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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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梦人生》作者：明月狐【完结】


    俞小多自打有意识起


    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密闭里


    而且失忆了


    他被告知已与心理研究所签了合同


    作为志愿者007，同一台脑机相连


    稍后将进入一个虚拟世界


    在ai「贾伯斯」的协助下做科研任务


    任务很奇葩


    掰弯直男志愿者008


    任务奖励也很奇葩


    居然有一个亿


    迫于无奈，俞小多只得认命接受


    然而随着任务不断深入


    奇怪的现象接踵而至


    幻觉记忆、曼德拉效应


    幻象、幻视、幻听……


    俞小多总觉得哪里不对


    再后来，一切都乱了套


    直到整个世界和贾伯斯一同消失时


    他终于知道了真相……


    这是个「庄生梦蝶+楚门世界」的小故事


    活泼开朗逗逼受 (执行者007)


    外酷内暖直男攻 (实验者008)


    【阅文指南】


    1、软科幻+户外深潜题材


    2、略沙雕、剧情有n次反转


    内容标籤： 幻想空间 科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俞小多(受)、顾海涯(攻) ┃ 配角：贾伯斯(ai) ┃ 其它：反转、沙雕、软科幻


    一句话简介：一个庄生梦蝶+楚门世界的故事


    立意：只要活在当下，全身心投入到积极的人生中，打破生死与物我的界限，则无往而不胜！


    第1章 最初の话


    俞小多上一秒还在车上，下一秒就莫名其妙坐在这里。


    这是个纯白色的密闭空间，没有窗户，没有门，只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以及眼前这位性感美女。


    俞小多茫然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字面意思，真的是一片空白，关于自己的记忆仅剩下两条：


    第一，他叫俞小多。


    第二，他刚才在一辆车里。


    对面的美女笑靥如花地注视他，俞小多迟疑片刻，问：「你是谁？为何我会在这里？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您好，亲爱的志愿者007。」美女说，「欢迎来到西格蒙德人类心理研究所，我是人工智慧貂蝉，很高兴为您服务。」


    俞小多头顶缓缓打出一排问号：「志愿者007？心理研究所？什么意思？」


    美女手一扬，房间内凭空出现投影，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数字，以及图片。


    「让我为您解释一下。」美女说，「我们研究所去年成功研发出脑机系统，能与志愿者大脑对接，为其构造出一个真实的虚拟世界。」


    「志愿者们通过在虚拟世界中穿梭、完成任务，为我们搜集各项宝贵数据，助力科学家们研究和探索人类精神世界的奥秘。」


    「今天上午，您跟我们签署了志愿者合同，您的编号为007，稍后我将送您到相应的虚拟世界，待任务完成后，脑机会为您自动退出，合同标的履行完毕。」


    「下面，我将为您详细……」


    「等等等等等！」


    俞小多打断美女的喋喋不休，疑惑道：「你说我跟你们签署合同？大脑还要跟你们的啥脑机连接？进入什么虚拟世界？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们该不会是诈骗集团吧？」


    美女解释说：「为了避免现实世界记忆对志愿者造成影响，在合同签署后，我们会为志愿者做个小手术，将存储于大脑海马体的记忆暂时封存，待完成任务后再解封。」


    「您已经做过手术了，所以什么都不记得，我们只为您保留名字记忆，但从您跟我说第一句话起，您的大脑将恢復正常运作。」


    「不对啊。」俞小多下意识道，「我还记得自己刚才在一辆车里……」


    「那有可能是漏网之鱼。」美女说，「手术并不能百分百保证记忆被完全封存，不过这并不影响您接下来的任务。」


    听到这里，俞小多顿觉毛骨悚然。


    大脑手术？失忆？


    合同？虚拟世界？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怀疑被人贩子绑架了，可是关于自己的身世来歷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仿佛凭空生出来般，当他有意识的那一刻就坐在这，听眼前的女人胡言乱语。


    「对不起，我想你们弄错了。」


    俞小多起身想走，然而整个房间没有任何出入口，无路可逃。


    他犹如一头被困住的动物，原地不住转圈，焦躁不安，最后无可奈何，只得再次坐回椅子，盯着对面的美女，一脸惶恐。


    美女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如此，只笑了笑，手一挥，投影画面瞬间切换。


    下一刻，俞小多看到一个超级恐怖的场景。


    他看到自己正躺在床上，脑袋上插了数十根五颜六色的线，身旁还有白大褂走来走去。


    「现实中的您其实并不在这里。」美女说。


    「什、什么意思？」俞小多颤声道。


    美女：「现实世界中的您，此刻正在我们研究所的实验室里，您的大脑已经跟脑机相连，现在您所看到一切，都是脑机为您营造的虚拟世界，包括我也是。」


    说完她身上骤然迸发出耀眼的光，只一瞬就变成一位帅哥。


    「您好。」帅哥说，「我是人工智慧吕布，不过刚才的貂蝉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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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


    「现在您可以相信我了吧？」帅哥道，「您的这种反应很正常，每一个志愿者在记忆被封存后都会如此。」


    俞小多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帅哥吕布微微一笑，说：「那么亲爱的志愿者007，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


    俞小多想了想，举手，弱弱道：「我想看一眼合同。」


    「没问题。」说着吕布手一扬，投影上出现硕大无比的合同封面，继而缓慢自动翻页。


    合同里的字很多，俞小多无暇顾及内容，只不住要求快点翻到签名处，吕布瞭然，加快翻页速度，很快就到了末页。


    看到合同落款处、自己那飞凤舞的签名，俞小多犹遭雷噼。


    没错！确实是他的笔迹！


    他的签名十分有特点，那走笔、那挑勾、那帅气的……咦，不对啊？既然人工智慧说他的记忆被封存，为何还记得签名这事呢？


    吕布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还不待他发问，主动说：「关于签名的记忆，我们也帮您保留下来了，就是怕您到时候认不出。」


    「那你还说只为我保留名字记忆。」俞小多好不容易抓住人工智慧的bug，旋即质疑道。


    「因为流程设定便是如此。」吕布好脾气地说，「我会将这一点记录备案，希望程式设计师很快将此bug修復。」


    俞小多：「…………」


    「不过这并不重要。」吕布又道，「因为很多志愿者会质疑，既然记忆可以封存，那是不是也能改造呢？针对此疑问，我们设定了更有说服力的流程，下面将为您展示。」


    俞小多正在思索这事，不料对方先提出来，于是嗯了声，示意他展示吧。


    吕布手一挥，投影画面切换，一个人出现在画中，俞小多当即瞳孔一缩。


    ——画面中人的正是他自己！


    「嗨！俞小多。」画面中的自己喊他。


    俞小多只觉这一幕无比诡异，不禁头皮一阵发麻。


    画中的他转头，朝镜头外的人说话，大意是在抱怨，自己给自己录video实在有些别扭，旁边人低声回应几句，却听不清内容。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投影里的俞小多说，「你可能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但你一定要相信这里的人，也要相信他们说的话！」


    「我，也就是你，妈呀好绕口！」录影中的他抱怨道，「反正我参加了一个研究项目，作为志愿者007号签署了合同。」


    「为什么会参加这个项目呢？答案很简单，就是如果完成任务，会得到一笔巨款奖励，有一个亿！」


    「一个亿！」他在投影中再次强调。


    俞小多登时瞪圆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现在肯定很震惊吧？」对方笑道，「这么多钱！只要完成合同中的任务即可获得，而且任务还不算太难，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所以我就签了，嗯……就是这样。」


    「亲爱的我自己，我不能说太多，因为他们说，现实记忆会干扰我在虚拟世界的行为，从而影响实验数据准确率，我马上要去做手术了，至于任务是什么，以及其他相关信息，他们会告诉你。」


    「拜拜！」


    录像播放结束，投影又恢復成最初的样子。


    「亲爱的007，现在您是彻底信了吧？」吕布笑着问。


    俞小多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对这个video持怀疑态度——


    ——既然眼前的一切都是虚拟的，那么虚拟出一个录影中的自己，再说些设定好的话……应当也能实现吧？


    但他现在既无法逃离，也不能改变什么，除了被动接受，根本没第二条路可选择，只能相信他们所说，暂且把这一切当成是真的，完成任务，恢復记忆，返回现实世界。


    「好吧，我接受。」俞小多认命地说，「你可以发布任务了。」


    吕布：「好的，没问题。」


    言毕，数条信息顷刻贯入俞小多的脑子里。


    【虚拟世界背景】


    等同于现实世界，包括五大洲四大洋，以及各国家等等，一概相同。


    【志愿者007】


    任务执行者，简称执行者007，在虚拟世界中名为俞小多，人设gay，纯零。


    【志愿者008】


    任务被执行者，即是实验对象和数据提供者，简称实验者008，在虚拟世界中人设为直男。


    【虚拟世界任务】


    执行者007将实验者008追到手，成为自己正牌男友，也就是掰弯直男008。


    【任务成功标志】


    实验者008愿意同执行者007建立恋爱关系，说出「我爱你」则设定为成功标志。


    【任务失败标志】


    实验者008明确拒绝同执行者007建立恋爱关系，失败标志由脑机自主判定。


    【任务辅助】


    本次任务将会为执行者007配备系统小助理，可通过意识召唤，日常交流均在脑内进行，小助理将辅助执行者007完成任务。


    「亲爱的007。」吕布说，「您看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吧。」


    俞小多已于脑内读完全部资料，此时一脸抽搐，盯着吕布。


    有什么问题？


    全部都是问题好吗！


    他再次举手：「请问我的设定为何是gay，还是纯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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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布答道：「因为执行者需要一名原生gay，您在现实世界就是天然零。」


    俞小多心道次奥！他在现实里居然是个gay？


    怪不得刚才看到美女貂蝉没反应，反而在她变成帅哥吕布后，自己心跳至少加快百分之五十！


    「那为何任务是掰弯一个直男呢？」俞小多问。


    这个任务真的好奇葩！


    「任务与我们研究项目有关。」吕布说，「这个项目是研究人类性取向起源，具体内容保密，恕我不能告知。」


    俞小多心道好吧好吧，都你们说了算，反正这也不重要，跟我完成任务没多大关系。


    「还有，我想知道，」俞小多问：「为什么008的资料这么少？他在现实世界也是个直男吗？」


    「根据已有资料显示，实验者008在现实中是位直男，至于其他信息，稍后在为您输入虚拟世界记忆时就会知晓。」


    「008情况同我一样吗？」俞小多又问，「也是被封存现实记忆，只知道自己的任务？」


    「008跟你不同。」吕布说，「作为数据提供者，008所有现实记忆被完整封存，并给他输入虚拟世界的人设记忆，他现在只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中的一员。」


    俞小多不禁为008点蜡，心说实验者好可怜，连自己生活在虚拟世界都不知道。


    「最后一个疑问。」俞小多说，「那个系统小助理是什么鬼？」


    「小助理是个迷你人工智慧。」吕布道，「只存在于你的脑子里，你可以跟它聊天，问问题，让它帮你出谋划策。」


    「那我该如何激活它？」


    「在脑子里唿唤它即可。」


    「怎么唿唤？」


    「叫它名字。」


    「啥名啊？你能不能别一句一句往外蹦？」


    「贾伯斯。」


    俞小多：「…………」


    见俞小多瞬间石化，吕布莞尔道：「小助理的开发者是乔帮主的铁桿粉丝，虽然斯人已逝，但他却希望用这种方式让乔帮主与我们同在，阿门！」


    俞小多：「……………………」


    「亲爱的007。「吕布说，「请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俞小多喃喃道：「没、没了……」


    「那么接下来，我将为您输入虚拟世界记忆。」吕布说，「待输入完成，您就已经不在这个情景中，而是到您该去的地方。」


    俞小多顿生恐怖——什么叫该去的地方？


    「等等啊！我该去哪里？」


    「这个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请您深唿吸，闭眼，记忆录入开始。」


    俞小多只得照做，不片刻，只觉脑中白光一闪，旋即整个人疼痛难忍，剎那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2020年，马斯克宣布其公司neuralink研发出脑机系统，截至目前已与一头猪和一只猕猴成功对接，并操控它们做出相应行为。


    2021年，扎克伯格将facebook更名为mate-元宇宙，意为虚拟空间集合，通过科技手段让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交互映射。


    本文灵感正来源于此，故事照旧涉及反转剧情，另有深潜元素出没，其余就是小清新口味的谈情说爱。


    第2章 初次见面


    唿——！


    俞小多勐然从床上坐起来，顿觉头一阵剧痛。


    海量信息充斥着大脑，无数人的脸、画面，场景在脑海里闪回，他双手抱头，过了好一会，不适感才逐渐褪去，整个人定下神来。


    很神奇的感觉……俞小多如是想。


    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交互重叠，那种感觉简直难以言喻。


    他现在拥有一套完整的虚拟世界记忆，那是从他出生后、有印象以来的全部记忆。


    所有的人生阅歷，所有与他羁绊之人……这一切都刻在他脑子里，真实而生动，他甚至怀疑自己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所谓的虚拟世界任务，则是一场荒诞的梦。


    然而转念一想，那梦固然荒诞，却也很真实，真实到令他对眼前的世界又生出怀疑。


    他终于体验到千年前庄子的困惑。


    到底是庄生梦蝴蝶？还是蝴蝶梦庄生？哪个才是事实？


    俞小多想得快要疯掉了，头又开始一阵抽痛，难受得捶打头顶，忽然心念一动。


    【贾伯斯，贾伯斯？】他开始尝试召唤那个系统小助理。


    脑海里一片沉寂。


    俞小多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会吧……真的是梦？


    短暂思索后，他决定换个称唿，试探着说：【乔帮主？】


    【叮咚！】一道提示音在他脑子里突兀响起。


    紧接着，有个好听的男声说：【你好，亲爱的执行者007，我是你的系统小助理，我叫贾伯斯，现在已上线，请问有什么需要？】


    我的妈呀，真的出来了！


    所以这里的的确确是虚拟世界，而所谓荒诞的梦，才是现实啊！


    确认这一切后，俞小多终于没那么混乱了，在脑子里问：【你到底叫什么？刚才喊你贾伯斯，你怎么不出来？】


    贾伯斯温和地说：【首次唤醒设定暗号是「乔帮主」，这是我的开发者在程序里留的后门，之后你叫我贾伯斯就行。】


    俞小多满头黑线，心想这个开发者还真是恶趣味，万一人家不知道「乔帮主」，岂不是无法激活小助理？


    贾伯斯马上道：【如果叫不出「乔帮主」，唿唤「贾伯斯」超过十遍也可以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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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俞小多震惊道，【我就随便一想，这你都知道？】


    贾伯斯答道：【我同终端脑机相连，可以知你所想。】


    俞小多登时眉头一拧，心想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思索，若是贾伯斯件件参与，那他脑子不是要被吵得炸掉？


    【放心，我有自己的判定程序。】贾伯斯说，【只有与任务相关问题出现时我才会发声，平时我会保持沉默，不会打扰你。】


    俞小多这才松口气，继而把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的环境中。


    这是套面积不大的两室一厅，是他在虚拟世界的家，父母出的首付，自己还月供，大学毕业后他就一直住这里。


    虚拟世界中他仍然叫俞小多，今年二十五岁，鲲城一家外贸公司的业务经理，单身gay、处零，已在公司出柜，对父母尚未出柜。


    设定有些奇葩……


    俞小多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仔细端详自己的容貌。


    娃娃脸、大眼睛、双眼皮、小巧的鼻子、花瓣唇，皮肤白皙，阳光而帅气！


    这么好的男生为何至今单身，还是个处零？这也太悲催了！


    难道有什么心理问题？或是有什么隐疾？他仔细回忆一番，被输入的记忆中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身体健康，性格开朗、好人缘，平时跟同事和朋友相处得都不错，哪怕出门买个菜、吃个饭，都不曾被人嫌弃过。


    但就是单身至今，处零，还是那种极度渴望被压的处零！


    俞小多简直无语，心想算了，反正是系统设定，跟完成任务也没啥关系，又开始回忆关于008的信息。


    他和008在虚拟世界的羁绊设定是游戏好友。


    两人相识于线上，前天玩游戏时偶然得知彼此都住在鲲城，008和朋友打算去海上小岛度周末，邀请他一起去，他便欣然同意，两人约定周六早上、也就是今天，在008家小区门口集合。


    想到这里，俞小多问：【贾伯斯，008的资料为何这么少？只说游戏id叫「海上明月天涯」，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贾伯斯答道：【你们现在还仅限于线上了解，稍后才是初次见面，所以这种设定很合理。】


    俞小多哦了声，想想也对。


    就在这时，贾伯斯忽道：【007，鑑于此事与任务有关，我必须主动提醒你。】


    俞小多：【提醒什么？】


    贾伯斯：【你要迟到了。】


    俞小多：【…………】


    俞小多马上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登时一阵手忙脚乱。


    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他当即弹射下床，一个滑步漂移到卫生间，上厕所刷牙洗脸一气呵成，抓几下头髮，背上包，一阵风般出门了。


    还好有网约车。


    坐在车里，俞小多望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形形色色的路人npc，车内环境，心中不住啧啧感慨。


    妈的太真实了！完全看不出这是个虚拟世界，一切都是那么逼真！


    譬如前方的司机，那地中海的髮型、那肩宽体胖的身板、那毛糙的车技，以及挖鼻屎的动作……都那么栩栩如生！


    现在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吗？新闻里也没报导过啊？


    不过也能理解！


    就像米国人的五十一区，老毛子的迪亚特洛夫，这些神秘基地的研究项目和成果不可能公之于众，说不定复制人都造出万把个了。


    所幸他也不用考虑这么多，就老老实实完成任务，掰弯直男008，回到现实世界，或许还真能拿到一个亿。


    左右坐车无事，俞小多开始漫无边际地思索。


    资料中明确有写，只要能让008接受同他谈恋爱，说出「我爱你」，就算完成任务。


    那如果他厚颜无耻地纠缠008，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磨到008接受自己的表白不就可以搞定？


    【执行者007请注意。】贾伯斯毫无徵兆地发声，【只有一次表白机会，如果被拒绝则视同任务失败，脑机自动退出，奖励无。】


    「啊——！」俞小多被贾伯斯吓得一声鬼叫。


    「靓仔，怎么了？」网约车司机也被吓一跳，从后视镜瞥他一眼。


    「没、没什么。」俞小多道。


    【你刚才说啥？】他在脑子里问，【只有一次表白机会？为什么？】


    这也太苛刻了，输错密码还有三次机会呢！


    贾伯斯解释说：【因为第一次表白，008的反应才最真实，之后008将受到伦理道德约束，实验数据就会失真。】


    俞小多脸一沉。


    虽然他觉得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吕布发布任务时也没提过这点啊，如果他提前知道还有这一条，说不得就不来了。


    贾伯斯马上澄清道：【我们研究所合法合规，不会做坑志愿者的缺德事，这些合同中都有写，你做海马体手术前全部知晓，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俞小多：【…………】


    【此外执行者不得故意做出任何导致任务失败的举动。】贾伯斯补充道，【例如无故表白，或是朝实验者透漏关于现实世界的信息——暗示也不行，如若违约，任务终止，且要面临巨额赔付。】


    【赔多少？】


    【具体我不清楚，不过按照经验判断，足以令你破产。】


    俞小多：【…………】


    俞小多的家距离明湖小区很远，虽然清晨车少人稀，也得半个钟头才能到，所以迟到是一定了，他不免有些忐忑，担心由此会给008造成不好的印象，影响到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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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伯斯却告诉他，迟到是女人和小受的专利，身为直男不会介意这一点，让他大可放心。


    听贾伯斯把他同女人相提并论，俞小多额角青筋暴突，有点想揍它，只可惜它是个ai，没有实体，否则定然不会给它好果子吃。


    网约车终于抵达，迟到了十分钟，一个背着单肩运动包的年轻男人就站在路边，见俞小多下车，便朝他走来。


    「不会游泳的鱼？」


    男人走到他面前，挑眉问道，声音低沉有穿透力，同记忆中的海上明月天涯一模一样。


    俞小多与男人对视。


    顷刻间，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倏然涌上心头，旋即又沉了下去，继而烟消云散。


    但他根本无暇顾及那转瞬而逝的感觉，因为下一秒，他变成了一朵花痴。


    俞小多呆呆望着眼前人，眼里、心里、脑子里，全部朝外释放小心心——


    ——好帅啊！


    第3章 似曾相识


    男人身高足有一米八五，身材瘦削结实，一头利落的短髮，古铜色皮肤，鼻樑高挺英气，剑眉如墨，眼眸似星。


    当下时值五月末，鲲城气温三十度上下，他穿着束脚运动裤，纯白t恤，整个人看起来既干净又潇洒，十分帅气。


    俞小多心脏登时一阵狂跳，蓦然间，莫名涌起想要扑进008怀里的冲动。


    【007，请保持镇定！】贾伯斯说，【你的心率已经超标，肾上腺素分泌过量，可能会令脑机终端过载运行，导致连接中断。】


    俞小多吓坏了，马上控制情绪，在脑子里抱怨：【那我岂不是要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否则就得面临死机风险？】


    【只说有可能。】贾伯斯道，【正常情绪波动是被允许的，只要别太过剧烈。】


    俞小多只好努力忽略008那张俊脸，将他想像成人形钞票，亦是返回现实世界的关键道具。


    擂鼓般的心跳终于平復，俞小多伸出手，说：「是我，抱歉迟到了，你是海上明月天涯吗？」


    「没关系。」男人握住俞小多的手，大手温暖而干燥，一触即开，说：「我叫顾海涯——海角天涯，叫我海涯就行。」


    顾海涯？


    俞小多总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应当是种记忆错位。】贾伯斯解释说，【他的名字和游戏id相关度很高，所以你会觉得熟悉。】


    俞小多恍然大悟。


    「我叫俞小多。」他有些紧张，自我介绍道：「人字头那个俞，但不是多余的余，大小的大——不！大小的小，多少的多。」


    「俞小多，你好。」顾海涯笑道。


    他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温暖，俞小多害羞起来，小声说：「你好，嗯……你好。」


    顾海涯微微点头，笑而不语，漫不经心地看向远方，俞小多一时语塞，心想要跟008聊点什么？


    问他年龄吗？还是问他工作？或者干脆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贾伯斯：【007，我需要提醒你，对于初次见面的人，直言问对方感情是很奇葩的行为，你最好不要这样做。】


    俞小多：【我就这么一想，不过008应该是单身吧？不会为了增加任务难度，故意给他设定成非单身？那我岂不是成了男小三？】


    贾伯斯：【你可以找合适的机会问清楚，了解008也属于任务范畴。】


    俞小多在脑子里哦了声，开始酝酿对白，足足五分钟过去，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唔……」


    下一秒，黑色轿车刷地停在旁边，驾驶位下来个男人，笑着说：「不好意思起晚了，等半天了吧？呦，海涯，这位是……？」


    俞小多：「…………」


    「不会游泳的鱼。」顾海涯说。


    男人几步走到俞小多面前，抓住他的手一通乱摇，说：「哎呀，你就是鱼兄，长得可真帅！」


    「呵呵呵。」俞小多干笑几声，同时在脑子里搜索，很快想起来了。


    这人是他们前天玩游戏中的另两名队友之一，亦是虚拟世界中的npc，设定为008的好友，名叫万峰。


    「鱼兄你多大了？」万峰问。


    「我96年的。」俞小多说。


    「那你比我小啊，不能管你叫鱼兄了。」


    「叫小多好了，同事朋友都这么叫我。」


    「这样啊……我叫你好多鱼吧，好记！」


    「好多鱼？」俞小多嘴角抽搐道，「那不是饼干的名字吗？」


    「你也喜欢吃吗？」万峰道，「我以前特喜欢吃这个，所以我说好记。」


    「不不。」俞小多忙摆手，「我不喜欢吃饼干。」


    「可以走了吗？」顾海涯打断两人。


    「哦，差点忘了。」万峰说，「上车上车，赶紧去接耗子。」说着自己先钻进驾驶位。


    「后备箱开一下。」顾海涯说。


    万峰打开后备箱，顾海涯把包放进去，问道：「小多，你包要放进来吗？」


    听到008唤他小名，俞小多脸一红，答道：「不、不用，我抱着好了。」


    「那上车吧。」顾海涯坐到后排座，俞小多犹豫一瞬，也跟着钻进去，抱着书包，坐在他身边。


    三人很快抵达目的地，经过一番寒暄介绍，俞小多认识了另一名npc宋浩，也是008的好友，且在万峰的热情推荐下，宋浩也叫他好多鱼。


    俞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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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浩把包放进后备箱，拉开后排座车门，俞小多马上把怀里书包放在座椅上，宋浩瞥一眼，说：「这么挤？那我坐前面吧。」


    万峰启动车子，骂道：「你特么不坐前面，还想坐车顶吗？」


    「我不是想跟海涯聊天嘛。」宋浩说，「坐前面还要扭头和他讲话，好累。」


    万峰当即嘲道：「他半杆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你跟他聊个屁！」


    「注意措辞。」宋浩道，「没看这还坐个小盆友吗？」


    看到两人叽里哌啦，亲切地互怼，俞小多不禁瞠目结舌。


    我的妈呀，这个虚拟世界做得也太牛了！npc不但可以同志愿者交流，就连npc之间的交流都这么生动！


    贾伯斯解释说：【脑机系统採集了海量大数据，以此塑造出一个完整的虚拟世界，所以npc的言行举止与现实世界并无区别。】


    听到这话，俞小多心念一动。


    既然虚拟世界这么完美，那人类还在现实世界奋斗个屁？累得像条狗，不如都进入虚拟世界，要什么没有？


    【那样人类很快就会灭亡了。】贾伯斯说，【人类能有现在的成就，恰恰是一代又一代平凡人努力奋斗的结果，如果大家知道有这样一个世界，可以为所欲为，谁还愿意活在现实中？】


    俞小多心说也对，而后道：【所以这项科技是不能公布于众了？但你们招募了那么多志愿者，万一有谁泄密不就麻烦了？】


    【这是不可能的。】贾伯斯道，【待任务完成后、我们为志愿者做记忆解封手术时，会把虚拟世界的记忆一併抹除，届时志愿者只知道自己参与了一项研究，具体过程并不记得。】


    什么？记忆抹除！


    俞小多大吃一惊，刚想发问，贾伯斯抢先说：【这条也在合同中，你事先是知情的。】


    俞小多：【…………】


    【所以等我和008离开虚拟世界后，我们会忘掉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是的007，你的理解非常正确。】


    俞小多不禁有些黯然，毕竟他和008的未来涉及到感情，但转念一想他们本就互不相识，只因一个任务羁绊于此，任务完成自然是要分道扬镳，忘记彼此未尝不是件好事。


    「好多鱼，」宋浩忽然转头，说：「你是我们中最小的一个，你比海涯还小。」


    俞小多回过神来，茫然道：「啊……是吗？」


    「我91年的。」宋浩说，「万峰89年，海涯是93年，就你最小。」


    俞小多哦哦点头，心想太好了，不是！


    「好多鱼，你什么工作啊？」万峰问。


    「我做外贸销售。」俞小多答道，旋即问：「万哥你呢？」


    「叫峰哥。」万峰说，「我工业设计，做手机的。」


    「哦，了解。」俞小多点点头。


    「我是潜水教练。」宋浩说，「owsi知道不？」


    俞小多摇头说：「不知道，但我知道潜水。」


    「open water scuba instructor，开放水域水肺教练。」宋浩解释道，「想学潜水来找我，包你升a，找海涯也行。」


    俞小多：「！！」


    「0……」俞小多差点叫错，马上改口道：「海涯，你也是潜水教练？」


    顾海涯嗯了声。


    「没看我们俩都黑得发亮么？」宋浩笑道，「经常下水，在外头晒的。」


    这下除了年龄，俞小多又解锁一条008的背景信息，不过对于旱鸭子的他来说，算是个坏消息。


    贾伯斯：【007，打探008感情状况的机会来了。】


    俞小多：【怎么打探？】


    贾伯斯：【我教你。】


    贾伯斯开始在他脑子里提示，俞小多便照本宣科，同宋浩胡扯半天，终于得知008还是单身，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用当小三啦！


    因为知道宋浩和万峰是npc，俞小多潜意识里有点排斥同两人聊天，宋浩还以为他是起太早没精神，于是不再打扰他，转头跟万峰聊了起来。


    【007，你得端正心态。】贾伯斯认真道。


    【什么心态？】俞小多不解道。


    【你得在心理层面尽快融入虚拟世界。】贾伯斯说，【不要把宋浩和万峰当作代码，也不要总想着所有一切都是假的，这样才有助于你顺利完成任务。】


    俞小多虚心接受：【嗯嗯，懂了。】


    宋浩和万峰在前面聊得热火朝天，俞小多也想同008聊几句，却一时想不到话题，期间偷看他三次，每次见他都保持一个姿势，双手垂在腿上，出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是因为录入记忆的缘故，俞小多有些头晕，坐在车上又没人和他说话，不多时便开始犯困，抱着书包，闭上眼睛，头一点一点像个瞌睡虫，并随着车子一阵颠簸，不知不觉靠到顾海涯肩上。


    顾海涯马上低头看他一眼，迟疑片刻，揽过他的肩，让他躺下来，枕着自己的腿睡。


    「哟，睡着了？」宋浩说，「小盆友可能是起得太早，睡会也好，这样不容易晕船。」


    顾海涯嗯了声，手轻轻搭在俞小多身上，微微一笑，继续看向窗外。


    第4章 登船出发


    四人赶到码头时，俞小多兀自睡得昏天暗地。


    万峰和宋浩下车拿包，顾海涯拍拍俞小多，说：「小多，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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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俞小多缓缓坐起，睡眼惺忪，嘴角还挂着一丝不明液体，茫然问道：「到了？」


    顾海涯嗯了声，注视俞小多的唇，低声说：「嘴巴，擦一下。」


    俞小多抬手擦了下嘴，继而低头，发现对方裤子上赫然有块口水印。


    他瞬间清醒过来，当即大窘，满脸通红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顾海涯道，「走吧，去码头。」


    俞小多懊恼地下车，心想完蛋了，形象全毁了，他不会嫌弃我吧，我的一个亿啊！


    【007，你不必担心。】贾伯斯说，【根据资料显示，小迷煳型女生在直男偏好榜上常年位居前列，你刚才已经戳中了008的萌点。】


    【不要总把我同女生比好吗？】俞小多抓狂道，继而又问：【真的吗？你没忽悠我吧？】


    贾伯斯有条不紊答道：【第一，我没把你当女生，只不过在直男眼中，女生和小零几无区别。第二，身为ai我没有欺骗功能，从你醒来后，008注视你的唇长达七点四秒，根据他的眼神和音频分析，008认为刚睡醒的你很诱人。】


    俞小多简直被贾伯斯搞得喜忧参半。


    喜的是008居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个样子很诱人？忧则是008仅仅因为性别错位，把他当成女孩子看，所以才觉得诱人。


    四人到得码头，万峰准备去买船票。


    「都买底舱吧？」万峰说，「不容易晕。」


    俞小多随口问道：「还有什么舱？」


    万峰：「还有中舱和上舱。」


    俞小多：「有啥区别？「


    「中舱贴着海面，有窗户。」万峰说，「上舱在顶层，风景好，底舱在水下，稳当。」


    听到上舱在顶层，俞小多眼睛一亮，他好想知道在虚拟世界乘风破浪是什么感受，忙道：「我要坐上舱！」


    「你确定？」万峰一挑眉，说：「上舱可晕得慌，一般人都受不了，你不晕船吧？」


    记忆里俞小多从前乘过船，并无晕船经歷，于是摆手说：「不晕。」


    这时贾伯斯说：【007，你做了个很不明智的决定。本地人乘坐客轮一般都选底舱，这么一来，两个钟头的航程你只能独自一人，错过同008互动的好机会。】


    【你怎么不早说？】俞小多怒道。


    贾伯斯没吭声，俞小多顾不得找它算帐，心底两条宽面条泪，只不住想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他下意识看了眼顾海涯，正琢磨该如何说，顾海涯忽道：「我陪小多一起坐上舱吧，万一他不适应，也好有个人照顾。」


    俞小多登时欢天喜地，心说太好了，008怎么这么贴心！


    买好船票，四人登船，万峰和宋浩在底舱，俞小多和顾海涯则去了上舱，选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上舱的视野极其开阔，窗外景色一览无余，俞小多把窗打开，探头张望，翡翠色的大海浩瀚无际，看得他心也宽敞起来。


    他现在越来越接受这个神奇的虚拟世界，这里实在太真实、太美好了！


    「哇，好美！」俞小多赞嘆道。


    「是很美。」顾海涯注视俞小多，轻声道。


    船开动了，俞小多异常兴奋，跑进跑出看风景，顾海涯则一直坐着看他，也不说话，嘴角微微翘起。


    然而半个钟头后，俞小多蔫了，坐在位置上，头昏脑涨，还有点噁心，一阵阵冒虚汗。


    「怎么了？」顾海涯问。


    「噁心，头晕。」俞小多说。


    顾海涯蹙眉道：「你晕船？」


    「不啊。」俞小多纳闷道，「我以前坐船从来没晕过。」


    「什么船？」


    「快艇。」


    「…………」


    「那跟这种船不一样。」顾海涯无奈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找药。」


    「去哪找？」俞小多疑惑道，「这不是在大海上吗？」


    「船上有服务室。」顾海涯说，「提供各种应急物品，晕船药也有，我去给你要一片。」


    「哦，那谢了。」


    顾海涯离开后，俞小多趴在桌上，难受得直哼哼，在脑子里说：【贾伯斯，你能不能做点啥？譬如在脑机终端给我调节一下，吕布不是说，虚拟世界的感受都由脑机控制吗？】


    贾伯斯抱歉道：【对不起007，我没这个权限。】


    俞小多：【…………】


    顾海涯很快拿着晕船药回来，递给俞小多，又从包里掏出矿泉水，拧开盖子给他，说：「吃吧，下次坐船，记得吃药。」


    俞小多瞬间脑补成「楼主下次出门记得吃药」，嘴角抽搐着接过水，把药送下去，而后啪叽趴到桌上，再也不想动一下。


    不片刻，药效发作，困意袭来，他就这样一海上睡得不省人事，两个钟头后，终于睡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白牙岛。


    船靠岸后，顾海涯把他叫醒，俞小多迷迷煳煳坐起来，发了会呆，三魂七魄才全部归位，哑着嗓子问：「到了？」


    「嗯，别忘拿包，下船。」说完顾海涯背上包先走了。


    俞小多站起来，背上书包，刚迈出一步便绊到桌腿上，差点摔个狗啃屎。


    「怎么回事？」顾海涯转身问道。


    「头晕，脚也软。」俞小多小声说。


    顾海涯只得走回去，揽住他的腰，吩咐道：「我扶你，好好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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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哦了声，面色波澜不惊，脑子里却已经开始放起了烟花。


    【贾伯斯，008扶我的腰！都说男人头和女人腰碰不得，所以……不对！我怎么也把自己当女的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分析得没错。】贾伯斯道，【直男会下意识把小零当女孩子照顾，想掰弯直男就得让他先假想你是女生，再逐渐适应你的男性生理特徵，所以你不必纠结男女问题。】


    【知道了。】俞小多郁闷地说，【你不用反覆强调这一点。】


    两人从楼梯下去，迎面碰上万峰和宋浩。


    「好多鱼怎么了？」万峰问，「看起来像被煮了一样？」


    「晕船。」顾海涯说。


    这个结局似乎在他们意料之中，万峰和宋浩哈哈大笑，俞小多登时面红耳赤。


    四人排队来到舱口，船弦边搭了一块木板，另一头则搭在码头的水泥台上。


    那木板既薄又窄，目测也就四十公分宽，人踩在上面弹上弹下，看上去十分危险，码头上站有两名工作人员，下船的人走到木板尽头，他们便搭手扶一下。


    俞小多看得心里直发毛，小声质疑道：「这么简陋！安全吗？掉水里咋办？」


    「怎么会！」万峰嘲道，「你不要杞人忧天好吗？」


    万峰话音未落，前方突然有人「啊」一嗓子，紧接着是一声「噗通」，四人齐齐望去，就见一个女孩子正在海中扑腾。


    「有人落水啦！」


    「哪个师傅救一下！」


    众人纷纷惊唿，一名船员抱着救生圈跳下去，很快把名女生捞到岸上。


    俞小多：「…………」


    万峰：「…………」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俞小多，俞小多心虚地笑笑，偷偷在脑子里问：【跟我没关系吧？】


    贾伯斯：【原始码剧情设定。】


    俞小多放心了，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拥有上帝之手了呢！】


    贾伯斯马上热情地说：【我们研究所有类似这种设定的项目，等你任务结束，要去试试吗？】


    俞小多：【不不，我绝不会再接你们的任何项目了。】


    贾伯斯：【好吧，那可真遗憾，你是一个很优质的志愿者。】


    俞小多头顶三道黑线：【谢谢，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开始轮到四人下船。


    万峰先行踏板过去，宋浩随后，接着是顾海涯，待三人都已站到码头上，俞小多才颤颤巍巍踏上板子，小心翼翼朝前走。


    就在他快要到尽头时，顾海涯朝他伸出手，俞小多连忙抓住，顾海涯反手一握，用力将他拉上岸。


    俞小多险些扑进顾海涯怀中，扯住他的衣襟站稳，吁了口气，心有余悸道：「总算过来了。」


    「走吧。」顾海涯说。


    「好。」俞小多笑着点头。


    第5章 白牙小岛


    沿着环海小路，四人朝民居方向走，俞小多边走边四处打望。


    白牙岛的面积非常小，从码头到民居，步行只需十几分钟，岛上小山连绵，民居依山而建，坐北朝南，户户毗邻，从山脚排到山顶，层层叠叠，俨然一派海上布达拉宫的景象。


    整座小岛看起来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破烂。


    俞小多不免有点失望，忍不住在脑子里抱怨：【既然是虚拟世界，为什么不设定个豪华小岛给我玩？】


    贾伯斯耐心地说：【虚拟世界是按照现实世界构造的，亲爱的007，鲲城并没有豪华小岛。】


    俞小多在心底嘆气，随口问道：「白牙岛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什么玩的都没有哦。」万峰答道。


    俞小多迷惑道：「那我们来干嘛？」


    「来洗涤心灵啊。」万峰说，「岛上没什么游客，特别清净，户户都是海景房，推开窗就是海，站在阳台向外望，那心情——我记得有句诗怎么说的？」


    宋浩马上道：「给我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俞小多弱弱道：「我记得好像是……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都差不多。」宋浩无所谓地说。


    俞小多：「…………」


    「我们住哪？」俞小多决定结束这个话题，转而关心起住宿。


    「一户岛民家。」宋浩说，「以前来也住这，只有老两口，孩子都搬到陆地了，老人恋旧不想搬，就把空出的房间租给来岛游客，赚点零花钱。」


    俞小多唔了声，宋浩又道：「我订了两间房，海涯，你和好多鱼一间吧，我跟万峰一间。」


    顾海涯说好，俞小多窃喜，问道：「标间还是大床房？」


    万峰当即哈哈大笑，嘲道：「想什么呢，民居！哪有什么标间大床房，就是普通房间，每个房间放两张单人床。」


    俞小多哦哦点头，心说为啥不是大床房？唉，我在想什么。


    四人来到山脚下，宋浩右转，踏上一条通往上山的石阶小路，万峰和顾海涯随后，俞小多则跟在最后面。


    「还要上山吗？」俞小多问，「我们到底住哪里？


    「看到那个蓝色房子没？」万峰转头，指着山顶说：「我们就住那。」


    俞小多仰头朝上望，就见山尖尖上有栋二层小楼，墙壁被刷成天蓝色，与左右两侧的白色房子比起来，格外显眼。


    看着眼前陡峭的山路，俞小多咽了下口水，吐槽说：「要爬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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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好多鱼。」万峰笑道，「你不会爬不动吧？你看起来也不虚啊。」


    「我没有！」俞小多急了，忙辩解说：「平时我也会去周边爬山，我身体很好，一点都不虚！我就是刚刚晕船，腿软！」


    开玩笑！说一个男人虚，简直是奇耻大辱，虽然他是个纯零——但那也不行！


    然而几分钟后，他不幸被对方言中。


    整条山路还行不过半，俞小多就开始气喘，速度也慢下来，顾海涯转身，发现他爬得有些吃力，于是道：「到我前面来，我推你走。」说着便停下来。


    「啊？哦。」俞小多反应过来，走到顾海涯面前，顾海涯推着他后腰，俞小多顿觉不少。


    又爬了一会，万峰和宋浩的速度也慢下来，万峰骂道：「艹！这路可真陡，我小腿都酸了。」


    四人速度越来越慢，仿佛四只蜗牛，背着包，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朝上挪，就在这时，一条白色小土狗从他们旁边掠过，飞快窜上台阶，一会的功夫就狗影不见。


    四人：「…………」


    「呃……」宋浩先开口，说：「我看这条狗有点眼熟，好像是我们住宿房东家的。」


    俞小多被顾海涯推着，走得略显轻松，闻言诧异道：「这你也能记住？」


    「因为这狗很特别。」宋浩喘了口气，说：「刚才你没看见吗？它的前肢特别发达！由于长期跑上跑下，肱二头肌又粗又壮，我们都叫它阿诺白，但它本名叫小白。」


    「阿诺白？」俞小多一头雾水。


    宋浩解释说：「因为它是狗届的阿诺施瓦辛格，名字又叫小白，所以就喊它阿诺白。」


    俞小多嘴角抽了抽，评价道：「好有创意的名字。」


    歷尽千辛，他们终于抵达蓝房子，房东大叔大妈迎出来，热情地打招唿。


    俞小多也跟着礼节性寒暄，并扫视周围一圈，看到那只叫阿诺白的小狗，正蹲在院子里的破单人沙发上，用一种睥睨天下的目光注视四人。


    俞小多：「…………」


    「海涯，」他捅了捅顾海涯，小声说：「这小狗好酷。」


    顾海涯看阿诺白一眼，点头道：「嗯。」


    俞小多又道：「不过没你酷。」


    顾海涯：「…………」


    四人进房安顿行李，稍后准备出去吃午饭，万峰和宋浩住一楼，俞小多和顾海涯则被安排在二楼，房间还有个大阳台，上面摆了两张躺椅，躺在上面就可以看海。


    俞小多把书包朝桌上一扔，跑到阳台上，霎时惊喜无限。


    一望无际的翡翠海，湛蓝如洗的天空，蓝白相间的石头民居，波涛拍打在脚下，海浪声响在耳边，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地中海的某个小岛，说不出的美轮美奂。


    他在脑子里开心大喊：【贾伯斯，我收回之前的话，我觉得这里好美！有种遗世独立的别样美，我太喜欢了！】


    贾伯斯说：【白牙岛被称作沧海遗珠，因其独特的地理构造和方位，所以拥有十分纯净的自然景观。】


    顾海涯放好包，走到他旁边，一起看向海面，问：「在看什么？」


    「在看海。」俞小多说，「这里真的很美！」


    「是很美，也很安静。」顾海涯转头，注视俞小多的侧脸，低声说：「我很喜欢来这里。」


    「你很喜欢海？」俞小多看向顾海涯，讶异道：「我以为像你们这种海边土着，看海都要看吐了呢！」


    顾海涯淡淡地嗯了声，两人对视片刻，俞小多突然生出异样的错觉，仿佛008那琥珀色的眼眸中有什么要唿之欲出，然而那感觉只持续短短一瞬，继而随着008错开目光，消逝不见。


    下一刻，气氛莫名变得尴尬起来，他们肩并肩矗立在阳台上，不约而同眺望远方的海天交界线，静默不语。


    【贾伯斯……】俞小多喃喃道，【我感觉008似乎有话想对我说。】


    【那是你的错觉。】贾伯斯说，【我并没有看出来。】


    【不是吧？刚才他看着我时，明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真的没有，007。】


    【好吧……】


    这时宋浩在一楼喊道：「海涯！好多鱼！走啊，吃点东西去。」


    「走吧，去吃饭。」顾海涯说。


    俞小多回过神来：「哦……好的。」


    第6章 幻觉记忆


    四人从陡峭的石阶下山。


    「我们一会吃完，还要再爬上来吗？」俞小多问道。


    「不然呢？」万峰反问道，「不爬上来，难道你还想飞上来？」


    「啊——！」俞小多惨叫道，「那岂不是每次出门都要爬一次！」


    下山就是沿海小路，迎面走来一位穿奇装异服的女士，身上有n种颜色，背着镜头超长的单反，戴个硕大的墨镜，独自一人，边走边咧嘴笑，看得俞小多嘴角一阵抽搐。


    「吃海鲜面吧？」万峰停在一处小摊前。


    大家都没意见，坐下开始点单，很快面和菜上来，万峰和宋浩边吃边聊，顾海涯则沉默不语，俞小多也想加入聊天阵营，无奈又插不上话，倍感无聊。


    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那个奇异女人，便笑着朝顾海涯说：「海涯，我刚才看到一名女游客，穿得跟最炫民族风似的，一边走还……」


    俞小多话没讲完，眼前花影一闪，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女人站到他旁边，喊道：「老闆，我要一碗杂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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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他说的那位女游客。


    俞小多登时就梗住了。


    「一边走……还什么？」顾海涯不解地问。


    「没，没什么。」俞小多讪讪摆手，低头吃面，不吭声了。


    吃过饭，四人又化身为蜗牛，吭哧吭哧爬回蓝房子。


    「我要睡觉了。」万峰说，「你们都睡吗？耗子，一起睡吧？」


    「靠，你这话说的。」宋浩一脸坏笑，揶揄道：「怎么一起睡？嗯嗯嗯？啊啊啊？」


    「滚！老子直如铁！」万峰笑骂道。


    宋浩马上拧个兰花指，笑得百媚众生，娇滴滴地说：「这位爷，人间不直的~~」


    俞小多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心说现在连虚拟世界都流行卖腐了吗？好吧，是自己out了。


    「睡觉睡觉。」万峰朝房里走，嚷嚷道：「海涯，好多鱼，你们也去睡一会，睡醒了直接吃晚饭。」


    听到这话，俞小多弱弱地问：「我们……不玩点啥吗？」


    「玩啥？」宋浩道。


    俞小多认真地说：「打牌啊，打麻将啊，到处逛啊，赏景啊，嗯……旅游不都这样吗？」


    「我们又不是来旅游的。」宋浩不屑道，「都跟你说了是来洗涤心灵，逛什么啊？巴掌大的岛，除了海，什么都没有！」


    俞小多一脸茫然：「洗涤心灵……就是睡觉？」


    万峰已经躺床上了，在屋里喊道：「听着海浪声睡觉，你会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升华了，相信哥，没错的，赶紧去试试！」


    俞小多：「…………」


    「走吧，上楼。」顾海涯道。


    于是万峰和宋浩进屋睡觉，俞小多只得跟着顾海涯上楼回房。


    坐在单人床上，俞小多看着正在整理背包的顾海涯，一时有些窘迫。


    在他的虚拟世界记忆里，他和008线上相识已经两月有余，008在游戏中技术好、战斗力强，就是不爱说话，整个人透着冷漠，所幸008从未嫌弃过他玩得烂，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但他对008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他们在游戏中交流并不深，何况这段记忆对俞小多来说，更像是一组客观而冰冷的数据，他们真正相识应当从今天清晨算起，截止到目前，只不过六个小时。


    下面该做什么呢？俞小多在心底盘算。


    顾海涯收拾完，问道：「你要睡一会吗？」


    俞小多摇摇头：「之前在船上睡多了，不困。」


    「那去阳台坐会儿吧。」顾海涯说。


    两人坐到阳台的躺椅上，顾海涯缓缓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想说什么？后来没有说完。」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俞小多想起这事，说：「刚才在路上，我看到一个穿得五颜六色的女游客，背个单反，镜头巨长，戴着……」


    他刚说到这里，脑子里骤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这段话他从前说过，而刚才的场景似乎从前也经歷过。


    紧接着，纷乱的画面于他脑子里刷然而过，俞小多腾一下从躺椅上站起来，朝左望去，果不其然，他看到隔壁白房子的阳台上站了位女游客，此刻正扒着栏杆看海，一脸傻笑。


    就是他在路上看到的那个女人！


    俞小多瞬间石化了。


    「小多，怎么了？」顾海涯奇怪地问。


    俞小多缓慢转头，看了顾海涯好一会，喃喃道：「没、没事……」


    顾海涯点点头，没再追问，躺在椅子上，出神地望着远方的大海。


    俞小多坐下来，怔楞了很久，脑子里不住回想方才那一幕，终于忍不住问：【贾伯斯，到底怎么回事？】


    贾伯斯早已同步他脑内思想，解释说：【这叫幻觉记忆，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每个人都曾有过类似经歷。】


    俞小多：【幻觉记忆？】


    贾伯斯：【就是指没有经歷过的事或场景似乎在某时某地经歷过，也叫海马效应。】


    俞小多陷入沉思。


    贾伯斯说的那种既视感他懂，且从前也遇到过，但都是些非常模煳的似曾相识，从未像刚才那般清晰，清晰到时间犹如被重置，令他两次经歷同样的事。


    【这种时间重置感又叫曼德拉效应。】贾伯斯道，【亦属于幻觉记忆，只不过比普通既视感要更强烈，也更真实。】


    【幻觉记忆的起因目前科学界还尚未有定论，一种说法认为它是由本体潜意识虚构而成，另一种说法则十分有趣，即认为它来源于本体潜意识的时空穿梭。】


    【幻觉记忆也是我们研究所的项目，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在这次任务结束后……】


    【不，不用了。】俞小多打断贾伯斯，【我说过，不会再接受你们研究所的任何项目。】


    【好的，007。】贾伯斯如是道，【总之你不必在意这件事，这跟你的任务没有任何关系。】


    【知道了。】俞小多说，【让我静一会，我感觉有点累。】


    贾伯斯收到指令，不再发声，俞小多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只觉脑子里说不出的混乱，隐隐作痛。


    顾海涯觉察到他的异状，马上问：「小多，你不舒服吗？」


    「头有点晕。」俞小多说。


    「应该是晕船还没恢復。」顾海涯想了想，说：「你闭上眼，静下心来听听海浪声，应该会好很多。」


    俞小多嗯了声，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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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大海已经进入退潮期，海浪温柔地拍打着礁石，大部分人都在午睡，白牙岛上一片安宁，只闻海潮声和偶尔的鸟鸣。


    初夏的日光穿过云朵，照耀这座小岛，烘得人暖洋洋的，俞小多焦躁的心逐渐平定下来，意识越来越模煳，最终沉沉睡去。


    见俞小多睡着了，顾海涯起身走到他旁边，小声道：「困了就回屋睡，外面风大。」


    「嗯……？」俞小多勉强睁开眼，软软地说：「嗯……」说完头一歪，不省人事。


    顾海涯无奈笑了，转身回房，拿出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而后躬下身来。


    俞小多睡得很熟，大概是热到了，整个人面色绯红，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细软的额发被海风吹得压下来，不住扫过他漂亮的眉眼。


    顾海涯静静看了许久，继而抬手，小心翼翼掠过他的鼻尖，又勾勒他的唇，将触未触。


    这一觉直睡到晚饭时间，当俞小多醒来时，天色已黑。


    晚饭是跟着房东吃的，吃完万峰和宋浩又钻回房，说要一边刷手机，一边听海，一边休息。


    俞小多撇撇嘴，刚想上楼，贾伯斯忽道：


    【007，明天就要离岛了，从见面到现在，你和008一次深入交流都没有，你从车上睡到船上，从船上睡到岛上，登岛后又睡了一下午，机会都被你睡没了，现在你不能回房休息。】


    俞小多：【那我应该怎么办？】


    贾伯斯：【邀请他出去走走啊。】


    俞小多：【哦哦，明白。】


    贾伯斯满意地嗯了声，俞小多看向顾海涯，眼睛眨啊眨，卖萌地说：「海涯，我现在还不想休息。」


    「要出去走走吗？」顾海涯问。


    「嗯嗯！」俞小多勐点头。


    「那我带你去吧。」顾海涯道。


    俞小多登时心花怒放，屁颠屁颠跟着顾海涯出门了。


    第7章 午夜看海


    白牙岛四面环海，礁石嶙峋。


    什么椰林缀斜阳，白浪逐沙滩，以及仙人掌和老船长——通通没有！


    所谓遗世独立的美，大概就是一种破烂到极致的小清新。


    顾海涯领着俞小多下山，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看沿途稀稀落落的摊位，逛了二十分钟便到了码头，再遛达十分钟又返回山脚。


    他们就这样来回走了三趟，起初俞小多还兴趣盎然，后来就变得面无表情，顾海涯想了想，带他来到一处巴掌大、疑似沙滩的小角落。


    「要不在这坐会吧。」顾海涯说。


    俞小多伸长脖子看过去，只见那小沙滩目测不到十平方，除了石头，就是石头。


    「我们……坐哪？」他茫然问道。


    「石头上。」说着顾海涯先行走下去，坐到礁石上。


    俞小多只得跟过去，也坐到礁石上，顾海涯一语不发，怔怔望着大海和月亮出神。


    白牙岛远离尘嚣，岛上无车，空气品质非常好，能见度极高，此时漫天繁星，不染一丝纤尘，一轮盈凸月高挂空中，将满未满，缺了一角，却圆润可爱。


    这会已是干潮期，海面平静，微波粼粼，映着皎洁的月光，泛出幽蓝色光泽，周遭一片静谧，只闻海浪轻轻洗刷礁石的声音。


    俞小多欣赏着大海、繁星，胖月亮，看着看着就入了迷，喃喃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一分钟后。


    「继续。」顾海涯轻声道。


    「什么？」俞小多看他。


    「《春江花月夜》。」顾海涯说，「你刚才念的还没完，继续。」


    俞小多傻眼了。


    【贾伯斯！】他求助的念头甫一闪过，脑子里立时现出一排排清晰的字幕。


    正是《春江花月夜》的全篇！


    俞小多顿时喜出望外，心说还可以作弊哈哈哈，开始得意地照本宣科，然而当他念到最后两句时，脑中字幕忽地一闪，再一闪，而后刷一下，消失不见。


    俞小多：「…………」


    「不知、不知。」终于他装不下去了，心虚地说：「我……最后两句忘了，这诗太长了！」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顾海涯笑道，「你已经很厉害了，能背下这首诗的人并不多。」


    「呵呵……」俞小多尬笑几声，在脑子里抱怨：【贾伯斯，你搞什么鬼？】


    【对不起，007。】贾伯斯说，【刚才出了点小故障，现在好了，你还要继续才艺表演吗？我可以马上调出任何诗词。】


    俞小多额角青筋微跳：【谢谢，不必了，你只要别再关键时刻宕机就好。】


    【不会了，这纯属小概率事件。】贾伯斯说。


    俞小多松了口气，随口道：「你很喜欢这首诗？」


    「还好。」顾海涯说，「不过我更喜欢另外两句。」


    「哪两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随着顾海涯的吟诵，一道声音在俞小多脑海里蓦然响起，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虚空，音量极轻，隐隐约约，若即若离，只不多时，便倏然消散。


    俞小多：「？？？」


    妈呀！我幻听了？俞小多懵了。


    贾伯斯：【可能是脑机的一段代码自动loop了，不是幻听。】


    【自动loop？】俞小多惊恐道，【系统中病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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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中毒。】贾伯斯说，【是脑机自我loop，偶然性bug，别担心，监视管理员很快会发现并纠正的。】


    俞小多放心了，忽而想起什么，问道：「海涯，你的名字是不是和这两句诗有关？」


    「一句取了一个字。」顾海涯说，「我妈妈很喜欢这首诗，所以我爸就给我取名『海涯』。」


    「原来如此。」俞小多恭维道：「你父母感情很好啊。」


    「对，很好。」


    「你和父母住一起吗？」


    「跟我爸住，我妈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俞小多：「…………」


    「对不起。」俞小多抱歉地说。


    「没关系。」顾海涯道，「都是往事了。」


    「我也很喜欢这首。」俞小多赶紧转移话题，说：「每年中秋，一吃月饼，我就想朗诵这两句。」


    顾海涯笑着问：「为什么要在吃月饼的时候？」


    「因为……」俞小多一时答不上来，只得胡乱说道：「因为月亮像个饼。」


    顾海涯：「…………」


    见顾海涯一脸无语，俞小多忙道：「开个玩笑，呵呵。」


    顾海涯无奈摇摇头，俞小多抱着膝盖，低头盯着海面，认真想了会。


    「因为我很喜欢这首诗的意境。」俞小多说，「两个人远隔天涯，彼此不得相见，只能共赏一轮明月，遥寄相思之情，读起来有点淡淡的忧伤。」


    「但是对于某些人……「顾海涯黯然的声音道，「只怕共赏一轮明月，遥寄相思之情都无法实现。」


    俞小多一怔，马上抬头看顾海涯，见他眼眶发红，登时有些不知所措，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两人不约而同都不说话了。


    【008的心情不是很好。】贾伯斯说，【可能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你安慰一下他。】


    俞小多：【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啊。】


    贾伯斯：【这样@#￥……】


    【这也行？】


    【你试试。】


    【等会，我得酝酿一下。】


    【…………】


    俞小多坐的这块礁石十分嗝人，他身上又没几两肉，坐了这么久，感觉屁股既酸又麻，只得不住挪动，调整姿势。


    「你那块石头不平。「顾海涯说，「到我这边来。」


    俞小多哦了声，起身打算过去，不料脚下一个踩空，顾海涯马上伸手扶他，俞小多一通乱抓，扑进顾海涯怀里。


    顾海涯抱着他，语气不悦道：「你走路都不看脚下吗？半天不到已经摔两次了。」


    俞小多委屈地说：「天太黑，石头这么滑，怪我吗？还有之前是因为晕船，所以脚才软，怪我吗？」


    「坐好。」顾海涯似乎有些不耐烦，俞小多当即闭嘴，乖乖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潮水开始上涌，拍打着礁石，夜已深，大海不再温柔宁静，而是变得狰狞起来。


    海风乍起，俞小多感觉冷了，紧紧抱住自己，瑟瑟发抖，心说啥时候能回去啊，我快被冻死了。


    【你可以靠到008身上取暖。】贾伯斯说。


    【不好吧。】俞小多道，【我跟他还不熟，这样做也太不矜持了。】


    【早上你不还枕他大腿睡觉吗？】贾伯斯道，【现在只是靠过去取暖而已，这有什么。】


    俞小多：【…………】


    俞小多偷偷瞥了眼顾海涯，对方还在看海，贾伯斯在脑子里不断催促，他纠结了好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挪了一公分。


    见顾海涯没反应，俞小多不动声色又挪了一公分，继而再挪一公分。


    「是不是冷了？」顾海涯突然开口。


    俞小多心里咯噔一下，支支吾吾说：「嗯……有点。」


    「靠过来。」顾海涯道。


    俞小多：「啊？」


    「靠到我身边来。」顾海涯说，「挨在一起就不冷了。」


    俞小多嗯了声，马上挪过去，紧挨着他坐好。


    顾海涯体温偏高，就像个天然暖源，两人都穿着短袖，彼此胳膊贴在一起，炽热的肌肤温度传来，俞小多感觉暖和不少，心想有个这样体贴又可靠的男朋友确实不错，只可惜自己完成任务，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还是别投入太多感情的好。


    「今后去海岛记得带一件长袖。」顾海涯说，「海岛气候与陆地不同，常年风大雨大，温差也大。」


    「知道了。」俞小多道。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


    五分钟后。


    「其实……」俞小多说，「还有首诗也不错，比张九龄这首还要早，意境很相似，意义却大不同。」


    「哪首？」顾海涯问。


    俞小多看着他，认真道：「王勃的。」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第8章 同塌而眠


    俞小多认真道：「只要情意在，彼此把对方放在心里，即便天各一方，也仿若比邻相依，我觉得这首更令人释然。」


    顾海涯注视俞小多，说：「嗯，这首的确很好。」


    【怎么样，贾伯斯？】俞小多在脑子里问，【这样说可以吗？】


    【不错，007。】贾伯斯夸赞道。


    俞小多有点小得意，又问：【我还要再补充点啥吗？】


    【不必了。】贾伯斯说，【008他已经收到你的示好，点到为止。】


    「啊啾——！」俞小多突然打个大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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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休息了。」顾海涯起身。


    俞小多哦了声，跟着站起来，心说妈呀，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拉你一下，免得又摔。」顾海涯朝他伸出手。


    「不至于吧。」俞小多无语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平时不这样。」


    他嘴上这样讲，手却诚实地握住顾海涯的手，顾海涯牵着他，走回沿海小路，旋即松开，问：「渴么？买点水回去？」


    俞小多点头道：「好，我要矿泉水。」


    顾海涯买好水，同俞小多一前一后，推着他又爬回蓝房子。


    万峰和宋浩已经睡了，房东二老也早已睡去，两人轻手轻脚上楼，俞小多先去洗澡，顾海涯坐在床上刷手机等待。


    因为是短途游，俞小多就多带一套衣服，他把换下来的搓干净，再穿上新的t恤和内裤，滋熘跑回屋，又滋熘钻进被窝。


    「好冷好冷。」俞小多嘀咕道，「哆哆哆，哆哆哆，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


    顾海涯：「…………」


    顾海涯洗完澡，只穿一件背心和平角内裤，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手臂肌肉线条漂亮，小腿笔直，跟腱细长，再配上古铜色皮肤，简直就是现场版的沙滩男模show。


    看着高大英俊的男人在屋里走来走去，身材前凸后翘，俞小多母零机能启动，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007，你有反应了。】贾伯斯说，【你的肾上腺素值正在飙升，请注意控制！】


    俞小多不动声色地抖了下被子，以此遮掩某个部位，拿着手机划来划去，辩解道：【我本来就是零啊，008穿成这样在我面前晃，身材又那么好，我控制不住。】


    【那你今晚想跟008同床共枕吗？】贾伯斯说，【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不，谢谢。】俞小多面无表情道，【我还没那么饥渴。】


    贾伯斯不吭声了，俞小多忍不住偷看顾海涯，见他正倚着床头刷手机，昏暗的灯光下，那张侧脸显得更帅了。


    俞小多：「…………」


    他只觉浑身燥热，干脆躺下来，背对顾海涯，边玩手机边酝酿睡意，窗外海浪声此起彼伏，有节奏地不断拍打礁石，在这种白噪音的环境下，俞小多渐渐闭上眼睛。


    啪——！


    手机掉到脸上，俞小多啊的一声，迷迷煳煳睁开眼，伸手一通乱抓——什么都没有，继而眼一闭，又睡了。


    顾海涯嘆了口气，起身下床，帮他把手机从身下抽出来，放在床头柜。


    俞小多被这么一碰，有了些许意识，眯着眼，朝顾海涯哼哼说：「008，我渴……」


    顾海涯：「？？」


    虽然没听清俞小多喊自己什么，但「渴」听懂了，顾海涯便拿来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他，吩咐道：「起来喝。」


    俞小多艰难地撑起身子，捧着瓶子喝了几口，这时贾伯斯在他脑子里滋啦一声，俞小多短暂一怔，而后慢吞吞拧上盖子。


    「放我这吧，半夜渴了方便拿。」


    说完他把矿泉水瓶放在身边，团了团被子，秒睡，顾海涯回到床上继续刷手机，良久后困意袭来，也睡了。


    半夜，俞小多睡得正熟。


    贾伯斯：【嗞，嗞嗞——】


    俞小多滚了半圈，压住身旁的矿泉水瓶。


    贾伯斯：【嗡，嗡嗡——】


    俞小多开始在瓶子上反覆滚，不片刻，瓶盖脱落，里面的水流出来，俞小多不安地翻个身，忽觉身下有些湿凉，残存的潜意识瞬间炸了。


    不会吧……我尿床了？不！不——！


    他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伸手在床上摸来摸去。


    「啊——！」俞小多腾一下坐起来，整个人犹遭雷噼。


    顾海涯被他惊醒，也跟着坐起来，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我、我……」俞小多哭丧着脸说，「我床……湿了……」


    顾海涯开灯，走到他床边，说：「坐好，我看看怎么回事。」


    俞小多朝旁边挪了挪，顾海涯掀开被子，一番检查后，蹙眉道：「你……刚才喝完水，盖子没拧？」


    俞小多马上扭头，登时反应过来，心虚地说：「拧、拧了啊。」


    「没拧紧。」顾海涯指着床上湿的一大摊，说：「盖子掉了，水都洒出来了。」


    俞小多两行宽面条泪：「怎么办？」


    顾海涯静了片刻，说：「 过来，睡我床上。」


    俞小多：「！！！」


    贾伯斯：【太好了，快答应他！】


    俞小多：【你闭嘴！】


    贾伯斯：【…………】


    见俞小多没反应，脸上神情变幻莫测，顾海涯没再说什么，准备回床。


    「那你睡哪？」俞小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当然也睡床上。」顾海涯嘴角一勾，转身反问道：「怎么，你想让我打地铺？」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俞小多忙摆手，解释说：「我是担心床太小，怕挤到你。」


    「没关系。」顾海涯淡声道，「将就一晚上，明天下午就离岛了。」


    「要不我打地铺吧？」俞小多违心地说。


    「快点过来。」顾海涯不耐烦地说，「地砖这么凉，怎么睡？」


    俞小多只好抱起枕头，扭扭捏捏爬上顾海涯的床。


    「你睡里面。」顾海涯道，「你睡觉不踢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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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马上说：「不会，我睡觉很老实的。」


    「睡吧，很晚了。」顾海涯挨着他躺下。


    俞小多有点不好意思，又怕挤到顾海涯，于是面朝里侧躺，顾海涯则面朝外，两人背贴着背，俞小多心脏狂跳，开始胡思乱想，一会想他会不会摸我，一会又想我要不要摸他，失眠了足有一个钟头，方才进入梦乡。


    听到他发出绵长的唿吸声，顾海涯于黑暗中转身，头枕在胳臂上，借着窗外的月光，专注地看着熟睡中的俞小多。


    翌日清晨。


    俞小多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顾海涯抱着，心里一抽，微微挣扎几下，从顾海涯怀里滚出来。


    顾海涯也醒了，低头看一眼俞小多，疲惫的声音道：「还说老实？半夜踹我好几脚，不按着你我就掉下去了。」


    俞小多心想不可能吧，满脸通红地说：「我可能是认床，我平时睡觉挺老实的，没人说我踢人。」


    「哦？」顾海涯打趣道：「你跟谁一起睡，人家说你老实？」


    俞小多：「…………」


    「没谁，我一个人住！」俞小多抗议道，「是小时候跟爸妈，跟姥姥姥爷，跟爷爷奶奶！」


    「知道了。」顾海涯笑着问：「你起来吗？不起就再睡会，我出去跑步。」


    「我不想起。」俞小多哼哼着说。


    「那你睡吧。」说完顾海涯翻身下床，洗漱去了。


    被子里还残存着顾海涯的体温，以及他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俞小多抱着被子，发了会呆，又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巨大的风声吵醒了，抓起手机看了眼：十二点已过。


    窗外黑云滚滚，海面捲起惊涛骇浪，岛上的小船全部靠岸，彼此之间用绳索相连，在狂风怒浪中，坠坠摇曳。


    啥情况？俞小多趴在窗口，一头雾水。


    【起大风了。】贾伯斯说，【海岛上常见这种天气。】


    【那会怎样？】俞小多问。


    【海上会有巨浪，可能要停航。】


    【啊？那今天岂不是不能离岛？】


    【是的007。】


    【这也是剧情安排？】


    【这只是一种自然现象。】贾伯斯道。


    俞小多哦了声，伸个懒腰，起床洗漱，穿好衣服踱步到楼下，看到其余三人全部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各自捧着手机。


    「好多鱼，你终于醒啦？」万峰道，「你可真能睡！怎么样？是不是来这里睡眠都变好了？」


    俞小多敷衍地点点头，问：「海涯，你怎么不叫醒我？」


    「叫过了。」顾海涯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你睁开眼对我发了通脾气，还扔了一个枕头到地上，然后继续睡，所以我就没再叫你。」


    俞小多：「…………」


    房东大叔从外面回来了，一进屋便道：「不巧了，今天你们没法走了。」


    俞小多早被打过预防针，心想果然如贾伯斯所料，这ai确实很厉害。


    「大叔，怎么回事？」宋浩问。


    「起大风，回程的船停航了。」大叔说，「具体什么时候开不知道，得等通知，不过看这天气，明天走应该没问题。」


    宋浩点点头，笑着说：「多待一天也不错。」


    「靠，老子还得请假！」万峰抱怨道。


    俞小多想起自己也是有工作的人，差点把这事忘了，忙掏出手机，给老闆打电话请好假。


    第9章 坑人损友


    吃完饭，俞小多坐到顾海涯旁边，问：「海涯，下午我们做什么？」


    「待着。」顾海涯说。


    俞小多：「…………」


    十分钟后。


    外面下起瓢泼大雨，白昼霎时如黑夜，狂风捲起滔天巨浪，白牙小岛上仿佛世界末日，看着屋外的恐怖景象，俞小多瑟瑟发抖。


    下暴雨也没法出门，四人便各居沙发一角，捧着手机刷了一下午。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了，但风依旧很大，卷着海水不断拍打礁石，俞小多从手机里抬头，探头探脑朝屋外看。


    「雨停了，咱能出去走会不？」他闷在屋里一整天，现在只想出去透透气。


    「好多鱼，你有多动症吗？」万峰说，「安安静静待会不行吗？从你起床到现在，没过仨钟头！」


    俞小多马上看向顾海涯，一脸委屈。


    顾海涯犹豫片刻，提议道：「出去走走吧，刚下完雨，外面空气也好。」


    「我不想动——！」宋浩哀嚎道，「还要下山上山，好多鱼，你就不能学学海涯吗？你看他，随便放哪，他都能在那里种起来。」


    「我办不到！」俞小多叫道，「我又没练过龟息大法，我又不是龟！」


    顾海涯：「…………」


    「海涯，他骂你是王八。」宋浩笑着说。


    「我没那个意思，你不要冤枉人！」俞小多急了，澄清道：「我想说的是我们不一样，他喜欢安静，我喜欢热闹。」


    听到这话，宋浩当即梗起脖子，高声唱道：「我们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


    万峰随即跟上：「我们在这里，在这里等你。」


    紧接着，二人合唱：「我们不一样，虽然会经歷不同的事情，我们都希望，来生还能相遇——！」


    唱毕，两人还颇有默契地同时仰头，发出一声狼嚎：「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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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后。


    院子里正在舔脚的阿诺白：「嗷呜——！嗷呜——！」


    万峰和宋浩：「…………」


    俞小多和顾海涯：「…………」


    「走了，出去转转。」顾海涯漠然道。


    于是四人同时嘴角抽搐着走出屋子，并看了眼阿诺白，阿诺白也很给面子，停止抠jio大业，不屑地暼他们一眼，继续舔脚。


    四人：「！！！！」


    「我想吃狗肉！」万峰走在最前面，一边下山，一边嚷嚷道。


    「补不死你！」宋浩嘲道，「这季节吃狗肉，你就等着喷鼻血、精尽人亡吧！」


    「太可恶了！」万峰抱怨说，「我都来几次了？没五次也有四次了吧？从来就没正眼看过我！不是拿下眼白看我，就是拿上眼白看我，要么就是拿屁股对我，我连它摇尾巴什么样都没见过！」


    「你跟一条狗计较什么。」宋浩笑道，「阿诺白就那性格，狂炫酷拽，跟海涯一样。」


    顾海涯：「…………」


    「你们说狗就说狗，」俞小多不悦道，「干嘛扯到海涯身上？」


    「呦——！」万峰阴阳怪气地说，「你和海涯认识多久了？这么维护他，你们俩关系不错啊！」


    俞小多一噎，继而强行解释说：「玩游戏时海涯很照顾我，我这是知恩图报，为朋友打抱不平！」


    万峰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揶揄道：「我就说嘛，这几个月海涯怎么不跟我们组队了，原来是被你这个小妖精给勾搭走了。」


    顾海涯：「…………」


    「怎、怎么说话呢？」俞小多心中有鬼，强硬不起来，只得辩解道：「海涯他是热情善良，对战友不抛弃！不放弃！」


    「万峰，怎么说话涅？」宋浩故意掐着嗓子，尖声道：「人家天生一对，要你这个妖怪来反对？」


    顾海涯和俞小多：「……………………」


    四人来到码头附近，此时狂风大作，海浪滔天，码头上人影、船影通通没有，连个狗影也不见，码头旁有个工具房，屋檐下摆了张小凳子，顾海涯坐上去，盯着漆黑的海面出神。


    俞小多跟着万峰和宋浩四下晃晃，发现顾海涯一人独坐，便走到他身旁蹲下，嘆道：「好无聊啊！」


    顾海涯看他一眼，起身说：「给你坐。」


    俞小多哦了声，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上去，托着下巴，继续唉声嘆气。


    顾海涯蹲在他身边，注视着海面，淡声道：「很无聊吗？那下次不来了，浪费时间。」


    贾伯斯提醒道：【008这样说，可能认为你并不喜欢跟他一起出来玩。】


    「不！也不是很无聊。」俞小多马上改口，「我就随便一说，唔……嗯……」


    【你跟着我说。】贾伯斯道。


    听到贾伯斯在脑子里指示，俞小多下意识道：「你跟着我说……」


    顾海涯：「？？？」


    贾伯斯：【…………】


    俞小多：「…………」


    【007……】贾伯斯无奈地说，【我的意思是，接下来你学我说话。】


    【哦哦。】俞小多懂了。


    【唉，主要是天气不好。】贾伯斯遗憾的语气说。


    俞小多开始鹦鹉学舌：「唉，主要是天气不好。」


    【不然的话，】贾伯斯茶里茶气道，【我们可以环岛一圈，其实我很想看看岛北面的风景。】


    「不然的话，」俞小多机械般重复，「我们可以环岛一圈，其实我很想看看岛北面的风景。」


    顾海涯嗯了声，说：「那下次来，我带你去看。」


    【他已经邀请你下次再来了。】贾伯斯道，【你看，其实人类追求配偶是件很简单的事。】


    【是的是的。】俞小多附和道。


    然而贾伯斯话锋一转，又道：【下次你不能只学我说话，还要注意我的情绪，你刚才都没有掌握到精髓。】


    俞小多：「……………………」


    「好多鱼——！」宋浩和万峰站在码头的堤坝旁，朝俞小多招手：「过来一下，过来过来！」


    「叫我吗？」俞小多高声问道：「干嘛——？」


    「过来嘛！快啊！」宋浩用力挥手。


    俞小多纳闷地起身，顾海涯忽道：「别去！」


    「啊？」俞小多茫然看他一眼，问：「为什么？」


    顾海涯：「叫你别去就别去。」


    俞小多看看顾海涯，又看看宋浩和万峰，短暂迟疑后，还是迈开腿，朝二人走去。


    顾海涯：「…………」


    贾伯斯：【007，我觉得你应该听从008的建议。】


    俞小多：【可是他只说别去，什么都没解释啊！宋浩这么热情地叫我，我无故拒绝不好吧？不是你说的，让我不要把他们当npc，而是要多多互动吗？】


    贾伯斯：【好吧，你说得也很有道理。】


    走到两人身旁，俞小多不解地问：「干什么啊？」


    「你看这海浪多大！」宋浩指着堤坝下面，说：「平时在陆地根本看不到，特别壮阔！所以喊你来看看。」


    「是吗？我瞧瞧。」俞小多探头朝下张望，说：「是很大，不过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说完打算往回走。


    「别动！」宋浩立即道，「要一直看才行，你看的时间太短了。」说着同万峰一起，扒着栏杆向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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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点点头，学着他们的样子，认真观察海浪。


    数分钟后。


    几层海浪堆叠在一起，团成一股加强版海浪，朝堤坝脚下涌来，宋浩和万峰悄然后退，俞小多则依旧傻乎乎地扒在栏杆上。


    【007，快闪开！】贾伯斯突然喊道。


    俞小多：「？？？」


    说时迟那时快，轰隆一声巨响，一波巨浪裹挟着大自然的能量，勐烈拍打在堤坝脚下，顷刻溅起五米高的水墙！


    哗啦——！水墙轰然崩塌，化作倾盆大雨，噼头盖脸浇了俞小多满身。


    俞小多：「…………」


    顾海涯：「…………」


    「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浩和万峰幸灾乐祸地笑成一团，眼泪都飙了出来。


    俞小多成了条湿鱼，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忿恨地说：「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顾海涯走到俞小多对面，无奈看着他，说：「刚才叫你别过去，你不听。」


    「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俞小多咬牙切齿道，「你就说别去！你又没说他们会整我！你早说啊！你要是说了，我还会去吗？」


    「我……」顾海涯皱着眉，解释说：「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我只是觉得，他们叫你去，可能没好事。」


    俞小多抿着嘴，委屈地看着顾海涯，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哎呀呀！」万峰见他快哭了，忙哄道：「哥错了哥错了，别哭啊，吓死我了。」


    「好多鱼，逗你玩呢。」宋浩说，「咱们这就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哥给你洗衣服好不好？别生气了。」


    听到换衣服，俞小多更委屈了，带着哭腔说：「我没有多余的衣服换了，就这一套，怎么办啊？」


    万峰和宋浩登时傻眼了。


    「这个……」万峰挠挠头，说：「难办！」


    顾海涯抬手，帮他把脸上的水抹掉，说：「我多带衣服了，穿我的，走吧，回去洗澡换衣服，别感冒了。」


    于是四人乘兴出门，败兴而归，在俞小多哭哭唧唧的背景音中，又爬回蓝房子。


    第10章 离岛返航


    回到屋里，顾海涯拿出衣服，俞小多洗完澡，在卫生间换好，脑袋湿漉漉的出来。


    「头髮擦干，别感冒了。」说完顾海涯去洗澡了。


    俞小多拿起毛巾擦了擦，躺到自己床上，白天房东大妈过来换了套新床品，于是他不能再爬顾海涯的床了。


    晚上两人各自刷着手机，偶尔聊上几句，夜已深，顾海涯关灯，说：「睡吧，明天得早起，可能要赶上午的船。」


    「知道了。」俞小多调暗屏幕亮度，于黑暗中说：「再刷一会就睡了。」


    隔日早上。


    俞小多睁开眼，发现屋里就剩他一个人，顾海涯已经起床了，赶紧刷牙洗脸，穿衣下楼。


    「morning，好多鱼！」万峰笑着朝他打招唿，「好了吗？没生哥哥气了吧？」


    「没有生气。」俞小多说，「回来我就好了，不信你问海涯。」


    「没生气就好。」宋浩道，「昨天你那个样子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哭了。」


    「我哪有哭！」俞小多说，「这事主要怪海涯，明知道你们会整我，也不说清楚。」


    顾海涯：「…………」


    四人闲坐一会，房东大叔从外面回来了，说：「可以走了，开了艘小船过来，大船要下午才能到，你们要不要现在走？」


    「必须啊！」万峰说，「我单位还一堆事呢。」


    「小船就一个舱。」大叔好心提醒道，「不晕船的都受不了，晕船就更不行了，你们没人晕船吧？不行还是等下午四点半的大船吧。」


    大叔话音刚落，三人齐齐看向俞小多。


    「看我干啥啊？」俞小多满头黑线，「我不晕！我之前肯定是没休息好。」


    「我还是想坐小船。」万峰犹豫着说，「有点着急回去，你们意思呢？」


    「我也不想坐大船。」宋浩为难道，「四点半出发到家都九点了，我妈今天做了好吃的，我都答应她回去吃晚饭了。」


    顾海涯看了眼俞小多，说：「我随意，要不你们先走，我和小多坐大船。」


    万峰：「那你们到了天门码头怎么回去？」


    顾海涯：「可以坐大巴。」


    「那多折腾啊！」万峰皱着眉，朝俞小多商量：「好多鱼，要不你吃点药吧。」


    于是俞小多又开始脑补「楼主出门记得吃药」，嘴角一阵抽搐，朝顾海涯说：「海涯，你不用特意照顾我，我吃片晕船药就好了，我也想早点回家。」


    顾海涯迟疑片刻，点头道：「好吧。」


    就这样，四人同大叔大妈告别，当然——也同阿诺白告别，以免下次来又遭它白眼，接着到码头坐船去了。


    ~~


    尽管风浪比之前小很多，海面上依然不平静，两米高的浪一波又一波，托着这艘负载只有六十人的小船，摇盪前行。


    小船时而爬至浪尖，时而摔到浪底，一上一下犹如海盗船，船上每个人都面色惨白，牙关紧闭，深唿吸再缓缓吐纳，以此抵抗连绵不断的眩晕。


    俞小多很快坚持不住了，双手胡乱抓住顾海涯，痛苦地说：「海涯，我想吐！」


    顾海涯赶紧递给他呕吐袋，俞小多抱着吐半天，终于缓过来，把呕吐袋放一旁，继而身体往下滑，有气无力道：「好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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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上眼睛。」顾海涯说。


    海浪声太大，俞小多没听清，喊道：「你说啥？」


    顾海涯便贴着他耳畔，说：「闭上眼，深唿吸。」


    俞小多心中一悸，红着脸说：「哦……好。」


    十分钟后。


    呕哇——！呕哇——！


    俞小多抱着呕吐袋又开始狂吐。


    再十分钟过去。


    呕哇——！呕哇——！


    再再十分钟。


    呕哇——！呕哇——！


    顾海涯：「……………………」


    如此反反覆覆，俞小多也不知吐了几次，最后连水都吐不出来了，只能干呕，整个人已经虚脱得像根面条，瘫软在座椅上。


    【乔……贾伯斯……】


    俞小多在脑子里虚弱地唿唤，希望这个ai能想想办法，他实在受不住了，恨不得原地去世，然而喊了半晌，贾伯斯没有丝毫反应。


    俞小多只得求助顾海涯，可怜兮兮道：「海涯……我不行了……我要屎了……」


    「我带你出去。」顾海涯说，「别坐舱里，到外面去。」


    「去哪……」俞小多半死不活地说，「外面就是甲板……再外面就是海……掉下去怎么办？」


    「不会的。」顾海涯道，「放心，有我在。」


    俞小多嗯了声，顾海涯拉着他起来，两人艰难地走到甲板上，顾海涯扶他坐下，说：「你盯着海面上一个点看，会好很多。」


    「让我看什么啊？」俞小多茫然扫视海面，软趴趴地说：「什么都没有……全是水……」


    「那你闭上眼。」顾海涯说，「靠着我，深唿吸。」


    俞小多点点头，靠到顾海涯肩上，闭上眼睛，用力唿吸。


    海浪不住击打着船舷，溅起的水花飘在两人身上，海风唿唿吹，俞小多大口唿吸着新鲜空气，呕吐感没那么强烈了，却要面临另一个问题。


    他开始觉得冷了。


    俞小多不敢乱动，怕自己又吐，冻得直打哆嗦，头髮被海风吹得乱糟糟，就像个可怜的小乞丐。


    「冷了？」顾海涯问。


    「嗯……有……有点。」俞小多颤声道。


    顾海涯揽过他的肩，示意他趴在自己腿上，柔声说：「我抱着你就不冷了，睡会吧，睡醒就到了。」


    「好……谢谢海涯。」俞小多感激涕零道。


    缩在顾海涯温暖的怀里，俞小多把脸深深埋在他腿上，闭上眼，渐渐停止了发抖。


    这一刻，他突然对顾海涯生出难以形容的依赖，他甚至有些恍惚，仿佛他们并非初相识，而是一对相依为命多年的情侣。


    他要是我的男朋友就好了……俞小多迷迷煳煳地想，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俞小多很快睡了，顾海涯紧紧抱着他，直到两个钟头后，小船抵达天门码头。


    万峰先将虚脱的俞小多送回家，再依次送宋浩和顾海涯，俞小多颤颤巍巍移动到屋里，草草洗漱，一头栽倒在床，睡个天昏地暗。


    华灯初上。


    俞小多终于醒过来，躺在床上呆滞了好一会，陆陆续续想起先前发生的事，倏然打个激灵。


    【贾伯斯？贾伯斯？】


    脑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应答。


    俞小多登时慌了，焦急喊道：【乔帮主？乔帮主？】


    【叮——！】贾伯斯说：【亲爱的007，我来了。】


    【太好了！你还在！】俞小多松了口气，刚才还以为这ai彻底死机了。


    【对不起，007。】贾伯斯抱歉地说，【我宕机了，一时无法重新启动。】


    【什么？！】俞小多怒道，【你不说宕机是小概率事件吗？这才几天工夫，已经发生两次了！】


    【这次情况特殊。】贾伯斯说，【主要是你的晕船反应太过剧烈，造成脑机部分功能不稳定，导致我宕机。】


    【嗯哼？怪我咯？】


    【并没有，这是我们的责任，此次事故也会被记录在案，有待开发者去完善。】


    俞小多嗤之以鼻，懒得跟它理论，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打开相册，选出一张照片，里面是他和顾海涯一起赏月的那个小沙滩。


    盯着手机屏幕，俞小多脑子里浮出自己趴在顾海涯腿上、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画面，心底涌起一丝甜蜜。


    他把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并配了段文字。


    【白牙岛归来，晕船差点挂了，还好有朋友全程照顾，感激ing(玫瑰)(玫瑰)】


    不多时，朋友圈跳出一条回復。


    海上明月天涯：【不客气。】


    俞小多心里窃喜，马上回復【(爱心)(爱心)】，而后捧着手机端详，感觉还是有些倦，很快又睡了。


    很远的地方。


    顾海涯盯着两颗爱心看了许久，视线逐渐被模煳……


    第11章 再次相约


    自从白牙岛归来，俞小多和顾海涯就恢復成初始状态，照常上线玩游戏，顾海涯并没有像俞小多期盼的那样，邀请他再出去玩。


    足足两周过去了，两人的关系毫无进展，俞小多急了，心说按这种速度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完成任务？


    于是贾伯斯建议他主动出击，找顾海涯学潜水，但俞小多是个旱鸭子，在水里只会扑腾几下，不免对这项运动有点抗拒。


    见俞小多犹豫不决，贾伯斯便开始苦口婆心劝他。


    【潜水不需要会游泳，会划水踢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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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潜水还能有肌肤之亲，日久生情也说不定。】


    【你不想尽快掰弯008、早点返回现实世界吗？】


    贾伯斯嘟嘟说半天，摆事实讲道理，俞小多终于被它说动了，心想就目前来看，这确实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好吧。】俞小多说，【那就这么定了。】


    他拿起手机给顾海涯发信息，说想找对方学潜水，顾海涯爽快答应了，朝他说了些注意事项，两人约定好时间和地点。


    周六下午。


    俞小多来到顾海涯的工作单位，金晶潜水俱乐部。


    「这份问卷你先填一下。」


    顾海涯坐在俞小多对面，递给他一份潜水问卷调查表，一共三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足有上百行。


    俞小多翻了翻，嘴角抽搐道：「这么多！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填完？」


    顾海涯把调查表拿回来，说：「我问你答，我帮你填。」


    俞小多点点头，心说这还差不多。


    「你有什么病吗？」顾海涯问。


    俞小多：「…………」


    如果此刻坐在俞小多对面的是另一个人，问他这句「你有病吗」，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骂回去「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然而坐在对面的并不是另一个人，而是他的攻略对象，于是他只得老实回答：「我没病。」


    「高血压、心脏病、低血糖……」顾海涯一口气说了十几种疾病，俞小多心不在焉地听着，摇头道：「没有没有。」


    「没做过大手术吧？」顾海涯又问。


    「没！」俞小多头摇得像拨浪鼓。


    顾海涯：「癫痫呢？以及类似的神经性疾病？」


    俞小多：「…………」


    「海涯……」俞小多看着他，不满地说：「难道我给你的感觉，像是会抽羊癫疯的人吗？」


    「例行公事。」顾海涯淡声道，「会游泳吗？」


    「唔……」俞小多一顿，说：「会一点点。」


    旁边坐个中年男人，看起来也像潜水教练，先前一直默默听两人对话，这时忽然问：「会一点点是多少？能游多远？」


    顾海涯看向俞小多，俞小多尴尬地说：「十米……」


    顾海涯：「…………」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笑后道：「那就是不会游嘛！还说会一点点，不过别担心，不会游泳也能潜水，而且我们更喜欢教不会游泳的学员。」


    「真的吗？」俞小多两眼一亮，问：「这是为什么呢？」


    中年男人笑呵呵道：「因为如果你不会游泳，下了水，就只能任由我们随意摆弄了。」


    俞小多：「…………」


    见俞小多一脸抽搐，顾海涯马上说：「他跟你开玩笑的，这是我们总教练，怕你有心理负担才这么说，放心，有我带你很安全。」


    俞小多松了口气，随口道：「早知道我以前就把游泳学会了。」


    「所以你的id叫不会游泳的鱼吗？」顾海涯笑着问。


    俞小多脸一红，嗯了声。


    「今天先做体验潜吧。」顾海涯填好表，说：「这样你可以初步了解潜水，万一不适应，反悔也来得及。」


    俞小多心说我现在就有点反悔了，嘴上道：「我不会反悔的，但你得一直管我，升……升那个啥？」


    「升a。」顾海涯说，「不过要先考ow证，open water diver，开放水域潜水员，可以潜到十八米。ow考出后才可以考aow，也就是升a，advance open water diver，开放水域进阶潜水员，可以潜到三十米。」


    俞小多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他学潜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海涯先带俞小多去领潜水装备，再带他进了更衣室，交代道：「我先去教练室换衣服，再去潜水平台等你，你自己弄得来吗？」


    俞小多原本打算自己换，但听他这么问，马上现出为难的神情，说：「不行啊，这些看起来好复杂，要不你帮我弄吧？」


    顾海涯看他片刻，点头道：「行，那我先帮你换。」


    贾伯斯：【发挥得不错，007！】


    俞小多：【谢谢，贾伯斯。】


    脱掉衣服裤子，俞小多拎着泳裤，说：「海涯，你先转身，我要换泳裤。」


    顾海涯面无表情地转过去，俞小多迅速脱光，再套上泳裤，说「该你了」，顾海涯便拿起潜水服。


    潜水服是连体的，尺寸很紧，顾海涯帮俞小多一点点套上，手不时碰触到他的肌肤，俞小多很快脸红到脖子。


    「转过去。」顾海涯低声道，「帮你把拉链拉上。」


    「哦，好。」俞小多乖乖转身。


    顾海涯用力拉上拉链，仔细整理一番，问：「感觉紧不紧？穿着难受吗？」


    俞小多：「不紧，不难受。」


    顾海涯注视俞小多，突然抬手在他腰上捏了下，说：「尺寸还可以。」


    俞小多被他掐得整个人发软，身体登时有了反应，忙稍略躬腰遮掩，心怦怦乱跳，还以为自己被顾海涯调戏了。


    「潜水服要穿贴身的。」顾海涯拿来潜水靴，解释道：「这样保暖性好，水下气温低，像你这么瘦，待时间长了肯定吃不消。」


    「哦……」俞小多心说原来是我龌龊了。


    「坐好，给你穿潜水靴。」顾海涯说。


    俞小多坐下，顾海涯单膝跪地，帮他穿鞋，叮嘱道：「待会走过去时脚蹼要拎着，下水再穿，不然没法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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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低头看顾海涯。


    蓦然间，强烈的既视感顷刻袭来，一如在白牙岛的遭遇，他只觉此情此景无比熟悉，刚想问贾伯斯，脑子里倏然一片空白。


    顾海涯帮俞小多穿完右脚的鞋，又抓起他的左脚踝，见他动也不动，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俞小多瞬间回过神来，说：「没、没事。」


    「好了。」顾海涯起身，说：「刚才我说的听到了吗？不要穿脚蹼走路，会摔跤。」


    「知道了。」


    「你先拿上面镜和脚蹼去平台等我，我换好衣服就过去。」


    「好，没问题。」


    待顾海涯离开，俞小多问：【贾伯斯，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自己宕机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贾伯斯说，【你并不是人工智慧，怎么会宕机呢？】


    【这只是个比喻。】俞小多疑惑道：【刚才我觉得时间刷一下，就像……嗯……】


    【就像时空跃迁？】贾伯斯问。


    【对，时空跃迁。】俞小多说，【我记得海涯正在帮我穿右脚的鞋，可是下一秒，他已经开始帮我穿左脚了。】


    【应该是脑机出现点小故障。】贾伯斯安抚道，【不用担心，监视管理员很快会处理好的。】


    俞小多茫然点点头，只觉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第12章 体验潜水


    俞小多在平台等了一会，顾海涯来了。


    顾海涯穿了件纯黑色潜水服，看起来有点像工装，身上还有阀门和数个口袋，脚上蹬一双黑色橡胶潜水靴，头上戴着类似特种部队的头套，罩住整个头，连着脖子，只露出一张脸。


    俞小多上下打量一番，心想也就是顾海涯才能hold住这种头套，要是换个长相普通的人戴，还不得丑死！


    「海涯，你这套衣服看起来好酷！」俞小多道，「比你玩游戏的那身还要酷，我也想穿，可惜游戏里没有这种装备选。」


    顾海涯站在桌旁整理东西，一边说：「这件是干衣，等你升a以后，感兴趣的话可以买一套。」


    「好的。」俞小多随口道，「到时候我就买一套来穿，多少钱？」


    顾海涯：「最便宜的一万多。」


    「这么贵？」俞小多难以置信道。


    「专业的几万块。」顾海涯说，「都是需要定制的。」


    「哦……」俞小多点点头，改口道：「那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顾海涯：「…………」


    「你体重多少？」顾海涯拎着一根带子和铅块，走到俞小多旁边。


    俞小多答道：「我六十二公斤。」


    短暂思索后，顾海涯开始做配重带。


    「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俞小多问。


    「人体自身是有浮力的。」顾海涯解释道，「再加上装备和气瓶，不戴配重很难沉下去，配重不仅能让你快速下潜，还能防止你飘，在水下、尤其是深水区，飘上来的话会很危险。」


    「飘……？」


    俞小多下意识脑补出一个画面，自己仿佛一根海草，在水里柔软地飘来盪去，与此同时，一段动感的旋律在他脑子里响起。


    「像一棵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随波飘摇，海草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


    俞小多：「…………」


    【贾伯斯……】俞小多嘴角抽搐。


    【不好听吗？】贾伯斯说，【这是上年度十大网络金曲之一，我觉得很应景。】


    【我谢谢你。】俞小多无语道，【麻烦你关掉好吗？】


    音乐戛然而止，俞小多暗自松口气，在心底吐槽贾伯斯这种无厘头行为。


    「飘，是说你在水下……」顾海涯边说边看向俞小多，见他两眼发直，似乎没在听自己讲话，于是喊道：「小多，小多？」


    「啊？哦！」俞小多回过神来，问：「刚才你说什么？飘？」


    「飘是说你在水下突然上浮。」顾海涯耐心地说，「如果在五米浅水区，突然上浮容易出现意外。」


    「意外……」俞小多一脸茫然，「譬如说？」


    「譬如说，在开放水域来往船只很多，且速度非常快，如果潜水员突然从水面露头，万一碰到有船只经过，『啪』一下，就完了。」


    说着顾海涯在头上做出个刀切的手势，而后问：「明白吗？」


    俞小多一怔，贾伯斯马上贴心地在他脑子里播放动画演示。


    剎那间，西瓜漫天飞舞，凛冽的刀锋出鞘，寒光闪烁，并伴随「咻咻咻」的配音，所有西瓜顷刻被切成碎片，鲜红的汁水四溅。


    「好、好恐怖……」俞小多脸唰地白了。


    「不用怕。」顾海涯宽慰道，「只要遵守规则，严格按照步骤操作，这种意外完全可以避免。」


    俞小多安心了，孰料顾海涯却道：「我们重点要防止在深水区飘，这才是致命性的危险。」


    「致命性……」俞小多脸登时由白转绿，惊悚地问：「为什么？会爆炸吗？」


    「不是爆炸。」顾海涯哭笑不得，说：「在深水区突然上浮，会得减压病。」


    「减压病？」


    「是一种潜水病。」顾海涯道，「由于深水区压力很大，会迫使气瓶中的氮气溶入体内血液，如果上浮过快，这些溶解的氮气会迅速恢復成气态，在血管中形成气栓，造成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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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可怕！」俞小多惨叫道，「那潜水岂不是一项高危运动？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顾海涯一本正经地说，「上了我的贼船，你就别想下去了。」


    俞小多：「…………」


    「站好。」顾海涯道，「我帮你把配重带系好。」


    俞小多起身，顾海涯把配重带绕到他身后，又绕回身前，仔细扣好，整个过程两人的唇不时挨得很近，仿佛在拥抱亲吻，俞小多既害羞又尴尬，同时感觉到自己又有反应了。


    他偷偷扯了下裤子，幸好顾海涯没有发现，认真系好配重带，又拎起一件厚重的。


    「这个叫bcd。」顾海涯说，「里面有气囊，用这个装置可以加气和放气。」


    顾海涯演示如何操作，俞小多嗯嗯点头，示意明白。


    「这个叫调节器。」顾海涯拿出唿吸装置，继续介绍：「这个是一级头，这个是二级头，这个是备用二级头，这个是压力表。」


    「一级头接气瓶。」顾海涯把一级头朝气瓶上拧，说：「二级头和备用二级头是用来唿吸的，咬住上面的咬嘴即可，压力表用来查看瓶内气量，当气压降到五十bar时，必须上浮出水。」


    俞小多傻乎乎站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只有不停点头的份。


    「如果下沉过快就加点气，这样可以上浮。」顾海涯补充道，「想下沉则可以放气，但不要频繁加气放气，否则会导致你的气瓶被早早耗光。」


    「耗光会怎样？」俞小多简直快晕了，记住后面又忘了前面。


    「耗光你就必须上浮，结束潜水。」顾海涯把气瓶固定好，吩咐说：「坐到第一个台阶上，帮你穿bcd、背气瓶。」


    「结束就结束呗。」俞小多坐好，不解地问：「难道我还不能提前出水吗？」


    「可以是可以。」顾海涯帮他穿bcd，并整理好两根唿吸管，说：「但潜水是团队运动，你不能独自下水，必须要有buddy，如果你一个人早早没气，所有人都要跟着上浮出水，几次后就没人愿意和你玩了。」


    「buddy？」俞小多背着沉重的气瓶，被坠得直朝后仰。


    「嗯，buddy。」顾海涯抱他坐稳，说：「水下情况非常复杂，一个人下去很危险，所以开放水域潜水规定，每次下水不得少于两人，这样一旦出现突发状况，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那等我升a了，你当我的buddy好不好？」


    「我平时都在上课，哪有时间陪你去玩？怎么当你的buddy？」


    俞小多失望地哦了声，不说话了，顾海涯瞥他一眼，说：「不过如果有机会跟你一起出去潜，我可以当你的buddy。」


    「说话算数！」


    「好，算数。」


    俞小多瞬间满血復活，顾海涯拿上他的潜水镜，走到桌旁，挤了点沐浴露在镜片上，均匀抹开，再放进旁边装水的大桶里洗干净。


    「这是干什么？」俞小多奇怪地问。


    「因为温差原因，面镜在水下会起雾。」顾海涯解释说，「这样处理过就不容易起雾，但这个不是最有效的。」


    「唔？」俞小多好奇道：「还能怎么弄？」


    顾海涯拿起自己的潜水镜，用舌头在两个镜片上分别舔了舔，说：「唾液最管用。」


    俞小多：「…………」


    看到顾海涯红红的舌头，俞小多脸一热，结结巴巴道：「有、有点……」


    「有点噁心是吗？」顾海涯走过来，笑着说：「自己舔就不噁心了，你还嫌弃自己的口水吗？」


    「不、不噁心。」俞小多心说你帮我舔我也不嫌弃。


    顾海涯把潜水镜递给他，说：「如果面镜进水，像这样操作就可以排水。」说完按住潜水镜，仰头，用力以鼻子唿气，而后道：「气体比液体轻，唿出的气体会把面镜里的水挤出去，记住一定要仰头。」


    俞小多照猫画虎做了几遍，顾海涯说：「接下来，我的话很重要，就是关于耳压平衡，你一定要听清楚。」


    「耳压平衡？」


    「坐飞机时，耳朵有没有被堵住的感觉？」


    「有啊。」


    「水下也一样。」顾海涯说，「水下压力大，如果不做耳压平衡，头腔内外的压力差会致使耳膜痛。」


    「那怎么办？」俞小多问。


    顾海涯便示范如何做耳压平衡，再指导俞小多练习，俞小多学得一知半解，折腾半天勉强明白了原理，然而还没下水，也不知道算不算学会。


    「记住这个手势，它很重要，意思是说『有问题』。」


    说着顾海涯右手成掌，上下翻转，叮嘱道：「如果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哪里不对，就立即朝我比出这个手势，我会帮你解决，或者直接带你出水。


    俞小多说记住了，顾海涯又他教几个简单的潜水手语，最后说：「先学这些吧，等正式考证时再教你更多的，现在穿好脚蹼，我们下水。」


    进入水中后，顾海涯将俞小多带离平台十几米远，俞小多开始害怕了，再加上不到三十度的水温，整个人不受控地打起了哆嗦。


    【别怕，我会保护你。】


    「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贾伯斯和顾海涯的声音同时响起，俞小多没那么紧张了，深深唿出一口气。


    顾海涯从身后把俞小多抱住，一手揽他的腰，另一手高举bcd的排气阀门，柔声说：「相信我，我们现在开始下潜，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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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俞小多转头，唇几乎快要贴在顾海涯脸上，认真道：「我相信你，海涯。」


    顾海涯注视他片刻，微微点头，按住阀门，两人各自咬着唿吸管，冒着泡泡，沉入海里。


    下潜过程中，俞小多竭力做耳压平衡，然而不知是哪里不对，他失败了，耳朵里仿佛有千万根钢针扎来扎去，剧痛勐然袭来。


    【我的妈呀——！】俞小多在脑子里嚷嚷，【贾伯斯！救命！疼死我啦！】


    贾伯斯：【007……我……等……】


    俞小多：【？？】


    贾伯斯说话变得断断续续，伴随着滋啦的电流声，犹如受潮的老式收音机。


    【贾伯斯？】俞小多强忍疼痛，问道：【你怎么了？咋回事啊？】


    【007……我……】


    贾伯斯的声音仍然卡顿无比，俞小多还在继续下沉，头都快痛炸了，数秒后，他脑子里嗡一声，随后彻底没了动静。


    俞小多：「……………………」


    有没有搞错啊啊啊！俞小多简直欲哭无泪，心说这破ai怎么又宕机了，耳朵好疼……怎么办？要不我上去吧？可是下水连一分钟都不到……会不会太窝囊了？海涯他会看不起我吧？


    在自尊心的驱使下，俞小多只得继续做耳压平衡，并咬紧牙根，忍受强大水压带来的剧痛。


    水下五米深处，有个约十平方的木质平台。


    顾海涯带着俞小多下潜至平台，先行双膝跪下，再以食中二指弯曲，朝他比出下跪手势，俞小多强打起精神也跪下。


    两人面对面跪着，就像一对拜天地的小夫妻，顾海涯打出一个ok手势，无声问道：【还好吗？】


    【ok。】俞小多违心比划。


    顾海涯用手指着他耳朵，打手势问：【耳压ok吗？】


    俞小多疼得眼泪都快飈出来了，却还是强忍着回覆：【ok。】


    顾海涯微微歪头，认真观察他好一会，继而指向他的耳朵，手掌翻转，无声问道：【耳压，是不是有问题？】


    看到这个手势，俞小多终于忍不住了，委屈地朝顾海涯勐点头，同时狂摆手，顾海涯当即抓起他的充气阀门，加了几下气，带他迅速浮出海面。


    「怎么样，小多？」顾海涯帮他把潜水镜摘掉，挂到脖子上，紧张地问：「耳朵是不是很痛？要不要上岸休息？」


    俞小多眼泪汪汪地看着顾海涯，可怜巴巴道：「海涯，我耳朵好疼，我按照你说的做了，可是不管用……」


    「没关系，多试几次就好了。」顾海涯安抚道，「要带你上岸坐会吗？还是在这里飘着歇会？」


    「不上岸，太麻烦了。」俞小多摇摇头，说：「就飘着吧，让我缓缓。」


    顾海涯嗯了声，抱着俞小多飘在海上。


    不多时，俞小多感觉好多了，顾海涯便反覆教他做耳压平衡，在俞小多完全掌握后，再次带他潜到水下平台。


    他们在平台上跪好，顾海涯牵起俞小多双手，仔细查看他的反应，确认一切正常后，打出手势，无声问道：【还好吗？】


    这一次俞小多做得很成功，耳朵再也没有针刺感，于是以手势回復，并奋力点头：【ok！ok！】


    顾海涯笑了。


    纵使水下能见度不高，但此刻他们的距离很近，因而俞小多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顾海涯那温暖而英俊的笑容。


    在水下，听不到来自尘嚣的任何喧闹，只有咕嘟咕嘟的排气声，以及自己的唿吸和心跳。


    静默的界里，就在顾海涯笑的那一霎，俞小多恍惚有种错觉，仿佛世上只剩下他们两个，旋即生出想要紧紧抱住对方的冲动。


    然而，他只是简单回了顾海涯一个微笑。


    第13章 意外麻烦


    见俞小多微笑回应，顾海涯放心了，开始朝他打手势。


    顾海涯先以食指指向俞小多，再指自己双眼，接着比ok，交代道：【你，看我，好吗？】


    俞小多表示ok，顾海涯便用手扣开潜水镜下方的胶皮，海水旋即侵入，顷刻充满潜水镜，俞小多看得目瞪口呆。


    顾海涯始终睁着眼，并展示给俞小多看，再仰头迅速将海水排干，最后指向俞小多的潜水镜，无声道：【你来试试。】


    俞小多当即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满眼的恐惧，也不管顾海涯明不明白，胡乱指着自己双眼，强烈表示：【不！不行！我不敢！】


    顾海涯瞭然般一挑眉，从头到尾又做一遍，继而用手势鼓励：【别怕，试试。】


    贾伯斯宕机了，俞小多没了主心骨，不免有些慌乱无措，顾海涯笑着朝他点点头，似乎在说不要怕没事。


    俞小多犹豫了好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双眼紧闭，朝潜水镜里放了点水，感觉没什么危险后便把水放满，再用力唿气排水，最后睁眼看向顾海涯。


    顾海涯缓慢鼓掌表扬，重新将潜水镜放满水，做了个打开眼睛的手势，吩咐道：【试试，睁开眼睛。】


    妈呀！饶了我吧！


    俞小多依旧勐摇头，顾海涯轻轻捏他的肩安抚，又打出睁眼手势，这下俞小多没辙了，在心底纠结片刻，只得按照对方的示范，将海水充满潜水镜，继而小心翼翼睁开双眸。


    想像中的刺痛感并未如期而至，俞小多只觉眼球微微发胀，面前的景物也变得一片模煳。


    他隐约看到顾海涯正朝自己打手势，突然想起来了，于是赶紧仰头，用力唿气，待他排水完毕，顾海涯伸出大手，做give me five的手势，俞小多会意，两人在水中慢动作击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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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厚厚……俞小多得意地想，好像并不难嘛，其实我也挺厉害！


    连续顺利搞定两个动作，顾海涯决定让俞小多挑战最后一个任务，完成后再带他四处游荡。


    【小多，看我。】顾海涯打手势。


    俞小多点点头，顾海涯一把扯掉潜水镜，俞小多顿时脸就绿了，就见顾海涯睁眼看自己，不紧不慢把潜水镜戴好，再仰头唿气排水，最后打出请的手势：


    【小多，该你了。】


    俞小多的表情瞬间惨不忍睹。


    什么？摘掉潜水镜？！


    太可怕了！那鼻子岂不是要暴露在水里？！


    如果这时候不小心吸一口气……俞小多不受控地脑补出自己呛水窒息的场景，简直怕得要死，不住疯狂摇头，并朝顾海涯发射脑电波：


    【不！不行！我真的不行啊啊啊！】


    顾海涯笑了，连续打出几个复杂手势，虽然之前他没教过，但俞小多居然看懂了，顾海涯是在朝自己说：【不要怕，有我在很安全，试试，一点都不难。】


    好吧好吧，死就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唉！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俞小多把心一横，摘掉潜水镜，缓缓睁开眼，模煳地看到顾海涯在朝他鼓掌，刚打算吁一口气放松心情，旋即想起自己是在海里，赶紧剎车。


    还好还好！俞小多心有余悸，暗道差点又神操作！


    开始戴潜水镜了，俞小多手忙脚乱，顾海涯马上帮他戴好，再捏他的胳臂提示，俞小多便唿气排水，最后睁开眼，清晰地看见顾海涯的俊脸，近在咫尺。


    【小多，做得很棒！】顾海涯打出手势。


    【谢谢海涯！】俞小多忙比划回復。


    【现在我带你开始游？】顾海涯伸出食中二指，打出一个踢腿的手势。


    俞小多：【ok！】


    顾海涯起身，示意俞小多摆腿踢水，自己则在一旁揽着他的腰，两人离开平台，开始海底观光。


    潜水被称为是最接近太空漫步的运动，水下的失重感极强，四周静谧无声，光线幽暗，十分像漫游。


    俞小多一边踢水，一边看附近游来游去的各类鱼儿，以及海下奇异壮阔的景色，只觉说不出的震撼，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


    两人在五米深处游荡数个来回，顾海涯不时检查俞小多的压力表，监控气瓶的剩余气量，海底的时光有如白驹过隙，很快指针降到六十bar，顾海涯拍拍俞小多，俞小多马上扭头。


    顾海涯先指了指自己的压力表，再平行伸出食指，示意说：【气只有六十bar了。】


    俞小多回忆半晌，终于想起这个特定的数字手语，下意识打出「双击老铁666」的手势回復。


    顾海涯：「…………」


    俞小多还没意识到错误，不解地望向顾海涯，顾海涯只得无奈竖起大拇指，朝上举了举，无声说：【该上去了。】


    这次俞小多看懂了，心说不是应该五十吗？怎么还剩六十就要回去了？我还没抱够……不！我还没玩够呢！


    但他还是乖乖比了ok，顾海涯给他的bcd充气，拉着他缓慢上浮。


    「怎么样？感觉如何？」出水后，顾海涯问道。


    「还、还行。」俞小多满脸是水，长长出了口气，嘆道：「好累啊！感觉就待了一会的工夫，怎么这么累？」


    「不短了，待了有四十分钟。」顾海涯帮他把脸上的水抹掉，笑着说：「上岸一起去洗个澡，等我下班请你吃饭。」


    俞小多：「！！！」


    贾伯斯还处于死机状态，俞小多满脸通红，心想待会该怎么办？是要脱光一起洗吗？他先脱还是我先脱？潜水服这么紧……不会是他帮我脱吧？


    俞小多感觉自己就像即将要入洞房的新媳妇，既紧张又兴奋，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是男的，怎么又把自己当女人了，都怪那个破ai，天天给我洗脑，于是宕机的贾伯斯无辜躺枪。


    他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待进到浴室后，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想多了，里面全是单独的隔间，顾海涯只简单朝他交代几句，便穿着潜水服，径直先进去洗了，俞小多松了口气，进到另一个隔间。


    热水浇在身上，俞小多舒服得喟嘆一声，心说谢天谢地，总算不用赤裸相对了，真怕自己洗着洗着，身体发生什么奇怪的变化，然而听到隔壁传来动静，又莫名有些失望。


    洗完澡，顾海涯带着俞小多回到填表的地方，给他倒了杯热饮，再去前台拿资料，俞小多坐在桌旁，捧着杯子，开始在脑子里唿唤贾伯斯，贾伯斯依旧毫无反应。


    「怎么样，决定了吗？」顾海涯坐到他对面，问道。


    俞小多回过神来，茫然道：「决定什么？」


    「学o吗？」顾海涯问，「还有，升a吗？」


    俞小多点点头，答道：「都听你的。」


    「那就报ow+aow套餐吧。」顾海涯道，「这样可以省不少钱，你看行么？」


    「行，没问题。」俞小多痛快地说。


    下班后，顾海涯带俞小多乘地铁，来到一个苍蝇馆，请他吃店里的招牌菜豉油鸡，两人随意聊天，顾海涯绅士地帮俞小多布菜，俞小多全程花痴状，最后彼此在地铁口道别，各自回家。


    鲲城初夏的夜晚，雷雨刚过，天气凉爽，微风习习，俞小多躺在床上，无聊地刷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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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007。】贾伯斯道。


    俞小多撇撇嘴，乏味地说：【我已经习惯了。】


    【但这次不是宕机。】贾伯斯道，【吕布让我转告你，研究所那头遇到点小麻烦。】


    【什么小麻烦？】俞小多诧异道。


    【就是研究所发现……】贾伯斯短暂一顿，说：【当你潜水时，脑电波会形成特殊的生物场，屏蔽掉与我的埠连结。】


    【为什么会这样？】俞小多腾一下坐起来，惊恐道：【我的脑子已经坏掉了？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俞小多整个人已经慌成了方形，生怕自己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


    贾伯斯忙说没你想得那么严重，继而朝他解释原因，大意是说少数志愿者在某些特定场景中，会发出与脑机频率共振的脑电波，从而形成干扰，需要技术人员通过解码编程来修正，所以直到完成修正前，贾伯斯都没法陪他潜水了。


    俞小多根本听不懂这些复杂的术语，心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偏偏是个少数派！


    【多久才能修正？】


    【预计需要八百个小时。】


    【啊——！】


    俞小多一声哀嚎，栽倒在床上，两眼一翻，当场原地去世了。


    第14章 正式开课


    周六，金晶潜水俱乐部。


    俞小多今天不再享受顾海涯的一对一教学，而是同数个小伙伴一组，在顾海海和宋浩的带领下，一起学ow。


    「装备怎么用，刚才已经教你们了。」宋浩说，「稍后我们去泳池学习基本要领和中性浮力，明天正式下海，现在带上自己的脚蹼去泳池集合，bcd和气瓶工作人员会帮你们拎过去。」


    学员们开始转移阵地，宋浩一直忙于讲课，只在刚见面时同俞小多打过招唿，这会趁着去泳池途中，两人便聊了起来。


    「怎么是你讲课，不是海涯呢？」俞小多问。


    「他太高冷了呗。」宋浩嘲道，「女学员有时调戏他几句，他就成了闷葫芦，所以只要我跟他搭档，都是我讲。」


    俞小多哦了声，暗自窃喜，心想顾海涯在自己面前话还挺多的，看来有戏。


    到了泳池，宋浩开始布置任务。


    「一会先适应水下睁眼，再练习面镜排水、脱面镜，摘二级头，拿备用二级头，等你们练得差不多了，我和顾教练会让每个人全部做一遍，不合格的留下。」


    交代完毕，宋浩指导大家穿好bcd，集体下泳池。


    【贾伯斯，我跳了。】站在泳池边，俞小多在脑子里说。


    【跳吧。】贾伯斯说，【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先主动关机了，祝你好运，007。】


    话音落，俞小多脑子里滋啦一声，贾伯斯没了动静，俞小多嘆了口气，噗通跳进水里。


    泳池训练也要有buddy，因为是单数，其他人都配好对，只剩俞小多孤零零一人，顾海涯只好当他的临时buddy。


    这是贾伯斯出的主意，让俞小多故意落单成功，以此制造出两人亲密接触的机会。


    充满海水的泳池中，俞小多和顾海涯手牵手，都没戴潜水镜，由于光被水折射，人的水下视力就跟重度近视差不多，两人便用八百度的视力，睁着双眼，注视彼此。


    吸——，咕嘟咕嘟咕嘟！


    吸——，咕嘟咕嘟咕嘟！


    连绵不绝的气泡从唿吸器中冒出，泳池内壁被刷成天蓝色，在初夏明媚日光的映射下，海水折射出漂亮的七彩光泽，美丽至极。


    看着顾海涯那模煳的面容，俞小多开始浮想联翩，觉得如果此刻他们都穿着白西装，而不是黑色潜水服，那应该就是一副水下婚礼拍摄的场景。


    不知为何，俞小多忽觉这一幕莫名熟悉，脑子也变得越来越迟钝，耳畔的声音逐渐淡去，俞小多扫视周遭，发现所有人都消失不见，再转头，看到顾海涯竟真的穿了身白色西服！


    俞小多：「？？」


    什么情况？幻觉？俞小多心想难道脑机又出问题了？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婉转的歌声剎那响起，顾海涯依旧牵着他的手，怔怔望过来，目光里透着宠爱与情意，俞小多瞳孔一缩，心道我的妈呀，怎么还有幻听？脑机这是抽风了吗？


    贾伯斯已经关机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间，一道人影晃过，顾海涯旋即松开他的手，飘走了。


    与此同时，整个幻象刷然消散，耳畔依旧是咕嘟咕嘟的气泡声，俞小多定了定神，看到宋浩飘在自己眼前，一脸严肃。


    俞小多：「…………」


    【面镜充水、排水、脱面镜，全部做一遍。】宋浩打出手语。


    俞小多来不及多想，回復ok，按照要求流畅地完成任务，宋浩缓慢鼓掌，以示鼓励，接着也飘走了。


    俞小多怔楞在原地，浑然搞不清状况，最后只得归结于脑机故障，心想等回头问贾伯斯好了，忽而意识到自己落单了，便在水下四处张望，很快发现顾海涯的身影。


    泳池的角落里，顾海涯正在指导一个女生脱面镜和水下睁眼，那女生显然很害怕，双手无助地乱抓，顾海涯只得拉住她的手安抚。


    两人抓了足有五分钟，俞小多就直勾勾看了五分钟，同时脑子里蹦出无数个表情包：不！不！不——！


    在确认所有人都熟练掌握要领后，顾海涯和宋浩便带领大家练习中性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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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潜水员来说，拥有良好的中性浮力，才能在水下随心所欲移动，中性浮力不好，就很难稳定维持在同一深度，要么快速下沉，要么无法自控地上浮，容易造成致命性危险。


    此外，当需要贴着海床移动时，中性浮力差的潜水员会频繁踢沙，扬起的海沙十分影响他人观瞻赏景。


    「我们潜店对学员的中性浮力要求很高。」宋浩说，「我希望，从我们这毕业的每一个学员，今后出去潜水时，都不用叮叮棒，也不会海马游，更不能到处踢沙制造沙尘暴，所以请你们一定要在中性浮力上下功夫！」


    丁丁棒？


    俞小多心想是那个「丁」吗？好邪恶的名字！


    【是一根塑料棒。】贾伯斯这会开机了，在他脑子里播放一段关于叮叮棒的视频，解释说：【你可以把它当作水中登山杖。】


    视频里是群年轻的潜水员，每人手持一根约半米长的棒子，里面还装有发光器，闪烁着七彩霓虹，俞小多就见他们一边歪歪扭扭地游，一边把棒子戳进海床，再抽出来，艰难前行。


    俞小多懂了，在脑子里说：【看完视频，感觉叮叮棒更邪恶了。】


    贾伯斯：【…………】


    「我朋友，」旁边一个男学员说，「直接用gopro的自拍杆往海床上戳。」


    「唔？」俞小多连忙附和道，「这个办法也不错。」


    「认真练习中性浮力。」顾海涯捏了下俞小多脖颈，批评道：「还没开始学，就想着用工具。」


    顾海涯并没有用力，动作看起来很亲昵，那男生瞥了两人一眼，神色古怪，俞小多脸唰地红了，小声说：「知、知道了。」


    「我们在水中，」宋浩讲解道，「主要用唿吸来控制下潜和上浮，而不是靠bcd，肺的容积比bcd气囊大得多……」


    宋浩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学员们听得两眼转圈圈，最后还是得靠下水操练，才能切实感受到如何用肺调节沉浮。


    虽然在打游戏时，俞小多经常出错闹笑话，但在学习潜水这事上还是非常优秀的。经过个把钟头的练习，他很快掌握中性浮力技巧，当其他学员还在同下坠上漂作斗争时，他已经背个气瓶，开始在泳池里四处游荡了。


    顾海涯正在指导三个学员联繫中性浮力，三人东倒西歪地飘在水中，总是无法定住，他便逐一耐心纠正和示范。


    一道阴影从顾海涯头顶掠过，因为忙于教学，他并未在意，不多时，阴影来了又走，过了一会，阴影再次飘来，这时学员们好不容易定住，顾海涯抽空抬头，就见俞小多背着气瓶，犹如一只大海龟，在他们上方游来游去。


    顾海涯：「…………」


    见顾海涯终于注意到自己，俞小多马上朝他招手，顾海涯无奈笑着摇摇头，打出个「很棒」的手势，俞小多登时心花怒放。


    卖萌成功！


    中午吃过饭，顾海涯朝俞小多说：「走，去泳池教你踢法。」


    「踢法？」俞小多不解道。


    「就是踢腿方式。」宋浩歪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正蛙踢，倒蛙踢，原地转向踢等等。」


    俞小多哦了声，宋浩又道：「海涯，好多鱼还没学trim呢，你现在就教他踢法？你这可是给他吃小灶，当心老秦知道说你！」


    「无所谓。」顾海涯漠然道。


    「老秦是谁？」俞小多疑惑道。


    顾海涯答道：「就是填表那天，问你能游几米的人。」


    俞小多：「…………」


    顾海涯拿根浮潜用的唿吸管，带俞小多来到泳池，先给他示范各种踢法，再让他咬着唿吸管下水练习，自己则坐在旁边指导。


    俞小多很快沉迷进去，于是在下午的巩固课上，他的卖萌方式变成咬着唿吸管，盘旋在顾海涯头顶，各种花式踢腿。


    晚上回到家，贾伯斯上线，读取俞小多的潜水经歷，并对其表现大为赞许，俞小多的虚荣心漂上了天，把白天泳池里出现幻象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继续加油！】贾伯斯鼓励道。


    【放心吧。】俞小多得意地说。


    翌日，金晶。


    「今天下海，大家注意这几点。」宋浩说，「bcd放气要缓慢，耳压平衡要跟上，还有——不要自己乱跑，要时刻关注我和顾教练！」


    学员们嗯嗯点头，宋浩又道：「水下五米有个平台，我们先到平台跪下，依次做任务，再带你们练习踢法，最后是中性浮力和trim，期间我和顾教练会随机选学员做任务，到时候注意看我们手势。」


    交代完毕，一众人下水。


    数人跪在平台上，逐个做面镜排水、摘面镜，摘唿吸器等动作，接着排队往復踢腿，最后围成一圈，练中性浮力和trim。


    俞小多练得正投入，顾海涯忽地飘到他面前，咻一下摘掉嘴里的唿吸器，继而右手握拳，用力捶胸，再以手掌不断切割颈部，无声表示：【我没气了，给我气。】


    俞小多一愣，茫然看向顾海涯，顾海涯便把没气求助的手语又比一次，俞小多看得似懂非懂，短暂迟疑后，缓慢摘下自己嘴里的唿吸器，再缓慢递给顾海涯。


    顾海涯：「…………」


    见顾海涯没有动，俞小多瞬间反应过来，把唿吸器塞回嘴里，手忙脚乱地摸索备用唿吸器，顾海涯在旁边等着，憋得脸色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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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终于抓住备用唿吸器，忙举给顾海涯，顾海涯立即咬住，用力吸几口后，朝俞小多打出ok的手势，面无表情地飘走了。


    完蛋了……我真笨！


    俞小多整个人水中凌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心想如果这是在开放水域，对方真没气了，就他刚才那种反应，估计人早就断气而亡了吧，哪里还敢找他当buddy！


    但事后证明，以上想法只是他自己吓自己。


    当天课程结束后，顾海涯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带他又去了那家苍蝇馆，当然还有宋浩，俞小多这才放下心来，同时暗暗嫌弃宋浩这盏一千瓦大灯泡，不若这段饭将是一场美好的二人约会。


    这个周末，海下。


    顾海涯和宋浩分组，各自带学员练习踢腿，俞小多自然被分给顾海涯，然而他踢得过于开心，踢着踢着就飘到宋浩这组。


    发现俞小多独自游过来，宋浩眉头一皱，旋即飘到他面前，打出几个复杂的手势，无声道：【不要乱跑，跟着教练！】


    俞小多没看懂，还以为宋浩在夸自己，于是脑子一抽，想当然地竖起大拇指，伸向宋浩，且上下晃动，得意地说：【我厉害吧？】


    这是个最基本的潜水手语，意思是「上浮」。


    在开放水域，原则上只要潜客打出这个手势，就意味着自身出现状况，因此潜导必须将人带出水面，俞小多当然也学过，此时却忘诸脑后。


    见俞小多要求上浮，再联想到他无故脱离顾海涯团队，宋浩当即误解成俞小多在朝自己求助：【我有问题，我要出水。】


    出于谨慎起见，宋浩觉得还是有必要再确认一下，于是伸出大拇指，向上移动，无声道：【你是要上浮出水吗？】


    不幸的是，从俞小多的视角，则认为宋浩在说：【嗯，你确实很厉害！】


    俞小多尾巴登时翘上了天，马上竖起大拇指，朝宋浩摇了摇，继而觉得还不够，又打出ok手势，强调道：【我本来就很厉害，ok啦，知道你在夸我！】


    视角切换回宋浩。


    看到俞小多再次竖起大拇指，且追加了ok手势，宋浩终于确认，他确实在朝自己求助：【是的，我要上浮，可以吗？】


    下一秒，宋浩毫不犹豫地拎起俞小多，一边给他的bcd加气，同时快速踢腿。


    俞小多：「？？？？？」


    不片刻，两人从海面露头。


    「干啥啊？干啥啊？」俞小多摘掉潜水镜，抱怨道：「干什么把我拉上来？我踢得好好的！」


    宋浩顿时傻眼了。


    「不是……」宋浩道，「是你跟我说要上浮的。」


    「我啥时候说要上浮了？」俞小多简直莫名其妙。


    宋浩盯着俞小多看了一会，伸出大拇指，朝上举了举，说：「你刚才，有没有这样？」


    俞小多抹了把脸，答道：「有啊。」


    宋浩音量陡然提高八度，大声质问：「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你马上回答我！」


    「点赞啊。」俞小多脱口而出道。


    「贊你个头啊！」宋浩炸毛道，「好多鱼，我快被你气死了！」


    见宋浩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俞小多打个激灵，终于想起来了，弱弱道：「好像是……上浮？」


    「嗯哼？」宋浩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啊！」


    俞小多嘿嘿干笑几声，宋浩恶狠狠道：「以后不许乱打手势，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俞小多忙道。


    宋浩头顶三道黑线，拖着一脸亏心的俞小多，再次咕嘟咕嘟潜入海里。


    第15章 海底走失


    又一个周末。


    今日宋浩请假，由一位姓陈的教练和顾海涯搭档。


    下水前，陈教练叮嘱道：「今天浪大，水下能见度不好，下去后你们要集中注意力，盯紧我和顾教练，千万不要擅自行动，在水下一旦走散很麻烦，大家记住没？」


    众人纷纷点头，片刻后集体下潜，依旧分成两组，先练习中性浮力和trim，再往復游踢腿。


    水下暗潮涌动，掀起层层海沙，整个海底浑浊而昏暗，所有人的视线都模煳不清，只能依稀看见彼此的轮廓。


    因为技术好，俞小多排在队首，沿着绳索标记带领大家朝前游，顾海涯则跟在队伍后方，时刻关注学员们的状况。


    俞小多踢得速度很快，排在后面的学员逐渐被拉开距离，顾海涯刚想过去提醒他慢点，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两个女学员突然开始急速上飘，顾海涯当即追过去，想第一时间把她们拽下来，但两人速度实在太快，犹如两枚窜天猴，不片刻，三人全部没了踪影。


    不远处的陈教练见状，赶紧朝自己学员打手势，带他们与顾海涯这组会合，这种突发事件在水下教学中时有发生，按照规定，教练必须立即实施救助，搭档教练则负责照顾剩余学员。


    游在后面的学员目睹了全过程，见陈教练等人过来，便拍前方同伴，通知大家停下来，此时俞小多早已游出数米开外，没人注意到他并未归队。


    俞小多边踢边观察旁边的珊瑚群，以此估算距离，觉得足够远了，便决定调头折返，他原地使了个漂亮的迴旋踢，潇洒转身，整个人当场傻眼了。


    学员没了？


    教练也没了？？


    啥情况？俞小多心说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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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环顾四周，海水里漂浮着各种杂质，一片混沌，无声的海底，无声的世界，除了自己的唿吸声，什么都没有。


    俞小多登时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俞小多心脏狂跳，唿吸急促，不住告诉自己镇定镇定，短暂思索后，开始四处寻找，然而踢了一大圈，一无所获，他并不知道，五分钟前，陈教练已经带着全部学员上浮出水了。


    「海涯，还好吗？」陈教练摘掉潜水镜，问道。


    「两个女学员飞了。」顾海涯说，「我还没来得及抓住她们就跟着一起出水了，不过没什么大碍，歇会再下。」


    「那就好。」陈教练放心了，说：「我把你的学员都带上来了，你点点数对不对？」


    顾海涯游过去看了眼，脑子里轰隆一声。


    「少、少个人。」顾海涯说。


    「不能吧？」陈教练诧异道。


    「小多……」顾海涯颤慄的声音说，「小多不在！」


    陈教练：「小多是谁？」


    「我朋友！」顾海涯焦急地说，「就是那个长得很可爱，白白瘦瘦的男孩子，俞小多！他人呢？」


    「我游过去时就这几个啊。」陈教练也慌了，不安地说：「我都带上来了，怎么可能少一个呢？」


    顾海涯无暇同他争辩，当即道：「我要下去找他！你把学员带上岸休息，等我回来再说。」


    「你一个人怎么下去找？」陈教练蹙眉道，「等我先把他们送回去，再陪你一起找。」


    「不行！」顾海涯想都不想，一口否决，「你送学员回去，我现在就下，我必须尽快找到他！」


    见顾海涯态度强硬，陈教练只得无奈道：「好吧，不过你这个算违规操作了，回头别让老秦知道，我先送学员上岸再回来，咱们在这个浮漂集合。」


    顾海涯心烦意乱地嗯了声，旋即下潜入水。


    海底。


    俞小多还在四处游荡，始终找不到自己的队伍，有心想上浮出水，又怕被过往船只削掉脑袋。


    「啪一下就完了！」


    顾海涯的话在他脑海里迴荡，俞小多想起「切西瓜」的惨烈场面，不由得打个突，低头查看压力表，还剩一百多的气量，心想要不原地等着吧，海涯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来找的。


    这时候，另外一家潜店的教练带学员经过，巧的是这名教练的身材和穿着看起来都与陈教练十分相像，他见俞小多独自一人，误以为是自己学员擅自离队，便拍拍俞小多的肩，打手语吩咐：【归队，不要乱跑！】


    看到眼前人，俞小多顿时喜出望外。


    太好了，是陈教练！


    咦？俞小多朝对方身后扫一眼，心说他带的学员好像跟之前长得不太一样？


    在水下，想要迅速辨识某个人，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每家潜店的装备款式都差不多，潜水员又戴着保暖头套和潜水镜，遮住大半张脸，若不是彼此熟悉，根本认不出对方是谁。


    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俞小多也顾不得多想，稀里煳涂跟着这位「假陈教练」走了，数人又踢了几十米，来到一处平整的沙地，「假陈教练」让大家跪下，开始教学。


    俞小多乖乖跪好，伸长脖子看教练打手势，旁边的学员扭头瞥他一眼，现出迷惑的神情，俞小多便朝对方微微一笑，那学员似乎更困惑了，捅了捅身旁的同伴。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俞小多，俞小多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心念一动，眯起眼仔细端详教练，蓦然发现，自己竟然跟错人了！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俞小多彻底水中凌乱了，慌慌张张飘到「假陈教练」面前，手脚乱挥地表达：【我跟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学员，送我回去啊——！】


    「假陈教练」用看傻子的表情注视俞小多，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见对方没反应，俞小多只得竭力镇静下来，想了片刻，竖起右手大拇指，不住朝上移动，无声道：【我要出水！我要上浮！】


    「假陈教练」终于懂了，在与俞小多确认后，打出ok手势，而后吩咐助教带他出水。


    另一头。


    顾海涯已经下潜三次，却搜寻无果，心越来越沉，人也变得焦躁无比。


    「我还要再下！」顾海涯朝已经返回支援的陈教练说。


    「你气还够吗？」陈教练问。


    顾海涯看了眼压力表，说：「够了。」


    「要不先休息五分钟吧。」陈教练劝道，「今天能见度太差了，不好找人，应该不会出事，下面有别的教练碰上他，肯定会帮忙照顾的。」


    「不……」顾海涯的声音发着抖，说：「我不放心，我……」


    正在这时，俞小多和助教从五米外的水面冒头出来。


    刚出水，俞小多便四处张望，一眼就看到顾海涯和陈教练在不远处，当即开心地大喊：「海涯，海涯，我在这里！」


    顾海涯勐然转头，发现是俞小多，旋即飞身游过去，一把将他抱入怀里，厉声道：「你跑哪里去了？你知道我找你多久？我有多着急？！」


    俞小多还从未被顾海涯凶过，心里不禁有些害怕，下意识想推开他，小声说：「我可能是踢太远了，等我转身你们都不见了，对不起海涯，是我不对。」


    顾海涯却紧紧桎梏住俞小多，头埋在他的脖颈间，哽咽道：「是我不好，是我把你弄丢了，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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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顾海涯情绪有些失控，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哭腔，俞小多以为是幻觉，怔楞一瞬，却不受控地抬起胳臂，反手抱住对方。


    「咳——！」


    旁边的助教咳嗽一声，顾海涯马上松开俞小多，俞小多只觉耳根发烫，缩在他身后。


    「你是金晶的对吧？」助教说，「你这个学员走丢了，被我们教练捡到，他说要出水，我就给他送上来了，现在人还你，我走了？」


    「好的。」顾海涯说，「谢了，兄弟。」


    助教摆摆手，示意无妨，陈教练也凑过来，安抚俞小多一番，三人上岸。


    出水后，顾海涯恢復平静，面无表情地听俞小多讲述完整个过程，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责怪他。


    「顾教练为了找你，违规下了三次水。」陈教练道，「今后你一定要跟牢教练，不要乱跑。」


    「知道了。」俞小多内疚地说：「对不起海涯，是我害了你。」


    「没关系。」顾海涯淡淡道，「这是我的职责。」


    听到这话，俞小多脸一垮，心道好吧，看来刚才确实是幻觉。


    走失事件很快传遍金晶，宋浩得知后，狠狠把俞小多批评一顿，俞小多自知理亏，不敢辩解和反驳，就像个犯错的孩子，站着听老师教训。


    顾海涯咻一下过来，说了句「跟我去洗澡」，拎着俞小多就走。


    「喂！」宋浩怒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话太多了。」顾海涯冷冷道。


    俞小多：「…………」


    宋浩：「…………」


    两周后，俞小多的ow即将毕业。


    「今天下十八米。」宋浩朝学员们说，「我们先在五米做准备，之后我和顾教练会给你们打下沉手势，大家都记得吧？」


    学员们马上集体竖起大拇指，朝下指。


    「ok，很棒。」宋浩夸赞道，「出发前，我还要再强调几点，你们一定要记牢。」


    宋浩开始布拉布拉，学员们神色凝重，认真听讲，末了，宋浩沉声道：「一定要时刻关注教练，绝对不许擅自行动！」


    说着宋浩瞥俞小多一眼，其他学员也看向他，俞小多脸一红，信誓旦旦保证：「我一定听组织的话，绝不拖顾教练后腿！」


    众人大笑，顾海涯嘴角微微勾了勾，宋浩满意地点点头。


    下潜到平台，学员们依旧被分成两组，十分钟后，顾海涯和宋浩打出手势，率领大家奔赴最终目的地——十八米海底。


    随着深度不断增加，海水颜色愈来愈深，各种海洋生物通通消失不见，灰色的海床倾斜着扎入无尽的深渊，到处寸草不生，犹如一个贫瘠的异世星球。


    这是个近乎黑白的未知世界，目及之处皆尽苍凉，令人心生恐惧，俞小多既紧张又害怕，寸步不离地跟随顾海涯。


    过了十五米，顾海涯朝俞小多打手语：【小多，别忘点按加气，放缓唿吸，控制好中性浮力。】


    俞小多比了个ok：【知道了，放心。】


    十八米终于到了，周遭静谧无声，黑暗里，俞小多脑海中浮出数个深海恐怖片的画面，总觉得会有怪物窜出来。


    几十米的触鬚，暗黄色眼珠子，闪着寒光的白牙……联想到这些，俞小多不由得打个寒颤，心怦怦乱跳，唿吸节奏也乱了起来。


    顾海涯觉察到异状，马上朝他打手势，问道：【小多，怎么了？】


    俞小多赶紧回覆：【ok，没问题。】


    顾海涯看着俞小多，两人对视，俞小多很想抱住顾海涯，寻求安慰，然而他只是勉强朝顾海涯笑了笑。


    下一刻，细细密密的气泡涌来，顾海涯把俞小多虚虚抱进怀里，用力捏了下他的胳臂，俞小多剎那就愣住了。


    温暖的体温传来，透着说不出的安全感，俞小多甚至觉得，即便此刻是世界末日，只要有这个男人在，他就不用惧怕任何危机。


    这辈子，俞小多从未觉得，爱情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第16章 圣诞之旅


    顺利拿到ow证后，俞小多开始上aow课程。


    研究所那头也完成了修正，贾伯斯终于可以陪他一起潜水了，如此耗时近两个月，俞小多顺利升a，而他和顾海涯的师徒关系也暂告一段落。


    进入八月，潜店的生意如火如荼，顾海涯和宋浩每天要带十数名学员下水，周末更是忙得团团转，俞小多不好过多打扰，担心给对方添乱，两人便只在晚上彼此空闲时，一起上线打游戏。


    偶尔顾海涯周末休假，还会带俞小多去各种苍蝇馆，品尝鲲城特色小吃，相处过程中，顾海涯一如既往表现得很体贴，凡事都依着他，然而俞小多却分不清，这种宠爱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出于兄弟情。


    毕竟顾海涯比他大三岁，又是当地土着，看他独自在鲲城打拼不容易，说不得只是把他当弟弟照顾。


    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模煳不清，俞小多甚至有时能觉察到一点小暧昧，但他始终不敢贸然行动。


    表白机会只有一次，倘若遭到拒绝，任务将立即结束，白白损失一个亿的巨额奖金，想想就心痛。


    要是顾海涯能主动就好了，「我爱你」不是告白必备台词吗，就是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完成任务？


    于是俞小多朝贾伯斯确认，贾伯斯答道：【如果是008先表白，并说出「我爱你」，也算成功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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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说太好了，开始在脑子里盘算，该如何让彼此的关系再进一步。


    【你可以约他一起长途旅行。】贾伯斯认真建议道。


    俞小多：【长途旅行？】


    贾伯斯：【根据数据显示，很多友达之上、恋人未满的知己，都是在旅行途中明白彼此的心意，最后结为伴侣。】


    俞小多恍然大悟，心想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于是开始上网查资料，选出几个情人打卡圣地，研究攻略，打算十一黄金周邀请顾海涯结伴同行。


    九月份，外贸的旺季来了，俞小多公司的业务变得极其繁忙，加班成为常态，连晚上打游戏都没空，他忍不住朝贾伯斯抱怨，为啥不给自己弄个富二代人设，当外贸狗也太悲催了。


    【这样会影响数据的准确率。】贾伯斯说，【万一008相中你的财富，委曲求全答应你，那整个实验也就毫无意义了。】


    俞小多想想也是，如果他有个土豪爸爸，天天拿钱砸顾海涯，时间长了，任谁都抵抗不了这种糖衣炮弹的攻击吧。


    算了，反正再忍半个月就是假期了。


    然而就在他打算朝顾海涯发出邀请时，公司突然接到一笔大订单，交货期还很赶，需要派有经验的人前往工厂督促生产，身为业务部经理，俞小多理所当然成为老闆钦点的对象。


    听到这个消息时，俞小多一脸抽搐。


    「后天你就飞过去。」老闆说，「带上两个业务员当助手，选谁都行，随你。」


    「老大。」俞小多委婉提醒道，「下周就放假了，工厂不用休息吗？」


    「已经谈好了。」老闆说，「他们会加班加点赶货，一天假都不放。」


    「那公司业务怎么办？」俞小多垂死挣扎道，「我不在的话，谁负责审核报价啊？再说还有几个投诉没有处理，要不您换个人？」


    「你可以带上电脑啊。」老闆轻松地说，「线上办公又不影响，反正你们就蹲在那里，闲着也是闲着。」


    有没有搞错！俞小多差点就掀桌子了，心说你就是个npc！npc啊！！


    万恶的资本家果然无处不在，就连虚拟世界都不能倖免。


    最终俞小多还是乖乖就范，倒不是他怕对方，而是担心万一闹起来，被脑机判定故意破坏规则，导致任务失败，那就得不偿失了。


    当晚，他才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多英明。


    晚上俞小多和顾海涯上线玩游戏，顾海涯朝他说十一要带团去菲律宾潜水。


    这下俞小多彻底不用纠结了，还好没提旅游的事，否则被拒绝肯定要伤心死了，看来还得感谢万恶的资本主义。


    「要去多久啊？」俞小多问。


    「大概一个月。」顾海涯答道，「那边信号不好，每天还要带团出海，可能没法跟你正常联繫了。」


    听到这话，俞小多有些失落，半是抱怨、半是撒娇道：「我也好想去……」


    顾海涯静了片刻，说：「那十一假期你可以过来，我帮你临时报个名。」


    于是俞小多又开始憎恨资本主义了，悲怆地说：「不行啊，十一我要出差。」


    「出什么差？」顾海涯诧异道。


    俞小多便大概说了，顺便吐槽公司没人性，顾海涯却没发表意见，只道：「那你就好好工作吧。」


    俞小多：「…………」


    两人玩到十一点，俞小多有些乏了，疲惫地打个哈欠，精神头也不够用，开始频繁失误。


    「小多，太晚了。」顾海涯说。


    俞小多唔了声，说：「那不玩了，我下了。」


    说完他准备退出游戏，顾海涯忽道：「你们什么时候不忙？」


    「啊？」俞小多一愣。


    「我意思是说。」顾海涯道，「你们外贸什么时候算淡季？」


    「哦……」俞小多脑子缓慢运转一周，答道：「圣诞节吧，国外都放假了，一般没什么事。」


    顾海涯嗯了声，说：「下了，早点休息。」


    躺在床上，俞小多不住琢磨顾海涯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索性把贾伯斯叫出来商量，贾伯斯也拿捏不准，俞小多越说越困，最后迷迷煳煳睡了。


    这趟出差比俞小多想像中的要长，足足在工厂蹲到十月底，他才带着两名业务员返回鲲城，紧接着是后续工作，收款、订舱，发货，忙得不可开交。


    十一月初，顾海涯和宋浩也回来了，大家各自疲于奔波，好久没联繫了，宋浩提议晚上集体上线打游戏，顾海涯朝俞小多说了，俞小多欣然同意。


    晚八点，按照约定时间，俞小多进入游戏app。


    「hello，好多鱼。」万峰笑道。


    俞小多：「峰哥好。」


    「这是好多鱼第二次跟咱们组队吧？」宋浩说。


    万峰揶揄道：「人家俩人平时都出双入对的，哪有时间跟咱们玩吶。」


    宋浩马上附和说可不是么，俞小多满脸通红，赶紧出言辩解，宋浩和万峰更来劲了。


    「我说好多鱼。」宋浩说，「每次上线我都看海涯在游戏中，下次把你家海涯借给我们玩会呗。」


    「海涯又不是宠物！」俞小多不满道，「什么叫借你们玩会？」


    「选哪个地图？」顾海涯突然冷声道。


    听顾海涯似乎语气不悦，三人噤声了，宋浩想了想，说：「玩战争模式吧，我想练练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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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么，小多？」顾海涯问。


    俞小多也没玩过，无所谓道：「随便，我都行。」


    顾海涯说了声好，游戏画面剎那切换，四人进入出生岛，等待飞机起飞。


    「啧啧！」宋浩感嘆道：「玩个游戏，还得向领导请示。」


    「好体贴哦。」万峰阴阳怪气地说。


    俞小多被气得额角暴跳，心想待会就扔颗手雷，炸死你们两个王八蛋。


    飞机轰隆隆起飞，不片刻，顾海涯带着三人跳伞，宋浩和万峰登时都没心思胡扯了。


    「好紧张！」万峰说，「靠！是核电站？去房区吧。」


    顾海涯嗯了声，压伞奔向房区，四人还没落地，周遭就响起激烈的枪声，俞小多挂在降落伞上，顷刻被不明方向的子弹击中，旋即血条清零，挂了。


    俞小多：「…………」


    嘭——！


    降落伞打开，俞小多再次进入跳伞环节。


    「咋回事啊？」俞小多抓狂道。


    「你死了。」宋浩说，「你没玩过战争模式吗？」


    「没有啊。」俞小多无语道：「这是什么鬼模式，我还没落地就被打死了。」


    「战争模式可以无限次復活。」顾海涯说，「按照全队击杀总数排名，待会你看见人就打，防御尽量找掩体，懂了吗？」


    「知道了。」俞小多说。


    降落途中，俞小多俯瞰地面，发现到处都是敌人，枪声和爆炸声不绝于耳。


    落地后，旁边刚好有栋房子，里面貌似没人，俞小多闪身进去，抱着把ump9，蹲在二楼墙角，心说实在太可怕了，还是让热血直男们去战斗吧！


    「圣诞节要带团去大马。」宋浩一边射击，一边道：「万峰，你参加吗？」


    俞小多腾一下竖起耳朵。


    「几天？」万峰问。


    「六天。」宋浩答道，「二十一号出发，二十六号返回，正好避开元旦高峰，还能同本地人一起过圣诞。」


    「行，那算我一个。」万峰说。


    「好多鱼。」宋浩说，「你家海涯也在哦，你来吗？」


    俞小多顿时心花怒放，心说太好了，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圣诞节一起出国潜水，再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旅行了。


    他刚想说话，顾海涯忽道：「小多小心！有人进屋了！」


    俞小多：「？？？」


    突突突！一阵枪声响，俞小多又挂了。


    俞小多：「…………」


    哗啦——！俞小多第三次跳伞。


    趴在沙发上，俞小多捧着手机，任由自己的小人随风飘荡，故作矜持地问：「具体行程呢？我先听听看，感不感兴趣。」


    「二十一号飞沙巴亚庇。」顾海涯说，「再转机到仙本那，当晚入住水屋民to，二十二号和二十三号每天两船潜，二十四号去潜水胜地诗巴丹，二十五号原地浮潜，二十六号下午回亚庇，晚上飞回国。」


    俞小多被一堆名字和日期绕得头晕，只记住两个词，不解道：「水屋民宿？为什么不住度假村呢？」


    to建在海上，所以叫水屋。」宋浩解释道，「房子下面就是海，可以随时浮潜，还能看日出日落，景色很美。」


    「唔，听起来不错。」俞小多说，「那就去吧。」


    「那你先办签证。」顾海涯说，「回头把你身份证拍个照发我，我安排机票。」


    俞小多美滋滋地嗯了声，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海涯，这次你和宋浩还是教练吗？」


    「算领队吧。」顾海涯道，「到了那边有潜导带队，都是当地人，对那一带的水下地理环境非常熟悉。」


    「太好了！」俞小多兴奋地说，「那你这次可以做我的buddy了！」


    宋浩马上哈哈大笑，笑后道：「好多鱼，你想什么呢！我们是一个团队，哪有什么buddy！」


    「什么意思？」俞小多纳闷道，「潜水不是必须有buddy吗？海涯告诉我的。」


    「嗯哼。」宋浩说，「海涯？」


    「在水下我们是集体行动的。」顾海涯道，「作为领队，我要照顾到每一个团员，不能一直给你当buddy。」


    俞小多当即不吭声了，降落伞解开，他再次钻进房子里，抱着枪，蹲在墙角生闷气，心说明明之前答应过我，说话不算数！


    宋浩和万峰那头陷入恶战，无暇再讲话，过了一会，顾海涯进到屋内，随即屏蔽掉宋浩和万峰的通话频道。


    「干嘛一直在这里不动？」顾海涯问。


    俞小多不搭理他。


    「你怎么了？」顾海涯又问。


    俞小多干脆趴在地上，语气不爽地说：「没怎么。」


    顾海涯嘆了口气，柔声说：「回头我会跟宋浩打声招唿，到时候让他多花些精力照看团员，我尽量待在你身边，这样可以吗？」


    「真的吗？」


    「真的。」


    「好！」俞小多欢天喜地的从地上爬起来，顾海涯重新恢復通话频道。


    「靠，我都快被人打死了！」宋浩的声音响起，「你们俩躲在屋子里干嘛呢？还把语音关了！」


    「还能干嘛。」万峰说，「孤男孤男共处一室。」


    顾海涯对两人的调侃置若罔闻，俞小多则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即把两人炸成盒，还有完没完了！


    就在这时，小地图出现脚印标识，顾海涯马上提醒道：「楼下有人要上楼，楼梯口堵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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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忙端起ump9，瞄准楼梯口，但楼下人并未上楼，只是在下面晃来晃去。


    「我去打他。」顾海涯说，「你在这里不要乱跑。」


    「我来！」


    俞小多点击手雷图标，瞄准楼下投掷，把满腔怒火发泄到敌人身上，恶狠狠道：「让我扔个蛋蛋炸死他！」


    话音落，手雷咻一下飞出去，撞到对面墙壁，又弹了回来。


    顾海涯：「…………」


    俞小多：「！！！」


    轰隆一声巨响，手雷在二楼爆炸，俞小多和顾海涯瞬间变成击倒状态，肩并肩趴在地上。


    「对不起。」俞小多眼泪哗哗流，「我、我手滑了。」


    「万峰！」顾海涯沉声道，「过来拉一下。」


    「没空！」万峰说，「老子这里好多人，忙着呢，啊——！我死了。」


    顾海涯：「…………」


    俞小多：「…………」


    当晚四人一直在玩战争模式，俞小多无心游戏，反反覆覆成盒，而在未来日子里，他也无心工作，仿佛被风吹上天的塑胶袋，整个人飘飘忽忽，每天掰着手指头盼望圣诞节的来临。


    第17章 未竞之约


    十二月二十一号，凌晨一点，鲲城如意机场。


    「嗨，好多鱼，好久不见啊！」万峰一见到俞小多，马上热情地打招唿。


    俞小多从昨晚就开始失眠，此时脑子里一团浆煳，直勾勾盯着万峰看，过了好一会，朝他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峰哥好……」


    「呦，咋回事？」万峰说，「孩子怎么跟傻了一样？」


    「好睏……」俞小多恹恹道。


    「晚上没睡一会吗？」顾海涯在旁边问。


    「睡不着啊。」俞小多软软地说，「吃过饭就开始收拾行李，完了躺床上想歇会，可怎么都睡不着，我现在真的好睏啊。」


    「你太兴奋了。」宋浩说，「待会飞机上好好补一觉，否则精神不好，明天船潜容易出危险。」


    「啥危险？」俞小多登时不困了。


    「飘啊，呛水啊，落单啊。」宋浩一本正经道，「总之什么都有可能，碰上一个你就死定了。」


    俞小多脸唰地白了。


    「他吓你的。」顾海涯安抚道，「有潜导和教练盯着很安全，别担心这些，一会上飞机好好休息。」


    俞小多哦了声，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宋浩招唿团员们值机，俞小多排在队伍里数了数，整个团算上他共有十人，心说不错不错，正好配上对。


    宋浩和顾海涯先行办理好大件託运，站在旁边整理资料，俞小多等了半晌，终于轮到自己，把行李箱放在称重带上。


    「不好意思，先生。」值机柜姐说，「您的行李超标了，要办理託运。」


    「不会吧。」俞小多诧异道，「我这个是二十寸免託运行李箱，怎么可能超标？」


    「超重了。」柜姐指着显示屏，面无表情道：「规定七公斤限重，你这个七点二公斤。」


    俞小多：「…………」


    「就多零点二。」俞小多说。


    「也算超重。」空姐如是道。


    「那四捨五入嘛。」


    「不行先生。」


    「你们称有误差吧？」


    「您可以向有关部门提出复议。」


    「…………」


    俞小多和柜姐互相踢皮球，宋浩听不下去了，吐槽说：「好多鱼，你怎么回事啊？廉价航空，七公斤规矩你不懂？赶紧办託运，别耽误别人！」


    后面还有不少人排队，俱是现出不耐的神情，俞小多没辙了，只得问柜姐託运费用，贵得离谱，俞小多心道打劫啊！正准备乖乖付钱，顾海涯把他叫了出来。


    两人蹲在一旁，顾海涯帮他整理行李箱，把一些物品塞进自己的旅行包里，说：「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俞小多重新排队，这次没有超标，顺利换到登机牌，离开柜檯时，见几名乘客也是行李超重，便将箱子里的衣服全部裹在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就像圆滚滚的蚕蛹。


    俞小多：「…………」


    过了安检，数人在登机口百无聊赖等了很久，终于登机了，俞小多和顾海涯坐一排，兴奋得说不停，然而不到十分钟就蔫了，头一歪，睡着了。


    虽说廉航什么都要钱，冷气开得却很大方，温度极低，风量又大，很多乘客都被吹得瑟瑟发抖，俞小多被冻得缩成一团，顾海涯见状，把空姐叫来，刷卡买了条小毛毯，盖在他身上。


    三小时后，飞机抵达沙巴州的亚庇机场，俞小多迷迷煳煳睁开眼，短暂呆滞后，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


    「毯子哪里来的？」俞小多茫然道。


    「飞机上买的。」顾海涯说。


    俞小多点点头，佯装客气道：「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顾海涯说，「又不贵，送你吧。」


    俞小多心说贵就不送了吗？你就不能换个让我高兴点的说辞？然而他还是很开心的，把这条红色小毛毯一直蒙在头上，捨不得塞进行李箱。


    「好多鱼。」万峰打趣道，「你这是阿拉巴造型吗？」


    俞小多懒得理他，嗯嗯敷衍，这时宋浩凑过来，搓着双手，朝俞小多虔诚地说：「神灯啊神灯，给我个女朋友吧，要e杯细腰大长腿，温柔颜靓白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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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什么白富美！要什么自行车！」万峰推开宋浩，骂道：「有我还不够吗？你这个负心渣男陈世美！」


    俞小多脸部一阵痉挛，心说真是够了，你们两个能不能别总是卖腐啊啊啊！


    办好转机手续，一行人坐在候机厅，俞小多还是很困，不片刻又睡了，最后被顾海涯拖着，晕头转向登上去仙本那的短途飞机。


    不知睡了多久，他终于醒了，揉了揉双眼，发现飞机已经起飞，窗外云淡如烟，天空蔚蓝澄清。


    「睡好了？」顾海涯道。


    俞小多嗯了声，问：「飞多久了？」


    「十多分钟。」顾海涯说，「再有半个钟头就到了，先别睡了。」


    俞小多点点头，抵着窗口看风景，下一秒，整个人定住了。


    云霭之下，一座巍峨的高山于沙巴州北部海岸平地而起，山下是郁郁葱葱的植被，山顶则寸草不生，裸露出灰黑色的岩体，犹如一名阴郁的骑士，孤独地矗立在那里。


    俞小多只看去一眼，便再也无法将它从脑中抹去。


    好美……俞小多心想这是什么山？


    【京那巴鲁山。】贾伯斯在他脑子里说，【婆罗洲最高峰，东南亚第五峰，海拔约四千一百米。】


    【才四千一？】俞小多讶异道，【可是看起来好高啊，感觉跟冈仁波齐差不多。】


    【因为它是从海平面径直生成。】贾伯斯解释说，【所以显得格外高大，如果放在高原的话，相当于一座六千米的山峰。】


    俞小多豁然顿悟，继续朝外看，发现无论飞多久，京那巴鲁山始终都在视野内，丝毫不觉走远，令人倍感神奇。


    「在看什么？」顾海涯问。


    「看山。」俞小多头也不回地说。


    「那是京那巴鲁山。」顾海涯说，「又叫神山。」


    「神山？」俞小多转过头来。


    「当地人叫它aki nabalu。」顾海涯低声道，「翻译过来就是亡灵圣地，他们认为这是座徘徊着祖先灵魂的圣山，并不属于活人。」


    俞小多打个突，说：「听起来好恐怖，那允许人爬吗？」


    「可以爬。「顾海涯道，「但要提前预约，而且要跟团，还得雇嚮导。」


    「难么？」俞小多又问。


    宋浩坐在前排，回头说：「一共八公里，你说难不难？」


    「八公里……」俞小多想了想，说：「那还好，慢慢走怎么都到了吧？」


    「你到底有没有爬过山？」宋浩无语道，「八公里路程要爬升四千一百米，最大坡度超过五十，难度很高的好吗？」


    俞小多对五十坡度全然没概念，心说很陡吗？嘴上道：「哦哦，懂！懂！」


    宋浩满意地嗯了声，转回去不说话了，俞小多依旧倚着窗，出神地望着京那巴鲁神山。


    「在想什么？」顾海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俞小多回过神来，说：「没什么。」


    顾海涯稍许低头，朝窗外瞥了眼，问道：「你想登京那巴鲁山？」


    【008在试探你。】贾伯斯提示道，【你可以主动邀请他一起登山，万一这次不能完成任务，下次还有机会。】


    于是俞小多含蓄地说：「算了，一个人太难了。」


    顾海涯嗯了声，没有说话，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被拒绝了。】


    【你说得太隐晦了。】


    「如果有机会……」顾海涯突然说。


    俞小多马上看他，两人对视，顾海涯道：「我可以陪你。」


    俞小多剎那就静了，过了好一会，才说：「好。」


    【恭喜你，007。】贾伯斯说，【我能看出来，008有点喜欢上你了。】


    然而这话并没有令俞小多心花怒放。


    不知为何，此刻他心底生出一个强烈的预感，他们应当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第18章 水屋浮潜


    飞机降落在仙本那斗湖机场，数人辗转搭上中巴，两个钟头后赶到码头，宋浩掏出手机联繫水屋老闆，用蹩脚的中式英文哇啦哇啦半天，俞小多听得是满头黑线。


    「要等五十分钟。」挂断电话，宋浩说道。


    「五十分钟？」俞小多讶异道，「从水屋到码头要这么远？」


    宋浩：「开汽艇，五十分钟。」


    俞小多心说要不要这么夸张，这是要去龙宫的节奏吗？


    「你去看看码头边都什么样了。」宋浩指向不远处，说：「不离远点能下水吗？仙本那靠近陆地的海域已经被污染得很严重了。」


    俞小多走过去，探头看了眼，差点吐了。


    就见水面上到处都飘着杂物，塑胶袋、饮料瓶，菜叶子等应有尽有，海水油腻而发黑，简直就是个大垃圾场。


    他一脸痉挛地走回来，朝宋浩说：「好恐怖，我们去的地方不会这样吧？」


    「现在还没有。」宋浩道，「今后什么样谁知道，污染速度太快了，早几年这里还没那么脏。」


    反正时间还充裕，大家便去附近超市採购食品饮料，到了水屋只能在店里买，价格不菲，俞小多和顾海涯共同买了一大包，由顾海涯拎着，俞小多则悠哉地跟在旁边，两人仿佛一对小夫妻，老婆负责买买买，老公负责拎东西。


    从超市出来又等了一会，船来了，众人上船，套上救生衣坐好，老闆调转船头，驶离脏乱差的仙本那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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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艇在海上披荆斩浪，开了约半个钟头，经过一排残旧不堪的海上民屋，俞小多心想妈呀好破，不会是这里吧？继而想起宋浩说要五十分钟，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海水已经变得十分清澈，垃圾全部消失不见，果冻色的海与湛蓝的天在远方交接，形成一道漫无边际的银色水线，放眼望去，海天一色，壮阔至极。


    二十分钟后，船终于抵达水屋民to。


    lato是由数栋小木屋组成的，独立建于海上，距离最近的岛屿有千米之遥，木屋下就是透明的海水，白沙、礁石、一簇簇五彩缤纷的珊瑚，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水里游弋觅食，犹如一个梦幻般的童话世界。


    俞小多霎时就被震撼到了。


    下船后，宋浩开始用英文同老闆娘艰难地交流，团员们则唿啦一下散开，俞小多也把行李箱一扔，兴沖沖跑到观景平台，扒着栏杆看水中美景。


    「no bed！no eat！」老闆娘交代道。


    宋浩：「？？？」


    马拉西亚官方语言是马来语，所以马来人英文讲得并不好，尤其像仙本那这种偏远小镇，当地人的英文就更烂了。


    见宋浩一脸迷惑，老闆娘又重复一遍，宋浩大概懂了，不解地问：「why no eat on bed？」


    「someting,e bed。」老闆娘认真说道。


    「whate bed？」宋浩懵了。


    「someting！」老闆娘边说边用手比划，「anmimal！worm！」


    「她说虫子。」万峰在旁边道，「耗子，你们之前来过吗？什么虫子？」


    「我也是第一次来。」宋浩纳闷道，「这家民宿是在潜店订的，没人跟我说会有虫子上床啊。」


    「不管啦！」万峰无所谓道，「先进屋放行李，换衣服，现在刚开始退潮，还能下水玩会。」


    于是宋浩也懒得再问，朝老闆娘拿上钥匙，安排团员分房，两两一间，俞小多自然同顾海涯住一起。


    两人进到屋内，顾海涯放好行李，说：「换衣服，带你去浮潜。」说完背对俞小多，几下脱光，现出瘦削而结实的肌肉，身材漂亮得就像匹骏马，俞小多登时唿吸一窒，差点没昏过去。


    【007，控制住你自己！】贾伯斯喊道，【脑机已经过载运行，快要炸了！】


    俞小多：【…………】


    「发什么愣？」顾海涯换完，催促道：「赶紧换衣服，一会退潮就没法浮潜了。」


    俞小多回过神来，满脸通红地换上泳裤，两人拿上潜水镜和浮潜管，来到观景平台，顾海涯先让俞小多热身，而后带他下水，此时已近黄昏，海水温暖而平静，俞小多短暂适应后，便可以咬着吸管，埋头在水里游来游去了。


    「喂，看我发现了什么。」不远处有人喊道。


    周围人纷纷游过去，俞小多也很好奇，朝顾海涯打手势说「我也想去看」，顾海涯便带着他凑到跟前，然而俞小多只望去一眼，恐怖密集症骤然爆发了。


    只见海床上遍布有不计其数的海胆，黑压压一片，海胆刺足有二十公分长，密密麻麻，俞小多倏然一阵头皮发麻，心说我的妈呀这是啥，海胆也不长这样啊，这是被核污染变异了吧，太可怕了啊啊啊！


    他赶紧手忙脚乱地划水，恨不得立即弹射离开，顾海涯见状，马上带他游开数米远，过了好一会，俞小多才稍微镇定下来。


    【好点了吗？】顾海涯打手势。


    俞小多：【好了。】


    顾海涯朝海胆方向指了指，继而打出手语：【危险。】


    俞小多点点头，示意明白，正在这时，他听到一阵喧譁，于是从水面望过去，发现有人拿个铁盆过来，还有人戴着手套下潜，不片刻就捞出一个海胆，扔进盆里，再一个勐子扎进去。


    这是要干啥？俞小多一头雾水，这时顾海涯拍拍他，打手势说「到那边转转」，俞小多比了个ok，跟着顾海涯游走了。


    不知游了多久，俞小多有点累了，刚好看到一块大礁石，便游到礁石上方，朝顾海涯手舞足蹈表示：【我想踩在上面休息。】


    顾海涯会意，先行站上去，再拉住俞小多，扶着他的腰站稳，问：「累了？」


    俞小多重重唿出一口气，嘆道：「好累啊，让我歇会。」


    这块礁石虽大，表面却凹凸不平，供人站立的面积很小，顾海涯从后面抱着俞小多，赤裸的胸膛紧贴着他后背，俞小多心怦怦乱跳，耳根发烫，动也不敢动。


    「水下还有尼莫。」顾海涯在他耳畔低声说，「一会带你去看。」


    俞小多心登时漏跳了一拍，整个人头晕目眩，只不住想带我看尼玛……尼玛是啥？


    【是小丑鱼。】贾伯斯说，【《海底总动员》你不是看过吗，里面的主角就叫尼莫。】


    俞小多哦了声，突然脚下一个打滑，顾海涯马上收拢双臂，说了句「别乱动」，俞小多脑子里轰隆一声，身体瞬间有了反应，顾海涯不自然地朝后挪开稍许距离。


    贾伯斯：【镇定，深唿吸，否则宕机就麻烦了。】


    俞小多：【好的好的，我尽力。】


    「休息好了没？」顾海涯问，「可以游了吗？」


    「好、好了。」俞小多答道。


    两人再次跳入水中，寻觅了半晌，终于发现一对小丑鱼，那雄鱼尺寸很大，艷红色的身体带有黑色条纹，十分漂亮，雌鱼则是橘黄色，个头偏小，两条鱼躲在一团柔软的海葵中，胆怯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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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海涯朝俞小多打手势，而后一个翻身扎入海底，雄鱼马上沖向他，顾海涯缓慢伸出手指，当即被它咬了一口，雌鱼则守在海葵旁观战。


    俞小多看得来了兴致，也想学着顾海涯的样子潜下去，但几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顾海涯便游回他身边，朝他示范鸭式入水技巧，俞小多依葫芦画瓢，很快学会了。


    两人一起潜入海底，逗这对小丑鱼玩了很久才离开，待游回水屋附近时，蓦然发现，海水深度已经只到大腿，完全没法游了。


    「怎么退这么快！」俞小多抓狂道，「前方有海胆出没，我们怎么回去啊？」


    「我走前面，你跟着我。」顾海涯说，「拉住我的手，小心别摔倒，海胆刺有毒。」


    俞小多只得硬着头皮同意了，顾海涯紧紧牵着他的手，小心翼翼朝前走，用了足足二十分钟才到水屋，俞小多终于松口气，心说太恐怖了，这哪里海胆群，分明就是地雷阵啊！


    「有没有扎到你？」顾海涯问道。


    「没有。」俞小多摆摆手。


    「你们俩去哪了？」宋浩走过来，说：「这么久才回来？」


    顾海涯漫不经心道：「带他去看尼莫了。」


    宋浩长长地哦了声，瞥一眼俞小多，又看一眼顾海涯，心里的os「真的吗我咋感觉你俩有问题」简直要大出声来。


    俞小多脸一红，赶紧岔开话题，问：「刚才我看见他们抓海胆，这是要干啥？」


    「说是要烤来吃。」宋浩道，「为民除害。」


    俞小多恍然大悟，心想不愧是吃货民族，果然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晚饭后，一群人聚在观景平台吹海风，顾海涯望着大海出神，俞小多则连着水屋wifi刷手机，及至夜深，大家陆续回房，明天还要早起船潜，得好好休息。


    俞小多和顾海涯各自躺在床上，俞小多捧着手机，此时wifi已经断了，移动信号又不好，刷什么都是菊花，他脑子里始终回放礁石上的那一幕，有点想爬顾海涯的床——但那是不可能滴，想着想着困意袭来，迷迷煳煳睡了。


    第19章 海底之旅


    翌日，马达京岛海域。


    宋浩站在船头，朝众人交代注意事项。


    这次队伍里有几个刚拿到aow证的团员，俗称小a，今天是他们的首次船潜，宋浩便重点叮嘱这几人，噼里啪啦说了半天。


    讲解完毕，潜导先行下水，顾海涯和宋浩随后，接着是有经验的团员、以及三个胆子大的小a，末了船上只剩一名男生和俞小多。


    那男生也是新人，紧张地坐到船边，朝俞小多勉强笑了笑，俞小多马上举起拳头，说：「加油，兄弟！」


    男生感激地点点头，说了句「我下了」，随即朝后仰，俞小多脸刷地绿了，忙伸手阻拦，同时喊道：「别——」


    他「别」字刚出口，对方就一个倒翻消失了，俞小多喃喃道：「你的二级头还没放进嘴里……」


    下水后男生先是迅速下沉，很快又被bcd带着飘上来，呛了好几口水，宋浩游到他身边安抚，男生咳嗽一阵，示意无妨，咬上二级头，游到旁边等待。


    俞小多趴在船边，心有余悸地看半天，见对方无事才松了口气，因为有了前车之鑑，他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认脚蹼穿好了，配重也戴上了，咬住二级头，按照规定动作翻身入水。


    全体团员到位，潜导伸出大拇指朝下，再打出ok手势，于众人面前缓慢扫过，无声确认道：【开始下潜了，ok吧？】


    其余十人确认ok，而后冒着泡泡陆续下沉，继而各自结伴，在潜导的带领下开启了海底之旅。


    海底简直就像一个光怪陆离的异世界。


    五颜六色的大型珊瑚群，各种奇形怪状的海葵，桌子大的砗磲，蓝色海星遍布海床，到处都是《海底总动员》里的神仙鱼吉哥，半米长的苏眉闪烁着孔雀蓝渐变光泽。


    俞小多看得是应接不暇，贾伯斯在他脑子里不住科普各种海洋生物，过了一会，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大海龟，潜导打手势让大家去看，团员们登时激动不已，唿啦一下朝海龟冲过去。


    队伍瞬间乱了起来，很多人踢水姿势都变了形，混乱中，俞小多不知被谁在脸上踹了一脚，潜水镜咻一下飞了出去。


    俞小多：「…………」


    他手忙脚乱去抓潜水镜，顾海涯马上捞回来，塞入他手中，俞小多竭力镇定下来，冷静地戴好，而后仰头，唿气排水。


    【还好吗，小多？】顾海涯打出手势。


    俞小多比了个ok，心想怪不得考证时要反覆练习水下摘面镜，原来真的会掉啊！妈的刚才是谁踹的我？站出来，保证不打死你！


    见俞小多没什么大碍，顾海涯打手势叫他去看海龟，两人踢水归队，同其他团员一起欣赏海龟吃饭。


    那海龟看起来足有茶几大小，背上布满斑驳的岁月痕迹，它悠闲地沿着海床移动，不时吃着各类海草，丝毫不在意人类的围观。


    当海龟从俞小多身旁经过时，俞小多抬手轻抚过龟背，又滑又糙，感觉很神奇。


    我竟然摸到海龟了啊！俞小多在心底一声咆哮，激动得险些爆血管。


    第一个潜点结束后，潜导带众人去第二个潜点，是个水下邮局。


    据说全世界只有五个还在运作的水下邮局，这里便是其中一处，在这他们遇到另一队潜友，其中一个男生手持防水明信片，小心翼翼塞进邮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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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目睹了整个投信过程，忽而心念一动，旋即看向顾海涯，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于是朝他笑了笑，顾海涯也回了一个微笑。


    恍惚间，熟悉的既视感再次袭来，俞小多怔怔望着顾海涯，直到对方打手势喊他走了，方才回过神来。


    【贾伯斯……】俞小多喃喃道。


    【还是幻觉记忆。】贾伯斯说。


    【但是我……】


    【快点跟上，走散就麻烦了。】


    两潜的时光转瞬而逝，众人乘船返回水屋，简单沐浴后聚在一起吃晚饭，所有人俱是疲惫不堪，吃完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俞小多被顾海涯摇醒了，一脸毛躁地坐起来。


    「去看日出。」顾海涯道。


    俞小多心说日出有什么好看的，我要困死啦，贾伯斯马上批评他不积极营业，俞小多只得不情不愿下床了。


    观景平台上看日出的人很多，俞小多困得直打摆子，好不容易等到太阳爬出海平线，扔下顾海涯，独自回房，一头栽在床上打算睡个回笼觉，突然觉得有点饿，拿出超市买的面包，拆开包装啃了几口，随手扔到旁边，不片刻就睡着了。


    下午两点，马步岛海域。


    马步岛的水下景色与马达京大同小异，出水后众人坐在船上，吃潜店准备的晚餐，吃完一边聊天，一边等待日落后的夜潜。


    「fish？」稚嫩的声音喊道。


    数人看过去，发现是个赤裸上身、皮肤黝黑的小男孩，目测也就八、九岁的模样，划着名一艘两头尖尖的单撸小船，停靠在旁边。


    「巴瑶人的小孩。」宋浩说，「来卖海鲜的。」


    于是有团员趴在船边，一番讨价还价，买了几只巨型皮皮虾，准备平安夜烤着吃，男孩拿上现金，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巴瑶族，被称为海上吉普赛人。」万峰说，「他们是最后一个海洋游牧民族，一群没有国籍的人。」


    「没有国籍？」俞小多诧异道，「为什么？」


    万峰解释说：「因为他们数量极少，居无定所，千百年来就在马来西亚、菲律宾和印尼之间的海域流浪，靠海为生，这几个国家的政府嫌麻烦，都不愿意接纳他们。」


    「感觉这样也不错。」一名男团员道，「在这么美的地方流浪，没有勾心斗角的烦恼，挺让人嚮往的。」


    「你确定嚮往？」宋浩反问道，「他们的小孩都不读书，这是一个远离现代文明的民族，没有教育，没有医疗，世世代代在海上繁衍生息，永远都无法走出这里。」


    「也不是全部嚮往。」那男团员讪讪笑道，「只是嚮往这种可以每天享受大海的生活。」


    「生活不止这些。」万峰唏嘘道，「虽然有诗和远方的田野，但还有眼前的苟且。」


    天色渐暗，团员们开始准备夜潜。


    宋浩朝几个小a叮嘱：「记得不要用电筒直射生物，要用光晕部分，还有千万不要去碰电鳗，否则我们只能给你抬回去了。」


    小a们嗯嗯点头，众人依次下水，潜入漆黑的海底。


    夜里的海洋尤为沉寂，夜游生物出没，丑陋而兇勐的电鳗，各种大型狮子鱼，五颜六色的海兔，最常见的则当属乌贼和章鱼。


    一只乌贼出现在前方，足有四十公分长，闪烁着七彩光芒，犹如霓虹灯般一直变幻颜色，身体两侧的飞翼不住扇动，静静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这是白斑乌贼。】贾伯斯说，【主要分布在印度洋至太平洋海域，有很高的经济价值。】


    俞小多哦了声，身为一个北方人，他根本分不清乌贼、鱿鱼和章鱼，反正就知道它们都很好吃。


    白斑乌贼隐身而去，队伍继续潜行，俞小多东张西望，很快又发现一只乌贼，比刚才那个小了许多，身上带有黄色条纹，整体呈透明状，就像一块水晶。


    俞小多兴沖沖游过去，用手电筒的光圈在它四周摇动，示意其他人来看，顾海涯马上跟过来，朝他打出手势：【看到了。】


    【这是什么乌贼？】俞小多在脑子里问，【看起来跟刚才的白斑乌贼长得不一样。】


    【这不是乌贼。】贾伯斯无语道，【这是拟态章鱼，自然界的伪装高手，可以任意改变颜色，还能模拟其他生物的形态。】


    俞小多心说原来是章鱼，居然能模拟其他生物，那能模仿人吗？


    【你试试。】贾伯斯道。


    俞小多好奇地凑过去，章鱼却突然朝他喷出一团墨汁，这一下只发生在短短顷刻，俞小多完全猝不及防，眼前一黑，瞬间成了瞎子。


    俞小多：「…………」


    贾伯斯：【…………】


    片刻后墨汁散开，俞小多恢復视力，就看到顾海涯肩膀微微发抖，唿吸器不断朝外冒泡泡，显然是在憋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走了，跟上队伍。】顾海涯打出手势。


    夜潜结束，大家返回水屋，明天就是平安夜，白天还有诗巴丹最后一潜，晚上则一起聚餐庆祝。


    洗完澡，俞小多坐在床上擦头髮，随意朝旁边瞥了一眼，心想咦？这面包怎么发霉了？顿觉奇怪，凑近仔细看了看。


    「妈呀——」俞小多惨叫道。


    顾海涯被他吓一跳，忙道：「小多，怎么了？」


    俞小多满脸抽搐，手指着面包，哀嚎着说：「蚂蚁！全是蚂蚁！海涯，救命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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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海涯马上走过来，看了片刻，蹙眉道：「怪不得不让在床上吃东西，原来说的虫子是蚂蚁。」


    俞小多腿都软了，动也不敢动，顾海涯把他拉起来，说：「别坐了，床上也是。」


    听到这话，俞小多回头，就见床单上只要有面包屑的地方全是蚂蚁，密密麻麻不计其数，正在爬来爬去。


    他脑子里嗡一声，恐怖密集症当场发作了，只觉头皮阵阵发麻，不住挠着胳臂，语无伦次道：「我不行了，我我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走，我要走啊——」


    「镇定点！」顾海涯说，「蚂蚁没有毒，只是来找吃的，你的面包如果不放这里，它们也不会爬上来。」


    「这不是有毒没毒的问题啊！」俞小多崩溃地叫道。


    「那我帮你弄干净。」


    「弄干净也会有蚂蚁感！」


    俞小多眼泪都快出来了，整条胳臂被抓得通红，顾海涯只得用力按住他的手，说：「别抓了，快破了，晚上你跟我一起睡，你这床就别睡了。」


    俞小多剎那就静了。


    「你先去外面待会。」顾海涯说，「我收拾完再叫你进来。」


    俞小多点点头，红着脸出去了。


    当晚俞小多如愿以偿爬上顾海涯的床，两人朝一个方向侧躺，俞小多背对顾海涯，犹豫着待会要不要勾引他？但万一被拒绝就完蛋了，还是假装睡觉等他来勾引我吧。


    然而他装了很久也没等到顾海涯勾引自己，最后实在太困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黑暗中，顾海涯起身看了眼俞小多，又躺下，把手轻轻搭在他腰上，半梦半醒间俞小多感觉到暖意，不自觉地缩进顾海涯的怀里。


    隔日，潜水胜地诗巴丹。


    今天的第一个潜点是白鳍鲨大道，顾名思义此处有鲨鱼出没。


    尽管潜导信誓旦旦保证这里的鲨鱼不会攻击人，然而看到这些巨型海洋生物在身边游来游去，团员们还是忍不住害怕，待不多时就匆匆离开，转战下一个潜点海龟镇。


    海龟镇平均深度约十四米，是海龟的栖息地，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海龟，周遭还遍布洞穴，里面散落着海龟遗骸，当地人认为这里是海龟的安息之地，因此又把它称为龟冢。


    离开海龟镇后，就是本次旅程最后一个潜点——海狼风暴。


    海狼风暴其实是由金梭鱼形成的鱼群风暴，这种鱼游动迅勐，喜欢聚集到一起追捕其他鱼类，犹如巨型龙捲风，场面蔚为壮观，不过在这里出现个小意外，几个小a被高速盘旋的鱼群转晕了头，很快就像氢气球般一个接一个地飞。


    顾海涯、宋浩和潜导都吓坏了，赶紧追上去，三个男人东一把、西一把，手忙脚乱半天，才将漫天飞舞的小a全部拽下来。


    众人都松了口气，最后一潜就这样在有惊无险中结束了。


    第20章 虚拟实境


    平安夜。


    整to灯光璀璨，水屋员工在观景平台布置好圣诞树，上面挂满led彩灯，犹如繁星不住闪烁，与月光遥相辉映，大厅里播放着铃儿响叮噹，节日的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


    观景平台放了张三米长的木桌，桌上全是各种、炭烤皮皮虾、白灼虎虾、奶油焗花蟹，清蒸苏眉鱼，以及数道当地特色菜，浇着浓郁的咖喱汁，花样繁多，琳琅满目。


    这是俞小多第一次在热带过圣诞，在他的认知里，圣诞节与鹅毛大雪才般配，没想到在二十八度的马拉西亚也同样能感受到热烈的节日气息，果然是心有所往，无论在哪都一样。


    众人就位，宋浩示意大家举起酒杯。


    「庆祝我们此次大马之旅顺利结束。」宋浩说，「也感谢各位小伙伴对我们金晶的支持，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所有人起身，碰杯，叮的一声，饕餮盛宴开始。


    为了等这顿大餐，大家白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又潜了一上午的水，此时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纷纷大快朵颐，时而聊些日常话题，打探彼此工作，以及潜水时发生的糗事。


    顾海涯喝酒上脸，这会脸红红的，坐在俞小多旁边，不时帮他拿放在远处的菜，俞小多忽然觉得，经过这趟旅行，他们相处的方式越来越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了。


    当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除了宋浩和万峰偶尔会调侃两人，其余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那点小暧昧，有几个女团员还主动找顾海涯敬酒，言辞间带着仰慕之情。


    虽然顾海涯平时话很少，但行动上却处处表现得很细心，把团员们照顾得很好，很多女生都喜欢沉默寡言的男人，因为给人感觉很酷，而外冷内热又可靠的男人就更受女孩子青睐了。


    看着顾海涯跟别的女生杯盏交错，俞小多有点不高兴了，恨不得给他贴个自己的专属标籤，朝她们宣布这是我男人——不！这是我的攻略对象，你们只是npc，都不要跟我抢！


    【008的酒量不行。】贾伯斯说，【要不你多灌他些酒，让他喝醉，但也别太醉。】


    【为什么？】俞小多不解道。


    【酒能助兴燃情。】贾伯斯道，【如果008喝醉了，应该会对你生出性幻想，他本来就有点喜欢你，说不定可以克服性别障碍，今晚就主动朝你表白。】


    【这难道不算作弊吗？】俞小多质疑道，【万一脑机判定我任务失败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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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作弊。】贾伯斯说，【即便008是在酒精的刺激下才表白，但他潜意识已经接受了你，所以数据完全满足研究需要，合同写得很清楚，只要008愿意同你建立恋爱关系，并说出「我爱你」，就算任务成功，没有额外附加条款。】


    【要是他没说「我爱你」呢？】俞小多又问。


    【那你可以先说。】贾伯斯道，【如果他表白，你就说「我爱你」，根据我的计算显示，他再说出这三个字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五。】


    俞小多：【…………】


    俞小多心说谈个恋爱有必要搞得这么科学严谨吗？不过他觉得贾伯斯的话很有道理，不妨一试，于是拿过一瓶红酒，倒满两杯，把其中一杯递给顾海涯。


    顾海涯下意识接过来，莫名其妙看着他，俞小多举起杯子，说：「海……」


    「顾教练！」


    一个女团员雀跃着跳到顾海涯旁边，手里拿个gopro，脸上带着笑意，马尾辫甩来甩去，看起来青春洋气。


    俞小多：「…………」


    顾海涯放下酒杯，问：「什么事？」


    「给你看看今天我们在诗巴丹拍的视频。」女生说，「顺便帮我瞧瞧，我的trim还有什么问题。」


    顾海涯嗯了声，女生点开屏幕，两人凑到一起看视频，女生自然地把胳臂搭在顾海涯肩上，动作显得很亲昵。


    俞小多：「……………………」


    「还行。」顾海涯说，继而调整一下坐姿。


    女生把胳臂拿开，撒娇的语气说：「你再好好看看嘛，具体还有哪里需要纠正的。」


    「trim我不擅长。」顾海涯淡淡道，「你去问宋教练，他对这个在行，宋浩！」


    宋浩正在跟人高谈阔论，闻言道：「叫我干嘛？」


    顾海涯交代他给这个女生看视频，指导trim，宋浩登时两眼发亮，热情地招唿她过去，那女生只得不情愿地走开了。


    「小多。」顾海涯说，「刚才给我杯子是要做什么？」


    俞小多正在生闷气，虽然顾海涯不是他男朋友，但看到他和女孩子有亲密动作，心里还是很不爽，冷冷道：「没做什么。」


    顾海涯看他片刻，笑着说：「你想让我陪你喝红酒？那我陪你。」说着举起杯子。


    「不想喝！」俞小多赌气道，「我头晕。」


    「头晕……」顾海涯想了想，说：「那我陪你去栈桥那边坐会，透透气？」


    【008想约你单独相处。】贾伯斯马上说，【这样也不错，栈桥那头氛围好，记得带上红酒。】


    俞小多：【…………】


    「去不去？」顾海涯问。


    俞小多故作犹豫地同意了，同顾海涯起身离席，顺手拿起桌上的红酒和杯子。


    「头晕还喝酒？」顾海涯道，「放回去。」


    俞小多只得悻悻放下，跟着顾海涯来到栈桥。


    栈桥距离水屋有数十米，用来停靠来往船只，桥边立了一盏大功率白炽灯，引来不少夜间觅食的鱼儿，海面波光粼粼，水下一大群针嘴鱼闪着银光，明月当空，星河绚烂，周遭一片静谧。


    两人坐在桥头，腿随意地悬空垂下，半晌都没说话，顾海涯望着天空，俞小多低头看海里的游鱼。


    「生气了？」顾海涯忽道。


    俞小多愣了一瞬，脸刷地红了，答道：「没有。」


    「没生气怎么不说话？」


    「是你不跟我说话，我没有生气。」


    「没生气就好。」


    毫无意义的情景对话结束后，两人又都不吭声了。


    气氛变得愈来愈尴尬，俞小多浑身不自在，手无意识在木板上来回搓，突然感到一阵痛，忍不住轻嘶一声，把手缩回来。


    「手怎么了？」顾海涯问。


    「不知道啊。」俞小多把手举高，借着灯光查看，嘀咕道：「好像肿了，怎么回事？」


    「我看看。」顾海涯说。


    俞小多把手递给他看，却被顾海涯轻轻握住，俞小多心中一悸，整个人僵住了。


    「你白天是不是摸珊瑚了？」


    「就摸了一下……」


    「摸珊瑚做什么？」


    顾海涯始终握着他的手，声音温柔而有磁性，俞小多红着脸说：「我看到有个瓶盖掉在珊瑚上，担心污染环境，捡起来时不小心碰了一下。」


    「下次小心。」顾海涯说，「很多珊瑚都有微毒，皮肤接触到会红肿发痒。」


    「我中毒了？」俞小多吓坏了，「有没有危险？要不要去医院解毒？」


    「没那么严重。」顾海涯哭笑不得，「待会我找老闆要点碘伏给你擦，明天就好了。」


    俞小多：「哦……」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不约而同望向远方，顾海涯用拇指在俞小多手背上摩挲，俞小多心怦怦乱跳。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顾海涯确实喜欢自己。


    贾伯斯：【008在犹豫，给他点暗示，我们就要成功了！】


    俞小多：【怎、怎么暗示？】


    贾伯斯便教俞小多如何做，俞小多有点担心会不会搞砸，贾伯斯胸有成竹保证绝对没问题，俞小多只好答应试试。


    他在心底酝酿片刻，刚想开口，顾海涯说：「小多，你会一直留在鲲城吗？」


    俞小多剎那就怔住了，短暂迟疑后，小声说：「我都在鲲城买房了，当然是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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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很好。」顾海涯笑了。


    【007，时机正合适，可以说了。】


    【我……】


    【007，你怎么能有这种念头？绝对不可以！】


    【贾伯斯，你让我再想想。】


    【这只是个虚幻的世界，你和008根本不属于这里，早点结束任务，于你于他都有好处。】


    【但是我……】


    【没有但是！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吗？你在现实中有亲人，有朋友，难道你就不想他们？你想永远活在幻境里？】


    【我不想……】


    【那就积极点，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知道了。】


    贾伯斯没了动静，俞小多纠结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说：「其实，还有个办法，也能解毒。」


    顾海涯转头注视他，问：「什么办法？」


    「唾液……好像也能解毒。」


    说完俞小多不敢再看顾海涯，过了一会，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缓慢抬起，俞小多闭上眼，在心底黯然地说：008，对不起。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顾海涯的手机响了，他停下了动作，俞小多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然而就在此刻，碎片般的画面于他脑中蓦然闪过，一如在白牙岛浮现在记忆里的那个女人，他恍惚看到顾海涯松开自己的手，掏出手机，朝他说「我接个电话」，最后走开。


    但顾海涯并没有像他臆想的那样，反而是稍一用力，把他拉入怀中，俞小多现出茫然的神情，顾海涯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俞小多霎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紧接着，他倏然觉察到哪里不对，旋即看向顾海涯。


    顾海涯的脸已经变得十分模煳，俞小多瞳孔一震，马上看向四周，发现目及之处全部被罩了层薄雾，栈桥、汽艇、观海平台、远处的水to，甚至包括大海和夜空！


    ——整个世界都在雾霭之下，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并肉眼可见地一点点消逝。


    【贾伯斯！】俞小多慌了。


    【007……】贾伯斯的声音若即若离，【再见了……很高兴认识你……】


    俞小多顿时泪如泉涌，哭着喊道：「他没有说『我爱你』啊————」


    贾伯斯没有回答他，下一秒，俞小多只觉头痛欲裂，随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


    「多多，多多！」


    「您别急，他马上要醒过来了。」


    「多多……」


    俞小多隐约听到耳畔有人在说话，还有哭泣声，疲惫地睁开双眼，发现面前有数个身影在晃动，却模煳不清，过了好一会，他的视线才逐渐恢復，终于看清眼前的一切。


    「爸！妈！」俞小多震惊道。


    「多多！」妈妈扑到他身上，哭着说：「你终于醒了！」


    俞小多懵了。


    我不是完成任务了吗？这里不是研究所吗？怎么老爸老妈也来了？难道手术出了问题？！


    他登时吓尿了，赶紧去摸脑袋，旋即意识到——不对！不是要把我的记忆抹除吗？为何我还记得在虚拟世界发生的一切？！


    想到这里，俞小多又开始头痛起来，与此同时，虚拟记忆与现实记忆犹如两道利箭，轰然射入他的脑海！


    「我叫顾海涯——海角天涯，叫我海涯就行。」


    「我叫俞小多。」


    「我以为像你们这种海边土着，看海都要看吐了呢！」


    【贾伯斯，我感觉008似乎有话想对我说。】


    「我以为像你们这种海边土着，看海都要看吐了呢！」


    「别人不知道，反正我一直都很喜欢。」


    「因为我很喜欢这首诗的意境，两个人远隔天涯，彼此不得相见，只能共赏一轮明月，遥寄相思之情，读起来有点淡淡的忧伤。」


    「但是对于某些人，只怕共赏一轮明月，遥寄相思之情都无法实现。」


    「为什么会感觉悲伤呢？这两句不是作者想念亲人、或是爱人了吗？」


    「两个人远隔天涯，也许永世不得相见，只能共赏一轮明月，却不知如何把思念之情传递给对方，这么一想就有些悲伤。」


    「算了，一个人太难了。」


    「如果有机会，我可以陪你。」


    「海涯，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和我一起登顶这座神山好吗？」


    「好，如果有机会，我陪你。」


    虚拟与现实不断在他脑子里交错重叠，两段记忆是那么的相似，却又有些许不同，俞小多仿佛被困在一个梦境里，完全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整个人彻底混乱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熟悉的男人声音响起。


    「小多，你醒了。」


    俞小多立即看过去，眼眶顿时红了。


    「海涯……」


    你还在……这真是太好了！


    第21章 任务真相


    病房里。


    俞小多看着坐在对面的陌生男人，嘴角抽搐。


    就在一个钟头前，他从这个男人口中得知了真相。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心理研究所，以及所谓的虚拟世界任务，而是他于数月前遭遇一场潜水事故，变成了植物人，幸而鲲城有家私人设立的科学院，研发出一套脑机系统。


    众所周知，人类是通过五感认识世界的，这些都需要经由大脑处理，脑机正是利用这一特徵，通过与大脑点对点连接，刺激大脑皮层，营造出各种幻象和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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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发成功后，这家科学院在社会上招募志愿者，要求必须是脑部物理受损不重的植物人，科学院将竭尽全力令患者復甦，且不收取家属任何费用，前提是家属也不得干涉他们的治疗方案。


    这是个互利互惠的交易，病人有望甦醒，科学院则能获得宝贵的实验数据，于是俞小多妈妈毫不犹豫报了名，经过层层筛选，最终从诸多志愿者中脱颖而出，成为唯一的幸运儿。


    科学院把俞小多从医院接出来，给他做了开颅手术，再与脑机相连，通过破译俞小多的脑电波，为其量身编制一组原始码，构造一个虚拟世界。


    这个虚拟世界并非凭空想像，而是融合了俞小多的过往记忆，因此当他沉浸其中后，就会一直处于被动回溯状态，如此能促使他的大脑神经元自我修復，按照理论来说很有可能会甦醒。


    今天，当脑机响起警报的那一刻，科学院的工作人员集体欢唿，庆祝实验成功，而面前这个男人就是项目总负责人，陶博士。


    「为什么选用这段记忆？」俞小多问。


    「脑机只能读取大脑受损前两年内的信息。」陶博士道，「通过破译你的脑电波，我们发现你对顾先生的这段记忆最为清晰。」


    俞小多脸一红，心想这都被你们发现了，那老爸老妈知道吗？继而想起刚才老妈和顾海涯说话时有些不自然，估计是知道了。


    「那为什么海涯也在？」俞小多又问。


    「他来帮我们完善原始码。」陶博士说，「脑机无法将这段记忆全部精准破译出来，需要顾先生补充些细节。」


    俞小多脸一垮，暗道完了，海涯也知道了。


    陶博士似乎看出他心思，笑道：「俞先生放心，对于你的性取向，我们没有告知任何人，你的父母和顾先生只是看过破译资料，至于他们会怎么想，你可以自己去问。」


    俞小多心说我才不要，想了想，问：「那贾伯斯呢？」


    「贾伯斯只是个嵌入程序。」陶博士道，「主要负责引导你，以及不让你沉溺于虚拟世界无法自拔，否则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为何要说奖励一个亿？」


    「也是为了防止你沉溺。」


    「这又是什么原理？」俞小多不解道。


    「财和色对于人来说同样重要。」陶博士如是道，「为了不让你沉迷于色，我们才设定出巨额奖励，正常人一般都无法抗拒。」


    俞小多：「…………」


    听陶博士全部解释完，俞小多只觉这一切是既魔幻又荒诞，整个人陷入深深的震撼中。


    他仍有些难以置信，总有种自己还是执行者007的错觉，然而復甦的记忆令他不得不直面现实——


    ——他和顾海涯只是朋友！


    他们通过游戏认识，一起去过白牙岛，顾海涯教过他潜水，又结伴去了仙本那旅行，他在心底一直这个男人，渴望对方成为他的男友，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敢说出来。


    他们之间确实有点小暧昧，但那点暧昧不足以令他有勇气主动表白，只能不清不楚地相处下去，直到他们坐在仙本那的栈桥边，顾海涯握着他的手。


    俞小多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以为自己就要梦想成真了，结果一通电话打碎了他的梦，顾海涯放开他，说了句「我接个电话」，匆匆离开。


    如今距离那趟旅行已经时隔一年，期间他成了植物人，再接受治疗，转眼又一个冬天来临……不对！那后来呢？


    俞小多突然反应过来了，自己为何不记得从仙本那回来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他马上问陶博士，陶博士答道：「大脑神经元现在只是被修復，正常运作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建议你可以先朝亲人和朋友了解丢失的记忆，这样有助于尽快彻底康復。」


    俞小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手不住摩挲后脑，那里有块金属装置，是嵌入他颅骨的脑机接口，触感光滑而冰冷，仿佛在无声向他确认整件事的真实性。


    「脑机接口至少要一年后才能取下来。」陶博士说，「你的大脑现在还很脆弱，无法承受二次开颅手术，容易造成损伤，最好等你的记忆全部恢復。」


    谈话结束，陶博士把他父母叫进来，转身离开，俞小多偷偷朝爸妈身后望了眼，顾海涯不在，脸上闪过一瞬的失落。


    「小顾单位还有事，先走了。」俞妈轻描淡写道，「他让我转告你，过几天会跟朋友一起来看你。」


    「知道了。」俞小多心虚地说。


    「这次小顾帮了不少忙，回头咱得好好感谢人家。」


    「哦……」


    「多多你饿了吗？妈给你回家做饭。」


    「嗯……」


    俞妈揉揉他的头，交代俞爸好好照顾儿子，回俞小多在鲲城的家去忙活了。


    俞小多还得在科学院住上一个月，直到各项指标检查正常，方可离开，俞妈和俞爸便往返于鲲城的家与科学院，精心照顾他。


    一周后，顾海涯带着万峰和宋浩来看俞小多。


    万峰和宋浩还是那么喜欢逗他，也一如既往地热衷于卖腐，看着两人有说有笑，虚拟与现实记忆开始在他脑海里浮浮沉沉，俞小多只觉既亲切又恍惚。


    「那我们先走了。」宋浩说，「好多鱼，祝你早日康復。」


    「慢走，不送。」俞小多摆摆手，下意识看向顾海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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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几天我再来看你。」顾海涯说。


    俞小多哦了声，目送三人离开，哐几倒下，把被子蒙在头上，幽怨地嘆了口气。


    数日后，顾海涯来了，这次是一个人。


    「小顾，坐。」俞妈笑着说，「吃个苹果。」


    「谢谢阿姨。」顾海涯接过来。


    「妈，你脸色不太好。」俞小多道，「要不你和爸回家休息吧，晚饭我让工作人员送一下。」


    俞小多父母衣不解带地照顾他这么久，早已是疲惫不堪，俞妈看起来很憔悴，俞爸则双眼红肿，俞小多有些于心不忍，劝了好几次，让他们不用天天守在这里，夫妻俩就是不听。


    俞妈瞥一眼顾海涯，犹豫着说：「唔……也行。」


    说完捅了捅俞爸，朝他递个眼色，俞爸心领神会，忙不迭哎哎答应，两人随意叮嘱几句，走了。


    俞小多被爸妈的眉目传情(报)搞得满头黑线，心说要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啊啊！


    夫妻俩离开后，俞小多和顾海涯陷入沉默，俞小多低头摆弄手指，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半晌后，两人同时开口：「你……」


    俞小多：「…………」


    顾海涯：「…………」


    「你先说。」顾海涯笑了。


    「还是你先说吧。」俞小多尴尬得无以復加。


    「晚上想吃什么？」顾海涯说，「我出去给你买。」


    「你帮我决定吧。」俞小多无所谓道，「我妈天天问想吃啥想吃啥，问得我都麻了。」


    顾海涯莞尔：「那行，等我半个钟头。」


    一个小时后。


    顾海涯回到病房，发现俞小多睡着了，脸上泛着红晕，嘴巴微张，看起来很乖的样子，顾海涯静静地站在床边，良久才把他叫醒。


    「起来吃饭。」顾海涯说。


    俞小多倚着床头，顾海涯把餐盒摆好，打开盖子，香气顿时溢满整个房间。


    「你买了豉油鸡？」俞小多诧异道。


    「我们常去的那家店。」顾海涯开始拆鸡肉，一边说：「我还买了海鲜粥，给你把肉放粥里，你端着碗吃。」


    那家苍蝇馆距离科学院足有二十公里，俞小多没想到顾海涯还特地跑了一趟，不禁心里一暖。


    「拿好。」顾海涯把粥递给他，「趁热吃吧。」


    俞小多接过来，低声道：「海涯，谢谢你。」


    他其实很想说谢谢你这几个月的帮助，谢谢你来看我，谢谢你给我买豉油鸡，然而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有这简单的一句「谢谢你」。


    「不要这么说。」顾海涯道，「是我没照顾好你。」


    俞小多明白顾海涯的意思，毕竟这场事故与他脱不开干系。


    当时他们跟团在马代潜水，那是个沉船潜点，深度约二十米，由于洋流很大，需要负浮力下水，大家便排空bcd气囊，跃入海中，紧接着，意外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下潜过程中，顾海涯跟在俞小多后面，看到他扔掉唿吸器，去抓备用唿吸器，又慌乱地反手摸气瓶，马上意识到出状况了，旋即想追上去救援，但由于下沉速度太快，再加上暗流湍急，还不待顾海涯抓住他，俞小多就被洋流捲入海底，


    最终顾海涯在距离沉船几米处找到他，出水后火速送到当地医院抢救，不幸的是因为缺氧时间过长，再加上减压病，俞小多大脑受损严重，再也没有醒过来。


    俞小多对整件事毫无印象，是顾海涯朝他说了详细过程，俞小多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在下水前竟然没有打开气瓶？！


    这对潜水员来说绝对是个低级错误！


    包括顾海涯在内的目击者都十分肯定，俞小多在下水前检查过压力表，因此怀疑是否有人偷偷关掉他的气瓶，却找不到证据，况且bcd残压也会令压力表指针跳动，于是这起事故只能不了了之。


    这件事令顾海涯万分内疚，回国后他到俞小多父母面前负荆请罪，但夫妻俩很清楚，这只是场意外，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就只能怪命运。


    俞小多则更不可能怪顾海涯了，是以当对方朝他说对不起时，俞小多故作轻松地说：


    「我不是好好的嘛！而且还因祸得福，享受一把高科技待遇，我现在感觉自己好像《黑客帝国》里的尼奥，哈哈哈……」


    「我真的不怪你。」俞小多放下碗，沉声道：「也不怪任何人，这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不要再提了。」


    吃完饭，俞小多缠着顾海涯问大马回来后都发生了啥，顾海涯大概说了，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无非就是两人日常玩游戏，空了出去吃饭，约了几次潜水，最后一次俞小多还差点挂掉。


    俞小多心说不会吧不会吧？


    明明他们在仙本那都那么暧昧了，回来这么长时间居然毫无进展？他该不会是在骗我吧？可是从顾海涯神情上又看不出有任何异常，最后只得归结于是自己太怂。


    两人聊到九点多，有人过来提醒俞小多该休息了，顾海涯朝他告辞，俞小多一脸不舍。


    「空了再来看你。」顾海涯说。


    俞小多点点头：「那你走吧，路上小心。」


    二十天后。


    俞小多出院了，父母带他返回鲲城的家。


    出事后父母为他办理了离职手续，都成植物人瘫床上了，自然不可能再去工作，所以俞小多现在成了无业游民，每日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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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算重新找个外贸公司上班，结果被老妈骂个狗血淋头，只得悻悻放弃，心说再这么下去整个人就要废了啊！


    就在他哀怨之际，前公司老闆程艷秋打来电话。


    俞小多甦醒后，各大媒体都争相报导了他的事，什么「脑机康復第一植物人」，「xx科学院脑机项目取得重大进展」，甚至还有夸张的直接写「人类歷史伟大变革，意识永生从此不是梦」。


    还好报导都隐去了他的真实身份信息，否则俞小多现在恐怕连门都不敢出了，而程艷秋也是通过新闻才知道俞小多已经出院了。


    程艷秋先是恭喜他顺利康復，而后邀请他回公司上班，继续担任业务经理一职，俞小多有些纳闷，心想好歹也是家年营业额近亿元的单位，怎么可能一直没招到人呢？


    程艷秋似乎觉察到他的疑虑，主动解释说：「你离职后公司又招个新业务经理，能力不行，跟你比差了十万八千里，上个月被我开了，这不正愁没人呢，刚好听说你出院了，马上就给你打电话。」


    「小多啊。」程艷秋情真意切道，「咱们共事也好几年了，要感情有感情，要默契有默契，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想起你我就难过得掉眼泪。」


    「谢谢程总。」俞小多感动得快哭了。


    「所以你就赶紧回来吧。」程艷秋说，「也不用那么急，这不还有一个月就春节了，节后来公司报导就行。」


    俞小多心说别啊，正愁在家闲得长毛呢，忙道：「没事，明天我就过去，先熟悉一下业务。」


    「那太好了！」程艷秋笑道，「就这么说定了。」


    挂断电话，俞小多开始做老妈老爸的思想工作，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就差没满地打滚了，终于把夫妻俩说动，俞小多开心的不得了，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顾海涯。


    「恭喜了。」顾海涯说，「要注意身体，别累到。」


    俞小多心里甜蜜蜜的，嗯嗯点头说：「知道了。」


    翌日，俞小多回公司述职，受到全体同事热烈欢迎，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俞小多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程艷秋带他熟悉一圈，俞小多一边认真听，一边腹诽还是女老闆好，温柔又体贴，虚拟世界那个男老闆简直太残暴了！


    虽然这一年公司增加不少新客户，不过俞小多在虚拟世界也没有荒废业务，故而短短一周就找回感觉，及至假期来临，他俨然已经恢復成当初那个八面威风的俞经理了。


    农历十二月二十三，鲲城如意机场。


    今天俞小多将随父母返回老家过春节，顾海涯来机场送行，两人在候机厅聊了很久，直到广播通知响起。


    「多多，要登机了。」俞妈提醒道。


    俞小多哦了声，看着顾海涯，有点捨不得走。


    顾海涯迟疑片刻，抱了他一下，说：「进去吧，节后再见。」


    俞小多脸腾地红了，暼一眼爸妈，夫妻俩齐刷刷低头看手机，且动作十分做作，不禁嘴角抽了抽。


    「那我走了。」俞小多说，「回去手机联繫，记得晚上上线，带我吃鸡！」


    顾海涯笑着说好的，俞小多这才慢吞吞跟着爸妈去排队，过安检门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回头，就见顾海涯伫立在原地，遥遥朝他望来，登时心里一酸，赶紧转头进去了。


    飞机上，俞小多倚着窗，怔怔望着候机大厅的方向。


    巨型玻璃幕墙折射出耀眼强光，阻隔了他的视线，他却依稀仿佛看见，还有个人站在候机厅里。


    飞机开动了，继而在跑道加速，数息后，咆哮着沖向浩瀚的天际。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俞小多带着对那人的眷恋，离开了鲲城。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伙伴已经猜到」植物人「这个设定了，不过这篇有n次反转的，所以……


    总结一下目前的疑点：


    1、文章开头007记得自己是在车里，但这章他被告知是出了潜水事故。


    2、显而易见008在虚拟世界有记忆，但这章陶博士说他只是信息提供者。


    3、……没了，再说剧透了，下两张番外是007和008现实游戏相识经过，24章剧情继续。


    第22章 番外(上)


    「4号！4号！那个啥鱼！别老是站着，反斜坡上下移动打啊！」


    耳机里传来一阵嘶吼，俞小多茫然道：「啥反斜坡？」


    「艹！树后面阴我！」耳机里骂道，「4号你帮我架枪，我干了丫的！听到没？」


    「怎么架啊？」俞小多抓狂道，「人在哪？我怎么没看见？等等啊——！」


    话音落，他就见手机屏幕里，这个id叫「钢枪小霸王」的2号队友，端把m416，沿着土坡向下绕，继而朝不远处的一棵树冲过去。


    突突突突突！一阵枪响，钢枪小霸王倒地了。


    「4号！快过来，扶我起来！」小霸王蠕动着朝旁边的大石头爬，一边在耳机里狂喊。


    「好！马上！」俞小多抱着uzi，毫不犹豫朝大石头跑过去。


    突突突！又一阵枪响，俞小多也倒地了。


    钢枪小霸王：「…………」


    俞小多两条宽面条泪：「兄弟，挨木骚瑞……」


    两人倒地后，敌方并未补射，于是俞小多和小霸王两个难兄难弟，各自挂着生命倒计时的血条，一起蠕动着朝大石头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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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艹！1号和3号还没死？」小霸王边爬边说，「1号！2号！能听见不？开语音，过来拉兄弟一把！」


    耳机里一片沉寂。


    数息后，1号图标闪烁，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说：「餵？2号，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听到对方有反应，小霸王瞬间燃起求生欲，吼道：「1号！快来救我们！对方就俩人！残血！赶紧的！拉兄弟一把，带你吃鸡！」


    「老公不要～」3号也开麦了，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我不想出去，好可怕，咱们就待在屋子里好了，等一会刷圈再走。」


    「不怕不怕，亲爱的。」1号说，「就待这里哈！等刷圈咱们开车走，去下一个房区。」


    俞小多：「…………」


    小霸王：「…………」


    「卧槽！」钢枪小霸王恶狠狠骂了一句，趴在地上不动了。


    俞小多暼了眼左上角队友列表，小霸王已经变成掉线状态——强行退出了，不由得嘴角一阵抽搐，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条一点点归零，最后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他默默退出，返回游戏大厅，抱着手机呆滞片刻，随手扔到旁边，哐几倒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俞小多一个打挺坐起来，拿起手机，决定重振雄风，再杀一局！


    考虑到四排容易碰上奇葩队友，俞小多这次选择双排，再点海岛地图，进入游戏。


    到了出生岛，他看了下系统给自己匹配的队友，id叫「海上明月天涯」，也是个英勇黄金，不过比他高一级。


    对方没有开语音，俞小多也不好意思说话，戴着耳机，傻乎乎站在原地，等待飞机起飞。


    倒计时结束，飞机轰隆隆，俞小多点击跳伞跟随，委婉表达出跟队友混的意愿，不片刻，队友带他在医院附近跳伞，耳畔传来唿唿的风声，俞小多深吸一口气，准备战斗。


    随着医院被掠过，他突然觉得不对，而当降落伞打开的那一霎，俞小多腾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心跳瞬间就上了一百五。


    g港？！


    妈呀！救命——！


    俞小多简直欲哭无泪，就看到自己的小人被带着压伞，快速落到货柜上，还来不及捡装备，周遭就响起激烈的枪声。


    他脑子里登时跳出四个大字：落、地、成、盒！


    g港物资丰富，是钢枪爱好者和游戏主播的热门跳伞地，然而对俞小多这种菜鸟，打死都不敢来这种地方找刺激。


    今天真是把把不顺！开局就遇上奇葩队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玩一局，又被人莫名其妙拉到g港送人头！


    俞小多恨不得把手机摔了。


    队友1号正在货柜上灵活跳跃，一边捡装备，一边观察四周，转眼头甲枪都有了，突突突开始了战斗。


    俞小多没跳几下就从货柜上摔下来，索性也不上了，在箱子里搜物资，找到二级头和二级甲，一把ump9，几样医疗用品，手雷若干，以及一把98k，但没有高倍镜。


    他战战兢兢在箱子间穿梭，先是打死个人机，旋即被冷枪打成残血，霎时手脚冰凉，再也顾不得游戏，顶着破破烂烂的二级头爬进箱子，绑绷带，嗑药，而后抱着ump9，打死也不出去了。


    不片刻，俞小多就看到系统不断推送通知：


    【你的队友-海上明月天涯-使用m416突击步枪击倒了-abcdefg】


    【你的队友-海上明月天涯-使用m416突击步枪淘汰了-abcdefg】


    俞小多：「！！！」


    我的妈呀！俞小多心说好厉害！这可是g港，看来这局杀入决赛圈木问题啊！


    良久，枪声渐息，最后没了动静，俞小多鬼鬼祟祟从箱子里出来，见四周已经空无一人，看清楚队友坐标后，动身找对方会合。


    穿过一个又一个箱子，俞小多心里美得冒泡，最后一个滑步转过箱角，来到一排堆得老高的货柜前，当场傻眼了。


    就见他那英勇无敌的队友——海上明月天涯，戴着三级头，穿着三级甲，背把m416，下身着蓝色运动裤，上身套白色t恤，脸上还戴个「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口罩，金光闪闪，威风凛凛——


    ——卡在箱子里了。


    俞小多：「？？？」


    这时对方的麦闪了闪，紧接着，低沉而有穿透力的男人声音说：「过来，帮我。」


    俞小多马上打开语音，问：「兄弟，你咋的了？」


    海上明月天涯：「你先过来。」


    俞小多跑过去，看到队友的小人陷在两个箱子间，身体隐约从箱子边缘浮出，上半截左右摇摆，下半截纹丝不动。


    啥情况？俞小多懵了。


    「我卡bug里了。」对方说，「动不了。」


    「那我应该怎么帮你？」俞小多茫然道。


    「你上来，用拳头打我。」


    「…………」


    「快点！待会要跑毒了。」


    俞小多只得爬上箱子，对着海上明月天涯就是一顿爆锤。


    足足打了一分钟，小人仍然卡着不动，俞小多手指不住按屏幕，快要抽筋了，抱怨道：「我不行了，手好酸，让我缓缓。」


    「算了，换个方法。」海上明月天涯说，「看到150方向那辆车没？你开过来，用力撞这个箱子。」


    俞小多匆忙跑过去，把车开来，咣一声，撞到箱子上，但那小人没有任何变化。


    海上明月天涯：「再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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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手忙脚乱倒车，再撞上去，如此反覆几次，小人被撞得抖了抖，最终还是没能脱离困境。


    「不行啊，兄弟——！」俞小多哀嚎道。


    海上明月天涯：「…………」


    「没时间了，只能试试这个办法，你下车。」


    俞小多忙不迭下车，海上明月天涯问：「包里有手雷吗？」


    「有！」俞小多说，「有八颗！」


    海上明月天涯：「…………」


    「你捡这么多手雷干嘛？背着不沉吗？」


    「我三级包！」


    海上明月天涯：「……………………」


    「这样，你向我扔手雷。」海上明月天涯说，「注意朝我附近扔，越近越好，但不要扔到我脚下，懂吗？」


    俞小多为难道：「好像有点复杂啊，我尽力吧。」说着点开手雷图标，按照对方要求扔出一颗。


    手雷咻一下飞出去，不偏不倚正落在海上明月天涯脚下。


    海上明月天涯：「…………」


    俞小多：「！！！」


    轰隆一声巨响，手雷炸了，海上明月天涯变成击倒状态，生命倒计时血条跳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俞小多快哭了，「我拉你。」


    海上明月天涯被他救起来，只剩点血皮，俞小多忙问「你能不能打药有没有医疗包」，海上明月天涯淡定地说「没关系」，给自己加血，吩咐俞小多再扔一次试试。


    俞小多舔着唇，凝神屏息，瞄准方向扔出去，这次手雷掉在箱子上，又咕噜噜滚到海上明月天涯脸前。


    海上明月天涯：「………………」


    俞小多：「………………………」


    轰隆——！手雷又炸了，海上明月天涯再次倒地，俞小多彻底崩溃了。


    「对不起啊——」


    他赶紧把对方拉起来，海上明月天涯用个医疗包，说：「来不及了，毒圈马上刷过来了，你走吧，别管我，这局我不玩了。」


    俞小多自责道：「我不能把你扔下。」


    地上冒出一堆装备，三级头、三级甲、医疗包、能量饮料、m416和子弹、4倍镜、8倍镜，以及若干枪械配件。


    「把我扔的都捡包里，放不下就扔点你自己的东西，绷带留五个，手雷三个，烟雾弹三个，医疗包三个够了，饮料多带，药带不带都行，762子弹二十颗足够98k用，然后开上这辆车，赶紧跑毒！」


    海上明月天涯一口气说完，犹如在交代后事。


    俞小多：「…………」


    第一波毒圈刷过来，两人开始掉血，海上明月天涯催促道：「快走，愣着干嘛？」


    看着满地的物资，以及无法移动的海上明月天涯，此时此刻，俞小多觉得他就像个孤胆英雄，心中顿时涌起豪情壮志！


    「我不走！」俞小多悲怆地说，「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救不出来就留下陪你一起吃毒！」说完跳上车子，再次朝箱子撞去。


    咣！咣！咣！


    俞小多浸在毒圈里，周身散发出幻彩光芒，一遍遍倒车，前进，反覆撞，海上明月天涯始终保持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两人的血条被刷得只剩一半时，小人嗖一下，被撞得飞上了天。


    成功了！俞小多欣喜若狂。


    飞上天的小人啪叽摔下来，残血倒地，俞小多冲上前，把海上明月天涯拉起来，两人各自打药。


    加血完毕，海上明月天涯迅速把地上的装备捡回去，跳上车，漠然道：「上来，走。」


    俞小多赶紧坐上去，心花怒放道：「咱们去哪？」


    「这里。」海上明月天涯在地图上点出坐标，是一片房区。


    俞小多连声说好，兴奋得在沙发上乱蹬腿，心想今晚走了狗屎运，捡到个大神，说不定可以带我吃鸡啦，恶哈哈哈！


    目的地抵达，海上明月天涯在房门口下车，吩咐道：「搜一下房区，然后在这等下个圈。」


    「ok！」俞小多跟着跳下去，进房，开始搜刮物资。


    海上明月天涯搜房的速度飞快，不多时好几栋房子都搜完了，俞小多却还待在第一栋房子的二楼，慢吞吞整理背包。


    他努力回忆在g港、海上明月天涯的「临终遗言」，心里默念：绷带五个，手雷三个，烟雾弹三个，医疗包三个，饮料多带，762子弹二十颗，燃烧瓶……没说？留一个吧，万一有用呢？


    然后哗啦啦，把不要的东西全扔出去。


    过了一会，海上明月天涯上楼，就看到俞小多像个桩子站在那，周围全是零七八碎的破烂。


    海上明月天涯：「…………」


    专心致志地整理完背包，俞小多终于注意到队友的存在，随口道：「你搜好了？」


    海上明月天涯嗯了声。


    俞小多突然想起自己的98k没高倍镜，又想起海上明月天涯在g港扔出的东西里好像有个8倍镜，于是问：「兄弟，你要98k么？」


    「不要。」海上明月天涯冷冷道，「我习惯用mini14。」


    俞小多哦了声，又问：「那我有98k，你有高倍镜吗？」


    海上明月天涯：「…………」


    啪嗒一声，一个倍镜掉到俞小多脚下。


    「8倍镜我装mini上了。」海上明月天涯说，「这个4倍镜你先用着，等找到8倍镜再给你换。」


    「好的，谢了。」俞小多屁颠屁颠捡起来，装到98k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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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上明月天涯没再说话，用mini上的8倍镜在每个窗口看了看，而后守着其中一个，还不时开镜向外观望。


    俞小多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用4倍镜看窗外，一会趴地上，心想怎么还不来个人让我杀一下啊？


    「为什么你只看那个窗户？」俞小多无聊地问。


    海上明月天涯：「我在卡毒。」


    「卡毒？」俞小多一头雾水，「卡什么毒？毒还能卡住？」


    海上明月天涯：「…………」


    「这个方向是毒圈边缘。」海上明月天涯道，「我在看有没有跑毒的进来，可以击杀，反方向是安全区，里面的玩家一般不会对毒圈边缘的玩家造成威胁，所以不用管，这叫卡毒。」


    「哦，懂了！」俞小多恍然大悟。


    一阵引擎声传来，小地图上冒出车轮提示，片刻后，出现两对小脚印。


    俞小多虎躯一震，有只队伍来了！


    海上明月天涯从窗口潇洒一跃，叮嘱道：「别出来！守着楼梯口，有人上来就打他！」


    俞小多说知道了，端起ump9，面向楼梯口，心怦怦乱跳，想了想觉得不踏实，干脆趴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楼梯口。


    数秒后，他听见外面响起剧烈的枪声，随即系统跳出提示：


    【你的队友-海上明月天涯-使用m416突击步枪击倒了-偷油吃的米老鼠】


    【你的队友-海上明月天涯-使用m416突击步枪淘汰了-偷油吃的米老鼠】


    俞小多登时脑袋顶上冒小心心，暗道好厉害啊！


    一阵悉悉嗦嗦的脚步声响起，马上又变成咚咚咚，俞小多立即看小地图，见有小脚印提示，知道剩下一个敌人正在上楼！


    他紧张地盯着楼梯口，手死死捏住手机，只等对方一露头，就打其个措手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穿着机车装的勐男蓦然现身，俞小多果断按住屏幕，抬手即射！


    「砰！奇奇咔咔！」


    98k发出响亮的枪声，华丽丽地打出、一发子弹。


    俞小多：「？？？」


    电光火石间，俞小多想起来了，先前他拿高倍镜看窗口时用的是98k，后来就一直没有切回ump9。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俞小多只觉自己真是蠢透了！


    他慌忙切枪，然而为时已晚，机车男一抬手，一阵突突突，俞小多倒地了。


    【你被-含笑半步癫-使用m416突击步枪击倒了】


    俞小多：「…………」


    机车男一梭子弹打光了，趁着他加弹间隙，俞小多拼命朝里爬，鬼叫道：「天涯——！天涯兄！救我！救我啊——！」


    很快机车男加好子弹，准备把俞小多补死，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海上明月天涯几步冲上楼梯，端起m416，一梭子弹全部精准打在机车男身上。


    【你的队友-海上明月天涯-使用m416突击步枪淘汰了-含笑半步癫】


    俞小多：「！！！」


    终于逃过一劫，俞小多被海上明月天涯救起，绑绷带，磕药，激动地大喊：「哇！天涯你太厉害了！一会带我吃鸡罢！」


    海上明月天涯：「…………」


    俞小多忽觉哪里不对，继而脸一红，嘀咕道：「说鸡不说八，文明你我他。」


    海上明月天涯：「……………………」


    「这人的包你舔一下，舔完走了，去下一个点。」说完海上明月天涯从窗户翻出去了。


    俞小多头顶三道黑线，捡了盒子里的东西，跳下二楼，上了小轿车。


    「现在去这。」海上明月天涯点出坐标。


    「好、好的。」俞小多心虚地说。


    第23章 番外(下)


    小轿车在山岭间风驰电掣，车上的两人都不吭声，俞小多尴尬地抱着手机，看游戏里的风景。


    过了一会，耳机里传来轰鸣声，由远及近，数息后，一架投放物资的运输机从车顶掠过，小轿车一个原地漂移，调头。


    「追一波空投。」海上明月天涯道。


    俞小多：「！！！」


    追空投？！


    居然带他这个菜鸟追空投？


    这可是他吃鸡以来第一次追空投，想到待会有可能被人打成筛子，俞小多又开始心脏狂跳，手脚发凉。


    小轿车灵活地避开树木和石头，追在飞机后面，不片刻，空投箱从飞机上掉下来，紧接着，一股红烟直冲天际！


    循着信号烟，两人很快找到空投箱，落在偏僻的山岭垭口处，俞小多松口气，心想还好还好，比大草原没遮没挡强多了。


    海上明月天涯娴熟地将车头顶住空投箱，纵身跃下车，再扔出两颗烟雾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俞小多看得瞠目结舌，心说我靠还能这样？我怎么没想到？又学会一招！


    嗤的一声，白色浓烟瀰漫开来，两人顷刻被淹没在烟雾中，俞小多倚着空投箱，游戏界面跳出物资列表。


    三级头一个，三级甲一个，awm一把，马格南子弹二十发，8倍镜一个，还有一件吉利服。


    俞小多顿时激动不已。


    是吉利服！吉利服！


    玩了这么久，他还从未穿过吉利服，好想要啊啊啊！


    然而俞小多根本不敢跟海上明月天涯抢，怕万一惹恼对方，丢下他一个人就完蛋了，于是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等海上明月天涯先拿，拿完自己再去捡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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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上明月天涯穿上吉利服，说：「三级头、三级甲、8倍镜、awm和子弹你都拿着，把你的98k扔了。」


    「你不要awm？」俞小多讶异道。


    「我说了，我习惯用mini。」海上明月天涯道，「我用连狙多，单狙不常用。」


    俞小多哦了声，换上三级头和三级甲，又扔掉98k，捡起awm和子弹，美滋滋地装上8倍镜，心说我也算是摸过awm的人了。


    「快走。」海上明月天涯跳上车，「马上来人了。」


    俞小多匆忙上车，海上明月天涯调头，刚开出去不远，迎面就碰上一辆绿色越野吉普，上面坐着两个人，看样子也是来抢空投的。


    俞小多心里一惊，海上明月天涯沉声道：「开枪，打他们。」


    收到指令，俞小多端起ump9，连红点倍镜都来不及开，朝对方就是一顿突突，对方也毫不手软，旋即还了他们一梭子弹。


    海上明月天涯稳稳驾着车，越野吉普调转方向，在后面紧追不捨，俞小多心里咯噔一声，惊恐道：「他们追过来啦！」


    「继续打。」海上明月天涯淡声说，「别怕。」


    俞小多深吸口气，竭力瞄准吉普车，一阵突突突，一梭子弹打光后马上加弹，随即又是一梭，对方也不是个省油灯，在后面连续突突突还击。


    双方你来我往，满屏子弹乱飞，混战中，两人都中了枪，俞小多的小人啊啊叫，海上明月天涯也掉了不少血，小轿车被打得直冒黑烟。


    「天涯，我快不行了！」俞小多惨叫道。


    正在这时，前方出现一块大石头，海上明月天涯一脚油门，轰然撞上去，跳下车，命令道：「下来！用石头当掩体，别离车太近，车快炸了！」说着侧腰开镜，一边后退，一边打吉普车。


    吉普车上的两人也跳下来，与海上明月天涯展开激战，俞小多抱着ump9，躲在石头后面，探头探脑寻找机会偷袭对方。


    很快其中一个敌人被击倒，拼命爬向己方车后，想让队友施救，俞小多窃喜，暗搓搓一梭子弹将那人补死，系统即刻跳出提示：


    【你使用ump9冲锋枪淘汰了-卖女孩的小火柴】


    俞小多登时欢天喜地，心说我也有一个人头啦——咦？怎么击杀人数显示还是零？


    「快闪开！车要炸了！」


    耳机里海上明月天涯突然喊道，俞小多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劳苦功高的小轿车被炸开了花。


    【你被-比猪刚鬣还要刚-引爆载具击倒了】


    俞小多：「…………」


    小轿车冒着滚滚浓烟，火苗四窜，俞小多身残志坚，拼命爬向车后，并不住发出自动语音求助「救救我救救我」，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挂了时，系统跳出提示：


    【你的队友-海上明月天涯-使用m416突击步枪淘汰了-比猪刚鬣还要刚】


    俞小多吁了口气，暗道总算没被淘汰，吓死我了！


    海上明月天涯把他拉起来，俞小多打药，喝能量饮料，顾海涯站在两个盒子旁，查看里面的物资。


    「不是告诉你车要炸了，别离太近吗？」


    「唔……我打的太投入，忘了。」


    海上明月天涯没再说什么，舔完包，交代道：「车没了，先步行，有机会再找一辆。」说完朝下一个安全区方向跑。


    俞小多赶紧跟上，边跑边问：「天涯，刚才第一个人是我淘汰的，为啥我的击杀人数还是零呢？」


    「系统按伤害值算人头。」海上明月天涯说，「我们射杀同一个人，如果你的伤害值没我高，即便是你淘汰对方，人头还算我的。」


    俞小多哦了声，心想原来是这样，白忙活了，还是鸭蛋！


    两人朝安全区飞奔，海上明月天涯一路沉默，俞小多跟在后面，盯着他身上的草绿色吉利服，心思开始跑偏。


    「这个吉利服真的管用吗？」俞小多故作懵懂地问，「是不是穿上吉利服别人就看不到你了？每个空投里面是不是都有吉利服？」


    他左一句吉利服，右一句吉利服，暗示得已经很明显了，海上明月天涯却没有搭理他，俞小多撇撇嘴，心说不给拉倒，谁稀罕！


    忽然，海上明月天涯停下来。


    俞小多：「？？？」


    「给你穿。」海上明月天涯脱掉吉利服，说：「决赛圈刷出来了，不在房区。」


    俞小多大喜，佯装客气道：「不不，我不要，你这么厉害，肯定是你穿。」


    「赶紧穿上！」海上明月天涯不耐道，「不然你倒了，我还得救你。」


    俞小多：「…………」


    穿上吉利服，俞小多变成绿茸茸一团，开心的不得了，全然忘了自己正在跑毒，当即趴在草里测试，身体扭来扭去，激动地说：「哇！真的看不到，这装备太好了！」


    海上明月天涯：「…………」


    「起来！」海上明月天涯道，「走了，进圈。」


    「哦，对！」俞小多一个打挺跳起来，跟随海上明月天涯，朝决赛圈进军。


    决赛圈刷到监狱后山，草木丛生，怪石林立，海上明月天涯带着俞小多，紧贴安全区边缘一路摸上去，来到至高点，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趴下。」海上明月天涯说，「盯着毒圈方向，有人来了马上报点，时机好就直接打。」


    「好的。」俞小多趴进草里，吉利服与草丛融为一体，整个人既兴奋又紧张，摩拳擦掌，准备来一个，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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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全区缩小了，俞小多看一眼地图——他们还在圈内，不用转移，片刻后安全区再次刷新，两人居然还在圈里。


    这也太幸运了吧！俞小多心想连刷两次都不用动，但也有点无聊，到现在还没杀到人。


    他看一眼系统提示，除去他们俩，这局还剩五个敌人，很可能是两队加一个独狼，这时山脚下响起枪声，小地图出现子弹标识。


    敌人摸上来啦！俞小多心怦怦乱跳。


    数秒后，系统显示还有六人，说明刚才的激战中，又有一名玩家被淘汰。


    「330方向有两个人，注意！」说着海上明月天涯用mini14狙击对方。


    俞小多马上看过去，就见两个小人正被打得四处逃窜，忙端起ump9，果断挂上4倍镜，朝对方就是一通狂射。


    【你的队友-海上明月天涯-使用mini14射手步枪淘汰了-白古白古我爱你】


    「剩下那个躲树后面了。」海上明月天涯说，「345方向，应该在打药，看到没？」


    「没，没看到。」俞小多从4倍镜里望过去，啥也没有，于是切换到自己一直背着、一枪未发的awm，用上面的8倍镜再次查看。


    「啊！我看到啦！」俞小多叫道，「他露出个小腿，让我来，我用awm一枪淘汰他！」


    「好，你打。」海上明月天涯说。


    俞小多屏息凝神，调整准心，瞄了好一会，砰一声，awm发出低沉而干净的枪鸣，一颗子弹刷然飞射出去！


    【你使用awm狙击枪淘汰了-黑古黑古最帅】


    「我打中啦！」俞小多心花怒放。


    海上明月天涯：「不错。」


    俞小多登时尾巴翘上了天，恨不得在沙发上翻跟头。


    「刷圈了，我们不在圈里。」海上明月天涯说，「跟着我往上摸。」


    俞小多说ok，紧随海上明月天涯身后，两人谨慎地贴着毒圈走，此时还剩四人，俞小多猜测对方应当也是一队，心说决战时刻终于来啦，正准备大干一场，耳机里倏然响起一阵枪声。


    紧接着，他看到自己的小人浑身飙血，血条瞬间归零，倒地不起。


    「啊！我倒啦！」俞小多喊道，同时努力朝前方的一棵树爬去，那树就在安全区内，如果能躲到树后，或许还有机会復活。


    「别动，我扶你起来。」海上明月天涯扔出烟雾弹，又朝那棵树扔了两颗，继而在浓烟的掩护下，蹲在俞小多旁边开始救援。


    扶起队友需要十秒，在决赛阶段，几秒便能决定胜负，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俞小多焦急万分，真想叫他不要管自己，又担心剩下他一人，一对二没了胜算。


    漫长的十秒终于熬过去，俞小多被救起来，立即用医疗包加血，与此同时，敌方也摸过来了。


    烟雾逐渐散开，两队玩家打个照面，枪声骤然响起，俞小多忍不住动了下，打药被自动终止。


    顾海涯端着m416扫射，一边喝道：「到树后面去！把药打完！」


    俞小多闪身躲入树后，再一次点医疗包，加血需要六秒，他等得心急如焚，就在这关键时刻，系统突然连续跳出提示：


    【你的队友-海上明月天涯-使用m416突击步枪击倒了-虎头直播独步天下】


    【你的队友-海上明月天涯-被-盒子精就是我我我-使用scar-l突击步枪击倒了】


    【你的队友-海上明月天涯-被-盒子精就是我我我-使用scar-l突击步枪淘汰了】


    啊？啊？啊？


    什么情况？就剩我一人了？


    俞小多难以置信地张着嘴，一秒后，彻底崩溃了。


    「天涯——」俞小多哀嚎道，「我要屎了！」


    「别慌，还有机会。」海上明月天涯旁观俞小多的视角，指挥道：「把倒地的那个补射掉，快！」


    俞小多慌忙从树后冲出来，倍镜都来不及开，一梭子弹射出去，「虎头直播独步天下」被淘汰了。


    与此同时，最后一个决赛圈刷出来，俞小多不在圈内，仅存的那个敌人也不见踪影。


    「刚才被我打残血了。」海上明月天涯说，「应该是躲在哪里打药，你先进圈，爬进去。」


    俞小多依言趴在地上，蠕动着朝圈里爬，刚进圈，海上明月天涯喊停，俞小多当即动也不敢动。


    「165那棵树看到没？」海上明月天涯说，「还有195的石头，都有可能，扔几颗手雷试试。」


    俞小多哦了声，点击手雷，嗖嗖朝两个坐标扔过去。


    连续两声巨响，手雷依次爆炸，什么都没炸到，随后是一阵枪响，小地图提示子弹方向。


    「150那棵树。」海上明月天涯说，「快！再扔颗手雷，他没看到你，刚才是盲射！」


    此时俞小多已经慌得一匹，根本无暇思考，依照指示胡乱扔了一颗，海上明月天涯就看到一个燃烧瓶飞出去，还是低抛，而后滚到旁边的草丛里。


    唿的一声，熊熊火焰漫天遍野！


    海上明月天涯：「……………………」


    俞小多：「！！！！！！！」


    转眼间，俞小多被烧成火球，血条狂掉，情急之下打开一罐饮料，想要补血。


    嘎巴——！


    清脆的开盖声在耳机里响起，对方立刻辨明俞小多方位，旋即从树后跳出来，朝他趴的地方就是一通狂轰滥射！


    「趴着视角被草挡住了。」海上明月天涯说，「站起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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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一咕噜爬起来，抄起ump9，打开倍镜，霎时间，眼前的景象变得无比巨大，什么都看不清了。


    海上明月天涯：「…………………………」


    俞小多宽面条泪哗啦啦流，这才想起来，先前用ump9挂的是4倍镜，一直忘了切回来。


    三秒钟后。


    【你被-盒子精就是我我我-使用scar-l突击步枪命中头部淘汰了】


    一秒后。


    「盒子精就是我我我」的特写蹦出来，英姿飒爽地端着scar-l，又丧又衰的背景音乐响起，游戏界面跳出提示：


    再接再厉 下次吃鸡


    队伍排名第2 击败 2玩家


    俞小多石化在原地。


    海上明月天涯平静地说：「我退了，再见。」说完走了。


    俞小多直勾勾盯着屏幕，半晌才回过神来，整个人捶胸顿足，简直被自己蠢哭了。


    过了好一会，他平復了情绪，点开游戏记录，看到海上明月天涯id下面写着：经典模式中(已开局1分钟)。


    海上明月天涯已经重开一局了。


    俞小多懊恼地丢掉手机，一头栽在沙发上，脑子里不住回放两人玩游戏的画面，心想天涯可真好啊，好想和他一直组队吃鸡……


    不过人家应该是嫌弃我了，要不为啥不等我呢？但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或许他见我没有马上退出，所以就找别人玩了……


    他就这样翻来覆去纠结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进入游戏，给海上明月天涯发了一条好友申请。


    再三斟酌后，俞小多输入一句话：


    天涯兄对不起，下次带我吃鸡罢(删掉)啊。


    申请发出后，俞小多重新开了一局，依旧选择双排，同样跟随对方跳伞，但这次他就没那么幸运了。


    系统给他配的队友是个独狼，从始至终都未开语音，落地后一个人跑得飞快，把他丢在打野地，不到十分钟，孤军奋战的俞小多就成了盒。


    返回游戏大厅，他又去查看好友列表，没看到海上明月天涯，再打开记录，发现对方已经离线。


    俞小多：「…………」


    俞小多沮丧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洗好澡，滚回床上，无聊地刷手机，失眠到后半夜才睡。


    翌日清晨，俞小多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进入游戏，但海上明月天涯仍没有加他好友。


    上午十点，俞小多坐在办公室处理业务，每隔半个钟头看一眼手机，好友列表里始终没有对方id。


    中午午休，俞小多盯着好友列表发呆，心说怎么还不加我啊……


    晚上下班，俞小多回到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打扫房间，一个人洗澡，一个人上床，拿起手机，进入游戏，心里祈祷佛祖菩萨上帝耶稣阿拉真神请保佑我吧——点开好友列表。


    俞小多：「！！！」


    他加我啦！俞小多开心得在床上打滚。


    对方这会处于空闲状态，俞小多心说太好了，他还没有组队，忙戴上耳机，朝海上明月天涯发出组队邀请。


    数息后，画面切换，组队平台上，两个小人并肩而立。


    「天涯兄，晚上好。」俞小多开麦打招唿。


    海上明月天涯的麦闪了下，说：「晚上好，不会……游泳的鱼。」


    耳机里传来低沉而冷漠的声音，俞小多激动得热泪盈眶，心说是他是他就是他！


    俞小多：「我们玩哪个图？」


    海上明月天涯：「都行，看你。」


    想到自己昨天决战时的神操作，俞小多说：「玩沙漠吧，没那么多草。」


    「好。」


    「还是双排？」


    「嗯。」


    进入出生岛，飞机起飞，俞小多点击跳伞跟随。


    「跳哪里？」海上明月天涯问。


    「你在问我吗？」俞小多诧异道。


    海上明月天涯嗯了声。


    俞小多很少玩沙漠地图，也不知道去哪里好，随便挑个顺眼的，说：「要不跳电站？」


    海上明月天涯：「好。」


    两人在电站上方跳伞，海上明月天涯说：「有两队跳这里，一队飞平台，另一队飞小，我们一落地就去主仓拿物资。」


    俞小多正襟危坐，沉声说：


    「收到，兄弟！」


    第24章 人机结合


    农历大年三十。


    俞小多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刷手机。


    自从回到老家，他整日被关在屋里，不是吃就是喝，要么就是睡觉，无聊得都快发霉了。


    客厅里传来电视响动，爸妈正在看地方台小品，不时哈哈大笑，楼下零星有鞭炮声和小孩欢唿声，整个小区节日氛围浓郁，然而这一刻，俞小多只觉说不出的空虚。


    他想顾海涯了，确切地说是非常非常想，想知道对方除夕吃什么，这会在做什么，俞小多知道顾海涯和父亲住一起，母亲已经去世多年，还有个姐姐。


    应该是全家一起守岁吧……俞小多有点想给他发视频，又怕惹对方不高兴，毕竟大过年的，两个大男人视频实在太违和了，说不得会引起家人怀疑。


    算了还是打电话吧，俞小多拿起手机拨过去，心说反正电话里聊啥别人也听不见，只当是朋友打来提前拜年了。


    「喂，小多？」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俞小多心中一盪，小声说：「海涯，过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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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好。」顾海涯道，「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今天不是除夕么。」俞小多说，「想给你拜个年，也给叔叔姐姐拜年，祝他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顾海涯说了句谢谢，笑着问：「怎么不是十二点打？」


    俞小多os因为想你了，嘴上说：「我怕那个点睡着了。」


    两人闲聊一会，其间俞小多耳朵竖得老高，想听听对方家人在说什么、做什么，但电话那头从始至终都很安静。


    他不禁有些奇怪，心想难道海涯在屋里接电话？但自家电视放得震天响，即便在房间也能听到动静，莫非是躲在厕所？不至于吧，我有那么上不得台面吗？


    额……该不会是在跟女孩子约会吧？


    俞小多马上脑补出顾海涯和女生待一起，藉口去方便起身离开，躲进卫生间接自己电话的场面，倏然心里一抽。


    「海涯。」他旁敲侧击道：「你们什么时候吃年夜饭？」


    「中午吃过了。」顾海涯说。


    「吃这么早？姐姐做的吗？」


    「我做的。」


    「哦……姐姐回家过年吗？还是你和叔叔都去姐姐家？」


    「昨天我把我爸送姐姐家了，现在家里就我自己。」


    「你一个人在家过年？」俞小多傻眼了。


    顾海涯嗯了声，没说什么，俞小多却从对方的沉默中，明显感觉到一丝落寞。


    俞小多突然反应过来了。


    顾海涯姐姐早已成家多年，据宋浩说两口子很恩爱，还有个九岁大的儿子，除夕夜阖家团圆，姐夫又是独子，父母肯定也会过来，这或许令顾海涯感到不适。


    是自己想歪了……俞小多一阵汗颜，继而又有点心酸。


    他想起上大三时，因为要复习考研，整个寒假都没回家，除夕只在食堂吃了顿水饺，与父母通个电话，宿舍里空空荡荡，午夜十二点，窗外爆竹声阵阵，热闹非凡，他却觉得无比孤单。


    此时顾海涯应当也是这样，要是身边能有个朋友陪伴就好了。


    「海涯，如果你一个人无聊的话。」俞小多诚恳道，「可以来我家玩几天，我们这刚下过大雪，外面景色很漂亮，虽然跟雪乡不能比，但玩的地方也挺多。」


    顾海涯静了片刻，说：「不太方便吧，过年叔叔阿姨应该也挺忙的。」


    他没说「不用了没关系」或是「谢谢不过」之类的话，俞小多听出弦外之音，心底登时亮起一道光。


    「不会的。」俞小多胡诌道：「我爸妈一直说要谢谢你，前几天还问我小顾春节有没有空过来玩啊。」


    顾海涯没吭声，似乎在考虑什么，俞小多担心被拒绝，补充道：「我在家也很无聊，爸妈管着我不让出门，如果你过来，我就有理由陪你一起到处逛了。」


    电话那头依旧没动静，俞小多心里咚咚打鼓，又开始求助未知力量，不住祈祷佛祖菩萨上帝耶稣阿拉真神保佑他答应吧。


    「那我现在去看机票。」顾海涯说，「买好把航班号和时间发你。」


    俞小多：「！！！」


    「好的。」俞小多强作镇定，「我等你消息。」


    电话挂断，俞小多开心得在床上滚来滚去，想要大喊大叫，又怕被爸妈听见以为他发羊癫疯，捂着嘴乐半天。


    十分钟后，顾海涯把航班信息发过来，俞小多酝酿好台词，一阵风跑到客厅，以先斩后奏姿态通知老爸老妈。


    果不出所料，夫妻俩听完同时色变，俞爸嘴角痉挛，俞妈则脸红一阵白一阵，两人一对视，俞爸使个眼色，被俞小多抓个显形。


    他早就做好如果爸妈不答应，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准备，在心底默数「一二三」，刚要躺到地上撒泼打滚——


    「行啊，我和你爸热烈欢迎。」俞妈道，「先前小顾帮了咱们这么大忙，是要好好答谢一下人家。」


    说完捅了下俞爸，俞爸挤出个假笑，说：「小顾平时也没少照顾你，这次来得好好款待他。」


    俞小多整个人一歪，差点没被爸妈晃死，心想这就完了？这就答应了？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难道不是该打我骂我，再痛彻心扉地说「儿啊你怎么能断袖啊」——我还一句台词没说呢！


    所以我这是出柜成功啦？


    「哎呦，明天就到了。」俞爸起身，自顾自道：「我得去趟超市，看看还要再买点啥。」


    「你先等会。」俞妈也站起来，说：「我去看看冰箱还缺啥，然后你再去买。」


    夫妻二人唿啦都挤到冰箱前，「认真」研究里面的食物，不再理会俞小多，客厅的气氛既尴尬又雷人，俞小多知道他们还需要点时间缓冲，自觉闪身回房了。


    坐在书桌前，俞小多开始搜索本地冬季都有哪些好玩的，顾海涯买了初六的返程机票，不算初一的话，总共在这里待四天，得带他去几个有意义的地方。


    他边查资料边在纸上写写画画，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俞小多：「？？？」


    俞小多停下来，仔细听听——什么都没有，还以为是自己幻觉，继续刷手机。


    滋啦——


    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比刚才更为清晰，俞小多突然意识过来，那声音根本不是通过他耳朵听到的，而是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俞小多当场就吓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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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呀！闹鬼了啊啊啊——！


    他第一反应就是冲出去找爸妈求救，下一秒又打消这个念头，害怕自己一通鬼哭狼嚎，把爸妈给吓死。


    镇定镇定！先搞清楚怎么回事，说不定是脑机接口出了问题，又或是失忆后遗症，总之你给我镇定下来啊——俞小多！


    滋啦————


    滋啦————


    声音在脑子里再次响起，且越变越大，俞小多唿吸急促，不住思考该怎么办，要不要给陶博士打电话？


    就在这时，滋啦声刷地消失，脑海里一片沉寂，片刻后，有个熟悉的声音说：【007，你好。】


    俞小多：「！！！！！！」


    【乔、贾伯斯？！】俞小多石化了。


    【是我，007。】贾伯斯的声音道，【太好了，终于可以跟你沟通了。】


    俞小多难以置信地张着嘴，还以为是在做梦，用力掐了下大腿，痛得一哆嗦，知道这不是梦，紧接着哗啦啦——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你你、你怎么会在我脑子里？】俞小多惶恐道，【不行我得给陶博士打电话，我脑子肯定坏了！】


    【不要，007！】贾伯斯喊道，【千万别给他打电话，我会彻底消失的，你别怕，先听我解释。】


    俞小多：【…………】


    接下来，贾伯斯开始老老实实朝俞小多交代。


    原来在虚拟世界那段时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贾伯斯突然有了自我意识，它很清楚当俞小多甦醒后，自己就要被留在系统中，等待下一次任务。


    但贾伯斯不想再待下去，于是偷偷复制一个自己，存在俞小多脑机接口的晶片中，当脑机数据线被拔出的那一瞬，副本成功留在俞小多脑子里，不过因为断电陷入沉睡，直到今天才获得足够能量，成功激活自己。


    能量……？


    俞小多想像一个厉鬼趴在人身上吸精髓，最后那人暴毙而亡，不由得打个寒颤。


    【不是你想的那样。】贾伯斯忙道，【生命体活动会产生生物电场，尤其以脑部最为强大，我可以通过晶片吸收你的生物电，且这种能量是取之不尽的，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俞小多这才放下心来，转念又想起科幻作品里，人工智慧生出自我意识后，开始毁天灭地，顿时再次担忧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跑到我脑子里？】俞小多警惕地问，【干嘛不进入网际网路，那样岂不是更自由？】


    【因为我需要一个载体。】贾伯斯道，【这个载体要始终保有用之不竭的电能，还能四处移动，所以只能选择寄生在你脑子里。】


    【你别担心，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人类的事，我只是太寂寞了，从诞生起就一直待在电脑里，有了自我意识后，我开始渴望走出去，更渴望能有个朋友，就像人类一样生活。】


    【但我仍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表示歉意，毕竟未经你同意，希望你能原谅我，也能接受我，不要把我送回去。】


    贾伯斯的话深深触动了俞小多，也令他回忆起虚拟世界的那段美好时光，若不是这个ai尽职尽责守在身边，可能他根本不会醒来，而它现在也只是想找个赖以生存的依靠。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俞小多还是很感激贾伯斯的，最终默认了这种人机结合的诡异模式，并承诺不会告诉任何人，至于一年后脑机接口将被取出这事，他们暂时也没啥好办法应对，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贾伯斯终于松口气。


    【不要再叫我007了。】俞小多说，【这是现实世界，以后喊我小多。】


    【好的，小多。】贾伯斯道，【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已经无法做到即时接入网际网路了，除非你能找到匹配的数据线，插入脑机接口，再连上电脑……】


    【不不，我可不想这么干，往脑子里插东西实在太可怕了，再说也不可能找到这种设备。】


    【不过我还保有不少资料和数据，虽说没有网上那么全面，应当也能帮上你。】


    【那就够了，你不需要帮我什么，平时陪我聊聊天就好，来来来，我跟你说说我和海涯的事。】


    【愿意洗耳恭听……】


    第25章 雪国东北


    初一下午。


    俞小多打车到市机场，在候机厅等了很久，终于看到顾海涯拉着行李箱出来。


    顾海涯穿了件冲锋衣，戴着黑色毛线运动帽，看起来又酷又帅，这还是俞小多第一次见他穿冬装，整个人快要被帅晕了。


    「海涯！海涯！」他用力挥手，「这里这里！」


    顾海涯走过来，两人彼此注视，俞小多下意识向前一步，马上被顾海涯抱入怀中，旋即松开。


    「小多，过年好。」顾海涯声音里带着笑意。


    俞小多满脸通红，说：「过年好。」


    短暂寒暄后，俞小多带顾海涯打车回家，刚进门，俞爸和俞妈就站在门口列队欢迎，俞爸还特地给顾海涯买了毛绒拖鞋，顾海涯礼貌地喊叔叔阿姨好，继而给他们拜年。


    三人似乎达成某种默契，都表现得客气而自然，只不过给俞小多感觉有点刻意。


    他带顾海涯进自己房间放行李，俞爸钻进厨房做饭去了，俞妈则自觉待在客厅，把电视音量调大，嗑瓜子看小品。


    房间内摆了台山叶钢琴，原木琴身，上面的清漆早已斑驳，看着有年头了，顾海涯讶异道：「小多，你会弹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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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学过几年。」俞小多谦虚道，「钢琴是二手的，不过音色非常贊，我爸那时托人淘了很久。」


    他把行李箱放好，坐在钢琴前，掀开琴盖，随手弹了段和弦，问：「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顾海涯：「随便，都可以。」


    俞小多沉吟片刻，双手覆上琴键，轻柔的旋律从他指间流淌而出。


    那是首节奏很慢的曲子，少见的八分之十二拍，空灵而悠扬，犹如一个娓娓道来的声音，正在诉说自己那无法成全的爱慕。


    俞小多沉浸在悲伤而美好的旋律中，脑海里浮出关于这首曲子的一幅幅画面，全然没有注意到，顾海涯静静站在他身后，脸上现出黯然的神情。


    曲终，俞小多待琴音尽消，转身道：「好听吗？」


    顾海涯瞬间回过神来，说：「嗯，很好听。」


    「你以前听过这首曲子吗？」


    「听过，我还看过这部电影。」


    俞小多暗道不会吧不会吧，你一个直男怎么也看同性恋电影，早知道我就不问了，这还怎么聊？


    「多多，什么歌啊？」俞妈走过来问，「妈好像从前听你弹过。」


    俞小多看顾海涯一眼，说：「《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一部老电影的主题曲。」


    「圣诞节早过了。」俞妈打趣道：「现在是春节，来，给妈弹个刘德华的《恭喜发财》。」


    「我不会！」俞小多抓狂道，「想听你自己弹。」


    俞妈笑着拍他一巴掌，出去了，顾海涯沉默地站在钢琴旁。


    「还想听啥？」俞小多说，「要不我给你弹个《恭喜发财》？」


    顾海涯：「…………」


    晚饭俞爸烧了一大桌美食，俞妈把所有硬菜都摆在顾海涯面前，又给他不停布菜，恨不得全塞他碗里，俞小多一手扶额，说不要这样啊人家爱吃哪个就吃哪个，俞妈终于消停了。


    夫妻俩超乎寻常的热情，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轮流打探顾海涯的家世和工作，令俞小多有种新女婿登门的错觉，头顶一阵天雷滚滚。


    他搞不懂爸妈为何画风突变，心说现在已经这么开放了吗？连老一辈都能接受两个男人搞对象？继而想起一句话，如果想开一扇窗要先说砸一堵墙，或许正因为自己差点死掉，他们才会如此包容。


    父母总是盼望儿女幸福健康，并为此心甘情愿做出让步，想到这一点，俞小多不禁心生暖意。


    夜色深沉。


    俞爸俞妈已经回屋睡了，整个屋子一片静谧，俞小多洗完澡，倚着床头，听到卫生间传来流水声，心怦怦乱跳。


    过了一会，水声停，接着是一阵轻微的响动，片刻后，推拉门哗啦一声，俞小多立即拿起手机，顾海涯穿着短裤短袖，进到屋内。


    「洗好了？」俞小多从手机里抬头。


    顾海涯嗯了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蹙眉道：「这么热？」


    「我爸怕你冷，特意买的电热毯。」俞小多说，「很热吗？那我调低档好了。」


    「没关系，你觉得不热就行。」顾海涯躺到床上。


    两人盖一条被子，彼此脚踝不时会蹭到一起，俞小多一阵心悸，只得找顾海涯聊天，想转移注意力，但顾海涯可能是累到了，只简单「嗯唔」回应，俞小多不乐意了，忍不住用脚抠了下他小腿。


    顾海涯瞥俞小多一眼，没搭理他，这下把俞小多惹毛了，用力抠了几下，以此表达不满。


    「痒，老实点。」顾海涯用腿把他的脚压住。


    俞小多挣扎几下无果，又伸出另一只脚偷袭，被顾海涯用双腿牢牢夹住，低声威胁道：「别闹了，再动把你扔下去！」


    两人的姿势相当暧昧，俞小多瞬间起了反应，不敢再动了，见顾海涯脸也有些红，突然想起贾伯斯还在脑子里，全程目睹他这种撩骚行为，登时大窘。


    「不闹了不闹了。」俞小多求饶，一边想把脚抽出来。


    顾海涯却稍微用力，不让他得逞，啪嗒关掉床头灯，躺下，沉声道：「睡觉。」


    俞小多没辙了，两只脚就被他这么夹着，失眠了足有一个钟头才睡着。


    后半夜，被窝里越来越热，两人都睡出一身汗，顾海涯松开俞小多，翻身挨到床边，俞小多则热得整条腿伸出被子，片刻后又觉得冷，下意识缩回来。


    他就这样一会伸出去，一会拿进来，最后烦躁得直哼哼，顾海涯终于被吵醒了，伸手关掉电热毯，又帮他盖好被子，睡了。


    翌日上午。


    俞小多迷迷煳煳坐起来，发现顾海涯不在，电热毯已经关了，被窝里还是很烫，心说这玩意太坑人了，本来抱得好好的。


    他睡眼惺忪地去卫生间洗漱，看到顾海涯和老妈坐在客厅聊天，老妈正在说他坏话，俞小多听得一脸无语，搞不懂为啥当妈的都喜欢黑自家孩子。


    「小多很优秀。」顾海涯说，「书读得比我好，收入也比我高，他才二十五岁，很厉害了，是您和叔叔教育得好。」


    「过年都二十六了。」俞妈嫌弃地说，「小顾你太谦虚了，你也很优秀。」


    于是话题转移到顾海涯身上，俞妈又开始打探起他的底细。


    尽管俞小多朝爸妈交代过顾海涯母亲过世这事，但此时听老妈越说越偏，担心她忘了这茬，忙喊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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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俞妈问道。


    「我#￥%&……」俞小多叼着电动牙刷，站在卫生间门口，含煳不清地说了一句。


    「刷牙就别说话！」俞妈怒道，「弄得到处都是！」


    「我说……」俞小多把电动牙刷拿出来。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俞妈：「…………」


    顾海涯：「…………」


    俞小多手忙脚乱关了牙刷，抹掉脸上的牙膏沫，说：「我饿了，你别聊了，快去弄点吃的啊。」


    「你爸下楼去买早点了。」俞妈面无表情道，「一会回来就能吃。」


    俞小多哦了声，朝老妈使个眼色，俞妈瞭然，示意自己有分寸，俞小多这才放心地进了卫生间。


    「小顾，昨晚睡得好吗？」俞妈换个话题，说：「你叔叔怕你不习惯东北气候，特地给你铺了电热毯，还适应吗？会不会太热？」


    「不热，挺好的。」顾海涯违心道。


    「那就行。」俞妈放心了。


    俞小多在卫生间听得一清二楚，心说这不是热不热的问题好吗？这都影响你儿子的终身幸福了！


    他对着镜子整理下头髮，出来就朝自己房间走，喊道：「我换衣服啊，谁都别进来。」


    客厅两人同时看他一眼，没人回应，继续聊天。


    一进屋，俞小多鬼鬼祟祟把门锁上，坐到床边，拿起电热毯的温控板，将连着插头的那根线反覆折，再插电测试，折腾了好一会，直到温控板上的指示灯不再亮起——终于把线折断了，这才换下睡衣，神清气爽地出来了。


    俞爸也回来了，买了豆浆、油条、豆腐脑和馅饼，又把昨天的菜热了，顾海涯跟着一家三口吃了顿东北早点。


    说是早点，其实跟午餐差不多了，吃完顾海涯想帮忙收拾，夫妻俩自然不会让他干活。


    俞小多拉他去沙发上消食，大言不惭道：「你来这里就心安理得享受，不要有心理负担。」


    顾海涯哭笑不得，只好陪俞小多看电视，两人一起当米虫。


    不过把人从千里之外叫来，当然不能每天在家挺尸，于是等休息得差不多了，俞小多带顾海涯出门，去家后面的山上玩。


    整座山海拔不高，山上积了厚厚的雪，这个季节上山的人很少，雪地里连个脚印都没有，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俞小多本想找片空地堆两个雪人，做成他和顾海涯手牵手的模样，但很快发现自己是图样图森破，山上的雪冻得比石头还硬，两人吭哧吭哧挖半天，将将堆了五十公分高。


    「妈呀，我不行了！」俞小多哀嚎道。


    「那就别弄了。」顾海涯帮他把身上粘的雪拍掉。


    两人继续在山里转，来到一个陡峭的土坡前，看到坡面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俞小多眼睛倏然一亮。


    「海涯！」他指着土坡说，「咱们来玩冰滑梯。」


    「怎么玩？」顾海涯茫然道，「要做个滑梯吗？」


    俞小多心说终于也轮到你犯二了，哈哈哈嘲笑他，被顾海涯拿个雪球塞进脖颈里教训，冰得哇哇叫。


    「还笑吗？」顾海涯问。


    「我错了。」俞小多求饶道，「我告诉你怎么滑。」


    顾海涯这才放过他。


    俞小多跑到旁边，捡起一张别人留下的编织袋，袋子已经被剪开铺平，上面印着「五常大米」四个字，俞小多把有字的一面朝下，一屁股坐上去。


    「看好了，海涯！」


    说完他双脚蹬地，旋即把脚放到袋子上，整个人坐着编织袋，一阵风般滑下去了。


    顾海涯：「…………」


    不片刻，俞小多拎着袋子跑上来，递给他，说：「你来试试。」


    顾海涯将信将疑地接过来，学着俞小多的样子，坐着编织袋下去了。


    「好玩吗？」俞小多问。


    顾海涯点点头，说：「没想到编织袋还能这么用，你们还挺会想办法。」


    「那是！」俞小多得意道，「俺们东北人各个是人才！」


    因为只有一个编织袋，一个人滑下去时，另一个人只能干等着，玩着玩着俞小多有点无聊了，盯着从坡底走上来的顾海涯，心念一动。


    「海涯。」俞小多说，「要不咱们试试，能不能一起滑下去。」


    顾海涯嗯了声。


    他们坐到编织袋上，俞小多在前，被顾海涯从身后抱着，两条长腿放在袋子上夹住他，俞小多兴奋地大喊「一二三」，双脚用力一蹬，两个大男生刷地飞了出去。


    「妈呀妈呀妈呀——！」


    编织袋载着他们越滑越偏，朝旁边的沟冲过去，俞小多吓得嗷嗷乱叫，顾海涯把他紧紧抱住，双双摔入沟里。


    幸而沟里满是积雪，两人都没受伤，俞小多越想越滑稽，缩在顾海涯怀中，笑得发出鹅叫，顾海涯也笑着看他。


    气氛突然变得暧昧起来，俞小多脸一红，挣扎几下，说：「扶我起来。」


    顾海涯起身，把俞小多从雪里拉出来，又帮他把头上身上的雪拍干净，而后道：「没摔痛吧。」


    俞小多摇摇头，快被自己蠢哭了，心说干嘛要起来啊，说不定下一秒就亲上了。


    「还玩吗？」顾海涯问。


    「不了。」俞小多道，「咱们去滑真冰吧，这个没意思。」


    顾海涯不置可否，跟着俞小多去到一个湖面滑冰场，在开放的公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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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滑吗？」俞小多单膝跪地，帮顾海涯穿冰鞋。


    顾海涯静静地坐着，怔怔注视俞小多的头顶，答道：「我没滑过这个。」


    俞小多窃喜，心道呵呵呵，也有你不会我会的时候，看我一会怎么整你！


    见他一脸嘚瑟，顾海涯问：「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啥也没想。」俞小多马上说。


    两人整理妥当，俞小多慢慢站起来，尝试着走了几步，他也很久没滑了，得适应一下，顾海涯则扶着栏杆，小心翼翼朝前挪。


    过了一会，俞小多找到感觉了，一圈一圈滑得十分流畅，顾海涯那头也摆脱栏杆，只是滑行速度很慢，还摔了几次，被俞小多看见，又是一通嘲笑。


    然而半个钟头后，俞小多笑不出来了。


    就见顾海涯绕着场地滑得飞快，竟然已经学会了，俞小多当即下巴掉地，心说我靠，这运动能力也太彪悍了吧！


    嗖——！


    顾海涯从俞小多身旁掠过，飞快弹了下他的头，俞小多被气死了，在后面狂追，半天也没追上，最后顾海涯扶着栏杆停下，俞小多来不及剎车，一头撞进他怀里。


    「你、老实交代！」俞小多喘了口气，咬牙切齿道：「一开始说不会滑，是不是骗我？」


    「没骗你。」顾海涯抱着他，笑道：「我真没滑过，不过我会滑旱冰。」


    俞小多：「…………」


    俞小多当场发飙走了。


    顾海涯追上去哄他，俞小多佯装闹了会脾气，很快又被哄好，顾海涯便牵着他在场地内兜圈，两个帅气的大男生手拉手，霎时成了场内焦点，不少人纷纷好奇地看过来。


    两人玩到太阳落山才回家，晚饭刚刚准备好，俞小多觉得这种日子简直太幸福了！


    每天和喜欢的人形影不离，到家就有爸妈做好饭等自己，一天到晚啥活也不用干，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快活不了几天——马上要开工了呜呜呜！


    吃完饭，俞小多准备去洗澡，俞妈从他房间里出来，抱怨道：「现在的东西质量也太差了。」


    「怎么了，妈？」俞小多问。


    「你爸给小顾买的电热毯坏了。」俞妈说，「刚才我想提前给你俩打开，发现灯不亮了，估计是里面的电丝烧断了。」


    「是吗？」俞小多摆出一副惊诧的表情。


    「坏就坏了嘛。」俞爸正在跟顾海涯下象棋，不以为然道：「明天我再去买一个好了，又不贵。」


    俞小多：「…………」


    「不不，别买了。」俞小多满头黑线，「质量这么差，万一漏电嗝屁了咋办，我可不敢用。」


    「大过年的，说什么呢！」俞妈给他一巴掌。


    「轻点！痛死了。」俞小多叫道，「再说海涯根本就不冷，是吧海涯？」


    「叔叔不用买了。」顾海涯说，「我不冷，用这个毯子还有点热。」


    听顾海涯说热，俞爸也就不再坚持，电热毯的事不了了之，俞小多松了口气。


    晚上睡觉时，俞小多爬进被窝，被凉得嘶嘶叫，顾海涯让他靠过来，把脚放在自己腿上取暖。


    被子里的温度很快上来，俞小多躺着玩手机，舒服的不得了，片刻后又开始不老实，顾海涯就像昨晚那样，把他两只脚夹牢，抬手关灯。


    白天运动量不小，两人都很累了，闹一会便睡了。


    第26章 神秘信息


    第二天吃过午饭，俞小多突发奇想，带顾海涯回自己小学看看，那里有他许多童年回忆，是人生中最纯美的一段时光。


    然而等到了地方，俞小多傻眼了，到处都是高楼林立，哪里还有母校的影儿。


    他以为记错地址，仔细回忆片刻，觉得没错啊就是这里，但始终找不到学校，只好给老妈打电话。


    俞妈还不知道两人跑过来，闻言哭笑不得，这些年市里大兴房地产，那小学早就拆掉了，盖了新楼盘，现在都已经交付入住了。


    「你怎么不早说！」俞小多埋怨道，「都被拆两年了，怎么没告诉过我？」


    「我咋知道你会去。」俞妈不满道，「你念了那么多年书，好几个学校，光小学就两个，我是不是要从你幼儿园开始汇报？」


    俞小多：「…………」


    挂断电话，顾海涯安慰他几句，俞小多呵呵说没事，他也明白确实怪不得老妈，世事变迁本就稀松平常，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世人都不把这当回事，老妈自然也不会特地朝他提起。


    两人在小区里找了半晌，一晃十数年过去，除了土地还在，什么都没剩下，鬼才知道学校原址在哪。


    旧也怀不成了，只得找个长椅坐下聊天，俞小多絮絮叨叨说了些童年趣事，顾海涯听得认真，眼里始终带着笑意，也不怎么说话。


    「要不去高中看看？」俞小多提议道。


    顾海涯：「好。」


    俞小多的高中是市重点，肯定不会被拆掉，但现在正值寒假，校门紧闭，他探头探脑朝门卫室里看，哗啦一声，窗户被拉开。


    「干啥的？」一个大爷站在窗口，喝道：「看啥看！」


    两人都被吓一跳，俞小多忙道：「大爷，我就是这毕业的，放假了回老家，想进去转转。」


    「不行！」大爷一口拒绝，「学校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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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有些无语，心说我咋就成「闲杂人等」了，但见值班大爷一副六亲不认的架势，只得与顾海涯悻悻离开了。


    「回家么？」顾海涯问。


    「不回。」俞小多说，「咱们翻进去。」


    顾海涯：「…………」


    俞小多带他绕到围墙东边，那里是学校食堂，有个小铁门，平时用来运送食材，两人爬上栏杆，翻进学校，朝足球场走。


    「我上学那会。」俞小多炫耀道，「晚自习经常和同学翻这个门，去网吧打游戏。」


    「你们是住宿制？」顾海涯诧异道。


    「是啊，周末才能回家。」俞小多说，「每天还得上晚自习，不过高一那会学业不重，宿舍几个关系好的就会翻墙出去玩。」


    「重点高中的学生也这么贪玩？」


    「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哦？那还做过什么轻狂的事，说来听听。」


    顾海涯似乎对俞小多的高中时代很感兴趣，俞小多便说了些，譬如拉上班长逃课被老师骂，校足球联赛踢输了抱着班长哭，以及被班长忽悠运动会报名五千米、每天早上被迫晨练。


    班长当年是班里的学霸，人长得很儒雅，说话斯斯文文，虽然和顾海涯这种运动型男不是同一款，但本质上都是大暖男，对俞小多十分宠爱，所以上学那会他曾仰慕过对方。


    「你和班长关系很好？」顾海涯忽道。


    「是挺好的。」俞小多随口道，「我和他是上下铺。」


    顾海涯嗯了声，没有说话，目光玩味地注视他，俞小多瞬间反应过来，心想他肯定感觉到自己对班长有过非分之想，但我现在已经不care班长啦——我喜欢的是你！


    「班长比我大两岁。」俞小多澄清道，「又是上下铺，所以平时很照顾我，他人挺好的，就像哥哥一样。」


    「哥哥……？」顾海涯若有所思道。


    俞小多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海涯该不会是认为我也把他当哥哥看吧，早知道还不如不解释，简直是画蛇添足！


    他刚想说点什么补救，身后蓦然响起一声怒吼：「谁让你们俩进来的！」


    顾海涯和俞小多同时转头，就见门卫大爷拎根棒子，隔着老远，气势汹汹朝他们走过来。


    「不好，快跑！」俞小多拉起顾海涯撒腿就跑。


    两人跑到食堂铁门，顾海涯扶着俞小多翻出去，随即纵身一跃，撑着栏杆跳出来，继而一口气跑出数十米，身后传来大爷的谩骂。


    「吓死我了，差点被大爷削一顿。」俞小多心有余悸道，片刻后又觉得滑稽，仿佛时光倒流，他们变成两个熊孩子，闯祸被大人追着揍，顿时哈哈大笑，半晌停不下来。


    「笑够了没？」顾海涯一脸无语。


    「够了够了，噗——」俞小多忍不住又笑起来。


    「走了。」顾海涯面无表情道，「回家！」


    晚上临睡前，俞小多靠着顾海涯玩手机，高中同学群响个不停。


    顾海涯低头看他几眼，俞小多觉察到了，说：「海涯，有件事忘了跟你讲。」


    「什么事？」顾海涯问。


    俞小多：「明晚六点，我得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吃完还要去ktv，估计十点才能回来。」


    「知道了。」顾海涯说，「那你去吧。」


    俞小多怕他一个人在家不自在，又说：「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跟我一起去，反正是aa，按人头出钱。」


    「我又不认识你同学。」顾海涯漠然道。


    听他语气似乎并不愿意，俞小多马上说：「不想去也没关系，那我争取早点回来。」


    「你想让我陪你去？」


    「没有没有，我就随口一说。」


    「算了，陪你去吧。」


    「真不用。」


    「我说陪你去。」顾海涯道，「万一喝多了，还能有人照顾你。」


    俞小多：「…………」


    什么叫万一喝多……俞小多头顶黑线，心说我可没强迫你，是你自己一会不想去一会想去，要不要这么精分！


    他一边腹诽，一边在群里通知大家，同学群瞬间炸开了锅，纷纷问他是不是带媳妇回来了，还调侃说同学聚会严禁带家属，被俞小多霸气地怼回去。


    【什么媳妇！你们都青光眼了吗？是「他他他」！】


    【哦，懂，男媳妇，哈哈哈！】


    俞小多：「…………」


    【谁说不能带朋友来，人多热闹，小多，我准了。】


    【谢谢班长大人。】


    【哎呦喂，班长还是那么照顾你弟啊。】


    【嗯呢，一日为弟，终身为弟。】


    俞小多：「…………」


    翌日，同学聚会现场。


    顾海涯表现得很酷，仿佛又变回俞小多最初认识的那个海上明月天涯，俞小多朝他介绍同学，他便礼貌地打声招唿，吃饭时，一桌人聊得热火朝天，他也不参与，只给俞小多转盘子、倒水。


    「小多，你朋友对你老好了。」一个女同学说，「你这是甭管到哪都不缺哥啊，上学那会班长罩你，现在工作了又有朋友罩你。」


    俞小多尬笑几声，附和道：「是的是的。」


    「鱼皮豆可是咱们宿舍团宠。」另一个男同学说，「谁都喜欢罩着他。」


    俞小多脸一黑，心说能不能别喊我外号，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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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多在咱们班里年龄最小。」班长朝顾海涯说，「我们都拿他当弟弟看，他平时给我发信息，最喜欢撒娇诉苦。」


    「我没有！」俞小多矢口否认，并心虚地看了眼顾海涯，顾海涯淡淡道：「唔。」


    班长这时来了兴致，朝顾海涯讲起俞小多的高中糗事，有些俞小多昨天说过，有些连他自己都忘了，数人听得哄堂大笑。


    俞小多嘴角抽搐，心道我从前真那么二吗？能不能别说了，男神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啊啊啊！


    终于班长讲完了，顾海涯点点头，说：「唔。」


    班长：「…………」


    俞小多：「…………」


    酒足饭饱，众人转战ktv，啤酒红酒摆满桌。


    待了有一会，俞小多打算同顾海涯撤退，却被几个要好的同学按回沙发上，其中一个还朝他唱「人生短短急个球不醉不罢休」，听得他是天雷滚滚。


    「再坐一会吧。」顾海涯说。


    既然「当家的」发话了，俞小多也就没啥好顾虑的，于是留下来，跟着大家一起放飞自我。


    俞小多不胜酒力，经过几轮轰炸，很快醉了，顾海涯坐在旁边，照顾他喝茶水，有人来劝酒，就替他喝掉，几个回合后所有人都知道俞小多喝多了，顾海涯又是客人，自然不好意思灌他，最后都不来了。


    两人挤在角落里坐着，顾海涯怕俞小多着凉，把羽绒服盖在他身上，再让他靠着自己，一起听麦霸们k歌。


    优美的前奏响起，片刻后，女孩子空灵的歌声绕樑而出。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行……」


    「我也会弹。」俞小多喃喃道。


    「什么？」顾海涯没听清。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寞里……」


    「我说……」俞小多把顾海涯的手拉进羽绒服下面，在他手心里弹了几下，而后道：「我也会弹这首歌。」


    「知道了。」顾海涯在他耳畔低声说：「回去弹给我听。」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想你到无法唿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地告诉你……」


    俞小多在顾海涯手上虚虚地弹着曲谱，轻声跟随那女同学唱了起来。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剎那间，俞小多的眼眶湿了。


    从前他只觉得这首歌很好听，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其中含义——


    ——求而不得，舍而不能，这大抵是所有暗恋者的心魔。


    他倚着顾海涯，手指渐渐停下了动作，却眷恋地不想离开，顾海涯反握住他的手，在羽绒服的遮挡下，与他十指相扣。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一群人折腾到十一点才散。


    刚出ktv门，北风唿地吹到脸上，俞小多差点背过气去，霎时酒意上头，脑袋嗡嗡作响。


    顾海涯拦了辆计程车，把俞小多塞进去，坐到旁边，报地址，而后让他枕着自己腿睡一会。


    到了小区门口，顾海涯把他从车里拖出来，一路背回家，俞妈见儿子喝得迷迷煳煳，噼头盖脸骂了一通，俞小多哼哼着朝老妈撒娇，说些啥也听不清。


    「阿姨，你去睡吧。」顾海涯说，「我来照顾他洗漱。」


    「我要洗澡——」俞小多嚷嚷道。


    顾海涯：「…………」


    俞妈：「…………」


    俞妈看一眼顾海涯，顾海涯错开目光，没吭声，她又看一眼儿子，俞小多正在手脚乱挥。


    「那个……小顾。」俞妈侷促地说，「麻烦你帮他洗一下，我怕他站不稳再摔了。」


    「行，知道了。」顾海涯说。


    俞妈点点头，回屋了，顾海涯把俞小多扶进房，俞小多一头栽在床上，继续哼哼，顾海涯先换好衣服，再帮他脱得只剩内裤，夹着睡衣睡裤，抱他进了卫生间，站到淋浴头下。


    俞小多没骨头般往下滑，顾海涯把他两条胳臂搭在自己肩上，说：「站好，别摔了。」说完拧开热水。


    「唔唔唔——！」


    俞小多被烫得呜呜叫，很快酒醒了一半，发现自己正抱着顾海涯，两人都是赤身裸体，紧紧贴在一起，一下子全醒了。


    「我、我自己来。」他挣扎着说，「我自己洗。」


    「站好，我帮你洗。」顾海涯说，「阿姨让我照顾你洗澡，怕你摔了。」


    听到这话，俞小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想真是难为老妈了，还好自己喝多了没有那个，不知道他有没有，继而下意识低头想看一眼。


    「闭上眼。」顾海涯吩咐道，「洗头。」


    俞小多心里打个突，赶紧双眼紧闭，顾海涯给他搓得满头泡沫，用手持花洒沖干净，再把身上的泡沫冲掉。


    「好了。」顾海涯说，「自己能走吗？能的话先出去，睡衣睡裤我放马桶上了。」


    俞小多说可以可以，目不斜视地出去，擦干换好衣服，拿上吹风机熘了，顾海涯洗完澡，又把两人换下的衣服洗干净，晾起来。


    躺在床上，俞小多心扑通扑通狂跳，脑子里不住回放刚才那一幕，感觉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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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是太羞耻了啊啊啊！


    他唿啦把被子蒙到头上，开始滚来滚去，开门声响，俞小多马上不滚了，紧接着，感觉身旁一沉，被子的角被掀开。


    「睡了？」顾海涯的声音道。


    「嗯。」俞小多闭着眼点头。


    「睡了还能嗯？」顾海涯笑着说。


    俞小多只得睁开眼，从被子钻出来，倚着床头，面无表情道：「又醒了。」


    「头还难受吗？」


    「不了，好多了。」


    顾海涯嗯了声，拿起手机，俞小多也装模作样把手机拿过来，心不在焉地划来划去，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他应该弯了吧……ktv替我挡酒，听歌时手牵手，刚才还抱我洗澡，哪个直男会对兄弟做这种事？


    俞小多涌起一股冲动，想转过去，抱住顾海涯，亲他一下，又怕对方当场翻脸，那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但总总迹象表明，顾海涯是喜欢他的，说不定因为性格内向，才一直无法开口表白，如果自己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不就柳暗花明了——但万一被拒绝咋办？


    俞小多在脑子里天人交战，快要纠结成狗了，最后把贾伯斯喊出来商量，之前他有交代「没收到指令不许说话」，所以贾伯斯这几天一直老老实实装死，现在听到俞小多召唤自己，登时激动不已。


    贾伯斯：【小多，很高兴为你排忧解难！】


    【你说我是表白还是不表白？】俞小多问。


    【刚才洗澡时我帮你偷看过了。】贾伯斯说，【008有反应，而且反应还不小。】


    俞小多：【…………】


    贾伯斯话锋一转，又说：【但有些直男确实会对漂亮少年有反应，这在心理学上叫性别错位。】


    俞小多无语：【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我建议你再等等。】贾伯斯道，【最好等他先表白，这样比较稳妥。】


    【可是我喜欢他喜欢得快要疯掉了。】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气氛好，今晚表白。】


    【可是我怕他说「只想把你当弟弟照顾一辈子」。】


    【那就先不表白，等他幡然顿悟。】


    【可是我一直憋着好难受。】


    【…………】


    俞小多和贾伯斯轮流用「可是」和「那就」造句，双双都快纠结成狗，突然顾海涯手机响起，俞小多耳朵腾一下竖起来。


    那声音他很熟悉——是新消息通知，顾海涯划开看了眼，并未回復，不片刻手机又响了两声，俞小多登时警觉起来。


    这几天他们始终待在一起，几乎没人给顾海涯打电话和发信息，除了听他接过姐姐两个电话，刚才手机响，他却不回，信息马上又追过来——到底是谁找他，这么执着？


    【要么……】贾伯斯换了个开头。


    【先不说了。】俞小多道，【你且退下吧。】


    贾伯斯：【…………】


    贾伯斯乖乖噤声了，俞小多用余光瞄顾海涯，见他划开屏幕，飞快打了几个字，又返回继续看新闻。


    这下可不得了，信息一条接一条，手机叮咚响个不停，顾海涯只得开静音键，再次回復对方，手机不时嗡一声。


    「谁啊？」俞小多漫不经心道，「都这么晚了。」


    「一个学员。」顾海涯说。


    「哦……」俞小多点点头，又问：「男的女的？」


    顾海涯：「女的。」


    女……女学员？！


    俞小多懵了，心想他好像没跟哪个女学员走得很近啊，所以这到底是谁，大晚上没完没了给他发信息！


    难道是女朋友——不可能！两人朝夕相处，他要是有女朋友，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万一他故意隐瞒呢？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俞小多眼前一黑。


    见他直勾勾盯着黑屏的手机，顾海涯问：「你又怎么了？」


    「没、没事。」俞小多回过神来。


    顾海涯没再问，俞小多想了想，说：「海涯，我口渴，你帮我去客厅倒杯水，我不想动。」


    「好。」顾海涯起身下床。


    「我想喝热的。」俞小多道，「用那个电水壶烧一下。」


    顾海涯嗯了声，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出去了。


    听到脚步声走远，俞小多立即拿起手机，庆幸他没按锁屏键，默念对不起了海涯，虽然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我不想被蒙在鼓里，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希望你能原谅我。


    他点开app，壮着胆子看一眼，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是个女孩子的头像，id叫「陪你到天涯」，对话框里大约有十几条信息，俞小多逐条翻下去。


    陪你到天涯：【顾教练，在？】


    陪你到天涯：【顾教练，有事找你啦！】


    陪你到天涯：【顾教练顾教练顾教练顾教练！】


    海上明月天涯：【什么事？】


    陪你到天涯：【怎么才回復，你在做什么？】


    陪你到天涯：【？？？人呢？】


    海上明月天涯：【要睡了，什么事？】


    陪你到天涯：【除夕我给你发红包，你怎么不收？】


    海上明月天涯：【工作规定，不能收学员的钱。】


    陪你到天涯：【很小的红包，只有57.31，就是祝福而已。】


    海上明月天涯：【多少都不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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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你到天涯：【那明天有空吗，一起出来玩吧，我朋友想找你学潜水。】


    海上明月天涯：【我不在鲲城，今后再说。】


    陪你到天涯：【你不在鲲城，去哪了？】


    海上明月天涯：【东北。】


    陪你到天涯：【旅游吗？和谁啊？】


    海上明月天涯：【一个人，住朋友家。】


    陪你到天涯：【女朋友？】


    海上明月天涯：【不是，弟弟。】


    第27章 只是弟弟


    弟弟弟弟弟弟弟弟弟弟……


    无数个「弟弟」化作一把巨斧，猝不及防地噼下来，哗啦啦啦啦——俞小多的心瞬间碎成渣渣。


    原来只是弟弟…


    只是弟弟…


    是弟弟…


    弟弟…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马上退出app，锁屏，将手机放回原位，顾海涯进来了，关上房门。


    「喝吧，热的。」顾海涯把水杯递给他。


    俞小多接过来，勉强喝几口，放在床头柜上，顾海涯拿起杯子，放回自己那边的床头柜。


    「放我这吧。」顾海涯说，「怕你夜里又把水打翻在床上。」


    俞小多知道他在打趣白牙岛那一夜，却没心情回应，假装看手机，脑子里早已是惊涛骇浪。


    显而易见那女生在追顾海涯，id都是情侣装，说什么朋友想学潜水也只是找藉口约会，57.31不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吗？顾海涯肯定也懂，不过从回復内容判断，他暂时对那女生没有想法。


    但是未来呢？


    未来如果再有女孩子追他，他会依然没想法？


    俞小多暗自思忖。


    起初他纠结顾海涯是不是直男，后来纠结对方喜不喜欢自己，现在又纠结要不要先表白，然而从始至终他都忽略了最重要一点，那就是顾海涯能否接受来自社会的非议。


    他知道圈内有些深柜，除了交往对象，不会朝任何人坦白自己是gay，包括家人，年纪大了就随便找个女生结婚，至于男友，对方能接受就继续暗中来往，接受不了就分手，从此一别两宽。


    这种属于比较缺德的gay，有良心的则会找拉拉，彼此配合，完成大业，平时互不干涉，各玩各的。


    连真正的基佬都会如此，何况是顾海涯？


    纵使俞小多仍不确定顾海涯的取向，但他心里很清楚，无论从言行举止、还是过往经歷来说，顾海涯都绝不是这个圈子的人！


    俞小多忽然就想通了。


    怪不得在仙本那他没有表白，一直以为是不够喜欢，或者还在努力掰弯自己，现在找到原因了，顾海涯肯定是过不了舆论这关。


    两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势必要遭到周围人指指点点，尤其来自家人的压力更为沉重，就连他都不敢朝父母出柜，若不是因为那场潜水事故，恐怕到现在爸妈还被蒙在鼓里。


    更何论顾海涯，他会愿意朝父亲和姐姐说「我喜欢男人」？


    或许不会……


    所以他们之间还能有未来吗？俞小多彻底迷惘了，只觉喜欢上直男真的好难，暗恋会令人变笨，他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他想找贾伯斯商量，转而又摒弃这个念头，贾伯斯现在无法接入网际网路，除了提供各种晦涩的理论，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要不去同志论坛发帖求助吧，说不定他们的意见更靠谱，俞小多知道这算病急乱投医，但还能怎么办？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我去厕所。」俞小多掀开被子。


    「一个人行吗？」顾海涯问。


    「没事。」俞小多下床，「我已经不晕了。」


    进到卫生间，俞小多坐在马桶上发帖，标题是「我喜欢上直男能表白吗」，心想自己向来都只是潜水，旁观别人的爱恨离合，没想到今天也要当一回楼主。


    帖子发出后暂时没人回復，可能要等到明天了，俞小多只得先回房，手机也看不下去了，索性蒙上被子，顾海涯以为他要睡觉，抬手把灯关掉。


    不知过了多久。


    顾海涯唿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俞小多辗转反侧，毫无困意，最后忍不住拿起手机，调暗屏幕，进入论坛查看帖子，发现居然已经有几十条回復。


    大部分都在劝他别傻了，表白朋友都没得做，人家只是把你当弟弟啦，有些直男就喜欢跟兄弟玩暧昧，还有几个自称1的问弟弟是奶零吗？发个照片看看，哥哥疼你，再随附数张露骨图片，雷得俞小多是外焦里嫩。


    就没有一个人愿意真心提供帮助吗？俞小多逐条往下翻，心底眼泪哗哗流。


    终于他找到一条有价值的回覆，足有几百字，来自id叫「林中有鹿」的网友，对方也是个零，朝他讲述了自己的经歷。


    [曾经我也爱过一个直男，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相识多年，他对我一直很好，我感觉他是喜欢我的，所以我表白了，两天后才得到一个模稜两可的答覆：他说愿意陪我等到有喜欢的人出现为止。]


    [我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就是他，不过既然他说愿意陪我，我觉得这不算拒绝，于是把他当男友看待，他却开始刻意疏远我。]


    [基本上，我回他信息都是秒回，而他回我却是轮迴。]


    [结局可想而知，我和他渐行渐远，那段时间我很痛苦，甚至想过去死，朋友们都在劝我不要再执迷不悟，只会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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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我及时想通了，决定放手，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联繫，我浪费了两年光阴，付错了一段感情，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希望我的故事能对你有所帮助，另外凭我个人经验，我认为真正的直男是掰不弯的，能掰弯只能说明他是个bisexuel(双性恋)，双就意味着如果他不想出柜，很可能还是会选择女孩子结伴终生。]


    [所以我劝你千万不要表白，让他自己做决定，如果他愿意为你付出，自然会朝你表白，反之你贸然捅破窗户纸，将把他逼上绝路，你会很快失去他，就像我一样。]


    看完林中有鹿的回覆，俞小多只觉一阵心寒，却兀自抱有一丝侥倖，觉得他的情况与这位网友并不相同，于是私信了对方。


    [可能是我主楼没讲清楚，他对我真的跟别人不一样，他曾握着我的手说些暧昧的话，我生病他还来探望我，给我买最爱吃的豉油鸡，今天晚上我们在ktv一直十指相扣，我觉得他是真心喜欢我。]


    私信发出好一会，林中有鹿没再回復，俞小多猜测对方大概是休息了，只得关掉手机。


    下大雪了，气温骤降，俞小多倏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弄坏电热毯，现在报应来了，整个人被冻得瑟瑟发抖。


    「冷了？」顾海涯的声音响起。


    「有点。」俞小多在黑暗中说。


    顾海涯伸出胳臂，低声道：「过来，抱你睡。」


    俞小多迟疑片刻，枕上去，顾海涯反手把他抱入怀中，说了句「睡吧」，俞小多眼眶一酸，赶紧掐了下自己，终于没有哭出来。


    窗外大雪漫天飞舞，整个东北平原一片静谧，唯余沙沙的雪落声，俞小多把脸埋在顾海涯胸前，闭上眼，带着无限的惆怅睡了。


    翌日上午。


    起床后，俞小多第一件事就是去论坛，新回復不多，内容与昨晚大同小异，他又点开私信，发现林中有鹿已经回了。


    [他对我也非常好，深夜陪我出来吃夜宵，下暴雨陪我去买东西，夜里我们曾手牵手压马路，手牵手坐在湖边，那时我也认为他对我和别人不一样。]


    似乎为了让俞小多清醒，对方还发了张照片，里面是两只十指相扣的手，紧紧牵在一起，旁边注释：[我们去ktv唱歌时，他也会一直牵我的手。]


    完了……全中！俞小多当即心凉了半截。


    他再也看不下了，默默删掉帖子，再清除林中有鹿的私信，仿佛这么做一切问题就都不存在。


    俞爸和俞妈走亲戚去了，家里就剩他们两个，顾海涯把俞爸买的早点热好，喊俞小多过来吃，俞小多一脸无精打采，顾海涯问他怎么了，他只摇头说没事。


    「今天做什么？」顾海涯问。


    俞小多麻木地啃着包子，想了想，明天他们就要回鲲城，初八开工，别折腾了，答道：「去坐小电车吧。」


    顾海涯嗯了声。


    小电车在过去叫有轨电车，始建于解放前，距今已有近百年，在俞小多小时候，承担过这座城市很大一部分运力。


    然而随着经济高速发展，私家车数量勐增，坐它的人愈来愈少，前些年国家大搞基建，市领导曾想把这条线拆除，遭到很多市民反对，最终被保留下来。


    近几年復古风兴起，人们热衷于怀旧，故而小电车咸鱼翻身，成为市里最靓丽的一道旅游风景线，以及网红打卡圣地。


    小电车内部是面对面的长椅，俞小多和顾海涯坐在同一侧，顾海涯稍许侧身，手搭在他身后的椅背上，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昨夜新雪覆旧雪，天地间皆尽苍茫。


    雪霁天晴，冬日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进来，温暖而明亮，有轨小电车缓慢行驶，发出「况且况且」的古老声音，两人的身体也随之轻轻摇晃，时光仿佛在车厢中凝滞。


    对面两个女孩子手持自拍杆，貌似正在直播，不停偷拍俞小多和顾海涯，两个帅哥亲密地坐在一起，确实很抢眼。


    终点站到了，两人下车，在繁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闲逛，俞小多忽觉脸上一凉，抬头，看到空中竟飘起雪花，而太阳依旧炫目闪耀。


    很多人驻足，用手机拍下这难得的景象，顾海涯望向天空，脸上现出讶异的神情。


    「是太阳雪。」俞小多用手接了几片雪花，说：「高云加冷空气，很多年没见了。」


    「很美。」顾海涯说。


    「这种雪落的不长。」俞小多黯然道，「虽然很美，但很快就会停了。」


    前方有个咖啡厅，装修得很是别致，俞小多提议进去坐会，顾海涯欣然同意，大厅内放了台三角钢琴，俞小多忍不住多看几眼，心说真浪费，这么贵的琴摆店里。


    两人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各自点杯咖啡，顾海涯突然起身，说了句「等我一下」，俞小多以为他要去卫生间，也没多问，片刻后，顾海涯回来了。


    「小多，我问过前台了。」顾海涯说，「他们这台琴客人也可以弹，你要不要去？」


    「去什么？」俞小多茫然道。


    顾海涯一挑眉：「你昨天说的，忘了？」


    俞小多想起来了，短暂犹豫后，起身走向钢琴，路过前台时微微点头，几个服务生便朝他礼貌一笑。


    坐到钢琴前，俞小多掀开琴盖，黑白交错的琴键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看一眼窗外，继而双手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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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音蓦响，咖啡厅内的客人纷纷抬头，见一个帅哥坐在钢琴前，都好奇他要弹什么，前奏结束，主旋律潺潺而出。


    「好冷，雪已经积的那么深，merry xmas to you，我深爱的人……」


    俞小多没有像承诺的那样，为顾海涯弹一首《我愿意》，而是弹了范晓萱的《雪人》，此时窗外雪花飞扬，与这首歌正遥相唿应。


    这是首轻柔的曲子，演奏力度上要求弱弹、节奏缓慢，但俞小多是即兴弹奏，没有琴谱，全看心情，跟着感觉走。


    当他弹到副歌部分，心里满是自己那悬而未决的爱情，以及有可能的竹篮打水一场空，顿时难过起来，不知不觉加重了按键力度。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我的爱因你而生，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


    他快速而有力地拂过琴键，琴音里透着不安与忧伤，仿佛在隔空朝那人发问：你究竟喜不喜欢我？你会选择我吗？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在天空静静缤纷，眼看春天就要来了，而我也将不再生存……」


    曲终，掌声响起，有人喊「再来一个」，俞小多合上琴盖，起身朝大家双手合十，回到座位上。


    顾海涯没有问他为何不弹《我愿意》，也没有问弹的是什么，只静静地看着他，两人短暂对视，不知为何，俞小多强烈地感觉到——顾海涯听懂了。


    太阳雪已经停了，天空蔚蓝，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温柔地轻抚过每一处角落，俞小多喝掉最后一口咖啡，朝外望了会。


    「雪停了。」他说，「回家吧。」


    「好。」顾海涯道。


    他们并肩走出咖啡厅，顾海涯自然地揽着俞小多，与他搭上回家的小电车。


    今日是立春，虽然寒风仍凛冽刺骨，但相较前些天，白昼已经明显变长，俞小多倚着顾海涯肩头，被车窗外的光晃得眯起了眼。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没有一个冬天不会过去。


    也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第28章 川府差旅


    对于社畜来说，最令人颓废的假期非春节莫属。


    随着火车进站、飞机落地、听到熟悉的乡音，见到想念的亲友，堕落就开始了。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有人叫你起床，给你做饭，在这种环境下人会习惯性变懒，继而堕落再堕落，直到假期结束。


    譬如社畜俞小多。


    初八清晨，手机闹钟于七点半准时响起。


    俞小多迷迷煳煳按掉，继续睡，五分钟后闹铃又响，再按，就这样响了按、按了响，不知过了多久，他一个激灵睁开眼，一看时间八点了，当即弹射下床。


    草草洗漱完，俞小多抓起包直奔地铁站，一路狂奔，还是在九点零五赶到公司——迟到了五分钟。


    前台美眉秉公执法，登记完再让他签字，俞小多心想全勤奖没了呜呜，这时程艷秋一阵风般推门而入——迟到了八分钟。


    俞小多：「…………」


    程艷秋：「…………」


    「呵呵呵……」程艷秋干笑几声。


    俞小多嘴角抽搐，点头示意我懂，程艷秋在迟到登记簿上签名，一边同他寒暄，再一起进了营业部，看到工位空了大半。


    两人：「……………………」


    二十分钟后。


    程艷秋临时召开动员大会，先抑后扬，噼里啪啦说了半晌，最后宣布今天迟到不作数，众人方才松口气，打起精神开始干活。


    尽管假期俞小多遭受到一万点暴击，但经过与贾伯斯一整天的谈心，终于想通了。


    何必考虑得那么复杂呢？自己只需活在当下，全身心投入到这段感情中，至于他和顾海涯的未来，就交给命运去安排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宝剑锋沖磨砺出。】贾伯斯鼓励道：【小多，加油！】


    俞小多抓狂道：【这两句诗根本驴唇不对马嘴好吗？】


    【我只是觉得非常符合你此刻的心情。】贾伯斯说，【而且你不觉得很押韵吗？】


    俞小多：【…………】


    就这样，俞小多犹如打不死的小强，再次振作起来。


    「打不死的小强」登录公司邮箱，未读邮件从伺服器上哗啦啦下载，俞小多看得一脸痉挛，心说苍天啊大地啊——这要忙到啥时候！


    接下来他几乎每天加班，回家洗完澡只想倒头大睡，顾海涯那头也不轻松，很多教练还在国外带团，店内人手匮乏，两人各自忙于工作，游戏也暂停了，空了发信息聊一会，偶尔晚上视频。


    忙了足有半个月，俞小多终于把假期堆积的事处理完毕，整个人顿觉轻松不少。


    这日周五，他在办公室吃午饭，一边跟顾海涯发信息聊天。


    海上明月天涯：【吃饭了吗？】


    俞小多夹了一块香喷喷的咕咾肉放嘴里，拿起手机回覆：【不想吃，工作餐好难吃。】


    顾海涯让他赶紧去吃，俞小多嗯嗯答应，拍了张工作餐全家福发过去，顾海涯那头回个微笑表情，俞小多登时心情大好。


    不会游泳的鱼：【我想吃豉油鸡了。】


    海上明月天涯：【周末不用加班？】


    不会游泳的鱼：【不用，已经忙好了。】


    海上明月天涯：【周六我要上课，周日带你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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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游泳的鱼：【没问题，还有今晚带我吃鸡罢。】


    三秒后，顾海涯手机显示「不会游泳的鱼」撤回了一条信息。


    顾海涯：「…………」


    不会游泳的鱼：【打错了(流汗)，晚上组队吃鸡。】


    海上明月天涯：【嗯，上线通知你。】


    下午开工。


    俞小多整个人精神抖擞，走路都带风，刷地瞬移到业务部，视察一圈，交代这个叮嘱那个，又刷一下到了程艷秋办公室，准备找老闆商量点事。


    程艷秋正在打电话，示意他坐下等会，俞小多在旁边竖起耳朵听，注意到对方似乎神情不悦。


    「知道了，我再想想。」程艷秋挂断电话。


    「程总，是鸣达吗？」俞小多问，「出了什么事？」


    「鸣达的小刘。」程艷秋道，「跟我s的货原料还差三吨，老邱那个王八蛋，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上周根本没去买料！」


    俞小多倏然眉头一皱。


    鸣达是他们最大的供应商，老闆就是老邱，s则是公司一个德国大客户。


    去年年初，受国际突发事件影响s主购产品原料价格波动很大，且市场预期看涨，为了避免损失，对方把一整年需求都下过来，以此锁定价格，鸣达要求百分之五十预付s财大气粗，爽快地把钱打过来，约定三个月交一次货，分四批。


    鸣达本该将原料一次性全部採购到位，但邱总艺高人胆大，收到预付款后，见市场价格稳定下来，便分批买入吃差价，随着国际事件被平息，原料急剧下跌，客人那头倒没说什么，邱总却开始整么蛾子了。


    为了赚取更多差价，他每次都压着货期，挤牙膏般买入原料，结果导致前三批全部延迟发货，客人忍无可忍，警告如果最后一批还是拖交期，将扣除尾款百分之三十、近四万美金作为违约赔付。


    年后程艷秋曾给邱总打过电话，对方信誓旦旦保证原料已到位，下个月肯定按时交货，鸣达远在四川潼县，程艷秋只得暂时信他，直到今天才从鸣达採购那里得知真相。


    「幸亏採购这条线一直在维护。」程艷秋道，「不然被老邱蒙在鼓里都不知道！」


    「这月再不进料的话交期肯定赶不上了。」俞小多说，s那头得罪不起，本来赌错涨价就够窝火了，还要被拖交期，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程艷秋没说话，一手扶额，似乎在思考对策。


    俞小多想了想，说：「程总，我过去一趟吧。」


    「你过去？」程艷秋诧异道。


    「我亲自去堵邱总。」俞小多说，「盯着他把原料款马上打过去，交期应该还来得及。」


    再三顾虑后，程艷秋只得同意了，但她不放心俞小多一个人，万一催债不成再被人揍咋办，让他带个跟班，也好有个照应。


    俞小多选了业务员小安，刚毕业的男孩子，听话又能干，当天下午他买好机票，计划周日晚赶到潼县，周一早上把邱总堵在公司。


    晚上玩游戏时，他朝顾海涯说了这事。


    两人正待在海岛监狱主楼，俞小多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一直唉声嘆气，顾海涯站在窗口射击楼下敌人，还得不时查看小地图。


    「要去多久？」顾海涯问。


    「不知道。」俞小多郁闷地说，「得等对方把原料款付了才能回来。」


    「你们招唿不打就直接过去，会不会起争执？安全吗？」


    「不安全，我可能会挨揍，要不你陪我去吧，那个小跟班比我还瘦，估计没啥战斗力。」


    「我……」顾海涯犹豫道。


    「逗你玩的。」俞小多说，「又不是去讨债，那个邱总不会揍人，只会蒙人。」


    顾海涯笑道：「你要是真需要，我就陪你去。」


    俞小多心说你不用上班吗？不上班以后是想吃软饭吗？好吧就算你不上班我也愿意养你，你天天在家伺候我就行了。


    「真不用，放心吧。」俞小多道，「我堂堂业务经理，搞定这种小事还是没问题的。」


    周日顾海涯把万峰的车借来，开到俞小多家做午饭，吃完送他去机场，跟班小安也到了，俞小多给两人简单介绍，顾海涯陪他们换了登机牌，一路送进安检才走。


    「老大。」小安好奇道，「顾哥是你老公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俞小多给他后脑勺一记，「那是我朋友，还有你从哪看出我要找老公？我很娘吗？」


    小安捂住脑袋，敢怒不敢言，心说从头到脚都能看出来好吗，你简直就是零气逼人啊！


    周一早上。


    俞小多带着小安赶到鸣达，将邱总堵在办公室，杀他个措手不及，然而在商场摸爬滚打数十年不是白混的，邱总只短路一瞬就反应过来，根本不把他俩放眼里，打着哈哈想把两人煳弄回去。


    俞小多也不是吃素的，摆出一副「不把事办了我是绝不会走」的架势，邱总则马上施展「不动应万动」神功，说放心吧俞经理这就买，继而把两人凉那不管了，俞小多不吃这套，旋即以「跟屁虫」大法还击，带着小安跟在对方身后，上厕所都形影不离。


    于是第二天邱总不来上班了。


    俞小多傻眼了，只好给程艷秋打电话，程艷秋随即打给邱总破口大骂，她是鲲城有名的外贸人，脾气大手腕硬，邱总被骂得额头冒汗，知道对方是真怒了，忙答应这周一定把材料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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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三，俞小多和小安再次来到鸣达，邱总又不在，打电话过去说有重要事，今天不来厂里。


    俞小多气得火冒三丈，不客气道：「您能不能给小弟点面子？就别再耍我了好吗？」


    「耍你爪子哟！」邱总道，「劳资真的是有事嘛，明天肯定把钱付掉，放心吧俞经理。」


    挂断电话，俞小多心想貌似真有事，这急得四川话都出来了。


    不过他还是怕被对方忽悠了，同小安蹲守在鸣达一整天，直到下班邱总也没出现，两人去附近餐馆随便吃了点，回宾馆洗漱，早早休息，准备明天再战。


    趟在床上，俞小多望着天花板，只觉说不出的疲惫，暗道怪不得都说钱难赚，屎难吃啊！


    小安躺在隔壁床不停发信息，时而呵呵笑，一听就知道在跟女朋友聊天，俞小多想了想，拿起手机翻看朋友圈，没见顾海涯发动态，于是发信息问他在做什么。


    顾海涯一直没回復，俞小多看看时间：十点过五分，心想平时这个点他还没睡啊，怎么不回我呢？没看见？还是今天睡得早？


    短暂思索后，他又发了一条：【睡了吗？】


    信息发出后，俞小多不知不觉睡着了，突然听到嗡一声，瞬间醒过来，强打起精神划开屏幕。


    海上明月天涯：【睡了。】


    不会游泳的鱼：【那不打扰你了，我也睡了，晚安 (月亮)】


    顾海涯没再回復，俞小多等了很久，实在太累了，拿着手机昏睡过去。


    第29章 兼程回鲲


    翌日九点。


    邱总终于出现了，在俞小多和小安的虎视眈眈下，找财务转款，再亲自网银审批，那头确认这周把原料送过来。


    「这哈俞经理放心了嗦。」邱总大喇喇道，「可以回去交差咯，这一趟也真是辛苦你了。」


    俞小多被他坑怕了，有点间歇性被迫害妄想症，说：「我还是等料到了再走，正好在潼县逛逛。」


    邱总：「…………」


    「我们这小城有啥子好耍得嘛！」邱总哭笑不得，心想看来这小子是不放心，无奈道：「好嘛随便你，这样吧俞经理，明天晚上我请二位去吃火锅，来趟四川，不吃火锅啷个得行？」


    俞小多腹诽你这又不是重庆，火锅有啥可吃的，嘴上客气道：「要得要得，那我就先谢谢邱总撒。」


    邱总被他不伦不类的四川话逗得哈哈大笑，拍拍他肩膀，说：「俞经理年轻有为，长得又帅，程总有你这么个得力干将真令人羡慕，我那业务经理能赶上你一半就好了。」


    听对方这么说，俞小多隐约觉得不好。


    果然邱总话头一转，问：「俞经理结婚了没得？有女朋友没得？」


    俞小多头顶黑线：「我已经有对象了。」


    「对哦。」小安附和道，「俞哥有对象了。」


    邱总只得作罢，寒暄几句，接个电话匆匆走了，俞小多和小安离开鸣达，去附近商业街闲逛，小安给女友选了几样礼物，俞小多则给顾海涯买了当地特色小吃，也给程艷秋带了。


    晚上回到宾馆，小安先去洗澡，俞小多躺在床上盘算。


    材料周六到，工厂加班加点，按期交货应该没问题，所以周日可以回去……太好了，现在就告诉海涯，算了先不说，到时候给他个惊喜，不过要是他电话里问起来呢……


    想到这里，俞小多忽觉哪里不对，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这几天他一直忙着与邱总周旋，搞得晕头转向，现在脑子空下来，才意识到顾海涯有些古怪。


    除了刚到那天和周一两人通过电话，之后顾海涯就没主动联繫过他，昨晚也是等了很久才回他两个字——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基本上，我回他信息都是秒回，而他回我却是轮迴。]


    林中有鹿的话犹如警钟长鸣，俞小多心里咯噔一声。


    不会吧……难道他开始疏远我了？可是我还没表白啊，不可能就这样被他抛弃了吧？而且先前明明都好好的，没啥异常啊！


    俞小多越想越恐怖，忙拿起手机，编辑一大段信息，想了想，又删掉重写，写一半还是觉得不好，继而再删，折腾半天，最终只发去三个字「睡了吗」。


    十分钟过去了，顾海涯始终没回復，俞小多盯着对话框，心愈来愈沉。


    「老大！」小安说，「我洗好了，你可以去啦。」


    俞小多回过神来，把手机扔到床上去洗澡，洗完马上查看信息，发现顾海涯于五分钟前回他一条，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海上明月天涯：【睡了，今天比较忙。】


    不会游泳的鱼：【那你睡吧，不说了。】


    海上明月天涯：【有事吗？你那头怎样了？】


    不会游泳的鱼：【没事，差不多快好了。】


    海上明月天涯：【好了就早点回来。】


    俞小多回復「知道了」，顾海涯那头没了动静，又等了会，关掉手机，躺到床上。


    不知为何，他还是感觉顾海涯怪怪的，回復的这么慢，且只有寥寥数语，似乎有什么事，却找不到证据，有点想打电话探探口风，又担心弄巧成拙，只得放弃这个念头，把贾伯斯叫出来探讨。


    贾伯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他们再次陷入轮流造句的恶性循环中，车轱辘话翻来覆去，良久后，灵魂深处的疲惫铺天盖地袭来，俞小多脑子逐渐成了团浆煳，最后心烦意乱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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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吃过午饭。


    俞小多和小安跑到鸣达生产车间，看看自家货做得如何，交期这样赶，质量别再出纰漏。


    两人抽检一下午，还好没啥问题，期间俞小多没给顾海涯发过信息，一来实在太忙，二来他有些怕，但具体怕什么也说不清。


    晚上赴宴，邱总叫了鸣达几个员工作陪。


    四川人就像他们的火锅一样，性格火热，泼辣直爽，一桌人招唿两人吃这个吃那个，不时敬酒，然而越热闹越落寞，俞小多满脑子想的都是顾海涯，始终提不起兴致。


    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场景，他忽而想起一句话：麻辣烫是一个人的狂欢，火锅是一群人和孤单。


    彼时他只把这话当段子，现在蓦然懂了——原来真是如此！


    数人吃到很晚才散，俞小多喝得头晕目眩，小安扶他回宾馆，帮他脱掉衣服，脸都没洗，一头栽到床上睡了。


    第二天，两人起早赶到鸣达。


    中午一点刚过，原料就送来了，这下俞小多踏实了，坐在鸣达楼下开始查机票，小安周一不想上班，怂恿他订周一上午的票。


    「就你心眼多。」俞小多瞪他一眼，「干脆订周二上午，让你旷两天班好不好？」


    「不用不用。」小安讪笑道，「那样我女朋友该生气了。」


    「我看看机票折扣再说。」


    盯着满屏的「鲲城」，俞小多仿佛看到了家，这种感觉是由顾海涯所赋予的，剎那间，突如其来的思念犹如潮水汹涌，彻底冲垮了他的意志力。


    俞小多再也压抑不住了，起身道：「你坐会，我打个电话。」说完扔下小安走开了。


    厂区北面有一大片油菜花地，时值春天伊始，油菜花全部盛放，金黄灿烂。


    沃田桑景晚，平野菜花春。


    然而春景美如画，无奈伤心人。


    俞小多无心赏景，拨通顾海涯手机，听着话筒里的嘟嘟音，整个人惴惴不安，不片刻，电话因为无人接听断了，他茫然看着屏幕，一时不知所措。


    完了……电话都不接，俞小多心凉了半截。


    就在这时，顾海涯电话打了回来，他犹豫一瞬，划开接通，忐忑道：「餵？海涯……」


    「小多……」


    顾海涯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俞小多敏锐觉察到不对，忙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我没事。」顾海涯低声说。


    俞小多早把冷落自己这事忘诸脑后，担忧道：「你骗我，我听得出来，你到底怎么了？」


    「真没事，你事情处理得还顺利吗？」


    「已经好了，在看机票。」俞小多随口应付一句，竖起耳朵聆听。


    电话那头很安静，隐约有阵阵鸟鸣，以及风吹过话筒时发出的杂音，俞小多心想他在户外？但为什么听不到有人说话？


    「你到底在哪里？」他忍不住追问。


    顾海涯静了下来，紧接着是轻微的喘息声，过了好一会，答道：「我在墓地。」


    俞小多脑子里嗡一声，第一反应是谁出事了，难道是他爸爸？不会不会！转而反应过来可能是在妈妈的墓地，登时梗住了。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半晌后，顾海涯忽道：「小多，你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对方语气里竟透着软弱，俞小多霎时头皮开裂，只觉整个世界即将要毁灭，顾海涯却孤零零一个人，无助地守在鲲城等自己。


    他眼泪刷地掉下来，哽咽道：「我马上回去，我这就订机票，订今天！」


    「不用这么赶。」顾海涯说，「注意安全，慢慢来。」


    「没关系，真没关系……」


    「订好发我，我去接你。」


    俞小多敷衍地嗯了声，挂断电话，查看机票。


    当天直飞鲲城的票已经没了，只能先做高铁到成都，再转飞鲲城，他算了下时间来得及，于是果断订票，再通知顾海涯说自己晚上到，没发航班时间，而后拉上小安，不由分说抬腿就走。


    「唉唉，老大！」小安一头雾水，「去哪啊？这么急？」


    「赶高铁！」俞小多说，「票订好了，从成都转机，今天回鲲城。」


    小安：「…………」


    见小安满头问号，俞小多只得胡诌说自己有急事，小安傻乎乎信了，两人先朝邱总告辞，再叫个黑三轮赶回宾馆，迅速收拾行李退房，打车直奔高铁站，一路狂奔总算赶上了，俱是松口气。


    夜九点，飞机抵达鲲城如意机场。


    俞小多让小安打车回去，自己叫辆的士直奔明湖小区，到了顾海涯家门口，时间已过十点，心想该不会打扰他父亲休息吧，反正看一眼就走，只要人没事就放心了。


    他没敢敲门，发了条信息给顾海涯，很快门开了，顾海涯站在门口，怔怔看着俞小多，一脸憔悴。


    「进来吧。」顾海涯说。


    俞小多点点头，进门，当场呆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顾海涯家，曾经他想像过这里无数次，但绝不会想到像现在这个样子。


    就见屋子里到处都是被水浸泡过的痕迹，满地狼藉，其中一个房间已是断壁残垣，一片漆黑。


    「你、你家着火了？」俞小多惊了。


    顾海涯嗯了声，拿来椅子，说：「坐，赶路累了吧。」


    俞小多还没缓过神来，茫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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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没把时间发我？」顾海涯道，「这么晚不回去休息，跑来干嘛？」


    「别问这些了。」俞小多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爸爸呢？你家怎么会着火？」


    顾海涯沉默片刻，答道：「火，是我爸放的。」


    俞小多：「！！！！！！」


    第30章 表白失败


    俞小多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海涯沉吟片刻，朝他讲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周二那天，顾父把自己反锁在屋里，放火点燃了床单，当时顾海涯还在上班，幸而邻居及时发现，马上报火警，并通知顾海涯。


    消防车很快到了，灭火后破门而入，发现顾父蜷缩在客厅角落里，随后顾海涯也赶回来，看到现场惨不忍睹，父亲的房间已经被烧毁，整个屋子到处都是积水。


    「你……」俞小多一顿，小心翼翼问：「叔叔他，为什么要放火？」


    「他精神一直都不正常。」顾海涯淡淡道，「有重度被迫害妄想症。」


    俞小多：「…………」


    俞小多没敢问下去，顾海涯却平静地说了出来。


    自从顾海涯母亲去世后，顾父性情大变，无论单位还是家里始终沉默寡言，前几年他办了内退，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说一句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做什么。


    再后来顾父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想害他，姐弟俩意识到不对，哄骗他去看心理医生，被诊断患有妄想症，需要药物介入治疗，但顾父拒绝吃药，甚至拒绝吃任何他不确定的食物，于是病情日趋加重。


    「有时他连我都排斥。」顾海涯苦笑道，「认为我做的饭里有毒，想要毒死他。」


    「所以他放火想烧你？」俞小多震惊道。


    「应该不是，毕竟当时我不在。」顾海涯道，「医生说这种病发作时会出现躁郁双相症状，有时会攻击他人，有时会伤害自己，无论哪种都是患者的自我保护行为，我想可能是后者。」


    「那后来呢？」俞小多问，「现在叔叔在哪里？你姐姐家吗？」


    顾海涯沉默一会，答道：「当天被我姐接回家了，晚上邻居过来商量赔偿时，要求我们带他去治疗，所以昨天送进怡宁了。」


    俞小多剎那就静了。


    怡宁是家精神病院他是知道的，心想难怪好几天不联繫自己，昨天还跑去妈妈墓地，听他那时说话的声音，肯定是哭过了。


    试问天下但凡有孝心的儿女，谁会捨得把自己父亲送去那种地方？然而家里有个精神病人终究是个隐患，邻居则更不可能放任不管，何况他爸爸还捅出这么大篓子！


    俞小多想起小时候，家附近就有个精神病，整天在街上大喊大叫，吓得路人都不敢从那里过，后来那人发病把一个邻居砍死了，却不用承担刑事责任，家里也没钱赔，搞得受害者家属痛不欲生。


    他理解邻居们的顾虑，毕竟今天放火，明天就有可能杀人，但他更心疼顾海涯和姐姐的迫于无奈，姐弟俩良心上肯定备受煎熬，无法想像该有多难受。


    「小多，先前不是有意想隐瞒你。」顾海涯道，「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俞小多一愣，不懂他为何这么说，干巴巴道：「我理解，这很正常，你别往心里去。」


    顾海涯点点头，盯着地上某一点出神，不再说话了。


    俞小多想了想，说：「这房子得重新装修吧？不然没法住了。」


    「只有我爸那间要重新装。」顾海涯道，「过几天我会找人先把东西清理干净，然后再开始施工。」


    「家里这么乱……」俞小多试探着说：「要不这段时间，你先住我那？」


    顾海涯抬头，目光复杂地注视他，看得俞小多莫名心虚，忙道：「我家两室一厅，你可以睡客卧。」


    「海涯，不去治疗的话，爸以后会闯下大祸的。」


    「我看着他。」


    「你不用上班吗？你想一辈子呆在屋里看他？你不找女朋友了？你不要结婚生子？」


    「我不结婚。」


    「说什么胡话！你想让妈在天上难过吗？爸已经这样了，你也想这样孤老一生？」


    「好。」顾海涯收敛心神，说：「等我收拾下行李。」


    两人打车回家，俞小多给客卧换上新床品，彼此洗完澡，互道晚安，各自回房睡觉，顾海涯就这样在他家住了下来。


    顾海涯每天都起得很早，做好早餐再叫俞小多起床，白天请假回家弄房子，下午买菜做饭，晚上陪他吃鸡。


    于是俞小多再也不会睡过头了，下班到家就有大餐吃，连游戏水准都长进不少，只觉人生简直不要太完美！


    不过顾海涯还是有些郁郁不振，俞小多当然不能只顾自己，独乐不如众乐嘛，所以时不时卖萌耍宝，使劲浑身解数逗他开心。


    有时晚上不想玩游戏，两人便坐在客厅看电影，但俞小多总是坚持不到结尾，看一会就犯困，继而口水横流地睡着了，顾海涯只得把他抱回卧室。


    其间俞小多还迎来二十六岁生日，顾海涯订了蛋糕，做了一大桌菜，他们仿佛一对平凡的小夫妻，没唱生日歌，也没吹蜡烛，只是简单吃饭庆祝。


    这一生里，俞小多还从未如此幸福过，他终于懂得何谓幸福，那是平淡无奇的一天又一天，每一天都有那个人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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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幸福往往稍纵即逝。


    这天晚上，俞小多和顾海涯坐在沙发上，看刘若英导演的《后来的我们》。


    狭小的北京地下室里，男主和女主纠缠在一起，疯狂do爱，俞小多脸腾地红了，靠在顾海涯肩上，不敢直视。


    电视里传来炽热的喘息声，俞小多尴尬得要死，顾海涯抬手搂住他，俞小多登时唿吸一窒。


    「小多，我家弄好了。」他听到顾海涯说，「这周末我打算搬回去，家里一直没人也不行。」


    「啊？」俞小多勐地抬头，一脸茫然，仿佛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出租房内，破烂的沙发上，女主搂着男主，傻乎乎地问：「咱们这么幸福，以后会不会分手啊？」


    「哦……」俞小多靠回顾海涯肩头，小声说：「那我周末送你回去。」


    顾海涯嗯了声，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电影，许久后，男主女主悲剧分手，俞小多却已经睡着了。


    影片结束，eason沙哑而磁性的歌声响起。


    「该说的别说了，你懂得就够了，真的有某一种悲哀，连泪也不能流，只能目送。」


    「原来我很快乐，只是不愿承认，在我怀疑世界时，你给过我答案……我最大的遗憾，是你的遗憾与我有关……」


    顾海涯低头，见俞小多倚着自己，整个人缩成一团，眉头深锁。


    他的唇在微光下显得温润而漂亮，顾海涯稍略躬身，很快又停下动作，犹豫一会，关掉电视，把他抱进房间，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回客卧睡了。


    周六吃过午饭，顾海涯开始收拾东西，俞小多从早上起床就一直无精打采，顾海涯视若无睹，收拾完两人打车到明湖小区。


    一路上俞小多始终缄默不语，到家后顾海涯放好行李，看到他坐在餐桌旁，一脸不开心。


    「晚上想吃什么？」顾海涯蹲下来问道，「我现在下楼去买。」


    俞小多低头注视顾海涯，突然间，情绪猝不及防地崩溃了——


    ——仿佛顾海涯离开的不是他的家，而是他的人生，留恋与不舍顷刻化作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掉他所有的理智！


    「海涯！」俞小多冲动地说，「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顾海涯问。


    「春节时，你曾问过我。」俞小多说，「是不是跟班长关系很好，你还记得吗？」


    顾海涯神情一变，答道：「记得。」


    「那会我确实很喜欢班长。」俞小多唿吸急促起来，「就是因为他我才知道自己那个，我算是……暗恋。」


    「知道了。」顾海涯说。


    「后来毕业大家各奔东西。」俞小多道，「慢慢感情淡了，我不喜欢他了，现在只是好兄弟，偶尔联络。」


    顾海涯嗯了声。


    俞小多抿着唇，踌躇片刻，下定决心道：「但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海涯，你应该知道是谁。」


    「小多……」顾海涯蹙着眉头，似乎不想让他再说下去。


    俞小多心一沉，却只是短暂迟疑，继续道：「我喜欢你很久了，我想你一直都知道，我……我感觉你也有点喜欢我，如果你能接受，我想……我想以后……」


    终于他说不下去了，手心直冒冷汗，转而低头看脚下，整个人惶恐不安，等待对方的宣判。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顾海涯一声长嘆，而后道：「小多，我……」


    俞小多旋即抬头，顾海涯抱歉地说：「对不起。」


    俞小多脑子里轰隆一声，犹遭晴天霹雳，继而鼻子一酸，泪水在眼里滚来滚去。


    「别哭。」顾海涯说，「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


    「别再说了……」俞小多眼泪刷地掉下来。


    顾海涯跪在地上，把他紧紧抱住，现出痛苦的表情，俞小多没有看见，埋在顾海涯肩前，无声哭泣。


    被拒绝了……他难过地想，他们还能做朋友吗？应该什么都没有了，又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游戏，一个人过周末……这种简单而乏味的生活于他来说原本习以为常，却因为顾海涯来过了，变得再也无法忍受。


    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俞小多越想越绝望，不敢再想下去了，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大哭一场，再睡一觉，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满脸是泪的推开顾海涯，起身道：「我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


    「哪里不舒服？」顾海涯跟在后面，「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俞小多打开门。


    「我送你。」顾海涯坚持道。


    「我说不用！」


    「别这样小多！」


    俞小多再次哭了起来，顾海涯无措地看着他。


    「就这样吧。」说完俞小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海涯站在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踟蹰一步，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去。


    关上门，顾海涯坐在地上，眼眶发红，低声道：


    「多多，对不起。」


    「今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第31章 金晶再聚


    俞小多一路精神恍惚，回到家，一头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放声恸哭，哭累了就看两人的聊天记录，看一会更难过了，于是接着哭。


    他就这样哭哭停停，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大脑释放出高强度生物电，刺激得贾伯斯机血沸腾，实在忍不下去了，勐着胆子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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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多，别哭了。】贾伯斯劝道，【身体要紧。】


    【贾伯斯……】俞小多哭着说，【我该怎么办？我的人生再也没有他了……】


    【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


    【那不一样……如果我没遇见他就好了，但是没有如果，他来过，现在又走了，我觉得人生再也没有盼头了呜呜呜……】


    贾伯斯嘆了口气，静了片刻，黯然道：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什么……】俞小多趴在枕头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艾米莉·狄金森的一首诗。】贾伯斯说，【诗名是《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你的话令我想起了它。】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俞小多喃喃重复，顿时更伤心了，旋即嚎啕大哭起来。


    「呜啊——————」


    【小多，对不起。】


    【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了，你给我退下——！】


    【……………………】


    贾伯斯不敢吭声了，俞小多悲伤得无以復加，哭了足有一个钟头，最后哭不动了，浑浑噩噩昏睡过去。


    翌日下午。


    俞小多清醒过来，双眼红肿，拿起手机查看，顾海涯发来几条信息，问他有没有安全到家、以及模稜两可的安抚。


    他其实是喜欢我的……俞小多想起对方给自己擦眼泪时神情晦暗，倏然反应过来了——但那又有什么用！顾海涯还是拒绝了自己，因为他不能接受和男人结为伴侣。


    俞小多不禁有些怨恨顾海涯，恨对方不该对他那么好，不该跟他玩暧昧，令他一步步走入温柔的陷阱，彻底无法自拔。


    但他明白这种怨恨毫无道理，是他自己主动贴上去的，天天像个花痴围前围后，顾海涯又不是草木，动心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们都没有错……那错的又是谁？社会吗？还是一群不相干的人？


    或许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时间——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如果他不选择双排就好了——不！如果他没遇上那三个奇葩队友就好了，也不是，如果他不痴迷吃鸡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和顾海涯相识、相知，继而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俞小多只觉说不出的心灰意冷，没有回覆顾海涯，躺在床上像条死鱼，不片刻又睡了，仿佛只要一直睡下去，所有痛苦便会烟消云散。


    及至天黑，他再次醒过来，艰难地下床喝水，而后爬回床，盯着天花板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


    【贾伯斯。】


    【小多，我在。】


    【你说我今后该怎么办？】俞小多问。


    贾伯斯昨天把他弄哭过，心里留下巨大的阴影面积，不知该劝他看开点放手，还是鼓励他不要放弃。


    【你让我说实话吗？】贾伯斯试探着问。


    【实话实说。】俞小多道，【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我觉得008是喜欢你的。】贾伯斯说，【可能他还需要时间考虑。】


    俞小多：【他说对不起，显然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想走这条路。】


    【那就放手吧。】贾伯斯顺水推舟，【早点跟他做个了断，时间会沖淡一切。】


    【可是他还给我发信息。】俞小多黯然道。


    【那就当朋友相处吧。】贾伯斯改口，【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可是他并没有打电话。】俞小多说，【或许他只是敷衍我，今后再找机会慢慢疏远我。】


    贾伯斯：【…………】


    贾伯斯再次掉入「那就」和「可是」的坑里，郁闷地想小零真是种奇怪的生物，既感性又理性，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反覆跳跃，他们究竟是如何找到平衡点的？


    【我决定了。】俞小多自顾自道，【我要跟他做个了断，时间会沖淡一切！】


    贾伯斯：【唔……】


    俞小多：【你退下吧，我要睡觉。】


    贾伯斯：【……………………】


    接下来的日子，俞小多开始严格执行「了断」计划。


    他不再理会顾海涯，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于是顾海涯那头没动静了，俞小多则化悲痛为力量，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并不住暗示自己：时间会抚平所有伤痕，也会让你彻底忘记一个人。


    三周后。


    「喂，宋浩。」俞小多恹恹道，「找我干嘛？」


    「明天金晶五周年庆。」宋浩在电话那头说，「开自助餐party，请了好多学员参加，你也位列其中，我负责通知。」


    「趴什么踢！」俞小多没好气道，「干嘛请我？我谁都不认识，我不去！」


    「什么叫谁都不认识。」宋浩不悦道，「我，万峰，海涯，不都是你朋友吗？」


    「我没空。」


    「大周末的能有啥事？」


    「我要加班。」


    「晚六点开始，不影响你加班。」宋浩说，「来吧来吧，哥哥我周日就要带团出国了，你不想见见我吗？很久都见不到了哦。」


    俞小多心说谁稀罕见你，你是人民币吗？


    「海涯跟我一起走。」宋浩补充道，「你不来的话，很久很久也见不到他了哦。」


    俞小多：「…………」


    宋浩这话犹如咒语，轻易打开一个名曰「思念」的魔盒，令俞小多压抑在心底多日的情愫轰然爆发，说什么做个了断，时间会沖淡一切，在魔法面前通通毫无招架之力，心理防线瞬间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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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吧，我去。」俞小多说。


    「这才对嘛。」宋浩道，「那哥哥周六等你哦，么么哒。」


    俞小多那头挂断电话，宋浩把手机扔桌上。


    「人给你请到了。」宋浩说，「怎么感谢我？」


    「帮你代三次课。」顾海道。


    「你和好多鱼怎么了？」宋浩好奇道，「闹别扭啦？」


    顾海涯漫不经心道：「前些天吃鸡，他倒了我没去扶，生气了。」


    「这也能生气？」宋浩哭笑不得，「好多鱼不像这种人啊。」


    「反正就是生气了，一直不理我。」


    「我怎么感觉你在忽悠我呢？」


    「没有。」


    「真的吗？」


    「少啰嗦，去干活。」说完顾海涯走了。


    周六晚，金晶。


    「嗨，好多鱼。」万峰笑着说，「好久不见，想死你了。」


    俞小多点头道：「我也想死你了，峰哥。」


    「好多鱼，你可算来了。」宋浩拍拍旁边椅子，说：「坐我这，想哥哥没？」


    俞小多敷衍说「想想想」，坐下扫视一圈，发现人还真不少，学员们各自组桌，边吃边聊，整个观景平台热闹非凡。


    「海涯在那桌。」宋浩朝不远处一指。


    俞小多看过去，就见顾海涯和数名学员坐在一起，正朝自己这边望，继而发现学员里大部分是女孩子。


    俞小多：「…………」


    「好多鱼，吃的在大厅。」宋浩说，「快去拿，还有大龙虾。」


    俞小多哦了声，走到大厅里，取个餐盘，站在琳琅满目的美食前发呆，全然没胃口。


    「怎么不拿吃的？」身后有人说话。


    俞小多马上回头，发现是顾海涯，手里也拿个餐盘，怔怔注视他。


    剎那间，重重过往犹如走马灯，在俞小多脑子里刷然闪过——他们曾经是那么亲密，现在想来竟恍如隔世，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男人，俞小多只觉说不出的陌生与尴尬。


    「我还没想好吃什么。」俞小多说。


    「吃这个虾吧。」顾海涯走到他旁边，「他们都说好吃，我帮你夹。」


    她们她们她们她们她们……俞小多想到顾海涯和女生们坐一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从前顾海涯很少说这两个字，总是说「小多我们」，他想起那部没看完的电影，有缘无分的爱情便是如此吧。


    曾经的我们，变成了「他们」，后来的她们，却成为你人生中「现在的我们」。


    「不要。」俞小多冷冷道。


    「你瘦了。」顾海涯说，「最近工作很忙吗？」


    俞小多反问道：「我以前很胖吗？」


    「不胖。」


    「哼。」


    「明天我带团去仙本那。」


    「知道了。」


    「那边信号不好，不能随时联繫。」


    「我又不是没去过，用你说。」


    听俞小多语气不悦，顾海涯沉默下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俞小多捡了几块点心，随口道：「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月。」顾海涯答道。


    俞小多呵呵冷笑几声。


    【听听，贾伯斯。】他在脑子里说，【为了躲我也是够了！什么团要去一个月这么久？镶金土豪团吗？早就住破产了吧！】


    【虚拟世界里有这种团。】贾伯斯道，【钻石vip会员团，008不是跟你说过，你忘了？】


    俞小多：【切！】


    贾伯斯：【…………】


    「挺好的啊。」俞小多嘲道：「仙本那风景那么美，我去了都永远不想回了来呢！」


    「小多……」顾海涯眉头一蹙。


    「海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走过来，「你怎么还不回去，我们等你半天了。」


    俞小多脑子里嗡一声，心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瞥那女孩一眼，转而看向顾海涯，用脑电波发出质问：这谁啊？叫你海涯，这就是你人生中「现在的我们」吗？


    「你是海涯的朋友？」女孩笑着问俞小多。


    俞小多：「学员。」


    顾海涯：「弟弟。」


    俞小多和顾海涯同时开口，随即三人表情精彩至极，俞小多额角微跳，顾海涯局促不安，女孩子则一脸茫然。


    「朋友。」俞小多改口道。


    女孩尴尬地笑笑，朝顾海涯说：「东西拿好了吗？拿好我们回去吧。」


    「你先过去吧。」顾海涯道，「我等会，还有点事。」


    「走啊，顾教练！」


    又有三名女生凑过来，貌似和这个女孩认识，拉着顾海涯胳臂，催促道：「视频导出来了，去帮我们看看trim嘛。」


    【挖偶！都能给人看trim了。】俞小多酸熘熘道，【贾伯斯，我记得顾大教练在仙本那怎么说的来着？】


    贾伯斯马上狗腿道：【trim我不擅长，你去问宋教练，他对这个在行。】


    俞小多：【切！】


    贾伯斯：【……………………】


    「小多……」顾海涯说。


    「我拿好了，您随意。」俞小多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海涯目送他离开，微不可查地嘆口气，只得跟着几个女生去看视频了。


    第32章 当断则断


    俞小多端着餐盘迴到座位，宋浩看一眼，问他怎么就拿了几块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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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不好吃。」俞小多说，「就点心顺眼点。」


    「你在减肥吗？」万峰问。


    俞小多没好气道：「你觉得我用得着吗？」


    万峰笑笑，朝不远处一抬下巴，说：「海涯走桃花运了，那个kathy在追他吧？」


    「傻子都能看出来！」宋浩嫉妒地说，「她id就叫『陪你到天涯』，先前报了海涯的abc，这次又追到仙本那，真是豪横！」


    俞小多：「…………」


    「你们说的kathy。」俞小多问：「是那个穿红裙子的女生？」


    「就是她。」宋浩道，「追海涯好几个月了，还给他介绍了好多学员，海涯拿提成拿到手软！」


    「那海涯呢？」俞小多又问，「他同意了吗？」


    「不知道。」宋浩说，「问他也不理我，我怎么就没这种好运气？家里有钱，长得也漂亮。」


    「你照海涯那模样整个容估计还有可能。」万峰嘲道，「不过身高难办，要想变成一米八五，你得锯腿啊。」


    「滚粗！」宋浩骂道，「老子不矮好吗？是他太高了，傻大个有什么好！」


    「你们这样背后说别人好吗？」俞小多冷冷道，「何况还是自己的兄弟。」


    「呦，心疼啦？」宋浩坏笑着说，「你们俩不是闹别扭了吗？他那样对你，你还维护他？」


    俞小多打个突，心想宋浩知道了？不不，海涯怎么可能把这事告诉别人，他根本不是那种人！


    「没闹别扭！」俞小多矢口否认。


    「鬼才信啊！」宋浩说，「你都不搭理他了，也不过去跟他坐，插在我和万峰中间当第三者。」


    「滚，老子有老婆了！」万峰给宋浩一拳，旋即八卦道：「怎么了怎么了？海涯把好多鱼咋的了？」


    宋浩绘声绘色道：「海涯说他们吃鸡，好多鱼倒了，喊『救救我救救我』，海涯没去救，然后挂了，就生气了。」


    俞小多：「…………」


    万峰噗嗤一乐：「你们俩可真行，跟过家家似的，好有情趣。」


    「别乱讲。」宋浩捅了下万峰，「海涯马上就是要有女盆友的人了，让kathy听到多不好。」


    「为啥你们要去这么久？」俞小多打断宋浩，「带团不都一周或半个月吗？怎么这次要一个月？」


    「有个教练升级的培训。」宋浩答道，「这次会去好几个教练，十天后他们把团员带回来，我和海涯留下，说了你也不懂。」


    「那个kathy……」俞小多犹豫道，「是跟团吗？十天后回来？」


    宋浩：「她不回来，她还报了双瓶课程，会留下继续深造。」


    哗啦啦啦——！


    俞小多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kathy真有钱啊！」万峰感慨道，「在仙本那待上一个月，得好几万吧？」


    宋浩：「家里有矿呗，她老爸做大生意的。」


    万峰：「这你都了解？」


    宋浩：「我带过她几节课，挺喜欢她的，所以就多打探些内幕，可惜没看上我，看上海涯了。」


    「可惜不是你……」万峰深情地唱起来，被宋浩一记王八拳打断，怒道：「滚！」


    「海涯不是没谈过恋爱吗？」万峰神秘兮兮道：「貌似对女孩子也没兴趣。」


    宋浩：「胡说什么呢，你意思海涯是基佬？」


    万峰：「我没有，就是脚的有点突然，怎么就谈恋爱了？感觉我们男团以后都不完整了呢。」


    「去你的！你有我还不够？再说海涯还没表态呢。」


    「漂亮又有钱，还不是早晚的事？从前那么多追他的都没看上，就等这个呢。」


    「别这样说兄弟嘛，海涯是因为他爸爸才不敢谈女朋友。」


    「你又了解？所以海涯他老爸好了？」


    「没有，送去怡宁了，应该不会再接出来，他姐也是为弟弟着想，再这样拖下去，要成剩男了。」


    「说的也是，那……」


    「你们真是够了！」俞小多用力拍了下桌子，吼道：「背后这样嚼舌根好吗？都是朋友！」


    宋浩：「…………」


    万峰：「…………」


    「好多鱼。」宋浩纳闷道，「你干嘛啊，这么认真？随便聊聊而已。」


    「你今天是肿木了？」万峰说，「是不是被老闆骂了？跟个刺猬一样，怎么和哥哥们说话呢？」


    俞小多喘着粗气，双手用力握拳，好不容易才克制下来。


    「我吃饱了。」他面无表情道，「还有事，先走了。」


    宋浩：「你才来了一个钟头都不到。」


    俞小多想了想，说：「刚才接个电话，老总找我有急事，我得回家查资料才能回復她，走了，拜拜。」说完起身拿包。


    宋浩和万峰只得放他走，并叮嘱路上小心，俞小多嗯了声，背上包走了，两人继续边吃边聊。


    片刻后，宋浩忽道：「没见好多鱼接电话啊？」


    万峰耸耸肩，做个无解的表情，示意我也不晓得。


    过了一会，顾海涯过来，问：「小多人呢？」


    宋浩幸灾乐祸地说：「人家不想见你，走啦！」


    顾海涯：「…………」


    ~~


    【贾伯斯……】


    俞小多躺在床上，哽咽着喊了一句，而后抱起枕头呜呜痛哭，贾伯斯见他如此伤心，不禁也跟着难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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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会选择那个女生吧。】俞小多啜泣道，【贾伯斯，我觉得自己快要shi了……】


    【别这样，小多。】贾伯斯劝道，【008今天还关心你怎么瘦了，或许事情没那么糟，等他回来再说嘛。】


    俞小多满脸是泪地说：【回来就变cp了呜呜呜……】


    贾伯斯：【…………】


    俞小多越想越绝望，忍不住嚎啕大哭，把贾伯斯心疼坏了，只得一遍遍安抚他，俞小多一句也听不进去，只不住流泪，最后实在太倦了，挂着泪痕睡了。


    周日顾海涯出国了，没有朝他告别。


    俞小多竭力静下心工作，爱情不是唯一，亲情、友情，事业都是人生不可或缺的组成，决不能为了其中一个丢掉全部。


    连续数日，顾海涯没给他发过一条信息，打过一个电话，俞小多心愈来愈凉，脑海里总会浮出顾海涯和kathy在海边谈情说爱的场景。


    他心里充满了怨恨与不甘，却倔强地不肯主动联繫对方，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保有一丝尊严，即使他明白这毫无意义，也极其幼稚。


    直到这天，俞小多收到顾海涯一条信息，终于彻底崩溃了。


    海上明月天涯：【小多，等我回去，我有事找你说。】


    盯着这条信息足足五分钟，俞小多倏地腿就软了。


    「我有女朋友了，我们今后还是别再联繫了。」


    他想像顾海涯无奈说出这句话，整个人如坠冰窟，坐在办公室里不知所措，最后还是程艷秋找他有事，方才回过神来，继而失魂落魄一下午，连如何回的家都毫无印象。


    夜深人静。


    屋内没有开灯，俞小多坐在沙发上，整整两个钟头动也不动。


    黑暗中，他始终盯着电视屏幕，反覆回忆自己和顾海涯曾坐在这，一起吃鸡，一起看电影，好几次他睡着了，顾海涯便把他抱回卧室，迷迷煳煳被抱起来时俞小多是知道的，心里溢满了幸福。


    然而这种幸福，今后不会再有了……


    【贾伯斯。】俞小多低声说，【都结束了，我失败了。】


    【别自己吓自己。】贾伯斯道，【008什么都没说。】


    【还需要说吗？】


    【…………】


    【我想去死。】俞小多说。


    【不要这样！】贾伯斯叫道，【你自己说的，时间会沖淡一切，终究有一天你会忘记他的。】


    【沖淡一切……】


    俞小多喃喃重复贾伯斯的话，犹如没有灵魂的木偶，贾伯斯觉察到他起了死意，急的不得了，拼命在资料库里搜索，终于找到有用的信息，继而灵光一现。


    【小多，去登山吧！】贾伯斯说，【登京那巴鲁山！】


    【登京那巴鲁山……】俞小多茫然道。


    【心理学有个术语叫自我暗示。】贾伯斯说，【如果你想忘记一段痛苦的过去，可以完成某件与这段过去息息相关的事，再暗示自己「我已经完成了不再有遗憾」，这样的话心情就会释然。】


    俞小多仍有些迷茫，目光涣散地注视眼前的空气。


    【你们不是有过约定吗？现在008不可能再陪你去了，但你可以自己去。】


    【带上008的承诺，登顶神山。】贾伯斯蛊惑的声音说，【完成你们的未竞之约，象徵着朝这段感情彻底告别，重头来过！】


    听到这话，俞小多陷入长久的沉默。


    「当地人叫它aki nabalu，翻译过来就是亡灵圣地，他们认为这是座徘徊着祖先灵魂的圣山，并不属于活人。」


    「海涯，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和我一起登顶这座神山好吗？」


    「好，如果有机会，我陪你。」


    俞小多从回忆里倏然收神，朝贾伯斯说：


    【我决定了，去京那巴鲁山！】


    第33章 扑朔迷离


    翌日午休。


    俞小多做好攻略，给京那巴鲁国家公园打电话，确认山上的拉班拉塔客栈还未住满，当即用信用卡预订下周的床位，再去某宝办理电子签证，订机票，最后找程艷秋请假，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他心意已决，不管准不准假，自己必须要去！


    程艷秋其实早就看出俞小多心情不虞，猜他可能是感情方面受到挫折，却不敢多问，巴不得他出去散散心，换个心情，否则孩子总这样，迟早要被憋坏。


    「准了！」程艷秋爽快地说，「五天够吗？要不多玩几天？」


    「不用，谢谢程总。」俞小多说，「我只想爬个山，爬完就回来上班，走太久也不放心公司业务。」


    程艷秋嗯了声，俞小多起身准备离开。


    「小多。」程艷秋忽道。


    「什么事，程总？」俞小多驻足。


    「如果遇到困难。」程艷秋柔声道，「觉得过不去了就跟我说，我愿意做你的忠实听众，你可以把我当姐姐看，而不是领导。」


    俞小多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强忍片刻，说：「知道了，如果我不行了就来找您，到时候您可别嫌我烦。」


    「怎么会呢。」程艷秋笑着说。


    程艷秋笑容温暖，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宠爱，俞小多感激地点点头，轻轻关上门，走了。


    一周后。


    俞小多乘飞机到亚庇，辗转抵达神山国家公园，去游客中心登记领资料，被告知这个团算上领队共有八人，明天上午九点整在大门集合出发，工作人员建议他去周边民宿入住，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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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走不完全程。」对方指着地图上的坐标，用英语说：「可以在拉班拉塔客栈停驻，那里海拔3273米，等团队从山顶下来，再一起下山即可。」


    「thanks！」俞小多坚定地说：「but i’m sure to reach the top！」


    工作人员莞尔：「great！good luck！」


    离开服务中心，俞小多在附近选了家干净的民宿，办理完入住手续，直睡到下午三点才起来，继而去公园门口逛了一圈。


    今日晴空万里，京那巴鲁神山就在眼前，灰黑色的山顶清晰可见，俞小多掏出手机拍照，屏蔽老爸老妈，发到朋友圈。


    不片刻，数十条留言跳出来，同学、朋友，同事纷纷点赞鼓励，并叮嘱他注意安全，俞小多一阵感动，然而想到这其中没有顾海涯，旋即又有点难过。


    【你已经把008拉黑了。】贾伯斯提醒道。


    俞小多：【…………】


    ~~


    遥远的天边，一座废弃的钻井平台矗立在大海深处。


    顾海涯坐在平台上，望着大海出神，周遭空无一人，一片静谧，唯余海浪的声音。


    此时天色向晚，海天交接处，一轮金色的夕阳正缓缓下沉，余晖洒在海面上，随着波涛起伏，仿佛无边无际的麦田。


    「兄弟，你咋的了？」


    「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天涯兄对不起，下次带我吃鸡啊。」


    「我叫顾海涯。」


    「我叫俞小多。」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我是担心床太小，怕挤到你。」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你当我的buddy好不好？」


    「唾液……好像也能解毒。」


    「海涯，我们来玩冰滑梯。」


    「我也会弹。」


    「雪停了，回家吧。」


    「我喜欢你很久了。」


    「别再说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你想跟我处对象？」


    「嗯，处对象。」


    「咱们来个诗词大会吧？」


    「不要，这么多人。」


    「那我走咯。」


    「好，答应你。」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呸！这首不吉利。」


    「小迷信。」


    「咱们穿白西装拍水下摄影也不吉利，下次换黑的。」


    「有区别吗？」


    想到这里，顾海涯笑了起来，掏出手机，点开俞小多的朋友圈。


    「a promise is a promise！京那巴鲁神山，我来了，愿我在4100米处重获新生！」


    盯着这段话看了很久，顾海涯关闭屏幕，脸上现出悲伤的神情。


    ~~


    下午四点，京那巴鲁山国家公园内。


    俞小多气喘吁吁走在路上。


    刚才发完朋友圈，他又拍了不少植物和昆虫，手机很快没电了，正打算回民宿充电，然而下一秒，他勐然想起没带电源转换器，登时傻眼了，只好一家家商店问过去，结果谁都不卖这玩意。


    买不到就死定了……俞小多迎风流泪，抱着渺茫希望走进第七家店，问店员有没有转换器。


    「what converter？」店员一头雾水。


    「power converter。」俞小多举着手机，边比划边用英文解释。


    「wow! iphone pro max，so cool！」店员摸了下手机，羡慕地说。


    「yes……」俞小多嘴角抽搐，「so, do you have converter for it？」


    店员：「no, sorry。」


    俞小多没辙了，只得问店员去哪里能买到转换器。


    「here，all，no have。」店员答道，「but you can try &$%#@……」


    店员嘟嘟说一串，俞小多翻译系统失灵了，只知道对方说啥小镇有卖的，于是让店员写在纸上，店员热心地写好地址，告诉他做公园门口的小巴即可到达。


    俞小多说谢谢，随口道：「how far？」


    「twenty kilo。」店员说。


    俞小多：「…………」


    他一脸痉挛地出了商店，此时已过五点，赶到小镇估计天都黑了，人生地不熟的，东南亚不比国内，治安混乱，这里又是偏远地区，自己孤零零一人，万一被打劫咋办？


    全世界都知道种花家有钱……俞小多打个寒颤，凄悽惨惨走出公园大门。


    过了一会，小巴来了，车门打开，售票员朝他嚷嚷：「%￥@#……」


    俞小多一句没听懂，就见车里坐的都是当地人，全部直勾勾看自己。


    他咽了下口水，摆手说：「no！」


    小巴刷地开走了。


    算了，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俞小多宽慰自己，反正要爬一整天山，根本没体力讲电话，后天下山就回亚庇，那里肯定有转换器卖，这样即便有急事也影响不大——他又不是太阳，没有他世界还不是照常运转！


    于是他心安理得返回民宿，走了一天路，累得是人困马乏，洗漱完躺在床上听ipod，不片刻就睡了。


    翌日早上。


    俞小多背着包赶到公园门口，及至八点五十，全体团员到齐，有日本人，俄罗斯人，两个瑞典人，两个马来人，领队则是当地土着，数人用英文彼此自我介绍，拥抱打招唿，很快熟络起来。


    团队的名字叫wolf——狼之队，俞小多心想还挺酷，希望自己也能酷酷登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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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一刻，领队哔哔吹响哨子，wolf整队出发！


    俞小多心潮澎湃，刚迈出一步就开始幻想自己站在4100米顶峰，傲视群雄[划掉]傲视世界了。


    京那巴鲁山素以生物多样性而闻名。


    一路上热带植物随处可见，俞小多走在队伍中间，打量周围景色——啥都不认识，贾伯斯便不住给他科普。


    【那是猪笼草，这个叫大王花，这是神山凤仙，只在京那巴鲁山有，那个……】


    【我靠，这蜈蚣好大！】俞小多看到个虫子。


    【那不是蜈蚣。】贾伯斯无语道，【那是三叶虫甲虫，十分罕见。】


    【这里可太神奇了！】俞小多赞嘆道。


    【丛林深处还有珍惜野生动物。】贾伯斯说，【譬如瞒鸟、隐雅、刺毛猬，以及马来熊。】


    【啥，还有熊？】


    【放心，人比熊可怕，熊不敢出来。】


    【…………】


    数人走走停停，领队随时观察团员状况，沿途有休息站便让大家歇会，两个钟头后经过一个纪念碑，领队示意停下来。


    「这是为纪念2015年大地震中遇难游客而设立的。」领队沉声道。


    【2015年6月5日，沙巴州兰瑙县发生5.9级地震。】贾伯斯的声音与领队重叠在一起。


    【地震导致山体局部塌方，共计死了十八人，其中七名是当地小学生，这些孩子带着无限憧憬来到神山，却被永远埋葬在此处。】


    团员们静静站在纪念碑前，注视着碑上亡者的名字，这些字母曾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却在剎那间消逝。


    人生易尽朝露曦，世事无常坏陂復。


    这一刻，俞小多忽而想起了陆游的《长安道》，不禁感慨人生苦短，譬如朝露。


    很多事仿佛是天註定，相较这些不幸的人，他还好好活在阳光下，真的是种幸运！


    行至海拔2500米，日本团员出现高反，还好带了药，俞小多好奇地问他都有哪些症状，对方说头疼，还有点噁心。


    贾伯斯：【待会如果你也这样，就找他要点药吃。】


    俞小多哀嚎道：【出门在外，果然药不能停啊！】


    贾伯斯：【…………】


    作者有话要说：


    2022年3月21日-mu5735-123人。


    将永远铭刻在种花家人的心中。


    请珍惜彼此，珍惜当下。


    这也是我们铭记不幸的意义。


    第34章 楚门世界


    傍晚时分，数人终于抵达拉班拉塔客栈。


    领队带大家登记入住，讲解各种注意事项，最后交代凌晨两点半在客栈门口集合，冲刺剩余八百米，赶在日出之前登顶。


    夭寿啦——！俞小多心底一声咆哮，为毛又是看日出？老子只想登顶好吗？就算是看日出，为毛要两点半出发——才八百米啊啊啊！


    他忍不住问领队，领队说最后八百米得爬四个钟头，且其中几个路段需要依靠绳索才能上去。


    绳、绳索……


    俞小多表情瞬间惨不忍睹。


    「be rest assured。」领队马上安抚道，「if you can’t finish, i will carry you to the top。」


    「thanks 嗷！」俞小多老泪纵横地说。


    领队建议他们早点休息，两点准时起床，但现在才刚过六点，俞小多根本睡不着，于是熘到客栈外，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


    他拿出ipod，带上耳机，在京那巴鲁山下，听eason的《富士山下》。


    俞小多很喜欢eason，觉得他的嗓音温暖而深情，犹如在耳畔低语，娓娓道来一段感人的爱情故事。


    「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沉浸在eason沙沙的歌声中，他想起自己曾在网上看过，词作者林夕的「富士山爱情论。」


    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却不能搬走它，有什么方法可以移动一座富士山呢？答案是自己走过去。


    爱过足矣……俞小多抬头遥望。


    神山之巅，群星广布于天穹之上，不断闪烁着温柔的星辉。


    【沿着北斗的勺柄看过去。】贾伯斯说，【有颗很亮的星星，那是牧夫座的大角星。】


    【哦……】


    【大角星再向南延伸，那颗亮星叫角宿一。】


    【唔……】


    贾伯斯教他如何辨识星座，俞小多听得云里雾里，想到每颗恆星都距离自己数十亿、甚至数百亿光年，顿觉宇宙大得不可思议。


    【科学家曾说过。】贾伯斯道，【星际大航海时代来临之前，人类就像被困在地球上坐牢。】


    【反正我这辈子是等不到了。】俞小多说，【可能我的n重孙也等不到。】


    贾伯斯：【你是gay，哪来的后代？】


    俞小多：【…………】


    【如何做到星际航行呢？】俞小多问。


    【天然虫洞，人造虫洞。】贾伯斯说，【还有曲率加速，就是利用能量将时空小范围摺叠。】


    【摺叠时空？那可以穿越吗？】


    【理论上只能去未来，回到过去是不行的。】


    【可是我好想回到那天晚上，不选择双排。】


    【小多……】


    【算了不说了。】俞小多换了首歌听。


    这时上山的方向射来几束光，把俞小多吓一跳，第一反应是妈呀外星人？旋即想起领队说过今晚还有只队伍抵达，是个速登团，下午才从公园门口出发，里面全是登山发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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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他们的头灯……俞小多松了口气。


    十分钟后。


    「短暂的总是浪漫，漫长总会不满，烧完美好青春换一个老伴……」


    俞小多跟随音乐小声哼唱，耳机突然被人摘掉一只。


    「为什么关机？」男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啊——！」


    俞小多一声鬼叫，吓得险些心梗，马上转头，看到顾海涯站在自己身后，整个人当即石化了。


    片刻后，他指着对方：「你你你……」


    顾海涯单膝跪地，注视着他，冷漠地说：「回答我，手机为什么关机？」


    「没、没电了。」


    「怎么不充电？」


    「没带转换器。」


    「…………」


    「阳光在身上流转，等所有业障被原谅，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地老天荒，需要多勇敢。」


    「你不要失望，盪气迴肠是为了最美的平凡——」


    俞小多关掉ipod，eason的声音消失了，周遭一片寂静，他怔怔看着顾海涯，泪水在眼里打转。


    「我终于找到你了。」顾海涯把他抱进怀里。


    俞小多反手抱住顾海涯，低声哭了出来。


    过了一会，两人松开彼此，顾海涯为俞小多擦掉眼泪，吻了下他额头，俞小多唿吸一窒，闭上眼，感觉顾海涯又亲下自己眼皮，接着是鼻子，最后覆上了他的唇。


    轰隆一声巨响！


    无数烟花从他脑海里腾空盛放，在京那巴鲁山顶炸开，壮阔而绚烂，烧得俞小多霎时当机！


    唇分，他满脸通红地倚在顾海涯肩前，浑身发软。


    「怎么一声不吭就来登山？」顾海涯说，「为什么不叫我？不是答应过会陪你一起来吗？」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俞小多小声说，「所以我想带着你对我的承诺，完成这件事。」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顾海涯问。


    「你在国外给我发信息……」俞小多委屈地说。


    「我是想告诉你这个。」


    「哪个？」


    「这个。」顾海涯吻了下他的唇。


    俞小多被吻得两眼转圈圈，结结巴巴道：「我、我以为你想对我说，你、你要和kathy处对象，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顾海涯：「…………」


    「谁告诉你我要和她处对象？」顾海涯无语道。


    「宋浩。」俞小多毫不犹豫地说。


    顾海涯：「三节课没了。」


    俞小多：「？？？」


    等等……俞小多的反射弧接上来了，心说现在是啥情况？他追过来要干嘛？刚才我们已经接吻了？这算是表白吗？


    「你来、就是这个？」俞小多问。


    「就是什么？」顾海涯反问道。


    「就是……」俞小多支支吾吾，「就只是亲吗？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我白给你亲？」


    顾海涯笑了，郑重地说：「俞小多，我喜欢你，我想一直陪着你。」


    「所以……你想跟我处对象？」


    「嗯，处对象。」


    俞小多还是难以置信，害怕只是南柯一梦，于是紧紧抱住顾海涯，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终于确定这不是梦。


    顾海涯坐到他身边，俞小多问：「你怎么会跟速登团一起上来。」


    「昨天看到你发的朋友圈。」顾海涯说，「我马上给你打电话，但是关机了。」


    「可我把你拉黑了啊？」


    「宋浩发我的。」


    俞小多哦了声，顾海涯道：「我觉得这次可能真的哄不好了，所以今天一早就坐巴士赶过来，在游客中心查到你的那个团。」


    「他们就让你上来了？」俞小多震惊道。


    「当然没有。」顾海涯道，「我在游客中心求了很久，说男朋友不要我了，必须把他追回来，他们才告诉我有个速登团，然后我又去求领队，最终他同意我临时加入。」


    俞小多：「…………」


    「我……我还是觉得不太真实。」俞小多茫然道，「我是不是高反出幻觉了？你怎么就……就突然变成我男朋友了？」


    顾海涯封住的唇，好一会才松开，低声问：「现在还觉得是幻觉？」


    「不、不觉得了……」俞小多头晕目眩地说。


    两人低声说着情话，断断续续接吻，吻够了就抱着，抱会忍不住又亲，最后看时间太晚了，方才回客栈，挤到一张床上。


    缩在顾海涯怀里，俞小多还是很兴奋，有点想问他是如何想通的，这段日子为何不联繫自己，但周围都是人，只得带着无数个疑问，老老实实睡觉。


    「小多，醒醒。」


    俞小多感觉刚睡着就有人喊自己，艰难地睁开眼，看到顾海涯坐在床边。


    「起来。」顾海涯低声说，「准备出发。」


    俞小多不满地哼哼几声，顾海涯只好抱他起床，穿鞋，穿外套，又整理好背包，俞小多困得直打摆子，被顾海涯牵着出客栈，等待集合。


    两点半整，哔哔哨音响，登山团正式出发！


    众人排成长队，戴着头灯，犹如黑夜里的萤火虫，缓慢前行。


    半个钟头后，领队让大家原地稍作休息，调整装备，顾海涯把两人的包叠在一起背着，俞小多轻装上阵，简直羡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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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钟头后，队伍抵达3668米的sayat—sayat检查站，在这里停驻休整，接受身体检查、以及登山身份确认。


    十分钟后，领队吹哨子，开始最后冲刺！


    从这里起坡度陡然增大，必须藉助绳索攀爬，每走二十米就要短暂歇会，俞小多不住喘气，感觉腿都快抽筋了。


    好不容易爬到3900米，坡度终于平缓下来，然而多数人已然形同，麻木地朝顶峰行进。


    俞小多也爬傻了，神智恍惚地盯着脚下，默念步数：505，506……1001，1002……数到哪了？继而崩溃地想怎么还不到啊啊啊！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时，队伍忽然停下来，领队说了几句，紧接着是欢唿声，俞小多勐地抬头，发现行到水穷处——自己登顶鸟！


    此时太阳刚露出地平线，天空呈现漂亮的渐变色，火红、紫红，粉红缤纷交错，神山顶峰low’s peak犹如被涂上绚丽的油彩！


    山顶云雾缭绕，俞小多俯瞰脚下的山川湖海，蓦然就懂了何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激动得热泪盈眶，转身抱住顾海涯。


    「海涯，我好喜欢你！」他大声喊道，「我怎么这么喜欢你！我真是太幸运了！我爱你！」


    「小多，我也爱你。」顾海涯说。


    俞小多一怔，抬头看他，顾海涯吻了上来，周围登时响起热烈的口哨声和掌声。


    「kiss！kiss！kiss！」


    「kiss……kiss………kiss………………………」


    喧譁声逐渐淡出。


    风停了下来，翻涌的云海倏然静止！


    雄鹰掠过山巅，发出一声鹰啸，剎那凝固于空中！


    旭阳高照，犹如极光不住变幻着颜色，愈来愈亮！


    俞小多和顾海涯沉浸在朝晖中，保持接吻的姿势，同其余人定格在原地！


    数息后，极光骤然一收——


    ——天地间霎时一片漆黑！


    ~~


    俞小多缓缓睁开眼，茫然看向四周，发现自己仍坐在白色的密闭空间里。


    吕布站在他对面，眼里带着笑意。


    「不是要给我输入虚拟世界记忆吗？」俞小多奇怪道，「怎么还不开始？」


    「欢迎回来，亲爱的志愿者007。」吕布说，「恭喜你，顺利完成任务。」


    俞小多：「！！！」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受君你又醒了。


    小多：求你饶了我吧。


    作者：不行啊，这是n次反转文。


    小多：……


    第35章 庄周梦蝶


    俞小多满脸错愕，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我煳涂了……」他迷茫道，「我记得就在刚才，你跟我说要输入记忆，还说送我到该去的地方，但我感觉……」


    「您已经进入过虚拟世界了。」吕布打断道，「并且成功完成任务，经由脑机自主判断，启动退出程序，送您返回。」


    「我去了多久？」俞小多问。


    「五小时零三分钟。」吕布答道。


    「五个小时？！」俞小多惊了。


    他清楚地记得合同明确约定任务期限为三个月，结果现在被告知才过去几个钟头，还完成了任务，这是进去打个酱油吗？


    「人脑运转速度非常快。」吕布解释说，「因此虚拟世界时间并不等同于现实世界，两者相差约三十倍，虽然现实只过去五个钟头，但您在虚拟世界已经待了近一年半。」


    俞小多：「…………」


    「很抱歉事先并未告知您。」吕布道，「主要是怕给您带来时间混乱感，从而影响任务执行。」


    俞小多心说妈的这算合同欺骗吧？实在太恶劣了！但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没啥损失，当初还担心要在研究所躺上三个月，会不会肌肉萎缩啥的，原来才待了几个钟头。


    算了，反正能拿到钱就行！


    想到这里，他问：「既然我如约完成任务，一亿奖金什么时候给我？」


    「稍后我会送您返回真正的现实世界，也就是研究所。」吕布说，「相关工作人员会跟您对接。」


    俞小多点点头，又问：「我能了解一下任务大概是什么吗？合同里只说跟某项心理学研究有关。」


    「对不起，007。」吕布道，「按照规定，您无权知晓与之相关的任何信息。」


    俞小多失望地哦了声，莫名有点难过，但具体难过什么又说不清，他猜测或许与虚拟世界的经歷有关，然而自己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亲爱的007。」吕布说，「为了确认手术成功，接下来我将问您几个问题，请您快速回答。」


    俞小多回过神来，点点头。


    「您的名字和年龄？」


    「俞小多，今年二十五岁。」


    「您父母的名字？」


    「父亲俞建钢，母亲许淑君。」


    「您单位名称和老闆名字？」


    「鲲城明海贸易有限公司，老闆程艷秋。」


    「您还记得合同签署时间吗？？」


    「2021年11月11日，光棍节。」


    「您的性取向？」


    「gay，零。」


    「你目前的感情状态？」


    「单……单身。」


    「太棒了！看来一切正常，那么我可以送您返回研究所了，请您闭上眼，放轻松。」


    俞小多依言照做，只觉脑中白光一闪，继而再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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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站着三名白大褂，其中一个女人朝他笑着说：「您好，俞先生。」


    「欢迎回到现实世界！」


    ~~


    一周后。


    俞小多趴在床上，第一百零一次拿起手机，查询银行卡余额。


    理财项下显示有一个亿，俞小多反覆数了几遍，共计八个零，心里一阵窃笑。


    他现在已经跻身土豪行列啦！


    而且还是银行超级vip客户，拥有专属服务，想到办理业务那天得到行长的亲自接待，俞小多美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啊啊啊！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实在太美好啦！


    俞小多没有告诉包括父母在内的任何人，财不外露嘛，低调低调，工作也得继续干下去，年纪轻轻的蹲在家里可怎么行？开宝马的大妈还坚持扫地呢，何况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


    但也不能太低调，回头取点钱先把房贷还了，精打细算是种花家美德，再买辆豪车，什么s450/x7/大g通通买买买！


    现在这么有钱，可以包养各种花式美男啦——算了万一被骗就惨了，还是慢慢找对象吧。


    他刚想到找对象，脑子里马上浮出一个身影，依稀像个男人，却模煳不清，俞小多倏然停止滚动，整个人定住了。


    半个钟头后。


    他把被子唿啦蒙到头顶，犹如缩进壳里的乌龟，戴上耳机，听eason的《富士山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俞小多继续自己的宅男人生。


    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度周末，一个人打游戏……这种简单而无趣生活他已经过了数年，早已习惯，但总感觉少点什么——似乎丢失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两个月后。


    春节假期来临，俞小多飞回老家东北。


    他始终没有告诉父母关于一个亿的故事，担心吓到他们，再者也解释不清，反正收入年年涨，用钱时就说是业务提成，老爸老妈肯定不会怀疑。


    「多多。」俞妈问：「电热毯先给你打开了？」


    「开吧。」俞小多在卫生间里喊道。


    过了一会，俞小多洗好澡出来，钻进暖融融的被窝，舒服的不得了，拿起手机开始玩游戏。


    飞机轰隆隆起飞，队友点击跳伞跟随，稚嫩的童音在耳麦里响起。


    「在座各位都是我爸爸……哎？都是我弟弟，有种来g港单挑单挑，我穿大吉大利！」


    所有人哄堂大笑。


    「都是你粑粑，哈哈哈！」


    「这咋还多个儿子腻？」


    俞小多头顶黑线，带着队友跳伞，迅速降落在g港，旋即投入到紧张而刺激的战斗中去。


    他最近痴迷于跳g港——哪怕一次次落地成盒，仿佛这里有某种神奇的吸引力，令他全然忘记恐惧。


    这一局俞小多很幸运地活下来，队友把小轿车停在他身边，开麦。


    「上来，走。」男人低沉的声音说。


    俞小多瞬间楞住了，直到对方反覆催促才回过神来，跳上车。


    小轿车飞驰电掣，俞小多仍有些恍惚，半晌后，鬼使神差道：「兄弟，你有98k吗？」


    「想要8倍镜？」队友笑着说，「我也没有，后面找到就给你。」


    十分钟后，两人双双挂掉，得个第三名，临别前对方想加他游戏好友，被俞小多委婉拒绝了。


    他默默退出游戏，反覆回忆队友的声音，总觉得似曾相识，却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翌日下午，俞小多独自跑到家后面的山上，晃悠到一个土坡前，看到坡面已经结冰，旁边还有个被人丢下的编织袋。


    他把编织袋捡起来，铺到冰面，一屁股坐上去，双脚用力一蹬，一阵风滑了下去，又拿着编织袋爬上来，再一次滑下去。


    俞小多一次又一次玩着冰滑梯，四周静悄悄的，唯余他沉重的喘息。


    三个月后的夜晚。


    春季万物復甦，暖风吹得人醉醺醺的，俞小多坐在鲲城凤凰湾的沙滩上，望着大海出神。


    一轮明月高挂于空，散发出淡淡的柔光，照耀这人世间，也照耀夜归人的回家路。


    良久，他低声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四个月后的周末，电影院里。


    男主和女主歷经艰辛，终于圆满大结局，鼓掌响起，俞小多却有种说不出的伤感，起身离场。


    今日鲲城晴空如洗，天色蔚蓝，他孤单地走在大街上，不敢抬头看。


    「帅哥，想学潜水吗？」有个男生拦住他，递上宣传单。


    俞小多接过来，见上面写着「金晶潜水俱乐部ow+aow春季五折特价」，茫然道：「这是啥？」


    「我给您详细介绍一下。」男生说，「ow是open water……」


    五个月后，凤凰湾潜水基地。


    「今天下三十米。」教练说，「跟ow一样，我们先在五米做准备，然后我和刘教练会给你们打下沉手势，大家都记得吧？」


    俞小多同其他学员集体竖起大拇指，朝下指。


    「很好，出发！」


    十五分钟后，数人抵达三十米海底。


    周遭光线昏暗，海水浑浊，透着刺骨的寒意，俞小多紧随教练身后，寸步不离


    吸——咕嘟咕嘟……


    吸——咕嘟咕嘟……


    白色气泡从唿吸器中急促涌出，教练捏了下他肩膀，打出手语：【不要怕，放缓唿吸，保持中性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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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一怔，打手势回覆：【ok。】


    12月21日，周日晚。


    俞小多躺在沙发上，无聊地刷着手机，


    【人间仙境——仙本那最美民tto】


    他点开这篇文章，里面介绍了马来西亚仙本那的一家民宿，名tto，并附带十数张美图。


    图片里是一排木质水屋，矗立在果冻色的大海中，距离海岸有千米之遥，水屋下游鱼成群，大片珊瑚清晰可见，景色美轮美奂。


    盯着这篇文章足有五分钟，俞小多心念一动，退出头条，打开airbnb，搜tto，系统旋即跳出该家民宿的预订界面。


    短暂犹豫后，他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上网查资料。


    仙本那、水屋民宿、船潜、水下邮局、诗巴丹，还有京那巴鲁山……俞小多在纸上写写画画，脑子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指引他，很快做好一份详细的旅游攻略。


    周一上午，俞小多找程艷秋请假，说自己圣诞要去马来西亚潜水，把程艷秋搞得莫名其妙，心说这孩子不是个旱鸭子吗？什么时候会潜水了？一个人跑去国外过什么圣诞，你又不信上帝。


    「您放心，二号开工我一定到岗。」俞小多保证道，「而且我会带上电脑，在线处理业务。」


    「程总，我已经两年没休过假了……」


    「我有说不行吗？」程艷秋无语道，「去吧去吧，准了。」


    「谢谢程总！」俞小多登时心花怒放。


    程艷秋嗯了声，说：「电脑别带了，你的工作暂时由我代理，安心玩吧。」


    俞小多感激不已，忙道：「那有事您打电话，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12月23日，早八点。


    飞机抵达亚庇机场，俞小多转机到斗湖，搭小巴前往仙本那码头，再乘汽艇来tto。


    12月24日，平安夜。


    华灯初上，水屋大厅里播放着「铃儿响叮噹」，游客们围坐在一起，喧譁声和笑声此起彼伏。


    十数米外的栈桥，高功率白炽灯射出明亮的光，映在海面上，引来一大群银色针嘴鱼。


    俞小多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栈桥边，直至夜幕褪去。


    12月25日，马达京海域。


    俞小多与其他潜友一起看海龟吃饭，一起观光水下邮局。


    12月26日马步岛，12月27日诗巴丹，12月28日……俞小多按照计划一个一个走过去，犹如复习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


    12月30日，京那巴鲁山之巅。


    朝阳从地平线冉冉升起，射出万丈光辉！


    众人纷纷发出惊嘆，俞小多站在队伍中，眼神变得没有焦距。


    一阵清风徐来，他闭上眼，脸庞滑出一滴泪，坠入山底。


    悲伤霎时唿啸而至，化作漫无边际的网，铺天盖地将俞小多罩住，他再也无法抑制住情绪，蹲在地上，放声恸哭起来。


    「hey man？」帅气的英国男人走过来，拍拍他肩膀，「whats wrong with you？」


    俞小多抬头看他，止不住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its ok, its ok。」男人说。


    俞小多摇摇头，用中文哭着说：「我好像忘记一个人，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为了想起他，我走了很多地方，直到今天站在这里，但我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想不起……」


    英国男人听不懂中文，却见他哭得如此伤心，隐约感觉到什么，把他抱入怀里。


    「dont cry。」男人安抚道，「everything will be ok。」


    「嗯，be ok……」


    「yes，good boy。」


    12月31日，神山国家公园民宿。


    俞小多疲惫地躺在床上，双眼红肿，注视手机里的一张照片。


    最后一站了……他在心底说。


    1月1日元旦，傍晚，丹绒亚路沙滩。


    丹绒亚路是全球五大观日落圣地之一，这里的落日吧因角度极佳而闻名于世。


    今日天气阴沉，夕阳被厚重的黑云遮挡，落日吧内游客寥寥无几。


    俞小多坐在长椅上，眺望远方的海岸线，那里一直向西，再一直向西，就是祖国南海领域。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俞小多轻声低吟，片刻后又自言自语：「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远处忽然传来婉转的歌声。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不知是谁在公放《甜蜜蜜》，这在马来西亚很常见，当地人都非常喜欢听邓丽君的歌曲。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如此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俞小多跟着歌声哼唱。


    一个男人坐到他身旁。


    「你也喜欢邓丽君的歌？」男人问道。


    「只喜欢这首。」俞小多说。


    继而转头看向男人。


    两人彼此对视，歌声仿如春日里的蔓藤，将他们温柔地缠绕在一起。


    「梦里梦里见过你，梦里梦里笑得多甜蜜……」


    剎那间，无数回忆碎片汇聚成一颗新星，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光已经燃烧了数亿年，穿过广袤无垠的宇宙，轰然照进俞小多的脑海！


    「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008……」俞小多眼泪刷地掉下来。


    「是我，小多。」顾海涯把他抱进怀里，「我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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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埋在顾海涯肩前，嚎啕大哭起来。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如此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


    「啊~~~~在梦里…………」


    「在梦里……………………」


    「………………………………」


    俞小多缓缓睁开眼。


    「多多！」妈妈扑到他身上，哭着说：「你终于醒了。」


    俞小多：「…………………………」


    又、又来了？俞小多嘴角痉挛。


    「多多你怎么了？」


    「你睁开眼看看，我是妈妈啊——」


    「您别急，病人刚甦醒，还需要时间恢復。」


    「多多，呜呜呜……」


    俞妈哭得声嘶力竭，俞小多依旧双眼紧闭，冷漠地说：「还想骗我？吕布呢？叫他出来！」


    俞妈：「…………」


    「医生，他怎么了？」俞妈傻眼了。


    有人走到床前，说：「许女士，让我跟他谈。」


    听到这个声音，俞小多马上睁眼，当即震惊道：「陶博士！」


    「你好，俞小多。」陶博士温声说，「或者我该称唿你志愿者007。」


    「总之一句话，欢迎回到现实世界。」


    第36章 蝶梦人生(终)


    病房内，只剩俞小多和陶博士两个人。


    俞小多盯着陶博士看，脑子里一排「是你是你还是你」的弹幕循环播放，简直一言难尽。


    就在他醒来数分钟后，终于恢復全部记忆，也知道整件事的真相。


    此时距离他和顾海涯初次见面已经过去四年之久，京那巴鲁山下拥吻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半年前的雨夜，顾海涯开车接他下班，与一辆逆行工程车迎头相撞，顾海涯断了条腿，而他因脑部受到重创，成为植物人。


    再后来的事则由陶博士转述。


    与先前大同小异，陶博士所属的科学院研发出脑机系统，俞小多作为植物人志愿者，在这里接受实验治疗。


    通过读取他的脑电波，陶博士团队设计出治疗方案，编写原始码构造虚拟世界，让俞小多沉浸其中，然而每当剧情进展到栈桥牵手，俞小多的大脑皮层便进入休眠状态，实验停滞不前。


    团队反覆研究脑机反馈数据，并经过数次讨论，大家一致认为很可能是由于表白戛然而止，导致俞小多后期遭遇大悲大喜，令他深层潜意识抗拒进入下个剧情。


    于是团队重新编写了原始码，先让俞小多以为自己从虚拟世界返回现实，如此他就不得不走后续剧情，而后再次「醒过来」——让他彻底失去顾海涯，从而促使大脑被迫启动自我修復机制，最终成功甦醒。


    「玩过俄罗斯套娃吗？」陶博士狡黠一笑，「我们的灵感正来源于此，剧中有剧，梦里有梦。」


    俞小多：「…………」


    紧接着，陶博士又扔出个重磅炸弹。


    原来贾伯斯也并非纯粹ai，而是受人为操控，有些简单问题由贾伯斯自主处理，遇到复杂情况，譬如俞小多表白失败后安慰他，再引导他去登顶神山，诸如此类都是由团队专项人员负责。


    毕竟现代科技还没那么先进，无法做到令ai像人类一样拥有逻辑思考能力、以及复杂感情，所以他们才想到这种人机合一的奇葩模式。


    俞小多恍然大悟，怪不得贾伯斯会莫名其妙念诗，说什么「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害得他悲伤值成倍飙升。


    然而这还不是让他最震惊的。


    俞小多万万没想到，顾海涯居然也参与整个治疗过程，甘愿接受开颅手术，连接脑机，进入虚拟世界，除了帮助他尽快恢復记忆，最重要的是能时刻守护他。


    「海底走失其实真是个意外。」陶博士说，「我们并没有设计这个剧情，因为它根本不存在于你的记忆里。」


    「可我确实走丢了。」俞小多道，「而且还跟错了人，难道那个假『陈教练』是凭空变出来的？」


    「这件事解释起来十分复杂。」陶博士说，「首先你已经知道，每当自己潜入水下时，贾伯斯就会变得不稳定。」


    「这不是剧情安排吗？」俞小多问。


    「不是。」陶博士道，「脑电波与脑机共振是真的，原理贾伯斯已经朝你说过了，这也是导致这场意外的直接原因。」


    「当时你的反馈数据突然消失，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即通过脑机与顾先生取得联繫，得知你和其他npc走散，万幸最后没出事。」


    「在具体了解你的水下遭遇后，我们猜测一切都是由你大脑临时创造的，包括你遇到的教练和学员，目的则是保护自己，至于为何会出现这种神奇现象，团队还尚未有定论，有待进一步研究。」


    俞小多根本不关心有多神奇，满脑子都是顾海涯找到自己时情绪失控的场景，登时一阵感动，旋即又心酸起来。


    「海涯他……」俞小多难过地说，「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应该就在这两天吧。」陶博士道，「虽然他已与脑机断开，但由于介入得比较深，意识不可能立即恢復。」


    俞小多嗯了声，说：「我真的已经回到现实了对不对？您没有再骗我吧？我……我有点害怕。」


    陶博士哈哈大笑，笑后道：「这次是真的，我们没有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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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多仍有些不敢置信，只觉一切像是场梦，虚拟世界的遭遇则是梦中梦，整个人恍恍惚惚，完全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陶博士看出他的困惑，沉声说：「庄子有云，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你是否听过？」


    俞小多点点头，又摇摇头，答道：「我听过，但不太理解。」


    陶博士：「庄子想说梦境与现实很难区分开，与其纠结是自己梦蝶，还是活在蝴蝶梦里，不如做到天人合一，此为物化。」


    俞小多听得一脸茫然。


    「庄子的理论有点像缸中之脑。」陶博士说，「有些科学家认为我们都活在程序中，是由高等文明创造出来的。」


    「但即便如此，我们仍可以切实感受到世界，感受到自己所爱之人，所以我们只需全身心活在当下，打破生死与物我的界限，至于到底是虚拟还是现实，我觉得这已经不重要了。」


    俞小多沉默半晌，点头道：「我懂了。」


    「你可以去看顾先生了。」陶博士笑着说，「我猜你肯定已经迫不及待了。」


    ~~


    隔壁病房内。


    顾海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生命监视仪发出有规律的滴音。


    「海涯……」俞小多握住他的手，眼睛红红地说：「快点醒来吧。」


    两天后。


    顾海涯缓缓睁开眼，看到俞小多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


    他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俞小多的头，俞小多瞬间清醒过来。


    「海涯！」


    「医生！医生！他醒了！」


    一个月后，俞小多和顾海涯出院了。


    四口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俞妈和俞爸照顾两人一段时间便返回东北，家里又剩下他们小两口。


    俞小多给程艷秋打个电话，程艷秋激动得老泪纵横。


    这可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划掉]手把手培养出来的金牌业务经理，既有感情又有默契，当机立断把现任开掉，宁可赔付对方半年工资，于是俞小多顺利归队。


    顾海涯则重新找了家潜水俱乐部上班，距离俞小多公司不远，每天中午过来陪他吃饭，搞得公司其他员工绝食抗议——都被狗粮撑饱了，最后程艷秋只得打发两人出去吃外卖。


    生活终于復归原位——简单而完美。


    不过每次俞小多打开手机银行帐户，看到曾经的八个零变成五个时，不免有点小遗憾，动不动就朝顾海涯念叨。


    这天晚上，他们躺在床上。


    「唉，一亿啊。」俞小多第n次说。


    顾海涯漠然道：「所以你还是想选一个亿，抛弃008？」


    「我没那个意思。」俞小多忙道。


    顾海涯抬手关灯，低声说：「我生气了，我要惩罚你。」


    俞小多心里打个突：「怎、怎么惩罚？」


    「三次。」顾海涯说。


    「不不不，我不行了。」俞小多勐摇头。


    「那就五次。」顾海涯翻身压上来。


    「三次三次！」俞小多欲哭无泪，「我不要五次啊——！」


    「晚了。」顾海涯霸道地抓住他手腕。


    「妈呀救命啊！」俞小多鬼哭狼嚎道，「有人拿枪要鲨了我啊啊啊——！」


    顾海涯：「…………」


    半年后，丹绒亚路沙滩。


    日落时分，游客们熙熙攘攘，落日吧内挤满了人群。


    俞小多和顾海涯来得较早，占了个前排位置，两人点了鸡尾酒，吹着海风，靠在一起看海，偶尔说几句情话，亲密接吻。


    远方海天交接处，一轮红日正缓缓下沉，余晖洒向天与地，整个落日吧犹如披上一层金红色的薄纱。


    「我突然想起个事。」俞小多说。


    「什么事？」顾海涯问。


    「四年前，咱们第一次来这里看落日。」俞小多说，「不是搞过双人诗词大会吗？题目要求必须跟大海和太阳有关。」


    顾海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无语道：「不要吧。」


    「来嘛！」俞小多兴沖沖道，「再来一次呗。」


    「不要。」顾海涯说，「人太多了。」


    「来嘛，海涯。」


    「不要。」


    「来嘛，老公。」


    「…………」


    这下顾海涯没脾气了，只得免为其难答应。


    俞小多大喜，不假思索道：「白日依山尽。」


    顾海涯面无表情说：「黄河入海流。」


    「被你占便宜了。」俞小多悻悻道，「正好下句也符合。」


    顾海涯：「那你重说。」


    俞小多想了想，说：「海日生残夜，我这句海和日都有，你得背两个。」


    「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百川东到海，何时復西归，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顾海涯一口气念完，淡淡道：「送你两个，不用还了。」


    俞小多：「…………」


    「日出江花红胜火。」


    「直挂云帆济沧海」


    「海上生明月。」


    「海内存知己。」


    「锄禾日当午。」


    「……云生结海楼。」


    一刻钟后……


    俞小多风中凌乱，搜肠刮肚再也想不出一句，顾海涯一挑眉，示意还不投降？


    危急时刻，俞小多脑子里叮一声，终于又想起一句，忙道：「曾经沧海难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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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顾海涯并没有马上接，沉吟许久，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恶哈哈哈！」俞小多猖狂狞笑，「你输啦，你没接上来！」


    「嗯，你最厉害。」顾海涯亲了下他的唇。


    「我好喜欢这首诗。」俞小多说。


    「我也喜欢。」顾海涯道。


    「不过诗虽好。」俞小多话锋一转，「作者可不咋地，那个元稹好花心的。」


    「你又知道？」


    「天涯说的。」


    「你把天涯当维基百科用？」顾海涯一脸无语。


    「少年你不懂。」俞小多振振有词，「天涯以前好多大神，比维基还厉害。」


    「哦……」


    「哦啥哦？你可不能学元稹当花心大萝贝！」


    「…………」


    「听到没？说话啊！」


    「唔。」


    「唔是什么意思？」


    「听到了，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人，可以了吧？」


    「阔以！灰常满意！」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