自己这一手三骰合一的绝活可是打败了不少会听骰的高人，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被沈煜给听出来了。 只要吉祥把骰盅打开，自己要赔的可不是几千两、几万两，而是高达四十万两的银两。 四十万两呀，自己这辈子又能赚几个四十万两。 要是自己不赔，多年攒下来的口碑立刻毁于一旦，以后谁还会来这里赌？ 缓缓闭上眼，八爷长长吸了口气，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沈公子里面请。” 短短六个字，却代表八爷真的认输了。 旁观的人都傻眼了，本来以为是想看个热闹，万万没想到最后输的居然是八爷。 那可是一百倍的赔付，整整四十万两白银，难道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沈煜身上，看着他又有什么反应，只要他敢开，这四十万两白银八爷无论如何都得掏出来才行。 再度出乎意料，沈煜笑眯眯地抓起赌桌上的银票，随意往房九面前一甩：“我输了！” 输了？ 他怎么输了？ 房九一脸茫然之时，沈煜已经跟着八爷一起往赌坊的后院走去。 直到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影子，房九这才靠近赌桌，小心翼翼地打开骰盅。 视线中，三粒骰子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起，最顶端的那粒红色如此的扎眼。 四十万两说不要就不要，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光是房九想知道，就连八爷也想知道。 来到后院坐下来之后，八爷让人端上香茗，疑惑的目光盯着沈煜，不解道：“刚刚多谢沈公子给老夫留了一分薄面，只是老夫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什么问题能值四十万两银子？” 四十万两？ 吉祥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原来刚刚沈煜居然赢了，更加惊讶的是他居然连一两银子都没要。 沈煜微微一笑，淡淡道：“其实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三个月前左家十三口被灭门的事想必八爷应该知道吧？” 点了点头，八爷疑惑道：“知道是知道，可是这件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八爷错了，这件事还真的跟你有点关系，具体是什么暂时不好跟你讲，这次我来，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八爷脸上变得严肃起来。 “今年四月二十一到四月二十七日之间，可有什么人还了赌坊一大笔银子？” “这……”八爷犹豫了一下，苦笑道：“沈公子问得有些突然，你也是知道的，老夫这赌坊每天都有欠钱的，也有还钱的，所以到底有谁，还需要查一下。” “我可以等。”沈煜坐直身边，一付不着急的样子。 看沈煜的表情，八爷就知道今天怕是糊弄不过去。 送到眼前的银子都不要，只要一个结果，这号人才是最难缠的，自己这次要是糊弄他被他发现，随时都可以回来把自己的赌场给赢光，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听他的话就是。 八爷起身，刚要去拿账册，突然好奇地转过头，不解道：“应天府这么多赌坊，沈公子怎么就确定那人会在老夫这里？” “不确定。”沈煜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刚好你是第一家罢了。” 也就是说，他要是从自己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接着又会去下一家，用同样的手段将对方赢光…… 果然是个狠人。 八爷心里一突，不敢多问，连忙去拿账册去了。 他刚走，吉祥便拧了一下沈煜的胳膊，焦急道：“你是不是傻，就算那四十万两不要，那四千两总该拿着吧？” “你不懂。”沈煜摇了摇头，淡定道：“我要是拿了那钱，八爷未必会给我真的答案。” “可是，可是咱们还输了好几两银子呢，总该要回来吧。” “你想从人家口中打听消息，难道还一两银子都不想掏呀？”沈煜白了他一眼，拍了拍椅子道：“坐下吧。” 吉祥气乎乎地坐下，嘴里还嘟囔着：“那里还有我的银子呢。” “谁让你输得那么快的。”沈煜挑了挑眉毛，看吉祥又要发火，连忙道：“算了算了，等到案子破了，我一定把这银子给你补上。” “算你有良心，不过……”吉祥心有余悸地感慨道：“这赌坊还真是一个坑，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知道就好，十赌九输，就算你偶尔赢一回，也未必能把银子从这里带走。” 话音刚落，八爷拿着本账册已经走了回来，翻到四月，然后递到沈煜面前。 四月二十一到二十七，不过短短七天的时间，账册居然就写了七、八页之多，而且全都是收上来的赌资，随意扫了一眼，沈煜感慨道：“八爷这生意做得还真兴旺。” “呵呵，都是朋友关照。” 接着看了一眼吉祥，八爷笑眯眯道：“吉捕头若是有空，可以来赌坊坐坐。” “我可没空。”吉祥哪里不知八爷话里的意思，干脆地摇了摇头。 沈煜表情严肃，目光依次扫过账册中的名字，一连翻了几页，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 直到翻到四月二十六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名字突然跃进自己的眼帘。 是他？ 第23章 白汤巴鱼 “你到底发现什么了？怎么这么半天都不说话？憋死我了。” 自从看到那个名字之后，似乎所有的猜测都已经成为了现实，唯一让沈煜感到不解的，就是对方到底是怎么害死左家十三口的。 听到吉祥的抱怨声，沈煜扭头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说这世上有什么毒药不光能杀人于无形，而且还十分的美味，让人欲罢不能？” 搞了半天，他居然在想这件事？ 吉祥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肯定没有这种毒，要是有的话，左家的案子岂不是早就破了。” “不，肯定有。”沈煜肯定地点了点头，目光突然落到旁边的一间酒楼上，扭头问道：“我请客。” “真的假的？”吉祥惊讶地张开嘴，下一秒疑惑道：“你有银子吗？” “你掏钱。” “你……”吉祥恨得牙直痒痒：“我没钱。” “别装了，刚刚八爷可是把你输的银子还给你了，而且好像还多了些。” 沈煜一边说，一边朝酒楼走了进去。 “就你眼尖。”吉祥狠狠剜了他一眼，不得不跟了进去。 见有客来，伙计立刻迎了上来，笑眯眯地招呼道：“二位客官里面请。” “嗯。”沈煜跟吉祥找了个空位坐下，伙计一边擦桌子一边问道：“二位客官想点点什么菜？我们这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真的？”沈煜眉毛一挑，认真道：“给我上一道既好吃，还能毒死人的。” “啊？”伙计一下傻眼了，直勾勾地盯着沈煜，拿不准他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找茬的。 见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吉祥连忙打着圆场道：“别听他的，他就是在开玩笑，把你这里拿手的好菜端上来几道，另外……” “我没开玩笑。”沈煜突然打断吉祥的话，盯着伙计嘲讽道：“你不是说你这里什么都有吗，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菜都拿不出来？” “你……”吉祥气得又瞪了沈煜一眼，刚想让伙计下去，谁料伙计像是被激怒了般，冷笑道：“客官你还真别激我，你要的这道菜，咱们这里还真有。” 真……有？ 无语的表情瞬间凝固在吉祥跟沈煜的脸上，顿了片刻，沈煜有些不信道：“真的有？” “当真。” “多少钱，给我来一份。”沈煜果断道。 伙计一听，心里顿时一慌，连忙解释道：“客官千万别跟我开这个玩笑，这种事可是要死人的，怎么能做来，你们真要想寻短见，出了门往前走，不远就是秦淮河，想怎么跳，随你便。” “谁说我们要寻死。”沈煜伸手拿块碎银子拍在桌子上，吩咐道：“好好做，做好了，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看到银子，伙计眼前一亮，有些不放心道：“客官得先答应我，真的不能尝的。” “放心，我还没活够呢。” 伙计带着一百个不放心走掉了，吉祥惊讶道：“还真有这道菜，你怎么没问问是什么菜？” “哎呀，太激动，把这件事给忘了。”沈煜一拍脑袋，兴奋道：“不过没关系，一会来了不就知道了。” 这一等，便是很长的功夫。 就在两个人怀疑伙计是不是骗他们的时候，伙计终于出现了，而且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瓷盘，上面盖着盖子，暂时还看不清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瓷盘刚放到桌子上，沈煜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气，让他不由好奇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真的是能够害死人的美味？ 伙计的手放在盖子上始终没有离开，一本正经道：“二位公子，咱们可先说好了，里面的菜只能看不能吃，连一口汤都不能喝，要是二位真的忍不住，死活可跟我们酒楼没关系。” “放心，我们只是看一眼，然后你直接倒了就是。” 见沈煜这么说，伙计终于缓缓把盖子打开。 入眼，便是一锅白色的高汤，高汤中泡着的居然是一条鱼。 “这是什么菜？”沈煜突然想到了什么，却是有些不太确定。 伙计紧盯着他的手，见他没有动手的动作，总算松了口气，轻声道：“这菜名曰‘白汤巴鱼’，滋阴补阳，最是美味无比。” “巴鱼？”这怎么跟自己记忆中的名字不太一样？ 沈煜疑惑道：“这巴鱼又是什么鱼？” “客官这就不懂了，这鱼不叫巴鱼，名曰河豚。” 那一瞬间，沈煜终于把整件事全都串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随手把银子递给伙计，摆了摆手道：“走吧，一切都清楚了。” “清楚什么了？”吉祥茫然地跟在他的身后。 出了酒楼之后，吉祥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到底明白什么了。” “我已经明白整件事的前因经过，只是……”沈煜摇了摇头，苦笑道：“对方做的手脚太麻利了，一点证据都没留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有疑犯就行，至于拷问那种事，交给我就行。”吉祥的眼睛中散发着自信的光彩，一看便是拷问的高手。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过于鲁莽。” 沈煜果断地摇了摇头，沉声道：“你想过没有，这可是灭门的大罪，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又岂是打一顿就能招供的？他若一直不肯松口，咱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吉祥无奈地摊开手。 “先让我想想，然后再告诉你。”说完，沈煜一边沉思，一边朝自家走去。 这就完了？ 吉祥呆呆地看着沈煜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姓沈的，你还没告诉我到底谁才是疑犯呢。” 沈煜浑然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回到家中之后，自己迅速拿过纸笔，将自己查到的线索一一列在上面，写到最后，自己突然顿了顿笔，这才缓缓在最后写上了一个名字。 左丞。 这就是八爷账册上写的那个名字。 自己本来还在猜测这件事跟左恒有关系，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左家最不起眼的那个男人所为。 该如何把他揪出来，却成了眼下最难的问题。 沈煜盯着面前的名字，突然一个大胆的决定出现在脑海中。 第24章 引蛇出洞 “什么？不可能，绝不可能，一定是沈公子搞错了。” 沈煜的私家侦探社内，左月面色惨白地盯着他的脸，口中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怎么也不肯相信沈煜给出的结论。 害死左家一十三口的，居然是自己的二堂兄左丞。 此时的沈煜，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表情，冷笑道：“我知道左姑娘未必肯相信我的话，不过这两天吉捕头一直跟我在一起，你不信我的话，但他的话你却不会不相信吧？” “吉捕头，你告诉奴家，沈公子是在骗奴家对不对？” 看着左月蕴满泪水的双眸，吉祥心里一阵挣扎，偷偷地瞪了沈煜一眼，似乎在埋怨他为何将这种得罪人的事交给自己。 却又不得不硬起心肠，点了点头，轻声道：“赌坊的账上的确写的是左丞的名字，时间就在案发的前一天，一共还了……八千两。” “八千两？”左月眼睛一直，喃喃道：“他，他哪里来那么多的银子？” “如果你二叔拿不出来的话，那就只有你爹了。” 一旁沈煜补了一句，接着又道：“还记得我几次三番跟你说过你全家是中毒而死，却一直找不到毒源，我记得在左家庄的时候，你说过你二叔经常往府中送鱼的事情。” “确有其事。”左月点了点头，迷茫道：“可是这跟我家人中素又有何干系？” 沈煜看了一眼吉祥，淡淡道：“昨天我跟吉捕头去了趟酒楼，伙计给我们上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却一直盯着不肯让我们品尝，姑娘可知为什么？” 摇了摇头，左月不解道：“为什么？” “那道菜名叫‘白汤巴鱼’，其中的巴鱼就是所谓的河豚，如果没有处理好的话，这道菜是有剧毒的，而能够轻易将河豚或许提取出来的河豚毒素送进左府的，只有你二叔一家能够做到，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难道凶手居然是自己唯一剩下的亲人？ 左月整个人呆呆的，连眼睛都不会动一下，似乎还不敢接受这个惊人的消息。 吉祥点头补充道：“沈煜说的没错，也只有左家最亲的人知道账册的位置，还能够借送鱼的机会随意进出厨房，依我看那几朵毒蘑菇应该就是他用来嫁祸厨娘的。” “可是……”左月终于回过神，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哽咽道：“可是他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钱。”沈煜冷笑一声道：“那可是八千两纹银，而且谁也不知道他下毒的那晚又从左家拿走了什么，说不定又是几千两银子。” “银子，银子，难道银子真的那么重要吗？连至亲都可以杀害。”左月悲愤地盯着沈煜，满脸痛苦之色。 沈煜手一摆，连忙道：“你别那样看我，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比如我，就绝对不会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 “现在不是给你脸上贴金的时候。”吉祥白了沈煜一眼，轻声问道：“我是想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到底抓不抓人。” “时候未到，当然不能打草惊蛇。” 沈煜摇了摇头，脸上突然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看着吉祥。 看到他这般看着自己，吉祥顿生警惕，沉声道：“你又有什么花花肠子？告诉你，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上当了。” “你当然不会上当。”沈煜笑眯眯地坐到吉祥对面，轻声道：“我就是想麻烦吉大捕头跟江宁县的县令说一声，能不能将左宅借我们一用。” “借？左宅？”吉祥不由惊讶地张大嘴巴，接着便冷哼道：“你先搞清楚一件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而已，那来那么大的本事去问江宁县借东西，更何况……” 顿了顿，吉祥瞥了一眼左月，低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左宅怎么可能借给你。” “其实我也想到你未必能在江宁县面前说上话，不过咱们还有别的机会。” 沈煜眼珠一转，低声道：“你看，现在这桩案子一天不破，江宁县的衙役一天就不得安生，除了左姑娘之外，没有谁比他们更想破案的，所以，我的意思是你找他们说一说，就说为了破案，先将左宅借给咱们用几天。” “你的意思是说……”吉祥吃惊道：“瞒着县令，让他们偷偷替你开门？” “这有什么。”沈煜手一摊：“反正县令又不能天天去左宅查看，要是破了案子，对大家都有好处是不是。”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难道你就不想帮左姑娘破案了吗？” 一句话，就将吉祥所有的理由都堵了回去。 吉祥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我可以去试试，不过他们未必能够答应。” “没关系，反正挨板子的又不是咱们，对了，你跟他们讲的时候，不妨要些好处，这些人应该不会吝啬的。” “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这些。” “不然呢？”沈煜手一摊，无奈道：“要是案子再不破，我可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吉祥不耐烦摆了摆手，瞥了一眼左月，轻声道：“左姑娘放心，就算沈煜的办法不成功，我也一定帮你抓到杀人凶手的。” “奴家多谢吉捕头了。” 办法是自己想的，过程是自己跟着的，为什么自己跟她说的时候，连句谢字都没有，偏偏吉祥一开口，就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看来人长得帅，的确是能吃饱饭的。 刚刚过了一天，吉祥便再度登门，看到沈煜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伸手从袖子里掏呀掏，居然掏出几块银子出来，往桌子上一扔，没好气道：“被你说中了，江宁的习苗习捕头答应你的要求，这银子也是他给你的好处，他还说，要是你能在七天之内帮他破了这桩案子，另有份大礼相赠。”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沈煜笑眯眯地把银子收起来，琢磨了一下，催促道：“咱们这就去找左姑娘，我有几句话要叮嘱她。” 第25章 凶手是他 “奴……可以回家了？” 左月惊讶地张开嘴，迫不及待道：“是不是案子已经破了，凶手不是二堂兄，另有其人对不对？” 沈煜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沉声道：“左姑娘恐怕没听清我刚刚说了些什么，我的意思是……案子还没破，只不过你必须要先回家里住几天。” “案子没破？那奴家又怎么能回去家？”左月更加不解，茫然的目光在沈煜跟吉祥之间溜来溜去。 “咳！”吉祥轻轻咳了声，轻声道：“案子只是暂时没破而已，倘若左姑娘按沈煜的吩咐去做，说不定几天之后就会有好消息。” 左月先是一愣，眼中透出一丝疲惫，幽幽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在怀疑二堂兄。” “不是我们怀疑，而是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指向他。”沈煜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催促道：“反正案情到现在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基本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你相不相信，凶手也都摆在你面前，不如现在就把欠我的银子结了，咱们一拍两散。” 不等左月开口，吉祥惊讶地瞥了沈煜一眼，不解道：“都到这个时候，你居然要逃？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到底谁是真凶吗？” “我知道了。”沈煜信心十足地点了点头，瞥了左月一眼，淡淡道：“是她不想知道。” “奴……”左月张了张嘴，又陷入了沉思中。 沈煜看得有些不耐烦，摇了摇头道：“算了，反正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至于你到底相不相信，那是你的事情，你放心，你家的那间大宅我也没什么兴趣，只需给我二百两银子，咱们就算了清了。” 对于这桩案子来说，二百两并不多，甚至这个数目连江宁县的那些衙役也愿意给。 看着沈煜满脸不耐烦的表情，左月终于下定决心，轻声问道：“沈公子到底想让奴怎么做？奴家全都听你的。” “我想让你去左家庄一趟。” “啊？”左月一惊，忙问道：“去干嘛。” “去见你二叔，让他们进城来。” 还是那座左家庄，只不过这两次来时的心情却大有不同，左月表情复杂地望着面前黑漆漆的大门，犹豫了一下，这才上前轻轻叩动门环。 “谁呀？” 片刻后，有人从里面问了一声。 左月轻声道：“是奴家，快点开门。” 大门先是开了条缝，一双眼睛从里面向外张望了一番，看到外面的是左月，这才把门完全打开。 “左姑娘，怎么是你，案子破了吗？” 左月疲惫的摇了摇头，轻声道：“虽然还没破，但听说已经有些眉目，二叔可在家？” “在，在。”下人应了一声，连忙领着左月往后院走去。 再次见到二叔左恒的时候，左丞却意外并不在这里，左月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心不在焉地给左恒施了一礼。 “月儿，城中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回来了？可是手中的银钱已经花完了吗？” 看得出，左恒还是很关心自己这个侄女的。 左月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银钱的问题，侄女这次回来，是有件事想跟二叔商量一下。” “哦，说说看。” 想着来时沈煜的叮嘱，左月轻声道：“案子虽没破，但听说已经有了线索，而且江宁县已经把大宅还给了侄女，只是……” “只是什么？”左恒先是一喜，看到左月表情不对，好奇地问道：“难道有人欺负你不成？” “那倒不是。”左月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瞒二叔，父母去世得有些突然，自从侄女住进大宅之后，每天晚上都能够梦到他们，侄女为此困扰许久，所以想能不能让两位堂兄去大宅里陪我住些日子？” “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这件小事。”左恒轻轻松了口气，想了想，点头应道：“最近家里的琐事繁多，暂时离不开你大堂兄，这样吧，我让你二堂兄跟你一起回应天府，陪你住些日子可好？” “好好，那就多谢二叔了。” 左恒不疑有它，连忙让人把左丞给叫过来。 当左丞出现在左月面前时候，看起来却是一副睡眼迷离的样子，不耐烦地问道：“爹，什么事找我？” 看到他这般颓废的样子，左恒心中自然有些不喜，只是当着左月在，自己并不好发什么火。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堂妹在，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呃？哪来的堂妹？”左丞勉强地睁开眼睛，当他看到一旁坐着的左月时，眼睛呼的一下变大了许多，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慌张道：“原来堂妹也在。” 若没有沈煜的提醒，或许左月并不会想太多，只是看到左丞现在慌张的样子，心里似乎更加确定凶手就是他。 一想到此人就是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左月恨不得一刀就将他给杀了，只是想到沈煜的吩咐，自己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怒气，勉强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果不其然，当左丞听到左月的话后，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慌，求助般地看向左恒，连忙道：“爹，我没有空，家里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要不……换别人去如何？” “你呀你，家里什么事轮到你处理过？”左恒满脸不耐烦地呵斥道：“长这么大，只知道吃喝玩乐，从来不让人省心，你看看你大哥，家里所有事都处理得妥妥当当，你就不能向他学习一下？” “我……”左丞顿时哑然，满脸不耐烦的看着左恒，终于点头应道：“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离开左家庄的时候，左月身边多了一个左丞，只是一路上左丞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半点聊天的兴趣，哪怕左月开口，自己也是不咸不淡地应付一句。 直到两个人进了城，回到左家大宅的时候，左丞终于亲眼得见门上的封条已经被取下。 也就是说，这件案子或许已经有了其它方向的进展。 左月先一步进门，扭过头看到左丞依然站在门外没有动作，心中更是笃定他就是杀害父母的凶手，嘴角流露出一丝诡笑，招呼道：“二哥还在等什么，快点进来呀。” 第26章 黑白无常 沉步的脚步一步一步挪进了宅子，左丞勉强挤出一张笑脸：“宅子这么大，总不能就咱们两个人住吧？” “当然不会。”左月摇了摇头，指着身后道：“还有月儿。” “就咱们三个？”左丞掩饰不住心中的惶恐，差点喊出来。 见他如此心慌的样子，左月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幽幽道：“三个人又怎么了，难道……二哥怕了？” “我怕什么？”左丞摇了摇头，故做镇定道：“我就是觉得宅子太空荡了，要不咱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明天找些丫鬟、小厮来，多点人气。” “二哥说得容易。”左月摇了摇头，自怜道：“难道二哥不知妹妹主仆二人这三个月是怎么过的？身上连铜板都没有，哪还能住得起客栈。” 左丞一听，连忙摸了摸身上，不摸还好，一摸才发现，自己走得匆忙，身上居然也没有带钱。 “这可怎么办，我身上也没有带钱。” “既然都没有钱，那就安心住下便是。” 左月说完，一扭头便走掉了，临走时还不忘往旁边一指：“那边是奴特意为二哥准备的院子，二哥若累了，不妨先休息一下。” 完了，今天自己肯定是走不掉了。 左丞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瞥向旁边的院子，只好暗暗叹了口气，抬腿走了过去。 就像左月交待的那样，院子里果然已经打扫干净，屋子里的被褥也都是崭新的，完全看不出有人住过的痕迹。 左丞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刚坐到床边，赶路的疲惫感便袭来，眼睛一闭便倒在床上，不多时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很快便暗了下来。 手中提着灯笼，左月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到了门口见里面没有半点亮光，不由一愣，轻轻拍了拍门：“二哥，二哥，你在吗？” 又叫了几声，可是依旧没听到左丞的回应，左月心中一懔，难不成左丞心里有鬼，不敢在这里住，已经溜走了？ 想到这，左月干脆一推门，屋门果然随手被推开。 看着黑洞洞的房间，左月不由轻叹口气，感觉左丞肯定已经溜掉了。 这下该怎么跟沈煜交待呢？ 就在这时，床榻的方向传来轻轻打鼾的声音，左月提着灯笼壮着胆子走了过去，这才看清，躺在床上的居然是左丞。 他还在就好。 见左丞睡得正香，左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手把食盒放下，转身便走掉了。 “你说什么？他已经睡着了？” 听到左丞睡着的消息时，沈煜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事情会居然如此顺利，自己本还想着再过一个时辰再去，现在看来，自己的计划可以提前了。 扭头看了一眼吉祥，沈煜不放心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吉祥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如茶壶状的东西，跟平时用的茶壶相比，这个怪模怪样的茶壶居然有两个壶嘴，至于怎么用，吉祥却并没有告诉沈煜。 见吉祥信心十足的样子，沈煜点了点头，重新把计划捋了一遍，手一招：“行动。” 包括招财在内，五个人悄悄离开房间，朝左丞住的院子摸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沈煜仔细地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虽没听到左丞的鼾声，但也没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动静。 确认左丞果然还在屋中，沈煜一摆手，吉祥立刻上前，小心地划破窗纸，然后将装满料的‘茶壶’拿在手中，将一端的茶嘴顺着窗纸塞了进去，接着含住‘茶壶’的另一端，猛的一吹。 只见一股浓浓的白烟瞬间便被吹了出去，不大会的功夫便消失在房间之中。 “行了。”吉祥肯定地点了点头。 沈煜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接着一挥手：“动手。” 这恐怕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安稳的觉。 睡得昏昏沉沉的左丞根本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间，一股冰凉感觉袭遍全身，自己猛的一下就醒了过来。 “下雨了，下雨……你，你们，是什么人？” 感觉到身上哪里都是水，左丞下意识的还以为是下雨了，谁料当他看清屋子里的情形时，顿时就愣住了。 床，还是那张床，屋子也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床边突然多了两个奇怪的人影。 其中一个全身素白，头上顶着长长的帽子，手里拿着一根哭丧棒，血红色的舌头一吐老长，惨白的脸正冲着自己诡笑着。 而另一个人却完全跟他相反，全身漆黑，要不是那张脸同样惨白，自己差点都没看到他。 “你们，你们是……？”一个称呼突然出现在左丞的脑海里，哆嗦着嘴唇却不敢说出来。 白衣人尖着嗓子道：“我们是地府中的黑白无常，左丞，你坏事做尽，七十年的阳寿已经消耗得干净，现在跟我们下地府去吧。” 自己还有七十年的阳寿，怎么说没就没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根铁锁凭空出现，瞬间便套到他的脖子上，黑无常手一抖，左丞立刻被他拽到地上。 “无常爷爷饶命，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的从未办过坏事，怎么会无缘无故消耗七十年的阳寿？” “误会？”白无常尖着嗓子笑道：“地府中哪有冤死的鬼，难道你忘了，三个月前在这里都做过什么了？” “这里？” 左丞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这里是何处，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看他还在犹豫，黑无常又是一拉铁链，尖声道：“少跟他在这里说废话，回到地府看他说是不说。” “爷爷饶命，我说。”左丞捣蒜般地点着头，连忙道：“就是三个月前，就是左家出事那天，我，我在这里偷了一根金钗。” 呃？ 怎么会是偷了根金钗？ 听到这，黑白无常不由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 白无常寒声道：“左丞，你以为一根金钗就值得出动我们来抓你吗？要知道左家十三口已经在地府中将你给告了，你若不把话说明白，我们很难在阎王面前替你求情的。” 左丞下定决心地点了点头：“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是谁害死左家十三口的吗？我知道。” 第27章 居然是他 “你知道？” 白无常不由失声张大嘴，惊讶地盯着左丞，忍不住又瞥了身边那黑无常一眼。 四目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无比的惊讶。 或许是过于害怕的原因，左丞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黑白无常失常的模样，极度焦虑地低着头，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带着哭腔地点了点头道：“是大哥，害死大伯一家的是大哥。” 是左涛？ 假扮成白无常的沈煜脑子嗡的一下，似乎还有些不太相信，手中的哭丧棒一举，冷喝道：“小子好大胆，居然敢冤枉好人，随我们地府走一趟，就什么都知道了。” 去地府容易，可是还能回来吗？ 早已经被吓得慌了神的左丞拼命地摇头道：“这件事真的是大哥做的，那天大哥让我跟他来大伯家送鱼，闲逛的时候我在后院看到一根金钗，想着大伯家那么有钱，丢了一根也未必会觉察，于是便偷了出来。” “真的？”沈煜沉声问道：“那金钗现在在哪？” “就在家中的床下。”左丞战战兢兢道：“回去之后，我本想把金钗卖掉的，不想第二天便听到大伯家中毒的消息，我心里害怕，就没敢动。”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跟你兄长有关的？”假扮成黑无常的吉祥突然问了一句。 “送鱼的那天，兄长曾提出大伯爱吃河豚，特意去抓了些，而且他还主动要求烹饪这些鱼，完事之后本应该留在大伯家吃饭，可是大哥却借口家里有事，非要带着我离开，加上那时我偷了金钗有些心慌，所以就一起走了。” 左丞到底有没有撒谎，还是说事情真的是不是他而为？ 沈煜的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沉声道：“记住你刚刚的话，若是有半点虚假，我们还会再回来拘你的，现在你回去吧。” 说完，沈煜手一甩，一股白烟从袖子里甩到了左丞的脸上。 只见左丞双眼开始变得迷离，软软的一倒，瞬间便昏睡了过去。 沈煜见状，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才跟吉祥退了出去。 “怎么样，全都记下来了吗？”沈煜迫不及待地问道。 躲在暗处的左月面带泪痕，重重地点了点头：“全都记下来了，吉捕头，咱们现在可以抓人了吧？” “呃……恐怕还不行。”吉祥尴尬地摇了摇头，低声解释道：“倘若左丞是凶手，这份口供足以定他的罪，只是凶手若是左涛……还要有证据才行。” “难道这份口供还不充足吗？”左月急得差一点哭出来。 “当然不够。”沈煜也摇了摇头。 “那……”左月想了想：“要不咱们再假扮一次鬼？” “也不是不可以，其实咱们或许有更简单的办法。”沈煜随手把高帽子摘了下来，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 “什么办法？” 沈煜幽幽道：“只要让八爷见一眼左涛，不就知道到底是谁在撒谎了吗。” 似乎不是没有道理。 吉祥眨了眨眼，气呼呼地把身上的黑衣脱下，埋怨道：“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干嘛搞得这么麻烦。” “那能一样吗？”沈煜举着手中这份口供道：“有了这份口供，再加上八爷的指认，如果真的是左涛，那么他根本无法辩驳，你信我的就是。” “信你，信你，就是因为信你，才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吉祥白了他一眼，一阵风吹来，突然感觉有些冷，看着沈煜惨白的脸，忙不迭地催促道：“这么冷，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 本以为今晚就会有一个结果，却没想到又牵出一个左涛来。 疲惫的沈煜回到家中之后，很快便进入梦乡。 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事的原因，第二天一早自己睡不着地爬了起来，先是慢悠悠地晃到如意赌坊，让人给八爷带了句话，转身又回到新街口的早市上。 肉饼的诱惑依然那么强烈，只是吃在嘴里感觉却似乎少了什么。 或许这就是吃饱跟没吃饱之间的差距吧。 要等的人虽然还没有等到，但一些不速之客的身影却映入沈煜的眼帘。 看着蹲在角落里的那几个人，自己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卷起肉饼走了过去。 换了好几个地方，似乎没有比新街口早市更舒服安逸的地方。 虽然也经常会被人欺负，但比起前几天的经历，却要好得多。 甄三的目光缓缓从每一个目标身上经过，刚盯上一头肥羊，还没等自己上前，衣角突然被拉住，丫丫小声道：“三哥，三哥。” “别烦我。”甄三不耐烦的一甩袖子，沉声道：“干什么？” 丫丫小声提醒道：“有人来了。” “咱们还没动手呢，怕什么……哟，原来是沈公子。” 一扭头，甄三便注意到站在丫丫身边的那个人，居然是几天没见的沈煜。 沈煜打量了一下他，不解道：“几天没见你，还以为你已经改邪归正了，怎么又回来了？” “别提了。”甄三苦笑地摇了摇头，一挽袖子，只见数道鞭痕清晰印在胳膊上。 沈煜顿时一惊：“这是怎么搞的，又跟人打架了？” “不是打架，是我们被人欺负了。”一旁的黑姑娘丫丫也挽起袖子，雪白的手臂上居然也有一道清晰的鞭痕，呈现出青紫色，犹如一只恶心人的毛毛虫。 沈煜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误会他们的，招了招手道：“还没吃饭吧，这顿我请。” “多谢沈公子。” 领着五个人回到先前的位置，沈煜又要来十几张肉饼，刚放到桌子上，这些人便迅速地拿起一张，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慢慢吃，这顿管饱。”沈煜一边吃着肉饼，一边好奇道：“说说吧，谁敢欺负你们呀？” “还能是谁。”丫丫停了下，瞥了一眼甄三，轻声道：“上次沈公子跟我们说的话，三哥都听进去了，我们也不会干别的，三哥就带着我们去码头扛包，谁知干了三天，一文钱没拿到不说，还被工头打了一顿。” “为什么要打你？”沈煜惊讶道。 “哼，他们就是不想给钱，说我们偷他们的东西，非要……”不爱说话的石头差点气哭。 “非要什么？”沈煜眉头一皱。 “他非要搜丫丫的身，我们不干，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甄三的话让沈煜顿时心生怒气，刚好看到八爷悠闲地朝这边走了过来，自己低声吩咐道：“你们几个过几天在这里等我，这个钱我会替你们要回来。” 第28章 相煎何急 瞥了一眼甄三几人，八爷自顾在沈煜对面坐了下来，随意问道：“沈公子认得这几人？” “几位小兄弟，刚刚被人欺负了。” “哦？”八爷微微一滞，轻声道：“要不要我找些兄弟，替沈公子出口恶气。” “这点小事怎用得着麻烦八爷，我自己来就行了。” 沈煜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把话题带过，轻声道：“这次找八爷来，的确是有件小事想麻烦八爷。” “这就是沈公子的不对了。”八爷故作不生气的样子，套近乎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吗，上次沈公子给我留了好大的面子，别说是一件小事，就是十件、百件，也没问题。”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煜轻声道：“这次我是想让八爷跟我认一个人。” “谁？” “左丞！”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左丞茫然地望着窗外的阳光，又摸了摸自己，直到确认自己还活着，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昨晚的梦是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自己总以为是真正发生过，一时间连自己都无法分明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顿时吓了左丞一跳：“谁？” “二哥，你醒了？”屋外传来左月甜美的声音，催促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你快点出来吧。” 听到左月的声音，左丞总算有种回归现实在的感觉，匆忙地穿好衣裳，连忙来到外面。 左家的早饭有些简单，只是左丞的注意力并没有在饭上面，一边喝着米粥，一边试探地问道：“妹妹昨晚睡得可好？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左月奇怪地看着他，满脸不解道：“堂兄这是何意？昨晚多亏有堂兄在，妹妹睡得很安稳。” 你是很安稳，可是自己却差点连命都丢了。 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左丞就再也坐不住了，匆匆把米粥喝完，随意找了个借口道：“妹妹，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件事要我回去处理，所以今晚就不能陪你了，我先走一步。” “堂兄你急什么，二叔不是说让你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吗，你别走呀。”左月连忙起身拦在他面前。 “家里真的是有事，要不这样，我让你大哥替我来陪你，你觉得如何？” 左月心中暗喜，嘴上却担心道：“就怕大哥没有空闲。” “有的，有的，一定有的。” 左丞实在不敢在这里待了，不管那么多，连忙跑去收拾好行李，然后便跑了出去。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左家对面的一间小酒肆中，有两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这边。 看到左丞慌忙地离开，沈煜轻声问道：“八爷可认得此人？” 微微一皱眉，八爷回头看了一眼，房九立刻摇了摇头：“不是他。” “嗯，我也不认识，他绝对不是左丞。”八爷肯定地点了点头。 看来他果然没有撒谎，如果他不是那个欠钱的左丞，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多谢八爷帮忙，只是还得麻烦房九兄弟再跟我们跑一趟乡下才行。” 八爷笑道：“小事一桩，沈公子但凡有用到老夫的地方，直接开口便是，千万别客气。” “多谢多谢。”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江宁县的十几名衙役已经聚集到一起，领头的乃是江宁县捕头习苗，表情疑惑地看着沈煜，扭头问道：“吉捕头，你真的没骗我？这次万一要是抓错了人，我可又要挨板子的。” 今天吉祥的装扮跟平时多有不同，少见的穿了一身皂衣，听到习苗的话，自己嘴角一勾，得意道：“习捕头不应该担心你挨多少板子，应该琢磨这件事该给我多少好处才行，毕竟为了你们的事，我也出了很大的力。” 习苗露出一丝感激之色：“若是真的抓到凶手，衙门里给的所有好处我一文不留。” “算你识相。” 而另一边，沈煜却在跟左月说着话。 “要是你觉得不方便露面，待在家中就好，你放心，衙门一定会给你个公道的。” 左月坚定地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我就是想问问，我爹到底哪里对不住他们了，为何要这般恶毒，害我全家。” “这……”沈煜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到那之后，你要小心。” 数十人的抓捕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应天府。 一路无语，离左家庄很近的时候，众人停了下，习苗重新分配了一下人手，这才重新进到了左家庄。 一下涌进这么多衙役，对左家庄的百姓来说还是很少发生的事情，看见的每个人都意识到恐怕会有大事发生，远远地跟在众人后面，却惊愕地发现他们居然在左恒家停了下来。 难道他们家有人犯事了？ 就在错愕之间，已经有衙役翻墙进到院中，迅速地把大门打开，衙役们一拥而入，迅速地朝后院冲去。 前院这么大的动静，后院立刻有人知道，很快左恒便带人迎了上来，看到这么多衙役冲进来，自己顿时一愣，不解道：“诸位差人，你们闯进我左家所为何事？” “你就是左恒？”习苗上前一步喝问道。 点了点头，左恒道：“对，老夫便是左恒。” “我问你，你儿子左涛在哪里？” “涛儿？”左恒一愣，随手往后一指：“应该在后院房中温书。” 习苗没有半点废话，手一摆：“抓人。” “哎哎，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不能抓，不能抓呀。” 哪有人听左恒的话，十几名衙役如狼似虎便地冲向后院，不多时，便响起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衙役一散去，左恒突然注意到站在人群后面的左月，脸上露出一丝吃惊的表情，不解地问道：“月儿，你怎么在这里？他们是……？” 左月一扫往日的态度，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厌恶地看着自己的二叔，喃喃道：“二叔怕是不知，这些人都是侄女我找来的。” “你找来的？”左恒吃惊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茫然道：“你这是……？” “侄女今天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找到杀害我全家的凶手。” “凶手？”左恒突然恍然大悟，接着气急败坏道：“你是怀疑你大哥？” 第29章 恍然若失 面对横眉冷对的二叔，左月心里也是一阵难过。 只是左涛身上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自己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放过他，如果那样，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见死去的爹娘。 场中的气氛有些尴尬，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就这么过了一会，后院突然传来暴喝声：“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抓我？” “涛儿。”左恒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焦急起来，扭头恶狠狠地瞪了左月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紧接着，数人押着左涛跟左丞从后院走了出来。 再往后，则是左家其余家眷，大概还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左恒时，左夫人焦急地跑了过来，连忙问道：“夫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为何要将涛儿跟丞儿抓起来？” “你问她。”左恒手一指左月，恶狠狠道。 “月儿？你怎么在这？”左夫人看到左月时，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哼！”左恒重重一哼，冷笑道：“这些人就是她带来的，是她说大哥家十三口人全是涛儿害死的。” “什么？”左夫人顿时一惊，连忙摇头道：“不，不会的，这怎么可能，涛儿为何要害他大伯一家？月儿，你是不是搞错了？” 左月板着脸，沉声道：“人证物证俱在，大哥又有什么好抵赖的。” “哪来的证据，我看你纯属胡搅蛮缠。” 两个儿子被抓，左夫人气血一阵上涌，指着左月刚要开骂，突然从后院又跑出一个衙役，手里拿着一根金钗到了习苗面前，大声道：“习捕头，在左丞房中果然搜到金钗一枚。” “好。”习苗面露得色，不屑地瞥了左恒夫妇一眼，冷笑道：“现在证据确着，你们该知道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了吧，带走。” “这金钗，金钗……”看着习苗手中的金钗两个人全都懵了，刚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却被衙役给拦住，眼睁睁看着两个儿子全都被押走了。 衙役们来得快，去得更快。 只是在左家庄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刚刚习苗的话早就在庄内疯传，片刻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左家的两个儿子跟那件大案有关。 更加让人深信不疑的是，领他们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左恒的侄女左月。 想一想，人家若不是手握确凿的把柄，又怎么会跟左家翻脸。 此刻，左恒哪还会顾忌外人传什么，两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想来想去，连忙收拾了些值钱的金银细软，跟去了应天府。 人犯已经被带到，接下来跟自己也没任何关系。 沈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蒙头便睡，这一觉居然足足睡了数个时辰，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悠悠醒了过来。 醒过来之后，自己也懒得起床，目光空洞地望着头顶，脑子里不停胡思乱想着。 本以为自己破了这么大案之后，一定会十分的高兴，只是一想到左恒夫妇当然茫然且空洞的眼神，心里就一阵难过，更不要说有任何喜悦之情。 至于审讯的过程沈煜并不想参与，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手段了得，左涛跟左丞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得撂出来。 果然，心里刚想到这里，院子里便传来招财的声音。 “公子，吉捕头来了。” “知道了。”沈煜应了一声，起身将衣裳穿好，顶着鸡窝般的头发便走了出去。 院子中，吉祥满脸兴奋之色，只是看到沈煜如此模样的时候，吉祥顿时一愣，奇道：“你这是什么打扮？” “睡多了，懒得梳洗。”沈煜一屁股坐到石凳上，随口道：“他们该不会这么快就招了吧？” 听到案子，吉祥立刻点了点头，兴奋道：“招了，两个人全招了。” 接着一愣，不解地盯着沈煜问道：“你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破了这么大的案子，难道你不应该高兴才对吗？” “我为什么要高兴？”沈煜白了他一眼，疲惫道：“你想说就快点说，不想说我就回去睡觉了。” “你这人真是奇怪，破案的时候那么兴奋，好不容易案子破了，你倒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吉祥摇了摇头，继续道：“其实事情的经过跟你猜得差不多，没看出来那左涛斯斯文文的，居然是赌坊里的老客，只不过日积月累欠得太多，又还不上赌坊的利息，于是跑到左赫那里去借钱，左赫倒是给他拿了银子，只不过却也大骂了他一顿，左涛心里有些不舒服，一想这钱自己也还不上，又惦记着左家账房里的银子，于是就起了歹心。” “斯文禽兽说的就是这种人。”沈煜补了一句，接着问道：“然后呢？” “这里有个地方你猜错了。”吉祥得意道：“左涛的毒并没有下在河豚身上。” “哦？那是在哪里？” “毒，还是河豚的毒，也不知道左涛用了什么方法提了出来，直接下到了饭里面，结果你也知道了，左家十三口全都吃了饭。” 缓缓点了点头，沈煜冷哼道：“这种人真是该死。” “更该死的还在后面，那左丞也不是很老实，他从左家偷走的远不止一根金钗，足足有七根，甚至还帮左涛从左家搬了许多银子离开，被兄弟两个藏在了左涛的床底下。” 这一回，案子是板上钉钉了。 沈煜长长吐了口气，感慨道：“为了银子，连兄弟手足都可以杀，这世上之人为何都这般心狠？” 吉祥表情奇怪地看着他，不解道：“你脑子在想什么，谁能保证人一辈子不犯错，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对了，还有件事我得让你知道。” “快点说，你要不说我可就回去睡觉去了。” “那个……左姑娘的表哥来了。” “谁？”沈煜一下顿住了，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吉祥。 “你忘了，上次左姑娘说过，曾经许过一门亲事，江浦县的容家，今天人家过来了，听那意思，是打算把人给接到江浦去。” 居然还有此事？ 沈煜不由愣住了。 看到沈煜恍然若失的样子，吉祥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冷笑道：“怎么，现在舍不得了，你要是舍不得现在就去追呀，说不定还能把人给追回来呢。” 话音刚落，沈煜果然抬腿往外便跑。 吉祥气道：“你个傻子，你还真去追呀。” “你才傻，我当然要追她，她还欠我二百两银子没给呢。” 第30章 赌场新手 江边码头。 午时一到，劳累了一上午的苦力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三五成群地聚到一起，拿出早上准备好的杂面馍馍，就着葫芦里的凉水填起肚子来。 此时码头的另一处角落里，却又围起了另一群人，其中也不乏嘴里啃着馍馍的苦力，掂着脚，伸长脖子往里望去，时不时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往里一丢：“押大。” 一个大碗，一张桌子，便是一个小小的赌场。 能在这里赌的，除了码头上一些管事之外，就剩下那些刚刚累死累活的苦力们，怀着一个侥幸的心理，把刚刚赚来的铜钱扔到这无底洞中。 大碗掀开，露出里面的数字，人群中有的高兴、有的失望，唯有开盅的那人始终笑眯眯的，丝毫不带火气的样子。 一边搂钱，一边劝道：“只是玩玩而已，干嘛那么认真，这把输了，大不了下把赢回来就是。” “还是狗哥的运气好，这一把就吃了我二十个铜钱，一上午又特么的白干了。” “你这话说的，狗哥的运气什么时候不好了？”旁边的人笑道：“没钱没关系，一会让狗哥多给你安排些活，把钱赚回来就是。” “老子若是赢了钱，谁还稀罕去卖力气。” 男子嘟嘟囔囔地骂了句，也不知又从身上哪里抠出几文钱，盯着赌桌看了看，一股脑地押了下去。 大碗再次打开，看到里面的骰子，男子脸上露出一丝失望，接着摸遍了全身，却再也找不到一文铜钱，只好悻悻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迅速地填到了他刚刚让出的位置上。 男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诅咒道：“抢抢抢，输钱还这么急，活该你输光光。”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脚步却始终没有挪动，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往赌桌上望去。 赌桌上最常见的就是新人，赌徒们的注意力全都在狗哥手中的大碗上，哪里还注意得到身边什么时候换了人，只是做庄的人却不同，摇骰盅的狗哥一眼就注意到来人，一边摇骰，一边细细打量起来。 此人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眼神中掩饰不住地流露出一丝好奇，虽说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长衫，但看这样子，似乎像是刚刚下船的书生，跑这边瞧热闹的。 ‘砰！’狗哥手中的大碗往赌桌上一扣，大声道：“买定离手，可有下注的？” 四周的赌徒们纷纷拿出铜钱往桌子上扔去，一个人的虽不多，但这么多钱堆在一起，也有数百文左右。 只是让狗哥有些意外的是，那新来的书生居然只是看，连一文钱都没下注。 果然是个雏。 狗哥心中暗喜，自己不怕他不下，就怕他不来。 但凡出现在这种场合的人，不管是谁，几乎都会拿出几文钱试试运气。 先是几文，接着就是几两，再然后……就是倾家荡产。 显然，这些苦力身上并没有多少钱，但看这书生应该还是小有积蓄的。 狗哥暗暗打定主意，掀开大碗的时候故意大声道：“三、四、六，十三点大。” 四周顿时又响起不同的声音。 等到狗哥收完钱之后，再度把大碗摇了起来，扣下后，自己盯着那书生道：“那书生，怎么不来试试手气？” “我不会。”书生尴尬地摇了摇头。 “猜大小有什么难的，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一旁的苦力终于注意到这个跟他们不太一样的男子，忍不住嘲讽道。 书生脸上尴尬之色更浓，犹豫了一下，伸手从袖子里摸出几样东西。 狗哥眼尖，一眼便看清那书生的手里拿的居然是几粒碎银子，只不过那书生很快又放了回去，再拿出来的时候，手心上却多了几枚大钱，下定决心地往赌桌上一扔：“我买小。” “买定离手，开！二、三、三，八点小。” “公子，你赢了。”狗哥笑眯眯地把书生的钱推到了他的面前。 “这，这就赢了？”显然，大概连书生也没料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连忙把钱都收了起来。 你就笑吧，一会有你哭的。 狗哥心中暗喜，继续摇晃着手中的大碗。 “我还押小。”书生盯着大碗犹豫了一下，随手把刚刚赢来的钱跟自己的本钱全都押到了小上面。 大碗一开，里面居然还是小。 看着手中的铜钱渐渐多了起来，书生的自信心似乎也提高了许多，一遍又一遍地把手中的钱全都押了下去，却不想他的运气如此厉害，居然没有一个押错的时候，很快，自己面前便堆了小山一般的铜钱。 而且不光如此，身边的这些苦力见书生的运气如此之好，居然全都跟着他下注。 很快，便把刚刚输掉的钱赢了回来。 狗哥终于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自己以为书生是头肥羊，却不曾想这头肥羊居然一把都没有押错过，自己的老本差不多都被他赢了过去。 要不是他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潮红，自己还以为被人坑了。 哪怕如此，这样的输法也让狗哥有些坚持不住。 看着时辰也不早了，自己摆了摆手道：“时辰不早了，大家都该上工了，最后再来一把。” 大家似乎也看出狗哥有些不高兴，毕竟自己还要在人家手下干活，识趣的，直接拿钱走掉了，唯有那书生却并没有走，依旧兴奋地盯着狗哥，催促道：“快点摇盅呀。” 特么的，又是你。 狗哥心里暗骂，看着书生面前的钱山还有些不甘心，突然道：“不如这样，咱们这回玩把大的，你可敢？” “多大？”书生一脸警惕地看着狗哥。 狗哥一咬牙，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拍到桌子上，冷笑道：“赌这些的，你可敢？” 桌子上的银子足有四、五两，书生眼中明显露出一丝犹豫，似乎在纠结着要不要赌这么大。 狗哥见状，趁热打铁道：“你今天手气这么好，怎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你到底押还是不押，不押我可走人了。” 说完，狗哥起身便要将那银子塞进怀里。 “慢着。”书生一把将狗哥的手按住，接着缓缓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一字一句道：“我赌。” 第31章 骑虎难下 他还真敢赌？ 原本都快要散掉的苦力们纷纷停下脚步，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绕了几圈，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苦力们能看出来的，狗哥自然也不傻，听到书生真的要赌的那一刻，狐疑的目光在书生脸上绕了几圈。 直到确认自己果然没见过他，重新确定道：“小子，你真要赌？” “当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书生似乎也懒得再装下去，掂了掂掌心中的碎银子，奚落道：“码头上大名鼎鼎的狗哥，该不会连这点银子都掏不出来吧？” “你认识我？”狗哥眉毛一挑。 “都说你大名鼎鼎了，谁还能不认识。”书生似乎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继续道：“不就一把的事，狗哥到底接还是不接？” 自己到底接不接？ 此时的狗哥额头上已经见了冷汗，自己不是输不起，毕竟干这种买卖，输少赢多乃是常事。 今天输了的钱大不了明天再赚回来。 可是自己却丢不起这个人呀。 食指在嘴唇上摩擦着，狗哥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就在这时，那书生突然冷笑道：“算了，既然狗哥不敢接，那这银子我也省下了。” 说完，那书生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子，抓起桌子上的铜钱便往里面塞。 ‘哗啦啦’的声音终于让狗哥回过神来，贪婪地望着布袋里的铜钱，还有书生手边那几块碎银子，突然猛地拍了下桌子：“赌，谁不赌谁就是小娘养的。” 码头的气氛顿时被烘托起来，哪怕已经到了上工的时间，却依然没有人肯离开。 对狗哥来说，几两银子的输赢算不得太大，可是对这些苦力来说，这些钱可是自己辛苦一个月才能赚到的。 虽然赢了钱也不归自己，但看热闹的天性却是从来都不曾磨灭的。 满满一布袋的铜钱，再加上几块碎银，应该有五两左右。 狗哥算了一下，随手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清点了一番之后，拍到了桌子上。 “老规矩，请狗哥掷骰。”书生笑眯眯地一伸手。 狗哥这手刚刚摸到大碗，突然想到刚刚书生的运气，眼睛一转，突然道：“咱们这次不比猜大小，比谁掷的点大，你可敢？” 书生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瞬间便明白过来，狗哥这是怕了，他怕自己还能听出骰子的大小，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来。 犹豫了一下，书生纠结道：“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这里有什么规矩？”从书生的眼神中，狗哥看到了一丝胆怯，自己立刻兴奋道：“规矩当然都是自己定的，你敢不敢，不敢的话立刻滚蛋，老子可没功夫陪你。” “敢，谁说我不敢。”书生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认真道：“拿骰子来。” 早有人又递过一个大碗，再加上三粒骰子，放到书生面前，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同时拿起大碗，把骰子放进去之后，缓缓摇动了起来。 以狗哥的性格，这骰子必须要多摇一会，自己才有九成把握摇到自己想要的数字。 只是，就在狗哥认真地听着碗里的声音时，对面的书生却突然把碗放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难道他这么快就听出来了？ 狗哥心里顿时一惊，手上的动作立刻有些变形，再仔细听时，心里突然多了一丝不确定，有些拿不准自己听的到底对不对。 当信心受挫，再听下去只能是越来越糟。 狗哥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毕竟自己用的时间已经太长，只能约莫着一个最大的数字时停了下来，把碗扣到了桌子上。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两个碗上，已经开始有人小声地嘀咕着，这书生摇骰的手法如此生疏，一看就不是高手，这一场，狗哥赢定了。 瞬间的功夫，便有多半人赞同他的话，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道：“愣着干什么，快点开呀。” “开呀。” “开！” 书生好整以暇地看着狗哥，笑眯眯道：“狗哥，咱们谁先开？要不一起来？” 狗哥眼珠一转，下巴一点：“你先扣的，你先开。” “好。”书生点了点头，缓缓掀开手中的大碗，露出里面的三粒骰子，当众人看到碗下的骰子居然只是四、五、五，十四点时，似乎更加坚定了刚刚的想法。 “才十四点，他输定了。” “可不，狗哥的手法岂是他能够追得上的。” “狗哥快点开，给他一个教训。” 四周的人乱哄哄地吹捧着自己，可是狗哥心里却异常的紧张，问题不在于对方到底摇出多少点，而是自己有些拿不准自己摇出的骰子是多少点。 在众人的催促下，狗哥缓缓地掀开大碗，露出里面的骰子。 “六，六，六，果然是六。” 第一个骰子是六，众人顿时得意起来。 露出第二个，居然还是一颗六点，也就是说，只要接下来第三个骰子不小于三的话，狗哥肯定赢定了。 一抹弧线已经出现在狗哥的嘴角，随着大碗慢慢掀开，终于最后一颗骰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当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出现在众人眼中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傻了眼。 怎么会是一点？ 为什么会是一点？ 凭狗哥的本事，应该摇出三个六才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恐怕除了对面的书生，唯有狗哥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为什么。 若是说刚刚自己还有些怀疑，而现在自己却能够确定，刚刚书生那么快就把骰子扣下，并不是说他摇出三个六，而是估计是一个大数，便扣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只是单纯想影响自己的判断而已。 然而让自己失望的是，他居然成功了。 自己成功被他带偏，明明是三个六的局面，却失误了那么一点。 就是这微小的失误，改变了最后的结局。 随手把大碗抛到桌子上，狗哥表情复杂地看着那书生，不甘道：“我输了。” “承让。”书生的笑容很灿烂，伸手把狗哥面前的碎银子拿了过来，别有深意道：“别以为这是我赢你的，我只拿我该拿的那一份，告辞。” 第32章 好人坏人 “慢着！” 狗哥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透出一丝凶狠，嘴角缓缓勾起，冷笑道：“拿了我的钱就想走，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说完刚落，狗哥身后便窜出四、五个打手来，将那书生团团围住。 见此情此景，书生却也并不慌乱，像是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调侃道：“看来凭本事赢不到，狗哥就想硬抢了？” “抢你怎么的？”狗哥已经撕破脸皮，钱倒是次要的，要是被他这么容易把银子从自己这里赢走，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搁？ 说完，狗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一指，大声喝道：“给我打！” 话音刚落，不远的人群中却突然有人喝道：“打什么打？谁敢打架？” 这功夫居然还有敢来管闲事的。 狗哥眼一瞪，刚要开口喝骂，可是看到从人群中走出的人时，脸上的嚣张气焰顿时一扫而空，连忙点头道：“原来是吉捕头，今天怎么有空到码头来？” “接个人。”吉祥目光在四处找了找，终于看到了被围在人群中的书生，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刚刚有事被耽搁了，来晚了一步，你……没事吧？” “现在没事，不过你要是再晚来一会，我有没有事就不一定了。” 书生冲着狗哥挑了挑眉毛，笑眯眯地拍了拍腰间：“谢了。” 说完，一推面前的人，便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等到书生来到吉祥面前，两个人片刻没有停留，直接朝码头外走去，一边走，两个人的对话还传到狗哥的耳中。 “你认识他？” “刚认识的，随便聊了几句。” “一个看码头的，有什么可聊的，以后离这种人远点。” “知道了，就你事多。” 特么的，自己居然被耍了。 狗哥气呼呼地瞪着眼睛，偏偏有人凑了过来，小心道：“狗哥，难道这钱就这么被人家赢去了？” “不然呢？”狗哥一瞪眼，呵斥道：“要不你带几个人去把钱给我抢回来？知不知道刚刚那人是什么来头？上元县的捕头呀，人家早就做好局，就等着我入局了。” “难怪他不害怕。”手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只是有件事狗哥心里还有些纳闷，就凭刚刚那书生的本事，再加上吉祥的配合，换个地方他们肯定赢得更多，为何偏偏要赢自己这几两银子？ 难道自己真的在什么时候得罪过人家？ 可是自己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不过是欠几个人工钱的这种小事，狗哥又怎么会记得，就在他苦苦思考的时候，吉祥与书生两个人却来到一处破庙外。 甄三等人早就已经等在这里，见两个人过来，连忙站了起来，尴尬地笑道：“沈公子喊我们到这里来，有什么吩咐？” 扮成书生的不是别人，正是沈煜。 来到甄三面前，随手把那个装钱的袋子往他怀里一丢，接着又把赢来的碎银子塞到甄三的手上，淡淡道：“这些是狗哥赔给你们的钱，你拿好了，最好找个安生的工作，别再出来混了。” 这么多钱？ 甄三吃惊地看着手中的钱，慌忙道：“这，这怎么能行，这钱我不能要，不能要。”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沈煜眼睛一瞪，不耐烦道：“我可不想下次见到你们的时候，还是被人打。” 甄三脸一红，尴尬道：“沈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几个会的都是些下九流的手段，怕是吃不了那个苦。” “那是你们的事，反正这钱我是替你们要回来了，至于你们以后混成怎么样，跟我没半点关系。” 说完，沈煜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躲在甄三身后的黑脸小姑娘丫丫突然道：“沈公子，要不你教我们一门手艺吧，我们要是能活下去，就不干那些坏事了。” 沈煜的脚步果然停住了，思考了片刻，缓缓转过身，犹豫了一下道：“我还忘了问你们，你们几个都会些什么？” 丫丫偷偷地瞄了吉祥一眼，用着蚊子般的声音道：“我跟三哥只学会了偷。” 甄三脸一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谁让你说这个了。” “没关系，会偷也是门手艺，你们几个呢？” 如果连偷都算门手艺的话，自己这手艺似乎也能见得了人。 瘦高个的少年道：“我叫飞鱼，我会水，在水里游个几天几夜都不用上岸的。” “嗯，这个本事不错。” “我叫大猫，我的本事是会上树。”说完，矮个的少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道：“爬墙也可以的。” 得，又是一个小偷。 沈煜转头看向最后一人，有些惊讶道：“你这么胖，你都会些什么？” 矮胖的少年脸一红，喃喃道：“我叫石头，我，我会挨打。” “噗嗤！”一个没忍不住，吉祥在旁边笑了出来。 沈煜扭头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没错，这也是个本事，说不定以后你这本事还有发扬光大的机会。” 说完，沈煜看见甄三，调侃道：“至于你，我就不问你的本事了，只问你一句话。” “公子吩咐。” “你到底想走正道还是继续捞偏门。” “当然想走正道。”甄三点了点头。 “好，咱们在这里可都听到了，既然你想走正道，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假如日后你又回去捞偏门，不管你信不信，无论你躲到哪，我都能把你找出来废了你。” 甄三没来由的心里一寒，沈煜的眼神在那一刻似乎变得异常可怕，自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公子放心，我甄三也是个爷们，绝对不能反悔。” “好。”沈煜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道：“明天一早，还是新街口早市，不见不散。” 两个人转身走掉了，当后面再也见不到甄三的身影时，吉祥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还真想帮他们呀？” “当然了。”沈煜点了点头，感慨道：“你也看到了，他们几个心肠其实也不坏，就是被生活逼成这样，我要是拉他们一把，也许这辈子就成好人了，我要是不帮他们……用不了多久，怕就会横尸街头也说不定。” “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个菩萨心肠。” “你没看出来的事多着呢。”沈煜白了他一眼，冲着不远的酒楼一指：“我手里还有些银子，请你吃顿好的。” “算了，今天这顿我请。”吉祥笑眯眯地盯着沈煜，幽幽道：“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你一定要答应我才行。” 第33章 难以启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煜警惕地盯着吉祥，冷笑道：“以你小气的人品来看，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求我。” 吉祥脸上露出一丝错愕，悻悻道：“难道我平时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自信点，把那个‘吗’字去掉。” 沈煜拍了拍吉祥的肩膀，随手往前一指：“听说太白居的糟鱼做的不错，咱们今天就去尝了尝。” “太白居？你这一刀是不是太狠了点？”吉祥不由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狠。”沈煜转身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嘲弄，轻声道：“我要确定一下你求我的事有多么难办，现在看你的脸色，一顿太白居怕是不行了。” 反正也瞒不过他，吉祥索性就放开了。 笑眯眯地拍了拍沈煜的肩膀，随手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得意道：“看到没有，今天你要是有本事，就把这些银子全都吃了。” “这么狠？”沈煜惊讶道：“莫非这应天府又出什么大案了？” “这个你先别管了。”吉祥大方道：“先吃完再说。” 一盘糟鱼，几碟小菜，外加一壶酒，就这么点东西就要了吉祥三两四钱的银子。 有些心疼地把酒钱掏齐，吉祥给沈煜倒了杯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咱们今天这酒也喝了，鱼也吃了，你小子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反悔。” “我答应你什么了？” 沈煜不急不缓地吃鱼喝酒，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 “你……”吉祥顿时气极，伸出筷子挡住沈煜的筷子，气呼呼道：“你答不答应，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让你吃饭。” “好好好，答应，答应总行了吧。”沈煜没好气地点了点头，随手敲开吉祥的筷子，夹了一块鱼肉之后，放在嘴里好好品尝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不用人工饲料喂出来的鱼就是好吃，不过，就是土腥味稍显重了些。” 看他陶醉的样子，吉祥直接把一盘糟鱼推到了他的面前，低声道：“沈煜，我可跟你说，这件案子你要是办明白了，指定比上次赚的还要多。” “别提上次，牙疼。”一提上次，沈煜就有些牙疼，谁能想到，左月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居然也会跟自己耍心眼，到现在，自己那二百两银子还没要到手呢。 “好好好。”吉祥知道沈煜最烦的就是别人拿到他的把柄，低声道：“这次你放心，绝对不会出现上次的结果，而且，人家一开口，就出这么多银子。” 说完，吉祥伸出一根手指。 沈煜愣了下：“才一百两？” “呸，是一千两。” 一千两？ 沈煜看了看面前吃了几口的鱼，心里顿时有些后悔，犹豫了一下，纠结道：“要不这顿饭我来结账，咱们先前说的就算一笔勾销。” “你疯了？”吉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饭钱我可都出了，你想赖账也赖不过去了，再说，你平时不是最喜欢赚钱吗？现在这么大一笔财富摆在你面前，你要是不赚，有得是人在后面抢着赚。” “谁爱抢就让谁抢去。”沈煜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吉祥顿时气恼道：“你这人，平时总说自己断案如神，让我帮你赚钱，现在可好，这么一大笔钱放在你面前，你居然不赚。” “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沈煜顿了顿，纠结道：“可是你也不想想，什么案子需要一千两的花红？这哪是断案，这是在玩命。” 似乎还真的被沈煜说中了。 吉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喃喃道：“玩命说的有些过了，不过的确是有些危险。” “好吧，既然吃你一顿糟鱼，我就先听听，要是能行，我就接这件案子，要是不能……” 说到这，沈煜突然顿住了，呆呆地看着吉祥，疑惑道：“不对呀，这么便宜的案子怎么你们官府都不破，非要交到我手上，莫非……” 看着沈煜疑惑地盯着自己，吉祥脸上尴尬之色更浓，刚想要解释一下，谁料沈煜突然冷笑道：“莫非你也想从里面赚一笔？” 一口老血差点就喷了出来。 吉祥没好气地盯着沈煜，一边摇头一边骂道：“钱钱钱，你真的是钻到钱眼里去了，你放心，你赚来的银子我一个字都不会要的。” “这还差不多。”沈煜点了点头：“继续。” 被他这一打岔，吉祥都差点把要说的话给忘掉，顿了顿，自己压低声道：“最近应天府突然出现了一个采花盗。” “采花盗？”沈煜一听，顿时来一兴趣，满脸八卦地问道：“我以前只是听说过有这种人，却从来都没碰到过，说说，这些人都有什么特点？是不是都极为魁梧，长相十分难看？对了，你上次拿的香是不是就是采花盗用的？” 吉祥脸一红，连忙把沈煜给推开，恨恨道：“说采花盗的事呢，提什么我，我那可是官府的东西。” “还不是一样。”沈煜白了他一眼，摆手道：“继续往下说。” “我说到哪里了？”被沈煜这一打岔，吉祥都忘了自己到底说什么了。 “说到应天府出一个采花盗。” “对对。”吉祥点了点头，继续说了起来。 故事并不长，简单来说，就是一家的姑娘遇到采花盗了，家里人知道这件事后十分愤怒，就想着把这人揪出来，是打是杀全由姑娘决定。 可想要抓人就必须要经过官府才行，问题是这位姑娘家里人不想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到时候就算能抓到采花盗，恐怕姑娘的名声也毁了，以后哪里还能嫁得出去。 所以这姑娘的家里人便找到上元县令，想着能不能暗中秘密调查，把这采花盗给抓住。 若是普通人，上元县令自然不会理会这种无理要求，可问题是这姑娘家却是城中有名的大户人家。 家中还有几位族人在京中当差，绝对是不好惹的主。 想来想去，上元县令突然想到吉祥提到过的沈煜，于是便想把这烫手的山芋交到他手上。 “说完了？” “说完了。” 故事说完，盘中的一条鱼也被沈煜消灭得干干净净，拿着手帕擦了擦嘴，沈煜轻声道：“想我答应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说说。” “我想先见见那位姑娘，然后再问几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第34章 做个好人 吉祥表情一苦，无奈地摊开手：“要不……咱们再换个过份点的条件？” “开什么玩笑，若是连人都见不到，你让我怎么破案？” 沈煜瞥了吉祥一眼，低声道：“这种案子突破口往往不在四周的环境，只有当事人才能说出最有价值的线索，你要是不答应，这个案子我宁愿不接。” “你先别急，我考虑一下。” 面对沈煜的要求，吉祥也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毕竟发生这种案子已经让人家羞愧之极，倘若沈煜再当面问些细节上的东西，怕是扭头就得上吊去。 考虑再三，吉祥还是摇了摇头，纠结道：“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呃……其实也不是没有。”沈煜吞吞吐吐道。 “什么，你快点说呀。” “找个帘子，把我跟人家姑娘隔开，若是见不到面，或许就能说了吧？” 吉祥一琢磨，这个办法似乎不错，反正自己要的只是线索，至于见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 重重点了点头，吉祥道：“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其它的事情我来搞定，你就等着破案吧。” “呃……还有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吉祥刚起身，又坐了回来，认真地看着沈煜，仔细道：“还落下什么事了？” “呃……”沈煜吞吞吐吐的一伸手：“能不能先预支点钱，最近手头有点紧。” 区区一两银子，又能过几天？ 等沈煜回到家的时候，招财刚好吃过饭，看沈煜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招财就有些生气，随手把围裙一甩，恨恨道：“把我骗来这么久，整天就知道给我画饼充饥，天天说要发财，就没看你拿回过一两银子，我整天在家吃糠咽菜，你倒好，天天在外面吃香喝辣的，我还不伺候了。” 沈煜见状，连忙安慰道：“招财你别生气，不是我不想给你发钱，可是你也见到了，谁能料到那左月居然欠银子不给，这样，明天我再去左家找她要账，她若不给……” “她若不给你能怎么样？”招财失望地看了沈煜一眼，沉声道：“实话跟你说吧，刚刚我娘来了。” “嗯，大娘来说什么了？” 招财沉声道：“我娘说在你这里什么都学不到，还不如去铺子里当个伙计学些本事，我之所以还在这就想亲口告诉你一声，我要走了。” 沈煜脸上闪过一丝难过，可是仔细想想，其实还是自己太没本事了些，招财跟了自己这么久，钱没赚到不说，连饱饭都没吃过几顿，有了离开的心思自然也是正常。 想到这，沈煜伸手把吉祥刚给的银子还有以前几块碎银全都拿了出来，塞到了招财的手上，勉强笑道：“这一年多来，你跟着我的确吃了不少苦，不过你放心，银子要回来之后，我一定会给你送过去，这些银子你拿着，就算是我一点心意。” “算了，沈公子你也是要过日子的。”招财连忙推了回来。 “拿着吧，你回家，总是要孝敬一下父母才行。” 两个人推来推去，最后招财总算是收下了这些银子，收拾了一下行李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只留下沈煜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脸的落寞。 招财走了，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 第二天，依旧是新街口的早市，沈煜一人占了张桌子，只拿了一张肉饼慢条斯理地嚼着。 没多大会的功夫，甄三带着几个人便围了过来。 看了沈煜一眼，甄三小心道：“沈公子，要不，我再给你买几张肉饼？” “最近减肥，吃不下。”沈煜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 减肥？ 看着沈煜瘦瘦的样子，甄三不由张大嘴巴，却又不敢问得太多，只能等沈煜吃完之后，这才凑了过去，好奇地问道：“沈公子打算带我们去哪里发财？” “我觉得，这里就不错。”沈煜看了看四周，跟几百年之后比起来，有太多他们没有见识过的小吃了。 倒是甄三听到沈煜的话，不由一愣，喃喃道：“这里？会不会太张扬了？” “怎么张扬了？”沈煜一皱眉。 甄三尴尬道：“沈公子不是想开赌局吗，就算有吉捕头罩着，是不是也太张扬些？” 沈煜眼睛一瞪，一巴掌便抡了过去。 ‘叭’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拍到了甄三的脑袋上，沈煜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是不是忘了昨天怎么答应我的？今后要是再让我听到你敢这么说，马上就给我滚蛋。” “是是是，都是我不对。”甄三连忙赔礼道歉地点了点头，接着尴尬道：“可是我们几个什么都不会，想走好道都难。” 沈煜看了看几人，沉声道：“手艺不会可以学，可是人心要是坏了，是怎么都好不了的，我今天再问你们一遍，到底愿不愿意跟我混，要是不愿意，马上就给我滚蛋，不过咱们可有言在先，跟我混未必能吃上饱饭。” 这…… 几个人顿时犹豫了。 先前甄三答应沈煜，其实就是看中了沈煜赌博的手法，本以为沈煜会带着他们走上这条路，结果没想到沈煜根本不提这茬。 现在好了，若是让他们跟着他吃苦，那自己到哪里吃苦不行？ 非要跟他混。 扭头看了一眼，甄三犹豫道：“其实……” “算了，别说了。” 甄三刚一开口，沈煜就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直接摆手道：“既然人各有志，那我也不会强求，从此以后，大家各走各的独木桥，再也不相往来。” 说完，沈煜毫不留恋地起身就走。 甄三盯着沈煜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可偏偏这时，一个人影突然追了上去，甄三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喊道：“丫丫，你干什么去？” 丫丫回头看了甄三一眼，突然用力地施了一礼，大声道：“三哥，这些年多谢你一直照顾丫丫，可是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想跟沈公子一样，学着做个好人。” 做个好人？ 看着丫丫头也不回的走掉，甄三不由挠了挠头，嘴里骂骂咧咧道：“呸，早知道你是个赔钱货，老子就不养你了。” 第35章 有苦难言 “你……不怕我吗？” 走了一路，沈煜都没有开口，直到回到侦探社，沈煜这才停住脚步，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里面，揶揄道：“如今可是我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 丫丫看了看沈煜，又看了看里面的院子，突然用沉默来解释自己的选择。 直接绕过沈煜，大步走了进去。 “既然你打算留下，有些事情还是要记住的好，我这个人虽然很懒，但是却很爱干净，院子呢，每天必须要打扫一遍的，屋地也不能例外，还有就是厨房，最好不要让我看到太多的油烟，对了，你饭菜做得如何？我平时爱吃青菜，记得经常炒一些。” 丫丫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沈煜，突然出声道：“公子不是最爱吃肉吗？” “呃……”沈煜脸一红，尴尬道：“有时候肉吃多了，还是要多吃些菜来解腻的，对了……” 沈煜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从袖子里拿出几文钱道：“找个地方把自己洗干净些，黑乎乎的，哪像个女孩子。” “可是……”丫丫看着沈煜手中的铜钱，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能不洗吗？” “给我个理由。”沈煜板着脸问道。 “没有理由，就是不想洗。” 居然还有这么奇怪的小姑娘，沈煜吹了吹头顶上的刘海，直接摇头拒绝道：“不能，这是必须的。” “可是……” “没有可是。”沈煜眼睛一瞪，吓唬道：“你要是不想洗干净，就直接从这里离开。” “好吧。”丫丫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慌，认命地点了点头。 沈煜想不明白，为何丫丫会这般抗拒把自己洗干净，只是毕竟女孩子的隐私，自己也不好问得那么仔细，闲得无聊，直接又躲回到屋子里补觉去了。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时分，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香气，立刻把沈煜的懒虫勾引了出来，推开门来到院子里，石桌上居然多出两盘青菜。 这香气居然是从青菜里飘出来的。 手艺不错呀，比招财做的饭菜强多了。 沈煜刚要坐下品尝一下，突然院门被人敲响了。 不用想，沈煜都知道这个时辰只能是吉祥那个倒霉蛋，随口喊道：“丫丫，去开门。” “哎。”丫丫在厨房里应了一声，接着便小跑了出去。 门被推开了，果然传来吉祥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却带着一丝疑惑。 “你……”看着面前俊俏的小姑娘，吉祥突然一愣，忍不住退后一步看了一眼门上的匾额，又看了看丫丫，小心地问道：“沈煜……可在？” “吉捕头，你不认识我了？”看到吉祥茫然的表情，丫丫抿嘴一乐，笑眯眯道：“我是丫丫呀……” 看到吉祥依旧一脸茫然的表情，丫丫连忙解释道：“就是早市上，跟着甄三的那个小姑娘。” 吉祥顿时恍然大悟道：“你，你是长得特别黑的那个小姑娘？” “就是我。” 吉祥吃惊道：“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何天天把自己打扮成那副鬼模样？” “我……”丫丫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似乎有难言之隐。 看到她的表情，吉祥突然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夸道：“不错，女孩子在外面总要保护好自己才行，不过……” 伸头看了看，没看到沈煜的影子，吉祥压低声道：“不过你也要小心点沈煜。” “啊？”丫丫一慌。 吉祥继续道：“这小子从来不肯吃亏，你在他这里做事，一定要把条件讲得明明白白，不然的话，你一个子都捞不到。” 丫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沈煜不像甄三那样，总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自己就好，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你们两个在外面叨咕什么呢？”院子里传来沈煜含糊不清的声音，招呼道：“今天你算有口福了，明天再来蹭饭，我可要收钱了。” “呸，你这人钻到钱眼里了。”吉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鼻子突然嗅了嗅，看着桌子上的青菜，惊讶地问道：“这些都是你炒的？” 丫丫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道：“都是瞎炒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公子胃口。” “他爱吃肉，当然不喜欢，可是我最喜欢吃青菜，让我来尝尝。” 吉祥毫不客气地坐下，直接拿了双筷子夹起菜来，一边吃还一边点头道：“不错不错，没想到丫丫居然还有这等手艺，要不然你到我家里去，每个月给你开三两银子。” “你这人怎么一点当客人的自觉性都没有？”沈煜眼睛一瞪，冷笑道：“挖人都挖到人家门口来了，你再敢说半句，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不信。”今天的吉祥也强硬了许多，回瞪着沈煜，冷笑道：“你要知道，我现在可是行走的一千两银子，你要是想要，就给我乖一点。” 果然，听到一千两银子，沈煜眼睛顿时一亮，惊讶道：“他们真的答应了？” “答应了。”吉祥点了点头，接着轻声道：“不过人家还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就是不管案子如何，绝对不允许泄露主家的半点信息，不然的话……” 吉祥说完，竖掌作刀，轻轻往下一砍。 沈煜一惊，喃喃道：“他们难道还敢杀了我不成？” “那倒不一定。”吉祥摇了摇头，盯着沈煜的身体看了看，幽幽道：“但卸你条胳膊腿还是能做到的。” 一听有生命危险，沈煜心里不由打了退堂鼓，犹豫了一下，不解地问道：“这么便宜的事，为何你们都不接？” “我不是说了吗。”吉祥劝道：“人家不想经过衙门，要是衙门里的人都知道了，那不等于整个应天府都知道了吗，人家姑娘可是还要嫁人的。” “明白。”沈煜点了点头，沉声道：“富贵险中求，这件事我接了，人呢，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已经商量过了，今日申时整，会有人来接你，到时候你一切听他们安排就是，另外……” 顿了顿，吉祥认真地提醒道：“到了地方，可以问跟案情有关的事，切记，千万不要问人家的名字。” 第36章 过分问题 “干嘛还要蒙眼呀？” 丫丫看着手中的黑布条，脸上流露出一丝警惕。 沈煜无奈道：“有钱人家就是事多，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留在家里。” “不，我还是跟公子一起的好。”丫丫摇了摇头，还是把黑布蒙到了眼睛上。 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这才缓缓慢了下来，丫丫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却也好奇道：“公子，这马车走了这么久，是不是已经出城了？” “怎么会。”沈煜不屑地哼了声，低声道：“人家这是故意在绕路，就是不想让咱们知道这是哪里。” “哦，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马车却停了下来，车门一开，便听一人轻声道：“抱歉，毕竟事关隐私，还请二位多多担待，现在可以摘下黑布了。” 沈煜伸手把黑布摘下，眼前的阳光有些刺眼，自己下意识的眯了起来，又过了会，这才适应眼前的一切。 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身普通的长衫，除了气质不错之外，跟街上那些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笑眯眯地冲自己一抱拳：“不好意思，名字不太方便透露，你叫我忠叔就好了。” “沈煜。”沈煜回了一礼，轻声道：“我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屋子已经准备好了，不过……” 顿了顿，忠叔提醒道：“这几天我家小姐情绪有些不太稳定，有些问题能问，可是有些问题却不能问，若是过程出现了什么问题，沈公子一定不要再继续下去。” “这个我懂。” “好，公子这边请。” 跟着忠叔，沈煜两人向前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安排，一路上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直到前面出现一间空的屋子，忠叔这才停了下来，手一摆：“公子里面请，我家小姐很快就到。” “好。”沈煜抬腿便往里走。 丫丫紧跟在身后刚要进去，谁料却被忠叔伸手给拦了下来，淡淡道：“麻烦这位姑娘留步，我家小姐只见沈公子一人。” “我……” 沈煜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忠叔不要误会，丫丫是我特意找来帮忙的，你也知道，有些话我未必好开口，所以……” 听沈煜说的话有理，忠叔犹豫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不忘叮嘱道：“还是那句话，进去可以，不过千万不要问跟案情无关的事情。” “放心，规矩我都懂。” 想象中的房间应该是十分奢华的，毕竟从这间宅子的规模来看，此家便不是平常的人家。 只是让沈煜没想到的是，屋子里居然是空荡荡的，一张屏风将屋子分割成两部分。 摆在沈煜面前的除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之外，居然连杯水都没有预备。 “这家人可够小气的了。”沈煜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先是看了看四周，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疑惑，扭头问道：“丫丫，如果你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在一片漆黑的情况下，能不能立刻找到某个人的房间？” 丫丫摇了摇头，轻声道：“夜里本来就不好辨别方位，如果房间没有特别特征的话，是极难找到的。” “这就怪了。”沈煜疑惑道：“那采花盗又是怎么辨认得这么准？难道……” 还没等沈煜想明白，屋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多时，一个软糯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公子可以开口询问了。” 沈煜轻声道：“那在下冒昧了。” 说完，沈煜问道：“姑娘可还记得案情具体发生的日期与时辰？” 屏风后寂静了片刻，如蚊子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应该是八月十七的晚上，大概是一更时分，奴好像听到外面的梆子声。” “那姑娘可曾看清那贼子的相貌？或者说……他身上的某些特征？” 又过了一会，声音再度传来：“那夜天黑，什么都看不清，至于特征，奴家实在是想不起来。” 这也是合乎常理的事情，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那……姑娘有没有抓伤到对方？” “这个也记不清了。” 敢情自己白来的，除了时间之外，人家是什么都记不得。 接下来的问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沈煜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我也只是想破案，早日替姑娘报仇，所以，我想问一下，那人做那件事的时候……用了多长时间？” “你……”屏风后的女子顿时气极，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哭声清晰地传到沈煜的耳中。 沈煜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姑娘你听我解释，我真的只是想问清案子而已。” 谁料他的解释非但没有止住哭声，反倒是让哭声又大了些。 就在沈煜手足无措之时，丫丫突然道：“公子你还是先出去吧，让我跟姑娘聊几句。” “你？”沈煜一愣，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行吗？” 丫丫点了点头，轻声道：“肯定可以，你还是先出去吧。” “那好吧。” 沈煜将信将疑地出了屋子，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屋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待的时间似乎有些长，就在沈煜渐渐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丫丫重新出现在门口，招手道：“公子你可以进来了。” 没看出来，这丫丫还有这等本事。 沈煜连忙上前，到了丫丫身边的时候，低声问道：“怎么样？” “可以问了。”丫丫点了点头。 “咳，姑娘，我又回来了。”沈煜尴尬地坐好，静静地等待着屏风后面的声音。 只是过了片刻，已经平复下来的声音缓缓在屏风后响起：“奴家也记不太清了，大概有一刻多钟头，然后他用绳子把奴捆住，不知怎么跑出去的。” “那你可曾丢了什么财物？” “这……”想了想，声音继续道：“倒是丢了一根金钗还有几根银钗。” 能够在众多房间中精确找到小姐的闺房，大摇大摆进去之后，还能从容地拿走财物，这样的采花盗绝对不是平庸之辈。 而且，根据自己判断，这个人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第37章 信口雌黄 担心会再次伤害到小姐，一切更过分的话沈煜无法问出来。 又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话之后，沈煜便提出想要去小姐的闺阁附近查看一番。 小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掉，刚刚不知躲到哪里的忠叔再次出现在沈煜面前。 表情有些微妙地打量了他一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二人跟他一起。 宅子居然比想像的还要大一些，莫说是沈煜，就连丫丫在这种深宅大院中也有些搞不清方位，努力地记住来时的路。 “这里就是小姐住的院子了。” 忠叔在一间院子外停了下来，推开门之后，自己便走了进去，只是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却意外地见到沈煜二人居然没有跟进来，而是在院外仔细地打量着什么。 虽说是小姐的闺阁，但从外面看，似乎与其它的建筑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就算是让沈煜再重走一遍，恐怕也未必能认出这间院子。 这就奇怪了，如果说自己在白天都没办法办到的事情，那采花盗又是怎么在黑夜中准确地分辨出这间院子呢？ 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沈煜这才跟着走了进来。 忠叔好奇地问道：“沈公子可找到线索了？” 摇了摇头，沈煜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只不过发现几个疑点，或许还要问问小姐才行。” 忠叔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沈公子若是发现疑点，不如先问问我，若是我能够解答的，就不用麻烦小姐了。” “呃……这也好。”沈煜瞬间便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又犯了忌讳，尴尬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随口问道：“想必忠叔已经查过四周的围墙，可有什么发现？” “说来也怪。”忠叔苦笑地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带人仔细检查过所有的围墙，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难道那贼子并非踩墙而入？” 沈煜比划了一下，这围墙虽说不高，但也有两米左右，寻常人想要翻墙而入，绝对不会连半点痕迹都没有。 而此贼能准确找到这里，又能悄声无息的消失，莫非会钻地之术？ 看着沈煜疑惑地盯着脚下，忠叔似乎明白了什么，骄傲地摇了摇头：“沈公子不用猜了，宅子的地基都是用青石塞满，绝对不会有人从下面钻进来的。” 有钱人果然任性。 墙上没有，地下不能，难道此人还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贼不成？ 带着一丝疑惑，沈煜跟忠叔进到闺阁之中。 肉眼可见，屋子里居然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已经有几天没有人进来过来。 忠叔轻声解释道：“发生那件事之后，小姐便再也没回来过，一切都像那天一样。” 沈煜的目光先是落到房门上，用手仔细地从门闩下面摸过，只是下面光滑完整，似乎并没有刀刃在此别过的痕迹。 这就更奇怪了，若不是从大门进来的，他又是怎么钻进来的？ 总不会是小姐没有闩门，又或者是小姐亲自给他开的门吧？ 想想这种可能都觉得可笑，沈煜摇了摇，把这种想法从脑子里甩了出去，抬起头，目光却落到满墙的书籍上。 “你家小姐认字？”沈煜有些惊讶道。 毕竟在这个时代，大多的女子都没有识过字，大概是有钱人家比较任性吧。 忠叔点了点头，无奈道：“小姐小时候跟家里的公子一起读过书，长大以后更加的偏爱，所以屋中才会有这么多书籍。” “原来如此。”沈煜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书案上，随手拿起最上面的那一本书，居然还是一本诗集。 “《艺风堂诗集》？” 沈煜轻轻地念起上面的名字，然后好奇地问道：“这艺风堂又是哪里？” “这个……不知。”忠叔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 看来这个问题只能等再见到小姐问起了。 沈煜继续在书案上翻找，看到的都是一些诗集类的书籍，只是里面诗的质量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高。 沈煜撇了撇嘴，将书籍全部放下。 从书案这边离开，要经过一张八仙桌，然后便是小姐就寝的地方。 沈煜本来是想直接走过去，谁知经过八仙桌的时候，自己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盯着桌子久久没有离开。 “沈公子这是渴了？我这就让人准备茶。”看到沈煜的样子，忠叔下意识的便以为沈煜是口渴，刚要出去喊人，沈煜突然问道：“你家小姐身边可有丫鬟？” “有，当然有。”忠叔点了点头。 “那出事那天晚上，丫鬟在哪里？” “那一晚家中给老夫人准备寿宴，人手有些不够，丫鬟被调到前院去了，要不是被调开，也未必会发生这种事。” 沈煜的关注点似乎并不在丫鬟身上，惊讶道：“你是说，那天晚上家中来了很多的客人？” “当然。”忠叔点了点头，接着意识到什么，惊讶道：“你该不会是说那采花盗就在那些客人之中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沈煜奇怪道。 忠叔骄傲道：“我家老爷请来的客人都是应天府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且人数也并不是很多，根本就没有到过后院。” “这就奇怪了。”沈煜摇了摇头，指着桌子上放在两头的杯子道：“你说丫鬟当时不在，而且又没有人进到这里，那这两个杯子又怎么解释？该不会是说小姐一人无聊，分别坐在桌子两边喝茶吧？” “这……”听沈煜这么一说，忠叔也终于意识到这里诡异之处，不由惊讶地张开嘴，看了看两边，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沈煜继续道：“看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你家小姐报了假案，第二嘛，就是你家小姐在说谎，她还有事情瞒着我。” “怎么会，怎么会？”忠叔皱着眉头看着杯子，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哪一点，自己似乎都很难相信。 摆了摆手，沈煜淡淡道：“其实我倒更愿意相信第一点，小姐人没事就好，怕就怕在是第二点。” “为什么？”忠叔下意识的问道。 沈煜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果真的是第二点，那么此人绝对不是一般的采花盗，我觉得，我有必要再见一次你家小姐才行。” 第38章 疑踪初现 还是那间屋子。 还是隔着那道屏风。 只是屏风内外两个人的心情却有所不同。 沈煜并不在乎里面的人能不能看到自己，自己其实倒是很想亲自看一眼屏风后面的女子。 当然，自己并不是好奇她的相貌如何，而是想盯着她的眼睛，亲眼看到自己提问时，她情况上的变化。 无奈，这种可能只是自己想想而已，沈煜轻轻吐了口气，淡淡道：“既然大家时间都很宝贵，那我就直奔主题。” 顿了顿，见屏风后面没有声音，沈煜继续问道：“听忠叔说，出事那天，姑娘身边的丫鬟被调到别处，不在你身边，可是刚刚我却注意到姑娘闺阁的桌子上，却相对放着两个茶杯，显然，那天晚上，或者之前有人陪姑娘喝过茶，姑娘可否告诉我他的名字？” 屏风后依然无声，可是沈煜却敏锐地听出屏风后面的呼吸声似乎变得急促起来，又过了一会，屏风后终于传来说话的声音。 “不，不会的，齐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人心隔肚皮，姑娘怎么知道齐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沈煜反问了一句，继续追问道：“姑娘又是怎么认识这位齐公子的？” “这……” 屏风后面的姑娘显然犹豫了，考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整句话来。 沈煜倒也不急，知道这件事对姑娘的影响极大，想必她对这位齐公子一定很是倾心，倘若那采花盗真的是他，恐怕姑娘心都要碎了。 过了好久，姑娘终于平复下来心情，轻声道：“那天是府里奶奶的寿诞，所以府里请来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爹为了热闹，还特意请来了许多应天府鼎鼎大名的士子，让他们当场替奶奶作诗贺寿，奴家从小便喜欢诗词，于是便去凑个热闹，无意间便结识了齐禹齐公子。” 齐禹？ 沈煜暗暗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有些疑惑道：“既是初逢，那姑娘为何要将他请进自己的闺阁之中？” “那晚齐公子作了一首很好的诗，虽然没有得到父亲的首肯，但我却十分喜欢，想趁此机会，让他留下一份墨宝做为纪念，四周又无纸笔，于是便带他回了闺阁。”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沈煜倒也觉得没什么不正常的，她的这种行为跟后世那些追星的女孩也没什么两样。 遇到自己喜欢的偶像，让其签个名，留个影，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倒是屏风后面的姑娘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齐公子一直不肯去的，还是奴家再三相请才勉强答应，而且他留了墨宝之后，连杯中的茶水都没有喝就走掉了，怎么会是他。” “是与不是，暂时跟姑娘无关，我只是把自己所有的疑惑全都问出来而已，有了这个名字，咱们今天的对话已经可以结束了，若是有线索的话，我也许还会再来找姑娘的。” “哦。”姑娘的声音明显变得有些低沉。 转身出了屋子，丫丫好奇地问道：“公子，难道这位齐公子真的是采花盗？” “我也不清楚。”沈煜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也说了，能在黑夜如此准确地找到闺阁位置，绝对是来过这里的人，眼下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不管是不是他，咱们都要走一趟才行。” 说话间，忠叔再度出现在沈煜面前，听完沈煜的要求的之后，忠叔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后悔道：“这件事我怎么早不知道，若是早就知道，又怎么能让齐禹进到小姐的闺阁中，这样吧，接下来的事就不麻烦沈公子了，至于答应你的银子，也会一两不少的给你，我代我家主人谢谢你。” “慢着。”沈煜连忙一摆手，惊讶道：“忠叔你是不是搞错一件事情？我只是说齐禹有作案的可能，至于采花盗是不是他，还要问个清楚才可以，怎么听你这么一说，分明就是笃定他就是凶手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忠叔冷笑道：“这子一向狂妄自大、好高骛远、卖弄文采，那天他的诗得了第二名，就一直不是很服气，刚好小姐求他，他便起了坏心思，不是他又是谁。” “可是咱们并没有证据，此事还要徐徐图之。” “哼，这件事就不用沈公子出手了，我这就叫人送你出府。” “可是，这件事还有诸多疑点，若是贸然抓人，恐怕会伤到无辜，忠叔还是三思……” 沈煜还待解释，可是忠叔根本就不听他的话，直接把车夫叫来，自己便走掉了。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沈煜呆呆的一直没有开口，直到马车再次停下，掀开盖在眼睛上的黑布时，已经回到了自家的小院。 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沈煜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丫丫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难道那齐公子真的是冤枉的？” “倒也未必，只是无论是断案还是审讯，都需要一定的技巧才行，可看忠叔的样子，分明就已经认定对方是采花盗，恐怕……” 犹豫了一下，沈煜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行，我得去找吉祥跟他说一说这件事。” 丫丫被沈煜留在家里，而自己则直奔上元县衙。 等到他来到上元县衙外面的时候，刚好撞到吉祥要往外走。 自己连忙上前拦住他，沉声道：“有件事我要跟你说，这件事十分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吉祥显得有些焦急地点了点头，回头解释道：“我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先回家，等我完事了我去你家找你。” “可是……” 还没等沈煜说完，吉祥又回头吩咐道：“差点忘了，回头让丫丫多准备几道菜，我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可是……” 看着已经跑出很远的吉祥，沈煜喃喃道：“可是我就是为了你说的那件喜事来的呀。” 看来自己查到齐禹的事情已经落到吉祥的耳中，不然的话自己好端端的哪来的喜事。 想到这，沈煜脑海突然灵光一闪，糟了，他该不会是去抓齐禹的吧？ 想了想，沈煜连忙拔腿追去。 第39章 大报恩寺 “等等我，等等我。” 沈煜跑步的速度可比吉祥快多了，不大会的功夫，就已经追了上来。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吉祥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摆了摆手道：“你怎么还跟上来了，我真的有事。” “我问你，你是不是要去抓齐禹？”沈煜追上吉祥，连声问道。 吉祥点了点头，刚想要解释什么，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沈煜的脸无奈道：“我明白了，你该不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吧？你放心，人家已经说了，只要抓到真凶，这银子一定会给你的，你先回去等我。” 听他这么一说，沈煜更急了，焦急道：“谁告诉你齐禹是真凶的？我并没有这样说过。” “你没说？”吉祥突然停下脚步，吃惊地看着沈煜，不解道：“可是人家分明说是你查到齐禹的呀。” 沈煜无奈道：“我只是说他有这种可能，并没有说真凶一定是他，找他问话可以，但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抓人，岂不是已经认定人家就是凶手，万一人家不是，不是害了人家吗。” “可是……”吉祥一向对沈煜十分信任，脸上露出一丝为难道：“可是……抓他的人都已经去了大报恩寺，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吉祥没说错，抓齐禹的并不是自己一路人马。 等两个人赶到大报恩寺时，眼看数名衙役押着一个书生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书生的口中带血，脸上带着伤痕，看样子已经吃了一定的苦头。 “糟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就在沈煜刚想让吉祥放过齐禹的时候，从寺庙里又冲出数十位书生，把衙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喊着什么，无外乎是‘凭什么抓人’‘快点把人放了’一类的对话。 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场景还是看到了，沈煜长长吐了口气，埋怨道：“看到了吧，这件事你们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可是要惹大祸的。” “我哪里知道会这样。”面对这种情况，吉祥也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讨教道：“那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样。”沈煜轻声道：“要么直接把罪名安到齐禹头上，要么就吓唬他们一番，反正这都是你们拿手好戏。” 说完，沈煜直接往后退了一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给我等着。 吉祥凶巴巴地指着沈煜，自己却又不得不咬牙上前，心里想着沈煜刚刚说的话，很快便做出了决断。 到了人群外面，吉祥大声喊道：“让开，都给我让开。” 只是吉祥的声音有些小，个子又不高，乱哄哄的人群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一连喊了几声，似乎也没有人理会，就在吉祥气得要打人的时候，沈煜出现在他身边，大声喊道：“吉捕头到，有什么冤屈快来述说。” 一句话，比吉祥说的任何话都要灵验，乱哄哄的声音突然消失，接着人潮便将沈煜跟吉祥包围了起来。 “你们一个一个说，我什么都听不到。” 听着耳边响起乱哄哄的声音，吉祥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大声地提醒着，可根本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 又轮到沈煜出手了。 “谁若再敢替齐禹求情，杀无赦！” 杀无赦？ 这三个字的威力果然惊人，乱哄哄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沈煜的脸上，似乎要从他的脸上分辨出他到底是不是在骗人。 见四周的声音淡去，吉祥连忙抓住机会解释道：“众位听我说一句，我们并没有恶意，今天找齐公子来，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问他而已。” “你看看他脸上的伤，这就是你们问话的诚意？你们今天要是不放了齐禹，我们就去衙门里告你们去。” “去衙门？好呀。”沈煜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别以为你们这些人读了几天书，就觉得地球非得围着你转，你们都知道什么呀？你们知道齐禹到底犯了什么错吗？你们现在退回去，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否则……后果你自己考虑去。” 沈煜洋洋洒洒一番话，似乎连一句正题都没有，吉祥都不知道他云里雾里绕了些什么，可是偏偏这些书生脸上却变了颜色。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那人色厉内荏道：“我警告你们，你们带走齐兄可以，但要是再敢打人，我们豁出性命也要去衙门里救他。” 说完，那人一甩袖子，直接就走掉了。 他一走，剩下的人也纷纷转身走掉了。 总算是安全了。 吉祥表情复杂地看着沈煜，冷哼道：“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本事的，要不你明天进衙门当差得了。” “算了。”沈煜连忙摆了摆手：“我才懒得伺候你们，不过既然人已经带出来了，那就将错就错，问一问他。” 带着齐禹，众人很快回到了上元县衙，沈煜本想找个机会旁听一下，谁料吉祥直接把他拉了过来，低声道：“今天你来问。” “是不是有些不妥？”沈煜惊讶道。 “有什么不妥。”吉祥低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件案子并没有在衙门里挂号，所以大人不太方便出面，你要是不审的话，那就只有我来，你觉得怎么样？” 想了想，沈煜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还是我来吧。” “那你等着，我去把人带来。” 吉祥刚要走，沈煜突然道：“慢着，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换哪里？” “刑房！” 恐怕连吉祥都没有想到，沈煜第一次审讯疑犯，居然会安排在刑房。 看着齐禹成大字型被绑到木架子上，吉祥吃惊道：“你要做什么，这样会不会出事？” “怕什么。”沈煜瞥了他一眼，轻声道：“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审犯人的本事。” 说完，沈煜走到齐禹的面前，先是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不得不说，这位齐公子不光是文采绝伦，而且还生了一副好皮囊，怪不得那家的小姐要带他去自己的闺阁，怕是也有别的小心思，只是不想，最终却坏了事情。 被绑起来的齐禹早已经没了先前的傲气，看到沈煜走到面前不住的打量自己，而且目光中似乎流露出一种别样的笑容，自己身上顿时汗毛倒竖，颤抖地声音问道：“你是谁？你究竟要干什么？” 沈煜嘴角微微勾起，一字一句道：“齐禹，你的事露了！” 第40章 我全招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齐禹慌忙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与恐惧。 沈煜的眼神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看到他的眼神明显有些闪烁的时候，心里顿时有些惊讶，莫非真的被自己猜中了，他就是那采花盗不成？ 可是，自己明明只是想诳他一下而已。 想到这，沈煜趁热打铁，继续道：“你现在不懂没关系，反正我们有得是时间跟你耗，你也看到了，这里可是衙门里的刑房，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也不知道能挨几样刑具。” “你，你敢，我可是生员，你打我是犯法的。” 沈煜顿时一愣，扭头看了一眼吉祥，眼神中似乎在确认这一点。 吉祥缓缓点了点头，示意齐禹说的没错，人家可是正八经秀才出身，莫说是自己，怕是县令来了，也只能审，而不敢轻易打。 这下恐怕有些难办。 沈煜有些牙疼，琢磨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吧，咱们换个说法，既然你是秀才出身，那这些衙役就打不得你，可是我不是衙役，又没有官身，就算我打你，最多也只是互殴，你们几个，统统转过身去。” 身边的衙役听得有趣，齐刷刷地转过身，支着耳朵认真地听着后面的动静。 果然，看到衙役统统转过身，分明就是不想看着沈煜打自己，到时候就算自己挨打，人家也可以推脱没有看到，甚至……连自己的话都可以不相信。 “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一直害我？” 沈煜摇了摇手指，冷笑道：“不是我要害你，这都是你自己的报应，你要不想挨打可以，只要你老实交待你的事情，我立刻转身走人。”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从齐禹略显慌乱的眼神中，谁都能看出他在说谎。 沈煜再也不废话，转过身在刑具中翻找了一番，直接拿出一把钳子来。 双手一边比划着，嘴里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既然你是读书人，想必也听过十指连心这句话，今天我就让你尝尝心痛到底是什么滋味。” 说完，沈煜慢慢地打开铁钳，朝齐禹的手指夹去，还不忘解释道：“放心，我只夹你几根指甲而已，伤好了之后，还是可以用笔的。” 齐禹虽然人被绑住，但手掌却可以移动，看到沈煜居然要夹自己的指甲，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拼命地甩着手不让沈煜夹到，一边苦苦哀求道：“公子饶命，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不你提醒我一下，我肯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真的？”沈煜顿了顿。 “真的。”齐禹用力地点了点头。 沈煜眨了眨眼睛，突然摇头道：“算了，不动刑你肯定不会如实交待，还是先拨两根再说。” “不要拨，我说，我全都说。” 一脸细皮嫩肉的齐禹哪曾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鲁莽人，生怕自己会受伤，终于坚持不住了。 连大刑都伺候，就能让犯人开口，沈煜的本事也是让四周的衙役大开眼界。 唯独沈煜，似乎不为所动，手中的铁钳依旧在齐禹手指边晃动，不耐烦道：“想说就说，再不说，我可就动手了。” “不要，不要。”齐禹拼命摇头，哀声道：“我说，蒋公子的银子的确是我偷的。” ……呃？ 沈煜的钳子顿住了，这怎么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呢？ 看了一眼齐禹，沈煜冷笑道：“早交待不就得了吗，说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禹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喃喃道：“我自幼家境贫寒，父母一直省吃俭用地供我读书，好不容易将我供到秀才，想着能让我金榜题名，只是上次乡试我发挥失常，并没有考中举人，所以便想着留在应天府继续读书，只是身上盘缠不多，不能住在客栈，就与一些好友住在大报恩寺中，平时替人抄书渡日。” 沈煜疑惑道：“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你的日子应该是极其安稳的，为何要偷别人的银子呢？” “哪有那么容易。”齐禹苦笑地摇了摇头：“靠抄书赚来的银钱连平时的温饱都解决不了，每个月还要靠家中父母的贴补，只是三个月前，母亲在家中来信，说是父亲干活受了伤，一时赚不到钱，所以只能靠我自己赚钱糊口，可是……” “可是什么？”沈煜好奇地追问道。 “可是最近离乡试的时间越来越近，我还要用大部分时间来温书，哪有太多的时间去抄书，手上的钱本已经不多，到后来更是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然后呢？你就选择去偷？” 齐禹脸一红，连忙解释道：“天地良心，开始我真的没想去偷，我只是实在太饿了，就想去蒋兄那里借些钱，等父亲的伤好了之后，我就能还上他的钱，只是那天去借钱的时候他并没有在屋。” 说到这，齐禹的声音变得微弱起来，羞愧道：“我本来是想走的，只是突然注意到他床头挂着的包袱里似乎沉甸甸的，我一时心急猪油蒙心，就摸了过去。” “然后呢？” “然后……”齐禹低声道：“里面装的有十几两的碎银子，我害怕蒋兄发现，所以只偷了两粒，也就一两银，除了吃饭花了几十文之外，剩下的全都在我枕头下面藏着。” 沈煜稍显有些失望，本以为捞到一条大鱼，谁料却只是一个偷银子的小事。 而且看齐禹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在说谎，犹豫了一下，沈煜直接问道：“跟你打听一件事，八月十七这天你还记得吗？” “八月十七？” 犹豫了一下，齐禹点了点头：“当然记得，那天是萧家老祖宗过寿诞，说要找人写祝寿的诗，若是拿到第一，便有十两纹银的赏赐，于是我们便一直去了。” 说到这，齐禹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恨恨道：“那天本来应该是我的诗被选为第一，可那些人偏偏说是萧兄的诗为第一，真是一群不识货的家伙。” “谁是第一并不重要，我想问的是，写完诗之后，你又去了哪里。” 第41章 他是真凶 “……之后？” 齐禹突然一愣，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道：“你问的该不会是萧家小姐的事吧？” 沈煜故作神秘地哼了声：“继续说。” 齐禹拿不准沈煜到底想问什么，连忙道：“就是我刚刚写完，有位自称是萧家小姐的姑娘找到我，说是喜欢我的诗，想让我替她写一份，刚好那时我愤愤不平，既然有懂我的，我没理由不答应，不过我写完之后，连口茶都没有喝就走了，我可没动她屋子里任何东西呀。” “没说你动，只是你好好想想，当晚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沈煜谆谆引诱道。 “奇怪的事情？”齐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无奈道：“那天因为太晚，所以大家全都住在萧家，我回去之后便倒下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跟大家一起回到大报恩寺。” 他们居然都没有回去住？ 沈煜突然联想到了什么。 显然，那个采花贼是知道萧家小姐的住处的，而且又没有惊动萧家的护院，未必是从外面溜进来的，也许那采花盗就藏在这些书生之中。 想到这，沈煜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一共去了多少人？” “全都去了。”齐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仔细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三、四十人吧。” “这么多？”沈煜顿时一惊。 齐禹尴尬地笑道：“不瞒你说，住在大报恩寺的，多半是我们这样的穷书生，哪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贴补家用，所以……大家伙一商量就全都去了。” “那，你休息的时候，可发现有谁不在？” “当然有。”齐禹点头，略带嫉妒道：“蒋耕不在。” 还没等沈煜追问，齐禹便不甘道：“人家可是第一名，被留在寿星身边喝酒，听说一直很晚才回来，就连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走路还摇摇晃晃的。” 看来又一条线索中断了。 在沈煜看来，齐禹似乎并没有欺骗自己的意思，而且听他的意思，他回去的时间应该比较早，肯定会有人替他作证。 这么看，那采花盗应该就不是他了。 虽然早就猜到这个结果，可是听完之后，沈煜心里还是闪过一丝失望，来到吉祥的身边，低声道：“肯定不是他了，直接放了吧。” “你真的能确定？”吉祥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当然能确定。”沈煜笃定地点了点头。 “先别急，你先等会，我去去就来。”吉祥推开门匆匆的走掉了。 沈煜等了一会之后，吉祥这才走了回来，目光复杂地看了沈煜一眼，招了招手道：“你跟我来，有个人想要见你。” “见我？”沈煜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摆手道：“我刚刚可什么都没有听到，你就当我没来过。” 看到沈煜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吉祥顿时明白了什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放心，你早知道都会知道萧家，我找你不是这件事。” “那就好。”沈煜还以为是自己知道对方姓名，可是看吉祥的样子，应该不是这件事，一边走，一边好奇道：“那是什么事情？” “嗯……”犹豫了一下，吉祥轻声道：“其实是县令大人想要见你。” “县令？”沈煜脚步顿时一停，连忙摇头道：“这不妥，而且我这个人最害怕见官，我还是先走吧。” 吉祥伸手便把他给拉住，连声道：“走什么走，县令找你有事，就算你回到家，也会被带回来。” 仔细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沈煜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吉祥继续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琢磨道：“不能呀，我跟县令又不熟，他见我干什么？” “有好事。”吉祥神秘道。 “什么好事？” “嗯，在这里不好说，等你一会见到县令就知道了。” 沈煜眼睛一翻，不耐烦道：“跟我还耍小心眼。” 两人一边斗着嘴，一边来到一处幽院，刚进院，沈煜便看到一位身穿丝绸的中年人正站在院中，看来这位应该就是上元县的县令大人了。 似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县令转过头来，看到沈煜的时候，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笑容，笑道：“看来这位就是犬子经常夸赞的那位沈煜沈公子了。” 犬子？ 沈煜不由一愣，好奇道：“不知大人的犬子是谁，我是否认得？” “哈哈哈！”那县令被沈煜的话逗得一笑，突然伸手指着吉祥，调侃道：“看来我这当爹的的确有些拿不出手，不然的话你怎么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 “难道……”看着身边突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的吉祥，沈煜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当初吉祥连案子都不会破就能当上捕头，敢情人家是官二代，跑来体恤民情来了。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沈煜闷声道：“若不是亲耳听大人说到，草民绝对不会想到你还会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儿子，是吧，吉大捕头。” 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吉祥手一摊，直接道：“我瞒着你的确是我不对，可是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就是想证明我捕头之位不是靠我爹得来的。” “你的确没靠你爹。” 顿了顿，沈煜没好气道：“你是靠压迫我得来的。” “你……”吉祥无奈地叹了口气，气呼呼一摆手道：“反正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你想说什么现在都可以说了。” 吉县令摆手道：“他隐瞒也许有他的理由，咱们可以以后再追究，今天找你来呢，是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什么喜事？”沈煜好奇地问道。 吉县令笑眯眯地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直接递到沈煜的手中，笑道：“这是萧家答应过的银子，现在全都是你的了。” “萧家？”沈煜茫然地接过银票，仔细一看，整整十张全都是百两的银票，合计正好一千两。 可是…… 沈煜连忙解释道：“吉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还没找到真凶呢，怎么就能收人钱呢？” “怎么没找到？”吉大人神秘的一笑，幽幽道：“那齐禹不就是真凶吗？” 第42章 指鹿为马 齐禹怎么成真凶了？ 沈煜的嘴巴慢慢地张开，再看吉大人的笑容时，似乎藏着一丝狡黠与危险，脑子里灵光一闪，自己突然明白吉大人话里的意思。 “大人的意思……是想让齐禹顶罪？” 虽说这种事并不少见，可是亲眼见到跟亲耳听到却是两个概念。 亲耳听到，也许事情与现实还有偏差。 可是亲眼见到，却代表着一条生命似乎立刻就要走向终结。 而自己，也间接成了杀害齐禹的刽子手。 “怎么是顶罪？”吉大人神秘一笑，幽幽道：“线索可是沈公子亲自找出来的，而且人也是你审的，不会有错的，倒是沈公子年少有为，这么大的案子，不到一天的功夫就给破掉，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自己有没有前途不知道，但自己却知道只要自己一点头，那齐禹就非死不可。 沈煜直接摇头道：“吉大人怕是误会了，我能保证，这件案子跟齐禹一点关系都没有，凶手的确另有其人，若硬是把齐禹当成凶手，这跟草菅人命又有何异？” 肉眼可见，吉大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掉，表情疑惑地看着沈煜，幽幽道：“那依你的意思，凶手又是何人？” “这……”沈煜摇了摇头，轻叹道：“只能说，我破案的思路有问题，还需要重新调查才行。” “呵呵，你等得起，可是萧家却等不起。” 吉大人摇摇头，缓缓道：“你还年轻，许多事不用明白太多，萧家要的只是一个交待，至于齐禹是不是真凶，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这些银票，你还是收起来的好。” 沈煜不是不想要钱，可是有些钱自己能拿，可有的钱自己不应该拿。 这哪里是一千两银票，这分明就是齐禹的一条命。 缓缓摇了摇头，沈煜语气坚决道：“若吉大人非要让齐禹顶罪，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依旧还是那句话，真凶绝对不可能是齐禹。” “你……”吉大人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不满地看了一眼吉祥，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吉祥哪里不明白父亲的意思，纠结地皱了皱眉，缓步来到沈煜身边，刚想开口，沈煜突然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要是开口，咱们就隔袍断义。” 别人不了解沈煜，吉祥对他的性格却了解得清清楚楚。 虽说沈煜爱财，但取之有道，只赚自己的辛苦钱，至于别的钱从来不伸手，否则就凭他的赌术，轻松就能赚到许多钱。 吉祥手一摊，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 吉大人的脸顿时又黑了几分，盯着沈煜的眼睛好半天，终于沉声道：“老夫知道你有自己做人的原则，但这件事对萧家的关系甚大，至于具体原因恕老夫无法跟你详讲，只能让齐禹当这个凶手了。” “可是大人有没有想过齐禹的感受？”沈煜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无奈道：“齐家人为了供齐禹读书付出了十几年的努力，怎么就因为萧家的一件小事，就让齐家几代人的努力白白浪费掉？若早知今日，这件案子我就不应该接。” 吉大人面色凝重地盯着沈煜，过了好一会，这才幽幽道：“老夫知道你想救齐禹，难道你以为老夫就是那铁石心肠的人吗？只是这件事关系甚大，至于齐家人，老夫会派人安抚的。” “怎么安抚？”沈煜激动的手一摊，大声道：“人都死了，还怎么安抚？” “那你让老夫怎么办？”吉大人突然暴怒，目光狠狠地盯着沈煜，一字一句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官大一级压死人’吗？” 沈煜顿时呆住，此时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吉大人也不过是听命于顶头上司的要求，所以不得已才这样做。 想到这，沈煜的态度明显软化下来，哀求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救齐禹了吗？”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吉大人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什么？”沈煜迫不及待地问道。 吉大人苦笑道：“只不过希望十分渺茫。” “大人不说出来，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呢？” 看着沈煜坚定的目光，吉大人轻轻吐了口气，像是无意道：“两天，离萧家给的时间还剩两天，若是在后天一早你还找不到真凶的话……齐禹就死定了。”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在后天之前找到真凶，那齐禹就可以活下来。 沈煜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这哪里还有两天，分明只剩下一天半。 萧家这么多天都没有找到的真凶，难道自己在一天半内真的能找到吗？ 沈煜的内心在激烈的纠结着，可是又一想若是连自己都不去找的话，那齐禹岂不真的死定了。 点了点头，沈煜认真道：“大人放心，两天之内我一定会找到真凶。” “好，老夫就在这里等你。” 说完，沈煜转身便匆匆往外走去。 他一扭头，吉祥便迫不及待地道：“爹，沈煜他……” “我知道。”吉大人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吉祥，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去吧，争取抓到真凶。” “谢谢爹。”吉祥兴奋地点了点头，转身追了出去。 看着吉祥离去的背影，吉大人眼中闪过一丝纠结，最终还是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沈煜连头也没回，便猜到是谁，直接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我要是不来，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就能破了这个案子？” 吉祥鄙视地瞪了沈煜一眼，接着好奇道：“只有两天时间，严格的说只有一天半而已，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查起？” 沈煜突然停下脚步，吉祥一个不留神，差一点撞上去，自己连忙推了沈煜一把，气恼道：“你这人怎么说停就停？” 沈煜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甩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想了想说道：“你还记得齐禹说的那句话吗，他偷了蒋耕的银子，既然蒋耕那晚喝了一宿的酒，也许会知道些什么，咱们就从他那里问起。” 第43章 弄错了吧 大报恩寺。 应天府最大的一座寺庙，平时前来进香的人络绎不绝，门槛都踏平了好几块。 等到沈煜跟吉祥赶到大报恩寺的时候，寺中的香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寺内有几个小沙弥正在扫地，看到两个人并肩进来，离得近的小沙弥连忙上前，恭敬地双手合十道：“二位施主，上香的时辰已经过了，还请明日再来。” 吉祥沉声道：“我们不是来上香的，是来找人的，有位蒋耕蒋公子是借住在大报恩寺的吧？” “蒋公子？”小沙弥点了点头，接着无奈道：“不瞒二位施主，寺中有寺中的规矩，像蒋公子这样借宿在寺中之人，只允许上午探望，所以……” 吉祥脸一黑，沉声道：“我乃上元县捕头，蒋耕跟一件要案有极大的干系，你莫不是想包庇他？” “贫僧不敢。”小沙弥吓了一跳，连忙摆了摆手，紧张道：“麻烦二位施主稍等，贫僧去通知师兄一声。” 小沙弥刚走不多时，又一年轻的僧人被他领了过来，目光复杂地打量着吉祥，轻声问道：“贫僧法相，二位施主是来找蒋公子的？” 点了点头，吉祥沉声道：“有件案子涉及到他，所以我们来问问，他住在哪里，快快带我们过去。” 法相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二位差人这边来。” 跟着法相，两个人走向了一条隐秘的小路，小路一直通向后寺的方向，却少有人迹。 沈煜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好奇地问道：“法相禅师，咱们这大报恩寺里一共有多少借宿的书生？” 法相吓了一跳，连忙回身道：“贫僧只是寺中普通的僧人，担不起禅师的称号，施主叫我法相便好。” 沈煜微微有些尴尬，都怪自己电视剧看多了，还以为个个僧人都能叫禅师，连忙摆手道：“是我孟浪了。” 法相这才道：“自从大报恩寺建寺时起，就在后寺留有一些单独的房间，收留那些贫困的书生在此居住，现在应该还有四十多人左右。” “这么多。”吉祥顿时有些头痛，如果沈煜猜得没错，那凶手也许就隐藏在这四十多人之中。 可是两个人只有一天半的时间，又该怎么从中找到真正的凶手呢？ 反倒是沈煜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继续问道：“四十多人，那这些人的吃喝寺里可管？” 法相苦笑地摇了摇头：“不瞒施主，寺中饭菜清淡，这些书生哪里吃得了这些苦，多半是在外面吃喝，有时也偷偷带进来一些，唯有那些家境过于贫寒者，才在寺中勉强对付一顿素斋。” “原来如此。”沈煜点了点头，好奇地问道：“那齐禹可在寺中吃斋？” “齐禹？”法相想了想，点头道：“齐公子大部分时间都会留在寺中，可是……” 说到这，法相偷偷看了一眼吉祥，有些为难道：“上午齐公子突然被官差给带走了，也不知到底犯了什么错？” “这个……暂时还没有定论。”吉祥尴尬地摇了摇头，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齐禹的房间在哪里，先领我们去一趟。” “他的房间跟蒋公子的并不远，二位请跟我来。” 沿着小路又走了一会，眼前终于出现一排排的建筑，每排建筑被分割成十数个小房间，应该就是这些书生暂时的家。 看着这些小房间，沈煜没来由的想到前世自己租住的那间小房。 房子虽小，却给自己极大的归属感，这里应该也是这样吧。 法相来到一间房前，轻声道：“这里就是齐公子的住处。” 沈煜伸手一推，房门便被推了开，先是往里张望了一眼，沈煜回头道：“我们要从这里拿些东西，麻烦法相和尚替我们作个见证。” “好。”法相应了一声，跟着两个走了进去。 房间并不是很大，除了一张书桌一张床之外，能够活动的空间已经不是很多。 沈煜直接来到床头，按照齐禹的交待，自己在被褥下面摸了摸，果然，摸到两块硬梆梆的东西，拿出一看就是齐禹交代的碎银子。 冲着法相比划了一下，沈煜道：“大和尚不要误会我们是来拿钱的，这些只是物归原主罢了，现在你领着我们去蒋耕那里。” 出了门走了不远，法相便停了下来，伸手在门上敲了敲，里面立刻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谁呀？” “蒋施主，这里有二位官差，说是有事找你。” “官差？”声音似乎有些惊讶，接着房门便被打开，露出一张略显紧张的脸。 沈煜一眼便认出，此人不就是在齐禹被抓的时候，替他说话的那个人吗。 虽说被自己一句话吓到，但就从他替齐禹仗义直言的性格上，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人。 只是对方看到沈煜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慌乱，紧张道：“你们找我干什么？” 在沈煜看来，蒋耕的反应也是正常，笑眯眯道：“蒋公子不必害怕，我来找你是有些事情想跟你打听一下，另外，还有件喜事。” “喜事？”蒋耕眨了眨眼，警惕道：“哪来的喜事？” “怎么，难道蒋公子就不想请我们到屋子里面坐坐吗？”沈煜往里面看了一眼。 “哦。”蒋耕尴尬地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将三人让了进来，接着尴尬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无妨。”沈煜看了一圈，目光落到床头，只是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件包袱。 伸手一指，沈煜好奇道：“你这里不应该有个包袱吗？” “啊？”蒋耕的反应要比沈煜想的要大些，连忙摇头道：“没有，哪里来的包袱。” “可是……”沈煜不解道：“根据齐禹的交待，他前几天曾偷偷溜进你的房间，在床头发现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十几两银子，他还从中偷了些碎银子，难道你真的没有发现？” “银子？”蒋耕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不解道：“会不会是弄错了，我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怎么能没有？”沈煜笑道：“难道萧家给你的赏银不是吗？” 第44章 例行公事 “哦，对对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蒋耕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接着面带尴尬道：“说来也怪我，当晚喝得太多，回来之后，脑子还有些发沉，随手就把包袱放到了床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给拿了些，不过……” 扫了一眼法相，蒋耕轻声问道：“我能打听一下齐禹到底犯了什么错吗？” 故做犹豫了一下，沈煜沉声道：“齐禹的事很复杂，暂时还不能跟你说，我们这次来呢，一方面是想把这些银子还给你，另一方面，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些事。” “跟我打听事？”蒋耕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对，你还记得给萧家老太君祝寿那晚发生的事吗？” 蒋耕眼睛微微有引起闪烁，苦笑道：“不瞒二位，那晚有幸拔得头筹之后，我就一直留在酒席中，你们也应该知道，像我们这种穷书生一般是没有多少喝酒机会的，所以不免多喝了几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基本都忘了。” “忘了？”沈煜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勉强笑道：“看来是我多嘴了。” “那个……”蒋耕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齐兄什么时候能放回来？” “这个……”沈煜摇头道：“衙门里的事情，还是少打听些，既然蒋公子什么都记不住，那就算了，我们先回去了，你若想起来了什么，可以到上元县衙找吉祥吉捕头。” “好的。”蒋耕连忙点了点头。 “时间还早，咱们再问问……对了，你看我这记性。” 沈煜拍了拍脑袋，从袖子里掏出在齐禹房间里搜到的碎银子，递到蒋耕面前，笑着解释道：“齐禹说怕你发现，没敢拿太多，一些被他拿去买了吃的，剩下的都在这里，你先收起来。” “哦。”蒋耕伸手刚要接过银子，谁料沈煜却把手缩了回去，笑眯眯道：“根本我这也是例行公事，蒋公子能不能把包袱拿出来让我对比一下。” “都是银子，这有什么好对比的。”蒋耕表情微微一慌。 “虽说都是银子，但纯度却并不尽相同，若是同一块银锭上剪下，光泽度自然不会太差，我要确定一下这两块银子到底是不是蒋公子的，也好还给你。” “会不会太麻烦些？”蒋耕犹豫道：“要不还是算了，我跟齐兄相交莫逆，这两块碎银就算我送给他吧。” “送是送，偷是偷，总要分得清楚些。” 两个人一个想还，另一个不想收，如此奇怪的画面也把吉祥搞得有些糊涂，拉过沈煜到外面，低声问道：“你搞什么鬼？既然他不要，你留下便是。” 沈煜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你看那姓蒋的，像不像冤大头？” “不像。”吉祥冷哼道：“人家可是正八经的秀才，怎么可能是冤大头。” “对呀，连你都知道他不是，那这送上门的银子他为什么不要？你也不想想，住在这里的可都是一些穷书生，别说是两块碎银子，怕是两文钱都不舍得轻易放弃，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做这个好人。” 听沈煜这么一说，吉祥也不由点了点头，喃喃道：“好像有些道理，可是他为什么不想收这银子呢？”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沈煜手一摊，直接转身走了回去。 看到两个人复归，蒋耕脸上的表情一阵难看，不耐烦道：“我都说了，这点银子给齐禹就是，你们怎么就不答应呢。” “银子我可以带给齐禹，但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沈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还是要麻烦蒋公子才行。” “好吧。”见沈煜铁了心想要看银子，蒋耕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刚要转过身，突然道：“能不能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下？” “明白，明白。”沈煜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等到吉祥跟法相出来的时候，房门在后面‘砰’的一声被重重的关上，吉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冷哼道：“什么人，还真以为我会惦记你那点银子不成？” “他不是怕你知道藏银子的位置。”沈煜似乎有些顿悟，缓缓道：“他应该是怕被你知道他有多少银子。” “就算萧家再大的手笔，最多也不过十两罢了，有什么好藏的。”吉祥鄙视了一声。 “十两？”沈煜想了想，突然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刑房的时候，齐禹可是说那包袱里有十多两银子的。” “或许是他紧张看错了。” “也许吧。” 话音刚落，房门在后面又被拉了开，蒋耕表情淡淡地招呼道：“二位可以进来了。” 再度进到屋中，沈煜一眼就看到床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鼓鼓囊囊的，应该是装了不少东西。 果然，蒋耕一指包袱，淡淡道：“这就是那个包袱，二位可以查看了。” 沈煜上前将包袱打开，入眼果然是几十块已经被剪开的碎银子，从断口上看，果然是从一锭大银上剪下来的。 一边观察切口，沈煜一边随口道：“萧家人出手就是大方，这么多银子，怕是得有二十两吧？” “哪有，不过才十两而已。”蒋耕连忙走了过来，从旁边拿出一杆小秤，递给沈煜，认真道：“真的只有十两。” “哦。”沈煜看了一眼小秤，却并没有接过，伸手掂量了一下包袱的重量，然后笑道：“其实我也只是公事公办而已，刚刚已经看过了，这两块碎银子果然跟这里面的银子一样，既然蒋公子已经把这两块碎银送给齐禹，那我这就带给他。” 说完，沈煜一招手，便朝外面走去。 吉祥迷迷糊糊地跟他走了出来，一直憋到了外面，这才迫不及待地道：“怎么，这就完了？” “完了。”沈煜点了点头。 “可是……”吉祥不解道：“可是你忘了你刚刚说的，齐禹可是说包袱里有十几两，人家刚刚给你秤，你为何不秤一下？” “现在秤还有用吗？”沈煜反问了一句，轻声道：“人家怕是早就替咱们秤完了。” “你是说……”吉祥恍然大悟道：“那些银子是蒋耕故意给咱们看的。” “聪明！” 第45章 线索再断 “不行，我得回去找他去。” 吉祥转身就要往回走，却被沈煜一把给拉住，不解地问道：“你找他干什么？” “当然是问话呀。”吉祥惊讶道：“齐禹可是说他的包袱里有十几两，可是刚刚却分明没有那么多，那多出来的银子去哪里了？” “你是真笨呀。”沈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无奈道：“就算人家把银子拿出来给你又能怎么样？” “我……”吉祥一下语塞，眨了眨眼睛，无奈道：“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会。”沈煜摇了摇头，疑惑道：“你刚刚也听法相和尚说了，能住在这里的都是些穷书生，蒋耕为什么放着还回来的银子不要呢？” 吉祥迅速接道：“肯定是这些银子不干净。” 抬头看了看天，沈煜沉声道：“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往东，你往西，沿着这条大街往前，但凡看到的银楼都要进去。” “银楼？”吉祥不解道：“去银楼干嘛？”接着疑惑地问道：“你要买首饰？” 沈煜拍了拍口袋，无奈道：“你看我这么穷，哪来的银子买首饰，你记不记得萧家小姐曾经说过她丢了几根金钗与银钗。” “你该不会是说……那采花盗会到银楼把东西卖掉？”吉祥顿时恍然大悟。 沈煜点了点头，喃喃道：“时间紧迫，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了。” 约好见面的地方，两个人一东一西地分开。 沈煜独自一人向东，刚走了不久，便注意到路边出现一座银楼，看了一眼，便走了上去。 见来了客人，银楼的伙计连忙迎了上来，快速地打量一番，脸上的表情多少变得有些不屑，态度也不像刚刚那么热情，不冷不热道：“客官想要打件什么首饰？” 狗眼看人低。 从伙计的眼神中，沈煜分明看到了一丝不屑，却丝毫没有在意，背着手在四周转了一圈，沉声道：“把你们铺子里的掌柜叫出来，我有要事找他。” “要见掌柜？”伙计冷哼道：“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也是一样。” “跟你说？”沈煜嘴角慢慢勾了起来，刻意地压低声音道：“也不是不行，不过要是跟你说的话，咱们得换个地方才行。” “哪里？”伙计微微一愣。 “上元县衙的刑房，你……觉得怎么样？” “……你？”伙计顿时一愣，再看沈煜的时候，眼神中明显带着一丝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吉祥，上元县的捕头，有件案子跟你这里有些关系，至于什么案子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剩下的，你还要继续问吗？” 一听是上元县的捕头，伙计脸上立刻露出一丝惧意，连忙摇了摇头，赔笑道：“差爷这边请，小的这就去叫掌柜的出来。” “快去快回。” 沈煜大咧咧地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目光在银楼四周转了一圈，却有些失望地收了回来。 这种银楼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也没有后世那种透明的柜台给顾客欣赏，不过是一间普通的铺子而已，摆了一些不知道什么材料制作的首饰罢了。 等了没多久，便有脚步声从楼梯上响起。 接着，一个中年人跟着伙计从楼上走了下来，先是打量了沈煜一番，接着淡淡道：“在下应亭，乃是银楼的掌柜，听说吉捕头找我有事？” 这掌柜可不像伙计那么好糊弄，沈煜还了一礼，单刀直入道：“是这样，最近城内出了一起大案，有家大户的家中丢了几十件金银首饰，我们怀疑他会将这些首饰变卖掉，所以今天来问问，最近可有什么人来卖过首饰没有？” “这……”看沈煜说的有鼻子有眼，而且也不像是来打秋风的样子，应掌柜仔细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最近这几天倒是真没有什么来卖首饰。” “掌柜的仔细想想，大概五、六天之内，难道连一件金银首饰都没收到吗？” 应掌柜笑着摇了摇头，信心十足道：“捕头放心，铺子里的事情从小到大就没有我不知道的，绝对不会有错的。” “那好吧。”沈煜失望地站了起来，扭头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叮嘱道：“应掌柜若是想起了什么，或是遇到什么古怪的事情，直接到上元县衙里找我就是。” “好好好，一定，一定，捕头且慢，我这还有份小小的礼物，请您笑纳。” 说完，应掌柜的手中多了一件小小的玉佩，看样子也不像值钱的样子，不过想来以这些捕头的性子，自己不收才是露了马脚。 沈煜随手把玉佩收了起来，点头道：“那就多谢应掌柜了，不过我说的那件事你一定要盯紧了，两天，若是两天以后再想起来，那就什么都晚了。” “明白明白。” 沈煜本以为自己猜对了方向，可是一连走了几家银楼，却始终没有碰到有收到金钗子的地方。 虽说线索没找到，但自己的好处却的确没少捞，等到他重新回到跟吉祥约定好的地方时，吉祥早已经等在这里。 远远地看到沈煜，吉祥连忙迎了上来，只是看到沈煜无精打采的样子，自己顿时明白了什么。 “看来你跟我一样，什么收获也没有。”吉祥无奈地叹了口气。 “谁说的？”沈煜白了他一眼，伸手把自己拿的这几件小礼物全拿了出来，分出一半给吉祥道：“别说我不够意思，这些都是人家送给我的，我也不好意思不拿，一人一半。” 吉祥立刻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摆了摆手道：“把这些东西拿走，我才不要呢。” “爱要不要。”沈煜还真不客气，直接把东西揣了起来，还不忘提醒道：“对了，这两天要是有人去县衙里找你，你千万机灵着点。” “你……”吉祥哪里不明白，肯定是沈煜又冒充了他的名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焦急道：“你还在这里占便宜，难道你忘了，要是再过一天找不到真凶的话，齐禹可就死定了。” 第46章 十二时辰 夕阳西下。 拖着疲惫的身躯，沈煜回到了家中。 刚一进门，系着围裙的丫丫便迎了上来，本想关心一下案情，可是看到沈煜脸上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又咽了回去。 小心翼翼道：“公子，你饿不饿？” “饿，当然饿。”沈煜勉强地笑道：“晚上又炒了什么菜，怎么这么香？” “只是一点青菜而已，哪会那么香。” 丫丫勉强地笑了笑，连忙跑进厨房，端了一盘青菜以及两碗饭出来。 沈煜看得清楚，菜只是普通到最普通的青菜，里面莫说是没有肉，怕是连油都不太多。 还有丫丫的碗里，居然只有小半碗米饭，倒是自己的碗里盛得满满当当的。 看着丫丫小口小口吃饭的样子，沈煜不由有些心疼，把自己的碗推到丫丫面前道：“我今天不太饿，你帮我吃一些。” “啊？”丫丫愣了一下，下一秒便拼命地摇头道：“我也不是很饿，我只要这一碗就能吃饱。” “开什么玩笑。”丫丫的反应让沈煜一愣，不由笑道：“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能吃这么少就饱，放心大胆的吃，我心里有事，实在吃不下。” “吃不下那就留着明天吃。”丫丫小心翼翼地端起碗刚要走，沈煜突然一拍桌子，凶巴巴道：“给我坐下，让你吃你就吃，你要是不吃，就把这碗饭给我扔了。” 沈煜的样子有些吓人，丫丫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想了想，终于把碗放了下来，考虑了一下，低声道：“我真的很好养活的，每天只需要一……不，半碗饭就好，我还能洗衣、做饭、扫院子……” “停停停。”沈煜疑惑地看着她，不解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吓到你了？你干嘛跟我说这些？” 丫丫小心翼翼道：“公子不是嫌弃我能吃，要把我卖了吧？” “呸，你才值几个钱。”沈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以后不许你再说这种话，另外明天自己去买几尺布，做几件衣裳，整天跟个假小子似的，看到你就心烦。” 说完，沈煜把刚刚敲诈来的东西堆到桌子上，随意道：“明天找个银楼把东西卖了，多买些肉，整天吃这些没有油水的东西，我都快饿死了。” 本以为沈煜是在发火，可是当丫丫听完他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表情呆呆地看着沈煜，又看了看桌子上那些东西，哪里还不明白他这分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中的半碗饭就被沈煜抢了过去，然后把另一碗饭硬生生塞到她的手中。 瞬间，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便被触动，哪怕自己在最无助的时候都没有流下过的眼泪立刻蕴满眼眶。 一个没忍住，下一秒，晶莹的泪珠便滴落到碗中。 “谢谢。” “谢什么？”沈煜这才注意到丫丫的样子，表情不由有些松动，却依然故意嘴硬道：“别以为跟我说谢谢，那些活你就能少干，还有，今天你的表现不错，这块玉佩你先带几天，啥时候没钱了卖掉就是。” “哦。”丫丫连忙把那块小小的玉佩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块玉很贵吧？” “呃……我也不太清楚。”沈煜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指着其它几样东西道：“别忘了把这几样拿去银楼换些钱，把自己打扮得干净些。” “可是……”丫丫突然小声道：“可是这些东西拿到银楼，他们会压价的，要不我去找牙子打听一下价格如何？” 刚要起身的沈煜突然定住，目光疑惑地看着丫丫，立刻重新坐了下来，沉声道：“刚刚你说什么牙子？” 丫丫一副说错话的样子，吐了吐舌头，小心道：“以前三哥带我们的时候，若是遇到值钱的东西，他都会交给一个人，那个人出的价要比银楼的高，一般都会卖给他。” 沈煜眼前顿时一亮，是呀，怪不得自己跟吉祥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卖金钗的人，或许人家有别的销赃的渠道。 想到这，沈煜迫不及待道：“那人在哪，你快点带我去找。” “啊？”丫丫一惊，抬头看了一眼快要黑的天空，无奈道：“今天太晚了，怕是找不到人了。” 沈煜这才注意到天已经快黑下来，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那今天就算了，你快点把东西都吃完，明天一早你带我去找人。” “好。” 这一次丫丫终于不再犹豫，端起碗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整整一晚，沈煜都没有休息好，齐禹恐惧又失望的表情不止一遍地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又不停地埋怨自己，当初为何要提到他的名字，如果齐禹真的死了，那他就是被自己害的。 再度被恶梦惊醒，沈煜终于睡不着了，披上衣裳推开门，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斗，脑子里一片浆糊。 “公子？”厢房的门被推了开，丫丫警惕地问了一句。 沈煜回头道：“天还早，你怎么也起来了？” 丫丫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是走了过来，给沈煜倒了一碗水，然后坐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公子有心事？” “有。”沈煜点了点头。 “能说说吗？”丫丫好奇地端着下巴看着沈煜。 “呵呵。”沈煜不由被她天真的表情逗笑了，笑道：“你还小，有些事不适合这么早就听到。” “谁说我小了，我今年都十三了。”丫丫挺直了腰杆，努力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好，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跟你说说。” 事情的前半部丫丫已经知道了，可是最精彩的部分却还在后面。 当丫丫听完沈煜的担忧之后，自己也不由张大了嘴巴，焦急道：“难道齐公子非死不可了吗？” “只有一个办法能够保住他的命。” 不等丫丫问起，沈煜轻轻吐了口气，一字一句道：“只有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找到真凶才能保住他的命。” 第47章 偶遇故人 或许是怀着一颗热情的心，天刚亮，丫丫便已经把做好的早饭端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催促着沈煜快些起床。 “是不是太早了些？”沈煜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看天，白白的，连太阳的影子都看不到。 “不早了。”丫丫掰着手指道：“从这里到那边还需要走好长一段路，到了那里，天也该大亮了。” “好吧。” 两个人囫囵地把碗里的粥喝了个精光，便踏上了出发的路。 就像丫丫说的那样，从这里出发的确要走很远才行。 路过早市的时候，沈煜还特意看了一圈，却不见甄三等人的影子，也不知道他们又跑到哪里‘发财’去了。 太阳升起时，丫丫终于带着沈煜来到一间铺子前停下，兴奋地指着铺子道：“就是这里。” “当铺？” 看着门前悬挂着那斗大的‘当’字，沈煜终于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 自己以为卖金钗只能找银楼，居然把当铺这么明显的销赃地给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两人来得有些早，铺子的大门还没有打开，就在沈煜跟丫丫等得有些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咦，这不是沈公子吗？怎么，这么快就想把丫丫给卖掉了？” 沈煜回过头，刚好看到甄三跟几人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突然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来，冲着丫丫一点头，得意道：“丫丫看，这是什么，你三哥现在有钱了，你再也不用跟着这个没钱的家伙受苦，来来来，回到三哥身边，这些钱都是你的。” 丫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沉声教训道：“三哥，你该不会又去做坏事了吧？” “咦？你这小丫头片子。”甄三眼睛一瞪，没好气道：“你才离开我几天，连我都敢教训？你别忘了，你才是我们这些人中偷东西最好的那一个，还好意思说我做的是坏事，你的坏事做得不比我少。” “你……”过去不堪的一面被甄三掀开，眼泪瞬间蕴满眼眶，刚要开口骂甄三，肩膀却被沈煜拍了拍，淡淡道：“算了，跟一群疯狗有什么好争辩的，别看他拿这么多银子，就怕他有命抢没命花。” “你放屁。”沈煜的话像是戳中了甄三的要害，眼睛一瞪，握拳就要上去教训沈煜一顿。 可是拳头刚刚握起，甄三突然想到沈煜的厉害，犹豫了一下，拎起的拳头还是不甘地落了下来，鼻子里重重哼了声，刚想转身，突然看到丫丫挂在腰间的那块小小的玉佩，嘴里流露出一丝讽刺，冷笑道：“我当他给你多少好处，原来就这么一块小玉佩，今天让你开开眼界，见识一下。” 说完，甄三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得意地在沈煜面前晃了晃。 看到这块玉佩时，沈煜也微微有些吃惊。 肉眼可见，此玉佩通体洁白、透明，其中不见一丝杂质，而且雕刻得极为精美，哪怕自己不识货，也能看出这绝对是一枚价值不菲的宝贝。 这么值钱的宝贝怎么会出现在甄三的手中？ 难道他真的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看了甄三一眼，沈煜幽幽道：“甄三，这枚玉佩是你从哪里偷来的？” “偷？”甄三冷笑道：“你少瞧不起人，这玉佩可是别人送给我的。” “就凭你？”沈煜不屑道：“实话告诉你，就你手上这枚玉佩若是真的，绝对是千金不换之物，你仔细想想，谁有这么大的魄力，会把这么值钱的东西送给你。” 听到沈煜这么一说，甄三也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玉佩，疑惑道：“这枚玉佩真的这么值钱？” “你以为呢？”沈煜幽幽道：“你这哪里发了大财，分明就是闯了大祸，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 肉眼可见，甄三开始慌了神，左右看了看，突然一摆手：“走。” 连个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掉了。 看沈煜三言两语就吓走甄三，丫丫心里松了口气，夸道：“还是公子有本事，几句话就把三哥给吓到了。” “谁告诉你我是在吓他？”沈煜反问了一句，幽幽道：“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枚玉佩绝对不是一般人带的。” 玉佩到底是谁的，沈煜并不关心，又过了一会，从远处晃晃悠悠走来一青年，扫了两人一眼，随口问道：“当东西？” “不当，赎。”沈煜应道。 “哦，那银子可带来了吗？”青年人一边卸下门板，一边问道。 “我得先看看东西才行，万一被你们给换了呢。” “有种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青年人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腾的一下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沈煜，冷笑道：“你看好了，这上面挂的可是徐家的招牌，在应天府，没有人一个敢说徐家的不是。” 徐家？ 沈煜心中一惊，难不成是魏国公家的生意？ 想到这，沈煜终于明白，怪不得人家的脾气这么火爆，原来是魏国公的家人。 微微一笑，沈煜道：“误会，误会，我只是忘了到底在哪家当的东西，所以想先看看货，再赎当。” “不是你当的东西？”青年人终于明白过来，上下打量了沈煜一番，淡淡道：“既然不是，还是把当东西的人叫来再说。” “不好意思，人肯定是来不了。”沈煜摇了摇头，轻声道：“实不相瞒，我乃上元县衙捕头吉祥，奉命跟一桩盗抢大案，人，我们是抓到了，可是东西却不知道他给藏到了哪里，所以想在你这里碰碰运气。” “敢情你没钱呀。”青年人不屑地瞥了一眼，不耐烦地招呼道：“既是上元县的人，那就进来吧，跟我说说，丢的东西是什么，我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 “好咧。”沈煜连忙道：“大概三、四天前，丢了一根金钗跟几根银钗，样式嘛……我还真不知道。” “你随口一个不知道，我却要跑断腿。”青年人翻了个白眼，接着一摊手：“不过我能告诉你，你肯定是白跑了。” “为什么？”沈煜顿时一惊。 青年人一笑，幽幽道：“因为这些天我根本就没收到过金钗。” 第48章 真凶何在 难道自己真的判断错了？ 繁忙的街道，沈煜略显单薄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着，自己明明知道齐禹是替人背了黑锅，可是却偏偏找不到证据来证明他的清白。 虽说自己并不清楚吉大人所说明天萧家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仔细想想，肯定是跟萧姑娘这件事有关系，无论如何，萧家都要找到一个凶手才行。 而齐禹，恰好是最合适的人选。 自己呢？ 扪心自问，或许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刽子手吧。 “公子，你看什么呢？”看着沈煜脸色越发的铁青，丫丫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知道。”沈煜摇了摇头，喃喃道：“如果今天还找不到能够证明齐禹清白的线索，那我就是杀人凶手。” “你怎么会是杀人凶手？”丫丫焦急道：“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都是他们非要陷害齐公子的。” 苦笑地摇了摇头，沈煜幽幽道：“不管是谁要陷害齐禹，毕竟他的名字是我说出来的，当然跟我有关系。” “可是……只剩下一天的时间，又没有线索，你该从哪里查起呢？” 丫丫的话让沈煜的心一沉，想了想，沉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先去大报恩寺，再去问问蒋耕。” 相比来时的希望，回去的路上，沈煜脸上的表情一直阴沉得有些可怕，丫丫也不敢多问，只能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当二人回到大报恩寺的时候，寺门早已经大开，前来进香的香客是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沈煜刚要往里走，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忍不住停了下来，抬头向远处张望着。 “公子看到什么了？”丫丫个子矮，视线全都被院子里的香客给挡住，什么都没有看到。 沈煜伸手指了指，淡淡道：“那边好像有许多书生在，咱们去看一看。” 果然，就在大殿外的院子里，大概有那么十几个书生一字排开，面前摆了一张书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些香囊之类的东西，大概是给香客写愿望之类的东西。 沈煜并不在意，但丫丫却是颇感兴趣，好奇地看着这些书生，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向往，轻声道：“公子，要不咱们也许个愿吧。” “你想许什么愿？”看到丫丫兴冲冲的样子，沈煜也不好打扰，挥挥手道：“反正我还要耽搁一会，要不你去那里写愿望，我一会回来到这里找你。” “好。”丫丫摸摸袖子里刚从当铺当出来的铜板，兴冲冲地走了过去。 沈煜的注意力自然不会在这里，看着丫丫随便找了处书桌坐下，自己便沿着那条小路朝寺庙的后院走去，只是当他再次来到蒋耕住的房间时，一把铁锁却是如此的显眼。 人，没在。 沈煜下意识的愣了下，这小子该不会是心虚跑掉了吧？ 难道真的是他？ 就在这时，旁边的房门突然被推了开，一个书生看到沈煜时招呼道：“你是来找蒋公子写签的吧？今天他有事不在，你明天再来吧。” 沈煜眼珠一转，笑着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这件事有些急。” “这个说不好。”书生摇了摇头，随口道：“按理说蒋兄今天应该会在前院写签的，只是不知为何一早就出去了，我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来。” “是这样呀。”沈煜失望地摇了摇头，刚要转身离开，那书生突然又道：“公子想找蒋兄写什么签？除了情诗之外，其实我们都可以写的。” 情诗？ 沈煜心里微微有些不屑，刚要拒绝，突然想到进来时看到的那些香客，一转身，又走了回来。 见沈煜回来，书生顿时面带喜色，笑道：“不知公子是许愿还是求诗？” “许愿多少钱？”沈煜伸手摸向袖子。 “不多，只需十文即可。” “十文呀。”写几个字就要十文，这钱赚得可真容易。 有些肉疼地数出十文递了过去。 书生接过铜钱，好奇地问道：“公子想许个什么愿。” “嗯，无非是升官发财一类的。”沈煜在乎的并不是许什么愿，接着问道：“对了，刚刚你说蒋公子的情诗写得最好？那他写一首诗要多少钱？” 书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羡慕道：“蒋兄的诗当然价钱要高一些，就算是普通的许愿签也要二十文一份，情诗却是不同，最多的时候，他卖出过十两银子一首。” “十两？”沈煜一愣，不解道：“那找他买诗的又是什么人？” “买诗的多是一些富家子弟，对了，偶尔也有千金小姐来买诗，每次给的银子都不少。”书生一边研墨，一边神神秘秘道。 千金小姐？ 沈煜眼珠一转，顿时奇道：“那就怪了，既然蒋耕真像你说的那么赚钱，那他为何不搬出大报恩寺，租一处清净一些的宅院？何必要蜗居在此？” 书生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冷笑道：“你以为他不想？只是他赚的那些银子，全都赔给某位姑娘了。” “你是说……蒋耕已经成亲了？”沈煜顿时一惊。 “那倒没有。”书生摇了摇头，小心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你可别到处说是我说的，听说蒋耕跟一位富家千金有来往，好像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还有这种事？”沈煜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那你可知道那富家千金叫什么名字？” 书生突然警惕地看了沈煜一眼，沉声道：“你问这件事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挺好奇的。” 书生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蒋耕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件事，好像我们中并没有人见过。” 既是没鼻子没眼的事情，那这条消息为何会在书生之间流传？ 怕是根源已经无从考证，等到书生写好许愿签之后，沈煜便谢过收了起来，抬腿往外面走去。 当沈煜刚到外面，还没等他寻找丫丫的踪影，倒是丫丫急匆匆朝这边走了过来，看到沈煜的时候，连忙把他拉到了一旁，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低声道：“公子，你猜我看到谁了？” “甄三？他跟到这里来了？”沈煜顿时一惊。 “不是。”丫丫连忙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是萧家小姐。” 第49章 错综复杂 “她来大报恩寺干嘛？” 沈煜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随即便想到自己问错了人，丫丫只是看到，哪会知道她来干什么？ 不等丫丫开口，沈煜连忙问道：“她现在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跟我来。” 丫丫应了一声，领着沈煜便朝人群中走去，两个人在人群中挤了一会，丫丫这才停了下来，指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道：“看，那个便是萧姑娘。” 那天沈煜只听到了萧姑娘的声音，却并没有看到她的人。 如今抬头看过去，终于看清了萧姑娘的容貌，只是在自己看来，这位萧姑娘相貌也不过中上之姿而已。 可是当沈煜看到坐在萧姑娘对面的那个人时，却如雷轰顶一般。 不是自己想找的蒋耕又是谁？ 这就怪了，在自己眼里蒋耕不应该是采花盗最大的嫌疑人吗，怎么却跟萧姑娘坐到了一起？ 而且，看他们两人窃窃私语的样子，似乎不是第一次见面。 有古怪，这里面绝对有古怪。 沈煜的脑子都快成了一团浆糊，连自己现在都搞不清楚到底谁的嫌疑最大，或许自己想要替他洗清冤屈的齐禹，才是真正的采花盗？ 就在沈煜胡思乱想的时候，蒋耕的笔也停了下来，将一张签递到了萧姑娘的手中。 “公子，她要走了，咱们该怎么办？”丫丫焦急道。 此时的沈煜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被自己认定的采花盗第一嫌疑人居然跟受害者认识，那到底谁在说谎？ 是齐禹？ 还是蒋耕？ 还是……萧姑娘？ 沈煜突然想到刚刚书生提到过蒋耕似乎跟一千金小姐有干系，难不成就是萧姑娘？ 刚巧萧姑娘朝这边走了过来，沈煜连忙拉着丫丫背过身，等到萧姑娘走了之后，丫丫眨了眨眼：“公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了想，沈煜果断地一摆手：“去县衙。” 再次看到沈煜，吉祥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连忙问道：“你不是找到线索了吗？怎么回县衙来了？” “别提了。”沈煜摇了摇头，沉声道：“查金钗的路应该是错了，齐禹呢？我有事想要问他。” “他……”吉祥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喃喃道：“昨天咱们不在衙门的时候，别人拷问了他，所以现在……” 沈煜一听，顿时变了脸色，焦急道：“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齐禹是被冤枉的吗？” “我当然知道。”吉祥无奈的一摊手：“可是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唉！”沈煜叹了口气，不耐烦道：“快点带我去看看。” “这边。”吉祥知道这件事有些对不住沈煜，也没敢多说，连忙将沈煜带到刑房之中。 刚一进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飘了出来，沈煜皱着眉头往里走了两步，一眼便看到被绑在架子上的齐禹。 只是眼下的齐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身上横七竖八地布满了血痕，看样子昨天应该是吃了不少的苦，如今低着头，也不知是醒着还是昏了过去。 “他招了没有？”看到眼前的场景，沈煜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吉祥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招。” “打成这样都没招，他又怎么可能是采花盗？”沈煜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然后独自走了过去。 到了齐禹身边，沈煜呼唤道：“齐公子，齐公子。” 齐禹没有反应。 看样子也许是昏过去了。 沈煜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伸手便想去把齐禹给拍醒，谁料自己的手刚要接触到齐禹的脸，刚刚还一动不动的齐禹猛的地转过头，张开血盆大口便朝沈煜的手指咬了过来。 还好沈煜反应够快，猛地把手抽了回来，这才避免灾难的发生。 身后的吉祥见状连忙跑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打齐禹，却被沈煜给拦了下来。 “算了，他现在这副样子，恨我也是应该的。” 沈煜露出一丝怜悯地看着齐禹，沉声道：“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只是我眼下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查起，你要是还想活，接下来就要配合我，你要是想死……我转身就走。” 瞪着血红的双眼，齐禹眼神中的恨意慢慢消失掉，沙哑着嗓子问道：“我……真的能活？” “只要你听我的话，就能活。” “好，你问吧。” 沈煜开门见山道：“你以前有没有见过萧家小姐？” “呃？”大概齐禹没想到，沈煜的问题是如此的奇葩，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在大报恩寺曾经见过几面。” “几面？”沈煜追问道：“萧姑娘经常去大报恩寺吗？” “也不是经常。”齐禹摇头，努力回忆道：“她经常去找蒋耕写诗，也给了他不少银子，所以蒋耕的收入是我们的好多倍，那时候大家都有些嫉妒蒋耕，还说了一些他的坏话。” “比如，他喜欢上某个千金小姐？” “你怎么知道？”齐禹微微一愣，接着便点头承认道：“的确有这样的消息。” “那蒋耕可承认过？” 摇了摇头，齐禹轻声道：“没有，平时我跟蒋耕走得也比较近，也曾问过他，可他一直在否认。” 蒋耕在否认，可是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却无法骗过自己的眼睛，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那依你看，他俩之间到底有没有秘密？” “我也不太确定。”齐禹想了想道：“寿宴的那晚，我知道是萧家小姐有请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有些得意，以为自己马上就像蒋耕那样赚到大钱了，可是萧姑娘只是让我写了一遍诗，然后给我倒了杯茶，便让我离开了，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失落，后来想想，是不是担心蒋耕误会？”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沈煜点了点头，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沈公子。”见沈煜要离开，齐禹突然喊了一声，可怜兮兮道：“你能不能让他们不要再打我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 “放心，再坚持半天，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第50章 信与不信 “我或许已经猜到真凶是谁了。” 刚一出刑房，沈煜便语破天惊道。 吉祥不由张大嘴巴，连忙问道：“是谁？” “现在还不能说。”沈煜摇了摇头，幽幽道：“在这之前，我还要见一个人才行。” “谁？” “萧姑娘。” 沈煜的要求看似简单，但为了见到萧姑娘一面，吉祥也是求了父亲吉县令，这才破例给沈煜一次机会。 依然还是那辆马车，依然还是蒙着眼睛。 只不过这一次，沈煜的心境却跟上次有着极大的不同。 坐在马车里的他面沉似水，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之色。 马车终于停下，车门拉开的时候，忠叔已经站到了沈煜的面前。 看着沈煜表情严肃的样子，忠叔微微一笑：“多亏沈公子目光如炬，才能在短短的一天内抓到采花盗，在下代表东家感激公子大恩，另外……那千两赠银公子应该拿到了吧？” 沈煜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盯着忠叔的眼睛看了一会，这才沉声道：“你真的相信齐禹是真凶？” “呵呵，在下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员外已经相信了。”忠叔的笑容有些耐人寻味，却让沈煜有些恼火。 “既然忠叔也知道齐禹并不是真凶，那为何还要置他于死地？” 忠叔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故作疑惑道：“不是沈公子说齐禹是真凶吗？怎么又能怪到我头上？” “我只是说有可能，并没有说他一定是真凶。” “我也说了。”忠叔笑容一敛，一字一句道：“这件案子已被公子查得清清楚楚，该给的银子我们也给了，你还要如何？” “我还想要一个真相。” 沈煜的话掷地有声，却让忠叔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难看，微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真相？难道沈公子看到的不是真相？还是说……你觉得银子有些少，想狮子大开口？” “你可以怀疑我的本事，但不能怀疑我的操守，而且你放在吉大人那里的一千两银子，我分文未取。” 那可是一千两白银。 若是省些花的话，足够一个普通人生活几辈子的了。 忠叔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古怪，好奇地问道：“那沈公子今天来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我想要见到你家小姐，有几句话想要问他。” “不行。”忠叔想都不想便摇头否定道：“我已经说了，我家小姐只会跟你见一次面，现在时机已经过了。” “你可以不让我见她，但有些话若是从我的口中传出去的话，说不定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忠叔的脸上陡然变了颜色，一改刚刚温顺的形象，恶狠狠道：“你是在威胁我？” “如果忠叔真的这么想……那就算是吧。” 空气中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一种叫做剑拔弩张的感觉在两个人之间开始发酵，两个人互不相让地对视着，就在丫丫感觉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时候，忠叔脸上却露出一丝微笑，摆了摆手道：“既然沈公子想见我家姑娘，那便请吧。” 犹如重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沈煜都没有想到忠叔为何轻易就让了开。 只是现在来不及想这么多，自己直接按照上次的路径走了过去。 还是那间房，只是屏风后面却并没有小姐的身影。 沈煜也不急，稳稳坐在前面，脑子里想着接下来要问的问题。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在屏风后面响起，还是那道清冷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听说沈公子非要见奴家不可，可是有什么事要问？” “当然。”沈煜应了一声，突然问道：“姑娘以前可认识齐禹？” 这句话似乎打了萧姑娘一个措手不及，犹豫了一下，这才轻声道：“不认识。” “是真的不认识，还是萧姑娘装作不认识？”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屏风后面的萧姑娘有些恼怒。 沈煜沉声道：“姑娘给我的时间虽短，但我却查到了不少线索，甚至……我昨天还见过姑娘出现在大报恩寺。” 一提到大报恩寺，屏风后面顿时又没了声音，又过了一会，萧姑娘的声音这才重新传了出来：“就算奴家去了大报恩寺又能怎样？” “当然不能怎么样。” 顿了顿，沈煜突然沉声道：“莫非姑娘真的以为那蒋耕是你值钱托付终身的良人，甚至……” 沈煜咬牙一字一句道：“甚至不惜自污来达到你的目的？” “住口，你在胡说些什么？”屏风后面的萧姑娘勃然大怒，尖声叫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蒋耕，什么自污，难道你是说是奴家自己往身上泼脏水不成？” “若是前日我当然不相信。”沈煜重重道：“可是我查到的线索全都指向这一点，我还以为你们真的这么好心，打算在暗中帮你报仇，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你们哪里是想找采花盗，分明就是想要找一个挡箭牌，而我，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你，你胡说，什么挡箭牌，奴家一概不知，忠叔，送客。” 屏风后面的萧姑娘明显乱了方寸，只是她的话音刚落，沈煜突然冷笑道：“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其实蒋耕已经成亲了，只不过他的娘子在乡下并没有带到应天府，你给他的那些银子已经被他剪成碎银，大部分都送回了家，你若不相信，可以让家里人去查一查。” ‘砰！’屏风后突然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还没等沈煜反应过来，一个女子突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看她的模样，分明就是自己在大报恩寺中见过的那人。 四目相对，沈煜明显从萧姑娘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恨意，自己嘴角慢慢勾了起来，嘲弄道：“萧姑娘又不认识蒋公子，干嘛如此深仇大恨的样子？” “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萧姑娘没有理会沈煜的嘲讽，单刀直入地问道。 沈煜缓缓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说真的假的都没有用，关键是萧姑娘你信不信。” 第51章 人心难测 “奴家……不知道。” 不知何时起，眼泪已经开始在萧姑娘的眼圈中转，一旁的丫丫连忙上去轻声安慰着。 倒是沈煜显得有些铁石心肠，板着脸冷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跟蒋耕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因为我一句话，你就开始对他这个人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你不觉得你的想法过于儿戏了吗？” “你，你到底知道什么？”萧姑娘恨恨地看着沈煜。 “我知道的并不多，但已经足够了。”沈煜淡淡道：“关于你跟蒋耕之间谋划着什么，其实我并不感兴趣，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应该把齐禹这个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沈煜的目光突然扭向了桌子的方向，幽幽道：“上次在你房间里见到的那两盏茶杯，应该是姑娘有意而为之的吧？目的就是想让我怀疑齐禹，从而栽赃于他。” 萧姑娘虽然没有开口，但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颓然的低下头，思考了片刻之后，幽幽道：“你刚刚说蒋公子在乡下已经娶亲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不是。”沈煜干脆地摇了摇头。 “你……”萧姑娘顿时明白自己上了沈煜的当，眼睛顿时一瞪。 “你先别急。”沈煜摆了摆手，淡定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跟蒋耕之间显然有某种联系，而且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仰慕他的才华，他窥伺你家的财力与背景，或许连上次祝寿一事，也是你在其中穿针引线，目的就是想让蒋耕得到家里人的认可。” 萧姑娘微微露出一丝错愕，接着便摇了摇头：“不，你说的不对，从我认识蒋公子开始，他从来没有要过我一文钱。” “他是没要，但并不代表你没有给。”沈煜冷笑道：“不瞒你说，住在大报恩寺的士子都知道蒋耕极有女人缘，写一首情诗便能拿到十两银子，我猜，应该就是你给的吧。” 萧姑娘脸一红，强自分辩道：“蒋公子的诗的确值这个价钱。” “值不值这个钱先且不论。”沈煜摆手继续道：“或许就是这些钱，让蒋耕变得越来越膨胀，先是打算多从你那里卖些钱，后来甚至生出野心，打算入你家为婿，进而得到更多的钱。” “不，你说的不对，蒋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是或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沈煜冷笑道：“就拿这件事来说，你口口声声说受人侮辱，脏水也泼到了齐禹的头上，这样一来，你就很难再嫁出去，而只有蒋耕心里清楚，那些话全都是你跟他编出来的，然后他站出来愿意娶你，岂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其实哪来的采花盗，分明就是你自己编出来的谎言。” “不，不是的，真的不是那样。” 沈煜的话犹如一柄柄钢刀，瞬间便将萧姑娘刺得遍体鳞伤，自己无力地摇着头，除了一个不字，根本不知该怎么反驳沈煜的话。 “醒醒吧，你以为你的付出能够得到足够的回报？信不信，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蒋耕完全抛弃你。” “不可能，蒋郎不是那样的人。” 既然已经被沈煜猜到大概，萧姑娘似乎也不打算再隐瞒什么，冷笑地看着沈煜道：“奴家与蒋郎之间情深似海，谁都没办法将我们分开。” “真的？” “当然真的。” “那好，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沈煜挑衅道。 “赌什么？”萧姑娘不服气道。 “赌你现在立刻去大报恩寺，告诉你被家除名的消息，你俩若是真爱，他必欣喜若狂，而他若图你家势……必定会花言巧语让你回家。” 萧姑娘冷笑道：“蒋郎一定会高兴才对。” “是或不是，只有试一试才知道。” “那赌注呢？” “简单，你若输了，只需原原本本告诉家里人你是受人指使陷害齐禹，然后乖乖听家里的话，安心嫁人即可。” “那你若是输了呢？”萧姑娘反问道。 “我输了？”沈煜轻声道：“我若输了，我刚刚说的一切全都会烂在我的肚子里，至于齐禹的生死，我再另想办法，而且还会尽力促成你跟蒋公子之间的姻缘。” “好，一言为定。” 两人商量好之后，一同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刚出院门，忠叔便一脸诧异地迎了上来，惊讶道：“小姐，你这是？” “忠叔，让人备车，我要去趟大报恩寺。”萧姑娘冷冰冰地吩咐道。 “可是这个时辰……”忠叔刚要提醒这个时辰大报恩寺已经不接待香客，可是看到萧姑娘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刚好马车是现成的，直接载着三人朝大报恩寺驶去。 等到了大报恩寺的寺外，果然已经没有任何香客，沈煜刚要下马车，却被萧姑娘给拦了回来，警惕道：“你留下，我自己进去就可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萧姑娘坚决地摇了摇头，沉声道：“你不用怕奴家会骗你，这一路上奴也想好了，倘若真的被你说中了，那奴家也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干嘛还要害了别人。” “那……好吧。”沈煜点了点头，轻声道：“快去快回。” “知道了。” 萧姑娘下马车走掉了，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寺门口，沈煜连忙招呼道：“丫丫，快点跟上去。” “可是……萧姑娘不是说不让人跟着吗？”丫丫微微张开嘴。 “她只是说不让我跟着，又没说不让你跟着，再说，让你去不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吗？” “哦，那我明白了。”丫丫点了点头，灵巧地跳下马车，飞奔地追了上去。 等待是最煎熬的。 沈煜独自坐在马车里，感觉时间过得如此之慢，时不时地抬头看着大报恩寺的寺门，脑子里幻想着两人会突然的出现。 若真的被自己说中，那齐禹便可以脱罪。 可万一自己没有说中呢？ 离明天一早只剩下不到七个时辰，自己又该从哪里查起？ 就在自己左右为难的时候，丫丫突然出现在寺门处，大声道：“公子快来，出大事了。” 第52章 道貌岸然 自己早就知道这条通向寺庙后院的路，却从来都没有走过。 只因为蒋耕并不想让自己去找他，他说万一撞到其它的士子，会影响自己的清誉。 他哪里知道，自从自己几个月前见到他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想到要嫁给他了。 初见蒋耕，他只是大报恩寺中替人写签的士子之中的一员，偏偏在那一天，自己鬼使神差地坐到了他的对面，本想替父母乞求一张长寿签，只是坐到蒋耕对面的一瞬间，自己便改变了主意，让他替自己写了一首情诗。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写诗的纸已经被自己小心翼翼地珍藏了起来，而自己抄过的这首诗已经不下百次，每抄一次，自己的脑海里便浮现出蒋耕英俊的面容。 直到自己再度遇到他时，大胆地回赠了一方手帕。 爱情似乎来得很容易，只是开始的甜蜜过后，一个现实的问题却摆到了自己面前。 父母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嫁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穷小子，而自己怕是等不到蒋耕高中之时，就已经被父母许配他人。 在一次幽会之后，自己跟蒋耕说出了自己担心的事情。 而蒋耕教给自己的，却是一计妙计。 沈煜猜的没错，蒋耕他们之所以能够来家里献诗，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安排，忠叔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对自己的要求一向不会反对。 而齐禹的出现却并不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自己跟蒋耕约好的是有采花盗出没，谁料那天之前，蒋耕突然让自己将齐禹带到房中，并留下茶盏作为证据。 虽然也意识到他这么做或许是想嫁祸给齐禹，可当时已经冲昏头脑的萧姑娘还是答应了蒋耕的要求。 然后，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自己虚构了一个采花大盗的形象，然后告诉给了父母。 本以为这样，父母就不会逼迫自己嫁人，自己再顺势提出嫁给蒋耕，父母自然也会答应，谁料沈煜的突然出现，却让完美的计划出现了一个大漏洞。 虽有些不忍，但自己并不关心入狱后的齐禹会有什么下场。 自己更关心的却是沈煜的那句话，他说蒋耕看中的并不是自己这个人，而是萧家的家财。 这样的话比任何话都让自己难过，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来这里，亲自看一眼蒋耕的内心。 终于来到了这里，可是见到同样的房间萧姑娘却愣住了，刚想打听一下蒋耕的房间，突然不远处的一间房被推了开，正要寻找的蒋耕从里面走了出来。 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连忙招呼道：“玉儿，你怎么来了？快点进来，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 难道自己就那么见不得人，连让人看一眼都不行吗？ 萧姑娘心中一沉，脸上却故作开心的表情，欣喜道：“有一件大好事，奴家是来与你一同分享的。” “什么好事？”将萧姑娘让进房间后，蒋耕还不放心地往外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才回过身，口气略带一丝埋怨道：“不是说最近风声紧，不让你来见我嘛，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再说上午不是已经见过面了吗？” “奴家不是想你了吗。”萧姑娘委屈地回了一句，接着开心道：“你猜猜，奴家给你带来什么好消息。” 顿了顿，蒋耕轻声问道：“难道是你家长辈已经答应咱们俩的婚事了？” 萧姑娘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喃喃道：“其实今天回去之后，奴家就已经想明白了，反正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所以就跟父母说了这件事？” “那……他们答应了没有？”蒋耕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更加紧张。 萧姑娘缓缓摇了摇头，失望道：“他们并没有答应。” “怎么会？”蒋耕突然变得焦虑起来，在地上来回兜了几个圈，疑惑道：“他们没理由不答应的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顿了顿，蒋耕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惊讶道：“难道这就是你给我的好消息？” “当然不是。”萧姑娘脸上露出一丝幸福，轻声道：“奴家已经跟他们说了，此生非蒋郎不嫁，既然他们不肯答应，那我就离开萧家。” “什么？”蒋耕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姑娘，嘴巴微微颤抖着，喃喃道：“你是说，你已经离开了萧家？” “是呀。”萧姑娘满脸幸福地点了点头，认真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在一起，怎么，难道蒋郎你不开心吗？” “开心，我开心。”蒋耕木讷地点着头，突然变得暴虐起来，大声吼道：“我开心什么？我为什么要开心？你离开了萧家，咱们俩个吃什么喝什么？难道要一辈子挤在这间小破屋里不成？” 萧姑娘惊讶地看着蒋耕，争辩道：“可你不是说只要能跟我在一起，就算吃糠腌菜也是开心的，再说你这么有才华，可以去参加科举。” “才华？才华值几两银子？” 不知何时起，蒋耕已经双目通红，无比失望地看着萧姑娘，口中喃喃道：“这天下最不缺有才华之人，你觉得我才华好，可我为何三试不中？实话跟你说，我对继续参加科举已经没有信心了，本还想着能够娶你混个一辈子吃穿不愁，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陡然听到蒋耕的真心话，萧姑娘瞬间红了眼圈，直到这时，她还不肯完全相信沈煜说的话。 那个曾经对自己发过山盟海誓的男人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快，快得让自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蒋耕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冷笑道：“我当然是这么想，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会怎么想？娶你？呵呵呵，笑话。”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彻底决断了萧姑娘的念头，眼神失望地盯着蒋耕，喃喃道：“奴家真的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亏奴家还一直惦记你的好，现在看来还是沈公子说的对。” “沈公子？哪个沈公子？”蒋耕突然一愣。 “你想知道哪个沈公子，奴家告诉你。” 萧姑娘突然朝蒋耕走了过去，就在蒋耕打算认真听她说什么的时候，萧姑娘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双手抓紧刀柄，猛地朝蒋耕刺了过去。 第53章 情断义绝 “你这个疯女人，你要做什么？” 蒋耕的动作远比萧玉儿想象的要迅速。 就在她的刀刺向他的那一刻，蒋耕迅速地向后移动，在千钧一发之刻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刀。 下一秒，蒋耕下意识的一巴掌便扇了过去。 ‘叭’的一声脆响，萧玉儿立刻捂着自己的脸，呆呆地盯着蒋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那个对自己甜言蜜语的男人，怎么会打她。 “你，是你先要杀我的。”蒋耕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激进，连忙辩解道：“玉儿你听我说，我并不想那样，是你先要杀我的，所以我才不自主的打了你一巴掌，你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萧玉儿颤抖地嘴唇喃喃道：“为了和你在一起，我连清白都不要了，换来的却是你如此的绝情，蒋耕，你真让我伤透了心。” 说完，萧玉儿缓缓站起身，看也不看蒋耕，便要往外面走。 看她要走，蒋耕变得更慌了，突然伸手拦住萧玉儿，连忙道：“玉儿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呀。” “我不听。”萧玉儿尖声大叫道。 “你给我站住。”蒋耕突然一声大吼，刚刚还在萧玉儿手中的那把匕首不知怎么却落到了蒋耕的手中，锋利的刀尖指着萧玉儿的娇躯。 看到蒋耕拿刀对准自己，萧玉儿的脸上露出一丝嘲弄，冷笑道：“来，杀了我，有胆子你就杀了我。” 说完，萧玉儿非但没有躲闪之意，反倒是用胸口迎了上去。 蒋耕顿时慌了神，连忙道：“玉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杀了我，你不是要杀我吗？”萧玉儿突然伸手抓住蒋耕的手，接着便朝自己胸口的方向用力。 “玉儿，你不能这样，你这是要干嘛。”蒋耕越来越慌，眼看情况已经失控，就在这时，也不知是怎么搞的，手中的匕首突然被萧玉儿给抢了过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胸口突然一凉，接着剧痛便袭遍全身。 “你，你……”低下头，看着插在胸口的匕首，蒋耕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缓缓地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撞了开，出现在房门处的正是沈煜派来的丫丫，看到倒在地上还没有咽气的蒋耕，自己也是慌了神，连忙拉着萧玉儿的手道：“姐姐快走。” 一刀捅在蒋耕胸口之后，萧玉儿也慌了神，六神无主的她顿时被丫丫给拉走，直到看到沈煜，听到丫丫的呼唤声，这才清醒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沈煜连忙跑了过来，当他注意到萧玉儿身上沾着的血迹时，顿时一惊：“你，你受伤了？” “不是我。”萧玉儿摇了摇头，神情紧张道：“是蒋耕，他什么都说了，我当时只是想吓一吓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下事情可闹大了，自己让你来是看清渣男真面目的，不是让你杀他的。 沈煜连忙道：“这样，丫丫跟萧姑娘先去县衙找吉祥，告诉他这边发生的事情，我去看看蒋耕，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好，公子你要小心。” 丫丫叮嘱了一句，连忙拉着萧姑娘上了马车，很快，便朝着上元县衙驶去。 她们一走，沈煜便匆匆走了进去，刚进去不远，恰好看到法相和尚从里面走了出来，沈煜二话不说，连忙道：“和尚来得正好，寺中可有会治伤的僧人，快点随我来，晚了就要出人命了。” “出什么事了？”看到沈煜紧张的样子，法相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道：“小僧倒是略懂点医术……”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跟我来吧。” 两个人急匆匆地跑到后院，刚一进去就看到蒋耕的屋子已经被士子团团包围住，里面还有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沈煜见状，忙道：“快快闪开。” 人群瞬间便让出一条路来，等两个人进到里面，看到屋子里的情况时，顿时大吃一惊。 此时的蒋耕面如白纸，虚弱无比地躺在地上，并没有死去。 法相慌张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沈煜道：“你不是说你会医术吗？能不能先给他止血。” “小僧只是会治些普通的小医，哪里会止血。” “那还愣着干什么，去找郎中呀。” 法相这才反应过来，来不及道谢，匆忙地跑掉了。 他刚走，沈煜就上前取过一件蒋耕的衣裳，三下两下便撕碎，小心翼翼地包扎在蒋耕伤口的四周，可是那把插在蒋耕腹部的匕首，却一动也没敢动。 “不要说话，也不要动，虽然我并不可怜你，但好歹也算是一条人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自己的求生欲望了。” 虚弱的蒋耕哪里能回答沈煜的话，只是勉强地眨了眨眼睛。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好在不多时，法相便带着一个郎中跑了过来。 见郎中过来，沈煜立刻让开了位置，刚到外面，就看到吉祥带着几个衙役从外面跑了进来。 先是往里面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闹成这样？” “萧姑娘没跟你说什么？”沈煜反问了一句。 吉祥惊讶道：“哪来的萧姑娘？是丫丫告诉我这里出事了，我才赶过来的。” 沈煜瞬间便明白过来，应该是萧家害怕萧姑娘会出事，所以提前一步将她带走了。 屋子里的救援还在继续，沈煜将吉祥拉到一边，将自己见萧姑娘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听过之后，吉祥不由张大了嘴巴，喃喃道：“原来根本就没有采花盗，全是蒋耕的计策。” 点了点头，沈煜冷笑道：“我倒是觉得这种人渣死了更好，不过就是萧姑娘太鲁莽了些，要是让萧家出手，哪会让这种人渣轻易活下去。” “你说的倒是容易。”吉祥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奈道：“现在该轮到我头疼了，若是蒋耕被救过来还好，他要是死了，怕是萧姑娘也逃不过牵连。” “开什么玩笑。”沈煜长长吐了口气，冷笑道：“你别忘了，报案的是丫丫，跟萧姑娘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去问的话，怕是有一百、一千、一万人能够证明人家今天老老实实待在家，根本就没有出来过。” 第54章 飞来横财 九月初九，重阳节。 本是好友一起相约登高的好日子，可偏偏沈煜却被吉祥放了鸽子。 早在几天前，两个人便已经约好过节时一起登高望远，以此来祈求吉祥和长寿，可偏偏就在前一天，吉祥跑来告诉自己，家人要去城外祭祖，实在没办法脱身，只能说声抱歉了。 天大地大，祭祀最大。 既然吉祥没有时间，沈煜一个人也懒得去登山，否则的话，在路上会被人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去看。 他本不想去，可偏偏丫丫却来了兴趣，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正正八经地过重阳节，听沈煜原本要去登高却又不去时，就一直缠着沈煜，也想去登高望远一番。 自从上次从大报恩寺回来之后，沈煜便没了萧家的消息，后来倒是听吉祥说过一嘴。 萧小姐那一刀还是刺偏了些，并没有杀死蒋耕，不过蒋耕虽然没死，但他这种行径也是惹怒了萧家，虽然不知萧家在背后动用了什么手段，但显然蒋耕这个人这辈子都别想回到应天府了。 这些事沈煜并不想知道，自己最想知道的就是萧家答应的那一千两白银能不能给自己，拐弯抹角地问了一遍，吉大人却一付爱莫能助的样子，说既然采花盗不存在，那这件案子自然也是不了了之，所以萧家已经把银子给拿了回去，只留下十两银子的辛苦费，全数交到沈煜手上。 这叫什么事。 自己没查到真相之前，萧家的银子给的这叫一个痛快，恨不得用这些银子堵住自己的嘴。 现在可好，真相查到了，也还了你家女儿一个清白，你们倒好，过河就拆桥，卸磨就杀…… 算了，不管怎么样，这次沈煜也是又多了一次教训，好不容易破了两个案子，结果两个都不那么靠谱，自己也多了个心眼，以后再遇到这种案子，一定要先收钱，再办事。 一听丫丫想要登高，沈煜也来了兴趣，反正这几天也没什么生意，收上来的十两银子还能支撑些日子，自己便收拾一番，拉着丫丫跑到城外登高去了。 等到两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丫丫，以后再有这种事，你还是放过我吧。”肉眼可见，沈煜走路的动作都开始晃动了起来。 丫丫也不比他好多少，一只手几乎是挂在沈煜的胳膊上，嘟囔道：“放心，以后就算你背着我，我也不去了。” 就在两个人相互抱怨路途的辛苦时，丫丫突然精神了，指着前面道：“公子快看，咱们家外面有人。” 咦？ 沈煜抬头朝前面望去，果不其然，自家侦探社的门外站着三个人，身后那两个明显像是护卫一样的人物，这么说，自己这是又来生意了？ 一想到来生意，沈煜便开始兴奋起来，刚要上前，丫丫还在后面提醒道：“公子，别忘了先要钱。” “放心，忘了不。” 沈煜走向对方的同时，对方也注意到了他，慢慢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沈煜首先开口问道：“三位找谁？” “你……就是沈煜沈公子？”中间那位中年人板着脸打量了一下沈煜。 从他的眼神中，沈煜似乎看到一种叫做不信任的存在。 这种眼神，沈煜早已经不会在乎，点了点头：“公子担待不起，我就是沈煜，你们找我有事？” 点了点头，中年人看了看左右，沉声道：“有件很重要的事，咱们能不能进去谈？” “当然可以。” 沈煜拿出钥匙打开门，让三个人进到了院中。 “不好意思，走了一天，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招待，有事你们直说就是。” 大概连中年人也没想到，就是不经意流露出一丝不屑，就让沈煜对他有这么大的意见，连口水都没有给倒。 或许他也并不在意沈煜的忽视，轻声道：“听说沈公子善于破案，所以有件案子想求沈公子帮帮忙。” “千万别这么说。”沈煜摇了摇头，似乎自嘲道：“案子呢，倒是破了两件，只是每次说得比唱得都好听，可到最后莫说是银子，连宝钞都不见一张，全都白玩。” “呵呵，这件案子公子不要担心，只要你能找到人，给你的足够你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沈煜脸上非但没露出喜色，反倒是摇了摇头，冷笑道：“那我就更怕了，我这个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拿多少银子就有多大的风险，银子多了太烫手，也被得惦记，所以，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沈煜扭头道：“丫丫，送客。” 中年人顿时懵了，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人。 平时给人银子只有嫌弃给少的，还是第一次嫌弃给多的，放着到手的银子不要，居然还要送客，果然有个性。 一摆手，中年人挡住了丫丫，笑眯眯道：“沈公子个性虽然不同凡人，既然如此，我就更放心将这件案子交到你手上，而且我要求的并不多，只要求你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沈煜微微一愣，接着便笑道：“找人你去衙门里找呀，莫说是给他们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是给他们三两五两的，人家都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呵呵，那些差役我信不过。”中年人摇了摇头。 “这下还真的怪了，看来这件案子我是非接不可了？”沈煜也不由产生一丝兴趣，犹豫了一下，淡淡道：“挑些能够说的跟我说说，我先听一听。” 中年人轻叹口气，苦笑道：“案子很简单，就是家中存银的仓库失窃，丢了几千两银子，家主震怒，一定要把这群贼给抓起来。” “你当我真傻？”沈煜眉头一挑，冷笑道：“若是简单失窃，直接找衙门里的人不就得了？再说，看你的口气，似乎也没把这几千两银子放在心上，丢就丢了，干嘛要找回来？” “果然还是瞒不住沈公子。”中年人尴尬一笑，轻声道：“其实失窃的东西里面还有一件家中祖传的宝贝，不太好见光，所以最好还是不麻烦官府的好，不过……” 中年人顿了顿，诱惑道：“只要沈公子肯帮我找到这些人，我愿出纹银一千两，而且现在就可以付一半银。” 第55章 有心拒绝 找几个人而已，就能一下赚到一千两？ 天下绝对没有免费的午餐，而且看他们的言行举止也不像是一般人物，说不定会像上次一样，白忙一场。 沈煜已经起了拒绝之心，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对面的中年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出来，笑眯眯道：“这些都是通盛号的银票，九府通兑，沈公子若是还不相信，可以拿一张先去通盛号试一试。” 看到银票，沈煜的瞳孔立刻收缩了一下，点头道：“我相信这些银票是真的，可是有件事我的确想不明白，莫说是一千两，就算你随便拿一百两，替你办事的也大有人在，为何偏偏找上我？” 中年人苦笑道：“实不相瞒，实在是这件案子过于棘手，在下不是没有找别人，只是根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刚好听说沈公子的大名，所以才登门拜访，希望沈公子帮我们这个忙。” 原来他们已经请过别人了。 沈煜暗暗松了口气，只是一想别人都办不到的事情，自己凭什么能办得到？ 犹豫了一下，沈煜沉声道：“这样吧，你领我到现场看一眼，若是可以，这件案子我就接了，要是我也找不到线索，那就只能爱莫能助了。” “沈公子的话也正合我计，今天有些晚了，明天一早，我便派马车过来接沈公子，告辞。” “告辞。” 三个人走掉了，一直没开口的丫丫连忙把门关好，转过身严肃道：“公子，我觉得他们三个不是什么好人。” “我看他们也不像好人。”沈煜同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们手里的银票可不是假的。” “可是……”丫丫犹豫道：“可是咱们不是还有几两银子吗，没必要冒这个风险，我看还是算了吧。” 沈煜无奈道：“其实我也不想接，可是你看那人的样子，似乎非要逼我接这件案子不可，我这也就是找了个借口，等到明天见过现场之后，直接告诉他们我破不了案，这件事也就罢了。” “还是公子聪明。” 到了第二天一早，果然，一辆马车应约而来，沈煜本想带着丫丫一起去，却被车夫给拒绝了。 说是此事不宜被更多人知道。 沈煜也没继续坚持下去，毕竟自己只是去看一眼，直接便拒绝他们，带不带丫丫也是一样。 于是便坐着马车，离开了自己的侦探社。 马车一路向前，朝着应天府北城的方向驶去。 北城不是驻扎军营的地方吗，他为何要带自己去那里？ 沈煜心中顿时泛起了狐疑，只是马车上除了自己之外，就只剩下那个车夫，又是一问三不知，只好把疑虑藏在心里。 马车又走了好一阵，终于拐进了一条巷子，在唯一一处大门外缓缓停了下来。 沈煜刚下马车，昨天见过的那中年人便从门前迎了上来，一改昨日的高傲，笑眯眯道：“沈公子果然守时，咱们先往里面请。” 虽是一脸懵，但进去之前，沈煜还是快速地扫了一眼门上的牌匾。 ‘郑府’。 敢叫府，说明这里不是一般普通的人家，应该是某位官宦之家。 可是既是官宦，为何放着衙门里的人不找，偏偏找到自己呢？ 带着一丝疑惑，沈煜跟那中年人往里走去。 一路上，那中年人似乎也没有开口聊天的意思，两个人犹如闷葫芦般走出很远，终于在一间大院外停了下来。 “沈公子，这里便是府中失窃的仓库，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尽管吩咐。” “吩咐不敢当。”沈煜摇了摇头，好奇地朝院子里看去，却见里面只有一间大屋，四周无窗，只有一些不大的通气孔，最中间的位置有扇铁门，门外还有四个持刀的人把守。 盯着看了一会，沈煜不由惊讶道：“这里防守这么严密，怎么还会丢东西？” 中年人苦笑道：“不瞒公子，其实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所有除了看门的护院之外，此处便没安排其它人手，谁料……” 说到这，中年人突然顿了一下，尴尬地摆了摆手道：“沈公子还是亲自看一眼吧。” 看他言语不详的样子，似乎还有什么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沈煜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看到突然有陌生人闯入，四个护卫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右手立刻伸向挂在腰间的刀柄，只是当他们看到随后跟进来的中年人时，紧张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恭敬的一抱拳，齐齐地喊了一声：“四爷。” “嗯。”中年人淡淡地应了一声，沉声道：“这位沈公子，是我带来查案的，你们闪开。” “是。”四个连忙闪开，这时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便朝大门走去。 就在这时，沈煜突然道：“慢着。” 众人齐齐疑惑地看了过来，沈煜看了一眼门上的铁锁，突然问道：“这仓库只有这一个入口吗？” “对，这里只有这一个入口能够进去。”中年人应了一声。 “那钥匙也只有你一个人才有？” “对。”中年人点了点头，苦笑道：“我知道公子怀疑什么，其实这也是我找公子的目的，打开仓库的仓库只有我这里才有，可是偏偏里面的东西却被偷了，天地良心，这钥匙绝对没有离开我半步。” 听到这，沈煜似乎有些同情这位中年人，不过监守自盗这种事，向来都是一点就通的。 上前看了一眼门上的大锁，又看了一眼中年人手中的钥匙，沈煜没说什么，只是点头道：“好，现在可以开门了。” 门锁应声而开，当库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淡淡的霉味夹杂着灰尘从里面飘了出来。 沈煜挥了挥手，将眼前的灰尘扇开，只是当他的目光往里一看，顿时变得失望无比。 本以为自己还能从现场遗留下的痕迹发现什么，谁料自己看上去，里面尽是杂乱无比的脚印，根本无从查起。 看到沈煜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中年人不由担忧道：“怎么，连沈公子也没办法找到线索？” “现场被破坏成这个样子，就算大罗神仙到来也没办法，算了，你们还是把我送回去吧。” 沈煜转身刚要走，中年人突然冷冰冰道：“既然来了，能不能走可就不由你了。” 第56章 龌龊手段 “笑话。” 别看身边都是对方的人，可沈煜天生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面对四爷的威胁，自己嘴角不由勾了起来，冷笑道：“怎么，你还真当这里是龙潭虎穴不成？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四爷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道：“大门就在那边，你想走当然可以，不过有件事我要先提醒你一下。” “有屁快放。” “你家里的那位小姑娘，应该跟你关系不浅吧？” 沈煜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猛的往前一冲，一把就抓住四爷的衣领，恶狠狠道：“你敢动她一根寒毛，老子今天就要你的命。” “呵呵。”四爷虽然有些狼狈，却依旧面不改色，同时还挥手让正欲冲上来的护院退下，淡定道：“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帮我找到偷东西的人，她就会安然无恙，否则……” 四爷往后随手一指，嘲讽道：“我们这边这么多人，你未必能杀得了我的。” 他的话很有道理，却说错了一件事。 沈煜现在想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只是就算自己杀了他又能如何？ 非但救不出丫丫，搞不好连自己也都得陷进去。 想到这，沈煜的手慢慢地松了开，沉声道：“让我帮你找人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必须先放了丫丫，必须有她在场，我才能继续。” “这个借口有些烂，我不答应。”四爷摇了摇头。 “要不这样。”沈煜顿了顿，调侃道：“你可以派人试试她的身手，之后你就知道她有多厉害了。” 难道那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看沈煜的样子不像是骗人，四爷终于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我现在就派人去，你在这里等着，或者……” 顿了顿，四爷脸上露出一丝阴笑，调侃道：“你也可以进去查看一下线索。” 已经被破坏成这个样子的现场，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沈煜望着已经空荡荡的仓库一脸凝重，目光一点一点地扫过仓库的每一寸土地，只是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就这样过了一会，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丫丫的声音在后面传来：“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沈煜连忙迎了上去，神情紧张地打量着丫丫。 丫丫摇了摇头，接着回头瞪了四爷一眼，恨恨道：“他们骗我说你坐的马车撞了，你受了重伤，不然的话，他们才抓不到我呢。” 看来这些人在找自己来之前，就已经想到自己会拒绝，所以才想出这等阴损的手段。 看到沈煜跟丫丫朝自己瞪了过来，四爷却微微一笑，语气平常道：“多准备一些手段，也是应该的，现在她已经被带来了，沈公子可以开始了吧？” 哪怕是心里再怎么不情愿，沈煜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转身指着仓库道：“实话实说，这里面的痕迹被破坏得太严重了，怕是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我劝你还是不要过于相信我，最好再找其它有本事的人来。” “没关系。”四爷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喃喃道：“该找的我都已经找过了，现在只剩下你了。” 得，敢情自己是没办法才找的那个人。 沈煜跟丫丫盯着空荡荡的仓库发愣，就在这时，丫丫突然指着一侧的痕迹道：“公子你看那边。” 只因仓库平时存放了不少的箱子，箱子与箱子之间避免不了有一段空隙，久而久之，厚厚的灰尘便会落在空隙中，形成一个箱子的形状。 而丫丫所指便是另一边像田地一样的痕迹。 这种痕迹有什么奇怪的？ 沈煜愣了一下，轻声道：“不过就一些痕迹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你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 另一边便是放置银箱的位置，虽然痕迹被踩乱了许多，但还是能勉强看出银箱的形状。 双方一对比，沈煜也看出不同，这两个箱子居然不是一边大，另一边的明显要比银箱长上许多。 这般戒备森严的仓库里放的不是银箱，又能是什么？ 沈煜带着疑惑，终于第一次走进了仓库，只不过他却没有朝银箱的方向，而是打算丈量一下另一边的尺寸。 就在这时，身后的四爷突然喝道：“沈公子且慢，失银的箱子在这边。” 沈煜回头看了一眼，下意识的问道：“那这边放着的又是什么？可有丢失？” “这……”四爷摇了摇头，沉声道：“里面放着的都是家中一些不值钱的重物，一件也没有丢失。” 你这话，恐怕骗鬼鬼都不会信。 这么戒备森严的地方居然只用来放一些普通的重物，也亏你能说出这种话来。 沈煜把疑惑压在心里，目光却偷偷丈量了一下痕迹的尺寸，这才转过头朝向另一边。 看地上的痕迹，显然不是几个人就能留下，怕是最少也有几十个人才行，沈煜看了一会，奇怪道：“东西都已经丢了，仓库里为什么还会进来这么多人？总不会只为了把这些空箱子都搬出去吧？他们不懂规矩，难道四爷也不懂吗？” 显然，四爷被问得哑口无言，尴尬地摇了摇头：“当时的确大意了。” 又是一句骗人的鬼话。 沈煜摇了摇头，淡定道：“仓库里面的确找不到什么线索，咱们还是从他们来回的路线去找吧，另外……” 顿了顿，沈煜指着大门道：“四爷还没告诉我，他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府里的护卫又去了哪里？几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没有听到呢？” 这些事显然不是能够瞒得住的。 四爷尴尬一笑，轻声道：“实不相瞒，丢东西的那晚，恰逢九月初三，刚好是大哥五十寿诞，家里人忙了一天，睡得有些死，都没有听到。” “你们忙可以理解，但这里的看守呢？他们去哪里了？你该不会告诉我，他们里应外合，拿了东西全都跑了吧？” “那倒没有。” 四爷犹豫了一下，一字一句道：“因为……他们全都死了。” 第57章 一堆废纸 哪怕先前想到了这种可能，可从四爷的嘴里说出来时，沈煜还是感到身体一寒。 “四个人……全死了？”沈煜微微张开嘴。 “不止四个人。”四爷摇了摇头，淡淡道：“这里可是仓库重地，当天是有八个人守在这里的。” 八个人，全都死了？ 四爷说得轻松，可是沈煜心里却陡然变得异常沉重起来，能够不声不响地杀了八个人，又带走几千两银子，这哪里是什么小贼，分明就是一股大到不得了的力量。 就凭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哪里扳得动人家，怕是刚刚查到一点线索，随手就被人给解决了。 这银子虽好，但自己也得有命花是不是。 干脆地摇了摇头，沈煜无奈道：“四爷，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也说了，一夜之间八人毙命，又被偷走几千两白银，没有十几人，甚至几十人都做不出这种事，就凭我这小胳膊小腿，哪是人家的对手，这件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对于沈煜的拒绝，四爷似乎也在意料之中，突然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沉声道：“这里是一千两，我不要你抓到他们，只要你把人给我找到，剩下的事就跟你无关，另外，我再给你一千两，你觉得如何？” “四爷的银子虽好，可是我有命赚也得有命花不是。”沈煜干脆摇头拒绝。 “只是找个人而已，就能赚两千两，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再说，若是你一味的拒绝，也许跟那些贼人是一伙的。” 沈煜脸一沉，冷笑道：“四爷这么说，是打算陷害我了？” “不是陷害。”四爷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是找个替死鬼。” “你……” 这么直白的话反倒是让沈煜有些无计可施，犹豫了片刻，一咬牙，突然伸手接过四爷手中的银票，快速地清点一番之后，沉声道：“你要人，我要财，既然咱们目标是一致的，那彼此就别耍什么小心眼，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找到人。” “七天。” 四爷突然比划了一个七字，接着幽幽道：“七天一到，你若是找不到人，银子你肯定是一两都拿不到的。” “我说怪不得你给钱这么痛快呢，敢情在这等着我呢。”沈煜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冷笑道：“也就是说，我要是找不到人，这些银票跟废纸也没什么区别？” 点了点头，四爷悠哉道：“没错，不过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在七天之内找到这伙人，两千两银子一两都不会少。” “好，我答应了。” 见沈煜痛快地答应下来，四爷高傲的脸上似乎也松了口气，也将事情的一些细节告诉给了沈煜。 四爷自然也姓郑，至于这家主人到底是什么人，郑四爷却三缄其口不肯说出。 看这样子，应该也是应天府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想必找吉祥打听一下便能够得知。 九月初三那晚，郑家人团聚在一起贺寿，本以为人多热闹，不会出什么事，却不想偏偏这些贼人就趁这个时间偷偷溜进郑府，迅速地杀掉守库的八名护卫，将库里存着的八千多两白银一扫而空。 案子听上去并无任何古怪之处，可是沈煜却还是起了疑心，缓缓道：“既是寿宴，除了郑家的人之外，可还邀请过其它的外人？” 摇了摇头，郑四爷轻声道：“大哥为人低调，一向不喜人多热闹，这次还是我们要求，才办了家宴，绝无外人参与。” 沈煜相信郑四爷的话，可贼人时机把握得这么好，很难说没有人向外透露风声，或许是郑家人，又或许是家中的仆役有意无意地泄露了消息。 而且贼人能够如此准确地找到银库所在，又在不打扰到郑家人的情况下将库银转移，说没有人在里面接应，打死自己都不相信。 只是郑四爷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七天，根本来不及一个一个的审下去，想破此案，也只有在其它线索上下功夫了。 贼人留下的痕迹还是十分清楚，毕竟带走这么重的银两想不留下痕迹绝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看过痕迹之后，沈煜依然连半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如果不是这些贼太狡猾，就是先前已经发现了什么，却被郑家或者某些人给藏了起来。 在郑家整整收集了一天的线索，等到沈煜跟丫丫回到家中的时候，已过了申时。 好在郑家并不小气，中午请两人吃了顿大餐，连回来的时候，还打包了一些饭菜。 刚下马车，沈煜便看到吉祥迎了上来，目光打量了一下离去的马车，疑惑道：“你们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还有马车接送？” “不光有马车接送，还带回来不少下酒菜，有没有兴趣跟我吃一杯？”沈煜晃了晃手中的油纸包裹的熟食。 吉祥摇了摇头，无奈道：“今天没有心情，我找你是有事的。” “正好，我找你也有事，咱们边喝边聊。” 开了门，三人进到院子，丫丫很快便把带回来的饭菜装到盘子里端了上来，刚想走开，却被沈煜给叫了回来。 “吉捕头又不是外人，没必要躲着他，另外今天的事还得跟他说一说才行。” 吉祥眼珠一转，好奇道：“你接到案子了？” 点了点头，沈煜道：“被你说中了，而且还是一件大案子。” “有多大？” 沈煜看了一眼吉祥，放下筷子之后，一伸手，将藏在袖子里的银票拿了出来，比划了一下，轻声道：“看到没有，这是一千两，而且还只是定金，若是破了案，还会有一千两。” “这么多？”吉祥顿时惊讶地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接过银票查看了一番，忙道：“你可去通盛号查过？” 摇了摇头，沈煜轻声道：“还没有。” “那还等什么，万一是假的，你岂不是又白玩了？”吉祥埋怨道。 沈煜吐了口气，轻声道：“人家说了，这些银票甚至还取不出银子来，什么时候我找到了人，什么时候才能取出，若是找不到……” “又能如何？” 沈煜苦笑道：“那这些银票跟废纸也没两样。” 第58章 兵部尚书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吉祥在院子里来回地兜了几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教训道：“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一看到银子就开始犯混？谁能傻到这个程度，为了抓几个毛贼就敢给你开出两千两白银，关键是你还相信了。” “银票都在这，怎么能不信？”沈煜小心翼翼地回道。 “你不是也说了吗，要是破不了案，这些银票跟废纸也没什么区别。” “万一我真的把这案子给破了呢？”沈煜反问道。 吉祥眼一瞪，冷笑道：“那你麻烦就更大了，你也不想想，敢一次杀这么多人，又凭空偷走这么多银子，可能是一般的毛贼所为吗？你不破案子还好，破了案子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这次是接错了？”沈煜心里也变得有些忐忑不安。 吉祥轻叹口气，沉声道：“不过好在人家只是让你查案，并没有让你抓人，若是真的能查到线索的话，倒也不失一桩好买卖。” 沈煜眼睛一翻，冷笑道：“真是好话坏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尽了。” “本来如此。” 夹了一口菜，吉祥轻声问道：“你可知这位姓郑的是什么人家？” “不知。”沈煜摇了摇头。 吉祥嘲讽道：“你平时不是总把升官发财挂在嘴边吗，难道连应天府这些权贵的名字都不清楚？” 沈煜心一动，惊讶道：“怎么，难道他的官很大？” “岂止是大。”吉祥突然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南京兵部尚书就姓郑。” “真的是他？” 听到兵部尚书四个字，沈煜顿时倒吸了口冷气，脑子里仔细地想了想，不由疑惑道：“这就怪了，若是真的是兵部尚书家遭了贼，怕是整个应天府的官差都得忙起来，为何偏偏找到我去帮他们破案呢？” “是有些奇怪。”吉祥苦恼地摇了摇头，却依然找不到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就在这时，沈煜突然想到留在仓库里的那些痕迹，连忙问道：“你在衙门里当差，见过的东西应该比我多，我就想问一声，有没有这样的一种箱子，大概是这个形状……” 沈煜努力回忆着仓库里痕迹，然后慢慢给吉祥比划了一下。 “这么大的箱子？你确定没有看错？”吉祥看到沈煜比划的动作之后，不由惊讶地张大嘴巴。 见吉祥不相信，沈煜招呼道：“丫丫你说，那箱子是不是有这么大？” 丫丫同样点了点头道：“的确有这么大，而且看样子还堆了好多，公子问过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但四爷说只是一些旧物。” “旧物？”吉祥摇头冷笑道：“若是旧物，怎么会放在那般戒备森严的地方？只不过一时半会我也想不起来这箱子到底是做什么的，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那只能这样了。” 这条线索显然一时半会找不到，吉祥问起沈煜接下来该怎么查案，沈煜无奈地把郑家仆役的名册找了出来，苦笑道：“其它的线索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就先从内鬼开始查起吧。” 郑家这么大，用到的仆役自然也不会少，光是名字册子上便有上百人之多，只不过这些人多数都有自己的职责范围，能够真正进到仓库范围的人并不是很多。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沈煜借着烛光依旧在圈定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还有那些觉得不合适的，又被他挑走，直到最后，终于圈定下十几个人。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那内鬼应该就在这十几个人之中。 一夜无眠，第二天天刚亮，郑家的马车又停到了沈煜家的外面。 这一次，沈煜再也不敢把丫丫单独地留下，带着她一起朝着郑家驶去。 只是沈煜不知，此时的郑家，也是一地的鸡毛。 一大早，郑家的正厅中便坐满了人，不光郑家五兄弟都在，就连不怎么过问家族事情的两位上了年纪的叔父也都出现在这里，所有人都黑着脸默不作声，气氛压抑得极为可怕。 终于坐在左边的郑家二爷郑溪瀚忍不住站了起来，目光瞥向了四爷郑溪丞，鄙视道：“老四，你找来的那个人到底好不好用？留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别等刀架到脖子上，到那时可什么都晚了。” 郑溪丞扭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二哥若是不相信我，你也可以找别人来呀？对了，我差点忘了，二哥找来的那些人，好像什么都没查到吧？” “你……”郑溪瀚眼睛一瞪，刚要骂人，身后却传来重重的咳嗽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不耐烦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自己人还闹上了？” “三叔，可不是我想闹，这回老四找的人实在太不靠谱了，开个什么私家侦探社，也没听过有什么名气，让他来找人，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坐在上位的老人犹豫了一下，沉声问道：“小四，你二哥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说说你的想法。” 郑溪丞缓缓起身，抱拳道：“三叔，二哥虽然没有听过沈煜的名声，但最近这段时间，沈煜的风头可是不小，先前江宁县左家全家十三口被害一案，江宁县衙三个月没有查到半点蛛丝马迹，可沈煜一出手，不过十几天的功夫，便将真凶缉拿归案，我想，这样的人物找几个人，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话不要说得那么满。”郑溪瀚看不惯郑溪丞得意的样子，冷笑道：“左家的案子再难，也有线索可以查，可是咱们家这件案子他能从哪里查起？要不咱们干脆就直接告诉他咱们怀疑……” “二弟，住口。” 郑溪瀚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给打断，一直都没有开口的郑家老大郑溪俨终于站了起来，一锤定音道：“这件案子就先让沈煜去查，至于那边……我先派人探探口风。” “是。” “是。” 见大哥发话，郑溪瀚不甘心地点了点头，瞥了一眼郑溪丞，突然问道：“大哥，要是那沈煜看出点别的东西该怎么办？” 郑溪俨顿了一下，瞥了一眼郑溪丞，淡淡道：“老四，你该知道怎么做的。” 第59章 各个击破 依旧还是那间大宅。 依旧还是那个板着脸，不苟言笑的郑四爷。 只是不知为何，沈煜总觉得郑四爷的表情中带着一丝难以琢磨。 该不会是给自己的银子太多，他后悔了吧？ 想想也不可能，郑家家大业大，又怎么会差自己这点银子。 “四爷，早。”沈煜上前，主动打起了招呼。 四爷郑溪丞难得露出一丝微笑，点头道：“沈公子早，不知昨晚可有什么收获，今日又该从何处查起？” 一上来就要考自己，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沈煜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名单递到郑溪丞面前：“这里面的人我打算见一面，麻烦四爷帮忙安排一下。” 郑溪丞接过纸条，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点了点头道：“我可以安排，只是我劝沈公子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这些人里面有些已经被盘问过了。” “盘问过不等于问得细致，我倒是觉得那内鬼在这里面更好，若是不在的话……” 看到沈煜犹豫不决的样子，郑溪丞好奇地问道：“那又如何？” 沈煜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若是不在，那这内鬼必定在郑家人之中。” “你是说……？” 似乎没有防备，郑溪丞脸上的表情一下滞住，目光呆呆地看着沈煜，有些不相信地问道：“怎么会，你是不是猜错了？” “我也希望我是猜错了。”沈煜笑眯眯道：“咱们还是从名单上的人开始查起吧。” “那好，公子随我来。” 沈煜被郑溪丞领进到一个房间之中，郑溪丞便拿着名单走掉了。 他刚走，丫丫便低声在沈煜耳边嘀咕道：“公子，四爷今天有些不对劲。” 点了点头，沈煜轻声回道：“我也发现了，你说会不会是郑家觉得银子给多了？” “你看看人家这宅子，难道差你这点银子？”丫丫扮了个鬼脸，接着低声问道：“我觉得，被偷的肯定不止那些银子，或许旁边那些箱子才是关键。” “可是他们也不让咱们看呀。”沈煜无奈地一摊手。 丫丫眼珠一转，低声道：“要不……我去探探？” “你？”沈煜一惊，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你行吗？” “怎么不行。”丫丫拍了拍胸口，自信道：“难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 这个没办法记不住，甄三他们团伙里，只有你是一小贼。 可你毕竟只是小贼，这里可是南京兵部尚书的家，你若搞出什么事来，自己可吃不了兜着也走不了的。 不过丫丫的提议还是让沈煜有些动心，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那你小心些，若是遇到有人盘问，你就说迷路了。”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丫丫点了点头，兴高采烈地来到门口，很快便消失在沈煜的视线中。 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不过若是能够多找些线索当然还是好的。 又过了不长时间，郑四爷便重新走了回来，身后也跟着一长串的人，进来之后，郑溪丞一下便注意到少了一个人，沉声问道：“丫丫呢？” “哦，她昨晚吃东西坏了肚子，应该去茅房了。”沈煜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 郑四爷不疑有它，扭头往后一指道：“这些就是你让我给你找来的人，我已经全都找到了，接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多谢四爷。” 沈煜接过名单，先让他们在院子里等着，接着便一个一个地叫了进来。 审讯一共有六种技巧，单刀直入法、各个击破法、引而不发法、抽丝剥茧法、‘激将’法、‘农村包围城市’法。 一般的犯人遇到这六种技巧基本上都能招供，当然，个别顽固的犯人除外。 这也是沈煜不同于这个时代捕头单凭拷打审讯的最大不同之处。 第一个人被叫了进来。 此人还是郑府里的一个小管事，姓孙，平时负责府里的一些采买，平时在府里经常走动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异常。 就是这种人，在沈煜看来当内鬼的机会最大。 不过，按郑四爷的说法，这个孙管事已经被盘问过，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 进来的时候，孙管事一脸小心翼翼的表情，还冲着沈煜赔着笑。 “孙管事，别紧张，其实我找你来不是因为怀疑你什么，而是想跟你打听一些事情，来来来，先坐下。” 听到不是怀疑自己，孙管事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尴尬地笑道：“公子想要打听什么事？” “孙管事应该知道丢东西的事吧？” “听说了。” “那孙管事可知仓库里平时都装些什么？”沈煜故意跳过了银库两个字。 孙管事似乎没有觉察到沈煜给他挖的坑，眨了眨眼睛道：“丢东西的可是银库，平时都装一些贵重物品，具体是什么，我其实也不知道，公子你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十分严格，每个人都有自己活动的范围，没事的话，绝对不会去别的地方，更何况那里可是银库，有人拿刀守着的。” 似乎看沈煜笑眯眯的挺好说话，孙管事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孙管事的话果然证实了一点，那些长条痕迹绝对不是郑四爷说的旧东西留下来的，看来郑家还有自己并不知道的秘密。 点了点头，沈煜好奇道：“听说孙管事经常出府采买，我想打听一下，前三个月之内，可有谁想单独请你吃个饭，又或者给你银子让你吐露一些府里的事？” “这可真没有。”孙管事一慌，连忙摆手道：“公子千万不要听他们瞎传，我采买回来的东西每一件价格都是经过几好家比对的，绝对是最低的，根本没有收银子这一说。” “我只是随便问问，孙管事莫要慌，你只需要告诉我到底有没有人跟你打听过府里的消息就行。” “这个……”孙管事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还真的没有。” “没有就算了。”沈煜摆了摆手，笑眯眯道：“今天麻烦孙管事了，以后若是有什么想起来的，欢迎随时来找我。” 第60章 再一再二 问讯仍在继续。 只是让众多被问讯者纳闷的是，面前的沈煜并不像其它的问讯者，满脸杀气腾腾的样子，动不动就要上刑具。 而是从头到尾只问了自己的职责，以及自己有没有怀疑的对象，语气平和的样子，跟好事的街坊邻居也差不了多少。 逐渐的，这些人跟他说的话也多了起来，甚至一些府里的不可言传的隐私都跟沈煜交待了出来。 很快，十几个人便全部被问了一遍，四爷郑溪丞再次走了进来，盼望道：“怎么样，可有怀疑的人？” 摇了摇头，沈煜笑道：“哪里会那么容易，麻烦四爷按先前的顺序把他们再叫进来一次。” “还要叫他们进来？”郑溪丞疑惑地看着沈煜，虽不知他这番举动为何意，但还是点头道：“好吧，那就再叫一回。” 郑溪丞走后不久，孙管事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屋子里依然只有沈煜一人，孙管事不由松了口气，笑道：“原来还是沈公子，我以为换了别人呢。” “没有，还是我。”沈煜微微一笑，指着面前的凳子道：“孙管事，坐。” 看沈煜的样子有些正式，孙管事坐下的时候，不由疑惑道：“刚刚公子不是已经问过了吗？还要问什么？” “只是走个程度罢了。”沈煜笑眯眯的样子似乎不带有一丝火气，拿起面前的纸，按照先前问的顺序问道：“孙管事应该知道丢东西的事吧？” 这跟先前问的问题好像没什么两样。 孙管事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犹豫地点了点头：“知道。” “那就好。”沈煜继续问道：“那孙管事可知仓库里平时都装些什么？” “银库嘛，里面装的当然都是银子，可是……”孙管事再也忍不住，埋怨道：“这些事刚刚公子都已经问过了，为何还要再问一遍？” “孙管事不要管那么多，我问，你答，还按照先前的回答就可以了，否则……四爷可就在门外，他要怎么对付你，我可就不清楚了。” 一听四爷的名字，孙管事心里一颤，连忙点了点头，努力地回忆着，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先前的内容。 过了不大会，孙管事便反身走出，只是这一次，他的步伐绝对没有先前那般轻松，就连他自己也都记不起来自己刚刚说的话与第一次是否有区别，会不会成为对方指责自己的证据。 门外人影一闪，沈煜刚要开口，却见丫丫小心翼翼地从外面溜了进来，连忙低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被人发现？” “以我的身手，怎么会被人发现。”丫丫骄傲地扬起头，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 沈煜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接着又问道：“那你可有什么发现？” 一听这句话，丫丫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吐了吐舌头，尴尬道：“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发现，周围的院子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也没看到那种长条的箱子，就连郑家的仆奴都没有看到几个。” 转来转去，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现，沈煜无奈地吐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算了，你老老实实站我身后吧。” 丫丫刚站到沈煜身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对了，公子我想到了，郑家里面居然还有个小校场。” 人家可是南京兵部尚书，家里有个校场不是很正常的吗。 沈煜下意识翻了个白眼：“人家宅子够大，有校场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是……”丫丫低声道：“可是校场周围放着好多种兵器，好多还是我从来都没见过的。” 兵器除了刀枪棍棒，还能有什么？ 沈煜只当丫丫没见过世面，也分辨不出太多武器的样式，所以说成了好多种，便不放在心上，依旧继续着先前问话的模式，将外面这些人重新叫进来，按照自己的记录又问了一遍。 问完之后，郑溪丞再度进来，只是眼神中明显有了一丝疑惑，不解地问道：“沈公子，这次可有收获？” “还没有。”沈煜依旧摇头，沉声道：“麻烦四爷将他们再叫进来一遍。” 听到这，郑溪丞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沉声道：“虽然我不知道沈公子到底意欲何为，可是这反复再三地问这些人，又能起到多大的效果？沈公子可否还有其它破案的手段？” 沈煜露出一丝无奈，轻声道：“四爷也看到了，这些贼人时机拿捏得如此精确，若是说没有内应帮助，谁会肯相信？而且内应恐怕早就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想要抓住他们的马脚哪里会那么容易。” 听沈煜这么一解释，郑溪丞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些，突然压低声问道：“沈公子觉得，那内应真的可能会在这些人之中吗？” 沈煜突然笑了，所问非所答道：“我觉得最好在这些人中，不然的话……” 后面的话沈煜没说，但郑溪丞瞬间就明白过来，沈煜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提醒自己，如果这些人之中没有那个内应的话，那么内应极有可能出现在郑家人的内部。 长长吐了口气，郑溪丞沉声道：“那好，那就依沈公子的办法，若是还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 说完，郑溪丞还特意瞄了一眼丫丫，突然道：“姑娘若是不舒服，我可以安排个房间让你休息一下。” 丫丫一惊，连忙摇了摇头：“谢四爷关心，奴家还好。” “那就好。” “对了四爷，还真有件事想要麻烦你一下。” 沈煜突然站起身，在郑溪丞耳边低语了几句，郑溪丞听完，点了点头，转身便吩咐去了。 郑溪丞走了，沈煜这才想到忘了刚刚糊弄郑溪丞的理由，也不知道丫丫的反应会不会被他看出什么来。 不大会的功夫，又是孙管事走了进来。 再看到沈煜的时候，孙管事脸上的表情可谓极为有趣，本想着这次还能像上两次那样轻松。 谁料刚一进来，沈煜突然重重一哼，冷笑道：“孙管事，你好大的胆子，连郑家都敢出卖，难道你不怕死吗？来人……” 这是怎么回事？ 孙管事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不等他反应过来，从后面突然窜出几个大汉，一把就将孙管事给牢牢的按住。 第61章 意外之喜 被按住的孙管事瞬间就懵了。 连忙叫屈道：“公子，公子是不是搞错了，我真的没有隐瞒你的事情，不信你可以去查呀。” “呵呵。”沈煜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幽幽道：“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就可以蒙骗过去，却不想想刚刚我为何要留你在这里这么久？” “你是说……”孙管事陡然变了脸色，嘴唇也开始哆嗦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恍惚起来。 难道还真的有戏？ 大概沈煜也没有想到，自己诈的第一个人就能诈出问题来，见此情况，沈煜更是信心满满，声音也更加凌厉起来。 “孙管事，有些事你可以不说，我却可以说，但后果却大有不同，你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交待清楚你的问题。” “我交待。” 让沈煜没想到的是，刚刚开了个头，孙管事便被吓到了，连忙点头道：“我承认，那些银子是我贪了府里采买的钱攒下来的，可是现在世道就是这样，府里这么多管事采买，有哪一个敢说自己是干净的？再说了，我摸着良心说，我负责采买的东西，绝对是市场最低的价格。” 呃？ 这怎么跟自己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笑容在沈煜脸上凝固住，语气不善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孙管事重重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道：“你该不会是说我是那个出卖消息的内应吧？冤枉，我真的冤枉。” “想要洗清你的冤枉也容易。”沈煜沉声道：“只需把你那些每一笔赃银解释清楚就可以。” “我能。”孙管事点了点头，突然一伸手，从腰带里拽出一张纸来，递到沈煜面前，讪讪道：“这上面记录了我每一笔收入，绝对不会错的。” 沈煜接过纸，打开一看，里面记载的果然都是孙管事的一些灰色收入，详细到时间、银两还有谁给的钱，怎么看都是真的。 算了，看来自己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沈煜疲惫地摆了摆手：“事情我知道了，可是这件事不归我管，你拿着这张纸出去找四爷吧。” “那四爷他会不会……”孙管事开始担心起来。 “郑家的事，又怎么能轮到我胡说八道呢。” 打发掉孙管事，接着又轮到其它人。 沈煜这种恫吓的办法虽然简单，但效果却是极好，大部分人基本都被吓到，或多或少地交待出一些问题。 可是每一件都跟失窃的案件毫无关联。 一连问了这么多遍，沈煜开始也变得疲惫不堪，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猜错了，从名单中漏掉了某些人。 有可能出卖消息的并不是郑家的仆役，而是郑家人。 只可惜，这些自己只能做为猜测，在没有足够人手帮忙下，自己根本无法在七天内将郑家所有人都问一遍。 “还剩几个了？”沈煜用力地揉着自己的脸，随口问道。 丫丫接道：“就剩下一个叫陆阿斗的打更人。” “好吧，让他进来。” 通过两次的观察，沈煜对这些人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像是这个叫陆阿斗的人就属于那种特别直，说白了，就是有些缺心眼的人，你问什么他就说什么，也不会多说，也不会害怕，除了他的职业能够经过仓库的位置之外，似乎看不出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不过既然都已经问到这里了，多问一句也没什么不可。 不一会，陆阿斗从外面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老老实实的模样一站，沈煜照例便是一顿诈，只是无论他说什么，陆阿斗全都是一个表情。 干脆地摇头，要么说自己不知，要么说根本没有，搞得沈煜连一点脾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郑溪丞郑四爷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沈煜便是一顿埋怨：“沈公子，我找你来是让你查失窃案的，不是让你查府里这些事的，现在倒好，这么多人都犯了错，你让我该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情。”沈煜直接道：“我的目的就是找到真正的内鬼，除此之外，其它的人与我无关。” “你……”郑溪丞被问得哑口无言，目光扫了一眼陆阿斗，无奈道：“好，你继续问。” “陆阿斗，你说你九月初生病回家养病，连续几天都没有打更，那么我问你，可有谁来证明？” “有。”陆阿斗点头道：“药铺里的郎中能够替我证明。” 看陆阿斗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在说谎，就在沈煜以为所有人都没有嫌疑的时候，郑溪丞突然插了一嘴：“不对呀，你说你九月初去养病，可是那几晚府里都有人在打更，不是你，又是谁？” 呃？ 这怎么还出来鬼神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陆阿斗的脸上，想要看他该如何解释。 陆阿斗却也没有半点慌乱，依旧面目平常道：“那几晚是我侄子阿庆替我值的夜，他以前也替过我几次，从来都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陆阿庆？ 突然冒出来的线索让沈煜跟郑溪丞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问道：“那你侄子现在在哪里？” “应该还在家中吧。”陆阿斗随口应了一句。 “带上他，跟我来。”郑溪丞一指陆阿斗，身边那四个大汉立刻上前，抓起陆阿斗便往外走。 沈煜跟丫丫连忙紧紧跟在后面。 马车里塞着陆阿斗，十几名打手跑步跟在后面，沈煜跟丫丫坐在马车的车厢里，一旁则是表情严肃的郑溪丞。 “这次多亏沈公子了。”郑溪丞感激地看了过来。 “四爷先不急着夸奖。”沈煜面带忧色地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件案子这么大，我若是那陆阿庆，说不定早就带着银子跑去避风头去了，哪会乖乖地待在家里等着咱们抓。” “你是说……”听沈煜这么一说，郑溪丞也不由担心起来，焦急地看着窗外，不停地催促道：“快点，再快一点。” 马车风驰电掣一般来到陆阿庆的家，马车刚一停，郑溪丞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匆忙来到门口，刚要砸门，目光突然注意到一物，接着便凝固住。 门……是锁着的。 xs7.com 第62章 郑家宿命 虽然没有看到人，但似乎更加肯定了陆阿庆的嫌疑。 郑溪丞黑着脸，杀气腾腾的来到门前，见到那把大锁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回身吼道：“砸开！” “是。” 早有护院上前，抡起大锤便砸了下去。 只是几锤，大锁便被砸开。 大门被踹开的一瞬间，护院蜂拥而入，只是找了一圈之后，果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人呢？”这次郑溪丞问的是陆阿斗。 陆阿斗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得知道，要是再找不到人，信不信老子活剐了你？” 肉眼可见，先前还一副温文尔雅模样的郑溪丞突然变成怒目金刚，眼神中流露的焦急与杀意清晰可见，看在沈煜眼中，却是更加好奇那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能让郑溪丞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就算陆阿斗再傻，也能意识到自己处在危险之中，眨了眨眼睛突然道：“陆家在乡下还有间老宅，会不会……” “老宅在哪，快带我们去。” “是是是。” 陆阿斗连忙答应，立刻报了一个地名，郑溪丞马上安排家中护卫准备更多的马车，打算迅速就赶到离城几十里外的陆家庄。 没有找到人，沈煜自然也不能离开，随陆阿斗重新坐上马车，眼神不止一次望向陆家的院子。 让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院子里好多地方都盖着一层浮灰，看样子不像是刚走几天就能留下来的，更像是有十天半个月都没有人住在这里了。 难道这个陆阿庆并没有回来？ 如果陆阿庆没有回来，那么对面陆阿斗的口供就很难让人完全相信。 不过看到郑溪丞焦急的样子，沈煜先把自己的疑惑藏了起来，打算到了陆家庄之后，再看看情况。 以郑家的实力，调集几辆马车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十几个护院挤在四辆马车里面，呼啸着朝陆家庄驶去。 倒是路过城门的时候，沈煜突然多嘴问了一句：“敢问这位军爷，陆家庄离咱们这里有多远？” “陆家庄？”看城门的愣了一下，仔细地想了想，不确定地摇头道：“这个地方我没听说过，还真不太清楚。” “那就算了。” 沈煜打了个招呼退了回来，再看陆阿斗的时候，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些不对劲。 车队继续向前，沈煜却无暇顾及到两旁的景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时地抬头看着陆阿斗，却一直都没有开口。 一连走了大半个时辰，车队的马也累得不行了，刚好不远处有条小河，便先停了下来，打算让马先吃些水草，然后再继续前进。 不知为何，就在车队停下来的时候，沈煜明显看到陆阿斗变得有些紧张，闪烁的目光不时地瞟向窗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沈煜突然开口问道。 “呃？”陆阿斗一愣，连忙摇了摇头：“没，没看什么。” “没看什么你为什么总往外面看？难道附近有你什么熟人不成？”顺着陆阿斗的眼神往外望去，沈煜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时郑溪丞也凑了过来，沉声问道：“沈公子发现什么了？” “我倒是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我觉得他应该发现了什么。”沈煜一指陆阿斗，沉声道：“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事情？” “没有，我真的没有瞒着你们什么。”陆阿斗连忙摇了摇头。 他这般模样似乎更加引起沈煜的注意，吩咐道：“麻烦四爷让兄弟们多加戒备，咱们需要马车离开这里。” “有这个必要吗？”郑溪丞不由疑惑道。 “我也不太清楚。”沈煜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过我总觉得今天这件事有些古怪，似乎在暗中有人操纵这一切，为何你们问了这么久都没有问出线索，怎么我连手段都没用就能知道？” “你是说……有人知道你要来？”郑溪丞脑子里突然想到早上郑家人齐聚一起的场景，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连忙转身招呼道：“所有人立刻上车，快点离开这里。” 四周正放松的护院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既然四爷吩咐，那大家便往马车上走去。 偏偏就在这时，一支响箭突然在河边响起，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更多尖锐的啸声朝这边呼啸而至。 “有埋伏。”沈煜下意识的先将丫丫按倒，接着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便朝陆阿斗扑了过去。 锋利的匕首抵住陆阿斗的喉咙，沈煜寒声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呵。”面对生命的威胁，陆阿斗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是桀桀地怪笑了起来，目光跃过沈煜落到郑溪丞的身上，幽幽道：“四爷，这是郑家的宿命，你们是逃不掉的，你们只有老老实实的听话，郑家才会继续繁荣昌盛，若是敢背叛……当心你们全家的性命。” 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就知道这趟浑水不好趟，虽然自己不知道陆阿斗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从郑溪丞突然惨白的脸上看，他肯定是知道结果的。 就在沈煜一分神的功夫，陆阿斗突然往前一抹，脖子瞬间划到匕首的刀刃上，鲜血喷涌而出，瞬间便没了生命迹象。 看着倒在车厢里的尸体，又听着外面的惨叫声，沈煜忍不住问了一句：“郑四爷，你到底得罪的是什么人？” “我……”郑溪丞也是有口难辩，恨恨地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沈煜的话，反倒是问道：“沈公子，咱们现在怎么办？” 沈煜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沉声道：“若是对方只是放箭，应该并没有杀光咱们的想法，趁着来路那边还没有人，咱们立刻闯出去。” “可是……”郑溪丞犹豫了一下，焦急道：“可是后面的兄弟该怎么办？” “我是来破案的，不是来帮你打仗的。”沈煜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早就让你把知道的告诉我，你非得跟我留一手，现在好了，连我都被你牵连到了。” “我……” 郑溪丞被怼得哑口无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快逃。” 第63章 吃香喝辣 一路狂奔。 一口气跑出数里之后，马车这才缓缓地停了下来，过了没多久，其余的马车也从后面追了上来，清点了一下人数，居然没有被射死的，倒是受伤的有那么七、八个。 显然，所谓的陆家庄根本就是陆阿斗挖的一个陷井，眼下陆阿斗又已经死掉，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就这么断掉。 回去的路上，众人的情绪显然不是很高。 有几次，郑溪丞看着沈煜都有种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最后还是摇头叹了口气。 沈煜也不想问得那么清楚，毕竟自己是来赚银子的，不是拼命的。 刚一进城，沈煜便让马车停下来，冲着郑溪丞一抱拳：“四爷，人我已经替你找到的，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至于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那是你们自己的事，相信你也能猜到偷银的人到底是谁，剩下的事我就不掺和了，这些银票我全都还你，咱们谁也不欠谁的，告辞。” 把银票递还到郑溪丞的手中，沈煜抬腿就要下马车，就在这时，郑溪丞连忙道：“沈公子且慢，虽说我对你有所隐瞒，但我也是出于好意，不想让你陷得太深，至于这些银票，你还是收着吧，回头我会通知通盛号的人一声，让他们替你兑现，这也是你应得的。” 看着重新递回来的银票，沈煜犹豫了一下，伸手便接了回来，一抱拳：“谢了。” 转身便跳下马车。 虽说刚刚被吓了一跳，但这么轻松就赚到一千两银子，还是让沈煜感到值了。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到侦探社，兴奋地把银票摆到桌子上，一张一张地看着，似乎已经看到无比奢侈的生活正向自己招手。 兴奋到很晚，两个人这才分别的睡去，不过一大早，沈煜便被敲门声给惊醒。 “公子，公子快醒醒。” 听着丫丫兴奋的声音，沈煜无奈道：“这么早起做什么？反正今天也无事，不如再多睡会吧。” “睡什么呀，我饿了，咱们去新街口吃肉饼吧。” “肉饼肉饼，难道就没有比肉饼更好吃的东西了吗？” 沈煜一边抱怨，一边穿好了衣裳，刚一拉开门，就被丫丫给硬生生拽了出去。 “我要吃肉饼，我要喝羊汤，我要……” “你先等等。” 沈煜及时打住了丫丫的幻想，伸手拍了拍袖子，无奈道：“想要吃东西，还是先摸摸口袋再说。” “郑四爷不是已经答应给银子了吗。”丫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口袋，轻声嘟囔道。 “答应是答应，可是毕竟只有落到口袋才能安心。” 看到丫丫的眼神有些失落，沈煜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大餐虽然吃不起，但几张肉饼还是能吃得起的，走。” “好。” 吃惯苦的丫丫的确很好哄，只是几张肉饼便能让她开心一整天。 两个人端着肉饼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沈煜习惯性的扫了一眼四周，不扫不要紧，一眼便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的甄三等人。 几天不见，甄三似乎又落魄了，已经没了先前在当铺看到的那般嚣张，目光贼兮兮地盯着四周，寻找着值得下手的人。 一不小心看到沈煜跟丫丫，甄三的眼睛顿时一直，不过瞬间便心虚地扭过头，不再与沈煜对视。 “其实三哥也是个好人。”丫丫心情复杂地说了一句。 “也许吧。”沈煜轻声道：“只是没有遇到好人指点，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流落到这步田地。” “那公子你……”丫丫小心翼翼地看着沈煜。 沈煜明白丫丫的意思，她是想让自己帮他们一把，只是…… 摇了摇头，沈煜轻声道：“你也看到了，甄三根本吃不了苦，让他当一个正常人很难，所以……还是算了吧。” 丫丫也明白沈煜说的没有错，三哥过惯了那种大手大脚生活的日子，又不想吃苦靠着本事赚钱，就连上次在码头，其实也是他刚赚了钱便输了出去，等到了沈煜这里，却变成了人家的不是。 无奈地摇了摇头，丫丫把头低了下来，落得眼不见心不烦。 沈煜本也想学着丫丫的样子不再去看他，可是偏偏这个时候甄三却动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也不约而同地四散开，朝着一个方向围了过去。 不用说，肯定是又找到肥羊了。 顺着甄三前进的方向往前，沈煜注意到单独坐在一张桌子上的男子，头上带着大大的草帽，看不清相貌如何，趴在桌子上吃得正欢。 “不行，我不能让三哥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丫丫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就要去坏甄三的好事。 沈煜连忙把她拦在后面，轻声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就在两个人对话的功夫，甄三他们已经动手了。 剧本还是那个剧本，只是少了丫丫之后，剧本略显得有些滑稽，几乎跟强买强卖也没有什么区别。 被碰瓷的那人也是懵了，大概没想到不过吃顿饭而已，居然还会遇到这种事情，眼看着四、五个大汉把自己围起来，男人吓得连连点头，又主动掏出几十文钱，打算平息这件事。 也不知道甄三的胃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连看都不看那几十文钱，干脆直接上手去翻，跟抢劫也没什么区别。 还真别说，甄三居然从那人袖子里翻了一锭足有五两的大银。 银子在手，甄三顿时喜出望外，连那男人什么时候溜掉的都没有注意，只是还没等他把银子捂热，银子突然凭空消失掉。 等他转过身，却赫然发现银子居然落到了沈煜的手中。 “沈公子这是干什么，这可是我辛苦赚来的，还不快点还我。”甄三蛮不讲理地伸手就要去抢。 “真是好大的脸。”沈煜二话不说，一巴掌便扇了过去，嫌弃道：“看你们这怂样，赚什么钱不好，居然还学起人家抢劫，要是被官差碰到，怕是一刀就剁了你的脑袋。” 说完，沈煜一抛手中的银子，吩咐道：“去，还不把银子还回去。” “银子都到手了，这次就算了吧。”甄三捂着脸讪讪地看着沈煜。 “你……”沈煜气得作势又要打，就在这时，沈煜无意间瞥到银子底部，一个熟悉的郑字突然跃入眼帘。 第64章 人在何处 沈煜的小心脏突然激烈的跳动了起来。 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银子底部的字看了一眼，直到确认的确是个‘郑’字的时候，立刻抬起头，追问道：“人呢？刚刚那个人往哪里走了？” 甄三小心翼翼的一指：“那边。” 他的话音刚落，沈煜便如风一般追了上去，丫丫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忙也跟了上去。 只留下甄三等人望着两个人的背影一脸的茫然，过了许久，石头突然小声道：“三哥，你说沈公子跟丫丫是不是把咱们的银子给抢了？” 甄三一琢磨，可不是咋地，敢情自己费劲心思才抢来的银子，就这么被沈煜给骗走了。 本想追上去把银子抢回来，可是一想到沈煜的战斗力，甄三气呼呼地一跺脚，骂骂咧咧道：“特么的，老子再也不混新街口了，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流氓。” 按照甄三所指的方向，沈煜很快便看到了那个带草帽的身影，自己再也不急着追上去，而是不紧不慢地缀在那人身后。 “公子。”丫丫从后面追了上来，踮着脚往前望了一眼，压低声问道：“是他？” 沈煜继续往前走着，似乎无意识地回头说了一句：“就是他，你离他稍稍近些，一个女孩子，他不会怀疑的。” “好的。”丫丫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路过小吃摊的时候，还不忘买了些零嘴，拿在手里捧着，一边吃一边好奇地朝四周张望着，十足一个贪吃的小姑娘。 路过草帽男身边的时候，那人警惕地瞥了丫丫一眼，却不想刚好跟丫丫对视在一起，沈煜心中顿时一紧，脑子里还在快速地想办法应付的时候，丫丫却一副刁蛮的模样，瞪了那人一眼，不耐烦道：“看看看，看什么看。” 要说也怪，那人被丫丫骂了一句之后，立刻就扭回了头，似乎并没有起什么疑心。 好样的。 沈煜暗暗夸奖，就在这时，那草帽男突然一转身，钻进了旁边一条小巷中。 沈煜不敢直接跟进去，依旧按刚刚的节奏向前，路过小巷的时候，装作无意般地往里瞥了一眼，让自己惊讶的是里面居然已经没了草帽男的影子。 他去了哪里？ 是进了院子，还是察觉到了什么，直接翻墙跑掉了？ 要不就是刚刚丫丫打草惊蛇了？ 就这么几步的功夫，沈煜心里就泛起无数的疑惑，脚步终于停了下来，闪身到一旁的暗处，冲着丫丫招了招手。 “刚刚那人的模样你可看清了？” “看清了。”丫丫点了点头。 “那好，你在这边守着，我这就去找人来，遇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乖乖等我回来。” 沈煜说完，连忙朝郑家跑去，只是这里离郑家有些远，等到他跑到郑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很快，郑家的门子便注意到汗流浃背的沈煜朝这边跑了过来。 这两天沈煜没少跟四爷郑溪丞一同进门，门子自然也认出是他，只是看到沈煜的时候，门子还是有些惊讶：“沈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累成这样？” 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沈煜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摆手道：“快，快去通知四爷，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他。” “你找四爷？”门子面露惊讶，无奈的一摊手道：“可是四爷一大早就出门了。” “啊？”沈煜一愣，连忙追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说不准。”门子连忙摇头，苦笑道：“四爷什么时候回来，怎么是我们这些下人敢问的事。” “好吧。” 好不容易才找到线索，怎么也不能轻易的断掉。 沈煜本想立刻赶回去，可是又一想，居然朝着上元县的县衙跑去。 “哟，这不是沈公子吗，你这是……银子丢了？” 沈煜也不是第一次来县衙，门口的官差看到他立刻调侃起来。 沈煜摆了摆手，连忙问道：“吉祥呢，快点把他叫出来，我有要紧的事找他。” 看沈煜脸上焦急的表情，官差也意识到情况紧急，来不及开玩笑，连忙跑到里面把吉祥叫了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吉祥看到沈煜的样子时，也被吓了一跳，傻呆呆地看着他。 “来不及解释了，快点带几个人跟我走，再晚就让人给跑了。” “什么人？”吉祥一头雾水地看着沈煜，不过动作却是麻利，立刻叫了五、六个衙役，跟在沈煜的身后，朝草帽男消失的方向跑去。 在路上，沈煜稍稍给吉祥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听到沈煜吃个早饭都能找到这么紧要的线索，吉祥不由流露出一丝羡慕。 只是当一行人来到巷子口的时候，却意外的没有见到丫丫的身影。 “丫丫人呢？”吉祥忙看了看四周。 “她应该待在这里的，我没让她走呀。”看不到丫丫，沈煜也不由变得焦急起来。 吉祥摆了摆手，沉声道：“要不这样，咱们兵分两路，你带着他们在这里挨家挨户的找人，我到附近找找丫丫。” “好，就这么说定了。” 身边多了五、六个如狼似虎的官差，沈煜进到巷子里便是一顿砸门，只是巷子里的门多半都上了锁，看样子应该是没有人在家。 而应声出来的那几家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一通检查之后，居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发现。 直到沈煜来到最后一间院子，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门上明明没有上锁，但里面就是没有人出来开门。 又或许是里面的人听到了，却不想开。 担心被草帽男从后门溜了，沈煜也懒得再敲门，身体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一个助跑，脚底在墙面上用力蹬了三脚，接着手便攀到了墙上。 双臂向上一拉，身体便跃到了墙上。 往院子里看了一眼，依然是找不到半个人影，沈煜连忙翻下墙，打开门之后，让官差全都跟了进来，接着二话不说便大肆翻找起来。 说来也怪，明明外面没有锁，屋子里也不大，但就是没有人，就在沈煜觉得此间会不会有密道一类东西的存在时，角落里的一口箱子突然映入自己眼帘。 咦，这似乎是银箱。 第65章 打上门来 缓步上前，沈煜见箱子没锁，一把便将箱子掀开。 只可惜，箱子里面居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心中暗叫一声可惜，就在沈煜打算先研究一下箱子的尺寸，再考虑要不要带回去给郑四爷看一眼时，院子里突然传来吉祥焦急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可是找到丫丫了？”沈煜连忙奔了出来。 吉祥摇了摇头，沉声道：“出事了，刚刚问过附近的街坊邻居，说是就在刚刚不久，街上突然有人吵架，有两个人指责一个小姑娘是从他家里逃掉的童养媳，硬生生把人给抢走了。” “什么？”沈煜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人往哪个方向跑了？” “往东。” “还不快追。” 沈煜刚要去追，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吩咐道：“把屋子里那个空箱子给我看好，一定不要丢了。” 箱子自有衙役去看管，沈煜跟吉祥沿着丫丫消失的方向便追了下去，只是刚跑了没几步，沈煜突然停了下来。 后面的吉祥一个没留神，差一点就撞到沈煜的身上，自己连忙闪到一边，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放下心，狠狠瞪了沈煜一眼，催促道：“谁让你停下的，快点走呀。” “不对。”沈煜摇了摇头。 “什么不对？”吉祥随口一问，突然想到什么，没好气道：“难道你是说我打听到的消息不对？” “消息肯定是对的。”沈煜想了想，轻声道：“但他们肯定不会跑出这么远，你想想，两个大男人挟持一个小姑娘，哪怕他们说这是跑掉的童养媳，可是街上人这么多，难保没有打抱不平的人，所以，他们肯定不会跑出这么远，应该还在附近。” 听沈煜这么一解释，吉祥也忍不住点了点头，仔细地想了想，突然轻声道：“来的路上，好像有家青楼。” “快走。”沈煜心中一紧，连忙往回跑去。 吉祥说的还真没错，路边果然有座青楼，名曰‘唤友楼’。 只是眼下还没到开门的时辰，楼内显得有些安静，只有一个龟奴坐在门口，闭着眼睛在假寐。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脚突然被人踢了一下。 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还敢踢老子。 龟奴眼睛一瞪，下一秒就要发火，只是当他看到面前站着的两位公子时，眼神立刻变得温柔许多。 楼内的老鸨玉儿姐说过，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楼内的客人，要是自己得罪了客人，怕是玉儿姐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二位公子，真不好意思，眼下楼内的姑娘还没有梳洗打扮，不过二位若是有相好的姑娘，可以先到里面坐一下，小的这就给你找去。” “我是来找人的，不过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沈煜冷冷道：“刚刚可有两个男人挟持着一个小姑娘进到里面？” 一听说不是楼内的客人，而是来找人的，龟奴脸上的奴才相顿时一扫而空，冷冷地笑道：“你找姑娘，楼内多的是，只不过有没有你说的那个，我真不知道。” 话音刚落，却不想面前的男人突然暴怒，猛的一伸手便掐住了龟奴的脖子，接着用力一推，便将他按到墙上。 沈煜一字一句道：“老子没时间跟你开玩笑，到底有没有见过？说，你到底说是不说？” “煜哥，你掐着他的脖子，他怎么能说话。”吉祥连忙拍了拍沈煜的肩膀，沈煜这才意识到自己动作有些过大，稍稍松开了手。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龟奴还以为自己就快死掉了，脖子上传来的大力让自己一阵窒息，差一点就背过气去。 再看一脸杀气的沈煜时，龟奴哪还有刚刚的威风，尴尬地点了点头：“你说的那三人的确就在楼内，应该是去找玉儿姐了。” 果然。 沈煜理都不理会龟奴，一脚踹开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大门处传来的巨响惊动了楼内的人，看到沈煜跟吉祥的时候，立刻有几个打手迎了上来，长着黑毛的大手直接朝沈煜推了过来。 “哪来的闲汉，敢到唤友楼来找麻烦，真是自不量力，还不快点滚蛋。” 沈煜知道，自己在这里多耽搁一秒，后面的丫丫就会多一丝危险，看到对方朝自己推来，自己不退反进，手掌突然插进对方的手掌之中，抓住对方的中指，接着便用力一掰。 “啊！”惊天的惨叫声在楼内响起，听到者顿时为之侧目。 下一秒，沈煜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打手的脑袋上，直接将他砸倒在地上。 一拳便解决一个，剩下的这几个打手全都有些心慌，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面对打上门来的人，只能是硬着头皮冲上去。 只是，他们刚刚做了个动作，下一秒便集体凝固住，盯着吉祥手中那面铁牌，尴尬地放下了拳头。 “打呀，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有这个胆子，打官差，全都抓你们去牢里。” 吉祥气势汹汹地瞪着眼睛，接着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楼内的老鸨在哪里？” 几个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人指着身后，低声道：“后院。” 沈煜一听，便跑了进去，推开楼的后门，居然还是一间面积不小的园子，里面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却并没有看到丫丫的影子。 “找。”两个人快步在园中穿梭着，没过多久，便听到有微弱的声音从远处飘了过来。 “……三百两实在是太多了，你们拿了银子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万一被人找上门来，玉儿姐可是要上下打点的。” “玉儿姐能骗得过别人，怎么能骗得过我们哥俩，像这样的买卖你做的还少吗，你看这脸蛋、这身段、这年纪，三百两真的不多了，要是你还犹豫，我们哥俩可就卖给别人了。” “你急什么。”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干脆道：“那好吧，看在你们兄弟的面子上，三百两就三百两。” 话音刚落，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冷喝：“三百两买你条命，还真不多。” “谁？”里面的人陡然变了脸色。 第66章 荒唐借口 “光天化日就敢当街强抢民女，玉儿姐，你好大的胆子。” 见到来人，玉儿姐脸色顿时一变，先是露出一丝尴尬，连忙讨好地笑道：“妾身当是哪位贵客，原来是吉捕头大驾光临，快快里面请。” “请？”吉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幽幽道：“看现在这情况，不应该是玉儿姐请我，应该是我请玉儿姐到衙门里作客吧。” “这……”玉儿姐脸上尴尬之色更浓，连忙解释道：“误会，其实这都是误会，这两位其实是妾身老家的亲戚，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就把家里的闺女给带了过来，不想这闺女性子倔，不听话，所以才给绑起来的。” 说完，玉儿姐摆摆手，正色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也别在这胡闹了，还不把人带走，这都让吉捕头误会了。” “是是是，我们马上把人带走。” 站在一旁的两个男人连忙把草帽带上，正想去拉丫丫的时候，却不防沈煜突然插到他们与丫丫之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幽幽道：“刚刚你们商量好是卖三百两吧？卖谁不是卖，不如把她卖给我吧。” 呃？ 两个人一下就愣住了，也不知道这突然蹦出来的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只不过当着官差的面，打死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卖人，连忙摇了摇头，讪笑道：“哪有的事，都是亲戚，不过是想给她找碗饭吃罢了，我们这就回家。” “急什么。”沈煜一把拦住伸向丫丫的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往前面一递，轻声道：“你们看，这些银子可够？”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一眼，不过是一锭五两的大银，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只不过其中一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中明显露出一丝慌张，快速地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另一人会意，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对，下意识的刚想跑，谁料沈煜的动作极快，一手按住手腕，另一只手扣住肩膀，猛的一用力，便将对方的胳膊给背了过来，用膝盖顶住对方的脊柱，牢牢地压在身下。 见兄弟被抓，另一人一瞪眼，便欲朝沈煜扑来。 不想吉祥不知何时早就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沈煜动手的一瞬间，自己手中的铁链便抛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套在那人的脖子上，接着用力一拉，立刻将他拉在地上。 “这，这，这是怎么说的。”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便被抓住，一旁的玉儿姐愕然地望着眼前的情况，喃喃道：“吉捕头，他们可是妾身亲戚，你们这是……抓错人了吧？” “玉儿姐说话前可要想清楚。”吉祥冷笑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他们真的是你亲戚。” “这……”玉儿姐顿时哑然，直到这时她还想替他们说话，连忙来到吉祥身边，赔笑道：“吉捕头，其实这都是小事，不就绑了个人吗，反正也没受什么伤害，我让他们把人给放了还不行吗？今晚上就在妾身的唤友楼，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 说话间，一锭银子便从玉儿姐的掌中递了过来。 吉祥低头看了一眼，调侃道：“玉儿姐还真是好说话，以前也没少做这种事，看来以后我要多来几趟唤友楼了。” “那是当然。”玉儿姐愣是没听出吉祥语气中的调侃，连忙赔笑道：“唤友楼随时都欢迎吉捕头大驾光临。” 吉祥懒得再跟她纠缠下去，冷笑道：“不如这样，不如玉儿姐也跟我们回衙门一趟，说不定还有意外之喜呢。” 玉儿姐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紧张地扫了一眼两人，连忙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妾身这里还有事要忙，就不耽搁吉捕头的事了。” “玉儿姐真不想去了？” “不去了，真的不去了。”玉儿姐就算反应再慢，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危险性，连忙摆了摆手，恨不得立刻送这几个瘟神出去。 她想送，可吉祥却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发，直接吩咐道：“麻烦玉儿姐派几个人出来，帮我把他们两个押到衙门里，不过我先提醒你一句，这两人可是一桩大案的要犯，要是被他们跑了一个……你知道后果的。” 大案？ 要犯？ 听到这，玉儿姐顿时汗毛倒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一口气将楼内所有的打手全都叫了出来，五花大绑地押着两个人朝衙门走去。 看着吉祥跟沈煜远离的背影，玉儿姐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回去，嘴里忍不住又骂了两句，心里知道这件事恐怕还没有完，到底要掏多少银子，就看这吉祥的胃口有多大了。 心疼地解开丫丫身上的绳子，沈煜担心道：“怎么样，他们没欺负你吧？” “没有。”丫丫气鼓鼓地撅着嘴，心里早恨透了两个人，终日打雁，今天居然被雁啄了眼，要不是沈煜来得及时，自己怕是就被卖到青楼里了。 越想越气，丫丫恨恨道：“公子一会是不是要审他们？不如让我先出出气。” “这怎么能行。” 沈煜刚拒绝，一旁的吉祥突然插嘴道：“也不是不行，说不定更有效果。” 这怎么会有效果？ 沈煜茫然地看了一眼吉祥，本想等他解释，谁料吉祥却一转身，直接在丫丫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看到两个人如此亲密的动作，沈煜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惊讶，难不成吉祥又看中丫丫了？ 商量中的两个人并没有意识到沈煜心里在想什么，说完之后，丫丫脸上倒是露出一丝兴奋的表情，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沈煜不由替那两人担心起来。 熟悉的刑房。 被带进来的两个人已经被结结实实地捆绑了起来，两个人之间自然少不得埋怨，这个说你不该对那个女孩起贪心，那个又说肯定是你花了不该花的银子。 而就在两个人相互埋怨的时候，刑房的门突然被推了开，一个苗条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接着门便被关上了。 两个人定睛一瞧，顿时遍体生寒。 只因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他们绑起来的丫丫，此时她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目光在挂在墙上的各种刑具上巡视着，最后落到一根长鞭上。 “就是你了。” 第67章 百般折磨 看那鞭子的粗细，足有一指那么粗，上面还留有斑斑血痕，一看便是经常拿来揍人的家伙。 被绑着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咽下一口唾沫，其中一人连忙提醒道：“姑娘，这鞭子不太好用，万一抽到你可不就糟了吗。” 丫丫看似愣了一下，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手中的鞭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好，那我就换一个。” 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刚刚放下，就看到丫丫朝着一个角落走了过去，看到那里放着的东西时，两人顿时又提心吊胆起来。 “咦，这里怎么还有一个漏斗？”丫丫疑惑地拿起漏斗，又看了看旁边的水缸里放着的满满一缸水，眼神中满是好奇。 与此同时，被绑着的两个人眼神中却露出一丝恐惧，刚刚那个劝丫丫放下鞭子的人连忙道：“姑娘，今天的事是我们兄弟做的不对，你要是想解气的话，还是拿鞭子抽我们一顿吧。” “是呀是呀，抽我们一顿吧。”另一个也不约而同加入到劝说的行列中。 丫丫狐疑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扫来扫去，终于还是把漏斗拿了起来，似乎自言自语道：“你们越是不让我做的，应该就是你们越怕的，我就奇怪这个漏洞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你们会那么害怕它呢？” “一个漏斗而已，能有什么吓人的。”一人故作镇定道。 “不对，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丫丫摇着头，拿着漏斗在两个人身上比划着，眼睛突然一亮，拿着漏斗就要往其中一人的嘴巴里塞。 “干嘛，不要，不……” 话还没说完，脸上先挨了一个耳光，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漏斗就被塞到那人的嘴里。 丫丫指着他警告道：“不许吐出来，不然我把你的牙全都给敲掉。” 那人心中一寒，立刻点了点头。 漏斗是有了，那下一步似乎就更简单了。 丫丫的脸上露出一丝恶魔般的笑容，转身拿着木瓢在水缸里舀了满满一瓢的凉水，然后来到那人面前，对准漏斗便倒了下去。 根本来不及吞咽，凉水刚一下肚，便顺着漏斗从食道里流了下去，更难的是漏斗撑大了那人的嘴，就算想吐都没有办法，只听到喉咙里一阵奇怪的声音作响，片刻的功夫，水瓢里的水就全都倒了进去。 “哇，你还真挺能喝的。” 丫丫表情略显夸张地看着那人，转身又去接了一瓢凉水，眼神中闪烁着报复的光芒，一只手按住漏斗，另一只手又将水倒了进去。 两瓢水下肚，就算是再渴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还是一个正常人。 就这么眨眼的东西，肚子里像是挂了个秤砣一样，总感觉有种往下坠的意思，而且身体稍稍一动，就明显感觉到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晃荡。 还没等自己习惯这种感觉，那边丫丫又拿着一瓢水走了过来，看样子依然不想放过自己。 两瓢水已经让自己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要是再来一瓢的话…… 想也不想，那人便要吐掉口中的漏斗。 只是刚有动作，漏斗便被丫丫给按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恨意，又是一瓢水倒了进去。 这一次，水似乎已经灌满了整个腹部，眼看就要从嘴里冒了出来。 丫丫这才把漏斗摘了下来，目光转到另一侧，用着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该你了。” 有例子在先，那人只恨自己为何刚刚要劝丫丫放下鞭子，看着她笑眯眯地朝自己走了过来，连忙哀求道：“姑奶奶饶命，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丫丫眼角流露出一丝恨意，冷笑道：“今天要不是遇到我家公子，或许我就被你们卖到青楼里了，当时你们怎么不想放过我？现在后悔了？晚了。” 说完，丫丫拿着漏斗便往那人嘴里一塞。 那人本还想抵抗一番，把牙关闭得死死的，可是丫丫根本连撬的动作都没有，用着坚固的漏斗一遍又一遍地敲击着对方的牙齿。 没用几下，那人的牙齿便松动了许多，鲜血顺着牙缝缓缓流了出来。 嘴巴不甘心地张了开，很快漏斗便被插了进来，依然是三瓢凉水灌了进去，立刻露出生不如死的感觉。 两个人本以为这就是结束，可是没想到丫丫却又操起一根短棍走了过来，目光扫了一眼，轻声道：“要想不受罪，接下来我问什么你们回答什么，当然，你们也可以不回答……最好坚强些，对我说不知道。” 两人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若是顺了她的意还好，若是不顺从的话，怕是下一刻那根棍子就会落到自己胀得鼓鼓的肚子上。 一想到那种滋味，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遍体生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我问你们，这锭大银是从哪里得到的？”丫丫手一翻，一锭五两的大银出现在手中，而且还是故意倒着拿着，那个‘郑’字清晰地出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丫丫手中的短棍便抡了出去。 ‘砰！’犹如打到水袋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下一秒，一股水箭便从其中一人的嘴里喷射而出，表情扭曲得极为可怖，显然刚刚那一下让他遭到不小的伤害。 丫丫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走到另一人的面前，又是一棍打了下去，鲜血混合着凉水从嘴里喷出的时候，一股难闻的味道也随之弥漫开。 往后退了几步，丫丫瞪着眼睛不满道：“你这人的嘴怎么这么臭，看来还得给你洗一洗才行。” 说完，丫丫又拿起那个漏斗，便要往那人的嘴里去塞。 刚刚这一下已经让两人去了半条命，若是再来几次这样的动作，说不定自己的小命今天就得栽在这。 看到丫丫来到面前，一人再也坚持不住，拼命地摇头，大声道：“我说，我全都说，这些银子是我们兄弟偷来的。” 第68章 歪打正着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银子是你们偷来的。” 随后进到刑房的沈煜板着脸打量着两个人，沉声道：“你们其它的同伙呢？还有剩余的银子都在哪里？” “其它的……同伙？” 两人同时愣了一下，摇头道：“没了，就我们两个人。” “就你们两个人能干得了这么大的案子？”沈煜一脸鄙视的目光，冷笑道：“就凭你们俩，八条人命，几千两银子，你真当自己是奥特曼附身了？” 奥特曼是谁，两个贼肯定不知道。 不过沈煜前面的两句他们却听清楚了，八条人命，几千两银子，天地良心，自己不过就在路边发现一个箱子，里面还有几十锭大银，只因当时不好拿，所以才连箱一起带了回去，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事关自己的狗命，两人坚决地摇头否定道：“东西是我们拿的，但一共就二十三锭大银，除了你手上那一锭，剩下的都被我们埋了起来，我这就可以带你们去找，至于杀人的事，真不是我们两个人干的。” 难道真的不是他们做的？ 沈煜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就要破灭掉，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们，沉声催促道：“把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告诉给我，半点也不能保留。” 事情还要从九月初三的那夜说起。 二人都是应天府人，打小就是街坊邻居，一个叫苏阿起，另一个叫路小四，早上拿大银去吃早餐的那位便是路小四。 两人小的时候，家境还算不错，从小便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格，等到他们大了，家里长辈一去，再多的家产也架不住两人坐吃山空，没几年的功夫便将留下的家财挥霍一空。 钱没了，可是生活却还要继续。 以两人的性格自然不会去做工，于是便想到了偷这一门。 偷这件事简直是无师自通，两个人胆子小，不敢当面偷，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那些没有人住的院子里，白天踩完点之后，到了晚上两个人便跳进去偷东西。 还真别说，一直以来，两个人虽然没偷到太值钱的东西，但总算是能养活自己。 九月初三那晚，两个人又看中了一处没有人住的院子，踩过点之后，确认院子里面没有人住，于是趁着天黑，便偷偷溜了进去。 两个人进去的时候院子里的确没有人，而且值钱的东西也不少，就在两个人兴奋地准备搜刮东西的时候，出人意料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院门居然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接着十几个黑影从外面鱼贯而入，手里还拎着一个个颇为沉重的箱子，全都堆 到了房间里。 苏阿起跟路小四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地藏在角落里，不停祈祷着，这些人千万别发现自己。 或许是祈祷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人家根本没料到屋子里居然有人，一些黑衣人将箱子搬进来之后就全都离开了，只剩下两个人没走，大方金刀地坐下，解下脸上的面罩，直接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这两人一边喝一边聊，只是两个人口音太重，苏阿起跟路小四愣是没听出两个人到底在聊些什么，脑子里只盼着快点从这里溜掉。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两人一口气干了一坛酒，直到喝得酩酊大醉，直接趴到桌子上便睡了过去。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直到确认对方是真的睡着了，这才大着胆子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谁料到了门口的时候，两个人突然注意到一个银箱孤零零地放在门口附近，两个人顿时起了贪心，先是看了一眼院子里没人，接着两人一左一右，拎着银箱便往外走。 更不可思议的是大门居然没有上锁，两个人极为顺利从门口走出，接着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沈煜相信两个人的话应该不会有假，如果自己没料错的话，那些人肯定就是偷郑家银子的贼，只是人家一口气敢杀这么多人，就凭自己跟吉祥还有这些衙役，借自己几个胆子都不敢去找他们麻烦。 想了想，沈煜沉声道：“你在这里看住他们，我这就去找郑四爷借兵。” “好。”吉祥点头应了下来 沈煜动作很快，等他再次出现在郑家外面的时候，却得知四爷郑溪丞居然还没有回来。 这年头，没个手机就是不方便。 沈煜又不知这位四爷到底去了哪里，只好在门口等了起来。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一直等到太阳都已经西斜时，郑溪丞这才坐着小轿出现在门口。 刚一下轿，郑溪丞便看到了沈煜朝自己走来，顿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到了什么，连忙拍了拍头道：“沈公子是问那些银票的事吧？今天有些要事被我忽略了，明天我就去通盛号……” “我找到人了。”沈煜单刀直入道。 “……呃？你说你找到谁了？”郑溪丞突然愣住了。 “就是偷银子的那些贼。”沈煜焦急道：“只是他们人多，而且身手高强，我一个人抓不到他们，所以才来找四爷搬兵，时间紧迫，咱们得马上走。” 郑溪丞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点头道：“好，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这就去喊人。” 郑溪丞的动作很快，不大会的功夫，近五、六十护院便从院子里面冲了出来，个个手拿家伙，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家伙。 “人在哪？”郑溪丞自己也拣了把刀，也不知道是装装样子还是真有本事。 沈煜沉声道：“咱们还得去趟县衙，带上两个人才可以。” “好，跟我上马，咱们这就走。” 上马…… 对沈煜来说，面前的这匹马绝对是一个挑战。 可是看到郑溪丞潇洒地翻身上马，自己自然也不甘落后，学着他的样子抓住马鞍翻到马背上，却被吓得紧紧抓住缰绳，一点也不敢放松。 看到沈煜的动作，郑溪丞便意识到沈煜应该是不会骑马，自己笑道：“沈公子不必那么紧张，手要稍稍放松些，脚夹紧，用力。” 沈煜下意识的用力一夹，胯下的马匹顿时长嘶一声，猛地冲了出去。 第69章 扑了一空 难道这就是风驰电掣的感觉？ 沈煜的身体下意识地弯下，紧紧地贴在马背上，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任凭马匹快速地向前奔跑着，却让身后的郑溪丞为之色变。 “闪开，快闪开，沈公子，拉住缰绳，拉住……” 话还没说完，沈煜下意识的猛的一拉缰绳，马匹吃痛，身体顿时竖了起来，若不是沈煜用力地夹紧马腹，这一下怕是就要将他给甩了出去。 还好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郑溪丞骑马从后面追了上来，连忙拉住马缰绳，见到马匹乖乖停下，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马性子太烈，沈公子还是下来坐车的好。” 沈煜脸顿时一红，知道这是郑溪丞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连忙点了点头，翻身下马，钻进了后面的马车中。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县衙，等到吉祥把人带出来之后，直接关进了马车里面。 看着沈煜也要跟他们一起，吉祥关心道：“要不然你就别去了，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 “拿人手短，我怎么能不去。”沈煜笑着安慰一声，叮嘱道：“告诉丫丫，一会回去多做几个菜，晚一点我就会回去。” “可是……”吉祥面带忧色，低声道：“那些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要不我带着些人保护你。” “放心吧，这么多人难道还保护不了我？”沈煜心中一暖，轻声道：“放心，我答应你绝不冲在最前面，老老实实待在后面总可以了吧。” “那好吧。”吉祥见劝不动，只好点了点头，目送着沈煜坐着马车离开。 就在这时，丫丫突然从刑房里走了出来，眼神狐疑地在吉祥脸上转了几圈，突然问道：“吉捕头莫非喜欢我家公子？该不会想认他为契兄弟吧？” “你胡说什么呢？”吉祥脸顿时一红，没好气地瞪了丫丫一眼，教训道：“小丫头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刚刚沈煜让你回家多做几个菜，还不快点走。” “哦。”被教训过的丫丫立刻嘟起了嘴，慢慢地往外走去，就在吉祥刚要回县衙时，丫丫突然转过头，大声道：“吉捕头，你跟我家公子的事，我绝对不答应。” 说完，丫丫便哈哈大笑地跑掉了。 “你这小丫头……”吉祥气得眼睛一竖，只是想抓她的时候，人却已经跑掉了，自己只能恨恨地哼了声。 等到转过身时，却发现县衙门口站着的几个衙役正用古怪的目光盯着自己，顿时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再看我就让你们跟他们去拼命去。” 这句话效果果然明显，几个人连忙站起了身体，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在背后，却纷纷议论起两个人的关系来。 沈煜哪里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按苏阿起跟路小四的指引，一行人来到一间僻静的小巷外，示意最里面的那间院子便是那间。 郑溪丞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先是观察了一下巷子，然后开始前后分配人手，力求不放走一人。 见人手全部到位，郑溪丞看了一眼沈煜，古板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调侃道：“沈公子是坐在车里呢，还是跟我一起去见见世间。” 他这是看不起我了。 沈煜不服气道：“当然是亲眼见识一下才行。” 说完，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一行人很快来到那间院外，只是当郑溪丞看到门上的大锁时，眉毛顿时拧了起来，沉声道：“难道人已经不在了？” “进里面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煜话音刚落，郑溪丞便沉声道：“来人，把门砸开。” “慢着。”沈煜连忙拦了下来，低声道：“里面的人未必会觉察到什么，你这一下把锁给砸坏，他们再傻也知道被人查到了这里，到时候一跑，你到哪里再找线索去。” 听沈煜说的有理，郑溪丞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你的意思……” 沈煜看了一眼墙头，轻声道：“你先将巷口的人手埋伏起来，若是有人进到巷子直接抓起来再说，然后跟我一起翻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再说。” “好。”郑溪丞点了点头，转身先安排人手埋伏好，刚想问沈煜该怎么翻进去，却看到沈煜往后走了几步，接着一个助跑，双脚在墙上连蹬几下，身形矫健地翻到了墙头，冲着他挑了挑眉毛，满脸得瑟。 没看出，他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郑溪丞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接着便消失不见，学着沈煜往后退了几步，居然也像他一般，踩着墙面翻了上来。 坐到墙头上，郑溪丞刚想得瑟一下，不想沈煜脸上露出一丝古怪，调侃道：“怕是应天府这么多人，还没有一个见过郑四爷这般顽皮的样子，今天我倒是开了眼了。” “你……” 明知沈煜在调侃自己，郑溪丞却也想不出什么太好反驳的话来，毕竟身份不同，人家能拿来调侃自己，自己却没办法调侃回去。 只好瞪了一眼，不耐烦地指着院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下去，一会天就黑了。” 院子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却是十分精致，就连郑四爷这种见过世面的人也不由面露惊讶，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一群雅贼。” “哪里会有什么雅贼，这里怕是个贼窝。”沈煜瞥了一眼，指着正房道：“要是两个人没说谎，东西应该就在这里。” 带着一丝希望，两个人来到正房，伸手一推，门应声而开，只是看了一眼，却连一口箱子都没有看到。 “东西呢？”郑溪丞脸上露出一丝焦虑。 沈煜没应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浮灰，轻声道：“他们两个的确没有说错，你看这地上，明显还留有痕迹，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发现银子丢了，还是把银子给转移了。” 顿了顿，沈煜幽幽道：“要是后者还好，说明他们也许还会回来。” “那要是前者呢？” “前者？”沈煜扭头看了一眼，淡淡道：“那就是他们已经发现银子丢了，过了这么多天，恐怕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被他们清理干净了。” “啊！” 第70章 空喜一场 夜静得有些可怕。 明知房子的四周藏着数十名大汉在保护着自己，可是沈煜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连杀八人的事迹过于恐怖，也让他感觉不到一丝安全感。 握了握手中的刀柄，似乎给了自己一点勇气，沈煜轻声问道：“四爷，睡了吗？” “……呃？”已经开始打盹的郑溪丞猛地惊醒，努力地睁大眼睛朝外面望了一眼，见一切安静如常，不由失望道：“没情况呀。” 沈煜白了他一眼，轻声道：“要不咱俩别都守在这里了，咱俩轮流睡，一人一个时辰的。” “那可不行。”郑溪丞拍了拍脸蛋，努力清醒些：“今天不把这几个人抓到，难消我心头之恨。” 沈煜心中一动，试探地问道：“四爷，不就是几千两银子吗，郑家还差这个？” “郑家当然不差这几千两，甚至几万两都不在乎。”郑溪丞摇了摇头，沉声道：“但郑家需要的是知道一个答案。” “答案？什么答案。”沈煜好奇地问道。 郑溪丞扭头看了一眼沈煜，昏暗的夜色下，郑溪丞的表情显得异常的阴森，慢慢勾起一丝笑容，幽幽道：“沈公子也是一个聪明人，难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就是好奇，既然四爷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沈煜懂了，人家是在提醒自己，知道得太多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老老实实把人找到，拿银子走人就是。 话不投机，接下来的话沈煜也懒得去问。 既然郑溪丞不想睡，那自己可不惯着他，直接往床上一躺，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一觉睡到天亮，等沈煜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坐在房间中的郑溪丞却不见了踪影。 人去哪里了？ 该不会是昨晚出现什么情况，四爷丢下自己追出去了吧？ 沈煜顿时有些懊恼，后悔地拍了拍脑袋，都怪自己睡得太死，怕是错过了一场重要的场面。 只是还没后悔完，房门便被推了开，顶着两只黑眼圈的郑溪丞从外面探进半个头来，看到沈煜已经醒了过来，疲惫地招呼道：“早饭已经送来了，沈公子起来吃些吧。” 还好，看他这副模样，自己应该是没错过什么。 沈煜整理了一下衣裳，到了外面的时候，院子里不过只有郑溪丞一人，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米粥，一旁放着的肉饼还冒着热气。 “昨晚可有什么异常？”沈煜不客气地抓起一张肉饼，直接往嘴里塞去。 郑溪丞摇了摇头：“什么情况都没有，怕是真的被你说中了。” “呃？”沈煜愣了一下，随口道：“难道他们已经跑了？” 不甘心地点了点头，郑溪丞无奈道：“怕真的是这样，不过我已经让人带苏阿起跟路小四去守着两个城门，等他们出现了，只是……” 顿了顿，郑溪丞无奈道：“只是应天府城门内十三、外十八，光靠两个人又怎么能看得住，要是有他们的画像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将他们困在城中动弹不得。” 听到这，沈煜眼睛一亮，笑道：“四爷说的是，要是在各个城门上挂满了他们的画像，这些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或许还会回到这个院子里来，到时候咱们不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了吗。” “呵呵，你想得容易。”郑溪丞一口气把米粥喝得干净，无奈道：“可是画像从哪里来？该不会让老天爷赐一张吧？” “老天爷能不能赐一张我不知道，不过……只要四爷想，我倒是可以替你画出来。” “你？”郑溪丞反问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不可置信道：“沈公子真的能画？” “真的能画。” “那你还不快快画来。”郑溪丞立刻催促道。 沈煜一翻白眼，随手抓起桌子上剩下的肉饼，摆手道：“先带我去见苏阿起跟路小四，然后让人准备木炭跟白纸。” 准备白纸自己可以理由，可是准备木炭又是做什么用的？ 再说，画像怎么可能不用笔呢？ 本着不浪费时间的原则，郑溪丞不光吩咐人去准备沈煜需要的东西，而且连文房四宝也都多准备了一份，然后带着沈煜坐着马车来到一处城门，见到了守在这里的苏阿起。 听到沈煜的要求，苏阿起露出茫然地的表情，脑子里想了想，却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见过的那两个人。 沈煜见状，一点一点引导着：“那两个人的脸形是什么样的，圆形的？椭圆形的？方形的？还是卵形的？” “其中一个下巴有些尖，另一个是四方大脸。”苏阿起终于描述出来。 有了一个开头，接下来就容易得许多，渐渐的，两个人的五官跃然纸上，等到沈煜加上头发之后，苏阿起顿时惊道：“对对对，就是他们两个，没错。” 一旁的郑溪丞连忙抢过两张画像，再次问道：“你确认真的是他们？” “真的，绝对不会错，还有这右边眉毛边的刀疤，怎么会错。” 郑溪丞无比惊讶地看着沈煜，自己万万没想到，就凭一支炭笔，一个人的描述，沈煜就能把人画得如此栩栩如生，现在有了这两幅画像，想必接下来抓人也就容易得多。 想到这，郑溪丞连忙让人将两幅画像临摹数十份，每个城门都贴上一份，若是抓到其中任何一人，赏银千两。 做完这些，郑溪丞又坐回到沈煜的身边，目光欣赏地看着沈煜，笑道：“沈公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事？” “我哪有什么本事，混口饭罢了。”沈煜谦虚地摆了摆手，看了看天道：“要是四爷方便，能不能用马车把我送回去？昨天答应好了丫丫要回去吃饭，回去之后，怕她又要发飙了。” “这个当然容易。”郑溪丞随口吩咐一声，马车便朝着沈煜的家驶去。 一边走，郑溪丞一边好奇道：“那位叫丫丫的小姑娘是沈公子的……侍妾？” “不是。”沈煜摇了摇头，淡淡道：“她是我的妹妹。” “妹妹。”郑溪丞点了点头，话风一转，终于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我身边正好缺沈公子这样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知沈公子可愿意留下，至于薪俸，只要沈公子开个价，我绝不还价。” 第71章 这是谋逆 马车缓缓在侦探社外面停了下来，看着将要下车的沈煜，郑溪丞欲言又止。 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的提议随时有效，沈公子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下了马车的沈煜回过头来，笑眯眯道：“抱歉，我这个人性子过于随意，又不想受制于人，要是真到了四爷手下，恐怕四爷没几天就会烦，所以还是算了，不过……” 沈煜眉头一挑，轻声道：“四爷以后若是还有不好办的案子，尽管直接找我，价钱好说。” “哈哈哈！”看到沈煜一脸市侩的样子，很难让自己生起气来，郑溪丞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告辞！” “告辞！” 看着马车走掉，沈煜长长松了口气。 刚刚郑溪丞的提议的确让他有些心动，毕竟是一份高额的固定工作，说不动心绝对是假的，可是又一想以自己的本事，找个线索还好，留在郑家怕是只能出工不出力，与其到时候被人赶走，倒不如直接拒绝的好。 不等自己想完，身后的大门突然被拉了开，回头看到一脸严肃的丫丫，沈煜不由露出一丝尴尬，连忙解释道：“昨晚真不是我不想回来，实在是没有找到人，所以被四爷给留下了，那饭菜可还有剩？快快热些盛上来。” 谁知丫丫似乎没有听到沈煜的解释，反倒是小心地看了看左右，连忙拉着沈煜进到了院子，‘砰’的一声把院门给关上了。 看到她神情紧张的样子，连沈煜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沉声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不是家里。”丫丫摇了摇头，突然伸手一指：“是吉捕头有事找你，都等你一晚了。” 是吉祥？ 顺着丫丫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吉祥从正屋走了出来，面带忧虑地朝沈煜招了招手。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沈煜跟着吉祥回到屋子里，不等他坐下，吉祥便焦急地问道：“昨晚你去哪了？” “跟郑四爷找人去了，你是知道的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吉祥摇了摇头，低声道：“那你整晚都跟郑四爷在一起？” 点了点头，沈煜不耐烦道：“有话你直说就是，吞吞吐吐一点也不痛快。” 吉祥被噎得一愣，顿了顿，沉声道：“你上次让我打听的事情，我已经打听出来的。” “我让你打听什么了？”沈煜一脸茫然地问道。 “猪头呀，就是郑家仓库里那些长条形的痕迹。”吉祥连忙比划了一下。 沈煜立刻反应过来，尴尬的一笑，好奇道：“那箱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吉祥凑了过来，刻意地压低声音道：“那箱子是军中制式的兵器箱。” ……呃？ 沈煜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得不对劲了，呆呆地看着吉祥，嘴唇抖了两下，不可置信道：“你不会逗我呢吧？” “废话，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敢骗你。”吉祥焦急地走来走去，喃喃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郑家的仓库里为啥会出现兵器箱？难道里面真的装着兵器不成？” 此时的沈煜却陷入了回忆之中，脑子里从头到尾将郑溪丞的表现想了一遍，终于明白他为何从来都不告诉自己那些长条箱的作用，也不告诉自己仓库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怪不得明明那些银子对郑家并不重要，他还是要一查到底，说白了，他就是想知道偷东西的贼到底冲着什么来的。 若是银子，一切都好说，就算把银子全都送出去，郑家也不会心疼。 但要是知道郑家藏了那么多的兵器……这就是谋逆，怕是要诛九族的重罪。 想到这，就连沈煜心里都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勉强地平息一下自己的心跳，沈煜低声道：“就算是真的，那该如何？现在兵器都被郑家转移了，就算我去告，恐怕也找不到兵器的位置。” “我知道。”吉祥点了点头，焦急道：“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来找你商量的。” 犹豫了一下，沈煜问道：“这件事你可告诉给了令尊大人？” “还没有。” “那就好。”沈煜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就是说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呢？” 两个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又过了一会，丫丫端着一个食盘走了进来，看到两个人低头不语的模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把盘子里的菜放到桌子上，提醒道：“饭菜都热好了，二位还是先吃一口吧。” 吉祥哪里吃得下，倒是沈煜忙了这么久，虽有几张肉饼垫肚子，但现在还是感觉到饿，直接到桌边，端起饭便吃了起来。 看着沈煜吃得正香，吉祥似乎也被感染，直接坐到他的对面，拿起饭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沈煜突然道：“郑家可是官宦人家，又是南京兵部尚书，咱们就算真拿到人家的把柄，恐怕连告的地方都找不到，更何况……人家找就把线索给消灭干净，根本不给咱们留机会呀。” “那你的意思……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还能如何？”沈煜苦笑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咱们这细胳膊细腿，有些事，装装糊涂就算了。” “可是……”吉祥有些不甘心道：“他这或许是谋逆的大罪，要是就这么放弃。” “这都是咱们俩个在这里猜的。”沈煜手一摊道：“就算告到金銮殿上又能如何？皇帝老子问你证据在哪里，你该不会指着地下的一堆土说就在这吧。” 被沈煜这么一说，吉祥果然不说话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饭菜，突然冷哼道：“我就不信，既然他们上次都把兵器箱带回家中藏了起来，或许下次还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我一直盯着他们，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你这是……”沈煜无奈地摇了摇头，幽幽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人家可是南京兵部尚书，你爹才是应天府七品县令，跟人家的官职差得远呢，别在证据没找到，反倒把你爹的官位给连累了。” “放心了吧，我知道分寸。” 吉祥虽这么说，但看他脸上的表情，沈煜就知道他绝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第72章 兑现承诺 吃完饭，吉祥便离开了。 从他不甘的眼神中，沈煜能看出他隐藏在骨子里的正义感在作祟，关于这件事，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手。 没有人说正义不对，但有时候正义代表的却是付出、是牺牲，而沈煜之所以不想在这件事掺和得太深，也是因为如此。 自己才不想好好的日子不过，一不小心连小命都没了。 所以，自己得想个办法劝劝吉祥，最好让他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 该怎么劝呢？ 这件事的确得好好考虑一下才行。 一连过了两天，郑溪丞也没派人来找自己，沈煜自己也乐得清净。 反正人能不能抓到，已经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了，自己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郑家的银票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兑现。 有了这笔银子，自己下半辈子的生活都不愁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郑溪丞的马车便停到了沈煜的门外，看到郑溪丞一脸轻松的表情，沈煜试探道：“人抓到了？” “没了。”郑溪丞摇了摇头。 没抓到乐得跟拣银子似的。 沈煜手一摊，无奈道：“该我做的我可都已经做完了，四爷的银子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可以看出，今天郑溪丞的心情的确不错，笑眯眯地从袖子里又掏出一沓银票，数也没数地递了过来，笑道：“上次答应过你，先付一半，剩下的等抓到人再付，现在虽然人没有抓到，但也是早晚的事情，这银票自然少不了沈公子的。” 又是一千两，看来这郑家的的确确是有钱人。 只是让自己有一点想不明白，既然郑家这么有钱，而且还身居高位，为何家中还要藏那么多的兵器呢？ 难不成，他家里的银子全都是转卖兵器赚来的？ 这种买卖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掺和进去的，甚至连问都不能问。 沈煜直接把银票接了过来，点也没点便放进了袖子里，一抱拳：“多谢四爷。” “你不数一数？”郑溪丞好奇道。 “四爷的人品我信得过。” “哈哈哈！”郑溪丞又是一阵大笑，目光突然落到门上的横批上，一字一句道：“贪财好色，先前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我还有些后悔，不该来找你的，现在再看一遍，却有另一番感触。” “哦？”沈煜调侃道：“四爷莫非把后面去掉，只剩下贪财二字？” “非也。” 郑溪丞摇头，淡淡道：“我倒是觉得这四个字代表了沈公子的真性情，现在可不是每个人都敢说自己贪财好色的。” “虽然他们每个人心里都这么想。”沈煜紧跟了一句。 “呃……”郑溪丞表情一滞，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 感慨地点了点头，郑溪丞轻声道：“上次的事虽然被沈公子拒绝了，但我却并没有放弃，沈公子一天不答应，我就来缠你一天，直到你答应为止。” 沈煜顿时愕然，无奈道：“四爷想要人，怕是应天府几十万人都愿意跟在你身边，为何如此偏爱于我，沈某实在是担不起厚爱。” “担得起，担得起。”郑溪丞笑眯眯道：“今天我还有事，不便多留，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沈公子想通了，直接到郑家来找我，要多少银子，你自己随便写个数就好，告辞。” “不送。” 郑溪丞坐着马车刚走，沈煜便迫不及待地回到院子，反身将门插好，连声招呼道：“丫丫快来。” 厨房里的丫丫连忙走了出来，看到沈煜兴奋的样子，自己也不由高兴起来，连声问道：“又有什么好事了？” “发财了。”沈煜招呼丫丫进到屋子里，然后当着她的面，将郑溪丞给的银票掏了出来，一张一张地数着。 “这……这么多银票？” 以前丫丫哪里认识银票，还是沈煜上次拿着没办法兑现的银票让她见过，自己这才记住。 看到沈煜又拿出了这么多，丫丫不由惊讶地张大嘴巴，吃惊道：“这里一共有多少银子？” “这些。”沈煜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丫丫发誓，自己这辈子的眼睛都没有瞪过这么大，有了这一百两银子，怕是够自己花一辈子的了。 沈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调侃道：“区区一百两就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告诉你，这两次郑四爷一共给了两千两。” “两……千两？”丫丫目瞪口呆的样子，半天都没有消化掉这个惊人的消息。 清点好银票，沈煜把银票收到一个盒子里面，吩咐道：“一会你在我这屋子找一个隐秘点的地方，把这些银票统统藏起来。” “为什么是我？”丫丫惊讶地指了一下自己。 “为什么不是你？”沈煜不解地看着她，继续道：“第一，咱们两个中，你的本事比我大得多，只有你才知道这些东西藏在哪里不会被人找到，第二，你是我妹妹，我不相信你又能相信谁？所以你就别客气，快点藏起来，完事之后，我带你去吃大餐。” 对于沈煜的这份信任，丫丫感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哽咽地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这些银票我一定替你藏好，绝对不会被别人给偷去。” 放在平时，丫丫有无处个藏东西的想法，可是如今捧着这个盒子，自己却看哪里都不安全，围着沈煜的屋子绕了好几个圈，愣是没有找到藏钱的地方。 “要不，你随便挖个坑算了。”看她的样子，沈煜都不由替她着急。 “那怎么能行。”丫丫果断地摇头，目光落到沈煜睡觉的那张床榻上，终于有了想法。 在沈煜看来，这张床榻似乎跟别人的也没什么区别，可是在丫丫的手中，很快就把箱子给藏到了里面，居然连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果然还是你厉害。”沈煜佩服地伸出大拇指，然后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随手抛给丫丫，得意道：“走，今天不把这银子花完，咱俩就不回来。” 第73章 不期而遇 钱是穷人胆。 怀揣着五两‘巨款’的沈煜跟丫丫直接来到一间规模颇大的酒楼，要不是隐藏不住脸上那股爆发户的气质，伙计差一点就把两个人给赶出去。 这种高档的酒楼，岂是你们两个穷人能消费的地方。 只是接下来沈煜的操作的确震惊到了楼内的伙计。 一开口，便让他们把楼内顶尖的招牌菜端上来，四凉四热，一样都不能缺。 另外，再来一坛好酒，今天打算来个不醉不归。 看着沈煜花钱如流水的样子，丫丫不由有些心疼，可是又一想，自己都是两千两身家的人了，怎么会在乎这点散碎的银子。 吃。 今天一定要吃个高兴才行。 开酒楼的岂会怕人吃得多，不大会的功夫，四凉四热八道大菜便端了上来，两个人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便大吃起来。 本是普通人，又岂会在乎形象问题，不大会的功夫，桌子上便是一片狼藉。 过了开始的胡吃海塞，两个人吃饭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一杯酒，一口菜，也开始体会起什么叫享受二字。 吃着吃着，沈煜感觉肚子有些发胀，连忙起身找伙计问清茅房的位置，自己连忙跑了过去。 只是片刻的功夫，沈煜便感觉轻松不少，就在他刚要出茅房的时候，从外面突然冲进一人。 看样子，八成那人也是憋了很久，差一点就撞到沈煜，多亏沈煜反应够快，连忙躲了开，这才避免了一次尴尬的经历。 这个人好没礼貌。 没等到对方的道歉，沈煜心里很是不高兴，不由扭头瞪了那人一眼，谁知就是这一眼，自己突然发现了什么。 那个人右边的眉毛旁有一道刀疤。 刀疤？ 惟恐对方发现什么，沈煜连忙转过身来，只是那人的形象却已经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仔细地对比过之后，沈煜赫然的发现，他不就是四爷郑溪丞想要找的那个贼吗？ 他不应该早就跑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沈煜的脑子急速地转动着，显然，这个时候已经不方便去通知郑溪丞，万一回来之后人已经不在这里，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来想去，倒不如自己先跟着他，查明他的落脚点之后，再作定夺也不迟。 想明白之后，沈煜找了暗处躲了起来。 过了不一会，那刀疤男果然朝这边走了过来，进到酒楼之后，径直地走向了二楼。 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到自己，沈煜也悄悄地跟了上去，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对方进到了一个雅室，自己连忙追 上去，蹑手蹑脚地靠近，耳朵贴到了门板上。 或许是密封不太好的原因，沈煜很轻易地便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最近天气转凉，十一兄千万照顾好身体，不要生病，否则王爷该心疼了。” “呵呵，生病事小，王爷的吩咐事大，我们哥俩前前后后都来了快半个月了，郑员外答应的东西怎么还没有准备好？” 郑员外？ 沈煜心中顿时一紧，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过郑溪丞，若内鬼没有出现在名单上那些人里，就有可能出现在郑家内部。 只是当时的确找了一个内鬼陆阿斗，所以就连沈煜也忽略了继续查下去的可能。 现在听来，那陆阿斗应该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小人物，而真正躲在幕后的内鬼，应该就是屋中这位郑员外。 忍住想要冲进去的冲动，沈煜继续听下去。 “哼，笑话，这件事你们怎么能够怪到我头上？要不是你们非要给老四一个下马威，又杀了这么多人，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完毕，现在可好，老四抓着这件事说什么也不放手，搞得连我都不敢轻举妄动，我看这件事等等再说。” “还等？”又一个声音冷笑道：“郑员外莫非拿我兄弟二人当傻子耍？白花花的银子你可是都收下来，现在却不给东西，难道你是想私吞不成？” “冤枉，我哪有那个胆子。”郑员外叫苦不迭道：“东西真的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暂时不好运出，以往还能够在府里中转，现在老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死死盯着府里，我真的不敢动手。” “又是他。”一个声音冷冷道：“这个郑四爷屡次三番坏了我们的好事，现在又把我兄弟的画像挂满城门，搞得我们出入都要多加小心，要不我找个机会干掉他算了。” “这怎么能行。”郑员外连忙道：“他可是我的亲兄弟，绝不能杀的，不然我找个机会跟他聊一聊，让他退一步如何？” “哼，依我看也没那个必要，多一个人知道，就多分出一份，再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等郑员外封侯拜相的时候，真能够想到这个兄弟不成？” 雅室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郑员外沙哑着声音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那就看郑员外的选择了，现在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郑员外随时都可以改变主意，要是过了两个时辰……嘿嘿，那就别怪我们兄弟二人心狠手辣了。” “我知道了。” 已经有脚步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来，沈煜连忙掂着脚往楼梯口跑去，当门开的瞬间，还能听到有人道：“你是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们，最好找一些，要是慢了……呵呵。” 沈煜快速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余光却盯着楼梯的方向，过了不一会，果然有两个人影从上面走了下来。 只是他们头上戴着大大的草帽，脸上又被面罩给遮挡住，要不是自己在茅房见过他们一面，绝不可能认出他们来。 原本沈煜是想跟着他们找到他们的窝点，只是现在，自己更想知道楼上那位郑员外到底是哪位。 看到沈煜有些心不在焉，丫丫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关心道：“公子不舒服？” “呃？没有。”沈煜摇了摇头。 “那你在看什么？”丫丫不解道。 “等会回去跟你解释。”又一个人影走了下来，只是他居然跟先前两个人同样的打扮，沈煜愣是没看清他的相貌如何。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沈煜抬腿便朝那人追去，丫丫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起身追了上去。 眼看沈煜离那人只有几步距离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横插到两人之间，冷笑道：“你们两个往哪里逃，居然还敢在太白楼吃白食，真是不怕死，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第74章 人面兽心 来不及想太多，沈煜连忙从袖子里把那锭五两重的大银掏了出来，往伙计手里一拍，焦急道：“给你，不用找了。” 呃…… 看到手中的大银，伙计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恭维起来，连忙讨好道：“多谢公子赏，多谢公子赏。” 沈煜焦急地扒开挡在面前的人，连忙向外冲去，只是当他来到街上的时候，哪还有那郑员外的影子。 真是气死人了，就差一点点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内鬼了。 沈煜恨恨地长出口气，接着又转回到酒楼里。 看到沈煜居然回来了，伙计连忙笑眯眯地迎了上去，谄笑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当然有。”沈煜眼睛一瞪，冷哼道：“你们这太白楼好不讲道理，老子在这里吃饭，你们居然给老子多算账。” “啊？哪有的事。”伙计连忙委屈道：“天地良心，我们这太白楼一向价格公平、童叟无欺，怎么会多给公子算账呢。” “哼，你说没多算就没多算？那我问你，我刚刚吃的那一桌一共多少银？你又收了我多少银子？” “呃……” 伙计顿时傻了眼，呆呆地看着沈煜，委屈道：“刚刚不是公子说这锭银子都给我，不用找了吗？” “我说不用找你就不给我找？”沈煜鄙视道：“那我刚刚说你别收钱了，你怎么还要收我钱呢？” “公子这不是蛮不讲理吗，这两件事怎么能混为一谈。” “怎么不能。”沈煜伸手一拍桌子，冷哼道：“把你们掌柜的给我叫出来，今天不把这件事解决好，老子上衙门告你去。” 伙计本来还以为今天是自己的幸运日，谁知银子没贪到，反倒是让沈煜给讹到了。 自己也只能是自认倒霉，连忙把掌柜的请了出来。 这边事情闹得这么大，早就让酒楼内其它的客人为之侧目，掌柜的出来一看，也被吓了一跳。 尤其听完伙计的解释之后，自己知道，今天这件事的确是被沈煜抓到了把柄，要是不让一步的话，怕是难了了。 “公子莫生气，这件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对，老夫代他替你道声歉，至于今天的饭钱全都算在老夫的账上，来人，还不快把公子的银子还回去。” “可是……”伙计还想辩解什么，却被掌柜给瞪了一眼，只好不甘心地把银子递给了沈煜。 “算你还有良心。”沈煜也懒得在计较，直接跑到柜台将手中的银子剪掉一角，冲着掌柜比划一下，接着又把剩下的大部分扔了过去，冷笑道：“今天这事只是给你们提个醒，千万不要狗眼看人低。” 剩下的这块大银足有四两多，比饭钱还是多了些，看着沈煜离去的背影，掌柜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伙计，冷哼道：“没用的东西，下次再惹到客人，就给我滚出去。” 虽然拿回了些银子，但人却被自己丢了。 不开心三个字立刻写在了沈煜的脸上，悻悻地往回家走去，走着走着沈煜突然停了下来。 “公子怎么不走了？”丫丫扭头问道。 沈煜一拍脑袋，喃喃道：“糟了，我怎么把这么大的事情给忘了，我干嘛要去找他们呢，他们可是说要……” 顿了下，沈煜及时把‘杀四爷’三个字给咽了下来，为了避免丫丫担心，沈煜连忙把那剪下来的碎银递给她，吩咐道：“家里好像没有米了，去买一些，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沈煜拔腿便跑。 丫丫哪里不知沈煜是不想让自己跟着，眼神中闪过一丝埋怨，只好悻悻地往米铺走去。 一路飞奔，等沈煜再次来到郑家的时候，却又听到一个让自己无语的消息。 四爷没在家。 而且还不知道去向。 沈煜不由有些头疼，要是郑家那个内鬼真的考虑杀掉四爷的话，那么那两个人很可能今晚就会动手。 偏偏在这关键的时候，自己连消息都传不出去，这下该如何是好？ 就在沈煜急得来回直转圈的时候，从郑家的大门里却走出一个人来，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沈煜，突然问道：“你就是老四请来的那个什么‘侦探’？”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似乎好像就是刚刚在太白楼听到的那个声音。 沈煜略显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台阶上面，表情略显高傲地看着自己。 难道他就是郑家的那个内鬼？ 沈煜心中咯噔一下，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马脚，点了点头道：“在下沈煜，是四爷请来的帮手，不知你是四爷的……” “呵呵，本官郑溪俨。” 郑溪俨？ 南京兵部尚书？ 沈煜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连忙掩饰地施了一礼：“原来是郑大人，草民刚刚失礼了。” “无妨。”郑溪俨摆了摆手，好奇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是案子的事在等老四吗？” “那倒不是。”沈煜摇了摇头，表情尴尬地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其实就是一点小事，想请四爷帮个忙。” “既是小事，老四不在，就由我这个兄长替他代劳吧，你说说看，我可否能帮得上忙？” 郑溪俨越是热情，沈煜对他的怀疑就越深，脑子快速地想了想，轻声道：“就是昨天四爷走的时候，说想让我来帮他的忙，我当时给拒绝了，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后悔，所以……” “哦，明白了。”郑溪俨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想到老四手下做事，这倒是件好事，不过这件事我可不好替老四作主，你还是在这里等等他吧。” 说完，郑溪俨一转身，回府里去了。 沈煜总算松了口气，可是看着郑溪俨离去的背影，刚刚那个嗓音却是怎么也无法从记忆中抹去。 一想到身为兄长的他，背地里却要杀死自己的弟弟，沈煜就忍不住呸了一口：“人面兽心。” 沈煜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就在自己估算着快到两个时辰的时候，终于几个人从远处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四爷郑溪丞。 看到郑溪丞还活着，沈煜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刚要迎上去，谁料这时郑溪丞的身后突然窜出几个拿刀的人影，沈煜顿时一惊，连忙大声提醒道：“四爷小心！” 第75章 逃为上计 危机来得如此之快，几乎是瞬间，拿着刀的蒙面人便已经冲到近前。 听到沈煜的示警声，郑溪丞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当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身后的蒙面人时，表情先是一愣，或许以为是在自家门口，安全性极高，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跑，而是大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 沈煜看得心中暗暗叫苦，都这个时候了，你不跑还等什么呢。 若是等家里的护院反应过来冲出去救你，恐怕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而且，蒙面人的本事显然要比沈煜想的还要厉害得多。 就在沈煜示警的同时，跟在郑溪丞身边的几人也都注意到身后的来人，只是他们不过是些普通人而已，虽不至于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但指望他们能够挡住这些如狼似虎的蒙面人，恐怕玩笑的成份还是大了些。 果不然，只是几个起落间，一声声惨叫便凭空响起。 直到这时，郑溪丞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眼看着蒙面人朝自己冲了出来，吓得连忙拔腿便跑。 一个是有备而来，另一个却是仓皇逃窜，速度上几乎相差数倍之多。 郑溪丞刚跑了没两步，身后的蒙面人便已经追了上来，手中的钢刀一举，朝他的后背便劈了过来。 我命休矣！ 感觉到身后呼啸的妖风，郑溪丞心中暗暗叫苦，本欲拼命地向前跑，只是这一惯养尊处优的身体却根本支撑不起心头的愿望。 就在郑溪丞觉得自己快要一命呜呼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高速从对面冲来，口中大喝一声：“看法宝。” 接着一道黑影便从沈煜的手中呼啸飞出。 跟在身后的蒙面人闻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个黑影笔直地朝自己面门砸来，这一刀若是砍下去，也许会要了郑溪丞的命，但自己也绝对好不到哪里。 手上动作顿时一慢，身体猛的往旁边一闪，总算是躲过这道黑影。 直到这时，蒙面人才有机会扭头看一眼，只是当他看到落在身后的居然只是半块青砖的时候，顿时暴跳如雷，再回头去找郑溪丞的时候，早已经被沈煜拉着跑出去好远。 高手过招，不过是眨眼之间。 若是沈煜一人，怕是早就已经跑掉了，可多了一个郑溪丞，自己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半块青砖只阻碍了对方片刻，接着更多的蒙面人便追了上来。 “四爷快跑，我来挡他们一阵。”沈煜大声地提醒着，同时也希望郑家的大门里能出来几个帮自己的人。 “要跑一起……”郑溪丞还挺仗义，刚想招呼沈煜一起，谁料屁股上突然被沈煜踢了一脚，不客气地骂道：“废什么话，快跑。” 借这一脚之力，郑溪丞又往前跑了几步，眼看郑家大门就在眼前，诡异的一幕却让郑溪丞看得一愣，平时待在门口的那些门子怎么一个都没有见到？ 巷子里打了这么久，除了一个沈煜过来救自己，居然连一个郑家人都没看到。 郑溪丞心中顿时一寒，此时也来不及想太多，连忙冲进门里，大声喊道：“人呢，快点来人救命呀。” 一连喊了几声，终于从里面跑出来几个护院，连忙把郑溪丞给围住，连声关切道。 “我没事，快点去救沈公子。”郑溪丞连忙往外一指，等到众人冲到外面的时候，却赫然发现巷子里居然只有几具尸体倒在地上，莫说那些黑衣人，就连沈煜也不见了踪影。 这……人呢？ 就在刚刚，沈煜一脚把郑溪丞踢走，回过头的时候，蒙面人便已经追了上来。 看到居然还有人敢拦路，蒙面人也丝毫不客气，抡起手中的钢刀，朝沈煜便砍了过来。 面前是数把钢刀，身后就是郑溪丞，沈煜一咬牙，不退反进，居然在危机关头，并拢双腿，猛地往前面一躺，身体居然从两个蒙面人中间滑了过去。 而且，就在滑过的瞬间，双手猛的伸出，用力地在对方的裆部狠狠地抓了一把。 “啊！”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顿时回荡在巷子四周，也让其它蒙面人同时一愣，只不过下一秒立刻又拎刀砍了下来。 危机之下，沈煜被逼出了身体的极限，身体猛的从地上弹起，抬腿便往前跑，听着身后钢刀砍在青石上的声音，心里顿时一阵发毛，脚步立刻又快了不少。 就是被他耽搁这点功夫，郑溪丞已经跑进了郑家的大门，看着暗杀失败，蒙面人所有的怒火全都落到沈煜身上，刀一挥：“给我杀了他。” 蒙面人立刻舍弃郑溪丞，朝沈煜追了过去。 这些天锻炼的效果终于发挥了作用，沈煜脚步不停，速度不快，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着这些蒙面人，眼神中还有挑衅之意，不时地朝他们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跑得再快些。 不大会的功夫，这些人便追到了大街上。 前面的沈煜自然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只是看到身后持刀的蒙面人时，街上的百姓顿时大吃一惊，连忙闪到了左右两侧，把街道给让了开。 “杀人了，快点闪开。”跑在前面的沈煜大声呼唤着，跟在后面的蒙面人心里却开始慌了神。 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虽说不至于被百姓认出来，但万一遇到巡街的官兵，恐怕想跑就不太容易，只好忿忿地看着沈煜的背影，无奈哼了声：“撤！” 蒙面人来得快，去得更快，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停下脚步的沈煜仔细地看了一眼，确认这些蒙面人真的消失之后，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去。 没走多久，就看到带人出来的郑溪丞。 看到沈煜慢慢走了过来，郑溪丞连忙迎了上去，关心道：“沈公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沈煜摇了摇头，低声道：“有事的人也是你，今天要不我……” 说到这，沈煜突然一顿，目光警惕地看了一眼郑溪丞身后的那些人，随后摆了摆手道：“麻烦四爷找个密室，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跟你讲。” 第76章 不相为谋 “若不是沈公子提醒得及时，怕是我刚刚就要血溅五步了。” 密室中，郑溪丞一脸感激的看着沈煜， 直到现在，自己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心里还想不通，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跑到郑家的门前来行刺自己。 刚刚行险一招，现在想想还都有些后怕，沈煜长长吐了口气，轻声问道：“难道四爷就不想知道我为何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吗？” 呃？ 郑溪丞顿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沈煜，直到现在自己才反应过来，对呀，自己跟沈煜之间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两千两银子分文不少地给了他，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等郑溪丞想明白，沈煜便主动将在酒楼听到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学给郑溪丞。 听完之后，郑溪丞整个人都听傻了，嘴巴抖了抖，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知道，四爷未必会相信我说的话，可是你不妨想想，我可有欺骗你的理由？” “的确没有。” 比起不相信沈煜，这四个字或许才是让郑溪丞为难的地方。 轻轻叹了口气，郑溪丞喃喃道：“今天这件事，我必须要领沈公子的情，只是……在下还有件不情之请，还请沈公子能够答应。” “四爷请讲。” “就是……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就好。” 这回轮到沈煜诧异了，郑溪丞明明知道家族里有人要害他，却为何连提都不敢提？ 还是说……他已经猜到这个人到底是谁了？ 考虑了一下，沈煜重重点了点头，应允道：“其实这件事本就跟我无关，要不是今天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未必会来找四爷，我答应四爷，从这里离开之后，先前的事情就忘得一干二净，绝对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那就多谢沈公子了。” 既然郑溪丞不想继续查下去，那沈煜自觉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干脆直接跟郑溪丞提出告辞。 郑溪丞自知自己的作法有些对不住沈煜，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为了郑家的安定，有的时候就得学会装聋作哑才行。 或是作为歉意，也或是作为谢意，郑溪丞又拿出了一沓银票递给沈煜，却被沈煜坚决给拒绝了。 看到沈煜明显要跟自己撇清关系，郑溪丞也是有些无奈，只好亲自将沈煜送出府。 谁料两个人刚出密室，郑溪俨却带着十几个人迎面走了过来，看到郑溪丞时，连忙关心道：“听说老四在门外遇刺，怎么样，没事吧？” “多谢大哥关心，小弟没事。”郑溪丞连忙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介绍道：“我给大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 “沈煜沈公子嘛，刚刚在门口见过的。”郑溪俨抢过话题，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煜，感激道：“听人说刚刚若不是你舍身救了老四，恐怕老四已经危险，鄙人代表郑家所有人感谢沈公子大恩大德。” “郑大人客气了，我也是偶然看到，随口提醒一声而已，担不了这般重谢。” “担得了，担得了。”郑溪俨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突然恍然大悟道：“差点忘了，先前听沈公子说，是有想法在老四手下谋个差事？不知你们谈得如何了？沈公子若觉得老四这里委屈自己了，不如到我帐下，绝对能给你安排一个满意的差事。” 到南京兵部当差？ 有了这个兵部尚书的照顾，那岂不如一步登天般。 若是没有听到那个声音，或许沈煜还真会心动，可是一想到郑溪俨老谋深算的样子，所有的欲念皆被打消掉，连忙摇头，婉拒道：“郑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就是普通的市井小民，最多有点小聪明，绝对是干不来大事的。” “哎，沈公子有勇有谋，怎么会不是干大事的人，要不这样，你先到我帐下待些日子，若是不习惯再走也不迟。” “这……”面对郑溪俨的‘好意’，沈煜心里变得更加警惕，犹豫了一下，突然道：“只是在下已经答应了四爷，所以……” “原来如此，这一次又被老四捷足先登了。”郑溪俨惋惜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没关系，沈公子什么时候想到我这里来，什么时候开口就是，既然你们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一步。” 郑溪俨带着人走掉了，看着他的背影，沈煜忍不住长舒了口气，就在这时，一旁的郑溪丞突然道：“你是……怀疑大哥？” 沈煜做了个鬼脸，玩笑般道：“这可是四爷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有说，时辰不早了，四爷留步，出去的路我还是认得的。” 离开郑家时，沈煜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中，大门上的郑府二字犹如撒上一层金粉熠熠生辉，只是在这无比荣光的背后，又隐藏着多少看不到的阴霾？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一边哼着自编的小曲，沈煜一边大摇大摆着往家走去。 郑家的事似乎已经告一段落，相信经过这件事之后，郑溪丞也应该有了准备，不至于再被歹人行刺到，就是不知自己救他的事会不会被这些歹人记恨在心上，要是来找自己的麻烦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想来想去，沈煜决定还是出去躲一躲，正好自己也没见识过秦淮河上的风景，干脆带着丫丫包了条画舫，一连几日皆泛舟河上，逍遥快活不得了。 躲了五日，沈煜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再说这几天银子花得如流水般，丫丫早就心心念不想待在这里了。 远远的看到家门，丫丫脸上不由露出欢喜之色，还在埋怨道：“公子实在太大手大脚了，我一点也没听出那曲哪里好听，你倒好，一打赏就是好几两，这样下去，有多少银子也不够你败家的。”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没有了可以了吧。” 沈煜一边抱歉，一边打开门锁，只是刚推开门，赫然发现地上居然放着一封信。 “谁的信？”丫丫随口地问了一句。 沈煜疑惑把信拣起，当他看清上面写的字时，顿时面色大变：“糟了！” 第77章 重投郑家 信，是吉祥留下的。 信上的字迹很是潦草，一看便是在匆忙中写就而成，就让沈煜感到焦急的还是信上的内容。 ‘郑家，助我！’ 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 是代表郑家有什么勾当？还是说他查的兵器箱子有了线索？还是说……他潜入了郑家？ 若是前两个还好，自己只需找到他，多少也能替他出点主意。 可万一是后面的结果……沈煜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连兄弟都敢下手的人家，岂是你一个小小捕头能够偷偷闯入的。 不管如何，自己先打听一下吉祥的下落才行。 连衣裳都来不及换，沈煜便匆匆赶到上元县衙，跟衙门里的衙役一打听，才知道吉祥已经三天都没来上值了。 沈煜一听，更是怒火上头，顾不上那么多的规矩，直接找到后衙的吉大人，跟他询问吉祥的下落。 这位吉大人听说吉祥没了消息，自己也不着急，居然还在安慰沈煜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那么大的人了，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对了，沈公子今年多大了？可否婚配？” 明明你儿子都已经失踪了，你这当爹的居然一点不着急不说，还有兴趣打听这些八卦。 沈煜心急如焚，随便对付两句，便匆匆逃离了吉大人的身边。 只是他却不知，他走之后，吉大人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表情，考虑了许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既然衙门里没有，显然吉祥是实施自己的计划去了，如果自己没判断错的话，现在他或许就在郑家。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混进去的，信上的那两个‘助我’应该就是让自己去郑家帮他一把。 可是自己刚从那个泥潭里脱身，难道现在还要跳进去不成？ 沈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考虑了许久，还是决定去郑家找一找，至于理由嘛，自己都已经想好了。 再次来到郑家，沈煜突然有种被命运捉弄的感觉。 自己拼了命的想要逃离这里，可是却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回到这里。 面对这无常的世事，自己除了感慨命运的作弄之外，似乎也没有其它的办法。 “哟，沈公子，你这是来找四爷的？” 救过郑四爷之后，就连郑家的门子都对沈煜产生深刻的印象。 点了点头，沈煜笑道：“麻烦通禀一声四爷，就说沈煜有事来访。” “沈公子你稍候，我去去就回。” 一个门子往里跑进去通禀去了，另一个却跟沈煜聊了起来。 两个人聊的也都是一些家常，聊着聊着，沈煜突然打听道：“对了，最近府里可有什么好差事需要人手？我这乡下老家有几个亲戚想来应天府作事，不知郑家有没有机会。” “你早说呀。”门子一脸无奈道：“就在前几天，府里刚刚来了几个小丫鬟，听说人家的薪俸每个月有七两呢。” “七两？这可真是个好差事，只是可惜……唉！” 沈煜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心里却还有些疑惑，郑家明明进的都是丫鬟，可吉祥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左思右想，沈煜也想不明白吉祥到底在不在郑家，不过既然来了，自己当然要查一查才甘心。 不一会的功夫，通禀的门子便匆匆跑了出来，笑眯眯地一伸手道：“沈公子跟我来，四爷在书房等你呢。” 跟着门子，沈煜很快便来到四爷郑溪丞的院子。 刚一拐弯，沈煜便注意到穿着一身常服的郑溪丞已经站在院子里，看到沈煜的时候，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笑着招呼道：“听到沈公子到来，在下一直想尽早见到沈公子，所以也没换件衣裳，沈公子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沈煜笑着摇了摇头，连忙道：“沈煜哪当得起四爷的厚爱，真是罪过。” “哎，这句话我就不爱听。”郑溪丞故作生气道：“要是没有你，恐怕我早就被人给杀了，吩咐下去，让人多准备些水果端上来。” 门子应了一声，很快便退下去了，两个人就坐在院子的石凳上面，郑溪丞好奇地问道：“沈公子今天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呃……说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沈煜腼腆地笑道：“前几次四爷说想让我到你帐下做事，我却一直没有答应，这些天我仔细地想了想，凭我现在的本事，怕是这辈子也没办法出人头地，所以……我决定答应四爷的要求，就是不知四爷还肯不肯收留我。” “当然收留。”郑溪丞哈哈笑道：“还是那句话，无论沈公子什么时候想来，我都可以答应你，不然的话，你可就被大哥给抢去了。” “郑大人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 “哎，我大哥那人我了解，从来都不说假话，他肯定是动了念头，只不过你却被我给抢来了。” 郑溪丞笑声中带着一丝得意，刚好侍女送水果来，郑溪丞伸手道：“沈公子尝尝，这些可都是从南方运来的水果，应天府一般都见不到的。” 不过就是荔枝、龙眼之类的水果，沈煜又不是没见过，只不过在这个年代，能把水果运这么远而不腐烂，的确要付出千万倍的代价才行。 自己连忙尝了两个，然后好奇地问道：“差点忘了问，我能在四爷手下做些什么事？” “平时那些小事自然不用麻烦你。”郑溪丞摆了摆手，考虑了一下道：“这样吧，你先在我这里当个师爷，至于薪俸嘛……就按每月五十两如何？要是沈公子觉得少，咱们还往上加。” “已经不少了。”沈煜连忙摆了摆手，这个价格差不多都快赶上吉祥的父亲吉大人的俸禄了，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当然，区区这点薪俸只是小钱，沈公子未必看在眼里，而眼下，我就有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希望沈公子能够帮我一把。” “哦？”沈煜不由好奇地问道：“四爷可又遇到什么难事了？” “唉，这件事的确让我有些为难，如今马上就要到了秋收之季，可是今年的粮食价格偏低，我还在发愁这粮到底是储还是卖呢。” 第78章 出谋划策 这题出的，明显有些偏科呀。 沈煜顿时有些头疼，毕竟自己最拿手的是破案，不是经济，自己当然希望粮价越低越好，这样老百姓都不愁买不起粮食。 可四爷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考验自己，若是连一个解决的办法都说不出来，那自己这个师爷八成也干不下去了。 想了想，沈煜轻声道：“古人有云‘谷贱伤农’，种地的农民当然不想压低谷价，但他们缺少售卖的渠道，往往辛苦种出来的粮食只能是低价卖给那些大粮商，然后他们再控制整个市场的价格。” “沈师爷的意思是……卖？” “不。”沈煜摇了摇头，嘴角慢慢勾起一道弧线，幽幽道：“众人皆知今年是个丰收年，想必早已经做好谷贱卖的准备，四爷不妨反其道而行之。” 郑溪丞不由皱起眉头，不解道：“怎么个反其道而行之的方法？” “这个方法说出来很简单，但却要冒一定的风险，就是不知四爷可有这样的胆量了。” “当然有。”郑溪丞骄傲地扬起头。 “既知谷贱，四爷不妨找那些大地主商量，用再低一些的价格收购他们手中的新粮，郑家发愁粮食不好卖，这些人同样也在发愁，此时若是有人突然将粮食包下，想必他们宁愿小损失一些，也会急着出手，这样一来，四爷便可将应天府周围大部分粮食全部都收购在手中。” 郑溪丞顿时愕然，不由苦笑道：“人家都是拼命地想把手中的粮食卖出去，沈公子居然让我把所有的粮食都收进来，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些？更何况收来的这些粮食又该怎么才能卖出去？总不能放在仓库中一动不动吧。” 沈煜嘴角划过一道弧线，幽幽道：“这时候就该轮到郑大人出面了。” “哦？此话怎讲？” “应天府的粮食全在四爷手中，其它粮商若想卖粮，只有从外面进粮一条路，恰好最近有大股倭寇在应天府周围出没，为了不让倭寇抢到粮食，所有府县的粮食皆不能运出，这样一来粮价必涨。” 我去，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郑溪丞仔细地想了想，沈煜说的这个计划虽然简单了些，但并不是没有操作的空间。 禁粮的事很好办，让大哥发一张公文即可，就是这银子……想必动用得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件事我记住了，只是事关重大，我一个人还做不了这个主，等我跟几个哥哥商量过后，再给沈师爷一个答复。” “好。” 郑溪丞本是想随便考验一下沈煜的能力，没想到沈煜一开口就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一口气吞掉应天府所有的新粮，这绝对不是光有银子就能够办到的事情，有些人家的粮怕是拿银子都未必能够买到。 不过，哪怕将应天府的新粮垄断大半，赚到的钱也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郑溪丞转身刚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笑道：“对了，沈师爷住的地方实在太简陋了些，这样吧，我让人收拾一间院子出来，你带着丫丫先在府里将就住下，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在外面再给师爷找间宽敞一些的宅子。” 沈煜心里巴不得能留下来，脸上却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 说完，郑溪丞找来一位府中的管事，让其将沈煜带到不远处的一间院子去。 郑溪丞刚走，管事的脸上便迫不及待地露出讨好的表情，笑眯眯道：“沈师爷，小的姓唐，行三，你就叫我唐三就行。” “原来是唐三哥，咱们都是在四爷手下当差，就别师爷师爷的叫着，直接叫我沈煜或者煜哥就好。” “哎，这怎么能行，万万不能坏了规矩。”唐三连忙摆了摆手，推心置腹道：“虽说都是在四爷手下当差，但你可是四爷身边的人，小的就算拍马也赶不上。” “三哥客气了。” 从唐三，到唐三哥，到再三哥，关系在一点一点的接近，唐三有意讨好，沈煜顺势而为，两人还没等走到院子，关系立刻变得热络起来。 走着走着，唐三连忙往前一指，笑道：“沈师爷快看，那间便是四爷替你准备的院子，不瞒你说，这间院子可是除了家里主子住的院子外最好的一间了，平时只有贵客才能住的。” “哦，四爷太客气了。” 推开门，沈煜终于见到了院子的全貌。 还真别说，虽然自己不太理解这个时代建筑的风格，但一搭眼，自己就觉得这间院子让人十分舒服，不论是整体的风格还是各处细节的处理上都让自己十分满意。 看到这，沈煜不由点了点头，夸道：“这里果然与众不同，比我那狗窝强百倍千倍了。” “哈哈，沈师爷过于自谦了，来来来，到屋子里看看。” 外面已经如此精致，屋子里面更不必说，看着四周精致的家具，沈煜感慨道：“真是让四爷费心了。” “沈师爷知道就好，四爷对咱们下人绝对是没得说，不过有件事我也得提醒你。” “三哥请讲。” “从这间院子往前，沈师爷去哪里都行，但往后却是府中的后宅，绝对不能迈一步的，沈师爷千万要记住。” “明白，明白。”沈煜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耽误沈师爷休息了，师爷还有什么吩咐的话，直接到前院找我就是，另外府中的伙食都会按时送来，沈师爷有什么忌口的地方，跟他们提一嘴就是。” “好，那就多谢三哥了。” 唐三转身刚要走，沈煜突然又喊道：“对了三哥，还有件事想要跟你打听一下。” “沈师爷请讲。” 沈煜犹豫了一下，有些难为情道：“我这个人平时懒得要命，先前听说府里新进了几个丫鬟，想着能不能要来一个伺候一下我的起居？” “这个……怕是不行。”唐三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沈师爷若是需要人伺候，我倒是可以帮你找一个来，只是新进的那几个丫鬟全都去了后宅，别说是我，恐怕就是你也使唤不动她们。” “原来如此，那就算了，大不了我把我妹妹带进府里来。” “这也行，全听沈师爷的。” 第79章 进入角色 “这就是公子住的地方？” 丫丫吃惊地看着面前这座精致的小院，眼神中满是憧憬。 “错。”沈煜摇了摇手指，淡淡道：“这是你跟我一起住的地方。” “我也要住在这里？”丫丫先是一喜，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失落，犹豫道：“公子为了住这里，是不是答应了他们许多条件？” 没看出来，这小丫头居然还挺懂的。 沈煜拍了拍丫丫的脑袋，轻声道：“放心吧，都是些不重要的条件，你不光要安心在这里住下来，而且还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丫丫好奇地问道。 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无人，沈煜压低声音道：“我怀疑吉祥就在这间大宅中，想办法找到他，然后咱们就走。” “吉捕头？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了昨天那封信了吗？”沈煜无奈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猜他应该是查到了什么线索，只是一直确定不了，所以才冒险进到郑家，这也是他留那助我二字的意思。” “这……”丫丫纠结道：“可是郑家这么大，我该到哪里去找他呀。” 摇了摇头，沈煜苦笑道：“这也是我纠结的地方，我猜以他的相貌，装个小厮、书童一类的人物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要不你就在院子里随便逛，或许还能遇到。”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两个人分开之后，各自在宅子闲逛，或许是宅子太大佣人太多的缘故，许多连自己人都认不清，自然也没有人去询问两个人的身份。 就这样，两个人在宅子里逛了整整一天，多少也见过近百人，却连吉祥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这小子到底藏到哪里去了？”沈煜有些头痛，要知道吉祥做的肯定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早一天找到他，自己也能早一天帮到他。 可现在自己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又该怎么帮他？ 丫丫揉着自己的酸胀的脚踝，疑惑道：“公子，你该不会是猜错了吧，或许吉捕头并没有在这里呢。” “不会的。”沈煜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了解他，别看这个人平时破案不怎么靠谱，但却是个认死理的人，而且正义感极度爆棚，若是被他发现线索，就一定会跟下去。” “那好吧，明天我再去找。”丫丫重重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唐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沈师爷开门，是我。” “原来是三哥，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要事？”沈煜从屋子里走出，把门拉开。 唐三笑道：“沈师爷还没有休息呢，是这样，四爷吩咐，让我带你去见他一面，说是有要事相商。” “哦。”沈煜心里一动，怕是囤粮的事情有了眉目，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三哥前头带路。” “沈师爷请。” 跟随着唐三的脚步，沈煜来到前面的正厅。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但郑家的正厅中却是灯火通明，七、八个人围坐在一起，看到沈煜跟唐三走了过来，四爷郑溪丞起身招呼道：“沈师爷快来，已经等你多时了。” 沈煜的目光快速地扫了一圈，心中大概有了个底，这些人应该就是郑家核心所在，也就是说，自己跟郑溪丞说的那些话，他的确动心了。 进门之后沈煜一抱拳，轻声道：“沈煜见过郑大人，四爷，还有诸位员外。”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郑溪丞主动来到沈煜身边，笑道：“这位沈煜沈公子，也就是帮我破案的那位能士，如今已经留在我身边做了师爷，这位是我大哥，师爷是见过面的。” 沈煜再度一抱拳：“见过郑大人。” 坐在正中的郑溪俨微微一笑，就算是打过招呼。 “这位是我二哥郑溪瀚。” “见过二爷。” “沈公子果然一表人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尤其是沈煜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中酒楼雅间中那个声音联系到了一起。 先前自己先入为主的以为那个声音是郑溪俨的，谁料听到郑溪瀚的声音，似乎更像一些。 郑溪丞继续道：“这位是我三哥郑溪泽。” 比起前两个人，郑溪泽则显得有些高傲，面对沈煜的招呼，已经微微一点头，便过去了。 “最后这位是我的五弟郑溪宏，如今已经高中举子，明年就要上京准备应试去了。” 哦，郑家居然还有此等人物。 沈煜好奇地打量着郑溪宏，郑溪宏同样也在打量着他，突然问道：“就是你劝我四哥买粮食的？” 沈煜愣了一下，轻笑道：“五爷大概误会了什么，那天四爷只是随便问我一句，而我也是随便提了这么一嘴，当然，做与不做，还是要看四爷的意见。” 想让自己背这个锅，没门。 只是三言两语，沈煜便把这个责任推到了郑溪丞的身上。 “原来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我就说嘛，只有傻子才会出这等蠢主意。”有些看沈煜不顺眼的老三郑溪泽不屑地哼了声，突然伸了个懒腰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不如散了回去休息的好。” 郑溪丞脸一沉，刚要说什么，坐在正中的郑溪俨突然道：“老三若是不想掺和进来，那就直接休息去吧，而且不光是他，你们之中还有谁不想参与的，也可以走。” 郑溪俨一开口，场中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刚刚还一脸不屑的郑溪泽顿时乖巧了不少，偷偷看了一眼郑溪瀚，见他没有表态，自己讪笑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的。” 郑溪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既然大家都不走，那咱们可以接着继续了。” 说完，郑溪俨看向沈煜，淡淡道：“主意既然是沈师爷提出来的，我就想问问沈师爷，这件事的把握到底有多大？” 沈煜想了想，直接伸出三根手指，一字一句道：“关于这件事有多大把握，有三点需要考虑到，第一，郑家能动用的银子有多少，第二，郑家有多大把握收到大部分的新粮，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顿了顿，沈煜表情严肃地看着郑溪俨，沉声道：“郑大人到底能不能封锁住运粮的通道。” 第80章 兄弟齐心 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甚至在普通人看来，这三个问题无论哪一个，都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郑溪俨也沉默了。 坐在主位上的他默默的思考着，久久没有出声。 当大哥的没有发言，其余几个人哪敢开口，唯有四爷郑溪丞偷偷地瞥了沈煜一眼，微微地点了下头。 按沈煜的理解，这一瞥应该是对自己的肯定。 只是这件事牵扯面极大，郑溪俨肯定还有自己的决策与考量。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郑溪俨依然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也不知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终于，二爷郑溪瀚有些忍不住了，轻声提醒道：“大哥，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做个决定了，到底做还是不做？” 郑溪俨终于动了，目光瞥了郑溪瀚一眼，突然道：“你们几个还记得前几天老四在门口被人行刺的事情吧？” 咦？ 这功夫怎么提起这件事了？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郑溪俨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你们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杀老四？无非是老四挡住了某人发财的路，所以才会被人记恨。” “大哥，这人是谁？找到他之后，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郑溪瀚满脸杀气地瞪着眼睛。 郑溪俨没吱声，目光复杂地盯着他，幽幽道：“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相信那个人应该就在这间屋子里。” ……呃？ 谁也没想到，郑溪俨的话来得如此突然，听到时，所有人都变得有些紧张，包括郑溪丞在内，全都变得有些紧张。 到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居然不约而同地落到了沈煜的身上。 “不用看沈公子，若不是他，恐怕老四已经没命了。” 郑溪俨一句话便洗脱了沈煜身上的疑点，目光在四个兄弟的脸上扫过，缓缓道：“今天我提起这件事不是想把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相信老四也会以大局为重，不会再继续追究下去。” 一句话，这件事就翻篇了？ 沈煜心中不由暗暗佩服郑溪俨，显然这件事他是知道谁才是幕后指使的，只不过他为了郑家的安稳，并没有说出来，希望息事宁人罢了。 果然，郑溪俨拍了拍郑溪丞的肩膀道：“不过老四也不能白受这个委屈，再说这件事又是他手下的沈师爷提出来的，这次他拿利润的四成，不过份吧？” 四成？ 这利润是不是太大了些？ 若是老四一人拿四成，那剩下这四人岂不是一起分六成？ 几个犹豫了一下，三爷郑溪泽突然开口道：“我听大哥的，就给老四四成。” “我也听大哥的。”五爷郑溪宏也点头。 目光全都集中二爷郑溪瀚的身上，看到其它人都已经答应，郑溪瀚心里哪怕再不高兴，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我也答应。” “好，既然大家都答应，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应天一府八县，耕地怕是有百万亩以上，所以这次动用的金银也绝非少数，这样吧，咱们先凑五百万两，每家出一百万两，大家觉得如何？” 五百万两？ 听到这个数字时，沈煜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自己有了两千两银子都有种天下首富的感觉，不曾想两千两在这些人眼里，怕是跟平时的零用钱也差不了多少。 果然，郑溪俨说完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露出为难之色，倒是四爷郑溪丞犹豫道：“五百万两是不是太少了些？如今糙米市面上能卖到一钱银左右一斗，若是多收的话应该能压低两成左右，这样一来五百万两大概只能收到六百万石左右，也就是一万五千亩左右的收成而已。” 不算不知道，从四爷郑溪俨口中听到的数字让沈煜都吓了一跳，自己看来如天文般的数字，却极其平常在他口中说出来，而且听这口气，似乎觉得各家拿得太少了。 “一万多亩的确是少了些……”郑溪俨缓缓点了点头，考虑了一下道：“这样，咱们还是先拿五百万两，另外每家再多准备一百万两，随时准备收粮。” 一百万两还不心疼，可是听说出到两百万两的时候，就有人开始心疼了。 郑溪瀚看了看左右，轻声道：“大哥，这件事是不是太莽撞些了？就凭这小子一句话，咱们就把大半身家拿来冒险，万一他是……” “你闭嘴。”郑溪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还是那句话，你要是不想参与，直接就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郑溪瀚还想解释什么。 “那你是什么意思？”郑溪俨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沉声道：“沈师爷说的对，这件事虽然有些风险，但也不会太大，毕竟粮食都在咱们手里，就算压低价钱卖，也不过是少赚点罢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谁还有别的意见？”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郑溪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郑溪瀚，那意思很明显，要么你就参与，要么你就走人。 郑溪瀚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直接把头低下，默认了参与这件事。 “好。”见没有人否定，郑溪俨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给你们三天时间，将银子送到老四这里，由他分配，老二、老三跟老五你们去协调各县的粮食价格，至于封路一事由我亲自去办，大家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纷纷点头。 “那好，那就散了吧。” 郑溪俨摆了摆手，所有人连忙一抱拳，朝外面走去。 就在沈煜打算跟着郑溪俨离开的时候，身后却传来郑溪俨的声音：“郑师爷留步，我有件事还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留自己是什么意思？ 沈煜快速跟郑溪丞交换了一个眼神，脚步停了下来，转身问道：“郑大人有什么事吩咐？” 勾了勾手，郑溪俨一改刚刚的严肃，笑眯眯道：“沈师爷这边来坐。” 这下，让沈煜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小心翼翼地在凳子上沾了半边屁股，还没开口，就听郑溪俨笑道：“兵部还缺个主簿，不知沈师爷可有兴趣？” 第81章 换个角度 诱惑？ 大饼？ 还是封口费？ 沈煜有些拿不准郑溪俨话里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试探地回道：“谢郑大人好意，只是在下才疏学浅，恐怕不能胜任主簿一职，在四爷手下当个师爷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哈哈，沈师爷还是一贯的低调呀。”郑溪俨打断了沈煜的话，笑眯眯道：“看来沈师爷还是对本官给的位置不满意呀，只是官场不像郑家，哪有一步登天的道理，这样，本官答应你，你先在主簿的位置上熬两年，再到清吏司当个郎中，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不出十年，你便能出任侍郎了。” 十年就能当上侍郎？ 这样升官的速度，怕是连坐着火箭都未必能赶得上。 只不过，郑溪俨给他画的饼越大，自己越觉得心虚，尴尬地笑道：“大人对在下的厚爱，实在让在下无言以对，只是在下对官场并没有多大兴趣，相比之下，在下更喜欢银子多一点。” “你呀你……唉！”郑溪俨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沈煜的肩膀道：“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答应，实在辜负本官的一片心了，既然你喜欢银子，那就留在老四的身边吧。” 说完，郑溪俨直接转身走掉了。 自己这是合他的胃口还是不合他的胃口？ 沈煜自己都有些拿不准，不过又一想，自己来郑家不过就是帮助吉祥的，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时，丫丫已经等得久了，看到沈煜回来，连忙问道：“公子，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为什么会为难我？”沈煜茫然地问了句。 丫丫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反正我就是觉得这郑家人都古古怪怪的，要我说，住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不舒服。” 目光突然落到桌子上的食盒上面，眼睛顿时一亮，连忙道：“不过话说回来，这郑家的东西还真挺好吃的。” 真是个吃货。 沈煜坐下来，看着丫丫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很快便铺满一桌。 看着面前丰盛的菜肴，沈煜不由惊讶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拿错了吧，咱们两个能吃得了这么多？” “没错。”丫丫摇头道：“这是厨房吩咐人送来的，人家还说了，要是公子有什么忌口或许不合口味的，就跟他们说一声，回头再给咱们换。” 得，这郑家笼络人心的确有一手，单单几两银子就能让自己感激涕零，这要是再给自己分个几万两银子，怕是自己都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既然是给自己的，那两个人自然放开了吃。 吃着吃着，沈煜轻声问道：“丫丫，咱们这样找也不是个办法，吉祥自然能溜进来，怕是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你说咱们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跟他见面呢？” “呃……”丫丫眨了眨眼睛，干脆摇了摇头：“不知道。” “咱们不是商量吗。”沈煜无奈地叹了口气。 丫丫一边吃，嘴里一边嘟囔道：“就咱们这瞎猫撞死耗子的办法，肯定找不到吉捕头，依我看，倒不如让他来找咱们更容易些。” “找咱们？”沈煜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那他该怎么样才能找到咱们？” “你问我，我哪里知道。”丫丫瞥了沈煜一眼，喃喃道：“要不把咱们院子的位置告诉给所有人？” 这怎么可能。 沈煜摇了摇头，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一计，哈哈笑道：“我想到了，还是丫丫厉害。” 看着欢喜的沈煜，丫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回想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喃喃自语道：“我刚刚都说什么了？” 在沈煜看来，丫丫说的没错，既然自己找不到吉祥在哪里，倒不如让他主动来找自己。 自己院子的位置肯定是没办法告诉别人，但自己这个人却是真实存在的，只要让吉祥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郑家，他肯定会想办法来联系自己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该怎么样才能让他们记住自己呢？ 想来想去，怕是只有一种办法了。 第二天一早，一条消息在郑府内不胫而走。 新来的沈师爷喜欢古钱，尤其是前朝天眷年间的古钱，只要有这种古钱，一两银子换一枚，有多少要多少。 一两银子换一文钱？ 要不是沈师爷在四爷面前受宠，恐怕都该以为沈师爷是个傻子，也只有傻子，才能傻到拿一两银子换这种钱。 不过，还真别说，虽说许多人都知道沈师爷收集天眷年间的铜钱，可是找到的却是寥寥无几，翻遍了身上的铜钱，基本上都没有前朝的货币。 过了半天，沈煜这边居然还一个铜钱都没有收到。 接着，又一条消息传出，沈师爷这边已经提高价码了，五两银子换一文钱，而且只换二十枚，先到先换。 这二十枚可就是一百两银子。 别看人家不拿这钱当钱，但对于普通的小厮丫鬟来说，这却是一笔大得不得了的巨款。 于是整个郑家的下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家里找不到，就要到外面找，外面找不到就到亲戚那里去问。 还真别说，在天黑之前，还真有人找到了三枚，跑到沈煜那里换了十五两白花花的银子，笑着走掉了。 这样一来，沈煜的名字在郑家更加响亮，不光是前院的人知道他的名字，就连后院的人也都晓得府里出了一个爱好收集古钱币的沈师爷。 “这天眷年间的钱到底长什么模样，怎么会这么值钱？” 郑家的后宅，郑二爷的侍妾许氏也在翻找着面前堆成小山般的铜钱。 守在一旁的几个侍女齐齐的摇了摇头，其中有人开玩笑道：“不是听说沈师爷已经收到三枚了吗，要不咱们去见识一下，回来跟夫人学学。” “这也好。”许氏放下手中的铜钱，琢磨了一下道：“可万一沈师爷不给看该如何？” “几枚铜钱罢了，看一眼又不能看坏。” “也是。”许氏点了点头，目光在几个丫鬟的脸上扫过，随口道：“那你们谁愿意替我走一趟？” “呃……这种事还是让新来的去吧。”离许氏最近的丫鬟不怀好意地往身后瞥了一眼，寒声道：“玲珑，就你去吧，记住，一定要见到古钱，要是你形容不上来，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第82章 真的是我 不过一天的时间，沈煜的大名便在郑家传开。 虽然来的人不是很多，但只要在府里见到沈煜的，多少都能主动打声招呼，就连四爷郑溪丞也都晓得沈煜在收集古钱币，特意让人准备了几枚前朝的铜币送到沈煜面前。 收集古币不过是打个幌子而已，自己又不是真的喜欢收集。 虽说这样古币到了几百年之后身价翻了不止万倍，但自己又享受不到。 自己盼的，就是这几枚古币能够钓吉祥出来。 眼看着太阳西斜，今天怕又是白白浪费掉。 沈煜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随口问道：“丫丫，你去问问，今天的晚饭怎么还没送来。” “哦。”丫丫应了一声，刚要往外走，突听院外有人清脆地问道：“请问沈师爷在吗？” 有人来了。 不过听起来应该是女子的声音。 沈煜对此并不感兴趣，摆了摆手道：“若是来卖古币的，你直接收下便是，我先去休息一会。” “好。”丫丫点了点头，朝着院门处走去。 沈煜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眼皮一耷拉，便欲睡去。 眼看下一秒自己就要睡着，偏偏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先是轻盈的脚步声，接着一股淡淡的花香飘进了沈煜的鼻子里。 沈煜眼皮子都没睁一下，喃喃道：“把饭先放下，你若饿就先吃吧。” “沈师爷好大的觉瘾，这太阳还没落山呢，你怎么就开始睡上了？” 呃？ 不是丫丫。 沈煜的眼睛陡然睁了开，迷迷糊糊地寻声音的方向望去，朦胧中却见一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看面相似乎还有点眼熟，就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是谁？”沈煜脑子里拼命地回忆着这张脸，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这张脸跟吉祥的脸隐隐有些重合呢？ 下一秒，面前的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嗓音顿时变得有些沙哑，得意道：“好你个沈煜，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吉，吉祥？” 对于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沈煜一下就呆滞住，目光傻傻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见沈煜认出自己，吉祥直接坐了下来，得意的抛了个媚眼，笑眯眯道：“你不是总说我漂亮得跟女人似的吗，现在我把自己打扮成女子，连你都认不出来。” 这招果然厉害，连自己也没有想到，以前只是听说有女人假扮成男人的，还是第一次听说男人假扮成女人的。 只是现在不是争辩这件事的时候，沈煜连忙问道：“你留在我家的那张纸条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藏在郑家是想做什么？” 提到正事，吉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还不是因为你查到的那些痕迹，知道是兵器箱子之后，我特意托人打听了一下，真是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打听到什么了？”沈煜心里突然有些慌张。 吉祥冷笑道：“你猜南京这些贪官都做了些什么事，他们居然将给卫所的兵器截留了下来，直接明码标价地贩卖，而源头就在这里。” “你是说……郑家？”沈煜顿时恍然大悟。 点了点头，吉祥冷笑道：“除了郑家还有其它人参与进来，不过郑家才是幕后最大的主使，我打算藏在郑家，找到他们贩卖军械的证据，然后将他们全部抓获。” “你疯了？”沈煜眼睛一瞪，手一摊道：“你想怎么找？郑家这么大，护院又这么多，只要你的身份一暴露，信不信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知道。”吉祥点了头，沉声道：“难道就任凭这些贪官污吏如此嚣张？” “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别忘了，你只是区区一小吏，怎么斗得过那些人？听我句劝，咱们还是回去吧。” 吉祥脸色一变，凶巴巴地瞪着沈煜，沉声道：“我让你是来帮我的，不是劝我回去的，要是这样的话，你走吧，我死活都不关你事。” “你看你。”沈煜无奈地拍了拍脑门，苦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真的找到郑家的证据又能如何？莫说是你爹，整个应天府又有谁敢接这桩案子？” “这……”吉祥顿时无语了，犹豫了一下，声音自然低了下去：“难道就任凭他们逍遥法外不成？”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还没等沈煜说完，吉祥突然站了起来，催促道：“不是的意思就是说要帮我，时间太紧，我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快点把你收的古钱给我一枚，我好回去交差。”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不等沈煜解释完，吉祥从他手中抢过一枚古钱便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吉祥突然停住，转身直勾勾地看着沈煜，倒把沈煜看得有些发毛，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有事？” “呃……”吉祥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说我美吗？” “美。”沈煜如实地点了点头，还不忘补充道：“要不以后你干脆天天扮成女装吧，非把衙门里的人给迷死。” “滚。” 骂了一句，吉祥转身走掉了。 看他走了之后，沈煜不由长长吐了口气，本应该轻松的心情却变得更加沉重了。 吉祥说郑溪俨是贪官，可若认真查起，这天下又有几个人能称得上是清官？ 远得不说，近的如你爹吉大人，难道你真的以为他就是一个清官吗？ 可这种话自己又不好跟吉祥说，看他信誓旦旦的要把郑溪俨拉下马，沈煜都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要知道郑溪俨可是南京兵部尚书，想要告他，除非去京师告御状才行。 告御状呀，自己得长几个脑袋才行？ 又是长长一声叹息，就在沈煜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帮吉祥的时候，丫丫带着人回来了。 一个大大的食盒被放到了桌子上，打发走小厮之后，丫丫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问道：“公子，吉捕头呢？” “走了。”沈煜没好气地回道。 本以为丫丫会跟自己站在一起，谁料丫丫脸上露出一丝羡慕，轻叹道：“吉捕头刚刚打扮的样子真好看，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想变成他的样子。” “不行，绝对不行！” 第83章 婢子愿意 回到后院，化名玲珑的吉祥将铜钱当面拿了出来，微笑地递到了许氏的手中。 “夫人请看，这枚便是沈师爷要收集的天眷通宝。” “哟，玲珑你还真有本事，真把铜钱拿过来了。”许氏面露惊喜地接过铜钱，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脸上兴奋之色却渐渐淡去，不解地问道：“这钱跟咱们的钱也没差多少呀，为何要卖得如此之贵？” 身边的丫鬟青雀本想让吉祥出个洋相，没想到他不光把事情办成了，而且还把铜钱给拿了回来，眼神顿时变得幽怨之极，嘴里忍不住嘟囔道：“夫人可看好了，说不定这是玲珑从哪里骗来的钱呢。” 就算许氏反应再慢，此时也听出青雀话里的怨毒，忍不住扭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骗来的？你到是给我骗一枚来看看？自己没本事去要，别人拿来你又不服气，青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市侩了？” 没想自己一句话，居然引得主人生气，青雀连忙笑道：“夫人骂得对，的确是青雀做的不好，青雀给你赔个不是。” “你不应该给我赔不是，你要赔不是的应该是玲珑。” “是是。”青雀有些不甘地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吉祥，轻声道：“刚刚姐姐的话有些太直了，妹妹一定要原谅姐姐。” 人家是让你赔不是，你倒好，左一口姐姐，右一口姐姐，居然跑这里当长辈来了。 吉祥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幽幽道：“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反正妹妹就是一个新人，活该被欺负。” 前面的话还好，但后面的那句俨然是对青雀刚刚挤兑的言语的不满。 “你……” 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你一个刚进府不久的新人，居然还敢埋怨自己。 青雀眼睛一瞪，刚要开口讽刺，谁料这时，许氏突然慢悠悠道：“青雀，你也是的，玲珑刚进府，或许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要靠你这个姐姐来帮助，你欺负她有什么意思。” 虽说许氏的语气并不严厉，可是听在青雀的耳朵里，却如雷轰顶一般。 许氏的话实在再清楚不过，这个刚来的丫鬟地位明显是在自己之上，什么姐姐不姐姐的，人家不过是刚到，对一切不太熟悉，等到熟悉之后，怕是一脚就把自己给踢开了。 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青雀点了点头，轻声道：“婢子记住了。” “嗯，记住就好，对了……”许氏笑眯眯地看着玲珑，夸道：“玲珑就是有本事，要知道那沈师爷可不是一般人物，听说他随便给四爷出了个主意，整个郑家就全都动起来了，玲珑若是以后能跟沈师爷多走动走动，那是顶好的。” 吉祥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为何许氏会站自己这边，敢情她是以为沈煜看上自己了。 忍住心中的笑意，吉祥点了点头：“婢子记住了。” “记住就好。” 说完，许氏拿起手中的天眷通宝，嘴里嘟囔着：“真没看出来，就这么一枚小铜钱就值那么多银子，看来还是太孤陋寡闻了。” 眼看着这天已经快黑下来了，就在许氏打发人去拿饭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许氏眼尖，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关切道：“二爷可吃过了？” “没呢。” 进来的正是二爷郑溪瀚，疲惫地摇了摇头，嘴里埋怨道：“大哥安排的好差事，我们几个兄弟整天往外跑，唯独老四天天待在家里，实在是轻松得很。” “哟，原来二爷出门了，怪不得这些日子都没来妾身这里。” 随意地埋怨了一句，许氏扭头吩咐道：“玲珑，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二爷捶捶肩。” 虽然不情愿，可是吉祥还是走了过去，两只手轻轻在郑溪瀚的肩膀上捶打着。 倒是郑溪瀚看到吉祥的时候，眼神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直到吉祥到了自己身后，这才好奇地问道：“这位丫鬟是新来的？” 点了点头，许氏夸道：“姑娘叫玲珑，刚进府没几天，不过人却厉害得很。” “怎么个厉害法？” “二爷可听说沈师爷正在买天眷通宝的事情？” “天眷通宝？”郑溪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钱？” “二爷当然没听说过，这天眷通宝可是前朝的钱，沈师爷爱好收集古币，愿意花重金收购。” “重金？”郑溪瀚鼻子里哼了声，不屑道：“重金能是多少？” “五两。”许氏伸出一个巴掌，眼神中满是羡慕之色。 听到这，郑溪瀚也被惊到了，嘴里骂道：“这个家伙，手上有两钱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不就一文钱吗，居然要用五两银子，老子一会也找找去。” 许氏得意地把那枚大钱递到郑溪瀚面前，笑道：“二爷看这是什么。” “哟，难道这就是那枚天眷通宝？”郑溪瀚惊讶道：“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 “妾身哪有那个好命，这可是玲珑从沈师爷那里带回来的。”许氏夸道：“妾身就说玲珑的本事大，以后让她多跟沈师爷打打交道，说不定还能知道很多事情呢。” “这个……”郑溪瀚扭过头，贪婪的目光在吉祥的身上扫过，轻声道：“不就五两银子的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玲珑被那沈师爷占了便宜去，可就吃亏大了。” 看郑溪瀚的眼神，许氏立刻猜到了什么。 不必说，肯定是郑溪瀚看上了玲珑，八成又起了纳妾的心思。 只不过，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自己也不会让玲珑来抢郑溪瀚对自己的宠爱。 轻轻叹了口气，许氏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沈师爷也没什么不好的，妾身倒是觉得若是沈师爷有意思的话，可以过几天就安排两个人成婚。” “是不是太着急了些？”郑溪瀚不好直说自己看中了玲珑，拐弯抹角地刚要开口留人，这时吉祥却开口了。 “多谢夫人成全，婢子愿意嫁给沈师爷。” 第84章 大肆搜捕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便宜了沈煜那厮。 郑溪瀚一肚子的不满，只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自己哪好意思再收回来，黑着一张脸，赌气地大口吃着饭。 一旁的许氏哪里能看不出郑溪瀚心中的不满，只是纳妾这种事，只有纳与不纳的区别，自己这次若是让玲珑进门，下一次指不定还会有多少个姐妹跟自己争风吃醋呢。 所以，这种事只要有个开头，就一定要扼杀在摇篮之中。 瞥了郑溪瀚一眼，许氏乖巧地拿过酒壶，柔声道：“二爷吃杯酒，解解乏。” 放下酒杯刚要倒满，郑溪瀚的一只手突然盖到了酒杯上，沉声道：“算了，一会还有事，今天先不喝了。” 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其它的事情？ 莫非…… 许氏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冷哼道：“看来是妾身这里的酒不好，没那秦淮河上的妓子的香呀。” 浓浓的醋味冲天而起。 郑溪瀚顿了一下，连忙解释道：“你别乱猜了，我哪有空去那种地方。” 接着压低了声音凑到许氏的耳边，低声道：“今天是府里的事情，办完了事我还回来呢。” 一听郑溪瀚还回来，许氏悬起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好奇地问道：“这么晚了，府里能有什么事？” “你一个妇道人家，打听那么多干什么，乖乖在房里等我就是。”郑溪瀚三口两口把碗里的饭吃完，转身出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站在一旁的吉祥可是把所有的话都听到了耳中。 这么晚了，郑家能有什么事情？ 难道是说…… 吉祥心中突然一动，暗暗打定了主意。 夜色渐浓，郑家后院的一处角落里却是灯火通明，数十位大汉齐聚在此，出人意料的却是没有任何人在喧哗，安安静静的，如同没有人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吱呀’的牙酸声，接着院门便被人敲响了。 三长一短，正是先前约定好的暗号。 早已经等待多时的郑溪瀚连忙上前将院门打开，一张谨慎的脸露了出来。 “后面没有尾巴吧？”郑溪瀚小心地往远处看了一眼。 来人摇了摇头，低声道：“二爷放心，后面我派了人，绝对没有问题。” “那就好。”郑溪瀚摆了摆手，接着让到了一边。 一辆辆独轮车井然有序地从外面推了进来，停下之后，立刻有大汉上前，将车上装着的木箱卸了下来，堆叠起来。 没过多久，地上的木箱便如小山一般，直到独轮车全都撤走之后，郑溪瀚又跟先前之人吩咐几句，连忙将院门锁好。 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木箱，郑溪瀚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兴奋，自己来到不远的一处假山旁，也不知道动了什么机关，假山居然缓缓的挪了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接着，这些大汉便两人一组，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抬着箱子往洞中走去。 原来郑家私藏的军械全都藏在这里，怪不得自己一直没有找到。 此时的吉祥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躲在稍远的暗处，目光死死地盯着这些人的动作，脑子里考虑着接下来自己该怎么才能混进去。 只是这些人似乎都有固定的搭档，而且这里的火把又多，只要自己一出去，八成就能被发现。 若是等他们走了之后，自己又打不开假山，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个大汉突然急匆匆朝这边走了过来，看他慌张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发现自己，而是…… 还没等吉祥反应过来，那大汉已经来到不远的地方，伸手便去解腰带，看样子是太急了，打算在这里方便一下。 吉祥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想听这声音就只能往后退，谁知这一退，却不小心发出一点声音。 那大汉倒也警觉，听到有声音时猛地抬起头，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糟了，被人发现了。 吉祥来不及想太多，拔腿就往后跑。 其实那大汉不过也是随口诈了一下，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人，可是吉祥这么一跑，却把他完全地暴露了出来。 大汉连忙扭头喊道：“二爷快点，这里有人。” 远处的郑溪瀚一听居然有人躲在暗处，那岂不是把刚刚的一幕全都看在眼里？ 想也不想，连忙让所有人放下手中的箱子，立刻跟他追了上去。 郑家虽大，但能藏人的地方却并不是很多，而且每个院子都有固定住的人，只要把院墙封锁住，再依次寻找不在院子的人，立刻就能找到偷窥之人。 郑溪瀚显得异常焦虑，心里却在骂那些偷银之人，若是按自己说的那样去做，事情何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只是现在说这么多已经来不及了，关键是找到这个暗中偷窥之人，才知道自己又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郑溪瀚的动作很快，郑家的院墙很快便被人给把守住，自己带着人开始挨个院子搜了起来。 依自己判断，这个人有很大的可能就住在后院，只有这样，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到这里。 所以一开始，郑溪瀚便把大部分的人手安排在这里。 半夜三更，郑家的后院开始热闹起来，当院门被敲响的那一刻，郑溪俨有些不满地走了出来，看到是郑溪瀚带头，不由沉声道：“老二，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在搞什么鬼？” 郑溪瀚二话不说，直接到郑溪俨耳朵低语了几句。 郑溪俨一听，困意顿时不翼而飞，惊讶道：“你确定，真的被人看到了？” 点了点头，郑溪瀚沉声道：“千真万确。” 郑溪俨眼前顿时一黑，差一点就晕倒过去，这件事要是败露了，不光自己头顶乌纱不保，恐怕连整个郑家都要被牵连到。 想到这，郑溪俨厉声道：“那还愣着干什么，把所有人都叫起来，今天就是要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件人给我找到。” “大哥放心，我已经安排人手把四周院墙都看守住，只要他还在郑家，就一定逃不掉。” 第85章 孤男寡女 郑家犹如一台高速的精密机器，很快便运转起来。 很快，便有消息传来，失踪的不是别人，正是许氏房中新来的丫鬟玲珑。 “怎么是她？”郑溪瀚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脑子一琢磨，她的可能性还真的挺大，毕竟自己先前在许氏的房中待过，虽然不记得说没说过什么泄密的话，但难保她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什么，所以才会偷偷出来打探。 原来她居然是卧底。 郑溪瀚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沉声吩咐道：“给我找，哪怕把整个宅子都翻过来，也要找到她才行。” “是！” 后院已经翻遍了，不见玲珑的踪迹，想必她应该是藏在前院。 很快，众多护院便将前院给团团围住，挨个院子挨个院子地查了起来。 查着查着，一个没有掌灯的院子便吸引郑溪瀚的注意。 宅子里闹得这么大的动静，为何这个院子里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往前一指，郑溪瀚沉声问道：“这个院子谁在住？” 旁边的管事连忙解释道：“回二爷，院子里住的是四爷身边的沈师爷。” “沈煜？”郑溪瀚微微一皱眉。 “对对，就是他。” “外面闹这么大，他总不会睡得跟死猪似的吧？肯定有问题，给我搜。” 很快，十数支火把将沈煜的院门点得通亮，不停地敲门，大声喊道：“沈师爷，沈师爷快点醒来。” “来了来了。”屋里面突然有了动静，沈煜一边穿衣裳，一边跑了出来，看到外面这么多人时，顿时显得有些慌张。 连忙拉开门，沈煜疑惑道：“二爷，这么晚了，带这么多人来我这是为了什么事？” “呵呵，麻烦沈师爷，今晚后院出了贼，也不知躲到了哪里，所以我们想进来找找，万一藏在沈师爷这里，伤到沈师爷就不好了。” “贼？哪来的贼？”沈煜慌张地摇了摇头，连声道：“我这里没有贼。” 沈煜越是慌张，郑溪瀚心里就更加确定一件事，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阴森起来，幽幽道：“贼能藏到沈师爷看到的地方吗？师爷还是快点让开，让兄弟们找一找，要是没有，我们好去下一家。” “这，这……”沈煜迟迟地没有开口答应。 郑溪瀚见状，更加确定沈煜有问题，不由分说地手一摆，大声道：“搜。” “是。” 十几个护院散开，开始搜了起来，眼看着几个人朝正屋跑去，就在这时，沈煜连忙跑了过去，张开双臂拦住他们，焦急道：“二爷，这里面不能搜。” “为什么不能搜？”郑溪瀚连装都不想装了，冷笑道：“沈师爷不让搜，难道里面藏了贼不成？” “绝对没有。”沈煜面带焦急地摇头。 “既然没有，那搜一搜又有何妨，来人，请沈师爷离开。” 话音刚落，沈煜便被推到了一旁，郑溪瀚上前一脚把便房门给踹开，刚一进门，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郑溪瀚下意识地寻声音的方向望去，居然见到玲珑躺在沈煜的床上，身上紧紧裹着被子，俏脸慌张地看着郑溪瀚，看样子都快哭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郑溪瀚一愣神的功夫，沈煜已经抢了进来，连忙挡在玲珑的面前，连忙道：“二爷，这件事你要听我解释，我跟玲珑之间是真心相爱的，是我主动勾引她，不能怪她。” 这又是怎么回事？ 郑溪瀚一下懵住了，连自己都相信玲珑就是那个贼，可是找着找着，居然发现她只是跟沈煜在偷情而已，特么的，早知道她是如此风骚的女子，先前自己就应该办了她再说。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郑溪瀚脸上闪过一丝后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沈师爷直接说就是，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说完，郑溪瀚抬腿往外走去。 搜了半天，当然是什么都没有搜出来。 等到郑溪瀚带着人往远处走去时，沈煜总算是松了口气，埋怨地瞪了一眼吉祥，幽幽道：“都说让你小心，今天要不是我，你怕是就被人给抓到了。” “下次一定小心。”吉祥随口应了一句，接着苦恼道：“这次怕是打草惊蛇了，郑溪瀚肯定会把军械转移到其它地方，下次再找他们的证据可就不容易了。” “我的姑奶奶，你还是快点离开郑家吧，你再这样闹下去，我的小心脏实在是受不了。” “不，找不到证据我不走。”吉祥坚决地摇了摇头，刚要继续往下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变得慌张起来，磕磕巴巴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姑奶奶呀。”沈煜眼神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目光往下移了下，调侃道：“奇怪了，平时看不出来，你身材居然这么好。” 糟了。 吉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将被子给放了下来，穿着的小衣再也掩盖不住自己的身材，全都暴露在沈煜的眼中。 连忙把被子盖到身上，吉祥凶巴巴道：“你还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珠给挖出来。” “行了，这话你也就骗骗鬼吧。” 沈煜调侃了一句，只是接下来自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直当兄弟处了这么久，冷不丁兄弟变成红颜，倒是搞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一扫平时的轻松，变得尴尬起来。 沈煜尴尬，吉祥更加尴尬。 先前自己一直隐瞒自己女儿身的身份，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沈煜，自己很是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哪怕是两个人拌嘴，似乎都那么让人心情愉悦。 只是眼下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他发现了，接下来该怎么相处，连自己也都不知道。 很难想象两个人之间会恢复到以前那般，没有了先前的轻松舒服，或许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能是越来越远吧。 就在吉祥幻想着接下来的日子时，沈煜突然轻声道：“呃……天有些晚了。” “什么？”吉祥下意识的应了一句。 沈煜指了指被窝，不好意思道：“我有些困了，要不……今晚咱俩就将就一宿怎么样？” “滚！” 第86章 女大当嫁 折腾了整整一宿，郑溪瀚也没打到嫌疑人。 直到天明时分，自己这才悻悻地收兵，回到许氏那里的时候，见玲珑还没有回来，脸上不由浮起一丝疑惑，随口问道：“你们昨天是什么时候发现玲珑不在的？” 许氏转头看向青雀，青雀连忙道：“昨晚休息的时候她还在，等到二爷来叫门的时候，婢子才发现她没在。” “这么说，她还是有些嫌疑的。”郑溪瀚轻声自言自语道。 许氏听到，不由一惊，连忙问道：“难道那贼子真的是玲珑？可是看她娇滴滴的样子，也不像是贼呀？” “夫人，这可不一定，谁也没规定当贼的都在脑门上刻个字呀，反正婢子看她妖里妖气的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这种话一听便是嫉妒人家的相貌，争风吃醋这种事，许氏见得实在是太多了，自己也懒得放在心上，好奇地问道：“难道真的是玲珑？那可找到她了？” “是不是不一定，不过还真找到她了，你猜她去了哪里？” “这妾身哪里能猜得到。”许氏茫然地眨着眼睛。 “用力猜。”郑溪瀚挑了挑眉毛。 许氏仔细地想了想，犹豫道：“自从她到了妾身身边，好像就昨天去过沈师爷那里一趟，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郑溪瀚哼了声，没好气道：“我赶到沈师爷院子的时候，人家都已经躺到沈煜的床上了，要不是被我抓个正着，怕是谁也不能想到。” “什么？”许氏不由惊讶地张大嘴巴，喃喃道：“没看出来，这小丫头片子倒是挺果断，这下半辈子怕是吃喝不愁了。” 说完，许氏扭头看了一眼青雀，悠悠叹了口气，埋怨道：“你呀你，什么都想跟人家争，为什么这件事不跟人家学学？玲珑可是攀上了沈师爷，看你到哪里再找金龟婿去。” 青雀一脸的委屈，喃喃道：“要是夫人昨天让我去见沈师爷，说不定我也可以。” “别怪我，昨天我可是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把握不住。” “行了行了。”郑溪瀚才懒得听这些女人家的话，摆了摆手道：“折腾了一晚都累坏了，我先睡一觉，除了大哥叫我之外，其余所有人都替我挡了。” 许氏连忙把床铺好，让郑溪瀚睡了，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刚到院子里，就看到满脸通红的玲珑从外面走了回来，看到许氏的时候，脸上一红，连忙道：“玲珑见过夫人。” 看玲珑的脸蛋娇嫩红润，眉宇间自带一丝羞意，哪里还猜不到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氏调侃道：“昨天我只是说要将你许配给沈师爷，不料玲珑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这下好了，整个郑家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件事了。” 玲珑的脸蛋更红了，娇羞道：“夫人又拿婢子取笑了。” “这有什么害臊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更何况府里像沈师爷这样的金龟婿也不是很多，我还要替玲珑高兴呢。” “婢子多谢夫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许氏靠近玲珑，神神秘秘地低声道：“像沈师爷这样的金龟婿，你可要看牢些，府里盯着他的人多着呢，可千万别让别人抢了去。” “别人要抢就抢去，我又不稀罕。” “你看看，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样。” 许氏调侃了一句，接着道：“二爷在屋里休息呢，你就先别进去了，跟我一起去别的院转转，也多带你认识几个人，对沈师爷有好处。” 郑溪瀚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到许氏的身影，无力地喊道：“来人呀。”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青雀端着一个水盆连忙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道：“二爷你醒了，先洗把脸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嗯。”郑溪瀚应了一声，随口问道：“夫人呢？” “带着玲珑一起，也不知道去哪个院子了。”青雀委屈地嘟起嘴。 郑溪瀚看得有趣，笑道：“怎么，你怕被玲珑抢了恩宠？” “倒也不是。”青雀摇了摇头，轻轻咬着嘴唇道：“只是觉得有些委屈，毕竟婢子在夫人身边都待了这么久了，却被她一个新来的小丫头抢了风头。” “那你想不想把位置夺回来？”郑溪瀚笑眯眯道。 “想。”青雀连忙点了点头。 “附耳过来，我交代你几句话。” 青雀好奇地来到郑溪瀚身边，听他在耳边说了几句。 听完之后，青雀顿时露出惊诧的表情，压低声道：“二爷让婢子看着玲珑，莫非她真的是贼？” “未必。”郑溪瀚摇了摇头，疑惑道：“我就是觉得事情是不是过于巧合了，怎么她白天刚见过沈煜，晚上就睡到一起去了呢？” “她就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呃……”郑溪瀚不由哑然失笑，看来跟嫉妒的女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她眼中的玲珑早已经是世上最坏的女子了。 洗完脸，郑溪瀚到了外间，刚坐下，就看到许氏带着玲珑美滋滋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自己好奇道：“怎么这么高兴，刚刚打牌又赢了钱？” “哪里。”许氏摇了摇头，笑道：“刚刚不是带着玲珑出去了吗，跟她们说玲珑是沈师爷的女人，你没看那些女人嫉妒的模样，恨不得用眼神在玲珑身上挖下块肉来，三爷身边的玲姐还张罗着想出钱多参一股，她也不想想，这么大的买卖差她那点小钱。” “哦？” 郑家收粮的事情根本瞒不住，毕竟这件事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一件难以想象的规模，府中人早就已经全都传遍了，甚至外面的人也都听说今年郑家要收粮的事情。 不过三爷身边的侍妾居然也想参一股，这的确出乎郑溪瀚的意料。 随口笑着问道：“玲珑可答应了？” 玲珑连忙摇了摇头，娇羞道：“婢子哪里懂得这些，再说婢子跟沈师爷的事还没成呢，万一沈师爷……” “对对对。”看到玲珑求助的目光，许氏恍然大悟道：“差一点把正事给忘了，二爷什么时候有空，跟沈煜说一嘴，让他忙完这件事之后，带着聘礼来求亲吧。” 第87章 机会降临 提亲的事暂时先放到一边，只因为秋收的日子到了。 为了这件大事，整个郑家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除了郑溪俨之外，四个兄弟每天都在外面忙碌着，将晾晒完毕的稻谷拉进仓库中。 做为这件事的发起者，沈煜自然也不会闲着，每天清点进库的稻谷数量，几天下来，自己就累得头晕眼花，回到家，直接躺床上就睡。 这天，又一个仓库被装满，沈煜亲自把仓库门关好，仔细地贴上封条，刚要转头去下一个仓库，却看到四爷郑溪丞笑着走了过来，招了招手道：“沈师爷可还能忙得过来？” 沈煜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轻叹道：“四爷的钱可真不好赚，早知道这种事也要我来做，当初就不应该跟你提这件事。” 郑溪丞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苦笑道：“入库事关重大，我又信不过别人，只好让沈师爷帮帮忙，不过沈师爷放心，等到这些稻米卖掉之后，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那我就先谢过四爷了。” 郑溪丞笑了笑，转头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低声道：“我怎么听说沈师爷跟府中一个丫鬟有染，而且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他怎么也关心起这件事情？ 沈煜点了点头，笑道：“倒是有这么一说，只不过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哦，那就好。”郑溪丞满意地点了点头，轻笑道：“要是沈师爷陷得不深，那这件事不如就这么算了，改天我让夫人挑几个相貌周正的丫鬟，让沈师爷看一看，若是可以，直接留下便是。” “这……”沈煜似乎明白什么，轻声道：“四爷该不会是怕我投到二爷帐下吧？” “怎么会。”心里的小九九被沈煜一口道破，郑溪丞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连忙摆手道：“沈师爷当然不会这么想，可是……” 顿了顿，郑溪丞无奈道：“可是架不住二哥会这么想，师爷随口一个主意，就让郑家上上下下百十号人为此忙碌起来，而且此事若是成功，怕是能轻松赚到上百万两白银，二哥怎么可能不动心。” 沈煜笑道：“四爷以为这是二爷使的美人计？” “呃……应该如此。”郑溪丞不加掩饰地点了点头。 沈煜安抚道：“四爷放心，我沈煜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却识得忠义二字，四爷待我有恩，我又怎么肯去帮二爷，再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跳来跳去的呢。” 郑溪丞一听，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去，笑道：“有师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继续忙你的，我先走一步。” 看着郑溪丞迈着轻松的脚步离开，沈煜心底却暗暗说了句对不起。 自己要帮的并不是郑溪瀚，而是吉祥，只要帮她找到郑家私卖军械的证据，自己便会离开郑家。 到那时，或许连郑家都不复存在了吧。 就在沈煜忙着入库的时候，郑家里又发生了一件事。 看着急匆匆赶回来的郑溪瀚，许氏顿时愣住了，惊讶道：“二爷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是说还有许多粮食没有收回来吗？” 郑溪瀚点了点头，沉声道：“的确如此，只是府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我先回来一步。” “什么事？”许氏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不过看到郑溪瀚严厉的眼神瞥过来时，顿时识趣地把嘴捂住，连忙道：“算了，妾身不问就是。” “去，让人多准备点吃的，今晚怕是有得忙了。” “好的。” 许氏连忙吩咐人多准备些吃的东西去了，就在这时，郑溪瀚却偷偷地扭头看了一眼，嘴角流露出一丝阴森的表情。 天刚黑，郑溪瀚便穿好衣裳走掉了。 看着他的背影，吉祥的心里也变得不再平静。 经过上一次事情之后，自己一直很小心的没露出马脚，就是为了等郑溪瀚再次出手的这一天。 只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自己心里却有些犹豫，猜不透这到底是不是郑溪瀚演给自己看的一出戏。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大问题。 去，自己有可能抓到郑溪瀚更多的证据，立刻就可以回去调人来查抄，但也有可能掉进郑溪瀚设的陷阱，从而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去，万一这件事是真的，自己岂不是又浪费掉一次机会。 思来想去，吉祥终于拿定主意。 拿出用油纸包好的点心来到许氏面前，一脸娇羞道：“夫人，今晚若是没事，婢子想请个假。” 看了一眼吉祥手中的点头，许氏哪里还不明白，笑道：“又是去找你的沈师爷？你呀，千万别对男人太好了，不然人家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 “他敢。”吉祥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他怎么不敢？”许氏用着过来人的语气叮嘱道：“你可不知道，最近沈师爷在府中有多抢手，光是我听说的就有好多人在惦记他，要不是最近他一直在忙没有时间，恐怕院子早就被踏破了，你千万要小心点。” “婢子知道了。” 见吉祥还是在惦记沈煜，许氏没办法地摆了摆手道：“那你去吧，明个我得嘱咐二爷一声，让沈煜快点来提亲，省得别人惦记。” 别人爱怎么惦记就怎么惦记，自己就不信沈煜他还敢跟别的女人挤眉弄眼的。 吉祥拿着点心来到沈煜的院子，只是沈煜却并没有回来。 丫丫看到吉祥进来，连忙迎了上去，好奇地问道：“吉祥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吉祥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左右没有人注意，这才低声责怪道：“你这小妮子，我是怎么吩咐你的，叫我玲珑姐。” “哦，我又忘了。”丫丫尴尬一笑，连忙道：“玲珑姐是来找公子的吧，听说今晚事情多，怕是回不来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来找他的。”玲珑低声道：“你别管我，要是遇到有人来问我，你直接告诉他们我在屋子里就行。” “哦。”丫丫虽不明白吉祥的意思，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吉祥快速地来到沈煜的屋子，翻出自己那身黑色的夜行衣换上，轻轻推开窗户，见四下无人，立刻犹如灵猫般从窗户跳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 第88章 尔虞我诈 今日与往日并没有任何不同。 一路上吉祥连个人影都没有碰到，猜想应该是这几天郑家为了忙收粮的事，几乎所有的人都累得瘫掉，看样子今天能够支配的人手应该不多，或许能找到确凿的证据。 吉祥摸黑缓缓向前，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只是摸黑走了一会之后，居然一点灯火都没有见到，四周依旧一片漆黑，哪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怎么会没有人？ 吉祥顿时愣住了，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果然不见半点灯光。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不会呀，自己明明听到郑溪瀚说今晚有事情，又或者……他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吉祥开始变得犹豫起来，就在自己不知该继续还是撤退的时候，远处隐隐约约似乎有火光在晃动。 原来他们换地方了。 吉祥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连忙加快脚步朝火光的方向跑去。 这里的位置有些偏僻，能够让人进出的只有一扇月亮门而已。 吉祥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伸出头刚想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突然头顶上传来一阵冷风，一个粗重的声音猛地在头顶炸开：“给老子倒下。” 糟糕，中计了。 多亏吉祥一直保持小心的状态，感觉到头顶有风声的时候，一只脚猛的往墙上一踩，身体借着这股反弹的力量一下弹飞了几米，却重重摔在地上。 “咦？好小子，还有点本事，能躲得过山爷的这一招，再来接山爷一招。” 蒲扇大的巴掌朝吉祥便拍了过去，吉祥勉强地将双臂挡在身前，一股大力便拍了过来。 吉祥单薄的身体哪里能挡得住这般的巨力，身体瞬间便倒飞了出去。 看着自己一巴掌居然能将人打飞如此之远，山爷不由哈哈一笑，刚想吹吹自己的力量如何之大，可视线中却突然没了吉祥的影子。 “咦？人呢？”山爷一下就傻了，连忙往前跑了几步，地上哪还有吉祥的影子。 都怪二爷，好好的也不在此多掌几盏灯，这下好了，连人什么时候跑的自己都没有看到。 想到这，山爷连忙大声吼道：“二爷快点掌灯，人跑了。” 跑了？ 躲在暗处的郑溪瀚连忙钻了出来，不多时，藏在其它地方的人也都纷纷跑了过来，看着山爷手足无措的样子，郑溪瀚恨恨道：“人呢，跑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山爷一摊手，往地下一指，憨声道：“我一掌就把他给打飞，然后人就不见了。” “真是个笨牛。”郑溪瀚恨得咬牙切齿，犹豫了一下，沉声吩咐道：“兵分两路，一路去我院子里找玲珑，另一路跟我去沈煜的院子，我就不信，今天还抓不到你的把柄。” 两路人马犹如两条火龙在宅子里穿行，很快，郑溪瀚便来到沈煜的院门外，这一次，他连等都懒得等，直接让人从墙上跳进去把门打了开。 “哎，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硬闯呀？”丫丫揉着眼睛从屋子里走出来，连忙拦在前面。 郑溪瀚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子郑溪瀚，沈煜呢。” “郑溪瀚是谁？”丫丫抬头看着他，一脸茫然。 自己哪来得及跟她解释这么多，往正房一指，大声道：“给我搜。” “慢着。”丫丫再次挡到他面前，大声道：“谁让你们搜的，屋子里面有女客的。” “可是玲珑在这里？”郑溪瀚眼前一亮。 丫丫茫然地点了点头：“对，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她现在已经受了伤，来人，给我把人抓出来。” 话音刚落，众护院便如狼似虎般地冲了上去，这次丫丫就算想拦恐怕也拦不住，只好气乎乎道：“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家公子回来，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呵呵，我就等你家公子回来给我解释。” ‘砰’的一声，屋门被人用脚给踹开，只是里里外外搜了一圈之后，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郑溪瀚心里顿时暗叫不妙，自己连忙也冲进了房中，看到空荡荡的屋子，顿时傻了眼，扭头看着丫丫凶巴巴地问道：“人呢？” “我也不知道呀。”丫丫茫然地看着屋子，连忙解释道：“天刚黑的时候玲珑姐过来说要找公子，我说公子还没有回来，她就说自己有些乏了，在屋子里面等公子回来，还叫我不要打扰她，她什么时候走的，我真的不知道。” 用屁股想，也能猜到这肯定是玲珑的金蝉脱壳之计。 不过现在也能确定，那晚没有抓到的贼肯定就是玲珑，这么一想，似乎连沈煜身上的嫌疑也无法洗脱，毕竟那天晚上两个人是在一起睡的。 耽误了这么久，恐怕玲珑早已经逃出府去，现在就算跑出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郑溪瀚恨恨地骂了一句，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愤然离去。 “让沈煜立刻回来见我。” 这么晚了，沈煜当然回不来，等到第二天他刚刚起床，便听到郑溪瀚找自己的消息。 原本自己还不打算回去，可是听说跟玲珑有关，自己顿时来了精神，连忙赶了回来。 “二爷，你找我？”沈煜来到郑溪瀚面前，连忙问道。 看到沈煜，郑溪瀚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沉声道：“沈煜，我问你，你跟玲珑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就那种关系吗，二爷你是知道的呀。”沈煜不解地回道。 “我知道个屁。”郑溪瀚爆了句粗口，沉声道：“玲珑是别人派来的细作，这件事你可知道？” “细作？怎么可能。”沈煜惊讶地摇了摇头，满脸不相信道：“二爷你可别诈我，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是细作。” “你还不信？”郑溪瀚冷笑道：“昨天晚上她跑到后院偷东西，被我埋伏的人发现，受伤之后逃掉了，今天你若交代出她的下落还好，你要是不说，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沈煜一下呆住了，嘴唇抖了抖，喃喃道：“二爷你可别开玩笑，我的全部身家可都在玲珑那里，她要是跑了……我可怎么办呀。” 第89章 反咬一口 呃……这怎么跟自己想象得不大一样呢？ 看着沈煜焦急地在屋子里翻来翻去，郑溪瀚终于忍不住问道：“沈师爷都把什么交给她了？” “银票，两千两银票。”沈煜双眼通红，气得身体都在哆嗦，嘴里不停地埋怨道：“我就说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刚到郑家，就有美女送上门来，还给我保媒拉牵纤，依我看，她们就是一伙的。” 听到这，郑溪瀚的脸顿时露出尴尬之色，因为保媒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侍妾许氏，要不是自己这几天一直在忙，说不定这件事就落到自己头上。 这时候，郑溪瀚早把追究沈煜的事忘到脑后，面带尴尬道：“郑师爷千万别误会，其实我那二夫人也是被她给蒙蔽，搞不好连她的银子都被偷了。” “哼，你们家大业大，丢几千两银子都算不了什么，可我不行，那两千两银子可是我全部身家，这下全丢了，该怎么办？” 顿了顿，沈煜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对，报官，这件事一定要报官，我再画幅肖像张贴与城门，一定能把人给抓到。” 郑溪瀚一听，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沈师爷三思，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为什么不能？凭什么不能？我才是受害者。” 此时的沈煜比郑溪瀚表现得还要激动，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郑溪瀚的脸上，好像郑溪瀚才是跟吉祥一伙的。 这件事当然不能报官，要是报官，就得有官差进来搜查，郑家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地方，万一被他们搜出来的话，牵连可不是一星半点。 可是看到沈煜坚决要报官的态度，郑溪瀚也不由开始头疼，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要不这样，沈师爷丢的银子，我给你补上如何？” “你？”沈煜脸上闪过一丝狐疑，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怀疑郑溪瀚跟吉祥是一伙的。 这怪异的眼神看得郑溪瀚也是有口难言，连忙解释道：“沈师爷千万不要误会，我跟那玲珑绝对不是一伙的。” “呵呵呵。” 沈煜虽然没说什么，但这三声冷笑，却分明表达了自己怀疑的态度。 郑溪瀚更加头疼了。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自己绝对不会把沈煜给叫回来。 现在好了，沈煜身上的疑惑是洗清了，自己反倒成了嫌疑人的同伙。 一时间，郑溪瀚也不知该怎么跟沈煜解释才好，尴尬地摇了摇头道：“总之一句话，人，我肯定是要抓到的，但报官这件事，郑师爷还是算了，丢的银子我马上就会补给你，你还是先忙收粮的事情吧。” 说完，郑溪瀚几乎逃一般地离开了沈煜的院子。 看着郑溪瀚远去的背影，沈煜脸上先是露出一丝得意，接着很快便消失不见，反倒是被浓浓的担忧所取代。 自己开始担心起吉祥的伤了。 玲珑是内贼的消息迅速在郑家内传遍。 只是人们讨论的并不是一个在郑家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女子，而是整个事件最大的受害者……沈煜。 沈煜最近的风头在郑家正劲，早已成为众人话题中的焦点。 尤其这一次郑家收粮一事进行得这般火热，许多人都在谈论这次事成之后，郑家会给沈煜多少银子。 有的说怕是得几万两，有的说几万两怎么能够，怕是得十几万，甚至还有人说四爷酒后吐真言，要分一成的利润给沈煜。 那可是一成的利润呀。 怕是没有上百万两也有几十万两，这要是能嫁给沈煜，哪怕是为妾，恐怕这辈子也不用愁了。 只是这些惦记的人还没行动，一个消息便犹如当头一棒砸了下来，二爷房中二夫人身边的丫鬟玲珑已经先行一步，都住到了沈师爷的房中，一下坐着了自己正房的身份。 剩下的这些丫鬟这叫一个后悔，后悔自己没早点动手，只是想有些举动的时候，沈煜偏偏又出门了。 就在大家摩拳擦掌等着沈煜回来时，好好表现一番的时候，一个更大的锅砸了下来。 玲珑居然是内贼，将沈师爷所有的积蓄全都席卷一空跑掉了。 这么大的锅的确让人有些目瞪口呆，等到反应过来之后，众人心思不由重新活络起来。 这玲珑是不是傻？放着这么耀眼的金龟婿不要，偏偏就偷了些小钱。 要知道这件事结束之后，沈师爷的钱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既然你不想要，那要的人自然多得是。 很快，沈煜的院子外便成了郑家最热闹的地方，也不管沈煜在不在家，府里这些丫鬟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外面晃悠，为的就是见到沈煜一面，若是能像玲珑那样爬上沈师爷的床，这辈子不就不愁了吗。 只是一连在沈煜院子外面晃了几天，除了那个叫丫丫的小丫鬟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之外，居然连沈煜的面都没有见到。 最后一打听才知道，沈师爷最近在忙收粮的事情，怕是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 知道沈煜不在家，那自己还打扮给谁看。 众丫鬟纷纷走掉的同时，也不忘拿些好处给丫丫，试图让她在沈煜面前多多美言几语。 “可怜的孩子。”丫丫嘴里吃着送来的蜜饯，脸上却露出一丝同情，嘴里喃喃道：“你们要是知道玲珑的厉害，肯定不敢来招惹公子，不过现在……” 看着面前堆积成山似的零食，丫丫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的表情，兴奋道：“当然是越多越好。” 一个字，忙。 两个字，真忙。 这几天的功夫，沈煜几乎是脚不离地地守在仓库外面，一车一车的粮食被送进了仓库中，迅速地装满一个又一个的仓库。 比起沈煜的忙碌，四爷郑溪丞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收粮的价格虽然不高，但今年粮食丰收的情况却远远超出自己的预计，先前的一千万两白银早已经花得一两不剩，每家每户又掏了一百万两，才勉强地支撑到了现在。 可现实的问题是，市面上的粮价非但没有上涨，反倒是降价了。 第90章 狼要来了 郑家人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这还是自开始收购新粮之后，众人第一次聚到了一起，只是气氛却不如应该有的那般轻松。 五兄弟应该都已经知道粮食掉价的消息，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瞬间便贬值了一成，几个人的心里顿时像吃了苍蝇般难受，谴责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沈煜的身上，一副要剐了他的样子。 倒是沈煜表现得十分轻松，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而悠远，像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一样。 的确，收到郑溪瀚两千两银子的沈煜心情大好，脑子里计算着的居然是自己拿了这两千两之后，该买间什么样的宅子。 毕竟以后自己恐怕就不再是单身狗了，有了房子才好去吉家提亲是不是。 “咳，沈师爷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五爷郑溪宏突然打破了安静，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众人的目光迅速集中在沈煜脸上。 沈煜微微一愣，不解道：“五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天这个场合需要我说些什么吗？” “沈师爷，咱们都是明白人，少在那里装糊涂，我问你，这粮价一直在往下跌，可是跟你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呀。”郑溪瀚也参与到声讨沈煜的人中。 沈煜瞥了他一眼，不解道：“二爷说这话我就要反驳一下了，我若没记错的话，当时我还提出了三点要求，对，眼下郑家的确把前两点都实现了，可是最重要的那一点，却没有实现，郑大人，我记得没错吧？” 一直老神在在的郑溪俨终于睁开眼，微微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件事我的确还没有办成。” “大哥，这事差在哪里了？要不咱们想个办法。”郑溪瀚焦急地问道。 “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这命令却被上面给拦了下来。” “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连大哥你都不放在眼里？”郑溪瀚眼睛一瞪，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郑溪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南京守备徐俌徐大人，怎么，你连他老人家都敢得罪不成？” 一听是徐俌，郑溪瀚的气势顿时萎靡了下来，无奈道：“我哪敢得罪他，这下该如何是好？要是按现在这个价格卖掉，怕是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话音刚落，一旁突然传来斩钉截铁的声音：“二爷说错了，现在的粮食绝对不能卖。” 又是沈煜站了出来，目光严肃地盯着众人，又道：“而且现在不光是不能卖，而且若是有钱的话，最好把市面上的粮食全都买下来。” “沈煜你疯了不成？”郑溪瀚怒目而视，冷笑道：“你随便说一句，你可知这些钱都是郑家辛苦几十年才攒下的家底，你要是让郑家的血汗钱都赔个净光，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保证，只要将市面上的粮食全都收购一空，最起码也能赚到五成的利润。” 看着沈煜伸出来的巴掌，郑溪瀚根本不相信，摆手道：“谁爱信谁信，反正我是不相信，大不了咱们少赚些，明天就把粮食卖掉。” “卖？开什么玩笑。”沈煜冷笑道：“二爷信不信，你现在若是敢开仓卖粮，粮价只会再跌，说不定，连你收粮的价格都保不住。” “我才不信，我……” 还没等郑溪瀚说完，郑溪俨突然沉声道：“沈师爷说的没错，现在若是将新粮放到市面上，粮价只会跌得更惨，只是……” 顿了顿，郑溪俨犹豫道：“若是封道的事办不成，就算收再多的粮食岂不也是无用？或许只能赔得更多。” 沈煜自信的一笑，幽幽疲乏：“郑大人又怎么知道这个事办不成呢？再说了，所谓的倭寇不就是换身衣裳吗。” “你的意思是……”郑溪俨浑浊的眼睛顿时变得清明许多，惊讶地看着沈煜，片刻后点头夸道：“年轻人，果然当机立断，好，好，好。” “大哥你在说什么？”郑溪瀚茫然不解地问道：“他都说什么了，你就好好好的。” “你懂什么。”郑溪俨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既然如此，明天每家再交五十万两白银，马上将市面上的粮食全都收购下来。” “还买？”郑溪瀚吃惊地看着大哥，连忙摇头道：“谁爱买谁买，反正我是不买了。” “你不买没关系，那你那份份额就交给我了。” 郑溪俨话音刚落，四爷郑溪丞便惋惜道：“又被大哥快了一步，早知二哥不要，让他直接转给我多好。” 当郑溪瀚意识到两个人都在抢这属于自己的份额时，顿时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尴尬地笑道：“大哥，我就是开个玩笑，不就五十万两吗，明天我就拿给老四。” “不是说不投了吗。”郑溪俨冷笑道：“上次你就这样，这一次还是这样，我警告你老二，以后要是还这么反复无常，我以后什么事都不带着你了。” “不会的，不会的。”郑溪瀚连忙摆了摆手，只是看向沈煜的时候，眼神中还是带着深深的疑惑。 到了第二天，应天府突然发生一件古怪的事情。 市面上所有的大车全都被郑家人给包下，然后带着一箱箱的现银来到各家米行，二话不说，直接将整个米行尽数搬空，搞得买米的这些百姓也是怨声载道。 毕竟新米下来这么久了，市面上也没见到多少，刚刚来了些，就被人全都给抢走，也不知道这些人买这么多米到底是干什么。 见有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米行一边兴冲冲地把仓库里所有的粮食都搬出来卖掉，然后又开始立刻派人去外面收粮。 别看郑家在应天府闹得这么欢，其实暗地里谁家都把郑家当成了冤大头。 自古以来想独占粮食买卖的人多了，可到头来也没见谁能够这么强势，郑家这些人，不让他们吃点亏，总觉得这应天府是他们一家的天下。 就在米行的人刚刚派出去不久，一匹快马却急匆匆地来到南京中军都督府，刚下马，便大声喊道：“禀都督，数百倭寇离南京仅有五十余里。” 第91章 谈虎色变 倭寇来了！ 消息如风一般迅速传遍整座应天府，那些先前还觉得倭寇没有胆量进犯南京的人一个个顿时吓傻了眼，甚至还没看到倭寇的影子，就已经有人张罗着全家离开南京避风头去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入，人心也渐渐惶惶起来，通向南方的几个城门已经缩短了开门的时辰，就连守城的士兵也增加了三倍有余，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就在这种情况下，一条消息从南京兵部传了出来。 为了防止倭寇抢到粮食，从即日开始，应天府所有府县的粮食均不得随意出城，违令者抄没所有。 消息一出，应天府所有府县的粮价犹如火箭一般往上飞起。 哪怕家中还有余粮的人家也开始慌张了起来，谁知道这消息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只要倭寇一天不走，粮价就断然没有掉下来的时候。 这时候还考虑什么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拿着现钱买粮才是正经事。 可是等到大家来到米行的时候一个个全都傻了眼，城中大部分的米行居然都是空的，仅剩的那些米也都是价格奇高，让百姓一阵怨声载道。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传回到郑家，听着粮食疯涨的消息，郑溪瀚笑得连嘴都合不拢，用着极度崇拜的目光盯着沈煜，不停夸道：“沈师爷果然厉害，这连环计一出，咱们这粮食翻了翻的往上涨，这一次赚不上几千万两，我这郑字就倒着写。” 反观沈煜，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笑容，听到外面的米价已经涨到五钱银子一斗的时候，沈煜终于开口了。 目光转向坐在正中的郑溪俨，沈煜轻声道：“敢问郑大人一声，郑家可有搬家的打算？” “搬家？”郑溪俨不解地看着沈煜，疑惑道：“师爷为何这样说？郑家在南京住了几十年，好好的为何要搬家呢？” “若是依二爷的话，这次郑家一口气赚个几千万两白银，那可都是应天府百姓的血汗钱，到时候他们不会记得关键时候卖米救命之恩，只会记住郑家趁火打劫之实，思来想去，郑家若是不想被百姓的唾沫淹掉，还是赶紧搬家的好。” 呃…… 郑溪瀚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颜色，盯着沈煜疑惑道：“听沈师爷的意思，是不打算让我们赚这么多钱？” “赚多赚少，那是郑家的事，我只是给你们提个醒，毕竟钱跟口碑，只能取一样。”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安静，每个人似乎都在衡量着其中的利弊，毕竟对于郑家来说，钱只是一个数字，而口碑，却是无论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四爷郑溪丞看了一眼大哥，低声劝道：“大哥，沈师爷说的没错，咱们这粮若是卖得高了，应天府的百姓肯定会背地里骂娘，倒不如听沈煜的，将粮食便宜一些出售，这样一来，咱们既赚了钱，而且还赢得了百姓的口碑，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 “老四说的容易。”郑溪瀚冷哼道：“那些粮可是咱们真金白银搞了这么多天才买回来的，你说便宜就便宜卖了？要按我说，五钱一斗已经是底线。” “二哥是不是被银子晃花了眼？粮食买进来不过七钱一石，你现在居然要卖五钱一斗？你就不怕郑家的脊梁骨被应天府的百姓给戳破？” “哼，老四你嘴上倒是挺仗义的，你别忘了，这件事可是你跟沈煜提出来的。” “我……”郑溪丞顿时愣了一下，尴尬地摇头道：“事情虽然是我俩提出来的，但先前并没有想到会卖到这么高的价格，依我说，两钱一斗已经赚得够多了。” “两钱？哼，我不同意。” 看着兄弟两人当众顶了起来，周围人也各自有各自的打算，并没有急着开口。 就在这时，沈煜淡淡道：“我同意二爷的意思。” 呃？ 郑溪瀚立刻傻了眼，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吗，怎么为何又要帮着二哥？ 倒是郑溪瀚哈哈笑道：“看到没，识实务者为俊杰，沈师爷果然是懂得的。” 沈煜微微一笑，轻声道：“虽然我同意二爷的意思，但这样做的后果，二爷可曾想过？” “后果？什么后果？”郑溪瀚一愣，眨了眨眼睛道：“哦，你说的是搬家一事？放心，郑家有得是银子，大不了再多雇些打手护院，看这些泥腿子谁敢来。” “他们是不敢，可难保有的人敢。” 沈煜幽幽地说了一句，然后目光瞥向郑溪俨，轻声道：“郑大人想必应该知道当年沈万三是怎么死的吧？” 话音一出，郑溪俨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别人或许不知道其中的内幕，但自己身为南京兵部，又怎么能不知道其中的过节，此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却一直被许多人引以为戒，其中自然也包括自己。 深深地看了沈煜一眼，郑溪俨沉声道：“多亏沈师爷提点，不然的话差点误了大事。” 说完，郑溪俨指着郑溪瀚道：“记住，以后有沈师爷在的时候，你就把嘴给我闭上，今天若是听了你的话，怕是整个郑家都被你连累到。” “这，这……怎么可能。”郑溪瀚还没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眼看大哥不想跟自己解释，无奈扭头看向老三郑溪泽，低声道：“老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万三是怎么死的？” 郑溪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道：“还不是因为家里钱太多，被人惦记上了。” 郑溪瀚这才明白过来。 郑家的米价如此透明，要是按自己的想法，赚了五倍米价之后，难保不被有心人给盯上，应天府卧虎藏龙，搞不好就给自己随意安个罪名，到时候郑家倾覆在即。 倒不如像沈煜说的那样，虽然少赚一些，但郑家能在应天府百姓中留下好名声，以后再有人想动郑家，恐怕也得三思而后行了。 想通了这点，郑溪瀚只感觉脖子后冒出一阵冷汗，连忙谢道：“今天若不是沈师爷提醒，我怕是坏了大事，我保证，从今天开始，我郑溪瀚做什么事全都听沈师爷的。” 第92章 重任在肩 虽不见倭寇的踪影，但城中的形势却依然在恶化中。 不过支撑了一天，城中的存粮便全面告急，先前当笑话一样地看郑家疯狂收粮，眼下却求爷爷告奶奶也拿不到一料粮食。 而南部兵部的那封公文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任何粮食不得出城，也就是说各大粮商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的粮食堆在城外烂掉，也运不来一粒米。 可现在的粮食已经涨到一两银一斗，这绝对是千载难逢赚钱的大好时机。 只可惜，这些钱自己却一文也赚不到，只能眼睁睁等着郑家狮子大开口了。 就在全城的百姓都在等着郑家卖粮的时候，一条消息却不胫而走。 郑家果然要卖粮了，只不过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天价，而是一个似乎白送的价格，二钱银一斗。 虽比之前的米价还要贵上一倍，但比起那些黑心的米行，这绝对是良心价，没有之一。 郑家并没有米行，但郑家却有仓库。 等到卖粮的这一天，仓库外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兴冲冲地拿着高价买来的粮食，回头还得逢人就夸郑家够仗义，果然是活菩萨。 只有郑溪俨心里知道，这一次郑家到底赚了多少钱。 就在郑家所有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本应该是大忙人的沈煜却并没有在现场，而是偷偷地溜回到了自己家。 院门居然没有锁。 沈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直到确认并没有人跟踪自己的时候，这才来到门口，轻轻地拍了拍门。 不多时，院门露出一条门缝，沈煜迅速地躲了进去。 院门被人重重的关上，插好，接着一行脚步便朝着正屋走去。 刚一进门，一个声音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查到什么了？” 沈煜神情古怪地打量着面前的吉祥，疑惑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仙术，怎么一会变成男的，一会又变成女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你疯了。”吉祥白了他一眼，轻轻捏了捏喉咙，再开口的时候，声音立刻变回到了女声。 “这回你满意了吧？” “满意了。”沈煜点了点头，看到吉祥还要开口，自己手一摊，无奈道：“实话跟你讲，真的一点也没查出来。” 吉祥顿时急了，气呼呼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到郑家去做什么了？你是去找郑家走私军械的证据，怎么现在你根本一点也不急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急？”沈煜眼皮一翻，无奈道：“你不知道，自从你上次被郑溪瀚发现之后，现在郑家的后院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而且我身边随时都有人看着，哪有机会替你查案。” “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吉祥无奈道。 沈煜轻声劝道：“你仔细想想，就算你知道那些军械藏匿的地方又能怎么样？就凭你的那些手下，到时候怕是一个人都不会跟你进去。” 沈煜的话虽糙，但道理却不糙，就连吉祥自己也知道手下那些人并靠不住，一脸委屈的表情道：“那……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郑家走私军械不成？”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沈煜轻声道：“你想想，郑家走私军械，必定会有人来买，而买方最大的可能并不是应天府人，所以军械运到郑家只是转手的第一步，接下来肯定还会运到别的地方。” “然后呢？”吉祥连忙催促道。 “我在想，那么多军械，郑家肯定会有一支极为庞大的运输队伍，最大的可能就是商队，所以你这两天去仔细查一查郑家有没有商队，若是有的话，何时从应天府出发。” “好，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吉祥严肃地点了头，又一想，不由担心道：“可就算知道郑家商队的位置又能怎样？咱们没有帮手，就咱们两个人又能怎样？” “谁说咱们只有两个人。” 沈煜神神秘秘的一笑，幽幽道：“说不定到时候，会有数以千计的人来帮咱们。” “信你才怪。”看着沈煜神神叨叨的样子，吉祥不由翻了个白眼，虽然嘴上对沈煜极为不满，但动作却是诚实得很，等跟沈煜约定好明天再见面之后，自己便匆匆的走掉了。 看着吉祥离去的身影，沈煜心中也是一阵感慨，自己又不想被人发现离开得太久，连忙往郑家走去，路过早市的时候，还特意买了十几张肉饼带着。 刚到郑家门口，里面的门子一看是沈煜，连忙笑着迎了出来，讨好道：“沈师爷今天怎么这么清闲。” “哎，你这话说得有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很清闲？我今天可是一直都在忙着的。” 看沈煜故作严肃的表情，门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生怕自己这记马屁没拍好，反倒拍到了马蹄子上，还好，沈煜笑眯眯地递过一张肉饼，门子连忙接住，不由松了口气。 “府里的东西虽然好吃，但架不住平时习惯了吃这一口，这不今天多买了些，让大家伙都尝尝。” 这可是府里最热的红人，居然还这么的平易近人。 门子连忙接过肉饼，笑眯眯道：“多谢师爷赏，你里面请。” “好好好。”沈煜迈着方步走了进去，等到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丫丫兴冲冲地迎了过来，手里拿着刚收到的零食跟沈煜炫耀道：“公子看到没有，听说这可是从南洋运来的东西，你尝尝。” “我不尝。”沈煜摇了摇头，提起手中的肉饼道：“来一张？” “不要。”肠胃已被零食塞满的丫丫摇了摇头，压低声道：“公子可见到吉姑娘了？” “见到了。”沈煜点了点头，无奈道：“她又在催我替他查案，她也不想想，现在后院戒备那么森严，郑溪瀚又对我防着一手，哪有机会溜进去。” 丫丫一听，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住，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公子，要不……让我去试试？” “你？”沈煜一听，下意识的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行。” “怎么不行。”丫丫急了，连忙道：“我可不是吉姐姐，他们这些人绝对发现不了我的。” “那了不行。”沈煜瞪了她一眼，沉声道：“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就不用你管了，你把东西收拾好，说不定咱们什么时候就回家了。” 第93章 胆大妄为 天亮起的时候，沈煜却并没有看到招呼自己起床的丫丫，看到厢房的大门紧紧关着，想必这小丫头还在为昨天的事埋怨自己吧。 不让她去自己也是为了她好。 经过吉祥两次试探之后，郑溪瀚的警觉性已经到了最高点，这时候再去，无异于自罗投网。 想了想，沈煜觉得自己毕竟是个男人，总得给人家一个台阶下才行。 缓步来到丫丫门前，沈煜轻轻敲了敲门，稍稍大声道：“丫丫，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不起床，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早点起来把饭吃了。” 说完，沈煜等了一会，屋子里面却连半点回应都没有。 这小丫头，人不大脾气却挺大的。 沈煜无奈地摇了摇头，想到跟吉祥约定好的时辰，自己也不敢耽误，连忙朝外面走出去。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刚刚敲响的房门居然缓缓开了条缝。 赶到早市的时候，吉祥已经在此等了一段时间。 看到沈煜急匆匆的样子，吉祥警惕地往他后面看了一眼，低声道：“没有人盯着你吧？” 摇了摇头，沈煜冷笑道：“现在郑家人都在忙着赚钱，谁还会管我去哪里，怎么样，昨天让你打听的事打听得如何。” 点了点头，吉祥轻声道：“你还真别说，郑家在外面果然有支商队，只不过这支商队规模不是很大，登记的人数也不过只有几十号人而已，平时多是走南行的路线。” “向南？”沈煜顿时愣住了，接着冷笑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人家商队都是往北运，哪有往南运的道理？这里有的东西南方都有，说不定比咱们这里还要便宜，他们就为了图一乐？” “说是卖茶叶。” “那就更扯。”沈煜摇头道：“南方人哪里能喝得惯咱们的茶，再说人家又不缺茶，就算买又能买多少。” 吉祥点了点头，喃喃道：“听你这么一分析，这郑家的商队的确有问题，可是，咱们到底该怎样才能抓到他们的把柄呢？要不……我带人闯进去搜？” “搜？你疯了？”沈煜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人家可是南京兵部尚书，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捕头，恐怕刚到门口就得被人给叉出去，这件事你先别轻举妄动，我在暗中调查一番，有了消息之后我在通知你。”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吉祥面露焦急之色，看到沈煜的表情，顿时意识到自己话里不妥之处，连忙解释道：“你别生气，我不是冲你，就是觉得郑家一次准备这么多军械，肯定会有大动作，要是被他们运出去之后，接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下一次了。” 沈煜点了点头，轻声道：“放心，狐狸尾巴不会总藏得那么严重，总有露出来的那天。” 回到郑家的时候，沈煜脸上的忧虑一扫而空，装作轻松地跟路过的人打着招呼，直到自己回到院子的时候，目光立刻注意到丫丫的房门开了条缝隙。 想必这个小丫头耐不住饿，跑出来找吃的了。 沈煜上前拍了拍门，大声道：“丫丫，你在屋里吗？丫丫……” 屋子里依旧没有声音。 沈煜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连忙喊道：“丫丫你在吗？我可进来了。” 等到不丫丫的回应，沈煜轻轻一推，房门便应声而开，自己小心地迈步进入，目光在屋中扫了一圈，果然没见到丫丫的踪影。 只是当沈煜看到床上摆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时，自己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来到床边仔细地查看一番。 被褥整齐得不像有人盖过，而且四周也没有发生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这被褥是丫丫自己摆在这里的，难道她昨晚就一直没在？ 联想到丫丫昨天说的话，沈煜顿时暗道不妙，难不成这小丫头真有这么大胆子，跑去找郑家私运军械的证据去了？ 看了看时辰，已经离午时没有多远，可是她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沈煜用力地搓了搓脸，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天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既然郑溪瀚并没有来找自己麻烦，想必丫丫暂时还没有出事，或许是被什么事、什么人给耽误了。 只是郑家这么大，自己该到哪里去找她呢？ 等在这里绝对不是沈煜的风格，自己连忙来到门外，一咬牙，朝后院走去。 而且自己一边走，还一边故意地喊道：“丫丫，别躲了，我知道错了，跟你道歉好不好？丫丫……” 沈煜的声音果然惊动了后院的丫鬟。 自从沈煜在郑家出名之后，所有丫鬟都恨不得将这只金龟婿钓到自己怀里，看着沈煜居然自投罗网，众人根本没意识到这里是沈煜禁足之地，连忙迎上来，好奇地打听沈煜在找谁。 一听说是沈煜身边的小丫头跟他生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丫鬟们也是有同感地点头，甚至还跟沈煜一起，满院子地喊起丫丫的名字来。 喊着喊着，沈煜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一处月亮门旁站着两个大汉，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沈煜却并没有半点躲闪，反倒是主动迎了上去。 “二位兄长，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高的小丫鬟在这附近？”沈煜比划了一下，故意又把丫丫的身高压下去许多，看上去跟个小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没看到。”两个人似乎认得沈煜，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哦，多谢。”沈煜尴尬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院子，抬腿就欲往里走，却立刻被两人给拦了下来。 “干什么？”两人警惕地问道。 “找人呀。”沈煜理所当然道：“我就想看看人在没在里面。” “对不起，这间院子暂时不许任何人进去，沈师爷要找的人绝对不会在这里。” 看到两个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沈煜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再到别的地方找找。” 沿着院墙，沈煜一边喊一边不时地盯着墙头，就在他以为丫丫是藏在墙那一边的时候，前方的草丛里突然传来压低的呼唤声：“公子，我在这里。” “丫丫，你，你这是怎么了？” 第94章 惊天消息 一旁并不起眼的树丛中，一个人影缓缓地站了起来，跛着脚吃力地朝沈煜挪了过来。 果然是丫丫。 沈煜连忙迎了上前，将她搀扶住，心疼道：“你这是怎么搞的？” “对不起。”丫丫低声道：“我就是想来偷看一眼，结果没想到这里的地不平，跳下来的时候崴到脚了，不过……” 兴奋的丫丫刚要说什么，却被沈煜一眼给瞪了回去。 沈煜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一会若是碰到人，就说你是跟我生气跑出来的，记住没有？” “记住了。”丫丫懂事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缓慢地往前走去。 果然，刚走没多远，就碰到几个寻找丫丫的小丫鬟，看到丫丫居然受伤的时候，又是一阵夸张的大呼小叫。 虽然沈煜心里觉得这样的关心有些过了，但的的确确少了自己不少麻烦，也就任由着她们将丫丫护送回到院子。 总算是跟沈师爷有了初步的了解，本想在多坐一会，可是又怕待了久了惹沈师爷烦，只好留下姓名，各自离去。 不过走的时候，众人多半提到日后会再来看丫丫。 至于她们目的的真实性，那就两说了。 直到人都走空了，半躺在床上的丫丫这才茫然地问道：“公子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姐姐来？” “你还好意思问。”沈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随手拿过刚取来的药酒，冷喝道：“我昨天吩咐过你什么，让你不要冒险，不要冒险，你偏不相信，今天要不是我去找你，你早晚都得被他们给发现。” “就那些笨蛋，他们绝对发现不了我。”丫丫自信地扬起头，接着便惨叫一声，求饶道：“公子行行好，你轻一点。” 此时的沈煜双手涂满药酒，用力地揉搓着丫丫的脚踝，冷笑道：“轻一点怎么能长记性，今天就让你记住这种感觉，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了。” “记住了。”丫丫连忙点了点头，突然道：“不过昨晚真被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沈煜好奇地问道。 丫丫低声道：“昨晚三更，后院突然来了许多马车，他们从马车上卸下了许多的箱子，往一间仓库里堆，后来连仓库都堆不下了，就随意地放在地上，我隐约听有人说反正过几天就运走了，就先放在这里，然后派人守着就是。” 沈煜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惊讶道：“你没有听错，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肯定没听错。”丫丫对沈煜怀疑她的专业性深感不满，又补充道：“而且我听那声音，好像是郑二爷。” 是郑溪瀚？ 这么说来，那天在酒楼里听到的声音应该不是郑溪俨，而是郑溪瀚。 直到现在，沈煜已经肯定转卖军械这件事绝对是郑溪瀚一手操办，而且郑溪俨显然也逃不掉干系，老三郑溪泽又是郑溪瀚一贯的跟班，就是不知四爷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还有那件案子，到底跟这些军械有什么关系，真的就像自己听到的那样，是郑溪瀚引狼入室不成？ 就在沈煜琢磨着相互之间关系的时候，丫丫提醒道：“公子，药酒都快没了。” “哦。”反应过来的沈煜连忙又往手上倒了些，一边用力揉搓，一边道：“一会我要出去一趟，你跟我一起走。” “啊？”丫丫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公子我的脚没事的，只是一点小伤，擦点药酒就会好的。” “谁说没事？事大了。”沈煜瞪了一眼，提醒道：“不管是谁问起，你都绝对不能说没事，装疼会不会？要是不会的话我再用点力。” “会会会。”丫丫连忙点了点头，虽不明白公子的用意，但只要是公子说的话，自己照办就是。 又过了一会，瘸着一条腿的丫丫被沈煜从屋子里搀扶了出来。 两个人刚走没多远，就碰到府里的下人，关心地问了几句之后，沈煜推脱丫丫的脚伤太重，只能去找郎中才行。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下人们还在嘀咕着，这有钱人跟咱们就是不一样，请郎中上门才几文钱，连这点钱都舍不得，怪不得人家能发财。 沈煜哪里知道，自己随便找的借口居然会被人当成吝啬，两个人出了门之后，直接雇了辆马车，却根本没有去药铺，而是从上元县一直跑到江宁县，寻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 丫丫愕然道：“公子，你不是说带我回家吗，为何要住在这里？” 沈煜低声解释道：“这几天外面恐怕不太太平，你先在这里安顿下来，每天的饭菜我会让小二送上来，你安心养伤就好。” “不，我也要跟公子一起去。”丫丫似乎明白沈煜要去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努力就要站起来。 沈煜连忙扶住她，轻声道：“你现在受了伤，哪里都去不得，再说我身边若是多了个你，那才更加危险，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完，沈煜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塞到丫丫手中，嘱咐道：“这两千两银票你可别搞丢了，咱们下半辈子到底能不能吃香喝辣，就看你了。” “公子放心，这些银票绝对不会少一张的。”丫丫接过银票，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沈煜点了点头，又拿了些碎银子给丫丫，这才从客栈里走掉，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直接雇车回到上元县衙。 再次看到沈煜，吉祥脸上顿时浮现出大大的问号来，不解道：“早上不是刚刚见过吗，你怎么又来了？” “有发现。”沈煜拉着吉祥到了无人处，低声把丫丫的发现说了出来。 听到郑家中居然有海量的武器，吉祥顿时变得兴奋起来，连忙道：“我这就召集人手，直接杀到郑家去，只要找到东西，看他还敢否认。” “你疯了。”沈煜连忙把她给拦了下来，低声道：“郑家的仓库岂是一间两间？肯定还有好多你不知道位置的仓库，与其掘地三尺，倒不如听一听我的计划。” “装神弄鬼。”吉祥白了沈煜一眼，催促道：“还不快说。” 第95章 一份重礼 刚到郑家门口，门子便兴冲冲迎了上来，招呼道：“沈师爷，你回来了？” “哦，回来了。”沈煜抬头笑着应了一声。 “丫丫的脚……怎么样了？”门子关心道。 沈煜轻轻叹了口气，埋怨道：“听郎中说怕是伤到了骨头，搞不好得治几个月才行。” “哟，这么严重，那可得多小心些。” “多谢关心。” 沈煜随口回了一句，刚要往府里走，门子突然又道：“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刚刚四爷说有事找你，让师爷回来之后，立刻去见他。” “好的。” 沈煜应了一声，也没有回自己的院子，直接朝四爷住的院子走去。 一壶香茗，一张竹椅，一份人生。 看着靠在竹椅上假寐的郑溪丞，沈煜轻声笑道：“四爷今天好兴致，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听到沈煜的声音，郑溪丞慢慢睁开眼睛，笑道：“沈师爷来得正好，只不过今天有好消息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沈煜疑惑地指着自己，不由笑道：“我能有什么好消息？” “你猜猜。”郑溪丞神神秘秘地给沈煜倒了杯茶，往前轻轻一推，轻声道：“听沈师爷的吩咐，仓库里的新粮除了卖出去的一部分，其余大部分都卖给了城中的那些大粮商，基本上已经所剩无几了。” 沈煜笑着应道：“这不是最好吗，不过一个多月的短线，就能让银子翻一倍，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当然，这件事若不是沈师爷在其中出谋划策，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成果，所以……我跟大哥商量过了，小小意思，还请师爷收下。” 郑溪丞手一伸，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出来，递到沈煜面前的桌子上。 银票并不是很多，只有十张而已，只是当沈煜看到上面写的数字时，哪怕是心如止水，也不由泛起了波澜。 整整一万两的银票，十张便是十万两。 也就是说，自己下半辈子哪怕什么都不做，应该也花不完。 自从把银票递过去之后，郑溪丞的眼神就一直在盯着沈煜的双眼，似乎除了开始有些过一丝惊讶之外，沈煜的表情一直表现得很淡然。 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无所谓。 “莫非沈师爷嫌少？”郑溪丞微微一皱眉。 沈煜摇了摇头，表情淡然道：“难道四爷觉得我沈煜真是那贪财之人不成？” 对呀，人家随便一个点子便让郑家赚得盆满钵满，又岂会是差这十万两银子的人。 可是…… 郑溪丞突然想到了沈煜家中挂着的那副对联，不由调侃道：“初见师爷时，我还真把你当成那贪财好色之人，只不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才明白那四个字不过是师爷的表相，以师爷大才，无论哪一样都是予取予求罢了。” “原本就是内心真实想法，现在听四爷一说，反倒把我衬托得高雅起来。”沈煜笑道：“那这银子我就收起来了。” 看沈煜拿了银子，郑溪丞心里这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就是不知这件事过后，沈师爷还有什么打算？” “打算？”沈煜愣了一下，不解道：“四爷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打听一下，接下来沈师爷可还有其它的计划？” 沈煜一听，顿时明白，敢情自己拿十万两就已经觉得这辈子够花了，可郑家赚了近千万两，却还是有些不甘心，还想着赚第二个、第三个千万两。 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沈煜苦笑道：“既然是做生意，自然会有赚有赔，这次赚了一次大钱，并不意味着下次投资没有风险，再说天天把自己累得跟狗一样，人生又有什么乐趣。” “嗯，沈师爷说的对。”郑溪丞想了想，笑道：“刚好乡下的农庄空下来，我就带着家眷去乡下住几天，沈师爷若是有空闲的话，不妨一起。” “真是对不住四爷了。”沈煜苦笑地摇了摇头道：“我那个不省事的妹妹跟我生气，居然把脚给崴了，听郎中说怕是伤到了骨头，所以我这些日子还得去照顾她，原本这次回来我就是想跟四爷请几天假的。” “哟，伤得这么厉害？”郑溪丞吃了一惊，连忙道：“那她在哪里养伤呢？外面的条件差了些，不如带回到府里来，我再安排几个人伺候。” 沈煜连忙摆手道：“劳四爷费心了，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再说，若是让人服侍她，小丫头更不知天高地厚，让她吃点亏也是应该。” 郑溪丞点了点头，关心道：“那就依师爷的意思，不过若是需要我帮助，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一定一定。” 请了假，又跟郑溪丞闲聊了一阵，沈煜这才出了郑家。 刚出巷子没多久，沈煜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在四周转了转，突然看到一旁酒楼的二层似乎有个熟悉的面孔，自己回身看了看没有人注意，迅速地钻了进去。 到了二楼，果然看到吉祥正站在窗口，目光警惕地望着外面，连头都没回一下。 “放心吧，郑家人再傻，也不会趁这个时候出门的。” 沈煜一屁股坐到吉祥对面，拿起茶壶便给自己倒了一杯。 吉祥悻悻地收回目光，不服气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在观察你身后有没有人跟着。” “结果呢？” “没有。” “切。” 坐下之后，吉祥好奇地问道：“怎么样，刚刚在里面都打听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打听到。”沈煜摇了摇头，轻声道：“按我的猜测，恐怕这件事跟郑溪丞并没有多大关系，他或许知道些，但绝对不会太多。” “你怎么这么肯定？”吉祥疑惑地盯着沈煜，突然眼睛一瞪，逼问道：“说，他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 “给了。” 沈煜伸手把那十张银票拿了出来，往吉祥面前一递。 “一万两？”看到上面的数字，吉祥整个人都傻了，然后一张一张数下去，等到数完之后，吃惊地看着沈煜，结结巴巴道：“他，他给你这么多钱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沈煜促狭道：“听说我要娶亲，这是他随的礼钱。” 第96章 终结者一 吉祥的小脸刷的一下就变得通红。 哪怕此时的她依旧是一副男装的打扮，也忍不住娇嗔道：“你这人，怎么能乱说话。” “谁说我是乱说。”沈煜盯着吉祥的眼睛，笑眯眯道：“等这件事过了，我就去下聘礼，你觉得怎么样？” “哼，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吉祥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连忙看了看左右，把银票又塞了回去：“快点收起来，万一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沈煜自然也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先将银票收起来之后，压低声道：“依我判断，郑家这次一口气运这么多军械，动静肯定小不了，他又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临关城门的时候肯定是不行的，那时候出城的人多，容易出乱子，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一大早，早早地等到城门口，刚一开城他们就尽快出城。” 吉祥同意地点了点头，有些焦虑道：“我现在就怕你的办法不好用，万一一下撞不出来该怎么办？” “没关系。”沈煜笃定道：“只要这支商队真的有问题，到那时，不管有没有撞出来，他们肯定会惊慌失措，守城的也不是吃干饭的，肯定不会让他们随便出去，待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出事，大不了找人趁乱在人群中喊几嗓子，守城的人肯定会去检查，这一查不就能查出问题了吗。” “可是守城的士兵不都归兵部管辖吗，到时候只要郑大人一纸命令，就能把事情压下去。” “哎，这件事你可没打听明白，这兵的确都归兵部，但他们跟兵部之间却没什么直接联系，中间还有一个南京都督府，如今的都督府事可是徐俌徐老爷子，人家那是出了名的眼里不揉沙子，这件事只有捅到他面前，或许才有深挖下去的可能，至于别人……根本就不用考虑。” 既然沈煜一切都想明白，吉祥也重重点头道：“那好，就按你的计划，咱们现在就等郑家人出动了。” 白天盯了一整天，郑家也没什么动静，倒是看到不少马车从四面八方来到郑家拜访。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一想到最近郑家风头这么劲，就算没有直接的生意关系，认个脸熟也是好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熟睡中的沈煜便被人叫了起来，刚被叫醒的时候，自己还有些发懵，明白过来之后，连忙问道：“郑家有动静了？” “有了。”来人连忙道：“吉捕头已经带人走了，让我告诉你一声，一会千万别跟得太近，别让他们发现了。” “我知道。”衣裳是昨晚便已经准备好的，沈煜迅速地穿戴整齐，到了外面，直接钻进一辆马车里。 他刚一上马车，马车便朝南而去。 果然是向南。 沈煜心里还是有些搞不懂的地方，按理说贩卖军械最大的利润应该来自北方，只有那些塞外人才对铁器有需要，可是把这些军械送往南方，又是送给谁？ 在自己的记忆中，似乎并不记得南方有什么劣绅豪强一类的大人物。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不用想，倒不如事情了解之后，找郑家人问个明白。 很快，马车便行驶到城墙附近，再往前，就是应天府的聚宝门。 此时离开城门还有一段时间，但等候出门的百姓已经排成了两条长龙，就在长龙的另一端，一支长长的车队正在静静等候着。 沈煜眼尖，一眼便注意到车队最前方的马匹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郑家二爷郑溪瀚。 时辰未到，这城门是绝不能开。 郑溪瀚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此时的他显得有些紧张，不时抬头看着头顶上的天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明显的焦虑，不时地拿出手帕擦擦汗。 看他这般紧张的样子，很难想象这支商队没有问题。 沈煜在四周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吉祥的人出现，自己抬头算了算时辰，似乎离开城门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为何吉祥的人还没有出现呢？ “你家吉捕头在哪里？”沈煜忍不住拍了拍马夫的肩膀。 马夫摇了摇头：“不清楚，捕头只是安排我带你来到这里。” 真是见了鬼了，这关键的时候吉祥怎么能没有出现。 犹豫了一下，沈煜轻声道：“你下来，让我赶车。” “你？这怎么能行。”马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这可不行，来的时候捕头吩咐过，一定让我好好保护你。” “快点，时间来不及了。” 肉眼可见，几个士兵已经朝城门走去，看样子城门马上就要开启了。 马夫本想再坚持一下，沈煜却近乎粗暴地把他给赶了下去，自己牢牢抓着马缰绳，试图找到车队最薄弱的地方。 城门粗重的门栓已经被抬了下来，就在这些士兵马上就要推开城门的时候，一辆马车突然咆哮地从旁边窜了出来，疯狂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更加让人感觉到心悸的是，车夫的位置上居然没有人。 疯马哪里是人力可挡，原本聚在城门处的人群迅速地往两边散开，只是那车队却根本没办法躲得开。 眼看着马车笔直地朝车队撞去，就在这时，车队中突然跳下几个人，手里拿着木棍，不退反进，朝着马车便跑了过去，就在双方一交错的时候，几人手中的木棍猛的抡了出去。 只听‘咔’的一声，疯马的腿被便撞折，连马带车一起摔在地上，扬进好大一片尘土。 吉祥的招数居然失败了。 沈煜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显然倒下的马车已经没办法对车队构成威胁，而且在渡过一阵慌乱后，城门终于缓缓被推开了。 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掉。 沈煜拉紧缰绳，用力地一抖，大声喝道：“驾！” 马车开始缓缓驶动起来。 沈煜顿时有些着急，马车的速度不应该是很快才对吗？按这个速度的话，就算撞到对方的车仗，恐怕也没办法把上面的箱子给撞下来，更不要说是撞开。 可是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马车的速度却始终提不起来，眼看着离对方的车队越来越近，要是再想不出办法的话，已经没有留给自己跳车的时间了。 想到这，沈煜突然把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让马车对准其中一辆马车之后，自己猛的出刀，在马屁股上狠狠捅了下去。 第97章 终结者二 马匹吃痛。 先是仰天一声长哮，接着便疯了一般朝前面撞去。 此时的沈煜根本来不及判断马车是往哪个方向撞去，直接便从马车的车辕上跳了下去，身体在地上连滚了几下，这才停了下来。 顾不得看自己有没有受伤，沈煜连忙抬头往前看去。 显然，突然出现的马车的确让四周的人大吃一惊，尤其是车队中的那些车夫，看到又一匹疯马朝这边撞来，立刻有人想再照方抓药将马拦下来。 只是这一次，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的，近得连做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几乎是看到疯马的一刹那，连马带车就已经到了近前。 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 让沈煜没有意料到的是，自己先前的马车明明是对准了对方的车厢，只是冲去过的时候，马匹却是跟对方的马匹撞到了一起，虽然车厢撞到了对方的车厢上面，却只是稍稍晃动两下。 连半点倾倒的意思都没有。 糟了！ 沈煜不由傻了眼，自己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没能撞动对方的马车，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忽略了一件事，毕竟对方的车上装了那么多沉重的铁器，而自己这边只是一个空的车厢，又怎么能撞得动。 就在沈煜琢磨着要不要趁乱冲上去的时候，异变却陡然生起。 刚刚撞到一起的两匹马同时发疯一般地扬起前蹄站了起来，在空中乱蹬几下，落下来的时候却不偏不倚一起踩到了前面马车的边缘处。 或许是因为车厢太重的缘故，当再加上两匹马的重量之后，前面的马哪里能承受得了这么大的力量，几乎是瞬间便被拽飞了起来，车厢上的箱子瞬间便散落一地。 当箱盖被甩开的那一刻，附近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全都惊呆了。 这里面装的居然全都是崭新的钢刀，甚至连保护刀身的油纸都没有去掉。 刚刚还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抬头再看这些郑家人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二字。 谁都知道这些刀枪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若是不想沾染上这些麻烦的话，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人群如海浪一般瞬间朝后退去，直到站得远远的这才停了下来，视线中，看守城门的士兵已经如临大敌地盯着这些郑家人，手中的刀枪箭弩已经全都举了起来。 糟了！ 郑溪瀚心中暗道不好，这些东西绝对是不能见光的，本来自己都已经处理好了所有事情，只等城门一开，自己就能安全的出城，将车上的货物全都运出去。 现在可好，也不知道哪里冲出来的疯马，居然将所有一切都给搞砸掉。 来不及想背后到底有没有人在搞鬼，郑溪瀚连忙跟走过来的校尉解释道：“这些都是我这些手下用来防身的兵器，就这么一点。” “真的？”守城的校尉又不是傻子，自己的确拿了郑家的钱，但他们给的钱只是一些过路钱而已，自己犯不着为了这些小钱去做那些掉脑袋的事情。 想到这，校尉手一举，沉声道：“让你的人全部离开马车，我要仔细搜查一番才行。” “将军，没这个必要吧。”冷汗已经从郑溪瀚脑门上冒了出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硬是往校尉手里塞，嘴里还不停地解释道：“真的只是一些防身的武器，另外兵部郑尚书那可是我大哥，有什么事都好商量。” 他越是这样，就越显得这批货有问题。 校尉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又看了一眼郑溪瀚，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郑尚书的家人，那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吗。” 听这话，似乎还有转机。 郑溪瀚一口气还没松下来，那校尉的脸顿时一黑，冷笑道：“不过抱歉，老子是南京中军都督府的人，只归南京守备徐大人调遣，你说的那位郑尚书管不到我们，来人，搜！” 一声令下，城墙上下来更多的士兵，立刻将整支车队给包围了起来。 抬头看着城墙上已经举起的弩箭，郑溪瀚顿时心如死灰，看着这些士兵将马车上的箱子一箱箱地卸下时，自己突然翻身上马，用力一打马，直接朝郑家的方向跑去。 郑溪瀚跑了，但整个商队的手下却没得跑。 很快便被官兵给押到一起，当那些从马车上卸下来的箱子被打开的时候，越来越多的军械完全暴露出来，完全跟军中用的一模一样。 看到眼前堆成小山一样的军械，校尉已经知道这件事恐怕不是自己能够解决的了，一边让人通知南京守备徐俌徐大人，一边让人将现场的百姓给轰走，将这些军械与人保护住。 完了，郑家这次真的完了。 郑溪瀚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到郑家，到了门口的时候，刚巧郑溪俨的小轿停在门口，郑溪俨正一脸轻松地迈步从里面往外走。 看到郑溪瀚慌慌张张地骑马从外面跑回来的时候，郑溪俨顿时一愣，惊讶道：“你不是出城送货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大事不好了。” 看到郑溪俨，郑溪瀚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将城门处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焦急道：“大哥，这回可怎么才好。” “你这个蠢货。”郑溪俨气得猛的一甩袖子，恨恨地骂道：“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件事不能再碰，不能再碰，你为何不听？” “我也不想再碰。”郑溪瀚无奈道：“可是他们都找上门来了，大哥难道忘了上次府里死人的事？你真的以为是府里进贼了？不是，那是凌十一跟闵廿四两个人带人做的，他们跟我说得清清楚楚，要是咱们不跟他们合作，咱们全家都得死。” “你……”郑溪俨气得浑身发抖，恨恨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直不跟我说，自己就擅自作主了呢？” “跟你说有什么用？反正我想着咱们都做这么多回了，再做几次也无妨，再说了，万一那边真的成功了，咱们说不定就是开国元……” “住口。”郑溪俨怒喝一声，失望地看着郑溪瀚，半点幽幽叹了口气道：“马上回府，吩咐所有人带着能带的，马上离开应天府。” “去哪？”郑溪瀚下意识的问一嘴。 郑溪俨露出一丝苦笑，喃喃道：“去能活命的地方。” 第98章 终结者三 官兵来的速度远比郑溪俨想像得还要快上许多。 甚至大多数人还在忙碌着将金银细软收拾进包袱里的时候，整个郑家就已经被官兵包围住。 闪着寒光的刀枪纷纷举起，虎视眈眈地盯着郑家的大门。 “大哥，不好了，大门已被官兵给包围了，现在该怎么办？” 郑溪瀚慌忙地冲了进来，面色惨白地看着大哥。 此时的郑溪俨却显得极为平静，似乎已经预料到郑家早有今日一劫，嘴角露出一丝惨笑，喃喃道：“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老二呀老二，郑家有今日的祸事全都是因为你一人的缘故，当初我就让你不要跟那边有来往，可是偏偏不听，现在好了，整个郑家都被你连累到了。” “哼，这个时候大哥知道埋怨我了，当初拿银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少拿一两？” 反正也逃不掉，郑溪瀚也豁出去，大声抱怨道：“对，事情是我联系的，什么事也都是我做的，可你呢？不过就动动嘴皮子，就拿走了大部分的银子，剩下那些还要我跟老三、老五一起分，凭什么？” “原来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郑溪俨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我当然看你不顺眼，还有这次卖粮，凭什么老四一人就拿四成？四成呀，那可是几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我要是有这么多银子，何苦冒着风险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情？” 郑溪瀚越说越激动，甚至连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郑溪俨的脸上。 就在这时，郑溪俨突然站了起来，幽幽道：“骂完了吗？” “……呃？” 郑溪俨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主，而且又是南京兵部尚书，早已经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先前郑溪瀚情绪过于激动，一口气把自己的不满全都倾述出去，等反应过来时，自己顿时慌张了起来。 扑通一下，郑溪瀚直接跪到了郑溪俨的面前，用力地扇着自己耳光，连忙解释道：“大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 “算了。”郑溪俨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冷笑道：“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对我不满，以为我拿得最多，办事又最不出力，可你有没有想过，从这里到南昌一共要打通多少关节？你以为就凭我郑溪俨的名字就能一路通畅吗？” “不能。”郑溪俨缓缓摇了摇头，喃喃道：“哪个关节不都得是银子开道，没了银子，又有谁会把我这个南京兵部尚书放在眼里？不过，毕竟我是郑家的老大，背着家族的责任这么久，我也累了，也该到卸下担子的时候了。” “大哥，你这是何意？”郑溪瀚惊讶地张大嘴巴。 郑溪俨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缓缓道：“以后的路只能靠你们自己去走了，大哥不在了，有事多问问老四，别看他年轻，但心肠好，会用人，比我强多了。” 从郑溪俨的话中，郑溪瀚听出了一丝绝望，连忙伸手抱住郑溪俨的大腿，连忙道：“大哥你别这样，咱们是一家人，你不能死，祸是我闯的，要死也是我死。” 郑溪俨的嘴角终于流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郑溪瀚的肩膀：“大哥有你这句话就值了，这场祸这么大，你一个人怎么能扛得起来，还是大哥我来扛，这也是大哥最后一次替你们扛了。” 说完，郑溪俨将郑溪瀚的手掰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高高昂着头，朝外面走去。 此时的郑家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尤其当大家发现已经逃不出去的时候，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胡乱地跑来跑去，甚至看到郑溪俨的时候，连声问候都没有，只当过去一个透明的影子。 郑溪俨看得一阵心凉，脚步却始终没有停下，直到来到大门外的时候，看着密密麻麻的官军，自己沉声问道：“敢问今日带队的是哪一位将军，可否敢来见郑某一面？” “呵呵，郑大人好大的官威，怪不得能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大事。” 人群中一人跃众而出，目光饶有兴趣地盯着郑溪俨。 看到此人相貌有些陌生，郑溪俨不由愣了一下，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的飞鱼服时，不由冷笑道：“这是兵部的事，跟锦衣卫有何干系？你又是何人？” “下官徐天赐，官拜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至于大人问这件事跟锦衣卫有什么关系？这关系可就太大了，不过这里不太方便说，大人还是换个地方谈的好，郑大人请。” 换个地方？ 除了锦衣卫阴森恐怖的地牢，还能换去哪里？ 郑溪俨早已经料到这样的结局，自己不由露出一丝冷笑，沉声道：“老夫一把年纪，也懒得折腾了，这件事全是老夫一人所为，跟家里其它人没有任何关系，徐佥事可否放其它人一马？” “郑大人说笑了。”徐天赐干脆地摇了摇头，惋惜道：“这件事闹得实在太大了，数万件兵器当街被查，那么多百姓都亲眼所见，我若不查个底朝天，不说应天府的百姓能不能放过我，恐怕就连万岁爷都不会放过我，所以，还是麻烦郑大人配合一下，不然兄弟们真的冲进去，怕是惊到了后院的夫人们。” “你……” 郑溪俨哪里听不出徐天赐话里的威胁，沉声道：“老夫已经说了，这件事全都是老夫一人所为，你拿老夫出去顶罪已经够了，何苦要为难老夫的家人。” “我也不想这样，只是……身不由己，还请郑大人体谅。” 说完，徐天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杀气，冷喝道：“动手！” “慢着。”郑溪俨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金子，沉声道：“徐大人，这件事皆由我一人而起，有什么事我一人全都担着，若是非要致我郑家于死地，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郑溪俨毫不犹豫地把金子塞进了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看到郑溪俨的动作，徐天赐的脸上先是流露出一丝惊讶，接着便变成了嘲弄之色，缓缓摇头惋惜道：“郑大人，你活了一大把年纪怎么还看不出来呢？就算你死了又能如何？郑家肯定是保不住了，谁让……你们前些日子那么招摇呢？” 徐天赐慢慢靠近郑溪俨，压低了声音嘲弄道：“赚了那么多银子，也该给兄弟们分一些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你……”郑溪俨瞬间便明白过来，眼神中透出一丝不甘恶狠狠地瞪着徐天赐。 只是徐天赐懒得再理会他，直接把他往旁边一推，手一挥冷喝道：“来人，动手！” 第99章 终结者四 徐天赐连郑溪俨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把郑家其余人放在眼中。 一通大肆搜捕之后，徐天赐看着面前的名单却不由皱起了眉头。 “为何只抓到四个人，郑溪丞在哪里？” 手下摇头道：“郑溪丞并没有在这里，问过他院子里的丫鬟，说是昨天郑溪丞带着家眷去乡下农庄游玩去了。” “这么巧？”徐天赐似乎并不相信，沉声道：“传我命令，立刻前往郑家农庄，抓捕郑溪丞。” “是。” 就在徐天赐在郑家抓人的时候，通向郑家农庄的官道上，一匹快马正在疾驰，只是让人感到惊讶的是，马背上居然坐着两个人。 前面负责骑马的是吉祥，而面色惨白，双手紧紧抓着马鞍的正是沈煜。 从守城的士兵开始检查车队的箱子开始，沈煜就知道郑家肯定完蛋了，找到吉祥之后，直接跟她说清楚自己有救走郑溪丞的打算。 吉祥听到时，一脸的不可思议，对她来说，郑家五兄弟每个人都绝对不无辜，将他们全部下大牢才是自己最大的愿望。 沈煜连忙又跟她解释了一番，事情是二爷郑溪翰跟郑溪俨两个人联手做的，郑溪丞并没有参与到其中，当初郑家丢银的时候，也是郑溪丞想让郑家摆脱这件事做出的努力。 只不过努力并没有成功，反倒是被买家给了他们一次警告，然后才有了这一次的买卖，结果就被两个人联手给破坏掉。 虽然不知道郑溪丞到底是不是无辜，但既然沈煜这般肯定，吉祥自然也相信了几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沈煜接下来提出的要求却让她犯了难。 沈煜想去通知郑溪丞，可是自己却不会骑马，所以想让吉祥骑马带着自己去找郑溪丞。 自己若是男人，这件事当然没什么不可以的，可是……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居然还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吉祥满脸犹豫，偏偏又架不住沈煜一直在劝，只好牵出一匹马，自己翻身上马之后，又再次警告沈煜不得乱碰，两个人这才骑马出了城。 刚出城，吉祥就开始后悔了，毕竟马背就这么点空间，加上马匹一晃动之后，两个人的身体很自然就靠到了一起，虽然说沈煜的确哪里都没敢碰，可是自己总觉得他好像哪里都碰到了。 足足跑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赶到了郑家在乡下的农庄。 当郑溪丞看到沈煜带着一个陌生人过来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好奇，调侃道：“这是怎么说的，我好心邀请师爷来此你偏偏不来，我这刚到一天你怎么就追过来了？难道是知道我刚刚钓到一条大鱼不成？” 沈煜哪有时间跟他磨牙，径直来到他的面前，沉声问道：“郑家的那批军械到底是卖给谁的？” “你说什么？什么军械？”郑溪丞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难看至极。 “没时间了，不瞒四爷，就在今早开城门的时候，二爷带着的车队在城门处被拦了下来，车上装着的东西已经被守城的士兵发现了，按时辰来推算，现在郑家应该已经完了，抓你的人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沈煜短短几句话，就让郑溪丞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上下起伏，呆呆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吉祥，颤抖着嘴唇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么多？” “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么多了，四爷若是想活命，最好马上离开这里，而且大明的江山恐怕已经没有你立足之地，最好跑远一些才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郑溪丞坚定地摇了摇头，冷笑道：“好你个沈煜，拿了我郑家这么多银子，不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敲诈我，我告诉你，郑家不会倒，永远都不会。” 沈煜一伸手，从袖子里把那十张银票抽了出来，冲着郑溪丞挥了挥，沉声道：“郑溪丞，你在这少跟我摆这种救世主的模样，我告诉你，这些银子不是你们郑家施舍给我的，而是我施舍给你们郑家的，再跟你说一件事，知道我为什么会去郑家当师爷吗？就是因为她。” 顺着沈煜手指的方向看去，郑溪丞不由愣了一下，盯着吉祥看了几眼，疑惑道：“你又是谁？” “上元县捕头吉祥。”吉祥又道：“或许这个名字你不太熟悉，但玲珑这个名字，四爷应该知道吧。” “玲珑？你……”郑溪丞突然想到了什么，吃惊地看着吉祥，嘴里喃喃道：“难道你就是玲珑？你到郑家就是为了查这件事？” “说对了。”玲珑点了点头，沉声道：“其实这件事你爱相信不相信，若不是沈煜再三要我来救你，我才懒得来通知你，恨不得把你们郑家这些坏蛋都抓起来才好。” 看着玲珑充满愤怒的眼神，郑溪丞终于对沈煜的话相信了几分，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喃喃道：“难道郑家真的完了吗？” 点了点头，沈煜轻声道：“我查过了，把守城门的是南京守备徐大人的手下，以他老人家的性格，应该不会放过郑家的，当然，或许我的猜测有些不准，但四爷最好还是做些防范。” 郑溪丞终于相信沈煜不是在骗自己，对于面前的这个男人，自己真的是又爱又恨。 前一刻，他还是郑家的大英雄，可是下一秒，他就成为摧毁郑家的敌人。 颓然地点了点头，郑溪丞苦笑道：“天下这么大，我又能逃到哪里？” “如果可以的话……出海或许是一个好机会，从这里到福建，然后坐船到南洋，相信以四爷的本事，一定能打开一片新天地的。” “呵呵，说得轻巧。”郑溪丞带着怨恨的目光看着沈煜，疲惫道：“去南洋也得有钱才行，我现在……算了，跟你提这些干什么，你能来通知我一声，已经够义气了。” 说完，郑溪丞摆了摆手：“你们回吧，我马上就会离开。” “四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这些银票你拿着，钱虽不多，但说不定还能救个急。” 沈煜说完，把手中的银票递到了郑溪丞的面前。 看着面前十万两的银票，郑溪丞顿时傻了眼，呆呆地看着沈煜，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苦笑道：“沈公子拿这钱是不想让我恨你吗？” “那倒不至于。”沈煜摇了摇头，淡淡道：“只是我觉得，总有一天咱们还会再见的，相信到那个时候，四爷不会埋怨我。” 说完，沈煜把银票往郑溪丞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看着沈煜离去的背影，郑溪丞面带一丝惆怅，突然几步追上沈煜，轻声道：“你不是想知道那些军械到底卖给谁了吗，我告诉你。” “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远远地看到应天府的城门，吉祥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摇了摇头，沈煜苦笑道：“你还是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吉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气鼓鼓道：“现在你去哪？回家？” “不，先去找丫丫。” 只是两人来到客栈，当沈煜兴冲冲地推开房门时，突然面色大变。 “丫丫，丫丫人呢？” 第100章 失踪的人 天刚刚亮，沈煜便已经出了门，步行到新街口的早市，习惯性的点上两张肉饼，一张慢慢嚼，另一张则放在盘子里，推到了自己对面的空位上。 离丫丫失踪已经过去七天了。 这七天，沈煜几乎找遍了所有能够寻找的地方，却始终没有得到半点丫丫的消息。 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世界中出现过那样，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开。 沈煜不相信丫丫会为了那两千两银票选择离开自己，她肯定是有她自己的原因，至于到底是什么自己还不清楚，现在自己关心的却是她的安危，到底有没有受伤，又或者受到更大的伤害。 今天不同往日，原本空无一人的对面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此时的沈煜却犹如没看到一样，继续细嚼慢咽地吃着手中的肉饼，一小口一小口的，犹如吃着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丫丫还没有消息？”看到沈煜如此颓废的样子，吉祥心里也不好受，低声道：“附近几个县衙我都已经去过了，原本是想让他们帮找一找丫丫的行踪，可是……” 说到这，吉祥故意停顿了一下，盯着沈煜的眼睛看了看，只是沈煜波澜不惊的眼神却让自己有些失望，低声道：“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打听到什么了吗？” 沈煜嚼肉饼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回道：“不好奇。” 吉祥失望地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沉声道：“丫丫只是失踪了，而且是她主动离开的客栈，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找不到丫丫你这辈子都这副熊样了？” 沈煜终于把头抬了起来，轻声道：“不管她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骗走的，丫丫是我安排在客栈的，我就有义务保护她的安全，一天找不到我就找一个月，一个月找不到我就用一年，哪怕是一辈子，我也一定要找到她，就算……她真的为了那两千两银子，我也心甘情愿。” “你……”看沈煜这般冥顽不灵的样子，吉祥也是失去了劝说的耐心，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便往后走去，只是没走几步，自己又不甘心地走了回来。 努力心平气和地说道：“告诉你一件事，最近这一个月，应天府一共失踪了一百四十三名少女，而且这还仅仅是家属报过案的，相信没有报案的更多。” 沈煜的头终于抬了起来，表情愕然，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说，丫丫跟她们失踪也有关系？” “我并没有那么说，不过我猜想应该八九不离十，只是眼下各县怕引起百姓恐慌，并没有大张旗鼓寻找，以至于到现在也没查到任何线索。” “真是一群蠢官。”沈煜突然拍桌而起，刚要再骂几句，突然看到吉祥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说你爹的意思。” 吉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冷笑道：“谅你也没那个胆子，不过这案子查起来还是很难的，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犹豫一下，沈煜沉声道：“若是失踪的只有年轻女孩，那一定是有什么人有这样的需求，而应天府最需要女孩子的地方……” “你是说……青楼？” 沈煜的话并没有给吉祥提供一个新的思路，反倒是让她有些难受。 无奈地坐下来，吉祥苦笑道：“老兄，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聪明，能想到青楼？真当我们干捕头的是吃干饭的？” 摇了摇头，沈煜指着被吉祥抓在手里肉饼道：“你们才不会只吃干饭呢。” “你……”吉祥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无奈道：“就这么跟你讲吧，你可看到遍布四处的那些青楼，还有秦淮河上的那些画舫没有？哪一个背后没有背景通天的人罩着？你想查他们？怕是你刚刚走进那个门，后脚就得被人给扔出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我的意思是说……假扮一下嫖客。” 又是一个白眼，吉祥冷笑道：“整个应天府一共有几百家青楼，你打算一天逛几家？而且你就能保证你一进去就能看到丫丫？又能保证你想带她走就能把她给带走不成？” 沈煜有那自知之明，让自己单打独斗，或许还有几分取胜的希望，但对付那些青楼里的打手，自己肯定不是人家对手。 纠结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沈煜喃喃道：“不对，咱们的方向错了，这件事肯定还有其它的办法。” 看着沈煜为难的样子，吉祥不忍心道：“你先别急，再仔细想想，说不定还有其它的办法的。” 办法肯定是人想出来的，只不过自己暂时没有抓到那条线而已，当沈煜再往前回忆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如果丫丫真是被人骗离开客栈，那她应该都跟某个人见过面，可是客栈里的小二却说并没有见过有人来找她，所以，丫丫肯定是在别的时间跟这个人见过。” 吉祥点了点头，又不解道：“那会是在哪里？” “丫丫一日三餐都会有客栈里的伙计送上去，唯有一种可能才会离开客栈。” 沈煜眼睛重新亮了起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笃定道：“药铺。” 沈煜清晰记得，那天自己给丫丫找客栈的时候，也是贪图不远处就有一间药铺，若是自己来不及赶回去，丫丫还可以自己前去换药，如果她真的遇到什么人的话，应该只有那里才对。 等到两个人急匆匆赶到药铺的时候，药铺刚好开门，店里的伙计看到两个人直接往里面闯，连忙拦住道：“二位客官稍等片刻，铺子里的郎中还没到呢。” “我不找他，我找你。”沈煜盯着他看了一眼。 伙计一慌，连忙摆手道：“客官，我才来几个月，不懂看病，你还是等郎中来了再说吧。” “我不是来看病的。” 沈煜一伸手，十几文铜钱便出现在掌心，往伙计手里面一扣，淡淡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七、八天前，可有一个脚受伤的小姑娘来你这里换药？” 看着掌心中的铜钱，伙计下意识地往铺子里看了一眼，连忙迅速地收入袖子里，点了点头道：“有，怎么了？” “她来换药的时候，可有人跟她说过什么话。” “有。” 第101章 肯定是他 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沈煜眼前一亮，连忙问道：“你可认得那人？长得什么模样？跟她都说了些什么？” 一连串问题顿时让伙计有些茫然，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喃喃道：“那天那小姑娘来铺子里换药，原本好好的，铺子外面突然有几个人经过，似乎跟那小姑娘认识，还打了声招呼，接着一个男人跟小姑娘说了几句话……” “你可听清他们说什么了？” “我离得有些远，听得不太清楚，不过我好像听到什么父母有关的话。” “父母？”沈煜顿时愣住了，奇怪道：“这可怪了，丫丫说她从小便没了父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父母。” 吉祥想了想，追问道：“然后呢？” “听完之后，那小姑娘好像挺激动，刚换完药就跑出去了，然后那几个人也跟出去了。” “然后呢，他们还有没有再回来过？” “没有。”伙计摇了摇头，补充道：“就连那小姑娘也没有回来过。” 肯定了，一定是有人用父母的消息给丫丫骗了出去，而且丫丫一时间联系不到沈煜，所以才会连消息都没有就跑掉了。 吉祥还想追问一下那几个人的相貌，却被沈煜直接给拉了出来。 自己疑惑道：“你怎么不问问那几个人长什么模样？” “不用问，我知道是谁。”沈煜脸上闪过一丝冷酷，咬牙道：“丫丫除了甄三那几个人，根本就不认识别人，肯定是他们。” 绕来绕去，终于有了准确的线索。 只是该如何找到甄三却成了一个难题。 吉祥发动衙门里的人脉，打听了半天总算是打听到了甄三一行人落脚的地方。 只是等到沈煜跟吉祥来到那里的时候，却早已是人去楼空，连人影都没剩下一个。 吉祥恨恨道：“这些人还真够狡猾的，千万别让我抓到，不然非让他们尝尝苦头。” 抱怨完，吉祥看着黑着脸的沈煜，轻声道：“他们恐怕已经不住在这里了，现在该怎么办？” 沈煜面露愁容，轻声道：“两种可能，要么甄三是有钱了，所以搬离这里，住到更好的地方，要么就是甄三怕了，怕我来找他麻烦，所以躲了起来。” “应天府这么大，他要是躲起来的话，咱们到哪里找他去？” “或许还有第三种可能。”沈煜捏了捏额头，缓缓道：“丫丫手中还有两千两银票，甄三没有理由会放过，所以，不管他躲到哪里，这两千两他是绝不可能放过的。” “你是说……”吉祥瞬间明白过来，点头问道：“哪家银庄，咱们这就赶过去。” 通盛号。 在应天府，通盛号的银票几乎就是信誉的保证，所以每天来往通盛号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常常将银庄的柜台挤得满满当当。 看着这么多人，吉祥不由有些头痛，低声道：“这么多人，万一错过了甄三该怎么办？” “简单。”沈煜指着银庄对面的小酒肆道：“别看甄三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心眼比谁都细，他肯定知道有人在找他，所以绝不会趁着这么多人的时候来，依我猜，要么是一早，要么是一晚，才是他露面的时候，现在离关门还有两个时辰，咱们边吃边等。” 先前看沈煜满面愁容的样子，吉祥还在想怎么才能让沈煜心情舒缓起来，可是现在看到沈煜大口大口吃饭的动作，哪还有半点关心丫丫的举动。 “你怎么不吃呀。”沈煜一边吃，一边疑惑地看着吉祥。 吉祥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这人也不知道是真关心丫丫还是假关心丫丫，我还以为你会难过得吃不下饭呢。” “这你就错了。”沈煜摇了摇头，一边继续往嘴里塞着饭，一边含糊不清道：“就是因为我关心她，所以我才要吃得饱饱的，要是看到甄三，就算打起来我也有力气。” 呃…… 吉祥这才明白，应该又是自己误会沈煜了，自己连忙拿起筷子，边吃边问道：“你猜他今天会出现吗？” “不一定。”沈煜摇了摇头，淡淡道：“不过我已经做好长久坚持的准备，那是两千两，不是二十两，以甄三的贪婪，应该忍不了多久，一旦他确认没有危险，就肯定会出现的。” “借你吉言。”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其中酒肆的伙计不止一次地来两个人面前晃悠，要不是沈煜点的菜够多，怕是早就被撵出去了。 直到通盛号关门，也没有看到甄三的人影，两人疲惫的从酒肆中走了出来，吉祥轻声道：“明天还要继续吗？” 点了点头，沈煜似乎明白了吉祥的难处，笑道：“你跟我不一样，还有衙门里的公事要忙，就不用过来了，我一个人也能盯得住。” “可是……”吉祥犹豫了一下，心里矛盾得很。 “没什么可是，不就一个甄三吗，你还怕我打不过他不成。”沈煜装模作样地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 吉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轻声道：“那这样吧，要是衙门里的事忙完了，我就过来陪着你，记住，要是甄三他们人多的话，你千万不要跟他们硬拼。” “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 摆了摆手，两个人分了开，沈煜望着吉祥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自己跟她的距离好像突然变大了。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沈煜摇了摇头，把这种感觉从脑海中甩掉，径直地往家走去。 金色的夕阳下，几匹骏马却栓在自家门口，让人奇怪的是骏马的四周没有人，而自家的大门却是敞开的。 难道…… 沈煜心里一惊，连忙快步走了过来，目光先是看了一眼大门，果不其然，门锁居然被人硬生生给砸坏了，各样的零件散落了一地。 这些都是什么人？ 沈煜满脸怒火地朝院子里望去，刚好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也朝外面看过来。 四目相对，不等沈煜开口，几人中唯一坐在石凳上的年轻人突然道：“沈师爷，久仰久仰！” 第102章 有备而来 他认识自己。 可是自己却偏偏不认识他。 沈煜脸上闪过一丝谨慎，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沈师爷不必那么谨慎，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若是想对你做些什么，恐怕你也没办法逃得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仔细想想，似乎人家说的真没有错。 既然人家摆明了跟自己谈的架势，那沈煜自然也不会表现得过于小气。 直接来到对方面前坐下，手一挥，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准备，失礼之处，公子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对了，我要是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沈师爷也不会介意吧？” 对方居然反将一军，沈煜已经意识到自己面对的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就是不知道好端端的他找自己干什么。 摇了摇头，沈煜淡淡道：“抱歉，我真的很介意，如果公子什么都不说，直接从我家走出去，我会觉得更舒服些。” “哈哈哈。”对方哈哈一笑，指着沈煜笑道：“沈师爷果然是个妙人，只不过，这次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沈煜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失望之色，自己早就猜到对方既然大张旗鼓地来找自己，就绝不会如此轻易的离开。 手一摊，沈煜无奈道：“既然如此，公子不妨把你的来意说清楚，我这个人呢平时只会两种东西，一个是贪财，另一个是好色，但凡跟这两件事无关的事，最好不要来讲给我听，就算你讲了，恐怕我也未必能听得进去。” 就在沈煜一脸无所谓的时候，对方突然说了一句话，顿时让沈煜心中咯噔一下。 “郑溪丞在哪里？” 稍做平复，沈煜故作奇怪道：“公子这话问得有意思，我与郑家的事早就已经结束了，四爷在哪里我又怎么知道？” “沈师爷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呀。”对方脸上的笑意更浓，幽幽道：“你怕是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你，我姓徐，名天赐，如今官拜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这回，你总该想起什么了吧？” 锦衣卫？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沈煜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给揪住一般的难受，谁人不晓得锦衣卫的残暴，自己千算万算，却把他们给忽略了。 只不过，自己也拿不准对方到底知道些什么，面露疑惑道：“徐大人总问我想起什么，可是自从郑家出事的前两天，我跟四爷就再也没见过面了，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 “笑话。”徐天赐脸上的表情渐冷，沉声道：“你说你不知道郑溪丞的下落，那我问你，你帮郑家赚了上千万两银子，郑家要是一点好处都没给你，你能答应？” “四爷说过，会把他分到利润的一成给我。”沈煜毫不隐瞒郑溪丞对自己的允诺，继续道：“只不过那天我身边的妹妹脚受伤了，我带她出去看病，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郑家出了事，所以，你一直问我四爷在哪，其实我比你更想知道他的下落。” “真的？”徐天赐狐疑地盯着沈煜。 沈煜冷笑地一伸手：“我家就在这里，我不相信你们进来这么久，还没把这里翻个底朝天，若是找到银票，你们何必费功夫跟我说这么多，早就把我抓到锦衣卫的大牢里去了。” “呵呵，沈师爷果然是个明白人。”徐天赐有些尴尬的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笑道：“区区两千两，想必郑家也不会这么小气，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沈煜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直接塞到袖子里面，淡淡道：“既然徐大人已经知道我跟四爷的下落没什么关系，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吧？” “急什么。”徐天赐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可是他的心腹，难道就猜不到他到底去了哪里？” “心腹？”沈煜冷笑道：“徐大人少抬举我了，我算哪门子心腹，只不过是还有点利用价值罢了，至于他去了哪里……我还……” 说到这，沈煜突然顿住了，恍然大悟道：“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有天他跟我说过，等这件事完了之后，要带妻小去乡下农庄休息些几日，对，就是乡下农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抓人呀。” 看到徐天赐慢悠悠的不动地方，沈煜连忙催促道。 徐天赐缓缓摇了摇头，淡淡道：“你的消息给的太晚了，其实就在出事那天，我就已经派人去了郑家在乡下的农庄，只不过里面空无一人，郑溪丞早就跑了。” “跑了？”沈煜惊讶地张开嘴巴，恨恨道：“这个骗子，居然把我骗得团团转，亏我还那么的相信他，对了……” 沈煜眼中带着希望问道：“徐大人，从郑家搜出多少银两，能不能把我那一份还给我？哪怕是少一些也可以。” 看到沈煜那张贪财的面孔，徐天赐冷冷一笑：“这件事你就别想了，我也不瞒你，从郑家还真没搜出多少，盘点下来，那郑溪丞大概带走了近千万两白银，你要是想要回你的银子，还是找他去吧。” “千，千万两？”这回沈煜真的是被惊到了，怕是郑溪丞早就料到郑家会有今天，所以提前就部署完毕。 只不过自己提前发动，打乱了他的计划，若是自己再等两天，怕是就算赶到农庄，恐怕人家也早就消失了。 亏自己还觉得对不起他，把那十万两银票给了他，他居然也好意思收。 沈煜只觉得鲜血有些上涌，摆了摆手道：“我有些头痛，不如今天就谈到这，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其实还有件小事，我说完就走。” 徐天赐笑眯眯地来到沈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沈公子帮郑家赚了那么多钱，自己却连一两都没拿到，就连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不如这样，沈公子若是还有什么其它赚钱的门路，可否与我分享一二？至于赚来的钱，咱们二八分账，你觉得如何？” 沈煜一下愣住了，自己这才明白，敢情徐天赐铺垫了这么久，原来打的跟郑家一样的主意。 第103章 贴身保护 场中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徐天赐也不着急，悠哉悠哉地坐在石凳上吹着口哨，目光轻松地落在沈煜身上，嘴角时不时勾起一道得意的笑容。 在他看来，沈煜是不可能拒绝自己的好意。 毕竟连他自己都说了，人生只好两件事，一是贪财，另一则是好色。 眼下郑家已倒，唯有跟着自己，沈煜才会有飞黄腾达的机会，他又怎么会错过。 别看他现在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不过是想跟自己讨价还价罢了。 果然，沈煜看似深思熟虑片刻之后，终于开口了。 “徐公子若是想赚钱，恐怕是唾手可得，又何必非要让我分去不少，再说，就连郑家的钱我都分不到，更何况是徐大人，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妥，在下突然犯了头痛病，要先去休息一下，恕不送客。” 一转身，沈煜居然就这么走掉了。 徐天赐目瞪口呆地盯着那扇重新关紧的门，脑子里却有些不够用，如此优厚的条件，他居然给拒绝了。 他居然敢拒绝自己的好意？ 就在这时，身边的锦衣亲卫骂道：“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大人你在这等着，我这就把他给你揪出来。” “你给我在这等着。”徐天赐眼睛一横，冷笑道：“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这可是老子的财神爷，谁要得罪了他，可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这马屁没拍好，直接拍到了马腿上。 几个亲卫连忙退后了一步，刚刚那个挨骂的腆着脸问道：“大人，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去把沈公子请出来？” “你白跟我听了那么多场书了，那说书的先生都说了，那刘玄德请诸葛孔明都要三顾茅庐，咱们这才第一次，又怎么能请得动人家？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沈师爷的大门给修好。” “哦。” 几个亲卫有些傻眼，当时让踹门的是你，现在让修门的也是你，敢情自己就是纯纯的一个工具人。 吩咐之后，徐天赐这才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大声道：“沈师爷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咱们的事你也别急着拒绝，毕竟……总有一天你会求到我的，告辞！” 徐天赐说走就走，只是那扇关闭的门却再也没有打开过。 直到第二天一早，懒散的沈煜这才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徐天赐带给自己的诱惑要远高于郑家给予自己的，毕竟自己去郑家时，更多是为了救吉祥。 可是徐天赐却摆明了车马，想让自己替他赚钱。 帮锦衣卫赚钱，这个买卖看似不错，只是让沈煜有些头痛的却是自己不知道该往哪一行投资，才能赚到大把大把的银子。 有了郑家的例子在前，若是自己赚不到那些钱，非但没能赢得徐天赐的好感，要是让他对自己产生不满的情绪，岂不是更糟糕。 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沈煜开门便往外面走去。 门上的锁已经换了新的，钥匙居然直接就插在上面，沈煜伸手刚把钥匙摘下来，旁边突然窜出两个人，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居然是昨天站在徐天赐身后的两个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正在愣神的功夫，其中一人连忙替沈煜掩好大门，然后把门锁给锁上，笑道：“沈师爷，你这是打算去哪？奉我家大人的命令，我们哥俩全程保护你。” “保护我？”沈煜顿时愣住了，这哪里是保护自己，这分明就是盯着自己。 连忙摆了摆手道：“真的用不着，麻烦二位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我沈煜真的已是江郎才尽，想不出什么太好赚钱的办法了，他还是另请高明吧。” “师爷就是师爷，总是这么的谦虚。” 沈煜一听，顿时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自己也知道恐怕没办法摆脱两个人了，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地往前走去。 沈煜在前面走，两个人则跟在后面。 走了一路之后，沈煜到了通盛号外面停了下来，依旧还是对面的那间小酒肆，只是这一回，喝酒的却变成了三个人。 而且，有两个是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酒肆里的伙计看到沈煜的时候，顿时还有些头痛，也不知道自己的酒肆有什么魔力，能够吸引这位爷一坐就是半天，本想找个理由把他给赶出去，谁料看到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时，顿时冒出一脑门的冷汗。 心中不停地侥幸，多亏自己没得罪人家，不然的话，自己这小酒肆非得让人家给拆了不可。 沈煜的注意力都在通盛号，哪想到自己差点被人家给赶出去，坐下之后，先点了几道小菜，然后目光便盯着对面不放。 顺着他的眼神往外看去，只有诺大的一个通盛号，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巴，喃喃道：“沈师爷，你该不会是打算抢通盛号吧？” “你们看我像有那样本事的人吗？”沈煜连忙头也没回一下。 “像。”想到徐大人的吩咐，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呃？” “不像。”两人又连忙摇了摇头。 这回连沈煜都忍不住笑了，淡淡道：“放心，我才没那么大的胆子，我来这里是为了等一个人的。” “哦。”两人恍然大悟，接着好奇道：“这个人一定欠你好多银子吧？” “不是。”沈煜摇了摇头，缓缓补了一句：“他欠我一条命。” 没看出来，这文质彬彬模样的师爷，居然还有些血海深仇，这要是两个人帮了他一忙，他还好意思不答应徐大人的要求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跟沈煜打听起来。 要知道，在应天府找人最厉害的可不是衙门里的捕快，而是这些锦衣卫，虽然没听过甄三这个名，但只要有个名字，很快就能把人给挖出来。 三言两语中，沈煜也得知了两个人的名字，又矮又胖的那个姓辛名茂，稍高一点的那位名叫巩健。 自从知道甄三的名字之后，巩健便出去找人打听消息去了，而辛茂则留在沈煜身边，一边吃喝，一边盯着通盛号的大门，只是从开门一直等到关门，整整五个时辰，始终也没见到甄三的影子。 看着通盛号已经关上的大门，沈煜也缓缓的起身，刚要往外走，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心急火燎地冲了进来，随口道：“伙计，来二十个馒头。” 第104章 冤家路窄 就在沈煜惊讶地盯着那个人的同时，那人也不经意地朝沈煜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彼此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下一秒，那人连馒头也不要了，扭头就跑。 “石头，你给我站住。” 沈煜一眼就认出来，这人分明就是甄三手下那个叫石头的小跟班。 自己二话不说，拔腿便追了上去，巩健跟辛茂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看沈煜的动作，急忙跟在沈煜后面。 甄三的这些手下中，属石头体格最壮，平时也最能吃，也最能打，但也就是这副体格限制了他的速度，刚没跑几步，就被沈煜给追到，伸手便将他的衣裳抓住，接着猛的向前一推。 原本的惯性，再加上沈煜刚刚推这一下，双重力道相加，石头的脚步一下就乱掉，身体‘砰’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等到他连忙爬起来的时候，沈煜已经拦到了他的面前。 更加让石头感到慌张的是，居然还有两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站在自己身后。 “沈公子，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沈煜一拳便狠狠地击打在石头的腹部。 石头根本就没有防备，一下被打得身体如大虾一般弓了起来，剩下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此时的沈煜面露凶光，伸手抓住石头的衣领，冷喝道：“别跟我说废话，我问你答。” 石头连忙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问你，你们把丫丫带到哪里去了？” 石头先是一愣，下意识的刚摇了一下头，侧脸便吃了沈煜一记肘击，巨大的力道打得石头整个人都懵住了，感觉嘴里似乎有什么，一张嘴，一颗牙伴着血水掉了出来。 “再问你一句，丫丫在哪里？” 此时的沈煜完全不同与先前那个温和的形象，眼神中带着嗜血的光芒，死死盯着石头，看那架势，若是石头一个回答不好，下一次的肘击立刻就到。 石头真的怕了。 若是说先前自己还打算一直嘴硬什么也不说的话，此时的他却完全被凶神附体的沈煜给吓到了，刚刚那一肘打得自己现在还有些发懵，嘴里却哀求道：“公子饶命，丫丫是被三哥卖掉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甄三在哪，现在就带我去找他。” 石头面露苦相，哀求道：“我也不知道三哥在哪里，自从那天他把丫丫绑起来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别打！” 看到沈煜又要抡拳，石头吓得连忙喊了一声，苦苦哀求道：“我真的没骗我，我真的不知道三哥去哪里了。” “还说你没骗，一口气买二十个馒头，你当你是猪呀。” 沈煜又一拳打到石头的腹部，力道之大，直接让石头喷出一口鲜血。 “别再挑战老子的耐心，不然的话，我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我真的没骗你，不信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你就知道了。” “头前带路。” 沈煜似乎也不怕石头跑掉，自己黑着脸跟在他身后，再往后则是巩健跟辛茂两个人。 此时两个人再看沈煜的目光已经变了颜色，先前只是碍于徐大人的吩咐跟着沈煜，可是见过沈煜这两下子之后，两人终于意识到沈煜到底藏得有多深了，怪不得大人还打算学那刘荆州三顾茅庐，人家的确是有这个本事的。 带着他们走了不久，石头踉跄地来到一条小巷，到了最里面那间院子停了下来，拍了拍院门。 “谁呀！”里面的人应了一声。 “是我，石头。”石头勉强让声音变得自然些。 “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会是光买馒头了吧？”一边唠叨着，院门一边被打了开，只是里面的人还没看清石头的模样，沈煜突然飞起一脚踹到了门板上。 巨大的力量一下将门板踹了回去，门后的人躲闪不及，‘砰’的一声被撞到了脑袋，惨叫地往后退去。 “进去。”沈煜比划了一下，石头连忙走了进去，沈煜往地上看了一眼，瘦瘦的，应该是甄三手下的大猫。 此时的大猫也注意到了满脸是血的石头，还有跟进来的沈煜，就连惨叫声都变得小了许多，一只手捂着脸，一边往后退去。 似乎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屋子里又一人冲了出来，正是甄三的另一个手下飞鱼。 嘴里刚想开骂，可是看到大猫跟石头两个人的惨状，又看到了沈煜，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又咽了下去，脑子一转，连忙道：“公子是来找丫丫的吧，我知道三哥藏在哪。” 果然有识相的。 沈煜径直来到飞鱼面前，沉声道：“他在哪？” “其实三哥藏的地方很隐蔽，也不是那么的好找，要不……” 说着说着，飞鱼居然用手比划了一下数钱的动作，皮笑肉不笑道：“最近兄弟们手头有点紧，公子要不……” 话还没说完，飞鱼突然感觉整个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眼前的沈煜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身体晃了晃，居然连站都站不稳了。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剧痛的感觉传来，下意识地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沈煜给打了。 沈煜丝毫没有跟飞鱼讲条件的意思，一肘将飞鱼打懵之后，自己转身看了一眼，随手来到角落里用来防火的水缸边，直接舀了一瓢里面的脏水，朝飞鱼脸上便甩了过来。 还真别说，这一下顿时让飞鱼清醒了许多，看到沈煜凶神恶煞地朝自己走了过来，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连忙道：“公子饶命，刚刚就是开个小玩笑，你不是要找甄三吗，我带你去。” “前头带路。”沈煜沉声喝道，接着扭头看了一眼石头跟大猫，淡淡道：“你们两个要是还想在应天府待着，就给我老老实实等着，你们应该听说过锦衣卫的名声吧。” 锦衣卫？ 什么时候沈煜跟锦衣卫又扯上关系了？ 可是看到巩健两人的打扮，果然不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吗。 大猫跟石头连忙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蹲到了角落里。 “这回轮到你了。”沈煜拍了拍飞鱼的肩膀，淡淡道：“带我找到甄三，我饶你一命。” 第105章 就在眼前 从飞鱼的口中，沈煜也得到了更多关于甄三以及丫丫的消息。 两伙人能在药铺里遇见，其实纯属意外。 丫丫是去换药，而那时候的甄三正带着三个人在街上闲逛，一边逛，甄三一边吹嘘着刚刚接了个好生意，有人要买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没想到一扭头，无意间居然看到丫丫正坐在药铺里。 以前倒没觉得丫丫有多漂亮，可是最近丫丫吃饱穿暖，再加上换了身新衣裳，明显变得漂亮许多，甄三立刻动了歪心思。 毕竟丫丫跟了他这么久，别人不清楚丫丫的软肋，他却一清二楚，所以看到丫丫的时候，自己便提到自己已经无意间遇到了丫丫的亲生父母，只不过如今重病在床，想见临终之前见丫丫一面。 本来只是随意找个借口，可是甄三看到丫丫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丫丫似乎只关心父母在哪里，并不太关心钱的事情，而且话里话外还有将父母送到药铺医治的意思。 难道这小丫头有钱了不成？ 带着丫丫离开药铺不久，甄三就把丫丫给打晕了过去，随便这么一搜，便从丫丫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出来。 当时飞鱼他们都被甄三安排去放哨，飞鱼也只是无意间扫到甄三往袖子里塞着什么，自己虽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银票，可是看甄三兴奋的样子，应该是很值钱的东西。 打晕了丫丫，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甄三先是离开，不一会的功夫，便带回了一辆马车，将丫丫扔到车上之后，马车就径直离开了。 而甄三则拿出一沓银票，说这是卖丫丫拿到的一百两，大家分了就是。 飞鱼默不作声地看着手中拿到的二十五两银票，有心把甄三偷藏东西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又怕甄三已经把东西给转移掉，自己反倒是落得埋怨。 就在大家打算回到休息的地方时，甄三却提出以前住的地方过于危险，大家还是换个地方，还亲自出钱租了这么一个小院，让大家住下来。 原本飞鱼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没看清，误会了三哥，可是到了第二天一早，大家却惊讶地发现，甄三居然不见了，而且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来，宛如世上没有他这个人似的。 听到这里，沈煜顿了一下，疑惑道：“你说甄三是突然消失的，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的？” “呃，说来也有些巧合。” 飞鱼面露尴尬，小声道：“这不是有银子吗，我就想着出去快活快活。” “往下说。”沈煜面无表情道。 飞鱼继续道：“秦淮河上的姐儿咱享受不起，于是就在河边找了家，谁知你猜我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看见谁了？” “甄三？” “对，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飞鱼咬牙切齿道：“只不过刚两天没见，那家伙就换了身行头，从头顶到脚下，全都是有钱人那些玩意，而且他居然自己包了一整条画舫，我这才明白，那天他肯定在丫丫那里搜到了不少钱，所以才把我们给甩了。” 听起来，居然是甄三把所有的银子给独吞了。 怪不得自己在通盛号这里没等到甄三，要不是偶尔遇到了石头，怕是自己还要白等下去。 “这么说，他现在还在画舫上了？” “这……”飞鱼犹豫了一下，尴尬道：“忘了告诉公子，我是昨天早上出来的，现在也不太清楚甄三到底还在不在，哎……别打。” 看到沈煜扬起的手掌，飞鱼吓得连声求饶，连忙道：“不过甄三这个特别的好色，依我看，他不把银子花完，是绝对不会下船的。” “这么多废话，还不快走。” 眼看这太阳已经偏西，要是不能及时赶到秦淮河边，怕是又白走一趟。 等到四个人匆匆赶到河边的时候，哪还有那条画舫。 “船呢？”沈煜沉声问道。 “这……”飞鱼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摇头道：“没在这里，会不会已经到江心了？” 肉眼可见，秦淮河上大大小小近数百条船在游荡，到哪里去找有甄三的那一条？ 再说了，天马上就要黑下来，怕是贴到面前，都未必能认出来。 就在这时，巩健突然插嘴道：“沈公子若是不急，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巩兄快讲。” “秦淮河边的这些船在岸上都是有人联系的，咱们只要找到这个人，或许就能问出来。” 这倒也是个办法。 沈煜看了看左右，头痛道：“可是这个人该去哪里找呢？” “跟我来。”巩健笑眯眯地招了招手，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按着刀柄，大步向前走去。 走出没多远，巩健直接进到旁边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铺子里，沈煜刚一进去，便听有人招呼道：“四位爷来晚了，真不好意思，今天河边的船都已经满了，明天请趁早。” “谁跟你说我们是来雇船的？”巩健往那伙计面前一站，沉声道：“锦衣卫办案，有事情要问你。” 当伙计看清对方的服饰时，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刚刚带着的一丝高傲立刻不翼而飞，连忙讨好道：“几位爷有什么事，直接问就是。” “我问你，这几天可有一个男子到这里包过船？个子跟我差不多，面容黝黑，短须，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本地口音。” “哟，这位公子你可真是难为我了，到咱们这里来玩的，基本都跟你说的差不多，不过你说的这位，我似乎还有些印象。” “说说，他现在可还在船上？” 伙计点了点头，拿不准道：“应该还在船上，只不过这人小气得很，除了过夜的船资之外，一点银子也不肯多给。” “告诉我，他现在在哪条船上。”沈煜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小火苗。 那伙计表情一滞，接着苦笑道：“公子不是我为难你，你往外看一眼，天都黑了，连我都找不到船在哪里，更何况是你。” 顺着他的眼神往远处望去，果然秦淮河上已经暗了下来，大部分的画舫都已经亮起了灯，只不过充其量能照亮自己的船身以防碰撞，至于从中找出自己想要找的那条船，无异于大海捞针。 第106章 飞鱼跑了 “二位跟着我一起遭罪了。” 拿不准甄三会什么时候靠岸，沈煜也不敢住到客栈，直接找了个背风的位置守着。 沈煜不去住店，巩健跟辛茂也不好意思单独去休息，缩脖跟沈煜凑到了一起，听到沈煜的抱歉声，辛茂笑道：“沈公子客气，这点苦不算什么，我们在锦衣卫吃的苦比这多多了。” “那是为了公事，我这……”沈煜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说到这了，巩健好奇地问道：“先前打听过，好像也没听说沈公子还有个妹妹呀。” “刚认不久。”面对锦衣卫，沈煜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直接把自己跟丫丫相识的过程说了一遍，接着瞪了飞鱼一眼，冷笑道：“这帮畜生连自己人都下手，我怎么能饶得了他们。” 飞鱼尴尬地低着头，喃喃道：“这都是三哥的意思，其实我……” “解释就是掩饰，甄三再厉害只有一个人，你们三个还怕他不成？”沈煜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你最好盼着明天能抓到甄三，要不然，老子直接把你抓进大牢里去。” 飞鱼浑身一颤，自己知道牢里面生不如死的感觉，尤其看沈煜跟这两位锦衣卫这般熟识，怕是自己有命进，没命出来，心里倒是比沈煜他们更希望抓到甄三。 这一宿的确有些难熬，微风吹起，初时还感觉到身体凉爽，心情十分的舒畅，只是这微风吹得太久，身体的温度也随着微风消失掉。 沈煜忍不住抱起肩膀，看了一眼旁边已经迷迷糊糊看着睡着的两个人，心里闪过一丝抱歉。 也不知坚持了多久，沈煜的眼皮也开始打架，就在自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本被绑在对面的飞鱼居然不见了。 这一看，可把沈煜给吓到了，连忙睁大了眼睛。 果不其然，飞鱼刚刚坐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根绳子，绳子的切口是如此的整齐，应该是他用利器切割掉。 沈煜不由骂了一声，这小子真够狡猾的，自己居然没找到他藏在身上的刀子。 现在该怎么办？ 要知道这小子之所以被称为飞鱼，不是他姓飞，而是因为他的水性好，所以才叫飞鱼，现在他跑了，有很大可能是去通知甄三去了，这次要是让他给跑了，自己到哪里去找丫丫去。 这时候巩健跟辛茂也被沈煜的动静给惊醒，看到飞鱼居然跑了，两个人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尴尬，连忙道：“公子先别着急，这天马上就要亮了，河上的画舫马上就要回来，夜里那么多条船，飞鱼未必能找到人，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沈煜也反应过来，刚刚的确太着急了，现在听他们一说，自己明白飞鱼未必能在大晚上找到甄三，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用力地搓了一把脸，沈煜抱拳道：“大恩不言谢，今天若是能顺利找到甄三，二位哥哥当立首功，回去之后，沈煜必不会亏待二位哥哥。” 这几句哥哥把两人搞得脸通红，毕竟两个人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而且昨晚要不是两个人睡得太死，也未必能让飞鱼给跑掉。 巩健连忙摆手道：“公子实在太客气了，我兄弟二人没什么，只要能帮你抓到人就好。” 看了看时辰，离天亮也没多久，附近也开始有人影晃动，一缕缕炊烟随风飘起，肚子不由咕咕叫了起来。 买了几张饼，三个人就蹲在墙角吃了起来，手中的饼刚吃到一半，视线中就有画舫开始靠岸了。 没了飞鱼，沈煜也不知道甄三到底藏在哪一条，只能是紧紧盯着画舫，生怕把甄三给漏下。 渐渐的，回码头的画舫也开始多了起来，街上走动的人流也开始多了起来，沈煜一个人左瞧右看，忙得不可开交，而巩健两人没见过甄三，连半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寻找相貌大概相似的人，然后指着让沈煜判断。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当太阳都升起的时候，依然没有见到甄三的影子。 沈煜渐渐变得焦急起来，生怕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放跑了甄三，更怕飞鱼找到甄三，让他有了提醒之后，更难找到他。 就在这时，一条稍小一点的画舫缓缓靠岸。 不多时，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出现在画舫的甲板上，巩健看得清楚，连忙拍了拍沈煜，指着那人道：“公子快看，那人可是甄三？” 顺着巩健手指的方向，沈煜眼睛一下便亮了起来，真是苍天有眼，还真让自己找到他了。 沈煜点了点头，为了不惊动甄三，三个人低着头，缓缓朝画舫那边走去，只等甄三一上岸，就将他抓获。 那甄三伸个了懒腰之后，也不知道回头又跟舱里的人说了些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眼看着他就要下船的时候，偏偏这时，飞鱼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大声喊道：“三哥快跑，沈煜来了！” 一听沈煜来了，甄三先是一愣，目光快速在岸边一扫，刚好跟沈煜的眼神撞到一起。 四目相对，甄三吓得魂都要飞掉，脚步一收，反倒是朝画舫里面钻去。 “二位哥哥去抓飞鱼，我去抓甄三。” 沈煜大声吩咐一声，自己快速朝着画舫跑去，只是几步便沿着跳板冲了上去，接着便听画舫上一阵鸡飞狗跳声，自己一边往里闯，一边大声喝道：“锦衣卫办案，无关人等闪开，甄三人呢？” 一听是锦衣卫，船上的女子们声音顿时小了些，听到沈煜的话，连忙往后舱一指。 沈煜沿着船舱往后，还没等到后面，就听‘扑通’一声，像是有人从船上跳了下去。 自己连忙冲到船尾，船上的梢公看到他连忙一指河面：“他跳下去了。” 定睛一瞧，果然看到甄三的脑袋露在水面上，正拼命地朝河中心的方向游去。 沈煜二话不说，直接把身上的长衫脱掉，‘砰’的一下，也跟着跳了进去。 等他从水面浮出来时，双臂拼命地打着水，如箭一般，朝甄三追去。 第107章 半死不活 甄三划水的速度本也不慢。 只是自从拿了丫丫的银子之后，自己日夜都泡在这秦淮河上，酒色侵蚀之下，没游多远自己就已经感觉到双臂无力。 回头看到沈煜如箭射一般的追了过来，吓得连忙拼命又划了几下，这回，严重透支体力的甄三再也划不动了，转过身刚要跟沈煜解释一下，谁料沈煜追到近前，二话不说，一把抓住甄三的头发就往水里按去。 “呜！” 甄三哪料到沈煜的动作这么直接，这边刚张开嘴，那边就脑袋就被沈煜给按了下去，冰冷的河水瞬间灌进自己的肚子里，一长串的气泡从水里冒了出来。 甄三一下子就懵住了。 双手拼命地去抓沈煜的胳膊，谁料沈煜的胳膊就跟铁铸的一般，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就在自己以为马上就要死掉的时候，头发又是一紧，自己的脑袋又被沈煜从水里拎了出来。 甄三从来没有想过，空气居然还有如此甜美的一刻，自己拼命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只是刚吸了两口，头发又是一疼，再次被沈煜给按到了水中。 如此往回了三次，甄三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双眼翻白，嘴里不停地往外吐着脏水，眼看人就要不行了。 就在这时，那条画舫也驶了过来，看到甄三的样子，船上的船夫也吓得够呛，连忙道：“公子别再灌了，再灌人就要死了。” 看到甄三现在的样子，憋在沈煜胸口的一口气总算散掉不少，配合着船夫把甄三从水里拉了上去，画舫连忙朝岸上划去。 到了岸边的时候，这里早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毕竟水里刚刚发生的事情早就被人看在眼里，甚至还有几个官差藏在人群之中，当沈煜拖着甄三刚一下船，呼啦一下便围了上来，厉声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跟我们衙门走一趟。” 沈煜凶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抬头朝远处看了一眼，招了招手道：“巩兄，我还有事，你来跟他们解释一下。” 巩健很快便挤了进来，手中的腰牌一亮，官差们顿时傻了眼。 这下终于知道人家为什么这么狂妄，敢情人家是锦衣卫。 现在不由替甄三感到悲哀，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去惹锦衣卫，这下好了，怕是想活命都不容易。 望着甄三如死狗般被拖走，官差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同情与可怜，身体却诚实地往后退去，权当什么都没有看到。 要不是自己还要从他的嘴里找到丫丫的下落，沈煜恨不得就这么放任他不管。 自己随便地找了个平坦地方，将甄三的身体放倒，用膝盖顶住他的腹部，接着猛的一用力。 “哇！”这一招果然好用，刚刚还半死不活的甄三哇的一下吐了好多的水，眼睛也慢慢地睁了开，看到沈煜的时候，眼神中顿时流露出一丝惊惧。 “怎么样，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我吧。”沈煜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幽幽道：“甄三你也真够可以的，以前我还觉得你人坏是坏了点，但也不至于无药可救，现在看来，你特么的根本就不是人，说，丫丫被你卖到哪里去了。” “什么丫丫，沈公子的话我听不懂。”甄三眯着眼睛，沙哑着嗓子吃力地回道。 “都这样了，你还在跟我演戏，你是不是不说，那咱们再下河游一圈。” 说完，沈煜抓着甄三的衣领就要往河里拖。 甄三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刚刚如噩梦般的场景至今让自己心悸不已，更何况自己现在连半点力气都没有，万一到了河里，只要沈煜手一松，自己非淹死不可。 “公子，公子听我说，丫丫真的不是我卖的，她，她是找到她父母了。” “你说什么？”沈煜一下顿住了，目光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疑惑道：“她真的找到她父母了？” “真的，我哪敢骗你。”甄三拼命地摇着头，连忙道：“丫丫是被他们带走了，我真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话怕是连鬼都不相信。 沈煜懒得再跟他废话，抓着衣领又往河里拽。 甄三拼命地挣扎道：“公子饶命，我都已经交待了，你怎么还不放过我。” “你看老子是那么容易被你骗的吗？”沈煜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不交待，老子今天就淹死你，就当替丫丫报仇了。” 从沈煜的眼神中，甄三能看出来他应该不是在开玩笑，连忙道：“公子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找丫丫。” “还说没骗我，刚刚你不是还说不知道丫丫去了哪里吗。”沈煜气得一脚踹到了甄三的肚子上。 甄三吃痛，身体顿时弓了起来，努力解释道：“我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但他们留了一个地址。” “说，在哪？” “我只记得是溧水县的一个地方，具体地址有些忘掉了。” 此时的沈煜也有些搞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甄三的缓兵之计，还是说他真的遇到了丫丫的亲生父母，若是后者还好，可若是前者…… “你最好记得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要是让我知道你在骗我……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给揪出来。” 松开甄三，沈煜沉声道：“马上给我想，人到底在什么地方。” 似乎意识到沈煜的软肋，甄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嘲笑道：“现在怎么能想得出来，刚刚公子给我那两脚把什么都给忘了，再说我现在肚子饿得厉害，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把肚子填饱再说。” 他这是真当自己不敢动他。 看着巩健跟辛茂正押着飞鱼朝这边走了过来，沈煜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轻声道：“没吃饱是不是，没关系，一会就能吃饱了。” 呃？ 从沈煜的眼神中，甄三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扭过头，刚好看到飞鱼正被两人押着走了过来，看到他们身上的飞鱼服，甄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看向沈煜的眼神顿时变了颜色，喃喃道：“你，你什么时候成了锦衣卫？” “这轮不到你管，你还是好好想想，到了锦衣卫的大牢后都吃些什么吧。” 第108章 只需一招 “姓沈的，有种你就打死我，打死我，看谁还会帮你找丫丫，就算你找到了，那时候她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锦衣卫的大牢里，甄三满脸是血被绑在柱子上，哪怕如此，依然嘴硬不肯招出丫丫的下落。 沈煜一口痰吐到了甄三的脸上，冷笑道：“我不是不敢打死你，我是怕打死我会脏了我的手，反正老子有得是时间，你一天不说，老子就打你一天，你一年不说，老子就打你一年，我倒要看看，你甄三可是钢筋铁骨铸成的。” 说完，又是一鞭抽了过去，带走一片血肉。 “姓沈的，你少在那里吹牛，有种就杀了老子。” “甄三，你该不会以为我来来回回就会这几种折磨你的法子吧？别看这里是锦衣卫的地盘，今天我也让他们开开眼。” 说完，沈煜让人将甄三给绑到长凳上，自己则找了一条手巾，掩住甄三的口鼻，嘴角闪过一丝残忍，喃喃道：“甄三，有种你就坚持住，千万别让我小瞧了。” “放心，老子什么都不怕。” 甄三话音刚落，沈煜突然抄起一盆水，朝甄三的脸上便倒了下去。 一瞬间甄三的脸上便被无数的水覆盖，顺着鼻孔以及嘴巴流了下去，浸满水的手巾又紧紧贴在他的嘴巴上，连呼吸都无法做到。 就在沈煜动手的时候，在大牢另一端的角落里，却坐着一个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沈煜审讯甄三的这一幕，这时，巩健凑了过来，低声道：“徐大人，要不要劝一下沈公子？” “劝？劝什么？”徐天赐脸上的笑容更浓。 巩健低声道：“再这么灌下去的话，怕是那甄三扛不住，万一死了……” “锦衣卫的大牢，死一两个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吗？”徐天赐无所谓地哼了声，接着幽幽道：“不过，我倒是更希望甄三死掉，这样沈煜不就有把柄攥在我手上，还怕他接下来不肯替我效命。” 顿了顿，巩健又轻叹道：“不过看起来，似乎不太可能，沈煜这招实在太狠了，那甄三怕是坚持不住了。” 就这么会的功夫，沈煜已经连倒了三盆水，此时的甄三更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拼命地想坐起来，却又被人死死地按住，连呼吸都成为一种奢望。 终于，沈煜把盖在他脸上的手巾拿开，看着甄三拼命大口地呼吸着，沈煜幽幽道：“三哥果然硬气，不过没关系，这只是个开胃菜，你一天不交待丫丫的下落，我就陪你玩一天，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的水多。” 说完，沈煜把手中的盆一扔，转身就要走。 “慢着。”甄三用着微弱的声音喊了声，眼神已经变得不再那么硬气，嘴唇哆嗦道：“我若说了，公子可能饶我一命？” “你可以赌一次。”沈煜转过身，慢慢凑到甄三耳边，一字一句道：“丫丫若平安，你也就平安，丫丫若有事，你必十倍偿还之。” “她现在肯定不会有事的。”甄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勉强道：“我敢说，就怕你不敢去救。” “这就不用你管了，说，丫丫到底在哪。” “莳……花馆。” “莳花馆？”徐天赐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不由一皱，苦恼道：“这回沈煜怕是遇到麻烦了，莳花馆里的人可不是他能够得罪得起的。” “那不正好。”巩健轻声道：“沈公子救不出更好，到时候只要徐大人亲自出面，还怕那莳花馆的人敢不给你面子，大人帮他救了人，他哪还能拒绝大人。” “你说得容易。”徐天赐摇了摇头，喃喃道：“你可知道那莳花馆背后的人是谁？别说是我，怕是连我家老祖宗都得罪不起。” 巩健顿时一愣，惊讶道：“难道这应天府里还有王爷得罪不起的人物？” “不多。”徐天赐喃喃道：“不过莳花馆的主人应该算是一个。” “看来这回沈煜真的遇到麻烦了。” 说话间，沈煜已经走了过来。 远远的冲着徐天赐一抱拳，感激道：“这次能够抓到人，多亏徐大人相助，大恩不言谢，日后徐大人有需要沈某的地方，在下义不容辞。” “沈兄客气了，其实这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徐天赐摆了摆手，好奇道：“只是，我倒是想问一句，沈兄知道你妹妹的位置后，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银子赎回来，甄三不过只把丫丫卖了一百两而已，我愿出一千两，难道他们还能不卖不成。” 看着把握十足的沈煜，徐天赐反倒是露出一丝担心，苦笑道：“事情绝对不像沈兄相的那么简单，首先那莳花馆的主人绝对不差钱，你若跟他讲交情，或许这人还有可能救出来，但要是用银子砸的话……怕是你连都未必能独善其身。” “哦？此人居然如此霸道。” “何止是霸道。”徐天赐感慨道：“莫说是区区一个应天府，恐怕就算到了顺天府，乃至大明朝的各个府县，人家都是横着走的大人物，这样的人你可得罪得起？” 呃…… 沈煜不由一阵哑然，的确，按徐天赐的说法，这样的大人物自己非但得罪不起，怕是连人家身边都靠不进去，就被踢开了。 “可是，我跟他素不相识，又哪里来的交情？”沈煜不由苦恼道。 “这个就只能看沈兄自己的本事了。”显然，徐天赐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沈煜缓缓点了点头，重新抱拳道：“徐大人能够说这么多，沈某已是感激不尽，接下来的事我会继续努力，另外还有一件相求。” “沈兄但讲无妨。” 沈煜一指身后的甄三，淡淡道：“此人跟丫丫失踪有很大的关系，只是我找不到关押他的地方，能不能借徐大人的地方关他一阵时间，等我救出丫丫再把他放了。” “沈兄真的要放了他？”徐天赐露出一丝意外。 沈煜苦笑地点头道：“不然又能如何？毕竟我只是普通的百姓，杀人偿命这句话我还是懂的。” “如此，那就先将他关在这里就是。” “多谢徐大人，沈某这就告辞了。” 说完，沈煜便往外走。 就在这时，徐天赐突然喊了一句：“沈兄怎么不问问我，莳花馆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第109章 龙潭虎穴 从锦衣卫大牢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晚，而沈煜的心情并没有知道丫丫的下落而变得开心，反而变得更加的沉重。 从徐天赐的口中，自己也知道了莳花馆背后那个人的名字，姓崔名安，听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名字罢了。 只是他的头衔却是吓人得很。 御马监太监，奉旨守备南京。 徐天赐没说错，这绝对是一个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山。 想从他的手中救出丫丫，银子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眼下就希望丫丫并没有被他们看中，能拿银子赎出来就是最好。 要是赎不出来……眼下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 心事重重的沈煜慢慢朝家走去，眼看家门就在眼前，就在这时，突然一只手拍了自己肩膀一下。 这一下可把沈煜给吓得够呛，回身的同时，右手已经从腰间将匕首拔了出来，只是看到站在身后的吉祥时，这才放下戒备，抱怨道：“你可把我给吓死了。” “你刚刚想什么呢，我喊你几声你都没听到。”吉祥看到沈煜的反应也有些意外，打量了他一番，好奇地问道：“昨天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有回家？” “别提了。”沈煜到了门前把门打开，一推门，自己抱怨道：“昨天打听到了甄三的消息，为了守他，我在秦淮河边蹲了一宿。” “那可找到人了？”吉祥顿时兴奋起来。 “找到了。”沈煜点了点头，接着苦笑道：“费了我一天的功夫，总算从他嘴里打听到了丫丫的下落。”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咱们去把人接出来呀。”吉祥似乎连一刻都不愿意再等，伸手便要拉着沈煜往外走。 沈煜摇了摇头，苦笑道：“要是那么容易就把人接出来，难道你以为我会不接？” 接着叹了口气问道：“莳花馆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吉祥点了点头，接着恍然大悟道：“你该不会是说丫丫被送到莳花馆了吧？” “恭喜，你猜对了。” “这下可糟了。”吉祥不由一皱眉，喃喃道：“应天府谁不知道莳花馆的主人可是南京守备太监崔安，想从他手中要人可太难了。” “就是太难，所以我才没敢贸然跑去要人。”沈煜一脸无奈地坐到石凳上，苦笑道：“开始我还想着能不能用银子把人赎出来，现在想想还是太天真了些。” “那你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明天我先去莳花馆问一问，若是能用钱解决是最好，若是不能……就得想一些其它的办法了。” 院子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就在沈煜刚想招呼吉祥去吃点东西的时候，吉祥突然道：“我倒有个办法，就是有些危险。” 沈煜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毕竟吉祥每次出主意不是搞砸了，就是危险性极高，她这一次不是又有什么馊点子了吧。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吉祥轻轻咳了一下，轻声道：“你还记得那些失踪的小姑娘吗，既然丫丫在莳花馆，那她们会不会也在莳花馆？我想……” “你还是别想了。” 沈煜连忙把吉祥的话打断，好家伙，自己为了救一个丫丫已经是绞尽脑汁，你倒好，一开口就要救所有的人，这可绝对不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 “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连一点正义感都没有？” 吉祥气呼呼地瞪了沈煜一眼，诱惑道：“这可是天字号的大案，难道你就不想破吗？” “不想。”沈煜干脆摇了摇头。 “你……”吉祥顿时哑然。 沈煜无奈道：“你能不能用你的脑瓜仔细想想，这么多女孩子失踪，难道整个应天府的衙役都是吃干饭的，一点线索都找不到不成？” “不可能。”沈煜直接替吉祥说出了答案，冷笑道：“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个案子还破不了吗？就是人家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就算查出来她们在哪里又怎么样？谁敢去莳花馆查？” 吉祥像是想要反驳沈煜的话，可是仔细想想，自己不由泄气，不甘道：“难道就任凭他如此嚣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沈煜手一摊，苦笑道：“说句实话，就算你真的拿到证据，恐怕令尊也未必能让你查下去，这不仅关系到你的安全，还有他老人家头顶的乌纱。” 虽然知道沈煜说的话没错，可是吉祥还是有些不甘心，在院子里来回转了几圈，一脸认真道：“那我要是非查下去不可，你帮不帮我？” “怎么帮？”沈煜警惕地问道。 “你先别管，反正我有我自己办法，不过需要你帮忙才行。” 沈煜越想越不对劲，连忙劝道：“你先别着急，不如这样，我明天先去莳花馆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救出丫丫，若是丫丫真的在莳花馆，也许其它人也在，万一甄三骗了我，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倒也是挺有道理的。”吉祥点了点头，应道：“那好，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莳花馆，我倒要看看，那里到底是不是龙潭虎穴。” 莳花馆当然不是龙潭虎穴。 相反，莳花馆却是应天府最好的销金窟，只要你能想到的，这里就绝对能够替你安排。 这可是应天府所有有钱人的共识。 所以，当沈煜跟吉祥来到莳花馆门外的时候，也不由被这座宏伟的建筑震惊到。 “这莳花馆真的好大。”吉祥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沈煜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龟奴，低声道：“这回你总该不会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吧。” 开玩笑，自己可是嫉恶如仇的吉捕头，怎么会被这点困难给吓倒。 就在吉祥刚要开口的时候，对面的龟奴远远道：“二位客官不好意思，现在还没到开门的时候，请申时再来。” “我们不是客人，是来找人的。” “找人？”龟奴打量了两人一番，疑惑道：“找谁？” 沈煜回忆了一下甄三说的那个名字，沉声道：“你们这里有位叫田跃的管事吧，我就来找他。” “田跃？不认识，你走错地方了。” 第110章 生死之间 没有这个人？ 难道甄三是在骗自己？ 沈煜下意识的皱了下眉，故作疑惑道：“不对吧，前两天是他亲口跟我说，若是有货可以到莳花馆来找他，怎么人却不在呢？” “什么货不货的，我都说过没有这个人，你们马上离开。”龟奴摆了摆手，不停催促道。 “这孙子，亏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替他找货，居然是在骗我。” 沈煜嘟囔了一句，转过身缓缓往回走，一边走，自己还一边数数：“一、二、三……” 吉祥还在纳闷沈煜为什么要数数，不等她开口，身后突然传来龟奴的声音：“田哥没跟你们说明白吗？找他的话不能来前门，你们到侧门去找他吧。” 果然有戏，沈煜回头比划了一个手势，顺着龟奴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沿着莳花馆的围墙走了大半圈，终于在一处隐秘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扇门，沈煜犹豫了一下，低声吩咐道：“你先在外面等我，若是我半个时辰还没出来的话，我八成就被抓住了，你马上离开，想办法找人救我。” “会不会太危险了，要不我跟你一起进去？”到了这里，吉祥的心情开始变得忐忑起来。 “你进去也是一样，还是在外面等我的好。”沈煜拍了拍吉祥的肩膀，自己则来到院门处，用力地拍了拍大门：“有人吗？” “谁呀？”院子里立刻传来回应声，接着小门便被人推开，里面的人打量了一下沈煜，疑惑道：“你找谁？” “田跃田管事可在？我是朋友介绍来的。”谎话张嘴就来。 “你找田管事？是谁介绍来的？”里面的人警惕地问道。 “甄三，他说前几天跟田管事做过一笔买卖，刚好我手上也有货，所以想跟田管事谈谈。” “货呢？”里面的人左右看了看，似乎除了沈煜之外也没有其它人。 沈煜不屑地笑道：“开什么玩笑，这光天化日的，难道我还能把货带在身上不成？” 想想也是，里面的人点了点头，招了招手道：“进来吧。” 总算是混进去了。 沈煜长长松了口气，扭头朝吉祥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抬腿走了进去。 院子很大，却显得有些荒凉，这里应该是莳花馆后院的角落，看样子平时也不会有人来的样子，用来藏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自从进到院子之后，沈煜的目光便一直在打量着四周，倒是被带路的人看到，不耐烦地呵斥道：“管好你的眼睛，别乱看。” “好的。”沈煜连忙点头应道。 带着沈煜走了一段路，那人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前面的小屋道：“田管事就在那里，你自己去找他吧。” “多谢。”沈煜抱拳谢过，就在他转身刚要往前走的时候，后脑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接着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就这小伎俩，还想骗我，扔池塘里喂鱼去。” 当汹涌的河水灌进沈煜的口鼻时，沈煜瞬间便被呛醒，此时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双手拼命地划着水，挣扎着想从水里浮上来。 只是似乎已经呛了太多的水，无论沈煜怎么划动，却清晰地感觉身体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真是现世报，昨天自己还在猛灌甄三，今天就轮到自己喝水，而且随着眼前一点一点发黑，沈煜似乎连最后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沈煜已经做出放弃的打算时，身体突然一轻，猛地被人从水里给捞了出来，迷迷糊糊中，自己仿佛听到有许多人的笑声，接着‘砰’的一声被扔到了岸上。 还好，总算是活过来了。 沈煜吃力地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几张凶神恶煞的脸在盯着自己，还没等他开口，腹部便挨了一记重拳，刚刚喝下去的河水猛的从嘴里喷了出来。 还真别说，吐完这口水之后，沈煜整个人也清醒不少，无力地看着四周陌生的面孔，含糊不清地问道：“这就是你们待客之道吗？” “客？你也配？”其中一人冷笑道：“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是甄三跟我说，你们这里要人，所以我才来碰碰运气，早知道是这样，老子就不来了。” “哪个甄三？”那人不由皱起眉，仔细地回忆道：“老子就是田跃，根本不认识什么甄三。” “不可能，上次我跟他一起抢的货，被他一人带到你这里，特么的，整整一百两，老子连一个大子都没分到。” 听沈煜说得这么详细，田跃似乎相信了几分，仔细地想想，沉声道：“说说，那甄三长什么样子？” 沈煜缓缓把甄三的相貌形容了一番，听完之后，田跃顿时恍然大悟，嘴里骂道：“原来那小子叫甄三，居然还敢跟老子打马虎眼，不过听你这么说，没错，他的确是卖给我一个人，怎么，难道你手里还有其它的货？” 摇了摇头，沈煜沉声道：“没有。” “呃？你敢耍老子。”田跃一听，眼睛顿时瞪了起来，抡起拳头就要朝沈煜砸去。 沈煜连忙道：“你先听我说完，我虽然没有货，但我却有钱。” “有钱？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田跃缓缓把拳头放了下来。 沈煜冷笑道：“那甄三不光抢了我的货，而且还骗了我，所以我要报复他，当然，以我一个人的力量当然不行，我想把他卖的那个女孩赎回来，她可是比我还要恨甄三。” 田跃一听，不由倒吸了口冷气，佩服道：“你小子这招果然厉害，那小姑娘怕是最恨的就是甄三，把她赎回去，的确能把甄三给吓死，不过……” 无奈地叹了口气，田跃手一摊：“只可惜那小姑娘现在并不在这里呀。” “不在这里？那在哪里？”沈煜顿时一惊。 “这个……”田跃嘿嘿一笑，摇头道：“这个肯定是不能告诉你的，不过嘛……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眼中透出一丝贪婪，轻声道：“你打算花多少银子把那女孩赎回去？” “甄三卖人卖了一百两，我打算出一百五十两。” “不行，太少了些。”田跃摇了摇头，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笑眯眯道：“三百两，你要是答应，我就去试一试。” 第111章 同归于尽 蹒跚着走出院门，沈煜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 院中，田跃正冲着自己摆着手，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丝毫不带一丝火气的样子，还不忘伸出三根手指在提醒着沈煜先前的约定。 谁又能想到，就在刚刚前一刻，自己就差点死在他的手上。 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沈煜往来路走去。 刚走出不远，吉祥便急忙迎了上来，看到沈煜浑身都湿透的样子连忙把他给扶住，惊讶道：“你怎么样？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回去再说，我现在有点冷。”沈煜无力地回了一声。 吉祥不敢耽误，连忙找了一辆马车，载着沈煜回到家之后，连忙点了一个火盆端到他的面前。 一边烤着火，沈煜总算是长舒了口气，感慨道：“谢天谢地，总算是回来了，刚刚差点就死在他们手上。” “让你别一个人去，你非不听，这回有记性了吧。” 吉祥的话中虽然充满埋怨，但却透露出浓浓的关心，沈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无奈道：“我倒挺庆幸，多亏你没进去，不然的话……” 说到这，沈煜的声音突然顿住了，很难想象，里面的人发现吉祥是女儿身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恶的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沈煜缓缓把里面发生的事情形容了一遍，然后又道：“我跟他已经约定好，明天一早，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难道你就不怕他骗你？”吉祥有些担忧道。 “怕。”沈煜点了点头，却无奈道：“可是眼下我除了相信他还能有其它的办法吗？” “这倒也是。”吉祥点了点头，犹豫道：“可是就算能救出丫丫，其它的女孩子又该怎么办？听你的意思，那些女孩应该被关到另一个地方。” 手一摊，沈煜无奈道：“眼下能救出丫丫已经够幸运，至于其它人……要不再等等。” “不能等。”吉祥突然站了起来，气呼呼道：“等得越久，她们就越危险，要是再不出手的话，怕是连最后一点线索都会断了。” “不然能怎么办？”沈煜一摊手，苦笑道：“要不然你去找令尊跟他说你现在情况，让他派人跟你一起去搜莳花馆。” “我爹哪有那个胆子。”吉祥顿时气馁道。 “你看，连你都知道你爹不会答应，所以还是再想想其它的办法。”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办法，把她们救出来才行。”说完，吉祥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这算不算又一次不欢而散？ 沈煜以前一直觉得嫉恶如仇是好事，可是从吉祥的身上，自己却觉得这个词突然赋予了一种其它的含义。 她明明没有那个本事，却偏偏不信邪的往上冲，到了最后，恐怕只能落得个伤痕累累。 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直到第二天一早，沈煜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昨天还不怎么觉得，可是今天却觉得浑身各处都在疼，甚至连走路都成为一件难事。 先将藏好的银票拿了出来，原本打算带着三百两，可是又一想，沈煜却把银票放了回去。 以昨天田跃的尿性，说不定人没有带来，却把自己身上的钱给抢去，所以自己还是防他一手才行。 沈煜就这样，空着手再次回到了莳花馆，依然是昨天的那个侧门，开门的依然还是那个人，很快，便再度见到了田跃。 “人呢？”沈煜看了看四周，并没有见到丫丫的身影。 田跃嘴角微微勾起，反问道：“钱呢？” “没见人怎么能给钱？” “不给钱，我怎么知道你带没带？” 看着田跃一副吃定自己的样子，沈煜立刻猜到丫丫肯定不在这里，他根本就是在骗自己。 二话不说，沈煜转身就要往外走。 可是刚转过身，沈煜就看到来路已经被两个给切断，四周还有三、四个大汉嬉皮笑脸地朝自己走了过来，看样子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田管事这是打算抢了？”沈煜转过身，面露无奈。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田跃手一摊，无奈道：“我本来也想跟你做成这笔买卖，只可惜，你要找的那个女孩我问过了，对方对她很满意，所以就把她留了下来，你知道的，我不过是区区一个管事，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帮你救人，只能说声抱歉，不过……” 田跃眼中流露出一丝贪婪，奸笑道：“既然我已经帮你问过了，也就等于我帮你出过力，所以这银子，你还是得掏。” “是不是我要是不掏的话，很难从这里走出去了？”沈煜扫了一眼围过来的人。 “聪明人。”田跃一边拍巴掌，一边点了点头。 “好，我给。”沈煜伸手作势要拿，只是伸进袖子里的手突然顿住，警惕地看着田跃，担心道：“那你万一不守承诺该怎么办？” 田跃脸上的嘲笑之色更浓，调侃道：“你拿了，或许我能饶你一命，但你要是不拿，你可就死定了，你自己不妨考虑好。” “好，不就是钱吗，给你。” 沈煜的手从袖子里面抽出一沓纸，还没等田跃看清，沈煜的手猛的往前一甩，一道白烟瞬间就将田跃给笼罩住，接着便听一声惨叫：“啊，我的眼睛。” 袖子里藏的哪里是什么银票，根本就是沈煜准备好的石灰，见田跃的眼睛被迷住，沈煜立刻扑了过去，掌中的匕首瞬间出现在田跃的脖子上，接着厉声道：“都别过来，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看到局面瞬间被沈煜逆转，在场的人顿时愣住了，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不该动手。 这时候的田跃也觉察到了脖子的上的利刃，眼睛虽然还不能睁开，但语气却变得异常强横，大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不要管我，把他给我杀了，杀了他！” “你还真不怕死呀。” 沈煜看到四周的人有些蠢蠢欲动，抽出匕首，便往田跃的大腿捅了一刀。 “啊！”田跃顿时又是一声惨叫。 沈煜抽出带血的刀，冰冷的眼神盯着四周，沉声道：“他最多只能坚持半炷香的时间，你们考虑好，是放了我，还是让我俩同归于尽。” 第112章 御气指使 谁能想到，本是一个简单到不能简单的游戏，最后居然闹到这个地步。 别看田跃一直嘴硬让沈煜杀了他，可是其它人心里明白，今天田跃要是真的死在这里，沈煜肯定是死定了，但剩下这些人，恐怕除了浪迹天涯之外，也没有活路。 “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不就是几百两银子的事嘛，不至于闹出人命，听我句劝，先把人放了，咱们有事好商量。”先前给沈煜开门的大汉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去。 沈煜的回应却是更加干脆，猛的一挥刀，又在田跃的腿上扎了个血洞。 “别别别，兄弟千万别冲动。”大汉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好远。 沈煜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讽刺，目光挑衅道：“你们不就想要钱吗，来呀，看是你们的嘴硬还是老子的刀硬。” 就这么会的功夫，田跃的脸已经变得惨白，鲜血在脚下慢慢地聚成一个小血洼，眼看人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来不及再跟沈煜斗嘴，几人连忙道：“兄弟，田管事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你要走马上走，他要是真死了，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沈煜估计了一下从这里到大门距离，往后一指：“你们全都退到五十步之外。” “时间来不及了，你马上就走。”一人焦急地挥着手。 “退不退？”沈煜作势又举起手中的匕首。 “退，退，我们马上退。”几人生怕沈煜再在田跃身上捅一刀，连忙往后退去，一边数着距离，心里一边暗骂。 好不容易等他们来到五十步之外，正想问这里可不可以的时候，沈煜突然松开田跃，拔腿便往外跑去。 “抓住他。”几人瞬间便翻了脸，除了两个人去照顾田跃之外，其余人全都朝沈煜追去。 别的不说，沈煜这段时间跑步可没少练，不一会的功夫，自己便已经跑到莳花馆的侧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不由冷笑一声，推开门，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么多人围一个，非但没把人留住，居然还被他给重伤一人。 真可谓是奇耻大辱。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田跃的伤口包扎好，然后送到药铺，正等着田跃重新醒来的功夫，馆里却来人了。 “田管事这是怎么搞的？哟，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看到来人一惊一乍的样子，几个大汉却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连忙赔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劳烦珂芸姑娘亲自来探望。” “奴家也不想来，谁让你们在后院动静闹得那么大，这么英姑让奴家来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看着小丫鬟珂芸不屑的表情，众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哪好意思说是想抢人钱不成，反倒是被人捅了两刀，硬憋出一句：“有人骗田管事手里有货，田管事就上当了，没想到人家是来找人的，结果把田管事当成了人质，田管事宁死不从，结果就被人捅了两刀。” “真的？”似乎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货色，珂芸的眼神中满是不相信的表情。 “真的不能再真，不信你等田管事醒过来之后你亲自问。” “哼，谅你们也不敢撒谎。”珂芸冷哼了一声，皱着眉头看了处在昏迷中的田管事一眼，不耐烦地问道：“他的伤势如何，还能醒过来吗？” “郎中说……” “你闭嘴。” 那人刚要开口，就被珂芸给堵了回来，盯着那郎中问道：“你来说。” 能在莳花馆外开药铺的，除了医术之外，眼力价才是最重要的，没看这几个大男人被一个小丫头训得跟孙子似的，一看就知道人家身份不一样，郎中连忙叹了口气，沉声道：“伤者的腿部中了两刀，深可及骨，若是不能及时止血，怕是会殃及……” “少说废话，你直接告诉他能不能活过来就得了。”珂芸不耐烦道。 郎中一滞，刚刚说这些本是习惯，想着把伤者的伤势说得重些，到要钱的时候自己也好多要那么一点。 可万万没想到，还没等自己铺垫完，人家就这么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自己，怕是自己再多说两句，直接转身走人。 连忙点了点头：“能救过来。” “这不就得了。”珂芸白了郎中一眼，不耐烦道：“等他醒了之后，让他直接去英姑那里领罚，另外……” 顿了顿，珂芸好奇道：“对了，伤他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这个……”几人齐齐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真是一群废物。”珂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这件事不管对错，总之一句话，伤了咱们莳花馆的人，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你们几个马上给我去查，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知道那人的名字。” “是。” 在药铺里耍了一通威风，等到珂芸回到莳花馆的时候，脸上却又换上了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见到主人的时候，轻声道：“婢子见过英姑，田管事的伤有些重，腿上被人捅了两刀，不过郎中说了，应该不会殃及性命，暂时因为失血太多，还没有醒过来，至于伤他的人，婢子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这是一间女性化十足的房间，几乎能看到的地方，都用了大红的颜色来装饰，就连人也是如此。 当珂芸的话音刚落，铜镜中那张妖娆妩媚的脸终于有了动静，轻声道：“人是怎么找到后院的，怎么能随便就放人进来？” “这……”珂芸脸上露出一丝惶恐，连忙道：“听说是那人说手里有货，又有人介绍，这才放进来的。” “有货？”镜中人的脸色顿时微变，轻声道：“我不是吩咐过，让他们小心些，怎么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溜进来？吩咐下去，收货的事情先暂时，等这件事彻底搞明白之后，再重新开始。” “婢子遵命。”珂芸连忙应了一声，缓缓地向后退去。 就在她马上要出门的时候，镜中人突然道：“对了，昨天田管事曾经打听过一个叫丫丫的小姑娘，你去查一下，她身边还有什么人。” “是。” 第113章 寻找帮手 自己不光没救出丫丫，反倒是把莳光馆的人给得罪透了。 回到家中的沈煜却并没有半点后悔，毕竟自己去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充其量只是没有按自己理想的状态完成罢了。 既然好说好商量不行，那接下来就得想些其它办法了。 不过在这之前，自己多少也得做些准备才行，田跃未必是莳光馆多么厉害的人物，但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自己捅了田跃两刀，人家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也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 所以，自己这间破屋，怕是待不下去了。 屋子里面虽然没有什么，但毕竟住了这么久，多少也有些感情，沈煜快速地把值钱的东西搬出来，然后开始在整个院子里布置起来。 只是想象中莳光馆的人没来，自己却等来了吉祥。 看到沈煜在院子里忙碌着，吉祥不由愕然地问道：“你在忙什么呢？” 沈煜直接道：“今天我把莳光馆的人给得罪了，我担心他们会找我麻烦，所以提前准备些小东西。” “这就是你说的小东西？” 吉祥惊讶地看到沈煜将一颗颗铁蒺藜小心地埋在地下，只露出锐利的尖刺，脑海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然是小东西，我若想要他们的命，放在这里的就不是这种东西了，对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有。”吉祥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只是我一个人不行，还需要人来配合，想来想去，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吉祥这么一说，沈煜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紧张道：“你又想到什么坏点子了？” “怎么是坏点子？”吉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得意道：“我想好了，他们不是专门抓小姑娘吗，那我就假扮成小姑娘的样子，让他们把我给抓去，这样我不就知道他们藏人的地点了吗？” 沈煜一听，头皮差一点炸开，连忙摆手道：“姑奶奶我求你了，你这样做不是自投罗网吗，你真以为他们是善男信女，把你抓进去任你随便走动？怕是你到时候连活动的自由都没有，就算你知道地点又能怎么样？” “不是还有你吗。”吉祥充满信任感地看着沈煜，笑眯眯道：“到时候你在暗中保护我，只要知道他们藏人的地点之后，你就出面把我救出来不就得了。” 沈煜顿时感到头一阵痛，苦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就凭我这身手，对付一个还行，两个都费劲，你居然还要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救出来，你真当我是万能的奥特曼了？” “呃……奥特曼是什么人？” “你就把他想像成无敌的战士就行了。”沈煜摆了摆手，迅速地跳过这个话题，轻声道：“你放心，虽然具体的想法我还没有，但就这么一、两天的事。” “你这人真无聊。”吉祥不满道：“明明我的主意最好，你为什么不听？” “不是我不听，是我没办法做到，万一到时候我救不出来你，让你也陷进去，我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 吉祥突然愣住了，看着沈煜因为焦急而涨红的脸，突然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没错。” 自从沈煜知道吉祥女儿身之后，两人之间的对话似乎总不像以前那般自由与随便，总像是隔着一层看不清的膜一般，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沈煜终于把这层膜给捅了开。 继续道：“丫丫是我的亲人，你也是我的亲人，我不想你们之间任何一个人出事，我关心你们胜过关心我自己，丫丫的事我一定能解决的，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能把她们的位置告诉你。” 吉祥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却又坚决道：“这件事不光是你一个人的私怨，也是我的职责所在，这件事我一定要去做的，你要是不帮我的话，我就去找别人。” 看着吉祥转身要走，沈煜连忙拦住她，无奈道：“好吧，我帮你，不过咱们先说好了，什么时候救你出来由我决定。” 听到沈煜终于肯帮自己，吉祥顿时高兴起来，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另外，咱们两个人太少了些，还得找人帮忙才行。” “找谁？”吉祥顿时愣住了。 把自己认识的那些人想了个遍，似乎只有徐天赐有能力帮上自己的忙。 只是自己又不想欠他人情，毕竟这些人情欠容易，还却并不容易，想来想去，也只剩下两个边缘人了。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吉祥疑惑地看着狭窄的小巷，满脸的疑惑。 “不是说了吗，要找帮手的。” “这里有人能帮得了你？”吉祥满脸不相信的表情。 沈煜轻叹道：“把我认识的那些人想了个遍，似乎也只有他们两个了。” 接着，来到一扇门前，沈煜重重地拍了拍门：“开门。” “谁呀。”院子里传来警惕的声音，接着一个人影靠进了大门，从门缝中往外看去。 沈煜不闪不躲地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门缝，冷笑道：“石头，你现在可有胆不给我开门？” 一看是沈煜，门里面的石头不由暗暗叫苦，沈煜说的对，自己还真没有拒绝沈煜的本事，连忙把门拉开，招呼道：“沈公子，吉捕头，你们来这里有何贵干？哦对了，甄三真的没有回来，连飞鱼也都没回来。” “我知道。”沈煜点了点头，似乎随意道：“他们两个都被我带到锦衣卫的大牢去了，今天我是来找你跟大猫的。” “找我们俩有什么事？”石头顿时一慌。 “有点事想求你们，帮了我们之后，我定有重谢。” “公子千万别开玩笑。”石头警惕性十足，摇头道：“我跟大猫连饭都吃不饱，哪还能帮你做事，还是算了吧。” “算了？”沈煜突然变了脸，冷笑道：“石头你可想好，今天这件事你们要是不帮我，明天咱们可就大牢里再见了，到时候就算你答应帮我，吃过的苦头可是不能消失的。” 石头一听，顿时急了：“我们又没犯错，凭什么抓我们？” “就凭你们跟甄三同伙卖了丫丫，老子今天就能把你抓进大牢去。” 第114章 我要见他 沈煜只用了一句话，就让石头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大猫也从里面跑了出来，看到来人又是沈煜的时候，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惧怕。 冲着他招了招手，沈煜沉声道：“也少不了你一个，连自己身边人都能卖，真不知道你们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大猫慢腾腾地挪到了石头身边，嘴里嘟囔道：“三哥没说要卖丫丫，只是说丫丫现在混得不错，想从她那里借点银子。” “借？”沈煜冷笑道：“我看是抢吧。” “三哥说的真是借。”石头在一旁附和道。 “然后呢？”沈煜瞪了他一眼，冷笑道：“然后就把丫丫身上的银子全都拿走，连人都给卖到莳花馆去了，这就是你们说的借？” “莳花馆？” 还真别说，石头跟大猫居然都听过这个名字，大概是以前甄三带着他们路过的时候，跟他们吹嘘过这里面有多么的豪气，让他们生出向往之心。 不过一转念，大猫吃惊道：“那里不是青楼吗？” “废话，现在你该知道甄三到底做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吧？你们两个就是他的帮凶。” “怎么会这样。”大猫开始着急了，委屈道：“三哥就说是借钱，没说要把丫丫卖到青楼里去呀，这可怎么办？” 看到时机似乎已经成熟，沈煜沉声道：“你们先别着急，我问你们一句，要是有机会把丫丫救出来，你们两个愿不愿意？” “当然愿意。”两人连忙点了点头。 “那好，既然愿意那你们就听我的，这里暂时不能住了，收拾一下东西，我带你们换个地方。” 既然已经答应，两个人倒也痛快，随身的行李也不是很多，小小的一个包裹便是全部家当。 离开院子，吉祥不停地回头看着两人，担忧道：“你找的就是这两个人？能不能行呀？” “我哪里知道。”沈煜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接着又道：“要不，你把你的计划取消掉，也省得我再担惊受怕了。” “那怎么能行。”吉祥干脆地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无奈道：“他们就他们吧，总比你一个人要强。” “对了，说了这么半天，你到底有没有想好该怎么被他们给抓住。”沈煜突然想到最关键的事还没有说。 吉祥眨了眨眼睛，理所应当道：“就在街上走不就得了。” “你跟我开什么玩笑。”沈煜惊讶道：“应天府每天几十万人都在街上走，你怎么就能知道他们非要抓你？要是应天府的治安真的这么乱，恐怕你爹头顶上的乌纱早就不在了。” “也是。”吉祥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纠结道：“那依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自己该想一个什么办法能让人乖乖地把吉祥给抓走呢？ 真是一个费脑筋的问题。 沈煜敲了敲脑门，无奈道：“要不这样吧，你将那些报案的卷宗拿过来，我想办法从中找到一个最妥当的办法。” “好吧。” 吉祥点了点头，突然好奇道：“对了，你打算带他们住到哪里去？” 沈煜看了看四周，随意指了一间客栈道：“就是这了。” 平安客栈。 名字简单，易记，房间也干净整洁，沈煜一进门，便开了两个房间。 吉祥轻轻捅了他一下，不解道：“他们两个人住一个房间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开两个房间？” 沈煜指了一下自己，无奈道：“还有我，我现在也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我觉得你就是过于小心了，莳花馆的人再厉害，还能找到你不成？” 吉祥不知道，就在她跟沈煜研究那些女孩是怎么被绑的时候，沈煜的所有资料已经摆到了英姑的案头。 以英姑的身份，自然不用亲自去看这些，珂芸用着清脆的声音将沈煜所有的资料全都念了一遍，轻声问道：“英姑，接下来要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这点小事都要麻烦我吗？”英姑不耐烦地瞪了珂芸一眼，沉声哼道：“还愣着干什么，让小五带人去把人给我抓回来，伤了莳花馆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是。”珂芸心里一慌，连忙退出房间，快步来到后院角落里的校场，远远地看到那些正在打熬身体的壮汉，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哟，这是哪阵风，把珂芸姑娘给吹来了。”有人眼尖，看到珂芸朝这边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别看珂芸在英姑面前像耗子见了猫似的不敢吱声，但在外人面前，绝对是顶尖的存在。 看到这些人，珂芸的头差点扬到了天上，下巴冲着那人，轻蔑道：“小五哥呢，英姑有事吩咐他。” “在在在，我这就给你喊去。” 来人连忙跑去不远的一间大院，不多时，一个壮汉从里面匆匆地跑了出来，看到珂芸时连忙讨好地笑道：“不知珂芸姑娘大驾光临，有失……” “算了算了，你一个糙汉干嘛学人家文绉绉地说话。”珂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手把沈煜的资料拿了出来，往小五手中一递，认真道：“今晚去把这个人给抓回来，记住，英姑说了要抓活的。” 小五犹豫地看着面前的资料，尴尬地笑道：“我一个大老粗，不认字，麻烦珂芸姑娘给念一遍。” 怎么把这事忘了。 珂芸虽然不耐烦，可是也知道这里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恐怕没一个人能把这上面的字念全的。 只好板着脸，将上面的资料又读了一遍，然后问道：“可记清楚了？” “姑娘放心，不就是一个人吗，就算他长了三头六臂，我也不怕他，今晚一定把他抓来。” “你小心点。”珂芸不忘提醒道：“这小子也是一狠人，田管事你总该知道吧，昨天大腿被他捅了两刀，差点就失血过多死掉。” “原来是这小子。”小五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件事都已经传开了，只知道田管事出事了，却不知道这么严重，不过姑娘放心，这小子一个人再厉害，也架不住我们这么多人，明天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那好，我在馆里等你的好消息。” 第115章 恭候多时 小五本姓伍，在家中排行老大。 到了莳花馆之后，也不知怎么传的，居然以为他在家中排行老五，所以全都叫他小五。 先前自己还解释过，可是后来叫得多了，自己也懒得解释，就这么一直小五小五地叫了过来。 在小五看来，今天这个任务实在简单得不行。 从资料上看，这个叫沈煜的年轻人只不过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小人物，最多有点小聪明而已。 至于会破案…… 这点完全被他忽略掉，他要是真的那么厉害，为何不去衙门里当差？ 岂不比他现在的生活要强得多。 只是一惯谨慎的小五还是多带了几个人，加上他整整五个人的队伍对付一个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天刚夜，五人便悄悄溜出莳花馆的侧门，等来到沈煜家外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盯着沈煜家看了半天，小五也没有动作。 倒是身边的跟班压低声道：“小五哥，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急什么。”小五回了一句，低声道：“这家怎么没有掌灯，会不会没有人呀？” “小五哥你不懂。”跟班连忙解释道：“像这种穷人家哪来银子掌灯，八成天一黑就躺下睡了。” “原来如此。”已经习惯莳花馆整夜不眠的小五终于反应过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接着便被他压了下去。 又等了片刻，小五摆了摆手：“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上，抓到人之后，迅速离开，狗三，你上墙把门打开。” “好咧。” 身材细瘦的狗三应了一声，看准墙头，猛地跑了几步，双脚居然在墙上连蹬了四下，右手猛的伸出，本想挂在墙头，然后将自己的身体拉上去。 只是不想，身体倒是飞起来了，手也伸出去了，只是这墙头不知怎么的，居然变得十分油滑，根本没办法抓住，狗三的身体直接从墙上掉了下来。 小五一看，顿时懵了，要知道狗三的身手在这些人里面可算是最好的，平时别说是这种墙，就算再高一些也不在话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狗三，没事吧？”小五只当是狗三失手，打算让他再试一次。 刚刚没有准备，屁股直接摔到了地上，狗三疼得半点都没站起来，感觉到手掌不太对劲，放鼻子底下一闻，顿时骂道：“特么的，谁在上面抹了猪油？” 墙头上居然有猪油？ 小五自己都傻了，要不是亲眼看到狗三摔下来，自己肯定不会相信还有这种事情。 既然这样，看来这墙头肯定是上不去了。 小五一扭头，吩咐道：“去，把门撬开。” 撬门肯定要比翻墙更慢一些，可是眼下小五也没有其它办法，只好采用这最笨的一种办法。 只是不想，坏消息再度传来。 撬门的兄弟拿着薄刃匕首来到门前，先是把匕首从门缝里伸了进去，只是拔了两下之后，脸上似乎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仔细地拔了几下，终于确定了什么，扭头道：“小五哥，这门栓居然是铁的。” “铁的？”小五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傻眼了。 先是墙头抹了猪油，眼下又把门栓换成了铁的，这不由让他怀疑里面的沈煜是多么怕死，居然搞出这么多花样。 “我不管，你们自己想办法，总之今晚一定要把人给带走。”小五发狠道。 看着小五哥明显处在气头上，众人也不敢耽误，撬门的继续努力，翻墙的则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往墙上抛去，打算把猪油盖住，然后爬上去。 在扔了三、四件衣裳之后，狗三终于成功地翻上了墙头。 就在小五等着狗三去给他们开门的时候，不想院子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狗三，你怎么了？”小五在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什么情况了。 狗三忍着痛来到门外，用力地将门栓拉开，面色惨白地往地下一指：“小五哥小心，地上有埋伏。” 小五这才注意到狗三的脚一瘸一拐的，显然已经是受伤了。 “你先在外面等候，等我办完事，咱们一起走。” 狗三今晚肯定是废了，小五还有些庆幸多亏多带了几个人，这才刚进院就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在等着自己呢。 就是不知道刚刚狗三的那一声有没有惊动屋子里的人。 院子里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哪里还会有埋伏，几个人慢慢地拖着脚往前，不一会就撞到一个坚硬的物体。 小五慢慢伏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那物体挖了出来，摸了摸形状，心里不由暗器一句，这沈煜还真是变态，好好的居然在院子里埋了这么多的铁蒺藜。 难道他知道自己今晚会来？ 小五心里不由打了个突，只是想到珂芸的吩咐，自己却又不得不咬牙继续向前。 一个，又是一个…… 几乎是每走几步，小五就能撞到地上的铁蒺藜，而且不光如此，旁边的人撞到的铁蒺藜也不比自己的少。 就这样慢慢地向前，总算是没出什么纰漏，眼看离正屋就只剩几步远，偏偏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一人突然闷哼一声，身体诡异地在空中翻了半圈，结结实实地拍在地上。 雪上加霜的是，他身下居然还有一枚没有挖出来的铁蒺藜，一下刺进肉里，让他面露痛苦之色，又怕惊动屋子里的沈煜，只好双手捂着嘴，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真是出师不利。 连人都没看到，就损失了两个人。 小五气得想骂娘，却又怕惊动屋子里的，只好又分出一人将受伤的人先扶出去上药，自己跟剩下那人继续向前。 这一次，小五的动作变得更加谨慎了些，伸手往前试探地摸去，直到摸到一根硬邦邦的黑线时，自己这才明白自己人是怎么倒下的。 现在他开始怀疑珂芸给他的资料并不准确，里面只是说沈煜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可是自己看到的，却完全是另一个人，似乎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被他拿捏得清清楚楚，明明那间屋子就在眼前，可是小五却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动力。 只因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这间屋子里肯定还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自己。 第116章 环环相扣 向前，虽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自己。 但自己未必躲不过。 可是向后…… 自己却只有死路一条。 今晚若是不能把沈煜抓回去，或许都不用英姑动手，就连珂芸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所以，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自己也要继续往前。 有了先前的教训，小五每走一步，都打了十二分的精神，不管是空中还是脚下，自己都试探一番之后，才敢下脚，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蹭到门口，小五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门，小五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决定采用最简单、最粗暴的办法。 踹！ ‘砰’的一声，虚掩的房门一下就被踹开，看着面前寂静无声的房间，小五心里陡然生出一丝警惕，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外面闹出这么多的动静，不管换成谁恐怕早就被惊动，可为何到了现在屋子里依然没有半点动静传出？ 难不成，这间屋子里没有人？ 意识到自己八成扑了个空的时候，小五心里顿时变得焦急起来，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抬腿就迈进了屋子里。 眼前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犹豫了一下，小五沉声道：“掌灯。” “是。”身后的跟班应了一声，连忙拿出火折子，用力的摇了摇头，微弱的火光在黑夜中亮了起来。 这点亮光肯定是不足以照亮四周的，借着微弱的光亮，跟班看准桌子的位置，然后找到上面的油灯，就在火折子点燃油灯灯芯的那一刻，一道清晰的火线沿着油灯往四周蔓延开。 不过眨眼的功夫，屋子的四周便被点燃了起来，在大量火油的作用下，整个屋子瞬间冒起了浓浓的黑烟。 足以避日的黑烟瞬间熏得两人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小五拼了命地挥动着双手，努力地想从黑烟中找到来时的路，只是当他看到门口的时候，一股无力的绝望感顿时袭遍全身。 沈煜够狠，居然将整个门的背后全都涂满了火油，也就是说，小五若是想从房间中冲出去，就必须要从沾满火油的两扇门之间冲出去。 若是不冲……怕是早晚都得被熏死在这里面。 更让小五心惊胆战的，还有院子里没被发现的那些铁蒺藜。 身上若是沾到了火油，就不可避免地要在地上打滚，若是被铁蒺藜刺到，恐怕…… 关键时刻，小五突然抓住旁边的跟班，直接便用力往外一推。 小五怕，跟班也怕，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冲过去的时候，突然一股大力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往外冲去。 更恐怖的人，跟班在失稳的情况下，居然伸手往两边抓了一下，不抓还好，一下就按到了房门上。 燃烧中的火油瞬间便沾到了他的手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大声地惨叫起来，身体一下摔倒在外面，沾满火油的身体不停地满地打着滚，等来的并不是被熄灭的火焰，而是那些藏得更深的铁蒺藜。 屋子里的小五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自己不由暗自窃喜，刚刚若是自己先冲出去，恐怕未必比他会好到哪里去。 可就在小五打算冲出去的时候，刚刚被跟班拉了一下的房门突然缓缓地合上了。 这可糟了。 原本房门的空间就不是很大，这下又合上了一半，自己更加没了逃生的空间，若是想硬闯出去的话，自己很难保证不碰到那扇着火的门。 眼着看屋子里的火势越来越大，烟也越来越浓，小五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弯下腰，伸手在屋子里胡乱地摸索着，还真别说，真让他拽到了一条长凳，下一秒，自己抡起长凳便朝房门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燃烧好久的房门终于坚持不住，在碰撞中化成一堆碎木散落开。 小五脸上闪过一丝兴奋，正想从门口跳出去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阵发黑，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一口浓烟被呛进嗓子中，接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一咳便无法停下，眼前的情况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小五心里清楚，这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倒下，若是倒在这里，非得死在这里不可。 就在这时，院中突然传来呼唤声：“小五哥，小五哥，你在哪？” “在这。”小五努力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喊出声，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顿时被熏晕了过去。 天亮时，英姑终于知道昨天失利的消息。 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解地问道：“怎么可能，小五的本事咱们都见识过，让他去抓人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吗，怎么会搞成这样？” 珂芸满脸小心地解释道：“听回来的人说，那沈煜极度狡猾，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会派人去，所以一早就在家里设下了许多埋伏，小五他们已经很小心了，还没有防住。” “呵呵，小心？”英姑不屑道：“他要是小心就不会出这种事情，现在好了，人没抓来不说，居然还伤了四个，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会不会笑话我莳花馆太窝囊？” 珂芸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英姑放心，婢子亲自带人去抓沈煜，一定会把他抓回来。” “你？”英姑摇了摇头，冷笑道：“你知道沈煜到底藏在哪里吗？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亲自去找人。” 珂芸眼珠一转，要知道莳花馆里的打手全都在自己控制之中，可听英姑的意思，她分明是还有一支自己并不知道的人马。 难道她在暗中也防着自己一手？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珂芸的心里便闪过一百个念头，迟迟没有退下去。 英姑大概也看出她的小心思，只是并没有说破，又等了一会之后，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呀？”珂芸连忙来到门口。 “英姑在吗？”外面传来一声口音极重的声音。 珂芸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英姑突然站了起来，笑眯眯地来到门前，亲自把房门打开，看到来人，不由笑眯眯道：“二位当家真是准时，妾身英姑已经恭候多时，珂芸，还不快点给二位当家上茶。” “上什么茶，上好酒。” 第117章 帘窥壁听 不知为什么，珂芸对这两个人似乎没有半点好感。 也许是那两双贼兮兮的眼睛不停在自己身上乱转，也许是身上那股来自草莽的味道，也许……是地位被抢之后的一丝警觉。 相比之下，英姑脸上的笑容就自然了许多，招呼两个人坐下，似乎如老友一般闲聊了几句。 刚好外面的人将酒菜送了进来，三人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珂芸自觉地来到桌边将三人酒杯倒满，就在自己刚要站到英姑身后的时候，英姑似乎瞥了自己一眼，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是。”珂芸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委屈，昨晚的事没办好跟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为何失势的却是自己？ 当然，自己最想埋怨的还是英姑，居然连半点旧情都不念，直接就把自己给甩开。 刚走了几步，珂芸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左右看了看附近也没什么人，于是便蹑手蹑脚地往回走来，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房门，认真地听起来。 几杯酒下肚，房中的气氛也变得热络起来，只不过这种看似熟悉的热络中却带了几分生疏之意。 笑容已经从英姑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忧虑，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扫过，苦笑道：“二位当家一开口，就要一百万两，这是不是太多了？” “区区百万两，又怎么能放在英姑你的眼中。”其中一人轻笑了一声，接着又道：“而且事成之后的好处，可不是这一百万两能够买来的，英姑你是聪明人，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话是这么说，可是……” 顿了顿，英姑担心道：“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王爷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兵，若是三年五载还好，可要是十年八年，我就怕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这点英姑可以放心。”另一人拍着胸口道：“不瞒你说，我们兄弟替王爷来回奔波这么久，带回去的物资无数，王爷那边早就已经积累起足够大军消耗多年的物资，这次之所以给英姑一次机会，还不是郑家那些无能之辈坏了事，不然的话，英姑想加入都怕没有机会。” “这么说，我倒要谢谢二位当家提携，只不过刚刚提到郑家，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英姑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淡淡道：“我记得前些日子郑家囤了好多的新粮，然后趁机卖出了一笔高价，赚了一大笔钱，其中那个给郑家出谋划策的人是不是叫沈煜？” 提到沈煜，对面的两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其中一个点了点头：“没错，出谋划策的那个人正是四爷手下的师爷，名叫沈煜，只不过自从出了事之后，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谁说他消失了。”英姑苦笑道：“就在昨晚，他连人都没露面，就伤了我四个手下，这个沈煜本事真的好大。” 两人一听，顿时愣了一下，惊讶道：“他居然还有这等本事？听英姑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帮你找到他？” “不光是找到他，而且我还拜托二位将他抓到这里来，我倒想亲眼看看，能在一个月内赚到一千万两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两人瞬间就明白过来，英姑所谓的报仇不过就是一个幌子而已，伤的那四个人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也想赚那一千万两。 点了点头，两人应道：“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只不过王爷的事……” “二位当家放心。”英姑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只要二位能将沈煜抓来，十日之内必有一百万两。” 正事说完了，接下来不过就是一些家常事，躲在门外的珂芸连忙小心地跑掉，脸上却露出疑惑的表情。 刚刚这些人说的话自己全都听到了，可是除了关于沈煜的那部分之外，自己似乎还有些没听懂。 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居然一开口就朝英姑要一百万两，而且英姑居然还答应他们了，虽说其中还有些条件，可是在她看来，抓一个沈煜而已，根本用不到一百万两吧。 还有他们说的那个王爷，要成什么大事，随便一开口就是一百万两。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听英姑的话，似乎只是求他们帮忙，并不是想要把自己一脚踢开。 就在珂芸低头琢磨的时候，英姑的房门突然被推了开，珂芸远远地看到两人从房中走了出来，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两人只是扫了珂芸一眼，便径直地走了过去，倒是英姑吩咐道：“珂芸，替我送送两位当家的。” “是。” 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个人的身后，珂芸本以为他们会做些什么，只是对方却一扫先前的孟浪，宛如正人君子一般，到了外面之后便径直离去，搞得珂芸心里更加疑惑。 回到英姑的房间时，却见桌子上的酒菜根本没怎么动，珂芸连忙收拾起来，装做无意地问道：“英姑，那两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看人的眼神怪怪的？” “当然怪了。”坐在镜子前的英姑轻笑道：“这两个人可不一般，以前是江湖上有名的江洋大盗，手底下有上万人马。” “这么厉害？”珂芸面露讶色，眨了眨眼睛不解道：“那为何是以前？难道现在他们改邪归正了？” “倒也算不上，只不过再也不用过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英姑的话有些模棱两可，在珂芸想来，这两人不当大盗的原因，恐怕就跟那个王爷有关。 “原来是这样。”珂芸点了点头，好奇道：“那抓沈煜的事情，英姑就是拜托的他们吗？” 英姑没吱声，突然扭头瞥了珂芸一眼。 就是这一眼可把珂芸吓坏，还以为是自己刚刚偷听的事露馅了，连忙摆手道：“婢子错了。” “你没错。”英姑转过头，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放心，昨天的事我并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只是沈煜的身份有些不太一样，让他们出手，也只是多几成把握而已，不过……像昨晚的事情，我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你下去吧。” “多谢英姑开恩。”珂芸如蒙大赦地点了点头，忙不迭地跑了出去，靠在墙上长长松了口气，原来自己没露馅，全都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第118章 引君入瓮 屋子里的布置是沈煜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布下的。 其实自己这么做，并不是想要谁的性命，只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 可没想到，就在自己离开的那天晚上，家里就出事了。 看着已经被烧光了的正屋，人群中的沈煜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看来自己的第六感果然没错，自己在莳花馆闹得这么厉害，这些人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自己。 而且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步，没有找到自己，他们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等到沈煜回到客栈的时候，吉祥正好也刚刚赶到，看到沈煜脸上表情不对劲，疑惑道：“又出什么事了？” 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沈煜低声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接着警告道：“这回你知道你的对手是什么人了吧？趁着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程度，还是放弃吧。” “不，我绝不放弃。”吉祥倔强地摇了摇头，冷哼道：“他们越是这般穷凶极恶，就越说明他们有大问题，这次哪怕拼上我的性命，我也要将那些女孩解救出来。” “好吧。”沈煜已经猜到没办法劝回吉祥，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你给我的那些卷宗我都已经看过了，其实这些失踪的女孩还是有迹可循的，你看，首先，她们失踪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虽然离家不是很远，但却是一瞬间的功夫就不见了，所以说……” “所以说，这些人很可能不是一个人。”吉祥立刻接道。 沈煜无奈翻了个白眼，苦笑道：“他们肯定不会是一个人，我的意思是说，他们肯定有马车一类的交通工具，将人绑上之后，很快就能离开。” “哦。”吉祥尴尬地点了点头，不服气道：“就算知道他们有交通工具又能怎么样？应天府光是马车就有成千上万辆，难道还一个一个找过去不成？” “那当然不用。”沈煜继续道：“你再看那些女孩失踪的地方，多是一些偏僻的小巷，而且基本覆盖整座应天府，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肯定不止一伙人，而是好几伙人坐着马车不停地在四处寻找。” “真是一群无耻之辈。”一想到应天府随时都会有女孩有失踪的危险，吉祥正义感顿时爆棚。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让他们中计，首先要找一条偏僻的小巷，附近还有那种行走缓慢的马车才行。” 想了想，吉祥应道：“这种地方应该不会很难找。” “可问题是，如果你真的被他们给抓去，我跟大猫他们未必能够及时跟上，而且在马车上很有可能……” 里面到底会发生什么，就算沈煜不说，吉祥也多少有了准备，目光复杂地看着沈煜，吉祥轻声道：“那你会介意吗？” 一句话，就将两个人的命运联系到了一起。 沈煜哪里不懂得这句话背后的意思，重重点了点头：“我介意。” 呃？ 吉祥眼睛一瞪，都这个时候了，沈煜不应该说他不介意才对吗。 不等吉祥生气，沈煜连忙道：“所以我又想了个别的主意，你说他们这些人这么多马车在全城抓女孩子，相互之间未必都会认识，所以，我打算咱们确定目标之后，将他们先都抓起来，由我跟大猫他们冒充这些人，将你送到地方，到时候也有个照应。” 还真别说，沈煜的办法似乎比自己的办法要强上些。 吉祥眨了眨眼睛，却又疑惑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把人送到哪里？” “那还不简单。”沈煜面露凶光，一字一句道：“我就不信，他们个个都是铁打的不成。” 既然沈煜已经做好了准备，接下来就轮到吉祥开始准备，忙碌了一通之后，午后的一条偏僻的小巷里，一个素衣少女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条巷子是吉祥亲自挑选的。 按沈煜的要求，位置要偏僻，人流要少，只是附近并没有沈煜所描述的那种马车，也让吉祥微微有些失望，不停地在巷子里转来转去，偶尔还往巷外探出头，寻找着可疑的马车。 一连等了大半个时辰，吉祥也始终没有等到该出现的那辆马车，自己不由有些疲惫，在路边找了石阶坐下，目光焦虑地朝巷口的方向望着。 “起来，你坐在这里，被人看到了，很容易猜到会有问题。”就在吉祥背后的大门突然推开了一条缝，沈煜站在里面低声提醒道。 “我都走了这么久了，歇一会又能怎么样？”吉祥不耐烦接一句，接着抱怨道：“肯定是你猜错了，那些人未必像你说的那样，还不如用我的办法。” “你有没有搞错？”沈煜委屈道：“上午我说的时候，你当时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刚走这一会你就觉得累了？再说，按你的主意在大街上随便走，岂不比这里还要更累。” “那也不一定，反正我觉得。” 吉祥的话还没说完，视线中一辆马车刚刚缓缓从巷口驶过，吉祥眼中先是露出一丝兴奋，接着又黯淡下去，正想继续抱怨的时候，视线中那辆马车突然又转了回来，径直钻进巷子中。 “准备，他们来了。”吉祥提醒了一句，接着故作慌张地起身，往巷子里面走去。 沈煜并没有猜错，马车上的两个人跟甄三一样，都是派出来抓人的。 马车上的是兄弟俩，哥哥叫齐文，弟弟叫齐武。 虽说暂时莳花馆突然暂停收货，但在他们哥俩看来，莳光馆这么大的招牌肯定不会出事，早晚都会继续收货，所以这几天哥俩也没有闲下来，依然在街上乱逛。 这不，果然又发现了一个好货色。 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哥哥齐文直接把马车赶进了小巷中，视线中，那坐着的美人已经站了起来，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正慌慌张张地往巷子深处走去。 得意的笑容在兄弟两个脸上露出，尤其是看到那小美人用力推了几下，里面的那扇门都没有被推开的时候，兄弟两个顿时意识到，今天怕是遇到大货了。 第119章 红粉骷髅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一扫平时英武之气，就连吉祥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妩媚无比。 如此妩媚的声音，再配上那娇媚的脸蛋，齐氏兄弟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齐武一抖手中的麻袋，笑眯眯道：“小美人别害怕，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我不去。”吉祥害怕地又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角落无路可退的时候，这才停住，眼神中满是恐惧地看着两兄弟。 吉祥越害怕，齐氏兄弟就越是兴奋，忍不住地笑道：“干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放心，到地方哥哥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去处的。” 说完，齐氏兄弟一抖手中的麻袋，正要上前将吉祥装进去，谁知这时，吉祥突然一指两人的身后，惊讶道：“你们快看，身后是谁？” “小美人，这种小把戏可是骗不过我们，我看，我就看了又……” 齐文一边说，一边笑着回头看了一眼。 本想着逗逗吉祥，却没想到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真的站了两个人，更加可怕的是，两个人的手中拎着碗口粗细的木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朝自己脑袋砸了下来。 棍带风声，齐文吓得一缩脖，棍子结结实实的拍到了后背上，力道之大，直接把他给拍在地上。 另一边的齐武比他更惨，丝毫没有防备的他居然直接被拍晕了过去，手中的麻袋早就不知道扔到了哪里。 这时，走在最后面的沈煜走了过来，看到哼个不停的齐文还有昏迷不醒的齐武，不由皱眉呵斥道：“都跟你们两个讲了多少遍，不要这么用力，不要这么用力。” 看来他们也是担心打死人出事情。 齐文听得清楚，心里刚放松些，耳边又听沈煜道：“打人要打后脑，你打坏了衣裳怎么办？这些可都是能卖钱的。” 敢情自己一条命，还没有一件衣裳值钱？ 刚刚落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齐文连忙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饶命不是不可以的，不过我们兄弟等了这么久，总该有点好处对不对？”沈煜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蹲到齐文面前，手一伸，一把锋利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手上，慢慢地在齐文的身上晃来晃去，只需一用力，便能刺进去。 齐文终于明白，敢情自己是遇到同行了。 只不过人家玩的是仙人跳，还要讲究些技术。 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齐文连忙道：“好汉不就是要银子吗，我给你。” “在哪？”沈煜一伸手。 “我现在没有。” “啪！”齐文话音刚落，脸上便重重挨了一记耳光，沈煜骂道：“你小子居然敢耍我，真的是不想活了。” 说完，沈煜直接起身吩咐道：“石头，照例把他们扒光了，扔井里去。” “好咧。”石头憨厚地应了一声，撸袖子便走了过来，抓起齐武的腿就往院子里拖。 齐文吓得连忙道：“好汉你听我说，我这有笔大买卖，只要抓到一个姑娘就能赚一百两，赚到钱，我全都给你。” “一百两？”沈煜手一摆，重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齐文，有些不信道：“你说的是真的？” “句句是真。” “我觉得不太像，哪有傻子会出这么高的价钱，你分明就是想骗我，石头动手。” “别，千万别动手。”齐文连忙道：“好汉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识一下，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沈煜心中暗喜，脸上却露出一丝谨慎，沉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那地方在哪？” “这……”齐文顿时犹豫了。 沈煜一看，直接一摆手：“动手。” “别，好汉，我不是不说，只是我也不知道。” “放屁，你要是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会给银子？” 齐文苦笑道：“我只知道大概的地方，找到接应的人之后，他们会把我们的眼睛给蒙上，带进去之后再给钱，出来的时候，也是先蒙眼才行。” 这下可麻烦了。 沈煜心中咯噔一下，若是睁着眼睛进去，自己还可以随机应变，可若是闭着眼睛进去，谁知道对方会给自己使什么坏。 看齐文不像是说假话，沈煜扭头道：“先把他们绑起来。” “好汉，我说的真是实话，绝无半点虚假，你就放了我们吧。”齐文还想解释什么，下一秒嘴里便被塞进一个布团，连同弟弟齐武一起被捆了起来。 沈煜拉着吉祥来到一旁，沉声道：“我觉得这小子交待得应该是真，可万一他们去的地方就是莳花馆的话，我这张脸很容易就会被人给认出来。” “我倒觉得未必。”吉祥摇了摇头，分析道：“他们若是真的带去莳花馆，万一被人查到，岂不是连累到许多人，所以我觉得他们应该把人带到一处隐蔽的地方。” “那咱们还按以前的计划行动？” “好。” 两个人商量完毕，重新回到院子里，此时的齐武也悠悠醒了过来，沈煜蹲在两人的面前，仔细地打量着相似的面孔，好奇道：“你们是亲兄弟？” “对。”齐文点了点头。 “叫什么名字？” “我叫齐文，这是我的弟弟齐武。” “名字倒是不错，只是人不咋地，这样吧，你带我们去一趟要人的那个地方，若是可以的话，这买卖我也想做。” 听到沈煜也要去的时候，齐文反倒是犹豫了，面露尴尬之色道：“好汉，不是我不想带你们去，只是人家有吩咐，不让我们带外人进去，要是被发现了，有我们苦头吃。” “你就当我是你的手下，她是你抓来的人不就得了。”沈煜冷笑道：“难不成干你们这行的，个个都敢露脸给人看？” 还真别说，毕竟干的都是些丧良心的事，两个人最不想的就是被别人记住自己的这张脸，听沈煜这么一说，齐文虽然觉得事情可行，可是…… 还没等他想好，沈煜似乎有些等得不耐烦，摆了摆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道：“真是费劲，算了，直接把他们扔井里，这辆马车也能卖个几十两，够本了。” 齐文一听，顿时急了，连忙道：“好汉饶命，我带你们去。” 第120章 见机行事 加上齐文，马车上一共坐了五个人。 而做为弟弟的齐武，则被当做人质留了下来，沈煜的话说得很明白，你若是老老实实，你跟你弟弟全都能活下来。 倘若你敢耍花样，你们哥俩一个也活不成。 齐文嘴上答应得很痛快，只是不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行人坐着马车便出发了。 穿街绕巷，齐文的马车专挑狭窄的巷子里钻，钻到后面，连沈煜都有些记不住位置，开始怀疑齐文是不是在骗自己。 “我在庆天府住了这么久，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地方，这到底是哪里？”沈煜开始变得小心起来。 齐文面露尴尬，连忙解释道：“不瞒好汉，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到底叫什么地方，人家叫我把人送到这，我直接就过来就行。” “你连地方都不知道叫什么，又是怎么记得住的？”沈煜心里疑团更浓。 “我虽不知道叫什么，但我知道地方在哪，好汉放心，再往前不远就是了。” 齐文越是这么回答，沈煜的心里就越觉得不对劲，突然道：“停车。” “呃？”齐文一愣，往前一指道：“好汉有什么事，前面可就到地方了。” 嘴上还在解释，可是马车的速度却不见减慢。 “我让你停下。” 看到速度不减，沈煜心里顿时反应过来，齐文肯定有别的想法，来不及想太多，一拳便朝齐文的头上砸了过去。 齐文虽有防备，但奈何双手正拉着马缰绳，根本躲不开，沈煜的一拳刚好砸到了太阳穴附近，一下就把他给砸晕了。 石头眼疾手快地抓住马缰绳，拉着一拽，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一拳打翻齐文，沈煜动作麻利地将他给按倒捆住，看了看附近无人，直接把他给扔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里。 等到他回到马车上的时候，吉祥担心道：“齐文真的暗中使坏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别担心。”沈煜摇了摇头，淡定道：“他应该是还没来得及使坏，就被我看出来了，现在咱们继续往前，石头你记住，一发现不对劲，马上就往回跑。” “好。”石头点了点头，缓缓驾车向前。 马车内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沈煜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草帽给几个人带上，就在自己还准备着方案的时候，路却已经走到了尽头。 “公子，前面没路了。”石头顿时一慌，刚要拉住马车，沈煜却突然道：“继续往前，看到拐弯的那道车辙了没有？” 石头定睛望去，这才注意到路尽头处有一滩湿地，大概是前些日子下雨留下来的。 而湿地的上面，留着许多道车辙，直接往路右边的草丛里拐了去。 “跟着那道车辙，咱们继续。” 石头赶着马车，沿着那道车辙印拐了个弯，果然，刚走没多久，前面突然又出现一条路，再往前，隐隐看到一座规模宏伟的山庄。 “应该就是这里了。”沈煜确定自己没有来错地方，到了这里，自己最后一次嘱咐道：“到了里面之后，大家一定要小心，只要我说撤，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就赶着马车跑，石头跟大猫一定保护好吉捕头，至于我，留下来给你们殿后。” “这怎么能行？”吉祥摇头，连忙道：“要留下也得是我留下才行，你不能留。” “都这个时候了，还跟我争什么？”沈煜眼睛一瞪，不由分说道：“你回去，能找人回来救我，我回去，又能找谁来救你？这件事必须听我的，不要再说了。” 从沈煜的话里，吉祥清楚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那份关爱之情，眼中顿时蕴满了泪花。 只是此时不是儿女情长之时，自己只能把这份感激深深地埋在心里，等着生根发芽的那一刻。 很快，马车便来到了山庄的大门处。 光是看这扇门，沈煜便猜到这应该是一处后门，至于前面到底是哪里，自己眼下也不得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在马车刚刚靠近大门的时候，从门里面突然走出一人，直接拦到了马车前面。 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觉察到什么问题了吧？ 沈煜带着十二分的警惕抬起头，刚要开口，不料那人却先开口，不耐烦道：“你们没听到消息吗，这两天风声紧，园子里不要货了，你们先回去吧。” 不要货？ 沈煜并不知道这件事还跟自己有很大的关系，脸上先是一滞，接着便哀求道：“哥哥行行好，我们兄弟好些日子都没有进项了，好不容易抓了一个上等货色，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你求我也没用，这可是英姑亲自吩咐下来的，谁说也不好使，你还是马上回去吧。” 见那人转身就要往回走，沈煜连忙跳下马车，直接拉住他的胳膊，一伸手，一小块碎银子便递了上去，讨好道：“大哥，你看我们兄弟也不容易，作这买卖风险实在太大，要是带着货回去的时候，恐怕过于危险，所以你行个好，能不能先让我们进去，万一英姑那边又松口了呢。” “这个……”那人掂了掂银子，犹豫道：“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最近风声有些紧，我也不敢自作主张，要不这样，我先给你找个地方歇个脚，住一宿，要是明天还没有好消息，那哥哥就实在对不住了，你得带着货离开，不然就算你把货放下，也没有人给你银子不是。” “行。”沈煜心中顿时大喜，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那人很快又走了进去，不多时的功夫，山庄的大门缓缓被打开，石头赶着马车缓缓走了进去。 重新关好大门，那人连忙走了过来，指着左边的一排矮房道：“算你们今天走运，这两天没什么人在，这里的房间你们随便挑一间住下就是，对了……” 那人说到这，突然转身把车帘挑了开，好奇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好货色，能让你们这么上心。” 第121章 天子脚下 车帘被挑开的那一刻，一个被绳子绑在车厢里的女子映入那人眼帘。 只是那女子的头部带着头套，只能从那窈窕的身材上，看出这货色应该十分不错。 既然货色十分不错，这人顿时起了色心。 看了看四周无人，压低声跟沈煜道：“兄弟，反正今晚时间还长，要不……先把她送到我房间去，明天一早再带走如何？” “这……”沈煜心里暗骂，只是眼下自己刚进到里面，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哪敢贸然否决。 心思一转念，面露纠结的表情，喃喃道：“可是你也知道英姑的规矩……” “你不说，我不说，英姑又怎么会知道？”那人拍了拍沈煜的肩膀，推心置腹道：“放心，只要你这次帮我一次，以后我一定在英姑面前多替你美言几句，到时候，几百两银子都是有可能的。” 这种话也就能骗骗小孩子。 只不过沈煜却也有自己的打算，故作思考了片刻，终于点头道：“那好，在下姓张名九，就是不知哥哥贵姓，住在哪个房间。” “我叫卜杰，你就叫我杰哥就行，看到那边的房子没？” 卜杰手一指稍远一些有几间大点的屋子，笑道：“中间那间最大的就是我的房间，到时候你把人直接送到……算了，不用这么麻烦。” 卜杰摆了摆手，直接吩咐道：“刚好今天没人，你直接把马车栓到门口，你们全都住进那里去，这不就容易多了。” 本以为还要偷偷摸摸的，现在看来，似乎事情比想象得还要容易得多。 沈煜连忙让石头把马车赶过去拴在门口，然后又亲自把吉祥给扛进了屋子里面。 还真别说，这间大屋里面的条件还是十分不错的，只是似乎好久都没有收拾过，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让人有种作呕的感觉。 吉祥直接站了起来，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去，只见卜杰正在远处来回的走动，时不时朝这边看来，似乎等着晚上的良辰吉日。 “哼，不要命的家伙。”吉祥冷哼一声，低声问道：“现在咱们混进来了，该从哪里查起？” “急什么。”沈煜轻声道：“现在天还亮，等到天黑的时候，咱们再动手不迟，说不定机会更好些。” 屋里屋外的人都在等待着天黑的降临，当天真的快黑下来的时候，卜杰早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些酒菜，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推门而入。 “张九兄弟，饿了吧，我这边准备了些酒菜，咱们边吃边聊。” 屋子里有些昏暗，不过卜杰一眼便扫到躺在床上的那个身影，嘴角忍不住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连忙把手中的酒菜放下。 似乎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卜杰刚想去见识一下女人的面容，突然被沈煜给叫了回来：“杰哥快来，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不醉不归。”卜杰有些失望地朝床上望了一眼，重新坐了下来，先是给几人倒了一杯，接着一边喝酒，一边聊了起来。 “对了，我来了好几次，怎么以前没见过杰哥呀？” 不等卜杰问起，沈煜直接先下手为强。 卜杰笑道：“兄弟以前没见过我也是正常，本来兄弟可不是在这里做事的，我可是大先生身边的人。” “哦。”沈煜心里咯噔一下，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大先生。 看到沈煜茫然的样子，卜杰得意的笑道：“算了，跟你说你也未必知道大先生是谁，你只需知道大先生可是这应天府顶尖的大人物就行了。” 沈煜脸上露出一丝敬佩，抱拳道：“原来杰哥来头这么大，真是失敬失敬，可是为何到了这里？” “还能是为什么。”卜杰冷笑道：“还不是有小人在大先生耳边说我坏话，导致大先生不相信我，就把我给安排到这里。” “原来如此，杰哥大才，居然窝到这个地方，真是可惜了，小弟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连干了三杯，卜杰脸上露出一丝红润，眼神也止不住地朝床上瞄去。 刚要起身，谁料沈煜又道：“这次多亏了杰哥帮忙，不过英姑突然不收货又是怎么回事？要是可能的话，我能不能跟英姑见一面？” “见面？就凭你？”卜杰面露不屑，摆手道：“不是我瞧不起兄弟你，别说是你，一般人都见不到英姑的面，更何况，英姑一直都待在莳花馆，怎么会到这里来。” “倒也是。”沈煜点头认同道：“这里的确是太荒凉了些，要不是被带过来，我才不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卜杰冷笑道：“你看到的都是最破的地方，你可知道这里是谁的产业？” “不知。”沈煜疑惑地摇了摇头。 “这可是大先生的产业，只不过这里连后院都算不上，充其量一个后山罢了。” 沈煜脸上顿时露出一丝震惊，不信道：“怎么可能，整个应天府中也没听说过谁家的院子里有后山，杰哥是在骗我吧。” “骗你？”卜杰像是丢了面子似的，不屑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回去后不妨多想想你就能猜到了。” 沈煜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就在这时，从没开口的石头突然憨厚道：“我猜到了。” “你猜到什么了？”沈煜瞥了他一眼。 石头喃喃道：“我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 “真的假的，说说看。”沈煜还有些不相信。 石头突然面露惊慌之色，竖起手指指了指天，一字一句道：“这里莫非是……皇宫？” 呃？ 开什么玩笑？ 沈煜立刻被石头的话给震惊到了，原本还以为卜杰会反驳，只是看到卜杰故意摆出那张神秘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还真让石头给说中了，这里居然是皇宫。 “来来来，喝酒喝酒。”卜杰笑着把酒倒满，眼神中透出一丝得意，色眯眯道：“这回你们总该相信了吧，跟着大先生混，绝对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就看兄弟你能不能找到更好的货色了，至于今天的货色……哥哥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122章 入宫价码 自永乐大帝迁都北京之后，南京的皇宫便闲置下来，只有一些太监跟宫女被留在这里。 万万没想到，如此庄严之处，居然被有心人给利用起来。 “原来如此。”沈煜终于懂了，为何应天府这么多衙役一起出动，都找不到失踪少女的半点线索，敢情人家居然把人光明正大地藏在这皇宫之中。 此时醉意上涌，卜杰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行了，今晚酒喝得十分尽兴，你们若是没喝够，把这些酒菜带到外面去喝，我该休息了。” 休息，你想得美。 三人连动都没动，目光好整以暇地看着卜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 卜杰等了一会，不见三人动弹，顿时不满地叫嚷道：“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一点眼力见没有，还不快点滚。” “你让我们滚，我们就得滚？”石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就推了卜杰一把。 也不知道卜杰是喝不是喝多了没站稳，还是石头的力气太大，这一推居然把他直接给推倒在地上。 似乎连卜杰自己都没料到会是这样，坐在地上愣了一下之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涨红着脸朝石头推去，嘴里骂骂咧咧道：“你特么的是什么东西，敢推我，老子要你命你信不信？” 右手刚刚往前伸出，突然间滞住了，只因石头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在烛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笑眯眯地看着卜杰，挑衅道：“来呀，看看你是的手掌硬还是我的刀更硬。” 傻子也都知道谁的更硬，此时的卜杰似乎酒醒了些，目光从三个人的脸上扫了过去，终于明白过来什么，嘴角闪过一丝嘲讽，冷笑道：“敢情你们几个不是来送货的。” “说对了，可惜没有奖。”沈煜应了一声，淡淡道：“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可以不杀你。” “什么问题？”卜杰应了一声，目光却忍不住瞥了门口一眼。 “不用看了。”沈煜嘲笑道：“既然我们敢来这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门是闩着的，我能保证在你冲出去之前就能杀掉你，而且你也说了，附近也没什么人住，就算你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卜杰心里顿时一紧。 “我是什么人就不用你关心了，现在听清楚我的问题，那些被你们抓来的女孩现在都在哪里？” “女孩？什么女孩？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卜杰慌张地闪烁着。 “杰哥你这就有些侮辱我的智商了。” 沈煜不满地皱着眉，缓缓的起身来到卜杰面前，面带一丝为难，突然一拳砸到了卜杰的腹部。 这一拳之重，打得卜杰连呼吸都停止住，如一条死鱼般用力地张着嘴，好半天才喘上口气。 沈煜跟个没事人似的揉了揉拳头，淡淡道：“刚刚只是一个教训，杰哥要是再不合作的话，就真别怪我不客气了，反正皇宫就在这里，一天找不到我可以找两天，两天找不到我可以找四天，可是杰哥你就未必能坚持四天了。”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刚刚那一拳带来的后遗症，卜杰额头上满是冷汗，小心地看着沈煜，咬牙点了点头：“她们，她们被关在皇宫里面的东五所。” “要怎么才能进去？” “你们进不去。”卜杰摇了摇头，连忙道：“其实这里是皇宫外面，要想进到皇宫，必须要经过玄武门才行，没有大先生的吩咐，外人是很难进去的。” “怎么可能，如果这般严密，那些被抓进去的女孩又是如何被带进去的？” 卜杰苦笑道：“我只是说外人很难进去，但没说里面的人不能出来呀，一般女孩被抓来之后，都是先被关在这里，然后宫里会有人来接，再把她们带进宫里。” “那依你这么说，我们在这里等，不就能等到宫里来人了吗？” “以前可以，但现在不会。”卜杰摇头，提醒道：“公子忘了我先前的话了吗，英姑吩咐下来暂时不收货，所以宫里人一时半会都不会来。” 这么说，似乎除了硬闯进去之后，好像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此时的吉祥也除掉身上的绳子走了过来，目光焦虑地看着沈煜，轻声道：“要不咱们再等等，说不定过几天就重新收货了。” “不行。”沈煜干脆地摇了摇头，沉声道：“如果这里要收货的话，就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到时候被发现的话更麻烦，所以……” 沈煜抬头看了一眼卜杰，沉声道：“这件事恐怕还得你帮个忙。” “我？”卜杰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我不行，我肯定不行。” “我还没说什么条件，你怎么就知道不行。”沈煜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反正你也被人一脚给踩开，这件事办成之后，我给你一百两银子，足够你离开应天府，去乡下过一辈子了。” 不得不说，沈煜一句话就说到了卜杰的要害。 卜杰果然不是他说的那样，只是单纯失势被人安排到这里，而是犯了大错才被人扔到这里，眼看着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希望，卜杰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只是还没想好自己的未来，就先遇到了沈煜。 犹豫了再三，卜杰咬牙道：“三百两，你给我三百两，我就想办法带你们混进去。” “一百二十两。” “二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 “成交。” 卜杰重重点头，谨慎道：“银票呢，先让我看到银票才行。” “这个简单。”银票就藏在沈煜的身上，直接数出一百五十两递给卜杰。 卜杰又仔细检查一番之后，终于点了点头，沉声道：“说说你的计划，我要怎么配合你？” “很简单，你带我们去玄武门，告诉他们你手里有个好货，骗他们开门。” “这个办法不行，绝对不行。” 听了沈煜的办法，卜杰却坚决的摇了摇头，冷笑道：“这里就没有这样的规矩，只要我去叫门，就一定被人发现有问题，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个胆子了。” 第123章 宫中密道 “你是说，皇宫外有条密道？” 沈煜狐疑地目光死死盯着卜杰，总有一种要上当受骗的感觉。 卜杰坚信不疑地点了点头，解释道：“这件事绝对是真的，而且离皇宫外只有几百步远，我亲自走过一趟的。” 沈煜并不相信他的解释，虽说皇宫有地道这种事可以理解，但这么容易被他发现，却是自己不能理解的。 “我不相……” 沈煜话还没说完，就被吉祥插进来一嘴：“密道在哪里，你现在带我们去看看。” 卜杰疑惑地盯着吉祥，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心里顿时犯起了合计。 沈煜轻轻碰了下吉祥，拉她到了一旁，低声道：“这小子八成就是在撒谎，就算有密道，怎么可能被他发现。” “那万一要有呢？”吉祥连忙道：“要是真有地道的话，咱们可以悄悄地溜进去，然后把姑娘们都救出来呀。” “丢了一百多人，就凭咱们四个人就能全救出来？” “那你什么意思？难道只想救丫丫一人不成？” “我不是说只救丫丫，我是想说……” “你别说了。”吉祥一摆手，沉声道：“不管如何，既然有机会，咱们就必须要试一试才行，万一真有密道岂不是更好。” 沈煜无奈吐了口气：“那好吧，不过咱们可先说好，一定要量力而行，千万不要因为救大家，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放心，我知道的。” 再次回来的时候，沈煜盯着卜杰的双眼看了好久，终于沉声道：“带我们去地道的入口，若是一切顺利，出来的时候，这一百五十两的银票就是你的了，要是你敢骗我们……” 不等沈煜开口，卜杰抢先道：“放心，我只要银子。” “那好，走。” 收拾好了东西，几人出了房间，大猫在前，石头殿后，沈煜跟吉祥押着卜杰，而沈煜的匕首紧紧贴着卜杰的腰间，防止他有任何的异动。 就像卜杰说的那样，几个东拐西拐走了一段路之后，还真的在一处背风的位置发现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沈煜疑惑地往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卜杰，狐疑道：“这就是你说的密道？” “千真万确。” “那你亲自走过没有？” “当然走过。”卜杰点头，理所当然道：“不然的话我怎么知道这条密道能够通到皇宫里面。” 既然已经来了，倒不如试一试。 沈煜点了点头，吩咐道：“大猫在前，石头垫后，一切多加小心。” 先把带来的火把点燃，大猫先将火把往洞里一伸，然后小心地钻了进去。 接着是卜杰，然后是沈煜跟吉祥，最后一个由石头垫后。 说来也怪，这地道的入口有些狭窄，可是刚走了不远，地道突然变得宽敞起来，更加让人惊奇的是地道里面居然铺着青石板，两旁还用粗木支撑起了地道顶，使其变得异常坚固。 看到这里，沈煜不由相信了几分，怕是只有皇家的地道，才能修得如此奢侈、坚固。 在漆黑的地道中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打头的大猫突然低声道：“公子，到头了。” 这么说，自己真的已经进到了皇宫之中？ 沈煜推了推卜杰，低声道：“这出口在哪里？” “后花园。”卜杰又补了一句：“不过放心，这后花园平时没什么人来的。” “大猫去看看。” “好咧。” 灭了火把，大猫迅速地钻出洞，在外面绕了一圈，然后低声道：“公子，外面没人。” 一切如此顺利，沈煜心中也多了几分成事的希望，等到几个人从地道里钻出来的时候，沈煜看到的却并不是一处花团锦簇的皇家园林，而是一副破败不堪的场景，哪有半点皇家园林的气势。 “你管这里叫后花园？”沈煜不由疑惑道。 卜杰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当然，只不过最近这些年没什么人打理，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倒是大先生有空的时候，还会来这里走一走。” 又是大先生，沈煜心中一动，低声道：“你说了这么多次大先生，这大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嗯……”卜杰犹豫了，干脆摇了摇头：“我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要是知道了是谁，怕是会吓死你。” 沈煜不由冷笑一声，刚要反驳卜杰的话，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上次徐天赐曾经跟自己提到过的一个人，再联想到对方的身份，眼睛不由一亮，喃喃道：“你说的大先生，该不会是崔安吧？” 这回轮到卜杰傻眼了，盯着沈煜的眼睛不解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还真的是他。 沈煜终于想明白这位大先生跟莳花馆之间的关系，敢情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居然真的是他。 可是还有一件事让自己搞不明白，他让人绑架这么多少女到此又是为了什么？ 明明莳花馆中有那么多的妓子，他为何一个也不用？ 再说了，他可是一个太监，太监呀。 这些问题，怕是只有亲自见了崔安自己才能搞清楚。 只不过恐怕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沈煜摆了摆手，催促道：“带我去那些困住女孩的地方。” “这边来。” 东五所，顾名思义就是在皇宫的东边，只不过这里的房子却不止五间，而是许多的房子密集地挨在一起。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院子，沈煜顿时傻了眼，吃惊道：“难道她们全都被囚禁在这里？” 卜杰点了点头，压低声道：“小点声，这里有许多的守卫，要是被他们发现，不光是你们，连我也一起完蛋了。” 这话不假，卜杰带沈煜溜进来，已经是犯了大忌，就算他现在肯把沈煜他们交出去，自己八成也讨不得好，倒不如干脆点替沈煜他们做事，成功之后，自己拿银子走人。 一行人随意来到一间院子，隔着大门往里望去，院子里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沈煜随意在地上拣起一块石子朝院子里面丢了进去，石子刚一落地，院子里突然有人问道：“谁？” 第124章 宫中来客 有人！ 沈煜连忙伏下身，匕首却一直贴在卜杰的腰间，只要一个不对劲，自己便先捅了他再说。 好在卜杰似乎比他们还要小心，身体紧紧贴在墙上，生怕被人发现。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淡淡的脚步声，围着院墙走了一圈之后，大概是什么也没发现，嘟嘟囔囔地回去了。 “这里面肯定关着人，就是不知道有多少。” 卜杰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从门缝里指着刚刚人影消失的屋子道：“里面就一个人，动作快些，应该不会引起注意。” 他的话正合沈煜的意思，眼下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谁都不知道英姑什么时候会再收货，自己的动作只能是越快越好。 想到这，沈煜看了一眼大猫，低声道：“你先跳进去，然后把门打开。” “看我的吧。”大猫点了点头，先是往后退了几步，身体猛的往前跑去，借着奔跑的速度，双脚在墙面上居然连蹬了四步，下一秒右手便已经攀到了墙头，接着用力一拉，自己便跳了进去。 “好身手。”卜杰都看呆了，再看沈煜的时候，眼神中也多了许多莫名的意思，突然压低声道：“好汉到底是想救谁？要不咱抓个人来问问？” “我说我要把她们全都救走，你信吗？” 沈煜瞥了他一眼，刚好院门静悄悄地被拉了开，沈煜一抬头：“走。” 卜杰呆呆地看着沈煜的背影，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全都救走，我才不信。” 几个人迅速地来到门口，沈煜再次朝角落里扔出一块石子。 果然，屋子里又传出不耐烦的声音，当门刚被推开的一瞬间，埋伏在门旁边的沈煜手疾眼快，一把捂住对方的嘴，接着锋利的匕首便搁到了那人的脖子上，咬牙道：“出声就宰了你。” 那人开始还想挣扎一下，只是感觉到脖子上那道微弱的疼痛时，顿时不再动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听懂沈煜的话里。 沈煜一指屋里，石头跟卜杰他们便钻了进去，看了一圈，回来低声道：“里面没人。” 这就好。 沈煜将那人拖进屋子里，先把门关好，接着放开手，低声问道：“我问你，这院子里关了多少人？” “什么人？好汉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沈煜一肘子便抡到那人脸上，‘砰’的一声，顿时把后面的话硬生生打了回去。 “再问你一遍，这里关了多少人？” “不多，就四十来个。”那人的声音有些怪异，似乎刚刚这一肘把他的牙给打掉了几颗。 沈煜继续问道：“除了你，还有几个看守？” “没了，院子里就我一人。”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先杀了你。” “真的没了，大先生说没有人能溜进来，所以只安排了一个人看守，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睡个觉而已。”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简单了。 沈煜继续问道：“那其它被抓来的人在哪里？” “前面的院子还关着一些，其它就没了。” “不可能。”沈煜沉声道：“被抓来一百多人，这里怎么会只有这么点？” “真的没了。”那人连忙摇头，解释道：“还有一些漂亮的都被带走了，没在这里。” “带走了？”沈煜一惊，连忙问道：“被带到哪里去了？” “听说是送进京城了。” 乖乖，丫丫不会被送走了吧？ 沈煜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连忙先把这人给绑好，几个人则悄悄地往正中的大殿摸去，当大殿的门缓缓被推开的时候，一股难闻的味道从里面钻了出来。 “怎么这么臭？”卜杰忍不住捂住鼻子。 “你在这里就受不了，里面的人岂不是更遭罪。”沈煜小心地把手中的火把给点亮，接着往里面照了一下。 不照还好，这一照，差点把他给吓懵了。 足有几百平的大殿中，居然密密麻麻挤着几十个少女，或许是被开门的声音给惊动，全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眼神中流露出的惊恐让人心疼。 沈煜连忙道：“大家别出声，我是来救你们的。” 救她们来的？ 听到沈煜的话，大殿中的少女们便兴奋起来，连忙站了起来，便要往外跑。 沈煜连忙道：“大家先别急，谁知道你们其它的姐妹被关在哪里？” “我知道。”离沈煜近的一个女孩连忙应了一声，指着前面道：“就在前面的大殿里，那里有两个人把守。” “好，我现在就去救她们，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等一会大家到齐了之后，咱们再逃出去，记住，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我可以带你们去。” 刚刚发声的女孩勇敢地来到沈煜面前，眼神中闪过一丝仇恨的目光，咬牙切齿道：“你跟我来。” 居然还有这般勇敢的女孩子。 沈煜几人跟在她的身后，沿着青石路绕到了前殿，就在沈煜打算照葫芦画瓢，再让大猫先跳进去开门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惨叫声。 “啊！” 接着又传来一声狂笑：“小娘们，刚刚不是挺横的吗，既然你不让她来陪我，那就你来陪我吧。” “你们放开我。”院子里的声音变得更加凄厉起来。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沈煜眼睛一转，突然想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连忙来到院门，重重地拍了拍，接着大声道：“我说你们没完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搞什么？” 陡然听到外面有声音，里面的人还被吓了一跳，不过听这口气，应该是自己人。 也没有任何防备，不耐烦道：“关你屁事，老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们再这么乱搞，我可就告诉大先生了。” “你……” 院子里的人愣了一下，接着有脚步朝大门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不耐烦道：“我说兄弟你干嘛这么较真？大家开心一下而已，用得着跟大先生说吗？要不这样，今晚这好事也算你一个怎么样？” 说着，院门便被拉开了，当开门的人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时，顿时愣住了，下意识的问道：“你，是谁？” “是你爷爷。” 第125章 逃出生天 话音未落，沈煜又是一肘抡到了对方的脑袋。 开门的人连吱都没吱一声，便重重地倒下，下一刻，其余人立刻冲了进去。 只因为先前的人交代过，这间院子里是有两个人的。 不管如何，院子里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惊动里面的人，沈煜让石头把地上的人绑起来，目光突然落到院中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孩身上，连忙问道：“还有一个人在哪？” 女孩连忙一指厢房：“在那里。” 沈煜连忙跑了过去，反正都闹出动静，这回连敲门都省了，一脚便将房门给踹开，本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谁知看到里面的情况，连沈煜都愣住了。 里面果然有人，只不过这人已经喝醉了，躺在床上打着呼噜，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惊动他。 这下还省事了。 三下五除二，将床上的人给绑了起来，哪怕如此，此人依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别扭，重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将两人绑好，沈煜看到带路的女孩已经跟院子里的女孩安慰了起来，自己连忙走了过去，急切道：“其它人在哪里？” “全都在大殿中。”从带路女孩的口中，女孩已经知道沈煜是来救他的，连忙带着几人来到大殿。 推开殿门，里面的状况没比前面那个好多少，甚至这里面的人还要更多些，呆滞的目光惊恐地望着殿门处，当得知沈煜是来救她们的时候，眼神中立刻焕发出异样的神色。 “大家快点跟我走，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要惊动这里的守卫。” 沈煜站在门口，看着一个又一个姑娘从自己身边经过，只是其中却并没有看到丫丫的身影，心里顿时凉了一半。 等到沈煜汇合了在另一处的吉祥之后，又得到更让他失望的消息，丫丫根本就不在这里。 难道丫丫被送到北京了不成？ 沈煜连忙找到刚刚带路的女孩，焦急问道：“这附近可还有其它的女孩子？” “没有了，我们大部分人都在这，除了……” 女孩顿了顿，苦笑道：“还有一些姐妹被他们给带走了，至于带到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如此费尽周折，居然连人影都没有看到。 沈煜心中的失落感就别提了，只不过眼下还来不及失落，先将这些女孩带出去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近百人的队伍悄悄地出现在地道的入口，依旧是大猫打头，吉祥跟石头跟在中间，沈煜自己则跟卜杰留在后面垫后。 等待的过程是极为漫长的，沈煜一边催促这些女孩动作快些，一边焦急地望着四周，倒是卜杰表现得比较淡定，无所谓道：“放心吧，这里可是皇宫，这里面的人才不会这么勤快呢。” “看来你对这里挺熟悉呀。”沈煜好奇地看着他。 “你忘了。”卜杰苦笑道：“都说我是得罪人才被安排到外面的，你这回相信了吧。” “相信了。” 沈煜点了点头，看着所有女孩都进到密道中，自己跟卜杰也跟了进去，直到出了密道之后，沈煜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刚想催促这些女孩马上离开，谁料漆黑的夜幕下，居然有几盏灯光从远处飘来，看样子似乎是有人来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沈煜顿时一惊。 卜杰也犯合计，还没等他想明白，门口那边已经有人嚷道：“有人没有？快点开门，开门呀。” “怎么办？”卜杰犹豫了一下。 不开门肯定是不行的，可是要是开了门，万一对方人多自己恐怕还打不过，犹豫之中，沈煜突然有了个办法，连忙说了出来。 叫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就在门外的人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卜杰拎着一个灯笼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不耐烦地吼道：“叫什么叫，谁大半夜的装鬼吓人？” “快点开门。”门外的人不耐烦道。 “你们是什么人？”卜杰拎着灯笼往外照了照，却是两辆马车，大概五、六个人的样子。 “是英姑让我们来帮忙的，她说了，明天照常收货。” 不远处的沈煜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顿时闪过一丝侥幸，多亏今天动作够快，不然的话，明天这里这么多人，想混出去绝非易事。 卜杰一边开门，一边冷笑道：“昨天刚刚不收货，明天又要收，英姑真是不拿兄弟们当人看。” “你敢这么说英姑，真是不怕死。”门开了，那人牵着马车走了进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老子连大先生都敢得罪，英姑又算得了什么。”卜杰一边说，一边往回走，不耐烦的往一旁的屋子一指：“你们睡那里，记得把门关上。” 大概也明白这种人不好惹，来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几个人把马车拴好，慢慢地朝屋子走去，眼看离屋子不远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吼一声：“打。” 话音刚落，黑夜中突然响起一片娇喝，接着无数的黑影朝他们飞了过来。 几个人哪有准备，愣神的功夫，身上就挨了好几下，直到感觉到疼了，这才明白飞来的居然是石子。 哪来这么多的石子？ 心里也不明白这是落入了什么圈套，只是想跑却根本来不及，漫天的石头就像是一张连绵不绝的网，将众人笼罩在其中，想逃也无法逃掉。 也不知道打了有多久，被困住的几个人已经全都倒在地上，沈煜又喝了一声，漫天的石头这才停住，沈煜提着灯笼小心地走了过去，却见地上的几个人早已经满身是血，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动弹不得。 “快点将他们捆起来。”沈煜连忙将几人绑好，又将马车解开，先将身子较弱的女孩扶上车，然后带着更多的女孩朝外面走去。 这里的位置果然十分偏僻，这么多人走了近半个时辰，总算离市区近了些，就在众女刚松口气的时候，前方突然亮起一片灯笼，有人大声喝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我去，难不成英姑在这里还安排了人？ 第126章 背信弃义 不等沈煜开口，便有十数人匆匆围了过来，当他们看清居然有这么多人的时候，也是不由一惊，沉声喝道：“深更半夜，居然拐带如此多的良家女子，必是歹人，来人，还不快将他们拿下，带回衙门。” 衙门？ 难道他们不是英姑的人？ 沈煜听到这，不由松了口气，刚要开口，身后的吉祥突然站了出来，沉声道：“我乃上元县捕头吉祥，奉命在此办案，你们又是哪个衙门的人？” 一听有官差，这些人果然愣了一下，目光纷纷望向刚刚开口那人。 打量一下吉祥，那人沉声道：“我乃江宁巡检司巡检，你说你是上元县的捕头，可为何要到江宁县的地界来办案？” “此案事关重大，这些女孩皆为被拐骗女孩，我等刚刚将其解救，麻烦这位巡检行个方便。” “呵呵，你说行个方便就行个方便？”那人冷笑道：“深更半夜带着这么多女孩上街，我又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是先跟我回巡检司，再让上元县的人来领你吧。” 说完，那人大喝道：“带走！” 吉祥本还想争辩一番，谁知沈煜却摇了摇头，轻声道：“咱们的目标太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追兵到来，倒不如巡检司躲一躲，再走也不迟。” 吉祥一听，便不再争辩，近百人的队伍悄悄地跟着这些巡检向前，倒是卜杰悄悄来到沈煜身边，压低声道：“公子，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到了，现在该到你信守承诺的时候到了。” “银票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沈煜不由一愣。 “区区一百五十两是不是太少了？”卜杰奸笑一声，低声道：“我这人也不是很贪，这样吧，再给我一百两，咱们就分道扬镳。” “小子，你这叫趁火打劫，咱们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卜杰脸上露出一丝狡诈，轻声道：“你要是不给我银子，信不信我这就回大先生那里去告发你？或许大先生给的银子比你的还要多。” “你……”沈煜不禁被他给气得无语，犹豫了一下，无奈掏出一百两银票递到他面前：“拿着吧。” 卜杰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奸笑，拍了拍银票，轻声道：“多谢公子。” 说完，卜杰趁着四周的这些巡检不注意，身体一弓便躲到了暗处，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众人一路回了巡检司的衙门，这里可比上元县衙门简陋得多，屋子就那么大，没办法容纳下这么多女孩，只好都站在院子里，冷风吹来，不由打了个寒颤。 沈煜连忙问道：“你们这里可有能避风挡雨的屋子，这些女孩身子如此娇弱，怎么能坚持得太多？” 为首那人冷冷扫了沈煜一眼，不耐烦道：“屋子里都满了，哪有她住的地方，在院子里凑合一下得了。” “你怎么不能院子里凑合一下？”沈煜反问道：“再说了，这是上元县的事，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为何不放人？” “你……”为首那人迟迟说不出道理，突然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几步来到沈煜面前，低声道：“这样吧，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一人十两银子，我立刻放人。” “十两？” 沈煜又是一惊，冷笑道：“你怎么不去抢？” “公子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我大小也算是官差，怎么能做那种没品的事情，怎么样，你什么时候考虑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说完，那人便往前走去。 沈煜约莫了一下，这些人虽然不多，但要是想走怕也要千两银子，更让自己担心的是，就算自己花了这些银子，人家也未必会让自己离开。 更何况，吉祥的身份一查便知，明天肯定会轻松的离开。 想到这，沈煜突然叫住那人。 那人一听沈煜在后面喊自己，脸上顿时露出得逞的笑容，笑眯眯道：“怎么样，你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沈煜应了一声，沉声道：“我再提醒你一次，这些人可都是应天府大案里的受害者，里面任何一个都是你惹不起的，这么冷的天，你让她们在这里，万一冻伤了、冻病了，你就不怕吃不了兜着走吗？” 一听不是给自己银子，那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仔细又一想，沈煜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万一这些人真的是大案里的受害者，自己还真的不能让她们受伤。 想到这，那人不耐烦道：“知道了，仓库里还有些被子，你这就去取来给她们，至于能不能冻死，那就不干我的事了。” 既然他让了步，那沈煜也就懒得继续纠缠下去，连忙让人跟自己跑去仓库，将里面的被子拿了出来。 这仓库里面的东西也不知道放了多久，被子都有一种淡淡的腐朽味，只不过眼下已经顾不上那么多，连忙给每个人发了一条，将全身上下裹好之后，总算是舒服了许多。 有了这些被子，这一宿过得总算是轻松了许多，倒是那们巡检夜里来了几回，每次都在暗示沈煜破财免灾，可是每次沈煜都没有答应，搞得他满脸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地走掉了。 就这样，众人一直坚持到天亮。 就在沈煜觉得只要上元县一来人，自己就能走掉的时候，巡检司的外面突然来了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 从院子里面虽然看不出外面有多少人，但是听到这动静绝对不小。 沈煜疑惑道：“你爹为了救你，不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吧？” 吉祥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恨恨道：“怎么会，我爹那人最怕人说他为官不仁，才会不搞出这么大的排场。” “那就怪了。”沈煜疑惑地摇头道：“那来的到底是谁呢？” 就在这时，沈煜突然看到原本躲在屋子里的那些巡检突然冲了出去，到了门口又是一片问候的声音。 就在沈煜还在纳闷到底是什么大人物来临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院门处，往里扫了一眼，四目相对，那人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 第127章 胆大包天 居然是卜杰。 看到是他，沈煜突然反应过来来的人是谁。 怪不得他一路居然如此的配合自己，原来他这一路都是在跟自己演戏。 之所以帮自己救出这么多人，其实就是为了在所谓的大先生，也就是南京守备太监崔安面前邀功罢了。 更让自己无奈的是，居然还被他得逞了。 看到沈煜就在院子里，卜杰很快便消失在门口，过了不一会，昨晚的那位巡检便带着十几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冷笑道：“好你个大胆刁民，居然偷到皇宫里面去了，这回人赃俱获，我看你如何狡辩。” 沈煜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不屑道：“关于我们的身份，昨晚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了，相信你也派人去上元县查证，为何不等人回来确认我们身份？就一口咬定我们是刁民？” “你……”巡检被沈煜问得哑口无言。 沈煜继续道：“难道就因为站在外面的就是这件案件的主谋，所以你才向着他们不成？” 巡检面色顿时大变，结结巴巴道：“你，你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沈煜冲着他勾了勾手指，招呼道：“你若不信，可以到我面前，我亲自跟你讲明他的身份，你若还不信，不妨仔细想想，如今的皇宫有谁在把持着，除了外面那位，似乎连守备南京的徐大人都不可能进去吧。” 果然，沈煜一席话，顿时让那人愣住了，表情为难地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沈煜，很快便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你少在那里妖言惑众，不管你身份如何，这些女子都是你从皇宫里面偷偷带出来的吧？现在立刻束手就擒。” “好个罔顾是非，颠倒黑白的恶吏，你只害怕区区一个南京守备太监，难道你就不怕南京守备徐大人知道此事吗？” “你……” 巡检愣了一下，就在这时，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不阴不阳的动静：“倒是好一副伶牙俐齿，咱家倒要见识一下，南京守备徐大人到底在哪里。” 沈煜寻声望去，却见十几人簇拥着一个身材高大、白面无须的人走了过来，听他的语气，不是那崔安又是谁。 果然，看到崔安一进来，四周的女孩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紧紧抱在一起。 自己费尽周折，却还是没有把人解出来。 沈煜露出一丝惨笑，继续努力道：“虽然不认识，想必你就是南京守备崔公公吧？” “大胆，崔公公的名号也是你配叫的。”卜杰狐假虎威地站在崔安身旁。 看到他这般小人嘴脸，沈煜突然露出惊讶道：“卜兄，为何还不动手，咱们不是说好了，可你为何……” 话说到一半，沈煜突然停住了。 他虽然是停住了，卜杰却傻了眼，自己是跟沈煜之间有过约定，可是那是银两上的往来，跟崔公公又有何关系。 可是沈煜的话却故意引起崔公公的怀疑，还以为自己跟他之间有什么事瞒着他。 果然，崔安狐疑的目光看了过来，淡淡道：“卜杰，难道你还有什么事瞒着咱家不成？” “公公容禀。”卜杰吓得扑通一下就跪到地上，连忙解释道：“小的跟他真的没有什么约定，公公若不相信，小的这就杀了他以表清白。” “杀人灭口，卜杰你好狠的心思。”沈煜立刻加了一句。 这一回，卜杰更是没办法洗清身上的嫌隙。 崔安倒是果决，既然自己分不出卜杰到底是忠是奸，直接弃之 不用便好。 直接随意的一摆手，立刻有人上前，将卜杰给拖走，至于他的下场如何，就不是沈煜能够知道的了。 轻松处理了一个卜杰，崔安像是没事人一般，淡淡笑道：“你果然好手段，随便一句便替自己报了仇。” 沈煜微微一愣：“你看出来了？” “呵呵，这么小的伎俩咱家又怎么看不透。” 沈煜不解道：“既然看出来，为何还要把他给带走？” 崔安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这种小人当然不能留在身边，今天他能出卖你，明天就能出卖咱家，还是远离的好。” “看来还是崔公公技高一筹。” “不敢不敢，咱家又怎么能跟你比。” 顿了顿，崔安好奇地问道：“咱家现在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插手咱家的事情，昨晚若不是被巡检碰到，怕是你现在已经得手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自己不说，身份也能被人查得清楚，沈煜面不改色道：“我姓沈名煜，应天府人氏，只因我妹妹被崔公公的人绑了去，所以才做出这等大胆的事情。” “你妹妹？”崔安微微错愕，目光扫过众女，惊讶道：“那一位是？” “她并不在这里。”沈煜摇了摇头，沉声道：“既然遇到公公，那我就大胆地问一句，我妹妹到底在哪？” “不在这里？”崔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接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不在，怕是你这辈子也休想再见到她了。” “你到底把她送到哪里了。”沈煜追问道。 “就算咱家告诉你，难道你敢去追吗？”崔安嘲讽道：“你以为你有胆子进应天府的皇宫就能闯遍天下不成？” 沈煜一愣，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说，她被带到了顺天府的皇宫？” 崔安本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居然真的被沈煜猜到了真相，目光赞许地看着沈煜，轻叹道：“咱家可没这么说，不过看你救妹心切，咱家这回放你一马，你可以走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大概没想到崔安居然还有如此仁慈的一面。 可沈煜却偏偏连动都没有动，沉声问道：“我走了，那她们呢？” “沈煜，做人可以胆大，但不能无畏，你区区一个普通人，又怎么能管得了她们的生死呢？” 沈煜缓缓向前几步，一字一句道：“我人虽普通，却还有一副侠义心肠，不管崔公公怎么想，这里的这些人我都救定了。” 崔安勃然大怒，沉声喝道：“沈煜，难道你不怕死吗？” 第128章 不死不休 “你找死！” 贵为南京守备太监，崔安大权在握，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就是从来没有见过像沈煜这样铁骨铮铮之人。 明明自己都已经准备放他一马，可他偏偏不知死活，一再挑衅自己，他还真当自己这个南京守备太监杀不得人吗？ 沈煜面无惧色，反倒又向前一步，沉声道：“我是找死，可若牺牲我一个，能换到千百家的幸福，我沈煜再所不惜，可崔公公你的名声……怕是要受万人唾弃了。” “呵呵，小崽子，居然还敢威胁起咱家来了，不就是几十个人吗，大不了咱家将她们全都杀了，这回总该没有人知道了吧？” 崔安脸上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场中的气氛又是一寒，所有女孩不由害怕地聚到一起，面带惊恐地看着他。 沈煜伸出手指摇了摇，淡淡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崔公公能将我们尽数杀死，可是谁又能保证你的手下不会出卖你？悠悠众口，可不是你想堵就能堵住的。” “能不能堵住，总要试一试，你说呢？”崔安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严厉起来，目光也趋于冷淡，右手慢慢举起来，冷喝道：“杀！” 杀字一出，身后便是一片抽刀声，看着明晃晃的钢刀亮起，沈煜终于意识到崔安的残暴绝非自己能够想像，正琢磨着该怎么才能保住吉祥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咦，今天这巡检司怎么这么热闹，哟，这不是崔公公吗，下官拜见崔公公。” “是谁？” 崔安面目狰狞地转过头，当他看清来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幽幽道：“原来是徐佥事，今天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来者正是徐天赐。 似乎没有看到崔安笑里藏刀的表情，徐天赐笑眯眯地走到崔安面前，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面露不解之色道：“这是巡检司，也是下官职责之所在，我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可是崔公公如此这般大张其鼓，实在令下官费解，对了，这些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崔安扫了徐天赐一眼，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徐天赐跟这里的事情没有关系。 而更让自己感到担心的，还是徐天赐背后的那个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还是说，徐天赐今天来这里就是徐俌所指使，目的就是为了抓住自己的把柄。 甚至，连这个沈煜或许都是徐俌的人。 难道说……徐俌是打算对自己动手了？ 不过刹那，崔安心里便翻出无数的想法，每一个想法最终都会联系到徐俌的身上，自己拿不准徐俌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他又想把事情闹得有多大。 眼下有徐天赐在，怕是没办法将他们尽数杀人灭口了。 崔安目光诡异地盯着徐天赐，幽幽道：“贤侄这是非要刨根问底了？” “崔公公这是哪里的话，下官也是职责所在罢了。”徐天赐笑容可掬，嘴上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缓缓点了点头，崔安沉声道：“既然贤侄非要插一杠，那今天的事咱家就给你一个面子，不过有些事还是要跟徐国公说个明白的好，省得日后京城来人，大家都不好交待。” “交待？”徐天赐故作惊讶道：“崔公公说这些话下官就更不懂了，不如公公跟我一起回家，跟我家老祖说个清楚如何？” “呵呵，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说完，崔安一甩袖子，直接带人走掉了。 直到崔安的人走了个干净，沈煜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连忙来到徐天赐面前，一抱拳感激道：“多谢徐大人及时相救，否则的话，我们怕是性命难保。” 刚刚还在笑的徐天赐突然板起了脸，目光上下打量着沈煜，半晌突然问道：“沈公子，你这样值吗？” “呃？”沈煜不由愣住了。 徐天赐提醒道：“刚刚来时，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那崔安明明都放了你一马，可你却偏偏留了下来，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会如此的倔强，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怕，我当然怕死。”沈煜苦笑地摇头道：“可我毕竟是一个男人，关键时刻又怎么能躲到女人的身后，哪怕让我再做一百次、一千次选择，我依然还会选择站在她们的身前。” “好，果然是个男人，不枉我救你一命。”徐天赐赞许地点了点头，招呼道：“时间不多，你还是先把这些姑娘送回到家中，然后再想想该怎么对付崔公公吧，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他不想善罢甘休，我还要找他呢。”沈煜冷哼道：“我妹妹至今下落不明，有可能是被他给送到了顺天府，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了结。” 徐天赐面露惊讶，提醒道：“你可要想好，人家可是南京守备太监，就凭你一个人，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公道自在人心。”沈煜缓缓道：“再说了，他搞出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心里就没鬼吗？” “你的意思是？” 沈煜没有回答徐天赐的问题，而是缓缓道：“莫说他只是南京守备太监，就算是顺天府的皇上，只要动了我的人，一样不会放过他。” 徐天赐不知道沈煜到底会如何，可是在他看来，沈煜若是想对付崔安，无疑是蚍蜉撼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更不要说，崔安已经把人送到了京城，里面的达官贵人更不是沈煜能够触碰到的。 只可惜，本来自己还想让他来帮自己的，现在看来，怕是自身难保了。 带着些许的遗憾，徐天赐回到了魏国公府，刚到门口，门子便迎了上来，笑眯眯道：“五公子，国公爷有事找你。” “哦？”徐天赐一愣，好奇道：“老祖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国公好像提到一个叫沈煜的人，不知道五公子可认得。” 沈煜？ 徐天赐顿时明白过来，恐怕是有人跟徐俌说了些什么，所以他才会找自己，不过这倒也是个机会，自己把沈煜的所做所为跟老祖形容一遍，倒要看看老祖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第129章 老奸巨猾 徐天赐站在门口已经小一刻钟了，只是屋中坐着的那个老人却依然没有任何表示。 徐天赐也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连问都不敢问一声，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连腰都不敢弯一下。 又过了一会，屋中的老者终于缓缓睁开眼，扫了一眼徐天赐，沉声道：“你可知道，今天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徐天赐讨好地笑道：“其实也没多大的麻烦，再说，老祖不是经常说崔安此人过于阴险偏颇，让我们多注意点他。” “我让你们多注意，不是让你们去找他的麻烦。” 老人正是当今世袭魏国公，南京中军都督府事、南京守备徐俌。 明明大权在握的他，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感，反倒是瞪着孙子徐天赐，冷声喝道：“你倒好，不光给我找了这么大的麻烦，而且还得罪了崔安，你也知道他的根在京中，万一在万岁面前说了老夫什么坏话……” “不是吧老祖。”徐天赐惊讶道：“难不成你还怕有人在万岁面前说你坏话？要知道……” “知道什么？”徐俌眼睛一瞪，沉声喝道：“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休要一直拿来说，你现在就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徐天赐连忙道：“老祖问的可是那些女孩？我打听过了，那些都是……” “住口。”徐俌不耐烦地瞪了一眼，语气稍稍舒缓道：“那个沈煜到底什么来头？居然敢跟崔安作对？” 居然是沈煜。 徐天赐连忙解释道：“郑家还没倒的时候，沈煜是郑家四爷的师爷，而且据我所知，郑家之所以被人发现私卖军械，还是沈煜在暗中出力，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我暂时还不明白，而他之所以要跟崔安过不去，是因为崔安的人抓了他的妹妹，所以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居然是这回事。”徐俌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那这么说，这沈煜倒也是重情重义的人。” “当然。”徐天赐连忙点头，又把自己在院外听到的话全都跟徐俌复述了一遍，然后感慨道：“当时崔安显然是不想得罪沈煜，所以想要放他一马，却不想沈煜根本不领情，居然当场拒绝，当时如果不是我出面，怕是沈煜他们现在都已经被害死了。” “你呀！”徐俌感慨道：“还是太年轻，你若是再晚出来一会，那崔安怕是坐实了重罪。” 徐天赐心里咯噔一下，他立刻就明白过来徐俌的意思，他是想让崔安先动手杀人，然后自己再出面，岂不是人赃俱获？ 可到那时，沈煜一方必会死伤惨重，这人血馒头可不太好吃。 看着徐天赐半晌没开口，徐俌也明白他未必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沉声道：“你要明白，坐到咱们的位置上偶尔牺牲几个人也是应该的，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么多证人在，那崔安也是百口莫辩。” “老祖的意思是？”徐天赐惊讶道。 徐俌冷笑道：“自从崔安到了应天府，处处与我为难，还真以为我拿他没什么办法了？这回我倒要看他怎么办。” “可是……”徐天赐无奈道：“就算这些女孩肯出来作证，应天府的县令又能拿他怎么办？” “应天府当然不行。”徐俌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诡笑，轻声道：“不是还有个沈煜一直抓着他不放吗？你派人去京城打听一下，他妹妹到底被送到哪位大人的家里，回来再告诉他，以他的性格，必会闹到京城，到时候就算咱们不出马，恐怕崔安也保不住他的性命。” 这可真是杀人于无形中。 自己只不过动动嘴皮子，剩下的事就由别人全都做好。 徐天赐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那沈煜的安全……” “他若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又怎么会是崔安的对手？”徐俌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你就按我说的做就是。” 徐天赐本还想争取一下，可是看到老祖又把眼睛给闭上，立刻知趣地闭上嘴，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徐天赐立刻写了封书信给京城锦衣卫的同僚，等到信送出去之后，自己不由替沈煜担心起来，他不过一个普通人，果然被卷入到顶层阶级的争斗之中，也不知他还能否活命。 就在徐天赐替沈煜打听消息的时候，沈煜跟吉祥先是带着这些女孩回到县衙，分别录了口供之后，又将她们送回到家中。 骨肉重新相聚的场面极度感人，看得吉祥差一点都哭出来，可是看到沈煜的时候，他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失落，自己没好气地顶了他一肘子，低声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这么感人的场面都不哭。” 沈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轻声道：“他们是团聚了，可是丫丫还不知道在哪里，我又该怎么才能找到她？” 听到这，吉祥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失落，拍了拍沈煜，轻声安慰道：“你放心，你一定会找到丫丫的，徐大人不是说了吗，会让应天府的锦衣卫帮你去查。” “他？”沈煜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信不过。” “为什么？”吉祥不解道：“今天要不是他，咱们非得被崔安给杀光不可。” “放心，崔安若是真的能杀光咱们，就不用跟咱们啰嗦这么多废话了。”沈煜笃定道：“他肯定是还有什么顾虑，所以只是想把这些女孩全都带回去罢了。” “真的？”吉祥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沈煜终于露出一点笑容，长叹道：“时辰不少了，咱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还得想想怎么才能从崔安嘴里打听出丫丫的下落来。” 回到客栈，大猫跟石头早已经躺下，沈煜也没有打扰他们，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脑子里如走马灯一般回忆着这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心里的包袱却是越来越重。 自己有本事救这么多人，却没有本事将丫丫救出来，顺天府那么远，自己真的要去一趟才行吗？ 第130章 请君入瓮 自从明成祖将大明的都城由应天府搬到了顺天府之后，应天府偌大的皇宫便处于闲置当中，只留下一些宫女太监平时打理，时间一长，皇宫的建筑便肉眼可见的破败下去。 只是在这本不应该有外人住的地方，却有一种人能够留下。 “真是岂有此理！” 皇宫中的一间侧殿中，却有着跟其它宫殿绝不相同的奢华，殿中到处可见做为皇家贡品的紫檀家具，椅子上面铺着厚厚的动物皮毛，就连桌子上的文房四宝也都是稀罕之物，并不比皇家御用之物差多少。 而就是这些珍贵无比的宝贝，却成了屋中之人宣泄愤怒的代替品。 ‘砰’珍贵的瓷器被摔得粉碎，崔安却丝毫没有心疼之意，回身又去摸，结果却摸了个空，这才发现屋中的瓷器已经全都被自己摔烂了。 摔够了，心里的怒火也泄去大半，斜眼一瞪，奸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东西收拾出去。” “是。”刚刚还躲得远远的小太监连忙跑了过来，迅速地把地上的瓷器碎片全都收拾好，连头都不敢抬地退了下去。 崔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回想着刚刚徐天赐不屑的表情，心里就像有团火在燃烧似的，咬牙切齿道：“徐天赐，别以为你们徐家在应天府能够只手遮天，你是锦衣卫不假，难道咱家就不认识锦衣卫了吗？” 想到这，崔安腾的一下起身，来到书桌前，也不用别人，自己直接磨墨，打算给京中写封书信。 只是这墨也磨好了，纸也铺平了，饱沾浓墨的笔却不知该从哪里落下。 犹豫了好久，崔安还是轻轻叹了口气，不甘地把笔放了下。 就算自己求了锦衣卫的人又能怎样？ 难道他们还真敢不顾魏国公的脸面将徐天赐解职？ 到时候，自己这封信只会让京中之人为难。 难道自己真的吃了这个哑巴亏不成？ 就在这时，崔安突然想到一件事，听徐天赐的口气，他似乎跟这位沈煜相识，既然自己没办法在他身上撒气，区区一个沈煜，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崔安沉声吩咐道：“来人。” 外面迅有小太监跑了进来：“公公有何事吩咐？” “吩咐下去，将那沈煜给咱家抓回来。”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刚要走，崔安又吩咐道：“对了，还有那位叫吉祥的捕头，居然敢管咱家的事，一并也都带回来。” “是。” 小太监匆匆走掉了，崔安的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习惯性的伸手去拿自己心爱的茶杯，却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一生气，居然连杯子都给摔坏了。 刚刚好些的心情顿时又变得糟糕起来。 家，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显然不但不能回去，而且还要赔房主的银钱。 沈煜倒也痛快，既然火是自己点的，那赔屋子的钱自然也是应该。 房主本还想狮子大开口，可是沈煜直接拿了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他面前，要钱就这些，要不就一两没有。 这个价钱虽然比市面上的低了些，可是看沈煜一副吃定你的样子，房主也只能咬咬牙，把房子卖了出去。 房契过户的事有吉祥帮忙，速度也是相当之快，只是当房主走了之后，吉祥不由皱着眉头问道：“那房子都被烧成那个样子，你干嘛还要买过来？”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房子毕竟是我烧的，赔他些钱也是应该。” “哼，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大方过。”吉祥白了他一眼，好奇地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丫丫应该是被带到顺天府去了，你连顺天府在哪都不知道，又该去找谁？” “别人不知道，崔安应该知道。”沈煜面色一沉，轻声道。 吉祥顿时一惊：“你疯了，难不成你还要去找崔公公？” 点了点头，沈煜冷笑道：“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肯定会来找我，你想想，人家可是应天府顶尖的人物，在我手里吃了亏，那跟当着众人的面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所以，他的人现在肯定满城在找我。” “那，那你还不快点躲起来。”吉祥焦急道。 “往哪里躲？”沈煜苦笑道：“现在怕是我挖个洞藏起来，也能被他给找到，反正躲不掉，倒不如直接送上门去。” “你是说……”吉祥一惊，喃喃道：“你还要去皇宫？” “不是我。”沈煜摇了摇头，指着吉祥道：“是你跟我。” “不，我才不去。”吉祥拼命地摇着头，上次闯了这么大的祸，明面上自己是救了近百名少女，帮应天府的百姓一个大忙，可是回到家却被父亲一顿责骂，甚至严令自己不许再跟沈煜待在一起。 如今他还要拉着自己去冒险，这要是被父亲知道了，怕是自己这两条腿难保。 沈煜冷笑道：“你以为你现在的处境比我要好？这件事若是不做个了断，怕是你跟我都没好。” “可是……” 顿了顿，吉祥看了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道：“可就算你杀了他，咱们怕是亡命天涯之外，也无路可走呀。” “谁说我要杀他？”沈煜顿时愣住。 吉祥茫然地问道：“那你去皇宫干什么？” “当然是找扳倒他的证据。”沈煜沉声道：“他在应天府经营这么多年，肯定有许多不法之事，我若能拿到，就拿这些证据进京告他，说不定那时，连丫丫也一并救了。” 对于沈煜的想法，吉祥还是报有一定的疑惑，可是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沈煜，只好无奈道：“好吧，那我就再信你一回，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今天晚上。” 沈煜抬头看了看天，刚过午时不久，离晚上还要许多时辰，自己叮嘱道：“你先回去，路上要小心些，我先去准备些东西，天黑之前在客栈集合。” 答应了沈煜，吉祥悻悻地往回走去，脑子里满满都是对沈煜的担忧，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哪怕是得手，那些证据恐怕也是烫手的山芋，京中那些官僚又有哪个敢接？ 一边想，吉祥一边不由自主地钻进一条小巷，就在不经意间一抬头，却见巷子的另一头站着一个人，双臂抱在怀里，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糟了，自己该不会遇到沈煜说的那些人了吧。 就在吉祥刚要回身的时候，身后也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第131章 外面有人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看着跟在身后的那个男子朝自己走了过来，吉祥警惕地抓住腰间的铁链，这是她平时抓人用得最多的武器，也是她眼下唯一能够防身的武器。 “别费劲了。”身后的男子突然冷笑一声，不屑道：“你不过区区一个捕头，抓个地痞、流氓还行，想要跟我们哥俩动手，还差得多，识相得乖乖束手就擒，省得遭皮肉之苦。” “你们是什么人？”吉祥慢慢将后背靠在墙上，心中不由暗暗叫苦，早知道就听沈煜的话，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两人慢慢走了过来，嘲讽道：“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还不简单，想想你最近都得罪了什么人，至于我们的名字吗，你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伸手朝吉祥的肩膀扣来，吉祥看准时机，手中的铁链如灵蛇一般甩了起来，‘叭’的一声居然打中了那人的手掌。 “啊！”伸出的手掌立刻缩了回去，再看手背上已经多了一条红色的鞭痕。 男人恼羞成怒道：“既然你如此不识相，那就不要怪我们兄弟俩了。” 说完，两人齐齐出手，朝吉祥扑去。 既然已经动手，就绝对没有留手的可能。 吉祥手中的铁链犹如一条钢鞭，紧紧缠绕在自己身边，形成一堵无形的墙，让两人根本无法靠近自己。 那两人倒也不急，一左一右地将吉祥围住，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抡多久，你总有抡不动的那一刻。” 吉祥心里也是暗暗着急，人家说的没错，别看自己现在抡得力量十足，可是这样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要是再不往外闯的话，恐怕早晚得落入他们手里。 想到这，吉祥银牙紧咬，便愈往外冲去。 谁料刚走两步，两人居然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抡起便朝吉祥甩去。 ‘叭’的一声，对方的长鞭跟吉祥的铁链撞到一起，居然立刻缠住，男人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猛的用力往后一甩，一股大力传来，吉祥手中的铁链立刻脱手而飞。 这下真的糟糕了。 吉祥的心顿时沉入到了谷底，连忙四周寻找能用的武器，只是地上光秃秃的，连块青砖都没有。 “跟你说你不信，非让我们兄弟费事，不如……什么人？” 话音未落，从巷口处居然走进来一个人，往里走了几步之后，似乎才注意到巷子里的情况，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目不转睛地看着几人。 听到有人问起，来人连忙指了指巷子里面，小心翼翼道：“我回家。” 两人打量了一下来人，约莫二十岁左右，身材消瘦，满脸的老实忠厚，不像是有什么本事的人。 再说了，以兄弟二人的本事，就算是会功夫的人又能如何，自己还怕他不成。 摆了摆手，其中一人道：“快走，这里没你的事。” “好好好，多谢。”来人连忙点了点头，急步便往巷子里面走。 当他路过第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心里还有些警惕，直到男人过去之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还没等他放下心，异变陡然生起，当来人走到两人中间的时候，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纸包，一左一右地朝两个人脸上扔去。 来到有东西袭来，两个人下意识的拿胳膊一挡，下一秒，面前便是一片白茫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其中。 糟了。 两个人连忙抡起手中的长鞭，生怕这个时候被人偷袭，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的位置时，眼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火烧到一般。 “小心，是石灰。”两个人立刻反应过来，这人用的居然是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更可气的是，两个人居然还着了道。 手中的长鞭抡了好久，居然连一点打到人的感觉都没有，更让人生疑的是，身前左右居然连半点动静都没有，两人一边抡鞭，一边将眼中的石灰擦掉。 等到他们勉强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巷子里居然只剩下他们两个，莫说是那偷袭之人，就连吉祥也不见了踪影。 “大哥，这下该怎么回去交差？”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另一人开口问道。 先前那人恨恨道：“还能怎么办，先回去再说。” 两个人以为吉祥他们已经跑掉了，谁知他们走掉之后，就在离他们不远的暗处，吉祥跟另一人缓缓地现身，朝远处看了一眼，吉祥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感慨道：“今天要不是你，我怕是就被他们给抓走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分开的沈煜。 自己也是有些后怕道：“分开之后我有些放不下你，跟了你一段路之后，果然发现不对劲，要不是刚好身上还有几包石灰，怕是这两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点了点头，吉祥认同道：“看来崔安把他手下的高手都派出来抓咱们了。” “这回你该明白，就算咱们想息事宁人，崔安也绝不会放过咱们。” 吉祥沉声道：“那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按原计划，今晚再去皇宫。” 时辰还早，天却已经黑了下来，上次被沈煜闹过一场之后，皇宫后山的院子便没了人看管，大门敞开了一半，里面也不见半点灯火，就是不知道那个出卖了沈煜的卜杰下场究竟如何。 夜幕中，四个身影慢慢地摸了进来，径直来到地道的入口。 沈煜低声嘱咐道：“大猫你留在这里，若是发现有人来，就钻进里面去告诉我们。” “好。”大猫点了点头。 沈煜又道：“石头，你留在地道的那一端，若是大猫发现人，你就先把地道堵住，然后自己想办法躲起来，至于我们，会找别的办法出去的。” “好。” 石头也知道沈煜鬼点子多，只要他们两个不被抓到，就很难会有人抓到沈煜的。 安排妥当之后，三人钻进地道，摸黑走了一道路之后，来到地道另一端的出口，只是还没等沈煜出去，就听地道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居然有人！ 第132章 夜夜笙歌 难道是卜杰？ 沈煜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出卖自己的人，可是仔细听听，却是两个完全陌生的声音，而且似乎在抱怨着什么。 还好，应该不是故意有人埋伏在这里等自己。 沈煜慢慢地从地道中探出身，一抬头便注意到不远处有堆火，两个人正围着火堆聊着什么，微风吹来，却是带来一阵烤肉的香气。 这么冷的夜里，恐怕没有什么比喝酒吃烤肉更加惬意的事了。 此事虽好，但对于沈煜来说，待在这里的两个人却让自己为难了。 酒醇肉香，只有鬼知道两个人能吃喝到什么时候，而自己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无论能不能找到崔安的证据，自己也都必须赶在天亮前离开才行。 回头看了一眼，沈煜压低声叮嘱道：“石头留在这里，小心地盯着他们的动静，等我们回来，若是天亮前我们还没有回来……你们两个马上就离开，记住没有？” 石头重重点了点头：“记住了，公子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 吩咐完后，沈煜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之后伸手在里面摸了摸，然后就往脸上抹去。 吉祥好奇道：“这是什么？” “你也往脸上抹点。”沈煜主动把包递了过去。 地道里十分黑暗，连人影都只是隐约看到，更不要说能看清沈煜手中的东西，出于对他的信任，吉祥同样伸手抹了一把，然后往脸上抹了些。 “不够，再多抹些。”沈煜仔细地把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抹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沈煜这么说，想必一定有他的理由，吉祥学着他的样子将东西在脸上抹匀，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糊味，立刻反应过来，气呼呼道：“你，你这里装的莫不是锅底灰？” “这都被你猜到了。”沈煜丝毫没有抵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放心，这可是能救命的东西。” 这么脏的东西居然全都被自己抹到了脸上，吉祥心里顿时变得不舒服起来，连带着沈煜都开始埋怨起来，琢磨着到了外面之后，一定要让他好看。 沈煜根本注意不到吉祥的态度，盯着外面看了一眼，此时酒已经烫好，肉已经烤熟，两个人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跟我来。” 沈煜压低声吩咐一句，接着自己便小心从地道里爬了出来。 刚好这个位置是两个人的侧后方，沈煜能够看清火堆边的他们，他们却注意不到这边的情况，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贴着暗处前进，走了一会，终于脱离了两个人的视线。 “往哪边？”吉祥看着四周漆黑的夜，茫然不知所措。 “这边。”沈煜伸手一指。 “你怎么知道？”吉祥不解地问道。 沈煜往前指道：“那边是曾经的御花园，这个时候肯定没有人敢住那边，正中又是皇上以前住的宫殿，别看眼下皇宫空闲，但借崔安两个胆子他也不敢住在那里，所以他唯一能选择的，就是仅次于皇宫的宫殿。” “仅次于皇宫的？”吉祥眨了眨眼睛，突然惊讶道：“你说的，莫不是东宫？” “没错，可惜没有奖。” 沈煜分辨了一下方位，直接从藏身的地方走出，径直往前走去。 吉祥还没从刚刚的揶揄中清醒，看到沈煜如此大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忙道：“你疯了，就不怕被人遇到？” “怕什么。”沈煜摇了摇头，提醒道：“他们人手有限，根本照顾不来这么大的皇宫，不然的话为何这宫里如此破败？放心吧，咱们就大大方方往前走就是。” 看到沈煜如此信心十足的样子，吉祥也大胆了起来，径直往前走去。 就像沈煜说的那样，一路上果然没有遇到任何人阻拦，如此诡异的场景反倒是让吉祥心里有些害怕，再看两旁那几丈高的宫墙，心里总有些发毛，不由自主地离沈煜又近了些。 “沈煜，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吉祥轻轻拉了拉沈煜的衣袖。 “声音？什么声？”沈煜停下脚步，仔细地听了听，然后摇头道：“哪有什么声音。” “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到了。”吉祥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两边的宫墙，小时候听过那些宫中秘事不由又想了起来，而且如此的清晰，想忘都没办法忘掉。 沈煜轻声安慰道：“放心吧，你听到的不过是脚步的回声，这两边的墙这么高，什么声音都会被放大，听到也是正常。” “真的只是脚步声？”吉祥有些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听。” 说完，沈煜往前走了几步，果然，两边的宫墙传来隐约的回响声。 吉祥总算是放下心，轻轻拍了拍胸口，好奇道：“难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沈煜继续往前走，冷笑道：“你说的是……怕鬼？” “对。”吉祥点了点头。 “不怕。”沈煜摇头，轻声道：“莫说天下没有人见过鬼，就算是真有鬼，一个死了的人又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更怕那些活着的人，他们可比鬼厉害多了。” 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吉祥不由点了点头，胆怯感也少了不少。 继续往前，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沈煜突然停住脚步，往前一指道：“看。” 视线中，高高的院墙后面居然有淡淡的亮光。 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没有休息？ 沈煜轻声道：“看来咱们到地方了，这里应该就是崔安的住处。”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休息？” 沈煜瞥了她一眼，轻声道：“人家可是南京最有权势的人，怎么像普通人一样天黑就休息，人家这叫夜夜笙歌。” “呸。”吉祥轻吐一口，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四周宫墙如此之高，两人当然无法绕进去，沈煜试探着来到前门，却发现戒备十分森严，根本没有偷偷溜进去的机会。 两个人只好再往回走，来到侧门的时候居然发现门也是锁着的，吉祥不由有些气馁，无奈道：“这回怎么办？” “好办。”沈煜整理了一下衣裳，径直来到侧门，伸手用力拍去：“开门，开门！” 第133章 相距一线 他这是疯了？ 吉祥呆呆地看着沈煜如此疯狂的举动，有心阻止，可又怕被别人听到。 就在自己犹豫不决的时候，院子里果然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哪来的猴崽子，这么晚了闹病了不成？” 沈煜催促道：“你也知道晚？快点把门打开让我们回去暖和暖和，这鬼天气，可把我冻死了。” “你们这些人，一天天不老老实实在外面守着，总惦记回来休息，你以为这银子是这么好赚的？” 话说间，院门居然真的被打开了。 门开的一瞬间，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太监瞥了沈煜一眼，或许是天黑，或许是宫中人太多，自己根本都记不住，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快点进来，咱家可告诉你，以后再有下次，休想咱家给你开门。” 居然真的这么容易。 吉祥连忙跟着沈煜进到了院子里面，沈煜嚣张的样子根本不鸟那小太监，径直便往宫里闯，那小太监连喊了两声，想着能赚两个辛苦钱，可是沈煜根本连头都不回一下，气得他恨恨道：“你给咱家等着，下次休想再给你开门。” “你胆子可真大，你怎么就知道他认不出你来？”吉祥快步地跟在沈煜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别的不说，光是你们县衙里里外外就上百号人，难道你能一个不落的全都认识？” “呃……不能。”吉祥想了想，干脆地摇了摇头。 “这不就是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值夜，说不定谁就有偷懒回来的，不认识也正常。” 沈煜说完，站下脚步往四周巡视了一番，指着远处那间灯火通明的宫殿道：“咱们去那里。” 夜色中，巨大的宫殿如一支巨大的火把，向外散发着无尽的诱惑。 其中传来阵阵的歌舞声，代表着拥有至高权力的那个人，正在其中享乐。 “死太监，搞得这么花哨干什么。” 沈煜躲在暗处低声地骂了一句，从自己这个位置望去，却是连任何场景都看不到，高高的台阶将上、下分隔成两个世界，让无数人生出向往之心。 “别想那么多，办正事要紧。”吉祥低声问道：“咱们现在去哪里？” “死太监肯定有自己的书房，而且应该离这里不是很远，咱们先去后面找找。”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沿着墙角向前，一路上却是始终都没有遇到任何人，沈煜的胆子渐渐变大了起来，脚步也变快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间别致的院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应该是这里。”沈煜下意识的便认为这里是崔安的书房，否则的话，也不用离宫殿这么近。 两个人小心地来到房间外，轻轻一推，门居然应声而开。 居然没有插门？ 沈煜心里顿时犯起了疑惑，按理来说这么重要的地方没有人看守不说了，怎么连门都不插好？ 不过仔细想想，沈煜倒也觉得这件事也很正常。 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皇宫所在，里面除了崔安的人之外，哪会有其它人闯进这里。 所以门不上锁也是正常。 招了招手，沈煜跟吉祥钻进了房间中。 关上门之后，沈煜掏出火折子摇了摇，昏暗的房间中顿时亮起一丝微弱的烛火，仔细一看，沈煜顿时有些失望。 跟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样，这里并不像是崔安的书房，看右边那张大床，更像是他住宿的地方。 难道自己找错地方了？ 就在沈煜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的时候，吉祥突然轻声道：“快来，这里有好多书信。” 沈煜连忙凑了过来，果然，就在房间角落里的书架上，放着许多封来往的书信，沈煜快速地翻看了几份，基本都是崔安跟京中来往的书信，而且说的都是些公事。 显然，这里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沈煜先把书信摆好，就在自己打算在附近寻找些别的东西时，窗外突然亮了起来。 有人来了。 沈煜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中的火折子吹灭，快速地看了看四周，指着窗边让吉祥躲了过去。 床边能藏人的地方就那么大，自然容不下两个人，当吉祥藏好之后，留给沈煜的时间也是不多，自己干脆一弯腰钻到了书桌下面。 接着，房门便被人给推开了。 随着微风进来的，还有一股难闻的酒气，熏得沈煜差一点就吐出来，连忙掩住口鼻，就在自己盼着来人快点走的时候，一个人影居然坐到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 他只需要一弯腰，就能看到躲在下面的沈煜。 沈煜尽量把呼吸声变得绵长，右手握住匕首，自己若是被发现，拼了命也要引开追兵，让吉祥逃出去才行。 就在这时，这个人开口了：“信呢。” “在这里。” 那人接过信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火漆，沉声道：“这么晚了，王爷为何会派人过来送信？” “小的怎么知道，或许是因为郑家的事情，王爷那边急了。” “哼，笑话。”那人一边撕开信纸，一边抱怨道：“当初王爷觉得郑家可靠，要价又不高，所以才找他不找咱家，现在郑家完蛋了，他又想到咱家的好处了，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公公说的是，不过听凌十一他们的意思，这回任由公公开价，不管多少，他们全都答应。” “哦？”那人愣了一下，奇怪道：“不应该呀，王爷可不是这么大气的人，再说了，他们这几年从郑家买了不少的军械，按他们的人马，总不至于还缺军械，他居然还要花高价买，真的是为了灭倭？” “这种事跟公公又有何干系，反正王爷给银子，咱们赚就是。” “你呀，千万别被这种诱惑给蒙蔽，万一上了王爷的当，怕是连九族都得被诛。” 另一人吓得激灵一下，担心道：“不会这么严重吧。” “怎么不会。”那人沉声道：“这件事咱家再考虑一下，过几天再给凌十一他们回消息。” “好，那小的这就回去告诉凌十一。” “嗯。” 很快，开门的声音响起，接着脚步声便离开，而坐在书桌后面的人又考虑了一会，终于站了起来，只是他并没有开门往外走去，而是朝着大床的方向走去。 沈煜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吉祥还在那边藏着呢。 第134章 调虎离山 瞬间，沈煜心里便闪过数种可能，就在自己打算动手杀人的时候，想象中的吉祥却并没有被发现。 倒是听到几声轻响，然后那人便走了回来，直接推门而出。 约莫人走远了，沈煜这才轻声问道：“吉祥，你没被发现吧？” “没有。”让沈煜意外的是，声音居然来自侧面的柜子附近。 只见一个黑影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低声道：“刚刚我看到他把那封信藏在哪里了。”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沈煜连忙道：“在哪？” 吉祥连忙来到床头，先是把枕头掀开，然后摸了半天，疑惑道：“咦，刚刚他明明是把信藏在这里的。” 不用想，这里面肯定还有暗格的存在。 沈煜重新把火折子摇了起来，仔细地端详着床身的构造。 说实话，这张床做的极为精妙，全身上下就像是一整块木头雕刻而成，上下光滑一片，根本找不到半点缝隙。 可是刚刚那人明明就在这里动了什么手脚，然后…… 沈煜心里突然一动，目光落到刻在床头两侧的虎形猛兽身上，自己伸手握住，接着顺时针一扭。 呃……虎头没有动，依旧牢牢立在床头上。 沈煜手又逆时针一扭，这一回，虎头果然被扭动，刚刚的声音再度响起，床下居然出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虽然不大，但里面却藏着许多东西。 沈煜伸手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除了七、八封信之外，居然还有一沓银票。 再看上面的数目，不由惊得沈煜目瞪口呆，本以为自己那万两一张的银票已是极至，没想到这里的每一张都有足足五万两之多。 光是这些银票，就有上百万两。 “这死太监还真挺有钱的。” 沈煜琢磨了一下，直接从床上撕下一块布，将暗格中所有的东西全都包好，然后绑到身上。 吉祥惊道：“你拿信不就可以了，为何还要把银票也带走。” “放心吧，死太监又不傻，这些银票在他手上能算是银票，放咱们手上肯定连一两银子都取不出来，我就是让他尝尝肉痛的滋味。” 吉祥翻了个白眼，两个人这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走出，沿着来时的那条路往侧门走去。 来的时候骗人家是回来的人，这出去的时候又该怎么骗？ 吉祥看着沈煜充满从容又自信的步伐，心里默默为那个看门的小太监感到悲哀。 果然，离侧门还有一段路的时候，沈煜就将刚刚拣到的灯笼给点着，大模大样地来到门口时，却不见那小太监的身形。 自己看了看四周，大声骂道：“人呢，又滚哪里去了？还不快点给大爷开门。” “谁呀？”好梦被吵醒，门房里的小太监揉着眼睛走了过来，看到居然又是这两个人的时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怎么又是你们两个？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来回走动干什么？”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可是崔公公的公文，你耽误得起吗？” 沈煜一脸豪横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在那小太监面前晃了一下。 小太监根本没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沈煜就已经收了起来，自己顿时愣住了，刚要让沈煜拿出来让自己看清楚，沈煜突然一巴掌便扇了过来：“人不大，胆子不小，再不给老子把门打开，信不信老子把你满口牙都打飞。” 得，这一巴掌挨得真冤。 不过小太监也明白，这些给崔公公办事的人一个比一个狂，别说是自己挨个巴掌，怕是揍自己一顿也是正常。 连忙点了点头道：“你稍等，我这就给你开门。” “快点的，要是天亮前赶不到城门，有你好看。” 能不能赶到不是看你的脚力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小太监心中暗暗腹诽，嘴上却不敢得罪人家，乖乖地把门打开，然后又把人送了出去。 看着消失在远处的身影，小太监长长叹了口气，摸了摸脸上红肿的地方，心里早把沈煜的家人骂了个遍。 “没想到，这里的人居然这么好骗。” 一边走，吉祥一边感觉到今夜的旅程好奇妙，如此轻松就找到了崔安的把柄，肯定很快就能救丫丫出来。 只是沈煜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提醒道：“不要大意，这里的人也不是傻子，万一他回去查一下，就会知道并没有人被派出来，到时候只要封锁住皇宫，咱们两个插翅难飞。” “对对对，那咱们快点走。”吉祥被他这么一提醒，也顿时意识到局面并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 两个人速度很快，眼看离密道已经不远的时候，身后突然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接着就像是接力一般，更多的锣声在四周不断响了起来。 糟了，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沈煜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连忙拉着吉祥就往密道的方向跑。 可是还没等他到地道，前方居然也传来了锣声。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眼下只有马上冲进地道中，才能躲过这一劫。 只是当两人来到地道口的时候，却赫然发现，刚刚喝酒烤肉的两个人居然站了起来，满脸警惕地看着四周。 更让沈煜头疼的是，远处又有几人跑了过来，加入到了他们之中。 不过有一点值得沈煜庆幸的是，这些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地道口的位置，转来转去，却始终离地道口还有几步远。 盯着他们看了一会，沈煜突然把包从身上摘了下来，塞给了吉祥。 “你干什么？”吉祥顿时有种不祥的预兆。 沈煜低声道：“不能在耽误了，到时候人越来越多，咱们谁也别想跑掉，你拿着这些东西出去，记得找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藏起来，十天之后，咱们衙门里见，要是我不在，你就把这些东西交给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徐天赐。” “不行，要死一起死。”吉祥立刻摇头道。 “死什么死。”沈煜瞪了她一眼，低声道：“只要这些东西不被他们找到，他们就不敢杀我，回去之后一定小心，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记住了。”吉祥知道事态严重，只好将布包收了起来，深深地看了沈煜一眼，叮嘱道：“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轻轻拍了拍吉祥的肩膀，沈煜弯腰往另一处跑去。 只过了不多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动作，几个人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大呼小叫地冲了过去。 而吉祥也趁这个时机，立刻钻进了地道中。 第135章 混在其中 宫中居然来了小贼？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懵住了，等到他们听到崔安开出的花红时，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一般，顿时兴奋起来。 一万两银子。 有了这些银子，怕是后半辈子都可以享福了。 不管是在睡觉还是在值夜的打手们，纷纷从床上爬了起来，满宫地寻找着这个能给他们带来巨大财富的小贼。 还真别说，外围的几个人首先听到暗处里有了动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举着火把便追了上去。 他们哪里知道，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吉祥已经拿着能要崔安命的东西钻进了地道中。 沈煜以自身为饵，目的就是想让吉祥溜走，一路上生怕引不起追兵的注意，还特意发出一些动静，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目标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渐渐的，四面八方的人全都朝这边涌了过来。 天黑路不熟，沈煜尽量找那些宽阔一些的路去跑，就是为了避免被人给堵住。 谁料跑着跑着，自己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宫墙边，两边虽然都是树木，能够让自己暂时藏身，可是时间一久，难保不被人发现。 更雪上加霜的是就在自己打算换条路的时候，身后的追兵也已经追了上来。 而且听声音，绝对不止几十人。 来不及细想，沈煜的身体紧紧贴到了树干上，努力地让自己与树干融为一体，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叫嚷声：“听那声音就在这附近，大家仔细找找，千万不要让他给溜了。” “大家把眼睛睁大，千万不要放跑他。” 声音越来越多，沈煜心里也越来越焦急，虽然对背着这些人，但自己能明显感到火光正离自己越来越近，眼前自己就快要被人发现的时候，突听远处有人大声喊道：“什么人，给我站住。” 呃？ 难道小贼没在这里？ 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这些人听到身后的动静，立刻以为是自己找错地方了，呼啦一下全都往后跑了去。 沈煜总算是松了口气，自己刚刚也听出来，出声的哪里是崔安的人，分明就是藏在地道里的大猫。 现在既然他跑来接应自己，想必吉祥已经安全的离开了。 吉祥一走，沈煜再无顾忌，连忙转过身，本打算趁着夜色悄悄的离开，谁料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惊呼声：“大家快来，抓到人了。” 抓到人了？ 沈煜顿时一惊，难不成是大猫被他们给抓到了？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却不忍心留他一人在这里受罪，连忙快步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不大会的功夫，沈煜便看到一众火把中围着的一个人，不是大猫又是谁。 刚刚被抓住，大猫就挨了一顿拳打脚踢，沈煜看着疼在心里，却又没办法救他出来，想了想，干脆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慢慢地站到了人群中。 或许是天黑，又或许大家并不能全都认识，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人群中何时多出一个人来。 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大猫身上，有人一边打，一边喝道：“快点把你偷的东西交出来。” “交不交，不交就打死你了。” 看着这些人的拳脚越来越重，沈煜终于忍不住，连忙挤出来，喝道：“别打了，咱们要是把人打死了，公公交待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还是快点找找，东西到底在不在他身上。” 听沈煜这么一说，几个人果然停下了拳脚，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沈煜的身份。 几个人把大猫上下搜了一遍，苦恼的一摊手：“没有东西。” “肯定是被他藏起来了。”沈煜沉声道：“这样，先把他带回去关起来，一定要让他把藏东西的地方给问出来。”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不过对于抬人这件事，众人又发生了内讧，毕竟抓到他可是关系到一万两银子的事情。 趁着大家乱哄哄地闹个不停的时候，沈煜悄悄靠近大猫，压低声道：“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大猫听到沈煜的声音时，眼神中顿时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感动地点了点头。 “别吵了。”沈煜大声喝道：“不就是一万两银子吗，现在谁还能分清到底是谁抓到的人？再说了，今晚咱们这些兄弟都忙了这么久，这个银子怎么能一个人独吞呢，我提议，大家平分怎么样？” 听到沈煜的话，后面的人立刻大声同意，毕竟对他们来说，这些银子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能够平分到，那可是天下掉的一笔横财。 人群中当然有不高兴的人，可是个别的声音却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过于渺小，接着几个人抬着大猫带回了皇宫，而沈煜也趁机跟了进来。 很难想象，在东宫这么庄严之处，居然还有水牢这种东西的存在。 大猫被关在齐腰深的水中，两条胳膊被高高悬在半空，眼睛一直在闭着，分不清有没有晕过去。 沈煜在一旁看着着急，只是眼下却没有太好的办法，就在他还在想办法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阵问好的声音。 “拜见崔公公。” “起来吧，人呢？”不阴不阳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在水牢里绑着呢。” “快点带咱家去看看。” 接着门一开，几个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煜特意选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尽量不让崔安注意到自己。 只是沈煜根本就是多想了，此时的崔安全部注意力都在大猫身上，哪里会注意到其它人。 打量了一下大猫，崔安狐疑道：“你是什么人，是怎么溜进来的？咱家的东西被你藏在哪里了？” 大猫就像没听到似的，连动都没有动。 崔安顿时一惊，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说话？” 旁边的人有些尴尬道：“刚刚抓他的时候，兄弟们打得有点狠，或许是晕过去了。” “什么？”崔安气得抡起巴掌就扇了一巴掌，接着恨恨道：“这小兔崽子偷了咱家十分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把他给咱家找回来，咱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一定要把东西找齐，不然的话……哼！” 第136章 都听我的 三天。 时间一到，若是还找不到丢东西的线索，倒霉的恐怕不光是这个人，还有留在这里的所有人。 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满是无奈之色。 本以为这次能发一笔横财，谁知银子没拿到，反倒接了这么一个要命的任务。 接下来怎么审，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咳，兄弟，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要去出恭，你们在这先审着。” 还没等反应过来，离门口最近的一个人就已经逃了出去。 旁边的人反应也够快，连忙道：“张兄你没事吧，要不我扶你一把，什么……不用？怎么能不用呢，大家兄弟一场……” 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已经远去。 这回屋子里的人可都弄明白了，明显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人家这是已经脚底抹油……溜了。 “哼，两个不讲义气的东西。”一人重重地哼了声，突然堵到了门口，沉声道：“别以为公公那里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把事情交到咱们手里了，那咱们谁都休想逃掉，刚刚那两个人已经死定了，我侯三就想问一声，屋子里还有想死的没？” 皇宫是封闭的，方便自己的同时，也让自己没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听了侯三的话，众人立刻齐齐的摇了摇头。 “行，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们就想办法把他偷的东西找出来。”侯三看了看左右，随手抄起一根马鞭，刚往前走了几步，沈煜连忙迎了上去。 “三哥，不能打。” “呃？”侯三眉毛一皱，虽然不认识这人到底是谁，但在这里的应该都是公公的手下，没好气地问道：“不打怎么审出来？” “三哥也看到了，这人刚刚挨了那么多拳头，身体本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万一再给他打死了……” 后面的话沈煜没说，相信侯三肯定是听懂了。 果然，侯三眉头又是一紧，骂道：“打又不能打，骂又没有用，这下该如何是好？” “三哥若是信得过我，把这件事交给我，反正只要拿到他偷的东西就好。”沈煜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你？”侯三本想问一下沈煜的姓名，可是又觉得是不是过于唐突，自己在宫中大小也算是个头目，怎么连手下人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呢？ “你……行吗？”话到了嘴边，临时又改了口。 “三哥放心，我这招叫攻心为上，你在旁边瞧好就是。” 说完，沈煜朝大猫走了过去，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又转过身，面露尴尬道：“三哥，这天都快亮了，折腾一宿还没吃饭呢，能不能让兄弟给捞些干的来？” “你等着，我这就让人准备。”侯三点了点头，刚要走，沈煜连忙又叫住他道：“三哥，能不能搞些肉来？” “你要肉干嘛？”侯三有些不满地问道。 沈煜连忙笑道：“不是我，是他。” “他？”看着沈煜手指着大猫，侯三犹豫了一下，有些无奈道：“等着。” 侯三一走，沈煜的腰也硬了起来，目光扫了扫四周这些人，沉声吩咐道：“你们几人都给我注意点，这几天千万别伤了他，要是问不出公公要的东西的下落，咱们谁都得死。” 不知不觉，沈煜隐隐成了众人的头，剩下的这些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胆大的人问道：“兄弟尊姓大名？” 沈煜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我姓伏单字一个荣，眼下正是我等同舟共济之时，彼此千万不要耍什么心眼，只要问出公公之物的位置，咱们个个都能发财。” 一提到发财，心里最后一丝疑惑顿时尽去，刚刚那人连忙道：“小的乐和，有什么能够效劳的，伏兄只管吩咐。” 看这人的年纪，怕是得有三十出头，居然腆着脸叫自己伏兄。 沈煜心里差一点就吐出来，可嘴上还在夸奖道：“原来是乐兄，在宫中倒也听说过乐兄的大名，却一直未能得见，今日倒是幸运。” “哪来的幸运。”乐和苦笑道：“这人是抓来的，可是东西却不在他身上，要是找不到东西，咱们怕是都得人头落地，伏兄你是有本事的人，一定要把东西的地点给问到才行。” “放心，只要大家听我的，一切都会好的。” 刚过了不久，外面的天渐渐变亮，只是侯三却一直都没有回来，倒是有人轻呼道：“伏兄，快看，他醒了。” 沈煜连忙转过头，果然，被绑在架子上的大猫已经幽幽醒了过来。 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像是晕了过去，而是……刚刚睡醒。 沈煜憋住心里的笑，连忙走了过去，关心道：“好汉，你的伤没事吧？刚刚兄弟们手重了些，我代替他们跟你说声对不住了。” 大猫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该怎么来配合沈煜。 倒是他还没开口，沈煜便连忙吩咐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人松开。” “伏兄，这万一……”乐和有些担心道。 “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连忙还能跑了他不成？”沈煜瞪了一眼，不耐烦道：“刚刚不是说一切都听我的吗，还不快点松开。” 得，既然他这么坚决，只好把大猫从架子上松开。 沈煜则笑眯眯地坐到大猫身边，轻声安慰道：“好汉受委屈了，我知道，其实你这次进宫不就是想赚点银子花花吗，这样吧，你想要多少跟我说个数，只要是我能办到的，肯定一两不少都给你，不过，这话说回来了。” 顿了顿，沈煜幽幽道：“你偷的那些东西总该拿给我吧？” “东西，什么东西？”大猫顿时愣了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脚面突然被沈煜给踩了一下，脑子里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冷笑道：“东西的确在我手上，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 沈煜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道：“好汉是图钱，又不是要拼命，咱们好说好商量，大家都方便，一千两，你觉得如何？” “呸，一千两，你打发叫花子呢。”大猫立刻带入了自己的角色，这些话根本不用教，平时甄三就是这样说的。 “既然好汉坚决不招，那就别怪兄弟手黑了，来人。” 第137章 陪吃陪喝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大猫也愣住了，不知道沈煜到底玩的什么把戏，就在这时，刚好房门被推了开，拎着一个食盒的侯三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那小贼居然跟沈煜坐在一起的时候，侯三也是愣了一下，可是一想到沈煜的话，只好按捺下心中的不快，把食盒丢到沈煜面前，沉声道：“你要的东西全都在这。” 沈煜打开食盒，一股浓浓的肉香瞬间从里面飘了出来。 不光是大猫眼睛一亮，就连屋子里其它人的眼睛也是亮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食盒，喉咙不由动了动。 “咳。”沈煜笑道：“刚刚有些冒昧，这些美食就当我们给好汉赔罪的，等你吃完，应该就能想起来东西在哪里吧。” 大猫抽了抽鼻子，配合道：“那也说不定。” “得了，就信你这一次。”沈煜直接把里面的饭菜全都拿了出来，摆到大猫面前，同时自己也拿了双筷子。 正要动手，沈煜突然感觉到一道道不善的目光，抬头一看，四周的人全都在盯着自己，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摆了摆手道：“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吃早饭，去晚了，怕是干的都被人捞走了，快点去。” 众人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倒好，留在这里吃香喝辣的，居然让我们回去吃那猪食。 众人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怒气，可又一想，自己似乎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只要这伏荣能够套出东西的位置，别说是一顿饭，就是一个月的饭，自己也请得起。 无奈地点了点头，众人干脆地离开，落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沈煜、大猫还有侯三三个人。 沈煜回头看了一眼侯三，招手道：“三哥站着干嘛，过来一起吃。” “算了。”侯三摇了摇头，笑道：“刚刚在厨房吃了一口，兄弟还是忙正事要紧。” “对对对，正事要紧。”忙了整整一宿，沈煜也饿得前胸贴后背，装模作样地给大猫夹了一堆菜，自己也趁机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劝道：“兄弟，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你拿那些东西其实一点用都没有，交出来，大家都方便，另外我答应你的绝对算数，一千两，一两银子都不带少的。” 大猫狼吞虎咽着，根本连回应沈煜的兴趣都没有。 倒是沈煜等不到大猫的回应，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沉声道：“兄弟，我这可是跟你好说好商量，你要是总这样的态度，刚刚你可看到了，那些兄弟们可都惦记着收拾你呢，要不，我让他们进来？” “别别别。”大猫连忙摇了摇头，先把嘴里的饭给咽了下去，连忙道：“其实说句实话，你现在让我交东西，可是东西也不在我手上呀。” “你说什么？”沈煜眼睛一瞪，怒喝道：“那你到底把东西藏哪里了？” “我没藏，是被我兄弟给拿走了。” “你哪个兄弟，叫什么名字。”沈煜大声问道。 “他叫甄三，他说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所以拿出去问问价，我琢磨着还能不能偷些值钱的东西，所以跑了回来，不想却被人给发现了。” 沈煜回头跟侯三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惊讶，似乎没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沈煜把饭碗放下，来到侯三面前，低声道：“我觉得这件事必须让公公知道才行。” 侯三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嫉妒地看着沈煜，口是心非道：“这可是兄弟问出来的口供，还是你亲自去见公公的好。” 借沈煜两个胆子，这个时候也不能去见崔安，自己摇了摇头，笑道：“三哥干嘛这么客气，这里全凭你作主，我只是听你的话才问出来的消息，还是由你亲自把消息告诉给公公，我再陪他一会，说不定还能套出其它的消息来。” 侯三顿时愣住了，似乎不明白沈煜为何要将这么大的功劳让给自己，不过看他眼中的真诚，自己顿时感动不已，笑着拍了拍沈煜的肩膀道：“好兄弟，这个情哥哥领了，以后在宫中，凡事都可以找我。” 沈煜连忙点头道：“那就多谢三哥了。” 侯三转身去报信去了，沈煜连忙来到大猫身边，低声问道：“吉祥呢？” “吉捕头已经走了。”大猫连忙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放心，暂时他们不会拿你如何，咱们先吃饱喝足，然后你听我的吩咐，只要东西一天没到手，咱们就死不了。” “记住了。” 刚交流了几句话，门又被推开了，乐和探进个脑袋看了一眼，笑眯眯道：“伏兄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 看他那副馋样，一看最近生活就不大好，沈煜招手道：“乐兄快点过来，这里还有这么多饭菜，要不你帮个忙，多消灭一些。” “这，不太好吧，我刚刚吃过了。”乐和嘴里说着不好，但身体却很诚实，直接坐了下来，端起饭碗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沈煜则坐在一旁，故意地劝大猫，却始终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又过了一会，侯三沉着脸走了回来，冲着沈煜一招手，沈煜连忙来到他身边，低声问道：“怎么样，公公是如何吩咐的？” 侯三看了大猫一眼，低声道：“公公说了，被他偷的东西非同小可，一定要追回来才行，让咱们带着他去找甄三。” “这……怕是有难度。”沈煜皱着眉道：“侯兄也看到了，这小子就是一小贼，咱们吓唬他根本没什么用，又不敢杀他，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只有一种。” “什么办法？”侯三好奇地问道。 “银子。”沈煜低声道：“只有拿银子或许才能撬开他的口。” “这……”侯三为难道：“可是咱们手里也没有呀。” “咱们是没有，可是公公不是有吗。”沈煜突然看了看左右，然后凑到侯三的耳边，低声道：“我跟他说的是一千两银子成交，三哥可以跟公公多要些。” 侯三一听，哪里不明白沈煜的意思，多出来的那些不就是两个人分的吗。 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侯三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我再去试试，兄弟等我的好消息。” 第138章 大摇大摆 侯三再回来的时候，给了沈煜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两个人到了暗处之后，侯三掏出一沓银票，轻声道：“这是公公给的五千两，以后若是有人问起，兄弟千万别给说露了。” “三哥放心，我这人你放心，最是守口如瓶，再说，这件事要露了，倒霉的可是咱们两个人。” “兄弟果然是明白人。” 侯三点了三千两银票递给沈煜，自己则把剩下的那两千两揣了起来，然后道：“接下来全都听兄弟你的安排，你说该怎么办？” “我觉得事不宜迟，甄三那小子若是察觉到兄弟出了事，第一反应肯定是想逃，所以我打算多找些兄弟，带着这小贼出去找人，一定要赶在今晚前把甄三给抓到，这样三哥在公公面前也有面子。” 侯三听得是感动万分，不想这伏荣居然对自己这么好，放着到手的功劳不要，全都给自己，早知道这样，自己就应该跟他说实话，崔公公给自己的可是一万两。 现在说出来，岂不是显得自己太小人了，所以侯三感恩戴德道：“兄弟放心，以后在宫中遇到事情尽管来找三哥，刀山火海，三哥都帮你闯了。” “要的就是三哥这句话，那现在就麻烦三哥多带些人，我去跟那小贼聊聊。” 两人分开，侯三跑去找人去了，沈煜回到大猫身边，低声道：“一会带你去找甄三，听我的，直接把他们领到锦衣卫衙门去，剩下的事全都交给我。” 此时大猫对沈煜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早知道沈煜能混得这么开，自己昨晚就不应该回来救他，一抹油汪汪的嘴唇，点头应道：“公子放心，全包在我身上。” 一切安排妥当，侯三也找了三十几个人在外面，沈煜带着大猫出去的时候，还特意吩咐道：“找根绳子，把他的手给绑起来。” 此话正合侯三的意，上前把大猫的手给绑住，吩咐道：“来人，把他给我盯牢了，千万不要让他跑了。” “三哥，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来。”沈煜一摇头，沉声道：“还是我亲自来盯着他，另外再找根绳子，一边绑在我身上，一边绑在他身上，这回看他怎么跑。” 这办法真好。 侯三佩服地点了点头，接着感激道：“就是太委屈兄弟你了。” “这算什么委屈，三哥的前途就是我的前途。” “兄弟别说了，等这件事办成，你就是我亲兄弟。” 三十多个人押着大猫，浩浩荡荡地朝宫中的前门走去。 让沈煜有些意外的是，出宫的时候，居然连个看守都没有，直接就这么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的时候，沈煜还故意提醒道：“三哥，以后咱们这宫门可得派人守着了，要是再有像他们这样胆大妄为的小贼，谁能防得过来。” “谁说不是。”侯三此时俨然已经把沈煜当成亲兄弟，嘴里抱怨道：“不是公公不想，只是眼下人手不够，能把东宫看守住已经不错了，其余的地方谁爱偷就偷去吧。”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进到了应天府的市集之中，跟着大猫的脚步，一直往前走去。 大猫似乎对应天府的路极为熟悉，却多是找一些偏僻的小巷，走着走着，这队伍拉得就有些长，而且很多人都不清楚到底走到了哪里。 侯三看了看四周，皱着眉头问道：“这是哪里，怎么我好像从来都没来过这？” 沈煜同样点了点头，瞪了大猫一眼，沉声问道：“你到底想把我们带到哪里？那甄三呢？” 大猫用下巴往前一点，沉声道：“再往前不远，就是三哥的住处了。” 同样是三哥，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侯三白了大猫一眼，催促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众人继续往前，等出了巷子的时候，街边一处衙门吸引到了侯三的注意，瞥了一眼，嘴里嘟囔道：“真晦气，怎么跑锦衣卫衙门这里了，快点走，少跟这帮人扯上关系。” 他越是想走，大猫却越往近靠，就在路过门口的时候，大猫突然往锦衣卫衙门的台阶上跑去，然后大声道：“我找甄三，快点把他带出来。” 侯三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拽着大猫的衣裳就往后拉，还一边跟看门的解释道：“兄弟，对不住，这小子脑子有些不大灵光，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侯三是想走，可是看门的这几个锦衣卫却不想放过他们，纷纷走了下来，打量了一下大猫手中的绳子，皱着眉头问道：“他这绳子是怎么回事？” “兄弟，我们是崔公公的手下，这小贼昨晚偷东西偷到崔公公那里，说是还有个同伙，没想到他居然敢骗 我们，我们这就走。” “慢着。”锦衣卫扫了一眼沈煜，似乎想起了什么，刚要开口，沈煜突然开口道：“兄弟别误会，我们真的是崔公公的手下，对了，有个叫甄三的是在你们这里吧？” 提到甄三，看门那人顿时反应过来，上次徐天赐带回来的人不就叫做甄三吗，当天这个人也在其中，而且听徐佥事的语气对他还是极为尊重的。 难道…… 愣了一下，看门那人顺着沈煜的话说道：“对，的确有个叫甄三的，怎么，你们要找他？” “对对对。”沈煜连忙点头道：“这小子跟昨晚的窃案有关，能不能麻烦带他出来一趟？” “这个嘛……”看门人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他现在不太方便出来，要不这样，你们跟我进去一趟如何？” 好人谁愿意进锦衣卫衙门。 侯三刚要拒绝，沈煜却满口答应下来：“那好，那就麻烦兄弟头前带路了。” 看着沈煜抬腿就往里闯，侯三连忙拉住他，低声道：“兄弟，不能进去呀，这可是锦衣卫衙门，进得去，出不来的。” “三哥怕什么，再说了，咱们这是去找人，不进去又怎么能找到甄三呢？” “可是……”侯三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胆小，正犹豫的功劳，沈煜突然道：“要不这样，三哥在这里守着，兄弟我带他进去认人，你看怎么样？” 侯三真是求之不得，连忙点头道：“兄弟放心，这里有哥哥在，你尽管往里闯。” 第139章 天大功劳 看着沈煜带着大猫进了锦衣卫衙门，侯三满怀信心地等在外面，心里甚至开始盘算着这件事过后自己就离开应天府，有了这几千两银子，到哪里不是一方富绅，何必在这里做那伺候人的事情。 至于伏荣那个傻子，呵呵，到头来让他空欢喜一场。 侯三在外面做着美梦，进到锦衣卫之后，沈煜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连忙问道：“徐佥事可在？” 看门的一听，就知道自己没认错，连忙道：“公子这边随我来。” 等见到徐天赐的时候，徐天赐也被沈煜这番样子给吓了一跳，不解道：“沈兄这是怎么回事？居然还跟人绑到了一起？” “这件事说起来话长。”沈煜一边解开绳索，一边问道：“眼下我有一件天大的功劳，就是不知徐大人敢不敢接。” “天大的功劳？”徐天赐顿时一愣，眼神狐疑地盯着沈煜，笑道：“沈兄莫不是在开玩笑，这里可是锦衣卫衙门，整个应天府有什么事是我们查不到的？” 看了看四周，沈煜示意大猫先出去，等到四周无人时，沈煜压低声道：“难道徐大人忘了郑家吗？” “郑家不是已经没了吗，提他们做什么？”徐天赐不解地问道。 “郑家是消失了，可是郑家贩卖的那些军械，徐大人可查清楚去处？” “这……”徐天赐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摇头道：“当日事发时，郑大人便自尽而亡，所有相关线索尽数被切断，我只知道这些军械应该是往南方一带，却不知接收人到底是谁。” 沈煜幽幽道：“徐大人不知，可我知，而且我还知道从应天府出去的军械并没有断，暗中还有人往外贩卖军械，只不过价格要比郑家更贵些。”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徐天赐脸上勃然变色。 “徐大人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先问你一句话，倘若这个人是你无法得罪的大人物，你可还敢查下去吗？” 沈煜的话让徐天赐再次愣住，心里隐约想到了一个名字，因为在整个应天府，自己不敢得罪的人只有他。 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徐天赐半天都没有开口，心里在琢磨着这件事暴露出来的后果，怕是整个应天府的官场都会被连累到。 看着徐天赐半天不语，沈煜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沉声道：“没关系，若徐大人觉得这件事难办，就当我从来都没有来过，告辞。” 说完，沈煜转身便走。 看着沈煜离去的背影，徐天赐犹豫了一下，想挽留的话却是怎么也无法开口，毕竟官场的事过于复杂，得罪了一个崔安，说不定也会连累到徐家。 到了外面，大猫连忙迎了上来，焦急道：“公子，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从后门溜呗。”沈煜脸上露出一丝无力感，自己本以为徐家已是权势滔天，却没想到居然也不敢轻易得罪崔安。 既然连徐家都不敢得罪，那自己还是乖乖溜掉算了。 问好后门的位置，两个人连忙赶了过去，沈煜先是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巷子里不见一个人影，自己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跟大猫溜了出去，眼看着就要跑到街上的时候，巷子口突然冒出十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侯三。 此时的侯三满脸煞气，目露凶光地盯着沈煜，冷笑道：“好你个小贼，差一点就被你给骗过去，要不是我刚刚多问了一句，恐怕还不知道大家谁都不认识你。” 沈煜就知道，自己这身份早晚都会暴露，只不过没想到暴露得这么快，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幽幽道：“三哥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也帮你从崔公公那里骗了几千两银子，就算我被抓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侯三脸色顿时大变，连忙道：“你放屁，谁从崔公公那里骗银子了。” “银票还在我这，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沈煜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笑眯眯道：“别跟我说你身上没有，而且，应该比我还多吧。” “胡说八道，闭上你的嘴。”侯三大怒，指着沈煜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话音刚落，沈煜冷笑道：“我胡说八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到底是不是银票。” 说完，沈煜拿起银票往外天上一抛，转身就往回跑。 看着满天飞舞的银票，这些人立刻忘了自己的来意，纷纷争抢起来。 气得侯三骂道：“别抢了，这都是公公的银票，是要拿回去吧，快点把人抓到，要是跑了他们，咱们谁都活不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连忙又追了上去。 以沈煜的速度，累死这些人恐怕也追不上自己，可是自己还带了一个受伤的大猫，刚跑出没多远就被侯三带人给围上。 就在侯三打算报刚刚被欺骗的一箭之仇的时候，沈煜身后的院门突然被打开了，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他们身上的飞鱼服，侯三哪里不知这是什么人，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连忙解释道：“诸位大人，我们是崔公公的手下，这两人昨晚刚刚偷了宫里的东西，所以要把他们抓回去。” “跑到锦衣卫衙门来抓人，你们这胆子也是够大的。”徐天赐扫了一眼沈煜，接着笑道：“左右都是审，那倒不如进我这锦衣卫来审，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也省得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侯三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笑眯眯道：“不劳大人动手，我这就把人给带走，来人。” “慢着。”徐天赐脸上的表情一收，冷笑道：“麻不麻烦不是你们说了算的，都给我进来。” 看徐天赐的表情不像是玩笑，侯三也傻了，就在这时，沈煜跟大猫倒是痛快，两个人二话不说便钻到了锦衣卫衙门里。 这下自己似乎更没有不进去的理由了，毕竟若是跑了他们，崔公公非要自己的小命不可。 侯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喃喃道：“那就麻烦大人了。” 第140章 单人行动 一入侯门深似海。 可一入锦衣卫的大门……似乎一切全都身不由己了。 刚一进门，侯三便眼睁睁看着沈煜跟刚刚那位大人一起走掉了，从脸上轻松的表情上看，两个人很可能以前是认识的。 难道说，这个小贼居然是锦衣卫的人？ 难道崔公公已经被锦衣卫给盯上了？ 侯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妙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脑子里浮现出崔公公平时做的那些事，似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只是此时沈煜跟徐天赐之间的对话似乎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这么说，徐大人是并不想管这件事了？”沈煜万万没想到，徐天赐的第一句话就打消了他所有的念头。 徐天赐摇头，苦笑道：“不是我不想管，实在是我没办法管。” 顿了顿，徐天赐摊开手说道：“这件事看上去是崔安一人所做所为，可是你仔细想想，他背后若是没有其它人在撑腰，他敢如此胡作非为吗？你刚刚也说了，一部分失踪的女子被崔安送进了京，那些都是比他官还大的人家，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所以，听我一句，还是算了。” 一想到失踪的丫丫，沈煜心里就像点了一团火似的，冷哼道：“好，你可以不管，但我不能放弃，刚刚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告辞。” “沈公子，你听我说，听……” 沈煜根本充耳不闻，大步流星朝外面走去，叫上大猫一起，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徐天赐不由叹了口气，其实自己也知道这的确是个扳倒崔安的好机会，可是就算扳倒崔安又能如何？ 接下来还会有李安、张安来守备南京，难道自己还能一个一个全都扳倒吗？ 不过，就是可惜沈煜这个人了，此人胆大心细，若是能为自己所用，日后恐怕也是一大助力。 徐天赐没有答应自己的要求，似乎并不出乎沈煜的意料。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更何况徐天赐不光是他自己，背后还有徐俌徐大人，若是南京守备将南京守备太监给扳倒，这笑话可真就大了。 既然他们一个个都畏首畏尾，那这件事只有自己亲自动手才行。 带着大猫回到客栈的时候，遇到先一步躲在这里吉祥跟石头，看到两个人平安无事，吉祥的眼泪差一点就流了出来，哽咽道：“你没事吧，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沈煜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难不成以为我挂了，放心，老人都说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没有人会收我这样的祸害的。” “不许你这么说你自己。”吉祥接着担心道：“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事就跟你们三个无关了。” 沈煜低声道：“我已经想好了，这件事关系太大，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不想再连累到你们，吉祥你马上回衙门，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以后再也不要过问这件案子，石头跟大猫，这次多亏了你们两个，我才能平安脱困，不过眼下应天府你们是不能待了，这里是两百两的银票，你们两个一人一张，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而且要马上走。” 看着手中的银票，石头跟大猫对视了一眼，担心道：“公子，那你呢？” “你们就别管我了，我肯定不会有事的。”说完，沈煜催促道：“快点走，锦衣卫关不了他们多大一会，等他们回去之后，怕是再想走也难了。” 石头跟大猫拿着银票，匆匆忙忙地走，回过头时却见吉祥依旧没有动弹的意思，沈煜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呸。”吉祥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没好气道：“我们都走了，你该怎么办？” “我？我容易。”沈煜轻声道：“崔安有把柄在我手中，只要他一天拿不到这份东西，他就一天不敢杀我，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 “我没事，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帮你的。”吉祥连忙分辩道。 “我知道你会帮我，可是你也得替你爹想想，他们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会连累你全家的。” 吉祥不由语塞，的确，若是家中只有自己，那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去帮助沈煜，可是自己还有家人，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到了他们，自己岂不是不孝之女。 不知不觉，泪珠悄悄从脸蛋上滑落，吉祥深深地看着沈煜，轻声嘱咐道：“你一定要小心，等这件事了了，我在家等你回来。” 沈煜的心不由咯噔一下，若是说先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还是朦朦胧胧中，而吉祥的话无疑是捅破了两个人之间的窗户纸。 沈煜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你放心，只要这件事一了结，我立刻回来娶你。” “呸，谁说要嫁给你了。” 相聚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吉祥把从皇宫中带出来的东西交给了沈煜，苦恼道：“要不咱们把东西还回去，崔公公会放过咱们吗？” “你说呢？”沈煜反问了一句，接着冷笑道：“他现在恨不得一刀杀了我，就算我肯还回去，他也不可能放过你，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不要想着联系我，若是有人问起咱们之间的关系，你只说我是你的包打听就好。” “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 吉祥一步三回头的走掉了，沈煜也收拾了一下东西，先把偷来的那份东西塞到了衣裳的最里层，然后拿个小包从客栈里走了出来，左右望了望，往城南的方向走去。 大报恩寺的寺门总是关得早一些。 只不过今天刚要关门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一个学子，言明打算要在寺中借宿一阵子，虽然看门的沙弥总看着此人有些眼熟，但看在此人落魄的模样，还是心软把他收留了下来。 而此时的皇宫中，崔安正在暴跳如雷，自己被人耍得团团转不说，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小贼给放跑了，心里的窝囊就别提了。 看着跪在脚下的侯三，崔安暴怒道：“要不是你曾见过那小贼，咱家今天又怎会留你的性命，咱家只给你三天时间，就算封锁四城也一定要找到他，要是再找不到……咱家诛你九族。” 第141章 无利可图 崔安的话犹如一把铡刀架在侯三的脖子上，让他不由得胆战心惊的同时，却又无力挣扎。 整整一百人。 这已经是崔安手里能拿出来最多的人，如今他们全都听从自己的号令。 其实说起来也有些尴尬，不是自己的能力能够驾驭住他们，而是因为自己见过那个小贼。 所谓伏荣的名字，肯定也是假的，至于他叫什么，侯三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得令的第一时间便直接赶去锦衣卫衙门，就凭徐天赐跟那人说话的语气，侯三断定他们两个肯定认识。 跟上次进锦衣卫衙门不同，这一次侯三的腰杆却直了起来，看到徐天赐的时候，不阴不阳道：“徐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徐天赐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冷哼道：“怎么，锦衣卫的牢饭真就那么好吃，还想再吃几顿不成？” 侯三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尴尬，沉声道：“徐大人不要左右言它，我问你，你可认识我们要抓的那个小贼？” “你说哪个小贼？我可是朝廷命官，又怎么会跟小贼联系到一起？” “你说你不认识，先前明明是你把他给放走的。” “姓侯的，你少在这里给本官泼脏水，明明是你们一群人欺负人家两个人，本官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你……”侯三见说不过徐天赐，沉声警告道：“徐大人，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那小贼身上藏着崔公公的重要宝贝，公公言明一定要捉拿归案，还请徐大人能将详情相告，小的感激不尽。” 见侯三服了软，徐天赐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点了点头道：“本官这可是看在崔公公的面子上，跟你说吧，你要找的那个人名叫沈煜，从前是郑家四爷身边的师爷，据我所知，他之所以找你们麻烦，不是因为看上崔公公的什么东西，而是因为你们绑了他的妹妹，至于他现在在哪里……本官也不清楚。” 居然还有这种事。 侯三心中暗暗叫苦，这下麻烦大了，这些不长眼的家伙谁不能绑，怎么偏偏就把人家妹妹给绑了，到头来还是自己受罪。 侯三不敢耽误，连忙千恩万谢过徐天赐，连忙带人去找沈煜下落去了。 他这边刚走，徐天赐却也急着出了衙门，骑着马回到了自己家中，刚一下马，便问道：“老祖可在家中？” 门子连忙应道：“在后院钓鱼呢。” “这么冷的天，在屋里窝着多好，钓什么鱼。”徐天赐唠叨了一声，脚下却也不停，匆忙来到后院时，果然看到一老者正坐在河边，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的鱼杆。 “老祖，我回来了。”徐天赐声音也温柔了许多，连忙坐到老者的身边，看了一眼鱼篓，刚想夸一夸，谁料一低头，顿时苦着脸道：“一条都没钓到呀。” “哈哈哈，难道你没听说过‘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今天这塘里的鱼都不想上钩罢了。” 若是沈煜在这里，从徐天赐的称呼上就能知晓老者的身份。 大明世袭魏国公、南京中军都督府事、南京守备徐俌。 明明是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如今看起来却如邻家爷爷一般亲善，笑眯眯地把鱼杆收了起来，似乎无意地问道：“崔安的人可找你了？” “找了。”徐天赐应了一声，接着不解地问道：“老祖，你让我把沈煜的名字给透露出去，是不是有些不仗义呀？” “仗义？”徐俌瞥了他一眼，笑眯眯道：“那你觉得老祖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把沈煜手里的证据拿过来，然后依律问罪，这件案子肯定是上达天听的，到时候万岁爷一定会夸奖老祖的。” “呵呵，然后呢？”徐俌继续问道。 “然后？”徐天赐眨了眨眼睛，不解道：“然后还有什么？” “对呀，若是什么都没有，老夫用得着得罪这么一号大人物吗？” 徐天赐似乎有些明白，喃喃道：“老祖的意思是，就算这件案子真的破了，恐怕咱们也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呵呵，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徐俌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显然，徐天赐的话已经说到了点子上。 见老祖心情不错，徐天赐大胆道：“老祖的话我明白，反正咱们徐家已经是世袭魏国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有没有这件案子都一样，若是真的把这件案子捅上天，反倒怕万岁为难，可是……这件案子就这么全都压到沈煜的肩上，会不会把他给压垮了？” “你懂什么。”徐俌摇了摇头，轻声道：“想看懂一个人不光是要看顺境他的表现，阿谀奉承谁不会？讨好卖乖谁不行？关键是要看他在逆境中能够爆发出什么样的能耐来，若是沈煜真的能撑过这一回，相信此子日后必成大器，到时候你一定要及时将他笼络住，会帮上你大忙的。” 徐天赐顿时大喜，刚要点头，突然纠结道：“可是，万一他失败了呢？” “呵呵，应天府这么大，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这俨然是把沈煜当成一枚弃子，徐天赐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事到临头，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 又陪了老祖一会，自己便知趣的离开了，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心里不由替沈煜担心起来。 一个是普通人，另一个却是权势滔天的南京守备太监，这一场战争似乎从一开始沈煜就输了个干净，也不知道他究竟如何才能扳回来。 就在崔安的人在城中大面积搜巡沈煜的时候，此时的沈煜却乖乖地坐在大报恩寺的饭堂，只是一碗普通的糙米饭自己也吃得依旧香甜。 吃完后，自己把碗洗好，又放回到原位，出了饭堂时，自己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眼看离天黑也没多长时间，自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忙碌了整整一天，除了打听到一个沈煜的名字之外，侯三居然一无所获。 沈煜的住处自己已经找到了，可是里面根本就没有人，而且看样子已经好久都没有人住过了，显然沈煜是没有回来。 这么一来，想在诺大的应天府找到沈煜，绝非容易的事情。 而公公给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一到…… 就在这时，迎面突然走过来一个流浪汉，唯唯诺诺地看着侯三，突然一伸手把一张纸递到他面前：“喏，这是给你的。” 第142章 尽收耳中 “敬安贤弟，你我兄弟已有多年未见，每念昔日南应之游，诚不可忘……” 每念一个字，崔安的脸色就白了一分，直到念完这半截书信，已经是脸色惨白，冷汗直流，目光盯着侯三问道：“送信的人呢？” “已经让人控制起来了。”侯三小心翼翼地看着崔安，轻声道：“公公，那人本是街上一流浪汉，据他所说，把信交给他那人大概二十出头，身材瘦弱，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人应该就是咱们一直在寻找的沈煜。” “沈煜，又是沈煜。”提到这个名字，崔安就恨得牙痒痒，那次若是没有徐天赐捣乱，自己就已经将沈煜给拿下了。 现在可好，自己与宁王平时来往的信件全都在他手中，这若是被皇帝拿到，怕是自己跟宁王的脑袋都得搬家。 额头上的冷汗直流，崔安沉声道：“那沈煜为何要把这封信送到这，他可还说了些别的话？” 侯三连忙道：“那送信的人交代，沈煜还让他传了一句话。” “什么话，快说。” “说是三日之后，将丫丫带到锦衣卫衙门前，不然的话，他就将所有书信临摹数百份，传遍天下。” 崔安一听，血压立刻直线上升，这些信要是在民间传来，谁能保证不会落到皇帝的耳朵里，这跟杀了自己又有何区别。 可是…… 崔安恨恨的一拍桌子，骂道：“那女子已经被咱家送到了京师，三日之内让咱家到哪里去找人。” 侯三犹豫了一下，试探道：“要不咱们找个人假扮丫丫，然后把沈煜骗出来。” “你当他真傻不成？”崔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他能想出这种主意，又怎么会轻易上当，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在这三天之内把他给我找出来。” “可是……”侯三犹豫一下，吞吞吐吐道：“我们人手不太足，应天府又这么大，三天之内肯定搜不完。” “那你告诉咱家该怎么办？”崔安怒得一拍桌子，吼道：“难不成让咱家死去不成？” “公公饶命。”侯三吓得连忙一缩脖，连忙道：“我们人手不足，但应天府的几个县三班衙役加起来还有上千人，不如公公下道命令，就说沈煜在宫中偷了钱财，借他们的手去抓沈煜，公公觉得如何？” “这……”崔安有些犹豫不决。 冷静下来，自己也知道侯三的话说的没错，别看自己贵为南京守备太监，但这个官职更多的是一个摆设，说白了就是为了监督南京守备用的，自己手上能用的人手并不是很多，三日之内很难在茫茫人海中将沈煜抓到。 所以，侯三的话还是让自己有些心动，只是自己就怕沈煜手中的那些证据会落到别人手里，到时候怕又是一件麻烦事。 想来想去，崔安叮嘱道：“这个主意不错，咱家这就命令应天府所有衙役出动去抓沈煜，另外，你也带着人跟在他们身边，只要抓到沈煜，第一时间就把他给控制住，一定要把他手里的东西拿到，千万不要让别人拿到，到时候你这辈子的荣华富贵，都包在咱家身上。” 侯三盼的不就是崔安这句话吗。 脸上立刻露出狂喜之色，连忙点头道：“多谢公公栽培，小的一定尽心竭力为公公办事。” “嗯，你去吧，千万不要再出差错。” 侯三走了，崔安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放松。 三天，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三天，若是再抓不到沈煜，那后果…… 摇了摇头，崔安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甩掉，想了想，沉声吩咐道：“来人，备轿，去大报恩寺。” 坏事做多了，崔安平时最爱的就是上香拜佛，自己先是让命令应天府的衙门全城抓人，自己则亲自前往大报恩寺，打算乞求神灵保佑自己。 坐着小轿，崔安来到大报恩寺的时候，寺中的香客已经不是很多，一听是南京守备太监大驾光临，寺中的方丈悟性连忙带人迎了出来。 “阿弥陀佛，贫僧悟性见过崔施主。” 跟别人，崔安都是眼睛看天，可是到了大报恩寺，他却一反常态的谦卑，连忙还了一礼道：“突然冒昧前来，没有打扰到方丈吧？” “崔施主那里的话，贫僧欢迎还来不及呢，施主里面请。” “请。” 崔安进寺，原本寺中的香客立刻被请了出去。 本还有些香客有些不满，可是一听是南京守备太监在此，立刻乖乖地配合走人，毕竟谁都知道，太监这号人物是最爱记仇的。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便传到了大报恩寺的侧院，众多学子听说有贵人来了，立刻兴奋地把自己的文章找出来，本想试试能不能偶遇，让贵人掌掌眼。 可是一听来的是南京守备太监崔安时，一个个立刻如霜打的茄子，悻悻地往回走去。 他怎么来了？ 沈煜听到崔安居然来到大报恩寺时，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不解之色，以自己的理解，此时的崔安不应该是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才对，居然还有兴趣来大相国寺。 犹豫了一下，沈煜整理了一下衣裳，朝外面走了去。 此时的崔安正在悟性的陪同下在大殿中进香，在此庄严肃穆的环境中，自己终于能够感受到了一丝心安，跪在蒲团上念叨了好半天，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刚要往殿外走，突然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 “公公，侯三哥传话过来，说是各县都已经应允，已经派人出动捉拿要犯沈煜。” 难道这是神佛显灵了？ 崔安眼睛顿时一亮，转过身的时候，从身边的人手中接过一张银票递到悟性的手中，笑道：“一点香火钱，还请方丈收下。” 悟性的眼神瞥了一眼上面的数字，等他看清的时候，差一点就没拿稳，连忙道：“崔施主一片向佛之后，相信神佛一定能够感悟得到，后院已经备下素斋，还请施主前往。” “好好好。”看到曙光的崔安心情大好，笑眯眯地跟着悟性往后院走去。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廊下的阴影里，沈煜早已经把一切看在眼中，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蔑视，决定再给他加一把火。 第143章 漏网之鱼 大报恩寺的素斋可是鼎鼎有名的。 尤其是在悟性刻意的讨好下，这顿素斋更是精致无比。 席间明明没有一块肉，但每道菜却都带着肉香味，吃得崔安是心花怒放，甚至连沈煜的威胁都忘在脑后。 崔安吃得正欢，就在这时，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太监，表情忐忑地来到崔安身边。 崔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什么事？” “回公公，外面有人又递来了一封信。” “什么？”崔安现在一听信这个字，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刚刚的好心情立刻不翼而飞，直接站起身来，厉声道：“信在哪里？” 小太监连忙把信递了过去。 崔安接过信，匆匆地打开，当他看到那熟悉的开头时，脑子里顿时嗡的一下。 果然，这又是一封宁王写给自己的书信。 信上的内容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让崔安感到不安的还是神出鬼没的沈煜，自己明明到大报恩寺不久，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下落的？还是说，他一直就在暗处观察着自己？ 一想到这种可能，崔安就感觉脖子后面冷嗖嗖的。 不用问，自己也知道这肯定又是沈煜拿钱雇人送的信，这一次自己连问的兴趣都没有了，无奈地摆了摆手：“回宫，马上回宫。” 一旁的悟性看得目瞪口呆，见崔安气成这副模样，自己也不敢乱说话，只好乖乖地跟在崔安的身后，目送着一行人离去。 回过头，悟性看到不远处刚好有位士子也朝着那边望，自己虽然有些眼熟，却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行了个礼，便走掉了。 他却不知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若是他把沈煜给交出去，崔安的香火钱怕是会涨上几十倍。 回到皇宫，崔安再也没有先前的好兴致，直接让人把侯三给找了回来。 侯三回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兴冲冲道：“公公放心，各县的县令全都答应尽力搜捕沈煜，三天之内，一定能将他抓获。” 说完，侯三这才注意到崔安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自己试探地问道：“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崔安慢慢地瞥了他一眼，突然露出一丝嘲笑，幽幽道：“你说三天之内真的能抓到沈煜吗？” “属下……尽力。”侯三犹豫一下，没把话说得太慢。 “哼！”崔安冷哼道：“咱家就知道，你们一个个全都靠不住，如今连咱家的行踪都被沈煜了解得一清二楚，你们一个个如无头的苍蝇满城找他，真是可悲，可悲呀。” 侯三一听，自己也傻了眼，尴尬道：“公公是说，沈煜又出现了？” “不光出现了，而且还是在大报恩寺出现的。”崔安冷笑着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侯三说了一遍，疲惫道：“说吧，现在咱家该如何是好？” 这事可真的怪了。 侯三不解地眨着眼睛，这沈煜居然厉害到如此地步，连崔安的行踪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神人，那么恐怕自己真的未必能抓到他。 想到这，侯三轻声道：“公公，其实属下觉得沈煜未必会拿信上的东西来威胁公公，他只不过想救他妹妹罢了，若是公公能将他妹妹带回来的话……” “笑话。”崔安冷冷地瞪了侯三一眼，冷笑道：“咱家若是能把人带回来，不早就这样做了，现在人在顺天府，就连咱家都不知道在哪里，又怎么带回来。” 这下侯三真的傻眼了，无奈道：“那公公意下如何，这人到底是抓还是不抓？” “抓，当然要抓。”崔安气得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抓到，另外让你的手下注意，不要让沈煜手中流出一张纸片。” “是。” 侯三知道，抓沈煜绝非易事，莫说是三天，怕是三个月都未必能抓到人。 离开皇宫的时候，侯三心里就开始合计，若是三天内真的抓不到沈煜，干脆自己拿着银票就跑吧。 不过，看似毫无头绪的抓捕却有了意外的惊喜。 转折出现在第三天的早上，就在侯三愁眉苦脸的时候，他的手下突然来报，说是抓到了一个熟人。 一听说抓到人时，侯三顿时兴奋起来，可是听到不是沈煜的时候，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直到看到那个被抓到的那个人时，顿时又大喜过望起来。 此人虽不是沈煜，却是在皇宫中被抓到的大猫，他居然没有离开应天府。 沈煜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想到大猫跟石头并没有按自己的想法离开应天府，而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留在此地，自以为找了个偏僻一点的院子就不会有人注意。 谁料这些衙役比他们聪明多了，只是稍稍一打听最近有没有租房的，便把两个人给找了出来。 抓到之后，二话不说，先把两个人打了一顿，然后侯三才来到大猫面前，狞笑着捏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我问你，沈煜人在哪里？” 大猫勉强地睁开眼，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他给了我们一百两银子，然后就让他们走，至于他去哪里了，他没有说过。” “你以为我会信你说的话？”侯三冷笑接过马鞭，冷笑道：“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黄泉路上，你们终究要比我先走一步。” 说完，一鞭接着一鞭便抽了下来。 只是眨眼的功夫，两个人便被打得跟血人一样，大猫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罪，含糊道：“我虽然不知道，但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谁。”侯三终于放下鞭子。 大猫心里暗道一声对不起，喃喃道：“就是上元县的捕头吉祥，他跟沈煜认识许久，这次进宫也是他跟我们一起去的。” 上元县的捕头居然也参与了其中？ 侯三心里一惊，这可是一则惊天的消息，自己认真地看着大猫，沉声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句句属实，不信你可以去问。” “好，我现在就去问，不过你要是敢骗我的话，当心老子回来打死你。” 说完，侯三一挥手，吩咐道：“跟我来。” 第144章 正面硬刚 上元县的衙役，多数都认识沈煜，先前听到要抓沈煜的命令时，还以为是开玩笑，直到吉祥都确认过这件事之后，大家这才意识到肯定是沈煜出事了。 至于出什么事，众人不好妄自猜测，可是以平时跟沈煜的交往判断，或许是沈煜得罪哪方大人物了。 无论如何，上方派下来的命令还得要去执行，整个上元县基本上全员出动，县里就剩下两个守门的差役，懒洋洋地靠在墙上，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 就在这时，远处一群大汉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了过来，两个人不由对视一眼，连忙站起来，单手扶着腰刀，拦在他们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还不快点离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呵呵，这里不就是上元县衙吗，实话跟你讲，老子可是崔公公手下的人，我们刚刚查到你们县里的捕头吉祥跟沈煜是一伙的，现在特来抓他，怎么，难道你们还想包庇他不成？” 吉祥跟沈煜是一伙的？ 这件事怕是很早以前大家就知道了，先前看到吉祥时，还以为这件事跟他没关系，现在看来，或许是自己太年轻了。 只不过，就算吉祥有再多的过错，他也是上元县的人，更何况人家爹又是上元县的县令，怎么可能轻易就把人交出去。 想到这，看门的差役冷笑道：“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跑到上元县来抓人？马上给我滚开，不然的话老子将你们全都抓进牢里。” 此时侯三也是豁出去了，冷哼道：“敢抓老子，老子怕你们不成，今天若不将吉祥交出来，老子就把这里给砸了。” 说完，侯三一马当先，带人就往县衙里面闯。 看门的差役一看不对劲，手中的钢刀立刻脱鞘而出，大声呵斥道：“冲击县衙乃死罪，你们真的不怕死吗？” “你们这些当差的都成了贼，我们还怕什么。”侯三一边说，一边来到差役面前，趁他不注意，突然伸手便抓住他的手腕，一用力便将钢刀夺了下来，然后招呼道：“给我冲，一定要找到人。” 区区两个差役，又怎么会是这群如狼似虎般壮汉的对手，只是瞬间手中的刀就被抢了过去，而且两人脸上、身上还挨了好几下，却又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冲进县衙。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想到：“糟了，吉捕头不在，可是吉大人还在县衙里面呢，这该如何是好？” 另一人焦急道：“那还愣着干什么，你我二人快点出去找人呀。” 上元县的衙役全都在外面寻找沈煜，这些人大部分都认识沈煜，心里也知道他这是得罪了大人物，寻找起来也就不是那么的尽心。 而吉祥更是如此。 心里还在担心着沈煜的安危，却不料突然看到有人跑了过来，到了自己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吉捕头，你快点回去看看吧，有人说是崔公公的手下，跑县衙来抓你了。” “抓我？”吉祥一愣，不解道：“为什么要抓我？” “他们说你跟沈煜是一伙的，所以来抓你。” 吉祥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意识到如果不是沈煜被抓了，那么就是石头或者大猫被人给抓住，所以才把自己给供了出去。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焦急，吉祥沉声道：“马上喊人，全都跟我回县衙。” 就在吉祥匆匆赶回县衙的时候，侯三带着人已经闯了进去。 此时留守县衙的多是一些胥吏，看到这帮人如狼似虎般的冲进来，顿时傻了眼，呆呆地望着他们，一脸不知所措。 侯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凶狠，大声喝道：“吉祥在哪里，快把人给我交出来。” 吉祥？ 胥吏中有人大胆道：“吉捕头不是出去抓人去了吗，他不在县衙。” “不在？”侯三顿时反应过来，应天府的这些捕快不是都派出去的了吗，吉祥应该也在其中。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气恼，恨恨地骂道：“那他人现在在哪里？” “吉捕头的事，我们哪里知道，再说了，你又是哪位？” “我？”侯三得意地冷哼道：“老子可是崔公公的手下，你们吉捕头居然跟那小贼沈煜是同党，早晚都要把他给抓到。”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吉祥怎么跟沈煜是同党？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从一间屋子里走出一人。 看他身上的官袍，明显是上元的县令，侯三的心顿时有些发虚，正色道：“见过县令大人，我们抓到了人证，据他所说，那晚偷东西的时候，沈煜跟吉祥是在一起的。” 出来的正是上元县令吉大人，脸上的表情严肃得让人心悸，却是看也不看侯三身后的那些人，到了他面前沉声问道：“你说吉祥跟沈煜是一伙的，可有证据？” 侯三有些心虚道：“我有证人。” “空口无凭，又怎能为证？”吉大人冷喝道：“倘若本县若无真凭实据便随便抓人，你们这些人岂不都已经是反贼了？” 侯三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解释道：“大人听我解释，被抓的那人已经承认当天的事情，而且言明这件事就是吉捕头跟沈煜一起做的。” “哦，那你把他带到本县面前，交与本县审讯，若真的如你所说，本县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这，恐怕不妥吧。”侯三连忙摇头道：“人在宫中关押，大人若是不相信，可以跟我一起回宫审讯一二。” “笑话。”吉大人冷笑道：“本县乃上元一县之主，你不在县中审讯，却在宫中私设刑房，如此结果，又岂能让人心服，若不能将人犯带到，这件事本县绝不相信，你们马上离开，本县就宽赦你们闯衙之罪。” 人没抓到，反倒是被人家骂了一通，侯三眨了眨眼睛，气急败坏道：“我等奉崔公公之命，今日非要带吉祥走，任何人不得阻拦。” “哈哈哈！”吉大人突然仰天长笑，接着一字一句道：“崔公公只是南京守备太监，并无实权监管本县，若无真凭实据，休想从本县带人，给本县滚出去。” 第145章 天赐良机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吉大人吃亏就吃亏在自己人手不足，而侯三身边可是有数十名大汉撑腰。 更何况，自己还仗着有崔公公的命令，渡过刚刚的紧张之后，已经丝毫不把吉大人放在眼里。 此时听到吉大人的话不由冷冷一笑，嘴角流露出一丝蔑视，嘲讽道：“大人好大的官威，居然连崔公公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你不是想抓我吗，来呀！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不把吉祥带走，我们就不走了。” “对，我们不走了。” 身后的这些打手们纷纷附和起来，一时间，县衙里顿时乱成一团，那些胥吏吓得连忙退到吉大人的身后，眼神惶恐地盯着这些不速之客。 吉大人身为上元县令，何时受过如此刁难，更何况他们这些人要带走的可是自己的女儿。 眼神中闪过一丝暴怒，吉大人一字一句道：“好言相劝你们不听，既然如此，就都给本官留下。” “呵呵，大人想抓我，就不怕崔公公怪罪吗？” “本官说过了，崔公公是南京守备太监，却管不到上元县衙，既然你们冥顽不灵，来人！” “哈哈哈！”侯三不由放声大笑，嘲讽道：“大人的人在哪里？难道……就凭你身后这些人吗？”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暴喝声：“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跑到县衙里闹事，给我打！” 侯三愣了一下，连忙回过头，视线中却看到无数身穿皂衣衙役从外面涌入，抡起手中的铁尺便朝人群中砸去。 一时间，县衙内乱成一片。 看到衙役动了真格的，侯三却有些慌了。 有一句话吉大人说的对，崔公公虽位居高位，但他的确管不了上元县令，人家肯给面子，那自己作威作福都可以，可是人家若是不给面子……就像现在这样，只能演变成一场乱仗。 别看侯三带来的人多，但跟这些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衙役相比，他的人数还是不占优势。 更何况，这些衙役靠的就是打人吃饭，手中的铁尺抡起来，专门往要害处敲，几乎三下两下便能放倒一个人，再也站不起来。 只是片刻的功夫，县衙内便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倒是地上躺满了哼哼叽叽的大汉。 侯三最惨，两条腿都被人敲了几铁尺，看那诡异的形状，怕是两条腿都被敲骨折了。 吉大人面色不改，沉声吩咐道：“将这些暴民扔到大街上，吉祥，你跟我进来。” “是。” 刚打了个过瘾，吉祥就听到吉大人的声音，自己知道今天这件事肯定是躲不过去，只好无奈地跟着吉大人回到了屋子里。 刚一坐下，吉大人的目光就如电一般直刺吉祥，猛的一拍桌子，沉声喝道：“我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上次你不是说沈煜是被人陷害的吗，现在怎么连人证都有了？” 吉祥面露尴尬之色，想来想去，干脆直接道：“大人不是想知道那些女孩到底是怎么被救出来的吗？其实就是那次我跟沈煜一起偷偷溜进皇宫才把她们救出来的，沈煜之所以被他们给记恨上，是因为出来的时候，我们拿了一些崔安跟某个人来往的信件。” “信件？”吉大人不解道：“光是一些信件，他为何要如此追着你们不放？” 说完，吉大人突然意识道：“难道那些信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吉祥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信里具体的内容我没看到，不过我却听崔安跟手下人的对话，说是信是某个王爷写的，好像是打算跟他购买军械，而崔安开出一个很高的价码，另一边也已经答应了。” 军械，又是军械。 上次郑家不就是毁在这上面吗，怎么崔安也没能逃过去？ 吉大人考虑了一番，沉声道：“那些信现在在哪里？” “在沈煜那里。” “那沈煜在哪里？” “这个……”吉祥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他说这件事太大了，不想连累到我，所以让我先离开，而且他还嘱咐我，不要让我去联系他。” “这个沈煜，胆子怎么这么大。” 不同于徐俌的无欲无求，吉大人光从吉祥的只言片语中，便能听出这些信件对于崔安有多么的重要，虽说他是权倾一方的大人物，可若是自己能掌握到真凭实据，不是不能给他致命一击的。 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最起码连升三级是跑不掉了，能够抵得上自己十几年的辛苦。 想到这，吉大人沉声道：“这件事单凭一个沈煜实在是有些困难，这样，你想办法找到沈煜，然后带他来见我，我一定想办法将证据递到万岁爷那里，还应天府一个郎朗的晴天。” 吉祥简直被感动坏了，自己之所以没有跟吉大人说明详情，就是害怕父亲会责备自己。 可如今听到父亲的话，吉祥顿时明白是自己错怪了他，热泪盈眶地看着父亲，却又为难道：“可是沈煜现在在哪里谁都不知道，他要是想躲起来的话，怕是谁都没办法找到他。” “你放心，沈煜既然想做大事，就一定会再现身的，你只需要多关注一些即可，另外让衙门里所有认识沈煜的人都上街，想办法找到他。” “是。” 同样是找沈煜，可是这一次跟上一次命令却不相同，从抓沈煜到接沈煜，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给众衙役的感觉却轻松了不少，开始在街上乱逛，希望能撞到沈煜。 与此同时，侯三也被人抬回到了皇宫中，崔安看到侯三的惨状，自己不由惊讶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侯三忍着腿上的疼痛，连忙将在上元县衙发生的事情跟崔安学了一遍，然后又道：“公公，那上元县令分明就是在包庇吉祥，他们这哪是在打我的腿，这分明就是在打你的脸。” 崔安一听，差一点就骂出声来，只不过看侯三的惨状，自己也不想跟他一般见识，摆了摆手道：“既然你伤成这样，那接下来的事就不麻烦你了，你先下去吧。” “啊？”侯三心里一慌，还以为崔安要杀自己，连忙道：“公公放心，我还能动，还能替你效命。” “算了。”崔安哪里不知他心里的想法，摆了摆手道：“咱家请了高手，这次一定能要沈煜的命。” 第146章 主动上门 所有人都在找的沈煜，如今却过着极为平常的生活。 大报恩寺的条件不能说好，但起码吃穿不愁，若不用去卖字为生，还可以整天待在禅房里攻读学业。 便如现在的沈煜一样，坐在书桌前，手中端着一本书，认认真真地在阅读着，只是苦于文化有限，很多话连大概的意思自己都搞不懂。 看来自己的确不是当官的那块料。 悻悻地放下书，就在这时，禅房的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沈煜上前开门，却见一位书生模样的人端着一沓纸，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沈兄，这是你要抄录的信件，一共的二百四十份。” “这么快。”沈煜有些惊讶地接过纸，大概地浏览了一番，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果然不错，兄台稍等，我这就给你去取银票。” “也不是很急的。”书生嘴上说着不急，但紧搓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毕竟自己从来没有接过报酬这么丰厚的活，只是随便地抄录几封信而已，就能收到整整五十两银子，就算平摊下来，每个人也能分到十两这么多，这可是两、三个月的生活费。 自己最担心的，就是沈煜未必会给这么多。 不过他的担心还是白费了，沈煜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笑着递到书生手中：“这是五十两银票，你拿好了，若是不信，可以现在去通盛号兑付，我在这里等你。” “不用不用，沈公子的银票肯定不会假的。”书生连忙将银票收好，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尴尬道：“对了，先前收沈公子五两银子的定银，都被我们几个给分了，我这就把银子要回来，再还给公子。” “算了。”沈煜摆了摆手，笑道：“就留给你们吃顿好的吧。” “这，这不太好吧。” “没事的，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休息了。” “好好，沈公子请便。” 书生拿着银票走掉了，沈煜转身把门关好，再一次打量着自己手中的这些信件，这些就是自己的护身符。 只要崔安不想跟自己拼个鱼死网破，他就不敢拿自己如何。 当然，沈煜也不是必须要将信上的内容公之于众，自己唯一的要求就是救出丫丫而已。 一想到丫丫，沈煜的心情顿时变得糟糕起来，随手将所有的信纸收好，自己换了件衣裳便出了门。 三日已过，眼下已经到了崔安实现承诺的时候。 新街口的早市。 这里是沈煜最熟悉的地方，也是最适合隐藏跟逃走的地方。 换了装的沈煜混杂在人群之中，跟其它食客一样，旁若无人地吃着面前的食物，连看都不看左右。 只是不知为何，今天新街口早市的客人却比往常多了不少，许多陌生的面孔也都加入了进来，这些人并不怎么吃东西，而是用警惕的目光巡视着四周，寻找着可疑目标的出现。 时间已到。 就在这时，早市一端的入口突然抬进一顶小轿，轿的四周挡着厚厚的帘子，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到底如何。 不过是吃个早饭，居然还有人坐着轿子来。 食客们撇撇嘴，心里多少带着一丝不屑，本以为是某家浪荡的公子，谁料小轿停下之后却一直没有人从里面下来。 太阳渐渐升高，吃饭的客人也渐渐少了许多，目标似乎也渐渐清晰起来，就在这为数不多的食客中，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沈煜的身影。 接着，众人便隐隐围了上来。 感受到四周的路被封死，沈煜却丝毫没有在意，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掉，这才缓缓抬起头。 先是看了一圈，接着又看了一眼那顶小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嘲讽，冷笑道：“演戏而已，何必装得这么认真，要不这样，让里面的人出来，我坐进去。” 咦？ 看到沈煜如此平静的样子，众人顿时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在这时，轿帘突然被掀开，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很快来到沈煜面前。 “沈煜，咱们又见面了。” 沈煜看了他一眼，意外道：“卜杰，你居然还没有死？” “呵呵，让你失望了，我可没那么容易死，不过你的死期……可快到了。” “哈哈，怕是失望的应该是你。”沈煜笑眯眯道：“你猜，我要是跟崔公公说只要杀了你，我就告诉他那些信件的位置，他会怎么样？” “你……敢。”卜杰的脸上顿时勃然变色，以自己对崔安的了解，若沈煜真的这么说，那崔安绝对不会留着自己。 “我有什么不敢的。”沈煜手一摊，随口问道：“身上可带银子了？” “呃？” 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沈煜，卜杰再一次茫然，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不解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你带了这么多人抓我，我能耍什么花样。”沈煜随手从卜杰手中接过碎银，随手往小摊老板那边一抛，大声道：“这是饭钱，你收好。” 老板接住碎银，连忙道：“用不了这么多，我给你找钱。” “算了，剩下的留着当小费了。”沈煜冲着卜杰摆了摆手：“还愣着干什么，带我去见崔安。” 说完，沈煜直接走向小轿，自言自语道：“说起来，我好像还从来没坐过这东西呢，也不知道会不会头晕。” 看着沈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卜杰自己也懵住了，茫然地望着沈煜的背影，就在这时，身边的手下低声道：“卜大人，这人真的是沈煜，怎么看起来这么傻呢？” “你懂个屁。”卜杰骂了一句，目光疑惑地盯着沈煜，心里却长长松了口气，有他在，自己总算是能够交差了。 手一摆，卜杰兴奋道：“回宫。” 南京守备太监，应天府大部分人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难道沈煜真的不怕死？ 不过，既然沈煜这么配合，那倒省了自己许多事。 坐着小轿，沈煜再次回到了皇宫之中。 跟前两次偷偷摸摸相比，这一次沈煜则是光明正大地从门口被抬进去的。 轿子刚停，轿帘便被掀开，一只大手伸进来，朝沈煜的衣领抓去，嘴里喝道：“装什么大爷，给老子出来吧。” 第147章 图穷匕见 这势在必得的一抓，却落了个空。 外面的男子刚一愣，手掌便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不由‘啊’的惨叫一声。 紧接着，沈煜便从中走出，右手的掌心中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尖上血渍是那么清晰。 见自己人吃了亏，四周的打手纷纷冲了上来，抡起手中的家伙就要开打。 谁料，沈煜突然一翻腕，把匕首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呃…… 难道他这是跑这里来自杀来了？ 就在众人齐齐一愣的时候，沈煜冷笑道：“你们这些人听清楚了，今天谁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明天你们崔公公的信就会传遍天下，到时候，就算他长十个脑袋，恐怕也不够万岁砍的。” 听到沈煜的威胁，卜杰眉头一皱，连忙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说完，故作生气地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家伙收起来，沈公子可是崔公公请来的贵客，不可怠慢。” 是不是贵客，大家心里都清楚。 沈煜看着卜杰的表现，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你还挺识相的，知道你们崔公公有把柄在我手上，崔安他人呢，我现在想见他。” 卜杰面带尴尬道：“沈公子，你也知道崔公公事务繁忙，不可能随时都会见你，要不咱们先……” “跟你有什么好聊的，既然崔安不肯见我，那就等着万岁的旨意吧。” 沈煜说完，居然又坐回到了轿子里，卜杰看着没办法，只好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跑去找崔安去了。 过了不一会，一个小太监跟着他走了过来，神情倨傲地看着沈煜，淡淡道：“你就是沈煜？公公要见你，你跟咱家来吧。” 本以为沈煜会跟自己来，谁料小太监转身走了半天，突然发现沈煜居然一动都没动，顿时恼怒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识相，公公要见你，那是你的福分，你要是再不动弹，当心……” “当心什么？”沈煜抢过话头，冷笑道：“你不过就是一阉奴，跟我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老子连命都不要了，还怕你不成？你回去告诉那姓崔的，让他亲自过来请我，不然的话，老子今天就死在这里。” “你……”小太监气得脸色通红，却拿沈煜没什么办法，只好恨恨道：“好你个沈煜，给我等着。”说完，便转身走掉了。 还真别说，沈煜硬气的样子倒是让一些人感到佩服，要不是自己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还真不愿意伺候这些阉奴。 卜杰表情复杂地看着沈煜，突然轻声道：“沈公子是条汉子，只是你一个人再厉害，又怎么能跟崔公公斗，要不我做个中人，只要你把偷走的东西交出来，你跟公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呵呵，你的好意我领了，只我手里的可是要命的东西，崔安他怎么会放心我还活在这世上，只有东西在我手里，我的安全才会有保证，至于我的性命……我是真没放在心上。” 见没办法改变沈煜的想法，卜杰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过了一会，一行人从远处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人正是南京守备太监崔安。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盯着沈煜看了好久，崔安沉声道：“沈煜，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死这个字要看在什么时候，比如……你的信被全天下的人看到的时候。” “你……”崔安眉头一皱，知道眼下不是凭人多就能搞定事情的时候，沉声道：“既然你肯来见我，那就说明还有得谈，说出你的条件，到底要如何才能把东西还给咱家。” “崔公公真是贵人多忘事，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了，我只要我妹妹，见到我妹妹，公公的东西自然会还给你，而且我就当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果公公不答应……” 说完，沈煜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往崔安面前一递，淡淡道：“像这样的纸，我还有几百张，只要我今天回不去，明天整个应天府就会传遍。” 崔安接过纸，只是看了一眼，怒气无法抑制地爆发出来，一把抓住沈煜的衣领，咬牙切齿道：“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怕。”沈煜点了点头，接着冷笑道：“不过若是能拉你一起死，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我就是穷小子一个，你却不同了，身娇肉贵的，又怎么舍得跟我同归于尽。” 崔安知道，沈煜已经拿住了他最大的把柄，沈煜算什么东西，自己当然不想跟他同归于尽，只是他的要求自己实在是办不到。 缓缓地松开沈煜的衣领，崔安无奈道：“你的要求有些难办，你也知道人已经被送到京城，想要回来绝非易事，要不这样，你再容咱家几天如何？” “崔公公跟我用拖延之计，是不是太儿戏了？”沈煜冷笑道：“先前我已经给了你三天时间，可是你又拿来做什么？让全城的衙役都在找我，难道这就是你的办法？” “你别误会，其实咱家已经派人前往京师，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应该两、三天之内就会有消息，沈公子难道连这两天都等不及了吗？” “两、三天我倒是能等，只是崔公公的为人我实在信不过。” “那，那你想怎么样？大不了同归于尽总行了吧。” 沈煜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淡淡道：“既然要我等，那崔公公必须拿出诚意来才行。” “什么诚意？” “第一，先让满城的衙役不要再抓我。” “这个可以办到。”崔安点头应道。 “第二，崔公公必须给我一个名字。” “名字？”崔安愣住了，疑惑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很简单，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把我妹妹送给谁了，要是你要不回来的话，我亲自上门去讨要。” 看着沈煜眼神中熊熊燃烧的战意，崔安心里突然莫名感到一丝怯意，若是自己真的要不回来人，他肯定会致自己于死地。 现在心里无比的懊悔，当初惹谁不好，怎么偏偏惹上这个难缠的人物呢。 轻轻叹了口气，崔安幽幽道：“名字我可以给你，不过咱家还是劝你一句，那个人可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 “这就不用崔公公费心了。” 第148章 一臂之力 “公公真要放他离开？” 看着沈煜孤傲的背影缓缓离开，卜杰有些不甘地问道。 “呵呵。”崔安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不屑，喃喃道：“这么大的应天府都在咱家的掌控之中，何况只是区区一个沈煜，敢威胁咱家，真是活腻了。” 卜杰心里松了口气，连忙主动请缨道：“区区小事，不必麻烦公公出手，属下愿解公公之忧。” “你？”崔安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咱家知道你的忠诚，不过这一次，这件事咱家另有安排。” 虽然没得到想要的任务，但自己能够重新获得崔安的信任，已经让卜杰心满意足了。 依旧是那顶小轿，只不过这一次沈煜却并没有让他们把自己抬回到新街口的早市，而是直接把自己带回到了大报恩寺。 刚下小轿，沈煜的目光便刻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人潮如流，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沈煜心里清楚，崔安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从他肯答应自己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明白，他并不是真心替自己找回丫丫，而是打算要自己的性命。 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自己不义。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沈煜大摇大摆地进到了大报恩寺中。 就在沈煜刚刚消失在寺门时，身后的人潮中突然快步走出两人，急步来到寺门处，伸头朝里面张望着，正打算寻找沈煜的踪影时，却不料，一个熟悉的面孔突然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四目相对，两人顿时愣了一下，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算往里面走。 偏偏这时，沈煜突然开口道：“崔安让你们来杀我的？” “呃？公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本想着随口糊弄一句，谁知沈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时微微有些变化，目光盯着两人看了又看，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眼前这两个人虽然陌生得很，但他们的声音自己却不会忘记，那次在酒楼跟郑二爷会面的，就是他们。 “原来是你们。”沈煜幽幽说了一句，却让对面两人面色一变，心里琢磨着哪里跟沈煜有过交集，可是无论怎么想，似乎都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沈煜又道：“你们不用猜了，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或许……也是最后一次，麻烦你们回去告诉崔安一声，我知道他不会守信，所以，丫丫的下落我会亲自去京城打听，至于他……应该是死定了。” 说完，沈煜当着两个人的面从容转过身，很快便融入到人群之中。 沈煜果然没听错，来者正是跟郑二爷有勾连的凌十一跟闵廿四。 郑家这条线已断，而获取军械的来源变成只有崔安这一条线，所以，面对崔安提出来的要求，两个人也是满口答应。 本以为杀沈煜只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却没想到两个人一开始就被认了出来。 而且他还说了些奇怪的话，似乎以前就认识两个人。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凌十一低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现在就动手吧？” 闵廿四摇头道：“大报恩寺可是佛家圣地，咱们若是敢在这里杀人，怕是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咱们，这样，你先在这里盯着他，我回去提醒崔公公一声，就说……” 话还没说完，前面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个人齐齐愣了一下，刚好身后的人群涌挤进来，两个人不由自主被挤到了寺中。 香客越来越多，此时想离开都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两个人干脆随着人流向前，就在这时，远处大殿的方向传来一阵阵惊呼。 “佛祖显灵了，快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敬安贤弟，你我兄弟已有多年未见，每念昔日南应之游，诚不可忘……” 人群中声音极大，就连后面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在普通人耳中奇怪的语言落在凌十一跟闵廿四耳中时，却犹如惊雷一般，这分明就是宁王跟崔安之间来往的信件，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沈煜出手了？ 果然，此时的沈煜就站在寺中的角落里，听着自己安排在殿中的书生大声朗读着信上的文字，眼神中的恨意也渐渐消失掉。 不管如何，今天这封信公布之后，崔安肯定是完蛋了。 徐家人图自保，不愿意出面，自己可以理解，可是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往上爬的官员，莫说是有证据，恐怕就算是风闻都能搞出不少事。 不过对于自己来说，一条能救出丫丫的路已经被堵死掉，接下来自己就应该准备前往顺天府的事宜。 至于崔安跟自己说的那个名字…… 犹豫了一下，沈煜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不管你是谁，人我一定救定了。” 大报恩寺的信犹如一枚炸弹，迅速在应天府传播开。 让沈煜万万没有想到的，第一个做出反应的并不是府中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御史，而是上元县令吉洪吉大人。 暗中守在皇宫外的沈煜看到上元县的衙役冲进皇宫的时候，自己也不由一愣，直到看到吉祥也在人群时，自己连忙现身，快步来到吉祥身边。 在这里看到沈煜时，吉祥顿时又惊又喜，连忙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煜摇了摇头，指着这些衙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干出来的好事。”吉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连忙道：“我爹听说你的事情之后，就一直想找到你，打算替你主持公道，谁料一直也找不到你，刚好听到大报恩寺里传出来的消息，所以便立刻派人前来，打算控制住崔安再说。” 沈煜想了很多，唯一没想到最后出头的居然是吉洪，看了一眼面前数十衙役，犹豫道：“这些人是不是太少了些，更何况，这件事闹得太大，吉大人未必能够管得了。” “我劝了，可是我爹根本不听。”吉祥摇了摇头，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压低声道：“你怕是不知，我爹的官瘾有多大，他是想借这些机会往上爬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沈煜想了想，突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将书信原稿交给吉大人，助他一臂之力。” 第149章 向北而行 对于沈煜的决定，吉祥感到十分的意外。 在她看来，沈煜手中的证据就是他保命的护身符，若是贸然地交出这些书信，岂不是将危险摆在自己面前。 直到沈煜亲手把这些书信交到吉洪的手里时，吉祥终于确定沈煜的想法，只是…… 吉祥有些担忧道：“你没了这些书信，那崔安岂能放过你？” “呵呵，就算有这些书信，他又怎么会放过我。”沈煜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吉洪，轻声道：“吉大人，崔安私卖军械一案，我就转交给你了，吉大人的官声我是绝对相信的，也相信你能将崔安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拿到书信的吉洪，似乎已经看到了飞黄腾达的升官之路，满脸自信地点头道：“沈公子放心，有此证据在手，谅那崔安也无法狡辩，对了，吉祥在本官耳边都不知夸了你多少次，刚好本官身边还空了一个师爷的位置，不知你可否有意留下？” 在吉洪看来，这绝对是自己给予沈煜最好的回报，他若能留下，不光是能有一份让人羡慕的身份，而且跟吉祥待在一起，日后说不定更成了自己的女婿，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而吉祥听到父亲这么说时，小脸腾的一下羞得通红，偷偷地看了沈煜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催促，似乎让他快点答应下来。 只是沈煜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有些犹豫，略微思考了片刻，轻声道：“大人的好意，学生心领了，只是丫丫至今下落不明，我想先把她救出来，就算救不出来，哪怕知道她过得好也可以。” “这……”吉洪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扫了一眼女儿，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你先别急着拒绝，本官还有事要做，这件事你们两个商量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说完，吉洪转身就走掉了，只留下沈煜跟吉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说话。 终于，吉祥忍不住抱怨道：“知道你对丫丫的事心存愧疚，可是你就算去了京城又能怎么样？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才能找到丫丫。” “崔安给了我一个名字。”沈煜幽幽地道，接着轻轻叹道：“我觉得这件事上他未必会骗我，所以我打算去京城试一试，若是一切顺利，半年之内应该就会回来，若是还找不到人……一年之内我必回来。” “可是……”吉祥还想继续劝，可是看沈煜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这个人的犟劲又犯了，无奈地嘟起嘴，不满道：“可是你也要替我想想呀。” “我想了。”沈煜看了看左右，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直接塞到吉祥手中。 “这是什么？”吉祥顿时愣了一下，再看上面的数字，顿时吓道：“这不是从崔安那里拿回来的银票吗。” 点了点头，沈煜轻声吩咐道：“你记住，就算崔安倒了，咱们去银庄去取，肯定是取不出来，不过你要是以捕头的身份前往查抄赃银，银庄肯定不能阻拦，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用银子堵住你的嘴，哪怕只给一成，咱们下半辈子也够了。” 吉祥很想说，自己是一个很有正义感，很有原则的捕头，可是看了看手中的银票，又想了想可能到手的银子，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你一路千万小心，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放心吧。”沈煜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对了，你还要盯着点你爹，一定要提防崔安狗急跳墙，此案牵扯人数众多，若事不可为，一定不要再查下去。” “我明白了。”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看着沈煜孤单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吉祥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一颗心也随着沈煜向北飘去。 此时已值寒冬，南方的天气还好，但北方却已经上冻，打算轻松一点坐船进京的沈煜只好放弃这个不太现实的想法，先前往离得近的苏州，然后坐运河一路北上，至于能到哪里，就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只是沈煜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南京的时候，两个人影已经在暗中悄悄地跟了上去。 不光是天气冷路上遭罪，沈煜也在担心丫丫会不会在京城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早早在城里便雇了一辆马车前往苏州，打算到了苏州之后，再考虑下一路的行踪。 马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舒适度就更不要提，好在沈煜这次准备充分，身上厚厚的皮袄替他挡住了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寒风。 哪怕如此，自己依然感到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冰冷在作祟，盼着早一点到歇脚的地方，烤上一盆火，然后再喝碗热呼呼的汤面去去寒气。 临近天黑的时候，马车驶进前方的一座小镇。 小镇看起来不是很大，只因设在官道旁，所以镇上客栈与酒楼却是极为众多，眼下的天气虽不适合出门，但也挡不住众多商人匆匆的脚步。 所以，小镇的生意看起来还是十分的火爆。 找了一间不太起眼的客栈，马车停了下来。 见来了生意，店里的伙计立刻从里面赶了出来，笑道：“二位客官里面请，店里已经有准备好的热汤面，二位先来一碗去驱寒。” 这商家一看就拿捏到了来往客商的心理，哪怕肚子不饿，听到这热汤面的时候，立刻被勾起了食欲。 沈煜点了点头，将包袱背上刚要往里走，目光突然往回看了一眼。 原本自己只是随意一瞥，谁料视线中突然看到远处有两个人突然就转了个身。 咦？ 虽然看不清楚两人的相貌，但沈煜立刻变得警惕起来，目光盯着两人的身影看了一会，却始终不见他们回过头，心里顿时有些确定，这两人应该是冲自己来的。 想了想，沈煜还是进到了客栈中，吩咐道：“伙计，准备两间房间，然后再多准备些热水，另外先来两碗汤面，来盘熟肉，这是赏你的。”说完，沈煜将几枚铜板塞到伙计手里。 “好咧。”见沈煜出手如此阔绰，伙计顿时大喜，刚要转身，沈煜又拉住他问道：“对了，店里可有后门。” “有，就在那里，客官自便。” 第150章 意外邀请 “刚刚这小子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凌十一远远地看着客栈，心里有些打鼓。 身边的闵廿四大咧咧地一笑：“不可能，那小子再机灵，也不可能发现咱们，一会天黑之后，咱们就去把他给绑了，好回去交差，要我说，咱们现在最好找个饭馆吃饱，回去的路还长着呢。” 仔细想想，两人似乎的确没有露什么破绽，而沈煜先前回头的那一下，多半也只是随意看一眼罢了。 想到这，凌十一点了点头，沉声道：“听你的，咱们现在就去吃东西，然后多准备些干粮，带他一起上路。” 两人这边商量好，随意在路边找了个小酒肆，坐下来之后，要了几斤熟肉，又沽了几斤酒，捎带十几个大馒头。 等酒肉上来之后，两个人话不多说，抡起腮帮子便开造。 就在两人吃了一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却突然出现在酒肆的门口，居然朝二人走了过来，并且直接坐了下来。 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两个人整个都懵住了。 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沈煜不会发现自己，可如今沈煜就坐在两个人的面前，好整以暇地盯着二人，不发一言。 手中的筷子已经被放下，两个人戒备地握住刀柄，目光在四周来回巡视着，判断周围可有沈煜的同伙。 “别看了，就我一人。”沈煜似乎猜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到底哪里来的胆子，明知道两人是冲着他来的，居然还敢主动现身？ 凌十一盯着沈煜打量了一番，轻笑道：“沈公子好胆量，知道我兄弟二人在此，居然还敢主动现身，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就凭你们？”沈煜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一边不屑地摇着头，一边淡淡道：“二位的警觉性实在是太差了，我若想要你们的命，恐怕你们早就已经死了。” “哼，少吹牛皮。”闵廿四冷喝道：“我哥俩就在这，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能要我们命的。” 似乎要证明给两个人看，沈煜指了指他们面前的熟肉跟浊酒，淡淡道：“知道我为什么开始没有现身吗？就是因为我在等，等你们吃饱喝足那时，只不过我后来改主意了。” 说完，沈煜故意捏着手指装模作样地算了算道：“还有半个时辰，足够我在这段时间问出什么，你们要是实话实说，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们一命，若不然……对了，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可以用银针试试毒，若是没有的话……我这里倒有一枚。” 话音刚落，沈煜手中突然多出一枚银针，也不管两人有什么反应，直接就往两人面前的熟肉扎了一下，等到再拿出来的时候，银针的前端赫然已经变成黑色。 “有毒！”二人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不可置信地盯着沈煜手中的银针，快速地回忆着沈煜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二人下的毒。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毒。”沈煜有些谦虚地笑了笑，又从怀里掏出两个瓷瓶，笑眯眯道：“这两个瓶子里面一个是解药，一个是毒药，只要二位乖乖地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会告诉你们哪个才是解药，当然了，倘若你们觉得杀了我更好的话……现在可以动手了。” “谁说我们要杀你了。”凌十一连忙解释道：“沈公子误会了，要杀你的是崔安，我们兄弟虽跟你不是一路人，但毕竟没有什么恩怨，当然不会杀你。” “咦？这就怪了。”沈煜惊讶道：“那二位为何从应天府一路追着我来到这里？该不会是想吃我喝酒叙叙旧吧？” 喝酒叙旧那是跟朋友，双方除了一个名字之外，其它的根本一概不知，更何况就在几天前，凌十一两人还打算要沈煜的性命，又怎么大老远追着他喝酒叙旧。 “沈公子若想喝酒叙旧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不是在这里。” 凌十一的话让沈煜更加茫然，不解道：“那是在哪里？该不会是皇宫？” “呵呵，崔安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又怎么配让我们兄弟为他效命，实话跟你说，沈公子的胆量、气度让我们敬佩无比，所以，我家王爷打算跟公子见上一面，若是有可能的话……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 沈煜终于明白二人的来意，敢情说的半天，他们是替宁王来当说客的。 若是别人，说不定沈煜还能考虑一二，可是一听是宁王……自己当然记得史书上所说宁王叛乱之事，只不过整个过程寥寥几笔便带走，主要突出的则是王守仁这个不世出大家的功绩，另外就是正德帝平乱之后，在游玩时一不小心掉到了河里，不到一年就挂掉了。 所以，想让自己替他效命，真是想都不要想。 沈煜干脆摇头道：“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这个人性子一向散漫无比，并不希望在朝堂上有建功立业的表现，所以，这件事只能说声抱歉，二位也不用再劝，咱们就此别过，若是二位非要苦苦相逼，你们也是知道我的手段的，到时候出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告辞。” 说完，沈煜抓起桌子上一个瓷器，转身便走。 凌十一二人看着沈煜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桌子上另外一个瓷瓶，犹豫着将瓷瓶打开。 盖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浓浓的草药味立刻散发而出，闵廿四担心道：“哥哥，这解药到底是真是假？” 凌十一摇了摇头，轻声问道：“你可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这倒是没有，不过听你这么一说。”闵廿四低声道：“好像肚子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我这肚子好像也有些不太舒服。” 凌十一一咬牙，轻声道：“既然咱们跟沈煜之间的恩怨都说开了，想必他也不会害咱们，要不我先服下解药看看。” 凌十一一咬牙，一枚黑色的药丸便咽了下去，等了一会，也没有什么反应，闵廿四连忙也拿了一粒吃了下去。 就在这时，酒肆里的伙计端着馒头走了过来，突然闻了闻，目光寻着味道看到凌十一手中的瓷瓶，顿时惊讶道：“客官肠胃不好，怎么还能吃这么多东西？” “你识得这药？”凌十一突然一惊。 伙计点了点头，又深深地嗅了一口，笑道：“这不就是药铺治便秘的药吗，一粒即可。” 我去，被沈煜给骗了。 第151章 搭船北上 见过面后，果然再无人来打扰自己。 沈煜一路坐着马车来到苏州，结清了车钱之后，自己便独自来到码头，只是一打听，顿时犹如一盆冷水浇到头上。 只因天气太冷的缘故，最近一阵子都不会有北上的客船，如果你非要坚持北行的话，恐怕只有坐马车才行了。 一想到来时的颠簸感，沈煜心里就有些发怵，连忙挨个船打听，希望能够遇到北上的船捎自己一程。 哪怕是多花些银子也是可以的。 只是问了一路，也不曾有北行的客船。 到是有几艘货船有意，可沈煜看到货船的条件，自己就干脆拒绝了。 就在自己有些气馁，甚至已经有坐马车前往顺天府想法的时候，一条画舫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看着码头上的苦力正往船上搬着东西，沈煜顿时意识到，这条船或许是前往北方的。 忙不迭地来到画舫前，沈煜刚要登船，旁边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突然拦住了他，不耐烦道：“你是干什么的，谁让你登船的？” 沈煜连忙一抱拳，笑道：“这位管事，敢问这条船可是前往北方？” “是又怎样。”管事白了他一眼。 “我看你这船上还有许多空位，刚好我也想去顺天府，能不能行个方便？对了，银钱一事我可以付二倍的。” “呵呵，笑话。”管事不屑道：“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画舫，会在乎你那点银子？我劝你还是去其它的地方碰碰运气吧。” 好不容易碰到一艘，沈煜又怎么会轻易放弃，继续纠缠道：“我都问遍整个码头了，只有你这一条船继续北上，麻烦管事行个方便，好事自然少不了你的。” “你这人真是无趣，让你走你就走，干嘛死皮赖脸的不放呀。” 听到这一说，沈煜的脾气也上来了，冷笑道：“你不过区区一管事，连主人都没发话，你这条狗在这里乱叫什么。” “你敢骂我。” 眼看一场架就要打起来，偏偏在这时，身后传来呵斥声：“都住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看来人，管事连忙道：“李师爷来得正好，此人蛮不讲理，非要上船，我就说了他两句，他居然恶语相向。” 沈煜冷笑道：“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到底是我先恶语相向，还是你？” “当然是你。” “别说了。”来人看了一眼沈煜，沉声道：“这位公子真是抱歉，我们这条船是私船，不载客的。” “我知道。”沈煜苦笑道：“若是有其它的船，我也不会一直赖在这里不走，我实在是去顺天府有要事，却找不到一条北上的船，所以才出此下策，哪怕给我一间下舱就好，我愿意出三倍的价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来人摇了摇头，正要拒绝沈煜的时候，身后突然又有人说话：“反正船上的空舱还有许多，既然公子遇到难事，尽管上船就好，李漾，去给公子安排一间舱室。” “可是员外……”刚刚走来的李漾面带忧虑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来到刚刚开口人的面前，低声道：“员外，此人来路不明，有可能心怀不轨，咱们千万不能带上他。” 那员外却是面带笑容地摇了摇头，淡定道：“不妨事，看这位公子一脸正气，也不像是坏人，捎他一程又有何妨。” 说完，员外来到沈煜面前，一抱拳笑道：“在下顺天府商人卢宗平，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见他如此和善，沈煜连忙抱拳道：“小子沈煜，见过卢员外，多亏卢员外出手相助，不然的话，小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是什么大事，沈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说完，卢宗平招呼道：“眼下时辰已经不早，马上就要开船了，沈公子还是先上船再说。” 跟着卢宗平的后面，沈煜上到了画舫之上，在下面的时候还有些没看清，到了上面时，顿时惊讶于画舫的豪华，看来这位卢员外也是一位隐形的富豪。 卢宗平道了声歉，自顾自地休息去了，而李漾似乎也懒得理会沈煜，直接让码头上遇到的那个管事卢运将沈煜安排好。 似乎是有意报复，卢运居然直接将沈煜安排到了底层的一间船舱中。 卢运看似有意刁难沈煜，却不知沈煜根本没有在意，这里的条件再破，也比自己坐着马车进京好上无数倍。 随手把包袱放下，自己便躺了下来，拿出包袱里的干粮，直接吃了起来。 坐船虽有些晃动，但比马车可要舒服不少。 吃饱喝足的沈煜闲着无聊，直接躺在床板上睡了起来。 似乎一路旅途劳顿，很快便陷入了深层的睡眠中。 只是他并不知，就在自己睡觉的时候，顶层的人居然还在讨论他。 “大人，此人来得十分蹊跷，咱们不能不防，要依我的想法，最好直接将他赶下船。” 也不知李漾为何看不惯沈煜，总想把他从眼中给赶出去。 倒是那卢宗平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淡淡道：“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就算他不是刺客，说不定要杀本官的镖客也在半路上了，再说了，船上还有这么多护卫，若是连一个人都怕，岂不是让人家笑话我卢宗平胆小如鼠。” “大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大人爱惜羽毛，那这件事交给属下去办。” “你呀，就是太多疑了。”卢宗平摇了摇头，轻声道：“沈公子那边只需派人看着就好，说不定人家真只是想去顺天府呢。” 见卢宗平一直坚持，李漾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等到他到了下层时，找来卢运问道：“那沈煜可曾出来吃过饭？” “没有，他进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卢运摇了摇头。 李漾还是有些不放心，沉声道：“记住，一定要盯紧沈煜的行踪，只要他敢上顶层一步，说什么也要把他给拦下来。” “李师爷放心，属下明白。” “那好，你忙去吧。” 李漾吩咐完之后，心里的警惕性总算减弱了不少，目光又朝着沈煜的船舱看了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若真敢动手，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152章 深夜来客 吃饱了睡，睡醒了吃。 似乎就在无意中，自己就过上了猪一般的生活。 两天过去了，船行到了哪里自己并不知道，但肉眼可见，自己的肚子似乎有些鼓了起来。 沈煜想了想，还是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不然的话，让丫丫看到自己，非笑话自己不可。 可是船上的地方有限，似乎除了前面的甲板之外，也没有什么可以活动的地方。 当然，上层的船舱是自己的禁地，自己才不想看李漾那张充满怨气的脸呢。 刚出船舱，沈煜就注意到拐弯的位置，卢运正朝这边盯过来，四目相对，对方似乎有些尴尬，连忙勉笑道：“沈公子出来了？” “嗯，里面太憋屈，所以出来透透气。” 顿了顿，沈煜反问道：“不碍事吧？” “不碍事，不碍事。”卢运摇了摇头，连忙又叮嘱道：“只要不去上层就可以。” “那不会的，我只到甲板上转转就好。” 盯着沈煜朝甲板上走去，想了想，卢运也跟了上来。 越往北，天气就越是寒冷，似乎除了船上的艄公之外，所有人都已经躲到了船舱里面，陡然出现在甲板上的沈煜却显得有些显眼。 感受着河面上冷风吹过，沈煜心里也不由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出来，可是都已经出来了，就不好这么回去，干脆打一趟拳热热身再说。 严格来说，自己打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拳法，而是在警校里学习时，最常见的警体拳，堪称实用与花哨两者相结合的拳种。 懒得理会在暗中盯着自己的卢运，沈煜便在甲板上打起拳来。 还真别说，两趟拳过后，身体果然热乎了起来，就在自己打算趁着热乎劲赶紧回船舱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喂，那个沈公子，我家员外有请。” 咦？ 沈煜抬头看了一眼，果然是那个最讨厌的李漾。 自己根本不想跟这些人有什么来往，面对他们的邀请，自己直接拒绝道：“刚刚练得有些累，还是算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说完，也不管李漾脸上的表情有多么丰富，径直地回到了船舱之中。 李漾气得满脸通红，回到上层的时候，抱怨道：“大人，这沈煜是不是太高傲了，大人有请他都不肯来，实在是岂有此理。” “哈哈哈。”卢宗平哈哈笑道：“你这话实在是过于偏颇了，沈公子有自己的傲气，不来也是正常，更何况本应该是我亲自去请才是，是我礼数不周。” “哼，他沈煜不过一介书生，大人岂能亲自相请，他不来就算了，也省得看到他心烦。” “你呀！” 不同于李漾的抱怨，沈煜对自己的处境却是相当的满意，又是几个馒头下肚，自己立刻躺进了被窝里面，呼呼大睡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多了，到了半夜的时候，沈煜突然从梦中醒来，再想睡觉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自己干脆披着衣裳坐了起来，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瞬间涌入进来的寒风顿时让自己精神为之一振。 吹了会风，沈煜感觉到有些冷，就在他要关窗的时候，突然隐约听到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 “……小心些，不要惊动那几个护卫。” “怕什么，就那几个废物，还不够咱们弟兄杀的呢。” “话说如此，可还要小心些。” “放心吧。” 听这对话，似乎是船上来了强人，而且实力高强，连船上那些护卫也没有放在眼里。 若是连他们都不是对手，自己一个人岂不是也白搭。 只不过既然人家好心收留了自己，那自己多少给他们报个信吧。 想到这，沈煜悄悄地将衣裳穿好，然后推开舱门，先是往外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自己慢慢靠着舱壁往外走去。 时间不长，沈煜便来到了甲板边，伸头悄悄地看了一眼，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似乎刚刚听到的都是在做梦一样。 只是这个梦也太清楚了吧。 就在沈煜愣神的功夫，甲板的边缘处突然冒出几个人影，这些人影动作极为迅速，很快便靠进了舱门的位置。 只不过沈煜藏在阴影处，他们并没有发现这里还藏着一个人，目光盯着向上的楼梯，就在要往上冲的时候，沈煜在船舱里突然大喝一声：“船上有贼，大家快出来呀。” 猝不及防的声音顿时把这些人吓了一跳，慌忙之中，有人便朝底舱冲了进来，只是还没等他们看到沈煜的位置，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 “是生石灰，大家快退。”冷不丁生石灰入眼，顿时痛得来人哇哇乱叫。 这一来，所谓的暗杀便已经完全失败，不等船上的护卫有所反应，剩下的这些人连忙搀扶着受伤的人跳下船，很快便消失在四周。 沈煜的叫声果然将船上的人惊动了起来。 很快，李漾便带人从上面冲了下来，看到只有沈煜一个人在的时候，李漾皱着眉头问道：“人呢，在哪里？” “刚刚被我给吓跑了。”沈煜也被吓得不轻，连忙把刚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本以为自己说完之后，李漾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谁料李漾听完之后，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疑惑，盯着沈煜看了看问道：“你是说，那些人听到你的喊声之后就全都被吓跑了？” “不光如此。”沈煜一指地上散落的石灰道：“还有一个人的眼睛被我给伤了。” “哼，说得跟真的似的，谁知道是真是假。”李漾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冷笑道：“沈公子，记得我跟你说过，让你老实待在船舱里不要出来，而且像今天这种事，我不希望还有下次，不然的话，我可就要将你请下船了。” “你的意思是……我刚刚在说谎？”沈煜顿时流露出一丝惊讶。 “我可没那么说。”李漾不屑道：“还是那句话，沈公子不要管那么多闲事，老老实实待在船舱里就好。” “好，好，好。”沈煜连说三个好，悲凉道：“既然如此，那我再也不管闲事就好，不过看在楼上员外的面子上，我再提醒你一句，这些人目标清楚，绝对还会再来的，你要小心。” 第153章 嗤之以鼻 “哼！” 李漾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冷笑道：“我怎么觉得沈公子似乎别有用意，你刚刚的举动不会是故意在试探我们，好给你那些同伙探路的吧。” “你！” 沈煜真的被气到了，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自以为是的人，明明是自己帮他们赶走了闯上来的盗贼。 结果反过来，他非但不领情，居然还血口喷人，污蔑自己是敌人。 想到这，沈煜也不顾此时已是深更半夜，冷笑道：“既然你把我当成坏人，那我也懒得待在这里受无妄之灾，告辞。” 说完，沈煜便欲回舱去取自己的包袱，谁料李漾居然沉声道：“沈公子身上的嫌疑没洗脱之前，麻烦你最好还是留在这里，来人，将沈公子押回舱中，不得随意放他离开，等到了京城，咱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好，好。”沈煜都被气笑了，一边点头，一边回到了船舱之中。 一想到李漾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自己就恶心得不行，不过想到刚刚那些盗贼说过的话，沈煜总觉得他们似乎有备而来，这一次只是被自己吓跑了，但下一次，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躺在床板上，沈煜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觉，窗外的黑夜犹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无时无刻不在紧盯着自己，让自己的内心突然有种无助的惶恐感。 不行，自己绝不能束手就擒。 想到这，沈煜直接站了起来，猛的地拉开门，顿时把守在门口的两个人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将腰间的刀拔出一半，沉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救你们的命。”沈煜沉声道：“我再说一遍，刚刚的确有盗贼上船，就算我也是他们的同伙，你们做些防备总是没错的吧？” 这么一听，似乎还有些道理，其中一人沉声问道：“那你想我们怎么办？” “很简单，这些人想要杀人，就必须经过那段楼梯，只要撒些火油在上面，他们肯定会滑倒，到时候你们不就知道有人来了吗。” 听起来这个主意不错，其中一人看着另一人道：“要不，我去跟李师爷说一声？” “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他。”沈煜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们刚刚也看到了，他是对我这个人不满意，所以他要是知道是我的主意，肯定不会答应的。” 这么一听似乎也有些道理，两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道：“你先回舱吧，我们自有安排。” 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这些人会不会上当了。 沈煜回舱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道：“若是有铁蒺藜一类的暗器可以多准备些，天这么黑，谁也不知道你们藏在哪里。” “知道了，你快点回舱去吧。” 沈煜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到船舱之中，却将耳朵贴在舱门上听了一会，寂静的深夜中，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放大许多，虽然听不清两个人到底做了些什么，不过似乎两人并没有闲着，忙了一会之后，又回到了舱门处。 沈煜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接下来就等着这些人送上门，到时候也让李漾看看，到底谁说的才是谎话。 刚刚守了一会，沈煜的困意突然上涌，不一会居然就睡着了。 自己也不记得到底做了什么梦，反正有些乱七八糟的，就在他还在梦中游荡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推了推他：“起来，快点起来。” “呃？”沈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舱内已经大亮，三、四个人挤在船舱中，为首的正是那李漾。 天亮了，难道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就在沈煜暗道不妙的时候，李漾已经发难，冷笑道：“楼梯上的火油是你让人浇上去的吧？” “对，是我让浇的。”沈煜干脆点了点头。 “哼，好歹毒的心，你居然是想烧死我们。” “我想烧死你？”沈煜一指自己，冷笑道：“我要是想烧死你的话，你以为昨天你还能活着吗？” “那我不管，反正楼梯上的火油是你妖言惑众浇上去的，今天你若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话，你就别想活着走下船了。” “解释我可以有，不过不是给你。”沈煜一把推开李漾，指着头顶道：“我可以解释给上面的那位员外听。” 李漾盯着沈煜看了看，缓缓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来。” 说完，李漾转身就往外走。 沈煜刚要跟上去，却冷不防两个人一左一右抓住自己的胳膊，自己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就这么被押着来到了画舫的顶层。 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到这里。 跟自己狭小的底舱相比，顶层无疑如天堂一般，四周摆放着的皆是实木的家具，舱板上铺着的则是来自波斯厚厚的地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位卢宗平员外正站在窗户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沈煜还没开口，站在窗边的卢宗平缓缓转过身，双目如电，直射沈煜眼底。 这威严、这气势，似乎不是一个普通的员外能够表现出来的。 沈煜微微一皱眉，不解道：“员外又怎么肯定我是别人派来的？” “虽然不是很肯定，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你若是不想说你是谁派来的，不如告诉我你到京城的目的。” “找人。” “找人？”卢宗平微微一愣，紧接着问道：“找谁？” “找我妹妹。”沈煜如实道。 “那就是投亲了。” “错。”沈煜摇了摇头，淡淡道：“是找人，不是投亲。” 一旁的李漾有些听不下去了，冷笑道：“投亲就是投亲，干嘛非要说找人。” 沈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投亲是代表我知道这个人在哪里，可是找人……是代表我并不知道她的下落。” “哦？”卢宗平顿时来了兴趣：“你的意思是说，你妹妹在京城失踪了？” “不是在京城，而是在应天府。”沈煜继续道：“据抓她的人交待，她已经被送到京城某位权贵人士的家中。” 顿了顿，沈煜补充道：“是官很大的那种。” 第154章 久逢知己 “官很大呀。” 卢宗平突然拉了个长声，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煜。 倒是沈煜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疑惑道：“卢员外不信？” “谁说的。”卢宗平摇了摇头，好奇道：“我倒不是不信，我就是纳闷，既然你说你的妹妹被一个很大很大官的人给带走了，那你单枪匹马一个人又怎么能把她救出来？” “我不知道。”沈煜眼神有些黯淡，摇了摇头道：“其实我连她现在生死都不清楚，我就是担心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到委屈，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把她带回到应天府去。” “嗯。” 卢宗平点了点头，感慨道：“沈公子果然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不枉你们兄妹相依为命一场。” 沈煜并没有解释自己跟丫丫并不是亲兄弟，就算解释了又能怎么样，或许又会被人家所误会。 既然卢宗平已经对自己放下戒备，沈煜不失时宜道：“卢员外，昨晚发生的事情的确真实存在，贼子虽暂时退去，但绝对不会放弃，而且，我听那几个人的语气，似乎对你身边的人十分的了解。” “胡言乱语。”李漾不满地哼道：“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你说有贼上船，为何我们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那是你动作太慢。”沈煜毫不退缩地怼了回去，接着冷笑道：“而且我现在对你的本事也有很大的怀疑，船上这么多护卫，为何全都安排在顶层？四周又无值夜之人，所以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出了事之后，你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去补救，反倒是一味指责我在撒谎，我就想问你一句，如果说我让你加强戒备也是撒谎的话，我要是什么都不说岂不是更加方便？” “你……我……”李漾顿时哑口无言，呆呆地看着沈煜，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时，卢宗平主动替李漾解围道：“沈公子，我这师爷年纪太轻，还是太缺少江湖上的经验，如果按你的想法，咱们该做如何防范？” “依我的话……” 顿了顿，沈煜突然问道：“画舫每晚停靠的地方都是固定的吗？” “当然。”李漾抢先道：“每天走多远，都是出发之前就已经确定好的。” “怪不得。”沈煜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人怕是早就已经知道画舫的行踪，所以才会这么巧地出现在船上，倒不如这样，今天将船速稍慢些，换一个码头停靠，卢员外觉得如何？” “这怎么能行。”李漾摇头道：“路线都是先前确定好的，贸然停在一个不知名的码头，遇到危险该怎么办？员外，这件事一定不能答应。” 再看卢宗平，脸上露出一丝深思，缓缓点了点头，语气肯定道：“那好，吩咐下去，就按沈公子说的去做，我倒要看看，今晚会不会再有贼人上船。” “且慢。”沈煜缓缓道：“暂时不要通知船家，等到码头附近的时候再通知也不迟。” “你的意思是……”卢宗平面带讶色，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沉声吩咐道：“就按沈公子的意思去办。” 虽说心里有些不甘，但李漾还是下去准备了，对他来说，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暂时就顾不上沈煜了。 见卢宗平相信自己，沈煜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连忙就要告辞，谁料卢宗平却开口把他留了下来。 一张精致的长桌将两个人分隔开，旁边的泥炉上的水刚刚沸腾，卢宗平便拎了起来，先将壶里的茶叶洗了洗，这才重新倒上新水，将壶盖盖好。 “看沈公子年纪轻轻行事便如此老成，为何没有读书考个功名？” 沈煜苦笑道：“卢员外实在是高看我了，不是我不想读，实在是没有那个天赋，再加上家道中落，更加无力向学。” “哦，那你爹娘……” “爹娘早已经过世多年。”沈煜回道。 “啊！”卢宗平顿时惊讶道：“原来如此，真是失礼，那你跟你妹妹平时相依为命，都靠什么生活？” “其实我那妹妹并不是亲妹妹。” 沈煜摇头，将自己如何带丫丫回家的事跟卢宗平学了一遍，然后又道：“平日里，我在应天府替县衙里的捕头出个主意，破破案子，倒也能赚些小钱，足以养活我们。” 听到这，卢宗平不由肃然起敬，丫丫若是沈煜的亲妹妹，沈煜千里寻亲也是亲情所然，可是一听丫丫居然不是亲妹妹，沈煜也能不顾一切去寻找，的确让卢宗平感慨万千。 亲自给沈煜倒了一杯茶，卢宗平轻声问道：“沈公子平时都遇到过哪些案子，能不能跟我说说？”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反正闲来无事，沈煜就当做聊天一般，将自己帮吉祥破过的案子一五一十地讲给卢宗平听，里面还穿插着自己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总是让卢宗平感到有些意外。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沈煜跟卢宗平之间如今就属于前者。 更让沈煜兴奋的是，卢宗平似乎对破案的事情也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彼此交流时，也让自己获益匪浅，尤其是自己主要以后世破案的方法为主，像卢宗平这样当代的破案手法却是闻所未闻。 说着说着，沈煜倒是对卢宗平的身份产生了一丝好奇，自己总有一种感觉，卢宗平似乎并不像一个市侩的商人，从他说话的语气，行事的风格来看，更像是一个官员。 不过既然人家不想说，那自己自然也不会多问，嘴上继续聊着关于案情的事情，甚至连午饭都是跟卢宗平一起。 一直到了申时，李漾突然上来，目光有些嫉妒地扫了沈煜一眼，接着轻声道：“员外，前面有个码头，咱们今晚要不要在这里停留一宿？” 卢宗平看了沈煜一眼，点头道：“就按沈公子的要求，停在这里一宿就是。” “是。”李漾点头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只是沈煜的眼尖，注意到李漾走的时候，似乎用怨毒的目光瞪了自己一眼，心里顿时一沉，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呢？ 第155章 枫桥夜泊 天色已晚，码头上重新恢复一片寂静，如此寒冷的天气里，似乎连小动物都不愿意出来，更何况是人。 李漾还没有休息。 不是他不想去休息，而是沈煜的到来，突然给了他一丝危机感。 尤其是沈煜跟卢宗平大谈特谈自己在应天府破案时的自信，更加深深刺痛了李漾那颗骄傲的心。 尤其让自己担心的是自己位置会不会不保，若卢宗平让沈煜代替自己留在他身边，那沈煜又怎么能不答应。 所以，自己一定要证明，证明自己的本事，证明自己有能力留在卢大人的身边才行。 夜已至深夜，码头外面却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李漾有些熬不住地打了个哈欠，身边的侍卫长不失时机地问道：“李师爷，天这么晚了，肯定不会来人了，要不咱们先休息一下吧？” 休息？ 李漾板着脸扭过头，这才反应过来，因为天黑的缘故，人家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脸色，不满地呵斥道：“你们懂什么，这次大人回京路上危机重重，一定要多加小心。” 顿了顿，李漾指着不远处的船舱道：“尤其是这个沈煜。” “哦。”没得到允许，侍卫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想了想，低声劝道：“李师爷，我倒是能熬住，可是兄弟们不能这么熬，这晚上不睡的话，明天路上就会打瞌睡，要不……轮班睡如何？” 李漾想了想，终于点头道：“那好，先让一半人休息，另一半继续值夜。” “好咧。” 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一半的人不用再遭罪了。 不过，李漾嘴里说得好，可是守着守着，自己倒是倚着门板睡着了，而且因为疲倦的原因，自己居然还打起了呼噜，这呼噜声还不小。 身边的侍卫长似乎有意捉弄，并没有提醒李漾，也没有及时推醒他。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沈煜的舱门便被推了开。 自从白天聊过之后，沈煜也得到了‘升舱’的照顾，此时已经住到了卢宗平旁边的船舱中，谁料睡得迷迷糊糊时，居然被一阵呼噜声给吵醒。 疑惑地推开船舱，沈煜冲着黑夜问道：“是谁在打呼噜？” “哟，沈公子醒了？”侍卫长连忙应了一声，接着抱歉道：“不好意思，是李师爷，八成是太累了，一不小心睡着了。” 沈煜顿时一愣，不解道：“这大晚上的你们不去休息，为何守在这里？” “哦，是李师爷说了，防止有贼偷偷摸上船，所以让我们在这里盯着。” “你们？”沈煜更是惊讶，苦笑道：“就算值更，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一起值，明天哪还有精神，还不叫醒李师爷，先去休息。” “好咧。” 有了沈煜这句话，侍卫长连忙推了推李漾，轻声道：“师爷，醒醒，醒醒。” “呃？”李漾突然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愣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里，慌张道：“怎么，是来人了吗？” “不是。”侍卫长连忙解释道：“是你刚刚打呼噜，把沈公子给吵醒了，沈公子说用不着这么多人守着，留下两个值更的就行了。” 又是沈煜。 虽然看不清沈煜的位置，但李漾下意识地否定道：“不行，他不过一个外人，怎么能信他的话，我说在这里盯着就都给我盯着。” 侍卫长一听，顿时有些扫兴，无奈地点了点头，刚要吩咐下去，谁料里间的舱门突然推开了，传来卢宗平不温不火的声音：“李漾，就听沈煜的，让大家休息吧，这么晚了，折腾这么多人干什么。” 听到卢宗平的话，李漾这回真的不敢再反驳，尴尬地应了一声，连吩咐都没吩咐，自己直接回船舱里去了。 这师爷可真是小孩子脾气。 侍卫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刚要吩咐大部分人去休息，一旁的沈煜叮嘱道：“一会值夜的时候，最好给人安排一面锣，然后藏好位置，要是有人上船，直接敲锣即可，这些贼人胆子并不是很大，应该容易被吓跑的。” “多谢沈公子提醒，我替兄弟们谢过了。” “不必多礼，对了，若是方便的话，让大家带上几片生姜驱寒。” 吩咐完之后，沈煜便回到了船舱中。 果然，整整一宿，码头边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一切平静如常。 只是等到李漾再出现的时候，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清晰可见，看到沈煜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连个招呼都没打，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沈煜不由摇了摇头，就算这小子想表现自己，也不能像他那样表现，不光把自己熬得不行，就连手下的兄弟也都熬成熊猫眼，这要是碰到敌人来，岂不是吃了大亏。 再见卢宗平时，卢宗平笑道：“听沈公子的话，还真没有遇到贼人，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沈煜道：“如果我的判断是对的话，那这些贼人应该就在前面的码头等着咱们，所以，我想咱们今天快一些，争取再往前走一两个码头，或许还能再次错过。” “好，就依你。” 卢宗平似乎对沈煜的话极为相信，吩咐下去不久，画舫前进的速度顿时又快了许多。 依旧是一炉泡好的香茗，只不过这一次，卢宗平似乎有些心事，半天都没有开口。 他不开口，沈煜也不开口，两个人如闷葫芦般地喝着茶水，直到一壶茶都喝干了，卢宗平终于感慨道：“恐怕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般老成的年轻人，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其实卢员外想说什么，我都已经猜到了，只是……抱歉。” “哦？”卢宗平惊讶道：“说说看，我想要说什么。” 犹豫了一下，沈煜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卢员外应该只是你的一个化名，而且你也不是什么员外，应该是京城某位大人，到江南的时候，或许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会被一路追杀，而且你心里也明白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听完沈煜的分析，卢宗平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住，过了半天，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本官还是低估你的本事了。” 第156章 监察御史 “老夫虽换了身份，但名字却是真的。” 卢宗平从容笑道：“容老夫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本官乃都察院江西道监察御史，小友可曾听说过？” 沈煜微微有些错愕，接着尴尬道：“恕小子孤陋寡闻，不过听这官名，就知道大人的官职应该很大，不然的话，怎么能坐这么好的画舫回京呢。” “区区七品，又怎么能登上大雅之堂。” “七品？”沈煜不由一愣，随口道：“那岂不是跟县令一样。” 点了点头，卢宗平笑道：“的确是一样的。” 话虽如此，可一个是监察御史，一个是七品县令，手中的权力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沈煜想了想，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极为荒唐的念头，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见门外站着两个侍卫，自己不由往前挪了些，刻意地压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追杀大人的人应该姓……” 说完，沈煜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宁’字，等到卢宗平看清之后，自己便迅速地抹去。 卢宗平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狐疑的目光盯着沈煜看了好一会，终于幽幽道：“怪不得李漾一直怀疑你，现在连本官对你都起了疑心，你是怎么猜到那个人要杀本官的？” 沈煜嘴角微微一勾，缓缓道：“实不相瞒，就在我在应天府的时候，这个人的手下也曾经想要杀我，只不过后来局势有了变化，就在我刚出应天府的时候，他们转而跑来招募我，被我拒绝了。” 卢宗平点了点头，缓缓道：“以沈公子的本事，他们来招募你也是正常，只是你似乎还有些话没有跟本官如实交代，反正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就当闲聊如何？” “那大人先要保证一件事才行。” “什么事？”卢宗平表情微微一滞。 沈煜轻笑道：“我说可以，不过大人千万不要把我当贼抓起来就好。” “哈哈哈！”卢宗平也听出沈煜话里调侃的意思，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若是拿你当贼实在是太小看你了，本官才不会这么傻。” 沈煜同样笑了笑，接着便从郑家的案子开始说起，然后一直说到丫丫失踪，接着又提到了南京守备太监崔安的名字。 听着听着，卢宗平脸色就变了，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完全被沈煜的话给惊到了。 哪怕自己身为检察御史，查过无数的人，破过无数的案子，似乎也没有沈煜的经历精彩。 从头到尾，沈煜说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一切完全讲述完毕。 说完之后，沈煜先是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然后笑道：“卢大人现在有没有抓我的想法？” 卢宗平缓缓道：“听你这么一说，本官倒是起了爱才之心，只不过以小友的个性，怕是不会屈居人下，所以本官还是不开口的好。” “知我者，卢大人也。” 短短七个字，沈煜就相当于变相地拒绝了卢宗平的邀请。 卢宗平心中虽有遗憾，却也不勉强，想到沈煜刚刚说过的话，轻声道：“崔安与那人之间来往的信件，小友这里可还有？” 沈煜犹豫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我曾让人抄录了数百份，身上倒是还带了一份。” “那能否拿给本官一阅？”卢宗平兴奋道。 “当然可以。” 沈煜起身朝自己的船舱走去，刚到门口，突然看到李漾正躲在舱门处，看到沈煜出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慌张地解释道：“已经到午时了，不知沈公子想吃些什么，我派人去准备。” “能填饱肚子就好，李师爷不必如此客气。”沈煜笑着回了一句，看着李漾进到船舱中，跟卢宗平说起同样的话来。 回到自己的船舱，沈煜脸上露出一丝思索，刚刚李漾的态度似乎有些古怪，分明就是偷听到了什么，就是不知他有听到多久。 将包袱里的信拿出来，沈煜想了想，随手把包袱藏到了枕头底下，这才转身出去。 再次回来的时候，李漾已经不见了踪影，沈煜笑着把书信递了过去，似乎随口问道：“李师爷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跟在大人身边有多久了？” “呃？”卢宗平刚接过信件，听到沈煜的问题先是愣了一下，想了想道：“大概有一年多了，他这个人当年可是江西举子出身，只不过没有考中进士，后来经人介绍投到我的门下，人虽然小心眼了些，但能力还是有的。” “这一点倒是看出来了。”沈煜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刚刚看到的说了出来。 卢宗平的眼神顿时又从信纸上转移开，轻声道：“小友的意思是，他刚刚偷听到了什么？” “虽不太确定，但有八成的可能。” “这就有意思了。”卢宗平仔细地想了想，有些不以为难地笑道：“或许他是害怕你抢了他的位置吧，殊不知，小友根本就没看上我这芝麻大的小官。” 沈煜连忙解释道：“大人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 “算了算了，不用解释，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说完，卢宗平的目光便集中到了手中的信纸上，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完之后，卢宗平不由气愤道：“崔安该死，身为南京守备太监，居然私卖军械，圈养私军，还胆大到占用南京东宫，待本官回京之后，一定要好好参他一本。” “卢大人动作怕是慢了。”沈煜摇头道：“我出来的时候，上元县令吉洪已将原件拿去，先将崔安囚禁，然后将书信加急送往京城，如果没耽误的话，恐怕现在万岁已经接到这些信件了。” “如此甚好，天下就缺这种不畏强权，勇于挺身而出的官员。”卢宗平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此案若能定成铁案，沈公子当立首功。” 沈煜摇了摇头，苦笑道：“功劳多少我并不在乎，其实当时崔安若能将丫丫带回来，说不定我也不会做得这么绝，只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话音刚落，舱外突然传来李漾的声音：“大人，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第157章 第二计划 xs7.com 谈话就这么被硬生生的打断，卢宗平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的不然。 当着沈煜的面，自己又不好教训李漾，招了招手道：“送进来就是。” 端着食盘的李漾从舱外走了进来，目光连看都不看沈煜一眼，就像舱里只有卢宗平一人似的，将盘子里的四盘小菜摆了到了桌子上。 似乎有意无意地将四盘小菜全都摆到了靠近卢宗平的身边，最后又拿出一碗糙米饭放到了卢宗平面前。 “菜都齐了，大人还有什么需要，吩咐属下便是。” 说完，李漾便往外走。 沈煜哪里还看不明白，人家这分明就是没带自己的份。 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沈煜起身刚要往外走，倒是卢宗平的脸突然黑了下来，将手中的筷子‘啪’的一下拍到了桌子上，沉声道：“李漾，这就是人的待客之道吗？” “客？”李漾转过身，倔强地哼道：“他算什么客人，只不过是一搭船的罢了，再说，他什么身份，居然能跟大人坐一起吃饭？” “胡言乱语。”卢宗平愈发的生气，沉声喝道：“你平时小气一些，老夫都不在意，没想到却将你惯出脾气来，现在立刻跟沈公子道歉。” “我不。”李漾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倔强地摇头。 “你……”卢宗平被气得浑身乱颤，恨恨道：“好，现在你连本官的话也不听，那本官还留你何用，吩咐船家立刻停船，送他下船。” “下就下。”李漾居然连挽回的想法都没有，狠狠地瞪了卢宗平一眼，一字一句道：“早晚你会后悔的。” 不等画舫停稳，李漾便背着一个小包从船上跳了下去，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 沈煜呆呆地望着李漾消失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卢宗平似乎看出他的不满，淡淡道：“沈公子不要受此困扰，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李漾就像嫉妒你，也不必表现得这么明显，这是他自取其辱。” “大人真的相信他是在嫉妒我吗？” 盯着远处很久的沈煜缓缓伸出手，指着李漾消失的方向道：“大人看那边，船行了这么久，我都没有看到附近有任何的城镇，李漾他不过是一个人，一个小包，又能去哪里？他如果义无反顾地跳下去，难道是有什么依仗不可？” 听沈煜这么一说，卢宗平脸上也露出狐疑之色，想了想，扭头吩咐道：“卢运，去跟船家打听一下，刚刚那个位置附近可有什么村镇。” “是。”卢运匆匆地下楼去了，卢宗平疑惑道：“沈公子该不会是怀疑李漾吧？” “但愿是我错怪李漾了，不过今晚咱们一定要小心些才行，若是可能的话，让船家停在稍大一些的码头，以免被歹人有可乘之机。” 事到如此，卢宗平似乎依然不相信李漾有问题，两个人默默地盯着外面的风景，不多时的功夫，卢运匆匆跑了上来，轻声道：“大人，船公说了，附近都是没有人烟的荒地，要再往前二、三十里地才有人家。” 二、三十里。 对于这么冷的天，而且身上没带半点食物的人来说，这么远的距离无疑如天堑一般。 尤其是李漾，在卢宗平身边的时候，就爱养尊处优，让他一下走这么远的路，岂不是要了他的小命。 哪怕不愿意相信，此时的卢宗平也对李漾产生了一些怀疑，立刻吩咐道：“告诉船公，前面找一处大些的码头停下来，若是有可能的话，可以拿我的帖子，招呼附近卫所的官兵来护卫。” “是。” 卢运走后，卢宗平看向沈煜，忧心忡忡道：“但愿沈公子的猜测是假的，若是李漾真的背叛老夫，那可真就麻烦了。” “有没有背叛，就看今晚了。” 画舫终于停了下来，这是一处名叫‘洪集’的镇子。 镇上大概有一千多户人家，也算是一个大镇，画舫刚刚停下，卢运便匆忙地赶往岸上，不大会的功夫，便回转到画舫，看到卢宗平的时候苦笑道：“大人，刚刚我打听过了，最近的卫所离这里还有二十里地远，若是现在去找人的话，怕是天黑之前都很难赶回来，你说这该怎么办？” “那镇上可有官差？” “官差倒是有，只不过就三、四个人，平时只会管些治安类的事情，若是遇到大事，还需要从县里调人来。” 四个管治安的差役怕是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紧要关头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卢宗平想了想，果断地吩咐道：“趁着还有些时间，立刻拿着我的拜帖前往卫所，调些人马过来，不管是多晚一定要来。” “是，我这就派人前往卫所。” 求援的人虽然走了，可是卢宗平的心却依然没有放下，李漾今天的举动实在是太诡异了，跟平时的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让人心生怀疑。 这时，卢宗平看了一眼沈煜，轻声问道：“沈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的？” 沈煜轻声道：“我就在想，虽说大人求援的人已经走了，可是他们未必能赶得回来，所以，今晚的事怕是还要靠我们才行。” “你的意思是……”卢宗平突然有些紧张。 沈煜道：“大人若相信我，能不能将画舫停到码头对面去，这些贼人若是想上船，怕是只有通过划水过来才可以，这么冷的天，无论是谁，恐怕都不能在水里待得太久，只要咱们的人手持长竿，便可将他们困在水中，无法登船。”d “好主意。”卢宗平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多亏有沈公子替本官排忧解难，不然的话，本官都不知该如何处置。” “大人过誉了，我的办法虽好，却还有一种人不能防。” “什么人？”卢宗平面色一紧。 沈煜幽幽道：“虽然走了一个李漾，但谁也难保证剩下的侍卫中还有没有他的内应，若是半路杀出，或许会坏了我的计划。” “那你的意思是？” “所以，咱们必须要制定两个计划才行。” 第158章 原来是你 夜色再度降临时，喧嚣的码头也恢复了平静。 倒是停靠在码头的那些船舱中不约而同地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就在人们不注意间，一艘画舫却悄悄地离开了码头，缓缓停靠到了运河的另一端。 随着夜色更深，码头上的灯光也渐渐完全熄灭掉，就在四周万籁俱寂之时，几十个黑影却悄悄溜到码头附近藏了起来。 “凌将军，如今那狗官就藏身在画舫之上，船上只有十几名侍卫，其中还有我的内应，到时候举灯为号，咱们里应外合，一起杀上去。” 若是沈煜看到这位凌将军，定会吓一跳，这个凌将军不就是在应天府城外招募自己的凌十一吗，他怎么成为将军了。 而说话之人正是白天被卢宗平赶下船的李漾。 此时的李漾一脸谄媚的模样，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和盘托出。 只不过凌十一的脸上却多少带着一丝不屑，不等他说完，自己便冷笑地打断他的话：“不就是十几名侍卫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用得着说得这么仔细，一会你跟在最后面，等我杀完人再上去辨认一下就可以。” “是是是。”李漾的马屁拍到了马脚上，脸上的表情多少显得有些不自然，不过还好，天够黑，谁也没能看见。 凌十一转过头，催促道：“你现在辨认一下，哪条才是那狗官的船。” 对于李漾来说，这可是最轻松的活，自己蹑手蹑脚地在码头上转来转去，只是越转心里就越慌，怎么转了这么半天，居然没看到卢宗平的那条画舫。 难道他们晚上没有停在这里？ 不对呀，探子不是说画舫就停在这里的吗，还是说天太黑，自己没看清楚。 不相信的李漾来回又走了一圈，可依然没能找到那条画舫，倒是凌十一着急了，气急败坏道：“船呢，到底哪一条才是？你该不会认不出来了吧。” 李漾无奈的一摊手道：“凌将军，不是属下不认识，只是那条船的确没在码头呀。” “不可能。”凌十一沉声道：“有人亲眼看到画舫停在这里，又怎么会找不到呢？” “凌将军，不是没那个可能的。”李漾连忙炫耀自己的消息道：“是这样，船上来了一个叫沈煜的人，先前那晚兄弟们上船，就是被他发现给坏了好事，昨晚先停下来，也是他的主意，或许他又耍了什么阴谋诡计。” 凌十一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的那个沈煜，是不是个子中等，身材瘦瘦的，很清秀的样子，身上还背了个小包？” “对，就是他。”李漾点了点头，突然惊讶道：“凌将军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十一脸色一沉，缓缓道：“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要是沈煜也在船上的话，那今天这事还真有些难办。” 李漾似乎听出了些什么，轻声道：“难道凌将军认识那沈煜？” “岂止是认识。”凌十一冷笑一声，幽幽道：“就在沈煜上船的前一天，我还见过他，代表王爷打算聘他为王府师爷。” 同样是师爷，别看自己这个师爷也算是位高权重，可是跟王爷身边的师爷一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李漾脸上流露出一丝震惊，追问道：“那沈煜答应了？” “没有。”凌十一摇了摇头，接着喃喃道：“这可真是冤家路窄，若是有可能的话，留沈煜一条命，我带他回南昌见王爷。” “是。” 大话是放出去了，可是这船到底在哪里还是个未知数。 这回不光李漾在码头上仔细寻找，就连凌十一也带着人一条一条地挨个走下去。 就在众人一无所获之时，突然有人轻声道：“凌将军你快看，那运河的另一边似乎停着一条船。” 呃？ 听到他的提醒，众人连忙抬头向另一端望去，只见运河的河道中间，果然隐隐约约有一条黑影。 凌十一不由感慨道：“果然是沈煜的手笔，或许只有他才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李漾听到，有些不服气道：“就算躲得了一时，又怎么能躲得了一世，藏得再深还不是被咱们发现了。” “你懂什么。”凌十一冷笑道：“这么冷的天，运河里的水都能冻死人，你看咱们这些人怎么才能游过去？就算能游过去，恐怕身体也会被冻僵，又怎么能杀得了那狗官。” 李漾这才明白，沈煜看似简单的举动，到底给他们制造了多大的麻烦。 想到这，李漾焦急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再过三、四天船就会到顺天府，到时候可就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凌十一盯着河面上那条巨大的黑影，又考虑了一番之后，沉声吩咐道：“看看附近有没有能动的船。” “是。” 还真别说，不大一会，就让他的手下找到两条小船。 船不太大，也就能坐个四、五个人的样子，可是问题来了，就算两条船的人一起登上画舫，除非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藏起来，不然的话，又怎么是船上侍卫的对手。 就在这时，倒是李漾出了个主意：“将军，这小船肯定是不行，但这码头上最不缺的可是大船，要不咱们找一艘直接撞上去，说不定直接就能把那狗官给淹死。”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是距离这么近，就算是撞上了，恐怕也很难将对方的船给撞沉。 不过就算撞不沉，自己也能借着机会跳到对方的船上，趁着混乱，杀死对方。 打定主意，凌十一的目光迅速锁定到不远处一条与画舫体型相仿的船身上，自己带着人迅速地爬上船，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将船控制住。 感受着脚下的船身在缓缓移动，站在船首的凌十一缓缓将钢刀拨了出来，沉声吩咐道：“兄弟们发财的时候到了，谁能拿到那狗官的人头，本将军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哪怕对方是朝廷命官，也挡不住人们爱财之心，一个个抽出钢刀，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而两条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第159章 鱼死网破 哪怕是开始再怎么小心，可是后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画舫上放哨的人没有理由不注意到。 所以，当这些人划着大船朝这边撞过来的时候，船上的人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 沈煜表情凝重，自己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用这种方法来进攻。 就在这时，身旁的侍卫长表情紧张道：“沈公子，现在形势有些危险，不如你先保着大人离开吧，我给你们垫后。” “这怎么能行。”沈煜摇头道：“你们都是跟了卢大人好久的人，又怎么会白白牺牲在这里，你别看他们样子挺吓唬人，但船与船之间能够跳过来的地方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只要咱们不让他们从船上跳过来，就算从水里游过来咱们也不用怕。” 有了沈煜的打气，侍卫长似乎又多了几分底气，连忙点头道：“好，就听沈公子的。” 很快，船上的侍卫藏在暗中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夜色中，大船犹如一只巨兽般缓缓驶近，接着黑暗中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两条大船立刻撞到了一起。 虽说对方的位置占了优势，但由于距离太近，没办法发挥出速度的优势来，两船相撞的地方居然连块木头都没有被撞破，而且，由于两条船上的人皆准备充足，身体只是稍稍一晃，便重新站稳。 原本是暗杀如今变成了强攻，撞到船的一瞬间，凌十一懒得再隐藏身形，大喝道：“兄弟们，立功建业的机会到了，给我冲。” 守在他身后的这些杀手立刻疯狂地朝船头涌去，打算从两船连接的地方跳上船。 只是两船虽然已经撞到一起，但相互连接的位置却并不是很大，最多不过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从船头跳过去。 这些杀手们哪会管得了那么多，借着朦胧的月色勉强地看清对方船的位置，接着便猛的跳了过去。 身体还在半空中，就在这时，从对方的船舷突然站起一排大汉，抡起手中的船桨便拍了过去。 杀手们人在半空中，就算能看清，恐怕也没有办法躲闪，只听‘砰、砰’几声，接着便是一阵落水的声音。 刚刚凌十一留了个心眼，自己并没有第一个跳到对方的船上，怕的就是沈煜在暗中使什么把戏。 先前看到这些手下已经跳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暗嘲自己过于小心，谁知下一秒，一阵落水声传来，自己顿时傻了眼。 显然，对方是有准备的。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接下来是跳呢，还是不跳？ 看了看脚下的运河，想到那冰冷刺骨的河水，凌十一便绝了从水里游过去的冲动，咬牙道：“还愣着干什么，准备火把，掩护兄弟们跳过去。” 数十支火把迅速地被点燃，也照亮了敌我双方。 当凌十一注意到对方船舷边只有七、八个人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残忍。 就算你沈煜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就凭这几个人，又怎么能挡得住自己数倍以上的人手。 想到这，凌十一大声吼道：“留下几人在侧面掩护，剩下的都给我跳过去。” 两条船狭小的距离，如今却成了双方共同争夺的目标，对方虽然没有强弓硬弩，但却随身带了许多暗器，趁着天黑时不时地往这边抛了过来，就算打不到人，也能让画舫上的人无法集中精神对付这些跳船的人。 落水声不停地传来，只是画舫这边显然也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这些神出鬼没的暗器已经伤到了两个人，使得原本防守严密的防线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终于，杀手们有人跳了过来，脚一落下，手中的钢刀便疯狂地挥舞了起来，这些手持船桨的侍卫根本没办法在狭小的空间内挡住他，连忙向后退去。 他们这一退，便有更多的杀手从两船相交之处跳了过来。 “沈公子，他们上来了。”侍卫长在顶层的船舷边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沈煜沉声道：“快让他们撤回来，让甲板埋伏的人准备好，等兄弟们一进船舱便开始。” “是。” 侍卫长大大小小也经历了无数次打仗，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用的不是身上的真本事，而是靠一些邪门歪道来挡住敌人。 不过眼下敌众我寡，恐怕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很快，留守在船舷边的这些侍卫便退到了船舱中，而凌十一带着的杀手也同时冲了过来，当舱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凌十一大声吼道：“快点把门给我撞开。” ‘轰，轰！’一声声巨大的撞击声回荡在运河上，原本极为坚固的舱门也开始摇晃起来，门栓已经开始出现裂痕，显然已经不能坚持太久。 就在这时，凌十一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沈煜的声音：“下面的声音听起来怎么如此耳熟，莫非是应天府外见过面的熟人。” “呵呵呵，沈公子果然耳尖，没想到咱们居然在这里又见面了，怎么样，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意见，不然的话，今晚你怕是在劫难逃了。” “哈哈哈！”沈煜仰天笑道：“凌十一呀凌十一，你真是太天真了，咱们打了这么多回交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吃亏？今晚不是我的劫难，而是你的。” “笑话。”凌十一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船上有多少人，连我们这里一半都不到，信不信只要我撞开这道门，你们这里所有人，包括你在内都得死。” 头顶上的沈煜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死到临头，居然还逞口舌之利，凌十一，你低头看一眼脚下。” 脚下？ 凌十一低头看了一眼，似乎脚下有些湿之外，也没有什么感觉。 “沈煜，你又在诳我。” “你以为你长得好看，配得上我诳你不成，你若还没有察觉，不如低头闻一闻。” 闻就闻。 凌十一不低头还没闻到，这一低头，脸色顿时大变，惊讶道：“这，这是火油？” “这么难闻的味道你们都没闻出来，智商实在是有些堪忧，现在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是还继续往上冲的话，就别怪我拼个鱼死网破了。” 第160章 熊熊火炬 很快，凌十一便察觉到甲板上已经布满了火油，也就是说只要沈煜随意放把火，这条船，包括船上所有人恐怕都会难以幸存。 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自己。 只不过…… 凌十一的脸上闪过一丝残忍，冷笑道：“沈煜，你胆子在大，难道还真敢把整条船都给点着吗？不要忘了，你要保的那个狗官也在船上，到时候，咱们谁都跑不了。” “凌十一，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你真以为卢大人也在船上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凌十一脸上顿时勃然变色。 头顶上的沈煜似乎犹豫了片刻，这才幽幽道：“你也不好好想想，其实我犯得着跟你讲这么多吗？实不相瞒，其实我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现在时辰已到，该送你上路了。” 话音刚落，头顶上突然落下来一根火把，将火把接触到甲板的时候，一团诡异的蓝色火焰突然燃烧起来，沿着甲板迅速地烧了起来。 而此时甲板上已经汇聚了绝大多数凌十一的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火苗就已经迅速在他们脚下蔓延开来。 突然升腾的大火顿时让所有人都开始慌张起来，迫不及待地打算重新回到来时的大船上，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就在刚刚沈煜跟凌十一说话的功夫，对方船上居然也被人泼了火油，同样也燃烧了起来。 脚下是汹涌的火海，船下又是冰冷的河水。 跟火海相比，河水虽然冷，却未必能够冻死人，于是，只听‘扑通’跳水的声音不绝于耳，还能动弹的人纷纷从甲板上跳了下去。 就在沈煜还没说完的功夫，凌十一就已经意识到了危险，连自己这些手下也顾不上，转过身，毫不犹豫地从甲板上跳了下去。 等他从水面上露出来的时候，顿时惊愕地发现此时画舫已经变成一根巨大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夜空。 沈煜，你好狠的心。 凌十一心里清楚，留在船上的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而跳下河里的人也未必能够活着游回去。 此时河水冰冷刺骨，哪怕是自己都未必有足够的信心活着游回去，更何况那些脚底受伤的人。 这时，他也顾不上自己带来的那些人，连忙挥舞着双臂，用力地拍打着河面，往岸边游去。 甲板上的人迅速的清空，而躲在顶层的沈煜也迅速指挥人将准备好的沙子往下扬去。 肉眼可见，甲板上的火焰开始慢慢的消失，只是飘上河面上的尸体却渐渐增多起来，或是被火烧死，又或是掉入河水时，体温过低而被冻死。 这边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码头上其它船上的人，看到如此骇人的场景，也多是不敢有半点声张，盼着时间快点过去，自己赶快离开这里，也省得受无妄之灾。 就在天色刚亮不久，一支军队却风尘仆仆地赶到码头，带队的校尉看到河面上飘着的数十几尸体时，表情顿时变得惊慌起来，连忙扭头喊道：“你快点过来，看看这些人，可是你家大人带来的侍卫？” 跟在后面的，正是卢运派去求援的侍卫，看到河面上密密麻麻的尸体时，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可是仔细辨认一番之后，自己却摇了摇头：“将军，这些人不是大人身边的侍卫。” “你可看清楚？”校尉有些惊讶。 “看清楚了。”侍卫连忙点头道：“他们身上的衣裳只是普通的棉衣，跟我们装的不一样。”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侍卫还把自己的衣裳露给校尉看。 校尉一看，顿时长舒口气，要是卢宗平真的死在这里，自己可就麻烦大了。 顾不得那么多，校尉连忙吩咐道：“快，快点上船看看卢大人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从不远处一条船上突然钻出几个人影，为首的冲着这边喊道：“来者可是卫所的将军，卢大人在此，还不快来拜见。” 卢宗平居然在这里。 校尉一听，连忙赶了过来，冲着卢宗平一抱拳，沉声道：“末将邹湘晖，奉令前来保护大人，来迟一步，望大人恕罪。” 此时的卢宗平心存侥幸地看了画舫一眼，长舒口气道：“邹将军来得正是时候，将河面上这些尸体收敛一下，另外，昨晚还有些贼人侥幸逃脱，一定要捉拿归案才行。” “大人放心，此事包在末将身上。” 邹湘晖嘴里答应好好的，心里却有些不以为难，毕竟天又黑，谁也看不清长相，这里又没留下什么活口，自己该到哪里去抓人？ 自己之所以答应，不过就是为了应付卢宗平一下罢了。 邹湘晖带来的官军开始收拾起河面的尸首，此时画舫也朝着岸边驶来，靠岸之后，沈煜领着几个人从船上跳了下来，关心道：“大人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卢宗平摇了摇头，感慨地看着河面上的尸首，喃喃道：“本官可是要谢谢你才对，昨晚若不是你，恐怕本官早已遭受了毒手。”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沈煜沉声道：“只不过被他们逃了几个人，或许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尽快赶到京城才是。” “对对对。”卢宗平连忙点头道：“沈公子说的是，那咱们立刻就出发。” “可是这条画舫甲板有些受损，怕是来不及修理，能不能换一条船。” “算了。”卢宗平果断道：“只是甲板受损而已，到了京城再修也来得及，咱们还是抓紧赶路的好。” 既然卢宗平都不嫌弃，那沈煜自然也没有话说，跟邹湘晖吩咐了一番之后，卢宗平便坐着画舫继续北上。 果然，经过那晚一役之后，半路上再也没有人阻拦。 又过了三天，画舫终于驶进通州张家湾，下船之后，卢宗平便邀请沈煜跟他一起进京。 沈煜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卢宗平的好意，毕竟自己这次进京说不定要得罪些什么大人物，若是被他查到自己跟卢宗平一起进京，说不定会连累到他。 卢宗平见沈煜坚决拒绝，也只好作罢，留下自己家的地址之后，便带着侍卫走掉了。 直到不见了他们的身影之后，沈煜这才雇了辆马车，摇摇晃晃地朝京城驶去。 第161章 争芳斗艳 冬日的京城远没有应天府那般繁华。 就连街上的行人脚步也都是来去匆匆，似乎在外面多待一会就会被冻透了身体。 下了马车，沈煜便忍不住跳起脚来。 习惯南方冬天的‘魔法攻击’，当他直面北方的‘物理攻击’时，感觉整个人都被冻透了一般。 刚好看到前面有家颇具规模的客栈，自己连忙钻了进去。 掀开厚厚的门帘，一股热浪混合着各种味道便扑面而来，熏得沈煜脚下顿时一滞，接着便听里面有人抱怨道：“门口那后生，你到底进不进来，好不容易有了点热乎气，全都被你给放跑了。” 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沈煜连忙进到客栈中。 身后的帘子被放下的一刻，视线似乎都变暗了许多。 沈煜环顾一周，却没想到这家客栈的生意居然如此之好，居然有好些人坐在大厅里休息，看到自己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多半投来好奇且警惕的目光。 沈煜来到柜台边，轻声道：“掌柜的，给我开一间上房。” “哟，真不好意思，公子你来晚了，上房早就没有了。” 沈煜顿时一愣，不由惊讶道：“没有了？这不年不节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外地来的客人？” “呵呵。”掌柜给了沈煜一个心知肚明的表情，笑眯眯道：“公子何必装模作样，大家都是男人，自然懂得的，另外，你看你身后这些客人，多半也是为了这次‘争芳斗艳’大会而来的。” “争芳斗艳？”沈煜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来的时候，好奇道：“掌柜的，这争芳斗艳到底是干什么的？” 掌柜的一愣，惊讶道：“公子居然连‘争芳斗艳’都不知道？” “不知道。” “那你来京城是？” “找人。” “哦，怪不得。”掌柜恍然大悟道：“既然公子想听，那我就大概跟你说说，其实这所谓的‘争芳斗艳’，其实就是京里这些勋贵们解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说起自家的舞妓最棒，然后就有人不服气了，说是我家的才棒，另外还有别人也不服气，于是大家便想了个主意，办一场花魁会，取名‘争芳斗艳’，让自家的舞妓各自上台，选出最漂亮的那一个。” 特么的，这哪里是什么‘争芳斗艳’，分明就是后世的‘世界小姐’吗。 沈煜本不想参与到这件事来，正打算让掌柜的给自己开一间房时，脑子里突然一亮，好奇地问道：“听掌柜的意思，京中这些勋贵基本都会参与到其中吗？” “也不是，只是一部分而已。”掌柜的拿过一串钥匙递给沈煜，一边解释道：“毕竟京中还有一部分人不爱凑这个热闹，当然不会参加。” “那，敢勇营指挥使许泰可参与其中？” “这……”掌柜的面色一紧，尬笑地摇了摇头：“这老夫就不清楚了。” “哦，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沈煜笑了笑，接过钥匙便走掉了。 倒是掌柜的盯着沈煜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才轻哼了声，嘴里喃喃道：“真有不怕死的，你死不要紧，千万别连累到我。” 虽不是上房，但屋子里还是很干净，沈煜把包袱放下，自己先是检查了一下四周，确认安全之后，这才躺下休息了起来。 自己并不认识许泰，但他却是崔安跟自己提到过的那个名字，也就是说，丫丫现在也许就在他的府上。 按自己先前的计划，是打算找到许泰的住处之后，想办法混进去，然后寻找丫丫的下落，可如今听到掌柜的一席话，沈煜却改变了主意。 既然是众女在争芳斗艳，那歌舞肯定是不会少，虽然自己会的不多，但起码还是参加过几次歌舞表演的，如果有可能的话……也许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到许泰的家中。 所以，自己想办法进到许家只是下策，上策是他必须恭恭敬敬地把自己请进去才行。 整整一天，沈煜都没有出过门，脑子里拼命地回忆着先前看到过的那些歌舞，然后把这些残破的画面重新串联起来，最后形成一套套完整的歌舞。 到了第二天下午，沈煜终于从房间中走了出来，掌柜的看到沈煜时，还有些好奇道：“天都快黑了，公子这是打算去哪里？” 沈煜笑着问道：“敢问掌柜，这京城哪家的青楼最为热闹？我打算去凑个热闹。” “这种事你问他怎么会知道，你得问我呀。” 声音来自沈煜的身后，接着一个胖胖的男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一副自来熟地将手拍到沈煜的肩膀上，淫笑道：“这京城的青楼可是各具特色，最出名的非‘十六楼’莫属。” “什么是十六楼？”沈煜好奇道。 “所谓十六楼，分为外八楼与内八楼，一般的客人最多只能先接触到外八楼，等你在十六楼里消费的银子到一定数额的时候，才有机会进到内八楼，而且每进一层，花费银子的数额就要翻一倍，也就是说，你真想进到内八楼最里面那一楼，怕是没个十几万两都进不去的。” 十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为的就是见一见楼内的花魁。 哪怕她长得天仙般，似乎也不值这个价。 沈煜苦笑地摇了摇头，接着好奇道：“既然兄台说得这么明白，不知你进到了哪一楼？” “呵呵，在下来京时候还短，如今只进到内二楼。”嘴里似乎在谦虚，但脸上却闪过一丝得意的表情。 沈煜好奇地问道：“那兄台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不多，这些便够了。”那胖子伸出四根粗手指。 “四百两？”一旁的掌柜惊呼道。 “呵呵，四百两只够你在外八楼过几个夜罢了。”胖子一脸不屑地扫了一眼掌柜，得意道：“最起码也要四千两才行。” 得。 沈煜还以为自己带了一千多两是一笔巨款，没想到刚到京城就被鄙视了，如果说四千两只能进到内二楼，那自己这点钱怕是连内一楼都未必进得去。 不过自己虽然没钱，但自己却有其它的方法。 沈煜冲着那胖子一抱拳，笑道：“眼下时辰不早，兄台可否能带我去十六楼长长见识？” 。 第162章 十六楼主 难得遇到志同道合的人，胖子也是十分高兴，立刻兴冲冲地带着沈煜出了客栈，朝十六楼的方向走去。 很快，两个人便交换了姓名。 沈煜也知道了胖子姓富名衍，山东人氏，已经在京城待了两个多月，至于他到底做什么的，沈煜没问，人家也没有提。 从客栈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富衍往前一指道：“沈兄弟请看，前面那座就是十六楼了。” 其实不用富衍提醒，沈煜也注意到了远处那座规模如此宏伟的高楼。 很难想象，在这个缺乏混凝土与钢筋的时代中，居然还能建成如此宏伟的建筑。 放眼望去，整座建筑居然足足有四层楼高，四周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明明还没到亮灯的时辰，却已经将所有的灯笼尽数点亮，显眼之极。 “果然名不虚传。”虽然用后世的眼光来看，这座楼还是显得太简陋了些，但是考虑到现在建筑的条件，能建成这么一座高楼绝对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 “那是当然。”富衍得意的一笑，仿佛此楼是他名下的财产一般，大大方方的一指：“沈兄弟今晚尽管随便花销，所有费用全都记我帐上。” “那就多谢富兄了。” 跟随着富衍，两个人终于来到了十六楼前。 此时十六楼的门外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与小轿，十几个龟奴正在门口不停地忙碌着，将一个又一个客人带进楼中。 显然，两个人的身影立刻就引起龟奴的注意，立刻有人迎了上来，笑道：“二位客官里面请，可是第一次来十六楼？” “当然不是。”富衍得意洋洋地从腰间摘下一块木牌，交到那人手中，得意道：“今天我带一个小兄弟来内二楼长长见识，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龟奴看了一眼木牌，立刻恭恭敬敬地把木牌还给了富衍，笑道：“楼内的规矩，内八楼的贵客都可以带三人入场，贵客里面请。” “怎么样。”富衍得意地招了招手，笑道：“沈兄弟跟我来就是。” 带着浓浓的好奇心，沈煜跟随着富衍终于进到了十六楼。 一进楼，自己便被眼前如此富丽堂皇的景象给惊呆了，哪怕是以后世的建筑手艺，也未必能够营造出如此低调且奢侈的风格。 看到这里，也让沈煜不由暗暗佩服当代的工匠，居然有如此众多的奇思妙想。 见沈煜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富衍心中更是得意，拍了拍沈煜的肩膀笑道：“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沈兄弟跟我一起去内二楼，到了那里，你才知道什么才是有钱人。” 沈煜犹豫了一下，笑道：“不瞒富兄，我对这里实在是很好奇，想多参观一下，你先去，我一会再去找你如何？” “这……好吧。”富衍点了点头，随手指出通向内八楼的方向，独自一人往前走去。 富衍刚走，一旁便有眼尖的龟奴迎了上来，笑道：“公子一人？小的这就给你找个姑娘来。” “先别急。”沈煜伸手招呼道：“其实我到这里来并不是想找姑娘的。” “哦，小的明白。”龟奴给沈煜使了一个会意的眼神，然后轻声道：“只要公子有要求，十六楼自然有求必应，公子这边请。” 沈煜顿时愣住了，惊讶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还没有说，你怎么就知道了？” “不会误会。”龟奴一副理解的样子继续道：“像公子这样腼腆的小的见得多了，多来几趟就习惯了，你这边请。” 沈煜顿时反应过来，龟奴是把自己当成另外一种人，自己顿时没好气地哼道：“谁跟你说我是那种人了，我是想问你，我有几首好曲，楼内的姑娘可曾有想花银子买的。” 听到这，龟奴终于明白沈煜的来意，敢情是自己误会了他，所以才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听到沈煜是来卖曲的，龟奴尴尬的笑道：“原来如此，公子莫怪，不过楼内的舞妓倒是不缺，可是从来都没有人打算买曲，所以，只能抱歉了。” “以前没有买过，但并不代表她们不会买，麻烦小哥替我去打听一下，若是有买的，我可以分你两成。” “这……”一听有两成的分成可以拿，龟奴顿时有些心动，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麻烦公子先在这里稍候片刻，我这就去替你问问。” “多谢。” 龟奴一转身，便朝楼后跑去，等到他找到楼内负责弹曲的妓子一打听，才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收曲。 没得到满意的回复，龟奴有些失望地往回走，谁料刚走两步，身后突然有人喊道：“齐乙，你不在前面招呼客人，跑后面来干什么？” 龟奴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只是看到来人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一副讨好的表情，笑眯眯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芸儿姑娘，你不在内八楼待着，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今晚没什么人，我到前面来凑凑热闹，对了，刚刚奴家问你的话，你怎么没回答？” 来的姑娘名叫卜芸，乃是内八楼的花魁，在十六楼中绝对是顶尖的人物，哪里是齐乙这等身份的人能够得罪的。 齐乙连忙回道：“芸儿姑娘是这样，前面来了一位公子，想打听楼内有没有姑娘要收曲的，我就替他来问一声。” “哦？居然有人来卖曲？”卜芸有些意外，好奇道：“那可有人买了？” 摇了摇头，齐乙苦笑道：“那倒没有。” “这倒怪了。”卜芸犹豫了一下，笑道：“反正今晚有空，你把那位公子叫来，奴家倒有些好奇，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新曲子。” “那，小的把那位公子给叫过来？” “这样吧，你直接把他带到奴家的绣楼，奴家在那里等他。” “这，是不是不太好。”齐乙面露尴尬道：“姑娘的绣楼可是只有楼内的贵客才能够进入，他区区一个卖曲的……” “这有什么。”卜芸不以为然道：“他又不是楼内的客人，若曲子真的好，那奴家就买下了。” 第163章 贵妃醉酒 等待的过程是极为漫长的，尤其是身处这么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很容易便让自己陷入其中，成为其中一位金主。 坐了一会，沈煜心中顿感不妙，暗道此间主人的厉害，就连自己这种平时不近女色之人都有种想要留下的冲动，更不要说那些抱着猎艳心态的人，怕是有多少银子都不往这里扔的。 问人要了杯水，沈煜独自坐在角落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山水画，却是连头也不回一下。 等到齐乙回来时，却是看了一圈才看到沈煜的所在，自己顿时好奇道：“公子为何独自坐在这里？” “囊中羞涩罢了。”沈煜随意地笑了笑，接着问道：“怎么样，楼内可有人愿意收曲？” “怎么说呢。”齐乙摇头道：“小的先前问过那些乐班，人家根本就不收曲，不过……” 顿了顿，齐乙突然压低声道：“不过倒是有位内八楼的花魁对你的曲感兴趣，不过人家也说了，曲好，她便收下，若是曲子不合她意……怕是也不会掏银子。” 沈煜松了口气，不管如何，只要有人肯听，应该就不会拒绝。 自信地点了点头，沈煜问道：“敢问那位花魁在何处？” “你跟我来。” 见沈煜满脸自信的样子，齐乙也不废话，领着沈煜便往内八楼的方向走去。 越往前走，楼内似乎就越是安静，此时沈煜的耳边听到的都是隔壁房间传来的乐曲声，如歌如泣、如梦如幻，让人有种置身于高雅殿堂的感觉。 似乎听到这种乐曲声时，若是露出半点笑容就玷污了高雅的曲声一般。 齐乙似乎有所察觉，得意洋洋道：“这些都是楼内歌妓所弹奏，想必沈公子的曲子也与此类似吧？” 摇了摇头，沈煜笑道：“差得太多。” “哦？”齐乙一愣，惊讶道：“难道这些曲子还比不上公子的曲子？” “那倒不是。”沈煜并不想多说，淡淡道：“风格不同罢了，不过，我倒是觉得大家来十六楼是来开心的，这些曲子高雅是高雅了些，可并不能让人开心，更何况，很多人怕是都听不懂。” “哦。”齐乙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有些认同沈煜的话，毕竟自己听了这么久，也没听明白这些曲子到底弹的是什么。 走着走着，两个人居然出了十六楼，沈煜这才注意到，后面居然还有一间占地颇为不菲的庄园连着十六楼，看来这里才是十六楼真正的销金窟所在。 迈过一条小桥，齐乙在一间独自的小楼外停了下来，轻声道：“芸姑娘，卖曲的公子已经带到。” “让他进来吧。”屋子里面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 齐乙往前一指，低声吩咐道：“你自己进去就是，若是芸姑娘不喜欢，你最好马上出来。” “我懂的。”沈煜点了点头，来到绣楼的房门，轻轻拍了拍。 “进来吧。” 推开门，一阵热浪裹挟着淡淡的香味从屋中飘了出来，让沈煜不自觉的嗅了一下。 看到沈煜的动作，屋里的女子微微一笑，随即笑道：“听齐乙说，你打算卖曲，有什么拿手的，给奴家弹上几曲。” 进到屋中，沈煜目不斜视，目光直接落到坐在桌边的女子身上。 虽没有浓妆艳抹，但女子脸上明显敷了淡淡且又精致的妆容，身上只披了一层轻薄的薄纱，隐隐能看清里面穿着的小衣，倒也没有遮掩的意思，抬头看着沈煜。 “曲子倒有，只不过……我不会弹。” 沈煜的话顿时让卜芸一愣，接着便捂着檀口笑了起来：“若不是奴家让齐乙将你请过来的，或许奴家会以为这是公子使的计策，目的就是想见奴家一面，既然你连弹曲都不会，那就没有必要留下了，出去吧。” 沈煜却并没有动，目光平静地看着卜芸，淡淡道：“既然我已经来了，姑娘就不想听听我的曲子吗？” “哦，难道你除了不会弹琴，还会其它乐器不成？” “倒也不会。” “哼。”这回卜芸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自己已经反应过来，面前这位男人肯定抱着不轨之心来到这里，也许先前的目的不是见自己，但眼下的确被他得逞了。 卜芸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要是再不走，信不信你一会想走也走不掉了？” “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似天，爱恨两茫茫，问君何时恋……” 就在卜芸刚要拍巴掌叫人的时候，从沈煜的口中突然冒出几句唱词，词虽不长，却让卜芸的手立刻滞在半空中，直到沈煜重新闭上嘴之后，自己这才反应过来，催促道：“公子为何不往下唱了？” 沈煜微微一笑：“芸姑娘若是喜欢，这四句已经足够了，若是不喜欢，就算唱完又有什么用。” 伸出的手掌重新落了下来，卜芸好奇地盯着沈煜，轻声道：“莫非公子是想把这首曲卖给奴家？” “不错。”沈煜点了点头，接着苦笑道：“只不过，我虽然会唱，但谱曲一事却还要麻烦芸姑娘。” “谱曲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卜芸眼神露出一丝狡黠，轻声问道：“公子连谱曲都不会，又怎么会唱出这种曲调？难不成是偷来的？” “偷？”沈煜微微一笑，淡淡道：“姑娘若是不相信在下，那在下就告辞了。” 说完，沈煜转身便往外走。 沈煜的果断让卜芸顿时一愣，自己先前的话不过就是想讨价还价而已，没想到对方性格居然这般刚烈，说走就要走。 自己连忙道：“公子且慢，奴家还有话说。” 谁料沈煜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声音从远处飘了过来：“我本意只想将曲卖给普通人，像芸姑娘这等花魁实在是高攀了，还是罢了，罢了。” 卜芸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刚刚沈煜哼的曲子虽说不符当下的审美，却新意十足，无论是哪位歌女，只要敢唱出来，必定会大红大紫，虽不至于威胁到自己在十六楼中的地位，但若是流行开，自己势必也要去学。 既然如此，这等好机会又何必交给她人呢。 卜芸见沈煜走远，连忙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公子请回来。” “是！”暗中突然窜出两道黑影，迅速朝沈煜追了过去。 第164章 一战成名 “姑娘这是何必。” 已经走掉的沈煜，硬是被人给架了回来，看着卜芸戏谑的双眼，沈煜无奈地叹了口气。 卜芸笑眯眯道：“谁让公子走得那么快，奴家根本没办法追上，只好想出这个办法来。” “好吧，姑娘把我叫来，可是还有什么事吩咐？” 卜芸不理会沈煜话里的嘲讽之意，轻声道：“奴家想好了，打算跟公子合作。” “合作？”沈煜顿时一愣，这似乎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眨了眨眼睛道：“怎么个合作法？” “很简单，你把你的词，以及唱法教给奴家，奴家替你谱上曲，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怎么样。” 这么明显的空手套白狼的方法，沈煜才不会上当，干脆地摇头道：“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你把这首曲买下，要么，我走人，这十六楼里最不缺的就是姑娘，我没必要非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话虽糙，但理不糙。 见沈煜不上当，卜芸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悻悻道：“那依公子之意，此曲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一首曲不卖。”沈煜摇了摇头，继续道：“我这里一共准备了七首曲子，姑娘只需一天唱一首，七天之会，必为十六楼花魁翘首。” “笑话。”卜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得意道：“公子怕是失算了，就算没有你的七首曲子，本姑娘也已经是十六楼花魁之首了。” 沈煜露出一副神秘莫测的笑容，轻声道：“如果真像姑娘说的那么自信，刚刚姑娘就应该放我走掉的。” “你……”卜芸脸色微变，接着不甘道：“对对对，的确还有那么一、两个姐妹在奴家之上，可是那又能如何？奴家要的就是你这一首曲子，一百两可以了吧？” “无缘者千金不卖，有缘者分文不取，若是姑娘对曲子并没有兴趣，何必苦苦难为于我。” 见沈煜又要走，卜芸无奈地问道：“你倒底想要干什么，一会卖曲子，一会又不卖的，该不会你觉得卖一首太少，想多卖些银子？” “错。”沈煜摇摇头，接着又点头道：“七首曲子只是一块敲门砖，卖多卖少对我都算不了什么，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卜芸更加不解。 “姑娘可曾听说过‘争芳斗艳’？” “当然。”卜芸点了点头，突然惊讶道：“你该不是想把曲子带到这里面吧？” 点了点头，沈煜笑道：“姑娘也说了，一首曲子最多只能给我一百两，可若是楼中的某位姑娘靠着这七首曲子突然火爆京城，你想会有多少人找我求曲？到那时，莫说是一百两，恐怕一千两、一万两都会有人心甘情愿掏出来。” 再看沈煜的时候，卜芸眼中已经大有不同，仔细一想，沈煜说的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就凭他刚刚那四句唱词，就足以让很多人感觉到震惊。 若是连唱七天，哪怕是楼内最普通的姑娘，或许也能够一战成名。 到时候，京中这些纨绔子弟巴不得地想要送银子给沈煜，只求他一曲，好保自家的姑娘登顶魁首之位。 “公子果然深谋远虑，看样子是奴家眼界太窄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不过以姑娘的身份，实在显不出我的本事，所以，在下只能告辞了。” 说完，沈煜又要走。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卜芸幽幽的声音：“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你不是想把这些曲子唱给那些参加‘争芳斗艳’的勋贵听吗？我可以帮你。” 沈煜的脚步立刻停下，狐疑地看着卜芸，不相信地问道：“你怎么帮我？” “这还不简单。”卜芸缓缓地摇着手中的折扇，轻声道：“只要奴家放出风，有新曲献上，怕是京中一大半的勋贵都会来捧场，到那时，你的曲子不就一起出名了吗。” 想想，似乎是这个道理，只是…… 看着卜芸狡猾的眼神，沈煜苦笑道：“想必姑娘的帮忙价格不菲吧？” “呵呵，也不是很多。”卜芸笑眯眯道：“公子必须给奴家十首曲子才行。” “五首。”沈煜不废话，直接砍半。 “九首。” “六首。” “公子都已经准备了七首，再多给奴家准备一首就算还个人情总可以了吧。” “若成平常的姑娘，这七首曲子已经足够她一步登天了，你一两银子不给不说，居然还多要我一首曲，这是何道理。” “公子还真是难缠得很。”卜芸长长吐了口气，伸手从面前的小匣子里掏出一张银票，看了又看，这才不甘地递到沈煜面前：“一百两，买你一首总可以了吧。” 沈煜无奈地摇头道：“七天之后，怕是这一曲就要值一千两，姑娘做的真是好买卖。” “谁让公子第一个就遇到奴家了呢。” 看着沈煜收了银票，卜芸心情顿时大好，刚想听一遍沈煜刚刚唱的那首曲子，谁料突然有人来到绣楼前，轻声道：“芸姑娘，有位贵客想要见你，不知……” “没看到我这里有客，让他回吧。”卜芸丝毫不客气道。 “可是……”来人犹豫道：“可是来人是许大人。” “管他哪个许大人，奴家都不……” 卜芸的话突然一顿，好奇地问道：“哪个许大人？” “还能是哪个，就是敢勇营指挥使许泰许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沈煜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偷偷地看了一眼卜芸，心里盼着她能够应下来。 果然，卜芸犹豫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先准备一下，你让许大人过会再来。” “好。” 来人走了，卜芸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就在这时，沈煜突然起身道：“既然姑娘这里有客，那我就不耽误姑娘了，明天有空我再来也不迟。” “不行。”卜芸连忙道：“公子先留在这里一会，许大人也未必会耽误太久，今晚若是不听一回公子的贵妃醉酒，怕是连觉都睡不好。” “可是……”沈煜无奈道：“若是被人看到我在这里，会不会影响姑娘？” “这倒也是。”卜芸犹豫了一下，突然指着二楼道：“不如你到楼上去躲一会，等许大人走后你再下来。” 第165章 避之不及 许泰要来？ 沈煜心中顿时一动。 如果自己要杀他，这或许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可如果自己要想从他的手上将丫丫救出来，这或许并不是一次很好的相遇。 毕竟有些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总是会表现出一种独特的占有欲，自己也不能肯定当许泰发现卜芸的房间里还藏着一个男人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按卜芸的吩咐去做的好。 沈煜面露尴尬，纠结道：“会不会有些不妥？” “这有什么不妥的。”卜芸似乎并没有考虑那么多，眼看许泰就要到来，再不躲起来恐怕就来不及了，不停地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上去躲着呀。” 好吧。 既然人家姑娘都说到这份上了，沈煜自然也不好矫情，连忙快步到了楼上，还没等自己看清楼上的布置，楼下的门便被敲响了。 “许久不见，许大人可是将奴家给忘了？” “哈哈，芸姑娘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这不，我带着几位好朋友来你这里做客，你可要好好招待他们哟。” “许大人放心，只要是你的客人，奴家什么时候轻慢过。” “有芸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二楼上，沈煜听着下面传来的声音，心头似有一把无名之火在烧，就是因为下面这个人，崔安才会让人在民间拐骗各种女子，以至于丫丫也颠沛流离到了京城。 若不是现在没有丫丫半点线索，自己都恨不得一刀杀了此贼泄愤。 只是眼下时机并不成熟，自己不光不能杀他，甚至……还要跟他虚与委蛇才行。 听着楼下传来的歌舞与嬉戏声，沈煜在楼上却是如坐针毡一般，就在自己有些后悔不如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耳中。 “若不是托了许大人的福，鄙人富衍恐怕也无缘相见芸姑娘，可是可惜，我有位小兄弟刚好随我一同前来，却耽搁在外面，不然的话，看到美貌如仙子般的芸姑娘，定会惊掉他的眼睛。” 被人捧的感觉如此的美妙，卜芸笑道：“既然是许大人的朋友，为何不请来一同相见，对了，不知富员外的 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奴家让人去喊就是。” “这，这不太方便吧。”富衍心中甚是得意，还想着能在沈煜面前炫耀一番，连忙道：“他的名字叫沈煜，此时应该在外八楼涨见识呢。” “你说的是沈公子？”卜芸脸上顿时露出微妙的表情。 一听卜芸这话，富衍也是愣住了，惊讶道：“难道芸姑娘认识他？” 想到沈煜跟自己的说辞，刚好许泰也在这里，卜芸便轻笑道：“若是别人，或许奴家不一定认识，可是沈公子的话，恰好他刚刚来过这里。” “他来过？”富衍直接傻眼了，在他看来，沈煜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子，怕是连外八楼的消费都未必能付得起，又怎么能进到这内八楼中？ 更何况，芸姑娘可是连自己都没办法见到的人，他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这么一想，富衍就有些想歪了，连忙撇清道：“芸姑娘，我与那沈煜只是偶尔遇见，带他来十六楼见见世间，并无其它深交。” 卜芸乃是玲珑八面的人，一下便从富衍的话中听出他撇清的语气，嘴角慢慢勾起一丝不屑，故意轻叹道：“原来只是一面之交，那就可惜了，奴家还以为富员外是沈公子的好友，打算让你常来呢，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呃…… 富衍突然觉得到手的鸭子一下就飞掉了。 心里的懊悔自然不必多说，只是话都说到这里，又没办法再去更改，只是哭丧个脸，讪讪地点了点头。 听到这，一旁的许泰有些不满道：“那个沈煜又是什么人，芸姑娘怎么让他进到内八楼中？” 面对许泰，卜芸又是另一副脸孔，轻笑道：“许大人不知，那沈公子居然是来卖曲的。” “卖曲？”许泰一愣，不解道：“他卖的是什么曲，又是怎么个卖法？” “这个……”卜芸脸上露出一丝难色，轻声道：“恕奴家卖个关子，不是奴家不想学，实在是沈公子的曲子过于……奇怪，奴家压根就学不上来。” “奇怪？” 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曲子，的确让许泰有些惊讶，不解道：“这倒怪了，这世上居然还有能够难住芸姑娘的曲子，我倒真的想见识一番。” “许大人放心，到时候肯定少不了邀请你欣赏，就怕到时候你没有时间来捧场呢。” “哈哈哈，若是芸姑娘献艺，又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卜芸赔笑了声，突然故作神秘道：“许大人可知，那沈煜沈公子的胃口有多大，他听说是把曲子卖给奴家的时候，还有些不太情愿。” “他不情愿？”许泰鄙视道：“不过是故作矜持，自抬身价的把戏而已，芸姑娘不会上当了吧？” “那倒不是。”卜芸摇了摇头，轻声道：“那沈公子说了，他一次可是准备了七首曲子，原本是打算在楼内随便找个姐妹教授，听他的意思，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学会这七首曲，就能名声大噪，一时风头无两。” “呵呵。”许泰依然不相信卜芸的话，冷笑道：“他若真有那个本事，岂不是早就扬名天下，为何京城之中一直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富衍突然道：“这件事我倒是清楚，那沈煜不过刚到京城，我是在客栈遇到他的。” “刚到？”许泰想了想，突然来了兴趣问道：“那芸姑娘可把他的曲子给买下来的？” 微微一笑，卜芸轻声道：“这是当然，奴家又怎么会让别人姐妹抢了奴家的风头，而且那沈煜还说了，若是奴家想，他甚至能将奴家捧到‘争芳斗艳’的魁首之位，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许泰迫不及待地问道。 卜芸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只不过沈公子开价太高，奴家怕是买不起。” “芸姑娘没有银子没关系，我不是有吗。” 第166章 旖旎一夜 自从聊到沈煜之后，似乎许泰对卜芸的兴趣也减少了许多，总是旁敲侧击地询问着曲子的风格，卜芸却总是推脱没记住，只是说到沈煜答应明天教会她，让许泰明晚再来。 这件事似乎被许泰惦记到了心上，并没有在此坐多久，便起身告辞了。 他一走，富衍自然也不好意思留在这里，悻悻地跟着许泰离开，心里有些后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凑个热闹。 等到人都走了之后，卜芸瞥了一眼楼上，淡淡道：“沈公子该看的也看够了吧。” 沈煜面露尴尬地从楼上走了下来，无奈地笑道：“我若说我什么都没有看，姑娘会相信吗？” “你说呢？”卜芸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刚刚的话想必你已经听到了，反正奴家已经把许大人的胃口吊起来了，到底能不能让许大人给你花大价钱，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姑娘放心，只要他肯来听，我就保证他不会走。” 沈煜的话又给了卜芸一些信心，自己迫不及待道：“趁现在，不如公子便把整首曲子唱出来，然后奴家好谱曲，毕竟明晚可就要唱给人听的。” “这么急？”沈煜一惊，扭头看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夜空，喃喃道：“今天是不是太晚了，要不明天一早我再来。” 卜芸面露惊讶，接着便捂嘴轻笑道：“公子莫非还想回客栈去不成？” “嗯，难道不可以吗？”沈煜顿时反应过来，此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辰，怕是想走都来不及了。 顿时面露尬色道：“这该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的。”卜芸很自然地说道：“公子若是累到，到楼上休息一晚就好。” “啊！”沈煜一惊，连忙道：“不太方便吧。” “你想什么呢。”卜芸风情万种地瞥了沈煜一眼，娇笑道：“公子该不会以为奴家也要陪你吧？奴家可是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煜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涨红了脸。 “呵呵。”看到沈煜一脸紧张的模样，卜芸不由笑出了声，然后道：“公子尽管放心在这里休息便是，既然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那好。” 沈煜收敛了一下情绪，正色道：“这第一首曲子名为‘贵妃醉酒’，乃取自西楚霸王项羽与虞姬的故事。” 一个认真地讲，另一个认真的听。 虽说沈煜的唱腔卜芸一时半会还无法精通，但试过几遍之后，旋律中果然多了几分韵味。 不知不觉中，时间就在两个人之间的交流中消逝，等沈煜猛然听到隐隐传来的打更声时，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一更天。 先前不觉得有什么，可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浓浓的疲惫感便袭上全身，沈煜忍不住道：“天色已经太晚了，咱们还是先休息吧。” 沈煜突然意识到话里的歧义，连忙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赶了好些天的路，实在太累了。” 卜芸抿嘴笑道：“奴家知道沈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既然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我把这首词谱上曲，然后再去休息。” “会不会太晚了些，芸姑娘也要注意身体，若是休息得太晚，对嗓子也没有什么好处。”沈煜有些担心道。 卜芸表情微微一滞，接着苦笑道：“奴家自从进了这十六楼，怕是沈公子是第一个让奴家注意休息的人，其它人哪个不是想榨干奴家的价值，你信不信，如果这次奴家能一飞冲天的话，怕是更没有时间休息了。” “这么说，倒是我害了姑娘。”沈煜面露尴尬。 “当然不是。”卜芸摇头道：“其实这就是奴家的命，奴家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多么难过，倒是能有沈公子的曲子帮助，日子应该能过得更风光吧。” 得，敢情自己劝了半天都白劝了，人家想要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沈煜干脆的起身，直接道：“既然如此，那芸姑娘继续，我先上去休息去了。” 也不等卜芸回话，沈煜便重新上楼，直接除掉外衣，倒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没多大会的功夫，便沉沉的睡去。 独自一人在楼下的卜芸一直忙了很晚，总算是把曲谱给记录了下来，等到她忙完之后，外面已是三更天。 兴奋过后，极度的疲惫开始袭上全身，顺着窗户往外望去，十六楼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沉寂，反而更加散发着自己的光与热度。 一想到明天自己唱完这首曲子之后引起的轰动，卜芸似乎已经看到十六楼头牌花魁的位置正向着自己招手。 对了，沈公子现在有没有睡着呢？ 卜芸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凑到楼梯边，小心地往上看了一眼，接着蹑手蹑脚地沿着楼梯爬了上去，等到了二楼时，自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甘心的卜芸又把蜡烛举了上来，这次，她终于看清了躺在床上沉睡不醒的沈煜。 跟刚刚那个认真唱曲的沈煜相比，此时的沈煜显得极为的放松，整个人平躺在床上，均匀地呼吸着，看样子早已经睡熟。 环顾四周，卜芸也没看到有任何东西挪动过的痕迹，甚至包括自己藏在柜子里的小衣。 脸一红，卜芸鼻子轻哼：“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这才带着蜡烛下了楼去。 这似乎是除了前世之外，自己睡过最舒服的一张床了，整个人像是躺在了棉花团中，让自己疲惫的身体得到了最大的放松，甚至自己都不愿意醒来。 就在这时，沈煜突然感觉到脸上有些凉，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居然是水。 接着沈煜便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看到卜芸正站在床边，调皮地沾着水珠往沈煜的脸上滴，见他果然醒了过来，笑道：“沈公子若是再不醒，奴家怕是就要去找郎中了。” “什么时辰了？”沈煜注意到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不由有些发愣。 “都已经巳时了，你还不快点起来。” “啊！”沈煜一惊，连忙掀开被子就要起来，突然意识到卜芸还在，连忙又把被子盖好，尴尬道：“麻烦姑娘先出去好不好？” “有这什么。”卜芸撇撇嘴，不屑道：“十六楼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你就是想让奴家看，奴家还不想看呢。” 第167章 留宿在此 卜芸的话让沈煜一阵脸红，还好人家说完就下去了，沈煜这才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穿好衣裳，快步来到楼下。 “昨天沈公子的词，奴家已经谱了曲，你先吃口饭，奴家给你唱一遍听听，你觉得哪里不对，也好挑出来。” 这么快就连曲都谱完了？ 沈煜心中有些惊讶，毕竟昨晚自己休息的时候，卜芸可是一笔都没有动。 看来跟她相比，自己的确太懒了些。 桌子上早已经放好了热粥、馒头与小菜，沈煜一边吃，一边听着卜芸悦耳动听的歌声。 听着听着，自己吃饭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真是惭愧，自己当时为了学会这首歌，可是付出了不少时间与辛苦。 就算学成之后，由于嗓音条件自己的韵味也不是那么足。 可是卜芸却不同，明明没有在任何专业机构学习的她却拥有了一副天生的好嗓子，硬是把这首‘霸王别姬’唱出了不一样的韵味。 而且还是那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 直到一曲终了，沈煜再看卜芸的时候，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丝复杂，苦笑道：“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公子此话怎讲？”卜芸顿时好奇地问道。 沈煜苦笑道：“昨晚要是知道姑娘有这等好嗓子，我就不应该把曲子卖给你，更不应该卖得这么廉价，你若也站上‘争芳斗艳’舞台的话，怕是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你。” 卜芸心中顿时一喜，娇笑道：“公子这是在夸奖奴家吗？” “难道不是吗？” 沈煜想了想，试探道：“要不，我就教你这一曲如何？怕是足够你成为十六楼花魁之首了。” “那怎么能行。”卜芸干脆地摇头道：“公子若是把曲子卖给楼内其它姐妹，那魁首之位还有我什么事。公子放心，奴家若真能如愿，必不会辜负于你。” “有姑娘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沈煜重新拿起筷子，刚吃了两口，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卜芸还以为是身边的丫鬟小荷回来了，直接走了过去，一边开门一边问道：“我的要求玉儿姐可答应了？” 门开了，只是站在外面的并不是想象中的丫鬟小荷，而是一个身材略胖的男人，脸上露出讨好的表情看着卜芸，连忙道：“芸姑娘，是我，富衍，昨晚跟许大人一起来过的。” “原来是富员外。”卜芸脸色微变，勉强地笑道：“这么早，你来奴家这里做什么？” “是这样的，昨晚我的扇子落在姑娘这里，所以我想找回来，打扰姑娘了。” 说完，富衍便往前挤，卜芸不好跟他发生接触，连忙退了一步，却刚好闪出一条路，让富衍冲了进来。 “不好意思，那扇子是我恩师所赐，丢不得的，我……” 富衍还没说完，目光突然落到正在喝粥的沈煜身上，四目相对，彼此都愣住了。 “沈……兄弟？”富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沈煜也有些尴尬，点了点头：“原来是富大哥，哦，这把可是你丢的扇子？” 沈煜一扭头，便看到凳子上面放着一把折扇，想来就是富衍的，不过到底是他真的落下，还是故意丢在这里的，就不好说了。 富衍伸手接过折扇，还没从见到沈煜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嘴唇微微动了动，试探地问道：“沈兄弟昨晚没回客栈？” “嗯，昨晚有些忙，所以就没回去。” 殊不知，沈煜的一句话却让富衍有了别的联想，惊讶地看了一眼卜芸，又看了看沈煜，眼神中的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自嘲地笑道：“我还想着带沈兄弟来开开眼，没看到沈兄弟才是个中高手，愚兄佩服、佩服，告辞。” 说完，富衍直接往外便走。 富衍来得快，去得更快，搞得卜芸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不见了富衍的踪影，自己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你真的认识他？” “他不是说了吗，昨日有一面之缘。” 沈煜快速地把最后一口粥喝掉，然后道：“虽说你的曲唱得不错，但细节之处还是稍有些瑕疵，离晚上还有时间，咱们努力改正过来。” 这一改，便又忙了整整一下午。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沈煜终于见到了卜芸身边的小丫鬟小荷，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沈煜，似乎有些不明白，他为何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能在小姐的房间里待了这么久。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卜芸随便吃了口东西，便跑去化妆去了，沈煜坐在桌子边大口地吃着饭菜，无意中瞥见小荷一直在盯着他看。 自己不由好奇地问道。 听他问起，小荷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沈公子喜欢我家小姐？” “你怎么知道？”沈煜微微一笑。 “我能看出来。”小荷肯定地点了点头。 沈煜摇头道：“恐怕这回你看错了，虽说你家小姐国色天姿，但跟我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仅此而已。” “我才不信呢。”小荷肯定道：“我家小姐那么漂亮，见过的男人都会喜欢她的。” “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沈煜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下去，随口换了个话题。 “我当然也喜欢。”小荷骄傲地点头道：“芸姐姐可是十六楼的花魁，以后我也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沈煜笑道：“那你想不想你的芸姐姐成为十六楼最红的花魁？” “当然想了。” “那你今晚就要好好卖卖力气，说不定从今天晚上开始，你的芸姐姐就会成为十六楼，或许是整个京城最炙手可热的花魁了。” “真的？”小荷有些不信。 “当然。” 沈煜刚说完，身后突然传来卜芸的声音：“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你怎么还没有吃完饭？” 沈煜下意识的回过头，整个人却突然一滞，不得不承认，怪不得卜芸能够成为十六楼内八楼的花魁，国色天香四个字在她身上的确体现得淋漓尽致。 若不是自己已经有了吉祥，怕也会陷入到她的石榴裙下吧。 看到沈煜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卜芸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娇嗔道：“怎么，看了一天还没看够？” “哪里能看得够。”沈煜也不找借口，笑道：“我在想，姑娘若是一边唱再加一段舞蹈的话，说不定震撼力更大。” “舞蹈？恐怕时间来不及了吧。” 第168章 贵妃是你 “又不是让你学一段很长的舞蹈，只是做几个简单点的动作。” 沈煜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做着有些别扭的动作，一字一句地描述道：“此曲描述的是杨贵妃当年深受唐明皇宠爱，本是约唐明皇百花亭赴筵，但久候不至，随后知道他早已转驾西宫，于是羞怒交加，万端愁绪无以排遣，遂命高力士、裴力士添杯奉盏，饮致大醉，后来怅然返宫，你若想将此曲演绎得深入人心，必要先将自己带入情节之中，想像中你就是杨贵妃，杨贵妃就是你。” 沈煜的话很多，但动作却惹得人发笑，卜芸开始还在笑，可是渐渐的，自己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了，尤其当沈煜说到最后的时候，眼圈顿时无故地红了起来。 “呃……”沈煜有些慌张，连忙道：“芸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卜芸勉强地摇了摇头，淡淡地笑道：“沈公子的话奴家已经听进去了，甚至这段舞蹈奴家自有想法，就不劳沈公子掩饰了，倒是沈公子的那番话……” 沈煜微微一愣：“那番话怎么了？” 摇摇头，卜芸苦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公子说的对。” 说得对就是这种表情吗？ 看到沈煜眼中透着浓浓的不相信，卜芸淡淡道：“其实奴家就是觉得沈公子刚刚的话不光是在说杨贵妃，其实若放在奴家身上也是一样的。” 呃…… 这种话沈煜就有些不好再往下接了，尴尬的笑道：“既然芸姑娘能代入到角色中去就好。” “对了。”卜芸突然问道：“奴家想在跳舞的时候喝一杯酒，不知可否？” “这个……”沈煜一愣，无奈道：“若是不影响姑娘唱曲，倒也没什么的。” “那这样就最好了。”卜芸笑道：“离开唱还有一会，奴家让小荷陪着公子四处转转，等一会开始之后，公子一定要赏脸才行。” “当然。” 十六楼的面积远比想像中要大得多，甚至还有许多地方是小荷都不曾踏足之地，沈煜好奇地问起，她只说那是别家姑娘的地盘，不能随便进的。 走了一圈，沈煜便推脱累了。 重新回到卜芸的绣楼时，卜芸已经不在这里，空荡荡的屋子给人一种极为冷清的感觉，就在沈煜刚想闭目假寐一会的时候，小荷却好奇地问道：“沈公子不是京城人氏？” “我是应天府人。” “那就怪了，沈公子为何不在应天府卖曲，非要大老远跑到京城来？” “嗯，因为我想卖个高价。”沈煜随便找了个理由。 不过这个理由在小荷听来，却是最真实不过的理由，点了点头，沮丧道：“婢子若是有沈公子一半的本事就好了，也不至于留在这里伺候人家。”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擅长的本事，你之所以还没找到，只不过是你没发现而已，我相信你以后肯定能找到自己最擅长的本事，加油。” “加油。”沮丧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就在小荷打算继续聊天的时候，却发现沈煜的眼睛已经闭上，自己只好悻悻地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等在一旁。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煜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人轻轻摇动自己：“沈公子，沈公子醒来。” “啊？”沈煜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却把小荷给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胸口道：“公子吓了婢子一跳，时辰到了，该到小姐表演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沈煜有些意外，连忙搓了搓脸，精神了一下之后，跟着小荷出了绣楼，朝主楼走去。 刚进一楼，一股喧嚣声便扑面而来，男人兴奋的叫喊声、女人柔美的娇呼声，伴随着一阵阵乐曲的声音钻进沈煜的耳中。 这难道就是当代的青楼？ 似乎跟书上说的那些颇有不同，倒有种进了夜总会的感觉。 沈煜并不喜欢这种场合，若不是别有用意，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不想迈进来一步。 倒是小荷看到沈煜流露出的不耐烦，还是有些意外。 一直到了顶楼时，喧嚣声总算是小了许多，当小荷带着沈煜来到一间房间时，沈煜却赫然见到许多持刀的壮汉正在其中。 看到沈煜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丝谨慎，仔细地打量着他，俨然一副敌对的态度。 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沈煜开口，小荷指着对面的门轻声道：“这里才是正门，这些都是那些达官贵人身边的侍卫，公子不要招惹得好。” 原来是这样。 沈煜不由佩服十六楼设计之精妙，居然将房间分成了里外间，把这些人的侍卫都放在外间，这样不管是谁想进到里面，都必须先要经过他们才行。 小荷按规矩叫开门之后，沈煜也跟了进去。 一进门，沈煜便听到里间传来瑶琴低沉的声音，看样子还没有轮到卜芸上场。 小荷进到这里之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紧张许多，拉着沈煜来到角落里坐下，低声警告道：“公子千万不要发出什么动静，能在这里坐着的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咱们得罪不起的。” “我知道。”沈煜点了点头，便不再做声。 瑶琴的曲声又持续了一会，终于缓缓停下，屋子里响起一片淡淡的掌声，也不知这些贵人到底满不满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玉儿姐，你到底还要搞什么鬼，你也知道我们今天来是干什么的，还不快点让芸姑娘上台献艺，若是再有这种声音，信不信我把你这楼给拆了。” “许大人真是爱说笑。” 一个慵懒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淡淡道：“许大人若想拆，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早就看这十六楼不顺眼，到时候许大人给妾身盖一个更大的。” “呵呵，盖楼可不是许大人的本事，拆楼才是人家的拿手好戏，不过许大人说的对，玉儿姐别在这折磨我们了，还是快让芸姑娘出来吧。” “好好好，就听几位大人的。” 说完，人群中站起一个人影，冲着里面喊道：“芸儿，到你了。” “来了！” 帘子后面传来一声娇声，接着一个身穿华丽宫服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169章 格格不入 论容貌，卜芸在十六楼中已属上上等。 但论歌舞，比她好的绝对是数不胜数，而人们之所以这般捧场，其实主要是冲着卜芸的容貌，并非她的歌舞。 哪怕今天她表演得再不好，怕是众人也会纷纷叫好。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呃？ 当听到卜芸开始唱曲的时候，在座的众人皆是一愣，印象中似乎并没有听过这种词牌的歌曲，而且对仗极为不工整，甚至根本算不得一首词。 就在人们听到‘马嵬坡下愿为真爱魂断红颜’的时候，卜芸声音一转，突然变得嘹亮而高亢，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继续往下唱道：“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似天，爱恨两茫茫，问君何时恋……” 这几句，倒是写得不错。 众人中不乏懂得诗词之人，忍不住点了点头。 只是更吸引人的还是这前所未见的曲风，不同于平时里让人昏昏入睡的瑶琴声，这种曲调一开始便让人集中了精力，直到卜芸声音不知何时已经结束，许多人还沉浸在歌曲中而无法自拨。 “好，果然是好曲。”许泰第一个清醒过来，忍不住拍了拍巴掌。 这一下，更多的人也回过味来，笑着点头赞美道：“人美，曲更美，看来芸姑娘往日还是藏拙了，若是早拿出这等乐曲，怕是早就成了十六楼的头牌了。” “陆员外又在取笑奴家。”卜芸娇滴滴地回了一句，轻描淡写道：“谁是头牌又能如何，不都是十六楼的姐妹吗。” “哈哈哈，芸姑娘说的也是，对了……”许泰接过话，突然好奇道：“给你写曲的那位沈煜沈公子在哪里？能否替本官引荐一下，也让本官认识一下这位大才子。” “这个……”卜芸面露一丝难色，无奈道：“沈公子为人有些内向，不太善于交际，不过若许大人实在想见，奴家回去之后跟他商量一下，看看能否找个时间约他出来。” “呵呵，不过是区区一个落魄的书生罢了，怎么有这般大的架子，居然敢让许大人等。” 许泰身边的男人幽幽地冷笑道：“麻烦芸姑娘转告他，他若明天还不出现的话，那就等锦衣卫上门找他吧。” 沈煜就在现场，先前听到卜芸不让自己见许泰的时候，心里也明白她的想法，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把曲子给许泰罢了，可是当后面那人一开口时，沈煜顿时警惕起来，难道这人是锦衣卫不成？ 就在这时，身边的小荷突然靠近沈煜，压低声解释道：“刚刚说话的那人是神威营指挥使江彬，两个人是交情莫逆的好友。” 原来他就是江彬。 虽然沈煜知道的历史不多，但对于江彬这个名字却并不陌生，此人其实也没有什么本事，惟倔强勇悍，有股子打仗不要命的劲头。 等如今锦衣卫指挥使钱宁失势之后，江彬便会提督锦衣卫，到时候权势滔天，一时风头无两。 自己虽不想跟这种人扯上关系，但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看来明天的见面恐怕是少不了了。 沈煜心中轻轻一叹，再往前看的时候，众人已经众星捧月一般将卜芸围在中间。 眼看已经没什么热闹可以看，沈煜轻声摆了摆手：“走吧。” 小荷带着沈煜悄悄地溜了出去，到了外面的时候，小荷不由羡慕道：“小姐刚刚唱得真好听，舞跳得很棒，对了，小姐还喝酒了。” “我先回去了。” 沈煜似乎并没有听到她说什么，看了一眼依旧喧嚣的十六楼，突然有种与其格格不入的想法，甚至连后院都不愿意再回去，直接便提出要离开。 正说得兴起的小荷顿时一愣，吃惊道：“公子为何现在就要回去，一会小姐回来看不到你，恐怕又会埋怨婢子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只是待得有些腻了，想换个环境透透气罢了。”沈煜随意找了个借口。 换个环境？ 小荷果真有些不太理解，毕竟在自己的印象中，那些男人只要进了十六楼就没有一个愿意走出去的，尤其是小姐的闺阁，别说像沈煜这般随意留宿，恐怕就是能坐在一楼的男人，也都是找了许多借口不愿意离开。 目的就是想跟小姐多近乎一会。 哪有像沈公子这样，不光不想留下，居然还要走。 “公子若想透透气，小荷可以带你去后院转转，那里的凉亭水榭都是不错了。” 沈煜不由哑然失笑，笑道：“这么冷的天，你还要带我去凉亭水榭，莫不是想冻死我不成？” 小荷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道：“婢子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婢子就是想留住公子，省得小姐回来……” “好了好了。”沈煜打断了小荷的话，笑道：“你放心，我只是出去住一宿，明天一早就会回来，绝对不会耽误你家小姐的事情的，对了，另外那位许大人的事，麻烦你家小姐帮我安排一下，你转告她放心，我答应过她的事就一定不会失言的。” 说完，沈煜不顾小荷的挽留，直接朝外走去。 出了十六楼很远，身后那些喧嚣与吵闹终于离自己远去，沈煜总算觉得耳根子清净些。 实话实说，自己真的不擅长这种场合，等到自己救出丫丫之后，便远远的离开这里，哪怕随便找个乡下住，也比待在这里强上百倍。 一直待到一更天，小脸红扑扑的卜芸这才回到自己的绣楼。 一进门，便看到小荷局促地站在屋子里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卜芸看了她一眼，调笑道：“你怎么这么小心的样子，难不成沈公子对你动手动脚了？” “那倒没有。”小荷连忙摇头道：“沈公子可是正人君子，怎么能干出那种事。” “哟，这才认识几个时辰，怎么就开始维护起他来了？对了，沈公子呢？已经睡下了？” 小荷突然红了眼圈，喃喃道：“对不起小姐，沈公子他……” “他怎么了？” “他走了。” 第170章 公子要走 t 第171章 相思成灾 “原计划也并没有想留在京城。” 沈煜表情很平静，似乎并不在乎即将成名的自己，若是留在京城，今后会有多大的发展。 “可，可是……”卜芸一时哑然，却又想不起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挽留沈煜。 用钱？ 恐怕不行，若是沈煜真的好财，怕是直接将曲子卖给许泰，得到的将会更多。 用色？ 恐怕也不行，没看到沈煜看到自己时眼神从来不像其它男人般的炙热，或许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普通到极点的妓子罢了。 如果这两样都不行，怕是自己很难再拿出挽留的办法了。 卜芸突然变得有些沮丧，不过又一想，沈煜可是答应过自己要给自己八首曲子，哪怕他走掉，今后自己也能凭借这八首曲红极一时。 再者说，隐居也是需要钱的，到时候自己让人带着银子去讨取，他又怎么会不卖。 想到这，卜芸的心情顿时变得好转，笑道：“公子要走可以，不过好不容易来趟京城，该逛的风景也是要看的，对了……奴家差一点忘了。” 顿了顿，卜芸无奈道：“昨晚许大人的话想必公子也听到了，奴家知道沈公子不爱交际，本想替你推了，可是许大人却一再坚持，所以，一会怕是还要跟奴家去跟许大人见一面才行。” “可以。”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沈煜直接点了点头，接着催促道：“既然时间不多，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学习新曲，芸姑娘可要认真的听，这一曲名曰‘相思赋予谁’。” 光是从这曲名，就足以让卜芸心动。 自己也是人，自然也遇到过曾经心动的男子，相思一个人的滋味没有人比自己更加清楚，只是那些刻骨铭心的相思到头来却全都化成一场空。 沈煜的声音有些低沉，声音听起来却有一丝小调的意思，卜芸侧着脸，故意没有看沈煜，而是用耳朵、用心去聆听这首曲子，直到沈煜唱完最后一句‘你说相思赋予谁’的时候，眼泪却从眼角划落。 “芸姑娘，你没事吧？”看卜芸脸上的表情，沈煜就猜到这首曲子肯定说中了卜芸的心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听到沈煜的声音，卜芸连忙擦了擦眼角，勉强笑道：“是沈公子的曲子太好听，所以才一时陷入其中，那咱们现在就开始练习吧。” 根本不用沈煜开口，从一开始卜芸便将自己代入到了曲子中，每一字、每一句似乎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中，让沈煜倍感惊讶的是，只是重复了三、四回，卜芸便能将歌词记住大半，差不多能够完整地哼唱下来。 沈煜不由苦笑道：“看来芸姑娘天赋卓然，怕是天底下也没有多少人能够与之媲美。” 哪怕卜芸已经习惯了世人的赞美，再次听到沈煜的夸奖时，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娇声道：“沈公子过誉了，奴家哪里有那么好，都是你的词写得美。” “呵呵，咱们就别在这里互夸了，离午时也没多久了，许大人是不是也该来了？” “哟，刚刚入了神，奴家差一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卜芸调皮地吐了下舌头，连忙道：“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先上去等许大人吧。” 请客的地方就在十六楼，却离卜芸住的院子并不是很远，当沈煜看到一栋栋精致的小楼时，心里总算明白为何十六楼的生意会如此火爆。 人家把你所有的想法全都考虑了进去，不火才怪呢。 “这里都是雅室，只有楼内贵客才能进到的地方。”卜芸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当她指向其中一间雅室的时候，刚要介绍这便是许泰的雅室，谁料视线突然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两人，顿时吃惊道：“糟了，许大人居然已经来了。” 这么早？ 沈煜顿时愣了一下，连忙随着卜芸来到门外。 果然，看到卜芸的时候，守在门外的一人迎了上来，盯着沈煜问道：“你便是沈煜沈公子？” “正是在下。” “许大人已经等你多时了，沈公子里面请。” 这算不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终于直面许泰的时候，沈煜心情却是极为复杂，若是有可能，自己恨不得拿所有的曲子来换丫丫，可又怕自己此举会让许泰待价而沽，只好按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来。 推开门，沈煜的视线便集中到放在一旁的几张椅子上。 椅子上坐着的人不多，只有区区两个人，其中一人自然是今天的主角许泰，而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却让沈煜心头一惊。 此人正是昨天开口的那位神威营指挥使，也就是日后统领锦衣卫的江彬。 看到此人也在，沈煜的心情不由微微一沉，脸上却并不见任何情绪，装出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上前抱拳道：“沈煜见过二位大人。”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是大人？” 许泰还没开口，江彬斜眼瞥了沈煜一眼，语气不善道。 自己跟江彬之间应该没有任何瓜葛，但他为何要如此仇视自己？ 沈煜微微一愣，连忙道：“许大人乃是万岁面前得宠的红人，能跟他平起平坐的，除了大人，还能是谁？” “哈哈哈，沈公子果然是妙人。”许泰的态度却明显热情了许多，起身招呼道：“看来沈公子已经知道本官的身份，那本官就不自我介绍了，今天找沈公子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便聊聊。” “一介书生有什么好聊的。”江彬不屑道：“我还以为这沈煜有什么三头六臂的本事，看来也不过如此，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见江彬要走，许泰无奈道：“来都来了，坐一会又能如何，反正时间也不会太久，聊一聊就好。” “好吧。”江彬拗不过许泰，自顾自地来到饭桌旁，直接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看那样子，根本就没把沈煜放在眼里。 许泰也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沈公子不要介意，我这位兄弟一向如此，来来来，酒菜已经准备好，咱们这就开席。” 只是沈煜刚来到桌旁，刚刚还吃饭的江彬突然把筷子重重拍到桌子上，面色不善地看着沈煜，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一桌。” 第172章 开门见山 场中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就连一向长袖善舞的卜芸也不明白江彬为何如此仇视沈煜，愣在一旁，求助般地看向许泰。 到了这时，许泰也意识到江彬恐怕不是无缘无故的发火，好奇道：“江兄难道以前认识沈公子？” “不认识，今天是第一次见。”江彬摇了摇头。 “那为何一再刁难于他？” “我刁难他？”江彬瞥了沈煜一眼，语气不善道：“我怎么敢，人家可是徐五公子看中的人，谁敢得罪。” 此话一出，几人无不变色，就连许泰也不由皱眉，疑惑道：“哪个徐五公子？” “放眼大明，能称为徐五公子的只有一个，就是那应天府徐国公的孙子徐天赐。” 听到徐天赐的名字，沈煜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是被徐天赐给连累到了。 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无奈，淡淡道：“江大人或许是有误会，我与徐五公子之间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罢了，甚至……上个月我遇到难事之时，他可是一次都没帮过我，你又怎么会把他给搬出来了？” “你应该庆幸他没有帮你，不然的话，你现在恐怕就不是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了。” 江彬一扭头，笑道：“许兄不是一直让我打听崔安到底是怎么倒的吗，呶，就是因为他。” “你？”许泰不可置信地盯着沈煜，惊讶道：“江兄莫不是听错了吧，崔安可是……他不过……” 怎么看，这个逻辑似乎都不成立。 江彬见许泰不信，自己便道：“其实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也不是相信，只不过我派去应天府的人的确是这样说的，而且找到徐天赐的时候，徐天赐可是亲口拜托他照顾沈煜的，又怎么做得了假。” 糟了，虽说徐天赐是无意，但这次自己的确是被他给出卖了。 沈煜开始紧张起来，不知道江彬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尤其是自己来京师的目的。 若是现在就被许泰知道自己来是为了到他家里找人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更加让担心的是许泰与崔安之间又有什么来往，俗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两个人之间若是有什么钱财上的往来，自己岂不是断了许泰的财路。 此时许泰刚好朝沈煜看了过来，眼神中除了好奇之外，并没有半点杀气，也让沈煜心里松了口气。 许泰重新打量了沈煜一番，不由好奇道：“真是真人不露相，没看出沈公子居然能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那崔安怕是万万没想到，能够栽在沈公子的手里。” 听到这，就连卜芸也意识到不对劲了，轻声问道：“许大人，你说的崔安是什么人？奴家怎么似曾听说过。” “南京守备太监，你又怎么会没听说过。”许泰冲着她笑了笑，接着指着卜芸道：“还是芸姑娘厉害，居然能找到这么厉害的人帮你写曲，真是佩服，佩服。” 自己没听错吧。 南京守备太监，那绝对是自己仰望的大人物，怕是在大明朝这些宦官之中，也是数得上数的大人物，居然毁在沈煜的手里。 看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怎么会。 “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卜芸小心翼翼地看着沈煜。 既然自己的身份都已经被扒了出来，那沈煜也懒得掩饰下去，直接点了点头道：“江大人说的没错，但崔公公并非毁在我手里，他若不做出那等天怒人愤的事，我又为何去找他毛病？” “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这样的人我可不敢招惹，许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江彬不顾许泰的挽留，直接就推门走掉了。 江彬一走，屋中的人顿时有些尴尬，就在沈煜拿不准许泰会如何对待自己的时候，许泰却哈哈笑道：“无事，他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他想走就走，咱们继续，坐。” 许泰直接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沈煜跟卜芸一左一右坐下。 此时许泰的注意力全都在沈煜身上，好奇道：“沈公子，你与那崔公公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交恶？”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沈煜也不想隐瞒自己的来意，轻声道：“其实这件事还跟许大人有关系。” “跟我有关？”许泰一愣，不解道：“不可能吧，这件事怎么会跟我扯上关系？” “没错，是崔安亲口跟我说的。”沈煜犹豫了一下，沉声道：“许大人家中最近是不是来了一批应天府的女子？” “的确是有一批，不过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煜苦笑道：“不瞒许大人，我这次来顺天府就是为了其中一个女子而来。” 说完，沈煜便把自己跟崔安交恶的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许泰不由惊掉了下巴，开口骂道：“这个崔安，老子只是让他给老子找些江南女子来，没想到他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他不光是害了自己，居然还把老子的人品给败坏了，今天若不是沈公子提起，老子还蒙在鼓里。” 沈煜一听，心里顿时燃起一丝希望，连忙道：“既然如此，许大人能不能将丫丫送出来，对了，所需花费都算在我头上。” “这个……” 许泰面露难色，轻声叹道：“实不相瞒，不是我不想把人还给沈公子，只是再过些日子便是‘争芳斗艳’的花魁会，为了这次大会，我可是下了一笔巨注，若是输了，恐怕……” 沈煜心里顿时一沉，连忙抱着一丝希望道：“许大人的意思是我若帮你的人拿到花魁会的魁首，那丫丫……” “沈公子放心，只要你帮本官拿到魁首，丫丫立刻就可以随你离开。” “好，那一言为定。”沈煜兴冲冲地点了点头，接着试探道：“对了，那许大人可允许我立刻见到丫丫，也好现在就开始练习。” “这……”许泰犹豫道：“不瞒沈公子，其实这批江南来的女子已经练了有一段时间的歌舞，虽没芸姑娘昨晚表现得那么惊艳，却也绝对是上乘之选，若是贸然换曲，恐怕功亏一篑。” “许大人若不相信我的本事，不如比试一下如何？” 第173章 不想偷听 “怎么个比试法？”许泰顿时来了兴趣。 “其实也很简单，我出一曲，你的人也出一曲，咱们就在这十六楼，当着诸位客人的面唱曲，然后让客人选择，谁获得的筹多，谁就为胜。” 这个办法看起来似乎很公平。 毕竟十六楼里的客人并不会随便偏向另一边，谁输谁赢，靠的都是自己的真本事。 而且，不管是谁输谁赢，最后都会为自己效力，或许还给自己增添了几分获胜的希望。 想到这，许泰点头应道：“那好，就按沈公子的想法去办。”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沈煜沉声道：“不管这次花魁会的结果如何，许大人都必须答应让我带走丫丫才行。” “这个嘛……”许泰顿时有些犹豫，考虑了一番，沉声道：“实不相瞒，当初我为了从崔安手中得到这批女子，也是花了大价钱的，沈公子若是拿不到魁首的话，我可是会损失惨重的呀。” “那我换个条件，我若帮许大人拿到魁首，丫丫就必须跟我一起走，假如我要是拿不到魁首，我也会想办法替许大人添上这个窟窿，不过前提是丫丫必须要跟在我身边。” “你来添？”许泰先是一愣，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笑够了，自己这才不屑道：“沈公子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我这次下了多大的赌注？” “不知。”沈煜摇了摇头。 “这些。” 许泰伸出一个巴掌，眼神中满是戏谑，打算想看一看沈煜被吓到呆住的模样。 可是沈煜的表现注定让他失望了，看到许泰伸出的手，沈煜平静得没有一点变化，只是点了点头：“只是五十万两？” 只是？ 这个词用得好，把许泰后面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盯着沈煜眨了眨眼睛，许泰自己都被气笑了：“看来沈公子不像是差钱的人，不如拿出十万两银票来让我看看。” “十万两我现在的确拿不出来。”沈煜干脆地摇了摇头，接着又道：“不过并不代表我以后拿不出来，许大人若是不相信，可以让江大人去应天府打听一下，秋天的时候，我帮郑家赚了多少钱，到时候你就该放心了。” 说完，沈煜起身，抱歉道：“我吃好了，今晚还有芸姑娘的演出，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多谢许大人的款待，告辞。” 沈煜说走就走，许泰也没有一丝挽留的意思，直到不见沈煜跟卜芸的踪影之后，许泰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琢磨，喃喃道：“有意思，有点意思。” 离得远了，卜芸突然追上来，好奇地问道：“沈公子，那可是五十万两白银，你要是输了的话，真的要赔给许大人吗？” “当然。”沈煜点了点头。 “可是，可是……”卜芸似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沈煜的想法，在她看来，自己若是能赚到五十万两，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女子。 看卜芸焦急的样子，沈煜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轻声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我这个人并不需要太多的金钱，但丫丫是在我这里丢的，我就有把她找回来的义务，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认了。” 沈煜的声音并不大，但字字都透露出极为坚定的语气。 卜芸在那一刻突然有些羡慕，羡慕那个名叫丫丫的女孩，虽然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却有一个比亲人还要亲的人在惦记着她。 而自己呢？ 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机的往上爬，只为了一个空有虚名的花魁，卜芸突然有些想哭的冲动。 眼神中闪过一丝让人心疼，卜芸勉强笑道：“那奴家就祝沈煜心想事成，眼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快点练习吧。” “好。” 留给卜芸的时间虽不多，但好在有了前一天的经验后，今天的练习也变得自然顺畅了许多。 天又黑了下来，只不过这一次沈煜却并没有去观看卜芸的表演，自己也没有离开十六楼，而是独自一人来到十六楼后院的一处池塘边，望着已经结成冰的湖水一阵的发呆。 自己虽然答应了许泰的比拼，但自己也知道这注定是一场龙争虎斗。 能被许泰请来的人，无疑是这个年代的翘楚，歌舞精绝自然不必多说。 而自己唯一能够与其相媲美的，就是自己记忆中那些超越时代的歌舞，可要是让自己选出其中一个最好的来进行比拼，自己突然没有了多大的把握。 就在沈煜呆呆望着冰面苦苦思索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莺声燕语，虽然没有看到人，但显然是有几个女孩子从远处走了过来。 沈煜突然想到小荷曾经警告过自己，十六楼中许多地方都是不可以踏足的，这个池塘边虽然看似没有什么看头，但也许就是某位花魁的私人场所，自己若是被发现，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沈煜连忙看了看四周，除了一处凉亭之外也没有看到任何能够藏人的地方，眼看着声音越来越近，沈煜连忙躲到凉亭的后面藏了起来。 很快，在两个灯笼的指引下，四个女子从远处走了过来，刚好停在沈煜刚刚站的位置上，只听其中一个女子抱怨道：“这么冷的天，姐姐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整个窝在楼里实在是闷死了，咱们又出不去楼，只好到这里站一会，就当散心了。” “散心？”先前女子不解道：“姐姐你身为十六楼头牌花魁，每天那么忙，怎么也会闷。” “头牌？”女子幽幽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倒宁愿将这头牌之位送给别人，若是每天能够清净些，则是再好不过了。” “你倒是想送，也要有人敢接才行。”先前女人冷笑道：“姐姐你听说没有，这两天卜芸上窜下跳个不停，听说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会写曲的落魄书生，也不知许了什么好处，居然一连给她写了七首曲，而且七首曲居然还不是一个曲调，依妹妹看，她这分明就是想踩你上位。” “这话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这么难听。”女子嗔怒道：“什么叫踩我上位，这头牌的位置她若想要，直说就是，还以为我真舍不得不成。” 说完，女子指了指凉亭道：“这里有些冷，不如咱们到亭子里生堆火取暖吧。” 看她所指的方向，正是沈煜藏身的位置。 第174章 难道是你 随着夜越来越深，天似乎也越来越冷了。 先前在池塘边站着的时候，沈煜并不觉得有多冷，可是在这凉亭后面刚躲了不一会，自己就已经感觉到全身都被冻透了一样。 更沮丧的是，凉亭中的女子居然升起了一堆火，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早知如此，刚刚自己就应该走掉了。 可是现在再现身出去的话，肯定会被人当成变态，更何况，她们说的那些隐私也被自己听去大半。 情急之下会不会杀人灭口也不好说。 就在这时，外面又来了一人，居然把先前的女子给叫走了，连同她一起走掉的还有她身边的丫鬟，这样一来亭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总算是少了两人，又或许她们也坚持不了多久就该走掉了。 沈煜勉强地打起精神，等着她们的离开。 果然，就像沈煜预料的那样，或许是亭子里有些冷，后面那位女子居然让丫鬟替她去取衣裳。 这下子凉亭里就只剩下一个人，自己或许可以悄悄地溜掉。 当那丫鬟消失在视线后，沈煜开始准备着自己逃跑大计，本想偷偷地从后面溜走，谁料刚起身，也不知脚是冻麻的还是蹲麻的，总之就在起身的那一刻，沈煜两只脚突然失去了知觉，自己直挺挺地往前摔去。 ‘扑通’一声，沈煜倒地的声音立刻惊动凉亭里的女子，立刻起身冷喝道：“谁，是谁躲在那里。” 这一摔，虽然不是很疼，但却是极为丢脸，沈煜慢慢地站起身，绕到凉亭前面，苦笑道：“姑娘听我解释，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躲在这里偷听你们谈话的，你相信吗？” 凉亭中的女子盯着沈煜打量了片刻，好奇道：“奴家好像在十六楼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而且楼内的贵客也不会这么冷的天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嗯……”顿了顿，沈煜苦笑道：“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不知从何处找来的落魄书生沈煜。” “你是沈煜？”女子顿时一惊，惊讶道：“你不在楼内听卜芸唱曲，为何会在这里吹冷风？” “说来话长，其实我只是想在这里冷静一下而已。”沈煜连忙解释道：“只要姑娘相信我不是故意躲在这里偷听的就好。” “当然不会。”女子摇了摇头，接着调皮地笑道：“这么冷的天，怕是除了你我愿意在这吹冷风，其它人才不会这么傻的。” “包括刚刚你那个妹妹？”沈煜伸手往后一指。 “呵呵，说的没错。” 刚刚那个借口实在是过于拙劣，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只是女子并没有点破而已。 看样子女子已经相信了自己，沈煜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忙道：“既然已经解释明白，那我就不在这里耽误姑娘吹风，咱们后会有期。” “慢着。” 见沈煜要走，女子突然道：“反正公子也是无事，不如陪奴家待一会如何？” “在这里？”沈煜有些惊讶，尴尬道：“我倒是没什么，就怕姑娘被人说了闲话。” “呵呵，十六楼里的姑娘，有哪个会在意这些，公子快些进来烤烤火，以免被冻坏了。” 既然佳人有请，那自己也不用再矫情，沈煜跟着女子进了凉亭，直到这时，借着火光的映衬，自己突然看清了女子的相貌。 接着心里便咯噔一下。 如果说吉祥的美是英气，丫丫的美是纯洁，卜芸的美是妖艳，那么眼前这位女子的美绝对能说是高雅与华丽的结合，让人一见面就有种自秽形秽的感觉。 这时，对面的女子也注意到沈煜看自己的表情，莞尔一笑，轻声道：“公子在看什么？” “我在想一件事情。” 这句话女子问过许多人，也有无数的回答，但每一种无不是夸奖自己的容貌如何如何，只不过沈煜的回答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想事情？”女子诧异道：“想什么事？” “我在想姑娘在十六楼内的生意应该很是冷清，怕是一般人都不敢找你坐陪。” “为什么？”女子果然露出一丝兴趣。 “很简单。”沈煜无奈地笑道：“姑娘往那里一坐，便有一种只可远观，不可近觑的感觉，似乎只要跟你多说几句话都是一种亵渎，更何况让你去弹琴唱曲了。” 女子微微张开檀口，喃喃道：“这么说，奴家的生意不好，还要怪自己了。” “也对，应该从自身上找找问题。” 沈煜说完，两个人便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亭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许多。 就在这时，刚刚离去的丫鬟转身回来了，看到亭内多了一人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诧异，刚要开口询问沈煜的来历，女子却接过衣裳，淡淡地吩咐道：“去把楼中的桃花酒拿来一壶，另外再准备两道点心。” “是。”丫鬟不敢多嘴，应了一声之后，偷偷地看了沈煜一眼，这才快步离去。 “姑娘真是好雅兴，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想着喝酒。” “不然呢。”女子随口问了一句，接着面露苦笑道：“就算不在这里喝，也是在楼内陪人喝，倒不如自己作一次主。” 从女子的话中，沈煜便能听出一丝幽怨的意思，自己也不敢多言，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不知姑娘芳名？” “奴家姓聂，双字子瑜。” “聂子瑜，果然好名字。” 聂子瑜盯着沈煜看了又看，直到把沈煜看得有些发毛，这才笑着摇头道：“奴家现在终于确定，公子的确不是故意躲在这里的。” “为何？”沈煜顿时一愣。 聂子瑜调皮地笑道：“能够听到奴家名字而不惊讶的，恐怕整个十六楼内只有公子一人而已。” “呃……又或许是我脸皮够厚，姑娘没看出来呢。” “呵呵，公子真是趣人。” “不过话说回来，难道姑娘在十六楼内很出名吗？比芸姑娘又如何？” “公子说的是卜芸？”聂子瑜面带一丝笑容，轻声道：“公子帮芸姑娘写了那么多首曲子，难道不知道她想取代谁吗？” “难道是……你？” 第175章 天字身价 酒已温好，喝下去，腹中便是一阵温热，瞬间便驱走了冬日的严寒。 沈煜放下酒杯，感慨地摇头道：“若是被人知道我能与十六楼最美丽的姑娘在此间对饮，怕是要羡慕坏整个京城的男人。” “这算什么。”聂子瑜微微一笑，淡淡道：“若是楼中的姑娘知道奴家能与沈煜沈公子对坐闲聊，怕是要嫉妒疯了。” “哈哈，咱们俩个还是别相互吹捧了，不然怕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亭中的气氛变得越发的自然，两个人之间的话题也渐渐涉及到了其它的领域。 让沈煜无比惊讶的是聂子瑜的博学，如果说她的知识多半来自于后世的学校，她的知识却多半来自搜集来的书籍。 一个青楼中的花魁，居然还会喜欢看书？ 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沈煜真的很难相信，不过只是聊了一些之后，沈煜便知道，此女果然不是假装出来的博学，人家真的是才女。 怪不得会如此淡泊名利，看样子聂子瑜应该也是出自于书香门第，只是落魄到青楼之中。 聊着聊着，沈煜好奇道：“既然聂姑娘如此酷爱读书，为何还要把自己圈在十六楼中，想必以你现在的家财，应该能够替自己赎身吧？” “赎身？呵呵。”聂子瑜苦笑地摇了摇头，轻轻叹道：“实在是太难了，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 “莫非赎身数额太高？若是聂姑娘想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 “沈公子的好意，奴家心领了，只是……几十万两银子，你有吗？” “几十万两？”沈煜大惊失色道：“聂姑娘莫不是在开玩笑，就算你是十六楼的头牌花魁，恐怕也用不上几十万两这么多吧。” 聂子瑜自嘲道：“奴家也不认为自己值这么多钱，可是楼中的玉儿姐总觉得奴家值这么多，还劝奴家安心留在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恩客来替奴家赎身了。” 能用几十万两来赎一个青楼妓子的，整个大明朝能做出这种事来的恐怕也不是很多。 沈煜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或许我有个办法，不过……恐怕聂姑娘要担一些风险。” “哦？此话怎讲？”聂子瑜顿时来了兴趣。 “姑娘可知‘争芳斗艳’一事？” “当然。”聂子瑜点了点头，淡淡道：“也有人曾经找过奴家，不过被奴家拒绝了。” “那姑娘可听说有人在这件事上下注，赌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聂子瑜突然明白过来，惊讶道：“莫非公子是想赌？” “没错。”沈煜点点头，自信道：“因为我能猜到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怎么可能。”聂子瑜干脆地摇头，提醒道：“沈公子可知参加这次‘争芳斗艳’的都是些什么人？不光只有京城出名的歌舞妓，而且还有许多来自江南，甚至域外的奇人参加，你连对方的招式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沈煜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自己，沉声道：“不管谁来，赢家只能是我。” “你？”聂子瑜显然没料到沈煜会这样说，自己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接着笑道：“公子该不会是让奴家把下半辈子的命运全都押在你身上吧？虽说你很风趣，但奴家真的做不到。” “那真的很遗憾，姑娘错过了一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沈煜似乎早就料到聂子瑜会这样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起身道：“时辰已经不早了，姑娘也早点休息，至于我刚刚说的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我若有足够的银子，定会帮姑娘脱身的，告辞。” 沈煜说走就走，丝毫没有半点留恋，直到他消失了之后，聂子瑜望着黑暗眼神中一阵茫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旁的丫鬟木兰凑了过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道：“这位沈公子口气可真大，连小姐都不敢托大能拿到魁首，他居然好意思说自己就是，就凭他跟芸姑娘两个人，怎么可能走到最后。” “倒也未必。”聂子瑜摇了摇头，突然问道：“对了，芸姑娘昨天的曲子都有谁去听了？” “都是一些内八楼的贵客，听说许大人跟江大人也在，而且芸姑娘唱完之后，许大人便要邀请沈公子吃饭。” “真的？” 别人的眼光聂子瑜可以不相信，可是许泰……自己虽不齿他的为人，但他看人的眼光自己却很佩服。 “这样，你先去替我打听一下到哪里下注的事，另外再找玉儿姐给我安排一下明天的位置，我要亲耳听芸姑娘唱曲。” “是。” 就在聂子瑜开始打听这些事的时候，沈煜也回到了卜芸的绣楼中。 刚一进门，卜芸便焦急地迎了上来，如释重负道：“公子去了哪里，怎么一去这么久才回来？奴家还以为你又要走了呢。” 跟刚刚的聂子瑜相比，卜芸的好胜心的确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可是她却是这样，就越让沈煜感到一种被束缚的感觉。 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屋子里太闷，我去外面转了转，现在时辰不早了，芸姑娘还是先休息吧。” “我不累，奴家就是想跟公子打听一下，明天的曲……” “你不累，可我累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说完，沈煜也不管卜芸的脸有多黑，直接便走上楼去。 大概没想到居然还会有男人拒绝自己，卜芸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拉过小荷到了一旁，低声问道：“沈公子刚刚到底去哪里了，可曾遇见到什么人？” 小荷茫然地摇头道：“公子只是说屋子里闷，自己要四处走走，还再三叮嘱不让婢子跟着，所以公子去了哪里，婢子真的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卜芸狠狠地瞪了小荷一眼，自言自语道：“不对，沈公子肯定遇到了什么人，不然他不可能是这种态度，眼下离七首还有五首曲子，绝对不允许任何差错。” 说完，卜芸叮嘱道：“从明天开始，不管沈公子到哪里，你都要牢牢跟在他身边，绝对不能让他跟楼内其它姑娘有来往。” 第176章 凤凰于飞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再次见到沈煜的时候，卜芸总感觉沈煜似乎有意在疏远自己，哪怕他在很认真地教自己第三首曲子《凤凰于飞》，自己也很难集中注意力。 到了后来，沈煜都忍不住发了脾气。 “芸姑娘若是还这般三心二意，那咱们之间的约定就算了吧。” 沈煜面沉似水，脸上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既然沈煜都这么说了，卜芸也干脆把自己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公子昨天是不是见了某位楼里的姑娘，所以才会对奴家挑三拣四的。” 沈煜露出诧异的表情，沉声道：“我昨天的确是见到了某位姑娘，可是我怎么不觉得我对你的态度有什么改变？明明先前也是如此，为何你会觉得是我变了？” “你到底见谁了？”猜测终于被证实，卜芸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异常。 “嗯……她说她叫聂子瑜。” “你见到了聂子瑜？”卜芸顿时一惊，所有的猜测似乎立刻被证实，怪不得沈煜不再细心教授自己，原来他是抱上了聂子瑜的大腿。 想到这，卜芸不由挖苦道：“看来是奴家蒲柳之姿让沈公子厌倦，所以见到聂子瑜之后，便起了离开之心，公子若是想走，奴家也绝不拦着，大门就在那边，请便。” 沈煜却并没有动弹，表情诧异地看着卜芸，一个字也没有说。 两个人又这么僵持了片刻，卜芸没好气道：“公子怎么还不走？” “你是真心想赶我走？”沈煜不由问了一句。 “当然。”卜芸脸上的表情微变，犹豫的点了一下头。 “那好。”沈煜站起身，淡淡道：“既然芸姑娘不喜，那我留在这里的确没什么意思，不过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明白，我跟聂姑娘只是偶然见了一面，她并没有向我邀曲，而我也没有让她代替你的心思，所以你大可不必在这里乱猜一气，至于你不想继续学……那咱们就算了。” 说完，沈煜抬腿就走。 屋子里的卜芸都听傻了，意识到自己误会沈煜的时候，这才发现沈煜居然已经走远。 连忙拎着裙子追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着沈煜的名字，搞得路过之人见到她时，无不投来疑惑的眼神。 被卜芸如此的大呼小叫，沈煜顿时脸上一阵发烧，连忙停下身，看到卜芸追了上来，沉声道：“芸姑娘还有什么事？” “沈公了，奴家知道错了，奴家不该乱猜的，都是奴家害怕，害怕失去你，所以才会这么做的，你还是跟奴家回去吧。” 她这一说，却让沈煜闹了个大红脸，连忙道：“打住，你可别乱说，这要是被别人听到，还以为咱们之间有什么私情呢，先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过你若想我跟你回去，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百件都可以。” “用不着那么多。”沈煜摇了摇手指，沉声道：“你只需跟我保证，回去之后老老实实的练曲，不要再想什么其它的事情就行，你可能保证？” “可以，绝对可以。” “那好，咱们这就回去。” 再次回到卜芸的绣楼时，卜芸的态度明显变得软化了些，有了沈煜的保证之后，自己也把注意力集中到曲子上来。 果然，这样一来，赶在晚上之前，卜芸又学会了一曲。 只不过卜芸的小心思却并没有放松，而是让小荷带着沈煜去听曲，美其名曰是找到自己曲中的不足，其实还是害怕沈煜会跟聂子瑜见到。 只是她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想到，今天聂子瑜居然也来听她唱曲了。 看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居然是聂子瑜时，沈煜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好奇地问道：“聂姑娘平时都是这么清闲的吗？” “呵呵。”聂子瑜似乎习惯了沈煜总是出其不意的问题，笑道：“没办法，谁让奴家的身价太高，又不愿意奉承别人，先前大家还想图个新鲜，这时间一久，连见面都懒得见了。” “谁说的。”沈煜笑道：“咱们昨天不是刚刚见过，今天就又见面了。” “这怎么能一样。”聂子瑜看了一眼前面，卜芸还没有出现，倒是一些熟悉的大人物此时都已经来到了此处，自己低声问道：“沈公子能不能透露一下，今晚芸姑娘唱的曲目叫什么。” “《凤凰于飞》。” “哦？”聂子瑜仔细想了想，轻声道：“可是出自《诗经》中，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这句话？” 沈煜顿时肃然起敬，点头夸道：“聂姑娘果然是才女，居然连这句诗出自哪里都知道。”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聂子瑜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奴家就不相信公子会不知道，不然的话，这四个字又是从何而来。” 嗯，如果自己说这是自己抄来的，她会相信吗？ 沈煜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自嘲地笑道：“其实说真话有时候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芸姑娘出来了，咱们还是先听曲吧。” 由于前两天的曲子过于精彩，所以今天来到这里的客人也是格外得多，光是看得见的金瓜子，台上便扔了不下上百枚。 而卜芸似乎也很满意这种感觉，再次将自己代入到了曲中的角色，一边唱一边缓缓跳起舞来。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一首曲子终于到了结束，当卜芸唱完最后一个音的时候，一片热烈的掌声立刻响了起来，更多的打赏铺天盖地地扔了过去。 看到这般热烈的场面，聂子瑜突然有些相信沈煜昨晚的话了，如果说他平时就能写出这种傲人的曲子来，那是不是说他还有压箱底的东西没有拿出来，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许自己也可以试一试。 可是这毕竟关系到自己的下半辈子，若是输掉的话，怕是自己再无从十六楼走出去的机会了。 就在这时，正在答谢的卜芸突然注意到了挨着坐的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先是微微一变，接着便走了过来，到了聂子瑜面前，笑眯眯道：“聂姐姐，昨晚沈公子还聊起你呢，妹妹还要替沈公子多谢你照顾之恩。” 呃？ 这是……挑衅？ 第177章 二女争夫 别看聂子瑜平时都是一副清冷的模样，但彼此都是一个楼的姐妹，谁又是善茬。 面对卜芸的挑衅，聂子瑜是温柔一笑，轻声道：“其实芸妹妹不必如此客气，其实奴家跟沈公子也不是外人，昨天沈公子还说有机会要替奴家赎身的，以后若是有空，芸妹妹可以多来府上做客。” 赎身？ 你跟她只见了一面，就聊到赎身的话题，自己跟你见了这么多面，你怎么连问一句的想法都没有？ 卜芸瞬间便脸色大变，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煜，似乎要从他脸上的表情上看出聂子瑜刚刚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自己的确是聊到过这个话题，却并没有聂子瑜说的那般暧昧。 沈煜苦笑地摇了摇头，无奈道：“其实并不像聂姑娘说的那样，再说她已经拒绝了。” “谁说奴家拒绝了。”聂子瑜突然插了句嘴，接着幽幽道：“刚刚忘了告诉沈公子，昨天你的想法，奴家想来想去还是比较靠谱，所以，你的计划奴家答应了，至于奴家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明天就全都交到你手上。” 这回轮到沈煜傻眼了。 自己万万没想到，聂子瑜还敢答应，不管明天这银子到底交不交给自己，今天晚上两女的交锋，卜芸可谓是完败。 卜芸真的生气了。 如果说白天沈煜的离开给了自己一个相信他的理由，可是刚刚聂子瑜的态度却已经让自己对沈煜产生了浓浓的不信任，似乎有一种叫做出卖的情绪在心中酝酿。 眼神死死地盯着沈煜看了一会，卜芸突然转身便走。 卜芸走了，这场戏似乎也没什么看头，原本在座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冲着卜芸来的，却没料到居然看到一出二女争夫的大戏，只是这场戏似乎刚开场，卜芸就已经完败，接下去自然也没什么看头。 认识的，多半跟聂子瑜打了场招呼，更多的却是转身便走，人群中倒是许泰直接走了过来，看着两个人不由揶揄道：“看来才人佳人的故是总是不嫌多，沈公子果然好手段。” 沈煜不由苦笑道：“许大人误会了，我哪有那本事，都是芸姑娘误会了。” “明白，明白。”许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你想比试的事回去我跟阮先生谈过了，他也觉得此事可行，既然花魁会已经近在眼前，所以择日不如撞日，就安排在明天吧。” “这么突然？”沈煜顿时一惊。 “没办法，花魁会要赶在上元佳节那一天举行，如今只有月余，要是再慢些的话，怕是想争第一就难了。” 犹豫了一下，沈煜点了点头：“那好，明天就明天。” “好，明天还是这个地方，不见不散。” 许泰走了，聂子瑜倒是好奇起两个人之间的赌注，反正有时间，沈煜便把经过跟聂子瑜谈了些。 一听沈煜要跟许泰的人比试歌舞，聂子瑜顿时惊讶道：“许大人口中的阮先生名叫阮文，他可是京中有名的乐师，光是这十六楼内，就有大半乐师从师于他，你跟他比试，可有几分把握？” “先前还有十分，可听你这么一说，似乎只剩下一、两分而已。” 沈煜露出一丝苦笑道：“眼下这些事都不重要，关键是芸姑娘那里该怎么办，被她这么一误会，怕是明天就不好请得动她了。” “嗯，其实也不是非请她不可。”聂子瑜眼珠一转，笑眯眯道：“这样吧，要是你真的请不动芸姑娘的话，不妨考虑一下奴家，其实歌舞这种事，奴家也会一些的。” 这可是谦虚了。 十六楼的头牌花魁，若是连歌舞都不会，又怎么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 沈煜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激，点了点头道：“多谢聂姑娘出手相助，最迟明天早上，若是芸姑娘真的不肯出手相助的话，就麻烦聂姑娘出手了。” “只有一天的时间，会不会太短了些？”聂子瑜有些担心道。 “以聂姑娘的本事就算有半天也来得及的。”沈煜应了一声，连忙道：“我还是先去看看芸姑娘，明天早上不论成败，我都会给聂姑娘一个答案的。” “好。”看着沈煜离去的背影，聂子瑜突然喊了一句：“明天早上还是那个地方。” “知道了。” 沈煜走了，聂子瑜的目光却迟迟没有收回来，望着已经人去楼空的连廊，自己突然展颜一笑，喃喃道：“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这边沈煜匆匆回到卜芸的绣楼，一进门却只看到小荷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楼上，看到沈煜的时候，小荷焦急地指了指楼上：“姑娘心情很不好，沈公子要不要上去劝劝她？” “算了。” 沈煜明明是很着急的回来，到了这里之后，自己却显得不是很急，直接坐了下来，也不知是说给小荷还是楼上的那个人听，沉声道：“按理说，咱们之间只是合作的关系，无论我与谁说话，或者想做些什么事，你似乎都无权干涉。” 果然，沈煜的话刚落，楼梯上便传来卜芸的脚步声，一边下楼，卜芸一边冷笑道：“沈公子的意思是刚刚的事情都只是奴家自取其辱而已？” “我没这么说。”沈煜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接着幽幽道：“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芸姑娘真的想气聂姑娘的话，倒是有无数种办法，只不过你自己选择了其中最笨的一种方法。” “哦？”卜芸果然好奇地问道：“那公子可否教奴家一次？” “还是算了，我可不想掺和到你们两个之间的争斗中，还有，刚刚许大人说了，明天便会安排我与阮先生之间的比试，芸姑娘你可准备好了吗？” “奴家准备什么？”卜芸不由翻了个白眼，显然她心中的怒气并没有消散，冷笑道：“沈公子怎么不去找聂子瑜？她的本事可比奴家大多了。” 面对盛怒中的卜芸，沈煜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淡淡道：“我已经解释过了，我与你之间只是合作的关系，至于我个人的私事，你无需过问，也无权过问，我的曲，你想唱我就留下，你若不想继续合作，那咱们散伙就是。” 第178章 与你何干 散伙？ 卜芸脸上的表情一下就愣住了，自己这时突然明白过来，自己闹得这通似乎很没有道理。 就像沈煜说的那样，他跟自己之间的关系仅仅是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他可以找自己，也可以找别人，现在看来，好像自己才是弱势的那一方。 仔细想想，似乎都是因为自己的嫉妒心在作祟，看到沈煜跟聂子瑜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难免会嫉妒，也是害怕沈煜不会再帮助自己。 想到这，卜芸脸上的表情立刻软化了一下，连忙道：“沈公子何出此言，奴家刚刚只是说句笑话而已，你要是不高兴，那奴家不说便是，至于明天比试的内容，公子不妨现在就教给奴家，奴家一定勤学苦练，绝不给公子丢脸。” “真的？”沈煜有些疑惑地看着卜芸。 卜芸连忙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那好，只不过……”沈煜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这里倒是有个曲子，只不过需要多人合作才行，眼下时间紧迫，也不知该去哪里找人，芸姑娘能不能帮我找两、三个乐师来应应急？” 只是乐师还不简单。 毕竟十六楼这么大的规模，最不缺少的就是乐师。 很快，卜芸便找来四个乐师，手中也拿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分别是二胡、琵琶、箫、扬琴，再加上卜芸的古筝，似乎一切都极为完善。 只是这一次，沈煜却突然犯了难。 这一次想到的曲子并没有词，只是一次合奏，问题是自己只是会曲，但对这些乐器却并不是很熟悉，只能随口哼出这首曲子。 但自己哼出的这种曲子，对这些乐师来说，无疑是天书一般，从头听到尾，根本连一个调都没听出来。 这回连卜芸似乎都救不了沈煜了。 呆呆地看着沈煜，卜芸苦笑道：“这次公子哼的曲子实在是太难了，要不，咱们还是换首曲子吧。” “不行。”沈煜摇摇头，沉声道：“虽然许大人没有说，但这一次比试，他绝对不会只出一人，若不让他见到我的本事，又怎么能折服于他。” 犹豫了一下，沈煜沉声道：“敢问楼内谁的编曲最好？能不能让我跟他见上一面。” “这……”卜芸突然有些犹豫，考虑了一下，这才不甘道：“若问最好的话……应该就是聂子瑜了。” 天刚亮，沈煜便来到了十六楼的后花园处。 凉亭中空无一人，一看便知聂子瑜并没有到，自己也并不着急，为了暖和一下身子，再次打起了自己最熟悉的警体拳。 两遍拳打完之后，自己身上也开始热乎了起来，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聂子瑜好奇的声音：“莫非沈公子昨晚被芸妹妹给赶了出来，在这里等了一宿？” “别人都说聂姑娘平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现在一看，世人多有夸张，姑娘想象还是挺丰富的。” 聂子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嘲讽道：“怎么样，肯定是芸姑娘一生气就不要你了，所以你才这么早就跑这里来等奴家。” “聂姑娘又猜错了，我的确是一早就来等你，只不过并不是让你代替芸姑娘，而是有另外一件事相求。” “哦？”聂子瑜有些意外地问道：“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会一首曲子，但我并不会将它写成曲谱，昨晚听闻十六楼内最会编曲的就是聂姑娘，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一次？” “原来是这样呀。” 聂子瑜缓缓点了点头，歪着头仔细地思考了片刻，缓缓道：“不是不可以帮你，就是奴家若是帮了你对奴家有什么好处？” “姑娘想要什么好处？只要是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这可是你说的。”聂子瑜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狡黠，笑眯眯道：“暂时奴家还没有想好，咱们先记着，公子到底有什么曲子拿给奴家编？” 沈煜最担心的，就是这不知何时出现的条件，只是眼下自己除了这一条路可以走之处，似乎也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无奈道：“我只能将曲子哼出来，至于怎么编曲全靠姑娘的本事了。” 就在这凉亭之中，沈煜再度把那首曲子哼了出来。 与卜芸不同，当聂子瑜听完这首曲子之后，脸上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盯着沈煜看了好久，喃喃问道：“公子此曲是如何得来的？” “嗯，如果我说是我自己想的，你信吗？” “信。”聂子瑜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感慨道：“奴家不得不信，此曲若是换了其它人所做，怕是早就在京城扬名，又怎么会一直寂寂无名呢，不过……” 顿了顿，聂子瑜苦笑道：“不过此曲编曲甚难，规模恐怕也极为宏大，就算奴家能够在一天之内编完，恐怕也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训练出乐师来。” “我知道。”沈煜点了点头，苦笑道：“规模太大的的确不好编曲，那姑娘能不能只编简短的一部分，甚至连整首曲子都不用编完也可以。” 聂子瑜眨了眨眼睛，仔细地想了想道：“曲子若是简单些，倒也不是不可以，虽然层次上没有那么的丰富，但胜在简单易学，今晚应该能用得上。” “事不宜迟，麻烦姑娘现在就编曲如何？”沈煜兴奋道。 聂子瑜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你真把奴家当成神仙了，你只哼了一遍，奴家又怎么能记得住。” “那我再哼一遍？” 聂子瑜道：“算了，这里太冷了些，公子跟奴家先回绣楼，你一边哼，奴家一边记就是，争取早点将曲子写出来。” “那就麻烦姑娘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而此时，十六楼内许多人也已经醒了过来，看到两人一起走的时候，无不面露惊讶之色，毕竟楼内的人都知道沈煜跟卜芸之间的关系，此时他却跟聂子瑜走在一起，是不是说，沈煜已经换人了？ 议论的声音也传到了沈煜的耳中，自己尴尬道：“这次怕是会连累到姑娘的名声了。” “这有什么的。” 聂子瑜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口中幽幽道：“都是一些不必在意的人，说得再难听又有何妨。” 第179章 梅花三弄 毕竟是十六楼的招牌，聂子瑜的绣楼的确要比卜芸的更大了些。 而且里面的装饰也更加的奢华，到处可见厚厚的皮毛制品，只不过聂子瑜似乎并没有在乎这些，吩咐沈煜随便坐之后，自己便匆匆的上楼。 等到再次出现在沈煜面前的时候，聂子瑜已经换了一身普通的麻衫，来到里面的桌边，磨好墨，兴冲冲地看着沈煜：“可以开始了。” 这一次，沈煜哼唱的速度明显要慢了许多，看着聂子瑜在纸上写着自己完全看不懂的乐谱，心里顿时有种想要教她简谱的想法。 只不过若是从头教起的话，时间上就已经来不及，只能任她这般记录下去。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聂子瑜终于将大概的曲谱记录下来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沈煜心中不由变得有些着急，毕竟这只是没有经过润色的曲谱，若是一个人弹奏还好，若是换成三、四个人，恐怕磨合又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或许是看到沈煜眼中的焦急，聂子瑜安慰道：“沈公子不用那么着急，奴家这就将曲谱分成五份，到时候，每人只需拿一份曲谱便好。” “可是……”沈煜犹豫道：“若是没有经过磨合，恐怕没办法表现得太好。” “嗯，这倒也是。”犹豫了一下，聂子瑜轻声道：“不如这样，楼内的那些乐师就不用了，沈公子若是信得过，奴家可以与芸妹妹合作一次，凭我俩的本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纰漏的。” “这……”能让十六楼的两大花魁放弃前嫌，来一次合作，这怕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沈煜脸上闪过一丝惊诧，连忙道：“会不会让聂姑娘有些为难？”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聂子瑜笑道：“奴家能够弹奏这么好的曲子，乃是奴家的幸运，时间不早了，公子还是先去芸妹妹那里探探口风，她若不同意，奴家也是没有办法的。” “好，我这就去。” 看到沈煜神色匆匆地回来，卜芸本以为事情没有成功，顿时没好气道：“奴家跟你说过了，聂子瑜可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怎么样，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吧？” 一番话，顿时让沈煜对卜芸的评价又低了些，自己懒得说那么多，直接道：“聂姑娘已经答应了，只不过时间太紧的缘故，她并不打算用这么多人，她倒是有个想法，说芸姑娘的琴艺在十六楼乃是一绝，于是想让芸姑娘跟她合作一回，不知你可否答应？” “奴家跟她？”卜芸顿时呆滞住，一动不动地盯着沈煜，似乎要搞明白他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见沈煜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卜芸终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听错，脸色有些复杂地问道：“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这还有假。”沈煜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继续道：“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芸姑娘如果答应，那咱们这就去聂姑娘那里，如果不答应，我再去找别人问问。” 只是犹豫了片刻，卜芸便点头应道：“好，看在公子的面子上，奴家可以答应你，不过咱们得先说好，若是那聂子瑜敢刁难奴家，奴家可不给她面子。” “好。” 这恐怕是卜芸第一次来到聂子瑜的绣楼。 看到卜芸果然来到的时候，似乎并没出聂子瑜的意料，笑眯眯道：“芸妹妹来得正好，这份曲谱是姐姐我刚刚抄好的，你看看可有问题。” 卜芸表情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聂子瑜，接着把曲谱接了过来，快速地浏览了一番之后，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扭头看向沈煜问道：“这就是公子昨晚哼的那首曲子？” “呃……”沈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应道：“如果聂姑娘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 “那此曲叫什么名字？” 这也是聂子瑜想知道的事情，刚刚想起来的时候，沈煜已经走掉了，现在听到卜芸问起，自己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沈煜幽幽道：“或许聂姑娘也注意到了，此曲在同一段曲调反复演奏三次，如此反复的处理旨在喻梅花在寒风中次第绽放的英姿、不曲不屈的个性和节节向上的气概，通过梅花的洁白芬芳和耐寒等特征，借物抒怀，来歌颂那些具有高尚节操的人，此曲的原着出自于《神奇秘谱》中的《梅花引》，我将其取名为《梅花三弄》。” “《梅花三弄》？”聂子瑜微微一愣，接着点头道：“果然是好名字，看来奴家读的书还是太少，不然的话也应该能够听过此曲。” “听过又能如何？”卜芸最见不得聂子瑜开口，直接冷冷打断了她的话道：“时辰已经不多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多练习，沈公子在一旁听清楚，可曾还有纰漏的地方。” 嘴上说着抓紧时间，可两人的水平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聂子瑜的瑶琴，卜芸的琵琶，看似音色不同的两种乐器，在两人的手中却发挥出相辅相成的威力。 这种感觉恐怕连沈煜自己都没有想到，甚至只弹了三、四次，两个人之间的配合就已经达到了完美的程度。 停下来休息的功夫，卜芸再看聂子瑜的时候眼神中的敌意似乎也少了些，却依旧不太愿意跟她讲话，倒是追问起沈煜接下来那几首曲子的事情，似乎在有意向聂子瑜炫耀一般。 这种小儿女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沈煜一向不喜欢参与进去，就连聂子瑜似乎也并不在意，独自一人拿着琴谱在一旁，似乎还在寻找着其中微小的漏洞，完全没把卜芸的话放在心上。 看到人家根本没有听到，卜芸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干脆也学着聂子瑜的样子看起琴谱来。 就在这个时候，卜芸的丫鬟小荷却突然匆匆赶了过来，连忙道：“小姐，刚刚许大人派人来找沈公子，让他速速过去一趟。” “许大人可说了是什么事？”卜芸好奇地问道。 “听说……”小荷看了一眼沈煜，犹豫道：“好像是说有位叫丫丫的姑娘来了。” 沈煜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人在哪里，快点带我去。” 第180章 如隔三世 “丫丫是谁？也是楼里的姑娘吗？” 聂子瑜有些茫然望着沈煜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发出一丝奇怪的问讯。 而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可想而知她问的到底是谁。 卜芸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兴奋，得意道：“难道沈公子没跟你提起过他为何来京城的事？” “当然没有。”聂子瑜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似乎失望的表情，顿时让卜芸有些失望。 既然都已经说到这，卜芸直接便把沈煜为何来到京城的事情跟聂子瑜解释了一番，接着感慨道：“能够从应天府锲而不舍地追到京城，沈公子也真是很不容易。” 这哪里是很不容易，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要知道以许泰如今在万岁面前得宠的地位，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沈煜敢在他面前救人，这胆量的确大到不得了。 想到这，聂子瑜突然想到沈煜先前说过的话，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妹妹想不想赚些零花的银子？” “呃？” 自从听到丫丫两个字，沈煜就把聂子瑜跟卜芸两人忘在脑后，自己迫不及待地赶回到卜芸的院子，又在一人的带领下来到十六楼，当带路之人将他领到一间雅室的时候，沈煜一眼便从众人中看到了丫丫的身影。 尽管在脑海里已经重复了多次相见的一幕，可是沈煜还是没有忍住，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丫丫。” 人群中的丫丫似乎并不知道来见谁，原来有些局促地站在人群之中，突然听到一个思念很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自己下意识的还以为是幻听，直到看见沈煜居然出现在视线中时，自己整个人都愣住了，嘴唇抖了抖，刚要开口，眼前却突然一黑，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丫丫，你怎么了？”沈煜吓了一跳，连忙冲了过去，将丫丫给扶了起来，手指按住她的人中用力地捏了捏，过了不一会，丫丫终于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接着迫不及待地在四周寻找着，当她看到沈煜果然在这里的时候，顿时哭出声来。 这一哭不要紧，倒是让其余的女子也起了思乡之情。 这些人的命运多半都是跟丫丫一样，是被人给绑到崔安那里，然后又被他送给了许泰。 虽然在这里的日子里不愁吃喝，但思乡之情，以及对家人的惦念却是越来越浓，此时看到丫丫的亲人居然找到这里，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焦虑，同样哭了起来。 一时间，四周皆是女子抽泣的声音。 这一下，顿时让许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满地哼了一声，沉声喝道：“都把眼泪给老子憋回去，老子让你们来是给老子助兴的，不是让你们给老子哭丧的。” 果然，这一声比什么都好用，抽泣声顿时戛然而止。 沈煜慢慢扶起丫丫，虽然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询问，只是眼下却并不是合适的时机，转身冲着许泰一抱拳，感激道：“多谢许大人给我这次跟丫丫见面的机会。” 许泰微微一笑，淡淡道：“沈公子先别高兴得太早，毕竟咱们之前有过约定，你今天只有打败了阮先生，才有机会代替他上花魁会，而且你若是拿不到最后的魁首，呵呵，这几十万两银子你可要准备好才行。” 几十万两？ 丫丫一听，心里顿时一紧，焦急之色顿时浮现在脸上，双手紧紧抓着沈煜的胳膊摇了摇，似乎不想让他答应。 沈煜回过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接着应道：“许大人放心，我沈煜答应过的事绝对不会反悔，至于今晚的比试我已经准备好了。” “呵呵，小子口气倒是不小。”沈煜话音刚落，许泰身后便传来一丝冷笑声。 抬眼望去，却见一中年文人正面色不善地瞪着自己，见他看过来，自己主动介绍道：“在下阮文，想必沈公子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没想到你居然敢挑战我，年轻人有朝气是好的，但自不量力这种事，还是少做些才是。” 原来他就是阮文。 沈煜微微打量了他一番，淡淡笑道：“原来阁下便是阮先生，实不相瞒，在下其实并无挑战先生之意，只是事关舍妹的幸福，也只得拼一次，还望阮先生高抬贵手，放在下一马。” “你不用幻想了。”阮文冷笑地摇头道：“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哪来那么多借口，无非就是想踩着我向上爬而已，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阮文的话尖锐而刻薄，沈煜表情微微一滞，接着便笑道：“像阮先生这样没有礼貌的人，我倒是第一次见，虽然我并不认识阮先生会比我强，但踩你向上的说话我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你……” 阮文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冷哼道：“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手底下见真章，咱们走着瞧。” 说完，阮文便转过头去，再也不理会沈煜。 看到两人第一次见面便有些剑拔弩张，许泰心中却开心得很，对自己来说，像这样的比试当然是越多越好，这样自己夺魁的希望才会大增。 笑眯眯地招呼道：“二人都是有名的才子，不必一见面便伤了和气，眼下离比试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先休息一下，填饱肚子再说，来人，上菜。” 既然许泰都这么说了，沈煜跟阮文自然不好薄他的面子，两人分列左右坐了下来，倒是许泰瞥了一眼丫丫，笑着夸道：“沈公子才高八斗，丫丫也是众人中的翘首，兄妹二人果然都是人中龙凤，丫丫，本官特许你也坐下。” 丫丫看许泰的眼神明显带着一丝惧意，听到许泰说了之后，还忍不住看了沈煜一眼。 沈煜微微点头笑道：“既是许大人恩准，你坐下就是。” 有了沈煜的话，丫丫这才缓缓地坐下，乖乖的一动不动。 雅间的气氛渐渐变得融洽起来，有了许泰在其中调和，沈煜跟阮文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冲突之处，直到酒宴结束，许泰看了看外面渐黑的天，突然道：“刚好本官今晚还有事，不如今天的比试从现在就开始吧。” 闻言，沈煜顿时脸色一变。 第181章 貌似公平 看似公平的条件，但实则对自己极为不利。 本来自己用来练习的时间就不是很多，而许泰偏偏用一个自己无法拒绝的借口将自己叫到了这里，然后故意留自己在这里吃饭，而刚吃完饭，甚至不给自己回去准备的时间就要求立刻开始比试。 反之，阮文手底下的这些人，则是在一起训练了很久，相信她们早就已经将曲目练得极为熟练，这样的条件下对她们当然极为有利。 所以，这偏架拉得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沈煜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心里顿时产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只是稍稍考虑了片刻，便果断地点了点头：“许大人事务繁忙，理应优先，我这就让芸姑娘去准备。” “好，那我先上去等你。” 阮文先带着人去准备了，而丫丫自然也在其中，两个人刚刚相聚了片刻，便又重新分开，只不过这一次，相聚的日子似乎又近了不少。 等沈煜匆匆回到聂子瑜的绣楼时，两个人刚好又合奏完一遍，看到沈煜脸上的表情难看的样子，聂子瑜担心道：“可是许大人又难为你了？” “那倒没有。”沈煜勉强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就是要麻烦二位姑娘立刻动身，许大人说比试马上就要开始。” “这么快。”卜芸惊讶地看着还没有黑下来的天，惊讶道：“每天不都是天黑之后酉时之后才开始的吗？今天怎么提前这么早？” “我哪里知道。”沈煜苦笑的一摊手，并不想把刚刚的一幕告诉给两人，只是催促两人快些做准备。 两人的琴自有人准备，匆忙中只是稍稍补了个妆，三人便匆匆来到十六楼的前楼。 刚一进门，三人便被眼前人山人海的场景给吓到了，明明还没到十六楼最热闹的时辰，可是今天的客人似乎格外的多，整整三层的十六楼居然被挤得水泄不通，尤其看到聂子瑜跟卜芸联袂出现的时候，顿时响起一片热闹的掌声。 坐在台下最近位置的，则是许泰，阮文规规矩矩地站在他的身后，当他看到沈煜带着两个女子走进来的时候，阮文开始只是露出一丝不屑，等到他看清楚跟在沈煜身后的人是谁的时候，脸色顿时微微一变，接着在许泰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许泰闻言，也终于转过身来，看到卜芸他并不奇怪，可是沈煜居然连聂子瑜都给搬了出来，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 笑眯眯地问道：“看来沈公子这次是有备而来呀，居然连聂姑娘都给请动了。” “奴家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十六楼小小的摆设罢了，许大人若是吩咐一声，奴家自然也会应允。” “呵呵，那以后再有事，我可就不客气了。” 嘴上虽然客客气气的，但动起真章的时候，许泰脸上的表情还是变得严肃起来。 似乎要给沈煜一个下马威，阮文自告奋勇地第一个出场。 坐在台下的沈煜，表情微微有些紧张，自己并不是害怕会输给阮文，而是在担心丫丫的表现。 她若表现得好，那自己心中自然高兴，可她若表现得不好，会不会影响到她的信心？ 毕竟自己若是赢了阮文，接下来还是要靠她们去争魁首呢。 大幕缓缓升起，十二位女子缓缓露出身影，让沈煜有些意外的是，本以为什么都不会的丫丫居然站到了最中间的位置上，从她空着的手来看，她居然还是场中唯一的舞者。 她什么时候会跳舞了？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就在沈煜的诧异中，歌曲声缓缓响起，随着节奏韵律的开始，丫丫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异常柔软，不停地变换着各种舞姿，让沈煜惊掉了下巴。 “沈公子的妹妹以前练过舞？”一旁的聂子瑜轻声问道。 摇了摇头，沈煜苦笑道：“这个我真不太清楚，不过想来应该不会吧。” “如果一点基础都没有，光靠一个月的苦练就有这种功底，你这妹妹还真是一个跳舞的好苗子，公子若是允许，不如让她跟奴家学习跳舞如何？” 沈煜干脆地摇头道：“算了，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就带她回应天府。” “真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好苗子。” 沈煜才不管什么好苗子不好苗子的事，在他看来，跳舞绝对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丫丫不是不可以跳，却不能把这当成自己的事业，只能当一个爱好才可以。 心里想着以后的事情，沈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丫丫的身影，倒是被聂子瑜看到时，轻声提醒道：“阮先生的编曲果然名不虚传，若是没有听过沈公子的曲子，光凭此曲，怕是在京中便无人能及。” “聂姑娘胆怯了？”沈煜淡淡地问了一声。 “怎么会。”聂子瑜微微一笑，感叹道：“奴家就想看看，一会当着这么多人，输掉的阮先生又会如何给自己找借口。” 一首长曲终于缓缓结束，就在落幕的一瞬间，四周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毕竟刚刚的表演的确够精彩，已经是上乘之选了。 许泰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笑眯眯地看向沈煜：“沈公子觉得刚刚的曲子如何？” “不错。”沈煜点了点头，瞥了阮文一眼之后，突然又补充道：“曲子是不错，舞跳得也好，不过，想凭借这首曲子去争魁首……恐怕还差了一些。” 阮文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冷笑道：“沈公子这是看不起在下的本事了？” “倒也不是看不起，只是……觉得阮先生的曲子还有可以精进的地方，若是先生想问，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这一句话，明显把阮文当成后辈来栽培。 阮文哪里会听不出，这句话通常都是自己对别人说的，如今轮到自己的时候，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见口舌之利上怕是讨不到好处，阮文也知趣的闭嘴，冷笑道：“那我倒要看看，沈公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阮先生莫要着急，精彩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182章 将要离开 比起刚刚热闹的舞台，眼下的舞台似乎有些孤单。 只是台下的欢呼声并不比先前低，而且似乎还要更高一些，只因为坐在台上的两个人正是十六楼中最红的花魁，等闲都见不到的两个人，居然肯出来献艺，又怎能不让世人兴奋。 台上的两人似乎早就已经习惯这种场面，表情淡淡的，不做一点回应，等到两人调好手中的乐器时，台下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安静得似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 就在这一片安静中，卜芸的玉手先是落到琵琶上，接着，一丝轻吟从她指尖响起。 所有人都知道两个人的本事，但是听过的人却并不是很多，毕竟以两个人在十六楼中的地位，绝不是普通人能够见到的。 以致于听到卜芸的琵琶声时，还有人怀疑是不是别人在弹奏。 行家一出手，自然与普通乐师大不相同，若是先前还有人怀疑两人的技艺，只是过了片刻功夫之后，便已经无人在质疑。 这哪里是琴音，这分明就是天籁之声。 不光是二人的技艺，就连弹奏的曲子也是闻所未闻，层层叠叠，犹如惊涛拍岸一般。 “这是什么曲？”许泰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身边的阮文轻声回道：“此曲听着有些陌生，不过应该是《梅花引》，只不过被沈煜改过了许多地方。” “哦。”许泰点了点头，似随口道：“倒是挺好听的。” 就这一句，瞬间让阮文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自己这次拿出来的可是精心改过的古曲，许泰虽然很满意，但却从来没有像刚刚那样夸奖。 难道说，自己真的不如沈煜？ 有些妒忌地看着沈煜，阮文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可以败在别人的手上，唯独不能败在沈煜的手上。 不然到那时，京城中谁还有人记得住自己的名字。 渐渐的曲子来到高潮部分，随着两女手指快速的弹拨，曲声也渐渐变得高亢，直刺云霄的同时，也开始缓缓回落。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整首曲子终于到了尾声。 曲声已经停止了，只是四周依然一片安静，没有掌声、没有喝彩声，甚至连嘲讽的声音都没有。 台上的两女微微有些发愣，就在她们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沈煜缓缓站了起来，缓缓地拍响了巴掌。 巴掌声终于让台下的观众从痴迷中清醒过来，接下来便是如潮水般的掌声响起，久久不能停息。 沈煜满意地来到许泰面前，笑道：“许大人觉得此曲如何，咱们还用数筹吗？” 犹豫了一下，许泰刚想说不用，谁料阮文却不甘心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当然要数，就算是输，也要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我输？ 沈煜被阮文的话给惊呆了，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那好，吩咐人发筹便是。” 在座的，除了楼内的姑娘之外，所有的客人都收到一根细长的签子，听说是用来二选一的时候，很多人迅速都有了他们心中的目标。 用了没多久，竹签便被收了回来，看到数量悬殊的两箱签之后，阮文的表情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再待在这里，只能是让自己受辱，自己干脆一甩袖子，沉声道：“既然许大人有了沈公子的帮助，那在下就不留在这里碍事了，告辞。” “先生慢走。” 既然有了更好的，许泰自然懒得演礼贤下士的那一出，再也不看阮文一眼，任凭他气呼呼的走掉。 笑眯眯地看着沈煜，许泰有些担心道：“沈公子刚刚的这首曲子的确不错，可是既然已经弹奏过了，会不会被其它人知道？若是有了防备，咱们该如何是好？” “大人放心。”沈煜笑着解释道：“类似此曲的曲目，在下心中还有好些，而且我会根据丫丫的特点，专门替她打造一曲。” “哦，沈公子居然还有这等本事。”许泰顿时大喜，哈哈笑道：“那这件事，我便全权交付于你，只是你别忘记咱们之间的赌约，赢了的话，丫丫你带走，若是输了……呵呵，这几十万两的银子怕是不太好赚。” “看样子许大人已经派人打听过了。” 沈煜回了一句，接着缓缓道：“我能替郑家赚到上千万两，自然也能替许大人赚到几十万两，不过咱们可是说好，无论输赢，丫丫都要跟我一起走的。” “好好好，全都依你。”许泰缓缓的起身，淡淡道：“芸姑娘那边的事暂时就先停下来吧，明天一早我会派人过来接你，接下来这些日子，你就留在我府中即可。” 繁华散尽，当沈煜回到卜芸的绣楼时，卜芸早已经等在这里，看到沈煜的时候，开门见山地问道：“公子是不是不能待在这里了？” 沈煜苦笑地点了点头：“姑娘说的没错，许大人明天一早就会派人来接我，至于欠你的那几首曲子，怕是给不了你了。” “奴家就知道，肯定留不住公子的。”卜芸幽幽叹了一声，接着笑道：“其实奴家也想明白了，想让公子留在这里八首曲子已经是痴心妄想，就算许大人不出手，恐怕也有其它人会出手，毕竟‘争芳斗艳’牵扯到那么多银两，谁能不争呢。” 听卜芸的意思，似乎这件事关系极大，沈煜好奇地问道：“芸姑娘可知道哪里能够下注？” “三日之后，十六楼内便会有人收注，到时候就知道参加花魁会的有多少人，又能押谁了。” 这个机会，沈煜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而且，不光自己不会放过，还要劝聂子瑜一起，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答应了。 等到沈煜再次来到聂子瑜的绣楼外时，天色早已经漆黑一片，听到沈煜要见自己，聂子瑜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讶，见到沈煜的时候，自己不由偷笑道：“芸姑娘若是知道沈公子来奴家这里，肯定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沈煜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连忙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与芸姑娘之间只是合作的关系，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明天我便要离开十六楼，临走之前还想劝你一声，把宝押在我身上，不会有错的。” “你……要走？” 第183章 应天之约 不知为何，当听到沈煜流露出离开的意思时，聂子瑜的心里突然像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 诚然，自己刚认识沈煜还不到两天，但就是这区区两天，沈煜却给自己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与那些窥伺自己容貌的男人不同，沈煜更多的是把自己置于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关注更多的都是自己的技艺，而不是自己的容貌。 而且，这两天相处下来，自己似乎有种把他当成亲人的感觉。 现在沈煜居然要走了，聂子瑜顿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有些难过。 沈煜无奈地笑道：“你也知道的，许大人那边的事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有这样我才能带着丫丫离开。” “那……你还回来吗？”聂子瑜忍不住问道。 想了想，沈煜摇头道：“应该不会了，等到花魁会之后，我便带着丫丫回到应天府去，再说了，这内八楼哪是我一个普通人能够踏足的地方。” 一听或许再也见不到沈煜的面，聂子瑜再也掩饰不住脸上失望之色，苦笑道：“那奴家要是听了公子的话替自己赎了身，以后可还有机会跟你见面？” “这……”沈煜想了想，轻声道：“聂姑娘若是有机会到应天府的话，可以去上元县衙找一个名叫吉祥的捕头，若无意外的话，找到她也就能找到我了。” “那好。”总算是有了一个联系的方式，聂子瑜点头笑道：“那就祝沈公子这次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或许用不了多久，奴家就会去应天府找你了。” “那我就在应天府恭候聂姑娘大驾光临了。” 沈煜走了，聂子瑜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沈煜消失很久之后还在观望着。 身边的丫鬟木兰好奇地凑了过来，顺着聂子瑜眼神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好奇道：“姑娘该不会是喜欢上沈公子了吧？” “那倒没有。”聂子瑜摇了摇头，淡淡道：“只是觉得跟他做朋友肯定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了，真是有点可惜。” “有这什么的。”木兰出主意道：“不如姑娘也参加‘争芳斗艳’，到时候不就能看到沈公子了吗。” “呵呵，那么无趣的事情，我才懒得去呢。” 聂子瑜终于转过身，淡淡道：“对了，咱们的身家你可清点好了？” “清点好了。”木兰点了点头，轻声道：“现银与银票，加起来一共四万八千余两，若是卖些首饰的话，还能凑出两、三千两。” “才这么点呀。”聂子瑜轻轻叹了口气，平时自己不拿银子当回事，现在能用到的时候，却觉得手头上的银子实在是太少了些。 怕是就算赢了最后的赌注，也很难替自己赎身。 “算了，就这些吧，最近你勤打听些，只要开注之后咱们就赌许大人赢。” “姑娘，难道你真不怕沈公子骗你？这可是咱们全部的身家，要是输了的话，怕是这一辈子都出不了十六楼的大门了。” “呵呵。”聂子瑜苦笑一声，喃喃道：“如果不参加，结果不也一样，还不是要守着这里一辈子。” 木兰顿时哑然，想到准备出来的那些银票，开始期盼起沈公子一定要赢了。 留在卜芸的绣楼里又住了一晚，等到第二天一早，许泰派来的人便已经赶到，告别了卜芸之后，沈煜坐上了马车，很快便离开了十六楼。 街上的风景依然冷静，只是沈煜的心中却无比的火热，再次见到丫丫的惊喜瞬间冲散了身体上的疲惫，脑子里满满都是将她从这里带走的念头。 马车一路疾驰，等到慢下来时，一处大宅已经出现在沈煜的视线中。 看着门前挂着那个大大的‘许’字，沈煜知道自己终于又要见到丫丫了。 下了马车，门里面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笑眯眯地来到沈煜面前，一抱拳道：“在下许府管事丘嵩，奉许大人之命，在此迎接沈公子，沈公子一路辛苦，请跟我来。” 沈煜还了一礼，跟在丘嵩的身后进到了许府中。 自从沈煜穿越到明朝之后，也见过几家高门大户，给他留下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郑家。 可是郑家毕竟是商贾人家，门户虽然修得比较高大，但总是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气质。 哪里像是许家，刚一进门，一股高门大户该有的气质便扑面而来，只是联想到许泰的为人，沈煜只能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许大人可在家中？”见丘嵩一直没有开口，沈煜好奇地问了一句。 “万岁昨晚召见，大人吩咐完之后就去豹房了，至今未归。” 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能看出丘嵩的脸上带着一丝骄傲，毕竟天子脚下做官的虽多，但能称得上是天子近臣的也就那么几个。 偏巧，许泰便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 沈煜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许大人可还吩咐些什么了？” “其它的倒也没什么，只是大人吩咐了，让沈公子多费些心思，毕竟这件事关系重大，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了解。”点了点头，沈煜又问道：“对了，那些舞女现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面不远处，沈公子跟我来。” 又往前走了一阵，果然，一间大院出现在两人面前，丘嵩指着院子里的房子道：“中间的正房是留给姑娘们练舞的，左边的厢房是她们住宿的地方，右边的厢房是沈公子的住处。” 听到这，沈煜顿时一愣，吃惊地指着那间并不是很大的左厢房问道：“这么多人，难道都要挤在这一个房间？” “当然。”丘嵩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笑道：“这条件已经很不错了，公子去问问别人家，谁家的舞妓能住得这么宽敞。” 沈煜脸上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昨天看到丫丫的时候，自己还以为许泰对她们应该很不错。 可是现在看来，事实却并非如此。 顿了顿，沈煜指着左厢房道：“麻烦丘管事带我去左厢房看一眼。” “……呃？”丘嵩一愣，指着正房道：“沈公子咱们还是去正房吧，别让姑娘们等急了。” “去左厢房，马上。” 第184章 怜香惜玉 门一推就开。 只是当沈煜看清楚里面的状况时，整个人顿时气愤不已。 左厢房本来面积就不是很大，为了将这十二个女子全部安置在其中，居然只在地面上铺了一层简单的木板，她们的被褥就这么简单地放在上面，密密麻麻的，看得让沈煜心疼不已。 倒是丘嵩露出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不解道：“沈公子是不是误会了？你住的屋子在对面，这里都是那些舞女们住的地方。” “我没误会。”沈煜果断地摇头，冷笑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阮先生会败在我手上，原来不是他本事不够，而是你们这里的条件实在太差，要知道，给你们争面子的是这些女子，你们就让她们住在这种简陋的环境下，又是于心何忍？” “这，这有什么不好的吗？”丘嵩摊开手，接着冷笑道：“沈公子，你别忘了，你只是来教她们的先生，不是这府里的管事，我想要如何行事，还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好，好……”沈煜指着丘嵩的鼻子，一连说了两个好字，然后冷笑道：“你给我等着，等我见到许大人的时候，必会将这里的事情讲明，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丘嵩鼻子里冷哼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许大人事务繁忙，又怎么有空暇管这种小事。” 顿了顿，丘嵩冷笑道：“你清高，你看不得她们受委屈，那你可以自己掏银子替她们解决问题呀。” “如果有必要，我会的。” 说完，沈煜也不管丘嵩，直接转身朝正房走去。 就在他刚刚转身过来的时候，自己却突然愣住了，不知何时，正房的房门居然被推开了，露出几张表情复杂的脸，朝这边观望着。 看到沈煜头也不回地朝这边走来，丫丫连忙从正房走了出来，拉着沈煜的胳膊焦急道：“哥哥，丘管事可是许大人身边的红人，千万得罪不得的，快点跟他道个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沈煜回头看了一眼，刚好丘嵩也朝他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隐隐有火花闪烁。 丫丫熟知沈煜的性格，见他不肯服软，自己连忙来到丘嵩面前，讨好地笑道：“丘管事千万不要生我哥哥的气，他这个人脾气犟，你多担待。” “我担待？哼！”丘嵩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临走时还丢下一句道：“以后你们这里的事情我还不管了。” “丘管事，丘管事。” 丫丫一连喊了几声，丘嵩也始终没有回头的意思，丫丫只好重新回到沈煜身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怎么刚一见面，你就给奴家这么一份大礼呢？这下可好，若丘管事不管我们，我们怕是只有饿死了。” “看你们的条件，怕是先前吃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沈煜白了她了一眼，埋怨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就穿这么少？万一生病了，该如何是好？快点进屋去。” 跟着丫丫一进屋，沈煜这才知道，敢情屋子里面的温度并不比外面高多少，除了能够遮风挡雨之外，只剩下一个炭盆，透着半死不活的温度。 “许家这么有钱，居然就给你们用这个？”沈煜惊讶地来到炭盆边，却连一点温度都感受不到。 沈煜的一番话，顿时让屋中的女子红了眼睛，丫丫喃喃道：“哥哥不知，自从我们被送进京城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虽说平时里辛苦些，但总算能饿不死，不过听阮先生说，若是我们这次能拿到魁首的话，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呸。”沈煜狠狠一瞪眼，冷笑道：“开什么玩笑，你们要是拿了魁首，他们只能继续压榨你们的价值，最多从这里换到其它的囚笼里去。” “那该怎么办？”丫丫与众女顿时焦急了起来。 “你们别急。”沈煜沉声道：“这次魁首咱们一定要争，我争取跟许大人讲明白条件，放你们回应天府去，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你说。” “若是在京城能有更好的生活，你们还愿意回应天府吗？” 话音刚落，丫丫便点头道：“当然愿意回去，姐妹们，你们说是吗？” 只是丫丫的话并没有得到其它人的响应，丫丫诧异地转过身，却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复杂。 其中一女轻声道：“沈公子，奴家不愿意回去。” “为什么？”丫丫惊讶道：“应天府不是你家吗，怎么不想回家呢？” “就算回去又能如何？”女子无奈地叹道：“你有这么好的哥哥，千里之外来寻你，可是我们没有，回去之后住的是草房，吃的是糙米，每天还有忙不完的事情可做，这里虽然苦了些，但只要勤学苦练，日子比应天府容易多了。” “是呀。” 又一女道：“被抓前，我娘还给我许配了人家，听说对方是个傻子……” 一时间，七七八八的抱怨声顿时充斥着整个房间，丫丫整个人都听傻了，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比自己惨的还有这么多。 沈煜伸手道：“好了，我都知道你们的想法了，既然你们都想留下，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就必须再苦、再累一些才可以，因为只有你们拿到魁首，你们的身价才会更高，以后的日子才会更加优越。” “那就麻烦公子了。” 沈煜看了看四周，轻声道：“既然想要练舞，吃穿就不能差了，今天咱们先休息一天，丫丫你带几个人咱们上街去采购些东西，总不能让你们再吃这个苦。” 只是当沈煜带着她们来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人给拦了下来，丘嵩皮笑肉不笑道：“沈公子这是哪里去？” “屋子里的东西实在太破了，你不心疼她们，我还心疼呢，我带她们去买些保暖的东西。” “哟，没看出来，沈公子居然还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只不过没有许大人的吩咐，她们谁都不允许出去。” “那许大人又知不知道她们现在的条件如何呢？” 沈煜终于不忍，冷笑道：“我就不信，许大人费尽心机将她们找来，只是为了让她们在这里受罪的，你要是再不改善她们的条件，老子就到许大人面前告你去。” 第185章 深受怀疑 “沈煜，莫非你刚到这里，就想跟我对着干不成？” 意识到沈煜的确有机会见到许泰，若是他在许泰面前胡言乱语一番，说不定许大人真会相信他的话。 若是他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可这些都是眼睛能看到的东西，只要许大人一查，自己做的那点破事又怎么能瞒得过他。 既然吓唬不住沈煜，丘嵩的态度一下便软化了下来，笑道：“沈公子不要误会，其实我也没有为难她们的意思，只是这都是上面的吩咐，我也不太好办，不过既然你刚到这里，我就卖个面子给你，你把需要的东西列个清单，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见丘嵩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沈煜立刻意识到这里面绝对有猫腻，丘嵩之所以答应自己的要求，还不是害怕自己把这件事告诉给许泰。 自己是来救丫丫的，又不是来找他麻烦的，既然他答应改善条件，那自己也懒得找那么多麻烦。 不过，既然丘嵩答应了，该宰他还是要宰的。 “那就麻烦丘管事了，麻烦准备笔墨纸砚，我这就列份清单。” 笔墨纸砚拿来之后，沈煜就在门房的桌子上快速写了一份清单，当丘嵩看到那长长的清单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喃喃道：“沈公子，这，这是不是太多了些？你看这伙食银子，一顿就要三两银，这恐怕不好交待。” “多吗？”沈煜微微一笑，轻蔑道：“我还觉得少呢，这些姑娘平时吃了这么多苦，偶尔改善一下伙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再说了……只有吃好了睡好了，姑娘们才有力气排练是不是？” “是，是。”丘嵩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生怕沈煜再往清单上加什么东西，连忙道：“那就这样说了，清单上的东西我这就去准备，沈公子还是带着她们先回去吧。” 既然东西有人买，那沈煜自然也懒得出去，带着丫丫一干人回到正房的时候，剩下的姑娘正无聊地坐在一起，看到沈煜回来了，又是一顿好奇。 听丫丫学着刚刚沈煜在门口教训丘嵩的时候，姑娘们心中顿时出了一口恶气。 气是出了，条件也马上就会改善，可是最关键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离上元节‘争芳斗艳’花魁大会只剩下月余，现在阮先生已经走了，也就意味着先前学的一切都要被放弃掉，所有都要从头开始学习，能学成什么样，到底能不能拿到魁首，谁心里都没有把握。 坐下来之后，十二双目光齐刷刷地看着沈煜，看着他到底会拿出怎样的曲子来。 看着一双双期盼的目光，沈煜心里却突然咯噔一下，脑子里最先想到的却是聂子瑜。 毕竟自己会的那些曲子全都在自己的脑海中，少了她的帮忙，自己根本没办法将这些曲子写到纸上，更别说把她们组织起来。 “你们来了这么久，可会些什么乐器？” “瑶琴、古筝、琵琶这些我们都学过，只不过每个人练习的重点并不相同。”丫丫立刻回了句，然后有些难为情道：“阮先生说奴家腰够柔软，所以没有教乐器，只是让奴家一人学了舞蹈。” “只有你一人会跳舞？” 点了点头，丫丫肯定道：“对。” “这下有趣了。”沈煜摸了摸下巴，犹豫了一下，沉声吩咐道：“这两天我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平时多练练乐器，千万别生疏了。” “公子要走？”人群中一女突然好奇地问道。 沈煜点了点头：“有些事，我还需要别人帮忙，应该两、三天就会回来。” “公子该不会是偷来的曲子，还想找人帮忙吧？”女子有些不依不饶地站了起来。 “彩依，你是怎么说话呢？我哥哥的曲子怎么还用得着去偷。”丫丫顿时不满地站了出来。 彩依丝毫不惧地冷笑道：“丫丫姐，我这是对事不对人，不能因为他是你哥，你就一直偏向他，今天他若是拿不出曲子来，那他就是在骗人，他把阮先生给挤走了就是别有目的。” “你胡说。”丫丫气不过地瞪着她，冷笑道：“我哥哥一定会有曲子的，你怎么连两、三天都等不了？” “不是我等不了，是许大人等不了。”彩依嘲讽道：“公子先说两、三天，若是拿不出来曲子又该怎么办？恐怕咱们就错过许多练习的时间，还怎么去争魁首。” 沈煜终于听明白了，也许这彩依姑娘是为了大家伙着想，也许是想将阮文给找回来。 不过自己懒得去猜到底是哪个结果，自己直接道：“不管我的曲子是从哪里来的，从现在到上元节，你们这些人都归我安排，哪怕是输了，我跟许大人也会有一个交待，用不着你替我操心，你若不满可以跟许大人提出来，离开便是。” 说完，沈煜直接转身便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自己又停了下来，扭头吩咐道：“一会丘管事应该会派人送些物资，丫丫你查收一下，先把大家伙的条件改善一下。”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屋子里重新陷入安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在这时，彩依轻声问道：“你们都相信他会带着咱们拿到魁首吗？” 众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视线全都集中在丫丫的身上。 丫丫见状，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开口，怕是人心就得散掉，沉声道：“咱们先别说赢了我哥哥会得到什么，你们知道咱们若是拿不到魁首的话，我哥哥会输掉什么吗？” “能是什么？”彩依不屑道：“大不了这一个月白忙，一两银子都赚不到罢了。” “要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丫丫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冷笑道：“我哥哥跟许大人约定好了，赢了，他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回到应天府去，要是输了……许大人输多少银子，他就要赔多少银子，也就是说，咱们若是输了，我哥哥怕是要输掉几十万两银子了。” “这，这么多？” 第186章 精忠报国 不管沈煜的曲子来源哪里，但想来他也不会跟几十万两银子过不去。 眼看这边的一阵风波就要散去，可是沈煜那边却又遇到不小的麻烦。 自己在十六楼居然见不到聂子瑜。 面前的龟奴十分的陌生，看沈煜的表情就像看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冷嘲热讽道：“你这人真的好生无趣，都跟你说了多少遍，聂姑娘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的，必须是内八楼的贵客才可以，而且必须要提前有约才行。” 沈煜无奈，再次解释道：“麻烦你通禀一声，就说沈煜有急事找，聂姑娘一定会见我的。” “你这人，怎么听不明白话呢，想要见聂姑娘，先成十六楼的贵客才行，不然的话，马上就从这里离开。” “你……”沈煜真的没办法了，自己也不是不舍得花银子，只是自己手头这点银子，怕还不够进到内八楼的。 就在沈煜无奈到想要放弃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喜：“这不是沈公子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煜疑惑地回过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站在身后，不是别人，正是带自己来这里的那位富衍富员外。 “原来是富兄，你来得正好。” 看到富衍时，沈煜顿时大喜，连忙问道：“富兄能不能带我进到内八楼一趟，我有急事要找聂姑娘。” “聂……聂姑娘？”一听沈煜居然连十六楼的头牌花魁聂子瑜都认识，富衍说话都结巴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羡慕，点头道：“这当然没问题，不过沈公子能不能也带我见一见聂姑娘？” “这……”沈煜有些尴尬道：“我跟聂姑娘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她会不会见你，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我一定把富员外的话给带到如何？” “也好，也好。”能在聂子瑜面前留下个印象，已经足够让富衍感到高兴的了。 有了他带着沈煜，龟奴自然无法阻拦，看着沈煜进到了十六楼中，龟奴没好气地白了他的背影一眼，不屑道：“穷鬼，居然还想见聂姑娘，做梦吧。” 带着沈煜，两个人一直进到内八楼中，只是想要见到聂子瑜，以富衍的地位却还差一些，不过还好，内八楼的龟奴却比外面的有眼力见。 更主要的是这里的龟奴见过沈煜。 而且还不止一次。 都知道沈煜跟内八楼的两位花魁关系都不错，甚至还有人在暗中传沈煜会不会是她们养的小白脸，此时看到沈煜刚走便回到楼内找聂子瑜，似乎更加证实了先前的想法。 “哟，这不是沈公子嘛，你这是……” 终于遇到一个认识自己的，沈煜连忙道：“是这样，我有事想见聂姑娘，只是却无法进去，能不能请小哥帮忙通禀一声？” “通禀倒是没问题，沈公子在这稍候，我这就去给你通禀。” 龟奴匆匆地往后跑去，富衍带着羡慕地眼神看着沈煜，感慨道：“先前我真的是走了眼，本以为沈公子只是一普通人，没想到公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连十六楼内的两大花魁都能拿下，能不能跟哥哥交个实底，你晚上可曾……” 沈煜连忙摇头，正色道：“富员外不要乱猜，我跟二位花魁之间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而已，并无其它关系。” “哦，我懂，我懂。” 看富衍色眯眯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沈煜也知道这种事没办法解释，就算自己解释了也没有用，根本改变不了富衍的想法。 见沈煜不说话，富衍也知趣的没有开口，过了不久，龟奴便匆匆赶了回来，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小丫鬟，正是聂子瑜身边的丫鬟木兰。 看到沈煜的时候，木兰却是掩口笑道：“姑娘昨晚还说，沈公子肯定还会回来找她的，没想到还真是。” 沈煜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尴尬，连忙道：“又被聂姑娘说中了，这个忙聂姑娘若是不帮，我真的连跳河的心都有了。” “那一会公子可是要好好求求姑娘才可以。” 说完，木兰招手道：“公子随婢子来就是。” 依旧还是那间绣楼，只不过今天的聂子瑜却是一身普通的打扮，看到沈煜面带疲惫地进来，居然也是掩口笑道：“公子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我的确是那样想的，只可惜……”沈煜无奈的一抱拳，连忙道：“聂姑娘救我。” 聂子瑜自然明白沈煜是为什么回来的，招招手道：“笔墨奴家已经准备好，公子这次又有什么新曲？” “我这次有个想法，虽然有些冒险，但我觉得棋行险招，或许可以一击必胜。” “险招？怎么个险法？”聂子瑜好奇地问道。 沈煜沉声道：“大家平时都见惯了女子柔柔弱弱的样子，我这次想换一个方式来表现，所以我想出一曲名为《精忠报国》，目的就是想突出女子英武的形象。” “啊？”聂子瑜顿时大吃一惊，光是从这曲的名字就知道这肯定是一个极为雄武的形象，若是男人来演自然没什么不可，可是若用女子来演…… 聂子瑜突然有些担心自己准备的那些银子了。 “公子不妨重新考虑一下，哪怕就是你给芸姑娘的那些曲子也都可以。” “不一样。”沈煜摇头道：“能参加花魁会的肯定都是京城顶尖的高手，像是平常的套路肯定没办法能赢得过她们，更何况，我手下那些乐师不过刚刚练了月余，只能勉强算得上熟练，又怎么会是她们的对手，若是想要赢，只能想其它的办法。” 哪怕认可沈煜的话，可是聂子瑜还是觉得心里没底，无奈道：“既然公子非要试试，那便依公子，不过奴家可要提醒公子一声，最好多准备几首曲子，这次花魁大会绝不会只用一首就能拿到魁首的。” “聂姑娘放心，我这里早有准备。” 两个人商量好之后，一个人唱，一个人写，光是这一首曲子的曲谱就足足写了近一个时辰。 直到沈煜喉咙都隐隐发痛，曲谱才总算是写好。 看到外面的天色已晚，聂子瑜开玩笑道：“天色已晚，公子今晚是打算留宿在奴家里这，还是去芸姑娘那边？” 第187章 频频意外 “这厢房有些日子没有住过人了，可能会有些冷，沈公子要是介意的话，婢子再给你换间房，不过……” 木兰苦笑地一摊手：“怕是跟这间房也没什么区别。” “不碍事。”沈煜摆了摆手道：“只不过就是一睡觉的地方，哪不着那么讲究。” “那好。”木兰隐隐松了口气，连忙道：“那沈公子先休息，婢子这就给你准备炭盆去。” “多谢木兰了。” “沈公子客气。” 木兰快步走掉了，疲惫的沈煜却无心睡眠，刚刚与聂子瑜的交流实在让自己受益匪浅，也丰富了自己许多的想法，甚至生出想要改曲的念头。 只是如此经典的一首曲子，想改又谈何容易，留给自己的时间如此紧迫，这次怕是没有机会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淡淡的脚步声，木兰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沈公子，炭盆已经准备好了，婢子可以进去吗？” “我来吧。”沈煜连忙上前，推开门之后接过炭盆，连忙谢道：“多谢木兰姑娘了。” “不用客气，那沈公子先休息，婢子就不打扰了，明天早上婢子再来叫你起床。” 虽说是厢房，但比沈煜在应天府的那间屋子却要宽敞数倍，条件更是没得比，如果说这种条件自己还不满意，那的确是有些飘飘然了。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沈煜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整整一宿，自己连做梦都在梳理着这些曲子，直到自己被‘砰砰’敲门的声音所惊醒。 “沈公子，沈公子。”木兰有些焦急地在外面喊着。 沈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先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连忙起身应道：“我在，别敲了。” 听到沈煜的声音，木兰这才松了口气，后怕道：“敲了这么半天，公子都没有反应，真的是吓坏婢子了。” 沈煜连忙穿好衣裳，打开门之后，尴尬道：“不好意思，昨天实在是太累了，所以睡得有点死，没吓到你吧？” “还好。”木兰连忙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公子随婢子一起来，聂姑娘已经在等你了。” 跟着木兰，沈煜又回到了聂子瑜的绣楼，果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看到沈煜的时候，聂子瑜调侃道：“这厢房是不是比不上芸姑娘的绣楼好？” 又来了。 沈煜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懒得跟你解释，咱们快点吃，吃完之后再把曲子梳理一下，然后这里还有另外两首曲子，就算多做个准备吧。” 谈到正事，聂子瑜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把昨晚连夜熬出来的曲谱拿了出来，递到沈煜面前：“东西我可替你准备好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这曲子的确是好曲子，不过若是换成男人的话，恐怕效果会更好些，沈公子确定让丫丫来跳？” 点了点头，沈煜沉声道：“丫丫是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学过跳舞的，而且她在这上面也有她的天份，自然非她莫属，至于这个男女问题嘛，我会考虑的。” “你知道就好。”见劝不动，聂子瑜也干脆不再劝。 等到两人吃完早饭之后，立刻又忙碌了起来，就这样，一天忙了两天，总算把沈煜准备的三首曲子全部都编好。 看着手中凝聚着两人心血的曲谱，沈煜不由感激道：“虽然觉得说谢谢有些太假，但是还是要说一声谢谢，这件事若是没有聂姑娘相助，怕是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完成，大恩不言谢，以后聂姑娘若是遇到难事，只要一声吩咐，我沈煜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呵呵，用不着那么严重。”聂子瑜掩口笑道：“沈公子若是有空的话，若是能给奴家写首曲子就好了，对了……” 聂子瑜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从木兰手里接过一个腰牌，递给沈煜道：“这个腰牌你拿着，以后再想见我的话，直接出示这个腰牌就可以了。” “这……太感谢了。”沈煜郑重将腰牌接了过来，揣进了怀里，然后道：“那我就先走了，等这件事忙完了之后，我再来谢姑娘。” “沈公子忙去吧。” 沈煜又一次消失在聂子瑜的面前，只是跟上一次相比，似乎少了许多离别的愁绪，聂子瑜呆呆地望着远处，直到过了好久，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回绣楼去了。 有了这三首曲子，沈煜相信这一次花魁会的魁首一定非自己莫属，只是当他回到许家门外的时候，看门的门子看到是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滞，吃惊道：“沈先生，你，你怎么回来了？” 沈煜顿时一愣，不解道：“我当然要回来了，我不是说过两、三天就会回来的吗，怎么，难道出什么事了？” “嗯。”门子尴尬地点了点头，连忙一指：“公子还是快点回去，一看便知。” 所有的好心情似乎一下就被破坏掉，沈煜匆匆朝院子里走去，等到他来到丫丫她们住的院子时，却赫然发现这些女子居然全都站在院子里，四周还围着十几个大汉，还有一个人正对她们呵斥着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沈煜立刻冲进院子，大声吼道。 自己说话的声音被打断，那人顿时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当他看到来者居然是沈煜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吃惊的表情，结结巴巴道：“沈煜，你，你怎么回来了？” “丘管事？”沈煜顿时一愣，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冷天为何要将姑娘们带到外面来？我让你准备的那些东西呢，你可曾送过来？” 沈煜一堆问题顿时问懵了丘嵩，就在他不知该从哪里解释进的时候，人群中丫丫突然道：“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丘管事诬陷你逃掉了，于是就让我们替你受罚，你要是再不回来，他就要把我们全都给卖了。” “丘嵩，你莫非疯了？” 沈煜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几步便来到他面前，恶狠狠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要出去几天，你为什么要诬陷于我？就算诬陷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折磨她们？今天这件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咱们没完。” 第188章 女扮男装 如果沈煜没有回来，丘嵩做的一切自然没有毛病。 可问题是沈煜现在回来了，他做的这一切顿时变成跳梁小丑一般。 自己也知道自己这点破事绝对禁不起查，面对沈煜的威胁，自己立刻矮了三分，连忙道：“沈公子千万别误会，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现在既然你回来了，那一切谣言自然不攻自破，来人呀，还不快点将姑娘们请回屋子里去，大冷的天，万一冻坏了该怎么办。” 沈煜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性格极度虚伪的人，放在以前，自己绝对不会惯他这种毛病，肯定会找许泰告他一状。 只是眼下，自己似乎没有树敌的想法，冷冷道：“丘管事最好把今天的事情记住，我不追究并不代表我会忘了这件事，接下来你还给我使绊子穿小鞋，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会的，不会的。” 沈煜瞪着他看了一会，沉声道：“我要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只是……”丘嵩露出一丝尴尬，连忙道：“这不是看到沈公子没在，所以没有拿过来，我这就吩咐人把东西拿来。” 什么没有拿来，分明就是看沈煜没在，所以不光是不想给，或许还想变着法欺负这些女子。 看着丘嵩狼狈离去的背影，沈煜心中突然泛起一阵疑惑，按理说丘嵩可是许家的管事，为何他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在针对这些姑娘们呢？ 这似乎不符合常理呀。 按下心头的疑惑，沈煜回过头时，看着丫丫问道：“怎么样，丘嵩有没有欺负你们？” “当然有。”丫丫不满地看着丘嵩消失的方向，嘴里嘟囔道：“这个人实在是太坏了，我都跟他说了好几遍，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可是他根本就不听，刚刚还吓唬我们说……” “说什么？” 丫丫瞬间红了眼圈，喃喃道：“他还说要是哥哥再不回来，就把我们全都卖到青楼去。” 这似乎不应该是许家人能做出来的事。 要知道这些姑娘可都是许泰托了崔安的关系，才从江南民间找来的绝色女子，还指望着她们能够一举夺魁，给自己赢一大笔银子，没有任何道理会克扣她们，甚至把她们卖到青楼。 如果真的那样，许泰为何要花大价钱把她们买回来？ 所以，仔细想起来，这丘嵩肯定有问题。 缓缓点了点头，沈煜沉声道：“放心，只要有我在，这种事就绝不可能发生，咱们先回屋子里休息，等到吃饱喝足之后，我再把带回来的曲子给你们。” 屋子里面的摆设还跟沈煜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看样子丘嵩根本就没把他的吩咐放在心上。 沈煜也不急，先让众女平复一下心情，又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丘嵩终于把自己要的东西全都带了过来。 温暖、厚实的被褥与棉衣是绝对少不了的，取暖的炭盆更是必备之物，最主要的还是众女的食物，不光能吃得饱，而且还多了许多的肉菜，总算是能一解口腹之欲。 吃饱喝足，沈煜把几女召集到了一起，笑道：“从今天开始，咱们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拿到魁首，咱们每个人都有很大的好处，要是拿不到魁首，后果大家也都是清楚的，所以，从现在开始，不管你们有什么意见，都要以我的意见为主，若是不服从，麻烦你从我的团队中离开，你们清楚了吗？” 沈煜的话音刚落，便有数道目光投向了彩依，毕竟那天她与丫丫的对话大家听得清清楚楚，也只有她对沈煜怀有一丝不满。 只是这一次，彩依却并没有开口，见好多人都看向自己，没好气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沈公子的话奴家当然相信。” “好，既然大家都相信，那就没问题了，这一次，我一共准备了三首曲子，而主曲名叫《精忠报国》，这一份是你们每个人要弹奏的部分，你们先收好。” 按照每个人弹奏的乐器，沈煜将乐谱分给众女，只是轮到丫丫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 丫丫顿时疑惑道：“我的乐谱呢？” “你不用乐谱，你只负责跳舞即可。” 沈煜的话顿时又引起一阵嫉妒，众人谁不清楚，只有跳舞的那个人才是团队的核心，唯有她才有露脸的机会，既然丫丫是沈煜的妹妹，这个机会不给她还能给谁。 “不过，你也别太得意，毕竟这个角色不是很容易来表演的，而且，需要你女扮男装才可以。” “啊？”丫丫顿时一惊，眨了眨眼睛，突然笑道：“就像吉捕头那样？” 丫丫的话立刻让沈煜想到远在应天府的吉祥，自己这一走已经有一个多月，也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怎样，有没有想自己。 不过眼下并不是思念的时候，沈煜立刻收拾起心情，解释道：“你那样想也可以，这次我们的曲子跟以往不同，是表现出一种力量、一种压倒一切的雄伟气概，所以说这个舞者的角色是十分重要的，如果你自己不能代入到角色中的话，我还可以让其它人来试一试。” “我可以的。”丫丫连忙道：“哥哥放心，我真的可以。” “我相信你。”沈煜记得，在应天府的时候，丫丫开始出场的时候，便给自己一种假小子的形象，而且这种形象过于深入人心，让她来扮演那种柔弱的女子总显得缺乏点娇媚，倒是更加适合这种男子的形象。 甚至可以说，自己这个角色就是替丫丫量身定做的。 既然一切都已经安排好，接着便是熟悉的过程，众女先按照自己的部分练习起来，等到熟悉之后，再到一起排练。 而就在这时，沈煜却来到了许府的前院，他打算跟许泰提一提丘嵩的问题。 哪怕他在明面上已经不再跟自己作对，但一想到有这么一个人总是在背面惦记自己，沈煜心里还是感觉到有些发凉。 “你找许大人？”门子听到沈煜的话时微微一愣，接着笑道：“府里谁不知道许大人一般都住在豹房，很久都没有在家住过了，你要是真的想找，就只能去豹房找了。” 豹房？ 沈煜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所谓的豹房不就是正德帝平时休息的地方吗？ 第189章 有贵客到 t 第190章 正合我意 以许泰目前在京城的地方，能称得上贵客让他亲自迎接的，怕是只有那寥寥几人而已。 听到许辰的话，许泰先是一愣，接着连忙站了起来，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低声问道：“是哪位爷？” 许辰没有犹豫，低声说了四个字：“从豹房来。” 若是从豹房而来，那么只能有一个人，就是当今的天子正德帝。 许泰或许是没有猜到这个答案，毕竟两个人早上还见过面，正德帝突然来访，又是因为何事？ 只是还没等许泰问起，迎面便看到一行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为首的年轻人一副潇洒自在的模样，一边走，还一边评点着院子里的摆设，看到许泰时，自己哈哈笑道：“爱卿怕是没想到吧，朕居然来到你家了。” 许泰连忙上前，惶恐道：“陛下恕罪，微臣不知陛下来访，有失远迎，还请……” “算了算了，哪来那么多罪过。”正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笑道：“这是朕临时起意，你若是早能猜到，岂不成了朕肚子里的虫子。” “若能成陛下肚子里的虫子，也是微臣三生有幸。” 许泰的马屁拍得及时，正德又是一阵大笑，然后道：“朕这是第一次来你家，有什么好逛的地方，给朕介绍一下。” “陛下随微臣来。” 许泰的宅子的确建得十分的宏伟，能观赏的地方也不少，一行人一边走一边看，许泰则亲自给正德介绍这些庭院布置的构思，听得正德也是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丘嵩突然从一旁闯了过来，大概正德穿的是便服，丘嵩并不认识，来到许泰身边的时候，连忙道：“许大人，刚刚小的跟沈公子说大人要听曲观舞，可沈公子偏偏是练习时间还短，怕有疏漏来拒绝，不过好在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个混账东西，没看到自己身边还站着一位大人物吗。 许泰没好气地瞪了丘嵩一眼，刚要开口，一旁的正德突然好奇地问道：“听曲观舞？爱卿怎么不告诉朕一声？” 直到这时，丘嵩这才意识到站在许泰身边的少年是谁，一想到自己刚刚的无礼，吓得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连忙道：“小的不知万岁驾到，刚刚多有冒犯，请万岁降罪。” “哎，这有什么可以降罪的，对了，刚刚你说的歌舞在哪里，能否带朕一观？” 一听正德要观舞，丘嵩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沈煜呀沈煜，自己好说歹说，你都不肯答应，现在万岁爷开口，看你又怎么能拒绝。 丘嵩连忙道：“就在前面的院子里，小的给万岁爷带路。” “好好好。” 见正德来了兴趣，许泰也只好跟在后面，一边走，自己一边跟正德解释这次歌舞是为了什么而准备的。 听到是为了这次花魁大会，正德的兴趣更是渐浓，眼看就要到沈煜的院子外，正德突然吩咐道：“对了，刚刚你说他们练习时间短，怕是还不熟悉，这要是知道了朕的身份，岂不是会更加慌张？这样吧，一会进去之后，谁也不许透露朕的身份，让朕好好欣赏歌舞才是。” “遵旨。” 正德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而当丘嵩推开门时，屋子里的沈煜看到跟在他身后的这些人，顿时微微一皱眉，不悦道：“丘管事不是说只有许大人吗，现在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要是歌舞传了出去，又该怎么办？” 许泰顿时吓了一跳，没想到沈煜胆子这么大，居然还准备把正德给赶出去。 他正想开口解释的时候，正德倒是一回身，摆了摆手道：“你们通通出去。” “这……”身后的这些大内侍卫全都傻眼了，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倒是沈煜看了一眼正德，配合道：“听到没有，你们出去等着就是。” 侍卫可以不听沈煜的话，却不能不听正德的话，最后只好留下一个功夫最高的人在正德身边，剩下的全都退了出去。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正德左看看、右看看，顿时好奇道：“不是说有歌舞吗？人在哪里？”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激昂的乐曲声，接着，一个身穿改良版的武将衣服的女子便从后面走了出来。 衣裳虽然是男式，但任谁看都能看出这是女扮男装。 当正德看清丫丫的相貌时，眼睛顿时大了一圈，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兴奋，不由地拍起手来。 只是他的动作却赢来沈煜不满的一瞥，正德一愣，自己刚要瞪回去，偏偏这时丫丫开始唱起曲来。 原版的《精忠报国》乃是激昂的男声，改成女版之后，虽说没有了先前的阳刚之气，却多了一丝与众不同的柔美。 当这两者相结合的时候，立刻表现出一种不同的演绎方式。 不得不说，整段曲虽说还显得有些生疏，但大概能够表达的情绪已经全都表现出来，尤其是丫丫扮演的巾帼英雄，更是让众人大开眼界。 当曲子终于终了的时候，正德再也忍不住，伸手鼓起掌来，连声道：“好，好，好曲子。” 一旁的许泰先前听到曲子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疑惑，虽说曲子不错，丫丫的舞也跳得很棒，可是这种超前的乐曲能否赢得多数的赞赏还是一个未知数。 就在他怀疑的时候，正德却先鼓起掌来。 既然连万岁都鼓掌了，那自己自然也得配合才行。 于是，在场的几人除了正德身后的侍卫，剩下的皆鼓起掌来。 稀稀拉拉的掌声并不能让沈煜感觉到有什么异样，淡淡道：“现在曲子已经听过了，许大人觉得此曲如何？能否拿到魁首之位？” “这……”许泰犹豫了一下，以自己之见，此曲虽精妙，却未必能够赢得大众的口味，毕竟那天不是一个人在评选，万一有不喜欢的，岂不是从开始就落了下风。 这时，身边的正德突然问道：“呃……这位公子，请问此曲名字叫什么？” “精忠报国。” “好，好曲名。”正德一听，顿时合乎自己的心意，满意地点头道：“若是这首曲子都拿不到魁首，别的曲子又怎么能可以。” 许泰一听，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有正德的这句话，还会愁魁首旁落不成。 第191章 花花公子 虽不认识面前这个年轻人是谁，但沈煜敏锐地从许泰对他的态度上能分析出一件事。 这个年轻人绝对是皇亲国戚一个级别的大人物，不然以许泰现在的地位，根本用不着对他的态度如此的恭敬。 所以，别人喜不喜欢这首曲子并不重要，只要他喜欢就好。 沈煜眼珠一转，笑道：“公子虽喜欢，但此曲磨合时间太短，还有好些精彩的部分没有展露出来，公子若是有时间，不妨等上元佳节的那一天，来参加‘争芳斗艳’花魁盛会，到那时，才能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哦？”正德顿时大感兴趣，只是犹豫了一下，纠结道：“那天怕是事情有点多，未必会有时间呀。” “只是一首曲子而已，耽误不了公子多长时间的，要不，我争取让曲子留在最后一个出场，只要公子能及时赶到就好。” “好，一言为定。”正德满意地点了点头，打量着沈煜好奇地问道：“这位沈公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氏？” “在下乃应天府人氏。” “哦？应天府？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沈煜不由抬头看了一眼许泰。 原本许泰听到正德如此给面子的时候，还有些沾沾自喜，可是听到正德这一问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要是沈煜说了实话，怕是倒霉的不光是崔安，自己也跟着吃瓜落。 想到这，许泰连忙使了一个哀求的目光，沈煜看到时，面色不改，笑道：“还不是我那妹妹自幼喜欢歌舞，刚好听闻京中有这样一个机会，于是便求了许大人，没想到还真给安排上了。” 许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连忙道：“这都是小事，既然令妹喜欢，我就做个成人之美而已。” “哦？”正德似乎并没在意两人之间的对话，目光再次落到丫丫的身上，好奇道：“难道这位……姑娘便是公子的妹妹？” “丫丫，过来跟公子打个招呼。” 沈煜一招手，丫丫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刚刚跳的一支舞看似简单，实则也出了不少汗，小脸也露出一丝兴奋的潮红色，显得英气十足。 不同与后宫那些妩媚的女子，正德第一次见到像丫丫这般充满英气的女子，甚至连招呼都忘了回，目光呆呆地望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这般呆滞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许泰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轻声道：“公子，丫丫跟你打招呼呢。” “呃？”正德先是一愣，接着便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尴尬，反倒是露出开心的笑容，笑道：“原来是丫丫姑娘，刚刚你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男子呢。” 这谁都能看出是女扮男装的事情，怎么从正德口中却说出另一种味道。 还真别说，丫丫一听到，眼前顿时一亮，兴奋道：“真的？奴家打扮得真像男子？” “像，像极了。” 一个是真敢夸，另一个是真敢应，听到一旁的沈煜都有些皱眉，毕竟这男子一看就有些轻浮，像这种谎话简直信手拈来，一看就是常骗小姑娘的主。 “咳……”沈煜轻轻咳了一声，然后挡到丫丫的面前，轻声道：“时辰也不早了，她们还需要继续锻炼，要是没事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呃……”正德这边刚搭上话，沈煜就把丫丫给挡到了身后，自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苦笑道：“时辰还早，不如让丫丫姑娘多休息一会？” “就算是休息，屋子里的人也应该越少越好，麻烦公子移步到外面如何？” 沈煜的语气虽然轻松，却带着一丝不可质疑的口吻。 许泰心中暗懔，连忙道：“沈公子，刚刚姑娘们也都累了，休息一下也没什么，要不……” 沈煜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给他面子的意思，淡淡道：“大人难道忘了我的要求吗？从我进到这间屋子那时候起，她们的一切就全都归我说了算，直到花魁会之后，你爱怎么吩咐就怎么吩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现在，所有一切都要听我的才行。” 许泰被噎得一愣，自己当然知道这件事，可问题是自己身边站着的这位可是皇上呀，什么约定能够束缚得了他。 就在许泰刚要摆架子的时候，正德突然开口道：“既然沈公子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过，要是我有空的时候，能不能经常来听听曲子？” 看到沈煜一皱眉，正德连忙道：“我保证不打扰你们练习如何？” “好吧。”沈煜点了点头，沉声道：“可以来，但最好不要开口，也不要打扰到姑娘们，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花魁会结束，你们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一言为定，咱们走。” 正德倒也痛快，商量好之后，直接转身就往外走去。 他这一走，剩下的几个人也连忙追了出去，直到外面后，许泰连忙躬身道：“刚刚沈煜多有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算了算了，他又不知道朕的身份，朕赦他无罪，对了，那个丫丫到底是什么来头，跟沈煜又是什么关系。” 许泰心中一惊，连忙道：“沈煜不是说了吗，他们是特意来参加花魁会的。” “特意？”正德突然停住脚步，惊讶道：“那就是说，这次花魁会之后，他们就要离开京城了？” 点了点头，许泰应道：“应该如此。” “这，这怎么能行。”正德露出一丝焦急之色，自言自语道：“不行，朕得想个办法将他们留下来才行。” 这番话全都被许泰听到耳中，心里却开始着急了起来。 任谁都能看明白正德已经对丫丫起了别样的心思，若是放在平常自己开心还来不及呢，可问题是丫丫是崔安抢来的，要是丫丫真的成了正德的女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这件事给说漏了，崔安已经完蛋了，恐怕接下来就是自己。 看着正德苦苦思考的样子，许泰心中默念对不起，这一次，自己是真不能成全你了。 第192章 改换思路 正德的出现，只不过是众女日常中再寻常不过的小插曲。 人走了，这件事也就算了，只是让沈煜有些没料到的是，第二天，正德居然又来了。 这一次，就像他答应的那样，并没有打扰到众女的训练，而是坐在一旁，看了一会之后，便主动的离开了。 若不是沈煜眼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屋子里什么时候出现的人。 只要他不打扰到自己，那自己也就懒得去赶他，就让他看看又有何妨。 一天、两天，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正德刚想去许家，谁料许泰却主动来到了豹房，看到正德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惊讶道：“陛下，今天可是正旦佳节，你这要去哪里？” “呃……原来今天过节呀。”正德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喃喃道：“怪不得一早上就这么热闹，原来是过节，对了，沈公子他们今天是怎么安排的？” 沈公子，怎么又是沈公子。 许泰当然明白沈煜只是一个幌子，正德的心思肯定全都在丫丫的身上，自己连忙道：“微臣来得早，还没有过去，不过听说沈公子他们今天要休息一天。” “休息呀。”正德微微一愣，琢磨了一下，犹豫道：“让他们到豹房赴宴……是不是有些唐突？” 这哪里是唐突，这实在是不合乎规矩。 许泰连忙道：“陛下难道忘了，今天可是正旦节，你要回宫去给太后请安的，还要陪太后用膳。” “真是的，差一点把正事给忘了。”正德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咱们这就起驾回宫。” 总算是打消了正德去见丫丫的念头，只是自己能挡住一次，未必能挡住下一次，尤其是花魁会之后，就更没有理由让正德接近丫丫。 要不然，自己干脆就把沈煜跟丫丫送回应天府去。 可是又一想正德的性子，自己若真的把人给送走，怕是立刻会迁怒自己，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如果送不走的话，那不如趁还有时间好好感化他，万一丫丫真的进了宫，说不定自己还能借势呢。 打定好主意，许泰先把正德送进宫中，自己连忙骑着马回到了家中，刚一进门，自己便问道：“沈公子他们在哪？” 许辰被问得一愣，想了想道：“今天他们应该是休息，我已经让丘嵩准备过节的酒菜给她们送过去了。” “丘嵩？” 许泰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喃喃道：“这一次，怕是要对不起他了。” 说完，自己便招呼道：“来，你跟我一起去见沈公子。” 对于许泰的作法，许辰还是有些疑惑的，毕竟在他看来，沈煜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往大了说，也不过就是一个才子，许大人就算是礼贤下士，也用不着做得这么过。 只是许泰走得甚急，自己也只好紧紧跟了上去。 今天的确是一年一度的正旦节，但是对于沈煜来说，哪怕是过节，姑娘也得熟悉一下曲子才行。 众人整整练习了一个上午，快到午时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刚好丘嵩带人拎了一个食盒过来，只是随意地往地上一放：“沈公子辛苦了，今天这饭菜可是许大人特意吩咐做的，你们趁热快点吃吧。” 既然是许泰吩咐的，想必应该是一些大餐吧。 沈煜上前接过食盒放到桌子上一打开，看到里面的饭菜时，自己顿时黑了脸。 这哪里有什么大餐，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的伙食罢了，甚至连平时的饭菜都有些不如，整整十二道菜，居然全都是一些干菜，连点肉腥都没有。 看到这一桌，沈煜顿时怒了，斜着眼看着丘嵩，冷笑道：“丘管事是不是搞错了，这就是许大人让你送来的饭菜？” “没错。”丘嵩得意地点头道：“这的确是按许大人吩咐做的，十二道菜一道不少，怎么，难道沈公子连许大人的面子都不给？” 这小子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沈煜直接把食盒的盖子盖上，冷笑地招呼道：“你们把厚衣裳穿好，今天我请客，带你们去酒楼吃顿好的。” 姑娘们一听，顿时欢呼雀跃，纷纷去收拾衣裳去了。 丘嵩一听，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冷哼道：“沈煜，你好大的胆子，没有许大人的命令，他们谁也不许离开这间院子。” “我怎么不相信，既然你说是许大人的命令，那就带我去见许大人，我倒要好好问一问他，府内可否有这个规矩。” “许大人一早便去了豹房，怕是三、五日都不能回来。” “怪不得。”沈煜冷笑道：“怪不得你这般有恃无恐，不过既然你也说了，许大人不在，那就没有人规定我们不能出去，给我闪开。” “不能走。” 两个人一个要往外走，一个偏不让沈煜往外走，沈煜上前根本不费力，抓着丘嵩的衣领便往外一推。 别看丘嵩平时狐假虎威的吓唬人，可是真打起来，他哪里是沈煜的对手，被他这么一甩，直接从房中摔了出去。 屁股重重地摔在青石板上，自己痛苦的惨叫一声，指着沈煜恨恨道：“好你个沈煜，居然敢打我，你给我等着，来人呀，来人呀。” 丘嵩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快便引来了十数个下人，看到丘管事居然被打了，连忙把沈煜给围上，只等丘嵩一声令下，便欲动手。 “你们要干什么？”沈煜白了他们一眼，冷笑道：“你们要是敢打我，咱们这歌舞也就不用练了，我倒要看看许大人回来的时候，会怎么处置你们。” 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刚刚还打算替丘嵩出气的下人们顿时又缩了回去。 丘嵩看着一阵冒火，大声喝道：“你们这群废物，给我打，打死了算我头上。” 就在下人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丘嵩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压抑怒气的声音：“丘管事好大的威风，居然想杀人就杀人，真不把王法放在眼里吗？” “呵，你又是什么东西，在这许府，老子就是王法。” 说完，丘嵩得意洋洋地转过头去。 第193章 画张大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不怒自威的脸。 看到站在身后的居然是许泰时，丘嵩的脸瞬间就吓得惨白，双膝一软，扑通就跪在许泰面前，连忙哀求道：“大人饶命，小的刚刚只是胡言乱语，并无其它想法，是沈煜，都是沈煜想要带这些姑娘们离开，我看他就是想要趁机逃跑，所以才慌不择言冒犯了大人。” 许泰面无表情地看着丘嵩，就像看一个事不关己的人，直到丘嵩说完之后，许泰扭头看向沈煜，沉声道：“沈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煜往屋子里一指，淡淡道：“许家的年夜饭实在是太寒酸了些，我本想带着姑娘们去吃顿好的，却不想丘管事好大的威风，居然一直拦着我们不肯走，其余的大人也都看到了。” “不，不是这样的，是沈煜想要逃跑，所以我才将他拦下的”丘嵩咬住沈煜要逃这件事不肯松口。 许泰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径直来到屋子里，随手掀开食盒，看到里面的菜肴时，眉头顿时微微皱了起来，扭头问道：“这就是你给他们准备的饭菜？” 丘嵩面露尴尬，轻声解释道：“不就是一群舞妓，这些饭菜已经不错了。” “混账东西。”忍了好久的许泰终于暴发了，眼睛一瞪，冷喝道：“平时你贪一些也就算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是什么日子？正旦节，你就给他们吃这种东西？丘嵩，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屋子里回荡着许泰的怒吼声，丘嵩被吓得魂不附体，哆嗦着低着头，连句辩解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起。 “来人，把这背主的家奴给我绑起来，等过了节再好好收拾他。” 原本丘嵩带来的这些人，反倒是成了抓他的人，丘嵩也不敢反抗，任由几人将自己牢牢捆住，然后带了出去。 带走了丘嵩，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许泰带着歉意道：“这件事都怪本官管教无方，让沈公子与诸位受了委屈，大家不要着急，本官这就另备一份酒宴给大家送过来。” 说完，许泰又道：“沈公子，今天恰好我也是一个人，不如你跟丫丫一起陪我吃顿团圆饭如何？” “这……是不是不太妥当？”听到许泰的邀请，沈煜顿时一愣。 “有什么不妥的，不然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大家一起热闹些。” 看着许泰热烈的笑容，沈煜又怎么好意思说拒绝，只好带着丫丫跟着许泰出了屋，一直被领到一间大屋才停了下来。 这间屋子之大，怕是有两倍于沈煜练功的房间，更加气人的是，这么大的屋子，居然只在中间摆了一张长桌，看样子，这里就是许泰平时用餐的地方。 “二位都是江南人氏，平时吃这些北方菜未必能够习惯，刚好我认识位从江南来的厨子，今天就让他给你们做几道家乡菜尝尝。” 许泰越是这么说，沈煜心里就越觉得不对劲。 显然，这厨子绝对是许泰提前就准备好的，也就是说，就算今天没有丘嵩这件事，许泰似乎也想找两个人吃饭。 可他堂堂敢勇营指挥使，皇帝身边的近臣，为何又要如此讨好自己？ 是为了花魁会？ 不可能，以他现在的地位，钱财跟粪土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想赚银子的话，几十万两不就是说说而已。 那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丫丫？ 也不至于，毕竟丫丫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他若想下手，又怎么会平安等到自己？ 这一回，连沈煜都猜不到许泰的想法。 又过了不久，热气腾腾的菜肴就被端了上来。 许泰笑道：“这些都是有名的江南菜，沈公子、丫丫，你们尝尝味道如何？跟你们在应天府吃的有什么区别？” 别说是沈煜，就连丫丫也觉得有些不太自在，目光瞄着沈煜，连筷子都不敢动一下。 沈煜犹豫了一下，心里觉得就算许泰带有别的想法，恐怕也一定会说出来的，自己在这里猜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该说的时候，他一定会说的。 想到这，沈煜笑道：“那在下与舍妹就多谢许大人盛情款待了。” 说完，沈煜给丫丫一个眼神，这才拿起筷子，小心地夹了一口鱼，咽了下去。 “这就对了，来来来，今天可是正旦佳节，咱们共饮一杯。” 就在许泰的热情中，沈煜也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酒，本来以自己的酒量，喝下这些倒也不至于喝醉，可是一想到许泰这样的目的，沈煜眼珠一转，故意装醉道：“许大人如此热情，我兄妹二人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吧，许大人放心，花魁大会的事我们肯定帮你拿个魁首回来。” “那个现在不急。”许泰摆了摆手，笑眯眯道：“对了，沈公子是应天府人氏，可有留在京城的想法？” 呃？ 沈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摇头道：“这个并没有，我兄妹二人打算花魁会事一了结，便回应天府去。” “这样呀。”许泰有些焦急，毕竟看正德这几天的态度，似乎对丫丫很是着迷，他若真能娶丫丫进宫，封后倒有些困难，但封个妃子完全不成问题，自己只要笼络住沈煜，就凭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对自己岂不是一大助力。 想到这，许泰轻轻叹了口气道：“上次听沈公子的事，似乎开了家什么侦探社，不如这样吧，你留在京城，我给你再开一家，若是觉得不过瘾，我还可以帮你寻个捕头的职位，你觉得如何？” 这又是给银子，又是当捕头的，许泰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沈煜连装都不装了，直接问道：“许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这无功不受禄，你给我这么多好处，总该有个说法是不是？” “什么说法？”许泰干脆地摇头道：“沈公子放心，我只是想交你这个朋友而已，没有其它的心思，应天府虽好，但对于你个人的前程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你也知道，这京里的官可比地方的官硬气多了，你若不喜欢一直当捕头，等你熬个两、三年，我就想办法给你安排个县令，这样岂不美哉。” 美哉是美哉了，可是你这饼画得越大，我心里怎么就越不安呢？ 第194章 他的名字 酒宴一直持续到了很晚才结束。 也不知道沈煜到底是真喝醉了，还是故意在装喝醉了，总之许泰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自己坐在刚刚的位置，久久没有起身，脑海里回忆着刚刚沈煜的话语，心里还是有些茫然。 就在这时，许辰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大人，沈公子跟他的妹妹已经送回去了。” “嗯。”许泰点了点头，沉声问道：“你说，沈煜他今天到底有没有喝醉？” 许辰回忆了一下，喃喃道：“看样子好像是喝醉了，刚刚送他们回去的时候，听丫丫姑娘解释，他们在应天府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好久都没有喝过酒了，所以沈公子似乎有些贪杯。” “若是过得不如意那就好了。”许泰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也不再怀疑，笑道：“他在应天府过得越不如意，留下的几率就越大，到时候我再适当的推一把……呵呵。” 看着许泰意味深长的笑容，许辰似乎也有些顿悟，轻声道：“小的明白，那接下来他们的伙食小的一定让明白人安排。” “不。”许泰摇头道：“这件事十分重要，为了防止出现第二个丘嵩，这件事你亲自安排，每天的伙食一定要好，就按照五十两银子一天的标准来。” “五十两？”许辰顿时惊讶道：“会不会太高了？” “你懂什么。”许泰得意地笑道：“别说是五十两，就算是五百两、五千两这钱也是值得的，等到花魁会结束时，便会揭晓。” 同样，就在许泰跟许辰说话的时候，沈煜跟丫丫也在聊着天。 与刚刚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不同，此时的沈煜却是精神抖擞，喝完丫丫准备好的醒酒汤之后，疑惑地问道：“刚刚许大人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猜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让咱们留下来？” 丫丫试探道：“会不会他看中了哥哥的本事？” “我有什么本事？”沈煜白了她一眼，果断地摇头道：“肯定跟这件事无关，或许还有咱们想不到的事情存在。” “还能是什么？”丫丫颓然地放弃猜测，轻声道：“不过我觉得许大人的话也挺有道理的，就算咱们回到应天府又能如何？还不是守着那个侦探社，倒不如像许大人说的，哥哥留在京城当个捕头，或许熬个几年，还能外放县令，那时候可就厉害了。” 沈煜苦笑道：“你想的容易，可是咱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人家凭什么帮咱们？就凭有可能，但暂时还没拿到的魁首？肯定不会。” “我懒得去猜，反正我觉得许大人的话挺有道理的，哥哥不妨好好考虑一下，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丫丫回去休息了，沈煜却越来越睡不着，脑子里把自己到了许家之后的一切详细地回忆了一遍，突然，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形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沈煜突然反应过来，这几天那个年轻人来得似乎有些频繁，莫不成许泰的反应跟他有关？ 可他又是谁呢？ 带着一丝疑惑入梦，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沈煜便准备注意起那个总是待在角落里的年轻人。 只不过今天也不知为什么，那个年轻人始终也没有出现。 第三天，还没有出现。 就在沈煜以为是自己判断出错的时候，到了第四天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终于出现了。 正德有些心烦，不就是回宫一趟吗，就被太后抓到唠叨了半天，总体思想就是一个，皇后夏氏久居深宫，然而皇帝却独自住在豹房，时间一长，夫妻感情自然就会淡，更不要提生孩子的事。 所以，太后打算让正德回宫居住，又或者让夏氏去豹房住一段时间，只要有了身孕，便可以回宫养胎。 不知为什么，正德一听让夏氏住到豹房，心里顿时又生出叛逆的情绪，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丫丫，本想尽快地来见她，可是又被其它的国事所耽误，直到今天才终于赶了过来。 却不想刚一进屋就被沈煜看得正着。 沈煜直接走了过来，冲着正德一抱拳，好奇道：“见公子一连来了数日，看来是对歌舞也有自己的见解了？” “当然。”正德点了点头，夸赞道：“不瞒公子，我听过许多的曲子，也见过许多的歌舞，却唯独没有见过如此雄浑有力的歌舞，充满阳刚正气，实乃为数不多的佳作。” “呵呵，公子的观点到是与我的十分契合，只可惜，像公子这样有眼光的人却是不多，此次花魁盛会，能不能拿到魁首，还是两说。” “怎么不能。”正德语气坚定地点头道：“我看肯定能，若是此曲不能拿到魁首，其余的就更不要提。” “哦？” 看着正德语气坚定的样子，似乎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沈煜试探地问道：“那天看公子跟许大人十分熟悉，难道跟他有亲戚不成？” “呃……”正德眼珠一转，笑道：“算是有些远亲。” “那公子贵姓？” “自然也姓许。” “原来如此。” 看着正德飘忽不定的眼神，沈煜猜测他八成的隐瞒了自己的名字，也就是说他的名字十分的特殊，若是被人听到，也许一下就会联想到什么。 而如今，除了国姓朱之外，恐怕没有什么名字值得再隐瞒。 难不成，此人真的是皇亲国戚？ 毕竟许泰经常围在皇帝身边，认识两个皇亲也是正常的事情。 沈煜猜测的方向很正确，但离正确答案只剩下一层布的时候，却停了下来，毕竟在他看来皇帝住在深宫之中，哪有机会天天出来闲逛的。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再往更深的地方猜测，沈煜似乎也明白了许泰的意思。 只不过明白是明白，但自己却陷入了迷茫之中。 显然，这位公子哥应该是看中了丫丫，可是自己对于他对丫丫的感情却产生了怀疑。 毕竟像他这种公子哥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也许对丫丫只是一时的兴趣，维持不了多久之后就会喜欢上别的女人，这样的话岂不是害了丫丫？ 可他若真心对待丫丫，这对丫丫来说，又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沈煜顿时陷入了迷茫之中。 第195章 我要加注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短暂，更像是随意地打个招呼。 就像是随口问了句‘吃了没’这般无聊，便各自散开，只是正德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两句话，沈煜已经猜出他大概的身份。 接下来的几天内，正德照常抽时间来看丫丫的排练，每次都只是远远地跟沈煜打了声招呼，也没有打扰到其它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 甚至有时候沈煜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歌曲有趣，而看中的并不是人。 不管沈煜如何胡思乱想，正元节还是如期而至。 早上的时候，沈煜便早早从床上爬了起来，站在院子里把今天要做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直到确认没有半点差错时，总算是放下心来。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够回到应天府，沈煜的心情就有些激动，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吉祥，说不想，那绝对是骗人。 就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她都在忙些什么，可又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没有。 思念如同绵绵细雨，拉开帷幕的那一刻，便一刻也停不下来。 而就在沈煜回忆着自己与吉祥相遇的那些时刻时，一个声音却有些不合时宜地破坏了氛围。 “沈公子起得这么早？刚好许大人邀请沈公子一起同进早饭，公子跟我一起来吧。” 见来者是许辰，沈煜脸上不悦的表情立刻消散掉，毕竟这些日子，自己跟众女生活的条件又上了一个台阶，靠的全都是许辰的帮忙，自己笑道：“好，许管事头前带路。” 也许是故意，许辰只领先沈煜半个身位，而且还有意走在路的边缘，特意将大部分的路给沈煜让了出来。 一边走，一边随意地问道：“看沈公子胸有成竹的样子，今晚的魁首应该逃不过你的手掌心了。” “也不能这么说。”沈煜笑道：“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虽然对自己的歌舞有信心，可是强中自有强中手，谁知道别人会不会拿出更厉害的曲子出来。” “这倒也是，我可是听说这次‘争芳斗艳’盛会吸引了京中许多的大人物参加，好像还有许多异域的舞者参加，全都在窥视这魁首之位。” “对了。”沈煜突然好奇地问道：“我还有件事不太明白，大家为何对这花魁盛会为何有这么大的兴趣？是有什么绝世的宝贝，还是丰厚的奖赏？” “都不是。”许辰神神秘秘地摇了摇头，压低声道：“其实明面上，这次花魁会的奖励并不是很多，但牵头举办这场盛会的几位贵人，私下里却有一场豪赌，听说数目极为庞大。” 沈煜恍然大悟，喃喃道：“莫非许大人也是其中之一？” 点了点头，许辰笑道：“大人的确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大人赌得并不是很多，区区五十万两而已。” 整整五十万两，居然还只是区区。 沈煜似乎有些被吓到，如果许泰这五十万两还算不多的话，那么其它人的赌注岂不是要下到百万两？加在一起的话，会不会有近千万两之巨？ 一想到这个庞大的数额，沈煜终于明白为何许泰会如此费尽心力地从江南选了这些女子来到京城，看来他对这些钱财也有窥视之心，只不过对自身的实力有着清醒的认知，所以赌注才不是那么的大。 点了点头，沈煜幽幽道：“看来许大人对我也没有那么多的信心，我要是输了，怕是这后半辈子都要还许大人的债了。” “哈哈哈，区区五十万而已，以沈公子的本事，不至于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咱们到了。” 依然是那间大而空旷的房间，许泰早已经坐在这里，只是目光毫无焦点地盯着面前的桌子，直到许辰带着沈煜来到面前，自己这才反应过来，招手让沈煜坐下，笑道：“今晚的盛会，沈公子可有把握？” “许大人是想我有把握呢，还是没有把握？”沈煜笑着回了一句，接着幽幽道：“我有一事不解，既然许大人不相信我的本事，为何还要让我来取代阮先生呢？” 面对沈煜的直白，许泰似乎愣了一下，想了想，笑道：“不瞒沈公子，我对你的曲子的确不怎么看好，但你跟阮先生之间，我还是更相信你多一些，就像你说的，阮先生的曲子实在是太普通了些，放在平时，在京中也算是大家，但跟那些不世出的乐师比起来，还差些火候，所以我想把你当成奇兵来使，至于成败，我都能接受得了。” “那许大人就没有想过，万一我赢了呢？” “赢？哈哈！”许泰被沈煜的话给逗笑了，连连摇头，轻叹道：“不是我给沈公子泼冷水，今晚想赢实在是太难了，你可知道这些人都请来了什么人？我以为找了江南女子已经够用，他们却连新罗婢、菩萨蛮，甚至连倭国、南洋的女子都有，这般强大的实力，我又怎么能赢？” 沈煜只是淡淡一笑，轻声道：“许大人实不应该涨他人士气，灭自家威风，那些域外女子再好，又怎么能比得上泱泱大国的美女，今晚我就让许大人见视一下大明美人的厉害。” 说完，沈煜连早饭也没有吃，直接便告辞离去。 看着沈煜的背影，许辰轻声地抱怨道：“这沈煜人倒是不错，就是有些恃才傲物，总觉得自己能拿到魁首。” “你觉得他能吗？”许泰连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 许辰被问得一愣，脑子里迅速地转了一圈，连忙道：“小的觉得应该有六成可能。” “六成？”许泰顿了顿，点头道：“已经足够了。” “呃？” 许泰先是喝了一口粥，然后幽幽道：“去帐上再支一百万两银子，马上加注。” “加这么多？”许辰顿时一惊，连忙道：“大人三思，沈公子……”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许泰突然瞥了一眼，看着那双不带感情色彩的眼神，许辰心中咯噔一下，连忙点头道：“小的这就去办。” 许辰匆匆的走掉了，许泰重新又低下头，口中幽幽道：“沈煜，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呀。” 第196章 双剑合壁 耸立在寒风中的十六楼依旧是那么气派、宏伟，门前的人流也依然如织。 或许是因为花魁盛会的原因，似乎比前些日子的客人还要多一些。 楼内的龟奴们一直在忙个不停，将一位位客人恭敬地请到了楼中。 等轮到沈煜的时候，只是随手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请柬，龟奴便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连忙招呼沈煜等人往里进。 偏偏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黄口小儿，本事不大，口气却不小，今天倒要看你有什么新东西拿出来。” 沈煜扭头看了一眼，刚巧一行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跟在后面的那些女子面带黑纱，虽然看不清她们的相貌，但从那窈窕的身材上便能判断出这些绝对都是美女。 而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一个熟人，正是被沈煜打败离开许家的阮文。 此时的阮文却显得意气风发，得意地来到沈煜面前，冷哼道：“沈公子是吧，上次被你打败不过是因为你身后的这些人实在太差，这一次咱们再比一比，看看谁更厉害如何？” “怎么个比法？”沈煜不屑地冷笑道：“手下败将而已，有什么资格跟我叫板，如果你真以为靠她们就能赢过我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自不量力的好。” “呵呵，是不是自不量力，还是要比过得好。” 说完，阮文不屑地瞥了沈煜一眼，带着身后的女子先一步的走了进去。 看到阮文似乎并不意外，毕竟京城乐师虽多，但出名的却只有那么几个，阮文被其它人抢去自然也是应该。 不过就像许泰说的那样，阮文的高度有限，虽然能拿得出上乘的曲子，但想要夺魁，实在是过于困难，所以根本不足为虑。 一个小插曲并不能打扰到沈煜的心情，自己带着众女进到十六楼之后，很快便被引导到偏楼。 聚集在这里的，全都是今晚来参会的女子们，这些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每伙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时时刻刻提防着会不会有人窥探。 沈煜找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下，目光扫过丫丫等人，笑道：“不用紧张，只要你们拿出平时一半的水平，就能胜得过她们了。” “怎么会。”丫丫此时也有些不太自信，偷偷地看着其它人，羡慕道：“你看那些姐妹身材那么好，跳起舞来肯定十分厉害，奴家怎么能比得过。” “谁说比不过。”沈煜笑道：“你千万不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们再厉害，还能有你哥哥厉害不成？” “这倒也是。”丫丫点了点头，突然轻声道：“哥哥快看，有人走过来了。” 顺着丫丫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女子朝这边走了过来，沈煜一看到她立刻就站了起来，笑道：“刚刚还想着去拜见一下聂姑娘，只是有些忙碌，没想到倒是被你先来一步。” 聂子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满道：“奴家刚刚怎么看到沈公子坐得好舒服，怕是早就把奴家给忘到脑后了吧？” 说完，也不等沈煜开口，聂子瑜扭过头，打量了一下丫丫，笑道：“这位就是丫丫姑娘吧？上次在楼内曾经见过一面，奴家聂子瑜。” “你就是聂姑娘。”丫丫顿时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惊喜道：“哥哥都无数次地提到聂姑娘，说若是没有聂姑娘帮忙，就没有这几首曲子，多谢聂姑娘帮忙。”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见丫丫行礼，聂子瑜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感慨道：“不管有多么困难，你兄妹总算是聚到了一起，今天晚上好好的表现，争取早日回到应天府。” “多谢聂姑娘吉言。” 眼看着两女越聊越投机，沈煜轻轻咳道：“有什么话，咱们可以以后再聊，眼下离开始已经没多久了，还是先准备一下的好。” 丫丫不由吐了吐舌头，连忙道：“那姐姐先在这里歇会，等一会咱们再聊。” “妹妹快去吧，我跟你哥刚好还有些事要聊。” 丫丫等人急着去打扮去了，沈煜则好奇地问道：“聂姑娘不会真有事吧？” “当然。”聂子瑜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这次花魁会，沈公子可曾下注？” 摇了摇头，沈煜否定道：“这倒没有，最近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根本不曾有空，再说我也没有下注的渠道。” 顿了顿，沈煜好奇道：“莫非聂姑娘下注了？” 翻了个白眼，聂子瑜不满道：“难道沈公子忘了你跟奴家说的那些话了吗？” 说完，聂子瑜抱怨道：“奴家可是把全部的身家都押上了，这次你要是输了的话，奴家可真的一无所有了。” 沈煜一惊，不由苦笑道：“聂姑娘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了呢？” “难道你不是？”聂子瑜轻哼道：“我不管，这次我若赢了，赎身的银子我自己就能出，我要是输了，这赎身的银子就必须你出才行。” “几十万两银了，我到哪里去抢？”沈煜苦笑的一摊手。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反正你要是不答应，信不信我的一句话，你连京城都走不掉？” “信，当然信。”沈煜无奈地点了点头，轻叹道：“好吧，就算我欠姑娘的，我今晚要是输了的话，就一定替你赎身总可以吧。” “这可是你说的。” 聂子瑜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笑眯眯道：“我就知道沈公子不会放任我不管的，再说了，以后你会的那些曲子还不都得靠奴家才能谱上曲吗，到时候你我双剑合壁，看京城有谁是咱们的对手。” “你想多了吧。”沈煜不由翻了个白眼，无奈道：“赚钱的办法那么多，你偏偏选了最难的一种，反正我要是你，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替人谱曲了。” “为什么？”聂子瑜不满道：“你的曲子那么好，不写真的浪费了，要不……你唱我写，然后我拿出去卖如何？” “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今晚过后，咱们再也不用赚这钱了。”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爆竹声响，接着有人应道：“快看，花魁盛会开始了。” 第197章 曲高和寡 为了今晚的盛况，十六楼也是下了血本。 整整一座十六楼已经完全不对外开放，今晚能够进到十六楼内的客人，无一不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甚至可以说到了一座难求的地步。 楼外已是如此，楼内更是布置了一个超级豪华的舞台。 为了能让在场的客人都能够看清、听清表演，十六楼特意在楼间的天井内建起一座足有两人高的高台，客人可以坐在靠栏杆的位置上观看舞者的表演。 只因靠近栏杆的位置有限，故今天来的客人数量也不是很多，连许泰这种皇帝身边的近臣，也不过只捞到区区一张桌子而已。 而就这样，他也是十分的知足。 一进楼，便收起自己平时桀骜的态度，与那些相熟的贵人打着招呼，最后才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看了看四周，许泰轻声问道：“沈煜那边可准备好了吗？” 许辰连忙道：“大人放心，沈公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对了，阮文也来了。” “哼，区区手下败将，又有何惧。”许泰不屑地哼了声，当他的目光落到坐在不远处的一桌时，眼神多少显得有些不自然，低声嘟囔道：“这个老家伙，他怎么也来了？” 顺着许泰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显得特别的突兀。 别的桌子边大部分都坐着三、五知己好友，大家一边聊天，一边欣赏着歌舞与美女，唯独这张桌却有些与众不同，整张桌子只坐了一位老者，身边也没有人服侍，桌子上只是简单摆了两盘瓜子，他倒是嗑得津津有味，似乎感觉到有人朝自己望了过来，老者抬头朝这边看来。 见到旁边坐的是许泰，老者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笑容，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许辰看得一愣神，低声问道：“大人，他是谁呀？怎么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许泰没好气地哼道：“我算什么，区区一个指挥使罢了，人家可是当朝首辅，谁敢得罪。” 许辰顿时惊道：“难道他就是那位杨廷和杨首辅？” “你以为？”许泰冷笑道：“整个摆个曲高和寡的脸色，也不知道在给谁看，我还以为他不爱这口，没想到也是一俗人。” 俗不俗人许辰不知道，但他知道，坐在那边的杨廷和绝对是自己这辈子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要是自己得罪了他，怕是连许泰都保不住自己。 所以，许泰可以抱怨，自己却连一句话也不敢说，老老实实地待在许泰身后，连目光都不敢往那边看上一眼。 很快，栏杆边的位置均已经坐满，就连许泰身边也多了一位江彬江大人，同样瞄了一眼杨廷和的方向，也没敢吱声。 毕竟连当年权势滔天的刘瑾都拿人家没办法，自己这几斤几两，还是老老实实躲着点吧。 就在这时，居中的高台上出现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 常来十六楼的人都认识，这位便是十六楼明面上的主人玉儿姐，今天由她来开场，也算是十分重视。 “诸位贵客，或许有人认得奴家，也有新客人不认识，所以奴家自我介绍一下，奴家闺名玉儿，蒙大家捧场，都叫奴家一声玉儿姐，幸蒙几位贵客看中，将这次‘争芳斗艳’的花魁盛会放在十六楼举办，奴家也是受宠若惊。” 顿了顿，玉儿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笑道：“今天花魁盛会的规则其实也很简单，贵客们或许也注意到了，每张桌子上都有一根竹签，贵客若是觉得谁的歌舞不错，就可以举签打赏，谁得到的打赏最多，谁就是今晚的魁首。” 这规矩……的确有点奇葩。 许泰目光忍不住盯向自己桌子上的那根竹签，低声笑道：“没看出来，这钱大人还真挺会赚钱的，居然搞出这么一手，这哪是比谁的歌舞好，分明是比谁的银子多。” “哼，他也就会这种小伎俩。”江彬冷哼一声，低声道：“哥哥可想拿今晚的魁首，要不要我去找人帮帮忙？” “先别急，先看一会再说，都是真金白银，总不能白白打了水漂。” 既然许泰都不急，江彬也就坐了下来，目光瞄了一眼杨廷和的方向，突然幽幽笑道：“你猜那个杨老头可会打赏？” “他？”许泰冷哼道：“凑个热闹罢了，人家不是没钱，而是不想扔。” 谁都知道，这种比赛中，谁的节目排在最前面，谁的机会就更大些，毕竟越到最后，大家口袋里的银子就越少，就会更加的吝啬。 而开始却不同，扔起银子的动作连眼睛眨都不眨，生怕被别人注意到自己一文钱都没花，无端被人看不起。 果然，第一个曲子刚唱完，打赏的声音便络绎不绝地响了起来，不大会的功夫，数目便直追近五万两。 “五万两……这么多？”躲在偏殿的沈煜听到前面传来的消息时，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在他看来，第一个不过是开胃菜，居然就打赏了近五万两银子，而那些参与打赌的人为了让自家拿到魁首，肯定是拼了命地往里扔银子，不得不说，能搞出这‘争芳斗艳’花魁会的，的确是个厉害人物。 一想到跟打赏挂钩，沈煜也有些坐不住了，自己也想知道自己的节目被排到了哪一位，连忙往前挤去。 “那个，敢问我家的节目排在第几位？”看到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沈煜连忙上前打听一下。 “许大人家的？”那人倒是认得沈煜，接着拿出一份名单，直接道：“先别急，第二十五位。” “什么？”沈煜顿时一惊，连忙问道：“那一共有多少节目？” “不多，二十六个。”那管事笑着拍了拍沈煜的肩膀，调侃道：“还有在你身后的，可以了。” “可是……” 若是排到二十五个出场，怕是场中的客人都该走得差不多了，就算能留下的，口袋里也未必有多少银子，所以…… 沈煜连忙看了看左右，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迅速地往那管事的手里塞去：“麻烦管事好好看看，我们真的是倒数第二出场吗？” 第198章 难道是她 那管事只是瞄了沈煜手里的银票一眼，便笑着将银票退了回来，嘲笑道：“公子这时候才明白事，是不是太晚了？” 此话一出，沈煜顿时明白过来，敢情这所谓的名次先后，肯定是早就有人安排好了。 现在就算自己拿再多的银子，恐怕都已经改变不了自己名次靠后的事实，看来今晚的歌舞真的是凶多吉少。 一想到拿不到魁首带来的连锁反应，沈煜不由一阵头疼。 自己拿不到魁首，许泰那边肯定是输钱的，自己已经答应他会替他把丢的银子赚回来，所以暂时肯定是回不了应天府了。 而更让自己上火的还是聂子瑜那边，人家可是听了自己的话，拿了所有私房赌自己赢，这下可好，非但没赚到一两银，反倒是把所有的私房钱都搭了进去，这笔钱怕是也要算在自己头上。 看来自己还是想想该怎么赚钱才能把这个窟窿给填上了。 等到沈煜回去的时候，脸上失望的表情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坐下的时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关心地问道：“你们饿不饿，要不我去给你们搞点吃的？” 从沈煜的脸上，丫丫看出一丝颓废，不由好奇道：“哥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我们的位置太靠后了些？” “的确是靠后了些，不过不要紧，咱们只要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就可以了。”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沈煜脸上的失落，丫丫轻声问道：“到底有多靠后？哥哥总得给我们一个定心丸才行。” “倒数第二。”沈煜干脆也不隐瞒，苦笑地安慰道：“没关系，不是还有一个在我们身后吗。” 谁都知道越排在越后面，对自己就是越不利，刚刚还有些轻松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众女见状，纷纷有些气馁地坐了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眼看气氛不对，沈煜扫一眼，淡淡道：“怎么，就因为咱们的位置不好，你们就全都放弃了吗？” 彩依幽幽道：“沈公子不用安慰我们了，谁都知道排在后面的坏处，我看咱们今晚肯定是输定了。” “记住我的话，没到最后一刻的时候，就不要放弃，难道你们忘了这一个月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吗？如果连你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够拿到魁首，别人又怎么会相信？我要是你们，现在就站起来，把状态调整好，哪怕咱们是最后一个出场，也一定要惊艳到他们，这不光是为了我，而且还是为了你们自己，你们懂吗？” 沈煜的话终于让沉闷的士气有所提高，众女纷纷起身，操起身边的乐器开始练习起来。 时间过得无比漫长，看着身边那些美女一个一个的上台，心情难免会受到影响，尤其当一个接着一个夸张数目传到偏殿的时候，沈煜对赢下比赛再也不抱任何希望。 八十万两。 很难想象，如此夸张的数字居然只是一次的打赏，虽然不知道谁这般高调，但就算许泰出手，恐怕也没办法超过这个数字。 不过，就像自己跟大家说的那样，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谁才是第一名。 过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轮到了沈煜这些人。 看着一张张疲惫的脸，沈煜沉声道：“太多的话我也不说，但我只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们，你们要记住，你们人生的命运全都掌握在接下来的这首曲子中，如果你们不想回应天府，那么接下来就拿出你们全部的本事来。” 就在沈煜给众女打气的时候，十六楼中却是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就连高台上的玉儿姐也被进来的人给吓傻了，膝盖忍不住一软，差一点就跪下去。 接着便听一个公鸭嗓尖声叫道：“万岁驾到。” 在场的，不论是台上还是台下，所有人都连忙起身施礼。 众人之中，唯有许泰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若是说先前自己对赢得魁首还有些不自信，可是现在，自己却已经相信，这回魁首非自己莫属。 正德迈着方步从外面走了进来，随手摆了摆道：“算了，都平身吧，大家都是来轻松的，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对了，朕是不是来得晚了，现在还剩下几首曲子？” 玉儿姐连忙道：“回陛下，只剩下两首曲子了，不如奴家这就把所有人叫回来，再给陛下唱一回？” “算了算了，不用那么麻烦，朕往下听就是。” 看正德随意的样子，玉儿姐总算是松了口气，刚想给正德安排个位置，谁料正德看了一圈，突然看到了杨廷和居然也在，顿时笑道：“杨首辅眼光最为独道，朕就跟他坐一起吧。” 哪怕杨廷和贵为首辅，也不敢跟正德坐在一起，规规矩矩地站在正德的侧方，无奈道：“都这么晚了，陛下来凑什么热闹。” “这么晚了，怎么就不能凑个热闹。”正德嘴角流露出一丝诡笑，轻声问道：“杨首辅这次准备了多少银子？” “回陛下，臣口袋空空，可是一两都没有准备。” “这怎么能行。” 正德笑眯眯地一挥手，吩咐道：“张永，把朕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是。”张永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了过去。 杨廷和惊讶地接过银票，只是瞄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不是户部的银子，而是来自于十二监，也就是正德的私人小金库。 更让杨廷和惊讶的是，这一沓银票足足有一百万两，也就是说正德怕是把自己的小金库都给掏空了，才凑出这么多银子的。 他到底要干什么？ 杨廷和反应奇快，似乎也搞明白正德为何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十六楼，看来他是早就心有所属了，为了能拿到魁首之位，甚至不惜掏空自己的私房钱。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姑娘能够让正德如此破费。 就在这时，一行女子坐到了高台中央，顿时将正德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杨廷和正想在人群中寻找到底是哪位佳丽能够吸引住正德的时候，高台突然响起一声马鞭声，接着一位身着大红战袍的女子从后台跑了出来。 难道是她？ 第199章 公子莫慌 丫丫出场的那一瞬间，正德的瞳孔立刻放大了许多，眼神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丫丫的舞姿而不停地转动着。 殊不知这一切全都被杨廷和看在眼里，直到台上响起那令人震撼的乐曲声这才把他惊醒。 相比较先前的那些歌曲，沈煜这次拿出来的《精忠报国》的确是大胆了些。 不光是编曲与时下流行的曲子完全不同，而且唱腔与唱法上更是特立独行，无人与之相比较。 若是由先前这些柔弱的花魁们来演绎，说不定会将好端端的一首曲子给毁掉，倒是丫丫有些沙哑的嗓子更加契合了这首曲风，给人一种如临沙场，奋勇杀敌的感觉。 片刻的功夫，整首曲子终于走向最后，当最后一个曲调停下来的时候，楼上的正德再也忍不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用力地鼓起掌来。 若是别人鼓掌，其余的人或许只是看个热闹，可是当今万岁都拍手称赞，哪怕是你有不同的意见，谁又敢提。 一瞬间的功夫，整栋楼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待在偏殿的沈煜还不知道楼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从这雷鸣般的掌声来分析，这首曲应该是极为成功的，接下来就看自己能不能打破整整八十万两的天花板了。 热烈的掌声一直响个不停，热情得连台上的丫丫都有些手足无措，就在这时，掌声终于停了下来，玉儿姐笑眯眯地走到了台上，刚要开口，突然头顶上传来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老夫打赏一百万两整。” 一，一百万两？ 听到这数额，就连见惯了大世间的玉儿姐也不由惊呆了，傻傻地抬头望去，却见一老者正挥舞着手中的银票站了起来。 杨廷和杨首辅她又怎么能不认识，可是从一开始杨廷和似乎就只是为了歌舞而来，压根就没有掏钱的意思，没想到这一掏居然是如此的大手笔。 这，似乎不是他为人行事的风格呀。 等到玉儿姐再仔细一看，站在杨廷和身边的正德帝依然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自己瞬间就明白过来，这银子怕是正德假借杨廷和的手花出去的。 玉儿姐能看明白，在座的也都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出来八成是正德看中了台上的女子，所谓千金一笑为红颜，也不过如此。 既然杨大人开了这个头，该懂事的自然也要跟下去。 只见竹签不停地举了起来，而且每笔均为上万两，差不多楼内的客人都举了一遍。 看到这副场景，正德心中极为满意，等到丫丫她们退下去之后，自己也懒得再待下去，径直从楼上走了下来，笑眯眯地走了。 从来到走，人家就看了一个节目，众人若是再不明白，恐怕就不配留在京中为官了。 纷纷起身跟在正德身后走掉了。 只是却苦了最后一个节目的舞者，等到她们上台之后，却赫然的发现台下的观众只剩下寥寥无几，莫说是打赏，居然连掌声都没有响起一次，只是随意地唱完便匆匆下去了。 此时十六楼的偏殿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兴奋地丫丫拉着沈煜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刚刚的场景，当沈煜听到第一位打赏之人一口气便掏出一百万两的时候，自己整个人都呆住了，尤其是最后那高达二百八十万两的打赏更是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自己的曲子是好，但似乎并不值这个价钱，这可是二百八十万两，谁能拿出一百万两就为了给丫丫打赏？ 就在这时，玉儿姐从楼内走了过来，来到沈煜面前，笑容灿烂道：“先前就听说楼内有位会写曲子的沈公子，奴家总是一直无缘相见，今天终于把你给抓到了，却还是晚了一步，不知公子何时有空闲，给奴家也写首曲子？” 这都是场面话，当不得真的。 沈煜笑着应道：“既然玉儿姐开了金口，当然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呵呵，那奴家可就当真了。” 说完，玉儿姐盯着丫丫看了半天，轻声赞道：“姐姐我这辈子看了无数的漂亮姑娘，可没有一位能够像妹妹这样，将男子沙场的气概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看来今晚的魁首归你，的确是众望所归。” “真的？”丫丫顿时大喜，扭头看着沈煜惊喜道：“哥哥，这回我们可以回应天府了。” 沈煜脸上在笑，可是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若是惊险取胜，咱们或许还能离开，可有这二百八十万两的打赏，想要走……谈何容易。 听到丫丫的话，玉儿姐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便被她掩饰起来，笑道：“今晚的正事虽然结束了，但还有件事还得沈公子出面，按开始定的规矩，这二百八十万两银子一半归十六楼，另一半归沈公子，这是银子，请公子收好。” 看着摆在面前这厚厚一沓的银票，沈煜整个人都傻了，呆呆道：“这，这我怎么能收？” “这是归沈公子跟诸位姑娘的，当然要收，另外，沈公子跟丫丫姑娘还得跟奴家来一趟，有位贵客想要见你们。” 不用玉儿姐说，沈煜大概也能猜到会是谁。 除了那位天天守在角落里看丫丫歌舞的那位公子哥，似乎没有别人会见自己，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一百万两的打赏似乎应该就是他出的。 将银票交给众女收好，沈煜带着丫丫跟着玉儿姐离开偏殿，七拐八拐之后，玉儿姐带着他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正屋中早已是灯火通明，看到玉儿姐的时候，站在门前的许泰笑道：“玉儿姐的动作实在太慢了些，怕是都让陛下等急了。” 陛下？ 跟在后面的沈煜听得清清楚楚，脚步顿时一滞，瞬间便明白过来那天许泰为何会突然对自己那么好，原来，那个公子哥不是别人，居然是当今的天子。 许泰早把沈煜的反应看在眼中，笑道：“沈公子莫慌，反正大家都是熟人，一会进去的时候，别忘了该有的规矩就行。” “呃……就像平时那样？” 第200章 我有一言 一想到平时被自己当成公子哥的人居然是当今万岁，沈煜想不紧张也难。 与前厅比较起来，屋子虽不是很大，布置得却是极为奢侈，猛兽的毛皮、名人的字画、珍贵的瓷器……无不显示出此间屋子与众不同之处。 视线中，正德一身素衣，坐在正中的位置上，正与坐在身边的老者谈话，听到脚步声时，这才转过头，笑呵呵地看着沈煜。 沈煜连忙抱拳施了一礼，朗声道：“草民沈煜，拜见万岁。” 丫丫也连忙学着沈煜的样子施了一礼，轻声道：“民女丫丫，拜见万岁。” “这又不是皇宫，哪来那么多的礼节，平身吧。” 正德笑着一招手，然后笑道：“之前有所隐瞒朕的身份，朕也是迫不得已，沈公子不会埋怨朕吧？” 沈煜苦笑道：“若是说埋怨，还真有过，就是觉得万岁总在一旁，会不会影响到排练的效果，不过后来草民倒是释然了，如果连一个人看都会紧张的话，那么今晚这么大的阵仗，又该如何发挥出最大的本事。” “没错，沈公子的话总是这么的精辟。”正德笑着一拍手，然后道：“听说这次花魁已经花落丫丫身上，朕今晚找你们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替你们庆祝一下，二位尽管放松就是。” 像许泰这些常年待在正德身边的人可以放松，现在让沈煜跟丫丫在他面前放松，简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正德似乎也并不在意二人的紧张，不时地跟身边的人谈起今晚上的歌舞，话里话外，对这首《精忠报国》也是极为的欣赏，甚至感慨这种鼓舞气势的歌曲就应该让大军的将士看一看，一定能激发他们的斗志。 沈煜眼珠一转，这不刚好是歌舞团下边疆的慰问演出嘛。 自己轻声道：“既然陛下有兴趣，倒不如专门成立一个慰问团队，排练类似的歌舞，到军营中给将士们鼓舞打气，陛下觉得如何？” “好呀。”正德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哈哈笑道：“朕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点子，爱卿的办法不错，依朕看，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如何？” 沈煜吓了一跳，自己只不过是随口出个主意，怎么就把这活给揽到自己身上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要是真的把这活给揽下来了，你让宫里二十四衙门的人该怎么想自己？ 这不是抢人家饭碗吗。 沈煜连忙摇头道：“禀陛下，草民本事有限，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而且此件事一了，草民跟妹妹马上就要回应天府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正德一听，心里顿时一慌，连忙道：“爱卿刚到京城不久，好些风景都没有逛到，还是再多留一段时间再说。” “风景再好，也挡不住草民的思乡之情，还是马上走的好。” “这……运河还未开化，一路上岂不是太过辛苦？” “不碍事，我们兄妹什么苦没吃过，这算不得什么。” 正德把自己能够想到的借口全都想了一遍，可是沈煜每次都把自己的话给堵回来，眼前美人就要从手边溜走，就在正德打算强留的时候，突听外面有人喝道：“什么人，速速停下。” “臣江西道监察御史卢宗平有本上奏，请圣上御览。” “陛下正在与人聊天，哪有空应付你，卢大人还是先行退下，明日早朝再奏。” “臣已经数次要求面见圣上，可每次都被推脱没有时间，臣也是无奈，只好出此下策，请圣人见臣一面。” 外面的声音如此的清晰，正德就算想装着听不到，恐怕也没办法。 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摆了摆手道：“张永，去把卢爱卿的奏折接下，让他先回去吧。” 就在这时，沈煜突然道：“既然万岁有国家大事处理，草民还是先退下吧。” 既然来了，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走人呢。 更何况，这倒也是个在丫丫心里建立高大形象的机会。 想到这，正德连忙道：“沈爱卿不急，这样吧，你们先吃着，张永，带卢大人进来谈。” “是。” 不多时，张永带着一个官员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跟沈煜在运河上走了一路的卢宗平卢大人。 只不过沈煜坐的位置有些偏，又恰好被丫丫挡住了半边脸，卢宗平并没有看到他，而是径直地来到正德面前，将手中的奏折递上，沉声道：“万岁容禀，这是臣在江西道两年来的所见所闻，臣参宁王在南昌贿赂宫中重臣，偷偷恢复已裁撤的护卫，畜养亡命之徒，收留山匪，随意杀逐幽禁地方文武官员和无罪百姓，强夺官民田产动以万亩计，并劫掠商贾，窝藏盗贼，密谋起兵……” “够了！”卢宗平还没说完，正德手猛的往桌子上一拍，发出‘砰’的一声，顿时把卢宗平后面的话给吓了回去。 正德黑着一张脸看着卢宗平，沉声道：“都是些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怎么总来烦朕？你说宁王叔要起兵造反，可有实锤的证据？” “这……”卢宗平犹豫了一下，沉声道：“这些都是臣自民间收集而来的证据，眼下虽无实证，但只要陛下肯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哼，你让朕去查？那朕要你有何用？”正德脸一沉，冷笑道：“卢爱卿，你可知道最近朕的案头上有多少参你的奏折，上面说你在南昌府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讨要贿赂，可有此事？” 卢宗平顿时面色大变，连忙解释道：“陛下，臣冤枉，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臣绝对没有做出那等事情，还有，那宁王若是觉得自己无辜，又何必派杀手在半路截杀于我。” “你说有杀手杀你？可有证据？” 卢宗平尴尬道：“倒是有位好汉可当人证，只可惜臣不知他现在在哪里。” 正德冷笑道：“那你就去找，什么时候找到人，什么时候再跟朕谈证据。” 正德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沈煜慢慢地站了起来，淡淡道：“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 第201章 巡按御史 声音出现得有些突兀，顿时数道目光齐齐落在沈煜的身上。 而其中最为震惊的，非卢宗平莫属。 看到沈煜的时候，卢宗平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滞，接着便是极度的狂喜，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沈煜面前，激动道：“沈公子，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沈煜露出一丝苦笑，扭头转向正德，沉声道：“禀陛下，那天卢大人坐船回京的时候，刚巧顺路捎带了我一程，所以有人行刺之事的确是真。” “你也在？”这回轮到正德懵了，这件事是不是也太巧合了？若不是这些都是自己安排的，都会以为这是有人在暗中设计。 只是…… 正德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就算卢大人在船上遇到行刺之人，也未必就能够断定是宁王叔所为，你可还有什么其它的证据？” 卢宗平能拿出来的证据，早就已经拿出来，现在让他再准备其它的证据，自己又到哪里去找。 不过，卢宗平突然想起在船上自己与沈煜对话时，沈煜的那番话，顿时如抓住救命稻草般道：“沈煜，沈公子他也知道宁王打算作乱的事情。” 在座之人都知道沈煜不过是一普通人而已，他又怎么会知道这种机密大事？ 正德疑惑地打量着沈煜，不解道：“沈爱卿不就是一普通人吗，怎么知道这种事情？” “草民不敢隐瞒，草民在应天府赖以糊口的本事便是帮人查案，舍妹当时受伤，被草民留在客栈之中，却被人骗走，不知所踪，草民一路追查，查到了南京守备太监崔安的身上，在无意中曾听到崔安正准备将军中的军备卖给宁王，而且，草民当时还拿到了崔安与宁王之间的信件，本想着借此把柄来救出舍妹，不想崔安却早一步将舍妹送至了京城。” 正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许泰，沉声道：“这么说，这些女子居然全都是崔安帮你抢来的？” 看到正德喷火的目光，许泰的膝盖一软，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连忙解释道：“陛下容禀，末将的确是跟崔安提过让他送江南女子进京的事，可末将却是花了银子的，谁想到他居然用抓的方式，这件事末将真的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正德的眼神越发的凌厉，突然抓起面前的碗，朝着许泰便砸了过去。 许泰连躲都不敢躲，任凭饭碗砸到额头，鲜血瞬间便冒了出来，只是片刻的功夫，半边脸便被鲜血染红。 正德不吱声，谁都不敢动弹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许泰忍疼跪在地上。 就在这时，沈煜突然轻声道：“陛下也许是真的误会许大人了，其实就在草民进许府之前，跟许大人聊过这件事，许大人当时的确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许大人还答应草民，只要这件事一了结，便送我们回应天府，所以，这件事肯定是误会。” 沈煜的话顿时让许泰心中松了口气，偷偷地看了一眼正德，却见他脸上的表情果然平和了许多。 “这么说，许泰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臣的确不知。” “那好吧。”正德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不知者不怪，这次就算了，不过若是还有下次，朕定斩不饶，先下去吧。” “谢陛下开恩。”许泰连忙深施一礼，转身下去的时候，还不忘朝沈煜投来感谢的目光。 许泰虽然走了，但卢宗平状告宁王一事，有了沈煜的参与之后，性质似乎就发生了变化，原本只是口说无凭的东西，居然多了几份证据。 虽然这几封信沈煜并没有带在身上，但却在他随身的包袱中，早就从客栈转移到了许家。 也就是说，只要正德想要看，随时都能够看到。 只是有件事，却让沈煜有些不解，轻声问道：“草民斗胆一问，当初草民离开应天府的时候，曾将崔安与宁王通信的原稿交与上元县令吉洪，据吉大人说，他打算将原稿呈至万岁案头，难道过了这么久，万岁都没有看到吗？” 正德面色凝重，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老者，沉声道：“杨爱卿，沈爱卿刚刚的话你听到了，朕为何没有看到那些书信？” 身边的老者正是杨廷和，听到正德发问，自己不解地摇头道：“禀陛下，臣一直都没有收到过上元县的奏折，自然无法看到。” “哦？这么说来，是那上元县令的问题了。” 正德这么一说，沈煜倒是有些慌了，隔了这么远，自己也不知道吉洪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不是他刻意在欺骗自己，那么就是吉洪出事了。 越想越不对劲，沈煜已经不想再等下去，连忙起身道：“吉大人一心为民伸冤，答应的事一定就会做到，如果这几封信还没到陛下这里，说明吉大人肯定出事了，恕草民无礼，草民马上就要赶回应天府去。” “且慢。” 沈煜刚要转身，正德突然冒出一句，硬是将沈煜给拦了下来。 考虑了一下，正德轻声道：“此案与卢御史状告宁王叔的案子有相连的关系，倒不如交给卢爱卿去查办，若是真能查到宁王叔作乱的证据，朕自然不会徇私枉法，至于沈爱卿嘛……” 犹豫了一下，正德突然扭头看向了杨廷和，笑着问道：“杨爱卿，沈爱卿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总该有点赏赐才行，另外，卢爱卿身边也需要人帮忙，朕想让沈爱卿跟在卢爱卿的身边，你看，能不能给沈爱卿封个官职？” 杨廷和心中有数，这定是正德想要拉拢沈煜才做出的决定，反正是个顺水人情，自己也不想挡了沈煜升官的路。 想了想，杨廷和轻声道：“回陛下，此案非同小可，若是官职太小，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是都察院内最近也没有官职空缺出来，不过臣到是想到了一个差事，最适合沈公子。” “哦？什么差事，快快说来。” “巡按御史，陛下以为如何？” xs7.com r 第203章 别样心思 世事变迁。 恐怕卢宗平怎么也不会想到，前些日子还在搭船进京的年轻人，一转眼，就成了自己在都察院的同僚。 而且人家头上顶着的可是巡按御史的头衔。 也就是说，不光是宁王这件案子他可以插手，甚至是只要他经过的任何地方，只要他想，他都有权力过问。 站在船头的卢宗平目光复杂地看着沈煜，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此次再入南昌，不知沈大人该从哪里查起？” 沈煜连忙摆手道：“卢大人折杀我也，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要不是为了帮你，那天我根本不会站出来，这个所谓的巡按御史也不过只是个样子货罢了，至于案子的事，还需卢大人彻查，我只做个帮手而已。” “哎，沈大人实在是过谦了。” 对于沈煜如此恭维的态度，卢宗平心里终于平衡些，淡淡地笑道：“此次去南昌，本官打算直接了当去见宁王，毕竟县衙里关于他的案子已经堆积如山，本官就不信连一点证据都查不到。” “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沈煜轻声提醒道：“大人想想，就算以前的案子都跟宁王有关系，可是自从你北上之后，宁王有大把的时间去消除这些证据，大人可别忘了，路上的那些刺客刺杀未果，恐怕早就告诉给了宁王。” “这……”卢宗平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那按沈大人的意思，咱们该从何查起？” “依我看，这件案子绝不是着急的事情。”沈煜摇摇头，轻声道：“大人想，咱们南下的消息肯定早就已经泄露了出去，宁王肯定早就知道咱们要查他，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算是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所以，我想倒不如先缓一缓，毕竟宁王想要造反，动静就一定不会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咱们抓到把柄。” 卢宗平缓缓点了点头，喃喃道：“沈大人说的是有些道理，可问题是，这个时间会有多久？若是宁王一天不动咱们可以等，一个月也可以等，可要是一年、两年呢？” “那岂不是更好。”沈煜手一摊笑道：“那不就是天下太平了。” “这……”卢宗平先是一愣，接着也哈哈笑了起来，点点头道：“还是你们年轻人头脑灵活，我老了。” “卢大人正值盛年，怎么能说老呢。” “对了。”卢宗平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压低声道：“我这把年纪，也没有精力再往上爬，但沈大人不同，你可是万岁恩准的巡按御史，往上升的机会要比平常人大得多，所以，平时为人处事一定要多加小心，像是都察院里的这些同僚，最好多多来往，对你有好处。” 点了点头，沈煜虚心道：“多谢卢大人提醒，我这个官或许只是万岁一时兴起，说不定宁王的事情一了结，又变回平民了。” “那就看沈大人想不想继续当官了。”卢宗平幽幽提醒道：“沈大人若是有意仕途，最好先破件惊天动地的大案，依老夫看，这件案子就最好。” “一切凭天意吧。” 沈煜没说有意，也没全盘的否定，不过在卢宗平看来，天下又有何人能够不在乎官位的？ 哪怕沈煜再怎么向往轻松、平淡的生活，一旦他体验过权力的滋味，就肯定不会再放手。 越往南，天气似乎也渐渐暖和起来，虽然身上厚厚的棉衣还没有脱掉，但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要比京城高出许多。 而就在不知不觉中，苏州终于到了。 此时的苏州依旧那么阴冷、潮湿，可是对于沈煜来说，比起冰冷的京城，这里无疑更像是天堂一般。 下了船，卢宗平本想带沈煜一起先回南昌，不料却被沈煜婉拒了，毕竟心里还惦记着吉祥，总要先回去见一面的好。 另外，吉洪答应自己的事还没有做到，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切都要亲眼看一下才放心。 听沈煜说得有理，卢宗平便也只好让他先回应天府，只是此时沈煜不同平时的白身，身边自然不能缺少侍卫，只是出发太过突然，都察院暂时还没有安排，卢宗平便从自己身边调了两个侍卫过去。 两人还是兄弟，兄长叫刘胜，弟弟叫刘强，一个看似老实忠厚，一个又机灵古怪，手底下的功夫倒也是不错。 这样的安排，沈煜自然不会拒绝，跟卢宗平分开之后，三人雇了一辆大车，急着赶往应天府。 从苏州到应天府，不过一天多的路程，沈煜的思乡心切，却也只能按捺着性子，直到第二天午时，终于赶到了应天府外，看着那熟悉的城市，沈煜心中突然多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进了城，刘强笑嘻嘻道：“沈大人，这应天府你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咱们要不要先打个尖吃饱肚子再说？” 看了一下位置，沈煜往前一指道：“吃饭的事情先等会再说，离这不远便是上元县衙，咱们先去打个招呼再说。” 别看沈大人年纪不大，平时聊天也是比较和蔼、亲切，但并不代表两人敢不听沈煜的话。 见他朝一个方向走了去，两个人连忙追了上去。 今天的上元县衙似乎跟平时也没有什么区别，站在门口的两人也是平时的熟人，沈煜出现在两人面前，刚要开口说话，突然见到两人的脸色大变，其中一人连连给他使眼色，口中喝道：“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不快点离开。” 咦？ 沈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脚步顿时顿住，就在自己不知所措的时候，从衙门里面走出一人来，一脸不耐烦地问道：“麻五，你喊什么喊，不知道老子在睡觉吗？” “对不起蒋捕头，有没不开眼的要告状，小的这就把他给赶走。” “快点快点，好好的告什么状，赶得越远越好。” “好咧。” 麻五连忙来到沈煜面前，故意把他往远处推搡着，沈煜也十分配合地往远处走去。 当两人来到隐秘处时，麻五先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慌张道：“沈公子，你不是已经跑了吗，怎么还敢回来？” “跑？”沈煜顿时一慌，一种不祥的预兆突然在心里升起。 “吉祥她怎么样了？” 第204章 芳踪难觅 “难道你还不知道？” 麻五惊讶地看着沈煜，见沈煜脸上的错愕不像是装出来的，气愤地一拍大腿，嘴里抱怨道：“具体情况到底怎样，我们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面突然来了道命令，说吉大人徇私舞弊、贪赃枉法，居然给抓起来了。” “什么？”沈煜想到吉洪有可能出事，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被抓起来了。 自己连忙问道：“那吉祥呢？她在哪里？” “那些人也想抓吉捕头来的，可吉捕头反应快，早一步躲了起来，我们还以为你带着吉捕头逃掉了，没想到你居然又回来了。” 不能急，这件事肯定还有蹊跷。 崔安肯定是已经完蛋了，可是到底是谁在替他出这口恶气呢？ 沈煜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那眼下在县衙里主持大局的又是谁？” “代理县令郑翔宇郑大人。” 郑翔宇，沈煜暗暗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点头道：“这次多谢五哥帮忙，你还是快点回去吧，省得他们生疑。” “好。”麻五点了点头，转身刚要走，突然又回过头道：“对了，你还是快点找到吉捕头，带她一起离开吧，听说这次谁都救不了吉大人了。” “我懂的。” 麻五走了，沈煜的心里也变得沉重起来，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却出现了这么大的反转。 而且更让自己慌张的是，自己把崔安私贩军械的证据交给了吉洪，如今吉洪入狱，那些证据又去了哪里？ 还有崔安，他是不是也逃过这一劫了呢？ 一时间，无数个问题纷纷在脑海中生起，而眼下沈煜最需要解决的，还是吉祥的下落，只要找到吉祥，这里的一切便能够搞懂。 可问题来了，现在应天府怕不是只有自己一人想找到吉祥，可是她现在又会在哪里呢？ 就在沈煜陷入沉思的时候，一旁的刘胜轻声道：“大人，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想了想，沈煜轻声道：“眼下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南昌府怕是一时半会去不了了，麻烦二位去给卢大人带个话，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之后，再去找他汇合。” “这不行吧。”刘胜犹豫道：“若是我们哥俩都走了，大人的安全该怎么办？不如这样，二哥的功夫要好于我，将他留下来保护大人，我禀告完卢大人之后，再回来见大人。” “这也好。”沈煜将自家的住址写给刘胜一份，然后又叮嘱他几句之后，刘胜便匆匆走掉了。 看着刘胜的背影，沈煜长长吐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走，咱们先去吃饭。” “要不还是算了吧。”刘强小心道：“大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哪还有心情吃饭。” “事情再麻烦，饭总是要吃的。”沈煜拍了拍刘强的肩膀，往前一指道：“我知道前面有家酒楼的酒菜不错，咱们过去尝尝。” 一顿饭吃得气氛如此的沉闷，沈煜的目光毫无焦点地盯着桌子，而筷子也总是夹着一盘菜，吃在嘴里，似乎连什么味道都没有感觉到。 刘强心里这叫一个后悔，早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就不该提这个要求，自己小心地给沈煜换了盘菜，轻声道：“大人，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去找那个吉捕头？” “对。”沈煜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就是在考虑这么多天她会藏在哪里呢。” “这……家肯定是不能回了。”刘强笃定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觉得自己说的好像是废话，连忙道：“若是我的话，应该会藏在一个有些熟悉，却又不经常去的地方。” “有些熟悉，却又不经常去的地方。”沈煜眨了眨眼睛，缓缓摇了摇头：“我真的记不得这样的地方了。” “那……小的真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反正还有时间，我再慢慢想想，等吃过饭，你再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去一个地方，打听一个消息。” 这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刘强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直到看见一间挂着‘私家侦探社’牌匾的院子这才停了下来，看到上面没挂着锁的时候，心里顿时一紧，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连忙来到门口用力敲打着门环，大声道：“有人没有，开门呀。” “谁呀。” 话音刚落，院门便从里面被拉了开，接着从里面跳出四、五个大汉，瞬间将刘强给围了起来。 “你们，你们这是？”刘强装出一副紧张的表情看着他们。 “你又是谁？”这时，从院子里走出一人，疑惑地打量着刘强。 刘强指了指门口的牌匾，喃喃道：“不是说这里有个神捕吗，我家出了点事，想找他破案。” “狗屁神捕，早就跑了。”听到刘强是来找沈煜破案的，里面那人不由露出一丝扫兴的表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快点走吧，这里早就没什么神捕了。” “跑了？”刘强故作惊讶道：“难道他是个骗子？我差一点就上当了。” “知道就好，快点走。”那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朝院子里走去。 刘强心里一松，连忙沿着原路往回去，就在这时，身后的人突然喊道：“慢着，你给我站住。” “你喊我？”刘强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回过身看了一眼。 刚刚进到院子里的人居然朝他走了过来，刘强连忙把刚刚说的话回忆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破绽。 还没等反应过来，那人笑道：“你要是真想破案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上元县里的名捕，怎么样，你能出多少银子？” 刘强差一点就骂了娘，把自己吓了一跳，原来只是想赚点外快的。 自己面带苦笑道：“哪来的银子，不是说这里的那位名捕只收一百文钱吗，所以我才来的。” “一百文？”那人顿时变了脸色，冷哼道：“一百文就想破案？做什么黄粱美梦，快滚，快滚。” 刘强如蒙获释一般，快步地跑掉了。 第205章 右都御史 显然，自己家也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坐在酒楼的角落里，沈煜一动不动，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倒是坐在对面的刘强一口一口吃个不停。 终于意识到桌子上的饭菜已经被自己吃去大半，而沈煜还一动没动的时候，刘强尴尬地放下筷子，讪讪道：“对不起大人，小的吃得快了些，要不我再给你再买一份？” “……呃？”沈煜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什么，笑道：“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饿，你多吃一些，我还等着你保护我呢。” “大人放心。”刘强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得意道：“我刘强别的本事没有，但打架这种事我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是第一。” “我说是保护，又不是让你去打架。” 看到刘强脸上露出的茫然，沈煜摆了摆手道：“算了，就当是打架吧。” 刘强讪笑道：“大人，那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先找个客栈住下，然后我再想办法。” “要不……”刘强轻声道：“咱们去找人帮忙如何？” “找谁？”沈煜顿时一愣。 “当然是都察院呀。” 刘强理所应当道：“大人是都察院的巡按御史，出了事，自然要找都察院帮忙了。” “可是……都察院不是在京城吗，又怎么能帮得上？” “谁说只有京城才有都察院，应天府也有都察院呀。” 听到这，沈煜顿时恍然大悟，敢情说了半天，自己只以为天下只有一座都察院，却忘了应天府也有一座。 自己兴奋地站起身道：“快，快点带我去。” “大人莫非忘了，小人是京城人氏，这是第一次来应天府，哪里知道都察院的位置，再说，现在天色已晚，都察院恐怕早就没人了。。” “对对对。”沈煜懊恼的一拍脑袋，笑道：“是我太着急了，咱们还是先吃饱喝足，然后找个地方住下，明天一早再打听也不迟。” 说完，沈煜重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刚要开吃，这才注意到桌子上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哪还剩下多少菜。 刘强尴尬地笑道：“大人稍后，小的这就让店家重新上一份菜来。” 考虑了整整一晚，沈煜终于想起了一件事，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几分把握，不过想到当时跟吉祥的约定，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出了客栈，一路打听下来，居然还真的找到了都察院的位置。 而且这都察院居然坐落在离皇宫不远的一处宅子里。 看着门上挂着都察院三个大字，沈煜心中突然感到有些亲切，只是…… “你们两个鬼鬼崇崇的，跑这里来干什么？还不快点离开。” 看门的差役一脸蛮横地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推沈煜。 沈煜一动没动，自己也想看看刘强会是什么反应。 果然，看到差役居然要去推沈煜，刘强上前一把就将差役给推了开，嘴里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知道我家大人是从哪里来的吗？还不快点叫你家都御史出来迎接。” “哟，你这人口气还真挺大的，我倒想听听你家大人到底是哪个衙门里来的。” 刘强得意地笑道：“说出来怕吓死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家大人刚从京城而来，御赐巡按御史一职，怎么样，这回能见你家大人了吧。” 巡按御史？ 听到这，差役心头顿时咯噔一下，别看这个头衔职位虽然不大，但却是实权在握，只要他巡视的地方，上到一品大员，下到贩夫走卒，人家可是都能管到。 别看大家都是都察院的，这院子里最大的官也得给人几分面子。 差役的脸瞬间融化掉，连忙给沈煜施了一礼，笑眯眯道：“不是小的有意刁难大人，只是这院里的规矩如此，麻烦大人出示一下符牌，小的好跟右都御史大人说明。” “符牌在这里，你自己看。”沈煜从腰间解下符牌，递了过去。 那差役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符牌绝对不是假的，上面写明了沈煜的身份，果然是巡按御史。 连忙规规矩矩地把符牌还了回去，差役讨笑地道：“大人稍候片刻，小的这就给你通禀一声。” 说完，差役迅速地朝院子里跑去。 “哼，什么东西。”刘强得意地哼道：“大人看到没，咱们这京官就是高人一等，一会那右都御史必会亲自出来迎接。” 沈煜对刘强的态度却有一丝不满，实话实说，自己并不是那种爱显摆的人，也并不是觉得哪里会高人一等，心里本想着能不能将刘强从卢宗平身边要来，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只是过了不一会，差役便匆匆地跑了出来，刚要开口，刘强却变了脸色，冷嘲热讽道：“哟，怎么还是你？你家大人怎么没有亲自出来迎接？” 差役一愣，连忙解释道：“我家大人公务缠身，不方便出来，所以让小的带沈大人进去，大人，请。” 刘强还要开口，却不料沈煜直接就往里面走，愣是把自己到了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 也许来得太早，都察院给沈煜一种静悄悄的感觉，似乎里面并没有多少人在办公，就连路上看到的人也不是很多。 沈煜忍不住问道：“咱们应天府都察院一共有多少人？” 差役讪笑道：“应天府都察院不比京城都察院，能管的地方只有应天府这么大的地界，自然人就不是很多，全都加在一起的话，也就二十出头吧。” “这么大的院子就这么点人？”沈煜终于知道为什么走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人的原因了，不由笑道：“早知道这里这般清闲，我也应该搬到这里来。” 差役脸色一变，轻声道：“大人，我们这里人虽少，但公务却始终不曾放下，你别看人都没在，多数都在忙公事呢。” 沈煜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话里的毛病，连忙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这里环境不错，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搬到这里来。” 差役微微一笑，伸手往前一指：“大人请看，这里便是右都御史袁吉人袁大人的房间了。” 第206章 清正廉洁 别看都察院的大宅看起来古朴、大气，但身为都察院最高官员的袁吉人，住的屋子却显得有些破旧，与周围其它的房间相比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煜盯着屋子愣住了，似乎不明白为何袁吉人会在这样的屋子里办公。 一旁的差役似乎看出沈煜的想法，笑道：“大人不要误会，袁大人一向节俭朴素，院子里几次翻修，他都不曾修缮过他的房间，所以才显得有些破败。” “原来如此。”沈煜点了点头，笑道：“看来这袁大人倒也是个勤俭节约的好官。” “勤俭节约倒算不上，只是屋子住着习惯，不想那么劳民伤财罢了。” 沈煜的话音刚落，从屋子里倒是走出一人，听他的话里的语气，此人应该就是应天府都察院的最高官员，右都御史袁吉人了。 沈煜连忙上前施了一礼，轻声道：“下官巡按御史沈煜，拜见袁大人。” “沈煜？这个名字本官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沈大人从京城而来，或许只是重名罢了。”袁吉人犹豫了一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沈煜微微一笑，淡淡道：“袁大人若是办理过南京守备崔公公的案子，或许就能见过我的名字，其实我是地地道道的应天府人氏，不过刚去京师没几天而已。” 难道还真的是他？ 袁吉人瞬间脸色一变，接着有些不自然道：“本官想起来了，的确是在卷宗里见过沈大人的名字，不想沈大人刚去京城数日，居然高升了？” “呵呵，其实也只是巧合而已，对了，听袁大人的意思应该是碰过崔公公的案子，下官离开应天府的时候，案子并没有结束，记得上元吉县令还曾经调查过此案，不知现在有没有结案？” “这个……”袁吉人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勉强地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外面不好多说，沈大人先进屋里再说。” “好。” 沈煜微微一笑，随袁吉人进到了屋中。 与想象中差不多，屋子里的陈设也多以老旧的家具为主，尤其是袁吉人用的那套桌椅，已经磨得锃亮，显然已经用了很久。 “屋子里有些乱，沈大人莫要见怪，请坐。” “多谢袁大人。” 沈煜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环顾四周，不由感慨道：“虽然我见过的官员不多，但像袁大人这般清廉的，绝对是第一个。” “清廉倒谈不上，毕竟每个月的俸禄已经足够家人吃饱穿暖，再多的银子给我也用不了。” 袁吉人亲自动手泡了杯茶给沈煜，然后坐到他的面前，主动提道：“刚刚沈大人提到崔公公的案子，不瞒你说，此案还是有些转折，有证据表明，那上元县令吉洪，收了他人的钱财，诬告崔公公，此事已取得真凭实据。” “收人钱财？”沈煜眉头一皱，沉声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此人名叫闵廿四，原本江西一名大盗，前些天落网之后交代出这些事情。” “那闵廿四现在何处？”沈煜追问道。 “这……”袁吉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苦笑道：“原本闵廿四是被押在狱中，只是不知为何突然以头撞石身亡，现已下葬。” “死了？”沈煜顿时被惊到了。 袁吉人连忙解释道：“此事实乃狱卒之错，犯错的狱卒已经被发配边疆。” 真的是好厉害的计策，一环套着一环，根本不给你半点翻身的机会。 沈煜心中暗叹，知道这次吉洪这关恐怕不太好过。 自己犹豫了一下，苦笑道：“不必说，那吉洪收的贿赂肯定也已经找到了？” “的确，三万两白银一两不少。”袁吉人点了点头，突然轻叹道：“只是可惜，吉洪的女儿却不知所踪，对了，卷宗上记载，沈大人似乎认识吉洪的女儿，可否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袁大人是怀疑本官把人藏起来了？”沈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哪里哪里，本官绝对不敢。”袁吉人连忙摆手道。 “实不相瞒，本来我还以为此案已经定成了铁案，不想居然又被翻了过来，这么大的案子关联无数，既然本官身为巡按御史，当然也有过问之责，所以，麻烦袁大人将此案所有的卷宗都交给本官，另外，带人犯吉洪到本官面前，本官要亲审吉洪。” 袁吉人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极为难看，自己哪里听不出沈煜有维护吉洪之意，毕竟自己了解到沈煜跟吉家父女之间关系匪浅。 本来还想等沈煜一回应天府就把他给抓住，一了百了的，谁想到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人家反倒是成了巡按御史，这下自己反倒是有些被动。 脸上露出一丝尬笑，袁吉人点了点头：“好，好，既然沈大人有吩咐，那本官照做就是。” “吩咐不敢当，毕竟袁大人才是上官，本官只是履行巡按之职而已，对了，我看你这院子空房甚多，麻烦袁大人找间空房子借我用用如何？” “这当然可以。” 袁吉人又找了一位差役，直接带着沈煜来到一处空房间，这里离袁吉人的房间并不算太远，但里面的家具却全都是崭新的。 进到里面之后，刘强打量着四周，惊讶道：“这袁大人真是奇怪，放着这么好的屋子不用，居然一直住在那个破屋子里。” “这叫当官的智慧。”沈煜笑着坐了下来，轻声问道：“你觉得袁大人是个什么官？” “当然是好官。”刘强理所当然道：“像他这样廉洁的官，满京城你都找不到。” 对于刘强这种简单的理解，沈煜还真的没办法改变他的思想。 在沈煜看来，袁吉人对案子的处理若真像他说的那样，其实并没有什么差错，但错就错在这一系列的巧合上，所谓的闵廿四这个人有多少人见过？还有那狱卒现在到底在哪？这些都是无头的案子。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刚刚的这位袁大人，要么是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要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贪官。 要怎么把案子翻过来，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第207章 漏洞百出 做为这么大的一件案子，卷宗单薄得让沈煜有些不敢相信。 看着眼前这寥寥无几的卷宗，沈煜吃惊道：“难道这就是全部的卷宗？” 袁吉人苦笑道：“倒也不是，只是这件案子其实并不归都察院管，所以大部分的卷宗都留在应天府衙，这里只是一小部分的抄录。” 就算是一小部分，沈煜也能从上面简单得无法再简单的记录上看出这里面的猫腻，不由冷笑道：“依袁大人的意思，此案的行贿人已死，狱卒又被发配，那岂不是这已经成了一桩铁案，就算吉大人想要翻案，眼下也已经没了证人？” “沈大人，其实本官也觉得吉大人不是那种人，只是那闵廿四已死，他手中的证据又足以证明吉大人的错误，你说该怎么替吉大人翻案的好？” 看着袁吉人那张幸灾乐祸的脸，沈煜恨不得一巴掌就拍过去，幽幽道：“其实这案子看似无懈可击，可是在本官的眼里却是漏洞百出，对了，从吉家查抄出来的那三万两银子在哪里？还有那个闵廿四人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的户籍却肯定还有底子，麻烦袁大人找出来我要查看一番，还有，这闵廿四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要贿赂吉大人，这些都是可以查明的事情，就麻烦袁大人了。” “这……”听到沈煜一下就提出这么多问题，袁吉人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难看，尴尬地咳了声，一脸无奈道：“不是本官不想帮沈大人，只是都察院事务繁忙，本官还有许多案子没有忙完，能不能等本官忙完了之后，再来帮沈大人？” 等你忙完了，恐怕吉大人都被判入狱了。 沈煜本来也没指望着袁吉人能够帮自己，刚刚说那些话，也只不过是逗逗他而已。 听到他果然一番说辞，自己笑道：“当然，袁大人身为主官，都察院的事自然不能放下，既然如此，所有的事情都由我去跑，不过暂时我身边人手不够，所以，袁大人能不能派几个人跟着我，等到我的人来了之后，就不用大人帮忙了。” “沈大人还有帮手？”袁吉人脸色微微一变。 “当然。”沈煜理所应当地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本官真的是两个人从京城到这里的吧？” “不不不，本官没有那个意思。”袁吉人连忙摆手道：“大人身边多些人手也是应该的，按理说，我应该多调些人手给大人，只是都察院每人都有各自的一摊，忙得分不开身，只能调两人供大人差遣。” “足够了。” 沈煜点了点头，笑道：“只是让他们带着本官走一走而已，也用不着太多人，既然大人还有事，那就忙去吧，剩下的事交由本官处理就是。” “好，那沈大人忙着，本官这就调人过来。” 袁吉人走了，刘强好奇道：“大人真的要用他的人？” “不然呢？”沈煜随手翻了翻面前的卷宗，不由冷笑道：“真是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仅凭一个凭空出现人的一番说辞，就能将七品县令收押在狱中，天底下哪有这等荒谬的事情。” “那，现在该怎么办？” “简单。”沈煜冷笑道：“跟我一起去闯那上元县衙。” 还是那座上元县衙，只不过这一次，沈煜的脚步变得自信得多。 身边除了刘强多外，又多了两位袁吉人派来的书吏，论年纪，怕是比沈煜的父亲还要大，一口一个沈大人叫着，搞得沈煜都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不该使唤他们。 只不过眼下人手不足，也只能将他们带在身边了。 当沈煜再度出现在县衙外的时候，麻五整个人都惊呆了，昨天自己跟他说什么来着，现在县衙所有人都在找你跟吉祥，你怎么又回来了？ 麻五心里暗叹，想着该怎么才能帮沈煜渡过这一难关，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我说你这人，怎么又来捣乱了？这里是上元县衙，不是你捣乱的地方，还不快点走开。” 一边说，麻五一边给沈煜使着眼色，希望他能马上离开。 只是面前的沈煜微微一笑，淡定地说道：“本官乃京中都察院巡按御史，奉旨巡按，速带本官去见你家大人。” 巡按御史？ 开什么玩笑，别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还不知道你吗。 麻五心中暗叹，这个沈煜真是疯了，你可知道冒充官员是什么罪？那可是要杀头的呀。 自己一边挤眼睛一边喝道：“你要是巡按御史，我还是上元县令呢，快点走开，再不走的话，我可要抓人了。” “别的你可以不相信，但这个你应该信了吧。” 说完，沈煜从腰间解下符牌，在麻五面前一晃。 我去，这是真的？ 吉洪倒了，而且显然是没办法再翻身了。 自己这代理的头衔，早晚都会拿掉，到时候，自己就是这上元县的县令，手中大权在握，也算得上是一方小小的诸侯。 此时上元县代理县令郑翔宇志得意满地坐在大堂的位置上，虽然大堂上没有其它人，可这种藐视一切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十分得意。 就在他还在享受这种得意的感觉时，外面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来人来到近前，连忙道：“大人不好了。” “放屁，大人哪里不好了？”郑翔宇眼睛一瞪，没好气地骂道。 来人自知理亏，连忙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焦急道：“不是大人不好，是外面来人了。” “来人就来人，你慌什么？”郑翔宇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问道：“是什么人，让你如此大惊小怪的？” “他说他是从京城而来的巡按御史。” “你说什么？”郑翔宇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讶地看着来人，连忙问道：“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来人连忙补充道：“而且外面的麻五居然也认得此人。” “他是谁？” “大人可还记得要找的那个沈煜？” “当然。”郑翔宇点了点头，突然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难道，是他？” 第208章 一枚弃子 还是那间熟悉的县衙，只是这一次，自己的心境却有所不同。 往前走了不远，一位陌生的官员便急匆匆从里面走出，看到沈煜的时候，那人先是一愣，连忙一抱拳道：“这位想必就是巡按御史沈大人，下官上元县令郑翔宇拜见沈大人。” “上元县令？”沈煜表情平静地打量了他一番，冷笑道：“我怎么记得上元县令叫做吉洪呢？还是说吏部又派了一个新的县令来？” “呃……”郑翔宇万万没想到，这位御史大人一见面就给了自己当头一棒，讪笑道：“是下官说错了，下官暂时是代理县令。” “原来是代理县令，那原县令又去了哪里？”沈煜故作不知地问道。 郑翔宇也拿不准沈煜到底知不知道，连忙解释道：“吉洪盘剥百姓、贪赃枉法，已被人举报，如今一切查得清楚，没收赃银之外，已将吉洪下了大狱，案子卷宗已经递往京中刑部。” “贪赃枉法？这话是怎么说的？”沈煜故做惊讶道：“吉大人贪了多少银子？” “足足三万两。”郑翔宇竖起三根手指。 “居然有这么多，看来知人知面不知心，是我太相信他了。” 一听沈煜这句话，郑翔宇心里顿时大喜，若是沈煜并不站在吉洪那边，对自己岂不是最有利的事情，连忙笑道：“大人说的没错，都怪我们心太善良，所以才中了那老贼的奸计。” 沈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刚刚听你说，查得赃银，不知这赃银现在何处？带本官去见一见。” “这……”郑翔宇一听，顿时傻了眼，那些赃银本就是无中生有，只不过是借来用一用而已，现在让自己去哪里找银子给沈煜看。 脑袋一转，郑翔宇连忙道：“都是普通的银子有什么好看的，大人辛苦劳顿，不如先到后堂用饭，等吃完饭，咱们再从长计议。” “吃饭先不急，我现在就是对这赃银比较感兴趣，不瞒郑大人，本官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还不快点带我去。” “这……还是先吃饭。”郑翔宇的脸都已经绿了，要是沈煜再坚持下去，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他躲闪的眼神中，沈煜便意识到自己已经抓到了对方的把柄，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冷淡，沉声道：“本官再问你一次，赃银到底在哪里？” “这……我……”郑翔宇眼神躲闪着，始终不敢碰触沈煜的眼神，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沈煜沉声喝道：“郑翔宇，你好大的胆子，身为朝廷命官，居然连赃银都敢贪没，来人，将他给本官拿下。” 郑翔宇一听，吓得魂差点飞了，慌忙地解释道：“大人容禀，没有赃银，真的没有赃银。” “没有赃银？既然没有赃银，为何要抓到郑县令？郑翔宇，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诬告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吗？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拿下。” 郑翔宇脑袋嗡的一下，自己终于明白了，不管有没有赃银，自己肯定都逃不过这一劫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崔公公，也只有他才能够救自己了。 麻五早就等在一旁，听沈煜下令，二话不说便扑了上去，拿着铁索便把郑翔宇给捆了起来。 刚一见面，代理县令郑翔宇就被沈煜给抓了起来，眼下这些衙役之中，不乏有郑翔宇带来的人，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倒是有机灵的，连忙悄悄退到外面，接着拔腿就跑。 沈煜并不在乎会有人告密，自己也正想见识一下郑翔宇的后台到底是何人，吩咐麻五将郑翔宇带到大堂，冷笑道：“郑翔宇，事到如此，你也不用负隅顽抗，直接把你是怎么诬陷吉大人的事交待出来，或许本官还能饶你不死，若不然……大刑伺候。” 这些话以前都是自己跟别人说的，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大刑伺候。 郑翔宇眼神飘忽不定，连忙道：“我有些话想跟大人说，大人能不能让他们先退下？” “有什么话不能堂堂正正的说？非要避着人？本官不做那苟且之事，有什么事快点交待。” “大人若执意如此，那在下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不过我倒是想劝大人一声，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或许郑翔宇也明白，自己被抓的事情肯定很快就会传到崔安的耳中，到时候他绝对不会漠视自己被抓而不动声色。 在自己看来，沈煜不过区区巡按御史，吓唬自己可以，可是吓唬崔公公……他还不够资格。 从郑翔宇的话里，沈煜听到了一丝威胁的口气在，嘴角不由闪过一丝戏谑，淡淡道：“留给我的时间虽不多，但够用就好，麻五。” “属下在。”麻五连忙上前。 “带着我的这几个手下，将所有关于此案的卷宗全都拿到这里来，记住，一件都不能落下。” 麻五虽不明白沈煜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却也点头道：“是。” 麻五领着几个人，带着刘强朝后衙走去，郑翔宇一看，心里顿时有些焦急，也顾不得周围还有别人，连忙道：“沈大人，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份了？你可知道我的靠山是谁？那可是你惹不起的存在。” 沈煜连理都没理他，手一指，沉声吩咐带来的那老书吏道：“把他刚刚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你……”郑翔宇顿时无语。 沈煜这才转头打量着他，沉声道：“莫说本官不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知道，我也知道这件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在本官看来，这里面的漏洞实在是太多，分分钟就能将案子颠覆过来，而你背后那所谓的靠山，未必敢亲自露面，但你嘛……却成了他的挡箭牌，郑翔宇，你好好想想吧。” “这……”郑翔宇整个人都懵住了，不是因为沈煜说的不对，而是因为沈煜的话恰好击中了自己的要害，以自己对崔安的了解，似乎他真有可能放弃自己。 第209章 绕来绕去 郑翔宇开始犹豫了，眼神也变得不像先前那般坚定，而是开始闪烁起来。 就在沈煜觉得似乎有戏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将这一切尽数打乱，下一秒，数人便从外面闯了进来。 看到来人时，郑翔宇眼睛顿时一亮，连忙道：“王大人来得正好，快点救我。” 王大人？ 沈煜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不等他开口，自己突然抓起惊堂木重重地拍了下，沉声喝道：“来者何人？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敢随意乱闯？” 不管他是哪位王大人，反正自己先给他扣顶大帽子再说。 来人原本面沉似水，听到沈煜的话时，表情却是一愣，心中下意识的感觉不对劲，连忙沉声道：“本官应天府尹王鹤鸣，你又是哪位？这里明明是上元县衙所在，你为何鹊巢鸠占，反将郑大人赶下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应天府尹王大人。”沈煜根本不回答王鹤鸣的问题，冷笑道：“你既是应天府尹，就更应该明白官府中的规矩，是谁没有通禀，擅自将你放进来的？来人，还不将守门的衙役给本官拿下。” “是。”麻五心中暗爽，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沈煜就将好些自己看不惯的外人全都给抓了起来，要是沈煜再厉害些，能将吉大人也放出来，那就更好了。 “你……”面对沈煜的步步紧逼，王鹤鸣却是一时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毕竟沈煜说的没错，自己这种行为的确称得上是闯进来，可若这样就抓人的话……这位沈大人的官威是不是太盛了？ 王鹤鸣冷哼道：“若本官没猜错的话，想必这位便是新来巡按御史沈大人，初次见面，沈大人的官威好盛。” “本官的官威在盛，也没有王大人的官威盛，带这么多人闯进上元县衙，你这是想抢人呢，还是打算替谁打抱不平呢？” 自己该怎么办？ 王鹤鸣脑子里快速地转着，看似沈煜给了自己两个选择，实则这两个选择全都是一个坑，搞不好哪个都能把自己给陷进去。 略微思考片刻，王鹤鸣沉声道：“沈大人误会了，本官之所以来此，只是听说沈大人在此，打算拜见，顺便……” 不等他说完，沈煜摆了摆手道：“拜见就算了吧，王大人不是回府衙等着本官，用不得多久，本官就会亲自去拜访，来人，送客。” 这就要被送出来？ 自己该说的话还没说完呢。 看着郑翔宇求饶的目光，王鹤鸣咬牙道：“沈大人之所以想赶走本官，莫非是想替吉洪翻案不成？” “哦？王大人此话怎么讲？听你的意思……莫非本官与吉洪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沈煜眼神咄咄逼人地盯着王鹤鸣。 “有没有，这可不是本官胡乱猜测，沈大人应该心里有数。” 大堂上的火药气息一下就浓了起来，沈煜跟王鹤鸣两人互不相让，也让身边的人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哦？”沈煜故作惊讶道：“难道说王大人手里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来证明本官跟吉大人之间的关系？若是有，还请王大人出示，不然的话……你这可就是在污蔑本官的声誉了。” 王鹤鸣面色一紧，冷笑道：“谁人不知沈大人跟吉大人之间的关系，难道还要本官出示证据吗？” “王大人若是这么说，那本官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而且你若拿不出真凭实据，本官绝不会就这么算了，这官司哪怕是打到万岁面前，本官也不会纵容你这种诬蔑他人之徒。” 说到最后，沈煜的声音已经高亢了许多。 王鹤鸣一听，顿时有些心虚，毕竟沈煜跟吉洪之间的关系，大家都是传说沈煜有可能是吉洪的女婿，可是只要沈煜一天没跟吉祥定亲，这种关系就不存在，而这些传言自然拿不上台面。 被沈煜这么一逼，王鹤鸣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暗暗后悔，自己没事提这茬干嘛。 “咳，既然是本官误会，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是郑大人他又犯了什么错？被沈大人如此逼问？” 沈煜冷笑地嘲讽道：“王大人这随风转舵的本事可真是一绝，刚刚污蔑本官的事还没完，怎么又说起别的了？” “本官都已经认错，你还要怎样？”王鹤鸣愤然道。 “若是认错有用，那坐在这大堂上的恐怕就不是郑大人了。”沈煜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沉声喝道：“你身为应天府尹，难道不知你随口一句话就会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今天若坐在大堂之上的不是本官，岂不是又一人被你污蔑。” “你……”王鹤鸣顿时哑口无言，气急败坏道：“那你倒底要如何？” 沈煜冷笑道：“简单，当着大家的面，郑重地给本官道歉。” “沈煜，你休要太过份，你不过只是区区七品，凭什么让本官给你道歉？”王鹤鸣气得浑身哆嗦，指着沈煜喝道。 “不管是七品还是五品，本官只占一个理字，若王大人坚持不道歉，那咱们先去都察院，若是应天府的都察院也办不了你，咱们就去京城。” 虽然不知道沈煜是怎么得到的这个官，但他能在短短的数月内，从一介平民摇身一变成为巡按御史，这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说不定他与万岁也有过交集。 那自己若真去了京城，还不是被他玩耍在手心之中。 犹豫再三，王鹤鸣深吸口气，小声道：“对不起。” “王大人说什么，本官怎么没有听清？”沈煜嘲讽道。 王鹤鸣眼睛都在冒火地看着沈煜，大声吼道：“我说对不起，这回沈大人应该满意了吧？” “满意，相当满意。”沈煜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摆了摆手道：“既然王大人已经知错，那本官也就不再追究，现在王大人可以走了。” “哼！”王鹤鸣气得一甩袖子，转身刚要走，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自己是来救郑翔宇的，这人还没救出来，自己怎么能走呢。 绕来绕去，自己居然被这沈煜给绕懵了。 王鹤鸣重新转过身，咬牙切齿道：“沈大人莫不是忘了，这是上元县衙，不是你的都察院，还不快点把位置还给郑大人。” 第210章 赃银何在 “还？” 沈煜面露惊讶之色，不解道：“王大人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本官乃是万岁御封巡按御史，自然要履行巡按之职，本官来此就是因为吉洪一案来询问郑大人，他若坐在上面，我坐在下面，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果然，他果然是因为吉洪的事而来。 王鹤鸣心中暗叹，知道今天这事恐怕难以善了，要是被沈煜把案子给翻过来，不光是崔公公受到牵连，连同自己也保不住头顶上的乌纱。 “好，好，沈大人说的对，既然如此，那就请沈大人继续巡按，本官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王鹤鸣给郑翔宇使了一个眼神，那意思分明就是你什么都不要说。 可还没等他迈开步，沈煜幽幽道：“王大人且慢，听说这件案子跟你也有关系，不如也一起坐下来听听，本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请大人替本官解惑，省得到时候再把王大人找回来，多浪费时间。” 沈煜这么一说，王鹤鸣果然不敢走了，万一自己刚回到府衙，沈煜又派人来找，自己岂不是来回奔波。 王鹤鸣一转身，直接坐了下来，冷笑道：“那本官倒要见识一下沈大人是如何审案的。” “其实这件案子并不难判，只需将证据一五一十地摆出来，就能知道吉大人到底是不是受贿。” 说完，沈煜看了一眼郑翔宇，淡淡道：“郑大人，还是那句话，那三万两赃银现在何处？若是不方便拿上来，本官也可以亲自去查验。” 该来的总会来的，郑翔宇偷偷地扭头看着王鹤鸣，那意思十分明白，银子呢，自己该怎么交待。 王鹤鸣哪会料到沈煜出现得这么突然，要是早知道他会来，自己肯定立刻会筹集银子，可现在让自己去哪里找这些银子去。 顺着郑翔宇的眼神，沈煜惊讶道：“这么说，这赃银居然是在王大人手中？” “不不不，本官哪有赃银。”王鹤鸣偷偷瞪了郑翔宇一眼，故意沉声道：“郑大人，这赃银不是存在上元县衙内吗，怎么还不带沈大人去查验？” 郑翔宇人都傻了，自己为什么不带沈煜去查验，难道你心里不明白吗？ 所谓的赃银根本就是借来充样子的，借完之后自然全都还了回去，现在要让自己拿出三万两赃银，自己哪有那个本事。 “呃……”郑翔宇的脑门已经见了冷汗，知道今天怕是没办法善了了，眼下只能是自己把这个黑锅背起来，然后寄希望于王鹤鸣能够救自己。 想到这，郑翔宇深深地看了一眼王鹤鸣，一字一句道：“那三万两赃银……已经丢了。” “丢了？”沈煜嘴角勾起一道冷笑，沉声道：“赃银是怎么丢的？在哪里丢的？谁又是看守？郑大人又是怎么处置的？有没有上报？”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郑翔宇是头晕脑涨，张口结舌的半天都说不出来。 看到如此情况，沈煜冷笑道：“郑大人若是说不出来这些赃银的去处，那问题可就大了，说轻了，你是玩忽职守，说重了，你就是诬陷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 死罪？ 郑翔宇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扭头看着王鹤鸣，连声道：“王大人，这，这怎么办？” “你问本官，本官又怎么知道，赃银是你保管着的，丢了的话当然是你负责。” “可是……”郑翔宇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心里有无数的委屈想要说出来，可是偏偏却连一个字都不敢说，急得自己身子直打颤。 沈煜见状，幽幽道：“这么说来，这件案子王大人也有一份，你也应该是见过那些赃银的了？” “这……”王鹤鸣犹豫了一下，果断地摇头道：“本官只是听说有这三万两赃银，却从来都没有见过。” “王大人，你怎么能……”郑翔宇整个人都傻了，王鹤鸣这分明就是把自己给卖了，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事全都推到自己头上，以那沈煜的性格，非要刨根问底不可。 若被他查明吉洪是被诬陷的，说不定一刀就把自己给斩了。 此时王鹤鸣顾不得沈煜就在一旁，一边给郑翔宇使眼色，一边沉声喝道：“赃银丢了，郑大人想办法补救就是，就算是失职之罪，大不了罚俸几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若只是罚俸，事情似乎还没自己想像得那么严重。 只是此时的郑翔宇已经有些不敢相信王鹤鸣了，偷偷地看了一眼沈煜，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认罪。 “看来王大人对大明律似乎有些不太了解。”沈煜微微一笑，轻叹道：“若是库银丢了，补救回来，最多只是罚俸而已，可若是赃银丢了，那整个案子的性质就变了，没了真凭实据，你这就是诬告上官，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刚刚本来都打算认罪的郑翔宇，一听这话立刻就改变了主意，眼神朝王鹤鸣飘忽了过去，那意思相当明白，若是杀头，这罪我可不能认。 王鹤鸣心里早把沈煜骂了个遍，眼看郑翔宇都要认罪了，你怎么还死缠着不放，难不成真的要把自己也拉下水不成？ 想到这，王鹤鸣纠结道：“只不过是赃银丢失而已，但案子却是人证物证都在，又怎么能翻过来？” “物证已经没了，至于人证……” 沈煜冷笑道：“本官想问，当初接这桩案子的是哪位大人？” 王鹤鸣沉声道：“是本官，怎么了？” “既是王大人，那想必告状之人的信息也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如今那人证何在？” “出了意外，他已经死了。”王鹤鸣心里顿时浮出一丝不妙的念头。 果然，沈煜像是抓到了把柄，连珠炮似的发问道：“死了？他是怎么死的？死在哪里？身边又有何人作证？尸体埋在哪里？身边可曾还有亲人？这些想必王大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吧？” “当然。”王鹤鸣下意识的地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抬头看时，却见沈煜戏谑地盯着自己，连忙改口道：“沈大人误会，这怎么会是本官的安排，都是……” “明白，明白，看来王大人早已经安排妥当，这样吧，麻烦王大人写一个详细的经过，本官马上就要看。” “啊？在这？” 第211章 日子难熬 这次非但没能救出郑翔宇，反倒是把自己也给陷了进来。 看着摆在面前的笔墨纸砚，王鹤鸣面沉似水，久久都没有动笔的意思。 不是他不能写，而是他怕自己写完之后，日后若是追查起来，这可就是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可是不写的话，沈煜又怎么会放过自己？ 就算自己这次躲过了，下次岂不也是无路可逃。 王鹤鸣长长叹了口气，心中暗暗埋怨郑翔宇这个废物，早知道他如此不堪大用，自己当初就不应该用他来代替吉洪。 现在好了，他自己身上的问题解释不明白，又把自己给拉了进来。 不过…… 王鹤鸣突然灵机一动，既然沈煜一直盯着郑翔宇不放，那自己何不把所有的事全都推到他身上呢？ 到时候再拿他的家眷来吓唬他，谅他也不敢随便翻供。 想到这，王鹤鸣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连忙拾起笔，刷刷刷，一篇口供便书写完毕。 “王大人这么快就写完了？”拿到王鹤鸣的口供时，沈煜顿时露出一丝意外。 在自己想来，王鹤鸣绝对不会把真实情况告诉自己，所以这份口供能有多大作用自己也不清楚，但显然，他肯定要把事情的经过编排得仔仔细细才行。 万万没想到，这还不到一个时辰，他居然把口供交上来了。 王鹤鸣嘴角闪过一丝讽刺，冷笑道：“既然是你沈大人交待的事情，本官又怎敢随意拖延，既然这口供也交给沈大人了，那本官衙门里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有事的话，麻烦沈大人再去府衙找我。” 说完，王鹤鸣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么会的功夫，沈煜已经速度将这份口供浏览了一遍，看完之后，沈煜沉声道：“王大人且慢，若是按你这份口供上所说，当时王大人接了案子之后，便将案子交给了郑大人处置，也就是说所有的一切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当然。”王鹤鸣得意地点头道：“这件案子的确跟本官没什么关系，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上元县令一手处置。” “王大人倒是一推二六五，把自己摘个干净，不过就算此案是郑翔宇一人所为，难道王大人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有。”王鹤鸣出人意外地点了点头，满不在乎地哼道：“失查之责本官还是有的，要不这样，罚俸一年如何？若是沈大人不解气，两年、三年也不是不行的。” 看着王鹤鸣满脸戏谑的表情，沈煜恨不得一巴掌就扇得他满脸桃花开，自己也看明白了，显然王鹤鸣是打算牺牲郑翔宇，把所有事全都推到他身上。 只不过，难道他忘了，狗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郑翔宇。 见沈煜半天没有开口，王鹤鸣得意地摆了摆手道：“若是沈大人没有别的吩咐，本官就告辞了。” 说完，王鹤鸣转身便走。 “大人，真的就这么放他走了？”刘强微微惊讶地问道。 “不然又如何？”沈煜盯着王鹤鸣的背影，直到在视线完全消失时，自己沉声吩咐道：“麻五，你多带几个人，将郑翔宇的家眷转移走，她们若是不走，就直接告诉她们，想要郑翔宇的命就留下。” “是。”麻五匆匆走掉了，沈煜长长吐了口气，脑子里回想着刚刚王鹤鸣的话，又看了看手中的口供，沉声道：“走，咱们去大牢。” 自从拿到沈煜给的证据之后，吉洪一直磨刀霍霍，打算将崔安绳之以法，谁料还没等自己动手，自己反倒是被王鹤鸣派人抓了起来，而且罪名也是相当可笑，居然有人举报自己受贿。 自己本以为这种无中生有的事很快就会被查明，可是万万没想到，查来查去，这件事居然成了真事，而且还从自己家里搜出足足三万两白银。 听到这时，吉洪顿时懵住了，脑子里立刻明白过来，肯定是崔安出手了，也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能耐，多亏自己一直将信件交给吉祥携带，就是不知道她现在又在哪里，会不会被崔安的人给找到。 在大牢里一待就是足足一个多月，肉眼可见吉洪的身体渐渐消瘦下去，眼神中充斥着浓浓散不掉的忧郁，每天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似乎已经认定自己再也无法从这里走出去。 又是难熬的一天。 大牢中的太阳总是比外面要先落下，似乎刚刚看到一点光亮，转眼便已天黑，以前吉洪从来不知道牢里的日子居然如此的难熬，而现在…… 吉洪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就在自己打算动弹一下麻木的身子时，放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牢里一天只有两顿饭，而且全都是稀得能数清米粒的米汤。 开始的时候，吉洪是拒绝吃这种猪食的，可是饿久了，自己也只能放下自己的高傲，乖乖地喝起来。 声音由远及近，到了吉洪这里的时候，吉洪把手中的碗递了出去，只是看到那狱卒居然只舀了半碗米汤的时候，吉洪压抑已久的怨气顿时爆发了。 “你这人好不讲理，明明是两勺才能装满一碗，你为何只给我装了半勺？” 狱卒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这就是两勺，你吃不吃，不吃还给我。” 说完，狱卒伸手便去抢饭碗。 吉洪气得抄起饭碗，直接扔到那狱卒的脸上，怒道：“老子不吃了，给你吃行了吧。” 狱卒一个不防，顿时被米汤浇了满脸，伸手擦了把脸，骂道：“姓吉的，你还当你是上元县令呢？告诉你，这牢里是老子的地盘，是给你吃还是饿死你，全凭老子的心情，从今天开始，你一口东西都吃不到，老子非要活活饿死你。” 说完，狱卒把勺子往桶里一扔，怒道：“今天的饭发完了。” 到吉洪这里，才发了一半不到，后面那些犯人连粥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受了牵连，自然把满腹的怨气撒到了吉洪的身上，嘴里骂多么难听的都有，气得吉洪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从远处突然又跑过来一个人影，到了吉洪的牢门前停了下来，吉洪定睛一看，正是刚刚离开的那个狱卒，自己不由冷笑道：“怎么，你这是生怕饿不死老子，还想打死我不成？” “呵呵，吉大人误会了，兄弟……不，小人这也是身不由己，你大人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 说话间，牢门居然被打开了。 吉洪一看，不由愣住：“你这是做什么？” “吉大人，外面有人找。” xs7.com 有人找自己？ 吉洪下意识的便以为是郑翔宇这个狗东西，可是又一想，若是郑翔宇的话，这狱卒没必要如此讨好自己。 难道是吉祥带着那些信件进京告状了？ 似乎也不太可能。 吉洪半天没动弹，倒是让狱卒慌了神，连忙催促道：“吉大人，咱们动作快点，千万别让沈大人在外面等太久。” “沈大人，哪来的沈大人？”吉洪顿时愣住了。 “还能是哪个沈大人。”狱卒讨好地笑道：“当然是沈煜沈大人了。” “你开什么玩笑，沈煜他怎么会是……” 话说了一半，吉洪突然顿住了，眨了眨眼睛，突然迈步着急地往外走去，狱卒连忙紧紧跟在后面，还不忘解释道：“刚刚那件事都是小的不对，一会小的就给吉大人摆桌酒宴赔个不是。” 吉洪哪有心情理会狱卒的话，脚步匆匆地来到门口，一眼便看到站在门口那张熟悉的面容。 “沈煜，真的是你。”吉洪迫不及待来到沈煜面前，开口便问道：“吉祥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沈煜还想跟吉洪打听吉祥的下落，一听他的话，立刻意识到恐怕连吉洪都不知道吉祥在哪里，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连忙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吉大人先跟我来。” 说完，沈煜扶着吉洪便往外走。 自己就这么走了，居然没有人拦着？ 吉洪这时才反应过来，刚刚衙役说的那沈大人还真的是沈煜，一边走，自己一边好奇地问道：“刚刚那狱卒叫你沈大人，你现在是……？” 沈煜轻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就是我在京城的时候偶遇到了当今天子，机缘巧合之下，被封了巡按御史。” “巡按御史？”吉洪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太好了，这回终于能将那崔安绳之以法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沈煜摇了摇头，轻声问道：“那几封信，吉大人藏到了哪里？” 吉洪一愣，苦笑道：“出事前，我就有预感，所以提前一步给吉祥了，现在也不知道她人在哪里。” 居然在吉祥手中，看来如何找到吉祥才是最重要的事，而且若是自己不能很快找到吉祥，见自己拿不出来信件，崔安肯定明白信件不在吉洪手里，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找吉祥。 这是一场跟时间赛跑的比赛，他们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没能找到吉祥，而自己却要在一天，甚至更短的时间内找到才行。 可她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呢？ 两个人很快回到了县衙，看着吉洪消瘦的身形，沈煜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愧疚，轻声道：“吉大人在狱里受苦了。” “也没什么。”吉洪倒是看得开，轻声叹道：“其实在狱中的时候，我都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就把这条命扔在里面，就是万万没想到，转机居然出在你身上。” “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沈煜苦笑道：“本以为崔安在劫难逃，却没想到居然被他使出这等阴损的招数，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吉祥，从她的手中拿到信件的原本才行。” “可是……”吉洪犹豫道：“吉祥那孩子你是知道的，自小便主意多，她藏身的地方怕是很不容易找到。” “不容易也得找，而且还要比崔安先找到才行。” 沈煜无奈道：“我虽然能将大人从牢里带出来，但你身上的官司却并没有结束，所以眼下只能待在这间屋子里不能出去，等我先找到吉祥，然后再帮大人推翻这件案子，到那时大人就自由了。” “可以，我可以等。” 吉洪的案子容易翻过来，郑翔宇显然已经成了被放弃的棋子，怕是所有一切罪过都要他背，眼下自己虽然保住了他的家眷，但也难保王鹤鸣会有其它的手段对付他。 这些事等以后再说不迟，沈煜脑子开始回忆着自己与吉祥之间的过往。 就在这时，沈煜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己临去京城的时候，曾经把从崔安那里偷来的银票交给了吉祥，也不知道这笔钱她有没有取出来。 想到这，沈煜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外走，刚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麻五跟刘强从外面走了过来，看到沈煜时，连忙道：“大人，郑大人的家眷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跟我去趟通盛号。” “通盛号？大人这是要去取银子？”麻五随口问道。 沈煜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哪那么多废话，快点走就是。” 通盛号。 堪称是应天府最大的银号，传说通盛号地下的银库中埋着数以千万计的银子，四周被厚厚的青砖墙包围着。 虽然大家没有谁看到过，但谁都知道，银子放在通盛号绝对没有问题。 这并不是沈煜第一次来通盛号，进门的时候，自己还不忘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认识的人之后，这才走了进去。 今天通盛号里的人不是很多，几个柜台前均有客人在办理事情，看到沈煜三人进来的时候，铺子里的伙计笑眯眯地迎了过来：“三位客官是存银子呢还是取银子？” “不存也不取。”沈煜摇了摇头，淡淡道：“你们这里谁说了算，麻烦把他给我找出来。” “哟，客官好大的口气。”伙计微微一笑，嘲讽道：“这里可是通盛号，我家掌柜事务繁忙，哪有那闲功夫出来应酬，客官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 “跟你说？你不够资格。”沈煜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不为难你，马上把人给我叫出来，不然的话，咱们就衙门里走一趟。” “原来客官居然是公门里的人。”伙计依然不为所动，冷哼道：“这么跟你说吧，应天府尹王大人，那是我们掌柜的好友，平时经常往来的那一种，怎么样，客官觉得你的官职能不能大得过王大人？” “你说的是王鹤鸣？”沈煜面色不改，淡淡道：“既然你们认识更好，那就麻烦你家掌柜的马上出来，咱们就去应天府衙聊聊天。” 第213章 装腔作势 这人好大的口气。 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但谈到王鹤鸣的时候，浑然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架势。 伙计刚刚嚣张的气焰顿时软下去许多，试探地问道：“敢问公子贵姓，我好跟掌柜的交代一下。” “沈煜。” 沈煜？ 好像应天府的高官中没有这个名字，那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是说他是在诈自己？ 不管是哪种，自己还是通报一声比较好，省得无意中得罪了人，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沈公子稍等，我这就知会掌柜的一声。” 伙计转过身，跟后面的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自己连忙朝柜后面走去，沈煜也并不着急，耐心地在这里等着。 过了不大一会，一个中年人在伙计的陪同下走了出来，远远地打量着沈煜，到了近前的时候，中年人微微一笑：“在下就是这通盛号的掌柜岳嵘，不知这位沈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沈煜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往前来一些，岳嵘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接着便听沈煜轻声道：“我要查一下，最近两个月内，有多少人提走了大笔银两。” 岳嵘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绝对需要保密的东西，要是自己的客户知道他们的消息被泄露出去，以后还怎么信任通盛号？自己的买卖还做不做了？ 干脆地摇了摇头，岳嵘沉声道：“对不起，公子要查的乃是鄙号不外传之密，从不示人。” “真的？”沈煜依然耐心地说道：“我现在跟你好说好商量，我只要查个人名就好，要是你非不给我查，那咱们真得去应天府衙走一趟了。” 别的地方不敢说，但是应天府衙……自己哪个月不去个七、八趟。 岳嵘下意识的以为沈煜是王鹤鸣手下的人，嘴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冷笑道：“沈公子说的莫非是王大人？巧了，刚好我还有点事要找王大人，不如，咱们一起？” “好。”沈煜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外走，见岳嵘没动，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招手道：“走呀。” 走就走，难道自己还怕他不成。 岳嵘也怕这是沈煜下的圈套，特意又叫了十几个护卫跟着自己，一路跟着沈煜出了通盛号，还真朝着应天府走去。 这小子还真的是府衙里的人。 看着近在咫尺的应天府衙，岳嵘心里不由冷笑，琢磨着一会见到王鹤鸣的时候，自己该怎么说，要是此人是他子侄一类的人物，自己也得给他点面子才行。 到了府衙门口，一行人自然被挡了下来，看门的衙役刚要问是谁，沈煜便沉声道：“告诉王鹤鸣，沈煜来了，让他出来迎接。” 这人好大的口气，居然敢直呼大人的名讳？ 通常这样的人应该都是大人物，衙役没敢多问，转身就跑里面通知去了。 倒是岳嵘一听，心里顿时骂了娘，听他这口气，敢情跟王鹤鸣并不是很熟，这样的人还敢到自己的地盘撒野，看自己一会要怎么给他好看。 不多时，衙役匆匆又走了出来，再看沈煜的时候，脸上顿时多了些莫名的小心，讨好地笑道：“沈大人，我家王大人刚好被要事缠身，不能亲自来迎接，所以，托小的带你进去。” 沈煜也懒得纠结，扭头看了岳嵘一眼，淡淡道：“岳掌柜，走吧。” 岳嵘一边走，心里一边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让王鹤鸣亲自出来迎接。 而且听这意思，王鹤鸣似乎还非得出来迎接不可，只不过碍于面子，随便找了个借口没出来。 一边走，岳嵘心里一边嘀咕，直到被带到府衙的会客厅时，却见王鹤鸣早已经等在这里。 当王鹤鸣看到岳嵘的时候，也是一愣，不解道：“岳老弟，你怎么跟沈大人在一起？” 沈……大人？ 岳嵘心中一惊，连忙道：“是这样，刚刚这位沈……大人到了通盛号，想要查一些铺子内不外传的东西，我就随口说到要查得到府衙来，所以就来了。” 王鹤鸣一听，心里顿时把岳嵘骂得半死，自己好不容易才从沈煜面前跑开，这下倒好，你直接把他送到自己面前来了。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王鹤鸣有气无力道：“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沈大人的身份，本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京城都察院巡按御史沈煜沈大人，他若有什么要查的，岳老弟直接告诉他便可。” 巡按御史？ 岳嵘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最不想招惹的就是这些御史，不管大事小情，人家说查就可以查，甚至连证据都不必有，自己想躲都来不及，怎么招惹到这么一号人物呢？ 心中暗叹一声，岳嵘小心地陪笑道：“原来是沈御史，都怪小人有眼无珠，刚刚冒犯了沈御史，还请大人原谅。” “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刚刚王大人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咱们可以查了吧？” “可以，可以。”岳嵘连忙点头。 “那好，咱们这就回去。” 沈煜刚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冲着王鹤鸣微微一笑，淡淡道：“多谢王大人相扶，对了，我也有些好奇，王大人在通盛号到底存了多少银子呢？还是查个清楚的好。” 说完，沈煜也不管王鹤鸣脸色有多么难看，直接便往外走。 看着沈煜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王鹤鸣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咬牙切齿道：“这个该死的沈煜，难道抓一个郑翔宇还不够，非要将本官也致之死地不成？” “大人，要不……”跟在身后的一个文人凑了过来，偷偷用手掌做了一个下切的动作。 王鹤鸣冷笑道：“你疯了不成，沈煜这明摆着是盯上本官了，要是这个时候杀了他，本官也难逃干系，还是先留着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再次回到通盛号，岳嵘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将沈煜请到了通盛号里面一间雅室，然后拿出一本账册，笑道：“大人是想查多少银子以上的账目？” 沈煜早已经想好，直接伸出一个巴掌：“五十万两。” 第214章 把门打开 五十万两？ 虽然料到沈煜绝对是有准备而来，可是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岳嵘脸上还是不免露出一丝惊讶，苦笑道：“大人这数额是不是定得太高了些？这么多银子的交易，恐怕一两年才会有一次。” “那我换句话说，若是最近这两个月之内，没有人兑这么多的现钱，那可有人拿着十万两一张的银票来过贵铺，或者只是验证一下银票的真伪。” “这……”岳嵘皱着眉头想了想，犹豫道：“其实验证真伪这种事，每天都有，只不过像这种巨额的银票我们开出去的并不是很多，所以验证真伪还是挺容易的……” 似乎觉得自己话有些多余，岳嵘连忙道：“不过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上个月好像有人拿着几张十万两银票来验证真伪的，的确是真的。” “那人叫什么？”沈煜追问道。 “这……”岳嵘面露尴尬，喃喃道：“按规矩，我们是不能随意透露客户的姓名的，不过……” 看沈煜表情凝重，岳嵘连忙改口道：“不过既然大人有大案要查，通盛号自当全力支持，那来人虽然没透露姓名，但我倒是认得，此人姓廖名晟，乃是城东一家米行的东家，沈大人是京城来人，或许不清楚应天府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反正是把这些开米行的坑惨了，不过看这廖晟一下拿到这么多两银子，怕是把手中的生意全都给转走了。” 应天府发生的事别人或许不知道，自己哪能不清楚。 而且自己基本笃定，廖晟卖的并不是自己手头的生意，或许是自己住的宅子。 想到这，沈煜随口问道：“岳掌柜可知道那廖晟家住在哪里？” “这个……只知道是城东，但具体在哪，我还真不太清楚，沈大人到了城东之后可以跟人打听一下，应该不是很难找。” “好。”沈煜点了点头，抬腿正要走，突然问道：“最近两个月之内，难道只有他一个人验证这银票的真假吗？” “这……”岳嵘突然哑然，脸上的表情也顿时变得尴尬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时让沈煜产生了兴趣。 轻轻地叩了叩桌子，沈煜淡淡道：“难道岳掌柜还有什么要保留的，不想告诉给本官？” “那怎么可能，就是……”岳嵘犹豫再三，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道：“就是上元县的郑大人手里也有一张十万两的银票。” “郑翔宇？”沈煜本以为是王鹤鸣，没想到居然又挖出一个郑翔宇来。 自己点了点头：“好，本官知道了，今天就到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本官还会来找你的。” “沈大人慢走。” 看着沈煜匆匆离去的背影，岳嵘久久都没有离开，又过了很久，这才幽幽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这应天府又要变天了。” 打听廖晟的家在哪，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尤其身边还有麻五这个县衙里的老油条在，到了城东不久，就把廖晟的住址给打听出来。 应天府桥梁众多，地名多半根据桥梁有关系，而廖晟的家就在武定桥，离有名的乌衣巷不是很远。 廖家豪富，宅子修得自然十分大气，根本不用去问，光是看那规模就知道这肯定就是廖家。 只是当三人来到廖家外面的时候，却全都傻了眼，这廖家的大门怎么会被贴上封条了？难道廖家人犯了什么事不成？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沈煜正想在附近找人打听一下的时候，麻五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自己连忙走上前，仔细地端详着那两道封条，突然招手道：“大人快看，这封条有蹊跷。” 封条能有什么蹊跷？ 沈煜好奇地走上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似乎也没发现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不解地问道：“哪里有什么蹊跷？” “大人快看这官印，跟县令的印不同，这好像是用萝卜刻出来的。” 萝卜？ 沈煜瞪大了眼睛看着官印，这么一看，自己终于隐约看懂了什么，这官印远远的看不出什么毛病，可是一离近，就能看出这印上字似乎太粗糙了些，一点笔锋都没有。 如果说这封条是假，那岂不是说这间宅子有很大的问题。 麻五伸手就要去撕那封条，沈煜却把他给拦住，看了看四周，指着不远处的巷子出口的酒肆道：“咱们先去问个明白再说。” 三人到了酒肆，沈煜也不着急打听，而是先了一桌酒菜，等酒菜全都上来之后，沈煜这才笑着问道：“伙计，跟你打听个事，前面这廖家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连家都被封了？” 伙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摆手道：“哎，公子这问题可是白问了，别说是我不知道，恐怕住在附近的街坊邻居都不知道，大概一个多月前还看到廖家人出来走动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间就消失不见，连宅子也被封了。” “你是说，他们是突然搬的家？” “对。”伙计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大家琢磨，是不是廖掌柜做买卖赔了钱，所以把房子给抵了出去，只是为何被封就不太清楚了。” “好，那就多谢你了。” 沈煜随手赏了几文钱，这才转过身。 麻五低声问道：“大人是怀疑吉捕头会在这里？” “有可能。” 点了点头，沈煜轻声道：“见过大印的人不多，能描得八九不离十的人更是稀少，我猜这封条应该就出自她的手笔。” “可是……”麻五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你也听说了，这宅子可是值几十万两，吉大人被诬陷也不过三万两银子，吉捕头又是从哪里搞来的银子呢。” “这点你不用去猜，我当然明白，咱们快点吃，吃完之后直接进宅子里找人。” 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三人快速吃完饭之后，再度来到廖晟的家外，这一次，沈煜直接就把封条给撕掉，大力一推，大门却纹丝未动，显然从里面被闩上了。 沈煜不由一笑，多亏这门上的封条唬住了别人，不然只要一推门就知道里面肯定住着人。 想到这，沈煜指了指旁边的高墙，随口道：“谁能翻进去把门打开？” 第215章 久别重逢 或许是许久都没有打开过，大门被推开的时候，还发出轻微‘吱’的一声，接着便露出刘强得意的笑容。 “以后再有这种小事，大人尽管吩咐，识字断案我不行，但登高打架绝对没人能强得过我。” 看你翻墙的身手如此利索，以前八成也没少干这种事。 懒得追问其它的事情，沈煜很快便进到宅子中，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杂乱无章，似乎廖家走的时候有些匆忙。 再往前，宅子便分出好几条路来，沈煜看了看四周，吩咐道：“咱们三个分开找，不管有没有找到，半个时辰之后还回到这里来集合，听懂了没有？” “大人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吉捕头。” 三人散开，沈煜则选了最中间的这条路，往前刚走不远，便是廖家的会客厅，喧嚣散后，诺大的客厅显得有些空空荡荡，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显然就算吉祥藏在这间宅子里，也绝对不会住在这里，更有可能会藏在后宅的某间房间内。 沈煜只是扫了一眼，便从旁边绕了过去。 就算是白天，走在这偌大而又空无一人的宅子里，沈煜还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害怕感，这种害怕并不是因为会有危险在，而是因为看不到人，心里就会胡思乱想着什么。 一连走过几间院子，沈煜终于来到了廖家的后院，看着四周遍布众多的房间，沈煜心中也是颇为感慨，若是自己没猜错，这里真的被吉祥买下，也就是说以后也是自己的家。 能够住上这么大的宅子，这可是自己以前怎么都想不到的。 只是沈煜在后院里来回找了一圈，依旧丝毫没有看到有人住过的痕迹，能看到的地方皆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显然，吉祥并没有住在这里。 如果她没住在这里，又会在哪里？ 带着一丝疑惑，沈煜刚要往前院走去，突然间，耳中突然隐约传来大喝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刘强。 难道他遇到什么人了？ 沈煜仔细地听了一下声音来源的方向，连忙快步朝那边跑了过去。 也不知绕过多少院子，虽然还没有看到人，但打斗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清晰，当沈煜再度冲进一间院子的时候，两个正在打斗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其中一个果然是刘强，而他对面的那位，居然是有日子没见的大猫。 “住手。”沈煜连忙大喝一声。 听到声音，两个人果然分了开，不约而同朝沈煜看来。 见是沈煜，刘强连忙道：“大人快来，这小子就藏在这间院子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时大猫也看到了沈煜，眼神中突然露出一丝狂喜，连忙道：“沈公子，你可回来了。” 刚要上前，大猫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往后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石头，吉捕头，不用躲了，是沈公子回来了。” 原来不光是吉祥在这里，石头跟大猫也都跟着她躲在这。 来不及跟刘强解释，沈煜连忙追了上去，刚追出去不远，从后院便跑出来两个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日思夜想的吉祥。 看到沈煜的时候，吉祥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接着便飞奔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沈煜，眼泪瞬间便流下来。 “你可回来了，爹爹被他们给陷害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沈煜轻轻地拍着吉祥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你放心，吉大人已经被我从牢里救出来了，眼下虽然还不能恢复官职，但也不太远了，你怎么样，怎么会想到躲在这里的？” 冷静下来之后，吉祥这才意识到周围还有人在看，俏脸顿时微红，连忙从沈煜身上移开，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把爹爹从牢里救出来的？” 顿了顿，吉祥突然惊讶道：“你该不会是劫狱吧？” “你看我像是有那么大胆的人吗？” 沈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轻声道：“说来话长，有件事必须要先问你，上次我交给吉大人的那些信件，可还在你手上？” “当然。”吉祥点了点头，咬牙道：“他们要是敢害我爹，我就拿着这些证据到京城告他们去。” 还好，东西还在。 沈煜长舒口气，淡淡道：“这回你不用去京城，也能把他们给告倒了。” “怎么，难道应天府来了大官？” “倒是算不上什么大官，不过刚好能查清这件案子。” “到底是什么官？你卖什么关子。”吉祥连忙催促道。 就在这时，一旁的刘强得意道：“姑娘不用问了，来的就是巡按御史沈大人。” “巡按御史？”吉祥的眼睛瞪得溜圆，吃惊道：“你怎么当上官了？” “说来话长。”沈煜苦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县衙再说。” “好，你等着，我去取信。” 吉祥快速地往回跑去，等她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油纸包，往沈煜手里一塞：“给，这就是那些信。” 沈煜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果然是崔安与宁王之间的亲笔信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信藏好，然后往外走去。 只是到了汇合的地方时，沈煜却意外的没有看到麻五的身影，自己看了看四周，疑惑道：“麻五去哪里了？这都到时辰了，他也该回来了。” “你说谁？麻五？”吉祥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顿时吃了一惊，连忙道：“他怎么会跟他在一起？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就是他出卖我爹的。” “什么？麻五是叛徒？” 沈煜心中顿时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道：“不好，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还没等几人来到门口，沈煜便听到前面传来喧嚣的声音，听脚步声似乎有许多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不用猜，肯定是麻五那个家伙告的密。 沈煜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自己真的不应该相信麻五，毕竟整个县衙的人都被换了个大半，能留下的肯定是被郑翔宇相信的人，麻五既然还能够留下，肯定早就投靠了郑翔宇。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沈煜连忙带着人往后退，一边跑一边问道：“这府中可有后门？” “有，你们跟我来。” 第216章 反复小人 “就是这里吗？” 人群中，一位大汉怒目而视，目光缓缓扫过院落，沉声问道。 站在他一旁的正是沈煜在等的麻五，连忙点头道：“闵将军，那沈煜跟吉祥的确就在这间宅子里，说不定他们已经碰上面了。” “好。”闵将军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厉声喝道：“立刻把整个院子给我包围起来，记住，一个活口也不能放过。” “是。” 虽然此人被称为闵将军，但他身后的这些人却只穿着普通的衣衫，并不像卫所里的官兵，倒是每人的手中皆拎着一柄钢刀，刀锋锃亮，一看便是杀人的利器。 听到闵将军的吩咐，众人立刻散了开，沿着院子里的路径开始搜寻出去。 直到将人手全都派出去之后，闵将军这才瞥了麻五一眼，满意道：“这次若能抓到沈煜，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崔公公绝不会亏待你的。” “谢闵将军夸奖，小的对公公是绝对忠心耿耿。”麻五毫不吝啬自己的谄媚之情。 那闵将军却不再理会他，看准了一个方向，便大步往前走去。 廖家够大，但能够藏身的地方却并不是很多，吉祥一边跑，一边跟沈煜说起廖家能够藏身的位置，只是让沈煜有些无奈的是，她说的多是一些普通的房间，只要有心人肯找，肯定会逃不掉。 看来，眼下只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了。 很快，众人来到廖家的侧门。 只是刘强刚要向前，沈煜突然道：“慢着。” 接着仔细地听了听，沉声道：“外面有脚步声，咱们不能从这里出去。” 如果连这里都走不掉的话，那么众人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沈大人，要不你带我们从正门走，你是巡按御史，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这刘强，果然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们要是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那也就不会带这么多人冲进来了。 沈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沉声吩咐：“看看四周有没有梯子一类能垫高的东西，快。” 梯子倒是没找到，不过刘强倒是看到几包土，几个人连忙搬了过来，按沈煜的要求堆到了墙角下，看着离墙头只剩下不到一人高，刘强顿时反应过来，连忙道：“大人是想从这里跳出去？” “跳什么跳，外面都被人看上了。”大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连忙道：“公子，咱们现在怎么办？” 沈煜二话不说，突然脱下鞋在土上面拍了几个脚印，连同墙头以及墙面上也拍了许多，做完这些事之后，沈煜吩咐道：“咱们往后院撤，哪里屋子多，他们人手不足的话未必都能查到。” “不走这里了？”刘强惊讶道。 “要走你走，不然就快点跟上。” 过了好一会，闵将军带着人终于搜了过来，果然，推开门之后，从外面涌进来十几条大汉，皆说没有看到有人从这里逃出去。 就在这时，闵将军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墙角堆着的那些土包，眉头顿时一皱，几步便来到近前，看着上面的脚印顿时一惊，连忙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被他们给跑了不成？” 此话一出，最先慌的却是麻五。 若是沈煜早就已经逃出去，恐怕应该从吉祥嘴里知道自己是叛徒的事情，沈煜这次若是不死，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麻五连忙道：“闵将军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出去追呀，这里离上元县还有好远的距离，只要能追上……” “就算能追上又能怎么样？”闵将军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沉声喝道：“难道还敢当街杀官不成？”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 闵将军琢磨了一下，沉声吩咐道：“所有人继续搜，要是他们真的跑了，咱们追出去也没用，要是他们还在这里，格杀勿论。” 在麻五看来，沈煜他们只要遇到吉祥，就能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所以肯定早就已经从这里逃掉了，再怎么搜恐怕也是无功而返。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麻五的心情也开始变得焦虑起来，继续再搜的时候，也多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琢磨着要不要偷偷地逃掉。 可就算自己能逃掉又能怎么样，自己得罪了沈煜，恐怕整个天下都没有自己容身之地。 垂头丧气地走在一间间屋子中，麻五连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在他看来，沈煜他们肯定早就已经逃掉了，恐怕只有傻子才会躲在这里等着自己。 就在这时，自己跟众人来到了廖家的后院。 看着这么多院子，再看看身边的人手，闵将军摆了摆手道：“一人一间院子，快搜。” “是。” 就连麻五也都分到了其中一间，自己正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好不容易脱离了闵将军的视线，麻五开始琢磨着要不要跑的念头。 随意地推开门，麻五连看都不看里面一眼，正琢磨着该怎么才能溜掉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上有种冷嗖嗖的感觉。 自己下意识地随口道：“别闹。” 接着便愣住了。 只因自己余光一扫，居然看到一把匕首贴在脖子上。 完了，这沈煜胆子还真够大的，居然没走。 麻五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刚好看到刘强一脸嘲笑地看着自己，食指压在嘴唇上面，低声道：“千万别出声，不然先死的就是你。” 麻五连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接着便看到沈煜跟吉祥从暗处走了出来。 若是刚才看到这两个人，自己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不会缺，可是在这种环境下见到，麻五只恨自己为什么不相信闵将军的话，若是早留意一下周围的环境，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 表情尴尬地看着沈煜，麻五压低声道：“沈大人，你听我解释。” “麻五，你想死想活？”沈煜根本不理会他的话，直接便开口问道。 麻五连忙点头：“当然想活。” “你要是想活，就乖乖地别出声，回去之后，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说不定我还会留你一条狗命。” 这…… 麻五心中一叹，知道沈煜的要求虽然苛刻，但总比自己马上丢了性命的好，自己缓缓点了点头，苦笑道：“沈大人还是想想该怎么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吧。” 第217章 等待多时 这些搜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不用问，闵将军都能猜到肯定是没有什么发现。 只是……看了一圈之后，自己生出一个疑问：“麻五呢？” “他应该在那边的院子里。”有看到麻五的人随手一指，连忙道：“会不会是发现什么情况了？” “看看去。”闵将军带着快速地来到房间外，手下的人刚想要往里闯，闵将军突然注意到地上那两行再清晰不过的脚印，忍不住冷哼道：“算了，麻五这小子肯定是以为咱们不行了，所以先溜了。” “将军，这会不会是他们的疑兵之计？” 被手下的人提出自己的问题，闵将军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有些挂不住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还懂得疑兵之计？老子说没有，这里就没有，快点跟我到别的地方去搜。”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得罪了闵将军，再也不敢多发一言，老老实实地跟着众人往其它的院子走去。 直到过了好久，不远的暗处中突然冒出一个人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踩着麻五的脚印回到了屋中。 “怎么样，外面还有人吗？”沈煜连忙问道。 到了外面的正是大猫，连忙摇头道：“他们好像已经走了，沈公子，咱们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不急。”沈煜犹豫了一下，沉声道：“这些人诡计多端，别看明面上没有任何防备，但谁知道暗地里藏了些什么阴谋诡计，咱们再等一等。” 几个人继续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从远处又走过来一些人，仔细地打量着附近的痕迹，见屋子外依然只有这两串脚印，便放弃了进里面查看的想法，径直往远处走去。 屋子里的沈煜总算是松了口气，见外面已经无人，这才招呼藏起来的人出来，自己看了一眼被捆得结实的麻五，低声道：“记住，一会别耍什么花样，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一命，不然的话……” 麻五自然懂得不然后面的意思，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刚要开口，沈煜也不知从哪里拽下一块布，直接塞到麻五的嘴里。 嘴被堵住，哪怕麻五有再多的心思，眼下也使不出来，沈煜先是小心地来到外面，见外面果然没有人，这才挥了挥手，剩下的人立刻鱼贯而出。 “大人，这里离侧门近，咱们还是走侧门？”刘强看了看四周。 沈煜点头道：“咱们先去打探一下，我总觉得这些人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只要咱们一刻不到县衙，他们就会一直在追杀咱们。” “那大人跟在后面，我先去前面打探。” 刘强说完，自己急忙朝侧门的方向跑去，沈煜则带着其它人，押着麻五慢慢向前。 只是还没等走出多远，刘强便匆匆跑了回来，连忙摆手道：“大人，侧门去不得，那里果然有人藏在暗处等着咱们。” 如果侧门出不去的话，那就只剩下正门了。 相比较起来，正门临街，这些人担心影响，未必会搞出那么大的阵势来，沈煜招手道：“那咱们从正门走。” 一路小心翼翼地向前，还真的没碰到一个人，等来到正门的时候，大门已经被重新关好，四周也不见有人埋伏，刘强打头轻轻推开门，探出头往外一看，顿时喜道：“大人快点，外面没人。” 真的没人。 沈煜往外看了一圈，见巷子里空空荡荡的，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忙带着几个人往外走去。 可就在沈煜刚走了一半的时候，巷子口的方向却突然出现了十数道身影，为首的一脸横肉，狞笑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糟了，还是中计了。 沈煜心中暗叹，此时再想往回退的时候，却见大门里也跳出十几员大汉，手中拎着各式各样的家伙式，朝一行人围了过来。 “沈大人，我留下挡着他们，你们找机会跑。” 关键时刻，刘强顿时被激起了自身的血性，随手从腰间将匕首抽了出来，一副搏命的架势。 不光他如此，就连大猫跟石头，甚至吉祥也都做好了搏命的准备，毕竟只有冲出去，自己才能活下来。 沈煜突然把怀里的油纸包拿了出来，递还到吉祥的手中，低声道：“你找机会跑出去，你爹现在就在县衙，把这些东西交给他。” “那你呢？”吉祥心中顿时一慌。 “你放心，打架这种事我厉害着呢，他们肯定抓不到我。”沈煜硬是把油纸包塞还给了吉祥，自己也抽出腰间的匕首，沉声叮嘱道：“一会记住，千万不要恋战，咱们只要跑到街上，他们就未必还敢追上来，听我的口号，冲。” 任谁看这几个人被这么多人给围住，肯定是想老老实实地守着，却万万没想到仿佛是沈煜他们包围他们一样，居然朝前面冲了过来。 挡路的这些人瞬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抡起手中的棍棒，将沈煜他们拦了下来。 毕竟这是搏命，沈煜已经拿出自己所有的本事，手中的匕首犹如一道灵蛇般，朝着对方的要害捅去，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有两、三人倒在他的面前。 可是更多的人却也围了上来。 看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沈煜大声道：“保护吉祥走。” “好。”几个人迅速把吉祥给围住，保护着她往外冲去。 一方是拼命，另一方只是拿钱办事，自然不会拿命去搏。 还真别说，就在几人玩命似的打法下，虽然身上挨了几棍，但居然真的保着吉祥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好不容易冲到巷口，沈煜刚要大喊让大家快跑，谁料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时，自己顿时愣住了。 不光是他，身边的几人也都傻了眼，本以为巷子里的这些人已经是他们的全部，没想到外面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这下，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沈煜心中幽幽叹了口气，苦笑道：“这回我可把你们全都给牵连了。” “沈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是小的没本事，没有保护好大人。” 刘强一紧匕首，豪情万丈道：“大人随我来，今天就算他们有再多的人，我也要保你冲出去。” 第218章 身份不同 眼看一场血战就要开打，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从拦路的人群中走出一人，远远地一挥手：“沈大人，好久不见。” 呃？ 沈煜正欲上前拼命，没想到来人居然认得自己，定睛一瞧，居然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徐天赐。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想那么多，沈煜连忙道：“徐大人快点来救我。” 徐天赐这才注意到沈煜身后居然跟着这么多人，自己大手一挥，身后的手下立刻蜂拥而上，一场大混战顿时打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自己总算是得救了。 沈煜连忙来到徐天赐身边，连连道谢：“要不是徐大人来得及时，我怕是要当街被人给砍死了。” “沈大人该不会以为我只是路过这里吧？”徐天赐看着沈煜，满脸佩服道：“谁又能想到沈大人居然有如此的奇遇，堂堂七品巡按御史几乎是唾手可得，可真是羡煞死人。” 听了徐天赐的话，沈煜这才反应过来，别人也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当上这个巡按御史的，可是徐家又怎么能不知道，恐怕眼线早就在自己回来之前就已经把消息传了回来。 沈煜露出一丝苦笑，指着混战的现场道：“这有什么可以羡慕的，官还没当上几天，差点就要一命呜呼，这种官还是不要做的好。” “沈大人此言差矣，这巡按御史虽说只是七品，但却是一个实权的官职，今后在这大江南北，不管是谁，都得恭恭敬敬地高看你一眼才行。” “高不高看的不重要，眼下还是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的好。” 沈煜回过头时，却已经不见了麻五的身影，刚刚乱成了那样，也不知道把他给遗忘到了哪里。 不过不要紧，反正自己已经拿到崔安跟宁王之间的信件，有没有他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就在这功夫，混战也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徐天赐带来的这些人，可都是家中极为能打的护院，以前都是上过战场的。 对付这些小喽啰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大会的功夫，便将大部分人给打翻，剩下的见势不妙，立刻逃之夭夭。 见已经安全，沈煜再次谢道：“多谢徐大人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沈大人这就见外了，你我可是旧识，这只是帮了个小忙而已，不知沈大人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可还用我帮忙？” 沈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倒也是有件事想麻烦徐大人，如今崔公公贩卖军械的证据就在我手上，我打算将他扣押，然后解往京城交与万岁处置，只是我身边的人太少，能不能再借点人？” “放心，这件事包我身上了。”徐天赐拍了拍胸脯，直接答应了一下，还不忘说道：“抓崔安这可是公事，当然不能这些人动手，我这就回衙门，将所有锦衣卫都带着，那崔安若是敢还手，老子就一刀宰了他。” 沈煜大喜，连忙道：“那就麻烦徐大人，本官这就先回县衙等你的好消息了。” 沈煜跟吉祥她们匆匆地回县衙去了，而徐天赐却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回锦衣卫的衙门，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家中。 匆匆地来到后院的暖房，一推门，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 “这屋子也太热了些，爹爹要不要打开门透透气？”徐天赐抓着门帘，便要掀开。 屋子里的徐俌正在闭目养神，听到他的话，连眼皮都没挑开，轻轻叹道：“人老了，受不得凉，你要是敢掀开的话，老子非一巴掌打死你不可。” “呵呵，我就是说而已。” 徐天赐乖乖地把门帘放了下来，笑眯眯地来到徐俌身边，邀功道：“爹，你可知刚刚我救了谁？” “沈煜？”徐俌直接便说出了答案。 徐天赐故作无趣道：“爹也不知道猜个别的答案，这样就没意思了。” “呵呵，是老夫让你去帮沈煜的，你救他当然是正常。”徐俌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一脸欣慰地看着徐天赐。 徐天赐轻声道：“有件事我想问问爹，那沈煜让我带人去抓崔安，我倒是按你说的答应了下来，可是咱们到底要不要动手呢？” 徐俌笑道：“你是觉得上次咱们没有动手抓崔安，这次也不应该动手？” 徐天赐为难道：“那崔安毕竟在京中的关系甚多，要是抓了他，恐怕会牵连到许多人。” 徐俌微微一笑，轻声嘱咐道：“你懂什么，以前不帮沈煜，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那个实力，就算帮了他，他也未必能成功，可他现在身份却不同，你别以为他只是区区一个巡按御史，根据京中传来的消息，万岁爷似乎对他的妹妹有别的心思，以后说不定人家就是国舅爷了。” “啊？”徐天赐还真的见过丫丫，可是在他的印象中，丫丫虽然漂亮，但眉眼之间却多了几分英气，说起话来也是风风火火的，丝毫没有一点江南女子的温柔。 这样的女子居然能被万岁看中，真是够奇怪的了。 “所以说，眼下不光是要帮，而且还要用全力去帮。”徐俌轻声道：“崔安在应天府的这几年，没少跟咱们徐家作对，咱们把他给拉下来，也是警告其它人，不要跟徐家为敌。” “我明白了，那我这就派人去抓崔安。” “嗯，对了，一定要搞得声势浩大些，最好让整个应天府的人都知道。” 就在徐家准备对崔安动手的时候，躲在皇宫之中的崔安自己也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信的事不可能作假，只要陛下一看到，自己的小命就保不住，而且不光是自己，恐怕连宁王也会被牵连。 目光毫无焦点地盯着脚下，崔安也不知道该怎么破这个局。 就在这时，一旁的闵廿四轻声咳道：“崔公公，时辰不早，你该上路了。” 崔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喃喃道：“闵廿四，咱家替宁王出了不少力，难道到了最后连条命都保不住吗？” 闵廿四冷笑道：“我们也不是没有努力，可谁让崔公公跟王爷之间的信件被沈煜给拿到了呢，为了王爷的安全，只好牺牲崔公公了。” “呵呵，牺牲咱家？” 崔安盯着面前那杯毒酒，眼神中充满了眷恋之色，长长叹了口气，连说三声‘罢了’，接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219章 断臂求生 “什么，死了？” 待在县衙里的沈煜本以为会能得到好消息，谁料徐天赐带回来的，却是一具冷冰的尸体。 看着崔安嘴角流出的污血，沈煜心中不由一阵恶心，气道：“这家伙还真够狠的，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居然直接自尽了。” 徐天赐也有些感慨，看着往日在应天府呼风唤雨的崔安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轻轻叹道：“既然这崔安死了，是不是案子也会告一段落，总能洗刷吉大人的清白了吧？” “洗刷清白容易，难就难在少了许多其它官员跟崔安勾结的证据。” 沈煜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面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应天府尹王鹤鸣，若是说他跟崔安没有关系，打死自己都不相信。 徐天赐试探道：“崔安住的地方还在封锁中，要不沈大人亲自去查一查。” “当然要查。”沈煜点了点头，头痛般的喃喃自语道：“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些小鱼小虾，而是卢大人那边，怕是又要挠头了。” 徐天赐虽然听到了卢大人三个字，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这位卢大人又是谁，只好把名字暗暗记下，等回家再去问爷爷。 果然，就像沈煜猜的那样，崔安住的地方就像是被劫匪刚刚洗劫过一般，莫说是有用的证据，就连一张纸都没给自己剩下。 不过，沈煜也不是白来，或许是时间太短来不及运走的原因，在这里居然搜到了大量的金银珠宝，眼下虽然还没有统计出具体的数目，但想来应该是一个天文般的数字。 银子对沈煜来说，只不过是往崔安的罪孽上再加一笔，没了那些证据，自己却少抓了不少贪官。 看着一脸无语的沈煜，徐天赐抱歉道：“真是对不起沈大人，还是我动作太慢了些，不然的话……” “徐大人那里的话。”沈煜自然不会傻到把责任推到徐天赐的头上，自己无奈道：“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又怎么能怪你，今天我还要多谢你才行，若不是你，恐怕我早就横尸街头了。” “区区小事，沈大人何必挂在心中。” 又是一顿互吹之后，两人总算是离开了皇宫，到了外面后，徐天赐好奇地问道：“这次替吉大人洗清了冤屈，沈大人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还会留在应天府？” “暂时还是要离开的。”沈煜苦笑地叹了口气：“本来这次回应天府原本只是想探探亲而已，谁料居然遇到这种事情，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我恐怕马上就要离开了。” “大人又要去哪里？” 徐天赐问完，便看到沈煜脸上露出一丝为难，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手道：“都怪我，沈大人的去向应该是保密的事情，沈大人就当我没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事关其它人，我不太方便透露而已，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还想求徐大人帮忙。” 沈煜话题转得轻描淡写，徐天赐自然不好再追问下去，拍着胸口道：“沈大人有什么事直接说，全都包在我身上。” “廖家的宅子，其实也算是我买下的，只是里面过于破旧，我打算找人重新修缮一下，只是我也不认识什么人，能不能请徐大人帮帮忙。” 这种小事，怎么能用得上自己？ 徐天赐哪里不明白沈煜这是有跟自己拉关系的打算，笑道：“沈大人放心，这种事直接包在我身上就好，对了，修好宅子之后，是不是该喝沈大人跟吉捕头的喜酒了？” 自从吉祥被追捕之后，女扮男装的事怎么也掩饰不住了，而两个人之间的故事也在市井中流传开。 哪怕这一次吉大人官复原职，恐怕吉祥也没办法再留在县衙里面，而且沈煜也老大不小了，所以喝喜酒这事应该提上日程。 沈煜腼腆地笑道：“这件事恐怕还得拖上一阵子，先看看宅子什么时候修好，若是有时间的话，便把婚事先办了。” “哈哈哈，沈大人与吉捕头郎才女貌，我先在这里祝贺一番，等到时候，喜酒千万不能少了我。” 一路寒暄过后，沈煜跟徐天赐分开，等到自己回到县衙之后，已经官复原职的吉洪立刻把郑翔宇的口供递了上来。 而让沈煜感到意外的是，这里面居然没有应天府尹王鹤鸣半点事。 从那天王鹤鸣的表现上看，他的确是来救郑翔宇的，可郑翔宇却又跟他没半点瓜葛，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都是崔安控制的人，只不过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随着崔安手中证据的消失，王鹤鸣反倒是变得安全起来。 看来这次，自己是没办法扳倒王鹤鸣了，不过反过来说，经过这次危机，王鹤鸣恐怕也会老实一阵子。 “对了，刚刚大概清点了一下从崔安那里搜出来的赃款，一共折合七百多万两白银，沈……大人，这些白银该怎么处置？” 叫沈大人的时候，吉洪总觉得有些别扭，看着眼前这个稍显稚嫩的年轻人，心里也是充满了复杂感。 沈煜同样也感到别扭，连忙道：“吉大人，这里也没外人，你就别叫我沈大人了，这些银两暂时留在县衙的银库里，等我上报给万岁之后，听从万岁的意思。” “那好。”吉洪点了点头，突然有些尴尬道：“对了，听吉祥说，城东廖家的宅子是你花银子买下的？” “嗯，就算是吧。”沈煜点了点头。 “那你跟吉祥之间……”吉洪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煜，生怕他现在发达了，前途无量，就会抛弃吉祥。 沈煜脸一红，轻声道：“眼下我马上就要离开应天府一趟，吉大人放心，买那宅子也是我跟吉祥早就说好的，以后用做婚宅的，另外我已经求人修缮一下，等我再次回来的时候，就跟吉大人提亲。” 吉洪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笑眯眯地拍着沈煜的肩膀道：“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我跟吉祥等你回来。” 第220章 京城来客 从沈煜回到应天府，到处理完所有琐事，也不过四、五天的功夫。 还没等沈煜动身前往南昌，刘胜却已经回到了应天府，而且他还给沈煜带来了一条极为惊人的消息。 江西道御史卢宗平刚到南昌府，居然就被宁王给扣押了起来。 这还了得？ 要知道别看御史的品级不高，但却手握实权，哪怕只是听说宁王有谋乱之意，都可以上奏皇上。 这宁王居然敢将卢宗平囚禁起来，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可是按自己的记忆，宁王造反还在几年之后，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等焦急的举动呢？ 在这里想得再多，恐怕也没有前往南昌府一行有效果。 沈煜早已经安排妥当了一切，连忙带着刘胜、刘强兄弟，还有大猫以及石头，五人一起骑着快马直奔南昌府而去。 只是沈煜并不知道，就在他走后的第二天，应天府的码头上却停了一条画舫，一对美貌如花的主仆二人从画舫上走下，看着四周繁忙的景色，丫鬟木兰不由咂舌道：“这应天府怎么比京城还要热闹？” 跟在她身后的，自然是刚到应天府的聂子瑜。 一路又是乘马车又是坐船的，可是把聂子瑜给累坏了，只是刚下船，看到眼看一副忙碌的烟火气时，聂子瑜顿时洗去了身上的疲惫，带着好奇往码头上走去。 看到这么漂亮的两位姑娘，在码头等着拉脚的马车们纷纷迎了上来，不停地招呼着两位上车。 聂子瑜倒也不扭捏，直接坐了一辆马车，报出要去的地方之后，车夫却是愣了一下。 “上元县衙？”车夫惊讶道：“姑娘莫不是去打官司去？我跟你讲，最近上元县不是很平静，你最好小心些。” “怎么个不平静法？”聂子瑜好奇地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如果你们要是想打官司的话，可以去其它的衙门，对了，我还认得十分厉害的讼师，你们可需要？” 聂子瑜连忙摆手道：“那倒不用，我们去上元县是找人的。” “哦，找人呀。”没拉到生意，车夫说话的腔调也弱下去许多，等到了上元县之后，直接便赶车走掉了。 这里的确就是上元县衙，可是不知为何，大门外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聂子瑜主仆二人看了一圈，确认没有人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迈进门，连声呼唤道：“有人吗，有人吗？” 一连喊了七、八声，从里面终于走出一老衙役，原本脸上还带着一丝不耐烦，可是看到是两位漂亮姑娘的时候，顿时软化了下来，随口道：“你们怎么进来了？不知道最近衙门不开门吗，有官司打的话过几天再来吧。” “我们不是要打官司。”木兰连忙道：“请问，这衙门里有位叫吉祥的捕头吗？我们找他有事。” “吉祥？你们找吉祥干什么？”老衙役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警惕。 “这个……”木兰犹豫了一下，干脆道：“是有位沈煜沈公子给我们留的地址，说是到了应天府之后，找吉捕头就能找到他了。” “原来你们是沈大人的朋友。” 听到沈煜的名字，老衙役顿时换了一副热情的面孔，还惋惜道：“你说这巧不巧，你们要是早来一天，就能碰上沈大人了，他昨天刚走。” “走了？”木兰吃惊道：“他去哪里了？” “这个……”老衙役露出一丝无奈道：“这种事我们哪里能知道，不过吉捕头应该会知道。” “哦。”木兰讪笑地看着聂子瑜，无疑是在埋怨当初为何不告诉沈煜自己来的消息。 反倒是聂子瑜表现得比较淡定，笑道：“那麻烦你带我们去见吉捕头如何？” “这个恐怕暂时也不行。”老衙役手一摊，无奈道：“现在吉祥已经不在衙门里当衙役了，想找她，只能去后衙才行，那里我进不去的。” 后衙？ 聂子瑜先是一愣，接着似乎明白了什么，请教道：“那我们该从哪里进去呢？” “你们沿着大门往右拐，到头再拐一次，就能看到一个侧门，那里就是后衙的大门。” “多谢老丈，告辞。” 按老衙役说的，主仆二人沿着衙门的院墙往右，拐了一次之后，果然看到远处有间大门开在院墙之上，门口还有衙役在把守着，连忙走了过去。 “快快停步，你们是什么人？”这里的衙役警惕性可比前面的老衙役高了许多，看到两人过来，第一反应便是握住了刀柄。 聂子瑜连忙道：“这位差役大哥，我们是来找吉祥吉捕头的，麻烦你通禀一声。” “你们找吉祥？”衙役先是打量着她们，疑惑道：“你们是什么人，找吉祥有什么事？” “我们从京城而来，是沈煜沈大人留的这里的地址，说是找到了吉祥就能找到他。” 一听是沈煜留的地址，衙役脸上顿时轻松了许多，只是抱歉地笑道：“不是我不给你们通禀，而是吉祥今天不在家。” “不在家，那他去哪里了？”聂子瑜惊讶道。 “听说是去了武定桥，人家刚在那里买了间大宅子，打算修缮一下。” “原来如此。” 听这口气，八成吉祥也会很晚才回来，聂子瑜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样，不如跟沈煜一起坐船到应天府的好。 这下沈煜不在，吉祥又见不到，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吉祥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处突然驶来一辆马车，到了近前停下，从马车里跳下一位身穿素衣的少女来。 先是扫了聂子瑜一眼，接着随口问道：“你们找人？” “吉祥，你回来得正好，他们说是从京城而来，沈大人留的地址，让她们来找你。” “找我？” “你是吉祥？” 聂子瑜吃惊地看着吉祥，自己压根就没想过吉祥居然是一个女子，也许自己都被捕头两个字给骗了，下意识的以为她就是男人，现在才知道敢情是自己猜错了。 看聂子瑜脸上惊讶的表情，吉祥顿时反应过来什么，笑道：“看来沈煜没跟你们说明白，你们是从京城而来，那就是客人了，只是眼下有些不巧，沈煜并不在应天府，你们要是没有住的地方，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第221章 你们找谁 “真是抱歉，眼下后衙有些乱，只能先将你们安置在这里，等过几天宅子修缮完毕，就可以换到好一点的住处了。” 看着眼前这个行事果断、英姿飒爽的女子，聂子瑜似乎还有些不太相信，她就是自己要找的吉捕头。 听到吉祥的歉意，自己才顾得打量一下四周，屋子果然不是很大，布置也是简单之极，不过能够找到一个住处，自己已经十分的满足。 点头笑道：“这条件已经十分不错了，吉……祥是吧？” “对。”吉祥点头应道。 “奴家聂子瑜，冒昧上门实在是有些冒犯，只是万万没想到，沈公子给奴家留的地址，却是在这里。” 吉祥微微一笑，好奇道：“这么说来，你跟沈煜是在京城认识的了？” “对，他只会哼曲却不会写曲，所以找到我来帮忙，对了，吉姑娘跟沈公子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没跟你说？”吉祥反问道。 聂子瑜摇头道：“当时奴家是跟他说想去应天府玩些日子，他就把你的地址跟名字告诉了我，说是只要找到你，就能找到他。” “原来如此。”吉祥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涩，轻声道：“他已经答应我爹，再回来的话就会求亲的。” “恭喜吉姑娘。”不知为何，说到恭喜二字的时候，聂子瑜的心里突然有些酸楚，只是被她很好地掩盖了起来，并没有被吉祥发现。 直到此时，吉祥也就放下心来，看样子这位漂亮的姑娘跟沈煜之间并没有什么瓜葛，不然的话，沈煜也不会把自己的地址留给她。 自己落落大方道：“多谢聂姑娘，既然你到应天府来玩，我也算是半个主人，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明天我就带你出去逛一逛。” “好呀。”聂子瑜兴奋地点了点头，迫不及待道：“奴家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过无数应天府的风景，今天终于有机会如愿以偿了，只是……不会耽误吉捕头的公事吗？” “哪里还有公事。”吉祥摇了摇头，苦笑道：“以前我是女扮男装才当了这捕头，现在身份已经暴露了，自然没办法再干下去，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那也好。”聂子瑜安慰道：“这样你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玩了。” 心中没了别样的想法，关系似乎也近了不少，只是她们并不知道，这次沈煜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凶险。 当沈煜一路急匆匆地赶到南昌府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八。 比起冰冷的京城，这里的冬天则是要暖和了许多。 只是沈煜脸上并没有任何笑容，反倒是挂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匆匆地进到南昌城，先是来到卢宗平的江西道御史衙门外。 比起其它衙门的威风，江西道衙门只可谓用寒酸来形容，本来门脸就不是很大，里面居然也没有几个人，就连沈煜带着刘氏兄弟闯进去的时候，也没有人出来拦自己一下。 “你们……找谁？” 就在这时，刚好从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走出一中年文人，看到三人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胜立刻回道：“这位是巡按御史沈大人，衙门里的人呢，怎么就只有你自己一个？” “你就是沈大人？”中年文人听说眼前这人便是沈煜的时候，顿时露出一丝狂喜，连忙道：“沈大人你来得正好，你要是再不来，咱们这江西道御史衙门，就得被人给拆了。” 拆了？ 放在哪里，这御史衙门都是惹不起的主，这些当官的躲都来不及呢，怎么还有人敢来得罪。 沈煜沉声道：“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快点跟我说一遍，另外，卢大人现在情况如何？” “卢大人刚回来，就被宁王给招进了王府之中，我们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传出消息说卢大人犯了王爷的忌讳，所以被关押在其中。” 中年文人连声苦笑道：“我们本以为很快卢大人就会被放出来，谁知卢大人一直没有消息不说，咱们这御史衙门天天都有泼皮来捣乱，你看这才几天的功夫，连衙门里的人都不敢来了。” “那，除了你，衙门里还有谁？” “回大人，就剩我一个人了。” 沈煜的心顿时一沉，看来宁王肯定是知道卢宗平进京告状的消息，所以才会先把他给扣押起来，不让他去调查。 说不定，连自己的身份人家也都查了个底朝天，只等自己送上门了。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书吏席悟。” 沈煜沉声道：“以前你是书吏，但却比其它人更有担当，等到卢大人回来之后，我会让他酌情安排你的职位。” 席悟一听，心中顿时大喜，连忙道：“多谢沈大人。” “你也先别谢我，我还有事要问你。” 沈煜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叫骂的声音，远远的从外面传了进来。 只见席悟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唯唯诺诺道：“大人，他们又来了。” 谁？ 沈煜刚转过身去，就见七、八个流里流气的痞子从外面旁若无人般地走了进来，不经意地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沈煜等人，顿时嬉皮笑脸地围了上来。 “小子，你也是这里的人？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呀？快点滚，以后这间院子归我了。” 听着耳边的聒噪声，沈煜的眉头紧锁，目光盯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沉声道：“你又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管我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不就是江西道的御史衙门吗？”来人不屑地哼道，接着用手指不客气地点着沈煜的胸口，冷笑道：“劝你一句，这里没你的事，别瞎掺和到里面，马上从这里滚开，或许还能留你……啊！” 话还没说完，看似温顺、老实的沈煜突然动了，右手瞬间就将那人的手指给抓住，接着反方向狠狠一掰，接着便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去，快点把人放开。” “你找死。” 看到居然有人先动手，这些泼皮顿时一愣，刚要动手，沈煜冷喝道：“给我打！” 第222章 谁会后悔 沈煜身边，不过只有刘胜、刘强两兄弟，但对方却足足有七个人。 虽然有一个被自己控制住，但兄弟俩还是要面对六个人。 原本并不势均力敌的一场打斗，局面却恰好相反，刘胜、刘强兄弟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反倒另一方却唯唯诺诺，只是眨眼的功夫，便被兄弟二人全都放倒在地上。 看到兄弟二人如此凶猛，被沈煜抓住手指的那人也傻了，似乎都忘了手指上传来钻心的疼痛，连忙求饶道：“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沈煜缓缓把他的手指松开，沉声问道：“说吧，你们是谁派来的？” “没有谁派我们来，我们就是过来溜达一下。” “到江西道御史衙门溜达，你们还真有这个好心情，看来你当着他们的面不好意思说，那咱们就换个地方。” “真的没有人指使我们，大人别费那个心思了。” 沈煜只是摆了摆手，刘强便押着那人跟他进到了一间房间里。 一进门，那泼皮依旧嘴硬道：“大人，我该说的都说了，现在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先不急，刘强，给这位小兄弟倒杯水。” 沈煜客气得让泼皮有些傻眼，看了看放在眼前的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怎么，怕我下毒害你？”沈煜冷笑道：“放心吧，我没那么小心眼，而且我只是跟你聊聊家常罢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有几口人？” “你想干什么？”泼皮警惕地看着沈煜，拍了拍胸口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管我的家里人。” “你看，我都说只是随便聊聊天，既然你不想说你家里的情况，那就说说你，你叫什么名字总可以告诉我吧。” “我叫罗永。” “罗永？这个名字……”沈煜脑子里不由想到一种邪恶的画面，连忙咳了一声，随意道：“对了，那你平时以什么谋生？” 罗永警惕地看着沈煜，不耐烦道：“你这人真有意思，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其余的你问我也不知道，你还是让我走吧。” “好好好。”沈煜突然一伸手，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来，笑着递给罗永道：“这些银子你拿着，刚刚伤到你跟你兄弟，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就当是汤药银子。” “这还差不多。”罗永看到银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直接把银子揣了起来，顺便还夸道：“这里的官要都像你这样不就省得我许多事，行了，看在这银子份上，这两天我就不过来了。” “那也不一定。”沈煜亲自把罗永送到门口，别有深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以后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不要忘了回到这里来找我。” 找你？ 若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自己早就把这里给闹翻了。 罗永嘴角勾出一丝不屑，抬腿便往外走，跟自己的几个兄弟汇合之后，正要往外走，突听身后沈煜大声道：“罗兄弟，谢谢呀。” 谢谢？ 谢什么？ 罗永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沈煜正站在门口冲自己挥手，自己只是看了一眼，便迫不及待地走掉了。 “大人，你干嘛还给他银子呢。”刘强低声抱怨道：“就这些泼皮，他们以后若是还敢来，我非把他们给废了不可。” “打打杀杀乃是小道，你信不信，不出三天，罗永就得乖乖回来求我。” 从刘强脸上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他是不相信沈煜的话，可是又不好伤了沈煜的脸面，只能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不相信，不过没关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们收拾一下，跟我去个地方。” “哪里？” “宁王府。” 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天起，沈煜就知道，自己早晚都要跟这位名震天下的宁王见上一面。 当然，这个名震天下并不是说他有多么的厉害，而是行事太过愚蠢，造反就造反吧，居然才几十天就完蛋，反倒是成就了历史上另一位名人的赫赫威名。 只是自己并没有料到，这位宁王居然如此莽撞，突然扣下卢宗平，这跟他要提前造反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琢磨的功夫，刘强提醒道：“大人，到宁王府了。” 沈煜随手勒住马缰绳，抬头看去，却见一座规模庞大的宅院出现在自己面前。 应天府的廖家已是自己见过除了皇宫之外，规模最大的宅院，可是跟这座宅院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收敛了心思，沈煜来到门前，早有刘强捧着自己的名贴上前，跟那门子说了几句话。 只是让沈煜意外的是，那门子非但没有收自己的名贴，反倒是直接把刘强推了出去。 刘强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人物，眼睛一瞪就要跟人打起来。 沈煜连忙喝道：“刘强住手。” “哼！”刘强不满地瞪了那门子一眼，气乎乎地退到沈煜身边。 沈煜迈步来到门前，随意打量了一下那门子，淡淡道：“麻烦去通禀一声，都察院巡按御史沈煜有要事求见宁王。” “巡按御史？”门子面露不屑之色，冷笑道：“这里可是王府，什么巡按御史也不能在这里撒野，再说，今天王爷有吩咐，概不见客。” “那明天呢？” “也不见。” “后天？” “还是不见。” “那我就明白了。” 沈煜点了点头，淡淡道：“既然王爷不肯见我，那就没有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对了，我这里刚好有几封信打算带往京城的，刚好跟王爷还有些关系，本想让王爷看一眼，既然王爷没这个意思，那就算了。” 说完，沈煜故作要走，突然又转过身，随手把几张纸甩到了地上，别有深意道：“这是其中的一份抄录，有空的话，麻烦让王爷扫一眼，若那里有不对的地方，明早之前，还是能够后悔的。” 看着地上的纸，又看着远去的沈煜，门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把纸给拣了起来，只恨自己不认得字，也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刚好府中一位管事走了过来，自己连忙上前，把沈煜的话跟管事说了一遍。 管事好奇地接过纸，刚看了几眼，脸色顿时大变，忙不迭地抢过所有的纸张，扭头朝府中跑去。 第223章 先礼后兵 “他……人呢？” 宁王府中，宁王朱宸濠抓着手上的信纸，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没有人比自己清楚这些字的分量，若是被皇上看到，恐怕除了立刻造反这一条路之外，根本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 不过还好，既然他敢拿这些信纸给自己看，那就说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管事连忙道：“走了。” “走了？”朱宸濠微微一愣。 管事连忙解释道：“门子不认识他，还以为是来捣乱的，所以就把他给赶走了，临走前，他往地上丢了这几张纸，被小的看到，给拿了回来。” “那他可曾说过他是什么人？”朱宸濠轻轻弹着纸张，脑子里快速考虑着对策。 “听门子说，他的属下说他是都察院巡按御史沈煜。” “谁？沈煜？”这个名字朱宸濠已经听到不下几次。 先是警告郑家一事，事先便是朱宸濠亲自下令，而郑家的应对居然是找来一个不出名的所谓侦探。 朱宸濠原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不久之后，从应天府传回来的消息却是让自己大惊失色，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的郑家，却突然倒下了，而且准备卖给自己的那些军械全都被拦了下来。 一番打听之后，这件事居然就是那沈煜做的。 一件事已经让朱宸濠认识了这个沈煜，然后又是崔安，自己在应天府的这两条线全都被他给搅乱，本来自己还起了爱才之心，打算把他收在麾下，不想此子居然一点面子不给。 刚转身，居然又救了自己要杀的卢宗平。 虽然他怎么当上巡按御史自己并不清楚，但就凭以往这些事迹，如此咄咄逼人的沈煜也让朱宸濠不得不防。 管事见朱宸濠脸色微变，轻声问道：“莫非王爷认得他？” “也算是认得吧。”朱宸濠轻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这样吧，你安排一下，本王今晚要在逍遥楼宴请沈煜。” “是。”虽然意外，但管事却不敢多问，连忙应了一声，快步安排去了。 事情虽然安排下去了，但朱宸濠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多少，根据凌十一他们传回来的消息，这个叫沈煜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自己要想把他拉拢到身边，又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行呢？ 果然如沈煜想像的那样，刚回到江西道御史衙门不久，宁王派来送信人的便跟了过来，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宁王手下该有的嚣张与跋扈，看得席悟也是一脸的懵。 要知道，以前这些人来这里，可从来都没有这样好的脾气。 打开请柬，沈煜快速地看了一眼，然后淡淡地问道：“席兄，这逍遥楼又是什么地方？” “逍遥楼？”席悟眼神中闪过一丝羡慕，轻笑道：“这逍遥楼可是南昌府最出名的青楼，而且这逍遥二字还是宁王亲自命名，花销不菲之地。” 花销大不大，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不过宁王约自己在这种地方见面，到底安了什么心思？ “大人，要是怀疑有诈，那咱们就不要去了。”刘胜谨慎地问道。 “怕什么。”沈煜轻笑道：“宁王既然要见我，那肯定就已经见过那几封信了，要是拿不到原件，他是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反正总有见面的那一天，在哪里不是一样，这样吧，晚上我独自一人赴宴，你们都待在这里。” “这怎么能行。”刘胜一惊，连忙道：“大人放心，我们兄弟绝不是怕死之人，一定要保护好大人。” “我不是说你们怕死。”沈煜摆了摆手，淡淡道：“咱们这是在南昌城，要是宁王想对我下手，莫说是你们两个，就算再多几十、几百、几千倍人手恐怕也没什么作用，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把事情摊开，我要的是卢大人平安，他要的是这些信件的原件，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虽说沈煜把事情解释得明明白白，可是刘氏兄弟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只是见沈煜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只好如此。 天色渐晚，沈煜独自一人来到了逍遥楼外。 此时正值青楼最热闹的时候，逍遥楼外，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而且不时还有客人三三两两一起进到里面，相比之下，沈煜一个人倒显得有些奇葩。 等沈煜来到近前，门口的龟奴迅速地扫了他一眼，从沈煜的衣裳上看，就能看出这不像一个有钱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客人而已。 哪怕如此，龟奴也习惯性地上前，随意地招呼道：“贵客里面请，可有相熟的姑娘，小的去给你找。” “这倒不用，我是第一次来。”沈煜淡淡一笑。 “原来贵客是初次，没关系，到了一次逍遥楼，保管你想来第二次。”龟奴根本不管沈煜的话还没有说完，直接就把沈煜给推了进去，冲着里面大喊道：“贵客一位。” 说完，转身就走掉了。 沈煜被搞得一愣，还没等看清楼内的状况，身边突然多了一阵浓浓的胭脂味，一位个子不高，却又有些发胖的女子挤到了自己身边，娇笑道：“奴家红鸾，见过贵客，贵客可先听个小曲，还是泡壶茶休息一下？” “哦，姑娘误会了，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的？”红鸾顿时愣了一下，疑惑道：“贵客不是第一次到逍遥楼吗，难道就有相熟的姑娘？” “我要找的不是姑娘。”沈煜摆了摆手，转头在四周看了一圈，接着好奇地问道：“请问，宁王在哪里？” “你找王爷？”红鸾嘴巴微微张开，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沈煜，突然转身喊道：“刘三哥，过来一下。” 话音刚落，一个大汉迅速地从远处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沈煜，沉声问道：“怎么，这小子来找麻烦？” “他说他要找王爷。”红鸾指了一下沈煜。 “找王爷？你找王爷干什么？”大汉疑惑地盯着沈煜，警惕性十足。 怎么连见个面都这么费劲，还有这位宁王也是，明明安排自己在这里见面，居然连个迎接的人都不安排。 “乱看什么，我问你话呢。” 见沈煜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大汉顿时觉得有些丢脸，不耐烦地喝了一声，伸手朝沈煜的衣领便抓了过来。 第224章 不打自招 沈煜本不想动手，可是这大汉的动作……实在是太标准了。 简直就跟对练时的一模一样，哪怕心里并不想，但身体的反应还是极为诚实，就在对方的手掌将要靠近自己的衣领时，双手突然抓住对方的手腕，身体一拧，接着犹如平时摔麻袋一样，将后面上的大汉结结实实地摔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顿时让楼内安静了一下，似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这里。 当看到逍遥楼的打手居然挨打了，所有人脸上的表情皆是极为精彩，嘲弄般地盯着沈煜，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果不其然，见自己人被打，很快沈煜便被十数个大汉围了起来。 只是，在他们看来应该露出惧怕之色的沈煜，此时却表情依旧淡定，目光平淡地看着四周，突然大声道：“王爷该你出面了，不然的话，那些东西我可真的就保不住了。”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周围的大汉哪里能听得懂沈煜的话，下意识的还以为他是在骗人，就在众人打算将沈煜暴打一顿，然后再扔出去的时候，二楼突然有人喝道：“住手。” 打手们连忙抬头看去，却见一中年文士在一女子的陪伴下走了下来。 文士是谁，他们肯定是没资格知道的，但那女子却是这逍遥楼的老鸨红姑，听说跟宁王之间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看到连红姑都亲自出面，看热闹的不由露出惊讶之色，不免细细打量着沈煜，拿不准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红姑与那中年文士来到人群之中，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煜，有些不相信地问道：“阁下便是沈煜沈大人？” 沈煜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笑道：“怎么，不像吗？” “不是不像，而是……大人实在是太低调了，妾身红姑，乃是这逍遥楼的掌柜。”红姑笑容很灿烂，丝毫不带一点火气。 “既是王爷请客，当然要低调些，就是不想你这逍遥楼还真挺难进的。” “大人教训得是，妾身这就让他们改。” 说完，红姑笑脸一收，冷冷地打量了一下红鸾与那刘三哥，沉声道：“打一顿，丢出去，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他们。” 沈煜心里明白，人家这就是给自己看的，不过下马威而已，自己才不会不识趣地替他们求情，而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问道：“王爷在哪里，现在能否让我见一面。” “当然，王爷就在楼上，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跟妾身来。” 倒是那中年文士一直都没有开口，默默地观察着沈煜，看到沈煜看过来时，只是微微一点头，便当做打招呼了。 这人倒是有些古怪。 沈煜盯着那文士看了一眼，突然问道：“先生贵姓？” “呃？”中年文士大概没想到沈煜居然会问到自己，愣了一下之后轻声回道：“在下李士实。” 李士实？ 沈煜只记得朱宸濠会叛乱，但对于他身边的人物还是不太清楚，心里记下这个名字之后，礼貌地点了点头。 随二人上到楼上的时候，沈煜这才发现这里居然别有洞天。 与喧闹的一楼相比，二楼简直如天堂一般，这里的歌、舞伎明显要比楼上的高出一个档次，但客人却少得可怜，放眼望去，只有最中间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宁王了。 果然，两人带着沈煜走到那人身边，红姑轻声道：“王爷，沈大人到了。” “哦？”宁王慢慢起身，然后转过身，刚好与沈煜对视在一起。 四目相比，彼此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敌意。 还是沈煜先退了一步，抱拳施了一礼，沉声道：“下官巡按御史沈煜，拜见王爷。” “你就是沈煜？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宁王爽朗地笑道：“上次在应天府，本王还想着让沈大人来帮我，没想到只是区区数月，沈大人居然成了巡按御史，真是可喜可贺。” 沈煜表情不变，淡淡道：“多谢王爷夸奖，其实下官也没有什么能耐，能当上这巡按御史，也是偶然，不过既然成了巡按御史，当然也要做事才行，下官今天刚到南昌府，本想到江西道御史衙门里拜见卢大人，可下官却听说卢大人在王爷那里坐客，久久未归，下官实在按捺不住，所以才冒昧上门。”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自己就不信，你若不知卢宗平在自己手里，又怎么突然上门。 宁王笑着点头道：“沈大人说的没错，卢大人的确还在宁王府内坐客，只是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所以还需要沈大人多等一些时间才行。” “下官多等一些时间倒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有些东西还等着卢大人确认，若是等不到卢大人，那就只能送往京城了。” 哪怕宁王尽力地保持着脸上的表情，笑容也不免从脸上消失，目光阴鸷地盯着沈煜，一字一句道：“沈大人这是在威胁本王？” “下官不敢。”沈煜笑容依旧，淡淡道：“实乃下官过于担心卢大人的安危而已，倘若王爷肯放人的话，那下官感激不尽。” “那本王若是非不放呢？” “呵呵，其实王爷关着卢大人也没多大用处，毕竟卢大人知道的早已经呈送到了陛下的案头，既然卢大人能回来，那就说明他的证据还不足够，但如果王爷把卢大人关起来，岂不是有种不打自招的感觉。” 朱宸濠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自己怎么就没想过这种事呢？ 那天卢宗平刚到南昌，便迫不及待地来见自己，而且在言语中屡次冒犯自己，这才使得自己恼羞成怒之下，将他关了起来。 现在听沈煜这么一说，他似乎还真有种舍身取义的感觉，自己若真的杀了他，就真的上他的当了。 这个老东西，居然这么狡猾。 宁王心中暗骂，再看沈煜的时候，犹豫道：“人，本王可以放，不过沈大人手中掌握的那些信件……” “王爷放心，只要卢大人平安无事，原本立刻奉上。” “好，一言为定。” 第225章 王爷邀亲 在沈煜想来，本以为会十分困难的过程，没想到如此简单就结束了，甚至结束得有些潦草，看着宁王那张轻松自得的脸，沈煜心里突然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这一切的一切，该不会都是他给自己挖的坑吧。 什么扣押卢大人，他根本的目的就是想从自己手里把这几份原件给骗回去。 更让沈煜有些心惊的是，他的心里甚至连一向信任有加的卢宗平也开始怀疑起来。 毕竟他这次回南昌行踪似乎有些诡异，一上来就进到宁王府，然后就被莫名其妙地关了起来。 难道，这些都是给自己演的戏？ 心思缓缓沉了下去，就在沈煜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冷静一下的时候，宁王却突然开口道：“既然正事已经完了，那咱们也该聊聊风花雪月，沈大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可曾婚否？” 自己有没有成亲，你难道不清楚？ 沈煜心中暗骂，这种老狐狸，就知道故意说这种话来引出话题。 摇了摇头，沈煜无奈道：“暂时尚未成亲，不过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哎，先不要那么急着肯定。”宁王笑眯眯道：“本王看沈大人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刚好本王膝下有位公主，芳龄十六，沈大人不妨考虑一下？” 此话一出，四周皆露出羡慕的眼光，谁不知道当了宁王的女婿之后会有多么的风光，要是沈煜一答应，怕是几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不会愁了。 沈煜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淡淡道：“下官谢过王爷抬爱，只是下官已有婚约在身，绝不可做出那狼心狗肺之事，只能跟王爷说声抱歉了。” “是吗？”宁王挑了挑眼皮，淡淡道：“本王刚刚都说了，沈大人不妨再好好考虑一下。” “王爷不必再劝，既然事情已经谈完，那下官自回衙门等待消息，告辞。” 说完，沈煜转身便走。 在南昌府，这般不给宁王面子的，恐怕沈煜还是第一人。 他人还没走远，就听身后有人自告奋勇道：“王爷，这小子这般狂妄，应该给他点教训才行。” “王爷，我这就把他给留下。” “住手。”宁王摆了摆手，饶有兴趣地看着沈煜消失的方向，幽幽道：“顺从本王的人，本王见得多了，可是这逆着本王的人，本王却有些少见，有趣，果然有趣。” 赶在宵禁之前，沈煜回到了江西道御史衙门。 看到沈煜这么快就回来，刘氏兄弟顿时一愣，打量着沈煜的表情，揣摩道：“大人难道没跟王爷谈好？” “那倒不是。”沈煜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已经跟王爷谈好，用不了多久，卢大人就会被放出来，对了，刘胜你跟我来一趟。” 带着一丝疑惑，刘胜跟沈煜进到了一间空房。 沈煜开门见山地问道：“上次我让你到南昌府找卢大人，你可曾见过卢大人的面？” “这倒没有。”刘胜摇头道：“我到南昌府的时候，只比卢大人晚了一天，当时就有人告诉我卢大人进了宁王府，然后被扣了下来。” “是谁这么跟你说的？” “成楷。”刘胜毫不犹豫道：“回来的时候，就是他告诉我的消息。” “那他人现在在哪里？” “这个……不太清楚。”刘胜摇头道：“按理来说，成楷应该也在御史衙门，但这次回来之后一直没有看到他，会不会害怕宁王报复，跑了？” 跑了倒是有可能。 不过他怕的未必是宁王，或许是卢宗平。 毕竟宁王未必敢杀卢宗平，卢宗平早晚有一天会被放出来的，到时候他肯定知道是谁出卖的他，不拿他开刀才怪。 不过，这也只是眼下的分析，具体情况还要等自己见过卢宗平之后才能知道。 一宿无话。 到了第二天一早的时候，一辆马车便停到了江西道御史衙门的门口，卢宗平蹒跚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着眼前这座再熟悉不过的院子，心里不由一阵感慨，曾经的自己都以为再也回不到这里来，不过还好，总算是把自己给放了出来。 虽然被放出来了，但卢宗平却不懂里面有何道道，自己刚往衙门里一走，刚好碰到席悟往外走，看到卢宗平的时候，顿时喜形于色道：“大人，你真的回来了。” 卢宗平一听，微微一愣，好奇道：“怎么，你们知道我今天会被放出来？” 席悟连忙点头解释道：“昨晚沈大人去逍遥楼赴宁王之约，回来之后他说大人马上就会被放出来，本来我们还想着去宁王府接你的。” “沈大人？”卢宗平一听，惊讶道：“莫非是沈煜来了？” “对，就是巡按御史沈煜沈大人。”席悟连忙道：“卢大人怕是不知，沈大人接到你被困的消息之后便连夜从应天府赶了过来，昨天刚到便跟宁王见了面，还别说，沈大人的本事够大，直接就把你给救了出来。” 比起席悟的兴奋，卢宗平的眉头却是微微紧锁，没有谁比他知道沈煜的本事，可是沈煜第一次见宁王就能把自己救出来，显然他是付出了一些东西。 到底是什么，自己还要见过沈煜才知道，不过眼下，自己还有一些要紧的事要做。 “成楷呢，让他立刻过来见我。” “成兄已经有日子没有来衙门了。”席悟连忙摇了摇头，接着苦笑道：“不瞒大人，就在你被困的这几天，衙门里的人跑了不少，眼下除了沈大人还有刘氏兄弟之外，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什么？” 卢宗平顿时一惊，接着反应过来什么，冷笑道：“釜底抽薪，这招就想让我屈服，怎么可能。” 说完，卢宗平问道：“沈大人现在何处？” “应该还在休息吧，我带大人去。” 一连赶了这么远的路，又整整忙了一天，就算是铁打的汉子，沈煜也有熬不住了，疲惫的自己躺在床上便很快地睡了过去，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隐约听到似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这才慢慢从迷糊中醒了过来。 “沈大人快快醒来，卢大人回来了。” 第226章 等鱼上钩 虽然只隔了数日，但两人再相见的时候，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而沈煜看到卢宗平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怀疑错了，面前这个突然消瘦许多，眼神却依然无比坚毅的男人，又怎么会附庸在宁王帐下来骗自己呢。 “若不是沈大人及时赶到，老夫怕是还被关着呢。”卢宗平感慨地摇着头。 “其实有件事，我也得跟卢大人道声歉。” “……呃？”卢宗平一愣，奇怪道：“什么事？” 沈煜不好意思道：“其实在昨天，我突然在怀疑卢大人会不会跟宁王是一伙的，之所以搞出这么一出苦肉计，目的就是想骗我手中这几份信件。” “哦？”卢宗平表情平静，反问道：“既然你怀疑，为何还要告诉本官？” “因为就在刚刚看到卢大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肯定猜错了，卢大人绝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 “哈哈。”卢宗平突然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拍着沈煜的肩膀道：“老夫万万没想到，当了半辈子的官，居然只有你才真正的了解我，人这一辈子几十年，当然要活得轰轰烈烈才行，趋炎附势那种事，老夫干不来，不过……” 卢宗平声音一顿，盯着沈煜问道：“宁王能把我放出来，是不是你答应了他什么事情？” 点了点头，沈煜轻声道：“卢大人先听我解释，然后再骂好不好。” “你……”卢宗平一愣，脑子立刻反应过来，惊讶道：“你该不会是把信件交给宁王了吧？糊涂呀！” “大人先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信呢？要是没有交出去，那就一辈子也不用交出去，老夫这就回宁王府，哪怕关一辈子我也认了。” “崔安死了。” 沈煜平静地说了四个字，顿时让卢宗平激动的情绪冷静下来，呆呆地看着沈煜，喃喃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我来南昌府之前。”沈煜继续道：“崔安一死，所有线索都已经断了，现在就算把这些信摔到宁王脸上，他也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是崔安搞的鬼，甚至还有可能把赃水泼到你我的头上，反正死无对证，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这……”卢宗平顿时哑言。 仔细想想，沈煜说的没错，以宁王的性格，有很大可能是不会承认这些信件的事实性。 而其中的关键人物崔安又已经身亡，更是无法追究。 考虑了好久，卢宗平终于不甘地叹道：“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那倒不会。”沈煜摇了摇头，轻声笑道：“其实卢大人没必要把宁王盯得这么紧，你盯得越紧，他行事就会越小心，许多事不是咱们想查就能查到的，可若盯着松一些，毕竟宁王想要造反就绝对不会是小动静，咱们有得是机会抓到他的把柄。” 卢宗平轻叹道：“那岂不是还要好久才能抓他？” “卢大人莫非忘了那天在十六楼，万岁看到那些信时的反应？”沈煜轻声提醒道：“若是没有确切的把握，就凭这几封信很难告倒宁王的。” 想到那天正德帝满脸不相信的表情，卢宗平不由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按你的说法，咱们现在该做什么？” “卢大人是哪里人？”沈煜突然问到一个不相干的事。 卢宗平愣了一下，随口道：“河南南阳府。” “大人离家这么久，也应该回家探探亲了，省得留在这里受窝囊气。” 探亲？ 看沈煜表情不像玩笑，卢宗平惊讶道：“真的要去探亲，那沈大人呢？” “我？”沈煜突然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老大不小了，打算趁这个机会，把婚事给办了。” 一个去探亲，另一个要去成亲，那这江西道御史衙门岂不成了一座空衙？ 还是说，这两个人已经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干脆放弃了跟宁王作对，找个理由溜掉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宁王手里还拿着自己跟崔安之间的信纸，听到李士实的消息，自己不由好奇地抬起头，惊讶道：“这是真的，他们真的走了？” 李士实点了点头：“没错，沈煜跟卢宗平一早就已经出发，卢宗平回南阳，沈煜回应天府，应该不假。” “太好了。”宁王兴奋地把手中的信纸团成一团，往地上一扔，嘴里骂道：“崔安这个废物，居然还留着这种要命的东西，他这肯定是想害我，结果反倒是害了自己的性命。” “王爷，现在崔公公已死，咱们在应天府的内应全都断了，接下来的军械该从哪里来？” “这个……容本王再想想。”宁王揉了揉眉心，为难道：“现在除了应天府，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军械，那些卫所就不用提了，不过才几百件，要的价格都上了天，真当本王是散财童子不成。” 李士实没敢吱声，老老实实地等着。 考虑了半天，宁王苦恼道：“要不咱们再等等，等知道谁接替崔安来南京，咱们再下手也不迟。” “是。”李士实点了点头，轻声问道：“王爷，那沈煜他们……就这样算了。” “不然呢？”宁王愣了一下，接着冷笑道：“难道你还真以为本王想收他做女婿不成？” “那倒不至于，不过……”李士实轻声道：“上次藏在卢宗平身边的人已经全都被他发现了，再想知道他的下一步可就太难了，倒不如试一试沈煜。” “怎么个试法？”宁王颇感兴趣地问道。 “听说沈煜这次回应天府是打算成亲的，要不……王爷送他一场富贵如何？” “就依你。” 经过两天的奔波，等到沈煜再次回到应天府的时候，却觉得一阵头大，呆呆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聂子瑜，喃喃道：“聂姑娘不是说银子不够吗？怎么？” “怎么，沈大人不欢迎奴家？”聂子瑜调侃道：“你不要忘了，可是你亲口告诉奴家要到这里来找你的，现在奴家来找你来了，你该怎么实现你的诺言？” “这……”沈煜求饶地看着吉祥，连忙道：“这件事你可以听我解释。” “我不听。”吉祥故作生气的一扭头，接着冷笑道：“你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赔偿子瑜妹妹吧。” 第227章 大喜之日 本以为是人生四大喜事，谁料突然冒出一个聂子瑜来。 虽然沈煜问心无愧，自己跟聂子瑜之间的确没有半点私情，可是人家大老远的从京城跑到应天府找自己，光是你嘴里说没事，她吉祥也得相信才行。 这种事当然没办法解释，越解释就越怕解释不清，沈煜干脆找了个借口，直接搬进了还在修缮中的宅子里，美其名曰自己要监工。 本以为这样就能躲个安静，谁料第二天，吉祥带着聂子瑜居然跟了过来。 看到如此具有强烈江南风格气息的宅子，聂子瑜的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尤其是站在一处小楼，望着后院那一汪池水时，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感慨道：“奴家要是能够住上这么好的宅子，此生就算死也无憾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难道还想住进来不成？ 沈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又不是差钱人，几十万两说掏就掏，难道买个宅子的钱都没有？要不我把这间宅子卖给你。” “奴家哪还有银子。”聂子瑜委屈道：“一共就赚了那么点钱，又全都给了十六楼，现在口袋里这些钱连奴家主仆二人都养不起，要是再没有赚钱的方法，奴家主仆二人怕是又要流落到青楼了。” 装，这个女人简直太能装了。 就在沈煜打算拆穿聂子瑜的伪装时，吉祥突然推了沈煜一把，没好气地教训道：“这宅子这么大，分一间给子瑜妹妹又能如何？人家大老远的来投奔你，你也太小气了。” 我小气？ 沈煜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无奈道：“又不是我让她来的，再说了，就算我让她来应天府玩耍，也没说要养她一辈子呀。” “你还想养我一辈子？”聂子瑜吃惊的一瞪眼，提醒道：“吉姐姐你可听好了，以后要好好管住你的男人。” “我，我……”沈煜是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惹不起，还躲得起吧，干脆转身就走。 随着宅子离修缮完一天天的临近，沈煜与吉祥大喜的日子也渐渐临近，时间便选在了三月初八这一天，这也是官复原职的吉洪亲自让人选的大喜之日。 亲事定下来之后，沈煜的事情似乎一下就变得轻松许多。 以前的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每天为了生活在不停奔波，若不是吉祥总是来帮自己，自己怕是连饭都吃不饱。 而现在的自己，虽算不上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但也住上了大宅子，手里还有些小钱，还顶了一个巡按御史的称号。 虽说这个称号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的确能震慑住许多打算暗地找自己麻烦的人，而且家里大部分的事情都会有人替自己去做。 所以，沈煜现在每天的事情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像极了退休的老干部。 悠闲的日子总有到头的时候，就在不经意间，成亲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到了成亲这一天，沈煜早早便起床，犹如木偶般被人摆弄来摆弄去，等到天亮之后，带着一帮人开始了自己接亲的过程。 以往的自己，虽然没有接亲的经验，但在电视里还是见过这般热闹的场面，先前还觉得这般接亲挺热闹的，可是当把主角换成自己之后，沈煜顿时有种社死的感觉，就仿佛整条街的人都在看自己，还不时地笑出声来。 刚走出不远，沈煜的脑袋就不由低了下来，这种尴尬的感觉让自己瞬间成了恐婚一族，心里甚至想好，这怕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成亲，再也不要这种感觉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县衙，沈煜总算是松了口气，接下来难为自己的地方却并不多，或许也是知道此时沈煜身份不同，敢调侃他的人也少了许多，也就让沈煜顺顺利利地接了吉祥回府。 重新修缮过的宅子已经挂上了大大的‘沈’字，里面早就没了任何关于‘廖’家的一切，当喜轿停在门前的时候，喜婆子立刻迎了上去，火盆立刻摆到了轿子的前面，接着便是迎接新人下轿。 此时沈煜跟吉祥，两个人犹如木偶一般，任凭喜婆子的摆布，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结束了新婚的庆典，将新人送进了洞房。 对于吉祥，接下来的事已经简单了许多，可是对于沈煜，接下来才是要命的时刻。 换了身衣裳，沈煜再度出现在外面。 原本自己还以为自己在应天府认识的人少，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客人，可也不知道这都是哪里来的客人，足足摆了上百桌还没有坐下，甚至许多连自己都没见过，就跑来祝贺。 怪不得都说穷在闹市无人识、富在深山有人知，自己怕也是这种情况了。 就在沈煜拿起酒杯，打算挨个桌挨个桌敬过去的时候，石头突然从外面闯到沈煜身上，一脸激动道：“大人，外面，外面……” “外面怎么了？”沈煜顿时一惊，连带身边的人也都愣住了，下意识的以为这么大喜的日子有人来捣乱。 石头连忙摇头道：“是有人送礼。” 只是有人送礼而已，把自己吓一大跳，还以为谁在自己大喜的日子来找麻烦呢。 沈煜没好气地吩咐道：“有人送礼直接收下，记好名字就好。” “不是……”石头焦急地摆了摆手，连忙道：“是宁王千岁的贺礼。” 宁王的贺礼？ 这回不光是沈煜听到了，就连身边好多人都听清了。 先前还以为沈煜只是普通的官，这回一听，顿时被震惊到了，连远在南昌府的宁王都给他送来贺礼，这说明什么？ 说明沈煜这绝对是一个潜力股，前程不可限量的那种。 这时候倒是有些羡慕吉洪，居然生了这么一个好女儿，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婿，这一回，怕是连他也是前程无量了。 只是此时的沈煜，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好看，心里幽幽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第228章 富贵袭人 只是，还没等沈煜动身，便听有人在院门处大声喊道：“宁王千岁麾下军师李士实代表宁王千岁祝沈大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送羊脂玉瓶一对、玉如意一双、缠头金钗十支……” 沈煜越听越不对劲，这哪里是来送礼的，这分明就是来炫富的。 他炫他的富不要紧，可是你要是把这些东西送给了自己，这要是传到万岁耳中，甚至卢宗平的耳朵里，你让他们又该怎么想自己？ 沈煜不等他念完，连忙急步走了过来，摆手道：“李军师且慢，这些东西实在过于贵重，在下实在受不起，请你把这些礼物尽数带回。” “……龙涎香一斤，呃……沈大人你说什么？”李士实面露一丝惊讶，接着笑眯眯道：“这可是宁王千岁的一番心意，沈大人怎么好拒绝。” 就是因为是他的心意，所以自己才要拒绝。 沈煜语气坚定道：“王爷的心意下官心领了，但这些礼物实在是过于贵重，下官绝不能收，麻烦李军师将礼物尽数带回，等过些日子，下官亲自去南昌赔罪。” “沈大人，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居然连王爷都敢不放在眼里。”李士实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得很。 沈煜沉声道：“王爷乃皇亲国戚，下官又怎么敢不把王爷放在眼里，只是下官官小人卑，当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请李军师带回。” “哼，沈大人，王爷可把面子给你了，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以后这南昌府，你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咦？谁这么大的口气，居然连南昌府都不让人进了。” 李士实话音刚落，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疑惑的声音，自己扭过头看去，却见一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为首那人先是打量了一下李士实，接着冷笑道：“你是哪位，报上名来，倒让本官听听，谁说话有这么大的口气。” 他又是谁？ 李士实心中一紧，犹豫道：“在下宁王帐下军师李士实，不知大人贵姓？” “原来是王爷帐下的军师，听你这口气，本官还以为是王爷亲至呢。” 来人不屑地白了李士实一眼，抬头看到沈煜时，立刻换了一副表情，略带埋怨道：“沈大人这可是你的不对，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连我都不通知一声？要不是我得到消息就匆匆赶了过来，怕是都赶不上这大喜之日了。” 沈煜看到来人时，自己也是傻了，惊讶道：“许大人，你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敢勇营指挥使许泰，自己故作埋怨道：“我来当然是参加你的婚事呀，而且不光是我来了，我还给你带了一份贵重的礼物。” 又是一份重礼。 沈煜心头轻叹，也不知道这又是哪一位大人的礼物，若是普通人还好，万一又是选边站的那种，又该轮到自己为难了。 李士实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从对话上分析，两个人之前应该是认识，这位许大人又是什么人物？ 脑子里把自己听说过的那些姓许的大人仔细想了一番，李士实突然想到一个最有可能的人物。 敢勇营指挥使许泰，也就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也只有他才会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难道真的是他？ 只是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许泰笑眯眯地朝后面招了招，立刻有人将准备好的礼物拿了过来。 只见许泰从里面拿出一卷画轴，笑眯眯道：“万岁听说沈大人成亲，也在抱怨为何不早一点说明，仓促之间也没有什么准备，便亲自写了几个字送给沈大人。” 这句话不光是沈煜听得清清楚楚，差不多半个院子的人也都听清，一听说这居然是当今万岁送来的贺礼，强烈的嫉妒心顿时让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一眨不眨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沈煜也没料到，居然连万岁都给自己送了贺礼，连忙毕恭毕敬地将画轴接了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只见上面写了四个大字‘百年好合’。 “好字，好字！”也不知道是谁提起，立刻响起一片喝彩的声音。 许泰得意洋洋地看着沈煜，笑道：“沈大人还是快点把字收好，今晚这酒，本官可是打算不醉不归的。” “许大人请上坐，待下官把字收好，便来陪许大人。” 沈煜拿着字匆匆地走掉了，许泰让人把其余的礼物直接抬了进去，刚要往前走，身后的李士实突然轻声道：“大人莫非是敢勇营指挥使许大人？” “哦，你知道本官的名字？”许泰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一眼。 李士实微微一笑，轻声道：“许大人难道忘了，去年的时候，王爷还给你写过几封信，都是在下亲自动笔的。” “哦，那又怎样？”许泰表现得极为冷淡，接着冷哼道：“万岁爷最不喜欢就是我们私下跟王爷有什么联系，先前那些信也只是随意聊聊，你回去之后告诉宁王，以后这样的信就不要再写了，我怕万岁爷知道，对彼此都不好。” 李士实本来还想套套近乎，没想到居然得到这样的结果，顿时愣住了。 那许泰说完，刚想转身往里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伸手道：“拿来。” “呃？”李士实被问愣了，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还能是什么，礼单呀。”许泰劈手抢过礼单，快速地看了一遍，接着冷笑道：“王爷的手笔好大，怪不得连沈大人都不敢收，不过没关系，这都是王爷的一片心意，有什么不敢收的。” 说完，许泰摆了摆手道：“东西我会替你送给沈大人，现在你可以走了，回去告诉王爷，安心留在南昌府，不要搞那么多事情。” 这是警告？ 还是说王爷的动作已经被万岁爷知道了？ 许泰并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让李士实的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脑子里琢磨来琢磨去，却是怎么也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结果，看着许泰与沈煜之间开怀大笑的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给我等着瞧。” 第229章 新婚之喜 礼物送出去了，但效果却一言难尽。 李士实自己都知道这件事办得有些不地道，回去之后，王爷又会怎么看自己？ 办事不利这四个字，永远都不能出现在自己的字典里。 可是好好的，突然冒出一个许泰来给沈煜撑腰，自己就算想放什么狠话都不敢，不过，除了许泰，这应天府似乎还有一位谁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魏国公徐家。 郑家跟崔安完蛋了，几乎是将买卖军械的大门给关闭，自己倒不如从徐家下手，毕竟徐家的势力可不是郑家或许崔安能够比的，若是能靠上徐家，要多少军械没有。 不过，这件事的风险也是显而易见的，毕竟徐家乃世勋，若是没有足够大的利益，恐怕很难让对方改变主意。 想来想去，李士实决定以沈煜为由头先来试探一下，若是可以的话，慢慢再商量军械的事也来得及。 从南昌带来的礼物都被许泰给留下，李士实只好又花了一笔重金准备了一份厚礼，自己亲自带着礼物来到魏国公府，将拜帖递了进去。 魏国公徐俌大概是因为年纪大的原因，最近这些日子一直不太理会公事，原本大部分的事情都交到了儿子徐璧奎的手中，可是这儿子的身子骨居然还不如自己，只能继续交到了长孙徐鹏举的手中。 这些日子倒是因为徐天赐做了些让徐俌顺眼的事，也多少分到了一些权力。 而今天接到许泰送来拜帖的，便是徐家长孙徐鹏举。 此时的徐鹏举不光顶着徐家长孙的灿烂光环，而且从小便号称徐家百年不遇的少年天才，若不是生在徐家，怕是早就已经参加了科举。 如今父亲、爷爷身体不好，徐鹏举不过二十出头便已经担起了家族的事务，接到李士实的拜帖之后，徐鹏举也是犹豫了片刻。 毕竟对他来说，远在南昌府的宁王根本就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徐家从来没有，也没有必要跟宁王发生什么联系，他这大老远的派人来访，又是何意？ 倘若徐天赐在这里，定会明白李士实之意，毕竟李士实被许泰赶出来的时候，他也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对沈煜的背景顿时又有了一种重新的认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士实在沈煜那里讨不到好，居然跑到自己家里来了。 徐鹏举并不像徐天赐想的那么多，既然人家顶着宁王的名号远道而来，那自己自然不好将对方冷落在外，连忙让人将李士实给请了进来。 被请进来的时候，李士实心里还不由燃起一丝希望，以为徐国公能给王爷给分面子，说不定接下来的事情就有戏，只是当看他到厅中坐着的居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时，自己顿时愣住了。 这，这是谁？ 看到李士实脸上的错愕，徐鹏举笑着解释道：“在下徐鹏举，乃是徐家长孙，如今爷爷身体抱恙，所以府中事务多半交与我的手上。” 李士实一听，先是微微皱眉，接着突然意识到徐俌那个老家伙不好对付，若是他在，说不定连见都不能见自己，而这个少年却是经验欠缺，肯见自己，说不定接下来就能够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想到这，李士实连忙笑道：“徐公子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担起如此重任，以后一定是徐家栋梁，我这里有份礼单，乃是王爷特意叮嘱让我带给徐国公的，还请徐公子替国公收下。” 看到那份长长的礼单，徐鹏举眼睛顿时一亮，一边露出不好意思之色，一边把礼单接了下来，快速地扫了上面的礼单一眼，下意识的觉得这些礼物似乎有些单薄，不像是王爷能够拿出手的东西。 这也不怪徐鹏举，实在是李士实把宁王带来的好东西都留到了沈煜那里，这些都是自己刚从市面上采购而来的，虽说贵重，但寓意却差了许多。 好在徐鹏举只当南昌府的传统如此，也没有多加追究，将礼收下之后，自己表情也自然许多，给李士实看坐之后，又让人端来香茗，聊了一会之后，李士实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沈煜身上。 “实在是有些抱歉，其实这次从南昌来，在下带的礼物并不止这些，还有一份更厚重的礼物是打算送给徐国公的，只是……唉！” 看到李士实面露难色，徐鹏举惊讶道：“徐公这是何意？难道在应天府的地界还遇到麻烦不成？若是有，尽管说出来，凡事由我替你作主。” “这……”李士实轻轻叹道：“徐公子可曾听过巡按御史沈煜的名字？” “沈煜？”徐鹏举点了点头：“当然听过，三叔与他乃是好友，经常讲起他的故事。” 沈煜这小子怎么连徐家人都认识？ 李士实的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才行。 “好友？呵呵，那沈煜若是真把徐大人当成好友也就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了。” 徐鹏举奇怪道：“这沈煜到底做出什么事了？” “这礼物原本是两份，这一份是宁王打算给沈煜的新婚贺礼，贵重的那份才是给徐国公的礼物，只是不想路上走得慢些，赶到应天府的时候，已经是沈大人成亲的当日，我也来不及先到这里，只好把礼物先带去沈家，只是不想，那沈煜看到礼物之后，居然直接把那份贵重的礼物当成是宁王的贺礼，直接就收了下来，在下还跟他解释好几次，说这是徐国公的礼物，可是那沈煜居然一口咬定这是宁王送给他的，在下没办法，只好把这份交给徐公子，不过公子放心，等到我回到南昌之后，一定再备份厚礼送来。” “原来是这样。”徐鹏举脸上的表情果然变得有些难看，在他看来，沈煜抢了原本是徐家的礼物，这分明就是在打徐家的脸。 他不过是一新任的巡按御史，居然连徐家都敢不放在眼里，他实在是活腻了。 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徐鹏举冷笑道：“算了，东西我既然收下了，就没有再要第二份的道理，你放心，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我倒要看看，这沈煜到底有多大的胃口，连徐家的东西都敢拿。” 第230章 佛郎机人 若问沈煜婚礼最大的感觉是什么。 一个字‘累’。 两个字‘很累’。 自从许泰带着万岁的墨宝出现在婚礼上之后，整个婚礼上的宾客全都疯狂了起来，也不管认不认识，端起酒杯便来敬酒，沈煜迷迷糊糊喝了一碗又一碗，喝到最后连怎么进的洞房都忘得干干净净。 直到自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时，却发现窗外早已大亮。 “你醒了？”床边传来吉祥略显不满的声音，沈煜慢慢地扭过头，一眼便看到已经脱下新衣，换了一身布衣的吉祥，见沈煜看过来，埋怨道：“自己有多大酒量都不知道，一下喝了这么多酒，喝到最后连自己姓什么恐怕都忘了，就留妾身一人……” “对不……呜！”沈煜刚说了两个字，肚子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吉祥一看，也顾不得埋怨，连忙把准备好的木盆放在他面前，接着便是一阵呕吐。 “你呀你……”吉祥一边埋怨，一边替沈煜收拾，直到沈煜不再呕吐了，这才把木盆拿到一旁，又把准备好的醒酒汤端了过来：“快点把这碗醒酒汤喝了，没有谁能在这里一直照顾你。” 说完，吉祥努力忍着心中的厌恶，端着木盆刚要往外走，突然扭头道：“差点忘了一件大事，昨天那位替万岁送礼的许泰许大人要走了。” “怎么这么突然。”沈煜一惊，醉意顿时醒了大半。 吉祥犹豫道：“好像许大人要去广东有公事，这次只是顺路而来，马上就要离开。” 去广东能有什么事？ 沈煜琢磨了一下，突然道：“对了，你想不想去广东见识一番？” “妾身也能去？”吉祥顿时惊讶地张开嘴，下一秒，立刻把嘴给掩上，连忙端着盆跑了出去。 沈煜并不是一时冲动提出这个要求，自己先前跟卢宗平商量好，就是为了麻痹宁王，所以最近几个月要做一些无聊透顶的事情，然后再回南昌府的时候，宁王露出的马脚自然也就越多。 而许泰要去广东，这一下就消耗许多的时间，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再恰当不过的事。 当许泰听说沈煜居然也要跟着去广东的时候，自己脸上顿时露出一丝错愕，惊讶道：“沈大人，那广东乃是蛮夷之地，此去多是危险，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沈煜好奇地问道：“难道许大人此行还有危险不成？” “那倒没有。”许泰摇了摇头，苦笑道：“其实此行也未必会有什么结果，实不相瞒，去年的时候，曾经有佛郎机人在广东登陆，然后派人面见陛下，说是打算要跟咱们通商，陛下先前也没看得起他们，就把这件事给拒绝了，可不曾想这些佛郎机人居然还不死心，居然上书威胁陛下，说要是不同意通商就开战。” 开战？ 沈煜顿时惊讶地张大嘴巴，喃喃道：“这些佛郎机人莫非疯了，跑这么远跟咱们打仗来了？” “可不是。”许泰不解地冷笑道：“陛下也觉得这些人只是说说而已，可又怕他们真打起来，所以就让我来广东见一见面。” 这么一听，沈煜顿时也来了兴趣，兴奋道：“听说这些佛郎机人红发、蓝眼，相貌甚是古怪，许大人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也去见见世面？” 见沈煜一再要求，许泰点了点头道：“这有什么不可的，反正水师准备的般够大，莫说是你，就算再来几百人也能装得下。” 既然有这等方便的条件，沈煜立刻安排收拾行李，本只想带着吉祥跟大猫、石头三人，谁料聂子瑜听后也极为要求跟着，甚至还不惜委屈求全，甘当吉祥身边的丫鬟。 沈煜没办法，只好又加了两个人，等到大家从南京出发的时候，已经换乘了水师的海船。 海船自然要比河船大得多，而且风浪小的时候，在船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颠簸感，尤其这条船上也没有什么人，平时出来看看风景，也是一大享受。 对于沈煜来说，这可是跟许泰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而对于许泰来说，有了丫丫的那层关系，自己也想跟沈煜保持一定的关系。 就在两个人别有心思下，之间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 直到船队在海上漂泊了四天之后，许泰找到沈煜，笑道：“沈大人冷不丁在海上飘了这么久，是不是有些不太习惯？” 沈煜苦笑地点头道：“没风浪的时候还好些，可是这风浪也太大了些，我这肚子还真有些受不了，把能吐的全都吐光了。” “哈哈哈，沈大人放心，今晚就能让你睡个安稳觉，再往前就是平海卫，咱们今晚在平海卫住一宿。” 沈煜这还是第一次盼着能够踩到陆地上，这海船看起来高大威猛，可是跟凶猛的海浪一比，根本什么都不是，甚至自己都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应该不坐船，而是骑马去广东的。 就像许泰说的那样，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远远的，一座巨大的水寨便出现在水平线上。 只是当看到水寨的时候，沈煜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极度的紧张。 指着远处那冒起一根根的黑烟，沈煜惊道：“许大人，这平海卫似乎在打仗。” 许泰自然也看到了远处的黑烟，心里顿时也一慌，回头看了一眼船队，沉声道：“沈大人放心，咱们一共有五艘战船，都配备了最厉害的火炮，包管让这些宵小有去无回。” 说完，许泰大声吩咐道：“传令下去，船队排战斗队型，火炮准备，前进。” 海战。 还没开打，光是这架势就已经让沈煜心中的热血沸腾起来，自己站在许泰身边远远地眺望着平海卫的方向，除着战船越来越近，自己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战况。 宽阔的海面上居然飘着十几条大船，只是这些大船多少显然有些破旧，像是很久都没有修理过，而大船的下面，还有密密麻麻几百艘的小船，正来往大船与平海卫之间。 大概他们也发现了船队的存在，一声声号声之后，船队变成一字形，朝这边冲了过来。 第231章 天女散花 十足的压迫感远比看上去要沉重得多。 十数条战船成一字型直愣愣地撞过来，如此震撼的场面怕是今生都难以忘却。 哪怕对许泰有信心，可是看到眼前的场景，沈煜心里不由开始紧张起来，伸手抓着吉祥的手腕，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倒是许泰显得异常冷静，见海盗的战船不退反进，自己脸上露出一丝狰狞，沉声喝道：“传令下去，火炮准备，听我号令。” “火炮准备。” 旗舰上的旗语很快便把许泰的命令传达了下去，整条战舰上的水兵犹如一座异常精密的仪器般开始运作起来，战舰的侧舷全部被打开，近十门威力巨大的火炮被推了出去。 看到火炮时，沈煜的信心顿时变得强大许多，在他看来，火炮绝对是超出这个时代的王者，谁拥有了数量规模庞大的火炮，谁就能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显然，这一切，主动权是掌握在自己这一方。 只是沈煜并没有注意到，许泰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像他想像得那么轻松，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船队，计算着彼此之间的距离。 突然下令道：“左舵四十五度。” “左舵四十五度。” 刚刚还在向前的战船突然拐了个弯，沈煜一个不防，差一点就被甩飞出去，还好自己及时抓住，这才避免了一出洋相。 随着船队整体的转弯，也将侧身的火炮对准了海盗的船队，下一秒，震天的轰鸣声便响彻起来。 沈煜敢保证，这绝对是自己离得最近听到的火炮声，当开炮的一瞬间，自己感觉脚下都开始颤抖着，耳朵里灌满了耳鸣声，只是不一会的功夫，便什么都听不见。 没想到这明朝居然就有威力如此强大的火炮，看来自己还是低估这个时代的工匠了，有了这等利器，怕是那些红毛鬼再厉害，自己也不用害怕。 就在沈煜满心欢喜的以为海盗的船队肯定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时候，视线却突然凝固住，那些本以为都应该沉没的海盗船居然还飘浮在海面上。 船身倒是被打得大窟窿小眼的，可是根本不妨碍他们继续前进，反倒是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这…… 沈煜都惊了，没想到这些火炮看似打得热闹，实则威力太小，怪不得这些海盗看到官兵的船赶来支援非但没有后退，反倒是直接冲了过来，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这些官兵的火炮太差劲，根本打不烂他们的船。 看着越来越近的海盗船，沈煜心里不免开始打起鼓来，这回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把这些海盗给拦下来。 就在这时，沈煜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连忙问道：“许大人，船上可有碎石？” 这时候，哪里有碎石？ 许泰摇了摇头，突然道：“虽无碎石，但却有铁砂。” 铁砂那不是更好。 原来船上还装有许多杆三眼铳，原本是准备拿到广东对付那些佛郎机人的，沈煜一听连忙让人把铁砂拿到火炮层。 将原本圆形炮弹的外面，又填了一层铁砂。 这种方法真是闻所未闻，不过既然人家是大人，开炮的官兵也只能任他去胡闹，接着看准了海盗船便是一炮轰了过去。 效果依然不是很明显，船身上的确是被打出一个大洞，但除此以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效果，而沈煜放置的那些铁砂似乎也根本找不到在哪里。 就在沈煜以为自己的办法失败了的时候，离得最近的那条海盗船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 原本站在甲板上的那些人犹如消失了一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大人，还往里面放铁砂吗？”官兵也不知道用不用继续。 沈煜琢磨了一下，吩咐道：“放，当然要放，不过你们先别急着开炮，听我的命令。” 炮弹装填好，却始终没有击发，此时海盗船队已经离官兵的船队越来越近，甚至都能看清对方船上的相貌。 而整个海盗的船队除了领头的那两条被打得像筛子一样，其余的船基本都没有挨到几炮，肉眼可见无数怪模怪样的海盗朝这边看来，嘴里发出阵阵奇怪的啸声。 “原来是倭寇。”有官兵低声骂了一句，装填的动作不由又快了些。 沈煜随口问道：“这些人就是倭寇？他们厉害吗？” “厉害？”旁边的人低声回道：“没有人知道他们厉不厉害，因为跟他们打过的人全都死光了。” 沈煜心中没来由打了个寒颤，再看这些倭寇船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仇恨，刚好有艘船带着满甲板的人朝这边靠了过来，沈煜顿时大喝道：“开炮。” “轰！” 一声巨响过去，天空中突然响起一种奇怪的啸声，尖锐的声音瞬间便来到对方的船上，接着船身像筛子一样，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窟窿。 而刚刚还挤满甲板的海盗之间，突然出现了诡异的一片空地。 接着，刚刚还在嚎叫的倭寇们突然把嘴闭上，面露惊恐地望着脚下，下一秒，便大声呼喊着马上撤退。 从沈煜的方向看，眼前的情况却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沈煜虽然觉得塞了铁砂之后的火炮威力应该会变得强大无比，只是看起来却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虽说离自己最近的这条船突然改变了航线，但沈煜也并不认为是自己刚刚那一炮的功劳，反正船上的铁砂还有好多，接着打就是。 局面开始朝着诡异化的方向发展，倭寇仗着船多，迅速将官兵的船队包围了起来，虽说船上的火炮不停在轰鸣着，却根本赶不走这些讨厌的苍蝇。 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沈煜还在帮忙装填铁砂，突然旁边有人喊道：“快看，倭寇跳帮了。” 跳帮？ 沈煜抬头望去，却见吊在最后面的那条船已经被两条海盗船夹在中间，肉眼可见倭寇们从甲板上跳了过去，虽然不知道那条船上战况如何，但想来应该不会太好。 来不及悲伤，在这么下去，说不定下一定被跳过来的就是自己。 刚好又一条海盗船冲了过来，沈煜大声吼道：“开炮，打死这帮龟孙子。” 第232章 御史上表 怪啸声在头顶上响起，几乎是瞬间，甲板上的海盗便被扫过一大片，看着眼看一地的残肢断臂，连这些常年在刀头上舔血的倭寇也不由害怕起来，忙不迭地将战船驶离开。 渐渐的，沈煜也注意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这些倭寇的战船似乎只围着后面那四条船在打，从来没有一条船来围着自己。 先前的确还有几条不怕死的靠了过来，只是几炮过后他们便迅速的离开，莫非自己这‘天女散花’弹真的起了作用？ 就连装填的官兵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惊讶道：“肯定是沈大人的炮弹太厉害，把他们全都给打跑了。” “若是真那么厉害，咱们把所有炮弹都塞上铁砂，马上去支援其它兄弟。” 当左右舷的火炮全都塞上了铁砂之后，整条战船犹如一支豪猪一般横冲直撞了过去，只要凑到倭寇的船边，便是‘轰轰’几炮打了过去，听着对面传来阵阵惨叫声，沈煜对自己这战法越来越有信心。 终于，倭寇发现实在扛不过这种怪炮的威力，一声沉闷的号角声之后，船队开始缓缓退去，在丢下几条被打烂的战船之后，渐渐的脱离了战圈，朝远方驶去。 看着天边那一抹夕阳，沈煜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一下。 就在这时，远处又有几条船朝这边靠了过来，只不过这些船是平海卫派出来接应他们的战船，相互通名之后，将船队以及倭寇的战船尽数引领回到了平海卫的码头。 当战船靠在码头的一瞬间，沈煜的心总算是安稳下来，会合了吉祥等人之后，忙不迭地下了船，心中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坐这种战船了。 实在是太危险了。 平海卫突遭倭寇袭击，也是遍地的鸡毛，不过拜船队出现得及时的缘故，倒也没遭到多大的损失，得知来者的身份时，卫中的指挥使曹玉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将沈煜他们安排好住处。 整整一宿，沈煜都没有睡着，白天激烈的战况真的是吓破了每个人的胆子，甚至聂子瑜主仆二人连单独的屋子都不敢住，硬是在沈煜的房间地挤了一宿，成功把沈煜挤到椅子上，自己跟吉祥凑合了一宿。 直到第二天，沈煜的心情总算是平稳了许多，海战不比陆战，当那种气势极强的压迫感袭来的时候，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就在几个人刚刚吃过早饭时，许泰却突然出现在沈煜的院子里。 沈煜顿时吃惊道：“许大人怎么这么急，难道马上就要出发？” “那倒不是。”许泰摇头道：“昨天这一仗死了这么多人，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谢谢沈大人救命之恩的。” “谢我？”沈煜眨了眨眼睛，茫然道：“许大人开的什么玩笑，我哪里帮什么忙了。” 许泰面露一丝诡异，淡淡道：“沈大人莫非忘了你的‘天女散花’炮了？具体的情况如何我就不跟你描述了，不过昨天若是没有人帮忙，咱们肯定谁都回不来了。” 那炮的威力真有这么大？ 沈煜不由愣住了。 或许是因为场面过于血腥，许泰怕吓到众人，也就没好意思把具体情况描述出来，又感谢了一阵之后，这才离开，毕竟对他来说，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等他去忙。 许泰走了，沈煜的心思却开始活络了起来，还真别说，经过昨天那一场海战之后，自己肉眼看到大明水师的不足之处。 明明有先进的战法，有不怕死的军人，可是却坏在这些不中用的火炮身上，若是大明水师也能得到佛郎机的火炮技术，那还怕什么弗朗机人。 想到这，沈煜沉声吩咐道：“快，快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准备笔墨纸砚干嘛？”吉祥不由愣了一下。 沈煜轻轻吐了口气道：“我要准备我的第一份奏折。” 这是自己的第一份奏折，虽然沈煜不知道别人的奏折都写多长，但自己的这一份却足足写了十几页，合在一起，整本奏折跟一本书也没什么区别。 直到写完之后，沈煜这才认真地写上自己的名字，按了红印之后，将奏折转交给许泰，让他派人送往京城。 奏折递出去了，身上的担子似乎也轻松了许多，反正离出发还有些日子，沈煜便带着吉祥等人开始在四周闲逛起来，自己倒要看看，这岭南的不毛之地到底是什么模样。 从平海卫到京城，许泰的战报只用了四天便送到了正德的案头。 听说是许泰从平海卫送来的战报，正德还不由一愣，自己让许泰去广东，怎么在平海卫打了一仗？ 打开战报，仔细阅读过之后，正德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半路遇到倭寇打了一仗。 当正德看完上面的战绩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随手把战报一递，无奈地叹道：“这许泰，真是吹得没边了，五条船对十几条船，把他们打跑了不说，居然还说歼敌数百，击沉战船三艘。” 战在一旁的张永小心地接过战报，勉强笑道：“许大人乃朝中不世出的大将，能打了这种战绩也是应该。” “哼，你就知道向着他说话。”正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倭寇悍勇，沿海卫所十几万大军皆不能挡，他若能取得这么大的战果，岂不是说天下卫所都不如他？” 正德摆了摆手道：“算了，这次就算了，下次若还敢这般夸大，朕必跟他算算清楚。” 说完，正德又看到下面那封厚厚的奏折，顿时愣道：“这又是什么奏折，为何写了这么多。” 随手翻开，当看清上面的名字时，正德顿时微微张开嘴，笑道：“朕当是谁，原来是沈煜的奏折，他不在家当他的新郎官，跑去跟许泰混什么？朕倒要看看，他上面写了些什么。” 初时，正德还在用一种玩笑般的感觉看奏折，只是随着看的越来越多，脸上的表情也就变得越来越凝重，直到过了好久，自己总算把这份奏折看完。 看完之后，正德坐在龙椅上半天没吱声，就在张永担心正德的时候，正德突然幽幽道：“沈爱卿问朕可有雄心，朕该怎么说？” 第233章 远大目标 “沈煜大胆！” 张永顿时大怒道：“他沈煜不过区区巡按御史而已，怎么会问出如此大敬的话来，奴请治沈煜的罪。” “你这人好生无趣。”正德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无奈道：“朕只是跟你随便聊一聊，你怎么开口就要治人家的罪？要知道，沈煜可是巡按御史，那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能治他他罪的。” 看正德脸上的表情，张永就知道自己这马屁大概是拍到了马蹄子上，连忙尴尬地解释道：“都是奴婢的错，不过话说回来，万岁爷当然有雄心万丈，这还用沈大人说吗？” “你不懂。”正德有些忧虑地摇了摇头，目光憧憬地望着外在的天空，口中喃喃道：“沈煜上奏折上形容这天地之辽阔，陆地居然只占十之其三，若有一支无敌舰队的存在，便可征服天下，否则便会被其它民族所征服，而且他还说那些弗朗机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弗朗机人？”张永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沈大人说的可是那些红毛鬼？” “就是那些人。”正德点了点头，继续道：“沈煜说，弗朗机国家的地盘居然还没有应天府大，但工业发达，重制造，善冒险，天下的海域遍布数百艘弗朗机战舰，弗朗机人便是仗着这些无敌的舰队，肆意横行在大洋之下，欺凌弱小，掠夺他们的财富。” 张永眼睛一亮，兴奋道：“朝中大人不愿重建海军，皆因需要耗费巨额军饷，倘若咱们也能抢到大笔财富，看他们还会不会同意。” “你想什么呢？”正德满脸吃惊地看着张永，接着冷哼道：“你怎么把朕跟那种贪财忘义的小人做比较？朕要做替天下百姓主持正义之人，岂能像弗朗机那帮强盗一般。” 一不小心，这马屁又拍到了马腿上。 张永连忙低下头，沉声道：“是奴婢眼皮太浅，不知陛下心中城府，不过……” 顿了顿，张永低声道：“想建一支水师可是需要巨额的军费开支才行，如今国库空虚，恐怕……” “朕当然知道国库空虚。”正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目光留恋地看了一眼沈煜的奏折，轻声叹了口气：“算了，先把这份奏折收好，说不定改日国库有了银两，再兴建海军也不是不行的。” 沈煜洋洋洒洒的一篇奏折就这么被正德给收了起来，虽然自己对自己的建言也不抱有什么希望，但总算迈出了第一步，以后说不定有机会的时候，正德就能想到这件事。 住在平海卫的这些日子里，沈煜带着吉祥她们倒是将附近的山水逛了个遍。 此处不同于应天府，更不同于京城，温暖的气候舒服得让人直想睡觉，就连那日海战的危险似乎都忘到了脑后。 等了近十天之后，战船已经全部修理完毕，装满补给品之后，战船重新向着广东的方向出发，而这一次，为了安全起见，整支船队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高速驶入广州的码头。 这就是几百年前的广州？ 看着繁华的广州府，沈煜整个人都惊呆了，在自己的想象中，此时的广州府应该还是那种地广人稀之处，可是眼前的一切却是完全颠覆了自己的想象。 到处可见数层的高楼，无数百姓行走在街道上，其中甚至还夹杂着许多黑色皮肤的人，人们也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广州府。” 跟沈煜相似，吉祥看到这般场面的时候，心里也是极为震惊，尤其看到黑皮肤的人时，更是偷偷地盯着他们，直到他们走远了之后，这才惊讶地谈起刚刚看到的一切。 “沈大人是跟我住到驿站去，还是找间客栈住下？”许泰下了船之后，还有公事要忙，也不知道沈煜到底怎么个想法。 沈煜回头看了一眼吉祥，笑道：“许大人还有公事，我们就不便打扰了，先找个客栈住下，等到我们玩够了，自己就会回应天府，对了……” 沈煜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道：“许大人若是跟那些弗朗机人谈不拢的话，可以找我来帮帮忙，不瞒你说，那些弗朗机人的话，我还是懂得一些的。” 许泰顿时露出一丝震惊：“沈大人连弗朗机人的话都听得懂？” “略懂而已。” “那好，沈大人先找住的地方，安排好之后，再到驿站告诉我一声，若是有麻烦沈大人的时候，沈大人可一定要帮忙才好。” “许大人放心，咱们一言为定。” 看着许泰带着人消失在视线中，沈煜也带着人往城中走去。 一路上店铺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看得吉祥她们也是眼花缭乱，时不时地停下观看着铺子里卖的那些奇珍异宝，短短的一条街，居然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出去。 沈煜不由一阵头大，早知道只带吉祥出来就好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聂子瑜，两个女人凑到一起之后，就把所有的一切全都扔到后脑勺去，甚至连客栈都懒得去找。 就在沈煜无聊地盯着铺子里的两个人时，突然感觉好像有人撞了自己一下，自己转过身，身后却不见有任何人停下。 也许是不故意撞的自己。 沈煜无奈地摇了摇头，刚回过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种可能，连忙伸手去摸腰间的钱袋，这一摸不要紧，却是摸了个空。 糟了，钱袋被人给偷了。 沈煜惊讶的表情也引起大猫跟石头的注意，听到沈煜的钱袋被偷了，两个人连忙在附近找了找，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听到沈煜的钱袋丢了，逛街的两女这才走了回来，再也没了逛街的兴趣，开始往前走，寻找能住下的客栈。 刚到广州便丢了钱袋，显然沈煜心情有些糟糕，更让自己有些上火的是，这次来广州，大部分的银子全都带在自己身上，如今自己的钱袋一丢，剩下的银子立刻有些捉襟见肘，若是马上就回应天府还好，可若是想留在这里玩耍一段时间的话，身上剩下的银子恐怕并不怎么充足。 而就在沈煜琢磨着要不要向许泰借些银子的时候，客栈外面却来了人，点名道姓要找自己。 第234章 千里会友 居然有人找自己？ 沈煜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怎么想也没想明白到底会是谁来找自己。 吉祥也是茫然地看着他，不解道：“难道你在广东也有熟人？” “怎么会。”沈煜摇了摇头，疑惑道：“就算是有熟人，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我刚到广东就能查到我落脚的地方，算了，在这里猜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见一见再说。” 放下行李，沈煜带着石头跟大猫出了房间，当他来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却见一辆巨大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马车的两边则站着十几个彪悍的壮汉，看到沈煜的时候，其中一人一转身，将马车的车帘给挑了开，接着一张男人的面孔出现在沈煜面前。 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沈煜就跟看到了鬼也没什么区别，顿时呆住了。 反倒是车厢里的人看到沈煜这般表情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一边从马车上下来，一边笑道：“拿到路引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之人，不过想着万一有这种可能，还是来亲自看一眼，还好，总算是没错过。” 说完，男人来到沈煜面前伸出手掌，淡淡道：“沈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沈煜顿了顿，面露笑容轻声道：“郑四爷。” 沈煜果然没有看错，出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是好久不见的郑家四爷郑溪丞。 自从上次在郑家农场送走他之后，沈煜本以为会有很久，甚至这辈子都未必能见到他，可万万没想到，这才过了不到半年的功夫，居然在广东见到了他。 而且，看他现在的打扮，小日子过得似乎比应天府时还要滋润。 郑溪丞哈哈笑道：“来时我还在猜沈公子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会是怎么样，现在看来，惊喜似乎多过欢喜，怎么，难道你不欢迎我？” “那倒不是。”沈煜摇了摇头，笑着感慨道：“实不相瞒，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四爷了，没想到这才过了半年，就在广东见到你，而且……四爷这日子过得不错。” “对付着活吧。”郑溪丞笑了笑，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而是招呼道：“既然来了广东，那就等于到了我的地盘，那还怎么能住这种地方，来来来，带着你的人，咱们换个地方再聊。” 面对郑溪丞的热情，沈煜似乎有些招架不住，自己不想欠郑溪丞这个人情，可是郑溪丞刚说完，手下的人就已经进到了里面，硬是把吉祥她们请了出来。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那就跟着郑溪丞就是。 坐着郑溪丞的马车，穿越了大半个广州城，终于在一处面积甚大的庄园外面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般宏伟的庄园，沈煜不由惊讶道：“四爷现在做的是什么买卖，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置办起这么大的一座庄园？” 郑溪丞勉强的笑了笑，随口道：“那天走的时候，不是你说南方的生意好做嘛，我现在就是把南方的东西运到大明来卖，来来来，咱们不说这个，进去再说。” 听了郑溪丞的话，沈煜心中不由产生了些许的怀疑，据他所知，像这种来回运特产的生意人不是没有，而且还很多，但这些人赚的大多是辛苦钱，哪像郑溪丞这样的，这才半年的功夫，就置办下这么大的一座园子。 只是眼下自己是客人，不好问那么多，只好带着吉祥她们一起进到了园中。 原本以为广州园林的风格跟应天府应该有极大的区别，只是进到里面之后，除了那些树木跟应天府不太相同之外，建筑的风格居然极为的相似，若是不知道的话，说这里是应天府怕也是会有人相信。 郑溪丞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沈公子是不是觉得这些里有眼熟？不瞒你说，这里的风格是我让人从应天府带来的工匠修缮而成，我这辈子恐怕再也回不去应天府了，所以在这里修上一间，也缓解一下思乡之情。” “怪不得这里风格如此的眼熟。”沈煜了解地点了点头，接着淡淡道：“其实四爷若是想回去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怕是还不知道，崔安已经死了。” “死了？”郑溪丞顿时震惊道：“他怎么会死了，谁杀的他？” “没有谁杀他，是他自尽而亡。”沈煜也不想解释那么多，只是淡淡道：“郑家散了之后，军械买卖便转到了崔安那里，结果被人发现他与宁王之间的联络，怕是被宁王的人逼死的。” “又是宁王。”一想到这个让郑家消亡的名字，郑溪丞脸上倒露出一丝恨意，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他血债血偿。” 沈煜根本没把郑溪丞的话当回事。 别看你在广州城搞得呼风唤雨，但你本事再大还能打得过宁王去，怕是你刚到南昌府，就得被人家给灭了。 终于到了休息的地方，郑溪丞先将几人安排下来休息，自己就先离开了。 他刚走，吉祥便迫不及待道：“他真的是郑四爷？” “你不是见过吗？”显然，郑溪丞并没有认出，沈煜这个漂亮媳妇，就是当时他身边那个铁面捕头。 吉祥摇了摇头，好奇道：“当时不是说郑家的财产都被查抄了吗，他又从哪里来的银子？” “你别忘了，他走的时候，我可是把郑家给我的银子全都给了他，不过，他能凭那点银子赚下这么大的家产，也算是挺有本事。” “我看未必。”吉祥撇了撇嘴，轻声嘟囔道：“我总觉得郑四爷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怎么说呢。”吉祥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就是觉得他现在不像以前那般真诚，好像变得圆滑了许多。” “这就对了。”沈煜点头道：“像我这样够真诚吧？所以才赚不到银子，要想发大财，人就必须变得圆滑些才行，再说了，咱们是来玩的，又不是管人家圆不圆滑的，人家变成什么样都跟咱们无关。” “说得也是。”吉祥点了点头，突然想道：“对了，你的银子该不会是他手下偷的吧？” 第235章 不速之客 不是有可能，而事实的确如此。 甚至从一开始，郑溪丞就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挑明了自己是在赃物中发现沈煜的名字。 而沈煜也终于确定，郑溪丞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支撑起这么大的产业，肯定走的是灰色路线。 也就是说，他的银子未必能见得了光。 对于郑溪丞的选择，沈煜没有资格去评价，只因为自己设想一下，就算自己在同样的条件下，或许也能做出跟郑溪丞同样的选择。 毕竟面子是次要的，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休息了一会，离天黑还有好一段时间的时候，郑溪丞便已经派人过来接几人赴宴。 沈煜带着吉祥还有聂子瑜跟着来人来到郑宅的后院，就在湖心亭中，郑溪丞早已经安排好了一顿丰盛的酒宴，看到沈煜三人时，郑溪丞笑着感慨道：“当初离开应天府的时候，怕是怎么也没想到，你我二人居然还有重新相聚的这一天，看沈公子如今的状态，应该也是功成名就了。” “倒也算不上。”沈煜摆了摆手道：“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哪里能比得上四爷的本事。” “哈哈，不过话说回来，沈公子若是觉得在应天府待得不如意的话，倒不如就留在广州府，跟着我多了赚不到，一年百万两应该不成问题。” “这么多？”听到这个数字，聂子瑜都不由有些咂舌，想当初自己在十六楼做了那么多年的花魁，也不过才攒了十几万两的私房，而沈煜只要留在这里一年，就能赚百万两，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多了。”郑溪丞瞥了聂子瑜一眼，笑着感慨道：“看来姑娘还是不太了解沈公子，想当初沈公子只是随便替郑家出了个主意，便赚了近千万两，而且还替郑家赢了好大的名声，若不是后来发生那件事……算了算了，当初的事就不说了。” 聂子瑜正听得有趣，不想郑溪丞突然把话收了回来，脸上露出一丝不甘，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说了？沈公子真的赚了那么多钱吗？” “你别听四爷乱说，我要是有那个本事，还能穷成现在这个模样。”沈煜自嘲地笑着一摊手。 郑溪丞听到这，刚要说什么，突然有下人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在郑溪丞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肉眼可见，郑溪丞脸上瞬间露出惊讶之色，犹豫了一下，苦笑道：“不瞒沈公子，有位好久不见的朋友突然到来，我得先去打个招呼，你们先吃着，不必等我。” 看郑溪丞的表情，沈煜也能猜到来者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自己连忙摆手道：“四爷不必管我们，自便就是。” “那就麻烦沈公子做回主人，一定要招待好二位姑娘才行，郑某去去就来。” 郑溪丞急匆匆地走掉了，聂子瑜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低声笑道：“刚刚郑四爷在，奴家也不好意思开口，倒显得自己像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只是这些菜奴家真的好多都不认识。” “这是广州府，吃的东西当然跟京城不一样。”沈煜倒不客气，直接夹了块龙虾肉到吉祥的碗中，劝道：“这龙虾肉绝对是海味中的盛品，等闲吃不到的。” “有这么好吃吗？”聂子瑜嫉妒地看了一眼，自己也挖了一块，放在嘴里轻轻嚼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果然乃人间美味，也不知道这龙虾要卖多少钱，回去之后，咱们也买些尝尝。” “差不多百两银子左右吧。”沈煜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但想来这个数字应该不会太夸张，毕竟在这个没有拖网渔网的时代里，想抓到生活在海底的龙虾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听说这么大的一只龙虾居然就要百两，聂子瑜不由惊讶地一吐舌头，手中的筷子动作倒是快了许多。 就在三人一边吃一边聊的时候，郑溪丞居然走了回来，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看到来人时，虽然不认识，但下意识沈煜就觉得有些不妥。 毕竟大家这算是家宴，自己还带着两个女眷，与郑溪丞一个人吃饭倒没什么，可是偏偏你又带了个外人来，这就让吉祥跟聂子瑜显得有些尴尬。 果然，看到郑溪丞带人回来，吉祥跟聂子瑜不约而同放下筷子，同时迅速地把面纱带了上。 郑溪丞心里也明白这样做有些不妥，脸上露出一丝歉意，轻声道：“真是抱歉，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江自如，乃是我的好友，这位沈煜沈公子，还有这两位姑娘，大家见过面也算是熟悉了。” 不知为何，沈煜看到江自如的那一瞬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就凭自己多年看人的经验来看，这位江自如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主，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手上有过人命，所以眼睛看过来时，不自觉的便带着一种凌厉的杀气。 倒是那江自如见沈煜盯着自己半天没眨眼，用着有些绕口的口音问道：“沈公子认识我？” “那倒没有。”沈煜摇了摇头，突然问道：“江兄的口音有些特别，不知家乡是哪里？” “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岛罢了，离广州府也不太远。”江自如随口回了一句，接着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好巧不巧刚好坐到了聂子瑜的对面，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盯着聂子瑜看了起来。 见有了外人，聂子瑜跟吉祥便不想待下去，尤其江自如有些没礼貌地盯着自己，聂子瑜心里更是不悦，直接起身站了起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我吃完了，先回去休息了。” “我跟妹妹一起。”吉祥也一起站了起来，两个人刚要动身，谁料那江自如却突然道：“且慢，二位姑娘急什么，为何不多坐一会？” 聂子瑜冷冷一哼，不客气道：“算了，看到某些人在，本姑娘就没有胃口。” “姑娘说的是我吗？”江自如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露出一丝好奇。 “没看出来，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聂子瑜丝毫没有给他面子的意思，直接拉着吉祥的手便要往外走。 偏偏就在这时，那江自如幽幽道：“如果，我不让你走呢？” “试试？” “试试就试试。” 说完，江自如扭头看了一眼郑溪丞，淡淡道：“郑兄，你觉得呢？” 第236章 好生无礼 此话一出，空气似乎也都凝固住。 所有人的脸色皆变得难看起来，尤其是沈煜，眼神中似乎有种叫做火花的东西在闪烁。 郑溪丞哪会料到双方见面之后，居然会如此的剑拔弩张，心中不由暗暗叫苦的同时，也连忙劝道：“江兄，大家都是好朋友，没必要搞得这么尴尬，要不咱们换个地方继续把酒言欢。” 郑溪丞本是想给江自如一个台阶下，谁料这位江自如似乎连他的面子也不给，表情平静地看着他，沉声道：“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你就躲到一边去。” 说完，江自如直接站了起来，三步两步便拦到聂子瑜的面前，就在聂子瑜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江自如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甩了甩，冲着聂子瑜挑眉道：“十万两，离开他，以后跟着我。” 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聂子瑜的脸瞬间便涨得通红，一抬手，朝着江自如的脸便扇了过去。 反观江自如，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手，脸上闪过一丝狞笑，抬起右手便朝聂子瑜的手腕抓去。 而且，凭他的本事，对付区区一个聂子瑜，还不是手到擒来。 眼看聂子瑜的手腕就像是送到他的手心一样，偏偏就在这时，江自如的手肘突然如针扎一样疼了一下，就是这一下，使得他胳膊一软，直接落了下来。 接着，便听‘啪’的一声，聂子瑜的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到了江自如的脸上。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反倒是打人的聂子瑜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般，气呼呼地瞪着江自如，一副没出够气的架势。 江自如似乎也没料到，自己居然被人给扇了巴掌，左手慢慢地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嘴角闪过一丝狰狞，一字一句道：“好，好，果然好。” 说完，居然也没有理会聂子瑜，直接朝外面大步流星走去。 郑溪丞一看情况不对，连忙追了上去，试图跟江自如解释些什么，只是火冒三丈的江自如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居然直接一脚就把他给踹倒在地上。 眼看拉不住江自如，郑溪丞的脸色顿时一阵灰暗，捂着肚子慢慢走了回来，看到沈煜时，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摆了摆手道：“本想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没想到居然发生这种事情。” 沈煜略带歉意道：“实在是对不住四爷，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要不……我替聂姑娘跟江兄道个歉？” “算了。”郑溪丞摆了摆手，接着淡淡道：“不是我不想留你，实在是你们这次祸闯大了，要是还留在这里，怕是连我也保不住你们，广州府已经不适合你们，你们最好还是快点回应天府去吧。” 哦？ 沈煜不由一愣，吃惊道：“这位江兄到底是什么身份，四爷为何如此怕他？” “他……唉！”郑溪丞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太多的话我也不好说，不过沈公子想想，咱们认识这么久，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你还是快点走吧，晚了恐怕就走不掉了。” 沈煜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道：“多谢四爷提醒，我们这就离开，若是有机会的话，再来报答四爷大恩大德。” “算了，这件事后我怕是也要走了。”郑溪丞露出一丝苦笑，喃喃道：“江湖险恶，也不知何时还能相见，沈公子快走。” 三人匆匆地回到休息的地方时，木兰看到三人脸色不对，顿时惊讶道：“姑娘的表情怎么如此难看，难道这广州府的饭菜不合口味？” 来不及解释，沈煜沉声吩咐道：“石头，你马上去广东布政使司去找许大人，让他立刻派人来接我，情况紧急，刻不容缓。” 见沈煜表情极为认真，石头连忙点了点头，连东西也不收拾一下，快速地跑掉了。 他刚走，众人便忙碌起来，将刚刚打开的包袱重新装好，收拾完之后，连忙出了郑家，坐着郑家的马车往城中的方向驶去。 上了马车之后，聂子瑜总算是松了口气，轻声问道：“这江自如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看郑四爷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具体是什么来头我也猜不准，不过四爷的买卖你也见识到了，我猜他肯定是四爷上面的那个人。” “上面的那个人，又是做什么的？” 就在聂子瑜还在猜着江自如到底做什么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住了。 沈煜一愣，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公子，前面有人拦车。”车夫连忙回了一句。 沈煜心头一惊，连忙挑开车帘朝外面望去，这一望不要紧，自己顿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宽阔的街道居然被几十号人给堵住了，这些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棍棒一类的兵器，好整以暇地盯着马车，慢慢地走了过来。 伴随着脚步声，压迫感也逐渐临近。 沈煜连忙回头，刚要吩咐后退，谁料身后也出现数十人，愣是把街道给堵死。 这下完蛋了，看来郑溪丞的确没说错，这个叫江自如的男子还真挺有本事的。 这马车肯定是不能坐了，留在这里也只能是等死，沈煜迅速地看了看左右，连忙指着旁边的米铺道：“快，快下马车。” 马车内的几人除了吉祥之外早已经慌了神，听到沈煜的吩咐，连忙推门便跳了下去，快速地躲进了米铺之中。 此时米铺的伙计们看到他们躲了进来，居然二话不说，抬腿就往外跑，等到沈煜也躲进来的时候，铺子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而此时那些壮汉也全都围了过来，沈煜连忙指挥着把栅板给安好，只是还没等安好，壮汉们便已经抢了过来，一伸手，无数棍棒便捅了进来，让他没办法把栅板给安好。 “快上二楼。”沈煜知道，这些栅板没办法挡得太久，连忙让她们继续往上躲，眼下只能盼着石头的动作快些，能支持到援兵的到来。 果然，只是片刻的功夫，第一层的防线便已经被攻破，好在沈煜他们已经跑到了二楼，而且还把梯子给抽了上去，这些人一时间居然没办法上去。 “沈公子，现在该怎么办？”聂子瑜都快哭出来，看着外面遍地都是敌人，心里无比的后悔。 “等。”沈煜快速地扫了一圈四周，连忙吩咐道：“快点把窗户都用粮食封住，然后把入口也堵住，上来一个砸一个。” 第237章 无法无天 敌人的动作要比沈煜想的还要快速。 这边刚用粮食袋把窗户堵住，那边敌人就已经爬了上来，用力踹了几脚之后也没能把粮食袋踹开，但看着晃动的窗户，沈煜心里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真的像郑溪丞说的那样，那个江自如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人？ 能在广州城中肆无忌惮地如此行事，怕是官府也得被他给买通，甚至有可能这位江自如就是官府某位大员的子侄辈。 只是现在还来不及考虑这么多，沈煜迅速把窗户封死，然后又把粮食包堆到入口的位置，就在这时，下面的敌人也已经把粮食袋堆高了起来，渐渐的，离入口越来越近了。 等到粮食袋跟入口一边平的时候，或许就是自己的末日。 看着渐高的粮食袋，又看了看站在窗外的那些敌人，沈煜知道自己若不做点什么，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沈煜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连忙从角落里拿过几根竹杆过来，然后将匕首绑在竹杆上面，重新来到入口处。 从入口处往下望，粮食袋已经堆到离入口不到一人高的位置，只需要再堆十几袋，便可一跃而上。 就在这时，从入口处突然冒出一支自制的长矛。 下面的人早有防备，一看到刀尖露了出来，立刻闪身躲到了一边。 不想沈煜手中这把长矛并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伤粮袋。 锋利的匕首瞬间便刺穿了粮食袋，里面的粮食顿时倾泻而出，不大会的功夫便散落一地。 看到这般场面，众人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米铺，最不缺的就是这成袋的粮食，你刺穿一袋又能如何，我这还有几十、几百袋在，很快就能冲上去。 众人叫嚷着继续往上搬粮食袋，只是不想刚刚散落一地的粮食却成了阻碍，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滑倒，而且刚往上堆了几袋，沈煜的那杆长矛就又捅了下来。 不大会的功夫，几乎满屋子都被粮食给覆盖，不要说继续往上堆，就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二楼的沈煜刚松了口气，突然人群中有人跃众而出，来到入口的下面，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沈煜，接着冷笑道：“沈公子还真挺有本事的，居然还能想出这等招数，不过你能躲得了一时，又怎么能躲得了一世。” 顺着入口往下看，站在下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郑家遇到的那位江自如。 看到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沈煜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我劝你马上带着你的人滚蛋，不然的话，就休想走得掉了。” “哈哈哈！”听到沈煜的话，江自如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够了，冲着沈煜摇了摇手指，淡定道：“这个就不用你替我操心了，实话跟你说吧，在广州府，敢动我的人还不存在，今天你死定了，不过……” 顿了顿，江自如幽幽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活命的，还是那个条件，十万两，把你身边的那两个美人全都交给我，我就放你离开。” “你做梦。” “我是不是做梦，你马上就知道了。”江自如撇了撇嘴，接着淡定道：“你们这群废物，冲不上去的话，难道不会把他们熏下来吗？” “是。” 这些手下立刻收集起身边的木柴来，很快，一堆火便在入口的下方点了起来。 当浓烟飘到上面的时候，沈煜就意识到了危险性，自己连忙将随身的水葫芦打开，将手帕浸湿之后，让众人捂上嘴巴。 可哪怕是这样，也依然抵御不住浓烟的侵袭，随着二楼的浓烟越来越多，沈煜都感觉到眼前开始迷糊起来，就在自己打算将窗户推开的时候，耳边隐约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呵斥的声音，还没等自己听清，眼前一黑，自己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煜突然感到脸上一凉，接着自己便睁开了眼睛。 头顶上是湛蓝色的天空，三、四个脑袋正从上往下俯瞰着自己，当看到沈煜果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吉祥顿时长长松了口气，接着便泪如雨下，抱着沈煜便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不要紧，把沈煜也给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看了看四周，却没看到聂子瑜的影子，不由惊讶道：“聂姑娘她，她……” “她怎么了？”吉祥先是一愣，接着从沈煜脸上的表情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连忙解释道：“你放心，聂姑娘没事，她就在一旁。” “还好，大家都没事就好。”沈煜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刚想问自己是怎么下来的，就看到许泰黑着脸走了过来，看到沈煜已经醒过来时，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低声问道：“沈大人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刚刚吸的烟太多了些，不过还是多亏许大人来得及时，不然的话……” 沈煜苦笑摇了摇头，刚刚若是再慢些的话，怕是自己非得被活活熏死不可。 许泰看了看左右，凑到沈煜身边，低声问道：“你怎么得罪了这么一号人？” “江自如？”沈煜一愣，好奇道：“难道他的背景很强大吗？” 点了点头，许泰低声骂道：“这要是在京城，老子非剐了他不可，可这是在广州，这小子的背景居然大得很，老子想抓他，你猜谁是第一个替他求情的？” 沈煜眨了眨眼睛，不确定道：“莫非是布政使大人？” “没错。”许泰冷笑道：“听说这小子是广州府有名的大商人，手里的船队有一百多条商船，连布政使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一百多条商船？”沈煜惊讶道：“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不去干海盗实在是可惜了。” “你以为他不干？”许泰不屑道：“你就看这小子随随便便就能喊来一百多号人，不干海盗才怪呢，等老子把弗朗机人搞定之后，再想办法替你出这口恶气。” 第238章 明修栈道 离开的时候，沈煜这才注意到许泰带来的官兵居然足有数百人之多，更加让自己感到心惊的是，江自如的一方却没有受到丝毫的损失，近百人围在一起，面带不屑之色朝这边望着，丝毫没把这些官兵放在眼里。 怪不得江自如行事如此嚣张，看来整个广州府上上下下都已经被他打点过，所以才会连官兵都不放在眼里。 直到沈煜被带回到了布政使司之后，总算感觉安全了许多。 “沈大人放心，这里是布政使司，他们不敢乱来的。”许泰安慰道。 沈煜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确定？” “呃……” 还真别说，沈煜这么一反问，许泰还真有些不确定，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他们胆子再大，恐怕也不敢到布政使司闹事吧。” “你瞧，连你自己都不相信，我又怎么敢相信。” 许泰表情一滞，接着便恨恨道：“老子就不信了，咱们京官到了外面居然还能受欺负，老子这就去锦衣卫调人，还收拾不了区区一个商贾了。” “许大人且慢。”沈煜摆了摆手，轻声道：“你想想，人家连布政使都能买得通，这广州城还有谁买不通？怕是咱们刚进锦衣卫的大门，消息就已经传到江自如的耳中，而且他肯定能料到咱们会对付他，所以，咱们走一明一暗两条路。” “两条路？”许泰好奇地问道：“哪两条路？” “许大人附耳过来。” 沈煜在许泰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完之后，许泰顿时瞪大了眼睛，伸出大拇指道：“还是沈大人的招数高，那咱们就按你的计划行事。” “好，那这几天许大人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让我先会会这个江自如。” 沈煜在暗自琢磨着该怎么对付江自如，那边江自如自己也觉得这次吃了一个哑巴亏，别看自己不痛不痒，也没损失什么，可是自己出动了这么多人手，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没抓回来，那这就是自己的失败。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小白脸，居然还是朝廷的御史。 听说沈煜的身份之后，江自如下意识的还以为是朝廷来对付自己，可又听郑溪丞的解释，自己这才知道他们到广州是有其它的事情。 知道沈煜不是专门来对付自己的，江自如自然轻松了许多，只是对于聂子瑜，自己还有些念念不忘，回到家中之后，立刻让人替自己打探沈煜的消息。 天黑之前，打探消息的人总算是回来了，见到他之后，连忙道：“江爷，不好了，那姓沈的御史要对付咱们呢。” 沈煜要对付自己，这早就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如果说沈煜真的吃了亏之后选择息事宁人，那才会让自己感觉到奇怪。 摆了摆手，江自如不屑道：“他打算怎么对付我？” “听说他已经找人打听江爷的生意，看样子，是打算明着找咱们麻烦。” “哼，就这点小手段，这沈煜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江自如不屑地哼了声，摆了摆手道：“若是如此，就让他去折腾，最好折腾的力度再大些，到时候看谁能保得住你。” “还是江爷本事大。” “对了，还有那位许泰，他现在又去了哪里？” “还不是那帮弗朗机人在闹，非要绕过咱们跟大明做生意，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联系到了皇上，皇上才派许泰到此，看样子，或许还真有可能成功。” “这怎么能行。” 江自如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若是弗朗机人自己打算跟大明做生意，那跟绝了自己的一条腿有什么区别？ 这生意可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想到这，江自如沉声吩咐道：“你派人盯着点那些弗朗机人，他们若是敢耍花样，就杀几个给他们点教训。” “是。” 来人应了一声，转身走掉了。 他是走了，可是江自如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十分难看，琢磨了许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区区一个七品巡按御史，还能翻出多大的花样来。” 就像那人打听到的消息，沈煜在明面上果然在查江自如的生意，所有关于江自如的账目一本接着一本被送进了他的房间，堆得跟小山一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够看完。 只是房中的沈煜却连看都没看这些小山一眼，手里拿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账目。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郑溪丞。 对于郑溪丞的发家史，沈煜十分的好奇，他能在短短半年间置办下这么大一份产业，肯定有人在背后帮他。 而且毫无疑问，这个人肯定就是江自如，而他能在广州府混得如此风生水起，怕是早就把这些账目整理得滴水不漏，所以，自己就算查了他的账，恐怕也是什么都查不到。 但郑溪丞就不一样了，他来的时间短，而且目标也没有江自如那么明显，自己通过查他的账，基本上也就能搞明白江自如的手段。 盯着手中的账本看了许久，沈煜居然一点毛病都没有找出来。 这本账册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得郑溪丞就像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一样，甚至连偷税这种事都跟他们扯不上干系。 这就奇怪了，这些人到底又是怎么赚钱的呢？ 实在想不通，沈煜决定还是亲眼去看一看才行，自己也没有惊动其它人，只是带了大猫一人，悄悄地出了后门，沿着小巷，进入了广州府。 广州府的繁华远远超出沈煜的认知，哪怕已经走过许多的地方，看到如此热闹的街道时，沈煜还是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两个人就这么沿着街道一路走下去，直到看见一家名叫‘溪名居’的铺子时，这才停了下来。 这里，便是郑溪丞在广州开的一家铺子。 而像这样的铺子，郑溪丞居然还有十几家。 沈煜在外面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郑溪丞的影子，这才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早有伙计迅速地迎了上来，笑道：“二位客官想买点什么？” “再过几日便是泰山大人的寿诞，我想挑一些贵重的礼物，不知你这里都有什么？” 第239章 你买不起 这可是大主顾呀。 伙计眼前顿时一亮，连忙介绍道：“客官你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溪名居卖的全都是西洋运来的宝贝，最适合送礼，你看看这尊玉石假山，做得是多么的精致。” 什么玉石假山，不过就是一盆盆景罢了。 沈煜看了看，并没有说破，随口问道：“这座假山卖多少银子？” “不贵。”伙计摆了摆手，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只需纹银千两即可。” “就这么一座假山，居然要一千两？你，你还不如抢去呢。” 沈煜还没开口，却把一旁的大猫给惊到了，想当初自己在甄三的手下混日子的时候，别说是一千两，怕是骗来一两银子，大家都能高兴半天。 哪曾想就这么一座假山，开口就要一千两。 伙计听后也不生气，笑眯眯道：“这位客官此言差矣，我们这座假山可是西洋的能工巧匠精心打造而成，上面还镶嵌了数颗红、蓝宝石，一千两真的不是很贵。” 那所谓的宝石还真的存在，不过个头实在是太小了些，怕是做首饰雕刻下来的边角料而已。 沈煜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一番，故作没有看中，继续问道：“还有没有更贵重些的？” 哟，连一千两的东西都没放在眼里，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人家。 伙计连忙道：“当然有，客官请这边看，西洋翡翠玉镯一对，你看这颜色，这品相，绝对是上乘之物。” 看到这玉镯时，沈煜眼睛顿时一亮，没想到这个时代就已经有了翡翠玉镯的出现，看这品相与色泽，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怕是离帝王绿也差不了多少。 “这对玉镯多少钱？”沈煜小心地拿起玉镯，放在阳光底下看了一眼。 看沈煜的动作，伙计就意识到沈煜怕也是个行家，连忙比划道：“这玉镯可是本店镇店之宝，一对纹银五千两。” “五千两？”沈煜点了点头：“倒也不是很贵。” 伙计一听有戏，连忙道：“客官好眼力，此玉镯只有这么一对，客官满广州府打听去，恐怕都找不到第二对，五千两的确不是很高。” 他说得容易，可是沈煜兜里有多少银子，别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别说是这五千两的玉镯，怕是连那一千两的假山自己都买不起。 恋恋不舍地把玉镯放下，沈煜轻声道：“这玉镯我的确十分喜欢，只是眼下手边的银子不够，能不能替我留两天，两天之后我再来买？” “这个……”伙计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苦笑道：“客官若真有心想要，不妨留下些定银，给你留两天也不是不可以的。” “多少？” “不多，一千两。” 好家伙，光是定银就要一千两。 沈煜苦笑道：“我手里的确没带那么多银子，看来注定与这宝贝无缘了。” 一千两都拿不出来，自己凭什么相信你能拿出五千两来？ 见沈煜买不起，伙计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难看，略显不耐烦道：“那客官到底想买多少钱的礼物，我也好给你参谋一下。” “算了，我还是到前面的铺子看一眼。” 沈煜说完，抬腿就往外走，伙计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任谁都能看出自己是被耍了，冲着沈煜的背景没好气地哼道：“穷鬼，没钱来什么溪名居干什么，浪费老子许多口舌。” 他的话刚说完，已经走到门口的沈煜突然站住了，回头看了他一眼，居然又走了回来。 看到沈煜回来，伙计也没有害怕，不耐烦地看着沈煜，冷哼道：“客官又想买什么？太便宜的，本店可是没有卖的。” “把你们东家给我找来。”沈煜面无表情地看着伙计，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要找的是郑溪丞。” 伙计一听，自己顿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沈煜，吃惊地问道：“你要找我们东家？” “没错。”沈煜继续道：“你告诉他，限他一刻钟内马上出现在我面前，不然的话……我就封了这家店。” “封店？”伙计先是一惊，接着脸上露出一丝嘲弄，冷笑道：“客官好大的胆子，既然你也知道这家店是谁的，就应该知道这家店的后台是谁，你想封店，你倒是来试一试。” “你最好先问问郑溪丞同意否，不然的话，我怕你担不起这个负责。” 沈煜面无表情的样子终于让伙计开始慌张了起来，连忙回过头，大声道：“掌柜的快点过来，这里有人说要见咱们东家，不然的话就要封店。” 紧接着，从铺子里面走出一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沈煜，这一看不要紧，表情突然一愣，接着有些不确定道：“阁下莫非姓沈？” “你认识我？”沈煜有些意外。 见自己果然没有认错，掌柜的也顿时慌了神，其实沈煜不认识他也是正常，自己也是昨天偶然在郑家遇见到沈煜，见郑溪丞对沈煜礼让有佳，自己还好奇地打听过沈煜的身份，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掌柜连忙点头道：“昨天在东家那里见过沈公子，刚刚听说公子要封铺，这又是为何？” “既然认识那就更方便了。”沈煜摆了摆手道：“马上通知郑溪丞一声，告诉他一刻钟之内出现在这里，不然的话，我就把这铺子给封了，他要是再过一刻钟还不出现，我就再封他一家铺子，直到他出现为止。” “这，沈公子莫非开玩笑？”掌柜的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一旁的大猫冷笑道：“我家大人才不会跟你开玩笑，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要是再不动身的话，这家店铺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虽然掌柜也拿不准沈煜到底是不是在骗人，可是想到昨天郑溪丞对待沈煜的态度，自己当然不敢怠慢，连忙安排人去找郑溪丞，自己又把沈煜请到了后屋，乖乖地奉上香茗。 而此时的郑溪丞却也是一脑袋的焦头烂额，昨天江自如的举动并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虽说自己已经提前提醒了沈煜，可还是差一点就害了他。 更加可怕的是，自己昨天便听说如今的沈煜已经不是普通人，摇身一变，居然成了朝廷的巡按御史。 那岂不是说，自己无形中得罪了官员，这下该如何是好。 第240章 亲密战友 心急火燎的时候，郑溪丞终于等到了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 沈煜如今就在自己的溪名居内，而且给了自己一刻钟的时间，时间一到，自己若是不出现的话，他直接就要封铺。 放在昨天刚刚见到沈煜的时候，郑溪丞才不会相信他有这样的本事，可是听说连江自如都没把沈煜如何的时候，自己心里顿时打起了鼓。 自己可是亲耳听说，有数百官兵前去解救沈煜，强如江自如，也没敢动弹一下，更何况是自己。 现在，沈煜的报复终于来了，他没去找江自如的麻烦，反倒是来找自己，实在是让郑溪丞有些头痛。 头痛归头痛，但脚步却不敢有所停留，好在自家住的地方离溪名居并不是很远，等到郑溪丞满头大汗地出现在沈煜面前的时候，时间刚好到了一刻钟。 “四爷还是像以前那样准时。” 沈煜慢悠悠地喝着茶水，抬起眼皮子扫了一眼郑溪丞，露出一丝嘲弄。 郑溪丞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叫苦道：“沈公子，哦不，沈大人，昨天的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不是提醒你了吗，那江自如不好惹……” “四爷是不是误会了，我今天来见你，可不是为了算昨天的账，再说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我是明白的。” 郑溪丞心里隐隐松了口气，不由好奇道：“那沈大人今天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我要对付江自如。” 沈煜的话很直白，直白得甚至连拐弯抹角都省去了。 郑溪丞一听，脑袋里顿时嗡的一下，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郑溪丞苦笑道：“沈大人，你想对付江自如可以，可是你找我有什么用？不瞒你说，我能有今天，全都靠江自如在背后替我撑腰，你总不想看到我把自己的饭碗都给砸了吧？” “所谓不破不立，砸了一个饭碗不是还可以有另一个饭碗吗？” 沈煜笑眯眯的表情不带一丝火气，手指轻轻地叩着桌子，轻声道：“我刚刚查了江自如的帐，很干净，干净得连一点问题都找不出来，所以，我又查了你的帐。” 郑溪丞心中一紧，尴尬地笑道：“难道我的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没有。”沈煜摇了摇头，接着笑道：“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能有什么问题？”郑溪丞苦笑道：“沈大人该不会为了查江自如，故意找我麻烦吧？再说你就算找我麻烦又能如何？还是那句话，江自如我真的得罪不起。” “听四爷的意思，就是说宁愿得罪我，也不愿意得罪江自如了？”沈煜脸上的表情立刻黑了下来，慢慢地站起身，接着便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轻叹道：“看来郑家的生意又快要做到头了。” “沈大人，你到底要干什么？”郑溪丞连忙追了上去，拼命地解释道：“我真的得罪不起江自如，而且我也没什么能够帮到沈大人的地方。” “谁说没有。”沈煜摇了摇手指，淡淡道：“你只需跟我说句实话即可。” “什么实话？” 沈煜盯着郑溪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铺子里卖的这些货，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肉眼可见，郑溪丞一下就愣住了，眼神中闪烁着慌张，结结巴巴道：“货，当然是从西洋运来的，这难道有什么假吗？” “有的货的确是西洋的，可有的货却是正宗大明出产，四爷该不会连货是哪里产的都分辨不出来吧？” 沈煜的话如刀尖一般刺到了郑溪丞的心上，原本白净的一张脸突然涨得通红，连忙解释道：“或许是管控不严，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好，你说管控不严，那你告诉我，你这些货可都是江自如提供给你的？进货的地点又在哪里？” 郑溪丞眼珠一转，沉声道：“货的确是江自如供给的，可是他都是用马车直接送到铺子里的，我真的不知道进货的地方在哪里。” “看来四爷是不打算把我当成朋友了。”沈煜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淡淡道：“眼下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心里却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想，四爷若是想帮我，可以到布政使衙门去找我，如果……你遇到了危险，也可以去找我。” 见沈煜不再咄咄逼人，郑溪丞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连忙道：“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了沈大人。” “好了，既然四爷不肯帮，那我就先走一步。” 大概连郑溪丞也没想到，沈煜居然这么好说话，自己连忙亲自将沈煜送出溪名居。 就在自己刚要放轻松的时候，谁料沈煜突然转过身，双手迅速地抓住郑溪丞的手掌，笑眯眯地说道：“多谢四爷给我提供的这些线索，你放心，我回去之后就会安排人手查证，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沈煜动作十分迅速，还没等郑溪丞反应过来，沈煜就已经把手给松开，直接带着大猫走掉了。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郑溪丞呆呆地望着沈煜的背影，就在这时，铺子里的掌柜突然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东家，你真的跟沈大人联手了？” “谁说的？”郑溪丞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你可不要听人乱说，我什么时候跟他联手了？” “可是……”掌柜的不解道：“可是刚刚沈大人明明说是你给提供的线索，难道他是在骗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郑溪丞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沈煜那么亲密地抓着自己的手，又说出那些模棱两可的话，他不是在说给自己听，而是在说给身边的这些人听。 他肯定知道自己身边有江自如的人，他说这些话的目标就是想让他们误会，然后把这些话传到江自如的耳朵里，到那时，无论自己怎么解释，恐怕江自如也都不会相信自己。 好你个沈煜，没想到你居然也如此心狠手辣，要是被江自如真的误会自己跟你联手的话，他非派人杀了自己不可。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在江自如下达命令之前，到他面前亲自解释一番才行。 第241章 救命恩人 与郑溪丞不同，江自如住的地方却选在闹市区中。 而且，宅子的大小似乎与之身份不相匹配，不过是三进的宅院，平常人住着倒是宽敞，但对于能够以一己之力撬动广州府的大人物来说，这宅子的确太小了些。 不过江自如似乎并不在乎这些，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慢慢地品着面前的香茗。 虽说才二月，但广州的天气却已重新变得闷热，屋子里热得待不了人，倒是树荫下凉爽异常，再配上广州府特有的凉茶，日子不要过得太潇洒。 只是今天，江自如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难看，昨天自己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本还想着能将美人带回来，谁料半路上居然杀出一个许泰来。 一个京官，就算他有再大的本事又能如何？ 搞不垮自己总是要回京的，可是万万没想到，那个年轻人居然还是个巡按御史，自己这一脚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昨晚得到消息的时候，广东布政使丁茂丁大人特意派人来叮嘱自己一番，说这件事暂时替自己压下来了，最近一段时间让自己老实些，等到沈煜他们走了之后再出来活动，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广州府多得是。 只是一想到聂子瑜那张端庄与妩媚并存的脸蛋，江自如就感觉自己有种冲动，这种女人要是错过，恐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的。 所以，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把他给留下来。 可是到底该怎么下手，还要给丁茅面子，这件事就不是那么好办了。 就在江自如琢磨着该动用什么人手的时候，一个中年文人脚步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到他身边停下，低声道：“江爷，沈煜去溪名居了。” “呃？” 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停留了一秒，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放了下来，江自如轻声问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文人连忙道：“沈煜是先去的，后来让人把郑溪丞给找了过去，两个人待在后院有一段时间，却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咱们的人也没听到什么，不过……” 顿了顿，文人轻声道：“不过沈煜走的时候，拉着郑溪丞的手说了几句话。” “拉手？”江自如皱着眉，轻声道：“继续。” “沈煜说，多谢四爷提醒的线索，回去之后就会安排人查证，江爷，你说郑溪丞会不会背叛咱们了？” 面对文人的质疑，江自如半天没吱声，又过了一会，这才轻声问道：“让你打听郑溪丞跟沈煜之间的关系，可有消息？” 文人脸一红，轻声道：“暂时还没有，郑溪丞来广州时间短，身边也没有以前的人，想打听消息就得去应天府才行。” “看来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江自如幽幽补了一句，轻声问道：“你怎么看？” “有两种可能。”文人轻声道：“第一，郑溪丞跟沈煜之间肯定有咱们不知道的关系，不然的话也不能沈煜刚一到广州，郑溪丞就把他给接到家中，所以沈煜在门口说的那些话有可能是真的。” “倒也未必，郑溪丞的根都在咱们手中攥着，他未必敢轻易背叛我，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好解释多了，那沈煜能做到巡按御史的位置，自然也不是傻子，若是郑溪丞真的给他提供了线索，他才不会傻到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所以，我感觉这件事应该是沈煜布的疑阵，他应该是想劝郑溪丞背叛江爷，但被郑溪丞拒绝了。”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江自如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看来这位沈御史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区区一个七品御史，又能闹出多大的阵仗，要不我派人把他给干掉，不就合了江爷的心思。” “你不懂。”江自如摆了摆手，头痛道：“换成别人当然可以，可是这个沈煜却是万岁爷钦点的巡按御史，丁大人昨晚还派人叮嘱我，千万不要得罪他。” 文人吓了一跳，惊讶道：“连丁大人都不敢得罪他？这沈煜到底是什么来头？” “管他什么来头，他要是不动我，我就让他活着走出广州府，他要是敢动我，哪怕拼了性命，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那依江爷的意思，咱们……” 江自如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幽幽道：“他不是去找郑溪丞了吗，咱们就从他那里下手，我倒要看看他郑溪丞到底跟谁。” 话音刚落，院外又匆匆跑来一人，往外一指，轻声道：“江爷，郑溪丞来了。” “哟，这郑溪丞也不傻嘛，怕自己被沈煜当了挡箭牌，所以这么快就过来了。” 江自如微微一笑，招手道：“让他进来吧。” 不大会的功夫，一脸焦急的郑溪丞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先跟江自如打了声招呼，目光落到中年文士身上的时候，讨好地笑道：“贾师爷也在。” “嗯。”贾师爷笑着点了点头。 江自如依然保持着平静的态度，轻笑道：“郑兄这个时候来见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有。”郑溪丞连忙点了点头，迫不及待道：“沈煜来找我了。” “哦？”江自如故意露出一丝好奇，问道：“他找你做什么？叙旧？还是另有所图？” 郑溪丞苦笑道：“这沈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跟我打听溪名居卖的那些货物的来源，我说这些都是江爷派人送来的，可是他就是不相信，走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劲，居然拉着我说跟我联手，属下真是冤枉，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他什么的。” “哦。” 同样的字，但用不同的语气说出来，听到人耳中就有不同的含义，郑溪丞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辩解道：“江爷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答应过沈煜什么。” “这件事先不急，我还有件别的事想要问你。”江自如摆了摆手，好奇地问道：“你跟沈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 郑溪丞犹豫了一下，接着苦笑道：“说来话长，不过我现在还能活着，多亏沈煜救了我一命。” “那就是……救命恩人了。” 第242章 左右为难 不知为何，当郑溪丞听到救命恩人这四个字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上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连忙摆手道：“江爷误会，当初沈煜救我，也只是要还我一个人情罢了，现在我跟他绝对两不相欠。” “呵呵，郑兄不要急。”江自如笑着摆了摆手，淡淡道：“我当然是相信郑兄的话了，不过……” 不过？ 郑溪丞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过嘛……”江自如幽幽道：“你也是知道，我对沈煜身边的两位女子还是挺感兴趣的，既然你跟他两不相欠，不如帮我做一件事。” 做事？ 还没等郑溪丞开口，江自如便主动说道：“只要你把沈煜身边的两位姑娘带过来，我就相信你的忠心。” 郑溪丞只感觉脑子嗡的一下。 这哪里是让自己去抢人，这分明就是想要自己的小命。 难道你不知道如今的沈煜可是朝廷命官，敢抢他的女人，跟要自己的性命有什么不同？ 可是江自如也不是自己能够得罪的人，毕竟人家手里掌握着自己生存的命脉，只要他一开口，自己所有的生意都得停下来不可。 往左还是往右，对郑溪丞来说，这绝对是一道最艰难的选择题。 只是刹那间，郑溪丞的嗓音就沙哑了许多，努力辩解道：“江爷，那沈煜可是朝廷命官，动他身边的人，跟要命有什么区别？” “这么说，郑兄是不肯帮我这个忙了。” 江自如的声音不大，但听在郑溪丞的耳中却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自己知道，无论如何今天这件事自己必须要答应下来，不然的话，怕是连自己都没办法从这里走出去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郑溪丞激动道：“不是我不想帮江爷，只是那沈煜……” “算了。”江自如直接打断了郑溪丞的话，沉声道：“既然郑兄不肯帮忙，那这件事就当我从来没有说过。” 这哪是没有说，这分明比说还要吓人。 郑溪丞连忙道：“江爷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三天之内，我一定想办法将沈煜身边的两个女人给带到你面前。” “好，那就一言为定。” 江自如的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接着扭头吩咐道：“贾师爷，你记住，这件事事成之后，给郑兄的份额再加一成。” “是。” 郑溪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江自如的家离开的。 诚然，江自如的确给了自己天大的好处，那一成的份额足有数十万两之巨。 可是这钱好赚，却不好花，要知道自己得罪的可是巡按御史，万一被追究下来，自己拿多少银子怕是都堵不上这个窟窿的。 愁眉苦脸地回到家，郑溪丞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窗外的蓝天、白云，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唯有自己的内心却焦躁得不行。 就在这时，郑溪丞突然想到沈煜走的时候，曾经跟自己说过几句话，开始的那几句，分明就是说给江自如听的，可是后面那几句，现在想想，应该就是提醒自己。 他在给自己一个选择，要么继续依附江自如，要么就去投靠他。 如今江自如给自己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不管事情能不能办成，自己肯定是要得罪其中一方，如果这样的话，那倒不如投靠沈煜，凭他现在的官职，说不定自己还有重回应天府的机会。 一想到能够重新回到应天府，郑溪丞的心思顿时变得活络起来，自己当然知道这里面的风险有多大，可是不管怎么算，自己这次恐怕都难脱身，倒不如押上一注，搏一搏。 确定好想法之后，郑溪丞觉得还是得先跟沈煜见一面再说，万一这小子忽悠自己背叛江自如，转过身他就跑了，把自己给留下，自己岂不是要被江自如那些手下给折磨死。 想到这，郑溪丞看了一眼窗外，自己心里也明白，家里面的这些下人中肯定有许多都是江自如的眼线，只要自己稍有动作，就肯定会被人通知给他，所以，自己就算想见沈煜，也得想个办法才行。 当然，最简单的就是两个字‘送礼’。 “你说什么？郑溪丞拿着礼物去见沈煜了？” 江自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住了，自己让郑溪丞去抢人，可不是让他去买人的，更何况，自己拿十万两买人都被拒绝了，郑溪丞这招岂不是自讨苦吃。 一旁的师爷贾淮忍不住嘲笑道：“江爷还是你看得准，这郑溪丞又不敢得罪沈煜，也不敢得罪你，实在没有办法了，怕是只能拿钱去砸，不过依我看，他此次注定要以失败告终。” “哼，没用的东西。”江自如忍不住哼了声，接着冷笑道：“当初看郑溪丞经商倒是把好手，没想到除了经商之外，他是什么都做不好，他也不想想，凭沈煜的身份，若是连他身边的女人都被人拿钱给买走的话，他以后在官场上还怎么混下去？” “给他个教训也好，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听江爷的话。” 恐怕江自如没料到，此时布政使衙门里，他看不起的郑溪丞正跟沈煜做着一番对话，而其中商量的主角便是他。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听到江自如明知自己的官职还在惦记聂子瑜的时候，沈煜心里真的是怒了。 郑溪丞点了点头，苦笑道：“沈大人，你也知道就凭咱们两个的关系，我怎么会欺骗你，昨天没有答应你的确是我的错，只是眼下我都已经被江自如逼到死路上了，反正都要得罪一个，倒不如得罪他。” 沈煜缓缓点了点头，淡淡道：“在大事大非上，四爷果然还是能够分辨的，不过……” 顿了顿，沈煜好奇地问道：“四爷该不会一点要求也没有吧？” “当然，我还是有点小小的要求的。” 郑溪丞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道：“事成之后，恐怕我在广州府也待不下去了，沈大人能不能带我回应天府？” “你要回应天府？”沈煜露出些许意外，不过想想，郑溪丞的要求其实也是人之常情，落叶总是要归根的。 不过，沈煜似乎还有自己的想法，考虑了一下，轻声道：“我倒觉得江自如倒了之后，还应该有第二个江自如来替代他才行，不知四爷可有想法？” 第243章 打次黄盖 代替江自如？ 听到这个提议，郑溪丞瞬间就有些上头，心里面激烈地打着鼓，满脑子都是江自如平时威风八面的样子。 可是不到片刻的功夫，自己便冷静下来。 沈煜是谁？ 不过区区七品巡按御史。 自己又是谁？ 说白了，不过就是仰仗江自如鼻息讨生活的人。 就凭两个人就能把江自如给掀翻？ 郑溪丞甚至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找沈煜合作的，或许出卖他，对自己才是最好的结果。 “四爷不相信我？” 从郑溪丞沉默的表情上，沈煜很容易便能看出他有些后悔。 郑溪丞露出一丝苦笑，喃喃道：“不是我不相信沈大人，可是沈大人初到广州府不久，根本不知道江自如的势力有多大，这么说吧，不光是广东甚至连广西都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每年经他手的银子怕是有数千万两之巨。” “这么多？”沈煜有些惊讶，冷笑道：“听你这么一说，他在广东岂不能自立为王了？” “虽然江自如没这么干，但我们私下里都叫他江爷的。” “江爷，哼！”沈煜冷哼道：“不过区区一介商贾，居然敢把官府都不放在眼里，岂不是本末倒置。” “谁让人家有钱有人呢。” “对了。”沈煜瞥了郑溪丞一眼，淡淡道：“你刚刚说江自如每年经手的银子有数千万两，那他的税可交齐了？” “当然。”郑溪丞的回答让沈煜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这么大宗银子的交易，不偷税绝对是不可能的。 沈煜惊讶道：“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郑溪丞犹豫了一下，突然回头往外看了一眼，直到发现没有人时，这才压低声音道：“沈大人，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说。”沈煜面露一丝意外。 郑溪丞轻声道：“我告诉你这些事之后，就等于把我自己卖给了你，沈大人若是扳不倒江自如的话，能不能把我带回应天府去？不然我留在这里，只能是死路一条。” 回应天府？ 沈煜盯着郑溪丞的眼睛，自己似乎也猜到郑溪丞接下来会曝出什么猛料，直接点头，郑重道：“四爷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就可以派人来保护你，就算我扳不倒江自如，你马上就可以回应天府重建郑家。” “好，一言为定。” 郑溪丞咬牙点了点头，自己长长吐了口气，轻声道：“沈大人可知那江自如为何要老老实实的上税？” “怎么说？”沈煜好奇地问道。 “因为他卖的那些货全都是他从海上抢来的。” 郑溪丞一语道破其中的奥秘，却让沈煜大惊失色，哪怕自己曾经想过这种可能，可是这么一大笔的数字全靠抢的话，那他一年要抢多少商船？ 为何广州府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确定？”沈煜沉声问道。 郑溪丞点了点头，继续道：“当然确定，就拿我铺子里卖的那些货来说，其实进价极其低廉，但卖出去的钱却还要分给江自如一半才行，如果不分给他的话，这些货物的价格最少要翻几翻才行。” “就算他货卖得便宜，也不能说他全都是抢来的呀。”沈煜摇头否定道。 “我知道沈大人需要证据，不如这样，眼下我虽然没有，但我可以给你创造机会，让你亲眼看到。” “哦？怎么看？”沈煜顿时大感兴趣。 郑溪丞脸上露出一丝狡黠，轻声道：“我可以跟江自如说铺子里缺货，他一定会安排运赃船靠岸，到时候沈大人不就能亲眼看到了吗。” “可是……”沈煜犹豫道：“可是他的货不是都已经上过税了吗，就算看到又能怎样？” “沈大人不知，海上转运货十分困难，所以江自如一般都是将抢来的船直接驶到他的码头，卸完货之后，再去交税，这么一来，这些货物的身份不就洗白了吗。” 看来，只要抓住赃船，似乎就能抓住江自如的把柄。 只不过以江自如现在的身份，哪怕自己抓到这种赃船，恐怕也未必能牵扯到他本人，肯定有手下替他顶罪。 沈煜不由一阵头痛，看来，跟这么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打交道，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吧，就依四爷的计策，不过这件事做得不要太急，不然的话一定会引起江自如的怀疑，另外，也要给我一段时间，广州府的人我信不过，还要从其它地方调些人马来才行。” “好，我懂的，对了，为了避免江自如怀疑，我可是答应他三日之内将沈大人身边的女人买到，沈大人千万别生气，我也是没办法，所以才答应他的，眼下江自如的人肯定就在外面盯着，一会出去的时候，你最好派人打我一顿，不然的话，回去我没办法交差的。” “我懂。” 说完，沈煜突然提高了嗓门，沉声喝道：“这种话你不必再说，若是再劝，当心本官不念旧情。” 郑溪丞会意，连忙配合道：“沈大人，麻烦你看清，这可是纹银三十万两，买多少女人买不到，何必……” “来人！”沈煜推开门冲着外面大喝一声。 立刻有护院匆匆跑了过来，沉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们把他带来的东西全都给本官扔出去，另外再赏他十大板，轰出去，再也不要让本官见到他。” “是。” 护院心里也不由咂舌，手下却也不敢怠慢，先是把郑溪丞带来的礼物全都扔到了外面，然后就在布政司衙门的门口，结结实实打了郑溪丞十大板。 十大板过后，郑溪丞都已经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存在，眼睛一翻，直接痛晕了过去。 很快，郑溪丞被沈煜打昏过去的消息便传到了江自如的耳中。 听到这样的结果，江自如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幽幽道：“我就说嘛，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救命恩人又算什么，就算是亲人也是可以出卖的。” 说完，江自如轻声吩咐道：“贾师爷，你去准备些补品给郑溪丞送去，让他安心养伤，对付沈煜的事就不麻烦他了。” “属下明白。” 第244章 严阵以待 “那沈煜也是真的狠心，丝毫没有念旧情的意思……” 贾淮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目光却总不离郑溪丞的眼睛，尤其是看到郑溪丞身体不时地抽搐时，终于能够肯定这顿打不是假打，郑溪丞肯定是吃亏了。 此时的郑溪丞面色惨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喃喃道：“我挨打事小，只是耽误了江爷的事情，三日之内怕是没有办法完成，麻烦贾师爷转告江爷一声，能不能多宽限几日？” 贾淮连忙安慰道：“郑兄你就放心养伤，江爷说了，这件事就不劳烦你，江爷打算亲自出马对付沈煜。” “可是……啊！”郑溪丞的动作扯到了后面的伤，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痛苦，等到疼痛稍稍好些，这才担心道：“可是这是江爷吩咐下来的事情，我却给办砸了，真是该死。” “郑兄不能这样说，你已经完成得很好了。”贾淮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郑溪丞的肩膀，安慰道：“郑兄尽管放心养伤，外面的事就交给我了。” 贾淮走了，郑溪丞总算是松了口气，脑子里回忆着自己刚刚的动作，似乎并没有露馅，刚要松口气，一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顿时倒吸了口冷气，抱怨道：“这沈煜，还真打呀。” 另一边，贾淮回到江家之后，把自己见闻跟江自如说了一遍，肯定道：“江爷放心，那郑溪丞果然被打得不轻，看样子他跟沈煜之间肯定闹翻了。” “这就好。” 江自如点了点头，接着似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沈煜还有点风骨，不过就算你有风骨又能如何，哪怕你躲在布政使衙门一辈子，我也有办法把你揪出来。” 江自如本以为沈煜知道自己要对付他，所以会一直躲在布政使衙门不肯出来，谁料当天就有人来通知自己，沈煜不但出来了，而且身边还带着那两个女子，只不过这一次，他身边却有数十官兵贴身保护，大模大样的样子，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面对沈煜的挑衅，江自如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只不过自己胆子再大，现在也不敢当街劫掠朝廷官员的家眷，不然的话，怕是连布政使也没办法保住自己。 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将沈煜引到自己想要他去的地方，然后将他抓住，有了他在手，自己何愁那两个女子乖乖送上门来。 只是该怎么才能将沈煜勾引出来呢？ 想来想去，江自如倒想到一个最简单的方法。 一连三天，沈煜带着吉祥跟聂子瑜在广州城里逛了个遍，胆子大得像是忘了江自如的威胁。 不过，江自如似乎也没有对付沈煜的意思，一直都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直到第四天的一早，广东布政使丁茂突然派人过来邀请沈煜，搞得沈煜也是一脸茫然，不过还是跟了过去。 看到丁茂的时候，丁茂刚好在整理衣着，看到沈煜时，哈哈笑道：“听说沈大人这几天在广州府玩得十分开心，刚好有人邀请本官去城外庄园避暑纳凉，本官就想到沈大人了，咱们一起去休息休息。” 避暑纳凉？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只是沈煜犹豫了一下，尴尬道：“不是下官不想去，只是内人突然得了热伤病，最近这几天不能出门，大人能不能再等几天？等内人的病好了之后，下官想带她一起去。” 若是连吉祥也去，那岂不是更方便动手。 丁茂故作犹豫了一下，轻叹道：“本来本官都已经安排好了，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种事，对了，弟妹的病如何？用不用本官替你找城内神医过来医治？” “多谢大人关心，只是下官已经找了郎中，只需多服几天的药便能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丁茂意识到沈煜并不会随他出城，不甘心道：“既然弟妹无事，那沈大人还是跟我出去休息几日的好。” “内人身边总还是要留人的。”沈煜苦笑地拒绝道。 “沈大人身边不是还有侍妾在吗？” “丁大人说的是子瑜？不，她并不是我的侍妾，只是跟过来闲逛而已。” “原来是这样。” 丁茂这才知道，原来这都是自己的误会，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聂子瑜不是沈煜的侍妾，那他为何还要一再保护她？ 真是让人想不通。 不过既然沈煜怎么说都不去，丁茂也只好放弃劝说的想法，问沈煜大概几天后能够成行，沈煜直接给了七天的时间。 丁茂一想，七天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等到沈煜回去之后，丁茂立刻派人通知江自如。 得知沈煜因内人生病而未能成行时，江自如心里也有些不甘，毕竟自己在城外已经安排完毕，就等他自投罗网，眼下却白安排了这么多。 不过话说回来，沈煜若是能带两个女子一起去纳凉的话，倒省了自己许多事。 七天一转眼便过去，丁茂再度派人去找沈煜的时候，沈煜果然满口答应下来。 见沈煜答应，丁茂心中顿时大喜，连忙让人通知江自如，然后又准备好马匹与车辆，只等沈煜跟他们一起。 再度看到沈煜时，却见他跟没事人一般，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芒，看样子还在憧憬着城外悠闲的生活。 丁茂心中暗笑，只是刚要出发，目光却突然注意到不知何时，沈煜的身后突然多了四位大汉，而且不光如此，就连吉祥跟聂子瑜的身边也都多了两个人。 这就奇怪了，沈煜来的时候身边明明没有那么多人，怎么突然多了这些人？ 想到这，丁茂好奇地问道：“沈大人，这些人是……？” “哦。”沈煜笑道：“丁大人恐怕也听说我在广州府得罪人的事情，这也是为了安全，所以在城里雇了几个人保护我们。” “原来如此。”丁茂心中暗笑，恐怕沈煜还不知道迎接你的会有多少人，你要是知道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胆大了，难道你真以为区区八个人就能挡住江自如的人不成？ 看着丁茂弯腰进了轿子，沈煜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头也没回地低声说了句：“徐大人，这回就全靠你了。” “沈大人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中。” 跟在沈煜身后的人慢慢抬起头，赫然是徐天赐。 第245章 虚情假意 一行人出了城，坐在前面轿子里的丁茂掀开轿帘，轻声地问道：“沈大人可跟上来了？” 旁边的师爷点了点头，轻声道：“大人放心，属下亲眼看到沈大人坐进轿子里的。” “那就好。” 丁茂点了点头，将轿帘放了下来，闭上眼睛，脑子开始高速地运转起来。 其实自己并不想得罪沈煜。 毕竟这些御史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风闻奏事’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玩的，要是沈煜真的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恐怕都察院的那些御史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可话又说回来，这些御史不放过自己，那江自如就能放过自己了吗？ 自己收了他太多的银子，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按他的要求做下去，接下来自己要考虑的应该是怎么才能从这件事中安全脱身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轿子慢慢停了下来，师爷在外面轻声道：“大人，到地方了。” “这么快？”从闭目养神中惊醒，丁茂甚至有种想让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的冲动，只是事情终究还是要有个结尾的。 挑开轿帘，丁茂下轿子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了另一副轻松的表情，看着沈煜从跟在后面的轿子里走了出来，脸上顿时露出虚假的笑容，招呼道：“沈大人一路辛苦，不过本官保证，这里绝对会让你不虚此行的。” 沈煜同样笑道：“丁大人找的地方，肯定差不了，而且我也想看看，这广州府的园林跟应天府的有什么不同之处。” “对对对，江南园林冠绝天下，不过我们这广州府的园林也有自己的特点，沈大人，请！” “丁大人请！” 沈煜乖乖地跟在丁茂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到庄园之后，放眼望去，四周皆是高大的热带树木，瞬间便将酷热隔绝在外面。 “果然是好地方。”感受着难得的清凉，沈煜忍不住感慨道。 “沈大人要是喜欢，不妨就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丁茂还回头看了一眼，关心道：“令正的病情怎么样？” “多谢大人关心，内人的病情已无大碍，而且听说能有避暑的地方，也是十分高兴。” “这就好，这就好。”丁茂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反正沈大人这几天也没什么事，不妨就在这里多待些日子。” 沈煜表情微滞，试探地问道：“莫非丁大人有事要回去？” “呃，那倒不是。”丁茂心里一慌，要是自己刚到就说要回去，岂不是等于告诉沈煜自己只是把他给带到这里来吗。 连忙摇头否定道：“当然不是，本官也是难得来休息一下，不过沈大人也知道，本官身为广东布政使，公事太多，就怕什么时候又有公事上门。” “对对对，丁大人公事繁忙，偶尔得到空闲已是了不得，不过没关系，丁大人若走，下官跟着就是。” 这怎么能行。 丁茂脸色微变，连忙劝道：“沈大人又没什么事，多住几天有何不可，再说令正刚刚病愈，怎么好如此颠簸，多休息几天也是应该的。” 看丁茂眼神中闪过的慌乱，沈煜心中暗笑，却也不再坚持跟他一起离开，点头道：“那就多谢丁大人抬爱，就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好好。” 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个人面带诡异的笑容，很快，便有庄园的下人带着沈煜一行去了他们住的院子，而分开之后的丁茂则快步来到一间屋子。 进到里面之后，看着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水的江自如，不由冷哼道：“你倒是清闲，为了一个女人，居然把本官都牵扯进来，你要知道，那沈煜可是都察院的御史，这些人轻易得罪不起，万一……” “丁大人放心，我办事难道你还不放心？”江自如笑眯眯地站了起来，来到丁茂的身边轻声道：“这件事肯定连累不到丁大人的，不瞒你说，我连沈煜的替身都已经找好了，用不了多久，江湖上便会有传闻沈煜沈大人路过江西的时候偶遇山贼，卒！” 见江自如都考虑到这么远，丁茂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考虑了一阵，轻声道：“不过我看那沈煜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我若现在就走的话，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不如……” “人都已经带来了，这里就没有丁大人什么事了，甚至连告别的话都不用跟沈煜说，轿子已经准备好，丁大人可以回去了。” 自己明明是广东最大的官，没想到却要听从这一个商贾之言，丁茂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可是一想到江自如手中掌握着自己的证据，又不得不认命地点头道：“好吧，那我就先走一步，不过……” 顿了顿，丁茂认真道：“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不要让这件事连累到我，不然的话，要是我被抓进去，第一个供出来的就是你。” “丁大人放心，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了，对了……” 江自如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悠悠地从一旁拿过一沓银票，连数都不数就递到了丁茂面前，笑眯眯道：“区区十万两，丁大人收好。” 这十万两绝对是烫手的山芋，可是自己都已经把人带过来了，后悔也没有用，倒不如干脆些。 丁茂直接把银票抓在手中，瞥了江自如一眼，转身朝屋外走去，不多时便坐着来时的轿子回城去了。 此时的沈煜正坐在院子的躺椅上休息，坐在一旁的正是徐天赐，舒服得把眼睛闭上，嘴里还在跟沈煜抱怨道：“这广州府实在是太热了，哪有应天府舒服，不过今天这园子倒是不错，有机会的话不妨买一个。” “这还用买？”沈煜幽幽笑道：“怕是再过几天这就是赃物，到时候怎么处置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哈哈。”徐天赐突然笑出声来，指着沈煜笑道：“沈大人，你才当了几天的官，居然也学坏了。” “学好不容易，学坏还不快。” 就在两个人轻松斗嘴的时候，一人匆匆走了进来，到了徐天赐身边刚要耳语，徐天赐不耐烦道：“大点声，沈大人是自己人，听了又有何妨。” 来人连忙道：“徐大人、沈大人，那丁茂刚刚坐着轿子走了。” “哦，这么快？” 第246章 自导自演 “这位丁大人，难道连演都懒得演了吗？” 沈煜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仰天轻声叹道：“堂堂二品大员，居然替一介商贾鞍前马后，也不知他到底收了人家多少银子。” 徐天赐脸上露出一丝坏笑，轻声道：“想知道还不简单，等这件事完了之后，沈大人不妨带我一起去丁家，我肯定把他家里所有的银子给你数得明明白白。” “哈哈。”沈煜哪里不明白这明明白白的背后又藏着多少猫腻，自己轻声道：“这银子太烫手，徐大人最好不要沾，不过我倒是对江自如的产业挺感兴趣，徐大人若是觉得海上贸易有发展，不妨也参一股进来。” “好是好，可是……”徐天赐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可是祖制是要禁海的，万一陛下突然查起来，咱们岂不是什么都落不下？” “那还不简单。”沈煜淡淡道：“陛下那是没看到开海禁的好处，等到他看到大笔银子天天往京城里送，我就不信他不喜欢。” “听起来倒也是这个道理。”徐天赐缓缓点了点头，接着起身笑道：“这件事等以后再说，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做，麻烦沈大人老老实实待在这间院子里，若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我怕你晚上睡不着觉。” 沈煜点了点头，认真道：“对了，先留着江自如，要是能把他的船队全都抢过来那就好了。” “没问题。” 徐天赐走了。 对于他能否对付得了江自如的人，沈煜是放一百个心，毕竟徐天赐的手下都是精锐的锦衣卫，这些人平时干别的没本事，怕是只会杀人这一件事，要是连这点事都干不好，徐天赐又怎么会有如此的信心。 院子里安静如常，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沈煜也不着急，带着吉祥跟聂子瑜一起坐在院子里，品着完全不同于应天府的水果，倒是一脸的惬意。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徐天赐兴冲冲地走了回来，刚要跟沈煜说些什么，一眼看到吉祥跟聂子瑜坐在沈煜两边，自己连忙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来，乖乖地打了声招呼。 看到徐天赐的时候，吉祥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解道：“刚刚还以为妾身是看错了，徐大人怎么也在这里？” “呃……”徐天赐瞥了沈煜一眼，笑道：“是沈大人托人给我消息，说是这边气候宜人，让我过来感受一下，所以我就过来了。” “气候宜人？”吉祥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无奈道：“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哪里宜人，我倒是觉得还是应天府的天气好，要不咱们回应天府吧？” “先不急。”沈煜连忙插了一嘴，轻笑道：“这里还有许多事没有办完，所以暂时还回不去，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也就是三、五天的事情，等许大人那边完事之后，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该不会还要坐船吧？”聂子瑜花容失色，连忙道：“能不能从陆路回去，海上实在是太可怕了。” 想到海上发生的事情，沈煜也是心有余悸，纠结道：“可是陆上也未必安全，听说这一路也是山贼遍地。” “早知道这么不安全，还不如留在应天府呢。” 听到聂子瑜嘟囔的声音，吉祥认同道：“还是妹妹说的对，早知道这广州府不过如此，还不如留在应天府呢。” 明明是自己带她们来开开眼界的，怎么听来听去还不如留在家里好。 沈煜无奈地叹了口气，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院外突然来了几个人，径直地走了进来，冲着沈煜一抱拳，沉声道：“沈大人，丁大人邀请你携二位夫人一同赴宴。” 听到二位夫人的时候，聂子瑜的小脸瞬间就涨得通红，没好气道：“你有没有搞明白，谁是他的夫人？” 沈煜也有些尴尬，正想随意打个岔过去的时候，倒是吉祥别有深意地看了聂子瑜一眼，轻声道：“怎么，嫁到沈家还能委屈你了？” 完了，这下更加解释不清了。 沈煜不想这种家事被外面听到，连忙道：“好了好了，咱们别让丁大人等急了。” 说完，自己便起身往外走去，倒是聂子瑜犹豫了一下，满脸通红地跟在吉祥的身后往外走去。 一行人在来人带领下，很快来到后院，进到一间屋子之后，看着摆在中间那一桌丰盛的酒宴，沈煜故作疑惑地问道：“咦，丁大人呢，他怎么没在？” “哦，刚刚城中来了些事情，丁大人还在处理当中，大人吩咐过，让沈大人先吃就是。” “那怎么能行。”沈煜连忙摆手道：“哪有主人不在，客人就动筷的道理，我们还是等丁大人的好。” 来人连忙又劝了劝，可是沈煜坚决不肯动筷，也让他没了办法，只好道：“那沈大人在此稍候，我这就去请丁大人。” “快去快去。” 来人快步往后走去，聂子瑜忍不住抱怨道：“这个丁大人也是，明明是他派人来请咱们，怎么他却不在呢？” 沈煜并不想把话说透，打了个马虎眼道：“你没听说吗，丁大人有事，咱们再等等就是。” “好吧。” 这一等，又是一柱香的时间，就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屋后终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到一个声音朗声笑道：“沈公子，哦不，是沈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一行人从后面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江自如。 看到是江自如的时候，聂子瑜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惊讶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聂姑娘好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江自如勾着嘴角，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上下打量着聂子瑜。 聂子瑜气得连忙躲到了吉祥的身后，焦急道：“沈大人，既然丁大人不在，咱们该走了。” 不等沈煜开口，江自如哈哈笑道：“聂姑娘真的以为你还能走得掉吗？” 说完，江自如拍了拍巴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无数打手突然出现，将整个屋子团团包围了起来。 第247章 得意忘形 看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江自如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欲望的意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聂子瑜，嘴角流露出的淫笑让其不寒而栗，身体微微颤抖地躲在吉祥背后，脑子里一片空白。 “聂姑娘不要怕，跟着我不比跟这位七品御史强多了吗，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财富、珠宝、名誉、地位，这些都是他给不了你的。” 聂子瑜紧紧抓着吉祥的胳膊，咬牙切齿道：“呸，就你也配跟沈大人相提并论？不过是一介莽夫，还真把自己当成多高贵的人物了？” 聂子瑜说完，江自如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难看之极，表情阴郁地盯着聂子瑜，一字一句道：“就算他再厉害又能怎么样？现在你们都在我的手心里，我想让你们方你们就方，想让你们圆你们就圆，再不然，咱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谁稀罕。”聂子瑜不屑道。 “呵呵，聂姑娘不要急，你先听完规则之后，再后悔也来得及。” 说完，江自如戏谑地看着沈煜，哈哈笑道：“沈大人别来无恙，上次一别，真的让我有些想念，既然费这么大的力气把你请过来，自然也不想跟你起什么冲突，还是那句话，十万两，能否割爱？” 沈煜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休想。” “那可真是遗憾，不过接下来的游戏也许会让你改变你的想法。” 说完，江自如又看向了聂子瑜，悠悠道：“聂姑娘，别说我不给你们活命的机会，眼下只要你肯来到我身边，那么我就会把他们这些人全都放了，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你觉得如何？” 聂子瑜的心顿时咯噔一下，他这分明就是要牺牲自己，给沈煜他们活命的机会。 那自己该怎么办？ 一时间聂子瑜顿时陷入了茫然之中，倒是吉祥连忙安慰道：“妹妹不要让他的当，他绝对不会有这么好心放过咱们的。” “可是……”聂子瑜犹豫了一下，泪水不知何时悄悄涌了出来，喃喃道：“可是这是你们唯一活命的机会，就算我不答应又能如何？大家还不是死路一条。” “对对对，还是聂姑娘看得明白。”江自如笑着拍了拍巴掌，淡淡道：“现在聂姑娘可以过来了吧？” “我……”聂子瑜犹豫着，就在她刚要迈出脚步的时候，胳膊却突然被人给抓住，硬生生被拽了回去。 不用说，拽她的除了沈煜，不会有别人。 沈煜看着聂子瑜的双眼，轻声道：“放心，咱们不会有事的。” 从沈煜的眼睛里，聂子瑜看到的并不是慌乱，而是一种强大的自信感，就像是在京城那时沈煜跟自己说他能拿到魁首时一模一样。 虽然不知道沈煜有什么办法改变眼下的状况，可是聂子瑜立刻变得信心十足，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这眼看着聂子瑜都要屈服了，可是半路偏偏杀出一个沈煜来。 江自如的眼神中充满了暴虐，冷哼道：“沈大人真的不怕死？” “怕。”沈煜淡淡地嘲讽道：“但我怕又怎么样？你刚刚的话只不过能骗骗她这种小姑娘，就算你真的得到她，你也不敢放我们出去，毕竟……我要是出去了，丁茂也就等于完蛋了，你没了保护伞，又怎么能撑下去。” “哈哈哈，不愧是沈大人，果然看得清清楚楚。” 江自如笑着点头道：“没错，我的确没想放你们离开，不过这又有什么区别，你看看四周，可全都是我的人，你们这次插翅也难飞了。” “那倒也未必。”沈煜悠哉悠哉地看着江自如，突然道：“对了，你对丁茂这个人有多了解？”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自如疑惑道。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丁茂打算踩着你的脑袋往上爬？” “怎么会。”江自如自信道：“不瞒你说，我手里可掌握着丁茂许多贪腐的证据，他要是敢出卖我，我手里的证据能够让他死十次的。” 沈煜撇了撇嘴，冷笑道：“就算你掌握再多证据又有什么用？跟你的身家比起来，我觉得就算丁茂有再多的过错，只要将你的全部身家往上一交，怕是也能洗清自己，说不定，还能戴上一个‘忍辱负重’的高帽。” 江自如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认真起来，仔细地打量着沈煜，一字一句道：“你在诈我。” “你猜。” 沈煜轻松的表情顿时激怒了江自如，自己甚至都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当着自己这么多手下的面，沈煜居然如此嚣张，这让江自如又怎么能忍下去。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老子今天就要当着他的面，让他看看老子是怎么对待他的两个女人的。” 手一挥，江自如本以为四周的手下立刻会将沈煜给抓起来，谁料等了一会，四周却安静如常，那些自己的手下居然一动都没有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江自如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没听到我的话吗？快点动手呀。” “江自如，你还是别浪费口舌了，要不，我帮你下命令如何？” 沈煜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同样一挥手，沉声喝道：“众将士听令，速将此贼拿下。” “是！” 相似的命令，江自如的没有半点反应，倒是听到沈煜的命令之后，四周顿时响起齐刷刷回应的声音，接着众人迅速围了上来，将江自如给绑了起来。 “你们，你们。” 直到这时，江自如这才注意到，四周皆是陌生的面孔，也就是说，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的手下怕是全都已经被抓了起来。 看着沈煜那张轻松的表情，江自如终于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可是事已至此，怕是很难再有挽回的机会了。 双臂被绑，江自如如一只大虾般弓着背，努力地抬起头，冲着沈煜喊道：“沈大人可否饶我一命？” “哦？给我个理由。” 江自如沉声道：“一千万两，我想应该能买我一条命了。” 第248章 成王败寇 看似毫不起眼的人物，居然一开口便是一千万两。 哪怕贵为魏国公三子的徐天赐，听到这个数字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朝沈煜望去，倒想看看，他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沈煜的反应注定还是让江自如失望了。 嘴角的嘲讽越来越浓，沈煜冷笑道：“你能拿出一千万两赎命，也就是说你手里的银子肯定是只多不少，你猜，我会为了区区一千万两，就放弃一座银山吗？” 江自如万万没想到，沈煜不光是想要自己的性命，居然连自己的老窝都要抄了。 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江自如威胁道：“沈大人你不敢杀我，你可知道我手里有多少广州府官员受贿的证据？到时候怕是整个广州府的官员都要换一遍。” “你呀你，看来小时候一定没怎么读书。”沈煜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道：“难道你没听过三国的故事吗？当年袁绍与曹操大战，曹操势弱，阵营中很多人都暗中写信给袁绍，表明自己投降之意，可是最后怎么了？曹操赢了，他拿到了那些暗中投降的信件，你猜他会怎么做？” 江自如眨了眨眼睛，冷笑道：“当然是都杀了。” “要说你这辈子也只能是个商人呢。”沈煜感慨道：“曹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些信都给烧了，这样一来，就算那些暗中投降过的人也都会死心塌地帮他，这回你该明白了吧，你的那些证据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值钱。” 烧了？ 难道…… 江自如心中顿时一凛，万万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才攒下的证据到了沈煜这里却成他笼络人心的工具，那这岂不是说，自己这次死定了？ 不知为何，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一想到自己会死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起来，生意也变软了下来，苦苦哀求道：“沈大人，你要银子我可以给你，要多少给多少，我可以把我在广州府所有的家财全部倾囊相授，只求沈大人留我一条狗命。” “听你这么一说，倒显得我这人有些不近人情了，只是……”沈煜故作纠结地想了想，轻声道：“这样吧，听说你还有一支船队，你再把船队加上，我就放你一马如何？” 银子没了还可以赚回来，可是船队要是没了，自己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江自如目光仇视地盯着沈煜，冷笑道：“看来沈大人想要对付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连我的老底都挖得这么干净，看来早就已经盯上我的船队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若不想动我，我也未必会动你。”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成王败寇的道理我还是懂的，银子你想拿多少拿多少，但船队……我是一条都不会交给你的。” “能不能交给我，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不过既然你死性不改，那不妨试试锦衣卫的手段。” 听到沈煜的话，江自如顿时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无声无息就把我的手下给杀光，原来你找的是锦衣卫。” “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 说完，沈煜摆了摆手，吩咐道：“押回城去。” 江自如被押下去了，徐天赐看了看四周无人，低声问道：“沈大人，你猜这小子得有多少身家？” “怎么，徐大人也缺银子？” “这话怎么说的，谁会嫌银子多烫手？” 沈煜想了想，低声道：“我觉得，怎么着也得有几千万两之巨，不过最要紧的不是这些银子，而是他手上那支庞大的船队，有了这些船队，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 “真的假的？”徐天赐有些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不过徐大人放心，我当然不会让你白跑这一趟的。” 沈煜轻声道：“回去之后，你连夜审讯江自如，把他在广州府所有的住处都要挖出来。” “好，这个包在我身上。” 顿了顿，徐天赐好奇地问道：“那你呢？” “我？”沈煜冷笑道：“我还要会一会咱们的丁茂丁大人，堂堂广东布政使，居然连我都敢出卖，我又怎么会放过他。” 看到沈煜咬牙切齿的模样，徐天赐就知道这回丁茂肯定是要倒霉了，只不过眼下自己还顾不上这么多，来这一趟自己是喝汤还是吃肉，就看能从江自如嘴里挖到多少了。 直到这时，吉祥跟聂子瑜还有些惊魂未定，确定江自如真的被抓起来之后，两个人几乎瘫倒在椅子上，看着沈煜跟徐天赐说完话后朝这边走了过来，聂子瑜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气势汹汹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江自如在这里？” “天地良心，我先前真的不知道。”沈煜果断地摇了摇头，接着补充道：“我只是猜他有可能会在这里。”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害得我们，我们……”想到先前的委屈，聂子瑜瞬间红了眼眶。 沈煜也有些过意不去，之所以不告诉她们，其实就是怕两个人演不好戏，万一被江自如看出破绽岂不是糟糕，也不利于自己套江自如的话。 好在还有吉祥在一旁轻声安慰道：“妹妹莫要伤心，相公不告诉我们也是为了我们好，再说，他若是不在乎我们，何必还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刚刚那些人你也看到了，那可都是从应天府找来的锦衣卫，一来一回可要数千里奔波。” 或许是吉祥的安慰有了效果，聂子瑜倒是不再纠结这件事，后怕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还要留在这里吗？” “当然不会。”不光是她，就连沈煜也不想留在这阴气太重的地方，连忙跟徐天赐他们一起坐着轿子回到了广州府。 进了广州府，徐天赐带着江自如去了锦衣卫衙门，而沈煜却径直回到了广东布政使衙门。 当他从轿子里下来的时候，看门的门子微微一愣，惊讶道：“沈大人不是去城外休息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煜微微一笑，轻声道：“有些公事罢了，对了，丁大人可在衙中？” “在，在，小的这就替你去通禀。” “算了，反正都这么熟，我自己进去就是。” 第249章 消失的人 但凡见到沈煜的人，似乎都有些好奇。 虽然难掩心中的嫉妒，但嘴上还是装模作样地关心起来，直到沈煜来到丁茂的值房外，还有人在惊讶自己怎么会回来了。 “有些小事要麻烦丁大人，所以才匆匆而回，丁大人在里面吧？” “在在，我去替你禀报一声。” “好。” 这一次沈煜并没有急着往里进，而是乖乖地站在门口，看着刚刚说话的那位师爷钻进到了值房中，却很久都没有出来。 “你说什么？沈煜回来了？” 房中的丁茂还在想着该怎么应付许泰，毕竟人是他领来的，要是真出事的话，他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就看江自如能不能办得滴水不漏了。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师爷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便呆住了，不相信地看着师爷，连忙问道：“你可看清，真的是沈煜回来了？” “对。”师爷有些纳闷，为何丁茂的脸色变得如此难看，轻声道：“沈大人现在就在外面，大人要是不舒服的话，我替你回了他？” 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肯定是江自如那里出了差错，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但沈煜也不是傻子，通过自己不告而别这件事，肯定查觉出什么来。 他这么快就回来找自己，肯定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就算自己现在回了他，难道还能一辈子都不见面不成？ 不行，自己得冷静，想个办法把他糊弄过去才行。 可是，该怎么解释呢？ 丁茂在屋子里如热锅上的蚂蚁转个不停，外面的沈煜却有些等不及了，干脆直接上前，轻轻敲了敲门，朗声道：“丁大人在里面吗？” 果然是沈煜的声音。 丁茂心中暗骂江自如这个废物东西，自己都把人给送过去了，你怎么还能让他跑了呢？ 现在可好，人家逼到自己门前，你让自己该怎么办？ 房间里的师爷看了一眼门外，又看了一眼丁茂，哪还看不出丁茂有些心虚，刚想主动把沈煜给拦出去，丁茂却面露无奈之色，摆了摆手道：“还不快点让沈大人进来。” “是。” 师爷连忙上前，将门拉开，勉强笑道：“沈大人请进。” “丁大人这门还真是挺难开的。”沈煜笑眯眯的丝毫不带一丝火气，看向丁茂的时候，也没有半点敌意，故作埋怨道：“丁大人你也真是的，就算衙里有事，也得告诉下官一声，这下可好，连你这主人都不在，我这客人留在那里干什么。” 丁茂一听，情况好像不像自己想的那样，难道江自如并没有动手？ 想到这，丁茂不由松了口气，试探地问道：“沈大人在山庄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沈煜摇了摇头，故作疑惑道：“怎么，大人回来的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也没有。”不知为何，丁茂突然有种天亮了的感觉。 敢情自己白担心了这么半天，原来江自如还没动手，沈煜知道自己不在之后，就立刻追回来了。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住江自如，但沈煜暂时没事还是让自己松了口气，不知不觉中，那种上位者的语气立刻又拿了出来。 “既然沈大人不领情，那本官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对了，本官这里还有许多事务没有处理完毕，沈大人可以退下了。” 丁茂一摆手，本以为沈煜会乖乖地退下去，谁料沈煜压根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依然表情十分平静地盯着他。 看到沈煜居然还不走，丁茂不由皱起了眉头，沉声道：“难道沈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下官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刚刚丁大人不是问起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其实还是有的。” 咦？ 心里刚刚落下的石头瞬间又悬了起来，丁茂盯着沈煜的脸疑惑道：“沈大人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有个叫江自如的人，不知丁大人认不认识。” 果然是江自如。 丁茂心里又开始不确定起来，努力地用平静的语气问道：“倒是听说过，江自如乃是广州府有名的大员外，难道沈大人也认识他？” “以前也不太认识，不过现在就认识了。”沈煜用着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丁大人怕是不知，就在你走后，就是这位江自如江员外派人将我与夫人请了过去，你说可笑不可笑，他居然威胁下官，还动用几十打手将下官团团围住。” 这么一听，丁茂就知道江自如肯定是动手了，只是让自己意外的是，为何江自如带了几十个人都没能抓住沈煜，让他出现在这里呢？ 丁茂故作关心道：“那沈大人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怎么说呢，其实我在进布政使衙门的那一天起，就知道江自如肯定会对我动手，只不过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会在衙门里下手，只能找其它人引诱我出去，所以，我一直在好奇，衙门里的那个帮凶到底是谁呢？” 说完，沈煜打量了一下丁茂，幽幽道：“现在本官已经知道答案了。” 丁茂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怒气立刻浮现，故意重重拍了一下大案，沉声喝道：“沈大人莫非是说本官是那江自如的帮手？本官好意带你去城外纳凉，你居然还在怀疑本官。” “丁大人不要急，下官也没说怀疑的人是你呀，再说了，这个人是谁马上咱们就知道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丁茂紧张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丁大人一声，江自如现在在我手里，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招供了。” 丁茂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眼前顿时一黑，整个人差一点就晕过去。 “大人，大人你怎么样？”身后的师爷及时地把丁茂扶住，关心道：“大人你没事吧？” 慢慢地睁开眼睛，丁茂沉声道：“我没事，扶我起来。” 重新坐好，丁茂再看沈煜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沉声道：“既然这件事关系到沈大人的安危，那自然是广州府失职，那江自如在哪里，本官立刻就要审他。” “不劳丁大人，下官已经将他安排在一个十分稳妥的地方，大人等消息就是。” 第250章 坐以待毙 “岂有此理，这个沈煜，你怎敢如此对待本官。” 沈煜刚走，丁茂便在屋子里暴跳如雷，气得满脸涨得通红，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恨不得一口就咬死沈煜。 旁边的师爷看到，也不敢轻易多嘴，直到丁茂火气渐消，自己这才试探地劝道：“大人莫要生气，不就一个江自如被沈煜抓了吗，他想审就让他审。” 丁茂气得狠狠剜了他一眼，换作别人，他审一万次都跟自己没关系，可他要审的是江自如，一个拿着自己无数把柄的男人，若是沈煜将那些证据交到万岁面前，自己恐怕死十次都不够。 “这件事我自有决断，你先出去吧。”丁茂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接着又想到什么，连忙吩咐道：“记住，到了外面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刚刚的事情。” “属下明白。” 当屋子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丁茂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自己锒铛入狱的场面。 沈煜肯定是在怀疑自己，只不过他手上并没有证据而已，一旦他从江自如那里拿到自己受贿的证据，恐怕自己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要怎么才能避免这样的结果？ 拿钱？ 恐怕沈煜并不缺钱，当初江自如拿十万两买他身边一个侍妾的时候，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掉。 可是除了钱，自己还有什么能够诱惑沈煜的？ 似乎什么都没有。 一想到这，丁茂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突然冒出来的沈煜给了自己莫大的压力，一不小心就会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前途。 而且，明明知道沈煜要报复自己，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反击，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坐以待毙吗？ 不行！ 丁茂突然坐了起来，无论怎么样，自己都不能等着被沈煜宰割，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口，大声喊道：“来人，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立刻有人匆匆跑了过来。 “去把广州府尹江翌给本官找来，就说有要紧事，让他马上过来。” “是！” 布政使大人召唤，江翌的动作果然十分迅速，不大会的功夫，便满头大汗地来到丁茂面前，连忙道：“丁大人，你找我？” 丁茂点了点头，沉声问道：“沈煜抓人的事你可知道？” “抓人？”江翌一愣，犹豫道：“抓谁？下官并不知晓。” “难道他没有通知你？”丁茂也是一愣，自己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广州府的大牢才最安全，没想到沈煜居然没把人安排在这里。 江翌连忙摇头道：“丁大人说的是那位巡按御史沈大人吧？下官只是有所耳闻，并没有见过他，更不要说知道他抓人的事，对了，他到底抓谁了？” “还能是谁。”丁茂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江自如。” “什么？”江翌一听，顿时跟丁茂一样的表情，慌张道：“他怎么把江员外给抓起来了？” “说来话长。”丁茂深深地看了江翌一眼，轻声道：“江大人，不瞒你说，现在咱俩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只要江自如一开口，不光是你我，怕是整个广州府的半边天都得塌，所以，一定要赶在沈煜之前，让江自如闭上嘴。” “丁大人的意思是……”江翌立掌成刀，往下用力挥了一下。 “倒也不是非要让他死。”丁茂沉声道：“你想想，江自如手里还有一支庞大的船队，只要他还活着，咱们就永远都不会缺钱，所以，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从沈煜那里救出来？然后躲上一阵子，毕竟沈煜不可能一直待在广州的。” 江翌点了点头，接着纠结道：“那沈煜会把江自如给关到哪里呢？” “这个就只能靠你去查了。”丁茂沉声道：“府衙没有，有可能在县衙，又或者御史衙门，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查，一定尽快给你好消息。” 江翌匆匆地跑掉了，丁茂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不少，接下来自己只有等，或是好消息，又或是坏消息，只能听天由命了。 就在江翌派人满城去找江自如的时候，沈煜却出现在锦衣卫的大狱中。 此时的江自如已经被挂在狱中的木架上，两边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 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刑具上的血渍居然还没有干，像是刚用过不久那样。 看到沈煜进来的时候，徐天赐迎了上去，好奇道：“怎么样，丁茂许给你多少好处？” “你猜。”沈煜撇了撇嘴，直接问道：“他可交待什么了？” “刚用了点开胃菜，他又怎么能说，现在你来了，咱们抓紧时间吧。” 说完，徐天赐从墙上把夹棍拿了下来，试了一下力道，满意地点头道：“就是它了。” 沈煜径直来到江自如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轻声道：“我已经见过丁茂了，他似乎并不怎么关心你的死活，不如这样，你把你藏银子的地方交待出来，或许我会放你一马，然后你去找丁茂报仇。” “我为什么要找他？”刚刚被打了一顿的江自如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姓沈的，你不就想要我手上那些证据吗，告诉你，你一样也休想拿到。” “你又错了，我对你手上那些证据根本不感兴趣，我又不是广州府的御史，就算搞出这么大的案子又能如何？说不定还会被人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现在只对你的银子跟你的船队感兴趣，只要你把它们交出来，我一定会放你离开。” “哼，傻子才会信你。”江自如干脆地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对不起你了，不过还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你这么硬气，不知道你那些手下是不是也跟你一样硬气。” 江自如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只要自己那些手下把自己家的位置交待出去，就凭那些锦衣卫的本事，瞬间就能找到自己藏银的地方，还有那些证据，恐怕全都逃不掉他们的眼睛。 看着沈煜转身往外走去，江自如突然喊道：“我若把银子给你，真的能放我离开吗？” 第251章 障眼之法 “沈大人，你真的要放了江自如吗？” 徐天赐表情纠结地看着沈煜，轻声劝道：“要知道，放了他跟放虎归山也没什么区别，像他这种枭雄绝对不会吃这种哑巴亏的，肯定会报复你的。” “我知道。”沈煜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答应他。” 沈煜轻笑道：“你没看到，我说答应他的时候，他却犹豫了吗？这说明他根本信不过我，他在害怕，怕他一松手，我就会要了他的命。” “原来如此。”徐天赐犹豫道：“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不会就在这里等吧？” “江自如在等能够救他的人出现，但咱们不能等，他不是不说吗，咱们找个能开口的人去。” 徐天赐重重一点头，笑道：“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就那几个活口，一柱香的功夫就让他们开口。” “你错了，我去找一个更靠谱的人。” 看着沈煜平静地坐在自己对面，郑溪丞怎么也掩饰不住自己眼神里的慌张，虽说自己已经答应要帮沈煜，可是这大白天他就明目张胆地来到自己家，这要是被江自如的人看到，自己又该怎么跟他解释。 “沈大人，我的沈大人，咱们是怎么说的，不是不能这么联系吗，这要是让江自如知道了，我……” “江自如已经被我抓起来了。”沈煜突然打断了郑溪丞的话。 “……呃？”郑溪丞一下就愣住了，目光呆呆地看着沈煜，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甚至还想努力地坐起来。 谁料刚一动，就牵扯到屁股上的伤，‘哎哟’一声之后，立刻又坐了回去。 “四爷没听错，江自如的确是被我抓了，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这回郑溪丞听得清楚，心里却惊讶于沈煜的能力，毕竟江自如身边有多少人，别人不清楚，自己却相当清楚，没想到沈煜的动作这么快，居然把他给抓住了。 “沈大人想问什么？”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身份与地位似乎换了个位置，所谓的‘四爷’似乎更像是一种习惯，而不是称呼。 “江自如的家在哪里？码头上又有多少他的船，广州府里有多少他的产业，还有，他卸货肯定会有码头与仓库，这些你都要详细地告诉我。” 这分明就是想抄家呀。 只是眼下容不得郑溪丞考虑那么多，江自如被抓，沈煜注定是赢的那一方，自己若是不乖乖的听话，说不定下一个倒的就是自己。 忍着伤口的痛楚，郑溪丞连忙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这就写给沈大人。” 沈煜相信郑溪丞不会骗自己，但他并不相信郑溪丞会知道江自如所有的财富所在。 饶是如此，清单上那一行行的地址还是让自己不由咂舌，怪不得江自如开口就要拿一千万买自己的命，人家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只不过这次过后，自己倒要看他还能兴起什么风浪。 查抄这种专业的事情，当然就要交给专业的锦衣卫来做，于是，广州府的百姓便看到让人惊悚的一幕，数百锦衣卫在街上快速地奔走，不停地查封着一家又一家的铺子，速度之快，过程之专业，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而此时的沈煜，却带着郑溪丞出现在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宅子里。 三进的大宅，在普通人眼中已是豪宅，但若是住在这里的人是江自如的话，则显得有些那么暗淡无光，沈煜漫步走在宅子里，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似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你说江自如就住在这里？”沈煜疑惑地扭过头。 郑溪丞点了点头，笃定道：“平时见江自如的时候，他都是住在这里的。” “似乎不太对劲。”沈煜不由摇了摇头。 一旁的徐天赐好奇地问道：“哪里不对劲？” 沈煜幽幽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宅子是不是少了点味？” “味？”徐天赐用力地吸了两下，疑惑道：“什么味？” “人味。” 沈煜摇了摇头，笃定道：“我猜这里肯定不是江自如经常住的地方，虽然这宅子打扫得很干净，但问题是东西太新了，根本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又怎么可能是江自如住的地方。” 听沈煜这么一解释，徐天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家具，不由点了点头道：“果然，这里的东西好像都是新做的，根本没有用过。” “所以说江自如肯定住在别的地方。” 沈煜这么一说，郑溪丞倒是有些慌张，连忙解释道：“沈大人，我不是有意欺骗你，江自如平时见我们都是在这里的。” “四爷放心，我又没说是你骗我，是江自如骗了你。” 拍了拍郑溪丞的肩膀，沈煜吩咐道：“既然江自如一直在这里见你，那他真正的住处肯定离这里不会太远，去打听一下附近的宅子都是何人所有，我觉得江自如肯定就住在这附近。” 趁着打听的人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徐天赐让人快速地把宅子搜了一遍。 果然就像沈煜猜的那样，整个宅子里面居然连一点金银珠宝都没有找到，甚至连下人都没有看到一个。 这似乎更加坐实了沈煜的猜测。 又过了一会，派去打听消息的人跑了回来，连忙道：“二位大人，周围的邻居都已经打听过了，大部分都是住在这里的老人，唯独左边这家姓赵的人家颇为神秘，听街坊说，这家人平常也不怎么出来，连大门都是一直关着的。” 这下就解释得通了，这宅子分明就是江自如用的障眼法，左边那家才是他真正住的地方，沈煜二话不说，直接带人出了府，来到左边的宅子外，看着牌匾上挂着的大大的赵字，随手吩咐道：“来人，敲门。” ‘砰砰砰’叩门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只是院子里却始终沉默，似乎根本没有人听到一样。 一连敲了好几遍，也始终不见里面有人出来，沈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敲了，直接闯进去。” 第252章 倭式风格 这些锦衣卫等的就是沈煜这句话。 只是他们气势汹汹地刚想往里闯，宅子的大门却突然开了，一个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表情凝重地盯着这些人，沉声问道：“你们找谁？” 还真的有人。 徐天赐上前两步，厉声道：“你家主人是谁，快点让他出来。” “哼，区区锦衣卫，就想见我家主人，你还不够资格。”中年人冷冷一笑，随即一甩袖子嘲讽道：“想见我家主人，广东布政使丁大人还差不多。” 说完，中年人便往里退去，随后大门居然被关上了。 对方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愣是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天赐也没敢动地方，犹豫了一下退了回来，低声问道：“沈大人，你莫不是猜错了，这或许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家？” 沈煜似乎也被唬住了，不过下一秒，自己便反应过来，沉声吩咐道：“这人表现不对劲，试问天下，有谁家看到锦衣卫不慌的？而他却根本都不理睬咱们，肯定是装出来的，快点给我冲进去。” 既然沈煜都这么说了，徐天赐也懒得考虑那么多，反正这里是广州府，得罪人了自己就回到应天府去，不怕谁敢追过去。 手一挥，手下的锦衣卫立刻冲了上去，果不其然，大门已经被从里面给栓住了，这根本难不倒这些锦衣卫，只是片刻的功夫，便有轻身功夫好的高手从墙上翻了进去，接着大门便被打了开。 等到众人冲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前院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好多地方都是一片狼藉，像是刚刚有人翻动过那样。 徐天赐不由骂道：“差一点被他们给唬住，快把宅子给我封锁住，一个人也不让逃掉。” 等到徐天赐吩咐完，这才意识到还有沈煜的存在，只是转过身的时候，却看沈煜正打量着四周，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沈大人，你这是看什么呢？”徐天赐顺着沈煜的眼神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沈煜轻声道：“徐大人你看这宅子的建筑风格，与哪个地方相似？” 徐天赐看了看四周，又看了一眼屋子的造型，疑惑地摇了摇头，不解道：“真是怪了，这里的布置怎么这般古怪？谁家的房子会造得如此方方正正，而且还这么低？” “有一种人。” 沈煜盯着那熟悉的建筑，一字一句道：“倭人。” “倭人？怎么会。”徐天赐摆了摆手，刚要说什么，脑子里突然一亮，惊讶道：“沈大人的意思是，那江自如……？”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沈煜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总觉得他的口音有些奇怪，开始还以为是某个地方的方言，现在想想，他应该是后学的汉语，所以才会带着其它地方的方言。” “原来这个江自如居然是倭人，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 点了点头，沈煜沉声道：“咱们先把这里搜完，然后回去提审他，这次一定要找到他贿赂的证据。” 不一会的功夫，后院便传来打斗的声音，只是不过片刻的功夫，声音便完全停了下来，接着便有人匆匆跑了过来，说是已将宅子里所有人都控制住。 等到沈煜带着徐天赐追过去的时候，却见二十几人被锦衣卫团团围在中间，而沈煜一眼便看到其中那几个身着和服的女子身上，伸手一指，冷笑道：“果然是倭人，看来这江自如的确没有抓错。” 只是不等徐天赐开口，那些穿和服的女子突然大声喊道：“大人饶命，我等皆是被江自如掠来的，不是他的帮凶。” 呃，这怎么会是明朝的口音。 沈煜眉头一皱，吩咐道：“把她们都带过来。” 几个人押着这几个女人走了过来，沈煜沉声问道：“你们说你们都是大明子民，可是真的？” “当真，我们都是这广州府人氏，被江自如派人抓来，逼着我们每天穿成这般模样。” 原来还真的是大明子民，沈煜失望地叹了口气，刚想让人放了她们，可是又一想，随口问道：“江自如藏银的地方在哪里，你们有谁知道？” 本就是随口这么一问，谁知道几人中还真有人低声道：“奴家好像知道。” “在哪里？”沈煜追问道。 女子往后一指，低声道：“就在后院的池塘下面，有一晚奴家睡不着，就到后院闲逛，偶然看到江自如带着人从水里走出来。” “你没看错？”徐天赐好奇道。 “没看错，奴家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 跟在女子的后面，沈煜一行朝着后院走去，沈煜心里也是好奇，这水下到底藏着什么奥秘，尤其是能从水里出走来这件事，更加增加了不少好奇心。 果然，一进后院，便能看到一汪池水，不管怎么看，这都是普普通通的一池水，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女子来到一个位置，往下一指，肯定道：“那晚上，江自如就是从这里上来的。” 盯着池塘看了一眼，沈煜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倒是徐天赐往前走了几步，踩了踩岸边的泥土，扭头道：“沈大人，这里好像是空的。” 难道江自如真的把银子藏到了这里？ 不等沈煜开口，徐天赐便仔细地寻找起来。 果然，就在岸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徐天赐发现了一个拉环，自己用力一拉之后，就在池塘的边缘处，突然露出一个大洞，下面还能看到有台阶直通到池塘下面。 怪不得那女子说江自如是从水里走出来，原来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沈煜跟徐天赐对视了一眼，徐天赐轻声道：“我打头，大人在后面。” “好。” 话不多说，徐天赐带着几个人便往下走去，沈煜则跟在几人的身后，到了下面之后，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倒是徐天赐早有准备，立刻点燃起了火把。 又往前走了一阵，沈煜突然听到前面传来惊呼声，自己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前面刚一转弯，一道刺眼的银光便从前面射了过来。 第253章 富可敌国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哪怕过了很久，沈煜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也不由心生感慨，原来有钱人的银子，居然可以多到用吨来计算。 转过弯，沈煜的眼前出现了一座银色的城堡，整个城堡居然完全是用银砖堆砌而起，厚重的银砖居然连一个壮汉都很难搬得动，很难想像这里到底有多少银子。 出来之后，沈煜跟徐天赐对视了一眼，想了想，沈煜轻声道：“广州府的人都知道江自如有钱，若是抄出来的太少，绝对会引起大家的怀疑，所以……” 沈煜伸出三根手指，又快速地收了回去，相信徐天赐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 对于聪明人，沈煜自然不用多说废话，剩下的事自然有徐天赐带人去处理，而到了申时的时候，前往四处查抄江自如财产的人也都纷纷回来，大概统计过后，沈煜看着自己手上的清单一阵恍惚。 自己现在唯一想知道的，这江自如手里到底掌握着一支多么庞大的船队，才能给他积累起如此庞大的财富，用富可敌国这四个字来形容，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光是从池塘下面搬出来的银砖居然就有数千万两之巨，更何况还有数十家店铺，上万亩的地契，甚至还有一个码头，财富之多，连徐天赐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看到也不由咂舌。 只是，还有一点始终让沈煜琢磨不透的地方，自己搜了江自如这么多的地方，可是却连一点关于官员受贿的证据都没有搜出来，只要江自如一天不开口，怕是这些蛀虫就一天也挖不出来。 时间又过了三天，沈煜已经把拿到的所有证据全都收集好，连同现银与地契，准备由徐天赐带人押解入京。 偏偏就在这节骨眼上，一个震惊的消息送到了他的面前。 “你说什么？江自如跑了？” 沈煜整个人都傻了，要知道关押江自如的地方可是自己亲自挑选的，那可是锦衣卫的大牢，寻常人莫说是从里跑掉，怕是连一只苍蝇都很难从里面飞出来，可偏偏江自如却从里面跑出来，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有内应帮住他。 徐天赐面露尴尬之色，连忙解释道：“沈大人你相信我，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待，可是眼下又该怎么办才好？” “昨晚值更的人现在在哪？” “两个被杀，两个失踪，或许就是那两个人失踪的人干的。”徐天赐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不用想了，以江自如的本事，只要他从大牢里逃出来，想要再找到他无疑大海里捞针。 沈煜幽幽叹了口气，疲惫地摆了摆手道：“算了，江自如在广州府的一切都已经被查抄，他若是聪明的话，肯定不会留在岸上，你别忘了他家里那些倭国的摆设，或许海上还有许多他的同伙在接应他。” “难道不抓了？” “抓是要抓的，只是咱们现在战舰实力太弱，恐怕不是那些倭寇的对手，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马上将查抄出来的银两运往京城，这一路上颇不安宁，徐大人一定要小心谨慎。” “沈大人放心，我已经命令沿途锦衣卫前来增援，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切莫大意。”沈煜叮嘱道：“江自如已经跑了，这些银子要是再出什么问题，你我的官途怕是永远止步于此。” 徐天赐脸上露出一丝凝重，沉声道：“沈大人放心，我再从军营调些人马出来，一定不负所托。” 徐天赐走了，沈煜拟定的奏折也快马加鞭地送往了京师，当这一切似乎尘埃落定的时候，丁茂却派人来请沈煜。 当两个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丁茂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轻松，笑眯眯地打量着沈煜，开口便是一副官腔道：“沈大人，听说江自如从你的手上跑掉了？” “丁大人的消息好快，看来是有人早就通知你了？”沈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丁茂表情一滞，接着摆了摆手道：“你别管本官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沈大人身上的负责是推卸不了的。” “哦？丁大人何出此言？”沈煜故作茫然地看着他。 “如此要犯从你手上逃掉，难道沈大人还在装傻不成？” 沈煜嘴角慢慢勾了起来，幽幽道：“丁大人是不是记错了，江自如被抓其实是跟下官的私人恩怨，不论在哪个衙门，似乎都没有留下案底，更没有要犯这一说，难道，丁大人手上有江自如违法的证据不成？” 丁茂顿时傻了，自己就算有江自如的证据，也不可能傻到亲自送到沈煜的手上，自己本以为借这次机会灭灭沈煜的威风，甚至最好能将他赶出广州府，可是万万没想到，沈煜几句话却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犹豫了一下，丁茂尴尬道：“本官手里哪有什么证据，可是那江自如是广州府有名的大善人，你若是为了私仇就将他囚禁，是不是有徇私的嫌疑？” “丁大人处处为了江自如刁难下官，难道是因为那几张纸不成？”沈煜挑了挑眉毛，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只可惜，那几张纸已经被下官递到了万岁面前，没办法当面拿给丁大人看，不过不要紧，相信万岁看过之后，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纸？ 什么纸？ 丁茂的表情瞬间变得惨白，难道沈煜真的拿到江自如手中的证据不成？ 而他之所以一直引而不发，实际上已经把证据递到了京城。 那岂不是说，陛下的雷霆之怒，很快就要落到自己头上。 “沈，沈大人说的是什么纸？”就连丁茂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沈煜笑眯眯地看着他，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江自如平时记账写的一些数字而已，不过，下官可是在上面看到了丁大人的名字，也不知道跟丁大人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绝对没有关系。”丁茂拼命地摆着手，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太刻意了，连忙努力笑道：“本官只是认识江自如却不是很熟悉，对了，本官突然记起还有件要事要去做，沈大人请自便。” 说完，丁茂逃一般地往后院跑去。 第254章 同种语言 徐天赐这一走，沈煜身边又没了可用之兵，追查江自如下落这件事也只能暂时放了下来，本想着经历这么一场劫难之后，自己可以离开广州。 谁料还没等自己开口，许泰便一脸怒气地来到他的面前。 “许大人这是……受了委屈？”沈煜不由有些惊讶，就凭许泰在皇上面前受宠的程度，哪会有人给他脸色看。 许泰气呼呼地哼了声，没好气道：“这些弗朗机人欺人太甚。” 沈煜这才记起，最近都被江自如的事给牵扯住，居然忘了许泰是来干什么的。 好奇地问道：“许大人怎么跟那些弗朗机人说的？” “哼，这些弗朗机人说话咱们也听不懂，其中倒是有个能说点汉语的人，可是不管我怎么说，他们就一个条件，让咱们允许广州府通商，更可气的是，他们居然还不想交税，问急了，居然要跟老子开战，战就战，老子还怕你不成。” 许泰这一急，顿时把自己的本性给暴露出来，沈煜听得却是一头雾水，敢情说来说去，人家就是想通商，还不想交税，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就连强横如江自如，也都老老实实地把税钱交了，不想惹那么多麻烦。 沈煜琢磨了一下，轻声道：“要不这样，明天许大人带我见一见那些弗朗机人，看看有没有转机。” 许泰本是想跟沈煜抱怨两句，听到沈煜要去见弗朗机人，不由惊讶道：“你不是还要对付江自如吗，哪有时间？” “不瞒许大人，江自如已经跑掉了，现在想抓都抓不回来了。” “跑了？”许泰露出惊讶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没好意思多问，担心道：“就算你明天见了弗朗机人又能如何，咱们也听不懂他们的话，搞不好又憋了一肚子的气。” “那倒也未必。”沈煜对自己这六级英语水平还是颇有自信的，当然，前提是这些弗朗机人说的跟自己是一样的语言才行。 既然沈煜想去见识一下，许泰也就答应下来，等到第二天一早，许泰便派人来接沈煜，居然一直带他来到了广州府的码头。 看着已经等了一会的许泰，沈煜惊讶道：“弗朗机人居然不在广州府？” “他们哪有那个胆子。”许泰往前一指，轻声道：“这些弗朗机抢占了咱们的屯门岛，赖着不肯走，非要见皇上。” “这些人，还真把广州当他们家的自留地了。”沈煜冷笑一声，跟许泰一起上了船，朝屯门的方向驶去。 屯门岛离广州并不远，也算得上是海上的咽喉要道，但凡进出广州府的商船，基本上都要从附近驶过，这里一旦被弗朗机人占据，就等于掐住广州府的喉咙。 而当战船离屯门岛稍近的时候，沈煜也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弗朗机战船。 似乎是因为休息的缘故，战船两侧的炮口皆用盖板板住，远远的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却能数清上面的炮口。 沈煜这么一数，再对比一下大明水师的战舰，心里不由叹了口气，这弗朗机战船的确是有够厉害，光是这一艘战船，怕是就得大明水师两、三艘才能赶上。 而且，火炮的威力还未必抵得上人家。 盯着对方的战船，沈煜轻声道：“许大人，咱们能不能想个办法，将这条船留下一条呢？” “这……恐怕不太容易。”许泰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说不定他们还会主动把船留下呢。” 看着战船缓缓地停在码头上，沈煜迫不及待地下了船，只是刚一下船，这些弗朗机人便给了他当头一棒。 “什么，他们这是要搜身？凭什么？”沈煜一听便气炸了，扭头看着许泰不解地问道。 许泰无奈道：“没办法，咱们一到这里，这些弗朗机就做这个动作，你要是不让他搜身，他就不让咱们上岛。” “不上就不上，大不了老子开炮把这里给轰平。” 就在沈煜跟许泰抱怨的时候，迎接他的弗朗机人突然说了几句话。 沈煜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扭头看着他，用着跟他差不多的语言道：“你敢骂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惹怒了我，当心把你们全都炸死。” 对面的弗朗机人也傻了，自己来大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够讲跟自己相同语言的大明人，一时间不由愣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连忙道：“你能听得懂我的话？” “废话。”沈煜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们不是想得到大明经商权吗，谁是这里的头，让他出来见我。” 弗朗机人一时也有些发懵，连忙道：“斐特罗将军就在岛上等候，请跟我来。” 说完，弗朗机人一转身就往前走去。 他这一走不要紧，跟在沈煜身边的许泰却懵了，拉着沈煜追问道：“沈大人，你怎么会弗朗机人的话？还有，刚刚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等回去之后我再跟你解释。”沈煜指着前面的弗朗机人说道：“我告诉这个人，他们要是想获得经商权，就必须让我见他们的头才行，现在他们就带我们去。” “还是沈大人厉害。”许泰不由竖起大拇指，佩服道：“最近跟他们打交道，每次都被他们搞得很生气，却又没什么办法，这回沈大人一定要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 “许大人放心，跟他们打交道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就可以。” “哪件事？” “站直了，别趴下。” “站直了？别趴下？”许泰茫然地看着沈煜的背影，重复了几遍之后，似乎也没明白其中的奥秘到底是什么。 很快，一行人便被带到岸上的一座屋子里。 可以看得出，这屋子应该是以前渔民住的地方，屋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带路的那人在跟里面的那位弗朗机人耳语了几句之后，那弗朗机人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讶，上下打量着沈煜，突然用着蹩嘴的汉语说道：“你好，我是斐特罗，也就是你嘴里说的他们的头。” 第255章 要战便战 自己会说英语并不奇怪，但这个弗朗机人居然能说汉语，这的确是大大超出了沈煜的意料，盯着那人看了看，沈煜用着英语回道：“欢迎斐特罗阁下来到大明，在商量正事前呢，有句大明的谚语，我想要告诉你。” “谚语？”斐特罗有些茫然地看着沈煜，似乎并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沈煜也根本不理会他的疑惑，直接道：“我们大明人经常会说一句话‘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就是不知道斐特罗阁下想选什么了。” “呵呵。”这句话斐特罗听懂了，只是脸上却挂着一丝淡淡的不屑，手一摊，得意道：“阁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们是代表弗朗机国与大明皇帝签署通商协定的，不是你们的敌人，再说……” 斐特罗指了指停在码头上的那些战舰，得意道：“我的每条船上都有六十门大炮，大明的战船不是对手。” 特么的，居然敢用大炮来威胁自己。 沈煜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盯着斐特罗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么说，斐特罗阁下已经准备好打仗了？” “如果大明皇帝不签协定，我不介意用武力来征服你们。” “你是不是故事看多了，真以为大明像是你一路上征服的那些小国，我告诉你，大明别的不多，最不缺为国捐躯的汉子，你想打，咱们直接打就是。” 说完，沈煜转身就往外走。 他这一走不要紧，把许泰给搞懵了，从一进门，沈煜就跟那弗朗机人嘀嘀咕咕半天，说的又都是自己听不懂的语言。 就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突然看到沈煜说完一句话之后转身便走，自己先是一愣，接着连忙追了上去，低声问道：“沈大人，你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怎么这就要走？” “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过什么吗？”沈煜一边走一边回道。 “记得。”许泰点了点头，重复道：“站直了，别趴下，可是……可是这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沈煜冷笑道：“这些洋鬼子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居然连皇上也都不放在眼里，别的气老子能忍，但这口气老子绝对不忍，这场仗咱们必须得打。” 许泰一听对方瞧不起正德，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就被点燃了，回头狠狠地瞪了那斐特罗一眼，冷笑道：“红毛鬼，你给老子等着。” 斐特罗也懂得一些汉语，先前沈煜跟许泰说的话由于声音太低自己并没有听清，但许泰刚刚这句话自己却听懂了。 见许泰完全不像前几天那般的态度，自己也是有些疑惑，不懂这些大明的官员发的什么疯，难道他们真的敢用他们那种破战舰跟自己开战不成？ 想到这，斐特罗冲着沈煜的背影大声吼道：“提醒你们一声，你们要面对的可是弗朗机的无敌舰队，你们没有赢的可能。” “我也提醒你一声。”沈煜回过头，缓缓往身后一伸，沉声道：“在我的身边，有八千万同胞，你要是敢动我们，信不信让你们走不出屯门岛？” 斐特罗并不相信沈煜说的什么八千万同胞，但对沈煜的态度，自己还是有所担心，毕竟自己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这般硬气的官员了，哪怕是皇帝身边的许泰，也没有敢这般跟自己说话。 看着沈煜他们径直地走掉，斐特罗身边的人低声问道：“斐特罗阁下，难道咱们真的要跟他们开战不成？” 斐特罗缓缓点了点头，冷笑道：“这些大明人，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他们又怎么会害怕咱们，传我命令，各舰做好作战准备，三日后进攻广州府。” 另一边，许泰被沈煜拉回到战船上之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沈大人到底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快点告诉我。” 沈煜轻轻吐了口气，用着平静的语气说道：“准备开打吧。” “……呃？”许泰顿时直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喃喃道：“你再说一遍。” “你没听错，咱们的确该做准备了，这些弗朗机人根本就没有谈的意思，他们一路征战无数小国过来，早就变得不可一世，也根本没把大明放在眼里，无论咱们再怎么谈，他们也不会答应的，所以，还是准备开战吧。” “可是，可是……”许泰纠结道：“可是你不知道那些弗朗机人的火炮有多么厉害，咱们的战船根本不是对手。” “我又没说咱们用战船跟他们对战。” 沈煜摇了摇头，轻声道：“许大人有没有听过三国火烧赤壁的故事？” “这个……”许泰脸一红，虚心道：“我还真没听过，沈大人跟我讲讲。” “当年曹操率百万大军攻打东吴，吓得东吴人纷纷要投降，唯有周瑜周都督不同意，于是他想了一条妙计，用火攻，将曹操百万大军烧得干干净净，打得曹军数十年没敢再攻东吴。” “你的意思是……火攻？” 沈煜点了点头，轻声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想要实现的话还需要天公作美才行，咱们回去之后找些本地的渔民，我有事跟他们打听。” 许泰是最不想跟弗朗机人开战的，只是听沈煜这么一说，自己也意识到，开战也是早晚的事，回到广州府之后，自己立刻开始调兵遣将，将附近水师调往广州府，准备跟弗朗机人拼死一战。 此时的沈煜，带着石头跟大猫一起出现在广州城外一个偏僻的码头旁。 码头并不是很大，零零散散地停靠着百余艘小船，这些小船都是当地的渔民下海捕鱼的生计，毕竟大明祖制海禁并没有取消，他们交易的过程还是要小心些。 而沈煜刚刚出现在码头，就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毕竟他们的穿着、口音跟当地人并不一样，而且他们也没有买鱼的意思，一看就是别有用心之人。 沈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渔民眼中的敌人，自己绕了半天，终于看到一位老渔民，自己刚想上前打个招呼，突然身后大猫喝道：“干什么，住手。” 第256章 居然是官 沈煜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时，却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已经多了许多赤着膀子的大汉，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而大猫跟石头满脸紧张地挡在自己面前，眼神中满是紧张。 到了这时，沈煜反倒是微微一笑，抱拳问道：“大家这是做什么，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盯着沈煜的眼睛，大声道：“你说，你是不是官府里的人？” “哦？老丈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煜随口一句话，立刻炸了庙，一听沈煜果然是官府中人，这些大汉立刻就要往前冲，一副对沈煜不利的样子。 “慢着。”老者突然一伸手，将众人拦住，表情凝重地打量着沈煜，疑惑道：“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是广州府的官，你到我们这里干什么？” “嗯……”沈煜犹豫了一下，接着苦笑道：“如果我说我有件大事要找你们其中某个人的话，老丈可相信？” “不相信。”老者干脆地摇头，冷笑道：“你们这些官都是一路货色，还不是想骗我们交船，告诉你们，老子命可以不要，但船绝对不会给你。” 沈煜茫然地看着他，不解道：“我要你们的船干什么？再说……” 回头看了一眼码头上那些小船，沈煜无奈地摇头道：“靠这种小船打鱼，一天才能打多少？我要是你们，就造些大船，那样打的鱼才会多。” “哼，大船不都被你们当官的给拖走了嘛，少在这猫哭耗子。” 沈煜一听，顿时露出一丝尴尬，连忙道：“诸位不要误会，我跟以前那些官没什么关系的，你们也听出来了，我又不是本地人，根本不会管这些事的，我今天之所以来的确有重要的事情。” “管你有什么事，这里都不欢迎你，你们马上离开，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面对一干愤怒的目光，沈煜也知道恐怕这些年当官的没少欺负他们，所以才对自己如此的不客气，只好带着大猫跟石头悻悻地往外走去。 就在沈煜路过那老者的时候，沈煜突然停了下来，轻声问道：“老丈可听说过弗朗机人？” “什么？”老者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你说的弗什么人？” 见他的表情，似乎就没有听过，沈煜无奈地摆了摆手，正想离开的时候，老者身后突然有人解释道：“他说的就是红毛鬼。” “红毛鬼？”老者一听，顿时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你打听红毛鬼干什么？” 沈煜一听，这似乎有戏，连忙道：“不瞒老丈，如今红毛鬼欺负咱们，已经打到咱们家门口来了，我打算组织一支敢死队冒死与之一战，不过我还要了解广州的天气与风向，所以才到这里来讨教一二。” 一听沈煜居然是要跟红毛鬼开战，老者眼睛不相信地瞪得大大的，惊讶道：“你真的要跟红毛鬼开战？” 沈煜用力点头，冷笑道：“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要是连这点骨气都没有，又怎么配作大明的官。” “好，就凭你这句话，我帮你。”老者激动地点了点头。 倒是身后的后生连忙道：“干爷，他可是当官的，你不是说当官的话都不能信吗？” 老者回头瞪了他一眼，恨恨道：“我恨的那是欺负咱们老百姓的官，这是为了老百姓拼命的官，那能一样吗？再说了，咱们还是大明人，怎么也不能让红毛鬼欺负了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沈煜，乃京中都察院巡按御史。” “巡按什么使是多大的官？”老者好奇道。 “嗯……区区七品而已。” “才七品。”老者露出一丝失望，担心道：“那你说话能好用吗？你说开战就能开战？” 沈煜自信地拍了拍胸口：“老丈放心，开战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眼下我需要知道广州最近的风向，不知老丈可知？” “风？哪来的风？”老丈盯着沈煜露出茫然之色。 沈煜不由一慌，连忙道：“难道这几天广州连风都没有吗？” 不等老丈开口，旁边一个瘦小的少年插嘴道：“你什么都不懂，又是怎么当上的官？这些天风平浪静，哪会有什么风。” 沈煜顿时懵住了，如果没有风的话，那自己的计划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根本就没有实施的可能。 可弗朗机人已经被自己激怒，就算自己不动手的话，他们也绝不会一直等下去。 看来，自己得再想个万全之策才可以。 看到沈煜瞬间变得颓废不已，老者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试探地问道：“沈大人，难道这风对你十分的重要？” “不光是重要，如果没有风的话，怕是整个计划都要重新改写。”沈煜失望地摇了摇头，接着苦笑道：“不管怎么样，多谢老丈相助，只是我没有时间再待下去，先告辞，等打完这场仗，我若还能活下来，再谢谢老丈相助之恩。” 沈煜一抱拳，转身便欲离去，就在这时，老者突然喊道：“沈大人且慢，虽然老夫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但要是打红毛鬼，能不能算上我们一个。” “对，也算上我。” “算上我。” “我也去。” 听着四周纷纷响起大喝声，沈煜整个人都懵住了，看来这红毛鬼不光惹了官府，居然连渔民也不放过，分明是惹了众怒的节奏。 只是…… 沈煜苦笑的一抱拳，连忙道：“多谢诸位好意，只是这件事乃是两国之间的战争，你们的力量过于单薄，无疑是鸡蛋撞石头，所以，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沈大人此言差异。”老者连忙道：“我们的船虽然小，但我们的操船的技术却是一流的，再说，我们常年都在海上，海上的事没有人比我们更明白，大人若是有什么计划，不如跟我们讲讲，说不定我们也能帮你做到。” “这个……”沈煜犹豫了一下，直接便把自己火烧的计划讲给了他们听。 听完沈煜的话，老者面露惊讶，接着苦笑地摇了摇头，淡淡道：“说句不好听的，沈大人有些想当然了，哪怕是有风，你的火船也未必能烧到对方的战船。” 第257章 新的计划 沈煜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有些不服气地问道：“老丈此话怎讲？” 老者轻笑道：“虽然老夫不知道你说的那三国故事，但大江跟大海是完全两回事，就算海面上是顺风，你还要考虑潮汐的问题，而且海面那么大，火船又那么显眼，对方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躲避，更何况……” 老者轻轻叹道：“弗朗机人的战船那么大，外面还包着一层铁，就算你真的放火烧，也未必能烧透呀。” 原来自己没有考虑的事情还有这么多，怪不得人家听完自己的计划，脸上露出那般奇怪的表情。 沈煜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果这招也不好用的话，难道咱们就等着弗朗机人打过来吗？”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老者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沈大人既然想点火，那有没有想过派人偷偷游过去，把他们的船给点了？” “怎么可能。”沈煜吓了一跳，苦笑道：“那屯门岛离岸边还有几十里，谁的水性那么好能够游过去？” “我又没说游那么远。”老者轻声道：“咱们可以把人藏在渔船上，就可以离屯门岛近些，到时候，只要游一、两里就能游到屯门岛。” “可是……”沈煜犹豫了一下，苦恼道：“可是老丈刚刚也说了，弗朗机的战船那么大，怕是游过去人也未必能够点燃。” 老者一摊手，无奈道：“这我就没办法了，沈大人要是对付红毛鬼，我唐十八要钱出钱，要人出人，但我只有这么大能耐，怎么才能把红毛鬼的船给点着就看你的了。” “好。”沈煜重重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老丈为了民族大义出人出力，怎么点燃弗朗机人战船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回去找人商量，尽快给你一个答复。” 说完，沈煜匆匆带人回到了广州府。 广东布政使衙门，丁茂有些头疼地看着沈煜，无奈道：“沈大人，红毛鬼这件事跟你又有何干系？你还是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 沈煜不满地瞪了一眼丁茂，沉声道：“丁大人这句话说得似乎有些儿戏，红毛鬼可不是我一人之事，也不是你广州府的事情，而是干系到大明脸面的大事，若是让皇上知道红毛鬼在广州府作威作福，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可不是我沈煜，而是你。” 丁茂一听，眉头顿时又拧了起来，别的不说，自己还真怕沈煜跑到皇上面前胡说一通，搞得好像是自己不作为一样。 可是，问题又来了，红毛鬼又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这场仗若是能打赢还好，若是打输了，他沈煜拍拍屁股就走人，还不是留下自己收拾这烂摊子。 想到这，丁茂无奈地叹了口气，疲倦道：“那依沈大人之意，到底想让本官做些什么？” “很简单，我需要丁大人将广州府所有精通火药的工匠都给我找来。” “火药？”丁茂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试探道：“沈大人要这些工匠做什么？” “这些跟丁大人讲，大人也未必能听明白，还是快点把人集合起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虽说丁茂并不喜欢沈煜，但既然有他顶在前面，自己也乐得其成，反正仗打赢了，自己的功劳也跑不了。 仗要是打输了，那可全是沈煜的问题，跟自己何干。 很快，全广州府的火药工匠全都聚集一堂，沈煜看着数十工匠，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威力要大，防水，还需要一个人能背得动？” 一连串的问题顿时让众工匠傻了眼，茫然地看着四周，久久没有人站出来。 “我知道，这件事的确不容易，但事关重大，就算再不容易，也必须要想出办法来。” 说完，沈煜一挥手，大猫跟石头立刻抬着一个箱子出来。 沈煜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将箱子打开，里面顿时露出银灿灿的光芒，居然装了整整一箱的白银。 这里是有多少银子？ 工匠们一个个全都看傻眼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银箱，根本挪不开。 沈煜大声道：“大家都看到了，现在你们可以回去，谁能第一个拿出靠谱的方案，这银箱里的银子就能拿走一半，第二个再拿走剩下的一半，以此类推，第十人将剩下的全都拿走，这回大家都懂了吗？” 后面是什么，已经没有人听到了，大家只记住了第一个拿出方案的就能拿走这银箱里一半的银子，顿时一个个摩拳擦掌，脑子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沈大人。”突然一人站了出来，好奇地问道：“咱们有多少时间？” “三天。”沈煜伸出三根手指，重复道：“你们要记住，三天之内一定要把方案交上来，不然的话，你们不光是什么都拿不到，锦衣卫还会找你们麻烦的。” 锦衣卫的名头还是能震慑住许多人的，银子不银子的不重要，但要是被锦衣卫抓了，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时间似乎凝固住，沈煜呆呆地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连吉祥跟他打招呼自己都没有听到，直到吉祥轻轻推了自己一把，自己这才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整个人都傻了。”吉祥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沈煜苦笑道：“还能是什么，还不是弗朗机人的事情，要是真的打起来的话，大明水师怕是打不过人家。” 吉祥不解道：“来时咱们不是看到水师打仗了吗，连倭寇都能打败，又怎么能对付不了弗朗机人。” “你不懂。”沈煜摇了摇头，幽幽道：“倭寇厉害，那都是在陆地上，可是弗朗机人的厉害却在他们的火器上面，他们的船更大，炮打得更远，咱们水师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见沈煜表情如此凝重，吉祥似乎也意识到了一丝危险，轻声道：“那你想怎么办？” “既然海上打不过，咱们就想点别的事情，我打算派人偷偷游过去，将弗郎机人的战船给炸沉了，只可惜……”沈煜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 吉祥话音刚落，外面突然有人大声喊道：“沈大人，大喜，大喜！” 第258章 洋人开炮 当沈煜兴冲冲地迎出去的时候，一个工匠面色紧张地站在大厅中，看到沈煜的身影时，连忙深深施了一礼，紧张道：“小的洪四见过沈大人，你要的东西，我准备好了。” “在哪里，快点拿来看看。”沈煜迫不及待地道。 工匠面色为难道：“那东西实在过于危险，所以能不能请大人移步兵仗局？” 管他移步到哪，只要有能炸掉弗朗机人战船的东西，哪怕是让自己去京城，沈煜也会满口答应下来。 就在他刚要出门的时候，刚好许泰也过来找他，连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沈煜给拉了出去。 “沈大人这是干什么去？”许泰茫然地问道。 沈煜直截了当道：“上次说的计划已经破产了，所以为了对付弗朗机人，我又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许泰惊讶道。 “一会到地方你就知道了。”沈煜虽然并没有抱太大信心，但觉得只要这火药威力够大，能将船底炸开个洞就好。 等到了兵仗局时，许泰不由惊讶道：“这里居然也有一个兵仗局？” 工匠连忙解释道：“从京城供应兵器实在太远，半路又怕被抢，所以就在广州设兵仗局，产出的兵器除了供应两广之外，还有福建。” “原来如此。”许泰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好奇道：“沈大人到底要我看什么？” “洪四，你准备的东西在哪里，快点给我们看一眼。” 洪四点了点头，刚要往前，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前方，尴尬道：“能不能请诸位大人再往后一些，一会威力太大，我怕伤到你们。” 许泰不由冷笑道：“伤到我们？怎么可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沈煜却比许泰实在许多，直接拉着许泰便往后走去，一连退到了墙角这才停了下来。 许泰茫然地问道：“沈大人到底让他做了个什么，会有如此威力？” 沈煜这才一字一句道：“我要炸弗朗机人的船，需要一个威力强大的炸药才行。” “炸弗朗机人的船？”许泰顿时惊讶道：“可是，可是出京的时候，皇上可是没让我跟他们开战呀。” “此一时，彼一时，难道你没看到那斐特罗嚣张的模样，他们已经等不及抢占广州府了，咱们要是再不准备，他们就真的要动手了。” “不会吧。” 许泰还是有些犹豫，就在他还想劝沈煜慎重的时候，远处竖起的旗子突然被放倒，沈煜眼神中透出一丝兴奋，沉声道：“来了。” 话音刚落，脚下的大地突然一阵晃动，接着一股浓烟在远处升腾而去，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双耳发麻，接着无数沙土从空中掉落，砸在地上发出一阵乱响。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许泰整个人都看傻了。 倒是沈煜显得异常兴奋，光是从刚刚这爆炸的威力上看，给战船炸出一个洞完全不是问题，有了这样强大的武器，自己还怕什么弗朗机人。 等到沈煜再看到洪四的时候，连忙问道：“像这样的炸药还有多少？” 洪四尴尬地竖起一根手指：“还有一个，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沈煜微微一愣。 洪四小心道：“只不过为了增加威力，这枚炸弹做得有些大，恐怕一个人未必能够背得动。” 沈煜顿时愣住了，等到他看到洪四做的那颗炸弹的时候，自己真的是傻眼了，这哪里是一个人未必能背得动，怕是两个人都未必能背得动这个大家伙。 沈煜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盯着这枚土炸弹半天都没有开口，自己也终于明白这个时代的火药威力并不是很大，如果想要达到自己想要的那种威力，就必须加大装药量。 可是装药越多，炸弹的体积就越大，这绝对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沈煜苦笑道：“这个东西威力是够大，只是却很难运走，还是不行。” 洪四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咬牙道：“要不少装点火药？” “那还能炸得动吗？” “恐怕不能。” 得，说来说去，这居然是一个无解的题。 就在沈煜还在考虑着该怎么把这枚炸弹缩小一些的时候，远处突然隐约响起闷雷声。 许泰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天，不解道：“这可是大晴天呀，怎么还会有地方在打雷？” 听到这声音，沈煜倒是突然一愣，竖起耳朵又听了听，突然震惊道：“糟了，这不是在打雷，这是弗朗机人的火炮，他们真的打过来了。” 沈煜果然没听错，此时，弗朗机人的六条战船已经出现在广州府码头的附近，侧身的炮口早已经打开，露出里面一具具黑洞洞的炮口，不时地向码头上开炮，炮弹落下，冒出一股股的黑烟。 等到沈煜赶到码头的时候，弗朗机人的炮击已经结束，倒是有条小船从船上放了下来，船上的人将一封信交到岸上便退了回去。 同样听到炮声的丁茂也赶了过来，看到沈煜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连忙问道：“沈大人，刚刚那是什么动静？” “看到没有弗朗机人已经动手了。”沈煜接过小船上递来的信，只是看了一眼，便冷笑道：“他们想得还真天真，就凭这六艘战船就想咱们投降，休想。” “上面写了什么？”丁茂连忙接过信，可是当他看到上面如同鬼画符般的文字时，整个人都傻了，呆呆道：“这，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沈煜翻译道：“上面说让咱们速速投降，不然他们就炸平广州府。” “休想。”丁茂眼睛一瞪，接着沉声道：“要不如将附近水师都调来跟他们打一仗？” “丁大人你也看到了，人家船上有多少门火炮，咱们水师的战舰上又有多少门？” 沈煜无奈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安排水师的事就交给丁大人了，我想办法拖一拖他们，来人，给我准备一条小船。” 码头上倒是有船，可是船夫早就被弗朗机人的大炮给吓跑了，连一个船夫都找不到。 就在这时，沈煜身后突然有个略显幼稚的声音道：“沈大人，我有船。” “是你？” 第259章 你的来意 站在沈煜身后的，居然是那天在渔村曾经见过的少年。 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沈煜对他还是有着一丝印象，就是他，直接否定了自己的计划，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沈煜问道。 “洪亮。”少年大声地回道。 这声音够洪亮，名字也很洪亮，沈煜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刚刚我们说的你都听到了，你可有胆子带我上弗朗机人的船？” “有。”洪亮用力地点头道：“大人放心，我能把你带上去，就一定能把你带回来。” “哟，年纪不大，志气不小。”沈煜倒也没有拒绝，点头道：“那好，你马上去准备船，咱们这就出发。” “好咧。” 洪亮兴冲冲地跑去准备小船，一旁的丁茂却真的吓到了，自己恨归恨，但自己绝对不想沈煜死在这里，尤其这还是广州府的事情，若是他一个巡按御史死在弗朗机人的手里，自己该怎么跟皇上交差呀。 想到这，丁茂一把抓住沈煜，连声劝道：“沈大人留步，这件事过于危险，还是让别人去的好。” 沈煜无奈道：“我倒也想让别人去，可是除了我，谁还能听得懂弗郎机人说话？” “这……”丁茂顿时傻了眼，的确，似乎除了沈煜之外，别人就算是想跟他们沟通，恐怕也没有这个可能。 纠结道：“那沈大人多带些侍卫如何？” “算了，那可是人家的地盘，你带多少够用？带得多了，说不定人家一炮轰过来，咱们全都得完蛋，丁大人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马上去搬兵就好。” 丁茂还待劝说，又被许泰给拦住，信心十足道：“丁大人放心，既然沈大人都说没问题，那肯定就是没问题，你安心调兵的好，不然弗朗机人又要进攻了。” 既然连许泰都这么说，丁茂只好把嘴边的话收了回来，连忙转身调兵去了。 而此时，洪亮的小船也已经划到了码头边，沈煜跟许泰打了个招呼，自己便跳到了船上，小船晃晃悠悠地朝弗郎机的战舰划去。 “洪亮，你怕吗？”看着小船离战舰越来越近，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顿时袭来，沈煜故作轻松地回头问道。 “不怕。”洪亮用力地回了一句，只是他那慌张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内心。 “难道你就不怕他们开炮吗？” “不怕，我……” 还不等洪亮说完，弗朗机战船上突然火光一闪，接着离小船不到百米的位置上突然掀起一团巨大的水花，接着漫天的海水便从头顶落了下来。 只是瞬间，沈煜跟洪亮两个人便被浇成了落汤鸡。 沈煜恨恨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指着弗朗机战船道：“看到没有，这是他们给咱们的下马威，记得一会到了船上，千万别丢了老祖宗的脸。” “沈大人你放心，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跟他们求饶的。” 被海水一浇，洪亮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愤怒之色，用力地摇着小船，终于来到了战船下面。 看到小船临近，很快一条软梯便被扔了下来，沈煜回头看了一眼洪亮，吩咐道：“你看着船，在这里等我，要是他们对你不利的话，不要犹豫，马上就跑。” “不，我要等沈大人下船。”洪亮倔强地摇着头。 “傻孩子，他们要是对你动手，就意味着我肯定回不来了。”沈煜拍了拍洪亮的肩膀，转身抓住软梯往上爬去。 看着沈煜慢慢向上的身影，洪亮突然鼻子一酸，大声喊道：“沈大人你要小心呀。” “知道了。” 向前爬的沈煜速度并没有变慢，语气中却多了一份坚定与萧索，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还能不能活着下来，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这些名义上道貌岸然的家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只不过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就算是翻脸，自己也绝不会让他们抓到自己，当做他们炫耀功绩的成果。 软梯并不是很长，很快沈煜便爬到了甲板上。 此时弗朗机人的甲板上已经站着七、八个人，虎视眈眈地看着沈煜，看到是他的时候，其中一人眉头微微一皱，直接用着英语问道：“沈？怎么会是你？如今我们正在打仗，你这样过来会死人的。” 沈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沉声道：“我过来会死人？难道你们炮轰广州府码头就不会死人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诚意？” 那人手一摊，故作无奈道：“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你们皇帝不肯答应我们通商条件，所以我们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让你们同意。” “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你们若是再敢炮轰广州府一下，大明就永远不会与你们通商，而且，从此以后，只要你们敢出现在大明的海面上，咱们必不死不休。” 一路走来，弗朗机人见过太多小国，只需要轰上几炮，便乖乖地递上价值连城的宝物，长此以往，也养成了他们骄横跋扈的性格，只要一言不合，便会炮轰对方，逼着他们投降。 本想在广州府继续复制这样的战术，谁料自己居然听到这么奇怪的一番言论。 这些大明人明明不是自己的对手，却要跟自己不死不休，他们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本想嘲笑沈煜一番，可是看到沈煜认真的表情，又看到他单人独舟就敢上船，难道他的背后真的有什么依仗不成？ 想到这，那弗朗机人沉声道：“开战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跟我来，咱们去见斐特罗阁下。” 沈煜自然不惧，大大方方从这些身高马大的弗朗机人中穿行而过，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再次与斐特罗见面，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副欠揍的样子，看到沈煜独自一人而来，斐特罗得意道：“沈，你莫非是害怕了？这回可以跟我们谈通商的条件了吧？” “你错了。”沈煜摇了摇手指，一字一句道：“我这次是来警告你，马上退出大明水域，不然的话，我奉命将你舰击沉。” 第260章 九死一生 自己不是听错了吧。 他说什么？ 居然说要把自己的战舰击沉？ 斐特罗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人，询问道：“利玛窦，他刚刚说的是什么，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他是要将我们的战舰击沉？” 利玛窦正是带沈煜进来的那个人，同样惊讶地一摊手：“斐特罗阁下，你没有听错，他的确是这样说的。” “哈哈哈！”斐特罗突然哈哈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点着沈煜，得意道：“你们一个个真的是妄想狂，居然还想击沉我的船？我告诉你，我在海上纵横十几艘，就从来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击沉我的战舰，你们也不能。” “既然我好言相劝你听不进去，那咱们就兵戎相见吧，告辞。” 沈煜一抱拳，直接转身便要往外走。 偏偏在这时，身后的斐特罗冷笑道：“沈，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 “那你想怎么样？”沈煜回过头，表情平静地看着他。 看到沈煜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斐特罗顿时有些失望，冷笑道：“如果我说我要杀了你呢？” “你觉得我要是怕死的话，会上这条船吗？”沈煜不怒反笑，接着慢悠悠道：“我知道，你们对你们的实力很有信心，但是不要忘了，你们不能一辈子都活在海上，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道理你们未必能听得懂，但想得到大明皇帝的认可，却不是用火炮能够达到的。” 说完，沈煜手腕突然一翻，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来。 斐特罗吓了一跳，正想找武器防身的时候，谁料沈煜的匕首却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接着沉声道：“今天我若死在这里，你们与大明之间就再无和解的可能，你可要想好。” 斐特罗怕是这辈子也没见过敢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别人的。 见沈煜并不像虚张声势，斐特罗却是有些慌了，自己知道，像是大明这种帝国是很难被征服的，所谓的炮轰也不过是吓唬一下他们，逼他们尽快跟自己签订通商协议。 可闹到现在，大明居然连投降的意思都没有，还派来这么一个不怕死的官员，实在是让自己有些头疼。 “慢着。”斐特罗头疼道：“咱们再商量商量，你们到底怎么样才能跟我们通商？” 沈煜把匕首慢慢放下，沉声道：“通商自然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只要你能拿出代表你们国家君王的文书，这个通商协议自然能够签定。” 斐特罗更加头疼，无奈的一摊手：“这个东西我怎么会随身携带？我当然能够代表我的国家。” “对不起，没有你们国家君王的文书，我们就默认你代表不了你的国家，这个协议当然不能签。” “难道你是让我返回弗朗机不成？”斐特罗气急败坏道。 “那是你的事情。”沈煜沉声道：“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拿不出文书，就马上离开大明的水域，不然的话，就算你把广州城都轰平了，这个协议也不会签订，而且我可以保证，你还有你的这些人，一个也活着走不出大明去。” 斐特罗气急败坏道：“你，你……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沈煜再次把匕首亮了出来，冷笑道：“难道你真不怕我死在这里吗？” 斐特罗心里已经把沈煜恨得牙直痒痒，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疲惫地吐了口气，无奈道：“好吧，既然你们不肯签定条约，那我们会尽快离开这片水域，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沈煜沉声道。 “我们船上的补给不是很多了，能不能上岸采购一些物资，沈，这对你们也有好处，我们补给够了，就会马上离开的。” 沈煜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好，这一点我可以答应，只不过你们刚炮轰完广州城，现在不太合适上岸，这样吧，三天之后，三天之后允许你们上岸。” “一言为定。” 从弗朗机人的船舱中走出的那一刻，沈煜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沿着软梯慢慢地走出去，勉强站在小船上，低声吩咐道：“快走。” “好。”洪亮不敢耽误，连忙划着船往广州府的方向驶去。 等到小船出了对方火炮射击范围之后，沈煜总算是松了口气，身上也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汗水，却早已经浸透全身。 “沈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干掉他们？”洪亮兴冲冲地问道。 沈煜无奈道：“暂时怕是不行，你也看到了，对方的船又大又结实，能将他们的船炸掉的火药又十分沉重，怕是刚一出海就得被他们看到，所以还得想别的办法才行。” “哦。”洪亮顿时有些失望，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小的弗朗机战舰，突然冒出一句：“咱们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大的船就好了。” “放心，会有的。” 小船刚靠上码头，许泰便匆匆跑了过来，看到沈煜安然无恙的时候，悬了很久的心终于落了下去，苦笑道：“下次再有这种事绝对不会让你去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其实也不是很危险。”沈煜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接着低声道：“我跟弗朗机人已经谈好，既然他们没有弗朗机君主的文书，咱们就不会跟他们签通商协议，让他们马上离开，他们也答应了，不过提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听到对方要走的时候，许泰顿时喜形于色，连忙问道。 沈煜低声道：“他们说船上补给不够，要上岸进行补给，我跟他们约好三日以后。” “为什么要三日？”许泰惊讶道：“快点把他们送走不是更好吗？” 沈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幽幽道：“许大人不觉得这么好的战舰，这么好的火炮，若是不能留下来的话，实在有些可惜吗？” “你的意思是……”许泰惊讶道：“你还想跟他们打？” 沈煜点了点头，沉声道：“三天，只要我们能在三天之内打造出对付他们的炸药来，这场仗咱们就一定要打。” “那要是造不出来呢？” “嗯……”沈煜愣了一下，接着苦笑道：“那就只能眼睁睁看他们离开了。” 第261章 简单一点 兵仗局的气氛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在这里的每一个工匠都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三天之内，造出一枚能够炸掉弗朗机战船的炸弹出来。 不然的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横行无忌的强盗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问题来了，若想将战船炸出一个口子，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火药，可是火药一多，体积难免就会增大，而且密封性的问题也不容易解决好，万一受潮的话，火药根本就没办法点燃。 众人围在一起，久久没有人开口，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丝凝重，脑子里不停在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炸掉这艘船。 看着众人久久没有开口，反倒是洪亮忍不住道：“沈大人，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我就说说我的意见。” “你的意见？”沈煜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好笑道：“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站在众人中，洪亮也没有半点畏缩之意，大声道：“我觉得不用那么麻烦，我水性好，直接偷偷溜上弗朗机人的战船，到时候，直接从里面把他们的船给点燃了不就得了。” 自己还以为他能想到什么厉害的办法。 沈煜不由叹了口气道：“洪亮，你想得实在是太简单了，先不说你能不能溜上船，光是你一个人根本就没办法点燃那么大的一条船，更何况，上面还有那么多的弗朗机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点燃吧。”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些强盗从咱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不成？” “倒也未必。”沈煜想了想，轻声道：“这样，我提一个想法，大家看看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听沈煜有了想法，众人立刻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来。 沈煜沉声道：“我的想法，是打造一个密封的铁球，将火药全都装在里面，铁球可以漂浮在海面上，只要战舰碰到铁球，铁球就会爆炸，当然，我知道这种引信很难造出来，大家不妨各抒己见，看看有没有实现的可能。” 如此新鲜的武器顿时引得众人浓厚的兴趣，开始七嘴八舌地研究了起来，不过研究来研究去，大家都觉得球体的确容易做，漂浮在海面上也能做到，但唯一的困难，就是这种引信很难制造，甚至以现在的手艺根本就没办法实现。 的确，自己是有些想当然了。 自己只是一个凡人，又不是神仙，哪可能随便把后世的东西拿过来用，要知道像水雷这种武器虽然不是什么高科技，却也是现代工业发展之后，才制造出来的大杀器。 以现在的水平，莫说是水雷，怕是连外面那个圆壳都未必能做得明白。 就在沈煜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或许不会成功的时候，洪四突然插嘴道：“沈大人说的引信我们虽然做不出来，但咱们可以换个办法，假如我们能做一个慢慢燃烧着的引信，再算准时间，等水雷飘到对方的船下时再爆炸，岂不是完美。” 这个办法听起来倒是不错，沈煜想了想，试探地问道：“那这种延时的引信可好做？” 洪四犹豫道：“以前虽然没做过，但想来应该不是很难，沈大人若是觉得可以，我们马上就可以做。” “好，现在大家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做水雷的壳子，另一部分去研究引信，留给咱们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之后这些红毛鬼就会离开，能不能替被他们炸死的百姓报仇，就看咱们的了。” 一番动员令之后，整个兵仗局的人都开始动了起来，虽然圆形的壳体也并不容易做，不过好在沈煜的要求也并不高，只要能够容纳足够的火药就可以。 最麻烦的还是这种延时的引信，一是要点燃的速度够慢，二还要要求不能够熄灭，确实难倒了这些兵仗局的工匠们。 就在沈煜吃住都留在兵仗局的时候，丁茂却带给他一个好消息，附近的水师接到命令之后，已经朝广州府赶了过来，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在两、三天之内就赶到这里。 两、三天？ 以沈煜对这些水师的了解，没有意外是肯定不可能的，能在五、六天赶到的，那都是能够打仗的，怕就怕在人家只是在家门口转一圈，然后随便找个借口就溜回去。 不过看丁茂兴奋的样子，沈煜也不好过多打击他，鼓励他只要水师一到，咱们就不用害怕这些弗朗机人了。 只是暗地里，沈煜又拿出一些银子打赏这些工匠，一定要赶在三日之内研究出这种延时的引信。 时间一晃就过，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沈煜终于熬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却是被洪亮给摇起来的。 似乎在洪亮眼里，沈煜这个官并不像是官，所以动起手来也不是很客气，两、三下便把沈煜给摇醒，然后兴奋道：“沈大人快起来，外面又要试炸弹了。” “这么快就研究出来了？”沈煜立刻精神了许多，连忙跟洪亮来到外面，刚好洪四兴奋地走了过来，看到沈煜时，连忙往远处一指，兴奋道：“沈大人快看，延时引信已经准备好了，足足能点燃一柱香的时间。” 一柱香？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沈煜整个人都懵住了，就像那天在渔村听到的那样，自己可以用唐十八的船把水雷运到近处，然后用人把水雷推过去，可是只有一柱香的时间话，怕是点燃水雷的这个人根本没办法游回来。 这跟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兴奋中的洪四似乎没注意到沈煜脸上的忧郁，直勾勾地盯着远方，突然间，一股浓烟在远处升起，接着耳朵传来‘轰’的一声剧响，接着漫天的烟尘铺天盖地地飘了过来。 “好。”洪四兴奋地拍了拍巴掌，扭头看向沈煜的时候，表情却是一愣，奇怪道：“沈大人，难道这水雷的威力不够大吗？” “不，威力是够了。”沈煜缓缓点了点头，接着苦笑道：“只是这时间还是太短，怕是有去无回呀。” 第262章 有去无回 洪四也不是傻子，听到沈煜的话，自己立刻品出其中的问题。 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恨恨道：“都怪我，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想到，沈大人你等着，我这就去研究更长的引信。” “来不及了。”沈煜苦笑地摇了摇头，幽幽道：“明天就是弗朗机人留下的最后一天，哪怕是危险，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四个字听起来居然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 洪四长长叹了口气，沉声道：“事情是我没办好，这水雷便由我亲自带过去，只要能炸死红毛鬼，就算回不来我也认了。” 沈煜摇头道：“这些事是我该考虑的事情，你现在必须马上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生产更多的这种水雷，要人、要钱，尽管说话，明天最少也要拿六枚水雷才行。” “沈大人放心，我用我的脑袋保证，一天之间一定能拿出六枚水雷出来。” 洪四急匆匆地走掉了，沈煜脸上的忧郁却始终没有减弱半分，自己虽然不想这么做，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回头招了招手，洪亮兴冲冲地走了过来：“沈大人有事？” “想家了吗？咱们现在回去，我要见见你干爷。” 依旧还是那个破旧的渔村，只是洪亮这次回来，手上却多出好多的礼物，自己兴奋地把礼物分给村子里的每一个人，不断地跟他们描述着广州府的繁华，说得大家都颇有些心动。 而沈煜则来到了海边，看着正在修补渔网的老人唐十八，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唐十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热闹的村子，随口道：“沈大人遇到难事了？” “没错。”沈煜点了点头，轻声道：“能炸弗朗机船的水雷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引爆水雷的引信时间太短，只有一柱香的功夫，也就是说，哪怕咱们的人能把水雷带过去，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正在补网的手突然顿了一下，接着又忙碌起来，唐十八突然笑了笑，淡淡道：“这有何难，那些年轻的后生还有大把的将来，刚好村子里还有许多像我这样的老骨头，临死前能够炸死弗朗机人，九泉之下，面对祖宗也有话说。” “这，这怎么能行。”沈煜先是一愣，连忙摇头道：“这绝对不可以，我这次来是想求教可有其它的办法，不是想让你去送死的。” “这你就不懂了。”唐十八手上动作未停，继续道：“村子里的规矩，像我们这种到了岁数的人，早就已经离开村子，不给村里的年轻人添累赘，更好有这个机会，也算死得其所。” 怎么还有这种规矩。 沈煜一时搞不懂唐十八是不是在骗自己，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行，哪怕放他们走，我也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的。” “你这人，到底是不是当官的？”唐十八不满地瞪了沈煜一眼，冷笑道：“人家当官的都是巴不得我们去送死，你倒好，怎么都不肯我们去送死，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人我去找，保管不会误事，对了，我们死后能不能给点安家银子？” 看着唐十八认真的表情，沈煜那一刻分明有种想哭的冲动。 努力忍住眼泪，自己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有，广东布政使丁大人会给每个人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唐十八露出惊讶之色，接着笑道：“没想到我这一把老骨头居然还这么值钱，这下可麻烦了，给这么多钱，村里那些老兄弟不都得抢着去呀。” 只是一百两，就能买一条人命。 沈煜脸上的表情又难看了几分，不知是劝好还是不劝好，最后只能默默的起身离去。 整整一天，沈煜都没有休息，面无表情地待在兵仗局的屋子里，连晚饭都只是随意地吃了一口而已，倒是许泰来过一趟，听了沈煜的计划之后，也是半天没有吱声，想了想，轻声道：“要是事情成了，我一定要把这些人的功绩禀告给皇上才行。” 天，终于还是亮了。 整整一宿没睡的沈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出门的时候，却见整整十枚水雷一字排开放在门前，洪四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沈煜，沉声道：“沈大人，不辱使命。” “好，你们都是好样的。”沈煜点了点头，接着吩咐道：“将这些水雷装车，运往渔村。” 等到了渔村的时候，沈煜却惊讶地发现今天的渔村就像是过年一般，一大早，村子里的人便把家里最好的食物拿出来，整整二十位老人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大块朵颐，丝毫没有即将赴死的悲伤。 看到沈煜的时候，已经喝得红了脸的唐十八站了起来，招呼道：“时辰还早，沈大人也过来喝几杯。” 沈煜哪好意思拒绝，直接来到唐十八的面前，捧起一碗酒，大声道：“我沈煜感谢诸位替大明挣回的脸面，愿大家此去一路顺风。” “哪来一路顺风，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想好了，大家生在海上，死在海上也是应该，没什么好犹豫的，干。” 一碗接着一碗的酒水咽到了肚子里，当酒坛空了的那一瞬间，唐十八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渔村，突然把手中的碗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大声道：“出发。” “出发。”学着唐十八的样子，剩下的老子也把碗给狠狠摔在地上，直奔海边走去。 整整十枚水雷已经全都绑到了船尾处，到时候两个人一组带着水雷游到弗朗机战船下，然后点燃。 然后…… 就在沈煜面沉似水地看着准备出发的这些人时，目光突然注意到不远处那一洼绿色，自己盯着那绿色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那边可是种的菜？” 洪亮顺着沈煜手指的方向看去，回道：“青菜而已，我们这里家家都有种的。” 海上补给中最重要的不也是青菜吗。 一个大胆的计划突然在沈煜脑海中浮现，连忙大声道：“等一等，我有话说。” 第263章 瓜果蔬菜 “这……能行吗？” 看着满船的瓜果蔬菜，唐十八不由犯了难，目光求助地看向沈煜，哪知看到的却是一张信心满满的脸。 沈煜也是突然想到，既然弗朗机人要进行补给，那这些瓜果蔬菜无疑是他们最稀罕的东西，而随船带过去的，不光有这些瓜果，还有足以要他们命的水雷。 更让沈煜有种轻松的感觉是，放下水雷之后，众人还可以乘船马上离开，要知道划船可比游泳快多了，有很大可能跑出水雷的爆炸范围。 听到唐十八的疑问，沈煜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记住，一会就按先前说的那样，我去跟他们交涉，你们准备卸下水雷，哪怕就算被他们看到也没关系，他们也未必能猜得到这些铁家伙的用途。” 既然沈煜都说万无一失，那唐十八也只好点头，只是还有些担心道：“这种事让我们去就行，沈大人你身娇肉贵，那一出了点什么事，我们怎么能担待得起。” 担待当然用不着你们来担待，既然主意是自己出的，那自己没必要非让别人来送死，再说，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甚高，自己并没有觉得会死在这里。 船队继续向前，当远处弗朗机战舰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时候，眼神中难免带着一丝惶恐，沈煜倒要笑着安慰道：“老丈莫怕，这些弗朗机人不会朝咱们开炮的，现在多留些力气，一会跑的时候一定要划快些。” “沈大人放心。” 看着沈煜轻松的表情，唐十八心里多少有些安稳，还不忘叮嘱道：“洪亮，一会划的时候，用点力气。” “放心吧干爷。”洪亮拍了拍胸口，一副力气十足的样子。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船队终于拉近了与弗郎机战舰之间的距离，沈煜让其它的船先停下来，自己则单独一条船划了过去。 果然，这次弗朗机人依旧没有开炮，等到小船到了船舷下的时候，船上有人探头出来，用着奇怪强调的汉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利玛窦？是我。”沈煜看了一眼，朝上面摆了摆手。 见是沈煜，利玛窦顿时放松了许多，好奇地问道：“沈，你怎么又来了？” “你们不是要补给吗，刚好我们这里的老乡种了不少的青菜，你们买一些好不好？” “买青菜？”利玛窦在上面都听傻了，低头看了一眼小船上筐里面装着的青菜，有些谨慎道：“你先上来，然后再把青菜吊上来。” 这些弗朗机人果然谨慎，居然还知道让自己先上船。 沈煜表情轻松，抓着吊下来的软梯便爬了上去，接着上面又有人用绳索把菜筐吊了上去。 沈煜从筐里抓起一把菜，笑道：“看到没有？这可是早上刚从地里摘下来的青菜，又新鲜又便宜，你们要不要多买些？” 利玛窦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抓着筐底便把整筐的青菜全都倒了出来，接着又在里面翻了翻，见里面果然只有青菜的时候，总算是松了口气，还没等他开口，沈煜便生气道：“你这人怎么如此粗鲁，你可以不要，但不能把这些青菜都倒在地上，这菜我不卖了。” 说完，沈煜自顾自地蹲下来，把甲板上的菜往筐里装去。 这时利玛窦连忙拦住沈煜，尴尬地笑道：“沈，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而已，这样吧，你的青菜多少钱，我全都要了。” “真的？”沈煜不相信地重复一遍。 “当然是真的。”利玛窦点了点头，接着又指着远处的船队道：“你让他们快点过来，把上面的菜都装上船。” “好咧。”沈煜兴冲冲地点了点头，然后趴在船舷边，让唐十八给大家发信号。 船队慢慢地朝这边驶了过来，沈煜兴冲冲道：“这筐菜你也看到了，咱们每条船上有三筐，一共是三十筐，这样吧，每筐你给这些银子就好。” 沈煜伸出一个巴掌，示意五两银子就好。 利玛窦面露惊讶之色，摇头道：“太贵了，五十两实在太贵了，三十两如何？” 就这么一筐青菜，他居然要给三十两？ 沈煜脸上装出为难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样子这些弗朗机人一路上肯定没少被宰，连青菜都当成宝贝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终于把价格定到了三十五两银子一筐上面。 利玛窦一边让人准备银子，一边招呼船队把船停在战船两边，将菜快速地拉上来。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沈煜有些着急，自己本以为每条船上都应该装一些青菜，然后把所有的水雷分散开，这样就能一举歼灭所有的弗朗机战舰。 可是利玛窦随意的一句话，却让所有的船全都靠近这些，哪怕能够把水雷贴到两旁的战舰，那样也只能炸到三艘而已。 沈煜心中暗暗焦急，却又不敢让利玛窦看出自己的焦虑，只能是先清点利玛窦给的银子，当银子与青菜交割完毕之后，自己这才从船上爬了下去。 刚跳上小船，沈煜便看了一眼船尾的位置，原本系在后面的水雷已经消失不见，看样子应该没有被人发现。 而就在沈煜刚刚跳上船的一瞬间，唐十八跟洪亮两个人便用力地划起船来，小船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疯了一般向前射去。 与此同时，其余的九条船也都出现在左右两旁，甚至连打招呼的空闲都没有，咬牙奋力地往前划着。 沈煜坐在小船里，双手紧紧抓着船舷，目光死死地盯着身后船队的方向，心里默默地数着时间。 只是还没到一柱香的功夫，船队中突然冒起一股冲天的水花，接着响起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原本微微波澜的海面上顿时形成一股巨浪，以爆炸点为中心，快速地向四周撞去。 “当心。”沈煜连忙提醒一声，接着巨浪便来到船下，小船犹如一支落叶般在起起落落，终于还是平稳下来。 只是还没等沈煜抬头看弗朗机的战舰如何，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又响了起来。 随着爆炸声而来的，则是连绵不绝的巨浪，随着身体在浪尖上不停地颠簸，沈煜似乎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飞出去一般。 第264章 革职查办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种让人眩晕的感觉总算是减轻了许多，身下的小船摇晃也不再那么剧烈，沈煜瘫坐在船舱里，身体如散架了一般。 “你们怎么样？”沈煜有气无力地问道。 身后传来唐十八的声音：“我没事，沈大人，你没事吧？” 呃…… 听这声音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样子，看来在海上，自己的确还不如这位老人家厉害。 还没等沈煜开口，就听洪亮兴奋道：“沈大人，你快回头看。” 沈煜这才记起炸船的事情，连忙回过头，眼前的一幕顿时让自己瞠目结舌。 原本码头并排停着六艘弗朗机战船，如今只剩下三艘好的，却也笼罩在滚滚的黑烟之中，而剩下的三艘战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没，看来这水雷的威力的确有够大，真的把战船给炸出了一个窟窿。 “太好了。”沈煜兴奋地一握拳，激动道：“快，咱们马上回广州码头。” 小船摇的速度变得又快了许多，而就在小船快要接近广州码头的时候，突然一支十数艘战船组成的舰队出现在江面上，浩浩荡荡地朝这边驶来。 “小心，千万别被他们给撞到。” 看到这些战舰的时候，沈煜连忙提醒唐十八，好在唐十八操船娴熟，轻易就躲过了这些战舰，看着这些战舰朝屯门岛的方向驶去，唐十八惊讶道：“沈大人，这些船是？” “他们应该是去打弗朗机人的。” 显然，这些战舰应该就是丁茂派人喊来的，不过自己的印象中，他们可是说要过几天才能做好开战的准备，怎么这边刚刚爆炸，他们就出发了呢？ 沈煜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声，无奈地摆了摆手：“咱们走。” 等到小船刚一靠岸，一群人便围了上来，看到为首的居然是丁茂的时候，沈煜不由惊讶道：“丁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大人，你……”丁茂吃惊地看着沈煜，又看了一眼远方那冒起的烟柱，突然意识到一个不敢相信的事实：“刚刚那爆炸是你？” “没错。”沈煜点了点头，回头介绍道：“不光是我，还有这些渔民，我们一起把水雷给运到了弗朗机战舰的下面，只可惜，只炸沉了他们三艘战舰。” 炸沉了三艘还叫可惜？ 丁茂心中暗骂，又不想这天大的功劳被沈煜独享，指着远去的战舰道：“不知沈大人看到没有，咱们大明水师也出发了，相信这些弗朗机人一个也逃不掉。” 看到丁茂嘴硬的样子，不过又是争强好胜而已。 沈煜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跟他顶嘴，扭头给唐十八使了个眼色：“这边的事已经完了，老丈也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对了丁大人，出发的时候，我答应过老丈他们，每人给一百两银子，一共是二十人，这两千两银子应该广州府出吧？” “沈大人，刚刚……”唐十八突然想到刚刚从佛朗机人那里得来的银子，刚要开口，就被沈煜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对对对，还有刚刚被弗朗机人拿去的菜钱，其实也不值几个钱，就给一百两银子吧。” 一百两银子能买多少菜？ 丁茂心中暗骂，又一想今天要不是沈煜带人炸了弗朗机船，恐怕自己也不敢轻易的派人，咬牙点头道：“好吧，这银子我掏，让他们过些日子到布政使衙门去取。” “丁大人，这不太好吧。”沈煜笑眯眯道：“这些人都是些普通的渔民，空口白牙让他们去布政使衙门要银子，先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个胆子，谁又能让他们进去呢。” 丁茂无奈道：“那沈大人是什么意思？总该不会让本官现在回去取银子吧？”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些银子我先替丁大人垫上，回去之后丁大人还我就是。” 说完，也不管丁茂同不同意，沈煜便道：“老丈你们先回去，让洪亮留下来，一会我带他去取银子。” “这，好吧。”唐十八本想说算了，可是看到沈煜给自己使的眼神，还是勉强地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丁茂哪能看不出沈煜的把戏，心里虽然不满，却也没办法，只能是瞥了沈煜一眼，目光又朝远方望去。 在沈煜看来，十几艘船打三艘，就算火炮差一些，估计也是有赢无输的局面，自己懒得留在这里，借口刚刚受了伤，便提前回布政使衙门去了。 数了银子，让洪亮带人给带了回去，沈煜一头倒在床榻上，浓浓的疲惫感袭来，自己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有多久，就在沈煜迷迷糊糊做梦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一阵砸门的声音，这才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看看窗外，还是白天，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但砸门的声音却一直在响起，偶尔还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沈煜慢慢地坐了起来，大声道：“别喊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吗？” “沈大人快点起来，出大事了。” 听这声音，怎么像是许泰呢。 沈煜疑惑地起身来到门口，拉开门之后，果然看到许泰一脸惨白的站在门外，看到沈煜的时候，许泰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喃喃道：“沈大人，这回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怎么把你吓成这样？”沈煜疑惑地问道。 “是水师，是水师。” “水师怎么了？”沈煜先是一愣，接着冷笑道：“不就是水师打赢了吗，这功劳给丁大人就是。” “要是打赢就好了。”许泰长长吐了口气，恨恨道：“这场仗居然打输了，十六艘战船被击毁七艘，击伤六艘，只有三艘跑得快，不然的话，就得全军覆没。” 自己没听错吧。 十六艘战舰居然连人家三艘战舰都打不过？ 这还是在对方受伤的情况下。 沈煜困意全无，惊讶道：“怎么会这样，那丁大人呢，丁大人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许泰恨恨道：“那丁茂居然把责任全都推到你的身上，说是你激怒了弗朗机人，所以才引来弗朗机人的报复，如今正要上奏将你革职查办呢。” 第265章 再疯一回 丁茂莫不是被打傻了？ 这是沈煜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接下来自己就反应过来，丁茂不但没有傻，而且还很聪明地找了自己这个挡箭牌，只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诡计终究不会实现。 而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马上到海边，看看剩下的弗朗机战船在干什么，莫非仅凭三艘战舰就能扫平广州府不成。 “备马。”沈煜吩咐一声，大猫连忙跑去准备。 许泰却是一愣，惊讶道：“沈大人这是干什么，现在丁茂还在找你，你快点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我想办法带你回京师。” “我为什么要躲？”沈煜冷冷一笑，不屑道：“老子为了炸沉弗朗机战舰，连命都豁出去了，老子就不信，没死在弗朗机人手里，居然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听沈煜这么一说，许泰也是觉得憋屈到了极点，忍不住骂了一声，招手道：“走，我跟你一起去，他丁茂要是敢动手，老子就跟他拼了。” 听许泰这么一说，沈煜心中也不由暖暖的，虽说许泰这个人在很多人眼里都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对自己的确没话说，从京师到应天府，再到广州府，每次对自己都是实心实意。 心里暗暗把这份人情记在心里，两人带着一队人骑着马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还没等他们走到码头，突然码头上传来一声巨响，一股黑烟冲天而起。 “糟了，弗朗机人开始开炮了。”许泰看到时，脸色顿时一变。 “别怕。”沈煜沉声道：“弗朗机人只有三条船，刚刚对付水师肯定又打掉了不少炮弹，他们暂时没有补给，未必会打太多炮，咱们上去看看。” 见沈煜不停，许泰一咬牙也跟了上去，果然，码头上一共只响了三声炮，接着便陷入了沉寂中。 等到沈煜一行刚到码头，丁茂便从旁边的一间院子里冲了出来，满脸杀气地看着沈煜，怒吼道：“沈煜，这就是你办的好事。” 沈煜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丁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就带了十条小船就炸了弗朗机人三艘战船，而你率领的十几艘战船居然连一条船都没打沉不说，反倒是让弗朗机人打到这里，责任在谁，想必谁都能看得清吧。” “你……”丁茂老脸一红，狡辩道：“沈大人少在这里巧舌如簧，分明是你得罪了弗朗机人，所以才引得他们报复，来人呀，还不将他抓起来，带到京师问罪。” “谁敢！”一旁的许泰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站了出来，冷冷地瞪着丁茂，不屑道：“丁大人，依本官看来，巧舌如簧不是沈大人，而是你，堂堂水师，十几艘战舰在你的率领下居然连三艘弗朗机船都打不过，你可真是丢尽了大明的脸面。” “你……”丁茂大概没想到许泰会替沈煜出头，一时间不由愣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等到丁茂反应过来的时候，恼羞成怒道：“许大人的意思是指责本官指挥无方了？现在弗朗机船就在近海，你若是真有本事，就把他们打退，不然的话，就不必指责本官。” 这回轮到许泰傻眼了，他本身虽是将军，却是陆战的将军，行军打仗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打海战，自己却是陌生得很，别看来时自己跟海盗打过一仗，可那自己只是随意发号，真正指挥的还是那些船长。 现在居然让自己去指挥，这跟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看到许泰为难的模样，丁茂不由冷笑道：“都说许大人勇冠三军，本官还以为有多厉害，看来也不是过绣花枕头，草包一个。” “你说谁？”许泰勃然大怒。 “说你。”丁茂不服气地瞪了回去。 就在这时，沈煜突然插嘴道：“丁大人若是愿意将虎符交给我，我倒愿意一试。” “你？”丁茂惊讶地看着沈煜，不敢相信道：“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沈煜盯着丁茂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说，只要你肯让我指挥水师，我就能将弗朗机人打败。” 丁茂第一反应就是沈煜莫非是想夺权？ 可是又一想也不太可能，本身水师就已经是一支战败之师，能用的船只剩下三艘，还有六艘受伤的船不知道能不能开动。 十六艘战舰都没办成的事情，他仅凭三艘就想办成？ 丁茂狐疑道：“军中无戏言，沈大人可敢立军令状？” “开玩笑，丁大人可立否？” 丁茂被噎得一愣，讪讪道：“本官的意思是不想让你拿水师兄弟的命去冒险，沈大人三思。” “既然丁大人不想让水师去冒险，那本官也就不必去了。” 见沈煜又不肯去，丁茂心里又是不舒服，厚着脸皮道：“既然沈大人主动请缨，那水师便交由沈大人调度，务必要将弗朗机人赶走。” 沈煜鄙视地看着丁茂，嘴上却应道：“下官得令。” “沈大人，你莫非疯了，十六艘都没打赢对方，你就凭三条船怎么能打赢？” 许泰脚步匆匆地跟着沈煜，脸上满是懊恼，自己真的不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沈煜的。 沈煜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许大人放心，这一仗咱们肯定会赢的。” “你哪来的自信？”许泰无奈道：“你是没看到弗郎机人的大炮有多么厉害，打得又远威力又大，咱们的船根本就靠不上去。” “我知道。”沈煜突然站住，轻声道：“许大人忘了刚刚我说的话，弗朗机人炮弹只有那么多，刚刚肯定已经消耗掉大部分，恐怕他们也意识到就凭他们三艘船无论如何也是打不下广州的，肯定还要留一些储备不能随意动，所以……咱们或许真的能把他们给赶走。” “真的？”许泰还是有些不相信，纠结道：“万一他们真的开炮了呢，咱们就剩下三艘船了。” “反正就剩三艘，打沉了更好，大不了从头再来。” 看着沈煜脚步坚定地往前走去，许泰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罢了，就陪你再疯一回吧。” 第266章 全舰加速 xs7.com 此时水师的水寨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模样，出去了整整十六艘战舰，却只回来了九艘，其中还有六艘受了伤，一时半会很难再参战。 就在水师在咒骂丁茂的时候，沈煜带着许泰以及一行人出现在水师的营寨。 看到又来了官，水师的人虽然没有开骂，但不约而同地涌了上来，大声道：“这位大人，我们兄弟死伤了这么多，抚恤的银子什么时候才能发下来？” 沈煜面无表情，四周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在这时，沈煜突然一转身，从许泰腰间将钢刀抽了出来，转身怒目相视，大声喝道：“还有谁想要抚恤银子的，上来让我给他一刀，一百两怎么样？” 一条人命一百两，这抚恤银子倒是极其让大家满意，可是要是拿自己的命来换，相信没有人会傻到这样做。 四周嘈杂的声音开始弱了下去，目光不约而同地打量着沈煜，突然人群中有人问道：“丁大人在哪，我们要见丁大人。” “我姓沈，丁大人有事来不了，现在调兵的虎符在我手上，你们所有人都听我指挥。”沈煜将手中的虎符高高举了起来。 虎符的确不假，可是众人却有些慌了，丁茂没来，却派来一个拿着虎符的，他这是要干什么？ “沈大人，你来水师有何贵干？” “哼，老子跟你们一群丘八能有什么好谈的，马上给我上船，一刻钟以后立即出战。” “什么？” 人们一听，顿时炸了，要知道刚刚打过的那场仗可是将水师所有的心气全都给打掉了。 现在十六条战船只剩下三艘，居然还要让自己出战，这哪里是出战，这分明是去送死。 果然，有人大声道：“送死的事，老子才不会去呢。” “老子也不去。” “不去不去，大家都不去。” 看着抗拒的声音越来越多，沈煜冷声喝道：“你们一个个废物，吃着朝廷的晌，却连卖命的事都不敢干，真特么的是一群窝囊废。” “沈大人，不是兄弟是窝囊废，你是没看到弗朗机战船有多么厉害，咱们十六条艘船，居然连一炮都没打到人家，就被人家给打了个稀烂，这样送死的事谁能去。” “要不怎么说你们是一群窝囊废呢，你们可知道，弗朗机人原本可是有六艘战舰，为什么你们只看到三艘？其余的三艘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沈煜连问了两遍，也没有人回答，自己这才冷哼道：“告诉你们，那三艘船是被老子给炸沉了，你们这群窝囊废，老子带了十条小船完成的事，你们居然这么多人都赢不下来，别跟老子说什么弗朗机人的炮厉害，你们这么多船，就是冲，也能冲到对方面前了，还怪人家骂你们是窝囊废。” 众人顿时涨红了脸，毕竟沈煜说的没错，别看大明水师的船多，但战术的确太简单了些，都想着保齐自己，让别人打头炮，结果没有人上前，却被弗朗机船在远处一个个的点名，等到想要冲的时候，船却已经不够了。 悻悻地低下头，有人嘟囔道：“现在就剩下三条船，还怎么打？” “相信我，咱们就能赢。” 沈煜大吼一声：“现在，马上上船，趁他们还在，咱们跟他们拼了，把大明丢掉的脸面再拣回来。” 话音落下，却依然没有人肯动身。 沈煜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愤怒道：“真是一群扶不起的阿斗，好，既然你们不去，老子替你们去打仗。” 说完，沈煜用力地分开人群，径直地走上其中一条战船。 站在船舷上，沈煜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嘴角闪过一丝苦涩，喃喃道：“难道这么多男儿，连一个敢为国赴死的都没有吗？” “我来！” 人群中终于走出一人，顺着跳板便跑了上来，大声喝道：“沈大人，我阿牛跟你一起去死。” “我也去。” “我也去。” 越来越多的人跃众而出，很快，三艘战舰便人员整齐，当水寨的寨门缓缓打开时，战舰开始向外驶去。 别看众人嘴上说得硬气，但远远地看到弗郎机战舰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打着鼓。 旁边的人轻声道：“沈大人，这场仗咱们该怎么打？” “上次你们是怎么想的？”沈煜直接问道。 “上次船多，直接冲就是。”那人轻声回了一句，接着苦笑道：“只是前面的船不肯打头阵，结果船速慢了下来，被弗朗机船上的火炮给打沉了不少。” “那这次依旧用相同的战术。”沈煜盯着海面上的弗郎机战舰，说出了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句话。 “啊！”那人吓了一跳，连忙道：“沈大人，这可不行呀，对方火炮威力巨大，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万一……” 沈煜突然扭头瞪了他一眼，指着自己道：“老子是皇上亲口封的七品巡按御史，难道老子就不怕死吗？让你怎么做，你照做就是，弗朗机人若是开炮，老子一定先于你死。” 那人被噎得一愣，见沈煜发了火，也不敢顶嘴，连忙用旗语吩咐了下去。 三艘大明水师的战舰以品字形向前，速度也在慢慢地加快着，就在所有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视线中，弗朗机的战舰突然动了。 就在众人以为要进行规避航行的时候，一幕奇怪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弗朗机的战舰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侧过身，而是调过头，朝着外海的方向驶去。 换句话说，他们居然逃了。 “沈大人快看，他们跑了，弗朗机人跑了。”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喜，三艘船上顿时响起一片欢声笑语，唯有沈煜并没有笑，自己盯着前面的弗朗机战舰，突然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命令：“传我将令，全舰加速，追上去，将其击沉。” 这位沈大人莫不是疯了？ 旁边的人盯着沈煜半天都没有动弹。 见他没有动，沈煜扭过头，看着他还在盯着自己，顿时一亮钢刀，恶狠狠道：“还不快去，不然老子先拿你开刀。” 第267章 相互对轰 追弗朗机人的战舰，这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行。 只是看到一脸凶神恶煞般的沈煜，众水兵也意识到沈煜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反正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沈煜也在这条船上，就算沉了，他也跑不到哪里去。 船帆开满，三艘战舰犹如三柄利箭般直刺向前，朝着弗朗机战舰追去。 或许是连弗朗机人也没料到这些大明人居然还有胆子追上来，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了许多，直到这时，弗朗机人的船帆才全部打开，继续向外海逃窜。 只是或许是船太重的缘故，弗郎机人的战舰始终要慢大明水师一些，眼看着双方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弗郎机战舰的尾部突然升起一股白烟，接着战舰的前面炸开了一朵水花，炮声这才传了过来。 “不要怕。”沈煜站在船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沉声道：“这些弗朗机人已经没有多少炮弹了，他们只是在吓唬咱们，继续追。” “可是沈大人，马上就要天黑了。”身边的水兵虽然信心大增，可是看到太阳渐渐落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天黑，很容易便会失去目标。 “传我命令，每条船盯住一个目标，哪怕就是天黑，也要继续往下追，一定要将他们击沉。” “是。” 就在命令刚刚发出去不久，天空也终于黑了下来，不过好在今晚的月色不错，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海面，也朦朦胧胧地照出弗朗机战舰的影子。 ‘轰’又是一声炮响，这一次炮弹离战舰又近了些，近到崩起的海水都溅到了沈煜的脸上，只是他依然没有动弹的意思，继续给士兵打气道：“看到没有，他们要是有足够的炮弹就不会跑了，追上去，一定要击沉他。” 你追，我逃。 六艘船在海面上快速地前进着，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又近了许多，就连炮手也都已经做好了开炮的准备，可就在这时，前面的三条弗朗机战舰突然分开了。 一切都像沈煜猜的那样，看到前面的船分开之后，后面的大明水师战舰也迅速地分开，各自盯紧各自的目标，继续往下追去。 这一追，便是整整一宿。 沈煜一直站在船头上没有离开，直到东方泛白的时候，沈煜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其余的两艘战舰全都消失不见，自己满眼只剩下最前面的这一艘敌舰。 而对方似乎也意识到危机，逃窜的速度始终没有停下来。 只是双方之间的距离却在慢慢地拉近，直到有水兵匆匆跑了过来，兴奋道：“沈大人，敌舰马上就要进入我方炮击范围了。” “准备，只要一进入范围，先开一炮吓唬吓唬他们。” “是。” 水兵兴冲冲地跑下去了，又过了一会之后，两条战舰的位置再次离近了些，就在这时，沈煜突然感觉到脚下微微一震，一股白烟从船头冒起，接着弗朗机战舰的侧舷击起一道水柱。 可惜，差一点就能打中了。 不过没关系，船上最不差的就是炮弹，自己就不信，几百颗炮弹砸下去，难道连一艘战舰都砸不沉。 一发、两发…… 两条船一边在前进，后面的大明战舰一边用船头的大炮来威胁对方，虽然命中率有些差强人意，但对敌人产生极大威慑的同时，也让己方士气大振。 双方的距离在慢慢的接近，就在这时，敌舰的尾部突然冒起一团火，虽然不知道到底击中了哪里，但这却是大明水师打中的第一炮。 果然，看到打中的时候，整条船的水兵都在振臂高呼，从开始的不可能到现在的追着打，所有人都相信今天的他们会创造出一个奇迹来。 站在船头的沈煜也是握紧拳头用力一砸，倒是旁边有看懂的水兵指给沈煜道：“大人快看，敌舰的船舵被咱们打坏了，现在它只能笔直地往前走，已经拐不了弯了。” 还有这种好事。 沈煜也没想到，这打中的第一炮居然就将对方的船舵给废掉，这回自己更有信心将其击沉。 此时沈煜突然一指对方的船帆，大声道：“能不能调整炮口，把他们的船帆给打掉？” “应该可以。” 船帆的面积可比战舰还要大一些，当船头上的大炮重新调整好高度之后，一炮立刻轰了出去。 前面的战舰毕竟不能转弯，犹如一个活靶子一般，炮弹像长了眼睛似的从船帆中穿过，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 虽然船帆并没有破，但就是因为这个窟窿的存在，战舰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大明的战舰乘机又追近了不少，接着大船缓缓转向四十五度，将船侧身的火炮露了出来，对准弗朗机战舰便是一顿猛轰。 感受着脚下如地震般的晃动，沈煜的心情却是极度兴奋的。 肉眼可见，弗朗机战舰上开始有火光升起，甲板上也能见到慌张来回跑动的人影，而就在这时，弗朗机战舰的炮口突然全部打了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大炮，对准了这边。 糟了，难道他们还有炮弹？ 沈煜先是一惊，接着下一秒，弗朗机人便开炮了。 距离这么近，几乎是刚看到白烟升起，炮弹便已经落到了战舰上，沈煜只感觉到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自己差一点就跌倒。 重新站稳之后，沈煜大声吼道：“愣着干什么，开炮，朝他们的炮口打。” 弗朗机人的炮弹的确对战舰有所损伤，但却并不致命，反应过来之后，大明水兵立刻调整炮口，朝弗朗机人的炮口射了过去。 又是一轮齐射之后，发射出去的炮弹却没有一枚命中目标，却将敌舰打出数个窟窿。 沈煜几乎是看傻了，虽然自己也知道战舰想要命中一个目标有多难，但连一成都没有实在是让自己有些难受。 而且更让自己难受的是，敌舰的火炮应该马上就要准备好了，自己的战舰能不能挨过这一轮，连自己心里都有些没底。 第268章 奉命击沉 等待的那一刻是煎熬的，看着对方黑洞洞的炮口，沈煜心都悬了起来。 只是又等了片刻，对方的炮口却始终没有炮弹射出来，沈煜突然一愣，接着狂喜道：“冲上去打，他们没炮弹了。” 大师水师的第三轮炮弹终于装填完毕，但弗朗机战舰上却再也没有响起开炮的声音，意识到沈煜说的果然没错时，众人顿时狂喜，毕竟痛打落水狗这种事可不常有。 而且，他们还要替那些在炮击中身亡的同胞们复仇。 船帆被打坏的弗郎机战舰已经没有以前的高速，船上又没有炮弹，只能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不过是五、六轮炮火之后，整条船已经到处冒起了火焰，显然已经没办法再支撑下去。 就在这时，沈煜身边的水兵突然道：“大人快看，他们竖起降旗了。” 沈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船头看到有人在用力挥舞着白色的旗帜，应该是想要投降。 投降？ 打得过就欺负自己，打不过就想投降，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沈煜一本正经跟旁边的人解释道：“你们看错了，白色的旗是弗朗机的战旗，他们挥舞着战旗，是想跟咱们拼命，告诉下面，狠狠地给我打。” 既然沈大人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没有别人说话的地方，又是几轮齐射之后，庞大的战舰终于支撑不下去，缓缓地沉没在冰冷的海水中。 “沈大人，海里这些弗朗机人该怎么办？”旁边的人指着落水的那些弗朗机人。 沈煜摆手道：“把他们全都捞上来，到时候押进京，让皇上也高兴一下。” 都不用水师动手，只是将软梯放下去，这些不想死的弗朗机人便拼命地爬了上来，刚一上船，就被人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丢到一边。 这次可谓是大获全胜，战舰开始缓缓地往回驶去。 只是沈煜并不知，就在他率领战舰追出去的时候，留在岸上的丁茂跟许泰差一点就刀兵相见。 看到弗朗机战舰调头就跑的时候，丁茂心里这叫一个难受，可是当他看到沈煜居然带船追上去的时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呵斥道：“这个沈煜，真是胡乱指挥，难道穷寇勿追的道理都不懂吗？他这分明就是送死呀。” 他的话，刚好被刚刚赶回来的许泰听得一清二楚，自己在马上就不愿意了，冷嘲热讽道：“丁大人好大的官威，你若是指挥得当，为何十六艘战舰都打不过人家三艘？现在沈大人只用区区三艘战船就把他们赶跑了，你却背地里说他，实在是可笑。” 当着这么多下属，居然被许泰给嘲笑，丁茂的面子上哪里能过得去，眼睛一瞪，冷笑道：“许泰，你不过是区区四品官，居然敢嘲笑上官，谁给你的胆子？” “我不是嘲笑，我只是说这个道理。”许泰冷笑道：“再说了，丁大人这个官能做多久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沈大人回来之后，一封奏折就把你给告了。” “他凭什么告我？”丁茂心里咯噔一下，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沈煜的身份。 “凭什么？”许泰不屑道：“就凭你胡乱指挥，将大明水师损失殆尽，光是这一点就能让你丢了乌纱。” 丁茂气得浑身都开始哆嗦了起来，指着许泰吼道：“好你个许泰，目无上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要知道，本官现在还是广东布政使，来人呀，还不将这狂徒给本官拿下。” “我看你们谁敢。”许泰身边的护卫立刻拔刀将他围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丁茂。 “好好好，许泰，难道你还想造反不成？”丁茂不由大声吼道。 许泰冷笑道：“丁大人少拿这大帽子扣我脑袋上，实话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寒毛，信不信老子诛你全家？” “我若不信呢。” “你可以试试。” 看着许泰那张可恶的脸，丁茂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可是冷静下来之后，自己却打了退堂鼓。 没办法，别看人家官不大，可人家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人家说一句，抵得上自己说十句，到时候这件事不管是谁对谁错，恐怕最后都是自己的错。 想动手，自己又没那个胆子，丁茂却也不甘心就这么走掉，语气生硬地哼道：“许大人不要太得意，你还是等沈煜回来再说吧。” 丁茂气呼呼地走掉了，许泰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迷茫起来，望着空荡荡的海面，心里也不由埋怨着沈煜，你说你，把弗朗机人赶跑不就好了，为何偏偏要追上去？ 大明战舰跟弗朗机战舰相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万一被他们击中，恐怕连找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去。 头痛地叹了口气，许泰摆了摆手道：“吩咐水寨，尽快将受伤的船修好，准备前往外海支援。” 修船哪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情，在等了一宿之后，煎熬中的许泰依然没有得到沈煜回来的消息，额头上的皱纹顿时又深了许多，生怕被丁茂那个乌鸦嘴给说中。 等到午时的时候，码头上终于有消息传来，有艘战船回来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许泰腾的一下就冲了出去，只是等他来到码头的时候，船上却并没有找到沈煜的身影，再仔细一问才知道，敢情沈煜居然不在这条船上。 他不在这条船上又在哪里。 抓过舰长一问才知道，敢情三艘船按沈煜的吩咐全部分开，这条船是半夜追上的敌舰，直接一通炮火之后就把弗朗机战船给击沉了，至于沈煜那边什么情况，他们根本都不知道。 希望变成了失望，不过许泰的心情总算不那么沉重，毕竟从他们口中自己知道弗朗机战舰上应该没有炮弹了，剩下的就看沈煜能够跑出去多远才能追上了。 等，继续等。 眼看太阳又要落山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没到，外面便响起兴奋的声音：“大人，快，快，沈大人的船回来了。” 第269章 酣睡声中 恐怕没有什么比残破的战舰更有说服力的事情了。 看着满身伤痕累累的战舰，站在码头上的许泰整个人都呆住了，哪怕自己经历过海战，此时也很难想象在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自己对上的只是一般的海盗，而沈煜对上的，却是近乎无敌的弗朗机战舰。 码头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条战舰，就在这时，犹如变戏法般，船舷的一侧突然涌出无数水师将士。 所有人都穿着整整齐齐的军装，笔直的身体、坚毅的目光，目不斜视地朝前望着。 看到有人，似乎结局已经能够想像得到，许泰兴奋地大吼道：“赢了，咱们把弗朗机战舰给打沉了。” 随着许泰的声音，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当战舰渐渐的停靠在码头上的时候，许泰却并没有看到沈煜的身影。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幕不好的画面，许泰慌忙地抢上前，抓住一个水兵便追问道：“沈煜呢？就是沈大人，他人呢？” 水兵被吓了一跳，虽然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但从他的衣着就能看出这应该是个大官，连忙往船上一指：“沈大人一宿没睡，一直在睡觉，他还告诉我们，不要去打扰他，等到他睡到自然醒。”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允许他睡到自然醒。 许泰连忙让人带着自己去找沈煜，可是当他真正看到睡觉中的沈煜时，却莫名的感到一阵心疼。 此时，沈煜原本白净的脸上已经被硝烟熏黑，由于舱室太小的缘故，自己蜷缩着身体躺在角落的垫子上面，只是简单地把衣裳盖在身上，发出均匀的酣声。 人家都拼命到这种程度了，他丁茂却还在诬陷沈煜，许泰气不打一处来，突然招手道：“去多喊几个人，抬一顶软轿过来，千万不能弄醒沈大人。” “算了，我已经醒了。” 许泰的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沈煜就慢慢睁开眼睛，疲惫的笑了笑：“让许大人见笑了，我这个人真不怎么擅长熬夜，所以多睡了一会，耽误很久了吧？” “你倒是睡得安稳，你可知丁茂是怎么说你的？”许泰摆了摆手，示意其它人先下去。 沈煜慢慢坐了起来，冷笑道：“还能怎么说，无非是轻敌冒进，恐有危险罢了。” “你也知道他会这么说，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追？”许泰无奈道：“其实当时你只要把弗朗机战舰给逼走，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可是弗郎机人还活着。”沈煜突然抬起头，沉声道：“许大人不了解这些人，他们就是一群满口仁义道德的强盗，你这次不把他们打痛打疼，下次他们还会纠结更多的人来打你，所以，这些人一定要死，只有他们死了，咱们才有安生日子可以过。” 看着眼神中透出一丝坚毅的沈煜，许泰不由惊讶地张大嘴巴，接着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可是丁茂那边……” “不用管他。”沈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反正咱们现在事情已经了结，许大人也可以回京复命，大不了以后不见他就是，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做，而且这件事还得许大人配合一下才行。” “什么事？”许泰好奇地问道。 “你还记得屯门岛被我炸沉的那三艘军舰吗？船虽然沉了，但里面的火炮跟炮弹却应该完好，咱们想办法将火炮捞上来，许大人将火炮带回到京城，只需在皇上面前展示一下火炮的威力就好。” “你的意思是……”许泰惊讶道：“仿造弗郎机火炮？” “对。”沈煜点头道：“要是咱们也有跟弗郎机人一样的火炮，到时候还怕他什么，他再敢来，咱们直接打过去就是。” 许泰赞许地点头道：“好，就依你。” 当沈煜拖着沉重的脚步出现在甲板上的时候，所有水兵立刻停下来手头上的动作，坚定的目光盯着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很难想像他昨天单薄的身躯中到底爆发多大的能量，大到连生死都忘到了脑后。 沈煜目光一一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却比说了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都要动人，直到自己下了战舰，走出很远的时候，回过头依然能看到水兵们还站在甲板上朝这边观望着。 “没看出来，沈大人在带兵上的确有一套，这次能率领三艘战舰就击沉三艘弗朗机人的战舰，这功劳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会见了那丁茂，到是要好好臊臊他。” “许大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沈煜突然停住，微笑地看着许泰。 “哪一句？”许泰好奇地问道。 沈煜压低声道：“咬人的狗不叫。” “呃？” 看着沈煜含笑继续向前的表情，许泰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追了上去：“沈大人，你是想……” “嘘，这件事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好，我知道了。” 再次见到丁茂的时候，丁茂也已经得到了沈煜取胜回来的消息，当着众位同僚的面，自己也不好给沈煜摆脸子，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问道：“沈大人这次劳苦功高，本官一定上奏皇上，给沈大人请功。” 沈煜笑眯眯地把调兵的虎符递了过去，连忙摆手道：“可不敢当，这功劳都是将士们打下来的，下官只是坐船转了一圈而已，要说是功劳还是将士们最大。”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挺识趣的。 丁茂微笑点了点头，打着官腔道：“沈大人说的没错，若是没有水师舍身忘死，也不可能有如此的功绩，既然如此，传本官命令，凡是出战的将士，每人赏银十两。” “是。” 沈煜跟许泰偷偷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屑之色，他这哪里是赏银，分明就是想在水师中刷一波存在感，好消除自己在军中的印记罢了。 不过沈煜也并不在乎这些，倒是借故身体疲惫，直接退了出来，当两人到了外面之后，沈煜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许大人最好马上让人准备打捞的事情，打捞上来之后，咱们马上离开广州。” 第270章 情况复杂 疲惫并不是借口，而是多日积累下来的劳累感，在突然放松之后的爆发。 当沈煜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时，只是跟吉祥打了个招呼，自己便往床上一躺，至于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又是怎么换的姿势，却是一点也记不得。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沈煜终于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的时候，窗纸却如同染上一抹鲜血般通红，盯着窗纸看了一会，沈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看来自己这一睡并没有睡多久，天居然还没有黑呢。 不过这肚子到是有些空荡荡的，像是饿了很久一般。 “你醒了？”床尾传来一声惊喜，却把沈煜给吓了一跳，连忙扭头看过去时，却见聂子瑜正站在床尾，惊喜地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沈煜勉强地问了一句。 “你这人好没良心，奴家都看你好几个时辰了，你不知道夸奖一下，居然还要赶奴家走。” “呃？”沈煜不由一愣，疑惑道：“我哪句话是要赶你走了？对了，吉祥呢？” 聂子瑜翻了个白眼，恨恨道：“姐姐看了你整整一宿，实在熬不住睡去了，现在是我在看着你。” “一……宿？”沈煜扭头又看了一眼窗纸，不由惊讶道：“我该不会是睡了整整一天吧？” “何止一天。”聂子瑜掰着手指头数道：“是整整十五个时辰，你可是真厉害，怕是猪都没你这么能睡。” “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能拿我跟猪比呢。”沈煜刚想坐起来，突然感觉身上好像没穿衣裳，连忙摆手道：“你先出去给我准备点饭菜，我要换衣裳。” “切，你以为谁愿意看似的。”聂子瑜白了他一眼，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道：“差点忘了，中午的时候许大人来过了，说是你们商量的那件事不太好办，让你醒来之后替他想个办法。” 许大人？ 许泰？ 沈煜顿时一惊，立刻明白过来许泰说的应该就是打捞火炮的事情，看来似乎是自己想得太容易了，现在的深海打捞也许还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等到沈煜穿好衣裳出来的时候，一大碗米粥已经放到了桌子上，旁边还摆着几道小菜，聂子瑜催促道：“快点吃吧，不然就凉了。” 估计自己也是饿得太久了，看到饭菜犹如饿狼般就扑了上去，刚吃了不一会，听说沈煜已经醒来的许泰便匆匆赶了过来。 “沈大人，这件事不太好办呀，我带来的那些里面没有人能够潜那么深，而且火炮的位置也过于复杂，怕是打捞不上来。” 沈煜吃饭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轻声问道：“军中呢？难道军中就没有潜水的高手？” “问过了，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丁茂吩咐了什么，反正他们一直在否定。” 沈煜不由一愣，吃惊道：“难不成，丁茂也盯上这些火炮？” “那倒未必，我觉得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咱们抢功罢了。”许泰果断地摇了摇头。 “没准还真是这样。”沈煜不由有些头痛，犹豫了一会道：“那这样吧，许大人先回去，等明天一早我去找找帮手，看看本地可有这样潜水的高手帮咱们一把。” “那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许泰连忙站起身来，刚要往外走，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道：“呃……其实有句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沈煜疑惑地看着他。 许泰却是看了一眼旁边的聂子瑜，郑重道：“聂姑娘可是个好姑娘，希望沈大人莫要辜负她。” 说完，许泰转身就走，根本不给沈煜任何解释的机会。 这筷子还在手上，沈煜却犹如凝固了一般，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聂子瑜，却不想她也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沈煜顿时愣住了，讪讪道：“聂姑娘不要介意，许大人有时候就会瞎猜。” “哼。”聂子瑜却是冷哼一声，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往后院走去。 她这一走，倒是把沈煜给搞糊涂了，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对自己真的有那么一层意思？ 可是自己已经有了吉祥，怎么好再纳妾。 想不通的事，就留给以后再想，沈煜快速地吃完饭，干脆直接又回屋睡觉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然大亮，等到沈煜穿好衣裳到了外面，刚好吉祥端着粥走了过来，看到沈煜的时候，吉祥笑道：“妾身猜你这个时候也该醒了，这回你总该睡够了吧。” “不止是睡够了，还睡得有点多。”沈煜接过粥碗，直接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一边吃，一边说道：“一会我还要出去一趟，你在家收拾一下行李，咱们这几天就可以回去了。” “这么急。”吉祥有些惊讶道。 “不急了，咱们都来多少天了。”沈煜又道：“对了，看看这广州府有什么特产之类的，回去带给我那泰山大人。” 吉祥点了点头，看着沈煜似乎还有些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道：“昨天你跟聂姑娘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呀。”沈煜迷茫地抬起头，恍然大悟道：“是许大人走的时候，说聂姑娘是个好姑娘，让我好好待她，就这么两句话。” “那你是怎么说的？”吉祥问道。 “我？”沈煜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就是让她别信，许大人就是爱开玩笑。” “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沈煜疑惑道。 吉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怪不得昨晚一回去，聂姑娘就说要回京城，妾身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她给劝下来的。” “好好的回京城干什么？”沈煜随口说了一句，接着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由张大了嘴巴。 吉祥瞪了他一眼，沉声道：“该说的我可都跟你说了，反正妾身觉得聂姑娘的确是个好姑娘，妾身也想有这么一个妹妹，至于能不能把她给留下来，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说完，吉祥转身就走掉了，只留下沈煜茫然地看着她的背影，脑子里一片浆糊。 她的意思是……同意了？ 第271章 熟识水性 再次回到渔村的时候，沈煜却带上了整整一支车队。 而唐十八也带着村民早早便迎了出去，看到车队上装着的生活物资，唐十八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还连连摆手道：“沈大人真的是太客气了。” “若不是老丈豁出命来相助，就算我再有能耐，也打不过这些红毛鬼，这些都是老丈跟村里人应得的。” 唐十八活了这么大岁数，总算是在村里人面前露了一把脸，笑着让人把马车上的物资给分了，自己则带着沈煜回到了家中，端了碗清水送了过来。 “条件简陋，沈大人莫要嫌弃。” “老丈这话就有些见外了，我若是嫌弃你这里的条件，哪里还会跟你来。”沈煜故作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唐十八一想也是，尴尬道：“是老夫见识短，沈大人跟别的官不一样，你可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对了，还有件事我想求沈大人。” “什么事，直说就是，能帮的我一定帮。” 唐十八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就是洪亮的事。” “洪亮怎么了？”沈煜疑惑道。 “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妈，自己一个人在村子里生活，这些年虽然学了不少本事，但在村子里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我想，与其让他窝在村子里，倒不如跟沈大人出去见见世面，要是沈大人觉得他不行，再给我退回来也行。” “原来如此。”沈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好奇道：“那洪亮的意思呢？” “他肯定是愿意的。”唐十八连忙道：“不然的话，他那天又怎么会出现在广州的码头。” 沈煜想了想，自己身边除了大猫跟石头之外，似乎真的没什么可用之人，而且这两人身上的痞性一直都改不掉，很难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沈煜点了点头：“那好，既然洪亮也愿意的话，那我便带上他，不过我这一走，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没关系，只要洪亮能有出息，老夫也就心满意足了。” 端起水碗喝了一口，沈煜笑道：“说到这，我这刚好也有件难题，我在广州也没什么认识人，就想着找老丈来讨个方案。” “哦？沈大人还有什么困难？” “是这样……” 于是，沈煜便把打捞大炮的事情跟唐十八说了一遍，然后苦笑道：“谁料那码头太深，寻常人连潜都潜不下去，更不要提将大炮打捞上来，所以，我想问问老丈，可有什么办法。” 唐十八听后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难题呢，原来是这种小事，莫说有两、三丈深，就算再深一些，也难不倒我们村子里的人，要不这样，沈大人就带洪亮回去，他一定能把船上所有的火炮都给你捞上来。” “真的？”沈煜万万没想到，自己发愁的事情到了这里居然成了一件最简单的事情，见唐十八笃定的点了点头，自己心里顿时畅快了许多。 不多时，洪亮也匆匆赶了过来，听到唐十八说以后让他留在沈煜身边的时候，少年还忍不住流下眼泪，毕竟外面再好，又哪有家乡温馨。 更何况，唐十八已经上了岁数，自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都是两回事。 倒是唐十八相当看得开，嘱咐洪亮一定要听沈煜的话，然后又把沈煜的难题讲给他听，让他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马上就跟沈煜走。 带着简陋的行李，依依不舍地跟乡亲们告别，沈煜终于带着洪亮一起离开了渔村，望着远去的渔村，洪亮眼神中顿时黯淡下来。 “别伤心，好男儿志在四方，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再回到这里。” “嗯。”洪亮用力地点了点头。 年轻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把行李放下之后，便随着沈煜来到了屯门岛。 今天倒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海水清澈得几乎能看到沉在海里的大船，那高高的桅杆离海面也没有多远，像是伸手就能够到一样。 只是那火炮的位置却犹如天堑一样，让人无法摸到。 到了海边，沈煜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那火炮应该还在船舱之中，恐怕要在水里待很长时间，你可以吗？” “沈大人放心，我从小就在海里长大的，憋气那都是小时候玩的。” 洪亮越是信心十足，沈煜就越是有些心虚，毕竟这件事的危险性实在太大，也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下来，还不如让唐十八派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更加稳妥。 倒是许泰对洪亮比较信心十足，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锭精致的小金元宝来，冲着洪亮比划了一下，笑道：“看到没，这水底下应该有上百门火炮，只要你捞上一门来，我就给你一锭金元宝，怎么样？” 沈煜吓了一跳，连忙道：“别听许大人的，咱们只挑容易的打捞，最多三、五门火炮就好，没必要捞那么多。” “沈大人放心，你们就在岸上等好吧。” 洪亮稍稍收拾了一下，看准了沉船的位置，接着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从船上跳了下去。 “这小子够精，一看就能行。”许泰满意地点头道。 沈煜倒是有些埋怨道：“许大人不该让他捞那么多火炮的，这水里下毕竟十分危险，三、五门倒也无妨，万一真出了事……” “你这乌鸦嘴，这小子这么精怎么会出事，你就等好吧。”许泰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沈煜无奈，也只好站在船舷边朝水里面望着。 在他想来，洪亮的水性虽好，但也不可能在里面憋得太久，可是眼看着半炷香的时间都过了，海面上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这可把沈煜给吓到了，生怕洪亮是在水下被什么东西给卡住，到那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非得活生生憋死他。 想到这，沈煜不由浑身冰冷，连忙催促道：“许大人还愣着干什么，快让那些水性好的人下去救人呀。” 第272章 你留下来 许泰也懵住了。 刚刚还以为洪亮有多大的本事，谁知这么久也还没有上来，兴许是在下面遇到了不测。 自己连忙扭头喊道：“快来人，下水去救……” 话音未落，突听身后响起一声破水声，接着便听起洪亮兴奋的声音：“我看到火炮了。” 转过头，许泰惊讶地看到海面上那个露出的脑袋，不是洪亮又是谁。 而他的手心里，赫然攥着一颗圆溜溜的炮弹。 看到洪亮安然无恙，沈煜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忙招呼道：“快点上来休息一下，把下面的情况跟我们说说。” 洪亮爬上船，立刻就有人送上补充体力的肉食，而洪亮也把自己在海面下看到的一切跟沈煜说了一遍。 情况跟沈煜想的差不了多少，水雷爆炸的威力的确十分恐怖，瞬间就将战舰炸出几个窟窿来，偏巧这条船是两边都有窟窿，所以还是直直地落到了海面下，只是那些火炮全都堆在了一起，怕是不太容易打捞上来。 沈煜跟许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虽然海面下的情况复杂，但是这门佛朗机炮是一定要捞上来的。 想到这，沈煜沉声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再看看另外两艘船上面情况如何，记住，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千万不可以冒险，你要知道，我们船上的这些人都下不到那么深的地方。” “沈大人放心，我懂的。”洪亮明白地点了点头，又多吃了几口肉脯，感觉体力重新恢复过来之后，继续又跳了下去。 连着跳了三次，终于把水底的情况摸了个清楚，而沈煜也担心洪亮的身体，坚决没让他再下水去查看，而是回到了广州府之后，大家先饱餐一顿，然后将洪亮收集来的情报汇集在一起。 海里的情况十分有趣，三条战舰到了水底却成了三种情况，有的是直直落水的，还有是船着入水的，而这两艘上面的火炮也是十分难打捞的。 唯一让沈煜感兴趣的却是最后一艘，这条船跟其它两条的情况都不相同，船身居然从中间被炸了开，头和尾已经完全的分开，整个舱室全都暴露在海里。 也就是说，或许火炮就在船体断裂的位置上，更有可能已经落到了水底。 商量了一晚之后，众人把打捞的重点放到了最后一条船上，等到第二天天亮时，许泰带着千人的队伍分乘几条大船来到了屯门岛，接下来只需洪亮把绳子系到火炮上面，就可以打捞出水了。 当着众人的面，洪亮再次跃入水中，这一次，他很快便找到一门位置不错的火炮，将随身带的绳子绑在火炮上面，自己连忙跃出水面。 “沈大人，绳子已经绑好了。”洪亮兴奋道。 见绳子已经绑好，接下来就看船上这些官兵的了。 一条粗壮的绳子，整整连着数百官兵，当众人开始用力的时候，却感觉像是拉动一只怪兽般，缓缓的，一点一点往后，直到一柱香之后，一门弗朗机火炮终于浮出水面。 等到好不容易将火炮捞上船之后，沈煜连忙跑了过去，仔细地观察着炮身的情况。 显然，爆炸并没有对这门炮造成什么影响，炮身完好无损，只需要清理一下身上的水渍，相信就能再次开火。 只是…… 就在沈煜看到炮尾的时候，一个窟窿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许泰也注意到了这个位置，不由惊讶道：“糟了，这门炮居然是门坏炮，这尾部坏成这样，又怎么才能打响。” “谁说这门炮是坏炮。”沈煜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火炮的位置，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弗郎机炮为什么打得这么快的秘密，他们是把发射药提前塞进了这个子铳里面，然后每开一炮，只需换一枚子铳就可以继续开第二炮。” “原来如此。”许泰不由恍然大悟，连忙道：“那子铳又在哪里？” “这……”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再度集中在洪亮的身上。 洪亮倒也干脆，问清子铳大概的形状之后，自己便再度跃入水中。 “沈大人真是厉害，居然能找到这么厉害的人物。”许泰不由羡慕道：“不如这样，你把这小子交给我，用不了几年，我就保他当个将军。” 沈煜干脆地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我答应过人家，要把他留在我身边的，再说了，许大人身边群英荟萃，又怎么会差一个人，你还是别跟我抢了。” “唉，我身边人再多又能如何，还不是连门火炮都捞不上来。”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之时，洪亮也从水面露出头来，这一次，他居然带回了三枚子铳，看着子铳的样子，沈煜心里也有了数，连忙道：“原本以为海里的火炮容易打捞，现在看来，情况还是十分不容易，我觉得这一门大炮已经足够用，不如咱们这就回京如何？” 其实就算沈煜不开口，许泰也只打算捞一门炮，毕竟这个东西要是多了，就显得有些不值钱，倒不如只有一门大炮，献给皇上。 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带着打捞上来的火炮，众人回到了广州府，这一次许泰虽不想跟丁茂打招呼，但毕竟礼节所在，自己还是却丁茂那里见个面，倒是沈煜够干脆，直接以官小不够格的理由拒绝去见丁茂，而是带着吉祥跟聂子瑜上了船，准备出发回家。 再次看到聂子瑜，沈煜脸上的表情总有些古怪，倒是聂子瑜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瞥了一眼沈煜，直接了当道：“沈大人，刚好这次许大人要回京，奴家就跟他一起回京了。” “啊？”沈煜一惊，连忙朝吉祥看去，不解道：“她不回应天府了？” “不回了。”吉祥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反正聂姑娘在应天府也不过是个客人，倒不如回京城过得自在。” “可是，你不是说……”沈煜欲言又止道。 “我说什么？”吉祥盯着沈煜的眼睛。 看着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沈煜终于大胆道：“要不然你留下，我娶你。” 第273章 四面八方 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在路上，沈煜不由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纳妾这么大的事情，自己总应该跟吉祥商量一下才好，可是当时事发突然，自己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 现在想想的确有些鲁莽了。 不过还好，从聂子瑜瞬间通红的脸蛋上，想必她应该是同意了。 而且直接主动地找到了吉祥，两个人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倒是把自己给撇到了一旁。 许泰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拍了拍沈煜的肩膀道：“恭喜沈大人，迎娶美娇娘。” “你怎么知道不是一只母老虎？”沈煜瞥了他一眼，幽幽叹了口气道：“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怕是要遭罪了。” “沈大人若是觉得陆路辛苦，那咱们也可以走水路呀。” 水路？ 一想到水师窝囊的形象，再加上半路上海盗嚣张的气焰，沈煜宁愿多走几步路，也不愿意再走水路，连忙摆手道：“算了，还是走陆路吧，不过……” 顿了顿，沈煜瞥了一眼那门火炮，喃喃道：“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万一被人盯上可就不好了，许大人，我有个主意，你附耳过来。” 两人嘀咕了一番之后，许泰虽觉得沈煜此举有些多余，不过还是按他的吩咐去做了。 这样，又耽误了一个时辰之后，长长的队伍总算是启程，他们要从广州府走到苏州，然后再坐船回到京城。 刚一上路，沈煜就有些后悔。 岭南的道路自古以来就不是十分平坦，加上路上多有商队经过，再混合上雨水之后，使得道路变得十分的泥泞，走起路来十分缓慢，整整一天，也不过才走出几十里地，想要以这样的速度回到应天府，怕是要一个多月才行。 沈煜心急，许泰心里更是焦急，自己离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就是说这一段时间自己没在皇上身边，万一自己的位置被别人给霸占了该如何是好。 所以，自己恨得不立刻生出一双翅膀，早早便飞到京城去。 只可惜，翅膀没生出来，倒是经过一天的暴晒之后，道路变得坚硬了许多，速度也渐渐变得快了起来。 走了近十天的时候，队伍一行终于进了江西，到了江西地界之后，许泰好奇道：“沈大人要不要去趟南昌府？” “能不去最好不去。”沈煜果断地摇了摇头，接着提醒道：“听说江西道山高林密，多有土匪出没，许大人最好派些探子在前面开路，千万别出事。” “对对对。”许泰一拍脑袋，连忙道：“沈大人说得有理，我这就派人去。” 许泰匆匆地走掉了，沈煜还是有些不放心，独自来到队伍中的一辆马车旁，车帘瞬间便挑了起来，露出里面两张明媚的脸。 “相公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出什么事了吗？”吉祥吓了一跳。 沈煜摇了摇头，轻声道：“江西道土匪众多，你们也要小心点，没事最好别离开马车。”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吉祥松了口气，调笑道：“你放心，妾身会替你看好你的新娘子的，不会让她跑掉。” “姐姐……” 沈煜脸一红，也听不得里面的娇笑声，忙不迭地骑马离开了。 今天倒是没出什么事情，到了天黑前，大军找了一块空地扎起营帐，开始休息起来。 殊不知，他们的行踪却早就被有心人给看在眼里。 “还以为这许泰是靠溜须拍马上位的，没想到还真有点本事，你看这营地布置得，的确是密不通风，不太好偷袭呀。” “杜当家怕什么，不就区区千把官兵吗，咱们联合九寨人马，合起来有上万人，怎么还能连他们都打不过？” 杜当家轻轻叹了口气，提醒道：“赵当家你可不要小看这个许泰，人家也是人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跟在他身边的这些都是他的老部下，难打得很。” “杜当家就会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你要是不敢上，那干脆就退出，等我们把那门火炮抢到手，直接献给王爷，到时候咱们摇身一变，也成了官兵。” “切，就你这一身痞气，还能成官兵？”杜当家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接着提醒道：“反正该提醒的我都已经提醒了，你们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哪怕今晚偷袭我也认了。” “反正离天亮还早，杜当家咱们回去商量商量，要是能行，天亮之前，咱们便杀上去。” 两个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而此时营地里，沈煜正跟许泰研究这门弗朗机大炮。 路上无聊，两个人一到休息的时候，就带人琢磨该怎么打响这门大炮，反正军中最不缺少的就是炮手，火药更是十分容易得到，唯一不好搞到的就是合适的炮弹。 不过暂时拿明军火炮的炮弹对付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三个子铳已经全都填满了火药，剩下的就是放到大炮里，然后点燃击发。 许泰虽然有些迫不及待，但行军辛苦，士兵早就已经进入了梦乡，总不能因为自己一己私利，而放炮惊醒大家，又反复琢磨了半天之后，两个人这才各身分头睡去。 就在沈煜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锣声将他惊醒，自己猛地坐了起来，惊讶道：“出什么事了？” 一旁的吉祥惊讶道：“好像是警讯，难道出事了？” 到这时，沈煜还有些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偷袭官兵，只是当他刚到营帐门口，洪亮便匆匆跑了过来，连忙往外一指，慌张道：“大人不好了，外面有人袭营。” “袭营？”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跑来袭营？ 沈煜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而与此同时，四方八面全都响起呐喊声。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沈煜的脸色顿时变了，如此洪亮的声音绝不可能是几百人、几千人能够发出来的，而且四面八方又都有，或许自己真的是被包围了。 与此同时，吉祥跟聂子瑜也从营帐里钻了出来，花容失色道：“相公，这是怎么了？” “别怕，应该是大股的土匪来打劫，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找个安全地方。” 第274章 一炮之威 此时整个营地里哪还有安全的地方。 整个营地的官兵都被调动起来，牢牢守护着营帐的四周，还好许泰立寨的时候选择的是一个土坡，别看土匪人数够多，但一时间还真不太容易攻进来。 见到许泰的时候，沈煜却是微微一愣，以前只觉得许泰更像是一个靠溜须拍马上位的官，可是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脸上的杀气似乎清晰可见。 看到沈煜几人的时候，许泰总算露出一点笑容，沉声道：“沈大人带着二位夫人就留在这里，待我去杀退这些土匪。” “许大人多加小心，切莫轻敌，这些土匪人数众多，绝不可轻易出寨，只要坚持到天亮，他们担心援军到来，自然会离去。” “援军？”许泰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幽幽道：“沈大人难道忘了，这是哪里了吗？” 这是……江西？ 沈煜脑海里突然一亮，吃惊道：“难道这些人是……” 许泰摇了摇头，轻声道：“沈大人心里有数就好，切莫说出来，不然的话，你以为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袭击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对呀。 这又不是两国交锋，谁都知道攻下官兵的大营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这些人偏偏就选择了这样做，一定是这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可是这里能有什么？ 区区一千件铠甲？ 怕是郑家卖出去的就远超这个数字，难道…… 沈煜突然惊讶道：“他们该不会是想抢火炮吧？” 许泰微微一错愕，吃惊道：“沈大人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难道他们也惦记上这弗郎机炮？” 接着许泰又想到了什么，苦笑道：“看来咱们的行踪怕是早就被人泄露出去，人家早就在这里等咱们了。” 不用说，都知道这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沈煜轻声问道：“那许大人的意思是，咱们眼下只有固守一条路可以走了？” “别无它法。”许泰点了点头，接着吩咐道：“沈大人你就留在这里，除非我们都拼光了，不然这些土匪休想走进这里一步。” 许泰说完，整理了一下铠甲，便要往外走，到是来到帐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吉祥跟聂子瑜，突然从墙上摘下一把钢刀，随手扔给了沈煜，一句话也没说便往外走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看着沈煜面前的刀，聂子瑜不由愣了一下。 聂子瑜不懂，但沈煜却懂了，慢慢地拣起地上的刀，认真地看了吉祥跟聂子瑜一眼，低声道：“许大人的意思是……如果他为国捐躯了，接下来就是咱们了。” 这一次，两个人瞬间便明白过来。 聂子瑜瞬间便红了眼睛，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都怪我，没让你们享一天的福。” “相公不要这么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吉祥连忙捂住沈煜的嘴，接着感慨道：“若是还有来世，妾身一定还要嫁给你。” “嗯，我也要。” 就在帐中的温度渐渐升高的时候，外面的喊杀声又大了几分，沈煜的目光突然注意到角落里的几件东西，自己先是一愣，连忙又走了过去，自己果然没看错，这三个东西分明就是弗郎机炮的子铳。 自己连忙把子铳拣了起来，招呼道：“你们两个跟我来，这一仗咱们或许还能打赢。” 沈煜带着两女匆匆来到大营最高的位置，此时那门弗朗机炮正孤零零地摆在顶端，炮口直直地冲着前面，而旁边便有一小堆的炮弹。 将手中的子铳小心翼翼地塞进大炮，然后沈煜又把炮弹填到炮管中，只是，当他望着不远处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时，却不知这炮到底会打到哪里。 万一打到自己人，或者说，万一打到营墙上，岂不是给土匪行了方便。 炮捻已经安装完毕，只是沈煜手中的火把却迟迟没有落下，纠结着，不知该不该打出这一炮。 大营的情况远比想像得还要糟糕，毕竟只是行军途中的一次扎营，虽然准备得十分齐备，但毕竟附近的树木不是很高大，所以大营的营墙也建得稍微矮了许多。 如此一来，便给了这些土匪机会，犹如潮水一般拼命地往前涌来。 守在营墙后面的官兵端起长枪，顺着营墙之间的缝隙拼命地往外捅去，一时间惨叫连连，无论是墙里还是墙外，都已经出现了伤亡的情况。 许泰真的急了，虽然自己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但是漫山遍野的火把几乎把夜空都给照亮，如果说这些都是土匪的话，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的话，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可是奇迹又会在哪里发生？ 这里可是江西，是宁王的地盘，连自己都能猜得到这些土匪是他派来的，就算有援军，也只能是敌人的援军。 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不听沈煜的话，绕道别的地方，没想到宁王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心里骂是一回事，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不能停。 就在许泰大声指挥着人防守的时候，突然也不知哪里来的一支冷箭射到了他的胳膊上，刚好从铠甲的缝隙中穿过，将其胳膊射了个对穿。 钻心的疼痛差点让许泰叫出声来，只是眼下自己是一军主帅，自己若是倒下，恐怕将士们士气大败，更难以抵挡。 所以许泰抓住箭柄，猛地拔了出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大声吼道：“兄弟们坚持住，天亮之后就有援军了。” 官兵还在拼命的坚持，可是天空中的冷箭却是越来越多，随着天色慢慢亮起，营地里的士兵也俨然成了最好的靶子，铺天盖地的箭矢立刻射了过来。 这下真的完蛋了。 许泰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头一次打仗这么窝囊过，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被流矢射中，自己开始产生一个念头，大营肯定是守不住了，要不趁着还有战斗力，突围出去吧。 这个想法刚刚萌生，许泰便决定实施，就在自己刚要去准备马匹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接着前面便冒起一个巨大的火球。 我去，这就是弗朗机炮？ 第275章 溃不成军 第一炮，居然打远了。 沈煜并没有开炮的经验，所以这第一炮也是考虑了许久，直到看见官兵的形势越发的危急，这才终于点燃了炮捻。 看着金黄色的火花快速地钻进炮身，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剧响。 哪怕三人都已经有了准备，可还是被这弗朗机炮的威力给吓了一跳。 接着，沈煜便看到远处的空地上响起一团巨大的火球。 远远望去，沈煜也不知道这一炮到底有没有打中敌人，不过唯一肯定的是这一炮肯定是打远了。 自己连忙试着调整炮身的姿态，迅速地装填上第二枚子弹，很快，又一团怒火从炮口射出。 或许是敌人太多的缘故，沈煜的第二炮，便落到了敌人的中间。 随着巨大火团的升起，无数人影被高高抛飞了出去，如此惨烈的一幕惊得四周人目瞪口呆，原本必胜的信心顿时减弱了不少。 反观官兵这一边，当许泰意识到有人开炮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沈煜，除了他，似乎没有别人有这样的本事。 只是他心里却清楚地知道，弗朗机炮只有区区三枚子铳，打完了，也就是打完了，所以自己必须趁这样的机会提振士气才行。 许泰抽刀在手，大声喊道：“兄弟们看到了吗，这就是咱们的弗朗机炮，有这么强大的大杀器，敌人又怎么可能攻得进来，给我坚持住。” 果然，见到弗朗机炮的威力之后，官兵们的士气果然大振，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再度变得固若金汤。 反观土匪一方，士气却因为刚刚的两炮变得萎靡起来，原本这些土匪便是几个寨子联合起来的，死谁的人谁不心疼，顿时打了退堂鼓。 可是一家心疼没用，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家人，其余几家土匪依旧没有后退的意思，见有人坚持要后退，先前来打探的赵当家跟杜当家眼神一对，直接抽出钢刀，将那当家的杀死。 眼神一翻，冷冷道：“还有谁想要退，这就是下场。” 得，看到死人了，原本还想退后的几人顿时缩了回去，乖乖的样子，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杜当家一手拎着刀，目光眺望站远处的战场，狠狠道：“老子打这场仗不是为了老子，而是为了咱们的后代，他们不能像咱们一样继续当土匪，今天只要攻下这大营，将那弗郎机炮送给王爷，到时候，咱们就是正八经的官兵，咱们的后代也能像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着，还有，你们看……” 杜当家往前一指，冷笑道：“那弗郎机炮只响了两炮，里面八成没有炮弹了，让兄弟再努把力，杀进去之后，老子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还是这些常年在刀头舔血的土匪。 而就在消息刚刚传递到战场上的时候，大营中又是响起一声怒吼，沉寂片刻的弗朗机炮再度开火了。 第三发炮弹却是沈煜精心调整的，瞄准的便是大营前面人群最集中的位置。 自己也知道，这一炮若是打不好，就有可能打到大营的营墙上，以弗朗机炮的威力，非把营墙给打坏了不可。 所以，这一炮自己准备了很久，心里也斗争了很久，不过看到敌人的攻势如潮水般一浪强过一浪，自己终于还是开炮了。 炮弹带着愤怒的怒火飞出，刚好跃过营墙落到敌人最集中的位置，随着那团火光的升起，残肢、断臂、鲜血漫天撒开，刚刚还在怒吼的战场，突然出现一丝诡异的安静。 下一刻，土匪便开始后退了。 三炮，仅仅三炮就把敌人给打后退了？ 许泰激动地看着缓缓向后的敌人，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只是还没等他高兴太久，刚刚退后的土匪们再度蜂拥而上，以更加猛烈的勇气发起进攻。 只可惜，自己手里的火炮还是太少了，不然的话，就凭土匪们如此紧密的队形，非把他们打得全军覆没不可。 沈煜顾不得感慨，连忙回头来到一旁，此时，吉祥正跟聂子瑜在一起，往子铳里面装填火药。 手法生疏一些倒也是正常，关键是刚刚开过炮的子铳温度太高，手一摸上去便烫得不行。 哪怕如此，两个人还是用布包住手，努力地往里装填着。 好不容易又装好一枚子铳，沈煜连忙填到大炮中，对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轰’的一声就是一炮。 炮响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在这群土匪的耳中听来却犹如催命符一般吓人，谁都不知道下一炮会打向哪里，唯一知道的就是挨上一炮之后，怕是不死也得残。 渐渐的，土匪的攻势变得不是那么强大，而沈煜的火炮再一次轰到敌人中间的时候，绷紧的弦终于断了。 看着死伤遍野的尸体，大家生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毕竟自己是拿命赚钱，可是丢了性命的话，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一个、两个……随着向后退的人越来越多，围在营墙四周的危险也终于解决掉，若不是四周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或许大家都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最残酷的恶梦。 再也看不到土匪的时候，许泰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山头，看到累得瘫坐在地上的沈煜三人，许泰感慨道：“沈大人今天不光是救了我，还救了全营所有兄弟的命。” 沈煜苦笑地摇了摇头，感慨道：“许大人此言差矣，若不是兄弟们拼死抵挡，恐怕我早就已经挂了，不过还好，总算把他们给打退了。” “退是退了，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重来。”许泰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轻声问道：“依沈大人的意思，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是扎营求援，还是继续前进？” “这……”沈煜想了想，轻声道：“咱们人生地不熟，继续往前，若是没了营墙的掩护，说不定就会被对方给偷袭，可是扎营的话，也要有援军才行，不然的话，咱们可就是被困死在这里了。” “援军嘛。”许泰考虑了一下，低声道：“此处离福建并不是很远，若是能求得援军，就能保护咱们退向福建，然后从水路回京。” 现在沈煜连海盗都不怕了，点了点头道：“就依你。” 第276章 最后一炮 满目疮痍。 无论是大营里面还是外面，都布满了尸体，血腥与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可是许泰却始终不敢轻易下令离开这里。 谁知道那些土匪会不会在暗处窥伺自己。 少了寨墙的掩护，剩下这几百残兵又怎么会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土匪对手。 寨里袍泽的尸体已经被掩埋起来，至于寨外的只是胡乱的挖了个坑填了进去，折腾了整整两天之后，营中的味道总算是好闻了些。 大营中有泉眼，随身带的干粮也不是很少，支撑一阵是没问题的，可问题在于援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没了援军，只能选择硬冲，到时候恐怕冲不了多远就得落到土匪的埋伏圈里面。 求助的人已经冲了出去，如果幸运的话，只需两、三日便可赶到福建，再赶过来怎么也需要五、六天才行，这样一来，这些天大家就得多警惕些才行，那些土匪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过来。 这几天，士兵们也没有闲着，有的砍来大树再次加固营墙，有的修补弓箭、制造箭矢，像沈煜这样，准备好更多的火药与炮弹，使得弗朗机炮随时都处在可以击发的条件下。 风平浪静了整整五天，就在沈煜都以为土匪们不会对他们感兴趣的时候，一支队伍突然出现在不远处。 对方穿着的分明就是明军制式的军服，难道是福建的援军来了吗？ 听到禀报，许泰顿时大喜，连忙跟沈煜匆匆来到营墙上，远远的望去，援军足有几千人之多，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好大一片。 许泰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下来，连忙道：“太好了，快点开营门，迎接援军入营。” “慢着。”沈煜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把人给喊出，接着往外一指，疑惑道：“许大人难道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对劲？”许泰茫然地望去，疑惑道：“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沈煜盯着对面的人疑惑道：“你不觉得他们的军纪似乎太差了吗，乱七八糟的哪像是官兵，分明就是一群没有规矩的土匪。” 许泰心里顿时一紧，连忙朝外面看去，看了一会之后，自己也不由起了疑心，点了点头道：“的确，这些人似乎太没章法了，只是……” 不等他开口，沈煜继续道：“许大人再想想，从这里到福建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有六、七天才行，他们虽然只用了五天，但你看他们的表情，丝毫不像是刚刚赶了好远路的人，没有半点疲惫的感觉。” 许泰终于意识到问题之所在，长长叹了口气道：“难道这些人也是土匪假扮而成？可是他们身上的衣裳可全都是大明的军服呀。” 沈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难道许大人忘了我在京城的时候讲的事？郑家卖掉的可是成套的军械，里面当然不缺军服。” 到了这时，许泰再无半点疑惑，犹豫道：“那按沈大人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 沈煜想了想道：“既然他们想骗咱们开门，那咱们就按他们的意思，马上让弗郎机炮准备，等他们走近了，直接轰他们一通就是。 “就依你。” 许泰派亲兵去高处准备，自己则派人让对方先过来一人。 不多时，一人骑马走了过来，神情倨傲地打量着两人，满不在乎道：“你们哪位是许大人？” “本官便是许泰。” “我乃福州中卫都指挥使栾重，接到许大人的求助信之后，特意联合七卫人马前来营救，怎么样，许大人是马上跟我走呢，还是准备跟这些土匪打上一仗？” 许泰连忙点头道：“太好了，多谢栾将军前来营救，既然有了这些人马，当然要跟那些土匪讨个公道，替那些死难的兄弟报仇才行，这样吧，你们先进营休息，明天一早，咱们便出发讨匪。” “好好，就听你的。”栾重点头道：“那你们马上开营，我这就让大军进来休息。” 当栾重转过头的时候，许泰压低声道：“果然有诈，从这里到福州怎么会才用五天，更何况还联合了这么多卫所。” 沈煜赞同地点了点头，冷笑道：“还有，你刚刚说让他们进营的时候，这人居然连拒绝的意思都没有，他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住得开。” “现在明白了，可以准备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之后，沈煜径直跑向了高处，往远处眺望的时候，只见黑压压的大军杂乱无章地朝这边涌了过来，根本没有一点基本素质可言。 看着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尤其是对方的先锋马上就要到营门口的时候，沈煜手中的火把果断地落下。 燃烧了片刻之后，弗郎机炮发出‘轰’的一声剧响，接着，一个炎团便在密集的人群中炸了开。 这一炮，似乎把这些假官兵给炸懵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营墙之上突然冒出无数弓箭手，手中的弓箭疯狂地朝人群射去。 人群如此密集，根本连躲闪的地方都没有，铺天盖地的箭雨之下，土匪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很快便在地上留下一大片尸首。 这一次，怕是他们再也不敢挑衅了吧。 兴奋的许泰派人将外面尸首身上的军械收集了起来，权做防守之用，而土匪经历了这次失败的经历之后，也终于再次落出了他们的獠牙，直接再度攻了上来。 战斗之惨烈，完全出乎沈煜的想像，甚至都很难想象得到这些人为何甘心顶着炮火跟箭矢继续往前冲，营外的尸体堆得越来越多，只是营墙也是摇摇欲坠。 就在土匪拼死一般的冲锋下，营墙终于轰然倒塌。 看到营墙倒下的一瞬间，沈煜心都凉了下来，自己知道，就凭剩下这几百人无论如何也不是这些土匪的对手，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让手中的弗朗机炮落到宁王的手中。 沈煜将剩下的三枚炮弹一股脑地塞进了大炮中，又将炮口用布塞死，然后又拉着吉祥跟聂子瑜站到了大炮旁边，目光留恋般地在两女脸上闪过，就在沈煜马上就要点燃大炮的一瞬间，远处突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许泰见状，顿时放声大喊道：“是援军，是我们的援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