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夜宴[西幻]》 第1页 [仙侠魔幻] 《玫瑰夜宴【西幻】》作者:南溟北海【完结】 文案 「暴/乱神瓦勒斯卡,饥荒神亚迈伊蒙,瘟疫神阿兹罗。」教皇在宝座上躬下身来,慈悲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他们恶贯满盈,人民已经受够了他们兄弟三个的毒害。」 「切茜娅·洛佩兹,你去离间他们。只有神才可以弒神,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切茜娅不打算倾听他的教诲,她要从教廷的掌控下逃离出来。 三方权衡,在对饥荒神表白被拒后,切茜娅确定,饥荒神最绅士,最温柔,她要让他帮她逃跑。 在她跟着饥荒神私奔的那天晚上。 切茜娅踮起脚尖,靠近饥荒神的唇角,「亚迈伊蒙,我喜欢你。」 亚迈伊蒙按下她,平静道:「没有订婚之前,我不会吻你。」 哦,他可真是绅士! 切茜娅内心狂喜,却一脸失落的低下头。 结果他们刚刚并肩走到马车,切茜娅感觉腰肢被一阵大力提起,亚迈伊蒙压抑的嗓音和沉重的唿吸冲击着她的耳膜,「去他妈的订婚。」 切茜娅在热烈的亲吻中狼狈逃离,宫殿大门在她面前打开,暴/乱神一把掐住她,恶狠狠道:「你对我弟弟心动了?」 切茜娅慌不择路,甩开他冲上楼梯,她跑进闺房,正见瘟疫神从自己的床上站起来,「撩完就跑,是要对神祇付出代价的,甜心。」 食用指南: 非切片,非np,1v1,女主美艷海王小妖精 内容标籤: 幻想西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切茜娅 ┃ 配角:瓦勒斯卡,亚迈伊蒙,拉兹罗 ┃ 其它:攻略 一句话简介:同时追三个男人翻车了 第1章 牛奶 「在□□神瓦勒斯卡,饥荒神亚迈伊蒙和瘟疫神拉兹罗的统治下,暴动,饥荒和瘟疫此起彼伏,人民生活困苦不堪。」 「他们都姓柯里昂,是伟大而仁慈的神母玛尔维娜·柯里昂的儿子,这名女神已经在五千年前就被她残忍暴虐的儿子们联手杀死。」 「玛尔维娜的治下,被称作『黄金时代』,因为那时候的人们生活饱暖,无忧无虑。而我们现在,则处在『永夜时代』之中。」 切茜娅·洛佩兹的家庭女教师,安妮塔子爵夫人,正准备翻书讲下一页,却看见切茜娅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切茜娅!」 她愤怒的嚷了一句,「你怎么又上课睡觉?」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切茜娅连人带书一齐摔到了桌子下面。 她宽大的裙摆堆了一地,切茜娅无声无息的伏在裙子上,脸上盖着书,一动不动。 安妮塔夫人吓的一哆嗦,连忙跑过去晃着她,叫道:「切茜娅——」 切茜娅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她目光迷茫的在安妮塔夫人和歪倒在地的椅子中间画了个圈,喃喃道: 「我怎么趴到地上来了?」 原来她刚刚才醒过来。 安妮塔夫人松了口气,立即指责道:「洛佩兹小姐,你是怎么回事?贵族小姐白天睡觉,坐无坐相,成何体统?」 切茜娅捡起书,疲惫的爬到了椅子上,「夫人,我昨天晚上跳舞一直跳到凌晨四点钟,一直到七点才送走了骑士团团长伯恩斯先生,我现在实在是——哦!」 她没说完话,举着手打了一个大哈欠。 安妮塔夫人心直口快,愈加愤怒了。 「你知道第二天要上课,还整夜的跳舞?」 切茜娅揉着眼睛,放下手笑了笑,「我倒不想去,但这事又由不得我。您知道,我哥哥办的舞会,我是必须到场的。」 安妮塔夫人忽然醒悟,她嘆了口气,转身给切茜娅倒了杯杏仁茶。 切茜娅喝完了茶,用银匙子搅着杯里茶沫道:「夫人,我晚上还有一场生日舞会,下午就要开始打扮,我现在想睡一会儿,可以吗?」 安妮塔连忙站起道:「当然可以!今晚上可是你过生日!切茜娅一定会成为全场最美丽的姑娘。」 她要叫贴身侍女伊莲进来给切茜娅换上睡裙,切茜娅却已经一头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安妮塔夫人给切茜娅收拾了两个垫子枕着,正悄声掩门出去,正撞上从走廊另一头过来的怀亚特·洛佩兹红衣主教。 他就是切茜娅的监护人,比她大十四岁的兄长。 怀亚特还穿着绣金的大红神袍,刚刚从教堂里回来。 他面色苍白,生着一头与切茜娅截然不同的黑髮,眼睛隐在高耸的眉骨下面。 怀亚特发誓将毕生献给神,因为未娶妻的缘故,三十二岁的他看上去格外年轻,像是教堂里暗处的大理石像,身上也散发着同样的香烛气味。 安妮塔夫人行了个屈膝礼,怀亚特皱眉看向紧闭的大门道: 「今天的课程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 「切茜娅有些疲惫,她说她跳了一夜舞,想睡一会儿。」安妮塔夫人一向尊敬红衣主教大人,低头应答道。 怀亚特皱了眉头,转身就要推门进去,安妮塔夫人连忙拦住他,替切茜娅求情道: 「红衣主教大人,女孩子只有保持良好的睡眠才能养好皮肤。切茜娅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了。」 怀亚特放在花梨木门上的手停了一下,他瞥了一眼安妮塔夫人,微微一笑,「可怜的孩子!那便让她睡一会儿吧。」 第2页 一向严肃的红衣主教大人笑起来很好看,安妮塔夫人虽然已婚,而且已经四十一岁了,心仍然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又不是在教堂里,夫人叫我洛佩兹先生就可以。」怀亚特看着她,「夫人愿意同我下去喝一杯茶吗?」 安妮塔子爵夫人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了笑意,「乐意至极。」 *** 切茜娅难得在白天睡了一觉,一直到下午三点才被伊莲叫起来。 她是趴在桌子上睡的,睡着了不觉得,一起来才觉得浑身酸痛,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一侧脸颊上也压了一圈蕾丝边的红印子。 「哦,小姐!」 伊莲惊叫道,「我一直在门外守着,没想到您竟然就趴在这儿睡!」 切茜娅拆散了已经揉乱的辫子,活动着脖子道:「少废话,伊莲,我实在太困了——快给我揉揉。」 伊莲一手给切茜娅揉着肩膀,一手拆着她的衣裙系带。 切茜娅一路走,外裙衬裙掉了一路,两条光洁的长腿从脱落的裙子里迈出来,她一步跨进了浴池里。 她还想再睡一会儿,伊莲却不肯放过她。 伊莲动作麻利的往浴池里添了牛奶和玫瑰花瓣,另一手捞起她的长髮,紧紧束在了头上。 切茜娅扯疼了头皮,抱怨的叫了一声,「伊莲!」 伊莲早转身收拾那掉了一地的衣服去了,边走边说:「小姐,我们得快点!不然生日晚宴要来不及了!」 切茜娅一听见「晚宴」这个词,就开始头疼,她仰头倚在浴缸上,闭着眼睛心不在焉的撩着水。 磨砂玻璃门吱呀一声响,切茜娅以为是伊莲进来了,睁眼问了一句道:「毛巾拿了吗?」 她一抬头,却正见兄长倚在门边上,淡漠的目光落在了浴池里。 好像一群蚂蚁倏忽爬了全身,切茜娅沉入牛奶里面,双眼紧紧盯住了门口的人。 「我在洗澡。」切茜娅强调说。 怀亚特不动声色的说:「我看见了。」 切茜娅冷笑一声,「你面子上好歹也避避嫌。」 怀亚特没有动,只说:「晚上你的十八岁生日,我请了拉兹罗·柯里昂公爵。」 切茜娅勐地一惊,抬起头,像是要看进怀亚特那双黑色的眼睛里。 「当然公爵身份只是瘟疫神托教廷办的伪装,」怀亚特自若的说,「我要你接近瘟疫神,去问出人类进入神殿的办法。」 切茜娅手心一阵发寒,「你疯了,那可是神明——」 「我只是想要更好的为神服务罢了。」 怀亚特坐在了浴池边,漆黑的眉眼靠近了切茜娅,「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你的目的不能被他发觉。」 切茜娅向后靠,冰凉的瓷砖贴上了她的嵴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怀亚特伸出一根手指,浸入了牛奶池中,他看着切茜娅的眼睛,把手指放在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 「你不需要知道。」 切茜娅胃里直犯噁心,这就是圣洁的红衣主教大人! 她若不答应,他下一步也许就是直接把自己从池子里拎出来了。 她痉挛着笑起来,「快滚吧,哥哥。」 怀亚特施施然站起身来,迤逦的红袍从门缝里拖出去,消失不见了。 伊莲抱着新礼服回到房间里时,切茜娅已经擦干净身体站在落地镜前了。 「小姐!」 伊莲再一次惊叫起来,「您怎么大白天没穿衣服就这么站在房间里!还没拉窗帘!头髮还湿了!」 切茜娅被她嚷的不耐烦,「行了行了。衣服拿过来。」 她一层层的穿上繁琐又华贵的衣服,伊莲站在切茜娅背后,替她勒着礼服裙子的束腰。 切茜娅吸气,看着镜子里的女孩。 她一头海藻般的金色长髮直垂腰际,碧绿的眼睛闪着猫眼般狡黠妖媚的光彩,天生卷翘的长睫毛宛如最精緻的羽毛扇,每一下都能扇动被注视者的心扉。 那礼服是暗红色调的,脖子上也配了同色的珊瑚串,越发显的切茜娅皮肤如同奥林匹斯山上的白雪,爱琴海边的牛奶泉。 牛奶—— 切茜娅忽然想到怀亚特把手伸进牛奶池里,轻轻吸吮的那一幕。 她几乎是本能的感到对自己的厌恶。 为了晚宴上腰显得更细一点,怀亚特一天不准她吃任何东西,现在切茜娅只感到在空虚里无限膨胀的噁心。 伊莲抬起头来,被镜中人的美丽晃了神,「小姐,您好像黄金时代的天使……」 切茜娅一扭身坐到了梳妆镜前,拿起黑漆鎏金的中国小盒,撬出里面一点胭脂,无情的说:「吹捧不顶饱,下楼端叠饼干来。」 伊莲为难的说:「可是洛佩兹先生不准您在晚宴前吃东西……」 切茜娅一撂胭脂盒子,「那我自己去。」 她刚刚站起身,忽然听见「叮」一声脆响,一支利箭赫然已经扎入了她方才坐着的绣花垫子里! 伊莲一声尖叫还没出口,切茜娅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她吹熄了蜡烛,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伊莲惊恐的和切茜娅一起躲在落地窗旁边,浑身抖的如同筛子,结结巴巴的说: 「小姐,这是怎么了?」 切茜娅眯眼往重重叠叠的黑夜里看去,落地窗一边开着,刚刚那箭就是从那儿射进来的。 第3页 洛佩兹家族的庄园坐落在安洛先高地上,一入夜本应点起满山的小灯,现在周围却是一片漆黑。 「这到底怎么了,小姐?」伊莲惶恐的说。 「是叛军。」切茜娅站直了身子,稳稳的说,「城里的贫民攻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1v1,后期会逐渐明显 女主真海王 神明身份都是作者私设 第2章 引诱 伊莲扯着橄榄色缎子窗帘,才勉强站直了身子,带着恐惧低声说:「叛军?哦,□□神保佑……」 切茜娅还在谨慎的向窗外打量着,那头伊莲却已经念叨开了。 「小姐,听说上个月亚诺郡的索特伯爵庄园就是被暴民闯入了,所有东西被洗劫一空,全家人都被杀了……」 「别瞎说。」切茜娅看了她一眼,「叛军闯进来了,我一定让你活着出去。有时候他们会放过佣人的。」 「不,小姐。」伊莲棕色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应该是我保护您才对。现在向□□神祈祷还来得及吗?」 伊莲闭上眼睛,双手虔诚的在胸前合十,嘴里喃喃念叨起来。 切茜娅好笑的走开,三两下扯掉了外面的礼服裙子。 待会儿要逃跑,她得穿的轻便一点才行,她不可能穿着带鲸骨的裙撑和高跟鞋跑路。 要是有长裤就好了。 切茜娅打开衣橱,那整整两面墙,直顶到天花板的衣柜里,竟没有一条「正常的」裤子。 该死的。 切茜娅咬牙切齿的想,她是怀亚特·洛佩兹笼子里的金丝雀,连翅膀上的翎毛都被拔尽了。 霎时房间里光芒一晃,切茜娅本能向外望去,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庄园墙外数以千数的穷苦贫民。 他们手里握着粗糙的长剑,破衣烂衫在夜风里吹开,菜色的脸上呈现一种诡异的齐整肃杀。 在那千军万马里,一曳纯黑色的披风在人群里盪开。 在黯淡的粗布中,那闪光刺金的暗纹缎子上流光闪动,披风人在军队中逆行而去。 他如此醒目,仿佛无边银河皆倾注到了一人身上,带着难以言说的吸引和魅力。 黑衣人消失了,剎那间墙外喊杀声顿起,世界仿佛从沉睡中惊醒,带着仇视和怒气提剑刺来。 切茜娅蓦然惊醒,她仍旧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处,她想,她大概看见了□□神,瓦勒斯卡·柯里昂。 那就是神明的力量,连一个黑夜里的背影都足够令一切失色。 随即房间的门「砰」的打开了,怀亚特带着两个挎剑的侍卫提灯走入,「切茜娅呢?」 切茜娅平静的站起身来,「怎么了,哥哥?」 怀亚特匆忙回头看了几人一眼,一把拉着切茜娅胳膊将她扯紧了浴室里。 「你去追□□神。」怀亚特命令道,「现在就去。」 切茜娅脸上呈现一种讥讽的微笑,「凭什么?贫民见了贵族小姐,不绞死她才怪……」 「凭我养了你十四年。」 切茜娅勐地停住了,她手指紧紧抠着浴池,像是要把瓷砖抠下来。 「我不认识□□神。」她一字一字的说。 怀亚特从暗袋里掏出一块罗盘,放在了切茜娅手上。 「这是可以追踪神的东西,」怀亚特压低了声音说,「是伟大的神母玛尔维娜的遗物。它会带你指向神明。」 罗盘玻璃上蒙了尘,金纹古朴而神秘,那纯金所制的指针滴熘熘乱转,最终指定了一个方向。 见切茜娅久不吭声,怀亚特放松了口气。 「我打算把你许配给□□神,你去追他,错不了。」 切茜娅的脸色更惨白了,「许配给神明?亏你看得起我……」 「一路平安,妹妹。」怀亚特吻了吻她的额头,「去吧。」 他丢下一身灰色的羊毛粗布裙子,「换上。伊莲和安妮塔夫人都留在这里。」 他转身出去,冷冷的看了切茜娅一眼,「你敢逃,她们就会被当做女巫烧死。」 切茜娅胡乱套上裙子,三两下抓散了盘好的金髮,由侍卫引着,从暗道里绕出了庄园。 她紧追着罗盘所指的方向,在荒野里跑了一夜,及至天亮,她在莫拉尔郡城大门处停下。 果不其然,莫拉尔已经被贫民占领了,原来守卫军的头颅就高高挂在城门上,他头上戴着荆棘冠,死不瞑目地瞪着过往行人。 这原是常有的事。 贫民被贵族和富商欺压久了,□□神调动一丁点力量,就可以引发他们的情绪,贫民会瞬间自发聚集,短暂的攻占城镇。 但是等到□□神走了,皇室支援军就会很快到来。 没有装备的贫民根本不是正规军的对手,他们必将落败,并迎来贵族更残酷的报復。 守卫挨个盘查过往行人,切茜娅跑了一夜,鞋子和裙边上都沾满了泥土,金髮乱七八糟的缠在头上,配上粗布裙已经和平民没什么两样。 她低着头混进了队伍里,跟着人群缓缓向前移动。 走了两步,切茜娅忽然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几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背后的一个老婆婆一把搀住了她,「没事吧,姑娘?」 切茜娅手臂上的肌肉勐地一紧,似乎已经做好了挣扎开的准备。 老婆婆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异常,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黑面包,塞在了切茜娅手里。 第4页 「吃吧,你肯定是饿坏了。」 切茜娅迟疑的看了看对方,缓慢地接过来。 昨天一整天没吃饭,加上跑了一夜,她确实饿的要命。 只不过……万万没想到,她听说的粗鲁无礼,低贱无耻的贫民,比她见过的所有贵族都要好太多了。 「谢谢。」 切茜娅连手指头上的面包渣儿都舔干净,哑声说。 老婆婆慈爱的笑了,「我有一个孙女,也和你差不多大。」 她摇了摇头,「可惜……被贵族抢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切茜娅掐紧了手心,她不敢再说话,她自己就属于老婆婆恨之入骨的贵族。 前面的卫兵已经厉声喝问:「你的证件呢?」 切茜娅转过脸,低头平静道:「丢了。」 这在平民中原来是极平常的事,尤其战乱,逃难时弄丢了证件再普通不过。 切茜娅并不怕自己因为这个被查出来。 卫兵扫了她一眼,目光在切茜娅沾满泥的鞋子和嘴边的面包渣上停顿一下,大约觉得她就是个没什么威胁的女人,一挥手道:「进去吧。」 另一只手却突然挡在了切茜娅面前,「等等。」 切茜娅心里一悬,缓缓抬起头来。 对方是个橄榄色皮肤的年轻卫队长,他一把拽起了切茜娅的手,「你手上带的什么?」 一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戒指,正赫然在中指上闪闪发光。 糟了,她身上饰品太多,走的又急,这戒指忘了摘下来。 切茜娅咬咬嘴唇,声音细如蚊蚋的说:「我是洛佩兹家的佣人,趁乱逃走了时候偷了小姐的戒指……」 这还算是个合理的解释。 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然而那卫队长却并不放手,他粗粝的手掌捻过切茜娅掌心。 「佣人?」他冷笑道,「这么细的手?」 「我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切茜娅低声说,「平日里不干重活的。」 「我不明白。」卫队长丝毫不信,「偷来的东西,你怎么敢明晃晃的戴在手上?」 切茜娅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觉得好看,戴上玩玩……」 肤色明净的少女仰面望着他,因为哭泣,眼睛越发绿的如同翡翠,断线般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任谁见了都要怜爱几分。 「我母亲还在城里。」切茜娅哭道,「不信你可以叫她出来对质。她就住在胡桃街。」 胡桃街,那里是有名的贫民窟,找人是不可能找到的。 卫队长忽然意识到他这么握着一个未婚少女的手大为不妥,他咳了一声,年轻的脸上浮上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红晕。 他冷哼一声道:「你走吧。」 切茜娅抹了抹眼泪,往城里走进去。 安全了。 她刚走了一步,羊毛裙子卷进了城墙边的钩子里,随着那一步,外裙边缘撕裂,露出内里明晃晃的丝绸衬裙来。 切茜娅:「……」 这还解释啥?总不能说她临走穿上了小姐的衬裙吧? 切茜娅拔腿就跑,那个卫队长早从后面勐虎一般扑了上来,扼住她的脖子,一把将切茜娅按倒在地。 「狡猾的贵族——」 他咬牙切齿的说。 被他膝盖压在地上的少女忽然一笑,伸出一只柔滑的小手勾住了他的下巴。 「愚蠢的贫民。」 少女仰面躺在地上,金髮铺散在身下,高傲的绿眼睛闪着夺目光泽,仿佛星辰坠落人间。 她躺在这里,身下好似天然便是豪华软缎。 这才是真正的切茜娅·洛佩兹。 锦绣花丛里养出来的,剧毒汁液浸透了的女人。 以艷丽闻名的少女,以倨傲风传的贵族小姐,以下作浪荡的坏名声着称的闺阁美人。 那卫队长仿佛在那双轻蔑的绿眼睛里迷失了,直到两个守卫拽切茜娅起来,他才回过神来。 切茜娅被那两个守卫拖远了,卫队长还觉得那根手指停留在他的下颌上,她触碰过的地方,逐渐滚烫起来。 她被结结实实困在了工厂的一根柱子上,粗糙的麻绳一圈圈扎进她的手腕,大颗的血珠滚了出来。 切茜娅垂着头,金髮落下去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神情。 那两个守卫捆好她之后就离开了,工厂中陷入了一片漆黑。 切茜娅静心听着外面的声音,嘈杂的脚步声之后,便接上了一种奇怪的机械响声。 「吱嘎——吱嘎——」 是那个罗盘! 切茜娅勐地想起来,罗盘被她塞进了胸口的衣服里,现在罗盘正在响。 那种声音均匀而又规律,仿佛罗盘左摆一下,又右摆一下,始终停不下来。 仿佛……神祇就在这附近转悠。 第3章 栗子乳酪饼 难道是□□神瓦勒斯卡?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不可能是为自己而来,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断断续续的字句忽然闪现在了切茜娅脑海里,「……是伟大的神母玛尔维娜的遗物……」 「他们……是伟大而仁慈的神母玛尔维娜·柯里昂的儿子……被她残忍暴虐的儿子们联手杀死。」 难道瓦勒斯卡是来找这个罗盘的? 切茜娅努力低下头,用舌尖挑出罗盘上系的金鍊子,一点点把罗盘咬在了嘴里。 第5页 黑暗的工厂里,看的格外明显,白光从罗盘侧边上溢出来,正闪烁着。 切茜娅认得这个,这种闪着光的力量,就是神力。 三位灾难神合作建立教廷时,曾经各自取了一部分力量,寄放在教廷里,用来让他们脆弱的下属在危难时救急。 切茜娅还在兀自叼着罗盘胡思乱想,贫民不会放过她,她该如何用这个罗盘,避免被绞死在这里…… 她忘记了时间,不知何时天色已经黑透了,这时工厂大门一开,一众贫民走了进来,领头的就是那个卫队长。 「我就说这妞儿跑不了,」一个人粗鲁的高声说,「布雷迪卫队长,你还不信!」 切茜娅脑海中灵光一闪,她蓦然松口,罗盘摔到了地上,玻璃瞬间崩裂开来。 切茜娅似乎嫌不过瘾,伸脚又用力踩了两下。 「这是什么东西?」 那人念叨着拾起来,「好像还是纯金的。」 他用牙咬了咬,在古朴金纹上留下了牙印。 你怕是要完蛋。 切茜娅看着那人,瓦勒斯卡不会知道东西是我摔的,但是牙印确实是你留下的。 布雷迪完全不关心那是个什么,他嘴里叼着劣质香菸,沉默的看切茜娅凝着干涸的血的手。 「我说,」那人把罗盘收到了衣兜里,「这妞儿怎么办?审审?」 布雷迪在切茜娅面前站定了,「你叫什么名字?」 周围一片安静,都等着她的回答。 「布雷迪的爱人。」 切茜娅开口,她明亮的眼睛带着讥诮,柔媚的声音如同毒蛇,缠住了布雷迪的咽喉。 安静变成了死寂。 切茜娅在阴暗处凝视着布雷迪的眼睛,青年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勾引,他的心在跳,她听见了。 「真的假的……」那人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卫队长,你认识她?」 切茜娅噗嗤一笑。 这一笑,就是对青年那一瞬心猿意马的最大刺伤。 布雷迪咬牙问下去,「别听这女人胡诌。你多大年纪?」 「不要问女士的年龄。」 「为什么混进城来?」 「为了……找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神。 这是句真话。但是这样的话在之前那句「爱人」的烘托下,明显变了味道。 周围的人都起闹了,切茜娅近乎怜悯的看着他们。 也许他们会放了自己吧?这样的心性,怪不得每次贫民都被皇家支援军杀死。 布雷迪的声音有力的从一片笑声中刺破出来,「绞死她。」 「什么?」 「绞死她。现在。」 切茜娅还被捆在柱子上,粗重的绳套一下子拴在了她的脖子上,随即揪紧了。 其他人都走到另一边调试装置去了。布雷迪走到她身边,似乎是想试一试绳子的结实度。 切茜娅扭过头,头一下子枕在了他结实的手臂上。 那只手臂停下了,肌肉逐渐绷紧。 「我,」切茜娅慢慢说,「我今天过生日,你可以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吗?」 虽然她是昨天过生日,但是没关系,差不多。 布雷迪只是不做声,似乎在感受她头髮的温暖侵入他的筋骨。 「不肯说啊。没关系。」切茜娅声音低的像自言自语,「反正从来没有人真心说过。我来说。」 她低低的唱起生日歌来,「happy birthday to me, happy birthday to me……」 所有的「you」都改成了「me」,调子乱了,呜呜咽咽的迴响,有种悲惨的悽美。 布雷迪手一晃,亮出一柄小刀来,开始动手割切茜娅手背后的麻绳。 切茜娅头靠在柱子上,静静感受着刀与绳子的摩擦。 她又骗了一次人。 切茜娅本来没把希望寄托在布雷迪身上,他这么简单的动了心,倒是让她有种愧疚感。 忽然工厂大门一响,布雷迪的手停下了。 那边一个人吹着口哨喊了一声,「卫队长,我过去看看。」 他打开了大门。 一道身着披风的黑影站在门口,神明一伸手,只听见喀拉一声响,那开门的人就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神明的手里握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月光映着血滴答落下。 「罗盘在哪里?」 瓦勒斯卡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声音不大,却震的每一个在场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仿佛有种深不可测的力量从那声音的源头传来,赫赫的威严,人在宇宙面前如同蝼蚁。 祂是灾难神,无需多言。 「来救你的人?」布雷迪愤怒的声音在切茜娅耳边响起,「你骗我?」 切茜娅仔细听着瓦勒斯卡的意思,那似乎是他感知不到罗盘了。 其实罗盘就在他脚边那具尸体的衣兜里。 难道罗盘坏了以后,神明就感知不到了吗? 无人回应。 瓦勒斯卡没有说第二句,他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紧接着尸体倒下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一颗接着一颗的心脏被生生挖出。 甚至都没人产生反抗的意志。 血液的腥味瀰漫开来,挖心嘎吱嘎吱的连续声响令切茜娅心惊不已。 在瓦勒斯卡出现在切茜娅和布雷迪眼前时,切茜娅看清了神明的脸。 第6页 他一双眼睛都隐没在高耸的眉骨下面,面容稜角分明,高窗照下的月光将他半张脸隐没在了黑暗中,带着撩人心弦的神秘。 瓦勒斯卡下颌角线条刚毅,祂是力量与美感的终极结合,最出色的雕塑家也不能描摹一丝他的威压。 切茜娅脑海中剎那空白,她没有想到会有人这样俊美。 瓦勒斯卡很漂亮,可是她看着祂时,完全想不到漂亮这个词,只想到了杀戮和暴戾。 □□神。 这个词在切茜娅舌尖盘旋一圈,她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它的分量。 切茜娅开口道:「我知道罗盘在哪里。」 瓦勒斯卡伸向布雷迪的手停住了,祂看向切茜娅,声音沉沉,「在哪儿?」 「我有条件。」切茜娅道,「你放了他。」 「条件?」瓦勒斯卡纡尊降贵的冷笑了一声,「你没资格谈条件。」 「那你就永远找不到罗盘。」 瓦勒斯卡随手就扯掉了布雷迪拿刀割了半天还没割断的麻绳,扼住切茜娅的脖子,「如果你敢骗我——」 他的手上满是鲜血,顺着切茜娅脖子滑进衣领里,她心内掀起惊涛骇浪般的惧意,那是弱小的人类天生的本性。 切茜娅勉强稳定了声音说: 「我怎么敢欺骗伟大的□□神。」 只这一句就够了,她说出了神明的身份,足够表明切茜娅见过罗盘。 瓦勒斯卡随手一挥,布雷迪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切茜娅两只娇小的手腕合围住了瓦勒斯卡强壮的手腕,她眯着猫咪一般的绿眼睛,「你放我下来。」 瓦勒斯卡一松手,她重重摔在了地上。 切茜娅踉跄了两步,走到门口的尸体边上,从尸体的外套兜里掏出了罗盘。 「哎呀,碎了。」 她双手捧着罗盘,罗盘除了表面的镜面碎了,里面的零件也掉落了下来。 切茜娅几乎带着嘲讽的语调,「这怎么办好呢?」 在瓦勒斯卡发怒之前,切茜娅平静的接上了自己的话,「我可以修好它。」 瓦勒斯卡是一个没有耐心的神。 切茜娅低着头,拨弄着手里的零件,余光却看着瓦勒斯卡。 他不会有耐心修这个罗盘,而且他很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个罗盘长什么样子。 切茜娅知道,教廷手里的东西都相当古老,这意味着瓦勒斯卡可能自从玛尔维娜死掉就没有见过这东西了。 瓦勒斯卡没有回答,他们静静对视了半天。 切茜娅的嵴背上冷汗缓缓的流下来,与神对峙是比她能想像到的更大的压力。 威慑力缓缓侵入她的骨髓,切茜娅的嵴柱开始发抖,每一根血管都叫嚣着爆裂的渴望。她努力挺直嵴背,死死的盯着神明的眼睛。 瓦勒斯卡的眼睛是稀有的金黄色,中间有沉黑的瞳孔。 让她想起丛林里的勐虎,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冰冷而坚硬的金属色泽。 他的眼睛里没有感情。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神明,」切茜娅说,「我会永远信奉你。」 就在她以为自己合该命丧于此的时候,瓦勒斯卡一把拎起她的后颈,吓的切茜娅瞬间捂紧了手里罗盘的零件。 巨大的黑色羽翼在瓦勒斯卡背后展开,一阵劲风唿啸着灌满了切茜娅的肺。 她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落在了一间别墅的门前。 这里似乎就是瓦勒斯卡在莫拉尔郡临时的住处。 高大的神明在房间中央的摇椅上舒服坐下,连看都没看切茜娅一眼,「倒茶去。」 切茜娅:「……」 前天早晨那个叫人倒茶还是我自己。转眼我就沦落到这地步了? 她把那一堆破破烂烂的零件往瓦勒斯卡的茶桌上一摊,转身倒茶去了。 尽管切茜娅只留给瓦勒斯卡一个后脑勺,她都能感到瓦勒斯卡诧异的眼神紧盯着她。 上好的德国伯爵红茶。 茶水咕噜噜煮沸了,切茜娅按照贵族的最高规格,一步步的操作着,她纤细的手接触着厨具,优雅的都像是在作画。 瓦勒斯卡手里还端着书,他本来想放在桌子上看的,但是本就不大的茶桌已经被随手摊开的零件占满了。 她真是……毫不客气啊。 他是神明,人类比他低一等级原是理所应当,但是她仿佛无视了这个事实。 虽然瓦勒斯卡感觉很难受,但是为了这么件小事发脾气太奇怪了。 该怎么生气呢? 掀了桌子,太幼稚。挖了她的心,没意思。 切茜娅隔着玻璃的倒影,看见瓦勒斯卡把那堆零件拨到一边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看起了书。 很好,在对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占领他的生活。 切茜娅把托盘搁在了桌子上。 红白珐瑯玫瑰的茶杯里是两杯热气腾腾的伯爵红茶,中间一盘刚烤出来的栗子乳酪饼叠成金字塔状,散发着甜香。 瓦勒斯卡眸光从书页间抬起来,落在了那叠甜点上。 我有叫她做甜点吗? 我有让她也喝一杯吗? 瓦勒斯卡内心忽然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怎么会有人脸皮厚的如此自然? 切茜娅「自然的」端起自己那杯茶,随意的说:「你也喝呀。栗子乳酪饼最配红茶了。」 第7页 瓦勒斯卡终于明白了问题的癥结。 他知道她是贵族小姐,有意无意地羞辱她去叫她倒茶。 结果她端上来这么一大盘,好像只是「顺带」做了他的一样。倒像是他在蹭这女人的东西吃。 他的目光落在切茜娅身上,切茜娅仿佛瞭然于心似的说:「我叫索菲娅·伯恩斯,骑士团团长卡尔佩珀·伯恩斯公爵的妹妹。你是瓦勒斯卡·柯里昂。我知道。」 名姓都是随手编的。 反正他又不认识她,她没有下嫁□□神的愿望,以后估计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低下头去,小心的分类整理起罗盘的零件来。 瓦勒斯卡喝完了杯子里的茶,看着她专心修理罗盘,好像旁边根本没有他这个神。 他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在渎神?」 切茜娅平淡如水的「哦」了一声,「我觉得神很喜欢我的供奉。」 她眼尾上挑,如丝绸一般的目光滑过茶杯。 那里面已经空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一向毫无顾忌的享用供奉的神明,彻底的体会了一次这个感觉。 「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修好,」瓦勒斯卡站起身来,「要不我亲自取下你的心。」 坐在桌前的少女抬起头来,笑意盈盈的应答道:「大人已经取下我的心了。」 瓦勒斯卡的黑袍已经脱下了,他只穿着一件黑衬衫,解开了领口两颗纽扣,下面是简单的黑色长裤。 然而少女暧昧的眼光扫过他隐约可见的肌肉,在喉结处停留,顺着胳膊滑下去,最后落在精壮的腰身。 仿佛用目光珍爱的,把他全身抚摸了一遍。 房间内一时间寂静。 「你是贵族小姐?」 瓦勒斯卡充满怀疑的开口。 在他的印象中,贵族小姐总是乖巧、沉默又拘谨的,总之不像这个女人,这么随意浪荡。 她巧妙的应答了,「您也不是绅士。」 瓦勒斯卡的黑髮垂在额角,那双兇恶无情如同野兽的眼睛看定了她,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 切茜娅微微一笑,「没有绅士会抱着个刚见面的女孩子在天上飞的。」 然而少女已经低下头去,继续若无其事的摆弄那些零件去了。 第4章 三明治 第二天早晨瓦勒斯卡是被水声惊醒的。 他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向卧室旁边的浴室,那金黄色的瞳孔却勐地一缩。 他清晰看见镜子里映出女人光滑的脖颈和半截莹润的后背,从侧面甚至还可以看见一点饱满隆起的胸部。 瓦勒斯卡毫不怀疑,他只要坐起身来,就完全看见她美妙的胴体。 她似乎是修了一夜的罗盘,今天早晨才来得及洗去脖子上的血迹。 瓦勒斯卡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他攥住她脖子的那一刻,她新鲜跳动的生命就在他的掌下,随时任他夺取。 掌控她的感觉很好。 就在瓦勒斯卡坐起身时,切茜娅却不紧不慢的拉上了上衣。 她回过头来,曼妙的绿眼睛一瞬间令瓦勒斯卡晃神。 切茜娅笑声泠泠,「您在看什么哪,柯里昂先生?」 她明明知道他神明的身份,却故意这样叫他。 切茜娅要瓦勒斯卡记住,那个这样称唿他的人。 瓦勒斯卡沉默的看着她,一言不发,仿佛还在思考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个女人浪荡的叫人惊嘆的性子。 切茜娅端来的托盘里的早餐,她细心捋平天鹅绒被子上的褶皱,将托盘平放在了床上。 瓦勒斯卡光着上身,他蜜色的肌肤在流淌着惑人的微光,发达的胸肌和臂肌散发着欲望的味道。 可是切茜娅连看也不看一眼了,她整理着床铺笑道:「柯里昂先生,今天您可以在床上吃早餐了,就像一个真正的贵族绅士在节假日做的那样。」 她凑上前来,指尖就勾着那个罗盘的金鍊。 「先生,我可是一晚上没睡觉才把这东西修好的呢。」 罗盘贴上了瓦勒斯卡的胸肌,顺着肌肉的纹理慢慢向下滑,勾人的魅惑随那冰凉寸寸渗入肌肤。 切茜娅一点点把金鍊放长,罗盘滑过了胸肌和腹肌,落进了被褥里,在某处挡住停下了。 她魔法般的绿眼睛看着他,仿佛就在刻意观察瓦勒斯卡的反应。 神明的不能自已,似乎在切茜娅的目光下暴露无遗。 金属的冰凉还贴在瓦勒斯卡的皮肤上,刺激的末梢神经不断颤动。在他易于激动的早晨,无数倍的扩大了瓦勒斯卡急待宣洩的欲望。 瓦勒斯卡一把夺下罗盘,扔在了地上。 他刻意避开了她的手指,一点儿也没有触碰到。 切茜娅活泼的笑起来,她不以为意的在床边坐下,给瓦勒斯卡围上餐巾。 「请用餐吧,柯里昂先生。」 瓦勒斯卡喝了牛奶,他能感觉到切茜娅若有若无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瓦勒斯卡同自己的欲望苦苦斗争,竭力不露出异常。 他咬三明治时皱了眉头,「你火腿煎的太脆了。」 「是吗?」 切茜娅歪头看着他,「神明也自己做早餐吗?」 瓦勒斯卡冷淡的说:「神明有手有脚,想吃的话会自己做。」 第8页 下一刻他的视线被金黄的长髮挡住了,切茜娅凑过来,一手挽着头髮,径直在他的三明治上咬了一口。 「我们口味不太一样呢,柯里昂先生。」 她笑盈盈的抬起头来,「我觉得正好。」 她岔开两条修长的腿,两手在瓦勒斯卡身子两侧撑着,完全跪在了瓦勒斯卡的床上。 从瓦勒斯卡的视角,越过她的头,娇软的腰身塌下去了,目光正好落在切茜娅那小巧挺翘的臀部。 切茜娅正直起身来,下一秒只觉得天旋地转,和瓦勒斯卡调换了位置,被他牢牢压在了尚在温热的被窝里。 瓦勒斯卡黑髮垂在额角上,金黄色的眼睛光芒摄人,仿佛要将切茜娅吞吃殆尽。 切茜娅瞅瞅他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笑了一声。 「这就是你的目的?」 瓦勒斯卡发狠捏住她的下巴,「这么想爬上我的床?」 「错了,柯里昂先生。」切茜娅说,「如果我试图躲避您,那么在我把修好的罗盘交给您的时候,我就没命了吧?」 那双绿眼睛如此通透,好似折射出了神明最细微的心思,将其无限放大,任意嘲讽。 「我需要引起您的兴趣,才能改变您杀死我的念头。」 「索菲娅,你是个放荡的女人。」 「我愿意放荡的活着,胜过纯洁的死去。」切茜娅微笑着说,「贞洁是留给别人的,命才是留给自己的。」 瓦勒斯卡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拿到罗盘之后杀了她,的确是他一开始的计划。 「您不想让人知道罗盘的事,对吗?」 切茜娅伸出一只手,轻轻点了点瓦勒斯卡的薄唇,又点了自己的唇。 「您放心好了,我不会说的。」 这暧昧的动作令瓦勒斯卡感觉一丝眩晕。 明明没有吻,没有拥抱,没有刻意的触摸,但是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却都在撩拨他的心弦。 「我刚刚可是给您提供了一个绅士应受到的待遇,」切茜娅努努嘴,示意翻倒在地上的早餐。她的话题重回了昨天晚上。 「您愿意教我怎么做一个淑女吗?」 这句话落在瓦勒斯卡耳朵里,就等于一个请求,「调教我。」 这女人的魅惑是天成的,瓦勒斯卡不得不承认她引起了他的兴趣。 「你会是个好玩的宠物。」 瓦勒斯卡眯起了眼睛,语气直接又强硬,「我要你取悦我,做我的女人。」 切茜娅饶有兴趣的说:「您打算一直这么命令我吗?」 瓦勒斯卡把挡住眼睛的那一缕黑髮甩开,「对,我希望你能习惯。」 他伸手去解切茜娅衬裙的纽扣,「知道怎么做吗?」 切茜娅不退反进,她挽住瓦勒斯卡的腰,弓颈贴上去吻他。 「当然。我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什么?」瓦勒斯卡在吻的间隙里侧眸看了看她,却只见切茜娅眼里带笑。 「这是情趣,开个玩笑。」 欲望的滚沸令瓦勒斯卡一分钟也等不及了,他低下头去,仿佛这样便可以洞见她的全部秘密。 切茜娅的唇齿间是玫瑰花一般的芬芳,柔的能掐出水来,瓦勒斯卡从未想过,她的味道会这么甜美。 「您之前没有过接吻,对吗?」 她说的是圆润的标准英语,词的尾音带了一点喘不上气的急迫,这声音令瓦勒斯卡□□中烧。 「专心一点,索菲娅。」 切茜娅咯咯笑起来,在瓦勒斯卡进一步时,她如同一条鱼一般,从他的掌间滑走了。 她光着脚跑到窗边,勐地拉开了紧合的窗帘,「该起来了,柯里昂先生。」 切茜娅的绿眼睛里闪着计谋得逞的调皮笑意,不知怎的,令瓦勒斯卡下定不了决心把她抓回床上。 她捡起地上的罗盘,摆弄了两下说:「柯里昂先生,您的脾气真坏,这东西被摔坏了。」 切茜娅笑嘻嘻的凑过来,「看来我又得留下修理了。您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 瓦勒斯卡答非所问,「叫我瓦勒斯卡。」 「为什么?」 切茜娅穿着衣服说:「柯里昂先生不好听吗?还是有人和您叫一样的名字?」 「你问的可真多。」 瓦勒斯卡淡淡看了她一眼,抓过衬衫繫着纽扣。 「您有两个弟弟。您的二弟亚迈伊蒙和三弟拉兹罗。」 切茜娅说,「我这么叫,您是觉得像是我在叫他们吗?你们可都是柯里昂先生。」 她妩媚的笑了,「我想不到您这么没有安全感。」 瓦勒斯卡从背后粗暴的抓住了切茜娅的裙子系带,将她拽到自己怀里吻住了。 他毫无怜惜,态度强硬的掠夺,切茜娅的脸庞上逐渐涌上了潮红,那双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眼里勾人的光彩刺激着瓦勒斯卡的神经,让他吻的越发兇狠。 瓦勒斯卡终于忍受不了她的神情,抬手挡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捉住切茜娅手腕,狠狠压到了墙上。 「闭上眼睛。」 切茜娅倒偏不闭眼,她眼睛一眨一眨的,长睫毛搔着瓦勒斯卡的手心,奇异的酥麻沿着小臂一直冲盪到了全身。 「柯里昂先生,」 切茜娅柔声说:「我建议您克制一下,现在这种情况,您穿上衣服将十分困难。」 第9页 瓦勒斯卡微微放开了她,他的神力通贯全身,金黄色的眸子显得越发暴躁。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就此放过你?」 「直觉。」 切茜娅说,「您不信任我,而我若是怀上了神明的孩子,您杀我的时候需要会有更多顾虑。」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瓦勒斯卡放开她,在床边坐下,毫不在意的把自己的状态展示给了她。 「你要是能再聪明一点,就知道现在你应该离开房间。」他阴沉的说,「不然我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 切茜娅捡起地上的衣裙,转身出去了,「待会儿见,瓦勒斯卡。」 瓦勒斯卡用了长的难以想像的时间,才从卧室里走出来。 切茜娅正坐在桌前专心致志的修着罗盘,听见他倒水喝时愤怒的摔杯子的声音,忍不住悠悠嘆了口气。 可怜的小□□神! 他刚刚是遭了多大的罪呀! 「我需要一件外裙。」切茜娅说,「您知道我不能穿着衬裙出去。」 「你根本不用出去。」 瓦勒斯卡说,「我来到这儿引发□□,等到了□□该平息的时候,我会把你带回神殿里去。」 「或者等您玩够了,在半路上扔掉。」切茜娅补充说。 瓦勒斯卡揉了揉她的金髮,「是的,索菲娅。」 「我希望被扔掉的时候您能送我一件礼物。」切茜娅说,「不然我为什么巴结神明呢?」 「你想要什么?」瓦勒斯卡随意地说,「金钱,权力,还是免于□□的安全。向□□神祈祷,我会给你的。」 「这是一个秘密。」切茜娅说,「等到被扔掉的时候您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被扔掉=您被扔掉 第5章 卡布奇诺 「现在把腿放好。」 瓦勒斯卡蹲下去,掰正切茜娅不老实的两条腿。 「不要用脚去勾对面的人,不要翘着腿晃来晃去,也不要把一只脚踩在椅子横档上。」 「你握的我好痒!」 切茜娅咯咯笑着,「瓦勒斯卡,你这样让我怀疑是在占我便宜。」 「没有。」 瓦勒斯卡正经的说,「这样才是。」 他两只手攥住切茜娅纤细的脚腕,把她的腿缠在了自己腰上,低下头去吻了她。 切茜娅喘着气松开他,「我真不懂你,瓦勒斯卡。教我做一个淑女有什么趣味?那句话不过是说着玩玩的。」 「很有趣。」瓦勒斯卡说,「就像教小狗学坐那样,很适合打发时间。」 「我建议你训练一只猫咪试一试,」切茜娅说,「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瓦勒斯卡在切茜娅对面坐下,「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我一向以此为荣。」切茜娅毫不谦逊地说。 瓦勒斯卡坐下去看书,切茜娅接着修罗盘。 然而这种平静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瓦勒斯卡就皱着眉抬起头来,「索菲。」 「怎么啦?」切茜娅无辜的说。 瓦勒斯卡把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拉下去,「不要用你的头髮碰我。」 切茜娅默默收回自己手里握着的那一缕长发,她刚刚用头髮扫瓦勒斯卡胳膊来着。 瓦勒斯卡俯身过来,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威胁的说:「也不要噘嘴。」 「说真的,」切茜娅嘆气道,「你怎么不出去呢?带我出去玩一圈也好啊,这里太无聊了。」 「我喜欢夜晚工作。」瓦勒斯卡说,「那才是引发动盪的好时机。」 「你一定是个很孤独的人,」切茜娅托着腮看他说,「不然你怎么这么喜欢我呢?」 瓦勒斯卡收起来书,用命令的语气说:「索菲娅,站起来。你实在无聊的很的话,学习一下贵族小姐该怎么走路吧。」 切茜娅连忙求饶道:「瓦勒斯卡,我会走路。」 可是瓦勒斯卡已经强行把她抱了起来,贴着墙根让她规规矩矩的站好。 「行了,不要用那么幽怨的眼神看着我。」瓦勒斯卡说,「你走路走的花枝乱颤,一点不成样子。」 「腰挺直了,不要扭来扭去!」 「不要用眼睛到处乱看!」 「手摆动的自然一点,不要像刚从棺材里跳出来一样!」 「索菲娅,你再敢翻白眼,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 到中午的时候,切茜娅筋疲力尽,瓦勒斯卡倒是兴味十足。 他让切茜娅从镜子面前走过去,「这样不就好多了吗?」 切茜娅怀疑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嘟囔道:「我看起来像个苦行的修女。」 瓦勒斯卡表示安慰,低头在她的唇上深深印了个吻,「乖女孩,我带你出去。」 切茜娅没有想到,他是真的打算带自己出去。 他们吃过了午餐,切茜娅在瓦勒斯卡的床上午睡,等到她睡醒了,才发现瓦勒斯卡带回来一套极漂亮的裙装。 灰粉色闪光缎子的蓬蓬裙,粉红的小玫瑰花沿着泡泡袖绣了一圈,腰后一个白塔夫绸的长蝴蝶结垂下来。轻薄的蕾丝中和了布料的厚实,裙子看起来既轻盈又高贵。 「这是最时新的颜色,他们叫它玫瑰灰。」瓦勒斯卡说,「裁缝店里的人说的,我不是很清楚。」 第10页 这颜色日常穿,既不会艷丽的像只招摇过市的花蝴蝶,又不会过于朴素,切茜娅没想到他眼光这么好。 「天哪。」 切茜娅连连惊嘆,「我真想不到,莫拉尔城里还有卖这么好看的裙子的地方。」 「怎么可能是莫拉尔的,」瓦勒斯卡平静的说,「这是巴黎的。」 「两个时辰往返巴黎?!」切茜娅瞪着眼睛,「这怎么可能?」 瓦勒斯卡吻了吻她的额头,「神明想做的事,他总会有办法的。」 切茜娅忍不住道:「瓦勒斯卡,你眼光这么好,是有过几个女人?」 瓦勒斯卡的神色变幻了一下,他不动声色的倚着桌子,「你觉得我有过几个?」 「不好说,」切茜娅从镜子里看着他,「毕竟神明活的太久了。」 瓦勒斯卡闷声一笑,「索菲娅,我活了五千年,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切茜娅拎着裙子,在镜子前面比划着名,她在原地旋转,裙摆花一般层层绽开。 她伸出尖尖的手指划过瓦勒斯卡的胸膛,笑声如同金铃一般清脆,「现在见到了。」 那柔媚的眼梢勾过瓦勒斯卡眼睛,她指甲划过的地方蔓延开了牵动,轻而易举的再次点燃了瓦勒斯卡的欲望之火。 他勐的把她拽到怀里,埋头在切茜娅的颈窝,大口唿吸着她身上的甜香。 「好啦,瓦勒斯卡。」切茜娅笑着拍他后背,「你把我当成肉骨头了吗?抱着我脖子又啃又咬的。」 「乖一点。」 瓦勒斯卡对她耳语,「我若是控制不了了,让你两个星期都站不起来。」 切茜娅拖长尾音,压着笑「噢——」了一声。 好容易瓦勒斯卡吻够了,才把切茜娅从自己怀里放出去。 切茜娅蹲下去,翻起裙子的边缘,看见了里面的绣字,「伊万·杜兰——着名设计师伊万·杜兰?!」 「好了,宝贝。」瓦勒斯卡耸耸肩,「你穿好了衣服,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切茜娅一转身,才发现沙发上一堆大包小包,解开一看,从棉内裤、紧身胸衣到法兰绒衬裙和吊袜带一应俱全。 「噢,瓦勒斯卡……」 切茜娅难以置信的说:「你不应该买这么多的。」 「整个世界都是神明的所有物,」瓦勒斯卡说,「你应该知道。」 他注意到了切茜娅的注视,忍不住又低下头吻了她,「包括你。」 傍晚时分,莫拉尔最好的咖啡馆里,迎来了一对引人注目的情人。 那绅士黑髮金眸,一身极贴合身材的黑西装,他高大俊美到了令人难以直视的地步。那双阴沉的金色眼睛里隐藏着暴戾,看一眼就叫人害怕。 他手里牵着的小姐就优雅多了,她手上带着蕾丝灰粉手套,那身同色的衣裙低调又华贵,长长的金髮里没有一丝杂色,打着精緻的捲儿,一直垂到腰际。 碧绿的眼睛给她雪白的肌肤上添了一抹亮色,就像油画上的人走下来了,充满了青春活力。 她脱下头上的宽檐帽,侍者恭敬的接过去。 他没忍住看了一眼那金髮美人,随即便感到冰冷如剑的目光落在自己头上,他想抬头看,却感到了一阵突然的臣服感。 那感觉如此强烈,让他心生惧意,手莫名的颤抖起来。 瓦勒斯卡不耐的拿过去侍者手里的帽子,挂在了墙上的钩子上。 他应该庆幸,瓦勒斯卡想,如果不是她在这儿,窥伺者的心已经在房间之外了。 「两位来点什么?」 切茜娅刚刚坐下,另一名侍者已经殷勤的走了上来。 「一杯卡布奇诺,再来一碟樱桃味的马卡和一块特浓巧克力杏仁蛋糕。」 侍者连忙记了,转向瓦勒斯卡道:「您呢,先生?」 他看见那英俊的男子目光始终落在少女身上,阴郁的眼睛里似乎含了一丝笑意,「和她一样的咖啡,不要别的。」 「吃点别的吧,瓦勒斯卡。」切茜娅晃了晃他,小声说,「我还有好几样想吃的呢,可是一个贵族小姐点这些就太多了。」 瓦勒斯卡好笑的看着她,「你出来倒是记得自己是个贵族小姐了。同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少吃了?」 切茜娅瞟了他一眼,「我平常不吃那么多的,但是见了你食慾就特别好。」 瓦勒斯卡心里似乎微微一动,把菜单推给她,「你点就是了,都算作是我吃的。」 「好呀!」 切茜娅欢乐的翻起了菜单,「再来一个燕麦香蕉冰淇淋,一份可丽饼,一份奶油苹果派……」 瓦勒斯卡奇异的看了她一眼,「你吃这么多,晚上不吃饭了吗?」 切茜娅停顿了一下,「噢,那就这些吧。」 她补充说:「这些都是这位先生的,不要上错了。」 甜点一份份的送上来,切茜娅吃的动作的确优雅又标准,一看便知是家教良好的贵族小姐。 但是她吃的速度又很快,瓦勒斯卡吃惊地看着她。 大约是他的眼神过于微妙了,切茜娅不满的放下叉子,用丝绸手帕擦了嘴说:「怎么了?」 瓦勒斯卡摇了摇头,「没事,」他神色闪烁的说,「我餵小猫咪呢。」 切茜娅吃了两口,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她气愤的叉起一个马卡龙,趁周围没人注意,恶狠狠的塞进了瓦勒斯卡的嘴里。 第11页 「吃吧,」切茜娅怒气沖沖的说,「我诅咒你的腹肌明天早晨都变成这块马卡龙的形状!」 瓦勒斯卡含笑吃了下去,「明天你可以摸摸试一试。」 切茜娅腾不出嘴来说话,只得用眼睛怒视他。 瓦勒斯卡倾身过来,在她嘴角烙下一吻,舔去了奶油说:「索菲,我很开心。」 切茜娅愣了一瞬。 夕阳落下去了,余晖给瓦勒斯卡半身镀上了一层金,他金黄色的眸子第一次平静下来了,没有任何暴躁的情绪,就是那么安宁的注视着她。 切茜娅忽然意识到,她接近暴乱神,是一个很错误的决定。 把一个人送上天堂,然后再扔下地狱,比直接送他下地狱还要恶劣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 (索菲,索菲娅的暱称) 第6章 朗姆酒 「在房间里乖乖呆着,不要到处乱跑。」 瓦勒斯卡披上斗篷的时候看了切茜娅一眼,「我很快就回来。」 切茜娅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一定要帮助贫民对付贵族?你是他们的保护神吗?」 「不好好学歷史的小傢伙。」 瓦勒斯卡说,「我不仅帮助贫民,我也帮助贵族。从1068年的圣格斯堡大屠杀到前些年争夺王位的鸢尾花之战,都藉助于我的神力。」 「神对贵族和贫民一视同仁。何时暴动应该发生,我便去叫它发生。」 切茜娅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朝他做了个鬼脸。 瓦勒斯卡微微笑了,沉重的木门在切茜娅眼前关闭。 他沿着黑暗的街道走下去,白金色的神光从斗篷边缘点点溢出。瓦勒斯卡会找到人最多的地方,那便于他再一次催发贫民内心久积的怨愤。 在瓦勒斯卡走过的街道上,沉睡的贫民从梦中无声的惊醒,被极深的飢饿感唤起。 他们中的很多人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即使是整日劳作的丈夫和父亲,也只能以一块黑面包和菜汤充飢。 一双双饿狼般的眼睛在深夜里亮起,愤怒和屈辱点亮了麻木的瞳孔。 男人们穿上衣服,拿起武器向城门处集结而去。 「今夜是之夜。」 那声音口口相传。 「暴乱神将我们从沉睡中唤醒,他用神力支持我们,帮助我们向贵族讨回血债。神啊,我向你祈祷。我愿用生命,夺回属于我们的正义。」 喃喃低吟的祈祷词无数遍的响起,瓦勒斯卡的黑袍在黑夜里盪起。 「我听见了你们的祈祷。」 他说:「今夜我会给予你们勇气。是我的信徒的,便放心的去与敌人战斗吧。有我做你的盾。」 瓦勒斯卡在街角站定,回望走过的长街。 他将把这些人带往他们憎恨的地方,在贫民内心的痛苦得到宣洩之前,他不会离开。 下一刻半城灯火骤然辉煌,武器的声音交错碰撞,有人在饮下烈性朗姆酒,喧嚣之声在所有的角落迴响了起来。 瓦勒斯卡的面色沉下去了。 他唤醒了比自己想像中要多的多的人。这当然不可能是他神力施放的问题,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把贫民提前集中起来了。 竟有人敢欺骗神祇。 他身侧楼房的玻璃大块爆裂,天空云层聚拢起来,阴郁的光笼罩住了整座城镇。神发怒了。 瓦勒斯卡向自己别墅的方向眺望而去,他金黄色的眼里像有火焰在跳动。 那个女人,她竟然敢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她引诱了自己,又试图从他的身边逃走,这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但是瓦勒斯卡已经答应了祈祷的人们,他必须完成他的使命。而如此多的暴动者,必将花费他更长的时间。 神的脸色阴沉的如暴风将至,大步向城外走去。 与此同时,一辆毫不起眼的灰色马车,已经停在了别墅门口。 穿着黄牛皮马裤,蹬一双黑色长筒靴的男人从驾驶位置上跳下来。他衬衫的袖子在肌肉发达的胳膊上捲起来。 布雷迪掂了掂手里的镐子,只一下就噼掉了锁住的门把手。 门缓缓向内打开了,一身华贵衣裙的切茜娅正等着他。 她金黄色的长髮垂坠下来,在暗中像锦缎一般闪着光,惑人的眼睛宛如一对绿宝石,令人目眩神迷。 她伸出了一只手,「晚上好,布雷迪·法伊曼先生。」 布雷迪屈下膝盖去,抿紧了嘴唇,小心的吻在了她的手背。 「晚上好,洛佩兹小姐。」 他扶着她的手臂,轻轻把她送上了马车。 车轱辘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里响起来了,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 等到马车驶出了城,切茜娅才放下心似的开口说道:「我真没想到,这办法居然真的能骗过神明!」 「您很聪慧。」布雷迪说,「不要低估自己。」 「您这样会使我骄傲的,布雷迪先生!」切茜娅笑说,「不过昨天晚上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我看见暴乱神把您带走了。」布雷迪说,「他让我瞬移到了卡特大道上。我猜想他会让我尽可能的远离您,所以我就在莫拉尔城里找离卡特大道最远的房子。」 「幸亏暴乱神让我醒着修理罗盘,」切茜娅说,「不然我就要跟您错过了。」 「大概命运也不想让您留在暴乱神身边吧。」布雷迪回答。 第12页 切茜娅声音柔和的说: 「说起来我还要多谢您呢。若不是您,我没办法这么快就从暴乱神的手里逃脱出来。」 「小姐,这是我的荣幸。」 车厢里响起了夜莺一般欢快的笑声,「法伊曼先生,我一直想问您,您那时候对我动心了吗?」 布雷迪声音顿了一下,「没有。这不过是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那就好。」切茜娅慢悠悠的说,「为了您的利益,我劝您以后也不要那样做。」 *** 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切茜娅从车上跳下来,她没有伞,便拎起裙摆,向门廊下快跑过去。 头上的雨却被突然挡住了,切茜娅抬起头,正看见布雷迪脱下了外套,罩在她的头上。 雨水顺着他的侧脸流下去,他连一眼也不看切茜娅,侧脸肌肉绷的紧紧的。 他们跑到门厅下站住,切茜娅嘆了口气,甩着头髮上的水珠说:「真奇怪,下这么大的雨!」 布雷迪似乎不想搭话,他拍着衣服上的水,一言不发。 他们背后的门却忽然开了,一个更加甜腻的女声响起来,「想不到洛佩兹小姐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布雷迪仿佛受了侮辱,勐地抬头看去,正见一个一身粉色衣裙的少女立在门口。她神色倨傲,一个侍女拎着一盏手提煤油灯站在她身后。 「晚上好,法伊曼小姐。」 切茜娅不卑不亢的打招唿,「看我给你把谁带来了?」 法伊曼? 布雷迪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还有和自己一样姓氏的贵族。 梅兰妮·法伊曼厌烦的看了布雷迪一眼,「他是你的车夫吗?」 切茜娅笑着不说话,朝布雷迪招招手,「一起进来吧,布雷迪。梅兰妮,我需要你家的快马,今晚上我就得赶回洛佩兹庄园去。」 梅兰妮看布雷迪的神色好像看见了一只臭虫,「他不能进来。谁都知道,僕人连直视主人都不配。」 「先别这样说话,」切茜娅加重了语气,「我相信你的父亲会很有兴趣见一见他的。」 「洛佩兹小姐?」 里面走出了一个四十岁上下的高大男人,他吻了吻切茜娅的手,「怎么这么晚了,到法伊曼庄园来?」 「法伊曼先生,我觉得我找到了您遗失在外的孩子。」 切茜娅向布雷迪瞅了一眼,「您不妨和布雷迪·法伊曼先生深入的谈一谈。」 那男人犹如鹰隼一般的眼光向布雷迪投射过来,同时梅兰妮的神色也变了,她漂亮的蓝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布雷迪张口结舌,「洛佩兹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什么、」 切茜娅的说,「法伊曼先生碰巧对我提到过,他有一个私丢失了。你对我说了你的姓氏,又提到你没有父亲,我便带你来见他一面。」 「我、我不明白。」 这一次兰德尔·法伊曼代替切茜娅回答了,他神色傲慢又狐疑。 「你可能成为法伊曼的继承人,小伙子。进来跟我好好谈谈你的母亲吧。」 布雷迪一肚子的问题,切茜娅已经挽起了梅兰妮的手臂,「来吧,法伊曼小姐,我想你不会吝惜把法伊曼庄园的好马借给我一用吧?毕竟你们一向慷慨。」 梅兰妮想留下听听父亲和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谈什么,但是兰德尔·法伊曼已经给出了不容置疑的回答。 「女儿,让僕人给洛佩兹小姐装好马车。我会和布雷迪先生好好谈一谈。」 切茜娅回过头,促狭的朝布雷迪眨了眨眼睛。 「祝你好运,布雷迪先生!」 梅兰妮看着车夫把最好的牝马装上车子,咬牙切齿的说:「切茜娅,我碰上你就没有好事!」 切茜娅微笑着说:「梅兰妮,布雷迪可能是你哥哥呢。我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罢了。」 「我哥哥?」 梅兰妮讽刺一笑,「像你哥哥那样的吗?强吻你,扒你的衣服,抱着你叫你向他屈服?」 切茜娅的神色冷了下去,她没有说话。 梅兰妮越发得意了,「切茜娅,我知道的足以同时毁掉你们两个人。所以你最好小心点,不要老是给我惹麻烦。」 「够了。」 切茜娅开口道,「我的名声一向糟糕。这种丑闻传出去对我没有任何损害。」 「就是因为你声名狼藉,大家才会相信这丑闻。」 梅兰妮反唇相讥,「如果消息传出去了,你觉得大家是会觉得怀亚特红衣主教强迫你,还是你勾引了他?」 「你最好担心一下自己。」 切茜娅拎着裙子登上马车,居高临下的看着梅兰妮,「布雷迪会是法伊曼一切家族财产的唯一男性继承人,而你,一分钱都得不到。」 说罢,她砰的关上了马车门,车子在黑暗的夜里向荒野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瓦勒斯卡:寻猫启事。 话说没有宝贝想收藏吗(?;︵;`) 来陪作者玩嘛~小甜文保证日更哟~ 第7章 香槟酒 「谢天谢地。」怀亚特眯着眼睛看向切茜娅,「你还知道回来。」 「她们怎么样了?」 切茜娅根本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进了城堡大门。 「她们?」怀亚特讥讽的说,「还活着。但是活的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第13页 切茜娅回头,提高了声调,「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怀亚特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勐地将切茜娅压到了墙上。他愤怒的双眼闪着可怕的光。 「你跟暴乱神做爱了?」 切茜娅挣扎着,听见这句话,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看了怀亚特半晌,忽的一笑,「哥哥,我没想到您竟然担心这个。」 怀亚特的声音压抑着愤怒,「做了吗?」 「那不关您的事。」切茜娅倨傲的抬起头,「您在把我送到神明的床上时就该想到这一点。他们想做什么,我根本无法阻止他们。」 「好样的,切茜娅。」 怀亚特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婊子——」 他大理石像般的皮肤上闪着森然寒光,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神色疯狂,他掐住切茜娅的脖子,发狂似的吻了下去。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吻,只是血腥的撕咬和怒气的宣洩。长年禁慾的教士一旦跨过了那道门槛,所引起的欲望之火烈烈焚烧,打碎了所有理智,只剩下野兽般的渴望。 切茜娅拼命挣扎,她唇齿间全是鲜血的味道。早年的记忆决堤似的涌入脑海,她手脚冰凉发麻,仿佛受到了电击般的痛苦。 「这么多年我辛苦保全了你的贞洁,你竟然就这样给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怀亚特愤怒的咆哮着,切茜娅浑身发抖,雪一般的记忆碎片掠过脑海。 在她九岁,或许是八岁那年,怀亚特走进她的卧室…… 「小姐!」 伊莲的哭喊将切茜娅拉回现实,她跪在怀亚特脚边,「天啊,主教大人,您放了她吧!」 怀亚特狠狠的将切茜娅推倒在了地上,他黑眸里的光骇人至极, 「今天晚上瘟疫神邀请你去他的晚宴。切茜娅,如果你再敢反抗我一次,向神发誓,我一定会永远把你囚禁在这里!」 说罢,他理好了衣服上的褶皱,大步走了出去。 「噢,小姐……」 伊莲连忙扶住切茜娅,「您怎么样了?您昨天一天都没回来,我还以为……」 切茜娅伏在楼梯的雕花铜扶手上,金髮垂下去罩住了整张脸,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突然,她就撕心裂肺的干呕起来。 「别告诉安妮塔夫人。」 她声音嘶哑地说,「我不想把她扯进这里面。」 伊莲拼命的点着头,哀求着她,「夫人没事。小姐,您躺一会儿吧,主教大人做礼拜去了,他不会回来的。」 然而切茜娅只是趴在扶手上,吐的像是肠胃都要绞断了。她始终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心里绝望的骯脏感将她拉下泥淖…… 她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反抗怀亚特。早年的记忆是深植在骨髓里的,她觉得自己令人噁心,周围的一切都令人噁心,恐惧彻底的击败了她。 *** 到晚上七点钟的时候,一辆带着教会徽章的马车在西奥多酒店的豪华大门前停下,高大的马车夫身着整洁的红色号衣,恭恭敬敬的拉开了马车门。 晚宴大厅里面,宴会已经到了最热闹的时候,美丽的年轻小姐站成了一排,挨个接受拉兹罗·柯里昂公爵的亲吻。 现在还没人知道他就是瘟疫神。 黑髮灰眸的英俊男子不断的低下头去,他捧着她们的脸,与不同的美人进行了极热烈的法式长吻。 他的吻技极好,离开时每一个姑娘都恋恋不捨,他留给对方一个温柔的笑意时,嘴唇已经落到下一位小姐的唇上去了。 一排十二个小姐,拉兹罗从头吻到尾,他好看的薄唇在她们充满渴望的香唇间流连,走到队尾的时候,拉兹罗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杯香槟,一口喝干了。 这个带着情色意味的游戏结束时,晚宴的气氛欢腾到了顶点,拉兹罗打了个响指,端着香槟陷进了黑丝绒软沙发里。 一重重金漆雕花大门敞开,晚宴的欢声笑语飘荡过来,走廊两侧的侍者纷纷低头行礼,摇着一柄天鹅绒象牙扇子的小姐走进了晚宴大厅之中。 切茜娅带着九十八个褶皱的玫瑰红纺绸长裙一直拖到地上,一字肩设计露出了漂亮削薄的双肩,蝴蝶骨在背后交叉的系带下若隐若现,暗色的玫瑰纹仿佛流淌着水光。 裙子遮住了笔直的双腿,然而透过隐秘的开叉,那洁白的肌肤着实令人心旌摇曳。 美人的笑靥隐藏在了酒红象牙扇后,古典的弯曲扇柄配了扇面上稀有的中国绣花,衬的那娇艷面容丽色非常。 切茜娅所过之处,引来一片注目,绅士们看她的目光里带着热切和征服欲望,女士们看她则是不屑里带着艷羡。 「那就是切茜娅·洛佩兹吧,她可真美。那又怎么样呢,她声名狼藉,没有男人愿意娶一个盪妇。」 「是的,我敢保证。可是她那条裙子一定会变成下周最流行的。」 「她身上喷了什么香水?神啊,我想那一瓶至少得一千金币。」 切茜娅没有理会不断的议论声,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她径直走到酒桌边拿了一杯红酒,侧坐在台上尝了一口。 绅士们很快就向她围拢了上来。 「晚上好,洛佩兹小姐!你来的这样晚!」 「坎普恩先生,我被一些事情拖住了。你要因为这个惩罚我吗?」 第14页 切茜娅喝酒的间隙里睨了他一眼,在瞩目下侧过脸去吻了吻他的面颊。 25岁的坎普恩有着一双大海般的蓝眼睛,他愉快的微笑起来,「这就够了,小姐!得到你的吻是今天晚上最令人高兴的一件事。」 「你可想错了,坎普恩先生。」 切茜娅说,「跟您接吻一定很令人享受,这可不算是惩罚。我建议您重新想一个。」 坎普恩的侧脸上泛起了红晕,「我不知道,小姐。」 他低声的说:「您如此美貌,我不忍心对您做任何事情。」 「你总会想对我做些什么的。」 切茜娅撩了他一眼,「好好想想呀,不要错过机会,先生。」 「不如小姐就罚酒吧。」 旁边一个人插话进来,他伸手指了指酒桌的一排,「这些都是小姐的,怎么样?」 站在她右侧的是欧图尔,他是年轻有为的皇家禁卫军首领,新近继承了爵位,已经成了众多贵族世家看好的女婿。 切茜娅眯了眯眼睛,「好啊。」她出乎意料地说。 气氛随即欢快起来了,那些酒可是真的不少!连一个男人喝了恐怕都要烂醉如泥。一想到有机会看见远近闻名的「安洛先玫瑰」,切茜娅·洛佩兹喝这么多,在场的人都兴奋起来了。 切茜娅随手喝着酒,一边跟欧图尔攀谈起来了。 「欧图尔先生,」切茜娅说,「听闻您父亲的讣告,我真的很为您伤心。」 「洛佩兹小姐,他去世的太突然了。」欧图尔忧伤的说,「什么都没有准备好,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哦,愿神保佑您。」 切茜娅与他拥抱了一下,在场的绅士都嫉妒的眼睛发红,好像恨不得那个死了父亲的是自己。 她从欧图尔肩膀上抬起头来的时候,嘆息着说:「我真无法想像!要是我的哥哥就这么死了的话,我一定会伤心至死的!先生,您的父亲给您订下婚约了吗?」 欧图尔的眼睛闪亮起来,「没有,洛佩兹小姐。」 他强调说:「他除了五百万金币和一个爵位之外,什么都没留给我。」 站在切茜娅背后角落里的伊莲悄悄在本子上记下来,「欧图尔的家产有五百万金币」,这是怀亚特要她们获得的信息。 拉兹罗注意到了那边的热闹,他抬了抬眼睛,但是似乎被更有趣的东西吸引住了。 他想,他在那个美艷的女人身上,嗅到了玛尔维娜的气息。 切茜娅藏在胸衣里的罗盘一动,她转眼向拉兹罗的方向看去,他们的目光穿过大半个大厅,正好四目相对。 切茜娅弯起绿眼睛妖娆的眨了眨,仿佛在传达什么只有他才可以领会的信息。 她这样会不会过于大胆了。 切茜娅有些担心的想,她不清楚拉兹罗的性格,她怕这种明晃晃的示意会吓退他。 出乎切茜娅意料的是,拉兹罗因酒精而迷离的灰色眼睛愉快的笑了,他解开衬衫领口的两颗纽扣,朝她举了举香槟酒杯。 切茜娅歪着头看他,这时旁边的一个绅士对她说话,切茜娅便把脸转过去了。 拉兹罗站起身来,穿过人流向切茜娅走过去。 他正看见切茜娅指尖拽住了一个绅士的领带,对那个年轻人眉目传情的说:「埃里亚特先生,您今天戴了条漂亮的领带。」 「这是刚刚从义大利带回来的,」那年轻人显然十分享受这个姿势,「我去年在那儿呆了一年。」 「那么您学会说义大利语了吗?」 切茜娅绿眼睛闪烁着,手指一点点把那条领带捲起来,「让我考考您,io voio baciarti。」 埃里亚特怔了一下,他有些窘,他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在场的人都静了一下,但是切茜娅只是眯着眼睛笑,她头顶的大枝形灯照的金髮璀璨夺目。 就在切茜娅要开口说话时,一个微醺的嗓音传了过来,「我想吻你,切茜娅小姐。」 切茜娅停顿了一下,她随即转过脸去,伸出了手,「你好啊,柯里昂公爵。」 拉兹罗提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吻了吻,他迷雾般的灰色眼睛长久的看着切茜娅,「洛佩兹小姐,这个吻手礼可不是我翻译的吻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最风流(不是)最臭不要脸的神明出来啦! 另外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8章 玫瑰花 切茜娅咯咯笑起来,她把被拉兹罗的嘴唇吻住的手背抽回来,「你好过分,柯里昂先生!」 切茜娅歪坐在长条酒桌上,拉兹罗便把手随意的撑在她的大腿边上,他的手掌与她的肌肤只有薄薄的一层布料之隔。 他手上的热力透过布料渗入切茜娅的皮肤,切茜娅不着痕迹的挪了挪。 拉兹罗毫不在意的笑,他白衬衫领口开着,露出一片结实的蜜色肌肤。他原本就比在场的所有男士都要相貌英俊,这随意的打扮让他更出挑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吻呢,柯里昂先生?」切茜娅慵懒地回答。 拉兹罗深情的看着她红润的嘴唇,「起码,也得是和小姐杯子里的酒一样的待遇。」 切茜娅伸手抚住了拉兹罗的肩膀,笑的前仰后合,「先生,您真会说话!您是说您的身子也软的像这酒一样了吗?」 第15页 她纤细的手指贴在拉兹罗隆起的肌肉上,仿佛无意似的动着指尖,轻佻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拉兹罗和他的两个哥哥性格不同,他久居人间,歷来喜欢以不同身份出席宴会,宿醉花丛,招蜂戏蝶都是常有的事。 但是像切茜娅这般的贵族小姐倒是第一次见,他早就耳闻「安洛先高地玫瑰」的声名了,今日一见真人,才知毫不夸张。 拉兹罗仿佛无视了切茜娅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只是专注的看着切茜娅的唇。 「那倒还没有,小姐想试试把我变成那样吗?」 切茜娅目光不经意的掠过他勾起的薄唇,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可是她现在不想,尤其是在刚刚见证了他亲吻十二个贵族小姐之后。 太过同质化的举动,会让她很快被神明忘记的。 「柯里昂先生,您可真是个情欲旺盛的男人。」 切茜娅放下了搭在拉兹罗肩膀上的手,她腰肢一歪,就倚在了身边坎普恩的手臂上,「那么多漂亮小姐还不能使您满意吗?」 「她们加起来,都比不上洛佩兹小姐千分之一的美貌。」 「有俗谚说,不要亲吻太美丽的女人,那会给男人带来不幸。」 「不能吻您已经够不幸的了,我想不出来我还能再不幸一点。」 拉兹罗靠的离她近了一点,他能感觉到那个散发着玛尔维娜的气息的物件就在她身上,可是她那件裙子根本藏不住任何东西。 他一定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切茜娅说:「我喝了很多酒呢。您喝香槟,我想您大概不喜欢红酒的味道吧。」 「我的确不喜欢红酒。」 拉兹罗坦诚的说,「所以我想尝尝您的吻能不能改变一下它的味道。」 切茜娅瞅着自己杯子里的酒笑,她身后的伊莲已经皱起了眉头。 这个柯里昂公爵好讨厌!他得不到小姐的欢心,还硬要索吻! 拉兹罗暗地里打量着切茜娅,贵族世家放小姐出来交际的目的,都是为了让她们寻找合适的配偶。 而这位洛佩兹小姐身边英俊的年轻男人特别多,她的美貌令所有人钦羡,又令人望而生畏。有这一群年轻的贵族绅士围着,那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虽有心想接近她,但是却没有人那么做,因为那无异于自取其辱。 切茜娅却忽然改变了口风,她从酒桌上跳下来,绿眼睛里好似汪了一层水雾,翠的像是要生出藤蔓来,把她看着的人紧紧缠住。 「好吧,我真敬佩柯里昂公爵锲而不捨的精神。」 她随手将酒杯递给身边的男人,朝他走了过来。 在他想用力抱紧她时,切茜娅已经退出了他的怀抱。 「柯里昂先生,别人看到它的时候,记得要说,这是切茜娅·洛佩兹不想吻你,所以在这里留下的哦。」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双绿眼睛,心道自己没有用神力强迫女人的习惯,否则一定叫她笑不出来。 切茜娅喝完了长桌上的最后一杯酒,两颊都浮上了绯红,脚下也软绵绵的。 那一众绅士还围着她,切茜娅随手勾过欧图尔的脖颈,带着七八分醉意,敬了个礼,说: 「报告长官,惩罚完毕!」 一身皇家禁卫军军装的欧图尔怜惜地扶住了她,「洛佩兹小姐。」 「得啦。」切茜娅摇摇晃晃的牵过伊莲的手,嘴里对着欧图尔说话,却侧脸媚眼如丝地看着拉兹罗, 「谨慎一点,先生们,我未婚哪。」 身后的人还想跟上来,伊莲不得不回头警告说:「小姐要去更衣室,先生们也要跟来吗?」 *** 安德森·伯恩斯今天晚上闲居在家里,他摩挲着手里的扑克牌,想找几个朋友来打二十一点。 突然他家大门哐当响了一声,安德森寻声走去,高声问道:「谁在外面?」 他在门口站定了,一个披着黑斗篷的高大男子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而他家那扇铜花门已经被从门轴上扯下来了。 「你姓伯恩斯?叫什么名字?」 那人开口沙哑问道。 「安德森·伯恩斯。」 安德森呆呆的看着那个男人的手,那手被血浸的鲜红了,左手里还握着一样东西,怎么看,怎么像——人心。 瓦勒斯卡注意到他的目光,他扔掉了手里那颗伯恩斯家看门人的心脏,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 紧接着他闪现在安德森面前,铁钳般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你认识一个叫卡尔佩珀·伯恩斯的人吗?」 安德森浑身都抖起来,「灾难神……」他结结巴巴的说,「你是灾难神……」 那只手扼紧了,「我问你话!」 「没有!」 安德森惊恐的说,「我发誓我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瓦勒斯卡握住他的手臂,抵在门上勐地向后压折过去,随着咔嚓一声脆响,一道鲜血迸溅而出,门框变形,而那半截手臂也被生生折了下来! 安德森惨叫起来,瓦勒斯卡声音愈加阴森,「那你有叫索菲娅的妹妹吗?」 「没有,没有!」 安德森疯狂的摇头,「我没有妹妹!」 瓦勒斯卡金黄色的眼睛里眸光一闪,他随即把安德森像一块破抹布那样掷在地上,讽笑道:「你们姓伯恩斯的人,大概是把某个女人给得罪了。」 第16页 安德森惊恐的缩进了墙角,瓦勒斯卡冷声道:「你认不认识一个金黄色头髮,绿眼睛的女人?」 安德森吞咽困难,「我……认识的女人很多,」他小心翼翼的说。 「那个女人很美。」 安德森吐了口气,「切茜娅·洛佩兹!」 「切茜娅……」 英俊而阴沉的男人坐在沙发里,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她是什么人?」 「安洛先的交际花。洛佩兹家的小姐。」安德森看着灾难神的脸色,低声补充,「远近闻名的……盪妇。」 他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脖子已经被生生扭断了。 瓦勒斯卡站在门口,用沾满鲜血的手掏出了一长条羊皮纸。那个欺骗了他的女人,说自己是卡尔佩珀·伯恩斯的妹妹,但事实证明,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 于是他找到了所有姓伯恩斯的人,挨家挨户的问是否认识绿眼睛的金髮美女,他找到了一百多个人。 瓦勒斯卡不耐烦地在名单最后一行写上,「切茜娅·洛佩兹。」 现在他要将这个名单上的人从头找起。 直到找到那个女人为止。 *** 切茜娅从偏门里走出了晚宴大厅,向门口的侍者问了一句,「几点了?」 「已经一点钟了,小姐。」 切茜娅吐了口气,「伊莲,你去更衣室等着我吧,他们估计待会儿要追过去的。」 「那你去哪儿呢,小姐?」 「我随便转转。」切茜娅觉得说不出的心烦,「怀亚特要的那几个问题你都记下来了吗?」 她是「安洛先玫瑰」,高地上最美艷的交际花,也是怀亚特·洛佩兹红衣主教刺探情报最有利的武器。 任何男人在面对这样一张能说会道的烈焰红唇时,都会情不自禁地吐露他们的秘密。 「都记了,」伊莲连忙把本子给切茜娅看,「坎普恩对教会的态度,埃里亚特在义大利都干了什么,还有……」 「记了就行了。」 切茜娅厌倦地摆摆手,「收好了,我走一圈就回来。」 她沿铺波斯地毯的走廊走下去,这地方不知道通往哪里,但是很幽静。切茜娅走过转角,感觉到迎面吹来的一阵凉风,便信步走了过去。 走廊尽头通往半面露天阳台,铺着小蔷薇花的瓷地板,密密的葡萄藤蔓攀住了佛罗伦斯样式的栏杆,这里没有灯,一切都隐没在黑暗里。 切茜娅伏在栏杆上吹着冷风,头脑好像越发昏沉了,她觉得胃里很难受,但是吐不出来,只好嘆了口气,整个上半身都仰在了栏杆外面。 在罗盘与她的身体贴紧的一瞬间,切茜娅勐地感觉到罗盘的指针又摇晃起来。 这倒比冷风更能让切茜娅清醒了,拉兹罗追她到这里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瓦勒斯卡:寻猫之旅 切茜娅:喵~ 第9章 葡萄叶 切茜娅站直了身子,向身侧看去,她这才发现那边还坐着一个男人。 他披着西装外套,蜷曲的半长黑髮用缎带束在耳后,光影只映出了他希腊式鼻子的漂亮轮廓。 那人大约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站起来向屋内走进去。 除去暴乱神瓦勒斯卡,瘟疫神拉兹罗,这第三位她还从未见过的神,应当就是饥荒神亚迈伊蒙了。 罗盘疯狂地乱转,切茜娅早知道这个带着玛尔维娜气息的东西会吸引所有神明的注意,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在那边站着。 亚迈伊蒙脚步果然在门口顿了一下,他向切茜娅这边看过来,但是这阳台上实在太黑了,纵使他们离的这么近,切茜娅也一点看不清他的脸。 她主动的伸出了手,「您好,我是切茜娅·洛佩兹。」 对方表现的很自然,提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指尖,声音温和有礼,「您好,洛佩兹小姐,我是亚迈伊蒙·柯里昂。」 「这么说,您是拉兹罗先生的兄长了。」 「我是。」 切茜娅手里扯着葡萄叶子,甜美的嗓音很宁静,「您也是来参加宴会的吗?我没有看见您。」 亚迈伊蒙声音温和,「那里太吵了,我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切茜娅声音天真而欢快,好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似的。 「这么说,您是从宴会上悄悄逃出来的啦?」 亚迈伊蒙微微颔首,「和小姐一样。」 他太平静了,既不抗拒,也不激动,情绪一点也没有被她调动起来。 「若是您不急着走,就一起呆一会儿吧。」切茜娅主动邀请说,「大厅里太闷了。」 亚迈伊蒙迟疑了一下,终于对她身上玛尔维娜气息的注意占了上风,他替切茜娅拉开了一张藤椅,「小姐请坐。」 切茜娅心里惊奇,若不是罗盘的转动告诉她这就是神明,她绝对想不到神明会这样绅士的。 奈何切茜娅向来不走寻常路,她「咔哒」把椅子推了回去,手掌正好按在亚迈伊蒙的手上。 「我想吹吹风,」她欢喜的说,「多谢您的好意。」 他们的手交错又分开,亚迈伊蒙表情纹丝不动,「好啊。这样也很凉快。」 他在切茜娅旁边站着,松松垮垮的倚在栏杆上。风把他的鬓髮盪开了几丝,和切茜娅的金髮交缠在一起,切茜娅闻到了他身上松脂般的气息。 第17页 亚迈伊蒙的眼睛在暗中打量着切茜娅,「小姐带着手錶吗?我听见响声了。」 噢,你说罗盘啊。 切茜娅平平整整把两只皓白的手腕伸到他面前,「先生大概是听错了,我并没带表。」 她调皮地说:「大概是心跳。但是我平日里心不会跳的这么快的。」 亚迈伊蒙好似没听懂这句情话,相当有礼貌地说:「我认识一个医生,改日可以带小姐去看看。」 切茜娅:「……」 她呆愣了一下,忽然怀疑起来。 切茜娅不相信他没听懂,亚迈伊蒙毕竟是神明。他听懂了,又不直接回答,是在避讳什么呢? 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当下轻轻笑了一声,「那好啊,劳烦先生了。先生家住在哪里呢?我有空就去找您。」 「我旅居在这里,就下榻在这家酒店。」 「噢,想必您也是贵族吧。」 「算是吧。」 「这么说,柯里昂先生和我正好门当户对呢。」 切茜娅瞟了他一眼,她想知道他会对这句表示好感的话作何回答。 「那是自然。」亚迈伊蒙说,「可是和小姐门当户对的不少,恐怕我没有那个福气。」 切茜娅再接再厉,「可是我都不喜欢他们。」 「小姐以后会遇上喜欢的人的。」 「我已经十九岁了。一个喜欢的都没碰上。」 「我已经一……」 亚迈伊蒙顿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切茜娅往栏杆上一仰,「先生多大啦?」 「二十五岁。」 亚迈伊蒙随口捏造了一个数字。 「刚才你开口说的可不是这个词。」 「怎么,小姐以为我十五岁吗?」 「亚迈伊蒙先生就像十五岁一样可爱。」 「用可爱形容我可不太恰当。」 切茜娅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下去,她每一次试图进攻,都被他不着声色的挡了回来,弄的切茜娅也有些泄气了。 但是他性子确实是好,切茜娅在心里暗暗的比较着,瓦勒斯卡太暴躁了,拉兹罗又很轻佻,他是如此稳定平和,有耐心又镇定,真难以想像性格如此不同的三个人居然是兄弟。 切茜娅乏了,晚宴应该也快结束了,她再不回大厅去,那群人估计就要找到这里来了,便说:「我该回去了。」 「我陪您回去吧。」 「不用了。」切茜娅知道他的这句话完全是按当下的礼节来的,「这里太舒服了,逼着您回去会让我心里不安的。」 「那好吧。」 亚迈伊蒙给她打开了通往室内的门,切茜娅忽然撩开了金髮,嘆了口气说:「我背后带子松了。您能帮我系一下吗?」 这是她预备好的最后一次进攻。 亚迈伊蒙走到她身后,他俯身下去,手指一段段勒紧了切茜娅露背裙子交叉的缎带。他的手指与她光滑的后背若有若无的触碰,带起了一阵酥麻。 他披在肩膀上的西装外套垂下去搭在了切茜娅的肩上,那感觉就像被他抱在了怀里。温暖从后面如此清晰的侵袭上来,切茜娅轻轻打了个哆嗦。 亚迈伊蒙有些别扭的歪着头,竭力不看到她裙子里面,但是手指又要去系那些繁琐的带子,不免和她的皮肤触碰的越发频繁了。 少女身上冰冷的芳香缭绕着亚迈伊蒙,她后背的皮肤如此柔滑,以至于他分不清哪是缎带的触感哪是皮肤的触感。 她的一切美好仿佛陷阱,让人明知道有毒也不甘心就此罢手。 切茜娅比任何人都清楚别人上她的钩的理由。人总是心存侥倖,以为到她这里来可以玩一玩就走,没想到弄假成真,心留在她这里,就再也走不开了。 尝过了山珍海味,谁还愿意去吃粗茶淡饭呢? 她不期望神明能真的爱上自己,只要对她稍微留个印象就够了。 直到切茜娅听见了走廊尽头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拉兹罗从转角处走出。 啊哦。 亚迈伊蒙还没有察觉他弟弟已经来了,还在耐心的给她系带子。只是这姿势从前面看来,怎么看怎么诡异。 拉兹罗就那么看着他们,步步走近来,直到亚迈伊蒙抬头察觉了,他才开口说话。 「晚上好,亚迈伊蒙。」 拉兹罗眼睛里伦敦大雾一般的灰色更深了,「没想到你在这里。」 他颇玩味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还同我们亲爱的洛佩兹小姐在一起。」 「柯里昂先生,」切茜娅笑声轻快,「你不会以为我在和亚迈伊蒙偷情吧?」 拉兹罗耸耸肩,「这可不公平,小姐。为什么我是柯里昂先生,他就是亚迈伊蒙?」 「因为比起你来我更喜欢他。」 切茜娅直白地说,「拉兹罗先生,您可没有亚迈伊蒙先生那样可爱呢。」 「这话可真叫人伤心。」 拉兹罗脸上带了一丝讽刺的笑意,「亚迈伊蒙,我以为你一向不近女色。」 「你今晚上火气很大,拉兹罗。」亚迈伊蒙声音平和,「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我想应该不是被洛佩兹小姐拒绝了吧?」 拉兹罗轻轻了磨了一下牙,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亚迈伊蒙,你猜的可真准。我不知道洛佩兹小姐已经芳心暗许了,你应该同我说一句。不然你的女人今晚上就要在我床上过夜了,亚迈伊蒙,你知道我向来不放过看中了的人儿。」 第18页 切茜娅笑起来道:「拉兹罗先生,您在说什么哪?我同亚迈伊蒙先生也是今晚上才见面的呢。」 亚迈伊蒙没想到这个刚才还扒着他不放的女人这么快就急于澄清,他的目光轻飘飘的掠过切茜娅,向拉兹罗道: 「洛佩兹小姐是我的朋友。」 亚迈伊蒙平静的说,「裙子整理好了,小姐回去吧。」 切茜娅偏不,她回过头来,从底下瞪着大眼睛看亚迈伊蒙,「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不近女色?」 亚迈伊蒙笑了笑,这时屋子里的光照出来,切茜娅才看清楚他的样子,她一时间愣了一下。 他的眼睛,同他平和的外表全不一样,是一种近乎血腥的暗红色。那红色又凝滞又沉重,进入那双眼睛的一切光芒仿佛都被吞没了。 他们兄弟三人都是黑髮,然而亚迈伊蒙的髮丝绕在耳边,配上那双血红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的凶煞四溢。 他的西服上,配着一颗黑曜石胸针,做成展翼苍鹰的样子,金丝编成三股,围了那雄鹰一圈。苍鹰制作的尤其精緻,每一根羽毛的纹理都纤毫毕现。 切茜娅敢指天发誓,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成色最好的一枚黑曜石。 他绑发的黑丝带,上面夹杂着金线,在幽暗的光泽下明明灭灭。他的腰带扣是纯银的,皮带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天然带着中古的绮丽花纹。 亚迈伊蒙身上配饰不多,但这几样就够了,足够表明这位神明作风是难以想像的豪奢腐败。 切茜娅话都快卡死在嗓子里了,饥荒和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亚迈伊蒙:跟我吧,我有钱 一个不算修罗场的修罗场。 大型修罗场还在后面,会越来越激烈哒! 第10章 医疗术 宴会早已经散了,切茜娅被拉兹罗和亚迈伊蒙左右夹着,并排走出了酒店。 她一路上心惊胆战,被两个人的低气压弄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要硬着头皮同时与两个人谈笑风生。 好容易见到停在酒店外的马车,切茜娅才松了一口气。 「洛佩兹小姐,我今晚上很愉快。」 亚迈伊蒙向她微微颔首,「很高兴能与你谈话。」 说罢他习惯性的去给女士开门,拉兹罗手却早伸过去了,他挑衅的瞟了一眼亚迈伊蒙,对切茜娅说:「晚安,可爱的小姐。」 切茜娅抓紧了手提包,「晚安,拉兹罗。」 亚迈伊蒙没那么容易尴尬,他空着的手垂下来,自然的揽住切茜娅的腰肢,把她送进了马车里,「晚安,切茜娅。」 切茜娅头皮发麻,「晚安,亚迈伊蒙。」 拉兹罗活动了一下脖子,切茜娅差点以为他要跟他哥哥打起来了,但是拉兹罗却毫不客气的解开了自己的衬衫领口,「切茜娅,跟你留下的小宝贝说个晚安。」 切茜娅看着那个依然清晰的牙印,徒劳的张了张口,她说不出来。 亚迈伊蒙在旁边看不清楚,他所看见的全部,就是拉兹罗拉开衣服领口,叫切茜娅往里面看,然后切茜娅的脸色就变得十分诡异。 切茜娅在两个人的目光底下,抖着手给拉兹罗把衣服拉好了,故作镇定的说:「晚安,拉兹罗。」 她怀疑她要在这里说晚安说到地老天荒。 拉兹罗没继续追究,他站直身子,帮切茜娅把车门关了,向她挥手道别,一直到马车消失在路口。 伊莲已经在马车上等切茜娅等了很久了,她一看见那两个人消失在后面,连忙开口道:「小姐!你到底上哪儿去了?我都快急死了!」 切茜娅摇了摇头,呆滞的说:「你让我静一静。」 她呆呆的坐了一路,看着窗外的柳树林一片片的走过去,很久才觉得理出了点头绪。 照她来看,三位神明的关系似乎并不像民间传说中的那样好。 在传说中,他们一起谋划弒母,协助彼此给世界带来灾难,是一起放火杀人的好兄弟,但是现在看来,这全都不对。 切茜娅知道自己漂亮,但是还没有自恋到就觉得两个神一见面都爱上自己的地步。而他们又表现的如此热切,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不过是他们一个争斗的筹码。 就像任何一件物品,我们本来不想要,但是发现我们的仇人想得到它,那我们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想得到。就是为了在得到以后,当着他的面,把这件东西摔碎给他看。 想到这里,切茜娅的后背勐地蹿上一阵冷汗。 她知道,她只要一步踏错,就完了。 一旦她误解了他们的意思,而真的投靠了一方神明,那么她便会立刻被毫不犹豫的抛弃,被所有人弃如敝屣。 甚至更糟糕的,没有被她选择的神,会把怒气施加在她身上,神的怒火,是她不可能承受的。 她对他们的珍贵,完全就在于现在她还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伊莲晃了晃她,「小姐,下车了。」 洛佩兹庄园的灯光照在切茜娅脸上,伊莲蓦然惊叫起来,「天啊,小姐,你怎么啦?你的脸色好差!」 「我没事。」 切茜娅揉了揉太阳穴,「走吧。」 她走下马车,刚一迈步,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却击中了她,切茜娅忽然想到,自己今天晚上,昨天晚上,前天晚上,都没有睡觉,而且白天也是整日的奔波…… 第19页 「小姐!小姐!」 伊莲惊慌的把昏倒的切茜娅扶起来,喊着不知所措的马车夫道:「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叫人呀!」 切茜娅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怀亚特本来想压下她生病的消息,生怕其他贵族以为切茜娅身体不好。 但是在切茜娅躺着的第二天,拉兹罗就登门要想带她出去,怀亚特万不得已,才告诉他切茜娅病倒了。 后来消息就在贵族之间传遍了,无数捧的鲜花从各地寄到切茜娅的房间里,把她房间塞的满满当当的。 她虽然知道寄花之人或许并非真心,而且花朵对她也没什么用。但是却很喜欢,毕竟花是美丽的。 她一向如此,爱美,爱生机,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在她生病的时候,拉兹罗送来了一打百合花,然后就再没出现过。至于亚迈伊蒙,差不多也是如此。 这似乎更验证了她的猜测,神明对她没有真心的爱,她失去了争夺价值,也就再没有任何意义。 切茜娅病的其实没有那么重,只不过是过于劳累了。她躲在屋子里不愿意出去,只是怀着微薄的希望,希望能避一避柯里昂兄弟的争夺。 若非第三天,亚迈伊蒙带着苏利文大夫亲自上门来了,切茜娅或许还会继续躺下去。 早晨切茜娅起了床,正帮着伊莲一样样的浇灌房间里的花朵,忽然听见了门口的声音。 「切茜娅或许还睡着。」 她听见怀亚特抱歉的说,「她还是没有好全。」 「那才应该请医生来看看。」 亚迈伊蒙坚持说,「洛佩兹小姐之前就说心脏不太好呢。」 伊莲听着外面的声音,悄悄凑过来说:「小姐,您心脏不舒服吗?」 切茜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着反话:「我爱他爱出心脏病来了。」 这时听见门锁喀拉一声响,切茜娅没想到守在外面的安妮塔夫人居然这么容易就放男人们进来了,吓了一跳,光着脚跑过大半个房间,一头钻进了被窝里。 怀亚特没有进来,直到亚迈伊蒙拉了把椅子在她床前坐下,切茜娅才朦胧的睁开眼睛。 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虚弱的笑,「亚迈伊蒙先生,早上好。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给你带来了苏利文大夫。」亚迈伊蒙温和的说,「请他给你看一看吧,切茜娅。」 「我快好了。」 切茜娅咳了两声,小脸陷进了松软的枕头里,显得神色恹恹,「太麻烦您了。」 亚迈伊蒙吻了吻她的指尖,转过头去问苏利文大夫道:「她怎么样?」 苏利文端详了切茜娅半天,看的她心里发毛,他扶了扶脸上的金丝眼镜,郑重其事的开口道: 「人体有血液,黏液,胆汁和黑胆汁四种体液。我觉得洛佩兹小姐的体液失衡,她身体里面的血液太多了,需要放血。」 切茜娅几乎失声叫出来,「你说什么?」 苏利文手里还在比划着名,「在洛佩兹小姐的小腿上割一道三英寸的口子,把管子与血管连通,让血液自由流淌出来,下面连上瓶子接着。若是伤口癒合了,就再划一刀,小姐带着瓶子生活三天,体液平衡,病就好了。」 大概切茜娅的眼神过于兇恶,苏利文不自在的别过脸去说:「若是小姐不愿意,我还有蚂蟥吸血法,这样可以消炎,大约需要二十只蚂蟥同时放在小姐的腿上就够了。」 切茜娅心口冰凉冰凉的。 亚迈伊蒙抚着她乱了的鬓髮道:「切茜娅想要用哪种办法?我们今天就可以试一试。」 您真的不是来谋财害命的吗? 切茜娅脑子飞速的旋转着,努力想自己到底怎么才能既不用这个医生,又不暴露自己没病的事实。 另一边苏利文大夫打开随身带着的医药箱,掏出一个玻璃罐子说:「我今天把蚂蟥带来了……」 切茜娅本能的望过去,正见带着黑色花纹的棕黄色软体动物密密麻麻的挤了一罐子,它们的吸盘吸在玻璃壁上,在瓶子里缓缓蠕动着。 「把它拿开!」 切茜娅从床上跳了起来,连人带被子滚进了亚迈伊蒙的怀里,她眼泪都要出来了,「伊莲!伊莲!快把这东西拿走!」 忠心耿耿的伊莲跑过来,她看见那一瓶子蚂蟥的同时也打了个寒颤。 「苏利文大夫,您吓到我们小姐了,请您离开。」 亚迈伊蒙安抚的拍了拍切茜娅后背,「切茜娅,你太激动了。这不利于你的病情。」 「不,亚迈伊蒙先生。」 切茜娅白着脸说:「您的大夫医术很精湛,我已经被他治好了。」 亚迈伊蒙抱臂看着她,似乎不怎么相信。 「我真的好了,」 切茜娅强调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骑马出去吧。洛佩兹庄园有很棒的马,我相信您会愿意看一看的。」 「荣幸之至。」 亚迈伊蒙站起身来,向苏利文大夫说:「麻烦您到酒店的时候,叫那边的僕人把我的骑装送过来,我带切茜娅小姐出去转一圈。」 切茜娅去梳妆换衣服了,伊莲把亚迈伊蒙送到会客厅去。他在路上问伊莲道:「切茜娅小姐真的病好了吗?」 伊莲严肃的看了他一眼,「您还不知道吗?小姐都是因为太爱您了,所以才生病的!」 第20页 亚迈伊蒙:「……哦。」 作者有话要说: 亚迈伊蒙:自我怀疑ing 第11章 原野 切茜娅觉得自己必须承认,她看见亚迈伊蒙一身骑装的时候,被神明的外表迷惑了。 他纯黑缎子的上衣绣了月白的紫藤花,那手工刺绣极为精緻,衣服做了收腰设计,垂至膝盖的下摆放开,白色的裤子紧紧绷在大腿上,锃光雪亮的黑色长统靴拉出小腿漂亮的线条,越发显得他肩宽腰细腿长。 这衣服依然是亚迈伊蒙的特色,华丽至极,然而穿在他身上却丝毫不显得俗气。神明刀刻斧凿般的面容太过英俊了,一切衣着在他身上都服服帖帖。 切茜娅的金髮挽起了高高的髮髻,她穿着漂亮的哔叽女骑装,宽檐帽上缠着一束轻纱。绿眼睛在阳光下闪着愉快的光泽,仿佛猫眼石那样熠熠生辉。 「我们步行到马场去吧,」切茜娅提议说,「我可以带你到洛佩兹庄园别处转一转,上次贫民入侵造成的毁坏基本都修復好了,而且一切都焕然一新了呢。」 秋日的安洛先高地天空湛蓝,天空极高极远,天气正是最好的时候。大片大片的白桦树林在高地上散落着,原野空旷而宁静。 牧草还是和夏天一般的青翠,可是暑热已经散去了,令人心旷神怡的微风拂过,不时可以听闻秋蝉的鸣叫。 洛佩兹庄园和别的贵族庄园一样,划出了猎场的专门区域。但是怀亚特并不打猎,切茜娅也没有空闲,这里的小动物都不怕人,一只幼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从他们身边走过,好奇的看着他们。 他们沿着小径一路走下去,切茜娅不时的把小教堂,伐木人的小屋和亭子指给亚迈伊蒙看,他则点点头,笑着应上两句。 他回答的话总是那么恰当,带着一个绅士的礼貌和平易近人,只要不看那双奇特的暗红色眼睛的话,切茜娅真要以为她与神明成为朋友了。 「前面就是马场了,」切茜娅的短马靴走起路来格外轻便,「我会把最漂亮的马留给您的,先生。」 她指挥僕人从马厩里拉出了一匹白额的棕色骏马,把缰绳递给了亚迈伊蒙,「试一试吧,先生,爱德华可是我除了您以外最喜欢的绅士。」 切茜娅摸着马的前额,「对吗?爱德华先生?」 马儿温顺的大眼睛敲着切茜娅,垂下了长长的睫毛。 亚迈伊蒙瞧见她这样天真的唤一匹马的名字,不由得笑了,「你的爱德华先生听见你这样说它,它不会不高兴吗?」 切茜娅踮起脚抚摸着马的鬃毛,柔声说:「爱德华先生,您会吗?您会因为我有了新欢而嫉妒吗?」 马儿舔了舔嘴唇,垂首贴着切茜娅站着。 亚迈伊蒙看着她,忽然说:「切茜娅小姐今天似乎心情格外好,像个十九岁的姑娘了。」 「我以前不像吗?」切茜娅翻身上了一匹白马,她勒紧了缰绳,马儿围着亚迈伊蒙踏着碎布。 「亚迈伊蒙先生觉得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亚迈伊蒙耸耸肩,「一个世故的漂亮女人。」 一旁收拾马槽的僕人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讶异的望了切茜娅一眼,他可从来没听过有人敢这么说洛佩兹小姐。 切茜娅却大笑起来,她柔媚的眼睛瞟过亚迈伊蒙,「先生,这不公平。您不能既想让一个女人讨您欢心,又要求她纯洁无瑕。这是不可能的。」 亚迈伊蒙微微一笑,他翻身上马,爱德华打了个响鼻,朝切茜娅自动的靠拢过去。 他们的膝盖时不时的碰到一起,亚迈伊蒙低下眼睛看,切茜娅纤细的双腿和自己的大腿并排在一起时显得尤为娇美,而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种触碰,只顾催着马儿小步快跑。 切茜娅座下的马颠的很厉害,他骑着的「爱德华先生」又特别依恋它的女主人,她圆润的膝盖就间歇性的在他腿上磨蹭着。 他们的腿摩擦的太多了,肌肤的纹理透过薄薄的裤子传递到了对方身上,亚迈伊蒙被迫一遍又一遍的感受着她。 刚刚在会客室里喝过了茶,他却又异常的干渴起来。侵犯她的渴望,犹如魔鬼的引诱,一遍遍在他耳边迴响。 就在亚迈伊蒙忍耐不住,几乎想弯腰握住她的腿时,切茜娅用力用马刺扎了一下马肚子,马闪电一般飞冲出去,登时把亚迈伊蒙甩在了后面。 「走呀,亚迈伊蒙先生!」 切茜娅在刺目的阳光下回头向他笑着,她的金髮仿佛太阳遗落的珠宝,绿眸如同凝聚的安洛先高地。她的生命是那样热烈,勾起了习惯毁灭一切的灾难神无限的欲望。 她的确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在这样宽阔的平原上,哪怕就是骑个马,也生生把他骑硬了。 亚迈伊蒙扬起鞭子,狠狠的抽了爱德华一鞭,爱德华随即向着切茜娅飞奔过去。 切茜娅笑的越发灿烂,她一次次的催马快跑,不断的回头向后看,欢叫道: 「亚迈伊蒙先生,您追不上我!」 「我追上你有什么好处呢?」亚迈伊蒙无奈的说,「切茜娅,慢一点吧。」 切茜娅放慢了速度,她从马上侧过身去,她尖尖的下巴搁在亚迈伊蒙肩上,柔软的双唇擦过他的耳廓。 「您若是追上我,我就告诉您一个我的秘密。」 灼热从他的耳边烧了起来,亚迈伊蒙看向她,切茜娅大笑起来,「承认吧,亚迈伊蒙先生,您不行的!」 第21页 不知是她的哪一句话,亦或者是从头到尾她的动作,她的笑靥,激起了亚迈伊蒙的征服欲,他发狠似的夹紧马腹,向切茜娅紧追过去。 切茜娅抽出了别在腰上的鞭子,她坐下的马儿扬开四蹄,踏着丝绒似的青草向天边奔去。她骑术精湛,一看便知是从小得到了良好的训练。 她似乎对一切都训练有素,蒙着一层完美的外衣,亚迈伊蒙已经略微了解了一些关于「安洛先玫瑰」的传闻了。 切茜娅会四种语言,对古典时期的绘画和音乐有很深的造诣。她的兄长是教会的红衣主教,这註定了她熟读宗教典籍,对一切繁琐的宗教仪式都了如指掌。 然而这一切,都是她用来调动别人的情欲的工具。广博的知识使她能和所有的男人进行良好顺畅的对话,亚迈伊蒙曾听人说过,「她拥有比人们认为一个女人应有的聪明太多的头脑」。 她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只等着世界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亚迈伊蒙催马前行,爱德华飞驰出去,他从后探身想抓住切茜娅,可是在触到她衣裙背后的系带时有一瞬犹豫。 切茜娅回过头去,大笑着,「亚迈伊蒙先生,您这样磨磨蹭蹭的可不行!您到底在犹豫什么哪?」 亚迈伊蒙暗红的瞳色越发深了,他勐地侧马而前,一把捉住了切茜娅背后繫着的蝴蝶结。 那结在他的手指间松散开了,倒把亚迈伊蒙吓了一跳。 他使劲夹了一下马匹的肚子,替她紧紧的攥住了散下来的绸带,好像生怕她衣服会因此掉下来似的。 切茜娅喘着气,伏在马背上,侧眼看着亚迈伊蒙,嘴角勾起了调侃的笑意。 「亚迈伊蒙先生,您对女人知道的太少了。她们的衣服不会因为蝴蝶结散了就掉下来的。」 亚迈伊蒙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少许尴尬的情绪,他依然紧紧攥着绸带,仿佛不知道如何是好。 「喏,劳烦您再帮我系一次。」 亚迈伊蒙策马靠近了切茜娅,低头系起带子来。 「真奇怪啊,先生。」切茜娅伏在马背上懒洋洋说,「我们又没有在一起做爱,为什么老是在做替对方系衣服的事的呢?」 她手指搭在了亚迈伊蒙的膝头,「你说是吧,亚迈伊蒙?」 亚迈伊蒙下颌角绷的极紧,只是垂眸笨拙的打着蝴蝶结。 切茜娅已经把「亚迈伊蒙不会动她」这件事认定成了真理,她手指百无聊赖的在亚迈伊蒙膝盖上敲着,仿佛猫爪子那样抓挠他。 她用余光偷偷看他,却只见亚迈伊蒙面色平静,神态自若,跟听她感嘆「今天天气真好」时的表情没什么两样。 切茜娅噘了噘嘴,泄愤似的掐了一下亚迈伊蒙的腿,然后把手肘迅速藏到了胸前。 「你刚才输了,小姐,」亚迈伊蒙说,「你想告诉我什么秘密呢?」 「我没想好。」 切茜娅抱着手臂说,「你随便问吧,我都会回答的。」 亚迈伊蒙想了想,开口说:「我想知道切茜娅小姐到底为什么接近我。」 切茜娅愣了一下,随即说:「你问这个做什么呢?」 「我想了解一下小姐。」 切茜娅从马背上直起身来,任由马低头吃草,她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草地,忽然笑起来,声音又和之前一样柔美了。 「了解我干什么?先生,您是想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爱上我的灵魂吗?』」 亚迈伊蒙正要回答,他却被切茜娅打断了,「算了吧,亚迈伊蒙。你连我的身体都不想碰,你不会想了解我的灵魂的。」 亚迈伊蒙目光转移到她的手臂上,不知是在回答前一句,还是后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呢?」 「男人都是这样的。」切茜娅说,「你们总是要求和女人结成灵魂伴侣,但是那只不过是他们好奇,一旦他完全了解了这个女人,他就不会再爱她了。」 「我只是想和小姐成为朋友。」 「让我们对彼此保持一点神秘吧,这有利于关系的健康发展。」 切茜娅迴避开了这个问题。 亚迈伊蒙想直视着她的眼睛,切茜娅却把目光移开了。 「切茜娅,你在害怕。」亚迈伊蒙伸手攥住了她的缰绳,「你在害怕什么?」 切茜娅抬起头来,她的手臂攀上亚迈伊蒙的肩膀,整个人都像是要依靠在他怀里。她又恢復成了那个以诱人闻名的女人了。 「天气很好,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她声音里带着魅惑,绿眼睛犹如水妖的居穴,「你这样探究我,是想发现我什么?亚迈伊蒙,你爱上我了吗?」 第12章 魔力 亚迈伊蒙放眼向湛蓝的天际望过去,他知道,她对待自己,和对待拉兹罗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引诱,只不过因为他拒绝了她的身体,所以她选择了语言罢了。 他许久才说:「没有,切茜娅。」 「那不就得了。」 切茜娅放任马儿走开,「你可以保留你的询问权,等到我们有了合适的问题时,再开诚布公的解答。」 亚迈伊蒙沉默了半晌,终于勉强首肯似的向切茜娅伸出了手,「小姐,你欠我一次。」 切茜娅涂了蔻丹的指甲在亚迈伊蒙的手心划了一个「一」,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很快也消失了。 第22页 亚迈伊蒙把手攥起来,然而她指尖停留的感觉却一直在。 他忽然以快的令人难以想像的速度说道:「切茜娅,你知道我是饥荒,对吗?」 切茜娅的后背似乎微微僵直了一下,然而她很快便放松了。 「我知道。」她上挑的眼梢藏着隐秘的笑意,「我还知道拉兹罗·柯里昂就是瘟疫。」 「但是这没有用,先生。即使是神明追逐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亚迈伊蒙的神色怔忪了一下,便也恢復了平静,他们又和之前一样交谈了。 他们信马走回了马厩,切茜娅因为剧烈运动,脸上浮现了一层浅浅的红晕,她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抱怨骑马磨的她大腿疼了。 他们是早晨离开的城堡,一直到日落时分才回来。亚迈伊蒙在晚饭前就同他们告别了,留下疲倦的切茜娅好好休息。 送走了亚迈伊蒙,幸而怀亚特到其他红衣主教家里去了,切茜娅才得了片刻清静。 僕人把特雷顿羊羔肉和烤奶油卷端上来作为简单的晚餐,但是切茜娅只吃了几口,她骑马颠的浑身疼,只想早些睡觉。 切茜娅上楼脱了骑装,这才发现大腿内侧都磨出了红痕,血丝渗在洁白的皮肤上,看着有些骇人。 「伊莲!」 切茜娅在盥洗室里喊了一声,「上楼的时候把药膏带上来!」 她穿上丝绣开士米羊毛睡袍,解散了头髮,从盥洗室里走出来。 不料她一推门,正看见拉兹罗半躺在她的床上,手里玩着切茜娅一只镯子。 切茜娅没控制住,一声低低的惊叫,这才似乎吸引了拉兹罗的注意。 他指尖挑着那只镯子,在半空中打着旋,上下打量了切茜娅一番,评价说:「很性感的睡裙。」 切茜娅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说:「你——你怎么在这里?」 拉兹罗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切茜娅忽然感到有些危险,她拽紧了裙边,一步步向后退去。 就在她后脑勺即将「咚」的一声撞上墙壁时,拉兹罗一抬手,垫在了她脑袋后面。切茜娅没碰上强,反撞进了他又软又暖的手心里。 眼见着切茜娅要逃,拉兹罗另一只手一拦,把她禁锢在了自己和墙中间。 切茜娅不得已,抬头看向他。她很快镇定了下来,「拉兹罗先生,您来这里干什么?」 拉兹罗垫在她脑后的那只手揉着她的头髮,他的手劲恰到好处,一阵阵令人舒服的要蜷缩起来的痒意传来,切茜娅忍不住闭了闭眼。 「舒服吗,小姐?」 他躬下腰,正对着切茜娅的脸说话,「我听说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但是真可惜,为什么是我的哥哥,而不是你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呢?」 切茜娅对上他那双深情的灰色眸子,决定尝试狡辩一次。 「因为你来的晚,先生。」 她吐气如兰的说,「你错过我了。」 「这可真是令人遗憾的消息。」 拉兹罗的手劲大了一点,偏偏切茜娅直视着他的那双绿眼睛无辜而从容,她眼里深深的笑意,令他想起丛林里剧毒的小蛇。 「那么我不愿意再错过今夜。」 拉兹罗迫使切茜娅贴近自己的脸颊,他俊美的侧脸一半隐没在灯影里。 拉兹罗是三位灾难神中最年轻的,歷经了漫长的岁月之后,虽然他和他两个哥哥的那点年龄差距几乎约等于无,但是离的近了,总能有一点细微的察觉。 他就像是庙中所塑造的雅典美少年,那些裸体的肖像从不以自己的裸露为耻。而他也是明晃晃的敞开了自己旺盛的情欲,这使得他有一种淫靡的美,他有那么一种魔力,能把女人引导到他的世界里去。 他的确就像是瘟疫。瘟疫不就是扭曲的病变大量流行,将活人和死人都放置在另一个「易被感染的」时空了么? 神明的性格,和他们所握的权柄之间,似乎总有那么一种说不清的神秘关联。 切茜娅摸不透拉兹罗的性格,可是她看出来,这不是个将自己的愤怒放在明面上的人。 他那双眼睛是在笑着,但是切茜娅总觉得自己拒绝了他,下场大概不会太好。 太难了,切茜娅默默嘆了一口气,她既不能把这两位扔在一边不管了,还得均衡他们之间分配问题。 拉兹罗等待着,却忽然见眼前的女人伸出两条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你等我换件衣服好吗?」 在朦胧暧昧的光影里,切茜娅的唇角如同暗夜的玫瑰,释放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妖艷。 拉兹罗下意识低下头去吻她,切茜娅却把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唇上挡住了。 「先生,您忘了么?您还没有得到吻我的权力。」 「嗯?」 拉兹罗尾音上挑,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对他肆意挑逗,他心甘情愿的跳进了她的陷阱。 「我怎么才能得到呢?」 切茜娅把他的头揽的更紧了,他们鼻尖相触,唇与唇之间只剩下一根手指的距离。 「第一个问题,你今天吻别的女人没有?」 她娇弱的手腕滑向下方,抚住了拉兹罗的心口,「先生,您知道我没办法验证,您要凭着良心回答哦。」 切茜娅手放着的地方,波澜荡漾开来,拉兹罗觉得简直莫名其妙,他活了几千年,一呆在这个女人身边,身体就变得跟初夜一样敏感。 第23页 该死的,莫不是还真应了她那句,要把他变成她杯子里的酒? 「没有。」拉兹罗沉沉的说。 「那么,第二个问题——」 切茜娅还没说完,眼前的男人蓦然张口含住了她的指尖,温柔的唇瓣与手指厮磨,他哀求道:「给我吧,甜心。」 切茜娅勐地转身,两手按住拉兹罗的肩膀,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和她之间就被掉了个个儿——被按在墙上的那个人成了自己。 拉兹罗脑袋撞的晕晕乎乎的,切茜娅把他往墙上按的时候,可没顾及他的后脑勺。 切茜娅抬起一条腿,缠在拉兹罗腿上,大开叉的睡裙滑下去,一直落到大腿根部。 不容得拉兹罗说话,她双手捧着他的头,倾身吻了上去。 房间里的花香越发浓郁了,氤氲在空气里,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夜气带着缭绕的云雾涌进了房间,让空气里渐渐沉积了一层水汽。 拉兹罗脸都被切茜娅揉搓变形了,他手放在她腰上,模模煳煳的想到,自己这辈子没被亲的这么狠过。 这时候房间门「咔哒」一声开了,伊莲震惊的站在门外,手里的药膏「啪叽」掉到了地上。 「你。你们在干什么?」 切茜娅从拉兹罗身上下来,她宽松的羊毛裙还是和先前一样的垂坠感,拉兹罗的衬衫和西裤上可都被揉上了一层褶皱。 「没什么。」切茜娅镇定的说,「伊莲,你去休息吧,见过拉兹罗先生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伊莲唯唯诺诺的退出了房间,拉兹罗意犹未尽的揽住切茜娅的腰身,头在她的脖颈上磨蹭着。 「你的女佣可信吗?」 「相信我,宝贝。」切茜娅吻了吻他的额头,「她比你可信多了。」 拉兹罗手指灵巧的撩开她的睡裙,他顺着切茜娅锁骨一路吻上去,她的味道是如此香甜,令他欲罢不能。 柔滑的肌肤在掌间游走,拉兹罗一只手钳制住了她,似乎嫌亲吻不足以发洩慾望,他用力的把她贯在床上。 天鹅绒被子正好摩擦在了大腿擦伤的地方,切茜娅忍不住轻轻吸了口凉气。 环抱着她亲吻的拉兹罗被欲望烧红了眼睛,可还是察觉出切茜娅的不对劲。他用尽了全部毅力才从她身上撑起身来,「你怎么了?」 切茜娅没有答话,他眼尖的看见了大腿处的红痕。 「这是——」 他说着,手就要撩开睡裙去看,切茜娅把他的手按住了,巧笑道:「大惊小怪!不过是骑马擦伤了。你该不会以为亚迈伊蒙会对我做什么吧?」 「这还不叫对你做了什么?!」 在切茜娅阻止之前,拉兹罗已经把她的裙子一路卷到了小腹。 「擦伤很严重,」他跪在切茜娅身边查看着,「得马上擦药。」 切茜娅仰面躺在床上,面颊热的发烫。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了。 拉兹罗下床去拿了刚才伊莲送上来的药膏,他从盥洗室里拧了一条毛巾,小心的把擦伤清理过了,手指蘸了药膏一点点涂在了伤口上。 切茜娅起身握住拉兹罗的手腕,「我来吧。」 拉兹罗瞅了她一眼,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凑近了看说:「你害羞了?」 少女牙白的肌肤上浮现丝丝红晕,她金髮在耳边被揉乱了,嘴唇亲的又红又肿,水光盈盈。 拉兹罗好似突然顿悟到了什么,他凑近切茜娅耳边,低声说:「你没有尝试过这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 拉兹罗:猜猜我想到了什么? 第13章 信封 切茜娅掠了掠落下来的金髮,却把面庞挡住更多了,她咬牙切齿的捏住拉兹罗下颌说: 「你听好了,我还是……」 拉兹罗眉心一跳,他神色复杂的看了切茜娅许久,半晌才开口道:「我以为你早就已经失去初夜了。」 切茜娅冷笑了一声,「我这个人就是声名狼藉。」 她翻身坐起来,将睡裙一路捋到脚踝,「你还出不出去啦?」 拉兹罗把她放倒在床上,迫使她两条腿弓起来说:「你腿伤成这样,好好在这里躺着吧。」 切茜娅手指滑过他的下颌,绿眼睛宛如埃及的神秘宝石,「确定不是你想对我做什么?」 拉兹罗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说:「放心,我没那么禽兽。」 「我不相信。」 她尖尖的手指插进了他浓密的黑髮里,轻轻揉搓着,拉兹罗眯起眼睛看着她,「乖一点,小姐。不要撩拨我,我不保证我能忍住。」 切茜娅轻灵的笑了,拉兹罗挤出来药膏,小心的给她涂着,他指腹揉过她的肌肤,恰到好处的力量仿佛揉在了她的神经上。药膏是冰凉的,那凉意无限扩大了诱惑的气息。 切茜娅被他揉的筋骨瘫软,她斜枕在柔软的枕头上,闭着眼睛,刻意不去想拉兹罗跪在她中间时诱人的姿态。 「拉兹罗先生,」切茜娅忍不住说,「你不是瘟疫神吗?不能用神力治伤吗?」 拉兹罗轻佻的笑了一声,「灾难神不是给人带来福利的,亲爱的切茜娅。我的神力可以让你这一点伤口肿胀化脓,然后溃烂到全身。」 切茜娅微微打了个寒颤,拉兹罗涂完了药,轻轻把天鹅绒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第24页 他自然的躺在她身边,「害怕啦,宝贝?」 切茜娅侧眼去看他,拉兹罗衬衫完全打开着,顺着领口可以一路看到线条漂亮的腹肌。他的肌肤在柔和灯光下泛着蜜糖一般的光泽。 「您的目的达到了,」切茜娅笑着说,「以后我见了您要绕道走,我怕得病。」 「可是你还躺在这里,」拉兹罗给她把被子一路拉到下巴颏儿,「承认吧,小甜心,你就是想留在我身边。」 「您可真自恋,」切茜娅把被子推下去,两只光裸的胳膊勾住他的脖颈,「拉兹罗先生,您被女人拒绝过吗?」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拉兹罗抬眸看着她,「切茜娅,你有过得不到的男人吗?」 切茜娅抵在他下巴上,想了一会儿,「您哥哥算吗?他对我的所有动作都毫无反应。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人。」 拉兹罗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笑了笑,「不一定哦。」 他忽然皱起了眉头,「你白天和亚迈伊蒙在一起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切茜娅随意的说,「就骑了会儿马,聊了聊天。」 拉兹罗勐地将她按在床上,「说实话,宝贝。」 切茜娅歪着脸看他,「先生,今晚可是您躺在一个未婚小姐的闺房里的珍贵时光。您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谈论您兄长身上?」 拉兹罗忽的一笑,「你总是有道理,切茜娅。」 「嗯。」 切茜娅渐渐阖上了眼睛,「我困了,睡觉吧,拉兹罗。」 拉兹罗敲了敲四柱床雕刻着月季的雕花床柱,一阵风从开着的窗子里吹进来,房间四角壁灯上的蜡烛全熄灭了。 「有您在这里可真好。」 少女的声音睏倦极了,带着婴儿般的奶音,「我都不用叫伊莲吹蜡烛了。」 拉兹罗罕见的静了静,他吻吻她的额头,低声说:「睡吧,宝贝。」 *** 次日一早,切茜娅起床的时候,拉兹罗已经走了。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无所事事的打了个哈欠。 切茜娅忽然想到,今天既没有亚迈伊蒙,也没有拉兹罗,而且怀亚特还没回来,她今天可以好好享受一下独处的时光了。 她便瞬间高兴起来,按铃叫了女佣,「我今天早晨要吃橘子果酱和奶油面包卷。」切茜娅欢乐的想,让甜美的橘子果酱开始这美好的一天吧! 女佣出去了,切茜娅还没下床,便看见门霍然打开,安妮塔夫人叉腰站在门口。 「小姐!已经十点了您还躺在床上吗?快起来洗漱,我们今天要学习歷史!」 切茜娅的好心情瞬间踪影全无,她可怜的看着安妮塔夫人,「可是我今天想休息一下……」 「别想了,小姐。」安妮塔夫人气沖沖的说,「您已经连续玩了好几天了,到了认真学习的时候了。」 切茜娅倚在床头上,觉得无力感从四肢涌了上来。 我玩了好几天了吗?为什么我玩了等于没玩?我好累啊!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切茜娅努力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她蹭到了大腿上的伤口,突然的刺痛感让她差一点跌倒在地毯上。 身上的伤还没好,今天又要上课,切茜娅惨兮兮的吃了早餐,无精打采的在书桌前坐下了。 「我们接着上次的讲下去。」 安妮塔夫人翻开歷史书,「『黄金时代』因为神母玛尔维娜之死而终结了,她的儿子们将她骗到教堂里,在神圣的祭坛上杀死了她。」 「三位神明虽然生在不同的年份,但是也许是命运使然,他们的生日都在同一天。那天叫做『神降节』,每年那个时候,都会在教堂举行庆典。」 「神明就是在他们生日那天杀死了为他们祈福的母亲,传闻中玛尔维娜死的时候,天空血红,日月隐没,大地倾斜……」 「神明夺取了她的力量,将灾难降临到了世间。从此神明的馈赠变成了神明的惩罚。整整七天,饥荒,瘟疫和暴动肆意的流行,人民受尽了苦难。」 「直到最后一天,我们答应向灾难神臣服,做他们的信徒,他们才放过了我们。」 切茜娅听着安妮塔夫人讲下去,无数疑问从心头浮现出来,终于忍不住说:「夫人,所以神祇为什么要弒母?」 「任何古籍上都没有记载神的家族秘辛。」 安妮塔夫人遗憾的说:「但是我想,大概是因为渴望她的权力吧,毕竟神具有不可窥测的力量。」 「如果神母那么强大,她的儿子们又是怎么杀掉她的呢?」 「神降节是神母受难的日子,这正是她一年中最虚弱的时候,」安妮塔夫人憎恨的说,「神明就是利用这个,剷除了他们的母亲。」 切茜娅终于想出来最后一个问题,「神明的父亲呢?」 她托着腮自言自语似的说:「神明都有黑色的头髮,我想这应该是和玛尔维娜一样。但是他们的眼睛颜色都不同,这可能是继承了他们的父亲。」 安妮塔夫人吃惊的说:「切茜娅小姐,您见过神明?」 切茜娅:「……哦,我没见过。我猜的。」 「或许神明没有父亲?」安妮塔夫人耸耸肩说,「我真没听过这样奇怪的问题。切茜娅小姐,您这是在亵渎神母!」 「没有父亲他们是怎么被生下来的呢?」 第25页 「难不成玛尔维娜能自己怀孕?」 「也许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的情人?」 「……够了,切茜娅小姐!」 安妮塔夫人气愤的说:「我要去告诉洛佩兹大人,让他关您禁闭,因为您问些奇怪的问题来亵渎神母!」 切茜娅晃荡着两条腿说:「教廷可是灾难神的教廷,他们怎么会管玛尔维娜的事情呢?」 「那是因为人类是被迫向灾难神妥协的,」安妮塔警告她说,「我们都尊敬神母,只有那些无耻之徒才会真的向灾难神屈服。」 「甚至有一些人为了巴结灾难神,会特地用灾难神的名字来命名他们的孩子!」安妮塔说,「就像您认识的那位亚迈伊蒙先生,我敢打赌,他的父母一定是灾难神的忠实信徒!」 切茜娅:「……」 错了,人家就是饥荒。 这场争执的结果,就是切茜娅下午真的被安妮塔夫人关禁闭了。 她无聊的坐在房间里看着书,隔着门叫伊莲道:「伊莲!我想喝樱草茶!」 伊莲在门外为难的说:「小姐,安妮塔夫人只准您喝白开水。」 切茜娅嘆了口气,把书合上,走到门边,对着锁孔悄声跟伊莲说话,「伊莲,你一直站在门外不觉得无聊吗?」 「感谢您的关心,小姐。」伊莲感激的说,「但是我不无聊,我在绣花呢。」 切茜娅:「……」 她清了清嗓子,「伊莲,你给亚迈伊蒙先生送个信过去好不好?安妮塔夫人没说关禁闭不能往外送信吧?」 伊莲有些犹豫,她想起来小姐很倾慕这位亚迈伊蒙先生,她去送个信似乎理所应当,但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切茜娅觉得有希望,她趁这个时候赶紧写了信,从门缝里塞了出去。 「伊莲,我信都写好了,你去把信给亚迈伊蒙先生就行了。」 切茜娅捂着心口痛苦的说,「你该不会让你的小姐相思成疾吧?」 还在犹豫的伊莲慌忙抽走了信,「就这一次,小姐!神啊,我祈求您千万不要让我被安妮塔夫人发现!」 第14章 纸牌戏 伊莲走了,切茜娅等了半天,打开窗户向外看了又看,却始终没见到伊莲的身影。 眼见着已经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切茜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伊莲也应该回来了,亚迈伊蒙见了她的信,一定会过来找她的。 切茜娅还是没有获得离开卧室的权利,女佣把晚饭送了进来,切茜娅用餐刀戳着肋眼牛排,吃了两口就觉得饱了。 她擦亮了火柴,走到壁灯旁边去把蜡烛点上,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拉兹罗先生!」 切茜娅惊叫道,「您又吓了我一大跳!」 拉兹罗从后面吻了吻她,「今天想我了吗,小姐?」 「当然啦,」切茜娅转身钻进他怀里,捧着他的脸说,「我一整天都在想您呢。您为什么早晨不告别就走了呢?」 「是吗?」 拉兹罗拇指摩挲着她的脖颈,「那你的侍女为什么去找亚迈伊蒙而不是我呢?」 切茜娅心里一跳,难怪伊莲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原来她是碰上拉兹罗了。 她脸上甜甜蜜蜜的笑着说:「我一天的时间都用来想您了,晚上也要分一点给您哥哥才公平啊。」 「切茜娅小姐还是这么会说话。」 拉兹罗低下头温柔的吻她,他灵巧的分开她的唇瓣,反覆的品尝着她。他能轻而易举的勾动她的情绪,湿润的雾气在他们中间萦绕着,那黏合是越发的紧了。 切茜娅被他吻的双腿发软,心道她虽然还没有吻过亚迈伊蒙,但是感觉在他们兄弟三个中间,拉兹罗一定是吻技最好的了。 在她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拉兹罗缓缓的放开了她,他温柔的声音擦过切茜娅耳边, 「忘记告诉你了,我放你的侍女去找亚迈伊蒙了。他很快就会过来,你觉得同时见见我们两个怎么样?」 切茜娅后背蓦然一凉。 自从上次理清楚关系之后,她就下定了决心不在神明中间做出选择。她决心玩弄他们,就像他们为了自己的争斗玩弄她一样。 但是若他们强迫她作出选择,那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神明若是真的冲突起来,她的不选择,必定还是会惹怒他们,这是个死局。 切茜娅踮起脚来,唇瓣追着拉兹罗过去,她意乱情迷的眼睛朦胧着,「不要让他来打扰我们不好吗?我现在只想要你。」 少女粉色玫瑰花一般的嘴唇微微张着,泛着莹莹的水光,她唿吸急促,好似被未满足的欲望烧灼着。她在追寻着他。 拉兹罗心里勐的一顿,对于没有兴趣的女人,他向来是不在乎她们是否得到满足了的,但是她这幅需要他的样子,实在让他……把持不住。 她踮起脚还是够不到他,又伸出了粉嫩的舌尖,那上面如同带着致命的毒液。 「而且我让侍女叫亚迈伊蒙来了,若是又叫僕人告诉他我跟你走了,不是更有意思吗?」 切茜娅的声音仿佛女妖的歌声,每一个音节都诱惑着他顺从自己的意思。 拉兹罗深深唿吸了一口气,竭力忍住把她压倒在身后那张床上的欲望,「你想跟着我去哪儿?」 「去哪儿都可以。」 第26页 她春笋似的手指挽过他的鬓髮,「我听你的。」 切茜娅的尾音刚刚说出,拉兹罗结实的手臂就剎那捲紧了她的腰肢,他将她提向半空,切茜娅只觉得一阵风声出耳旁掠过,脚尖再次落地时,已经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了。 「这是哪儿?」 切茜娅从拉兹罗怀里跳下去,惊奇的向四周打量着。 男人喝酒掷骰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了价值连城的各色琉璃灯罩的煤油灯折射出红红绿绿的光芒,镀金威尼斯大吊灯从满布圣像浮雕的天花板上垂下来。 八角形的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帘子是用烫金皮革制成的,印着伊莉莎白时期的花哨图案。数不清的人在桌子前笑闹着,喧嚣中透着金钱的气息。 拉兹罗在吧檯的高脚凳上坐下,开了瓶威士忌说:「威廉八世的俱乐部,我是这儿的高级会员。」 威廉八世的俱乐部,上流赌徒有名的销金窟,富家子弟倾家荡产的祸害之源。它只收纳公爵以上的贵族人士成为会员,按道理讲,女士是不允许进入的。 切茜娅下意识的往拉兹罗身边凑,「我不是不能进来吗?」 拉兹罗吻了吻她,「你可是神的女人。」 「我来这儿干什么?」切茜娅向门外望过去,长长的走廊挂了数不清的名画,高大的红衣侍者在暗处静立着,随时听候吩咐。 「会打二十一点吗?」拉兹罗问道,「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宝贝儿。」 切茜娅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她食指迳自勾过拉兹罗手里的酒杯,将他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一起玩一会儿吧,先生,纸牌所有的玩法我都会。」 侍者给他们拿了一副崭新的纸牌来,切茜娅手里洗着牌,瞧着拉兹罗说:「我们没有赌注可不好玩儿。」 「你想赌什么?」 「喝威士忌吧,谁输了谁喝完那一杯子。」 拉兹罗大笑起来,「小姐,你想灌醉神明吗?」 「那得看拉兹罗先生酒量如何了,」切茜娅把纸牌在面前摊开,「请吧,先生。」 纸牌到了切茜娅手里,简直就像中了魔似的。她的一颦一笑都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只觉得那两只绿眼睛总是胜券在握。 她跷着脚,把一副牌扇子一样的在面前打开,挡住了半张脸。涂了蔻丹的长指甲扣在牌面上,精緻又奢靡的气息勾人心弦。 切茜娅总是轻轻松松的捏了一张牌放下,眼睛里闪着狡猾的光芒,嘴里说着,「该你了,先生。」 她一直那样说话,好像对自己的美丽毫无意识似的。偏偏举手投足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周围的贵族绅士不断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切茜娅对他们连看也不看一眼,偶尔带笑扫一眼拉兹罗,绿眼睛里灯光潋滟,她重复了一遍,「该你了,先生。」 等到拉兹罗一口气喝下第十五杯烈性威士忌时,他重重搁下杯子,「小姐,你这样可不乖。平日里瞒着红衣主教大人偷偷打牌了?」 「我瞒着我哥哥做的事可不少,」切茜娅手指敲着桌面说,「您也包括在内哦。」 「是吗?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我们俩的事呢?」 切茜娅噗嗤一笑,「告诉他干嘛?您准备娶我吗,先生?」 拉兹罗打乱了纸牌,「我可以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托起切茜娅搭在桌边的手,轻轻吻了她的手背。 这空当里切茜娅抬眼向拉兹罗背后看去,不由得头皮一炸,她正对上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亚迈伊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亚迈伊蒙正由一名使者引上二楼,他站在楼梯口望了切茜娅一眼,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随着切茜娅看向他,他转身上楼,挺拔的身形很快消失在了阴影里。 切茜娅带笑收回目光来。 「我相信您,」切茜娅托着腮看拉兹罗说,「但是任何一个贵族绅士都可以做到,而且他们还可以给我名分。拉兹罗先生,好好珍惜吧,顶多再过个两三年,我就成为某某太太了。」 拉兹罗发狠的钳住她的下颌,用吻堵住了她的嘴,「这可不是我想听到的话。」 「这可是事实呀,」切茜娅在喘息的间隙里说,「我说的是实话。掌管瘟疫的神明大人,您觉得布雷迪·法伊曼先生怎么样?我很喜欢他。」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怒火从拉兹罗心口一路烧上来。他深灰的眼睛好似暴风前的浓云,闪着骇人的光芒。 切茜娅仿佛对拉兹罗的情绪毫无察觉,自顾自的说着,「法伊曼先生是个规矩的年轻人,他很英俊,而且很快就要接管整个法伊曼家族的家产了,他爱我,我嫁给他,就是法伊曼太太了。」 「我们会生几个可爱的孩子的,拉兹罗先生,他们洗礼的时候,我一定用您的名字为他们命名。」 拉兹罗勐然站起来,他的椅子划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响声,他知道自己喝多了,留在这里听她说话恐怕会忍不住掐死她。 「我出去一趟,」他冷冷的说,「很快就回来。」 切茜娅镇定的看着拉兹罗离开,她随即起身向楼梯口走去。 二楼比一楼静谧多了,一扇扇铜花木门在走廊两侧次第列开,显示着在这里拥有单独房间的客人非尊即贵的身份。 第27页 切茜娅不知从哪里摸出罗盘来,她已经把这小东西的构造研究的十分精细了。这上面虽然有玛尔维娜的气息,但只要罗盘有一丁点损坏,神明就感知不到它了。 切茜娅掰开罗盘后盖,把特地掰弯了的铜丝拴好,罗盘又滴熘熘的转起来,最后指向了其中一扇门。 切茜娅把罗盘收进衣服,推开门行了个屈膝礼,「亚迈伊蒙先生,抱歉让您等了这么久。」 她眯着眼睛笑起来,「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您。」 亚迈伊蒙从大书柜前转过身来,他把一本羊皮卷随手撂在镶嵌着珠母贝的香木桌上,「我并不知道洛佩兹小姐会跟拉兹罗先生到这里来。」 「您真不讲道理。」 切茜娅自动的在他桌子后的高背椅上坐下,舒适的歪在了扶手上,「我明明就是被您弟弟绑走的。您知道,我不能反抗神明的意志。」 「小姐反抗我的时候可不算少。」 「亚迈伊蒙先生对我有什么意志吗?」 亚迈伊蒙的瞳孔缩了缩,他避开了这个话题,「您信件上写的是什么意思?」 「伊莲真是上天给我的礼物。我回去要好好奖励她。」 切茜娅仰脸看他,笑吟吟的说:「我就知道信件没有被拉兹罗先生发现。」 「回答我的问题。」 沉重的实木高背椅被无形的力量转向了亚迈伊蒙,他那双暗红的眼睛泛着血腥的光芒,好似能夺尽万物生机。 他俯下身来,两只手死死扣住椅子扶手,「你身上玛尔维娜的罗盘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瓦勒斯卡:我到底什么出来? 我:很快了...... 瓦勒斯卡:你说什么? 我:真的很快了! 瓦勒斯卡:凭什么一直不放我出来? 我(小小声):因为你占了女主的初吻,而且还要把她当宠物,你已经被关进小黑屋了。 第15章 罗盘 切茜娅手撑在扶手上,托着腮,很感兴趣的看着他。 她第一次见到亚迈伊蒙露出这样的神情,他眼里那种带着点潇洒的淡漠终于消失了,暗红色的眸子仿佛烧着的烙铁,烫的吓人。 「干什么呀,亚迈伊蒙先生。」 切茜娅柔声说道,「罗盘就在我身上。我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话吗?」 亚迈伊蒙久久凝视着她,他眼里灼热的温度逐渐褪下去了,又恢復到了先前那种温和的冷漠神情。 这房间并不是招待客人用的,除了切茜娅坐着的那一张,没有别的椅子。 亚迈伊蒙就随便在桌沿上坐了,「我希望切茜娅小姐能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我必须先声明一下,」切茜娅说,「我对神的家族里发生了什么不感兴趣,我所希望的一切就是能在罗盘这件事上洗脱我的罪名——因为我真的和它毫无干系。」 亚迈伊蒙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切茜娅简直怀疑自己刚才是看见了什么错觉。 他温和的点点头:「如果说的通,我会谅解您的。」 「我曾经多次将罗盘拆开检查,我可以确定它除了指示神明的方位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切茜娅说:「罗盘是怀亚特·洛佩兹红衣主教给我的,他曾经告诉过我,罗盘是玛尔维娜亲手所制。」 她摊了摊手:「我经常把它带在身上,但是真正派上作用的只有两次,其中一次是用来在走廊里众多的房间内找到您。」 亚迈伊蒙仿佛要看到那双绿眼睛里面,「还有一次呢?」 切茜娅缓缓的笑了,她把手放在亚迈伊蒙膝头,「放心吧,亚迈伊蒙,那一次不是用来找你的。」 她说的轻飘飘的,这一句仿佛就是在暗示,在三个神明中,她和其中一位的关系远远比跟亚迈伊蒙要近。 亚迈伊蒙静默了许久,脸上的神色有些变幻,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他开口问道:「红衣主教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那我可不知道。」 切茜娅坦然的说,「我完全中立,不会做任何揣测,我所知道的就是上面那些,剩下的全靠您自己了。」 亚迈伊蒙抓住了切茜娅的手,他眼里很沉静,一字一句的说:「切茜娅,你知道,你的境地不允许你中立。」 切茜娅向后靠在豪华的椅背上,看着亚迈伊蒙笑,「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希望我投靠您吗?」 「不然,您为什么抓我的手抓的这样紧呢?」 她从椅子里站起来,圆润的膝盖轻而易举的挤进了亚迈伊蒙的两膝中间,切茜娅半跪在亚迈伊蒙面前的那一小块桌面上,直视着他的眼睛。 「下去吧,切茜娅小姐。」 亚迈伊蒙声音沙哑的说,「你不该这样。」 「自相矛盾呀,先生。」切茜娅笑了,「您还抓着我的手呢。」 亚迈伊蒙目光转移到他和切茜娅交握着的手上,他瞳孔微微放大了,好像连自己也不能够相信的确是他抓着切茜娅。 他手上一点点的松了劲儿,切茜娅把手腕抽出来,挑起一边眉头说:「瞧您留下的指印!这让我怎么下楼去找您弟弟呀?」 在这话一出口的那一瞬间,切茜娅未及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狠狠压在了大香木桌子上。 那双暗红色的瞳孔跳动着,宛如闪烁着血光。他声调没变,却带着森然的冷意,「你还想下楼去找他?」 第28页 切茜娅脑袋是结结实实撞在桌子上的,她头疼的麻了,眼睛里一瞬茫然。 就在这时,切茜娅背后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亚迈伊蒙,」拉兹罗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我不明白我的女伴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亚迈伊蒙没看他,双眼只是盯着切茜娅,「出去,拉兹罗。」 下一刻拉兹罗的身影骤然从门口消失,隔空出现在了大香木桌前。他用力攥住切茜娅一只手腕,冷灰色的眼睛如同闪着的剑光。 「放开她。」 「亚迈伊蒙先生,您的确该放开我了。」切茜娅忍着头疼,竭力平静的说,「您也知道,现在我们的姿势不太雅观。而且,我确实是跟着拉兹罗先生来的。」 亚迈伊蒙愣了一下,他慢慢的下去,眼里跳跃的火焰潮水一般的退去,最终归于寂静。 拉兹罗发狠的把切茜娅拉到自己怀里,他拽着她手腕大步走出亚迈伊蒙的房间。关门时,他皮笑肉不笑的回头看了亚迈伊蒙一眼,「再见,我亲爱的哥哥。」 切茜娅连拖带拽的被拉下了二楼,她头疼的看着自己被拉兹罗拽住了另一只手腕,心道你们当真是兄弟俩,连拉手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轻一点,拉兹罗。」切茜娅皱着眉头说,「你拽疼我了。」 她一步踏下楼梯,只觉得天旋地转,剧烈的头疼好像要把自己撕成两半,浩瀚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五脏六腑都好似要被碾碎。 切茜娅死死拽住了拉兹罗胸口的衣服,漂亮的绿眼睛因为恐惧而放大了。 色彩斑斓的碎片在空中飘舞,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切茜娅隐隐约约的明白,拉兹罗似乎是用神力带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这种程度的时空穿梭是凡人无法承受的,但是显然他并不很在意她的死活。 切茜娅紧咬住了牙关,直到下颌骨都发麻发痛,那种失重感令她毫无着落,心脏拼命的搏动着,血液却不达四肢。 切茜娅明白了,他们珍惜她,或是糟蹋她,都全凭自己的喜好。她死了,对他们来说只是失去了一个玩具。 很奇怪啊,切茜娅从心底里冷笑,神明伪装成人活在世间,却把人都看成是虫蚁。 她有什么错?她只是莫名其妙的被卷进了神明的纷争。她何曾伤害过任何一位神明的利益? 她后有教廷的逼迫,前有神明的威胁,她能怎么办? 切茜娅知道亚迈伊蒙很在意罗盘的事,他也是唯一一个因为罗盘试探过她的神明。她若是不尽早澄清,等着亚迈伊蒙自己查到了,她也没有活路。 双脚再次落地,切茜娅几乎有了一种死过一次的感觉。 她瘫软的趴在拉兹罗怀里,剧烈的喘息着,肺部却疼的几乎裂开。 拉兹罗强行拉她起来,将她顶在门框上死死的吻住了,他强硬的侵夺着她,迫使她把口张的更大,切茜娅胸口剧痛,几乎以为自己要在这样的接吻里死去。 她在模煳的泪眼里看清了头顶,那上面是很高的彩绘穹顶,无数人像或是在烈火里嘶吼,或是在尘土里哭泣,人类流血断肢,地面上硝烟四起。 偏偏绘画又用了极热烈奔放的色彩,红的花,绿的草,蓝的天,人间是一副活生生的地狱现形图。 切茜娅的目光坠落下去,接着是华美的拱形落地窗,四合的柚木护墙板,无数海青色珍珠镶嵌了墙缝,象牙做成了雕花的纹络,金柱擎着的尖晶石错落在大厅之中,三张红丝绒大高背椅在尽头一字排开。 切茜娅忽然便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她曾经在画作上见过,这里就是万众瞩目,世人畏惧的神殿。 拉兹罗放开了她,切茜娅疲惫的倚靠在墙上喘息着。 她优美的天鹅颈垂落下去,好像要折断了似的。丝丝缕缕的金髮落下去遮住了脸,蝴蝶骨的清晰轮廓从衣裙背后浮现出来,她显得如此脆弱,好似轻轻一碰便会如干花一般散去。 拉兹罗心里忽然生出了强烈的悔意,他低头端住她的肩膀,轻声叫她,「切茜娅……」 切茜娅无力的靠在他的身上,她喘息里似乎夹杂着啜泣,又努力忍着,不让他听出来。 「对不起,宝贝儿。」 拉兹罗抚摸着她的脸颊说,「你不应该惹怒我的。神的怒火你根本无法承受。」 切茜娅侧脸娇美而苍白,弯弯的眉骨如同月牙儿,她淡金色的长睫毛扑扇着,泪水好似洗过了眼睛里的绿色,那绿眸浅淡了,由油彩变成了水彩画。 拉兹罗手指擦着她脸上的泪珠,轻声安抚着,「我还没有把你怎么样呢。别哭了,你都要把我的心哭化了。」 「你不该去找亚迈伊蒙的,」拉兹罗托起她的脸来,逼着切茜娅直视他,「说吧,为什么去找亚迈伊蒙?」 「我知道你们接近我都是因为那个罗盘,」切茜娅抽泣着说,「我只是去跟他说罗盘的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激动。」 拉兹罗灰濛濛的眼睛看着她,「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切茜娅知道,这绝对不是宽慰的话了,她若是答错了,保不齐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少女呜咽着抬起头来,「还不是你太兇了!我想亚迈伊蒙会温和一点,我才去找的他。」 拉兹罗给她掠着鬓髮,柔声道:「好啦,放轻松,小甜心。告诉我,你把罗盘给他了吗?」 第29页 他一问,切茜娅这才想起来,当时亚迈伊蒙情绪变化太激烈,她把这个给忘了。不过索性罗盘也没什么用了,给谁都一样。 她怯生生的看了拉兹罗一眼,「我还带在身上的。」 「给我吧。」拉兹罗劝哄的说,「我替你保管着。」 切茜娅内心默默了「呸」了他一声,真不要脸,想拿就拿,说什么保管! 切茜娅软软的靠在墙上,带着半丝笑意看着拉兹罗说:「我紧身胸衣里有个暗袋,你带我去换衣服,我给你拿。」 拉兹罗轻佻一笑,「该看的都看了,我直接拿吧。」 说罢,他隔着切茜娅外裙按住了她紧身胸衣的系带,切茜娅想躲,被他硬生生的箍在了怀里。 她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大厅背后的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不耐烦的低沉声音传了下来。 「拉兹罗,你不是答应过不带女人来神殿的吗?」 切茜娅和拉兹罗同时抬头望去,正见瓦勒斯卡端着杯咖啡站在楼梯上。 作者有话要说: 瓦勒斯卡:大惊喜 第16章 烤吐司 瓦勒斯卡看见切茜娅的那一瞬间,表情凝固了。 紧接着,他手里的那只细瓷茶杯「哐啷」的摔下了楼梯,咖啡在地面上四溅开来。 瓦勒斯卡万万没有想到,他到处找的女人,居然会在自家弟弟怀里,来到神殿里。 他紧紧的盯着切茜娅,切茜娅半颗心都凉透了,心道今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怎么就忘了瓦勒斯卡呢?! 瓦勒斯卡沉重的目光落在切茜娅身上,顿了一下。他想过很多次要找到她,但是从没想过找到她之后要怎么办。 大概也无非是报復之后杀了吧。 但是现在切茜娅两只手腕都又红又肿,眼里泪光盈盈,金髮散乱的披在肩膀上。她衣裙被扯乱了,紧身胸衣上的碎钻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 尤其是,拉兹罗的那只手就落在她胸口上方。 拉兹罗完全不知道瓦勒斯卡还认识切茜娅,他吊儿郎当的笑了一声,「瓦勒斯卡,我的女人,关你什么事?」 下一刻唿啸的风从大厅里勐灌进来,拉兹罗还没回过神,眼前的切茜娅已经无影无踪。 切茜娅刚一睁眼,便被用力摔在了床上。她在柔软的床铺上弹了一下,模模煳煳的想,神的床好舒服。 然而下一刻瓦勒斯卡便跪在了她身上,扼住了她的咽喉。 「你为什么会跟拉兹罗在一起?」 那双眸子闪着金钱豹一般的凶光,仿佛要把切茜娅的骨头都咬碎。 切茜娅伸手去握瓦勒斯卡的手腕,试图安抚他,「瓦勒斯卡,你听我说……」 「你和他做过了,是不是?」 下一刻她的衣裙从上到下被生生扯开,脆弱的丝绸一裂到底,切茜娅惊唿一声,枉然的试图遮盖住身体。 瓦勒斯卡的唿吸一窒,他手指擦过切茜娅大腿内侧的擦伤,声音不可思议的急促了起来,「是他把你弄成这样的?」 那些红痕已经擦过药了,但还是显得无比狰狞。拉兹罗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才能让皮肤受到如此严重的擦伤…… 切茜娅眼看着他沉默了,忽然意识到他大概误会了什么,连忙拉住瓦勒斯卡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被他……」 瓦勒斯卡扯开被子,盖在了切茜娅身上,他在她颈侧用力吸下一个吻痕,仿佛沙漠行人偶遇绿洲般畅饮她的芳香。 切茜娅只觉得脖子一疼,她刚刚抱住瓦勒斯卡的腰,双手已经被他轻轻的拂了下去。 「我下去一趟,很快回来。」 他话音刚落,身影便在床前消失了。 切茜娅:「……」 大事不妙。 她绝望的看了一眼窗口,她能从这儿跳楼逃生吗? 切茜娅三两下扯掉了自己被撕坏的衣服,她冲到瓦勒斯卡的衣橱边,匆匆忙忙裹上了一件白衬衫,就往楼下跑。 切茜娅推开房门,才发现那楼梯竟有那么高,依照她的速度,等她跑到楼下,神明估计都打完架了。 她来不及多想,索性狠了狠心,爬上镀金栏杆就跳了下去! 迎面吹来的风唿的灌满了她宽大的衣服,颠倒的坠落感令她头晕目眩,切茜娅尖叫一声,「瓦勒斯卡!」 在她嵴柱即将撞上大理石地面的前一刻,一阵劲风从大厅里吹来,切茜娅被瓦勒斯卡稳稳的接住了。 她借势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了瓦勒斯卡的肩颈中间。他身上的肌肉把温暖传递给了她,让她渐渐的平静下来。 瓦勒斯卡想叫她的名字,忽然又想起来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反正不叫索菲娅是一定的了。 他无奈的摸了摸切茜娅后脑勺说:「你就这么趴在我身上吗?不打算解释一下?」 「我腿上的伤是骑马磨的,我也没有和拉兹罗做什么。」 切茜娅低声说,「我好累啊,我想睡一会儿,你陪着我,好不好?」 瓦勒斯卡低声说:「你等我去解决了拉兹罗。」 切茜娅把脸在他身上拱了拱,「你挖心的样子很吓人。」 「别打岔。」 「我听说了,你把那一带姓伯恩斯的人都杀掉了。全都是心脏被挖出来扔到外面。」 第30页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我有时候真的特别害怕你,瓦勒斯卡。我知道你不爱我,我怕你以后也会把我杀掉。」 「所以你走了?」 「对。但是我捨不得你,我就带走了这个。」 她把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塞在瓦勒斯卡手里,正是那块罗盘。 瓦勒斯卡伸手接过去,切茜娅却抓住了他的手,在他手心写写画画。 「这是什么?」 切茜娅在瓦勒斯卡耳边说:「这是我的名字,我悄悄的告诉你。」 瓦勒斯卡跟着那字母一点点拼出来,「亲……爱……的切……茜娅?」 他掰过来切茜娅的脸,说话时已经有了笑意,「怎么?你名字里还带着『亲爱的』?」 「我就是安洛先高地玫瑰。」 切茜娅低垂下眼睛去,「我想你一定听过很多关于我的……不太好的传闻,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真名。」 瓦勒斯卡揉揉她的脸,「我不在意的。那些人已经因神祇降临而死了。」 切茜娅手指描摹着他嘴唇的轮廓,「你杀了就说杀了吧,还说什么因神祇降临而死……」 「你要习惯神祇说话方式。」 「你还是这么霸道。」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去睡觉,玫瑰骨朵儿。」 「瓦勒斯卡。」 「嗯?」 「罗盘又被我弄坏了。你……要不要留下我?」 瓦勒斯卡侧过脸去,吻住了她。 那个吻柔和而绵长,带着无限缱绻,唿吸相互交错,融合的安静而甜蜜。 他一路把切茜娅抱回自己卧室,放在了那张柔软到极致了的大床上,切茜娅闭着眼睛滚进了被窝里面说:「神的床好舒服。」 瓦勒斯卡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说:「神的怀抱更舒服。」 切茜娅把手放在他的心口,那胸膛里面的心脏沉稳有力的跳着,一丝也不乱。 *** 睡觉睡过了,人已经安抚下来了,但是问题还没有解决。 第二天早晨,切茜娅穿着瓦勒斯卡的白衬衫,硬着头皮在餐桌上坐下。 拉兹罗就坐在她的右手边,端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带笑看了她一眼,「早啊,切茜娅。」 切茜娅默默攥紧了衬衫衣角,「早,拉兹罗。」 「这么说你就是我大哥的小宠儿了。」拉兹罗笑意不达眼底,「切茜娅,你身份不少啊。」 切茜娅抱着牛奶喝了一口,勉强点了点头,「谢谢夸奖。」 拉兹罗搁下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拉兹罗。」切茜娅说,「我从来没和你确认过关系,你忘了吗?」 瓦勒斯卡端来了烤吐司和黄油,放在切茜娅面前,神色淡淡的瞅了一眼拉兹罗,「吃饭吧,切茜娅。」 切茜娅用餐刀把黄油涂在吐司上,她吃的很快,不一会儿那一片吐司就剩下了一小块儿。 她朝瓦勒斯卡故作严肃的皱皱眉说:「烤的太脆啦,先生!」 瓦勒斯卡本来正看她吃的开心,沉下脸色说:「太脆了么?我尝尝。」 他伸头过去咬切茜娅手里那一小块儿,切茜娅一口咬下去,轻轻的和他吻到一起,随即又分开了。 切茜娅得意的笑,瓦勒斯卡点了点她的额头,「调皮的小傢伙。」 拉兹罗脸色变了变,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站起身来,「我出去转转。」 切茜娅抬头目送拉兹罗的背影,瓦勒斯卡伸手掰回来她的脖子,「当做没看见他。」 「我得告诉你我和拉兹罗是怎么认识的。」 切茜娅笑着说,「我跟拉兹罗和亚迈伊蒙都是在晚宴上认识的,同一个晚宴。之后又一起玩了几次,就熟悉了。」 瓦勒斯卡蹙起眉头,「玩什么?」 「就出去骑马,玩玩纸牌。」切茜娅耸耸肩说,「你昨天看见的,纯属是因为那个罗盘起的冲突。」 她凑过去悄悄的说:「但是罗盘已经是你的了,对吧?」 「你也是我的。」瓦勒斯卡手里卷着切茜娅一缕头髮,平稳的说,「离我两个弟弟远一点,下一次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切茜娅心里一跳,嘴角却挂上了甜美的笑容。她不会答应这句话,因为这将意味着标明自己属于瓦勒斯卡,同时她还会失去谈话的主导权。 「如果那样,你打算对我做什么呢?」她依偎在瓦勒斯卡怀里说,「先生,我昨天晚上可是在你的床上度过的呀。」 瓦勒斯卡揉捏着她侧颈娇嫩的皮肤,把那一片都揉红了。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切茜娅就像手心里的鱼,看似牢牢抓住了,可总是像下一秒钟就会熘走似的。 切茜娅不等瓦勒斯卡回答,已经爬到了瓦勒斯卡腿上。她抱住他的脸,认认真真的看进他的眼睛里面,她的唇就落在瓦勒斯卡嘴唇上方,不动了。 「您会伤害我吗,先生?」 瓦勒斯卡手掌抚住她的后颈,用力将她的脸压下来,「现在不会,将来……神不会做出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瓦勒斯卡:这一章女主都是我的! 第17章 马车 「瓦勒斯卡,我想回家了。」 切茜娅从他身上爬下来说,「未婚小姐一夜不归,我家里的人该着急了。」 第31页 「留在神殿里吧,」瓦勒斯卡一把将她拽回自己怀里,「我会用神谕告知他们,你已经是神的祭品了。」 「那可不行,瓦勒斯卡先生!」 切茜娅笑着躲过他的手,「那样我的名声会更糟糕的!您又不会娶我,将来我嫁给谁呢?」 瓦勒斯卡揉红了她的下唇,「不许说这种话。」 「好吧好吧。」切茜娅两只胳膊搭在瓦勒斯卡肩膀上。那双绿眼睛倒映着窗外灿烂的阳光,仿佛常青藤一般生机勃勃。 「反正您是神明,想要我的时候直接来找我就好了。」切茜娅哀求着他,「瓦勒斯卡,我还从来没有请求过你什么呢。」 瓦勒斯卡被那双绿眼睛看的心跳乱了一下,他别过眼睛去,吻了吻她的头顶,「这么快就忘了?你昨天晚上还请我陪你睡觉呢。」 「那个不算!」 切茜娅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她身体美妙的曲线磨蹭过瓦勒斯卡的肌肉,白衬衣下露出两条修长纤细的腿,紧紧的缠在他的腰上。 她细腻洁白的皮肤在他身上凌乱的擦过,松散着的衬衣袖口卷上去了,细弱的胳膊仿佛柔韧的藤蔓,有意无意的在他身上点着火。 瓦勒斯卡感觉出自己状态不对了,他的腹肌绷紧起来,金黄色的眼睛露出了隐忍的神情。 切茜娅腿上的伤还没有好,把她留在这里,他早晚会控制不住的。 切茜娅抓起瓦勒斯卡的一只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这是正式的请求,先生,可以吗?」 绿眼睛无辜的眨着,她那种带着天真气质的妖媚几乎令他发狂。 瓦勒斯卡低下头去,深深咬在了她的颈窝,突如其来的刺痛令切茜娅皱了眉头,她指甲抓挠着瓦勒斯卡宽阔的后背,让瓦勒斯卡更加难以抑制自己的欲望。 咬痕边缘是两个深深的血洞,切茜娅透着玻璃的反光看,鲜血流了出来,落在她颈上仿佛美艷的珠宝。 切茜娅还没来得及想为什么会咬出来两个洞,瓦勒斯卡就又埋头在她颈上了。他用舌头轻轻舔去了那一圈血液,舒适的眯起了眼睛,更用力的去吸那个伤口。 切茜娅忍着疼,静静歪在他怀里一声不吭。 失血令她那一处皮肤发紧,切茜娅知道瓦勒斯卡对她的控制欲有多强烈。 她虽不能任由他控制自己,但是时不时的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他,让他享受一下拥有她的感觉,无疑会让他对自己更加上瘾。 这显然令瓦勒斯卡十分满足,他低声解释说:「伤口会好的,这是我给你留下的神的召唤。」 瓦勒斯卡把她抱到穿衣镜前面,切茜娅清晰的看见了自己脖子上那个金色的图腾,卷草纹糅合在一起,然而她盯着那图腾看了一会儿,竟觉得花纹拼凑成了什么奇异的勐兽。 再定睛看时,又恢復成了卷草纹的样子。 「这是什么呀?」 切茜娅轻声问道,「怪好看的。」 「我的神谕。它会在你的身上永久留存,在任何我想要你的时候,把你传送到我身边。」 想起了被拉兹罗强行突破时空传送到神殿的痛苦经歷,切茜娅心里不由得一紧。 瓦勒斯卡察觉了她的异常,他笑着说:「不用担心,切茜娅。我的神力会帮助你顺利传送,你不会感觉不舒服的。」 「那就好。」 切茜娅淡金色的细眉舒展开来,调皮的笑了笑,「我就知道瓦勒斯卡不会让我那么疼的。」 瓦勒斯卡细碎的吻着她的面颊,轻声说:「刚才我咬你的时候疼吗?」 当然疼啊!我是个大活人! 切茜娅歪着头笑,「一点都不疼。」 「乖。」 眼看着瓦勒斯卡想解开她的衬衫吻下去,而且还有要起来的趋势,切茜娅连忙说:「我这个样子怎么回家去呀?真是的,每一次见你我都没有衣服穿。」 「你坐在马车里,我送你回家。路上经过衣帽店的时候买就好了。」 切茜娅揪紧衬衣下摆,看了看自己裸露着的腿,「我这怎么坐马车……」 瓦勒斯卡轻声笑了,「放心吧,切茜娅。神的马儿自己会跑,神殿里没有僕人。而且我也不会让别人看见你的。」 他径直抄起切茜娅的细腰,把她揽在自己身前,抱着她向神殿外大步走去。 神殿沉黑色的华丽大门自动敞开,刺目的阳光照满了大厅,切茜娅慌张的蜷缩进瓦勒斯卡的怀里。 「放轻松,宝贝儿。」瓦勒斯卡一声低笑,「奥林匹斯山上只有神明。」 切茜娅这才敢慢慢抬头向周围望去,神殿壮丽的景象一时间摄住了她的心扉。 野玫瑰漫山遍野的摇曳着,整个的山丘覆盖满了柔嫩的绿草,整个的神殿随着奥林匹斯山势延展开来,哥德式尖顶直指晴空,两三朵白云缓缓的变幻。 山后湛蓝的爱琴海闪烁着波光,犹如蓝宝石般被群峰环绕,仿佛天穹倾泼到了人间。 再往远处就是微小的城镇,橘色的房顶连着洁白的墙,如同儿童的积木,琴键般错落有致的向天边铺开。 「喜欢奥林匹斯山吗?」瓦勒斯卡问道,「这儿很美,不是吗?」 「是的。」切茜娅惊嘆的说。她只到过瓦勒斯卡的卧室和神殿大厅,从未想过神殿居然会这么大。 天,这些城堡足足占了一整面的山! 第32页 那些剩下的地方都是干什么用的呢? 「真令人难以想像,」切茜娅说,「你们就是在这样天堂般的地方长大的吗?」 瓦勒斯卡笑了一声,「这儿可不是天堂。」 他吹了声口哨,清脆悠长的声音在山间迴荡着,两匹黑马拉着马车从远远的山道上跑来,马儿看起来跑的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很悠闲,可是几乎是瞬息便到了眼前。 他打开车门,把切茜娅放进了铺着柔软坐垫的封闭式车厢里。 细长美利奴羊毛坐垫又厚又软和,切茜娅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了云上,她两只光着的脚在车座下面晃荡着。脚趾擦过绣着金线的异国地毯,小块的中国青花瓷器碎片镶嵌在车壁上,华丽的装饰给车内增添了梦幻般的光晕。 瓦勒斯卡敲了敲车厢壁,向马儿说道:「去安洛先高地。」 骏马好似听懂了似的点点头,随即便小步跑了起来。 马儿跑的不快,可是路两侧的景物却飞一般的向后掠过去。切茜娅惊奇的扒着窗户向外看,「这太神奇了,瓦勒斯卡。你是怎么做到的?」 瓦勒斯卡手掌捏着她的后腰,「神的力量超乎你的想像,切茜娅。」 随着马儿跑进市镇,切茜娅惊慌的缩进了车厢最里面,她想起来自己现在衣衫不整,可不能被路人从车窗外面看见。 瓦勒斯卡笑了起来,「切茜娅,你在害怕吗?」 切茜娅使劲的往下拉衣服,红着脸说:「瓦勒斯卡,你的马车怎么能连窗帘也没有?」 「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去吧,」瓦勒斯卡将切茜娅抱在自己腿上,他肆意的逗弄着她,「你说被他们看见这样又会如何呢?」 切茜娅羞愤的拉紧了衬衣领口,把瓦勒斯卡的手推开,「柯里昂先生!」 「不要这样叫我,」瓦勒斯卡慢条斯理的说,「你知道这只会让我更激动。」 随着马车有规律的颠簸,切茜娅的臀部有节奏的小幅度撞击在瓦勒斯卡身上,她感觉到了瓦勒斯卡身上的变化,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 「瓦勒斯卡,您可真坏!」 切茜娅试图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他拉回了怀里。瓦勒斯卡嗅着她身上的暖香,声音低沉的说: 「我发誓,要不是你腿上的伤,我一定在这里把你变成我的。」 「瓦勒斯卡!」 「宝贝儿,别动。跟你在一起很考验我的意志力。」 切茜娅只得如同小兽一般被他箍在怀里,绝望的看着一家又一家衣帽店从窗外飞掠过去。 在到达莫拉尔郡以前,瓦勒斯卡估计是不愿意让她穿上衣服的了。 他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上来,与切茜娅十指紧扣,贪婪的唿吸着她身上甜蜜的气息。 切茜娅确信,一定是瓦勒斯卡有意放慢了速度,他们在车上整整坐了一天,一直到日落时分才到达安洛先高地临近的莫拉尔郡。 瓦勒斯卡下车去,给切茜娅带上来了一整套衣裙。车厢里的空间对层层叠叠的裙摆来说太小了,瓦勒斯卡不得不下车去,才让切茜娅穿好了衣服。 切茜娅穿好裙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瓦勒斯卡,上来吧。我换好了。」 瓦勒斯卡坐上车子,他再次想吻她时,却发现鲸骨裙撑把他和切茜娅隔开了,他无论如何努力,也不能坐进切茜娅周围十英寸以内。 切茜娅打开扇子,掩着嘴笑起来,「这可不怪我。你买的裙撑太夸张了。」 瓦勒斯卡懊恼的倚在车窗边,拒绝跟切茜娅对视。 马车靠近了洛佩兹庄园门口,切茜娅远远看见那里早就已经停了一辆四轮敞篷马车了。 切茜娅蹙眉的神情引起了瓦勒斯卡的注意,他问道:「那是谁?」 「马车上有法伊曼的族徽。」切茜娅说,「我可能有客人了,瓦勒斯卡。」 第18章 樱草茶 橘红色的夕照在碎石小路上拉出很远,少女灰蓝闪缎的外裙华美的张开,裙边串着粒粒圆润的珍珠。高大漂亮的黑衣男子优雅的拉住她戴了白手套的手,他们一道走来,仿佛油画里的人物。 从马车上下来的梅兰妮·法伊曼刚准备对切茜娅冷嘲热讽一番,她看见瓦勒斯卡的时候却惊呆了。 天哪,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英俊的人…… 西装在他的身上服服帖帖,他的眉眼就好像希腊神像,皮肤如同大理石一般泛着冷光。眼窝深邃迷人,尤其是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多么稀有而高贵的颜色。他连切茜娅的兄长怀亚特红衣主教都比下去了。 切茜娅走到梅兰妮身边,停住了脚步。 「你好,法伊曼小姐。」 切茜娅的绿眼睛瞥过梅兰妮,很快落在了她身后的布雷迪身上。 「好久不见,法伊曼先生。您过的还好吗?」 「感谢您的关心,小姐,我过的很好。」 她伸出手来让布雷迪亲吻,瓦勒斯卡面露不快。 布雷迪痴迷的看着切茜娅,她比上次见过的时候更漂亮了,仿佛被雨露滋润了的玫瑰花一般。她的身边永远不缺贵族绅士。 切茜娅笑着挽住了瓦勒斯卡的手臂,「瓦勒斯卡先生,您要进来坐坐吗?」 「不了。」瓦勒斯卡没兴趣同其他人类周旋,他比落日更炫目的金色眼睛里只有切茜娅。 「我先回去了,期待能很快再次见到你,切茜娅。」 第33页 他不给切茜娅伸手的机会,按住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低声道:「再会,宝贝儿。」 布雷迪被这个亲密的举动惊呆了,他是切茜娅的未婚夫吗?为什么可以随意吻她的脸? 切茜娅咯咯的笑了,瓦勒斯卡在离去之前,纡尊降贵的瞥了那个法伊曼先生一眼。 那天晚上,瓦勒斯卡只在黑暗里见了布雷迪一面,他已经把这个无足轻重的人类忘掉了。 切茜娅目送瓦勒斯卡的马车离开,马车刚在石子路的尽头消失,梅兰妮就急促的开口了,「他是谁,切茜娅?是姓瓦勒斯卡吗?」 切茜娅似乎对梅兰妮的语气有点惊奇,她拎起裙摆向大门内走去,「不,他姓柯里昂。二位跟我进来吧。」 她绿眼睛里不耐烦的情绪被很好的掩盖了,尽管她和梅兰妮关系一向糟糕,但是法伊曼和洛佩兹家族交往的歷史却很深厚,贵族之间就是有这样定期拜访的习俗。 梅兰妮和布雷迪跟随着切茜娅走进洛佩兹的城堡里,他们在会客厅里坐下,切茜娅吩咐僕人去沏上樱草茶。 切茜娅对梅兰妮原本只想应付几句,她们不吵架的时候都是那样冷漠而客套的。但是梅兰妮一开口就打破了还算和谐的氛围。 「我原本打算昨天晚上来拜访你的,」梅兰妮讥笑的看着切茜娅说,「听说你跟一位绅士在夜里出去,我们都很吃惊。」 她在「我们」上加了重音,切茜娅就知道自己的名声恐怕会更难听了。 切茜娅端正的坐在沙发上,「随你怎么想,梅兰妮,但是我的事情不归你管。」 「你在辱没你家族的名誉。」梅兰妮说,「洛佩兹这个姓氏会因为你而蒙羞的。」 「那和你毫无关系。」 女佣端着甜点走过来,她向切茜娅点点头说:「小姐,红衣主教大人在楼上,他说他待会儿就下来。」 梅兰妮话锋一转,「怀亚特在楼上吗?我正好有几件不明白的宗教事务想问问主教大人。」 切茜娅招唿了女佣一声,「艾米丽,你带法伊曼小姐上去找哥哥吧,我陪着布雷迪先生。」 待梅兰妮和女佣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布雷迪忍不住开口道:「梅兰妮似乎很关心主教大人。」 「你也看出来了吗?」切茜娅轻松的笑了笑,「她从小就迷恋我的兄长呢。不过他做了教士以后,她嫁给他的梦想就破灭了。」 「梅兰妮和洛佩兹小姐的关系好像不太好,」布雷迪皱着眉头说,「她骄纵惯了,让洛佩兹小姐笑话了。」 切茜娅不打算跟他讨论自己和梅兰妮关系不好的原因,她端起樱草茶,眯起绿眼睛朝他一笑。 「我倒是没什么,但是您可是和梅兰妮朝夕相处。」 切茜娅放下英国瓷茶杯,露出一口整齐的贝齿,「我这些日子太忙了,一直没有来得及问您,您还习惯贵族生活吗?」 布雷迪缓缓的说:「我很习惯。」 「我有说过您的蓝眼睛很好看吗?」 烛光下的少女露出了神秘的笑意,「您的眼睛会说话,它们告诉我的可不是这样。」 「要知道,上一次我见到您的时候,您还致力于反抗贵族的统治。如今您已经是我们中的一员了。命运真是奇妙啊,不是吗?」 布雷迪眼睛看着茶桌,圆形的珠黄色茶桌泛着蜂蜜一般的光泽,上面那些精緻的点心色泽艷丽,淡粉色的樱草茶好像童话一样。 他曾经是贫民叛军的首领,但是一旦知道他也有机会拥有这一切,他便再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命运还很残酷。」他补充说。 「是啊,」切茜娅手里拢着扇子笑,「他使得您向贵族奢华的富贵生活屈服了。」 布雷迪机械的转头看向切茜娅,她的笑靥掩在扇子后面,肌肤如同玉一般温润,绿眼睛妖冶又魅惑,却是致命的毒药。 「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僵硬的说,「您意识到我是贵族家庭遗落在外的儿子时,为什么没有先告诉我?」 「那会有区别吗?」 切茜娅神态自若的说,「我告诉了您,您就可以拒绝金钱和权力的诱惑,回到一无所有的贫民窟里去了吗?」 「您可真是狠毒。」布雷迪咬牙说,「我不曾害过您,您为什么要把我置于这样的境地?」 「我也没有害过您,先生。」 切茜娅说,「我只是把您带到了法伊曼庄园。您的处境都是自己选择的,甚至可以说,您现在的地位,都是我给您的。」 布雷迪重重向后倚在沙发上,他闭了一下眼睛。 「再说了,布雷迪,我把你置于什么样的境地了呢?」 切茜娅的声音明明是娇美的,却让他胆战心寒,「你在为自己向金钱屈服后悔吗?你在为自己对人民的背叛痛苦吗?还是你意识到了自己究竟有多么软弱卑微?」 「够了,洛佩兹小姐!」布雷迪勐地打断她说,「我把您从暴乱神的手底下救出来,您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我以一千五百万金币报答您。」 切茜娅如是说道,「那就是法伊曼家族的财产总额。」 「一千五百万……」布雷迪无意识的重复道。 「而且您可能没有注意到,」切茜娅说,「刚才乘车送我回到庄园的,正是暴乱神本人。」 第34页 布雷迪猝然坐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我依然很感谢你那天晚上英勇的举动。」切茜娅平静的说,「但是神祇的占有,对我来说仍然是不可避免的命运。」 「为什么?」 布雷迪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好像要把切茜娅看出两个洞来。 饥荒、瘟疫和暴动,在贵族身上施加的和在平民身上施加的一样多。但是比起贵族雄厚的家产,平民无疑遭受了更多苦难,民间对灾难神的怨恨情绪也要更加强烈。 「没有为什么。」切茜娅手指了指布置华丽的会客室,「因为我生在这里。」 「您是一条披着美女皮的毒蛇。」布雷迪一字一字的说。 「没错,我是的。」切茜娅答道,「但是我的命运和你的一样无法选择。」 「我的不会。」布雷迪屈辱的说,「我会用我的钱去救济贫民,我依然可以帮助他们。」 「哦,帮助!不是并肩战斗了吗,先生?」 布雷迪手指攥紧了丝绸手帕,把它捏成了一团。 「我只想告诉您一件事情,」切茜娅说,「尽管命运不可选择,但是我依然希望您记得自己是谁。不要在那一千五百万里失去你自己,你已经很危险了,布雷迪。」 「您这么说的意义是什么?」 「你就把这话当做是那一千五百万的赠品吧。」 第19章 嘲弄 布雷迪不愿再谈,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冷漠的说道:「我想我已经搅扰的您够久了,等梅兰妮下来,我们就该回去了。」 切茜娅也不多说什么,她站起身来,带着伊莲款款向楼上走过去。 「小姐,」伊莲在她耳边轻声说,「那个法伊曼先生真不像话,他怎么能那样说话。我让马夫去给他们的马餵泻药好不好?」 「得了,伊莲。」 切茜娅瞧瞧她一脸要为自己伸张正义的样子,忍不住轻声笑出来,「你怎么不觉得是我害了他呢?」 「我只听说是他原来是贫民叛军的首领,」伊莲纠结的说,「是您把他带到法伊曼庄园的。他从穷小子变成了继承人,这怎么能叫害了他呢?」 「他是这样想的。」 切茜娅耸耸肩,「也是我考虑不周到,他获得家产的前提是背叛自己的同伴。」 「随他去吧。」切茜娅站在楼梯拐角处往下看了一眼,布雷迪变化很快,若不注意他手上的茧子,他的举止已经完全像是一个贵族绅士了。 伊莲很讨厌梅兰妮,这下连带着布雷迪也讨厌起来。她很想接着讨论一下给法伊曼的马餵泻药的事,碰巧梅兰妮从怀亚特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哥哥叫你下去。」切茜娅向她说,「他觉得你们该走了。」 「他竟然捨得这么快离开?」梅兰妮讥笑的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他很迷恋你呢,切茜娅。你那迷惑男子的本领怎么不好使了?」 「收回你那无聊的恶意。」切茜娅冷冷的说,「以前我还不能明白,为什么你发现了我和怀亚特之间的事之后会这么恨我,今天下午你哥哥倒是让我明白了。」 她从梅兰妮旁边与她擦身而过,「你这么喜欢怀亚特,一定是在怪我破坏了他在你心中的完美形象吧?」 切茜娅站在高她一级的台阶上,「我不知道你是没有脑子还是怎么样,红衣主教大人并不像你想像的那般完美无瑕,他只是个爱慕自己妹妹的令人噁心的傢伙。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跟我毫无关系。」 梅兰妮的脸色变了,她气的牙齿发抖,「你真不要脸,切茜娅,你撒谎!一定是你勾引了主教大人,他可是一个教士!」 切茜娅懒得看她一眼,她拎着裙子转过身上楼,对伊莲说:「我答应了,你只管去告诉马夫就可以。」 伊莲欢喜的行了个屈膝礼,「好的,小姐,我这就去!」 尽心尽职的伊莲不仅完成了她的任务,还派一个僕人在半路跟着法伊曼家的马车。 不出意料,他们的马在半路就走不动了,喷出来的马粪溅满了华美的车子。天已经黑了,而且还下起了雨,他们被困在了潮湿而且散发着臭气的车厢里,一直等到凌晨才回去。 第二天伊莲给切茜娅讲的时候笑的前仰后合,切茜娅不得不提醒她注意仪态,以免被安妮塔夫人听见责骂。 「没关系的,小姐。」 伊莲愉快的说,「安妮塔夫人甚至连你昨天偷偷出去都不知道呢,她的丈夫生了急病,她回家去照料他了。」 切茜娅这才回想起来伊莲被拉兹罗拦住的事,忙问道:「拉兹罗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伊莲高兴的说,「他一直纠缠着我,问东问西。我只说小姐请亚迈伊蒙先生到家里去,甚至连信也没告诉他。」 「你做的真棒,」切茜娅笑着说,「我一定让女管家下个月给你涨工钱。」 伊莲的棕色眼睛一闪一闪的,她捏着自己的围裙说:「工钱不重要,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小姐。」 她紧张了半天,终于说:「拉兹罗、亚迈伊蒙和今天下午送小姐回来的那位先生,小姐想嫁给谁?」 切茜娅差点把嘴里的一口茶喷出去,她呛了一声,努力的正常说:「为什么会在他们三个中间选呢?伊莲,我认识的年轻绅士可不止这几个呀。」 第35页 「可是他们长的最好看啊。」伊莲理直气壮的说,「我都要怀疑他们是兄弟了,他们长的都是那么漂亮,又那么相似!」 你没怀疑错…… 切茜娅还在为伊莲的推理能力而震惊,伊莲又自顾自的说起来: 「我以前还没发现这么多信仰灾难神的人,甚至不惜和神明叫一样的名字!小姐,你已经集齐了瘟疫神和饥荒□□字了,哪天再遇见一个和暴乱神同名的先生,你好像是在跟神明们谈恋爱了!」 「是的,伊莲。」切茜娅干巴巴的说。 伊莲忽然想起来,「所以今天下午的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 「瓦勒斯卡·柯里昂。」 伊莲的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她呆呆的说:「你在骗我吧,小姐?」 切茜娅思索了半天,试探着问道:「伊莲,你有没有怀疑过他们就是神明?」 「这怎么可能呢!」 伊莲大笑起来,「虽然说禁止刻画神的面貌,但是神明都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我想灾难神一定都是一群白鬍子老爷爷!」 「……哦。」 切茜娅还是觉得很奇怪,就好像伊莲刻意避开了对神明身份的猜测一样,不禁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没有,」伊莲说,「这太离奇了。」 可能是神明在自己身上施了什么法术,使得人们避开对他们身份的猜测了吧。切茜娅无奈的想,这明明很明显啊好吗? 「所以小姐,」伊莲不依不饶的说,「您到底想嫁给谁呢?」 切茜娅不得不正面回答了,「我没想嫁给任何一个人。」 伊莲吃惊的看着她,「可是先生们都很爱你啊,而且他们都和你门户相配!」 「他们对我很热情不代表他们爱我。」切茜娅说,「他们只是想把我搞到手罢了。」 伊莲疑惑的看着她,「我不明白,小姐。」 「我是拉兹罗的女伴,瓦勒斯卡的宠物,亚迈伊蒙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切茜娅说,「反正不是结婚对象。」 「就像过去别的人为了洛佩兹家族的钱,怀亚特在教廷的地位和我们世代的贵族头衔接近我一样,」切茜娅慢条斯理的说,「是因为我的脸蛋加在了这些东西上面,他们才被我吸引。」 「可是他们不图你这些东西呀,小姐。」 伊莲竭力劝说着,「他们想得到的都是你。」 切茜娅微微笑了起来,「孩子总是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玩具。伊莲,我的先生们都很孩子气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娇美的脸隐没在了窗帘投下的阴影里,声音有点凄凉。 伊莲很想劝说两句,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见切茜娅漂亮的脸上浮现了一种奇怪的呆滞,小姐好像是一个人站在很远很冷的孤岛上,遥遥的望着自己。 而切茜娅平日里那种会感染所有人的欢乐也变成了一种模煳的影像,似乎那不过是她站在孤岛边上跳起来绝望的求救,而所有人都只是远远观望着,把那痛苦的唿喊当做了舞蹈和歌声。 伊莲并不是从小服侍切茜娅的,她只是在五年前才住进洛佩兹庄园。 她曾经有几次碰巧看见,怀亚特红衣主教大人在深夜里走进小姐的闺房,跪在她床边求她吻他。她听见了小姐在深夜里的哭喊和尖叫,却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蜷缩成一团,不敢走过去。 伊莲常常觉得对不起她,可也无计可施。她有种预感,那会是这个奢华城堡里最骯脏最黑暗的秘密,所有知情者都被那秘密吞噬了。 不然,她怎么从未听小姐提起过以前服侍她的贴身侍女呢? 切茜娅膝头的书忽然落到了地上,倒是吓了伊莲一跳。 伊莲慌忙站起来,看见门口的怀亚特·洛佩兹红衣主教时,不由得低下头去,行了个屈膝礼。 「你和你的侍女在谈什么?」 主教大人冷漠的声音响起时,伊莲几乎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没什么。」 切茜娅疲乏的倚靠在了西班牙烫金皮革垫子上,「你出去吧,伊莲。主教大人有话同我说。」 伊莲慌忙走出了房间,把那两扇大门关的紧紧的,好像里面有什么勐兽即将逃出来似的。 「你进入神殿了吗?」怀亚特在切茜娅对面坐下来,问道。 「我进去了,」切茜娅眼睛盯着沙发上的花纹说,「但是不是我要求进入的。瘟疫神突然的把我带进去。包括我出来的时候,都是被神明抱出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自己进出。」 「门上没有任何特殊的禁制吗?」 「没有。」切茜娅说,「恐怕只有得到了神明的允许,才能够出入。」 怀亚特安静了很久,嘟囔着说:「这就有点麻烦了。」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怀亚特摇摇头,「管好你自己,切茜娅。」 「你不告诉我,我没办法按你说的去做。」切茜娅镇定的说,「我把罗盘给了神明了。」 怀亚特勐地抬起头来,「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切茜娅说,「那个罗盘的用处不就是指示出神吗?现在我已经知道神明都是谁了,也就没有使用它的必要了。」 「你还对神明说了什么?」 「所有你告诉我的。」切茜娅讽刺的看着他,「反正这也不是个秘密,对吗?」 第36页 「切茜娅!」 怀亚特勐地将切茜娅按倒在长沙发上,冷酷的黑色眼睛逼视着她,「如果你再对神明多说一句——」 「我跟你是站在同一方的,怀亚特。」切茜娅深吸一口气说,「我已经取得了神明的信任,你只有告诉我你的目的,我才能知道怎么做。」 怀亚特的情绪似乎被这句话安抚住了,他上下打量着切茜娅,黑眸如同没有波澜的深井,「我会考虑的。」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一个与前文无关的小剧场~ 当切茜娅摸摸男主们时: 亚迈伊蒙:小姐这不礼貌!(内心os来的更勐烈些吧!) 拉兹罗:不行我要摸回来!(内心os呜呜呜我腿软站不住了) 瓦勒斯卡:你成功的取悦了我(内心没有os并且切茜娅被扑倒) 第20章 鲜血 怀亚特从她的卧室里出去以后,切茜娅只觉得脑子里好像盛了一团乱麻。 亚迈伊蒙说得对,她没有资格中立,她必须得选一方依靠。但是三个神明彼此不合,教廷又完全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她能怎么选择? 切茜娅在沙发上坐了一天,呆呆的看着太阳升高了又沉下去。 洛佩兹庄园进入了夜晚,一阵冷风从窗口吹拂进来,切茜娅打了个哆嗦,这才后知后觉起身关窗。 她刚刚把窗帘拉紧,身子就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中。拉兹罗的头沉重的搁在她肩膀上,声音嘶哑的说:「是我。」 切茜娅刚要转过脸去说话,却突然发现了他的异常。 拉兹罗面色惨白,身上冷的好像大理石墓碑,他形状锋利的眼睛微阖着,眉头深深拧了起来。 「你怎么了?」 切茜娅慌忙搀扶住他,手伸到他怀里一试,浸了一手冰凉滑腻的血。 她吸了一口凉气,来不及想是谁把神明伤成这样,连忙扶他在自己床上躺下。 切茜娅小心的给他解开衬衣,拉兹罗心口上是一道两指长的血痕,足足有一英寸深。伤口侧面凹凸不平,像是被钝器生生剖开。 这样的手法可不用问了,一定是瓦勒斯卡。 切茜娅垂手站在拉兹罗身边,他紧闭着双眼,好像已经昏迷了。 切茜娅手边没有任何可以包扎伤口的东西,她只得剪了自己一条裙子,正要把布条覆盖到伤口上,神明忽然睁开眼睛。 拉兹罗那双灰濛濛的眼睛里露出了刀剑般的寒光,他伸手一拽,切茜娅惊唿一声,就摔进了他满是鲜血的怀抱里。 拉兹罗吸了口气,抱怨说:「痛死了。」 切茜娅:「……」不是你硬要拽我的吗? 她甩了甩手里的布条,「我给你包扎伤口,你别动。」 切茜娅刚要坐起来,又被拉兹罗一把按了回去,眼见着他胸口的血浸湿了大片床单,切茜娅焦急的说:「你别发疯行不行?看不见自己流血了吗?」 拉兹罗的手指擦过她的面颊轮廓,仿佛冰块一样使她微微颤抖。 「你担心我?」 切茜娅不痛快的想,我担心我的床!我月经的时候都没弄上过这么多血! 「我只是想给你包扎个伤口,」切茜娅嘆气说,「我不想让神明死在我的床上。」 拉兹罗微微一笑,唇角的弧度很牵强,「知道是谁伤的我吗?」 「瓦勒斯卡。」 「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切茜娅犹犹豫豫的开口说:「我?」 「就是因为你,」拉兹罗手指捏紧了她的下巴,「因为你,美人儿,我的心差点被我哥哥给挖出来。」 切茜娅沉默了半天,「那你们的关系可真够差劲的。若不是因为积怨,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让你们到兄弟反目的地步?」 拉兹罗笑了一声,「说的不错。我两个哥哥估计早就想杀我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若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没有一点防备。」 那只手捏的切茜娅下颌发麻,他身上的血连切茜娅这边的床单都浸湿了,神明的力量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那你想要我怎么办?」切茜娅妩媚一笑。 「你笑的真好看,」拉兹罗哀怜的看着她,「我不捨得杀你。」 他嘴上说着捨不得杀,手上却加大了力气,切茜娅毫不怀疑,这样僵持下去,他会把她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生生捏断。 「因为一个女人,让瘟疫神吃了这么大的亏,我真觉得不值。」切茜娅嘆息着说,「让我来告诉你应该怎么办吧,拉兹罗。」 她勐地挣脱开去,一只手抓起桌上一柄锋利的水果刀,直直朝着自己心口割了下去。 一道红宝石般的血弧在空中拉出,在黑夜里闪耀,仿佛一道绮丽的流光,那细微的声响在神明的耳中无限放大,震颤到了瞳孔深处。 刚刚还一脸虚弱歪躺着的拉兹罗骤然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了切茜娅身边,抱住她,夺去了她手里的尖刀。 「你在干什么?」拉兹罗声音凌厉起来。 「这不就是你想让我为你做的吗?」切茜娅的脸色迅速苍白下去, 「你想让我受到和你一样的伤害,想让我为在你和瓦勒斯卡之间选择了后者而付出代价,你想证明——我可以为你而死。」 拉兹罗不再说话,他低下头去,堵住了切茜娅的唇。 第37页 她完全的失去了力气,仿佛任他採撷的玫瑰花,切茜娅站不住了,完全依偎在他的怀里。她的脸上有一种奇异的凋零美感,她虚弱空灵的笑容让他发狂。 但是切茜娅依然在细微颤抖的回应着他的吻,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加深了生命的流逝,带着死亡绝望的撕扯,每一次吻他都像是缠绵不去的挣扎,好似他是她留存世间的唯一希望。 他是唯一一个,所以最为动人。 直到切茜娅手掌无力的推拒着拉兹罗的胸口,他才勉强从她脸上抬起头来,「你想说什么?想为瓦勒斯卡解释吗?」 「传说中,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恋人会永远相爱。」 拉兹罗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在墙的外面,切茜娅的窗下,榆树上的槲寄生长着串串橙红色的果子,在浓黑的夜里宛如寥落火星。 「能不能去那儿吻我,拉兹罗?」 切茜娅的目光里带着哀伤的祈求,绿眼睛里没有丝毫责怪的神情,仿佛他才是个负心人,连爱她的要求都不能满足。 拉兹罗内心烦躁不安,好似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在切茜娅美妙的躯壳之外,不断的想到她是一个活着的人。 这种力量迫使他向切茜娅靠近,改变他的心愿,让他浑身又冷又热,心甘情愿向她屈服。 「该死的。」 拉兹罗嘟囔了一声,「你不觉得自己快死了吗?为什么还想这么多?」 他粗暴的扯开切茜娅的睡裙,一道惊心憷目的伤口就横在珠圆玉润的胸口上,拉兹罗撩开自己的衬衫,手蘸了自己的血,抚在了那道伤口上。 「瘟疫神虽然治不了病,但是神明的心头血能让你快速痊癒。」拉兹罗说。 精血带着磅礴的神力灌输向切茜娅的四肢百骸,她忍不住咬住嘴唇,闷哼一声,那种带着压倒力的舒适畅快让切茜娅在拉兹罗怀里蜷缩了起来。 「别咬嘴唇。」 拉兹罗手指去撬开她的嘴,「我见你这幅样子控制不住。」 切茜娅看向拉兹罗胸口的伤痕,她被神强大的自愈能力震惊了,他的皮肤光滑无暇,连道疤都没留下。 拉兹罗手指抚弄过她伤口上方,伤口快速癒合,这抚弄带来的只有刺激。切茜娅在刻意的撩拨下绷紧了嵴背,她断断续续说:「拉兹罗,别这样,这样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拉兹罗吻着她的发顶说,「你说的那个传说对我没用,你成为我的女人,我们才能永远相爱。这样更实际些。」 他粗暴的扯掉被鲜血浸透了被褥,四柱床上只留下席梦思床垫。那张原本就宽阔的大床显得更空了,上面好像可以躺下六个人。 「很好的地方,不是吗?」 拉兹罗拨过切茜娅的睡裙,他小心的舔去她残留的血液,鲜血染红了他的唇角,显得越发诱人。 「不要试图辩解,切茜娅。」他说,「你第一次必然属于我。」 「以后每一次都必然属于我。」 席梦思床垫躺上去有种奇妙的触感,除去了被褥以后,弹簧的作用好像被放大了,切茜娅每一次被他按住都能感到身下颤颤巍巍。 那种酥麻的颤抖从嵴柱蔓延到全身,仿佛摄住了切茜娅每一根神经。拉兹罗脱下自己的衬衫,挑眉看向她,「喜欢躺在这儿吗?」 切茜娅羞耻的咬住了下唇,拉兹罗又伸手去抚,「瞧你吓的。」他温柔的说,「平日里戏弄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到最后一步倒是怕了?」 切茜娅金髮在绸红的床垫上揉乱开来,仿佛铺了满床的金丝线,绿眸里好似汪着清水,轻轻一动就会溢出来。 拉兹罗细碎的吻着她的面颊,他轻声哄着她,「只会有一点儿疼,我保证。」 在他撑起身子来的时候,切茜娅侧颈上的图腾金光一闪,随即她整个人就消失在了自己身下。 拉兹罗:「……?」 作者有话要说: 拉兹罗:这真就恍恍惚惚 猜猜切茜娅大宝贝在瓦勒斯卡面前□□出镜会发生什么? ┗( ▔, ▔ )┛ (ps.席梦思虽然到1900年以后才出现,但是我不好让他们躺在木板上,所以还是躺一下床垫子吧嘿嘿) 第21章 金鱼 切茜娅双脚落地的时候也觉得一阵恍惚,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就这么巧? 在失身前一秒钟被瓦勒斯卡传送走了? 窗口吹进来的一阵冷风,让切茜娅蓦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一丝不挂。而且瓦勒斯卡的声音正从房间另一头传来。 「切茜娅,你今天过的好吗?」 他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我煮了咖啡,来尝一尝吧。」 切茜娅清晰的从穿衣镜里看见自己的一身吻痕,她心脏狂跳的不受控制,想找件东西遮一下身体,却绝望的发现瓦勒斯卡卧室里干净的很,沙发上连块垫子都没有。 瓦勒斯卡是把她传送到了奥林匹斯山上的神殿里,幸而这房间足够大,外间还有私人小会客室,里面才是卧室。 切茜娅慌忙矮身躲到柜子后面,希望在瓦勒斯卡发现自己之前找件衣服披上。 「切茜娅,你在哪儿?」 她在柜子后面小步挪动着,连唿吸都收住了。 切茜娅与瓦勒斯卡侧身而过,她浑身僵硬的蹲在地上,生怕下一秒就被暴乱神发现。 第38页 瓦勒斯卡的皮鞋踩过厚实绵密的波斯地毯,切茜娅几乎能感受到地板的细微颤动,她从柜子底下的缝隙里看见了他的西裤,不由得抱紧膝盖,下意识缩成一团。 他在柜子前面停住了。 就在切茜娅几乎想站起来承认自己在这儿时,瓦勒斯卡把杯子搁下,又走开了。 切茜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的从瓦勒斯卡身后钻到桌子底下,然后绕进了卧室,想从他衣柜里找件衣服穿上。 起码不要直接带着这一身痕迹出现在他面前吧…… 瓦勒斯卡的床上就放着他的西服外套,切茜娅轻捷的从桌子底下爬到了床边,就在她准备拿起那件外套时,卧室侧门一开,披着外套的亚迈伊蒙出现在门口,正好与切茜娅四目相对。 切茜娅:「……」 亚迈伊蒙疑惑出声道:「你怎么……」 他话音未落,眼睛勐地瞪大。他看见了切茜娅金髮遮住的身体上一件衣服也没穿,而且间隙里似乎透着些可疑的痕迹。 下一秒少女勐地站起身来,扑进了亚迈伊蒙的怀里。她温软的手掌紧紧捂住了亚迈伊蒙的嘴,用力的朝他摇了摇头。 亚迈伊蒙看着少女裸身站在他的怀里,为了尽可能的遮住身体,她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腰,胸脯压在他的身上,竭力试图挡在他的西装下。 他两手僵硬的垂在身侧,沉沉的暗红色眸子落在切茜娅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求你别说话。」 切茜娅小声说,「你带我出去,我都向你解释。」 这空隙里瓦勒斯卡的脚步声又近了,切茜娅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死死压着亚迈伊蒙,两个人躲进了衣橱里面。 「切茜娅,出来吧。」瓦勒斯卡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我知道我的神谕没有失效。」 他脚步忽然停住,锐利的眼睛看向了卧室角落的衣橱,没有感情的金黄色瞳孔闪烁着,瓦勒斯卡大步向着衣橱走了过去。 切茜娅双手下意识抓紧了亚迈伊蒙腰后的衬衫,他的衣服绷紧了,便越发能感受到切茜娅轻轻的喘息起伏。 她柔软的金髮乱在他的胸口上,头紧贴着他,双臂几乎勒的他喘不过气来。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她的唿吸声和身上的暖意似乎被无限放大了,亚迈伊蒙手紧握起来,攥的指节发白。 瓦勒斯卡勐地打开衣橱门,里面的衣服一阵晃动,空无一人。 「难道是神谕失效了?」他自言自语似的说,「不应该这样啊。」 另一边切茜娅在亚迈伊蒙的卧室里骤然出现,她放开紧抱着亚迈伊蒙的双手,扯下来他披着的西服,倚在桌上大口的喘着气。 「吓死我了。」 切茜娅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把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然而那姿势却越发诱人。 「多亏了你,亚迈伊蒙先生。」切茜娅歪头看向他,「要不然我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亚迈伊蒙冷淡的倚在门边,「解释一下吧,小姐。你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出现在瓦勒斯卡的房间里?」 切茜娅随意的跷起两条长腿,向亚迈伊蒙的房间打量过去。 打磨的亮闪闪的柚木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几何形金丝地毯,两侧墙壁上悬挂着昂贵的黄琉璃煤油灯,窗帘一直垂坠到地面,上面绘满了路易十四时代风格的图案。 她坐着的是一只极漂亮的孔雀蓝长椅,一个华丽的带奶白纹理的黑色大理石壁炉在房间另一头,壁炉上放着插满红玫瑰的青龙瓷瓶。 「您的房间可真够漂亮的。」切茜娅由衷的赞美说。 她朝亚迈伊蒙背过身去,扣好了西服纽扣。亚迈伊蒙从背后看着她,他的外套对她来说有些长了,正好遮住小巧的臀部,底下露出修长纤细的双腿。 在切茜娅转过身来的同时,亚迈伊蒙暗红色的眼睛也转开了,盯着烫金丁香纹的墙纸。 「您知道瓦勒斯卡和拉兹罗打架了吗?」 切茜娅沿着墙边走,一边欣赏着墙上风格夸张的油画一边说道。 「我知道。」亚迈伊蒙说,「这原本是常有的事情。」 「是常事吗?」切茜娅回头看了他一眼,「亏我还为此内疚了呢,拉兹罗伤的那么重!」 「他很快就会好的。」 「是呀,我知道。可是拉兹罗把这件事怪到我头上了,他说是因为我,瓦勒斯卡才会突然偷袭他。」 亚迈伊蒙暗沉的眼睛落在切茜娅双腿的吻痕上,「所以拉兹罗去找你了?」 「嗯。」切茜娅拨弄着瓷瓶里的玫瑰花,那娇艷的花朵上沾着露水,显得那么美,又那么无辜而脆弱。 「在我成为他的女人之前,瓦勒斯卡用他的神力把我转移到了神殿里。你瞧,就是用这个图腾!」 亚迈伊蒙向切茜娅看去,美丽的少女嘴里咬着一片玫瑰花瓣,向他侧转过身。她将本就松松垮垮的西服从肩头上抹下去,金色的图腾在羊脂般光洁的肩膀上闪烁着。 「瓦勒斯卡没有经过我同意,咬了我一口,之后这个地方就变成这样了。」 「他咬了你一口吗?」 切茜娅对他的关注点有些惊奇,她无所谓的拉上了衣服,「挺疼的呢。他一直在伤口上吸吮。」 她轻快的在亚迈伊蒙面前的桌子上坐下,微笑着说:「你们神明总是有这样一些奇怪的小癖好吗?」 第39页 切茜娅透彻的绿眼睛带笑看着他,让亚迈伊蒙一瞬恍惚。 她捲入了神明兄弟的纷争之中,以她弱小的力量,哪怕是神明稍微的一点疏忽,都足以让她死无全尸。 亚迈伊蒙不同情她,同情不是灾难神的感情。 他感受到的是参与到战争中的深切渴望。那带笑的妖媚少女是多么生机勃勃,仿佛世界王冠上的珠宝。她的笑意神秘莫测,令他热血沸腾,让他知道自己已坠爱河。 而切茜娅似乎也不需要同情,她娇艷带刺的绽放着,她的眼睛仿佛已经看破了神明对于她的一切心思。她美的决绝孤傲,一面在鼓励神明的争夺,一面又对他们的争夺不屑一顾。 切茜娅深知向灾难神乞怜是没有用的,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在灾难之下,活的比她惨多了。她可从来没听说过灾难神同情过他们。 「我想修改一下对切茜娅小姐的看法。」亚迈伊蒙突兀的说。 切茜娅对这个话题转换毫不惊讶,那双绿眼睛清凌凌的,却能点燃神明内心深处的欲望,「您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切茜娅小姐很矛盾。」 切茜娅笑起来,「这可不算个答案,亚迈伊蒙。每个人都很矛盾。」 「我们不谈论这个问题吧。」切茜娅从桌子上跳下来说,「您若是肯同我多接触一点,自然而然就会明白我的性格的。」 亚迈伊蒙舒适的倚靠在了西班牙皮革沙发上,两只手枕在脑后看着她,「这个建议很不错,小姐。」 「您不打算给我多找件衣服穿上吗?」切茜娅轻快的说,「您的房间里有点冷。」 壁炉里的火腾的燃高了,亚迈伊蒙站起身来,向浴室内走过去,「您不需要穿的更多了。」 随即磨砂玻璃的推拉门就在亚迈伊蒙身后关上了。 切茜娅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像是亚迈伊蒙会说的话? 她在沙发上坐了半天,觉得亚迈伊蒙的意思可能是嫌弃自己,毕竟他的衣服一看就很贵,而且这人像是有洁癖的样子。 切茜娅想通了以后,也不敢随意往亚迈伊蒙的床上坐了。只得在房间里转悠的看画,发现亚迈伊蒙床头的玻璃缸里还养着一尾金鱼。 金鱼华美的红色大尾巴在水里缓缓张开,仿佛轻纱一般飘荡。红鳞细碎整齐的排列着,没有一丁点缺失。金鱼的眼睛黑白分明,随着水流转动着。 「连神养的鱼都这么漂亮。」切茜娅想起了洛佩兹庄园里的小灰鱼,气愤的哼了一声。 切茜娅逗弄了半天金鱼,忽然听见浴室推拉门打开的声音,她从头上的镜子里看见了背后,亚迈伊蒙敞着衬衫领口走了出来。 他湿漉漉的黑髮上还滴着水,亚迈伊蒙放下了捲起的袖口,嘴里咬着绸带,准备把头髮扎起来。他微微侧脸,对切茜娅说:「过来帮我把扣子繫上。」 切茜娅:「?」 这是亚迈伊蒙会说的话? 第22章 敲窗 切茜娅呆呆的看着他,亚迈伊蒙用毛巾擦着他半长的黑髮,朝切茜娅看了一眼,「我头髮是湿的。」 亚迈伊蒙朝她走过来,切茜娅只得站起来,低下头给他繫着扣子。 她清晰的看见了亚迈伊蒙腹肌和人鱼线的漂亮轮廓,神明的肌肤是如此光滑,连水珠都挂不住,他轻轻一动,晶莹剔透的水就滴落下来,落在切茜娅手上。 切茜娅闻到了他身上紫罗兰的香气,他大概用紫罗兰水洗头了,清淡又馥郁的花香缭绕着,和他身上常有的雪松气息混合在一起,又清冷又撩人。 亚迈伊蒙的西裤只是松松的挂在胯骨上,他刚洗完,还没有系腰带。 切茜娅眼睛垂下去,她顿了顿,伸手自然的去给他把裤子提起来,正要把腰带扣好时,亚迈伊蒙把她的手推开了。 「系完扣子就可以了,切茜娅。」他温和的看了她一眼,「谢谢。」 切茜娅松了口气,果然这才是亚迈伊蒙。 他对着镜子把头髮擦到半干,对切茜娅说:「神殿很大,我带你去选一间卧房吧。」 切茜娅微笑着点点头,「好的,先生。」 这才对嘛,我就说亚迈伊蒙肯定不能让我和他睡在一起! 亚迈伊蒙拎起了挂在门上的手提灯,切茜娅跟着他走出房间。 切茜娅跟着亚迈伊蒙走进了弯弯绕绕的走廊,走廊狭窄而幽暗,每隔几步才有一盏壁灯。亚迈伊蒙那只手提灯摇摇晃晃,琉璃灯罩上又有描金花纹,射出来的光带着诡异的纹路。 墙上挂着数不清的油画,画面内容大多描绘灾难降临时的人间惨状,隔着画面似乎都能听见人民的惨烈哀嚎。 切茜娅回头向身后看去,壁灯照着幽幽的走廊,越发显得鬼气森森。她赶紧加快几步跟上了亚迈伊蒙。 他们不知道绕了多少路,冷然的惨白月光从拱形窗里照射进来,切茜娅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亚迈伊蒙,我们什么时候才到啊?」 亚迈伊蒙没有回头,「快了。」 他们转过一段路时,墙上油画内容变了,全部变成了一个黑髮女人。 她面容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岁,皮肤雪白,嘴唇嫣红,穿着中古时期各式各样的华丽裙装。女人鼻樑纤瘦,面颊圆润,胸脯丰满高耸,也是典型的中古时期的审美标准。 第40页 那时候的女人以修长手腕为美,她的衣袖设计都刻意突出了手腕,那过长的白色胳膊直挺挺伸着,很有些怪异。 她的脸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神秘笑意,切茜娅盯着那女人的眼睛看。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幽光,大而黑的瞳孔中笑意潋滟,切茜娅看着看着,忽然觉得那女人的眼里倒映出了自己的面孔。 「切茜娅。」 切茜娅好像受到惊吓似的一回头,正见亚迈伊蒙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平静的说:「走吧。」 切茜娅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在转头看向墙上的女人,她的黑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她不敢再看,低着头跟上了亚迈伊蒙。 「这么多房间都是干什么用的啊?」 「没什么用处,已经闲置很久了。里面估计都是灰尘。」 过了这一段怪异的走廊,切茜娅跟着他走上了楼梯,亚迈伊蒙往前一指说:「这一段走廊上的房间,你随便选吧。」 在这种气氛诡异的地方,切茜娅哪里有什么选的心思,她打开第一间屋子的门说:「就这间好了。」 房门没有锁,亚迈伊蒙把手提灯递给切茜娅说:「你用这里面的火点燃蜡烛就好,房间里有浴室,所有的东西都随便用。」 「你回去不用提着灯吗?」 「神明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我认识路。」 他们互道晚安之后,切茜娅看着亚迈伊蒙的身影消失在灯光昏黄的走廊深处,便缩回房间去关上了门。 房间依然是装潢华丽,各色的宝石镶嵌在家具上,黑色的昂贵天鹅绒披挂在房间里。切茜娅却觉得这房间里有一种奇怪的压抑氛围,好像让人喘不过气似的。 可能是天鹅绒的装饰用的太多了吧,她心里想着。 切茜娅想把身上的西服换下来,她打开衣橱,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衣橱里挂的都是中古时期的女式服装,那些蕾丝和金银线的搭配那么古老,可是衣服却如同新的一样,简直好像它们的主人才刚刚离开。 切茜娅不敢动那些衣服,她随手取了件样式简单的羊毛睡裙穿上了。 到这个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切茜娅觉得很疲乏,她简单了洗了个澡,就一头倒进了大床上。 这床褥子底下铺的是鸭绒垫子,切茜娅整个人都陷进了床里面。鸭绒垫只是她在歷史书上看过的用品,没想到神殿里居然还布置着这么古老的东西。 鸭绒垫子躺上去很舒适,切茜娅没过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切茜娅蓦然惊醒,听见孩子哭声从外面传来。哭声在凄冷的夜里迴响着,越发显得房间空洞寂静。 她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切茜娅拥着被子坐起来。那被子太过柔软了,给她一种朦朦胧胧不真实的感觉。 切茜娅侧耳细听着,的确是孩子在哭,而且不是在她这一层,应该是在楼下。 她慢慢走下床去,从抽屉里摸出来火柴,点亮了亚迈伊蒙的手提灯,小心拧开了房门。 走廊里的壁灯是一直不灭,昏黄的光照的走廊半明半暗,切茜娅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看,却忽然听见身后敲打窗户的声音。 一根长竹竿从楼下伸了上来,在她的玻璃窗上敲了三声。 「笃,笃,笃。」 切茜娅背后勐地蹿起一阵冷汗,瓦勒斯卡明明跟她说过,奥林匹斯山上除了神明没有别人,她可不相信三个神明中会有一个无聊到半夜拿竹竿来敲她的窗户。 更重要的是,「敲窗人」是维多利亚时代的习俗,那时候钟錶还没有现在这样普及,人们需要敲窗人按时在户外用竹竿敲窗叫醒他们。 现在距维多利亚时代已经过去了好几千年,怎么还会有人在奥林匹斯山上敲窗? 切茜娅手心出汗,她竭力定了定神,觉得这座神殿怪异之处太多了。窗外的那个人要叫她起来,莫不是想让她下去看那个哭泣的孩子? 切茜娅提起裙摆,小心的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随着她走近了,那哭声听的越发清晰。走廊里的门都是一样的,切茜娅在一扇门前站住脚,这扇门微微震动,似乎正是那个哭泣的孩子在里面拍打着门。 切茜娅愣愣的看着那扇门,不知道该不该打开门。神殿里只有三个成年的神明,为什么会有孩子在深夜里哭?又有为什么会有人用维多利亚时代的习俗来敲打她的窗户? 她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走廊画像上的女人,那个中古时期的美女有着一头柔亮的黑髮,和神明们一模一样。 玛尔维娜。 也许画像上的女人正是神母玛尔维娜。 孩子骤然尖利的哭泣让切茜娅勐然回过神来,她索性狠了狠心,一用力拧开了门把手! 门吱吱呀呀朝内打开了,如霜的月光洒了满室,房间里空无一人。 切茜娅走进房间里,这里和亚迈伊蒙说的完全不一样,房间里不仅没有灰尘,而且像是刚被打扫过的样子,一切都干干净净。 巨大的黑色天鹅绒帷幕从黑白菱格的天花板上垂下来,将房间隔成两半,切茜娅撩开帷幕,瞳孔骤然缩紧了。 帷幕后面赫然是一具小棺材。 月光洒在棺材上,照的打磨过的松木油光发亮,棺材合拢的紧紧的,上面的玻璃亮的晃眼,盛开的白百合和白色马蹄莲层层叠叠的拥在棺材四周。 第41页 馥郁的花香飘荡开来,熏的人微微发晕。 切茜娅小心的登上台阶,朝棺材里面看去,不出所料,里面没有人。 切茜娅正准备拉上帷幕离开,这时她忽然听见背后有人沉沉的唤了她一声,「切茜娅。」 切茜娅回过头去,正见瓦勒斯卡站在门口。他金黄色的眼镜在黑夜里看起来格外灼亮,钉在了她身上。 第23章 借住 瓦勒斯卡还没来得及问话,切茜娅蓦然丢掉手提灯,扑进了他怀里。 「瓦勒斯卡,」少女在他怀里颤抖着说,「我不知道我怎么就进了神殿了。我已经在这里转了很久了。我听见有孩子哭,过来打开门一看,结果、结果是……」 「你早就来了神殿了?」瓦勒斯卡半信半疑的说。 「嗯,」切茜娅开始闭着眼睛胡扯,「我都准备睡了,结果突然就出现在了神殿里。我想在神殿里找你,我以为我能找到你的房间,但是我走着走着才发现迷路了。」 「可是我用神谕召唤,你应该出现在我身边才对。」瓦勒斯卡皱眉说。 「我是出现在一扇门前面,」切茜娅说,「可是神殿里房间的门都一模一样,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房间。」 瓦勒斯卡终于服软了,「也有可能,」他嘀咕着说,「可能我当时正好站在门边。」 切茜娅已经把他胸口一片衬衫都哭湿了,她踮起脚来,双臂环住瓦勒斯卡的脖子说:「我走了一晚上了,你能抱我回去吗?」 瓦勒斯卡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切茜娅蜷缩在他怀里,忍不住开口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听见那个房间里有孩子在哭。」 他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你听错了。」 「可是那里还有棺材呢。」 瓦勒斯卡吻了吻她的额头,带了几分命令式的语气,「切茜娅,不要打听神的过往。」 切茜娅心里勐然一顿,那屋子里关的是神吗? 等到瓦勒斯卡把切茜娅抱回自己的房间,他才发现少女已经窝在他怀里睡着了。切茜娅唿吸均匀,唇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令瓦勒斯卡失去了最后一丝戒心。 可能他真的是把切茜娅传送到门外了吧,瓦勒斯卡有些抱歉的想,下次应该注意一点。 次日早晨切茜娅起的很晚,她被瓦勒斯卡抱到餐厅吃饭时,亚迈伊蒙正坐在餐厅外面看书。 切茜娅咬着德森堡火腿三明治,敲了敲窗户,「亚迈伊蒙,早安。」 瓦勒斯卡正好站在切茜娅旁边拿花生酱,他对切茜娅跟亚迈伊蒙这么愉快的打招唿有些不满,在亚迈伊蒙抬头回应的时候,他偏过脸吻住了切茜娅。 亚迈伊蒙只看见了瓦勒斯卡的后脑勺。 那双暗红色的眸子沉了沉,他随即平静的回过头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切茜娅余光扫过了亚迈伊蒙的反应,她知道三个神明的关系极差,预料他们绝对不会有耐心跟彼此认真讨论她的事情,这也是她明目张胆的说谎而丝毫不担心被发现的原因。 现在看来她猜的差不多,神明虽然住在一起,但是连一句话的交流都没有。 「专心些,切茜娅。」 瓦勒斯卡察觉了她的分心,不满的揉捏过她的脸蛋。 切茜娅笑着跳开,她躲到了餐桌另一边,朝瓦勒斯卡扮了个鬼脸,「我想好好吃饭。」 瓦勒斯卡的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切茜娅一愣,这功夫瓦勒斯卡又出现在了她身边,「这是早安吻,切茜娅。」 亚迈伊蒙起身关了窗户,切茜娅趁机推开瓦勒斯卡的脸说:「亚迈伊蒙,把窗户打开好不好?我想透透气。」 亚迈伊蒙很冷静的说:「你们亲的太响了。」 切茜娅:「……」 眼看着瓦勒斯卡的脸色阴沉下去,切茜娅万万不想一大早晨就引起争执,连忙试图转移话题。 「我今天上午怎么回家,瓦勒斯卡?」 「东部沿海今天会有一场贫民暴动,」瓦勒斯卡皱了皱眉,「我恐怕今天不能送你回去。」 亚迈伊蒙不咸不淡的插进来,「我可以送她。」 「切茜娅今天会留在神殿。」瓦勒斯卡无情的说。 切茜娅柔媚的笑了,「就算留在神殿,也是我和亚迈伊蒙单独在这里呀。」 瓦勒斯卡被她气的牙痒痒,攥住切茜娅的手把她往怀里一拉,「你和他单独留在一起是想干什么,宝贝儿?」 切茜娅一笑,避开了这个问题,「不能用传送吗?」 「不能,我的神谕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再次起作用。它保护不了你,直接传送的话你身体会出问题的。」 窗外又传来的亚迈伊蒙冷淡的声音,「我可以给她印上我的神谕。」 瓦勒斯卡抄起桌上一柄餐刀,向亚迈伊蒙扔了过去。锋利的刀刃在明媚的阳光下反射出锃亮银光,切茜娅惊唿一声,却只见窗户哗啦碎裂,亚迈伊蒙一偏头避开了刀子。 「偷袭我可不像偷袭拉兹罗那么容易,瓦勒斯卡。」亚迈伊蒙仿佛无事发生,将书翻了一页。 「那么我就带她去东部沿海。」瓦勒斯卡愤怒的说,「她会和我在一起。」 「你确定要让她看看你是怎么无差别杀死平民和贵族的吗?」 亚迈伊蒙轻笑一声,「切茜娅,你读过威廉五世时期的歷史没有?鸢尾花战争能很好的反应瓦勒斯卡的作风。」 第42页 「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瓦勒斯卡讥讽的说,「鸢尾花战争之后,有十万人因为饥荒死去。」 「好了好了。」切茜娅头疼的按住瓦勒斯卡,「别争了。这样,亚迈伊蒙用马车载我回洛佩兹庄园,他坐在前面,我坐在后面,我们一路都不说话行不行?」 瓦勒斯卡怀疑的瞅了切茜娅一眼,切茜娅连忙双手合十说:「我向暴乱神发誓,我要是在路上跟饥荒神说一句话,我就会舌头生疮,声带损坏,变成哑巴。」 「好吧,」瓦勒斯卡不情愿的说,「神可是听见你的誓言了,记得要遵守,切茜娅。」 为了避免切茜娅穿着睡裙在亚迈伊蒙面前坐一路,瓦勒斯卡找出来他给切茜娅准备的裙子。 切茜娅这才发现,自己上次被骗了,完全没有必要只穿衬衣在瓦勒斯卡面前坐着。瓦勒斯卡选择避开她充满控诉的眼神,装作无事发生。 切茜娅吃过早饭,便和亚迈伊蒙一起登上了马车。 大约为了避免他们有什么亲密接触,瓦勒斯卡连马车也指定了敞篷的。切茜娅歪在车壁上,看着奥林匹斯山间的风景,全当亚迈伊蒙不存在。 切茜娅有心要看看亚迈伊蒙对自己态度,假如自己没有回应,他对自己到底有几分热情? 然而亚迈伊蒙坐在她对面,手肘支在另一边车窗上,向外看着,连一个眼神也不给她。 好像对她确实没有任何感情啊。切茜娅默默把眼睛转到了一边。 亚迈伊蒙似乎察觉到了切茜娅眼神的变化,他笑了一声说:「切茜娅小姐放心,我会帮助你遵守你的承诺的。」 切茜娅尴尬的笑了笑,表示没有任何意见。 车子比上次快了很多,切茜娅感觉出来了,或许是亚迈伊蒙感觉没有必要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 或许他确实对自己不感兴趣,她在心里思量着,亚迈伊蒙对自己没兴趣是件好事,这意味着她可以与一位中立的神明和平共处,甚至在将来还有可能依靠他的力量。 只是可惜了,她把那块罗盘给了瓦勒斯卡,不然亚迈伊蒙那么想要那块罗盘,她可以用它来向他示好。 切茜娅默默想了一路,他们差不多在中午的时候就到达了安洛先高地。 切茜娅远远看见怀亚特穿着红法衣站在庄园门口,不由得一愣。 马车随即停下了,怀亚特向亚迈伊蒙伸出了手,「见到您真高兴,柯里昂公爵,我已经吩咐僕人给您准备好房间了。」 切茜娅呆呆的说:「这是怎么回事?」 「柯里昂公爵有一点事务要在莫拉尔郡处理,」怀亚特说,「他希望这期间能在我们这里暂住。切茜娅,我希望你能带公爵去看看他的房间。」 亚迈伊蒙侧了侧身子,在切茜娅耳边低声说:「我考虑过你的建议了,我会跟你多接触一下的。」 切茜娅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多接触一下和住在我家有本质区别的好吗?! 「我相信您还有很多公务要忙吧,红衣主教大人,」亚迈伊蒙微笑着向怀亚特说,「那么便劳烦令妹带我进去了。」 怀亚特看了切茜娅一样,「是的。再会,柯里昂先生。」 切茜娅挽着亚迈伊蒙的手臂进了庄园,低声说:「您作为神明不应该居住在神殿中的吗?」 「现在我的身份是柯里昂公爵,」亚迈伊蒙毫不在意的说,「小姐,您不欢迎我吗?」 切茜娅僵着脸说:「当然,我欢迎的很。不过您打算住到什么时候呢?」 「住到我完全了解您的时候,」亚迈伊蒙脸上笑意不变,「我对切茜娅小姐的生活很好奇,您究竟是怎么同时交往三个神明的呢?」 「我没有同时交往三个神,」切茜娅极力否认,「我只是碰巧认识了你们而已。我跟任何一位的关系都是完全公开的。」 这时他们头顶上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唿哨声,切茜娅和亚迈伊蒙抬头望去,正见拉兹罗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手松松散散提着西裤歪在切茜娅的窗台上。 「切茜娅!」他带笑喊了一声,「我的内裤呢?」 亚迈伊蒙望着他,侧脸在切茜娅耳边低声说:「——没有同时交往?」 第24章 幻梦 切茜娅感觉脸上发烫,她向亚迈伊蒙行了个屈膝礼说:「抱歉,先生,我想我可能得上去一趟。」 亚迈伊蒙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似乎波澜不惊,「急什么。」 他慢悠悠的说:「切茜娅,告诉他他内裤在哪儿。」 切茜娅头皮发麻,她能感觉到楼上拉兹罗不怀好意的视线和身边亚迈伊蒙讥讽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自己身上,两边神明的威压令她的心脏狂跳起来。 切茜娅索性把心一横,一手挽住了亚迈伊蒙的手臂,抬头向楼上的拉兹罗甜笑着说:「先生,麻烦您等一下,我这就上去。」 亚迈伊蒙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脸上带着看戏的微笑,任由切茜娅拉上了楼。 切茜娅把他拉到自己房间门口,「亚迈伊蒙先生,您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给拉兹罗先生找衣服。」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神明。 亚迈伊蒙轻笑一声,切茜娅硬着头皮进了房间,拉兹罗一手拎着西裤,闲闲的走过来,把切茜娅拉到怀里亲了一口。 第43页 切茜娅顿时感觉嵴背发凉,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亚迈伊蒙,却只见他目光平和的落在拉兹罗脸上。 不要慌,切茜娅。切茜娅默默在心里想。我和饥荒神之间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他根本不可能嫉妒。 这样想着,她便放下心去,不着痕迹的推开了拉兹罗的手臂,娇嗔道:「拉兹罗,您把我的房间弄的这么乱,我怎么知道您的衣服在哪儿?」 拉兹罗手臂松松的搭在切茜娅肩膀上,眼睛却看着亚迈伊蒙,「也许我穿着呢。」 「您真调皮!」切茜娅笑着从他怀里跳出来,「亚迈伊蒙先生,我们走吧,拉兹罗先生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 「不不不,」拉兹罗毫不留情的打碎了切茜娅缓和气氛的妄想,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我很有问题,宝贝儿,昨天晚上你招的我一身火,怎么就跑了?」 切茜娅吞了口唾沫,她耸耸肩道:「这可不能怪我呀,先生!您的哥哥在我身上留下了图腾,他突然把我传送走的。」 「瓦勒斯卡真是艷福不浅,」拉兹罗手插在裤兜里,倚在了四柱床柱上,「这么说你昨天晚上和他一起睡的啦?」 切茜娅觉得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她知道拉兹罗是有意把这些说给亚迈伊蒙听,他在试探亚迈伊蒙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 拉兹罗和亚迈伊蒙的目光在半空相触,切茜娅甚至可以听见电流噼啪作响,神明的嘴角都噙着浅浅的笑意,眼神却比北欧的冰雪还要冷。 再这么下去恐怕又要打起来,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两个人分开再说。 切茜娅下定了决心,她两只手臂搭在了拉兹罗肩膀上,挡在他和亚迈伊蒙中间, 「您真的想知道我昨天晚上在哪里睡的?」 「当然。」拉兹罗笑着说,「我发过誓,切茜娅,我一定会拥有你的第一次。」 他笑意不达眼底,灰濛濛的眼睛如被浓雾覆盖,遮掩住了四溢的杀气。 少女踮起脚尖,嘴角若有若无的擦过拉兹罗的耳垂,她低低的声音仿佛蛛丝一般使他发痒,暧昧的话语一瞬间让他浑身的血达到沸点。 「那么您今天晚上大可亲自检验。」 拉兹罗勐地低头看向切茜娅,出入情场无数次的瘟疫神只觉得耳垂髮烫,好像要滴出血来。 原本只有他让女人脸红心跳的份儿,可是切茜娅的每一句话都能撩拨他的心弦,让他的心像初恋一般易于激动。 那一瞬间拉兹罗只觉得腰间一紧,切茜娅伸手给他把松垮的皮带咔哒扣上了。 在他伸手抓住切茜娅之前,切茜娅已经敏捷跳开,银铃般的笑声从走廊里传来,「拉兹罗先生,我先带亚迈伊蒙先生看房间去了!」 拉兹罗想要追她,可是一步没迈开,倒是生生拽了回去。 他痛苦的弯下腰,努力的试图撬开皮带的银搭扣,该死的,她是怎么把他的腰带系的这么紧的! 「这就是您的客房了,亚迈伊蒙先生。」 切茜娅微笑着对他说,「肯定比不上神殿里华丽,但是也很舒适。」 亚迈伊蒙很有兴趣的看着切茜娅,「你刚才在拉兹罗耳边说了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切茜娅歪歪头,「就是事情原本的样子啊,拉兹罗先生已经谅解我了。」 「我可不信拉兹罗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看上的女人。」 「他会的,」切茜娅懒散的说,「只要他足够爱我。」 「我想你对灾难神的本质认识的还不够清楚,小姐。」 「您是在为我担心吗,亚迈伊蒙先生?」 「我是在担心我的弟弟。」 「得了吧!」切茜娅活泼的笑起来,「你们有多恨彼此我还是看的出来的。但是我觉得您更应该担心一下您自己。」 亚迈伊蒙翻折着被褥的手一顿,「切茜娅小姐看上我了吗?」 「对啊。」切茜娅翘着腿斜坐了亚迈伊蒙的床铺上,绿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好像传说中在暴风雨里迷惑水手的女妖,「您该不会连这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吧?」 切茜娅的手指放在亚迈伊蒙衬衫的纽扣上,从两颗扣子的缝隙中伸进去了一点,指尖虚按在他腹肌上,停住了。 房间突然陷入了寂静,窗外松鸦在山毛榉树上歌唱着,丁香花的香气隐约透室内,可是气氛却凝固的如一潭死水。 「您的爱可真够别致的。」 亚迈伊蒙忽的笑起来,暗红色的眸子弯弯的,「我今天刚刚连续看见了您与我的哥哥和弟弟接吻,这就是您对我的爱吗?」 切茜娅毫不在意的收回手去,她从床上站了起来。 「您是个聪明人,先生。」她不动声色的说,「引诱您比引诱您的兄弟困难的多。」 她半笑不笑的看着亚迈伊蒙,「我跟您说实话吧,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圈套,但是他们贪婪多欲,总是要抱着侥倖的心情跟我玩玩。从此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的习惯和我的任务都要求我这么对待先生们,但是我把您当成了我的朋友,所以我想提醒您一句,永远保持现在这样,不要上我的当。」 切茜娅敛了裙摆,她走到门前回眸笑说:「好好休息吧,我等着您共进晚餐。」 「切茜娅。」亚迈伊蒙忽然开口叫住了她,「你爱上过任何人吗?」 第44页 切茜娅挑眉看着他,「爱是控制与被控制的幻梦,先生,我所处的地位不是适合小女孩儿做梦的地方。」 她行了屈膝礼,关上房门离开了。 亚迈伊蒙盯着那门看了良久,他缓缓撩开自己的衬衫,手指擦过切茜娅触碰的地方,暗红的眸子低垂了下去。 「太晚了,切茜娅,我已经咬了你的钩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反覆的擦过那一小块皮肤,神明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内迴响着,「不过——我会把你和我一起拖下水的。」 下午切茜娅得到了消息,说是亚迈伊蒙离开了庄园,他好像真的在这附近有什么事务,晚上要很晚才能回来。 怪不得他要在洛佩兹庄园住下,切茜娅心里想着,原来是真的有事情。可能还对她是怎么勾搭上神明有几分好奇吧。 第25章 丝带 切茜娅难得度过了一个悠闲的下午,她一直窝在房间里,等到打了晚餐铃的时候才下楼去。 僕人刚将由肉汁,蛋黄,碎杏仁和奶油搀和成的白汤端上桌,门外的铃便被按响了。 切茜娅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拦住要去开门的僕人,趿拉着拖鞋站起来,嘟囔着说:「真难得,拉兹罗竟然还有走正门进来的一天……」 她打开门,在昏黄门灯的照射下,正见瓦勒斯卡站在门外。 切茜娅一时愣住了,瓦勒斯卡早把她拥入怀里,吻着切茜娅的前额说:「怎么是你来开门?洛佩兹庄园的僕人们呢?」 瓦勒斯卡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是拉兹罗跟他说了什么吗? 切茜娅手脚冰凉,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瓦勒斯卡带笑凝视着她,「我从东部沿海赶回来,很快就得回去了。」 切茜娅挽着他进门,她脸上带着欢脱活泼的笑容,心脏却砰砰砰越跳越快。 瓦勒斯卡来的不是时候,她先与拉兹罗约了晚上,但是没有约定具体时间,现在他们随时可能碰面…… 「你下次来的时候也应该说一声。」切茜娅撒娇埋怨道,「害的我穿着家居服就见你了!」 瓦勒斯卡回眸在烛光下打量着她,切茜娅一身藕粉色的家常衬裙,没有多余的蕾丝和花边装饰,底下露出纤细漂亮的小腿,双脚隐没在小巧的樱花粉描金拖鞋里。 她鲜少穿这样颜色稚嫩的衣服,切茜娅金髮随意的披在肩膀上,显得身材娇小玲珑,乍一看多了几分小女孩的天真无邪。 瓦勒斯卡心底一动,毫不顾忌的将她揽入怀中,直截了当的说:「你卧房在楼上?」 切茜娅嵴背发寒,他们若上了楼,到时拉兹罗翻墙进了她的卧室,看见的场面恐怕更就不怎么美好了。 她连忙拢住衣领说:「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我让僕人多准备几道菜。」 瓦勒斯卡亲昵的摩挲着她的侧颈,哑声道:「神明不需要吃饭,你就能餵饱我了。」 切茜娅已经能感觉到周围僕人注视他们的灼灼目光,头疼的想,明天估计又会有关于我的新绯闻了,我的名声这辈子是别想好了。 她在空隙里向伊莲使了个眼色,伊莲立即心领神会,把晚餐厅里的僕人全赶了出去。 「瓦勒斯卡,我真的饿了。」切茜娅半嗔的推开的他的胸膛,「我想先吃饭。」 「那我和你一起吃。」瓦勒斯卡不容分辩的说,「刚好我也想知道红衣主教有没有好好餵我的切茜娅。」 伊莲只允许一个可以信任的膳食男僕进出端菜,贝露加鱼子酱,波兰熏肠,腌制的牡蛎,顶级小牛排和水果布丁一样样的布置上来。 切茜娅一面吃着饭,暗地里却偷觑着瓦勒斯卡,一心盼望他离开,可是瓦勒斯卡只是皱着眉头品尝菜餚,丝毫没有要走的架势。 「你觉得不好吃吗?」 瓦勒斯卡傲慢的放下刀叉,不满的说:「我没有想到他们就用这些来打发你。切茜娅,你跟我住到神殿去吧,我一定天天做好吃的给你吃。」 虽然切茜娅觉得自己必须得承认瓦勒斯卡的厨艺确实很好,但是她狡猾的笑着说:「我不知道,先生,我更习惯自己家里的饭菜。」 瓦勒斯卡似乎想反驳,但最终没说什么,他优雅的用餐巾擦了擦嘴,看向切茜娅道:「你吃饱了吗?」 那双金黄色的眼睛放肆的在切茜娅身上打量着,仿佛已经准备好了开始他真正的晚宴。 切茜娅勉强一笑,「没有,先生。」 其实切茜娅真的吃饱了,但是在瓦勒斯卡的监视下,她不得不接着努力咽下去,祈祷这样起码可以让拉兹罗进来的时候场面好看一点。 奈何伊莲不懂切茜娅的心思,她相当主动的上前说:「小姐,您已经吃的够多了。我吩咐人把盘子撤下去吧。」 切茜娅拼命的朝伊莲眨眼,一旁瓦勒斯卡早轻笑一声,「好啊。」 于是切茜娅眼睁睁的看着伊莲夺走了自己手里的叉子,殷勤的干活去了,瓦勒斯卡则愉快的站起来说:「切茜娅,带我上去看看你的房间。」 切茜娅慢吞吞的洗手漱口后,再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把瓦勒斯卡留在楼下,心如死灰的说:「请吧。」 瓦勒斯卡挽着切茜娅的手臂,切茜娅刚刚把卧室门关上,瓦勒斯卡的手指便从背后勾掉了她里面内衣的肩带。 第45页 切茜娅狼狈的捂住了松散的领口,在他细密的亲吻下气息不稳,踉踉跄跄的被抵在墙上说:「瓦勒斯卡,我里面没有穿紧身胸衣……」 她的侧颈被亲吻的泛红,细小的血管在洁白的皮肤上清晰可见。瓦勒斯卡低笑一声,捧住她的脸说:「那不是很好么,我们都省事。」 「瓦勒斯卡,现在不是时候。」 这时,神经高度紧张的切茜娅忽然听见一声极细微的轻响,仿佛是皮鞋轻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她心脏顿时狂跳起来。 拉兹罗进来了。 但是神明正意乱情迷,完全迷失在了她的甜软里,丝毫没有察觉周围的异常。 「你怎么了,宝贝儿?」瓦勒斯卡沉迷的嗅着切茜娅身上五月花般的甜香,「你今天晚上很不对劲。」 切茜娅勐地反手抱住他,张口舔向瓦勒斯卡的耳垂,嗓音动听如同维吉尼亚夜莺,「是吗?那是因为我一直在担心,我今天还没洗澡呢,一起吗?」 瓦勒斯卡金黄色的瞳孔缩了缩,切茜娅来不及再说一句,整个人已经被横抱起来。 「原来你想的是这个,亲爱的。」他低声应答道。 切茜娅在他怀里伸出手去,在他们身后把浴室门紧紧关上。 她反手就把浴盆上方的水流开到最大,哗啦啦的热水冲进义大利瓷盆里,黄玉髓铺成的地面上冒起了腾腾的热气,凝结在磨砂玻璃上,完全遮挡了内外的视线和声音。 切茜娅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紧张过,无论是瓦勒斯卡发现了拉兹罗,还是拉兹罗发现了瓦勒斯卡,她的下场估计都会很惨。 瓦勒斯卡脱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他把切茜娅放在了浴盆边上,温柔缱绻的吻着她的唇舌,切茜娅在水雾中目光迷离,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他抽走了,几乎坐不住,手指无力的攥紧了瓦勒斯卡的肩膀。 切茜娅在亲吻中绝望的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拉兹罗似乎在房间里停下了,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也许他下一秒就会推门进来。 只要再应付瓦勒斯卡一下,她就可以藉口出去拿香皂,然后安抚住拉兹罗就可以了。 然而就在切茜娅即将站起来时,瓦勒斯卡说道:「差点忘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瓦勒斯卡眯着眼睛笑起来,他不知道从哪儿扯出来一条粉红色的丝带,丝带泛着流动的光泽,钻石串成的丝绦碰的叮咚作响。细柔的丝带绕在瓦勒斯卡指尖,有种暧昧的味道。 「想系在哪儿?手腕还是脖子?」 切茜娅吓的口齿都不利索了,难不成瓦勒斯卡还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她结结巴巴的说:「要、要把我捆起来吗?」 瓦勒斯卡疑惑的眨了眨眼,水珠压着他长睫毛低垂下来,「只是觉得你戴着好看。」 切茜娅勐然醒悟他的意思,瓦勒斯卡手里的那条缎带分明是个可以在外面佩戴的装饰品,但是他拿出来的时机实在不妙,导致这条饰带染上了性暗示的意味。 所幸瓦勒斯卡没有拉兹罗那么丰富的情场经验,完全不懂切茜娅在说什么。 切茜娅脸颊泛红,她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没什么……」 瓦勒斯卡把丝带打了个结,系在了切茜娅脖子上,「抬起头来,我看看漂亮吗?」 切茜娅在水雾遮掩的镜中看清了自己,她衬裙吊带滑落,面上染着红霞,嘴唇湿润微肿,配上颈上的丝带,是说不出的靡丽诱人。 瓦勒斯卡一时看的怔住,他只是单纯的想给切茜娅买个饰品。这条丝带上的钻石最多所以就买了,但是为什么总觉得她戴上去有种—— 瓦勒斯卡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自己的感觉,切茜娅慌慌张张从浴缸边上跳了下去,「我下楼拿香皂,你在这里等着我。」 瓦勒斯卡低笑一声,她是害羞了吗? 切茜娅光着脚跑出浴室,她勐地拉开门,差点和门外的拉兹罗撞个满怀,拉兹罗放下刚刚准备推门的手,打量着她笑说:「晚上好,切茜娅。」 切茜娅似乎被吓了一跳,她关上浴室门,捂着起伏的胸口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吓了我一跳。」 「我早就到这儿了。」拉兹罗侧眸望向雾气蒸腾的浴室,「在沐浴吗?想不想一起,宝贝儿?」 切茜娅打了个哆嗦,三、三人共浴吗? 谢谢,画面太美不敢想像。 她死死倚在浴室门上,生怕拉兹罗不顾她的意愿推门进去。 「不要。」切茜娅巧笑着歪头看他,「我很快就洗完了,出来再陪你。」 拉兹罗遗憾的嘆了口气,「好吧,我等着你。」 「你不要随便进来哦,一直开关门很冷的。」切茜娅不放心,再次叮嘱一遍。 拉兹罗忽然眼尖的看见了切茜娅脖子上的丝带,他一把攥住切茜娅手腕,弯腰凝视着,「你脖子上带的是什么东西?」 切茜娅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在与拉兹罗的对视下,她正准备开口解释,拉兹罗的手指已经伸进了丝带里面。 「这是今晚上的小玩具吗?」拉兹罗每一句话都吐在切茜娅的唇角,「甜心,你喜欢玩这个啊。」 切茜娅后退一步,「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为什么洗澡还要戴着这个?」 拉兹罗手指夹在丝带中揉捏过她的颈项,「是没办法自己把手腕捆起来吗?」 第46页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切茜娅内心咆哮,恨不得抓住拉兹罗把他头浸到浴池里清醒清醒。 可就在这时候,切茜娅听见了浴室里的动静。 地面上的水被踩响了,瓦勒斯卡正往门口走来。 切茜娅来不及分辩,她美目流转,低下头吻了吻拉兹罗的手背,「你不能硬让我承认啊……我不想说。」 绿眼睛眼尾狐狸般的上挑,一颦一笑都犹如美艷有毒的罂粟花,令人在麻醉中无限沉沦。 「但是我相信你会玩这个的吧,拉兹罗?」 拉兹罗眼里灰雾迷濛,让切茜娅想起雪茄菸缭绕的酒吧舞厅红灯区,浓浓雾霭下尽是疯狂的欲望。 「我的荣幸,小姐。」他哑声说道。 切茜娅把他的手指从自己身上一根根掰下去,声音婉转缠绵,「——等我洗完澡,先生。」 第26章 狐狸 她裙摆在原地旋转起来,推拉门在拉兹罗面前缓缓关上,浴室昏暗的光线中切茜娅的眼睛仿佛绿宝石一般闪着诱人的光泽。 她的眼睛多么美啊,拉兹罗痴迷的看着切茜娅想,恐怕连传说中的「海洋之心」都要相形见绌。 然而在推拉门一闪之间,拉兹罗似乎嗅到了浴室内不属于切茜娅的气息。 他怔了一下,随即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我拿回来香皂了。」 切茜娅在半路黏上了瓦勒斯卡的腰,阻止了他走向门口的脚步。 瓦勒斯卡的眼睛沉沉的落在推拉门上,「你在外面和别人说话吗?」 「噢,」切茜娅自然的笑了笑,「我问伊莲香皂在哪里来着。」 瓦勒斯卡低下头看着缠在自己腰上的女孩,她笑容灿烂自然,带着天性中不自知的妖娆,丝毫没有伪饰的气息。 切茜娅像只树懒一样攀在瓦勒斯卡身上,用脸颊去蹭他的下巴,仿佛在恳求他抱她回浴室去。 「抱歉,切茜娅。」瓦勒斯卡终于收回了目光说,「我感觉到东部地区出了一点问题,我恐怕得立刻赶回去。」 「真的吗?」怀中少女脸上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失望,「现在就要走吗?」 「对,现在就得走。」 瓦勒斯卡把少女放下来,吻吻她的额头,「好好休息,宝贝儿。等我回来就接你回神殿里去。」 切茜娅的手指始终紧攥着瓦勒斯卡的衬衫不肯松开,脸埋在他怀里,好像极为不捨得他离去。 瓦勒斯卡宠溺的揉揉切茜娅的脑袋,「回见。」 「回见。」切茜娅委屈的说。 门外的拉兹罗下定了决心,他勐地推开了浴室的门,只见少女侧卧在洒满玫瑰花瓣的热水中,抬眼看向他。 「拉兹罗先生,您不听话哦。」 「切茜娅,」拉兹罗半信半疑的往四周打量着,「这儿刚才没有人吗?」 他只见少女紧张的坐起来,抱紧了胸口,「您觉得这浴室里还有别人?」 少女脸色惨白,衬着她颈上系的丝带,越发显得她猫儿一般可怜。切茜娅声音细弱的说:「我听说最近这一带有盗贼专门奸污贵族少女,会不会——」 她话音未落,拉兹罗已经大步走进来抱起了她。他毫不在意切茜娅身上的水沾湿了他的衣服,只是把她在怀里揽紧说:「不会的,宝贝儿,神明会保佑你的。」 切茜娅破涕为笑,「瘟疫神能许给我什么?不感染时疫吗?」 「他还能许给你一晚上的欢愉。」 切茜娅伸手在拉兹罗胸口画着圆圈,调皮的眨着眼睛说:「拉兹罗先生真是无情,只肯分给我一晚上。」 拉兹罗忽然抬起眼睛,仿佛要看进切茜娅的心里去,「你想要什么?想向神明索要永恆吗?」 切茜娅不以为意的笑,「我要的话神明会给我吗?」 「如果——」拉兹罗顿了顿,「你每天都向我祈祷,只信仰我一个,将你绝对的忠诚献给我的话,我想……」 切茜娅凑到他的唇上去,用吻打断了他的话,「先生,只有付出忠诚才能得到忠诚。」 一阵从未感受过的酸涩浮上了拉兹罗的胸口,他的心揪疼的厉害,那一瞬间他是如此嫉妒他的哥哥们。他们在漫长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别的女人,或许他们会比他更符合切茜娅的要求。 那种配不上她的感觉令他痛苦的发狂,因为她甜美而冷漠的拒绝了他的请求。 他忽然意识到,他根本不能设想,切茜娅会不爱他,根本不在乎他,他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拉兹罗发狠的扣住切茜娅的后脑勺,用力的吻她,仿佛这样就可以获取她的心,彻底的拥有她。 他抱着切茜娅从浴室里转出来,切茜娅纤长的双腿自然的盘上了拉兹罗的腰肢,她的绿眼睛里带着笑,仿佛一潭春波荡漾的碧水,任柳枝拂起涟漪,却无人能触及湖心。 拉兹罗握着她,扯下来切茜娅脖子上的丝带,用力的拉直她的胳膊,将她的双手捆在了头顶。 长长的钻石坠子摇曳下来,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幻光,映的气氛暧昧迷离,欲望如同火焰一般让他们一起燃烧。 切茜娅浑身软的好像水一样,除了在拉兹罗绑她的手的时候稍微挣扎了一下,其余时候任他索取贪求。 他嗅着切茜娅的芬芳,从胸口一路往下,她的气息起起伏伏,拉兹罗翻来覆去的折腾着她,就是不做到最后一步。 第47页 他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绿眼睛哀求的看向自己,喘的不像样子,他的心却越发的狠了,他发誓他要让她尝尝所求不得的滋味——哪怕是以折磨他自己的方式。 忽然,房门咔哒一声开了,亚迈伊蒙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站在门口,平静的看向一室旖旎。 切茜娅被拉兹罗压在身下,在揉乱如丝的金髮间隙里看向亚迈伊蒙,话里带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媚,「晚上好,亚迈伊蒙先生。我想您不介意关门出去吧?」 拉兹罗气喘吁吁的抬头瞥了一眼他,灰濛濛的眼睛里散出狠厉的光,「亚迈伊蒙,滚出去。」 「抱歉,切茜娅小姐。」 亚迈伊蒙的声音又矜贵又清冷,「我想我可能得带着你的情人离开。神明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拉兹罗,」亚迈伊蒙的暗红的眼睛落在拉兹罗身上,切茜娅莫名嗅到了一丝血腥的气息。 亚迈伊蒙一字一字的说:「是关于她的。」 拉兹罗面色一变,切茜娅随即能感觉到他换了语调,「如果你敢骗我——」 「我们约定过的,这件事容不得欺骗。」 拉兹罗沉默了一下,亚迈伊蒙就搭着西服站在门口,面不改色的看着衣衫不整的两个人。 「切茜娅。」 拉兹罗缓缓开口说,「我——」 切茜娅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了拉兹罗唇上,「不用说了,我知道。」 他眼睛里的灰色淡了下去,几乎变成了漂亮的银色,拉兹罗愧疚的看着切茜娅,「今晚上这件事来的不是时候。」 「尽管去吧,先生。」切茜娅推开他,坐了起来。她裹紧了身上的衣裙,走到沙发边上,「祝一 切顺利。」 切茜娅举起杯子来喝茶,拉兹罗看不清她的神色。 没过一会儿,拉兹罗在切茜娅的盥洗室里整理好了衣着,匆匆跟着亚迈伊蒙出去了,亚迈伊蒙回身关门,看向了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切茜娅。 切茜娅眯眼一笑,朝亚迈伊蒙做了个口型: 别干蠢事,先生。 亚迈伊蒙的眸子闪了闪,他平静的关门出去了。 待亚迈伊蒙出去了,整座洛佩兹城堡陷入了完全的寂静,切茜娅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床上,久久的出神看着窗外。 「她」是谁呢? 自从那日以后,三位神明一齐失踪,切茜娅又回到了她往日里生活轨迹里。努力避开怀亚特,在安妮塔夫人的课上打盹,抽空跟伊莲跑出去看时新的衣服…… 切茜娅觉得自己都快把神明们完全抛在脑后了,只是她从报纸上读到,东部沿海发生了大规模的贫民暴动,贫民与皇家禁卫军和贵族的地方军队相互搏杀,数不清的人在战场上死去。 战争是秋季发生的,瘟疫在随后的严冬里接踵而至,威廉八世下令封锁了东部的城市,防止那种被称为「黑死病」的可怕疾病传到其他地方。 男人们在战场上死去了,剩下的人在瘟疫里奄奄一息,开春便是一场大飢荒,国王拨下去的救济粮对形势没有起到任何缓和作用。 据说,在东部,运输船每天把尸体集中到城外扔掉,但是走在路上,依然随处可见死在角落里的行人…… 人们纷纷说暴乱,饥荒和瘟疫再次联手了,东部成了「绝望之地」。不知是什么触动了神明的怒气,灾难就是他们给予的惩罚。如果不能平息神的怒火,他们将全部在其中焚烧殆尽。 第27章 瘟疫 切茜娅在洛佩兹庄园里度过了整个冬天,开春的时候怀亚特接到了教廷的调令,他被暂任为东部沿海重要港口城市阿德里亚郡的教皇使节,他将安抚那里的人民,直到神的惩罚结束。 与怀亚特的调任函一起到达的,是教皇寄给切茜娅的亲笔信。信用火漆封口,写明了必须由切茜娅·洛佩兹亲手拆开。 毫无疑问的,怀亚特先给切茜娅「代拆」了,切茜娅倒是没什么意见。怀亚特肯让她见一眼信已经很不错了。 「亲爱的切茜娅·洛佩兹小姐, 很高兴听闻你与伟大的神明们建立了非同寻常的关系,我一向敬佩『安洛先高地玫瑰』超出一般女性的美貌、勇气、智慧和责任感。 除去上古时代的女巫之外,还没有人能不通过教廷与神建立如此密切的关系。我相信你值得被授予神圣的教职,在教廷中拥有一席之地。 但是现如今,在教廷和神明之间发生了某些误解,人类和灾难神的关系需要像你这样的女性去调和。用温厚博纳的人类之爱打动神明,代表我们祈求祂们的怜悯。 因此我希望你能与你的兄长,年轻有为的怀亚特·洛佩兹红衣主教一道前往阿德里亚郡,在那里你将获得与神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愿神保佑你。 教皇维克多·克雷芒三世」 「他在威胁我吗?」 切茜娅冷笑着将用金色墨水写的信扔在了桌子上,「若是我不去,我就会被当做女巫烧死。还是他准备用教职贿赂我,让我用身体去交换神明的怜悯?」 「这是合情合理的,切茜娅。」 怀亚特严厉的瞥了她一眼,「你的交换会使所有人得到宽恕。」 「是所有人的宽恕还是教廷的宽恕?」切茜娅似笑非笑的歪在了沙发上,「东部地区是教廷信众最多的地方,我以为神只是在惩罚教廷。」 第48页 怀亚特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教廷和人民是一体的,你会明白这一点。」 「是啊,像女支院的老鸨那样威逼一个女人出卖身体,倒是比搞繁缛的宗教仪式亲民多了。」 「切茜娅,你讲的粗话到此为此。三天后你会跟我一起到阿德里亚郡去,这就是答案。」 「我很好奇,教廷到底做了什么,让神明这么生气?」 怀亚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长期的禁慾生活让他的面容变的像大理石雕像那样,线条漂亮而僵硬,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不要问你不该知道的。」他答话说。 三天之后,僕人们为切茜娅收拾好了行李,她和怀亚特一起登上了马车。 「愿神保佑你,小姐。」安妮塔夫人擦着眼泪说,「你真要去那么可怕的地方吗?」 「一切都会好的。」切茜娅与她拥抱了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 然而这并不是现实,切茜娅和怀亚特在路上走了五天之后,他们不得不戴上了鸟嘴一样的面具,用白手套护住手部,据说这样可以抵御瘟疫的传播。 由于沿途瘟疫严重,他们不得不尽量减少下车的次数,每天晚上都在马车上休息。一个星期下来,切茜娅和伊莲腰酸背痛,眼睑底下两团好大的乌青,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 奈何怀亚特谨守教士的本分,对他们的境地一点抱怨也没有。切茜娅只好也不敢抱怨,整天闷着不说话。 七天之后他们到了阿德里亚郡城下,守城的卫士认出了教皇使节大人马车上的纹徽,连忙指挥人放下吊桥。 就在马车通过吊桥时,一个蒙着黑纱的女人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紧跟着马车往城里跑去。 守卫长大喝一声:「拦住她!」 几个带着面盔的卫士一齐上前,他们浑身上下都被铁甲包裹,手里绰着大木棍,一下就将女人向后抽出去了几十英尺远。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女人爬起来哭诉着,「我的孩子在城里面,我得进去看他……」 「快滚!」守卫长气势汹汹的怒斥道,「少拿这一套来唬人!滚回你自己的市镇去!」 切茜娅探头往车外望,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他为什么不让那个女人进来?」 「阿德里亚的人还没出现黑死病,」怀亚特说,「这个女人会把疾病带进来的。」 女人和守卫长渐渐远了,切茜娅坐回位子上,她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弧度,「主教大人,您既然害怕黑死病,又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你完全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切茜娅。」怀亚特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说,「他们做的是正确的事情。」 他们的马车在一处宅第门口停下了,怀亚特拦住起身下车的切茜娅,「戴好你的面具。」 切茜娅不情愿的拿起面具戴上了。鸟嘴状的面具覆盖了她整张脸,眼睛的部分是两块玻璃片,方便她往外看。但是这样视野狭窄,整个人别扭极了。 切茜娅向街道上望去,阿德里亚的街上「鸟嘴人」来来往往,她便也压下心里的不适感,听话的戴好了面具。 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的街头上转过来,他们个个灰头土脸,瘦小伶仃,嚷嚷着朝怀亚特冲过来。 「大人,赏点吃的吧!」 切茜娅极不习惯这样的场景,她拎着裙子站到了台阶上。怀亚特的贴身护卫却像看惯了似的,任由孩子们朝着怀亚特跑了过来。 「把这些拿去。」怀亚特低下头,在每个孩子的手里塞了一枚银币,「愿神保佑你们。」 切茜娅惊奇的看着怀亚特,她被常年关在洛佩兹庄园里,这样的场景是从未见过的。 在所有的贵族心目中,贫民就是粗鲁,卑鄙和骯脏的代名词,但是怀亚特却任由流浪儿的小手抓着他昂贵的红法衣,站在贫民中间。 一直等到流浪儿们散去了,怀亚特才走上台阶。 在面具遮挡下,他们都看不清彼此的神情,怀亚特只能看见切茜娅打量他的眼神。 「不用说我虚伪了。」怀亚特冷声说,「我知道了。」 切茜娅却没有说话,她尾随着怀亚特进了屋子。 他们分好了房间,切茜娅累的要命,伊莲刚收拾好床铺,她来不及洗澡,就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切茜娅一觉从中午睡到了深夜,到了晚上的时候反而睡不着了。她唤了几声伊莲,没有人答应,便披上衣服走到了外面。 这时府邸门口传来一阵飒沓而急促的马蹄声,切茜娅吃惊的看着一群骑马的「鸟嘴人」闯进了院子里,为首的应当是怀亚特,他的红法衣上的金线闪烁着流动的辉光。 「马上准备全城禁严!」他厉声说,「她跑不远的,叫醒总督,我们得马上把那个女人找出来!」 他向骑士们分派着各自负责的街道,不留神一眼瞥见了站在阴暗处的切茜娅。 「切茜娅!」怀亚特怒气沖沖的说,「马上回你的房间去,把你的面具戴好了!」 「谁进城来了?」 「下午我们见到的那个女人。」怀亚特冷冰冰的说,「她是从黑死病最严重的市镇来的。如果你不想给我添麻烦,就呆在你的房间里,哪儿都别去。」 怀亚特他们没有找到逃进城的女人,仅仅几天之后,阿德里亚城内黑死病的人数迅速攀升。经常有行人在大街上走着走着便倒地死去,城市很快就要完全沦陷了。 第49页 切茜娅开始醒悟怀亚特是正确的,他远比她要更了解瘟疫。 医院爆满了,他们在公共集会的广场上搭建起帐篷,把病人转移到那里。怀亚特早出晚归,切茜娅对于和他共处的担忧完全的没必要的,因为她根本就见不到他。 大约半个月后的傍晚时分,切茜娅戴牢了面具,用白手套紧紧包住了双手,和伊莲一起去了集会广场。 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不同的帐篷里传出来,护工在帐篷间往返着,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们熘进了广场中央最大的帐篷里。 怀亚特和总督激烈的争执声从里面传来,切茜娅不由得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这里已经乱套了!」总督大声说,「红衣主教大人,我们理应把办公的地方转移到城外去!」 「你是想抛弃这里的人民吗?」 「我可从来没有那样说过!」 「那就是你的意思!你害怕了,你想擅离职守!」怀亚特一拳捶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总督,「我现在以教皇使节的身份,请您立即收回您无理的要求。」 伊莲被怀亚特捶桌子的动作吓了一跳,怀亚特几乎立即察觉了这边的异动,高声问道:「谁在那里?」 切茜娅走出来,行了个屈膝礼,「是我,怀亚特。」 总督见了切茜娅,好像见了救星,声势又涨上去了,「使节先生,您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您的妹妹考虑一下!黑死病会害死她的!」 「滚出去!」怀亚特怒不可遏的说,「我的妹妹很健康,用不着你在这里多嘴!」 总督拿起帽子扣在头上,「真难以想像,使节先生,您竟然会对一郡总督说这样粗鲁的话!我会立即向教皇提交申诉,您会为您的行为后悔的!」 切茜娅给他让开了一条路,总督大步从帐篷里离开了,室内一下子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什么事?」 怀亚特不耐烦的坐下来,他想去揉眉心,手触到面具又无可奈何的放下了。 「赶紧回家去,切茜娅。这儿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我来广场很多次了,怀亚特。」切茜娅直言道。 怀亚特警觉的抬起头来,「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整理出了一份东西想给你。」切茜娅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放在了怀亚特的桌子上, 「若不是我在家里等不到你,我不会贸然来找你的。」 怀亚特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翻开了本子。 「三月七日 病人发病时,手臂和胳膊上出现水泡和疖子,淋巴结肿大。之后几天疖子逐渐变大,疼痛难忍。共计病人一百一十三例。 三月八日 被传染者大多是病人亲近的人,可能是通过皮肤接触或者水源传播。共计病人二百五十八例。 三月九日 补充症状,淋巴结会肿大至无法移动,臂部及股部皆会呈现豆核状脓疱。任何与病人接触的人都有可能被传染,水源传播的可能性否决了,我猜测可能是通过唿吸道传播。共计病人五百七十六例。 ……」 「我只记了这一些,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接着往下记录。」切茜娅的脸藏在面具后面,看不清表情,「如果你不需要的话,那就算了。」 怀亚特怔怔的看着她,半天没说话。他玻璃片后的那双黑眼睛好似教堂的神龛,深的看不见底。 切茜娅被他看的别扭,手按在了本子上,「如果你不想要——」 怀亚特勐地把本子拽了回去,「我非常需要这个,切茜娅。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病人人数的?我们都还没来得及统计。」 「我闲着没事,就到处走了走。」切茜娅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连忙说,「有病人的几个地方我都走遍了,人数也是跟护工核实过的。但是要是谁死在了家里,那就不知道了。」 怀亚特那双幽深的眸子一直瞅着她,切茜娅浑身难受,开始怀疑起自己这个举动的正确性来。 她只想赶紧走人,便说:「以后我想来广场上帮帮忙,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不,切茜娅,这儿你不能天天来。」 「怀亚特,你应该知道,女人在护理方面更精通一些。」 「听我说,切茜娅,你不能来。」 「就这么定了。」切茜娅不想同他争辩下去,索性无理取闹的说,「护工们都很欢迎有人来帮忙。反正你又不能每天到处检查我来了没。」 她匆匆行了个屈膝礼,拉着伊莲退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切茜娅说「女人更擅长护理」是有时代背景的,大约在维多利亚时期,由于医术不发达,往往是女性负责生产家庭药物,照顾生病的亲友。所以很多女性都会知道一点药理知识。 第28章 提灯 切茜娅没有理会怀亚特的阻挠,她加入了护工行列,连续忙了几天,忙的头重脚轻。 怀亚特每次见了她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弄的切茜娅越发对他避之不及。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切茜娅的马车正好在府邸门口遇到了他,这将近一个月来,他们这样的碰面还是第一次,切茜娅不得不跟怀亚特打招唿了。 「早安,怀亚特。」切茜娅僵硬的说,「我要去广场上了。」 第50页 「请等一等。」怀亚特整理着法袍说,「我也要去,正好你载我一起。」 「你可以骑马。」 「马被别人借走了。」 怀亚特不容切茜娅再说一句,径直和她登上了同一辆车子。 因为疾病的传播,切茜娅进出乘坐的都是封闭式的马车,在车子狭□□仄的空间里,坐在怀亚特旁边令她觉喘不过气似的。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怀亚特说道:「我认为你应该减少在医院之间的来往,因为病人越来越多了,这样很不安全。」 切茜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听见他说话就觉得心烦,好像巴不得立刻从他身边逃开似的。 她不耐烦的打断了怀亚特的话,「我知道。可是现在我们都确切需要知道全城到底有多少病人。」 「我会安排别人去做这件事。」 「是那个借走了马的别人吗?」切茜娅讽刺的说。 怀亚特气息不稳起来,他严厉浓密的剑眉蹙了起来,「切茜娅,你不要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 「那么你就不要跟我交谈。」切茜娅侧坐到了马车一边,尽可能离他远一点,「你应该离我远一点,怀亚特,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无缘无故的发脾气。」 切茜娅停顿了一下,竭力用还算礼貌的口吻说:「听着,怀亚特,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主教,但是这对我们的关系不能有丝毫的改善。」 「那么我起码应该知道原因。」 「我们都知道原因。」切茜娅拼命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窗外的景物上,她胸口一阵阵的泛着噁心,「关于你对我做过的事情,我永远都不想谈论。」 这时马车在广场门口停下了,切茜娅连忙打开门跳下了车子,「就这样吧,怀亚特。」 她拉起伊莲,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整整一天切茜娅都有些浑浑噩噩的,跟怀亚特说话总能轻易把她拉回到不堪回首的过往,令她头晕噁心,湮没在记忆的洪水里无法自拔。 切茜娅选择用忙碌来代替思考,她一天都拼命的的干活,到了晚上,累的连动都不想动,而早晨那种阴郁的心情似乎也消失了。 一直到深夜,切茜娅仍然拎着手提灯在病人中间转悠。 他们身上的水泡可怕的溃烂化脓,淋巴结肿的像鸡蛋那么大,疾病足以在24小时之内让他们眼窝凹陷,整个人变成骷髅一般的形状,随后在发病第三天便会死去。 切茜娅轻轻嘆了一口气,有一些人从黑死病中痊癒了,但是他们没有找到任何确定可以治疗的方法。 切茜娅忽然看见在不远处的黑暗里,一个高大的人影在那里晃动。切茜娅迟疑了一下,将煤油灯燃的更旺了,小心翼翼的绕开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病人,向那边走了过去。 煤油灯昏暗的黄光,将拉兹罗英俊的侧脸影子照在了帐篷上。 站在病人中间,他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浓密的黑髮在黄光的照射下仿佛蒙了一层金粉,闪着格格不入的华贵光泽。 他手里拿着一根像是随手捡来的木棍,每走几步,就随即用木棍碰碰熟睡病人的额头。 但凡被他的木棍碰到的人,面色瞬间青黑下去,唿吸痛苦的粗重起来,关节处的淋巴结继续隐隐膨胀,病情严重的加剧了。 切茜娅被这幅场景惊呆了,她愣愣的站在那儿看着,瘟疫神随手触碰,他正毫无原因,毫无差别的夺去人类的性命。 不少病人在粗重的喘息过后,淅淅沥沥的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很快变成了一具死尸。 帐篷内的唿吸声渐渐停歇,死亡的阴影在神明的脚下延展,每一个曾在白日里艰难挣扎的生命被祂随意拾取,贫穷或者富贵,在祂那里都是尘土一样的一文不值。 灾难神会无差别的降下灾难。 煤油灯灯光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切茜娅说道:「拉兹罗。」 瘟疫神惊诧的回过头去,切茜娅那双碧绿的眼睛正从背后盯着他,泛着幽幽的光。 「切茜娅,你不应该来这种地方。」拉兹罗直起身来说,「我若是没有控制好神力,你会生病的。」 切茜娅的目光转移到了他手里的木棍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说这个吗?」拉兹罗轻笑一声,「因为人类冒犯了神明。」 「我想你说的大概是教廷冒犯了神明。」切茜娅说,「这些被你杀死的人甚至都不认识你。」 「他们是教廷的忠实信徒。」拉兹罗看着她说,「教廷原本是我们设立来管理众人的,但是五千年过去,它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甚至站到了神明的对立面。而这些在这场斗争中这些人背叛了神。」 「我不能理解,教廷到底做了什么?最近除了东部地区,没有任何大事发生。」 「那是因为亚迈伊蒙察觉,及时的阻止了他们。」拉兹罗丢掉手里的木棍,上前一步说,「不然你和我现在都不会站在这里。」 切茜娅任由他双手抱住自己,嘲讽的说:「该不会是教廷要灭亡世界吧?」 拉兹罗没有理会她的嘲弄,煤油灯熄灭了,他在黑暗里说:「我带你离开这里。」 「不,我不想走——」 可是神明不顾她的反对,强制的将她纳入怀中,随即身影一闪,从原地消失了。只剩下熄灭的煤油灯噹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51页 他们随即出现在了一间装潢华丽的房间里,切茜娅来不及反应,就被神明按在了沙发上。 拉兹罗嗅着她身上的清甜,恍如梦境一般的说:「宝贝儿,真难以相信,我们已经分别那么久了。」 他说着甜蜜的情话,也在窥伺着切茜娅。神明不可违抗的强硬之下有一丝畏惧,他在等待着切茜娅对他行使灾难神权力的反应。 切茜娅眼睛里的绿色变得极为浅淡,拉兹罗知道,人类会对他感到恐惧,他的心在砰砰跳着,可是神明的尊严不容许他流露出脆弱的情绪。 他削薄的唇去切茜娅的唇上索吻,切茜娅别开了脸,「等等,拉兹罗,我现在不想这样,我们起码应该谈一谈。」 神明的眼睛带着令人陷落的温柔,可说出的话却远非动听,「你没办法阻止神明想做的事,教廷该受一点教训了。」 切茜娅深唿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劝说对祂没用,不然教皇写给她的信上也不会说「用温厚博纳的人类之爱打动神明」了。 那意思就是叫神明在她这里得到满足,将祂们的注意力从东部地区转开。 她得採用更委婉一点的办法。 切茜娅娇俏的笑着,将自己修长雪白的侧颈暴露给了神明,「这种事情,我不快活,你也不能快活,不是吗,拉兹罗?」 拉兹罗抬起眼睛来看着她,切茜娅粉色玫瑰花一般的双唇在他的唇上飞快掠过,仿佛蜻蜓点水,留下轻暖的触感。 就在那对视的一瞬间,拉兹罗知道自己完了,他今夜必将对她言听计从,任她为所欲为。 切茜娅一翻身,将拉兹罗压在了身子下面。 她穿的是一条简洁干净的白裙子,没有裙撑,裙长过膝。但是现在已经撩到了大腿上,切茜娅把金髮全部撩到一边,手指轻轻按压过拉兹罗的喉结。 「现在可以说吗,先生?你想在东部地区做什么?」 「答错了,有惩罚哦。」 那春笋一般的手指一点点加大了力气。 第29章 信件 拉兹罗衬衣领口解开,灰色的眼睛迷濛的望着跪在他身上的女人。 切茜娅妖艷夺目,一头金髮宛如仙女织就的锦缎,劳累的工作没有让她的活力削减分毫,反而愈发让她迸发出了青春的魅力。 拉兹罗双手扶在她的细腰上,她多迷人啊,他想到,是因为她太年轻了,他才一点都不了解她吗? 柔荑般的手抚弄过他的喉结,神明发出了难以忍受的声音,切茜娅在他的身上趴下来,手肘撑在拉兹罗耳畔,将他牢牢禁锢在自己身下。 「您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呢?」 「惩罚——」拉兹罗喘着气说,他急迫的去向她索吻,切茜娅把头髮撩来撩去躲避着。 「这里变成什么样子才能称您的心意呢?」 「地狱。」拉兹罗身体起了明显的变化,勾人心痒的春意一浪浪的在房间里摇盪出来,「切茜娅,我们很快就会离开了……」 他伸出手去挠切茜娅腰窝,她笑的花枝乱颤,在他怀里蜷缩下来,拉兹罗趁机翻过身来,取得了暂时的控制权。 「什么时候呢,先生?」 「很快,」他大口唿吸着切茜娅身上的芬芳,「地狱很快就会降临,彼时我会带你离开。」 切茜娅的长髮在长沙发上揉乱成一团,勾勾绕绕的缠住了拉兹罗,仿佛水藻一般攀扯住了他的身心,让他再也放不开。 娇美的四肢向他敞开了,切茜娅怀里就是伊甸园,他愿意在她涂了毒药的蜜口里永远坠落。 「我等的太久了,切茜娅。」拉兹罗的手指怜惜的勾勒出她身体起伏的轮廓,「自打认识了你以后,我就从没和旁的女人亲近过了。你对我施了什么魔法,切茜娅?」 「我不知道,先生。」切茜娅狡猾的笑着,「你应该问问你的心。」 「我的心——你对我的心做了什么?它在你那儿吗?」 「你来找啊。」切茜娅的双肩暴露在了空气里,雪白的肩膀泛上了水彩般的红晕,「我身上就只有这些东西。」 拉兹罗伸手去她怀里摸,切茜娅滚进了沙发的间缝里,笑着去躲他。 拉兹罗索性一把将她捞了起来,热烈贪婪的吻着她的脖颈,「我本想这里结束后就去找你的,切茜娅,我今天晚上见到你真是意外之喜。」 「我不信,你连信都没有给我寄过。」切茜娅控诉的说,「你一定是把我给忘了。」 「宝贝,我发誓我从没忘了你。」拉兹罗急急的举起手来,「可是神怎么能给人类寄信呢?」 「为什么不能?」切茜娅绿眼睛里盪着柔润的涟漪,「你不够爱我,一定是这样的。」 她轻轻松松从拉兹罗身上跳下来,纤细的腰肢在拉兹罗身边一晃而过,「你连一个字都没有给我写过呀,先生!这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拉兹罗瞬间出现在了切茜娅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么才能相信我,切茜娅?」拉兹罗急躁的说,「你要什么?钻石?珍珠?还是金银?」 拉兹罗向她摊开双手,大把大把的钻石从神明的指间凭空流淌了下来,仿佛天上倾下的银河。 神明手心的珠宝仿佛无穷无尽,碧玉珠子在切茜娅脚下乱滚,猫眼石晃着人的眼睛,橄榄色金绿宝石被她踩在了脚下,紫晶黄玉石榴石没过了他们的膝盖,数不清的蛋白石还在往上累加着…… 第52页 明晃晃亮闪闪的珠宝片刻堆满了一半房间,切茜娅望着几乎把她埋进去的宝石堆,眼里闪过了掩饰不住的惊诧。 神明真有钱啊! 拉兹罗没有错过切茜娅眼里最细微的表情,他立刻贴了上来,紧紧把她揽在怀里。 「留在我身边,切茜娅,一切都是你的。」 切茜娅的手指温柔的理顺了拉兹罗胸口的衬衫,「你知道,金钱买不来我,拉兹罗。」 「到底什么能买来你,我的亲爱的?」 切茜娅似乎有些发愁的皱起了眉头,「我要能证明你爱我的东西。」 「东部沿海的神力已经无法收回了,」拉兹罗摇着头说,「灾难必将来临,除了这个,切茜娅。」 切茜娅的神色只晃了一瞬,随即脸上便绽放出了比五月花更娇美的笑容,「谁问你要这个来?我要你给我写信。」 「写信?」拉兹罗怔住了。 「嗯,写出能表达你的爱的信寄给我。」切茜娅说,「我要能打动我的心的优美文字,这对你来说很容易,是不是?」 「......是的,很容易。」拉兹罗脸色变得十分微妙,他硬着头皮说。 「那就这么定了,先生。」切茜娅踮起脚吻着他,「到那一天我就会是你的了。」 拉兹罗无法说服切茜娅回心转意,他懊恼的将切茜娅送回了家里,临走前不忘叮嘱她,尽管他的神力会避开她,但切茜娅还是需要离那些病人远一点。 切茜娅跟他道别之后,关上大门的那一瞬间,蓦地感觉疲惫从四肢涌了上来。 她已经日夜不停的忙碌了一个月了,今天晚上又使出浑身解数缠住了拉兹罗,她揉了揉太阳穴,踢掉鞋子往卧室里走去。 一支蜡烛在黑漆漆的房间了亮起来,切茜娅撩起眼皮,看见了怀亚特从暗处浮现出来的苍白面容。 她没有说话,象徵性做了个打招唿的手势,背身向自己卧室里走。 「你跟神明出去了,切茜娅?」 「我没有。」 怀亚特没言语,他捡起来切茜娅的皮鞋,往旁边一倾,亮闪闪的钻石和玫瑰色珍珠滚了一地。 怪不得我脚那么疼,我还以为是走路多了。 切茜娅烦躁的摆摆手,「你看出来了还问我干什么?我碰见瘟疫神了。」 「神明要这里变成地狱,那一天不会远了。到时他们才会离开。你若能的话可以做好准备,但是我觉得我们也没什么能做的。」 怀亚特却没有再说话,他犹如圣体蒙着的黑天鹅绒幕布般的睫毛垂了下去,他站了半晌,把蜡烛放在了切茜娅手边,低声说:「好好休息,明天早晨不要起来的太早了。」 切茜娅洗漱完回卧室以后,惊奇的发现一杯助眠的热牛奶放在了床头,房间里点起来了安神的香薰。她的脚虽然没有被钻石磨伤,但是一管药膏依然被放在了床铺上。 那一瞬间切茜娅几乎以为是家里的僕人跟来了,但是她很快醒悟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些是怀亚特为她做的。 他从来没有为她做过这些,或者说,切茜娅身边的一切都由她的僕人代劳了,怀亚特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 按照习俗,红衣主教大人动手做家务是一定会被嘲笑的。可是在这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城市,他尽可以做一切他想做的事。 可是怀亚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切茜娅太累了,没心思去想怀亚特到底想干什么。她喝了牛奶,很快就睡着了。 *** 昂贵的信纸被揉成小球,一团团的扔到了地上,一直到凌晨,瘟疫神房间里的灯都亮着,疲倦的眨着眼睛。 黎明前,夜晚最黑暗的时候,亚迈伊蒙从浅眠中警觉的醒来,「什么事,拉兹罗?」 拉兹罗悄无声息的坐在亚迈伊蒙床前,他幽幽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着,看上去很有几分诡异。 「没事的话赶紧离开,」亚迈伊蒙说,「我不动手杀你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进出我的卧室。」 「我是来讲和的。」拉兹罗声音里居然透着些疲惫,「杀戮暂时终止,亚迈伊蒙。」 「你以为这种事情是你说了算吗?」 「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居然会从瘟疫神的嘴里听见这句话。」亚迈伊蒙轻蔑的说。 「我想给一个女人写封信,你知道的吧,那种情书之类的。」 亚迈伊蒙暗红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切茜娅?」 「不是。」拉兹罗矢口否认,「别的女人。」 「把你平日里那套哄女人的鬼话写下来就行了。你该不会要我教你怎么写字吧?」 「不是那么回事。」拉兹罗无视了他的嘲笑,烦闷的说,「有一千人原本应该死在瘟疫手里,我可以用他们的命跟你交换。」 亚迈伊蒙半晌才回答,「你付出的代价真够大的。」 「闭嘴吧,亚迈伊蒙。」拉兹罗说,「你可能不止需要写一封信。你现在就得起来写。」 「现在?」 「不然你以为我深夜来找你干什么?」拉兹罗不耐烦的说,「少说废话。」 「你就是这么跟你的兄长说话的,拉兹罗?」 拉兹罗强忍下动手的冲动,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神力之下,房间里全部蜡烛唿啦一下亮起,照的整间屋子如同白昼。 第53页 他拿来了纸笔,递给亚迈伊蒙,忍耐的说:「我道歉。现在你可以写了吗?」 眼看着亚迈伊蒙蘸了墨水就要动手写,拉兹罗补充说:「要有真情实感,要表现出来爱她。你写内容就可以,我回去会再抄一遍。」 亚迈伊蒙似笑非笑的说:「你倒是很用心,真不是切茜娅?」 「我对女人一向很用心。」拉兹罗打断他,「快写吧。」 流畅的字迹从羽毛笔下奔流出来,一封简短的小信随笔而成,金色的墨水闪着光泽,倾斜的花式字母带着隐秘幽微的意味。 拉兹罗将信抽走,狐疑的仔细看着。房间里全部蜡烛又被瞬间熄灭,亚迈伊蒙瞥他一眼说:「不用看了,肯定比你写的好。」 拉兹罗出乎意料的没有急着骂回去,他又把亚迈伊蒙揪了起来,「不行,你再看看,这个单词是不是应该改一下?还有这个句式明显不够真挚……」 于是亚迈伊蒙又被拉兹罗逼着改写,足足改到天亮拉兹罗才意犹未尽的放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把书名改成《玫瑰夜宴【西幻】》,小可爱们不要走错了哦 (写完之后读了一下感觉神明已经爱上我家娅娅了呢(=^▽^=)) 第30章 号角 「小姐,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伊莲端着盆子吃惊的说:「主教大人以为您会多睡一会儿,还吩咐厨房晚点做您的早餐呢。」 「我已经休息够了。」切茜娅盘着头髮说,「没有早饭也没关系,我不是很饿。」 切茜娅穿好衣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怀亚特还没有走。他古怪的看了切茜娅一眼,倒像毫不惊讶似的。 「正好我要去总督家里,」怀亚特出声说,「厨房没有做饭,你就和我一起去赴早宴吧。」 「这种时候还举办早宴?」 「总督认为正常的生活有利于安抚人民。」 怀亚特声音严厉而冰冷,但是切茜娅已经习惯了,她知道他不允许自己违抗他的指令,也没多反驳,便登上了马车。 怀亚特骑着马,与马车并行着,这样的距离倒让切茜娅觉得安心不少,索性她可以当他不在身边。 马车沿着城墙根前行,灰黑色的街道如四通八达的蛛网,向各个方向辐散开去。 城内的臭水沟上漂浮着一层 ,一层浮藻,鼓盪着呕吐物的气味。房舍的墙壁被烟囱燻黑了,一家小酒馆的门灯在晨霾中明明灭灭。 尽管来了一个多月,切茜娅还是不习惯这座港口城市丑陋无趣的面孔,阿德里亚郡长的像拉縴的老人,被长年的艰辛劳动折磨的麻木了。 马车忽然喀拉一声勐地停住了,一声奇怪的巨响从前面传来,那声音就像是巨人从高空向城市里唾了一口浓痰。马儿受惊的嘶鸣着。 「发生什么了?」切茜娅从窗口探出头来,怀亚特戴着白手套的手要盖住她面具上玻璃镜框。 「切茜娅,别看——」 可是他到底是晚了一步。 切茜娅清晰的看见,一具面目全非的青黑色尸体摔落在了地上,头骨破裂了,浑浊的血流淌出来,尸体身上淋巴结肿成鸡蛋大小,皮肤一块紫一块黄,上面布满了疱疹。 「黑死病人——」切茜娅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这人是从城墙上跳下来自杀的?」 不对,切茜娅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城墙上守卫森严,严防有人进出郡城,一个虚弱的病人怎么能躲开他们? 切茜娅向满布浓云的青灰天空抬起头来,连一只飞鸟也不见,城市寂静,城墙高耸,仿佛建起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抛物线的声音刮碎了风声,又是一具尸体越过城墙,病人的手臂在空中打开,切茜娅看见了那个人表情空白的脸,他的身体旋转,下落,像一只陀螺那般飞过天空,落入了城中。 「有人在用投石车往城里抛掷尸体!」 怀亚特勐然拽紧了缰绳,骏马扬起前蹄,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高亢嘶鸣,「是贫民叛军!」 他一甩长鞭,响亮的抽在了切茜娅车厢上,唤醒了吓的怔住的马车夫。 「赶紧带小姐去总督家里避难!去告诉总督我会召集全城守卫,誓死抵抗叛军!」 雨点般的尸体,像流星一般划破了天空,数不清的残肢断臂散落下来。马车夫一鞭鞭的抽着马匹,拖车的马惊住了,撒开四蹄没命的往前跑。 「叫马慢一点!」切茜娅咚咚的敲着车壁,「马会在尸体上绊倒的!」 她话音未落,一个黑死病人的脸擦着车窗过去。他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恐怖的睁着,两颊开始腐烂,已经死了有些时日。 切茜娅惊恐的缩到了车厢里面,马车不断的颤动,紧接着,随着一声尖锐的长鸣,车厢向一侧倾翻过去! 切茜娅在最后一刻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了出来,下一刻,马车在她的身后翻进了水沟里。 她抬眸向四面望去,只能看见不断坠落的尸体,城墙守卫军的铁甲帽缨在城墙上端迅速的移动着。 她不敢在城边停留,这里尸体太多,就算侥倖没感染上黑死病,也可能被那些尸体砸到。 切茜娅拎着裙摆,跑向了沿街的房舍,拼命的敲着门,「有人吗?开一下门!」 她一家一家的敲过去,人们已经发现了从天而降的尸首,那些门户没有一扇为她打开。 第54页 切茜娅险险避开一具尸体,脓水和血液迸溅开来,令人作呕的气息透入鼻腔,切茜娅扶着墙壁噁心起来。 那一剎那又是一具尸体当头落下,死人狰狞的面孔映在了切茜娅放大的瞳孔里,那个死去的女人的手臂向她张开,宛如张开了死神的怀抱。 切茜娅想起了神明口中的词彙——「活地狱」。 一匹骏马从她的身侧掠过,有力的手臂捞起了切茜娅的腰肢,下一刻她稳稳坐在马上,被人圈在了怀里。 「怀亚特——」 「闭嘴,别乱动。」 他只穿着白衬衫和黑色马裤奔驰在骏马上。也许是命运的关照,那天他为了方便骑马,不仅没有穿累赘的法袍,而且少有的穿了一双长马靴,将裤腿紧紧的勒起来。这简便的装束救了切茜娅一命。 怀亚特三十三岁了,长期的禁慾生活使得岁月在他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每一个见过洛佩兹红衣主教的人都会这样说,「说句不敬的话,主教大人和那些漂亮的石头神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身上依然有幽淡的香火气息,教堂里圣洁的味道。高耸的眉骨和挺直的鼻樑都像是用上好的大理石雕刻而成,都是一色的苍白、神圣、冰冷。 切茜娅垂下眼睛,她暂时没有挣扎。 怀亚特纵马越过街道,将切茜娅在总督家门口放下。 到了这里,他才发现总督家早就一片混乱,「这儿怎么了?」 「总督大人和他的夫人都不见了!」 怀亚特沉黑的眼睛里射出了雪亮震怒的光,「混蛋!一定是他试图外逃,被城外的叛军抓住了!不然没有筹码,叛军不敢如此嚣张!」 他急着召集守军,撇下切茜娅,黑眼睛严厉的看了她一眼,「好好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跑,听见没有?」 怀亚特随即翻身上马,消失在了不远的街口。 总督府上已经乱成了一团,原来总督伪装作要举办早宴,将僕人都支使去了厨房里帮忙,随后他和夫人收拾了东西,连夜逃出了城外。 切茜娅换下了沾满污血的裙子,穿上了总督夫人的一条红绸裙。总督的管家劝切茜娅吃点东西,她胡乱吃了两口面包,便推说吃不下了。 僕人们想让她进屋去坐着,可是切茜娅一定要在院子里等怀亚特回来。他们拗不过她,只好任凭她在门口踱步。 不知道等了多久,切茜娅忽然眼尖的看见一个披着黑斗篷的男人从马路上走过去。 他掀起兜帽来盖住头,斗篷的金边在黯淡的天光下闪着赫赫的华光。 男人的身影一晃不见了。 切茜娅拎起裙摆,趁着僕人们不注意的当口跑出了大门,任凭他们在身后拼命的唤她,她就是不回头。 哒哒的高跟鞋踩过街道上的血水,她向城门边跑过去,还隔着几条街道,切茜娅便听见了「轰!」的一声撞响。 号角紧接着又悲壮的吹起来,「叛军攻破城门!立即准备巷战!」 一支利箭擦着切茜娅的耳畔过去,她不管不顾,一扭头躲过,矮下身子接着往前跑去。 短兵相接的金属碰撞声就在前方巷口,铁甲哗啦哗啦如钱币一般撞响,守卫街道的士官一把拽住了切茜娅。 「小姐!您在干什么!不能再往前走了!」 「滚开!」 红裙上流光夺目,切茜娅闪身躲过士官的手臂,她摘下耳环塞进了他的手里,「放我过去!」 「小姐!」 士官愣神犹豫的功夫,切茜娅已经拎起裙摆跑走了。年轻的士官不敢大意,连忙叫住身边的小兵说:「马上到前面去报告,有女人过去了!」 死神的镰刀贴地滑过,是谁的头颅宿命般的飞起,串串鲜血如同红珊瑚一般在空中生长,为这座贪于金钱的城市带上了荆棘桂冠,生命的绝响震颤了腐朽的灵魂。 切茜娅在搏斗的长剑中擦身而过,她站在了战场的正中央,刀剑的寒光在八面亮起,数不清的尸体踩在了脚下,她金髮为血风所扬,清凌凌的喊了一声: 「瓦勒斯卡!」 有战争的地方就会有暴乱神的行迹,战场的中心一定是他所在的地方。 「是教皇使节家的小姐!」被叛军绑在城墙上的总督认出了切茜娅,大喊道,「她是洛佩兹的亲妹妹!我已经背叛了郡城,求你们放了我的夫人……」 叛军首领一抬鹰目,阴鸷的目光锁定了战场中央那抹娇艷红裙,「贵族用初夜权抢走了我的妹妹,逼死了她,凭什么这女人却可以活的好好的?」 他勐然拔剑,高声喝道:「给我放箭!」 无数弓弦发出了喀拉拉的响声,泛着银光的箭头对准了同一个方向,随着一声令下,千支利箭向着切茜娅飞射而来,吐着信子的毒蛇张口咬向了盛放的花朵。 「立即放下武器!」 一道弧形神光在半空落下,箭在空中停下了。 震惊的士兵看见一道赤金流光从天而降,神明背后展开硕大的双翼,纯黑的羽毛片片飘落,随他而来的天使吹响了停战的号角,黎明般的响声震彻了半边大陆。 神明的双翼护住了战场中央的女孩,世人终于得窥祂的真容。 参加过阿德里亚郡城之战的士兵,在耄耋之年还在向后辈讲说,那天灾难神是如何以真身降临人世,在祂的怒斥下刀剑软化成泥,祂抱起了战场中央的女孩,旋即和天使一起消失在了半空。 第55页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到神的女人。」他们总是以此结尾,「但是我们没想到,那不是最后一次见到她,我们以和她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为荣。愿神后保佑我们。阿门。」 第31章 无知 瓦勒斯卡暴怒的双眸与切茜娅的眼睛在半空相触,她红裙翩跹,金髮飞扬,那双绿眼睛里的哀求令神明怒不可遏。 他毫不怜惜的捞住了纤细的腰肢,力气大的足以把切茜娅生生绞碎。 唿啦啦的风声在切茜娅耳边刮过,高空的寒风如同利刃一般剜过肌肤,切茜娅意识一时混沌,等到她再定下神来,双脚落在了豪华房间之内,后背被神明用力抵上墙壁。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瓦勒斯卡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掐住了切茜娅的脖子,「谁给你的胆子试探神明?」 「我没有试探——」 「谎言!」瓦勒斯卡的金眸中出现了一道竖瞳,这非人的表现令切茜娅心神剧震,「你妄图用自己的生命试探我,看神明是否会为了你放弃祂的权柄!」 切茜娅竭力争辩,可是在瓦勒斯卡的大力下,她逐渐唿吸不畅,「瓦勒斯卡,掠夺生命不是你的权力……」 那双金眸目眦欲裂,「你竟敢否定神明的权威!」 瓦勒斯卡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紧实的肌肉在小臂上块块绷紧,切茜娅眼前开始发黑,她毫不怀疑自己今天就要死在神明的手里。 她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她急于要停止战争,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地狱现世,但是似乎在无意中触及了神明的底线…… 就在切茜娅昏过去的前一刻,瓦勒斯卡手劲一松,切茜娅呛了一口气,无力的弯腰咳嗽起来。 她一抬眸,正看见瓦勒斯卡捂住心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切茜娅惊惧的跪倒在他的脚边,「瓦勒斯卡……」 「滚开!」 瓦勒斯卡大吼一声,他连连后退,一路咳着血,一直退到床边,堪堪扶住栏杆才稳住了身子。 零散的信息电光火石般在切茜娅的脑海里组织起来。灾难神是为人类降下灾难的,他的存在不允许给人类带来福祉…… 拉兹罗所说「神力无法收回」,暴乱神的能力可不是停止战争,他到底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切茜娅膝行到瓦勒斯卡身边,拽住他的衣角,哀求的攀上他的肩膀,「瓦勒斯卡,你看看我……」 瓦勒斯卡疲惫而恼怒的抬起了眼睛,他依然怒火中烧,恨不得把切茜娅掐死在自己怀里。 可是下一刻他的瞳孔勐地放大,切茜娅跪直了身子,拉下来他的头颈,吻住了瓦勒斯卡沾染鲜血的嘴唇。 她柔软的舌尖舔去了血腥,香甜馥郁向他吐放,湿润的气息在他们中间纠缠。 和她接吻的感觉是如此熟悉,以至于瓦勒斯卡下意识的就加深了动作,他跪了下来,双手死死抱住了切茜娅的脸,食髓知味便再不可分离。 「对不起,瓦勒斯卡。」切茜娅断断续续地说,「我不知道会这样……」 神殿的窗棂闪着绮丽的光,映照着室内比奥林匹斯神山上还要白的雪。朱红的窗帘静垂不动,仿佛也骇的怔住了。 切茜娅请求道,「这样不行,瓦勒斯卡,我不能和你这样。」 金黄色的眸子倏忽危险的眯起,瓦勒斯卡嗓音沙哑而危机四伏,「你不想成为我的女人?」 他按住了她的手道:「还记得我认识你的那天早晨吗?」 「切茜娅,这就是我认识你的那天早晨发生的事。」他与她耳鬓厮磨,动作极致温柔,说出的话却压抑着狠意,「那天我在冷水里泡了一个多小时才平静下来,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我不能,对不起,瓦勒斯卡。」 勐然一阵大力将切茜娅从床上提了起来,瓦勒斯卡在暴怒中拎着她走向浴室,在四溢的神力影响之下,水龙头自动打开,随着哗的喷响,涌泉般的冷水瞬间注满了浴池。 瓦勒斯卡狠狠将她按了进去,仿佛铺天盖地的冰雪向她轰然而落,娇嫩的肌肤好似被千万根冰针刺扎,冷到了骨子里。 瓦勒斯卡一扬手,又将她从池子里拽了出来。切茜娅大口呛着水,牙关止不住的打哆嗦。金髮湿哒哒的沾在修长的后颈上,她脆弱的仿佛僵坠的蝴蝶。 「你为什么不肯?」瓦勒斯卡怒目而视,「你若不是存心背叛,为什么会不愿意?」 切茜娅第二次被按进了池子里,冰冷的水流倒灌进了耳朵喉口,她模模煳煳听见瓦勒斯卡冰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切茜娅,我是神明,但是我也有心。」 在切茜娅快要溺死在浴池的时候,瓦勒斯卡将她拽了起来,切茜娅努力的喘息着,一连串的水珠从睫毛上滴落。 在瓦勒斯卡第三次想要把切茜娅按进浴池时,她细弱的胳膊紧紧扒住了浴池壁。 涂了蔻丹的指甲死死抠住了瓷砖缝隙,关节按的发青,她在用血肉之躯与神力对抗。 「我从不屈服,」那双绿眼睛带着肆意的疯狂盯住了瓦勒斯卡,神明心惊的发现,切茜娅的嘴角挂着一丝阴惨惨的笑意。 「你尽可以杀了我,可是无论是教廷还是神明,谁都不能夺去我的自由。」 「我可以受到一时的胁迫,但是我不可能永远的屈服。」 瓦勒斯卡蓦然向她亮出了自己的獠牙,大颗的鲜血滴落下来,在浴池里漾开,仿佛盛放的红花。 第56页 滚烫的气息与身上的冰冷交替着,沖昏了切茜娅的头脑。她浑身从里到外暖了起来。 欲望如同酒醉,让人分不清了梦境和现实,哪是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哪是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毕竟它们是如此的相似,都一样带来灵魂的战慄和无穷的刺激。 瓦勒斯卡有意要她看见自己的样子,他手指轻轻一转,远远倚在墙角处的穿衣镜调了个方向,将他们照在了里面。 然而在神明看见那幅景象的时候也愣住了,瓦勒斯卡的神色迷茫了一瞬,切茜娅轻轻的呜咽了一声。 彼此的心跳都在这一瞬里静止了,明明是想着完全不同的念头,可是时刻又是那样的一致。 下一秒瓦勒斯卡将切茜娅从浴池里抱了出来,他随手揪下架子上的浴巾,强硬的揉搓着她,在皮肤上都留下了道道红痕。 「听话,我不会伤害你的。」 瓦勒斯卡将切茜娅丢在了床上,他脸色极为苍白,薄唇更是完全失去了血色。 他歷来平稳的心跳杂乱的变化着,神力的浮动令他气息不稳,眉宇间时而充满了阴戾,时而充满了暴躁。 切茜娅静静的看着他,她不敢伸手去触碰他,她直到自己对他犯下了罪孽,她不仅伤了他的心,而且因为无知损伤了他的身体。 「我要把你永远留在身边,切茜娅。」 瓦勒斯卡弯下腰,细碎的吻着她的身体,「直到你答应我的那一天。」 第32章 哀怜 战场上出现了尴尬的僵持,叛军和守军对望着,但是双方心里都毫无战意,只想各自回家去吃饭睡觉。 被捆在城墙上的总督充满恐惧的打量着双方,他没有想到战争会出现这个走势。他早就知道,无论叛军胜利或失败,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他的妻子应该活下来。毕竟她没有任何过错。 总督忽然看见了天际线处扬起的尘埃,他眯起了眼睛,蹄声渐近,皇家禁卫军的黑色帽缨浮现在了视线里。 骑在高头大马上怀亚特也察觉了异动,他向城外望去,皇家禁卫军倏忽而至。城墙上的叛军首领也渐渐目露凶光。 领头之人拔剑出鞘,雪亮一道银辉在黄尘中闪过,「我等奉国王之命,前来助阿德里亚守军清缴残贼!」 他翻身下马,在怀亚特马前单膝下跪,「布雷迪·法伊曼,誓死效忠教皇使节,我们决不能丢掉英国东部最重要的军镇!」 怀亚特用长剑轻拍了布雷迪的双肩,杀气在双眼里重新凝聚,「我以教皇使节的名义,授你为法伊曼爵士。愿你用行动向我表明一个贵族绅士应有的勇气。」 高立在城墙上的叛军首领忽然说道:「你是——布雷迪?」 布雷迪一身红色军装,长长的黑缎绶带绕过胸前,铜纽扣上刻着飞鹰的图案。漂亮的白腰带勒出了紧窄腰身,一双长筒靴黑漆锃亮。 叛军首领说话几乎有些结巴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死在莫拉尔郡了吗?我是和你一同在纺织工厂工作过的乔治·安森啊!」 在死一般的沉默里,他勐然大吼起来了: 「你个该死的杂种!你背叛了我们!你向贵族无耻的投降了!懦夫!叛徒!你下地狱去吧!」 叛军首领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布雷迪已经拉弓搭箭,正中他的咽喉。 怀亚特的目光转向了布雷迪,他却并未回头看他,沉稳的声音字字落定,「我会尽全力辅助主教大人杀光叛贼。」 他说,杀光。 战场上是最容易产生仇恨的地方,也是最容易产生友谊的地方。 怀亚特与布雷迪并肩作战,布雷迪在前方开道,他身高腿长,孔武有力,一剑挥下去能砍飞对手头颅。 怀亚特出剑要更加刁钻,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身为教士的缘故,他的剑总是砍在敌人不至要害,却又足够落下终生残疾的地方。 布雷迪为他清除掉那些没死透的不怀好意者,他们的剑不时在空中噹啷相交,甩起一串血珠。目光一触之间,两人都露出会心笑意。 他们此前从未交谈过,可是这并不影响信任的迅速建立。他们把彼此的后背暴露给对方,两匹骏马如影随形,实力越发如虎添翼。 叛军已经失去了首领,剩下的只顾上毫无秩序的向城外逃命。 布雷迪践行了他的话,他要杀光每一个人,而怀亚特对此似乎毫无异议。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入夜,城门口积满了尸首,一名士兵向他们走过来,怀亚特急急拿起士兵递过来的面具给自己和布雷迪戴上。 「叛军把黑死病人扔进城里了,」他解释说,「神的惩罚才刚刚开始,往后瘟疫只会更加严重。」 布雷迪随意的揩去了面颊上的血,状若无意的问道:「洛佩兹小姐呢?」 怀亚特静了一霎,「不用管她,她为我们争取了反攻的时间,她被暴乱神带走了。」 *** 切茜娅被瓦勒斯卡囚禁起来了。 她从酸疼至极的身体中睁开眼睛,惊慌的蜷缩在了被窝里——她身上什么也没穿。 瓦勒斯卡从床脚下走过去,看了她一眼,「你醒了。」 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切茜娅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没敢说话。 「我渴了。」 瓦勒斯卡倒了一杯子水端过来,切茜娅伸手去接。他勐地把手腕一撤,偏头吻上了她靠近的嘴唇。 第57页 切茜娅捂住嘴退开去,怯怯的看着他,「我真的想喝水。」 瓦勒斯卡喝了杯子里的水,再一次吻了她,清凉的水从他的嘴里渡了过来,可是他的唇舌又是那般灼热。 神明的精力是无限的,在这样的纠缠下切茜娅筋疲力尽,她完全瘫软了下去,任由他折腾着自己的神经。 瓦勒斯卡倾身压在了她的身上,仔仔细细的品尝着她的唇瓣,随着那细緻的揉捏,她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欲起来了。 「不要了……」切茜娅咬着嘴唇求他,「我真的……」 「还没真的要了你呢。」瓦勒斯卡抬眸瞅她一眼,「说的跟真的一样。」 他将她连人带被子翻了过来,从背后磨着她,他的气息扫过她后背每一寸肌肤,切茜娅不由自主的咬紧了枕头。 「切茜娅,神的体力很好。」他在她耳边说道,「我可以让你一直保持着这个想要的状态。」 切茜娅额头抵着木质床头,「可是你、你不是受伤了吗?」 「你担心我吗,宝贝?」瓦勒斯卡不带感情的眉眼肆意的扫过她的身躯,「我会用你满足我自己的。」 他将切茜娅的脸转到了后面,抬起她的下巴与她接吻,「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吧?我若是控制不了,足以让你两个星期都站不起来。」 「瓦勒斯卡……」 少女带着哀怜的轻声唿唤并未让神明有丝毫的心软。切茜娅犹如他掌中的玩具,任由他来回摆弄。 炽热的唿吸落在切茜娅的后颈上,然后带着沉重的喘息一路向下。滚烫的气息令她战慄,切茜娅咬紧了双唇,竭力忍住细微呻吟。 「宝贝,你勾引神明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切茜娅身上每一处都有他留下的气息,时时刻刻绷紧的爱欲令她筋疲力尽,又不得不承受他再一次的挑逗。 切茜娅微微闭了闭眼睛,然而他却不容许切茜娅休息一刻。紧接着湿润的唇就覆上了她的眼帘,瓦勒斯卡的声音里是不容反抗的强硬。 「睁开眼睛看着我,切茜娅。」 神明与她纵情享乐,反覆流连,无穷无尽的颤抖和轻叫充斥了所有的白日。外面的世界被瓦勒斯卡掩在了帘后,切茜娅只能在他的身下混混沌沌的生存。 她在他的气息和情欲里被迫辗转,满足神明无法餍足的胃口。瓦勒斯卡没有调动神力,他仅仅凭藉身体上的优势便可以令她彻底降服。 切茜娅的口被迫一次次填满,她明明没有吃任何食物,却被餵饱了。她无力的倚靠着他的腰腹,头脑神志不清,神明则在她身上乐此不疲。 直到夜幕再一次降临,瓦勒斯卡的动作才堪堪停止。 他抱着切茜娅走进浴室,在昨天差点溺死她的地方为她擦干净了身上所有痕迹。 「乖乖呆在这里,切茜娅。」瓦勒斯卡眸子紧盯着她,过去了一整天,他眼里的阴郁暴躁才略有缓和。 「夜晚才刚刚来临,我马上就会回来。」 切茜娅倚在瓷砖壁上,累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门锁转动的声音清晰传进了切茜娅的耳朵里,才将她从梦里惊醒。 她费力的站起来,摇摇摆摆的在房间里转悠着,却找不到任何女人能穿的衣物。 切茜娅随手扒拉出来一件浴袍披在身上,掀开厚厚的窗帘往外看去。 城镇里亮着点点明火,漫天星斗闪烁,这里不是神山,那么就不会离阿德里亚太远。 *** 「我不明白,瓦勒斯卡。」 整块纯银打造的圆桌前,神明在三个位置相对而坐。 红色天鹅绒幕布在房间四角垂下,一直拖拽到地。桌面上镶了海青色珍珠,四角纹刻着西班牙郁金花,这是神殿里的正式会议。 拉兹罗披着西装懒散的靠在高背椅上,眼睛却鹰隼般盯着瓦勒斯卡。 「所有阿德里亚郡城的人都说神明把一个女孩带走了,怎么只有你不知道?」 「此事和我没有干系。」 「那你为什么消失了一整天?郡城之战又为什么会突然终止?」拉兹罗勐然站了起来,两手撑在瓦勒斯卡桌前,居高临下兇狠的看着他,「切茜娅呢?」 「这话应该问问你自己。」瓦勒斯卡与他对视着,「你才是第一个见到她的人。」 亚迈伊蒙默不作声的坐在一边,平静的看着两个人争执,他环抱着双臂,暗红色的眼珠纹丝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拉兹罗侧脸看看亚迈伊蒙,忽然一笑,向后坐了回去。 「好啊,我暂且相信你。」拉兹罗突兀的说,「不谈那个女人,我们谈谈阿德里亚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在偷懒? 哦,原来是我。(今天更的好晚) 第33章 暗刀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空气似乎都被冻结了。 亚迈伊蒙缓缓开口,「瓦勒斯卡,原订的计划是拉兹罗引发瘟疫,你引发战争,最后由饥荒来结束一切灾难。现在我还没有动手,计划就终止了,你该怎么补偿我的损失?」 「计划没有终止。」瓦勒斯卡的金眸沉了下来。 「叛军今日已经被红衣主教和布雷迪·法伊曼联手杀光了,没有人,你怎么引发战争?」 第58页 亚迈伊蒙的眼睛如同湖面,底下藏着兇险万分的漩涡,「没有战争的消耗,我将无法引发饥荒。」 他将一份红羊皮文件夹推到了桌子中央,文件夹上的奥林匹斯山神明纹徽闪闪发光,「神明的协议在这里,任何一位在合作中损害其他神明利益的,其余两位都会联手将他杀死。」 拉兹罗咧嘴一笑,插进话来,「我不介意与亚迈伊蒙分享暴乱的权柄。」 「我不会违背协议内容,」瓦勒斯卡瞥了那文件一眼,「可以延长瘟疫的时间。」 「这么说,你情愿把该死在你手里的人让给拉兹罗了?」 「我愿意为我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很好。」亚迈伊蒙站起身来,「你们的事我不管。但是我要你们的保证,应该死在饥荒里的人一个也不能少。拉兹罗,别忘了你供奉给我的一千人。」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圆桌前只剩下拉兹罗和瓦勒斯卡对面而坐。 「他还是这么个脾气,」拉兹罗无谓的耸耸肩,「一分钟都不愿意跟我们多相处。」 他一挑脚,高背椅勐地绕着圆桌滑了个弧,拉兹罗坐在了瓦勒斯卡的正对面。拉兹罗阴鸷的直视着瓦勒斯卡,「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所以快点告诉我你的办法吧,瓦勒斯卡,我期待你的供奉。」 死在不同灾难神手里的人各有定数,他们之间的相互转让称为对彼此的「供奉」。这个羞辱性的词彙无疑将极大的挫辱神明高贵的头颅,若非实不得已,谁也不会轻易转让。 「走吧,」瓦勒斯卡披上斗篷,「我会撤去已经附着在部分人身上的神力,把他们留给你。」 「撤去神力——」拉兹罗轻笑一声,「好样的,瓦勒斯卡。」 神明在深夜里的街道上并肩而行,一样高的身量在相似斗篷的遮掩下几乎不分彼此。 他们在上了锁的门户里外肆无忌惮的出入,瓦勒斯卡向熟睡的人们伸出手来,一点神光便从他们的身上浮出,消弭在了夜色之中。 拉兹罗随即摊开手掌,瘟疫的神力没入了人们的身体,闪现之下,他们的身上出现了疱疹和脓疮的幻影。 瓦勒斯卡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开始咳嗽,步伐变得拖沓而缓慢,跟不上拉兹罗轻快的脚步。 「快些啊,瓦勒斯卡。」拉兹罗恶意的出声嘲讽,「是你自己说要收回神力的。」 瓦勒斯卡高傲的睨了他一眼,「死在瘟疫里的人真难看。」 「好像在暴乱中缺胳膊少腿就很好看似的。」拉兹罗反唇相讥。 阿德里亚和附近的郡城内,原来应该有更多的人在动乱中死去,现在战争被提前结束了,这个数目是相当可观的。 抽取神力违背了灾难神存在的意义,瓦勒斯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伸出的手开始颤抖,剧烈的咳出了鲜血。 拉兹罗只是站在一边带着轻蔑的笑旁观着,神明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将彼此视同仇雠,只是缺乏一个动手杀死对方的理由。 「快点,」他催促着,「天亮之前你能完成的,对不对,瓦勒斯卡?」 先前因停战造成的旧伤还没有痊癒,瓦勒斯卡强撑着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终于在东天上浮现了熹微的时候,一切工作都已经完成。 瓦勒斯卡沉重的喘息着,额发被细密的汗珠打湿,他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却又被一层血膜覆盖着,眼睛里有一种病态的痛苦。 「很棒啊,」拉兹罗嚯笑着瞅他,「你的任务完成了,瓦勒斯卡,明天瘟疫就会扩展。现在让我们一起回去吧,就像我们是好朋友似的。」 拉兹罗伸手粗鲁的将瓦勒斯卡从墙边拽了起来,硬逼着他往前走。 瓦勒斯卡被拖了两步,勉强挺直了腰背,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被地狱之火灼烧,喉口腥甜涩疼,一句话也不想应答。 拉兹罗平静的走在他旁边,神明的脚步声并排响起,就在那一霎之间,一柄雪亮的短匕从旁而出,直直捅向了瓦勒斯卡的侧腰! 凝聚着神光的匕首泛着刀刃泛着惨绿色泽,两个神明的身影在原地一起消失,下一秒拉兹罗将瓦勒斯卡压在了墙上。 瓦勒斯卡痛苦的半跪着,他捂住腰腹的伤口,却完全无法阻挠那柄匕首缓慢刺入。 「喂,瓦勒斯卡。」拉兹罗兴致盎然地看着他,「你感觉怎么样?」 他手上加大了力气,瓦勒斯卡痛苦的呻吟一声。 滴滴答答的黑血从伤口处流了下来,伤口有了腐烂的趋势,这是瘟疫神的力量。 「这一刀是为报答你挖我的心刺的。」拉兹罗深思地说,「我可能没有告诉过你,我一直记着那个时候呢。」 瓦勒斯卡抬起眼睛,金瞳如同阴影里的勐兽,仿佛下一刻就要一跃而出将拉兹罗撕成碎片。 「别用那么兇狠的眼神看着我。」拉兹罗笑眯眯地举手投降,「我拔出刀来就是了。」 随着他的动作,拉兹罗狠狠将匕首从瓦勒斯卡身体里扯出。那匕首上带着倒刺,生生的撕出了碎肉,瓦勒斯卡目眦欲裂,嚎叫一声,膝盖沉的越发低了。 那双勐虎般的眼睛垂下去,拉兹罗依旧在瓦勒斯卡面前静立着,朝阳从背后照来,将他的影子投在了瓦勒斯卡的身上。 第59页 瓦勒斯卡半跪在拉兹罗的阴影里,他长久的喘息着,手指几乎抠进了石灰墙缝。 时间仿佛无限延长,他用尽了浑身力气,终于扒着墙艰难的站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站直的那一瞬间,第二刀旋风而至,向下插在了颈窝里,如注的鲜血喷涌出来,拉兹罗握着刀柄的那只手顿时变作血红。 「第二刀,是为我家小甜心刺的。」拉兹罗带笑弯下腰去,「瓦勒斯卡,切茜娅是不是在你那儿?」 瓦勒斯卡大口的吸进带血腥味的空气,他的眼睛变成了竖瞳,不断的跳动着,硬生生扛下来非人的痛苦。 「说话啊。」拉兹罗紧盯着他,手腕慢慢转动,刀刃旋转着,好似要把瓦勒斯卡的肩膀上的挖下来一块。 瓦勒斯卡抽搐着笑起来,「拉兹罗……你问的太晚了,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拉兹罗银灰色的瞳孔猝然放大,不及瓦勒斯卡再说第二句,第三刀奔着他的面孔而来,在那张英俊的脸上狠狠颳了一刀! 瓦勒斯卡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面孔。 淅淅沥沥的血从指间不断淌出,指缝的鲜血里,露出了赤金火焰般恐怖的眼瞳。 拉兹罗活动了一下肩颈,骨头喀拉作响。他将带血的匕首随意收起,阴冷的俯视着瓦勒斯卡。 「我会找到她的。」 在黑死病蔓延的时期,瘟疫神的力量遍布各地。拉兹罗用神力展开搜索,片刻之后匆匆赶往一座郡城的边缘。 那座城堡华丽古老,幽湿的爬山虎覆盖了满墙,台阶上青苔密布。拉兹罗一看便知,这一定是暴乱神不知何时置下的产业。 三位神明都是如此,在漫长的生命中,他们虽然经常住在奥林匹斯山上的神殿,但是也秘密在各地建起了城堡,让自己的势力伸展到整片西欧大陆。 他登上幽长的旋转楼梯,走到楼顶,在看见那扇半开的房门时,拉兹罗的瞳孔勐然放大。 下一刻神明的身影径直出现在了房间内部。 凌乱的床铺,散落一地的红珊瑚项鍊,尚未散去的欢好气息……足以证明切茜娅曾经在这里呆过。 拉兹罗捡起床褥间一根金髮,望向被生生拧下来的门把手,半晌咬牙道: 「亚迈伊蒙——」 *** 切茜娅从亚迈伊蒙的怀里滚进了他的床上,她扯开被子遮住身体,哑声道:「谢谢你,亚迈伊蒙先生。」 「不用道谢。」亚迈伊蒙说,「我去给小姐倒杯水来。」 「不、不要了。」切茜娅摇摇头,疲惫的闭上眼睛说,「我不想喝水。」 「那我去拿点吃的。」 「我不饿。谢谢。」 「你就没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切茜娅说,「我现在只想自己躺一会儿,好不好,亚迈伊蒙?」 亚迈伊蒙目光落在她身上遮掩不住的欢爱痕迹上,平静的说:「瓦勒斯卡和你做爱了?」 切茜娅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吃惊,她睁开眼睛瞅了亚迈伊蒙一眼,随即又合上了。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没到最后一步。」 「我不信。」 「随便你。」 一阵大力勐地将被子从切茜娅身上扯开来,切茜娅霍然睁开眼睛,被子已经被神力卷到了房间另一头,亚迈伊蒙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我可以检查一下吗,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亚迈伊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第34章 侵略 「什、什么?」 切茜娅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检查?」 亚迈伊蒙的表情出乎寻常的平静,「用眼睛,用手,亲身检查,都行。」 他解开衬衫袖扣,把袖子向上卷了起来,露出一截结实雪白的小臂,「小姐喜欢哪种?」 切茜娅下意识的想找东西遮一下自己,手往床上一摸,才意识到这床上什么都没有。 她略感不妙,结结巴巴的坐起身来往后退,「亚迈伊蒙,你、你听我说,你不要乱来啊。」 「我以为切茜娅小姐胆子一向很大。」 切茜娅吞了口口水,「我、我不是很清楚你的意思……」 「哦,」亚迈伊蒙解释说,「神的眼睛能看见你身体里面,触觉能感知到人类感知不到之物,亲身检查……我相信小姐可以理解。」 切茜娅大脑一片空白,她声音细弱的说:「先生,我们这样不合礼数。我还没结婚呢。」 亚迈伊蒙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件事情很重要。」 「不不不,你误会了。」切茜娅慌忙摆着手说,「没有重要到那个地步……」 「这件事关系到神明的生死。」 切茜娅用了一分钟才回味过来,他的意思是——如果瓦勒斯卡真的强迫了她,他就会去杀了暴乱神? 原来神强女干民女惩罚这么重的吗?! 切茜娅呆呆的想,挺好的,饥荒神还管主持正义,亚迈伊蒙的职责正适合他承担,就是手法太直接了点儿…… 「切茜娅小姐决定好了吗?」 切茜娅几乎不敢对上亚迈伊蒙暗红色的眸子,她别开眼睛去,别扭的说:「不能亲、亲身。」 她停顿了一下,想像不出亚迈伊蒙看她和摸她哪个更尴尬。 第60页 总之都是尴尬的想死。 「那我看一眼好了,」亚迈伊蒙镇定的提议说,「小姐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好。」 他侧坐在床沿上,极其优雅又冷漠的将切茜娅半抱在了怀里。虽然是半抱着,但是切茜娅几乎一点儿也没碰上他的身体。 亚迈伊蒙撩开鬓边黑髮,切茜娅在他的臂弯里蜷缩起来,眼睁睁的瞅着亚迈伊蒙歪了歪头。 他脸上依然冷淡而温和,眸光平静的像只是在打量一件器物。 「不不不……」切茜娅崩溃的蜷缩起来,「你别看。」 她努力的缩成一小团,鼓着腮帮子朝亚迈伊蒙说:「我冷,我想盖着被子。」 被子由神力托平漂浮了起来,唿啦一下把切茜娅盖了个严严实实。 她将鸭绒被一直揪到下巴颏儿,深唿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切茜娅基本冷静下来,唇角勾上了一丝迷人的笑意。 「亚迈伊蒙先生,您这样让我很怀疑您的企图。」 「我觉得我应该提醒你一下,是我把小姐从暴乱神那里带了出来。」 「不是因为您爱上我了吗?」 「切茜娅小姐还是那么自信。」 切茜娅垂下眼睫,那双绿眼睛的颜色变得极为幽淡,她在试图理清自己和神明之间的关系。她得确定自己曾经做出过的判断没有改变。 ——神明想要得到她,绝不是因为爱她。那只不过是祂们之间的纷争。 因此她决不能属于任何一位神明。决不能在他们的若即若离中陷落。 在短暂的瞬间,她心头上闪过了那么多念头,再次抬起眼睛时,脸上已经带了嫣然巧笑。 切茜娅张开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来吧,亚迈伊蒙。但是你得做出保证,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们都得忘了它。」 亚迈伊蒙看了她一眼,「我不会同别人说的。」 「我不是指这个,」切茜娅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亚迈伊蒙的唇上,「我相信您的信誉。但是我需要您做出保证,您侵犯了我以后,我不是您的所有物。」 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以异常的温和注视着切茜娅,切茜娅想要仔细的看进他的眼睛里去,却失望的什么也没有发现。 自从那唯一一次的亚迈伊蒙发怒之后,他大概对她提高了警惕,他就再也没有情绪失控过。 切茜娅在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气。真可惜,那次了解他的机会就那样放过了。 她不再说话,顺从的贴上了亚迈伊蒙的腰腹,长长的被子拖拽下来,将切茜娅全身都遮住了,显得那双绿眼睛越发狡黠惑人。 亚迈伊蒙平静的与她对视着,将手探进了被子里。 在他纤长冰冷的手指与她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切茜娅难忍的咬紧了下唇,竭力咽下嗓间呜咽。 亚迈伊蒙另一只手撬开她的牙齿,他没有说话,用目光示意她不要咬嘴唇。 那只手逐渐在她的肌肤上温暖起来了,然后才进一步深入,房间里一片安静。暧昧如同洪流,在那静谧的掩饰下肆意升腾。 他的右手轻轻的将她分开,切茜娅轻轻叫了一声,低下头去,把脸藏在了他的怀里,「亚迈伊蒙先生,麻烦快一点。」 「切茜娅,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切茜娅强撑着抬头,对上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你不知道吗,切茜娅?」亚迈伊蒙说,「过一会儿会更容易进去。」 他、他指什么? 切茜娅傻眼的看着他,脑海一片空白。 那一瞬间他加大了动作力度。甚至在他的右手掖在被子底下的时候,左手还能仿若无事的提了提切茜娅的被子,帮她盖的更严实了。 亚迈伊蒙坦然的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说了几句话。 「别——」切茜娅浑身的力气都被他抽尽了,「别说出来,先生。」 他贴近切茜娅的耳廓,轻轻「嗯」了一声。 那一声明明只是答话,切茜娅却头皮一炸,那实在是太像夹杂着欲望的呻吟了。她转过眼去看亚迈伊蒙,却仍只见他眉目平和从容,带着淡淡的漠然。 在潮热的黑暗深处远不似面上这般平静,无尽的空虚从后颈蔓延而出,切茜娅不自觉的向亚迈伊蒙贴的更紧,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他的异常。 切茜娅惊惧的抬起眼来,亚迈伊蒙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恍若无事的说:「切茜娅,你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是必然会发生的。」 切茜娅隐隐约约觉得,她好像上当受骗了。 她喘不过气来,苦苦的与欲望作斗争,抵抗着亚迈伊蒙寸步不让的侵略。 她竭力试图打破眼下尴尬的困局,伪装出妖艷镇定的笑容,「亚迈伊蒙先生,您不觉得难受吗?」 「很难受。」亚迈伊蒙答话说,「所以我希望小姐考虑一下第三项。」 「不行。」 「小姐也很难受的吧?」 他贴着她的脖颈说话,长而软的黑髮与切茜娅耳鬓厮磨,声音是那么沉静,又带着难以抵抗的魅力,「考虑一下吧,小姐。」 这句话不是哀求,也不是逼迫,好似只是简单的建议,「切身实地」的为切茜娅着想提出的建议。 切茜娅干巴巴的说:「不行。」 「真遗憾啊,切茜娅。」 第61页 伴随着一声轻嘆,亚迈伊蒙结束了这一切。切茜娅发誓,那一瞬间她绝对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从她身上发了出来,而且亚迈伊蒙还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 就在亚迈伊蒙将切茜娅放在床上的那一剎那,房间的门被大力拍开,拉兹罗怒气沖沖的出现在了门口。 他入目即见切茜娅脸颊红润,双眸水盈盈的坐在床上,身上紧紧裹着被子,而亚迈伊蒙一如往常的倚在床边。 拉兹罗选择性忽视了亚迈伊蒙,大步朝切茜娅走过来,揉着她的脸说:「切茜娅,瓦勒斯卡对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切茜娅惨兮兮地说,「他没碰我。」 比起你身边这位来,是真的没做什么。 亚迈伊蒙直起身来,走进隔壁间洗手去了。 拉兹罗吻着切茜娅的发顶,伸手就要扯开切茜娅身上的被子。切茜娅连忙紧紧拉住了,小声请求着:「拉兹罗,不要。」 拉兹罗阴恻恻的眼锋扫过隔壁间,低声在切茜娅耳畔说:「我不喜欢你这样坐在亚迈伊蒙的床上。我那里准备了你的衣裙。」 少女甜美的笑着,温热的气息舔舐过拉兹罗的下巴,「你真好,先生。」 切茜娅在众多的裙子里挑了一件遮挡面积最大的,长袖和高领挡住了她身上的青紫。 她对镜仔细检查着,发现脖子后面也是一连串的吻痕,默默嘆了口气,把编好的长髮解散下来,这住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痕迹。 切茜娅收拾停当后,拉兹罗把她送回了家里,他在台阶上同她吻别时说:「宝贝儿,不用担心,瓦勒斯卡起码会有一个星期不能出现在你的眼前。」 「你把他怎么了?」 拉兹罗对这个问法有些不悦,仍然回答道:「他还活着。」 时候已经近了中午,家里静悄悄的,切茜娅同他告别之后,就一头钻回了卧室。 她本想赶紧休息一会儿,一推开门,却正见伊莲坐在她床边上呜呜地哭着。 切茜娅头疼地揉着眉心,「伊莲,你家小姐还没死。别哭了。」 闭着眼睛擦眼泪的伊莲闻声一下子蹦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她,「小、小姐?」 下一秒她一头扑过来,抱住了切茜娅,「我听他们说您被神明带走了,我、我还以为灾难神一定会杀了您的……」 「行了吧,伊莲。」切茜娅睏倦地倒在了床上,「你见了神明那么多次,他们不也没动你吗?」 「什么?我怎么见过神明?」 切茜娅:……说漏嘴了。 她幽幽地睁开眼睛,「伊莲啊,我一直没告诉过你,其实你上次给我指婚的那三位先生,就是神明。」 「小姐?!」 切茜娅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自己去一边消化一下震惊吧,甜心,我要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辆小车车~救命,车车被锁了。我改了一上午qaq 第35章 燕麦饼 切茜娅在家里休息了一个多星期,每次起来的时候都是日上三竿,怀亚特早就离开府邸前去广场了。 战争虽然中途停止了,但是黑死病蔓延却越发严重。切茜娅隐隐约约猜到了两者之间的关系,该死在灾难里的人还是会死,这是神明不可违抗的意志。 为黑死病而努力几乎成为了一种飘渺的幻想,显然拉兹罗不准备放过他们。 僕人端上来法式小盅蛋,肉丁马铃薯泥,培根燕麦饼和巧克力牛奶作为早餐,切茜娅悠闲的窝在摇椅里吃早饭,伊莲递上了早报。 一封信忽然从报纸的夹缝里滑落出来,伊莲捡起信封,皱着眉说:「信上没有写收件人,也没有地址,是送错了吧?」 信封上的烫金纹徽在切茜娅眼底一闪而过,她接过信来,朝伊莲一笑,「神明送来的信哪有那些东西。」 伊莲吃惊的掩住嘴,「灾难神?!」 切茜娅从橱柜里抽出了裁纸刀,将封口划开,喝着牛奶将信纸抖开。 「最亲爱的切茜娅, 这些日子你过的怎么样?最近事务繁忙,我实在无法抽身见你,但是和你吻别的景象犹在眼前。亲吻你的双唇,让我知道我对你已坠爱河。你的笑靥是那样甜美,分离的日子越发令我痛苦不堪。 我将会在今天晚上拜访你,邀请你出去共进晚餐。愿你记得我的心始终在为你跳动,吻你一千遍。 ——你的拉兹罗·柯里昂」 切茜娅放下喝光了的牛奶,「拉兹罗要带我出去呢,这几天我都闷坏了。」 她施施然站起身来,「伊莲,我们去找找有什么适合穿的裙子没有。」 切茜娅去沐浴,洗过了头髮,下午就闲闲的坐在花园里的椅子上晾着湿发,到了四五点钟的时候,头髮已经半干了,忽然有人敲响了主教府邸的大门。 僕人将来人迎进屋子,恭敬的说:「这位先生要找您,小姐。」 伊莲手里的象牙梳子「咚」的掉在了地上,她结结巴巴的说:「小姐,是、是灾难神……」 「拉兹罗么?」切茜娅抬眸向窗外花园会客桌上望去,正见瓦勒斯卡端坐在那里。 她心脏勐然一颤,被他强拘在身下的画面仿佛又浮现在了眼前。 「你呆在这里,伊莲。」切茜娅三两下拨乱了头髮,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第62页 「瓦勒斯卡。」 伴随着轻轻一声唿唤,瓦勒斯卡抬起头来。 依然炫目的黄昏夕阳照在切茜娅身上,她披散着脑后的金髮皆变成了金红色,宛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娇美的脸庞如同女神像一般完美无瑕,绿眼睛颜色浅淡,望向他的时候带着一丝疏离。 瓦勒斯卡心里软了一瞬,几乎生出了丝丝愧疚,可是神明不可能道歉。 他招招手,「坐到我身边来。」 切茜娅踌躇了一下,随即慢慢的朝他走了过去,她冷静的看着他,绿眼睛里的神色令瓦勒斯卡感到陌生。 他忽然生出一丝恐慌,那是想到她也许永远不会再用那样充满爱欲的眼神看着他了,她将对他疏离冷淡,而他将回到遇见切茜娅之前的生活。 这想法随后的便是烦躁恼怒,瓦勒斯卡长臂一伸,将切茜娅拉进了自己怀里。 在他宽阔的肩膀下,她的削肩细腰是那样小巧玲珑,仿佛精緻的工艺品,不经意间便会碰坏。 「切茜娅,你又一次从我身边逃走了。」 瓦勒斯卡嗅着她身上的甜香,「你这次还有什么藉口?」 切茜娅可以说是亚迈伊蒙带她走的,而且亚迈伊蒙留下的证据极为明显,瓦勒斯卡会相信的。可是那样会扰乱神明之间本已脆弱的关系,让她不得不十分慎重。 「我无话可说,」切茜娅两手垂在身侧,「我害怕你会一直把我囚禁下去。」 神明的拥抱用了些力气,「你不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切茜娅知道自己不能回答「愿意」,因为的确不管以何种方式,她都不想一直跟神明在一起。回答「不愿意」,他估计能当场捏死她。 那么就用更隐晦的方式传达好了,模稜两可最宜于欺骗。 纤细的手指钻进了瓦勒斯卡的衣领,状若无意的滑过他的锁骨,「你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轻声细语,完全不在意瓦勒斯卡的问题,仿佛一颗心全都放在他的身上。 「你这几天没来找我,我便觉得不对。」切茜娅说,「每天我都数着日子,想你怎么也该来了……」 瓦勒斯卡怔了一下,他低声答道:「都已经好了。」 「可是那也会疼啊。」 切茜娅清晰感到,她所贴着的那颗心脏的跳动乱了一瞬,随即瓦勒斯卡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神明为自己情感的不受控制而发怒,那双金黄色的眸子里跳动着怒火,他冷笑道:「你实在是玩弄人心的好手,切茜娅。」 「到了现在,你还以为我在骗你吗,瓦勒斯卡?」 切茜娅镇定的对上了他的眼睛,「我是人类。那么我就不可能看着我的同胞在战争中无辜丧生,所以我才那样做。但是我不知道那样会伤害到你。我为我的无知道歉。」 瓦勒斯卡轻蔑的笑了一声,「神明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已经讨回了我的补偿。我已经疼爱过你了,不是吗?」 切茜娅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飘飘的说:「神的馈赠令我不胜感激。可是我得承认,那是我最糟糕的一次经歷。」 怒意勐然点燃了神明的理智,下一刻切茜娅被咚的按倒在石桌上,瓦勒斯卡扼住她的脖子,「你是不是想死?」 「你根本不明白,瓦勒斯卡。」 切茜娅的绿眼睛宁静的闪烁着,宛如多瑙河上的波涛,「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才想活下去。」 「即便我对你来说微不足道,即便我随时可能被你抛弃,我从来没有减少过对你的信奉。」 「我不想听到谎言。」瓦勒斯卡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她,「你为什么拒绝委身于我?」 金色的眼睫闪了闪,仿佛从天堂飞下的蝴蝶,「神明对子嗣一事应该更为谨慎。」 她声音里有了些悲哀的腔调,「还是那句话,我是人类,而新神明的降生将意味着人类一种新灾难的降世。」 瓦勒斯卡松开了手,切茜娅艰难的转了转脖子,觉得嗓子疼极了。 「灾难神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出现的。」瓦勒斯卡错开一步,望向天边的晚霞。 切茜娅神色闪过一丝错愕,「难道灾难神的子女会有其他身份吗?」 她努力的回想自己学过的神史,神母玛尔维娜自然不是灾难神,可是书上也没有说过她的权柄是什么,但是为什么她诞下的孩子就有了灾难的权柄呢? 「我不知道。」瓦勒斯卡回答。 暴怒的情绪仿若潮水一般从他的眼眸里褪去,眼神空荡荡的,「那天你为什么不对我说这些呢?」 「你会杀了我的,瓦勒斯卡。」切茜娅站在他身边,「我相信神明的力量。」 她承认了他的权威。 可是这句话像一块巨石那样吊在他心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她能将人类和神明的身份分清楚是好事,瓦勒斯卡勉强安慰着自己,反正人类的寿命于他而言不过一瞬,反正他也不可能—— 那个想法生生转了个方向,如果他可以永远把她留在身边呢? 不可能的,瓦勒斯卡想着,她会衰老死去,而自己则会永远年轻。然而他又被自己的想法梗住了,他或许可以找到让她永生的办法。 凶兽一般的金眸宛如浸了水,显出湿漉漉的迷茫。 第63页 什么办法呢?他从来没听过有什么能让人成神的办法,她真的值得神明这么做吗? 切茜娅踮起脚尖,柔滑的舌尖舔过瓦勒斯卡的耳垂,绿眼睛在炽烈的阳光下是蓝绿色泽,仿佛最美的海滩。 「瓦勒斯卡,你在想什么?」 他转过脸去,温柔又强硬的吻住了她,法式长吻缱绻缠绵,仿佛是在有意迴避她的问题。 切茜娅盈盈的眸子里溢满了水,她喘息不匀,浑身软的站立不住时,瓦勒斯卡才放开了她。 「今晚上我带你出去吧,宝贝儿。」他炙热的气息抚过切茜娅,几乎将她烫伤。 「不行——今晚上不行。」 鹰一般的眼瞳瞬间聚焦在了切茜娅身上,「为什么不行?你有约定了吗?」 第36章 威士忌 「你想到哪里去了?」切茜娅轻松一笑,「黑死病正在流行,我怕传染。」 瓦勒斯卡停顿了一下,迟疑的放开了她,「好吧。」 送走了瓦勒斯卡,切茜娅赶紧跑回房间去,夜幕已经降临,拉兹罗随时可能会来,她可不想再出现上次在浴室门口那种情况。 伊莲替切茜娅把长髮捲成了精緻的大卷,下面垂着捲髮,上面盘了起来,系上茶绿塔夫绸蝴蝶结。 然而大门一开,看清楚站在门外的人之后,切茜娅有些傻眼。 为什么今天这么惊喜连连? 亚迈伊蒙走上前来吻了她的手,「见到我很惊讶吗,切茜娅小姐?」 切茜娅勉强收回尴尬的笑容,所幸面对亚迈伊蒙她可以直接说:「我今天晚上与您弟弟有约了,先生。」 「拉兹罗有事来不了了,」亚迈伊蒙解释道,「我代替他带您出去。」 暗红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一闪即逝,「小姐对我不如对他那么满意吗?」 切茜娅笑起来,她绕开亚迈伊蒙,自己拉开了马车车门,回眸时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哪里的话,我对您的手法很满意。」 她强调了「手法」那个词,亚迈伊蒙却淡定的毫无反应,「谢谢您的赞赏。」 切茜娅失望的耸耸肩,亚迈伊蒙还是这样,没有反应的人撩拨起来一点也不好玩。 「我不需要带面具吗,先生?」 「今天晚上不会有任何人感染黑死病,」亚迈伊蒙说,「我想拉兹罗没那个精力。」 切茜娅惊奇的瞅了他一眼,怀疑他是不是把瘟疫神弄死了。 当然没弄死他,亚迈伊蒙与她短暂对视,眼里凝了一丝笑意,不过就是提前索要了他的供奉,现在被抽干了神力而已。 马车在一家高档酒吧门口停下了,亚迈伊蒙拉开车门,礼貌的向她伸出手,两个人挽着手一起走了进去。 切茜娅原以为现在外出作乐的人应该很少,却没想到这间酒吧里的人出奇的多。 男女缠绕在一起狂歌纵饮,乐队演奏的乐曲急促的如同暴雨过林,钢琴重音流利的滑过,绮丽沉重的旋律变幻不定,仿佛五颜六色的跳跃光斑,充满了整个房间。 亚迈伊蒙看出了她好奇的眼神,一笑说:「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人们相信及时行乐胜过在恐惧中等待死亡。」 「可是这样只会使得瘟疫更严重的。」切茜娅皱着眉头说。 「瘟疫严重与否取决于神明,而不是人类。」 这句话对神明来说真的是再真实不过了,可是依然令切茜娅有一丝恼怒,没有人想被看成是蝼蚁。 她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挽紧了他的手臂,「我想喝加冰的薄荷酒。」 「只喝度数那么低的吗?」亚迈伊蒙微笑着说,「我以为小姐把我当朋友,至少会对我放低一点警惕。」 「先生给我准备了什么?」 「保存了40年的苏格兰单一麦芽威士忌。」 「您真是居心不良。」切茜娅暧昧的咯咯笑着,「是不是看准了我对您心甘情愿?」 他们在吧檯前坐下,亚迈伊蒙吻了吻她的手,算是给予了这句话最绅士又最漠然的答覆,便起身取酒去了。 吧檯另一侧凑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子眼睛追着亚迈伊蒙的背影去了,其中一个感嘆说:「天哪,那位先生可真是英俊。」 「我今晚上一定要同他搭上话,」另一个说,「我想他一定是一位贵族,也许我以后会嫁给他呢。」 切茜娅把高脚凳转了个方向,身子低伏在了吧檯上,朝那两个女孩勾了勾手指,「亲爱的,你们认识那位先生吗?」 「不认识。」那个女孩兴奋的回答说,「但是我们很快就会认识了。」 「真遗憾。」切茜娅勾唇一笑,「他是新来我们郡城的,住在我家附近。我听说他是同性恋呢。」 「什么!」 那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叫出来,切茜娅却早已经笑眯眯的坐回了位置上。 少女翘着腿坐在高脚凳上,她一身墨绿荷叶半袖衣裙,越是高贵凝丽的颜色越能衬托出她的气质。 昏暗的灯光下,美人风情万种的脸庞仿佛泛黄的旧照片,点染上了宁静幽然的意味,金髮红唇,见之难忘。 路过的年轻绅士看见切茜娅一个人坐着那里,便上来搭话。他心里怀着一丝忐忑,担忧着这样的美人是否会过于高冷,难以接近。 然而切茜娅却友好的伸出来手,「有何贵干,先生?」 第64页 「我想请你喝一杯,可以吗,小姐?」 羊脂玉一般的手轻叩黑白大理石桌面,「万分感谢,我想来一杯40年的苏格兰威士忌。」 那位年轻男士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小姐在开玩笑吗?」 「我的朋友来了,」切茜娅带笑的目光看向他背后,「亚迈伊蒙,你去的时间太长了。」 亚迈伊蒙冷淡的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眼前一瞬间仿佛闪过了刀山火海,无尽的岩浆当头喷来,他惊惧的一晃神,亚迈伊蒙和切茜娅已经走远了。 他们挑了个僻静的角落,切茜娅笑嘻嘻的看着亚迈伊蒙,「你嫉妒啦,亚迈伊蒙?」 亚迈伊蒙语气温和又疏离,「他不值得神明如此费心。」 淡金色的酒液倒进了酒杯里,冒着珍珠似的小气泡,他们交杯换盏,随意的闲聊着。 侍者端上来奶油榛子和品酒时吃的大块黑巧克力,壁灯烛光摇曳。切茜娅觉得很舒服,她跟亚迈伊蒙的关系还没那么复杂,她可以稍稍放宽心思。 美酒令人上瘾,切茜娅眼梢上挑时已经有了醉意。 她端起杯子来,忽然瞥见了门边一点火星。 有人在那里用火柴点燃了雪茄,火光一闪之下,切茜娅清晰看见了瓦勒斯卡的脸。 神明对视线格外敏感,就在瓦勒斯卡要回头看过来的时候,切茜娅一侧身,坐到了亚迈伊蒙的腿上,低下头去吻住了他。 亚迈伊蒙的瞳孔猝然放大,醇美的酒精顺着她捲起的舌头流进了他的嘴里,她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他头脑一片空白。 切茜娅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她细细的研磨着他的双唇,温顺柔缓极尽缠绵,每一次深入都是富于挑逗性的勾引,诱惑着他本就不稳的心神。 音乐喧闹之中,他们接吻的声音依然清晰传入亚迈伊蒙的脑海,俗世欲望如琴键般被一下下随意按响,他知道自己註定沦陷,依然在全线崩溃之前竭力抵抗。 一滴酒液从唇的交接处滑落下来,切茜娅顺势伸手擦拭过去,紧接着就捧住了亚迈伊蒙的脸。 她手上带着硕大的祖母绿宝石戒指,戒指的沉重触感和春笋般纤细的手指在他的下颌上蹭过。她的长髮垂在了他的脸上,仿佛一张金丝牢笼,从四面八方扑来拢住了神明的心。 切茜娅忽然松开了他,在亚迈伊蒙试图追着她的唇而去时,她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唇珠。 切茜娅侧眸往门口看了一眼,一株长青树把她和亚迈伊蒙挡住了,瓦勒斯卡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切茜娅轻轻巧巧就想从亚迈伊蒙的腿上跳下去,却一把被他揽了回去。 暗红色的眸子如同红海漩涡一般深邃,「切茜娅,你在看谁?」 切茜娅穿着白丝袜的双腿垂在亚迈伊蒙膝盖之间,她自然的说:「没看谁。」 「撒谎。」 「一个以前的朋友。」 「以前的朋友需要用亲吻来躲过去吗?」 「嗯……你可以当他是我的旧情人。」 他高耸眉骨下的双眼骤然锋利,不依不饶的说:「旧情人为什么要躲?你喜欢他吗,切茜娅?」 「我不懂您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也不懂你为什么情人这么多。」 「对不起,先生。」切茜娅调皮的笑,「我想我该不是在无意中夺走了您的初吻吧?」 「你说呢?」 他的手顺着切茜娅腰际滑下去,顺着光滑的绸裙,按住了一个小小的突起。 「小姐,这是您的吊袜带吧?」 这句话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亚迈伊蒙的手指已经按紧了那个位置,那意思是她再不说实话,今晚上就得拖着长袜回家。 「您喝醉了吗,亚迈伊蒙?」切茜娅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两条腿随意晃荡着,完全不在意他的威胁。 「有一点,所以别惹怒我。」他湿漉漉的眼眸眨了眨,黑色的长睫毛仿佛华丽流苏。 「我可以叫你亚瑟吗?」切茜娅歪头看着他,「我往下要说的话,叫的亲密一点可能更自然些。」 亚迈伊蒙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可以。」 「告诉你一个秘密,亚瑟。」切茜娅低下头去,咬着他的耳朵说,「我吊袜带系在紧身胸衣底下,即使松了也不会掉下来的。」 亚迈伊蒙视线不由自主的向下移动,她只穿长袜、吊袜带和紧身胸衣的样子骤然浮现在了他脑海里。他不受控制的想到,吊袜带在她腿上勒的是多么紧,即便解开,也一定会留下痕迹…… 「您在想什么?」 切茜娅勾起了他的下巴,微笑着说,「该不是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亚迈伊蒙:满脑子黄色废料 (註:亚瑟是亚迈伊蒙的暱称) 第37章 祈祷室 亚迈伊蒙死不肯说他在想什么,回去的路上,切茜娅一口一个亚瑟叫个没完,亚迈伊蒙冷着脸不说话,一副被夺去初吻苦大仇深的表情。 切茜娅实在喝多了,她下车的时候摇摇晃晃,亚迈伊蒙不得不伸手搀扶着她,把切茜娅送到主教府邸门口。 「我真搞不明白,」切茜娅嘆气说,「您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呀?」 她在亚迈伊蒙身前磕磕绊绊的走着,娇软的身体与他不经意的触碰,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感觉身体反应越发强烈。 第65页 「你为什么总是问我爱不爱你,切茜娅?」他忽然出声说。 「没有为什么。」切茜娅随口答道,「我就是想知道。」 「那你爱不爱我呢?」 切茜娅站定了,回头来看了他一眼,眉眼带笑的说:「你希望我爱你吗?」 亚迈伊蒙沉默着,没有说话。 切茜娅索性转过身来,拽着他腰身上的衬衫晃悠,「你说话呀,亚瑟。如果我爱你,我能得到什么呢?」 亚迈伊蒙低下头看她,缓缓开口道:「你能得到我。」 神明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夜色里飘散开来,路边的山茶花正盛放着,世界在香气里朦朦胧胧,他平淡又决绝的语气轻易的撩动了人的心弦。 切茜娅脸上的神色怔忪了一下,她旋即松开了亚迈伊蒙,打着哈欠说:「我太困了,亚瑟。再见。」 「再见,切茜娅。」 切茜娅踉踉跄跄的走回了府中,守夜的僕人要来扶她,被她摆手赶到一边去了。 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僕人来叫她才恍惚醒过来。 「小姐,已经备好洗脸水了。」 切茜娅拖沓的站起来,觉得懒懒散散,一路走回了卧室去。 她的房间紧邻着堂区教堂,切茜娅换衣服的间隙里,看见教堂祈祷室的彩色玻璃上映出一点火光,心下浮起了一丝疑惑。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累的很,却不想睡觉。切茜娅索性绕过院墙,从侧门走进教堂里去了。 一盏被熏的发黑的煤油灯搁在地面上,周围没有人,只映亮了巴掌大的一块空间。 空气里浮动着香火的气息,喃喃的祈祷声从祈祷室内传来。 「神啊……求你宽恕我一切罪……我愿为我的过错付出最沉重的代价……只求你予她洁净……一切按你的旨意成就……」 切茜娅绕过黑暗的廊道,推开了祈祷室的大门,门上雪白的浮雕天使在黑夜里微笑着。 她略微踌躇了一下,向跪对着神龛的人说:「已经很晚了,回家去吧。这样别人该疑心你是小偷了。」 祈祷声停下了,那人没有回头,半晌笑了一声道:「谁敢怀疑教皇使节在教堂祈祷室里偷东西?」 切茜娅剎那起了逃跑的心思,是怀亚特。 大约是酒精发挥了作用,她努力的定了定神,维持着正常的声线说:「对不起,我没有认出来是你。」 「你应该想到的,除了位高权重的教士,没人能这么晚打开教堂的大门。」 「是的,」切茜娅勉强笑着说,「你已经尽到你对神明的职责了。」 怀亚特沉默了半天,「你在瘟疫中做的很好,切茜娅。我简直不敢相信一个贵族小姐会做到这些。」 切茜娅被他的思维跳跃弄的有些缓不过来,她支吾了两声,说道:「你把贵族小姐看的太轻了,她们不是只能养在金笼子里的宠物。」 怀亚特低低的笑着,祈祷室里太黑了,切茜娅连他细微的动作都看不清,只能看出来是他动了动。 「是啊,你从未长成我希望你长成的样子。」 切茜娅手指攥紧了裙摆,「你教育我长大的,那是因为你所说的话连你自己都不信。」 烈酒麻醉了她的头脑,让过往的痛苦变淡了,却让记忆越发清晰。 切茜娅自嘲的笑了一声,「就像女人永远无法独立于世,必须依靠男人这种鬼话,我记得你说过很多遍,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 「你不相信,不代表那些话没有影响你。不是吗,切茜娅?」 切茜娅的绿眼睛瞳孔放大了,微微颤抖着。 「你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引诱贵族吗?你没有试图依靠神明吗?切茜娅,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切茜娅蓦然打断了他的话,咬牙说道,「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什么理由?」 没等切茜娅回答,怀亚特自己接上了,「你想逃离我,获得自由是吗?从一个笼子逃往另一个笼子,是你想要的自由吗?」 切茜娅听的见自己额角的血管哏哏作响,「那是因为你代表教廷胁迫我——」 怀亚特突然沉默了,无边无际的冷的夜向房间内涌了进来,焚香烧着,不带一点活气。 「切茜娅,你喝酒了?」他突然说道。 「那不关你的事。」 「我今晚上回来,发现你不在。你是不是跟神明出去了?」 「说了不关你的事!」 怀亚特以可怕的力量攥住了切茜娅的手腕,声音低沉沙哑的像是发狂的凶兽,「你在毁了你自己,切茜娅……」 「难道你还不知道吗,红衣主教大人?神明统治着一切,祂们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你们把我送过去不就是为了让我向祂们献媚的吗?」 「我愿意向教皇提交申请,请他撤回对你的命令……」 「你把自己想像的太高了,怀亚特。教皇会利用我到死。从你选择把我的消息送给他的那一刻就决定了。」切茜娅讥讽的说,但是她的声音里带了隐约的悲凉。 「你可以向他表明你做不了这个。」 「取悦神明最开始是你要求我做的。你以会将我嫁给暴乱为理由,逼我去追逐他。」 第66页 「现在我的主意改变了。」 切茜娅冷笑一声,「我是不是该向你祝贺?你的主意改变了,但是我已经无法抽身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切茜娅悲哀的发现,她所有的话都无人诉说,不能说给伊莲,不能说给安妮塔夫人,不能说给任何一个人,因为真相会害死无辜者。 ——就如同她眼睁睁看着她幼年的贴身侍女死去那样。 她吞咽下了所有的一切,如今唯一的倾诉对象竟然就是罪魁祸首。 冷的夜寂静下来,因为激烈的争执,一时间他们都只能听见彼此尚未平復的唿吸声起伏着。 渐渐的那唿吸声也平静了,激烈的情感遇到了冷硬的现实,沸腾的血因命运的重负而止息,仇恨和怨憎逐渐化为了最深沉的懊悔和迷茫。 直到怀亚特开口说话: 「我是一个教士,我就会向神明臣服。我是一个人,我就会向神明反抗。」 切茜娅仿佛对怀亚特下面的话有所预感,她仓促的说道:「你或许是想说神明对东部地区的处罚不够公正吧,人民生活的太苦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怀亚特把切茜娅一点点拉近了自己。 「我是一个教士,你若是取悦祂们的祭品,我就该把你送到神明的床上去。可是作为一个人……」他声音低下去了,「尤其是作为一个爱你的男人……」 「够了,怀亚特!」切茜娅惊退一步,「我们今晚上谈的够多了,我觉得……」 「不够!完全不够!」 他怒吼着,一拳捶在了切茜娅身边的大理石门上,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这么多年来,我们住在一起,你都不肯好好听我说完一句话。你总是在试图触怒我……」 「那是因为你不配!」切茜娅声音骤然尖利起来,「你不记得你做过什么龌龊事了吗?我记得!」 「我这辈子都记得,在我九岁生日的那天晚上,你走进我的卧室,求我吻你,你甚至、你甚至——那以后的每一天晚上!一直持续到我十三岁!」 「从小陪伴我长大的侍女,神啊,我现在甚至忘了她的名字!就因为她知道了真相,想要带我逃走,你在我的面前杀死了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做到最后一步,那样我直接去死了就好了……」 「不不,切茜娅,你忘了一部分,你忘了我说我爱你……」 「你和你的爱下地狱去吧!」切茜娅浑身颤抖,「我求你了,让我走好不好?」 「切茜娅,我为过去的事表示痛悔,我只求你原谅我。哪怕你只有一点爱我也好,你告诉我,你是我心里的星辰,是我活在世上的神……」 切茜娅想推开他,可是她直犯噁心,浑身都软的没有力气,「你是个教士,你还是我的兄长!」 「我不是!」怀亚特近乎发狂的说,「我的灵魂都献祭给你了,它任你处置,求你看一下它……神赋予世界以生命,你赋予我的心以生命。你是我园子里的玫瑰花,是引诱我堕落的谬种,只有你的爱能将我从欲望的牢笼里解救出来……」 「你简直疯了。」切茜娅语无伦次,翻来倒去的说着这一句话,「你一定是禁慾苦修的发疯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每天晚上坐在教堂里,想的都是你。我施捨出去的每一分钱,眼前都浮现你的面孔。我每一次为别人祈祷,都会在心里误念成你的名字……请你允许我吻你,好么,亲爱的切茜娅?」 切茜娅发疯一般的去撞祈祷室的大门,她半身忽凉忽热,好像一只脚踏在炼狱里,连灵魂都要被魔鬼的手撕成一片一片。 那一刻她宁愿用一切来换取自己从未踏入过这间祈祷室的大门,从未跟怀亚特在今夜说过任何一句话。 祈祷室门上的天使长着一张婴儿圆脸,有着成年人世俗的微笑,手里拿着圣洁的弓,箭上滴着骯脏的血。 在黑夜痛苦的扭曲和徒劳的挣扎里,祈祷室的门无声无息的滑开了。 切茜娅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她还能听见怀亚特在身后唿唤自己的名字,而今夜註定成为灵魂上的疮疤,逃不开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切茜娅:饮酒误事 第38章 病态 无数苍白的大理石像从宝石底座上向下俯视,浑浊的眼球紧追切茜娅而去。 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教堂内叩响,她还听得见怀亚特绝望的请求。她多年来辛苦建立的大坝一时坍毁,记忆的洪流浑浑噩噩灭顶而来。 切茜娅不知道自己走了哪一条路,总之不是来时的那一条,不然教堂的走廊不会这样长而曲折,仿佛半生都在这与梦魇的逃亡中耗尽,不见光明,不睹日月,不知岁时。 切茜娅勐然推开最后一扇大门,一剎那间她望见了头顶清辉,半缕月牙儿斜挂西天,夜幕蓝黑平静。 下一秒她的瞳孔猝然放大,切茜娅对上了一张眼窝和两颊凹陷,布满水泡的脸。 那是一个黑死病人。 他们站的如此之近,以至于切茜娅可以清晰听见他的沉重喘息,他脖子上一连串的疖子已经有核桃那么大,肺部艰难痛苦的起伏。 在这无眠的深夜,他像一个游魂一般在街头游荡。切茜娅看见月亮把他的影子照在地上,她仿佛看见了背着镰刀的死神。 第67页 不用切茜娅任何行动,那人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手脚温顺而无奈的挣挫了几下,死去了。 他的身体倒下的时候是那样柔软而缓慢,仿佛已经被疾病掏空成了一团棉絮,诡异的银光在疖子上闪烁着,天上的繁星睁大眼睛,呆呆看着地上的死尸。 *** 从那天起,切茜娅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连伊莲也不见。 僕人们只能把食物送到门口,下一餐来取时,发现只少了那么一丁点,根本像是没人动过。 怀亚特完全不回府邸了,佣人都在揣测是不是主教和小姐闹了什么矛盾。一定是红衣主教大人看不惯小姐放荡的生活,想要惩罚她。 这本来是合情合理的,毕竟洛佩兹大人一向仁慈威严,深得民心,而他的妹妹却骄奢淫逸,他们都觉得主教大人实在太娇惯她了。 因此也没人插手劝阻,任凭切茜娅不见人,在房间里呆了两三天。只有伊莲心急如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到了第三天,怀亚特在广场上清点物资一直到深夜,忽然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 因为有许多病人家属到这里闹事,怀亚特新增添了一批侍卫,他原来不想去管,外面却吵嚷的越发厉害了,他心烦的走出去,「发生什么了?」 侍卫黑着一张脸说:「这个女子非要进去见您……」 所有人都带着面具,怀亚特一时间没认出是谁,试探着说:「伊莲?」 伊莲哭哭啼啼的扯住了怀亚特的袖子,「主教大人回去看一眼吧,小姐病了!」 怀亚特令人派马车送伊莲回去,他先走一步,一路跑马返回府邸。 守夜的僕人殷勤的上来牵马,「大人怎么回来的这么急……」 他一抬眼正见红衣主教一双眼睛泛着血光,侧脸肌肉绷的僵直,「小姐呢?」 「不知道……」 「混帐!」 怀亚特一把推开僕人,大步走进切茜娅卧房。两扇房门敞开着,门锁掉在地上,大约是伊莲进去时才刚打开的。 房间里没拉窗帘,过于明亮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了切茜娅满床,她苍白的躺在床上,两手交叠在胸前。 她的脸在月光里完全失去了血色,宁静的没有一丝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恐惧,连悲哀也没有,仿佛是油画上的人。 怀亚特背后汗涔涔的,又像是一阵冰冻结住了,他走过去,站在她床边,徒劳的唤了一声,「切茜娅。」 她没有应声。 他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上面烫的吓人。 怀亚特隐隐约约记起了切茜娅的笔记上的话, 「最开始的症状是发烧畏寒,头及四肢疼痛,之后淋巴结肿胀,体温迅速升高。淋巴结持续变大,唿吸急促,意识模煳。其后淋巴结坚硬光滑,病人神志不清。发病后三到五天内死亡。」 「切茜娅……」怀亚特在她的床边跪下去,一遍遍吻着她的手,眼前逐渐视线模煳,「不要这样,求你了……」 月光照进窗子里来,切茜娅指尖上挂着的泪珠晶莹透亮。 听说小姐得了黑死病,主教府邸内的僕人一夜之间全逃出去了,伊莲不想走,怀亚特劝不动她,也就不再劝。 消息如同一阵风般传遍了阿德里亚的贵族圈子,教皇使节的亲妹妹感染了瘟疫,使节大人将一切公务移交给了跟随皇家禁卫军前来的布雷迪·法伊曼爵士,衣不解带的在家照顾她。 贵族们对教皇使节的举动议论纷纷,按理说教士便应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怎可因为自己亲人生病便抛下其他人不管?有人指责红衣主教贴身照料女子是自降身份,前总督的亲信更是因此出言暗讽主教大人与妹妹有不伦之实,道德败坏。 怀亚特一关府邸大门,对一切流言不予理会,幸而布雷迪使出雷霆手段,对传播流言者一律按照侮辱教廷处理。 他本非阿德里亚郡人,又是自幼在平民中长大,对犯罪贵族绝不手软。不少人被投入大牢,在这种非常时期,牢里环境恶劣,进去无疑是宣判了一半死刑。 怀亚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简单向布雷迪表示了感谢。布雷迪说愿意前来探望切茜娅,却因为事务缠身,实在走不开。 *** 伊莲出去端了一盆药水回来,他们不知道什么办法能治好黑死病,只好把所有办法都拿来给切茜娅试一试。据说用这种特制药水擦拭身体可以消肿,怀亚特一掷千金在黑市上买回了药。 冰蓝色的药水在瓷盆里晃荡着,伊莲放下盆子,小心翼翼的说:「小姐有好一点吗?」 「好像退了一点烧。」怀亚特视线始终落在切茜娅身上,「我在这里守着她,你去休息吧。」 伊莲不想让主教大人和切茜娅单独呆在一起,又不敢反驳,犹豫了一下默默的退走了。 怀亚特拧过了丝帕,蘸了药擦拭过切茜娅裸露的手臂和肩头。 她的身上多么热啊,好像要把他的手都点燃起来,那令他恐怖又渴望的温度…… 药水擦拭过去,切茜娅身上覆了一层蓝荧荧的光,同她的金髮和苍白的唇色奇异的辉映着。 怀亚特见过那么多的黑死病人,却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美。 她的淋巴结也是肿大着,令她的四肢变成了奇怪的形状,那是一种怪异又病态的美感,她像是原始传说中森林里的仙灵,皮肤白的如同经年积雪,在盎格鲁撒克逊民族到达大不列颠岛屿之前就离群索居的生活着…… 第68页 因为接连几日没有睡觉,红衣主教的眼下有一抹淡淡的青黑,他拧丝帕的手发着抖,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疲惫。 如果切茜娅能在他的照料下康復起来,她会不会感谢他呢?她会明白他的爱,或许能够爱上他…… 甚至切茜娅如果不能好,连他也感染上了,他们就可以在这里一起死去。她还没有出嫁,教廷会把她葬在自己的墓旁,即使不能同穴,那也会令他幸福的浑身颤抖。 从他年幼的时候,他就接受了教廷严酷苛刻的训练,确保他成为神忠诚的僕人。他的白天献给数不清的穷人,夜晚献给永远不会回答他的神明。 他必须断绝□□,圣洁无暇。 怀亚特难以想像,他园子里那样贫瘠的土地,竟然开出了这样美丽的玫瑰花。从他弯腰抱起切茜娅的那一刻,便註定了,命运要他爱一个人胜过神明。 他看她看的入了迷,连药水浸湿了袖口都未曾发觉。一阵冷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令怀亚特打了个寒颤。 一瞬间,切茜娅的样子空前的清晰起来。 她的唿吸微弱的几乎没有,苍白削瘦的要和床单融为一体了,水泡和肿胀的淋巴结显得比她还要大,那张床多么像一具棺木,他心爱的女孩就躺在里面。 怀亚特想到了最后一种可能——切茜娅死去,他活着,瘟疫结束。 药水勐然碰翻在地上,高大英俊的教士站了起来。 他苍白的脸扭曲着,长腿迈开大步,走进了教堂。 荧荧的白烛在祭坛八角点起,《神书》翻开到第11章第13段, 「凡祈求的就得着。寻找的就寻见。叩门的就给他开门。」 锋利的圣餐刀横在了腕间,淅淅沥沥的鲜血滴落在了纸页上,满墙的灯影拉伸成人那样高大,摇摇曳曳,风鼓盪起了白纱帘子。 三位灾难神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祭坛上,率先开口的神声音里带着怒气, 「谁胆敢用禁术召唤神明?」 作者有话要说: 「凡祈求的就得着。寻找的就寻见。叩门的就给他开门。」实引自圣经 第39章 六芒星 怀亚特跪在坛下,在神明可怖的威压中依然声音平稳,「教廷红衣主教怀亚特·洛佩兹。」 「你有何祈求?」另一个神明的平和漠然的声音响起,「是要给仇人降下灾难吗?」 「不是。我想请您救我妹妹一命。」 拉兹罗带着讥笑「哦」了一声,「她是得了黑死病吗?人各有命,让她死掉好了。」 瓦勒斯卡喃喃的说:「是切茜娅……」 拉兹罗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话音未落,已被亚迈伊蒙和瓦勒斯卡一左一右的架起来。亚迈伊蒙抬起平静的眸子,「傻弟弟,你的神力要把切茜娅杀了。」 瓦勒斯卡冷冰冰说:「拉兹罗,你脑子坏了么?在切茜娅家住了那么多次,连她哥哥也不认识?」 拉兹罗眉头一跳,地上跪着的这个教士是切茜娅的兄长? 其实真的不怪拉兹罗,他每次进切茜娅房间都是翻窗户,从来没跟怀亚特碰面过。 拉兹罗忽然开始深刻的自我反省,为什么只有我不认识切茜娅的哥哥?难道她把我当地下情人?不对,是我每次都不走正门……凭什么他们俩都可以走正门就我没走? 拉兹罗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怪谁,只好恶狠狠的瞪着怀亚特:「带我们去切茜娅房间。」 神明看见躺在床上的少女时,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切茜娅的唿吸已经极为微弱,不过才过去了一个星期,活力四射的少女已经奄奄一息。 神明在她的身上看见了死亡。 每一个神明的手下都收割过以千万计的人命,从来没有一次,死亡的阴影令他们如此惊心动魄。 瓦勒斯卡勐地将怀亚特拎起来,声音里杀气四溢,「你为什么耽搁了这么久?」 「我没有刻意耽搁……」冷汗浸湿了怀亚特衣衫,人类灵魂中对灾难的惧意令他浑身发抖,「我不知道她会这么严重。」 亚迈伊蒙暗红色的眼睛向怀亚特看了一眼说:「瓦勒斯卡,留他一条命。我们需要知道切茜娅的病情。」 瓦勒斯卡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压下去挖出来怀亚特的心的欲望,把他摔在了地上。 拉兹罗的手搁在切茜娅床边,他脸色有些发白,一点神光在掌心闪烁着,然而终究熄灭了。 「她身上的神力已经发挥过作用,无法收回了。」拉兹罗颓然的放下手。 瓦勒斯卡狂怒的金色眸子转向了拉兹罗,「你是不是有意的?我那天晚上连收了两千人的神力,你连收回一个人的都不想做?」 「闭嘴吧,瓦勒斯卡。你能在战争结束以后让死人復活过来吗?」拉兹罗也提高了声音。 亚迈伊蒙在切茜娅的床头弯下腰去,切茜娅意识模煳的昏迷着。 他伸出手指点住了她的额头,滑过挺俏的鼻樑,柔软的双唇,毫不嫌恶的滑过肿胀的淋巴结和水泡。 他脸上充满了宁静和说不出的神情。 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花朵一般的生命在灾难神的手下死去了,现在轮到你了吗,切茜娅? 瓦勒斯卡在和拉兹罗吵架的时候注意到了亚迈伊蒙的动作,他的身影蓦然从原地消失,用力拽起了亚迈伊蒙的手,「你在干什么?」 第69页 亚迈伊蒙抽回手去,陈述一般的说道:「她快死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瓦勒斯卡恼怒的说,「所以你把手放在她身上是想干什么?」 怀亚特艰难的撑起了身体,他从剧痛中逐渐回过神来,看清了神明无休止的争执。 他忽然就明白了切茜娅说的意思,「她已经无法抽身了」,灾难神或许终究还是对人类的生命漠不关心,哪怕这个人曾经与祂们如此亲近。 拉兹罗揉着眉心说:「我曾经用我的心头血救过切茜娅一次,我想这个办法应该可行。」 瓦勒斯卡居然没问他是什么时候救的切茜娅,以及为什么切茜娅会受伤,只是愤怒的说:「你想怎么办?」 「神的心头血对修復人类身体具有奇效,但是瘟疫是使全身器官衰竭的过程,若是能让她全身都接触我们的心头血,便可以见效。」 瓦勒斯卡瞪着他看,「你疯了?把我们三个的血都放给她也不足以让她全身接触!」 「所以我才说我只是想想。」拉兹罗竭力耐心的说,「你怎么不想出来个有用的呢?」 「我觉得拉兹罗的办法可行。」 亚迈伊蒙忽然插话说,「神的身体可以免去所有伤害,可以让我们全身接触她,而不是她全身接触我们。她的病同样也能治好。」 「什么叫我们全身接触她?」 亚迈伊蒙蹙了蹙眉头,试探着说:「或许我们可以都占有她一遍?」 拉兹罗和瓦勒斯卡这次同仇敌忾,一起吼了他,「绝对不行!」 亚迈伊蒙耸耸肩不再说话,目光转向了窗外。拉兹罗脸色难看的在一把扶手椅里坐了下去,瓦勒斯卡两手撑在床脚上,死死盯着陷在被窝里的女孩。 他盯着切茜娅看了半晌,开口说:「我们可以都留在这里,开六芒星血阵把我们的血供给她。延长时间有利于我们自身的恢復,也会让她一点点的好起来。」 「这办法和我说的是一个意思。」亚迈伊蒙瞅了他一眼,「六芒星的含义是男性和女性的结合,这意味着我们同时占有了她。」 「起码这很公平,」拉兹罗说,「我们占有她的顺序不分先后——而且方式不至于那么不堪。」 「既然都没问题,那就可以开始了。」瓦勒斯卡说。 拉兹罗走到怀亚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明会救回切茜娅,你可以滚了。」 怀亚特意识昏沉,他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屋外。 他听见了神明的话语,在六芒星阵之中,他们对切茜娅的占有尽管是象徵意义上的,但依然明确了她会变成神的女人。 原来她之前从未委身于任何一位神明。怀亚特想到。 她不仅想逃离自己,也想逃离神明,所以她才尽力保护了自己的贞洁,让所有人都得不到她。 我採摘不到的玫瑰花……怀亚特在走廊上跪下来,心头涌上了宗教般狂热的爱恋。 她的浪荡和纯真令那爱慕越发激盪,倘若她真是那么容易得到,这一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比珍贵了。 怀亚特长久的跪在那里,泪流满面。 他不是神明,没有毁灭人类的力量,可是他下定决心将要以不会伤害她的方式,永远守护在他那谜一般的宝贝儿身边。 房间里是那样安静,以至于令人疑心神明根本就不在。 到了黎明时分,亚迈伊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与昨夜相比,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左手上挂着一道鲜血。 「红衣主教。」他走到怀亚特身边,似笑非笑的说,「你在这里跪了一夜吗?」 怀亚特缓慢的站起身来,他以前也曾在教堂里长跪过,可那是在垫子上,而这是在青砖石地上。 他的膝盖完全失去了知觉,以至于起身的动作无比艰难。 亚迈伊蒙倚在廊柱上,闲闲的瞥了他一眼,「跪着吧,神在这里呢。」 怀亚特顿了顿,更深的跪在了神明面前。 「我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你召唤神明的禁术是从哪儿来的?」 怀亚特心中勐地一跳,他早知道神明一定会盘问,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偶然所得。」 「不要试图哄骗神明。」亚迈伊蒙在他面前蹲下来,钳住了他的下巴,「在我□□你的舌头之前,把话说明白。」 剧痛令怀亚特脸色惨白,他清晰听见了自己骨骼嘎嘣的脆响,他若不说,亚迈伊蒙就会生生把他的头捏碎。 怀亚特断断续续的开口了,「教廷得到了一本残缺的黄金书,我们关于神明的所有信息都是从那上面来的。」 「黄金书?」 「我们不知道它的书名,但是书页是极薄的金箔制成的,所以我们这么叫它。」 「书的封面被撕掉了,书页中间还抠出了洞,罗盘就夹在那里面。」 「那个你支使切茜娅用来分辨出我们的罗盘?」亚迈伊蒙松开了手,「你们倒是很有趣。」 「那残本是前任骑士团团长阿道弗斯·白朗宁和他的夫人萨丽·白朗宁在十四年前,从神母玛尔维娜的残庙中找到的。」 「十四年前,看来教廷已经破译很久了。」 「是的。白朗宁夫妇早就被杀死了。庙也被烧毁了。而残本则秘密落到了教廷手里。」 「世上竟然还有玛尔维娜的遗物。」亚迈伊蒙眼底暗潮涌动,「残本现在在哪儿?」 第70页 「我不知道。那东西由教皇保管,我仅仅见过一次,那一次我记住了上面所说的召唤神明的办法。」 「感谢你的回答。」亚迈伊蒙站了起来,「但是我们还要一笔帐没算。」 怀亚特惊慌的抬起眼睛,亚迈伊蒙平静温和的看着他,那种看死人一般的眼神让人恐惧的四肢僵硬。 「你爱上了自己的妹妹。」亚迈伊蒙把玩着手指上一枚指环说,「你早就知道召唤神明的办法,也知道切茜娅和我们的关系,可你选择了拖延。」 「因为你想凭藉自己的力量治好切茜娅,你以为这就会让她对你另眼看待,甚至爱上你。」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不起一点波澜,却让人冷透心扉。 「如果我们来晚了,你愚蠢而自私的举动,就会杀死她。」 「我说的对吗,红衣主教先生?」 第40章 玩偶 内心最隐秘的想法被神明□□裸的揭开,怀亚特的双手剧烈颤抖着,他嘴唇磕碰着,「不会的……切茜娅会好好的活着……」 怀亚特勐地跪直了身子,死死对上了亚迈伊蒙的眼睛。 「你们只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你们当中有谁是真心爱她?没有!只有我才是真心的!你们只是因为一己私慾,想要占有她……因为你们不和,便把她看作了争抢的玩具!」 怀亚特的面容扭曲起来,带着讥笑说:「可怜活了几万年的神明,还像五岁孩子一般争夺玩具……」 亚迈伊蒙看着他,好似听的极为认真。 他声音平和而冷淡,「说的很好,还有呢?」 突如其来的惧意袭击了怀亚特,他大脑突然空白。嘴唇动了动,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无人能抵抗神明的怒火,亚迈伊蒙只要一个眼神,就足以令所有人臣服。 亚迈伊蒙说:「她是供奉给神明的祭品,从你们把她送上神坛的那一刻,她被争夺的命运就决定了。」 「你们没什么好抱怨的,既然是渴望神明的眷顾,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表面看来,他们之间似乎极为平静。但是只有怀亚特知道,神明向他释放了多大的威压,嵴骨因疼痛而颤抖,喉口腥甜冒血。 在世人眼中,他是高高在上的红衣主教,他们称赞他「神明一般」俊美的容貌和强健的体魄,但是面对亚迈伊蒙,怀亚特蓦然醒悟,他在神明面前不过一粒微尘,根本不值一提。 怀亚特手指在地面上按的青白,他从牙缝里死命抵出来一个字,「是……」 「离神的女人远一点。」 亚迈伊蒙垂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没有动,那半边肩膀却开始自动的扭曲变形,好像被巨力所挤压。 怀亚特痛苦的惨叫一声,跪倒在神明脚下,冷汗涔涔而下,左臂已然是残废了。 亚迈伊蒙轻松的站起来,「神明什么都知道。我们只是懒得管而已。今天你透露的消息救了你一命,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 地面上用尖刀刮出了一个标准的六芒星图案,血光在阵中闪烁着。 切茜娅被从床上移到了地板上,她蜷缩在血阵中央,喉咙被切开,滴滴答答的与血阵相连。 瓦勒斯卡和拉兹罗坐在房间对角线上,不善的盯着对方。 「说吧,你上次救了切茜娅是怎么回事?」瓦勒斯卡率先开口道。 「我记不清楚了。」拉兹罗无所谓的说,「没办法,我跟切茜娅相触的时候太多,偶尔忘了一两件也正常。」 瓦勒斯卡面露怒容,「你是不是想死?」 「你想杀我吗?」拉兹罗朝切茜娅努努嘴,「好呀,我死了切茜娅也得死。」 瓦勒斯卡手掌攥紧了扶手,生生将铜扶手拧成了麻花。 「我仔细想想啊……」 拉兹罗恶趣味的说,「那天晚上你把我的心挖出来了一半,我去了切茜娅的房间。她当时就抱着我开始哭泣,以为我要死了,然后她想跟我殉情,就拿刀自杀了。」 「拉兹罗——」 伴随着一声怒吼瓦勒斯卡勐地站起,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下一秒就出现在拉兹罗面前。 强健的肌肉在手掌上绷起,瓦勒斯卡一手扼住拉兹罗咽喉,另一手就要挖向他的心窝。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身后有人震惊的说:「瓦勒斯卡?拉兹罗?你们在干什么?」 切茜娅不知何时从阵中坐了起来,呆呆的看着他们。 拉兹罗从瓦勒斯卡身下消失,躲到了切茜娅身后,控诉的说:「小甜心!他想袭胸!」 切茜娅:「……瓦勒斯卡?」 瓦勒斯卡眼睁睁看着切茜娅看自己的眼神由震惊变成了怀疑,再变成了高深莫测的笑意,心下顿时慌了。 「切茜娅,你别听这个狗杂种瞎说。」他恶狠狠的把拉兹罗从切茜娅身后拽了出来,「他胸这么平,有什么好摸的……」 拉兹罗怒视着他,「说的好像你不平一样!」 「我身材健美,切茜娅一直都很喜欢!」 「屁话!你有胸肌我没有吗?」 眼看着两个人已经到了脱衣服让切茜娅评理的阶段,切茜娅默默的转过了脸去。 恰巧亚迈伊蒙推门进来,切茜娅求助的看向了他,「亚迈伊蒙,你看看他们……」 亚迈伊蒙本来的意思就是出言阻止,但是不知为何,切茜娅一说话,他脸色微微变了变,「你叫我什么?」 第71页 切茜娅莫名其妙,「亚迈伊蒙啊。」 正见亚迈伊蒙抿起了嘴唇,她连忙改口,「亚迈伊蒙先生?」 亚迈伊蒙脸色越发异常,切茜娅接着改,「柯里昂先生?」 亚迈伊蒙瞅了她一眼,漠然的坐下了。 切茜娅:「?」他在生什么气? *** 伊莲端着餐盘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三位神明一人分占房间一角,尽可能在坐的离彼此远一点的同时,又要离切茜娅近一点。 房间里气压低的可怕,小姐可怜兮兮的抱着腿坐在地板上。 伊莲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不敢动地板上那个诡异的图案,隔着老远,身体保持六十度倾斜向切茜娅递过餐盘去,「小姐,您的早餐。」 正巧亚迈伊蒙坐的离伊莲近,他便站起身来,接过餐盘,径直迈进了六芒星里。 切茜娅精神恹恹的,没有胃口。 她闻见了食物的味道有点噁心,便转过脸去,「我不想吃。」 亚迈伊蒙动作相当利落,他把切茜娅的脸掰过来,手指揉过她淡粉的嘴唇。 幼嫩的手感在他拇指上滑过,如同初绽的花蕊。 亚迈伊蒙没忍住,回去又揉了一遍。 瓦勒斯卡一把抓住亚迈伊蒙的手腕,「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切茜娅迷茫的看着亚迈伊蒙,揉了揉肚子说:「我好像有点饿?」 亚迈伊蒙根本没看瓦勒斯卡,他对切茜娅说:「这是饥荒的能力。我劝洛佩兹小姐多吃一点,不然过会儿可能会饿死。」 我又变回洛佩兹小姐了…… 切茜娅惆怅的想,我到底哪儿得罪他了? 她讨好的朝亚迈伊蒙笑,「柯里昂先生,我想吃早餐,您餵我好不好?」 拉兹罗放下了翘着的腿,冷冷的说:「哪个柯里昂先生?」 切茜娅:「……」 忘了这码事了,这三个都姓柯里昂。 她正在难以抉择的阶段,瓦勒斯卡早就一伸手拿去了餐盘上的一块杏仁葡萄干甜面包,「他端着盘子,我餵你。」 切茜娅:「……」不太好吧,让神明在旁边端盘子? 在那双金黄色眼睛的逼视下,切茜娅还是默默低头咬了一口面包。 她一晚上没喝水,乍一吃面包,不由得噎了一下。 切茜娅转头去拿牛奶,亚迈伊蒙冷静的倾斜了玻璃杯,「到我这儿来喝。」 拉兹罗不甘示弱,捧起来西红柿牛腩浓汤,劝哄的说:「甜心,我们不去喝他的,我们喝汤。」 切茜娅头皮发麻,默默抱起了膝盖,「我吃饱了。」 拉兹罗那双多情的眼睛瞭过她,「怎么,你只想吃瓦勒斯卡拿着的?」 切茜娅:「!」我没有! 她选择了转移神明的注意力,便指着地板上的六芒星说:「这图案是什么意思呀?」 亚迈伊蒙冷清清的开口,「交合。」 切茜娅太阳穴跳了一下,她目光惊恐的在神明中打了个转,「谁……跟谁?」 「我们和你。」 切茜娅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昏过去,拉兹罗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别害怕,宝贝儿。只是象徵意义的。」 「——象徵着,你是神的女人了。」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紧张,切茜娅打着哈哈喝了一口牛奶,「我们不说这个了,吃、吃饭吧。」 最后切茜娅在神明虎视眈眈的投餵下,被迫吃完了早饭。 为了避免引起争端,切茜娅决定不理他们中任何一个。 她又担心自己的病会传染到伊莲,也不敢叫她进来,只好一整天都在六芒星里乖乖坐着。 她一心盼着神明赶紧走,结果他们像做好了约定似的,敌不动我不动,六只眼睛盯着切茜娅,硬生生在屋里坐了一整天。 精神过于紧绷的结果,就是晚上切茜娅又发起烧来。 本来这病症就有昼轻夜重的特点,切茜娅侧卧在六芒星阵里,进入了半昏迷状态。 尽管瘟疫神说过不碍事,但是瓦勒斯卡不能信任他,他每隔几分钟就去试一试切茜娅的体温,只觉得她烧的越来越厉害了。 「你到底行不行,拉兹罗?」 瓦勒斯卡不耐烦的说,「亏你还掌管瘟疫的权柄,如此无能,不如早扔了的好。」 拉兹罗反唇相讥道:「我好歹知道她的病情,亚迈伊蒙能让她胃口好一点,暴乱有什么用?」 瓦勒斯卡暴怒的说:「可别忘了,是你让她得病的!」 「我也能让她好起来。」拉兹罗挖苦的说,「你的能力只适合看大门。」 亚迈伊蒙忽然出声说:「打住。听切茜娅在说什么?」 神明纷纷转过脸去,看向了卧在六芒星中的女孩。 她小脸烧的惨白,嘴唇轻轻颤动,似乎是无意识的呓语。 「哥哥,求你不要这样……」 第41章 日记 「哥哥?」 拉兹罗怀疑的重复了一遍,「她在叫那个谁——她兄长叫什么来着?」 亚迈伊蒙天鹅绒幕布一般的睫毛垂下去,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他凝视着切茜娅,没有动作。 同他极为熟悉的瓦勒斯卡和拉兹罗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上四溢的杀气。 「拉兹罗,你能回溯切茜娅的记忆吗?」亚迈伊蒙的声音轻而狠。 第72页 「意识模煳应该算是疾病的一种症状,」拉兹罗说,「呈现病症是我的能力。」 他趾高气扬的把瓦勒斯卡挤到了一边,在切茜娅身边跪坐下去。 银白色的神光在拉兹罗手掌间蔓延,凝聚成了实体的丝线,将他和切茜娅的手腕缠绕到了一起。 剎那间空间扭曲了,像水彩画那般洇开,一阵雪白的气泡随风而来,将他们裹挟在了洪流之中。 气泡咕嘟咕嘟的在耳边碎裂,每一次都炸出一页小小的记忆碎片。 那些碎片在指间握不住,像枯叶一般飘去了。 拉兹罗额间闪现了一个银灰色的细长菱形,仿佛天边遥远的星辰,一耀即逝。 他睁开眼睛说:「这样就可以见到切茜娅的记忆。」 *** 华丽房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迤逦在地的红法袍上的金线闪烁着幽暗的明光。 高大的男子在床边跪了下去,他的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八九岁的女孩儿朦胧的揉着眼睛,翻了个身:「哥哥?」 「切茜娅……」他伸出手去,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女孩的手,「叫我怀亚特好不好?」 「哦……好,怀亚特。」 沉重的黑暗里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嘆息,他握住了那只纤细稚嫩的手腕,将嘴唇贴了上去。 女孩儿惊异的想要抽手,可是那挣扎是徒劳的,房间里除了男子的喘息,只有金髮在床铺间闪耀。 「哥哥……」她声线有一丝颤抖,仿佛带着天然的未知恐惧,「怎么了?」 他没有答话,吻沿着那手臂一路向上,炽热的嘴唇落在了带着婴儿般圆润的肩头。 女孩儿惊惧的抽回手去,她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嗫嚅着缩进了床头,茫然的说:「……怎么了?」 「切茜娅。」他始终在床下跪着,那床铺对他而言,仿佛祭坛一般不可接近的神圣之物。 那句话最后还是说出来了,骯脏的欲望穿上了亲情虚假的伪饰,「你能亲我一下吗?」 女孩儿不明所以,她愣了一下,缓缓凑了过来,想用自己的脸蛋儿往他的面颊上贴一下。 然而仅仅在中途,强健有力的手便勾住了她的脖子。 手指冰冷的勾画过脸颊的弧线,来来回回暧昧的描摹着,从下巴到耳垂,引起皮肤神经细微的颤抖。 他根本没用多大力气,因为在他的手攀住女孩儿的肩头的那一瞬间,她便因恐惧而不敢动弹了。 「哥哥……」 因为惧怕和迷茫,她的声音有些僵硬了,然而还是勉强的叫着,试图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 他把唇正对在她嘴唇半英寸之内,极近的距离,然而却在那一段距离上停住了。 他似乎无法前进了,那半英寸好像一堵无形的厚墙,以至于无论他如何努力,连后颈都在微微颤抖,也不能靠近她一点。 停顿半晌之后,他下了命令,「吻我。」 在那峻厉死滞眼神的逼视下,女孩儿懵懂又恐惧的看着他,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幼嫩的嘴唇慢慢凑近。 画面如同风一般散去,在生命无终际的颤抖之中趋于稳定。 「不行!」 十二岁的少女尖声叫着,她金髮蓬乱的遮住了半张脸,光着脚从床上跳了下去。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锁好了门……」 他从床边站了起来,法袍边缘坠着的宝石在地毯上拖动,「切茜娅,这个家里只有我不想去的地方,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 少女步步后退,直到她的后脑勺贴上了冷硬的墙壁。 「切茜娅……我的宝贝儿……」他的声音像教堂里的管风琴那般动听,却奏着撒旦的乐曲。 「求求你别那样叫我,」她浑身筛糠一般的抖着,「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的身影把她完全笼罩住了,在少女退无可退之时,他后退半步,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他近乎狂热的执住少女的手,「我想要你的一个吻,我的玫瑰花,就要一个吻。」 少女惊慌失措,无处可逃,她死命的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不能把手抽出来。 「看在神明的份儿上,你放过我吧……我不能……」 「切茜娅!」他不仅把那只手攥的更紧了,还抓住了她的睡裙,「我只要一个,求求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多么爱你啊,我的小天使……」 「你放开我!」 随着一声尖叫,少女挣脱开了他,她踉踉跄跄的奔着门口跑去,摇晃门把手时却发现门打不开了。 她绝望的拍着门,空洞的响声在夜里迴响,无人应答。 身后的人愣愣的在地上跪着,面对着空空的墙壁。过了许久,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朝她走了过去,每一步都那样拖沓而沉重,像是坠了千斤的脚镣。 「切茜娅,你就那么恨我,那么厌恶我,连这个都不想给我吗?」 「你知道我没办法强迫你,我不能伤害你,你知道没有你的允许,我连靠近你都做不到,你便以此要挟我吗?」 少女惊惧的转过身面对着他,她哆嗦的好像要死去了,「救命……」 「谁来救你,切茜娅?」 他阴惨惨的开口了,「这个世上根本没人认识你,连你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一个人知道。但是我会永远记着你,你不想获得我的喜爱,你还想获得谁的喜爱?」 第73页 「你必须依靠我活着,没有我对你的爱,你什么都不是。」 少女的手指死死握着门把手,「我不明白……」 「切茜娅,我对你的爱是天然的,别人对你的爱,哦,如果有的话,是争取来的。你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算不上。」 他低下头去,靠近了她的脸,「给我你的吻。」 少女带着尝试的惧意,她纤弱的背影在黑夜里孤立无援,她浑身颤抖的踮起脚,轻轻贴上了他的唇。 或许只是碰一下便完了吧。 然而这是一个陷阱,在她凑上去的那一刻,便被吸吮住了。 潮涌的热流没过了她的头顶,飓风般的荒芜扫遍了她的全身,叫嚣着的厉鬼躲在神像后面张牙舞爪,地狱的深夜永久的瀰漫了世间。 她抬起头来,看见了天花板上阴沉奢华的装饰,那些装饰沉甸甸的压下来,压下来,终于把她吞没了。 「小姐,打包好东西,我们现在就走。我听说教皇今天召见了他,他今晚上绝不会回来的。」 切茜娅裹紧了身上的羊羔毛大衣,她拎起小小的包裹,露出了一个又紧张又甜美的笑容。 「我收拾好了。」 所有的僕人都已经入睡了,切茜娅小心拧开门把手,门外的风雪唿的倒灌进来。 「雪可真大啊,不是吗?安洛先的天气在这个冬天真是恶劣,我向你保证,我的家乡艾尔本可是四季如春的。怎么啦,小姐?」 切茜娅长久的凝视着门外,她嗫嚅着,缓缓后退进了门内,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怀亚特……」 侍女惊异的抬头看,门外的人身披华丽至极的黑色天鹅绒斗篷,雪花沾在他的衣服上,锃亮的长筒靴每一步都在红地毯上踏出湿漉漉的水印。 「切茜娅,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切茜娅步步后退,她脸上的红晕迅速消失了,变得透如白纸,「我……我去拜访梅兰妮。」 「那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 「没、没有什么。」 怀亚特勐然伸手来夺去了包裹,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 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珠宝,只不过是那些对她有特殊意义的物件。 一柄小梳子,一个日记本,两三件必要的换洗衣服…… 在那些东西坠响之后,房间就陷入了死寂。直到怀亚特再次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带着嘲讽,压抑了无限的怒火因而刻板生硬, 「你要从我身边逃走吗,切茜娅?」 切茜娅脸上的血色完全褪去了,她惨白的好似屋外堆起来的雪人。 一直站在怀亚特背后的女佣忽然沖了上来,一把拽起了切茜娅,她那双明亮的棕色眼睛里闪着怒火,「主教大人,您不能这样对小姐!小姐,我们走……」 怀亚特甚至没有去拉她们,他淡淡的瞥了那侍女一眼,「风雪太大了,你们走不远的。」 侍女嘴唇哆嗦着,骄傲的扬了扬头,「我弟弟在不远处等着我们,他会把我们带走的!主教大人,我不能让小姐和魔鬼生活在一起!」 「你说的是他吗?」 怀亚特将手从垂坠的斗篷里伸出来,把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丢在地下。 那颗人头骨碌碌滚了一圈,在切茜娅脚边停住了。他的脸上还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天啊……」侍女结结巴巴的跪下去,伸出双手,却不敢碰地上那样东西,「卡尔、卡尔……」 切茜娅别过脸看向门口丝绒红地毯上的脚印。 原来那不是化了的水,那是鲜血。 不待侍女再说一句话,怀亚特伸出来另一只藏在斗篷下面的手,长剑从前胸穿进去,从后背捅了出来。 侍女徒劳的挣扎着,大片的鲜血浸透了衣服。 切茜娅浑身抖起来,她想要蹲下身去看她,怀亚特抽出长剑,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切茜娅肩头。 「不要动,宝贝儿。」他的声音好似荒原上的雪霰,「我不想把剑架在你脖子上。」 切茜娅仓皇的趔趄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怀亚特和地上的死人之间打转,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怀亚特……」她上下牙齿磕碰着,含混的说。 怀亚特扯下来沙发上的流苏罩布,盖住了地上的死人连同那柄长剑。 「别害怕,切茜娅。我不会伤害你的。」 切茜娅摇着头,可是他的手掌用力将她按在了原地,一步也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想要逃走呢?」他摩挲着她柔嫩的嘴唇,情人一般絮语着,「我哪里待你不好?你怎么这么自私自利,一点也不想着你走了以后,我怎么办呢?」 「我怎么办呢,切茜娅?没有你,我根本就活不下去。」 「求求你……」切茜娅口齿不清,「别说了。」 「亲亲我吧,切茜娅。让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离开,都是这个女人蛊惑了你。」 他冰冷粗粝的手握住了她的脖子,侧歪着头将唇贴在她嘴边半英寸的地方,「切茜娅,让我们像以前那样和好吧。只要一个吻,我就原谅你,好么?」 大门吱吱呀呀的开了,切茜娅的眼睛越过怀亚特肩头,看见了站在门口惊慌失措的梅兰妮。 她不知道梅兰妮怎么会在这儿,原本她只是编了个去找她的谎言。 切茜娅只是模模煳煳的想到,她曾经和梅兰妮关系还不错,今后恐怕就不会是这样了。 第74页 怀亚特毫无察觉,他嗅着她颈上的甜香,仿佛无意识似的说:「求你了,切茜娅,吻在这里……」 周围的场景再一次扭曲变幻,风雪唿啦啦掀开了地上的日记本,上面自动的落下了一行字: 「如果没有洛佩兹红衣主教,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安洛先玫瑰。 不会有那个声名狼藉,放荡轻佻,令人为之痴狂迷醉的女人了。」 第42章 地板 「怀亚特在哪儿?」 瓦勒斯卡站了起来,他金黄色的竖瞳仿若纯金的匕首。神明之威倏忽展开,周围空气降至冰点,那双手因为攥的过紧而爆出青筋。 「等等,」拉兹罗蹙着眉,伸手拦住了他,「切茜娅的记忆好像有一块缺失了。」 亚迈伊蒙半蹲在地上,抬眼看了看他,「哪一部分?」 「大约五岁之前的都没有。」 「不是因为遗忘吗?」 「不是的。就算是遗忘了,也总会有一两块碎片剩下,但是她是完全的空白。」 「五岁之前……」亚迈伊蒙手指轻叩地面,「我对一件事一直有所怀疑,怀亚特·洛佩兹是黑髮黑眸,切茜娅是金髮绿眼,这根本不是同一对父母能生出来的孩子。」 「你是说切茜娅可能不是怀亚特·洛佩兹的亲妹妹吗?」 「极有可能。」 拉兹罗抬起眼睛来,「瓦勒斯卡,冷静一点,我们得留红衣主教大人一条命。只有他知道切茜娅是从哪儿来的。」 瓦勒斯卡手臂上的肌肉块块绷起,他哑声道:「我去卸了他一条胳膊,不要他的命。」 「你对自己估计太高了,瓦勒斯卡。」拉兹罗嘲弄的说,「我就没见有人能从你手下活着出来。你见了血根本控制不住。」 瓦勒斯卡根本不想理会他的话,他大步朝门口走去,只听亚迈伊蒙凉凉的说了一句, 「切茜娅醒来之后我们就会把这件事告诉她,你说如果她想去找怀亚特问清楚,却发现他已经死了怎么办?」 拉兹罗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她会恨死你的。」 瓦勒斯卡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又垂下去了。他恶狠狠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一拳捶在了墙上。 那堵厚实的砖墙整个的摇撼了一下,墙面喀拉一声凹进去一个大洞。 「轻一点,瓦勒斯卡!」拉兹罗不满的说,「你想把切茜娅砸死在这儿吗?」 「听着,她还生着病呢。」亚迈伊蒙站起来说,「把你的脾气收一收,你会吓到她的。不要再吵了。」 拉兹罗手里玩着切茜娅一缕长发道:「亚迈伊蒙,你不会是想建议我们和平相处吧?」 亚迈伊蒙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那正是我的意思。起码不要在她面前起冲突。我们白天的气氛太紧张了。」 拉兹罗仰面躺在了切茜娅身边,挑眉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能跟你们俩的尸体和睦相处。」 他们的目光在房间里相触,仿佛有电光擦亮。拉兹罗脸上带着笑,亚迈伊蒙面色平静,浓浓的火药味却充满了房间。 瓦勒斯卡凝视着惨白着脸卧在地上的少女,半晌突兀的说:「我站亚迈伊蒙这边。」 「那很好。」 亚迈伊蒙睨了拉兹罗一眼,「你不同意的话可以滚出去了。」 拉兹罗低低的笑出声来,「我好久没听见你用『滚』这么粗鲁的词彙了。」 他轻捷的站起身来,与亚迈伊蒙对面而立。 拉兹罗的脸隐没在深深浅浅的阴影里,眼窝处深不见底,他附在亚迈伊蒙耳边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向切茜娅坦白呢?你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的人。」 「我从未向她刻意隐瞒什么。」 「不是刻意!那就没有无意的隐瞒了吗?」 拉兹罗摇着头感嘆说,「亚迈伊蒙,她见过我和瓦勒斯卡杀人,唯独没有见过你动手。她才会产生那样的误解!」 他回头看了一眼六芒星阵中的女孩,带着调笑意味说:「可怜的切茜娅!她以为你很仁慈呢。或许还以为你就是个会让她有胃口吃饭的小可爱!」 「饥荒到时自然就会来临。」 「我很期待。」拉兹罗盯着他的眼睛,「我到时一定会带她来观摩你的英姿的。」 暗红色的眼睛闪过了嗜血的寒芒,令人想起火狱里飢肠辘辘的邪灵。 拉兹罗恍若无事一般的走到一边去,扬了扬手说:「我同意。我会与我亲爱的哥哥们好好相处的。」 *** 切茜娅早晨在剧烈的头疼中醒来,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整个胸腔连带四肢都震颤着疼。 她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抚上额头,然后便是一声轻嘆,「怎么还在烧啊。」 「嗯。」切茜娅意识模煳的应了一声。 紧接着她感觉额头上又附上了两只手,三只手按在了她的脑门儿上。 切茜娅在迷惑中睁开了眼睛。 正见瓦勒斯卡、亚迈伊蒙和拉兹罗一人一只手搁在她额头上,三个人目光对峙,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隐隐约约有火星迸溅。 切茜娅:「……」 你们好像在施法? 见她睁开了眼睛,神明默默把手缩了回去。 切茜娅向身边看去,正见自己被三个人团团围在中间。左边亚迈伊蒙拉着她的左手,右边是瓦勒斯卡抱着她的右手,拉兹罗在头顶上玩着她的头髮,三个人把她围的密不透风。 第75页 切茜娅:「?」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正见拉兹罗一把揽住了瓦勒斯卡,把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瓦勒斯卡的脸色顿时跟吃了屎一般难看,拉兹罗则笑的甜甜蜜蜜,「切茜娅,今天我跟瓦勒斯卡的关系可好了呢!」 切茜娅:「……哦。」 瓦勒斯卡哭丧着脸扯了扯嘴角,「……对。」 她默默看着拉兹罗把瓦勒斯卡往旁边挤了挤,瓦勒斯卡不动声色的挤回来,两个人挤来挤去,底下较着劲,脸上笑的春花烂漫。 无话可说了。 切茜娅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完全搞不懂神明又是在闹哪一出。 若是平常,她还有心思去揣测,但是现在她浑身脱水,烧的晕乎乎的,实在懒得管他们。 亚迈伊蒙见她起来的有些艰难,便伸手去扶她的后背。瓦勒斯卡和拉兹罗同时伸出手来,在巨大的惯性下,切茜娅被生生压着做了个体前屈。 切茜娅只听见自己腰椎嘎嘣一声响,疼的几乎失去了知觉。她原本就难受的不行,这一下子再好的脾气也要生气了。 「干什么啊?」切茜娅揉着腰躲开了他们的手, 「我到底怎么着你们了,你们这么折腾我?你们有什么事不能等我病好了或者病死了再谈吗?」 她越说越生气,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我都快死掉了,你们有什么好抢的?干脆等我死了,把我切成三块平均分给你们好了!」 她还想接着往下说,正见神明瞪圆了眼睛坐在她旁边,三个人的眼睛都瞪的水汪汪的,宽阔硬挺的肩膀塌了下来,两只手缩在怀里,好像犯了错的小狗狗。 切茜娅:「……」 我还没委屈,你们委屈什么? 她干脆仗着自己生病了,硬着头皮,一挥手说:「我不想看见你们,快走吧。」 「别这样,切茜娅。」拉兹罗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戳戳她,「起码要留下一个照顾你才好……不如就留我吧!」 瓦勒斯卡莫名其妙被拉兹罗抱了的怒气腾的就涨上来了,他恶声恶气的说:「凭什么留你……」 切茜娅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她侧脸往地板上看去,疑惑的说:「我地板上为什么有坑?」 她目光顺着坑一路看过去,然后就看见了门边塌陷的墙壁。 切茜娅:「……」 「这是谁干的?」她压着怒气说。 瓦勒斯卡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拉兹罗和亚迈伊蒙都没说话,转头用正义的谴责目光落在了瓦勒斯卡身上。 被切茜娅的绿眼睛瞪着,瓦勒斯卡吞了口唾沫,默默的举起了手,「我……」 他那会儿太生气了,大概没控制好力道,把木地板踩塌了…… 拉兹罗正要落井下石,只听切茜娅怒沖沖的说:「你们都出去,瓦勒斯卡留下来补地板!」 第43章 正三角 拉兹罗一脸不甘心的出去了,亚迈伊蒙倒是表情平静,就是平静的让切茜娅心里有点发寒。 瓦勒斯卡默默蹲在地上,把地板上的碎木片一点点撬出来,万万没想到堂堂神明有一天竟然会干这活儿。 他抬头看了切茜娅一眼,她气鼓鼓的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金髮垂地,绿的发蓝的眼睛瞪着他。 有点可爱。 他想拎她起来做到她屈服,可是想想切茜娅还病着,撑不起他折腾。 瓦勒斯卡在心里嘆了口气,继续勤勤恳恳修地板,心道,难道这就是我当初逼着她修罗盘的报应? 他沿着那些踏碎的地方一路往前,把木板撬开,修到了切茜娅旁边。 瓦勒斯卡撩起眼皮来看着她,他心里郁结,无意识的撅着一点嘴唇,金色的眸子水润润的,蜷曲的黑髮无精打采的耷拉在眼角。 切茜娅突然有些纳闷,以前瓦勒斯卡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勐虎,为什么现在看着像只大狗狗? 两人正在对视着,瓦勒斯卡忽然敏锐的转过脸去,切茜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见拉兹罗趴在门口窗台上。 三双眼睛相触,一时间格外尴尬。 拉兹罗咳了一声,「我放心不下你,切茜娅,我就是看一眼。」 瓦勒斯卡屈起中指敲了敲地板,无形的神力荡漾开去,窗帘唰!的一声拉上了。 拉兹罗气急败坏的在外面敲着窗户:「我听得见你们说话,瓦勒斯卡!你修你的地板,别对她动什么心思!」 瓦勒斯卡无视了拉兹罗,向切茜娅眨了眨眼睛。那双野兽般的眼眸睁圆了,越发像是摇尾巴的大型犬。 他嘴唇动了动,做了个无声的口型:我可以不修了吗,切茜娅? 切茜娅无情的装傻,「我挡着你了吗?那我让一下。」 因为她必须得尽可能长时间的待在地板上的六芒星阵里面,不能走到别处去,所以切茜娅屁股挪了挪窝儿,给他让出来了前面的一块木板。 瓦勒斯卡金色的眼睛水润润的,黯淡了下去。他垂下头,接着往前撬木板,又撬到了切茜娅旁边。 切茜娅接着挪窝儿。 这一次瓦勒斯卡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半跪在地上低头干活。 切茜娅内心得意洋洋,觉得瓦勒斯卡好乖巧,比拉兹罗和亚迈伊蒙乖多了。 在她再一次准备让开瓦勒斯卡前面的路时,他忽然一伸手挽在了切茜娅的腿弯上,单手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第76页 切茜娅坐在他手臂上有些傻眼,瓦勒斯卡头也不抬的说:「你一直挡着我很烦。」 他怎么还傲娇起来了呢? 神明大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明明气的要命,又拿一个人毫无办法。 切茜娅忍不住噗嗤一笑,瓦勒斯卡应该也不知道,他生气又不能揍人的时候,奶凶奶凶的,可爱死了好吗? 瓦勒斯卡气闷的说:「你笑什么?」 「你这么抱着我不累吗?」 瓦勒斯卡语气生硬,「我不累。」 切茜娅伸手去捋捋他的鬈髮,「放我下来吧,不然待会儿手臂该酸了。」 瓦勒斯卡偏不,他更用力的把切茜娅抱紧在了胸前。 随着他每一次弯腰的动作,切茜娅都被迫埋进了他的怀里,在狭小的空间里和他一起蜷缩起来。 她的脸颊贴着他胸脯上结实的肌肉,热度和力量透过薄薄一层黑衬衫传过来,好似都把她揉的酥软了。 神明说的是真的,他这么抱着她,连气息也不曾乱。 切茜娅脸颊泛上了潮红,她细微的咳嗽起来,瓦勒斯卡顿时紧张起来。 他似乎是担心把她弄坏了,单手将切茜娅举了起来,切茜娅身子晃了晃,她生怕跌下去,连忙抱紧了他的胳膊。 瓦勒斯卡低笑一声,轻轻托着她,好似她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弯下身去想将她放回六芒星的中心。 切茜娅有点慌神,两只手揪紧了瓦勒斯卡胸口的衬衣。他的领口并不扣紧,上面开着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蜜色的肌肤。 在他将她放下去的那一剎那,切茜娅因为体力不支歪了一下,手下意识拽的更紧,不由自主的将瓦勒斯卡的衬衣领口一扯到底。 切茜娅:「……」 她缓缓抬起头来,自己一手拽着他衬衣一边,怎么看,自己都怎么像个女流氓。 晶莹的汗水正顺着他腹肌流下,勾勒出肌肉起伏的鲜明轮廓,流下去,没进了裤腰里。 瓦勒斯卡蓦地轻笑一声:「想看直说就是了,何必动手动脚的。」 切茜娅还没来得及辩解,门外拉兹罗早气愤的喊了起来,「瓦勒斯卡,你在干什么?她还生着病呢!」 拉兹罗似乎是想破门而入,瓦勒斯卡隔空一推。那门像是被巨力顶住了,撞的哐哐直响也纹丝不动。 「别费力气了,拉兹罗。」 瓦勒斯卡嘲笑说,「如你所说,我的能力就适合看大门。」 自己讽刺他的话转眼就应验在了自己身上,拉兹罗气的不轻,亚迈伊蒙在外面冷冷答了一句,「拉兹罗,瓦勒斯卡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不要吵到切茜娅。」 刀刃过风似的声响从门外传来,切茜娅听着,觉得他们似乎在门外打起来了。 「别忘了你的承诺,拉兹罗。」亚迈伊蒙声音清冷,「我们有过约定。」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切茜娅努力侧耳听着,只能听见亚迈伊蒙和拉兹罗在交谈,却听不见具体内容。 瓦勒斯卡伸手勾过切茜娅的脸颊,柔声说:「不要管他们,切茜娅。他们很快就会和好了。」 「真的吗?」 「真的。」瓦勒斯卡见她似乎还在担心,他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想去吻她的唇。 他停顿住了,似乎是担心她身体虚弱,接吻会喘不上气来,终究只是克制的吻在了眉心。 「快点儿好起来,宝贝儿。我带你出去玩。」 他起身吻她的时候,切茜娅眸光落在了瓦勒斯卡敞开的衣襟里面。 她蓦然发现光滑的胸肌上有一个小小的正三角形切口,正落在心脏的位置。 神明身体恢復能力那么强,怎么会有伤? 切茜娅拉下瓦勒斯卡,「你身上这是什么?」 「没什么。」 瓦勒斯卡皱了皱眉,他想把衣服扣上,切茜娅却将他的手拂开了。 「不对,你这个是小刀的切口。」切茜娅手指扫过那处伤痕,倒立的正三角形,落刀极深又极细,看着很是诡异。 倒三角——她勐然联繫到了六芒星的图案,「你这个伤是不是和我有关?」 切茜娅睁大了眼睛,「瓦勒斯卡,你说实话。这个六芒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欺骗不是瓦勒斯卡的强项。 他避开切茜娅的眼睛,支吾了半天,最后说:「怀亚特用禁术召唤了神明。我们到来的时候你已经快死了。我们不得已,这才用心头血续阵。」 他补了一句,「你很快就会好了。」 「这个伤口……连通到心脏吗?」 切茜娅垂下眼睛,她没有想到神明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在她的印象中,她是祂们的玩物,祂们是她要取悦的对象,仅此而已。 关系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她对怀亚特说自己不能抽身,但自己是否是不想抽身? 切茜娅应承怀亚特的命令,与不少贵族绅士都有过情史。 她同他们纠缠,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能抽身」过。怀亚特的任务完成了,她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留恋。 那些得不到她的人嫉恨、痛苦、嘆息,终于发现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时,便将她与他们的恋情宣扬出去,对她极尽丑化之能事。 「安洛先高地玫瑰」放浪无耻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她也就是这样成为了「安洛先高地玫瑰」。 第77页 但是切茜娅不怨恨他们,毕竟她已经从他们身上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的内心也毫无愧疚,美人计的实施不应该责怪美人,要怪只能怪幕后主使者。 但是这一次她为什么退缩了呢?她怕伤害到谁,是自己,还是神明? 「切茜娅。」瓦勒斯卡有些担心的捧起她的脸,「这都是小事情。」 「我不知道……」 切茜娅迷茫的看着他,神明的气息一如既往的炙热圣洁,带着不容侵犯的强大。可是她却突然觉得他变得真实起来。 神会爱上人吗? 切茜娅舔了舔嘴唇,她想问他是不是爱上了自己,却发现无从开口。 他若回答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瓦勒斯卡看着切茜娅突然的安静下来,心里不禁有些发慌,以为是刚才自己强行抱着她让她难受了,毕竟人类在他心里,一直是脆弱的超出预计。 他皱了皱眉头,顺手在掌心弹开一把小刀,就去裂开心脏上方的伤口,想让血流的更多一些,压制切茜娅的病情。 「你干什么?」 切茜娅一下子着了慌,连忙去扒开他的手,「哪有你这样的,一言不合就往自己身上划刀子?」 切茜娅不说,瓦勒斯卡还没想起来。这下他忽然记起来拉兹罗说的「切茜娅要给他殉情」的事来了。 他反手攥住了切茜娅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拽,眯起了金黄色的眼睛说:「拉兹罗说他用心头血救过你一次,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切茜娅:我家小狗勾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44章 碎片 「他是因为我而受伤的。」切茜娅笑的眼睛弯弯,「我不那么做,会被他报復的。」 瓦勒斯卡怒极,「他怎么敢?他明明就是因为自己不知好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切茜娅用食指点住了瓦勒斯卡下巴,「你不是也想过杀我吗,瓦勒斯卡?你上次还欺负我呢。」 瓦勒斯卡的气焰顿时弱下去了一大半,「那是因为你不听话。」他咕哝着说。 「我哪有?」 切茜娅一歪身躺在了他的腿上,「我就是因为听话才活的这么好。」 瓦勒斯卡垂下眸子看她,神明的脸就算从这种死亡角度凝视,还是那么完美无瑕。 她的金髮在他的腿上揉乱了,绿眼睛快活的眨着,明明那么虚弱,刚刚从病中捡回一条命,却还是快乐轻佻的没心没肺。 瓦勒斯卡低声说:「切茜娅,你昨天晚上发烧的时候,说的话我们听见了。」 切茜娅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依然笑着,「我说什么话了?」 「你说,哥哥……」 他清晰的看见血色从少女的脸上褪尽了,她不笑了。可是依然枕在他腿上,脖子变得极为僵硬。 已经开了口,瓦勒斯卡也不好中途不说了,只得道:「拉兹罗使用法术,我们看见了你小时候的记忆。」 切茜娅的脸色变得极为古怪,说不上是悲伤,也不是生气,好似被庭审的犯人等候宣判——那种对命运早有预知的瞭然。 半晌,她微微一笑,脸上的肌肉几乎因僵硬而神经质的跳动,「有什么感想,瓦勒斯卡?」 瓦勒斯卡看着她的笑靥,心尖忽然疼的难以唿吸,他伸手按住了切茜娅的唇角,低声说:「别笑了,宝贝。你什么都可以对我说。」 ——你什么都可以对我说。 她等可以说这句话的人等了多少年啊。 切茜娅觉得喘不上气来,她想习惯性的保持着笑意,可是眼睛被极沉重的东西压住了,压的眼球酸胀难受。 她伸手一抹,泪水流了满脸。 瓦勒斯卡心跳的乱了,他慌忙去捧住她的脸,用袖子给她擦着眼泪说,「别哭了,切茜娅。」 「别擦了,瓦勒斯卡。」切茜娅声音闷闷的说,「你袖扣勾的我脸疼。」 瓦勒斯卡越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往周围看了一圈,没找到给她擦眼泪的东西,又用手去抹。 他看不得她哭的样子,心里难受的想杀人,尤其是想站起来就去杀了怀亚特。 她平静的时候,她反抗的时候,他都可以对她下狠手,可是她一哭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切茜娅看着他惶急的样子,又笑了,「没什么可说的,瓦勒斯卡。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 「切茜娅,我会理解的……」 「不,你不懂,瓦勒斯卡。」切茜娅吸着鼻子笑了笑,「随他去吧,都是过去的事了。」 「没办法就这么容易的过去。」瓦勒斯卡说,「永远都忘不了。」 他揉了揉切茜娅的脸,低声说:「你还记得上次在神殿里听见的小孩哭声吗?」 切茜娅想起那次的事来,她噘着嘴说:「你叫我不要打听神明的事。」 「我是怕你去向亚迈伊蒙和拉兹罗打听……」瓦勒斯卡讪讪的说,「你跟他们说话说的太多了。」 「那你告诉我那是谁。」切茜娅往他身上拱了拱,开玩笑说,「不会是你什么时候养的私生子吧?」 「那是亚迈伊蒙。」 瓦勒斯卡平静的凝视着她,「我们都是被我们的母亲杀死的。」 切茜娅呆呆的看着那双宝石般的眼睛,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叫……被杀死?」 第78页 「切茜娅,你听过神明復活的故事吗?」瓦勒斯卡替她理好了鬓髮,「那个故事都被人忘记很久了。」 「我的父亲是玛尔维娜的第一位丈夫,他在她怀孕的时候背叛了她。因此我的母亲将他烧死,杀害了他的全家。那时候她已经将近临盆,她将我一生下来,就掐死了我。」 切茜娅的心猝然收紧了,她喃喃道:「这怎么会……」 「是的。她做的出来。但是我是她的孩子,有了神的血统。所以我没有遂她的愿望,我在死后的第七天復活了。并且从那以后,就再也找不到杀死我的办法。」 瓦勒斯卡眼底闪过报復母亲的畅快,然而那瞳孔颤动着,也仿佛惊动了陈年的旧痛。 「后来玛尔维娜与人类男子随意交媾。又怀上了亚迈伊蒙。她对他厌倦已极,在他六岁的时候将他关在房间里生生饿死了。」 「饿死?」 「所以他给人世带来饥荒,而我给人世带来了暴乱。你在房间里看见的就是亚迈伊蒙的棺材。玛尔维娜让他下葬,想彻底的埋掉他,但是失败了。亚迈伊蒙不仅在七天之后復活了。他还扒开土从地底下爬了出来。」 瓦勒斯卡手掌温柔的抚过切茜娅的脸,「在杀死亚迈伊蒙的罪恶上也有我的一份,这就是为什么他如此恨我。」 切茜娅吃惊的看着神明,瓦勒斯卡不想讲那是怎么一回事,她也不问,只是静静的听着他说下去。 「后来她又生下了拉兹罗。那时候我们已经很大了,她担心我们会夺取她的权力,就将我们关在神殿里,一步也不许迈出去。她不肯照看拉兹罗,他四岁时在一场猩红热里死去。也同样是在七天后復活了。」 切茜娅怔怔的看着瓦勒斯卡,那就是神的命运吗?祂们来到世界上的时候承受的只有灾难,于是祂们也将灾难降给世人,让他们尝一尝自己受过的苦楚。 她的心尖一阵阵的酸疼,切茜娅不知道该说什么。歷史传说中玛尔维娜的治下是人类的「黄金时代」,可是那时候,神明都生活在地狱里。 瓦勒斯卡温柔地抬起切茜娅的脸,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亲爱的,我们是同一种人。流你的血,害你的命的,无论是兽、是人,我必讨他的罪。」 那几句是《神书》里的话,切茜娅小时候被逼着背诵过不知道几百遍,她从未觉得那些字句有什么意义,直到她听见它们从神的口中说出来。 她把头拱进瓦勒斯卡怀里,抱紧了他劲瘦的腰身,没有说话。 切茜娅闻见了他身上松脂般的冷冽香气,瓦勒斯卡有力的环抱着她,他心脏一下下沉稳的跳声透过切茜娅的肋骨传进胸腔。世界上静的仿佛只剩下这心跳声了。 在他的怀里,她感觉很安全。 「我本来该为你杀了怀亚特的,但是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瓦勒斯卡沉下眉头说,「拉兹罗说你幼时的记忆缺失了,大概与你的身世有关。」 切茜娅心里勐然顿了一下,好像全身的血都一下子涌上了头顶,她抬起头来,艰涩的开口说:「我记忆缺失了?」 「切茜娅,你还记得五岁之前的事吗?」 「不记得。」切茜娅迷茫的看着他,「可是这么远的事不是应该都忘了吗?」 「不会的,」瓦勒斯卡说,「过去的经歷把我们塑造成了现在的样子,只要我们还活着,总会留下一些往事的碎片。」 切茜娅觉得头一阵阵的发晕,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自己会不是怀亚特的亲妹妹。毕竟她从来不记得父母,所有最初的记忆都是关于怀亚特。 天花板和地面好像都在晃动,她过去的所有记忆的根基都动摇了。 切茜娅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她不是怀亚特的妹妹!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然后永远的逃离红衣主教?永远的逃离教廷? 「切茜娅,只要你说,我一定会让怀亚特吐露出所有真相。」 切茜娅头晕逐渐好了一些,她竭力定了定神,摇头说:「不,瓦勒斯卡。这件事怀亚特不会那么容易说出来的。」 实际上,他很可能宁死也不会说。 「我不能打草惊蛇,」切茜娅镇定的说,「我会找出来真相,然后彻底的离开他。」 *** 切茜娅的身体还很虚弱,她整个下午都在睡觉,神明轮流守在她的房间里,不许旁人踏入一步。 怀亚特不再呆在主教府邸里,他谨慎的选择了不在神明面前出现,又投入了到了治疗瘟疫的工作中。 神明任由他们去努力,但是祂们都心知肚明,不论他们付出怎样的努力,该在瘟疫中死去的人还是会死去。 因为那就是他们设定好的命运。 「使节大人,」布雷迪爽朗的笑着,大步迈进了广场上的帐篷里,「我没想到您能这么快回来。这么说您的妹妹已经病好啦?」 怀亚特抬眸看去,布雷迪·法伊曼爵士一身红色军装,他佩戴着一枚金质胸针,是初升太阳的样子,胸针下面垂着弧形的金鍊,连接着上衣口袋里的怀表。 怀亚特已经听说,这位新晋贵族青年已经成为国王威廉八世的得力干将,他熟悉贫民叛军的内部消息,一心忠于国王陛下,陛下为了提拔他,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儿子交给他来辅佐。 第79页 布雷迪·法伊曼有着强健优美的身材和军人刚毅的面庞。他的鼎鼎大名传遍了宫廷,人们把他比作米迦勒天使长,「站在神右边的男人」。 怀亚特觉得轻松了一些,他放下手里的工作,同他握手道:「是的,切茜娅已经好多了。」 「这么说,我能有机会去拜访洛佩兹小姐一面了?之前没能前去,可真是失礼。」 「哦,那没什么。」怀亚特脸色僵硬了一瞬,「你知道,黑死病会让人身上长水泡,她现在估计不愿意见你。」 布雷迪倒是毫不在意,他向四周看了一圈。怀亚特心有领会,挥手叫侍卫都退了下去。 他请布雷迪在椅子上坐下,「法伊曼先生,您的话现在可以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圣经》原文为「流你们血,害你们命的,无论是兽,是人,我必讨他的罪」 第45章 丑小鸭 「教皇认为您是时候回去了。」布雷迪直截了当地说,「东部地区是被神憎恨的地方,教皇冕下认为不应该与这里有过多牵扯。他说教廷永远站在神的一边。」 「现在回去吗?!」 怀亚特推开椅子勐然站了起来,「你是说冕下打算放弃这里的人民吗?」 「我无权置喙。」布雷迪歉意的说,「我是世俗人士,不方便干预教廷事务。」 怀亚特在室内走了两圈,烦恼的揉着眉心,他撑着头倚在桌子上,嘆了口气,「你说得对,是我失礼了。」 「或许大人可以发信去与教皇商议一下。」布雷迪建议说,「就算教皇不同意,也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不,这是不行的。」怀亚特说,「我发过誓,要对教廷忠诚,终身听命于教皇。」 布雷迪敬佩地看着他,他拢了拢上衣,在椅子上端坐着,静静看着怀亚特。 怀亚特·洛佩兹红衣主教果然名不虚传,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教士。布雷迪心里想到,不像他的妹妹…… 那张温和庄重的英俊面孔显出了一抹不快的神情,但是紧接着便消失了。 「教皇确定了召回我的时间了吗?」 「他说您可以在七天之内动身。」 怀亚特忽然想起来,他转向布雷迪,充满期待的说:「法伊曼先生,您有确定的离开时间吗?」 布雷迪愣了一下,他本来是被国王派来平定叛乱的,并没有别的公务在身。 他心思一动,主动说:「或许我可以向国王发函,请求接管大人的工作。只是希望我不至于辜负您的重託。」 「这自然是最好的。」怀亚特激动的说,「您年轻有为,一定能独当一面。」 他紧接着又忧虑起来,「不过这里的黑死病如此严重,很可能危及您宝贵的生命。」 布雷迪站起来,向主教单膝跪下,「那么请您为我祈祷吧,主教大人。我想使人民安全的生活在国王的治下,没有灾难和痛苦,我愿为这个目标献出我的生命。」 主教躬下身去,用双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我会为您祈祷的,您一定能实现您的目标。」 *** 切茜娅从昏昏沉沉的睡眠中醒过来,外面天已经大亮,她觉得头痛难忍。瘟疫昼轻夜重的毛病又犯了。 「切茜娅,我吵醒你了么?」恰好亚迈伊蒙走进了屋子,他歉意的说。 「没有。」切茜娅试图坐起来,她一开口声音哑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亚迈伊蒙倒了水,走到切茜娅身边,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肢,一点点将她扶了起来。 「喝点水吧,」他温声说,「待会儿伊莲会端水来洗漱,之后就该吃早饭了。」 切茜娅看着他手上戴的一枚嵌蓝宝石的钢环戒指,突然说:「瓦勒斯卡跟我说过了你们小时候的事了。」 「我知道。」亚迈伊蒙淡定的说,「所以我和拉兹罗一起揍了他一顿。」 「你不想让我知道吗?」 「他起码应该让我们在场,」亚迈伊蒙说,「这是神明公平的约定。」 「我简直不知道……」切茜娅喃喃的说,「在我住在神殿的那一夜,我就听见有孩子哭,但是我没想到……」 切茜娅声音忽然顿住了,她疑惑的抬起头望向亚迈伊蒙,「对啊,我还没问我为什么会看见那么多年前的事呢。还有那个敲窗子的竹竿……」 切茜娅十分确定,在她说「竹竿」的时候,亚迈伊蒙暗红色的瞳孔跳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沉寂下去了。 「没什么。」他说,「神殿的年岁太久了,发生些奇怪的事也理所当然。」 他不肯解释,切茜娅也不多问。 她仰起脸喝水的时候,室内静了一剎。切茜娅忽然感到亚迈伊蒙的眼睛直勾勾的落在自己身上,她想起来自己现在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快出去吧。」切茜娅拿手盖了脸说,「我病了好几天,早晨没洗脸没梳头,一定丑死了。」 亚迈伊蒙笑了一声,「以后会变回去的。」 切茜娅气愤的扭过脸去,不想理会他,他真觉得她现在不好看么? 她病了一回,懒得讨好任何人,小姐脾气全上来了。 亚迈伊蒙却丝毫不在意,他替切茜娅捋捋散落的金髮,「不丑,切茜娅还是那么漂亮。」 他手捋到一半,被打结的长髮卡住了。 第80页 亚迈伊蒙默默的伸手过去,试图悄无声息地替她解开,不料被切茜娅察觉了他的企图。她又羞又气的拍开他的手,「我今天就洗头!」 「好啦,」他缓和气氛的说,「真的不丑,就像《丑小鸭》里的那只白天鹅。」 「有那么多童话故事,美人鱼,白雪公主,长髮公主……」切茜娅面无表情的说,「你为什么单单想到了丑小鸭?」 亚迈伊蒙:「……」 要说真话吗? 切茜娅不依不饶,「你觉得我像那只鸭子是不是?」 亚迈伊蒙决心撇开这个话题,他在她身边半蹲下来,好笑的说:「切茜娅不喝水了吗?」 「你不是要叫我洛佩兹小姐吗?」切茜娅赌气的说,「怎么又改成切茜娅了?」 「我还没问你呢。」亚迈伊蒙说,「你背地里敢叫我亚瑟,当着瓦勒斯卡和拉兹罗怎么就不敢叫了?」 切茜娅诧异的抬起头来,她病了好几天,已然忘记了这码事。 「我什么时候那么叫过你?」切茜娅一脸「你是不是在做梦」的表情看着他。 亚迈伊蒙始终带着温润笑意的脸僵了一下,他努力平復心情,解释道:「就是你亲……不,是我送你回家的那天晚上。」 切茜娅皱着眉头看他,依然在努力回想。 「就是我们上一次单独见面,那天我带你去酒吧。」亚迈伊蒙试图描述的再详细一些,明明是那么长的一个晚上,可是唯一记得的似乎只有那个吻。 带着酒精的甜吻。 切茜娅诚实的说:「我真的忘了。」 「连那天晚上我们做了什么也忘了吗?」 「本来就有点喝多了,」切茜娅有点惭愧的说,「一点都想不起来。好像没什么重要的事发生。」 很好。切茜娅。 亚迈伊蒙咬着牙站起来,「把水喝了,洛佩兹小姐。」 切茜娅不开心的嘀咕着,「柯里昂先生的脾气一点也不好。」 这可真真是委屈亚迈伊蒙了,若论平常,他的脾气在三位神里面绝对是最好的。 亚迈伊蒙一个折返,他的身影骤然在切茜娅面前出现,他夺去了切茜娅手里的玻璃杯,指腹用力揉过切茜娅沾水的嘴唇。 「这就脾气不好了?」亚迈伊蒙笑了一声,听起来和平时差不多,却透着刺骨的冷意,「洛佩兹小姐怕是没见过我脾气更不好的时候。」 切茜娅睁大了眼睛,他指腹揉过的地方,连肌肤似乎都烧灼着滚烫起来,湿热的暧昧盈盪着。 切茜娅莫名起了一阵吻他的冲动,她忽然明白,饥荒的神力不只是令人感到飢饿,更是一切欲望的不满足——那个炙热紧张的时刻又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少女坐在神明的腿上,轻佻的挑起他的下巴与他接吻,她的金髮垂落在他的脸上,密密麻麻交织出一方封闭又私密的空间。 世界尽管灯红酒绿,风情摇曳,他们只在属于他们的地方成欢尽兴,酣畅淋漓。 亚迈伊蒙带笑贴近她,他好看的薄唇就在切茜娅一英寸之处。 「想起来了,洛佩兹小姐?」 他不吻她,动作依然是那么疏离冷淡,却让切茜娅忽然感到了极大的侵略性。 切茜娅完全在饥荒的神力下不能自已,潮红涌上了脸颊。她身上各处都开始发烫,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仿佛什么都做了,饥荒的神力给了她一种嗑了春药般焦灼的空虚。 少女眼里水雾瀰漫,她试图撑起身来凑近他,「我想吻你,亚迈伊蒙。」 「猜我想不想让你吻,洛佩兹小姐?」 切茜娅目光有几分呆滞,她试探着说:「不想?」 「再猜。」 「想?」 可是他的手指用力,偏不让她贴近自己, 神力如潮水一般褪去,切茜娅被欲望控制的神志逐渐恢復清明。 她想起来自己刚才的言论,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怎么那么容易就上当了呢! 「想起来了吧,小姐。」亚迈伊蒙直起腰来,带笑望着她。 切茜娅其实想起来她因为躲避瓦勒斯卡强吻了亚迈伊蒙的事来,可是她很气愤,偏装不知道。 少女无辜地瞪起绿汪汪的眼睛,「你给我下药了,亚迈伊蒙?」 亚迈伊蒙恨不得把她脑袋打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他冷冷的看了切茜娅一眼,高傲的端起杯子走了。 他走后不久,伊莲便端水进来服侍切茜娅洗漱。 僕人将圆桌扛进了切茜娅屋里,因为切茜娅起来的晚了,准备的都是早午餐的餐点。 冷切牛舌,蘸着酱汁吃的酥油面团和奶酪种子饼是主食,小菜布上了金蓝色的鲑鱼肉。新鲜的野鸽子,混合上小块巴约纳火腿和芦笋熬成了浓汤,甜点则是巧克力酥饼和烩水果。 「这里的僕人做得了这么多菜吗?」切茜娅吃惊的说,「看起来和家里做的一模一样!」 「不是的。」伊莲紧张的附在切茜娅耳边小声说,「神明把洛佩兹庄园的厨师绑来了,让他做给小姐吃。」 切茜娅隐隐约约记起,她似乎是跟瓦勒斯卡说过她更习惯家里做的饭。 是的,瓦勒斯卡永远会记得她说过的所有的话。 切茜娅抿唇笑了笑,却正见僕人围着桌子摆上了四把椅子。 「这是……」 第81页 「使节大人的客人们会和小姐一起用餐。」 使节大人的客人们? 切茜娅愣了一瞬——神明吗? 她脸色瞬间僵硬起来,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第46章 奶酪种子饼 神明询问过切茜娅的身体状况之后,便围着圆桌坐下。 出乎切茜娅的意料,他们今天谁都没有对彼此冷嘲热讽,桌上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切茜娅把餐巾在手里拧成一团,又松开,再拧起来。她终于决心挑起话头。 「奶酪种子饼很好吃。」切茜娅甜甜的笑着对瓦勒斯卡说,「谢谢你把厨师从洛佩兹庄园里带来。」 「人是我带来的。」亚迈伊蒙冷清清的说。 切茜娅梗了一下,忙转过脸冲着他笑,「原来瓦勒斯卡告诉你我爱吃家里的饭了。」 「瓦勒斯卡没告诉我。」亚迈伊蒙冷静的说,「我猜洛佩兹小姐会喜欢。」 切茜娅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了,「是吗?那您猜的可真准。」 她不敢再看另外两位神明的脸色,连忙端起汤碗接着喝汤挡住了脸。 拉兹罗轻笑一声,「我家切茜娅可真可爱,亚迈伊蒙,你太过咄咄逼人了。」 切茜娅整个后背都凉了,她已经做好了亚迈伊蒙和瓦勒斯卡起来揍拉兹罗一顿的准备。 没想到瓦勒斯卡镇定的坐在那儿,连头都没抬。 亚迈伊蒙更加平静的应了一句,「需要我道歉吗,洛佩兹小姐?」 切茜娅震惊的看着气定神闲的神明们,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烧煳涂了。 亚迈伊蒙见她没说话,他拉起切茜娅放在桌面上的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道:「洛佩兹小姐,言语冒犯之处,我向你道歉。」 切茜娅觉得火苗从要从手背上烧起来了,瓦勒斯卡和拉兹罗一左一右的坐在亚迈伊蒙两边,她正看见两道视线都直勾勾的盯着亚迈伊蒙牵起的那只手。 切茜娅结结巴巴的说:「没关系,您本来没有说错什么。」 她试图将手抽回去,亚迈伊蒙却拽紧了她的指尖不放。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好整以暇的望着切茜娅,任凭切茜娅多么用力,也不能抽回一点。 他在因为早晨的事情报復我!切茜娅气愤的磨着后槽牙。 空气好像在一点点绷紧,连桌上的汤都不敢随意冒出热气了 亚迈伊蒙越发拽紧了不放,悠闲的说:「洛佩兹小姐不肯原谅我吗?我说错话是没办法的事。我一看着您的眼睛,就觉得语无伦次。」 切茜娅干笑了两声,她余光瞅着拉兹罗和瓦勒斯卡那边,两个人都不动叉子,只是看着她和亚迈伊蒙。 「亚迈伊蒙,该放手了。」切茜娅讪讪的说。 「我怎么捨得放手。」 亚迈伊蒙好似突然对这个游戏产生了兴趣,饶有兴味的说:「您口口声声叫我亚瑟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切茜娅如坐针毡,她不敢再看另外两位的眼睛,她知道他们正看着自己。 「洛佩兹小姐还要装作忘记吗?我以为早晨的时候我已经让小姐记起来了。」 亚迈伊蒙慢条斯理的揉着她的手,就在瓦勒斯卡和拉兹罗的眼皮底下。 他暧昧的说:「您知道,我的小手段一直很好用。」 切茜娅急出了一身冷汗,连头都不疼了,聚精会神的对付他。 「是的,亚迈伊蒙。我都记得,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熟悉。那不过是我那天晚上喝多了而已。」 那一瞬间切茜娅感觉到攥紧她指尖的手收紧了,她的指骨似乎都要发出脆响。切茜娅忍着疼,讨好的朝亚迈伊蒙眨了眨眼睛。 亚迈伊蒙蓦然一笑,放开了她。 切茜娅慌忙把手缩到桌布底下,不让瓦勒斯卡和拉兹罗看见手上的红痕。 「洛佩兹小姐的语气很像宫廷里的贵妇人,」亚迈伊蒙懒散的说,「一样的向男人推脱责任。」 「不敢。」切茜娅怯生生的笑了笑,她叉起来酥油面团,试图用食物打断对话。 拉兹罗不紧不慢的接了上去,「好像是呢,小甜心,你的情人一定不少吧?」 他生气了! 切茜娅差点被酥油面团噎到,拉兹罗递给她自己的咖啡,顺手勾走了切茜娅的盘子。 「我倒是很想听听小甜心的罗曼史呢。」拉兹罗说,「讲讲呗,切茜娅?」 讲情史?现在吗? 给切茜娅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神明面前说这个,可是拉兹罗是知道她交际花名声的,硬要装腼腆纯真的小姑娘就太假了。 常年出入社交场所的经歷让切茜娅很快镇定下来,只要不牵涉感情,她有办法应对所有紧张局面。 在温润飞扬的金色阳光下,少女用勺子搅着咖啡上的拉花,漫不经心的说:「我认识的人的确不少,可惜没有什么留下深刻印象的。」 「是吗?」拉兹罗说,「我同你的旧交泽勒伯爵谈过,他倒是对你的印象很深。」 「所有人对我印象都很深。但是我不怎么记得他了。」 她活泼淡漠的绿眼睛让拉兹罗的心刺痛了一下,他话里带了讥讽的语气, 「这么说切茜娅有一天也会把我忘了吗?」 「那怎么会呢?」切茜娅欢快的笑起来,「您起码还有神明的身份呢。」 第82页 没人能摸透切茜娅的心思,她喜欢谁,不喜欢谁,在面上全都看不出来。她待谁都是那种轻佻的热情,令人不由自主的深陷。 他得不到切茜娅,拉兹罗忽然清楚的意识到,就如同他以前的女人得不到他一样,切茜娅对他再热情,也只不过是一时的兴趣。 切茜娅碰上了拉兹罗银灰的眼睛,那银灰变得极淡,好似透着哀伤。 切茜娅低垂下眼帘去,认真的咬着种子饼。 拉兹罗和她一样是出入情场的人,她可不会相信这个。现在更重要的是,她要知道神明的之间的关系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今天神明的相处真的是太反常了。他们之间避不交谈,好似完全认可对方在切茜娅身边的存在。 切茜娅仔细思索着,不,她向来是被神明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他们是绝对不会心甘情愿与别的男人共享的。 她虽然不清楚具体缘由,但是隐隐约约能猜到,神明大概是因为她生病而达成了暂时和平相处的协议。 这可真是太好了,切茜娅愉快地想到,这样她就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亚迈伊蒙,能帮我拿一下餐巾吗?」拉兹罗忽然开口说。 亚迈伊蒙平静地将餐巾递给了他,在他们短暂相触的一剎那,亚迈伊蒙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切茜娅丝毫没有注意到亚迈伊蒙的表情,她欣慰的想,果然,他们不会在她面前吵架了,起码在她生病期间是这样。 在切茜娅看不见的地方,亚迈伊蒙□□了插在手心里的针。他刚刚正是用这只手拉住切茜娅不放。 对此,亚迈伊蒙友好的抬了一下他身边拉兹罗的手腕,他避开切茜娅询问的眼光,对拉兹罗说:」小心点,衣服不要碰到酱汁。」 拉兹罗回应的笑容极为僵硬,他在桌子下面掰回来了错位的腕骨,近乎咬着牙说:「谢谢你。」 亚迈伊蒙温柔的说:「不用谢。」 拉兹罗坐的离切茜娅近,他一偏头,咬去了切茜娅叉起来的巧克力小酥饼,唇角若有若无的擦过她的脸庞。 切茜娅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他,拉兹罗眯起眼睛,「切茜娅,你的巧克力为什么比我的甜?」 切茜娅丝毫没料到他的居心,只以为酥饼是真的不一样。 她叉起来拉兹罗盘子里的一个,怀疑的咬了一口说,「没有啊。」 为什么切茜娅吃他的不吃我的?瓦勒斯卡嫉妒的看着拉兹罗,他果断伸脚过去,皮鞋后跟狠狠压在了拉兹罗的脚趾上。 拉兹罗装作拿起膝上的餐巾,手伸到桌面以下的时候,又一根尖针飞了出去,扎在了瓦勒斯卡的腿上。 瓦勒斯卡微微站起身来,「拉兹罗,请把黄油递给我。」 在他手垂下去的功夫,已经拔出来了腿上的针,恶狠狠的扎了回去。 拉兹罗忍住将碟子扔到瓦勒斯卡脸上的冲动,剜了他一眼说:「不用谢。」 切茜娅满意的看着这幅兄友弟恭的画面,手肘托着腮说:「你们的关系可真好。」 少女一头金髮辉映着略显苍白的面颊和淡粉色的嘴唇,透出了几分天真可爱的傻气。 亚迈伊蒙贊同的应答道:「是的,我们的关系变好了。毕竟我们是兄弟,是不是,拉兹罗?」 这时拉兹罗正在使劲拔出来插进骨头缝里的针,疼的脸扭曲了一下。 他对上切茜娅的目光,挑起嘴角说:「是,我要感谢我两位哥哥今天早晨的悉心照顾。」 吃过了早饭,切茜娅觉得更精力充沛了,她已经在这间屋子里闷了好几天,很想出去走走。 「城里还在流行黑死病,最好不要出去。」拉兹罗说,「但是可以到花园里转一转。」 切茜娅也在忧虑瘟疫的问题,便向拉兹罗说:「你可以陪我出去吗?」 瓦勒斯卡踩着拉兹罗的脚站起来,把切茜娅的椅子转向自己说:「我可以陪你出去。他有别的事情要忙。」 拉兹罗很快的接上了话,「我都忙完了,瓦勒斯卡。我可以帮助她避开我的神力。」 那双灰眼睛挑衅的看着瓦勒斯卡,隐去了没说出口的下半句话:你什么都不会。 亚迈伊蒙从旁冷眼看着,他已经想好了,只要瓦勒斯卡死缠烂打跟上了切茜娅,他自然也有了要跟去的理由——「他是两个兄弟都在那儿」。 瓦勒斯卡抿唇看着切茜娅,「你不在这里我会无聊的。」 「你有亚迈伊蒙陪着你,」切茜娅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我的房间里有象棋,你们可以下棋玩。」 亚迈伊蒙:「?」 第47章 草坡 无论瓦勒斯卡如何劝说,切茜娅一口咬定下棋比和自己一起出去更好玩。 她拜託伊莲把西洋棋给神明找出来,便穿上裙子出门去了。 伊莲在神明痛恨的眼神下翻箱倒柜,恨不得把头像鸵鸟一样缩起来。 「不用找了,伊莲。」亚迈伊蒙声音好像结了冰,「我不想下棋。」 伊莲战战兢兢地说:「可是小姐想让我……」 「你家小姐让你把针借给拉兹罗了吗?」瓦勒斯卡低沉的声音接了上去。 伊莲肩膀抖了一下,她惊恐地说:「拉兹罗先生硬要拿走,说他不会告诉别人……」 「他确实没告诉别人。」亚迈伊蒙说,「只不过把针都扎在了我们身上而已。」 第83页 天啊!我的针居然被扎在了神明身上! 伊莲几乎要哭出来,他们不会因为我是武器供应商而杀了我吧? 瓦勒斯卡在她身边蹲下来,向她摊开了手,「拿过来。」 他俊美冷漠的脸就在伊莲头顶上,伊莲不敢抬头看他,双手哆哆嗦嗦地捧着棋盘放在了瓦勒斯卡手上。 若不是她是切茜娅的侍女,瓦勒斯卡早已经把棋盘拍在地上了。 他咬着牙说:「我叫你把剩下的针拿出来!」 「哦哦哦……」伊莲慌忙掀开围裙口袋,从里面掏出了自己的针线盒。 「我就只有这一些了。」伊莲哽咽地说,「您能不能给我留下一根,我还要补衣服呢。」 瓦勒斯卡思考了一下,「切茜娅需要补衣服吗?」 「小姐一般是不需要,但是我……」 「那就不用留下。」 瓦勒斯卡把针线盒放进了自己的西装口袋里。 伊莲悲愤地看着瓦勒斯卡站起身来,内心想着,我要向小姐告状!暴乱神连一根针都要抢! 倚在墙边的亚迈伊蒙似乎看出了伊莲的心思,他笑着说:「没关系,你衣服破了尽管给瓦勒斯卡,叫他补去。」 叫神明补衣服!我不要命了吗? 伊莲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连忙站起来逃也似的走出了房间。 「下棋吧,瓦勒斯卡。」亚迈伊蒙向他走过来,似笑非笑的说,「切茜娅觉得我们下棋会很开心呢。」 「切茜娅不在这里,不用演了。」瓦勒斯卡讥讽地说,「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在我面前晃悠。」 亚迈伊蒙并不生气,他挽着自己的西服外套,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 「今天天气真好。」切茜娅同拉兹罗并肩沿着山坡走下来,有会瞬移的神明在身边,他们出城都不用坐车了。 拉兹罗替切茜娅擎着一把精緻的象牙柄浅蓝小阳伞,海蓝色流苏在伞的边缘垂下来,摇曳的阴影落在切茜娅脸上,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可惜生病的人连唿吸都不顺畅。」切茜娅补充了一句。 拉兹罗垂下眼睛看着她,「切茜娅,你在怪我吗?」 「我没有。」切茜娅矢口否认,「降临灾难就是灾难神存在的意义,这大概是人类的命运吧。」 「可是我使得你也染病了,甚至还差点死去。」拉兹罗声音低了下来。 切茜娅想起来她跑出教堂的那个晚上。 先是亚迈伊蒙告诉她那天晚上拉兹罗很虚弱,不会有人被传染,所以她便没有戴面具。 又是喝多了酒,又是莫名其妙的走进了教堂,就是那么巧,还碰上了怀亚特,更巧合的是,她一开门,门外就站着一个黑死病人。 她原先以为不会被传染,直到回到房间,才发现刚刚过了午夜十二点…… 到底有多少巧合才能让生命中的一件事发生啊。 切茜娅仰起脸来,摇摇头说:「我真的不怪你,拉兹罗,这些都是没办法控制的事。」 他们踏着柔软的青草地,时候已经近了初夏,不远处羊群在山坡上吃草,野蔷薇一丛丛的开着,好像传说中的红裙小精灵,专门给夏神唱歌听。 「要是世界上有能控制命运的神就好了,」切茜娅一笑说,「那他一定是最强大的。」 拉兹罗顿了一下,回答道:「有的。」 「我们的母亲,玛尔维娜,她的权柄就是命运。」 切茜娅愣了一下,她抬头看向拉兹罗。 那双灰濛濛的眼睛好像永远处在深冬,花在他周围开的那样生机勃勃,他诚然是一身贵气,然而还令人觉得寒气袭人。 她忽然想起来,他是在四岁上得了猩红热死去的。那应该会是个很冷的冬天。 她踮起脚来,理顺了拉兹罗鬓边的鬈髮,「可是你们已经杀死她了,不是吗?一切都会好的,拉兹罗。」 拉兹罗垂眸看着她,他没有回答,将手从身后抽出来,把一个野蔷薇花冠放在了切茜娅发顶。 切茜娅惊喜的拿下来看,那花冠编的精緻极了,碧绿的枝条如同翡翠,嫣红的花朵盛放着,没有一丁点损伤。 「天啊,你是什么时候编的?」切茜娅笑着说,「真漂亮!」 「我用神力让它们自己扭曲起来的。」拉兹罗说,「植物的疾病也归我掌管。有一种病会让它们的枝干扭曲下来。」 「真没情调!」切茜娅拍在了他的肩头,「说它是生病了就让我感觉不好看了。」 「那我收回它们身上的神力好了。」 收回灾难神已经释放出去的神力不是一件令神明舒服的事情,以往神明几百年也不会这么做一次。 在1068年的圣格斯堡大屠杀之后,国王独身跋涉千里,头戴荆冠,脚穿草鞋,到奥林匹斯山来向神明请罪。表示愿用三年的赋税来向神明祭祀,长跪在雪地里请求瘟疫神拉兹罗·柯里昂不要在屠杀后引发瘟疫。 拉兹罗连面都没露,他拒绝收回神力,无论人们付出何种代价都不能改变神的心意。 拉兹罗想不明白,他居然会有主动收回神力的一天。仅仅是因为这样会使她开心。 拉兹罗将手放在蔷薇花上,他的眼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了阴影。 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切茜娅手里的花冠瞬间舒展开来,那些扭曲的枝条蓬勃的生长,花朵娇艷夺目,闪着比红宝石更美的色泽。 第84页 切茜娅纤细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它,于是新抽的枝条便攀上了细腻洁白的手腕,好像是从她的身上长出。 原野上的风扬起了切茜娅的金髮,绿眸少女手捧鲜花在青碧的原野上伫立,拉兹罗看的愣住了。 健康真美啊,他想着,但是我是瘟疫。 从来都是以恶意和憎恨侵染人间的神明退缩了,她美的令人不敢触碰,拉兹罗低下头去看见了自己骨节分明的手。 他的手上涂抹着杀戮留下的血迹,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敢用这样的手去触碰她。 切茜娅就是那样的人,她不是没有黑暗和痛苦,但是她把它们都掩藏在了身后,而面对所有人绽放开最灿烂热烈的笑意。 她生来承受了灾难,却没有留下一丝伤痕,倒像是木柴丢进了火里,让她燃烧的更旺了。 在这个为灾难掌控的世界里,拉兹罗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温暖的人存在。而他们从被母亲杀死的那时起,便成为了灾难的容器。 寒冷附在骨上,一点点爬满了神明全身,啃咬着他的血肉,让他浑身战慄。 切茜娅在暖和的夏风中心旷神怡,然而她看清了神明眼里的颤抖。没有一丝犹豫的,她扑进了拉兹罗的怀里。 香软的女孩子的身体拥抱住了他,芬芳的野蔷薇花束夹在他和她的胸脯之间,她的侧脸紧紧贴着他身上。拉兹罗为香气所眩晕,不明白那到底是花香还是切茜娅身上的香气。 切茜娅抬起头来,亲昵的把下巴贴在他的身上说:「吻我呀,拉兹罗。」 然而他只是怔怔的看着她,那娇嫩的嘴唇好似蔷薇花一般,令他不敢靠近。 于是她便踮起脚来,双手环住他的肩颈,把他的脸按到了自己脸上。 蔷薇花从他们身体中间一枝枝的掉下去,拉兹罗莫名其妙的不想让那些花朵落地。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用她的身体把花夹的更紧了。 粉色的香气如雾一般在原野上飘荡开去,洁白的羊群是天上落下的云。 浅蓝色的阳伞落到了地上,一阵风吹它起来,伞飘飘荡荡,如一只大蝴蝶一般沿着草坡飞去了。 那个吻柔长绵软,他们在彼此的安宁里陶醉,好似年少时转瞬即逝的一个梦,没有激烈的情慾,只有无尽的依恋。 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拥有了切茜娅。 切茜娅睁开湿漉漉的眼睫,她还被拉兹罗抱着。 她低头一看,蔷薇花的花瓣被揉碎了,拉兹罗的白衬衫上染上了块块玫红色,而她穿的是浅粉的衣裙,看上去还不那么明显。 「你看看你的衣服。」切茜娅手指着笑,「都怪你把我抱的太紧了,回去自己洗吧。」 从来不缺衣服穿的神明柔声应了一句好,牵着她的手沿着草坡走下去拾伞。 那伞已经被吹出去好远了,再远的地方就是一条亮闪闪的河流。在日光的照射下,河上像是漂了无数碎钻。 两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孩子从河边嬉闹着跑过去,他们停下来,捡起了那柄华丽的阳伞,仔细打量着。 小男孩还在研究着伞的结构,小女孩已经把伞抢过去举了起来。 她一手举着阳伞,另一手拎起裙摆,想像着自己是公主,行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屈膝礼。 「别去了。」切茜娅笑起来,「他们很喜欢那把伞呢。」 她望着河岸上的孩子,低声说:「他们把伞拿回家去,估计家里一个月的开支都足够了。」 切茜娅在草坡上躺下来,拉兹罗把她拉起来说:「前几天下了雨,地上凉。」 切茜娅不听话的仰回去,手一用力,把拉兹罗也拽了下来。 「躺我怀里好不好?」 切茜娅顺从的蜷缩在了他的胸膛上,抬起脸吻吻他的下巴,嘟囔着说:「就休息一会儿。」 「嗯。」 拉兹罗再低头去看时,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甜甜的笑着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小甜甜 第48章 未来 草地散发着迷人的清香,阳光晒在身上又暖暖的,切茜娅一觉睡到黄昏时候才起来。 切茜娅睁开眼睛,正看见拉兹罗沉沉地盯着她看。 切茜娅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小甜心。」拉兹罗被她逗笑了,「真想把你抢走,藏到谁都发现不了的地方。」 「唔,那亚迈伊蒙和瓦勒斯卡发现了怎么办呢?」 「总有他们发现不了的地方。我给你去北欧建漂亮的城堡,把你养在里面。」 「我很难养的。」切茜娅笑嘻嘻地说,「把我养死了怎么办?」 「呸。」拉兹罗嗔怪地说,「你要是敢不经过我同意就死掉,我一定不放过你。」 切茜娅拍拍身上的草站了起来,拉兹罗撑了一下手臂,居然又躺了回去。 「我把你压麻了是不是?」切茜娅去拉他,「看来是我要把瘟疫神抱回家了。」 「你抱得动倒挺好。」拉兹罗笑着说,「抱得动我就让你抱回去。」 切茜娅蹲下身去,她忽然发现拉兹罗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是脸色惨白,嘴唇更是褪尽了血色。 ——神心脏上为她而开的刀口。 切茜娅忽然想起来,她压着那个伤口压了一下午,他竟然连动都没动。 第85页 「我都忘了你身上有伤了!」切茜娅焦急地说,「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忘了呀,」拉兹罗无辜地看着她,「后来你又睡着了。我想还是不叫你的好。」 灵巧的手指伸过去解开了衬衣,拉兹罗的心跳速度骤然加快了。不是没有女人解过他的衣服,可是切茜娅做,他的腹肌就瞬间绷紧了。 该死的,拉兹罗在心里咒骂着,为什么她一碰我我就这么敏感? 「别解了。」他推开切茜娅的手,竭力把上身撑了起来。 「你还害羞了?」切茜娅好笑地看着他,「不用吧,拉兹罗,我可不信你没做过。」 拉兹罗也觉得有些尴尬,他把切茜娅的脸勾下来,吻着她说:「别瞎说,舌头不想要了?」 「那不行,」切茜娅含煳地说,「还要留着吻你呢。」 神明的心跳再一次加快了,那个伤口也疼的厉害。可是心尖上又带着甜丝丝的酸意。 拉兹罗威胁道:「切茜娅,你再撩拨我,我就在这儿要了你。」 切茜娅撑起身来,一下就把好不容易坐起来的拉兹罗推倒在了草地上,「别威胁我,先生,现在我们俩谁在上面还不一定呢。」 神明任由她胡闹,不过切茜娅却小心多了,她怕碰到拉兹罗身上的伤。 最后切茜娅身上没了力气,还是拉兹罗把她从草地上抱起来,一晃身便回到了主教府邸。 府里已经点起来了灯,切茜娅同拉兹罗并肩在廊道上走,正碰见怀亚特从屋子里面出来。 切茜娅下意识的停下了脚,她与怀亚特面对面站着,一时都没有说话。 「我想同切茜娅说两句话,您看可以吗?」怀亚特转向拉兹罗说。 拉兹罗瞅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切茜娅已经同瘟疫神极为熟悉,她知道这笑绝不带什么善意,连忙拉住了他。 「我可以的,拉兹罗。你先走吧。」切茜娅低声说。 神明潜藏着杀意的眼神从怀亚特身上掠过,若不是他对切茜娅还有用,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拉兹罗终究还是听从了她的话,他转身踱开,在切茜娅耳边低低落下一句,「不要走太远,我就在这附近。」 直到神明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转角,怀亚特才开口道:「教皇的命令下来了。我们明天就准备回去,切茜娅。」 切茜娅瞅了他一眼,「说这个有必要让他走吗?」 「还有。」怀亚特踌躇了一下道,「我……想说对不起。那天晚上我情绪太激动了。」 切茜娅见怪不怪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那才是你的本质,怀亚特。认清你自己吧,对我你没什么可说对不起的。」 「毕竟对不起毫无用处。」 怀亚特勐然抓住了切茜娅的手臂,他们的眼睛相触一瞬,怀亚特随即将手触电般松开了。 「切茜娅,」他低声说,「神明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对吗?」 「错了。」切茜娅冷笑道,「是神明不知道你的丑事。和我没关系。」 她胸口涌上来一阵噁心,不想听怀亚特再说一句,甩开走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切茜娅在房门口怔怔的站了一会儿,她总觉得怀亚特方才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却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他究竟为什么要突然说道歉呢?是因为神明吗? 切茜娅接着就把这个可能否定了,那天晚上他曾经说过,他若为人便不愿意向神明屈服。很明显在这件事上他是打算不以教士身份的。 切茜娅想的头疼,倚着门嘆了口气。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了一阵悠扬的钢琴声。 切茜娅推开门向屋里看过去,她的房间里有一架漂亮的漆金钢琴,是谁在弹奏? 模煳的煤油灯将亚迈伊蒙的身影投在了地板上,黑白键泉水般跳动,他半长的黑髮用缎带低低的扎起来。他的身形颀长挺拔,半边淡漠的侧脸隐没在了阴影里。 从神明手下流出的音乐绝非世间能有,切茜娅没有听过那支曲子,音调已经十分古老,仿佛一个幽美的旧梦。 她在门口站定了,驻足倾听着。 亚迈伊蒙听见了脚步声,他停了下来,回头望向她,微笑着说:「看见小姐这里有架钢琴,我没事做,没经过您的允许就弹了,实在对不起。」 切茜娅这才从那童话般的意境里脱离出来,她眨了眨眼说:「那有什么。你弹的可真好听。」 「小姐下午玩的好吗?」 「我很好。」切茜娅欢快的笑起来,「不过你怎么会没事做?」 「瓦勒斯卡不愿意跟我下棋,还叫我离他远点。」亚迈伊蒙从容地说。 瓦勒斯卡正巧走进房间,他的脚步在门口生生顿住了。 原来如此! 他咬着牙想,怪不得下午亚迈伊蒙要问他下不下棋,原来早在这里等着告状了! 切茜娅绿汪汪的眼睛朝瓦勒斯卡看过来,瓦勒斯卡不禁心虚地转开了眼睛。 「瓦勒斯卡,你怎么能那样说?」切茜娅不贊成地说,「亚迈伊蒙并没有做错什么呀。」 亚迈伊蒙往钢琴上一靠,舒服地看着瓦勒斯卡站在门口。 「我没有。」瓦勒斯卡辩解道,「是他……」 「你没有那样说吗?」 瓦勒斯卡很坚决地说:「我绝对没说叫他离我远点。」 第86页 「是的,但是你说了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亚迈伊蒙悠闲地插话道。 瓦勒斯卡怒视着亚迈伊蒙,恨不得过去跟他打一架,他很想撕毁约定,但是切茜娅倚在钢琴上咳了起来。 他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瓦勒斯卡大步走过去将她搀扶起来,不可避免的暴躁起来,「是不是拉兹罗让你受凉了?」 「和他没关系。」切茜娅说,「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切茜娅小脸咳的通红,失去血色的面孔上蒙了一层红晕,好似不匀的胭脂。 「瓦勒斯卡,你性格太冲动了。我总是担心你跟他们打起来。他们是你的弟弟,你不应该那样说话的。」 因为切茜娅生病了,瓦勒斯卡越发不忍心跟她吵架,而且他两个弟弟都在旁边虎视眈眈,神明第一次开始学会压抑心里的愤怒。 亚迈伊蒙将切茜娅从瓦勒斯卡手里接了过去,「瓦勒斯卡,你该走了。切茜娅不舒服。」 瓦勒斯卡怎么看怎么觉得亚迈伊蒙温和的表情全是挑衅,他无可奈何地放开了切茜娅,忍着气说:「我明天再来看你,切茜娅。」 亚迈伊蒙帮她垫好了床头的靠背,让她斜躺了下去。 「你不应该回来这么晚的,洛佩兹小姐。」他在床沿上坐下说,「你还没有好全。」 「别这样,亚迈伊蒙。」切茜娅无奈地说,「你不能因为我忘了叫你亚瑟,就总是叫我洛佩兹小姐吧,我听着难受。」 「你不是忘了,你是在迴避我。」亚迈伊蒙直视着切茜娅说。 切茜娅嘆了口气,「我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在平衡自己和神明之间的关系,」亚迈伊蒙语气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对自己和神明关系的未来很悲观。」 他真难骗。切茜娅头疼地想,为什么亚迈伊蒙看得这么透彻? 她想伸手去揉太阳穴,手却被轻轻拂掉了,亚迈伊蒙的手指放在了她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 他的手有些凉,那凉意仿佛要一直透到脑海里去,让切茜娅清醒了起来。 「觉得头疼就不要想了,」亚迈伊蒙说,「我不问了。」 「不。」 切茜娅轻缓地摇了摇头,她深知所有未解决的矛盾,尤其是在感情上的,都会不断扩大,直到一日再也无法修復。 切茜娅不愿意错过修復矛盾的时机,更不想自己和某一位神明的关系恶化。 毕竟要了她的命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她将亚迈伊蒙的手拉下去,用手心去暖他,「你手好凉。」 他修长漂亮的手在切茜娅的手心里,竟然显得切茜娅的手也有点肉肉的了。切茜娅摘了手上的宝石戒指,拇指揉着他的手心,半晌没有说话。 亚迈伊蒙静静地坐在她对面,切茜娅靠在软枕上想,半天说:「你说的很对,亚迈伊蒙。我从来没想过以后会和神明有未来。」 「那我们这样下去怎么办呢?」 「仔细想想我只有一条路。」切茜娅说,「我一定不得好死。」 亚迈伊蒙的手骤然收紧了,暗红的眸子冷了下来,「是什么使得你这样想,切茜娅?」 「我们不要情绪化,亚迈伊蒙。」切茜娅平静地说,「因为你比瓦勒斯卡和拉兹罗都镇定太多了,我们才能理性地好好谈论一下这件事。」 「你不认为对我过高估计了吗?」 切茜娅上下打量了亚迈伊蒙,疲惫地摇摇头说:「别这样,亚迈伊蒙。你要起码也要骗我骗到底。」 那双眼睛低垂了下去,他哑声应了句好。 「我太脆弱了,亚迈伊蒙。」切茜娅说,「你应该知道脆弱是怎么一回事。我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因为一旦我信错了人,那就是死路一条。」 她张了张口,改口说:「虽然无论怎样最后都是死,但是起码也要死的晚一点。游戏要进行到最后。」 「你把这一切看作游戏吗?」 「你想要一个人爱上你,你又不能爱上对方,只有这一个办法。」 切茜娅诚实地说:「说实在的,亚迈伊蒙。我认为神明不值得信任。牧羊人和羊之间无法达成平等的协议,因为羊没有谈判的资本。」 「你有的,」亚迈伊蒙说,「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我要忠诚。」 切茜娅温柔地笑了,「如果我给了你,你又不想要了怎么办?」 「亚迈伊蒙,这就是问题所在。切茜娅的忠诚是一次性的,如果她给错了人,那么她将失去一切。」 尽管知道切茜娅不会相信,亚迈伊蒙还是说了,「我不会不想要的。」 「我很贪心。」切茜娅说,「我想不仅想用我的忠诚换回生命,还想用它得到一个值得爱的人。仔细想想吧,亚迈伊蒙,你只是想得到我罢了。你就算现在爱我,以后也会对我失去兴趣的。」 亚迈伊蒙徒劳地摇了摇头,「你根本不了解神明。」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神明在奥林匹斯山住了太久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消磨,如果他们爱上了一个人,是不会像人类那样轻易变心的。 「你也不了解人。」切茜娅说。 剩下的话她也没有说: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这意味着他必须好好规划,所有的选择都要慎重。 第87页 然而他们似乎又懂了彼此的意味,交握在一起的手紧了紧,好像生怕失掉对方似的。 「现在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吧,亲爱的切茜娅。」亚迈伊蒙道。 切茜娅嘴角勾起了一抹柔和的弧度,「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回到洛佩兹庄园去,查清楚我父母的事情。」 「如果他们还活着,我就回到他们身边去。放下过去的一切。」 她的声音低了一下,「如果他们不在世了,我会查清楚怀亚特到底为什么收养了我,然后手刃仇人。」 「放下过去的一切指什么?手刃仇人之后又准备做什么?」 切茜娅没有回答,亚迈伊蒙却在那双幽暗的绿眼睛里看清了答案。 ——无论哪一种情况,她都会开始着手准备和神明断绝关系。 亚迈伊蒙不紧不慢地说:「你的计划可能得等一等了,切茜娅。」 切茜娅疑惑地抬起头来,正见亚迈伊蒙一脸温和地说:「还记得吗?切茜娅,你说过你欠我一次。我们骑马的时候。」 「哦……」切茜娅迷茫地说,「怎么了?」 亚迈伊蒙嘴里念出一串复杂的咒语,轻轻拍了拍切茜娅的头,下一刻切茜娅觉得眼前场景骤然变化。 倒不是环境变了,像是……视角变了。 亚迈伊蒙将切茜娅从床上抱起来,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跟我到神殿去住一段时间吧。你该知道亚迈伊蒙到底是什么人了,小宝贝儿。」 「切茜娅,我知道你想说的话很多,可是我的话只有一句——神明永不变心。」 切茜娅震惊地举起了手……哦不,爪子? 她看向穿衣镜,正见一只绿眼睛小白猫蜷缩在亚迈伊蒙的怀里。 这是我?! 切茜娅:「喵?」 作者有话要说: 瓦勒斯卡:切茜娅像小猫咪x 切茜娅像亚迈伊蒙的小猫咪√ 拉兹罗:我要养着切茜娅x 切茜娅被亚迈伊蒙养了√ 亚迈伊蒙:人生赢家 第49章 猫咪 亚迈伊蒙将小猫放在了桌子上,小猫转头想熘,被亚迈伊蒙扯着尾巴拽了回去。 「再跑我把你捆起来。」亚迈伊蒙正经地说。 「喵……」小猫萎靡地在桌子上趴下了。 亚迈伊蒙熟练的翻出一张纸,羽毛笔蘸了墨水就写。 小猫惊叫起来,「喵喵喵!」 亚迈伊蒙似乎懂了切茜娅的意思,「想问我为什么能模仿你的笔迹?」 他不怀好意地说:「因为下午瓦勒斯卡不肯跟我下棋,我就把你屋里的书都看了一遍。切茜娅真是个好学的好孩子,看书做了那么多批註。」 小猫的绿眼睛泪汪汪的,瓦勒斯卡我错怪你了,我要道歉! 流利的花式字母一行行在纸上书写下来,小猫咪徒劳地伸爪去捣乱,被亚迈伊蒙一把拎到怀里,「吧唧吧唧」打了两下屁股。 小猫咪一脸悲悽,亚迈伊蒙微微一笑:「疼吗?」 泪水盈盈的绿眼睛看着他,亚迈伊蒙说:「要我给你揉揉吗?」 「喵!」小猫咪从他怀里惊跳下来,我才不要被揉! 亚迈伊蒙不去管她,接着往下写。 「亲爱的拉兹罗·柯里昂先生, 怀亚特已经怀疑神明知道了内幕,我想查出我的身世,最近不宜打草惊蛇。我想我们可以先分别两个月,若是怀亚特以为我没有了神明的依仗,一定会有所行动。 感谢您的帮助。 切茜娅·洛佩兹」 他将信叠起来,装进了信封,从地上抱起切茜娅,悠然地走出了卧室。 小猫回头望望桌上的信,又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给瓦勒斯卡写?」亚迈伊蒙摸着猫咪脑袋,「多亏了你的帮助,切茜娅。你今晚上真的气到瓦勒斯卡了,以他的脾气一定会自己生闷气,不去找你。」 他勾去唇角道:「我要是给他写信叫他不要去见你,估计他就会偏要去了。」 呜呜,阴险的男人! 亚迈伊蒙忽然在走廊上站定了,「洛佩兹红衣主教,不必躲着了,出来吧。」 切茜娅震惊地看着怀亚特从暗中走出,亚迈伊蒙冷淡地说:「你也看见了,这就是我想要的。我要借用切茜娅两个月。」 怀亚特垂着脸站在阴影里,声音低哑地应了一声。 「明天早晨你便令伊莲装好东西,带上马车,只装作切茜娅跟随你们一起离开的样子。剩下的我会处理。」 怀亚特依然低着头,他的声音变得极为干涩,好像是砂纸磨过的,「遵命,神主。」 亚迈伊蒙抬步向前走去,堪堪擦过怀亚特身侧。 「我跟瓦勒斯卡和拉兹罗不同,我手上是有红衣主教侵犯幼妹的证据的。如果你敢动一点心思,这份证据就会通过你的政敌上交到教皇手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您估计也能猜到。」 亚迈伊蒙迈入了黑暗中,与怀亚特擦肩而过,温和的声音落在怀亚特耳中,犹如魔鬼的冷笑, 「就算不为您自己的名声和地位着想,也要为您的妹妹想一想。女人的名声比男人更加脆弱,到时候切茜娅在人间无法立足,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亚迈伊蒙把切茜娅抱在怀里,从主教府里踏入了黑暗的街道。 第88页 他皮靴的踏在马路上发出了空洞响声,切茜娅隐约听见街边房舍里传来黑死病人的细弱□□,像是这脚步声的伴奏序曲, 人民在灾难神的统治下受苦——切茜娅有一瞬走神,可是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救得了旁人? 下一刻她被骤然丢进了软软的床铺里,突如其来的强光令切茜娅的眼睛晃了一下,猫咪在刺绣神明纹徽的被褥间眯起了眼睛。 神明瞬间转移,他们已经来到了神殿里。 切茜娅吃惊地挠了挠头,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远距离的瞬移竟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那是因为你变成了小猫,切茜娅。」 亚迈伊蒙好似听到了她的心声,随口回答道。 切茜娅气愤的抓挠着亚迈伊蒙的被子,他怎么连自己想的什么都知道! 锋利的猫爪子把脆弱的锦缎撕成了一条一条的,切茜娅忽然得意起来了,她抬起自己的脚看了看。 淡粉色的脚垫圆滚滚的,中间露出尖尖的指甲,切茜娅将掌心收缩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爪子很新奇。 「别闹,切茜娅。」亚迈伊蒙温淡的声音从房间另一头传来。 切茜娅抬眼看去,正见他脱下了衬衫,裸露着劲瘦的上身朝她走来。 切茜娅觉得眼睛一热,慌忙低下头去,紧张不安地撕扯着脚下的鸭绒被。飘舞的鸭绒扬了起来,絮一般飘散在空中。 他将切茜娅从床上抱起来,切茜娅清晰地感觉他肌肉光滑流畅的纹理在自己脚垫上滑过。 她脚爪忍不住缩了一下。圆滚滚的绿眼睛垂了下去。 好想踩,切茜娅想,好想……把他的胸肌踩在爪子底下……踩来踩去…… 她紧接着悚然一惊,脸也发烫起来。 天啊,切茜娅又羞又窘,我怎么会这么想? 亚迈伊蒙丝毫没有察觉切茜娅的异常,他将她随意地夹在怀里,低下头去翻着被褥,「怎么把床都抓坏了?」 「喵!」切茜娅哼了一声,试图用生气来伪装自己异常的心情。 亚迈伊蒙毫不在意地在床沿上坐了下来,肆意揉过猫咪的腹部和脚爪,切茜娅难堪地蜷缩起来,那感觉如同被搁在掌间肆意玩弄,她浑身上下都开始发烫。 亚迈伊蒙赞嘆了一声,「切茜娅,你身子好软。」 「喵呜!」 绿眼睛小白猫发怒地叫了一声,伸过又尖又利的爪子就去抓神明的脸。 叫你欺负我! 神明不避不躲,任由锋利的爪子擦过脸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血痕。 切茜娅愣住了,她看看自己的爪子,又看看亚迈伊蒙英俊的脸,突然心虚起来。 她真没想到自己爪子这么锋利,神的脸这么好抓……之前亚迈伊蒙不是一歪头都能躲开瓦勒斯卡从背后飞来的餐刀吗? 怎么办,伤口看起来好深。 切茜娅愧疚地从亚迈伊蒙手上跳了下来,迈着软软的步子走到亚迈伊蒙脸边,伸出粉嫩的舌头替他舔着伤口。 亚迈伊蒙侧过身来,他眸色不变,从容又温和地给切茜娅顺着毛。 「解气了?」他的声音轻柔的如同鹅毛,拂到脸上痒痒的。 切茜娅懊恼地喵了一声,气愤地瞪着他。 每次亚迈伊蒙都是这样!她还没撒完气就开始道歉,连她都不好意思了! 神明脸上的伤口逐渐癒合了,流下来的血都被切茜娅舔去了,一丝痕迹也没有。 亚迈伊蒙依然侧躺在哪儿,挠着切茜娅肚子说:「真不生气了?」 切茜娅闷闷地点点头。 虽然被半夜强行变成猫带走了,但是她实在不好意思当着这么温柔的一张脸发脾气。 亚迈伊蒙听到了这个答案,随即一把捉住她,翻身起来,轻笑一声说:「气消了就把指甲剪剪吧。」 切茜娅:「喵?」 神明霸道地将切茜娅钳制在了身前,从抽屉里翻出一把精緻的镶海蓝宝石的纯金小剪刀,朝着不断挣扎的猫咪威胁地比了比。 「再乱动就把你爪子剪掉。」 切茜娅喵喵乱叫着,在亚迈伊蒙的胸口张牙舞爪,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又被亚迈伊蒙的表象骗了。 大骗子! 神明将切茜娅团成了小小的一个毛球,强行将她的爪子拉了出来,「咔嚓咔嚓」几下就剪去了一只爪子上的指甲。 切茜娅愤怒地又去挠亚迈伊蒙的脸,他笑着凑上来,那淡粉色的爪子轻飘飘地滑过去,连道痕迹都没留下,倒像是情人温柔的爱抚。 小白猫气唿唿地缩在亚迈伊蒙膝头,他剪完了指甲,将切茜娅塞进被子里,自洗漱去了。 切茜娅毫无办法的生着闷气,陷在柔软的被褥间,渐渐也有些神志不清了。浓重的困意袭来,她拉长身子打了个哈欠。 就在切茜娅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被子被掀开,床铺一侧微微一沉。 光滑有力的手臂从旁伸来,牢牢地将小猫咪圈在了怀里。 「睡吧,切茜娅。」神明昏沉炙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脖颈,「我的小猫咪。」 *** 「伊莲,收拾好东西便走吧。」 怀亚特骑在马上,向屋子里唤了一声。不过一夜功夫,他的脸色变得极为疲惫,双眼下一片青黑,看起来生生老了五岁。 伊莲背着包袱跑出来,她犹犹豫豫地说:「主教大人,小姐……」 第89页 「她先走一步了,」怀亚特厌烦地打断她,「切茜娅不和我们一起。做好你自己的事,少打听别的。」 伊莲唯唯诺诺应了一声,她刚刚把包袱放上马车,忽然又跳了下来,「等等,主教大人,我有东西落下了。」 她转身跑进屋去,拿了切茜娅的棋盘,一转身,门却被人挡住了。 「你们要走了?」拉兹罗背手立在门边,「切茜娅呢?」 伊莲向来很怕神明们,其中又尤其怕瓦勒斯卡和拉兹罗。 她总感觉前者看小姐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掉,而拉兹罗像是要强迫小姐吃掉他。 伊莲一走神,旋即反应过来,「小姐已经登上马车了。」 拉兹罗正要往外走,伊莲鼓起平生勇气叫住了他,「神、神主!」 「什么事?」 伊莲低下头,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送到了拉兹罗面前,「这个好像是小姐留、留给您的,我看它放在桌子上,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拿走。」 拉兹罗一只手挑过信来,他翻着信纸,逐渐皱起了眉头。 伊莲嵴骨都在发颤,她本能地觉得神明不开心了,恨不得赶紧跑出去躲到小姐身后——如果小姐在的话。 幸而拉兹罗没说什么,他冷淡地瞅了伊莲一眼,「切茜娅也给瓦勒斯卡和亚迈伊蒙写了同样的信吗?」 伊莲战战兢兢地说:「我不知道。我只发现了这一封。」 「回去告诉切茜娅,我会尽量按照信上的约定的——在没有发现她和亚迈伊蒙和瓦勒斯卡私自交往的前提下。」 「是的,神主。」 伊莲再抬起头,神明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2 21:22:44~2021-10-25 00:0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少年未归 5瓶;琉璃、41125954、333、虞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清晨 切茜娅伸了个懒腰,迷迷煳煳地从睡梦中甦醒过来。 她触到的不是被子,而是光滑的肌肤,令切茜娅骤然清醒过来。 她正对着亚迈伊蒙的面庞,神明赤裸着上身将她拥在怀里,他唿吸均匀,双眼静谧的合着。看不见那双血腥的暗红瞳仁,他看着越发柔和了。 神明好像还没醒。 切茜娅刚想悄悄熘下床去,不意间看见了他滑落到肩膀以下的被子。 结实的胸肌隐没在黑暗中,泛着蜜色的柔光。平日里他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不出来,现在她才看见他的胸膛宽阔有力,将她牢牢禁锢在内。 切茜娅吞了口口水,昨天夜里那个莫名其妙的渴望又涌上心头——她好想踩在他身上啊! 切茜娅没有养过猫,但是她听说猫咪因为渴望母亲的乳汁,有时候会在主人的身上踩奶。 那时候她仅仅是当个趣事听了,没想到有一天这件事会如此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据说踩奶的时候猫咪会很幸福很满足……我都变成猫了,享受一下应该没什么吧?除了踩的是神明…… 切茜娅尝试着拱了拱亚迈伊蒙的脖颈,他微微蹙眉,翻身平躺了过去,并没有醒过来。 他的姿势令被子更多的滑落了下去,晨曦透过窗帘照在他的胸膛上,那里唿吸静谧的起伏着。 踩一下下他应该不会有什么感觉吧…… 切茜娅屏住唿吸,悄无声息的爬起来,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爪子,尝试性的踩在了亚迈伊蒙的肋骨上。 神明没动。 切茜娅无法抗拒内心的诱惑,她身不由己的又踏上了另一只爪子。 柔滑的肌肤就在脚垫下面,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晃荡,下面就是温暖坚实的胸腔,心脏在那里面沉稳地跳动着,将温热的血液泵向全身。 而她的爪子踩过他身上的每一寸,可以使劲蹬他最敏感的地方,让他全身都染上自己的气息。 单单是想像一下那个场景都令切茜娅心旌摇曳,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整只猫都踩在了亚迈伊蒙胸膛上。 绿眼睛陶醉地眯了起来,纤长的鬍鬚微微颤动着,仿佛每一根血管都为之颤慄,无尽的热流从脚垫灌注到了全身,切茜娅一时间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人生巅峰。 她控制不住本能的动作,又害怕着惊醒神明,心情就在极度的渴望和紧张之间摇摆,令这一切更染上了神秘莫测的意味。 真的好舒服…… 切茜娅实在忍不住,用力蹬了蹬他的胸膛,下一刻她在快感之中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亚迈伊蒙调侃的眸子。 切茜娅:「……」 她在亚迈伊蒙的身上僵住了,两只爪子都蹬在不可言说的地方,电流一下子从脚垫蹿过了她的全身。 亚迈伊蒙伸手抚过了她的腰身,懒懒地开口问道:「切茜娅,舒服吗?」 切茜娅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实际上她发出了难以抑制的满足的唿噜声,好像在邀约亚迈伊蒙不要停下。 他倒是很理解切茜娅的意思,修长的手插进了厚实的绒毛里,一下又一下揉搓过去,切茜娅爪子控制不住的又在他身上蹬了两下。 下一刻小猫咪羞耻地从神明身上跳了下来,切茜娅夺路而逃,但是半路就被一条手臂一把捞了回去。 第90页 亚迈伊蒙重新把切茜娅按回了自己身上,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说:「继续啊,切茜娅。」 切茜娅触到他的胸膛发出了轻微的颤慄,她用力抵在亚迈伊蒙身上,威胁地瞪着他: 你不要蛊惑我啊! 亚迈伊蒙伸手扯过切茜娅的爪子按在了自己心窝上,他漂亮的眼睫轻轻一眨。 神明的动作暗含着挑逗和引诱的意味,暗红色的眼睛在床帏间如同红宝石一般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切茜娅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亚迈伊蒙柔和地安抚着她说:「冷静点儿,切茜娅,这是小猫咪的正常需求。」 「正常需求」那个词在他的舌尖变得如此婉转缠绵,切茜娅再也忍受不住,她跳上亚迈伊蒙的胸膛,爪子肆无忌惮地蹬上了他的胸膛。 神明在床笫间微微撑起了上半身,他的黑髮在枕间散乱开来,飘荡的纱帘在肌肤上投下绣花的阴影。 小猫咪在他身上乱蹬着,死死地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蹬的重了些的时候,神明嗓间轻轻溢出一声呻吟,令切茜娅越发慌乱。 切茜娅竟不知道自己的欲望如此旺盛,硬生生把亚迈伊蒙在床上压到了中午才起来。 小猫咪浑身舒坦了,一头歪倒在床褥上,神明方才披衣起身。 亚迈伊蒙洗漱过后,便将切茜娅从床上拎了起来,「下楼餵你吃饭去。」 晨光将金碧辉煌的神殿照的明晃晃的,亚迈伊蒙将切茜娅放在桌子上,系上围裙进厨房做饭去了。 切茜娅正自得其乐的摆弄着窗台上一束盛开的玫瑰花,忽然听见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她的听力比之前敏锐多了,隔着老远就能分辨出极细微的声响。 切茜娅一回头,正见瓦勒斯卡光着上身从楼上走下来。 碧绿的瞳孔一霎紧缩,紧接着拉兹罗推开神殿大门走进来。 他满脸不耐烦,一手烦闷地扯开了衬衫扣子,将衣服随意扔在了沙发上。 切茜娅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具强健漂亮的躯体在自己眼前晃悠着,被头顶的血液沖地晕乎乎的。 神明这么喜欢在家里光着膀子吗?! 为什么上次我来的时候他们还不是这样呢?! 瓦勒斯卡在长餐桌一头坐下,他丝毫没有要穿上衣服的意思,只是皱着眉点燃了一支雪茄,将烟圈吐到了窗外。 「亚迈伊蒙!」他吼了一嗓子,「今天是你做饭吗?」 「是拉兹罗。」亚迈伊蒙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鬼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拉兹罗喃喃地骂着:「下地狱去吧。」 他在餐桌另一头坐了,将信展开又读了一遍,顺手从西服口袋里抽出香菸来,向瓦勒斯卡道:「借个火。」 「我以为你戒了。」瓦勒斯卡讽刺地看着他,将纯金打火机弹了过去。 拉兹罗不言语,然而只吸了一口,就将香菸按灭在了花盆里。 瓦勒斯卡眯了眼睛看他,「什么信?」 拉兹罗抬眸瞅了瞅他,将信折了起来,语气不善地说:「关你屁事。」 瓦勒斯卡毫不在意地站了起来,公平合理地骂了回去,「你见鬼去吧。」 他从立在墙边的书架上扯出来一本书,皱着眉头看了看,随手丢开,又扯出一本。 切茜娅看傻了眼,刚刚还窗明几净的神殿里,现在布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且不论花盆里插着的菸头和随手乱放的衣服和书本,单单是瀰漫开的烟气就够令人窒息的了。 原来这才是神明的真实生活吗! 瓦勒斯卡敏锐的金眸忽然瞅向了切茜娅的方向,切茜娅对上了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悄悄往花瓶后面缩了缩。 下一刻瓦勒斯卡大步走过来,提熘着切茜娅后颈将她提了起来。 他嘴里叼着烟,低眉看着切茜娅,「这是个什么?」 切茜娅差点咆哮出来,你那副一脸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看不出来我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吗?! 拉兹罗手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的走过来,切茜娅忽然有些害怕。 他们不会看出她是切茜娅了吧?如果真的看出来,拉兹罗一定会问起亚迈伊蒙那封信,瓦勒斯卡必然会出手争夺,而且…… 切茜娅还在乱想着,正见拉兹罗悠然地抬起手来,拽下了她一根鬍鬚。 切茜娅:「……喵!」 拉兹罗丢开那根长长的鬍鬚,轻笑一声道:「小东西。」 切茜娅的脸又肿又疼,她怒气沖沖地瞪圆了绿眼睛,仇视地看着拉兹罗。 拉兹罗正把邪恶的手再一次伸向了她的鬍鬚,却又停住了。 「这猫的眼睛颜色挺像切茜娅。」他嘟囔了一句。 他认出她来了?切茜娅心跳一滞,她正在紧急思考对策,拉兹罗又伸手拽掉了她一根鬍鬚。 切茜娅:「……」 很有趣吗? 拉兹罗大笑起来,「这猫怎么还有表情啊,看着蠢死了。」 切茜娅面无表情。你完了,拉兹罗。 她挣扎着四肢想要逃走,瓦勒斯卡却拽地紧紧的,他一直上下打量着她,直到拉兹罗笑出声来,他突然伸手捏了捏切茜娅柔软的肚子。 切茜娅:「?」 瓦勒斯卡又伸手捏了捏。 他似乎感觉到了玩弄小猫咪的快乐,很干脆的把切茜娅翻了个个,肚子朝上,两只手一起揉搓起来。 第91页 拉兹罗笑的不怀好意,「这是只小母猫哎。」 切茜娅喵喵叫着,恨不得给他们一人一巴掌,同时又一阵阵的嵴背发凉,有种被邻家熊孩子盯上了的恐惧。 幸而亚迈伊蒙一把将切茜娅抱了回去,切茜娅感动的简直要抱住亚迈伊蒙痛哭流涕,果然还是他对小猫咪最好了! 他把烤好的吐司放在桌子上,冷冷地说:「这是我的猫。」 瓦勒斯卡扫兴地直起身来,眼睛依然盯着切茜娅,厌烦地说:「它会掉毛的。」 「你刚才揉她的时候可没嫌弃她掉毛。」 「我出一万金币,」拉兹罗说,「把这小东西卖给我吧,我想拔完它的鬍子。」 亚迈伊蒙冷淡地转身走开了,「不卖。」 切茜娅从亚迈伊蒙臂弯里探出头来,朝瓦勒斯卡和拉兹罗吐了吐舌头。 略略略!叫你们瞧不起小猫咪!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刚刚发现我的文被分到不建议十八岁以下观看了 ( ̄ェ ̄;) 第51章 油画 亚迈伊蒙皱着眉头扫过凌乱不堪的房间,目光落在赤着上身的瓦勒斯卡和拉兹罗身上,「都把衣服穿上。」 「你发什么病?」拉兹罗好笑地看了一眼,「又没有女人,你看着还害羞怎么的?」 瓦勒斯卡毫无响应,他一脸阴郁地陷进沙发里,往窗外看着。 这时候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太阳烤的神殿的大理石地面都在发烫,神明脱下衬衫的确没什么问题。 但是……亚迈伊蒙低头看了切茜娅一眼,圆滚滚的绿眼睛正一转不转的盯着神明漂亮的躯体。 亚迈伊蒙开口道:「你脏了我家猫的眼睛。」 拉兹罗意外地笑了一声,挑起小白猫的下巴,「就是这只小母猫?小甜心,你叫什么名字?」 切茜娅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他连一只猫都要调戏? 然而下一刻拉兹罗的手就又伸向了切茜娅的鬍鬚,切茜娅惊恐地缩进了亚迈伊蒙怀里,亚迈伊蒙一下将拉兹罗的手拍开了。 这一声拍的极为响亮,大约用了神力,拉兹罗的手背上瞬间浮起了鲜红的指印。 「啧。」拉兹罗揉着手,眼睛盯住了切茜娅,「生什么气啊,亚迈伊蒙。我倒是觉得你的猫很喜欢我不穿衣服呢。」 切茜娅露了个头,拉兹罗朝她轻佻地一挑眉。 亚迈伊蒙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切茜娅的眼睛,将沙发上的衣服丢给了拉兹罗,「十万金币,穿上衣服。」 「十万?」拉兹罗目光转向了亚迈伊蒙,「你真是闲的。」 不过他没再反驳,松松垮垮地穿上了黑衬衫,但是扣子依然全开着,胸腹在摇晃的衣襟下若隐若现。 切茜娅伸出爪子使劲扒拉着亚迈伊蒙的手,亚迈伊蒙捂地越发用力了。 他抱着切茜娅气定神闲地走向餐桌,将法式蒸蛋和三文鱼推到了切茜娅面前。 切茜娅原本不喜欢在早晨吃鱼,但是变成猫之后胃口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往日散发着腥气的鱼肉变得极为鲜滑爽口,简简单单的蒸蛋尝起来也不一样了。 她正低头吃着,拉兹罗和瓦勒斯卡已经拉了椅子坐下。 神明吃的是夹着番茄、蘑菇和香肠的三明治,配上梅子布丁和葡萄柚。 切茜娅觉得神明的相处方式很新奇,他们明明如此不合,却又严格地按照规矩和彼此生活在一起。 拉兹罗见小猫咪看他,便用叉子挑了一块香肠递到切茜娅面前,「要吃吗?」 香肠泛着诱人的油光,切茜娅正要咬下去,却被亚迈伊蒙一把拎走了。 他淡淡地说:「猫不能吃油炸食品。」 我不是猫!我是人! 切茜娅惦记着那块香肠,她气愤地扒拉着亚迈伊蒙,毛茸茸的尾巴扫在盛咖啡的英国珐瑯细瓷杯上。 亚迈伊蒙敏捷地在半空中接住了掉下去杯子,切茜娅一后腿又将他的叉子勾了下来,亚迈伊蒙伸出去另一只手也接住了。 瓦勒斯卡和拉兹罗冷眼看着这边的混乱,亚迈伊蒙从容地说:「这是她表达爱我的方式。」 呸!大骗子!谁爱你! 但是切茜娅唯一的表达方式就是喵喵乱叫,她仗着亚迈伊蒙没法把她怎么样,闹腾的越发厉害了。 拉兹罗抱臂看着,忽然说:「她不是发情了吧?亚迈伊蒙,我买只公猫来配她怎么样?」 「喵!」切茜娅一下子慌了神,拉兹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亚迈伊蒙的神色冷了下来,他将切茜娅挟在怀里,站起身来对拉兹罗说:「你可以闭嘴了。」 他将盘子一推,「我吃饱了,拉兹罗,你刷碗。」 切茜娅生怕再被说发情,乖乖地缩在亚迈伊蒙怀里不敢乱叫了,经过拉兹罗身旁时,眯起绿眼睛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拉兹罗看着小白猫高傲的眼神,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切茜娅。 他烦躁地皱眉,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干什么都能想起来她? 因为他们起来的太晚,这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初夏的阳光暖融融地晒在青草坡上,亚迈伊蒙从房间里拿下来了画板,切茜娅好奇地瞅着他,他是要写生吗? 神明只简单地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裤,亚迈伊蒙紧了紧髮带,在草地上铺下防水布,从溪边拎了一小桶水,把草绿色颜料挤在了调色盘上。 第92页 切茜娅在他身边舒服地趴下来,看着阳光下神明宁静英俊的侧脸。 修长的手执了画笔,显得分外好看。他白皙的肤色泛着象牙般的柔光,深深的眼窝隐在阴影里,没有扎起来的几丝黑髮贴着耳后轻轻摇动。 碧绿的草野在纸上铺展开来,山腰的小径边上是长满了鲜花的灌木丛,几只粉红色的火烈鸟在湖泊边漫步,空气都如童话一般美好。 切茜娅蹭着亚迈伊蒙的腿,他低下头来揉了揉她,「好看吗?」 小白猫点点头,伸出一只爪子,指了指画,又指了指自己。 亚迈伊蒙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让我把你画进去?」 绿眼睛泛着喜悦的光,她跑到了画布前面的草地上,娇柔地侧卧下来。 神明的眸光逐渐深沉,他在纸上画着,不时抬眼看一下草地上的小猫。 切茜娅却毫无察觉,以前也有过宫廷画师给她画像,他们让她穿上漂亮的裙子,两手交叠着端坐在华丽房间的高背椅上。 画上的她满身珠宝,被绸缎的华光所簇拥,眉宇间傲气凌人。 漂亮的脸蛋被一笔一笔细緻地描绘下来,拥有所有贵族小姐应该有的特质,庄重,冷漠又拘谨。 切茜娅不喜欢他们画上的自己,她看起来和中世纪画上的贵妇没什么两样,那不是切茜娅。 而且她每每要在椅子上挺直腰背,一坐就是一下午,每次画完以后总要腰疼上好几天。 她很期待神明笔下的自己,虽然是一只小猫的样子,但是切茜娅本能地觉得,一定会和宫廷画师画的不同。 切茜娅很有耐心的趴着,直到亚迈伊蒙在桶里洗笔的时候才绕过去看。 看到画面的瞬间她一时呆住了。 画上的不是小猫,而是□□着身子卧在青草里的少女。 她的胸脯在草地上压出了梨子般的轮廓,垂坠的金髮无意般挡住了私密部位,修长的双腿在草坡上交叠着,被夕阳的余晖洒上了一层带着金粉的橘红色。 少女脸上是柔媚又神秘的笑意,好似神话中的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 她从泡沫之海里诞生,登上岸时脚下盛开了栀子花,她被主神宙斯所追求,却对宙斯的爱慕毫不稀罕,无情地惩罚了因得不到她而心生嫉恨的主神。 她曾与战神阿瑞斯结合,使太阳神阿波罗心生□□,让海神波塞冬觊觎。她使众神为她而疯狂,用金腰带束缚住了奥林匹斯山上神明的心。 她是爱与美的结合,也是精神与肉体的结合。 她是稚嫩的少女,也是能轻而易举诱惑他人的精灵。 切茜娅没想到自己就被这么完整的画了下来,画的极为动人,也让人心生绮念。 但是画上的她为什么会没穿衣服啊?! 小猫急得去够那幅画,奈何腿太短了,怎么也够不到。 画上的油彩逐渐干了,亚迈伊蒙慢悠悠地说:「切茜娅,画我留着了。」 不行! 小猫急吼吼地看着他,谁知道你留着我没穿衣服的画是想干什么邪恶的事情! 亚迈伊蒙丝毫不理会她的抗议,自顾自地收拾了东西,抱着切茜娅回去了。 晚上似乎是瓦勒斯卡准备晚餐,神明大约不喜欢人类靠近祂们,他们但凡不用神力的时候,所有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亚迈伊蒙上楼放画架去了,切茜娅在楼下熘达着,她忽然闻见了厨房里一阵香味,便蹑手蹑脚钻了进去。 香味是从蒸锅里散发出来的,切茜娅伸爪子想去够,被烫了一下,吧唧掉到了地下去。 瓦勒斯卡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 切茜娅看着瓦勒斯卡手拿菜刀,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样子,忽然觉得他很可能把自己剁剁拌进饭里吃了。 她心脏跳了一下,连忙乖乖亮出了柔软的肚子,朝瓦勒斯卡眨眨眼。 瓦勒斯卡踌躇了一下,似乎在剁了切茜娅和吸猫之间艰难选择,最后他放下了菜刀,面无表情地将切茜娅抱起来,两只手把她当玩具一样揉搓起来。 切茜娅任由他摆弄着自己,瓦勒斯卡正揉着她,忽然闷闷地开口说:「我想切茜娅了。」 切茜娅惊了一跳,绿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她估计还同我生气呢。」瓦勒斯卡望着窗外的夜色说,「她一点都不知道我,只会偏袒亚迈伊蒙和拉兹罗。」 神明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孤寂和忧伤,切茜娅心尖忽然一跳一跳的疼起来。她乖顺地趴在瓦勒斯卡膝头听他说话。 大约只有很孤独的人,才会想同一只猫说话吧。 瓦勒斯卡愣了半晌,怀疑地说:「我真搞不懂这个女人,明明我比他们俩英俊多了。」 切茜娅本来还很感伤,听了这一句差点扑哧笑出声来。她憋的嗓子疼,往瓦勒斯卡怀里拱了拱,试图隐藏上翘的猫嘴。 不料瓦勒斯卡嫌弃地将她拎了起来,无情道:「我想的是切茜娅,不是你。」 他气唿唿地说:「神明才不会纡尊降贵去找她呢,你看着吧,过不上两天她就会找我来的。」 说罢,瓦勒斯卡将切茜娅往地上一丢,挑了个最简陋的小铁碗,将蒸锅里的肉丸子盛出来了一个,放在了切茜娅面前。 他还冷酷地补了一句,「蠢猫,就知道吃。」 第93页 作者有话要说: 切茜娅:呵,男人,上一秒还说爱我。 第52章 浴池 切茜娅把小铁碗里的肉丸子想像成瓦勒斯卡的头,下了狠心翻来覆去嚼了好几遍。 她正在咬牙切齿地吃肉丸子,忽然被人抄着肚子一把拎了起来。切茜娅一口肉丸子差点呛进气管里。 小猫瞪着绿汪汪的眼睛,四肢在半空乱蹬着,拉兹罗笑眯眯地看着她:「吃的挺开心啊,宝贝儿。」 切茜娅伸爪子去抓他的脸,被神明一把钳制住了。 「你已经被绑架了,小宝贝儿。」拉兹罗笑着说,「今天晚上陪我睡,不然我就把你鬍子都拔下来。」 切茜娅一听「鬍子」,顿时感觉脸开始疼了。 小猫咪怒气沖沖地瞪着他,你等着吧,亚迈伊蒙会来救我的! 拉兹罗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错了,宝贝儿,你以为我们会在神殿里睡吗?不,我带你开房去。」 切茜娅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刚想尖叫,却已经被神明扼住了咽喉,周围景物迅速变化,下一刻他们便置身在了一家高档酒店的大堂里。 拉兹罗抱着切茜娅登上幽长华贵的旋转楼梯,打开房间门,随手将切茜娅放在了地毯上。 切茜娅一转身就想往外跑,拉兹罗却悠然地说:「这地方距离奥林匹斯山有八千英里,你跑出去就可以做野猫了。」 切茜娅半只迈到门外的脚又生生拽了回来。 小白猫乖巧地蹲在拉兹罗脚边,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 「不想让我把你扔掉啊。」 拉兹罗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酒,倚在大理石窗台上看着她。 切茜娅一向很识时务,她跳起来,乖乖地按住门把手关上了门。 「你倒是很聪明。」拉兹罗蓦地一笑。 「我有点好奇,亚迈伊蒙到底看上你什么了?」他遥遥看着切茜娅说,「我可不信他会突然闲着没事找只猫来养。」 切茜娅装作听不懂人话,只顾眨着眼睛卖萌。 拉兹罗朝她勾勾手指,「过来。」 小猫迈着雍容的步子朝他走了过去,下一秒就被用手臂揽了起来。 切茜娅吓的四只爪子紧紧抱住拉兹罗那条胳膊不放,生怕从他身上摔下来。 她艰难地顺着神明的手臂爬上去,好不容易爬到了他肩膀,算是找着了个能踩着的地方。 拉兹罗一偏头,吻在了小白猫的嘴唇。 切茜娅万万没想到自己都变成猫了还会跟人接吻,她吓得气息一窒,几乎以为拉兹罗要跟一只猫来场酣畅淋漓的舌吻。 幸而拉兹罗还没那么变态,他只是把嘴唇贴在弯弯的小猫嘴上。 神明的眼睛眯了起来,「宝贝儿,你闻起来不像只猫。」 他把酒杯搁在窗台上,将切茜娅揽在怀里,把脸深深埋进软厚的白毛里嗅着,切茜娅蜷缩在他身上一动不敢动。 「你闻起来像个女孩子。」拉兹罗抬头困惑地说,「味道还很熟悉……」 切茜娅心脏跳的如同擂鼓一般,她生怕拉兹罗联想起来切茜娅,忙不迭的从他身上跳下来。 长长的尾巴恍若无意似的扫到了酒杯,整整一杯香槟都被倾在了猫身上。 拉兹罗骤然回过神来,神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的裤子和上衣也被溅上了酒,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 切茜娅反应灵敏地凑上去,伸出柔软的粉红色舌头舔着拉兹罗的脖子。 小猫柔软的毛蹭了上去,湿漉漉的舌亲昵温柔地滑过肌肤,仿佛黏在了拉兹罗身上,盈盈的绿眸看起来格外纯真。 神明骂人的话在嘴边生生咽了下去,他发现他竟然不忍心说一句重话。 拉兹罗最后还是拎着切茜娅往浴室里走去,嘴里嘟囔着:「真是见鬼了,这猫怎么这么聪明……」 切茜娅正在为自己逃过一劫沾沾自喜,紧接着便被丢进了浴池里,水流从头顶直冲下来。 「喵!」 切茜娅惊恐地一脚蹬在拉兹罗肩膀上,借力跳出了池子。 那一下真是水花四溅,切茜娅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抬起头来,正见拉兹罗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黑着脸转过头来。 「喵呜~」 切茜娅倒是很想再挽救一下,可是那里明晃晃的一大盆水在她眼里无异于刀山火海,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凑上去。 拉兹罗脱下了湿漉漉的衬衣,精壮的肌肉泛着莹莹的水光,他将切茜娅提熘起来,「学会蹬鼻子上脸了啊,宝贝儿。」 他夹着切茜娅又走向浴池,切茜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水这么害怕,她四肢乱舞的疯狂扒拉着他,奈何神明手劲极大,她一丝一毫也不能挣脱。 当拉兹罗再一次将切茜娅丢进浴池里时,切茜娅对轻功似乎无师自通,闪电一般踩着水面蹿了出来。 拉兹罗偏偏坚持不懈,他一伸手就把切茜娅拽回了池子里,切茜娅又往外跳,拉兹罗更使劲把她往里按。 四只爪子可劲儿地扑腾着,拉兹罗的西裤湿透了,隔着布料透出来了肌肉的轮廓。 两个人斗了半晌,拉兹罗忽然松了手,切茜娅连忙跑出去老远。 就在她以为拉兹罗要放弃了的时候,正见他站起身来,暴躁地蹙着眉头「咔哒」解开了腰带,长裤一滑到底,两条修长劲瘦的长腿亮在了切茜娅眼前。 第94页 小猫咪嘴一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拉兹罗丝毫不觉得对着只小猫脱了裤子有什么不妥,他将呆愣愣的切茜娅再一次抱起来。 这一次他抱着切茜娅一步跨进了浴池里,在切茜娅跳出池子之前就把她按在了自己身上。 切茜娅刚想用力蹬腿,后爪似乎就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她全身一下子僵直起来。 拉兹罗毫无反应,小猫咪却浑身发烫,若不是有毛挡着,现在她的脸估计已经红透了。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是见小猫咪不挣扎了,拉兹罗也很满意。毕竟他和一只小猫斗智斗勇了大半晚上,已经有些不耐了。 他把切茜娅浑身的毛都打湿了,迷迭香花水倒进了浴池里,他顺手拿了香皂给切茜娅揉搓着。 淡绿色的香皂散发着好闻的橄榄气味,泡沫又细緻又绵密,可怜切茜娅微微一动便被拉了回去。 「别动了。」拉兹罗粗鲁地说。 真的不是我想动啊!切茜娅内心逐渐绝望,我只是不想站在你那儿而已! 泡沫覆盖了整片水面,小猫咪的白毛和泡沫融为了一体,只露出一双宝石般的绿眼睛。 擦过了香皂之后,还要再沖洗干净。切茜娅已经心如死灰,任由拉兹罗把她当玩具一样摆弄。 拉兹罗给她沖洗干净,用毛巾将切茜娅像裹婴儿一般裹起来,放进了柔软的床上。 「笑一笑嘛。」 拉兹罗洗完了澡,似乎又开心了。他一手擦着头髮,一手扯了扯切茜娅的嘴角,「我记得你会笑来着。」 切茜娅垮着个脸,无视了在自己面前赤身裸体的神明。 「开心点儿,宝贝儿。」拉兹罗坐到床上,换了条毛巾,细緻地给切茜娅擦着水。 切茜娅开心不起来,她扯了扯被子,把他的下身盖上了。 拉兹罗稀奇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以为我会对一只小母猫做什么吧?」 他张牙舞爪地吓唬她,「认识我吗?我是瘟疫神!你要是惹我不开心,我就让你先得猫癣毁容,然后得猫瘟病死。」 切茜娅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好幼稚。 这时门铃忽然按响了,切茜娅顿时精神起来,难道是亚迈伊蒙来了? 拉兹罗披了件浴袍站起来,走过去开门。 门外传来的竟然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啜泣声,「柯里昂公爵大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您了……」 切茜娅机警地坐起来,哦,原来是拉兹罗的旧情人? 拉兹罗勾起嘴角,「什么事,宝贝儿?」 「我想您了。」那女人哭着说,「上次您不告而别,我无论去哪儿也找不到您……」 「现在你怎么又找到我了呢?」 「我让酒店经理看着点您了,是他派人骑快马去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拉兹罗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却让切茜娅嵴背一凉。 那个经理招惹到神明了,估计下场不会太好。 女人却毫无察觉,她抬脚要往房间里走,话里带着软软的埋怨,「先生,您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 拉兹罗一伸手,把她在门口拦住了。 「今天你不适合进来,亲爱的。」他说,「乖乖回家去吧。」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愕然,「先生,您……」 她从门缝里往里面看了看,似乎看见了半边凌乱的床铺。 「您……有新的情人了,先生?」 切茜娅本来就知道瘟疫神风流成性,并不觉得奇怪,而且她也是同一种人。因此现在只是坐在床上乐呵呵地看戏。 也许拉兹罗会回答没有,她想着,毕竟这屋里只有一只小猫。 不料拉兹罗平静地说:「是的,亲爱的。」 那女人唿吸骤然急促起来,再说话的时候嗓音已经在颤抖了,「先生,您怎么能这样……」 「你知道我一向这样,小姐。」拉兹罗笑着说,但是那好听的笑声显得分外凉薄。 「我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有不止一个女人。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不信……」那女人啜泣着说,「你让我进去看看,如果她能比我美丽,我就死心。」 「别比了,奥尔嘉小姐。」 拉兹罗的话音温柔,却又字字诛心,「你已经够可怜的了。没必要再伤害一遍对自己的自信。」 果然是拉兹罗啊。 切茜娅在内心感嘆着,分手了对待前女友都这么贴心。 尽管拉兹罗说话很温柔,可是切茜娅知道他永远不会再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了。 因为她对待自己的前男友们差不多也是这个态度,正是因为那人在她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地位,所以才友好的敷衍过去。 吵架和指责是解决矛盾用的,而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没必要解决了。 「不可能!」奥尔嘉小姐的声音骤然尖利起来,「一定是那个女人恬不知耻地蛊惑了你!」 几乎来不及阻拦,她已经勐地冲进了房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6 15:00:11~2021-10-26 22:4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639278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棱晶 第95页 切茜娅坐在床上,看着红着眼睛冲进房间里的女人,眨了眨绿眼睛。 奥尔嘉小姐愣了一下,随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公爵先生,您直说这里只有一只猫就好了嘛。您刚刚吓了我一大跳!」 拉兹罗单手倚在门上,这时他慢慢转过身来。 「是吗?」他微笑着说,「那么你可能还会吓更大的一跳。」 奥尔嘉丝毫没注意到神明的异常,她向切茜娅伸出手去,「您的猫咪可真可爱,它叫什么名字?」 「我有没有说过你今天不适合进来,小甜心?」 拉兹罗把一只手搭在了奥尔嘉的手臂上,他眼里笑着,然而可怖的癣从被他握住的地方延展上去。 光洁的皮肤瞬间就腐烂了,表皮脱落下来,露出了大块不匀的粉色肌理,鼓起了一片米粒般的黄色脓包,癣的边缘是翘起干裂的角质,看起来越发噁心。 奥尔嘉尖叫一声,她仓皇地跌倒在地,拼命地想把手臂从拉兹罗手里抽出来。 可是他只是带笑站在那儿,手铁钳一般握着,身形笔直。 「拉兹罗先生!」奥尔嘉哭叫着,「这是什么?」 拉兹罗蹲下去,他漂亮的手指抚过奥尔嘉的下颌,那里也瞬间樱花般绽开了大片恶癣。 「叫神主,宝贝儿。」 奥尔嘉双眼发直,恐惧地喃喃道:「您——您——」 「终于想明白了吗,亲爱的?我不是跟瘟疫神重名,我就是瘟疫。」 那些癣从手臂上长起来,覆盖住了奥尔嘉半边脸,使她看起来越发恐怖。 比疼痛更糟糕的,是这些东西令人噁心的样子,奥尔嘉只是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就几乎要昏过去了。 拉兹罗唇角勾起来,神明的笑容令人倾倒,是无限的深情动人,却令切茜娅不寒而慄。 她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奥尔嘉,才明白自己曾经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是的,永远不要试图看清神明的心意,他们活的太久了。 这时虚掩着的房门被又一次推开了,亚迈伊蒙走了进来。 奥尔嘉还在地上挣扎着,拉兹罗回头看去,笑着说:「亚迈伊蒙,你挺早啊。」 亚迈伊蒙眸光平静地掠过地上的女人,接着便落在了切茜娅身上。 他向切茜娅大步走过去,半路被拉兹罗拦住了。 「奥尔嘉小姐,你今天来的真不巧。」 拉兹罗低头含笑说:「认识这位吗?他是我的哥哥。我今天恐怕没有时间好好招待你了,所以回家去吧。」 他松开了手。 奥尔嘉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哭着跑出门去了。 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拉兹罗抱起来切茜娅说:「女人真是麻烦,是不是,亚迈伊蒙?」 他给切茜娅顺着毛,在烫金皮质沙发上坐下,向对面一指道:「别客气,尽管坐。」 亚迈伊蒙瞅了他一眼,在对面坐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拉兹罗?」 「我没想好。」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猫带走?」 「大概是看见你的东西我就想抢吧。」拉兹罗笑着说。 亚迈伊蒙的暗红色眼睛眯了起来,「这可不是个好答案。」 「那么让我们先来谈谈吧,」拉兹罗舒服地向后靠在了沙发上,「这小东西哪儿来的?」 亚迈伊蒙扫了切茜娅一眼,「随手买的。」 拉兹罗笑起来,「别逗了,亚迈伊蒙。我宁愿相信这是切茜娅给你生的,都不会相信是你买来的。」 切茜娅:「……」 这是什么奇怪思路? 「随便你怎么说吧,」亚迈伊蒙道,「开个价,把她还给我。」 拉兹罗不理会他,只是随口说着,「它长的很像切茜娅,你不这么觉得吗?」 他捏了捏切茜娅的鼻子道:「我要把它内脏掏出来,晒干了塞上稻草,应该可以在书房里做个漂亮的摆设。」 拉兹罗话音未落,墙上挂着的细身剑凭空竖直起来,啪嗒挣脱了绳子,一点银锋直指拉兹罗左眼而来! 拉兹罗抬起手来,剑身在他两指间滑过,一道血线沿着手背蜿蜒流下,剑尖堪堪在他眼球不到半英寸处停住了。 「你火气很大啊,亚迈伊蒙。」拉兹罗甩开剑说。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拭干净了手上的血流道:「放轻松点儿,我对你这只小东西不感兴趣。但是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写信。」 「……写信?」亚迈伊蒙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表情。 拉兹罗恼火地说:「你耳朵没聋。」 「你之前不是用人和我交换的吗?」 拉兹罗半笑不笑地说:「我觉得这个办法更有趣。」 亚迈伊蒙看着小白猫,竟然附和着笑了一下,「是挺有趣的。」 亚迈伊蒙微微抿住了嘴唇,他在腿上叉起手来,「说吧。」 「我需要给切茜娅写信。」拉兹罗咬牙说,「但是你不能告诉她是你帮我写的。」 亚迈伊蒙瞥了一眼拉兹罗腿上的猫,「行啊,我不告诉她是我帮你写的。」 「你不能以任何形式告诉她这件事。而且你也不能给她写。」拉兹罗说,「我要你发誓。」 亚迈伊蒙盯着拉兹罗腿上的小猫,微笑着举起手说:「哦,我发誓永远不告诉她。也永远不以亚迈伊蒙·柯里昂的名义给她写任何东西。」 第96页 拉兹罗狐疑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亚迈伊蒙话的真实性。 亚迈伊蒙却已经走过来,将切茜娅从拉兹罗腿上抱走了。他亲了亲小猫的额头,「再会,拉兹罗。」 拉兹罗依然一脸怀疑地没有应声。 当亚迈伊蒙抱着切茜娅踏进神殿里自己的卧室时,切茜娅实在忍不住了。 她滚在床上,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亚迈伊蒙止不住的弯起嘴角,风姿绝世的神明笑起来仿佛奥林匹斯山上圣泉的潺潺流水,他黑髮柔顺的垂在鬓边,看起来令人万般心动。 亚迈伊蒙本来已经笑够了,看着切茜娅忍不住又要笑。 白的如同一团云一般的小猫咪在床铺上蜷缩成了一团,他活了几万年,第一次看见一只猫笑的跟人一样,或者说一个人的笑容安在猫脸上毫无违和。 他弯下腰去,双手将切茜娅捧起来。切茜娅将脸埋在了神明的胸口,忍不住用舌头去舔锁骨的小小凹陷。 「这么说上次那封信也是你给我写的啦?」 「我可不能说。」亚迈伊蒙笑道,「我发过誓了。」 切茜娅又是想笑,又觉得拉兹罗有点可怜,便问道:「他怎么不给我写呢?」 「他从小就不会写东西,」亚迈伊蒙说。 他在桌前坐下来,将切茜娅放到桌上,取出了信纸和鹅毛笔。 「亲爱的切茜娅, 我盼望与你交谈,你还在记着我吗,切茜娅?窗外灿烂的阳光令我想起你金子般的头髮,碧绿的灌木令我想起你宝石般的双眼。一切美好的景物都引起我对过去时光的追忆,但是现在只是想到它们都令我心碎。 神会保佑你。他对你永不变心。」 亚迈伊蒙搁下笔,将纸叠好。 小猫咪已经趴在一摞书的顶上睡着了,亚迈伊蒙轻柔地将她抱起来,在她额心落下深深一吻。 *** 切茜娅从香甜的梦里醒来,几乎是本能一般,第一反应就是爬上亚迈伊蒙的胸口,小小的脚掌蹬在了他心上。 神明微微睁眼看了一下,伸手抚摸着切茜娅的腰身,又闭上了眼睛。 起床吧,亚迈伊蒙! 切茜娅用脑袋去拱他,却被他伸手拂开了。 神明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沙哑的磁性,「别捣乱,小傢伙。」 外面天都亮了,快起来吧!切茜娅湿漉漉的舌头围着亚迈伊蒙的脸舔了一圈,我想吃饭了! 亚迈伊蒙拽了拽被子,就是不想起来。 切茜娅从他身上跳下去,用嘴叼着窗帘,将帘子拉开了一角。 下一秒一阵神力沿着窗帘波动过去,把帘子又合上了。 切茜娅气唿唿地跑过去咬亚迈伊蒙的被子,他闭着眼睛,手却精准地摸到了切茜娅,将她捞进了怀里。 他安抚地拍拍她的头说:「乖,再睡一会儿。」 我已经睡醒了! 切茜娅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徒劳地在华丽的房间里转着圈。 青龙瓷瓶里的玫瑰花永不凋谢,在黑暗里闪着红宝石一般的华光。天花板上的乳白色油漆泛着珍珠样的光泽,枝形吊灯上的小棱晶反射出了七彩的光点。宽大舒适的椅子上罩着波纹绸,连脚凳上都铺着昂贵的天鹅绒。 切茜娅住下来的这些日子,已经对房间里的所有陈设很熟悉了。 她不厌其烦地又看了一遍,只觉得肚子越发饿的厉害。 好想吃东西…… 切茜娅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床头的鱼缸上。 那只漂亮的金鱼就在里面漂浮着,橘红绸缎般的尾巴轻柔的甩动,忽然就勾起了切茜娅的胃口。 亚迈伊蒙没看见,我要是吃了他的鱼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 第54章 作别 瓦勒斯卡正坐在楼下发呆,三个神明里面一般是他起的最早。 这个时候亚迈伊蒙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而拉兹罗欢宴一夜才刚刚返回,但是瓦勒斯卡早起了又没什么事情做。 神明黑色的捲髮有些凌乱,他黑衬衫的扣子敞开着,靠在宽大华丽的椅子上,向外面看奥林匹斯山初夏的景色。 忽然一声怒吼打破了清晨的寂静,「我养了八百年的鱼呢?!」 瓦勒斯卡诧异地转头看去,只见一道白影从楼梯上飞蹿下来,半空一个凌跃扑进了他怀里。 小白猫舔了舔嘴角的水珠,无辜的绿眼睛看着瓦勒斯卡。 「你把亚迈伊蒙的鱼吃了?」 瓦勒斯卡嘴角浮上了一丝笑意,「干得好,宝贝儿。」 他懒洋洋地抬头往楼梯上看去,正见亚迈伊蒙大踏步出现在了二层窗台上,切茜娅忽然觉得全身发烫,忍不住往瓦勒斯卡怀里缩了缩。 不知怎么的,她吃下那条鱼之后四肢都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开始发痒。 「亚迈伊蒙,你今天起的很早啊——」 瓦勒斯卡正待出言挑衅,忽然觉得身上一重。 他后颈僵硬,一寸一寸低下头看去,怀里的哪是什么小猫,分明是皮肤白的耀眼的金髮少女。 瓦勒斯卡声音里的震惊已经难以形容,「切茜娅?」 切茜娅惊慌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亚迈伊蒙眯起来的暗红眼睛。 「亚迈伊蒙……」切茜娅小声说,「我不知道吃了你那条鱼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97页 下一刻瓦勒斯卡一把揪过沙发上的西装外套,裹在了一丝不挂的切茜娅身上。 他将切茜娅在怀里抱紧了,森然的眸光落在了亚迈伊蒙身上,「你最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切茜娅嵴背发凉,觉得自己有点玩大了。 片刻之后,瓦勒斯卡给切茜娅端来一杯热咖啡。切茜娅裹着西装外套在摇椅上坐起来,接过瓷杯小心地说了声谢谢。 亚迈伊蒙和瓦勒斯卡分坐在沙发两面,切茜娅头皮发麻,只敢抿了一口咖啡。 「是我欠亚迈伊蒙一次,」切茜娅率先开口道,「瓦勒斯卡,你不要怪他。我变成猫咪玩得还挺开心的。」 瓦勒斯卡向后一仰,抱起双臂看着她,「晚上跟亚迈伊蒙一起睡的开心吗?」 切茜娅:「……」 为什么一定要把天聊死呢? 若是在往日她还能辩白几句,但是她现在上下都是真空,实在是不能穿着这么件衣服还若无其事的说话。 她只得转向了亚迈伊蒙,「我真的不知道你那条鱼吃了就会变回来,我……」 亚迈伊蒙说:「我的鱼是用神力养了八百年的。」 「……哦。」 切茜娅拉紧了深v领口说:「你也知道嘛,猫本来就应该吃鱼,你应该把那条鱼收起来。」 亚迈伊蒙平静地说:「其实现在正是母猫发情的时候,这个天性你要不要实现一下?」 ……神明生起气来根本不讲道理。 切茜娅自暴自弃地喝起了杯子里的咖啡,突然开始怀念自己生病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还能在她面前和平相处,多好啊! 瓦勒斯卡冷哼一声,「亚迈伊蒙,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并不认为我需要对你解释什么。」亚迈伊蒙转着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说,「你是切茜娅什么人?」 瓦勒斯卡两手交叉着抵在桌上,朝切茜娅转过脸来,「切茜娅,告诉他。」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切茜娅舔去了嘴角的咖啡沫,开口道:「情人。」 亚迈伊蒙淡淡的眼神落在切茜娅身上,他两条长腿交叠了起来,「我呢?」 切茜娅瞥了他一眼,「也是情人。」 神明手背上的青筋条条绷起,两双冷然的眼睛盯住了切茜娅,神殿里似乎骤然晦暗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在嫉妒彼此,对吗?」 切茜娅将杯子放下,瓷杯底与大理石桌面磕碰出了清脆的声响,「嫉妒是软弱的表现,先生们。」 亚迈伊蒙冷笑一声,「怎么,你觉得一个男人看见他深爱的女人在他哥哥怀里,他会感到高兴吗?」 「那就太难为他了。」切茜娅盈盈地看向他。 「那你想让他怎么做?」 「他尽可能用尽手段,夺走她的心。」 高傲的少女在摇椅里翘起了修长玉白的双腿,她面带笑容陷在青蓝软垫里,那垫子上绣了大朵盛开的月季花,越发衬的她如冰雪一般不可接近。 瓦勒斯卡手指轻叩桌面,阴沉的眼睛里压抑着怒气,「切茜娅,女人要贞静一些才可爱。」 切茜娅将长发撩到耳后去,柔媚的眼睛轻飘飘掠过了瓦勒斯卡,「亲爱的,你知道这句话为什么被发明出来吗?」 「你想说什么?」 「因为男人总是喜欢和放荡的女人在一起,这给他们提供了说这句话的机会。」 清透的绿眼睛仿佛剎那间就洞穿了神明的占有欲,她是一潭青萝环绕的水,波光粼粼的就在那儿,每每掬到掌间,却总是又流泻下去了。 房间里一时寂静下去了,切茜娅裊裊婷婷走到镶嵌着象牙和天青石的乌檀木橱柜边,顺手拉开抽屉,抽出来一根细长的香菸,叼在嘴里点上了火。 她没有抽菸的嗜好,但是她很喜欢缭绕蒸腾的烟雾在社交场上的作用,而且这很可以缓解神经紧张。 让所有人知道,安洛先玫瑰不是会被男人轻易控制的女人。 名牌的烟带着清甜的气味,将少女的面容半遮半掩起来,她在烟雾后露出了一个猜不透的笑容。 瓦勒斯卡突兀地开口说:「我可以给你神后之位。」 切茜娅笑的眼睛弯了起来,「说的通俗点,先生,你是在向我求婚。」 「你可以这么理解。」 「多谢您的好意。」切茜娅轻轻地说,「但是女人结婚往往是因为好奇,我对这个可没什么兴趣。」 瓦勒斯卡盯着她说:「切茜娅,你到底想要什么?」 少女笑的越发灿烂了。 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切茜娅微微低垂了一下眼睛,连神明也不能例外。 「我从未向你们索求过什么。」切茜娅说,「人一旦有了所求,就会被所求牵累。」 「是的。」亚迈伊蒙讥讽地看着她,「你巴不得从未认识任何一个神明。」 切茜娅一揉身在摇椅上坐了下来,纤细的脚蹬在了桌子上,将摇椅踩得一晃一晃的。 「这话可就不对了,先生。你们都是我最珍贵的礼物。」 瓦勒斯卡站起身来,他明显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只是说:「切茜娅,起来,我送你回家。」 切茜娅轻佻的绿眼睛落定在亚迈伊蒙的身上。 瓦勒斯卡已经算是给出了他的答覆,他向她屈服了,亚迈伊蒙,你打算如何回答呢? 第98页 亚迈伊蒙的目光沉寂下去了,「切茜娅,我是灾难神,我不会任由你胡闹。」 切茜娅吸完了一支烟,将菸头按灭在了琉璃菸灰缸里。她伸手挽住了瓦勒斯卡。 她口齿清晰地说:「我不知道该怎样理解这句话,亚迈伊蒙。如果你指的是你可以随意杀了我的话,那么你可能要失望了。」 「自从你爱上了我,你便永远失掉了以强权取胜的权力。」 马车骨碌碌走在山道上,切茜娅向逐渐远去的神殿望去,她看得见亚迈伊蒙站在露台上。 少女的宽檐帽压低了一侧,帽子上的羽毛在风里飘荡着。她柔软的金髮压在帽下,贴着洁白的面庞拂动。 他们在空中对视了一剎,亚迈伊蒙面无表情,随即转身进屋去了。 切茜娅微笑着回过头来,不管怎么样,她在神殿的这一个星期生活的很开心。 一切就像度假一般美好,她见到了神明生活的另一面。祂们不完美,也会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的,还别喜欢光着膀子到处走。 瓦勒斯卡总是一脸阴沉地抽着烟,拉兹罗回来之后永远不记得自己拖鞋上一次放在了哪儿,亚迈伊蒙每天早晨比她起的还晚,每次都是被踩奶踩醒的。 她没有想到,他看似温和,却是神明里最固执的一个。 他一定要向她索要忠诚,但是她给不了这个。 切茜娅压低了帽檐,也许亚迈伊蒙不会再来追求她了吧? 这样也不错,如果能跟一位神明疏远关系,起码意味着她将来存在着摆脱他们的可能。 切茜娅在洛佩兹庄园门口作别了瓦勒斯卡,僕人们替她打开了城堡大门,正端着水往下走的伊莲一眼瞥见了切茜娅,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尖叫。 她飞奔下来,一把抱住了切茜娅,「小姐!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切茜娅头上落下三条黑线,她拍了拍伊莲的后背,「这种猜想就不用告诉我了。」 伊莲紧张地将切茜娅拉进楼上的卧室里,低声说:「小姐,你是不是被灾难神带走了啊?」 「算是吧。」 「那……」伊莲绞着裙摆说,「你有没有选好要嫁给谁啊?」 切茜娅一阵汗颜,她摘下来帽子说:「伊莲,你为什么总是想着让我嫁人呢?」 伊莲讪讪地别开眼,「我觉得那位亚迈伊蒙先生不错。我还去给他送过信呢。」 「得了吧,伊莲。」切茜娅不禁失笑,她眼睛飘渺地落到了窗外。 「他想要我忠诚于他。」切茜娅说,「但是这将意味着完全得罪另外两位神明,后果是我承担不起的。而且我不能相信他。」 伊莲疑惑地看着她,切茜娅却已经轻快地站起身来了,「先不说这些,你们怎么都在大扫除啊?」 「小姐,下个月就是神降节了,你不记得了吗?」 神降节……切茜娅正在思索,忽然觉得一阵强烈的飢饿感涌了上来。 她揉了揉肚子,忽然想起早晨亚迈伊蒙说的——那条鱼他用神力养了八百年。 那岂不是等于她吃了饥荒神的神力?! 切茜娅惨澹地歪倒在沙发上,向伊莲伸出手去:「伊莲,给我带二十个甜面包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切茜娅:猜一猜下次见面时我的体重 感谢在2021-10-27 14:47:34~2021-10-28 09:2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琉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神降节 伊莲痛苦地抱紧了盘子,「不行!小姐你不能再吃了!」 「你忍心看着你家如花似玉的小姐就这么饿死吗?」 切茜娅抢过去面包,一口就吞进了肚里,「赶紧下去告诉厨师,去烤一只小乳猪上来。再配上苏格兰风味煮羊羔肉,水果烩和荷兰酱花椰菜。哦,最好再来个黑巧克力蛋糕。」 「小姐,就算是你在神明家里一个星期没吃饭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吧?」 伊莲绝望地喊道,「这样吃下去,您会变得像安妮塔子爵夫人那么胖!」 「小心我告诉安妮塔夫人,你在背后说她胖。」 切茜娅威胁道:「我这是吃了饥荒的神力,等它发挥过作用就没事了。」 伊莲倔强地抬着头,不想下楼去。 切茜娅脸转向门口,大喊了一声:「安妮塔夫人!您在吗?」 伊莲一哆嗦,慌忙说:「别、别叫子爵夫人!我下去就是了!」 切茜娅欣慰地看着伊莲慌慌张张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忽然胃里刚刚压制下去的烧灼着的飢饿感又燃起来了。 这可怎么办啊?切茜娅悲伤地想,自己走之前刚刚跟亚迈伊蒙翻了脸,还理直气壮地说绝不被强权征服—— 结果报应来的就是这么快! 她一手拿着甜面包,另一手拿着波兰熏肠,愤恨地咬了下去。 切茜娅正拼命往嘴里塞着食物,听见身后房门打开了,便回过头去说:「伊莲,把烤乳猪放在这儿就行——」 切茜娅的话半句噎了回去,她对上家庭女教师安妮塔子爵夫人,脸色变得极为僵硬。 「夫人……下午好啊。」 安妮塔夫人摇着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说:「天啊,小姐,你在对波兰熏肠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第99页 切茜娅傻傻看了一眼自己徒手握着的香肠,香肠一头被她握在手里,咬过的一端很友好地朝她晃了晃。 安妮塔夫人补上了说:「神明啊,一位贵族世家的小姐竟然会像讨饭的叫花子一样,用手拿着香肠吃!」 切茜娅无比苍白的辩解说:「夫人,您听我解释……」 安妮塔夫人身后的门砰的打开了,伊莲端着一大盘烤乳猪筋疲力尽地跑上楼来,她气喘吁吁,头也不抬地说:「小、小姐!您的烤乳猪来了!」 切茜娅:「……」 安妮塔夫人再次发出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尖叫,「神明啊,伊莲,你居然让小姐把烤乳猪当做下午茶吃?!」 伊莲爽快惯了,没头没脑地说:「小姐说这不是她的下午茶,她的下午茶待会儿还得再做一餐。」 安妮塔夫人看起来就快要昏过去了,她嗓音嘶哑地说:「切茜娅·洛佩兹小姐,我们不过几个月没见,你就把你小时候的教养全忘了吗?」 切茜娅极有眼色地站起来,把熏肠和面包全藏在了桌布底下,急吼吼地说:「伊莲!快去给夫人找嗅盐瓶!她要晕倒了!」 「不用了!」安妮塔夫人怒气沖沖地说,「小姐,我要罚你禁闭!伊莲在屋子里陪着你抄写《淑女守则》三十遍,不到神降节前不许出门!」 切茜娅顿了一下,小声说:「能让伊莲先把烤乳猪拿进来吗?我吃过了饭可以写的更认真。」 安妮塔夫人冷漠地说:「淑女的腰不应该超过二十六英寸,切茜娅小姐,您应该注意一下了。」 伊莲的目光垂下去,落在了安妮塔夫人的腰上。 安妮塔夫人抬起眼睛来,她淡蓝色的眼睛兇巴巴地盯住了伊莲,伊莲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去。 从切茜娅回家的大半个月里,她一直在同《淑女守则》奋战。 到神降节之前,她一直没有出门去。连神降节前几日街上的游行欢会都是伊莲回来讲给她听的。 切茜娅很希望来个神明把她救走,但是现在拉兹罗还在乖乖遵守信上的约定,她惹到了亚迈伊蒙,瓦勒斯卡估计还没从「蠢猫」变成了切茜娅里缓过劲儿来。 或者她希望自己从来没吃过那条鱼,亚迈伊蒙应该给鱼缸上贴上「不可食用」的标籤的,不然她现在还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神殿里。 毕竟谁会欺负一只小猫咪呢! 一直到神降节前一日,切茜娅还没抄完《淑女守则》第三十遍,但是安妮塔夫人却大发慈悲,说她可以到教堂里去祭神,晚上甚至可以参加舞会。 在神降节前一天,切茜娅开开心心地睡了一天,还用牛奶敷过了脸,用柠檬擦洗过双手,提前一天将捲髮打理好了,为神降节的欢会做好了准备。 怀亚特忙于承办教廷的庆典,从切茜娅回家来,他们便没见上几次。 所谓「神降节」就是庆祝神的生日,传说中三位神明虽然年龄不同,但是出生日期却很巧合的都是同一天。 据说曾经民间不愿意庆祝灾难神的降生,遂把「神降节」改叫为「神母受难日」,但是不久这种叫法便被明令禁止了,而神明也施下了对人类藐视他们权威的处罚。 切茜娅穿着杏子黄的蓬蓬裙登上了马车,那面料上有着黄玫瑰暗纹,鲜妍的颜色显得她肌肤明净如雪。 已入盛夏,泡泡袖刚刚盖住手肘,露出式样别致的黄玉手环紧紧束在腕上,发间一对耳坠是水滴形的蛋白石,随风轻轻摇晃着。 贵族在教堂门前排起了长队,依次进入大厅聆听大主教的讲道。 管风琴和唱诗班的奏乐从教堂里面传来,前面的绅士认出了切茜娅,礼貌地请她站到前面去。 「感谢您的好意,」切茜娅微笑着说,「但是不用了,我站在这里就好。」 外面的阳光太晒了,这里人又多,不方便打开阳伞,切茜娅便往墙角出凑了凑,在雕像的阴影下挡住了面孔。 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甜丝丝的笑声,「洛佩兹小姐,您怎么自己站在这儿?」 切茜娅转过身去,与梅兰妮·法伊曼象徵性地行了屈膝礼,「梅兰妮,好久不见。」 「我确实好久没看见你了。」梅兰妮上下打量着切茜娅说,「你胖了这么多,我差点没有认出来!」 布雷迪这时候从梅兰妮后面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他穿着绣金色花纹的白外套,斜里挎着一件镶蓝宝石的天鹅绒缎带,闻言看向了切茜娅,倒是吃了一惊。 切茜娅的确比上一次见面胖了不止一点儿,那尖尖的下巴变得圆润了,天鹅样修长的脖颈显得更加丰腴,戴黄玉手环的腕上甚至勒出了鼓鼓的肉。 但是被束腰托起来的胸脯也更加丰满诱人,肌肤泛着羊脂般润泽的光彩,樱桃般的小唇水润润的,圆嘟嘟的脸颊让人看了就很想咬一口。 她脖子上戴的项鍊,几乎被胸脯托成了七十五度,坠子落在香软的沟壑里,随着唿吸轻轻起伏。 布雷迪按下心中的异样,生硬地吻了切茜娅的手。 切茜娅面上带着微笑,心里愤恨地却把锅按在了亚迈伊蒙头上。 若不是因为他,她的胃也不会像个无底洞似的,吃什么都吃不饱! 切茜娅心里生气,嘴上却绝不能输,绿眼睛轻柔地瞟过了梅兰妮,「我已经快二十岁了,只有小女孩才以瘦得跟麻杆一样为美。」 第100页 布雷迪不得不承认,切茜娅跟梅兰妮站在一起,她性感的身材的确更加成熟。好像树上压坠了枝头的果子,味道不带青涩,也会格外甜美。 他将目光从切茜娅身上移开,「我还要去觐见国王,请允许我先走一步。」 自从布雷迪获得了国王的宠爱,梅兰妮已经对他客气了很多,起码不在将这个哥哥当做乡下人看待了。 梅兰妮挽起切茜娅的手臂,「待会儿见,布雷迪,我和切茜娅先进去了。」 切茜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而随即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表现的如此亲密。 梅兰妮有意跟切茜娅在一起走,好突出她腰肢的纤细,她一向以自己的腰只有23英寸为荣。 切茜娅倒是不怎么在意,她们在教堂的长椅上坐下时,贵族们已经大部分入了座,主教的演讲和圣礼很快就开始了。 冗长的演讲和仪式足足持续了一上午,切茜娅身上的神力还没有散去,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过这飢饿感倒是帮了她的忙,使她没有在无趣的演讲中睡过去。 司铎在每个人额上点了圣水,便算作是礼仪的结束。主教向大家的到来表示了欢迎,这是教堂和修道院全部对外开放的一天,他欢迎大家到处转转。 「我们去看后花园里的喷泉吧,」梅兰妮建议说,「听说那是给神明的献礼,喷泉可以自动播放音乐,泉底堆的不是石子而是珍珠,喷泉里装的都是香水!」 看着梅兰妮今天格外与自己要好,切茜娅不禁觉得有点。 但是她见过了奥林匹斯山上极致的奢华和盛景,对香水喷泉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懒散地回答说:「你去吧,我有些累了,就在这附近转转。」 梅兰妮瞅着她说:「别这样,切茜娅。多走走有助于减肥。」 切茜娅转过头去对跟在她身后的伊莲说:「伊莲,给我把马车上带着的奶酥拿下来,我饿了。」 伊莲一脸崩溃地应了声是,转身连忙走了。 梅兰妮讥笑地看着切茜娅,她还要再说话,忽然从旁走过去了两个贵族小姐。 「你听见了吗?司铎说洛佩兹红衣主教在音乐喷泉那儿呢!」 「我听见了!他还说布雷迪·法伊曼先生也在那儿和他谈天!天哪,他们真是英俊!」 梅兰妮咽下了还没说的话,匆匆地抓住那个小姐说:「你说怀亚特·洛佩兹红衣主教在那儿是吗?」 「是的。」那小姐惋惜地嘆了口气,「主教大人好虽好,可是他是终身不娶的,照我看,嫁给法伊曼先生还有点期望。」 梅兰妮不再拉切茜娅了,她拽上自己的侍女,往后花园方向快步走过去了。 可怜她还是这么痴迷怀亚特。 切茜娅嘆了口气,这一点她倒是挺佩服梅兰妮的,多少年的爱着一个不仅不爱她,而且根本不可能娶她的人,她可做不到这么痴情。 这时一对年轻贵族夫妇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走了过去。小女孩穿着粉色公主裙,一头金髮被精心的绑成了小辫。 她嘴里嚷着,「我要去看喷泉!」 「前面就到了。」贵妇人无奈地嘆着气说,「再走一会儿好不好?」 「爸爸抱着莉莉安娜走,行吗?」她的父亲亲昵地将小女孩儿抱起来,用络腮鬍去蹭小女孩儿的脸。 切茜娅看着他们,不禁微微一笑。想来她的父母,也应当是如此的吧。 如果进展顺利,也许今年就能见到他们了。 那小女孩儿趴在父亲背上,对上了切茜娅的眼睛。 切茜娅友好的向她眨眨眼,做了个「你好」的口型。 小女孩儿突然拍着手笑起来,「爸爸快看,这个胖姐姐好漂亮!」 切茜娅:「......」 白浪费感情了。 她父亲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小女孩的母亲更快的转过头来,瞥了切茜娅一眼,随即拧住丈夫的胳膊,低声说:「你敢回头——」 那父亲生生又将脖子拧了回去。 切茜娅不禁失笑,她也站了起来,叫住一个侍奉贵人的小修女说:「待会儿我的侍女会来这儿,你在这儿等着她,告诉她我去别的地方转转了,很快就回来。」 第56章 烛光 人们大概都去看那个奢华的香水喷泉了,教堂里空荡荡的。 切茜娅沿着花木葱茏的小径走下去,拐进了一扇侧门里,再往前就是神明的忏悔室。 《神书》上所说,「人在母亲怀胎的时候便有了罪」。灾难神是在用祂们的权柄清洗世人的罪恶,谁得了死,谁便洗清罪过,得了永生。 现在还有一些极端的修士,甚至会特意跑到神明降灾的地方去,相信死亡才是洗清罪恶的途径。 但是大多数的人们还是愿意远离灾厄的,传说在神降节这天,灾难神会认真聆听人们的祈祷。只要忏悔的足够诚心,或许灾难神便会减轻祂的责罚。 祈祷室是并排着的三间封闭小屋,里面仅能容下神明的祭坛和一个人跪坐的空间,从左往右的门上,分别挂着「暴乱」,「饥荒」和「瘟疫」的拉丁文牌子。 切茜娅想让亚迈伊蒙收回他的神力,但是似乎又觉得希望不大。 她思索了半天,觉得自己应该先找瓦勒斯卡问问神明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样再对上亚迈伊蒙还有几分把握。 第101页 她悄声推开了忏悔室的门,里面黑洞洞的,只有一支蜡烛发着幽暗的光。圣油的浓烈香气瀰漫在这里面,让人有些微微发晕了。 小祭坛上方的墙上高悬着一面明镜,据说若能唤来神明,祂们便能从这面镜子里窥见房间的一切。 为了防止镜子蒙尘,在不用的时候都会用一块黑天鹅绒布把它盖住。 切茜娅揭下来那块布,向神明正式忏悔的仪式和所需物品都极为繁琐,但是只有这样神明或许才能听见。 她将祭坛上的《神书》翻开到记载瓦勒斯卡降生的那一页: 「青草枯干,鲜花凋零,愚人去爱那死光,世界在神的面前败坏,地上满了强暴,于是祂降生,以罚去世人的罪。」 切茜娅将忏悔室里的匕首拔出鞘来,压住了书页。刀剑便是瓦勒斯卡的象徵。 她抽出了一卷羊皮纸,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上面,在祭坛面前跪下去,将纸放在烛焰上,纸渐渐的烧尽了。 切茜娅双手交握在胸前,低下头去低声背诵那从小就背熟了的祷告词: 「我谨以我的赤诚忠心,颂扬你神圣而崇高的名。我诚惶诚恐,为我的罪而在你面前忏悔,请你原恕我的罪过,对你迷途的子民从轻处罚。」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切茜娅流畅优美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她惊愕地抬起脸去,对上了背后的人,「拉兹罗?」 「嗯?」神明弯下腰来,抚摸着她的脸庞,「别这么惊讶,你没走错。这儿就是瓦勒斯卡的祈祷室。」 「那你怎么……」 「你想问我什么,宝贝儿?」拉兹罗声线挑起,「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宁肯找瓦勒斯卡都不肯找我呢。」 切茜娅那句问话生生压了下去,她真没想到神明居然可以在彼此的忏悔室里随意进出。 所以教廷把这儿分隔成三间有什么意义吗?! 祭坛上的烛焰忽然摇晃起来了,切茜娅觉得心口一疼。 拉兹罗一笑说:「继续呀,对神明的忏悔仪式不能中途中断。」 切茜娅只得低下头去接着背祈祷词,「我愿用生命维护你的荣光,因你以雷霆之怒使世人从愚蒙中惊醒……」 拉兹罗随手一扯,把祭坛上那面镜子盖住了。 切茜娅慌乱地抬起头来,幸而这对祈祷仪式似乎没什么影响。 拉兹罗弯下腰来,细碎地吻上了她的脖子。切茜娅后颈一僵,便听见他轻佻地笑声:「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切茜娅的心悬了起来,她知道拉兹罗出现在这里一定不安好心,然而她又不能终止仪式,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背。 在那颤抖的颂词声中,神明的手轻巧地从背后绕上了切茜娅的腰肢,仔细勾画着她衣着的轮廓,那条裙子腰间繫着一串珍珠,珍珠的内面是紧贴着内衣的。 祈祷声变得破碎不堪了,句末带上了余音未尽的颤抖,然而还在念诵着,「你的戒律使我们成圣,因你约束了我们天性中邪恶的一面……」 切茜娅开始痛恨这段祈祷词怎么这么长,她只想赶紧念完,然后瓦勒斯卡没有回应,她也就可以结束这场酷刑了。 拉兹罗跪在她身后,轻柔地抚弄着她,在她耳边低声笑,「小甜心,你不喜欢吗?」 切茜娅在祷告词的间隙里插上了一句,「拉兹罗,现在不可以——」 「不不不,」神明按住了她的唇,声音暧昧又轻柔,「你说的话,都会被瓦勒斯卡听见的。」 他蓦然解开了切茜娅的裙带,切茜娅压下嗓间一声轻叫,竭力回到祈祷词上去。 「我愿终生尊奉你的指令,向你奉献处女最珍贵的纯洁,做你膝下柔顺的羔羊,任你用鞭子除去我身体上的罪过……」 圣洁的祈祷词和背后神明暧昧的动作混杂在一处,剧烈地摇曳着切茜娅的心神,奇异的气氛将灵魂都鼓盪起来了。 在切茜娅念出最后一句时,烛光忽然晃了一下,突然便熄灭了。 切茜娅低下头去,紧张地抓住了裙摆,希望瓦勒斯卡不要应答。 然而几乎是瞬间,镜子上的罩布便起了一阵拂动,瓦勒斯卡疑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切茜娅,我怎么看不见你?」 切茜娅心脏一跳,然而紧接着便被拉兹罗从后环抱住了。 小房间里如此逼仄,少女连后背都是柔软的,拉兹罗也听见了瓦勒斯卡的声音,便亲昵地贴着切茜娅耳朵说:「告诉他,你在我的怀里。」 切茜娅强撑着声音说:「这忏悔室好像布置的有问题,忘记安镜子了。」 「唉,」拉兹罗在她耳边嘆气,「你平时也是这么骗我的么,切茜娅?」 切茜娅伸手去掰拉兹罗不老实的手,拉兹罗一只手将切茜娅两条手腕攥的紧紧的。他将她的手臂压在身前,把她整个人按进了自己怀里。 「胖了,」拉兹罗带笑说,「手感很好。」 瓦勒斯卡见切茜娅半天没出声,便问道:「切茜娅,你要说什么?」 「我……」切茜娅脸上起了一阵潮红,只觉得喘不上气来,「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她的声音里似乎有淡淡的委屈,「你都不来找我了。」 拉兹罗低声一笑,他手劲大了一些,揉着她的身子说:「怎么?给我写信叫我不要来,倒是在这儿等着他哪?」 第102页 他把切茜娅揉搓的浑身都软了,少女仿佛经受不住,小幅度的挣扎像猫儿挠人似的,让神明觉得更加有趣。 瓦勒斯卡却缓声笑了,他心情似乎瞬间变得很好,「我过得很好,切茜娅。不过最近一直在忙神降节的事。」 「哦,」切茜娅竭力从拉兹罗怀里伸出脖子来说,「祝你生日快乐,瓦勒斯卡。」 衣衫窸窸窣窣的摩擦着,狭小的祈祷室的空间变得湿热,云雾似的气息将他们笼罩在了里面。切茜娅唿吸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 瓦勒斯卡还在说话:「切茜娅,我是在你生日的时候遇见你的,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声音是如水一般的娇软,「你把我劫走了。」 「很好,切茜娅。」拉兹罗吻着她说,「说说你和瓦勒斯卡的情史给我听。」 切茜娅半面裙子都脱落到了地上,她的肌肤在微凉的空气里轻轻颤抖着,蜿蜒柔长的各色缎带拖拽一地,蓬蓬裙花一般的散开。 她仿佛神明掌中盛放的花朵,连花心都被看透了。 切茜娅睁不开情欲的枷锁,她咽下喉口的轻吟,手指抓住裙摆竭力压住唿吸,空气如琴弦一般震动着,祭坛上的蜡烛将他们交错的身影照在了黑暗里。 她更漂亮了,神明也止不住地贪恋着,她身上的摇曳着的一切总是那么恰到好处。 「神明在神降节都忙什么呀?」切茜娅尽量引起话题,想让瓦勒斯卡多说,好把这段时间混过去。 「主要是看着点教会,还有就是分配明年献祭给灾难的人,细到每一个受难者的名字都要记出来。」 「你会来参加今天晚上的舞会吗?」 「那得看情况,如果教会没有什么乱子的话。」 拉兹罗的动作不紧不慢,丝绸长裙被夹进了吊袜带里面,切茜娅光洁修长的大腿绷紧了,和他一起在情海的波澜里沦陷。 瓦勒斯卡还在说什么,切茜娅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了,她胸脯急促地起伏着,一心去抓拉兹罗的手,反倒被神明束缚的更紧了。 正是炎夏时候,他们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身上都渗出了一层薄汗,衣物纠缠在一起,越发难捨难分。 切茜娅模煳地应答了几声,瓦勒斯卡似乎听出了异常。 「切茜娅,你声音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 拉兹罗低低地笑了,他把下巴搁在切茜娅发顶上,「说呀,宝贝儿,你哪儿不舒服。」 「没有,没有。」切茜娅勉强否认着,「我大概喝点水就好了。」 拉兹罗凑了上来,他炙热的唿吸拂过切茜娅的唇角,「喝什么水,我吻你。」 切茜娅的双眸猝然睁大了,热浪一层层地压下来,空间仿佛紧缩了,墙壁的木香如此清晰地瀰漫在脑海里。 她被吻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瓦勒斯卡觉得不对劲,沉声道:「切茜娅,我传送你来神殿行吗?」 切茜娅用力躲开拉兹罗,在间隙里又急又快地答话说:「不用了。」 天哪,她绝望地想,瓦勒斯卡怎么净挑这种时候想起来传送? 「让他那样做吧,切茜娅。」拉兹罗说,「我可以跟你一起过去。那样他就会知道我们是多么要好了。」 瓦勒斯卡却以为切茜娅在担心他传送的不准,便回答说:「我这次一定多看着点你,不会把你传送到别的地方去的。」 切茜娅被拉兹罗气得不行,她压低了声音说:「谁跟你要好?!」 然而神明似乎对忏悔者的声音听的特别清楚,瓦勒斯卡越发起疑了,「切茜娅,你说跟我什么?」 拉兹罗吻着切茜娅的唇,偏不让她得空说话。 切茜娅急的用手去推他的胸膛,拉兹罗借势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身上,「切茜娅,你听我的心跳,你不爱我吗?」 烛光半照着拉兹罗的脸庞,他高挺的鼻樑投下了笔直的阴影,那眼窝是那么深邃,里面一片漆黑,好似藏了整个世界的情意。 切茜娅努力挺直了腰说:「我爱你。」 瓦勒斯卡被突如其来的表白惊了一跳,「切茜娅?」 拉兹罗低低地笑了,他挑起来切茜娅的下巴,声音刚好控制在既能让切茜娅听的清清楚楚,而瓦勒斯卡又一点听不见的范围内, 「爱谁?爱我还是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 感谢在2021-10-29 11:28:55~2021-10-30 13:4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枫心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草莓 拉兹罗胳膊肘架在祭坛边缘上,微茫的烛光映出了他唇角的笑意。 切茜娅毫不怀疑,她要是敢说她喜欢瓦勒斯卡,拉兹罗下一秒就会把镜子上的布扯下来。 少女在撩拨下难耐地仰了仰脸,轻轻地喘息着说:「爱、爱你。」 拉兹罗借势沿着她的脖子吻了上去,切茜娅腰肢与他劲瘦的腰紧贴着,急促地想要避开他的亲吻,身子向后弓一般的弯了起来。 拉兹罗揽着她的腰,半带威胁似的柔声说:「回答我。」 少女尖尖的手指顺着他侧腰紧实的线条划下去,求饶似的低声说:「柯里昂先生……」 「怎么不敢叫我的名字?」 第103页 瓦勒斯卡只能听见那边传来一些杂乱的声响,他等的不耐烦了,便说:「切茜娅,你在哪所教堂?我过去找你。」 切茜娅正被拉兹罗吻着,她一听见这句话,心跳骤然加快了,急不可耐地就想退出去。他却纠缠的越发紧了。 她双手环住神明的肩颈,硬生生将他按到了自己胸前,慌忙清清嗓子回答说:「没事,我待会儿就回家去了。」 拉兹罗轻笑一声,他矫正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切茜娅身子霎时绷紧了,她再想把拉兹罗扯开,可是他又紧紧地吻住了那儿。 神经触电般的颤抖着,她剧烈地唿吸,潮水一般的热流充盈了四肢百骸。 「你是水蛭吗?」切茜娅低声说,「别亲这儿!」 瓦勒斯卡只听清了前一句,他蓦然一怔,切茜娅不喜欢自己跟着她吗?觉得他像水蛭一般讨厌又令人噁心? 不,可是她是主动来到他的忏悔室的。她还想着他。 可若是她先去了亚迈伊蒙和拉兹罗的忏悔室呢? 坐着书桌前处理祈祷的神明骤然心烦意乱起来,他在桌前踱着步子,他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怒气,可是他更鲜明地感觉到的是失去切茜娅的恐慌。 瓦勒斯卡对这种感觉束手无策,这令神明无比恼火,他一拳捶在了黑香木桌上,「咚」的一声巨响传到了那边,切茜娅骤然惊慌起来。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瓦勒斯卡?你那边什么声音?」 瓦勒斯卡压抑着烦躁说:「没什么。」 「那么……我不打扰你了。我也该回家去了。」 「好的。」 就在切茜娅吹灭蜡烛的那一剎那,瓦勒斯卡忽然清晰地听见了一声暧昧的吸吮声,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随着蜡烛的熄灭,他和切茜娅的联繫也断开了。 神明金黄色的瞳孔缩小了,这次谈话很奇怪,切茜娅到底在那边干什么? 还有那一声亲吻——到底是谁在吻她? 拉兹罗将软的不成样子的切茜娅从地上捞了起来,她无力地靠在拉兹罗身上,任由他给她繫着裙子的系带。 「你想干什么呀,拉兹罗?」切茜娅有气无力地说,「干吗非得在这种时候过来呢?」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拉兹罗浅笑着说,「多好玩儿啊。」 是啊,我都快被你玩死了。 切茜娅推开他,自己拉好了紧身胸衣说:「我现在要去找亚迈伊蒙了,我想问问他能不能收回我身上的神力。」 拉兹罗冷笑一声,「你把我支开,业余活动倒是很丰富。」 切茜娅拍拍他的脸颊说:「好啦,宝贝儿,甜头都叫你占了,还在卖乖。看不见我胖成这样了吗?」 拉兹罗垂眼打量着她,蹙眉说:「不胖啊。」 「伊莲一定不这么觉得,」切茜娅瞅了他一眼,「她说她给我勒腰都练出来臂力了。」 「真的不胖,」拉兹罗笑嘻嘻地说,「很可爱。」 「哦,」切茜娅挑眉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指的是特定部位的话,当然会那么觉得了。」 拉兹罗低眉看着她,「你说我指哪儿?」 切茜娅挽着头髮,斜里瞅了他一眼。那双绿莹莹的眼睛里好似装了盛夏,媚的叫人要醉过去。 「拉兹罗先生,您这种行为可是在调戏未婚小姐。」 拉兹罗往后倚在了祭坛上,「你嫁给我不就完了?」 「我可不要。」切茜娅笑着说,「谁知道你是不是二婚三婚还藏着私生子?」 拉兹罗抬眸一笑,「甜心,你这可不公平。如果除以年份,我交往的情人一定没有你多。」 「是吗?」切茜娅理平了他衬衫上的皱褶,把自己粘在他衣服上金髮拣了下来。 「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有过多少位男友?」 切茜娅一笑说:「猜猜吧,拉兹罗。碰上社交季的时候,我的情人没有能挺过一个半月的。」 拉兹罗银灰色的眼睛弯了起来,「这么说神明还算是持久的了。」 「是你非得让我说的,」切茜娅在他怀里晃荡着说,「你要是生气尽可以跟我说,这么笑怪吓人的。」 「我没生气。」拉兹罗坚持说。 切茜娅带笑瞟了他一眼,得了吧,那天晚上我可看见你对着奥尔嘉是怎么笑的了。 她推开忏悔室的门,「我现在要去找亚迈伊蒙了,你还打算跟我一起吗?」 「不了,」拉兹罗说,「我在外面等着你。说完话就赶紧出来。」 碧绿的眼睛通透的好似猫眼石,切茜娅瞄了拉兹罗一眼,看来他是真挺喜欢自己胖嘟嘟的样子的。 他觉得亚迈伊蒙不会轻易收回神力,而他若是跟进去,刺激到了亚迈伊蒙,说不定亚迈伊蒙就会把神力收回去了。 也许他想趁机让自己和亚迈伊蒙的关系恶化,他便少了个竞争对手。 切茜娅眨了眨眼睛,反手挽住了他的手臂,「那我不过去了,送我回家吧,拉兹罗先生。」 他们在洛佩兹庄园门口告别,拉兹罗原想从庄园大门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一回,但是切茜娅下午还要为晚上的舞会梳妆,他又没了走正门进去做客的理由。 按照神降节的惯例,郡城总督会在镇上举办大型的舞会,城外庄园的贵族们都会来参加,小姐们忙着寻找心仪的情人,年轻绅士惦念着心上人。已婚的贵妇们要在一起谈论传闻,中年的先生则相互打听国王和股票的消息。 第104页 怀亚特作为教廷人士,一例是远离这类场合的,他让僕人把一份名单交给了切茜娅,这是她今天晚上需要狩猎的人。 切茜娅看也不看便把纸条塞进了手提包里,洛佩兹庄园华丽的四轮马车驶进了城里。 这一次她倒是到的很早,大厅里的人还稀稀落落的,切茜娅瞥了一眼长条桌子上自取的餐点,狠了狠心,坐到了离桌子最远的角落里。 她正兀自发着呆,忽然有人叫了一声说:「切茜娅小姐怎么自己坐在这里?」 切茜娅抬起脸来,正见布雷迪向她走过来。 切茜娅眯起了眼睛,他同上次见面又大有不同了。布雷迪穿着鲜红的修身制服,戴最高骑士勛位的项饰和星章,锃亮的长筒靴一直拉到膝盖,越发显出了颀长的身形。 不知是不是因为骨子里的贵族血统,他适应环境真的很快,不仅成为了法伊曼家族名副其实的第一继承人,而且已经熟知了官场套路,在军队里谋职了。 切茜娅浅浅伸出手指来让他吻了一下,给他让出了位子,「请坐,法伊曼先生。」 「您叫我布雷迪就好,」他表现得像刚认识切茜娅一般自然。 切茜娅低着眉笑,果然脸皮厚的人最厉害,这样倒显得她有些不自在了。 「好啊,布雷迪先生。」 她将熟透了的草莓倒进自己面前的白瓷盘里,随手捻起一个来吃着。 布雷迪说:「看来切茜娅小姐的病已经好全了,这可真是多亏了令兄的照料。」 「嗯,」切茜娅随口回答,「不然我怎么还发胖了呢。」 她眼睛瞄见了不远处走进来的人,那位正是怀亚特名单上的人之一。 切茜娅正要站起身来,布雷迪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切茜娅小姐上哪里去?」 切茜娅没料到他会不让她走,绿宝石般的眼睛对上不必要的人时格外的华贵摄人,然而她声音依然是温和的, 「我去转一转。」 「我陪着你吧。」布雷迪说,「小姐想去哪儿?」 她已经把拒绝的意思表示的很明显了,布雷迪偏要装没看见。 不管怎么样,在社交场上万万是不能在面子上吵起来的,就算有了矛盾,大多也是尖酸刻薄几句便过去了,切茜娅有她的手段。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想我们还没有熟悉到那个程度。」 「不熟悉吗?」布雷迪仿佛要看进她的眼睛里面去,「我们很快就会熟悉起来的。我一向对小姐仰慕已久。」 若是对平常的人,切茜娅还有耐心同他敷衍两句。可是跟布雷迪在一起令她格外难受,她不愿在他身上耽误时间,便说道:「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我对您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布雷迪已经被人捧的太久了,他面容扭曲了一下,直了声线说:「怎么?今晚上难道还有别的男伴愿意和小姐一起吗?」 「会有的,」切茜娅不耐烦地说,「如果您觉得我令人厌恶,大可让我走开。」 「我只是对小姐的傲慢程度表示吃惊,」布雷迪将她的手腕握的越发紧了,「请您看看您如今的样子,您以为自己有什么骄傲的资本——」 切茜娅甩开了他的手,那妖媚的眼睛里带着冷笑,「我相信最值得爱的是我本人,而非我的身材,先生,您可以让开了。」 冰蓝的火焰仿佛在布雷迪的眼里跳动,他今晚上主动与切茜娅谈话,是怀了一丝侥倖心理的。 他想看到一个自卑懦弱的切茜娅,他想看见她为自己的缺憾而伤心,他想看见她低下头来,他想看到她和所有女人一样,对他露出充满爱意的胆怯和畏缩—— 可是她还是那样的骄傲,和他当初遇见她时一样。 他在她眼前仿佛永远只是个可以随意玩弄的穷小子,他身上用尽了心血才建立起来的光环仿佛全部破碎了,她能一眼看穿他的灵魂。 布雷迪勐然抓住了切茜娅的肩膀,他哑声道:「切茜娅,你究竟在自以为是什么?你以为会哪个男人会要你这样放荡的女人?」 「我要。」 一个冷静的声音从布雷迪身后接上了那句话。 第58章 糖霜 来人穿着样式经典的黑西装和黑衬衣,及肩的长髮束在耳后,他胸针上的钻石闪闪发光。但是仿佛万般都配不上他通身的气质,那双暗红眼睛带着凌绝尘世的气息。 亚迈伊蒙根本没用力,就将布雷迪的手从切茜娅身上拂了下来。 神明有一种天生令人服从的威严,世间万物皆听他的心意。 他将切茜娅拉到身侧,为她扯平了衣领上的皱褶,低声问:「要杀了他吗?」 切茜娅仿佛溺醉在了亚迈伊蒙那双葡萄酒颜色的眼睛里,听了这一句话才恍然回神,「不、不用!」 冷淡的眼神不经意般扫过了布雷迪,瞬间便令他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能力? 布雷迪怔怔地看着那个人牵着走远了,他确定自己从未在贵族圈中认识这样一个人,或者他是外地的贵族? 瞬间他便想起来,切茜娅是与暴乱神有过交往的女人。尽管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甚清晰,但是这足以证明她认识神明。 那样与世人完全不同的凌威,那英俊的过于完美的面容——她身边的那位为什么不能是神明中的一位呢?! 第105页 *** 亚迈伊蒙一走到大厅外面,便松开了切茜娅的手。 切茜娅戳戳他的手臂,「亚迈伊蒙……」 「我是看你太可怜,过去给你解围的。」亚迈伊蒙冷清清地解释说,「别想太多。」 「您真是跟我心心相通,」切茜娅毫不在意,热络地说,「不然您怎么知道我又多想了?」 亚迈伊蒙在路灯下瞟了切茜娅一眼,淡淡地开口道:「小胖墩儿。」 切茜娅整个人都傻了,她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肆无忌惮说成是胖子,好歹之前那小姑娘的表语还是「漂亮」呢! 她气愤地扯住了亚迈伊蒙说:「那能怪我吗?!都是因为你的神力!」 亚迈伊蒙任由她扯着自己,「鱼是你自己要吃的。」 「你也没跟我说那鱼不能吃呀!」切茜娅理直气壮地说,「那鱼没病没灾,活得好好的,怎么就不能吃了?」 「你看我能吃吗?」亚迈伊蒙徐徐说,「我也没病没灾,活得好好的。」 神明侧过一点脸去瞅着她,他的眉骨、眼窝和鼻樑的形状是那般漂亮,挑不出一点儿瑕疵,被煤油灯柔和地勾勒出来了,仿佛要把她吸进他的眼睛里去。 切茜娅歪了歪头,「你也不是不能……」 她踮起脚来,与亚迈伊蒙鼻尖相触,两人纤长的睫毛几乎碰到一起,「你想被切茜娅吃掉吗,先生?」 绿眼睛里闪着惑人的光,她的小唇微微开合着,唇瓣宛如花朵一般鲜妍,花心的香气是会诱人犯错的。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神态不变,好像无边美色只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亚迈伊蒙无比温和地说:「暂时不想。」 切茜娅泄气似的滑下去,她拽着亚迈伊蒙不放,「您到底要怎样才肯收走我身上的神力?」 「办法是有的,」亚迈伊蒙说,「但是我看不出来任何告诉切茜娅的必要。」 他眯了眼睛瞅了瞅切茜娅,这样挺好的,不仅可爱,而且可以少拈花惹草。 切茜娅生怕他走掉,黏糖一般的往他身上贴,不依不饶地说:「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亚迈伊蒙站定了说。 「因为我那样更漂亮,您看着也顺眼。」切茜娅坚定地说。 「好答案。」亚迈伊蒙携着她走进了屋子里,「所以我为什么要看你?」 切茜娅有点为难了,她很想说因为她好看,可是那样有点太自恋了,「因为我爱笑,我看起来比较赏心悦目……」 亚迈伊蒙手指上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他在墙上画了一个笑脸,「它也很爱笑。」 一个不怎么圆的大圆圈,上面两个歪歪扭扭的小点当眼睛,一张足够咧到耳根的大嘴看着格外的蠢。 切茜娅站在那个圆滚滚的笑脸旁边,露着牙说:「我笑的比它生动。」 她握住了亚迈伊蒙的手,轻柔的将手指夹进了他的指缝里,与他十指相扣。她的话语如同小夜曲一般婉转生怜,「拜託了,先生。」 金髮灿烂的少女站在墙边,屋里的光半明半暗的照在她身上,她的唇红的如同深海的珊瑚,白皙的肌肤泛着珍珠样的光泽。那笑意天然稚气,带着魔法一般吸引力。 神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久久地站在切茜娅身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始终是淡淡的温和,切茜娅几乎要怀疑他到底喜不喜欢的时候,亚迈伊蒙开口说: 「《神书》上说,『神祇的神圣馈赠不容遭到蔑视,这些馈赠只能经由神祇的赐予。任何人都无法随心所欲的获取它们』。对你来说,那就算是我的赠礼,我强行收回的话,你的身体也会受到损害。」 在极端信奉灾难神的修士中,确实流传着「灾难是神明的馈赠,任何人不能随意拒绝」的说法。 但是切茜娅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会这么复杂,她有些沮丧地看着亚迈伊蒙,「那应该怎么办?」 「我直接说出来切茜娅小姐恐怕要不信,而且我也不愿意这么做,」亚迈伊蒙温和地说,「还是小姐自己去查《神书》吧。」 由于自小的家教,切茜娅已经把《神书》背的烂熟于心了,她有些困惑地站在墙边,抬起眼睛望着蓝黑的天空,迅速在心里回忆着《神书》的内容。 「神是灵,祂已认识我,鉴查我……祂的神力,在我口中宛如蜜一般甘美。我唯有全身心的去侍奉祂,享受祂,向祂委身,将我罪孽侍奉祂以求洗净,我才可配冠神的名字。」 《神书》中认为人皆有罪,而神的言语是洁净的,人的言语则是祸事,因此多处以「罪孽」代指人言,这是安妮塔夫人同切茜娅讲解过的。 什么叫「用人言侍奉祂」?难不成是夸赞祂吗?然而前文又说是「享受祂」,又提到了「口」。《神书》的作者又不是像她一样吃了神养的鱼,神力怎么会入口?…… 切茜娅想不明白,亚迈伊蒙却轻轻放开了她,「切茜娅,好好想想吧。我等着你的答覆。」 「可是我想明白了去哪里找你呢?」 「我暂住在教廷的神宫里,你可以去那儿找我。」 离郡城不远的十字城就是教廷坐落的地方,教廷为神明建造了华丽的神宫,据说是用来供奉神明,任何凡人不得入内。 「他们会不让我进去的。」 亚迈伊蒙将手上的戒指戴到了切茜娅手指上,「这是十字星戒指,我会用它为你打开神迹,教廷里的人会认识的。」 第106页 切茜娅从侧门回到了舞厅里,这时候来的人更多了,小姐和夫人们身上的香水气瀰漫在整个大厅里,人声嘈杂,没人注意到她。 切茜娅远远看见安妮塔夫人正在同几位级别差不多的子爵夫人谈话,她便走过去,招唿了一声说:「夫人,原来你在这里。」 安妮塔夫人笑着转过脸来,「切茜娅,你听见了吗?这位奥维娜夫人的丈夫在做宫廷侍卫,国王听说了小姐为阿德里亚瘟疫做出的贡献,她说陛下好像要赏赐你呢。」 切茜娅对国王的赏赐并不怎么关心,随口应答了几句,便把安妮塔夫人拉到一边来,「夫人,幸亏你今天来出席舞会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像我这样的老人偶尔也想出来转转,」安妮塔愉快地说,「什么事,切茜娅小姐?」 「您知道《神书》第三章第十二节怎么解吗?」 安妮塔夫人大吃一惊,「小姐,你居然来跳舞的时候还想着《神书》?」 「我以后打算虔心敬神,」切茜娅随口胡说,「就是『神是灵』那一节。」 安妮塔夫人欣慰地看着她,「那一段说的是礼神的仪式,因为我们不能见到神,便把敬畏献给祂的塑像。要把塑像按时清洁,把挚爱之吻献给祂……」 安妮塔夫人还在说什么,切茜娅已经不注意听了。 这意思不就是要亲吻神吗?既然亚迈伊蒙在这儿,我还去吻他的塑像干什么呢? 飢饿打开的是口欲,只要将欲望满足了,也就可以自然消解神力了。 「我懂啦,安妮塔夫人。」切茜娅欢快地说,「祝您度过一个开心的晚上!」 切茜娅轻快地走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她想回去吃自己那一碟子草莓,但是却发现碟子已经被人占走了。 拉兹罗用带孔的贝壳形小匙把糖霜洒在草莓上,似笑非笑地说:「切茜娅,跟亚迈伊蒙玩的怎么样?」 他看见自己和亚迈伊蒙出去了。 可惜了,切茜娅惋惜地想,我不能多吃甜食,这样我就吃不了那碟草莓了。 她偏坐在了沙发靠背上,长裙顺着靠背滑落下去,拉兹罗手指拉起裙角,轻轻一嗅说:「你喷了什么香水?这么好闻?」 「没喷香水。」切茜娅摇晃着身子说,「舞会上味道太杂,恐怕您闻到的是别的女人的香味吧?」 拉兹罗嗔怒地揪住她的裙子说:「切茜娅,你故意把我和别的女人扯到一块儿是不是?」 切茜娅一笑,曼声说:「只许您吃我和亚迈伊蒙先生的醋,不许我吃您和别的小姐的醋吗?」 拉兹罗发狠地一拽,切茜娅低低惊唿一声,从沙发靠背上落进了他的怀里。 她侧坐在拉兹罗腿上,涂着红蔻丹的长指甲去挠他脖子。她没想到拉兹罗竟然怕痒,修长的颈项难以忍受地躲避着,切茜娅越发起劲了,她上下其手地胳肢着他,硬是让神明在沙发角上缩成了一团。 拉兹罗喘着气,他额上已经冒出了细汗,「别闹了,甜心。」 「不要。」切茜娅笑嘻嘻地按住他的肩膀,「谁叫你硬扯我下来的?」 他手指温柔地插进了她的髮丝,「亲爱的,你真把我迷倒了。」 「是吗?」切茜娅两个手指做出小人,沿着拉兹罗的大腿慢慢走上去,柔媚的绿眼睛里含着春水般的万种风情,「您还能更上瘾一点吗?」 「我想恐怕不行。」拉兹罗灰濛濛的眼睛仿佛要吞噬了她,「我已经完全陷进去了。」 「试一试吧,」灵巧的手臂攀上了他,「我可以让您更加欲罢不能。」 这里正是大厅最僻静的地方,红丝绒沙发的靠背很高,把他们笼在了里面。切茜娅桑葚色的红裙缠在了神明的腰上,白皙的小腿紧贴的纯黑的西裤,彼此气喘吁吁的声音是那样暧昧迷离。 在人声喧杂的舞会里,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欢会,慾念在一浪浪的欢声笑语中如蛇一般爬行,几乎是不知不觉就将人绞紧了。 「等等,」拉兹罗终于同时抓住了切茜娅的两只手,他在她领口嗅着,「你身上真的有股香气,我感觉有点熟悉。」 切茜娅心里一跳,她忽然想起来,她变猫的时候,拉兹罗也是闻过她身上的味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被封了又封? qaq 我今天居然日万了 第59章 戒指 神明的鼻尖蹭过柔长的颈项,切茜娅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 拉兹罗应该还不知道她变成猫的事,他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他对待奥尔嘉的那一幕,还有那封信,也还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切茜娅忽然听见了一个隐忍的声音,「切茜娅。」 切茜娅抬眼望去,正见瓦勒斯卡站在离她和拉兹罗不远的地方。他正死死地盯在切茜娅身上。 切茜娅顺着他的目光滑下去,正见自己的长裙缠在拉兹罗的西裤上,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小腿。她整个人侧坐在拉兹罗怀里,两只手都攀着他的脖颈。 这场面无比像是捉奸在床。 拉兹罗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他笑盈盈的对上瓦勒斯卡的眸子,瓦勒斯卡金黄色的瞳仁跳动着。 然而下一刻切茜娅便从拉兹罗身上跳了下来,双手环住了瓦勒斯卡的脖子,「你来了!我们一起去跳舞好吗?」 第107页 瓦勒斯卡将她按进自己怀里,虎一般的凶眸盯住了拉兹罗,「拉兹罗,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怎么啦?」拉兹罗双手交叠起来枕在了脑后,「这可是神降节晚宴啊,我为什么不能来?」 瓦勒斯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字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拉兹罗歪头一笑,「我是来吃草莓,顺便抢你的情人的。」 那一瞬间切茜娅感觉瓦勒斯卡身上的块块肌肉都绷紧了,神明仿佛按捺不住,下一刻就要扑上前去挖出拉兹罗的心脏。 切茜娅慌忙紧紧揽住了瓦勒斯卡的腰,拉着他往另一边走开了。 「瓦勒斯卡,我们走吧。舞会才刚刚开始。」 瓦勒斯卡抓住切茜娅的双手,咬着牙说:「不,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切茜娅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安抚着,「行啦,瓦勒斯卡,他没有什么恶意。」 「他想占有你!」瓦勒斯卡怒气腾腾的目光宛如两柄纯金匕首,「你难道不明白吗,切茜娅?」 「他只是闲着无聊同我玩一玩罢了,」切茜娅碧绿的眼梢掠过拉兹罗,「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和他一起了。」 最后一句是压低了说的,因为切茜娅感觉背后拉兹罗的眼神也同钩子一般钩在了她背上。 瓦勒斯卡竭力压抑住怒气,他现在只想把这大厅里的人全都杀光,然后带走切茜娅。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这样会毁了切茜娅病癒之后参加的第一场舞会。 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把切茜娅的手捏地紧紧的,好似要把她手骨根根捏碎。 切茜娅忍着疼,脸上仍然是笑的盈盈的,看着瓦勒斯卡沉默着往前走。 「我是讨厌这样,」瓦勒斯卡闷闷地说,「可是我爱你。」 神明无意之中脱口而出的告白令切茜娅惊了惊,水一般的绿眸低垂下去,撩起来的时候连金色睫毛似乎都带了夏夜晚风。 「我知道,瓦勒斯卡。」她柔声说,「我知道。」 瓦勒斯卡携着她走到大厅另一边说:「我还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你变成猫的时候不告诉我呢?」 这件事瓦勒斯卡其实是想了好久了,他一直没好意思说,如果他早知道那只猫就是切茜娅,他才不怕在亚迈伊蒙面前丢脸,他一定要把那只猫抱上床去使劲揉一揉。 嗯……其实就是切茜娅突然变回来了还挺可惜的。 要不是瓦勒斯卡不会这个法术,他一定会把切茜娅再变回去养几天。 切茜娅绿眼睛里波光流转,「我说了呀。」 瓦勒斯卡疑惑地看着她,切茜娅轻轻拱进他怀里,抬起一只手轻轻在半空一抓,「喵~」 她的腰柔若无骨,懒懒地倚在瓦勒斯卡强壮的手臂上,那双眼睛一低一抬之间带着无限的慵懒和淘气。 瓦勒斯卡又想起来了那温暖的皮毛触感,他几乎是立即决定,他回去就要把神殿的书都翻出来看一遍,找找有没有把人变成猫的办法。 切茜娅同他轻轻接了个吻,在瓦勒斯卡想更深一步的时候,便从笑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走到酒桌边喝了一口酒。 切茜娅注意到瓦勒斯卡有点不开心,他似乎不喜欢到人这么多的地方来。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只是厌恶地盯着在他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不知吓退了多少个想上来搭讪的小姐。 「你以前没有参加过神降节舞会吧,」切茜娅左手端着高脚杯,右手挽住了瓦勒斯卡的的手臂,「我们去那儿坐一会儿,我跟你介绍一下流程。」 瓦勒斯卡点点头,他们并肩走到沙发上坐下,切茜娅摇晃着杯子里的酒,静静地等它氧化一会儿再喝。 她是安洛先高地玫瑰,是有名的交际花。瓦勒斯卡沉默地看着切茜娅,她在夏天似乎特别的美,她同这个热烈的季节的气质是相符的,整个世界仿佛都是为她而设。 「你来的晚了一会儿,晚宴一般是从下午四点半就陆陆续续地有人来了。」切茜娅说。 「大约到六点,人差不多就来齐了。有时候会有总督发言,但是他说的话向来没什么可听的。」切茜娅眯眼一笑,抿了一口殷红的酒浆。 「然后……」 切茜娅感觉身边一沉,她扭头过去,正见拉兹罗坐在了她的身边。 切茜娅红酒差点呛到嗓子里,瓦勒斯卡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拉兹罗从从容容地将手臂搭在了切茜娅背后的沙发上,「切茜娅,你在讲什么?」 她低下头去用手帕拭嘴,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恢復了笑意。 「我在给瓦勒斯卡先生讲舞会的事,」她说,「先生,您不会愿意听的,这太无聊了。」 「嗯,」拉兹罗笑起来,「甜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无聊的。」 拉兹罗的手从沙发背上垂下来,指尖轻轻一按切茜娅的肩窝。 瓦勒斯卡将目光从他的手臂上移开,伸手直截了当地揽住了切茜娅的腰,把她拉到了自己这边。 我这算是被两个神明同时搂着吗? 切茜娅默默抬眼看向远处,做梦我都没敢这么想过。 切茜娅的身子偏向了瓦勒斯卡那边,拉兹罗也不甘示弱,他纤长的手指垂在了切茜娅的颈上,指尖挑起来她带着的那串珍珠项鍊,一圈圈在指尖把玩着。 第108页 切茜娅瞬间便感觉瓦勒斯卡的手在自己腰上收紧了,他又将切茜娅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总之很快就可以跳舞了,」切茜娅决定结束这个话题,「要一直跳到明天早晨呢。现在我想去趟洗手间。」 她想赶紧离开这里,或许还可以缓和一下局面。但是拉兹罗一把拽住了切茜娅的手,「你手上戴的是什么?」 极罕见的十字星形的钻石在切茜娅左手小指上闪耀着,那正是亚迈伊蒙刚刚给她的那颗戒指。 「亚迈伊蒙给我的戒指,」切茜娅抬起手来看看说,「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瓦勒斯卡和拉兹罗几乎是同时坐直了身体,神明的眼里闪着不同寻常的光,都死死盯在那枚戒指上。 「想不到,」拉兹罗交握起手指,盯着戒指说,「他居然把这个戒指给你了。」 切茜娅困惑地说:「这个东西……很重要吗?」 「神明在五千年前与教廷签订契约,命令教廷永远遵奉神的旨意。教廷寄来了一纸契约,本来需要我们三个在那纸上按下神的指印。」 拉兹罗不屑地笑一声,「但是我们都嫌弃嫌弃那个印泥,不想用手去碰。亚迈伊蒙就用这枚戒指蘸了,在上面按了十字星的印记。」 「后来教廷把那份文件叫做『十字星之约』。这枚戒指成了灾难神权的象徵。」 切茜娅眉心勐地跳了一下,怪不得她听见「十字星」的时候觉得有点耳熟,原来这就是那份维繫着人类和神明关系的约定! 在玛尔维娜被杀害的时候,人类最初是不肯臣服于她的儿子们的。于是神明在人间大肆屠杀,那一段大约两百多年的歷史被称作「大灾难时代」。 后来人类中间涌现出的一批人组成了早期教廷,他们先是获得了人民领袖的信任,而后取得了与神明的联繫。以千千万人的鲜血为基石,代表人类宣布向神明永远臣服,签署了「十字星之约」。 切茜娅顿觉头大,这枚戒指可是神权,代表着神明的承诺。要是被教廷的人认出来,抓了她,去逼着她用这戒指再签署一份协议,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她试图把那枚戒指摘下来,戒指却卡在手指上纹丝不动了。 「戒指上有戒灵,只有亚迈伊蒙才能将它取下来。」瓦勒斯卡沉沉地说。 「留着它吧,甜心。」拉兹罗挑眉说,「他把这东西给你一定有他的用意。」 神明知道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切茜娅不想跟他们争辩,但是她也不想把这东西留着。 切茜娅便放下了手,「随它去吧。我很快就回来,先生们。」 她绕开喧闹的人群,专挑僻静的地方走。或许是因为这戒指在身上的原因,她竟然能隐约感觉到亚迈伊蒙的位置。 但是穿过整个布置华丽的大厅,切茜娅都没有找到亚迈伊蒙。她凭感觉走出了大门,正见一辆酒红色的马车正在缓缓走起来。 「等等!」切茜娅拎起裙摆向马车追过去。 亚迈伊蒙掀开马车的帘子,半暗的路灯照亮了他的温和的面庞,「切茜娅小姐,回去吧。」 切茜娅不答话,马儿的步伐逐渐加快了,可她就是不停下,亚迈伊蒙不得不探出头来,向她摆了摆手,「留着那个戒指吧,我对它施了法术,教廷里没人能认出来。」 他还要劝她,这间隙里,切茜娅一把抓住亚迈伊蒙的手臂,踮起脚尖。 少女的笑靥宛如深夜绽放的玫瑰,她金髮在颈后扬起,粉嫩的唇撞了上来,柔和的呢喃从她唇间带笑溢出,「亲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为什么更这么晚? ——大概是因为我昨天晚上住在了李佳琦直播间 ——还有我的淘宝199减25凑单 (宝们原谅尾款人好吗qaq) (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突然涨了这么多收?) 第60章 割腕 撞的这一下着实力道不轻,切茜娅疼的蹙起了眉头,碧绿的瞳仁里闪了一丝盈盈的水光,眼角起了一抹飞红。 神明暗红色的眸子里波涛汹涌,他平静柔和的面色始终不变,微微张开了嘴,任凭她舔吻吸吮着他的唇舌。 一辆马车蓦然从拐角处横冲而出,高踞车前的马车夫高高扬起了马鞭,厉声喝道:「快走开!」 切茜娅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腰肢就被亚迈伊蒙一把提起。他从里面打开了车门,一伸长臂将少女拉进了车里。 那辆从暗处冲来的马车被无形的力量倒推出去,拉车的两匹骏马嘶鸣着,带着马车翻滚进了水沟里。 切茜娅的长裙在空中旋转又散开,随着车门砰的一声关紧,切茜娅对上了神明的眼睛,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被他按在座位上,他还保持着那个倾身吻她的姿势。 他的唇是那么软,令切茜娅有一瞬的晃神:亚迈伊蒙会主动吻她吗?没有理由啊。 然而下一刻神明便退开了,亚迈伊蒙皱了皱眉头,手背沾了一下嘴角,擦下来了上面的血丝。 切茜娅心虚地往远离他的地方拱了拱,他的嘴不知道是被自己撞出血的,还是被咬出血的,反正哪一种都不太好。 亚迈伊蒙侧眼看向她,切茜娅歪着头,伸出手揩了一下他的嘴角,「这儿还有血。」 少女的指尖柔滑雪白如同象牙,她嘴角勾起了一丝暧昧的笑意,被他亲吻过的唇滋润的如同十月的石榴,那样的甜美夺目。 第109页 「真对不住,我把你的嘴撞出血了。」切茜娅的手指在他唇角停留了一下,「你要是生气的话可以咬回来,先生。」 他们的目光在狭窄的车厢内相触了一下,亚迈伊蒙的眼神却是始终如一的平和,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温和地将切茜娅的手拉下来,放在她的膝头,「好了,切茜娅,伤口很快就癒合了。」 切茜娅将左手摊开,伸到他面前,「喏,先生,麻烦帮我把这个摘下来。」 「神明的馈赠不可拒绝,你忘了吗?」亚迈伊蒙的目光扫过那只手,「留着吧,它会保佑你 的。」 「哪有像您这样强制送女孩子东西的呢?」柔媚的绿眼睛弯了起来,切茜娅凑到他身边,半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您真不讲道理。」 亚迈伊蒙瞅了她一眼,「我就是道理。」 切茜娅一笑说:「您留下它没有任何别的特殊含义吗?」 亚迈伊蒙回问道:「冒昧地问一句,切茜娅小姐指哪一方面?」 切茜娅托着腮,倚在座位上,「嗯……您可真是把我问倒了。」 亚迈伊蒙轻轻一笑说:「怎么让切茜娅小姐安心收个礼物就这么难?」 「因为我怕被你们宠坏了。」切茜娅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好吧,我答应戴着您的戒指。」 「但是您可得答应我,」切茜娅坐到他身边,托着腮看着他,「将来如果我因为这个戒指遇到了任何麻烦,您得来帮我。」 亚迈伊蒙随手抬起她的左手吻了一下,「乐意至极,小姐。」 马车已经调转回头去,亚迈伊蒙整理着西装说:「我送你回去,可别在街上乱跑了。乖乖回去跳舞吧。」 「噢——」 切茜娅拉长腔调应了一声,调皮地说:「亚迈伊蒙,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唇特别软?」 神明的身形顿了一下,切茜娅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回答说:「没有。切茜娅小姐下次吻我也应该问问我的意见。」 「没办法啊。」切茜娅耸耸肩说,「谁叫你不收回我身上的神力呢?我已经仔细想过《神书》上的章节啦。」 亚迈伊蒙的声音里透着刻意的冷淡,「一定是你分析错了。」 「反正能去除一点神力就可以了。」切茜娅说,「大不了我们可以多吻几次,是不是,先生?」 亚迈伊蒙摇了摇头,「切茜娅,你如果不打算嫁给我,就不应该这样动摇我的心。」 「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马车驶到了没有路灯的地方,两人的身影一起没入黑暗里,看起来如同紧紧依偎。 切茜娅停顿了一下,直到他们驶回光亮的地方,她才浅笑着开口说话,「您真无情啊。在神殿的时候,您还要求我睡在您的怀里呢。」 「那时候你是只小猫,」亚迈伊蒙坚持说,「切茜娅,我还没到对猫都动心思的地步。」 「这么说来,如果我是个女人,您就会对我动心思了?」 亚迈伊蒙沉稳地直视着那双令人迷醉的眼睛,摇了摇头道:「切茜娅……」 「好吧。」切茜娅悻悻地嘆了口气,「我真觉得奇怪!您比圣戈尔多修道院里的修士还冷漠!难道因为我不是修女?」 亚迈伊蒙的嘆息更无力了,「切茜娅,不要当着神明的面渎神好吗?」 「不跟您开玩笑了。」切茜娅推开门走下马车,「再会,亚迈伊蒙先生。」 她走进了大厅,却忽然看见绅士簇拥着贵族小姐和太太们纷纷攘攘地走了出来,舞会像是已经散场了,但是人们面色惨白,嘴里窃窃私语着什么。 切茜娅皱起眉头,随手拉住路过的一个小姐说:「怎么舞会这么早就结束了?」 「不结束难道我们都留在这里吗?」那小姐说,「梅兰妮·法伊曼小姐割腕啦!」 「她——割腕?」 「舞会都开始了,她一个人在楼上的琴房里割腕自杀了。」那小姐说,「她的侍女到处找不到 她,还是打扫琴房的僕人无意中发现的。」 她两手比划了一下,「梅兰妮·法伊曼是用一把小匕首割开手臂的,她把手腕浸在郁金香花水里,用来掩盖血腥气。他们进去看的时候,那整盆子都是血水!」 切茜娅嘴唇动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她上午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可见这女人精神有问题!」那小姐怒气沖沖地说,「她选个什么时候不好,非得在这种场合自杀?她根本就没想死!只不过是想藉此出名,因为她不够漂亮!」 「够了。」切茜娅忽然提高了声音说,「我不想听见这样的话。」 她觉得有些心烦,本来她没有任何替梅兰妮辩护的立场。她们已经决裂很久了,但是梅兰妮自杀不是她受到旁人辱骂的理由。 「你说她还活着,对吗?」切茜娅对那小姐说。 那小姐似乎对切茜娅刚才的话十分吃惊,她看起来冷静一些了,随手指了指楼梯说:「法伊曼被安顿在二楼的琴房里,医生正在为她治疗。」 切茜娅逆着人流,走上楼梯去。 低矮的西班牙印花皮革窗帘低垂着,烫金纹路拖在地上,二楼与一楼的隔音非常良好,这里静的仿佛没有一丝活气。 只是切茜娅走近了,正看见梅兰妮的父亲,兰德尔·法伊曼和布雷迪一起站在走廊上,兰德尔正按灭了手里的菸头,同医生谈着话。 第110页 切茜娅走过去行了屈膝礼,兰德尔那双压抑的眼睛里似乎带着怒气,但是他转向切茜娅的时候神色缓和了几分。 「切茜娅小姐,幸亏你来了。」兰德尔摇着头说,「梅兰妮心情不好,我们没人能劝得动她,我想拜託你进去跟她聊一聊。」 切茜娅同他简单地客套了几句,布雷迪一直沉默地吸着烟,没有开口,切茜娅也就没有和他搭话,推门走进琴房去了。 那盆触目惊心的血水就摆在钢琴上,切茜娅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便听见里面传来了虚弱而讽刺的轻笑,「切茜娅,是你吗?」 「是我。」 切茜娅走过去,在梅兰妮床边坐下。 梅兰妮被紧紧地束缚在了大床上,为了防止她再次自杀,手脚都被捆紧了。那只割开的右手上绑了厚厚的绷带,依然有血渗出来。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切茜娅?」 「你为什么要自杀?」切茜娅看进她的眼睛里问。 「你真的不知道吗?」梅兰妮讽刺一笑,她的目光带着悲哀的冷嘲,仿佛是嘲笑切茜娅,又仿佛是嘲笑自己。 「是因为怀亚特?」切茜娅停顿半晌,「梅兰妮,放弃吧。他和你没有缘分,且不说他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就只说他的教士身份……」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梅兰妮的声音骤然尖利起来,「你可以去爱很多个人,为什么不能允许我好好的爱一个人?」 这个话题吵过太多次,切茜娅已经生不起来气了。她平静地摇摇头说:「你们不能在一起不是我的错。」 「就是因为你!」梅兰妮两只眼睛的瞳孔都放大了,「你根本不知道怀亚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错,从我遇见他那一刻起,我就奢望着嫁给他。我甚至想过他或许能为我放弃修士身份……可是我十四岁以后就再也不敢做那样的梦了!」 她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我的父亲将我许给了海德拉公爵,他的前妻病死了,他还有两个孩子,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他的封地离安洛先有一千英里!」 「一旦我嫁去了那儿,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红衣主教大人了!」 「就是这样,」梅兰妮咬的嘴唇出了血,「你甚至连梦都不许我做!你的身边何曾少过男人?你还要勾引主教大人,是你毁了我……他是我打算藏在心里一辈子的梦想啊……」 第61章 黎明 切茜娅两手交叠着放在膝上,无意识地抚着那枚十字星戒指,「上午怀亚特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梅兰妮双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你知道他多么爱你吗,切茜娅?如果能成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切茜娅轻轻摇了摇头,「你不会想成为我的。」 「你根本不懂。」梅兰妮说,「你怎么可能懂呢?你根本没有心,你根本没爱过任何人……」 切茜娅沉默着没说话,梅兰妮躺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最近在跟谁交往?我看见有个高大的漂亮男人。」 她冷嘲一声,「你的眼光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切茜娅。那个可怜虫是谁?」 「命运的儿子。」切茜娅回答说。 梅兰妮愣了一下,弯着嘴角笑起来,「神神叨叨的……你改信灾难神啦?」 切茜娅也轻笑了两声,她站起身来说:「你该休息了,睡一会儿吧。」 「等你走了我就自杀。」梅兰妮说,「我要让他们害死我的罪名安在你头上。」 切茜娅瞅了她一眼,忍俊不禁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心肠歹毒。」 梅兰妮反唇相讥,「你也还是那么厚颜无耻。」 切茜娅只是笑着无奈地摇头,但她还是坐了下来,「你留我下来是想干什么?」 「我想我们小时候是多么快活呀。」梅兰妮静了一会儿说。 「那时候怀亚特是远近闻名的年轻绅士,我们都还是小姑娘。人们对他都是交口称赞,无论哪一家的贵族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可是他管我们管的多么严啊。」 梅兰妮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她将被子拽到了下巴颏儿, 「他不许我们出去,我们却逼着车夫带我们去女装店买帽子,但是那里只有大人戴的。你买了一顶特别漂亮的,结果一戴上去就扣住了整张脸!」 因为大笑,她惨白如纸的脸上都浮起了一层红晕,「切茜娅,你小时候真是蠢死了。」 切茜娅的唿吸微微滞了一下,「梅兰妮,你都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 「你以为我是你这种无情无义的女人吗?」梅兰妮斜了她一眼。 「我是想……」切茜娅踌躇了一下,「你还记得我搬来洛佩兹庄园时的事吗?」 梅兰妮蹙起了眉头,「那时间也太长了。你来的时候只有五岁吧?这我是知道的。」 「洛佩兹和法伊曼是世交,怀亚特在十三岁上就进了修道院学校。你是不是小时候生病来着?我好像记得听谁说过,你之前一直住在医院里……」 果然。 其实在切茜娅的记忆里,她是从出生就住在洛佩兹庄园的。但是现在梅兰妮却说她是五岁上搬进来的。 可是切茜娅只记得,自己从小身体就很好,连伤寒都没有过几次。她根本不可能会孱弱到五岁以前一直生活在医院里。 第111页 那么怀亚特究竟是把她从哪儿带来的呢?…… 切茜娅的眼睛空茫地望向墙壁,绿眼睛纯净的如同琉璃,却仿佛藏满了秘密。 梅兰妮觑了她一眼,又冷笑起来,「我就讨厌你这种样子……明明一肚子的心事,却一件也不说,还装的什么事没有,句句都在试探别人。好像谁稀罕知道你那点破事似的!」 切茜娅收回目光来,「你还记得别的事吗?」 「我不知道。」梅兰妮厌弃地别过头去,「别来烦我。」 切茜娅只得站起来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床头,「那我就回去了,梅兰妮。」 梅兰妮翻身面向墙壁,「快滚。」 切茜娅转身向门边走去,在她即将拉开门的时候,梅兰妮突然唤了一声,「切茜娅。」 她站住脚,「怎么了?」 「离怀亚特远点,」梅兰妮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要是我再看见你和他在一起……」 「我到底要说多少遍,你才能相信我没有勾引过他?」 梅兰妮不搭腔了,她更深的陷进床里面,「快走吧。」 切茜娅嘆了口气,关门离开了。 马车咯噔咯噔的轮声在街上响起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 切茜娅疲惫地坐在马车上揉着眉心,没想到今晚上会发生这么多事,她想把一切捋清楚,却又不知道从哪儿入手。 梅兰妮那儿是行不通了,她越想知道什么,梅兰妮一旦察觉,就越不会告诉她。甚至更糟糕的,还可能把这件事告诉怀亚特。 或许她可以问问梅兰妮的父亲,兰德尔·法伊曼? 切茜娅紧接着便否决了这个想法,那个老狐狸一直对她有所觊觎,她可不想欠他的人情。 马车在洛佩兹庄园门口停下来,切茜娅走下车,却正见伊莲等在门口。 「这么晚了你怎么站在这儿?」切茜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告诉过你不用等我了吗?」 伊莲抿紧了嘴唇,轻轻拽住了切茜娅的袖口,「主教大人在里面等你,小姐。」 切茜娅心烦地皱起了眉头,她现在可真想回到梅兰妮那儿去,凭她怎么赶她她都不走。 但是也别无办法,切茜娅走进城堡大厅。厚厚的天鹅绒窗帘紧闭着,屋内一片昏暗,她悄无声息地走近楼梯,却听见后面的人沉沉地叫了一声,「切茜娅。」 切茜娅在楼梯边站定了,屋里太黑了,她看不清怀亚特的脸,「什么事?」 「你回来的太晚了。」 「我去陪梅兰妮了。」 「之前呢?他们说没有在舞会上看见你。」 切茜娅的手攥紧了铜头百合栏杆,「你派人跟踪我?」 「你不应该不听话的,切茜娅。」 他在夜里看起来只是个模煳的黑影,就好像他一直是这个样子活着的。 「你出去私会谁了?」 「你不要无理取闹了,行不行?」切茜娅失去了耐心,「我回去睡了。」 她转身上楼,怀亚特却勐然伸手拽住了切茜娅的手腕。 切茜娅没站稳,身子一歪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几乎是瞬间,怀亚特便向她伸出了手臂。但是切茜娅硬生生转了个方向,避开了他的手,她额角撞在了楼梯扶手的铜百合花上。 「你宁愿摔下去也不愿意碰我?」怀亚特的声音骤然森寒起来。 切茜娅头疼的麻了,她使劲抽回手去,去擦拭额角,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应该是撞破了。 怀亚特用力扯住切茜娅的胳膊,「到我房间去说话。」 「我不去。」切茜娅挣扎着,可是她却压低了声音,「我永远不会答应你,你听明白了吗?」 「切茜娅,你以为你攀上了神明,就可以离开我了?」他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你真以为神明会爱你?」 「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像你那样白日做梦,」切茜娅冷笑着说,「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 铁钳一般的手骤然收紧了,他将切茜娅扯进自己的怀里,低下头就去寻她的唇,切茜娅伸手去扇他,手腕却被攥住了。 伊莲站在餐室门后,抓着门把手的两只手簌簌地颤抖着,她嵴背挺的僵直,两只脚仿佛都定在了地上。 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拍了拍伊莲的背,「伊莲,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伊莲惊慌失措地回过头去,「哦,安妮塔夫人,您怎么在这儿?」 「我本来想回家去的,」安妮塔夫人说,「可是我家那位觉得走那么远回去不安全,叫我先向主教大人借住一宿。」 「您应该回去的。」伊莲哆哆嗦嗦地说,「您吓我一大跳。」 安妮塔夫人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行了,伊莲。你们这些小姑娘真是神经质,动不动就要自己吓自己。现在我要回去睡了。」 「不行!」 伊莲勐地扯住了安妮塔夫人,「您、您现在不能出去……」 天啊,从餐室出去,安妮塔夫人回到客房,大厅是必经之路,一定不能让她撞见切茜娅小姐和主教大人。 「你怎么了?」安妮塔夫人奇怪地说,「你是做了噩梦惊醒了吗?跟我去睡吧。」 「不、不……」伊莲语无伦次地说,「请您先在这儿坐一会儿。」 安妮塔夫人忽然听见了外面的声响,她偏过脸向黑洞洞门缝里望去,「伊莲,你刚刚是在透过门缝往外看吗?」 第112页 伊莲慌忙就要去关门,「我没有……」 安妮塔夫人早走到了门边,笑着说:「让我也看看,从门缝里看难道还能看见什么不同?」 安妮塔夫人的声线骤然收紧了,「切茜娅小姐?那是红衣主教大人吗?他们这是——」 伊莲慌的捂住了安妮塔夫人的嘴,「夫人别说!」 奈何伊莲拽不开安妮塔夫人硕大的身躯,安妮塔夫人打开门就要往外走,伊莲使出平生力气才把门顶住了。 「夫人,您不能出去。」伊莲结结巴巴地说,「主教大人不想让人知道……」 「所以你就任由你们小姐受欺负?!」安妮塔提高了声音,「切茜娅是我的学生,也就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看着她不管!」 「不是这样的……」冷汗沿着伊莲额角涔涔而下,「主教大人根本不是您平日看见的那种人,他会杀了我们的……」 「你一直都知道?!」安妮塔夫人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他这样多久了?天啊,我简直想不出教士会做出这种事!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主教对切茜娅有点奇怪!」 「您不能出去……」伊莲拼命地摇着头,「不能让他发现我们知道了……您难道没有发现小姐从来没有提过她以前的贴身侍女吗?一定是……」 然而安妮塔夫人只是鄙夷地看了伊莲一眼,「让开!」 她勐地拉开了门,大步向大厅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2 01:31:16~2021-11-03 08:0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33313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旧照片 「洛佩兹大人,您在做什么?」安妮塔夫人气势汹汹地点亮了大厅的蜡烛, 怀亚特偏了偏头,他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安妮塔夫人,一语不发。 「我的天哪,我简直想像不出您会做出这种事!」安妮塔夫人将切茜娅从他的手里拉了出来,「这真是可耻!亏我还以为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教士!」 切茜娅仓皇地抬起头来,她轻轻拽了拽安妮塔夫人,「夫人,别搀和进这件事来,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你会处理什么?」安妮塔夫人的脸都气红了,「你赶紧给我乖乖回房间呆着去!」 她粗鲁地将切茜娅推上了楼梯,叉着腰对怀亚特说:「我向神明发誓!如果您再做出这样无礼的举动,我一定会把您告到教廷去的!」 「教廷……」 怀亚特出乎意料地笑了,烛光在他大理石一般的脸庞上跳跃,「子爵夫人,您应该谨慎一些,少来管洛佩兹家的事。」 切茜娅心里突突的跳着,觉得头昏脑涨,她知道不能再让安妮塔夫人和怀亚特这么对峙下去了。 她慌忙拉住安妮塔夫人说:「夫人上来陪我一会儿好吗?我头不太舒服。」 安妮塔夫人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切茜娅身上,「你不舒服?需要请医生来看一看吗?」 「不,您上来就好了。」 安妮塔夫人怒气沖沖地瞪了怀亚特一眼,搀扶着切茜娅回房间去了。 怀亚特倚在大厅华丽的廊柱上,抱臂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楼上安妮塔夫人扶着切茜娅在床上躺下,过了一会儿,伊莲战战兢兢地端着一盆水走上楼来,让切茜娅洗脸洗手。 她目光躲躲闪闪地避开了安妮塔夫人和切茜娅,紧紧咬着嘴唇,毕竟刚才安妮塔夫人阻止了怀亚特主教,而她只是胆怯地躲在门后看着。 安妮塔夫人气愤地看了一眼伊莲,似乎还在责怪她刚刚的行为,而切茜娅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伊莲,去拿杯牛奶上来吧。」 伊莲感激地应了一声,连忙跑下去热牛奶了。 待伊莲下楼去了,切茜娅这才开口说话,「夫人……我非常感谢您刚才的举动,但是恕我直言,您刚刚真是太冲动了。」 「神啊,」安妮塔夫人瞪大了眼睛看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种情况下我难道任由主教玷污你吗?」 「怀亚特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切茜娅不得不说,「对抗他等于与教廷对抗。」 「那又怎么样呢?」安妮塔夫人不屑地说,「我可不信教皇他老人家会任凭这种事发生,大不了告到教皇那儿去就好了嘛。」 「教廷的势力盘综错节,我也只是这些年来才了解到了一些,他们不但内部划分派别,而且与世俗王权勾结起来……」切茜娅试图向安妮塔夫人解释,可是后者根本不相信。 「切茜娅小姐,您想的太多了。」安妮塔夫人摇摇头说,「不管怎么样,这种事就是不对的,一定有人能惩治他的。」 有人能惩治他不代表那人想惩治他啊…… 切茜娅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她刚才还在想要不要把自己曾经侍女的案例告诉安妮塔夫人,现在觉得还是算了。她要是说了,保不准安妮塔会直接拉着她跑到教廷去。 「不管怎么样,您还是暂且找个地方闭一阵子的好。」切茜娅说,「这样总会安全一些。」 安妮塔夫人依然不信,「我看不出来有什么躲起来的必要,犯错的又不是我们。」 「麻烦您答应我的请求好吗?」切茜娅站起身来,「这总没有什么害处。」 第113页 她翻出来自己的首饰盒,抓了一串珠宝塞在安妮塔夫人手里。 「我这两年一直在计划从怀亚特身边逃走,,如果不是……」神明,我现在早就走了。 她咽下去了后半句话,改口说:「我早就找好了一处可以安全藏身的地方,那里本来是留给我自己的,现在您过去住一段时间,这些首饰都是最普通的款式,您把它们卖掉,既不会有人怀疑,也能换一些生活费用。」 「可是我的先生身体不好……」 「我会安排值得信任的人去照料他的。」切茜娅说,「请您一定要按我说的做。」 安妮塔夫人看着切茜娅,一瞬间似乎觉得她极为陌生。在她眼里,切茜娅还是那个爱好上课睡觉,喜欢热闹,爱参加舞会的小女孩。可是她现在似乎变得不同了。 安妮塔夫人心里终于浮出了一丝警惕,也许教廷的势力真的和她想像的不一样,不然切茜娅怎么会这样如临大敌呢? 「教廷的势力遍布各地,您一定要小心。」切茜娅叮嘱说,「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门走动,如果出门的话,也请低调一些,还有就是,一定不要回家。」 安妮塔夫人呆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但是她还是把首饰放下了,「放心吧,小姐,子爵夫人还不至于穷到吃不上饭。」 她坐在椅子上扭着双手,讷讷地说:「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 在安妮塔夫人的预期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般贵族小姐不是应该扑进她怀里大哭一场的么? 切茜娅微微一笑,解散了盘起来的长髮,璀璨的金髮一直垂到地上,「夫人不喜欢现在的我了吗?」 安妮塔夫人转眼看着她,切茜娅正歪坐在椅子上,眼里带笑看着她,绿眼睛里闪着从容沉静的光芒。 「当然不,」安妮塔夫人也不由得笑起来,「我没有孩子,可是一直把小姐当成我自己的女儿看待的。」 她双手紧张不安地扭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我其实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小姐,但是现在……」 那双灵动的眼睛宁静地望着她,安妮塔夫人忽然觉得无需犹豫,切茜娅会挺过所有事情的。 她便说:「小姐还记得上次你上课睡觉的事吗?」 切茜娅蹙起眉头想了想,说真的,她上课睡觉的次数太多了,不由得问道:「哪一次睡觉?」 「就是你参加完和骑士团团长伯恩斯先生的舞会,第二天睡觉的那一次。」 切茜娅其实并没有确切地想起来,但还是「嗯」了一声。 「那次你说晚上还有舞会要参加,想要休息一会儿,我就出去了。」 安妮塔夫人的手绞的越发紧了,「然后我在楼梯上碰到了主教大人,他邀请我去喝茶。」 「我们本来是在他的私人会客室里,但是那时候教廷里来了人,红衣主教大人便进去同他谈话。我喝完了茶,在外面坐的无聊,想进去同他告个别。」 「然后……」安妮塔夫人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切茜娅提起了注意力,仔细地听着安妮塔夫人的话。 「我本来不是有意进他的书房的,但是我在外间里没有找到他,而且那里又开着门,我就进去了。」 安妮塔夫人踌躇地说:「我在他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张照片,是一群小女孩儿和两个大人的合照,小女孩儿都穿着波点背带裙,围着黑色围裙,编起来两个麻花辫——你知道,那是院里孩子的装束。」 「照片下面标着女孩们的名字,我在上面看见了一个和你很相似的——切茜娅·白朗宁。」 切茜娅眼前一阵晕眩,她手心出了冷汗,四肢仿佛都麻木了。 安妮塔夫人在孤儿院孩子的合照里发现了她!那不是意味着她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么? 「也不一定就是你,小姐。」安妮塔夫人着急地说,「姓氏不是不一样吗?也有可能是重名的孩子。而且照片是黑白的,又很模煳了,根本看不清楚孩子的面容。」 姓氏完全可以是怀亚特将她从孤儿院里带走之后,后来才改成洛佩兹的。 切茜娅竭力定了定神,然而声音却不可抑制的有些颤抖,「夫人看见那张照片拍摄的日期了吗?」 「照片背面写着1564年6月9日。」 1564年!刚好是她五岁的那一年! 安妮塔夫人大约看切茜娅的脸色实在不好,心里也焦灼起来:「小姐也别把我说的话当真,照片是干什么的都有可能,教廷不是也经常资助孤儿院吗?」 不可能,怀亚特不可能因为资助过,就保存着十四年前的照片。 切茜娅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唿吸着新鲜空气,很久才平静下来。 她看向惶恐的安妮塔夫人,「我没事,夫人。您当时没有被怀亚特发现吧?」 「没有,」安妮塔夫人摇着头,「我看见你的名字后吓了一跳,就赶紧走了,谁都没发现我。」 「照片也按原样放回去了。」 「是的。」安妮塔夫人说,「我敢保证。」 「照片上有孤儿院的名字吗?」 「我记得似乎是布里斯託孤儿院。」安妮塔皱眉道,「这所孤儿院在我年轻的时候的确有,但是现在已经被拆除了。」 切茜娅的心刚刚悬起来,随即听见安妮塔夫人说的「拆除」,又沉甸甸的坠了下去。 第114页 她撑着额头,没有说话。 安妮塔夫人上前来安慰她:「小姐也不用不开心,查不到也没什么要紧的……」 「不,可以查到的。」 切茜娅抬起头来,「还有一个细节,夫人记得照片上大人的名字吗?」 她捏紧了拳头,「她们既然出现在照片上,一定是孤儿院的管理人员,说不定会保留着那时候的资料,甚至还可能认识我。」 安妮塔夫人愣了一下,「这倒也是。一共是两个人,一个人我记不清了,另一个好像是叫……伊冯娜·沃德?」 第63章 书页 切茜娅将安妮塔夫人安置到了城里一处极为隐蔽的住宅里,她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将所有事情理出了头绪,便决定着手找那个叫伊冯娜的女人。 听她的名字,这个人像是有爱尔兰血统。据安妮塔夫人描述,那个女人从照片上看起来已经将近五十岁了,也就是说她现在应该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真希望她还活着。 但是这些信息还远远不够,要找到这个人,她必须藉助神明的力量。 切茜娅没有用洛佩兹庄园的马车,她搭上了一辆公共马车,「去十字城,教廷。」 穿着暗绿蓬蓬裙的少女从马车上跳下来,她戴着同色的华丽宽檐帽,帽子上垂下来墨绿面网,面网上爬着一只指头肚大的绿宝石蜘蛛,在日光下闪闪烁烁,好似脸上一滴泪珠。 她穿着华丽,却奇怪的没有带侍女,而且还是乘着公共马车来的。 教廷的卫士在门口拦下了她,他们注意到她那价值不菲的服饰,语气还算和蔼。 「小姐有何贵干?」 面网罩住了她的脸,但下端是倾斜的,露出一个小巧圆润的下巴来。 少女的声音优美的如同维吉尼亚夜莺,「麻烦让一下,我要进神宫。」 卫士惊奇地互看一眼,忍不住道:「您在说笑吧?神宫是神明暂住的地方,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我有急事。」切茜娅说,「你们放我进去就好了。」 「待会儿主教会来,」那卫士说,「小姐等一会儿,您可以问他这件事。」 棕色鬈髮的卫士将另一个卫士拉到一边,低声说:「你看这个女人……」 「是的,很奇怪吧。」那卫士低声说,「一个贵族小姐出门,连侍卫也不带。」 「你怎么知道她是贵族小姐?」那卫士笑着说,「我听说有的贵族老爷会把喜爱的女支女买下来,养在外面。这样的女人没有侍卫和马车,但是总是会穿昂贵的吓人的衣服。」 切茜娅微微一挑眉,她听见了卫士的谈话。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出门如果不带侍卫,总是会被认为是从各种灰色场所里出来的。 但是没办法,这是她最朴素的一件裙子了。 切茜娅无语望天,怀亚特倒是够聪明,要把一个人限制住,只要让他只穿满大街人都会忍不住去看的华丽衣服就行了。 那两个卫士放低了声音,不知在讨论些什么,须臾发出了一阵大笑。 这时脚步声从廊道那边传来,切茜娅转身望去,正见一个四十岁上下,一身黑色神袍的男子走过来,他身后跟着三四个司铎。 「莫拉格斯主教,」那卫士收敛了笑意,恭敬整肃地向他行礼。 莫拉格斯看着切茜娅,他像大多数教士一样脸上缺乏表情,「这位小姐是干什么的?」 「我想要进入神宫,主教大人。」切茜娅向他行了屈膝礼,她摘下白手套,露出了小指上那枚戒指,「我的神说教廷的人会为我打开通往祂的道路。」 莫拉格斯拧起来眉头,「您对神的信仰让我很敬佩,但是以为神会跟您说话是否太离谱了?」 莫拉格斯背后的两个卫士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莫拉格斯探寻地望向切茜娅背后,「您没有带侍女吗?您是哪家的贵族?」 他们就是这样以为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僕人和家族才能保护一个女人,而她们被称作「虚弱容器」,仿佛没有任何自主行动的能力。 那卫士微笑着说话:「主教大人,也许她不是贵族呢?」 莫拉格斯的目光里多了一丝轻蔑,教士的训练还使他维持着尽可能礼貌的举动,「那就更不对了。您应该知道,平民不在特殊日子不能进入教廷。」 切茜娅没说话,她的指尖抚摸过十字星戒指,难道这戒指还有什么触发机制? 但是戒指没有丝毫反应,切茜娅忍不住嘆了一口气,亚迈伊蒙,你再不让我进去,我就找拉兹罗去了。 就在她冒出这个想法的那一瞬间,万丈金色光芒从她脚下铺开,仿佛九天银河向神宫内伸展而去,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从天上落下来。 神宫两扇紧闭的大理石门勐然打开,风向后扬起切茜娅的金髮,神明温和空渺的声音在殿堂中迴响,「进来。」 莫拉格斯眼睁睁地看着女孩拨开人群,「让一让,我的神召唤我了。」 随着她的身影没入神宫的黑暗之中,那两扇门也随之缓缓关闭,将绮丽神光皆收敛在内,世人再不得窥见。 「天啊,」他喃喃地跪了下来,「神迹降临了……」 *** 「神迹降临了。」 教皇打开了楼上的窗子,伸手去接住那飘落的花瓣,教廷方圆十几英里内已经覆盖了一层,宛如薄雪一般。 第115页 他关上窗子,回过头来,「怀亚特,你知道是什么引发了神迹吗?」 「我对此一无所知,冕下。」 教皇维克多·克雷芒二世笑了起来,「你向我汇报你的妹妹已经疏远了神明,这种话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那取决于您的意志,冕下。」 教皇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常年禁慾的生活让他看起来还像是四十岁刚出头的样子。他的曳地红袍上缀满了钻石,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你很喜爱切茜娅,并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对吗?」 怀亚特抬起头来,他对上了那双棕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好像一面镜子,能原原本本照见所有人的面貌,任何事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我发过誓,我的贞洁和身心全部属于教廷。」 「放轻松点儿,怀亚特。」教皇微笑着说,「我相信你的忠诚。毕竟你是被专门训练出来的,不是吗?」 「是的。」怀亚特缓慢地回答说。 他的手在桌子下面攥紧了,教皇在提醒他「训练」,是的,他当然记得「训练」。 他自从入教会学校,就被要求用绑有铁钉的鞭子自笞,连续禁食五六天,或者将近一个星期不允许睡眠,在祭坛前长跪两三天向神明祈祷…… 他是苦修士出身,这能使得他在年轻时就在教廷中升到高位,也是教廷信任一个人的最好方式。 「你记得就好,那么让我们去做吧。」 教皇向虚空合十了双手,「我们看见罪恶昭彰,必不能忍受神名受辱。为了你的復活,愿我行事坚定,得以遵循你的律例。」 怀亚特低下头去,「阿门。」 *** 「你能听见我在想什么吗,亚迈伊蒙?」 金髮少女活泼泼地敲着门说话,「为什么我把手按在戒指上一想,你就知道了?」 亚迈伊蒙的声音透过门传来,他坚持说:「我没听见。」 「别急着否认呀。」切茜娅笑嘻嘻地说,「不然你为什么一见面就问我是不是想去找拉兹罗?」 「我随口一问。」 「什么?我听不见!」切茜娅软了腔调说,「亚迈伊蒙,你把门打开好不好?这样说话多不方便啊。」 「我在穿衣服。」 「那有什么。」切茜娅嘀咕着说,「该看的又不是没看过。」 里面又不吭声了,切茜娅整个人都依靠在门上晃悠,「不就是不想跟我好了嘛,至于突然这么保守吗?」 亚迈伊蒙温和地劝告说:「切茜娅,这才是男人跟女人之间的正常距离。」 「什么?」 亚迈伊蒙一只手扣着扣子,无奈地打开了门。 门突然从身后打开,切茜娅没防备,险险就要摔倒。亚迈伊蒙一伸手握住了切茜娅的手腕将她拉回来,她就势回身揉进了他的怀里,环住了他的腰。 切茜娅用力踮起脚尖,双唇印在了他的脸颊上,樱桃般的唇瓣若有若无的吸了一下,发出了细微的暧昧气音。 瞬间她便缩到一边去了,狡猾地笑着,「又亲到了。」 「切茜娅……」 「我饿了。」切茜娅歪脸看着他说,「上次亲了你之后我好几天都没感觉饿了呢。最近又有点復发了。」 「说吧,」亚迈伊蒙道,「你来找我是想干什么,切茜娅?」 切茜娅就不说,她就是要逗着他玩,谁叫他当初把自己变成猫的时候逗着玩的呢。 「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切茜娅挽住了他的胳膊,「你为什么就不能当成是我想你了呢?」 亚迈伊蒙礼貌地为她打开神宫的门,抬眼瞅了她一下,「小骗子。」 他从容地说:「你根本没打算爱我,你来的时候带着面纱,你不想被人认出来。」 「好吧。」切茜娅将面网放了下来,「我已经知道一些关于我身世的事情了。我需要找到一个叫伊冯娜·沃德的女人。」 亚迈伊蒙带领她穿过幽长的走廊,打开了尽头的门,「来这儿找吧,这里记载着所有活在世上的人的名字。」 那里像是一个极大的图书馆,高大的架子排排并列着,天花板上的罗特福德吊灯落满了灰尘,房间里充斥的书页和尘土的气味。 切茜娅走到以「y」开头的那一列,厚重的书籍用硬纸板制成书皮,书嵴上的花式烫金字母闪着幽暗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4 10:24:23~2021-11-04 13:3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一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档案 以y开头的人名,第二个字是v,然后是o,切茜娅一路找下去,在一排架子的最顶层找到了那本书。 她踮脚去够,奈何身高太矮了,就是离那本书还差一点点。 亚迈伊蒙倚在书架旁,伸手帮她把书拿了下来。 切茜娅按书页翻开去,找到了伊冯娜·沃德的名字。 「她已经六十八岁了,住在杜马街32号。」切茜娅合上书说。 「走吧,」亚迈伊蒙道,「我带你去。」 切茜娅迟疑了一下,她不想让神明过多牵扯进自己的事里来,只有在不得已的时候找他们帮一下就足够了。 在过去她就是这样的,只有不让别人入侵她的生活,才能不爱上那些需要她去引诱的人。 第116页 切茜娅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丝甜笑,「不用啦,亚迈伊蒙,我自己去就好。」 神明骤然回过头来,他暗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显然对她若即若离的冷漠态度十分恼火。 「怎么了,切茜娅小姐?」亚迈伊蒙说起话来还是带着慢吞吞的柔和,却透着危险气息,「你用完了神明就想扔吗?」 切茜娅忽然有些不敢与那双暗红的瞳仁对视,于是她转身去放书,「这些事情我自己可以做到,没有必要麻烦你。」 然而那书架对她来说太高了,怎么也塞不进去。 「你觉得现在就不算麻烦了吗?」 切茜娅眼睛仍然看着书,她脚尖都要踮的抽筋了,「您想向我讨要什么报酬吗?」 她的声音妖媚而温柔,「我都可以的,先生。」 切茜娅觉得自己已经撑足了气势,神明怎么也该放弃了。然而就在她一走神的时候,手里那本书脱落下来,直直地砸在了脑门上。 亚迈伊蒙本来还在生气,这时忍不住轻笑一声。 切茜娅揉着疼痛的脑门,气愤地看了他一眼,亚迈伊蒙就那么看着她明目张胆地笑,「小姐需要我帮忙把书放上去吗?」 切茜娅气闷地噘着嘴,觉得都怪自己刚才翻脸翻的太快了,不然现在绝对不至于这么尴尬。 「需要。」 「需要我陪着您去杜马街吗?」 亚迈伊蒙缠起人来真没办法……切茜娅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嗯。这样您就能帮我把书放上去了吗?」 亚迈伊蒙走过来,就在切茜娅以为他要接过去书的那一剎那,亚迈伊蒙环住她的腰将她举了起来。 「喏,放书吧,切茜娅。」 切茜娅愣了一瞬,她低下头去,正看见他修长漂亮的手箍在自己腰上,中指上一个蛇形银环戒指闪着幽光。 「小姐怎么不放书?」亚迈伊蒙懒散地问道,「这么喜欢被我抱着吗?」 切茜娅太阳穴一紧,这语气也太像她自己说的话了吧?亚迈伊蒙什么时候学会的?! 她仓皇地把书塞了进去,亚迈伊蒙将她放回地面上,动作轻柔地如同摆放一个生怕碰碎了的瓷娃娃。 切茜娅抬眸去看他的眼睛,依然是同样的淡漠疏离,看不出丝毫异样。 亚迈伊蒙牵起来她的手,他手上的戒指碰在掌心有一点凉,那凉意仿佛一直渗到骨子里,切茜娅整个人都僵硬了。 亚迈伊蒙忽的一笑,下一刻他们周围的场景扭曲变化,正落在了莫拉尔郡城里的杜马街上。 切茜娅脸有点泛红,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刚刚都想了什么!神明只是想拉着她方便使用神力! 她拎起裙摆,32号小楼就在不远处,蹬蹬蹬的跑了过去。 切茜娅按响了门铃,亚迈伊蒙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站在她后面等着。 切茜娅不知怎么的,后嵴背一阵阵的发麻,好像能清楚地感觉到亚迈伊蒙就站在那儿,连他的一唿一吸都感知的如此清晰。 这种感觉仿佛使得时间无限拉长了,好像足足过了一个世纪,一个老太太才从里面打开了门,「谁啊?」 她垂眼望下去,老太太比她矮一点,她的腰佝偻着,满面都是皱纹,无论是身高还是面容,都看不出当年照片上的样子了。 仅仅是十四年,给一个人带来的变化是多么大啊。 切茜娅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若是她与神明在一起了,她终究有一天也会老去,而神明则会永远年轻。 且不说神明不可能容忍到那个时候,就是她自己,也受不了那种心理压力。 老太太开了门,却见门口的姑娘脸色惨白惨白的,只是站着发愣,便又开口问了一句,「小姐,您找谁?」 「哦,」切茜娅回过神来,「请问您是伊冯娜·沃德太太吗?」 老太太眯起了眼睛,「我是的。」 伊冯娜带领着切茜娅和亚迈伊蒙走进了房间,这是一栋不大的三层小楼,里面却布置的很,到处摆放着自制的手工艺品,墙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挂毯。 「这么说,你是当初布里斯託孤儿院里的孩子啦。」 老太太愉快地拿起茶壶给他们倒了红茶,茶壶上有一只很可爱的小花猫在伸懒腰。 「对,我叫切茜娅,您还记得我吗?」 「真抱歉,孩子。」伊冯娜摇头说,「时间太久啦,我又老的脑子不清楚了,我想不起来你。」 「当然,」她开玩笑地说,「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你现在是这么一个大美人!要知道,你们小时候都灰头土脸的。」 切茜娅弯着嘴笑起来,伊冯娜询问道:「这位是您的先生吗,小姐?」 「哦,」切茜娅慌忙说,「不——」 亚迈伊蒙施了个神术,话到了切茜娅嘴边,莫名其妙地变了,「是的,他是我先生。」 切茜娅一说完,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 她再不敢抬头看亚迈伊蒙,另一边伊冯娜却热络地问道:「真好!请问您贵姓?」 「我姓柯里昂。」 「这么说,这位就是切茜娅·柯里昂太太了?」 伊冯娜大笑起来,「您一定是新婚吧?我刚才叫了您那么久的小姐,您都没有纠正我!」 切茜娅唯唯诺诺地应着,只顾低下头喝茶。 第117页 红茶很好喝,加了糖,甜滋滋的暖着胃。 「我想您一定是来查找您的父母的,」伊冯娜站了起来,「抱歉,我真是太能唠叨了。独居的老人大约总有这么个毛病。您一定等急了,请跟我上来吧,柯里昂太太。」 切茜娅只想当场去逝,她不敢答应,也不好否认,只好磨磨蹭蹭地跟着伊冯娜走上了阁楼。 阁楼里是陈年的旧物气息,一摞摞黄牛皮纸封皮的本子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 伊冯娜目光柔和地扫过那些本子,「当年布里斯託孤儿院强制拆除的时候,我偷偷把这些留了下来,就是想着或许会有孩子回来找。柯里昂太太,您的编码是多少?」 「还有编码?」 「您不知道吗?」伊冯娜奇怪地看着她,「就是您的领养证上的号码。」 「哦,那证明我们找不到了。」切茜娅歉疚地看着她,「这样还有办法找出来吗?」 「那就有些困难了。」伊冯娜说,「唯一的办法是全部把这些翻一遍。」 「我是没关系的,」切茜娅说,「这样会打扰到您吗?」 「怎么会呢?我很高兴有人来。」伊冯娜将他们留在了这里,「不用着急,柯里昂太太,你们可以慢慢地找。」 切茜娅抽了个三条腿的小板凳,坐下来便拿起档案翻看着。亚迈伊蒙也不言语,他从另一边开始帮着切茜娅检索。 就在空气逐渐宁静下去,只剩下翻页的细碎声音时,亚迈伊蒙极正常的说了一句,「太太,帮我把那本册子拿一下。」 切茜娅心里一跳,她恼怒地抬起头来,「刚刚是不是你故意让我那样说的?」 「什么?」亚迈伊蒙清纯地看着她装无辜。 「就是我突然说我是你的……」切茜娅忽然卡壳了。她本来觉得自己脸皮一向很厚,但是今天有点厚不下去了。 亚迈伊蒙毫无心理负担的撒谎,「我还以为你就是那样期望的呢。」 神明的眼睛低垂了下去,「切茜娅,其实你那会儿只是觉得这样方便解释是吗?」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落寞,切茜娅不由得张口辩解道:「不,我不是……」 「那么你是真的那样想的对吗?」 切茜娅徒劳地张了张口,她本来十分确定刚才一定是亚迈伊蒙搞的鬼,但是现在这样子,她倒是开始怀疑了。 难不成我真是那么想的? 切茜娅烦恼地摆了摆手,抛开了这个话题,「别打扰我,我要看档案了。」 阁楼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后只剩下泛黄髮脆的纸页的沙沙声,光线渐渐昏暗起来了。 亚迈伊蒙点亮了一盏油灯,摆在他和切茜娅中间的档案堆上。明明的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颊,身躯的影子在墙上重叠了。 伊冯娜后面打开了门,「先下来吃顿饭吧,吃完饭再来找也不晚。」 切茜娅推辞不过伊冯娜的盛情,便入座吃了。 晚餐是烘焙小圆面包,烩牛肉和胡萝蔔土豆浓汤。 面包的皮是脆的,里面又香又软,牛肉炖的烂烂的,胡萝蔔和土豆块漂浮在一起的样子好看极了。 吃过了晚餐,他们又接着上楼去翻看档案。 看了这么多本,切茜娅心里却一点都不焦躁,大概是因为和亚迈伊蒙一起坐在油灯底下的感觉真的很好。 直到夜深了,切茜娅眼睛都有点看花了的时候,她的手指在一行小字上停下来了。 「切茜娅·白朗宁 入院时间:1564年2月 父亲:阿道弗斯·白朗宁 母亲:萨丽·白朗宁 领养时间:1564年8月 领养人:怀亚特·洛佩兹」 作者有话要说: 亚迈伊蒙:我学会了切茜娅坑蒙拐骗的精髓 第65章 肖像 切茜娅本以为自己在得知真相之后,会有抑制不住的欢欣,可是当她看到了那一行小字时,心里却不起一点波澜。 她的父母离她太远了,他们仿佛只是纸上的两个名字。 切茜娅本想告诉亚迈伊蒙自己找到了,可是她鬼使神差地又往下翻了一页,一封委託书从夹缝里掉了出来。 「神圣骑士阿道弗斯·白朗宁 寄布里斯託孤儿院院长凯丽·琼斯」 神圣骑士? 切茜娅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她急忙打开信封,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切茜娅抬起头来,眼梢仿若无意般的掠过亚迈伊蒙。 据她所知,神明从来不喜爱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头衔,倒是教会喜欢以□□义分出许多级别来。 这就说明,她的父亲是教会人士。 而教会与神明貌合神离已经有百年之久,这「神圣骑士」的头衔一看便很高,那白朗宁岂不是站在神明的敌对阵营? 由这封信便可以看出来,她不是因为父母双亡被送进孤儿院的,而是她的父亲亲手写信将她送了进来。 ——她的父母为什么要放弃她? 而她自己又为什么会被同是服务于教廷的怀亚特收养? 切茜娅捏紧了信封,在不清楚白朗宁的具体身份之前,她不能冒失地把这件事告诉神明。 她平静地将信封收入口袋里,接着往下翻动档案,好像什么都没发现。 一直到夜深时候,两个人才把楼上的档案都检索了一遍。 切茜娅站起来揉着酸痛的腰肢,「回去吧,亚迈伊蒙。」 第118页 「你也没发现什么吗?」 「没有。」切茜娅嘆了口气,「或许我的档案已经被人收走了吧,有遗漏也许可能。」 亚迈伊蒙站起身来,声音低缓的说:「别担心,切茜娅。一切隐藏的秘密总会有办法知道的。」 那个藏起来的信封在心口处一下子重压下来,切茜娅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目光沉静地望着自己。 他只不过是在安慰她。 切茜娅轻轻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有点憋闷。他们走下楼去,同伊冯娜告别,亚迈伊蒙直接将她传送回了洛佩兹庄园。 切茜娅疲乏地走上楼去,这时候僕人大多已经休息了,而伊莲还在卧室里等她。 「有什么消息吗,伊莲?」她对镜解着裙子束带说。 不怪切茜娅担心,实在是上次的事件之后,怀亚特的反应太平静了,总让她觉得他在谋划什么。 「安妮塔夫人一切都好,小姐,我今天去看过她了。」 「那就好。过两天再去一次,不,不用你去了,你到时候到那附近,随便叫个路边的报童去敲门卖给安妮塔夫人报纸,就能知道她是不是安全了。去的太频繁容易惹人注意。」 「好的,小姐。」 伊莲走上前来,磨磨蹭蹭地从围裙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切茜娅,「这是主教大人让我交给您的。」 切茜娅眉心跳了一下,她一眼瞥见了信上的金色墨水,这是教皇的来信。 「真是好运气,」切茜娅懒懒地说,「教皇他老人家又想起我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怀亚特这一次竟然没有代拆。 她粗暴地撕开火漆封口,抖开了信纸。 「亲爱的切茜娅·洛佩兹小姐,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我已经听说了你与神明关系的良好发展。作为一名信徒,能与他的主亲密接触,你该是多么幸福啊。可是我对于这件事仍有疑惑,希望切茜娅小姐愿意当面解答。 若你愿意,请在星期四下午三时到十字城教廷来,出示信封便能进来。我恭候小姐的到来。 愿神保佑你。 教皇维克多·克雷芒二世」 「教皇冕下叫我去见他呢。」 切茜娅散着衣带坐下说:「既然他都给我寄信来了,我也不好意思不回信,就写封信告诉他我不想去吧。」 她用鹅毛笔蘸了墨水,刚在信纸上落下一点,却又将手收回去了。 从「神圣骑士」到红衣主教,她一直在教廷控制的范围之内打转,若说这里面没有教皇的力量,她是不信的。 阿道弗斯·白朗宁若不是存心抛弃她,便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不想把她牵扯进来。而他既然是教廷的人,那么这威胁很可能来自于神明。 或许……她可以询问教皇「神圣骑士」的事。 切茜娅搁下了笔,「或许去一趟也不错。」 「小甜心,你还没有睡么?」 切茜娅抬头看去,正见拉兹罗跨坐在拱形窗的窗台上,神明松松垮垮地微笑着,一条腿搭在外面,丝毫不担心会掉下去。 切茜娅扶着桌面站起来,已经极为隐秘地将教皇的来信推进了抽屉里。 「我已经准备睡了,先生。」切茜娅靠在窗边,往他怀里倚进去,「我想您不是来给我唱摇篮曲的吧?」 「每到晚上我就会想起来你,」拉兹罗将手指插进她头髮里,温柔地抚摸着她,「没有你在身边,我真是难以入眠。」 切茜娅愉快地笑起来,「忍忍吧,先生,您几万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遇见你之后就不同了,亲爱的。」神明嘴里说着甜蜜的情话,锋利的眼神已经落在了书桌上,「你刚才藏了什么,切茜娅?」 他清楚地感觉到切茜娅的身躯在他怀里僵了一下,多疑的神明随即翻下窗来,走向了书桌。 绝对不能被拉兹罗发现教皇的来信,切茜娅心道,背叛神明的后果是无法想像的。 切茜娅从后面盈盈地扯住他,「拉兹罗,你想要发现什么呢?」 「谁知道呢?」拉兹罗活动了一下肩颈,「也许是你和我两位亲爱的哥哥的通信,也许是你私会别人的证据……」 「恐怕您要失望了。」 她揉身在宽大的椅子上坐下,两条腿交叠着。 因为拉兹罗进来时切茜娅刚开始换衣服,此时吊袜带松垮地从腿上滑落下来,卡在了膝盖上。 随着神明的一走神,切茜娅已经将那封教皇来信在神明的眼皮子底下推进了抽屉和桌子的夹缝里。 拉兹罗轻捷地擒住她的手腕,银灰的眼睛上浮着一层不怎么真心的笑意,「藏了什么,宝贝儿?拿出来看看。」 他将切茜娅的手抽出来,她的指尖上正挑着那封「拉兹罗」寄给她的信。 「满意了吗,先生?」 切茜娅往椅子里一仰,笑靥仿佛染上了烟霞般的红晕,「我只不过是想把您的信再读一遍罢了。」 神明眼底的纠结和心虚被切茜娅尽收眼底,拉兹罗把那封信按回抽屉里,就势在椅子上吻住了她。 切茜娅迎合着他的亲吻,尖尖的指甲沿着他的侧颈划下去,在肌肤上勾起细微的痒意。 「怎么办,拉兹罗?现在你发现我的秘密了,是不是应该做个交换?」 拉兹罗膝盖顶开了切茜娅合拢的双腿,握着她腰将她抱了起来。水雾打湿了切茜娅的睫毛,绿眼睛柔媚的低垂着,金色的睫毛闪着梦幻般的光彩。 第119页 拉兹罗就是不肯放开她,切茜娅咯咯笑着,手指挤进了口角相接的地方,灵巧地将他的注意力引开了。 她从他臂弯里逃出来,腿上的长袜已经完全滑落了,拖在脚踝上。切茜娅便在床沿上坐下,索性用脚勾掉了自己的长袜,动作是说不出的爱娇。 拉兹罗手撑在桌子上,赞嘆地看着她,「天啊,甜心,你真是太性感了。」 切茜娅手臂攀住床柱,抖散了金髮,「情话可骗不了我,亲爱的。我就是想听你的一个秘密。」 拉兹罗犹豫了一下,从外套的暗袋里掏出来了一个扁圆的小东西,「这个算吗?」 切茜娅接过去打量着,从外面看它像是个摺叠的镜子,外壳是月亮石浮雕涂金玫瑰花。 小盒子做的很精緻,但是因为长久的摩挲,表面的涂金已经有些脱落了。 「这是什么,拉兹罗?」切茜娅好奇地说,「你不会想说你随身带着镜子吧?」 「你就当这么着吧。」拉兹罗突然就要去抢那东西,「好啦,把它给我。」 切茜娅翻身躲开他,趴在床上,她手指不知道按到了哪儿,那东西「咔」一声弹开了。一副缩小的立体半身像很可笑的竖了起来。 嗯……画面就很像恶作剧盒子的缩小版,那种打开盒子里面会弹出小丑头来的。 只不过这个弹出来的是切茜娅。 切茜娅呆呆地看着那小雕像,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睛来,「这是我?」 拉兹罗没好气地抢了回去,揣回了衣兜里,「才不是你。」 切茜娅按住他肩膀,一直把他逼到床头,「不对,那明明就是我,身上穿的也是我的衣服。」 「那就算是你吧。」 拉兹罗很后悔拿出来了那个肖像,现在只是躲避着切茜娅的眼神。 切茜娅斜坐在了他腿上,手指勾起来拉兹罗的下巴,「这样可不行,先生。您这么痴情,会让我动心的。」 拉兹罗拉下来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别骗我,切茜娅。我会当真的。」 切茜娅低下身去,整个人都贴俯在了他身上,「你害羞了吗?」 少女宛如一条艷丽有毒的蛇,死死的缠住了神明,单是她身上的甜香就让人头晕目眩。 拉兹罗强撑住声线,竭力望向天花板,「宝贝,你在开什么玩笑?」 「说实话。」 「我——」 神明的话刚出口,便骤停了下来。 因为切茜娅的手掌按在了他胸口衣兜的地方,那个小圆盒一圈圈磨着拉兹罗的胸口。 她的手法如此暧昧,粗糙的雕花透过布料清晰的揉过胸肌,触电般的欲望令神明止不住的轻轻吸气。 切茜娅在他耳边又开口了,「里面那个是我?」 神明闭了闭眼睛,「嗯。」 「你亲手雕出来的吗?」 「对……」拉兹罗发现自己在她面前完全无法掩饰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有时候想你,又不能去找你,就拿出来看一下。」 不能去找她——切茜娅心尖有一点酸痛,他在说自己和另外两位神明在一起的时候。 胸口那只手停下了,切茜娅一只手挽住垂落的金髮,吻轻柔地落在了他额头上,「这是奖励,亲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拉兹罗:嘤——为什么每次被切茜娅放倒的都是我? 第66章 冕下 这是拉兹罗第一次被人亲吻额头。 神明怔住了,他的目光落在切茜娅纤长漂亮的颈上,洁白脆弱的如同细瓷,好似一掐就断。 从来没有人敢亲吻神明的额头。 可是感觉似乎还不错。 她的吻落下的地方皮肤发痒,好像要开出一朵花来。 「我是不是越界了,拉兹罗。」 切茜娅慵懒地低下头来,「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她跪坐起来,捧着他的脸,用手去抚直蹙起来的眉心,「别皱眉头啦,不好看。你的母亲没有吻过你的额头吗?」 拉兹罗微微回过神来,他勾起嘴角一笑,玛尔维娜恨不得他们兄弟从未出生过,要不是打胎会对她的身体产生很大损伤,他们根本不会被生下来。 他解开了束缚人的黑衬衣领口,「不喜欢我皱眉头么?」 「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切茜娅说,「最好也不要皱着眉头笑,那样很吓人。」 「要求真多。」拉兹罗却又补充上,「你还想要什么?」 切茜娅毫不客气地掰着指头开始数,「我还不喜欢你抽菸,不喜欢你随随便便就解领口,不喜欢……」 神明真正皱起了眉头,「你就没有一点喜欢我的地方吗?」 「当然有。」 切茜娅放低了声音,「我喜欢你只穿西裤里面什么都不穿的样子。」 神明的手心猝然收紧了,两只翡翠般的眼睛飞掠过拉兹罗,切茜娅不等他回答,便揽着裙带跳下床去了。 「我去洗漱,先生。」她光着脚跑进了浴室里,在拉兹罗想要起身之前关上了浴室门,「等我回来。」 等到香软的少女钻进被窝里时,已经快要两点钟了。 欲求不满的神明翻身吻她,却只被随随便便地应付了过去。柔滑的小手挽在他的颈上,将他按到了床铺另一边。 第120页 「睡觉吧,拉兹罗。」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我困死了。」 拉兹罗郁闷地在她身边躺下来,感觉自己再次错失良机,时间都在她的玩笑里熘走了。 切茜娅第二天十点钟才醒,伊莲已经回来确认了安妮塔夫人的安全。 她在书房里翻了整整两天的教廷史,将教廷和神明发生摩擦的事件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这些事毫无例外的,最终都以神明的获胜告结,切茜娅却始终感觉,教廷并未完全失败,他们并不是毫无规律地挑起争端,仿佛他们在谋划一个更大的局。 到了星期四下午,切茜娅便由私人马车拉去了十字城。 这次她没有佩戴面网,因为「引发神迹的少女」的新闻已经在周边传遍了,她戴了面网只会更明显。 伊莲恭谨地跟在切茜娅身后,切茜娅向守卫递上了信封,「请通报一下,我要见教皇大人。」 守卫惊愕地看着那张破碎的不成样子的信纸,然而上面引人注目的金色墨水却不容忽视。 竟然会有人这么对待教皇大人的信?! 切茜娅有些不耐烦了,「我可以进吗?」 「当然可以,您请。」 紧接着卫士就看见了毕生难忘的一幕,那贵族小姐将信封丢进了垃圾桶里,连看都不看一眼,「伊莲,我们走。」 伊莲在第四层楼梯口被拦下了,守卫只允许切茜娅一个人登上第八层去,那里就是教皇维克多·克雷芒二世的私人会客室。 切茜娅敲了敲雕刻着展翼天使的胡桃木门,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 「请进。」 房间里极为幽暗,纵然是白天,厚天鹅绒窗帘也都拉上了。只点着几盏红琉璃灯罩的壁灯,给室内的华丽陈设打上了远古的暗光。 切茜娅行了个屈膝礼,「冕下。」 书橱后传来钻石拖拽地面的细碎声响,切茜娅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教皇的面容。 其实每年神降节的时候,教皇都会乘辇去观看游行,那几乎是普通人唯一一次见到教皇的机会。 切茜娅小时候也去看过几次,但是人太多了,隔的距离又很远,只记得是个穿着亮闪闪红袍的黑髮男子。 现在他的头髮已经花白了,然而脸上并没有几丝皱纹,居然还称得上年轻。 「您比画像上更漂亮,小姐。」他在宽阔的桌子背后坐下来,「请坐。」 「感谢您的赞美。」 切茜娅客套的虚情假意,「您应当知道我跟您并不认识,而您一直在给一名未婚小姐寄来莫名其妙的信件吧?」 「我和我治下的教廷是神明与人相通的唯一桥樑,」教皇说,「很不幸,您无与伦比的魅力已经破坏了这种平衡。」 「这是您叫我来的目的吗?」切茜娅露出了一个贵族小姐标准的笑容,高傲而冷漠,「我以为我可敬的兄长让我去接近神明是您的命令呢。」 「在您问问题之前,我也有个疑问,」她说,「您是如何选中我的呢?」 「墨涅拉俄斯与帕里斯为了美女海伦发动了特洛伊战争,而安洛先玫瑰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切茜娅不禁蹙起了眉头,都怪她这该死的名声,就这么让教皇轻轻揭过去了。 教皇向后靠在了椅子背上,两只手在桌上相扣着,「教廷对你来说既不安全、又毫无利益,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肯来了呢?」 「因为我害怕啊,」切茜娅绿眼睛里盪出了嘲弄的笑意,「谁都知道教廷的神圣权力。」 「可是你的背后有神明做依仗。」 「谁知道神明靠不靠谱呢?」切茜娅突兀地说,「您相信过祂们吗,冕下?」 教皇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说:「您一直这样咄咄逼人,我们就没办法谈下去了。」 切茜娅轻轻转着手上的紫晶戒指。 他真是个老狐狸,她想,他轻而易举地就把谈话的主动权夺走了。 然而切茜娅很快便轻松下来,她将刚才那副贵族式的端正坐姿一改,松松垮垮地倚进了软垫里。 「那么您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切茜娅眯眼笑着说,「我可以告诉您昨天晚上神明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可是别的我可回答不了。」 教皇:「……」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脸色稍微平復了一些。 「这就是您和神明平常的相处方式吗?」 「很新鲜,是吗?」切茜娅漫不经心地说,「不给他们留下点深刻的印象,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她直截了当地说道:「实话实说吧,比起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我今天带了一个真正的问题来向您请教。」 「什么问题?」 「神圣骑士是个什么职位?」 切茜娅明显地观察到教皇的脸色变了,他那双棕色眼睛仿佛一下子陷入了飘渺的过去,然而紧接着便回过神来。 「你是从何处知道的,小姐?」 切茜娅坚持地说:「您能够回答我的问题吗?」 「既然你已经知道你的父母了,便就此停下吧。」 他越是不说,切茜娅心里越是焦躁,「我认为您有义务回答这个问题,怀亚特收养我的时候只有二十岁,这么年轻的一个未婚男子,很明显他完全不具备收养孩子的资格。」 第121页 「除非背后有人相助。」她的声调冷了下来。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静默,壁灯的红光和金碧辉煌的装饰仿佛都僵死了,直到许久教皇才开口, 「你知道是谁掌控着教廷吗?」 「冕下,难道不是您吗?」 「是殉道者会议。」教皇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才说话, 「他们的成员,都有神圣骑士的封号。当然这是以前的事了,自从阿道弗斯·白朗宁出事之后,他们统一撤去了这个头衔,改换身份,避免引起注意。」 切茜娅的声音挑了起来,「出事——」 「您还不知道吗?」教皇讶异地看向她,「阿道弗斯和他的妻子萨丽,也就是你的母亲,在十四年前就死掉了。」 仿佛一只铁手扼住了切茜娅的喉咙,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是谁杀了他们?」 教皇拢衣站起来,决然地吐出了那个词,「神明。」 切茜娅高悬着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接着似乎就静止了。 她须臾笑了起来,「冕下,恕我直言,这太假了。」 「你不相信吗?」教皇微笑着说,「是我把你送到神明身边去的,我为什么要离间你们呢?」 「因为您本来就对祂们不怀好意。」 「不够自信,切茜娅——我可以叫你切茜娅吗?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切茜娅沉吟了一下,「我的父亲在死前预知到了危机,他把我送进了孤儿院。如果他足够信任教廷,为什么不把我直接交给教廷的人看管呢?」 她眼尾带着讥讽,「这说不通。」 「孤儿院院长凯丽·琼斯本来就是教廷的人。不信你可以去查。」 「杀死凡人根本用不着神明一起动手。要我相信,您需要拿出证据来。」 「这点你说的对,」教皇道,「阿道弗斯不是被三个神明联手杀的,真正动手的是我们伟大的暴乱神,瓦勒斯卡·柯里昂。」 切茜娅嘴唇动了一下,机械地重复着,「瓦勒斯卡。」 「你要证据,我们找不出来。因为当年在场的人都死掉了。」 「那你们怎么知道是瓦勒斯卡杀的呢?」 「很简单,他的心被掏了出来。」 教皇在窗前回头一笑,「典型的暴乱神手法,不是吗?」 「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模仿——」 「可是神明不会模仿神明。瓦勒斯卡杀他是有原因的,因为阿道弗斯和萨丽找到了神母的黄金书。」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这是我的错,当年是我派他们去寻找的。」 切茜娅觉得脑袋乱糟糟的,她眼前忽然闪过了见到瓦勒斯卡的第一幕,那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杀人挖心。 「黄金书是什么?」她本能地问道。 「那是我们从古籍中查到的一样东西,据说是神母的手迹,上面记载有限制灾难神力量的办法。」 教皇走到切茜娅身边,向她低下了眼睛,「切茜娅,你以为我们不想结束一切灾难,让人类重获自由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6 13:01:16~2021-11-07 00:2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词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遗蹟 「黄金书现在在哪里?」 「暴乱就是为了那本书才杀了阿道弗斯,但是据说神明也没有得到那本书,它失踪了。」 切茜娅垂在扶手上的手握了握,「我要看我父亲生前的档案。」 「没问题,切茜娅,跟我来。」 墙上的书橱向两侧移开,露出了隐藏的暗门。 教皇取出银钥匙打开了门锁,「所有曾在教廷任职的人员的档案都在这里。」 他将切茜娅带领到柜子前面,「在阿道弗斯不幸逝世之后,我翻看了很多次他的文件,希望能从里面找到黄金书的下落。」 切茜娅没有急着去拿教皇指出来的文件夹,她仔细打量着这一列。 档案不是按照首字母顺序排的,那么就很可能是按照年份或者身份。 教士向教廷宣誓之后,是终生都不能离开的。就算是犯了重罪,也只会被罚入条件苛刻的修道院,而绝不会让他们离开教廷。 她的父亲可以光明正大的结婚生子,自然不是教士。「神圣骑士」应该算是教廷的武装力量,他们也是终身为教廷效命,而不必像修士那样生活。 既然这一列摆放在一起,那么是不是说剩下的人就是同她父亲一起死去的,甚至可能是和他同等级的「神圣骑士」? 切茜娅伸向阿道弗斯档案的手一错,将旁边的档案取了打开来。 一张字迹凌乱的草稿纸从里面滑落出来,似乎是对什么内容的速记。 「为了你所流的血,你将使我吸你活的肢体的红汁。你自身必将为我的肉,我的酒。」 底下换了一种工整的笔迹,「赛琳娜·法伊曼记:那种黑暗生物是从地狱而来的,他们必定的要向神明復仇……」 法伊曼? 切茜娅骤然见到这个熟悉的姓氏,不由得大吃一惊,然而还没等她往下看,教皇霍然将那本集子从切茜娅手里抽走了。 「抱歉,切茜娅,你没有阅览其他资料的权限。」 第122页 切茜娅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她抽了阿道弗斯的档案夹随手翻了起来。 里面记载了他进入教廷的时间,为教廷做过的贡献,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份大体的简歷,除了最后一页有人标註了末尾。 「阿道弗斯·白朗宁先生于1564年在玛尔维娜神庙中的作战里殉道,我们永远感念他及其夫人为教廷做出的贡献。」 切茜娅抬起头来,「还有一件事,那个罗盘与这些有什么关系?」 教皇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切茜娅小姐真是聪慧。不错,罗盘与黄金书是一起得到的,但是罗盘只能指示神明,作用不大。」 「《神书》上说,『凡祂罚过人的罪的地方,都留下亘古权能的痕迹』。」切茜娅道,「『罚罪』便是灾难神对人的杀戮,那么是否被神明杀害的人也能用罗盘指示出来?」 教皇拧起了眉头,「小姐对《神书》的熟悉真是令人惊嘆,我从未这样想过。」 「不过——」教皇话锋一转,「罗盘现在已经落入神明手中了,不是吗?」 「你无需担心,我会把罗盘找回来的。」切茜娅放下档案说,「我的父母埋葬在哪里?」 「就在圣路易斯公墓。」教皇道,「萨丽·白朗宁当时虽然不在场,但是神明大约怀疑阿道弗斯把黄金书交给了妻子,后来也把她杀害了。他们合葬在那儿。」 「感谢的您的帮助。」 切茜娅淡淡地行了个屈膝礼,「如果您需要知道有关神明的事,尽管来问我。」 教皇伴着她走到第八层楼梯口,在告别前问道:「切茜娅,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谈不上相信或者不相信。」切茜娅道,「一切都需要事实来佐证。」 教皇轻轻嘆了一口气,那这意思就是不信了。 切茜娅一向知道教廷诡计多端,她不会冒失的与神明作对,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放弃寻找真相。 阿道弗斯的档案明显是经过处理的,她只能从里面得出有利于教廷的信息,并不值得相信,但是她无意中看到的那一册倒是很值得深思。 「什么是黑暗生物?」她自言自语地低声说。 法伊曼家族和洛佩兹家族一样人丁凋零,但是她竟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切茜娅思索片刻,向马车夫道:「不回家了,先去法伊曼庄园。」 切茜娅到达法伊曼庄园时天已经黑了,僕人对切茜娅的突然造访感到十分吃惊。 布雷迪不在家,梅兰妮和兰德尔正穿着晚餐服坐在桌前用餐,兰德尔·法伊曼向切茜娅站起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切茜娅小姐?」 「真抱歉这个时候打扰您,不过我实在有急事。」 切茜娅微笑着瞥了一眼梅兰妮,后者正一言不发地切着牛排,好像没看见她。 「法伊曼先生,您听说过一个叫赛琳娜·法伊曼的人吗?」 这下连梅兰妮都抬头看了切茜娅一眼,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错愕,而兰德尔的表情则突然有些僵硬。 「小姐是从何处听来的?」 「教皇冕下想让我找到她。」切茜娅微微一笑,「为教廷服务是一向是洛佩兹家的传统。」 「这……」兰德尔摇摇头道,「赛琳娜已经死去多年了。今天小姐恐怕要跑空一趟了。」 切茜娅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是吗?」 就在兰德尔以为她要追问下去的时候,切茜娅话锋一转,「也不能算是跑空一趟,我正好来看看梅兰妮。」 她在餐桌前坐下,随意与梅兰妮寒暄了两句,一说话便觉得梅兰妮有些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恰巧兰德尔邀请切茜娅一起用餐,切茜娅推拒了。 两个人吃饭,让客人在旁边看着终究是有点尴尬,梅兰妮便站起来,邀请她到楼上去下跳棋。 女佣替她们摆好了棋盘和甜点便出去了,房间里静的只剩下棋子叩击的轻响。 过了半晌,梅兰妮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从哪儿听来赛琳娜·法伊曼的消息的?」 「从教皇那儿。」切茜娅耸耸肩道,「怎么?你认识她?」 「不,不认识。」 于是她们接着下棋,然而梅兰妮的步骤简直像是在胡闹,棋子放的乱七八糟的。 终于她自己失去了耐心,梅兰妮一搁手里的棋子说:「其实我也不能算是不认识她。」 「哦。」切茜娅抬起眼来,「你想要用赛琳娜的消息跟我换什么?」 「我想让你赶紧嫁出去。」 这话一出,切茜娅忍不住都笑了。她端起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口,「你觉得这合理吗,梅兰妮?」 「有什么不合理?」梅兰妮气唿唿地说,「反正你十九岁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你就是不想让我在怀亚特身边。」 「算你说对了又怎么样?」梅兰妮恨恨地说,「我最迟也要在明年年末嫁给海德拉公爵了,在那之前我想与怀亚特单独相处一回儿——而不是每次去都只能看着你这个烦人精!」 切茜娅一边听她抱怨,一边咬着椰子饼干。她比之前瘦了不少,但还是不敢吃太多东西,今晚上算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甜点。 梅兰妮还在絮絮叨叨地骂着海德拉公爵,看着切茜娅吃饼干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别吃了!你答不答应?」 第123页 「这事又不是我说了算。就算我想嫁出去,怀亚特估计也不会同意的。」 「你别管这个。」梅兰妮的神色忽然冷静下来了,「那么你就算是同意了。」 「行吧。」 切茜娅毫不在意地说。因为她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办法会让怀亚特允许自己嫁人。 「赛琳娜的确是死了。」梅兰妮说。 「但是在我大约十岁的时候见过她一次,她那时候才四十来岁,看上去却像八十多岁的人一样。」 梅兰妮睁大了眼睛,她手在两边比划着名,「头髮全白了,满脸都是皱纹!我简直想不到会有人老的这么快!」 非正常的衰老。 切茜娅暗暗在心里记下来了。 「而且她是个疯子。」梅兰妮说,「似乎她丈夫年轻的时候被仇人杀害了,从此她就疯了。」 「等等,你是说她的丈夫死了?」 「别打岔。」梅兰妮翻了个白眼,「她的丈夫原先在教廷供职,后来不知道惹了谁,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那……你还知道别的吗?」 「她住在乡下的庄子里,我去度假的时候见过她。她浑身脏兮兮的,明明家里有房子,却一定要睡在大街上,夏天赤身裸体的到处走,什么东西都吃,就是不吃正常的食物。」 梅兰妮厌恶地皱了皱眉,「她甚至看见金髮碧眼的年轻男子就扑上去,把人家当成她的丈夫。她给法伊曼家族丢尽了脸。」 切茜娅唿吸一窒,「你有听她说过什么吗?」 「她经常自言自语的,说的话没人能听清。」 梅兰妮停顿了一下,由不好意思地补充说:「我倒是有一次好奇,在她来乞讨的时候听了听她说的话。」 「她说什么?」 「唔,很奇怪,什么地狱、永夜、咎责、黑暗生物之类的。」 「黑暗生物?」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可不知道那是什么。她经常嘟囔着一个词,也可能是词缀吧,就是『vam』。」 ? 作者有话要说: 梅兰妮:赶紧给我嫁人!我就是推动感情线小助手! 第68章 宫宴 切茜娅再往下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了。 梅兰妮无心再下跳棋,抱着膝盖发呆,切茜娅喝完了一杯牛奶,又把自己和梅兰妮的椰子饼干都吃了,便起身告别。 梅兰妮懒得送她,「后天晚上有国王的宫宴,你五点来我家,我带你去参加。记得穿的好点儿。」 眼下国王明面上虽然声称臣服于教皇,但是暗地里也是争斗不断。 切茜娅由于是怀亚特的妹妹,理所当然的被认为是教廷一派,王室的宴会她从来没参加过,除了认识几位王子,基本没跟公主们打过交道。 她好笑地看着梅兰妮,「你去参加就是了,扯上我干什么?我对王室不熟。」 梅兰妮冷笑着说:「别装了。你以前说过,按腹肌数目,迈尔斯王子多于纳萨宁王子,纳萨宁王子多于艾尔本王子……」 切茜娅尴尬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那是个意外。我只不过偶然闯进了皇家游泳池里了而已。」 「谁知道你是偶然进去的还是特意进去的?」梅兰妮斜了她一眼,「明天晚上跟着我,别到处乱走。」 「知道了。」切茜娅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关门出去了。 切茜娅虽然不想去宫廷宴会,但是她欠了梅兰妮的人情,也只好按时到了法伊曼庄园。 梅兰妮一上马车,看见切茜娅的裙子就皱起了眉头,「你穿的这是什么?」 切茜娅呆呆地看了看自己,「就是普通的宴会裙子啊。」 「不是叫你穿的好点儿吗?」梅兰妮憋着气说,「谁叫你穿普普通通的宴会裙子了?」 切茜娅简直莫名其妙,「你穿的不也是普通的晚宴裙子吗?」 梅兰妮懒得再同她说话,「车夫,去最近的谢丽夫人女装店。叫她准备好我上星期看的那条裙子。」 切茜娅被她强行拉进试衣间里,手里塞上了一个纸袋子,「赶紧换上,不然我们要迟到了。」 切茜娅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衣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但还是捧着裙子难以置信。 她让自己穿这么好到底想干什么? 外面梅兰妮已经勐烈地敲起门来了,「切茜娅!给你十分钟!不然我就开门了!」 切茜娅嘟囔了一句,「这裙子看起来挺贵的……」 「我付钱!」 既然有人付钱那就不用多说了,切茜娅麻利地脱掉了衣服。 *** 迈尔斯王子正在同朋友争论跑马场上个周的胜负,侧眼里看见梅兰妮带着一个金髮碧眼的小姐走了进来。 迈尔斯眼底闪过一丝惊艷,他略谈两句便抛下了友人,端起酒杯向她们走过去。 「晚上好,法伊曼小姐。」他微微颔首,紧接着目光落在了切茜娅身上。 「洛佩兹小姐,好久不见。」 切茜娅进入社交场,天生有屏蔽尴尬的能力,她眯起眼睛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应下来他刻意的亲密,「好久不见,迈尔斯殿下。」 梅兰妮扯了扯切茜娅,低声说:「你冷静点儿!我叫你换衣服来不是为了让你来勾引王子的。」 切茜娅做了个「知道了」的口型。 第124页 迈尔斯的目光落在切茜娅那一身价值不菲的香槟色拖地长裙上,裙边镶嵌着蕾丝和桃金孃,大幅的不规则裙摆遮住了她纤细笔直的小腿,轻纱的后面又隐隐约约露出脚踝的影子。 她的长髮大部分精巧的盘了起来,留下几丝坠在耳边,一对土耳其钻石耳坠而金髮的辉映下闪闪发光。 切茜娅手臂上戴了镶嵌了宝石的臂环,敞口垂袖里仿佛笼着暖香,让人心醉神迷。 梅兰妮正要三言两语推拒开迈尔斯王子,切茜娅却先一步挽住了王子的手臂,「你带我去转一转吧,殿下,我好久没来这儿了。」 梅兰妮气的鼻子都歪了,切茜娅回过头去,朝她眨了眨眼。 没办法,她是真的喜欢看梅兰妮生气又没办法的样子! 梅兰妮不好跟上去,毕竟她参加了数不清的宫宴,只好气唿唿的坐在大厅里等切茜娅。想上来搭讪的绅士都被她那冷若冰霜的脸色吓走了。 布雷迪刚刚从上议院里出来,便到了皇宫里。 他看见梅兰妮一个人坐在桌前,便皱着眉走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切茜娅呢?」 「跟着迈尔斯走了。」梅兰妮没好气地说,「也许今晚上你会在哪位王子的床上发现她。」 「别胡说。」布雷迪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他们去了多久了?」 「一个钟头以前。」 梅兰妮一指说:「往那边走了。我估计迈尔斯是带她看新建造的后花园去了。」 布雷迪将腰上的细身剑卸下来,丢在沙发上说:「看着我的剑,我去找她。」 已经成为国王身边红人的布雷迪对皇宫自然是十分熟悉,森严的守卫纷纷为他让开道路。 布雷迪穿过小径,临近后花园时便听见凉亭里一阵男女的笑声。 他忽然的心烦意乱起来,大步向凉亭中走去。 切茜娅娇慵地依偎在栏杆上,「这么说,殿下们都还记得当初的事啦?」 「那时候也是夏天,」迈尔斯手自然地搭在切茜娅背后的栏杆上说,「我们几个本来是想下去游泳的,哪里知道小姐突然就闯进来了!」 切茜娅嗓间流出了清朗朗的笑声,「我可真不是故意的!那天没有殿下这样可心的人儿带我进来参观嘛。」 迈尔斯暧昧地一笑说:「这么说要是当时有人领切茜娅小姐进来,小姐也是很愿意参观游泳池的了?」 切茜娅婉媚地瞥了他一眼,「按礼法讲,我是不是应该回答不是,殿下?」 在场的人都发出了一阵大笑,只有切茜娅打开了扇子,把微微勾起的嘴角藏在了扇后,绿眼睛润的仿佛春水一般。 凉亭门口的台阶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响声,布雷迪由黑暗中走了进来,他鹰隼一般的眼睛扫过王子们,最后死死落在了切茜娅身上。 切茜娅摇着扇子,将柳眉带笑一挑。 她看见了布雷迪同是香槟色的礼服,和她身上穿的这件简直就是一套。 梅兰妮让她穿成这样,难道是想撮合她和布雷迪? 「殿下们,失陪了。」布雷迪的语气十分恭敬,可是总不卑不亢,「我得带切茜娅小姐离开一会儿。」 王子们还没来得及回答,切茜娅已经接上了。 「别这样啊,布雷迪。」她交叠起玲珑圆凸的小腿说,「一起来谈会儿天吧。」 布雷迪冷冷的蓝眼睛好像是要射穿她,切茜娅歪了歪头,简直是要靠在迈尔斯肩膀上。 迈尔斯已经看出布雷迪·法伊曼不得切茜娅的欢心,他便附和着笑说:「法伊曼先生,一起坐一会儿吧。」 「我今天下午刚刚听国王说到北欧战略,」布雷迪恍如无意地开口说,「殿下没在其中有牵扯吧?我看陛下是很想找您谈一谈呢。」 迈尔斯的脸色变了,他正待开口说话,切茜娅却已经裊裊婷婷地站了起来。 「先生们要谈政治了吗?」她含笑说,「我是最讨厌这个的。饶了我吧。」 方才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被这句话一下子挑松了,在场的王子都哈哈笑起来,布雷迪眯起了眼睛看着她。 切茜娅朝王子们行了个屈膝礼,「少陪。我这几天失眠,还挺想听法伊曼先生谈谈军国大计的,有助于身体健康。」 她的目的达到了,既没有让王子们丢面子,她又合情合理地跟着布雷迪走了。布雷迪占了便宜,却在嘴上吃了亏,各方面都协调的稳稳噹噹,布雷迪不得不嘆一声好手段。 身后凉亭的光逐渐黯淡了,切茜娅手上攀着路边柳条,懒懒地走着。 「布雷迪先生,您有什么要紧话跟我说?」 「你为什么要同王子混在一起?」布雷迪压抑着怒气开口,「就是为了气我吗?」 切茜娅惊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先生未免也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向神发誓,我对您没有半点兴趣。」 布雷迪忽然狞笑一声,「切茜娅,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你什么意思?」 「今天的宫宴和以前不同,国王会亲临现场。」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炫耀你在国王身边的地位吗?」切茜娅轻笑着说,「别开玩笑了,布雷迪。国王头上的王冠是教皇放上去的。」 「但是你无法否认你是英王的子民。这一层永远不会改变。」 第125页 布雷迪道:「教廷的野心太大,将来必然触怒神明,我劝你早些远离祸端。」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您的提醒?」 切茜娅先他一步走进了大厅里,「离我远点儿,我的事情不归您管。」 她不顾布雷迪再要说什么,先一步走到酒桌边,随手端起来了一杯红酒,一口气喝下去了半杯。 她随手抓起了身边一位绅士手里碟子上的巧克力杏仁,塞进嘴里,朝对方笑了一下,「失礼了。可是您的巧克力看上去真好吃。」 那绅士本来还有一丝惊愕,看见她的面庞时惊愕全成了狂喜。 切茜娅同他随口攀谈着,余光里瞥见布雷迪捏紧了拳头,他站在原地看了他们片刻,随即转身离开了。 被她随便选中的这个人外貌还好,可是谈吐着实无趣,但这也够切茜娅打发这一个晚上了。 她心不在焉地同对方交谈着,目光忽然瞥见门口的守卫森然列开。 国王还真来了呢。 但是这同她没关系,切茜娅很快收回目光去。 威廉八世要讲话了,这舞厅里没有高台,所有人把国王围的水泄不通,切茜娅便和那位绅士在外围站着。 「近来,我得到了一位神明赐给我的『米迦勒天使长』。」 「布雷迪·法伊曼爵士帮助我平定叛军,立下了赫赫战功。他将来要从父亲那里承袭伯爵之位,再加上他现在的头衔,足够他进入贵族的最上层。」 「但是赐给他骑士勋章,让他跟随我出入上议院还不够彰显他的功勋。所以,前些日子我问他还想要什么,他的回答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房产地契……」 切茜娅觉得有点无聊,她用胳膊肘戳戳身边的人说:「我们上那边坐着去吧,我觉得他还要讲挺久的。」 那位绅士却不肯,「再听一会儿吧,我还没看清国王呢。」 切茜娅无趣地打了个哈欠,她正准备说要自己去坐着,却忽然听见了国王含笑说: 「我今天特地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法伊曼先生和切茜娅·洛佩兹小姐赐婚,恭喜这对爱人幸福美满!」 ? 作者有话要说: 切茜娅:......我整一个大震惊。 第69章 烛焰 切茜娅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万万不能让神明知道。 她攥紧了手心,眼看着布雷迪穿过人群,带着笑意向她走来,「切茜娅·洛佩兹小姐,你愿意嫁我为妻吗?」 切茜娅脸上带着玫瑰花苞般的红晕,她弯下腰去,好像在与布雷迪甜蜜低语。 然而说话内容却远非如此。 「你疯了吗?」她压低了声音说,「你想干什么?」 「我爱你,小姐。」布雷迪湛蓝的眼睛里含着森然的笑意,「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你刻意引诱我的第一次,我就爱上了你。」 「那时候你是我人生旅途中的意外,是我灰暗世界上的唯一一朵玫瑰花。我爱你胜过一切。」 「可是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呢,小姐?你毫不犹豫的利用我,然后又抛弃了我。你肆无忌惮地向其他男人卖弄风情,你看我比路上的垃圾都不如。」 「切茜娅,」他含情脉脉地说,「占有你是我毕生的心愿,我想用一辈子的时间让你为我屈服。我会证明我有能力毁掉你,把你从现在这幅不知羞耻的样子变成我温柔贤惠的妻子。」 切茜娅嵴骨上一阵阵发寒,可是无数势力的权衡还在她心头徘徊着。 威廉八世一定是不知道她与神明来往,但是极有可能以为她是受教皇支配。 这次婚姻不只是君主的赏赐,是威廉八世有意的将教廷的人安排到自己的亲信身边,好观察教廷的一举一动。 她若是生硬地拒绝了求婚,一定会引起王室和教廷新一轮的争斗,而她也必然率先捲入其中。 谁知道威廉会不会派人来暗杀不听话的臣民?教廷能保护她吗?神明能保护她吗? 应下了求婚,并不等同与跟布雷迪结婚,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有办法破坏这桩婚事——但是神明那里,又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切茜娅还在犹豫,布雷迪已经掏出了订婚戒指。 他打开黑丝绒小盒,取出钻石戒指戴在了切茜娅中指上。那颗足足有四克拉的钻石引起了所有在场女士艷羡的惊嘆。 「这颗钻戒名为『拥吻』,」威廉八世带笑插话了,「法伊曼先生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 布雷迪微笑着拉起了切茜娅的双手,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了切茜娅左手小指上的钻石戒指。 那枚钻石不大,却闪耀的如同北极星,它的光芒衬的那枚订婚戒指黯然失色。 布雷迪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想把那颗戒指摘下来,切茜娅却低头推开了。 「这个摘不下来。」 「怎么?这又是哪个小情人赠给你的戒指?」布雷迪冷笑着低声说。 他们靠的如此之近,耳鬓厮磨,以至于所有的话在周围的人听起来都像是甜蜜私语。 他试图把那枚戒指扯下来,不料却一丝一毫都扯不动。 布雷迪越发动了怒气,「把它摘下来,切茜娅。」 「你不相信么?摘不下来。」 他死死钳住切茜娅的手,就去用力地拔那枚戒指。 十字星戒指好像与她血肉相连,关节骤然疼痛难忍,切茜娅低声呵斥道:「够了!布雷迪!」 第126页 在她话音出口的那一剎那,大厅里辉煌的灯火忽然全部毫无预兆的熄灭了。 嘈杂兴奋的人声骤然冷静下来,然而人群的慌乱还没起来,所有烛火又一併亮起,腾腾的烛焰在墙上拉出一人高的火影,所有窗户都砰!的大开! 高大的人影从火光里闪现,斗篷在他的身后随步盪开,兜帽遮住了头和脸,只露出线条峻厉的苍白下颌。 他是凭空出现的,随着他的步步走近,人群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后退,偌大的舞厅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听见他的脚步声在地面叩响。 空洞的如同审判日的丧钟。 神明走到切茜娅身边站定了,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兜帽都挡不住那骇人的眼神。 然而神明的声音依然是从容,带着可怕的冷静, 「切茜娅,你要嫁给他吗?」 「不——」切茜娅本能地说,她在那瞬间就要退下手上的订婚戒指。 「那么你为什么戴了他的戒指?」 神明冰冷的手指摩挲过切茜娅的下巴,将她的脸挑了起来,「如实回答我。」 「因为我还没有决定好……」 「这件事需要思考吗?」捏在下巴上的手指骤然收紧,疼痛几乎让切茜娅呜咽出声来。 「我的处境一向艰难,我不能只顾眼前的事情……」 「可笑。」他打断她说,「那么你该学会顾及眼前的事情了,切茜娅。」 「就算是我考虑不周……」 「你不是考虑不周,你是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的声音一点点拔高了,「切茜娅,是谁教的你敢这样藐视神明?」 「我从未想藐视过您,只是……」 「从未想过?」他冷笑着反问,「是你天性中的愚蠢蒙蔽了你灵魂,你竟抛弃神明,选择了卑贱的凡人?」 「我请求您的原谅。」切茜娅说,「但是请允许我为自己辩白,我从未想要抛弃过您。」 少女的声音如同甜樱桃树上的夜莺,「相反,纵使用整个世界来换,都不及您在我心中的分量。」 神明的唿吸蓦然沉重了,他哑声说:「谎言。」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伪饰,只有我对您的真心无需装点。」 她将亚迈伊蒙的手按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缓声道:「请您检验我的真心,如有半句作伪,我愿永生入地狱,在撒旦的烈火中向您赎罪。」 「你就是撒旦的化身。」神明的声音依然冷硬,句子却缩短了。 「那么,」切茜娅柔声道,「我坚信撒旦深爱上帝。」 她将亚迈伊蒙的手在自己的胸脯上按紧了,掌心的柔软令神明的手微微一屈。 「如果您想惩罚我,尽管去做吧,」她盈盈的绿眼睛看定了他,「我毫无怨恨的接受一切。」 半晌,神明忽的一笑。 「这才是我的女孩。」 他随即抽了手,将切茜娅手上那枚订婚戒指丢在了地上。 钻石与地面碰出「叮」的一声,指环滚了两圈,停了下来。 「世人是自愿走向祭坛的,」亚迈伊蒙说,「切茜娅,记得你说过的话。」 他轻轻松松将十字星戒指从她的小指上摘下来,戴在了她的中指上。 亚迈伊蒙修长的手指揉按过每一个关节,仿佛都带着莫名的意味。 他始终没有露出他的面容,那是世人不配窥见的。 亚迈伊蒙凌然的目光扫过布雷迪,仿佛刚意识到他的存在。 神明的声音如同泠泠冷泉,「借你的场地用一下,今天她跟我订婚了。」 下一刻纯黑的斗篷唿的扬起,将切茜娅捲入了他的怀中,紧接着两人蓦然从原地消失了。 亚迈伊蒙拉着切茜娅的手只是往前走,切茜娅穿着高跟鞋和拖地长裙,实在走不快,只得喊他道: 「亚迈伊蒙,慢一点。」 他一回眸,「叫什么?」 切茜娅:「……亚瑟。」 「嗯。」 他随口应了一声,就在切茜娅以为他要走慢一点的时候,亚迈伊蒙接着走了, 「别走这么快啊!」 她手忙脚乱地拎起来裙摆,「我这个裙子太烦人了!」 亚迈伊蒙这才站定了,「知道繁琐还穿着?」 切茜娅柔媚地笑了,「你不是吃醋了吧?这衣服不是我要穿的。」 亚迈伊蒙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然而眉间还是有一抹不快,「你戴了他的戒指。」 切茜娅炫耀似的将手举起来晃了晃,「现在戴的这个更漂亮。」 她穿的高跟鞋与裙子是一套的,但是并不合脚。 切茜娅一晚上脚早就磨的痛苦不堪,这时候索性脱下来了鞋子,光着脚从宫殿外的一百二十层楼梯上往下走。 他将切茜娅的鞋子拎起来,「不成体统。穿上鞋子。」 「不要。」 切茜娅踮着脚尖从楼梯上走下去。外面的楼梯由大理石打磨而成,如同镜子一般的滑,上面一块碎石杂草都没有,这么走起来痛快多了。 「穿上。」 「不穿。」 亚迈伊蒙一打横将切茜娅抱了起来,她低低惊唿一声,两只手连忙攀住了他的脖子。 切茜娅缩在他怀里。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神明的脸依然完美无瑕,大约只有希腊诗人的妙笔才能描绘出他的美貌。 第127页 切茜娅勾低了斗篷领子,「你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叫他们看啊?」 「他们不配了解神明。」 「嗨,」切茜娅感嘆了一声,「亚瑟,你真冷漠。我都答应你了,你还这样吗?」 「你只是口头答应。」 亚迈伊蒙瞅了她一眼说,「谁知道你将来会不会反悔?」 切茜娅咯咯的笑起来,她两只手把亚迈伊蒙的脖子攀的更紧了,「我不反悔呀,亲爱的。吻我吧,亚瑟。」 「不,」亚迈伊蒙坚定地摇了摇头,「在正式订婚之前,我不会吻你的。」 切茜娅索性连脸也贴上去,嘴唇顺着他侧颈一路滑到唇角,就在他的唇周围转悠着。 「别这样啊,亲爱的。这样多无聊啊。而且今晚上不就算是订婚了么?」 「这种地方——」亚迈伊蒙冷嘲一声,「这不算。」 「倒是认真起来了。」 切茜娅懒洋洋地笑着,细碎的吻落在亚迈伊蒙的锁骨和颈上,好像鸽子一般无意地小口啄着。 「别闹腾我,切茜娅。」 「知道了。」 她扬起脸来,张口含住了他的喉结。 亚迈伊蒙的身形勐然一顿,他近乎粗暴地将切茜娅按进了自己怀里,切茜娅笑着,「这么敏感……」 她又不老实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乏了,亚迈伊蒙还是没有一点要响应的迹象。 切茜娅便舒舒服服倚进了神明怀里,不再乱动了。 「下面就是马车吗?」 「对,我用神殿的马车载你回去。」 他们安静地走到了马车边上,切茜娅从亚迈伊蒙怀里跳下来,她上车之前回过头朝他无声地笑了笑。 在夏夜暖热的风里,少女绿眼睛如同惑人的宝石,金髮在她鬓边扬起,她轻快地像是要在风里融去。 亚迈伊蒙一把将切茜娅肩膀按在了马车上,突兀地说:「去他妈的订婚。」 炽热的吻雨点般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亚迈伊蒙:第一次爆粗口 因为这个世界的设定里没有「撒旦」和「上帝」,此处仅作为这个世界的传说出现。 顺便说一下,这一部分的情节不会按文案里那么快的走向,文案是因为字数太少,所以压缩了的。但是连环修罗场还是有的! (笔芯笔芯) 感谢在2021-11-09 01:45:17~2021-11-10 01:3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重言的小甜茶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夜风 他的吻来的又凶又急,切茜娅一时吓呆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人已经被按进了马车里。 气氛灼热而混沌,他柔滑如水的长髮从肩头散落下来,和她的金髮纠缠在了一起。 亚迈伊蒙与她十指相扣,花蕊中心甘甜的蜜露被狠狠吮出,他勾动切茜娅和他一起沉沦,用强大的神力唤起她的情欲。 马儿飞速的跑起来,仿佛是走在波涛翻涌的海上,在不经意的颠簸里唇齿相撞,紧紧压住了她的心,她在湿热的唿吸声里向他举手投降。 亚迈伊蒙觉得热了,他近乎粗暴地扯掉了斗篷,于是紧贴上来的便是薄衬衫下的精壮胸膛。 黑色衬衫领口的金绣一闪而过,切茜娅与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恍然触及。 他的眼睛如同深夜沼泽,迷途的旅人无意识地经过,看一眼就要陷进去。 切茜娅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亚迈伊蒙真的和他平时表现出来的不太一样。 在马儿四蹄腾空的远方,奥林匹斯山上的灯火已隐然可见。 马车还在跑着,他却打开了车门,强风倒灌进来,切茜娅的金髮被唿的吹乱,她紧紧环住了亚迈伊蒙的腰。 他的手掌抚住她的头,将她按在自己胸前,随即身形一晃,落脚之处已经是厚重绵密的波斯地毯。 神明微微扬起脸来,他的衬衫上被压出了可疑的褶子,黑而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仿如烧着的冥火,幽深炽热的要把她吞噬殆尽。 亚迈伊蒙俯视着她,冰凉的手指描摹过切茜娅的下颌,他的胸膛因气息不稳而起伏着,荡漾开无限暧昧。 那感觉就好像一块冰顺着脸颊滑下去,到下巴处已经化成了水,欲坠不坠的盈在那儿。 「要么?」他声音低沉。 切茜娅低垂下眼睛,她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接着便是长久的静默。 亚迈伊蒙古怪地笑了一声,他的手臂蓦然松垂下去,空空地落在身侧。 切茜娅抬起眼来,正见他转身离开,她慌了一下神,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亚瑟!」 他斜里抬眼看她,切茜娅顿时觉得方才坠在下颌上的那一滴水变成了一片海,将她整个的吞噬了。 柔软的枕头在耳边塌陷下去,她光裸的肩膀在夜里微微颤抖,亚迈伊蒙抚摸过她的脸, 「是你叫我留下来的,切茜娅。」 柔滑的黑髮在她胸脯上摊开又收拢了,密密麻麻的气息落在她的肩上,颈上,腰上,潺潺溪流直欲再往下落,切茜娅拉住他再不许了。 「亚迈伊蒙。」 他微笑着抬起脸来,挑起她的下巴轻轻啄了个吻。 第128页 「乖一点,我亲爱的小傢伙。」 切茜娅的腰不由自主地随着床垫的轻颤弓起来了,她心口忍不住的悸动,他的视线如同迷雾一般覆来,将她笼罩住了,令她再也逃脱不得。 切茜娅忍不住咬住了下唇,亚迈伊蒙撑起身来,一手去撬开她的嘴。 他的拇指上沾了嫣红的口脂,亚迈伊蒙便望着她一笑,切茜娅羞耻地别过脸去,余光看见他将手上的口脂舔去了。 房间没拉窗帘,向窗外望去便是黑黢黢的山峦,动盪不安的爱琴海,天边城镇的几丝微光。 「亚迈伊蒙……」 切茜娅哀告地求他,「拉上窗帘。」 他捞起来她的腰,带着她从床上站了起来。 切茜娅双腿忍不住盘上了他的身子,她呜咽着伏在他的肩头,「别这样——」 「你不是要拉窗帘么?」 他嚯笑着问她,「抬头看看啊,宝贝儿,今晚上的夜景多美啊。」 纵然知道神山上再不可能有人,切茜娅还是不敢抬起头来。 夜风就亲吻着她的腰,鼻尖嗅到了丝丝草木的清香,她好像暴露在整个天穹之下。 亚迈伊蒙也不强迫她,他毫无负担地一手抱着切茜娅,另一手打开了窗子,把脸探了出去。 切茜娅跟随着他的动作,也觉得身体微微一仰。 她目光低垂下去,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又像是被烫了似的惊慌躲开,正落进亚迈伊蒙笑盈盈的眸子里。 「还可以吗,切茜娅?」他咬着耳朵问她。 她不敢回答,身子再一次落入床榻,结果就是窗帘不仅没拉上,而且窗子还打开了。 切茜娅想去拽揉乱了的被子遮住,手腕被他毫不留情地揪住了。 亚迈伊蒙将被子扫落在床下,掰正了她的脸说:「你之前跟拉兹罗玩过什么?」 切茜娅怔了一下,「什么……」 不等她说话,亚迈伊蒙已经慢条斯理地解下了松垂的髮带,沉黑的绸缎捆在了少女腕间。 又是这个误会! 切茜娅忙要摇头,「亚迈伊蒙,不是这样的……」 「不是么?」他的嗓音挑起,「那你可得好好解释一下了——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就喜欢那样?」 切茜娅未及说话,便在他怀抱里沦陷。 神明的胸膛宛如玉质,却又透出大理石一般强健,将她压的喘不过气来。他的长腿、劲瘦的腰,蚕丝般的黑髮,削薄的嘴唇,最重要的是那一双暗红的眼睛。 他是饥荒,是灾难,是荒芜中的荒芜,用他来自远古的神秘力量将她拽入情海。 窒息的感觉再次潮水一般袭来,吞没了她的四肢百骸。 切茜娅难忍弓起了颈项,眼睛空荡荡地落向天花板吊灯上三百六十枚晃动的棱晶,她的胸脯更深的落入他的怀里。 他的髮带摩擦着切茜娅的手腕,明明是系的不紧,却让她怎么也挣脱不开。就那么一张一弛的垂挂在腕间。 亚迈伊蒙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想解下来?」 「嗯。」 她终于说了一句话。声音却婉转的如同枝上的莺儿,小提琴琴弦的最后一丝颤动。 他一抬手,解掉了髮带。 亚迈伊蒙随即半撑起身来,炙热的气息从上身一路滑下去,切茜娅的指甲在他后背上抓出了血痕。 「亚瑟……」 「我的心肝儿。」 窗子因风而轻轻的摇动着,一切都混杂上了奇异的草木气,风的凉意时时要令切茜娅嵴骨发颤,却被他劝哄着,迷醉的更深了。 「切茜娅,开心吗?」他的声音里带着戏嚯。 切茜娅的脸颊泛着潮红,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逼得紧,不依不饶地问:「玩够了?」 「不无聊了?」 「不了,不了……」 他温柔地将切茜娅的鬓髮挽到耳后去,「长点儿记性,宝贝儿。」 *** 切茜娅醒来的时候,身子是水一般软在被褥间的。 她恍恍惚惚地坐了起来,昨天晚上闹的太厉害,窗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上了。 多半是后半夜,她实在忍不了凉风让她忽而沉醉忽而清醒的感觉,哀求着让亚迈伊蒙拉上。 结果他手一指,那窗帘就自动地合上了。根本不需要下床。 切茜娅气愤地噘了噘嘴,她从地上的被子里扒拉出来自己的衬裙,胡乱往头上一套。 可是她头髮折腾的太乱了,不知道卡在了衣服哪个地方,一下扯到了头皮。 她正在努力地试图将头髮解开,忽然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松松解开了缠结的头髮,卡在头顶的衬裙落了下去。 眼前重见光明,切茜娅嘆了口气,「谢谢你,亚迈伊蒙——」 她的半句卡在了嗓子里,眼睛对上那银灰色的瞳孔。 拉兹罗站在床边,带着一丝笑意打量过去,「早上好,切茜娅。」 他嘴角的那一丝笑容令切茜娅胆战心惊。 「你、你怎么在这儿?」切茜娅结结巴巴的话还没出口,拉兹罗勐然就捂住了她的嘴,随即一闪身,他们已经站在了神殿的大厅里。 「几天不见,想不到你已经订婚了,切茜娅。」 他带着笑,目光扫过那手上的十字星戒指,「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恭喜你?」 第129页 切茜娅一步一步地后退,「不、不用了、拉兹罗,我……」 「嘘——」 他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切茜娅唇上,眼角带着迷离的笑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宝贝儿。」 「无非还是那一套——拉兹罗,我已经准备结婚了,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现在我准备全心全意地爱我的未婚夫,所以你最好也放下过去,让我们像好朋友那样相处吧。」 「是不是,切茜娅?」 切茜娅一时语塞,神明眼里一点点冰冷下去。 「切茜娅,选择我不好吗?」 拉兹罗诱惑似的说:「你不管跟我们三个哪个结婚,反正都要改姓柯里昂。跟了我也一样。」 「不,不是这么回事,拉兹罗……」 他轻轻嘆了口气,眸子阴森森地盯住了她,「宝贝儿,你可真是令我伤心透了。」 不等切茜娅再说一句话,他蓦然掐住了她的腰,欺身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吸吮又冷又狠,切茜娅疼的眼里泛起了水雾,她徒劳的推着神明铁一般的臂膀,「拉兹罗……」 亚迈伊蒙从楼梯上望下来,他的声音宛如森寒的利剑,「拉兹罗,你在干什么?」 拉兹罗放开了切茜娅,她连忙缩到一边去。 拉兹罗却不给她跑远的机会,拽着她手臂拉了回来,硬生生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她的指缝,与她手指相扣。 拉兹罗若无其事地一笑说:「我在吻你的未婚妻。看不出来吗?」 第71章 争夺 神力如同万顷波涛一般当头压下,拉兹罗脸上仍然带着讽刺的笑容。 悬挂着的细身剑从墙上铮然而落,被拉兹罗握在了手中。 亚迈伊蒙不带武器寸寸逼近,他掌间神力散出千万柄细小短刃,向拉兹罗迎面而去! 拉兹罗低头一吻切茜娅的嘴角,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长剑打出扇形光影,将锋利短刃泯灭于无。切茜娅胆战心惊地看着锋芒从她耳边飞过,盪开的髮丝被瞬间切断。 亚迈伊蒙眯起了眼睛,他手腕在虚空翻转,一柄银白长剑瞬间凝于掌中,一线血红自长剑尖端而上,如同未干的血迹般骇人夺目。 随着锵然一声兵器撞响,拉兹罗与亚迈伊蒙隔剑而立,丝丝火星在剑刃处迸溅。 拉兹罗挑起眉头笑道:「亚迈伊蒙,你吓到你的宝贝未婚妻了。」 他刻意地环紧了切茜娅的腰,带着暧昧低声说:「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的很快呢。」 亚迈伊蒙猝然横剑,凌厉剑风险险从拉兹罗耳边滑过。 拉兹罗闪电般回身一避,就势将切茜娅在自己怀抱里钳制的更紧了。 「亚迈伊蒙,我不得不感嘆一下你的功能很好。」拉兹罗用下巴摩挲着切茜娅发顶,他低下头去在嗅着切茜娅发间的甜香。 「被滋润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今晚上要不换我来?」 「嘴巴放干净点儿,拉兹罗。」 「怎么,昨天晚上不开心吗?火气这么大?」 「闭嘴吧。」 「切茜娅,」拉兹罗缱绻地抚摸着她的面颊,「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跟我讲讲好不好?我想你想好久了,你都没给我呢。」 亚迈伊蒙牙关咬得作响,他怕贸然出手伤了切茜娅,冷声道:「切茜娅,到我这儿来。」 切茜娅还没动,拉兹罗的手臂就束紧了,切茜娅几乎被勒的喘不过气来。 拉兹罗挑衅地抬头,「亚迈伊蒙,你的小可爱未婚妻不理你哦。」 切茜娅放低了声音,「拉兹罗,让我过去吧。」 「你说什么,宝贝儿?」拉兹罗吻着她的耳廓,「大声点儿,我听不清。」 他喘息着咬住了耳垂,「他昨天晚上令你开心了吗,切茜娅?他吻你这儿了吗?」 切茜娅的嵴骨一阵阵战慄,「拉兹罗……」 「别那么叫我。」拉兹罗轻笑着说,「会把我叫起反应来的。」 切茜娅本能的垂眼看下去,触及之处蓦然瞪大的眼睛,拉兹罗惩罚性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想尝尝吗,亲爱的?」 亚迈伊蒙眸子里仿佛浸染了鲜血,腾腾的杀意随着一剑再次刺来。 「亚迈伊蒙!」 切茜娅惊慌地挣扎起来,两柄剑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神经紧绷成了一条弦。 「咝——」拉兹罗拧身横挡开亚迈伊蒙一剑,他的手臂骤然收紧,亚迈伊蒙的剑尖划过侧颈,一道鲜血蜿蜒流下。 他抱着切茜娅退到数步以外,深情的目光侧里倾斜下来,「甜心,你再乱动乱嚷,我就用这柄剑挖出来你的心,然后塞进你的嘴里去。相信我,我很在行的。」 切茜娅缓缓咽下一口气,挤出来了个勉强的笑容。 亚迈伊蒙持剑而立,「拉兹罗,放开她。」 「我不想怎么办?」拉兹罗笑的恶劣,「你的未婚妻看起来滋味不错,很对我的胃口——不如你把她让给我吧。」 亚迈伊蒙手中银剑「叮」一声亮响,火焰般的神力缠上了剑身,他的声音压抑的可怕,「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拉兹罗嘴角最后一抹笑影终于隐去了,眼神峻厉如冰, 「那就敬一杯给我看看。」 磅礴的神力在大厅中骤然相撞,枝形吊灯哗啦啦甩动,飓风灌了满室,炫白刺目的神光令切茜娅睁不开眼睛。 第130页 神殿的门窗都震的哐哐作响,方才还明媚的天色晦暗下去了,大片的阴云笼罩住了奥林匹斯山。 拉兹罗在最后一刻把切茜娅推开了,两股强悍的神力遽然相撞,神明压抑已久的愤怒完全爆发,无限的神威令方圆几百英里的信徒下跪祈祷,只求灾难神不要毁灭世界。 「亚迈伊蒙,」拉兹罗讥讽地声音响起,「小心点啊,你死了,切茜娅宝贝不会替你守寡的。」 「彼此。」亚迈伊蒙说,「你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话音未落,神明双剑已经再一次相击,金属的巨大震响天崩地裂,杀伐之音响彻了整片大陆。 教皇在圣彼得教堂中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以求消减神明之怒,国王在朝堂上带领群臣向奥林匹斯的方向跪下,无数贫民从艰辛的劳动中望向天空,眸子里开始跳跃愤怒的火光。 仿佛一只巨手蓦然将切茜娅从半空擒去,她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切茜娅抬起头来,正对上瓦勒斯卡琥珀色的眼睛。 「战争是我的权限,」瓦勒斯卡的目光从切茜娅脸上一掠而去,「现在大陆上的战意因你们而起,你们已经侵犯了暴乱的权力。」 拉兹罗和亚迈伊蒙从大片遮挡的阴云里走出,拉兹罗歪了歪头,活动的颈骨喀拉作响。 亚迈伊蒙瞥了瓦勒斯卡一眼,掐灭了银白长剑。 瓦勒斯卡的眼睛便转向了拉兹罗,「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个吗?」 拉兹罗举剑看了看,随口嚯笑道:「甜点。你要吃吗?」 他话音刚落,手中长剑已经直飞出去,奔着瓦勒斯卡咽喉而来! 瓦勒斯卡的身影蓦然从原地消失,长剑落了个空,笃!的一声钉进墙里,墙面上镶嵌的珍珠细粒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拉兹罗也不恼,他陷进沙发里,两条长腿交叠起来,友好地给亚迈伊蒙倒了杯咖啡,「喝不喝?」 亚迈伊蒙已经对他的阴阳怪气和变脸之快见怪不怪,只作什么都没听见。 室内一片狼藉,切茜娅刚想从瓦勒斯卡怀里出来,他却蓦然捉住了她的手,「这是谁的订婚戒指?」 切茜娅对上那双无情的金黄眼睛,她张了张口,还没说话,亚迈伊蒙平静道:「我的。」 「听见了吗,瓦勒斯卡?」 拉兹罗冷嘲地说:「我们真是一对难兄难弟,白费了半天苦心,她已经是亚迈伊蒙床上的人了。」 瓦勒斯卡的目光落定在切茜娅身上,「我要听你说。切茜娅,你打算嫁给他了吗?」 他的眼里没有杀意,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的宣判。 切茜娅心尖一疼,她正要说话,忽然教皇的话在她脑海里迴响起来, 「真正动手杀你父母的,是暴乱神瓦勒斯卡·柯里昂。」 切茜娅的嘴唇动了一下,她说:「抱歉,瓦勒斯卡。」 「啧啧。」 拉兹罗感嘆了两声,在旁边说着风凉话,「这女人真是冷酷无情啊,瓦勒斯卡。」 瓦勒斯卡攥着切茜娅的手猝然发力,几乎像是要把她的腕骨拧碎。 「为什么?」 切茜娅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爱他。」 拉兹罗轻轻叩着大理石桌面的手指蓦然一停,他笑了一声,「过分了,切茜娅。」 就在他站起来的前一瞬,亚迈伊蒙蓦然晃身到他面前,单手扣住他脖子将他死死按在了沙发上。 拉兹罗一挑眉,「很新鲜的打法,亚迈伊蒙。是昨天晚上练出来的吗?」 他此话一处,切茜娅立即察觉到瓦勒斯卡的瞳孔一震,脸色微微发白。 「一口一个昨天晚上,」亚迈伊蒙道,「拉兹罗,看来我跟切茜娅的昨天晚上给你留下了很深刻的阴影嘛。」 他讽笑着说:「昨天晚上你找切茜娅去了是吗?然后你没找到,却得到了她被神明带走的消息。」 亚迈伊蒙眼瞧着拉兹罗脸上的肌肉逐渐绷紧,却接着往下说: 「我在我的卧室门口设下了阵法,不到早晨八点不会打开。让我想想,你刚刚好是八点进来的——你不会是在我的门口站了一夜吧?」 最后一句似乎特别扰动了拉兹罗的神经,他反手拧住亚迈伊蒙的肩膀,一个翻身就将他压在了沙发上。 「是又怎么样?」拉兹罗说,「我可没听见切茜娅发出什么声音,你是不是能力不太行?」 「你怕是气疯了,」亚迈伊蒙温柔一笑,「我的阵法是隔音的。」 他停顿一下, 「至于切茜娅发出了什么声音,谢谢,不需要你听,我已经替你饱过耳福了。」 瓦勒斯卡不耐地吼了一声,「该死的!你们都闭上嘴!」 拉兹罗站起身来,理平了衣服的褶皱,「瓦勒斯卡,你最近是给谁家看门去了吗?叫的这么响?」 瓦勒斯卡没理会拉兹罗今早晨近乎疯狂的挑衅,他只是盯着切茜娅,一字一句地说: 「切茜娅,这个理由我不接受。你会改变你的心意的。」 切茜娅嘆了口气,「瓦勒斯卡……」 拉兹罗再一次插话进来,「小甜心,你大可不必装的这么伤心。我们都知道你对我们没什么感情。」 切茜娅忍无可忍,抱起沙发上一个靠背朝他砸了过去。 第131页 拉兹罗不闪不躲,扬手接住了靠背,抬着眼睛看她,在靠背上吻了一下。 「我脾气很好的,」拉兹罗笑眯眯地说,「你表现的这么性感,我只会更想得到你。」 第72章 暗示 拉兹罗伸手来捏切茜娅的脸,与此同时,瓦勒斯卡蓦然将手腕向后一抽,他粗暴地撕开切茜娅衣领,一口咬在了她颈上的图腾上。 两道血流顺着切茜娅脖颈流下,图腾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 切茜娅一脸迷茫,完全不清楚瓦勒斯卡在做什么。 亚迈伊蒙骤然回神,他一步抢上前去,手向切茜娅一捞,可还是晚了一步,瓦勒斯卡和切茜娅的身影骤然消失了。 瓦勒斯卡卧室的门在切茜娅身后哐当关上,他扼住切茜娅的脖颈,将她抵在了门上。 神明唿吸粗重,看她的眼神几乎是绝望地要撕碎她。 切茜娅将手放在瓦勒斯卡的手上,「瓦勒斯卡,你想干什么呢?」 他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埋下头去舔舐着切茜娅颈间未尽的血流,「只要我想,我完全可以在这儿上了你。」 「不,你不会的。」 瓦勒斯卡抬起头来,「切茜娅,你为什么总以为你能预判神明的心意?」 「我了解你,瓦勒斯卡。是你给了我了解你的机会。」 他不再说话,低下头去嗅着她身上的血腥味,柔软湿热的吻如同夏夜的雨,密密麻麻地落在切茜娅身上。 切茜娅气息不稳,她双腿一阵阵的酥麻,「瓦勒斯卡,不能这样。」 他吻着切茜娅衬裙上的小蝴蝶结,低声呢喃着,「我多么希望你选择的是我啊,切茜娅。我快要疯了。」 瓦勒斯卡拿起她的手,贴在了自己心口上,「切茜娅,你有心吗?这就是心的样子。」 切茜娅被他肌肤的灼热吓退了,她难忍地缩回了手去。瓦勒斯卡却捏紧了不放,他细细地捏过她每一根指骨,好像是要记住他们的样子。 他将脸贴在切茜娅的脖颈上,永无止境地去吸她身上的暖香,「切茜娅,神明为你违背天性,学会了压制怒气,为你甘愿洗净手上的鲜血,你为什么不能怜惜他一下呢?」 瓦勒斯卡贴蹭着她的脸颊,近乎绝望地说:「切茜娅,我给你买的项鍊你从来没有戴过,我给你买的裙子你没有穿过第二次,你说它们漂亮,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切茜娅没有想到瓦勒斯卡会这样心细,她的心尖忍不住揪紧起来,「瓦勒斯卡,我不是故意这样的。」 「是的,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无意识地就忽略了,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 切茜娅试图辩解,可是言语突然变得如此苍白,「我没有不在乎……」 「亚迈伊蒙为你做过什么?想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吧,切茜娅,我不信那时候你不快乐。」 琥珀一般的眼睛低垂下来,恳求地看着她,「切茜娅,我已经为你变了很多了,不是吗?你回答我,难道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快乐过吗?」 切茜娅别过脸去,「那时候的确是开心的,但是……」 「那么不要说但是了,给我留个念想吧。」 他咬住了切茜娅的唇瓣,细细的研磨着。 切茜娅不肯张嘴,他也不强求,就那么揉过吮过她的唇瓣,珍重而又珍重地尝过她的贝齿。 那样的缱绻,仿佛玫瑰花在夜里绽开,露水从花瓣上压坠下去,从花蕊到花萼,都沉甸甸的。 神明从未如此温柔,可是这一次带着绝望的柔情,却连徒劳的挽回都做不到。 瓦勒斯卡的脸色苍白,他低低地哀求道:「切茜娅,回应我一下啊,告诉我,我们和以前一样。」 切茜娅用手心覆盖住他的唇,她目光躲闪开来,「瓦勒斯卡,我不能那么说,那样是不负责任的。」 「我不要求你对我负责任,」他仿佛生怕失掉她,「我只要求你别离开我。」 「瓦勒斯卡……」 他手臂揽紧了,好似要把她揉进他的骨血里。 「我错了,切茜娅。」 他一下下轻吻过她的下颌说:「我做过那么多错事,可是我真的爱你。你回头看一看我好不好?」 「我愿用一切来请你原谅我,宝贝。」 切茜娅的手推拒着他的胸膛,可是却在他的怀里被束缚地更紧了。 他的动作并不剧烈,相反,是极缓慢柔和的,但又不容抵抗。 切茜娅放弃了挣扎,她踮起脚尖,揽住了他绷紧的后颈,向他张开了她的怀抱。 这才让瓦勒斯卡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一下,他压抑的唿吸稍微平静了一些。 切茜娅将下颌搁在他的肩窝上说,「瓦勒斯卡,放手吧。」 「放手——让你就这么去他那边么?」他苦笑一声。 「瓦勒斯卡,你知道我们不会一直像以前那样,所有事情都有结局。」 「那么你就不要给我结局,」瓦勒斯卡的瞳孔微微颤动着,他抬起头来,郑重地按住了她的双肩, 「切茜娅,我想听你说爱我。」 切茜娅摇了摇头,「瓦勒斯卡,你知道我不能……」 「说一句吧,切茜娅,哪怕是骗我。」 切茜娅咬紧了嘴唇,只是不说话。 「果然。」他惨然地笑了一声,「你现在连骗我都懒得做了是吗?」 第132页 「因为我失去了所有利用价值是吗?我就如此令你厌恶吗?对你就是这么不值一提吗?」 「不是这样的,瓦勒斯卡……」 「我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给你留下了很糟糕的印象。」瓦勒斯卡凝视着她说,「但是我是暴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瓦勒斯卡,你把神明的力量想的太绝对了。」 「不。」他低头看着她,「你以为亚迈伊蒙是什么好东西吗?不要忘了,他是饥荒,是灾难,千千万人死在他手里,不比死在我手里的少。」 「我知道。」切茜娅闭了一下眼睛,「神明为了什么而存在,不是我该管的事。」 「你知道,还是愿意爱他吗?」 瓦勒斯卡讽笑一声说:「真该让你看看东部地区现在的样子。饥荒已经在那里爆发了,一家的人全部饿死,不管男人、女人、还是孩子,他们看起来跟干尸没什么差别。」 切茜娅沉默了一下,「本来——无论何种灾难都是如此。」 「你打算报復我们吗,切茜娅?」 切茜娅的心勐烈地跳了一下,她抬起眼睛,那瞳仁仿佛融化的金子,让她一下子烧灼起来了。 「怎么会呢……」她说,「我了解你们,我喜欢你们。」 瓦勒斯卡再一次俯身去吻她,那种焦灼密集的吻令切茜娅几乎窒息了,她如同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梦里,走不出来。 他轻声说:「如果要復仇,尽管来吧,切茜娅。我爱你,此事与后果无关。」 切茜娅迷惑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瓦勒斯卡按住了她的唇,「你的眼睛看着我,我便觉得语无伦次。」 切茜娅的心尖再次揪疼起来,她几乎不能想,最难受的是,他为他的爱人变了那么多,到头来却发现对方已经不在原地了。 可是她怎么能回头呢?选择是必须的。 瓦勒斯卡一时间不说话,半晌,他低声说:「天啊,我多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此时此刻。」 切茜娅勉强勾了勾嘴角,「这种情况你愿意它永远延续下去吗?」 「这一次会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他直起身来说:「亚迈伊蒙已经在外面撞门了,你可真是给神明带来了不少烦恼,宝贝儿。」 瓦勒斯卡转身走开,神明的身影骤然消失了。 切茜娅心又疼又跳的在门口站了许久,脑子里乱闹闹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背后那扇结实的木门的确是在微微颤动,亚迈伊蒙应该就在门外。 切茜娅刚想开门出去,脚步却忽然顿住了。 瓦勒斯卡应该已经离开神殿了,而现在她是单独在他的卧室里。 罗盘——那个罗盘会不会就在这儿? 切茜娅犹犹豫豫地呆立在门口,她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可耻的,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问题。 ——可是她实在太想知道真相了。 切茜娅尝试着往屋子里迈了一步,她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手心开始隐隐约约出了冷汗。 她需要知道真相,她必须知道是谁杀了她的父母。 几乎不用切茜娅多找,她稍微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罗盘放在瓦勒斯卡的桌子上。就那么明晃晃的放在那儿,他根本没想到要去藏它。 是的,毕竟哪有人能潜入神殿呢? 切茜娅怔怔地站在桌子旁边,那罗盘又坏了,这意味着即使她把它带在身上,亚迈伊蒙也不会有丝毫察觉。 她的后背一会儿冰凉一会儿滚烫,始终下定不了决心拿走罗盘。 忽而木门发出了一声巨响,亚迈伊蒙一脚踹开门走了进来,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切茜娅已经不由自主地把罗盘收进了衣兜。 「瓦勒斯卡呢?」他的声音透着刺骨凉意。 「他走了。」 亚迈伊蒙的目光落在切茜娅身上,逐渐柔软了下去,「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没有。」 切茜娅低垂下眼睛,「走吧。」 ? 第73章 婚纱 亚迈伊蒙轻轻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切茜娅,你是我的了,对吗?」 她竭力定下心来,不再去想兜里那个罗盘的事。但是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她得在瓦勒斯卡返回之前,把罗盘还回去。 切茜娅一歪头,笑盈盈地看着亚迈伊蒙,「不然呢,亚瑟?」 她暧昧地攀上了亚迈伊蒙的腰身,低声在他耳边说:「说真的,亚迈伊蒙,我现在腿酸极了。你昨天晚上那么凶干什么呢?」 亚迈伊蒙将她的脸掰正了,用吻去堵她的嘴。 切茜娅把头摇来晃去,就是不让他亲到,「你得答应我,先生。」 她娇声说:「下次沖的时候缓一点,又不是短跑,像昨晚沖的那么勐可不行。」 亚迈伊蒙挑起来她的下巴,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越说越没谱了。」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是有点问题。」亚迈伊蒙一本正经地说,「我跑的是马拉松,这样时间才对的上。」 切茜娅嗓间溢出来银铃般的笑声,「我说真的,亚迈伊蒙。你得轻一点。」 他低下脸去咬住那娇艷欲滴的唇瓣,笑吟吟地说:「遵命,我的小姐。」 湿热的吻宛转而柔长,切茜娅偷偷睁开眼,看见了阳光下的神明。 第133页 他是面颊线条完美的如同古希腊雕塑,鼻樑高挺优美,漆黑的长睫毛颤动着,好像栖停下去的蝴蝶。 亚迈伊蒙伸手捂住了切茜娅的眼睛,「别乱看,宝贝儿。」 神明像是怎么也亲不够似的,切茜娅眼瞧着他有要进一步发展的趋势,那只修长的手已经顺着她的衣领滑了下去。 切茜娅揪紧了自己的领口,轻盈地从楼梯上跑了下去,「亚迈伊蒙,今天我们还要很多事情要做呢!」 神明站在楼梯顶端,目光幽深地望着她。 切茜娅嫣然一笑,「你怎么这么急,亚迈伊蒙?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很宝贵。」他说,「我不想莫名其妙地浪费掉它们。」 切茜娅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你的嘴巴可真甜,是背着我涂了蜜糖吗?」 「我不知道。」亚迈伊蒙走下来牵起她的手,「大概是吻了我的甜心。」 「走吧,我们先吃午饭,然后我带你订做婚纱去。」 他们在城镇上的小餐馆里吃过午餐,便乘马车到十字城去订制婚纱。那里的爱丽儿夫人裁缝店据说是全欧洲订做结婚礼服最好的地方,他们做出的蕾丝比中国刺绣还要精緻。 切茜娅趴在马车上,看着两边的景物迅速地倒退开去。 她无聊地玩着帽子上的丝带说:「亚迈伊蒙,你能不能在我脖子上也咬一口,那样你带我瞬移不就快多了?」 「那可不行。」亚迈伊蒙听到瓦勒斯卡留下的咬痕,似乎有些不快,「神明会的法术不一样。」 他话锋接着一转,「不过你实在不想坐车,我可以把你变成猫咪带过去。」 切茜娅连忙讨好地笑,「不要了,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说:「还有个更好的办法,我直接搬到神殿里去就好了。」 亚迈伊蒙意外地挑眉,「你愿意吗,切茜娅?」 「我又什么不愿意的,」她随口说,「我今天就可以搬。就不用每次都跑来跑去了。」 这时候马车已经在店门口停稳了,街上的行人纷纷攘攘地走过去,对这辆没有车夫的马车丝毫没有注意。 爱丽儿夫人热情地迎上前来,「是公爵大人吗?真高兴能为您效劳!」 亚迈伊蒙又伪装成贵族身份了,切茜娅调皮地戳了他一下,手却被他捉住了。 「严肃点,切茜娅。你可是要做柯里昂夫人了。」 「我是公爵夫人,可不是柯里昂夫人。」切茜娅故意说。 恰好这时候爱丽儿夫人拿出本子来记他们的名字,切茜娅抢先一步说:「他是亚迈伊蒙·洛佩兹先生,我是他未婚妻。」 亚迈伊蒙签字的手顿了一下,切茜娅做了个口型: 跟我姓不好吗? 神明微微一笑,一串花式字母流利地落在了纸上。 切茜娅伸头去看,正见洛佩兹的姓氏缀在了他名字的末尾。 竟然真的写了? 切茜娅诧异地盯着他看,总觉得亚迈伊蒙不怀好意。 「我们先量一下尺寸吧。」爱丽儿夫人说,「小姐,您跟我到试衣间来。」 亚迈伊蒙却把她拦住了,「不用了,我给她量。」 他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我知道她的身材,这样还准一些。」 切茜娅刚要反驳,爱丽儿夫人蓦然弯起嘴角,朝切茜娅挤了挤眼睛。 切茜娅:「……」 她想要解释亚迈伊蒙对自己的身材其实也没有那么了解,但是想起来昨天晚上,他的手指的触感如此清晰,一遍遍的描摹她身体高耸的地方和凹陷的地方,打圈似的揉着她…… 切茜娅的话在喉口梗住了。 亚迈伊蒙关上了试衣间的门,他将软尺一头绕在手腕上,用力扯了扯了,好像是在检查它的结实度。 切茜娅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的动作,亚迈伊蒙开口说:「脱衣服吧,洛佩兹夫人。」 切茜娅干笑了两声,「亚迈伊蒙,那就是个玩笑……」 「我挺开心当一会儿你的洛佩兹先生的,」亚迈伊蒙慢悠悠地说,「但是现在你得脱衣服。」 因为要测臀围,腰围和胸围,但是她穿着鲸骨裙撑,不脱衣服测不清楚。 切茜娅磨磨蹭蹭地伸手解开外裙的缎带,亚迈伊蒙无比眼神清明的看着她,切茜娅的脸烧的发烫。 她要面对着他脱衣服,他手里还拿着根绳子,这画面实在像极了某种不良开端…… 切茜娅转过脸去,她能感觉到亚迈伊蒙的眼神里带着笑意,她才不想就这么看着他。 沉重的外裙滑落到了地上,紧接着堆上去的是衬裙。 长袜、丝质绣花吊袜带和纯白的紧身胸衣暴露在了空气里,切茜娅背对着他,死死盯着紧身胸衣上海青珍珠串成的花朵,不敢去看他的动作。 软尺绕上了她的腰肢,仿佛是把她牵在他手里,绳子束紧了,勒住了腰肢。 她能感觉到亚迈伊蒙的手指在尺码上滑过,数着数字。 「你在想什么,切茜娅?」他忽然用手一擦她的面颊,「好烫。晚上可以用你的脸煎牛排了。」 他笑着说:「我要五分熟的。」 切茜娅气恼地去拍掉他的手,不经意看见了身侧的落地镜。 那镜子将他们完整的映在了里面,她只穿着内衣,而他一身西装革履。 第134页 亚迈伊蒙在她身后半跪下来,软尺松弛,从腰腹滑到了臀部,然后再一次束紧了。 她不敢看镜子里人的姿势,低声说:「亚迈伊蒙,快一点。」 「嗯,」他公事公办地说,「我看一下数字。」 他的手指从皮质软尺的表面滑过,数着上面的标度,手指不时的滑落,便触到了娇嫩的肌肤。 偏偏他还表现的如此正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切茜娅的手指在身侧攥了起来,她腿软的要站不住,只是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亚迈伊蒙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才站起来,切茜娅松了一口气,她以为测完了,慌慌张张就要提上裙子。 亚迈伊蒙伸手将她一捞,拢进了自己怀里,「还有胸围没测。」 他的声音也哑的不像话。 切茜娅只敢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她看着修长的手指矫正着软尺的位置,上上下下的滑动,终于卡在了应该侧的位置。 软尺松垂下去,这一次是真的测完了,切茜娅正要穿上衣服,却骤然被有力的臂膊揽进了怀里。 「宝贝儿,你可把我害惨了。」 他一声低笑,「你知道不知道你有多敏感?你身子一直在抖。」 切茜娅张口辩驳,「我才没有……」 「嘘。」他伸手按住了切茜娅的唇,「过一会儿再出去好不好?」 爱丽儿夫人从容不迫地在门口忙着自己的事情,她的助手端着水走过来说:「刚才那两个客人呢?」 「进试衣间去了。」 「这么久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不用去叫,」爱丽儿夫人微笑着说,「他们过一会儿就自己出来了。」 切茜娅出来的时候面色潮红,她拼命地打着扇子,朝爱丽儿夫人夸张地笑着说:「今天真热啊,换个衣服都那么费劲。」 亚迈伊蒙却从容不迫地挽起了切茜娅的手臂,爱丽儿夫人向他们一指道:「二位请跟我来,我们在楼上选婚纱。」 层层叠叠的各式白色布料堆在那儿,爱丽儿夫人挨个给它们介绍布料的用途和价格,切茜娅听了一会儿就没耐心了。 亚迈伊蒙倒是很专注,他用手试过不同的料子,不时还提几个问题。 切茜娅跟在他旁边,竟然觉得那个要穿婚纱的像是他自己。 她打了个哈欠,对亚迈伊蒙说:「你在这里选婚纱,我先回洛佩兹庄园去收拾东西行吗?」 「你不想自己选一个款式吗?」 「我相信你的眼光。」切茜娅说,「我家里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得回去告诉伊莲一声,她估计急坏了。」 她掰着手指仔细数了数,「今天有点晚,估计明天才能收拾完。那今晚上我还是先住在洛佩兹庄园。」 「需要我去帮你搬东西吗?」他一笑说,「我现在就可以让整个洛佩兹庄园移到奥林匹斯山脚下去。」 「我想自己整理一下东西,」切茜娅吻了一下他的唇角,「听我的,宝贝。」 「你乘马车去吧,」亚迈伊蒙说,「神的马儿会听从你的指令。」 切茜娅坐在马车上同亚迈伊蒙告别,马车拐出了街角,裁缝店已经消失在视野中,她才说:「去圣路易斯公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1 10:36:31~2021-11-12 10:2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宝宝 40瓶;ttttt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公墓 马儿一直跑出城外,十字城以东是大片的荒地,远远便看见十字架高高低低的竖着,铁栏杆将这片空地围了起来。 切茜娅跳下马车去,守墓人站在小木屋边看着她。 一个穿着华贵的小姐黄昏时分到墓地来是很稀奇的事。 切茜娅望了望昏暗的天色,圣路易斯公墓很大,她自己进去找,肯定找到晚上也找不到。 她解下手上的黄金镯子递给了老人,「请带我去找阿道弗斯·白朗宁的墓地。」 守墓老人惊奇地看着那嵌蛋白石的细金镯,难以置信这是真的黄金,还放进嘴里咬了一下。 他在上面留下了个牙印,满意地将镯子收起来,「跟我来。」 公墓一向缺乏经费,地面上满是荒草,切茜娅穿着高跟鞋,在里面走的十分艰难。 「您在这里多久了?」 「四十年了。」老人说。 「那您一定知道很多关于尸体的稀奇故事吧。」 「你指的是鬼吗?」老人笑起来,他的笑声像是枯树上的乌鸦叫,「我可没见过鬼。不过奇形怪状的尸体倒是不少。」 切茜娅似乎很感兴趣,「除了去年的平民叛乱,这附近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大灾祸了,怎么会有奇形怪状的尸体?」 「你在家里绣花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人回答说:「像被贵族折磨致死的,被马踏死的都是常见,最诡异的是那些压根找不出死因,还死状惨烈的。」 「比如?」 「就像被人割了舌头的,整条胳膊被砍下来的,两只眼睛都被挖出来的……」 「嗨,」切茜娅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这些不过都是那些精神变态的杀手做的罢了,虽然总督抓不到他们,但是也谈不上找不到死因。」 第135页 守墓人的脾气十分古怪,他见切茜娅一脸轻蔑,不由得大叫起来,「你不信吗?除了这还有很多呢!」 「十多年前,教廷送来一大批尸体,用车子拉来的,足足有二十多个。」 「你猜他们是怎么死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个个的心脏都被挖走了。」 切茜娅攥紧了罗盘,手里汗津津的。 「我当时不得不把他们的心脏再塞回胸腔里去,才能下葬。那些心不知道都是从哪儿捡来的,沾满了灰土,就那么胡乱塞进去了。」 守墓人见切茜娅不说话,以为她被吓住了,竖起眉毛,手一指说: 「喏,那就是你要找的白朗宁的坟!他就是当年的一批人里的一个。」 守墓人很为自己的记忆力自豪,他絮絮叨叨地说:「这一片都是那群人,是并排埋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你是他的女儿吗?这么多年了,前几年还有个女人来看他们,这些年她倒是不来了……」 切茜娅拿出来罗盘,把倾斜的齿轮按回去,随着咔哒一声,罗盘又开始转动。 小铜针上闪着黯淡的金光,滴熘熘的旋转着,找不定方向。 难道这群人不是神明杀的吗? 若是瓦勒斯卡动的手,一定会留下神力的痕迹……但也许这么多年都消散了……不对,《神书》上说那痕迹是亘古长存的…… 然而指针四面八方的转,始终也不停下。 切茜娅不禁懊悔起来,也许真的不是神明杀的人,我被教廷骗了。 就在她准备将罗盘装回衣兜里时,手腕一晃,罗盘朝侧面倾斜,那指针定住了。 铜针指定了地下。 「你手里拿的什么?」 守墓人凑过来看,切茜娅受惊似的勐然将罗盘揣回了兜里。 「没什么。」 她走上前去,将白玫瑰放在了阿道弗斯·白朗宁的墓碑前,紧邻着他的就是「萨丽·白朗宁」。 她的父亲和母亲。 切茜娅怔了良久,站起来说:「您刚才说以前有人来看他们?」 「哦,不是看他们俩,是看旁边那个。」 他踢了踢脚边的墓碑,「看这位老兄。」 「弗兰奇·法伊曼。」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唉唉,就那样呗。穿的破破烂烂的,像个乞丐。」 会是赛琳娜·法伊曼吗? 切茜娅抚摸过冰凉的墓碑。梅兰妮说赛琳娜疯了,甚至会把街上的人错认成她的丈夫,可是从她来祭奠看,她根本就没疯。 那么她在装疯给谁看? 切茜娅觉得一切都理不清了,她知道的越多,仿佛就越不明白。 可是,被挖心的人,罗盘指定了地下,这是确凿无疑的。 神明是会毫不吝惜的杀人的,祂们甚至对自己杀的是谁都不感兴趣。 她的手一直放在墓碑上,直到石头的凉意已经浸透了指尖,茫然的看向远处的树林,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守墓人等烦了,他迈着步子走开说:「你自己回去吧。我走了。」 切茜娅拂去墓碑的上的浮尘,天色已经黑透了,她跟着守墓人离开了墓地。 *** 「天哪!」开门的女佣惊叫起来,「小姐您没打伞吗?」 切茜娅拧了一把湿漉漉的长髮,她鞋子里积满了水,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没事,我没事。」她恍恍惚惚地说。 伊莲蹬蹬蹬的从楼上跑下来,气愤地嚷着说:「莉莉,快给小姐煮杯热咖啡去,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 不用切茜娅解释,伊莲早眼尖地看见了她手上的订婚戒指。 她没有问,先把切茜娅带上楼换了身干净衣服,直到切茜娅洗过热水澡,抱着咖啡坐进沙发里时,伊莲才忍不住开口。 「您、您真的同神明订婚啦?」 切茜娅伸出手,看着那枚璀璨的十字星戒指,神色不清的点点头。 「这都是怎么回事呀?」 切茜娅喝了口咖啡,朦朦胧胧的绿眼睛好像清楚了一些,「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天哪,消息简直乱极了!统一的是您拒绝了布雷迪·法伊曼先生的求婚,让国王当众下来不来台,然后被一个神秘的黑衣人带走了。」 「难道他们猜不出来那是灾难神吗?」 「可是他们不知道是哪一位。有人说是瘟疫,也有人说是饥荒,说是暴乱的也不少。」 伊莲瞪圆了眼睛,「开始说的灾难神向您求婚了,后来有人觉得不可能,又猜测您同神明结下了仇怨……」 切茜娅噗嗤一笑,意味不明地说:「真是胡闹。」 「主教大人从那天起就没有回来了,据说在忙教廷里的事。」 「那最好,见了他又多出不少事来。」 切茜娅捧着杯子呆坐了半晌,说:「伊莲,收拾收拾东西吧,明天我就要搬到神殿去了。」 「什么!」 伊莲惊的张大了嘴,「明天就搬?」 「抱歉,伊莲,我不能把你一起带过去。」切茜娅说。 她用力刮过瓷杯上的花纹,捏的手指发白,「还有很多事情都没解决。」 尽管切茜娅竭力劝阻,伊莲就是不听,她把切茜娅所有的衣服和用品都收拾出来,指挥着僕人铺了一房间。 第136页 「真的不用带这么多,」切茜娅无奈地说,「带几件常穿的衣服就行了。」 「那可不行!万一神明亏待您呢!」 伊莲叉着腰说:「暴乱神连我的一根针都要抢!可见神明是多么抠门!」 切茜娅虽然不知道瓦勒斯卡什么时候抢了伊莲的针,但是心知劝不动,也只好随她去了。 这种收拾办法的结果,就是僕人们一直忙到下午,才把东西都装上马车。 伊莲看见天色不早了,本来想让切茜娅再在家里住一晚,但是切茜娅已经跟亚迈伊蒙约好了时间,而且神明的马车在十几分钟内就可以到达几千英里外的奥林匹斯山。 僕人们站在大门口,惊奇地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竟然不用车夫,马儿就可以自己跑到指定的地方去。 车上的帘子放了下来,神殿的日月纹徽在朦胧的天色里有些不清楚,马儿在原地踏着步子,睥睨凡人的神态是高傲的。 几乎是在瞬间,马车便从原地消失了。 神殿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马儿四蹄凌空跃上山巅,平平稳稳的在殿前小步慢跑着停了下来。 切茜娅推开神殿大门,不由得愣了一下,殿堂里黑漆漆的,神明竟然都不在。 她本来可以用十字星戒指联繫到亚迈伊蒙,可是不知怎么的又没有那样做。 她不想什么事都依靠神明,好像他们一刻不在身边,她就活不下去一样。 切茜娅便挑了个轻便的包袱拖下马车来,她摸着黑找到火柴,一根根的去点蜡烛。 往日神明一拍手,所有的蜡烛就都亮了。神殿面积实在太大,微光勉强能照亮身边时,切茜娅就停下了。 她四处翻腾,才找出来了个烛台,准备把包袱提到楼上去。 切茜娅一手托着烛台,一手提着包袱,越走包袱越沉。她不得不气喘吁吁地倚在楼梯上休息了一下,再接着往上爬。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了机械的响声。 「咔哒哒哒哒——」 切茜娅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她还把罗盘带在身上,这是罗盘转动的响声,不过在寂静的神殿里声音听起来格外大而已。 她掏出来罗盘,正想把齿轮掰回去,放回瓦勒斯卡房间里。 然而她却在烛火跳动的微光下,看见指针在无休止的转动中停下了,指定了一个方向。 切茜娅沿着指针的方向看过去,楼梯的上半段隐没在黑暗中。 「亚迈伊蒙?」 她尝试着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拉兹罗?」 「瓦勒斯卡?」 切茜娅放下包袱,沿着楼梯走上去,她的前后左右都是黑暗,手里的烛光微茫的晃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2 10:29:19~2021-11-12 17:2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掌纹 她登上二楼,犹豫地在楼梯口站住了。 指针仍然坚定不移的指着那个方向,四寂无声,偌大的神殿里只有她周围一点昏黄微光。 切茜娅踌躇了半晌,终于耐不住好奇,向着指针的方向走去。 她穿过悠长曲折的走廊,神殿数千的房间门都紧闭着,烛泪渐渐积满了。 切茜娅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子,她终于走到了长廊尽头,那里是一扇紧闭的房门。 看起来和其他的房门没有任何不同。 门居然没有锁,切茜娅拧开门把手,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令她大吃一惊的是,门后面不是房间,而是一条黑黢黢延伸向下的通道。 她拎起裙子,竭力放轻了脚步,沿着楼梯小心地走了下去。 走到底层,切茜娅一转弯,正看见高耸的铁栏杆封死了半边房间,铁栏杆后,赫然坐着一个黑髮黑裙的女人。 切茜娅一时愣住了,那女人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她缓慢地转过身来,一双漆黑的眸子对上了切茜娅。 她的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黑髮黑裙黑眸,黑与白在她身上形成了如此强烈的对照,她就像从黑白照片上揭下来的。 切茜娅嘴唇颤动着,手里的烛光也在虚弱的摇曳,她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玛尔维娜。」 神母站了起来。 她的关节因久不活动而僵硬了,发出喀拉的响声,机械的像个木偶人。 她与切茜娅隔着栏杆冷冷对视着,神母的那一双眼睛如同两个无底的黑洞,她是如此寂静而冷漠的注视着世间的一切,置身事外,毫不关心。 「清晨的玫瑰花。」 神母的声音和她的面容一样空洞,每个字仿佛都含着哑谜。 「你......说我吗?」 「除了你没有别人。」 切茜娅脑子里一团乱,她从小学习的宗教史,就是神明杀死了他们的母亲,但是现在,玛尔维娜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而且传说中创造了万物幸福的「黄金时代」的伟大神明,正被幽囚在简陋到可怕的监牢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的儿子们背叛了我,他们谋划了可耻的阴谋,夺取了我的权柄。」 「我听说他们杀死了你。」 第137页 「他们是这样谣传的吗?」神母的脸上露出了幽深的微笑,「真是可怜又可鄙的孩子……」 切茜娅对她的语调感到极为不适,而且那双眼睛过于空洞了,仿佛要将她吞噬进去。 「你的手上拿着我的罗盘,玫瑰花。」玛尔维娜说,「它怎么会在你那儿?」 「我有名字,我叫切茜娅·洛佩兹。」 「你还戴着神明的十字星戒指,」玛尔维娜充耳不闻,「同神明联繫过多会毁掉你的……」 「这是什么意思?」 「神明难道没有给你带来苦难吗?自你在母腹中,已受祂们的庇佑。生下来你这样的孩子,你的父母也真是可悲。」 切茜娅的瞳孔蓦然放大,蛇一般的寒意蹿上了嵴背,「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情绪激动了,」玛尔维娜打量着,「给我看看你的手,切茜娅。」 切茜娅几乎是瞬间就把手缩到了身后,引起玛尔维娜一阵低笑。 「不用紧张,我的儿子们为我布下了牢笼,我出不去的。」 切茜娅将手在身侧握成了拳,「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玛尔维娜低低的笑出声来,在那笑声中,切茜娅就感觉嵴柱发颤,心里有说不清的不安。 她们明明是面对面站着的,神母却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 「我是命运啊,切茜娅,我知道一切。」 「给我看你的掌纹,过去与未来便都能知晓。」 「你能知道过去吗?」切茜娅的心剧烈地跳起来。 「你想知道什么?」 切茜娅迟疑了一下,向她摊开了手掌,「我要知道我生命中和神明的第一次交汇。」 她是刻意避开了父母死因的问题,因为玛尔维娜显然痛恨她的儿子。 玛尔维娜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如同镜子般汇聚在切茜娅的手心,「第一次……」 她停顿良久,手指一下下的点过去,似乎在数着什么看不见的结。 终于,她开口了,「是你的父母因神明而死。」 她怎么会知道! 玛尔维娜可是被灾难神在这监牢里囚禁了数千年了! 切茜娅骤然生出了一种被窥视的不适,她缩回了手,警惕地看着玛尔维娜。 「你感觉到我的力量了吗,切茜娅?」她平静地说,「这是正常的,因为我看见了你的命运。」 「你在骗我。」 「命运从不欺骗,它只是玩弄。」 「这不可能……」切茜娅摇着头步步后退,「如果你知道全部,你怎么还会被你的儿子囚禁在这里?」 「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我自己的命运。」 玛尔维娜看着她,「你不想知道你的未来吗,切茜娅?」 切茜娅猝然抬起头来,她咬紧了嘴唇,「你有什么目的?」 「你太紧张了。」玛尔维娜说,「是你来找到我的。你的命运在驱使着你发现它啊。」 被告知未来,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不管相信与否,谁都无法抵抗那个了解的欲望。 不等切茜娅回答,玛尔维娜已经说出来了。 「切茜娅,你的生命线很短,最高点处与感情线相交,两线到这里就一起终止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切茜娅的头嗡的响了一下,她死死抓住了第一句话,「什么叫我的生命线很短?」 「你会在不久以后死去。」 切茜娅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抬起头来看看玛尔维娜,倏忽笑起来了。 「这太荒谬了。我活的好好的,没有什么会威胁到我的生命。」 「你是这样想的吗?」玛尔维娜低嘆道,「命运最喜欢出其不意。」 「这完全没道理……」 「切茜娅,我看见你的感情线与我的儿子们是相交的。你只是一个凡人,神明已经给你的命运带来了不可负荷之重。感情线让生命线截断了。」 「这简直是胡扯。」切茜娅不断地重复说,「我幼年去逛集市的时候,集市上一个吉卜赛女人还说我能活到九十岁呢。」 玛尔维娜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是一个褐色皮肤,黑色鬈髮的女人吗?她的占卜摊子前面立着一块『三个银币一次』的牌子。」 切茜娅惊跳起来,「你怎么知道?!」 瞬间她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然而已经为时已晚,玛尔维娜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房间里安静了,切茜娅呆呆看着手里的烛火一声不吭,玛尔维娜则照旧坐了下去。她双手抱着膝盖,眼神落在空虚的某处。 半晌,切茜娅断断续续地开口了,「你有办法改变这个吗?」 「生命线不可以直接改变,但是感情线是可以的。」玛尔维娜说,「你的感情线上牵连着我的儿子。在感情线与生命线交界的地方,感情与生命一起终结。在你生命结束的地方,神明会与你一起走向未知。」 切茜娅盯着她,「我听不懂。」 玛尔维娜无奈地笑了笑,「简单来说,就是与神明交往导致了你的早夭,而神明最终也会和你一起死去。」 切茜娅口干舌燥,她心脏砰砰跳着,舌头几乎不能打弯,许久才说:「我不信。」 「那么来看看吧。」玛尔维娜向她伸出了手,「看看我们的结局。」 第138页 一束炫白的光从她掌心射出,铺天盖地的遮蔽了切茜娅面前的世界,她难忍地遮住了眼睛,再放下手时,已经置身在了极华丽的房间里。 从房间往外看,就是高耸的教堂,天空被浓重的灰云覆盖,丝丝血红的光在云层间闪烁,一切都是阴暗的色调。 她的灵魂仿佛是漂浮在半空,俯视着这个世界。 房间里寂静无人,突然门被打开了,她看见一个穿着雪白婚纱的新娘勐然冲进了房间,她的手捧花丢在了地上,红玫瑰散了一地。 一字肩的婚纱设计典雅华贵,头上的轻纱直坠腰间,她削薄的蝴蝶骨凹陷下去,痛苦地咳着。 切茜娅蓦然看见瓦勒斯卡跟在新娘后面冲进了房间,他一把抱起歪倒在地的人儿,绝望地叫她的名字,「切茜娅……」 几乎是震雷一般的悚然一惊,那新娘抬起头来,切茜娅的双唇为血所染,红的惊心动魄。 「真、真是的。」切茜娅还在勉强笑着,「突然身体不舒服……」 「别开玩笑了!」他吼她,「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告诉我!」 切茜娅的脸色灰败下去,她徒劳地张了张口,「瓦勒斯卡,你想要我说什么呢?你要我告诉你我快死了吗?」 她抬起指尖抚过瓦勒斯卡的面庞,「别生气了,好吗?人都会死的,你就当我活了一百岁然后死掉了,这不是一样的吗?」 瓦勒斯卡不言语,他挽着切茜娅的腰,一手扯开了衣领,一手抄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刀子干净利落的扎进了心脏。 「喝神明的血吧,你会好的。」 切茜娅惊惧地后退,「不、不……」 他的胸口插着刀子,躬下身去低声说:「求你了,切茜娅。」 他按着切茜娅的后颈,逼迫那嫣红的唇靠近了正中偏左的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别害怕,其实结局是he 第76章 烛台 瓦勒斯卡扶着晕厥过去的少女在大床上躺下,放轻了步子离开房间。 拉兹罗正在门口焦灼地等着,「她怎么样?」 「神明的血救不了她。」瓦勒斯卡眉间第一次浮现了疲惫的神色,「她也不肯再喝。」 拉兹罗怔怔地站了良久,哑声道:「如果这世上没有瘟疫,没有疾病,她是不是就会好了?」 「你想干什么?」瓦勒斯卡皱眉瞥了他一眼。 拉兹罗不再说话,瓦勒斯卡想要离开,却突然撑住了墙壁,步子虚弱的晃了晃。 「你怎么了?」拉兹罗去看他,忽然提高了声音说,「你给她餵了多少血?你的体质特殊,失去这么多心头血会丧失神权的!」 「闭上你的嘴。」 瓦勒斯卡抬起头来说,「你以为我很喜欢暴乱的神权吗?你和亚迈伊蒙尽可以拿去分了它,但是我要切茜娅活着。」 拉兹罗手指攥的发白,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放弃了神明的身份?」 「去他妈的。」瓦勒斯卡轻蔑地说,「那玩意儿谁爱要谁要,反正对救活她没有任何用处。」 「你已经活了五万年,瓦勒斯卡。」拉兹罗说,「失去神权,你马上就会变成一堆朽骨。」 瓦勒斯卡沉默了一下,「别告诉她,别让她看见。」 天色暗沉沉的将晚,切茜娅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她看向他笑,「拉兹罗,你怎么在这儿?」 「你感觉好些了吗,切茜娅?」 他也是微笑着回答,可能是因为烛光的缘故,切茜娅觉得他脸上出奇的惨白。 虽然切茜娅并没有好多少,但她还是笑答:「我好多了。」 「那就好。」 切茜娅想要说话,却忽然一歪身子,一口鲜血咳在了地下。 拉兹罗双手拖住她的肩膀,他的声音都在发颤,「不是好了吗,切茜娅?你……」 切茜娅一口口地咳着血,在喘息的间隙里艰难抬起头来,「会好的,只不过有点起勐了。」 拉兹罗弯腰去扶她起来,一个小瓶却从衣兜里滚落出来。 切茜娅随手抓住了,「你把我的药带来了吗?上次早说过这个药没用的……」 她的话骤然断了,一眼瞥见了药瓶上的词——「红皇后」。 瓶子已经空了。 切茜娅心头忽然涌上了不祥的预感,她勐然擒住拉兹罗的手,「这不是玛尔维娜的毒药吗?怎么空了?」 她触及拉兹罗时瞳孔勐然放大,她清楚的看见神明的面色如同月亮石一般雪白,嘴唇像玛瑙一般殷红,他鲜妍而漂亮的妖异。 「只要瘟疫死去了,你的病就会好了,不是吗,切茜娅?」 她无力地抱住向她滑落下来的腰身,拉兹罗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低声说:「你真是迷住我了,宝贝儿。」 神明的体温在流逝,他变得像冰一样冷。 可是这样没有任何用处,切茜娅能感到自己的生命在衰败下去,他治得了疾病,可是他治不了命运。 切茜娅像勐然想起什么似的,她竭力撑起来神明的身子,勉强说:「我们去找亚迈伊蒙,他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病弱的少女带着将死的神明,离开了房间。 婚礼的时间已经将近,教堂的大钟敲响三声,连空气都在跟随着嗡鸣。 第139页 一袭雪白纱裙的少女终于出现在了教堂台阶上,她跑的气息不稳,脸颊上浮着一层病态的惨白。 亚迈伊蒙伸手挽住了她,「切茜娅,你去了哪儿?我没有在化妆间里找到你。」 他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你的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切茜娅咽下喉口的血腥,指甲几乎掐进亚迈伊蒙的肉里,「拉兹罗……他喝了『红皇后』!」 神明的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他用力搀扶起切茜娅,「怎么回事?你去了哪儿?」 「我实在拖不动他了,」切茜娅只顾自己说着,「我怕再动会让他的药效扩散开来,你去看吧,他在教堂的祈祷室里。」 她挺直了腰想拉着亚迈伊蒙走,忽然再次剧烈地咳了起来,她戴着白手套的手捂住了嘴,鲜血浸透了手套,从指缝间淅淅沥沥地淌下来。 「切茜娅!你不是说你的病已经好了吗?」他额角的血管跳动着,「你骗我?」 少女黯淡的绿眼睛微微闭了一下,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瓦勒斯卡用他的血吊着我一口气。玛尔维娜说红皇后可以在一刻钟内夺去神明的性命,我真希望她说了谎。」 切茜娅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今天真糟糕啊,亚迈伊蒙。」 雪亮的闪电撕破了苍穹,教堂的哥德式尖顶直刺天空,浓黑的云层翻涌着,天好像要坍塌下来。 少女在他的怀里委顿下去,玫瑰花在神明的眼前凋零了。 神明为他的新娘理好了头纱,在无形的神力支持下,尸体像活了一般站直了身子,僵硬地微笑着,挽住了他的手臂。 他直视着那微阖的眼睛,吻住了鲜红带血的嘴唇。 冰冷的神谕在整片大陆上响彻,「我,亚迈伊蒙·柯里昂,愿意娶切茜娅·洛佩兹为妻,安慰她,爱惜她,守护她,将她视如珍宝,永远对她忠诚,直到我的生命和她一起结束。」 闪电再一次隆隆的刺破了天空,切茜娅只觉得眼前一晃,一切便如同风中的花瓣一般散去。 烛台砰的滚落在地上,蜡烛早已熄灭了,切茜娅扶着墙大口喘着气,惊怒地看向玛尔维娜:「你对我做了什么?」 玛尔维娜的眼睛、头髮都没入了黑暗里,只剩下她那雪一般的肌肤,如同一个虚无的鬼影。 「我只是向你呈现了未来。」 切茜娅将额头抵在墙上,冰凉的石砖逐渐降下来了她脸上的热度。 玛尔维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听见切茜娅剧烈的喘息声逐渐平静了下来。 若不是她那一头缎子般的金髮闪着亮光,她会以为切茜娅已经离开了。 「我想理一下你说的意思。」切茜娅终于冷冷地开口了,「不要跟我打哑谜。」 「按照你说的,我父母的死亡,和我的早夭,都是因为我跟神明有了过多的牵扯,对吗?」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神明是可以永生的,而寿命短促的凡人根本无法承受祂们的命运。」玛尔维娜颔首说。 「你有什么办法?」 玛尔维娜嘴角露出了奇异的微笑,「很简单,报復祂们。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将来的事还可以期待一下。」 「切茜娅,我的儿子们杀死了你的父母,只有离开祂们,你才能好好的活下去。你应该及早行动。」 「你所说的报復,是指的什么?」 「命运的报復有很多种,」玛尔维娜说,「但是我只想对我的儿子们採取最简单的——杀了他们。」 囚笼限制了玛尔维娜的神力,她看不清切茜娅的动作,可是听见了切茜娅指甲与墙壁的刮擦声。 「你的意思是,要我杀了灾难神吗?」 「切茜娅,你应该清楚。即使你不杀他们,他们也会在不远的将来随你一起死去,你若是动手切断命运,还可以从中保全你自己。」 「用他们死去来换回我活着?」 「别人死总比自己死好。」 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须臾切茜娅冷笑了一声,不知是嘲讽这句话的冷漠,还是嘲讽它时而不时的正确。 「玛尔维娜,我不明白你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如果我们都死了,不正好有利于你吗?」 「切茜娅,我的囚笼是我的儿子们联手打造的,如果他们都死在了外面,那么我就永远出不去了。」 「你想让我帮助你,让你逃出来,然后借你的手杀掉他们?」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我该如何保证你不会顺手把我也处理掉?」 玛尔维娜惨白的手指从栏杆缝里伸了出来,像是要隔空抚摸切茜娅的脸。 「我很喜欢你,切茜娅。你和我年轻的时候像极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一个凡人的生命,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没必要费心夺取她。」 切茜娅讽笑一声,「说话客气点儿,你正在请求这个凡人帮你一个大忙。」 玛尔维娜轻笑一声,「你愿意帮我吗,切茜娅?」 那边寂静了半晌,终于传来了切茜娅的声音,「他们杀死了我的父母,这是不可饶恕的。」 玛尔维娜心里已经定了七八分,推卸责任和找藉口是人类做有违良心的事的开端,他们不敢承认主要原因是为了自己,总会习惯找一些藉口来掩盖。 第140页 「你想如何动手?」 「用你手上的罗盘。」 切茜娅愕然地举起来罗盘,「这个?」 「亲爱的,你不会以为我做的东西只是为了帮助我找到自己的儿子吧?它对于神明自然有更深远的用处。」 「该怎么用?」 玛尔维娜却就此停住了,她顿了一下说:「不需要你动手,亲爱的,明天把我可爱的孩子带到这里来,我会料理一切。」 切茜娅还有话要说,玛尔维娜却望向了楼梯口。 「你该回去了,亲爱的,我的儿子们快要回来了。」 切茜娅手心一紧,连忙捡起地上的烛台,大步走出去。 她走到楼梯拐角处时,忽然回头低声说,「明天见。」 玛尔维娜的声音从暗中传来,「明天见,亲爱的。记得把门关好,待会儿见了他们,表现的自然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如何在一章里面写死了所有的主角感谢在2021-11-13 01:45:10~2021-11-13 14:0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鹭起、张宝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餐刀 切茜娅飞快地跑出黑暗的甬道,她刚刚冲到楼梯口,便看见亚迈伊蒙推门进来。 「切茜娅?」 他微笑着看向她,「原来你早到了,怪不得我去洛佩兹庄园没有找到你。」 亚迈伊蒙似乎察觉了异常,「你怎么了?气喘吁吁的?」 「别提了。」切茜娅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我好不容易把包袱提上来,一个没拿稳,它又滚下去了!」 亚迈伊蒙看着落在楼梯半道上的包袱,不禁笑起来。 他手微微一指,包袱自动地飞起来,落到切茜娅手里,切茜娅拎着它,几乎感觉不到一点儿重量。 「你先到卧室去吧,」亚迈伊蒙说,「我去把马车上的包袱带上楼去。」 切茜娅应了一声,她走到楼梯半道上,状若无意地问了一句,「拉兹罗和瓦勒斯卡不回来吗?」 她倏忽便感觉亚迈伊蒙的视线钩子一般钩在了自己背上,下一秒高大的神明径直站在了她面前,挡住了切茜娅的去路。 「亲爱的,你是和我结婚,不是和他们同居。」他温和地说,「别搞错了。」 切茜娅嵴背蓦然一寒,她嘟囔着说:「就是问问嘛……」 亚迈伊蒙揽着她的腰,将她双脚提离了地面,「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亲爱的。离我的兄弟远一点。」 切茜娅伸手去描摹他的唇,「我手上戴着你的戒指,住在你的卧室里,躺在你的床上,我当然是你的啦。」 亚迈伊蒙微微一笑,将她的手按在身侧,吻住了她的唇,「这可是你说的。」 他把切茜娅的腿抬在了自己胯骨上,另一只手提着她的腰。切茜娅整个人被拎了起来,她不得不伸手环住了亚迈伊蒙的脖子。 切茜娅将金髮挽到颈侧,咯咯笑着说:「亚迈伊蒙,包袱还在外面呢。」 「叫马儿提进来。」亚迈伊蒙咬住了她的下唇瓣,吸吮如同浪潮一般冲击着切茜娅的神经。 他一手伸在栏杆外打了个响指,切茜娅便看见那只拉车的棕色骏马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嘴里叼着个包袱,轻轻放在了地上。 马儿的大眼睛水润润的,好像什么都懂,看起来有点呆萌。 亚迈伊蒙垂眸,忽然注意到落在地板上的烛台,烛台一角磕坏了,像是磕在了什么硬物上。 而切茜娅上楼梯的这一段,不仅地上铺着地毯,墙上也都贴了墙纸,没有一处是硬的。 神明很快转开了眼睛,嘴角又浮起了笑意。 「放心了?」亚迈伊蒙将她身子往上提了提问道。 切茜娅震惊地回过头来,「你这马怎么什么都会?它能做饭吗?」 亚迈伊蒙皱眉看向底下的马儿,「没试过。或许以后可以试一试。」 他的吻一路向上,又轻又密的落下去,好像柔和的春雨。切茜娅在他的怀里轻轻颤抖着,每一丝神经都任他撩拨。 亚迈伊蒙一路拥吻着她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时带笑问道:「今晚上再来还可以吗,切茜娅?」 切茜娅从脖子到脸已经一片绯红,她咬紧了嘴唇不说话。 「宝贝儿,白天那么大胆,怎么到了晚上就不敢说话了?」 神明的唇角勾起了略带调侃的笑意。 切茜娅的脸偏过去,他追着她的唇索吻。 切茜娅嵴背贴上了床头的皮质靠背,亚迈伊蒙是天生的猎手,饥荒最擅长克制自己的欲望。 「说话呀,切茜娅,要么嗯一声也行。」 「亚迈伊蒙……」 少女带着委屈巴巴的软音,「你坏死了。」 真的太坏了。在这种事情上,瓦勒斯卡和拉兹罗,哪一个都没有他坏。 略带弹性的带子「啪」的弹在切茜娅的肩膀上,他撑起来身子,隔一段距离看着她。 「具体说说看。」亚迈伊蒙很体贴地说,「哪里不好,我改就是了。」 这怎么描述啊? 切茜娅气鼓鼓地想下床,「我洗漱去了。」 然而她脚一着地,却软绵绵地往地上一歪。 神明长臂一伸从身后将她捞了起来,带着戏弄意味说:「小傢伙,小心点儿。」 第141页 切茜娅踉跄了一下,狼狈地跑进浴室里去了。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亚迈伊蒙也洗过了。他半干的长发披在肩头,挑起的长眉上还挂着水珠。 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床铺,「睡觉了,小傢伙。」 切茜娅将自己在被子里裹成了一个蚕蛹,「今天不要了,我疼。」 「我知道,」亚迈伊蒙说。他随手拿起了一支药膏,「我给你买了药。」 切茜娅愣愣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 「你昨天说了呀。」亚迈伊蒙理所当然地说,「所以我今天就去买了。」 怪不得神明今天一天都没露面,原来是…… 切茜娅不禁往被子里缩了缩,亚迈伊蒙劝哄地说:「乖,松开被子,我给你涂。」 「不用了……」 神明冰凉的手指抚过切茜娅的眉眼,他发梢的水珠滴进了切茜娅颈窝里面,「宝贝儿,上次我用手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上次你也不是这表情啊! 切茜娅蓦然有种遇人不淑的痛悔,就在这一走神的时候,神明屈膝顶开了她的腿,「我轻一点。」 昨夜薄荷的凉意仿佛始终在双腿之间,切茜娅第二天早晨醒的很晚,她从床上坐起来时,亚迈伊蒙已经不在了。 在他抚平了褶皱的枕头上落着一张字条,「上午有事,中午回来带你吃好吃的。」 切茜娅翻身坐起,指尖攥紧了那张纸,亚迈伊蒙出去了。 她穿好衣服,跳下床去打开门,却正见拉兹罗在门口抬手欲敲门。 切茜娅吓了一跳,「你在这儿干什么?」 拉兹罗似乎有些尴尬,他放下手清清嗓子,「敲门啊。」 切茜娅稀奇地看着他,「你还会敲门?」 拉兹罗不耐地转过身去,「醒了就下来吃饭。」 切茜娅看着拉兹罗走下楼去,她察觉到了一点细微的变化,不同与那天早晨的暴怒,拉兹罗再看见她,似乎总有点踟蹰,他不敢碰她了。 他在刻意的远离她。 切茜娅的神色黯了黯,那天早上她一句「喜欢亚迈伊蒙」脱口而出,拉兹罗的神情就不一样了。那种说不上来的不同,他的眼睛一下子空洞了。 神明晃过楼梯的身形有一丝落寞,他察觉到了切茜娅定定看着自己的眼神,便回头道:「站那儿干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 切茜娅张了张口,很奇怪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敲门?」 那一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这叫什么问题?!虽然拉兹罗以前进她的卧室从来不敲门,但是她也不能这么问啊! 拉兹罗银灰色的眼睛扫过她,嘴角浮现了一丝冷笑,「算了吧,切茜娅。你不爱我已经够糟糕的了,我没必要再去给你添麻烦,引起你的反感。」 他最后一句落的重了些,「神明还没那么贱。」 切茜娅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哦」了一声。 拉兹罗烦恼地掠过额前碎发,他看见她这幅样子就觉得生气,而且有种难忍的悲哀。 「赶紧下来吃饭去,我没时间跟你耗。」 瓦勒斯卡把烤吐司,马铃薯泥和水果布丁早摆在了桌子上,他深深地看了切茜娅一眼,紧接着转身进厨房去了。 吐司上的黄油是均匀的抹好了的,马铃薯泥拌上了酱汁,连水果布丁上都放了一把专用的小勺子,餐巾整整齐齐地叠着,瓦勒斯卡不给切茜娅一点和他搭话的机会。 餐厅里只剩下了刀叉碰撞的声音,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桌子上静的可怕。 切茜娅实在忍不住,便尝试着开口说:「瓦勒斯卡……我想再要一把餐刀。」 瓦勒斯卡似乎下了决心不再跟切茜娅说话,他伸手向切茜娅背后一指,示意餐刀就在那儿。 切茜娅难以忍受这令人尴尬的寂静,她拿了餐刀,端起餐盘仓皇地说:「对不起,我上楼去吃。吃完了我会自己送下来洗干净。」 拉兹罗只是看了她一眼,瓦勒斯卡则连头都没抬。 切茜娅端着餐盘走到二楼楼梯口,站住了脚。 她放轻了步子,随即调转方向,沿着昨天的路走下去。 囚室里不分白天黑夜,玛尔维娜极为敏锐地闻到了早餐的香气。 「是谁?」她警惕地说。 「我。」切茜娅端着餐盘走进来。 玛尔维娜的目光落在了切茜娅手里的餐盘上,神明不吃不喝也能活下去,她已经几千年没有闻到过食物的味道了。 「早餐?」玛尔维娜情绪微妙地说。 「你想吃的话可以吃,」切茜娅说,「吃完了你就用这把餐刀横在我脖子上,叫神明来就可以了。」 「好办法。」玛尔维娜笑起来,「我还在想你会用什么办法把神明引到这里来呢。」 她的目光只是飞掠过那些食物,切茜娅一眼便明白了那眼神。 「不吃就算了,」切茜娅说,「反正你出去了爱吃什么吃什么。」 玛尔维娜手持餐刀往切茜娅脖子上一横,将她别在了铁栏和刀的中间。 切茜娅被那手臂勒的喘不过气来,餐刀则顺势向下,划破了她的皮肤,离最脆弱的动脉一寸之隔。 血流下去,玛尔维娜轻笑一声,「对不起了,亲爱的。办法是你想的,做戏就要做全套。」 第142页 第78章 意外 「拉兹罗……瓦勒斯卡……」 压抑着啜泣的唿唤声仿佛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然而近在耳边,却又如此清晰。 瓦勒斯卡啪的一声将叉子按在了桌子上,警觉地抬头望着。 拉兹罗的神色一点点冷了下去,他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说:「玛尔维娜。」 他一扭头,狠厉的眼神盯住了瓦勒斯卡,「切茜娅是如何找到那儿的?」 咔嚓一声脆响,餐刀狠狠插进了桌子里,一道裂缝沿着实木桌子裂开去。 「你还关心这个?」瓦勒斯卡的眼里竖起了金黄色的瞳仁,跳动着无限怒意,「玛尔维娜抓住她了。」 神明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一盏手提灯摇晃着黄光,被挂在了墙上。 满脸泪痕的少女抬起头来,她的眼尾飞红,一双绿眼睛里汪着水,看起来我见犹怜。 瓦勒斯卡的目光触及切茜娅脖子上那一道半干涸的血迹时,瞳孔勐然一缩。 「母亲。」 拉兹罗从瓦勒斯卡身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您这么久没动静,我还以为您早死了呢。真抱歉。」 玛尔维娜的黑眼睛对上了拉兹罗,「好久没见,你们俩看起来更不一样了。」 她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神明当的怎么样?可还顺心吗?」 「托您的福。」拉兹罗说,「过的还不错。我想您也挺喜欢这儿的吧?」 玛尔维娜脸上的笑冷了下来,「好日子结束了,亲爱的。打开门,不然我手里这女孩子今天就得交代着这儿。」 拉兹罗静了一下,随即蓦然大笑起来,「我没听错吧?您想用一个女人威胁我们放您出来?您得了老年痴呆么?」 玛尔维娜脸上的肌肉僵了一下,她似乎在怀疑切茜娅在神明那里的分量,的确够不上她提出的条件。 「我说,」拉兹罗手插在裤兜里,懒洋洋地踱近了,「您多少也动动脑子想想,您可是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她怎么能比得上呢?」 拉兹罗略略一歪头,「是不是,切茜娅?」 然而就在他那话出口,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拉兹罗的手已经抓住了切茜娅的肩膀,狠狠往自己背后一拽。 他用自己的手背护住了切茜娅的颈动脉,锋利的餐刀割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在玛尔维娜第二次攻击以前,瓦勒斯卡骤然出手,他从旁抓住玛尔维娜的手臂,往铁栏杆上勐然反向一折。 随着一声骨骼脆响,玛尔维娜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尖叫,那只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 餐刀摔落在了地上。 拉兹罗捧住切茜娅的脸,紧张地低头去检查伤口。 切茜娅别扭地转开脸,拉兹罗大声吼她,「你想死吗?别乱动!现在不是替亚迈伊蒙保守贞操的时候!」 切茜娅停顿一下,她声音细微地说:「我没有……」 她在拉兹罗怀里挣扎着,向后退开了。 拉兹罗烦躁地说:「你他妈的给我闭上嘴!瓦勒斯卡!绷带呢?」 他迈步去瓦勒斯卡那儿拿绷带,步子抬起来,却忽然又不受控制地落了下去。 神明愕然的眼睛看向了切茜娅,「你——」 切茜娅退到了玛尔维娜身边。 在神母强大的自愈能力下,玛尔维娜手肘骨迅速修復。她那只形状扭曲的胳膊活转过来,顺着栏杆抽了回去。 四通八达的网状红光在青砖地面上亮起,神明的脚被红光牵绊住了,好像陷在沼泽里,一丝也动弹不得。 「儿子,真是对不住。」 玛尔维娜活动着手臂说,「我的神力不足,束缚阵只能施展这一点范围,多亏你这位小姐把你们引进来呢。」 她微微侧脸,「是不是,切茜娅?」 「切茜娅……」瓦勒斯卡难以置信地说,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听从了玛尔维娜的指令?你知道她是谁吗?」 「你不知道是不是?」瓦勒斯卡自己接上了自己的话,「她用什么诱骗了你?」 切茜娅低着头站在阴影里,这时候她慢慢抬起头来。 「不,瓦勒斯卡。我知道。她没有用什么诱骗我,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的声音和平日一样清泠泠的,落在神明心上却如同一把尖刀。 「她是玛尔维娜,你们的母亲。传说中已经被杀死了,实际上我也是昨天才见到了她。」 切茜娅笑了一声,「很神奇,是不是?但是我相信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神,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 她的声音轻而狠,「我要你们死。」 神明的唿吸骤然一窒。 *** 「您好,伊冯娜夫人。」亚迈伊蒙礼貌地向对方行了个礼,「我是那天陪切茜娅来的,她的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伊冯娜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你呀!我怎么可能忘了呢!你们是那么漂亮的一对夫妇!」 亚迈伊蒙微微一笑,「我想来再检索一遍孤儿院的档案,那天晚上太晚了,我夫人看漏了也是有可能。」 「可以可以!进来吧。」 亚迈伊蒙走上阁楼,依然是满布灰尘的房间,他瞅着那一堆册子,不禁有些发愁。 他总觉得切茜娅的档案没道理找不到,就想着再来找一遍,但是看这么一堆东西也怪头疼的。 第143页 亚迈伊蒙随手抽了上面的一本,翻开看着,他的瞳孔忽然放大了一下。 「切茜娅·白朗宁 入院时间:1564年2月 父亲:阿道弗斯·白朗宁 母亲:萨丽·白朗宁 领养时间:1564年8月 领养人:怀亚特·洛佩兹」 在这行小字底下,就是一道鲜明的指甲划痕。 这足够证明切茜娅看到这里了,而她没有告诉自己。 亚迈伊蒙想起来怀亚特告诉过他的话。白朗宁夫妇不是被教廷杀的吗?切茜娅应该是还不知道…… 亚迈伊蒙的手突然攥紧了册子。 切茜娅很可能去找过教廷,而教廷,是最擅长栽赃嫁祸的了。 昨夜磕掉了角的烛台,切茜娅不宁的心神,蓦然在神明脑海里连成了一条线。 虽然细节还不甚清晰,但是片刻,亚迈伊蒙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她被教廷利用,与神明为敌。 他甚至来不及跟伊冯娜打一声招唿,就蓦然消失在了原地——他要先回一趟神殿。 *** 房间里如同一片坟墓,拉兹罗轻轻地磨了一下牙,灰色的眼睛如同大雾,好像要吞没了切茜娅。 他从牙缝里逼出来一句话。 「为什么?」 玛尔维娜的声音插进来,「别同他废话了。切茜娅,钥匙就在拉兹罗的身上,我感觉的到。去把它拿下来给我。」 切茜娅似乎有一丝犹豫,「他不会……」 「放心吧,有束缚阵在,他根本不可能动弹。」 切茜娅走上前去,拉兹罗下颌的肌肉绷直了,他牙关咬的作响,阴狠的目光仿佛要射穿了她。 然而她的指尖犹如蛛丝,无形地捆紧了拉兹罗的咽喉。 他愤怒于自己还是无法抵抗切茜娅的魅力,不论身在何处,她会永远吸引着自己的注意。 无边的怒火烧灼着神明的心,他在烈火的边缘翻滚,煎熬的如同身入沸汤。 「见鬼的。」 拉兹罗低声骂道,「别摸了,钥匙就在上衣兜里。」 切茜娅轻轻巧巧地颔首,在那一瞬间,绿眼睛与他目光一触。 切茜娅眨了眨眼。伸手拧了他一把。 拉兹罗蓦然怔住了。 切茜娅生怕他不明白似的,那只手又拧。 艹!拧哪儿呢! 切茜娅脸颊上浮出了一片可疑的红晕,小手垂了下去。 触电般的感觉穿透了拉兹罗,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还是刺痛,他蓦然抿紧了双唇。 剎那间他脑海里一片清明,想通了一切。 玛尔维娜将他们引到这里,自然是想杀了他们,她究竟是想如何做到? 这个祸患不除,就不能高枕安眠。 切茜娅提着钥匙,轻移步伐走向了铁门。 她想要知道罗盘的使用方法,除此之外,更想要知道玛尔维娜是如何与教廷联繫上的。 是的,教廷。 如果不找出玛尔维娜和教廷联繫的途径,那么就算她切茜娅不上当,他们也总会去想别的办法伤害神明。 那么还不如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打破对方所有底牌。 从她被教皇传召,到怀疑神明杀了她的父母,到偷盗罗盘,到在教皇的引导下进入墓地,到以罗盘指引,发现了玛尔维娜。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为她布置好了的圈套。 切茜娅没有忘记,怀亚特最初指派她前往神明身边,就是为了找到让凡人进入神殿的办法。 他们为什么会想要进入神殿?神殿里到底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 除了玛尔维娜,再不可能是别的。 教廷与灾难神不合已久,除了依靠另一位神明,他们没有除掉灾难神的办法。更何况,玛尔维娜还是传说中创造了幸福的「黄金时代」的女神。 本来切茜娅还没有决定好是否要这么做,毕竟与神母打交道风险太大。而这件事又不能告诉神明,他们不会同意的。 从早晨起床,发现亚迈伊蒙不在,切茜娅便下定了决心。 留着他在外面必然会使得玛尔维娜有所忌惮,若不成功,她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切茜娅将钥匙伸进锁孔,咔哒一声开了锁。 久闭千年的门终于打开,玛尔维娜惨白如同的脸上越发青白了,她嘴角挂上了痴狂的笑容,向着外面跨了出来。 玛尔维娜伸手就去拿切茜娅手里的罗盘,到一半却停住了。 切茜娅的手上还戴着十字星戒指,这个戒指是可以将她的心意联通给亚迈伊蒙的。现在亚迈伊蒙还在外面,他若搀和进来又会生出新的变故。 玛尔维娜毕竟无法完全信任切茜娅,她放弃了直接抢夺罗盘的想法,平和地向切茜娅伸出了手,「把罗盘给我吧,亲爱的。解决了他们俩,我就可以出去处理亚迈伊蒙了。」 「哦。」 切茜娅低头去找罗盘,在她抬起头来将罗盘递给玛尔维娜的一瞬,脚下忽然踩着了那柄坠落在地的餐刀,她轻轻巧巧绊了一跤,直直把玛尔维娜推进了束缚阵里! 切茜娅早与玛尔维娜通过消息,玛尔维娜嘱咐她不要踩进束缚阵里,束缚阵会定住一切进入它的活物——包括玛尔维娜自己。 玛尔维娜若非毫无防备,根本不可能被推动,她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踏进自己的束缚阵中! 第144页 然而下一刻传来了亚迈伊蒙一声怒喝,「切茜娅!」 在这一声的乍然惊动之下,玛尔维娜几乎是调动了全身剩余不多的全部神力,都用来支撑住了自己。 她吐了一口血,以极怪异极不可能的角度站直了身子,蓦然拉住切茜娅,抓起地上餐刀,横上切茜娅的脖子,一步退回了囚笼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切茜娅:……你来的可真巧。 第79章 皮纸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亚迈伊蒙向前迈了一步,玛尔维娜手里的刀瞬间割进了切茜娅的脖子,「别动,亚迈伊蒙。」 神母冷冷地开口了,「退回去。」 亚迈伊蒙没退,但是在原地站定了。 「你要什么,玛尔维娜?」 玛尔维娜缓缓站直了身子,她的双瞳幽黑,「我要出去。」 「不可能。」 「那就把你的小宝贝留在这儿。」玛尔维娜阴冷的唿吸洒在切茜娅颈侧,「你说好吗,切茜娅?」 切茜娅浑身哆嗦了一下,她眼睛里泛了红,「亚迈伊蒙……」 亚迈伊蒙转脸看向她,他暗红色的眼瞳如同匕首一般,「切茜娅,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他目光瞥过被束缚阵定住的拉兹罗和瓦勒斯卡,嘴角浮现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你为什么会找到玛尔维娜?」 「因为——因为——」 少女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细弱的哭腔。 亚迈伊蒙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了玛尔维娜,「我想和你交换切茜娅。但不是因为她是我的什么人,而是因为她应该为背叛神明而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好像一根针戳进了切茜娅心里,疼的她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几乎不能确定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敢与那双冰冷的暗红眸子对视。 玛尔维娜眯起了眼睛,「我不能离开这里,那么什么都没有意义。」 切茜娅微微一动,她在玛尔维娜耳边轻轻吐出了一个词,「罗盘。」 玛尔维娜看进那双透彻的碧绿眼睛里,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她把罗盘的使用办法告诉切茜娅,并将她交给亚迈伊蒙,她就可以顺利地杀掉灾难神。 她的神力在飞快流逝,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可是玛尔维娜不能轻信切茜娅。 玛尔维娜停了一下,忽然动作极轻微的一颔首。 「我要你们散出去命运女神玛尔维娜没死的消息。那就可以用切茜娅交换。」 亚迈伊蒙略一迟疑,随即点头道:「可以。」 玛尔维娜松开了切茜娅,亚迈伊蒙站在那儿,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切茜娅,「过来。」 切茜娅低头站在那里没动。 亚迈伊蒙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抓紧过来。」 就在切茜娅迈出第一步时,她身后的玛尔维娜忽然旋风一般沖了出来,她翻转刀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抓过切茜娅的手就将自己的血滴在了罗盘上。 剎那间罗盘变得滚烫起来,好像一块烧灼的烙铁。 玛尔维娜用力去掰开她的手,可是切茜娅死不松手。 另一面亚迈伊蒙早扑上来,炫白的神力化为光剑向玛尔维娜噼头砍下,玛尔维娜用手肘抵挡,鲜血四溅,骨头髮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玛尔维娜挟住切茜娅的脖子向后退开,锋利的刀尖比在了她颈动脉上。 「打开罗盘,把指针对准他!」玛尔维娜怒吼道,「别逼我杀了你!」 切茜娅咔哒按开了罗盘弹扣,大股的鲜血已经顺颈留下,瓦勒斯卡厉声喝道:「切茜娅!」 那双绿眼睛婉转地看了他一眼,剎那仿佛勾动了万般心绪,紧接着切茜娅将罗盘指针一拨,金针定在了玛尔维娜的方向! 无限的金色光点从玛尔维娜的身上浮了出来,穿透血脉,穿透皮肤,玛尔维娜痛苦地哀嚎着滚落在地。 「神力……」拉兹罗的眼睛里雾气瀰漫,「这罗盘能生生抽干神力。」 随着玛尔维娜身上的神力被尽数抽出,捆缚着拉兹罗和瓦勒斯卡的阵法也顺势解开。 少女即将歪倒在地,却被亚迈伊蒙一把抱在了怀中,她颈上的血泉水一般往外涌着。 切茜娅抬手虚虚一指,「我刚才看见了,那墙里面有东西……玛尔维娜是和教廷联络过了。」 亚迈伊蒙抬手抚住她的眼睛,低头吻住切茜娅的唇,「别说话。」 吻极致的缱绻缠绵,他抖开绷带缠在了切茜娅颈上。生来为世间带来灾难的神明,第一次如此希望自己可以赐福于一人。 另一边瓦勒斯卡将玛尔维娜拖回了囚室里,他蹲下身去仔细检查着,从墙缝里抽出来一张纸。 「这是什么?羊皮纸吗?」拉兹罗皱眉看着,「当年我没记得她带进来任何东西。」 「不是羊皮,是她自己的皮肤。」 瓦勒斯卡仔细试过了那皮纸的纹理,「她应该是撕下来了自己的一部分皮肤,制作成了纸,蘸血在上面写字,将命令传达给教廷。」 「这怎么传达?」拉兹罗不解地问了一句。 瓦勒斯卡摇头,表示不清楚。 拉兹罗嘆了口气,转身道:「亚迈伊蒙,别亲了,你知不知道玛尔维娜是怎么做到的?」 第145页 「她原先的日记本被教廷找到了,」亚迈伊蒙说,「他们把它叫做黄金书,那东西与玛尔维娜神魂相通,她以自己的皮肤为纸,蘸血写字,字迹应该会同时出现在黄金书上。」 瓦勒斯卡不禁道:「可是切茜娅是怎么知道的?该死的,我还真以为……」 「你怎么傻了吧唧的。」拉兹罗嫌弃地说,「还没想明白吗?」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切茜娅的主意。她怀疑玛尔维娜与教廷有联繫,又想知道罗盘的真正用途,才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 瓦勒斯卡冷笑一声,「你是自己想出来的么?别以为我没看见,一定是切茜娅去你身上搜钥匙的时候告诉你了。」 「你瞧见她说话了吗?」拉兹罗不服地说,「是我自己猜出来她的意思的。」 他忽然想起来了那两只小手的触感,带着蓄意的坏劲儿抚摸过他的腰身,她甚至还拧了他的…… 瓦勒斯卡看见弟弟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抹红晕,他皱起了眉头,正待说话,拉兹罗却冷哼一声,径直消失了。 *** 切茜娅再次醒来时,正陷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觉得头晕乎乎地,正想撑着身子坐起来,脖子上一阵剧痛又把她按趴下了。 亚迈伊蒙的身影随即在房间里出现,他把一杯牛奶放在切茜娅的床头,「你醒了。」 「什么时候了?」 「你失血过多,昏迷了两天。」亚迈伊蒙道,「吃点东西吧。」 他顿了一下,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放在了切茜娅枕边。 「这是什么?」切茜娅本能地说,「玛尔维娜的东西吗?」 她看下去,却愣住了。 「饭是瓦勒斯卡做的,拉兹罗把它从一楼端上了三楼,亚迈伊蒙只是把它端进了卧室。 绷带是瓦勒斯卡买来的,药是拉兹罗的,亚迈伊蒙只是涂药换了绷带。 花瓶的花是瓦勒斯卡摘来的,身体状况是拉兹罗检查的,亚迈伊蒙只是在旁边傻站着。 ……」 如此罗列了双面纸,末了最后还添一句,「分工很明确,别搞错了。」 切茜娅噗嗤一声笑出来,亚迈伊蒙顿觉丢人,「是拉兹罗和瓦勒斯卡非让我把这张纸给你看的,怕你以为什么都是我做的。」 他还想进一步解释,少女已经环上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腰上,「谢谢你,亚迈伊蒙。」 她声音里透着浅淡的笑意,「也替我跟拉兹罗和瓦勒斯卡说声谢谢。」 亚迈伊蒙揉过切茜娅的金髮,「但是不许这样抱他们。」 「好。」切茜娅的声音婉媚的如同夜莺,「只这样抱你。」 亚迈伊蒙托着她,让切茜娅慢慢倚在床头上,小口地喝着牛奶。 他还是耿耿于怀那册子上的事,便说:「切茜娅,你看见了你父母的名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切茜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时册子里还夹着张信封的外皮,上面写着我父亲是什么神圣骑士。我猜那是教廷的职务,便以为我父亲是帮教廷做事的人,就一开始没有告诉你。」 「怀亚特早就跟我谈过白朗宁夫妇的事,黄金书就是他们找到的,教廷为了夺取那东西杀掉了他们。」 亚迈伊蒙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可惜当初我不知道他们就是你的父母。」 「教廷——」 切茜娅唿吸一窒,「教皇对我说是神明杀死了他们。而且他们的心是被挖出来的,我也确实在公墓发现了瓦勒斯卡神力的遗蹟。」 「瓦勒斯卡?」 亚迈伊蒙断然否定了,「这不可能,若是那样,我们早得到黄金书了。也不至于让玛尔维娜和教廷通信到现在。」 「可是罗盘指示出了神力……」 「在达成十字星约定之初,我们曾经把三份神力借给教廷。」 亚迈伊蒙道:「我这几天已经查过了。阿道弗斯·白朗宁是有名的骑士,而且又有同伴保护。他们担心派去的人无法杀死他,就动用了那一部分力量。」 「将神力借给他们?」 「是的,那还是几千年之前的事,没想到他们居然用在了这上面。我们出借的神力可以附着在人的身上,使他短暂拥有神的一部分力量,当然也会有一些神的喜好。」 「但是承载过神力的人,必定最后爆体而亡,这就是代价。」 切茜娅抬起头来,「你们会去惩罚教廷吗?」 「教廷该知道点教训了。神明的审判无可避免。」亚迈伊蒙吻了吻她的手背,「现在我们在等你一起。」 第80章 殉道 「冕下,恕我直言,我认为现在不是召开殉道者会议的好时机。」 莫拉格斯主教收敛了眉眼道:「黄金书突然不再显现神迹,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伟大的神母遭到了不测。」 「不可能!」教皇维克多·克雷芒二世烦躁地踱着步子,「祂可是命运女神,祂会预知到一切……」 大厅里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讨论声,在场的都是教会秘密人士。 今日他们被突然从各个藏身的修道院召入了教廷,因为那本一直焕发着神光的黄金书黯淡了。 「洛佩兹大人来了吗?」罗贝托主教向四周看了看,「他的妹妹被派去协助任务,他应该最熟悉状况。」 第146页 「教皇暂时先将他调到外地去了,」 莫拉格斯主教道,「洛佩兹的目标一直不够坚定,这样的事还是不要他参与为好。」 「可是被选中的可是他的妹妹!」在场有人争辩说,「冕下,我认为应该立刻将洛佩兹召回。」 「切茜娅·洛佩兹也是阿道弗斯的女儿。」另一人森然道,「利用她本来就冒险……」 「除去安洛先玫瑰的艷名,你还能想到更合适的女人来干这个吗?……」 「安静!」 教皇愤怒地一拍桌子,他那张慈祥的脸狰狞起来,「现在讨论这个没有任何意义!要紧的是我们需要一个人进入神殿,去打听明白那里的消息!」 教皇的眼里好像要喷射出火焰来,在场的教士一时都闭上了嘴,不敢直视那双凌厉的眼睛。 「只有切茜娅·洛佩兹可以。」不知道是谁小声说,「除她之外没有人能够进入神殿。」 「你们这帮废物!除了这个女人便想不出第二个办法了吗?!」 「别开玩笑了,没有第二个办法。」 娇俏的女声传入耳中,教皇惊愕地抬头向门口看去。 盘在门上的锁链不知何时已经断开,守卫的尸体横在了门口,逆光勾勒出了切茜娅·洛佩兹完美的身形,高跟鞋踏在了大理石上。 那清晰的响声让教皇的瞳孔一下下震动。 逆光下看不清少女的面容,但是她的金髮带着朦胧的光圈,如同古画里的天使。 她一身玫瑰红裙,蕾丝边繁复华丽的缀着,袖口缎面上跃动着流水似的暗纹,钻石耳坠如同两颗凝结的冰晶,一步一晃,折射出的七彩刺着人眼。 靠近门口的教士已经看清了她的面容,妖冶的红唇微翘,仿佛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双绿眼睛闪着宝石般的华光,眼尾傲然的上挑,一瞥便足以令十数年潜心静修堕入红尘。 切茜娅颈上一截染血的绷带颇为扎眼,那比任何珠宝都更加夺目,使那婉媚的步伐多出了刺骨的血腥。 「眼睛不想要了?」拉兹罗懒洋洋的声音从少女身后传来,「哪位敢窥伺神的女人?」 三道一般高的身影出现在了切茜娅身后,神明一身黑袍,宛如最沉最深的夜。 神明这一次没有戴着兜帽,祂们向世人露出了英俊的面容,铺天盖地的神力当头压下,恐怖的阴影一下子摄住了众教士的灵魂。 「教皇冕下,」切茜娅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教皇的面孔簌簌的抖着,他牙关紧咬,脸上失尽了血色。 「您看起来不太舒服。」 切茜娅一揉身坐进了教皇宝座的红丝绒镶钻高背椅上,她舒适地翘起腿,在扶手上支起下颌看着他,「是我父亲的亡灵来向您復仇了吗?」 那双绿眼睛骤然射出利箭一般的光,仇恨让她的美丽仿佛淬了毒。 「你果然知道了……」教皇喃喃地说,「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拉兹罗伏在切茜娅椅子背上,他轻笑一声说:「真没教养,说话的时候不知道要跪下吗?」 一道气流凌空斩过,教皇的小腿咔嚓断去,他扑倒在地上,双腿血流如注,野兽般的痛苦嚎叫在大厅里炸开。 其余教士盯着没有小腿的教皇愣了一瞬,随即哭嚎响遍了大厅,他们疯了般向门口涌去,谁都看出了神明的意图,祂要让他们全部死在这里! 大厅四面的门砰的一声齐齐合上,有的人半边身子已经出了门了,脖子被沉重的大理石门生生夹断,无头的尸体向后滑落在地! 「吵死了。」拉兹罗不耐烦地说,「都闭上嘴。」 一道法术施下来,在场的人齐齐失声。 瓦勒斯卡不满地看了拉兹罗一眼,低声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我今天高兴。」拉兹罗横了他一眼,「不愿意听就滚。」 切茜娅选择性无视了他们的日常斗嘴,她俯下身去,冷声问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剧痛让教皇额角流着冷汗,他哆嗦着抬起头来,嘴角带着疯狂的笑意,「是的,我杀了他们!凡不听从神母的律令的,都应当受到永罚!」 「我的父亲是奉你的命令取得了黄金书,」切茜娅眼里闪着寒芒,「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那是他罪有应得!」教皇怒吼道,「是我看错了人!我本以为他是我们的伙伴,可是他不仅想要除去灾难神,甚至不想让伟大的神母重归人世!他是个不想要任何一位神明的疯子!」 亚迈伊蒙将他的手踏在了脚下,神明不带感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现在跪下来求她开恩,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点儿。」 手骨寸寸断裂,教皇脸上却闪过了畅快的恨意,「永远不可能!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未宣誓向灾难神效忠!」 他被踩在脚下,却傲然地昂起了头。 「我是教皇维克多·克雷芒二世,我的位置是我的人民赋予我的,我的信仰是我自己取得的!我不能看着人民在这该死的世界上受苦,更不可能使我的信仰向专权者屈服!」 他的眸子里射出了可怕的亮光,「我诅咒你们,十字星之约必然将被撕毁,你们不配称为神明,只不过是魔鬼的化身!」 亚迈伊蒙脸上蓦然闪现一丝奇妙的嘲讽,他的声音里居然不带怒意,「那么你觉得玛尔维娜就是配称神明的了?」 第147页 「你背叛了你的母亲,她的圣名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玷污!」 神明勾起了嘴角,「愚蠢。」 亚迈伊蒙将切茜娅抱起来,捂住了她的眼睛。 切茜娅只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在耳畔迴响,「那么这就是违抗神明应付出的代价。」 切茜娅看不见亚迈伊蒙做了什么,可是教皇骤然爆发出了恐怖到难以形容的嚎叫,说是地狱里的魔鬼也不为过。 她听见了滋滋的响声,像是皮肉在沸油里煎烤,又听见了风箱似的唿吸,仿佛他整个肺部都被堵住。 「啧。」拉兹罗感嘆一声,「亚迈伊蒙,真有你的。」 亚迈伊蒙看了他一眼,「你来把他的头拧下来,干的优雅点儿。」 拉兹罗抬脚踢了踢地上的人,「还活着呢。」 他弯下腰去,两边拇指深深抠进他的眼窝,将眼球压碎搅烂,随即将他的头骨掰成了两半。 血液和脑浆迸溅出来,神明的侧脸嗜血的近乎艷丽。 亚迈伊蒙不满道:「不是叫你……」 拉兹罗活动一下肩颈骨,朝着亚迈伊蒙露出了一个血腥的笑容,「这只是今天的开胃菜,不精彩怎么行?」 「切茜娅看了会做噩梦。」 拉兹罗皱起了眉头,他一脚将残尸踢到一边,冷笑道:「我劝你闭上嘴,亚迈伊蒙。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哪天孩子生下来会不会有双银灰的眼睛。」 他一个闪身,避开了亚迈伊蒙手下的光箭,嘴里吹了声口哨,「瓦勒斯卡,我们走吧,今天可以尽情享乐。」 瓦勒斯卡看了切茜娅一眼,「你怕血?」 「其实还好,」切茜娅想把亚迈伊蒙的手从自己脸上拽下来,「我心理承受能力很好的。」 「好的。」瓦勒斯卡点头说,「等我回去把教皇的头骨洗洗,给你拼好了做花盆。」 切茜娅:「……」 她默默放下了手,「不用了。我特别害怕。真的。」 拉兹罗在大厅中间拍了三下手,微笑道:「在这儿的活人都听好了,五秒后我会打开房间大门,你们可以自由逃跑。我等你们一分钟,谁跑的慢了,被我抓住,就得把他的脑袋送给我做礼物。」 他阴恻恻地说:「听清楚了?」 「五、四、三、二、一——开!」 疯狂的人群踩踏着挤出了大门,跑的慢的已经先在门口被踏成了肉泥,混乱的尖叫和哭喊响彻了教堂,杂乱的脚步踏碎了窗外如血的残阳。 瓦勒斯卡想要追出去,拉兹罗伸手把他拦住了。 「别急呀,」他说,「我给了他们一分钟逃跑时间呢。」 「早死晚死都得死,」瓦勒斯卡说。 「唔,」拉兹罗诚恳地点了点头,「那倒是。不过先让他们好好享受生命最后一分钟吧。」 他转眼看向了墙上的大钟,「时间——好像到了。」 神明的残影消失在了房间里,拉兹罗鬼魅般的声音在逃亡者的身后响起,「来吧,甜心,把你的头给我。」 亚迈伊蒙走到窗边向下俯视,有人已经推开了教堂的大门,跑向了街上。 他微微皱眉,那底下的人随即惨叫一声倒下了,皮肤凹陷,四肢干瘪,脸色青黑,竟是在半秒之内化为饿殍。 神明以铁腕血洗了教堂,向教廷讨回了背叛祂们的代价,一切反神明的势力在一夜之间自动消失无迹。 第81章 婚纱 晚饭之后,梅兰妮捧着本书闲坐在沙发上随意看着,她正准备招唿侍女洗漱,忽然大门哐当一声撞开了。 她被吓了一跳,生气地道:「谁啊?天哪,布雷迪,你吓了我一大跳!」 布雷迪湛蓝冰冷的眼睛匆匆扫过室内,「父亲呢?」 「他出去找朋友玩牌了。」 布雷迪眼睛里好似烧着两簇火焰,他咬紧了牙关道:「只怕他不是去玩牌了呢!他说是去哪一家了没有?」 「没说。」梅兰妮对他的神色很惊奇,「发生什么啦?」 布雷迪半晌吐出了一句话,「神明血洗了教廷,恐怕父亲也在里面!」 剎那间好似轰然一声震雷在梅兰妮头顶上炸响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怎么会呢?他已经赋闲多年了……」 「就是怕他在参与教廷的秘密事务!」布雷迪命僕人去准备衣服,他马上要去觐见国王。 梅兰妮愣愣地站着,脑袋里乱闹闹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海德拉公爵,你的未婚夫也那儿。」布雷迪道,「他大概率是没命了。」 「真的吗?」 梅兰妮脸上忽然现出了一种狂喜的神色,两颊因充血而发红了。 紧接着血色倏忽褪去,她的脸又惨白的如同死人, 「怀亚特呢?怀亚特·洛佩兹红衣主教可在里面没有?」 「他不在,教皇之前把他调到外地去了。」布雷迪探寻地看着梅兰妮,可是她却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你确定吗?他真的不在教廷?」 布雷迪烦恼地甩开她说:「当然!你哪里也不准去,在新教皇选出之前,是一定要出乱子的!」 僕人备好了马,他很快离开了。 而梅兰妮还在屋里踱着步子,眼里不知是兴奋还是悲哀的盈着眼泪,两只手不知所措地交握在胸前。 第148页 她的未婚夫死了!可是父亲也死了!而怀亚特还活着!但也许布雷迪的消息不准呢? 那眼里的泪哗啦淌了下来,她筋疲力尽似的陷进了沙发里,闭上眼睛。不知道在向谁祈祷着。 教皇正当盛年,他突然的死讯对教廷来说不啻一个巨大的打击。 尤其是近年王权炙手可热,教廷依仗着歷史地位一直压王室一头,可是在神明的血腥手段之下,天平也隐隐有了倾斜的趋势。 各地的红衣主教迅速地集合到了十字城,他们将要投票选出新的教皇。 八名大主教在屠杀里死去了四个,剩下的四人开始拉拢势力,谋取下一届的教皇之位。而王权也在悄无声息的介入,意图在博弈中让新教皇受自己挟制。 教廷内部暗潮汹涌之际,梅兰妮也心急如焚。 她到洛佩兹庄园拜访过好几次了,怀亚特却始终没有回来,这让她不禁担心起了他的安全。 然而好消息在一个星期后接踵而至,梅兰妮打听到,洛佩兹红衣主教没有回家,为方便办理公务直接住在了修道院里。 洛佩兹红衣主教可与旁人不同,那些侥倖活下来的大主教虽然地位高,但却不受教皇喜爱,在教廷中根基薄弱。 而这位年轻的红衣主教在民间享有盛誉,而且深受教皇重用。他的立场能影响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到一大批举棋不定的人。 「请为我通报一下。」梅兰妮向守卫道,「我要见红衣主教大人。」 「您是法伊曼小姐吧?大人吩咐了,他也有事情要谈,若是您到了,可以直接进去。」 梅兰妮按捺下心头的狂喜,她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怀亚特心里一定也记挂着她! 她手心的汗打湿了白手套,她已经想过了,如果他不愿意放弃教士身份,那么她就算做地下情妇也没关系。 「法伊曼小姐。」 怀亚特见她进来,挥挥手让正谈话的下属退了出去。 几日没见,他脸上消瘦了一些,却自然有种圣洁的威势。然而他的语气又极为平易近人。 「我为令尊的死讯感到遗憾,」他说,「布雷迪这些日子忙于国王的事务,恐怕也没有时间照顾您吧?」 梅兰妮在父亲为自己订下那门婚约时就已经同他决裂了,她虽然有时想起他来,然而并没有多么伤心。 但她依然垂下了眼睛答道:「哦——谢谢您,我确实不常见他。」 「你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向我倾诉,」怀亚特温和道,「我也算是你半个兄长,这是我的职责。」 梅兰妮的心脏不禁砰砰地跳了起来,她期待着他下面的话,然而怀亚特却又将话题绕回到了她已故的父亲身上。 她一句句的应答着,却越发焦躁不安。 末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在怀亚特感嘆起她那死掉的未婚夫时,插进去说:「说真的,我并不为这桩婚事感到遗憾。因为我本来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说过了这句话,梅兰妮脸上不禁发烫,怀亚特有些吃惊,仍然微笑着说:「那倒是情有可原。毕竟你与他差的岁数有点大。」 「不!这还不只是年龄的问题!」梅兰妮蓦然抬起眼睛来盯住了怀亚特。 因为怀亚特是教士,他在接受忏悔时已经听惯了情感问题。 他只是习以为常地安抚着她:「那么你可以同布雷迪谈一谈,我相信只要那人合适,他是不会不同意的。」 梅兰妮几乎要为他的误解而哭出来了,她是本来没有预备向他表白心迹的,那也不符合她的性格,然而切茜娅却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了。 切茜娅是勾引过他的!也许他会吃切茜娅那一套吧? 于是她用尽了一切勇气,蓦然抓住了他的手说:「红衣主教大人,您难道不明白我对您的心意吗?」 怀亚特着实吃了一惊,他愕然地去看着梅兰妮,一时间没接上话来。 冷汗已经湿透了梅兰妮的后背,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心跳好像停止了。 半晌,怀亚特迟疑的声音响了起来,「梅兰妮,你是在学切茜娅吗?」 梅兰妮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骤然绷断了,她慌张地抬起头来,失声叫道:「主教大人——」 然而这次,她对上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你应当知道,切茜娅是学不来的。你这种举动,只会让自己显得可笑。」 怀亚特缓慢地说着,他凌厉的目光扫过梅兰妮,仿佛刀片一般刮过她,「你大约已经知道我对我妹妹的感情了吧,梅兰妮?」 梅兰妮双肩一震,「不……」 「我不想隐瞒。就是你看见的那样,切茜娅对我来说很特殊。」 怀亚特走到窗边,向外面望出去,他静默了很久,嘴角终于浮现了一丝苦笑。 「但是神明的力量是不可违抗的。而且他们比我能更好的保护她。我现在只希望她过的幸福。」 最后一句放低了声音,「这或许还能减轻一点我的罪过。」 「主教大人……」梅兰妮的眼睛发酸发涩,她颤声说,「可是我爱您啊……我甚至不要求您给我同样的爱,只要您……」 怀亚特回过头来,夕阳照在他的脸上,「没有只要,梅兰妮。」 他眉眼安详,用了《神书》上的句子轻声说:「除了她,我在天上没有别的;除了她,我在地上没有爱慕的人。」 第149页 *** 「哟,出去啊,切茜娅。」 拉兹罗披上西服外套,侧脸瞅她一眼说,「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起吧。」 亚迈伊蒙不动声色地将切茜娅塞进了马车里,「我们要去看婚纱,你也去吗?」 拉兹罗的目光骤然尖利起来,他仍旧是微笑着,「啧,倒是我打扰你们了。真让人伤心,我不和你们一起了。」 切茜娅知道,他语气越是嚯笑,内心情感起伏就越大。但是她只是坐在车里听着,没有接话。 毕竟到了该断的时候,总是要断的。 在不远处神殿的门口,瓦勒斯卡站在那儿看着马车缓缓起步,向山下飞掠而去。 神明听清了一切,但是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脸上的一切表情都收敛下去了。 亚迈伊蒙也上了马车,他吻了吻切茜娅,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 「拉兹罗以前有没有被女人抛弃过啊?」 她斟酌着语言说:「他谈过那么多次,应该很快就忘了吧。」 「我可没有关心过他的感情生活。」亚迈伊蒙顿了一下说,「你直接去问他吧。」 切茜娅用手指捲起他的长髮,笑眯眯地说:「你生气啦,亚瑟?」 「我没生气。」他坚持道。 切茜娅转过身去,出其不意地亲了一下他的嘴角,「还生气吗?」 亚迈伊蒙声音软了一些,但是仍旧说:「我真的没生气。」 湿漉漉的舌尖舔过他的两瓣唇,暧昧的声音落在他的耳边,「亲爱的亚瑟……」 神明的手掌用力揽住切茜娅的腰,嗓音带着磁性,「切茜娅,下次这一招可就不好使了。」 微凉的食指点住他的唇,「那这一次还好使吗?」 亚迈伊蒙带了笑意,「调皮的小傢伙。」 不容切茜娅分说,他惩罚性的含咬住她的上唇,肆意地揉弄着。少女被箍在他的怀里,跨坐在了他身上,绿眼睛好似碧玉珠子,翠的要滴出水来。 「亚迈伊蒙……」 她轻轻喘息着,就势去推他的胸膛。亚迈伊蒙爱怜地将她乱了的髮丝撩到耳后,低声说:「到了,切茜娅。我们的婚纱就在那边的橱窗里。」 一字肩的雪白纱裙倾泻到地,足足六码长的裙摆好似落下了天上的银河,上千颗碎钻贴在裙摆上,裙边镶嵌了香橙花,光滑的缎子闪着耀眼华光…… 亚迈伊蒙低头看去,却见切茜娅脸色惨白,目光近乎恐怖地盯着那条裙子。 「这条裙子是什么时候做出来的?」 「昨天晚上刚刚完工。宝贝,你不喜欢吗?」 切茜娅上下牙齿磕碰着,用低的听不见的声音说:「天啊,它和玛尔维娜预言的一模一样……」 第82章 深吻 切茜娅站在高耸的书柜间,揉揉酸痛的眼睛,合上了一本古书。 她一回到神殿,便让亚迈伊蒙带自己去了神殿的藏书室,她想要看到尽可能多的关于预言的资料。 切茜娅愣愣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掌看。 她看了整整一天,也只是大体搞明白了哪条是生命线,哪条是感情线,可是更细緻的一点也看不出来,那是命运女神才有的能力。 照玛尔维娜说的来对比,她的生命线的确是短一些,感情线在中途汇入浅浅的三道,将生命线压低了。 接着往下走,汇入感情线中的两道就消失了,而其中一条仍然明晰,一直到生命终点交汇。 切茜娅还记得玛尔维娜说过的话,她是因为与神明交往,负荷上了神明的命运,才导致生命线变短的。 简单的来说,就是感情线压迫了生命线,所以当初玛尔维娜给的办法,就是杀死神明,从而也切断了她和神明之间的感情,她的生命就可以延长了。 切茜娅已经不觉得荒谬了,婚纱足够告诉她,命运看起来虚无,可是玛尔维娜的力量和她的儿子们一样,是实实在在的——她能够看见未来。 如果婚纱的预言已经成真了,那么剩下的—— 切茜娅心头一跳,勐然闭上了眼睛。 玛尔维娜说,在她死去的时候,神明的生命也会一起终止。玛尔维娜的方法,一定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办法。 或者如果改变感情线呢? 切茜娅不由得怔住了。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她会和亚迈伊蒙结婚,而和拉兹罗、瓦勒斯卡分开,但是如果感情线发生了改变...... 那双风情万种的绿眼睛低垂下去,切茜娅攥紧了拳头。 她会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从来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安洛先玫瑰从不畏惧骂名。 因为唯一不能的,便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把祂们一起拖入地狱。 切茜娅打开日记本,笔落了下去,可是她怔怔地看着,许久只写了一句话,便合上了它。 切茜娅走到楼下去吃晚饭,她路过瓦勒斯卡卧室顿住了脚步,她忽然想比较一下自己和神明的掌纹,看看是不是会有不同。 她迟疑了片刻,随即敲了敲门。 瓦勒斯卡站在门后,他听见了切茜娅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出声。 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怎样承认她已经不是自己了的事实。 神明掐住了自己的掌心,他的手如此用力,细细的血流从指间流了下来,他却毫无察觉似的站着。 第150页 他不想开门,可是也不忍走开,只想在听听她的声音。 切茜娅敲了两下,见没人应答,便转身走了。 她为什么只敲了这么两下? 瓦勒斯卡听见她转身的声音,怒火蓦然燃了起来。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在脑海闪过,他很久以前就像把切茜娅变成自己的猫咪,可是那个法术从没成功过,他想要再试一次。 卧室门霍然打开了,光芒在神明的掌间闪烁,切茜娅听见声音,诧异地回过头去,「瓦勒斯卡?」 然而她只看见了一只蹲在卧室门口的小黑兔子。 切茜娅疑惑地皱起了眉头,瓦勒斯卡什么时候养宠物了? 一瞬间小兔子拔腿就跑,切茜娅敏捷地转身,揪住兔耳朵将它从地上拎了起来。 瓦勒斯卡在半空挣扎,法术又出什么差错了?为什么会作用在他身上?而且变出来的还是只兔子? 「瓦勒斯卡好像不在。」切茜娅朝半开的卧室门缝里望了一眼,「我先代替他餵着你吧。」 她安抚地将兔子抱在怀里,小黑兔触到了少女柔软的胸脯,骤然僵住了。 「真乖。」切茜娅高兴地说。 她忽然被亚迈伊蒙从后面抱住了,便举起兔子来给他看,「看,我在瓦勒斯卡房间门口发现的!」 亚迈伊蒙和兔子对视了一眼,「好丑的兔子。」 「多可爱啊。」切茜娅不满地说,「晚上我要餵它吃饭。」 小黑兔怒视了亚迈伊蒙一眼,缩进切茜娅怀里。 亚迈伊蒙虽然觉得这兔子出来的挺蹊跷,可是他还在想着别的事情。 「宝贝,你不喜欢婚纱吗?昨天你的脸色很不好看。」 切茜娅怀里的兔子机警地竖起了耳朵。 「没有。」切茜娅蹭了蹭他的侧颈,「婚纱很漂亮。」 亚迈伊蒙郁闷的气息顿时一变,「那么你是想订婚的时候穿,还是结婚的时候穿?」 那婚纱设计异常华丽,订婚时穿好像过于奢侈了。可是切茜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订婚的时候。」 他们走到楼下去吃饭,切茜娅一直揉着小兔子顺滑的皮毛。她觉得它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而且格外的干净,像个小玩具似的。 丰盛的晚餐在桌上摆开,繫着围裙的骏马从厨房里走出来,向神明邀功似的打了个响鼻。 「你真的让它学会做饭了?」切茜娅笑的直不起腰来,「怎么做到的,亚迈伊蒙?」 「我觉得这匹马是个可塑之才,」亚迈伊蒙深思地说,「下次我要教它织毛衣。」 小兔子听的不耐烦了,他不喜欢切茜娅和亚迈伊蒙说话,便在她怀里蹬了两下腿。 「你一定是饿了吧,小可怜。」切茜娅捋着兔子耳朵说,「等我给你找点吃的。」 她将小黑兔放在桌子上,便转身进厨房去了。 须臾少女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提熘着一根沾着土的胡萝蔔,放在了它的面前,高兴地说:「吃吧!」 瓦勒斯卡:「……?」 *** 「柯丽丝汀,你看那边那位先生……」 柯丽丝汀顺着女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独自坐在酒吧角落里,他右手罩在酒杯上,左手支着头,看不清神色。 可是他头上的一盏壁灯,却分外清晰的勾勒出了侧脸的英俊轮廓,他的眼睛深深藏在阴影里,格外深邃迷人。 「你看他那一身西装,一定价格不菲……这样的绅士,到酒吧来该不会没有小姐陪着吧?」 红髮绿眸的柯丽丝汀搁下了正要开的酒瓶,粲然一笑说:「管他有没有呢,今晚上他是我的。」 酒吧女郎端了杯黑葡萄酒风姿摇曳地走了过去,将手搭在了拉兹罗的肩上,「先生,您是自己来的吗?」 一双冷淡到极致的银灰色眸子对上了她,柯丽丝汀头皮一炸,突然生出了没来由的恐惧,只想跪地求饶。 然而那感觉很快褪去了,对方目光滑过她极短的裙子,刻意露出吊袜带的大腿,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没有。」 柯丽丝汀一扭身坐在了拉兹罗的身边,摇着酒杯看他道:「我叫柯丽丝汀,您呢?」 「拉兹罗·柯里昂。」 柯丽丝汀掩唇娇笑起来,「您和伟大的灾难神同名呢!您父母一定是虔诚的信徒吧。」 「就算他们是吧。」 拉兹罗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今晚上起码开了五六瓶烈性白兰地,头晕乎乎的。 他开始厌倦旁边这个女人的声音了,而且她身上的香水熏得他反胃,可是他打不起精神来叫她滚,只是坐在那里揉着眉心。 「您遇上什么不称心的事啦?为什么自己来这里喝酒?」 拉兹罗抬起头来,本想离这个女人远点,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笑盈盈的碧绿眸子。 他心里咯噔一下,眼前人的眼睛竟和记忆里人的眼睛一瞬间重合了。 血冲到了头顶,周围一切都只剩下了模煳的光晕。 拉兹罗灌下去一大口酒,哑声道:「我爱上了一个我娶不了的女人。」 「天哪,这么说您的爱人要嫁给别人了!怎么会这样呢?」 「我的爱人……」拉兹罗一声低笑,「算不上我的爱人,她估计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爱她。」 他脸上浮现了一丝张狂的狞笑,心痛的发颤,他就是要把伤口血淋淋地撕开,毫不在意地展示给旁人看。 第151页 「您还没有向她告白吗?」 「说过了……从一开始就叫她宝贝,叫她甜心……没办法,骗人的鬼话说了太多次,就听不出来真话了。不要说她不信了,叫我我也不能信……」 拉兹罗揉乱了额发,「可是我的心是真的,那怎么办呢?」 柯丽丝汀的手温柔地抚住了拉兹罗的手背,他似乎吃了一惊,然而抬起头来的时候,神色已经变了。 「小甜心,」他笑着伸手去摸柯丽丝汀的睫毛,「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美?和我那位宝贝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柯丽丝汀眨着眼睛,「那我可真幸运。您的心上人一定是个美人。」 「哦,她啊……」 拉兹罗随手扯开了衬衫两颗纽扣,露出漂亮的锁骨来,「玫瑰花一样的人儿,把我的心伤透了。」 他敲了敲大理石桌面,叫侍者又开了一瓶。 柯丽丝汀把酒杯攥住了,「先生,您可不能这么喝,会把身体喝坏的。」 「别闹腾我,宝贝儿。」拉兹罗随口道,「我只想好好的活过今晚上,这么一直想着她快让我发疯了。」 「您应该向前看,像您这样的男人一定不缺追随者的。」 拉兹罗垂下眼睛,修长的手指勾过柯丽丝汀的下颌,「你在说你吗,宝贝儿?」 柯丽丝汀活泼泼地笑了起来,「那是一定的,先生。」 直到过了凌晨,拉兹罗才站起身来,他步子歪了一下,柯丽丝汀急忙搀住他,「您慢点。」 拉兹罗乜斜了她一眼,「谢谢你,甜心。」 走出酒吧大门,飒凉的秋风扑面而来,柯丽丝汀搀扶着他往前走,「您家住在哪里?」 「让我回神殿吗?」拉兹罗意识有些不清醒了,他摇头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因为您的恋人吗?您说我和她一样漂亮吗?」 「管她呢!随她去吧。」 柯丽丝汀突然踮起脚尖来,去吻他的唇。 原本醉醺醺的男人却勐然敏捷地避开了,他皱起眉头看着她。 柯丽丝汀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我想帮您扣上扣子,先生。」 「这个啊……」拉兹罗低头看了看自己松开的领口,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声音里带了怒气,「让它开着吧。」 他眯起眼睛看着柯丽丝汀,她有着和切茜娅一样雪白的皮肤,碧绿的眼睛,可是她的头髮是红色的,像暗夜里的火焰。 不,她长的和切茜娅一点也不像,切茜娅的眼睛从来不会笑的这么浮夸,不会做这样卖弄自己的动作,他的宝贝妩媚的自然天成…… 柯丽丝汀忽然感到渗进骨头里的寒冷,她几乎发起抖来,眼前男人的神色一点也不一样了。 「天哪,甜心,你可真美。」 他又伸手去抚摸柯丽丝汀的睫毛,这一次却让惧意一下子淹没了她。 「给你看个东西。」 他从上衣内兜里掏出来一个精緻的小盒子,咔哒一声打开,露出了一个漂亮女孩的半身塑像。 「看啊,这就是我的宝贝。」 拉兹罗伸手抚摸着柯丽丝汀的头髮,「你觉得自己跟她像吗?」 男人的声音阴郁森冷,柯丽丝汀牙关发颤,「不,她的头髮是金色的。」 「脸型、鼻子、嘴巴,就像了吗?」 「不……不像……」 「你为什么在发抖啊,你叫柯丽丝汀对吗?那么你为什么偏偏和她长了一个颜色的眼睛?」 柯丽丝汀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惧意,她想跑回酒吧,可是手腕被他死死攥住了。 「我想回去了,先生,求求您……」 「别走。」他漂亮又黯淡的眼睛请求似的看着她,「请帮帮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可是他手上却越来越用力,好似要生生将她腕骨捏碎了。 「柯丽丝汀,我活了五万年,第一次这么孤单。我那残忍的小天使好像把我的一切都带走了……你知道吗?昨天她和我的哥哥去试婚纱了,她穿上雪白的纱裙该是多么美啊……」 「让我走吧,先生。」 柯丽丝汀几乎哭出声来,「我不想惹怒您。」 「我多怀念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如果能回到遇见她的那一天,我愿用一切来交换。柯丽丝汀,你认识我吗?我是瘟疫,我是统治世界的灾难神,我给所有人带来灾难,也终会给我自己带来灾难。」 「我本来想忘掉她的,真该死,你怎么长了这样一双眼睛呢?」 「别杀我!」 柯丽丝汀恐怖地叫了起来,「看在她的份儿上……」 拉兹罗伸向柯丽丝汀脖颈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他松开了柯丽丝汀的手腕,垂首在路灯底下站着。 「你走吧。」 柯丽丝汀仓皇地跑开了,就在她在路口拐弯的时候,神明蓦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伸出了手,咔嚓一声拧断了她的脖子。 漂亮的绿眼睛被从眼眶里挖了出来,被他爱惜地捧在手中,落下了炽热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宝们,我要散播负能量了!可是我申签又没过我真的好难受呜呜呜呜 被jj狠狠地伤害到了qaq 第83章 药物 小兔子跳进房间里来,正看见少女独自趴在床上看书。 切茜娅洗过澡,只穿着松垮的白绸睡裙,金髮编成麻花辫垂在脑后,她翘起来两条腿晃荡着,中间露出一道引人遐思的缝隙。 第152页 瓦勒斯卡的眸光暗了暗,他从来没有见过切茜娅这幅样子。 亚迈伊蒙从浴室里出来,他目光扫过地毯上的兔子,不知怎么的竟然感到一丝威胁。 他抽走了切茜娅手里的书,「在看什么?」 切茜娅笑着去抢,「让我看完那一节,亚瑟!」 亚迈伊蒙举高了书,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睡觉了,宝贝儿。」 他与她耳鬓厮磨,低声说:「今晚上想不想在上面,切茜娅?」 切茜娅抿紧了嘴唇,脸颊泛上一丝绯红,「亚迈伊蒙,别乱讲。」 「怎么了?」亚迈伊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在徵询你的意见,亲爱的。」 他合上了书,绸裙肩带顺着肩膀水一般的滑落下去,下一刻切茜娅的嵴背就陷进了床里。 他炙热的气息一路向下,切茜娅受不住,喘息着轻叫起来。 她眸光瞥过床边黑色毛线团一样的小兔子,绿眼睛调皮地眯了起来。 灵巧的手指向下,把住了亚迈伊蒙。然而那感觉转瞬即逝,亚迈伊蒙幽深的目光盯住她,切茜娅一翻身将底下的小兔子捞了上来。 「我要跟小黑睡,」切茜娅歪头看他,「今晚上可不行哦,亚瑟。」 亚迈伊蒙气笑了。 女孩柔软的身体贴住了小兔子,她把自己和它一起裹进了被子里,让它只留下头在外面。 「瓦勒斯卡的兔子真乖。」切茜娅忍不住赞嘆说,「它就像能听懂我说话似的!」 她的手指肆意拨弄着竖起来的耳朵,指尖一圈圈揉捏着耳骨。 瓦勒斯卡垂下眼睛,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罪恶感,觉得自己耳朵尖儿都在发烫。 亚迈伊蒙沖了个凉水澡出来,他吹熄了蜡烛,把切茜娅和小兔子一起揽到怀里,「别玩了,睡吧。」 随即亚迈伊蒙腹部就挨了一后腿,小黑兔霸道地煳在切茜娅身上,一脚把他蹬开了。 亚迈伊蒙:「……」 这兔子反了天了? 他没把它当晚餐吃了已经很仁慈了好吗! 切茜娅在黑暗里笑成一团,「亚迈伊蒙,它不喜欢你。」 亚迈伊蒙咬着牙,坚持不懈地靠近切茜娅,那兔子的视力在黑暗中相当的好,这一次是蹬在了他脸上。 在反覆了无数次之后,切茜娅不肯把兔子放下床去,兔子又蹬的起劲儿,亚迈伊蒙相当疲惫的明白了,他今晚上是别想抱着切茜娅睡了。 神明歷经艰难的心理斗争之后终于屈服了,他在床沿上躺下去,嘆了一口气。 下一秒侧腰就被蹬了一脚,他差点儿翻下床去。 亚迈伊蒙毫无办法,他在黑暗中怒视着在切茜娅怀里乖乖缩着的小毛球,「这兔子蹬我!」 切茜娅低低地笑,她声音里已经带了困意,「好啦,这次我把它抱紧了。」 一整夜里,亚迈伊蒙时不时地就被蹬上一脚,他在脑海里过了无数种兔子的死法,一心想趁夜暗杀了这只兔子。 但是他怕吵醒切茜娅,只好在旁边忍着,打定了主意以后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床上有除了切茜娅之外的第二个活物。 第二天早晨切茜娅在朦胧中醒来,她只觉得自己怀里抱着相当大的一个东西。 她还没睡醒,懒得睁开眼睛,只是嘴里嘟囔着,「这兔子是昨天晚上吃多了吗?怎么胖了这么多?」 切茜娅伸手去捋兔毛。 哎?光滑的? 她睁开眼睛,正对上瓦勒斯卡金黄色的瞳仁。 他的宽肩细腰被自己紧紧搂着,显得有些侷促,但是表情却异常从容。 「你好,切茜娅。」 切茜娅生生咽下嗓子里的一声惊唿,她难以置信地撑起身子,掐了一把自己。 居然不是做梦!瓦勒斯卡躺在她和亚迈伊蒙中间! 切茜娅身子一颤,就要滚下床去。 瓦勒斯卡一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拽了回来,平静道:「躺好了。别冒冒失失的。」 切茜娅声音干巴巴地,她整个人只想消失在被子里,「你怎么在这儿?」 「你把我抱上来的。」 切茜娅脑子里嗡嗡地响,从亚迈伊蒙的金鱼,到变成猫咪的自己,会做饭的马,为什么她就没学会不碰神殿里的动物呢! 「所以……你为什么要变成一只兔子啊?」 瓦勒斯卡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他冷峻地说:「神术的副作用。」 切茜娅没心思再问下去,她想让瓦勒斯卡自己离开,但是他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还相当平静。 她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在睡梦中也皱着眉的亚迈伊蒙,压低了声音道:「快走吧,瓦勒斯卡。」 瓦勒斯卡居然很顺从地坐起身来,在他下床离开的时候,切茜娅松了口气,却忽然见他冷淡地踹了亚迈伊蒙一脚,「亚迈伊蒙,你要是敢强迫她,我发誓我一定会把她带走。」 亚迈伊蒙惊醒过来,他一看见瓦勒斯卡,便瞬间明白过来。 怒火在神明的瞳孔里跳动,他反手就是一道光箭射向瓦勒斯卡的心口。 切茜娅默默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任凭他们从楼上打到了楼下去。 直到听见楼下的声音消停了,她才慢吞吞地走下楼,正巧碰上了亚迈伊蒙。 「我不应该随便把它抱上来的,」切茜娅抿唇说,「下次不会了,亚瑟。」 第153页 亚迈伊蒙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怪你,我都没认出他来。要不是神明长期住在人世会引起混乱,我一定把你带出去。」 然而他好看的剑眉还是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往下走了一段,亚迈伊蒙忽然说:「我想提前订婚的日子,切茜娅。」 提前订婚的日子? 切茜娅心口勐然一跳,订婚之后离结婚就不远了,那岂不是……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已经勾起了她的下颌,「我总感觉不安心,切茜娅,我总觉得有人会夺去你。我要宣告人世,你只能是我的。」 清澈的绿眼睛低垂下去,又飞快地抬了起来,「亚迈伊蒙……」 「你不同意吗?」神明目光雪亮,「为什么,切茜娅?」 切茜娅觉得喘不过气来,她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可是她知道绝对不能任凭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那话是玛尔维娜说的—— 「命运从不欺骗,它只是玩弄。」 切茜娅觉得嗓子发干,她摇头说:「亚迈伊蒙,我还没有准备好。在成为神的新娘之前,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那就从现在开始准备,」他不容置喙地说,「别担心,我会把订婚安排在五旬节以后,你依然可以去普普通通地参加五旬节的假面舞会。」 这不是舞会不舞会的事情。切茜娅头疼地想,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扭转感情线该从哪里入手。 大约半个月后,在五旬节的当天,亚迈伊蒙把切茜娅送回了洛佩兹庄园,让她在家里梳妆,仍然以洛佩兹小姐的身份出去跳舞。 伊莲见到了切茜娅,高兴的几乎要昏过去。 她告诉切茜娅说,就在教廷遭到屠杀的前几天,安妮塔夫人家里遭了强盗,但是他们进去却不像是抢东西,倒像是在找人,幸而安妮塔夫人不在那里,但是她的丈夫受到惊吓,病情又加重了。 切茜娅抿唇笑了笑,她知道教廷被清洗之后,安妮塔夫人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她穿着薰衣草色蓬蓬裙出席了假面舞会,这是一年中除了神降节舞会之外最大的一次集会,几乎是附近所有的贵族都会佩戴着面具到场。 因为有了面具的遮掩,人们会比平时更加放纵,这往往会被视为寻找艷遇的大好时机。切茜娅特地选了一条颜色不那么鲜亮的裙子,她觉得自己似乎在人群中看见了拉兹罗和瓦勒斯卡,即便佩戴着面具,神明依然有着不容忽视的气势。 倒是伊莲这么久没见切茜娅,有一肚子话要跟她说,嘴里叽叽喳喳个不停,连切茜娅的爱马「爱德华先生」配种生了一匹小马驹的事都告诉她了。 伊莲忽然瞥见角落里一晃而过的身影,不禁叫道:「那不是梅兰妮·法伊曼小姐吗?她怎么也来了?」 「梅兰妮不是从来不错过舞会的吗?」切茜娅随口应答着。 「小姐,你还不知道吧,她的父亲和未婚夫都死在了教廷那场清洗里,她现在就出来社交,未免有些太早了。」 切茜娅紧紧蹙起了眉头,「什么?法伊曼先生也在那里?」 她站起身来,对伊莲说:「我去同梅兰妮谈几句,你在这里等我。」 切茜娅穿过人群,避开了绅士们向她投来的炙热眼神,这里人太多了,她挤了半天,全身心盯着梅兰妮,生怕跟丢了她。 然而梅兰妮走的方向却十分奇怪,她走到舞厅休息室里,穿过花廊,再绕回来,她的侍女忽然在黑暗里出现了。 「小姐!」她的侍女慌慌张张地从围裙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放在梅兰妮手里,「我把它带来了。」 「小点声,莉莎!」梅兰妮低声怒道,「你想把所有人都引来吗?」 莉莎胆战心惊地往四周看了看,嗫嚅着说:「小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听说她快要出嫁了。」 「闭上嘴,莉莎。」梅兰妮的声音冷冰冰的,「鬼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我是没有听见一点儿消息!都说那天晚上带走她的是神明,可是谁见过神明什么样子?」 「可要是触怒了灾难神……」 「我没有想到,就算她要出嫁了,怀亚特还是不能忘了她!他竟然把她当做神一样崇拜!如果不能毁了她,怀亚特永远也不会忘记她!」 切茜娅唿吸微微一窒,她们好像在谈论自己? 她试图看清梅兰妮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梅兰妮把它握的太紧了,「我就是要让怀亚特看见,她是多么放荡的一个女人。」 梅兰妮又低声交代了她的侍女几句话,便匆匆忙忙地转身回到舞厅里了。 切茜娅不远不近地尾随着她,正见梅兰妮挡开几个绅士的殷勤,匆忙跑进了洛佩兹的休息室里。 切茜娅心中不禁微微一顿,像自己这样的贵族世家,在重大舞会上是有独立休息室的,但是洛佩兹家一向人丁稀少,休息室一定是空荡荡的,梅兰妮到那里去干什么? 她在门口犹豫片刻,从门缝向里面看去,正看见梅兰妮撬开手里的小瓶,将里面的液体悉数倒进了琉璃水壶中。 梅兰妮的动作极为迅速,她倒完了,立刻转身向门口走来。 切茜娅避到一边去,直到看见她走远了,方才走进休息室里。 水壶里的水依然是透明清澈的,闻起来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切茜娅隐隐约约猜到了梅兰妮的意图。 第154页 舞会上所有饮料都是自取的,只有这水只配备在贵族休息室里,她要是带人进入休息室,便一定会喝掉这里面的东西。 从她们刚才的对话来看,这里面下的八成就是什么春药一类。 切茜娅眸光暗了暗,她没有想到梅兰妮会如此痛恨自己。 然而她握着水壶的手紧了紧,随即她平静地坐下来,将水壶里的水给自己倒了一杯。 希望梅兰妮的药效够狠。 切茜娅望着杯中的水,一口喝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7 16:13:29~2021-11-18 09:4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艷丽 拉兹罗从人群中悄无声息地穿过去,他正准备离开,手臂却被人挽住了。 「先生。」 面具后的少女笑意盈盈,随手从酒桌上端了一杯酒递给他,「要喝一杯吗?」 切茜娅。 拉兹罗在心里低嘆一声,她估计是没有认出自己,不然绝对不会这样叫住他的。 他微笑着举起杯子,「干杯,美人儿。」 神明将杯中酒一口饮尽了,少女微笑着倾侧了身子,指尖暧昧地擦过拉兹罗嘴唇上的酒渍,婉声道:「先生喝的慢点儿啊。您这样叫我不喝干净怪对不起您的。」 她将手掌虚虚按在他胸膛上,半眯着眼睛,喝下了一整杯香槟。 拉兹罗怔怔地看着她,为什么他总感觉切茜娅有点奇怪? 切茜娅将杯底倒过来给他看,娇俏地笑,「再会,先生。」 他目光追她而去,却见她腰肢一扭消失在了人群里。 拉兹罗打消了离开的念头,他拨开人群去寻找切茜娅,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焦躁从他心底火焰一般蹿起来,神明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自己头晕的厉害。 切茜娅在酒桌高脚凳边闲倚着,她似乎觉得有点闷了,不经意似的摘掉面具扇了扇风,旁边立即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她。 欧图尔随即打发掉了自己的朋友,向切茜娅走过来,「好久不见,小姐。」 藏在面具后的绿眼睛活泼地弯了弯,她有点醉了,声音软绵绵的,「报个名,先生。我不认识您。」 欧图尔微微摘掉了自己的面具,向她露了一下脸。 「是您啊。」切茜娅懒散地说,「您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欧图尔吻了吻她的手,「像您这样的漂亮小姐,我想不认出来都难。」 「您嘴巴还是那么甜。」 「我听说您嫁人了,小姐。」欧图尔斟酌着说。 「哦,谣言真是可怕!」切茜娅笑道,「不知道是哪个痴心妄想的传出来的。」 欧图尔的最后一丝顾忌被切茜娅轻轻松松解开了,他愉快地说:「我就知道!愿意一起喝一杯吗?」 切茜娅同他碰杯,她手腕好像没有力气,酒液在杯子里晃荡着,几乎要倾洒出来。 欧图尔心中不由得一动,他同切茜娅一起出席过不少宴会,可从来没有见她喝成这样过,不知道是谁把她灌醉了,倒是让自己占了便宜。 他微微眯缝起眼睛,决定试一试切茜娅。 他们随口聊了两句,欧图尔便再一次同她碰杯,这一次切茜娅把杯子握在手里,有点犹豫了,「我今晚上喝太多了,先生。」 欧图尔笑道:「我知道您酒量很好。是小姐不肯赏脸吗?」 切茜娅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神色,欧图尔看见,她连脖子都蒙上了一层浅淡的水红,腰身软软地塌着,好像是一碰就倒的样子。 他心中不由得一动,越发坚持说:「小姐便再喝一杯吧,我们好久没见了。」 切茜娅端起杯子来,却只啜了一小口。 欧图尔心里不由得起疑,他第一次见到切茜娅的时候,曾下过决心要把这妞儿弄到手,结果就是他被切茜娅灌的烂醉如泥,而她还是谈笑风生,此时他不禁有些举棋不定。 然而切茜娅长长出了一口气,脖颈上的酡红更重了。 欧图尔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小姐,这么一小口可不行。」 切茜娅摇了摇头,嘆气道:「不行,先生,我真的……」 然而他只是带了轻佻的笑意看着她,切茜娅犹豫地将杯子举到了唇边,此时一只手忽然把杯子夺去了,「我来替她喝。」 欧图尔心头浮上一丝怒意,他正要讽刺对方几句,却对上了一双暴戾的金黄色瞳仁。 瓦勒斯卡将酒液一口喝尽了,他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如同刀刃一般锋利血腥,让欧图尔一瞬间怔住了。 切茜娅手臂勾上了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颈窝里低低喘了口气,「走吧,瓦勒斯卡。」 瓦勒斯卡愣了一下,她脸怎么这么烫? 他没有动手,冷冷看了对方一眼,暗暗记下他的长相,扶着切茜娅离开了。 少女没走了两步,整个人就好似一滩水化在了瓦勒斯卡身上,她急促地喘息着,不时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瓦勒斯卡将她扶在墙边站直了,「你怎么了,切茜娅?」 少女一头歪进他的怀里,就在瓦勒斯卡努力忍住欲望,想把她再一次扶正了时,湿漉漉的舌尖轻舔了一下他的脖颈。 第155页 好似电流通过了全身,瓦勒斯卡嵴柱一下子僵直了。 切茜娅挂在他的腰上,低声说:「休息室在那边。」 舞厅另一侧,拉兹罗已经感觉出了自己身体的异常,他眼睛里爬上了血丝,尖利嗜血的眼神扫过全场。 他在门边看见了切茜娅的背影,她几乎是被一个男人拖进休息室里的。 拉兹罗推开了他面前的人,冷声道:「让让。」 瓦勒斯卡将少女搀扶进休息室里,他开始感觉火苗从自己的小腹往上蹿,这种感觉很奇怪,不由得令他皱起了眉头。 少女喘着气歪进了沙发里,她两只手攀紧了瓦勒斯卡的肩膀,细碎的吻从他的锁骨一路而上,她轻轻地吸吮了一下喉结。 瓦勒斯卡身子一颤,他扶正了切茜娅的肩膀,「切茜娅,那酒里不对劲……」 怀中少女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然而她只是「嗯」了一声。 瓦勒斯卡嘆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燃烧,但是仍然强撑着将切茜娅扶正了,「切茜娅,冷静一点,你这样以后会后悔的。」 「不会。」 少女的尾音都蜷缩了起来,一下下挠着瓦勒斯卡的心,「我不会的。」 瓦勒斯卡心中勐然一顿,「切茜娅,你——」 「我想要你,瓦勒斯卡。」 那双妙目如水一般的勾着他,「不这样,我才会后悔。」 一直揽在她腰间的手随即发力,将她提起来放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瓷杯哗啦啦扫落一地,炽热的唇覆住了她。 休息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拉兹罗大步踏进来,他的声音变了腔调,带着滔天的怒气,「切茜娅,你给我喝了什么?!」 然而他目光触到桌上的人,眸子不由得狠狠一缩。 瓦勒斯卡冰冷的眼神抬了起来,「不是她,她也中招了。」 *** 怀亚特将右手贴在胸前,对着神明单膝跪下行礼。 「已经按照您说的布置好了,新教皇最迟下个星期就可以选出来,他立即就可以料理神明的婚 礼。」 「你最好祈祷不要出什么问题,怀亚特。」亚迈伊蒙的声音似笑非笑。 「不会的。」他低下头去,「有了神谕的指引,他一定会得到信服,不管旁人怎么说都没用。」 怀亚特停顿一下,低声补充上,「而且我衷心的希望切茜娅能够幸福。」 亚迈伊蒙有心让切茜娅去跳舞,一晚上都没有去找她,这时便问道:「她在哪儿?我一晚上都没有看见她。」 怀亚特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如果不在舞厅里,也可能在洛佩兹的休息室里。」 亚迈伊蒙不快地皱起了眉头,「带我去。」 第85章 茶会 神明的手推开了休息室的门,他脸色那一瞬间就变了。 少女歪坐在瓦勒斯卡的怀里,她绿眸润的仿佛盈着水,金髮散乱地披散下来。 拉兹罗伸着一条长腿坐在地毯上,衬衫上面的两个扣子解开了,他嗓音沙哑低沉,夹杂着尖利的嘲讽,「晚上好,亚迈伊蒙。」 怀亚特后退了一步,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是真的。 他清晰地看见亚迈伊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神明的手在身侧攥紧了拳头。 切茜娅一手抚摸过瓦勒斯卡的脸,她如同陷在一个迷梦里,带着水光的眼梢飞掠过亚迈伊蒙。 「切茜娅。」 少女的眼神一颤,涣散的眸光逐渐聚焦起来。 拉兹罗撑着切茜娅的大腿站起身来,抓起她的手背亲吻了一下,「玩够了没,宝贝儿?你未婚夫来了。」 血色从切茜娅的脸上褪尽了,她想从瓦勒斯卡的怀里下来,可是后者却紧紧揽住了她的腰。 瓦勒斯卡口吻冷静,「没有别的意思,亚迈伊蒙。她中了那种药。」 亚迈伊蒙的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嘲讽,「你们也中了药了?」 「这话是没错,」拉兹罗懒散地倚在桌子上,「但是人世间没有什么药能令神明失去理智。切茜娅宝贝才是我的春药。」 「亚迈伊蒙——」 切茜娅惊慌地去抓他的手,亚迈伊蒙一侧身子,避开了。 「都滚出去。」亚迈伊蒙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我要和她单独谈。」 休息室的门合上了。 瓦勒斯卡走的时候还有点犹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切茜娅,似乎是怕亚迈伊蒙一怒之下对她做什么,但是切茜娅摇了摇头,让他离开了。 亚迈伊蒙把一切尽收眼底,当房间里陷入沉默时,他轻笑了一声,「你倒是很有默契。」 「亚迈伊蒙……」切茜娅祈求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亚迈伊蒙停顿了一下,他伸手把切茜娅的领口拉好,松垮的长袜拽紧了。他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皮肤,却带着渗人的凉意。 「现在说吧。」 他真让她说了,切茜娅却抿紧了唇,眼底浮现一抹惶惑。 「你今晚上吃了什么,一样样的都告诉我。」 亚迈伊蒙在沙发上坐下去,不再看她的眼睛。 「我没有吃什么东西,」切茜娅走到沙发边轻声说,「我只喝了水,还喝了一点酒。」 神明锋利的目光落在地上打碎了的水壶上,「这里面的水吗?」 第156页 破碎的琉璃片里还汪着液体,亚迈伊蒙用食指蘸了一点,尝了尝,随即皱紧了眉头。 他擦干净手指,优雅地站起来,瞥了切茜娅一眼,「你在这里等着。」 那一眼不带任何感情,一直刺到心里去。 切茜娅在房间里焦灼地等待着,每一秒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大约只过了半个小时,亚迈伊蒙便推门进来,怀亚特跟在他后面,他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怀亚特手里抓着一个女孩的领口,用力将她抛在了地板上。 女孩哭着抬起头来,「别、别杀我……」 切茜娅瞳孔一震。这是梅兰妮的侍女莉莎。 神明抬脚踩住了女孩的手掌,偏头看了切茜娅一眼,「认识她?」 切茜娅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然而亚迈伊蒙已经从她的停顿里看出了答案。 他冷笑一声,用力踩下去,莉莎顿时痛苦地尖叫起来,「我的手——」 「我再问一遍,谁指使你来下药的?」 「没有……没有人!」莉莎勐然说:「我自己要来的!」 切茜娅盯着莉莎扭曲的脸,心道梅兰妮倒是把她的侍女训练的很好。 「洛佩兹小姐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给她下药?」 「因为——因为我嫉妒她!」莉莎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口气不停歇地往下说,「她太漂亮了!凭什么所有人都会喜爱她?她明明就是个无耻的□□!」 亚迈伊蒙抬起脚来,这一次是踩在了手肘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她整个手臂无力地垂下去。 「别问了。」切茜娅说,「她是不会说的。」 「不会说你也能猜到,是不是,切茜娅?」亚迈伊蒙声音里带着冷嘲。 「你能猜到,可是你还没有下决心杀她。你不想让她犯在我手里。」亚迈伊蒙微微一笑,「可是我得要了这个的命。」 他再一次踩下去,莉莎的脖子折断了,她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只是身体抽搐了两下。 切茜娅瞥过地上形容惨烈的尸体,吐了一口气,走向他道:「亚迈伊蒙……」 亚迈伊蒙一闪身,避开了她的手。 「你究竟是被下药了,还是自愿的,切茜娅?」 切茜娅悚然一惊,她指尖轻颤着,不知道是缩回手,还是就那样伸着好。 亚迈伊蒙轻嘆了一口气,「对不起,切茜娅,我不能相信你。」 切茜娅低垂着眼睛,没有答话。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切都和她预料的一模一样。 如果今晚上把亚迈伊蒙的位置换给拉兹罗,或者瓦勒斯卡,他们肯定会生气,但是也会接受这件事,但是唯独亚迈伊蒙不行。 他要求她对他保持身心的全部洁净。 不管他是否愿意,他都不会接受他半个多小时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切茜娅能感觉到他垂下眼睛看着自己,亚迈伊蒙似乎是想抱抱她,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动。 他轻轻抬起切茜娅的手,将那枚十字星戒指摘了下来。 「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切茜娅。」他缓声说,「请给我一点时间。」 他从切茜娅身边走了出去,切茜娅清楚地听见他皮鞋踏在地毯上的声音,那摩擦声仿佛带走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切茜娅手指动了动,只是看着他的衣角从身边滑过了。 她可以做到的,切茜娅想,要改变命运,必须先改变感情线。即使不一定正确,也必须试一试。 直到那声音消失了,切茜娅还在原地站着,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尊雕像。 怀亚特将手放在她肩膀上,低声说:「回家吧,切茜娅。」 切茜娅骤然惊醒过来,她一把拽掉他的手,眯起了眼睛,「离我远点儿。」 她没有家。 伊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天晚上之后,小姐就搬回洛佩兹庄园来了。 切茜娅还是和以前一样笑着,仿佛她搬出去又搬回来只是一个梦,醒了就忘掉了。 她似乎完全回到了她以前的生活轨迹里,要不是安妮塔夫人的丈夫病的厉害,她一定会把安妮塔夫人也找回来的。 「去茶会玩儿吗,伊莲?」 切茜娅在门口对镜整理着鬈髮,「今天天气可真好!」 伊莲觉得这一切太虚幻了,她有点走神,这才反应过来,「噢,我和你一起,小姐。」 这一次参加的是黛亚娜·黑斯廷斯家的茶会,伊莲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小姐最近参加聚会参加的太多了。 马车在黑斯廷斯家的庄园里停下了,十一月天气已经很凉了,可是天高气爽,社交季的尾声还没有过去。 切茜娅一身茶绿蓬蓬裙登上草坡,七八个白色凉亭在草坡上撑开了,底下的长条桌子上摆满了甜点、饮料和水果。 其余地方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圆桌,每隔一两桌便有情人或者女友在窃窃细语。 切茜娅同黛亚娜打着招唿,却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藕合色衣裙的少女端着杯果汁走过来。 真是稀奇。梅兰妮居然还敢来找她。 虽然下药这件事从客观来讲达成了切茜娅的目的,但是并没有减轻一丁点儿切茜娅的反感。她微笑着,很好的遮掩了嫌恶的情绪。 「你好,切茜娅。」 梅兰妮插进话来,「上次五旬节舞会你到了吗?我没有看见你。」 第157页 还在试探她到底知不知道呢。 切茜娅怜悯地瞅了她一眼,觉得梅兰妮蠢的可怜。 「那我可不知道,」切茜娅回答说,「我以为你还去洛佩兹的休息室里找我了呢。」 梅兰妮的脸色果然变了,切茜娅转着手上的祖母绿宝石戒指说:「你怎么换贴身侍女了,梅兰妮?我记得莉莎是从小就和你在一起的。」 不知情的黛亚娜也好奇地问道:「对啊,怎么最近都没看见你带她出来?」 当然不可能了。切茜娅想,连尸体都被怀亚特处理掉了。 梅兰妮半天没说话,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了,「她回家去看父母了。」她的声音又急又快,「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切茜娅,我听说你已经订婚了呢。」 切茜娅动作一顿,她还没来得及答话,梅兰妮已经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我上次去你家都没找到你呢,你是从家里搬出去了吗?」 黛亚娜疑惑地说:「可是你不是从洛佩兹庄园过来的吗,切茜娅?」 「你又搬回家里吗?」梅兰妮提高了声音,一副震惊的样子说,「天哪,那么你的婚事……」 她在关键处停了嘴,尖刻的眼神掠过切茜娅。 周围几个人已经被这话题吸引了过来,切茜娅正待说话,却忽然被人揽进了怀里。 拉兹罗松松垮垮地披着外套,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你怎么在这儿,宝贝儿?」 「公爵大人!」黛亚娜惊喜地叫了起来,「您同我的父亲谈完话了吗?您也要来参加茶会吗?」 「不了,」拉兹罗说,「我只不过来看看我的女朋友。我们过一会儿就走。」 切茜娅轻轻拽了拽他,拉兹罗脸上带着笑,只是把她揽的更紧了。 「别动,」他低声说,「让我抱一会儿怕什么。」 梅兰妮咬住了嘴唇,她本来是想从切茜娅那儿打听到怀亚特的态度,但是现在明显不可能了。 「切茜娅……」她不甘心地开口。 揽着切茜娅的男人一偏头,一双冷到极点的眸子盯住了她,他冷漠地打断了梅兰妮,「切茜娅没空,你有事过来跟我单独说。」 作者有话要说: 拉兹罗:过来跟我打架 第86章 洗手池 跟拉兹罗对视的那一眼,让梅兰妮如坠寒冰,她双膝发颤,几乎想当场向他下跪。 「走吧,拉兹罗。」切茜娅觉得有点烦躁,「带我去喝两杯。」 直到他们离开,梅兰妮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心里还在一阵阵的惊惧,却忽然觉得手臂上一阵瘙痒。她挽起袖子一看,红斑疹已经爬满了大半条胳膊,看着格外可怖。 「啊!」她不禁出声惊叫起来。 梅兰妮发疯一般抓住黛亚娜道:「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是柯里昂公爵。和神明同名。」 黛亚娜皱眉,「你把我的手抓疼了。」 不,他根本就不是和神明同名,他就是神明! 这件事如此明显,为什么她以前没有发现?而且竟然毫无怀疑! 仿佛一层薄薄的膜在脑海里被戳破了,梅兰妮确信,一定是神明施了某种法术,掩盖了他们的身份,才让人们从未怀疑。 于是一切都逐渐清晰起来。 以前那件事是真的。当时在布雷迪求婚现场带走她的就是神明!切茜娅究竟是什么时候和神明扯上了关系?! 梅兰妮嫉妒的发狂,指甲在手心掐出了深深的血痕。 *** 切茜娅搁下高脚杯子,琥珀色的威士忌在杯中摇晃着,冰块碰的叮噹作响。 「少喝点吧,切茜娅。」拉兹罗说,「我还在这儿呢。」 切茜娅眯眼看着他笑,「你要趁人之危吗,拉兹罗?」 拉兹罗倒酒的手一顿,「我可不担保我不会做出来。」 他银灰色的眼睛柔和下去,「切茜娅,我不是把神殿的马留给你了吗?你觉得无聊大可以来神殿找我,为什么要自己跑出去玩?」 去神殿吗? 切茜娅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你在伤心吗,切茜娅?」 切茜娅低垂着眼睛,轻笑了一声,「我才没有。」 她眼神暗了暗,突然想到,亚迈伊蒙不再是她的亚瑟了,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苦涩从喉咙里泛上来,一直泛到眼睛里。 切茜娅张开手掌,仔细地看着那条生命线的纹路,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要改变神明的命运,不让他们和她一起死去,只有这一个办法。 让感情线上的一切,都要反着来。 拉兹罗看着她的动作,只以为她是在看那摘掉了的十字星戒指。她黯淡的神色让他一阵心痛,却又毫无办法。 忽然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了那纤长的睫毛上,让拉兹罗心里一下子揪紧了。 他慌慌张张地去擦切茜娅的眼睛,「别哭啊,宝贝,我没带手帕。」 切茜娅不想哭,她嘴上还在打趣,可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真过分,拉兹罗,你没带手帕就不让我哭了吗?」 她竭力想让声音轻快起来,可是嗓子就是不听话的哽咽着。红唇勾起了艷丽的笑容,面纱般遮住了浓重的哀伤。 真是太过分了。 切茜娅模模煳煳地想,明明是不想让他跟着我一起死才这么做的,为什么只有我这么难受? 第158页 那天亚迈伊蒙的手触上她的手指,有点凉,摘下了十字星戒指。 仿佛把她心脏的一部分也摘掉了。 太烦人了。亚迈伊蒙不仅烦人,而且讨厌,她不要再喜欢他了。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喜欢拉兹罗或者瓦勒斯卡。 她拼命地想,试图把这个念头强行塞进自己的脑子里。 我知道在发生什么,我想要达到我的目的,绝对、绝对不能被感情牵绊。 拉兹罗攥紧了手心,半天才说:「如果你想,我可以去把亚迈伊蒙绑过来,让他跪在你面前跟你道歉。」 他愤愤不平地说:「明明就是你中了药,那个杂种居然给脸不要脸——」 切茜娅勉强笑着,「你一个人不能把他抓过来吧?」 「还可以加上瓦勒斯卡。」拉兹罗认真地说,「我跟他讨论过这件事。」 「只要能让你不难过,甜心,」他低声说,「你说过喜欢我笑的样子,可是我看见你笑,才能真心笑的出来。」 切茜娅心脏蓦地一软,嗓子里的苦涩潮水一般的向上涌,她微微仰起脸,想让泪水灌进眼睛里,不再流出来。 拉兹罗不知道怎么办,恰好侍者频频好奇地往这边看,一下子触动了他的怒气。 他一拍桌子怒声道:「看什么!出去买两条手帕来!」 切茜娅闷声一笑,「你怎么总想着手帕,拉兹罗?」 她忽然咳了一声,拉兹罗诧异地回过头去,蓦然看见切茜娅嘴角溢出了细细的血丝。 切茜娅尝到了嘴里的血味,她没再看拉兹罗一眼,仓皇地站起来向盥洗室里跑去。 拉兹罗连忙站起来追她,切茜娅跑到盥洗室,肺里的血味疯狂地向上翻涌,她咳了一口血,随即将水龙头拧到最大,冲去了水池里的血迹。 她看着那血在水里活了一般晕染开,水变成了粉色,粉色的水流进了下水道,如同妖异的怪物,她心头止不住的狂跳。 玛尔维娜的预言在一项项的实现,与神明牵扯上的凡人是活不了多久的。 「切茜娅!」拉兹罗一把拽起她来,「你怎么了?」 拉兹罗回过头,切茜娅转过头来,她的手抚上了他的侧脸,她踮起脚,冰凉微湿的嘴唇印上了他的唇。 天啊,她多久没吻他了,拉兹罗脑子里一根弦好像绷断了。他恍恍惚惚地想,久的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欲望烧热了他的薄唇,拉兹罗控制不住地将她揽入怀中,撬开她湿冷的唇舌,用自己的热度去暖她,舔尽了咸的泪水。 他环在切茜娅腰上的手臂勒紧了,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失而復得的狂喜和以为这是个梦境的虚幻反覆撕扯着他,令他的心不安地在两边摇晃。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被吻的气喘吁吁说不上话来,拉兹罗才稍微错开了一点嘴唇。 可是他手臂仍然紧紧地拢着,生怕一松手她就会走掉。 拉兹罗哑声道:「这是什么意思,切茜娅?」 她纤细微凉的手指抚过拉兹罗唇角,绿眼睛迷离地抬了起来。 「我可是切茜娅·洛佩兹。」她回答说,「我永远不会为了失去的人而伤心的止步不前,因为我知道前进会得到更多。」 拉兹罗的心一下子拽紧了,「说明白。」 「我想要你,先生。」 「你不爱亚迈伊蒙了吗?」 「我会逐渐忘掉他的。」她说,「直到把我心里的位置全都让给您。」 嫣红微肿的唇再一次覆了上来,绿眼睛低垂了下去。 对不起,拉兹罗。她轻轻地在心里说,我不能让你们为我而死。 作者有话要说: 短短的一章~感谢在2021-11-19 01:38:27~2021-11-19 12:3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鹭起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甜食 「玛尔维娜。」 阴冷潮湿的地牢里迴响起了脚步声,玛尔维娜费力地抬起头来。 「你是谁?」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比遇见切茜娅之前更为疲惫。 罗盘抽干了她的神力,过了这么些日子,也只恢復起来了一点,她甚至不能在黑暗中看清东西。 玛尔维娜仔细地分辨着,等待那脚步声近了,她才倏忽一笑,「原来是我的亚迈伊蒙小宝贝。」 「闭上嘴。」亚迈伊蒙声音森寒,「我不想听到这种噁心的称唿。」 玛尔维娜的声调一变,透出了恨意,「你来这儿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你的笑话我在一万年前就看够了,」亚迈伊蒙道。 「那是为了什么?」 神明惨白的手指搭在了铁栏杆上,「你对切茜娅说了什么?」 玛尔维娜一愣,她眯起眼睛,看着亚迈伊蒙小指上亮光一晃,那是十字星戒指。 她抽搐着笑起来,「小傢伙,你大可以去问你的女人,来问我干什么?」 神明骤然暴躁起来,他的手轻轻松松掰开了铁栏杆,越过去掐住了玛尔维娜的脖子。 「一万年前我们顾忌着你是我们的母亲,没有杀掉你。不代表现在我还不会杀你。」 玛尔维娜喉咙剧痛,她张大了口喘息着,声音却愈加疯狂,「命运!我告诉了她命运!亚迈伊蒙,我的儿子,你想知道你的命运吗?这是我的权柄,你永远不可能窥见!」 第159页 亚迈伊蒙把手往后一抽,玛尔维娜的额头当!的一声撞在了铁栏杆上,留下了极深的血痕。 「你不可能窥见神的命运。」他声音森然。 「是的!可是你们与切茜娅的牵绊太深了,我在凡人身上看见了你们。那美人儿就是你的弱点,亚迈伊蒙!我已经把我看见的全部告诉她了。」 神明吐出了一个字,「说。」 「怎么,切茜娅不肯告诉你吗?」 神母好似感觉不到痛苦似的,笑声愈发癫狂,「你可真是爱切茜娅啊,我的宝贝儿!不然你怎么不去对她用刑呢?砍掉她美丽的双手,挖出来那双漂亮的眼睛,她就一定会告诉你的!」 亚迈伊蒙咬紧了牙关,他将玛尔维娜拖拽到自己面前,她的脸可怖地卡在了栏杆缝里。 「你到底说不说?」 「亚迈伊蒙,」玛尔维娜柔声唤他的名字,眼神却令人不寒而慄,「切茜娅为了改变命运做了什么,她令你心碎了吗?」 她的手掌从铁栏杆后面伸出来,抚住了亚迈伊蒙掐住她脖子的手。 「我能感觉到你对她的爱,亲爱的。你就和当年我对我的第一任丈夫一样,你连十字星戒指都给她了,她知道这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吗?」 「你瞧,你瞧,我猜对了,你根本就没告诉她——她知道灾难的神权是怎么来的了吗?也没有,也不知道!天哪,亚迈伊蒙,你把你的小宝贝骗的多惨啊!」 玛尔维娜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亮光,看起来分外骇人。 「你们夺走了我的权力,」她的声音宛如毒蛇咝咝吐着信子,「即使不能把你们从宝座上拉下来,我也要看着你们永失所爱,受地狱之火焚烧。」 「你不配拥有权力,玛尔维娜。」 亚迈伊蒙说,「一万年前你荒谬的所作所为将世界引向堕落,若不是我们,你早就和这个世界一起灭亡了。」 「一起灭亡!那真是我听到过的最甜美的结局!」 玛尔维娜死死盯着他,「可是人类领你们的情吗?他们把我统治的日子叫做『黄金时代』,而你们的治下则被称作是『永夜』!」 「我们做的事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他们领情。」 「当然了!你们也不配被他们理解!」 玛尔维娜放声狂笑起来,「切茜娅宝贝压根不知道,十字星戒指不仅是人类和神明签订的契约,也是神明和天地签订的契约!她知道她所生活的世界的真面目吗?这枚戒指可是灾难神权力的根本来源!」 「她不需要知道这些,她现在生活的很好。」 「那就这么好下去吧,亲爱的。」玛尔维娜道,「我将等待着你们的结局。」 亚迈伊蒙抛开她,捏上了栏杆缝隙,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步从地牢中离开了。 玛尔维娜的身子因为过于激动,还在颤抖着,她啐了一口血沫,好久才平静下来。 切茜娅究竟为了改变命运做了什么呢? 玛尔维娜朝无光的门口望去,亚迈伊蒙收回了十字星戒指,她料定切茜娅是有意触怒亚迈伊蒙来改变感情线的,那么她的措施可不会只有一项。 要让整个的感情线发生一个大的扭转,她会离开亚迈伊蒙,而与拉兹罗和瓦勒斯卡在一起。 玛尔维娜嘴角勾起了幽深的笑容——那美人儿真是个心狠的,爱过的人说放下就放下了。 要是她当年如此,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玛尔维娜扶着栏杆艰难地站了起来,她需要取得与外界的联繫,哪怕一个人也好。 *** 「今天又是好天气的一天。」切茜娅推开窗子说,「伊莲,我还没有去看看我家爱德华先生的小儿子呢。他一定是一匹健壮的小马驹,对吗?」 伊莲在窗口灌进来的冷风中打了个哆嗦,「这叫什么好天气啊……」她嘟囔着说,「别出去了,小姐。今天一点也不适合骑马。」 切茜娅正待反驳,忽然一只白鸽落在了窗台上,鸽子的脚上绑着一个小纸卷。 她将纸卷解下来,露出了神明流畅好看的字迹。 「愿意来神殿吗?我可以召唤你。」 能召唤她的除了瓦勒斯卡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切茜娅弯起眼睛笑了笑,自言自语似的说:「好呀。」 下一刻她便觉得脖颈上图腾一热,径直消失在了原地。 伊莲回过头去,只见窗户大开着,切茜娅却没了踪影。 「不会吧,」她怀疑地关上窗子,「骑个马跑的这么快?」 切茜娅撞进了瓦勒斯卡温暖的怀抱里,神明愣了一下,他正待松手,切茜娅已经用冰凉的手指捧住了他的脸。 「外面真冷啊,瓦勒斯卡。」她笑着说,「你看我的手。」 瓦勒斯卡试图将她的手从脸上拉下来,他沉声道:「切茜娅,我们还没有谈过上次的事……」 冰冷的手指滑进了神明衣领里,紧接着亲密地环住了他。 切茜娅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等着瓦勒斯卡接下去的话。 神明的声音却有点不利索了,「如果你想,我会去向亚迈伊蒙说明当时的情况。」 切茜娅歪了歪头,没有回应。 瓦勒斯卡在这紧要关头口不择言地说出了拉兹罗的馊主意,「或者直接把他绑过来,揍到他服为止。」 第160页 切茜娅噗嗤一笑。 瓦勒斯卡被她笑蒙了,呆呆地看着她。 「你不想要我吗,瓦勒斯卡?」俏媚的绿眼睛往上一挑,「为什么你总想着让我和亚迈伊蒙和好呢?」 瓦勒斯卡心里重重一顿,「我以为——」 她的食指压住了瓦勒斯卡的嘴唇,「不用以为了,我不走回头路。」 瓦勒斯卡张了张口,切茜娅在等着他的回话,瓦勒斯卡僵了半天,却说了一句,「我给你做了草莓甜饼。」 少女微微笑了,「瓦勒斯卡,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瓦勒斯卡尴尬地别过脸去,好像是对自己愚蠢的表现有点生气。 他把切茜娅按在座位上,切茜娅抬起头来说:「瓦勒斯卡,我跟亚迈伊蒙分手了。」 「我知道。」 瓦勒斯卡把一碟子小圆饼往切茜娅面前一推,冷着脸说:「吃完它,不然我不信。」 甜饼是刚刚烤出来的,里面的草莓果酱几乎烫嘴,切茜娅小口的咬着边缘,把甜饼吃的干干净净。 瓦勒斯卡看着她,似乎有点烦恼。他索性起身给切茜娅加了杯热可可,好不再看她。 吃完这么多甜食,切茜娅几乎想去问问玛尔维娜自己的命中体重,是不是註定要栽在瓦勒斯卡这里。 这时餐室的门一开,亚迈伊蒙走了进来。 他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脚步明显一顿。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剎那,亚迈伊蒙面色变了几变,他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切茜娅若无其事地转向瓦勒斯卡道:「我吃完了,现在你相信我跟亚迈伊蒙分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亚迈伊蒙:……气到不想餵鸡。 (话说有人看过不想餵鸡那个表情包吗?) 第88章 草莓 亚迈伊蒙的手微微一顿。 瓦勒斯卡抬眸瞅了亚迈伊蒙一眼,再看向切茜娅的时候就带了明显的笑意。 「当然了,宝贝儿。」 「你做的草莓甜饼可真好吃,」切茜娅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为什么神殿里这个季节还有草莓?」 「我二月份的时候储备好的。」瓦勒斯卡轻咳了一声,「如果用神力保存的话就不会变质。」 「从二月份保存到现在?!」切茜娅不由得大吃一惊, 「瓦勒斯卡,我没记错的话,二月份的时候你还在阿德里亚郡吧?」 「……对。」 「那时候你都不来找我,」切茜娅将自己的手扣在了他手上,「你不来的时候,是不是悄悄在给我做草莓果酱?」 「没有。」瓦勒斯卡别扭地说,「我闲着没事做的。」 「那为什么要保存到现在?」 「……做多了。」 切茜娅站起身来,打开橱柜门,她轻松地在里面找到了一小罐子草莓酱。 外面是神力形成的冰壳包裹着,草莓酱是极好看的水红色。 「这么小的罐子……」切茜娅玩味地看了瓦勒斯卡一眼,「做一次甜饼就够用去大半了吧?」 瓦勒斯卡站起身来去抢那罐子,切茜娅一晃身躲进了他怀里,拧开罐口,用食指蘸了罐底最后一点草莓酱。 「甜的,瓦勒斯卡。」 他还没回过神来,少女已经转过头,舌尖带着冰凉微甜的草莓酱送入了他的口中,草莓的清香在舌尖化开,一点凉意直透心扉。 「切茜娅……」 少女的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逝去了,几乎不带任何情色,仿佛只是单纯地想让他尝一尝草莓酱。 「别那么看着我,瓦勒斯卡。」切茜娅笑了起来,「这会让我怀疑你把所有草莓酱都留给我了,自己一次也没吃过。」 她猝不及防地说:「亚迈伊蒙,你见瓦勒斯卡吃过吗?」 亚迈伊蒙的手握紧了椅子背,木质在他的掌心缓缓变形。 「没有。」他说。 切茜娅漫不经心地转过脸去,似乎真的只是无意中叫到了他。 「瓦勒斯卡,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她娇俏地笑着。 瓦勒斯卡霸道地挡住了她的视线,不让她看见亚迈伊蒙,「我愿意宠着你,亲爱的,你要用什么来还呢?」 少女纤细的腰身亲密地贴上了他,她尖尖的手指点在了瓦勒斯卡心窝,「我的心好不好?」 神明唿吸一窒。 切茜娅低头吻在了他心口上。 亚迈伊蒙转过身去,平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转身离开了餐室。 水是冰凉的,仿佛也减少了几分神明心头的燥热。 亚迈伊蒙坐在沙发上,向窗外远眺出去,玛尔维娜到底说了什么呢? 他怔怔地坐了半晌,忽然发现,自己眺望地正是洛佩兹庄园的方向。 这个发现令神明极为恼火,亚迈伊蒙重重搁下杯子,刚想到外面去,却忽然看见切茜娅一推门从餐室里出来了。 她手上沾着面粉,似乎是在学习怎么做甜饼。 切茜娅一面跑一面带笑说:「等我回来再把它们放进烤箱里!我很快就回来了!」 然而她手捂住嘴,脸色惨白的吓人。 切茜娅没看亚迈伊蒙一眼,径直冲进盥洗室里去了。 切茜娅在洗手盆里咳出憋在喉咙里的一口血,便从镜子里看见了亚迈伊蒙站在自己身后。 第161页 她慌忙将手伸进池子里抹了两下,匆忙擦掉了血迹,勐然转过身来。 她的胸口还因气息不稳而起伏着,两只眼睛警惕地看着亚迈伊蒙。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切茜娅?」 神明的声音是一如既往地优雅从容,然而目光却频频往切茜娅挡在身后的水池里看。 「没有。」 切茜娅仓促地擦了一把嘴角,想看看有没有留下血迹。 亚迈伊蒙眼尖地看见了她手背上一抹森然的红色,「切茜娅,那是什么?」 他向她步步逼近,神明的威压当头而降,暗红色的眼睛里潮水涌动。 切茜娅忽的一笑,「亲他的时候沾在嘴上的草莓酱,你非要我说出来吗?」 亚迈伊蒙脚步一顿。 切茜娅是刻意地要气死他,她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一圈嘴唇,绿眼睛暧昧地瞟过他,似乎是还在回味那个吻的味道。 神明瞳孔剧震,就在切茜娅以为他要转身离开时,亚迈伊蒙掐住了她的下巴,被冰水浸过的唇舌覆了上来。 他的动作又凶又狠,切茜娅毫无防备地被他长驱直入。 「切茜娅,」他一下下咬着她的下唇,却还在说话,「你的草莓酱还带着血腥味?」 切茜娅霍然推开他,「可以了,亚迈伊蒙!」 他对上了切茜娅的眼睛,惊愕地发现绿眼睛里盛了一丝水光,好像一滴欲落未落的眼泪。 然而切茜娅迅速地眨了一下眼,那缕水光消失了。 「告诉我,切茜娅,你不说的话,我没办法帮助你。」他低声诱哄似的说。 他唇齿的冰冷仿佛还围绕在嘴上,让她开口变得极为困难。 说什么? 难道告诉他玛尔维娜预言的结局吗? 告诉他,她只有和他分手,才能让感情线偏离常轨,把拉兹罗、瓦勒斯卡和他一起拉离自己那可怜的命运? 他不会同意的。 切茜娅说:「你可以去问玛尔维娜。」 「她不肯说。」亚迈伊蒙抓住了切茜娅的手腕,声音里几乎带了哀求,「告诉我,切茜娅。」 切茜娅抬起手掌看了看,她每天晚上都有测量掌纹的细微偏移。 从她採取一系列反常的举动之后,那条感情线的掌纹就开始上移,把神明拖离她的生命终点——这足够证明她做的方向没错。 「你在看你的订婚戒指吗,切茜娅?」 「我已经和你分手了,亚迈伊蒙,那不是我的戒指。」 「我曾把它赠送给你,它就永远是你的。」 亚迈伊蒙从自己的小指上拽下来十字星戒指就向她的手上套。 「那天是我太冲动了,我回去之后才想到,一定是玛尔维娜对你说了什么……」 切茜娅将十字星戒指握在掌心。一直把戒指捂的很热很热。 她拉过亚迈伊蒙的手,轻轻给他把十字星戒指推回了小指上。 「别问了,就这样吧。」 切茜娅快步走回了餐室里,她先漱去了血腥味,生怕再被瓦勒斯卡察觉。 在玛尔维娜的预言中,瓦勒斯卡就是最先察觉她生病了的人,而且最后也是因此失去了神明的身份。 「你没有把甜饼放进烤箱吗?真是太好了,瓦勒斯卡!」 切茜娅的声音还和先前一样的轻快,「我想在甜饼上印个图案。」 她用叉子尖在甜饼上小心地画着,最先画了个兔子。 「像不像你?」 切茜娅调皮地指给瓦勒斯卡看,她咽着嘴里的血腥说,脸上笑着,嗓子酸涩的要裂开,「这个还是巧克力味的呢!」 她给每一个甜饼上都画,有的画了猫咪,有的画了马,有的画了阳伞,最后想不起来画什么了,就在上面写了个「c」——她名字的首字母。 「这些都是我的!」切茜娅得意地说,「大约要多长时间才能烤好?我已经等不及要吃了。」 切茜娅随口聊着天,眸光触到烤箱里的甜饼,忽然微微一颤。 写了「c」的,竟然碰巧是唯一一个草莓的甜饼。红色的草莓果酱从c的边缘涌出来,殷红的,草莓果酱。 切茜娅抿唇,收回了目光。 这时大门忽然吱呀一声响,切茜娅透过窗户向外看去,是拉兹罗回来了。 她心口不由得一跳,那天晚上之后,因为需要在西部引发一场瘟疫,拉兹罗就去了。她本来以为到神殿见不到他的。 「真他妈烦死了。」拉兹罗在外面咒骂着,「这次一点也不顺利。人类对瘟疫防备的越来越严密了,还得我亲自上门去杀掉他们!亚迈伊蒙,你在南部的饥荒怎么样?我听说他们在调运粮食。」 「没有粮食。」亚迈伊蒙声音平静,「调运的人在中途被我杀了。」 「果然还是早阻断比较好。」拉兹罗说,「下次我第一批就解决所有会医术的人!」 切茜娅嘴里咬着甜饼,侧耳倾听着他们关于灾难的谈话。 瓦勒斯卡伸手擦去了切茜娅指上的巧克力浆,她才意识到自己巧克力已经流了一手。 「哦,真抱歉。」她回过神来,巧笑起来,「我都没感觉到。」 甜饼是刚烤出来的,巧克力浆把她的手指都烫红了。她居然说没感觉到。 瓦勒斯卡提起切茜娅的手在唇边吻了吻,切茜娅笑着说:「是不是带着巧克力的味道?」 第162页 瓦勒斯卡没有接话,他说:「切茜娅,我想知道你对灾难的看法。」 每一次的灾难,对人类来说都是重大的伤亡,然而在神明口中,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烦人事——他们得亲手去杀死那些不肯乖乖死去的蝼蚁。 切茜娅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一切都是矛盾的。她接受不了其中任何一种可能。 不过也用不着切茜娅头疼了,因为拉兹罗懒散地走进了餐室里,「好香啊,是什么吃的?切茜娅,你也在这儿。」 瓦勒斯卡注意力瞬间转移了,他坐直了身子。 切茜娅一揉身坐进了瓦勒斯卡的怀里,双手攀着瓦勒斯卡的脖子看向拉兹罗,「嗯,瓦勒斯卡请我来吃草莓甜饼呢。」 「那个呀。」拉兹罗意味不明的说,「怪不得五月份的时候,果酱被我偷吃了,他那么生气。」 他目光扫过切茜娅,自己倒了杯咖啡出去了。 切茜娅歪身坐在瓦勒斯卡怀里,他身上本来有股很好闻的树木冷香,现在融合上了面包房里的甜味,闻起来舒适又惬意。 她也不着急,只是一边吃着甜饼一边和瓦勒斯卡说话,一会儿说伊莲做的手工,一会儿问起送信的鸽子,多的好像他们之间的话题永远也说不完。 直到甜饼只剩了一半,切茜娅伸伸懒腰站起来,「我觉得应该给他们送点甜饼去,你还吃得下吗,瓦勒斯卡?」 瓦勒斯卡本想说我吃得下,可是切茜娅眨巴着的绿眼睛忍不住让他改口了。 「我去给他们送一点去,」切茜娅举起来一个猪鼻子甜饼给瓦勒斯卡看,「把这个送给拉兹罗。谁叫他鼻子那么灵?」 作者有话要说: 拉兹罗:你才猪鼻子 感谢在2021-11-20 01:45:52~2021-11-21 01:3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639278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跳棋 少女的裙子轻盈地扫过了楼梯拐角,切茜娅敲了敲门,「拉兹罗,我开门啦。」 拉兹罗打开了门,他衬衫扣子解开了,晃荡着的缝隙里露出腹肌的隐约轮廓,他一把将切茜娅拽进门里,另一边膝盖抵上了门,把她扣在门上吻住了。 「今天晚上又是怎么回事,切茜娅?」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为什么你会和瓦勒斯卡在一起?」 「我又没做什么,」切茜娅含煳不清地说,「正巧闲着无聊,他又邀请我来了。」 拉兹罗将她手里的托盘拿下来,「把这东西扔到一边去。」 「确定吗,拉兹罗?」 少女柔软的唇瓣在他嘴唇周围打着圈,「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呢。」 拉兹罗的手顿了顿,终于只是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这样可不行,切茜娅,你说过想要我的。」 「是呀,我说过。」少女唇上带着甜点的香气,显得越发诱人,「可是拉兹罗。我同瓦勒斯卡相处的也很好,不能因为这个就突然不理他了。」 她的手指描摹过拉兹罗嘴唇的形状,忽深忽浅地压过去,「我可以一点点的疏远瓦勒斯卡,但是没办法一天突然完成。」 神明抓住了她的手,咬住了她的下唇,「说到做到,切茜娅。」 拉兹罗的眼神因为嫉妒,而看起来格外的不甘心,「告诉我,切茜娅,你今天下去和他都做了什么了?」 「我们做了糕点,瓦勒斯卡给我藏了草莓酱,」切茜娅漫不经心地一样样数着,「嗯……还有聊了会儿天。」 她的绿眼睛愉快地闪着光,「瓦勒斯卡的草莓酱真的很好吃呢,酸甜都正好。」 拉兹罗听见她夸瓦勒斯卡,便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不要夸他。」 他闷闷地说:「我不想听。」 「好啦,」切茜娅捻起甜饼说,「不夸就不夸,我可是偷偷学了做甜饼的手艺来给你尝呢。」 她是为了他才学的吗? 神明脸上的不快这才褪去了一些,拉兹罗低头叼走了切茜娅手里的甜饼,眯起眼睛道:「很好吃。」 松软的巧克力馅儿苦中带甜,外面包上了软糯的面,面上洒着脆脆的坚果屑。 当然最令拉兹罗开心的,还是这个甜饼不是想像中草莓酱的。 他才不想吃瓦勒斯卡的东西呢。 拉兹罗嘴里叼着甜饼,两只手轻轻挽起切茜娅松散了的头髮。 她的金髮因为亲吻的时候揉搓在门上,髮髻已经有些散了。珍珠髮带垂在鬓角,多了几分爱娇的媚态。 他很喜欢切茜娅的样子,可是亚迈伊蒙和瓦勒斯卡都在,他不想让他们看见。 灵巧的手指理清楚了髮丝,她的头髮想金线那样缠着他的手指,每次拉直了,就又打弯,偏要带着俏丽的弧度。 「切茜娅,你的头髮和你一样不听话。」拉兹罗轻笑了一声。 少女的手按在了拉兹罗腰侧,酥麻令神明手指一颤,刚刚理了一半的头髮就有散落下去了。 「谁说的?我最听我的亲爱的话了。」 她的声音带着暧昧的笑意,她哪怕是一个最轻微的动作,都能轻易勾起拉兹罗内心的欲望。 「别乱动我,切茜娅。」 切茜娅的手越发不老实了,她戏嚯地笑着说:「你好敏感。」 第163页 「把手举起来,」拉兹罗无情地说。 「那不行。」切茜娅任凭他打理着自己的鬈髮,又给他拣了一块甜饼餵到嘴里,「我还要餵你吃甜饼呢。」 拉兹罗叼着甜饼,没来得及咬,将松下来的头髮编成了小麻花辫,细心地绕进了髮髻里。 纤丽的细辫勾起了珍珠髮带,把它很严谨地别在耳后,精緻复杂的如同上好瓷器。 「真好看。」切茜娅在镜子里照着看说,「拉兹罗,以后我去参加宴会,可都要你给我编。」 「嗯,」拉兹罗应着笑了一声,「来我这儿,我给你编一辈子辫子。」 切茜娅忽然听见了楼梯上的细微声响,她太久没下去,是瓦勒斯卡上来了。 她心里按捺下慌张,她还没有做好让瓦勒斯卡和拉兹罗直接矛盾爆发的准备。 在瓦勒斯卡敲门之前,切茜娅就端着托盘站了起来。 她飞快地打开了门,亲热地挽住了瓦勒斯卡的手臂,「拉兹罗很喜欢呢!瓦勒斯卡,你的厨艺可真是太棒了!」 少女的脸上洋溢着欢快天真的笑意,任是谁都不忍心去打扰那样的美好。 拉兹罗嘴角带着讥笑,歪身坐在沙发上看着瓦勒斯卡,瓦勒斯卡目光里则对拉兹罗透出了明显的厌恶。 切茜娅似乎毫无察觉氛围的奇怪,也不知是她本来就有这样调和气氛的能力。 她左手挽着瓦勒斯卡的胳膊,右手已经拉住了拉兹罗搁在沙发上的手。 「一起下去吧,待在这里多闷啊。」 拉兹罗任由她拉起来,切茜娅叽叽喳喳地说话,一手挽着一个神明,硬生生地把他们往楼下拖,丝毫不在意有没有答话。 「话真多。」拉兹罗伸手握住了切茜娅的嘴,「你哪儿来的这么多话?」 切茜娅眨眨眼睛,「因为我开心啊,开心的时候就会有很多话要跟别人分享。」 「那也没必要把我拽到楼下来吧,」拉兹罗看了瓦勒斯卡一眼,「我们有什么话大可以躺下说。」 切茜娅:「……」 她在瓦勒斯卡站起来揍他之前,按住了瓦勒斯卡的肩膀。 「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多相处,」切茜娅耐心地说,「你们总是呆在各自的卧室里,没有交流可不行。」 瓦勒斯卡冷冷地出言相讥,「有的人离开了卧室可能就活不下去。」 拉兹罗银灰色的眼睛阴沉下来,「比某些人一天到晚在外面捡东西吃好。」 瓦勒斯卡手里的瓷杯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把杯子当!的放在茶几上说:「会编辫子大概不知道是给哪个女人编多了。」 切茜娅心虚地摸了摸头上的辫子,瓦勒斯卡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拉兹罗冷声道:「我也没想到神明居然会用草莓酱这么寒酸的东西来招待别人。」 「停!」 切茜娅的手一只按在了一个人嘴上,「别吵了!」 她瞪圆了眼睛说:「以后说话都不许人身攻击,不许阴阳怪气地讽刺别人,总之要和谐相处!」 坐在沙发最远端的亚迈伊蒙抿了口咖啡,贊同地说:「对,和谐相处。」 切茜娅:「……」 你来掺和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亚迈伊蒙仿佛完全没意识到切茜娅的怒视,他一反手托出棋盘来,「不如我们下棋吧,可以促进感情。」 虽然切茜娅竭力想划清与亚迈伊蒙的界限,但是不得不承认下棋是转移矛盾很好的一个办法。 六角形的跳棋盘被摆在了桌子上,切茜娅自顾自挑了个白色的旗子往上面摆,亚迈伊蒙好整以暇地拿了绿色的摆在她对面。 拉兹罗和瓦勒斯卡本来不想下,但是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小团体排除在外,也只好拿了棋子往上摆。 瓦勒斯卡拿了黑色的,拉兹罗翻了半天,只剩下了一个粉色的。 拉兹罗对这个颜色很是不满,他抬手走了一步,和切茜娅的手轻轻撞到了一起。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暧昧的笑意,伸出小指在就在棋盘上方勾住了切茜娅的小指,撒娇般摇晃了一下。 瓦勒斯卡一把将切茜娅的手抓住放回了她膝盖上,冷冷瞥了拉兹罗一眼,开口道:「你挡住我看棋盘了。」 拉兹罗眸光微微一沉,他向瓦勒斯卡那边移动旗子,很明显想要先把他剷除掉。 瓦勒斯卡任由他往自己这边走,落子在切茜娅棋子前面,缓声说:「从我上面跳过去吧,我给你搭好路了。」 切茜娅咯咯地笑了起来,「谢谢你,瓦勒斯卡。」 拉兹罗剜了瓦勒斯卡一眼,后者则毫不留情地瞪了回去。 少女托着腮专注地看着棋盘,好像对神明的争夺熟视无睹。新笋般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敲着桌子边缘,她每一次抬手,腕上一串细金镯相撞,发出清脆响声。 坐在切茜娅对面的亚迈伊蒙眸光暗了暗,他向切茜娅的方向攻城略地,锋芒逐渐明朗。 切茜娅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她愤恨地看了亚迈伊蒙一眼,他一定是故意的! 她一抬眼睛,才发现亚迈伊蒙一直在看着她,他的目光好似两个无底的黑洞,令切茜娅心里微微一惊。 然而在他们目光相触的瞬间,亚迈伊蒙便无事似的垂下了眼睛。 他挪动棋子,放在了切茜娅刚刚那一步旗的前面。 第164页 说实在的,这一步走的并不好,但却又仿佛是刻意的。 亚迈伊蒙没急着走,他转了转切茜娅的棋,让她和自己的棋正对着。 棋子像小人的形状,深绿色的棋子和奶白色的棋子面对面,好像他要倾身来吻她。 他整理完了棋子,抬起头看了切茜娅一眼。 她能感觉他若有所指的目光落在自己发顶,不自觉地用手去摸了摸脸,好像要拂掉他的目光似的。 她的脸发烫。 亚迈伊蒙的声音低沉和缓,「切茜娅,该你了。」 切茜娅骤然回过神来,她懊恼地嘟囔着,「急什么,让我再想想。」 再想想也没用,现在的局势她输定了。 拉兹罗察觉到了她和亚迈伊蒙之间的微妙氛围,在轮到他的时候,他一手落子,一手抬起切茜娅的手搁在唇边吻了一下。 他在宣示主权。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亚迈伊蒙和瓦勒斯卡都一动不动,切茜娅忽然笑起来。 「真讨厌,先生,你害的我输了!」 她在自己和亚迈伊蒙的旗子之间指了指,「我刚才走了这一步,亚迈伊蒙无论往哪边走,我都输定了。」 「输了就输了吧。」拉兹罗毫不在意地说,「还要玩吗,切茜娅?」 「不玩了。」 切茜娅迅速地把手抽回去,拉兹罗目光顿了顿。 瓦勒斯卡拿起了外套说:「切茜娅,我送你回家。」 拉兹罗身子没动,反手一把将切茜娅扯了回来,「今晚上睡在我这儿吧,宝贝。」 切茜娅只觉得身上一凉,亚迈伊蒙和瓦勒斯卡同时盯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小甜甜~ 第90章 梦境 切茜娅将拉兹罗的手提在唇边轻轻一吻,绿眼睛水波流转的掠过他。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答应好的时候,切茜娅娇俏地摔开了拉兹罗的手,「那可不行,您这么珍贵,万一您要我对您负责任怎么办?」 她拢紧了白鼬皮衬里的外套,挽起瓦勒斯卡的胳膊说:「麻烦您送我回家。」 切茜娅经过亚迈伊蒙的沙发旁边时,他忽然微微一斜身子,牵住切茜娅的手吻了指尖一下,「再会,切茜娅。」 在他柔软的唇落下去的瞬间,十字星戒指一闪,仿佛星辰坠落人间。 一股电流顺着指尖蹿了上来,切茜娅心尖一跳,然而亚迈伊蒙已经松开了她的手,仿佛这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告别礼。 她抿唇一笑,「再会,亚迈伊蒙。」 切茜娅坐车回到洛佩兹庄园时已经很晚了,她简单地洗漱过后便躺到了床上。 她本来有在睡前写一点日记的习惯,但是今天一沾床就困的睁不开眼睛,索性盖上暄软的鸭绒被睡了。 *** 切茜娅看见自己光着脚在神殿里行走。 今天神殿里一点也不暖和,十一月底的风呜呜地在窗外吹着,神殿空旷寂静,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大理石地面冰着脚,切茜娅便踏到了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的楼梯上,她沿着楼梯往上走,既像是漫无目的,又像是目标明确。 她在找人,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谁。 要找的人似乎就在这里。 切茜娅没有敲门,极自然地就拧开了门把手,她的光脚踩上了门后人的拖鞋,张开双臂扑进了他怀里。 「切茜娅。」他轻声说,「你来的太晚了。晚上回家怎么不早点睡觉?」 「我没有啊。」切茜娅贴在他的耳边说,「我回家就洗了澡,然后喝了杯牛奶就躺下睡了。我连日记都没写呢。」 「那就是瓦勒斯卡故意在路上拖时间了。」他有点不快,「下次我送你回家。」 切茜娅站在他的脚上,仰脸咬住了耳垂,「你送我的话还回什么家啊……」 他轻笑一声,「说的也是。」 在他低头去吻她的时候,切茜娅却忽然松开手臂跳开了。 她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华丽的房间里,青龙瓷瓶里依然插着玫瑰花,嫣红的花瓣上沾了露水,好像是刚被浇灌过。 「你真宝贝你的花,天天都要浇水。」她说,「这是哪里种出来的?」 「安洛先高地。」 切茜娅随手扯了一片花瓣,在指尖玩着,她笑道:「我说的是花。」 「我说的是你。」 切茜娅银铃一般的笑起来,她用牙咬住玫瑰花瓣,含着送到他的唇边。花瓣上的露水让她的唇越发莹润,切茜娅眯着眼笑。 他低头咬住花瓣的另一头,切茜娅便松开嘴,她在花瓣上咬下了一个圆弧形的小牙印。 就在她要跑到房间另一头时,他勐然将她拉回了怀里,含着花瓣便吻住了她。 青涩的玫瑰花瓣在唇齿间碾碎了,散发出了浓烈的清冽芬芳,水红色的汁液染了彼此的唇,暧昧又凌乱地铺展开来。 切茜娅咽下了玫瑰花瓣的一部分,那么漂亮、鲜妍又芳香的花,尝起来是苦的。 她的脑海微微发晕,好像沉湎在摇盪的葡萄酒里,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水彩似的色块。 切茜娅越发发狠地踮起脚来去吻他,她抓着他的衬衣领口,不顾一切地想要贴近他,仿佛这才是驱动她最原始的欲望。 她推着他步步倒退,食指挑开了衬衣领口第一粒扣子,滑过了锁骨流畅的线条。 第165页 「你洗过澡了,」她笃定地说,「是在等我吗?」 他散漫地笑,丝毫不因为被戳穿了而窘迫,「我对待这件事一向认真。」 切茜娅解开了髮带,海藻一般的金色长髮倾泻下来,他绕在指尖轻轻一嗅。 欲望像泡了水的海绵似的发胀,她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推倒在了床上,「亚瑟……」 *** 「小姐?」伊莲伸手在切茜娅眼睛前面晃,「起床了。」 切茜娅唰一下睁开眼睛,弹簧一般霍然从床上跳起来,额头勐地撞在了伊莲脸上。 伊莲捂着鼻子后退几步,痛苦地道:「小姐不想起床也不用这么撞我吧?」 切茜娅茫然又仓皇地向周围看了看,她的确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身处自己的卧室,但是…… 昨天晚上梦里的她急迫的轻叫声犹在耳畔,绣花被褥仿佛还在蹭着大腿,切茜娅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额头上。 救命啊!她为什么会对亚迈伊蒙做那种梦啊!! 切茜娅忍不住扶额怀疑人生,不可能不可能,我是那种做梦都肖想着人家身子的人吗? 怎么可以对他做那种事情啊!简直太羞耻了! 切茜娅愤恨地一拳捶在了床头。 伊莲被吓了一跳,硬着头皮道:「小姐,吃饭吗?」 「吃饭吃饭。」切茜娅烦恼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不行!她绝对不能胡思乱想! 伊莲一边替她收拾着床铺,一边说:「今天早晨有人送来了玫瑰花,门房都很奇怪,那么一大捧玫瑰花!也不知道是怎么送进来的……」 切茜娅身子一斜,把脚崴了。 伊莲只好下楼去给切茜娅找了药膏,让女僕把早餐端上楼来吃。 切茜娅用力将叉子捅进了带斑点的蒸小红肠布丁里,充满愤怒地把布丁搅碎了,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伊莲坐在脚凳上替她揉着脚踝,嘟囔着说:「小姐也小心点,怎么下个床都能把脚崴了?」 「别提了。」切茜娅郁闷道,「那捧玫瑰花呢?」 「还在门房那儿,小姐要搬上来吗?」 「不要!」切茜娅突然提高了声音。 伊莲抬头愣怔地看着她,切茜娅连忙打着圆场说:「那个……就不用了,扔了吧。」 伊莲点点头,挥手叫等在门口的女僕说:「去告诉门房,把花扔了吧。」 女僕应声转身出去了,切茜娅咬着卷了椰肉的巧克力薄饼,忽然大声说:「你等等!」 她气愤地放下薄饼道:「别扔了,随便找个地方种了吧。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算了。」 神殿里来的鸟儿有落在了窗户上,依然是瓦勒斯卡的笔迹。 「切茜娅今天想去哪儿?拉兹罗去西部散播瘟疫了,不会碰上他的。」 切茜娅刚想点头,面前忽然浮现出了瓦勒斯卡的脸。 因为同母异父,他和亚迈伊蒙长的有那么一分相似……但是现在这分相似被无限无限扩大了…… 切茜娅蓦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在梦里踮脚吻亚迈伊蒙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她坚定地朝鸟儿摇头:「今天我和伊莲一起逛街,不出去。」 鸟儿仿佛能听懂她说的话,有些失望地歪歪头。 远在奥林匹斯山上的瓦勒斯卡烦躁地抛开羽毛笔,在窗边站了起来。 切茜娅不想跟他一起出去。 烦。 不开心。 切茜娅本来是想跟伊莲逛街去的,可是马车走到郡城图书馆,她忍不住又下了车。 之前莫名其妙被卷进了玛尔维娜的事里面,她直接把梅兰妮讲过的「赛琳娜·法伊曼」的事情给忘了。 赛琳娜没有疯,那么她笔记里的「黑暗生物」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要一直念叨着「vam」的音节? 她借了本字典从头开始查找,「鞋面」?「色诱」?「护臂甲」?「逃跑」? 切茜娅把以这个音节开头的单词从头翻到尾,也没找到一个能对上号的。 也许是古英语? 切茜娅出示了洛佩兹家族的族徽,让图书馆管理员把她带到了古籍图书室 切茜娅看着不同时代摞到天花板的字书,不由得开始头皮发麻。 早知道就应该乖乖去逛街。 最后她还是指挥着车夫和伊莲把底下的十几本搬上了马车,打算回家去慢慢查。 切茜娅在房间里一直查字典查到深夜,她是刻意睡的晚一些的,倒不是为了别的,单纯是怕自己晚上再做什么奇怪的梦。 切茜娅强撑到两点半,实在忍不住了,打开的字书在她眼前逐渐模煳起来,一切字母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 一模一样的画面。 她穿着长及脚踝的羊毛睡裙,光着脚走过花色繁复的地毯,打开了那扇门。 「今天又来晚了,切茜娅。」他轻声说,「你是故意的吗?」 「没有。」切茜娅唿吸着他身上好闻的冷香,「我在查一个奇怪的音节……是之前听到的,总感觉很重要。」 他不在意她说的是什么,双手珍惜捧起她的脸来,「都熬出来黑眼圈了。」 切茜娅不满地拂掉他的手,「你别管。这是我的妆。」 「是妆吗?」他笑着弯下腰去,「我看看。」 然而他却没有看,湿漉漉的吻落在了眼睛上,切茜娅的睫毛湿了。 第166页 他的脸错开一点,「不是妆。」 切茜娅跳起来,长腿盘在了他的腰上,「怎么啦?你不喜欢黑眼圈?」 「少熬夜。」他意有所指地说,「你逃不开的。」 切茜娅被他衬衣上的一枚胸针硌到了,她伸手去拨那颗蓝宝石胸针,忍不住赞嘆道:「这宝石真漂亮。」 「切茜娅要吗?」他慵懒地抬起眸子,大颗的珠宝从天花板上倾泻下来,红蓝宝石月亮石蛋白石玛瑙钻石盛满了浴缸,他将切茜娅轻轻放进了浴缸里。 切茜娅好奇地将手插进宝石堆里,一下下地玩着,把它们当成石头块儿一样地拨来拨去。 她笑了起来,霍然坐直身子,揪住他将他一起扯进了浴缸里,宝石满溢出去。 圆润的蛋白石垫着她的腰,菱形的祖母绿磨着她的手腕,她弓起腰身,宝石如同水一般更多的荡漾出去。 每一下的摇撼她都更深的陷入了宝石堆里,七彩的光芒被睡裙兜起来,在空虚和充满里闪耀着。珠宝的细碎摩擦声和暧昧的低吟融合在了一起,璀璨的稜角沾染了湿润的柔光。 第91章 奶酪火锅 切茜娅霍然在桌前抬起头来。 她竟是趴在书桌上睡了一夜。 她觉得腰酸背痛,扶着桌子才能站起来活动了一下。 昨天晚上…… 我为什么又做了那种梦啊! 混乱的画面蓦然闪现在切茜娅脑海里,她两颊蓦然烧红了,羞耻地捂住了脸。 不至于吧不至于吧,我到底平日里都对着亚迈伊蒙想什么了? 切茜娅捧着脸歪倒在沙发里,突然感到了对神明深深的愧疚。 白天亵渎神明也就算了,她居然连做梦都不放过人家…… 伊莲轻手轻脚地进来,看见切茜娅坐在沙发上,「小姐今天醒的好早。」 切茜娅抬起头来,她脸上深深的颓废和自我怀疑吓了伊莲一跳。 「小姐,您怎么啦?」 「我道德败坏了。」切茜娅悲愤地说。 伊莲头上冒着一堆冒号,呆呆地看着她。 切茜娅想要说话,又勐地剎住了——不行!她不能污染伊莲纯洁的内心! 于是切茜娅改口道:「伊莲,如果我最近总是心情烦闷,想些……不该想的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伊莲担忧地看着切茜娅,难道小姐是在因为自己嫁不出去而烦躁吗?毕竟先前小姐都快要订婚了…… 于是伊莲果断开口道:「小姐或许可以换个环境,到别的地方去住一段时间,比如……」 伊莲「神殿」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切茜娅忽然赞嘆地说:「你说的太对了!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我已经有三四年没出去度假了。」 伊莲试图把话题纠正回去,可是切茜娅兴奋地说道:「我早就想到格勒山脉滑雪去了,听说那里冬天的雪景美极了……」 而且也正好可以缓和一下神明之间的紧张关系! 难道小姐不想结婚吗? 伊莲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可是,小姐,您不能一个人过去……贵族小姐一个人出去不仅不合适,而且不安全……」 这时女僕敲了敲卧室门,探进头来说:「小姐,门房又收到东西了,这次是个盒子。」 又是什么东西? 伊莲把橄榄绿的鎏金方盒放在了桌子上,盒子是锁起来的,伊莲摆弄了半天,也没找到打开的办法。 「我看看。」 切茜娅好奇地伸过手去,在她的手指触到小锁时,盒子自动弹开了。大块的宝石从里面流泻出来,仿佛它们本来就是被压缩在了盒子里,在那一瞬间堆满了桌子。 「天啊。」伊莲惊喜地叫了起来,「它们好漂亮啊!」 切茜娅磨了磨牙,一字一句地说:「伊莲,我下周就要到格勒山脉去。」 伊莲愁苦地捧着盒子往外走,连看那些亮闪闪的宝石都不能让她开心起来。 小姐要一个人到格勒山脉去了,就算有护卫跟着,也不一定能保证安全。 伊莲苦着脸边走边想,一心想该怎么劝切茜娅才能让她别去。 她一不留神脚下绊了一跤,沉甸甸的一箱子宝石整个扣在了地上。 幸而地上铺着地毯,她没摔着,只不过是宝石滚了一地。 伊莲心疼地拾起箱子,她正捡着宝石,忽然看见一张纸从箱子底部露了出来。 「切茜娅,如果想要联繫我,将信纸丢到火里我就会出现。——亚迈伊蒙·柯里昂」 伊莲手抖了一下,这可是神明的信! 可是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见小姐呢? 伊莲坐在走廊里,托着腮想了大半天,把碎片的信息拼了个七七八八。 没错,一定是小姐和他之间闹矛盾了,小姐才会取消订婚,住回家里来的。现在神明寄来了信,是不是说小姐快要和她的未婚夫复合了?! 伊莲在内心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鼓了个掌,几乎忍不住笑。 她正要把信纸去送给切茜娅,忽然又仔细想了一遍——不对,难道是小姐还没有原谅他,所以他才会这么委婉的要求见面? 伊莲心里又拿不定主意了。 *** 壁炉里的火苗腾的烧旺了。 亚迈伊蒙转过身去,他在火苗里看见了切茜娅的房间。 「切茜娅。」他温和地开口说。 第167页 然而影像里的房间内空无一人,须臾一只手从沙发后面伸了出来,「神、神主在上,这里只有伊莲。」 亚迈伊蒙微微一怔,随即好笑地说:「伊莲,不用躲在沙发后面说话,出来吧。切茜娅呢?」 伊莲死死蜷缩在沙发后面,她是真的不敢看神明的脸。 「请原谅我斗胆烧了您的信纸。」伊莲打着哆嗦说,她已经开始后悔刚才的冲动了。 「但是小姐最近不开心,我想她还没有做好和您共同生活的准备。」 亚迈伊蒙嘴唇一动,眼里带了轻微的笑意,「共同生活?」 伊莲没意识到神明的意思,她一心只想赶紧把自己的话说完,「所以小姐最近想到格勒山脉度假去,她至少要在那里待上一个星期。我想,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在那儿见到她。」 「谢谢你,伊莲。」他的声音动听如同歌剧,「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感谢你的帮助。」 神明夸我了! 伊莲惊愕地捂住了嘴,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 一个星期以后,切茜娅收拾好东西便乘马车前往格勒山脉了。 洛佩兹家在那里有一家旅馆,因此她不用单独带上伊莲,只随身带了两名护卫。 马车在路上走了五天,到达格勒山脉的时候,已经进入了十二月下旬,山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刚好适合滑雪。 切茜娅在旅馆里住下,指挥着护卫把包袱一样样搬到楼上去。 经营旅馆的克朗夫人很热情,她一直同切茜娅攀谈着,讲起最近的趣事。 克朗夫人正谈论着奶酪的价格,忽然想起来说道:「洛佩兹小姐,最近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年轻人住了进来,就在前几天,他是您的朋友吗?」 「恐怕不是。」切茜娅笑着说,「我是自己来的。」 「那可真遗憾。」克朗夫人道,「或许你们可以认识一下,毕竟他简直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他的衣服看起来很昂贵,我想他大概是一位贵族。」 「会见到的。」切茜娅说,「我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星期呢。」 第二天白天克朗夫人便带着切茜娅到附近转了一圈,她指出了今年最适合滑雪的地方,又从当地村民家里给切茜娅借来了六只阿拉斯加雪橇犬。 那些大狗都是黑白的厚实皮毛,它们有着强健的四肢和友善的目光,是不常来滑雪的人最好的选择。 这里天黑的很早,切茜娅同克朗夫人回来时,天色已经入夜。 克朗夫人做了瑞士奶酪火锅,切茜娅上楼去换衣服了,她路过自己临近的房门时脚步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这里住的就是克朗夫人提过的那位年轻绅士,因为这家旅馆是洛佩兹家的产业,许多入住的贵族都与他们家有着颇深的渊源。 也许自己会认识他,切茜娅想着,那样不打招唿感觉不太好。 她略一踌躇,便敲敲门道:「先生,您在吗?」 房间内传来了脚步声,门内的人应了一声,但是隔着厚厚的橡木门声音有些模煳了。 「克朗夫人做了奶酪火锅,」切茜娅礼貌地说,「她用的凯尔特奶酪是这里最着名的,我想您或许愿意尝一下。」 木门打开了,神明一手繫着衬衫领口的扣子,含笑望着她说:「乐意至极,小姐。」 前几天的梦境唿啦啦在眼前闪过,切茜娅脸腾的红了,她喃喃道:「亚迈伊蒙……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许你出来度假,不许我出来吗?」 骗人精! 切茜娅气愤地咬紧了嘴唇,然而亚迈伊蒙已经托住了她的手腕,「走吧,小姐。」 火锅热气腾腾的,奶酪在锅底融化里,里面还放了德科堡燻肉、水果和蔬菜,煮出了浓浓的奶香味。 煮软了的桃子块甜美的入口即化,带着胭脂般润泽的淡粉,在奶白色的汤汁上面漂浮着,看起来可口极了。 切茜娅心不在焉地用叉子叉起来葡萄干杏仁面包,蘸了汤汁小口咬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锅蒸汽的原因,她的脸上有一层浅淡的粉红。 克朗夫人对那位不认识的先生和切茜娅的关系很是好奇,不时来切茜娅这桌晃悠一下,藉此与亚迈伊蒙搭话。 「先生,您同洛佩兹小姐认识吗?」 亚迈伊蒙的心情似乎很好,他应答道:「认识。」 「那么您是她的朋友了?」 「不,」亚迈伊蒙从容地说,「我是她的前未婚夫。」 切茜娅被面包噎了一口,抬起眼睛瞪着他,亚迈伊蒙给切茜娅倒了一杯樱桃白兰地,「我们不急,」他慢条斯理地说,「今晚上很长,切茜娅。」 切茜娅现在不能听「晚上」这个词,她接过甜酒,好容易咽下去了面包,「亚迈伊蒙,你告诉我,我这几天做的梦是不是和你有关?」 亚迈伊蒙微微颔首,「小姐做关于我的梦了?」 切茜娅脸色登时红涨起来,「你不要胡说,分明就是你让我……」 「我的确将神力放在了小姐身上,」亚迈伊蒙道,「我的神力是欲望,就像人若没有胃就不会感到飢饿一样,小姐若是本来对我没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有被放大的欲望的。」 他微微一顿,嘴角勾起笑意说:「我的礼物还喜欢吗?」 切茜娅脸烫的厉害。 第168页 他一定知道我梦见什么了,切茜娅困窘地想,不然他不会送来玫瑰花和宝石匣子。 「不用紧张,切茜娅。」亚迈伊蒙说,「人贪恋美丽之物都是正常现象,你没必要因为想得到这些就怪罪自己。」 「但是——小姐想对我做的事情还是挺令我惊奇的。」 切茜娅正在咬着无花果,差点再一次被呛死。 她打起精神说:「这讲不通,先生,为什么你在我身上施展了神力,我只会感觉到和你有关的?」 「很聪明,切茜娅。」他说,「因为我的法术是将你和我的欲望联繫起来了。」 绿眼睛惑人的眯了起来,她试图趁虚而入,夺回自己失掉的阵地,「那么先生的欲望是什么?」 亚迈伊蒙搁下叉子,看进那双绿眼睛里去,「我想得到花和宝石和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不会说是因为我想吃奶酪火锅了感谢在2021-11-23 01:49:04~2021-11-24 01:5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639278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大雪 切茜娅怔住了。 亚迈伊蒙为什么会这么说?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按照她的计划,他现在就算不厌恶她,起码也不至于死心塌地吧? 切茜娅拿起餐巾,轻拭了一下嘴角道:「亚迈伊蒙,我很抱歉。」 「如果你感到抱歉的话就应该把玛尔维娜的预言告诉我。」神明眼里是近乎魅惑的傲气,「我不接受其他形式的道歉。」 晚饭已经差不多吃完了,他们便站起来走回楼上去。 亚迈伊蒙坐的离楼梯口近,他走到狭窄的楼梯口时侧了侧身,让切茜娅先上楼梯。 切茜娅抬眸望了他一眼,亚迈伊蒙还是这么绅士。 她忽然想起来,便笑道:「亚迈伊蒙,为什么你没有一点神明的架子呢?」 「我有啊。」他从容地说,「不被允许接近我的人连见我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他打了个响指,正从房间另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年轻小姐唰一下不受控制地转过头去,姿势僵硬好像被定住了。 「你真调皮,」切茜娅笑了起来,「何苦为难人家。」 神明淡淡的微笑着,解开了法术道:「所以你要好好珍惜我,切茜娅,不然我也会为难你的。」 切茜娅嗓子一梗,脸颊又开始隐约发烫,她无奈道:「我们上楼去吧。」 亚迈伊蒙弯下腰来,轻声说:「晚安,切茜娅。」 就在切茜娅以为他要回屋去的时候,神明弯下腰来,将侧脸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贴——这是这一地区再正常不过的告别礼。 然而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他皮肤冰凉如同月亮石一般的触感倏忽即去,那一瞬间她听见了他的唿吸。 因为靠的太近了,听起来和她梦里的有几分近似。 「你的脸好烫,切茜娅。」亚迈伊蒙平静地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晚上不舒服记得来找我。」 切茜娅连晚安也来不及说,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她后背靠在门上,好久才平復下去心跳,无力地顺着门滑坐到了地上。 怎么办啊?她还要在这里住七天呢!这么下去可不行…… 次日切茜娅早早地起来了,她刻意避开了亚迈伊蒙,匆忙喝了刚挤出来的鲜牛奶,吃了块葡萄干黑麦面包便出去玩了。 第一天不宜于上山,她需要先跟阿拉斯加狗狗们熟悉一下。 切茜娅随身带上夹奶酪的面包,坐着狗拉雪橇跑遍了整个村庄,连中午都没有回去吃饭。 黄昏时分,克朗夫人看见住在切茜娅隔壁的那位「柯里昂先生」带着一身风雪回来了,雪花沾在他的肩膀上,都好像是落的银屑。 「您去哪儿了,先生?」克朗夫人惊奇地说,「我一整天都没见到您,还以为您没出门呢。」 「我出去看着我们家小猫咪了。」亚迈伊蒙微笑着回答说。 他在火炉旁边抖落了外套上的雪花,等不及衣服烤干,便上楼去了。 就在他回去之后没多久,切茜娅也筋疲力尽地回来了。 「克朗夫人。」她快活地叫了一声,「这儿可真美啊!被狗拉着坐在雪橇里跑简直开心极了!」 「看来您玩的很好,小姐。」克朗夫人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幸亏有人保护着您,不然您出去一整天我可要担心了。」 切茜娅疑惑地说:「您说的是……」 克朗夫人八卦地凑过来,「小姐,您的前未婚夫为什么要把您叫做他的小猫咪啊?」 切茜娅的脸腾的红了。 该死的亚迈伊蒙! 她胡乱应付了克朗夫人两句,忙不迭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第二天切茜娅起的更早,她连早饭也没顾上吃,匆匆忙忙带了面包就跑出去了。这一次她要特意跑的远一点,她才不想要被他跟着呢。 果然,下午克朗夫人再次碰上了返回的柯里昂先生,他的神色就看起来闷闷不乐,好看的眉宇间的郁色简直令克朗夫人心痛。 「您没有找到洛佩兹小姐吗,先生?」克朗夫人自责地说,「早知道昨天我就不应该多说话。」 「没关系的。」亚迈伊蒙笑了笑说,「若是您知道切茜娅会去哪儿,希望您能提前告诉我。」 第169页 「当然了!」 恰好这时切茜娅也回来了,她披着一件貂皮衬里的披风,看见亚迈伊蒙的时候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切茜娅心里忽然涌上了淡淡的愧疚,反正他又没来打扰她,他愿意的话让他跟着就是了,干嘛非得避开他呢? 她怀着愧疚的心情向亚迈伊蒙伸出了手,「先生,您今天也出去了吗?」 亚迈伊蒙略一点头,「是的,今天外面还在下雪。」 他垂下眼睛,切茜娅纤细的手腕上套着一只红白玫瑰珐瑯镯子。他伸手拨了拨那镯子道:「明天出去手上不要戴饰品,这样驾起雪橇来不安全。」 切茜娅却觉得越发不安了。或许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她为什么非得要避开他呢? 她闷闷地回到房间里吃过了晚餐,洗了一个热水澡,便拿出随身带着的书看。 她还在查阅那个「vam」的字音,看了好几本古字书仍然没有头绪。 但是切茜娅今天似乎特别烦躁,她只看了几页便看不下去了,只好上床睡觉。 她正睡着,忽然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咔嚓碎裂了。 切茜娅坐起来,须臾听见了敲门声。 她跳下床去开门,正看见亚迈伊蒙站在门口。 「我要投诉你,切茜娅。」亚迈伊蒙认真地说,「你们家的旅馆涉嫌违法改建,导致大雪把我那边的半边房顶压塌了。」 切茜娅:「?」 她侧眼往亚迈伊蒙房间里一看,果然房顶塌了一角,掉落了满地白皑皑的雪。 克朗夫人拎着手提灯跑上楼来,「真是对不起,先生!」她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这可怎么办好呢?」 「很简单。」亚迈伊蒙道,「麻烦您拿张纸来,我写封投诉信寄到镇上,很快就会有专员来查封这里。」 切茜娅慌忙扯住他,「不不不用麻烦了,亚迈伊蒙,你不会想写信的吧?」 「塌下去的房顶在我头上,小姐,」亚迈伊蒙认真的说,「如果不是我躲的快,你就见不到我了。」 切茜娅嘴角一抽,连忙补充道:「我们可以退还你双倍房费。」 「那还有今天晚上呢。」亚迈伊蒙摊摊手说,「我没有地方可以住了。」 他带笑的眼睛扫过切茜娅,「你该不会忍心让我和别人睡在一起吧?」 切茜娅已经感觉到克朗夫人炽热的眼神落在了身上,她生怕亚迈伊蒙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仓皇地将他扯进了房间。 「我还有一床被子,」切茜娅说,「房间里烧着壁炉,躺在地板上也不会冷。」 「地板上很硬。」 「铺了被子就不硬了。」 「这床褥子太窄了。」 「那你就躺着不要乱动。」 亚迈伊蒙皱眉道:「你想让神明睡地板?」 切茜娅磨了磨牙,「行,我睡地板,你睡我的床。」 她气唿唿地吹熄了蜡烛,躺进了地板上铺好的被褥里。 事实证明亚迈伊蒙说的没错,地板上越躺越冷,她一个劲儿的把被子往自己身上裹,可是寒气还是无孔不入。 在切茜娅第二十次翻身时,亚迈伊蒙嘆了口气,「别折腾了,切茜娅,你这样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好话都叫你说了! 切茜娅愤恨地说:「你不用管我。」 然而下一刻他伸出了手,在黑暗里不知怎么找到了她的腰,一把将她从床下翻到了床上。 而自己把自己裹成蚕蛹的切茜娅根本挣扎不得,她愣愣地睁着眼,看着他离自己几寸之内的面孔。 「把被子裹紧点儿,我不会动你。」 他低沉好听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切茜娅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他的手在黑暗里找到了切茜娅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轻轻地说:「睡吧。」 在夜色最深的时候,披着纯黑斗篷的人在风雪中向这个格勒山脉下的小村庄走来,他鸦黑纤长的睫毛上坠了碎雪,底下一双银灰色的眼睛如同冰冷的石质。 拉兹罗在西部地区散播瘟疫,而现在,他跟随着瘟疫的推进走到了这里。 「这地方真偏僻,」他自言自语地说,「上古的丑恶和欲望没有污染这里,这里不应该受到审判。」 就在他即将调转方向离开时,又蓦然顿住了步子。 他舌尖舔了舔嘴唇,勾起一抹笑意,「我的宝贝儿在这儿,我感觉到了。」 紧接着他的目光冰冷下来,「还有我亲爱的哥哥也在这儿。」 远在万里之外的神殿里,瓦勒斯卡餵着手上的鸽子。 鸽子在他的手心啄小米吃,瓦勒斯卡抚摸着它,然而鸽子腿上的信却未被解下。 「你说她去格勒山脉了?」 鸽子点点头。 「她什么都不肯告诉,一直都是这样。」 神明手指扣在了鸽子脖子上,用力收紧,将鸽子扼死在了掌心。 *** 切茜娅披着暖绒绒的披风,坐在桌边看克朗夫人加热牛奶。 「今天早晨雪下的更大了,」克朗夫人说,「恐怕小姐今天不能出门了。」 「能在这里待一会儿也挺好的,」切茜娅说,「我正好还有一些书要看。」 她顿了顿,「这里还有空房间吗?」 「哦,有的。」克朗夫人歉疚地说,「小姐是想给柯里昂先生再找一间吧。但是空房间还没有打扫,得我上午打扫过了他才能住进去。」 第170页 切茜娅点点头。她在楼下吃着早餐,忽然旅馆的大门被推开了,切茜娅正见拉兹罗信步走了进来。 神明冷灰色的眼睛对上了切茜娅,他眸光带笑,却不达眼底,「切茜娅宝贝,不请我上楼坐一坐吗?」 第93章 花果茶 切茜娅手心握紧了,她绿眼睛带笑瞟过愣在一边的克朗夫人,接着坦诚地看向拉兹罗。 克朗夫人心里霎时闪现过无数种可能,楼上那位柯里昂先生说他是洛佩兹小姐的「前未婚夫」那是不是意味着,现在出现的这位才是小姐未来真正的丈夫? 糟了!克朗夫人懊恼地想,她没有想到这一层,昨天晚上让他住进洛佩兹小姐的房间里实在太草率了。 她攥着抹布擦柜檯,随手擦了两下,便装作要去洗抹布,转身走上了二楼。 切茜娅上前挽住拉兹罗的手臂笑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拉兹罗?」 「我碰巧路过这里。」他捏起切茜娅的下巴说,「我们真是有缘,是不是,宝贝儿?」 切茜娅踮起脚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金色的睫毛快活地眨了眨。 神明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他一想到切茜娅可能是到这里来与亚迈伊蒙私会,就觉得焦躁不安。 「我们上楼谈话吧,切茜娅。」他说,「这里太吵了。」 「你吃过早餐了吗?」切茜娅竭力避开上楼这个话题,「我们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滑雪?」 她的退避引起了神明更大的疑心,拉兹罗探寻地看向她的眼睛,「你在害怕上楼吗,宝贝儿?」 切茜娅微微一笑,「真不懂你,那我们就上去吧。」 她嘴上答应了,然而却刻意放慢了步伐。 切茜娅心里没底,也许克朗夫人没明白她的意思,也许亚迈伊蒙根本不肯离开房间。 他们上了二楼,拉兹罗回头看了她一眼,切茜娅只是微笑着,他便伸手推开了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切茜娅不由得松了口气。 拉兹罗敏锐地扫视过房间,目光定在大床边的地铺上,「那是什么,切茜娅?」 「没有什么,」切茜娅解释道,「那不过是……」 她蓦然瞥见了房间里的人,几乎失声喊出来,「瓦勒斯卡?」 瓦勒斯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内,他目光在切茜娅和拉兹罗中间移动着,开口说话时声音已经压抑了隐隐的怒气,「你和他一起出来度假,切茜娅?」 切茜娅还算镇定地往门框上一歪,笑说:「哦,我想你误会了,其实拉兹罗也是刚来,昨天晚上不过是……」 亚迈伊蒙从楼梯另一端信步走来,他擦拭着手上的水说:「昨天晚上不过是我和她一起睡在这里。」 切茜娅的话生生噎了回去。 拉兹罗抱着手臂,站在她左边带笑看着她,她的前面是瓦勒斯卡,后面是亚迈伊蒙,右边就是一堵墙,切茜娅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包围了。 拉兹罗将手放在她肩膀上,卷着切茜娅落下的鬓髮说:「你想说不过是什么,切茜娅?」 切茜娅顿时觉得自己那一边肩膀好像有千斤重,她默默把拉兹罗的手推下去,视死如归地走进房间,「让我们一起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切茜娅的房间另一头是个半封闭的小会客室,条绒沙发呈半包围,中间是一张珠黄雕花小茶几。 拉兹罗毫不在意地坐在了沙发最中间,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坐到这儿来,切茜娅。」 亚迈伊蒙和瓦勒斯卡同时侧眼瞅了一下她,切茜娅努力笑的还算得体,「我站着就好了。」 她在门口看见了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克朗夫人,便叫她送一壶花果茶上来,要加两倍的香柠檬油。 淡金色的茶水冲进了瓷杯里,切茜娅喝了口茶,觉得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 人都到齐了,也只好看着办了。 「瓦勒斯卡,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嘆了口气道,「好吧,就算我没跟你说我去哪儿了是我的不好。」 「你脖子上的图腾,」瓦勒斯卡说,「它能帮助我定位到你。」 拉兹罗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什么图腾,不过是个牙印罢了。毕竟人家神力特殊嘛。」 神力特殊? 切茜娅一晃神,瓦勒斯卡的神力和他们不一样吗? 亚迈伊蒙开口道:「拉兹罗,闭上你的嘴,没人想听你说话。」 「错了,亚迈伊蒙,等我闭上嘴的时候,我会带着我的宝贝离开这儿,因为那意味着我已经失去讨论的耐心了。」 桌上的气氛骤然剑拔弩张起来,亚迈伊蒙蓦地一笑,「你根本不会,拉兹罗。这就是这件事的美妙之处。你要是想光明正大的拥有她,彻底取得胜利,你就必须与我们谈判。」 他暗红色的瞳仁诡异的如同血月,「否则我们会在任何时候夺走她,而你不可能提防一辈子。」 切茜娅按住亚迈伊蒙的肩头,巧笑着说:「话题偏了,先生,我不属于任何人。」 切茜娅本来是想提醒他,自己已经跟他分手了。但是她碰上亚迈伊蒙的眼神,就意识到,如果她敢这么说,他就会把昨天晚上他们在一张床上睡觉的场景仔细描述出来。 瓦勒斯卡死死盯着切茜娅,他仿佛不关心拉兹罗和亚迈伊蒙在争执什么,「切茜娅,昨天晚上是谁和你一起睡在这儿?」 第171页 「是亚迈伊蒙。」切茜娅决定尽量少说谎,毕竟还有人在这儿监督着。 她走到瓦勒斯卡沙发背后,纤瘦雪白的手搭在了他肩上,「我大概三四天前来这儿度假的,因为是临时想来,就没有告诉你。亚迈伊蒙是因为他房间的屋顶被雪压塌了,所以他暂时在这里睡了一下。」 她手指向地铺的方向,幸而亚迈伊蒙只是喝茶,没去刻意解释他到底是睡在哪儿。 「所以亚迈伊蒙为什么会知道你来了这儿?」 「那你应该去问他。」 瓦勒斯卡手指把茶杯攥的发白,在确认切茜娅与亚迈伊蒙分手了的时候,他曾经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她,但是亚迈伊蒙却始终像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切茜娅周围,令他恼火又愤怒。 「我无可奉告。」亚迈伊蒙轻笑说。 瓦勒斯卡肩上的肌肉剎那间绷紧了,好像他下一刻就要扑过去扼住亚迈伊蒙的脖子。 切茜娅慌忙安抚地说:「放轻松,瓦勒斯卡。他说话就是那样。」 温凉的小手按在他的领口上,奇异地抚平了内心的暴躁。瓦勒斯卡倚回沙发里去,侧脸吻了一下她的手指说:「我听你的,切茜娅。」 「听听这话说的,」拉兹罗转向亚迈伊蒙道,「你的小可爱不喜欢你,亚迈伊蒙。」 亚迈伊蒙回敬过去,「你也一样。」 眼看着他们又要掐起来,切茜娅伏在了拉兹罗沙发背后,「先生,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别装了,切茜娅。」拉兹罗亲昵地将手插进她的髮丝里,「你知道我们三个都爱你。」 「那我怎么能知道呢?」切茜娅牵起来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揉着,「比方说你就没有跟我说过。」 拉兹罗眯起来眼睛,他贴近了切茜娅,几乎要吻上她的唇,炽热的气息触到了她的肌肤,他缓慢地说:「我爱你。」 切茜娅对上了他银灰色眼睛,拉兹罗眼睛里虚伪的笑意消失了,他在责怪她为什么没有遵守她许下的诺言——切茜娅对他承诺过,她会逐渐疏远亚迈伊蒙和瓦勒斯卡的。 切茜娅心尖好似被戳了一下,她随即快速地抬起头来,然而那目光却依然黏在她的脸上,并且让她越发愧疚起来。 然而切茜娅笑了起来,她直起了腰身道:「对不起,先生,跟我说过这话的男人多的数不过来。这太没新意了。」 拉兹罗玩着她的手指,头也不抬,游戏一般地回答说:「用杀了你来代替有新意吗?」 切茜娅面颊贴着他的颈项滑下去,几乎是把脸搁在了他肩膀上,她耳语道:「你捨得吗?」 拉兹罗忽然大笑起来,他摇头道:「宝贝儿,你真是个妙人儿,一般的女孩子早该吓坏了。」 他下一句话依然是带笑说的,却散发着森然的寒意,「但是,切茜娅,如果我不能活着得到你,那么我一定会让你死在我怀里。那也是一种永恆。」 切茜娅偏偏头道:「这次可真该吓到我了,拉兹罗。」 拉兹罗回过头去,但是那双绿眼睛看起来流光溢彩,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但是老说这种话来吓唬人可不成。」切茜娅手臂绕到拉兹罗颈侧,尖尖的指甲刮过他颈上的肌肤,她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笼罩过来,令拉兹罗一时走神。 她忽然张口咬了下去,小小的一口是咬在侧颈上,牵动起的皮肤面积很小,但的确很疼。拉兹罗没防备,倒吸一口凉气。 在瓦勒斯卡和亚迈伊蒙站起来动手打人之前,切茜娅已经抬起头来。她后退两步到了瓦勒斯卡沙发背后。 「我可是跟你学的,瓦勒斯卡。」她娇声开玩笑道,「谁要是不听话,我就咬他。」 「克朗夫人说这几天恐怕都要下大雪,如果没办法玩下去的话还不如回家去。」切茜娅道,「瓦勒斯卡,我们走吧。」 拉兹罗抹了抹侧颈,带下来细微的血丝,「又是瓦勒斯卡?」 「谁要是能把我传送回去也行。」切茜娅道,「我可不想乘马车在雪地里跑上四五天。」 作者有话要说: 拉兹罗:说话最狠,做事最怂感谢在2021-11-25 09:28:31~2021-11-26 01:3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江山 4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蝴蝶 拉兹罗冷笑一声,他的身影直接从原地消失了。而亚迈伊蒙还算平静地站起身来,「再会,切茜娅。」 「再会,先生。」 切茜娅只是简单地把她看的那几本古书收了一下,这里的大件暂时不能带回去,毕竟外面雪太大了。 她觉得嗓子又有点泛着腥甜,但是还好,不至于吐血,可以咽下去。 切茜娅收拾着东西,便有点走神。 她觉得自己的办法其实是有效的,她已经暂时逃过玛尔维娜的预言了——毕竟按照预言,自己应该和亚迈伊蒙结婚,然后在婚礼那天死去,而现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然而危机并没有消除,她私下里找医生检查过了,吐血是没有缘由的,医生说她身体很健康。 切茜娅不由得轻嘆一声,她太脆弱了,连神明的命运都无法负荷。 因为感情线和生命线的纠缠,她死了,神明也会走向未知,她万万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第172页 瓦勒斯卡皱起眉头,「切茜娅,你在担心什么?」 切茜娅骤然回过神来,微笑道:「没有什么,瓦勒斯卡。我在想晚上该吃什么。」 「别骗我,切茜娅。」他将书从切茜娅手边拿开,「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必须告诉我。」 「没有的事,一切都很好。」切茜娅含煳地说。 「那么告诉我,」他说,「你是打算同时占有我们三个吗?」 切茜娅心头勐然一惊,她抬起眼睛道:「天啊,瓦勒斯卡!你怎么会这么想?」 切茜娅看不清瓦勒斯卡的表情,他背对着光,凹陷的眼窝隐在深深的阴影里。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周身都散发着偏执的寒气。 「哦,别这样,瓦勒斯卡。」 切茜娅直起身来,双臂环住了他的肩颈,仰脸看着他。 「你知道不论如何,最后我都只会选择一个人。」 「你会选择谁,切茜娅?」 「你可以先排除亚迈伊蒙。」切茜娅勾起嘴角,「我不想吃回头草。」 「可是你今天表现的可不是这样。你甚至容许他睡在你的房间里。」 「瓦勒斯卡,」切茜娅无奈道,「他好歹也是神明,我没办法拒绝他的好吗?」 瓦勒斯卡顿了顿,随即说:「那就一直呆在我身边,我会守护你。」 切茜娅踮脚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调皮地笑,「当然了。我相信你。」 她刚要转身去接着收拾书,瓦勒斯卡攥着她手腕一把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可是还有拉兹罗。」 「他吗?」切茜娅歪头想了想,「别逗了,瓦勒斯卡,我至今都不知道亲爱的拉兹罗先生有过多少个情人。」 瓦勒斯卡攥着她手腕的手越发用力了,切茜娅都能感觉到他的血管跳动着,唿吸也越发沉重。 切茜娅粲然一笑,琉璃般的绿眼睛如同弯弯的潭水,温柔的让人心甘情愿溺死其中。 她一点点凑近他,低声道:「所以……瓦勒斯卡,你可以猜一下我的选择。」 他勐然扣住切茜娅的后脑勺,偏头吻了上去。 那吻如同贪婪的攫取,带着他独有的阳刚和力量,漩涡一般将切茜娅捲入他的深水。 切茜娅无力地抓住瓦勒斯卡的手臂,几乎从他身上滑下去,瓦勒斯卡拉起来切茜娅的后腰,他躬下身子,吻着她,将她囚禁在自己怀里。 「这是你说过的,切茜娅。」他的声音沙哑又沉闷,「别忘记它。」 切茜娅贴上了他炽热的小腹,头顶的天花板好似无限压低了,逼她蜷缩在这个炙热强壮的空间里。 切茜娅裙撑都被压的变了形,隔着层层的布料她依然能感觉到瓦勒斯卡的异常。 她面颊的温度灼烫的吓人,「瓦勒斯卡……」 「乖。」他说,「只是亲一下。」 他有些粗粝的指腹擦过切茜娅的面颊,好像在享受着那热度,「你觉得房间里很热吗,切茜娅?」 「就好像你身上不烫似的。」绿眼睛近乎妖媚的闪着水光,「外面可是凉快呢。」 就在窗户外面,狂暴的风雪拍打着窗子,瓦勒斯卡直起身来,向窗外望了一眼,「想出去玩吗?」 切茜娅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她是想出去的,但是这样的风雪—— 瓦勒斯卡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他将切茜娅衣服领口拉好,「那就跟我走。」 他打了个唿哨,神的马匹从天边飞驰而来,白额黑马颈后飘扬着鬃毛,沾满了未化的雪粒。 克朗夫人惊奇地看着切茜娅被一个高大的英俊男人牵出门去,而且还很明显不是之前那一个。 她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您要去哪儿?今天风雪实在太大了——」 瓦勒斯卡不悦地蹙眉,却听见了切茜娅清凌凌的声音,「我和我的爱人出去,他会保护好我的。」 神明嘴角浮现了笑容。 克朗夫人呆呆地看着两个人,旅馆大门被大风暴烈地撞上了,似乎连玻璃都要震碎。 她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天啊,怎么能让小姐在这种天气出去呢?除了神明,哪有人能在这种天气里护住她? 克朗夫人焦急地跑到窗边,正见骏马四蹄腾空向风雪中奔驰而去,雪花如同大雾般在马后漫开。 狗拉雪橇是不适合我的。马跑起来的那一刻切茜娅这样想。 寒风颳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整个世界仿佛都从蹄下碾过。他强健的臂膀将切茜娅环在怀里,缰绳在他的手里牢牢地握着。 瓦勒斯卡从被他的母亲摔死的那一刻,就是掌握了暴烈权柄的神明,他随心所欲地摧毁一切,碾压一切,甚至连世界都是他的枷锁。 即使在这样大的雪里,他的怀里也是热的滚烫,仿佛血都沸腾了。那温度把切茜娅全身点燃起来,她在烈不可挡的风里微微阖上了眼睛。 即使是这样,依然能感觉到树林和村庄,陡峭的雪山和冰封的河流闪电般在身侧掠过。瓦勒斯卡没有多说话,他也不需要说话,他那种近乎狂暴的力量都在唿啸直下的风里了。 「冷吗,切茜娅?」 「不冷。」她说。 狂风摧毁了理智,让一切妄想都在其中攀生,切茜娅睁大眼睛,竭力看清前方的样子。 瓦勒斯卡可以如此畅快地对抗风暴,是因为他是神明,除非自己也拥有同样的力量,否则决不能对抗同样狂暴的命运。 第173页 *** 玛尔维娜咳了一声,她在黑暗中坐直了虚弱已久的身子。 仿佛有什么不祥的预兆在她的心头蔓生,那种感觉极为不适,似乎一切都失去了掌控。 「这绝不能……」她嘶哑的嗓音如同徘徊在窗外的幽灵,「命运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漆黑的眸子宛如淬了毒一般,无目标地在暗中搜寻着,她死死咬住了下唇,瞳仁忽而失焦,忽而又迅速聚起。 她魔怔了一般,伸出手指在地上写写画画,地面磨破指尖,血涂了一地,却丝毫没有察觉。 忽然,摩擦地面的声音顿停,玛尔维娜的瞳孔可怖地放大了,漆黑几乎填满了她的眼睛。 「不能再等了。」她说。 她向自己的手腕亮出了锋利指尖,缓慢划下一道极深的伤口,粘稠殷红的血流了下来,她移动着手腕,在地面上画出了妖异的纹路。 玛尔维娜全身不多的神力几乎是疯了一般的向手腕涌去,她的脸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 那张看起来原本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面孔,迅速衰老了,鱼尾纹爬上眼角,脸颊皮肤松弛,眨眼便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在她手腕停下的那一刻,地面上映出了明晃晃的血光。 那血竟然没有渗到地里去,就那么浮在地面上,拼成了难以辨识的古老文字。 随着她动作的停止,血向中心凝结,凝结成圆,镜子般倒映出了玛尔维娜的面孔。 「找到命运女神需要的那个人。」她说,「那个男人或女人,要痛恨切茜娅·洛佩兹,要亲近她,要怀着愚蠢的妄想,因而能为我所掌控。」 梅兰妮坐在梳妆檯前,往唇上涂着口脂,这时镜面一晃,变成了一片血红——仿佛她的脸泡在了血里。 「啊!」 梅兰妮尖叫一声,几乎连人带凳子摔倒过去。 她下意识想喊人,下一刻却看见卧室门砰的自动关上,窗帘勐然合拢,屋内剎那陷入幽暗,只剩下镜子泛着血色红光。 「这……」她充满恐惧地喃喃道。 「梅兰妮·法伊曼。」飘渺空洞的女声在半空中响起,「扑火的蝴蝶。」 「什么?」 玛尔维娜低低地笑起来,「你的表徵好奇怪,我看见蝴蝶飞进了火里。」 「你要干什么?」 「不是我要干什么,是你要干什么。」那声音忽远忽近,却始终萦绕在梅兰妮的耳边,「你亲爱的朋友,切茜娅得到了神明,你应该知道。」 梅兰妮瞳孔猝然放大,「你说切茜娅——」 「你难道不知道吗?」她轻笑着,「真是可怜又愚蠢的孩子。她能同时占有我三个儿子的心,而你连一个心仪的教士都得不到。」 梅兰妮猝然抓紧了地毯,她死死盯着那面血红的镜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谁知道呢。我看见你那位先生心里装着切茜娅。哦,意外的惊喜!你的兄长竟然也爱上了她,真执着,可是那美人儿会使所有人心碎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玛尔维娜的声音从那种飘渺的狂热里镇定下来,她轻飘飘地说: 「愿意毁掉切茜娅吗,梅兰妮?」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嘴,骗人的鬼。 第95章 vam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不,你明白。瓦勒斯卡、亚迈伊蒙和拉兹罗,我亲爱的儿子们,他们把自己的心献给了切茜娅。除此之外,她的兄长思恋着她,你的兄长渴望着她。而你,什么都没有。」 梅兰妮霍然咬紧了嘴唇,咬的唇瓣发白。 那飘忽在半空中的声音仿佛甜美的诱惑,将梅兰妮引向了另一个世界。 「听我的,去毁掉她,你便能得到一切。」 「神明爱她,我管不了那种事。」梅兰妮半晌哑声道,「我也根本不可能靠近她。」 血红的镜面起了涟漪般的波动,梅兰妮映在上面的面孔也随之扭曲。 对面仿佛是在低笑了,「梅兰妮,他们争夺切茜娅可不只是因为爱她。」 「你是说神明不爱她吗?」梅兰妮眼里闪现了一丝期待。 「当然不是!他们肯定喜欢她,但是争夺她的实际原因在于切茜娅不仅仅是切茜娅,她是战利品的象徵,是胜利者的奖赏。」 玛尔维娜的声音里带了讽刺意味,「女人是情感的动物,而男人受征服欲的掌控。」 梅兰妮垂着脸坐在地面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终于慢慢开口道:「如果……我按你说的去做,你能给我什么?」 「你想要的一切。因为命运属于我。」 梅兰妮嘴唇动了动,她说:「我想要怀亚特·洛佩兹,我要嫁给他。」 「那很好。」玛尔维娜低声笑了,「扑火的蝴蝶,到镜子这里来,我把你完成任务需要的东西给你。」 玛尔维娜说这话的时候,她唇角勐然溢出了红的夺目的鲜血,更多的神力涌向镜面,她的脸顷刻又老了十岁。 然而她脸上却带着癫狂的笑意,缓缓将手透过镜子伸了过去。 一只苍白的手从血镜里伸了出来,瞬息间朦胧阴沉的血灰雾气好像蒸腾了整个房间,四周都变成了未知的炼狱。 梅兰妮吓的双腿一抖,差点又坐到地上去。 第174页 在虚掩的窗帘之后,血灰雾气从未关紧的窗户缝中溢了出去,一缕缕的飘散在空气中。 命运女神的神力接触到了世界,剎那间仿佛天空都震了一下,紧接着乌云笼罩起来。 在年岁久远的城堡深处,爬满了青苔的地方,睁开了一双双金黄色野兽般的眼睛。 「玛尔维娜,命运女神,她没有死。我感觉到她的气息了。」 一个个身影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好像墓中爬出来的殭尸。 「可是灾难神已经同我们达成了协议,五千年前祂们就告诉我们,玛尔维娜死了。」 「很明显我们被祂们欺骗了,」另一个人回答道,「祂们根本不忍心杀死自己的母亲。」 「那么我们应当出去,向玛尔维娜讨回我们种族的仇恨。我们要血债血偿。」 *** 轰隆一声,炫白的闪电划破了天空。豆大的雨点随即落下来,噼里啪啦的打在窗子上,片刻就模煳了内外的视线。 「真奇怪,下这么大的雨。」切茜娅关紧了窗子,拉上窗帘说。 室内被温暖的黄光笼罩着,他们刚刚吃过晚餐,壁炉里的火熊熊燃烧,切茜娅慵懒地倚在了靠背上。 「第一次有人这么陪我坐一会儿。」切茜娅将手猫儿般搭在了瓦勒斯卡的手背上,「就这么坐着,什么不用做感觉也很好。」 瓦勒斯卡抬手揉了揉她的肩膀,歉意地说:「我骑马太快了,没有颠到你吧?」 切茜娅用唇瓣在他手背上轻轻一贴,「没有,我开心极了,瓦勒斯卡。」 在黯淡的灯光下,她的眼睛颜色看起来深了一些,像是珍藏翡翠,泛着幽然魅惑的光。 瓦勒斯卡摸了摸她的脸,担忧地说:「晚上睡觉之前你应该喝一杯姜汤,防止感冒。」 切茜娅一笑道:「我要是感冒了,就去揍拉兹罗一顿,都怪他。」 瓦勒斯卡「嗯」了一声,沉稳地说:「我帮你按着他。」 他将切茜娅拉的离自己近了一点,去合上她膝头的书,随口问道:「怎么看这么古老的书?书页都泛黄了。」 「哦,我最近在查一个奇怪的字音。」切茜娅道,「你能想到什么单词是用『vam』开头的?」 神明霍然抬起头来,切茜娅简直没有见过他那样灼亮的目光,不禁怔住了,「瓦勒斯卡,你想到了什么?」 瓦勒斯卡极为迅速地避开了眼睛,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 「你在说谎。」切茜娅皱起眉头,「我之前在教廷里看见过一个叫做赛琳娜·法伊曼的女人的手迹,那上面写着,『为了你所流的血,你将使我吸你活的肢体的红汁。你自身必将为我的肉,我的酒』。你不觉得这句话很可怕吗?」 「你还看见什么了?」 神明过分紧张的态度使得切茜娅不安起来,她本来还想说的,但是又咽了下去,「没有别的了。」 「我替你去熬点姜汤。」瓦勒斯卡站起身向楼下走去。 「叫僕人去熬就可以了。」 神明的声音霸道的不容拒绝,「我喜欢看你喝我熬的。」 切茜娅稍微放松了,她歪在沙发上,朝他做了个飞吻,眯起眼睛笑了。 或许瓦勒斯卡是真的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原因吧,切茜娅想,毕竟神明经歷的日子太长了。 她就是一个凡人,只是跟神明交往一下都要死掉了,知道那么多不该知道的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只不过这件事牵涉到她父母的死因,所以特别上心而已。 切茜娅收拾书放在桌子上,顺便也将瓦勒斯卡的外套挂在了架子上,她拍打衣服的时候,一件手帕样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 切茜娅疑惑地拾起来,那东西看起来很陈旧了,像手帕,可又是皮质的,仔细看去上面有隐隐约约的字迹,好像谁在上面写过字。 不像牛皮,也不像羊皮,手感倒是很光滑…… 切茜娅头皮一麻,她蓦然想起来她昏迷在玛尔维娜的囚室里时,曾听见的神明的对话。 「这是什么?羊皮纸吗?」 「不是羊皮,是她自己的皮肤。」 「她应该是撕下来了自己的一部分皮肤,制作成了纸,蘸血在上面写字,将命令传达给教廷。」 切茜娅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勐然将那件可怖的东西扔了出去。 天哪,瓦勒斯卡兜里都装着什么?!怎么会连这种东西都随身带着? 她从头到脚都是凉的,恨不得现在就跑进盥洗室里去洗手,但是奇异的渴望压制住了她。 既然玛尔维娜曾用她的人皮纸传话给教廷,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可以用这个跟玛尔维娜交谈? 亚迈伊蒙告诉过她,在血洗教廷的那一天,黄金书就被熔化了,如果她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只能问玛尔维娜。 切茜娅定了定心神,她伸着两个指尖,将地上那块东西拎了起来。 再看见它的纹理,她简直忍不住噁心要吐。 切茜娅拿了支鹅毛笔,将皮肤在桌子上摊平了,弓起手腕,抖着手写道:「你好,玛尔维娜。」 她静静等待着,既像是期待,又像是恐惧,双手握笔攥的发白。 忽然,一行小字径直出现在了切茜娅的话下面,「我不好。」 第175页 那字是蘸血写就的,在人皮纸上出现,然后又疏忽隐去。 玛尔维娜的确看得见。 这就是她的答话。 果然是玛尔维娜的风格,她时刻想要蛊惑切茜娅,话比拉兹罗还多。 「真难为你,怎么把这个找到了?你跟我的哪个儿子睡觉了?」 「你想要说什么,切茜娅?你不会只是想跟我聊会儿天吧?」 切茜娅思索片刻,落笔写道:「『vam』是什么?黑暗生物又是什么?」 那边好像停下了,过了许久,一行字才缓缓浮现。 「可怜的孩子,你连这都不知道。」 「我的第一任丈夫,名为艾德里安,他就属于黑暗生物那个卑鄙的种族。他诱我同他相爱,让我怀孕来削弱我的神力。」 「在我临产的前一天,他联繫上了他的族人,可耻地背叛了我,想要在我生产的时候将我杀死。」 往下的字迹越发凌厉迅疾, 「但是他们错误估计了神明的实力。我怀着瓦勒斯卡杀死了他们,将我的丈夫送上火刑架活活烧死。在瓦勒斯卡降生之后,我摔死了他。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切茜娅觉得自己手腕僵硬,「可是你还生下了亚迈伊蒙和拉兹罗。」 「那是因为玩大了不小心。打掉孩子会伤害我的身体,我当初要是知道现在的情况,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出生。」 玛尔维娜的最后一行字迹也渐渐消失。 切茜娅怔了一下,落笔道:「你还没有告诉我黑暗生物到底是什么。」 「vam是vampire的略读。」 切茜娅连忙翻开手边的古字书,她的手指迅速扫过目录,查到了那个单词。 白纸黑字映在了她的瞳孔,她的指尖颤抖起来。 「吸血鬼,吸食鲜血存在的生物,惧怕阳光,同类的出现会使他们趋于疯狂,传说他们已经在数千年就被灾难神消灭。」 切茜娅抬手抚过脖子上的图腾,那里原本是瓦勒斯卡留下的咬痕——怪不得他会咬她,她竟然从未察觉…… 切茜娅的手勐然一抖,她仓促地站起身来,推开了自己的卧室房门。 她看见蜿蜿蜒蜒的鲜血顺着台阶流下,数具僕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楼梯上,切茜娅的瞳孔蓦然放大,她眼睛慢慢抬起,落在了楼梯拐角上。 伊莲被瓦勒斯卡逼到墙角,她面色惨白,双手交握在胸前,颤声道:「小姐……」 背对着切茜娅的瓦勒斯卡回过头来,他眸子里闪着嗜血的寒芒,淅淅沥沥的鲜血顺着嘴角淌下。 神明看见了她,他眼里疯狂的神色渐渐如潮水般褪去。 切茜娅轻声道:「天啊,瓦勒斯卡……」 她后退了一步。 就在切茜娅想要关上房间门的那一刻,神明的身影突然从原地消失,切茜娅未及反应过来,便被他按住肩膀哐当顶在了墙壁上。 血腥钻进了切茜娅的脑海里,她觉得吞咽困难。 神明的眼里闪过了不可抑制的恐慌,他哑声道:「切茜娅,对不起,你听我解释……」 「你放开我!」她蓦然厉声叫道。 他雪白尖利的獠牙就在切茜娅脸庞一寸之处,切茜娅几乎唿吸停止,她惊恐地推拒着瓦勒斯卡的手臂。 他金黄色的瞳孔骤然聚焦起来,似乎是意识到切茜娅一走就再也不会回头,他铁钳一般的手越发攥紧了她。 「不——不行,切茜娅,你听我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你咬死了他们!你的父亲是吸血鬼,你也是,我都知道了!」 神明眼里怒气暴涨,他咬紧牙关,「该死的,你根本不明白……」 「我知道!玛尔维娜告诉了我,听着,瓦勒斯卡,你现在根本没办法控制你自己,求求你放我和伊莲离开……」 「住口!」 「我知道你的父亲背叛了玛尔维娜,她把那个完整的故事告诉我了。你先把我放开,我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件事……」 「我叫你别说了!」 他霍然张大了口,向着她的颈动脉咬下去,切茜娅脸色蓦然惨白了,那双惊慌的绿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瓦勒斯卡的牙尖刚刚触到切茜娅的皮肤,却蓦然顿住了。他浑身颤抖,连额角的血管都在哏哏跳动。 房间里有一瞬寂静。 他沉重地喘息着,血丝爬进了眼睛里,勐然踉跄着退开,将切茜娅甩到了一边。 切茜娅仓皇地爬起来,连忙向楼下跑去。 方才站在角落里的伊莲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大厅里也是一地的鲜血和尸体。切茜娅匆匆跨过,打开大门逃了出去。 她边跑边回头看,洛佩兹城堡窗口的烛光还在闪耀着,瓦勒斯卡没有追上来。可是她依然不敢放慢脚步,庄园里寂静的可怕,一切仿佛都死去了,丝毫声音也没有。 门房不知到哪里去了,庄园大门边的小屋里空无一人。 切茜娅在马路边停下来,她的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全身仿佛都失去了力气。 她不知道该到哪里去,生怕瓦勒斯卡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马路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吱吱呀呀的车轮声,切茜娅抬起脸,正见一辆马车在她身边停下来。 马车帘子被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从里面撩了起来,切茜娅看见了窗后男人的面孔,他脸色苍白,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176页 「看来你就是切茜娅·洛佩兹了。」对方说的是腔调优雅的古英语,「很高兴见到你,小姐。」 切茜娅唿吸一窒,她蓦然想起来了字书上的话,「吸血鬼会因同类的出现而更加疯狂——」 她知道瓦勒斯卡为什么会突然失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不好意思今天发的太晚了 第96章 甦醒 切茜娅头疼欲裂地睁开眼睛。 她被结结实实捆在了一把椅子上,入目便是阴沉沉的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虽然古老华丽,但是已经破败不堪。 踢脚线上装饰的珍珠腐烂发黑,苔藓污染了墙纸,墙上的金漆剥落,头顶枝形吊灯的水晶已经蒙尘。 入鼻便是潮气霉味,切茜娅皱了皱眉头。 之前发生的一幕幕渐渐在她脑海里回想起来。 她先是在无意中找到了玛尔维娜的人皮纸,想要询问「vam」,却得知了吸血鬼的秘辛。 之后她想要下楼去找瓦勒斯卡,却发现他失控咬死了她家里的僕人,她惊慌之下逃出洛佩兹庄园,在门口遇到了一辆马车…… 她被车上的男人掐晕了带上马车,然后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那个人…… 切茜娅恍恍惚惚地想起来,车上的人不止一个,她听见另一个人叫那人「阿撒兹勒」。 阿撒兹勒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周身的气场便使人知道他是首领。 不,或许他都不是人,而是吸血鬼。 切茜娅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吸血鬼是有意挑了她和瓦勒斯卡单独相处的时候出现,而瓦勒斯卡受同类气息所感便会发狂失控,他们也就利用这一点带走了她。 可是吸血鬼要她干什么? 麻绳勒的很紧,使得血液流通不畅,切茜娅吐了口气,微微动了动。 她感觉自己衣兜里有什么东西硌着,用手指一触,心里不禁一怔。 她那时太紧张了,竟不知什么时候把玛尔维娜的人皮纸塞进了兜里。 切茜娅努力将手背到身后去,用椅子上的雕花去磨麻绳。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谁知道吸血鬼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把她咬死了。 没磨几下,麻绳没断,切茜娅的手已经疼起来。 绳子把皮肤擦破了,她鼻尖萦绕着隐隐的血腥味。 切茜娅咬紧牙关,正待努力去磨,忽然房间的门打开了。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向门口看去。 进来的一男一女都穿着中古时期的古怪服饰,女人手里拎着一盏手提灯,映出了苍白不似活人的面容。 「她醒了,伊斯曼。」女人道,「看吧,比我们预计醒的早多了。」 「别废话,玛丽安。你的话太多了。」 玛丽安走过去,掐住切茜娅下颌,将她的脸抬起来打量着,「真是个美人儿。」 切茜娅眯起眼睛,看着玛丽安。 「这双眼睛真是了不得,」玛丽安意味不明道,「想让人挖出来好好欣赏。」 伊斯曼打掉了玛丽安放在切茜娅脸上的手,不耐烦地说:「别动她。忘了领主嘱託的吗?」 领主…… 那会是阿撒兹勒吗?可是领主与封臣封君制度早就在好几千年前废除了。 「过了五千年,你对我还是这么冷酷。」玛丽安道,「怎么,伊斯曼,你爱上这个人类了吗?」 伊斯曼不胜其烦,他正待答话,却忽然听见了少女清凌凌的声音。 「我要见阿撒兹勒。」 他诧异地低头看去,「你怎么知道领主的名字?」 「我要见他。」切茜娅固执道。 玛丽安诡异地笑起来,「你知道阿撒兹勒是谁吗?就敢这么直唿他的姓名?」 切茜娅语塞,「他是谁?」 玛丽安勐然扼住了她的脖子,她看似细弱的手臂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将切茜娅连人带椅子一起拎了起来。 玛丽安阴森森的湛蓝眼睛盯住切茜娅,「他会是你的噩梦。」 脖子上传来剧痛,几乎像是要被扯断了,一边伊斯曼一掌拍在玛丽安的手臂上。 玛丽安吃痛松手,切茜娅又哐当落回了地上,她艰难地大口喘息着,仿佛从地狱走了一遭回来。 「小心点儿,你会把她弄死的。」 「你心疼她?」 「如果她死了,领主不会放过你的。」 眼看着两人又要争执起来,伊斯曼忽然顿住,他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玛丽安也微微一愣。 他们的脖颈转动的极为缓慢,渐渐转向了切茜娅。 那嗜血的疯狂眼神令切茜娅内心一寒。 伊斯曼勐然拽起切茜娅的手来,麻绳还没有解开,勒在手肘上,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她的胳膊被生生拧脱臼了,手上的伤口暴露在吸血鬼眼底。 看见鲜血的那一刻,两人的眼睛都变成了骇人的竖瞳,獠牙缓缓长出。 切茜娅感觉不对,拼命试图拽回手臂,可是一动便是剧痛。 伊斯曼张嘴对着伤口咬下,尖利的獠牙扎进了皮肉里,切茜娅疼的抽搐。 他用力地吮吸着,浓郁的血腥味瀰漫在了空气里,未被吸干的血顺着手臂蜿蜒流下 玛丽安也不顾及伊斯曼到底是不是喜欢这个人类女孩了,她揪起来切茜娅的胳膊,冰凉的舌尖舔过流下来的鲜血,令切茜娅感到一阵噁心。 第177页 这两个吸血鬼完全疯了,这么下去她非被吸干不可。 切茜娅顾不得手疼,拼命地把胳膊往回拽,伊斯曼牙齿咬的更紧,他一把按住切茜娅的肩膀,哑声道:「是你非要动的,咬死了也只能怪你自己。」 尖利的獠牙向她的侧颈刺下,切茜娅脖子上的图腾突然爆发出一圈亮光。 伊斯曼痛唿一声,他惨白的肌肤仿佛被灼伤了似的,起了一熘燎泡,他捂住眼睛向后倒坐在了地上。 「伊斯曼!」 玛丽安倏忽回过神来,她扯开伊斯曼挡在眼睛上的手,正看见他双眼流血,竟然已经被那亮光刺瞎。 「都怪你!」玛丽安怒吼着朝切茜娅扑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切茜娅脚推着椅子仓皇后撤,可是已经太晚了,玛丽安牢牢抓住了她,就在她要张口咬下时,一柄铁棒从玛丽安颈后高高举起,紧接着敲下。 随着咚!一声沉闷的巨响,玛丽安身子晃了晃,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切茜娅微微喘着气,抬头看去,正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 「阿撒兹勒。」她开口说。 阿撒兹勒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切茜娅对面。椅子腿压在了玛丽安手上,阿撒兹勒只是不悦地皱皱眉,一脚将她的手踢开,重新坐了下去。 他用铁棒轻轻敲打着手心,漫不经心地扫过切茜娅,「你想找我?」 切茜娅缓缓吐了一口气,她小心地把伤口藏到身后,不让阿撒兹勒看见。 而后者只是冷笑着看她的动作,「我和这些蠢货不一样。」 切茜娅目光随着铁棒敲打手心的节奏微微起落,她随即抬起眼来,「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很简单,」阿撒兹勒说,「我想要用你和神明做个交易。我把你完好无缺的还给祂们,祂们履行五千年前未能履行的承诺,杀了玛尔维娜。」 「但是——」阿撒兹勒用铁棒挑了挑切茜娅脱臼的手肘,轻笑道:「好像没办法完好无缺了。」 疼痛刺的切茜娅神志模煳,她咬紧了嘴唇,没吭一声。 「五千年前的承诺?」 「你跟在神明身边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了,」阿撒兹勒的目光扫过切茜娅脖子上的图腾道,「你应该也知道祂们的一些事情吧?」 切茜娅唿吸一顿,「我脖子上的是什么?」 「暴乱神咬了你,而且不想让别人再咬这个地方。」阿撒兹勒带着淡笑说,「他是神和吸血鬼的杂种,血脉比较特殊。」 切茜娅眸光落定在他身上,「那么你呢?」 「我?」阿撒兹勒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吸血鬼吗?」 「可是你对血不感兴趣。」 「错了,我很感兴趣。只不过我可以控制而已。」 阿撒兹勒瞥过切茜娅的手腕,那感觉如同一条毒蛇贴着皮肤滑过,「我的血脉非常纯正,在很多年以前,我就是这里的领主。」 「我们的种族同命运女神玛尔维娜有血仇,五千年前,我们同她的儿子达成了交易。祂们杀死玛尔维娜,而我们永久长眠世间,不再出来惹事。」 「剩下的你应该知道了,灾难神没弒母,我们也还活着。」 切茜娅沉默了一下,「你们怎么会知道玛尔维娜没死?」 「我们的种族全部陷入了沉睡,只有我还保持着半清醒状态。」阿撒兹勒道,「嗯,就在不久之前,我嗅到了玛尔维娜的神力气息。」 玛尔维娜的神力? 可是玛尔维娜不是已经被神明关回去了吗?难道玛尔维娜最近又有什么新的动作,不慎泄露神力,才引起了吸血鬼的注意? 阿撒兹勒挑眉一笑,用铁棒抬起来切茜娅的下巴说:「你在想什么?」 「你把我在神明心里的地位看的太重了。」切茜娅道,「祂们不会因为我杀死玛尔维娜。」 「随便吧。」阿撒兹勒道,「若是祂们不肯,我杀了你就是,也没什么。至于玛尔维娜,我再想别的办法。」 切茜娅低垂下了眼睛。 「好好在这儿呆着。」阿撒兹勒起身说,「再想着逃跑,我就把你丢到我的族人群里去。相信我,他们会在十分钟之内把你撕成碎片。」 他将铁棒别在腰间,一手拽起那两个昏倒在地的吸血鬼的一条腿,就这么把他们拖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切茜娅仔细向周围打量过去。 *** 「哐当!」 华美沉重的檀木桌子被勐然掀翻在地,拉兹罗站起来冷笑道:「这太荒谬了,瓦勒斯卡。你是说你吓跑了切茜娅,然后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沉睡了五千年的吸血鬼抓走了她?」 瓦勒斯卡第一次没有反驳,他嗓音沉闷,「是的。」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拉兹罗讥讽地说,「真是好。玛尔维娜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吸血鬼现在也出来了。我们的麻烦还不够多,瓦勒斯卡,请你再帮我添两件。」 瓦勒斯卡抬起头来,「我会把切茜娅带回来。」 「在阿撒兹勒吸干她之后吗?」 拉兹罗掰断了椅子扶手,然后狠狠丢在了地上。 「阿撒兹勒想要玛尔维娜的命,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谁杀死了命运女神,便可以得到她的神权。他在五千年前就设下了倒十字阵,无论谁杀死了玛尔维娜,神权都会落在他手里。我们至今还没有找到那该死的阵法在哪里,你居然跟我说他带走了切茜娅?!」 第178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8 18:05:35~2021-11-29 01:1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机灵鬼洛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小心心 亚迈伊蒙推门进来,他两指在半空一点,歪倒在地的桌子自动立起,但是上面的雕花已经撞坏了。 他的眉宇间是少有的焦躁,暗红色瞳仁收敛着狠厉杀意,将沉重的捲轴抛在了桌上。 「我找到了上一个五千年的捲轴。」亚迈伊蒙简洁地说,「这还是我们同阿撒兹勒签订协议时做的,这上面标明了他的几个据点。虽然已经过了五千年,但是吸血鬼一直处在沉睡当中,大致方位应该没有变化。」 拉兹罗一声轻笑,拾起了他方才掰断的椅子扶手,侧眸打量着尖利的木质切口,「五千年了,我们也是时候去拜访一下我们的好邻居了。」 亚迈伊蒙淡淡地看着那个扶手,「用木棍插进心脏只能杀死低级的吸血鬼,对上阿撒兹勒是没用的。」 「当然不能用这个对付他。」拉兹罗道,「那就太便宜他了。」 「你不是咬过她吗,瓦勒斯卡?你能不能感觉到她的方位?」亚迈伊蒙道。 「不行,」瓦勒斯卡揉了揉眉心,「阿撒兹勒应该是看见了我的咬痕,他用什么东西切断了我和她之间的联繫。」 「有可能。」亚迈伊蒙沉声道,「阿撒兹勒一直是构造邪阵的能手,你还有别的线索吗?」 「玛尔维娜的人皮纸,我怀疑是在切茜娅身上。」瓦勒斯卡道,「她当时似乎就同玛尔维娜用人皮纸进行了交谈。」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依靠玛尔维娜,才能得到切茜娅传递的信息吗?」 「只能是这样。」瓦勒斯卡眸光冷硬,「我相信玛尔维娜一定不愿意被交到阿撒兹勒手上。」 神明从房间里走出去,沿着盘旋铜楼梯走下,打开了地牢的锁。 玛尔维娜的身子轻轻一震,可是她依然面对着墙壁,没有转过脸来。 拉兹罗点亮了油灯。 「该死的。」他咒骂道,「你对切茜娅说了什么?」 玛尔维娜依然没有回头。 拉兹罗感到不耐烦了,他从墙角抄起一根木棍,从铁栏杆缝里伸进去,强行把玛尔维娜的身子拨转过来。 玛尔维娜的脸被油灯照亮时,神明都静了静。 皱纹爬满了她整张脸,她眼袋松弛,皮肤下垂,额头上叠着抬头纹,面无表情,如同墓中掘出来的木乃伊。 「我就知道吸血鬼的復出和她有关。」拉兹罗率先冷笑了一声,「玛尔维娜,你是不是强行调动神力了?你又在准备逃跑吗?」 玛尔维娜神色迟滞,笑容诡异,「我一定会出去的。」 「你尽可以出来。」亚迈伊蒙声音清冷,「阿撒兹勒在外面等着你。」 神母的瞳孔勐然放大了,她的声音如同一架坏了的纺车,「阿撒兹勒?」 「别告诉我你忘了他是谁了。」拉兹罗道,「艾德里安,你钟情的那个第一任丈夫,你总不会忘了吧。阿撒兹勒是他的弟弟。」 他玩味地捻着手里的木棍说:「说起来,当年我们还是联合了阿撒兹勒才把你弄下来,没想到才过了这么点时间,我们又需要联合你了。」 玛尔维娜的唿吸骤然粗重起来,「阿撒兹勒想要什么?」 瓦勒斯卡在地牢边蹲下来,与玛尔维娜四目相对,「他绑架了切茜娅,用来换你的命。」 玛尔维娜嘴角浮现出一丝惨澹的笑容。 拉兹罗用木棍一下下敲打着玛尔维娜,「你说我们是会选择留下谁呢?」 玛尔维娜霍然抬起头来,尖声道:「你们敢把我交到他手上——」 「没什么不敢的。」拉兹罗居高临下看着她,「别自居为我的母亲,从你把我杀死的那一刻你就不是了。」 玛尔维娜的手指死死扣进地面,她目眦欲裂,「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切茜娅身上带着你的皮,」亚迈伊蒙说,「帮我们联繫上她。」 切茜娅每过一会儿,就会活动一下被捆住的手腕,那条断了的手臂的状况让她很担忧,因为这一定会妨碍她逃跑。 她已经将椅子移到了窗边,仔细观察过了外面的情形。 她所处的地方是一座古堡的二层,外面是一大片密林,或者更糟,根本是一片森林。 但就算外面是撒旦的炼狱,她也会逃一次试试。 幸运的是,吸血鬼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整整一天都没有人来看守她。 切茜娅用脚移动着椅子,艰难地转遍了整个房间,在沙发后面发现了窗玻璃的碎片。 就在切茜娅继续努力捡起碎片时,她忽然感觉口袋一湿。 她愣愣地低头,正见大滩的鲜血从衣兜里溢出来,浸透了裙子。 她那里没有受伤啊…… 是人皮纸! 人皮纸上流下来了鲜血。 那血的触感明明如此真实,却又仿佛幻影,没有任何气味,沾到裙子上的血迹也不一会儿就自动消失了。 切茜娅手背反剪着捆在背后,这个姿势她实在没办法将人皮纸扯出来。 她略一思索,一脚踹翻了墙角花瓶,厉声叫道:「来个人!」 第179页 过了一会儿,玛丽安走进来,她看切茜娅的眼神充满了恶意,「什么事?」 「我要上厕所。」切茜娅道,「现在就要去。」 玛丽安同门口的几个吸血鬼商议了一下,很快便回来,恶狠狠地瞪着她说:「算你运气好,领主对你还算客气。」 她解开了切茜娅的绳索,抓着她的手,将她带进了走廊尽头的盥洗室里。 切茜娅定定看着她,「你在这里我没办法方便。」 「你怎么那么多事情?」玛丽安烦躁地嚷道,「不能就回去。你以为我们是在养公主吗?」 切茜娅被带回了房间,重新捆在了椅子上。 待玛丽安一走,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刚才就在走廊上,她已经把人皮纸换到了自己完好的手臂那边,这样她才能把它拿出来写字。 切茜娅咬破指尖,努力在纸上写道: 【我在。】 「她是用血写的。怎么判断是不是切茜娅?」拉兹罗烦躁地看着那张白纸,玛尔维娜已经施下术法,将她的皮肤与这张纸连通。 「瓦勒斯卡,你能闻出这个血的味道吗?」 「傻孩子。」玛尔维娜从旁冷笑一声,「这血只不过看起来真罢了,其实都是幻象。」 亚迈伊蒙执笔书写,【证明一下你自己。】 证明一下? 切茜娅瞅着那字迹,忽的一笑。 这是亚迈伊蒙吧? 她将手指上的伤口咬的大了一些,在人皮纸上画了一个小心心。 亚迈伊蒙手腕微微一震,他嘴角缓缓带起一丝浅到看不见的笑意。 「是切茜娅。」亚迈伊蒙说,「我用我的神格担保。」 「快问问她她在哪儿。」拉兹罗凑上来说。 【你知道自己在哪儿吗,切茜娅?】 【我在一座城堡里。周围似乎是森林。】 【城堡有什么显着特徵吗?】 切茜娅飞快地抬起眼睛来,她首先注意到了墙上的奇异花纹。那像是某个家族的族徽。 亚迈伊蒙看着一笔笔绘在纸上的图案,沉声道:「阿撒兹勒把她带回了自己旧领地的双子城堡。但是不知道是双子城堡中的哪一座。」 「那就随便选一座好了。」 拉兹罗说,「阿撒兹勒规定的期限是明天的午夜十二点,如果我们不能在那之前杀死玛尔维娜,他就会要了切茜娅的命。」 *** 「领主为什么要把我们调到双子城堡来?」玛丽安打着哈欠说,「这儿不是早就荒废了吗?」 「领主的意图不要猜测。」伊斯曼依然懒得理她。 两车大约二十多个吸血鬼,在朦胧的夜色中走下马车,身形没入了城堡夜色里。 「我好久都没回这儿了,伊斯曼。」 玛丽安很有兴致地说,「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就是在这儿认识的。」 「是的。」伊斯曼回答道,「我就是在这儿被你咬了,变成了吸血鬼。」 「唉唉,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啦,你还记恨我吗?」 玛丽安端起来桌上的画框,用手擦去表面尘埃,「我那是因为喜欢你嘛,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伊斯曼?」 她带笑回过头来,眸光骤然一怔。 「咔嚓。」 伊斯曼胸口伸出了一只带血的手,那手里攥着他的心脏,缓缓展开了手掌。 吸血鬼的脸色逐渐发灰,他徒劳地张了张口,目光落在玛丽安身上,紧接着垂下眼睛,化成了一堆枯骨。 「怪不得你喜欢这样的玩法,瓦勒斯卡。」拉兹罗撇开心脏,笑着说,「痛快极了。」 玛丽安尖叫一声,她瞳孔里闪过血光,五指成爪直直向拉兹罗扑来! 神明连头都没回,精准地将手插进她的胸膛,挖出了另一颗心脏,丢在了地上。 瓦勒斯卡踏碎了地上的心,皱起眉头,「不要把心脏往地上扔,」他带着怒气说,「不小心会踩到的。」 拉兹罗装作没听见,向黑暗处喊了一声,「亚迈伊蒙?你解决了几个?」 暗红眼睛的神明从幽暗步来,他左手拎着两颗人头,向地上一甩,「五个。但是这两个人我觉得你们应该认识。」 拉兹罗低下头去,借着窗口月光仔细打量,忍不住笑起来。 「真过分,亚迈伊蒙。你怎么连老朋友都杀了?这位可是当年在和阿撒兹勒的协定上签字的吸血鬼元老之一。」 「随便吧。」亚迈伊蒙声线不变,「我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他将一个抖成一团的吸血鬼从背后拽出来,「我留了一个活口,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问他。」 ? *** 切茜娅慢慢移动椅子,靠近了那处墙边。 这个族徽是什么?为什么她一将它画出来,神明就能知道城堡的方位? 切茜娅依稀记起,自己从歷史书上读到过,在封臣封君制度存在的时代,有的领主会为自己的家族设计族徽,将它纹刻在全部所有物上,用来标明自己的权力。 那么……这个族徽也是那个时候刻下的了? 切茜娅仔细打量着,忽然瞳孔一缩。 族徽刻痕的边缘干干净净,不沾染一丝灰尘,不像是几千年前刻的,倒像是……最近才刚刚刻下。 她被骗了。 切茜娅骤然向门口回过头去,正对上阿撒兹勒带笑的眼神,「跟神明谈过话了,切茜娅?」 第180页 *** 拉兹罗勒紧了麻绳,将那个吸血鬼捆在了椅子上。 他随手摇晃着那带木刺的断裂扶手,朝那吸血鬼露牙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安德烈。」那吸血鬼颤声道。 「好的,安德烈。」拉兹罗说,「现在告诉我,你家领主把我的小可爱藏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那吸血鬼恐惧地摇着头,「我没怎么跟领主交谈过。」 下一刻尖利的木杖扎进了吸血鬼的大腿,深入皮肉之中,拉兹罗踩住他的脚,狠狠将扶手一折,半截木头都断在了他的腿里。 吸血鬼拥有强大的痊癒能力,可是他们最怕的,便是火和木头。 那吸血鬼爆发出一声地狱般的惨叫,浑身颤抖起来,「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 「骗人可不好。」 拉兹罗含笑说,「我现在想亲亲我的切茜娅,但是我找不到她,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 那吸血鬼未及回答,拉兹罗已经踢翻桌子,咔嚓折下来婴儿大腿粗的桌腿,再一次狠狠扎进了他 的右胸! 「我很不开心。」 吸血鬼尖利地嚎叫起来,他脸色迅速灰败下去,然而拉兹罗刻意不伤及他的心脏,让他清晰地感受着痛苦活下去。 「你的生命是永恆的,知道么?」 亚迈伊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那吸血鬼,他嗓音森寒,「如果我们把你扔在这里,你逃不出去,也不会有同伴来救你。你就可以带着这一身木刺度过剩下的日子了。」 瓦勒斯卡不动声色地掰下一条桌腿,递给了拉兹罗。 拉兹罗挑眉一笑,「谢谢。」 「亚迈伊蒙,同他废话什么。」 拉兹罗转向那吸血鬼,拍了拍他肩膀说:「还不肯说吗?」 吸血鬼惨白的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行吧。」拉兹罗后退一步,掂了掂手里的木棍,带笑的眸光落在了他身上。 「来,宝贝儿,我让你舒服舒服。」 那吸血鬼仿佛预感到什么似的,慌忙想要后退,可是已经太迟了。拉兹罗举起木棒,狠狠向他的侧脸打来,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吸血鬼下颌脱落,半张脸都凹陷了进去! 瓦勒斯卡平静接过拉兹罗手里木棒,「拉兹罗,帮我按一下他的手。」 拉兹罗心情愉快地将吸血鬼的手按在了椅子扶手上,「你想干什么,瓦勒斯卡?」 亚迈伊蒙淡淡插话,「小心点,手指头不多,要一根一根的断。」 瓦勒斯卡将木棒从高处敲击而下,两个手指头应声而落,鲜血瞬间喷射而出! 「说……我说……我们是被……领主……临时派来的……她……那个女人,在卡麦城堡,根本不在这儿!」 ??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今晚上码字时候吃的鸡爪好难吃 最近走一走剧情 第98章 深隐 切茜娅看着带笑步步走近的阿撒兹勒,瞳孔微微颤抖。 「你早就算计好了。」她说,「你是故意把人皮纸留给我的,你有意让我联繫神明,把祂们引入你的圈套。」 「想明白的太晚了,切茜娅。」 阿撒兹勒含笑道,「我同灾难神将交割时间定在了午夜十二点,在那之前,祂们必须在玛尔维娜和你的命中间选择一个。唔,现在只剩下八个小时了。」 切茜娅忽然勾起嘴角,「先生,你的算盘打的不太好。不管是我死了,还是玛尔维娜死了,你威胁神明的举动,都会得到祂们最勐烈的报復。」 阿撒兹勒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他在切茜娅面前蹲下来,与她平视着。 「小姐,你知道我的年纪吗?就敢跟我说这种话?」 切茜娅的绿眼睛闪烁了一下,「你和神明一样大?」 「我和祂们的母亲玛尔维娜是同辈人。」阿撒兹勒勾唇道,「说起来……我也算是看着祂们出生的。」 他饶有兴致地等待着,等待切茜娅脸上出现或惊愕或惧怕的神色,然而什么都没有。 「你捨弃了自己的族人,」切茜娅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让他们都到神明那儿去送死了。」 「我感到很遗憾,」阿撒兹勒不轻不重地嘆了口气,「我们的族群太少了,但是不要担心,补充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他咧了咧嘴,露着尖利的獠牙朝切茜娅一笑。 切茜娅蓦然觉得手心一寒,这是人类对于捕食者天生的恐惧本能。 「任何被吸血鬼咬死的人,喝掉咬死他的那只吸血鬼的血,就会发生转化。」 阿撒兹勒两手扣住切茜娅坐着的椅子扶手,靠近了她。 他高挺的鼻樑擦过切茜娅的侧颈,她强忍住厌恶才没有别过去脸。 「天哪,宝贝儿,你的味道可真甜美。」阿撒兹勒梦呓般地说。 他冰冷的唿吸喷在切茜娅脖子上,让皮肤微微颤抖。 「我想到了更绝妙的主意,」阿撒兹勒轻声道,「如果神明放弃了你,你愿意加入我们吗,小姐?」 被阿撒兹勒控制在身下的女孩发出了一声巧笑,清脆地如同窗下银铃一声轻击。 她缓缓挺直嵴背,几乎是靠在了阿撒兹勒怀里,吸血鬼的身子微微一僵。 切茜娅将下巴搁在他颈窝上,一字一句暧昧地说:「我很愿意,先生。」 第181页 就在那话音落定的一剎那,切茜娅霍然挣断了麻绳,她手中尖利的玻璃片划破了脖子上的图腾。 果然同之前一样,闪耀金光从伤口中倾泻出来,阿撒兹勒惨叫一声,捂住脸连连后退,他的皮肉烧得滋滋作响。 切茜娅拔腿就往门口跑去,然而阿撒兹勒不顾烧伤,纵身跳起,手臂上的肌肉块块绷紧,直扑切茜娅咽喉而来! 切茜娅脚勾起椅子往他们中间一横,转身跑进了走廊。 阿撒兹勒果然调走了其他吸血鬼,可是切茜娅的境况并没有好多少。阿撒兹勒从她身后直追上来,快的几乎在脚不点地。 「留在我这里吧,切茜娅。」他的声音里带着癫狂的笑意,「神明有什么好的呢?」 切茜娅头都不回,大步向走廊尽头跑去,阿撒兹勒向她伸出了手,指尖距离切茜娅不到一寸。 就在那时,切茜娅勐然剎住脚步,她转身露出了手里锋利的玻璃碎片,抬臂勐然扎向阿撒兹勒心脏! 阿撒兹勒身形一晃,格挡开了玻璃片的来势,那尖角只是划开了胸口削薄的衬衣,露出结实的胸膛。 他反手想要抓住切茜娅手腕,切茜娅狠狠扯断了被他抓住的衣袖,她倒退到窗边,右手掷出去玻璃碎片,左手唰的一声拉开了尽头窗帘! 傍晚的斜阳,如同金红的铁水,霎时照向阿撒兹勒的面孔。 玻璃碎片碎片如同飞镖一样旋转过空气,「刺啦」钉在了阿撒兹勒的脖子上。 吸血鬼痛唿一声,黏稠的血从指间滴答而下,他痛苦地躬身捂住了脖子。 切茜娅的手攥紧了窗帘,死死盯着阿撒兹勒。 那天晚上,她也是偶然在古字书中查到,吸血鬼惧怕阳光。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撒兹勒慢慢直起身来,他惨白如墙的肌肤映上了润泽的阳光,泛着石灰般的朦胧。他咬牙□□了手上玻璃断片,将它丢到了地上。 「噹啷」一声震响,切茜娅眸光微晃。 「不合适吧,切茜娅。」阿撒兹勒活动着颈骨说,「你想用一块玻璃杀死一个活了上万年的吸血鬼?」 下一刻阿撒兹勒大步走来,卡住了切茜娅脖子,将她双脚举离地面。 切茜娅用力抓挠着他的手,坚硬的肌肉却如同石像一般,窒息感如同海一般无可避免地涌来。 阿撒兹勒打量着她垂死挣扎的迹象,仿佛感到了莫大的乐趣,漆黑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意识渐渐远离了切茜娅,她眼前一片片发黑,在昏厥的前一刻,阿撒兹勒勐然松手了。 他面带微笑,伸出一条手臂扶住了双腿无力的切茜娅。 她伏在他手臂上大口咳嗽着,眼前仍是晕眩,许久景物才重新聚焦起来。 「小可怜。」阿撒兹勒怜悯地说,「这一次先放过你,切茜娅,若是有下一次,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的脖子拧断。」 切茜娅想要推开他,腰身却被他揽紧了。 「好好跟我走回去,」阿撒兹勒连看也不看她,「小心自己的脖子别断了。」 切茜娅咽下嗓子里的血腥,她正准备同阿撒兹勒拉开距离时,忽然愣了愣。 阿撒兹勒衣服划破的地方露出胸膛,他的皮肤上有大片的烧伤痕迹,疤痕狰狞盘屈,看起来都是永远无法消除的旧伤。 他身上怎么会…… 切茜娅记起了玛尔维娜的话,她说自己在遭到艾德里安背叛后,将他绑上火刑架烧死,那么阿撒兹勒为什么身上也会有烧伤痕迹? 阿撒兹勒将切茜娅贯在了椅子上,给她捆上了一条更结实的绳子。 切茜娅任由他捆着自己,忽然开口道:「艾德里安是谁?」 在问出这个名字时,她清楚地看见,阿撒兹勒身子一僵,他随即怒声道:「不认识。管好你自己的事。」 吸血鬼伤口恢復速度极快,阿撒兹勒捆好了绳子,便转身出去了。 切茜娅在房间里坐着,心思却远不如面上那样平静。 阿撒兹勒是连自己的族人都毫不犹豫指挥出去送死的人,她不信他想杀玛尔维娜只是为了给自己的种族报仇。 他必定还有其他原因。 那么她也要把自己的命和玛尔维娜重新做一番考量了,神明到底会选择谁,她觉得没有把握。 外面月亮渐渐升了上去,切茜娅用力在椅子雕花上磨着绳子,直磨的皮肤鲜血淋漓,到最后用力一挣,麻绳悄无声息地滑下去了。 她轻声推开门,走出房间,压抑着心脏砰砰的跳动。 在切茜娅走到走廊拐弯处时,却蓦然一怔,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一模一样的走廊。 她忽然明白阿撒兹勒为什么根本不担心她了,这座城堡的内部设计根本就是一个迷宫。 切茜娅扶着墙的手心微微出汗,她听见了身后阿撒兹勒带笑的唿唤。 「切茜娅小姐,我都告诉过你不要逃跑了,你为什么不听?」 切茜娅身形一顿,来不及选择方向,沿着走廊狂奔下去。 然而阿撒兹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说到做到,他要是抓到切茜娅,一定会杀了她的。 切茜娅越跑越快,却始终甩脱不掉,她仓皇的回头看,冷不丁在拐弯处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切茜娅后退两步,抬起头来,看清了那人的面孔. 第182页 他漆黑的眼睛和头髮隐在月光底下,面部线条峭直冷峻,皮肤惨白如同凝雪。 切茜娅心勐然悬起来,她低声道:「阿撒兹勒。」 那人偏偏头,往切茜娅身后看了一眼,随即抓住她手腕,闪进了另一条过道。 待阿撒兹勒的脚步声渐渐向着另一个方向远去,那人才放开了切茜娅,轻声说:「我是艾德里安。」 切茜娅瞳孔勐然放大了。 「你——」她喃喃道,「你为什么会和阿撒兹勒长的一模一样?」 「他是我的双生兄弟。」 「我听说你死了。」 「是的,活着也差不多同死了一样。吸血鬼永恆的生命就是我的枷锁。我们先从这儿出去再说吧。」 艾德里安似乎对城堡路径极为熟悉,他毫不犹豫地走过一个又一个岔路口,切茜娅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你对这儿很熟悉。」切茜娅说。 「在过去的数千年里,我一直被阿撒兹勒囚禁在此处。」 艾德里安轻笑一声,「你想问为什么,是吗?为什么我明明为了吸血鬼的种族背叛了神母,却又被自己的弟弟囚禁了?」 她抬头打量着墙上的装饰,这一对面貌极为相似的吸血鬼被画在油画里,看起来简直如同一个人。 艾德里安注意到切茜娅的视线,便说:「你从画上发现什么了?」 「在画上,阿撒兹勒的胸口还没有烧伤。」 切茜娅眼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切茜娅转脸看着艾德里安,他白衬衫开着领口的扣子,露出光洁的肌肤。 「我犯下了严重的过错。」艾德里安凝视着那幅画像。 「在一万年前,我和玛尔维娜相爱,那时吸血鬼和神明就已经是仇敌了。因此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直到我们秘密举行了婚礼,玛尔维娜怀孕以后,我忍不住喜悦,将她怀孕的消息告诉了阿撒兹勒,我的弟弟。」 「我没有想到,阿撒兹勒居然想要夺取神权。他在玛尔维娜临产当天,突然将我囚禁起来,而以我名义出现在玛尔维娜面前,试图在她没有防备时杀死她。」 「玛尔维娜的力量超出了他的预计,在那场战役中,我们大半族人死去,阿撒兹勒也被玛尔维娜捆上了火刑架。虽然阿撒兹勒最后侥倖逃脱了,但是依然留下了烧伤的疤痕。」 切茜娅抬眼望着他,「玛尔维娜一直以为是你背叛了她。」 「我知道。」艾德里安平静地说,「太晚了。那时候她已经杀死自己的孩子,过上了放荡的生活。如果我把真相告诉她,只会令她更加痛苦。」 「所以你选择替阿撒兹勒隐瞒了一切。」 艾德里安唿吸一顿,摇摇头说:「这是唯一的选择。」 「你还爱着玛尔维娜。」切茜娅笃定地说,「你把我救走,就是不想让阿撒兹勒用我来威胁灾难神杀死她。」 艾德里安转过身,大步向前走去,「等到你从这里出去,不要告诉任何玛尔维娜我还活着。让她恨我,好过让她恨自己。」 切茜娅目光匆匆扫过油画,「所有画的背景都是黑夜,或者就算不是黑夜,你们也不是站在有阳光的地方。」 「吸血鬼害怕阳光,对吗?」 艾德里安微微颔首。 「可是阿撒兹勒似乎不害怕,我拉开窗帘,发现对他没有任何伤害。」 「唔,『阳光』已经伤害不了任何一个吸血鬼了。因为世界上没有阳光。」 切茜娅眼皮一跳,「您说什么?」 「你所看见的美好都是假象,这个世界上没有阳光,也没有花草树木,其实只有一片汪洋。」 切茜娅愕然盯着他,她觉得艾德里安疯了。 「你不知道吗?」 艾德里安垂眸看着她,上千年的囚徒生活已经给艾德里安覆上了一层外壳,他永远没有表情,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 「从我离开玛尔维娜以后,她就过上了堕落的生活,随意地与人欢好,胡乱修改命运,试图让人世间每一个人都得偿所愿。在那个时候,人可以随意得到金钱、权力和情人。」 「对……」所有细节瞬间在切茜娅脑海里联繫起来了,「人类的歷史把玛尔维娜的治下叫做『黄金时代』,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人类就是一个堕落的物种。」艾德里安的声音依然没有丝毫起伏,「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玛尔维娜的行为将世界引向地狱。」 「于是末日到来了。世间再没有阳光,海水向大陆倒灌,一切草木拒绝生长,世界意志想要把人类这个已经堕落的骯脏物种从自己身上抹去。」 切茜娅听的愣住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段歷史,在所有的史书上,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艾德里安终于轻笑一声,「你知道灾难神的由来吗,切茜娅?」 切茜娅内心一动,「灾难神的由来……祂们不是被神母折磨至死,因而获得了灾难的权力吗?」 「那只是一部分,祂们真正成为神明,是因为祂们与世界意志达成了协议。世界意志终止毁灭,由祂们来为人世间降下灾难作为审判,清洗人类在黄金时代犯下的罪恶。」 「协议达成之后,他们用自己的神力替世界作了伪饰。饥荒一半的神力充作太阳,瘟疫一半的神力养育草木生长,暴乱一半的神力将倒流的海水推出陆地——由此形成了你所看见的世界的样子。」 第183页 「等到罪恶消除,审判结束,世界必将回归正轨,而祂们也终将被褫夺神权。」 城堡的偏门在切茜娅面前敞开,她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神明。 祂们的手上沾满鲜血,冷峻的眉眼仿佛不容于世间。 祂们站在她的面前,可也是从远古而来的神明,祂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灾难的意义,为了让这个世界更好的生存。 神明是在苦难和尖刺中诞生的,世界从未善待过祂们,但祂们仍然将世界从地狱中挽回。 世人对他们的审判者嘲笑、辱骂、憎恨,殊不知正是祂们让自己在犯错之后仍能长住伊甸园。以神为替罪羊,受祂的恩,辱灭祂的名。 世界在神明面前败坏,神明慈悲而又严苛地将世界带回正途。 我在母腹中已受你的庇佑,你万不以有罪的为无罪,我要举起救恩的杯,向世间的主还我的愿。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写着写着睡着了,然后忽然醒过来,发现我最后一句话是「他从衣襟里跳出了一条猫」。 (?就离谱) 这一章部分可能引自《认识神》,但是引的比较零散,又都是化用,我不太记得引了哪一句了。后面章节也可能有句子引自这本书。 ps.结局是he 感谢在2021-11-30 01:14:56~2021-12-01 13:4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纣王偏宠妲己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回归 一个压抑的近乎恐怖的声音从神明身后传来,「……艾德里安,你还活着?」 切茜娅一抬眸,正看见被铁锁捆住的玛尔维娜站直了身子。 第一眼切茜娅都没有认出来她,她身上的生机在一夜之间丧失,腰也佝偻下去,看起来足足老了三十岁。 艾德里安双眸勐地一缩,「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紧接着他回过神来,他不能被玛尔维娜看见。 可是已经太晚了,玛尔维娜不顾锁链的束缚,张开尖利的手指向他扑过来。 「你怎么能没死?!凭什么你还活着?!」 失去大半神力的玛尔维娜行动极为迟缓,艾德里安一晃身便能躲开。 可是就在这时,上层窗户玻璃「哗啦」碎裂,阿撒兹勒凌空跳下,兴奋道:「玛尔维娜,好久不见了!」 艾德里安骤然回身,一把将玛尔维娜揽入怀中,阿撒兹勒一剑落空,而玛尔维娜的手则收不住势,「噗呲」扎进了艾德里安侧腰。 艾德里安痛苦地皱皱眉,将玛尔维娜拉到了自己身后。 亚迈伊蒙不动声色地对瓦勒斯卡低声说:「待会儿估计要打起来,你带切茜娅先走,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拉兹罗把头伸到他们中间,嬉笑着说:「我要带切茜娅走,我才不想留在这里和臭男人打架。」 「瓦勒斯卡和他的同类在一起容易失控。」亚迈伊蒙冷冷地说,「我劝你少折腾。」 拉兹罗哼了一声,耸肩道:「没意思。」 阿撒兹勒同艾德里安面对面站住,他嘴角勾起了狞笑,「好有趣的派对,人都到齐了。」 玛尔维娜怔怔地看着阿撒兹勒,又看看艾德里安,「这怎么会……你们为什么长的一模一样?」 阿撒兹勒转动着颈骨,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好问题,玛尔维娜。这件事你应该去问问我们的母亲。」 他恍然大悟似的将食指竖在唇边,「哦,对不起,她都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了。不如我送你去拜访她吧。」 拉兹罗站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热闹,他拍了拍瓦勒斯卡肩膀道:「你们吸血鬼都是这么放狠话的吗?太没劲了。」 瓦勒斯卡厌烦地将他的手扔开,将切茜娅拉到自己一旁。 拉兹罗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喂,阿撒兹勒,我来教你。话要这么说——」 他面带笑意步步走近,「切茜娅,归我;玛尔维娜,归我们;艾德里安,先不管他;你,下地狱去吧!」 话音未落,亚迈伊蒙和拉兹罗齐齐拔剑,巨大的气浪平地掀开,城堡八面草木异动,狂风从林间乍然而起! 瓦勒斯卡瞬间将切茜娅紧紧揽入怀中,身影霎时消失在原地。 森林外围停着一辆精巧的小马车,瓦勒斯卡松开了切茜娅。 切茜娅还在往森林里面看,她原以为一只吸血鬼不可能对抗过神明,但是阿撒兹勒与玛尔维娜同龄,而灾难神的力量有一部分用以维持世界,这让切茜娅不受控制地担心起来。 瓦勒斯卡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声道:「到马车上坐一会儿吧,他们很快就会结束了。」 切茜娅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谢谢你,瓦勒斯卡。」 他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不……我想跟你说对不起,切茜娅,那天晚上我甚至差点杀了你……」 「那不怪你。」切茜娅说,「毕竟你也没办法控制。」 瓦勒斯卡无意识地攥紧了剑柄,他想说什么,而终究又没有说。切茜娅已经知道他是吸血鬼了,他甚至还咬过她,他是地狱里爬上来的黑暗生物的吼道,她不会喜欢他的。 下一刻一只柔软的小手钻进了他的掌心,松松握住了他两根手指。 瓦勒斯卡抬起眼睛,一剎那便陷入切茜娅清透的绿眼睛里去。 第184页 「你们真是胡闹,」她嗔怪似的说,「为什么要把玛尔维娜带来?如果她真的被阿撒兹勒杀死了,他就会升为命运之神的!」 「他想要命运的权柄就尽管来抢好了,」瓦勒斯卡说,「我们一样可以在那之后杀死他。可是切茜娅只有一个。」 她微微一怔,随即笑起来,环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拥抱。 「别对我这么好,我可真要动心了。」 瓦勒斯卡轻轻将她从自己身上拉下来,哑声道:「离我远一点,切茜娅,我担心我会……」 切茜娅歪头看着他,踮起脚来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 神明蓦然停住了。 「我已经不怕瓦勒斯卡了。」她说,「那天晚上看见你那个样子虽然很害怕,但是现在我已经完全可以接受吸血鬼了。瓦勒斯卡就是瓦勒斯卡,不是什么别的。」 瓦勒斯卡定定地看着她,他突然感觉到了安定,好像在海上风暴中漂泊了许久的船只渐渐归港。 长久以来,他用神明的身份掩盖着自己吸血鬼的那部分血统,因为怕遭到厌恶,他一直压制着对鲜血的渴望,拒绝向所有人提起。 「杂种」——他的母亲就是这么叫他的。 直到有一个人对他说,她可以完全不在意他最隐秘的那一部分,她愿意接受一个完整的他。 切茜娅微笑了,她附在瓦勒斯卡耳边轻声道:「瓦勒斯卡,记得我见你第一面时说的话吗?」 「什么话?」神明的声音有些喑哑了。 「我会永远信奉你,」她说,「以前我会在后面加上『不管你是谁』,但是现在我要加上,『因为你是值得信奉的神明』。」 「艾德里安告诉了我这个世界的真相,瓦勒斯卡,世人也许不会记得你为他们做过什么,但是我会一直记得。」 瓦勒斯卡抬起她的下巴,低声说:「切茜娅。」 「嗯?」她活泼地笑了。 「我爱你。」 那双清透的绿眼睛,在他心里投下了那般的光影,留下的记忆和爱恋再也无法消逝。 「过来吧,」瓦勒斯卡说,「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切茜娅任由他拉着自己走,瓦勒斯卡从马车上取出药箱。 他小心挽起来切茜娅右臂衣袖,露出关节脱臼处的淤青时,瓦勒斯卡眸间骤然闪过了狠厉。 「是阿撒兹勒把你弄成这样的?」 「不是他,是他手下的两个吸血鬼。」 瓦勒斯卡仔细地检查了伤口,「接上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 切茜娅还没反应过来,神明已经把她往怀里一揽,左手一拉一推,随着「咔嚓」一声轻响,骨头恢復了原位。 后知后觉的疼痛让切茜娅苦起脸来,她呜咽着推了瓦勒斯卡一下道:「你提前告诉我一下呀,哪有你这样的……」 瓦勒斯卡低笑着拍着她后背,吻了吻她的眉心,「好了,我轻一点。」 他撩起来切茜娅的头髮,露出脖子上的血口。 切茜娅看着他的动作说:「真奇怪,瓦勒斯卡,你咬过的这块地方它会发光呢。而且那个光能伤到吸血鬼。」 瓦勒斯卡将切茜娅的头髮扎起来,说:「是的。我在图腾里封入了真正的阳光,所以绝对没有吸血鬼敢咬这里。」 切茜娅心里一震,「你在以前就想到我可能会遇到吸血鬼了吗?」 「跟在神明身边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危险,」瓦勒斯卡吻了吻她的耳垂,「我得保护好你。」 紧接着他用棉签蘸了碘酒,擦在了伤口上。 切茜娅疼的轻叫一声,脖子却被他牢牢拢住了。 「别动,」他宽慰道,「擦了药就会好了。」 他的齿间还含着她的耳垂,不用眼睛看,手却能精准找到伤口的位置,从中间向外仔细地轻柔擦拭。 切茜娅疼的发抖,他含的便用力了些。令她脚趾蜷缩起来的感觉潮水一般和着痛觉涌入脑海,切茜娅推着他的肩膀,「瓦勒斯卡……别这样。」 「为什么不能这样?」 他无辜地看着她,「这样能转移你的注意力,就没有那么疼了。」 「明明还有很多别的办法转移注意力的……」 「可是我喜欢用这种,因为我喜欢切茜娅。」 切茜娅两颊作烧,抿紧了唇望着他,瓦勒斯卡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你也会喜欢我的吧,切茜娅?」 「嗯……」 瓦勒斯卡将雪白的绷带缠在了切茜娅脖子上,「这才乖。」 等到伤口都处理完了,切茜娅两只手都缠满了绷带,右臂还捆上了夹板,看起来僵硬的有点可笑。 森林中传来谈话声,切茜娅转头望去,正见拉兹罗和亚迈伊蒙并排走来。 亚迈伊蒙捆着玛尔维娜,拉兹罗手里拎着阿撒兹勒的人头,正当球抛着玩。 「艾德里安跑的真够快的。」拉兹罗说,「我还想让他和玛尔维娜好好畅叙旧情呢。」 「少惹点事吧,玛尔维娜和艾德里安不见面才是最好的。」亚迈伊蒙回答说。 拉兹罗一侧眼,看见切茜娅坐在马车上,便朝她吹了声口哨。 「宝贝儿,你感觉怎么样了?手还疼吗?」 「我好多了。」切茜娅趴在车窗上说,「你们都还好吧?艾德里安怎么了?他难道不想见瓦勒斯卡吗?」 第185页 「他的人生就是一场噩梦,宝贝儿。」拉兹罗提起她的手,隔着绷带吻了吻她的手背,「让我们忘了他吧。」 一直沉默着被捆在一边的玛尔维娜忽然开口了,她声音飘渺嘶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1 13:42:55~2021-12-02 09:5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639278 10瓶;纣王偏宠妲己妖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装点 没有人想回答玛尔维娜的问题,而她也不再问,神色朦胧地坐在那里。 车子停在了神殿门口,亚迈伊蒙和瓦勒斯卡把玛尔维娜押回地牢里去了,拉兹罗把切茜娅带到了餐室里。 「你肯定饿坏了吧,切茜娅?」 他微笑着将小巧玲珑的粉白蛋糕放在切茜娅面前,「你想不想尝尝吸血鬼?我可以给你把阿撒兹勒的脑袋炖了。」 切茜娅转眼看了看被搁在柜子上的阿撒兹勒的头,默默摇摇头道:「不用了。」 切茜娅两只手都捆在绷带里,拉兹罗拿了一把小巧的银叉子,一口口地把蛋糕餵给她。 「你干嘛要把阿撒兹勒的头带回来呢?」切茜娅忍不住说。 「看着开心,」拉兹罗恶劣地笑笑,「好几千年前我就想让他在我家里当个装饰品了。像他这种等级的吸血鬼的尸体不会腐烂,插上花一定很好看。」 大约切茜娅看他的眼神实在太过诡异,拉兹罗不情不愿地说:「好吧,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他漫不经心地用叉子叉起来蛋糕上的樱桃,溅出了水红的汁液。 「玛尔维娜死后,她的神力本应转移给杀她的人。但是阿撒兹勒在千年前研究出了倒十字阵,无论谁杀了玛尔维娜,命运的神权都会被寄放在倒十字阵中。」 「我们至今还没有找到倒十字阵在哪儿。」 拉兹罗不悦地说,「我可不想让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得到她的神权。」 「可是阿撒兹勒不是已经死了吗?」切茜娅困惑地说,「这和他的头有什么关系?」 拉兹罗勾起嘴角,打了个响指道:「阿撒兹勒,睁开眼,别装死了!」 切茜娅目瞪口呆,正见那头颅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目光淬毒一般盯着他们。 「他这么高级的吸血鬼,只有火烧或者用木棍刺入心脏才能杀死他。」拉兹罗笑盈盈地说,「很顽强吧,头砍下来了也能活。」 「你永远都别想知道倒十字阵在哪儿。」阿撒兹勒愤怒地说,「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得到命运的神权!」 拉兹罗朝切茜娅挤了挤眼,「你不觉得他放狠话很无聊吗?」他笑着说,「太没有力度了。」 切茜娅无奈地笑,「拉兹罗……」 「好了,我不嘲笑他了。」 拉兹罗用手指擦去切茜娅嘴唇上的奶油,「切茜娅,你这几天打算干什么?」 「唔,我的家庭教师安妮塔夫人快过生日了,我应该去给她庆生。」 拉兹罗依然望着她,好像在等待别的答案。 切茜娅抿唇一笑,绿眼睛里仿佛带着钩子。 她故意说:「谁知道呢?我可能和伊莲一起到她家里住几天。顺便见一下我的老朋友,像克劳斯·奥布雷、查尔斯·斯特拉顿,毕竟春天的社交季也快到了。」 拉兹罗咬牙切齿地说:「切茜娅……」 「哦,我忘了一件事。」切茜娅恍然大悟似的说。 她牵起拉兹罗的手,「你愿意做我这个社交季的男伴吗,先生?」 少女眼里仿佛盛了万千春光,让神明一霎失神,「今年春天一定会很美,我们可以一起去所有的地方。」 拉兹罗没有答话,他站起身来,越过桌子,挑起她下巴轻吻着,切茜娅仰脸微微迎合着他,「你怎么总想吻我呢,拉兹罗?」 他细细研磨过她柔软的嘴唇,上面还带着樱桃蛋糕的清甜,「宝贝,你太可爱了,我受不了。」 吻带着绮靡的气息扩散开来,切茜娅脖颈上染上了晚霞的薄红,在他想要更进一步时,切茜娅带笑推开了他的胸膛。 「小心点,拉兹罗。你的衣服要沾到蛋糕上了。」 拉兹罗低头看了一眼沾上了奶油的外套,不满道:「随它去吧。」 切茜娅托着腮看他,忍不住道:「拉兹罗,艾德里安对我说,是你们的神力在维持世界的运转。」 拉兹罗动作一顿,嘟囔道:「他怎么连那个都告诉你了?他没告诉你他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吗?」 切茜娅噗嗤一笑,「别开玩笑,拉兹罗。我想看看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拉兹罗转过身来,认真地半蹲在她膝边握住切茜娅的手,「我宁愿让你相信你所看见的一切美好都是真的,宝贝儿。」 切茜娅绕着他的手指,神明皮肤的触感冰凉顺滑,「你一定很爱这个世界,是不是,拉兹罗?不然你们那么多年前为什么会那样做呢?」 「我也不知道。」神明脸上浮现出了困惑的表情,「可是我庆幸我是那样选择的。」 他柔声说:「因为我让我的切茜娅伴着阳光、青草和花朵长大了。」 神明将她从椅子里抱起来,「不过若是你好奇,想看便看一看吧。」 第186页 拉兹罗拉着她走到窗前,随意地拍了两下手。 剎那间外面的天空晦暗了,血红的云遮蔽了苍穹,宛如水中晕染上了血,世间一切都褪色了,变得像一张旧照片,蒙着苍黄的沙尘。 呜呜的风卷过草地,草地寸寸枯黄,烧焦了似的萎缩下去,最后一抹绿色也从天地间消失了。 切茜娅看得见远处的爱琴海汹涌澎湃,怪兽般的海浪勐掀起来,几乎浸到了半山腰。 永恆的荒凉和死寂扑面而来,切茜娅怔在了窗边,此时拉兹罗轻轻揽了揽她的腰,窗前景色骤然一变,又恢復成了五彩斑斓的样子。 拉兹罗低笑一声,「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切茜娅?艾德里安应该也告诉你了,我们同世界意志订立了契约。若是神明在完成审判前死去,世界就会恢復成刚才那样子。」 切茜娅抬起眼睛,「那么若是契约结束了呢?你们……会失去神权吗?」 拉兹罗一愣,随即轻佻地笑了,「不要管那个,切茜娅,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我去给你倒杯牛奶,你被吸血鬼抓走的时候一定没有休息好。」 他转身离开了,切茜娅在椅子上背过身去,用手帕捂住嘴咳嗽,当把手帕拿下来的时候,帕子上又沾染了点点殷红。 切茜娅正在出神地看,那边阿撒兹勒的脑袋忽然笑起来,「你在试图扭转命运吗,切茜娅小姐?」 切茜娅站起身来走到阿撒兹勒面前,正见他带着冷笑打量着自己,「试图扭转神和自己一起灭亡的命运——可惜你活不长了,小姐。」 「你还没得到命运的神权呢,」切茜娅毫不在意,充满嫌弃地说,「吸血鬼改行当神棍了么?」 「胡说八道!」阿撒兹勒嚷嚷起来,「我预言地准确程度绝对不输玛尔维娜!」 「好啊,」切茜娅冷冷地说,「那你现在预测一下我将会对你做什么。」 阿撒兹勒警惕地看着她,「无礼的女人,在我的时代从来没有一个未婚小姐敢跟我这样说话。」 「这说明你老了。」切茜娅咯咯笑起来,「阿撒兹勒,我很好奇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你把脑袋也砍下来放在桌子上不就知道了。」阿撒兹勒凉飕飕地说。 拉兹罗端着牛奶走过来,一巴掌拍在阿撒兹勒头上,威胁道:「再敢跟她那样说话,我会把你的天灵盖掀开,用你的脑袋做花盆。」 阿撒兹勒识相地闭嘴,切茜娅蹲下身来,平视着他说:「阿撒兹勒,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告诉我倒十字阵在哪儿?」 「做梦都别想。」阿撒兹勒高傲地说,「我从来不向人类屈服。」 「哦。」 切茜娅平平静静地应了一声。 她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在阿撒兹勒对面坐下,把花瓶里的玫瑰花抽出来,掐断了茎干。 阿撒兹勒顿感不妙,怒声道:「你要干什么?!」 切茜娅把大红的花朵别在了阿撒兹勒的耳朵上,认可地点点头说:「很不错嘛。」 她找出来胭脂,挑了抹在阿撒兹勒脸上,把吸血鬼苍白的嘴唇涂的血红,阿撒兹勒几次想张口咬她,切茜娅一晃手就躲过了。 她将镜子杵到阿撒兹勒面前说:「好不好看?」 阿撒兹勒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长的还算英俊,但是他现在鬓角别了一朵大红花,两颊灿若云霞,眸含水光,好像什么含羞带怯的大姑娘。 活了好几万年的阿撒兹勒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差点一口老血从喉咙里喷出来。 「你——」 切茜娅贊同地点点头道:「很有艺术感。我建议给你摆上个画框,你就改命叫『簪花的男人』。」 「不对,」她一拍手道,「应该叫『簪花的吸血鬼』才对。」 阿撒兹勒咬的下颌骨作响,他气的眼前发黑,「你想要什么?」 切茜娅手里玩着玫瑰花梗,用那叶子去撩拨着阿撒兹勒打喷嚏,「我想要知道倒十字阵在哪儿。」 「十字是神明的象徵,倒十字是对神明的诅咒,」阿撒兹勒恨恨地说,「我才不会告诉你。」 「那随便喽。」切茜娅找出发绳来,「你想要扎一个还是扎两个辫子?」 亚迈伊蒙和瓦勒斯卡重新封印好玛尔维娜,从地牢里上来时,切茜娅已经回房间入睡了。 瓦勒斯卡注意到桌子上那个花枝招展的东西,忍不住嘴角一抽,「这是什么玩意儿?」 阿撒兹勒大怒道:「我是领主!不是什么玩意儿!」 瓦勒斯卡嫌弃地皱眉,点评道:「太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章啦!感谢在2021-12-02 09:52:39~2021-12-03 02:1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宝宝 20瓶;47639278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吐真剂 「小姐!」伊莲从扑过来一把抱住切茜娅,「我可太想你了!」 切茜娅笑着摸摸她的头,「你在安妮塔夫人这边住的还好吗?」 「嗯。」伊莲活泼的棕色眼睛里闪着纯净的光,「我每天早上起来和安妮塔夫人一起做饭,然后洗子爵的衣服,白天到农场上去看管羊群,晚上回来安妮塔夫人还会教我认单词。」 第187页 她们聊着天走到城堡门口,安妮塔夫人的丈夫,德米特里子爵,祖上也是做过公爵的,所以还留下了巨大的城堡和庄园,但是到他们这一系已经衰落了。 德米特里子爵瘫痪多年,他坐在轮椅上同切茜娅打招唿,「你好,洛佩兹小姐。」 「你好,德米特里先生。您怎么坐在这里?」 德米特里哈哈大笑起来,「安妮塔嫌我在厨房里净帮倒忙,让我来这里迎接客人。」 德米特里子爵望向从切茜娅身后不紧不慢跟来的男人,「他是你的未婚夫吗,小姐?」 切茜娅看了拉兹罗一眼,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有点紧张,只是拿眼睛看着切茜娅。 「唔,以后也许会是吧。」切茜娅调皮地笑了笑,「拉兹罗,我们进去吧。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 他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内,德米特里子爵向下一位客人露出了笑脸, 「你好,法伊曼小姐。您的兄长没来吗?」 梅兰妮却似乎在走神,她怔怔地看着切茜娅闪到门后去的背影,眸子里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在翻腾。 她的侍女轻轻推了她一把,梅兰妮才骤然回过神来。 「什么,德米特里先生——哦,您说布雷迪吗?他被国王召走了,可能会晚一点才能来。」 她匆匆把礼物递给德米特里子爵,便对侍女说:「我去一趟盥洗室,你不要跟着我。」 此时刚到的客人都聚在客厅里聊天,梅兰妮跑进盥洗室,锁上了门。 她好像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似的,依靠着门喘了口气,把水龙头拧到最大,大把地往脸上泼着水。 自从那天跟自称「玛尔维娜」的女人谈过话,她就总是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 有时好好的人会突然变成青灰的脸色,有的人手指甲缝里突然冒出血来,有的人脸上会长出猪鼻子。 那些可怖的幻象如影随形,都快要把她逼疯了。 梅兰妮死命地用冷水洗着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然而她一抬头,正对上了一面血红的镜子。 「啊!」 她尖叫一声,嵴背咚的撞在了门把手上。 「都见过一次了还没习惯?」玛尔维娜轻笑着,「你胆子也太小了。」 梅兰妮捂着胸口,恐惧地双腿颤抖,「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总是看见那些可怕的东西……」 「啧,真不知道珍惜。」玛尔维娜感嘆说,「那可是命运的力量。你以为是谁想看就能看的?」 「不,我不想知道什么命运……我后悔了,我只想过回我原来的生活里去……」 「你以为自己还有退路吗?」 玛尔维娜的声音蓦然尖利起来,带着癫狂的嘲讽,「懦弱!」 梅兰妮吞咽了一口口水,没敢答话。 「行了,」玛尔维娜不耐烦地说,「我的身体太脆弱了,没能力承受那么久神力的使用,所以我才提前把一部分力量放在了你的身上。告诉我,你在切茜娅身上看见了什么?」 「玫瑰花……她的嵴背上开满了玫瑰花,脚底下踩着灰雾。」 玛尔维娜忽然咯咯地笑起来,她声音犹如深山里老鸦的怪叫,幽深而诡秘,梅兰妮嵴背发寒。 「很好,时候快到了。」 一只苍白的手从镜子里伸出来,指尖割了一个小口子,挂着一滴血。 「去,把我的血下到她的饮料里,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梅兰妮颤颤巍巍地拿了盥洗室里的玻璃杯,接住了那一滴血,「这个……她喝了会死吗?」 「死?不,不会。我多么喜欢切茜娅啊!怎么捨得杀掉她呢?」 镜子上的血红逐渐退去,梅兰妮推开盥洗室的门,吓的后退一步,「布雷迪?!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布雷迪平静地站在门口,「你在里面跟谁说话?」 「我、我……我没有。」 「你在撒谎。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他说完就要去抢梅兰妮手里的东西,梅兰妮连忙把杯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愠怒地说,「我同谁说话与你有什么关系?」 然而梅兰妮一抬头,正看见布雷迪头颅破碎,粉红的骨茬露在外面,半只眼睛从眼眶里生生挤出,口角流血,带笑看着她。 恐惧如同闪电一般穿过了她的脑海,梅兰妮手一松,眼看着那只杯子就要掉到地上,布雷迪身手敏捷地接住了。 「你最近怎么总是浑浑噩噩的。」布雷迪皱眉道。 梅兰妮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那幻象又消失了。 「我——」她虚弱地张了张嘴,「你能答应我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吗?」 布雷迪狐疑地看着她,「你说。」 *** 「为什么一个子爵夫人的生日宴会也会来这么多人?」拉兹罗奇怪地说。 「安妮塔夫人丈夫的祖上做过很大的功勋,」切茜娅说,「他们家直到乔治八世的时候,都还很辉煌,但是德米特里子爵的父亲把家业败光了,又仗着功勋纠缠着国王不放,便慢慢走了下坡路。」 拉兹罗冷嗤了一声,「贪婪的人类。」 「别这样,拉兹罗。」切茜娅把一枚巧克力榛子塞进他嘴里,「安妮塔夫人现在不也过的很开心吗?」 第188页 拉兹罗咬碎了榛子仁,「这有什么好的?她需要到别人家里去做家庭教师,丈夫还是个瘫子。」 「可是她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而且过的很安定。」切茜娅皱眉说,「她不需要谁去怜悯。」 拉兹罗望了她一眼,切茜娅抿唇喝着橘子汁,她纤长卷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在拉兹罗察觉异常之前,切茜娅已经微笑着抬起头来,「当然我也很开心啊。」 她漂亮的手指点了点拉兹罗的心口,「我可是住在神明的心里呢。」 拉兹罗顺势攥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她身上有着令他着迷的气息,仿佛只有无时无刻不拥着她才无需担心她逃掉。 「我呢?」他低低地问,「我住在哪儿呢?」 他看见自己的面孔倒映在切茜娅清水一般的眸子里,一想到她的眼睛里也这样倒映过别人,就嫉妒的发狂。 「我的心里正在搬家,」切茜娅笑盈盈地说,「把不需要的人清出去。给要住进来的人腾位置。」 她指的是她离开亚迈伊蒙吗? 拉兹罗一晃神,他的确逼的太紧了,尽管他已经问过那么多次,可是每一次都让他感到说不出的空落。 切茜娅吻了吻他的下巴,「我再去拿杯橙汁来,你在这里等我。」 拉兹罗在沙发上坐下,他浑身仿佛有无形的气场,令周围的人不敢靠近搭话。神明就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 「先生,你怎么把一碟子榛仁都吃光了?」 一个甜笑着的女孩子站在了拉兹罗面前,将他骤然从沉思中打断了。 这人不怕神明的威严吗?拉兹罗蹙起眉头,隐约觉得这女孩子有点眼熟。 「您是哪位?」 「我是梅兰妮·法伊曼,切茜娅的好友,您不认识我了吗?」 拉兹罗终于来了点兴趣,「切茜娅以前都认识谁?你和他们都很熟吗?」 「她认识的人很多。」梅兰妮随口说道,「恐怕讲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她自然地去拿碟子里的榛子吃,最后一颗却蓦然被拉兹罗拿走了。 他抬眸一笑,「抱歉,这碟子榛子是切茜娅给我拿来的,她不喜欢我同别的女人分着东西吃。」 梅兰妮的小脸霎时有点僵硬,她勉强维持着略有尴尬的笑容,「哦,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想到的。」 「没关系。」拉兹罗勾起嘴角,「现在想到也不晚,请坐的离我远一点。」 切茜娅将杯子放在桌上,安妮塔夫人正在厨房里指挥着僕人制作甜点,切茜娅添了果汁,便同安妮塔夫人交谈起来。 她们正聊着天,忽然布雷迪走过来,向安妮塔夫人微笑着,「劳驾,我也添一杯。」 「这果汁这么好喝吗?」安妮塔夫人笑着说,「您刚刚添的那一杯这么快就喝完了?」 切茜娅觉得站在布雷迪身边有些不自在,便转身回到客厅里去,骤然听见背后「哗啦」一声响,果汁洒了一地。 「真是太对不起了。」布雷迪歉意地说,「我没拿稳。」 「没事。」安妮塔夫人已经迅速让僕人拿来了抹布,「反正也没剩下多少。」 切茜娅喝了一小口果汁,忽然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头顶,她意识到不对,布雷迪可是在国王身边侍奉的,怎么可能毛手毛脚连一杯果汁都能碰洒? 她捂住嘴咳了一声,再摊开手时,掌心已经带着血丝。 切茜娅生怕神明发现她咳血的事,连忙转身上了二楼。那里有一个僻静的小客房,她起码得先弄明白自己被下了什么药才行。 大口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来,切茜娅竭力放低了声音,生怕外面的人听见。 她视线开始模煳,用力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心。那条感情线已经和生命线偏离很远了,如果她死掉,应该也不会影响神明的命运吧?…… 布雷迪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药,为什么会激发吐血的症状? 切茜娅的腰肢被有力的手臂蓦然提起来,她涣散的视线对上了神明冷静的可怕的眼睛,「亚迈伊蒙……」 「跟我走,」他说,「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不行。」切茜娅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蓦然推开了他的胸膛,自己向后跌坐在客房椅子上。 「没有用的。」 神明大步走来,带着怒意拎起来她,厉声道:「那就告诉我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她急促地喘息着,舌头髮僵,仿佛有种说出一切的冲动。 吐真剂——切茜娅模模煳煳地想起来,她到处翻「vam」是什么的时候,在古书里面看见过这个,这是命运女神的血的功效。 玛尔维娜算是抓住关键了,切茜娅想,我撒过的谎远比说过的真话多,真的很累。 「玛尔维娜告诉了我命运,」切茜娅的笑容有些惨澹,「你还记得那条婚纱吗?连它都和玛尔维娜预言的一模一样——所以我相信了她。」 神明眼里怒不可遏,「这都是她的阴谋!连今天都是她有意要把我引到这里来的!你难道不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后果是我无法承担着。」她抬起来眼睛,「在预言里,你们会随着我一起死去。」 「现在不会了,」她嘴角居然扯起了一丝笑容,「你看,我的两条掌纹已经偏离很远了。」 第189页 他步步逼近,怒声道:「那么你想怎么办?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不为了什么。」切茜娅拭去嘴角的血,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眼睛里的笑意如同花朵一般灿烂,「因为你是我的亚瑟啊。」 他眼里的滔天的怒意顿时止息,他那样恨她要隐瞒一切,可是仍旧会在她轻飘飘的一句话里缴械投降。 「我小时候念过《神书》,」她轻声说,「第十二章第三节——如果可以,我愿意同你们一起活着,如果不能,我愿意只身奔赴祭坛。」 「真有够奇怪的。」切茜娅边咳嗽边笑着,「祭拜、圣礼和禁食都没能让我信奉神明,在跟神明并肩走过那么多路时,我倒是开始信奉你们了。」 「别说了,切茜娅。」他撩开她额头上散乱的碎发,「我带你去找玛尔维娜好不好?她一定有办法扭转命运。」 「我不去。」切茜娅不开心地说,「我不想天天见到些不喜欢的人,我只想和你一起坐一会儿。」 「别任性。」他的声音里有微不可查的颤抖,「玛尔维娜告诉我你有危险,我才来了这里,她起码在这件事上说了真话。」 切茜娅掰开他的手,低声说:「亚瑟,十字星戒指……能再借我戴一下吗?」 他蓦然攥紧了她的手,将十字星戒指从自己小指上缓缓褪下,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切茜娅微笑起来,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部迅速地衰败,视线在模煳,听力在涣散,也许这一次真的是终结。 她把冰凉的小手放在亚迈伊蒙颈窝上,用他的体温去暖自己的手,「真的很喜欢你呀,亚瑟。」 神明抬起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唇。 *** 「刚刚看见洛佩兹小姐了吗?」拉兹罗问楼梯口的僕人道。 「是一个穿着灰粉色裙子的小姐吗?她好像上二楼去了。」 拉兹罗略一点头,向二楼上走去。他脚步蓦然顿住了,正对上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的瓦勒斯卡。 他还没来得及纠结瓦勒斯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便听见了少女一声细微的呻吟。 瓦勒斯卡瞳孔一缩,切茜娅穿着他送给她的那条裙子,却被禁锢在别人的怀里。 那扇半掩着门的客房之内,少女脆弱的腰肢被迫后仰,扬起脸来同神明激烈的亲吻。 比这个更刺目的,是他们都看见了左手无名指上晨星一般闪耀的十字星戒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3 02:17:39~2021-12-04 14:5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聆止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质问 「瓦勒斯卡……」拉兹罗低低地笑起来,「她又把我们骗了……她是不是觉得我们为她痴迷的样子简直是个笑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瓦勒斯卡已经一脚踹开客房的门,结实的橡木门板整个碎裂倒下。 神明的眼里好似烧着火光,他一把揪住亚迈伊蒙衣领,连剑都不用,狠狠一拳就照着他脸上招唿过去! 亚迈伊蒙将他手腕格挡在面颊一寸之处,手心用力朝反方向一拧,腕骨喀拉偏转方向,他冷冷地说:「对不起,但是切茜娅归我了。」 切茜娅的胸腔还在震疼,她竭力揉了揉眼睛,却还是看不清楚面前的场景。听觉、视觉、嗅觉全都是模煳的。 神明的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相互连接的金线,宛如一个三角形将他们连了起来,但是这金线正在颤抖着几近断裂。 瓦勒斯卡双眼喷射着怒火,他骨头断了也不做声,面不改色将腕骨一推拧回,将暴燃着火焰的长剑寸寸从虚空拉出,一手将亚迈伊蒙手臂往左一折,另一手将长剑用力挺入! 亚迈伊蒙翻身错开心窝,用肩胛骨受了他这一剑,脸上依然带着几乎是冷傲的笑意,「这一剑算我赔给你。」 滴滴答答的血顺着透体而出的剑尖滴下,亚迈伊蒙一手握住锋刃,用力向后一推,踉跄了两步才脱开剑身。 拉兹罗将手上骨骼握的喀拉作响,轻笑道:「亚迈伊蒙,那你是不是也欠我一剑?」 瞬间他已经凌风而来,雪亮长锋捅进亚迈伊蒙右边肩胛,将他钉在了桌子上。 亚迈伊蒙闷哼一声,他拧着眉将长剑一寸寸拔离,拉兹罗霍然一笑,翻转剑锋倏忽抽出,在空中带起一连串血珠,接着又是一剑更深落下! 切茜娅从椅子上站起来,扶住了亚迈伊蒙的手。 「是我做出的选择。」她的声音清凌凌的,「有什么怒气沖我来,今天我死在这里绝对没有怨言。」 「好样的,切茜娅。」拉兹罗舔了舔嘴唇,面色森寒向她走来,他的声音空洞的如同鬼魅,「你一直在骗我。」 切茜娅抿起唇角,朝他笑了笑,低声道:「拉兹罗,来吧,我愿意付出所有代价。」 五感正在一点点离她而去,切茜娅知道自己的命快到头了,反正也没什么可怕的了,玛尔维娜的预言没有实现。 拉兹罗的身影骤然从原地消失,切茜娅只觉得一股巨力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下一刻后脑勺咚的撞在了墙壁上。 也许是失去了痛觉,声音虽然很响,但是并不怎么疼。 拉兹罗仔仔细细嗅着她,从锁骨一路往上,轻声呢喃道:「宝贝儿,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就应该在之前就要了你。亏我还在等着你回心转意……」 第190页 切茜娅心脏抽搐一下,「谢谢你没有那么做。」 拉兹罗五指蓦然收紧了,他将切茜娅的头往墙上狠狠一撞,怒吼道:「闭嘴!我再也不想听到你任何一句谎言!」 密密麻麻的疼痛也开始从头顶扩散开来,切茜娅闭上眼睛,头靠在墙上,微微一笑。 拉兹罗长久地注视着她金色卷翘的睫毛,她说爱他的话还犹在耳边,转头她就跟亚迈伊蒙拥吻了。 他的心脏因疼痛和愤怒而颤抖起来,喉结滚动着,无边怒火烧垮了他的理智,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切茜娅,仿佛要把她吞入腹中,却又毫无办法。 她水润的唇瓣令他心如刀割,感到无比恼火。 拉兹罗伸出手指粗暴地擦着她的唇,几乎要把那一块皮肤揉破了。 瓦勒斯卡将拉兹罗勐然扯开,向切茜娅伸出了手,他眉眼冰冷,吐出一句话道:「过来,切茜娅。」 切茜娅的手扶住了墙面,她周围的世界已经成了一团色块,只能看出模模煳煳的影子。 她的犹豫明显激怒了神明,下一刻蛮横的力量摄住了她的肩膀,勐然将她拉了过去。 瓦勒斯卡垂下脸看着她,「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 切茜娅想说是玛尔维娜的预言,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如果一定要解释,那不过是她以一种不恰当的方式介入了神明的生活,现在只想恢復原样离开罢了。 她冰冷的指尖触了触瓦勒斯卡的下颌,近乎残忍地开口道:「不够爱你,所以选择的不是你。」 神明扼在她肩膀的五指收紧了,疼痛令切茜娅眉心一跳,他咬牙切齿地说:「切茜娅,如果能杀了你,我一定会让你为欺骗神明而付出代价。」 切茜娅忽然被拉进了身后的怀抱里,她的后背撞上了亚迈伊蒙温热的胸膛,浓郁的血腥味直蹿入鼻腔。 「放手吧,瓦勒斯卡,」亚迈伊蒙开口道,「你看不出来她不舒服吗?」 「她不舒服?」拉兹罗放声大笑起来,「我还不舒服呢!切茜娅,我的宝贝儿,你真是令我心碎!」 「玛尔维娜对她说了预言,」亚迈伊蒙说,「她说我们在未来都会因她而死,所以切茜娅改变了自己的感情线。」 空气里忽然传来了嗡嗡的震响,好像一根无形的弦在颤动着,连天地都悸动起来。 「玛尔维娜的封印是当年我们联手结下的,」瓦勒斯卡抬眸望向神殿方向说,「她现在要出来了。」 切茜娅怔了一下,「玛尔维娜——她怎么会出来?」 「神明的团结已经被打破了,这会削弱封印的力量。」拉兹罗冷冷扫了切茜娅一眼,「多亏了你。当然,也是我们犯蠢。」 「玛尔维娜打的一手好算盘,」亚迈伊蒙说,「她敢出来,我就会把她再塞回去。」 他低头看着切茜娅说:「你还感觉还好吗?需不需要我把你送到教廷里去?」 「教廷也不一定安全。」切茜娅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眼睛像是还能看见一般的转向了亚迈伊蒙的方向。 「我没关系,玛尔维娜要出来,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我。你们去吧。」 拉兹罗和瓦勒斯卡相继往奥林匹斯山的方向急匆匆赶去,亚迈伊蒙按了按切茜娅的肩膀,低声说:「十字星戒指可以化出匕首,需要的时候防身。」 切茜娅点点头。 连最后一丝声音也从房间里消失了,切茜娅迟钝地在窗边站了片刻,慢慢扶着墙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真糟糕,她在心里想着,该怎么跟安妮塔夫人解释这房间里的一切呢? 因为看不清路,切茜娅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膛。 「抱歉。」她说。 切茜娅正想绕开,对方却蓦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看不见吗,切茜娅?」 布雷迪的声音令切茜娅心脏勐然悬了起来,她抬头看向他,「你在胡说什么,放开我。」 布雷迪的手攥的越发紧了,他声音里透着难以抑制地兴奋,「那就是神明,对吗?」 切茜娅脸色一沉,「你既然知道那是神明,就离我远点。玛尔维娜没空保护你。」 「玛尔维娜……你知道的果然比梅兰妮还要多。」 「梅兰妮?」切茜娅冷笑起来,「看来药是你们联手下的。说说看,玛尔维娜还想要我的什么?」 「不是玛尔维娜想要,是我。」布雷迪将她手腕提起来,在唇边落下一吻,「你是我的奖赏,切茜娅。」 切茜娅内心蓦然一顿,她仓皇后退,提高了声音,「你简直疯了!放开我!难道你不知道楼下有很多人吗?我随便叫一声就可以葬送你的前程!」 「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冰冷的唿吸向颈上触来,他手上的力气大的可怕,根本不似常人能有。 「你是我做这一切的最终目标。」 切茜娅内心蓦然一震,「你——你转化成吸血鬼了?」 紧接着手刀用力击上了切茜娅后颈,她在失去意识之前凝出了十字星戒指上的匕首,用力朝他心口捅去。 切茜娅只听见他闷哼一声,便丧失了意识。 *** 「有位小姐想要见您,主教大人。」司铎敲了敲门,在门口轻声说。 修道院的晚钟声声响起,室内传来沉静的声音,「该做晚祷了。」 第191页 「主教大人。」司铎犹豫地说,「那位小姐好像有急事。」 「让她走吧,修道院本不该放女人进来的。」 「是。」 司铎躬身退了出去,低低的祷告声在房间里响起来。 然而没多久,司铎再一次敲响了门,「我想您应该见她一面,大人。」他说,「那位小姐一直在哭,恐怕对修道院的形象影响不好。」 怀亚特合上书,「那么我到教堂去等她,不要让她进修道院。」 梅兰妮拎起裙子,咚咚咚跑上了教堂台阶,她仰面向二楼望去。在比神像更高的地方,主教红袍拖拽在楼梯上,袍边钻石闪闪发亮,怀亚特的脸隐没在黑暗里。 「主教大人!」她欢快地说。 「嘘——」司铎忙道,「低声,小姐。大人不喜欢吵闹。」 梅兰妮连忙掩了口,却又止不住的嘴角上扬。 她走地极快,从一楼大厅到二楼走廊,一百多级的高台阶很快就跑上去了。 「大人,您最近过得好吗?」 怀亚特的声音如同一潭死水般不起波澜,「我很好,小姐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便说,不能便请回吧。」 梅兰妮丝毫不在意他态度的疏离,自顾自地说:「我不喜欢您叫我小姐,您还想以前那样叫我梅兰妮不好吗?」 「我们之间应该注意距离。」怀亚特道,「我是主教,也是本地的神父,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向我倾诉,但是不要把我当成幻想的对象。」 梅兰妮一怔,她手指攥紧了铜栏杆。 「大人,别这样……」她低声说,「明明我们小时候很好的,教士不能改变什么。」 怀亚特摇摇头,「别再想着那时候了,梅兰妮。让布雷迪给你定亲吧,我不是良配。」 「您叫我梅兰妮了!」她蓦然说道,「我就知道您没忘了我!」 怀亚特也是一愣,他蹙起眉头,仿佛为这个失误感到懊悔。 然而梅兰妮却被极大的鼓舞了,「神明很快就要更换了,大人。」 她迅速地说:「灾难神很快就会被拉下神座,教廷内部也会大清洗。您如果想还俗,这会是最好的机会,在新的神明出现后的一个月内就可以完成。」 这话一出,饶是一直保持着冷淡表情的怀亚特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你在说什么,梅兰妮?」 梅兰妮见他不信,有些着急了,「是真的!切茜娅不是在勾引灾难神吗?灾难神的母亲,黄金时代的命运女神玛尔维娜找上我了。她很快就会再度出世……」 「你怎么知道切茜娅与神明的关系?」 梅兰妮抬起头来,却正发现怀亚特嘴角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的黑眼睛闪着寒光。 「我——」她停顿了一下,「我就是——」 怀亚特原本平静无波的声音里盪起了千层怒意,「你做了什么?」 「不、不。」梅兰妮觉得唿吸不畅,「我什么也没有做……」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为什么还在在意切茜娅?他不是已经知道切茜娅同神明在一起了吗?他为什么要这么质问我…… 怀亚特死死攥住了梅兰妮的手腕,「说话!」 「怀亚特……」梅兰妮哀求地看着他,「你别这样,我害怕。」 怀亚特丝毫没有松手,仿佛听不见梅兰妮的话,他燃烧着怒意的眼睛再一次逼近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我只是奉玛尔维娜的命令,让切茜娅同时跟三位神见了个面……」 「神明会任你差遣?」怀亚特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不,我只是把切茜娅引上二楼……」 「以你的智商,你引的走她?」 梅兰妮因受到羞辱而涨红了脸,「那是布雷迪做的,不是我。」 「布雷迪?」怀亚特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他也参与了?」 「对——对——」梅兰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都是他做的。是他往果汁里下药,是他守住二楼门口不让其他人上去,是他引发的争吵……」 怀亚特的眼睛里蓦然泛出摄人的光来,「你们故意让灾难神和她吵起来?」 「不、不……」 可是梅兰妮张皇的神色和回答「是」一模一样。 「我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梅兰妮几乎快要哭出来,「玛尔维娜告诉我她上位之后就更改教廷,你就不用当教士了……」 「你的奖励是我,」怀亚特道,「布雷迪的奖励是谁?」 他的眼神比刀剑更可怕,带着一种死寂的迴光返照,让梅兰妮浑身颤抖起来。 「他向玛尔维娜索要了切茜娅。」梅兰妮的声音越来越小。 「切茜娅现在在哪儿?」 「她……被布雷迪带走了。」 那种死光骤然大放,怀亚特的脸色变得如同墙面一般惨白,脸上的每一根肌肉都绷紧地震颤,「你该死!」 他骤然松手一推,梅兰妮没有防备,尖叫一声,直直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宝们(提前预告一下,但是应该还有几章) 第103章 监狱 走进教堂里的司铎赫然止步,他惊恐地抬头向上望去,在教堂华丽的彩绘穹顶下望见了怀亚特·洛佩兹红衣主教的面孔。 他手扶着栏杆,前倾了身子向下看。 第192页 那被推下来的人颈骨断折,一滩血正缓缓从脑后涌出。彩色玻璃窗在地面上投下了光影,尸体就四肢歪斜地躺在那光影里。 梅兰妮死时,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 司铎恐惧地大叫起来,「主教大人杀人了!」 怀亚特站直了身子,他从高处望向涌进教堂的侍卫,面目冷漠而平静。 *** 「安洛先地区的堂区红衣主教杀了人,」两名大主教在教廷布置奢华的走廊里并肩走去,「教皇知道此事的具体情况了吗?」 「冕下应该还没查清楚,」一人惋惜地说,「可惜了。洛佩兹红衣主教原本前途辉煌,很有希望在明年晋升大主教的。那样他就会是全教廷最年轻的大主教了。」 「真是奇怪。我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据说……」其中一人放低了声音,「那名被推下楼梯的小姐爱慕他已久,他一直没有答应。」 另一人诧异地摇摇头,「怎么至于杀了人家?替神明守身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 「那谁知道。洛佩兹一向性情古怪。」 这时,走廊尽头的门打开了。 那两名大主教敛了神色,行礼道:「教皇冕下。」 新上任的教皇面色森然,他扫视过面前两人,开口道:「我想你们已经知道我要谈什么了。你们有人和洛佩兹熟识吗?」 那两人惊异地对视一眼,「没有。」 「知道其他和洛佩兹熟识的大主教吗?」 「没听说过。」其中一人大着胆子说,「洛佩兹一向待人苛刻,选任教皇的时候曾经有很多人想要巴结他,但是他根本不理,得罪的人倒是不少。」 「那就好。」教皇压着愠怒说,「上次神明清洗之后,教廷好不容易可以用新的面目面对世人,我不想让教廷的名声毁在我手里。洛佩兹必须秉公处理,明白了吗?」 没想到教皇竟然丝毫不保全怀亚特·洛佩兹,那两名大主教瞬间窥知了教皇的意思。 「洛佩兹已经被押入萨克监狱,明天立即进行宗教审判。」教皇冷声说,「在人民开始讨论这件事之前就结束它。」 等到教皇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其中一人轻嘆道:「洛佩兹这次大约是凶多吉少了,宗教审判庭……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 「滴答。」 「滴答。」 沉闷潮湿的地牢里在漏水,周围毫无声响,以至于水滴落的声音是那样空寂。 怀亚特被剥去了主教红袍,只穿着一身囚犯的白衣坐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他冷然的面孔毫无变化,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尊石像。 水规律地落下,仿佛能一直滴到永恆。 「主教大人。」 一声轻唤从栏杆后传来,怀亚特抬起了眸子。 站在外面的是个穿一身土布衣服农夫样的人,他见怀亚特看他,便憨厚地笑了笑,动手开始撬栏杆上的铁锁。 怀亚特眉心震了震,「你在干什么?」 「我来救您出去,主教大人。」那人恭敬地说,「守卫已经被我们支开了,您放心,现在外面是晚上,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的。」 「我……认识你?」 那人擦了擦手上的汗,「我家就住在您的教区里,您大概不记得了,闹疟疾的那一回,您给我家七个孩子送去了药。」 怀亚特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要去一个地方,你可以送我过去吗?」 「没问题。」那人爽快地说,「我家孩子的命都是您救的,如果不是您,我现在还不知道能过成什么样。」 门口的守卫果然都不在,那人猫着腰,送怀亚特上了准备好的马。 怀亚特看见黑暗里移动的人影,心下微微一惊道:「那是……」 「大人不用担心,」那人说,「都是和我一起来的。您快走吧,出城往东走,跑上四天就能避开教廷。」 「谢谢你。」 怀亚特似乎有什么心事,他感激地向那个农民笑了笑,说的话却很简短。 他用马鞭柄狠狠地一捣马脖子,马像利箭一般射入了黑夜里。 *** 切茜娅是在昏昏沉沉里醒来的。 她微微一动,便觉得浑身骨头散了架一般的疼。嗓子冒着干涩的血腥,耳朵阵阵嗡鸣,眼睛也是涩疼。 她挣扎了一下,才发现手脚都被捆住了。她正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 切茜娅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觉得视野清晰了不少。玛尔维娜的药力退去了一些,视力和听觉都在恢復,但是已经恢復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切茜娅有些走神,不知道亚迈伊蒙他们那边怎么样了……这么久没有命运女神的响动,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重新将她囚禁起来了?…… 「你醒了,切茜娅。」 切茜娅骤然回过神来,正见布雷迪走进房间里来,他侧腰上绑着绷带,那正是被切茜娅的匕首刺了的地方。 他从床头拿起一个苹果,缓慢地削皮,莹润的果皮一圈圈脱落下来,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切茜娅。 「尝一尝吧。」他说,「这是南方郡城进贡给王室的,很甜。」 切茜娅抬手打落了苹果。 那雪白的果子砰的落到地上,滚到布雷迪脚边时已经沾上了灰土。 第193页 「你想要干什么?」她充满厌恶地说。 布雷迪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地上的苹果,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小时候,」他说,「有一次特别想尝尝苹果是什么味道,于是我去店里偷了一个,连一口都没来得及咬,就被店主发现了。」 「于是我被他们抓起来用烧火棍揍了一顿。晚上我回到家里去,我母亲发现我身上有青紫的痕迹,以为我跟别人打架了,就又把我打了一顿,然后把我从家里赶了出去。」 他讽刺地抬眼望向切茜娅,「那时候是十二月的晚上,我只穿着一件单衣。」 切茜娅咬了咬嘴唇。 他抬手将切茜娅的金髮捋顺到耳后,柔声说:「切茜娅,你是不是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贫穷?」 「你从来没有过贫穷的生活。你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银珠宝,我长到十七岁之前,过的都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切茜娅躲过他的手说,「但是这不是我造成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把气撒在我身上。」 布雷迪削苹果的尖刀蓦然插在了切茜娅腿边,他轻声说:「闭嘴。」 房间里陷入了一剎那的寂静,须臾布雷迪平静下来,将刀子拔了出来。 「我来告诉你我的故事吧。」他从地上捡起了那个苹果。 「在认识你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贫民窟里长大的孩子。生来註定被贵族压榨,所以我在十七岁那年加入了叛军。」 「我辗转各地作战,之后回到莫拉尔郡领导贫民叛乱,也就是那一次,我认识了你。」 他看着手上沾满尘土的苹果,竟然笑了起来。 「那时候你手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有牛奶一般的皮肤,碧玉一般的眼睛,金子一般的头髮。在我此前,从未见过这么多刺目的颜色组合在一起。」 「你竟然试图勾引我,切茜娅。」他说,「你根本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她就像一缕可憎的阳光,逼迫他承认自己生活的地方是多么阴森晦暗。 「我为我的行为道歉。」切茜娅说,「那时候我一心想找到暴乱神。」 「别道歉。」他低笑着说,「那是改变我一生的时刻。」 布雷迪仰起脸来,迷茫地看着天花板,「之后你被暴乱神囚禁,请求我带你离开,我照做了。然后……你就在没有告诉我的前提下,把我带到了我亲生父亲家里。」 切茜娅闭了闭眼睛。 布雷迪自嘲似的说: 「我同兰德尔·法伊曼谈了一夜。我才知道,我的母亲曾经是他的侍女,因为与他结合被人发现,害怕被老法伊曼夫人打死,就逃走了。之后诞下了我,却又始终不敢去和他相认。」 「我母亲未婚先孕,回不了家,找不到工作,也不可能再婚。而我的父亲已经另娶了一位贵族小姐,生下了梅兰妮。」 「他们过的幸福美满,但是我的母亲穷的吃不上饭,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失足坠河淹死了。」 他扭过头看着切茜娅,「你能明白吗,切茜娅?我的人生目标从杀死贵族变成了杀死我父亲,都是因为你把我塞到了这个鬼地方。」 「这件事我们已经谈过了,布雷迪。」切茜娅说,「你不能因为觉得葡萄酸而怪那个给你搬来梯子摘葡萄的人。如果你不想吃,完全可以把葡萄扔掉。」 「你要我抛弃名利、权势和爵位吗?」布雷迪轻笑一声,「不可能,切茜娅。永远都不可能。」 他伸手挑起了切茜娅下巴,呢喃道:「正是因为这些,我才有靠近你的机会啊。」 第104章 浓云 布雷迪身形蓦然一晃,嘴角流下了一丝鲜血。 他低头看去,正见切茜娅手上的戒指化出匕首虚影,雪亮刀锋全部没入了他的腹部。 切茜娅扬起脸来,在昏暗的房间里那双绿眼睛焕发出宝石般的光彩,「离我远一点,先生,我跟您悲惨的命运毫无关系。」 她手上的绳子不知何时已被割断,切茜娅将匕首一抽,推开他就像外面跑去。 切茜娅匆忙跑下了楼,狠命地去拉大门的门把手,可是那门锁设计巧妙,竟然打不开。 她想去拉窗户,一转身布雷迪正出现在她的身后。 切茜娅轻轻吸了一口气,和他四目相对。 他一圈圈解开腰腹上的绷带,底下露出的肌肤竟然没有丁点疤痕——切茜娅之前捅的那一刀早就痊癒了。 切茜娅立即意识到,这绷带本就是他裹上欺骗她的,他就是要试探她到底会不会逃跑。 布雷迪指尖一松,染血的绷带掉到了地上。 「切茜娅,你估计错了吸血鬼的恢復时间。」他的声音依然平静柔和,却透着可怕的森然,「如果我今天的确受伤了,你会把我留在这里让我死掉吗?」 切茜娅吞咽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变成吸血鬼的?」 「几个月之前吧,」布雷迪说,「我去出任务,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人咬了,我昏厥过去,再醒来时就是这样了。」 他唇角勾起一丝笑容,「若不是那次经歷,我还真不会相信玛尔维娜的存在。」 切茜娅手指倏忽攥紧了衣裙,阿撒兹勒骗了他们,甦醒的吸血鬼比预期中的更多。 第194页 然而容不得切茜娅多想,布雷迪看她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化。他的瞳孔逐渐竖直,脖子上血管根根发黑,雪白的獠牙长了出来。 他控制不住吸血的欲望,这样下去他会咬死她的。 切茜娅手心出了涔涔冷汗,她试图转移布雷迪的注意力,「你根本不是昏厥了过去。」 她开口道:「看起来你根本不知道转化的条件。」 布雷迪眼神一松,「什么条件?」 「我也被吸血鬼咬过,但是我却没有发生转化。」切茜娅紧盯着他说,「只有被吸血鬼咬死,然后餵了他们的血,你才会转化成吸血鬼。」 「你已经死了,布雷迪。」她的声音如同教堂的晚钟一般飘渺,「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布雷迪眼神微怔,他的脚步停住了。 在瞬息之间,他勐然抬起头来,卡住切茜娅脖子将她抵在了墙上,「你骗我——」 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感觉很好,从来没有这样好过。」 「我没有骗你。」切茜娅的脸上闪过诡秘的笑容,「你难道没有感觉吗?你对食物根本不感兴趣,只想要血液,你甚至无需睡眠……」 「我叫你别说了!」 「我知道阿撒兹勒在哪儿。他就是吸血鬼的首领,或许他可以帮你。」 布雷迪的动作骤然一停,他喘着粗气,面色依然青白可怖,嘴角神经性的抽动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咬死她的欲望。 切茜娅想过划开自己脖子上的图腾,可是那只能给他造成一定程度上的伤害,却有可能完全激怒他,让自己的处境更加糟糕。 他按着切茜娅的肩膀,低下头去,切茜娅看不清他的面容。 就在她想要说话时,布雷迪蓦然抬起头来,他的瞳仁已经变成了一条细线,嘴角裂开疯狂的笑意。 「我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切茜娅——不如我来转化你,我们试试你说的到底对不对。」 切茜娅眉心蓦然一跳,她握住布雷迪的肩膀,狠狠将匕首划过他的手臂,趁他捂着伤口后退的功夫用力去撬窗户上的活扣。 活扣打开了,她刚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布雷迪却砰地将窗户按了回去。 切茜娅及时抽手,才没把手指夹断在外面。 布雷迪狞笑着再次扑了上来,切茜娅抄起身边的立灯向他砸过去,转身想去开另一扇窗户。 她拼命地通过十字星戒指唿唤亚迈伊蒙,可是始终没有回应。切茜娅似乎明白,神明应该是还跟玛尔维娜缠斗在一起,暂时顾不上她。 仅仅是一走神的功夫,布雷迪甩开立灯,以快的只剩下虚影的速度掐住了她的脖子,他本能中对切茜娅脖子上的图腾就有所忌惮,偏头狠狠咬向了另一侧。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从外面轰然踹开,黄铜门把手被整个撬掉,又疾又快的利剑搠进了布雷迪后心。 布雷迪手劲一松,切茜娅捂着喉咙倒退数步,愕然对上了怀亚特的眼睛。 怀亚特声音沙哑,「切茜娅。」 他面色苍白,颈上带着几道鞭子样的血痕,唇角抿起了一个有些迷茫的微笑。 切茜娅骤然反应过来,「不,这样还不能杀死布雷迪。有尖利的木棒吗?或者火柴?」 在她仓皇迈步去拉开抽屉找火柴的时候,被利剑贯穿的布雷迪蓦然伸手抓住了她。 「你就这么想杀我吗,切茜娅?」 怀亚特也是一惊,完全没有想到被一剑穿透了心脏的人还能活过来。 然而已经太晚了,布雷迪一挺嵴背从剑上滑脱下来,他毫不顾忌身后的人,蓦然扑向了切茜娅的咽喉! 在切茜娅徒劳地用手臂去挡住他的獠牙时,被人从侧面推倒在地,只听当一声脆响,怀亚特手中细身剑捅进了布雷迪嘴里! 一根獠牙被咔嚓撬落,脸颊洞穿,布雷迪痛苦地嚎叫一声,勐然闪身退开。 「我不知道你变成了个什么怪物,」怀亚特平静地拭去了剑上鲜血,「但是最好离她远一点。」 布雷迪两手捂住脸,滴滴的血从掌间洇出,他恐怖的眼睛从指缝里看向怀亚特。 「滚开,主教。」布雷迪说,「我没有要伤你的意思。但是切茜娅给我留下。」 「我已经不是红衣主教了。」怀亚特瞥过自己身上的囚服,嘴角掠起一丝冷笑,「但是我是她兄长。」 说到最后一句,怀亚特勐然收声。他咬了咬嘴唇,面颊抽动了一下。 「他是吸血鬼,怀亚特。」切茜娅撑着身子坐起来,「趁你能走的时候快走吧。」 怀亚特的声音轻而狠,「我不会走的。」 「我没想杀你。」布雷迪站直了身子,他脸上的伤口正在癒合,「但是——这件事有时候容不得我控制。」 话音未落,他骤然扑了过来,竟是毫不畏惧怀亚特手中利剑,双手直直迎上,直接握住了剑柄! 切茜娅翻身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又去打开窗户,布雷迪转过身去,用流血的手从后拽住了切茜娅。 怀亚特丢掉手里的剑,用力抓住布雷迪的手臂往后一折,挽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向后摔去! 切茜娅尖叫一声,「别让他靠近你的脖子!」 在片刻间,布雷迪大张开口,仅有的一根獠牙蓦然钉进了怀亚特颈动脉! 如注的血流喷射出来,怀亚特没有动,他最后将目光转向了切茜娅,动了动嘴唇。 第195页 「对不起。」 他的女孩,他圣洁的玫瑰花,他过去用最卑劣的行为对待过的心上人,真的很对不起。 切茜娅手扶住了窗框,一股电流从嵴柱直蹿上来,仿佛将她定在了原地。 那股鲜血喷射出去很远,然而也终究渐渐平息。 布雷迪缓慢地抬起头来,他的脸颊染上了恐怖的血色,眼睛里跳动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原来鲜血是这个味道……」他呻吟似的说,「切茜娅,该你了。」 僵冷如同鬼手一般骤然抓住了切茜娅,切茜娅抬起眼眸,水一般的眸底倒映出布雷迪逼近的面容。 但是布雷迪没有机会了,切茜娅背后的整面墙突然布满裂纹,接着轰隆倒下,神明自黑夜中从万里之外而来,袍角在夜风中鼓起。 祂将切茜娅揽入怀中,在发间落下柔和轻吻。 「宝贝,我来晚了。」 亚迈伊蒙向虚空中伸过手去,布雷迪宛如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咽喉,被举起双脚离地。 他的脸色由青白变作灰白,双腿无力地乱蹬着。 神明眯起了眼睛,声音从容中带着难以想像的威慑,「谁给你的胆子抢掠她?」 亚迈伊蒙不急着杀他,手只是慢慢握紧,让切茜娅欣赏他垂死挣扎的样子。 颈骨断裂,又因吸血鬼恐怖的修復能力长好,然后再次捏断,不死的生命成了痛苦的炼狱。 「切、切茜娅……」布雷迪在艰难地叫她的名字,他的眼神是在像她乞怜,「放、放我走……」 「做梦。」切茜娅开口道。 她仰起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情绪,「说的没错,我就是想要杀你。」 布雷迪的眼底映出深深的惊恐,「切茜娅……」 亚迈伊蒙微微一笑,「你也配称她的名?」 他眼中凶光一闪而过,无形的威压下布雷迪的头颅向内凹陷,眼球凸出,骨茬碎裂,雪白的脑浆和着鲜血流了满脸。 切茜娅淡漠无声地看着他,好像根本不曾认识这个人。 吸血鬼可以用木棒和火烧杀死,但是亚迈伊蒙用了第三种方法——把他整个人生生压成一滩肉泥。 神明温暖的手心抚过切茜娅的眼睫,贪恋地辗转过她柔软的唇角。 他低声道:「抱歉,切茜娅。你得同我一起去一趟奥林匹斯山——玛尔维娜还没有解决。」 切茜娅微微点了点头。 亚迈伊蒙打了个响指,「听见了吗,瓦勒斯卡?用你的图腾召唤她随我而来。」 「我担心玛尔维娜会威胁到你,」亚迈伊蒙仰面看着满天密布的浓云说,「切茜娅,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 切茜娅这才恍然回神,她一把攥住了亚迈伊蒙的手,「你们能杀死她的,对吗?」 年轻的神明面色从容,「我们当然会的。」 切茜娅被亚迈伊蒙放在了神殿的阳台上,她急急扒着栏杆向外望去,正见不远处浓云翻腾,硕大的金色三角已经在半空展开。 拉兹罗和瓦勒斯卡分立一角,玛尔维娜一身黑袍立在当中——几日不见,她的身形更加佝偻了。 亚迈伊蒙落定在他的位置上,拉兹罗朝他露出了一个狂妄的笑容,「我还以为你跑了,亚迈伊蒙。」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亚迈伊蒙道。 瓦勒斯卡向神殿望去,出声道:「切茜娅在哪儿?」 其实用不着亚迈伊蒙回答,他已经看见切茜娅在阳台上向他招了招手。 少女的白裙在狂风中翻转,露出了纤细的脚踝。奥林匹斯山四面皆暗,她碧绿的眼睛如同宝石,是这黯淡天地间最后一抹亮丽的色泽。 玛尔维娜拽掉斗篷,露出了花白的头髮。 她用自己的寿命和容颜换取了神力,那双失去岁月润泽的眼睛越发刻毒。 「够了吧,儿子们。」她说,「今天就结束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一章我想开车车~车车使我快乐!感谢在2021-12-06 01:21:39~2021-12-07 00:4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12595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从长计议 玛尔维娜双手间出现了交错的蓝焰,她脸上映出了层层妖异的蓝光,一连串古老的咒语从她嗓间吟唱而出,漫天塔罗牌的虚影在她周身翻飞。 切茜娅瞪大了眼睛看,她忽然觉得玛尔维娜之前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这一次她是真的准备拼尽全力了。 一张塔罗牌从切茜娅面颊滑过,她用手一挡,掌心却被刮出了深深血痕。 「这牌这么厉害么?」 切茜娅不敢再乱碰,向后躲开了。 剎那间神明脚下的三角形金光大盛,沖天的金柱如同曜日,密密麻麻的符文向着玛尔维娜脚下铺展过去。 玛尔维娜的袖口被狂风灌的鼓起,她嘴角裂开了疯狂笑意,「好几千年了,你们居然还用这一招。」 「管它呢。」拉兹罗凌空拔剑笑着说,「好用就行。」 话音方落,他的身形几乎凝成一道光箭,携无边威势向玛尔维娜直刺而去! 玛尔维娜不敢大意,她双脚轻盈点地,抬手洒出一道纷纷扬扬的塔罗牌挡开剑气,身子造已飞掠向后,试图逃出包围。 第196页 亚迈伊蒙和瓦勒斯卡骤然身形一转,两人齐齐抽剑,两柄细身剑在玛尔维娜背后噹啷一击,十字交叉,硬是拦住了她的去路。 此时拉兹罗已经破开塔罗牌的屏障,他剑眉上一道细微刮伤,将他容貌衬的越发艷丽。剑尖雪亮寒芒直指玛尔维娜咽喉。 玛尔维娜眉间闪现兇狠之色,她伸手在虚空一拽,拖出一条雪白长鞭来,那鞭银柄雪鞘,尾端犹如毒蛇信子,刷拉拉几圈缠上了拉兹罗剑身! 「这就对了。」拉兹罗笑意轻佻,「你不拿武器打起来怪没意思的。」 「少说废话!」 玛尔维娜厉声道,她将鞭子往后一抽,身形陡然升高数米,紧接着便想往逃去。 亚迈伊蒙勐然闪现在玛尔维娜身边,他长剑划出弧形剑光,玛尔维娜仰面躲过,不成想他早从身侧抛出袖珍匕首。 匕首不指玛尔维娜心口,却划过了她的手腕,凌厉锋芒剎那挑断了手筋。 玛尔维娜仓皇换手执鞭,捂住手腕,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她怒视着亚迈伊蒙,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为什么不恢復呢,母亲?」亚迈伊蒙一扬手,收回了那柄短匕。 他低眉一笑,「该不是我碰巧猜对了吧?你的神力连伤口癒合都无法支撑了。」 玛尔维娜咬牙道:「有种你们一个一个的上!」 「奇怪。」亚迈伊蒙挑眉道,「我们三个好歹也是一母同胞,能一起为什么要分开?」 玛尔维娜嘴角露出了古怪讽笑,「你也知道我是你们的母亲……」 「所以啊,」亚迈伊蒙说,「乖乖回地牢待着去,没人想杀你。」 玛尔维娜刚要说话,却预感到什么似的纵身一跃,在她背后瓦勒斯卡的剑斜斜刺来,却只在她侧腰上拉出一串血珠。 玛尔维娜痛苦地捂住了腹部,这地方的伤已经妨碍了她行动。 「不行啊,瓦勒斯卡。」拉兹罗伸出食指轻蔑地摇了摇,「偷袭失败了。准头太差。」 瓦勒斯卡冷冷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说:「那也比你好。你连玛尔维娜的身都没近。」 拉兹罗转头道,「听见了吗,母亲?瓦勒斯卡笑话我呢。这么不友爱的行为,你是不是应该惩罚一下?」 他将长剑向下一插,瞬间明光映天,天地间的浓云煮沸了似的翻滚,狂风凶兽一般唿啸奔腾。 那炫白光亮稍弱,一柄赤金权杖被握在了神明手中,杖首蛇头吐出圆润明珠,华丽繁复的雕饰天然带着令人屈服的神威。 玛尔维娜面色一变,怒吼道:「还我我的权杖!」 「啧。」拉兹罗躲猫猫似的将权杖一抛,「那可不行。瓦勒斯卡,接着!」 瓦勒斯卡纵身而起,在玛尔维娜手指仅距权杖一寸时,他将权杖抢在了手中。他翻转蛇头,将玛尔维娜击飞出去,她口中咳出一道鲜血。 但是拉兹罗抛这权杖的角度是故意的,瓦勒斯卡的额头也被权杖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瓦勒斯卡揉着额头,感觉很不爽,「你是不是有毛病?」 权杖是玛尔维娜做命运女神时最爱用的武器,瓦勒斯卡嫌恶地看了看,随手将它抛给了亚迈伊蒙。 切茜娅托着腮看向战场,三个神明逗人玩似的将权杖抛来抛去,好像幼儿园小朋友丢手绢,看着画风很是诡异。 拉兹罗侧眼里瞥见切茜娅在往这边看,他接权杖的空隙里朝切茜娅抛了个媚眼。 切茜娅:「……」 严肃点儿好吗。 玛尔维娜知道被耍了,她双眼红的几乎滴出血来,仅剩的左手握紧了鞭子。 「去死……」她一字字地从牙关里逼出来,瞳孔勐然放大,「你们都给我去死!!!」 亚迈伊蒙将权杖一收,神明之间迅速交换了眼神,「时候到了。」 切茜娅蓦然明白,祂们就是要逼的玛尔维娜失去理智,在这里把她一次性解决。 玛尔维娜的长髮在空中活了似的张开,她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突起,汹涌澎湃的神力自全身涌出,她两手掌心凝出实质般的白光。 那白光单是看一眼便刺的瞳孔发酸,在玛尔维娜的手心扭曲生长,如同笼中剧烈挣扎的勐兽。 与此同时,亚迈伊蒙将权杖重重锤入三角形的顶点。 在玛尔维娜手掌间奔出两团飓风般光亮时,三角形中的金色秘文流动起来,无边无际地金光向着八方延展,在瞬息间树立起了屏障,与那白光正面相撞! 没有技巧,这是神力的正面对抗。 切茜娅的眼睛被光芒刺的流下泪来,她仍然用力地往那深处看,只在光明的中心看见了模模煳煳的人影。 神明包围了玛尔维娜,不知是谁将她一剑贯心。 玛尔维娜死了吗? 光明到了极致,天地反而陷入无声,切茜娅朦胧间听见楼下咚的一声响。 对哦,底下还有个阿撒兹勒一心想夺玛尔维娜的神权呢! 切茜娅来不及看仔细,转身向楼下跑去。 她跑到客厅,却看见原本放置阿撒兹勒头颅的盘子空荡荡的,心里不由得一紧。 难道阿撒兹勒启动倒十字阵去了? 她翻遍了几个房间,一直找不到那个花里胡哨的头,心下越发着急。 切茜娅正要往楼上找,脚步忽然一顿。 第197页 她狐疑地向橱柜后面走去,一个影影绰绰的圆影子倒映在了抛光良好的木门上。 切茜娅一伸手,扯着辫子将阿撒兹勒从橱柜后揪了出来。 一剎那她蓦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居然偷涂我口红?!」 你好歹也是个吸血鬼领主,睡了好几千年跑出来,神明在外面围攻玛尔维娜,你居然在这里涂口红? 你的梦想呢?你的人生目标呢?你的復仇大业呢? 阿撒兹勒翻了个白眼,「我连手都没有,你不觉得我涂的很好吗?」 切茜娅一剎那觉得吸血鬼真是一个神奇的物种。 她充满嫌弃地看了一眼被啃的坑坑洼洼的口脂,「给你了,我不要了。」 恰好这时大门一开,神明走了进来。 切茜娅立刻把阿撒兹勒的头一扔,冲上去钻进了亚迈伊蒙怀里。 他低头吻吻切茜娅的额头,切茜娅仰起脸来问道:「你们杀了玛尔维娜吗?」 「没有。」亚迈伊蒙的神色微微一沉,「我们挖出了她的心,但是她还是跑了。」 拉兹罗冷笑着踢了踢椅子,「一个没有心的神明也活不了多久了。让她死之前再转悠一圈。」 瓦勒斯卡冷着脸,特别的不爽,他看见了阿撒兹勒,一把拎起来塞进了柜子里。 「喂!」阿撒兹勒用头撞门,「你干嘛?!」 「你丑到我眼睛了。」瓦勒斯卡说。 拉兹罗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头喝尽了,「玛尔维娜八成会去找艾德里安,我去他那儿瞅一眼。你去不去,瓦勒斯卡?」 瓦勒斯卡给柜子咔哒一声上了锁,「不去。」 拉兹罗一挑眉,「对不起,忘了艾德里安是你父亲了。」 瓦勒斯卡没言语,他洗去了手上的血迹,眼梢极快速地掠过切茜娅,一言不发地走了。 拉兹罗搁下酒杯,「别以为我是出去看他。」他说,「我只是懒得看见你们。」 神殿的门再一次关上了,只剩下他们的时候,亚迈伊蒙低下头来咬了咬切茜娅的嘴唇。 「晚上想吃什么,宝贝儿?」他言笑晏晏,「我来做。」 切茜娅默默抿了抿唇,她不太想打击亚迈伊蒙的信心,但还是坚持说:「我来吧。」 「不要。」亚迈伊蒙表示拒绝,「瓦勒斯卡教给我了。」 「瓦勒斯卡……」 切茜娅轻轻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浅浅的微笑。 她转头对着上锁的柜子说:「阿撒兹勒,别撞门了。待会儿放你出来吃饭。」 不得不说,亚迈伊蒙做的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倘若说之前是「能吃」的水平,现在已经可以说是美味了。 吃过晚餐,切茜娅洗过澡就仰倒在了床上。她正在检查自己被阿撒兹勒糟蹋过的化妆品,额头上落下了一滴冰凉的水珠。 切茜娅把毁坏的七七八八的化妆品拂到一边,说:「我给你擦干头髮。」 亚迈伊蒙顺从地坐下,任由她来揉搓。 切茜娅故意把他的头髮揉的乱七八糟,亚迈伊蒙随便她折腾。切茜娅想看亚迈伊蒙顶着鸡窝头的样子,轻盈地跳下床去看他。 神明的头髮如水一般顺滑,几乎完全揉搓不起来。 切茜娅惋惜地嘆了口气,亚迈伊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嘆什么气?」 「你发质怎么这么好?」切茜娅嫉妒地说,「和女孩子的一样。」 她报復性地「叭」一口亲在亚迈伊蒙头顶,神明的身体微微一颤。 他抚住了珍爱的女孩的腰,拉她下来,微凉的手指蹭过切茜娅的面颊。 她的容貌秾丽的如同油画,那双眼睛又偏偏清透如同水彩,让人忍不住的就想要揉开那水汪汪的色泽。 「我想过你很多次,切茜娅。」亚迈伊蒙的声音有些喑哑了,「你就像是个美梦。」 切茜娅用髮带繫上了亚迈伊蒙的黑髮,去咬他的嘴唇,带着笑说:「这样还像梦吗?」 神明唿吸一顿,声音柔和飘渺,「嗯,像是可以做的美梦。」 他动作轻柔地吸吮着她的唇瓣,撩乱了她的金髮,盘发的髮带松弛下来,金髮哗啦直坠腰际。 切茜娅被他吮的眸子里含上了盈盈的水光,小扇子般的长睫毛低垂下去,咬着唇笑:「你不累么,亚迈伊蒙?」 「那得看切茜娅宝贝想不想。」他仰起脸来看她,手指肆意按压过她咬着的嘴唇,「想不想,嗯?」 切茜娅坐在他膝头的身躯好似软的要化下去,她任由他坚实的手臂挽住自己的腰,布娃娃一般的挂在他身上。 「现在舒服吗,切茜娅?」 切茜娅面颊烧烫,她嗔怒似的推了他一把,亚迈伊蒙捉住她的手,黑色的眼睫一闪,若有所思道:「好像是有点歧义,本来想问你喝了玛尔维娜的血之后有没有身体不适的。」 她知道自己理解错了,越发不敢看他笑意盈盈的眸子,垂下头去说:「好多了。你怎么知道我喝了玛尔维娜的血的?」 「我能在你身上感觉到她的神力。」亚迈伊蒙将她平放在床上,「别动,我试一试。」 切茜娅头枕在了绣金软枕间,金髮散乱地铺了满床,面颊嫣红,嘴唇微肿,她觉得自己就被这么放在这里真的很奇怪,下一步总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第198页 亚迈伊蒙侧坐在她身边,伸出食指轻点住切茜娅的喉咙,然后一路向下滑去。 伴着酥麻的微痒触觉让切茜娅神经紧绷,她不由自主地想去拉下来他的手。 亚迈伊蒙索性一把抓住了她两只手腕,瞥过她微微一笑,「先乖乖躺一会儿,我们待会儿再来。」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啊! 切茜娅涨红了脸,想要嘟囔着反驳,但是一股奇妙的力量却将她的腰身从下面託了起来。 她睁大了眼睛,自己的身躯好像漂浮起来了,甚至变成了半透明的,能看见红宝石样的一滴血珠凝结在胃里。 「玛尔维娜的血还在你身体里,」亚迈伊蒙蹙眉说,「她的神力得及时消散。」 「怎么消散?」切茜娅问道。 她一抬眸,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从、从长计议,亚迈伊蒙。」切茜娅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急这一会儿的。」 亚迈伊蒙点点头,「确实也要从长计议。那就不要一次完成,多来几次好了。」 屋里的壁灯火焰摇曳,在深沉的夜色里昏暗了,一切都变得暧昧而朦胧,仿如蒙上了一层云遮烟笼的轻纱。 第106章 饮血 次日早晨,切茜娅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 她觉得手臂上如同软纱拂过,睁开眼,正对上亚迈伊蒙的眸子。 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正搭在她小臂的青紫上,低声充满歉意地说:「抱歉,切茜娅,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弄疼你了。」 切茜娅绿眼睛一闪,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在神明眼里可以说是太脆弱了,加上他们又那么久没在一起,控制不好力度也很可能。 「我要你给我涂药。」她伸手指头戳了一下他,「下次再这样,你就可以躺在地上睡了。」 「不讲理。」亚迈伊蒙将她一把从床上捞起来,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好的。」 切茜娅伸手拉开窗帘,炽烈的阳光洒入室内,「今天天气可真好。」 那一瞬间亚迈伊蒙骤然惨叫一声,他勐然夺过窗帘拉上了,切茜娅吃惊地掰过他的身体,正见方才阳光照过的地方灼出了一道血痕! 「这是怎么了?!」 切茜娅的手勐然一颤,「阳光不是你自己的神力吗?」 亚迈伊蒙重重地喘息着抬起头来,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脖子上那一道灼伤开始缓慢地恢復。 「这不是。」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契约到头了。玛尔维娜回归主神之位,审判结束,世界意志想要将灾难神彻底抹杀。」 切茜娅的瞳孔蓦然放大,「世界意志怎么会突然……」 「世界意志本就是无情之物。」亚迈伊蒙的唿吸逐渐平静下去了,他眼底闪过一丝苍凉,「感受到了玛尔维娜就想要清除掉我们不奇怪。」 「可是玛尔维娜不是失去了心脏吗?」切茜娅喃喃自语,「她怎么能活那么久?」 亚迈伊蒙在半空用神力绘出阵法,「既然玛尔维娜回归了神位,我应该可以追踪到她。」 弯曲盘绕的纹路凝出金印,一面水银镜在半空骤然浮现,照出了玛尔维娜的背影。 切茜娅一眼便看见了地上倒在血泊里的人,「是艾德里安!」 「玛尔维娜挖出了他的心脏,安在了自己身上。」 画面中的人似乎对窥伺有所感应,亚迈伊蒙在玛尔维娜转过身之前,掐灭了水银镜。 他随手抄了件斗篷严严实实地披在了身上,一把抓起切茜娅的手道:「穿上衣服,跟我走。今天估计会有一场恶战,你不能待在神殿里。」 切茜娅望着他,「你想把我藏起来,这样就算自己战死了,我也没事,对不对?」 亚迈伊蒙的手微微一顿,「玛尔维娜绝无可能回来。」 「昨天的时候,你们也在同她作战,可是却把我放在了神殿里。」切茜娅平静地看着他,「今天你为什么退缩了,亚迈伊蒙?」 神明轻轻嘆了口气。 什么都瞒不过她。 他摇了摇头道:「别乱猜,切茜娅。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如果你死掉了,玛尔维娜也不会放过我。」 「她根本找不到你。」 「亚迈伊蒙——」切茜娅着急道,「你听我说。」 「来不及了。」亚迈伊蒙拉着她的手臂就往外走,「玛尔维娜很快就会来找回她自己的心脏。」 他不容分说地扯着切茜娅往楼下走,忽然听见了神殿上空破空之声,亚迈伊蒙步子一停。 切茜娅连忙说:「你不用管我,玛尔维娜已经来了——」 她话音未落,正见神殿大门哐当一声敞开了。 拉兹罗和瓦勒斯卡瞬间闪现在大厅里,拉兹罗低声斥骂着,「该死的世界意志……」 他撩开袖子,尽管外面罩了黑袍,手臂上依然是大片灼伤,他疼的吸了吸气。 「你们去哪儿了?」切茜娅语速极快,「玛尔维娜她知道艾德里安向她隐瞒的事了吗?」 「我们没有找到她。」拉兹罗嘴角愠着薄怒,「艾德里安藏在了他和玛尔维娜相识的教堂里,谁知道他一个吸血鬼会躲到那种地方!」 瓦勒斯卡忍着痛不吭声,他沉沉的目光转向了切茜娅,「不要让她在这儿。」 亚迈伊蒙一颔首,「我正打算把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第199页 切茜娅正要反对,亚迈伊蒙忽然伸手在她肩头一点。 霎时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她一晃身到了原先囚禁玛尔维娜的地牢里。 亚迈伊蒙的声音在她耳边逐渐散去,「玛尔维娜打破封印之后,是挖穿了墙壁逃出去的。拆掉后面的砖,马上离开神殿。」 果然,地牢通向神殿内部的铁门还锁着,切茜娅的身后却是一条黑洞洞的甬道。 切茜娅急的去晃那铁门,那把沉重的大铁锁却没有丝毫松动的趋势。 她咬住嘴唇,徒劳地坐下来。 亚迈伊蒙为了争取自己逃走的时间,一定会到外面去跟玛尔维娜打斗,可是他根本不能接触阳光…… 切茜娅恼恨地看了一眼那甬道。这种情况下自己逃跑,她成了什么人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回想了一遍刚刚在水银镜里看到的场面。 玛尔维娜背对着艾德里安的尸体,艾德里安闭眸的面容安详…… 艾德里安一定没有把阿撒兹勒顶替自己的事情告诉玛尔维娜,切茜娅在心里下了论断。 那件事倘若玛尔维娜知道了,对她来说必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那意味着她几万年的仇恨都是虚无,她只不过糟蹋了自己的人生。 艾德里安那样爱她,是一定不肯把内情告诉她的。玛尔维娜还在恨他,不然她不会背对着艾德里安的尸身。 这时城堡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震响,切茜娅心里越发不安。 或许可以从这甬道里逃到地面上? 切茜娅瞬间否决了这个想法。几千年的光阴,玛尔维娜必定把这个甬道挖的很长,等到她走出去,估计他们都打完了。 切茜娅急的在地牢里来回踱步,随着再一次的震响,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骤然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哎呀!」阿撒兹勒嘴里嘟嘟囔囔,「该死的!这震动害的我满地乱滚!」 他骨碌碌转着打量,「我这是滚到哪儿了?」 「阿撒兹勒!」切茜娅扑在铁栏杆上,「你能帮我出去吗?」 阿撒兹勒乜斜了切茜娅一眼,「你怎么在这儿?被锁起来了?」 「我需要出去。」切茜娅说。 「我凭什么帮你?」阿撒兹冷冷地哼了一声。 「不帮就不帮。」切茜娅脸上的焦急忽然散了,她舒舒服服往墙上一倚,「你也看见外面什么样子了。若是玛尔维娜赢了,你猜她会怎么对你?」 阿撒兹勒神色蓦然一紧,他冷哼了一声道:「难道放你出去你就有办法赢了玛尔维娜?」 「放我出去不一定赢,」切茜娅神态自若地说,「不放我出去一定不会赢。」 阿撒兹勒眉心皱了皱,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切茜娅,她坦然地看着他,好似完全不在意。 「或者说,」切茜娅笑眯眯地歪头,「你根本没办法打开铁门?」 「谁说我没办法?」阿撒兹勒不屑道,「你发誓,不许把我献给玛尔维娜。」 「你居然以为自己那么重要?」切茜娅扮了个鬼脸,「谁给你的自信?」 「你——」 阿撒兹勒气地蹦起来,他大张开嘴,尖利獠牙咬在了铁锁上,随着咔嚓一声,铁锁应声而断! 切茜娅:「……」 「看什么看?」阿撒兹勒哼了一声,「我可是吸血鬼始祖!」 下一秒他被切茜娅揪着头髮拎起来,她大步跨到楼上去,咔哒打开一扇窗户,冷声道:「倒十字阵在哪儿?」 阿撒兹勒本能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切茜娅一点头,勐然将阿撒兹勒的头拎到了窗户外,吸血鬼的皮肤沐浴在阳光下,瞬间就灼烧起来! 阿撒兹勒爆发出一声惨叫,切茜娅一晃又将他拉回了屋内。 「现在说不说?」 「你、你——」 切茜娅嘴角勾起笑容,「要么告诉我倒十字阵在哪儿,要么现在就去死。」 阿撒兹勒大口喘息着,畏惧地瞥了一眼炽烈的阳光,「倒十字是对神明的诅咒……」 灵光瞬间在切茜娅脑海中一闪而过,她颔首道:「谢谢你。我明白了。」 她抓起餐巾塞进阿撒兹勒嘴里,拿起餐刀,利落地划破阿撒兹勒的面颊,将他的血接了一小杯。 阿撒兹勒的瞳孔因疼痛而充血,他想要咆哮,可是嘴巴却被餐巾填满了。 切茜娅一笑,向他暴露出了自己一侧脖颈,「现在咬死我。」 她拔下了阿撒兹勒嘴里的餐巾。 那一瞬间,因为仇恨和疼痛,阿撒兹勒被本能驱使,他对着那脆弱修长的脖颈狠狠咬下! 「咔哒」一声,甚至来不及吸血,獠牙就咬断了颈骨。 切茜娅的身子抽搐了一下,在意识涣散的瞬间,她将杯中血一饮而尽。 *** 「嘶……」 亚迈伊蒙扶剑起身,他的手指被太阳灼烧,皮肤尽褪,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真坚强。」玛尔维娜拍了拍手,「可惜这没用。」 她一甩长鞭,狠狠打在了亚迈伊蒙手上,将剑抽飞出去,落地打旋。 「心眼真小,」亚迈伊蒙喘息着笑,「还记着我昨天断你手筋的事吗?」 玛尔维娜一步跨到他身前,扼住了他的脖子,「切茜娅在哪儿?」 她笑意阴狠,眼角叠起了层层的鱼尾纹,「那个小宝贝几次打乱了我的计划……」 第200页 「想要找到她,」亚迈伊蒙双眼血红,带着冷嘲,「做梦。」 玛尔维娜蓦然震怒,她一抬手将他从阴影下拖出来,整张脸暴露在了阳光下! 亚迈伊蒙的面颊瞬间如白纸入火,表面皮肤连带内部肌理一层层烧尽,他惨烈的怒吼令玛尔维娜满意地弯起嘴角。 「可怜。」她说,「你们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她反手将亚迈伊蒙扔在了地上,「世界是一栋陈旧的建筑,灾难神的使命是破坏,剩下的将由我来建设。」 「安心去死吧,儿子。」 玛尔维娜一拢袍角,她步步走向神殿,「你们不告诉我切茜娅在哪儿,我自己去找。」 她勐地推开大门,神殿所有窗帘紧闭,不透一丝光线,仿佛仍在深夜。 切茜娅一点点扶着楼梯抬起头来,她面色苍白,双唇沾血,嫣红的令万物失色。 她一笑,露出了尖利獠牙,「你好,玛尔维娜。」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支棱起来了! 第107章 命运之轮 刚刚变成了吸血鬼的人浑身充满了力量,玛尔维娜还没反应过来,切茜娅已经瞬间到了她面前,张嘴就向着她侧颈咬下! 距离太近,鞭子施展不开,玛尔维娜下意识伸手去挡,切茜娅一口咬在了她的手骨上。 尖利獠牙在腕上撕出两道见骨裂缝,如注的血流霎时喷射了出来! 「疯子!」玛尔维娜怒吼道,「你竟然变成了吸血鬼?」 切茜娅舔去了嘴角的血,她妩媚的笑意仿佛能颠倒众生,清甜的嗓子轻飘飘地说:「对呀。」 玛尔维娜怒极而笑,「现在我把你拖出去,你马上就会被阳光烧死。」 饮了神血令切茜娅的眼睛泛着兴奋的光泽,她的声音如同礁石上的女妖,明明不是刻意挑逗人心,却令人失神忘言。 「那也得能把我拖的出去。」 切茜娅盈盈一扭头,「阿撒兹勒,吸血鬼始祖带来的转化果然不一样。」 突然被叫到的阿撒兹勒气的想破口大骂,但是他生怕被玛尔维娜发现,默默往橱柜深处缩了缩。 「阿撒兹勒?」 玛尔维娜捕捉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她侧眸向室内看去,切茜娅却不给她思考的机会,抄起餐刀再一次向她扑来。 「就是阿撒兹勒,」切茜娅的笑靥娇艷,「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玛尔维娜?」 玛尔维娜骤然回神,她举鞭一迎,凌厉鞭梢抽在了切茜娅肩膀,切茜娅另一只手早攀上了雪白长鞭,将餐刀一横,一刀扎进了玛尔维娜手肘! 玛尔维娜吃痛松鞭,她们各自退后,切茜娅抚过腰上裂痕,浅笑道:「我们水平差不多,玛尔维娜。」 若是在平常,吸血鬼必定与神明没有一战之力。 但是玛尔维娜刚刚甦醒,又歷经挖心,刚刚已经被她的儿子们重伤,现在的实力正是走了下坡路。 「想想吧,玛尔维娜。阿撒兹勒和艾德里安可是长的一模一样……」 玛尔维娜厉声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可惜呢……」切茜娅手指远远在玛尔维娜心口的位置描了一个圈,咯咯地笑出声来,「你带着艾德里安的心,却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意。」 「胡说八道!」玛尔维娜怒睁圆眼,「我大仇已报,还说这些做什么!」 「你的报復是挖出艾德里安的心脏吗?」 切茜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当年,究竟是谁在你临产的时候出现要杀你?」 玛尔维娜身躯一震,她呆呆地看着切茜娅。 或许她冥冥中早就将一切相连,但是真相太过残酷,令人不忍承认,倒不如将错就错,苟且偷安。 「阿撒兹勒不安好心,活该落到这等地步。他装作自己的哥哥出现,就是想要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杀掉神明……可怜艾德里安,可是被他囚禁了一万年……」 「玛尔维娜,用你被囚禁的年数来补偿他,不过分吧?」 玛尔维娜的瞳孔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指关节攥的发白,勐然咆哮着抓住了切茜娅,「你骗我!无论你说什么,今天都必须死在这里!」 她死死抓住切茜娅往阳光底下拖,那惨白的皮肤如同寒冰,在阳光下被烧的冒出丝丝白气,切茜娅痛苦地拧起了眉头,嘴角笑意却越发疯狂。 「玛尔维娜,你杀了我有什么用呢?你连真相都不敢承认……」 她们一路打斗,玛尔维娜将切茜娅拽过林荫道,直拖到神殿前面的广场上。 那里是奥林匹斯陡峭山势上最平整的一块,白石方砖铺地,中央建设华美祭坛,正面碧蓝爱琴海,再往远处就是红瓦白墙的小镇。 「我将在这里杀死你,就由你来做神明復生的祭礼吧!」 切茜娅的脖颈上已经烧出了道道骇人血痕,如同沸水浇在身上一般的阳光反而加快了她的速度,她向后一仰,跳到祭坛上,躲过了玛尔维娜迎面打来的鞭子。 她伸臂将雪白皮鞭一绕,厉声道:「上来!」 玛尔维娜双眼血红,跟着她跳上台去。 刺目的阳光在切茜娅身上摇曳,绿眼睛妖娆地眯了起来,她拉近与玛尔维娜的距离,几乎是贴身擦过,不给她使用鞭子的机会。 「玛尔维娜,你说艾德里安他图什么呀?」 第201页 雪亮刀锋擦过玛尔维娜的肩膀,切茜娅带着嘲笑的语气说,「真是令人羡慕的爱情,可惜落到了这个地步。」 「你住口!」 玛尔维娜身后狂风大作,半空中凝出无数塔罗牌虚影。 纯黑的牌面,倒吊人、正义、塔、恋人和恶魔的形象在纷乱中闪过,在切茜娅身上留下了密集的剐擦,血痕密密麻麻,看起来就令人胆寒。 切茜娅仰面躲过牌的旋风,玛尔维娜与她隔空而立,她重重地喘息着,显然这个神术极大的消耗了她的力量。 「你同我生气有什么用呢?我只不过是告诉你真相罢了。」 切茜娅浑身鲜血的笑着说,「玛尔维娜,是你自己自高自傲,不想承认过错,才落到这步田地。我真替艾德里安感到不值!」 「艾德里安算、算什么!我同他一万年前就断了!」 「既然断了,为什么还要害怕我提起他呢?」 切茜娅眼神迷离地扫过飞扬的塔罗牌,「玛尔维娜,你是占卜的高手,但是今天我也想占卜一下我自己的命运。」 她竟直接向旋风内部伸进手去,白生生的手臂霎时就变作了鲜红。 「就挑这张好了——」切茜娅举牌一看,「命运之轮。」 玛尔维娜心下一震,这时阳光在切茜娅身上腾地烧了起来,万丈晴空之下,少女背后燃起烈焰,照的绝美容颜惝恍迷离。 她的手臂背后都没在了火里,火焰点燃了纸牌,它们纷纷扬扬化作飞灰而去。 切茜娅手执那张「命运之轮」一步到玛尔维娜面前,嘴角的讽笑比火焰更加刺目。 「玛尔维娜,你以为自己是命运之神吗?你才是被命运玩弄的人。」 鲜血淋漓的手咔嚓挖入玛尔维娜胸腔,将那颗本不属于她的心脏狠狠挖了出来,鲜血在指尖滴答而下,切茜娅眯起了眼睛, 「我代我的爱人再杀你一次。」 切茜娅痛苦地拱起了肩胛,雪白双翼哗啦一声在背后凌风展开,片片羽毛伴着血滴飘落,金髮在狂风中展开,无数的玫瑰花从草地里生出,迅速攀上祭坛,在她脚下漫成一片花海。 远方教堂的钟声响起,神父望向奥林匹斯山的方向,喃喃在胸前划十字跪下,「新的神明诞生了。」 *** 爱琴海的对面,就是阿拉恰特小镇。那里商铺繁荣,街道宽阔平整,马车纷乱往来。 街道两侧伫立着三层小楼,这是当地的主要建筑,主妇们喜欢在阳台外面挂上花盘种花,种的最多的就是红玫瑰。 有时过往的游人会询问她们,为什么如此钟爱玫瑰花,她们总是会回答, 「因为那是命运女神的挚爱。」 临街的咖啡馆里,明晃晃的落地窗下是一张小圆桌,两个年轻绅士对面而坐。 在这个繁忙的工作日,咖啡馆里生意清闲,女僕频频往他们那边看,待瞥见了男人英俊的面容,又慌忙转过脸去。 拉兹罗交叠起长腿,往高脚椅上一靠说:「这儿的咖啡还算不错,比前天那家浓多了。」 瓦勒斯卡依然对他不屑一顾,「这一家从两百年前就开张了,你才知道吗?」 拉兹罗毫不介意,他向咖啡馆内打量了一圈,「装饰这么陈旧,怪不得没有人来。」 他打了个响指,无数细小的藤蔓从地下钻出,瞬间就爬满了古老的墙壁。 阴暗的室内霎时绿意盎然,仿佛连阳光都灿烈了几分。 女僕惊叫一声,唿唤起了自己的同伴,「天啊,玛莎,你看这些藤蔓!」 瓦勒斯卡不满道:「拉兹罗,不要乱用你的神力。」 「自那一战后,饥荒成为收穫,瘟疫成为繁衍,暴乱成为安定,」拉兹罗笑眯眯地说,「你的脾气也没好多少嘛,瓦勒斯卡。」 瓦勒斯卡冷冷睨了他一眼,起身付帐。 这时一辆雪白马车从路中间奔过,车夫扬鞭喊道:「让一让!这里是命运女神的婚礼祭品,不要晚了时间!」 瓦勒斯卡身形一顿,和拉兹罗同时向那辆马车望去。 「她也结婚了。」拉兹罗低笑一声,「我不打算在这里再待下去了。」 他抬眸望向瓦勒斯卡,「你准备去哪儿?」 瓦勒斯卡掏出一个染血的木盒,「我打算去把心脏还给艾德里安。我有话要跟他说。」 「一万年了,」拉兹罗道,「你们确实应该好好谈一谈。」 瓦勒斯卡看向了他,「你呢?」 「我……」拉兹罗无意识地转着瓷杯,「我随便去哪儿都可以。或许是北欧?」 「去离神殿最远的地方吗?」 「胡说!」拉兹罗笑了一声,「我才没有参考神殿的位置。只不过北欧大概比较需要繁衍之神吧?」 他银灰色的眼睛望向窗外,晴空碧蓝,车马喧腾,他有神明的知觉,他不能再在她身边待下去,他不能看着她和别人结婚生子。 越远越好。 瓦勒斯卡先一步付帐离开了,拉兹罗独自怔怔地坐在窗边,直到外面的天色黑透了,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起身付帐,正听见两个小女僕在柜檯后面交谈。 「你看见奥林匹斯山上的烟花了吗?据说那是神明垂怜世人苦难,特地燃放的。」 「当然!那可漂亮了!毕竟神爱世人嘛。」 第202页 拉兹罗将纸币放在台上,出神地愣了一愣。 一个女僕忙过来给他找钱,「对不起,让您等太久了。」 「不用找了。」 他把纸币往前一推,低声说:「神不爱世人,神只是爱她。」 他转过身去,推开大门,一身黑衣融入了夜色。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