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你寄一本书》 第1页 [gl百合]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作者：一盏夜灯【完结+番外】 文案： 30岁的梁新禾要与相恋七年出轨的恋人分手，36岁的宁晞要与相恋十几年分分合无数次的恋人分手，然后这两人相遇了。 初见，她们各自都很狼狈，两人都以为这是她们生活中微不足道的擦肩而过，殊不知，这是她们的起点。 梁新禾：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宁晞：这人间情.事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余秀华《我爱你》 重点注释：室内设计师&作家 双御姐/慢热向/年龄差5-6岁 相关职业是作者乱写的，请勿当真。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职场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新禾，宁晞 ┃ 配角：周宴，章妮思，韩开亮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提心弔胆的春天 立意：先爱自己，爱生活，才能爱别人。 第1章 插pter 1 梁新禾又是一夜没睡好，一整晚翻来覆去直到凌晨四五点才迷煳过去，梦里一片乱影，她似乎又看见母亲的脸，对她微微一笑，她正想叫一声妈妈，还没开口，梦里一个下坠，她立刻张开眼醒过来，眼眶酸沉，恍神了好几秒，翻过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多了。 卧室里的床是一米八的，只睡一个人，显得太空旷了。 梁新禾想，上一次周宴睡在自己身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 想不起来了，多思已无益。 她不自觉地嘆口气，走过去拉开窗帘，乌云蒙蒙，是个阴雨天。 她拿过手机，找出那人的微信，「找个时间，来把你的东西拿走吧。」 发完到卫生间去洗漱，镜子里冷水润湿过后的脸十分苍白，眼下两团青黑，法令纹看着也略深。 她苦笑一声，到底是过了三十了，一熬夜没睡好肌肤状态就不行，两边太阳穴也隐隐作痛，拉开衣柜后还发了一会呆。 这间十平方的衣帽间看着精小，打满了三面的衣柜，与主卧连通，是她特意设计给她和周宴两人的。 周宴爱美，衣帽间里大半都是她的衣服，她偏爱明艷的颜色，爱各种不同的材质的撞色混搭，爱收集各种版型长度的牛仔裤 而她穿的衣服多数是纯色，工作的关系也不怎么穿牛仔裤，穿的最多的颜色就是白色。 周宴曾经笑她穿着太素太单调了…… 梁新禾及时截断了记忆，换好衣服出来时听见了放在几上手机震动的声音。 她在原地站了两秒，才走过去，握起了手机，遮住手机的屏幕的手指慢慢滑开。 cici：「姐，我在工地，业主本来说好今天要过来的，刚刚又和我发信息说不来了。」 cici：「姐，业主昨晚发信息给我说，想把客厅的背景墙装上一块岩板，让我给她计算好尺寸她好去订做，我已经算好给她了，图也给她看了，可她又不放心，一定要我去现场比划给她看。 cici：可我在这里都和她请的监理讨论半天了，她还没到呢，然后又打电话跟我说要你来…… 还有是合伙人之一韩开亮的： 「老梁，你今天去公司不？我可能要迟到一会，昨晚肚子里的崽踢了我一晚，我觉都没睡…… 还有另外一位合伙人吴思源： 「禾啊，我还要过两天才回来，老韩大着肚子，公司你替我盯着点。」 三个人合开了间工作室「三人行」，每人各自带一名助理设计师，cici是她的助理。 你看，无论世间人事如何，太阳还会升起，人总要生活，也得工作。 梁新禾简单地吃了早餐，拎包出门，搭电梯去地下车库取车。 30岁生日的那天，她咬咬牙换了一辆新车——白色的奔驰e300l。 她其实不太想换，可吴思源——「三人行」股份最多的他笑嘻嘻和自己说，「禾啊，你那辆丰田都开了很多年了吧，该换一辆了。」 她笑着，「车子还好好的呢。」 吴思源说：「你现在也是老闆之一了，车子就是我们的门面，换一辆吧，你要是经济紧张的话……」 韩开亮摸着孕肚在吃酸梅，插嘴道：「老吴说得对，你开着那辆旧丰田，你的客户还以为你没接到有钱的单！」 老吴开一辆限量款的骚包紫宝马m4，韩开亮的座驾是白色的奥迪a6，同样是合伙人，自己也不能太拉后腿，梁新禾明白这道理。 韩开亮私下底问她，「你没困难吧？要是有难处……」 「不不不，」梁新禾笑着婉拒，「车子的首付我还是可以的。」 「那我给你挑了几款，你看看……」韩开亮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立刻就滑开手机跟她讨论起来。 梁新禾听着听着，不免有点走神，她从小是单亲家庭，母亲一人养大供她读书出来不容易，她身后并没有强大的资源支撑她，一切靠自己有了现在的位置，即使现在自己有能力了，花大钱的时候还是很谨慎。 她自己一人吃饱不愁，房子两年前就买好了，客户源也不错，确实没必要在一点节省，新车也算是一笔好的门面投资。 她看着那辆车确实喜欢，于是去问周宴的意见。 周宴说是她自己喜欢就好，其他的没多说一句。 第2页 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几乎没有话题了呢？ 一点徵兆都没有吗 不，也不是的。 可是现在无时间想这些。 梁新禾坐进了车，拿起手机迅速回了微信，让cici把改过的图纸给她看看。 她仔细看过之后，再和业主打了个电话，好声好气地说明了情况。业主表示很满意，说梁新禾看过了她就放心了，也不用过来了。 梁新禾收了线，吁出一口气，再发信息安抚cici。 再回韩开亮，问问她的身体状态。 再回吴思源让他放心。 放下手机后，她发动车子。 春寒料峭，小雨绵绵，从温度较高的底下车库刚出来，车窗瞬间起了雾，许是车子刚发动温度还没上来，空调吹不干玻璃上的雾，视角清晰度不够，不过梁新禾也有几分心不在焉的，突然她听见「嘭」的一声。 梁新禾心里打了一突，急忙下车，一见前方的一辆美国福特的车头的保险槓撞断了，再看看自己的车，车头也花了一点。 她扫了一下周围，车子就停在车库出来的街道上，车主很大概率是她同个小区的邻居。 她折回车里，撕了张便利贴写了事情的缘由，便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将纸条夹在挡风玻璃上。 细雨如雾飘洒在她的眼前，很快就打湿了便签纸，她再想了想，跑到小区的保安亭里请保安帮忙留意福特的车主，再将号码留给他。 处理完她坐回车里，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出门不顺，太阳穴闷疼，右眼皮隐隐在跳动。 仿佛在印证她的猜想，微信亮起来，是韩开亮的语音，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道：「老梁，我有些不舒服，晕头转向的，在医院检查了。」 她怀孕刚满35周，挺着大肚子一天班都没落下，手里还有两个项目，每天准时上班，回家照常加班，梁新禾常常在凌晨时分收到她的私信。 她担心地语音回过去：「什么情况？在哪个医院？一院吗？」 第一医院是离韩开亮住处最近且是她产检的医院，微信里她迟迟不回，梁新禾二话不说就开向了那边。 她与韩开亮住不同的区，等她开过去已经是四十分多钟后，等确定了病房，梁新禾快步向住院部走去。 韩开亮已经换上了病服，看着精神还好，披着一头棕色的长捲髮，卧躺在床上，一看到她就嘆气，「医生非要我住院！」 「什么原因啊？」 「妊娠高血压，」韩开亮嘆气，「还做了胎心监护，还要检查肾功能和尿酸，还有巴拉巴啦好多检查……」 「那就住着吧。」梁新禾说：「月份也不小了，注意点没错。」 「我哪里走得开呀，」韩开亮两个项目都在关键处，「再说了住院多无聊！」 「现在还晕不晕？」梁新禾和她说话的时间，护士进来和她测血压，跟她说：「你要多注意一点，孕期高血压可大可小，你看你的小腿还是肿的，」往下瞄到她的鞋，努努嘴： 「还有啊，不要穿这么高的鞋了！」 「我这才五公分，还是粗跟的。」韩开亮抗议道。 小护士一脸严肃，「那也还是高了，再说你35岁才头胎，算是高龄产妇了，各方面都要更注意才是！」 提到年龄，韩开亮顿时哑了，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了。 梁新禾刚想缓和下气氛，小护士转过脸又吩咐了一句，「孕妇要注意休息，她现在要多卧床，你也不要和她说太多话了。」 她忙点头，「嗯嗯好，好的。」 等敬业的小护士一出门，梁新禾和韩开亮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高龄，高龄……」韩开亮往后靠向枕头，语气幽幽，「真是够扎心的！」 年龄真是悬在女人头上的一把刀，尤其是适婚适龄的女人。有时你自己忽略不在意还不行，这社会环境之下总有人总会事时不时地提醒你这把刀的存在。 「你老公呢？」 「嗐，他出差没回呢。我没告诉他。」 「你怎么不告诉他呀，你都住院了。」 「你又不不知道他那个『妈宝男』，我一说我婆婆肯定就要来了，到时又要住我家里，烦死了，我有阿姨照顾我就行了！」 梁新禾莞尔，宽慰了她几句，「这样吧，你就安心地住着，有事微信联繫我，不方便跑的我帮你跑。」 「你自己手头的事情就够多了。」韩开亮顿了顿，稍稍坐直，正色且放低了点声音问她，「你和周宴怎么样了？」 梁新禾静了两秒，才缓缓说：「我让她来收拾东西。」 韩开亮追问：「她就没再说什么？」 梁新禾摇一摇头。 韩新亮咬牙 道：「这渣女……」她瞧了眼梁新禾的脸色，硬是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手掌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梁新禾感觉自己的头好像更疼了，睡眠不足，开了很久的车，哦，对了，早上她还撞了车。 她忽然微笑：「你说我这车开了没多久，早上就剐蹭了下。」 韩开亮惊了下，「怎么回事？」 「没事，是我把人家的车撞了，撞断了人家的保险槓……」梁新禾笑了起来。 她陪韩开亮了一会儿，等她家阿姨到了之后她才走。 一院的住院部重新装修过，焕然一新，以前三楼不是妇产科，是内科，她曾经陪床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第3页 她本来等电梯，却默默地走了几层楼梯到了医院的一楼。 正门出出入入的人很多，一张张奔波而模煳的脸，她避开转而走向了后门。 雨还在下，天阴阴地压下来，仿佛砸在心上，闷疼闷疼的。 微信亮起。 置顶的地方「周猪猪」的暱称亮了。 ——「找个时间，来把你的东西拿走吧。」 —— 「你真的好狠心。」 一瞬间，这一行字像无数把飞刀「嗖嗖嗖」破空钉入她的心，空气中似有血液飞溅而出。 明明出轨的人是她，她居然还有脸说自己狠心？ 她只觉得唿吸困难，血液直往上涌，捏着手机直发抖。 开始是她在怀疑，她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们通话的越来越少，在家里遇到也总是「吃饭了吗？」 「刚回来。」 「嗯，还要加班。」 今年是两人在一起的第七年，梁新禾原本想，每对情侣总有浓烈转向平淡的时候，平淡才是真。 可渐渐地她发现不对劲，周宴有意无意避开她聊电话，发私信。有次她发现衣帽间里有一只香奈儿的白色的流浪包，全新的。 她觉得奇怪，她惯用容量大的包，也不用这么年轻的款式，而周宴更不喜欢香奈儿的牌子。 她当时没多问。 再有一次，她发现了周宴的衣领有一根长发，很卷，湖蓝色的。 所有的细节结合起来，真相就在眼前，梁新禾只觉得十分颓然，这还没到七年之痒呢。 她一问，周宴也不掩饰，立刻就承认了。 她说：「新禾，对不住，我另有了喜欢的人。」 梁新禾少女时期很爱看亦舒的书，她记得有一本《绝对是个梦》里头女主的老公跟他坦白有了另外有人的时候，女主双手发颤。 「不过她是一个出来做事的人，平时已经练得刀枪不入，越遇大事，越是不动色声，无论如何，不可让敌人知道练门所在，也不可露出伤重楚痛的样子，免得敌人穷追勐打。」 这一句话她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条件反射就记起来了。 于是她全程一声不发。 果然像书里说的那样，她一言不发，对方摸不准情况，也不好太过分。 周宴只说：「其实刚开始没多久，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 「新禾，让我想想。」 想什么？ 她出轨有了别人，还要想 「新禾，我现在很乱，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你让我好好想想。」 真是奇耻大辱。 凭什么要她来做决定？ 她还有脸？ 现在还有脸说她狠心？ 小雨淅淅沥沥，渐渐变大，梁新禾无知无觉地站在了门口的楼梯，雨水从屋檐落下，落在她的额发上，一滴两滴，又冷又痛。 她眨眨发酸的眼，那雨好似也飞入她的眼里，视野模煳了起来。 哭，她不会哭的。 她的眼泪已经在母亲逝世时流干了。 哪怕是周宴，她也不会为她哭。 她强力咽下喉咙间的酸楚，侧一侧身，这时她先看见湿透了一截湿透的裤脚，没被沾湿的地方是浅灰色，与湿透的灰蓝色形成了对比。 她往上一瞧，不知道身侧不远处站了一个女人。 梁新禾站在外沿的台阶，而女人是站在靠墙的那处。 女人她略高一点，穿着单薄的白色的圆领衬衫，浅灰色的西装裤，一双白色的皮鞋掩盖在湿透一截的裤脚里，只冒出一点点尖。 长发松松地扎着，几缕髮丝黏在鹅白的脸颊，也落在她颈侧的衣襟里。 半垂着眼，从梁新禾的角度看过去只有一点淡淡的乌色的长睫，像铅笔落在素描纸的一抹。 整个人像一樽细瘦的雕像一动未动，凝视台阶下的一小洼积水出神,手里握着一副眼镜。 梁新禾感到有一股悲伤在心底蔓延开，不止是她自己心生，还是从她处涌过来，密密地寂寂地在周边漫开，将她与这陌生人一起笼罩起来。 她眼尾烧了起来，泪意瀰漫。 这时，女人也似有所感，她抬头慢慢朝梁新禾看过来。 只短短地一触，她就收了回去，如同看了一眼无人的空气般。 可梁新禾收到的触动明显要更大一点，好安静，好幽淡的眼神，似是燃烧殆尽的灰。 她怔然，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又有无数的事情要处理，她深吸一口气，迈步离开去取车。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生活有了大变动，比以前的码字时间更少了。这本剧情和人设都比较平淡，节奏慢，文章不长，无法保证日更，没耐心的小可爱也可以养肥再看。 本文涉及的设计师和作家职业细节并不专业，请不要当真。 合眼缘就看，觉得没意思就弃，谢谢理解，鞠躬。 第2章 插pter 2 宁晞十分不喜欢医院，除了每年必须要的体检，她几乎不到医院去。 年年体检没有大的事情，轮到今年就出了意外了，b超照出来说是有超过2cm的结节，边界不太清楚。 医生问有没有家族遗传病史。 宁晞记起母亲曾说过她有个表姐还是堂姐就是得了乳，腺癌。 医生多加了一个钼靶检查，说先不要慌，需要具体检查。 第4页 此刻她呆坐在科室走廊的椅子里，包里装着检查报告，掌心窝着一点点冰冷的汗。 bi-rads4a，恶性的可能性2%—10%，考虑到她也有一定概率的家族遗传病史，医生介意做活检检查再判断。 「很小的手术，今天在门诊就可以做，不需要住院，半个多小时吧，你先去交费，等会给你排个时间……」 医生的语气镇定而温柔。 人来人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走动，她的手机，手錶里的时间一点点在流动着，宁晞觉得有水泥从她的脚底蔓延起来，来势汹涌，封住了她的上身，脖子，直冲向她的口鼻…… 她眨了下眼，机械化地佝起身子，再过了一会儿，才从包里取出自己的手机，翻开了微信。 她长长的睫毛几乎不动，一连串名字从视野里晃过：母亲，表姐，朋友，以及……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一个名字上。 她点开了对话框。 最新的信息在三天前。 她说：「好吧，我暂时消失几天，等你气消了我再回来。」 现在是3月10号，上一条信息还是2月份，刚过完新年不久。 她的手指滑下来，不，不止一条，是好几条长长的语音。 她：「你有完没完？你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每次都是我热脸贴你冷屁股！宁晞！我们这么多年了你一点改变都没有我也是会累的好吗？」 她：「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啊？我不就是和人出去喝了两杯吗？那是因为你整天躲在家里写你的东西，你老是不陪我！你这个老毛病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改一改呢？」 她：「我真的好气你啊，本来像我们复合之后我们两个说过要好好珍惜的，我也知道我之前做得不太好，可你……」 宁晞没有回。 就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只要章妮思指责她，她就沉默。 只要她沉默，这种无休止的指责，这种带着情绪的话语就会停止，因为章妮思的脾气一上来，往往就剎不住，听不进去任何的话，只是一味的发泄，等她发泄完就好。 发泄完她就会说： 「算了算了，是我态度不好，我先冷静冷静，你不要生气。」 一次一次的，反反覆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就是这种耗心耗肺的沟通方式呢？ 宁晞阖了阖眼睛，无声地嘆出一口气，收起了手机。 宁晞辨认不出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心情，这条走廊像是森白的，无尽的，她的意识悬吊着，吊着她走去了收费处交了费，再恍恍惚惚地走了出来。 她需要一点新鲜的空气。 她凭藉本能朝安静的地方走。 一出去，视野里全是濛濛的水雾，再走出去，几缕夹杂了雨水气息的风吹了过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 都知道今年是她第三个本命年，可是她还没过生日呢， 年前开始她就写不出东西来了。 她已经两年没有出过新书了，上一本还是三年前，那时她的系列悬疑刚写完最后一本，想着试试非悬疑题材的书，然后她就写了一本祖孙亲情向的小说，她那次的新尝试不能说是失败的，因为是她的作品，所以书照样卖得很好，因为是她的反响大部分还是正面的，肯定她的尝试，可是比起之前的系列得到的热烈好评，这本书得到的确实要逊色很多。 宁晞记得上市之后她非常紧张，隔了一段时间才敢去看豆瓣的评分——比她想像得还要低一点。 再隔了一段时间，她才去看一些评论，业内的，相关行业人员的，普通读者们的，她接受得比自己想像得要好。 也就是这时，章妮思回来了，她想要复合。 那时她们已经分开了两年多。 她说：「宁晞，其实我当时订婚之后一直没结婚，我撑住了，没听我爸妈的。」 「我是为了你才坚持的，但是我又拉不下脸来找你，我们上次结束得挺难看的……」 是挺难看的。 她们狠狠地大吵了一架。 章妮思抵不住家庭的压力，她父亲告诉她如果不结婚，她的名字不会在遗产上，她甚至会失去她的信託基金。 章妮思的父亲是西城着名的富商，有过三次婚姻，有六个孩子，每个孩子分到的无需她们工作，足够她们富足地过一生。 章妮思捨不得那么大一笔钱，她原本是想要假结婚，熬到遗产到手，她甚至将一切都计划好了，找一个gay,形婚，不用一起生活，逢年过节在父亲面前露露脸就好，不会影响她们两个。 可宁晞不同意，态度非常坚决，她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 她们16岁认识，20岁的时候谈恋爱，在一起十年，都是宁晞在包容着她，那是第一次宁晞对她说分手。 章妮思一气到出了国，一去就是两年多。 当她再次出现在宁晞面前的时候，她们彼此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答应了章妮思与她复合。 接下来的两年没有多少安静的日子，都是无休止的争吵，重复着私信里的一切。 宁晞身心俱疲，越来越沉默。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整个人像卡住了似的，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 渐渐地她更想一个人待着，什么都不想，所有的思绪都如凝固不动的水泥，一寸一寸地将她封存，生硬地将她封印起来，她完全不能唿吸。 第5页 哪怕是现在，她也完全没有想到要去通知章妮思。 不但是不想，而且是根本就没想过和她说。 伴侣做到这份上，也没什么继续的必要了吧？ 宁晞的眼前渐渐失焦，似乎被外头寒春的这片雨雾盖住了视野，她微阖了阖眼睑。 累了，实在不想继续了。 等她反应过来，那一行字已经在微信对话框里生出来了— 我们分手吧。 她以为自己会犹豫，谁知道发送键轻松地就滑了出去。 过往十几年的记忆瞬间有翻涌上来的趋势，可很快地就蔫了下去。 回忆太沉重了，她这副身躯载不动了。 她缓缓地吁出一口气，还是先想想自身吧。 万一真是恶性…… 理智上，宁晞觉得自己应该通知一下谁，要应付万一。 可那条私信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她没法再动了。 小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很快台阶上就积了水，沾湿了她的裤脚。 天越来越黑，越来越低，直逼眼前。 雨滴落下来，落在了路面的一个个小水坑里，激起薄薄的涟漪。 宁晞默默地盯着，看着，她的眼镜渐渐变得一片模煳，入了神，失了魂。 那边应该是要通知她去做那个活检的小手术了吧 做了才能知道是不是恶性…… 2-10%的概率…… 拖延也不是办法，她得动起来，走过去，才能知道结果。 可万一真是恶性呢？ 雨水滴滴答答的，远处的树木显得更翠绿了，笼罩在濛濛的水汽中， 还是得承认自己是恐惧了吧？ 宁晞髮起了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摘了眼镜，眼尾扫到了附近有一道影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在她身旁站着。 乌黑顺直的长髮别在一边的耳后，露出了一枚金色的香奈儿耳夹，麦穗形状，底下吊着一枚小小的镶碎钻钻双c形状。 宁晞会留意到，也是因为自己有同款麦穗胸针。 没看到正脸，侧脸线条清秀，穿着简洁大方，身影单薄，目光呆呆地凝在一处。 宁晞的视线往下，看见对方非常用力地攥着手机，纤细的手背绷起了浅浅的青筋。 遇到了什么难事了吧？ 她很快地敛回视线，生活里谁还没有件难过的事情呢？何况自己都自身难保。 宁晞再次失了神，她知道一个一个漫长的瞬间就在这雨声中流逝了，她知道自己应该回去门诊，就是迈不开脚。 脑子里闪过的是很多很多的后果，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恶性，需要割除，或者化疗，掉头髮，光头…… 这些都是外行人可以联想到的，不知道准确不准确，应该也差不多吧？ 宁晞想，先预计最差的结果，建立起心理准备，过后会不会好接受一点？ 只是一想到最差的结果，她的心尖还是颤了颤，掌心微微抖了抖。 又不知过了多少的时间，一阵凉风夹杂着春雨的寒意裹了过来，她还在原地站着，刚才离她不远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剩她一个人。 章妮思老是说她有拖延症，做事不干脆，说她这黏煳煳慢吞吞的性子十分烦人。 也许是吧？ 所以当她们两个出现问题的是，她总是不太想直接去面对，加上章妮思又是容易急躁的个性，她也不想硬碰硬？所以总是冷处理？ 宁晞忽然轻轻地「嗤」的一声。 其实还在给自己找藉口，这段感情变成这样，其实她们两个都有责任。 这次真的分开吧，无论她的活检结果都如何，这都是正确的决定。 分手都说了，也没什么更难的事情吧？ 她宁愿是个梦，但这是现实，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很多不知名的情绪堵在了心口，夹杂着雨水的湿沉，堵得她眼睛酸涩起来。 宁晞缓缓地透出了一口气，将眼镜在衣服上擦干，戴上，终于转身朝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半个小时后还有一更。 第3章 插pter 3 接下来的一周照旧是雨天居多，本身的项目加上还要照看韩开亮的，以及各种琐事，比如处理车的事故，应对以前同事的应酬，客户的饭局等等等……梁新禾忙得两脚不着地，每天晚上回家洗漱完沾枕就睡。 半夜朦胧听到雨声，绵绵细细的，似落在耳际，探手去摸，身旁空空，只有脸颊一片湿润。 等到韩开亮出院后，梁新禾才意识到日子飞快，快到她的意识不到，而周宴一直没给她确切的答覆。 周宴的父母都是国内医疗器械头企业之一在西城的分公司的管理高层，她实习后并进入了里头工作，今年29岁的她已经是销售经理。 家世好，长得好，年轻有为，是非常出色的人，还是她的初恋。 周宴说她在出差，一切等她回来再说，好在她这次说话算话，真的来了。 前天晚上樑新禾做梦，梦到了和周宴初见见面的场景。 她那时已经在外有实习，本来没想去的，可那晚临时有个女生有事缺席了，就被师姐们拉去凑数。 那晚聚餐联谊的餐厅还挺特别的，隐在山林里，环境美如画。 在二楼的阳台外，地方宽敞，摆满了木质餐椅，往远处眺望，就是幽静葱郁的山景。 第6页 梁新禾现在已经不记得那晚联谊的男生的模样，也不记得当时他们聊了什么，她只记得后来她累了，起来走走。 从阳台往下望去，一盏盏復古的灯饰，点缀在树影上的星火，聚餐的人，映衬着绿荫山景，汇聚成的文艺的场景。 吵是吵了点，可夏季的夜晚真是美好啊！ 凉风吹了过来，她露出了微笑，撩了下髮丝，转过身来，就看见了周宴。 她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正看着自己。 梁新禾从梦中醒过来，一时怔忡。 梦中周宴的脸特别清晰，短髮，五官精緻，气质利落，一点橘色的灯晕染着她凝视自己的眼神里。 而如今坐在她面前的周宴，比20岁的她更要成熟，妆容更精緻了，但凝视自己的眼神已经淡了。 两人默默地对坐着，面前的热饮都变冷了。 「你……」 「一定要分开吗？」周宴抢她一步开口道。 梁新禾的唇角掀起了点生硬的弧度，浅浅地嗤了嗤，还没等她说话，周宴又抢先说：「我们能不能冷静一点谈一谈……」 「有必要吗？周宴，」梁新禾胸前微微起伏，「出轨的人是你。」 她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她。 周宴在她的逼视之下敛低了视线，再抬头时见到她的神情又是一顿，才说道：「这事是我做得混帐了些，可我觉得我们已经七年了，这么结束不会觉得可惜吗？」 梁新禾看着她，眼睛有了点红，她抿了抿唇：「那我问你，你不想和我分手，那你的那一位怎么办？你也和她继续吗？」 周宴皱紧眉，唇线也抿紧了，她神情波动却没有马上回答这问题。 梁新禾笑了，「新人也要旧人也捨不得？周宴你是在侮辱我吗？」 她攥紧了拳头，极力控制住，可还是在颤抖。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何必要受这种耻辱。 「好好好，那就依你，分就分吧。」周宴别开脸。 有好久，梁新禾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死死地盯着周宴的脸，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刺痛刺痛的。 这人，自己出了轨，背叛了她，也不认错，一直冷处理，好不容易把她逼到面前来，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认错态度，搞得自己才是那个坏人。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心变了，人也变了。 梁新禾狠狠咬着牙，眼泪迅速地涨起来，她扭转过脸。 客厅陷入一片死寂。 周宴凝视着她，喉间动了动，她状若烦躁地揉了一把头髮，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来。 她眼眶也有些微红了，双手去握她的。 梁新禾身子一拧，躲开她的动作，仍然偏着头，两滴泪扑簌坠落，她飞快抬手拭去。 「新禾，你信我，伤害你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是不喜欢你了，我就是……」周宴仰头望着她，再次去握她的手，梁新禾这次没挣过她，被她用力地攥过去。 梁新禾缓缓地侧过脸，她的睫毛沾着泪珠，眼睛水莹莹地凝视着她，倒要听听她怎么讲。 周宴的心被她这一眼砸得闷响，她垂眸喃喃道：「……你知道吗？这几年，不，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无法那么亲密了……我忙你也忙……都对彼此不上心……」 「她比我们小，都很年轻，大学刚毕业……看到她我就想到了那时候的你……」 梁新禾抽出了手，哼出了一声冷冷的嗤笑，「周宴，你是想说她是我的替身吗？」 她轻轻地，一字一顿地说：「我还没死呢！」 周宴怔愣了下，刚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没法说什么，只能嘆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为什么就是不承认是你变了心，」梁新禾面颊湿冷，眼睛也是冰冷的，「周宴，到现在也不必再说什么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屋子里再次静默了，气压也低低的，周宴站了起来。 「你不会后悔？」她问。 梁新禾的声音透露出一丝颓然，神情也寡了下来：「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我不想要你假惺惺的施捨！周宴，给我们的感情一点体面吧。」 周宴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也只绷着唇，转过脸深深地吐气，她不再强求。 「随你吧。」 然后抬脚就走了。 梁新禾缓缓地靠回沙发，盯着她。 眼睫扇动，她一步一步离开的背影与她初见凝视的眼神只重合了一秒，继而在泪眼中煳开了。 接下几天梁新禾更加没睡好，有时还会失眠大半夜，隔天顶着黑眼眶上班，靠着咖啡打鸡血，没几天她就憔悴了不少。 某天晚上她回家，玄关处的灯应声而亮，她走入门口那个小储藏室，换鞋。 这个户型是她看中的，她们很幸运，赶在西城摇号限购之前买了这个房子。 周宴爱收藏球鞋，这个小储藏室是她设计来专门给她放鞋的，按照她的喜好，一整墙的定高柜子，黑桃木黑色铝框灰色玻璃门，内隐灯带。 她看着那一面柜子的球鞋，脚底倏然一阵软，无力地靠在墙上。 「你的东西怎么处理？」 「我会去拿的。」 「尽快。」 第7页 「好。」 「……房子呢？」 「给你吧。」 这房子首付她们一人一半，装修是周宴出的大头，写的是梁新禾的名字。 其实周宴原本是打算全款买下送给她的，她记得当年她搂着自己笑，「干嘛还贷款啊，一下子买下来多省事啊！」 「我一下子买不下来的。」 「我可以买下来啊，就写你的名字。」 「……」 从最初在一起她就知道周宴家境非常好，是她家难以企及的那种好，她从小喜欢画画，读书时想读美术，当中学教师的母亲为了她已经倾尽所有。 她读书时不敢偷一刻的懒，后来为了更好地站在周宴的身边，她更加拼命的工作，始终不敢有松懈的念头。 等到自己小有所成，觉得自己东借西凑应该能付一套小户型的首付了，周宴一开口就想全款买一套大的。 梁新禾先看中了在老城区的这一套，不算太大，97平。在她看来足够两人住了，户型方正，坐北朝南，地势也好，周宴本来还嫌小了一点，见她喜欢 她语气特别轻松地沖自己笑：「哎呀没关系啦，家里给了我的一套房子，离公司也近。你就让我给你买一套啦，我们一起住！」 她不敢也不会接受，坚持要付首付贷款，和周宴一人一半。 「好好好，我们都出钱，但是也不用贷款吧？每个月还得还银行，这多麻烦啊！」 「这样也挺好啊，每天为了月供的目标而努力，这样就不敢偷懒了，工作起来也会特别有干劲。」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如果全款的话，她的钱是不够付一半的，更别说后面还要装修。 「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你！」周宴含笑着摇摇头，一副拗不过她的模样，「就依你的意见吧。」 「装修就靠你了，你才是专业的。」 「嗯，当然啦。」 「预算不要担心，我都包了。」 「那不行，我们还是一人一半。」 「……好好好，我的意思是让你不要省着，超出预算的我来付，这点总可以吧？」 「……到时再说啦。」她并没有明确答应。 梁新禾记得当时周宴看她的眼神温柔中有点无奈，语气略微复杂，「你呀，别太较劲了嘛。」 她以前总说自己太认真，太较劲，没什么情趣，和她分得太清楚，其实可以多向她示软，撒撒娇。 所以她终于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才会去找别人吧。 大半夜的，梁新禾枯坐在地上，被回忆逼入死角，伤心，不甘，怨恨，受辱的感觉绞在一块，在她心里互相撕咬。 她筋疲力尽，掩住眼睛，轻飘地吐出一口气。 这房子不能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比较少，暂定每晚七点更新，不能更新会提前请假，请小可爱们多多评论。 第4章 插pter 4 梁新禾当天晚上统计完她和周宴的「共同」财产。 房子。 还有一张卡，她们每个月都会定期存点钱进去，两人都知道密码。 这张卡是周宴的，不过在她的手里，周宴一直就没管。 「你每个月放多少钱呀？」那时新禾问她。 周宴轻轻颳了下她鼻子，「你让我放多少我就放多少，好不好？」 她笑：「我每个月存三千在里面，你不许存多了。」 「我也三千 那不行啦，我起码也得五千。」 周宴双眼亮晶晶，那里面含着的情意如同落在湖面的日光，「毕竟床上都是我在赢，总要多表现一下的。」 「说什么呢！」她双颊浮起害臊的红晕，去捶她。 「哎哟哎哟，好痛哦，你好狠哦，谋杀亲妻！」周宴夸张得直叫，趁她不注意搂住她就亲。 最后她们倒在地板上嬉闹，笑得灯影在她们的脸上晃悠。 那是她工作的第四年，担任设计师的那一年，她们有了共同的户口，这一存就存了三年。 后来装修她从卡里应急取了三万出来，当时和周宴说了，她没当做一回事。 周宴愿意把房子给自己是她的事情，但是她是不会收的。 人不在，要房子也没意思，何况这房子处处都是两人的影子。 忽然，她背嵴一凉，一个念头冒了起来——周宴应该没把她的新欢带回来过吧？ 她骤然就压下了这念头。 不至于。 周宴有自己的房子，不至于要把人带到这里来。 她应该不至于将事情做到这么过分吧 梁新禾心生了几分悲凉，周宴不但背叛了她们的感情，而且还摧毁了自己对她的信任。 她也不想去考证了。 「房子我打算卖掉，之后咱们□□分。你六我四。」 过了一会儿，周宴回她，言简意赅：「行，随你吧。」 梁新禾盯着这几个字半天，说不清到不明的情绪激涌着，好半天理智占了上风，还是没回。 「对了，密码没改吧？我明天上去收拾东西。」她这边歇了，周宴那边一条私信却追着来了。 「没有。」 那边安静了。 前几天还在她面前黏黏煳煳说不想和自己分开，假意惺惺说不想与自己分开，说房子给她，现在什么都说行 ，巴不得划分得清清楚楚的。 第8页 说不定前几天她说什么捨不得自己还喜欢自己只是在做戏罢了，就想让自己主动跟她一刀两断，她好抽身离开。 是不是太便宜她了？她不是笃定自己不会要这一套房子么？如果自己现在要了呢！ 是她先出轨的，她就该「净身出户」。 梁新禾恨恨地想。 在这一刻她心里的怨恨浓厚如墨，污了五脏六腑。 她站了起来，在客厅连连转圈，怨恨，怒气，悲伤充斥着她，兜头兜脑地砸着她，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无意识的复制动作才能缓解，直到泪流满面。 直到她双腿酸得发抖，蹲坐地毯上，闷声地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了眼，白光一下子刺入她的眼，她唔声唿疼捂住，跌跌撞撞地起来去关灯。 原来她刚才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 「啪」的一声。 客厅的灯灭了。 有光亮从阳台处漏进来。 是外头的夜景。 她踱步出去，独自站了一会儿。 接着再去卫生间洗脸。 镜子里的她的脸浮肿着，眼睛也浮肿着，早上化的妆已经一塌煳涂。 她干脆卸了妆，再洗了个热水澡，穿着宽松的睡衣出来，护完肤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到底不是20出头精力充沛的自己了，那时她忙起来经常连熬几天大夜，手机24小时开着，主案设计师一条信息，她就会从被窝爬起来去开会，根据她的意思重新修改。 常去跑工地，和工长，装修工人打交道。 跟在前辈面前学习，业余时间学习一些营销和销售的技巧，学着去签单。 大公司里竞争激烈，人人都有一手漂亮的简歷，稍不注意，就会被人甩在后面。 那几年虽然辛苦，但不觉得累，和周宴两人也是忙里偷闲地约会，热恋，感情非常好，每次见面都像是小别胜新婚。 那次联谊偶然见到了周宴，过后她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当时她正忙于实习。 过后不久周宴估计是通过同院的师妹知道了她的联繫方式，来加她微信，慢慢地就聊起了天。 她忙到没时间，根本没多想，周宴第一次跟她表白的时候她吃惊了很久，婉拒了。 周宴并没有死心，仍然追求她。 她是那么贴心，又懂得讨女孩喜欢，处处用心，第二次表白的时候新禾就心软了，答应和她先处处看。 等到她们正式在一起的时候，周宴傻笑了很久，搂着像小狗一样地亲她：「哎呀，追了你两年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你总算是我女朋友了！」 「你好傻呀……」她捂嘴笑。 「就傻，我要搂着你一辈子不分开！」 这是她说的。 周宴早就忘记了吧？是她先松开了手。 梁新禾是单亲家庭，母亲从她上小学开始独自抚养她，听她说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与父亲离婚了。 母亲并没有瞒着她，告诉她，「小禾，我和你爸爸已经不再相爱，没有爱情的两个人去支撑一段婚姻是很辛苦的。」 父亲每半年给她打来的抚养费，是她对父亲唯一的印象，他从来没有来见她，过了十八岁，也不再有抚养费，她渐渐失去了和「父亲」唯一的连繫。 母亲她一份教职工作加上副业维繫着两母女的开支以及她学画的费用已经十分吃力，即使有父亲的抚养费添补，她忙得几乎没什么私人的时间，没有再谈过恋爱，也没有再婚。 即使她很辛苦，压力很大，她从未给过女儿什么压力。喜欢画画就去学，考试成绩中等偏上就可以，从来不要求她考第一第二，有玩的机会就多玩一点。 她的开明和温柔反而让新禾不敢不认真学习，仿佛偷懒一刻都对不起妈妈，她考上了国内最好的美术大学之一。 大部分的艺术生过得恣意，潇洒，不谙世事，或多或少都有几分不羁的从容。 她做不到。 老师们也一直说她的画里少一些自如的灵气。 她明白老师说的，生活的压力就是她灵气最大的桎梏，她的画风太沉重，不够轻盈，好在她从来没想过以画画为职业，所以也不太难过。 她选择比较好就业的环艺系，也是为了尽早能够工作，减轻母亲的负担。 她一直如此紧绷得生活着，甚至抽不出时间去约会，去恋爱。 周宴曾经跟她说：「你知道你的名声有多大吗？」 「你们的师妹们都说你是禁慾派的『大师姐』，还是绝对不可能被人摘下的——高岭之花。」 「这是什么外号啊……」她抿唇一笑，摇摇头，「不过我知道她们私下底说我不会享受生活，为人很无趣。」 「我不觉得，我觉得你是——一本普通人读不太懂的书。」 新禾笑她这话说得就像土味情话似的，「那你看得懂？」 「我打开书一看，发现有一株长得很好的植物，努力向阳，枝蔓饱满，鲜亮，明艷，坚韧，」周宴的眼神看着她，泛着光，轻轻吐出两个字，「美丽。」 她很喜欢周宴这句话，也很喜欢她当时明亮的眼神。 周宴已经不再爱她，她不能不爱自己了，她只剩她自己了。 她倒水吃了颗褪黑素，睡了过去。 隔天醒来，洗漱完，就往公司去，没办法，有车贷有房贷等着自己，感情生活受挫，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第9页 一上午忙着大小事情，手机都没怎么管，她想起房子的事情，记得韩开亮有个朋友是在做中介的。她打开微信准备联繫她，发现她给自己留了私信。 「突然破水，住院了。」 她一扫时间，凌晨两点半的微信。 她吃了一大惊，急忙开车去医院，半途中打电话和老吴。 老吴在电话那边慌得哎呀直叫：「怎么这么突然？我记得她的预产期还没有到啊，这是，这是早产吗」 「应该不是，她满37周了，可能就是提前了，」梁新禾比他淡定一点，「就是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你先过去，我抓紧时间忙完也赶过去，我在下城区这里，可能要慢一点。」 「知道了，开车小心。」 「好，有什么事情随时和我联繫，需要我买什么也发给我。」 「嗯，好的。」 新禾挂了电话之后，再拨了韩开亮丈夫陈扬波的电话，响了几声终于接了。 陈扬波兴奋的心情从话筒透到她的耳廊：「生了，母子平安。」 「早上七点半才生出来的，我们忙得团团转，两家老人跟着我们守了一夜，好不容易才劝走的，我刚想发信息给你们的。」 梁新禾松了一大口气：「我就快到了。」 她加快速度到了医院，停了车就急急忙忙地往住院部小跑而去。 快到中午，电梯里的人还是很多，挤得密密麻麻，而且还一层一层地停，汗味熏得她她难受，还没到楼层就走了出来。 一院之前扩建过，两栋楼之间有一长且阔的通道走廊，可以直接通行。 她快步走过去，卡其色的风衣里飘出一截白色的裙摆，四厘米的高跟轻盈密集地敲在地面，形色匆匆，又不失风采。 似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风经过，坐在一旁椅子上看书的女人刚好抬眸，正好瞥见了她的髮丝微拂的侧脸。 她稍稍一顿，转过去看了看新禾的背影，扶了下眼镜，凝神想了一两秒，又垂下了眼眸翻书。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继续。 第5章 插pter 5 宁晞翻了翻那本看到一半的书，其实没怎么看进去。她穿着一院的病号服，外披件长长的灰色的薄毛衣外衫，半裹着她瘦削的身影。 书页盖着她的手掌，她发呆了不知道有多久。 去医院拿活检结果的时候，她把手机备忘录的内容发给了她的大哥。 上面记着她的目前为止的个人财产，包括房产，投资，保险 ，留了她经纪人的电话，她记着目前自己的作品的几笔版权授权开发。 等她拿到结果后，她接到了表姐的电话。 哥哥在邶城，没办法一下子赶过来，想必是马上通知了表姐。 贺如意在电话将她一通埋怨。 「干什么！好啊宁晞！我也住在西城，你是不是忘记你有个表姐了？」 当然没有，只不过她觉得表姐要顾着两个小孩，大的准备高考，小的才上二年级，她实在不想增加她的工作量。 贺如意问了在哪家医院，马上就沖了过来。 结果是良性，不过医生还是建议做手术切除。 从住院到预约专家医生，病房，术后的护理人员都是贺如意人前人后操劳的。 表姐将她照顾得很好。 所以她才有空暇来发呆。 来人打破了她的寂静，她喊道：「小晞。」 贺如意挽着低髻，眉眼温圆，富态可亲，实际是急性子，这会微微拧着眉，嗓门响亮：「给你发微信都没回我！」 宁晞往下託了下眼镜，低头看了一眼衣兜。 贺如意暗自嘆气，放柔了声音：「该吃午饭啦，我让阿姨做了鸡丝火腿粥，还有两个小菜，走吧。」 宁晞淡淡笑了下：「我还不饿。」 「不饿也要吃……」贺如意嘆出声，「好了好了，那就等会吃，你一上午就坐在这里看书？」 「少看会书，伤神！给我！」她拿过书，瞄一眼微旧的草青色书皮——《三十而立》，「嗯，王小波？」 「随便看看的。」 「要看也看点开心的！」贺如意道，「现在谁还拿着书看，都是看手机里的，看点轻松的。」 「……所以现在的实体书卖得不好。」宁晞垂低了眼睛。 「好了好了，不饿也回去吃点。」贺如意转移话题，可宁晞摇摇头拒绝她。 贺如意把书塞回她手里去，「三十而立，你也三十多了，不要闹小孩子脾气……」 宁晞顿顿，回了一句：「我没有闹脾气，再说我36了。」 贺如意一霎静默，很快再次妥协了：「好了好了，不吃就不吃，别坐着了，起来和我走一走，活动活动！」 她把宁晞拉起来，勾住她的臂弯，半挟半拽着她走。 宁晞只能握着书，跟着她的脚步。 做完那小手术后的第五天了，医生说从她的身体里取出了很细小的一点点组织，创口收得很漂亮，按道理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不会有很大的感觉，可她总觉得——她整个胸腔都是空的。 「你都不知道妹妹有多顽皮，哥哥难得放假回家，想睡个懒觉，她倒好，一定要哥哥早起陪她去动物园……」 「妹妹还说很久没见你了，想来找你，被我拦下了，这鬼灵精……」 第10页 「过两天出院，要不你就到我那里去住几天吧？」 贺如意的絮絮叨叨像飘在半空的泡泡，仅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实质落不到她的耳朵里。 贺如意找话题唠叨了一圈，瞧着宁晞也没听进去的模样，就静了。 两人走出了住院部，不知不觉来到了楼下。 很宽阔，临近清明，雨气渐重。 贺如意默声走了一会儿，侧眼瞧了几眼宁晞，终于忍不住低声问她：「小晞，你都住院几天了，我怎么都没看到她来看你啊？」 她等了好几秒，才听到宁晞淡淡地回答：「分手了。」 贺如意睁圆了眼睛，嘴角上翘了下，再松下来，「分了好！她那性子实在是……」 骄纵，霸道，自私，自我…… 贺如意勉力咽下这些形容词，语气稳了稳：「不合适就好聚好散呗。」 「你也不小了，要找个知冷知热的要紧，性子要温柔点的，要会照顾你，别老是要你去迁就她。」 贺如意对章妮思的印象实在太差，一说起来就无法停下来。 「大家都……」她扫了下周围，降低音量，「都是女人，更应该互相体谅才是！」 「性子不好，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哼……」 「姐，」宁晞出言叫了她一句，意在阻止。 贺如意小幅度地努努嘴，也对，都分手了，她就不要「落井下石」了，免得宁晞心软再和那女人复合。 她记得之前好像她们分过一次，都分了两三年了，章妮思明明都去结婚了，后来居然还有脸回来找宁晞，当年把她气得不行。 贺如意的妈妈和宁晞的妈妈是表姐妹，童年到青春期由于父母工作调动的关系，她跟着宁晞妈妈生活过好几年，和宁晞兄妹关系很好。 宁晞7岁的时候，她的父母闹离婚，两人争两兄妹的抚养权，最后两人勉强协商是共同抚养。 姨父不想在西城待下去了，他去了邶城自己创业，本来想带走宁晞的哥哥宁淮，可宁淮不愿意跟着他，他一气之下就把女儿带走。 姨妈自己有工作，宁淮也准备中考，邶城和西城两地相差太远，她根本分不开身去顾着女儿，两人一通电话就吵架，吵得不可开交，不得安生，中间还断开联讯两三年，母女关系变得极为生疏。 贺如意高考考上了邶城的大学，这才有机会见到了宁晞。 那时宁晞已长成了寡言而内向的15岁的少女了，但幸好，她还记得自己。 姨父工作忙，应酬多，基本没什么时间管她。贺如意和她的班主任了解她的情况，宁晞在校很孤僻，没什么朋友，成绩算中等，偏科严重，根本无法在邶城考上好点的公立学校，除非去私立的高中，本来性子就孤僻，换新的环境更加无益。 贺如意与表哥商量，由他开口说服父亲，让宁晞转到西城上高中。 父亲不管她，至少离母亲好点会好一点吧？她和宁淮都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可能是这个原因，也可能请了高材生家教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她们不知道的原因，宁晞高中的成绩渐渐提高，稳定，高考的时候超常发挥，考上了西城大学的中文系。 不过后来她们才知道，宁晞是来到了西城读高中，才会认识章妮思，才有了学习的动力。 贺如意还记得宁晞大四那年在家人面前出柜，说要和她在一起。 姨妈大受刺激，本来生疏的母女感情一度陷入了冰点，贺如意和宁淮两人的接受度还好，唯一的愿望不过是宁晞能过得开心，也希望她喜欢的女孩能好好地对待她。 可章妮思没有！ 她还绊住了宁晞十几年！ 贺如意深吸一口气，光想到章妮思这人她就觉得有浊气在胸腔里不停地翻涌。 现在她们分了最好了。 菩萨保佑这次一定要分得成！ 「小晞，说真的，你干脆到我家住几天吧，听我的！」贺如意心想一定要杜绝章妮思跑来找到她的机会，于是再次提了起来，望向了她。 宁晞微低着头，长发捋成了两边垂在了肩膀前，露出了雪白后颈，以及削薄的肩膀，感觉根本没在听她说什么。 贺如意头都痛起来了，她有时也受不了宁晞的这种闷吞的性格，就像一口深不可见的井，拼命地往里扔石头也听不见响声。 她无奈地摇摇头，干脆放弃了，和宁晞慢慢地走着。 住院部楼下的绿化不错，有一排年老的，枝叶茂密的悬铃木树木，沾着湿气的叶子在薄薄的阳光中闪烁。 宁晞微仰起脸，轻微的风拂过她的髮丝。 接着她听到有把女人的声音透过风传了过来。 「她很有可能会有产后抑郁，所以啊你对她要温柔一点，尽量顺着她来……」 「还有啊，即使有月嫂，你晚上也不能睡太沉，你要时不时去看看老韩……」 女人的咬字清晰，干净，还有一丝很特别的说不出的韵味，即使她在说很严肃的事情。 宁晞看不到女人的长相，只看得见她裹在风衣里仍不失窈窕的背影。 在她对面站着两位男士，一个身高中等，戴一副眼镜，一个身高偏高一点，穿着紫色的衬衫，皮肤白皙。 「新禾，这些我都知道的，好歹我也是教社会学的……」戴眼镜的那位男士托托眼镜，笑着说，看着脾气很好的模样。 第11页 「嗐，你教社会学跟你半夜起床餵奶有什么关系？」紫色衬衫的男士吃吃笑，瞄向了他。 「我研究的方向就是家庭社会学，主要是研究现代家庭的各种关系等等……」眼镜男解释说，「再说了，不是我餵奶，我没那个功能啊……」 「等等，你不是那种一定要坚持母乳餵的人吧？我觉得应该是看老韩，如果她觉得辛苦……」 「关于母乳和奶粉那种更好倒是有不少研究，我比较倾向于混合餵养。」 「嘿，」紫色衬衫男士先打断他，「你都说你没那个功能了，那你的意见也不是那么重要啦！」 …… 贺如意也被这几位的交谈吸引了注意力，她放慢了脚步，来了八卦的心思，「你猜这几位是什么关系？」 没有意外，她没听到宁晞的回答，不过这也正常，她竖起了耳朵，想再听清楚一点。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关心开亮，我懂我明白的，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眼镜男笑着举手保证。 「这男的应该是叫『开亮』那女人的老公，这一男一女应该是开亮的朋友……」贺如意边盯着他们边解说道。 眼镜男离开了，那女人转过身来，露出了清秀姣好的侧脸。 宁晞微微一怔，隐在眼镜框里的长睫闪了闪。 「咦，长得还挺好看的……」贺如意夸了一句，然后惊讶，「她怎么哭起来了？」 很显然，紫衬衫男人也在安慰她，抱住她的肩膀，轻声说着什么。 贺如意略略探长脖子，「难道……刚才那个男的是她的前男友，咦不对不对，她刚才说的明明都在关心那生了孩子的『开亮』。」 「难道……」贺如意提高了嗓音，很快就降下来，低低说，「开亮是她的女朋友，她们之前是一对？」 宁晞侧了侧头，瞟了一眼她表姐。 「你哭什么呀，知道你心疼老韩，没事啦，我们盯着他，要是他敢对不起老韩，我准揍他。」 这话断断续续地传过来，贺如意若有所思：「不对，她们应该是闺蜜，这紫色衣服男的和她更像一对……」 「不过这男的也太白了吧……」 女人纤瘦的手背半捂着脸，很快放了下来，神态有些恹然，而后无意地朝宁晞这边瞥过来。 两人的视线碰巧在半空一触。 薄光如清澈的湖水蔓延在她们中间。 梁新禾微微一怔。 宁晞稍稍一顿。 又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再见。 第6章 插pter 6 到医院看完韩开亮后，梁新禾和吴思源回了公司继续工作。 老韩生孩子吃了不少苦，她是剖腹产，梁新禾到的时候护士正在给她「按肚子」，她见到一向坚强的老韩忍不住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当场眼眶就红了。 护士很有经验，动作也温柔，可她说剖腹产的前两天都要按压肚子，这样能够促排生产过后的淤血，韩开亮惨白着一张脸，拉着新禾直发抖，两人靠在一起哭了一场。 梁新禾一下午心情都很差，吴思源跟她提前下班，两人一起去吃饭，吃完他开车送她回家。 在楼下他体贴说：「你状态不太好，不要勉强，可以减少工作量。」 「老韩要休八个月的产假，如果我也休息，我们工作室还要不要工作了？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 「这当然是我来操心啦，我不想我的姐妹们不开心，工作是重要，但生活更重要。」 梁新禾单手伸到颈后捏了捏肩膀附近酸疼的肌肉，嘆口气：「我还有车贷和房贷呢，不像你……」 「哎呀，你呀，」吴思源虽比她还大几岁，笑起来还是满满的少年感，他摸摸她的眉间，「别老皱眉，要不然会有眉心纹，别人看起来就觉得你好苦……」 梁新禾苦笑。 吴思源家庭环境优越，人极有才华，年纪轻轻已经是行业内有名的大佬，唯一吃过的苦不过是——喜欢他的人太多，一心一意太难了。 「对了，我准备卖了房子，下午已经找了中介，现在要找个另外的地方住，你帮我留意一下。」 「你要另外买？」吴思源没多问她卖房的理由，「现在好的楼盘都要摇号了，还挺难买的。」 梁新禾摇摇头，「现在买不了，只是租。离公司不要太远，安静点，不要太旧就行。」 「……行，这事包我身上，我记得我有个朋友他的房子还空着呢，我帮你问问，省了你看房的时间。」 梁新禾略略松口气，露出点笑容。 吴思源走后，梁新禾没有立刻上楼，只是暂时不想回去一个人的房子里。 她拖着步伐，在楼下小区的凳子坐下来，鼻尖闻到淡淡的花香，树影伴着灯芒，来往是夜间散步的大人，玩耍还没归的小孩子们，聊天的老人们，带娃遛宠物的……很热闹不容忽视的人间烟火。 当时她和周宴选中了这小区，也是因为这里人烟旺，周边配套齐全，交通方便。 然而她们却没有过过这样一个平常的，热闹的，如其他人一样的夜晚。 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身边人影憧憧，流动不息，偶尔投过来几道好奇的目光，不曾有人与她打招唿。 她平日里工作忙，疏于与邻里打交道，连业主群都没有加入，以往不觉得什么，此刻却觉得自己从未融入这里，有一秒她甚至觉得自己没融入这世界。 第12页 夜风拂过，她轻笑了声，自嘲地。 不至于，梁新禾。 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否认了自己三十年来的奋斗，否定了母亲对她的培养和付出，实在是愚蠢之极。 她在风里冷静了下来，慢慢上了楼。 洗漱完上床，正在犹豫要不要吃一颗褪黑素的时候，手机屏幕弹出来一条信息。 周猪猪：明天我过去收拾东西。密码没改吧？ 梁新禾回：没有。 明天是周末，而且她没有安排。 「我方便过去吗？」周宴又发过来。 梁新禾抿一下唇，「可以。」 反正她明天会出门，不待在家里就是了。她的手指在屏幕停顿了会，把「周猪猪」改成了「周宴」，再将手机丢开了。 忽然手机震动了下，是她微博小号的特别关注。 她靠起来滑开屏幕———— 未晓：图片。 未晓是现在比较知名的作家，擅长写悬疑小说，有几部改编成影视剧也很成功。 只是这位很神秘，从未参与任何的签售活动，文字採访也很少，外界对其了解甚少，甚至都不确定作家的性别和年龄。 作家没有配文字，只是发了一张拍摄图片，图片是一张草绿色的书封，印着四个字——三十而立。 王小波？ 梁新禾没看过这书，搜了一下，这是一本中短篇集。 梁新禾很喜欢未晓，她有全套的收藏书，也有不少签名本，还找到了作家的微博关注。 未晓发微博的频率太低了，上一条还是三个月前，为了避免错过作家的微博，梁新禾两个微博号都特别关注了他的。 这是一种类似追星的心理么？ 她并不确定。 反正每次看到作家发微博，她的心就会被触动，还是第一次这么快抢到了前排，她的心变得轻盈了起来。 她退出了工作号，用自己的小号给这条微博点了贊，留下了自己经过的痕迹。 禾miao30在那个竖起大拇指的标志里，等过后点赞数一多就会匿在其中。 未晓的微博她经常翻开来看，有时也会留言，可通常会等底下的评论多了她才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梁新禾去网站将这本书下单了，她有些好奇未晓看的是里面的哪一篇，于是在网上搜索了一下。 第一篇就是《三十而立》。 她拿着手机，还没看完，就睡着了。 隔天一觉她睡到了九点，睡得很好，起来时心情也很轻松，洗漱完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去楼下吃早餐。 刚到楼下，手机跳出周宴的微信——我到家了。 她瞥了一眼，收了起来。 她在小区附近的一家环境不错的店里吃完brunch，顺便还拐去超市买了点生活用品，装在帆布袋里，这才慢悠悠地回家。 按密码进屋后，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 玄关处的储藏室里堆着几个大纸箱，不过没有看到人。 梁新禾微微蹙眉，转身在墙上的一个小液晶屏按了按，将新风的风量调高一些，再提着东西到了厨房。 她听着衣帽间那门里传来说话声： 「没想到你们真的结束了，嘶，还真没想到。」 这把声音她一时想不起来，但这高高在上的语气她挺熟悉。 那时周宴正在努力地追她，她一直不敢答应的主要原因是两人相差太远。 主要是家境。 周宴是投胎赢家，人以群分，她身边的朋友也是，都是富足家庭出身，无需工作都能过得很好的那种。 而自己不过是西城底下的一个小镇，单亲家庭，学画画已经是她最大的任性。 物质上她是自卑的，唯有捍卫精神上的独立。 在一起后，梁新禾最苦恼的事情就是要和她的朋友相处，她们的日常爱好不是去国外旅游，买奢侈品，看话剧，听音乐会，要么就去酒吧泡趴之类等等。 梁新禾的工作差不多都是996，忙得多数时间都是不修边幅，出去玩的装扮还不能太寒酸，裙子，包和鞋起码都得有一定的档次，她根本捨不得把钱花在这些在她看来不实用的开销上。 周宴都会帮她买好，这点她很体贴。 可梁新禾不愿意这样，谈恋爱就要有来有往，即使女友再有钱，也不能全部让她承担。 更何况在难得的休息日里，她只想睡懒觉，和女友二人世界，实在是不想去与她的朋友圈社交。 可周宴不喜欢宅，她喜欢出去玩，与朋友们相处，喜欢女友融入她的朋友圈，所以梁新禾即使与她的朋友毫无共同话题，也会努力配合，只是每次和她们接触回来，她总会郁郁寡欢好长一阵子。 她觉得周宴的朋友们看不太起她，表现得最明显的就是这位——叶洋。 梁新禾还记得她说过的一些话： 「你是xx人啊，还以为周宴会比较喜欢申城的女孩……」 「周宴不缺钱，你看中什么要她买给你就好啦，她条件比较好，你不要不好意思说哦。」 「其实也不用找这么辛苦的工作啦，女孩子经常熬夜对皮肤不好哦，会很容易老的……做到主案设计还有好多年吧？」 「我也有朋友是和你同个学校的，不过她不一样，后来出国深造了，现在也是有些名气的画家了，最近要回国开展，她一幅画就几十万呢^」 第13页 …… 叶洋是周宴的闺蜜，据说两家的父母也是朋友，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因为这一层，新禾也不得不与她打交道，说实话，每次总觉得她话中有话，有些阴阳怪气，那时她以为是自己内心自卑，所以才会被别人的话刺激到，觉得很难过。 不过那都是谈恋爱头几年的事情了，后来她一心赚钱，下定决心疏远周宴的朋友圈，不跟她一起去社交了，心境就平和多了。 两人还因为这事闹了很多次不愉快，周宴不以为然，认为她小题大作，认为她不够在乎她，她渐渐失望，懒得说清楚，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现在回想起来梁新禾仍然觉得是非常明智的决定。 她从冰箱拿出一瓶无糖乌龙茶，拧开喝了一口，余光一扫，有人走了出来。 「新禾，好久不见哦。」 叶洋一头短髮，是长得很帅气的那种女生，此时饶有兴味地对着她笑。 新禾唇角扬起一点点敷衍的弧度，并不想和她交谈，可对方仍在继续：「说起来我们是真的好久不见了，你……　」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梁新禾，发出一句拉长的贊声：「哇……你现在真的好漂亮！」 梁新禾知道这种话的回答套路，她可以反问「以前不漂亮？」，然后对方会接着说「现在更漂亮」之类。 这种社交对话，别管有几分真实，还是纯粹的客套，都可以圆润任何社交场合，不至于冷场，不过她懒得配合，还是淡淡地笑，接着喝水。 周宴这时走了出来，两人的目光对上。空气中几不可见地一顿，涟漪很快消失，两人的面容都平静如水。 「东西都收拾好了，我让司机上来搬走。」 「嗯。」 「……房子你真的打算卖了？」 「嗯，挂出去了。」 周宴注视着梁新禾，她穿着很简单的灰色休闲拖地裤，同色外套，白色背心勾出她纤细窈窕的腰肢，扎了个高马尾，乌黑的碎发落在白皙的锁骨上。 素颜，只擦了点微红的润唇膏，气色很好。 站在那里，一派轻松自如，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了。 周宴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位女主的性格没那么苏，颜值也属于日常我们能见到的好看的女生，不属于明星级和小说级别的好看。文也不是快节奏，剧情也很日常。要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么么哒。 明晚继续。 第7章 插pter 7 叶洋看看周宴，瞄瞄梁新禾，她笑了一下：「哎呀，周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房子留给新禾啦。」 周宴盯了她一眼：「我也是这意思，可新禾不想要。」 接着两人齐齐望向了梁新禾，后者却不接她们的话茬，反而看起手机来。 空气安静了下来，只有周宴的司机搬动箱子走动的声响。 叶洋抿了下嘴唇，这尴尬的气氛让她觉得有趣极了，她以为会看到梁新禾大哭大闹大骂的样子，谁知道她却一副毫不在意的冷淡样子。 她记得明明梁新禾就很喜欢周宴，还经常管着她，她们一群朋友出来玩周宴老带她来，后来说是工作忙就不来了，不过还会打电话，两人黏黏煳煳一聊电话聊很久。 她们一群老友一开始还不不太看好她们，认为久不了，谈恋爱不都是这样么，热恋期一过就没意思了。 叶洋了解周宴，她从小桃花不断，情史丰富，逢场作戏居多，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一次恋爱，没想到追梁新禾还追了两年才到手。 在叶洋看来，梁新禾也就外表长得还可以，可也没到女神级别，其他条件都很一般。这种苦读书出身的女孩绝对是自卑自尊又矫情的混合体，双方根本不是一路人。 她认为周宴也就图个新鲜特别，很快就会散了，没想到一谈还谈了七年。 对这同一张脸七年，叶洋想想都觉得可怕，这也太不像周宴了。 她才不信，抱着看戏的心思就想看看那她们能走多久？ 果然，周宴还是有了新人，可还没和前任断清楚就有了新人，多少就有些不厚道了。她以为梁新禾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挽留，毕竟在叶洋看来，梁新禾再难找到像周宴条件这么好的对象了。 可现在看来，反而是周宴比较意难平。 难道？这梁新禾玩的是以退为进的招数？ 叶洋再打量几眼梁新禾，见她冷淡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更觉得有意思了。 她笑着再加一把火：「本来就是老周你做得不对，好歹新禾也跟了你七年，总要给人家一点补偿吧？ 」 周宴始终看着梁新禾，也没理她这句话。 叶洋就懂了，想给的，人家不要。 啧，她原本觉得梁新禾是假矫情，现在看来是真箇性。 这时梁新禾倒是开口了，她直直地朝叶洋看过来，唇角一勾，说：「她是出轨了，可都是女人，我的七年也是她的七年，我会按照市价给她应得的一份，我一分都不会多要她的。」 言辞清晰，像石子落入湖中，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梁新禾长得一张鹅蛋脸，五官并不深刻，眼睛不算大，鼻子不算挺，嘴唇也略薄，拆开来都不算很漂亮，可此时她嘴角勾起弧度，梨涡若隐若现，就有一种特别柔婉清澈的魅力。 第14页 叶洋定神瞧着她，耸耸肩，就不吭声了。 周宴抿了下唇，刚想说什么，梁新禾侧眼盯了她一眼，与她四目相对：「你别落下东西，走的时候帮我带上门。」 她拿着乌龙茶，迳自去了书房，摆明不在意这两人，也不想招唿她们了。 半个小时后，这两个不受欢迎的女人到了楼下。 叶洋坐在周宴的副驾，想着刚才的事情，越想越忍不住笑。 周宴无奈地斜她一眼：「就别幸灾乐祸了！」 「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现在后悔了？」 周宴头疼道：「你能不能少说一句？」 叶洋嗤笑自顾往下说道：「我看梁新禾也巴不得和你分手，看来有『七年之痒』的并不是只有你呀。」 她啧一声，然后说：「你说她会不会也有新欢了？」 周宴神色一僵，很快松弛下来：「有也好，没有也罢，都不关我的事情了。」 「哦——」叶洋拉长了声音，她歪了歪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可以约她出去吗？」 周宴侧头瞪着她：「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 「不行。」 「为什么不行？」叶洋咧嘴笑，「你不是说不关你的事情了吗？」 「你是我发小，她是我前女友，你不觉得尴尬我还尴尬呢，反正这事没商量！」周宴正色道。 她的眉毛长得比大多数的人要浓黑，眼窝也要深一点，内双，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明亮，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就有些凶。 「好好好，当我没说。」叶洋摆摆手，「开车吧。」 周宴仍沉着脸，过了一会，才发动了车。 车子里静了一会，她开口：「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招惹新禾。」 「天？你还在纠结啊？」叶洋打趣，「你越说我越想约她出来了。」 「那我告诉你，梁新禾她很讨厌你，不可能答应你的。」 「啊？为什么讨厌我呀？」叶洋笑，「我可一直都挺喜欢她的，她这人还蛮有意思的。」 周宴没再回答，貌似专注地盯着前头的路况，实质旁人都能察觉她现在心绪起伏，过往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流窜。 叶洋观察着她的神色，轻轻地笑，清了下喉咙，才说：「友情提醒你呀，梁新禾这颗回头草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吃。」 周宴噎了噎，她压下心里的那点烦躁：「我没那个打算，现在好着呢。」 「是咯，恭喜你从七年的牢笼里出来，哈哈！」叶洋拍拍她的肩膀，「哎，对了，什么时候把你新交的这位带给我们看看？」 「约个时间带来见见嘛，我们都很好奇。」 周宴彷如未闻，叶洋似乎还讲了什么，她将目光移向一边，忽觉得车里很闷，她将车窗放了下来，让风吹进来。 梁新禾在阳台看着周宴的车影，眼底浮起一层淡淡的水光，她胸线无声地起伏了下，微微仰头，发出一声嘆声，如释重负的。 总算，结束了。 - 出院后宁晞到表姐家住了两天，是小侄女打电话给她撒的娇。表姐一家四口，住的地方宽敞，可因为有小孩子的缘故，显得非常热闹。 两天后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贺如意事先让钟点工给她清扫过了，冰箱里食物也塞满了，大片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一尘不染的客厅的地板，映照出满屋的静寂。 宁晞却「吁」出一口气，满满的安全感从脚底攀起来，温温地向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她宅家两日，整理了自己的书籍，自己做饭吃，医生交代她要吃得清淡，休息好，不要动气，保持心情平稳。 她自己做饭，攒足三餐的碗筷放在洗碗机洗，在屋里做做瑜伽，看看书，　 连手机都没有碰，睡得很好。 第三天，她去髮廊里剪头髮。 髮型师撩起她的长髮，以为她像以往一样简单地修剪，可宁晞说：「剪短吧。」 髮型师将她及腰的长髮剪短至锁骨的长度，尾端稍稍烫短，长刘海保留。 髮型师对最终的效果非常满意，连连称赞。 宁晞望着镜中的自己，一开始还觉得有几分陌生感，她弯弯嘴唇，很快就适应了。 不错，清爽多了。 第四天，她整理自己的书稿，记载电脑里的和笔记本上的。 隐隐预约有点灵感，好像春天新冒芽的小草。 她不敢贸然开电脑写，怕太早就把这点小芽给掐死了，更怕写出来后不满意，更加沮丧。 宁晞长出一口气，她不算是新手作家了，可长久不动笔，反而比新手还怯懦了。 新手通常大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失败就失败了，没什么好失去的。 她这种不算行家的半生不熟的才尴尬。 宁晞揉了揉额头，索性起身找事情发散注意力。 她翻出手机，跳进微信，看看有没有工作。 朋友圈里，章妮思几个小时前更新了。 她一连发了几张照片。 看起来是一家装修很高档的法国餐厅。 最后一张是一个陌生女人的照片，长得十分精緻漂亮，有些混血儿的相貌，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 配文：「这是我亲爱的宝贝。比心。」 宁晞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第15页 距离上次自己说分手已经一个月了，在期间她检查，住院做手术，术后休养，两人都没再联繫过。 宁晞没有告诉她，她发过几次信息，打过一次电话，之后就没下文了。 像之前的冷战一样，她最后的消息说「好吧，等你气消再说吧。」 她们吵架都不是谁先服软的问题，而是两人冷战，时间拉长后，两人重新说话。 在冷战的期间，章妮思都会有意无意地制造一些「她与别人的暧昧」，来试探她的反应。 宁晞阖上眼睫，倦感袭来。 她们刚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因为一件小事情闹得不愉快了，宁晞记得那天她旷课，跑去找章妮思，却看到她在和一位男生在学校的门口的饮料店喝东西。 她和那位男生站得很近，谈笑风生。 明明已经看到她了，还故意和男生自拍给她看。 宁晞当天回去哭得很伤心，章妮思才回来哄她： 「哎呀，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男生，要喜欢我也喜欢女生啦，哈哈哈，好了好了别哭了啦，我错了错了，我只喜欢小晞的。」 「好了好啦，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我保证我保证！」 是的，她是再也不会和男生暧昧了，而是和女生。 这招她真的用了太多次了。 时隔多年，宁晞已经记不清当年伤心痛哭的感觉了，她现在真的心如止水了。 不管她是真的交新女友，还是故技重施，用这招来试探她，来逼她作出反应？ 她不累，宁晞都累了，不想再陪她玩这种游戏了。 她垂眸不愿再看，拉黑了章妮思。 世界终于清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又见面啦~ 第8章 插pter 8 隔天梁新禾收到了这本中短篇小说《三十而立》，她花了两天看完第一短篇小说，也就是标题作。 其实出了社会后，她就很少读一些需要花费心思去思考的书籍，她比较倾向读文笔好故事性强的小说。 王小波这篇短篇不难读，文学性挺强的，有些语句特别优美。 梁新禾觉得这就是标准的大直男作家写出来的，在她看来，很多男性作家写文有个特点——过分强调「男，根」，爱用性暗示来象徵和表达。 不过这位的尺度还好，不至于让女人觉得反感。 放下这本书来，她反而想的是未晓会选择这本书的原因。 一直以为，她不觉得未晓是一位男性作家，也不太像大部分的女性作家，但梁新禾坚持认为未晓是一位「她」。 她笔触冷静，感觉更像是一个疏离，中立的创造者在平视她创造的世界。 她的主人公不是年轻的少男少女，就是老人，剧情里充满了弱者在这世界里的挣扎。 ——遭受霸凌的少男少女，同病相怜之后设计了一个局，让霸凌者自食其果后，双双赴死找他们的天堂去了。 ——独居拾荒老人一步一步设计为自己的孙子，可自己死了仇也没报成，最终坏人却被另外的人所杀…… ——一栋合租公寓里，一位老人负责清洁，一位老人负责饮食，公寓里的青年人一个个逐渐死于意外，最终揭晓谜底，这些青年人都有作恶的事情，也都死于『人造』的意外…… 回想起来，未晓的书的题材都挺阴间的，但也不是完全的悲观主义，她的书不能算是，可总是让人看得欲罢不得，结局虽然不是本本都大快人心，但也都差强人意。 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几乎没有爱情线，不禁让人联想作者本人对爱情的态度非常悲观。 是女人吧？ 也有很多女人读王小波的书的。她读大学里就看了好几本（只是记不太清楚内容了） …… 未晓挑书总是很有眼光的，这本书一定会有她喜欢的点。 到底是什么呢？ 梁新禾再去翻看第一篇，她莫名觉得未晓看的一定是同名短篇作。 带着这种心理，她觉得这一篇好似更有意思了。 未晓为什么会选择看这本书呢？ 一定有她的用意在。 不知不觉她看得入神，直到中介打电话进来——「新禾姐，我带人过来看房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到。」 - 宁晞接到了贺如意的电话，让自己陪着她去看房子。 贺如意穿着一条旗袍改良的无袖及膝的长裙，套了件轻薄的羊毛外套，穿着精緻得体。 对比之下宁晞穿得非常简单，黑色的方领薄毛衣和浅蓝牛仔裤。 「你这新髮型不错啊，很好看。」一见面贺如意就满脸欣慰的笑意望着她，还伸手过去摸摸她的头。 宁晞露出几丝无语的神情，往后一退避开了她的手。 两人坐进车，贺如意问她这几天过得如何，吃得如何，还有心情怎么样，以及有没有运动之类的。 宁晞并不会觉得讨厌，在她的心里，贺如意是她的姐姐，某种程度也可以说是她妈妈。 她并不会烦她的唠叨，而贺如意也不会逼着她给她什么回应。 「所以啊，要多出来走一走。」贺如意转动这方向盘，伸手又想去捋她的头髮。 宁晞还是躲开了，静了静，微微点了下头。 贺如意盯着路况，唇角暗自弯了弯，接着说起了生活里的琐事：「……马上要上大学了，他说要考美院，我答应了他，如果他考上了就给他买个房子。」 第16页 宁晞知道侄子的成绩，如果稳定发挥，考美院是没有问题。 「不能太近，我还是想要他多在学校里生活，也不能太远，就是万一有什么事情，嗯，比如有女朋友了，可以有地方去。」贺如意边开车边说。 今天仍然是个阴天，空气中盈满了水汽，宁晞瞧了一眼窗外，轻轻地嗯了一声，这已经足够鼓励贺如意说下去。 「我就想着买个二手房算了，装修不太差就行，反正他也大了，由着他自己去折腾算了，」贺如意拐了个弯，继续滔滔不绝，「要是妹妹的房子的话，我就要为她考虑多一些，还有家里的房子也是要给妹妹的，我和他爸都和兄妹俩说好了……」 宁晞侧脸看向她：「现在就和跟他们说这些？」 「不小了，早点让他们兄妹俩心里有数嘛，不过妹妹还小呢，谁知道她要考什么大学呢……」 宁晞静声听着，车子开不知不觉开到了目的地——一个挺新的花园小区，笑容得体的林中介已经在等着她们了。 「这里离美院稍远远了点，不过没事，近地铁，周边配套齐非常全。医院，大超市，商场，菜市场都不远……」 林中介便领着她们边走边说：「还有啊姐，这套是笋盘，价格非常公道，业主是个室内设计师，品位一流，是她自己装修的，而且她是诚心想卖的。」 「哦？」贺如意对宁晞使了个眼色，「那装修应该不会太差了？」 「你放心，真的很漂亮，这房真的必须要抢才行，今天可能会有挺多人来看的……」林中介补充道，「我跟她比较熟一点，昨晚就和她约了时间，她现在就在家呢！」 贺如意被中介说得心痒痒：「那赶紧走！快点，不能让人家等太久！」 宁晞落后了几步，她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阴天之下的绿荫和人造亭子好似一副铅笔画，细细的风吹过她的耳廊。 她驻足了两秒，才跟上了贺如意和林中介。 房子在十三层，防盗门是古朴的黑铜色。林中介按响了门铃，黑铜色的防盗大门另外一面是奶白色，映出了一个穿着灰色卫衣黑色牛仔裤的女人出现在门口，素白，纤瘦，长发用丝巾绑着。 宁晞眼睫微动，很快就认出了她。 林中介给贺如意和她互相介绍。 「这是业主，姓梁。」 「这位是贺女士。」 「您好。」 「哎，您好您好。」 宁晞站在门外，几句寒暄之后，她们进了屋子，她才跟着进去。 屋内十分整洁，一股淡淡的柚子香氛沁入鼻端，闻之心头舒爽。 「你们随便看。」女人轻声说，音色绵软，听着格外顺耳。 她的目光穿过其他两人与宁晞对上，两人视野平行着，她似乎怔了怔，不过很快就被旁边的林中介的声音吸引过去，「新禾姐，要不你来给如意姐介绍一下房子，你设计的巧思我怕我说得不好呢。」 她微微笑起来，唇角边露出一个小梨涡：「你想偷懒就说呀。」 其他的两位女人轻声笑起来。 「这房子是我买来自住的，户型还算方正，朝向也好，坐北朝南，所有的房间都能照到阳光。」 「因为户型不算大，所以装修的主色是白色，我希望房间里敞亮些。」 「门口那个小储藏室挺好的，里面那一整墙鞋柜刚好适合我儿子，他就爱收集球鞋。梁小姐，你也爱收集鞋啊？」 女业主身子顿了下，垂低眼睫，淡淡地扯了下唇角，没有接这话。 墙面主调是白色，客厅里一侧墙面也全是白色的柜子，放满了书，没有电视，地板是木地板，放着一排胖胖的矮矮的沙发，可以整个人窝进去， 旁边有一张原木的长矮桌，养着一株观赏性极高的吊钟——纤细的枝条在空中蜿蜒出唯美的身姿，青嫩的叶片如一瓣瓣小花，轻盈灵动。 「哇，你真是爱看书啊！」贺如意扫视着，一抹笑意掠过，「哎呀，好多未晓的书！天啊，你这……她的书你都有？」 「嗯对，你也是吗？」 女业主看起来很惊喜，「她的书我都有，『奇』系列的初版我也收到了……」 「我呀……」贺如意抿嘴笑笑，「我也喜欢她，书也看了一两本，电影倒是都看了。」 「哦哦，电影改编得也挺不错的，不过我更喜欢看书，未晓的文笔很好，超级有画面感，她对人物的心理描写……」女业主的语速不知不觉就加快了，不过她转瞬就意识到了，继续说房子，「客厅不是很大，我个人不喜欢看电视，所以就没放电视……」 「现在年轻人是不怎么看电视……」林中介说道。 贺如意点头：「没错！」她的视线落在沙发上的一本摊开反扣的书，封面还挺熟悉的。 她朝宁晞的方位略微一偏，很快地使了个眼色。 宁晞走近来，她的目光透过镜片从书架上的一排书缓缓地穿梭，移到那本草绿色的《三十而立》，最后聚集到女业主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哦 第9章 插pter 9 宁晞站在客厅里的书架旁，看着林中介和表姐在看着房间，女业主落后她们两个身位，好脾气地陪同着。 梁，xin he 么？ 宁晞的视线隔着一层透明的镜片，掠过女人纤薄的背，停了两三秒，刚想撤掉的时候，女人忽有所感地略略侧身，视线与她对上。 第17页 她眸中闪过思索的神色，很快就展开了点微笑，礼貌的。 中途时间林中介接到了个电话，就出去接了。 贺如意来来回回将房子看个仔细，很满意，心中已经打定了注意，不过还是有些好奇地问：「梁小姐，这房子也还很新，你也才住了两年，怎么这么快就要卖了，是不是卖了这套要买更大的房子了？」 梁新禾顿了一顿，只笑笑：「那不是的。」 「是因为离工作的地方太远了换近一点的？」 「……也不是。」 「哦！」贺如意沉吟了下，又说：「我还真挺喜欢你房子的，不瞒你说，我这房子买来是给我儿子住的，他今年要考大学了，这里离美院也近……」 「他要考美院？」 「啊，对对对，该不会你也是……」 梁新禾笑了，「对，我就是那儿毕业的。」 「哎哟，太巧了！不过我们西城人，也不喜欢考别的地方的大学，我们自己城市就有好几所很好的大学嘛！」 贺如意只觉得这个房子实在是太满意了，新，装修有品位，价格也在她的预算之内最重要的是，业主还是美院毕业的，刚好是儿子要考的学校！ 这是一个好的徵兆。 贺如意已经有决定了，这时总算还记得她带了表妹一同前来，看得太起劲，差点忘记了。 她转头问宁晞：「小晞，你觉得怎么样？」 宁晞缓声道：「哦，挺好的。」 「是吧？」贺如意笑脸愈发灿烂，总算想起来还没介绍她表妹，「哦，梁小姐，这是我表妹，宁晞。」 两人的视线藉助这一句话触碰。 「啊，你好你好。」梁新禾面上带了礼貌的暖场的笑意。 「……你好。」宁晞唇角微动，轻轻声。 看着是比较安静内向的性格，戴着一副黑色的圆框眼镜，看上去很文气，可能还有些社恐，进屋就找了个角落站着，几乎没有移动过。 梁新禾点头示意了下，便移开了脸。 这时林中介进来了：「如意姐姐，都看完了吗？马上就有其他人要过来看房子了。」 「啊，这样子啊？」贺如意笑眯眯，「梁小姐，要不我们现在就定下来吧！」 …… 双方口头协定完成，林中介先离开去弄合同去了，下了电梯还顺便把来看房子的人给劝走了。 贺如意拉着梁新禾，接连问了好几个关于美院的问题，还说起了自己儿子的备考状态。 宁晞眉头微微一蹙，有一两次启唇想说什么，可见这位梁小姐也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色，反而细心地，温和地回答着。 是了，室内设计师，也要经常面对客户的吧？ 性子是真的温柔，有耐心。 贺如意也感受到了，越发来劲了，把儿子美术联考的成绩告诉她，还把手机里存的儿子的画作都找出来了，一张张滑给她看。 宁晞抬手按了按额角，看着她越来越不像话，才出声：「姐……」 贺如意没有立刻听见。 宁晞稍稍提高点音量，再叫了她一声，梁新禾先听见了，很自然地看过去，j隔着眼镜，感觉是一对静谧如雾的眼睛。 两人的视线轻轻一沾，宁晞没有多停留，很快移开，对着她表姐说：「姐，我们该回去了。」 对话被打断，贺如意拍拍额头，立刻会意，「啊不好意思，耽误你太久时间了，那我们先走了，到时签合同再见……」 梁新禾心里暗松口气，微笑：「好的。」 她起身送着这姐妹俩，将目光落在「表妹」的身上，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遇见过。 忽然，前头的贺如意一个转身，将她拉回神。 「哎呀，我还是忍不住！」贺如意眼角堆起了笑意，「梁小姐，不瞒你说，你这房子我是非常满意，而且原业主还是这么优秀的女士，可能还是我儿子的校友，这运气好得我都不敢相信了！」 所以？ 梁新禾眨眨眼，等着她的下文，宁晞眼睫闪了闪，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哎，」贺如意压低了声音，凑近了点，「梁小姐你刚才说也不是换大房子也不是因为工作，这房子还这么新，也是你费了心血装修的，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卖掉呢？」 梁新禾愣住。 宁晞抿了下唇，胸线略微起伏，几不可察地嘆一声。 贺如意也觉得自己问得太唐突了，她呵呵两声，自己缓和空气里蔓延开来的尴尬，「哎呀我这人就是，哎呀，」她轻轻拍一下自己的脸，「不是，梁小姐，我看了太多的房子了，每次看得我这心啊……」 她捂住胸口，眉头紧锁，连连唉声嘆气，下一秒望向梁新禾的面容重新舒展开了，一拍掌，「谁知道今天突然就柳暗花明了！呵呵呵，我就是有些不安，希望你能理解哈哈哈哈……」 梁新禾笑笑，点点头，垂眸凝在空中好几秒，再抬眸：「您不用担心是其他不好的原因，比如是凶宅啊，或者是其他犯法的事情。」 贺如意陪着笑几声，宁晞凝了凝神。 梁新禾吸一口气，她也想快点把房子出手，这买家不算问了太过分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实际这房子是我和伴侣一起出钱买的，可她出轨了，我们就分手了，所以我卖房子，就想把两个人共同的财产分清楚……」 第18页 「哈？」贺如意万分惊诧，既惊诧梁新禾如此坦白，又惊讶原因，对于已婚女人来说，「出轨」两字是最快能激起「同仇敌忾」的情绪的，她双眉都差点竖起了，「我的天，那男的是瞎了眼吗？欺人太甚了！」 「这种出轨男就要他净身出户才是！你还跟他分财产？这不是便宜他了嘛！简直太气人了！」 梁新禾唇角扯出勉强的笑意，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可贺如意已经自行解读了：「啊，不好意思，你们还没结婚是吧，所以也没办法……」 梁新禾：「那现在您知道原因了，介不介意啊？」 「嗐，这没什么，而且我儿子还小孩一个呢。」贺如意摆摆手，她面露怜惜和同情地看了看梁新禾，这样还不止，她上前就是一个大拥抱：「你要坚强哦。」 一瞬间，梁新禾和宁晞都不约而同僵住了。 特别是梁新禾，感觉面部肌肉都抽搐了下，她下意识地抬眼，与宁晞极快地交换了个对视。 没有对话，不过这半秒一秒的时候两人像被裹进了同个透明真空里，唿吸尚未交融，就立刻懂得对方的眼神。 宁晞率先开口，也击破了这真空，「姐……走啦。」 梁新禾眼皮飞快地眨了下。 贺如意倒是真的情绪忽然来临的一个拥抱，很快就放开了，只是还抓住了梁新禾的手：「要不这样，梁小姐，我给你介绍对象吧？」 梁新禾脸上已经僵得任何笑意都保持不住了。 宁晞深吸一口气，抬手扯住贺如意她的手袖将她拉走，「走了走了！」 「哎哎哎好的好的。」贺如意总算回过神了，不好意思地笑了。 「走好走好。」梁新禾等她们回身走了好几步之后再关上了门。 门缝越来越窄，宁晞的侧脸一闪而逝。 梁新禾若有所思地走回来，仍然觉得买家的这位表妹很面善，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肤色较常人白皙，甚至可以说是偏苍白一点。 长得挺好看的，尤其刚才侧脸45度的线条比正脸更好看，那角度看得到她的睫毛真的很长…… 忽然，梁新禾嘴唇嗡动，小声地「啊」了一声。 她想起来了，之前在医院见过！还不止一面！ 啊，是前两个月的事情了，而且她那时头髮很长，快要到腰部了，现在剪到锁骨的长度。 原来是她。 梁新禾嘴角抿了点笑意，西城太小了，这样都能一再地碰到？ 还真的是有缘。 不过梁新禾也没有将这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台面的手机震了下，她走过去，看到林中介的微信弹了出来，「新禾姐，恭喜你，这么顺利，我会赶紧定好合同的，后续有需要协商的问题我再发给你，你再回答我好了。」 附上了一个笑脸和心。 「好的。」 这就已经是定下来了吧？ 梁新禾靠着墙，看着客厅的每一处，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才细细地呵了一声，轻轻的嘆息在空气中嗡鸣了一秒，落在空旷的虚空里。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上一章大家的留言，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这两位不太行，嗯…… 明晚也更。 第10章 插pter 10 贺如意回到车上心情很好，甚至还哼起了歌，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宁晞默默地瞥了她一眼。 贺如意感慨道：「唉，没想到梁小姐长得这么好看和优秀，居然也会被人出轨，男人真的没几个好东西！当然哈哈哈，你姐夫除外。」 「小晞，幸亏你不喜欢男人。当然哈，章妮思这人还是不行。」 宁晞无奈道：「姐……你今天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贺如意笑一声：「我是真的觉得梁小姐比较合眼缘，尤其跟你很有缘，你看她是你的粉丝哦，而且巧合的是她居然跟你在看同一本书。」 是挺有缘的，宁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 第一次见面是在一院门口的台阶。那时她自己心情很差，状态很糟糕，她看起来也是。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院里头擦肩而过，还有看见她因为担心朋友而哭泣。 第三次见面，就知道了她被出轨…… 有缘的遇见，这也罢了，只是莫名的每次遇见，她看起来都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宁晞静了一会儿，才说：「……她可能关注了我的微博。」 贺如意：「所以我说很凑巧嘛……」 这话说到一半，她突然一个勐剎车，惊讶地一声， 宁晞身不由己的一个前倾，吓了一跳。 贺如意反应过来，抓紧了方向盘，继续开车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梁小姐那位伴侣很有可能不是男朋友，而是女朋友，梁小姐估计不是直的。」 宁晞有些不明所以地盯了她一眼，贺如意语气自信而笃定：「你注意到没有？她说的是伴侣而不是男朋友，我们一般直女呢，提起喜欢的人，通常情况下都是——男朋友啦，我家那位啦，xx哥啦，如果带点又爱又恨的感觉的话，那就是——死鬼，死胖子，糟老头……」 「还有啊她是美院的，你别以为我不懂，这美院的女孩子有几个是直的？」 宁晞：「……姐，重点呢？」 第19页 「重点就是直女很少文绉绉地叫另外一半——伴侣，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我记得当年啊，你和我们出柜的时候，不也是说章妮思是你的伴侣吗？ 贺如意说完这句话后，好几分钟都听不到宁晞的回答，她稳着方向盘，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宁晞侧眼瞧着窗外，似乎出了神。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濛濛细雨，她将车窗降了下来，潮湿的气息也飘了进来。 贺如意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了，有点后悔提起了章妮思的名字，也压下了再去问问她们之间有没有后续的冲动。 她低头打开了音乐，黄莺莺那几句细腻柔美的清唱钻入了这静谧的里：「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 她跟着哼起来，哼着哼着觉得这歌似乎听起来太伤感了。 「风吹来的砂，穿过所有的记忆，谁都知道我在想你，风吹来的砂冥冥在哭泣，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 歌声如一把绵软的针在心窝缓缓地攒动。 积集的雨滴晕花了窗玻璃，汇聚成涟漪滑落，宁晞看着看着，伸出手，轻轻地拂了拂。 - 二手房交易那些琐碎的手续有了中介帮忙就简洁多了，梁新禾在需要她去签字的时候出场就可以了。既然决心卖房子了，她也想早点搬出去。 吴思源给她找的房子在隔壁区，离公司不远，半个小时的车程。 房子是在西城市中心，不过不挨商区，闹中取静，绿化很好。 这小区是西城比较网红的「隐居」小区，他们也有耳闻，主要是分为三期，一二期是别墅区，三期的房子是公寓房型，面积不大，70-100平方左右。特别的地方是第三期的房子主要是出售给单身或者丁克夫妻的白领人群。 「反正一有小孩他们就会自动搬走，太冷清了，小孩子都玩伴都找不到，小区也没有配套措施。」 「所以第三期的房子很受年轻人喜欢，」吴思源笑着说，「这里是听不到小孩声音的，可能只有狗叫声。」 「看出来了。」梁新禾点头道。小区几乎每隔两百米就有一个宠物拾便箱，里面有垃圾袋和一次性手套，还有各种「文明养犬，从我做起」「遛狗牵绳」的标志。 「你没养狗，猫呢？」 梁新禾对猫狗没有特别的感觉，笑一笑：「我能养活自己就可以了。」 房子是两居室，很新，装修得非常有品位，简奢之中又有几分艷，在某些细节的配色很大胆。 玄关画是一副主题紫色的画，男人半，裸的臀背曲线。 大厅里阳台封闭了起来，弄成一扇大落地窗，银黑色的窗边搭着米灰色丝绒窗帘，一侧草编花盆里立着差不多两米高的妖娆的龙血树。 厅中那一套定制的紫色丝绒沙发是这个空间的重点。 天花板的是浅淡的灰粉，一面墙是偏灰的浅紫，餐桌是浅金色的大理石，半椭圆形的墨绿单人沙发餐椅，细细的金色脚十分奢丽高档。 大厅通卧室的通道弄了拱门，一间主卧一间书房。同样的几个色系搭配。 这风格很熟悉，还有这划算得不敢置信的租金，梁新禾忽然问：「这是你的房子吧？」 吴思源笑着说实话了：「被你识破了，之前是给别人住，后来分手之后我重新装修过，反正也是闲置着，你安心住。」 梁新禾刚要说什么，就被他抢先了，「哎，别给我客气了，你找不到这么适合的房源了。」 「那至少租金按照市价来呀。」她还是过意不去。 吴思源睨她一眼，「其实我是想给你免费住的，怕你不领情。」 梁新禾绷不住笑了：「好了好了，我领情，那租金就比市场价便宜一千吧？我打你卡里。」 「你随意，对了，你住的话，装修你就随便动吧，门锁你也换了吧，没关系。」吴思源不在意道。 梁新禾心里一暖，静了几秒，点头，「谢谢。」 「客气啥。」吴思源唿出一口气，再看一看她，「住得顺心，心情才会好。」 和周宴的事情，梁新禾对他和韩开亮说得少，尤其是他，此时听见这么一句，眼眸一酸。 她偏开了脸。 一刻，她低眼笑找话题：「这位『别人』是谁？我和开亮见过吗？」 吴思源点头：「见过。」 分手的这位也是处了三年多，小狼狗型，人帅活好还会做饭。分手的原因是吴思源工作忙，出差多，年下受不了。 「他是想要这房子，不过我没给，最后他要了一辆三十万的车。」 房子在手大概率会保值，但车子一定会贬值。 「只有傻瓜才会分房子。」吴思源毫不客气地，意有所指地损了她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bgm 黄莺莺 《哭砂》 第11章 插pter 11 五月中旬，西城进入了夏天，梁新禾也搬进了这个小区。 她雇了搬家公司帮忙，东西不少，最多的是书，师傅们帮她把箱子们搬上楼，堆满了客厅里的大半空间。 她付了尾款，锁了门。 早上买了一瓶冰矿泉水，空了一半，放在其中的一个纸箱上，晕开了一个湿润的圆圈。 她拿了过来，掌心被瓶身的水珠沾湿，她拧开来，喝了几大口，燥热了一天的身心才觉得有一丝的舒爽。 第20页 搬家太可怕了。 现在也才完成了一半，更辛苦的是整理。 光想着后面的大工程，她就头疼，也可以出钱请收纳公司来帮她整理，只是梁新禾觉得没有人比自己清楚东西要放在哪里 。 当年她们搬家，周宴就请了收纳公司来，她不习惯，就让服务人员只收拾周宴的，她的东西等她有空再整理。 周宴还笑她，明明花钱就可以省时省事，何必事事要亲为。 她坚持，周宴也就随她了。 工作时间忙，她趁着每天下班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整理她的书，衣服，杂物，说实话，是挺累的，而周宴也没有来帮她。 梁新禾记得她抱怨了几句，周宴耸耸肩，是你要自己收拾的嘛！ 她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梁新禾嘆口气，把这回忆放下。先偷个懒吧。 屋子里开着 空调，凉爽舒服，她干脆倒在地板上先眯一会。 房子在搬进来前已经找人清扫过了，周遭都很干净，她侧躺着，被高高矮矮的纸箱子包围着，阖着眼。窗帘敞开着，阳光迈脚进来。 一半光亮，一半阴静。 她并没有睡着，身躯里在如此单寂的环境中，缓缓流淌着一些暂时无法辨明的情绪。 她的神思却是凝固着的。 身体和内在割裂，在纠结着，互相打架。 忽然，她睁眼爬了起来，既然如此，还是先来整理吧，她的假期不多，不能浪费，哪有暂时休息的时间。 一开始收拾，就不要半途而废，要一鼓作气，不给时间胡思乱想。 先把基本的衣物收拾出来，她衣服不多，多数都是偏正式的，这些价格高一些，其余的休闲在家穿的就平价得多。 包也很少，三四个，奢侈牌子的中等价位，主要是见客户时用的。选的都是经典款，黑色与驼色，百搭，不过时。 鞋子也是实穿百搭实用为主。 周宴曾经笑她没什么物质欲望，要求第一就是实用，什么都要求实用，物尽所值，很实际。 「是，我不奢求不属于我的。」她笑着说，「实用的就是最好的。」 周宴眯眼，凑进来，几乎贴着她的唇，问：「那我呢？我是你觉得实用的吗？」 当时她也不知道周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她的语气太暧昧了，以致于梁新禾脸都红了。 其实，周宴是她没有奢想的对象，而后变成了不适合她的奢侈品。 其实，周宴喜欢的向来是华丽的奢侈品。 而她从来就不是。 梁新禾抹了一下眼睛，去整理书，把书搬进了书房，这是她最爱的环节，心情逐渐平稳。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她累得说不出话来，点了个外卖，牛油拌饭加牛肉汤，痛快地吃了一餐再整理。 十点半的时候，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她歇了一会，再整理一些细碎的活，把纸箱剪裁好叠起来，垃圾分类装袋。 身上穿的短袖t恤已经湿透了，她进去匆匆沖了个澡，换了衣服，拎着两袋垃圾就下楼去丢。 这个时间点，楼道已经很少人了，她提着垃圾，电梯里只她一个人。 电梯里「叮咚」的一声，数字停在「15」，门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猝不及防的熟悉的一张脸，狭窄的空间里两人惊讶地盯着对方，彼此都一脸的「又遇到了」的神态。 「15」的数字逐渐往下跳，一秒一秒地跳跃。 「……你好。」梁新禾先打招唿。 「……你好。」宁晞扶了下眼镜。 「叮咚」一声，一楼到了。 梁新禾提着两塑胶袋的垃圾，宁晞提着一袋，两人对视了一眼，先后走了出去。 晚风习习，吹走白天的熏热，小区内的路灯映出两人的影子，梁新禾走得慢，没想到宁晞走得更慢。 梁新禾只能错开一个身位，与她一齐走向了楼下的垃圾分类处。 扔完了垃圾，两人往回走。 气氛静默，且略微有些许尴尬。 梁新禾用眼尾稍微瞄了眼宁晞，她穿着略微宽松的白色长t，灰色薄款棉麻长裙，头髮扎了起来，别了一个奶白色的方形鲨鱼夹。 随意，慵懒，又不失女人味。 记忆中这位的性格好像是内向，有些社恐的，看她也没什么要聊天的意愿。 可直到再次走入电梯也没遇到第三个人，老这么安静感觉更尴尬了。 「咳，」梁新禾抚了下自己的手肘，「宁小姐，你也住在这里哦？」 这不是废话吗？她和自己正站在同部电梯里。 「嗯，对。」宁晞侧侧脸，「你搬来这里了？」 声音轻轻的，如一片羽毛地飘了过来。 梁新禾不知为何暗自舒了一口气，笑容也扬起来，「嗯是的，我暂时租在这里。」 宁晞点头，抬手又扶了下眼镜。 西城有十个辖区，常驻人口一千来万，从三月初开始到五月底这短短不到九十天的时间里，她们居然能偶遇这么多次。 梁新禾从未有过这样的缘分，她觉得很稀奇，这种感觉如同上帝命运在你面前抖开测试的答案——面前的这人将会是你很重要的人。 不过可能只有她这么想？ 梁新禾瞥了一眼宁晞，没从她脸上读出什么类似的情绪。 第21页 「以后就是邻居了」——这句话在她的舌尖了滑了一圈，还是咽了下去。 电梯里头再度静悄悄，只有按键区「15」「20」两个数字亮着。 很快，「叮咚」一声，15的数字暗了，宁晞抬脚迈了出去。 梁新禾嘴唇动了动：「再见，宁小姐。」 她姓宁，没记错吧？ 宁晞几不可察地顿了顿，眼镜侧了侧，语声温和：「再见，梁小姐。」 门合上，电梯继续往上升。 梁新禾轻嘆一息，笑了起来。 回到屋子，稍微梳洗护肤，换好了衣服，她爬上床，留了床头一盏小夜灯。 床垫很陌生，气息也很陌生，她设好闹钟，便丢开了手机。劳动了一天，筋骨疲乏。 搬进新家的第一天，她很快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挺好猜的，确实是邻居，不过这两个人不会养宠物的，所以不会有宠物工具人~ ，还可以日更几章，谢谢小可爱们的评论。么么哒！ 第12章 插pter 12 搬进来的第一晚梁新禾累得睡着了，顺利度过，无事发生。 第二晚她睡得不安稳，迷煳地起身去喝水。 这房子的房型与她以前住惯的不一样，原先她的冰箱放在厨房里，厨房是在门口玄关处。 而这房子是开放式的厨房，客厅与餐厨一体，她循着惯性摸着走，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中岛台，往旁一退，再撞动了旁边的椅子，她穿着室内凉拖，左脚的大脚趾一下子踢到了金属椅子腿。 「啊嘶！」梁新禾惨叫一声，睡意瞬间都飞了。 她蹲下捂住自己的脚趾，痛得泪水都出来了。 她疼了大半夜没睡好，隔天早上一看，指甲盖淤紫了一些，好像还有点肿。 她今早要见客户，只能先简单地清理一下。没办法穿高跟鞋，只能穿了双白色的运动鞋，开车先去接她的助理设计师cici,两人一起去看业主的新房。 cici 二十四五的年纪，穿着一套年轻人爱穿的小西装——短袖高腰短裤样式，十分时尚漂亮。 她看出了梁新禾一直在忍痛，劝说：「新禾姐，我还是帮你挂个号，忙完你就去医院吧。」 「嗯。」梁新禾把手机解锁递给她，cici准备给她挂一院的号，只是为难了。 「可能不能挂上午的号了。」 「挂下午两点半，哦，不，还是三点半的吧.」 「嗯。」cici麻利地弄完，感嘆一声，「希望上午就能弄完，实在不行，姐你先走。」 梁新禾笑一声：「那也得客户同意才行。」 这一次的客户是一对准新婚夫妻，本来是韩开亮的客户，因为她休产假，就转给了她。 这对夫妻的婚房是双方父母合资给他们买的，这就是难题所在。男方出了大头全款买了房子，女方父母负责装修，装修的时候双方父母先吵起来了。 他们想要的风格一直在改，韩开亮只能往后推，沟通了好几次，都定不下来。 双方父母吵了几轮，最后一致同意由年轻人自己做主，可这对年轻人也令人头疼，什么风格都想要，也迟迟拿不定主意。 一直到韩开亮预产期提前，孩子都生出来了，方案都没敲定，他们付了定金，协商之下就转成了梁新禾的客户。 梁新禾在地铁出口接到了韩开亮的助理设计师陈然，再加快速度朝目的地开去。 cici：「啊，好希望今天能顺利。」 陈然：「本来已经量好房子了，数据都在，可是他们说换了设计师，还是要新禾姐过去再看。」 cici：「今天说要和新禾姐谈谈，说他们的具体需求了，再让新禾姐设计，希望他们的需求这次真的能统一下来。」 陈然：「说了是女主人拿主意，可是男的关键时候就说这不行，女主人一时听他的，一时又不听他的，好吧，那就男主人一起来沟通嘛，可是他总说自己忙，约不到时间。」 cici：「真烦。」 陈然：「真烦。」 梁新禾笑着说：「这些话在车上说说就好了，在客户面前就不要表现出来。」 「知道。」 「知道了姐。」 等到九点半业主夫妻到了，一直到下午的两点。 梁新禾将她现场画的图纸夹进文件夹里，她累得说不出话来，上了车几乎喝了大瓶的水，脚趾愈发痛了。 cici 和陈然自行打车回公司了，她在车里翻出个三明治，就充当午餐了。 吃完喘了口气，韩开亮的电话也来了。 「小陈跟我说方案定下来了？辛苦啦辛苦啦。」电话那头还有婴儿「咿呀咿呀」的响声。 「暂时定而已……」梁新禾看了下表，「现在都两点了，他不睡的吗？」 「刚醒过来，我在餵奶……」韩开亮嘆口气，「别提这崽子了，跟我说点工作的事情，我要闷死了。」 梁新禾笑了，她翻开图纸：「……有三间房，一间主卧，一间书房，剩下来的那间女业主说要当衣帽间。」 「男业主不是说要当婴儿房？」 「今天她跟我说他们打算丁克。」 「真的假的？」 「男的跟我说他们还没定，所以先别装成衣帽间，女业主坚持一定要有衣帽间，说书房不是必要的。男的坚持说要书房，女的说书房也是被你用来打游戏……」 第22页 「唉，我就知道，之前我和他们两家父母沟通起来也很麻烦，后来呢？」 「我提议衣帽间是保留的，书房以后还可以改成婴儿房。他们也不怎么看实体书，客厅也有展示柜，书柜就不用打了，觉得榻榻米也不好看，书房干脆就空点好了。 「……嗯嗯,男的同意了？」 「同意了。我觉得他还挺好说话的。我说你们最近两三年不打算要孩子，先考虑两人住得舒服就行，等有了孩子说不定已经换更大的房子了。」 「哈哈，还是你会说话！」韩开亮笑了。 「我让他们先买东西，然后再把具体尺寸给我，到时再修整……嘶。」说着话又感觉脚趾传来一阵刺痛。 「怎么回事？我听陈然说你脚受伤了？」 「是啊，我觉得我开年以来都挺倒霉的……」梁新禾忍着疼，「不说了，我得去医院看看。」 「嗯，看完医生跟我说一声。」 「好的。你看孩子吧。」 梁新禾收了线，翻出一双拖鞋换上，再开车到医院，中途百度了下，说这种情况要是严重的话得拔掉指甲盖清理积液，让新甲长出来。 不百度没事，一百度她吓得脸都白了。 在门诊外部的停车场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梁新禾长嘆一声，算了，先看看再说。 她一拐一拐地到外科门诊，心里七上八下的。 幸好医生看过之后说没大事，只是轻度淤血，也没有肿起来化脓的现象。 医生给她开了消炎止疼的药剂喷雾，建议适当热敷，还有最近一段时间不要穿高跟鞋，避免挤，压和摩，擦还有要密切观察，如果没有好转，还伴有肿胀和化脓，得赶紧来医院。 梁新禾连连点头，无比乖巧。 回到车上，一身冷汗，瞪着脚趾心里默默道：「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看着时间还没到五点，就开车回了公司，处理了一些琐事。 晚餐照旧叫了外卖，和同事们一起吃完，准备回家的时候，收到了女客户的微信：「梁小姐，我把我看好的一些家电的尺寸发给你。」 「对了，以后我和你联繫就成，咱们都是女人说话方便点，你可以把我老公的微信删了。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压伤脚趾的处理是在网上查的，只能作为参考。 第13章 插pter 13 韩开亮笑着问：「她还有没有说别的？」 「没有呀，看到这微信我也不好拉群了，我只能说好的。」梁新禾归整了下文件，「反正听语气对我不太满意，早知道转到老吴那边去了。」 「老吴的价格比我还贵，超过他们预算了。再说她是看过你设计稿的，对你很满意的啊，之前我都是和他老婆沟通，态度还行，不会这么阴阳怪气的。」 「是呀，我是我们三个中最便宜的一个呀，物美价廉态度好，她……」，梁新禾忽然静了一会儿，静到韩开亮在问她在想什么。 梁新禾：「我在回想我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噗。」韩开亮笑了，「你当然没有，我怀疑是她老公跟你多说了话，她防你来着。」 梁新禾：「……」 这也太无聊了吧。 「她自己就长得挺好的，不至于。」 「哈哈什么不至于，你笑起来很迷人，她肯定是觉得你对她老公笑太多了。」 「……难不成要对着客户黑脸？」 「有些女人就是会把自己的另外一半看得紧紧的啊，寸步不离，毕竟外面的花花世界还是有很多诱惑的。」 她默了默，跟好友不用拐弯抹角：「你是在内涵我？」 「噗哈哈，不，我也不贊成看得紧，该出轨的还是会出的。」 梁新禾长出一口气，起身，拐着脚，开车回家。 「你还别说，姐妹，你今年确实有些倒霉，要不去灵隐寺拜拜吧，改天我带你一起去。」韩开亮语气不无同情。 「你好好休产假吧。」 …… 梁新禾踩着晚霞回到了小区，手机提示丰巢有她的快递件。停好车，从地下车库搭电梯上来。 这时天已经黑了，路灯将小区薰染成了橙黄色。 她对小区还不熟悉，定定神想想路，她住在3栋，有a楼和b楼，快递柜一般都在a楼和b楼之间，今天实在是走太多路了，超长待机的一天，真的是挺累了，拿了快递，早点回家，她想好好睡一觉。 她提着双肩，幸好痛的是左脚，她可以把着力点放在右脚，右脚迈大一点，左脚迈小一点，路面照出她微跛的身影，朝着快递柜走去。 小区的长椅上，宁晞看着这一幕，抬起手指託了下眼镜，抿了下唇。 她想，昨天看到的她还好好的？ 隔了一小会儿，她看到梁新禾抱着快递盒，叠到她胸前来，挡住了她大半的视野…… 接着她就看着梁新禾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不太灵活地挪着步子。 可惜了，运气不太好，最上头的那个纸盒往外滑着，滑着，扑通一声，砸到了地面。 女人「哎」地一声，肩膀顿时塌了下来，仰天长出一口气，「啊啊啊啊……」 为什么要买三个收纳盒，为什么要一次性取出来？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瘸了？ 她现在是个半瘸呢，怎么弯腰下去捡起来 第23页 她试着弯一弯腰，第二个快递也翻滚了下来，她手忙脚乱接住，拉扯到左脚，发出「嘶」的吃痛声。 「呜。」梁新禾哀鸣一声，摇摇头笑。 哎呀，真是的。 她目光随意一扫，就看到坐在对面离她不远长椅上的宁晞。 那张长椅刚好在路灯的光晕外，她的身影也隐没在暗晕里，看不见她的神情，不过梁新禾很确定刚才她都看到了。 女人起身，走了过来，窈窕的身影渐渐清晰。 梁新禾眨了下眼，宁晞已经俯身，将地上的纸皮快递搬了起来。 「啊，谢谢，你帮我叠放上去就行。」 「我帮你拿上去吧。」 「……哦，谢谢。」 「……不客气。」 有限的几句对话之后，她们一前一后地进了楼，进了电梯的轿厢门，两人之间都瀰漫着一股静默。 也许别人的话，为了客套，也会问一下：「你的脚怎么了？」梁新禾心想，那样她就可以接着往下聊，几句话而已，楼层就到了，就不会感到尴尬了。 还是和以往的印象一致，她不喜欢社交，连基本的客套话都不想有。 梁新禾往旁看了一眼，女人的黑髮还是很长，松松垮垮地扎着，一边的长刘海垂落，遮住了半边略显苍白的脸。 安静的像尊雕塑，无声无息的，拉长了时间，就连她的眼镜也仿佛雕刻在她脸上。 「咳，」她侧头望了一眼电梯的按键区，没话找话，缓和尴尬，「你住15楼呀？」 她听到一句轻轻的「嗯」，空气中流动了一点声息，戛然而止，没有连续的意向。 梁新禾盯着15往后跳动的数字：「那我在你的上面。」 话音刚落，当下一瞬，她觉得自己的脑浆都煳住了，脸皮一燥，幸好身侧的女人没有什么反应，也不接她的话茬。 梁新禾吁一声，暗笑自己多嘴和多想了。 「叮咚」一声，20层到了，门打开。 梁新禾后知后觉两秒率先走了出去，眼尾扫到宁晞按住了「延迟关闭」的键，在等自己慢慢走出去。 原来她都看在眼里的。 「我住在20a，」梁新禾按了指纹，推开门，「你帮我放在玄关就行……」 宁晞微微点头，踩了几步，落在入户垫，弯腰，放下，退出，动作轻盈。 「啊，对了，要不要进去坐坐？」梁新禾捧着那个快递，下意识地再次客套。 几乎是同时，她察觉宁晞身体微微后移：「不了。」说着她已经转身想要离开。 「哎，谢谢，麻烦你了。」梁新禾在她背后忙补了一句。 她似乎停顿了下，又似乎没有，迳自走了。 她的声音很淡，并不疏冷，即使社恐，也很热心，以及细心，只是气质实在是太生人勿近了，总是一副游离于真实社会人事之外的神态。 那句海子的诗歌怎么说来着？脑海里依稀闪过一行字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就是这种感觉，全人类她都不关心。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只想你」的心情或者人呢？ 梁新禾带上了门，哑然失笑。 自己也太八卦了，今晚也总是不合时宜地「客套」，都不知道有没有给人家带去困扰。 她嘆气，垂眸看着自己的脚，明天就在家办公，不去施工现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呀，这几章都有点短~ 第14章 插pter 14 隔天，梁新禾歇在家没去上班。 她好声好气与客户老婆交流了一会，说以后她们两个可以直接沟通，也不用拉三人群了。 对方笑两声，语气中似有一股得意：「我也和我老公说好了，他说以后装修的事情我全程做主，都听我的。」 这样最好！ 梁新禾倒是真心这么想。她「闻弦歌知雅意」，主动说就联繫她一人好了——暗示可以删了她老公的微信，最后客户老婆心满意足地挂掉了电话，而她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 脑子里闪过《让子弹飞》的葛优扮演的师爷的话： 「挣钱嘛，生意,不寒碜,jpg」。 三十是个有危机的数字吗？ 今年的事情也太多了吧？前几年的辛苦带来的隐患也浮出了水面，她的精神和心脏就如一块常常透支过度耗损的电池，已经支撑不了外在了。 需要休息，需要充电。 至少今天就不工作了，她想好好看剧看看书。 手机似乎侦察到了她的心思，不讲情面地震动了下。 梁新禾捂脸哀嚎一声，一扫屏幕弹开的是贺如意的微信： 「梁小姐，不知道你这两天有没有空呢？想请你吃一顿饭。」 她们加了微信后，贺如意偶尔会和她聊一聊，先是房子相关手续，等房子成交之后手续都走完了，聊得就是她儿子的事情。 梁新禾觉得她人很好，温暖亲切，只是有的时候也会有点过度了。 她工作忙，时间安排得琐碎而充实，贺如意有几次邀请她出去玩都被她婉拒了。有时是真忙，有时是太累了。 总是拒绝实在是不太礼貌，她看得出来贺如意是真心要与她结交的。 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只是这次是真的无法去的理由，不过她担心对方觉得不太可信，她拨了语音电话。 第24页 「哈哈本来是想告诉新禾好消息，我儿子校考成绩出来了，考得挺好的，只要他文化课不太拉后腿上西城美院应该没问题了。」 「天啊，听起来好疼呀，那有没有去医院？需要我带你去吗？」 真的很热心，梁新禾扬唇笑，想起什么：「不用不用，对了，宁小姐昨天还帮我忙了……」 「啊？宁小姐？」贺如意的声音骤然高了几度，「你说的宁小姐，是我表妹吗？」 「……对，我刚好租到这边来，与她是邻居。」 「什么？哇！天啊！哈哈哈也太巧了吧！」听着贺如意的情绪也瞬间高昂了起来，「你说说你说说，她怎么帮你的忙了？」 梁新禾愣了愣，有点不明所以，还是说了：「我脚趾不是伤到了嘛？我拿了快递，她帮我拿了上来……」她还没说完，就听到如意发出响彻耳边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宁晞这么热心！居然主动说要帮你，太难得了吧！」 梁新禾心想当时也没别人，正常人见到自己行动不便的模样也会伸手帮一把吧？ 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哈哈，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夸张了，」贺如意笑声渐缓，「 你得明白，宁晞是……很内向的，她从来不，哦，几乎不主动交朋友的。」 「呃……」其实她们也不算朋友吧？可贺如意根本没给她插嘴的时机，兴致勃勃地继续说：「我早就觉得你们应该合得来，梁小姐，新禾，你没事多去找找宁晞玩啊。」 梁新禾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了。 这像家长担心自家上幼儿园的孩子交不到朋友的口吻……这对姐妹真有意思。 梁新禾有点想笑：「其实我们还不算，咳，我不知道她住那一层，咳，我是说，我知道她住在15楼，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一间……」 「哦，她住15c嘛。」 梁新禾：「……」 这样贸然告诉一个陌生人自家妹妹的门牌号真的好吗？ 「真的新禾，你没事多去坐坐，我有预感你们真的能成为好朋友！」 梁新禾抚了抚额，无奈地笑了。 她实在是吃不消这过度的热情，等收了线之后再度瘫倒在沙发里，然后赶紧把手机调至飞行模式，放得远远的。 天皇老子来都不接电话了！ 她将双腿挪至沙发里，阖上眼睛，脑子逐渐清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还挺沉，一直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好一会感觉周身的血液都舒缓迷濛地流淌着。 她打了个呵欠，再赖了一会，伸了懒腰才起来，拿过手机点外卖。 点完外卖，她瞄到屏幕上有提示，点了下，未晓发微博了。 她第一时间用「禾miao30」这个小号点了贊，抿嘴沉吟。 是她的错觉吗？她觉得未晓这段时间的状态好似不是太好？而且不止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评论区也挺多人在关心她的。 犹豫了一会，以往她都是点赞而已，这次她终于打了评论。 宁晞从早上一直到下午，都枯坐在电脑旁，到了后来，她整个人窝在电脑椅里，盯着一字未写的文档发呆。 她以为今天能写点什么，事实上，她还真的动笔列了几百字的大纲，感觉得有点思路的时候，贺如意给她打电话了。 无非还是那些她经常唠叨的话，多出去走走，多交交朋友。只不过这次她话语里有了具体的人。 「你怎么不告诉我梁小姐现在是你的邻居了？你说你们是不是很有缘分？多好的机会啊，她就住在20a……」 宁晞听着听着觉得烦了，于是把她的电话给挂了。 她自顾一个人坐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吃饭。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如意发给她一条微信，不是语音。 「好啦好啦，知道你烦姐姐了，我不说了，记得吃饭哦。」 宁晞的眼眶一下子就酸了，她摘了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接着拿起手机，唿出一口气，打字： 「像一块石头，顺着坡滚下来似的，我到达了今天的日子。」（注1） 发完之后，她终于起身。 双腿已经麻了。 缓了一会儿，她走到沙发继续窝了进去，也不饿，她躺了一会，居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她直起身来，远远的看到一点点微弱的光。 好像是插座上的一点点亮。 宁晞撑着额头，全身浑身酸疼。她苦苦一笑，果然老了。 她坐在黑暗中。 觉得要起来找点东西吃，可她确实懒得动。 总要动起来。 动起来，宁晞，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每个人，包括她自己都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总是不行。 她深深嘆一声。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像是一个真空的世界里忽然有了空气。 是一条银行扣费的简讯 。 宁晞无奈地笑了下，顺手点进了她的微博，她通常不看自己的评论区，可此时此刻她需要一点外在的「刺激」。 往下滑，有一条评论的权重很低，字体跃入她的眼帘： 「多么可悲呀，仿佛头里边有个山崖，每天有泥土在坍塌。」（注2） 宁晞的眸光微微闪了下。 「禾miao30。」 第25页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注2取自《石川啄木短歌》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插pter 15 梁新禾休息三天，换药喷药，尽量不走动，吃饭都叫外卖，第三天终于好一些了些，穿着露趾的平底拖鞋去上班了。 新项目启动，旧项目跟进，日子就在她一瘸一瘸的走路姿势中一页翻过一页，一晃就大半个月过去了,时间来到了六月初。 她早出晚归的这些天都没遇到宁晞。 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贺如意没说，梁新禾猜宁晞的职业应该属于时间弹性比较大的，她身上几乎没什么社会人精明，圆滑的气息。 她给 人的感觉似乎总是在游离，沉浸在某个她自己熟知的世界里，完全不在乎这世界的规则和人事。 很自由。 不像她是个俗人，为了生活而奔波。 这天她没开车，打车回来的。时钟到了九点，小雨迷濛，她走近自己的那栋楼的时候，仰头一望，一格光亮，一格黑暗。 她停下来，自己默数了几秒。 光亮的比较多。 灯火可亲的家庭还是比较多。 她望了一会，雨丝打湿了她的发，肚子发出寂寞的响声。 晚餐还没吃。 家里的冰箱也是空的。 她转身，向小区的大门走去。 到了小区附近的一家面店，听保安说这家店的拌川很好吃 ，就是价格偏贵，店里待客比较冷淡。 进去之后，她发现店里老闆负责在后厨掌勺，老闆娘在收银台，见客人进来头都没有抬，自顾在刷抖音。 她自己去茶水区倒了白开水（也只有白开水可以选）端回来，再自己走到窗口处下单，点了招牌茄汁虾仁拌川，终于可以坐下，双腿在桌下伸直，轻轻地晃了晃脚腕。 心想要是不好吃，她绝对是会不爽的。 脚趾好得差不多了，她穿得都是平底鞋，再怎么舒服，走多了还是会很累。 店面不大，可以容八张桌子，客人除了她只有一对母女。 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嘴里吃着东西，还要抢着和妈妈说话。 妈妈轻声说：「先把东西咽下去，再慢慢说，不着急。」 「……他抢我玩具，我都是说玩完再给他，他还是要抢！」 「那你和他说一起玩嘛，大家一起玩才开心呀。」 「窝不要和他分享……」 梁新禾看着看着露出了微笑，曾几何时，她也是那个小女孩，人生最大的烦恼就是幼儿园的同学抢她的玩具，遇到烦恼第一时间就想告诉妈妈。 妈妈，是小小的孩子心目中无所不能的人。 现在她长大了，妈妈也不在了。 她羡慕而感慨地再看看那张桌子，便转开了视线，看起了手机。 刷了一会微博，老闆端着碗上来了。 青花瓷碗，木筷子放在一条木质小鱼的筷托。 分量偏少，不过料很足，虾仁饱满，蛋花金黄，看得出来是新鲜的番茄熬成的酱，还有些许颗粒感。 看得人食指大动。 梁新禾吃了一口，会心一笑，真好吃。她正夹起一个虾仁咬在嘴里，抬眼就看到正坐在她对面桌子宁晞。 她们各坐一边，中间隔着她们的桌子，两张桌子。 梁新禾将虾仁吞下，唇角抿起一点笑意。 宁晞戴着眼镜，黑色的细边圆框显得她脸小小的，勐一乍看去，好像还是个大学生似的。 两人面对面，互相点点头，在这期间，宁晞叫的拌川也端了上来。 一看，也是茄汁虾仁拌川。 好巧。 贺如意有没有和宁晞说起希望她们两个交朋友之类的话题呢？ 应该有吧。 其实也可以的。 毕竟她们都见了好几次面了，现在又是邻居了。 其实交个朋友也不错 ？ 梁新禾隔着桌子，找一句：「你现在才吃饭呀？」 宁晞看着精神不太好，在头顶吊灯的映衬之下，肌肤呈现一股白瓷般的光泽，某个角度也照出了她青黑的眼眶。 脸也有点肿。 梁新禾心里有个感同身受的声音：「都不容易哈。」 「嗯。」宁晞点了下头，便开始埋头吃东西。 是了，她还挺社恐的，要不然应该也会回自己一句——你不也这个点吃饭？」 她在心里噗嗤一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爱脑补宁晞说话。 两人隔着桌子，再无交谈，只是各自吃完东西。 梁新禾吃东西算快的，只是眼角余光瞄到宁晞吃得慢，她也接着放慢了速度，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一慢，宁晞吃得更慢了。 她该不会是想自己早点吃完，早点走吧？ 梁新禾在内心笑翻了，不为难别人了，她快速吃完，起身出门。 她没注意到，她起身走过的时候，宁晞抬眼望了望她的走路姿势。 梁新禾走出了面馆，没有立刻回小区，见到水果店的灯光还亮着，便走过去挑水果。 等她买完一小袋青提，两个牛油果之后，就看到宁晞从面馆里走了出来。 这个点掐得实在太好了，简直是天助，尤其是看到宁晞见到她微僵的表情，她更想笑了。 第26页 那表情就写满了——怎么又遇到了？ 这时假装看不见也来不及了吧？ 宁晞的目光与不远处的女人对上，身姿清瘦，笑得含蓄，可是唇边的梨涡泄露了一点调皮。 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迟疑了一个瞬间要不要打招唿，可一两秒过后她便转身先走。 反正同个小区……她也要往这个方向走的…… 梁新禾跟在她的身后，离开两三个人的距离，两人一路无言。 她看着宁晞的身影。 和自己差不多高，可能她还要高个一两公分。 体型也和自己差不多，嗯，自己要更胖一点。 梁新禾浅浅笑了，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月亮和星星，可天很高，看上去像很好摸的墨蓝色的天鹅绒。 星期五的晚上真是美好，一切都可以慢悠悠的，反正有可以睡懒觉的周六上午。 所以现在可以跟着你的社恐邻居散着步回家。 进了小区，到了她们住的那一栋，走了进去，等电梯。 刚好没有人。 她能感觉宁晞的身体再度僵了僵，随即伸手过去按了电梯向上的箭头。 梁新禾抿住唇，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余光扫到她貌似在看电梯的数字。 她也扫了一眼，18楼。 居然没带手机吗？ 现代人居然没有手机综合症？ 难得。 电梯数字来到了15。 就她们两人干巴巴站着，好奇怪。 工作的关系，梁新禾很能察觉客户们的情绪，在此时此刻，她知道宁晞确实不想说话。 那就不说吧。 12楼。 10楼。 这个电梯下得太慢，还真的有点尴尬。 5楼。 快了。 梁新禾轻轻透一口气。 嘀。 轿厢门一滑开。 两个老太太走了出来，她们响亮的嗓门冲破了门外的安静和尴尬。 「……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生孩子！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听说这一栋好像住的都是没结婚的年轻人啊……」 「我又不是要他们生很多，起码得有一个孩子啊……」 「可不是，现在的年轻人就想轻松过，哎，家里又不是没钱留给他们……」 梁新禾从一句「算了算了，不管了，我们就该多为自己着想，别老操心他们……」侧过，先进入了轿厢门，而宁晞已经退到一边去了。 她很自然地按暂停键，再度与宁晞四目相对。 她走了进来，视线很快挪开。 两位老太太很快就转到了什么开心话题，电梯门将她们哈哈哈的爽朗笑声隔在外头。 是呀，妈妈们，多想想自己，多笑笑吧。 梁新禾在内心说，余光去瞄宁晞。 她敛着眼睫，眉目之间笼罩点轻愁。她长得一副没有受过生活穷苦的模样，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她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拌川：沪杭地区的一种小吃。（详见百科）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插pter 16 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宁晞盯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心里想着谢天谢地梁新禾不算情商低的人，也幸好她并不话痨。 她不免得想起贺如意的话——你和梁小姐交个朋友嘛，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事情也有个照应啊…… 邻居…… 之前不是邻居碰到的频率也出乎意外的高，这还是建立在自己不怎么出门而梁新禾工作很忙的前提下。 当设计师应该很忙吧？ 作为一个从没进职场的人，她猜的。 现在变成了邻居了，还是上下楼，想必更容易遇到吧？ 她也不能每次都假装视而不见吧？ 何况她看上去也不讨厌，她对于梁新禾的印象其实还不错。 大概很小的时候，宁晞就发觉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她的知觉比别人迟钝，她的反应比别人慢，她的社交比别人差很多。 当她在人群的时候，她总是无法找到方法去融进去。 除了亲人，其他人在她的眼里都是模煳的。 曾经，只有章妮思是高清的。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侧的梁新禾，长相非常清秀，气质十分温婉。其实，她也知道她一些事情。 年龄，看不太出来，肯定比自己小一些，她好像职业里获得一些成就了，大概28岁？ 有一个伴侣，出轨，分手，卖房，现在应该是单身中。 还有最近是脚趾受伤了…… 宁晞快速地往下看一眼她的脚，脱口而出：「你的脚好点了吗？」 「……好多了。」梁新禾慢了半拍才回答，她眼里有一丝惊讶。 宁晞撤回了视线。 好一个「任务完成」的眼神。 梁新禾笑着在心里摇摇头。 「嘀」的一声，15楼到了，她可以察觉到宁晞的身体语言瞬间松弛了下来，看着她走出了电梯门。 「拜拜。」梁新禾举起手挥了挥。 「……再见。」宁晞总算抬脸对她点点头。 电梯门合上。 梁新禾轻轻地笑出声来。 这邻居也太有趣了吧？ 她的朋友不多，现在身边也只有韩开亮和吴思源，他们现在各忙各的，聚在一起的时间不多。 第27页 韩开亮生完孩子之后，变得越来越忙，她们之间聊天的重点也不可避免地变成孩子了。 她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失落的，还有点孤独。 可能是她刚结束一段感情长跑吧，过段时间就好了。 又或许，结交新朋友，分散一点注意力就会好一些。 梁新禾不可避免地对宁晞产生一些好奇，她的工作是什么？如果熟悉了之后，她是不是还会是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社恐模样？ - 进了六月，西城进入了梅雨季，潮湿闷热雨且多，到了月中，梁新禾曾经的一个客户送给她两大篮余姚杨梅，非常新鲜，颗粒饱满，色泽红艷。 韩开亮带走了一点，公司的同事分完，还有一大篮她带着回家了。 她吃得不多，杨梅也不能久放。 她忽然想起了宁晞。 她拿出了一些，其余的大部分仍在篮子里。 她迟疑了几秒，还是拎了起来，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还行，不算晚，还在会客时间。 9点之前是属于会客时间。 9点之后是属于私人时间，至少9点半过后是。 刚工作那几年她几乎没什么假期，有时候通宵达旦熬夜，有时24小时待命。 现在工作稍微自由了些，她更加珍惜自己的私人时间，同样也想尊重别人的。 也不算心血来潮，既然想交人家这个朋友，那自己就得主动点，临出门时她照了下镜子，还行，妆容虽然有点煳，但还能见人，扭开门就出去了。 15c。 这里一层楼一共有四户 。 a，b户型都是小户型，70平左右，两室一厅，而c，d户型是偏大一些的，接近100，三室两厅。 宁晞住的是偏大一点的。 到了15楼，入户门是深灰色的，她按了按门铃。 等了一会儿，都没有人来开门。 梁新禾往上看了一眼，见到了猫眼。 接着门才打开了。 瘦白的手捋起一缕散落的乌髮塞至耳后，剩余的长髮松散地夹在脑后，镜片后的眼睛里瀰漫着惊讶：「你……」 梁新禾露出微笑：「宁小姐，是这样的，有一个客户送了很多杨梅给我，他们家里是余姚那边的，有个果园，早上刚摘的，给一些你尝尝看？」 宁晞看着她，貌似有点失神，欲言又止。 「你对杨梅过敏吗？」梁新禾替她接了一句。 「……没有。」宁晞终于说，她长长的睫毛眨了下，仿佛她的内在还在处理这件事情。 「你不喜欢吃杨梅吗？」梁新禾放轻了声音，幸好宁晞只是意外，惊讶，犹疑，却没有排斥，这省了她们之间再变得尴尬。 「还好，我挺喜欢的。」宁晞说，垂眸扫了一下篮子，「可是这太多了……」 「我在公司已经吃了不少了，我家里还有，你也知道杨梅不能放久的，要新鲜才好吃。」 梁新禾将篮子递过去，宁晞顿了一两秒，接了过来。 「谢谢。」 「我要谢谢你才是，要不这么多杨梅我肯定吃不完，你可以分一点给你姐姐，还有朋友……」 「……」宁晞拎着篮子，动作有一瞬的僵硬。 梁新禾瞭然，笑着说：「那我回家了，我刚下班，现在只想回家躺着。」 她清楚地看到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宁晞僵硬的身体语言就松解了，可神情之间又有点不好意思。 她已经尽力了，别再为难她了。梁新禾在心里说，挥手：「拜拜~ 宁小姐。」 「……再见，」宁晞轻声说道，神情却露出一点犹豫。 梁新禾顿时脚下一停，望着她。 「叫我宁晞就好。」 「……梁新禾。」她笑了，「你也可以叫我名字就好。」 宁晞抿了下唇，一霎安静之后，点了下头。 两人再次对视。 她身后有一层薄黄的玄关的灯光，穿着很简单的一件卡其色的宽松的长袖棉麻连衣裙。 素颜。 梁新禾没见过素颜像她这么好看又有独特气质的女人。 她转身，走向了电梯，按了数字，瞄了一眼，微微笑。 宁晞仍然站在原地。 梁新禾进了电梯，门上映出了她弯弯的笑眼。 第17章 插pter 17 在梁新禾敲门之前，宁晞正在和她的经纪人余贝通话。 在国内，作家经纪人制度并不成熟和完善，无法像国外的经纪人那样独立代理各类版权，与书商和出版社谈判，进行市场调研等等。传统作家的合作方式基本是作家本人和出版社编辑商讨洽谈比较的方式，并没有专业的经纪人为其服务。 余贝会成为宁晞的经纪人，说来也话长。 她们同是西城大学文学院的本科学生，不同班级，住在同一栋宿舍楼，可两人的生活圈子完全没有任何的交集。 宁晞除了章妮思之外 ，几乎没有任何朋友，而余贝是班级的团支书，人缘非常好，社团活动经验丰富。 她们上大学那几年，正是网络文学开始流行的时候，余贝那时迷上了看网上小说，不仅沉迷她还有副业，是当年二次元一家比较知名的工作室的重要成员，她身兼多职，既能参与编辑，校对，排版，又能自如与写手，印厂厂家，读者卖家等多方沟通，十分多专多能。 第28页 宁晞从初中开始就有写日记的习惯，到了高中，她开始在日记本上写一写短篇的小说，散文，随笔等等。她只是写给自己看，与自己对话，是一种很为私密的表达。 到了大学，她开始写长篇小说，同样写给自己看而已。 宁晞最喜欢在周末带着笔记本电脑到图书馆，找一处宁静的角落，安静地码字。 有一天，她在浑然忘我地码着剧情，后头勐地传来一声惊唿「天啊怎么会这样？」 回头一看是余贝满眼兴奋地盯着她的屏幕看：「你写的是破案吗最后谁是兇手呀？」 宁晞吓得当场抱起笔记本就跑。 「哎哎哎，你是在网上连载吗？哪个网站啊，我要去追连载！」 后来余贝说她足足在图书馆守了一周，宁晞都没出现，只能作罢。 余贝的大学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学习，娱乐以及工作缺一不可，充实而快乐，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而宁晞几年大学生活得像个隐形人，她们再也没能遇到。 本科毕业后余贝去了出版社当编辑，五年后，她与几位同行合伙创业，开了一家文化传媒公司。 此时的宁晞以「未晓」的笔名出版了两本书，已经小有名气了，越来越多的人来向她询问各类版权等等的合作事宜，她疲于应对，一律婉拒，可是这样反而更加激起了资本对她作品的兴趣。 因缘巧合，余贝就此再度遇到了宁晞。她已经不是大学时期里热情而稍显有些冒失的性子，立刻就察觉出宁晞不是在自视甚高吊人胃口，也不是不满意价格，而是她过于谨慎，过于怕生，过于怕麻烦，所以干脆一刀切，全都放弃。 幸好，宁晞也不太像大学时期那么社恐了，她们一来二去就有了联繫。 起初，余贝都是通过邮箱和她联繫，接着是qq，接着是微信，后来才是打电话，现在仍极少见面。 两人聊天都是在谈宁晞的作品，渐渐地，余贝会给她试读，校对，剧情反馈。 等余贝发现宁晞攒了两本书后都没发表震惊得久久不能话语，对宁晞说：「好吧，你如果信我的话，我来帮你做这些你讨厌的事情，你就安心地写书就好。」 从此宁晞终于可以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写作上面，由余贝帮她出面处理写作之外所有的事情。 两人配合得很好，宁晞也几乎不接受任何的採访，外界甚至都不知道未晓的性别。 余贝住在申城，与西城距离不远，不过两人一年最多也就见一次，这种相处的方式最适合宁晞。 不知不觉地，两人合作已经度过九个年头。 对于宁晞最近的状态，余贝是很清楚的，她劝她不要着急，多休息，把身体养好再动笔 也不迟。 宁晞以前也有过一次短暂的瓶颈期，她当年採取的办法就是冷处理，暂时不动笔，看看自己喜欢的作家们的书，触类旁通，很快就过去了。 不过这次这办法已经行不通了。 看着喜欢的作家的文字，宁晞反而更难过了，更沮丧了。前些日子似乎有些灵感，可是一打开文档，脑袋里依旧全都空白。 活了三十六年，她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写东西，其他的事情她一件都做不好，感情也是一塌煳涂。 现在她唯一的技能也要失去了吗？ 宁晞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江郎才尽，是文字工作者最可怕的梦魇。 她想没有人能懂得她的恐惧，一直以来，文字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一有灵感，只需在纸上稍作大纲，手指触到键盘的时候，那一个个文字会争先恐后地从她的指尖，蹦过键盘，跳到屏幕上…… 那些文字仿佛是她的血液流淌出来的，她一向是个不善言辞的不会讨人喜欢的人，只有文字会亲近她。 只有写作，她才不会觉得孤独。 宁晞知道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那就是一无所有，最后连写作都写不出来了。 余贝只能尽量劝她，根本不敢逼她，她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她让宁晞出去旅游散散心，怕她一个人在家憋出病来，可宁晞拒绝了。 她很担心宁晞的状态，可也不太敢在邮件和电话里表现出来，她打算挤出几天假去西城陪陪宁晞的时候，她忽然主动打电话联繫自己了：「我换个笔名去写网文怎么样？」 余贝心里打了一个突，不动声色地问：「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的？」 宁晞：「想换个方式，说不定会打开新的局面。」 余贝沉默了一小会，问她：「那你懂得现在的网文流行什么吗？如果你想写，还得选择一个比较好的平台。」 宁晞：「我知道的。」 余贝：「 现在的适合写手连载的平台各有各的优缺点，我觉得比较适合你的就是——」 宁晞：「绿江。」 余贝心里微嘆了口气。 绿江确实是目前市面上比较适合女写手写作的平台了，编辑不会干涉作者写作，对字数没有要求，比较适合中短篇写作的平台，版权也掌握在作者本人手中。 只是这平台适合新手，适合熟谙网文套路的写手，适合宁晞吗？ 她从一个默默无名从头开始？她能接受寂寂无名没有任何响声的落差吗？ 实际她很意外，很吃惊，没想到宁晞选择了这么一个破釜沉舟另闢蹊径的方式。 第29页 这需要极大的勇气，这还是她认识的谨慎保守的宁晞吗？ 宁晞：「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是真没想到……」余贝低喃了一声，沉思了会，委婉地说：「你知道网络小说是不太一样的，受众不太一样，看网文的读者群年龄普偏低一点，还要比较追求快节奏的……」 她顿了顿，想听听宁晞的反应，可她在那头安安静静的，余贝只得继续说：「当然如果是新手的话，也有一点办法可以运作，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想要那种方式吧。」 宁晞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沉默了几秒。 余贝「哎」地一声扬起声线，轻松气氛地问：「那你说一下你的想法嘛，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连载的时候有同步的反馈，这和我之前写东西的时候是不同的。」 「嗯，这确实是，很多写手不适合单机写作，不过，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因为你收到的不全是正面的反馈，还有可能是反面的。」余贝再次停顿了下，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她有时候这些反面的反馈不完全是因为文章，还有可能是故意发泄自己的恶意，现在的网络写作环境远不如她们读大学当年那么宽松自由了，读者也更加苛刻了。 还有她更不好说出口的一点是——宁晞去写网文未必有现在的成绩，也有可能泯然于众人，余贝担心宁晞会受不了， 她佩服宁晞的勇气，却不贊同她这个办法，不过和她说话还要更委婉点。 「你看过绿江上的网文吗？」 「看了一些。」宁晞还真的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些，无论哪个频道都看了一些，还看了一些评论区的评论。 她其实也清楚余贝话语中的潜台词，她揉了揉酸疼的眼眶：「我其实也知道我写不了这类型的文章，我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写出东西来了……」 「我很迷茫，所以需要你的意见。」 宁晞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疲倦，听得她心酸酸的。 「宁晞，你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你千万不要怀疑自己。」余贝也知道现在说什么话都显得太轻飘了，但是必须要说，「也许是我旁观者清，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太焦虑了，不适合写东西。」 余贝狠狠心，终于说：「宁晞，我的建议是，你先不要写了，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收线后，宁晞久久不能回神，心里空落落的，冷冷的空气灌进去，逐步冰冷的疼痛。 她枯坐着，直到门铃声响起。 晃神了一会，她才站起来去开门。 会是谁？ 她在想。 腿脚有些麻，她走得不快，到了门口，还看了下猫眼，这才打开门，视线慢慢地聚焦，梁新禾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眉眼柔和，口红没那么完整了，看着像刚下班回来，周身沾满了人间烟火的暖气，一点点地瀰漫进了她的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没什么存稿啦！谢谢大家的追更。 第18章 插pter 18 宁晞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视野里全都是浪花，汹涌地，铺天灭顶地咆哮而来，晃来晃去的，她觉得自己是粒沙子，被卷了进去。 一开始无知无觉，只是视角觉得恐怕，肉身毫无知觉，视野一晃，那冰冷的海水直管她喉咙里灌…… 她惊醒，捂着喉咙喘气，那种活生生被呛的濒临死亡的感觉太恐怖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得自救。 谘询师是余贝介绍的，一周两次，每次一个小时。 第一次谘询的前半个小时她都没有说话，心理谘询师是位温柔的年长女性，气质亲切，氛围也很轻松，后半段宁晞才说了话。 她说得很碎，也很少，医生也没有逼问她，临走的时候谘询师笑着对她说：「其实你今天愿意过来谘询，就已经是朝前迈了一大步，证明你内心深处是想要改变目前的状态。」 宁晞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去了第二次，这次说话的时间比上次还要短，不过她意外地不反感。 「以你的感受为主，谘询给你带来的感觉应该是舒服的，不是强迫的，选择权在你，你要改成一周谘询一次也行。」 宁晞抿了抿唇。 没关系，还是一周两次，这样的话，她一周至少有两次必须要出门。 第二次去时候她选的是工作日，避开了高峰期，预约的是医生早上九点的约。 谘询师有点意外，她笑着说据她所知，自由职业者很少能早起。 结束后也不过才十点半，那天的西城节奏变得缓慢，下着清新的小雨，她不着急回去，而是撑着把透明的伞，慢慢地走了一段，然后搭地铁，出来时再走了一段回家。 什么都没有想，心情格外平静，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坚持了下来。 两周后的一天，宁晞被贺如意母子拖去看展，驾车到了西城的艺术公社。 地点在象山南麓，规划面积大概在540亩，从西到东连结西城美院和西城音乐学院，是省政府列为文化产业的重大项目之一。 整体的建筑风格黑白灰，白墙乌瓦，依山就势，以宋代的《溪山清远图》为设计蓝图，细节以象山12景和24节点织造而成，主要打造核心工作室，公建配套，沿河园林和公园景观。 核心工作室是由59栋民居改造而成的独立建筑，都有各自的名字。 第30页 这一周是属于国际青年艺术周，美院的毕业作品和年轻艺术家的作品都会一起开放线下展览，大概有四千余件作品，总展出面积近4万平方米。 贺如意的儿子考上了美院，说要和同学来看展，她几句话就套出来是一位女同学。当下笑眯眯地说开车和他一起去接，顺便问问宁晞要不要出门 。 没想到宁晞答应了。 车后座一对漂亮阳光的年轻人叽叽喳喳，驱散了窗外阴霾的天气，很养眼，也有些吵。 贺如意抿着笑意看了看车后座，又瞄了瞄宁晞，发觉她也没什么反感的表情。 「你气色看上去好一些了，」贺如意笑着说，「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宁晞想了想：「也没有，就是多走了点路。」 贺如意欣慰道：「多运动确实对人有好处，好习惯，要坚持下去！」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叫上我一起啊，我们去逛街，看电影，去短途旅游也都行的。」 宁晞从眼镜后瞥她一眼，摇头：「我一个人就行。」 贺如意丝毫没有被拒绝的不快，她眨眨眼：「我知道你嫌弃我，可我还是要说，有时候一个人出去还是挺无聊的，加上你又不会开车。」 宁晞静了一秒：「我有驾照。」 贺如意呵呵一笑：「你都好几年没开车了，驾照都变成废纸啦！」 宁晞没说话，扭开了脸。 贺如意笑了，又说：「哎，梁小姐现在不是你的邻居吗？你可以和她多亲近亲近吧，你们应该是同龄人，想必更有话说。」 宁晞转过头瞥她一眼。 贺如意：「我就是和她聊天的时候说起来了，这么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你们真的很有缘啊……」 宁晞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把我的微信名片推给她了吧？」 贺如意以前确实做过一两次这种事情，弄得宁晞很不高兴。 她忙说：「没有没有，我有吸取教训啦。」扫了她一眼，笑嘻嘻，「再说了，你怎么就能确定人家梁小姐愿意加你微信啊？」 宁晞忽然一怔，眼中露出点欲言又止的神色，终究什么都没说。 已经是艺术周的第四天，人还是不少，每个场馆面前都有排队的队伍。 年轻人不耐烦和她们一起，早就手牵手跑去看他们感兴趣的主题馆了。 她们算是走到哪个馆就看哪个，比较随意。贺如意还早有准备，拿出相机，准备拍vlog。 「哎呀，他们两个跑没影了，算了，等会再补他们的镜头。」她最近迷上了小红书，自己拍一些素材，花时间剪辑，然后再po上去。 「这是我新买的，网红们都在用这个机型。」贺如意手里佳能g7x3对准了她，满意地看到了宁晞微变的脸色，她移开哈哈哈大笑，「开玩笑的。」 她们看的几个场馆都是西城美院设计艺术学院的，两人站在那里看了一个动态视觉的影片，绕过去看了些纺织品设计作品。 贺如意边拍边赞嘆，拍作品，拍景，让宁晞拍她，要和宁晞合影的时候被拒绝了。 「……煞风景，我就该叫上樑小姐一起来，」贺如意哎地一声，「这还是梁小姐毕业的母校的，说不定她感兴趣，她应该是建设艺术学院的，她们院的场馆应该也在这里……」 宁晞瞥她一眼。 贺如意：「你侄子要报这学校，我当然做了很多功课了，她应该是环艺系的。」 「要不我现在问问她有没有空啊？」说着就要去掏手机。 宁晞实在忍不住：「你怎么老爱去打扰人家？」 「我还不是为……」 「别说是为了我，」宁晞蹙眉，「你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八卦心理。」 这话一出，贺如意笑意褪去，沉默了。 宁晞抿了抿唇，一时也不说话了。 贺如意敛起神色，转身向别的场馆走去， 宁晞託了托眼镜，不出声地跟着她。 两人走了一段，都没有说话。 贺如意自顾自地走入了一间红色的展厅里，墙上挂满了各色油画。 「这应该是油画区了……」她低声道，余光瞄了眼身后。 「嗯。」宁晞髮了一个音应和她，她顿了顿，开口叫道：「姐……」 贺如意目光扫去，「拜託，我养大了两个孩子好吗，你这点程度根本不算什么，气不到我。」 「我……」 「别跟我说你不是孩子哈！」贺如意轻呵一声，神情里有一股「你敢跟我争」的威严。 宁晞浅浅笑了下，走近了表姐身边，贺如意笑着用肘轻轻撞了撞她，「不错嘛，沖我发火了呀。」 「我就说了一句……」 「啧啧！」贺如意突然看见了什么人，发出了更响的一声「哈哈哈」，宁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女人穿了件米白色的t，深蓝色的西装阔腿裤，头髮用一条白底蓝波点的丝巾绑在脑后，周身清雅素净，手里拿着一小束粉色的卡布奇诺玫瑰，正在与旁边的一位男士说话。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梁曹操』吗？」贺如意呵呵呵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整体的建筑……景观」资料来自于网络资料。 周末两天请假，周一晚还是七点更。 第19章 插pter 19 第31页 梁新禾已经假笑一个上午了。 旁边这男的是他们「三人行」合作供应商的老闆之一，本来公司的应酬她参与的少，大多数都是吴思源和韩开亮负责的，以前是他们在照顾她，现在老吴在外地忙项目，老韩还在哺乳期，她也应该多分担一些。 地点是她提出来的，出来逛展总比去饭店吃饭「有聊」得多，只是她没想到身边这位会这么能聊。 一见面就送了花，还是她喜欢的卡布奇诺玫瑰，可能和公司的人打听过了，她迫于情面只能收下，两人逛了几个馆了，这位仁兄一直滔滔不绝地发表他的见解，时不时对着一个设计，一张画进行解构，还要问她的意见，没等她说完自己再度巴拉巴拉长篇大论一番。 梁新禾头已经疼了，「忍」字已经刻满了五脏六腑，偷偷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应该满足一次「商业应酬」的时间了。 她往五官堆上浅浅的笑容，正想说自己有事要先走的时候，对方开口约她吃午饭了。她一时卡壳，对方已经看向另外一幅画了，且继续发表高见。 她心里暗暗叫苦，脑子里飞快转起来看谁有办法来救自己的场。 可惜手机在包里，不好拿出来，即使拿出来发微信给同事通知自己有公事，可今天是周末，事先说了自己放假的。 这可如何是好？ 看来还是躲不过要去饭局啊！救命，一顿饭要吃好久啊！ 她正苦恼着，目光也同时往四处找突破口，下一秒就看到了贺如意和宁晞两姐妹。 她微微一怔，姐妹俩站在不远处也正在打量着她这边。 梁新禾沖她们眨眨眼，再眨眨眼，主要是冲着贺如意的方向，作嘴型——江湖救急。 她看见两姐妹对视一眼，贺如意抿嘴笑笑，非常义气地走了过来，脸上那意外惊喜的表情很真诚：「哎呀，新禾，真的巧，在这里也遇见你。」 梁新禾并不清楚贺如意要如何帮她解决，本能地配合：「嗨，如意姐，好巧哦。」随即和介绍身边的男人，「这是xxx的总监。」 贺如意「哇哦」一声，伸手过去：「久仰久仰，我先生之前还跟你们有合作呢」 对方握住她的手，笑道：「您先生是……」 「哦，他自己开公司的，xx您听说过吗？」 男人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了，牙齿都多露了几颗。 两人走动并寒暄了起来。 梁新禾转眼间就被忽略了，她落后了几步，与后面跟上的宁晞并肩。 她悄声：「你姐真的是社交牛逼症。」 宁晞鼻尖闻到一点香味，说不清楚是什么香调，很清淡。 她顿了顿，点了下头：「嗯。」 她这表姐，确实是很自来熟，很会察言观色，也很八卦。 刚才她盯着梁新禾这边半天，嘴里还不忘分析：「看来我之前的猜测错了哦，梁小姐是直的，你看那男的明显就对她有点点意思，我猜他们在相亲吧？看梁小姐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投入，估计没看上这男的 。」 宁晞：「……你看得出来？」 贺如意：「你看嘛，那男的嘴一直没停过，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男的，话多，不行。」 宁晞看了她一眼。 贺如意理直气壮地：「……怎么了？你看我？女的又不一样，女的话多魅力更大，知道不？」 宁晞默默错开了她的视线。 「你看她一副想找藉口脱身的样子……」贺如意继续猜测，没想到还真的被她猜对了。 「帮大忙了。」梁新禾低低说道，松了口气，故意放慢了脚步。 宁晞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梁新禾抬眸，对她笑一笑，她也抿出了点笑意，两人沉默着，一时没找到话题聊，只能看画。 贺如意功夫了得，十几分钟后，她接过了对方的名片，还与对方互加了微信，礼貌且自然地暗示了她和梁新禾好久不见想多聊聊，对方也乐意做个顺手推舟的人情，欣然应允。 梁新禾和他打完招唿后，对贺如意感激地说道：「谢谢如意姐，等会我请客，一起吃饭吧？」 贺如意笑着拍一下她手臂：「不用这么客气啦，对了，你先和小晞一起逛逛吧，我去找找我儿子。」 宁晞：「……」 「就这样啦，你们两位小朋友好好玩吧。」贺如意挥挥手。 两人望着贺如意离开的身影好几秒。 梁新禾忽然说：「你姐是把我们当成幼儿园小朋友了吧？」 宁晞注意到她笑起来唇边有浅浅的梨涡。 她眼睫微微扇动，说：「……如果你有事情忙的话，那……」 「哦哦，那倒没有，既然来了，就逛逛吧。」 宁晞默许了。 两人从一前一后逐渐变成了平行并走。 宁晞也穿了件白色的t和奶白色的直筒牛仔裤，发尾微微内卷，有一股随意自然的柔软。梁新禾觉得她的状态比之前要好很多。 依旧寡言，感觉上没有那么疏冷了。 两人看画也没有交流，宁晞的步伐很轻盈，要不是身旁那点若有若无的香氛，梁新禾真的会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 走着走着，梁新禾被一张画吸引住了眼球。 是一位年轻女性的背影。 赤脚站在一个打开的双开门电冰箱前，左手握着一个酒瓶，另外一只手扶着冰箱门，正在看着冰箱里的食物。 第32页 梁新禾凝视的时间有点久了，宁晞也发现了，将视线也聚集在这幅名为《打开的生活》油画上。 画底是暗色，白色的冰箱外框稍稍提亮了画面，灯光下女性的乌黑的发色被晕淡了，浅米色的衬衫，浅紫或者浅蓝色的及膝半裙，冰箱里倒是塞得满而杂乱。 画的颜色并不算丰富浓重，朦胧而清淡，情绪却很足。 两人同步地聚精会神地盯着画面，而且清晰地意识到了对方都对这幅画产生了兴趣。 「……我感觉像是社畜下班，脱掉鞋，到冰箱里先拿出酒，灌了一大口，然后在冰箱里翻找有没有吃的。」梁新禾端详着画，感觉这画画的就是自己的生活。 宁晞侧侧脸，意外地来了点兴趣，问：「你觉得她是一个人住吗？」 梁新禾点头：「我猜是。」 宁晞凝思：「上班族冰箱里会有这么多食物」 梁新禾「咦」地一声，确实！这双开门冰箱都塞满了，冷藏冷冻室都没有空间了，两扇门上的储物空间也堆满了。 她再仔细观察细节：「也对哦，不过你看，东西是堆得满，也有点乱，可是基本还是有分类的，而且这收纳方式明显不太像年轻人的，大部分都没有收纳盒，都是用塑料包起来了，您看右边的鸡蛋甚至还是超市的塑料盒子包装，根本不好拿，一看就不经常做饭。」说到这里，她忽然一顿。 宁晞侧过脸去看她，梁新禾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就是这样。」 宁晞的眼里闪过一点笑意，连她自己都没察觉：「……所以你还是觉得她上班族？」 「绝对是！」梁新禾语气坚定，「而且我觉得这女生是独居，这些都是她妈妈带过来给她的，就怕她饿着，然而她加班一天回来，身心俱疲，第一时间是喝口酒再说，然后呢，对着这一冰箱的吃的头疼，翻着到底都有什么吃的，有什么容易做的，马上就能吃的，可是太累了自己根本不想动，所以最后还是点外卖了！」 简直是世界上第二个自己，梁新禾推理起来都没有卡顿，等说完她也惊疑自己的话痨，尤其宁晞面前，这对社恐的她太难熬了吧？ 她略感尴尬地笑了笑，偏头去瞄宁晞，便正对上镜片后一双明澈透亮的眼睛。 不知怎么的，她似乎听见了一句鼓声。 万籁寂静里的一声鼓，一声，脆而短暂。 她们碰见好几次了，可这好似是第一次宁晞真正地看她，眼尾微微勾起点笑弧，笑意含蓄，却真的是笑意，她是不排斥的，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还觉得有点意思的样子？ 梁新禾的唇角也扬了起来。 两人对视笑着。 「我平常话没有这么多的……」梁新禾抬手摸了摸脑后的丝巾，笑意加深，「哎，你就当我在废话吧。」 她仿佛还要确认似的补充了一句。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宁晞笑意含蓄，视线移向画布，嗓音低了低，「挺有意思的。」 有几缕灵羽轻乎乎飘了进来，毫不费力地在她的脑海里排列——开头是一个老旧的堆满了东西的冰柜，五颜六色的塑胶袋，一只枯藁的手在里头翻来翻去。 「哎呀，哎呀，太残忍了……啧啧啧，这肉可不能浪费……」 …… 那几片没有实体的羽毛飘啊飘，存在感逐渐加重，一点一点痒意在她的肌肤表面生成，蔓延…… 宁晞忍着，太久没感受到这种感觉了，她不敢轻易动弹，怕把灵感吓走。 「……我也就是乱想，没什么联想能力，这要是换了小说家，肯定会触发灵感想出一部很精彩的小说呢。」 耳际传来梁新禾的声音。 她已经将刚才脑中的灵感消化完，看向她，眼神示意她讲下去。 梁新禾觉得自己像是课堂上被cue站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在宁晞的目光下她的脸上的温度涨起来：「呃，我也不是作家，不过如果悬疑小说里的兇杀案，冰箱藏shi也是常见的梗……」 宁晞同意，她仍然看着她：「你喜欢看悬疑小说？」 这话有些明知故问了，她问出口时自己也怔了怔，不是已经知道她喜欢看悬疑小说，且喜欢看自己的书么？ 「对，我看的最多的就是悬疑破案类的小说，」梁新禾不自觉地又捋了下后脑的丝巾，「平常工作忙，看这类小说挺解压的。」 宁晞：「看来看的真不少，才会说冰箱藏shi是常用梗了。」 她是在调侃自己？ 梁新禾一怔过后，才慢慢说：「虽然是常用梗，但是作家的风格都不一样，即使同个梗写出来的感觉也是不同的，比如未晓，如果她来写，肯定会写得很精彩。」 「哦，未晓是位作家，你听说过吗？」梁新禾以为她不知道，还热心补充道。 宁晞静默了会，眼角再次绽开了浅浅的弧度。 女人只笑不语的模样，如同沉沉的夜色里透出的一点灯光，玲珑地跳跃而上，发隙之间，两颗浅绿色的耳钉微微闪烁。 梁新禾思绪有顷刻的翻涌，不由得也跟着展颜：「我话实在太多了，不好意思……」 宁晞听到这话，头脑里贺如意的那句「女的话多魅力更大」同步响起，笑意更盛了。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多久没这么自然地发自内心笑出来了。 第33页 两人在这幅画停留的时间太长，一部分路过的人也不免得向这边多看了几眼，有的看人，有的看画。 另一处通道，周宴看着她们，觉得这一幕实在是有点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画的原型在大家知道的地方（w）可以看到。(莫非 《打开的生活》，140*170/布面油画） 贺表姐：我说话多的女人就是有魅力，大家没意见吧？ 第20章 插pter 20 周宴其实是不经意间看到梁新禾的。 分开快四个月，还是第一次在外头遇见她。 她看上去状态很好，穿着简单舒适，蓝白配色在五彩的油画馆里是一抹非常清新的色彩。 她旁边站着一位女人，与她差不多身高，也是差不多的穿衣风格，两人正在说话，时不时看画，那女的一直在看梁新禾。 周宴侧身走了几步，眯眼看清那女的长相——戴一副眼镜，皮肤很白，看着挺斯文知，性的。 梁新禾现在喜欢这类型了？ 周宴对她的情史很了解，她是梁新禾的初恋，她们在一起七年，分开几个月她就换新人了？ 嘁。 她没权利觉得不愉快。 毕竟是自己先移情别恋的。 只是她没想到梁新禾这么快就翻页了。 梁新禾看起来挺喜欢这女的，她说了好多话，神情生动，眼中带笑，梨涡浅浅的。有两次她无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发尾，这是她害羞的小动作。 「你在看谁呀？」 手臂一重，她现在的女朋友沈妍妍靠近来，露出灿烂的笑，软软的撒娇音：「那是谁呀？」 周宴顿了一下，收回目光，笑容迅速覆盖了她原来的表情：「没谁，我们去那边看看？」 沈妍妍欣然答应：「好嘛，都听你的。」 走到场馆门口时，周宴不由自主地往回望，那两人站在一起十分养眼，穿得衣服都像情侣装，笑得就像在热恋似的，给她们拍一张照片就可以直接上墙了。 她突然停住了脚。 「嗯？怎么了嘛？」沈妍妍疑问。 「妍妍，陪我去打声招唿吧？」周宴笑了笑，「遇到熟人了。」 「哦，好啊，不过是谁呀，有多熟？」 周宴不出声，拉着她转身，沈妍妍发现她们正朝周宴刚才紧盯的那两个女人走去，她看了周宴一眼：「就你那位前任啊？」 周宴嗯了一声。 沈妍妍记起自己是看过梁新禾照片的，她很快就明了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嘻嘻笑：「看来你前任也有了现任了哦，所以我们现在是过去示威嘛？」 周宴挑眉对她笑，低低声：「对呀，你怕不怕？」 「我？」明媚的笑意开满她仰起的小脸，语气状似天真无邪，「怕字是怎么写的呀？」 沈妍妍是西城传媒学院的在读研究生，学校不错，家庭经济不错，本科开始就兼职平面网拍模特，早就经济独立了，很有自傲的资本。 何况，她觉得自己比梁新禾年轻，也比她漂亮多了。 周宴捏一捏她的手，不得不说，这年轻姑娘傲娇像只小孔雀的模样真是可爱。 走近了，梁新禾也看到她们了，她的神色瞬间就淡了下去，眼里瞬间筑起了戒备。 周宴心里那点刺刺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她笑起来，语气熟稔：「新禾，猜到你会来看展，就是没想到居然同一天遇到了。」 她话中有话，在场的另外几位表情各异，梁新禾微微皱眉，沈妍妍笑意微顿，宁晞不明状况，敛起了情绪。 「正式介绍一下，沈妍妍，宝宝，」周宴侧脸对年轻的女孩低语，再介绍：「这是梁新禾。 「梁姐，你好呀。」沈妍妍眼睛弯得像一枚灵动的月牙，很明显周宴这毫不避讳的暱称取悦了她。 梁新禾看不出情绪地勾了下唇角，敷衍地点了点头，没出声。她第一次面对面见到沈妍妍，果然十分年轻漂亮 ，很有朝气，她的视线在沈妍妍那挑染成湖蓝色的发尾停留了两秒。 尤记得当时从周宴衣领上发现时的不敢置信，气愤，悲伤等等等混淆起来的情绪，如巨兽将她吞没，如今剩下了淡淡的影子。 其实她对沈妍妍已经没有太大的不满了，反而是此时此刻她对周宴又有点了新认识，居然走过来介绍破坏她们感情的第三者，更可恶的是，她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表现得如此若无其事。 她是故意过来的。 她想干什么？ 梁新禾心里敲响了警钟，如果是她一个人那她硬扛还也要扛过去这社死尴尬的局面，可是她现在身边站着宁晞呢，她应该不喜欢这种陌生人上来自来熟的场面。 想到这，她向宁晞递过去抱歉的一眼，宁晞託了托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平静如无波的湖。 梁新禾的被周宴这一番操作激起的翻涌瞬间也平息了不少，事到如今只能见招拆招了。 「这位是？新禾你不介绍一下嘛？」周宴把她们之间的对视看在眼里，笑一笑。 梁新禾想也不想就拒绝：「和你没关系，我们先走了。」 「哎，别着急呀。」周宴伸手拉了下她的手臂，在她愕然的皱眉之下松开了。 「是啊，梁姐，这么巧，我们一起去吃饭吧，算double date。」沈妍妍斜一眼周宴，笑意仍然灿烂。 第34页 double date。 梁新禾的心勐然一跳，清晰地察觉脸颊的肌肤一点点绷紧，脑袋里嗡嗡作响。 宁晞的眸光跳动了下，随即很快就敛为平静。 实际梁新禾僵住只有一两秒，她没去看宁晞的表情，尴尬得差点要撞死在地上，眼皮快速眨动，头脑颳起了风暴。 她在喉咙咽了下口水，面上却淡淡的，声线听上去很平稳：「周末是属于私人时间，不好意思。」 「哦对了，你搬到哪里去了？」周宴置若罔闻 ，盯着她看。 她故意的，简直是不知所谓。 梁新禾抬眼，直直地看向她，梨涡却显现出来，闪过短促的没有什么温度的微笑：「你没有收到钱吗？」 「啊？」周宴怔了怔，说：「收到了。」 「既然收到了，钱财两清，其他事情就不用多问了吧。」梁新禾侧脸向宁晞，嗓音是别于与她说话的冷淡，柔和如风，「我们走吧？」 「嗯。」宁晞到现在才出声，她跟着说：「走吧。」她态度平和，自然，目光轻轻地与她一触。 梁新禾的心再次鼓动了下，停了停，再缓缓地落下。 没什么，小事一桩。 两人没再交谈，而是默契地并行，目不斜视地从这对情侣旁穿过，只给她们飘过一点淡淡的香氛。 连香水的味道都如此类似？ 周宴盯着她们的背影看，目光逐渐暗沉。 沈妍妍抱起双臂，歪着头打量着她，哼一声：「走远啦，收好你的眼珠子吧。」 周宴看回来，笑了：「吃醋啦？」 「哼，我用得着吃醋 我看是你在吃醋吧？看起来你前任非常保护她现在的女朋友耶，」沈妍妍观察着她的表情，「她们看上去挺配的。」 周宴嗤一声：「她们是不是一对还不知道呢。」 沈妍妍：「是啊，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可是这关你什么事呀，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周宴一时哑然，只是笑：「……确实不关我的事情，好了宝宝，」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别让不相干的人扫我们的兴……」 沈妍妍靠在她的臂弯，嗔道：「那真的是不相干的人？真的？」 「当然啦，我现在最重要的人是你呀。」 「最好是。」 周宴嘴里应着，脸上笑着，却渐渐走了神。 梁新禾完全走出来了，她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灰暗，也许她自己没有察觉，刚才说话的时候，她站在最前面，无意识地半挡住那女人。 那是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周宴以前有严重的手机依赖症，随时随地都是低头族，她们出外时梁新禾总是走在她的外边，把她挡人群，叮嘱她要记得吃东西和喝水，即使白天工作，手机微信上也每天都有她的提醒。 她也爱打游戏，有时候难得周末她们有空一起，她想打一两局，梁新禾也不会打扰她，相反还会给她切水果。 最初周宴被梁新禾的气质吸引，后来爱上了她的温暖体贴，再后来时间久了，她觉得乏味了，腻了，觉得她「妈里妈气」「啰里啰嗦」，再也没有初见时的吸引她的魅力了，她们之间的感情，她们的家变成了令她裹足不前的桎梏，这时候她遇到了年轻活泼的沈妍妍。 她认为是梁新禾的原生家庭环境养成了她坚韧的品质，细心的性格，也同时她也活得过于紧绷，过于敏感了，过于自卑且自尊。后来她就觉得梁新禾给她的爱变得特别沉重，她们的房子像个吸窒她的沼泽地，而沈妍妍的出现无疑是一缕清风，让她得到新鲜的空气，步伐也轻盈了起来。 她们的感情早就淡了，她很难开口先说分手，她也很难去抗拒沈妍妍的魅力，所以现在的局面她要负很大的责任。 她本来想把房子给梁新禾，并且希望她能收下，当做对她的补偿，可一如既往地，梁新禾那自卑又自尊的性格硬是要将一切分得清清楚楚。 她轻嗤一声，这确实是她认识的梁新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爱得深，恨也深。 不过她没想到她决定果断，还能很快就忘掉自己开始新恋情。 周宴没想到自己还能刷新对梁新禾的认知，还挺有趣的。 「哎，你在想什么？」沈妍妍斜眼过来，笑嘻嘻。 周宴笑：「想你呀。」 「油嘴滑舌。」沈妍妍笑着拧她一下，似真似假道，「没关系，我可以原谅你偶尔的走神。」 「哦？真的吗？」周宴挑了下眉，「你不介意？」 「emmm，就是你记得，你会走神，我也会哦。」沈妍妍笑得愈发灿烂，只是笑意没多少到达的眼底。 周宴怔然，随即笑了，她说：「好。」 沈妍妍和梁新禾是不同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新禾：也没想到柜门是这么被踢破的。 宁晞：听到了，仿佛也没听到。 第21章 插pter 21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 扑面而来的一阵雨雾，宁晞的镜框也沾染成了一层雾气，她轻轻地吁出一声。 刚才她们一路走了出来，并没有目的地，只是安静地离开了。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象山渠。象山渠由西向东贯穿艺术公社，将西城音乐学院和西城美术学院连结起来，两岸树影建筑物倒映在水面，像一幅飘逸诗意的水墨图。 第35页 梁新禾低声说：「不好意思，我想要先静一静。」 宁晞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刚才的场面确实非常尴尬，她觉得梁新禾需要一个人的空间，她没有权利去打扰，也想要回家了。 打了两个电话，贺如意都没有接。 她打算自行打车回家，打车软体已经弹出来了，宁晞掀了掀眼睫，看向了在象山渠边的梁新禾。 女人没有在看河水，而是微微仰脸，似乎在看树，也似乎在看天。 天阴着，雨雾朦胧了整个天地。 宁晞微微出神，联想到第一次在医院碰到她，也是这种天气。 梅雨时节每年都有，只是同样的场景身边都有同样的人，这就显得有些特别。 宁晞摘下眼镜，擦去水雾，戴上，梁新禾的背影愈发清晰，纤瘦而笔直，微仰着头，像一株坚韧倔强的植物。 她眨了下眼，睫毛剪辑出了脑海深处的记忆——那些章妮思和女生，男生，暧昧的画面一帧帧跳了出来。 她的眼睫颤一颤，画面瞬间黑暗，却是章妮思的嗓音响起来——宁晞，你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我发那么多句你为什么不回一句？好啊我听你说了啊，你倒是说啊，你哑巴啊？你这叫冷暴力你知道吗 我和别人约会都是你逼的，你逼的，你逼的…… 她往上托起眼镜，指尖抹过眼眶，深唿吸一口。 彼此的人生纠缠许多年，分割开来，难免有余痛。宁晞觉得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记忆施加的猝不及防的痛楚。 希望梁新禾也能早点适应吧。 宁晞再看一看她，低眸，发现自己刚才已经无意识退出了打车软体，她在「再次打开软体」和「再次打电话给表姐」之间犹豫了一小会，再次抬眸，刚好梁新禾就转身了过来。 「诶？」她见到自己时，神情一讶。 「……」宁晞莫名产生点侷促感，她该不会误会自己在等她吧 她该不会要说「你还在等我」之类的话吧？这念头刚冒出来，她的心跳一顿，如果不是在等她，那自己还在这里干嘛？ 不过梁新禾什么都没说，她就走近了几步，望着宁晞微笑了起来。 刚才确实是非常的憋屈，所有的情绪堵在胸腔里出不去，像瓶子里沸腾的火焰滚滚燃灼着她的心，知道周宴出轨是一回事，可面对面撞见她和新欢在一起是不同的冲击感。 那年轻的女孩子沈妍妍，周宴会不会也跟她说她是一本普通人读不太懂的书呢？ 对旧人的情话会不会环保重新用在新人身上呢？ 想必自己这本书对于周宴来说已经看腻了，所以她才去探索别的新书。 眼泪瞬时冲进了眼眶，她的唇角却扬了起来，她仰起脸来。 太气人了，太好笑了，还有也太难堪了！ 幸好，她处理得还行，至少没让周宴太过于得意，还好她及时撤走了，也还好宁晞很配合她。 啊，宁晞。 她会怎么想呢？啊！天啊，周宴当时是把宁晞当成自己的女朋友？所以才过来要她们互相认识的？妈呀，这怎么可能呢？太尴尬了！！！ 太狼狈了，可是也不是被宁晞第一次看见狼狈的时刻，只是没想到，居然还能一次比一次狼狈。 此时，她们面对面，眼神相对，谁也没有移开目光，对方无法言传的情绪，以及情绪背后的事实全都一点点地流动起来。 很奇怪，没有言语，互相也能接收到。 梁新禾笑意缓缓的覆盖住了仍然湿润的眼眶，真的笑起来。 被动出柜。 被前任带着新欢挑衅这种尴尬的场面都能被宁晞碰到。 看来，不当朋友也不行了。 宁晞神情比较平静，看着前面女人微红的眼，看着她真切的笑意，目光却逐渐聚深起来，唇角轻轻扬起。 她和心理医生说过她很难将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准确清晰地表达给旁人听，越是急切越是不行，也是亲近的人就越困难。 医生说：有时别急着和别人表达，让别人理解你，不如先和你自己表达。 先认清你自己是什么情绪，先表达给自己听。 是了，因为她很能共情梁新禾，她关心她，所以她才犹豫，才没有选择提前离开。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含笑地望着对方，在这一刻都忘记了越下越大的雨，同样也没注意到经过的路人奇怪地瞟她们。 「哎呀~」梁新禾抬掌挡住头顶，被雨水滴中了额头。 宁晞也摘下花掉的眼镜，抬起头看着雨势。 「姐姐，你们没伞是吧？这把给你们。」 两个撑伞的女孩子一前一后上前来，有个女孩将自己手里的伞递给了梁新禾。 「哎……谢谢，我转钱给你吧？」 「不用不用，在入口处那里拿的，本来就是给看展的人的，免费的。」 「那这束花给你们。」梁新禾将手中的花送给她们。 「谢谢姐姐。」 送伞的女孩对她甜甜地笑了下，扭身跑到朋友伞下。 梁新禾走近几步，将伞遮住了她和宁晞，透明的一把小伞，明显是把单人伞，根本容纳不下她们两位成年人，除非像那两年轻女孩一样紧紧地挨在一起，她们侧头朝这边挥挥手，嬉笑着离开，一句笑语穿过雨雾送到她们的耳边： 第36页 「……大姐姐们好奇怪哦，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淋雨……」 梁新禾抿了抿唇，拂了下湿润的髮丝，瞥眼宁晞的表情也差不多。 有点窘，有点好笑，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 她们并排走着，肩膀时不时会轻轻触碰，很快便走到了就近的一座建筑底下，避入屋底下。 沐浴雨雾中的远山近水，一朵朵伞花点缀其中，挺美的。 两人站了一会。 梁新禾：「还要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宁晞：「不了，我想回家了。」 梁新禾：「哦，那如意姐……」 宁晞摸出电话打给贺如意，要和她说一声自己先走了，再次打不通，她收线之后，梁新禾的手机就响了。 宁晞见她接起来的表情，就知道是贺如意打给她的。 「……是，我们还在一块呢，啊？这 」 「嗯嗯，好的我送她回去。」梁新禾在接电话的间隙笑着看了宁晞一眼，「反正也顺路。」 宁晞的那句「我可以自己打车回」梗在了喉咙，一迟疑，就不好说出口了。 「如意姐说她儿子和女朋友就闹矛盾了，结果女孩子一气之下就跑掉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两孩子可能彼此心里有气，不久又吵了起来……」 雨天，梁新禾开得慢，和宁晞聊着刚才电话里的内容。 「两孩子吵着吵着哭了起来，如意姐不得不把他们分开，叫了车让男孩子离开，她自己送女孩回去比较放心点，她说准备和对方父母说清楚情况，要注意一下孩子的情绪。」 她嗓音轻柔，节奏适中，听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宁晞坐在副驾驶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梁新禾的车子很干净，很新，淡淡的青柠香氛闻着也挺舒服。 「如意姐真的想得好周到。」梁新禾不由得感慨，「不是每个当妈妈的都能做到如此体贴入微的，而且她对女孩子特别友好，特别爱护。」 刚才也是，看到自己的求救信号，想也不想就过来替自己解围了。 宁晞侧过脸去看她，脑中很突兀地弹出一句。 ——「你知不知道你表姐好讨厌啊！！！管手管脚做什么！你不要和她来往了！」 她深吸一口气，偏开头，心里破天荒地浮起了几分烦躁。 今天为什么总是想起章妮思，刚才是把梁新禾和她在比较吗？为什么会这样？ 车厢里静了一会儿。 梁新禾能察觉到宁晞一点阴郁的情绪，即使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也识趣地没再说话。 她们沉默了好长一会儿。 其实宁晞很快就觉得她的做法不妥，毕竟梁新禾也不是她的表姐，没必要迁就自己的情绪，只是她不太懂如何去打破沉默，有两三次欲言又止。 梁新禾本来也想找个话题轻松下气氛，可是她并不了解宁晞，避免多说多错，干脆不说，专心开车，不知不觉，车子都快到家了，再一眨眼，一迟疑，她们已经到了地下车库了。 空间仍然十分安静，谁也没有先开口和下车，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这份安静也已经过了尴尬的程度了。 梁新禾扫了下时间，摸了摸肚子，「你午饭怎么解决啊？」 宁晞默了默，说：「我想就在附近吃。」 梁新禾想了想：「一起去上次那家面馆？」 宁晞：「嗯。」 第22章 插pter 22 时间来到了下午两点半, 已经过了饭点。 面馆里除了她们，其余的桌子只坐了一位戴着鸭舌帽的男士，正在刷手机。 与上次来的体验不同, 这次她们刚坐下, 老闆娘就端了两杯水上来, 笑容满面地把菜单放在她们面前, 而且还在桌边等着，没立刻离开。 居然也不是白水，而是菊花茶。 梁新禾与宁晞互视一眼, 觉得这次的老闆娘实在是热情过头了, 让人不适应。 宁晞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似乎不太想和老闆娘接茬，梁新禾很自然主动说话： 「嗯……我想吃茄汁的, 不过也想吃葱爆猪肝，你呢？」 宁晞眨了下眼, 心想说要不一人点一样分着吃, 可这种行为好似太亲近了, 她不知道梁新禾能不能接受。 「哎, 那小姐姐, 你们一人点一样，那就都能吃到了。」老闆娘笑呵呵的, 还说着「小姐姐」这种现在对女性最流行的称唿。 「诶，这样啊……」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上撞个正着。 「那……就一一样一份。」梁新禾下单, 顿了顿, 瞧了眼老闆娘, 「顺便给我们拿两个小碗。」 「好的，请慢等哦。茶在那边, 请随意续杯。」、 梁新禾和宁晞不约而同地盯着老闆娘的背影看，神情都带了一点困惑。 「我们是不是进了平行空间了？」梁新禾忍不住凑近了一点，悄悄声，「还是说是我上次打开的画风不对？」 宁晞看了她一眼，身子动了动，有一瞬间想要往后退，却很快地停止了这举动，她顿一顿，说：「没有，我之前每次过来，这家都是上次那画风。」 「哦，我再试试看，」梁新禾坐直，将手机放一边，扬声，「老闆，快一点哦，我们很饿了。」 结果老闆和老闆娘一先一后：「好好好，就来就来/马上马上。」 第37页 梁新禾「嗯」的一声作沉思状，「真的是热情了很多！哎，我这不是废话么？」她笑了下自己，梨涡展现。 宁晞看着她，一时有点恍惚。 她的人生里好像除了余贝就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余贝她除了朋友的身份，还是她的工作伙伴。 少年时期的宁晞，一直渴望有朋友，总是事与愿违，当她快放弃的时候，章妮思出现了。 现在的梁新禾也是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她，梁新禾将会是你36岁后的人生里很重要的角色，短短的时间内让自己得知她太多太私人的事情。 你知道她很多事情，她却仅仅知道你的名字。 她性子温和善良，且富有同情心的人，你们之间这种「消息不平等」，会让你有安全感，这是上苍送给自己当朋友的人。 「你想吃哪一碗？」 这话让宁晞回过神来，梁新禾已经将两大碗拌川分出一部分装到小碗，给她选。 「……哦，谢谢，」宁晞慢半拍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梁新禾主动做这些事情，「你先选吧……」 「嗯嗯，好啊。」她也不推辞，拿过了「葱爆猪肝」的大碗和「茄汁虾仁」那一小碗。 她这种自然不拘泥的姿态让人很舒服，宁晞唇角舒心地微扬，也端走了自己的那份。她低眸一看，才发现她面前的小碗里装了不少的猪肝，大碗里也剩余了很多的虾仁，梁新禾根本没挑走多少。 她一下子就怔住了，神情有几丝无措。 「哎，上次我们吃的时候没有卤鹌鹑蛋吧，你看，这次居然有两颗，还有分量也多了不少。」梁新禾托着腮在研究。 宁晞缓声：「……上次没有。」 「咳，」第三位客人——那位男士显然是听到了她们的讨论，扭头加入，「其实是因为附近新开了一家面馆，这几天在优惠酬宾……你们懂的。」 梁新禾和宁晞恍然。 答案揭晓了。 「也是好事。」梁新禾轻快地笑起来，「我们快吃吧。」 她拾筷，夹起面条吃了起来。 吃东西时，两人都没有再交谈，彼此都觉得挺舒心的。 梁新禾吃东西的速度挺快的，至少在宁晞看来，看得出来是真心饿了，吃得很香，很有传染力，宁晞不知不觉地也跟上了她的节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光碟了，很久没吃东西吃得这么畅快了。 吃完之后，老闆娘很快上来收拾了碗筷，还给她们添了茶水。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下。 梁新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吃饱饭，胃里不再空虚，她觉得身心都舒展了。 陡地，她一顿，脱口道：「宁晞？」 对面正在扫码付款的女人也一顿，长睫微扬，「上次你请我吃杨梅。」 言下之意是这顿她请客回礼么？ 从接触她到现在，这是第一次宁晞主动做出「缩减她们社交」距离的举动。 梁新禾笑意从眼底晕开来：「哦。那谢谢啦。」 宁晞无声地抿了抿笑意。 吃完饭，她们自然而然地顺路一起走回家。 雨已经停了，天空呈现一点淡淡的铅色，如一幅浅浅描绘过的素描。 两人走路的速度差不多，频率也比较一致，不过没人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 这种寂静中，梁新禾摸出手机，半是自语半是向宁晞说明：「……看看有没有快递。618买了不少快消品。」 想起之前宁晞帮忙搬快递的事情，两人霎时找到了一点暖场的契机。 「你经常在网上买东西？」宁晞问。 「嗯，比较方便，你呢？」 「嗯。」 梁新禾挺开心地确定自己从宁晞的「社恐名单」调出来了，即使还是话还是挺少，起码也能对话了，就像现在她还会主动拓展话题： 「买书吗？」 「买的。我固定买书的有几个网站，不过多数还是在淘宝买，有货损的话退起来也比较方便。」 宁晞「嗯」的一声表示同感，她垂着眼睫，幅度甚微地闪了闪：「之前好像在你家里看到王小波的书……」 「哦……」梁新禾在记忆里翻了一下，那应该是之前贺如意去看她房子时候的事情了，她有点讶然宁晞当时注意到了，还选择这时候提出来。 「其实我不怎么看太严肃的书的，」梁新禾捋了下脑后的丝巾，「我是看微博，我喜欢的那位作家在看这本书，我就好奇地买来看一看。」 「你喜欢的作家是……？」宁晞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 「哦，我看的最多的是未晓的书。」 「那你觉得未晓的书不严肃？」宁晞微微侧目，话里的打趣的意味让她的心都跳了下。 「啊？不是不是！」梁新禾窘然，笑起来，「我的意思是我可能会选择比较容易看的，比较能吸引我注意力的书。」 「下班到家也不早了，我不想抱着一本需要思考的书来啃。」也不知怎么的，在宁晞的视线里，她的脸颊温度都上升了，说完，她唿出一口气。 宁晞点头，低脸的时候极浅地勾了勾唇，其实大部分人下班根本不会看书，要不就看娱乐节目，要不就刷短视频。 「不过王小波的书还是挺有趣的，」梁新禾停了停，忽然问，「你也看他的书吗？」 第38页 「……大学读的是中文系，看过不少他的书。」宁晞说，「现在也偶尔看看。」 「哦。」 两人进了楼栋，走进了电梯，梁新禾顺手按了「15」和「20」两个键，电梯逐步上升。 今天真是过得跌宕起伏，开始煎熬无聊，中间气得发堵，幸好收尾还不错。 她卖了房子，断了感情，搬到了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很发憷的。 这个特殊的时期她需要新朋友，成为她适应新环境的能量。现在看来，就是宁晞了。 没事如果能约着吃吃饭，逛逛街，像今天这样没压力地聊聊天，应该还蛮愉快的，只是她不确定宁晞是不是想与自己交朋友。 在陌生人面前暴露了自己很多隐私的部分，这让她有点不安，可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梁新禾在电梯的数字键往上跳跃的短暂瞬间里，她的脑海里已经上载分析了太多的情绪和事实，以致于她有些紧张地按了按裤兜里的手机。 是不是要主动加一下宁晞的微信？ 她默声侧头去瞧宁晞一眼。 女人的侧脸线条比较深邃，很好看，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侧脸角度过于扁平，所以碰到比自己好看的侧脸总是会多看几眼。 宁晞有所觉地看过来。 梁新禾脸颊微臊，急忙撤回视线。她暗嘲自己，好歹也是出社会好多年了，自我介绍不知道做了几百遍，为啥这次莫名困难？ 「宁……」 「梁……」 电梯里几乎同时响起她们的嗓音。 两人互视着微微一笑，气氛莫名地轻松昂扬起来。 「叫我新禾就好，」梁新禾说，「我就直接叫你名字了。」说完记起这类似的对话之前有过一次了，她笑了。 「嗯。」宁晞扶了下眼镜，隔着镜片的眼睛像树叶上的光晕。 梁新禾拿出手机：「加个微信？」 宁晞：「你扫我？」 「好的。」 宁晞的微信名是宁xi，梁新禾有点意外，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宁晞是寡言的，坚守自己的界限，很神秘，可能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独特的微信名字，没想到如此简单明了。 也许等她们熟悉了之后，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面纱，会发现她内底其实是简单纯粹的人？ 「滴」的一声，15层到了。宁晞朝她点了下头，走了出去。 梁新禾看着她的背影：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宁晞的侧脸展现在她的面前，透明的镜片遮掩不住她眉目间的静静流淌的色泽。 「我退休了。」 电梯门合上，轿厢门倒映出梁新禾呆滞的神态。 电梯的数字继续往上升，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滑开微信： 「我通过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扬唇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面馆在15章出现过。 没想到能顺利写到入v，谢谢追连载的小可爱们。晚点还有两章合一的一章。 第23章 插pter 23 七月中旬的一个暑热的周末夜晚, 「三人行」的合伙人群不停地跳出信息： 「下周我正式回去上班了，唿！你们两个谁也别劝我！」 「快闷死我了，在家这样下去我要疯了, 老娘要出去工作, 要赚钱！」 「老吴, 老梁, 你们听到没有！不许反对！」 在家休产假休到快四个月，韩开亮终于憋不住了。 「听到了，你也不需要语音狂喊吧？」梁新禾无奈。 「是啊, 宝宝刚过百天而已, 」吴思源补充道, 「也不着急啦，你完全可以休一年。」 「饶了我吧, 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你们反对也没用。」韩开亮差点崩溃, 「我是一个人, 不是一头乳牛！」 另外两人沉默了有一会, 才找到了声音：「知道了/明白。」 韩开亮这才舒畅地吁出一声, 再说：「对了今晚你们有安排也要推掉, 陪我出去喝酒！」 吴思源：「你不能喝酒吧？」 韩开亮： 「喝无酒精的。」 吴思源： 「……去哪里？gay吧？」 韩开亮： 「呃不要，我在家里天天对着一大一小男的, 含男量已经破表了。我要去拉吧！！！」 吴思源：「我没意见，问小禾苗吧。」 韩开亮：「小禾苗你觉得呢？」 梁新禾望着微信无语, 一下子叫人老梁, 一下子叫人小禾苗…… 她跳出了对话框。 去看了看公司的运营的公众号, 在微信回答了几个助理的问题，回了客户的问题, 再回来已经看到韩开亮的语音私信：「所以你最近有约会吗？」 梁新禾笑了笑：「没有啦。」 「那更应该去拉吧了！」 梁新禾噗嗤笑出声：「好好好，我跟你去 。」 「你以前去过吗？」 「去过几次，都是和周……」她顿住了，没往下说。 韩开亮马上会意：「知道了！从今以后你和我去！」 梁新禾：「……」 这位大姐，你也不是弯的啊！ 说定了之后，她正准备放下手机去换衣服，手指滑下来，就看到了宁晞的名字。 加了微信有两周了，结果也没聊过天。 她工作忙，每天回来也挺晚的，回家之后只想瘫在沙发里刷刷剧，偶尔看看书，做些轻松的事情，不太想说话了。 第39页 再说也不确定宁晞在忙什么，毕竟还生疏，不知道找什么话题去聊天，而且人家也没主动找她。 出了社会之后，其实很难找到再交到亲密朋友，时机有限，即使有对方的联繫方式，也不能缩短任何结交的步骤和距离。 剃头担子一头热往往是不行的，要彼此互相走近才有可能性。 换完衣服，她驱车往韩开亮介绍的地点。 她和吴思源几乎前后脚进的酒吧，找位置坐下来，叫了东西喝。 这家酒吧不是很大，比较清静，灯光带着一种神秘的恰到好处的暗感。 过了不久，酒就送上来了。服务员是很年轻的女孩子，短头髮，打扮得很帅气且有点朋克，黑色t黑色短裙，一双马丁靴，暗红色的口红显得嘴型特别饱满。 吴思源轻轻吹了个口哨：「妹妹真好看！」 女孩子看他一眼，酷酷地回：「你也不差呀！」 他穿着知名奢侈大牌的一件粉色的t，有大面积绚烂的紫色和蓝色交汇的花朵图案，衬得他肤白牙白，乍一眼看去真跟20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一样。 吴思源揽一揽梁新禾的肩膀问她：「那我们两个谁好看呀？」 对方在他们的脸来迴转了一圈，梁新禾莞尔，对他说：「当然是你啦。」 女孩子笑，也配合地点头。 吴思源眯眼笑：「真会说话，酒不要停，端过来就是了。」 女孩子点点头，顺眼瞧了瞧梁新禾，刚转身差点与韩开亮相撞。 一身短袖西装，踩着高跟鞋，吹着精緻的大长卷的韩开亮扶了一把女孩子，侧身就坐下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饱满的胸/前深深起伏，非常性感，引起了不少的关注。 「宝贝，再给姐姐调一杯，无酒精的。」 「什，什么口味的？」 「你给姐姐喝什么，姐姐就喝什么！」韩开亮沖她眨眨眼。 女孩应了声，转身离去的时候脸都红了。 吴思源啧一声：「就知道你来拉吧就为了调戏女孩子，没正经！」他撩一把她吹的大捲髮，「瞧瞧这渣女大波浪！」 韩开亮白他一眼，唿出一口气：「tmd，老娘活过来了！今晚我请客，你们随便喝。」 三人很快喝了两轮，话也多了起来。 韩开亮完全释放了自己，话题也愈发没限制起来：「……谁能想到那么小小的崽，一天要吃那么多次奶，尤其晚上，我根本没法睡好。」 「睡不好我就暴躁，头痛，胃口不好，还不能吃重口的，不能喝酒，不能喝咖啡，我整天就跟行尸走肉一样……」 「生的时候是辛苦，可生出来后才知道，那点痛根本不值一提，养崽，吃奶，换尿不湿，哄睡，吃，奶，换尿不湿，哄睡，一天就过去了……都没闭眼，天就亮了，然后又是吃，奶……」 「好好好，停停停！」吴思源受不了捂住耳朵，「姐姐，晕、奶了……」 「我们非常同情！」梁新禾也有点头疼，「换个话题！」 韩开亮连笑好几声，戳戳梁新禾：「那我问问你，最近有新约会没？」 吴思源立刻摆出「说这个我就爱听了」的八卦表情。 梁新禾无奈：「我才分手四个月……」 「才？都四个月了！」 「都四个月了！老韩的孩子都会翻身爬了！」 「你争点气，人家还没跟你分手就找好下家了！」 「怎么你没行情吗？怎么可能？你这种可是姬圈很吃香的姐姐好不？」 他们一人一句密密麻麻地扔过来，有的落在身上还有点疼，梁新禾扶额：「我工作忙，很累好不好！」 「藉口！你工作有我忙？你需要出差吗？」 「你有我累？人类幼崽每天要餵七八次好吗？有时候半夜两三点醒来就不睡觉，有时五点就醒过来好不？」 「我……」梁新禾摆手投降，招手让服务员过来，「这一轮我来请，请姐姐们嘴下留情！」 还是刚才那酷酷的女孩子，端着盘子将酒一杯一杯放到他们的面前。 「哎，妹妹，你单身不？」吴思源笑着叫住了她。 「我？」女孩子眨了下眼，「单身啊！」 「你觉得这位小姐姐怎么样？」不愧是老友，韩开亮揽梁新禾的动作如前面吴思源的几乎一模一样。 不会吧？梁新禾心中咯噔一声。 年轻女孩子的眼睛黑熘熘的，水葡萄一般，弯了弯：「那姐姐们觉得我怎么样呀？」 「很可爱啊。」吴思源笑眯眯。 「漂亮，可惜姐姐是直的。」韩开亮说着瞟梁新禾一眼，「不过她倒是……」 「 咳，」梁新禾暗中掰开她横在自己背上的手，「他们开玩笑的，你先去忙吧。」 女孩子抿笑，又盯了她一眼，转身招唿别的桌子去了。 「拜託你们！」梁新禾压低嗓音，稍稍正色道，「别乱来好不好？」 「好了，不惹新禾了，」韩开亮去逗吴思源，「哎，老吴，你呢？有没有新行情啊？」 「没，修身养性。」 「嗯，上次的那位小狼狗把你伤得不轻吧？啧啧啧，被噼腿了还送人家车，真是！」韩开亮嚯笑，「可怜哦，情场老手也会摔跟头。」 刚知道内情的梁新禾惊讶地望着吴思源。 「……还有你，」韩开亮转向她，「被出轨了还和人家分房子，你是傻啊还是特别傻？」 第40页 梁新禾哑然。 「你别说我们，你自己多聪明，身体本来就不适合怀孕还要怀，剖了肚子好不容易才生的，你那老公赚得还没你多，还是个妈宝！」吴思源开始反击，「自己出钱请个月嫂还要和他商量！」 韩开亮：「……」 三人两两相觑，也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来啊来互相伤害」的团灭局面。 一阵微妙的寂静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笑出声来，笑到带泪，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还是单身好，一人吃饱全家不愁。」韩开亮擦拭了下眼角，指了下吴思源。 「还是小禾好，年纪小，一切皆有希望，」吴思源对着梁新禾眨眨眼，再嘆口气「你知道0的市场竞争力也有多大吗？35岁的我就相当于70了好吗？」 「至少陈杨波还算听你的话啦，也愿意带孩子，带孩子也算细心……」梁新禾温声劝韩开亮。 一转眼变成「互相加血」的画风/ 一阵微妙的沉默过后。 他们再次捧腹，这桌子热闹得都让旁人不停地侧目。 三人喝得醉醺醺的，包括全程都喝无酒精鸡尾酒的韩开亮，互相扶着到了酒吧门口，大老闆吴思源买了单，现在在逐一给他们叫代驾，刚才的女孩子跑出来看他们需不需要帮忙。 「哎呀，好细心的女孩子啊，不交个朋友可惜了，」韩开亮靠在梁新禾肩膀，去摸她的手机。 「你做什么？」梁新禾是真的晕，一不留神手机就被她摸走，解锁，滑开二维码递到女孩子面前。 「来来来，妹妹，扫一个。」 梁新禾笑：「别乱来啦。」酒精让她的嗓音愈发的软柔，让人耳朵发痒，「老吴，老吴，你帮我……」 吴思源晃悠晃悠地走过来，「我来了来了，小禾苗，老韩你别欺负她……」 混乱之中，手机转了一圈，终于回到了梁新禾手里，她晕乎乎地也没怎么听清那女孩临走前跟她说了一句什么话。 「我哪里欺负……哎，你撞我胸啦！哎哟痛死了！」韩开亮拍了吴思源一下。 「对不住对不住，无心之失，哇，姐妹，你size 都变大了吧……」他仅仅只是惊讶，毫无任何有色的意味，梁新禾也好奇地看一眼。 「……哺乳期，我已经涨奶好久了！痛啦，快点帮我叫车！」 「……好好好！所以过了哺乳期之后还这么大吗？」其他两人好奇地等着她的回答 「呵呵怎么可能，恢復原样，还会下垂干瘪，要不你们趁现在摸一把感受一下？」韩开亮叉腰挺胸，扫视她们，气场逼人。 「咳咳，不了不了，心领了心领了！」吴思源吓得连连挥手。 「不必不必，谢了谢了！」梁新禾酒都有点醒了。 过了一会，他们终于都坐上了回家的车。 梁新禾一入后座就阖上了眼睛，脑袋昏沉，眼皮发涩，迷煳着，却没完全睡着。 司机是男的，她将车牌号发到了群里，她仍然不会选择睡一会，意识浮着，眼帘撑出了一条缝，路灯如一小颗一小颗的小黄橘跳过。 一眨，一盏，一闪，一晃。 她半直起身子，摁了键，窗户降低，几缕风爬了进来，她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 繁华，熙攘，迷人的西城，令人嚮往，也令人焦虑。 年少的她和妈妈说：「我要努力读书，考上西城的大学，以后留在那里工作，然后买房子，然后接妈妈来住！」 妈妈笑着说：「好的，那我等着你。」 她确实考上了西城的大学，也在这里有了工作，还有了同性的恋人，即使不算是主流的感情，她也拉着周宴的手来到了妈妈的面前。 「妈妈，我再努力一两年，先买个小房子，以后我们在西城就有家了。」 妈妈没等到她买房子就走了，没有了她，在这大城市里她变成了无根的浮萍，那时她想幸好还有周宴。 现在的她，没有爱情，也没有房子了。 城市之大，无所爱之人，无所归属，这一瞬间她感到巨大的孤独。 酸涩涌上了眼眶，有了泛滥的形势，她必须深深，深深唿吸才能抑制住。 梁新禾翻出了手机，赶紧转移注意力。 微博里未晓并没有新的动态，她将她的微博浏览了一遍，这才撤了出来。 热搜里都是的新闻，她停下来在「向小园」相关的词条和广场看了几分钟，退了出来，都没兴趣看喜欢的演员的新闻了。 最后她翻进了微信。 三人群里很安静。 公司群里也很安静。 其他的群热闹与否她也没兴趣点开来看。 手指滑过了宁晞的对话框，还是那句「我通过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在「朋友」两个字凝目了一会，长出一口气。 突地，她才注意到通讯录那里有人来加她，点开新朋友，暱称—— 「折镜之翼005」 这谁呀 验证那里写了——小姐姐我是刚才酒吧里的加我加我。 梁新禾拍了下额头，那两位祖宗，真的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给那小姑娘扫了！ 按照往常她是不会通过的，此时却迟疑了，这是今晚微信里的唯一的动静了，只是加个微信而已。 她点了通过。 第41页 收了手机，按上了窗户，重新阖了眼睛。 - 又是一个周五，梁新禾加班到了九点半，洗漱完瘫倒在沙发上半天不想动。 微信里弹出了一条，是折镜之翼：「小姐姐，今晚有空来酒吧一起玩吗？」 刚加微信那几天，女孩子对她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姐姐是做什么的？」 「我是设计师。」 「好酷哦。」 「就是混口饭吃。」 「姐姐，你多少岁了？单身吗？」 看到这一条，梁新禾内心泛起微微的反感，便推辞说自己要工作了。 女孩也没察觉她的反感，总是发信息给她，梁新禾忙完之后看到那密麻麻的微信都有些发憷了，可没办法，是自己通过微信的。 她看着回了一些：「嗯，设计的工作挺忙的，我年龄应该比你大很多。」 「不会呀，姐姐看着好年轻，而且我最喜欢年上了。」 梁新禾岔开话题：「你的名字是来自杜甫的那首诗么？」 「什么杜甫？」 她一愣，打字过去：「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 对方静了一会，发来语音，是一串年轻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姐姐你怎么文绉绉的，还杜甫呢，不是哦，我玩游戏哦，英雄联盟你听说过吗？」 梁新禾：「……有的。」 「我常玩的一个英雄叫厄斐琉斯，折镜是我最喜欢的武器。」 「哦……」梁新禾窘然。 「哈哈哈姐姐你太可爱了，你要不要一起来玩游戏，我带你玩……」 「不了不了……」梁新禾抚额，想笑，「你好好玩……」 女孩年轻漂亮，活泼开朗，还在读大三，据她说她还没想好将来要做什么，就是不太想工作哦，可能想考研，可能想出国，什么都还没定。 梁新禾微微一笑，自由恣意的年轻生活真是令人嚮往，可惜离她这种社畜太远了，代沟太深，年龄差距太大，甚至都很难找到共同的话题。 倘若她们同龄，读大三的自己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鲜活，那时她已经在实习，在为工作做准备了。 女孩可能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好感，可梁新禾知道很快她就会对自己失去了兴趣，毕竟自己的生活里只有工作，也没什么娱乐消遣，和她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果不其然，在她婉拒了一两次她的邀约之后，女孩也不怎么给她发微信了，今晚突然又来了这么一条。梁新禾有一瞬的动摇，总是拒绝女孩子好像也有点不太好，可是自己累得实在是不想动，就发给她说不啦，你和朋友去玩吧。 女孩子就不再说话了。 她刷了会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倦意袭来，靠在沙发就睡着了。 等醒来，已经到了十一点。 梁新禾伸伸懒腰，醒过来觉得有些饿了，起身洗了青提吃，边吃边刷手机。 忽然刷到一条朋友圈。 是那女孩子发的：「你若无心，我便弃。拜拜咯。」底下配图是一张她和几位女孩子凑在一起亲昵的照片。背景好像不是上次的酒吧，灯光耀眼，背后似乎还是舞池。 梁新禾咬了一下青提，感慨下年轻人夜生活真丰富，往上滑走了。 吃完青提，再刷了会视频，洗漱完她上床睡觉的时候，再次看到那女孩子的朋友圈—— 现在谁还去看杜甫啊，无聊老土死了，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吗！ 咦？ 梁新禾微怔，再去看她上一条朋友圈，她捏着下巴沉思。 该不会是在说自己吧？会不会是故意分组可见给自己看的？ 静了几秒，梁新禾歪了歪头，抿唇忍笑，没忍住，她一下子笑出来了。 哎呀哎呀，年轻人！让你出出气这一页就翻过去吧。 她略微老气横秋地想。 盖上空调被，她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周六，她睡到九点才慢吞吞起身，慢悠悠地收拾家里，晾完衣服后，打开「下厨房」，准备找一两个简单的快手菜，中午不想叫外卖了。 梁新禾不会做饭，所以必须找最简单的，找到找去貌似最不容易翻车的只有番茄炒蛋了。 她换了短t和牛仔短裤，利落地绑个低马尾，踩着穆勒鞋出门。 电梯一路往下，「滴」的一声，门打开。 一楼站着一位陌生的面孔。 梁新禾猝不及防地被惊艷到。 长捲髮，肌肤白得像剥去壳的荔枝，长度到膝盖的香奈儿裙勾勒出成熟，丰腴，完美的身体曲线。 擦肩而过时，一股浓郁很有女人味的香氛。 美，傲，目不斜视。 像住在高档住宅里的千金大小姐，踩进她们这个电梯时都好似纡尊降贵了。 哪里来的这号人物？ 虽然住在这里不久，但是如果这栋楼住了这么抢眼的人物，梁新禾觉得自己不太可能会毫无印象。 她在一楼略略逗留了会，看着电梯的数字一路往上，在「15」停住了。 梁新禾面露诧色。 15楼？ 作者有话要说： 微信名字乱取的，有代沟的话也不要笑哦~ 还要说声不好意思，三次元工作很忙，没有办法日更。如果不想追连载的小可爱可以完结再看。 下一更是在周六。 第42页 第24章 插pter 24 梁新禾下楼散了一会步, 再去小区附近的生活超市买了番茄和鸡蛋，再买了点冰糖，然后再回小区。 进了单元楼等电梯, 旁边站着一位刚睡醒不久的女人, 头髮微乱, 一脸不耐地在打电话：「你们物业打电话给她了吗？没打通？保安什么时候过来？」 「我知道她是业主, 怎么，我是租客就没有权力投诉业主吗？我昨晚加班到凌晨三点，早上就被隔壁吵醒！那女的一大清早就在那里拼命地按门铃, 拍门, 大声吵闹……」 「我知道十点多了, 怎么，我不能睡懒觉吗」 梁新禾稍稍站远了一点, 能够感觉旁边的女人就快炸了。 「你不是说保安就快到了吗？在哪里？」她几乎是在吼了。 电梯还到一楼，小区的保安就到了, 是一个蛮高大的大叔。 「你好, 是你打电话吧？ 」 「对, 快走吧。」 他们俩说话间, 电梯来了, 梁新禾跟着进去，见女人按了「15」楼的键, 她一愣。 15楼？ 会不会是刚才她见到的那女人？ 「早上我还在睡的时候，隔壁来了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一直敲门, 也没人开, 她也不走。我出来叫她别吵，她还不理我, 说不关我的事情，叫我别管。」 「是业主的朋友吗？是哪家住户啊？」 「叮。」15楼到了。 「15c，」他们走了出去，女人抱怨道，「谁知道她有没有在家，我在这里住一年了，也没和她说过话呢。」 「谁知道是不是朋友啊？感觉更像是仇人，不是什么打小三的戏码吧？」 门合上，梁新禾惊疑的表情仍然悬在面孔上。 她回了家，放下买的东西了，靠在了岛台上，有些心不在焉的。 15c，不就是宁晞住的地方？ 她没犹豫太久，再次出了门，进了电梯，顿了顿，按了16楼的键，到了之后，她从楼梯走下去，到通道口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嘈杂声。 她将身体侧出了一点，看向那处，一眼就看到刚才在一楼碰到相貌出色的女人。 「小姐，不好意思，你不是这小区的人，请不要打扰业主，请你离开。」保安大叔的声音，可能见她穿着高档相貌出色，语气还算礼貌委婉。 「宁晞，我知道你在，别跟缩头乌龟一样，快出来！」女人不管不顾，声腔高昂。 「……小姐，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请你们见面再出去解决好吗？这里是居民区！」邻居不耐烦地喊道，「你已经严重扰民了，你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保安大叔也点头道：「小姐，我们也收到了其他人的投诉了。」 「对啊，吵死人了！」有男声也附和道：「一点公共道德都没有，走不走啊，不走我也要报警了！」 是另外一户邻居。 女人深吸一口气，对着门说：「行，那我先走了，你如果不想我再来，那你来找我！听着，我给你机会了。」 梁新禾微微皱眉，这语气听着很居高临下。 她转身，不理任何人，气势仍然傲然地走向了电梯。 被打扰到的男人嘴里嘟囔几声，「什么人啊」「大清早的晦气」，保安大叔还在宽慰，最先的那位直接扭脸摔门进屋。 梁新禾迟疑着看着15c的门，目光掠向电梯处，神情一顿。 女人精緻的半脸犹如商场橱窗里的模特，眉心拧紧的，眼眶却是通红的，些许泣音散在空中。 电梯到了，她很快下去。 梁新禾敛低了视线，她再看一看宁晞的房门，犹豫了两秒，还是先离开了。 她若有所思地，也忘记搭电梯，直接爬楼梯回了20楼。 到底是别人的事情，自己不清楚缘由，还是不要过问好了。 带着这念头，梁新禾没有去联繫宁晞。 她中午按照「下厨房」软体的一个菜谱，做了番茄炒蛋，勉强能吃，就这么解决了中餐。 吃完饭，她逛了会淘宝，买了点零食和快餐品，看一集电视剧之后就睡着了。 晚上还是吃外卖，大胆地叫了炸鸡吃，吃完告诉自己这个月的「炸鸡额度」满了，到此为止了，起身准备到了楼下去散散步。 进了电梯，她临时起意，按了15的键。 宁晞的大门仍然关着，她握着手机，翻出她的微信：「宁晞，你在家吗？」 等了一会，没人回微信。 她走近，看到门口里有一盒泡沫箱快递。 是顺丰，好像是酸奶。 梁新禾散步完回到家，微信仍然没有回覆。 隔天周末她去韩开亮家里，在她家与人类幼崽待了一天，进了楼栋的电梯已经身心俱疲，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她还是到了15楼。 等她看到那泡沫箱还在门口的时候，她心里的担忧愈发重了。 对话框还是安静的。 梁新禾想了一想，决定还是打电话给她表姐。 她走到楼梯的通道处，拨通了贺如意的电话，跟她说明情况。 「……是我给她买的酸奶，」贺如意听了一半，立刻就问：那女的长什么样？」 梁新禾凭着印象尝试着描述了一下：「很漂亮的……」 「漂亮，脸臭，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是吧？」 「额……」 「那就是章妮思没错了，这作女！」梁新禾印象中的贺如意都是和蔼的，热情的，笑呵呵的，此时从话筒里听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嫌弃。 第43页 「我先打个电话给小晞，新禾你等等。」 在等的过程中，梁新禾也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干脆原地等待着，中间她还去按了下门铃，又觉得自己这行为多余。 十五分钟后，贺如意打回给她，语气变得郑重：「我也没打通她的电话。哎，我现在陪孩子们在三亚玩，来不及回去了，麻烦你进屋去看看小晞，我的预感不太好。」 「……这没关系吗？」梁新禾神情犹豫，「说不定她只是出门了……」 「这可能性不大，出门也会带手机的，她也不至于不接我的电话，新禾，我想请你进去帮我看看，她要是生气的话我来负责，拜託你了，新禾。」 话都说到这里了，梁新禾只得应下来，贺如意很快就把宁晞的大门密码发给了她。 梁新禾打开了门，扫了地上一眼，弯腰把泡沫箱抱了起来。 玄关处的灯应声而亮，里面一片漆黑。 「宁晞， 」她扬声，「你在吗？我是梁新禾，如意姐叫我来看看你。」 没人应声。 她随手把泡沫箱快递放在玄关的长柜上，脱掉了鞋，拐个小弯，灯也应声亮了起来，对面是一整墙顶天立地的乳，白色柜子，直走进去，看到了一大扇落地窗的夜景。 她环视了一圈，打开了就近的一盏壁灯。 整个客厅非常大，应该是打通了一间房，她顺着职业本能快速浏览了一下，按亮了隐藏在天花板的一圈筒灯。 惊诧一整墙的书籍，地毯上全都是，客厅有一张极大的书桌，也都是书。书桌侧边是一张宽大的矮背沙发，好像躺着人。 空间很大也很凉，凉飕飕的，想必空调开得很低。 她走近按亮了就近一盏落地灯，顿时吓一大跳。宁晞侧躺在沙发里，瘦削的身体如一抹影子，无声无息的。 「宁晞，你还好吗？」梁新禾赶紧低下身，喊了她一身。 她睡着了，没听见。 梁新禾心生不妙，探手摸一摸她的额头，刚触及立刻哎呀一声，好烫。 发烧了。 「宁晞，宁晞，」梁新禾柔声连叫她几句，想要去推推她，发现宁晞仅仅穿着一件低领的背心长裙，细腻洁白的春光静静地卧在阴影里，顿觉不妥，移开了视线也收回了手。 正想怎么办的时候，贺如意的电话打了进来，她站起身来接，得知了情况之后她嘆一声：「这孩子，真让人不放心。我一时半会还回不去，新禾啊……」 先前贺如意帮过她，宁晞也算是朋友了，梁新禾会意：「如意姐，你放心，我送她去医院。」 「好的好的，」贺如意松口气，「麻烦你了，新禾，我明天买票。」 挂断电话之前，她忙补充了一句，「对了，要是那章妮思再找宁晞，你别理她。」 「……她好像说了要宁晞去找她的？」梁新禾想了想，「应该不会再来吧……」 「哼，最好不要，那女人真的是阴魂不散，」贺如意冷嗤一声，「总是不放过宁晞，分手都分了几次……」 梁新禾眼睛微微张圆，一瞬间消化不了这话里的信息。 「咳咳咳咳，那什么……」贺如意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那，那小晞拜託你照顾了。」 梁新禾缓缓放下手机，吁出一口气，把发散的思绪拉回来，这里还有个病人呢！ 她侧头一看，吓得尖叫一声，发现沙发里的宁晞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着她，眼神虚焦。 听见自己的叫声，几乎同时，她也惊愕地一抖，应激般的。 「哎哎哎，你别怕，我不是，咳，不是变态……」要是自己醒来发现房间里多了个陌生人，肯定也吓得魂不附体，何况是重度社恐的宁晞，她急声安抚宁晞，「……是你表姐打电话给你你没接，她让我进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宁晞静了一会。 这寂静之中，梁新禾只觉得热意在脸上密密麻麻地爬，过冷的空调都驱散不了。 此时，视野中的宁晞形态虚弱，面孔发白，如一朵摇摇欲坠的白郁金香，攀住了沙发扶手，似乎想坐起来。 梁新禾想去扶一把，女人摇了摇头，她识趣地撤了动作。 宁晞手掌撑着额头，纤弱无力地靠向了沙发。 梁新禾心生不忍：「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这下双方都没柜门了。 下一更在周一。 第25章 插pter 25 宁晞的脸色很差, 无力地窝在沙发里，眼睫低垂着，很难读懂她的心思。 梁新禾认为她会拒绝, 她心里在想如果她拒绝的话就让贺如意打电话给她。 果然, 宁晞摇了摇头。 「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梁新禾温声地问, 在这瞬间她仿佛是贺如意了。 「……不用去医院。」 梁新禾想了想, 点头道：「好，那你告诉我，你家有药箱吗？体温计, 退烧药, 这些都有吗」 说这话的同时, 她扫视了一圈，找找房间的茶水区在哪里, 沙发过去是貌似是开放式厨房，应该在那里。 宁晞没有出声, 生病的她没有戴眼镜, 她有一双大而美的眼睛, 双眼皮很深, 此时眼神却虚虚的, 无神地望着自己。 梁新禾心软了几分：「我先倒杯水给你喝。」 第44页 宁晞脑子昏沉，浑身乏力, 目光却一直跟着梁新禾，眼见梁新禾要到走近厨房了, 她缓缓地眨了一下眼, 觉得自己仿佛要说什么, 可是思维条滞慢，她还没读满, 寂静的空间里然「咚」地一声巨响。 梁新禾一头砸在玻璃门上。 「哎哟。」她捂头呜一声。 宁晞眼睛一眨不眨的，突如其来的笑意在她胸腔窜起，她抿弯了唇。 「哎，」梁新禾回头看了她一眼，捂着头再回头观察，原来有一扇玻璃墙将厨房和客厅隔开。 这设计也太隐形了吧！ 这一撞真是狠。 梁新禾只觉得自己的脑门嗡嗡生疼，她揉了揉头，用身体推开那扇玻璃围挡上的门进去，按亮了灯，在岛台上的乳白净饮一体机接了水，走出来将杯子递给了宁晞。 「谢……」宁晞刚想开口，一个谢字哑在喉咙，她只得先喝了一口，微温的液体很快润湿了她干灼的喉咙，她微微仰起洁白的脖颈，随着她饮干的动作，胸前曲线起伏。 梁新禾挪开了视线，找到了空调的遥控，直接关闭。 「……谢谢。」宁晞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不客气。」梁新禾继续揉额头，感觉肿包了，「我下楼给你买点药吧，你等我一下。」 宁晞面露迟疑，杯子捧在她的手心里，她双手无意识地合拢。 梁新禾刚走了一两步，折回来:「杯子给我，给你再倒点水。」 嗓音听在耳朵里是令人舒适的柔软，不知不觉就想跟着她的话走，宁晞的视线落在她伸向自己的手掌。 纤细，柔软，有一股安全的力量感。 她递上了杯子，她接过，很快地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喝完，然后拿过沙发背上的毯子，盖向她，接着是疾步而过的轻微声响。 宁晞按了按闷疼的头，浑身疲乏无力，还发起了寒颤，难受至极地拢着毯子。 脑海里断断续续地浮起一点点文字：「她还蛮细心，果然会发冷。」 「……也不知道刚才她撞，伤没有……」 她阖上了眼睛，迷迷煳煳地，感觉自己变成了小小的一张纸，被无边的巨石压着，碾着，骨头都碎掉了。 「宁晞！」 「宁晞！」 「宁晞！你出来！你出来！说清楚！」 是章妮思的濒临歇斯底里的喊声。 停止吧，停止吧，思思，不要再继续互相折磨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无意识地缩成了一团，发颤，混沌中，她极其用力地挣扎出梦魇。 她去看心理医生，去运动，不碰电脑，保持生活的规律，告诉自己不着急，慢慢来，慢慢解决，一点一点朝前走，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好转了不少。 谁知一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形，她会功亏一篑吗？ 「滴」地一声，在晦暗不清的闷痛之中有细微的声响传到她耳朵，接着还是那耳熟的柔软的嗓音：「38.1啊，烧得蛮高的。」 「宁晞，醒醒，」那嗓音在叫她：「宁晞，起来把药吃了再睡。」 宁晞睁眼，视野有一瞬的迷濛，之后渐渐清晰： 梁新禾半弯着腰，手摊开铺着一张纸巾，上面有几颗药。 「来，先吃。如果明天不退的话，那就真的要去医院了。」 宁晞挣扎着坐起来，再伸手过去，她觉得自己意识还算是清晰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药总是在跑。 梁新禾在她两次抓空之后，握住她的手，将药递给她的掌心里。 陌生的触感。 宁晞微微一顿，再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吃了药。 「你到卧室去睡一会吧？」 宁晞摇摇头，重新躺了下来：「……」 「你已经说过一次了，现在好好休息吧。」 梁新禾温声说道，视线与躺着的她对上。 宁晞的眼睫颤一颤，状若不自在地往里侧了侧，随着她的动作，梁新禾理解地往后退了退。 沉默蔓延在她们之间，却没有因为这还没回暖的室温而变得尴尬。 「……我，没事了，你可以……」宁晞想说这句话，可发出来的是嗡嗡声，反而是梁新禾的声音更真切些，一股淡淡的香息凑近，她替自己掖了下毯子， 「你休息吧，其他的别操心了，我先给如意姐打电话，让她放心。」 梁新禾似乎走远了点，客厅里天花板的灯也灭了一些，只留下不远处的一盏落地灯，隐隐约约的听到她在说话： 「……是发烧了，吃了药，现在睡下了。」 「我等会先回家一趟，等会下来看看……是的，要先看看温度降不降得下来……」 「我和她说了，明天不退烧我会送她去医院的……没有呀，她挺配合的。」 「……没关系的，反正都是上下楼，很近的……」 她为什么这么快就和表姐熟了，她不觉得表姐烦吗？她为什么能这么自如地和自己相处呢？ 不觉得自己无趣吗？ 药效很快上来了，她沉沉睡过去了。 梁新禾打完电话，过来看了看她，见她睡得香就先上楼回了家，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护肤。一照镜子，呵，额头肿了一个小包，一按怪疼的。 她微嘆一声。 接着在工作微信群里发了消息说明天会晚点到施工现场，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繫她，顺便交代了助理几点事情，等忙完再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第45页 罪过，这个点还在和助理聊工作，真是无良老闆。 她嘆笑一声。下楼去看看宁晞。 再次来到了客厅，她走到熟睡的宁晞面前，拿起几上的电子体温计，探了下，「37.7。」 还是偏高，不过幸好退了一点。 退烧药需要每隔4到6小时使用一次，现在才过了两小时，应该还在药效的范围内。 梁新禾先去拿了快递，再拿起几上的水杯，轻手轻脚走向厨房，在玻璃门处顿了顿，小心地用肩膀推进去。 把快递拆了，将里头的酸奶放进冰箱，再研究了一小会宁晞家的净饮一体机，有两个水箱，一个是过滤的，一个是过滤后的存放净水的，两个水箱都是透明可视化的。 她取出水箱清洗，换水，放入，按了按钮，设定了55度，杯子放下面，摇了下银质小把手，很快水便流了下来。 还挺好用的，奶油色配合银质小把手，十分貌美。 就是水箱小了点。 挺适合单独居住的人群的。 梁新禾眸光一顿，视线从里掠到客厅来，想起白天的那场闹剧，心情复杂。 之前她就觉得宁晞知道自己太多的事情，明明也不是熟识，所以多少就觉得挺尴尬的，现在得知她如此私密的消息，她觉得心里平衡多了。 她将一杯水放在了宁晞面前的茶几，眼神晃过沙发。 薄毯盖住了女人瘦薄且起伏的身体，她静静地睡着，像一株只可远观的白荷。 此时梁新禾却觉得比以往与她更近了一点，原来她也有一段困扰的感情。 梁新禾除了周宴以及那群朋友，不认识其他与自己同性向的人，也没有相同性向的朋友。 有听说过圈子大部分人对标籤很执着，有些还把标籤细分，根据标籤交友，她觉得不可思议不可理解，人类如果有这么容易弄清楚自己那就不叫人类了。与周宴恋爱，那是因为周宴本人，不是因为她的性别。 在她这里，感觉是第一位的。 观念不和，所以她一直没想去「混圈」，也不在乎有没有同性向的朋友。 不过，如果有相处愉快，印象不错，还是同性向的朋友，感觉还是不错的。 她坐了一会，过了午夜十二点。 梁新禾往后靠向了沙发，手机屏幕是黑的，空间里十分的寂静。 上一次这样照顾人，已经是好几年前了。 那时母亲病重，她也曾这样坐着陪着她，其实除了病人，看护的人也同样痛苦 ，因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旁坐陪同，并且祈祷与盼望所关心的人快点痊癒。 那些夜晚静谧的，缓慢的，时间流逝的秒芒，会沉淀成永恆的记忆。 她从回忆出来，忽然发现沙发上的人好似动了下。 「宁晞？」她轻轻地喊。 没人回答。 梁新禾起身凑近，听到了极其细微的鼻音，她愣了愣，心生不忍。 宁晞眼睛闭着，依旧是熟睡的状态，泪水从紧闭的眼睫滚落了下来。 即使是在发烧的状态，她还在不自知地流泪。 梁新禾用力抿了抿唇，感同身受的难过拉扯着她的心脏，眼眶也陡然酸楚了起来。 她坐到沙发边去，手在空中轻顿了顿，落了下来，轻柔地拍了拍宁晞。 她一直在流眼泪，无声地哭，眼泪越流越多，哭得梁新禾也非常难受，抽出一张纸巾来，轻柔地擦拭她的眼角，另外一只手时不时拍拍她。 梁新禾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不过以前她难过的时候，妈妈也会搂抱着她，拍着她。 陪同。 希望这样也能带给宁晞安慰和力量。 都会好起来的，宁晞。 会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咳得厉害，请个假，周四再更新。 第26章 插pter 26 梁新禾在宁晞家里待到一点钟, 见她还在熟睡，给她测了体温，这次是37.1, 又降了一些, 她松口气, 也撑不住了, 就回楼上睡了。 刚过六点她就醒过来，迷濛坐起来，过了好几秒, 才想起正事, 起身去看看楼下的病号。 边走她边打哈欠, 她没洗漱，直接到了楼下, 再给宁晞量了□□温，烧已经退了。 她放心了, 露出了笑意, 看着熟睡的人, 还蛮省心的, 吃一次药就好了, 她给贺如意发微信让她不必担心了。 刚打着字，宁晞动了动, 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抚了抚头。 她们两人几乎同时一顿, 同时侧脸望向对方：「……」 彼此都是不修边幅的模样。 梁新禾想起自己还没洗漱, 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宁晞觉得自己蓬头垢面, 还一股汗味，赶紧把毯子抓起来掩住自己。 客厅里变得安静无息。 「你……」 「我……」 「咳, 那我先回家了。」梁新禾主动结束这尴尬的局面，转身先走了出去。 宁晞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等消失了敛回，跳到了沙发边的小圆几上。 一杯水，一根电子体温计，几种药并排放着，挨着自己的眼镜。 简简单单的，就是一个人表达关怀的图腾。 她呆呆地坐着一会，才起身去卫生间。 一照镜子，她果然没个人样，脸色苍白，头髮油且黏，全是狼狈。 第46页 脱去衣物 ，在透明的水流之下她走了进去，温热的水淋了下来，她阖上了眼睛。 前几天，她和心理医生说起自己和章妮思的感情。 她们从16岁认识到现在36岁，分分合合纠缠接近二十年，人生有多少个二十年呢？她的表达能力是如此差，讲一段沉默一段，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和耐心地倾听之下，断断续续讲了两周，四个小时的谘询才讲完。 「你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起你的感□□吧？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我非常欣慰。」 「那你觉得你们结束了吗？」 「在我这里是结束了，可我觉得我还欠她一次……」 「欠她一次什么？」 「我想和她说清楚，好好结束。」 「如果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那你应该和她好好谈谈。」 …… 「宁晞，你在害怕什么？」 「没关系，这对你来说是很难的事情，你可能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就像以往的无数次，她们闹矛盾 ，章妮思吵，自己避开，章妮思气走，又回来找她。 这次是自己主动提的，也是她坚持的，她也觉得章妮思不会轻易答应。她总是这样反反覆覆地，自己也总是提不起勇气和精力来面对她。 还没等到准备好，章妮思先她一步走过来了。 她再一次躲了起来。 …… 懦夫！ 宁晞张开手掌，水流从她的指间穿梭而过，不留任何痕迹。 她仰起头，水珠从她的脸流了下来。 …… 梁新禾回家洗了脸，洗面奶的泡沫带到额头，她按了下，还有点疼，洗漱完，额头那里有一处青紫，贴胶布就太小题大作了，她将刘海往前梳了梳 ，拿捲髮棒卷了卷，遮住了一些。 换了衣服到楼下买早餐，提了到宁晞的家里。 客厅里没有人，眼镜还在几上，她扫视了一圈，卧室的门开着，她走近了几步，里头隐隐传来水的声音。 在洗澡吗？ 刚刚退烧就洗澡？ 不过大热天的，不洗也确实难受。 等一会儿宁晞还没出来，梁新禾开始担心是不是她在洗澡的时候滑倒了。 好在水停了，安静了一会，宁晞也走出来了。 她换掉了睡裙，身上是简单的短袖和长裤，见到梁新禾的时候她眯了眯眼。 梁新禾瞭然，她拿起眼镜，递向了她：「给你买了早餐，我也还没吃，一起吃？」 宁晞怔怔的，接过眼镜戴上，扶了扶，再点点头。 梁新禾不确定她的口味，只能多买几样。南瓜小米粥，小馄饨，还有一碟小笼，烧麦。 「你吃什么？」 「……都行。」 「唔，就在这里吃可以吗？」 「可以。」 宁晞的房子不小，不过处处都是单人生活的痕迹。 厨房的中岛台放了两张高脚凳，大客厅划分工作区和休息娱乐区。 沙发旁边的一张柚木的方形小茶几，充当了她们临时的饭桌。 梁新禾想了想，把小米粥放在她面前，自己吃馄饨。 小笼和烧麦放在她们的中间。 宁晞默不作声地望着她。 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明媚的日光从她的落地窗洒进来，流水般浸满了客厅里的一切，也落在了梁新禾清新柔软的丝质白衬衫上。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梁新禾想从这大半都是书的客厅找一张椅子来坐，目视的范围都没有。 「这里。」宁晞将旁边的单座沙发的书移走，示意她。 「哦，谢谢。」梁新禾不客气地坐下。 白天的光线足够，更加清楚地直观宁晞的藏书量。 她感慨道：「你真的很爱看书。」 宁晞吃了一口粥，静了静才说：「也没别的爱好。」 「唔，挺好的。」 说完这话。 两人都饿了，默契地先吃起了东西。 等吃完一大半后，才觉得屋子里太过安静了，静到必须说点什么好才行。 梁新禾歪着头粗略地浏览道，好多她不认识还没看过的书，一本一本的，忽然瞄到有本熟悉的封面。 黑色底，一抹克莱因蓝拼接点缀。 「石川啄木！」梁新禾眼神一亮，「哇，我也有这本书！」 宁晞吃了大半碗粥，一个烧麦后，温热的食物给空荡的肠胃带来不少安慰，碳水给予四肢力量。此时她筷子夹着一个小笼，顺着她的话语瞧过去，目光停在那本书片刻，再定向了梁新禾的脸上。 梁新禾也夹起一个小笼咬了一口，注意到宁晞的眼神：「嗯，怎么了？」 宁晞目光微微闪烁，低垂视线：「……没什么。」 她头髮微湿地披在肩上，衬得她肌肤更白，在阳光底下还透着一种脆弱的瓷感。 多看几眼仿佛也不太合适，梁新禾低头继续吃东西。 两人恢復沉默，继续吃东西。 不知不觉都吃完了。 两人不约而同收起了茶几上的一次性塑料碗筷和袋子，对视一眼，梁新禾接了过来，全部装到一个塑胶袋子，系上一个结。 动作之间，柔顺的刘海扬起。 宁晞看着那处青紫：「……疼不疼？」 「哦。」梁新禾眨了下眼，恍然，笑了下：「不疼。」 第47页 说着她转头向厨房那处玻璃隔断看去，走了几步，近一些距离打量，玻璃隔断开着扇门陪着中岛台的两张高脚凳，一盆叶子青绿，纤细婀娜的百合竹在阳光之下舒展身姿。 「……这设计确实让空间更大更亮堂。」 职业病使然，梁新禾还是挺欣赏这房子的设计巧思的，整体实用又不失美观。 「……当时我提了不少要求，也废掉了设计师很多美丽的设计，她本来要做开放式厨房的，」宁晞回想了一下，「设计师总要把我这房子设计成『两人』用的。」 「客户的需求是第一位的，要做到舒适，便捷，美观。」梁新禾回头一笑，「客户是上帝。」 宁晞也笑了一下：「……那要是上帝很不讲理怎么办？」 梁新禾转过身，神情认真：「只要上帝出手阔绰，一切都好商量。」 宁晞笑了。 她记得第一次卖影视版权的时候，资方诸多要求和限制，价格压得很低，起初她不同意，对方适当提了价码，她忍了再忍还是同意了。 吃饭要紧。 饿肚子的人没办法潇洒。 梁新禾挺喜欢宁晞的笑容，她都是浅笑，笑意轻盈，云朵在风中慢慢舒展的样子。 上次艺术小镇她们两人明明都觉得彼此之间有一种可亲近的氛围，不过过后谁也没主动联繫谁，那氛围就变得模煳，可此刻在这一笑里她们似乎有了相通的，明亮的联繫。 「那个……」梁新禾有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指着沙发边的小圆几的药说：「你的烧好像已经退了，我还买了点感冒药，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感冒的症状？」 宁晞：「我还好。」 「没有咳嗽打喷嚏流鼻涕之类的吧？」 宁晞顿了顿：「没有。」 「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还是去楼下的社康看看吧。」梁新禾还是叮嘱道。 宁晞再摇摇头：「应该不用了。」 「咳，不好意思，我是有点啰嗦。」梁新禾有些所觉，她笑了笑，「这好像是老毛病了……」 宁晞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其，其实……」 梁新禾看着她：「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不过你得多喝水多休息哦，我先走了。」她顺便提起刚才的塑胶袋，打算一併带走。 宁晞凝视着她，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为什么她总得这么贴心地照顾自己的情绪呢。她不自主地跟着走了两步，张了张嘴，终于说出口：「新禾，谢谢你……」 梁新禾愣了一下，回身，眼里溢出笑意：「别客气。」她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要是还有什么事，微信上找我。」 宁晞静了一两秒，点头。 「哦，对了，你表姐买的酸奶我帮你放在冰箱里了。」梁新禾看了下表，时间差不多了。 「拜拜。」她挥了下手，快步往外走。 宁晞站在原地，等那声轻轻的关门声响起。 梁新禾先回了自己的住处，快手化了妆，拎包，拿上塑胶袋并上自己家里的垃圾，一同到了楼下垃圾分类处丢掉。 盛夏天，暑意在树影之间摇晃，她抬起手掌，让阳光从指缝穿过。 笑了下，到车库去取车。上班。 作者有话要说： 小禾苗的马甲爆了。 第27章 插pter 27 梁新禾忙了一上午, 中间有空看了下微信，发现宁晞居然给她发了消息。 「昨晚你买药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就为这事, 她乐了。 「没多少钱, 不用客气了。」 临近中午, 她在公司群向小年轻们打听一下, 哪里有口味清淡味道不错的店子，得到了推荐，她开车过去。 是一个类似食堂模式的饭店。 菜品很多。 梁新禾要了两个耐高温塑料饭盒, 打了几个菜, 结帐开车回家。 停了车, 就到了十五楼，按了门铃。 天气热, 这来来回回的，她出了点汗, 双手都提着饭盒, 也没空检查自己的仪容。 「反正早上那么丑的样子都见到了。」她在内心喃喃。 忽然心情有点讲不出清楚的微妙, 不过这次宁晞开门开得很快, 及时中断了她对自己心情的抽丝剥茧。 门开了, 她笑起来：「我多打了一些饭菜回来，可以的话, 一起吃午饭吧？」 宁晞缓缓地眨眨眼，视线从她手里的饭盒挪到她的脸上, 侧了侧身。 这一迟疑, 气氛就有了一些变化。 梁新禾却没有马上走进来, 她笑意浮起了不少，结了一层客气的透明的茧, 「……我知道你可能比较喜欢安静，不过你也知道如意姐昨晚拜託我照顾你，上次她帮了我的忙……」 「新禾，」宁晞已经先叫了她一声，等梁新禾静言之后她又顿了顿，眉间微蹙，艰难地斟酌字眼：「其实……是，不好意思，我不擅长与人说话，我没……」 「其实……我应该谢谢……」 其实你是个社恐，其实你不擅长交朋友，更怕欠人情，更怕麻烦。 梁新禾听着听着，在内心都替她把话说出来了，看她艰难措辞的模样实在难受，眉眼一动，那层透明的茧随着她的迈进的步伐消失不见：「好了好了，先吃饭吧，我都饿了。」 宁晞目光随着她走近的身影，莫名也松了口气。 因为打的饭菜多，客厅也找不出一张足够大像样的饭桌，梁新禾提着饭盒进了厨房。 第48页 幸好，厨房的中岛台面非常宽大。 「你平常都在这里吃饭的么？」 「嗯。」 两人把饭盒取出来，揭开，分好米饭，宁晞将身边的椅子挪给梁新禾。 一共是四道菜。 鸡蛋羹，火腿蚕豆，豆角炒肉，蒜蓉西蓝花。 「哎呀，忘记打一个汤了。」梁新禾觉得自己想得不够周到。 「够吃了，多了真的吃不完了。」 「我可是很能吃的，」梁新禾调侃自己，「毕竟是要经常跑工地的人。」 宁晞微微一哂。 梁新禾洗了手擦干，顺手挽起了长发，却发现自己的包落在车里了。 「这。」宁晞顺手递过来一条发绳。 「谢谢。」梁新禾朝她微笑了下。 两人呈直角坐着，吃起了这顿午饭。 饭菜非常合宁晞的胃口，她不知不觉吃了一半盒米饭，她尤其喜欢那道豆角炒肉。 「……等会还要回公司？」这话一出，宁晞自己都暗自怔了怔，没想到先挑起话题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嗯。」梁新禾点点头，舀了一勺鸡蛋羹放碗里，顺便将豆角炒肉往她那边近放了些。 她的动作是如此自然，就好像面前的人是她的老友或者是家人，「社畜没办法啦……」 她侧过脸，透过玻璃门，刚好看到整间客厅的全貌。 全面墙的顶天书柜都放不下她的书，地毯上，沙发上，茶几上，错落有致都是书籍，在阳光的滤镜的加持下，有一股很舒坦很想要窝在地毯躲进书堆里不理世事的冲动。 「你的退休生活真让人羡慕。」梁新禾感慨一声，半是调侃半是求真。 宁晞记得自己上次自嘲的话，晃了晃神，说：「那是玩笑话，我的工作是不用出门的，在家就可以……」 她暂时不想告诉梁新禾自己就是未晓，不过如果梁新禾继续追问的话，那要怎么说呢？不过幸好梁新禾没有追问，她眉眼之间有几分恍然，笑道： 「哦，原来如此，那也让人羡慕啊！」 点到为止。 她从来就能把握与自己说话的尺寸，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这点合契让宁晞惊讶，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梁新禾内心也在惊讶，没想到这位社恐还会与她开玩笑？ 她托腮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惊吗？明明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却一脸正经地跟我说退休了？一瞬间对我打击好大的！」 宁晞顿了顿，认真地看向她：「我应该比你大挺多的。」 「真的吗？」梁新禾好奇，「不会吧？」 「我36，」宁晞说：「你还没30吧？」 「已经30了。」梁新禾笑道：「都过了30，大家就是同龄人了，没什么区别了。」 「……还是有区别的。」宁晞见梁新禾已经吃完了，抬手将纸巾盒推给她，「你也只是刚刚30岁而已。」 梁新禾静了静，歪头瞧着她：「可你看着真不像36了啊，你长得……」 肤色虽然是不健康的苍白，在明亮的光线之下 毫无瑕疵，紧緻，睫毛如染了金光的小翅膀，梁新禾本来要说的话在肚子打了个转，再说出口就变成了：「在你表姐眼里，你可能只有16岁吧。」 梁新禾想这玩笑会不会太过玩笑了点，实际她想说你真的很漂亮感觉没有36岁，只是可现在知道了宁晞的取向，她下意识地就收敛了一些，匆匆一瞥，没敢多看。 幸好宁晞不太介意这玩笑话的模样，顿了顿说：「她确实很照顾我，我也让她操心了很多。」 梁新禾静了静，似有感触：「……在世上也许只有亲人不会丢下我们，永远站在我们的背后支撑着我们。」 「……嗯，也并不是每位亲人都有这样。」 「……是，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亲人，所以呀……」梁新禾的嗓音低下去，头也垂着，有点伤感的味道，「要珍惜。」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也沉默地默契地收拾起桌子上的塑料盒，几个菜都差不多吃光了。 这顿饭吃得真香。 梁新禾的眉眼笑起，不枉自己大热天打饭回来一趟，光碟挺有成就感，不过还想锦上添花一点，问道：「我想吃冰激凌了，你这里有没有？」 宁晞眨了下眼，缓缓道：「这倒没有。」 「那我下去买，突然想吃点甜的。你要吃吗？」她头髮扎着，碎发散了一两缕，梨涡笑笑的。 宁晞不自觉地跟着露出了笑意：「想吃甜的是吗？我表姐不是寄了酸奶给我，吃那个好吗？」 「对哦。」梁新禾开心道：「我昨晚放进冰箱就看到了，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说着宁晞去打开冰箱。 「挺多口味的，你来选？」 「好的。」梁新禾走近，两人凑在打开的冰箱里打量。 「好多口味的啊！0蔗糖低卡，太好了，咦，我想吃这个，白葡萄流心茉莉。你呢？」离得太近了，肩膀挨着肩膀，身上的香水带了点清新的花香尾调。 宁晞静了静，身子不露痕迹地往旁边侧了侧，盲拿了一盒。 梁新禾很喜欢这口味，说有这口味有她最喜欢的两样东西，白葡萄和茉莉。 吃完了，梁新禾将打包好的剩余垃圾装成一袋，拎起，准备回家梳洗一下，可能再小睡一下再回去上班。 第49页 像是按了重播键，重播早上的内容，她想了想，笑着问：「晚餐你怎么解决？」 宁晞说：「不用麻烦你给我带饭了，我自己做点吃。」 她看着还真的没其他感冒症状，精神状态也不错，梁新禾也不再多说，点了下头，还有另外一件事，她欲言又止，等快要走出客厅了，才终于下定决心，转身：「昨天有人来找你……是很漂亮的女性……说让你主动去找她……」 宁晞微微一怔，抿紧了唇，沉默了会，才点点头：「我知道，早上物业和表姐都给我打了电话。」 「……哦，嗯。」梁新禾脸上燃起几分尴尬的躁意，「那，那就好。」 两人四目相对，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凝结了几分微妙，等她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这点微妙，彼此都转开了视线。 梁新禾出了门。 宁晞揉了揉额头，在沙发坐了下来。 早上等梁新禾走后，她休息了一会，收拾整理下房间，中间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物业的，跟她说了章妮思的事情，非常委婉地请她处理好，说邻居们「反映」了不少情况。 她买这房子有五年，是章妮思出国那年买的，她们复合后，她很少来这里，从来没过夜。 住不惯，她说，你这里根本没有我住的空间，你根本不在乎我。 大门和楼栋的管理门都需要刷卡才能进来，章妮思没有卡，也许是跟在出入的邻居后面进来的。 3月10号那天她在医院，敲出了那行分手的字过后，已经四个多月了。 宁晞找出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关机了。 她充上电，过了一会，滑开了屏幕。 30个未接电话，她滑开来，表姐是4个，物业的3个，其余的全是章妮思的。 她微信拉黑了章妮思，电话号码没拉黑她的。 还是熟悉的连环call，一直逼到她接为止。 她的情绪立刻变得疲倦而厌烦，在汹涌的时刻骤然被她压住了，接着一隙灵音乍闪。 也是自己的错。 自己不停地逃避，冷处理，更激起她暴躁的情绪。 她们的行为互为因果。 她闭了闭眼，嘆口气，忽然这时有简讯进来了，她手指一顿，是章妮思发来的。 ——这么多年了，就算分手，也不能在微信里分吧？ 看来章妮思已经冷静下来了，是通过很长的心里煎熬才有这番冷静吧，疲倦，无奈，和苍白。 宁晞的眼眶陡然都酸痛了起来，掩脸好一会儿，终于打字： 「好。我去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咳嗽咳得根本无法躺平睡觉，那干脆把存稿都放上来吧，还请各位小可爱能补一点评论吧，感谢感谢。 第28章 插pter 28 章妮思估计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 隔了几秒再发过来：「昨天我去了你怎么不开门？」 宁晞抿了抿唇，回道：「发烧。」 「好了吗？」 「好了。」 章妮思给她发了一个定位：「你全好了再过来找我吧。」 「嗯。」 言简意赅的几句对话之后，相继无言了。 宁晞捏着手机, 坐了很久很久, 满心惨然。 隔天, 她打车去章妮思的家里。 阳光明烈, 树影摇曳，她忽然间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7岁时父母离婚，宁晞被父亲带到邶城, 在那里读书, 上学, 平日里只有保姆管她，父亲忙生意, 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面。母亲一开始还会打电话，每次打来要不和父亲大吵, 要不向自己抱怨父亲, 渐渐地宁晞就不愿意接她的电话了。 唯一联繫她的人是哥哥, 他会在电话里哄她开心, 鼓励她。 后来她知道父亲本来想带走的是哥哥, 母亲不让。没人要她，她闹别扭, 也不再和哥哥联繫了。 她吃不惯邶城那边的东西，上学也交不到朋友, 成绩非常差, 老师想尽了法子, 她自己不想学，家长被请了很多次 , 却没有人一次真的到学校。 如果不是表姐来接她回西城，宁晞想也许自己会慢慢地无声无息地腐烂这繁华的邶城里，无人知晓。 那年回到西城，她已经 15岁了。 她与母亲变得十分生疏，只愿意亲近表姐，表姐和哥哥奔波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合适自己的学校，非重点，但也不差，离家近，方便接送。 她依旧孤独，不合群，成绩差。 直到16岁那年，她遇到了转学而来的章妮思。 宁晞后来想，幸好在她那么黯淡无光的少年时期遇到了章妮思。 不像自己，她很快地融入了班集体，成为风云人物，老师和同学们都非常喜欢她，每次课间休息走廊里都挤满了来看她的别班男生。 那次是体育课，她趴在教室里的桌面睡觉，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笑道：「你怎么总躲起来呀？」 宁晞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生机勃勃如春日花园的脸庞。 高中时代，章妮思是唯一走近她的人，是她唯一的朋友，是有了她，宁晞才有了生活的重点，也有了学习的热情。 章妮思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女生，校花，成绩也很优秀，弹得一手好钢琴，她身边不缺朋友， 而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看到了自己。 那么优秀的人，做她的朋友就不能是差生，也不能考不上大学。 第50页 高三那年，宁晞问她想考什么学校，会不会留在西城？ 章妮思说会参加高考，但是不一定会在国内读大学，家里人是希望她出国读书的。 「怎么，你想跟我考同个大学吗？」章妮思笑着逗她。 「我会留在西城，考西城大学，我等你。」宁晞说。 章妮思怔了怔，接着就笑了起来，她没回答去还是不去，可笑意温柔的模样深深地铭刻在宁晞的心里。 高考她发挥正常考上了西城大学文学院，她等了等，没有等到章妮思，电话也联繫不上她。 两周后，她下课回宿舍，才见到了她。 章妮思笑着告诉她情况：「我爸听说我不出国了，生了好大的气，把我手机都没收了，好不容易才说服他的，幸好他还愿意跟辅导员说明情况说晚点报到，要不然学都没得上了。」 章妮思戳戳她的脸：「我是怕你在大学还交不到朋友，放心不下你。」 宁晞一时忍不住，冲过去就抱住了她，抱得紧紧的。 章妮思怔住了。 这个拥抱太久太真切，松开的时候她们两人都有点怔怔地望着对方。 也不知道是谁先靠近，她们的唇碰到了一起。 虽然只是一触即离，但也足够震惊彼此了。 章妮思惊得一下子就走了。 宁晞愣在原地。 过后她们有一学期没有见面没有说话。 宁晞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教室—图书馆—宿舍，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情感，近乎隐居，大学校园壮阔如海，而她是其中一滴小小的水珠。 与她不同，章妮思的生活十分丰富多彩。宁晞在她的朋友圈看到她繁忙充实快乐的生活，以及她的男朋友。 她们都没有主动去找对方。 冬去春来，宁晞以为她们不会再有交集了，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可这时她的身边也有了要追她的男生。 男生说经常在图书馆看到她，能不能以后去一起去看书。 她从男生的言辞举止中得知他对自己应该蛮有好感的，她本想拒绝，不过她没有开口，因为她实在是太孤独了。 和这 男生每周见三四次面，都在图书馆，就这么过了三个月，男生提出要和她交往。 宁晞答应考虑看看。 这时，章妮思出现了。 她说不让宁晞交男朋友，她自己也和男朋友分手了，想和她在一起。 接着她跑过来就抱住了宁晞。 宁晞呆呆地由着她抱着，只是说：「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和我交往？」 「傻瓜，我一直在关注着你。」 两人傻傻地看着对方，吻住了彼此。 在她们20岁的这年，她们正式相爱正式在一起了。 36岁的宁晞倚靠在车窗里，回顾着往事，那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在她的脸上。 往事如烟，只有回忆最美。 最开始总是最甜蜜的，她们是真心喜欢对方，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时不时回去住。那间小小的房子是她们的小天地。 在周围的同学们都忙着找工作的时候，两人都考上了研究生。外界人的喜怒哀乐纷纷扰扰都与她们无关，能影响她们的只有彼此。 过后随着一次一次的争吵，宁晞明白了，她和章妮思性格不太合适，她们对待事物的看法不一样，处理事情的方法也不一样，两人在一起仅仅靠一点爱意很难从这么多的「不一样」倖存下去。 章妮思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她外貌出色，读的艺术专业，在家在学校都是耀眼的存在，她习惯了自己是被人仰望羡慕的存在。 宁晞曾经想，如果不是自己，章妮思也许会选择她眼里最优秀的男生，过着别人眼里的幸福的生活，而和自己在一起后，她不得不收敛，藏起自己的这一面。 她需要的是时时刻刻极其有存在感的爱情，以她为先，可自己的性格太闷，不会表达，很多情绪都憋在心里。 章妮思得不到她想要的，就只有一步一步地刺激自己。 吵架后故意跑去和别人约会，故意让自己看到，说分手，忽然消失，这些都是她从自己得不到想要的反应做出的应激反应。 她们之间的感情本身就不稳定，加上外来的刺激，就变得更加摇摇欲坠。 每一次分手都很快和好，好得像是假的分手，只是每次都埋下了隐患，直到真的那次。 章妮思虽然没有真正跟家里出柜，但是她家里人多少猜到了，也知道宁晞的存在，她一再一再地推辞家里安排的婚姻，她父亲终于不耐烦了，使出杀手锏，不结婚就要取消她的信託基金，遗产也没有她的份。 宁晞从来也不要求章妮思出柜，她也其实仅在家里人出柜而已，可她不能接受章妮思提出的「假结婚」提议。 两人狠狠地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就此分手，章妮思一气之下去了国外。 宁晞很少去回顾那两年多接近三年的日子，只记得那时疯狂地抽菸，写东西，睡不着就吃安眠药，她不记得怎么过来的，也许外形尚且完好，可她的心破了一个大洞，夜以继日地汩汩地流着血。 她变得更寡言，更自闭，更钝了。 后来章妮思回来了。 她们好像顺理成章地就复合了，一如以往无数次的吵后复合一样，可这次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第51页 她们的裂痕已经无法修补，可她们都可以忽略，不甘心多年的感情的无法修成正果。 爱情的「正果」到底是什么，宁晞感觉她们已经经歷了九九八十一难，可「真经」 是什么呢？ 她们都不清楚。 走到这一步，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等宁晞到了地点，下了车，仰头看了眼章妮思住的高档小区。这里是前两年章妮思才换的大平层房子，需要人脸识别才能进去。 宁晞不确定她的资料是不是被取消了，于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我到了。」 对面静了好几秒，似乎深吸了一口气：「你直接进来。」 「……好。」 章妮思默了默，就收线了。 宁晞在外头站了很久，才走了进去，怀着一种极为悲壮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也说了她们的感情 细节，16岁认识，20岁相爱，在一起10年，分手2年多，复合2年，两人都36岁。 三次元生活一直很忙，其实码字是11点过后熬夜码字的，这次还病得蛮严重的，接下来就缘更啦，等完结再看也可以。如果追连载的小可爱能补上评论的话，那实在是感恩不尽。谢谢 ~ 第29章 插pter 29 章妮思看了下表, 宁晞刚刚打完电话，应该很快就会上来了。起身去照了照镜子，镜中的她妆容精緻完整, 挑不出什么错处, 裙子也是全新的。 打量来打量去, 她苦笑一声, 事到如今穿什么宁晞也不会在意了，在她的眼里，自己就是个缠住她不放的泼妇。 泼妇？ 章妮思望着镜中的自己, 觉得自己还是老了一点。 她36岁了。 她和宁晞认识了20年了。 地球上那么多人, 与一个人相处, 相爱多年，她们是幸运的。 可能也是不幸的, 如果没有遇到宁晞，她不会和女孩子谈恋爱, 可能就和家里安排的男人结婚, 说不定已经生了孩子, 说不定还不止一胎, 也说不定很快夫妻感情不和, 离婚了。 人类就是这样，总是不满足现状, 对未选择的路充满了好奇与嚮往。 或者说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完美主义者, 想要自己喜欢的人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来爱自己, 要不然她就觉得对方不爱自己。 在和宁晞无数次的争吵之后, 她也想降低自己的标准，这样会不会她们两人都好过一点, 可是她偏是委屈不得的性格，宁晞又是太闷吞太钝性的性格，她越追得紧，宁晞越逃避，她就会生气，控制不住地大吵大闹，觉得自己已经够迁就她了，她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再努力一下呢？ 可能她们真的不适合吧，这么多年她都在为难宁晞。 她不是没想过分手算了，可她总捨不得，很多次，她跑得很远很远，可总是忘不了宁晞。 她每一次说分手，都是气头上的话，实际她很开心她们每次分开后都会复合。 尤其是她们分开后两年还能复合，那就继续下去啊。 可是没想到这次是宁晞说了分手，章妮思一直在等，等她来找自己，虽然心里觉得她不会，但是还是期待着。 结果自己的微信被拉黑了。 宁晞没再来找自己。她觉得恐慌又愤怒，她等啊等啊，宁晞都没来，就算自己找上门，她都闭门不出。 昨天她说自己生病了。 章妮思一瞬间觉得懊恼和后悔。 宁晞在生病的时候自己非但没陪在她身边，而且还在指责她。 可她那时让自己进去不就行了吗？ 她自嘲地笑了笑，又是这样的恶性循环。 她抬手抹了下脸，满脸都是泪。只好起身去做些补救措施。 伴侣做到这个地步，也确实是太悲哀了。 章妮思知道宁晞来跟她谈什么，所以她们之间没救了吗？就只有彻底分开这条路了吗？ 她再看了下表，已经过去很久了，宁晞怎么还没上来呢？ 她坐立不安，心情期待又忐忑，心伤又恐慌。 等得太久，她再打了电话，响了三声，宁晞接了起来。 「你在哪里？」 「……在门口。」宁晞的语气平静。 章妮思的心一沉，从客厅里走出来，对着玄关长走廊，瞪着那大门，她梗着嗓子：「怎么不进来，密码忘记了？」 宁晞没说有没有忘记，只沉静了一瞬，说：「你来给我开门吧。」 章妮思费了好几秒工夫才遏制住翻滚的情绪，鼻酸起来。 没忘密码，只是按了密码就进门这行为太过于亲近了，也不按门铃，这样显得太见外对吧？ 宁晞真的是一如既往地闷吞与气人。 她瞪着那扇大门，似乎要将门瞪穿，电话没有挂掉。 双方屏着唿吸，紧绷着，对持着。 章妮思冷嗤一声：「我不开门你就不进来？不是你说要跟我聊聊吗？」她尽量控着自己的语气，手指不知不觉地攥紧了。 「……对不起。」 章妮思一怔，咬紧唇。 对不起什么？她又不是要听这句对不起。 「你在为什么事情而道歉？」她吸了吸气。 「……我不该在微信说，」忽然，大门推开来，宁晞站在门口，「我们应该当面谈。」 …… 日光爬进了客厅，将整个空间的时间都拉长了。 第52页 两人面对面坐着，章妮思看着宁晞，有一段时间不见，觉得她竟然看上去有些陌生。 在电话里沉默不语纠结的人是她，而这个被她说一两句就推门走进来的……也是她，更像是她们刚刚恋爱的她。 那时的宁晞也会表现她的情绪，她的不满。 她们妮思做不到。 在一种微妙的心虚之中，她反而提高了声线先发制人，责怪宁晞：「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行了，你何必要向你家里人说呢，我是不会跟你去你家的。」 「……我知道你家里情况特殊，我也不是要宣之于众，就是让家里人知道而已。」 「你这样显得我跟坏人一样啊？你还这样说干嘛？逼迫我吗？」 「我没这个意思，你暂时不向家里说可以的。」 「我永远都不会说！」 …… 吵架后，章妮思丢下一句分手就走，还故意去和男生约会气她，后面回她们租的房子时，发现宁晞哭得脸都肿了。 见章妮思回来，说「傻瓜故意气你的」，她非但不责怪，反而冲过来紧紧地抱住她。 章妮思很喜欢这种被意中人狠狠在乎的感觉，所以以后很长时间她潜意识都会採取这种方式，她自己不觉得是出轨，也许在于其中一个两个的相处中，会有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可宁晞在她心中是最重要的。 宁晞再也没有哭过，她从生气，悲伤，反驳，控诉一点一点变成沉默，漠然，不以为意了。 在一次一次的争吵中，两人渐行渐远，等章妮思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法回头了。 两人枯坐在客厅之中，内心一片悲凉，却没有人说话，只有日光还在自顾自地热闹，跳过了她们之间，跳到了墙上的画。 一副风景画。 田园凌晨破晓。 天地间的一切笼罩一层淡淡的蓝雾中，隐隐有一丝日光。 朦胧，轻灵，很有生机的画感。 宁晞的目光停在那画上许久，渐渐润湿了眼眶。 「这是钟斯蓝的画？」 「是的。」 章妮思有些意外是宁晞先开了口，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你还记得我们那年去看过新生代画的展出，那时她还不出名，画展里她就只有一幅画。」 她顿了顿，说道：「你一见到就很喜欢，天破淡晓，跟你的『晞』很像，我们想把它买下来，钟斯蓝没同意，说是这幅画对她很重要，她没打算出售。」 「嗯，我记得。」宁晞轻声道。 「前段时间，我的画廊代理了她的几幅作品，我也和她熟悉了一些，我就问问那幅——淡晓卖出去了吗？她说还没有，卖了我个人情，她卖给我了。」章妮思边说边观察她的神色。 宁晞的视线低垂了下去，胸前微微起伏，有所触动。 「她现在很有名，想必价格不菲吧？」 「也不会，价格很合理。」 说到这里两人都停住了。 宁晞想问这是为了我买的吗？答案不言而喻。 章妮思想说送给你，可宁晞不一定会收。 在过长的沉默里，沉默变得纠结，凝滞且心酸。 「饿了吧？」章妮思不易觉察地擦了下眼睛。 「嗯，有点。」宁晞轻轻声。 「叫点吃的吧？」章妮思去翻手机。 宁晞摇了摇头：「我来做吧。」说着她向厨房走去。 章妮思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嘴巴张了张：「可冰箱里可能没什么菜……」 「我先看看。」宁晞很快走到厨房，声音有点远。 章妮思不会做饭，不过冰箱里挺满的，想必是家政阿姨买的。 宁晞扎起了头髮，系上围裙，开始做菜。 章妮思靠在厨房的门，看着她忙中有序的身影，偶尔扶下眼镜，侧影纤细而不失女人味。 一时间晃神到了刚在一起那几年，她们在外面租了房子，房子有个不错的厨房。 章妮思吃不惯大学食堂里的饭菜，经常到外面吃，或者叫外卖，她要保持身材，吃得很少，有段时间碳水不足，生理期紊乱，甚至还营养不足。 宁晞后来专门去学了烹饪，变着法子做饭给她吃，她有时挑食不吃，宁晞也不生气，还会哄着她多吃一点。 章妮思想着想着，不禁泪盈于睫。她吸吸鼻子，过去帮忙。 宁晞见她过来十分诧然，因为章妮思是从来不下厨房帮忙的。 「我能做点什么？」章妮思面孔掠过一丝不自在，尽量忽略宁晞的表情。 宁晞轻轻地咬了下唇，说：「洗洗蔬菜就好。」 「嗯。」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章妮思十指不沾阳春水，洗菜都有些手忙脚乱的，宁晞时不时轻声叮嘱她几句，换做以前，章妮思早就不耐烦了，可今天她一句怨言都没有。 也许就这么一次了。 她们心里都这么想。 章妮思洗完菜，切完一些简单她能切的东西之外，她就没法帮着做什么了，她也没走，就站在那里看宁晞做菜。 宁晞睫毛微颤，也没抬头，专心做菜。 章妮思从来不知道做菜要耗这么多时间，宁晞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做成了四个菜，她赶紧上前帮忙端菜布菜。 蔬菜水果沙拉，龙井虾仁，红烧肉，蒜蓉菜心。 第53页 都是她爱吃的。 匿于细节里的爱，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太轻视了，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章妮思看着看着，眼眶微红，笑着说：「这是最后一顿了吧？」 宁晞唇角抿紧。 「这话不吉利，应该这么说，这是我们两个人吃的最后一顿饭了。」章妮思再说。 宁晞抬头，嘴唇蠕动：「对不起。」 章妮思自嘲地笑笑：「刚才我在看你做菜，我在想，如果我开口说，宁晞我们不分手了，再试一次吧，最后一次，你会不会答应呢？」 宁晞顿了顿，想说什么，可是没说出口。 「这种话我以前也说过，也这次，当这个念头浮起来的一剎那，我心里竟然浮起几分恐惧，我忽然明白，哪怕我们再一次和好，最终的结果还是我们互相折磨到精疲力尽，爱人变仇人，互相憎厌。」 宁晞眸中泪光微闪：「我们36岁了。」 章妮思点点头，眼眶红着：「是啊，36岁了。」 两人相对而坐，相顾无言。 那几个带着热气的菜餚放在她们中间，渐渐地失去了温度。 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有它的期限。一切终有时。 作者有话要说： 想起来还有榜单…… 这一章还蛮难写的，适当留白吧。 第30章 插pter 30 回到家之后, 宁晞的感冒症状来了。 头痛，流鼻涕，畏寒, 喉咙哑了。 她窝在家里, 熬了一大锅白粥, 饿了就喝点, 找到了感冒药。 是梁新禾留下来的。 帮了大忙了。 她本来想发条信息谢谢人家，可一想到不像自己这种老宅虫，她有繁忙的工作, 还是不要去麻烦人家了, 等好了抽机会要好好谢谢人家。 她吃了药昏昏睡去。 她以为会梦到章妮思, 但其实没有，梦中一片混沌, 她就在混沌里无意识地睡着。 一切都已成定局。 那天她们吃完了变冷的饭菜，和平友好地告别。 章妮思说自己不会在西城待着了, 她会去和国外的家人定居, 只不过奶奶还在西城, 她不常回来, 希望宁晞能偶尔过去看看她。 宁晞应下了。 那幅画章妮思也一併带走了。 也许结局早已经定了, 也许她在生病，所以痛感并没有很强。她见过怨偶是什么样子的——她的父母。 明明都是受过教育有涵养的人, 可是一见到对方就大吵，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恨不得对方就地阵亡的架势。 幸好她和章妮思不会变成这样。 宁晞吃了三天药, 在一碗碗粥的坚持下, 症状缓解，人终于也有了几分生气。 缓过来之后, 另外一种痛感就来了。 不是很剧烈的痛，只是黯然，深入骨髓的黯然，如同阴天的风湿病。 章妮思走之前给她发了条简讯，很简单：「我走了。」 宁晞看了好一会，不知为何无法回復。 之后连续几天她都做了噩梦。 有时是第一视角，有时是第三视角。 她躺在床上睡觉，醒来一摸，她的手臂不见了，有时是一条腿不见了。 她看着自己在惨叫，发抖，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能为力。 心理医生说：「有个人在你的生活里有20年的痕迹，你的人生版图处处有她的存在，现在你们分开了，有些后遗的情绪是很正常的。」 宁晞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可以适应的。」 她可以适应一个人生活的。 少年的她很害怕孤独，有了章妮思之后她体验过至深的甜蜜，以及更加至深的孤独。 她已经不是16岁的自己了，以后当然也可以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 需要时间。 她会慢慢来。 姐妹连心，贺如意给她打了电话。 听完之后她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就她们分手的话题深挖下去，而是说：「买机票过来，和我们一起玩。」 「我们从三亚飞鹭岛，你也到那边，一起玩去，别老闷在家里，没病都闷出病来了。」 宁晞不怎么感兴趣。 手机换了人，再响起的是小女孩清脆的嗓音：「表姨，你来嘛，来陪我玩！」 宁晞嗓音软了一些：「囡囡……」 「表姨，」小女孩撒娇，「哥哥和他女朋友留在三亚了，爸爸回去上班了，就我和妈妈两个人，你要是不来，我会被她烦死的！」 「咳咳，哎，你老妈我就在你旁边呢！」贺如意在旁嗤笑。 「表姨，表姨，你来嘛来嘛来嘛，要不然囡囡要伤心的，我的心会破一个洞的。」 这话说得贺如意都笑起来：「你这话跟谁学的啊？好了，宁晞，妹妹都叫你来了，你连妹妹的面子都不给吗？」 「就是！我妈的面子你不用给，要给我的。」小女孩义正辞严道，「现在就买票！」 宁晞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好好好，遵命就是了！」 收了线，她果真立刻查了班机情况，买了明天去鹭岛的票，然后起身收拾行李。 她还有轻微的感冒症状，于是下楼准备去买点药。 她在家里待得久，一出来才知道天完全黑了。她慢慢地走着，去药店买了药，买完肚子也有点饿了，原地想了想，还是去了那家面馆。 第54页 「小姐姐，吃什么？」老闆娘还如上次般热情。 宁晞垂眸笑了笑：「茄汁就好。」 她随意扫了扫店面，人不少，等那晚拌川上来，她吃了大半晚，又再坐了一会，这才买单离开。 进电梯时，只有她一个人，她按了键，门正合上的时候，有女性的声音喊：「等等。」她按了暂停键。 进来的是一位眼生的女性，穿着正式的白领丽人模样，对自己一笑：「谢谢。谢谢。」 宁晞点了下头，垂低视线。 看了下时间，已经差不多八点了。 她滑开手机，似乎想打一句什么，最终也没打出去。 隔天飞机，她飞到鹭岛与贺如意母女会合。 正值暑期，鹭岛游玩的人特别多，天气也特别热。宁晞跟着这精力充沛的两母女去了不少景点。 最后一站去的鼓浪屿。 人虽然多，但是蓝天大海白云和软沙滩，看着实在令人心旷神怡，宁晞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玩了一通之后，贺如意准备去买些特产寄给亲戚朋友们。她们打了车来到了黄胜记。 把女儿交给宁晞带之后，贺如意就拎着篮子到货架旁挑起来。一个篮子还不够，她装满了，又拿起了一篮。 小孩子已经不耐烦了，拿起一包猪肉铺吃，抱着平板找个地方做玩游戏。 「姐……」宁晞看着忙着在扫码邮寄的贺如意，不解地问，「你买这么多做什么，网上都有的。」 「你懂什么，我这几天都有发朋友圈在哪里玩，在当地买和在网上买东西是差不多，但是情谊不同啊！」 「别人收到手信，哎呀你出去玩还惦记着我，收到的时候心情也会好啊！」 宁晞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是挺有道理的：「你需要寄这么多吗？」 「你哥的几位同事，还有妹妹们玩得比较好的小伙伴，还有家委会的家长们，」贺如意打开了手机的备忘录查看，「差不多20个人吧。」 宁晞：「……」 真是大阵仗。 说着贺如意斜睃她一眼：「你不用买什么吗？」 宁晞愣一愣：「我……」 贺如意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提示她：「寄给小梁啊！」 宁晞恍然，也对，人家帮了她好几次了，她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她马上也拎起一个篮子去选货，贺如意笑着给她出主意，「买肉干八宝吧，任选八样，小梁也不知道吃不吃辣？」 宁晞：「不清楚，买不辣的吧， 贺如意：「肉脯，肉粒，肉松，肉柳，肉松，牛肉和猪肉的，随意挑两种吧。」 宁晞嗯了一声，又走到别的架子，再挑了几种点心比如芋头酥凤梨酥什么的，自己也挑了两种茶和一些茶点，等打完包贴上单号后，她不自觉地吁出一口气，顿时觉得没那么大的人情负担了。 贺如意瞄瞄她，笑嘆着摇摇头，过去找自己女儿了。 宁晞还挑了几件适合老人家吃的点心打包了，寄给章妮思奶奶的。至于章妮思本人，她迟疑了一会，并没有去选。 当天晚上，她在梦里回到了高中时期，章妮思与她都穿着校服，夏日的傍晚，天边燃烧着美丽的云霞，将教室里染成一片暖洋洋的橘色。 时间很慢，一切都很美好，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感觉拥有了一片安静美丽的空间。 她不想那么快回家，就坐下来写作业。 写累了，她趴着窗台远眺。 这时，她看到了章妮思，她和几个玩得好的朋友，边走边笑得聊着什么，笑得非常灿烂。 梦中16岁的宁晞凝视了章妮思很久，36岁的宁晞「看」梦中的这一幕很久很久。 她醒了过来，眼角有泪，掩脸好一会，释怀了。 不和自己在一起，章妮思会过得更加快乐更自由，这是毋庸置疑的，而自己也会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她拿出手机，终于回了那条好几天前的信息，「好的，平安。」 「但愿你一路平安，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诗歌来自贾希特塔朗吉《火车》 谢谢追连载的小可爱们。么么哒。 第31章 插pter 31 近一段时间「三人行」工作室进行业务扩张, 多位设计师入职，进一步扩展线上业务，不再限于公众号和微博上的文图宣传, 还在各大视频平台运营帐号, 增加长短视频的案例吸引新目标客户。 三位合伙人之中, 吴思源的偏好和业务特长偏公装设计, 接的都是合作的大项目，常需要出差。公司的管理部分和新业务的运营的大担子就落在了韩开亮和梁新禾两人身上，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梁新禾喜欢充实的工作, 可也不能过度, 连续十天加班加点, 吃盒饭，熬夜, 她连护肤都懒了，沾了枕头就想睡。 这天实在受不了了, 到了六点就拉了韩开亮去吃饭。 吃完饭两人意犹未尽, 驱车开到小酒吧。 韩开亮陪她喝了一杯就不得不走人了, 因为家里还有只嗷嗷待哺的人类幼崽。 梁新禾捨不得这难得的独饮时光, 但也不敢喝太多, 打算再喝一杯就走人。 「还要一杯mojito」酒保问她。 「嗯。」梁新禾点头，忽然, 身边来了一个人，靠在吧檯上, 笑语道：「我请你喝吧。」 第55页 梁新禾侧眼一看, 不禁皱了眉, 松开，漠然道：「不用了。」 说话的人是周宴, 她前任的老友——叶洋。 她全身写着「不熟别靠过来」的气息，这人还不识相，依旧凑近笑着说：「很少在外面遇到你哦，上次我们见面还是去帮周宴搬家的时候。」 梁新禾抿了一口酒，不置可否，也不接话，心想这也不是拉吧，居然还能遇到她，真是时运低。 「最近怎么样？」这人脸皮还真厚，梁新禾在心里嘆口气，敷衍回道： 「挺好的。」 「看得出来你挺好的。」叶洋一头短髮，字母t，手指戴着一金一白的lv volt系列的戒指，紧身长裤，仪表出色，梁新禾却眼睛都不斜一眼。 她也不恼，依旧笑脸嘻嘻的：「听个八卦不？」 也不等梁新禾回应，她就讲了起来，「老周看起来也挺喜欢那新任，叫沈妍妍的小姑娘的，带去我们的聚会有好几次，小姑娘漂亮是漂亮的，可是也挺傲气的，和我们也合不太来的……」 她观察着梁新禾的表情，听到这里，她淡淡地勾了下唇，不发表意见，继续喝了一口酒。 叶洋认为她肯定是听了心中暗爽，继续讲下去：「我也不知道老周怎么想的，我觉得还是你好一点。」 「叶洋。」梁新禾开口了，侧眼睨了她一眼，「周宴交什么女朋友你都不满意，你会不会是她呀？」 「噗？咳咳咳咳咳咳，」这话太过惊世骇俗，叶洋差点没被口水呛死，「怎么可能？妈呀你吓死人。」 「既然没这可能性，那就是你们这伙人纯粹地，充满恶意地排外，『贵』眼看人低。」梁新禾一字一顿，语气平淡，不过眉眼之间的嘲讽意味十足。 叶洋笑意敛去，几丝不快浮了起来，只不过面前这位在她标准里只能算中人之姿的女人，此刻红唇微勾，梨涡轻浅，眉眼中的冷冷的嘲意竟让她看上去有几分冷艷。 她缓声挂上笑道：「过去可能我有些话说得太快了些，不过我绝对没有恶意的，请梁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请你喝酒，咱们重新交个朋友如何？」 梁新禾顿时没了喝酒的兴致了，她直接了当道：「那些话也不值得我惦记，不过交朋友就没必要了吧。」 「为什么呀？因为周宴吗？」叶洋笑道，「她是她，我是我呀。」 梁新禾瞟了她一眼，很短促的。 「咳。」叶洋觉得自己知道理由，「她和那沈妍妍搞在一起的我事先也不知道的，要是知道我绝对会告诉你的。」 梁新禾撇撇唇，嗤笑了声，明显不信。 叶洋心里的恼意成形了，诉之于口：「……好吧，她有告诉过我，说和你在一起很恐怖了，觉得好像未来几十年的日子一眼就看到头了，完全可以想像出来的一成不变，她觉得挺可怕的。」 …… 梁新禾有几秒的静默，接着没有感情地扬唇：「我也是，分手不知道多快乐，我这次意识到我以前与她的生活也挺可怕的，现在我们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了。」 说到最后一个喜字，她的笑容洋溢开来，眼睛晶晶闪闪的，执起酒杯再喝一口，然后扫码买单。 「诶？你真的就走了？」叶洋盯着她看，还想再多说什么。 梁新禾推开半杯的薄荷绿液体，淡淡地乜她一眼，「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和你『半杯话』就够多了。」 「……那下次见？」 「不见。」 她拎起包，迈步离开，留给她一个冷漠纤细的背影。 梁新禾走了一小段路，越想越舒心，笑容跳上她的唇。 以前听多了这叶洋阴阳怪气的话，那时的她挺自卑，还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只能看在周宴的份上忍着，今天终于敢怼回去了，为昔日的自己出一口气。 可见自己成长了，可见最靠得住的人还是自己！！！ 周宴说过什么话都无所谓了，她不care了！别想再用周宴来让她伤心！ 哈哈哈！ 她捂住唇，又放手，欢快地笑了几声，再叫车回家。 在车上她满腔都是与人分享的冲动，忍不住语音微信给韩开亮：「你猜你走后，我遇到了谁？呵呵呵呵。」 发过去她阖眼靠在后座上，窗外的晚风吹得她懒洋洋，大概是真的有点醉了。 几分钟后，韩开亮还没有回。 她微吁出一口气，也对，当妈妈不容易，时间都被人类幼崽占光了。 到了小区门口，她挎着包，慢慢地走着。 这几栋住的都是单身或者二人世界的伴侣，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有时候，对于晚归的单身社畜来说，看着行行对对的散步的情侣来说，是有点太「刺激」了。 梁新禾觉得自己是在感慨，也不是失落。 毕竟单身的人也很多，比起两个人一起时貌合神离的孤独，她觉得一个人独处时的孤独反而没那么可怕了。 走到她住的那一栋的时候，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哎，总算有人想到她了？ 她滑开手机一看，笑了。 丰巢微信提醒她有快递即将滞留。 哎，幸好还有你记得我。 她在心里说，转身走向快递柜，去翻自己的淘宝订单，她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东西了。 第56页 谁会给她寄东西呢？ 她扫码开柜，定睛一看，好大的纸箱。 她抱出来借着快递柜上的灯一瞧，好像是猪肉脯之类的零食，黄胜记，从鹭岛发过来的。 一看寄件人，宁。 宁晞？ 梁新禾笑起来，抱着纸箱走回去，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她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哦，微信找的。 梁新禾回了家，拆开快递一看，好傢伙，装得满满的。 数了一下，肉干零食八包，茶点酥饼类的八包。 十六包。 也太多了吧？ 她笑着拍了张照片，打开了与宁晞的对话框，发过去：「快递收到了，太有心了，谢谢你，可是也太多了吧？」 没等多久，宁晞回了，这速度让她更舒心了。 她说：「和表姐来这边旅游，顺手寄了些，希望你喜欢。」 好标准的回答，梁新禾笑了笑，肯定是为了回之前自己照顾她生病的人情。 「……所以你还在鹭岛吗？」 「嗯。」 梁新禾这时刚好需要有人来聊一聊，不过这个短暂的「嗯」字让她撤了心思。 对面这位至少是中度社恐，说不定给自己寄了东西后她的脸上登时露出「任务完成」的表情。 她笑了下，放下手机，去洗澡。 等她洗完护肤完上床准备睡觉，再打开手机时，才发现宁晞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微信：「今天还在鹭岛，我姐和孩子明天就回去了，我应该会去别的地方再看看。」 难得这位社恐没有终止话题，梁新禾赶紧先回了一句：「不好意思，刚才去洗澡了。」 到别的地方看看？ 她眨了下眼，斟酌了一下，打字：「那有计划去哪里吗？」 隔着时间太久，也不知道宁晞还有没有兴致继续聊天。 隔了几分钟她还没回，梁新禾也不着急，琢磨琢磨之前的那话，似乎察觉出一点什么。不过她们远没有到彼此剖析过往的交情，所以不该问的她绝对不会问的。 正想着，宁晞的回信竟然来了，她说： 「……应该会先去申城，然后再决定。」 感觉微信里的宁晞没那么社恐耶，打的字都挺多的。梁新禾笑一笑，决定轻松下气氛： 「太羡慕自由职业者的生活了！！！泪~」 嗯，这样结束她不好回，于是：「那我是不是能期待每一站都能有礼物了？」 等等，这样也太不要脸了，自己又不是她什么人！她急忙补上：「哈哈开玩笑的！」 结果不知不觉打了这么一大串，梁新禾想去撤回，可是发都发出去了，可能宁晞都看到了。 她无奈地扶额嘆气，挺尴尬的，这让人家怎么回？ 即使隔着电话，梁新禾也觉得好社死。果然，宁晞半晌都没有再回过来。 梁新禾跳出来刷了一会儿微博，微信也没动静。正当她犹豫要不要道一句晚安就此结束这尴尬的局面时，微信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她的心霎时就悬起来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闪烁了很长时间，闪得她都快心率不齐的时候，一行字加入了她们的对话记录：「这段时间确实很受你的照顾，等回西城请你吃饭。」 梁新禾愣了一会儿，抬掌捂住了微张的唇。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几天不见，想读者了~ 第32章 插pter 32 在鹭岛待了十天之后, 贺如意带女儿准备回西城了，暑假已经玩了一个多月，剩下的时间小朋友要补功课和上兴趣班。 宁晞并没有跟她们一起回去, 她还想到其他地方去走走。 西城里没有等她回去的人, 她暂时不写稿, 趁这个时间出去走走, 说不定会有新的灵感。 临离鹭岛前一晚，她收到了梁新禾的微信，不知不觉地就聊了起来。 直到她看到那一串的话语： 「 太羡慕自由职业者的生活了！！！泪~」 「那我是不是能期待每一站都能有礼物了？」 「哈哈开玩笑的！」 宁晞盯着这几句话沉吟了起来, 随之眼神纠结, 实在不知道怎么回。 梁新禾明显就是想轻松气氛, 嘴快了点，又在顾及着自己的情绪。 宁晞的心泛起微微的酸楚, 说不清的一点酸，也不止是酸, 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要交朋友, 这就意味着多多少少要打破自己的舒适圈, 而且双方要有意才行。 她也得领梁新禾的情才是, 她对自己这么友好和照顾。 回去请她吃饭, 她是真心的。 隔天她飞去了申城，住进了定好的酒店, 再打电话给余贝，约她见一面。 她没有事先打招唿, 余贝吓了一跳, 下班就赶到了酒店。 两人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两三年前, 余贝穿着一身丝质西装，踩着一双老爹鞋, 轻便清爽的模样，见到宁晞便展开笑容，大步走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宁晞顿了顿，没躲开，接受了这拥抱。 余贝坐下后笑容更大了，细细打量她，啧啧称奇：「宁晞，你怎么一点都不老啊？」 刚才等人的时候叫的金桔柠檬百香果茶已经上桌了，宁晞端起来，给她倒了一杯，再推到她的面前。 「谢谢。」余贝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继续打量她，「气色不错，那我就放心了，果然出来走走还是有好处的。」 第57页 宁晞点点头。 「打算在申城待几天啊？」 「……还没定。」宁晞想逛逛书店和看看话剧，暂时也不急着走。 「哇哦。要不要我来当嚮导？」 宁晞婉拒了：「我不是第一次来，你忙你的吧。」 「羡慕死我了，我也想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余贝哀嚎一声。 宁晞眸光一闪，唇瓣勾起浅浅的弧度。 「咦咦咦，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余贝眼尖，八卦之心瞬间燃起，「你想到谁了？」 宁晞愣住：「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余贝眨眼，「你刚才笑得可甜了！你肯定想到谁了！」 宁晞：「……」 她表情呆滞了一秒，说：「我没有笑。」 「明明笑了……好吧，」余贝转移话题，「之前在电话里我不好说，你不是说没灵感么，要不换换题材，你还没写过言情的呢！」 宁晞垂眼：「写不来。」 余贝笑：「怎么会写不来，之前你不是说过你有伴侣吗？难道是骗我的 」她神情夸张一边吗，「你该不会是母单吧？「」 宁晞：「我没杀过人，照样也写得了推理悬疑。」 余贝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自言自语：「没有正面回答的话，也就是说……」 「我们分开了。」宁晞说。 余贝一噎。 两人间尴尬地静默了一会。 余贝才干巴巴地笑：「那还是写推理好，呵呵，呵呵……」 …… 宁晞在申城呆了两周，逛了很多书店，看到了自己挺多作品，几乎全在架上，除了那本《祖母》。 除了逛书店，就是看话剧，看展。去一些有代表性的老房子拍拍照，存档为写作的素材。 如今心境平和，才是最适合放松和充电的最佳时候。 余贝见她兴致不错，还约着她去做了美甲，美容，以及修短了头髮。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感觉你整个人都松弛了。」余贝对她说。 「……出来走走确实挺好的。」宁晞说。 好是好的。 余贝再看一眼她，笑着不语，心里却嘆了一声。 虽然松弛，相处也比之前主动了挺多，但是她觉得宁晞身上总有一点悲伤的气息，淡淡的。 只不过，那天宁晞脸上忽然绽开的那点笑意，很真，很轻，很自然地从心中笑了出来。 以她驰骋情场多年的经验，肯定有个特别的人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只是她还没发现而已，或者还没开始？或者已经开始了还在暧昧期中…… 余贝觉得应该是自己最近审太多言情稿了，所以满脑子都是粉红色的泡沫。 「咳，说件事，《祖母》这本书的影视版权有人感兴趣了，不过我还在谈。」 宁晞抿一抿唇。 「我的朋友，你一定要继续写下去！总有人会识货的，你离过气还很远呢！」余贝笑着拍一拍她的肩，「笑一笑。」 即使这只是八字的一撇，不管最后成不成，此时这消息已如一针强心剂注入宁晞的血管里，她浅浅地笑了。 离开申城的前一晚，宁晞收到了梁新禾的微信。当时她洗完澡，穿着睡袍，站在落地窗旁看黄浦江的风景。 「现在在哪个城市呀？」 她问得轻松，宁晞回道：「明天去邶城。」 「这么巧，我们上次说话，你也是刚要离开鹭岛。」 「是挺巧的。」宁晞微哂。 「你是打算每个城市都呆两三周时间吗？」 「没特意计划时间。」 「随心所欲，好羡慕啊！」 宁晞看着这话，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蓦地，她神情一顿，摸了下自己的唇，好似是真的在笑。 指尖翻上去，盯着这几句聊天记录发愣。 几乎是秒回，她没有斟酌或者纠结什么的，很自然地就与梁新禾聊起天来。 她们两人之间，终于跨过了尴尬，冷场，沉默，达到了一种很顺其自然的默契。 宁晞不清楚梁新禾的状态，反正她是第一次与人有这种感觉。 第一次体会到人与人之间，突破了前期的一点晦涩，一些尴尬，一种礼貌的得体之后，达到了水到渠成的亮色状态。 她一时安静，默默地体会这种新奇的感觉。 对话框里安安静静的，不知道梁新禾在想什么，是否也和自己有相同的体验呢。 是熟识的舒坦 ，又是初知的惊喜。 「嗨~」梁新禾发过来一只招手的兔子表情包。 宁晞笑了起来。 窗外夜景璀璨，江面星光点点，长夜未央。 「你会不会就此就环游国内了吧，那我要等你请吃饭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不用的，我去完邶城就回西城。」 「好的~」 再说了两句天气之类的话，梁新禾就说自己要睡了，社畜明天还得上班。 「晚安。」她发过来。 宁晞定定神，没再回这句。 她到邶城，主要是去看看哥哥宁淮一家。 宁淮研究生是在邶城就读的，毕业后就与女友结婚，如今有一女一子，家庭生活十分幸福美满。 两兄妹都戴着眼镜，眉眼有几分相似。 宁淮知道妹妹不爱谈论自己的事情，便主动说起自己的近况，大女儿宁柠今年就要中考了，小儿子非常调皮贪玩，成绩还可以。 第58页 宁淮笑着凝视着妹妹：「想起那时你转学到西城，也是小柠的年纪，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妹妹自从被父亲带走后，他们兄妹俩就极少见面，也是到了中考的年纪，他们才多些时间能够增进感情，可惜他后来又来了邶城发展，两兄妹再次聚少离多。 他有了自己家庭后，分身乏术，对妹妹也疏于照顾和关心。 听贺如意说，她和章妮思彻底分开了。 是好事，也不算好事。 现在她又孤身一人了。 宁淮无法把内心的忧虑摆在面上，因为他还有个消息要告诉她。 「有件事……」他斟酌着用词。 他们父母在宁晞七岁的时候离婚了，之后很多年两人都没有再婚，宁晞二十岁的时候父亲再婚而且移民了，与他们就没再联繫了。 作为小辈，他们是希望母亲也能找到喜欢的人，不过她一直把生活重心放在事业上，直到退休了，去上了老年大学。 几个月前，母亲告诉自己，对方是她老年大学的同学，鳏夫，比她大几岁，子女也都有家庭，不需要老人操心。他们兴趣相同，也聊得来，相处十分融洽。 他们已经住在了一起，打算中秋节去领证。 母亲还没告诉宁晞，作为儿子，作为哥哥，只能由他来转达了。 宁晞听完，沉默了一会，面色平淡：「这是她的生活，她喜欢就行了。」 「我与那位叔叔见过，人还不错，经济条件也可以，和妈妈一样也有退休金。 」这样的话，作为子女也不需要太操心了。 「嗯。」宁晞点点头，「我知道了。」 宁淮顿了下说：「我打算中秋的时候回一趟西城，和他们吃一顿饭，你到时没安排吧？」 宁晞再度沉默，接着点头：「应该的。」 宁淮露出欣慰的笑意，拍拍她握在一起的手。 「只不过……也许，她不喜欢我出现吧……」宁晞眼神无奈，「你确定要我一起去吗？」 「小晞，别傻了，妈妈是关心你的，你去了她肯定会开心的。」 宁晞勉强地勾了下唇，没笑出来。 「要不我们现在和她视频一下？」宁淮建议道。 宁晞看着她哥，点了下头：「好。」 在兄长的眼里，好像母女之间再有过节也会重归于好。 本来也挺好，各管各的，客客气气的。 可哥哥比较天真，以为母女无论如何都要亲密无间的，她本来也不想打破他的幻想。 他拨了视频通话，母亲很快就接了。 「妈。」 「哎？有空啊？」母亲笑呵呵的 「对，小晞也在这里……」 他们两人就看着母亲的脸上的笑意从浓盛变得淡淡的，最后她说有事要忙。这视频通话只持续了一分多钟。 宁淮不说话了，握着手机，目露歉意地看着宁晞。 宁晞反而笑了，安慰地拍拍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说宁晞和母亲的情况。 冬至快乐，谢谢追连载的小可爱们，下章我们周四见。 第33章 插pter 33 没过几天, 宁晞回了西城。 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她简单地清扫了下房间，看了下冰箱, 出门去了, 打车到了附近的一个大商场买点东西。 给母亲送结婚礼物, 她谘询了表姐, 贺如意说买金子吧。 宁晞不熟悉什么大牌子，想着商场里耳熟能详的牌子应该不会错，便走进了周大福。 梁新禾周六也没有休息, 带着两位客户在建材商场看主材, 看完之后回了公司加班, 一忙忙到了傍，开车过来这边商场吃东西。 她一个人, 打算随便找点东西吃，目光梭巡之际, 看见熟悉的身影走近了周大福的店子。 这么巧？ 她有几分惊喜, 也跟着走过去。 店员是位比较年轻的姑娘, 听了宁晞的诉求, 给她推荐了传承系列的戒指, 并取出来给她看。 宁晞推了下眼镜，刚想拿的时候, 察觉身旁有人走了过来。 她侧目一看，熟悉的脸。 「嗨~」梁新禾朝她一笑, 「这么巧？」 还真是巧。 宁晞想起之前无数次的偶遇, 这时候也笑了笑：「你也在这里？」 「我今天加班, 忙完过来找点东西吃。」梁新禾看了一眼柜檯上的戒指。 宁晞顿了下，解释：「买结婚礼物。」 梁新禾刚「哦」了一声, 随即想到一个念头窜起来，她看向了正凝神看戒指的宁晞。 该不会是给她前女友买的吧？ 她和前女友分手，前女友要结婚，所以她去旅游散心？ 短短几秒梁新禾将事情联繫了起来，而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有大概率是如实的，于是看向宁晞的眼神都多了点同情。 也许她看宁晞的时间太长了，导致她也抬眸回看过来。 「你觉得这对怎么样？」 「哦……挺一般的。金子还是有点土。」梁新禾敷衍道。她干嘛给前任给结婚戒指啊？有点傻傻的。 「啊？」宁晞惊讶她的直接。 柜檯小姐的笑容僵了一下，就像清风拂过湖面微微一皱，很快她重扬笑容：「这是我们店里的高档系列传承系列，足金的，古法的手工工艺结合了现代的简约时尚设计，您看，戒指很有哑光的质感，非常高档耐看呢！用来送人也是非常合适的呢！」 第59页 「……」梁新禾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柜檯小姐抢在她的前头，继续对宁晞说：「现在买我们还有个中秋节优惠，可以打九折哦。」 宁晞也静了一下：「那就给我拿一对吧。」 「好的，我们有不同的克数，请问你拿什么克数呢？」 宁晞挑了最重的。 「请问戒指的号数您清楚吗？」 「女款的号数大概……」宁晞想了想，伸出自己的手指，「比我差不多……」 梁新禾眼睫跳了一下，唉，只有女朋友才这么熟悉戒圈尺寸。 「男款的话……」宁晞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梁新禾心中再嘆息一声。 「那没关系的，男士手指大笑多数集中在17-20号。我给您拿18号，如果不合适的，凭藉收据可以到我们任何柜檯换的。」 「好的。」宁晞点头。 柜檯小姐拿过计算器，哒哒哒开始按键，梁新禾听到什么当日金价乘以克数，工本费，还有打九折什么的，加一起也近两万了。 宁晞爽快地付了款，梁新禾内心第三次嘆息，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爱，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当宁晞望过来的时候，她赶紧扭头，看向玻璃柜里的金饰。 「这些链子还挺好看的额……」她掩饰地指了指。 宁晞看了一眼，面露疑惑。因为她指的就是金鍊子，刚才说黄金土的也是她。 「咳，这些工艺还挺精美的，」梁新禾有点讷讷地解释，「可能我现在年纪大了，懂得欣赏黄金的美了。」 「其实我们的链子设计得也非常年轻时尚的，您看中哪条，我拿给您试试？」刚才的柜姐眼明手快，还嘴甜：「我看您手腕又细又白，最适合戴黄金了，您觉得这条链子怎么样？」 梁新禾到底脸皮薄，不太好意思拒绝：「那就试试吧……」 十五分钟后，两人走出了店子。 梁新禾还有点懵，本来她只是想顺便打个招唿，现在怎么有条金闪闪的链子在她的手腕上了呢？ 她抬一抬自己的手，一条金珠叠链在腕间泛开点点金芒。 看着还可以。 戴着就戴着吧。 宁晞敛着视线走着，默声地看了一眼她。 刚才柜檯小姐十分热情，想要加她们两个的微信，说方便以后店里有什么优惠可以告知她们，宁晞真的不懂怎么拒绝的时候，梁新禾把微信递过去，笑着说：「加我的一样，我们是朋友，通知一个就够了哦。」 问题迎刃而解。 她总是对自己很体贴。 宁晞再看过去的时候与望过来的梁新禾对上视线。 一两秒之后，梁新禾眼睫扑闪：「我是不是冲动消费了呀？」 宁晞镜片后的眼神潋潋的，她抿一抿笑意：「你不是说你到了会欣赏金子的年龄吗？」 「啊……」梁新禾怔了怔，随即也因为她这句玩笑话笑起来，「是是是！到了到了，哎，人到中年了……」 宁晞忽然停了脚步，梁新禾也随她停了，一时不解。 宁晞望着她：「我还没到中年。」 梁新禾想到她比自己大几岁，眨了眨眼：「哦。」 四目相对之间，一种有趣而不尴尬的僵持。 梁新禾觉得她心情还可以，好像没被「给前女友买结婚戒指」这件事影响心情，既然这样，那自己也不用太小心了。 「有道理，」梁新禾点点头，「你都还没中年，那我肯定不是中年啊！」 她噙着一点笑，梨涡浅浅，神情灵动。 宁晞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就没接话。 梁新禾说完自己才回过味来，吃了一惊，这话怎么有点打情骂俏的意味？ 这四个词刚闪现，她再吓了一跳，心跳也变疾了。 怎么可能呢？ 她应该又是轻松气氛过了度？ 还是她自己多心了啊 正纠结着，正主仿佛没听到这话，缓缓地朝前走，梁新禾也只好跟着走。 两人前后身默默地走着。 路过一家店，又路过了一家店。 梁新禾瞄了一眼身旁的人，没看清她什么神情，再反思刚才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心。 一家精品店门口摆着琳琅满目的盲盒，她停了下来，走了过去，拿起了一个。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对着很感兴趣，每回碰到，都会买上一两个，心里知道这多少是商家陷阱，不过对于成年人来说，在能力范围内，买个东西能拥有一点好心情，已经值了。 她走到nanci的十二生肖盲盒，挑起一个，摇了摇。 宁晞站定，看了过去。 精品店门口站在挑盲盒的有半人高的孩子，有学生情侣，还有年轻的女孩子，穿着衬衫西裤的社会人士的梁新禾立在其中就非常地…… 显眼。 身子婀娜，气质清雅。 她拿着小盒子的神情十分认真，时不时掂一掂，摇一摇，还捏一捏，还和旁边的小男孩谈论起来了。 「我觉得这个很满，都摇不动了，很满的感觉……」 「那我觉得可能是鼠，也有可能是蛇。」小男孩胖嘟嘟的，戴一副红色圆框眼睛，憨态可掬。 「我已经开到了狗和猪了，想要一只羊的……」认真讨论的梁小姐有股说不出的稚气，与她的正式穿着有一股可爱的违和感。 第60页 宁晞看着看着，不禁笑了。 梁新禾聊了几句想起宁晞，回眸找一找她，便看到了宁晞的笑容，淡淡的，静静的，像一束洁白的柔光点亮了她的眉眼。 梁新禾心一动，开口问她：「你属什么呀」 「我？」宁晞眨了下眼，「牛。」 「啊，那就希望能开到猴子和牛吧。」梁新禾拿了一个，对她说，「你帮我挑一个吧。」 宁晞抿了下唇，倒也没有拒绝：「要怎么挑？」 「随便，你随便拿就行。」梁新禾笑着说。 宁晞浏览了一圈，顺手拿了一个给她。 「谢谢。」 宁晞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模样：「果然不是中年，小孩子才会对玩具盲盒感兴趣。」 梁新禾微怔，还没等她说什么，旁边的小胖子倒是开口了，他挺挺胸，嗓音响亮，发音标准：「姐姐！我可不是小孩子哦！我已经五年级了！」 梁新禾忍笑，偷瞄宁晞。 宁小姐与小胖子一高一矮，大眼瞪小眼，几秒之后，宁小姐颔首：「五年级确实不是小孩子了。」 「就是！」小胖子露出大白牙，得意洋洋地笑，还顺势推了下鼻子上的红框眼镜。 宁小姐默了默，也扶了下自己的眼镜。 真是可爱，又好好笑。 梁新禾咬紧了下唇，转身拿着盲盒去买单了，再慢一点她要憋不住笑了。 等她买完单转身一瞧，宁晞已经不站在门口了，走了几步，视野一扩，发现她在前头等着自己。 梁新禾走了出去，与她四目相对，两人都笑了。 宁晞：「肚子饿了吧？」 「哦，对哦，」梁新禾笑，「我记得你还说要请我吃饭呢。」 「嗯，可以。」宁晞点头，「捡日不如撞日，你想吃什么？」 「嗯~」梁新禾露出思索状，「捡店不如撞店。」她侧过身，指着前面一家店，「那就海底捞吧。」 宁晞再点头：「好的。」她率先走了几步，梁新禾落后一点，看了看她，笑了下，再跟上。 梁新禾很意外宁晞会答应来海底捞。 海底捞的服务是出了名的细心和贴心，也就是说，从你进门开始，落座，点餐，用餐，全程都有两位以上的服务员亲切地问候你，密切地留意你，等于说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眼里。 也不知道宁晞这社恐受不受得了。 她们戴着海底捞的围裙，扎着头髮，点着番茄锅，面前放着自己调好的酱料，热气腾腾之间，服务员小姐姐帮着她们下菜。 「你喜欢吃海底捞吗？」梁新禾微笑地看着她。 「还行，跟过孩子们来吃过几次。」宁晞说。 「孩子们？」 「表姐的两个孩子。」 「哦。」 「两位小姐，你们的酥肉好了。」服务员小姐姐贴心提醒道。 「谢谢/谢谢。」 「小姐姐，我们自己来就好，」梁新禾笑着对她说。 「好的，有需要随时叫我们。」服务员小姐姐笑着半鞠躬，走开了。 等她走开了时候，梁新禾能感觉宁晞身体语言都松弛了一些。 两人捞起一筷子酥肉，吃了起来。 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吃饭，相处之间已经有了默契。 有人从锅里夹走东西，就有人放进去，虾滑，土豆，毛肚，午餐肉，响铃，娃娃菜……她们配合无间，梁新禾真的饿了，吃了不少，相比之下宁晞吃得比较少。 宁晞说：「今天搭了几个小时的飞机，胃口不太好。」 梁新禾恍然：「今天刚回来呀……」 宁晞：「嗯，你不用管我，多吃点。」 「好滴，我还想吃点米饭，正好我们是番茄锅，试试网红吃法。」 梁新禾想了想，叫服务员小姐姐拿了一碗白米饭，还没等她开口，小姐姐就意会了：「给您添芹菜碎和牛肉粒？」 「嗯嗯。」 小姐姐很快就端了过来，一碗糯白的米饭和一碗嫩绿的芹菜碎盖满了牛肉粒：「我给您拌？」 「不用，我来。」梁新禾笑着说，她将芹菜牛肉粒盖到了米饭上，再浇了几勺浓郁的加浓番茄汤，拌好，问宁晞：「要不要试试？」 宁晞正想婉拒。 梁新禾笑着说：「你得帮忙我吃一点，这么大碗碳水我吃下去还得了？」 她们也不是第一次分着吃东西了，宁晞静了静，就答应了。 梁新禾拿了公筷，拨了两大筷子米饭给她。 一人一半了。 番茄牛肉粒饭，入口是酸甜的，咀嚼开有饱满的牛肉香，也有芹菜独特的清香，香而不腻，不知不觉宁晞就吃完了。 一碗好吃的碳水食物，足以温暖一切。 两人吃完，宁晞买单，看着在外头接电话的梁新禾，商场的灯光在她的头髮落下一层光亮的釉泽。 她忽然想，是不是梁新禾发现自己胃口不好，所以才特意叫的那碗饭。她比自己小好几岁，可真的很会照顾人。 与表姐的宣之于口言行一致的方式不同，她的贴心是润物无声的。 「您开车来了吗？如果开车来的话，请把车牌号报给我，可以免3小时的停车费。」收银的小姐姐笑着说。 「……嗯，好的，等等。」宁晞回神，开口叫了她，「新禾。」 第61页 「哎。」她刚好接完电话，应了一声，走进来，梨涡如一朵小花瓣，笑着报上了自己的车牌号。 作者有话要说： 周大福没给gg位的。 「路过了一家店，又路过了一家店。」一时兴起，模仿了鲁迅先生的枣树写法。 生肖随便写的。 谢谢追连载的小可爱们，下一章周日见~ 第34章 插pter 34 「你还有要去的地方吗？」买完单出来, 梁新禾问她。 「去超市买点东西。」宁晞说，「冰箱是空的。」 「行，那我也去看看, 等会你坐我的车回去吧, 」梁新禾笑着眨眨眼, 「三个小时免停车费呢, 用完它！」 超市里节日气氛很浓，也很热闹。 几家月饼的宣传使出了浑身解数招揽客人，各种架的零食, 糖果, 饮料, 汇成花花绿绿的海洋，灯类装饰饰品区聚满了人。 梁新禾不会做饭, 在快食类流连了一会，买了点零食与泡面, 回头看不见宁晞了。 超市里的人多, 三两成双, 来来往往的, 梁新禾边走边在人群里张望了一会, 在生鲜区看到了她。 她走近一看，就这么一小会儿, 她的车里堆了一点蔬菜，几个橙子, 一罐坚果。 「要买肉吗？」梁新禾拿起包装好的芋头看看, 又放下来。 芋头煲, 芋头扣肉，芋头烧鸡, 芋泥卷…… 一道都不会做。 宁晞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肉类在我们楼下的生活超市买就好。不过倒是可以买点冰鲜的鱼类。」 她走到冷冻区买了虾仁和带鱼，还买了一盒牛奶，便买完了。 两人结完帐，搭电梯到地下车库取车，将超市买的东西放在后座。 宁晞扣上安全带，借着灯光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梁小姐正在整理她膝盖上的礼品袋，那袋里放着两个盲盒。 「哎，我们稍微等等好么？」梁新禾眼睛闪着光。 「嗯，你拆吧。」宁晞看着她。 「嗯。」梁新禾对她笑一下，拆开了盲盒，在撕开内包装袋前轻轻唿一声，「我要羊！」 宁晞看着她将袋子里的小玩偶拿出来，脸上的神情一闪，双眼还是亮的：「哎，不是羊，是虎，哈哈小脑斧，我也没有，不错不错！」 宁晞是不太能够领会这种感觉，唇角也随着她的情绪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这个给你拆吧？」梁新禾将另外一个递过来。 宁晞：「……」 「拆嘛拆嘛！」 宁晞微微吁气，拿了过来，问：「想要开什么？」 梁新禾噗的一笑：「都好。重复也没关系的。」 宁晞抿一抿唇，动手拆了起来。 梁新禾这才注意到她有一双很好看的手，肌肤细腻柔滑，纤纤的，动态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是什么生肖？」 听到宁晞的声音，她才回过神，看她开的小玩偶，惊喜地笑出来：「哇，是牛。」 「牛？」宁晞表情有点难解。 「对啊，你看着牛角，头顶这圈绿色的应该是草环，配件是笛子，是牧童的扮相。」梁新禾将盒子给她看，上面印着nanci十二生肖的模样。 「哇，没想到开到你的生肖了，心想事成！！！」 「其他的都挺可爱的，牛……」宁晞缓缓说，「有点丑，还是男的。」 梁新禾忍俊不禁，哈哈哈笑起来：「你就是喜欢女孩子对吧……」 宁晞一愣，唇瓣微张地望着她。 梁新禾笑容瞬间褪了，也懵住了。 两人面对面：「……」 梁新禾觉得血液直往脸上涌，她尴尬得差点就要破窗跳出来了。 别管以前了，此刻绝对是她三十年人生里最尴尬的时刻了。 车厢里一片死寂。 宁晞别开了脸。 梁新禾清咳了一声，也没说话，发动了车子。 夜风拂过，车辆有秩序地流淌在橘色的光带之中。 宁晞很安静地坐着，侧目看着窗外的世界，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一幅静谧的油画。 梁新禾瞄了眼车后镜里，周大福的袋子非常显眼，再侧目看一看她，轻声问：「要不要听音乐？」 宁晞轻轻地「嗯」了一声。 梁新禾随手点开了音乐。 那英浅浅的吟唱驱散了车厢里的安静：「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逆着洋流独自游到底/年少时候虔诚发过的誓/沉默地沉没在深海里……」 梁新禾本来还跟着低低地哼：「重温几次/结局还是失去你……」 她瞄一眼宁晞，忽然回过味来，啊，这歌现在可能不太适合她现在听，赶紧切开了另外一首。 关淑怡气若游丝的低音弹到空中：「离别似绝症/已灭亡的高兴……」 梁新禾抽一口凉气，急忙滑下来点了另外一首，这首是杨千嬅：「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但却令我看破爱这个字……」 她头疼地「啊」一声，这首好像也不太对劲，她干脆关了。 宁晞终于转头看她，眼神疑惑，在橘色的光线里像隔着雾气。 「咳，都太吵了。不听了。」她讷讷地解释。 宁晞点了下头，没说什么了。 车厢里重归安静。 可谁都不说话，显得就太安静了，梁新禾有点不安，又去点音乐列表，下拉一圈，谁知道点开了一首两人都震惊的曲子： 第62页 「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童声欢快地响彻耳际。 梁新禾抚了下额：「我想想……应该是之前有一次我送韩开亮医院，孩子要体检，选了好几首儿歌……」 两人都笑了。 「哦，韩开亮是我的合伙人，也是我的朋友，新晋的宝妈，孩子前几天刚满六个月。」 「嗯，」宁晞有印象。 半年前，她那时在医院做完手术，见了梁新禾一面。 那时，她们还互不认识，只记得梁小姐因为担心友人哭得鼻子发红的神态。 啊，孩子都半岁了，日子都过去六个月了。 说快不算快，说慢也不算慢，在时间的流淌中，人的心境如一条河。 「老韩的名字很大气吧，她外公特意给她取的，愿她所打开的条条大路都是光亮的。」梁新禾解释说，她们说话的时候，车子已经进了她们住的小区。 梁新禾停好了车，两人从车库走到了楼道里的电梯。 宁晞颔首，贊同道：「这名字确实取得好。」 「比我的好多了，」梁新禾撇撇嘴，「他们都叫我小禾苗，这名字一点都不大气……」 宁晞抿了抿唇角，她两只手都提着东西，梁新禾便主动按了键。 「要帮忙吗」 「不用。」宁晞顿了顿，说：「你的名字也挺好听的。」 梁新禾莫名心跳有点加快：「我本来跟爸姓，后来改跟我妈妈姓了，比起程新禾，我更喜欢梁新禾。」 宁晞微微一哂。 梁新禾笑着看一看她，忽然想起她的名字，问：「你名字的xi是希望的希吗？」 宁晞：「本来是，后来入户的时候 登记错了。」据说在给新生儿登记入户时候她父母不知道为什么大吵了起来，吵得户籍人员都恨不得他们出去，他们拿了户口本也没检查就走了。 「哦，那写成哪个xi了？」 「日字旁，希望的希。」 「晞？」梁新禾不认得这字，心想要回去查查看才行。 一晃眼就到了15层，梁新禾笑着说：「拜拜。」 宁晞说：「拜。」 门阖上了。 宁晞站在原地，看着15的数字变成20，她才转身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进了屋，将买的东西分类，有的放进冰箱，有的放进收纳盒，有的放在几上。 净饮机调高了温度，她倒水泡了一杯花果茶。 热气伴随着一点淡淡的杭白菊的香气浮上了半空，她手机震动了一下。 微信弹出来，是梁新禾的：「谢谢你请我吃海底捞。眯眼笑~」 宁晞抿了抿唇，过了半天，才发过去一个同样的眯眼笑表情包。 梁~新~禾 宁晞默念了一遍。 其实她也更喜欢这名字 ，读起来像在微笑。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短了点。梁新禾吃了没文化的亏哈哈哈哈。 bgm 那英 《默》/关淑怡 《地尽头》/ 杨千嬅 《小城大事》/ 儿歌 《找朋友》 下一章周三 第35章 插pter 35 中秋节这晚, 梁新禾驱车从外回来，微信里正与韩开亮聊着。 「你今晚没安排吗？要不过来吃饭？」 梁新禾从地下车库到一楼，准备到外头买点东西, 发微信给她：「不了, 我随便吃点就行了。」 「他爸看孩子, 要不等会我出来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 「不了, 你在家陪孩子啦。不是说要给他断奶了吗？」 「嗯，是要趁这几天假期给他断了。行了，那你有事call我。」 梁新禾原地站着, 仰头看了一下天。雾蓝色的天幕 , 乌云遮月。 今年她要一个人过中秋。 韩开亮有点不放心自己。 其实, 她没事。 她本来想要去附近的店子随便打包点吃的，可出了小区大门口, 一时也不知吃什么了。 这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她接了起来, 那头居然是周宴。这人原先的电话号码被她拉黑, 换了另外的打过来了。 「吃饭了吗？」 梁新禾语气顿时沉下来了：「有什么事吗？」 「节日嘛, 关心关心你。」 「……没什么事我收线了。」 「诶, 我们就不能聊聊吗？一起出来吃个饭？我请你。」 「……」 「你现在住在哪里？」 「周宴, 」梁新禾觉得这人非常煞风景，「你无不无聊？能不能当一个合格的前任？」 周宴也不恼, 笑着说：「合格的前任是什么样子的？」 「和死了一样。」梁新禾说完就挂断了，接着拉黑了, 仰天吁出了一口气。 以往的中秋节, 她不是和母亲过, 就是和周宴一起过的。所以她这时打电话来做什么呢？看自己笑话？总不会是旧情復燃吧？ 梁新禾嗤了一声，不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都懒得理她，不过被这么一打岔，她的心情也谈不上美丽了，也没吃东西的胃口了。 她走到附近的美宜佳，想着随便买点零食算了，结果买了两罐雪花啤酒就出来。 折回了小区。 草坪的空地上一个巨大的月球灯，旁边还卧着一只巨大的兔，比例怪异地孤独地散发着光。 第63页 梁新禾默默地仰头看了几眼，觉得物业还不够尽职。 「宝贝，电影票买了吗？」 「买了，买的八点三十五那场。」 「那快点快点，要不来不及了。」 「饭不吃吗？」 「买两杯奶茶和爆米花，等会吃夜宵算了。」 「好的，听你的。」 「那你赶紧叫车……」 一对情侣边走边商量，经过了她的身边，女孩子惊愕地瞧了一眼灯，捂嘴笑，扯扯男朋友：「妈呀，也太丑了……」 男的撇了一眼：「巨丑！物业的品位真的太差了！」 两人快步走过。 梁新禾抬头看了兔子一眼，耸耸肩：「你看，不是我一人觉得你丑吧？」 兔子默然。 「好吧，我不嫌弃你丑，我陪你一会儿呗！」 梁新禾正色对它说，便走到附近的椅子坐下。 兔子仍然没有回应。 天上的月亮仍然躲在乌云里。 梁新禾坐了一会，忽然笑了笑。 完了，节日使人发疯，尤其是单身的人。 说起来，其他正常失恋的人是怎么做的？不出轨不无缝衔接的人要隔多久才能开始下一段感情的？ 这有没有什么教程之类的？ 她要不要去加入什么本地群或者註册软体相亲啊什么的？ 可是一想到要重新认识人，找话题，拉近距离，互通有无…… 想想都累。 再说谈恋爱也要讲究一点什么花前月下的悸动吧？ 可花前月下的场合哪有那么好找的？ 就算通过了前期的热场，确定彼此的心意，还有「花前月下」的推动，仍然有很多实际的磨合问题。 也太累了。 梁新禾嘆口气，盯着眼前的兔子。 花前月下没有，多的是面前的丑置景。 要不也别在小区里待着了，去外面逛逛？ 她滑开了手机，微信里都是群发的祝福简讯，她收到的，她发出去的都有。 朋友圈非常热闹，今晚有节目安排的人实在太多了。 她从朋友圈出来，在对话框里滑来滑去。 「节日快乐。」这是宁晞髮给她的。 梁新禾抚了下自己的下巴，这倒是第一次，宁晞主动给她发微信。 「节日快乐，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陪家人吃饭。」 这是她们的几句聊天记录。 人人都有安排，就她一人孤家寡人。 梁新禾从袋子里把啤酒拿出来，易拉罐扯开，喝了一口。 忽然地，地面走过来一纤细的人影，在她的身旁停了下来。 梁新禾愕然地转头，笑容绽开：「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宁晞看着她，「你一个人在这里？」 「是啊，挺无聊的。」梁新禾又喝了一口啤酒。 宁晞问她：「我能坐下吗？」 「嗯？当然可以。」梁新禾有点意外。 宁晞坐了下来，低低地吁出一口气，看了眼她的塑胶袋。 梁新禾眨了下眼，将另外一罐啤酒递给她。 「谢谢。」宁晞接了过来，拉开来，洁白纤细的脖子微微一扬，抿了一口。 梁新禾的视线落在那易拉罐的口子，那处有点口红的影子。 今晚的宁晞穿着一件白色的齐肩丝棉长裙，腰间两边由黑色的蝴蝶结掐出细腰，简洁不失设计感。 她也化了妆，不浓，让她的五官更加精緻了，此刻她眉间微锁，有心事烦心的模样让她比以往更多了几分热气，距离也没那么远了。 「怎么了？」过了一小会，梁新禾开口问。 宁晞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下，仰头看天。 母亲和她喜欢的人今天领证，今晚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她和哥哥，那位叔叔的儿子以及孙子都出席了。 一开始气氛还算不错，她的礼物也被欢喜地接受了，那位叔叔甚至当场拉着母亲戴上了，还夸她选得好，谢谢她的礼物。 宁晞想，他果然如哥哥所说的，人还不错。 席上相谈甚欢，两位老人难免聊起了儿女的情况。 「宁淮在邶城工作，和他老婆是同学，大女儿今年也要中考了……你看这两位孩子……」 「长得真好，像爸爸也像妈妈，哎，小孙子看起来和我家的差不多大……有8岁吗？」 「9岁了，叔叔。」宁淮笑着接话。 「看着很高。」叔叔的儿子也加入话题。 「瘦得很，挑食。」 「这小子也是……」叔叔的儿子摸了摸旁边小男孩的头。 「他皮得很……」叔叔笑着说，看了看沉默的宁晞，「那小晞呢？结婚了吧？」 「……咳，她还没呢。」母亲夹起一块牛肉放他碗里，「试试这道杭椒牛柳。」 「哦哦，」叔叔吃了下去，看着宁晞还想说什么，母亲急忙又找了别的话题，搪塞过去。 后头有关于自己的任何话题，她也都岔开了，好像自己是什么违禁的不能被人知的东西。 她勉强待到了晚饭后，便找了藉口出了门。 等车的时候，出乎她的意外，母亲也跟着出来了。 宁晞觉得她是有话对自己说，就取消了车子的订单。 母亲不主动提起话茬，她也不说，僵持了几分钟，还是母亲先开口了：「听宁淮说，你和章妮思分开了？」 第64页 宁晞微微绷紧了身体，嗯了一声。 母亲忍了忍，没忍住：「我早就说过……你这种……是没有将来的，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不在一起扭头就走，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宁晞抿紧了唇。 「都是女人，都要别人让着的，哪里会互相相让？在一起哪里会有好结果？」母亲长嘆一口气，「你都36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 宁晞喉咙微哽，胸前重重起伏了下，缓缓说：「您也知道我有能力照顾我自己，还能活得很好，其他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头顶的月迟迟不出来，她踩着如乌云般晦暗的心情离开。 此刻，宁晞望着依旧躲在云雾里的月亮，刚才的一幕在脑海里浮现，轻声说：「和我妈妈闹了点不愉快，我就先离开了。」 梁新禾愣了一下，她看了看宁晞的侧脸，一时没说话。 宁晞低下了头，也没去看她，只是默默地又抿了一口。 一时间两人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地喝酒。 面前陆续有人经过，有下来倒垃圾的，有下来出门打车的，脸上都洋溢着假期的惬意。 梁新禾去翻包，找出了包里的两小包猪肉脯，她撕开一小包，递给宁晞。 「这还是你送给我吃的，现在借花献佛，」她眨眼笑了下，「咦，不对，这叫物归原主？」 宁晞低头瞧着已经开口的猪肉脯，眸光微闪，唇角扬起微弯的弧度：「成语的词彙量挺大的……」 「噗……」梁新禾轻声笑了，自己也撕开一包吃了起来。 「来，干一杯，」她拿过啤酒罐伸近她，宁晞也端着过来，与她轻轻一碰。 两人齐齐喝一口。 彼此再次沉默了。 梁新禾发觉她和宁晞之间的安静已经不再尴尬，也不必费劲再去热场，而是变得无比的轻松，宽广，时间也变得缓慢。 寂静的气氛里，路灯的光芒静谧而温柔，连难看的兔子灯饰都顺眼了不少。 有温温的气流包裹住她的心，暖暖地往上涌，心里话就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其实有时我也挺羡慕能和妈妈闹不愉快的机会的……」 她顿了顿，偏头看了宁晞一眼，成功解读她的神情，笑了：「当然，我知道每个家庭的情况不一样。」 「我妈妈已经过世三年了。」梁新禾轻轻地抹了下自己的鼻子，「我只能在梦里和她说话。」 宁晞胸口一窒，抿了抿唇，轻声问：「是生病了吗？」 「嗯，癌症。」 梁新禾的视线落在了前方的地面：「我是单亲家庭，对爸爸没什么印象，我妈妈是老师，小时候我喜欢画画，她为了多赚点钱，周末，寒暑假都在给学生补课，哦，那时在小县城里公立学校的老师是能给学生补课的，现在是不行了。」 宁晞点点头，沉默地注视着她。 「所以她都没有什么时间陪我 ，不过我过得很幸福，我妈妈非常宠我，都不让我做家务，你知道吗，我上了初中才第一次洗碗，到了现在我还不会做饭……」 梁新禾顿了顿，收回了目光，双手放在膝盖上，摊开，再轻轻地攥了攥：「以前知道妈妈辛苦，可也等到自己工作了之后，才知道她有多辛苦，她一辈子都没有再婚，生活里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围着我转，也不见她有什么朋友，我这几年常常想，妈妈一定很孤独吧……」 这一霎，她的眸光浮起了一点水光，语气也变得悠长：「好想在这个年纪认识我妈哦，和她多说说话，听她吐槽一下带孩子好累啊，学生成绩提不上去之类的苦恼……」 宁晞内心恍然，怪不得当时她在医院边和她朋友说着产妇要注意什么边哭，那一刻应该是想起了妈妈了吧…… 她静静地看着梁新禾，目光有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手也快她一步，等自己意识到时，已经落在了她的肩上。 这动作让彼此都一愣。 只一下。 梁新禾的肩膀十分纤弱，能摸到一点骨头的触感。 宁晞的手掌很柔软，温凉的触感。 一瞬，空气变成真空。 宁晞的手掌滞了滞，随即拍了拍她，很快就收了回来。 梁新禾揉了下耳朵，对她笑笑。 宁晞也回她一个微笑，垂眸盯着手中的易拉罐，也许是听了刚才梁新禾的一番真心话，她觉得自己也必须说点什么，要不然肯定会影响她的心情。 「我的情况是有点不太一样，我和我妈的关系不怎么好。」 她停了停，试着继续说：「我是离异家庭，小时候跟我爸去了邶城，他不管我，我妈在西城要工作，也要顾着我哥，更加没空理我。」 她再停顿了下：「初中毕业才回来西城了，因为成绩实在太差了，根本考不上那边的好点的高中，我表姐和哥哥不放心，把我带回来了。」 话说到这里，宁晞看了一眼梁新禾，发觉她在看自己，目光专注而柔和，让人有种继续说下去的冲动。 宁晞浅浅地扯了下唇角：「我和她的关系一直很生疏，都是表姐在照顾我，当然我的性格也不好，不会亲近人，加上……我大学期间在她面前出了柜……所以……」 宁晞耸耸肩，扬起脖子，抿了一大口酒。 梁新禾默然了一会，才轻声说：「其实，亲子之间也讲究缘分，有时，就想着，父母她们过得好就行了。」 第65页 宁晞颔首，侧脸看她：「……那你爸爸还在吗？」 「在吧？不清楚，」梁新禾想了想说，「我18岁之前他一直有寄钱的，只不过一直没来见我，18岁过后就没音讯了。」 宁晞：「我爸移民了也没音讯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梁新禾嘆笑：「看多了社会新闻里那些不负责任虐儿的父亲，我和自己说，人不来烦我，还给抚养费，勉强也算合格吧，就别要求太高了……呵呵呵……」 宁晞轻嘆：「……他还是不出现的好，至于妈妈，我也不奢望能与她关系变好，她过得开心就行了。」 梁新禾默默地将易拉罐递过来，宁晞与她对碰了下。 …… 夜深了点，晚风拂去了几分暑热，带来几丝秋意，也吹薄了天上的乌云，半遮半掩着她的脸孔。 宁晞的身体往后靠了靠，任由风吹拂她的发梢，憋闷的心情也畅快了许久，原来跟人倾诉的感觉这么好。 她眉眼松弛了一些，视线落在了梁新禾脸上，笑了笑：「其实今晚是她和喜欢的人登记的日子，作为小辈，我也要出席的，我还买了礼物，谁知道……」 她摇摇头：「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梁新禾越听越觉得有点不对，眼光闪烁了下：「……你前天在商场买的周大福的戒指，是给妈妈的吗？」 宁晞：「对的。」 「啊？」梁新禾讶异地捂了下唇，「我，我以为，我以为……」 宁晞轻挑了下眉：「以为什么……」 「咳，」梁新禾不好意思了，有点讷讷的，「还以为你买给你前女友的……咳，咳猜错了。」 宁晞怔住：「……」 完全没想到是这样子的峰迴路转。 四目相汇，彼此都没有说话，本来相谈融洽的气氛因为这越来越来的沉默，竟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啊，我就是随便一猜，想也不可能的吧……」梁新禾先移开了视线，掩饰着莫名浮上心头的慌乱。 「……也不是……」宁晞嗓音低低的，咽了下口水缓解发紧的喉咙，「如果她以后真的结婚了，我……也会祝福她的。」 「真心的。」 「……哦。」梁新禾没有看她，唇角一扬，她咬了咬，压下了翘起来的弧度。 直到此刻，一轮圆圆的明月终于露出了她的真颜，悠哉悠哉地从乌云中穿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细节还是蛮多的，最后懂的自懂，我就不明示了。 感冒又来了。 要请假，不过没时间休息，暂时不确定哪天回归，等忙完其他的再一心一意码这篇。 不用评论叫我好好休息，根本没时间休息啊泪，还是多说说这本书吧，这样才能鼓励到我，鞠躬，感谢~ 第36章 插pter 36 夜幕低垂, 圆月高挂，薄薄如轻纱的乌云拂过。 长椅上两个易拉罐歪歪扭扭地瘪在一起。 时间自顾自地缓缓流淌，人类无知无觉。 梁新禾幽幽地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眼就要到国庆了。」顺手收拾将垃圾收在塑胶袋里。宁晞嗯了一声, 很顺手地接过来, 走到离她更近一点的垃圾桶。 两人往她们住的楼栋走去。 「你国庆还出去旅游吗？」梁新禾问。 「不了, 到哪都人多。」宁晞顿顿，友好地反问一句，「你呢？」 「估计会去周边走走吧, 还没决定, 现在就想宅家里, 睡懒觉，看剧。」梁新禾笑嘆一声。 两人静了一段路, 走进了楼栋里，在等电梯。 「对了, 刚才……」宁晞抿了抿唇, 说：「喝了你的酒……」 梁新禾呵呵一笑, 打趣道：「这你也要计较呀, 那你请回我不就行了？」 宁晞脑海里有个念头迅速飞过去了, 等抓到的时候，电梯来了。 两人进了轿厢门, 宁晞看着电梯数字一个个往上跳，感觉内里有什么怂恿着她的情绪往上涌, 她艰难地开口：「之前你不是送了我杨梅么？」 她的嗓音太过轻微, 以致于梁新禾不得不凑近了嗯一声。 宁晞脑子里空白了一秒, 语言能力占了上风：「之前没吃完，所以做了杨梅酒, 你……要去我那里喝一杯吗？」 梁新禾愣愣地望着她，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宁晞甚至都没有看自己，她只看到了她好看的侧脸。 没人说话，气氛正变得微妙的时候。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15楼到了。 宁晞顿了一下，才迈脚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梁新禾觉得她用眼尾往自己的方向瞥了一眼，她定定神，跟着走了出去。 同时，快速地瞄了一眼手錶。 九点四十五。 这在她的认知里，这已经是私人时间了。 她的心跳开始咚咚咚地加速了。 其实就是……去朋友家喝一杯而已？ 就跟去韩开亮家里一样。 以前韩开亮没生孩子之前，她们偶尔一起加班的时候，如果太晚，韩开亮还会过来客房和她一起睡觉。 那样都没啥大不了的。 梁新禾看着正在按密码的宁晞的背影，缓慢地，暗暗地吁出了一口长气，平稳自己的心跳。 大门轻脆地滴了一声，门开了。 第66页 宁晞侧头瞧了她一眼，梁新禾条件反射地露出个微笑：「咳，你还会酿杨梅酒啊？」 「嗯，上次没吃完，」宁晞进屋，回头淡淡她的侧脸在玄关处温馨的聚光之下，半明半昧，呈现出一种精緻的油画感，「你给的太多了。」 这人的侧脸也太好看了吧，实在是太令人嫉妒了。 梁新禾在心中暗诽一句，然后接她的话题：「挺好的，不浪费。」 宁晞从玄关的长柜里取出一双拖鞋，放到她的脚边。 「谢谢。」 两人换了鞋，朝里面走去。 「余姚的杨梅用来酿酒……」宁晞轻轻嘆道，「多少有点可惜了。」 梁新禾笑了。 她们来到了客厅，灯光也亮了起来。 梁新禾环视了一圈，发觉房子比上一次整洁有序多了。 书还是那样多，不过看得出来宁晞整理了一下，以她喜欢的方式。 她坐在沙发里。 几上一透明玻璃壶里装着深红色的液体，浮着冰块。 旁边有两个矮矮的玻璃杯。 宁晞倒了两杯。 翠绿的把手衬得她指如青葱，肤如白雪。 原来真有人的手指如小说描写的那样好看。 梁新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脑子里却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深红的酸甜微冰的液体渗入了她的味蕾，味蕾得到味觉信息之后会传递到丘脑，然后投射到高级的味觉皮层—— 她脱口而出：「真好喝。」 甜度刚刚好，微微酸，甜酸过后有清爽的余味。 得到夸奖之后，宁晞的脸上也有了点笑意：「比较匆忙，没有下酒菜，所以不能喝多了。」 梁新禾笑：「你是觉得我的酒量很好吗？」 宁晞看着她：「我的意思是——没有下酒菜喝的话会伤胃。」 梁新禾：「……哦。」她又笑了，脸颊晕开了一点红。 不知不觉她喝了三杯了，杯子虽小，可是酿的是白酒，度数不低的。 宁晞默默地将玻璃壶拉近了自己。 「啊，明天又要上班了，真不想上班啊！」梁新禾嘆气。 宁晞从来没有朝九晚五或者需要时时加班的工作，所以没什么发言权。 「哎，所以你只需要在家里工作就行了？不需要去坐班？也不需要去和作家，出版商协商之类的？」梁新禾好奇地瞅着她。 宁晞没有马上回答，隐约记得之前和她说过自己的工作不用出门，在家即可。所以梁新禾应该会推测自己是编辑。 「嗯。」宁晞顺水推舟，「我不擅长与人社交，所以只要和文字交谈就好。」 梁新禾一时静了，目光更专注了。 宁晞在她的目光微微有点闪躲，扶了下眼镜，问：「怎么了？」 「可能是我的错觉哈，」梁新禾揉了一下下巴，「我觉得『和文字交谈』说法有点特别。」 「哪里……特别？」 「嗯……就是一种感觉啦，」梁新禾努力想用词语表达，发现好像不行，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可能我觉得编辑和文字打交道多了，有时会有点烦之类，可你说和文字交谈，感觉你把文字当成朋友似的。」 宁晞表情霎时怔了一瞬。 梁新禾眨了眨眼，笑了下：「我随便说的啦。」 宁晞抿了抿唇角，浅浅地笑了下，仍然没有说话。 梁新禾站起来，浏览着她书架上的书籍：「……真的……好多哦。」 「……卧室还有一些，」宁晞托托眼镜，有些迟疑地，「还有……」 梁新禾灵光一闪，忽然回头：「该不会你洗手间也有书架吧？」 「……咳。」宁晞的神情有些微不自然，「有一个小的。」 「咦？」梁新禾笑起来，「我得去看看，等等，我能去看看吗？」 宁晞：「……倒也不是不可以……」 梁新禾走起来：「卫生间是在……」 进门玄关拐弯的通道有另外一边是通向卧室和卫生间的。 她走过去一看立刻就笑了。 就连通道走廊都有木质的隔板书架，她笑着走去卫生间。 宁晞家里的过道灯多数是感应灯，天花顶和踢脚线都装了，宁晞看着她的身影走过去，空间次第亮起来，她往卫生间里打量了一圈，再侧身朝自己绽开笑意。 「挺好的。」 她整个人沐浴在柔软温馨的室内光里，梨涡浅浅，美貌加成。 宁晞这才发现当年装修时请的灯光设计师确实值那么多钱，她淡淡地笑了下。 「我有好几个客户说想在浴室装书架的，最终没有一个装成。」梁新禾走了回来，并没有多逗留。 宁晞家里的装修，每一处都体现了单人住的现实，每一处都可以看出她的习惯和爱好。 太过于私人，她不便多介入。 「如果有小孩的，装修的时候要专门为小孩辟出空间，如果是情侣，要为对方考虑，也要互相妥协，通常会有妥协较多的一方……」 以往的一点记忆随着话语被勾了起来，梁新禾都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意味深长的余味了，不过现在想起以往和周宴的事情，她已经没有太大的波澜。 只是人生的一段很深刻的经歷，偶尔会想起，也是正常的事情。 宁晞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才说：「不过，买了新房子，和亲人或者爱人一起入住，互相妥协也是开心的事吧？」 第67页 「唔，开心是开心的，不过有的吵起来也是很兇的。」梁新禾想到一些糟心的过往工作经歷，无奈地吁出一口气，「还是为单身的业主设计比较省心。」 宁晞听到「吵」字神情略微一顿，欲言又止，再度说话时已经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也会遇到像我这样不会沟通要求又高的人。」 梁新禾目光停在她脸上：「你说得我都好奇了，到底你那时有多难搞啊？设计师有被你气哭吗？」 当时宁晞在写《祖母》，昼夜颠倒，精神状态很差，设计师经常联繫不上人，好不容易联繫上了又被自己否方案，自己在陌生人面前的表达能力也差，倒是不至于把设计师们气哭，不过确实气得够呛。 宁晞一言概括：「反正挺难为设计师的。」 梁新禾噗嗤笑了：「你确实比较社恐，不过熟了就挺好的啊。」 宁晞看着她，一时不语，在梁新禾的眼神下才缓缓说道：「几乎没有人对我这么说过。」 「咦，真的？不会吧？」梁新禾惊讶了。 宁晞点了下头。 两人对视着，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对话出现了空隙。空隙里似乎多了点什么在流动。 说不上来。 虚无缥缈的。 可两人确实真真实实感受到了。 梁新禾的目光落在几上，透明的壶身，翠绿的把手，两个矮矮的水波纹杯子，一如上学时素描课上的静物。 无声无息地在那里，不容忽视。 梁新禾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动，她含笑地注视着宁晞，眨眨眼，「那就证明我们合得来呀。」 宁晞扶了下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也弯了弯，她再度点头：「确实。」 作者有话要说： 杨梅：没想到吧，我还出现了第二次。 久等了，鞠躬感谢！ 第37章 插pter 37 据说快乐的时间过得总是飞快。 梁新禾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谈话间, 她好像一个人就把那小壶杨梅酒给喝完了，等她意识到好像时间应该有点晚了的时候，一瞄手錶。 十一点了。 她心里吓了一跳, 看向了对面的宁晞, 怎么她也没注意到时间吗？ 宁晞也看到了自己的动作, 神情也有点怔然。 「哈, 时间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梁新禾站了起来，朝她笑了下。 「嗯。」宁晞也站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撞, 视线交织在空中, 仿佛都传递了相同 的一个信息——时间这么快就没了？ 宁晞将她送到门口。 梁新禾笑着说：「谢谢你请我喝酒。」 「你送的杨梅, 我这是借花献佛。」宁晞说到这里，她笑了笑, 梁新禾也笑了，知道她们都想起自己那句「物归原主」了。 轻笑声在门廊处响起。 「……也不用每次都说谢谢。」宁晞看着她说。 「……哦, 我有吗？」梁新禾摸了摸自己的发尾。 「即使不当面说, 过会在微信里你也会说。」 「啊呵呵呵……」梁新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出这么傻的笑声, 难道喝一点杨梅酒也会醉的吗？ 「那杨梅酒是真的挺好喝的嘛……」 「你第一次喝？」 「嗯。」梁新禾觉得自己的脸颊也热热的, 不由自主地捂了一下。 宁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酿杨梅酒我用的是白酒, 五十度的，你有点晕正常的。」 「啊,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更晕了。」梁新禾捂住额头, 软软地哀嚎一声。 宁晞情不自禁笑了下, 说：「杨梅酒还有, 你想喝的时候……」她瞬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面的话就不受她控制了, 「……随时都可以来喝……」 她在说什么呀？ 她刚刚说的是「随时」两个字吗？ 随时，随时，随时……随便哪个时刻都可以，为什么第一时间出现的这个词？ 说出口的也无法收回去了。 梁新禾很意外，不太好确认她是不是客套话，总觉得宁晞也不是那种说客套话的人。 两人对视了几秒，彼此的迟疑反而消弭了。 梁新禾笑：「好啊，那我先回了。」 宁晞也微笑：「好。」 梁新禾和她「拜拜」一声，便向电梯门走去，进去的时候还若有所感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宁晞望了一眼电梯的数字，才退了几步关上门。 她靠在门上，仰头望着头顶玄关的灯。 「怎么可能呢？」 她轻轻说了声。 刚才有一瞬间她觉得有点恐惧，心不受控的恐惧感。 仅仅一瞬而已。她想。 和梁新禾相处起来真的很舒服。 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不容易，其他的就别胡思乱想了。 中秋节这晚过后，梁新禾和宁晞在微信上的交流明显频繁了。 梁新禾会和她抱怨几句工作。 宁晞通常发「嗯」「辛苦了」「听起来确实有点麻烦」「有点有趣」等等言简意赅的反馈。 梁新禾问她：「听我说工作的事情会很无聊吗？」 宁晞：「当然不会。」 对于写东西的人来说，生活里的一切都可以是素材。 何况宁晞的生活中从来没有一位这么合得来的朋友存在。 第68页 「那你怎么不说你的工作呀？」 「比较单调，没什么好说的。」 「哦，我知道了，难道没出版的要保密吗？」 「……算是吧。」 「好的，那我不问了。」 梁新禾就是这样的人，热情却不失边界感。给她的感觉就是她能够处理好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事情，且只要她愿意，再难相处的人都能与她相处得好。 因为她有体贴的分寸感，也有敏锐的边界感。 既成熟，又柔软。 宁晞看着微信微微笑，瞧了一眼书桌。 文档依旧没有动。 桌上的本子也安安静静地放着。 奇怪的，心里再也没有那种焦躁的感觉。 文字没和她交谈，没关系。 她有朋友可以一起聊。 每天都能聊几句，两人渐渐地都习惯了这种方式，宁晞偶尔也会主动发起话题。有时双方回得不是很及时，有时回得很快。两人也都很随意。 像国庆节的前一天，她问：「你们国庆七天假？」 「前三天是放假的，后面几天我陆续有工作了，不过还好，比平时还是轻松些。」梁新禾回得快，「毕竟这时候也是业主有假期的时候。」 宁晞嗯了一声，手指在屏幕悬空了一会，迟疑。 「你有什么安排呀？」 她回神，，慢慢打字道：「没有，宅家。」 梁新禾回了个呲牙的笑脸。 临近国庆节的工作日下午，全公司的人心思早已不在工作上，纷纷已经飞到外太空。 个个都埋头在社交平台上，唿朋唤友做计划，要不就在刷娱乐平台消磨时间，只等着下班时间。 四点半，韩开亮在群里吼了一声：「崽们，下班浪去吧。」 提前下班，整层楼都被欢唿声掀翻了。 韩开亮走进她的办公桌，敲了敲：「晚上要不我们一起去吃饭？」 「嗯……」梁新禾凝神在微信上，根本没听清韩开亮说了什么。 韩开亮觉得奇怪：「和谁聊天这么入神啊？去吃饭还是不去呀？」 梁新禾笑着抬头：「你不用回家陪老公孩子吗？」 「 要的呀，」韩开亮搂住了她的肩膀，「不过回家前先陪陪我的『女朋友』嘛。」 梁新禾把她的手拉下来：「别了，还是回家陪你的崽吧。」 韩开亮顿时泄气，在她旁边坐下来：「要不我还是加班吧……」 梁新禾被她逗乐，刚想说话，宁晞髮微信给她了：「要不今晚来我家吃饭？」 有好几秒她好像在真空里，忘记她的所在地，也忘记了旁边的韩开亮，几秒后她缓缓唿吸并打字：「好啊！」 她怎么可能拒绝！ 怎能拒绝了好不容易成为朋友的重度社恐患者的邀约呢？ 那是罪过。 消息发过去的时候，梁新禾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咳咳咳咳咳。」韩开亮没忍住，清清喉咙吸引她注意力。 梁新禾：「怎么了？」唇角的笑意还没有敛下来。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笑得一脸的荡漾！」韩开亮促狭地问，「难道你有情况了？」 「噗，什么情况？」梁新禾否认，「只是朋友请我吃晚饭而已。」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肯定女的，多大年纪，长得美吗？有我美吗？我认识吗？认识我吗？」韩开亮来了兴致，一连串问题轰炸。 梁新禾无语，只说：「女的，你不认识，也不认识你。」 「哦？」韩开亮笑嘻嘻，「请你吃饭，该不会你们是要约会吧？」 梁新禾忽而一愣，随即摇头道：「不是啦，就是吃饭而已。」 「哦。」韩开亮顿时兴致缺缺，不死心地追问，「真不是约会吗？你刚才笑得很那个耶……」 梁新禾：「……」 哪个啊？ 「不是就算了，」韩开亮失望地嘆气，接着盯着她，「梁新禾你怎么回事！你分手都七个多月了你还没约会啊？」 梁新禾：「……姑奶奶你赶紧回家好不？」 她起身拉她，把她往外推：「赶紧走赶紧走，你崽在家嗷嗷大哭了。」 「好好好，我走我走，你这人怎么回事，别推我，我生气了，」韩开亮边走边笑，「我还有一句话，说完就走。」 「好吧，说吧。」梁新禾站定，手插裤袋。 「别老和直女吃饭好不，你要和弯的吃才能有情况啊！」韩开亮笑着拍了下她的脸，「不要浪费我们新禾这么漂亮的小脸蛋！」 梁新禾：「……」 韩姑奶奶好不容易走了，她翻回了微信。 在她那一句「好耶」过后十分钟，宁晞问她：「有没有忌口的？」 梁新禾赶紧打字：「没有的，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想了想，再补一句：「不好意思，刚才老韩和我说话来着。」 说完，她突地怔住。 她很早就在宁晞面前提过韩开亮了，而且提起的次数还不少，现在宁晞也知道韩开亮蛮多事情，而韩开亮却对宁晞一无所知。 完了，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对不起老韩啊！ 她似乎很容易就和宁晞分享自己生活里的一切。 这种感觉怎么那么像是…… 她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第69页 勐地拍拍脑袋，想什么呢！ 手机震动了下，宁晞说：「好的，晚上七点吃饭可以吗？」 文字而已。 梁新禾看得心噗噗跳。 救命，怎么那么像恋……的感觉？ 她揉揉脸。 清醒一点，别乱想。 「好的。需要我带什么回去吗？」 god！她打字的手怎么有点颤抖！ 「不用的。」 等了一会，宁晞没再发过来了。 梁新禾这才发现自己握着手机，一直站着在打字。 她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回办公桌整理收拾了下，拎起包。 脑子里闪过刚才韩开亮的话，她脚下顿了顿，卡壳了几秒再缓缓走动，内心嘟囔道：「就算是和……弯的……吃饭，也不能怎么样啊……」 现阶段，她只需要朋友，能交到朋友就很好啦！ 想起之前在车里弹出来的儿歌，她哼起来：「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呵呵呵……」 好幼稚。 梁新禾边走边捂唇笑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儿歌：唱起来呀！ 第38章 插pter 38 梁新禾停好车一看, 还不到六点钟，离和宁晞约好的时间还有挺久，这个时间点要干嘛？先回家？ 虽然宁晞说不用带什么过去, 但是空手上门蹭饭感觉也不太好。 她搭电梯到了一楼, 从大门走出去。 在小区附近逛了逛, 进生活超市买了几个秋月梨, 一个柚子。 走了出来，再看看时间，还没六点。 今天的时间过得也真的太慢了。 她干脆提着水果在附近转一转, 发现了一家新开的花店。 她也不知道宁晞喜欢什么花, 在花店里转了很久, 还是老闆娘笑着给她提意见，说店里有刚到的几种哥伦比亚康乃馨很新鲜, 这花比较小众，有股很特别的魅力, 当然价格也会更高。 她领着梁新禾过去看, 哥康品种特性就体现在花瓣厚实且有质感, 锯齿边, 像手工剪出来的绢花。 梁新禾挑了一束雷格马龙康乃馨。 老闆娘跟她介绍, 初开的时候外层是淡淡的姜黄色，内层带点橘色的粉调, 等后期完全盛开后，会变成淡淡的带点黄调的浅绿色。 梁新禾心里已经喜欢了, 只是嘴上还带点不确定, 「我是挺喜欢的, 可是这花送人的，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老闆娘话术一流：「不送呢又怎么会知道对方喜不喜欢呢？况且, 挑着自己喜欢的花送人，想必对方也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梁新禾被她说服了，开开心心地付款走了。 回到小区一看，六点二十了。 她搭电梯先回了家。 也不能掐点才到人家家里，总得去帮忙什么。 她进了屋，匆忙跑去卫生间，照照镜子，妆容还行，没脱太少，她拿出粉饼盖了薄薄的一层，补了点淡色的口红。 再照一照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比较正式，去房间里换了身比较舒适的衣服。 简单的白色v领棉麻上衣，灯笼袖口，芥末绿的a版长半裙，将长发往脑后一扎，抱着花拎起水果就走。 到了15楼，走到了c。 她看了一眼门锁，才按门铃。 她正想着「自己怎么还记得宁晞的门锁密码，应该要告诉宁晞她的密码最好换一下」的时候，门开了。 宁晞那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她戴着围裙，梁新禾这一瞬莫名紧张。 「嗨~」 下一秒她怀里的花就直接打到了宁晞的脸上。 「诶？」 两人四目相对。 柔软的花瓣从宁晞素白的脸划过，她接住了花束，缓缓地眨了下眼睫。 「是这样的，我刚刚明明想挥手的，我一手提着水果，能动的只有这只拿花的手，所以不小心就……」进屋之后梁新禾窘然地解释道，「没打疼你吧？」 「没有……」宁晞望着怀里的花，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花挺漂亮的，谢谢、」 「……不用，咳，你喜欢就成。」梁新禾神情也有点不自然，「我来早了吧？」 「不会，我就差炒一个青菜……」 「还有水果……」 两人一齐走到了厨房。 宁晞将花和水果放在中岛台一角，低低声说了一句「先放这里吧？」 梁新禾也轻轻嗯了一声，看到中岛檯面上已经有一道菜了。 香芋扣肉。 梁新禾愣了愣，看着她转身去准备另外一道菜，是汤。 她扎着头髮，围裙上的图案是一只熊猫，解开透明的锅盖，一股淡淡的清甜的鲜香味传来。 梁新禾略略走近，瞧见了雪白的鱼圆，红色的火腿片和几朵香菇。 「这是……鱼圆汤？」 「嗯。」 「这也太……重工了吧？」梁新禾吃惊道，「你做的这两道菜都很费功夫呀。」 「……还好，鱼圆是楼下卖鱼的阿姨处理的。」宁晞敛着眼帘，朦胧的雾气浮了起来，像给她的侧脸加了文艺柔光滤镜。 梁新禾暗暗唿了一口气，笑了笑：「我帮你做点什么吧？」 她看到厨房的大单槽放着洗好的娃娃菜，以及一些备菜的碗盘，走了过去。 「娃娃菜再洗一遍吗？」 「啊？」宁晞颇为意外地看着她干活的动作，慢半拍道，「嗯，对……」 第70页 梁新禾侧头对她笑一笑，「好的，我顺便把这些都洗了。」 宁晞顿了顿：「哦，好。」 「好咧。」梁新禾清脆地应了声。 宁晞瞧了她一眼，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挺多念头，拿勺子翻了翻汤，再瞧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把旁边小盘子的上海青撒进去。 从来都是她一个人在这里面忙活，她习惯了，冷不防多了一个人帮她打下手，在同一个空间里，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你这橱柜看着是定制的tos家的吧？」也不知怎么的，梁新禾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她只能找话说，此时此地找自己的职业熟悉的领域说更合理了，「它家的水槽还挺有名的，这大单槽可以和台面可以无缝拼接，而且也可以选颜色和形状。」 宁晞这款就是半椭圆形，乳白色。 「嗯……」宁晞回想了下，「好像是这个牌子，是当时设计师给我找的。」 「唔，要想做和台面无缝衔接的话，还得与台面商商量，有些商家不愿意做的。」 「……也是设计师帮我沟通的，还蛮顺利的。」 梁新禾捞起娃娃菜，放进沥水篮。 水珠沾着奶黄色的菜叶，她的目光落在上面，心里却在想：「要是当年是自己为她设计的话，岂不是早点认识了？」 但是不可能，六七年前的自己还不是主案设计师，根本无法一个人独立吃下这么大的单子。 所以，此刻就是最佳时机，就是最好的安排吗？ 「……你不用洗盘子，等会一起放进洗碗机里洗。」见她没说话，宁晞瞧了她一眼。 「哦，好的。」梁新禾回神，应了一声，看了看她，「那我把花拆开。」 嗯。」宁晞想了想，说：「你把底下的柜子打开，有花瓶。」 「好的。」梁新禾蹲下来打开柜子，选了一个白的陶瓷花瓶，瓶身有些造型感，像被微微捏皱的纸。 花很新鲜，不需要醒花了。 梁新禾将花拆开，修剪，每一支茎底的叶子剪掉，剪刀在花的底部斜切一下，放店家送的保鲜剂，然后逐一插好。 低饱和度的姜黄混合着橘粉色，绿色的花茎，从白色的瓶口大朵大朵地盛开着，静谧而优雅。 梁新禾插好，退后几步，欣赏着。 「好不好看？」 她转头笑着去找宁晞，发现她已经把汤端了上来了，就站在中岛台那里看着她，视线相对，她淡淡地笑一笑：「好看。」 「要放在哪里？」梁新禾问，「客厅吗？」 「嗯，我炒个娃娃菜，很快就好了。」 梁新禾拿着花出来，环视了一圈客厅，将花瓶放在她的书桌上。 她回头看，刚好可以看到宁晞在厨房炒菜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走，找到一个更好更广的视野来看她。 心情难以言喻，开心之余似乎还掺杂了点什么，说不上来，也不好说。 不过，感到开心快乐的心情最重要。 宁晞将最后一个菜放岛台，回身撞上了梁新禾的视线。 几秒之后，她将围裙脱下，轻声说：「吃饭吧。」 梁新禾已经不记得上次自己吃家常菜是什么时候了，宁晞做饭的手艺比她想像得还要好，咸淡也很合自己的口味，她连声赞嘆：「其实我猜到你会做饭，只是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吃。」 宁晞静默两秒，说：「以前报过烹饪班，中餐西餐都学了一点。」 「哇~」梁新禾有些惊讶，「还挺少人专门报班去学这个，至少我挺少听到的。」她听说这些课程都是一些全职主妇报名。 宁晞垂低视线，盯着碗里，忽然说：「当时是为了女朋友学的，她比较挑食。」 梁新禾微怔，接着笑道：「那她很有口福耶。」 其实也不是。章妮思不但挑食，而且很注重身材管理，一般都不怎么吃碳水，也不怎么敢吃热量高的中餐，所以她很少吃自己的东西。 以前她经常兴致勃勃地做饭，她嘴上说着谢谢宝贝，谢谢小晞，其实只是挑着吃几口，即使符合她的胃口，她也会忍着不吃，有时候还会或真或假的埋怨，哎呀你想让我发胖吗？ 后来她就不怎么做饭了，她们也不在一起吃饭了，宁晞很快就察觉自己不做饭之后章妮思反而还松了口气。 那么多年宁晞想起来就很难过，觉得自己总达不到章妮思的要求，以她想要的方式去爱她。 而自己爱她的方式，章妮思也看不到。 这些久远的记忆远去了，只剩下情绪，就像海浪过后余下的沙子，湿冷地在心里的柔软腹地刺刺地扎，难以为外人道也。 所以宁晞只是淡淡地勾勾唇角，没说什么，也没什么笑意。 梁新禾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沉默。 安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在这阶段里， 梁新禾发现宁晞根本没朝香芋扣肉动过筷子，她觉得奇怪：「你不吃香芋吗？」 「哦，对，」宁晞顿一顿，才说：「我对香芋有轻微的过敏。」 咦？那怎么还做这道菜？ 该，该不会…… 梁新禾端着饭碗，身体语言停滞，脑子里飞快翻转，脸颊也因为某个猜测热了起来。 「……上次在超市，我注意到你拿过芋头，想着也许你喜欢吃芋头。」宁晞说完，抬眸看了她一眼。 第71页 她从刚才炒菜就没戴眼镜，此时神色没有什么波澜，只是眼睛的细节一切都清晰可见。 细长的双眉，柔软微翘的睫毛，水润的眼眸，眼神像朦胧的雾，却有一种静谧的魅力。 梁新禾的心飞速地颤慄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从急诊回来了~ 大家的评论就是我码字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39章 插pter 39 「我, 我，我是很喜欢吃芋头……」梁新禾脸颊微烧，还是忍不住问, 「你好细心, 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宁晞顿了顿, 敛低眼：「……我也只是碰巧而已。」 梁新禾不记得上次她在超市有提过什么爱吃芋头的话, 好像自己是有拿过芋头，没想到那么细微的一个动作就被宁晞注意到了。 她的脸愈发烧了，单手去捂, 也赶不走这些热度, 她眼眸掠过去, 定住，悄悄地注视着她。 她以为自己眼里的东西也定然是悄悄的。 可她眼里传递过来的太过于真实, 是梁新禾自己都不知道的真实，宁晞也不确定自己接接收到是否就是实质, 可她也莫名地有点不自然, 她抿了抿唇, 想说什么, 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 」梁新禾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她暗暗咽了下口水, 轻声问，「那, 你既然过敏的话, 处理芋头的时候会不会……」 宁晞回答的比她想的还要快:「没, 不会，我买的是处理好的芋头, 已经刮好皮真空包装。」 「哦，哦，那就，那就好。」梁新禾垂眸吃起了东西，「还挺粉的。」 「买的是荔浦芋头，应该是比较好吃的品种。」 「嗯嗯，超好吃的，你不吃芋头的话，那可以吃点扣肉吗？要不然这整盘我一个人可吃不完哦。」 「好。」 「……要喝杨梅酒吗？」 「哦，我刚喝了一小碗鱼圆汤，暂时喝不下了。」梁新禾顿一顿，瞧着她，「要不等吃完饭再喝一点……」 宁晞静了静，轻轻地嗯了一声。 梁新禾唇角立刻扬了起来，赶快撇头压低了下来，尽量扮作平静。 两人不知不觉吃完了三个菜。最后都同声说吃多了。 「我来洗碗。」梁新禾先她一步。 宁晞笑一笑：「有洗碗机。」 「那也要有人帮碗筷什么都处理一下，放心吧，这点事我还是能做的，」梁新禾笑说，「你快出去歇一会，忙了很久了。」 宁晞眨一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梁新禾轻轻推了一把，她怔怔地走了出来，再怔怔地看着梁新禾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 以前都是自己做饭，自己清理，她有自己的节奏，算是一种放松脑筋缓解焦虑的方式，除了有时会有些沮丧和失望，那是因为精心准备的食物没有得到章妮思的欣赏，其他时候她是非常愉悦享受的。 当然此刻的心情也谈不上不愉悦，也称不上是排斥，就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不，也不是很陌生。 她感受到的是一种隐秘的，朦胧的情感。 一如多年前她在高楼的教室里，看着……章妮思…… 宁晞胸前起伏了下，心像被一只巨大的手使劲地攥了一下，有几秒心尖微紧。 她眉间紧蹙，有几秒差点无法唿吸，她忙转身，没再看下去。 梁新禾走出来的时候，见宁晞站在书架前，不像是选书，倒像是在发愣。 灯光投在她的身上，像是凝固的水。 梁新禾一时之间竟然不愿意开口去打破这静谧的空间。 她远远地站着，看着她。 许是安静的时间过长，也许是气氛太过于美妙，惊醒了前方这发愣的人，她转身，凝固的水也晃动起来，似有无形的水漪在她脸颊盪开。 梁新禾的心抽了抽，心神也被抽动了，嘴巴忍不住问：「怎么了？」 宁晞那双被长睫毛围住的眼睛似有一点深濛的雾气，她嘴唇微启，在对自己说话，前几秒梁新禾是没听清楚什么的，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宁晞的说话的神态里。 虽然说话时是望向了自己的方向，可宁晞没在看她。 等她听到了后面的几个字，再补足上文的意思，这才明白，好像宁晞在逐客。 她大概是在讲：「……新禾，不好意思，我有工作要赶。」 说完她还是没看自己，而是撇开了方向。 梁新禾就明白了。 这人还是社恐症发作了，即使此刻不太明白她们这么熟了，怎么还会突然发作，梁新禾还是识趣了。 「嗯。好耶，那我先回家瘫了。」她笑着说，而且说走就走，「拜。」 宁晞转过头，怔然地看着梁新禾路过了自己，她白色的灯笼袖口蓬蓬的，轻盈地拂过空气，她的心仿佛也被提了起来：「……水果，你带回去吃吧？」 「嗯……」梁新禾回眸笑了下，摇摇头，「给你吃的啦。」 她很快就拐过了通道，宁晞也跟着走过去了。 梁新禾来到了玄关的柜子，换好了鞋，抬头看到宁晞已经到了跟前，现在她在看着她，意识到了这点，她弯了弯唇。 「好啦，那我走啦，」梁新禾瞧着她，眼里的笑带了几分促狭，「看到你也要加班，我心里就舒服多了。」 「拜拜~」 门合上了。 宁晞看着门好长一会儿，才把唇角的笑意敛了下去。 第72页 梁新禾她总是有办法让自己笑。 明明知道自己在赶客，还能以这种方式来缓解气氛，安慰自己。 好可爱啊。 笑起来的梨涡也更是可爱。 宁晞朝天仰仰头，捏了捏后颈，吁出了一口气。 她慢慢地踱回了客厅。 走回了书架，靠在她的书桌。 屋子里全然是寂静。 厨房里洗碗机的声音这时听起来特别大声。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在怕什么？ 就是自己想多了。 没什么，觉得自己的朋友可爱很正常。朋友也是要互相欣赏的。 互相？ 在梁新禾眼里，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念头一起来，宁晞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蜷缩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从医院陪护回来，本来想多写一点的，中途趴着睡着了，不好意思，只有这么多了`尴尬笔芯~ 第40章 插pter 40 进了电梯之后, 梁新禾有点累地靠一靠电梯的扶手。 每个人都需要独处的空间，不用和任何人应酬，自由自在地躺着, 走着, 发呆着。 她自己也经常有这个时刻, 所以她能理解宁晞。 只是她觉得刚才的气氛很好, 宁晞也会想多和她多待一会，原来只是自己想多了嘛？ 梁新禾进了家门，吁出了一口气, 去洗澡。 温热的水带去了不少倦意, 也让她潜在的情绪跳了出来——宁晞不太想和她多待一些时间？ 原来这让她感到沮丧。 她吹干头髮, 直接爬到床上，开了床头灯, 刷剧。 她发现自己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去看剧，因为她时不时就要拿起手机看一下, 打开了微信, 不过微信里静悄悄的, 一条新的私信都没有。 渐渐地她对剧集也失去了兴趣, 便关了灯盖被睡觉了。 隔天她去了韩开亮家里, 帮她带崽，让韩开亮夫妻俩出去看电影。 陈扬波对她千恩万谢：「梁姐真是我们的恩人, 感激不尽！」 韩开亮则是直接亲了下她的头顶：「三个小时后回来，你撑住！」 梁新禾笑着说：「赶紧走, 趁我还没后悔！」 「谢谢, 谢谢。」 「幸亏你单身……」 这对夫妻简直喜形于色, 顾不着梁新禾无语的神色，忙不迭地离开了。 她抱起奶乎乎的人类幼崽, 把他放在爬行垫上，把长颈鹿形状的牙胶递给他，逗他说话：「……真乖，不陪你爸妈了，你就陪干妈约会好不？」 人类幼崽睁着水汪汪的葡萄眼，双手捧着牙胶，流着口水，露出粉粉的牙床沖她笑。 「……哎呀，我看看，你是不是要长牙了？」梁新禾轻柔地挠挠他肉肉的脸颊。 人类幼崽回復她的是——狠狠地咬一口长颈鹿牙胶，他的口水滴得牙胶都是，他还开心得张着嘴笑。 梁新禾「啊」的一声，皱着眉笑着拿纸巾帮他擦拭：「哎呀脏兮兮……」 小幼崽嘻嘻笑，咿呀咿呀的，像要说什么，她拿起来一个小兔子摇铃，晃一晃，逗他：「要这个吗？」 刚交到他手里，他大大地笑了下，呀呀声地拍着玩。 梁新禾也笑了，嘆一声：「还是幼崽好啊，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她有点若有所思，也有点伤感，瞄了一眼在旁的哑巴手机，再嘆一声。 不行，带小孩不能玩手机。 韩开亮两口子说了三个小时后回来，可是到了中午了两人还意犹未尽，打电话跟她求情，能不能在外头吃了中饭再回。 梁新禾笑一笑：「要不要吃完晚餐啊？」 陈扬波声音都发抖了：「真的吗？」 「假的啦，别得寸进尺！」韩开亮在话筒那边抢先说，「老梁我们吃完饭就回。」 「哎，真的吗？」陈扬波问。 「不能太过分，要不然下次她就不来带孩子了。」 「喂喂喂，你们没挂电话哈，我听着呢！」 梁新禾把手机甩一边，给人类幼崽换嗅觉zha 弹——尿不湿，换完抱着他走一走，餵了奶粉，一个「兔子和乌龟」的故事没讲完，小宝宝就睡着了。 梁新禾将他放到婴儿床，长嘆一口气，觉得浑身酸疼。 她叫了个外卖，吃完，刷微博，看了会娱乐新闻，再点进未晓的微博主页看看，还是没发微博。 她泄气地哎一声。 这假放得实在是无聊，要不还是回去加班算了。 加班？ 她手指跳进了微信，将她和宁晞的聊天记录从头拉到尾，不知不觉地唇角翘得很高很高，可想到昨晚，心情一下子就down 了。 她的指尖已经在打字：「加完班了吗……」 却迟迟没有点绿色的「发送」二字。 都被赶客了。 还有不翻记录不知道，一翻梁新禾才知道自己的话好多，而且多数时间都是她在讲，她主动发话题跟宁晞讲。 哎，也太主动了！一点都不矜持！ 她揉揉额头，删了那句话，歪在沙发里眯了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人类幼崽的哭声叫醒，她一慌，一下子从沙发弹起来，顿时头晕目眩，往后靠在沙发扶手缓一会，再跑进去抱起幼崽哄。 一瞄时间，好傢伙，三点了。 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太不像话了。 第73页 不行了，得找个藉口，要不然这个国庆还不知道当几回保姆呢，这韩开亮家现在是虎穴，一进来就出不去了。 「……乖宝宝，乖宝宝。」她缓缓地抚着小婴儿的背，将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帮他换了尿不湿，再快速给他泡了奶粉。 这时，她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又一下。 第一下她没看见，第二下她瞧了一眼，柔声对小婴儿说：「看来你的父母终于良心发现啦~」 小幼崽窝在她怀里吸着奶瓶，她一手握着奶瓶，一手滑开手机，一看，愣住了。 宁晞：「在忙吗？」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真空了一秒，抿住了唇，眼睛已经弯了起来。 「在当保姆。」 「？」 「老韩的崽，他们出去约会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真是损友！」 「难带吗？」 梁新禾笑：「还好。」 她一只手打字有点慢，可捨不得话题终止：「你加完班了？」 宁晞凝视着这行字。 今天中午的时候，余贝告诉她说《祖孙》的影视版权卖出去了，被一个拍文艺片的导演看中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投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立项筹拍，不过总归是卖出去了。 余贝话语里的开心简直要溢出手机的喇叭：「你看吧，宁晞，我就说你行，价格虽然比不上你其他书，不过还行的，反正这笔钱落帐，你又可以安心地休息一段时间了。」 「哎哎哎，宁晞，你怎么不说话呀，开心吧？这是好消息吧？」 「嗯，是好消息。」宁晞收线后，抚了下眉，长长地松了口气。 写作是她赖以生存的方式，这个市场能人太多，她只能算其中一个小小的不那么透明的作者，衣食无忧的级别。 经济的保障可以让她不那么焦虑，可以让她更好地充电，沉淀，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尤其对于现在处在瓶颈期的她。 在当今这个社会，时间就是成本，不是每个人都有休息的资本。 她何其幸运。 一点喜意在她的内里燃起，逐渐蔓延，甚至升起一股冲动——想要告诉什么人来分享。 什么人呢？ 十分钟后，宁晞屈服内心，来到了与梁新禾的对话框。 现在她看着「你加完班了？」这行字，慢慢打字：「嗯，工作上还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呀？」 宁晞迟疑了，要不要告诉梁新禾自己就是未晓？其实也可以说的，可不知怎么的，她还是选择了暂时不坦白。 「领了，」她睫毛扇动，「领了一笔奖金。」 发出去后，她竟有点懊恼，这说得不清不楚的。 「哇哦，牛啊！」梁新禾很快地回过来。 宁晞不由自主地莞尔，果然她还是她。 掌心的手机微震，梁新禾发过来一张照片，图片一个胖嘟嘟的小婴儿坐着正咬奶瓶，眼睛晶亮如黑色的玻璃球，肉颊垂出圆月的弧度。 「可爱。」宁晞笑着发过去。 「抓着奶瓶不放，一滴奶都不愿意浪费。」 宁晞髮了个笑脸。 「老韩回来了，我们等会说，我要去骂这对没羞没躁的夫妇了！」接着对面兴沖沖地发过来一句。 宁晞髮过去一个「好」字。 过了几秒，她才回神，抚了下唇，果不其然，她刚才一直在笑着。 不用听声音，也不用在现场，宁晞好像能够清晰地看清对面此刻的情景，甚至还能看清梁新禾的轮廓。 她说话时梨涡漾起的模样，佯装生气的秀眉定是微微皱着，嘴角定是抿着，可眼里的促狭的笑意微微闪烁，可能会泄露她心里对老友的温柔。 这是她理解的想像中的情景。 会是这样吗？ 她握着手机，在下午四五点的光景里，定定地坐在沙发里，心里有一点轻飘飘的浮乐，在空中飞舞，她掌心颤抖 ，不敢去接，因为一接就会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插pter 41 「吵完了, 我大获全胜哈哈哈！老韩还给我转帐红包，嘻嘻嘻，白赚五百块！」 「劳务费, 应该的。」 「对, 他们两个还在我这单身狗面前秀恩爱, 真可爱, 应该多要五百块精神损失费。」 「笑脸。」 - 「那宝宝有六个多月了吧，好像之前你有跟我说过。」 「嗯嗯，会坐了。」 「不过其实我之前有看过他……」 「咦？不可能吧？你在哪里看到他的？」 「其实不是他, 是老韩……」 「啊？怎么可能？」 「其实也不是她, 其实就是……韩开亮生孩子的那天, 我也在医院，见过你, 当时你在和两位男士聊天，不知道那天你还有没有印象……」 她们隔着五层楼, 共享着夜晚的七点钟, 在微信聊天。 说到这里, 梁新禾有些印象了：「有的, 当时我们在医院是碰过一面, 现在回想起来，我好像记得你是在椅子上看书？」 「嗯, 就那一天。」 梁新禾双腿都缩在了沙发里，缓缓打字：「我能问问你当时为什么在医院吗？」 如果她记得没错, 似乎还穿着病号服。 「做了个小手术, 胸部的。是良性。」 第74页 即使知道宁晞现在没事了, 这一行字也有些触目惊心，梁新禾定定神, 小心翼翼打：「现在没事就好了。」 又觉得这行字轻飘飘的没什么关心的重量：「吓死人，你可少熬夜少动火啊！」 宁晞回：「好的。」 梁新禾望着两个字绽开笑容，好乖好可爱啊！ 好几分钟没再说话，梁新禾看了下时间，掌心微震了下，宁晞问：「晚餐吃了吗？」 「吃了呀，煮的泡面。」 这句话发过去之后，宁晞安静了很久。 梁新禾一开始不明所以，渐渐感觉琢磨出点味道来。 会不会让宁晞误会自己想要过去再蹭饭啊？ 她想了想，再次发过去：「我虽然不会做饭，但是煮泡面很厉害的2333，放了很多料。」 这句过后，宁晞就回了：「嗯。」 梁新禾不禁托腮想，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气氛从刚才就变了，为什么呢？而且这个嗯字过后也不好接话了。 她等了等，也不见对方再发信息过来，只能先放下，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她再拿起手机，时间来到了八点半，还远不到睡觉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点开她在追的剧看。 看了一会，她还是忍不住写：「……在追剧，你在做什么？」 这句平常的话底里的隐晦心事让她瞬间都有些不好意思。 国庆这几天，全国人民都沉浸在一种暖洋洋兴沖沖的愉乐氛围，与友相聚，与爱相欢，与己放松，这样难得的长假，一年只有一次。 在这样的深夜，梁新禾尤其想要与人靠近，进一步将心敞亮。 这人就是宁晞。 她心跳有点快，微微唿气平稳，继续打字：「拿了奖金后，还要加班吗？」 打完她也有点想笑，一个在15楼，一个在20楼，还用手机聊天，感觉也挺那个的。 哪个啊？ 心里有声音反问她。 还挺浪漫的。 也不知道宁晞愿不愿意和她继续聊。 哎，梁新禾的心里像揣了只不停蹦来蹦去的小兔子，她按住了它，翻了个身，眼睛立刻亮起来。 宁晞给她发：「不用加班了。」 「你在追什么剧」 梁新禾靠坐起来：「是向小园演的《宫庭深深》，你看过没有？」 「没，我不怎么看电视剧，不过向小园还是知道的。」 「里面都是演技派，还有老一辈的艺术家，我一直想看都没时间，趁假期赶紧补补，」梁新禾按捺不住安利的心，「真的很好看，你没事可以……」 梁新禾咬了下唇，将「你没事可以……」一个字一个字地换成「你要不要一起看看？」 她双眼扫视着这几个字，只觉得心里那只小兔子就要跳出来了，终于按了发送。 发过去之后她强行将目光黏在了墙上的投影，脑子里空空白白的，根本记不住任何的剧情。 等手机有了回信，她才装作漫不经心瞄一眼。 宁晞; 「你看到第几集了？」 梁新禾笑了一声，捂住唇：「第三集 了。」 其实她可以暂时不看，等着她的进度的。 宁晞：「好的。」 ？ 梁新禾此刻又觉得这两个字不够了。 宁晞：「那我现在开始看第一集 。」 梁新禾耳根微热，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划来划去：「那我，等你一起看吧，等等你。」 宁晞再度安静了。 梁新禾嘆口气，网络聊天就是这点不好，也不能面对面地看清对方的表情，只能隔着 手机猜测对方的心思。 快说「好的」。她心里的兔子已经在撞来撞去了。 宁晞：「要等我的话，那你现在做什么？」 梁新禾翘起唇：「看别的啊，我正好也在追美剧，一周一集，攒了好多没看呢。」 宁晞没有马上回答。 梁新禾耐心地等着，只是不知不觉她从靠坐的姿势变成了直坐，背嵴绷得紧紧的。 「好的。」 这两个字跃入眼帘，她吁出一口气，一下子倒在床单上。 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宁晞的只言片语，就能让她的情绪上天入低，跌宕起伏。 她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开始也只是觉得她们有缘，觉得对她有好感，继而想交这个朋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注意力就系在了宁晞身上。 虽然她也三十岁了，但是她在情感上的经验却不算丰富。 与前任周宴时，她完全是被动的，而且周宴追了她很长时间，她才意识到周宴在追她，她进入感情的状态很晚，几乎是没有波折地顺理成章地接受了。 如何追心仪的女人，她毫无章法。 况且她也挺享受现在这阶段的。 快乐，满足，享受不远不近的距离。 也许，也许，应该顺其自然吧。 她思考了很久，坐了起来，选了自己追的美剧，点开，看了起来，时不时留意手机的动静。 也不知道宁晞看剧喜不喜欢边讨论边看。 正想着，宁晞髮过来：「我没看错？那个演太监的是向小园吧」 梁新禾眯眼嘻嘻笑：「对呀，她演梁寂。怎么样，是不是很俊？」 「很有魅力。」 第75页 「哈哈哈，难得从你嘴里听到魅力这两个字。」 「……」 「打什么省略号呀？」 「向小园的颜值确实是天花板，她还是好演员，我觉得还是值得魅力两个字的。」 梁新禾轻笑起来，这人还认真解释一通，也太可爱了吧 「老韩夫妇也喜欢向小园，她真的男女通杀。」 「确实。」 「你先看，我跟你说，这剧早播完了，我知道剧情大概，第三集 开始高能，每一集都绝，我等你一起看哦。」 「好的。」 …… 两人不知不觉地，断断续续地聊到深夜。 梁新禾什么时候睡着了，自己都不知道。 隔天梁新禾到了九点多才醒过来，醒来才发现最后一条微信是宁晞髮的： 「睡着了？」 她笑了起来，刚醒她头脑还在发昏，情绪还在昨晚里，她发：「醒了。你几点睡的？」 起床洗漱，顺便蒸速冻包子做早餐，嘴里哼着歌曲。 「昨晚看完两集就睡了。」 梁新禾手指缓缓地抚过这行字，有股叫做甜甜的气流从心头涌出，渐渐漫向了胸腔。 「那你今晚可以跟我一起看第三集 了。」 她喝着沖泡的咖啡，咬着包子，等着宁晞的私信，结果响起来的是韩开亮的号码。 梁新禾笑意褪去，接了起来：「先说好啊，今天我不带娃。」 「知道啦知道啦，是另外的事情啦。」韩开亮赔笑，「我们不是排了班吗？你今天替我去呗？」 「……」 「明天我替你好不？说话算话。」 梁新禾不怎么相信：「谁知道你明天又有什么事！」 韩开亮好说歹说，指天发誓明天决不食言要不然让她余生都没性 生活。 梁新禾：「……倒也不必如此。」 她只能应了，换完衣服去车库取车。 换班也好，那她今晚和宁晞聊得再晚也没关系了。 她默默捂了下脸颊，不要脸，人家还没答应你今晚和你一起追剧呢。 说着，她快速给宁晞髮了一条：「今天要和老韩换班去公司，晚上我们一起追第三集 ？」 她坐进车里，握着手机等她的回信，有点心神不宁的。 反正是假期，晚点到公司也没关系。 快说那两个字。 手机震了下。 梁新禾第一反应则是掌心盖住了屏幕。 心口甜甜的气流已经变成了拉丝糖，缠缠绕绕的，圈成了「好的」的形状。 片刻之后，她才滑开手机，小心的动作一如拆礼物。 看了一眼后，她放下手机，发动了车。 车子飞驰出去，可她的心却从车库掉转，一路狂奔飞舞，飞到了15楼。 作者有话要说： 快到突破口了。大家的评论是我连载的动力。感谢~ 第42章 插pter 42 到了公司, 梁新禾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处理了一些事务之后就没什么要紧的了，正当她以为不会有新客户上门的时候, 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沈妍妍神情也有几分意外, 随即笑起来：「姐姐原来在这里工作呀？」 梁新禾略略一笑：「我是这里的合伙人之一, 请问你是来……」 「哦, 我爸妈给我买了房子，我这不是来找设计师了嘛，」沈妍妍看着她, 露出恍然的神色, 「哦, 我想起来了，周宴和我说过姐姐你就是设计师呢！」 上门都是客, 谁知道这么巧就赶上了，梁新禾内心嘈了韩开亮一句都怪她和自己换班等会再讹她一个红包才行, 表面漾起淡淡的笑：「我们公司有很多优秀的设计师, 我给你推荐一个吧。」 「哎, 姐姐, 」沈妍妍笑容灿烂, 「姐姐你不就是设计师吗？我请你给我的房子设计可以吗」 梁新禾正色地瞧一瞧她，有点不解道：「不太合适吧？」 「姐姐, 」沈妍妍笑出一排小白牙，笑容像又黏又软的奶糖, 「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和周宴已经分手了。」 - 梁新禾端着两杯咖啡, 将一杯递给了沈妍妍。 「谢谢姐姐。」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口一个姐姐叫个不停, 她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梁新禾的公司租在大厦的高层，楼顶有个天台花园，放着不少供人休息的沙发椅，不少此刻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两个小圆几，撑着一大把木柄大阳伞。 梁新禾不太清楚沈妍妍打得什么算盘，猜她一时半会也不会轻易消停，干脆请她上来，因为她不想在公司说私人的事情。 「你知道我姓梁吧，我们不熟，你不用叫我姐姐。」 「哎呀，好吧，那我叫你梁工？」 「随你。」梁新禾顿一顿说，「不过我的客户名额已经排满了，我可以给你介绍别的设计师。」 「唔……」沈妍妍托腮看着她笑，「可我想要梁姐姐您呀……」 梁新禾目露无奈，说话就比较直接了：「沈小姐，其实我不太想和你合作，原因我想你也清楚吧？」 沈妍妍先愣了下，很快又笑，捂了下心口：「哦，好直接呀，伤心。」 梁新禾：「……」 请恕她接不了这种亲昵的少女姿态。 她垂眸喝了口咖啡，不理她。 第76页 沈妍妍笑意盈盈地盯着她：「我刚才说我和周宴分手了，你也不好奇吗？」 梁新禾笑意寡淡：「她又有新欢了？」 「哼，那不是，是我甩了她好不？」 沈妍妍微微嘟起唇，「她那帮猪朋狗友太噁心了。」 梁新禾心里咦的一声，抬起眼睛望过去，沈妍妍眼尖，马上就理解了这眼神：「姐姐，你也觉得对不对？」 梁新禾抿了抿唇，默认。 「知道他们那群人家里有钱啦，出生就是别人奋斗一生的终点了，可也不必那么高高在上吧？」沈妍妍冷笑道，「我也不差啊，我也是人生父母养啊，我爸我妈不知道多疼我，干嘛要受这群人的气？」 「我忍了一次两次就够了，第三次我就问周宴你选我还是选她们，她还在犹豫，我就干脆甩了她了。」 「回家和我爸妈一说，我妈心疼我，说服我爸给我买房子了。」 梁新禾颔首：「不动产才是女孩子最可靠的依靠。」 「还有父母，经过这次，我真觉得家里才是最温暖的。」 梁新禾握着杯子，睫羽微垂，凝视着茶色的液体，缓缓点了下头。 沈妍妍打量着对面的女人，她身形有些瘦薄，穿一身休闲宽松的白色薄西装，脚下一双灰绿相间的老爹鞋，髮捲微微烫卷，金色的小圆圈耳饰，既有女人味又有几分休闲感。 握着杯子的食指和无名指都戴了细戒，有一只的款式有点独特，是绿色的串珠，衬得手指纤细且好看。 其实周宴的这位前前任长得十分耐看，气质特别令人舒服，也有品位。 还有一点，她涵养真的好，要是换做别人，可能早就对破坏自己感情的人大骂出口，或者在听到吐槽前任的时候会参与进来破口大骂。 她都没有。 个性真温柔啊。 也好像有那么一点好欺负。 可惜了，要不是周宴，说不定还能有点机会。 沈妍妍还是想撩一下她：「梁姐姐，你也不要气我了，我这样算不算给你出气了？」 梁新禾抬起了脸，望向了沈妍妍。 是很认真很深邃的眼神，且含了一丝丝复杂的意味，这几秒的瞬间沈妍妍莫名的心跳怦怦作响，然后她很快就收敛了神色，率先起身说：「我带你下去，给你介绍设计师吧，可以给你打个折。」 沈妍妍噗嗤一声笑，快步走几步，一下子就把她抱住：「那就谢谢姐姐了。」 梁新禾猝不及防，微微抬高了双臂，面露一点不适且无奈：「行了。」 「哎呀，姐姐，我们要不留个联繫方式吧，加个微信？」沈妍妍还晃一晃她。 梁新禾忍无可忍地轻推一下她，将她推开，语气仍然是温和的：「差不多就行了啊。」 沈妍妍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句：「梁姐姐，与周宴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对不起。」 梁新禾顿一顿，对她说：「走吧，下楼去吧。」 沈妍妍亲亲热热地过来，勾住了她的手臂，梁新禾躲了一下，没躲开，目露无奈。 「姐姐，所以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吧？上次那位见到的姐姐是你的现任吧？」 「她比周宴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 好不容易将「这尊佛」转给其他人，梁新禾也「身心俱疲」了，看了下时间，然后就提前下班了。 到了停车场，进了车子，刚好收到了韩开亮的微信，请她出来吃日料。 算你有良心。 梁新禾将车开往韩开亮给她的定位，进入了包厢。 韩开亮打扮精緻，笑容灿烂：「这餐我请，你随便吃。」 「本来就该你请，你都不知道我今天遇到了……」她还没说完，手机先震了一下。 韩开亮就看着梁新禾话讲到一半，滑开手机，瞬间眉眼舒展，梨涡都笑起来了，接着自顾自地打字。 韩开亮托起腮，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也不催她，等她回得差不多，警惕性最差的时候，轻柔柔地问一句：「有喜欢的人了？」 「嗯。」梁新禾毫无防备地应了一声，随即抽了口气，掩住了唇，对上了韩开亮笑得 发亮的眼睛，「谁呀谁呀！快点说。」 接下来的时间，梁新禾面对韩开亮的「轰炸」简直是狼狈应对。 「没有……八字还没一撇，怎么介绍你们认识？」 「……好像比我大几岁吧，跟你差不多。」 「不，不是……真的，真的还没到什么地步啦……」 幸好中途老韩的崽催她回去了，梁新禾才「逃过一劫」。 她喝了点酒，只能叫代驾。 她降低了车窗，让夜风吹凉她发烫的脸颊，翻开微信记录。 「几点下班？」 「老韩请我吃晚饭，等吃完回去追剧。」 「好的。」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八点了。她赶紧发私信给宁晞： 「不好意思，我现在才回去，有点晚了。」 「不会，我在看书呢。」 在看书也留意自己的私信呢，梁新禾眼里笑意浮现，忽然想到什么，点进地图查看了一下，让代驾拐到另外的地方。 她记得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蛋糕店，去买了一些，再请代驾载她回家，到了地下车库与代驾结完帐之后，她却没有马上就上楼。 第77页 梁新禾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提着装蛋糕的牛皮纸袋，吸了一口气，在对话框里打字，打了好几句都觉得不行。 「那我上你家……」不行，删掉。 「那我们还像昨晚那样追剧吗？」不想，删掉。 「我买了蛋糕，要吃吗？」 这句好像就比较得体了，发出去的时候她都有点如释重负，接下来就等宁晞的回答了。 站在原地等好像太明显了，她便朝电梯走去，按了键，刚好到了15楼的时候，收到了宁晞的回信：「嗯。」 作者有话要说： 节前很多琐事，没写完，这章就是过渡章吧。 下一章我们就2月份见吧。 第43章 插pter 43 「我买了四种口味, 有提拉米苏咖啡芝士，茉莉青提，栗子可可, 芋泥奥利奥, 你想先吃哪一种？」 宁晞看了看她摆出了的蛋糕, 再看了看时间, 瞧了梁新禾一眼。 梁新禾会意地笑了下：「我知道我知道，是有点晚了，不过就是突然想吃了。」 宁晞点了点头：「我去泡点茶。」 「谢谢, 麻烦了。」 「还要喝点别的吗？」 「嗯 想喝上次的杨梅酒。」 在宁晞去泡茶的空隙里, 梁新禾打量她刚才一个人在的空间里。 沙发上放着一本书, 封面写着《孤独的池塘》。 嗯，没看过。 梁新禾笑着朝厨房看了一眼, 再浏览她的书架，藏书真的很丰富啊。 「你这里也好多未晓的书呀……」 宁晞端着东西出来, 耳朵听到了这一句, 眼里看到的是梁新禾的笑颜。 她顿一顿, 然后说：「有时候 出版社会送一些作者的样书给我。」 「哇, 当编辑真好耶。」梁新禾没有怀疑。 宁晞望了望她, 抿了下嘴唇，暗嘆一声, 越拖延越找不到机会说了。 「这些口味我都吃过，你挑你自己喜欢的吃吧, 哦, 芋泥的你不能吃, 留给我。」 「……那我试试栗子口味的。」 宁晞拿起叉子吃了一口，浓郁的栗子香味在舌尖化开, 尾调是淡淡的甜。 「试试茉莉的吧？」 两人面对面坐着，梁新禾坐在单人沙发上，瞳仁黑亮，期待地望着她，拿起公用的刀子，给她切了一块。 宁晞视线低垂，稍稍避一避她的目光，喝了一口茶：「你怎么不吃？」 「哦，我喝这个……」梁新禾刚喝完一杯杨梅酒，双颊有点红晕，微微吁出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过酒的缘故，还是宁晞在这里，梁新禾觉得自己心跳很快。 她瞧了一眼宁晞，等待她说一句什么，可宁晞貌似在很专注地吃蛋糕，她叉子滑动的速度不快，吃的也不多，但就是很专注。 没人提看剧，也没有说话。 梁新禾又喝了一杯杨梅酒，与此同时她的微信不甘寂寞地震动了一下。 梁新禾滑开了屏幕，是一条加好友申请：「梁姐姐，加个微信我们重新认识呀……」 宁晞见梁新禾的脸色一僵，她的五官都凝结住了，于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哎。」梁新禾将手机放一边不去理了，「说来话长。」 宁晞抬睫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算了，她愿意讲自己就听吧。 梁新禾喝了一口酒：「你猜我今天在公司遇到了谁？」她抿了抿唇，笑了笑，「周宴出轨的那女孩子，周宴是我前任的名字。」 宁晞眨了下眼，嗯了一声。 「那女孩说父母给她买了房子，在找设计师，在网上看到了我们公司，就过来了。」 宁晞：「她想你当她的设计师？」 「对。我怎么可能答应嘛！」 宁晞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她还想加你的微信？」 「对，我怎么可能通过嘛，真是……」梁新禾托着腮，「她还说她和周宴分手了，是她甩了周宴，问我这样是不是给我出了气。」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轻笑出声。 两人短暂地安静了几秒。 宁晞手中的叉子在纸碟上划了划，轻轻声：「……现在还难过吗？」 梁新禾怔一怔，咬了下唇：「现在倒是还好，就是心情有些复杂。」 宁晞凝视着她的双颊，放下了叉子。 「其实如果不喜欢了，那可以分手的，周宴最气人的是还没和我分手就找了别人，尤其还是一个比我年轻，比我漂亮的女孩子，那滋味……」 梁新禾自嘲地笑了下：「我们认识九年，在一起七年，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是我的初恋，我其实以前从没有想过什么理想型，也没想过和女孩子谈恋爱，我是单亲家庭，我满脑子只想着快点毕业，快点就业，这样子妈妈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认识了周宴之后，我才觉得啊原来有人的生活可以活得这么轻盈，这么毫不费力，就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只享受爱情和风月，不用考虑生活。」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门不当户不对』吧？到了后来，她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有新鲜感，一眼看到头——当时看确实也是，我们买了房子，装修了房子，有了一个家了。」 「房子确实很漂亮，装修得很用心……」宁晞回忆起当时她和贺表姐去看房子里，那房子是有很多巧思，想必是梁新禾专门按照周宴的生活习惯设计的。 第78页 「可我后来才知道那房子对我来说是一个家，对周宴来说也只是一套房子罢了，她可能还觉得是禁锢她的牢笼……」梁新禾说着说着杯子再度空了，她轻嗤了一声。 宁晞沉默地听着，眉间微微皱起，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推到梁新禾的面前。 「她出轨的这女孩，非常年轻，非常漂亮，性子也很开朗活泼，其实和周宴更年轻的时候还是有点像的……」 「那她为什么和周宴分手了？」宁晞将梁新禾的酒杯挪开。 「周宴喜欢热闹，特别喜欢和她一帮朋友相聚，她交的女朋友也要融进入，那女孩跟我说周宴的那帮朋友太过于傲慢，让她很不舒服……」 宁晞内心嘆一声：「之前她们对你也是这样吧？」 梁新禾从椅子上滑坐下来，干脆坐在了地毯上，将通红的脸颊靠在膝盖上：「她们就更看不起我了，以前经常阴阳怪气地挤兑我，有多少次我也记不清了……」 「就有一次我听见叶洋，就周宴的髮小，她说周宴你怎么找了个小城镇的姑娘啊，还是单亲家庭，这种家庭出来的最麻烦，缺爱，又讲自尊，你对她好小心她赖你一辈子！」 「……」 宁晞按了按眉心，嗓音微沉：「周宴的态度呢？」 梁新禾直起身来，看到了装茶的杯子，她笑了下，拿过来喝了一口，启唇想说什么，又沉默了。 那次聚会她加班晚了，匆匆忙忙赶去聚会的地方，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当时她们才在一起两年，梁新禾非常紧张周宴那帮朋友对自己的印象，总是小心翼翼地，乍然听到这一番话，心态就崩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叶洋说的这一番话她还一字不漏地记着，更加记着当时周宴的反应，她只是笑，也不为自己反驳一句。 到底年轻，她也不敢反问周宴，怕自己的女朋友也看不起自己。 到底年轻，接下来她就不去周宴的聚会了。 周宴问她理由，她没细说，只说我与你那帮朋友合不来，她们说话让我不舒服。 周宴还说她太敏感了，想多了。 梁新禾就失望了，渐渐地连心事都不与她说了，一心忙工作，等到和韩开亮她们搭伙开公司后，她忙得更加没时间了，离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梁新禾的眼皮红了，鼻尖也泛着粉，可她弯了弯唇笑了，将杯子里的茶水喝光了。 她没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宁晞的心口却泛起一阵窒息般的酸麻。 「我没想到的是，她们这一帮人还是对周宴的现任这样……这女孩比我厉害多了，直接就把周宴给甩了，」梁新禾笑，「是有出了一点气了。」 「……你也没生这女孩的气？」 「谈不上生气，也谈不上不生气，反正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梁新禾笑，「反正註定不是一类人，没有必要认识，是我们公司其他同事接她的单，与我无关。」 「嗯。」 她们各占着客厅的一角，面对面的，话题到达了一个中场沉默的点。 梁新禾眼睫挑动：「……跟你说这些会不会太突然了？」 宁晞默了默，摇摇头：「还好。」 梁新禾笑笑，低低喃一声「……有时我也觉得在一起七年又分开，挺可惜的。」 宁晞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手指微蜷：「……我和我前女友，从高中就认识，已经二十年了。」 梁新禾吃了一惊，注意力都被她这话拉拽过去：「……啊？」 「……没有谁出轨，就是双方都很累了，所以分开了。」 梁新禾不安地搓了搓手指，胸口闷得厉害，只能缓缓透出一口气。 两人陷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在沉默间，宁晞默默地继续吃蛋糕，梁新禾把那壶杨梅酒挪过来，继续倒。宁晞睫毛微挑了下，忍住了开口的冲动。 「你会不会觉得感情是有期限的，」梁新禾的声音低低地想起，在空气里激盪出惆怅的轻响，「开始再美好，最终也会消失……」 宁晞静了片刻，再摇摇头：「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你……」梁新禾咬咬唇，眼皮半垂，声音就像轻飘飘的羽毛，「还会再想谈恋爱吗？」 她不太敢抬头，可不抬头又无法辨析宁晞的神情，她实在是太想知道她的回答了，于是硬着头皮逼自己将视线掷过去。 宁晞神情似有些懵然，而骤然与自己的视线相撞，她的面部表情也空白了，或者也不是空白，是梁新禾捕捉不到，辨认不出来。 她的目光下落，落在了宁晞的唇瓣上，这才发现她的唇形很好看，有挺明显的唇珠，素唇的唇色很淡。 她说：「我挺喜欢我的现状，其他的……没想过。」 梁新禾逐字逐字地消化了她话里的信息，内心仿佛也同时颳起了一阵沙尘暴，喧嚣不止，等喧嚣归于平静，她的情绪也落定了。 是的。 能理解。 毕竟二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插pter 44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宁晞的呢？ 其实她也不确定。 只是被韩开亮一试探, 她立刻就承认了。 她以为她对宁晞的下况知道得不多，可在内心一盘点，发现也知道得蛮多的。 第79页 宁晞的上一任恋下居然持续了这么长, 高中认识的, 谈恋爱也有小二十年了, 梁新禾不可避免地联想起贺如意不经意提起的「总是不放过宁晞, 分手都分了好几次」信息。 三十几岁的人了，没有过去才不正常，不过只有一任, 也还好？她说的「喜欢现状」, 这个现状里也包括了自己？对吧？她可以这么理解吧？ 梁新禾揉着额头, 无法停止自己的「头脑风暴」，吁出了一口气。 「手机在震。」宁晞忽然说。 梁新禾拿过来瞄了一眼。 「是同事, 说把我的微信号推给了沈妍妍，」梁新禾解释道, 「就是我们刚才说的那位女孩子。」 沈妍妍的动作比她通知的速度要快多了。 说着梁新禾去倒杨梅酒, 宁晞开口：「别喝太多了, 伤胃。」 「哎~」梁新禾鼓起脸颊, 「不能喝呀……」 她脸颊染着红晕, 嘴唇也是红的，眼睛水汪汪的, 明显思维已经有点跟不上了：「好的，不喝了。」 宁晞看着她, 轻声问：「头晕吗」 「好像有一点……」梁新禾扶了下自己的额头。 「别在地毯上坐着了, 过来沙发这里。」宁晞从沙发起来, 梁新禾仰头看看她，缓缓地站起身来, 走了过去。 宁晞的手动了动，看她顺利走过来，就没有伸出来。 梁新禾是有点晕，坐在宽软的沙发里，很容易就陷进去，舒舒服服地窝着，她眼神有点迷濛地瞧了一眼宁晞，笑着问：「你怎么走了？」 沙发很大足够两个人坐的。 宁晞站在原地有好几秒，才走了过来，在沙发上坐下。 梁新禾觉得她的动作有点好笑，感觉好像怕自己占她的便宜，可是不能直接这么说，她微微直起身子，拿手指戳戳宁晞的手臂：「话说，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还社恐啊？」 宁晞的身子不易察觉地僵了僵，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只是心里突然就漫过了一点异样的感觉。 其实梁新禾喝醉了，自己可以劝她先回家的。 其实梁新禾也可以开口说自己要回去了，可是她也没有。 似乎她们双方都有些捨不得这样一个敞开心扉的夜晚。 而就在此时，宁晞被她轻轻戳了下手臂。 一触即离。 可宁晞觉得隔着布料，被她触及到的那点肌肤也生出了点异样的感觉，渐渐扩散至周身，让她的坐姿也没办法轻松起来，也没办法回答她这话。 「……」梁新禾没等到她的回答，直起身来看她，见到的只是她的侧脸。 她穿着一套浅灰色的家居服，长发披散着，应该是自己来之前她洗过头髮了，有几缕散落在肩膀，有一股清爽的柔顺感。 看着看着，梁新禾的心下也平静了下来。 她能隐隐察觉到她与宁晞之间有一股联繫感，很纤细，却不微弱。 不能太过于着急，用力去拉扯，可也不能完全地静置在那里。 「你怎么也不问我……想不想再谈恋爱？」梁新禾的头靠在沙发背上，低声地说道。 「……那你想吗？」宁晞说完，侧过脸看了她一眼。 梁新禾喉咙有点发紧：「……当然想啊！」 「嗯，」宁晞回过头去，「你还小。」 「也没比你小多少啦。」梁新禾小声嘟囔道。 宁晞浅浅地笑了一下，没再接话。 「我现在也没想谈恋爱的事下，」梁新禾抿了抿唇，「或者说我也不想再谈那种会令我失去自我太过于沉重的爱下了。」 「在之前的感下里，我太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就算买了房子又如何，双方的步骤根本不一致。现在没了房子，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反而自在了很多。」 「所以你也是喜欢你的现状，谈恋爱也得建立在不会影响你的现状的基础上，对吧？」 「是，我喜欢我的现状，可我……」梁新禾轻声说，「我也想要有同频共振的亲密关系。」 同频共振？ 宁晞怔了怔，轻声地重复了一边，笑了笑：「很好的词，也……很难遇到。」 梁新禾想说我好像已经遇到了，你有没有相同的感觉？ 她没问出口。 从她半躺半靠的角度里，宁晞的侧脸线条非常清晰，唇形明显，长睫微微扇动，似乎在思索什么。 她也没有看过来。 空气缓慢地流动着，两人之间似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在涌动。 梁新禾缓缓吸口气，稳住了自己心神：「宁晞，你觉得我是成熟的人吗？会不会觉得我比你小几岁很幼稚。」 宁晞转身看了看她，有点惊讶她的问题：「我怎么会觉得你幼稚？」 「那你刚才说我年龄小……」 「你确实是比我小，」宁晞可能觉得纠缠这话题有点好笑，她也笑了起来，反问，「那你觉得你自己幼稚吗？」 梁新禾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的笑容：「有时吧，我觉得我30岁是应该很成熟的，可有时又觉得啊明明还没怎么年轻过，怎么一下子就到了30了。」 「什么叫还没怎么年轻过？」宁晞看着她，眼里有一丝好奇。 「我其实有时挺羡慕沈妍妍的或者周宴的，你看她们不用为家庭的生计操心，在最好的年华里求学，恋爱，毕业后家里还给买房子，也不用操心工作，就算有烦恼，看上去也只是一些小资的，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烦恼。」 第80页 宁晞瞭然地点头：「你觉得这样才是年轻的样子。」 「是啊，年轻不就是这种感觉嘛？不用担心明天没饭吃，不用担心父母过于劳累，炙热地任性地活着，天蓝天阴都有风景。」 宁晞笑着看着她，一直没挪过视线：「新禾，你文采不错。」 什么嘛！ 梁新禾耳根热起来，不自觉地微嘟了嘟唇：「大编辑，你是在笑我吗？」 「没有，没有，」宁晞抿了抿唇边的笑意，可眼眸里笑意越发深了，「大编辑，是在肯定你的表达能力。」 啊，说到大编辑这词她小小地卡了下，有愧疚感一瞬而过，可梁新禾一下子坐直了，脸颊红通通的，温度看起来得非常高了，很烫吧？喝醉了吧？ 她说：「你没笑我，那你转过来，认真严肃地听我说。」 嗯，果然喝醉了。 要听喝酒的人的话。 宁晞转身坐好，与她面对面了，她莞尔：「好的，听你说。」 「我说到哪里了？」 「什么叫年轻地活着。」 「哦，但是我又想，天啊，我在说什么，我干嘛要羡慕别人，我妈妈是位伟大的女性，我是她的掌上明珠，十指不沾阳春水，而且我还选了那么贵的一个爱好。」 「你知道在我们十八线小县城学画有多难吗？我妈妈每周末都陪我搭车去市里的老师，来回车费，为了省钱我们会带上吃的，晚上赶回家她还要改作业，备课……」 梁新禾哽了哽，吸了一口气。 宁晞的目光悄而细緻地从她的五官拂过，手指动了动，也只是动了动。 「然后呢，我学画画十几年，最终还是学了环艺系，你知道现在家居市场有多难做吗？有多混吗？我也不是没想成为一个画家，可我的教授告诉我，算了，梁新禾，你可能没那个天赋，你不够轻盈不够有灵气。」 梁新禾深吸一口气，笑嘆了一声。 「可我们学画画的，有几个能成为真正的画家，就算有天赋有灵气，一下子成名的又能有几个呢？我有一个大我几届的师姐，我非常崇拜她，叫钟斯蓝，她现在很有名，可是她最辛苦的时候据说都吃不了饭……」 听到「钟斯蓝」三个字，宁晞眸光微微闪动。 「扯远了，我的意思是，与那些在山区里农村里都无法上学的女孩子相比，我的青春过得也很幸福的，倒也不用羡慕周宴和沈妍妍她们，不过这样想一想，我好像也没多成熟，也没多幼稚……」 「你就是你……」宁晞说，她想了想，说：「我从小也不用为家里的经济操心，可我的青春几乎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不过幸好，遇到了章妮思。」 梁新禾眨一眨眼。 宁晞顿一顿，补充道：「就是我前女友。我们在高中的时候遇到，她填补了我青春里非常大的空缺，也因为她，我的青春才有了色彩。」 这么高的评价？ 这么重大的位置？ 梁新禾喉咙发涩，咽了咽口水。 就在此刻，她不确定酒精起了多大的作用，可她想，她是真正喜欢上了宁晞。因为她听到她说的话，忍不住会去想她以前发生的事情，她说的那晦涩的一个人度过的少年时代，会透过时间和空间的叠影，看到了宁晞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欢快的时光。 她又心酸，又感慨，最终变成了一点点温入脉络的感动。 她的过去，她独自的成长，她与前任爱人之间的时光，塑造了面前的这人。 而此刻，她就坐在了她的身边。 梁新禾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宁晞，可她全身轻飘飘地，仿佛连移开视线的力气都没有了。 宁晞也没有侧过过去，也没有转过头，她也正看着自己。 空气中似有一股凝固感，梁新禾觉得要是此刻从天而降一大滴茶色树脂，将她们包裹进去，那么千万年后的人们把她们挖出来，将会一颗两女人互相对视的琥珀。 梁新禾不知不觉翘高了唇角，原来喝完酒的自己真的文采很好耶。 可能她笑得太傻了，带引得宁晞再一次笑起来，她说：「你刚才提到钟斯蓝？我记得我们以前很喜欢她的画，经常去看她的画展……」 「哦？」梁新禾眨眼，拍掌笑，「居然……」 「你知道我以前也经常跑去给钟师姐捧场的，说不定还遇到过你们……」 「那时你还是学生吧，太小了……」 「……怎么话题又兜回我年龄小了，你30几啊你多大啊……」 「别说过了30都一样，大几岁还是不一样的……」 「琥珀」像会流动，迟迟不落地，她们之间的话题好像也不会停止一样，一直说一直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梁新禾没有搭上话，她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脸颊依旧红红的，眼角也泛着粉，垂着一点碎碎的刘海。 宁晞的手终于伸了出去，纤长的食指轻轻地拨了拨，中指悬空滑了下来，轻轻地，悄悄地触了触梁新禾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容易把「彻夜」写完了，真的是彻夜写哈哈…… 第45章 插pter 45 梁新禾睁开双眼, 一时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客厅里点着一盏壁灯，光线是一种很舒适的暗橘色。 她身上盖着毯子，睡在了沙发, 窗帘半遮着, 可以看到窗外的天还没全亮。 第81页 「唿~」她这下真的完全清醒了, 直起身来, 环视一圈。 没错，这是宁晞家的客厅。 她再看看自己，衣服睡得皱巴巴的, 头髮凌乱, 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梁新禾顿时脸颊躁得发热, 掀开了毯子。宁晞不在，应该还在卧室里睡着。 她七手八脚叠好毯子, 悄悄地走出了客厅，路过了通道, 那里可以直接去往卧室,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 通道里也点了一盏壁灯, 两排书架静静的, 像卧室的守卫灵。 她因为脑子里窜过的这个比喻乐了, 抿嘴笑了下，轻手轻脚取到了玄关, 穿了鞋，推门而出, 再小心地带上了门。 出了门, 她的步子就快了一些了, 还有些羞涩的余韵，很快地搭了电梯回自己的家里去了。 进入了屋子, 首先换下了衣服，沖了个澡，换上了舒服的睡衣，一看时间，还不到七点。 她躺到床上去，想着睡个回笼觉。 可脑子里却还清醒着，她拿过手机，给宁晞髮：「昨晚不好意思，真的喝多了。」 「我已经回自己的地方了。」 「昨晚如果有说了不该说的，还请……」她咬了下手指，删掉了这句，语气太生硬了。 「希望昨晚没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最后跟了一个「笑哭」的表情包。 估计宁晞也不会那么快回，发完之后，她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想睡觉，可心请一直在跳跃着，脑子里復盘着昨晚的话题内容。 到底没有醉得煳涂，还能记起七七八八。 梁新禾一边復盘一边脸红，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话痨。 她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也说了很多自己内心深处的思考的东西，也说了前任，宁晞也说了自己的前任。 梁新禾自觉得自己谈情说爱的本领也没多少，不过愿意谈前任，总比对过去讳莫如深好。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点疲倦了，打了呵欠，翻个身。 睡着的前一秒还在想，完了，让宁晞看了自己喝醉睡着的样子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很难看。 又想，自己也看过她生病熟睡的模样，也很好看，到底是我看过你睡觉的样子你也看过我睡觉的样子，扯平了。 带着这么一种微妙的心理，她睡着了。 一觉醒过来，已经快到十点了。 她爬起来快速洗漱，煎鸡蛋，烤吐司，泡了杯奶茶，打算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刚咬了一口夹鸡蛋的吐司片，去看手机。 宁晞：「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开， 「昨晚你买的蛋糕没吃完，我放冰箱里，不过隔夜了，有关系吗？」 「没事，我去拿来吃。」 「……等等，还是不要吃了，你昨晚刚喝了挺多酒的，过夜的蛋糕就不要了。」 梁新禾的心里漫过一点甜意：「好的。」 发过去觉得这两字更像是宁晞的口吻，忍不住又笑了。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呀？」梁新禾顿了顿，补上一句，「我们昨晚都没有看剧耶 。 「今天我得过去表姐家吃饭。」宁晞髮完这句，贺如意的电话就响起来了：「在路上没？我们先过去了，你自己打车过来吗？」 「嗯，我打车过去。」 「对了，要不要把小禾叫上？」贺如意想了想，「哦，算了，今天我们一大家子人，除了小孩，还有老人，吓到人家就不好了。」 「嗯。」宁晞松了一口气。今天是表姐夫请吃饭，她上次住院还多亏了他的关系给自己找了主任医师，他还请了自己的母亲和她新婚不久的丈夫，她不能缺席，只能去「应酬」。 「你得去请人吃饭知道吧，上次你生病多亏人家照顾你……」 「你说过很多次了……」 「是啊，小禾人多好啊，值得结交啊，远亲不如近邻，你看你一个人住，她也一个人住……」 「姐，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啊？」 「我们现在还挺好的。」 「哈？」 「……好了，我现在就出发了。」 「等等等，哦，你肯定不会在电话里说了，那等见面的时候你和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宁晞微微嘆气：「以后再说，先收线吧。」 挂了电话，她换了身衣服，拿起手机去看梁新禾的回覆。 「好滴，那我自己先看啦，看完再跟你剧透！」后面跟了个「呲牙笑」的表情包，她抿了抿唇，也笑了起来。 「剧透好像不太厚道！」宁晞弯了弯眼。 「这剧都完结很久了，你随便上网一搜就能被剧透。」 「可我不上网搜剧情，剧透不到我身上！」 「……那是怎样？你要我陪你一起看嘛？」 「本来就……」宁晞打了两个字，突然顿住了。 这对话记录，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司机陡然一个剎车，骂骂咧咧地嚷「这人会不会开车！就知道硬塞！」 宁晞捏了下安全带，往后靠坐，定定神，看了眼窗外，望着停在等红绿灯的车群。 微信再跳来一句：「那你吃完饭要什么时候呢？」 「吃完中饭，没什么事了就回来。」 「那还不好说呢，如意姐肯定想拉着你聊天。」说得没错，而且聊的是和你的事情。 第82页 宁晞：「那要不你还是先看吧，我刚才开玩笑呢。」 「不啊，我也想和你一起看啊，两个人看更有意思。」 宁晞看着屏幕这一行字，心尖有点麻麻的。 「要不我先看点别的，或者看书打发时间好了。」 宁晞弯弯唇，想也没想就发过去：「我那里有书。」等自己再看清发的文字，这下连脸颊都有点发麻了。 梁新禾那边也安静了。 半晌，她说：「哦。」 宁晞突然就看不懂了她的言简意赅了，这才发现自己早已习惯梁新禾在自己面前毫不设防地分享她的心事与想法。 她一时不确定该怎么回信息，只能暂时保持沉默。 她沉默，对面也沉默，话题貌似就此中断了。 到了地点，进了包厢，与表姐表姐夫打了招唿，等会她妈妈和名义上的继父也到了，大家热闹热情地说着话。 没有成家的人在他们眼里貌似也没有什么发言权，点餐和话题的导向都随他们，何况她本身就不参与话题，这样更好，宁晞乐得只和贺如意的女儿说话。 中途，她还是有些无聊，翻出手机，想了想，另启话题:「午餐你吃什么？」 「泡面。」 「……吃太多不好。」 「懒得叫外卖嘛！」 「那晚餐该不会也吃这个吧？」 「……这个……我泡面囤得有点多。嘿嘿……」后面跟了个咧牙笑的表情包。 宁晞内心嘆一声，将手机放进兜里。 「小晞，你跟谁发信息呀？」坐在她旁边的贺如意瞄她的屏幕没瞄到，笑呵呵问。 「你儿子发信息你都不问他，你问我？」宁晞示意了一下她儿子的方向。 两人的目光掠过去，少年人坐在妹妹的旁边，光明正大地拿着手机和女朋友视频，笑得一脸灿烂。 贺如意不得不出声劝：「吃完饭再视频个够！」 她儿子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慢吞吞地收了手机。 贺如意瞥一眼宁晞：「」他是在谈恋爱，他年纪还小，你呢？」 你多大年龄了？你也在谈恋爱吗？ 宁晞：「……」 她不说话了，贺如意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有点捉摸不透，不清楚她有没有情况。 就在这时，宁晞当着她的面，滑开屏幕打字，她想凑过去看，被她肩膀一挡，什么都看不到了。 「啧！」贺如意嗔了嗔她，算了，迟早她会挖出来。 宁晞没心思理她，她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没忍住，「要不晚上还是我来做饭吧？」如果不知道梁新禾不会做饭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怎么忍心她一直吃泡面？ 梁新禾几乎是秒回：「做一顿饭太累了啦，要不今晚等你一起吃外卖啦！」 热闹之极的包厢里，像有一只手按了下暂停键，整个空间短暂地安静了下。 「好。」随着这个字发出去，宁晞捏紧了手机，难言的情绪密密麻麻地袭向了她的心。 吃完饭，好不容易避开了贺如意，她自行打车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写完，今天没法用电脑更新，明天也有事，更新不了啦，咱们6号见。 第46章 插pter 46 「你猜梁寂到底是谁的卧底？」 「……很难说, 我感觉像是双面卧底。」 「哗！你真的没有看网上的剧透吗？」 …… 书架上投下来巨大的幕布，梁新禾和宁晞将沙发搬了个位置，两人窝在沙发里, 看着《宫庭深深》, 时不时对着交谈交换意见。。 她们吃完饭, 从七点开始看。 《宫庭深深》只有八集, 每集却在60分钟以上，两人看完两集中场休息一下下。 「我们从第三集 开始看的，是不是今晚要看到大结局啊？」梁新禾拿起一颗葡萄递到自己嘴里。 「看完大结局会不会太晚？」宁晞算了下时间, 「至少要到凌晨一点了吧？」 「……你明天有事吗？」 「我没有安排, 不过, 」宁晞看她一眼，「明天四号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国庆假期头三天放假，接来下看安排……」 「嗯, 对的。」梁新禾笑着看她, 「你还记得呀……」 宁晞慢了一秒回答：「才说没多久, 当然记得的。」 「明天应该没什么事的, 」梁新禾轻声说：「当然也可以留到以后再看。」 两人四目相汇, 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可又无法宣之于言语。 「先看第五集 吧？」 「嗯, 感觉一集比一集精彩了，演技都太好了, 怪不得说这部剧就是演技盛宴, 过审鬼才……」 「编剧确实……比较大胆。」 「我跟你说, 我之前看过一点剪辑，我也站何辰影和向小园, 她们太有 cp感了！！」 「……化学反应是挺好的。」 「对吧？」梁新禾眼睛发亮，又说，「而且她和陆静年演得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宁晞看着她的反应莞尔：「你想说什么呀？」 「早就有影评人说向小园的爱情戏一直不太行，演得中规中矩，不过《宫廷深深》出来后，也有人说她和女演员演起感情戏就很流畅，出彩，比和男演员演得有化学反应多了！」 宁晞其实有点猜到她要说什么了，仍然微笑地给她递话题：「所以，你的意思是？」 第83页 「嗯……」梁新禾莫名压低了声音，小心郑重地继续说，「我猜，也不是只有我猜，就是说有部分她的影迷觉得她不是直的！至少也是双！」 宁晞抿了下唇，没忍住，轻笑出声:「……就算，就算她是，你也没必要说得这么小声吧？」 是向小园的经纪公司在她家里装窃听器吗？太好笑……也太可爱了吧。 宁晞在心里说。 「哦……」梁新禾有些后知后觉的羞窘，手指无意识地绕了绕自己的发尾，「就……还是小心点嘛！」 宁晞瞧着她的神情，再度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五官一下子生动了，鼻子微微皱起，唇角漾开笑纹，扑面而来的美貌。 梁新禾的心跳加快，唇角也忍不住上翘，嘴里还问：「你笑什么？」 宁晞抿着笑意：「我也没笑什么。」 梁新禾斜眼瞄她，宁晞微微坐直，噙着笑，目视前方，好似注意力都在剧情上。 默声「僵持」了好几秒，梁新禾也侧头看剧了，只是唇角的弧度一直没放松下来。 剧情很紧凑，演员演得十分出色，梁新禾就是不能百分百集中精神去欣赏，她想一直和她说话，可是又觉得太过于明显，她也不想光是看剧，不过能和宁晞一起看剧也是一件享受的事情，但还是想和她多说话。 思维颠三倒四的，她理不清楚，像一个毛线团在她的脑子里滚来滚去，自己就像一只猫围着团团转。 转开转去，自己不仅转晕了，还紧张了起来。 宁晞的沙发足有两米长，她们两人都靠中间坐着，谈不上近，也谈不上太远。 梁新禾放低视线，朝中间悄悄瞄一眼，宁晞的手就放在身侧。 她的心一瞬好似提了起来，指尖动了动，一瞬又放了下来，脸颊却烫了起来，盯着前方：「那你觉得向小园是弯的还是直的呀？」 话题里夹着一丝丝的刻意，梁新禾目光凝在幕布上，这样才显得自己不心虚。 「嗯？」宁晞似乎还不太明白这话题怎么还没结束，想了想还是回答，「我感觉不太出来耶，都有可能吧。」 梁新禾笑，引用网络上的「废话文学范本」：「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宁晞看过来：「那你这方面的感觉准吗？」 梁新禾大拇指的指甲无意识地划了下食指的指腹，思索片刻，有一瞬的沮丧：「我没认识几个……就算去了酒吧，也好像感觉不出来对方是不是……」 她也不混圈，朋友圈里就是吴思源一位「同志」，确实没什么发言权。 不过她机敏地将话题抛回给宁晞：「那你呢？」 宁晞摇摇头：「没什么同好，也不怎么去酒吧，所以感觉根本不准。」 两人四目相对，忽然都沉默了，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起如何确定对方性向的巧合事件，同时也默默在心里消化了，没有明说。 沉默互视的时间久了点，围绕着沙发周围的气氛都微妙了。 两人再次默契地撤回视线。 梁新禾的唇角悄然扬起了弧线：「你之前话里话外还说我比你小呀，你说你一四十岁的人了，也没什么经验嘛！」 「……」宁晞静默两秒，还是出声抗议了，「我没四十岁。」 「哦。」梁新禾扭头瞥她，勾唇不语。 宁晞：「……我是你比大几岁，可说我40也太离谱了吧？」 梁新禾唇角边的笑意越扩越大，禁不住笑出了声，边笑边说：「叫你平时老气横秋的，」学她的语气说道，「你才30岁，你还小……哈哈哈哈，结果一被说40也是会不高兴的嘛！」 宁晞：「……」她揉了揉额头，无奈地看她，见梁新禾笑得开心，自己也弯了下唇，说道，「哎，适可而止哦。」 「好的。」梁新禾坐直，抿紧唇忍着笑，倒是没有发出声音了。 过了一两分钟，宁晞再凝眼看她：「你还没笑完啊，有什么好笑的？」 「我没笑什么。」梁新禾耳根发热，绕了点碎发至耳后，说出的与宁晞早前一模一样的话。 宁晞：「……」她吸口气，眼神无奈，嗓音仍然是轻轻的，「那还看不看剧了？」 对视的时间太多次，梁新禾这回终于被她过密的眼睫毛带跑了注意力，想也没想地说道：「不看了。」 宁晞一怔，回过神来也点头同意：「好的，那等过后再补吧，你老走神。」 梁新禾眨了下眼，还在看她，比她更轻声：「可你也没多认真……」 宁晞有一瞬怔忡，接着似乎神情不太自然地撇开了眼，接着她按了几个键，幕布的影像消失，接着渐渐收了回去。 轻微的声响在空中划过痕迹。 梁新禾稳了稳心神：「你昨晚看的那本书好看不？，叫《孤独的池塘》。」 「哦，萨冈的，是她写的一些短篇小说收录在一起了，《孤独》是其中一篇。」 「都是写什么的？」 「生活，爱情。」宁晞想了想，走过去将放在书桌上的书递给她，「写的都是中产阶级的生活环境，物质生活丰厚的条件下人物之间的爱恨情仇吧。」 梁新禾有些好奇：「你喜欢看这类小说？」 「很少看，说不上喜欢，只是看看，」宁晞将自己的现阶段定位在充电阶段，多读书，多观察。 第84页 「哦，你是编辑嘛，自然要多看一些这样的书。」梁新禾翻开书页浏览，「《丝绸般的眼睛》，《小情郎》……」 「是不是里面的主人公生活都很优渥，长得也漂亮，教养也好，人生活得很潇洒，也有很多情人，可他们心里就是唔……不开心，时不时还忧愁……」 宁晞笑了笑：「你不用看都总结得很精准。」 「……艺术来自于生活嘛，」梁新禾看向她，「可是我看这类书，除了感慨作者文笔好，我实在是很难代入耶。」 「不需要每本书都有代入感，」宁晞拿过眼镜戴了上去，纤细的手指扶了扶，「我个人觉得有时代入不了也没事，可以站在旁观者中立的角度去观察，不必急于去审判，去评价，去喜欢角色，如果看完了有一点理解了书里任何一点内容，比如主角的心理，作者的文笔，或者是某一段某一句让你产生了共鸣，那就够了。」 宁晞明明在文文静静，轻轻柔柔地说着自己的观点，梁新禾却觉得她无比的耀眼。 「开，开卷总是有益处的吗？」她轻声说。 「多看书总没错，至于益处，我觉得每个人的标准不同，不必强求。」宁晞说。 「哇哦！」梁新禾笑，忽然表演起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宁晞：「……」 她再度抚额，起身：「你感兴趣就翻翻，我去洗水果。」 「好咧，谢谢。」梁新禾的梨涡浮现，朝她甜甜地笑了下。 宁晞顿一顿，拿起吃完的果盘，抬脚朝厨房走去。 梁新禾翻到了「孤独的池塘」那一篇，先看与文名一样的，扭头瞥了一眼宁晞，再看了下表，其实已经九点多了。 其实不看剧她就已经可以走了。 其实她也可以将书借走去自己家里看的。 其实这些宁晞也都明白，可她也没明说。 梁新禾捂着脸颊，绽开笑容，书中的文字一个个掠过，她却不解其意。 宁晞将几个青枣和金桔放进盆里，流水沖了进去。 她回过身看向了客厅，目光无法移走。 今晚自己似乎被她捉弄了好几次。 她拿起手机思索，下了决定，很快地打开微博发了一条动态，接着再洗水果，放入盘里，端到了客厅。 还没走到梁新禾跟前，就听到她兴奋的声音：「哇！宁晞，想不到未晓也在看《宫庭深深》，跟我们一样耶！」 「哦？她说什么了？」宁晞觉得自己的演技还蛮好的，她语气平静地将东西放下。 「现在才看《宫庭深深》，然后她比了个贊！」梁新禾边打字回评论边说，「也太巧了吧！」 宁晞敛低眼，掩饰着泛起来的笑意，天啊，这样她都没有怀疑吗？ 她背过身，打开自己的微博，找到了那条评论「好看的，向小园yyds!」她睫毛微挑，在「禾miao30」点了个贊，然后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看。 接着她就见到，面前的梁新禾仿佛被针扎到般，身子弹了一下，捂着唇，水汪汪的眼睛微微长大，脸颊飞起红晕，她看向自己，又看向手机，惊讶惊喜得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发：「啊……你，哇……怎么……啊……」 宁晞唇角微动，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再看定她，浅浅地笑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宫庭深深》是我上一本书的原创剧本，不知道内容也不影响观看的，向小园不知道是谁也没关系的，反正就当她是一位很好的演员罢了，在这文里都是背景角色，最近的情况就是我尽量更新，大家随缘看。能多给点评论就很感激了！谢谢！ 第47章 插pter 47 梁新禾花了好长时间在消化宁晞就是未晓这信息, 在这期间，宁晞坐在她旁边看书，吃水果, 安安静静的。 梁新禾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还是忍不住：「所以你真的是……」 「嗯。」宁晞应了一声。 梁新禾缄默许久, 脑海里一帧帧地播放过去自己在宁晞面前对未晓的「花痴」行为。 还好不算很「脑残的追星行为」, 就是衷心表达喜欢而已。 只是这人是宁晞！ 从此未晓长了脸！宁晞的脸！两人居然是同一个人！ 她以为自己能消化了，新的震惊又翻了起来， 退了又涨, 如同喧嚣的海浪。 她实在受不了, 「腾」地站起来, 同时，宁晞的视线也从书里抬起来。 目光与她一接触, 梁新禾知道自己的脸红了，耳根也烫, 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场面。 真是又羞又躁又尴尬又惊喜又懵！ 「之前我表姐和我去你那里看房, 你和我表姐聊起『未晓』的书, 挺突然的, 我也不好当场说我就是未晓。」 确实！ 梁新禾在内心贊同地说。 况且当时她们还是陌生人, 宁晞更是一副重度社恐的模样。 「以后等我们熟了一点，我也……找不到机会说。」 梁新禾贊同地点点头。 宁晞看着她：「我不是有意瞒你, 不过确实瞒了你，对不起。」 梁新禾心脏激跃了下, 点点脑袋, 轻声说：「没关系。」 两人再次陷入安静。 宁晞抿了抿唇, 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梁新禾低着头, 脸颊越来越烫，她实在受不了，从唇瓣间逼出几个字：「……太意外了。」 第85页 「嗯。」 「我得先回去消化消化……」 「好的。」 梁新禾静了两秒，低垂着头路过她，快步地离开了宁晞的客厅。 匆匆忙忙地回了自己的家，那颗心在胸口蹦得极其厉害，她恍惚地坐在沙发有一会儿，才拿出手机。 未晓新发的那条微博之下，自己的评论确实被点赞了。 「晞」字有破晓的意思。 破晓？未晓？ 怪不得说自己退休了，她写的书卖出去的版权确实可以足够养老了。 未晓写了这么多书，网络上连她一张真人照片都没有，文字採访也很少，这就很像宁晞的性格啊！ 她重重地「哎」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笑了起来。 她去洗个澡，冷静冷静自己，一切收拾好后，她爬上了自己的床，看了下时间，心绪平稳了下来。 拿起手机发微信给宁晞：「採访一下，你听着我在你面前夸你，是什么感觉呀？」 如何快点接受宁晞就是未晓的事实，就是多聊，把事情摊开来聊，当着面可能没办法坦白地聊，不过通过手机就没问题了。 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接近。 胆小鬼。 梁新禾轻声吐槽了句自己。 宁晞的那边显示的「正在输入中……」 「挺开心的。」她回。 梁新禾捂住笑意：「哦。」 「我……」梁新禾翘高了唇角，根本等不了打字，直接拨电话过去。 话说回来，她们还从没通过电话呢。 看着宁晞的名字在手机屏幕跳了起来，她深深地吁出一口气。 很快就接通了，宁晞柔软的声调传来她的耳腔：「新禾」 梁新禾喉咙窒了一下，干巴巴地「嗯」了一声，手指绕起了自己的睡衣衣角。 「没生气吧？」 「没有呢，」梁新禾含蓄地笑，「就是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置信。」 宁晞也轻轻地笑了笑。 梁新禾放松了下来：「没想到大作家就在我身边，有眼不识泰山。」 「我不算大作家，就是一个写通俗小说的，甚至在写通俗小说里也不算很出色，就是碰巧地卖了点版权而已。」 梁新禾笑了起来：「你不要这么谦虚嘛。」 「实话实说。」 「那今晚怎么就突然……」梁新禾按了按小心脏，当时真的差点没吓死，「幸好我没心脏病啊，你也不能这样啦，不就稍微，夸张地，把你说大了几岁嘛……」 宁晞突地不说话了。 「怎么啦？」 「我……好像也是……一瞬间的决定，就是觉得不要瞒你了，」宁晞的音量很轻，让人猜测刚才的沉默是她在分析自己，也此刻她得出了结论，低声喃喃，「我冲动了……很奇怪，我居然会这么冲动。」 她的轻声呢喃，穿透了电波，在梁新禾的耳里激起一丝丝的痒意，她不禁屏住了唿吸。 话筒里一时都没有人说话，只有彼此轻浅的唿吸。 好几次梁新禾都觉得有股冲动要说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也许潜意识里她也在期待着宁晞先说什么，可宁晞也一直保持默然。 有时候越喜欢一个人，也是容易无措，在工作中，梁新禾觉得自己也是个沉稳成熟的社会人，可面对宁晞，她最近越来越慌乱了，既害怕错过也害怕太快地跨越边界，既担心自己心太急，又唯恐自己太拖延，她常常觉得看不透宁晞，她看上去比以前亲和好多，也能和自己开玩笑，她们相处起来很融洽。 可对于她内心真正想什么，梁新禾总觉得好似在雾里看花。 她不说话，宁晞也不说话。 最后在一种诡异的，微妙的，僵持之下，她们都笑了。 宁晞：「晚了，先睡吧？」 「嗯嗯，好的。」 她们互道晚安，终止了这通电话。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梁新禾和宁晞愈发聊得勤了，知道了宁晞的身份后，梁新禾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和她说。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写小说的？」 「写小说是大学时候了。」 「所以你是怎么设定谁是兇手的？一点点地放线索需要很大的耐心吧？哦哦哦！你是不是跟做思维导读一样？」 「……」 「那如意姐是不是知道你写书的？」 「知道的，就是看我有办法养活自己才同意我不去找工作的。」 「啊！我突然想起那第一次看房子，如意姐肯定也在看我笑话来着……啊，真丢脸……」 「……也没有啦……」 几乎每天晚上都在聊天，除了发微信，还打电话，有时候梁新禾都觉得她们是双方的女朋友了，有时候又觉得她们仅仅只是聊得来的朋友。 再也没有与那天晚上再接近表白的气氛了，她也只能暂时放下，期待再有合适的时机到来。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工作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了那天。 梁新禾那天照常去上班，十点的时候接到了求救电话。 下午的时候她稀里煳涂地进了急诊，稀里煳涂地做了一系列检查，被送进了普通病房。 医生说有点轻微脑震盪，保险起见你要在这里留观一晚，没什么事情的话才可以出院。」韩开亮心疼地看着她说，「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第86页 「有点晕……还好。」 「我急着过来，那谁跟我说得不清不楚的，你不是去调解去了吗？怎么你摔了？」韩开亮问她，「你还记得吗？」 梁新禾摸了摸自己贴着纱布的额头，跟韩开亮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长话短说是她们的一位新签约不久的同事手里的的一个单，设计师与业主签了单，设计师没採用她们公司合作惯得的施工团队，而是採用他自己熟悉的。业主那边也请了自己信任的监理，那监理非常精明，什么都要过目，加上设计师手下派去执行的助理设计师经验又不足，常常跟不上进度，一来二去三方都积了不少火。 她今天过去，工长，监理，执行设计师三方沟通多次不洽，这次直接到了一个白热化点，而这位主管设计师又不敢出面，监理逼着助理设计师打电话给了公司，梁新禾就出面去调和矛盾。 去到了现场，双方已经听不见她说的话，混乱之间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下，她直接从几层毛坯楼梯摔了下来。 磕到了头，脸也有几处擦伤，幸好脚没扭伤。 「好，你等等，我去打电话，这事还是要赶紧解决。」 「哎。你去吧。」 「我去去就来。」韩开亮让她躺好，「都快11月了，也有点冷的，你躺着先睡一会。」 梁新禾靠着枕头眯了一会，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和宁晞说。 她犹豫的时间太久，韩开亮回来见她盯着微信在发呆。 「我去你家给你拿点换洗衣服吧？今晚我留在这里陪你？」 梁新禾握着手机，笑道：「那怎么行，我干儿子需要你。」 「哎，我不留下来叫谁呀，你的助理cici啊？人家小姑娘下班还要来照顾住院的老闆？说不过去吧？」 「我一人就可以啊，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医生说你刚到医院的时候说想吐……」 「想吐，但是最后没吐嘛，放心吧，我没事。」 韩开亮琢磨着她的神情：「你是不是想要另外的人来陪你？那也行，你把她叫来，我们交接完我就闪人！不打扰你们！」 「……」梁新禾挠了挠手机，嘟囔道，「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来呢。」 「你傻的啊？问人家啊！」韩开亮瞪她，「你la都这么别扭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先写这么多吧。 第48章 插pter 48 韩开亮见梁新禾还是一副羞羞懵懵惶惶的模样, 都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脑子真撞伤了，三十岁的人了，喜欢人为什么不敢直接点, 坦白点, 利索点呢？ 不过她耐心还是有的, 接着问道：「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嘛？把她的情况说说看, 我给你把把关，看看能不能让人过来照顾你。」 「她写书的，但我不能告诉你她是谁, 这要先问过她, 」 韩开亮深吸一口气, 点点头：「好，写什么的, 网文？有名吗？收入如何？我跟你说啊，写网文没什么收入的一大把呢。」 「是写小说的, 不过不是写网文连载的, 她卖了很多版权的, 就在我现在租的那个小区, 她早就买房了。」 韩开亮边沉吟边点头：「那小区单价确实不便宜, 配套也可以，那她经济条件还不错。」 她瞅瞅梁新禾, 立刻解读出她的表情：「你要说我现实啊？那不是哦，你30岁了, 难道还像20岁一样有情饮水饱？经济能力很重要的！」 「你也不要总把30岁挂在嘴边嘛！」梁新禾有些无语。 「对, 年龄也要注意的, 你说她比你大几岁？」 「嗯，和你差不多吧。」 「嗯那还好, 哎，长得怎么样？有照片吗？」韩开亮眼里透着精光。 「……没，长得很好的，很斯文，文静，很好看。」梁新禾抿了抿唇，笑意根本藏不住。 「哦。」韩开亮盯着她，眼里多少露出点「女大不中留」的意味，「行吧，那你打电话叫她来吧，我正好也见见人家。」 「可我以什么身份叫人家过来照顾我呀，总觉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梁新禾咬着唇，斟酌许久，「我还是发微信吧。」 「……随你吧。」韩开亮觉得自己的头也有点疼了。 梁新禾别别扭扭地开始打字了，花了几分钟才确定发过去的内容：「我现在在第一医院这里，发生了点意外，可不可以去我家帮我带几件换洗衣服过来呀？大门密码是******。」 「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上一回吃饭你也没说清楚，你喜欢人家，那人家的心思呢？」 「我……」 「人家对你有意思没？」 「应该，可能，喜欢我的吧……」梁新禾小声说，捏着手机。 韩开亮看着她，幽幽地嘆口气：「你说你们怎么回事耶，这也不是青春期少女啊，大家都是三十岁以上的人，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我跟你说暧昧期是挺甜的，可是啊，太久也不行，太久就凉了，凉了就只能永远当朋友了。」 「……那人家也没表示，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没和人表白过啊，万一没成功，那朋友都没得做了，见面也尴尬啊……」 「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呢？做朋友你甘心啊？」 「就是不甘心啊，可我们都是女的吧，也没规定我要先说吧，可她好像也没跟我表白的心思，所以我就拿不准她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第87页 韩开亮：「……」 「还有就是，她前任超级漂亮的，和人家比起来，我就是千金大小姐旁边的烧火丫头。」 韩开亮反而笑了：「有这么漂亮？」 梁新禾丧气道：「是真的很漂亮，气质也很矜贵，白富美千金大小姐。」 韩开亮嗤一声：「这都是前任了，再漂亮又怎么样？有明星漂亮吗？有向小园漂亮吗？」 「那不可能。」 「那不就是了，再说了你很差吗？你长得不好看吗？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喜欢人家了才这样患得患失！」 梁新禾哑然了，似一下子被说中了心思，她翻过手机来看，宁晞还没回她的微信。 「怎么样？没回你哦？」 「可能在忙吧……」梁新禾定定神，对她说，「你先回去吧，家里还有孩子呢。刚才医生也说我ct的片子看起来没什么事。」 韩开亮看看时间，点头道：「我先回家一趟，晚点再过来。」 「不用啦，等下估计她就来了……」梁新禾说起来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韩开亮斜她一眼：「我知道了，我等会不来打扰你们两个，行了吧？」 梁新禾对她笑了：「谢谢韩姐！」 韩开亮：「有事打我电话。」她挥挥手，走了。 梁新禾等她走了，再翻开手机看，有些奇怪宁晞还没回她。 她举起来发了条语音：「怎么啦，大作家不是一直都爱宅家的嘛，这会儿怎么不见人呢……」 她还想说一句什么的，一顿，手指松掉了，先发了一条。 她按了喇叭键，脸越来越红，一颤抖，又发了一条沉默的语音，急急将那条撤回，握着手机，深深唿吸，等心率稳定了，再说：「……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心抖了好几秒，终于发出去了。 一发出去就将手机倒扣，以防自己太过于羞涩去撤回了。 度秒如年，好不容易心率平稳了，滑进去看屏幕，时间过了，这下也无法撤回了，木已成舟！她点了语音看自己「发挥」得如何。 前面一条，话语里含着笑意，声音柔柔的，听着还挺好听的。 再点了一条，一听自己就捂住了脸，简直太羞耻了，她就是在向宁晞撒娇嘛！ 接下来就等她了。 也不知道宁晞会有什么回应。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梁新禾的心瞬间提起，又安心地落进肚子。 以她们的「交情」，宁晞肯定会来的，她也故意没说自己的情况，就是等宁晞问她的时候她在说什么，就是——想得知她的即时反应。 哎，梁新禾，你真是「诡计多端」哦。 梁新禾再暗自吐槽了下自己，继而轻轻地笑起来，靠在枕头上，定心等宁晞的电话。 冬天的日落比较快，很快病房的窗户就变成了一片冥冥的黑暗。 梁新禾渐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难道宁晞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她眉心蹙紧起来，拿起手机拨了拨她的电话，没打通。 这时，病房护士进来，问她感觉如何，还有没有想吐。她微笑着回答，护士看了下时间，说再等等，如果再过几个小时觉得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话，也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不舒服再来医院检查。 「好的，谢谢。」 「你吃饭没有，时间不早了。」 「啊，还没有呢。」 「家属没来呢，」护士瞥了她一眼，委婉道，「别饿肚子，赶紧叫外卖吧。」 「哎，好的。」梁新禾应了一声，看了眼手机，已经没什么电了，从旁边桌子拿过来自己的包，掏出充电宝插上。 听到细微的那声「嘟」，手机显示充电中，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 幸好自己平时有考虑到这点，要不然此时她充电器也没有，也没人在自己身边，手机如果还没电，那该怎么办？ 是，因为都有出借的充电宝，可还得自己出去找…… 梁新禾愣愣地发起呆来，直到被肚子里「咕噜」一声唤回了神。 她扯扯唇角，打开外卖软体，选了最近的一家粥铺。 二十分钟后，外卖小哥就送上来，她下了床，接了过来，拉过陪床的凳子，靠在床边柜吃了起来，胡乱吞咽了半碗，肚子里一下子暖了起来。 这时，就在她几乎要灰心的情况下，床上的手机震动了，宁晞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动。 梁新禾差点透不过气，急忙冲过去将手机抓起来，动作太大，带翻了那塑料碗，剩下的粥顷刻倾倒。 「哎……」她顾不得处理，接通了电话，「哎~」 「新禾。」是宁晞的声音，她出声的第一下，梁新禾的心酸楚了起来，没忍住嘟哝了一声：「你去哪里了？」 那边静了一秒，再说话的时候语调更柔了，也含着急切：「发生什么了？怎么在医院？」 「就是在工地出现了点意外，摔了一跤，磕到了头。」 梁新禾说着，听到宁晞听到这里，嘶了一声，追问自己：「严重吗？拍片了没有？」 她遏制了唇边的笑意：「拍了呢，没什么大碍，只是医生叫我在这里留观一晚……」她低下头，脸颊生着烟，鼓起勇气小小声说：「那你……能过来陪……」 她的话还没说完，听到宁晞的话筒里传来了一道女人的声音： 第88页 「晞，我到处找你呢……」 梁新禾的喉咙顿时像被掐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我打个电话……」 「不是叫你别走远吗」 「嗯，我知道，我打完电话就过去……」 梁新禾的心不停地下沉，有一部分的灵魂却浮出了躯体，听着耳朵里宁晞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对话，分析着这几句话语里传递出来的亲昵感，脑子里嗡嗡地响，渐渐地耳朵里也沙沙地响。 「新禾……」沙沙声顿时褪去，代替的是宁晞的声音，「新禾，对不起，我这边有急事，我在外面……」 梁新禾勐吸一口空气，像只充完气的玩偶，脸颊鼓起来，笑容浮起来：「啊，你有事先忙，我以为你在家呢，就想着顺便……拜託你一下。」 「新禾，我看我尽快赶过去，你看看行……」 「没事没事，宁晞！」梁新禾像要拽住什么实质的东西，手臂往外一挥，「老韩！老韩在这里呢，我不是一个人呢，你放心你放心，你先忙你先忙！我收线了！」 挂断了电话，她像一只气漏光的玩偶，肩膀垮了下来，头也耷拉了下来。 一次性塑料碗掉在地上，半碗粥洒了一地，包括自己的裤子，粘着不少米粒，鞋子也湿了一块。 梁新禾呆了一会，涩涩地笑了笑，抬起了头，墙上的日光灯闪了一闪，再闪了一闪……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也就是今天抽不出时间写，周四晚更啦，小可爱们给我评论哦，谢谢么么哒。 第49章 插pter 49 梁新禾起身到病房的卫生间里去, 拿着拖把拖完地板，将垃圾袋收了去扔掉。 她再坐了一会，实在不想穿着脏裤子在医院里过夜, 就去找护士说了要出院, 办好了相关手续, 出了院。 站在第一医院门口她恍惚了一会, 我的车呢？ 想起来了，当时她摔倒后，车被同事开回了公司, 很安全不需要她操心。 她点开打车软体, 叫了车。 靠在车后座里, 她面色晦涩，眉间都是疲惫。车窗降低, 冷风夹杂着雨飘进来，带走了泪意。 树影摇曳, 路过一个大广场, 中央处的喷泉流光溢彩, 人迹寥寥, 雨天不见任何的热闹气息, 只有绒绒的雨雾。 她伸手出去摊开，感受着无声的水汽, 这孤单的水汽。 到了家已经是接近十二点，她沖完热水澡, 才觉得自己恢復了几分人样。 握着一杯热水, 她拉过沙发里的毛毯, 开着地暖，蜷缩着昏昏入睡。 世界如此安静, 知觉都是木木的，一睡解千愁。 -- 宁晞是在当天凌晨四点的时候收到了章妮思的电话，她那时看书看太晚了，刚刚躺下来还没睡着。 凌晨的电话多是令人不安的。 章妮思刚到西城，她的奶奶去世了。奶奶是章妮思家族里唯一支持她们在一起的人，对宁晞也很友好。 消息很突然，宁晞动作太急，下床换衣服的时候觉得一阵眩晕。 「你等我，我立刻过去。」 章妮思带着哭腔道，「你很久不开车了，我已经让司机去接你，你在家等等……」 「好。」宁晞说完，微微嘆气，「你还好吗？」 章妮思在话筒里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章妮思奶奶的家在西城隔壁的甬城，车程两个小时，她到了时候天已经亮了。 章家的人忙来忙去，丧事的一切事宜都有专人负责，章家家族大，家族里的人还没来齐，宁晞只要是陪着章妮思稳定她的情绪。 两人默默在一起，静一会，说一会儿话，哭一会。 章家和章妮思同辈的孩子多，时不时就过来一个找她们说话，大多也都知道宁晞，还以为她们还在在一起，对她还算客气。 时间过得漫长又快速，终于有长辈过来让她们都去休息，等会需要她们的时候再过来好了。 章妮思领着她去了旁栋的别墅。 两人路过共通的走廊，天色阴暗，小雨翻过庭院里的国槐树，细细地掠过她们。 「最近怎么样？」章妮思低声问。 「挺好的，你呢？」 「也不错。」章妮思侧头看了她一眼，「有喜欢的人了吗？」 宁晞抿了抿唇，没回答。 她们从侧门进去，按了电梯，章妮思目露意外地看向她，宁晞没否认。 她淡淡笑了笑：「这样也好，我们都往前看了。」 宁晞也不意外章妮思身边有伴，她点了下头，还是没说什么。 上了二楼，章妮思给她打开了一间房的门：「这间打扫过了，你先睡一下吧。」 「嗯。」 「晞，谢谢你过来。」 「应该的。」 两人在门边站定，互视着对方。 「我不想一个人，你能陪我吗？」章妮思那对漂亮的眼睛里盈满了水光，「我们说说话好吗？」 宁晞看着她的眼睛，吁出一口气，同意了。 卧室里有一张大床。 宁晞温声说：「你睡吧，我在沙发。」她说着坐了下来。 章妮思脱了鞋，侧躺上去，盖着被子，目光投在她身上：「说说你现在的女朋友吧，她是什么样的人？」 宁晞却说道：「你搭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了这边也没来得及休息，还是先睡一觉吧。」 第89页 「你怎么老是避开这话题，好吧，我先说，」章妮思说，「我的这位——朋友，年龄比我大一两岁吧，华裔，不会说中文，她爸和我家大伯认识的，和老婆离婚了，有孩。，」 她说宁晞就听着，神情没有任何波澜，章妮思观察着，既觉得轻松，也觉得有点难过。 「我们也没有什么束缚，想见的时候就见见，彼此也没有承诺，很随性自由。」 她说着等着宁晞的回应，等了片刻，她才说：「如果这是你期待的关系，那么我为你开心。」 章妮思轻轻地哼一声，对她这回应不置可否，反问道：「那你的那位呢？」 话语里多多少少有点激将的意味。 宁晞眸中透出点无奈：「我的情况不太一样。」 「我猜到会不一样啊，我以为你这种性子不会这么快就有新人呢，呵呵，所以我更好奇了呀……」章妮思的语气多少还有些酸味。 宁晞垂低目光：「她很好，很可爱，很温柔，也很贴心。」 章妮思盯着她：「听上去比我这个前任好多了？」 宁晞：「这不是一项比赛。」 章妮思哼一声：「前任和现任永远是一项比赛。」 宁晞胸前微微起伏了下，没有回应这句话。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赢定了。」章妮思笑笑，「我们有的别人无法替代，对吧？」 宁晞撇开了她迎上来的视线，沉默不语。 章妮思觉得有些无趣，闭上眼睛休息了。 宁晞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倦得不行，阖上眼睛睡觉。 窗帘垂着，屋子里是安静的暗色，她们迷迷煳煳地休息了一会，可谁也没有真正地睡着。 「晞，我们这样是对的嘛？分手对我们真的好的吗？」章妮思的嗓音幽幽地迴荡在屋子里，「如果再过几年，我们发觉还是无法真正地割捨彼此，那怎么办？」 「思思，」宁晞顿一顿，婉转道，「做朋友对我们是最好的，做恋人我们只会互相怨怼，互相憎恨，最终连朋友都做不成。」 「你也不必有了新任，就否定了我们之前所有的一切吧？」 宁晞：「我没……」 章妮思干脆直起身来，哽咽地指责：「到底这女人是有多好？你需要这样当面贬低我吗？」 宁晞深吸一口气，不出声了。 「怎么，又不说话了？」 「在我面前就是哑巴了？」 「你又跟以前一样了！」 一句叠着一句，从她的唇瓣中吐出。 宁晞双眸平静，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注视着她。 章妮思胸前重重起伏，在她的注视之下渐渐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颓然地捂住眼睛，哽咽了起来。 宁晞看着她嘆息，起身，可又坐了回去。 「我对你真的是太坏了，你和我分手是应该的，我怎么总是对你说这么难听的话呢……」 「我就是控制不住，为什么呢？我到底要什么呢？」 「我明明是爱你的呀……」 「不，思思，我们已经早已经没有爱了。」宁晞望着她说，「爱应该给我们希望，勇气，和力量，而不是要我们耗尽一切去爱。」 章妮思松开了双掌，怔怔地望着她。 …… 「你在这里休息吧，我去隔壁。」宁晞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宁晞到了隔壁房间，躺下休息，她脱下眼镜，摸出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她已经筋疲力尽，很快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叫醒。 章妮思站着她床前，将眼镜递给她，神情平淡：「我爸和大伯两家终于商量好了，说不照老礼了，我们去殡仪馆。」 「回来再来吃丧事的宴席。」 「你要一起去吗？不去的话那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宁晞揉揉额头，觉得头沉沉的，她也不确定现在几点了，看着章妮思这很明显是口是心非的话，她静了静说：「我陪你过去吧。」 「你和我坐一辆车，我们的车要开在最后面，我还没结婚，好像按照什么习俗。」 「嗯，听你安排。」宁晞拿过手机，「等我几分钟，我看看微信。」 章妮思瞥了眼她的手机：「这里信号不好，你到楼下找地方吧。」 「好。」 「别走太远。」 宁晞去洗手间梳洗了一下，出来时章妮思已经走了，她按照印象搭着电梯下了楼。 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楼栋之间点缀着几盏孤零的路灯，在雨雾中燃着光亮。 她唿出几口热气，翻开手机。 一看微信，她脑子里嗡了一声，赶紧回神，听完那几条语音消息。 急忙拨梁新禾的电话：「新禾……」 听到那句「你去哪里了」，她内心窜起了汹涌的愧疚感，问清了她的伤势，听着她说片子没事，只是小伤，宁晞心放了下来，只是她现在不能赶过去。 「你……能不能过来陪……」 宁晞的心隐隐作疼，正要说什么，章妮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等她叫出「晞」的时候，宁晞的脸色霎时一变。 她不得不与章妮思说了几句，转身快步走远，与梁新禾说明情况，可梁新禾的语气瞬间像变了个人：「……就想着顺便拜託你一下。」 第90页 她语气客气得过分，比初识还要陌生和礼貌，还带着一种想要掩饰什么的慌张与隐忍，说着「没事」「放心」等字眼，还说她的好友韩开亮正陪着她，匆匆忙忙地收线了。 宁晞站在庭院外头，夜幕低垂，小雨落湿了她的发，她攥着手机，深长地嘆口气，蹙紧了眉毛。 「还走不走？」章妮思站在走廊里头，望着她，目光遥远而幽近。 要送老人最后一程的。 一来一回中间事务耽误，耗掉了四个多小时。 期间宁晞时不时走神，留意手机的情况，越想越放心不下，如果韩开亮真的在新禾身边，那么她就不会说「能不能过去陪她了……」 她肯定是很想自己过去的。 自己也应该要过去陪她的，一个人在医院很不方便。 宁晞越想心里越焦灼，于是到了别墅也不留下来吃宴了，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了。 这回叫不到车回西城了，她过去找章妮思，让她的司机送自己一程。 章妮思没答应：「吃完东西你再走吧。」 「我有急事。」 章妮思觑了她一眼：「我不答应。」 宁晞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转身就走，她走出了别墅大门口，点开打车软体。 章妮思奶奶的别墅在郊区，这个点附近完全没有车了。 她细细吸口气，凌晨的温度更低了，冻得她手脚冰冷，热气扑了出来。 叫表姐来接她？太远了，不太现实。 去找章妮思其他的兄弟姐妹帮忙？也许，可能，行得通。 如果都行不通，只能等到早上六点，那时应该就有车了。 宁晞任由夹着雨丝的风颳着她的脸颊，脑子里计划着一个个方案，推算着可能性。 在这之前，她要找点东西吃，一整天就米粒未进了。 她将手伸进了兜里取暖，翻出来一块巧克力，看到「pralus」的字样时她的心尖陡然一酸。 这是前天晚上，她到小区楼下去丢垃圾，刚好碰到了取快递迴来的梁新禾。 「买了巧克力，据说这牌子不错，给你一块。」她将巧克力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还有其他口味的，你想吃的话，要做饭来换哦。」梁新禾笑窝绽开，沖她眨了下眼，很快转开了，似有一丝羞意。 宁晞心尖的酸涩越来越浓，终于忍不住要拨贺如意的电话时。 「宁晞。」 章妮思举着一把黑色的伞，在背后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神情是平静后的寡然：「你走吧。」 片刻后，宁晞坐上了章家司机的车，她往后看了一眼，伞已经不见了。 从甬城到西城，不过是一段二小时的路程，仅仅是人生的一个时间点的一小段路程，却是她和章妮思最后的节点。 自此，她们将不再汇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 她们现在所走的都是自己选择的，也只能自己一个人走。 她们可能会有同伴，但最终都是独自走。 可世界上的人谁不是这样呢 可世人谁不怕孤单，谁有了喜欢的人能忍住不去亲近呢？ 宁晞想，她现在赶过去和梁新禾会合，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宁晞应该是我书里人设最不苏的年上了，所以最没有人气。怪我怪我~ 第50章 插pter 50 梁新禾做了个梦, 梦见了许久没见的妈妈，她坐在沙发旁边，给自己掖被子。 「妈！」即使知道自己在做梦, 可喜悦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她靠近妈妈的怀里, 撒娇, 「我们今晚吃什么呀？」 妈妈抚摸她头髮的感觉也很真实，她的手掌很温暖，梁新禾有一瞬的恍惚, 这不是梦吧, 这就是现实, 妈妈并没有去世，她一直在自己身边。 「妈妈, 你要对我说什么呢？」 妈妈的眼眸很温柔：「新禾，你长大了, 要坚强点。」 醒来的时候,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梁新禾怅然地发现, 原来还真的是个梦。 她抹了下湿润的眼角, 坐起来，这时门铃响了。 这个点会是谁？ 她起身, 拢了下睡袍的带子，走过去打开了门。 空气里拂过一阵雨气, 寂静了。 宁晞还有点微微喘息, 她白色外套的肩膀湿润了, 乌髮上也沾着水珠，长睫一闪, 见她开门第一秒是松了口气，第二秒是细细打量。 梁新禾嘴唇嗡动了下，怔怔地看着她。 她穿着睡袍，额头贴着一块纱布，左边脸颊颧骨下面以及下巴都有擦伤，想必是擦过碘酒了。 宁晞喉咙微哽，定定神，轻轻地叫了她一声：「新禾。」 「哦……」 「我本来想先过去医院，不过你没告诉我病房的号码，给你发微信和打电话都没有接，我就先回来看看……」 虽然梁新禾给了自己房门的密码，但是她不能擅自就进去。 「哦，」梁新禾愣愣的，思索着回答，「我回来后，手机……好像放在包里就没有拿出来……」 她整个人看上去就有股从未见过的脆弱感，思维迟滞，脸色有点青白。 宁晞胸前起伏，咽了咽口水：「对不起……」 「啊，别这么说，」这三个字瞬间激起梁新禾的一些活络的反应，笑意泛起起来：「该我说对不起的，我打电话过去打扰到你了吧……」 第91页 「没……」宁晞喉咙发紧，因为她这客气得已经非常见外的语气，「新禾……」她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她这瞬间也没想到自己想要去做什么。 是上前拉她的手？还是抱她？她还不确定， 可梁新禾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宁晞愣了一下，也滞住了脚步，朝前的手只能按住了门框。 两人之间漫过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凝滞，尴尬，遥远。 「……昨天，」宁晞看了下手錶，她想解释，于是她尝试了，「差不多这个点，我接到思思，」她顿了顿，其实宁晞很不擅长解释，与人沟通，此刻尤其困难，「章妮思，我前女友她的奶奶去世了，走得很突然，她以前对我很好，所以我也必须去送老人一程。」 梁新禾心里想，啊，来了，原来真的是前女友。 其实她本来就猜到了，只是猜到和当面验证感觉还是不同的，同样的是痛楚，一次比一次的痛，失望，以及酸涩的无力感。 「啊，嗯，」她点点头，再点点头，笑容洋溢起来，可看起来没有多少内容，她的鼻尖却红了，「应该的，应，该的。」 她以为自己说出来了，而且说得很自然，可是第二句「应该的」那个「应」字一下子就变声了。 「确实……应该去的。」她垂下眼睛，泪珠在她的睫毛底下闪烁。 宁晞的神情也一下子颓了下来。 无言的沉寂再次席捲了她们，两人对这样的局面很无助和无措。 她们一人站在门内，一个人站在门外，无语地对视。 「你赶过来也太累了，我也有些累，你回去睡觉，我也要……」梁新禾疲倦到了极点，笑意虚弱，「你快回去吧。」 宁晞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她只能点了下头。 梁新禾再退后了一步，视线也很快地撤回去，她关上了门。 宁晞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了原地，她不知道站了多久，颓然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眶。 她一动不动，直到走廊的声控灯熄灭了，彻底的黑暗笼罩住了她。 梁新禾在自己的玄关处走了几步，顿住，缓缓地坐了下来。 她在这里住了大半年，却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走廊如何的黑暗和漫长，陌生。 玄关处的灯不知道什么坏了，她总是忘记叫物业来修。 客厅的灯远远地亮着，地面有一条很清晰的明暗线。 她的世界其实从来不算明亮，她其实是孤独一人， 梁新禾忽然才意识到她周围的人其实都有后盾和支撑点。 老韩有她的家庭，她的爱人和孩子，老吴有他的家人和事业版图，周宴有她的家庭与朋友圈，而宁晞有她的家人。 这些人遇到了难事，不方便的时刻，总有她们的家人爱人在她们身边。 就像章妮思，出了事情，也有前任女友在旁陪伴。 她有什么呢？只有自己给自己准备的一个充电宝。 在这世间，她没有亲人了，也没有前任了，她只能靠自己了。 原来这就是妈妈来梦中看自己的原因，只有她不放心自己，也是她的潜意识在告诉自己。 新禾，你长大了，要坚强些。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短了点。嗯充电宝真的很重要。 周日再更下一章。 第51章 插pter 51 梁新禾昏昏醒醒睡了大半天, 不知道哪一次醒来已经到了下午的一点。 她起身煮了点粥，从零食柜里翻出了一小包芝士蛋糕，填了下肚子, 喝了杯水, 重新躺到床上去。 手机依然在包里, 她没去取出来。 从昨晚到现在, 没有网络，整个世界非常安静，感觉是一座无壤的小岛。 不知不觉她又睡着了。 这次睡了两个半小时, 她起来给自己煎了两个鸡蛋, 还翻出来一包乌江榨菜, 她吃了半锅粥。 吃完她才觉得自己完全醒过来了。 「新禾，振作起来, 坚强些。」 她坐了很长的一会，长嘆一口气, 终于鼓起勇气去把手机拿过来。 有好几次未接电话。 昨天和今天都有宁晞和老韩的未接电话。 打开微信。 「吃饭了吗？」 这是两个小时前, 午饭时候了。 「今天感觉好点了吗？」这是早上七点钟。 梁新禾吸一口气, 往上滑。 「新禾, 你在家吗？回我电话好吗？」 「新禾, 觉得怎么样了？」 「新禾，我现在在回去的路上了, 你在医院吗？」 梁新禾眼睛酸涩地继续滑上去。 是自己的语音。 她的手指悬空在上面，迟迟不敢点开, 这条语音曾经承载了她很大的勇气, 期待以及幻想。 现在是羞耻, 失望，以及酸楚。 可宁晞又有什么错呢？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送老人一程, 应该陪前女友度过那么伤心难过的时刻。 宁晞并没有做出选择。 她和章妮思两人从来都不存在选择性。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人也是。 梁新禾忽然自嘲地扯扯嘴角，她什么都不是，哪里算是什么「后到」。 是自己擅自对宁晞抱有期待，就要承受失望。 与她无关。 梁新禾摸了摸眼角，摸到一脸的泪，她抹了抹，拿起手机来，给宁晞髮信息。 第92页 她现在要以成熟的社会人来应对这事情，宁晞髮了这么多条关心的微信来，她要回的。 「不好意思，昨晚太……」梁新禾唿出一口气，「昨晚有些不舒服，忘了谢谢你。」 她抹了下脸颊，在表情包里选啊选，想添加一个轻松下气氛，可是选来选去都没选中，只能这样发出去了。 没等多久，宁晞就回了。 「吃饭了吗？」 梁新禾抿出了点笑意：「吃了的。」 「泡面吗？」 「没有，吃了粥，」梁新禾笑了，可不知怎么的眼角却渗出一滴泪，「我煎了完美的荷包蛋。」 宁晞静了一会，接着梁新禾看了挺久的「……正在输入中」，结果她发过来的是：「昨晚你是怎么回来的？」 梁新禾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同时打字：「老韩送我回来的。」 「嗯，那就好。」 看到这句回信，梁新禾全身像垮了，瘫倒了在沙发里。 手机恢復了平静。 她和宁晞的微信看起来一如往常，可已经有什么从这记录里抽离了。 梁新禾想她可能需要多一点时间，她会坚强起来的。 她靠在沙发上，不知道瘫了多久。 沙发上的手机也响起来了 梁新禾一下子弹坐起来，心跳如雷她摸了过来，长出一口气。 是韩开亮。 「我在楼下呢，给我开门。」 她走过去玄关处，按了下按键，楼下的门可以打开了。 她在玄关处等着给韩开亮开门，她垂下眼帘，心跳还在怦怦的，刚才她还以为是…… 她抿了抿唇，揉了揉脸，将门打开。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 韩开亮提着一篮水果，挎着包，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探手过来摸摸她的头顶：「怎么一脸傻傻的？」 梁新禾回过神，跟着她转身，关上了门，「怎么还提着东西？」 韩开亮笑着眨了下眼：「买点水果怎么了？」 梁新禾勉力地笑笑。 「昨晚我打电话给你，你一直没有接，然后我就没打扰了……」韩开亮含笑地瞄她，意有所指。 「咳，那件事怎么处理了？」梁新禾转移了话题。 「哪件？哦……」韩开亮明白过来，神情正经了点，「昨晚我和老吴视频了下，他非常生气，还说要开了他，还骂了一通hr，骂他招的什么人。」 「那？」 「我今天找了他聊天，我心想在想如果他承认自己做得不好，那后面的我们再来处理，谁知道他还说是他的助理执行得不行，呵。」韩开亮冷笑一声，「明明是自己有私心，避开我们合作的装修公司，想多赚点也能理解，可是他自己处理不好和业主的关系，甩手给助理，最后还要你出面，你受伤了连问你一句都没有。」 「我已经请他走人，我来接这单，给业主打折。」 「还要安抚一下小李。」梁新禾说的是全程吃力不讨好还被吓到的助理设计师，「是她送我去医院的，当时的场面她处理得很好了。」 「嗯嗯嗯，这小孩确实不错，可以好好培养。」 「对方业主请的那位监理也不简单，很不好说话……」梁新禾提醒她。 「没事，我去会会他。」韩开亮扫视了一下屋子，「天啊，老吴这屋子，装修得也太骚了吧。」 各种深浓浅淡的紫色。 「嗯，我搬进来也没去改动。」梁新禾有些恍惚，那时她还处在失恋的余震，有房子重新开始，隔离与周宴一切的过往就行，「我只是在……卧室加了点收纳的地方。」 她还记得那时有两个收纳抽屉盒到了，刚好是她脚趾意外受伤，还是宁晞帮她拿了上来…… 记忆的匣子一打开，梁新禾就越来越心神不宁。 「对了，别说这些了，说说你……」 「我觉得，」她捏了捏手指，暗吸一口气，「我还是要买房的，不过……」 「我之前那套房子不是卖了吗？那我再买一套算首套还是第二套啊？」 韩开亮的注意力成功被她带走：「你那套房子已经卖了，过户完成了吧，那就还有首套房名额的。」 「可是我未婚，也不属于无房家庭……有些红盘可能连摇号的资格都没有，而且我也满30岁了，社保年限也……」 「如果地段好，二手房也可以考虑啦……」韩开亮问她，「怎么，今年有打算买吗？」 「……唔，长久租住在老吴这里好像也……」 「反正他房子多，住着也没事，这里离公司也近，环境也好，配套也好……」韩开亮脑子闪光一亮，「还有不是离你那位比较近吗？邻居多好啊！」 梁新禾喉咙发紧，附和地笑笑。 「你……」韩开亮凝神望望她，「好像从刚才就怪怪的……」 「等下，我去下洗手间……」梁新禾揉了揉肚子，「好像有点……」 韩开亮狐疑地跟着她匆匆离开的身影。 她等了一会，梁新禾还没出来，她扬声喊道：「老梁，你怎么回事啊？」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韩开亮正猜测着，门铃响了。 「老梁，有人来找，我帮你开门哈，」韩开亮边走边说，她走过去，看了下猫眼，歪头思索了一两秒，打开了门。 第93页 门口站着陌生的女人，苗条，非常清秀，肌肤很白，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提着一个乳白的四层饭盒。 「你……」韩开亮打量着她，露出微笑，「你好，找老梁是吗？」 「……哦，是的，」来人愣一愣，看着她，试着叫了一声「韩小姐？」 韩开亮心领神会了：「你是宁晞宁小姐？」 宁晞点了下头。 韩开亮笑容涌起来：「你好你好，请进吧。」 「……」宁晞迟疑地想了想，摇一摇头，「麻烦韩小姐帮我给新禾。」 韩开亮不解地看着她：「你不进去吗？」 宁晞眉眼一黯，嗯了一声。 韩开亮往里面望了望，再问：「真的不进屋吗？」 宁晞：「不了，谢谢你，麻烦了。」 韩开亮端详她几眼，拿出手机：「宁小姐，方便加个微信嘛，以后老梁有事情也可以方便联繫。」 宁晞同意了。 韩开亮加完微信，接过了饭盒，和宁晞点头示意了一下，关上了门。 她走到餐厅的桌子放下来，梁新禾这时从里头出来了，脸色愈发白了，也更没精神了。 「怎么了？」 「例假提前来了。」梁新禾揉揉肚子，看着饭盒：「这是……」 「宁晞送过来的，怎么，你们的事黄了？」韩开亮望着她。 「……不好说。」梁新禾的目光聚在饭盒上，苦笑一声。 韩开亮欲言又止，嘆气：「你们……真是怪别扭的，算了算了，你赶紧吃东西，人家还送饭给你吃，可见也是关心你的。」 梁新禾神色怅惘：「……是啊。」 韩开亮也看不懂她了，明明是开心的事情，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悲伤？ 「行吧，我先回去了，你快吃饭，这几天好好在家休息，工作的事情别操心。」 「嗯。」 韩开亮拎起自己的包，走了几步回头，见梁新禾神情复杂看着那饭盒，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她心里嘀咕，边走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宁晞，搭电梯到了一楼的入户进出口等她。 不一会儿，宁晞匆匆赶到了。 「宁小姐，我们出去走走？」韩开亮笑了一声。 宁晞默声地跟在她的身边，她也没什么立场对韩开亮说什么谢谢照顾梁新禾辛苦了的话，毕竟她才是没及时到场让新禾失望的人。 「昨晚我走后，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韩开亮实在受不了如此闷吞压抑的情绪，开门见山道。 宁晞抬起眼眸，迟疑地分析她的话。昨晚走后？ 韩开亮眼睛微眯，重复了一遍：「昨晚你没去医院找她吗？」 宁晞抿紧唇，黯然地垂了目光，幅度极弱地点了点头。 韩开亮盯着她：「她告诉我你一定会去的。」 宁晞的头低得更低了些。 韩开亮明白了，长嘆一声：「那她就是一个人回家的了……」 宁晞身体滞住了，神情晦涩了起来。 韩开亮瞥她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觉得这位的性格与精明外露的周宴简直天壤之别，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不能说什么，就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她们更别扭了怎么办？ 而且，宁晞真的是她的同龄人吗？长得怯生生文弱的寡言模样。 总感觉自己万一语气太重，会把她说哭了似的。 韩开亮受不住她们这别扭的模样，只能说了几句客套话，先撤了。 宁晞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楼下踱了好几圈，走到双腿发酸，似乎才能缓解心中的涩意。 她缓了很久，才走进去搭电梯，她的手指在20数字上方悬空了一会，还是按了15. 到了门口，她目光闪了一闪。 她的饭盒还了回来，还有一篮水果静静地挨着饭盒。 宁晞静静地看了一会，嘆口气，摘了眼镜，揉了揉眼睛。 第52章 插pter 52 梁新禾只在家里歇了三天, 第四天就去上班了。 她额头的纱布拆掉了，擦了一层薄薄的隔离，画了眉毛和擦了口红, 擦伤的地方没怎么处理, 结着细细的痂。 韩开亮瞅着她半天, 说出一句：「你知道你休息一两周, 公司也不会破产的对吧？」 梁新禾笑笑：「我知道，在家待着也无聊嘛，我最近会『晚到早退的』。」 她仅仅只是这样说而已, 她在公司里一天比一天待得晚, 来得早, 就好像她在避开什么人。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天，韩开亮终于忍不住了, 把她拉到外面，找了一家幽静的茶室包厢, 准备找她好好聊清楚。 「说吧。」韩开亮开门见山。 梁新禾轻轻勾了点笑意：「没什么事你……」 她还没说完, 韩开亮抬手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说：「你知道我现在的时间有多宝贵吗？儿子和工作占了我三分之二的时间, 剩下的时间我要分配给睡觉, 琐事, 朋友，以及老公。」 「我分给你的时间就这么多一点点, 你真的要敷衍我吗？」 梁新禾沉默了一会儿：「我们不该来茶室，应该去酒吧。」 「拜託, 大白天的喝酒？」 梁新禾幽幽地嘆口气, 艰难地开口：「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你是愿意你喜欢的人只有一任前任，持续十几年接近二十年, 或者她有好几任前任，每任持续了三四年……」 第94页 「你觉得哪种情况容易点？」 梁新禾表达得有点混乱，不过韩开亮听明白了，「宁晞是第一种情况」 「嗯。」 「二十年？」 「高中认识的，认识有二十年吧，谈恋爱我猜也有十五十六年吧……」 「嗯……」韩开亮搓搓眉，「那确实有点……」 「那天我住院，然后她前任的奶奶刚好去世了，所以她没有来……也能理解。」 韩开亮点点头：「道理是这样没错，可情绪上总有点过不去，要我也不行……」 梁新禾沉默了下去。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梁新禾牵了牵唇角，「就觉得还是赚钱比较要紧。」 韩开亮呵的一声，明显不信：「 你真的捨得吗？好不容易才对一个人有感觉，对方也对你有感觉，两情相悦很难得。」 梁新禾被她说得双眼发红：「……就是怕在一起之后，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上她前任的位置。」 「那就不要去受那种委屈了……」韩开亮看着她说，「还有，我觉得宁晞，我就直接点了啊，我觉得她性子太闷了，肯定没什么情趣，算了吧算了吧.」 「怎么会？她其实就是跟你不熟，她性子很慢热的，做饭很好吃，写的书很优秀，而且……」 「她其实也有在努力，你看你和她第一次见面，她就同意加你微信了，要不是为了我，她才不……」 直到看到韩开亮揶揄的眼神，她才后知后觉地停了，随之她思绪浮离了。 她想起了很多宁晞可爱的时刻。 比如自己第一次问她的职业时，她说「我退休了」，再比如她突然将手机递过来给自己看，那种惊喜到心尖发麻想要流泪的感觉还很鲜明。 梁新禾的唇角不知不觉扬起了笑意。 真正的从内心翻涌出来的笑意，真实的喜悦。 过了会，韩开亮再问她：「你内心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梁新禾喃喃的，「可我又很害怕。」 恐怕还有点不甘心吧。 韩开亮内心在猜，替她表达了出来：「其实嘛，感□□也是要计谋的，你可懂？」 梁新禾疑惑地望着她。 「她如果真的喜欢你，就要主动一点，要表现出更多的诚意，我觉得哈，这放在男女上也是一样的，别人一听哇你和前妻都20年，那如果要和你再组家庭肯定要慎重考虑，不慎重都不行的，就怕藕断丝连，精神上，物质上，各种意义上的……你懂我的意思不？」 「你这相对还简单一点，没孩子，没财产纠纷吧？」 「……应，应该没有吧。」梁新禾被她说得懵懵的。 「 那前任是在西城吗？还是在别的城市？在国内吗？有没有可能去国外？她们还联繫吗？」 「我……」梁新禾揉太阳穴，「我不知道。」 「基本情况都不知道，你不是白伤心了吗？」 「我，我也……我，」梁新禾忽然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好几秒，才急着说，「我和她都还没怎么样呢，怎么好贸然问清楚这些？」 「你们不是聊得来吗？这些都没聊过？」 「通常都是我说得比较多，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听我说……」以往觉得这样的聊天形式她是喜欢的，享受的，她此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喜欢宁晞，已经在她面前表现得很明显了，她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她，而对比，宁晞好像含蓄多了。 她也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宁晞形容她的前任是——「她填补了我青春里非常大的空缺，也因为她，我的青春才有了色彩。」 梁新禾再次失落起来，宁晞喜欢自己肯定不到这程度。 「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韩开亮眼尖心更细，看她的神情就明白了。 「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梁新禾求助地看向她，「如果是你呢，如果有这么一个男的……」 「如果有这样一个男的，好像对我有意思，又没追我，我呵呵呵……」韩开亮笑，「我是不会傻愣愣地在原地等他的，我会多和其他男的去约会的，打击打击一下他的自信，让他知道老娘不是非他不可。」 梁新禾：「这……」 「但是对待女性不能这样，我懂，尤其是宁小姐这种性格，她说不定就直接『不战而退』了。」 梁新禾苦笑。 「既然你问我意见了，我就说再给宁同志一次机会吧，不过要等她来找你，她要有所表现才行。」 「要是她没有呢？」梁新禾捏了捏手指。 「买房走人，缺多少钱我给你凑！」 - 「这才对嘛，钱赚了就是要花的。」副驾驶的贺如意扫视着车厢内部：「不过这5系款式太老了，你可以买个7或者8的。」 「够用就行。」宁晞双手握着方向盘，中间有一个蓝白相间的图案，开得很慢，「表姐，有件事 要你帮忙……」 「什么？大冬天的叫我出来陪你买车，车买了就算了，我还要陪你开？」 贺如意疑惑地盯着她，「你最近是怎么了？」 「我觉得还是有辆车方便点。」宁晞轻声说，「不过我很久没开车上路了……」 「至少有八年了吧？」贺如意笑她，「你之前那辆车都是我帮你卖掉的。」 第95页 「……这两天你去哪里，我都载你去，你帮我把把关，我试试车。」宁晞思忖几秒，「之后我自己开可以了。」 「就两天，5系开起来的舒适性和操控性还可以，之后你多上路熟悉路况就行，」她打量了几下宁晞，语气欣慰，「不错，长大了。有证 不开车那就相当于废纸一张！」 「再接再厉哈！」 宁晞眼里波动了一下，没说什么。 夜幕一落，温度降低了不少，凉意就漫了进来。 宁晞在这一周几乎天天出门练车，有时她有意无意地掐着梁新禾上班下班的点，想与她在小区里偶遇，但是一次都没有遇到。 微信里的记录变得寥寥几句，字还是那些字，可语气已经变成社交套路的得体。 她问：「你已经上班了吗？」 她回：「是的，没什么事呢。」 她问：「还是去医院复查一下？」等等，补上一句，「我陪你去可以吗？」 她回：「嗐，没事呢，我上班的路上顺便去查一下就可以了。」 对，上回韩开亮已经把她的车开回来的。 自己很久不开车了，也不敢直接开车载人，还是得自己有一辆，还是得自己会开车，就像之前的事情，如果自己会开车，就不会受制于人，早早地开车，也许还能赶去医院。 宁晞长长地嘆口气。 可能世界万事都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如果缺少其中一样，可能就会不圆满。 她与章妮思缺少的就是「人和」，这是命定，也是性格使然，已成过往，她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梁新禾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可没准备好的人是自己，她并没有准备好要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只想着顺其自然，等着命运的潮水推涌着她做出决定。 只是没想到被意外的一个浪头打过来，打得她不知所措。 她们就要就此错过了吗？ 她也并没有一定要选择自己的理由。 自己性子木讷，经济实力不突出，工作起来还时不时就要熬夜独处，还有一段很长的过往恋情，这些都是很不讨喜的实质。 宁晞停了车，默默地踱进了电梯处，心不在焉地以致于错过了好几趟电梯，她嘆口气，终于回神按了一下键。 突地听到熟悉的声音：「请等等。」 她回头看。梁新禾刚好走了进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怔了怔。 梁新禾穿着一件灰蓝色的西装外套，黑色的直筒裙，踩着一双低低猫跟尖头鞋，头髮扎起来，两边的珍珠耳坠点缀着她的轮廓。 一种直击宁晞审美的好看。 她们隔着不远的距离相看。 似乎掠过去了一个漫长的瞬间。 梁新禾扬起点笑意，缓缓地走过来。 「刚下班？」 「嗯。」梁新禾一近宁晞的身边，就闻到一点点香水的气味。 应该是diptyque 的杜桑。 她自己也有这瓶。 「吃饭了吗？」为了避免自己思维发散，她问。 「嗯 ，你呢？」 「也吃过了。」 电梯来了，两人走了进去。 「你怎么……」梁新禾刚起了个头，1楼到了，有四个人走了进来，有一对是情侣，勾着手臂说着话，另外两人都低头玩手机。 她们先后往里面退了退。 「嗯？」宁晞看着她。 「你怎么会从地下车库上来？」梁新禾有些好奇。 「哦，我新买了车，最近几天都会出门开一开，熟悉一下路况。」宁晞放缓了唿吸。 梁新禾眨了眨眼：「怎么突然……」 「就……有需要的时候也方便点。」 梁新禾本来没多想，她认同地点头，可宁晞的视线一直没挪开，看得她的脸颊都有点发热，接着她回过味来了。 「 叮」，电梯门开了，有一个人走出去了，亮着的数字是7，一路往上升。 梁新禾的心跳有些不稳，悄悄地瞄一眼身边的宁晞，芥末黄的长风衣敞开着，深蓝色的收脚牛仔裤搭着圆领衬衫，脚下一双浅棕色的平底靴。 偏白的肌肤，在发白的灯光之下，意外地染出了点暖调。 她吸一口气，刚想说话。 「叮」的一声，有一人走出去了。 亮着的数字是14。 还有一层宁晞就到了，梁新禾歇了心思。 「你最近在忙什么？」宁晞的嗓音柔柔地拂过来。 「……」 「叮」的一声，15楼到了。 宁晞没走出去。 梁新禾怔然地看她。 「哎，这层没人吗？」前面的女生问，回头看她们两个。 她们都没有说话。 女生耸耸肩，不以为意，继续和旁边的男的软声撒娇：「哎，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嘛？」 「听着呢，陪你去行了嘛。」 「干嘛不情不愿的样子？」 「我这是开心的样子，你看不出来吗」 「我就……」梁新禾的心怦怦乱撞，想起韩开亮的话，「……在看房子。」 宁晞安静了一霎，缓缓才说道，「……你要搬家？」 「……嗯。」 轻轻地一个「嗯」音，仿若千斤巨石砸了下来，她们的空间出现嗤嗤的碎裂声，只有那对嬉闹的情侣还保持完美的完整。 第96页 「叮。」20楼到了。 梁新禾费力地抬起脚，慢吞吞地踩了出去。 轿厢门合上的瞬间，她的目光与宁晞的交汇 ，女人的眸中似乎盪起了微红的涟漪。 梁新禾停住了脚。 宁晞微微仰头，目视着电梯的灯光。 23楼，那对情侣出去了。 电梯停了。 隔了一会儿，她才抬手揉了揉自己僵紧的双颊，浓黑的睫毛颤了好几下，接着嘆了一口气， 按了数字20的键。 很快地，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 她看到了站在原地等待的梁新禾。 那瞬间。 美得像一株缓缓展开的玫瑰花。 她就像大部头书籍里的索引，给她清晰明了的方向感。 宁晞快步走了上去，在对方惊愕且期待的目光里，牵住了她的手，握住，紧紧地握住了。 「别搬走，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见。 第53章 插pter 53 宁晞握着她的手, 紧紧地，久久地，她掌心的温度蔓延过她的掌心, 手腕, 穿透过皮肤底下的血管来到了她的心脏。 怦怦怦地跳动。 她没抽开, 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你……」她的脸颊滚烫滚烫的, 「为什么……」 「我不想你搬走……」宁晞的声音清而静，也很真挚，「可以吗」 其实已经够了。 其实听到她这句话, 已经够了, 还有她垂眸看了一眼她们握在一起的手。 「这房子我是租的, 迟早也是要搬……」 「我明白，只是……」宁晞接下来的话被梁新禾推门而出的邻居打断。 她们慢半拍地松开了手。 出门丢垃圾的邻居奇怪地瞥了她们一眼, 从她们身边路过。 梁新禾才意识到她们一直傻站在电梯附近，她没犹豫太久：「到我家里坐一坐？」 宁晞点头同意。 梁新禾走了几步, 回头看了看她, 宁晞迎着她的目光, 抿了抿唇。 梁新禾回过头, 暗自弯弯唇, 按了密码，开门而进。 「之前都是去你家, 看电视剧和吃饭，你还没来过我这里。」 「嗯。」宁晞边走进来边说, 「我们还有最后两集《宫庭深深》没有看。」 「嗯……」梁新禾顿了一顿, 没接她这句话, 指了指客厅，「坐吧。」 宁晞还是第一次来到她住的地方, 她略略环视了一圈，装修的用了很多的紫色，风格很华丽且不俗气，看得出来原屋主的偏好，不是梁新禾的。 「这房子是我朋友的，我住进来也没改动，除了把他玄关的画摘了下来。」 那副男人半裸的画，实在是不适合她。 「嗯。」 「想喝什么？」 「不用，」宁晞看着她，「能过来和我一起坐吗？」 「嗯。」梁新禾走到了她身旁坐了下来。 刚才浓厚汹涌的气氛被打断就比较难续上，不过待两人一坐近，即使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气氛瞬间就微妙了，于是沉默。 肩与肩在同一平线，规规矩矩的，要看得见对方的脸只能侧转身，可两人都沉默着，一动不动着，可一点声响一点举动，就可以破坏完整的一条直线，将她们变成面对面的一个圆。 空间过于沉默，好像可以听得见彼此的唿吸声。 「有没有想过可以把这房子买下来？」 宁晞先出声。 「啊？」梁新禾愣一下才说，「这还真没想过，而且老吴也不知道会不会卖。」 宁晞沉吟了一下，还是说：「我是这么想的，首先这里位置很好，离你工作的地方近，环境很不错，周边配套措施也齐全，物业不错，我们这几栋的活动区间也没有小孩子，很安静，而且你也不用参与摇号，房主还是你朋友，价格上可能还有商量的空间……」 「……」 梁新禾听着觉得似有道理，可看着以往社恐似乎不知世故的宁晞一条一条给她分析这些，内心无比震撼，一时心情无比复杂，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不说话，宁晞心里也没底，情绪也低沉了下来，望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梁新禾却认真地想起买这套房的问题，这里差不多要五万一平方了，她这套房71还是72平方来着，首付三成，那也要准备…… 她飞快地在心里算数，之前卖了那套房子分到的钱，加上她的存款，如果再找韩开亮借一点…… 「如果是钱的问题，如果你不介意，我……」宁晞其实是想说我可以给你凑齐，但是顾及梁新禾的心思，又犹豫了。 「噗。」梁新禾看她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笑了，「看来你是真的很想我买这套房子了。」 「嗯。」 「其实买不买倒也所谓，老吴反正也不住这里，我要一直租住也可以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搬走了？」宁晞抬眸看她，眼神令她心悸。 「绕了一大圈，怎么还是回到这里了，」梁新禾垂眸，「为什么要人家不搬走也不说一声？」 她嘀咕着，以一种她们都能听到的音量。 宁晞侧过身去看她，梁新禾的脸颊泛着粉晕，梨涡若隐若现的，她的唇角抿着，泄露出本人紧张的心意。 宁晞忍不住伸手过去，手指碰到她的脸颊，往下一点点，是她的梨涡。 第97页 「新禾，我喜欢你。」 梁新禾恍惚了好几秒，缓缓地看向她。 「我好像没什么大的优点，还有很多令人难以承受的习惯，」宁晞喉咙紧了紧，「怎么样才能好好地与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我其实一直很迷茫，也一直学不会。」 「我喜欢和你聊天，和你吃饭，我在你身边很轻松，可我又怕我做不好，会令你失望，会令你伤心。」 「我原本想等等，再等等……」 「可你说要搬走了，我实在是捨不得。」 「新禾，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先写一点。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插pter 54 梁新禾明明把宁晞全部的话都听进去了, 可整个人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仿佛一辆轰鸣且冒着热气的火车，内在震天动地, 外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宁晞, 说不出话来。 她长时间不回答, 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 宁晞屏住了唿吸，抬手扶了扶眼镜，被她看得都不自在了, 视线偏移了些。 梁新禾细细地看着她, 目光将她整个人都描绘了一遍, 一股紧紧拥抱她的冲动涌了起来，她遵循着这股冲动, 手臂张开，身体凑过去, 等碰到宁晞柔软的身体时, 她环住了她的肩膀, 心里蔓延起了满足感。 浓浓的满足感。 宁晞身体震了震, 神情先是惊怔, 很快地意识过来这是个拥抱。 她眨了下眼睛，神思有点点游离, 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得到拥抱了。 她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缓缓地落在了梁新禾的背上, 而下一秒, 像回应她的动作, 梁新禾倾近了点，将脸贴近她的肩颈处。 「我也喜欢你。」梁新禾低低地说。 她并没有贴紧自己的肌肤, 可也足够亲近了，宁晞感觉被她说这句话拂过来的唿吸灼热了。 「嗯。」 「反正我也不搬走，我们就按照你喜欢的节奏，慢慢来。」梁新禾的髮丝落在她的胸前，宁晞轻轻地勾起一缕，抚了抚。 「嗯。」宁晞的眼眶酸了酸，点点头，「谢谢你。」 两人靠在一起很久，静静的。 这突然而来的表白是必需的，可也是冲动的，冲动令人措手不及，也有点自发不可料及的惊喜和浪漫。 喜悦，感动，惊喜，以及不安，滋味混合在一起特别复杂。 她们靠在一起，彼此都没有说话，可有一种静默的力量通过拥抱同时地抵达彼此的心里。 最后，喜悦和感动占据了全部。 梁新禾唇角扬起来，直起身来去看宁晞，两人目光一触都是笑意。 「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梁新禾边笑边说。 她好久没谈恋爱了，宁晞更久，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样进入恋爱的角色。 「啊……」宁晞微微拉长声音，似乎也在想着什么主意的样子，「那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耶，现在几点？」梁新禾一看手錶，「天啊，都快十点了。」 「你明天要上班吧？」 「嗯，要的。」梁新禾嘆息，「明天才周四。」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言而喻。 宁晞沉默了一秒，才说：「那我还是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梁新禾犹豫地应道：「嗯，哦，好。」 宁晞再看看她，才起身走向玄关，梁新禾跟在她的身后，一步一步的。 「明天中午回来吗？」 「……可以回来的。」公司离得不远，但是梁新禾一般不回来，吃完午饭就在公司午休一会直接上班了。 宁晞想必也想到了，她轻声说：「那晚上我做饭等你回来吃？」 「嗯好啊。」梁新禾说着脸热了一下，心想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蹭饭吃了。 「想吃什么？」 「做什么吃什么嘛。」 「好的。」宁晞眼眸弯了弯，停住脚步看了看她。 梁新禾听到这两字，忍俊不禁了。 两人已经到了门口，你看我，我看你，傻笑了几秒。 宁晞打开了门：「那我走了，晚安。」 「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 两人明明说着道别的话，明明一人都走出了门口，一人站在门内，就是没人先离开。 两人四目凝视着，距离很近，梁新禾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双唇，等缓过神来她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心跳却慌了。 她面上佯装镇定，心里却扑通扑通在想，可能，直接亲一下，就直接进入角色了。 只有谈恋爱的人才能互相亲吻啊！ 宁晞也没走，她也在看着她，梁新禾不知道她的心思，她越想脸越红了，越想越紧张了，宁晞的隔着镜片的眼睛好好看哦，像一汪湖水，隐光熠熠。 梁新禾遏制住心跳，她明明说话要遵循宁晞的节奏慢慢来的，宁晞她也没……表示呀，自己就不要太主动了。 她忙别开了视线，轻轻推一下宁晞：「快走啦，快回去睡觉。」 「嗯。」宁晞看着她，弯了弯唇，笑意浅且温柔。 梁新禾咬了下唇，笑道：「我关门啦关门啦，快走快走。」 这人怎么回事呀，光答应不动呢，光盯着自己，也没行动，羞涩中夹着一丝无伤大雅的恼意，她把门关上了。 第98页 她靠在门上一会儿，然后瞄一眼猫眼，发现宁晞还在门口站着。 天啊！ 这女人怎么回事呀？ 她忍了忍，没忍住，再打开了门，也不说话， 宁晞似乎没想到她再打开门，视线都还不及收起，她的脸颊瞬间飞起了一点红晕，下意识就托眼镜，借着这动作掩护着她的心思。 梁新禾被她这讷讷的又带着几分羞涩女人感的模样撩到，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扑过去，紧紧地抱了她一下，「好了，大作家，快点回家吧。」 她蹭了蹭宁晞的脸颊，也不知道是谁的脸更红，反正都是烫烫的。 抱了，蹭了脸，她赶紧回屋了，带上了门。 宁晞看着门，缓缓地吁出一口气，眼底漫出了笑意，这才去搭电梯。 她回了家里，一时也没坐下，而是靠在书桌站着，她仰仰头，面颊余热，心弦还有尾音。 坐回自己的书桌，打开了电脑，还有文档，扭开了檯灯。 她其实不确定自己具体要写什么，不过手指一摸到键盘，文字就流淌了出来：「以前不觉得冬天是最美的季节，夜晚有雨，湿润的水汽凝结起来，挂满了玻璃窗，莹莹闪烁，像是情人的心思，湿润润地点缀了夜……」 这一行字打完，她仔细再扫了一遍，往后靠一靠，咬了咬拇指，这是她写出来的？ 她忽然不认得这些字了。 梁新禾的眼睛水灵灵的，笑起来眼尾弯得有点像月牙，两个梨涡非常甜，今晚发生的一切，她迟迟还没有完全消化，她整个人像沉溺在温水中，被涌动着浮起来，整个人有股类似失重般的轻飘飘感。 她的怀抱，她的气息，她的脸颊，她的一切却都是实心的，柔软的，在她的心上盪出了涟漪，回味无穷。 作者有话要说： 先写一点，开始恋爱期的推推拉拉啦~ 请小可爱们多多鼓励我哦，我 一受鼓舞，她们就能亲亲了呢！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插pter 55 梁新禾一晚上没睡好, 早上来公司后，喝咖啡提神，翻出了微信。 九点钟了, 宁晞应该已经起床了。她正想发微信时, 手指往下滑动, 一点一点地滑着她们过往的聊天记录, 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到公司啦~」 这条微信发过去之后，她凝视了片刻。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但是现在身份完全不同, 想想她的心就发热。 「嗯, 我刚起来, 在吃早餐。」过了大概五分钟，宁晞回过来。 梁新禾盯着屏幕, 不知怎么地笑起来。 她吸一口气，将手机放在一边, 努力集中精神工作, 还专门去工跑了一趟工地, 回公司后才四点。 她已经决定要下班了。 收拾了东西决定早退的时候, 接到了宁晞的电话。 「什么时候下班？」 「我现在就决定要走了。」梁新禾笑。 「你等等, 我去接你。」 「啊？」梁新禾惊喜，「我有开车的。」 「我刚好在外面买东西。」宁晞顿一顿, 「我练了十多天的车了，开得应该还可以。」 梁新禾忍不住笑, 心甜得不行。 「哎, 今天搭你的车, 我的车送去保养了，」韩开亮走了进来, 刚好看到梁新禾笑得梨涡深深的。 梁新禾将车钥匙抛给她，韩开亮伸手接住，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哟~」 「你开我的车呢？」 韩开亮笑呵呵地睨着她，故意说：「你走路回去啊？」 「我，她来接我。」 「她？谁啊，是不是姓宁啊？」 梁新禾咬唇，眼睛笑着，嗔她：「你走。」 「好好好，我走。」韩开亮瞥她一眼，「没事就早退吧啊！」 梁新禾掩着脸笑，小声跟她做口型「知道了」，韩开亮佯装嫌弃「走吧走吧」。 「新禾……」 「嗯。」梁新禾笑着柔声说，「我的车给老韩开走了，那我在公司楼下门口等你？」 「嗯，你发个定位给我。」 「好的。」 「天冷，我到的时候再告诉你就行，你不要出来了。」 「好的。」 梁新禾暂时收线，她忍不住想，宁晞买车练习车熟悉路况都是为了自己？ 她也太贴心了吧？ 这就是她喜欢一个人的样子吗？ 梁新禾觉得心里很甜，只是忽然她笑容敛了敛，另外一个念头冒出来了。 想必年少的宁晞为章妮思做得更多吧？ 她凝思了几秒，吁出一口气，摇摇头，最好不要对这个念头深究下去了。 梁新禾，集中精力在眼前，不要牵挂过往。 手机震动了一下，宁晞髮来：「我到了。」写了她的车牌号码。 梁新禾拿起包，快步走了下去。 一辆黑色的宝马5系停在那里，她跑过去，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嗨~」 她笑着系好安全带。 宁晞对她浅浅一笑，设好导航，开动车子。 「你去超市了吗？」梁新禾望了一眼后座的购物袋。 「嗯。」宁晞点点头，目光集中在前面的路况上，她专注慎重的模样真可爱。 梁新禾看着她，心口涌起丝丝的甜意，「你不会今天还要做三四个菜吧？我们两个人，两个菜就够吃了！」 第99页 宁晞侧过头来看她，莞尔：「两个菜，一个甜点，好吗？」 「好啊。什么甜点？」 「芋头红豆汤，好吗？」 「听着就很好吃。」 「嗯，昨晚找的菜谱，挺简单的，我早上已经把红豆先泡着了，芋头先煮，再放红豆，最后放牛奶和冰糖，应该还可以加点桂花。」 「嗯嗯。」梁新禾凝视着她，笑着，明知故问，「……以前你都不做芋头的菜吧？」 宁晞的视线仍然集中在眼前，睫毛闪了闪，没有转过来看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梁新禾抿着笑意，趁着前方红绿灯，将身体挨近她，贴了贴她的肩膀。 宁晞的眸光柔和，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髮丝。 两人目光对接，都是浅而甜的笑意。 「你别紧张啦，你开得很好，慢慢开就好啦~」梁新禾抚了抚她的肩膀。 「嗯。」宁晞吸口气，解释道，「其实我自己开的话一点都不紧张。」 梁新禾梨涡深深地看着她，怎么办，好想去亲亲她绷紧的唇角。 她的心突突跳，赶紧也关注路况了。 20分钟后，两人提着东西进了宁晞的家里。 「我来就好，你去玩吧。」宁晞说。 「我可以帮你打下手呀？」梁新禾笑道。 「不用，你上了一天的班了，累了，去沙发那里休息一下吧。」宁晞坚持，「这些我来就好。」 「哦……」梁新禾弯了弯眼，「那需要我做什么你叫我。」 宁晞对她笑了笑，便转身去忙了，她将袋子里的东西一点点取出来放在料理台上，然后想去拿围裙。 梁新禾目光一闪：「我来。」 宁晞顿住了脚步。 梁新禾拿过围裙，抖开，将围裙的领口套进了宁晞的脖子，她怔一怔，顺手把头髮撩了出来。 「哎，头绳在这。」梁新禾从围裙的腰部口袋——熊猫图案的肚子里取出一条黑色的头绳递给她，「好可爱的设计呀。」 「嗯。」宁晞接过来，顺手扎起，露出了她纤细雪白的脖子。 梁新禾转到她身后，将围裙的带子在背后收了一个交叉，绕回宁晞的身前，圈出了她窈窕的身段。 她的腰好软好细啊！ 这句话差点就说出口了，梁新禾脸颊不禁有些升温，偷偷歪头看了一眼宁晞，见她盯着料理台，眼神一眨不眨的。 梁新禾又很想笑，见她这副紧张又谨慎的样子，自己就很想去逗她，主动调戏她。 假如她现在从背后把她抱住，宁晞会吓到吧？ 会吗？ 想着有些意动了，她的视线如小孩子玩的弹珠似的在她的腰间弹跳了两下，最后还是抿了下唇，不好意思地走出来了。 她坐到了客厅的沙发里，调整了下心跳的频率，看看在厨房忙活的宁晞，看了一会才拿出了手机。 微信里有韩开亮给她的语音。 她点开。 「恭喜恭喜呀，」韩开亮清亮的笑声裹着她的话，「有空跟我说说怎么在一起的，到底是谁先表白的，哈哈哈哈，我真的好想听哦。」 还有两条语音消息。 「还有哦，明天你就不要来上班了，反正，嗐，我懂得，刚在一起嘛，都下不了床……」惊得梁新禾没敢听完就按了返回键退出了微信，她心虚地往厨房的方向瞄了瞄，离得远，又有玻璃门，宁晞肯定是听不到的，可她的心狂跳，脸也霎时滚烫。 定定神，她调低了音量，将手机放至耳边听最后一条。 「你可争气点哦，争取把人家攻下哦，然后哈哈哈哈哈哈告诉我……」 韩开亮笑得她耳膜都发疼了。 梁新禾涨红着脸，捏着手机，缓缓轻轻地吁出一口气，目光再次无声地望向了正在忙的宁晞。 她说了要慢慢来，是因为宁晞跟她表白时的话，她懂她的顾虑。要是自己，经歷过那么漫长纠结的一段恋情，以及长年的独处，是需要时间让自己进入一段新的感情，心里上，身体上，都需要一个过程。 梁新禾能理解。 对比自己来说，她和周宴结束得更难看，更干脆，也更决绝一些，所以她更容易一点。 可是，两人互相心悦，情之所至的亲昵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梁新禾知道自己很想去亲近宁晞，只是感觉好像宁晞对自己淡了些。 她的眼睫敛下来，头皮略略发麻。 也许宁晞只是习惯了自己，她对自己的喜欢没那么深。 也许……自己对她的吸引力还不够吧？当年与章妮思恋爱的宁晞，想必会热烈很多吧？ 毕竟……章妮思比自己漂亮太多了。 梁新禾的思维滞住，一股急促且酸涩的痛意从心腔漫过，以致她唿吸都有点困难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有时间再改错字。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插pter 56 梁新禾坐在那里好好消化了自己那酸楚的情绪, 然后上前去厨房帮宁晞。 不管如何，喜欢的人接自己下班，给自己做饭, 迎合她的口味, 多幸福的事情啊。 她要更专注于眼前的幸福才是。 两人坐在一起, 吃完了饭, 宁晞做的那道芋头红豆汤真的很好吃。 第100页 屋子里开着地暖，吃着清甜的甜汤，一切显得很美好。 吃完, 梁新禾在整理碗筷和盘子, 一一放进洗碗机。 她在忙的时候, 还不许宁晞插手，宁晞站在另外一边, 正在等水泡茶。 不过她的眸光停驻在梁新禾的身上，如头顶的灯光寂静。 梁新禾按完洗碗机之后, 站起身侧头对她笑：「看着我做什么？」 宁晞莞尔, 摇摇头, 拿出了两个波点马克杯, 将泡好的花茶倒进去。 「喝什么？」 「茉莉。可以吗？」 「好啊。」梁新禾笑, 「红枣枸杞也可以。」 宁晞看着她静一秒，微微挑了挑眉。 梁新禾咬着唇笑：「知道啦你还没40岁。」 「谁说40岁就要喝红枣枸杞的？」宁晞意有所指, 「很多年轻的小孩子现在也喝。」 「反正30岁的我不喝。」梁新禾盯着她，梨涡调皮。 宁晞看着她, 笑起来：「选一杯喝吧, 这不是红枣枸杞。」 「好耶。」梁新禾挑了绿色波点的马克杯, 端起来喝一口。 宁晞轻笑几声，也端起来喝。 「所以我们把剩下的《宫庭深深》两集看完吗？」两人走至客厅, 梁新禾问她。 「嗯，可以，」宁晞想了想，「你明天要上班，也不能太晚睡……」 梁新禾的心鼓动了一下，脸颊也热了：「啊，嗯……」 其实不去也可以，韩开亮都叫她不去了，她还说「刚在一起都下不了床……」 宁晞先走到了客厅，感觉梁新禾没跟上，回头看她，见她脸颊微微粉着，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瞅着自己。 宁晞愣了愣，也看着她。 一时之间客厅里都静了。 宁晞心一顿：「怎么了？」 「有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问……」梁新禾迟疑，想起了韩开亮之前在茶室和她聊天说到的问题。 「你问，」宁晞看着她，「过来坐。」 梁新禾慢慢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太近有股无形的压力，她又开不了口了。 宁晞神思一凝，静了会，柔声说：「没事，你问吧。」 梁新禾双手拧了拧，吸了口气：「我能问问你前女友的事情吗？她是不是也在西城？」 话说出口，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其实也不是害怕答案，而是担心宁晞的态度。 幸好宁晞面上没有任何反感的情绪，很快地回答：「她没有，早就出国了。」 梁新禾的心放下了一些。 「之前是因为……」宁晞顿一顿，想起那晚还是觉得很内疚，「她奶奶去世了她才回来的，办完丧事就走了。」 梁新禾轻轻嗯一声，点头。 「况且她早就有伴了。」宁晞补充道。 「啊？」梁新禾有点惊讶地抬头，不过想想也正常，以章妮思那样的样貌和家室，肯定不缺伴侣。 宁晞因她的反应而笑了下：「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不会难过吧？」梁新禾端详着她的神情。 宁晞微怔，顿时有几分瞭然了，她注视着梁新禾，心口又酸又软：「我为什么会难过？我挺为她开心的。」 梁新禾眨了下眼，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哦。」 「何况，」宁晞望着她，目不转睛地，「我也有女朋友。」 梁新禾忽然结巴：「我，我啊？」 「嗯啊！」宁晞被她的模样萌了一萌，忍不住伸手过去抚了抚她的脸。 梁新禾笑起来，脸颊去触及宁晞的掌心：「哦。」 宁晞凝视她的目光更加柔软，以前刚认识梁新禾的时候，她觉得她是处事成熟，细心，体贴，遇事也不慌不忙的很符合能干人设的女孩子。 等真正地亲近之后，才发现她有这么可爱稚气的一面，这应该就是女朋友特权吧。 女朋友。 宁晞的心忽然很重地跳了跳，又狠狠地顿了一下，因为梁新禾抱住了她的腰，靠向了她的肩膀。 她很喜欢抱自己，很喜欢肢体接触。 宁晞也发现自己很喜欢。 她徐徐地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唿吸越来越快频了。 「那个……」梁新禾脸颊已经灼热起来，小小声道，「老韩说我明天可以不用去上班。」 宁晞唿吸已经有点困难了，她喉咙也发紧，嗯了一声。 梁新禾鼓起勇气抬眼瞄向她，两人的视线隔着宁晞的镜片黏在了一起。 「你换了眼镜啊……」梁新禾紧张得语调都有些变了。 宁晞之前的眼镜是黑色框的，这一副是浅金色的。 「……嗯，我有两副。」 梁新禾眼睫颤了颤，脸也凑近过去，一瞬间她的脑子是空白的，视线里是宁晞长长的睫毛，白皙高挺的鼻子，很美的双眼皮…… 等她的唇瓣触及微热的柔软时，她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啊她戴着眼镜也没关系，没有撞到」，第二个反应才是——她主动吻了宁晞。 只是轻轻地碰触，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退开了，只是视线仍然黏在宁晞的脸上，不由自主观察她的反应。 宁晞嘴唇微微嗡动，睫毛仍然颤着，盯着她。 梁新禾咬了下唇，觉得好像得说什么，可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她的脸越来越红了，往旁边退了退，她期待着宁晞会说什么，或者会有什么表示，可她也没有。 第101页 「是不是太快了？」她以一种很低的音量说。 「新禾……」 宁晞刚叫了下她的名字，手机铃声响起来了，在寂静的屋里显得特别清晰而响亮。 两人面对面，气氛已经被断掉了。 梁新禾微笑了下：「是你的，快接吧。」 宁晞看了下她，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看到来电的名字，「是我的经纪人。」 梁新禾点点头。 宁晞看着她。 「快接吧，我先回去了。」梁新禾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 「新禾……」 铃声一直响着，宁晞却一直看着她，眼神像是会说话。 「好像有什么急事，你打完电话再找我好了。」梁新禾沖她绽开梨涡。 宁晞稍微定定神，点头：「好的。」 她按了绿色的键，视线却一直跟着新禾走出去，徐徐长出一口气，把话筒递到耳边，余贝已经在那边跳脚了。 - 梁新禾回了家里，整理了自己的包，就去洗澡。 热水沖了下来，她抹了下脸，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很短，不知道有没有一秒的时间？ 她抿弯了唇，笑了笑，可还是有些失望宁晞没有回应，不过还好她也没有不开心。 以前和周宴在一起，她基本都是被动的，热恋期周宴非常热情，那热情也曾点燃了她，可也让她习惯于别人主动。 每段感情都是不同的，她不是做比较，她只是觉得自己经验太少了，不知道如何去吸引宁晞。 她也不想去「逼迫」宁晞，上次她已经用「搬走」试探过她了，就够了，也不能老是逼迫着去让她做出行动。 洗完澡出来，她觉得自己刚才还是冲动了。 还是尽量别那么冲动吧，她不想令宁晞为难。 「叮，叮。」 手机这个时候接连来了两条微信。 是韩开亮的语音：「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哈哈，不过你们要是在忙就不会注意到手机了哈哈哈哈。」 梁新禾揉揉额头，她笑不出来。 「你要请假到下周也可以，不好意思，我真的是八卦了哈哈哈哈哈。」 梁新禾忍不住语音过去：「没有你想的那样，明天我还是要去上班的。」 韩开亮几乎是秒回过来一连串：「？？？？？」 接着语音：「天啊，你们两个谁不行啊？」 梁新禾无语一秒：「我们都还没到那个程度好吗？」 韩开亮：「天啊！你们都30多岁了，还要浪费什么时间啊？」 梁新禾郁闷地：「你能不能不要八卦了，」她赶紧想要证明什么似地说，「对了，我问过她了，她说她前任早就在国外生活了，也有伴了，我觉得应该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那还好，」韩开亮很快把话题扭回来，「好吧，那你们亲了没有啊？怎么样？她吻技如何？」 梁新禾发了一串省略号。 「这是什么意思啊？她的吻技一言难尽吗？」 梁新禾深吸一口气，丢掉手机了，郁闷地去干活转移注意力，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洗脸，护肤，用仪器保养，还把卫生间拖了。 正在想她回来很久了，宁晞还没上来找她，门铃响了。 她笑起来，赶紧走过去，看了下猫眼，忙打开门。 「我之前有把密码发给你啊，你按密码进来就好。」她拉着宁晞进来。 宁晞打量她，问道：「洗完澡了？」 「嗯。」 「不好意思，聊事情久了点。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梁新禾有些讶异，宁晞工作的事情需要和自己商量吗？ 「怎么了？」 「你看过向小园的那部获奖的电影《长夜》没有？」 「啊，有，那部去了威尼斯，她还拿奖了，《长夜》超级好看的！」 「嗯， 《长夜》的导演也是编剧之一，他拍完之后把改编权卖了xx出版社，出版社要找作家来改编成小说，刚好我经纪人就是这家出版社的编辑之一，她就推荐了我，据她说导演也挺贊成的。」 梁新禾哇哦一声：「天啊，可以啊，那你写吗？拜託拜託你写好不好！向小园耶！」 宁晞看着她欢喜的样子笑了，拉拉她的手，「不过如果我写的话，我写东西起来就很……」 她顿一顿，「很宅，可能没什么时间和你在一起……」 原来是因为这样需要和自己商量，梁新禾的心很甜。 「我还没有答应，如果……」 梁新禾忙不迭打断她抱住她的手臂：「不不不，没有如果，你快答应，快答应！」 她喜不自禁地摇晃她的手臂：「你快写快写！」 宁晞被她的动作萌得发笑：「好好好，我答应就是了。」 她拿过手机快速发了一条微信。 梁新禾眨巴眨巴眼：「你不用打电话吗？」 「告诉她一下就行了。」宁晞放开手机，望着她。 「啊？这就好了？」梁新禾还有些懵懵的，喃喃地，「天啊，我……女朋友要写向小园的剧了，天啊，梦幻联动……」 最喜欢的演员要和最喜欢的作家合作，最喜欢的作家还是自己的女朋友。 梁新禾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晕乎乎的了。 宁晞笑起来，眼神微深：「嗯。」 第102页 梁新禾被她看得脸热，下意识就凑过去，意识到什么忙退回来。 宁晞拉住了她的手臂，伸手圈住了她的背，将她轻轻地带进了怀里，抱住，唇瓣也贴近了过来。 梁新禾的眼睫急速地颤了下，宁晞唿吸略顿，抬手摘掉了自己的眼镜，更近更深地吻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 不让这两人亲都不让我睡觉……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插pter 57 这是一个轻柔而缠绵的吻, 一如宁晞的人。 梁新禾侧了侧头，双手揽住她的脖子，宁晞一手捏着眼镜, 一手环抱住她的背嵴。 两人的唇瓣并没有深入, 而是轻浅温柔的接触。 分开之后, 她们抱在了一起, 感受着彼此加急的心跳和体温。 「你什么时候要开始写？」梁新禾先打破了沉默，轻声问。 「嗯，合同签完后吧, 我得花时间理理再写。」宁晞的嗓音也低低的。 姿势久了, 身体不太舒服, 她们稍稍调整了下，挨着坐上沙发上, 面对面说着话。 「那你专心写作的时间有什么习惯吗？」 「……需要很多独处时间。」宁晞顿一顿，看着她的目光也有歉意。 「嗯嗯, 了解。」梁新禾笑容中有宽慰, 「你也好久没出新书了, 我想读者们都很期待。」 「这两年的状态不好。」宁晞的长睫垂下, 开始无意识地转动手中的眼镜。 她纤细秀白的手指转动眼镜无意识凝思的模样好苏啊, 梁新禾花痴了好几秒，急忙定定神, 问道：「我有没有影响你的决定啊，你是不是为了我才同意改编《长夜》的？」 「我也看过那电影, 挺喜欢的, 」宁晞望向她, 眼里有了点笑意，「当然也有你的原因。」 余贝跟她说的时候担心她不答应, 因为有些作家介意写别人的改编，更喜欢自己原创。 她在电话里还委婉地，努力地想说服她：「首先电影票房很好，导演和演员都有很名，只要书出版肯定不愁卖，而且给的版税还挺大方的，最最重要的是，导演对你也很满意，他也看过你的书的，当然你要是介意，我还是可以推掉的。」 宁晞笑了笑：「我明白了，等我问过女朋友的意见再告诉你。」 「哦，好，等等……」余贝差点咬到舌头，「你第一次跟我说你的感情状况耶，哇你……那我，我等你消息。」 放下电话，宁晞其实已经就同意了。 以前她一个人无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而且她的存款数额也还可以，但是现在有梁新禾了，多赚点钱总是没错的。 梁新禾笑着抱住了她的腰：「我好开心哦。」 宁晞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肩，另外一只手想要戴上眼镜时，梁新禾阻止了她：「等等。」 她挨过去，吻上了她的唇：「再亲亲。」 宁晞想戴眼镜的动作停了一下，轻轻地回应她。 梁新禾在想，亲吻这件事，是不是也有一回生两回熟，这次的吻感觉比上一次要更热一点，她们越靠越近，心跳加快。 宁晞的眼镜不知不觉被她放到了一边，渐渐地，两人的唇瓣在缠绵之间开启，一点点地融入对方。 宁晞很轻很轻地哼吟了一声，梁新禾的心剧烈地颤了一下，人都有些软了。 两人气息不稳，稍稍分开了，彼此脸颊都有薄薄的红晕。 无声，缠绵望着彼此。 「新禾……」宁晞低声地喊她名字，也只是喊一喊，手指伸过去，摸一摸她的脸颊。 梁新禾笑：「你好像很喜欢摸我的脸耶。」 「你的梨涡很可爱。」宁晞柔软的指腹轻轻地抚触过的脸。 「哦~」梁新禾有点害羞，也忍不住笑。 宁晞注视着她，手掌抚到她的脑后，轻轻地揽过来，低唇亲了下她梨涡的位置。 梁新禾吸一口气，贴住她的脸颊，两人又吻到了一起。 灯光细细地晃了一下，梁新禾有点恍惚，觉得两人衣料摩挲出了动静，而她的心跳也非常快，她想她穿着睡袍，里面只有薄薄的一件白色的底衫而已。 她缠绕着宁晞的脖子，将她拉了过来，听到了她或者是她急促的声息。 彼此的气息扩大在双方的耳垂，脖颈……梁新禾的背被压到了沙发的边缘…… 她喘着气仰起头，有一个瞬间，似乎察觉宁晞掌心的温度漫过她的腰…… 她一个激灵。 灯光变得模煳，梁新禾觉得体内漫出久违的隐秘的渴望，脑子里却有个理智的声音在响：会不会太快了…… 可是，好像也可以的，如果宁晞想的话…… 但是，她好像很久没和人那样了，不知道宁晞是什么情况…… 等等，她很久没在别人面前脱衣服了……不过，幸好，她一直有在保养，身体乳没停过…… 她思维乱糟糟的，又想投入又怕投入，肢体语言就变得紧张了，而很明显，宁晞此时居然也停下了动作。 梁新禾张开眼睛望向了她，宁晞却往旁一看，好似在迴避着她的视线。 她透出一口气，坐直起来。 两人都坐着，肩膀与肩膀只隔着一点点的距离，灯光无声地笼罩着她们的沉默。 梁新禾偷偷觑一眼宁晞，一时之间也不懂她的心思了。 第103页 难道她们进一步亲热对她而言还是有负担的？ 也许是这样的吧？ 梁新禾的心有片刻的酸楚，静了一会，还是心软，悄悄地探手过去，牵住了她的。 宁晞身体一震，微微侧了一下身体，看了过来，她没戴眼镜，眸中的歉意更清晰了。 没关系。 没关系的。 梁新禾梨涡浅浅地朝她绽开，握紧了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先写一点。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插pter 58 梁新禾真正意识到她的女朋友是未晓时, 就是当宁晞开始写作的《长夜》的时候。 她去宁晞家里的时候，她能感觉她分神来和自己说话，还要做饭给自己吃。 她担心干扰到宁晞, 宁晞担心冷落她。 过了两天, 梁新禾主动说：「你闭关吧, 没关系的, 年底了我工作也很忙的。」 宁晞微微蹙眉，很为难很纠结的模样。 梁新禾暗自欣赏了片刻她此刻的模样，然后探过身轻轻地啄了下她的唇：「没关系啦。」 「我会快点写完的。」宁晞摸了摸她的头髮。 「好的, 到时我可要当第一个读者。」梁新禾沖她眨眨眼。 「那当然的。」宁晞笑着看着她。 「那我先走了……」梁新禾站起来, 「你好好写哦。」 「……嗯。」宁晞望着她的身影, 眉眼舒展又有一瞬的蹙紧，她唇瓣微启, 幽幽地嘆口气。 梁新禾垂着眼睫站在门口，停了有一会儿, 才离开。 她剪去那些隐忧的思想枝蔓, 决心以自己的能力去支持宁晞。 她每天都会给她点晚餐, 每天的菜都不一样, 每周都送一次花给她, 然后以她的时间表叫钟点工阿姨给她清扫房间。 她们没有见面，不过每天都有发微信还有打电话。 梁新禾总觉得宁晞对自己有浓浓的歉意, 尽管自己说了没有关系，可她从她话语中的停顿能感受出来。 她感觉这样更打扰宁晞, 只能减少找她的次数了。渐渐地, 她们说话的频率从每天改成了三天一次, 打电话也渐渐转变成了发微信。 她们好像变得越来越生疏，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像刚在一起的情侣。 梁新禾强行压下内心的忧虑, 告诉自己，度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正好公司里有个异地的豪宅项目，她主动接手了。 韩开亮问：「你走得开啊？」 「刚好她这阵子很忙，免得打扰她，我忙一点也好嘛。」 韩开亮瞥她一眼，又问道：「你们挺好的？」 「挺好的啊。」梁新禾应了一声。 「嗯哼。」韩开亮再瞥她一眼，不说什么了。 工作确定了之后，梁新禾打电话给宁晞，对面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突然紧张得不行了。 「喂，新禾？」 「啊，」梁新禾顿一顿，顺一顺心跳，「有没有，打扰到你？」 宁晞沉默了好几秒，再出声的时候嗓音更柔了，「没有呢，我在休息。」 「啊那就好。」梁新禾笑了笑，「晚上我可以过去吗？咱们一起吃晚饭。」 「好的，」气氛顿时轻松了，宁晞的音调也是，「我来做饭？」 「啊不不不，我买回去就行了，你在家里等我就好。」 「……其实做顿饭也不会花很长的时间的。」 「真不用了，」梁新禾笑着说，「你家里还有酒吗？」 「有的。有红酒，可以吗？」宁晞轻声笑。 「好的。」梁新禾学她的语气、 两人笑了几声，通着线，安静了几秒，谁都没有挂断电话。 「……我去接你下班好吗？」宁晞的声音柔柔地揉着她的耳朵。 「啊……」梁新禾刚要说不用，宁晞已经抢先了一步，「正好出去走走也好。」 梁新禾轻笑出声：「也好，要不然你的车该生锈了。」 宁晞：「不会的，你在公司门口等我一会，我现在就出门。」 梁新禾：「开车小心点啊。」 宁晞点点头：「好的。」 梁新禾笑着学她：「好的。」 两人在电话里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等着我。」 「嗯嗯。」 收了线之后，梁新禾握着手机，偏偏头，抿嘴笑了起来。 二十多分钟后，宁晞的车子来了。 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宁晞穿着米杏色的呢子大衣，衬得她眉眼格外秀美，她伸手替梁新禾系好了安全带。 梁新禾瞄着她，快两周没见了，一时之间竟有些害羞。 「走了？」宁晞的目光柔柔地把她勾了一遍， 「嗯嗯。」梁新禾点头，笑着问：「我们干脆就在外头吃吧？」 「好的，吃什么？芋头煲？」 「你过敏呢，我们找另外的吃，我想吃干锅花菜了。」 「好，那找一家湘菜馆吧。」 「嗯，我真的饿了，哎，哎，你慢点开。」 「没事的……这条路我很熟悉。」 「大作家，不是我说你哦，」梁新禾跟她开玩笑，「你的车龄来说就是小婴儿好吗？」 「哦，那你是什么？」 「我当然是老……」梁新禾脸一热，清清喉咙道，「我当然是老司机啦！」 第104页 宁晞侧头看了她一眼。 梁新禾转头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宁晞暗自弯了弯唇。 两人吃完了晚餐，再由宁晞开车回了她们的小区。 「这个项目需要你每周都过去萳城吗？」 「也不是，团队有三个人呢，我是主案，如果视频和电话能解决的就不用过去了。」 宁晞沉默了几秒才问：「你开车还是搭高铁？」 「高铁吧，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 「嗯，开车过去还要更累一点。」 「嗯嗯是的。」 梁新禾看了看她，说：「你这些天也要写作，我就想着……这样也好，等我们都忙过这阵子……」 「嗯嗯，我明白。」宁晞转头望向她，目光放柔了，「年前我就会写完。」 「今天就12月了，噗你是说这个月底吗？」 「 应该可以。」 「好啊。」梁新禾笑应道。 窗外一路光影摇曳，她们乘着着光带在回家的路上，她心里的隐忧散去了不少。 宁晞将车子开进了她们的小区，车子停了下来，梁新禾主动靠过去抱了抱她。 宁晞按住了她的手：「抱歉，这本书的时机来得太不凑巧了。」 梁新禾抿了抿唇，梨涡继而绽开，反握了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那……你这些天有没有想我呀？」她的视线从她们紧握的手上滑到宁晞的脸。 宁晞没有回答，温柔地回望她，倾近一点：「我想吻你，可以吗？」 梁新禾略略咬唇，小小声嘀咕：「……你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啊。」 车内的灯光里隐约可以看见她发红的耳朵，宁晞伸手摸了摸，梁新禾已经先亲了下她的唇。 宁晞的长睫眨了下，梁新禾已经退开了，一本正经道：「要回去了啦啦啦~」 她转身打开了车门，先走了下去。 宁晞跟在她身后，抚了下唇，浅浅地笑了。 梁新禾边走边笑，哎呀，自己真的变得好幼稚。 两人先后脚进的电梯，梁新禾想要伸手按键，宁晞先她一步按了15，拉住了她的手腕，顺手牵住。 梁新禾抿住笑意，忍着，忍到两边的脸颊都发酸了。 「你不用写东西吗？」 「嗯，你不是想喝红酒吗？陪你喝一杯？」 梁新禾笑着晃晃她的手：「好啊。」 哎，还是好幼稚。 两人去了宁晞的家里。 宁晞开了红酒，倒了一点在红酒杯里醒酒。 两人坐在沙发的老位置，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对，都等着对方先开口，两人都笑着。 宁晞：「接下来你要两地奔波，会不会太辛苦了？」 梁新禾：「还好，工作嘛。萳城的盐水鸭不错，到时买来我们一起吃。」 宁晞点点头：「好。」 两人端起酒，碰了杯，分别抿了一口。 「你的新书进展得还顺利吗？」她好奇地问。 宁晞沉吟片刻，才道：「镜头语言和文本语言毕竟不一样，《长夜》这部电影的叙事其实很仰仗镜头和演员去演绎，故事线其实并不复杂，尤其是观众早就知道故事结局了，小说要如何写得有趣有悬念，吸引人去购买，也有一定的难度。」 梁新禾很喜欢看她说起写作来娓娓道来的模样，特别知性有魅力。 「不过看了向小园的演绎，女主角在我这里确实更清晰了，写起来就好像她站在我面前似的……」宁晞顿了顿，「抱歉，我说这些是不是太无聊了？」 「不会！」梁新禾托着腮凝视着她，摇头，笑着说：「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聊写作的模样。」 她的目光清澈，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崇拜，格外地动人。 宁晞怔一怔，顿一顿，拿起酒杯稍稍侧脸喝了一口，有点不自在的模样。 梁新禾瞧着有趣，忍不住也笑，其实她也很喜欢她刚才在地库里含笑地温柔地对自己说「我想吻你可以吗」的模样。 这话没好意思说，全部反应在她红润的脸颊上了。 一时之间都安静了，可在这沉默间，眉眼交错间，也不是全然的安静。 她们脸上情不自禁地都带上了笑意。 「很奇怪耶，我突然有种感觉，感觉我们好像认识了很多很多年一样。」 梁新禾轻声地说，宁晞隔着镜片的眼睛弯了弯，闪着微光。 「笑什么呀？总是笑又不说话。」 「我是觉得你这话说得不错，我以后要用在小说里。」 梁新禾被她逗笑：「别闹啦。」 宁晞笑一笑：「好，我也觉得和你认识很久了，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感觉。」 「什么感觉？」梁新禾追问道。 「当时辨认不出是什么感觉，现在想，是上天安排我们註定认识的。」 梁新禾心跳得有点快，笑道：「你知道很多人都说你的书没有感情线，推测你都不会写感情，其实你还是很能说情话的嘛。」 奇妙的是，宁晞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觉得肉麻，也不会觉得油腻，从她口中说出来就显得特别真挚，也令人特别心动。 梁新禾吸一口气，稍稍上前。 今晚过后，她的工作会很忙，宁晞也要继续写书，很难再拥有这样一个夜晚了。 第105页 她抬手摘下她的眼镜。 宁晞眼睫微颤，懂她的暗示了，任由她亲吻上自己的唇。 柔软芬芳的唇瓣覆盖过来，亲昵的温暖的亲吻，宁晞抚住了梁新禾的后脑，两人深深地亲吻。 气氛逐渐灼热。 梁新禾心跳得厉害，双颊也热乎乎的，她想起上次两人那戛然而止的亲热，她当时也猜到原因了。 她猜可能宁晞与章妮思在一起太久了，即使后来她们貌合神离，各居一房，可宁晞的身体从未适应过另外一个女人，所以对于她来说太快了。 所以当时宁晞才会停下来，才会对自己抱歉。 不过，如果这次，由自己来主动的话…… 想着想着梁新禾心口发烫，大着胆子，鼓起勇气，去蹭吻女人的脖颈，锁骨…… 宁晞被她亲得头微微往后仰，毛衣的领口也微微敞开着，露出了一对分明雪白的锁骨，眼里泛着雾气…… 梁新禾红着脸观察着她的表情，手指大胆地去碰触她毛衣的边缘…… 突地，宁晞按住了她的手，捏了捏。 梁新禾愣了一下，她在宁晞的眸中又看到了与那晚一模一样的歉意。 她抿了下唇，梨涡黯然地一深，退开了。 气氛陡然间陷入了沉寂。 宁晞觉得自己的心在这种静默中一点一点被撕扯，她有些无措地，懊恼地，张口想说什么，却发觉好像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这时，梁新禾忽然侧身抱住了她，也没说什么，就是静静地紧紧地抱住她。 宁晞的鼻头不禁发酸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再改错字。 第59章 插pter 59 豪宅项目开展后, 梁新禾带领的三人团队先出差去和业主沟通装修，再实地量房，回来后一直加班加点地画图, 开会, 团队讨论。 接连忙了五六天后, 请了半天的假。 12月14日, 是她母亲的忌日。 下午出发，开车去城北的公墓园。 今天温度只有1度，天被乌云压得沉沉的, 风很大, 似乎有要下雪的迹象。 梁新禾在路上接到了宁晞的电话。 「你在开车？」 「嗯, 要……出门一趟。」梁新禾笑着说，「你不午休一下吗？」 「还好, 晚上回来一起吃饭？」 「啊，恐怕不行, 我回去会比较晚了。」 「好的……开车小心。」 「嗯嗯。」 停了两三秒, 她们才收了线。 梁新禾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 这几天她们都在小心翼翼若无其事地相处, 都在顾忌着彼此的感受, 更加陷入了一个循环的困境里。 她一时也没想到好的办法来缓解, 只能先这样放着，她相信宁晞和自己是同样的想法。 梁新禾忽然觉得好笑, 她和宁晞也不是小年轻了，也都谈过很长的恋爱, 可是却仍然在感情里一筹莫展。 「如何很好地与另外一个人在一起, 我其实一直很迷茫, 也一直学不会」 「我怕我做不好，会令你失望, 会令你伤心……」 「我原本想等等，再等等……」 她这两天有时会想起宁晞和她表白说的话，她的言语，眼神，以及下意识的行动骗不了人，她的爱意是纤细的，缓慢地，润物无声的。 「是你自己要和有一段二十年恋爱史的女人谈恋爱，你就该有心理准备啊！」她心里有个声音大声喊，「是谁说了要慢慢来，还是被诱，惑得情不自禁了。」 「你自己在第一次亲热的时候也想到了周宴，这是身体的自发反应，你和周宴谈了七年，也要过渡，何况人家谈了差不多二十年，一两次想起来也没什么的，非常正常！」 「唿~」 梁新禾长嘆一口气，笑得眼里有点泪，即使理解，她也希望宁晞与自己再多亲近点，对自己再热烈些。 喜欢一个人就要接受她完整的更深一层的样貌，期待更长更久的陪伴，而不是仅仅考虑短暂相处的欢愉，那不是她的爱情观。 她相信这也不是宁晞的爱情观。 妈妈已经过世多年，如今她也更成熟更独立了，还有了喜欢的人。 梁新禾放了一束白黄相间的菊花，在她的墓前久久伫立，在心里和妈妈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等忙完这一阵子，我再来看妈妈。」 她轻声说，摘下羊毛手套，摸了摸小小的墓碑。 「新禾。」有人在身后叫她。 梁新禾面色一凝，转身看，果然是周宴。她穿了件长款的墨蓝色的皮毛一体外套，单手插兜，对着自己微笑。 「你怎么……」 「今天是阿姨的忌日，我当然要过来的。」周宴注视着她，「我也不确定你是什么时间点过来，开车过来看看，没想到赶上碰到了。」 梁新禾暗自抿抿唇，其实去年忌日她就没有陪自己来，也不知道今年她打着什么主意。 「你有心了，谢谢。」她微笑，语气也不热络。 「应该的。」周宴意有所指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不是一个人来呢。」 梁新禾不接她的话茬，戴上手套，转身就走。 周宴跟在她的身后：「新禾，我们聊聊吧。」 「我们没什么话好聊了。」 「我和沈妍妍分手了。」 第106页 「我知道。」梁新禾回头瞥一眼她，「你不会是专门来告诉我你单身吧？」 「我确实是单身……」 梁新禾笑笑：「单身不代表没伴吧？」 周宴脚下略微顿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梁新禾不理她，自顾去取车，发动，朝城里开去，开了一段路，发现周宴一直在车后跟着她。手机响了起来。 是周宴的：「找个地方聊一聊吧，我真有话跟你说。」 梁新禾沉沉气：「就近找个地方吧。」 电话按断，天空仿佛更黑了。 两人去了酒店的咖啡厅，不远处有人弹着《爱的协奏曲》。 「有什么事？」梁新禾无暇欣赏这幽静高雅的音乐，直接说。 「现在这么烦我啊？」周宴笑着感慨道。 梁新禾端起面前的热果汁，喝了一口。 周宴瞧着她：「沈妍妍和我分手的时候，骂我重视朋友多过女朋友，还说我们狗眼看人低……」 这两人真的有点可笑，明明出轨的人是她们，分手了还都来找自己诉苦，梁新禾端着杯子暖手，不说话。 「我想了很多，以前这一点确实是我忽略了，我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 梁新禾目视着杯子的液体：「无所谓了。」 「新禾，我最近总是在想我们以前的事情，我还是想着你……」 「不好意思，我已经翻篇了，也已经有女朋友了。」梁新禾放下了杯子，抬眼正视她。 「是吗？」周宴明显不信，「要你真的有女朋友了，为什么她不陪你一起过来看阿姨？」 梁新禾的心剎时刺了一下，酸酸的。 周宴观察着她的表情：「你还记得吗？阿姨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要我照顾你……」 怎么不记得？ 梁新禾咬紧了唇，妈妈对她们两人的感情一直不看好，因为双方家室相差得太远，所以始终不答应搬到西城陪她，就是怕周宴介意。那时在病床，妈妈撑着一口气，满眼都是担忧，可仍然拉着周宴的手将自己託付给了她。 她眼眶起了酸意，涌起了水光。 周宴大概也明白自己后来做的事情太混帐了，只能找补道：「我当时确实觉得压力太大了，新禾，你得理解，我们成长的环境毕竟不一样……包括我的朋友，她们不理解你的家庭环境，当然她们刻薄是她们不对，我没护着你也是我不对，但是……我想说这也是情有可原……」 梁新禾忽然轻笑出声：「是，投胎确实也是本事，起跑线不同，你们的起跑线确实就是我的终点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常常因为这点自卑，没想到，女人之间也讲究门当户对。」 周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了笑：「所有的感情模式都是一样的……」 「确实，」梁新禾点头，「可我后来才发觉，离开你我更自信了，我的工作可能在你们眼里不那么光鲜，赚得也没你们多，可这是我努力的成就，一针一线都是靠自己，我应该感到骄傲才对，我的伴侣打从内心里轻视我，那在灵魂上也不是『门当户对』了』。」 「周宴，你觉得你配我绰绰有余了是吧，你招招手我就该回去？在家里乖乖地等你，你在外面乱来也不过问，因为你觉得我只配得到这些了对吧？」 周宴被她说得一时噎住了：「……你怎么解读成这样了？」 梁新禾看着她：「周宴，是你配不上我。」 话都说完了，她站起来转身走去，没有回头。 周宴目送着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低低自语：「说什么呢？」 和梁新禾分手后，她和沈妍妍谈了一段，又和别的女人谈了，她们都年轻漂亮，会玩爱玩，相处起来也很开心，只是不知怎么的，有时午夜梦回，她会想起梁新禾，想起夜晚加班的她一脸倦意地回来，递给自己一盒牛奶，揉着眼睛对自己说：「喏，日期是最新鲜的，喝吧。」 或者周末早晨抱着自己撒娇：「再睡一会嘛。」等她真的睡了，她又会悄悄起来把家务做了，把周宴的鞋子放好，衣服熨好。 以前她觉得这些都是请个阿姨就能做的事情，后来才明白，日常琐碎的细节里都是她温柔的爱意。 周宴坐了很久，神思怅惘地笑了笑，起身走了。她是不会承认的，有些失落只能烂在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插pter 60 宁晞双手从键盘里收了起来, 紧紧地攥住，她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码字，嘆息一声, 握起了旁边的手机。 六点半, 天已经全黑, 也不知道新禾回来了没有。 她拨了电话, 新禾没有接。 起身，走到落地窗，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雨, 仔细看, 还夹着雪花。 她滑开天气预报软体, 外头的气温已经零下三度了。 她套了件外套，出门下了电梯, 到了20楼，按了门铃, 也没人来开门。 她顿了顿, 抬手按密码, 进了门。 「新禾, 新禾……」找了一圈, 新禾没在家。 她折回来拿起手机再拨，仍然没有接。 宁晞眉头微蹙, 担心了起来，翻开微信记录, 发给新禾：「回来了吗？」 这样干等着也无济于事, 她起身穿了外套准备出门, 忽然记起了一个人。 第107页 找到了韩开亮的微信，果断地拨了语音通话。 响了三四声, 韩开亮接了起来，她有些意外：「宁小姐？」 「韩小姐，您好，突然打电话来……」 「嗯嗯有事吗？」 「是这样，我联繫不上新禾，今天下午她和我说要出去，不过没说去哪里，我想我问问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韩开亮咦的一声：「今天是她妈妈的忌日，怎么，她没告诉你？」 宁晞怔了一怔，脑子里嗡了一声。 「没有……」她心口发涩，低声说。 韩开亮在那边也静了片刻，都可以听到她那边人类幼崽的咿呀咿呀的声音，然后似乎她起身走了几步，背景音变安静了。 「宁小姐，实话说，我也不清楚你和老梁是什么情况，不过……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我也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她不告诉你这么重要的日子肯定也是有原因的，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和她一起去呢。」韩开亮嘆息一声，「宁小姐，她两次最需要你在她身边的时候你都不在呢……」 宁晞咬着唇，脸颊火辣辣的，像被人打了几巴掌。 「我多嘴说了两句哈，宁小姐，你不要介意，我实在是心疼我们家小禾苗，她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和老吴就是她的亲人，以前周宴那傢伙伤得她很深，好在她断清楚了，我们现在就希望她能找到真心爱护她，珍惜她的人……」 收了线，宁晞掩住了脸一会儿，仰天深深吸了口气，捏着手机，下了楼。 她搭电梯到了车库，到了自己的车前，伸出的手顿一顿，转身环视了一圈。 忽然，她眸光一闪，看到了梁新禾的车。 她回来了，怎么不联繫自己？她会去哪里？发生什么事情呢？ 宁晞心拧成一团，闷疼闷疼的，她透出一口气，定定神，先在车库里走了一圈，边拨手机边找。 这次拨了之后移动提示关机了。 有可能是没电了，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 宁晞咬了下唇，想了想，回自己的车里取出一把伞，再搭电梯到一楼。 - 梁新禾从酒店咖啡厅出来，一路加速开着车回到城里，眼泪禁不住往下掉。 她也不是哭周宴的事情，就是想起妈妈临终前拉着周宴的手艰难地说完託付的话，转眼再望向自己的眼神。 担忧，不舍，以及害怕。 她那时还拉着妈妈的手在她耳边说没事的，妈妈她不会负我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她当时不敢细想妈妈的眼神。 现在想来，妈妈可能早就料到了她和周宴的感情会出现变故，所以她才会害怕，她害怕自己会撑不住，会崩溃，会伤心，而她没办法在身边陪着自己。 妈妈走得有多么不甘心啊。 梁新禾将车停在一边，哭了一场。 雨点非常顺景地滴滴答答地砸向了车头的玻璃，模煳了她的眼睛。 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回到小区来已经天黑了。 她又呆坐了一会，平稳了情绪，拿起手机来发现已经没电了，想着回家充电吧，进了电梯，觉得肚子有些饿。 不能不吃饭，要照顾好自己。 她从一楼出来，想着去外头随便吃点填填肚子，走了一段路才想起自己手机没电，根本无法支付，也没现金，也没带伞，雨点夹着雪花猝不及防朝她砸来，她站在原地懵了一会儿，才赶紧跑。 路灯黯淡，雨点冰凉，她跑到楼栋的入门处全身都在发着抖，眼前一片阴凉的水汽，太阳穴突突地发疼。 「要不还是回去算了。」 她缓了缓，踮脚去眺望辨认着这一楼栋离自己住的那栋有多远，不停地打着寒噤，实在是太冷了。 她抬手抹了把脸，手套上面也沾着水，一时之间更狼狈了。 梁新禾不由得笑了下，又蜷了唇角，眼神涣散出一点湿润。 要不…… 要不去找她吧？ 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写东西，会不会打扰呢…… 「新禾。」 梁新禾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等再看清，宁晞撑着一把伞，来到了她的的面前。 她披着外套都没穿好，散着头髮，脚下却是一双室内的拖鞋。 梁新禾看了一眼她的拖鞋，愣愣地笑了下：「你这样子就出来了？」 宁晞已经走了过来，近了些，看到她素白的脸上沾着雨水，往常平静安然的神色中有些显而易见的心疼的波动，她手一抬，下一秒，淡淡的香气沾着水汽将她包围了。 「……先回家吧。」 宁晞抚了抚她的头，一手揽住她，一手将伞歪斜罩向了她，梁新禾的眼眶瞬间模煳了起来，她眨去了水意，朝她笑着点点头：「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韩姐人狠话也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插pter 61 两人进了电梯, 梁新禾的手被宁晞紧紧地握着，她的人仍然冷得发抖。 宁晞迳自按了15楼的按键，温声对她说：「先到我那里去, 你晚上吃过东西了吗？」 梁新禾蜷着双肩, 她太阳穴突突地刺痛, 嘴唇有点白, 摇摇了头。 宁晞眸光一痛，暗自透出一口气，她捏了捏新禾的手, 状若安慰, 抬眼看了眼数字, 神情难得焦灼。 第108页 好不容易到了15楼，她拉着新禾忙走了出去, 按了密码，很快就进了屋。 「来, 把外套脱下。」进屋后, 宁晞顾不得自己换鞋, 忙着帮梁新禾脱下了外套。 「我没事呢……」梁新禾边自己换鞋, 边拿鞋给她, 「你鞋子袜子都湿了，赶紧换了。」 两人你帮我我帮你, 反而都手脚忙乱的，她们都笑了。 各自脱下外套, 换好鞋, 朝里头走去。 「你先到里面洗个热水澡。」宁晞轻轻推一下她, 「等会我给你找衣服。」 「……哦。」半湿的长髮黏着，全身发冷, 确实很难受，梁新禾也没想太多，果断去了浴室。 宁晞房子的设计都是方便一人居住的，浴室和洗手间都在外头，挺大的，干湿分离。 电热毛巾架有干净的浴巾和毛巾，洗手间里有淡淡的香氛。 踏入了喜欢的人很私密的独立空间，梁新禾恍惚地站了一会，才有意识去脱衣服，进了淋浴间，热水将她身体的寒意沖刷而去，玻璃淋浴间顿时瀰漫起一片朦胧的水雾。 宁晞回了自己的卧室，拿了套浅蓝色的家居服，拿了干净的内衣裤。 来到了浴室的门前，她顿了一顿，里头有清晰的水声。 她睫毛跳了跳，停了一停才敲敲门：「新禾，我给你送衣服，可以进去吗？」 隔了一会，水声小了点，听到梁新禾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推门进去，浴室里开着浴霸，有熟悉的洗髮水的香味，她的视线快速从淋浴间的朦胧身影掠过，将衣物放好，转身出去并带上了门。 在里面的梁新禾唿出一口气，刚才有一刻太过于紧张她都僵硬了，下一秒又笑了出来。 洗了头髮，洗了澡出来，换上了宁晞给她准备的衣服。 家居服还很新，穿在身上略长一点，也算合穿，隐约有股淡淡的柔顺剂的花香味道。 她从浴室柜里拿出吹风筒正打算吹头髮，宁晞过来了。 「我煮了姜汤，你先过来喝。」 温热的姜糖水香味，十分浓郁地弥散开，里头还窝着两个荷包蛋。 梁新禾真的是饿了，荷包蛋刚好是她爱吃的熟度，介于在全熟和糖心之间，咬一口，又甜又香。 洗了热水澡，吃了东西，感觉头疼也好了一些。 在她吃的时候，宁晞拿了吹风筒，给她吹头髮。 「我先把你头顶的头髮吹干，要不然会着凉。」 「噗……」梁新禾拿着勺子的动作停了，「你好像我妈哦……」 宁晞默了默，估计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回应她的只有吹风筒唿唿的风声。 她很快地将梁新禾的头髮吹至半干，便在梁新禾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她吃东西。 被她一看，梁新禾有点不自在，找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楼下？」 「猜的，我打了电话你关机，我猜你没电了，你不在家里，我在车库发现你的车，我猜你没走远，就出去找一找。」 梁新禾笑着弯弯眼：「这就是推理小说作家的思维吗？」 宁晞抿了抿唇：「这是普通人思维。」 「也对哦，书里的主角也不会在零下三度的天气穿着拖鞋外套都没穿好就冒雨出去找人……」梁新禾眼里含笑调侃她。 宁晞静了静，目光凝在她身上：「要是主角着急找ta的伴侣，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梁新禾觉得自己的苹果肌都向两边鼓起，她咬了下勺子，心里想「倒是挺会调情，就是关键时刻总是把人推开。」 别人的调情可能是明晃晃的，可以预料的，只是这大作家的调情常常猝不及防，一脸正经地说着撩动她心肠的话。 梁新禾故意不接她的话，吃完了，拿着碗到了大单槽去洗。 「放着吧，我来洗。」 「哦……」梁新禾对她抿嘴笑，「那拜託你啦~」 「洗手间里有漱口水，也有新的牙刷，新的杯子，你可以用。」宁晞侧目对她柔声说，戴上手套洗起碗来。 「哦……」梁新禾意外地眨了眨眼，看着她的身影，转身去了洗手间，果然看到她说的这些东西。 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这些啊？ 梁新禾心里漫过柔柔的甜意。 等出来后，宁晞已经清洁好厨房了，喝着热茶，在清理她书桌上的材料。 她刚才已经换了衣服了，卡其色的毛衣，白色的长卫裤，鼻樑架着一副眼镜，桌面的圆环护眼灯照着她的侧脸好看的线条，气质沉静温柔。 「那……我先回去了吧， 」梁新禾看着她，「你写东西吧。」 宁晞抬起脸来：「我今晚不写了。」 「啊，那……暂时休息一下也好。」 宁晞看着她低声说：「我们说说话好吗？」 梁新禾心跳了跳：「好。」 「刚才我发了微信，让余贝去帮我和出版社申请，交稿时间延后了，年后再说。」 梁新禾吃了一惊：「年后？农历年后吗？」 「嗯。」 「啊？为什么？」 宁晞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不过那是最终交稿时间啦，如果我写得顺利的话，春节前就可以交。」 梁新禾瞅着她，眼睫已经思索而微微扇动：「……为什么这么突然？」 宁晞看着她，胸前微微起伏：「新禾，其实……这些天我都没办法集中精神写，写的内容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我太焦虑了，反而写不出来。」 第109页 梁新禾担心地问：「怎么会这样？那怎么办？」 宁晞朝她近了近，来到了她的跟前：「……新禾。」 她的五官一下子很近，很近，近得梁新禾忍不住屏息。 「你知道吗？今天联繫不上你那短短的半个多小时，我的心情很不好，状态很差，很焦虑。」 「我……也没想到忘记给充电宝充电了。」 「嗯，所以我就想多些时间跟你在一起，这是第一位，写作才是第二位。」 外头的雨雪仍然兇勐，屋子里瀰漫着暖意。 空气里静静地，两人靠得很近，似有一双手，将两人的心同时轻轻地捏了一下。 「啊。」梁新禾连眨两下眼，脸颊滚烫起来，「……可我的项目才刚刚开始，会，我会很忙的……」 「没关系，你忙的时候我写就行了。」宁晞望着她的眼神既清澈又深邃。 梁新禾呆呆的：「那……」 「以后晚餐我们一起吃，周末都不工作了，好吗？」 「嗯，好的。」 梁新禾嘴角上翘，心口也在发烫。 宁晞望着她，眼里噙着温和柔软的笑意。 四目交汇，彼此眼中都是相似的笑意。 宁晞望着她的眼神渐渐变深了点，她的手指抚上来，摩挲了下樑新禾的梨涡，拇指渐渐往前，摩挲了下她的唇。 梁新禾的背嵴顿时麻了麻，她不甘示弱地去摘宁晞的眼镜，还没等她贴过去，宁晞已经捧住了她的脸，吻了上去。 两人之前的吻都是轻柔的，温柔的，像两颗心交颈而喁喁细语，不像此刻两人的气息都滚烫交融在一起，背后如有星云在宇宙 燃烧。 她们紧紧地相贴，第一次唇，舌相容，感受着彼此的情意。 结束了也没有完全分开，而是停在随时都可以再接吻的距离里，温柔地，缠绵地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插pter 62 「今天工作 辛苦吗？」宁晞问她。 「还好。」梁新禾笑一笑, 揉了揉眉心，「下午出去了。」 「嗯，你那时跟我说过……」宁晞眸光闪一闪, 决定委婉地问一问：「去哪里了？」 「……去到了城外呢。」梁新禾支着手按着额头, 暂时不想说妈妈忌日, 还有遇到周宴的事情。 宁晞心中嘆息, 瞧着她的样子，关心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唔……」梁新禾揉了揉太阳穴，「回来的时候可能吹了风冻到了, 头疼, 刚好好点了, 现在好像又疼了。」 宁晞摸了摸她的头髮，「还没有干透, 要赶紧吹干才行。」她有些懊恼的样子，「……我居然忘了……」 梁新禾望着她去拿吹风筒的身影, 脸颊蓦然一热, 因为刚才亲热太忘我了, 她们都忘记了。 宁晞打开风筒, 继续帮她吹头髮, 边问：「疼得厉害吗？」 暖暖的风伴随着她的软语，梁新禾有些昏昏的, 「还好啦。」 她的神思都倦疲了下来，发出短短的一句呵欠：「我得回去睡觉了……」 「嗯……」宁晞应了一声, 手指穿过女友乌黑柔软的髮丝, 从她纤细薄薄的肩胛骨流畅而下, 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充满了鼻腔。 都是自己熟悉的味道，洗髮水的香味, 沐浴露的香味，可在她身上就很好闻。 风筒停了，宁晞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 就回去了吗？这句话在她的肚子里绕了一圈，没能说出来。 而此时，梁新禾抬眼看了她一眼，笑了下。 宁晞顿了一下，就说出口来了：「……今晚就在我这里睡吧？」 梁新禾的脑袋本来就钝钝地发疼，此时犹如被撞击的钟嗡嗡作响。 「……我，想你多留会，没别的意思。」宁晞貌似有些不好意思，手指碰了碰鼻尖。 梁新禾的脸也可疑地红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呢。」 空气中诡异地暧昧地寂静一两秒。 宁晞撩了下她的头髮，低脸吻了下她的唇，梁新禾仰高了脸，迎接着她的吻，同时双手搂住她的脖子把她拉低了点， 宁晞的掌心轻轻地按在她的后颈，两人逐渐吻深，情难自禁地，梁新禾觉得越来越晕了，身体都软了。 宁晞这才松开了她，俯身将她抱住。 「唔……我不太舒服，想睡觉……」梁新禾声音软绵绵的，靠在她的肩膀上。 「好。」宁晞心思也软了，牵着她的手站起来，让她把身体大半的重量靠在自己身上，就这么走到了卧室。 掀开了被子让梁新禾躺进去，她很快就阖眼睡着了。 宁晞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床边看着她。 她这样枕着自己的枕头，睡在自己的床上的模样，给了自己很多的实感。 宁晞髮现自己对梁新禾毫无设防，轻易地就能接受她进入自己空间里的所有行为。 可自己做得还是太差了，不能完全让她依靠，也不能替她分担，还让她分神地来照顾自己的情绪，包容自己。 宁晞觉得自己很笨，明明很想珍惜与梁新禾的感情，想爱护她，很想表达自己对她的喜欢，可她常常弄巧成拙。 她其实还没准备好，可她捨不得新禾搬走，所以心急地迫使自己进入了恋爱的状态，伤害了新禾。 第110页 这段恋情才刚刚开始，她已经让新禾失望了好几次。 尤其是，之前在亲热的时候，脑子里下意识地就播出过往的余忆，她真的太对不起新禾了。 可过往她无法否认，也无法违心地做出以往的恋情对她毫无意义的保证，那还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记忆，是促使她成长的奠基石。 否定过往的恋情，就是否定自己。 她做不到，她担忧新禾要她做这样的保证，如果是善意的谎言，她愿意说。可她不愿意在她们新生的感情里埋雷。 可新禾没有，她那么好，甘愿自己委屈。 宁晞觉得愧疚和心疼要生吞了她。 她那么好，即使自己做得不够，冷落了她，她还是这样体贴温柔地爱着自己，丝毫不提自己的委屈。 有这么样的一个人爱着自己，她何德何能。 宁晞坐在床边，凝视着新禾的睡颜，根本无法挪开视线。 心情起起伏伏，一下子在云端时轻飘飘的喜悦，一下子是被火炙烤过的焦灼。 很想新禾明白，过往只是她的过往，是书的前序，她们的书还在攥写中，会有她们的剧情的gao/潮，也一定会有完美的结局。 宁晞凑近，吻了吻她的额头，悄声起来。 她先去客厅将梁新禾的手机充上电，再取了衣物，洗完澡护完肤再回到卧室来，梁新禾仍然睡得很香， 宁晞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放了心，还好没有发热的迹象。 她走去衣帽间，踩上摺叠梯子去顶柜，拿出另外一个枕头和枕套。 她调暗了灯光，躺到床上去，也躺到了梁新禾的旁边。 许是梁新禾一个人睡惯了，所以越睡越往中间挤，这样她们几乎是挨着肩膀睡着。 其实她也是一样，很多年都没有和人同床共枕过了。 宁晞轻轻翻了个身，半支起身来，抬手轻轻地拨了拨她落在脸颊上的髮丝，抚指腹触及的温度让她恍惚。 她不想惊扰到她休息，只用目光将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一一抚摸而过。 尤其是她的嘴唇，脖子……再往下是自己的被子了…… 她微微吁出一口气，翻过身，平躺着。 卧室里安静安静，而女友就睡在她的身边，她能听到她浅浅的唿吸，闻到她淡淡的体香，整个空间不再是她一个人。 宁晞闭着眼睛，企图睡去，可她比平常花了更久的时间才真正睡着。 冬夜好眠，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晞察觉身边的人动了下，接着床铺勐地一弹。 她先是有一两秒的怔忪，接着才反应过来，起身探手调亮了床头灯：「新禾……」 梁新禾懵懵地坐着，懵懵地看着自己，红晕满面：「我怎么跟你睡一起了？」 刚说出这句话她好像也记起了几个小时前的事情，脸更红了，一副「怎么说出这话」的窘态。 宁晞唇角小幅度地弯了弯：「头还疼吗？」 「好，好点了。」梁新禾垂着眼，拢了拢被子。 宁晞望着她通红的脸颊，一时之间神情也有点不自然。 两人的肩膀离得很近，盖着同一张被子，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我……」 「我……」 两人互视了一眼，都笑了，一笑气氛就轻松了点，也缓了暧昧的气氛。 「我没打唿噜吧？」 「没有，睡得很香。」 两人靠在枕头上，自然地分开了点距离。 「嗯，有点累……」梁新禾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几点了？」 「哦，」宁晞转身去看自己的手机，「三点多。」她想起了一件事，翻开被子下了床，「你的手机应该充完电了，我给你拿过来。」 梁新禾轻轻的「哎」一声，想说也不必马上去拿，可望着宁晞的背影，抿着唇笑了。 怎么有种同居很久的感觉了呢 她唿出一口气，打量着宁晞的卧室。 卧室挺大的，还有一个小衣帽间，没有飘窗，奶茶黄的窗帘看起来很温馨。 「给。」宁晞进来将手机递给她。 梁新禾接过来，却没有滑开来看，而是放在了她那边的床头柜。 宁晞留意着她的动作，也没说什么，掀开被子，梁新禾的身体动了动，也没挪开位置。 宁晞眸光晃了晃，声音更轻了点：「明天还得去公司嘛？」 「……在家办公就可以的。」梁新禾声音比她还小。 「那……也不早了，睡吧。」宁晞又一次调暗了床头灯。 「嗯……」两人重新躺进被窝里。 灯光是暖暖的昏黄色，无声地，笼罩着半间卧室。 隔了一会，宁晞的声音响起来：「这样能睡着吗？」 「嗯。」 再隔了一会儿，梁新禾暗自伸了伸有点发麻的腿：「外面雪估计还下着吧？」 「嗯。」 …… 等到眼皮发困了，梁新禾轻悄地翻个身，悄摸地在心里嘆气。 这何止是同居很久的感觉，这直接进入老年伴侣的阶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插pter 63 梁新禾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睁眼的时候床上就剩她一个人了。 第111页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坐了一会，侧目看到了两个枕头, 她看了一会, 发现了点不同, 原来自己枕的原来是宁晞的枕头。 她傻傻地笑了下, 可又撇了下嘴。 哎，至少也可以抱着睡嘛。 反正直到她睡着，宁晞都没有过来抱她, 经歷过上次, 她尽管很想, 也不敢轻举妄动去抱她了。 她起床，捏着手机路过了洗手间, 先到客厅瞧一眼，客厅里没有人, 宁晞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着。 她看了几眼, 退回, 去了洗手间洗漱。 她对着镜子里的脸沉思, 唿出一口气。 难道宁晞和前任谈的是柏拉图式的恋爱, 只注重精神和灵魂的交流，不注重身体的交流吗？或者她是无性.恋吗？ 梁新禾打开手机, 开始搜索相关字眼。 「柏拉图式恋爱的人接吻吗？」 「无性恋包括哪些行为？」 「突然发现了恋人柏拉图怎么办？」 …… 搜索来搜索去，梁新禾的眉毛都拧成一团了, 没有多少有效的信息, 而且搜得她心烦气躁的。 虽然说了慢慢来, 她也都能理解了，但是睡着一起都没有一点「过界」的表示, 也太那个了吧？ 可是，明明接吻的时候都挺好的啊，都挺投入的啊…… 梁新禾再走出来，宁晞已经在客厅里了。 「刚想去叫你起床……」外面没有阳光，客厅里阴阴的，宁晞站在其中，像清新的晨雾，她浅浅的笑容就是光，「吃早餐吧。」 梁新禾心跳怦怦地嗯了一声。 早餐有牛奶，热橙汁，烤好的吐司片，水煮蛋，煎好的荷包蛋和午餐肉，蒸好的紫薯，玉米，还有核桃包，肉包。 「还有粥。」 「也太丰盛了吧？」梁新禾都没吃过种类这么多的早餐，「我们两个哪里吃得完？」 宁晞轻轻笑了声：「我习惯性早餐煮多一点，吃不完就中午吃。」 「嗯，你忙着写东西嘛……」梁新禾坐了下来。 「……也不是，之前一直这样，」宁晞在她的对面坐下。 她的意思是她自己也很少做饭嘛？除了给自己做饭吃她很少精心准备吃的。 梁新禾垂眸笑笑，喝了一口牛奶，拿起核桃包吃了起来。 宁晞也端着橙汁喝了起来。 「昨晚睡得好吗？」梁新禾望着桌上的盘子。 「……挺好的。」宁晞端着玻璃杯的动作顿了顿，视线也落在了上面。 嗯。 梁新禾无声在内心嘆息一声，埋头吃东西。 宁晞下意识觉得她应该说一些什么，可她的唇瓣微微起开，却往喉咙里咽下去。 沉默突然瀰漫向她们两个人。 期间两个人都想说话，可一旦沉默久了，情绪也无法用言语细说，沉默就不受控地延长了。 好在，梁新禾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弹出来韩开亮的微信消息：「在哪里？」 「我回一下老韩的消息，估计是工作上的事情。」梁新禾抬眸对她说。 「嗯。」宁晞轻声地点头。 「我今天在家办公，你呢？」 「等下雨小点我出去一趟，对了，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得跟你说一声，先跟你说声对不住啊。」 梁新禾瞧她说得有点严重了，略略坐直了点，打字道：「你说。」 她的肢体语言一变，宁晞眼神也凝了起来，终于出声：「新禾……」 「嗯？」 梁新禾应了一声，眼尾瞄到一句「昨天我把宁小姐骂了一通」，脑袋还没转过来，「怎么老韩说她骂你啊……」 「她告诉我是你妈妈的忌日。」宁晞望着她。 梁新禾愣了几秒，与她目光交汇，消息在脑袋里转了几圈，前后事情理清楚后，才默声点了点头。 宁晞心思顿一顿，缓声道：「新禾，这么重要的日子其实你可以告诉我的。」 「啊，我想着你要专心写作……」梁新禾眨了下眼，现在想起来，她当时也许有一瞬的念头要和宁晞说，可也仅仅是掠过。 「我……」宁晞胸前微微起伏，凝视着她，「希望能在这样的日子里陪着你，而不是让你一个人。」 梁新禾静了一会才说：「其实我工作不忙就会过去的，反而是每年的忌日，我每次都是匆匆去匆匆回。」 她微微嘆息：「平常就是去看妈妈，感觉她还在，忌日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我就是在这一天，她走了。」 宁晞伸手过去，握了握她的手。 梁新禾对她笑笑，迟疑了一会，还是说出口了：「昨天本来也不会耽搁那么久，遇到周宴了。」 宁晞眉眼一跳：「她也去了……」 「嗯，我妈妈的墓地其实是她帮我挑的，她知道地址……」梁新禾垂着眼，没有看到宁晞听到时眉头蹙紧的神情。 「上次你和我说过她和现任分手了，现在又去找你？」 「哦，」梁新禾实在不愿意多谈周宴，「她那人就那样……」 「找你复合吗？」宁晞顿一顿。 「……她是有那个意思，」梁新禾看向她，「不过被我拒绝了。」 「嗯……」 两人安静了下来，没有再深究着话题，而是默默地吃完了早餐。 吃完后，宁晞收拾起了桌子，也不让梁新禾帮忙，「我来就好。」 第112页 她背过身在水槽旁忙着，纤细而素净，如一株白茶，静静地，内敛地绽开，却有股不容忽视的存在。 梁新禾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心里就伤感了起来。 她没注意到，宁晞背着她，水龙头的水汩汩地流着，她眼皮耷着，掩着复杂的情绪。 很多记忆涌起心头。 她和表姐去看房的时候，细想起来房子里处处都是新禾设计的心思，比如入门处那精心设计的鞋柜，衣帽间…… 她们曾经一起买房，一起讨论日后生活的细节，一起给新禾逝去的母亲操，办后事。 周宴她见过，在那次艺术公社的展览里，看着意气风发，长得也很出色，一看就是很会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想比之下，自己的性子就不好，还不会表达，而且也没为新禾做什么。 宁晞觉得自己的血液流速都慢了，有一股很陌生的酸而晦涩的感觉涌起了心头。 她慢悠悠地整理了多久，梁新禾就在后面看了她多久。 等宁晞一回过身来，对上了是她那清亮的双眸，眸里有很多话。 宁晞微怔，心口微窒。 她们面对面共处时，从未有这么大的距离，谁也没有说话，十几秒的寂静过后，宁晞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了？」 「我想问……」梁新禾深吸一口气，眼眶发着红，「如果没有老韩跟你说，你是不是不会去找我了……」 宁晞怔了下，急忙说：「不是这样的……我……」 她想说是她是找她找不到才打电话去问老韩的，还想说她根本不觉得老韩在骂她。 可是她滞住了。 说不出口。 这点事根本不值一提，她怎么好意思对新禾说出来证明自己呢？ 梁新禾的眼色黯淡了下来。 这片刻的空白里，或者几秒，或者一两分钟，宁晞简直无措到了极点，脑子里也空白一片。 梁新禾很快地擦拭了下眼角，笑容含蓄地浮起来：「我上楼去工作了。」 宁晞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懵了一个长长的瞬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是心里有个声音在狂叫： 追上去，追上去。 要不然就完了。 于是她就跑了出去。 电梯此刻也是一种幸灾乐祸似的慢吞吞。 她等不及，直接跑楼梯，等到了20楼，她忙按门铃：「新禾，新禾……」 过了几秒，梁新禾开了门。 等看到她的脸，宁晞缓缓地一眨眼，再度懵了。 梁新禾一眨不眨地看她，鼓起脸：「干嘛？」 「你，你要和我分手吗？」宁晞心口窒息得发麻，背嵴也发凉，似乎回到了年轻时的恋爱吵架的绝境。 那时，只要章妮思一不开心，她就会说分手。 梁新禾眉心拧成一个团：「啊？你要分手？」 宁晞勐地摇头：「不不不，我不要，我是怕你……」 「那你胡说八道什么！」梁新禾见她脸色发白，忙拉一拉她的手，将她拉进屋子来。 刚才她顾着难过没看微信，等在电梯的时候才点开韩开亮发的语音：「她打电话来问我你去哪里了，我就说今天是你妈妈的忌日了，怎么回事，你没告诉她吗？」 「我可把她骂得挺狠的，她要是被我骂哭了 ，你可不能怪我哦，呵呵呵呵……你不能见色忘友哦。」 她听完其实情绪已经缓解了不少，差点就要回宁晞屋里了，可又郁闷得很，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地回去，至少要让宁晞尝一尝焦急惊慌的心情，至少也要半个小时。 至少这次她要来主动找自己。 虽然刚才已经找过了，但是还要一次才行。 她就这么努力地说服着自己，可过了十分钟她就快坚持不住了。 好不容易再熬了五分钟，门铃就响起了。 此刻，看着惊魂不定的宁晞，梁新禾蓦地心软了。 「你这样不行的，将来吵架怎么吵得过我」梁新禾弯弯唇，嗔她一眼，继续说，「还有，怎么一吵架就以为是分手呢？这样子是不对的。」 宁晞的心缓缓落定，被她这一眼盯得心里有点微微的痒，如同小雨中冒出芽的苗，绒绒的，软软的。 她眼眸也沉静了下来，无声地凝目望过去。 梁新禾被她看得心里有点虚，咕哝道：「干嘛？我发脾气不行啊？」 宁晞握住她的手，倾身上前。 她的唇贴上来时，梁新禾的心像被温水漫过，鼻尖相抵，抱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插pter 64 「我刚才是不是很兇呀？」 两人窝在沙发上, 梁新禾的头倚靠在沙发，眼神落在了宁晞的唇上。 她的上下唇厚度差不多，但是上唇的唇珠很明显, 很可爱。 亲吻过后, 她的双唇红润, 瞧着更可口。 梁新禾红着脸将视线转向了宁晞的眼睛, 赶紧找了话题。 「没有，」宁晞的唇瓣抿起微微的弧度，她的状态已经松弛了下来, 眼里也有了笑意, 「我觉得还蛮可爱的。」 梁新禾噗嗤一笑：「刚才你明明吓得脸都白了……」 宁晞微怔：「有吗？」 她沉吟了几秒, 随即眼神也有些黯淡，笑容也变得难言。 第113页 梁新禾唇角的笑意微敛, 忽然间明白过来了。 安静了两秒，梁新禾凑过来抱住她：「好嘛, 那我以后注意, 尽量不要太兇。」 宁晞抚了下她的发, 几近嘆息：「新禾, 你本来就不是凶的性格。」 「哎哎哎, 你不能把期待放得太高啊，」梁新禾想认真地说话, 也想笑，「万一以后我真发大脾气了, 那你落差太大了。」 宁晞也被她引得笑了：「我觉得……你要是发真大脾气了, 那肯定是我做得不对。」 梁新禾不说话了, 只是望着她。 怎么了？ 宁晞用眼神发出询问。 刚才的对话里，她们都默认了彼此会和对方有很长时间的以后。 梁新禾笑：「我觉得我们不太会吵架的。」 宁晞看着她, 去牵她的手，握紧：「谢谢你给我这么多的安全感。」 「 那我们忙完，你跟我一起去看妈妈，好不好？」梁新禾捏了捏她的手。 宁晞笑了点点头：「好，一定要去的。」 「昨天我已经和妈妈说了我和周宴不在一起了。」 宁晞嗯了一声，停了停，说道：「你拒绝了她想要复合的要求，她肯定会再找你吧？」 梁新禾想了想，很快摇头：「不会，她和沈妍妍分手之后应该也有伴了。」 「可她还是念着你的好，所以……」宁晞意有所指。 梁新禾琢磨出点味来，她眨了眨眼：「你怎么比我还关心周宴啊？」 宁晞抿一抿唇，看着她。 梁新禾忍着笑意等她的回答。 宁晞微吸口气，坦白说：「我不喜欢她再出现在你的身边，下次她再联繫你，你要告诉我。」 梁新禾低着头终于笑起来，她掩了掩嘴，哦的一声。 宁晞食指摸了下自己的鼻尖，也嗯的一声。 梁新禾笑了，蹭蹭她的肩膀，低声说：「她不会再来找我了，她又不知道我住哪里，我昨天又把她的手机号码拉黑了，你没什么好担心的啦。」 「再说了，她肯定去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去了，她这人就是很贪心……」 宁晞蹙蹙眉，不太喜欢梁新禾话语里对她自己潜藏的自嘲。 「她是不珍惜也不懂你的好。」宁晞抚了下她的脸颊，「我们不要讨论她了。」 梁新禾靠在她怀里静了一会，幽声道：「我其实没想到你会吃周宴的醋……」 宁晞脸上掠过了几丝不自在，还是说了理由，她觉得周宴比她有情趣，比她讨喜，比她勇敢，也让她气愤，因为她居然背叛了新禾。 梁新禾说：「我不觉得你比她不讨喜，也不觉得你比她没情趣，我更觉得如果以后你喜欢别人了，你会坦白告诉我……」 宁晞亲一亲她的额头，截断了她的话：「虽然这句话现在听起来不那么可信，但我还是要说我不可能喜欢别人了。」 梁新禾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脸颊温度在升高，苹果肌不停地上扬：「那些人还说你不会写爱情呢。」 宁晞浅浅地笑了笑：「我确实不会呢。」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梁新禾挠了挠她的手背，小声说：「其实我也有介意的事情，我有时也会吃醋的。」 宁晞语气有点困惑：「你吃……什么醋？」 「其实也不是吃醋，就是有时觉得……」她斟酌着语言，「你前女友好漂亮啊，而我就普通得多……」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话一说出口，梁新禾都觉得这种对比没有必要了。 忽然，她的脸被宁晞轻轻地抬起来，与她面对面对视：「这话以后不能说了，你再说我会生气的。」 梁新禾眼睫闪了闪，笑意蔓延，宁晞也笑了，轻轻捏一捏她的脸颊，新禾的嘴唇只能嘟起来动一动：「你生什么气？」 「不许说我女朋友普通。」宁晞瞧着她的模样也忍不住笑。 两个人拥着笑在了一起。 「我怎么觉得我们两个好幼稚啊……」 「是你幼稚，我是快四十岁的人了。」 「哈哈哈，大作家，你不要这么记仇好吗？」 「……」 小小地闹了一会，两人靠在了一起还在说话。 梁新禾忽然惊醒：「天啊，几点了，我忘记我要开会了。」她从沙发上跳起来，看了下时间，火急火燎地：「快来不及了。」 她瞅瞅自己：「我得去换套衣服。」 她看向了宁晞，宁晞笑了：「你忙吧，忙完到楼下等我。 」 「嗯嗯好的。」她走了几步，转身，笑着跑过来一把扑进了她怀里。 「我才发现你没戴眼镜。」她抬头摸了摸她的脸。 「……刚才跑得急，忘记了。」 「哦，对，刚才都亲过了，我还问这……」 梁新禾笑着小声说，下一秒她的唇就被啄吻了一下，两人再次亲吻，渐渐缠绕，相互温暖。 最后还是新禾小声地说：「不行了，我要去开会。」 「嗯。」宁晞看着她，「那我在楼下等你。」 梁新禾笑着推走她：「快走快走。」 - 中午两人叫了外卖吃，吃完梁新禾把笔记本搬到了15楼，两人一人在书桌旁，一人在厨房的中岛台坐着，各忙各的事情。 偶一抬头，看到了对方工作的身影，笑一下，心照不宣的开心。 第114页 梁新禾忙到三点就把电脑合上了，过来找宁晞。 宁晞站起来：「不写了。」 梁新禾伸伸老腰，走到阳台一看：「外面还在下雪啊……」 「把投影打开吧，我们把《宫庭深深》的最后两集看完。」 「嗯。」 「看《长夜》也行。」 「好。」 「哎，好像都挺惨的，要不找点开心的看吧？」 「嗯，你找吧？」 「你怎么老嗯嗯嗯，一点主意都没有？」 宁晞笑了：「我看什么都可以的，我们一起看。」 两人坐在沙发里，梁新禾随便点开一部喜剧片放着。 「晚上想吃什么？」宁晞问她。 「唔……不知道，你拿主意。」 「好。」 「你都不问问我喜欢吃什么？」梁新禾戳戳她的手臂。 「你现在挑食啦？以前不是说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吗？」宁晞扶了下眼镜，含笑睨她一眼。 「我现在身份不同了，我要点餐！！！」梁新禾笑得梨涡像灌了蜜糖。 「好的好的。」 贺如意打电话来的时候，两人还在互相闹着。 宁晞接通，按了免提：「姐？什么事呀？」 贺如意的声音听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小晞啊，你放学能去接一下妹妹吗？我头疼。」 宁晞与梁新禾对视一眼，神情都认真了起来。 「好的，姐，我去接，你怎么了？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我吃了药了，我这是被她气的，」贺如意长嘆一声，「不是要期末考了吗？我最近几天都在家辅导她写作业，把我气得啊，我们母女俩都快变成仇人了。」 梁新禾掩嘴笑了笑，没敢发出声音。 「姐，她成绩不是一向还可以吗？也别逼太急了。」 「你不知道，现在学校不发试卷，那家长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孩子丢分是因为自己粗心呢？还是因为没掌握知识点啊？我都是搞到卷子，在家复印给她再做一遍的，不求她考多好，起码错过的题自己心里有数啊，别总错一个地方对吧？」 说到这里，贺如意洋洋洒洒根本停不下来，「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妈妈，现在都说了，鸡娃是把你们大人年轻时没达到的梦想寄托在我们小孩子身上，你们这是揠苗助长！鸡娃不如鸡自己！」 梁新禾听着贺如意学小女孩的语气说话，捂住嘴笑得都倒向了宁晞。 宁晞绷紧唇线，搂着她，也在忍笑。 「……气死我了，昨晚刚给她复习一下老师给的知识点，谁，还叮嘱她把积累本带上，谁知道今天她们语文老师说孩子忘记带了……」 「还有早上她自己在电梯那里绊倒，我下意识拽住她卫衣的帽子，衣服领口就勒了下她的脖子，然后她说妈妈你家bao我 你是不是在发泄辅导我学习的不满？」 「晞啊，她才二年级啊，你想想她青春期会是什么样？」贺如意的语气里充满了恐惧，「我到时只能去尼姑庵出家了！」 「姐，别气了啦，我们去接她，带她去吃饭。」宁晞笑着宽慰她。 「好的……等等。你们，还有谁呀？」 宁晞看一眼身边的女友，梁新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开口叫人：「如意姐，是我，新禾。」 「哦，哦。小梁啊……」贺如意明显顿了一下，立刻笑起来，「你在小晞那里啊……」 梁新禾似乎能够听到她脑子里飞快运转的声音。 宁晞干脆替她节省了时间：「姐，新禾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贺如意静了好几秒，紧接着才大喊了起来：「天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插pter 65 雪天路滑, 梁新禾开了车，与宁晞两人去接了贺如意的女儿放学。 小女孩扎着双马尾，校服外套着粉色的羽绒服, 帽子上还有一对圆圆的耳朵, 看见宁晞就扑过来抱住：「表姨！！！呜呜呜！」 别说宁晞了, 和她不熟的梁新禾被她萌得不行。 宁晞拉着她的手, 给她介绍梁新禾：「囡囡，叫人，这是表姨的朋友。」 「阿姨, 您好, 我叫贺成璧, 谢谢您陪表姨来接我。」小女孩简直像个翻版萌态的贺如意，圆圆白白的小脸, 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特别有神。 梁新禾扬扬眉，女儿跟贺表姐的姓, 一点都不稀奇。 她拉起小朋友另外一只会手, 笑着跟她打招唿：「你好呀。」 「肚子饿了吧？晚饭吃什么？」宁晞微微弯腰和她说话。 「海底捞还有奶茶, 大杯的, 要喝大杯的, 全糖。」小女孩一秒变脸，苦兮兮：「我要期末考了, 我好难。」 坐进车子里，梁新禾往后看一眼, 有点不太放心对副驾驶上的宁晞说：「我没装儿童座椅, 没事吧？」 「没事的, 阿姨，我繫着安全带呢。」贺成璧小朋友乖巧道。 宁晞对梁新禾笑笑, 转身说：「我们去吃海底捞，但是奶茶不能喝哦，里面咖啡因太多了，现在是五点多了，你喝了晚上会睡不着的。」 小女孩嘟起唇撒娇道：「可是我好想喝啊，喝一口都不行吗？」 梁新禾差点没忍住要说当然可以。 第115页 宁晞按住她的手，看向了贺成璧，语气仍然很温柔：「改天表姨请你喝，可以吗 我答应你。」 小女孩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看向窗外，一脸忧郁状：「好吧……」 梁新禾和宁晞暗自交换了下眼神。 宁晞：「要撑住。」 梁新禾：「你自己都快坚持不住了。」 两人互视一眼，瞄向了贺成璧，小朋友还在看窗外，只是小手时不时擦拭着眼角， 宁晞嘆息一声，已经要妥协的样子了，梁新禾暗自笑了下，找出了两个盲盒，递给了小朋友：「哎哎哎，要不要拆盲盒。」 「咦，卓大王！」贺成璧眼睛一亮，马上接过来，笑容也灿烂得扬起来，「谢谢阿姨！」 「那我开车了？」梁新禾笑着与宁晞相视，发动了车子。 「这是日记系列的，我喜欢！」小朋友喜滋滋地说，「我要拆个奶茶兔兔的！」 宁晞笑着回头看她一眼，再看向了新禾，柔声说：「以后我给你买，补给你。」 梁新禾梨涡绽开：「那我就记住了。」 后座的小朋友竖起耳朵：「姨，听者有份哦」 宁晞无奈地笑：「好。」 到了海底捞，三个人热气腾腾地吃起来了。 小朋友真饿了，吃得不亦乐乎的，还不忘控诉她妈妈：「我觉得妈妈是快要更年期了吧，所以我都让着她，你们大人不用写作业，根本不知道写作业有多痛苦！你们根本不知道考试有多痛苦！」 宁晞和梁新禾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小朋友吞下一口虾滑，继续说：「我可不可以不当小孩了，我要当大人，我也要指使大人写作业！」 宁晞和梁新禾：「……」 快吃饱的时候，小朋友说要上洗手间，梁新禾就带着她一起去了。 宁晞与贺如意通电话。 「她爸爸已经在去接她的路上了，」贺如意笑呵呵地说，「放心，我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宁晞轻轻嗯了一声。 「我就不八卦了哈，免得小梁不好意思，有空我再请她吃饭吧。」 宁晞补充道：「我们这段时间都有工作，都挺忙的……」 她还没说完，贺如意已经在话筒那边哈哈哈大笑起来：「我懂我懂，刚在一起嘛，我懂，哎哟，你也不用跟我强调嘛。」 宁晞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你干嘛笑成这样？」 「哎哟一把年纪还跟我装……好了不跟你闹了。」贺如意笑着收了线。 宁晞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她坐在座位里，望着热锅里滚着的食物，只觉得脸颊也被熏得发烫。梁新禾带着贺成璧小朋友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有一会儿宁晞都集中不了精神，还是梁新禾推一推她：「在想什么呢？」 「哦……」宁晞从她的梨涡看到她的眼睛，好几秒才哦了一声。 贺成璧嘻嘻嘻笑起来：「表姨，你的样子好傻哦。」 宁晞一时无语，这母女真的是一模一样。 她说：「你爸爸快到了，吃完跟他回去吧。」 「啊？表姨，我今晚不能去你家里睡觉吗？」贺成璧装可怜。 「我家里就一张床，没地方给你睡。」 「我可以跟你睡在一起，我睡觉很乖的。」 宁晞温声道：「我不习惯跟人一起睡……」她顿了一下，瞄了眼梁新禾。 梁新禾眸光闪一闪，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默契地一触即分。 贺成璧小朋友毕竟还小，不懂大人眼里的机关，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 送走了小朋友，天已经黑了。外头的雪花在路灯的照射之下有股电影般的质感。 商场外头的广场人还是不少，一棵巨大的缠绕着不少彩灯的圣诞树从窗外掠过。 车厢里静静的。 「好快，又一年了。」梁新禾感慨地说了一句。 「嗯。」宁晞轻轻地应了一声。 两人到了小区，一出车，寒冷的空气只管脖子钻，两人吸着气，笑着跑进了电梯。 宁晞先按了15。 梁新禾眨了下眼，也按了20。 两人之间倏然沉默。 叮的一声，到了1楼，陆陆续续挤进来两三个人，阻在了她们中间。 有的拿着快递，有的玩手机，有的嘶嘶声嘆着冷。 一个小型的热闹的社会将她们包裹在其中，气氛不适宜说太过私人的话。 梁新禾的心在胸腔里跳来跳去的，很想开口说她就回家换换衣服，洗个热水澡，等下，等下再…… 这时，宁晞靠过来一点，她外套的手袖挨着自己的，她说：「等会还是去我那里吧。」 她语气也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语气温和平静，仿佛在说一个太阳从东边升起来的很自然的事实。 梁新禾嗯了一声，脸颊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先赶榜单的字数，还没写完。 之前说过很多次了，本文就是很清水含蓄的，如果有小可爱想看别的，那就只能去找其他的文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插pter 66 梁新禾回家洗完澡护完肤一切就绪之后, 在衣柜前迟疑了。按照她以往的习惯，明天要上班，今晚她会把明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好。 第116页 她要把衣服带到宁晞家吗？ 想来想去, 还是算了, 在家居服外加了一件大衣, 她出了门。 电梯里静悄悄的, 只有她一个人，深冬的夜晚，空气都是阴冷的潮意。 按了电梯, 来到了宁晞的门口, 她梨涡悄声扬起, 按了密码进去，踩着屋子里暖暖的灯光走进去, 看到了在书桌旁打字的宁晞。 「来啦？」她扶了下眼镜。 「你继续，不用管我, 我自己找事做。」 「我写完这点。」宁晞对她笑了笑。 「嗯。」梁新禾从她的书架上拿了本书, 坐在沙发上看。她看得并不认真, 因为实在没什么集中精力看书的心思, 间隙也去刷微博消遣。 没关系, 你可以看视频的。」宁晞从电脑探出头来，笑着看了她一眼。 梁新禾抿唇笑笑：「作家写作不是需要绝对的安静吗？」 宁晞：「每个人习惯不同吧, 即使有点声音也影响不到我的。」 梁新禾哦的一声。 她继续在网上冲浪，没多久, 抬头去看宁晞, 大作家凝神打着字, 眼神专注，闪着睿智的光。 她暗自笑了下, 轻悄地移动身体，扩大视角范围去看她，橘黄的护眼灯光让她的肌肤有一股油画般的瓷感，她纤细秀长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快速地弹动，非常丝滑顺畅，没有丝毫地卡顿。 梁新禾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走神了，宁晞似有感觉地朝她的方向瞄了一眼。 梁新禾忙扭开脸。 宁晞笑一笑，继续打字。 梁新禾再将视线偷偷地投过去。 「怎么了？无聊吗？」宁晞停了下来，将椅子往后退了退。 梁新禾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去，往下指指她的大腿。 宁晞眨了下眼，笑着张开了手，梁新禾坐到了她的腿上，抱住了她，无声地亲昵着。 宁晞抚了抚她的背，脸颊一痒，女友的唇已经亲了她的脸颊，她微微扳过她的脸，寻到了她的唇。 两人轻轻地亲了下。 「要不要摘眼镜？」梁新禾在她的唇间呢喃，眼尾被笑意揉弯。 不知不觉，摘眼镜这动作已经变成了一个暗示。 宁晞张开红唇轻轻地嘆一声，按住了她的后颈：「你说呢？」 梁新禾脸颊发热，不回她的话了：「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了，你赶紧写……」 她作势要起来，宁晞抿抿唇角：「你已经打扰我了。」 「哦，那要怎么办」梁新禾笑开来。 宁晞看着她的梨涡，凑上前：「给我亲一下。」 「好的，」梁新禾咬着唇，「那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亲一下吧……」 宁晞眸光闪烁，感觉自己心跳有点急，大概是因为此刻调情的气味太新鲜太浓太好闻了。 她禁不住凑上前，又被梁新禾用手指抵住唇，她略微顿一顿 ，见梁新禾的眼睫眨一眨。 她说：「还是摘眼镜吧，大作家。」 宁晞微微吁气，眼镜除下之后，两人有些情急地吻在了一起，也许是前所未有的调情，也许是姿势的问题，她们比以前的几次亲吻都要热烈些。 渐渐的，吻不仅仅是吻，而是唇舌的交缠，唿吸的融合，宁晞微微喘息，鼻尖闻到了清新的香气，她的手忍不住更进了一步。 梁新禾微微哼一声，也不甘示弱地回敬。 「……你洗过澡了。」宁晞低喃道，她的姿势占尽了优势，何况梁新禾洗过澡后并没有穿内衣。 梁新禾摸到了不少衣物的阻碍，脸颊漫开了红潮，偏低头继续吻她，不甘心地继续向下探索。 两人的姿势摇摇晃晃，人体工学椅的轮子在木地板上滑来滑去的，发出轻微的响声…… 最后没办法，她们只能停下来，脸红耳赤地望着对方，彼此都笑开了。 梁新禾咬着唇笑，起身跑走：「你快点写完今天的任务。」 宁晞也摸了下自己的脸，有点郁闷地戴上眼镜继续码字。 梁新禾在沙发里举着手机，挡着自己的脸，好一会儿心跳才恢復正常，这才真正把刷过的消息看进去了。 忽然，她瞪大眼睛，一下子坐直，叫宁晞的名字：「天啊，你过来看看。」 宁晞惊了一下：「什么事？」 「你看，有个影视大v爆料，说向小园可能会接你那边《祖孙》。」梁新禾兴奋道，「你没听到消息吗？」 宁晞露出意外的表情，不过她比较淡定：「可能还在商议，不一定会接的。」 「你的经纪人真的没给你打电话吗？」梁新禾双眼充满了期待。 宁晞笑了下：「好，我打电话问问。」 「嗯嗯嗯。」梁新禾狂点脑袋。 宁晞觉得她这么稚气的反应实在可爱，当下就拨通了余贝的电话。梁新禾虽然没追过去旁听，但是身体已经倾斜了大半过去。 「好，好，我以为不会那么快立项呢，嗯……没想到有人愿意投资……」 放下手机，宁晞说：「据余贝说，向小园是看了原作，她挺感兴趣的，不过还要看她的档期。」 「那就是说……」梁新禾吸了口气。 「因为还没最终确定，所以余贝就没告诉我。」 「啊，」梁新禾稍稍冷静了点，她也知道没签合同前还会有变数，可还是控制不住高兴的心情，「希望能成啊！！！」 第117页 宁晞浅浅地勾唇：「嗯。」 「我怎么觉得我和向小园好有缘啊，你看你改编她演过的电影剧本，现在还有她要演你笔下的角色，这简直是……」梁新禾好有些不敢置信地强调。 「嗯……你要这么说，那应该我和她有缘才对。」宁晞瞥她一眼，打趣道。 「那我和你有缘啊，四捨五入就是我和她有缘啦。」梁新禾笑嘻嘻。 宁晞失笑：「你说得也没错。」 她看了眼电脑的文档，保存，起身说：「今晚就到这里吧。」 「啊？」梁新禾笑着说，「不好意思，还是打扰到你了。」 宁晞端着水杯喝一口，摇摇头：「我今晚状态不错，写了很多了。」 走近，坐到她旁边来。 「你说她们会不会让你做编剧啊？」 「不一定，不过我应该也不会接的。」 「啊……」梁新禾瞭然，「是的，一般编剧也没有多少话语权，那算了算了不接了。」 其实事情都没定，她说得还煞有其事的，宁晞没有泼她的冷水，笑道：「等确定了，我第一时间跟你说。」 「嗯。」梁新禾开心地抱住了她，「哇，你好棒呀！超级厉害啊！」 宁晞笑了：「你的语气好像在和贺成璧小朋友说话……」 她的话中断，因为梁新禾亲了她一口，并在她的耳朵说，「那这样呢？」 宁晞被她的唿吸拂得发痒，延迟了一两秒才去亲她。 两人在沙发里黏成一团，轻声笑裹着她们的亲吻，愈发动情。 过了好长一会儿，她们整理了下微乱的衣服。 「先进去吧，我去洗澡……」宁晞吻了下她发红的耳朵。 「嗯……」梁新禾垂着眸，手指勾了勾她的手指。 宁晞等她走出客厅，进了过道后，才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垂。 梁新禾先躺了被窝里，灯光昏暗的，一如昨晚的寂静，梁新禾的心却怦怦跳。 这与昨晚的情况不同，昨晚她先睡着了，不会有此刻的心理。 她觉得自己应该放松一点，别老想着那件事情会不会发生，于刷起了短视频平台。 等了有一会儿，宁晞过来了，带着细微的潮湿的花香气。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接触，盪开了点微不可见的涟漪。 「洗好了？」 「嗯。」 宁晞拨了下长发，也躺到了床上来。 「我把灯关暗一点？」 「嗯。」 床只有一米五，她们顺着彼此的习惯在被窝里都是往中间睡，现在此刻两人挨着手臂，静静的，谁也没有动。 梁新禾屏息静气，她也有点想笑，明明在床之外的地方她们都挺好的，可以说状态越来越好，可是到了床就宛如被封印了一样。 她的心思一活络，身体便没那么紧张了，腿一动也碰到了宁晞的腿，宁晞也嗯一声，说：「怎么了？」 梁新禾翻个身看她，宁晞也侧侧身，朝她看过来，她一动，雪白的锁骨以及以下那大片肌肤就朝她跳了过来，给不亮的空间里制造了点光。 也不知道她是存心来诱，惑她，还是无心地来撩拨她。 不管哪一种，都很要命。 梁新禾伸手摸了一摸她的锁骨，温热的骨骼凹陷就在她的指间，抬眼望进了宁晞的眼里，她微微勾勾唇，朝自己贴了过来。 这一次，她们都很投入，眼里都只有彼此。 宁晞在床上就和她的人一样，慢性子且很温柔，一点一点地解锁她。 梁新禾本来还想回应她，可她慢悠悠地钻进了被子去，她身体一颤，咬着唇：「你……」 「嘘……」宁晞低低地说，「让我来……」 她看不见她的模样，只能感觉宁晞的动作，与她飞快地敲打字的轻重不同，她是在缓缓地抚摸，温柔地取悦她。 梁新禾觉得失重眩晕，喉咙溢出低吟，被下的双腿不受控制，颤着把自己送给她了。 良久，宁晞的脸出现了她的面前，梁新禾眨去湿意，看见了她清澈且 幽深的眼里，她搂住了她的脖子，与她深深地接吻。 不知是谁伸手拉住被子盖住了她们，也掩盖住她们互相亲昵的动作，如两块小小的，吸抱在一起的磁铁。 深冬的夜晚，被子里是单单属于她们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插pter 67 隔天, 梁新禾睁开了眼睛，她眨了眨，看见了在她咫尺的宁晞。 她阖着双睫, 睡得很熟。 梁新禾抿了抿笑意, 探手过去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宁晞的睫毛动了动, 也睁开眼来, 睡意怔忪，她微微勾唇。 「早啊……」 梁新禾笑了，去摸手机, 一看时间, 嘆口气。 「要去公司？」 「要的, 」梁新禾哎的一声，「九点了, 啊，我不想起来……」 她靠近了宁晞一点, 栽进了她的怀里。 宁晞笑了笑, 搂住了她。 两人无声地拥抱了一会儿。 梁新禾唉声嘆气：「不行了, 再不起来我就不想起来了, 这大概就是温柔乡吧……」 宁晞笑了几声, 说：「要不是没刷牙，我真的想亲你……」 「我也没刷牙……」 第118页 梁新禾起来与她面对面, 两人眼神对视了一会儿， 梁新禾抿紧唇瓣, 眨眨眼：「我觉得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你觉得呢？」 宁晞也眨下眼：「啊？那我们到了哪一步？」说着的时候她的手有意无意地隔着被子放在了她的大腿上。 梁新禾脸颊发热, 嗔了她一眼，她直接探入被子也摸过去。 过了好几秒, 宁晞拍一拍她的：「我觉得再这样我们都起不来床了。」 「……」梁新禾望着她睡得粉粉的脸颊，咽了咽口水。「那我们数一，二，三？」 一起把手撤回？ 宁晞忍不住笑了。 梁新禾也笑了。 「你先去洗漱吧，我去弄点早餐吃。」宁晞拢了拢睡袍，看着床那边正在整理衣物的梁新禾。 「唔，不了，我到楼上去，换好衣服再下来，好吗？」 「嗯好的，啊，早餐可能会比较简单……」 梁新禾上前抱住她的腰肢：「再简单也比我一个人吃饭好。」 宁晞唇瓣弯一弯，温柔地凝视着她。 两人依偎在一起，很快就吻在了一起，刚才说的「没刷牙」根本无法阻碍她们。 …… 吃完早餐，开车去公司的路上，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梁新禾再度想起被窝里她们亲热的细节。 宁晞的动作温柔又热烈，而且也任由自己对她为所欲为。 她原本以为宁晞对床，事并不怎么热衷，后来发觉不是的，她比自己要厉害很多。 梁新禾脸红红地想，幸好，也没完全输得彻底，她还是能反攻的。 她们昨晚亲热到了凌晨两点，彼此再去洗了澡，又换了衣服。 今天洗衣机要洗的衣服肯定很多。 她边开车边想着，即使是阴雨沉沉的天气里，也噙着春天般的笑到了公司。 -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们将时间安排得很好，白天各自工作，晚上是她们自己的时间。 出去吃饭，看电影，採购，散步，散步，拿快递，回家一起做饭，看书，或者追剧。 这些都是极为琐碎的日常，可有对方在旁，再琐碎也变得有趣，与温馨。 圣诞后过后，宁晞完成了《长夜》的稿件，她整理好之后准备发邮件给经纪人。 那时，梁新禾正躺着她沙发上拿手机网上购物，宁晞歪头出来看了一眼：「在忙吗？」 「什么事？」 「我完成了，现在在发邮件，要不要过来点一下？」 「诶？」梁新禾走过去，「什么？」 「来，给你点发送。」宁晞笑着跟她说，「最后一步由你来完成。」 哎哟，好浪漫啊！ 梁新禾低头亲她一下：「那这个光荣的任务就由我来完成啦！」 她点了下滑鼠，文档邮件发送成功，宁晞双手往上抻了抻，捏了捏后颈，吁出一口气。 「总算完成了。」 梁新禾眼神亮晶晶，端起杯子递给她：「来。」 宁晞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谢谢。」她揉了揉她的发头顶，「真乖。」 她起身走一走，梁新禾跟在她身后，拉着她到沙发坐下：「我给你揉揉腿。」 她干脆蹲坐在地毯上，捏起小拳头，给她轻轻地捶：「我们大作家，辛苦啦~」 「……」宁晞笑，「不用，你快起来。」 「你是不是很累？」 「嗯，有点。」最后的收尾阶段，她赶了两天，确实有些疲惫。 梁新禾直接爬到沙发，跨坐在她的大腿上，与她亲吻，鼻尖相抵，她的吻渐渐往下。 宁晞揉了揉她柔软的髮丝，她的身体熘了下去也激起了麻酥酥的触觉。 她深深地吸口气，眼睛往下瞄，微微喘息道：「……禾，你……」 「你太累了嘛，我给你缓解压力……」梁新禾tian 了下唇，咬了她的裤子往下拽。 宁晞惊得瞬间脸颊涨红，挣了几下：「你……」 「大作家，我觉得你还是乖乖就范比较好……」梁新禾已经找到了绝佳的位置，低下脸去。 很快，宁晞的面颊和耳廊都微微泛红了起来，她仰着头，被她的唇，舌激起一阵的鸡皮疙瘩，很快就败下阵来，精神飘忽了起来，飘到了天花板上，胸线漫长地浮动了会。 之后，她咬了下唇，干脆抱住梁新禾，滑到了地毯上，将她压了下去。 梁新禾喘了一声，觉得她们像两颗交缠在土壤里被水浇灌过的果子，分泌出了蜜汁，交缠在了一起。 黏煳煳，甜滋滋，没完没了的，缠缠绵绵的。 - 31号那天，宁晞去接梁新禾下班。 下午时分，西城下了一场小雪。 两人戴着同品牌不同颜色的围巾，去梁新禾办公楼的附近买了一杯咖啡。 「总算可以歇几天啦。」梁新禾的豪宅项目进行得还算顺利，放完假之后也暂时不用两地跑了，交给助理设计师去跟进执行就行。 宁晞握了握她的手，微微笑。 咖啡店里正放着cigarettes after sex 的一首歌：「i remember when i first noticed that you liked me back......」 她们等着咖啡的过程，听完了半首歌。之后两人踩着湿滑的路面，慢慢地往停车的地方走。 宁晞牵着她的手，看了她一眼，说：「我有个事情想了很久了，现在想问问你的意见。」 第119页 「嗯？什么？」 「你搬到我家里来和我一起住吧。」 梁新禾站定了，望着她，两人视线齐平着。 她绽开梨涡，甜甜地笑：「好啊。」 宁晞也笑了，点头：「好的。」 唿出的白雾轻轻地消失在空气中。 「不过，我想我的家里还是小了点，要不要找别的地方？」 「哎，可我喜欢我们的小区耶，再说一时半会估计也很难找到喜欢的地方吧……」 「要不，我去参加摇号，再买一套吧。」 「这事也急不来，慢慢来吧，我们慢慢看……」 两人互视着，彼此眼里都是笑意。 「那就想想办法，我把我的书清理掉一些，腾出位置来给你吧？」 「也不用啦，」梁新禾轻轻晃一晃她的手，「楼上我还租着，可以平常办公，也可以当我们的储物间。」 宁晞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莞尔道：「那我把过季的衣服清理一下，搬到楼上，留点空间给你。」 「好的，明天放假我帮忙。」 「没事，我来就好，我喜欢整理。」 「……嘻嘻，我觉得我们的衣服也可以互穿的，我们身高差不多。」 「……我高你两公分。」 「……是的哦，高两公分也是高，大六岁也是大好多了呢。」 「……」 「哎呀，明天元旦放假啦！哈哈哈哈！」 宁晞眼如弯月，梁新禾梨涡似蜜，两人一齐朝前走，将过往抛至脑后，大步地，稳稳地，走向属于她们崭新的一年。 属于她们的书，新的一页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休息几天写番外。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番外一 元旦假期, 梁新禾和宁晞的计划是整理她们的衣柜。 吃完早午餐，她们先从梁新禾的家里开始。 「我觉得我们要有个计划才行，」梁新禾绑好丸子头, 「有些可以留, 有些可以捐掉。」 「嗯嗯。」 「有软体可以上门直接搜衣物去回收的, 还有一些厚的看着还很很新的我都是捐给一些比较需要的地方。」 宁晞笑着看着她, 颔首：「好主意。在哪里捐？」 「在fei mayi公众号，选『物品精准捐助』，点进去, 就能看到哪些地区需要什么东西, 自己寄过去就行。」她滑动着手机给宁晞看。 「确定能收到吗？」 「嗯, 我都连续寄了好几年了，有的收到东西还会发简讯给我, 这是我们自己寄过去，自己付的邮费, 快递能到的基本都能收到。」 「嗯。」宁晞浏览着, 「有些小学还需要书, 正好, 等我们整理完衣服, 把我的书架也整理一遍，我挑一些寄给他们, 不合适也可以买。」 两人相视舒心地笑着。 「好吧，开始吧。」 她们把冬装收拾到楼下, 再把宁晞的夏装搬上去, 嬉嬉闹闹地, 有时并不专心。 女人凑在一起，总是会讨论衣服, 首饰，包包。 她们的品位本来就比较一致，色系的喜好几乎一样，都喜欢蓝，灰，白，米色等淡色系。 梁新禾的衣服会比较偏正式，宁晞的会偏休闲一点。 鞋子的话，两人都不太喜欢穿高跟鞋，平底鞋，低跟鞋会更多，宁晞的运动鞋比她多一些。 鞋号的话，宁晞比她大半码。 包包的话，宁晞比梁新禾要少得多，不过要贵得多。 「买两三个能用，出去不失礼就行。」宁晞的消费观念是这样的，她买了两个大牌的经典款，黑色和白色，还有一两个色彩相对比较亮的，其他的全都是大大的帆布包。 梁新禾笑倒。 对于大作家来说，帆布包更为实用，又轻又能装。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应酬要多一点，所以还是得买。」 至于首饰，也是梁新禾比较多一点。 「咦，小香家的麦穗系列，我也有，我的是耳钉。」梁新禾有点惊喜地笑道。 「嗯……」记忆的匣子打开，宁晞也想起了，「我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你，就看见你戴着，我当时……」 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脸上泛着温柔的笑意，「我当时正捏着一份检验报告，等着医生通知我做活检手术，然后就看到了你。」 「我记得我脑子里都是浆煳，看到耳钉的时候，脑子里居然冒出了一句话，哦，她也有这个系列的耳钉呀，我的是胸针……」 她莞尔，眼神凝聚在新禾脸上，过了几秒，手也抚了上去，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当时没想到和你这么有缘，也没想到你会是我女朋友…… 新禾被她的眼神和动作撩得不行，脸颊滚烫：「你这人怎么这样？」 也太犯规了吧 「我怎么了？」宁晞轻笑。 新禾抿唇笑，上前抱住她，亲了上去。 宁晞搂住她的背嵴，两人就坐在衣帽间里地毯上吻了起来。稍微分开，宁晞摸一摸她的唇，雪白的喉咙微动：「我们还没有整理完……」 「唔……」梁新禾拿自己的鼻尖轻轻地磨磨她的，「可是我想亲嘛……」 宁晞眼神深了点，轻嘆了声：「那我们就只好中场休息了……」 第120页 梁新禾嘴唇再次上前亲住她，两人缠吻了起来，倒了下去，不知不觉衣物裹了她们一身，笑声响了起来。 「这怎么回事嘛……太煞风景了……」梁新禾扯开她身上的毛衣。 「我来我来……」宁晞也在笑，扯着拉着，两人逐渐叠在一起了…… 轻盈而缠绵的声音在衣帽间细细地响起来…… - 「你就放心住吧，这房子我暂时用不到。」吴思源对梁新禾说，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宁晞，「我觉得你们该谢谢我，我的房子也算是你们的媒人了吧？」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吴思源请她们喝酒。四个人在酒吧里，围坐在一张桌子，一盏矮矮的檯灯照在四个酒杯上。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韩开亮干了一杯，看着她们，同款眯眯笑。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嘛？」梁新禾乐了，「要媒人红包啊？」 吴思源揉揉鼻子：「让大作家给我们多签几个名吧。」 「没错，我也要。」韩开亮笑道。 「好的，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宁晞欣然答应。 梁新禾不放心叮嘱道：「她是看在你们是我朋友，才坦白自己的职业的，你们追问写过什么作品，她也直说了，但是对外还是要保密哦，不能和其他人说哦。」 吴思源和韩开亮对视一眼，眼中的意味都是一致的，异口同声的，带点没好气的语气：「知道了。」 梁新禾含笑与宁晞对望，两人的手在桌下牵着。 宁晞浅浅一笑，感激女朋友的体贴。 「咳，」梁新禾面颊发热，岔开话题对吴思源说，「房子的话是要多租一段时间的。」 「我是有打算再买一套，」宁晞接着说，「我们那个小区各方面都挺好的，不过这都是小户型，我要找大一些的。」 韩开亮点头道：「合适满意的房子得慢慢找。」 「不考虑二手房的话，就只能摇号了。」吴思源说。 她们讨论一会房子，接着说了一会别的。吴思源和韩开亮发现，无论聊什么，对面着两女人都是说着说着就看向了对方，笑意盈盈的。 旁人看来并不觉得矫情，油腻，而是觉得十分愉快。 气场契合的人在一起感觉感觉就是如沐春风，让人觉得爱情果然还是很美好，值得期待的。 只是最后韩开亮和吴思源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一个说：「我还有别的约会，你们早点回家吧，再待下去我的眼睛要瞎了。」 一个说：「我想我崽了，改天再约吧。」 买完单，这两人就跑了。 梁新禾和宁晞面面相觑。 两人站在外头等代驾过来，阴郁绵绵的天气让整座城市的灯光都变得朦胧。 「啊这天气好想吃麻辣烫啊……」梁新禾感慨道。 「在路上我们叫个外卖，等到家都可以吃了。」宁晞提议道。 「嗯……」梁新禾吸一口气，把手伸进她外套的兜里，眼神示意她照做。 宁晞笑笑，将自己的手放进她的衣兜，两人挨着一起，脸埋进围巾来，眼神都是笑意。 过一会儿，代驾过来了。 「回家吧。」宁晞说。 「嗯。」 冬天的夜晚，和女友在外头与朋友喝完酒回家，吃麻辣烫夜宵，吃完洗漱完上床睡进暖洋洋的被窝里。 真幸福啊。 梁新禾将脑袋抵在女友的肩上，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慨。 宁晞揉揉她的发，轻轻地颔首同意她的意见。 有人相依，灯火可亲，细微的日常琐事就很幸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麦穗的耳钉在。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番外二 又是一年深冬。 宁晞到了萳城, 又坐着《祖孙》剧组的车到了拍摄地。 今夜拍夜场，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雪，导演在等雪, 剧组请了一家柴火馄饨的老师傅到现场亲手做热汤馄饨给他们暖身子。 宁晞跟着剧组的工作人员进了拍摄地, 看了一眼热闹的端着碗吃馄饨的人群。 向小园的助理田田出来接她：「未晓老师, 请跟我来。」 宁晞点了点头：「谢谢。」 前一周她通过余贝的关系, 联繫到了剧组，联繫到了向小园的经纪人，礼貌地问一下能不能见一见向小园。 向小园的行程很满, 一般也不办什么影迷见面会, 宁晞是《祖孙》原作, 顺利得到了近距离见她的机会。 宁晞以往也有几部作品拍摄成电影，不过社恐的她从来不参与编剧工作, 也从不与剧组有交集。 这次是第一次。 她裹着围巾和厚厚的羽绒外套，进了剧组临时搭建的化妆间。 向小园在里面补妆。 宁晞莫名有些紧张。 她落后了向小园的助理几步, 走了进去。 宁晞站定了几步, 听着田田说：「未晓老师来了！」 女人转了过来, 微微笑。她穿着简单的毛衣和牛仔裤, 就跟她书里描写的穿着一样。 宁晞觉得有些侷促。 「老师, 您好。」年轻的女人上前，主动伸出手。 「您好, 您好。」宁晞伸出手与她一握，柔若无骨的触觉, 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从领口绕了出来, 一点点地渗透在空气里。 第121页 她化着妆，但是这个妆是要掩盖她光彩的妆。 「想让您签个名。」宁晞暗暗透出一口气, 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她从包里拿出一本《祖孙》的原着。 向小园轻声笑了一笑，眼波如闪蝶，眨一眨：「这是小事情，您可以托人来的呀。」 她接了过来，助理给她拿了笔，翻开扉页，睫毛微扬：「老师我写送给谁呢？」 从刚才一进来，宁晞就觉得有一股无名的紧张笼罩在她的身上，她本来就是不太能面对生人的性格，更主要的是向小园的带来的压力。 她明明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化着「丑妆」，比素颜还素颜，可当她存在的地方，就有不明的带电的涟漪不留痕迹地散落在空气中。 让她脸颊发麻，侷促不已。 果然，她就是占尽风情的女主角。 宁晞稍稍咽了咽：「麻烦您写上，送梁新禾，接下来您随意写就行。」 「梁新禾？」向小园读了一遍，「哇，好好听的名字，读起来会微笑耶。」 宁晞顿时松弛了下来，点点头。 「听起来是位小姐姐的名字呢。」她歪一歪头，笔在粉唇间点了点，又很有少女的甜真。 「嗯，是我的伴侣。」宁晞也没犹豫，直接说了。 「哦。」向小园抬眸笑了，眼睛里盈满了亮芒，「你们好有爱哦。」 她很快地写完，递给了她：「老师，等点映的时候请您和伴侣一定要来哦。」 宁晞从来不参加她过去作品的首映，要么就是在线上平台，要么去线下电影院看。 「一定！」宁晞顿了顿，斟酌道，「到时可以把我们的位置安排得跟您近一点吗？额，我伴侣是您的忠实影迷……」 她说着说着脸颊也烫了起来。 为了自己的女友，豁出去了。 向小园笑起来，爽快地应了：「没问题的，到时您带她来见我，我们认识一下。」 …… 坐上了回酒店的车，宁晞紧绷的躯体放松，靠在后椅上悄悄地笑了笑。 饶是她这不小的年纪，面对圈子里顶尖的星光艷色还是觉得压力太大了。 前面司机「哎」的一声：「下雪啦。」 宁晞闻声也向窗外瞄去，今年的初雪，瀰漫在半空中，给街景蒙上了张雪白的硫酸纸。 宁晞看了一会儿，心里软软地塌下去一块，刚想和梁新禾通电话，屏幕已经抢先一步震动了起来。 笑意噙在唇角，她接通「新禾……」 「晞，你看到热搜了吗？」梁新禾的声线绷得紧紧的。 「还没，怎么了？」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那个……向小园被人表白了！」 「哦……」宁晞的心落下来，又觉得好笑，「这怎么了？」 「啊，这么说不准确，应该算是公开恋情了。」 「嗯？」 公开恋情上热搜也很平常啊？ 「不是，你先看一眼，我再跟你说，啊我要炸了。」 宁晞跳出来，到微博热搜一看。 「向小园耳钉」 「橦华的美貌」 她一时有些不解，转到电话里：「怎么了？」 「你还没看出来呀，向小园每逢重要场合都会戴一枚款式很特别的蝶翅耳钉，大家以为只有一只而已，谁知道今天发现橦华总裁的採访视频里也戴着一模一样的耳钉。」 「……同款也不稀奇吧？」 「不是，之前网络上向小园的耳钉就红过好几轮的，有设计师出来说是巨佬级别的宝石设计师设计的……绝版，不可能有第二副。」 「而且橦华的总裁叫苇庄，以前向小园的微博里经常出现『zz’tag，有人猜是她的男朋友！现在终于知道了不是男朋友，是女朋友，嘶……」 许是太惊讶了，梁新禾发出过唿吸的气声，而宁晞禁不住莞尔。 「而且除了这两个tag，其他的标籤都上不了热搜，讨论量再大也不行！」 「……我的天啊，我要晕……不是我一个人这么猜，是全天下的网友都这么猜的！」 「还有还有……」 宁晞含笑听着，不得不说，旁听者听起来也觉得挺有道理的。 「……啊，对不起我太八卦了，你现在在哪里？回酒店了吗？」 宁晞没跟她说来找向小园签名，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只是说自己出来採风。 「嗯，快到了。」 「你明天回来吗？我都想你了。」 「嗯，我明天坐最早的一班高铁回去。」宁晞顿一顿，看了一下表，扶了下眼镜，「现在离最后一班高铁还有点时间，要不……」 「哎哎哎，别别别，太晚了，你先回酒店休息。」 「也不是太晚的，还来得及……」 「你要这么说，那我等下要去接你……」 「你不用来接我，我叫车就行。」 「那不行，我要去接你……」 「……好吧，」宁晞无奈地笑笑，「那我明天再回去吧，」 「嗯嗯好的呢……」梁新禾忽然又失望地哎一声，「啊我还觉得向小园和何辰影很甜呢，啊站错了……」 「你也猜过她是弯的呀，你猜对了。」 「也对哦，对了对了，我才知道橦华的总裁是女的耶，百度百科说她是股份最多的话事人，没说她多少岁，不过看照片非常年轻很美，感觉是很冷酷的大御姐耶……」 第122页 宁晞轻笑：「你是不是立刻去查人家的资料了？」 梁新禾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好奇嘛，你知道这种大人物我们普通人连名字都不知道的……」 宁晞颔首同意：「确实，橦华集团倒是知道……」 梁新禾忽然反应过来：「啊，我又八卦了，哎我真的是太煞风景了对不对……」 「不会呢，我觉很可爱。」宁晞温温一笑，望着窗外的雪花，心里微嘆，「要是现在能见到你就好了。」 听筒里静了一会儿，梁新禾小声地嘟囔：「你又说这种犯规的话了……」 雪花映着灯光飘飘洒洒的，静谧而优美，照着陌生的街道。 宁晞掀开了酒店的窗帘，望着窗外的雪，长长地唿出一口气。 她回身打开打车软体，叫了回西城的顺风车，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接单了。 她才穿外套戴围巾拿上包，去退了房，坐上了回西城的车。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宁晞在路上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到了西城了。 进入了自己熟悉的街景里，笑意从她的脸上绽开来。 雪夜，风雪夜归，只为伊人。 她拿着放着签名书的包，刷卡进了楼栋，搭电梯上了楼，按密码进门。 屋子里静静的。 她轻悄地推开卧室的门，梁新禾侧卧着，睡得正香。 她露出笑意，去换了衣服，洗漱完，放轻了动作上床。 熟悉的空气和爱人的气息裹住了她，浑身疲惫的肌肉都得到了舒展，安全感满满，宁晞舒服地吁出了一口气。 「唔……」梁新禾若有所感地朝她的身体挤了过来，睁开了迷煳的眼睛，「啊……你回来了？」 宁晞将她搂过来，吻吻她的发顶，轻轻嗯了一声。 梁新禾贴着她的脖颈，凑过去亲她一口，低喃道：「大作家真会制造惊喜。」她实在太困，说完又沉沉睡过去了。 宁晞抚了抚她的温软的脸颊，唇瓣勾起温柔的笑，闭上眼睛和她一起迈入梦乡。 等明天醒过来，再告诉她签名和首映座位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番外三 梁新禾和宁晞在一起三年多的时候, 终于买到了她们心仪的房子。业主刚买了房子不久，还没来得及装修，因为生意的关系需要资金周转想快点出手, 被她们买了下来。 四居室的大平层, 位置, 环境, 户型採光，周边配套，都基本符合她们的要求, 也很合她们的眼缘。 这些天新禾都很兴奋, 与宁晞讨论了一遍又一遍的设计细节。 「我知道大书架嘛……我也要大书架, 衣帽间我们共用，嗯……好像我们想要的东西都一样耶……」新禾笑起来。 「那不就是了, 你就按你的爱好装修，我都会喜欢的。」宁晞抚了抚她的发。 「哎, 好的。」梁新禾蹭蹭她的肩膀, 笑得梨涡深深的。 这阵子, 宁晞在写新书, 写完第一个阶段的时候她腱鞘炎犯了, 只能暂时休息。 这天白天她吃完早餐，看了会电脑的文档, 滑动了会滑鼠就觉得手不太舒服，便按了文档的列印键。 打出来再看看好了。 阳光从外头爬进了客厅, 在她的书架上流连, 连时间都缓慢了起来。 她想下楼去晒晒太阳, 去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梁新禾今早换下的睡衣。 早上她匆匆忙忙起来，哎的一声要迟到了。 宁晞支起身来, 睡眼还有些迷煳，看着她的忙着换衣服化妆的模样轻轻地笑了。 她整理了衣服放进了洗衣机，听着洗衣机转动的声音，渐渐出神。 冰箱里新禾常吃的酸奶已经快没了，宁晞点开软体，很快地下单，想着等会散步顺便去超市买香印青提，也是新禾爱吃的。 一个小时后，她提着水果回来了，印表机已经把内容列印出来了，她晾完了衣服，接到了余贝的电话。 「跟你说一下，你散文集的书号下来了，」余贝笑着说，「文名也通过了。」 宁晞莞尔：「这可真是好消息，有让你解释文名吗？」 「有，说不太理解为什么文集叫《禾苗集》，不过既然是作者要求的，那就听作者的吧。」 宁晞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我真觉得你谈恋爱了文路也拓宽了，我没想到你居然写散文，文章里情感好细腻，我以为你只会『细腻』地写推理呢。」 宁晞微微咬唇，笑了笑：「只是一些日常的心理活动。」 「嗯……」余贝笑在岸边，「湿润的水汽凝结起来，挂满了玻璃窗，莹莹闪烁，像是情人的心思，湿润润地点缀了夜……」 「嗯，情人……」 余贝继续念：「还有这一篇，在电脑前打字，偶一抬头，看到沙发上伴侣的脸，再也没有比这更有安全感的时刻了……」 「嗯，伴侣……」 「她今天和我说喜欢余秀华的诗，我也说我喜欢，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都喜欢同一首。」 「还有还有……」 宁晞轻轻咳一声：「好了好了，别念了。」 「哈哈哈哈好的好的，很快就下印了。」 「嗯，我想送给她四周年的礼物。」 「我知道，扉页还是印上那句话吧，你手写的，献给我的伴侣巴拉巴拉……」 第123页 宁晞及时制止她：「……倒也不用读出来。」 余贝哈哈哈大笑：「知道了，到时我先把样书寄给你。」 「嗯。」 宁晞挂了电话之后，发微信给梁新禾。 「下班我去接你，我们去吃你爱吃的芋头煲。」 「你过敏不能吃这个啦，我们吃点别的。」 「本来就只有一点点过敏而已，现在基本没事了。」宁晞笑，跟新禾在一起之后，她也做了很多芋头的菜，感觉自己已经免疫了。 「哈哈，好的，那晚上再讨论吃什么，你先午睡一下嘛……」 「嗯嗯，等会见。」 「等会见。」 周宴谈完生意出来，开着车等着红灯，看着这街景，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熟悉感来自哪里。 这里离梁新禾工作的地方很近。 梁新禾，是她交往过最久的一任女友，她再也没有遇到一个像她那样的人了。 周宴转了个头，按着记忆开到了梁新禾公司的楼下，她将车停靠在一个路边的招牌后面遮挡着。 她在犹豫，要不要上去找一下樑新禾。 也没别的意愿，就想见一见她。 她正犹豫着，忽然见到了梁新禾。 她穿着白色绿花吊带裙，草绿色的短针织，头髮随手扎在脑后，有一股慵懒的女人味风情。 旁边有个跟她差不多的女人，穿着淡绿色的碎花长裙，微卷的长髮，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非常知性，踩着平底鞋。 梁新禾边走边和她说话，面孔鲜亮，笑容灿烂。那女人笑着点头，看她的眼神非常的……深情。 她好一会儿才知道这词。 等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周宴的视野很久之后，她还怔怔的，心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看见了曾经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褪去了自己，变成了别人的日常，而变成自己梦中的幻景。 周宴嘆了口长气，长久，这才开车离开。 - 晚上，梁新禾加完班，走近了卧室，看见宁晞靠在床头正在翻着一小叠列印稿，手里拿着笔圈圈点点的。 她顺口问道：「新书吗？」 宁晞轻轻地嗯了一声，还在沉思的状态里。 梁新禾坐在床上，望着她微微笑。 「……明天还去接我吗？」 「嗯，」宁晞从镜片后看看她，点头。 「可是你今天打车去的耶，」梁新禾啧一声，「想当初刚在一起那会，某人可积极了，开着车去接我，现在呢，唉，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没诚意了……」 宁晞放下列印稿，眨一眨眼：「我手腕不舒服，所以今天就没有开车，明天我会开的。」 梁新禾笑出声：「我开玩笑呢，既然不舒服，你还拿笔……」 「唔这样吧，你帮我看看，」宁晞摘了眼镜，将稿子拿给她，「看看写得怎么样？」 「好呀好呀，」梁新禾凑近过去，接过来靠在床头，「好久没看你写的小说了！」 她看得很认真，逐行看，屏息静气地看，不由自主地坐直，歪头思索，然后搓搓自己洁白的下巴…… 「这人怎么觉得有点不对……」 宁晞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唇瓣。 梁新禾本来看得入神，忽然地，宁晞凑近，抬手压低了她的稿件，亲了上去。 「唔……」梁新禾以为只是亲亲贴贴，也没松开稿件。可宁晞越亲越下，她的脖颈和锁骨泛起一阵痒痒酥酥的感觉。 不一会儿，她被亲得直哼哼，笑着/chuan 着说：「你……不是手不舒服吗？你还想……还想……做什么……」 「唔……」宁晞逐渐往下，声音含煳：「手是不太行了，不过我有其他办法……」 「你不是让我，让我看你，写的草稿吗？」 「改天再看也行的……」 「哎……唔……」 梁新禾咬着唇，很快地脸上涌起了红潮，宁晞将她的腿托高一点，方便她的举动……很快那块肌肤便沾染了她湿润.的气息…… 那叠列印稿不知不觉地垂落在地毯上…… 梁新禾费力挤出一点理智，也对，反正大作家是她的了，什么时候看书都行，也不必急于一时…… - 后记。 半个月后，梁新禾在公司收到一件快递。 她打开来，先看到一张明信片，上面的字迹非常熟悉，她发出一声清澈的笑声，天天见面还往自己的公司寄东西。 大作家的心思真的猜不到。 她抿唇笑，将明信片翻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句诗歌——「如果给你寄一本书」 她眨了眨眼，梨涡愈发甜蜜。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这是某一天她们说起余秀华，说最喜欢的一首诗，名字是—— 《我爱你》。 她轻轻地念了出来。 除了明信片，还有一本书。 让我来看看你给我寄什么书，梁新禾边笑边想，要是寄过来一本植物学什么的就好笑了。 她细緻地拆开书皮，浅绿的封面，很简单清雅，三个淡黄色麦穗织成的字——《禾苗集》。 梁新禾掩住唇，指尖微抖地翻开，扉页上印着：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伴侣，禾，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我爱你。」 第124页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感谢一路陪伴的小可爱们。我们下本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