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端同人]巴别塔手记》 第1页 [bl同人] 《（开端同人）巴别塔手记》作者：山见【完结】 简介: ※重点排雷：拆官配 你是一名警校生，江霄。 你乘坐45路公交车，前往跨江大桥对面的市公安局，期间与一男一女经歷了数次不同的故事。 在你眼中，你只是配合他们阻止了一场爆炸。但下车后的你被告知，你多了一个男朋友。 「你听过巴别塔吗？」 「《圣经》中记载，人类联合起来希望能建造一座通往天堂的高塔。于是，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自此各散东西。因此，巴别塔也指凡人的狂妄自大和一次徒劳无功的努力。」 「但，我不这么认为。」 「巴别塔是人类奔赴理想世界的尝试，也是——人类以血肉之躯向神明的挑战，附着其上光辉不会因为失败的结局被封尘。」 「非徒劳，非狂妄。」 「就像如今的你们一样，不惧死亡，挑战命运，无限循环。」 内容标籤： 奇幻魔幻 因缘邂逅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霄，肖鹤云 ┃ 配角：李诗情，张成，江枫┃其它： 一句话简介：挑战命运 立意：非徒劳，非狂妄 1、01.「不是要报案」 江霄醒来的第一反应是看表。 1:41 45路公交车安稳地行驶，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正在司机旁边哭诉着什么。 0.1秒后，声音传入他耳中。 「叔叔，叔叔我心脏不舒服，求求你停车让我下去吧！」 司机问她：「能不能坚持？」 女生拼命摇头，「开门吧叔叔！」 有人道：「小姑娘别怕，桥对面就有医院！」 江霄坐在从前门上车后第四个位置，较近的距离让他注意到女生频频往外看的视线。 不对劲…… 公交车停了，只是因为红灯，但女孩的声音更绝望了。 江霄走到女生身旁蹲下，安抚地按了下她的肩膀，低声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离得最近的眼镜小哥疑惑地看向他，女生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车会爆炸！」 可已经迟了，公交车再次起步的瞬间，她闭上了眼睛，外卖车突然从右放冒出，司机勐地往右打方向盘，一辆油罐车在视野里迅速放大。 江霄的瞳孔骤然紧缩，他下意识护住女生和眼镜小哥。 「轰隆！」 爆炸发生了，无人生还。 / 江霄醒来的第一反应是看表。 1:40 吵醒他的人是争执着的一男一女。 女生说：「他是色狼！他刚趁我睡觉的时候摸我！」 被指着的眼镜小哥白净秀气，气红了脸吼：「我没有！」 女生十分着急地拍着隔离司机和乘客的挡板，声音带了哭腔：「叔叔你让我下车吧！我害怕！求求你了叔叔！」 其他乘客不胜其扰，腿上放着包的大妈说：「好了司机，你就放她下去吧，这样多危险哪。」 花衬衫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车身微微摇晃，他拿手机的手倒是稳如泰山，嘴上说着：「姑娘别怕！我录视频了啊。」 江霄开口了：「若是害怕，就坐我旁边吧。」 22岁的青年语气平稳，温和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全车安静，李诗情愣了一愣，心中一紧，可她的目的是要下车啊！ 司机本来已经把车停下了，但现在因为江霄的话迟疑着没有开门。 方才的大妈一拍双手，「小伙子有担当，知道保护女生。姑娘，快去啊，别害羞，看那小伙子多帅！」 李诗情快绝望了，她急中生智抓住江霄的袖子，在青年微讶的目光中疯狂用眼神示意。 拜託了，一定要看懂啊！ 「算了，还是我陪你一起下去吧。」江霄从善如流地改口。 司机终于开门，李诗情走到门口忽然气势汹汹地转身，对眼镜小哥道：「你，跟我去派出所！」 「去就去！」肖鹤云不信这个邪了，他今天就要跟这个女人死磕到底。 三个人下车，肖鹤云对李诗情嚷嚷：「快走啊，去派出所评评理。」 李诗情尴尬地理了理头髮，「那个……不好意思啊小哥，我知道你不是色狼，实在对不住。」 「既然如此，为什么急着下车？」江霄口袋里的手机早已调到拨号界面，「车上有什么吗？」 「没有……」脱口而出后，李诗情才支支吾吾地补救：「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就是对不起啊，谢谢你愿意帮我。」 李诗情鞠了一躬，不知拨通了谁的电话，匆忙转身离开，留下江霄和肖鹤云面面相觑。 肖鹤云朝李诗情的背影一扬下巴，「你认识她？」 江霄轻轻摇头，微微蹩眉。虽然心里奇怪，但他没有权利追问。 肖鹤云见眼前这人一脸冰山长相，自讨没趣地耸肩，伸手拦下一辆的士坐进去。 「诶，你去哪？」他摇下车窗问。 江霄闻言眼角流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他回答：「市公安局。」 「不是吧，都说我不是色狼了！」肖鹤云刚缓和的表情突然紧绷，着急到结巴，「她、她，刚刚那个女生，她不是也说了吗？」 第2页 的士司机狐疑地转头。 江霄被逗笑了，「不是要报案，是我要去见认识的人。」 肖鹤云适才松了口气，别扭道：「那一起吧，顺路。」 江霄没推辞，坐上车，他打开简讯编辑界面。 to哥 哥，我五分钟左右到，你没出任务吧？ from霄 按下「发送」，江霄往前方看去，一百米开外的车辆已经停下。 100米，红灯转绿。 90米，公交车大幅度左转，与油罐车相撞。 85米，爆炸。 一辆小轿车被爆炸引起的气浪掀翻，狠狠撞上计程车。一时间天旋地转，江霄条件反射捞过肖鹤云护住他的后脑，手肘一阵剧痛，全身的皮肤都在燃烧，唿吸一口都会灼烧气管。 手机屏亮着微弱的光，江霄死撑起精神拨出那个号码后，就昏厥了过去。 「江霄——江霄！」 「你怎么样？回答我！」 「我马上到！」 作者有话要说： 激情开坑…… 日更速完，写着玩，不保证质量…… 2、02.「拉都拉不开」 救援、运送、抢救、手术。 「霄！」 「江霄——」 「江霄！江霄！」 空气终于冷却了。 江霄吐出一口气，五脏六腑都在燃烧的痛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仿佛被摁上烙铁的滚烫痛楚。 冷汗不断从青年的额角冒出，他的第一句话是：「有问题。」 伸出的手被握紧，江霄微愣抬眼，只见江枫满眼焦急，他喊道：「医生！医生病人醒了！」 「你听我说！」江霄反手拉回江枫，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那个同我一起下车的女孩儿，是知道车祸会发生才提前下车的。」 「我知道了，师父正在审她，你现在需要休息。」江枫带有鼻音地说道，他揉了揉通红的鼻尖。 「我去找医生。」 江霄目送他离开，余光瞟到右侧床位上的人有些眼熟。 啊……是那个眼镜小哥。 医生在一分钟内到了，他仔细询问了一番江霄的感受。 「轻度烧伤，轻度脑震盪，右手和肋骨骨折，已经是这批伤者中最轻的了。」医生对江枫道：「不用太担心，你弟弟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出院。」 江霄往肖鹤云看去，「他呢？」 医生在病历本上飞速记录，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他就是轻度烧伤，比你好多了，因为体质问题才睡到现在。」 江枫问：「等他醒了方便接受询问吗？」 医生点头，「单从身体状况上是可以的。」 「好的，谢谢医生。」 江枫做回床边，审犯人似的盯着江霄道：「今天这两个人你认识？」 江霄摇头…… 江枫不信，他指着肖鹤云，「不认识你会那么护着他？我可是听医生说了啊，消防队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你抱他抱得死紧，拉都拉不开。」 「这都被你发现了。」江霄勾起嘴角，「好吧，我承认，他是我男朋友。」 「呃……」一旁转醒的肖鹤云。 他应该醒吗？ 「你！」江枫「噌」地站起来，脸颊抖动，刚要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师父。」 「是，江霄已经醒了，肖鹤云还没有。好，我知道了，我去接你。」 江霄出声：「哥。」 江枫没好气：「怎么？」 「我开玩笑的，我不认识他。」江霄用左手敬了个礼，忽略牵扯伤口带来的疼痛，「人民的警察保护人民群众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江枫抿紧的嘴唇松开，「好好休息。」 他离开后，肖鹤云悄咪咪睁开眼睛，小心翼翼转向江霄，「你哥他……」 肖鹤云开了头才意识到不妥，虽说是有过命的交情吧……但也确实不熟，不合适议论别人的哥哥。 目之所及的青年唿吸清浅，鼻樑高挺，眉目如画，气质若雪松般清峻。 挺帅。是那种放里是高岭之花，放军队里军装一穿正气凛然的帅哥。 帅哥察觉到他醒了，温声解释说：「他太担心我了。」 「你叫肖鹤云？」 肖鹤云忙点头，「我是。」 他耳尖泛红，「谢谢你救了我。你的手……没事吧？」 如果不是上计程车前多聊了两句，加上江霄警校出身懂得应对突发情况，肖鹤云不敢想现在会是何种情况。 「应该的……」江霄礼貌回应，便没了下文。 然后呢？然后呢？肖鹤云等着他问点什么，但江霄已经闭上眼睛假寐了。 这反而让肖鹤云坐立不安，「你不问点什么吗？」 从方才离开的那位警官口中推测，他肯定也是要接受盘问的。 肖鹤云不自觉抓紧被子，「比、比如我和那个女生认不认识，提前下车是不是计划好了什么，车祸到底是不是意外……」 江霄只道：「那不是我的工作了。」 「哦……」肖鹤云尴尬。 老实.jpg 江霄能开玩笑，他还以为是聊得来的类型呢。 3、03.「江霄快来帮我」 江霄其实没有睡着。 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故，还身为突破口的当事人之一，怎么都不可能睡得着。 第3页 哪怕张成和江枫体贴地降低了询问的音量，他也关注着他们的对话。 结果，并没有问出有用的信息。至少从目前来看，肖鹤云对李诗情下车的原因一无所知，他再三声明自己不是色狼，并且真诚地认为李诗情拉他下车是因为脑子有问题。 似乎可以排除同伙作案的可能性。 可令江霄以及张成二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果45路公交车爆炸事故与李诗情有关，多拉两个人下车尤其在其中一个明显看穿了她的真实目的的情况下，她图什么呢？ 让江霄活下来，除了加重她的嫌疑意外，没有好处。 到底是突然良心发现，还是一记烟雾弹？ 又或者……真的只是巧合。 不，不可能。江霄否决了这个想法。 李诗情肯定知道什么。 他很想亲自找李诗情对线，但因为现在的伤势，别说下床，连笔录老张都不可能给他看一眼。 思绪突然被一旁的声响打断，肖鹤云维持趴着的动作太久了，挣扎着想要翻身。 「别动……」江霄低声喝止，「你的大臂上也有烫伤，沾到床单的后果需要我提醒吗？」 床单会黏上伤口，只能撕下处理，会造成二次伤害。 肖鹤云想像了一下，幻痛得一个激灵。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真是想想就痛，老实趴回去了，「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声音因为面部遭到挤压有些含煳不清。 「快了……」江霄反问，「你呢，还没睡？」 肖鹤云骂骂咧咧：「这疼得也睡不着啊这。」 他试探着说：「要不哥们儿，我们聊聊天？」 「你是做什么的？」江霄自然地抛了个话题过来。 肖鹤云立刻露出一副「诶你说这个我可来精神了啊」的表情，「游戏架构师，设计游戏的。」 游戏？还是架构师？ 江霄脑中迅速划过几起与游戏设计有关的案件，「哪种类型的游戏？」 「是悬疑推理加上冒险的模式。」肖鹤云热络地介绍，「我架构完成的游戏名为《白日造梦》，本来今天和投资方有个会，谈妥的话不出意外半年内就能上市了。谁知出了这么一茬，躺在医院里，不知道会议要被推迟到什么时候。」 江霄眼神微变，「可以讲解一些细节吗，我很好奇。」 「这个不行，游戏正式发行之前内容是不能透露的。」肖鹤云不太好意思道，「而且……游戏里一些元素可能还需要删改。」 「是内测的反映吗？」 「有一部分，但主要是投资方的要求。他们说如果不删去暴力元素的话，销售量会大大减少，这我理解。但是游戏诶，暴力一点怎么了？又不是设计来给小孩子玩的。」 暴力元素……江霄客观评价道：「最好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果你非常喜欢自己的作品，认为暴力元素必不可少的话，并且自己有一定的财力或能力能保证游戏的发行，是可以保留元素走少量但精品的路线的，做好口碑。」 「但如果是新人，必须依靠投资方的话，我还是建议你先删改，以打入市场回本优先，只要后续收入客观，就可以将删去的元素作为附件发送，下载与否让玩家自己决定。」 肖鹤云没想到会得到如此认真的回覆，而且江霄言辞诚恳，没有说教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建议，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令他心口发热。 肖鹤云点了点头，他真的听进去了，「我明白了，谢谢你。」 「真的非常感谢。」 「不客气……」江霄答。 这次的答覆听起来终于不那么客套了。 病房的窗帘被例行查房的护士拉上，阳光被拦在房间之外，只余柔和的光晕。 肖鹤云安静注视着江霄渐渐熟睡的侧脸，耳边是他清浅的唿吸声，也慢慢地睡了过去。 / 江霄醒来的第一反应是看表。 1:39 「砰」一声闷响，一个长相白净的男生摔在他脚边，一身肌肉的黑上衣男人怒道：「抢方向盘？你想害死我们吶！」 「碰上茬子了吧？」花衬衫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端着手机对着地上的男生，一边还转头夸肌肉男：「哥们儿，身手不错。」 男生想往前爬，刚一动就被肌肉男单手反剪摁在地板上，「干什么！为什么抢方向盘？」 「我要下车！」 「下车你抢什么方向盘吶！」 「这车有问题！」 「我看你有问题！」 男生崩溃：「放开我要爆炸了！」 肌肉男不依不饶：「什么？你要爆炸？你炸一个我看看！」 李诗情急得不行，突然看见了一个熟面孔，她一把抓住江霄：「你认得我们的吧！快想想办法啊！」 如果肖鹤云进了循环的话，那江霄也一定—— 肖鹤云闻言扭头跟着喊：「江霄快来帮我！」 江霄：「？？」 他差点因为条件反射把李诗情甩出去，又有不认识的人熟稔地喊出他的名字。虽然他不认识眼前这两个人，但这不妨碍他看出了事态紧急。 江霄单手拽起肌肉男，「先听他说完——」 时间跳到1:42 已经迟了…… 红灯变绿，外卖车抢道，公交车大幅度左转与油罐车相撞。 第4页 爆炸…… 4、04.「会有办法的」 江霄醒来的第一反应是看表。 1:38 他是被有人坐在身侧的动静吵醒的。 江霄扭头时那人恰巧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江霄礼貌地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唿，对方立刻激动地指着自己说：「你认出我来了吧？」 江霄眉头微蹙，不等他回答，长相斯文的眼镜小哥自顾自说了下去：「你说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我游戏都不敢这么设计。」 「啧，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该想想怎么下车。」 他每说两句就自以为隐蔽地往江霄那边看一眼，江霄发现他竟从眼镜小哥的脸上看出了扭捏之色。 「哎呀你聊完没有，赶快讲清楚情况就把人带过来啊！」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小步跑过来抓住扶手，她朝江霄笑笑，「你是江霄对吧，我叫李诗情。我知道你肯定对自己面临的情况很疑惑，很惊恐，但你不用慌张，我马上向你解释清楚。」 李诗情试探着说：「这里不方便，我们……到后排坐坐，细说？」 花衬衫插话：「哟，你们三个都认识？」 江霄冷静地扫视了一圈李诗情和肖鹤云的表情，面上不动声色，他说：「走吧。」 三人坐到后排，肖鹤云靠窗，江霄坐在他旁边，李诗情坐在两人前座回身与他们交流。 「还要三分钟，我长话短说。」 现在是一点三十九分，难道一点四十二分会发生什么？ 江霄凝了凝神。 李诗情：「我总是经歷车祸，然后回到车祸发生之前，就算上上次成功下了车，结果还是回来了，无限重复着今天的事。 就像无论如何都无法逃离这个时间点。现在是我的第八次，你们的第三次。我觉得，不是我遇到了梦中梦，就是我们遇到了鬼打墙。」 江霄敏锐地抓住了一点：「既然我们之前成功下车了，为什么还会回来。」 「我不清楚。」李诗情抓了抓头髮，又恍然道：「我应该是睡着了！你们呢？」 江霄没回话，肖鹤云看了他一眼，「我们后来也睡着了。」 江霄环抱胸前的手缓缓敲击着，肖鹤云的语气很笃定，为什么？ 编造谎言也要有个度，如果是谎言的话，未免细节也太完整了。假如这两人没问题的话，有问题的难道是他吗？ 再看看…… 江霄再看了一眼表，一点四十分。 依他们所言，一点四十二分会发生极其严重的车祸，不出意外是全车人当场丧命的程度。两分钟左右有一个十字路口，公交车来不及上跨江大桥。 排除坠江的可能性，那么是爆炸？ 这两人如此不慌不忙，是肯定死亡后会回到之前的时间点并且保留记忆，所以有恃无恐。 「这么说只要睡着就会回到公交车上，搞什么啊。」肖鹤云摩挲膝盖，显得有些烦躁，「下车不行，不下车也不行。」 「会有办法的。」江霄伸手揉了揉他的后颈，像安抚一只焦躁的猫。 肖鹤云没躲开，江霄感觉到他慢慢放松的颈线。 江霄暗暗惊讶，收回试探的手，看来他们的关系比他想像的要亲密。 江霄看向李诗情，李诗情比他们经歷的重置次数要多，「车祸你有试着阻止过车祸的发生吗？我们的经歷就像s/l游戏，但只有一个存档点。因为任务失败，所以不得不反覆回到存档点，在这段时间里无限循环。」 李诗情惊觉：「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想摆脱循环，必须完成某个任务。」 江霄点头…… 谈到游戏，就是肖鹤云的专业了。肖鹤云略作思考，便笃定道：「我们必须拯救全车人。」 1:41 数字又往前跳了一分钟。 不能再拖了。 江霄用命令地口吻道：「告诉我车祸发生的具体细节。」 李诗情愣了愣，「下一个红绿灯结束后司机叔叔着急起步，一个外卖小哥从右边窜出想抢道，公交车为了避开他勐地向左转弯，结果撞上了一辆油罐车，引发了爆炸。」 公交车与她的话音同时停下。 「我明白了，谢谢你。」 江霄决定无论如何，要先相信。不然假若他们说的是真话，那他岂不是会因为怀疑错过了一次救人的机会。 循环什么的太玄乎，意味着不确定性很多，说不定这次就是最后一次，必须把握住才行。 青年走向车头，司机目不斜视，「有什么事吗？」 江霄踉跄一下扶住铁桿，差点撞到花衬衫。 「对不起，我有点晕车。」青年眉头紧锁，声音虚浮，脸色苍白如纸，他艰难地喘息着，捂住口鼻。 一个大妈关切地问：「小伙子你要不要晕车药啊，我这里什么药都有。」 「不用了，谢谢您，我缓一会儿就好。」江霄拜拜手谢绝了她的好意。此时红灯转绿，他忽而眼神一凝，「师傅等等，有人！」 公交车紧急剎车，所有人都以为惯性往前一倒，不知自己躲过一劫的外卖员匆匆驶过。 司机吃惊地看向他。 虚弱的青年对他回以一抹胜利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江霄不会进循环，文案上有讲，原因之后会说。 求一个专栏收藏，有加更福利—— 第5页 感谢喜欢…… 5、05.「我已经报过了」 「结束了？就这样？」直到江霄坐回身边，肖鹤云才如梦初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天……」李诗情重重地靠向椅背。 江霄轻轻「嗯」了一声，「结束了。」 因为对视，肖鹤云发现了江霄细微的变化。他的面部更放松了，嘴角和眼角都弯成了柔和的弧度。特别是那双眼睛，棕色的瞳仁温柔如水。 肖鹤云的心跳不知怎的漏了一拍，让他慌乱地避开了视线。 江霄没在意他的举动，对他来说，确认了二人所言非虚，又救下了全车人，没有什么能比这些更令他惬意了。 他很想打电话给他哥说道一番，打开锁屏的下一秒又关上了。算了，江枫肯定不会相信。 刑警是相信科学的，也必须相信。循环一事要是写成报告报给上面，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那个……」肖鹤云出声了，江霄却好笑地发现他侧着脸没敢看自己，「留个联繫方式吗？」 这倒是让江霄吃了一惊，捏脖子这样亲密的举动都能做，居然还没有交换联繫方式？ 这么说在他不记得的循环里，他以为的他和肖鹤云的关系，其实只是肖鹤云单方面的，他试探的举动误回了箭头。 这可真是…… 江霄报出一串电话号码。 算了，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也不算误回了。 公交车驶上跨江大桥。 车里响起老式的手机彩铃。 一般来说，在密闭里有回音干扰，人很难辨认较大的声源的具体位置。 江霄接受过听声辨位的有关训练，他往前方望了一眼，身着灰色外套的妇女影像在他的视网膜短暂停留。 李诗情的唿吸突然急促起来，江霄立刻问：「怎么了？」 「这个铃声！我在前几次循环里——」 「轰隆！」 火光沖天…… 江霄只看到李诗情嘴一张一合，拼命想要说些什么。但爆炸的声响瞬间覆盖了一切声音。 世界归于沉寂。 然后，归零重启。 / 江霄醒来的第一反应是看表。 1:37 吵醒他的人是争执着的一男一女。 女生说：「他是色狼！他刚趁我睡觉的时候摸我！」 被指着的眼镜小哥白净秀气，气红了脸吼：「我没有！」 女生十分着急地拍着隔离司机和乘客的挡板，声音带了哭腔：「叔叔你让我下车吧！我害怕！求求你了叔叔！」 其他乘客不胜其扰，腿上放着包的大妈说：「好了司机，你就放她下去吧，这样多危险哪。」 然后他就借着帮忙的由头跟着女生下了车。 肖鹤云抬手抹了把汗，向着李诗情道：「怎么回事儿啊？我们不是躲过车祸了吗？为什么还会爆炸？」 李诗琴茫然地搓着手臂，一副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样子。 车祸，爆炸。 江霄眼神深邃，这两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他都完全不明白。 公交车上演的一出是为了提前下车，因为预知之后会发生车祸？未免太过荒唐。 耐着满腹疑问，他还是先拍了拍李诗琴的肩膀，小声问：「你有创后应激反应（ptsd）？」 李诗情感激抬头看了他一眼，吞咽下口水，适才从脑里的一团乱麻中理出些线头来。 「我都想起来了。」李诗情喃喃地说，「在最开始的那几次循环中，我都是先听到了那个彩铃声，然后汽车才爆炸了的。」 肖鹤云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车祸前我们并没有听到什么彩铃声。难道……」 李诗情艰难思索着，「我猜，车祸和铃响之后的爆炸是两码事。」 车祸是偶然，爆炸是必然。 车上很可能有炸弹！ 她着急地对江霄道：「我们快报警吧！」 江霄镇定地拿出手机给他们看简讯界面——他五秒前就将他们的话一字不漏地发给了一个叫江枫的人。 「我已经报过了。」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手自下车起就插在兜里。 肖鹤云看着对面回了「收到」的简讯界面，不知怎的感到一丝冷意。 江霄的高行动力是好事，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非常……不安…… 登时，他意识到江霄明明可以描述得更清楚的，比如车祸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原因。但他没有，他只是转述了自己和李诗情的对话。 为什么？普通人都知道要在报警时说清楚的关键信息，江霄为什么不说？他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肖鹤云勐然看向江霄，接触到青年眼神的瞬间，一股寒意窜上嵴柱。 在那双眼睛里，分明没有信任可言。 6、06.「我想知道」 「江枫是我认识的刑警。」江霄解释道。 他在微笑，眉眼间却没有半点笑意。 如果……如果不是才惊鸿一瞥地见到过江霄真正的笑容，肖鹤云恐怕要就这样被他蒙蔽过去。 「你不信任我们？」他不自觉抬高音量，心底发酸，「为什么啊，江霄？」 这一突如其来的质问把李诗情弄懵了，不知所措地看着莫名对峙起来的二人。 「这、这是怎么了？」 第6页 「根本还没到谈信不信任的地步吧……」江霄对他的质问的反应平淡如水，「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虽然我似乎应该知道，但事实就是……我不认识你们。」 李诗情大吃一惊，「你没进循环？」 她回头看看愤怒的肖鹤云，又看看冷漠的江霄，「可是上一次循环你不是记得的吗？为什么这一次——」 「李诗情……」肖鹤云打断她，「我们错了，他从没进入循环，上一次很可能是他装的，这对他来说不难。」 他们都见识过江霄的演技。 江霄笑了笑，站直，「你很了解我吗？难不成，是我男朋友？」 这次肖鹤云没有脸红心跳，他太熟悉这个玩笑了。 公交车爆炸的声音都没能打破僵持，江霄面色沉重地往爆炸发生的方向走了两步，爆炸的余波掀起他的额发，未来的刑警痛苦地闭了闭眼。 一点四十二分。 他是一点三十九分通知的江枫。三分钟，时间太短了。 江霄转身回去面对肖鹤云，在他眼中，面前斯文白净的男生望向他的目光里，除了愤怒，还有一种他非常熟悉的痛苦。 这种痛苦出现在过每一个他拒绝过的人眼里，所以他会开那种玩笑。 「警察会在十五分钟内赶到，在这之前……」他嘆了口气，揽过肖鹤云给了他一个安抚性质的拥抱，「把那些被我遗忘的记忆讲给我听吧，我想知道，好吗？」 肖鹤云靠在他的身上，克制地回抱了一下，他低声说：「好。」 就近找了家星克，江霄给肖鹤云和李诗情各点了一杯香草星冰乐，见李诗情侷促地捏着瓶身，调侃道：「别担心，有循环存在喝了也不会胖。」 李诗情吸了一大口，然后将之前经歷过的八次循环细细道来。江霄全程听得十分认真，李诗情紧张地问道：「你相信我们吗？」 江霄轻轻摇头，「不完全。但即便如此，我也会尽量向你们提供帮助。万一是真的，那这就是拯救那车人唯一的机会，不能因为我的无知毁了它。」 「在之后的循环里，就算我不记得，只要你们说清状况，不需要说明循环，我也会帮助你们。」 星克的玻璃门被两个人推开，外面还围了一圈，江霄抬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唿。 两位警官中一位较为年轻，另一位年龄稍长，外表随和却给人威严之感，他翻开警员证对肖鹤云和李诗情示意，「你们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副队长，我叫张成。我们接到报警，你们是45路公交车爆炸案的唯一亲歷者，我想请你们到局里一坐，协助破案。」 「好，我们知道了。」肖鹤云和李诗情起身。 路边停着三辆警车，他们被要求分开坐。但江霄站在肖鹤云旁边没动，他微笑着道：「张叔，就让我们坐一个车吧，难道你怀疑我？」 「哼，小兔崽子，我就是怀疑你也问不出来什么。」张成冷笑，坐进副驾驶，算是默认了。 握上后门把手的间隙，江霄迅速道：「下次再看见这种情况，代表我相信你了。」 等肖鹤云反应过来想说什么，江霄已经拉开车门对他一笑。 他说：「请。」 轻易堵上了肖鹤云所有的声音。 对刑警来说，重视的人随时可能因为他们陷入危险。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对江霄来说，这就是信任了。 7、07.「下不为例」 嘴上「张叔」「老哥」的叫着，江霄还是被半个老师和亲哥一视同仁地扔进了审讯室里。 可张成居然只留了个记录员在那里，自己都不屑理他。张成站在他面前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自己好好交代！我懒得问你。」 江霄在嘉林警校是名副其实的no.1，审讯流程和套路他都再熟悉不过，除非他愿意说，诈他没有意义。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信任在。 江霄一五一十地说了，同时手机开着微信的语音通话，声音沿着介质传到张成的蓝牙耳机里，作为另外两人证词的同步比对。 循环不出所料地被认定为荒谬。 张成和江枫适才捨得过来看他一眼，刚聊了两句江枫就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被张成请了出去。老刑警干了二十多年了，这点耐性还是有的。 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相信他们。」 肯定句…… 江霄抬眼一笑，与老刑警对视需要勇气，后者非常熟练用眼神施压，可惜前者更擅长情绪的掌控。 审讯技巧和微表情，江霄的专攻。 这使他的话多少有些分量，他告诉张成：「他们没有说谎。」 那么连张成也要仔细定夺了。 不是「相信他们」，而是「他们没有说谎」。也就是说，对循环的真实性持保留态度。但因为他们没有说谎，所以暂时选择相信。 「痕迹鑑定的报告出了吗？」全然没有身为嫌疑人的自觉。 张成点头，也不瞒他，「确实有类似火药的化学物质残留。」 「那循环的真实性更高了呢。」江霄揉了揉眉心，「尸检呢？」 不需要更多解释，张成会懂。 油罐车爆炸的连锁反应引起炸弹的爆炸，现场乘客的遗体不用想已经七零八落，但破碎程度最高的遗体——无疑就是离炸弹最近的人，也就是最有可能是兇手的人。 第7页 「早呢，这起案子原本是按普通交通事故处理的。要不是你报警说有炸弹，案子还到不了我们手里。也是五分钟前刚检验出炸弹的残留才有权力调用法医的。」 张成掏出江霄的手机还给他，江霄肯定他的隐私都被翻完了，一时嘆了口气。 张成警告他，「你别太张扬了，他们两个没放出去前，你也不准出警局。」 「知道了……」江霄站起来活动了活动筋骨，他其实并不着急出去放风，审讯演习他经歷得多了，差不多已经是小黑屋是我家的地步了。 他现在不是刑警，最多算个关系户，是不被允许进入其他审讯室参与审讯的，于是他只能拜託张成：「张叔，你帮我给他们送点咖啡吧。」 张成挑眉，「怎么，关心你的小男朋友？」 江霄开始后悔交代时一字不漏地将这段也交代了。 「关于循环的一个推测，在拯救全车人的条件达成之前，肖鹤云和李诗情两人如果都进入睡眠状态，就会触发循环。」 江霄握住张成的双肩，向他的半个老师恳求道：「暂时相信他们吧，这可能是拯救那车人唯一的机会了。我们应该尽可能为他们提供更多信息，等他们再回到45路公交车上，阻止爆炸发生。」 青年言辞诚恳，他比张成高，姿态却放得很低。 张成是看着江霄在警校这三年多过来的，嘉林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霄神」，破天荒地低头了。 张成甚至想立刻出门看看太阳是不是要从东边落下了。 「我看你啊，也是魔怔了。」张成屈起指节敲敲江霄的额头，「下不为例。」 两杯咖啡被分别端到肖鹤云和李诗情的面前。 上面还贴了一张纸条： 【我们会成功的，请再坚持一下……】 字迹颜筋柳骨，铁画银钩而不失纵逸，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写字之人自信与张扬。 肖鹤云一下就猜到了字迹的主人是谁，在江枫如有实质的目光下将便利贴折好准备收进口袋，动作却忽然顿住，改为攥进手心。 他记起来除了记忆，任何东西都不能带进循环。 就像和江霄的这些经歷，最终都会像被格式化一样消失干净，只有他记得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小河鱼：狠狠emo了 更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愿意收藏我的专栏呜呜，我也emo了…… 8、08.「非徒劳，非狂妄」 拼凑遗体需要八个小时，期间审讯用了三个小时，在江霄的劝说下肖李二人被允许出来放风。 肖鹤云坐在警局走廊的椅子上，不一会儿江霄买了肯德基回来坐到他旁边，「没吃午饭吧？」 「没有……」肖鹤云虚弱地笑了下，审讯简直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他再也不想经歷第二次了。 「你放心，市局的破案速度值得信赖，何况你们提供了重要信息。」 青年的声音稳重而温和，肖鹤云抿了抿唇，想起那次次被江霄遗忘的、死亡关头的拥抱，这个人总能轻而易举地给予他安全感。 「要是你也在循环中就好了。」他低声说完，似乎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赶忙补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在意……」 江霄被逗笑了，他问：「真的——不想让我在意吗？」 肖鹤云不说话了。 真是的，不想承认的话，就别总在他面前露出这样失落的表情啊。 法医加班加点将现场的遗体拼凑完成，再通过dna比对找到了最有可能是兇手的人的身份——陶映红。 陶映红，女，52岁，工作为化工厂质检员，曾任职某高中化学老师，四年前因殴打班上学生被辞退。 江霄坐在会议室里，拿着一份和张成一模一样的资料翻阅。 杜局放下资料环顾四周，「这下陶映红是怎么制成的炸弹应该没有异议了。」 张成搓着下巴，喃喃道：「45路公交车，五月九号，中午午一点四十二分，很难不让人把这起事故和五年前发生在陶映红的女儿王萌萌身上的悲剧联繫起来。」 「还有……」江霄侧过去指着王兴德的照片示意张成，「这个陶映红的丈夫王兴德就是45路公交车的司机，我经常坐45路，记得他的脸。」 「嘶——那就可能是团伙作案了。四年啊，一个摸路线，一个做炸弹。」杜局转头向叶倩下令，「叶倩，找交通部门调一下五年前的监控记录。」 「明白……」叶倩点头。 半小时后，五年前的监控记录呈现在投影屏幕上。 少女的逝去令人痛心，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找出真相。 张成感到奇怪，「王萌萌去世的时间是2014年5月13日13点45分，时间对不上可以用车祸来解释，但日期呢？王兴德夫妇可以用四年规划这起爆炸，没道理不追求日期的准确。」 「这个我知道。」 张成摆在会议桌面上的手机传来声音，是江枫。 他被派去港务新村探查陶映红的情况，正等人拿钥匙来开陶映红居住的车库的门。 「他们社区的负责人告诉我陶映红的车库在4月4号发生了一场小型火灾。因此今天下午他们社区所有的车库都要进行防火检测，是临时通知的。陶映红知道一旦检查的人来了炸弹藏不住，只能把时间提前。」 第8页 江霄：「一般这种时间地点明确的报復性案件都是为了向社会宣告什么，五年前王萌萌的事件被判定为遇害者想要强行下车造成的意外交通事故——他们是对这个结果不信服。」 他将一个网上流传的视频投到投影屏上，这个视频清楚地拍到了王萌萌下车前一分钟的景象，但却没拍到她着急下车的原因。 「等等……」张成将视频暂停，画面定格在王萌萌一个回头的动作。 「她在看什么？」 「她害怕的人。」江霄斩钉截铁，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要是能知道具体情况就好了。」 他往后一靠，冷声道：「王萌萌当时是在校大学生，去她所在的大学查，这么有争议的社会事件，我就不信校园论坛里没议论个热火朝天。」 他用上了命令的语气，但在场的人都没有异议。 当了一小时背景板的李诗情举手，「江警官，我和王萌萌是一个学校的，嘉林师范大学。」 江霄移来的目光实在太过凌厉，让她不由自主就「江警官」地叫出口了。 「那好，你们跟我一起去一趟嘉师大。」说完才意识到不妥，江霄拍了把张成的肩，「老张走吧，一起。」 「那我先给我的辅导员打个电话。」李诗情上下摸手机没摸找，想起手机已经上交了，江霄把手机递到面前，「记得号码吗？」 李诗情连连点头，电话讲到一半被张成接过去三言两语说清状况，辅导员表示会尽量帮忙。 折腾了一天，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身心俱疲使咖啡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肖鹤云掐着自己的手腕逼自己保持清醒，江霄给了他颗薄荷糖。 「谢谢……」肖鹤云将糖含进口中，总算清醒了一些。 「在想什么？」江霄问。 肖鹤云头抵着车窗，「我在想，我们认为救下全车人就能逃出循环会不会是一厢情愿。再说了，我现在对怎么解除炸弹一点头绪都没有，那可是定了时的。」 「妄想改变既定的事实，是不是太傲慢了。」 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思考起方法来，未免情商低了些，肖鹤云只是在发泄而已。 于是江霄转而问：「你听过巴别塔吗？」 肖鹤云怔了怔，他的眼里有希冀慢慢亮了起来，神奇地猜到了江霄的用意。 他认真地望向青年，摇了摇头，然后问：「是有什么寓意吗？」 浅淡的笑挑在江霄的眉梢，他说：「《圣经》中记载，人类联合起来，希望能建造一座名为巴别塔的通往天堂的高塔。」 「于是，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自此各散东西。因此，巴别塔也指凡人的狂妄自大和一次徒劳无功的努力。」 「但，我不这么认为。」 前座的张成和江枫不着痕迹地侧目。 青年的声音铿锵有力，在车内盪出余音。 「巴别塔是人类奔赴理想世界的尝试，也是——人类以血肉之躯向神明的挑战，附着其上光辉不会因为失败的结局被封尘。」 「非徒劳，非狂妄。」 「就像如今的你们一样，不惧死亡，挑战命运，无限循环。」 漂亮话是说给前面两人听的，趁他们怔神，江霄拉近与肖鹤云的距离，压低声音：「等回到车上记得来找我，这样出现任何突发状况都由我担着。」 「我保证，下次会是最后一次循环。」 「不会……再让你经歷死亡的痛苦了。」 肖鹤云心尖一颤，他几乎是用气音回道：「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点个题 江枫：我听见了！ 张成：……这小子玩真的？ 作者收藏涨了3个，谢谢大家！ 9、09.「我都不好意思了」 据李诗情的辅导员所言，当年王萌萌的事故确实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校园论坛里太多恶意的言论和猜测，以至于学校不得不让论坛管理员把相关帖子全部封禁。 得到消息的校长匆匆从家里赶来，又打电话给论坛管理员，让他找出并解封当年的帖子，配合警方调查。 解封帖子如揭开多年的结痂，血淋淋的恶意时隔多年仍能中伤今人的善良。 江霄一目十行地往下翻阅，忽略几百条造谣锁定唯一指向真相的出路。 「四十五楼。」 李诗情马上拉到那一楼。 【45l】摇啊摇 2014/05/16 2:50 她不是神经病！她在车上遇到了色狼！ 张成立即对管理员道：「能不能查到这个人是谁？」 「稍等……」 校内网络的ip位址对接到每个宿舍，管理员很快找到了对应宿舍： 嘉林市高新区嘉林师范大学宿舍楼03栋324 江霄扭头，「老师，麻烦您找一下五年前这个人宿舍的人员名单。」 「好……」辅导员点头，江枫跟着去帮她。 李诗情看着四十五楼底下的评论，不能理解地说道：「这些人怎么能对别人的死亡这么幸灾乐祸？」 江枫见怪不怪，「毕竟是匿名的，所以他们觉得自己说什么也不会被惩罚。」 「他们拿起键盘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何况不清楚真相的大众都在骂王萌萌活该，这个时候跟风骂几句不但不会遭到谴责，反而会获得认同。」 第9页 「负罪感无限接近于零的同时，给了他们一种自己成功的错觉同时。」 说这些话时江霄神色平淡，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可话语间又不免嘆息。 「越是大数据时代，越是信息共享，想在大众的导向前保持自我就越难。」 「但不是有你们吗？」肖鹤云突然开口，得到江霄微讶的回视，他握住青年的肩道：「不被这些人的胡说八道影响，找出真相还王萌萌一个清白。」 江霄没想到自己随便感慨一下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他低头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拍拍肖鹤云的手，「工作被你说得如此高大上，我都不好意思了。」 张成干咳一声，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那什么，我出去透口气。」 但他没出去成功，辅导员和江枫正巧抱着几叠资料回来，然后江枫得到了张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江枫：「？」 话不多说，六人开始寻找五年前324宿舍的档案，三秒后就听李诗情说：「我找到了！」 宫若兮 刘瑶 姜姜 邹嫣冉 刘婷红 贾茵茵 后面跟着她们在校时的电话号码。 江霄迅速道：「一人两个，联繫他们！」 邹嫣冉和刘婷红都表示不记得了，她们平时不关注论坛。 姜姜和贾茵茵说自己好像记得那时只有刘瑶在看电脑，毕竟是快凌晨三点的事了。 宫若兮作为刘瑶在校时最好的朋友，毕业后也和刘瑶保持了一段时间的联繫，她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两年前刘瑶开了家照相馆，就在嘉师大附近。 唯有刘瑶的电话接起来是个男声，她把手机号码换了。 李诗情努力回忆：「照相馆……照相馆……」 倒是肖鹤云快她一步，「我想起来了，隔这里两条街的地方好像确实有一家照相馆，叫……可真慢！我曾经和那里的老闆有过合作。」 江霄看了眼表后立刻问：「那你有没有存她的电话号码？这个点恐怕店面已经锁了。」 现在是十二点二十三分。 「有！」肖鹤云看向张成，张成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还给他。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肖鹤云是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拨通键。 此刻，他们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电话响了两声后被接起—— 「餵？」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了江霄的样子。 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10.「过命交情」 「餵？」 声波传到鼓膜上震动，物理信号转化为电信号沿着神经传达到大脑皮层。 是个女生…… 肖鹤云问：「是刘瑶吗？」 对面：「是。」 唿吸落下…… 肖鹤云试图用眼神传达「我成功了」，江霄轻咳一声，说：「问她有没有空，约个时间，记得用警方的名义，就说十万火急。」 肖鹤云照做，却被刘瑶婉拒了。 一是她并不相信肖鹤云的话。 二是时间已是深夜，虽然她还没睡，但这么想都不是一个单独会面陌生男性的的时机。 「没关系，给我吧。」江霄接过电话：「刘瑶女士，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江霄。」 张成：「？」 江枫：「？」 也许你还记得自己并没有转正？ 「在今天中午一点四十二分，45路公交车发生了爆炸，造成了严重的人员伤亡。经过对车上乘客的一一调查，我们发现了炸弹的携带者为陶映红，她曾有一女王萌萌，于五年前的交通事故不幸去世，我们觉得这很可能是陶映红的作案动机。」 没有说一句假话，却诱导刘瑶以为45路公交车的爆炸是因为炸弹而非车祸。 「我们现在正在访问所有可能了解当年事故隐情的人，需要你的配合。」 刘瑶咬住下唇，「我不知道什么隐情。为什么会找上我？」 江霄的声音平稳地响起：「王萌萌出事后的第三天凌晨，你在学校论坛发了一条回帖。」 「「她不是神经病！她在车上遇到了色狼」。」江霄一字不漏地重复一遍，「请问你是否是看到了什么，这会对我们的调查有很大帮助。」 「呃……」刘瑶沉默。 耳边的唿吸在渐渐加重，她在害怕？ 刘瑶气息颤抖着说：「你们要抓我？」 「不……」江霄立即给出了否定的答覆，论坛里那些回復闪过脑海。 「请你放心，你只是作为热心市民给警方提供线索，我们会保护好你的个人安全，不会让任何信息泄露。」 青年放柔了语调：「方便的话我们约个地点当面交谈吧，位置你定。」 这相当于让出了主动权，可以增加刘瑶的安全感。 被江霄的态度打动，刘瑶握紧手机，「你保证？」 「我保证，也请你一定要相信警方。」 半分钟后，刘瑶终于开口：「清水巷肯基，我十分钟左右到。你们……做点伪装吧。」 江霄嘴角一勾，「放心吧。」 他们这里可是全穿着常服。 张成从背后给了江霄一锤，「冒充警察啊你，别再被我抓到。」 第10页 肖鹤云忙道：「他也是事出有因。」 张成心道「好傢伙」，嘴上说着：「哟，护着他啊，你们很熟吗？」 「过命交情。」江霄替他解围，「我知道了，下不为例。」 可是，下不为例只有0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考虑到避免给刘瑶带来心理压力，他们商定由三个人出面与刘瑶接触。除了必要的辅导员和李诗情，再从警方中选择一员。 江霄说：「老张随和与威严皆具，让他去吧。」 就这样敲定下来。 肯基内，张成一行人与刘瑶交谈，电话保持畅通。肯基外，江霄连上蓝牙，分了一只耳机给肖鹤云。 江枫指着自己：「我呢？」 江霄敷衍：「回去找老张要录音。」 肖鹤云默默地想：果然是亲兄弟。 街头灯光昏暗，江霄微抬着头站在他身侧，青年身姿笔挺，简单的黑色短衬使冷白的肤色如玉般温润。 唯独一双眼睛，瞳孔深邃，眼尾的弧度如刀刃般锐利，驱散了柔和的错觉。 蓝牙耳机传来刘瑶的叙述：「我看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在猥亵王萌萌……」 于是青年凝练了眸光。 五年前的45路公交车上，肯定还有其他人注意到了眼镜男的所作所为。 只可惜，王萌萌没有唿救，其他人没有伸手。 肖鹤云张了张嘴，很快得到了江霄的注意，但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只是想说，假如当年的45路公交车上有像江霄、张成还有江枫这样的人就好了。这样，悲剧就不会发生。 虽然这样的人不算多，但好在至少不是零。 另一边，李诗情要到了刘瑶的百度网盘帐号和密码。女生很聪明，这样才能在循环中登录上去，拿到这张照片。 记录着真相的照片歷经五年，终于得见天日。可假若没有循环，它终究只是迟来的正义。 拿到张成传来的照片的一刻，江霄看着它，真心希望循环不是谎言。 肖鹤云安慰他说：「我们一定会让王萌萌的父母看到真相的。」 江霄闻言回以一个笑容，他的瞳孔中又一次清晰地映出肖鹤云的身影，「谢谢你。」 如同那次劫后余生后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11.「你本来就可以做到」 「今天你们就在局里过夜，理解一下，好吧？」 张成转过身，仿佛徵求意见地对他们道。 「我们……当然是服从啊，对吧！」肖鹤云勉强挤出笑容，手肘往后怼了江霄一下。 但这位爷并不买帐，「老张，你没凭没据的，我们可不是嫌疑人，拘留8小时早就过了。」 张成砸了下嘴，挑眉，「那你想怎么着？」 「把老年人接待处和心理谘询室的钥匙给我，拒绝硬板床。」 江霄的态度太过自然，所以哪怕他是在提这样的要求，也让人生不起反感。 他全身上下都写着：公安局是我家，你少蒙我。 「小兔崽子，拿去吧你！」张成把两把钥匙抛给他。 江霄看似随意地凌空一抓，向不同方向飞来的两把钥匙就被他攥在了一只手里。 他将心理谘询室的钥匙给了李诗情，让张成带她过去，自己则带着肖鹤云进到老年人接待处。 选这里就两个原因：一张柔软的床，一张柔软的长沙发。 江霄先一步占据了沙发，让客人睡床才是礼貌的行为。 肖鹤云有些拘谨地坐到了床边，现下的条件不允许他想去讲究地洗个澡，反正一闭眼就会回到公交车上。 这样想着，夜晚就有些难熬了。 辗转反侧间，模煳地听见江霄坐到了旁边，青年柔声问道：「睡不着吗？」 肖鹤云长吁一口气，「有点。」 接待处里十分安静，拉了窗帘，关了灯，寂静的环境里，因为距离的靠近多了的氛围。 好像什么话都可以说出口。 江霄的手按在被角，脖颈处的被子传来挤压感，肖鹤云脖子微绷，不自觉缩起肩膀，听见江霄问：「在担心吗？」 他笑了下，「担心我？担心我会忘记今天这一切？」 虽然是问句，但分明对答案非常笃定。 肖鹤云默了默，「我知道，没有办法的。这就是循环。」 「看着好像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实际上却剥夺了周围其他人的记忆。」 江霄的眼底出现了波动，「就像小说主角？」 「嗯，就是那种主角掌握读档功能，经歷无数次死亡后一次通关……」肖鹤云说着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别人都以为他料事如神，却不知道那是多少次死亡换来的。」 「那我就是里面的npc，主角的同伴。虽然我不记得，但每一次只要主角需要，每一次我都会帮忙。最后大团圆结局，npc和主角在正常的世界里成为伙伴。」 他没有说的是，如果主角和npc是一男一女，那他们多半会成为一对恋人，如果是两男两女…… 那要看这本小说处在哪个频道了。 江霄低垂着眼眸，对于男生来说过于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肖鹤云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开口：「那……」 第11页 他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那我们的结局，也会是那样吗？」 「那要看你的想法了。」 看似把选择权交给了肖鹤云，可未尝没有想把自己摘出去。 突然意识到这层，肖鹤云眉头皱起，「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他发誓他在江霄眼中看到了「哇你居然反应过来了」的意思。 我很开心…… 但青年的眼睛也这么说道，让人没办法责怪他。 「如果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陌生人的话……」江霄斟酌着，「即使你在我面前展现了差不多是未卜先知的表现，我也不会追问。」 肖鹤云不解，「为什么？」 江霄莞尔，「因为如果有必要弄清你是怎么知道炸弹的，那是老张的事。我的好奇心不强，不该我管的，我不会做多余的事。」 这让肖鹤云想起在医院那次江霄那句「那不是我的工作了」。 如果没有循环，他们本不该有任何交集。 可现实没有如果，循环就是出现了，他们就是认识了。 肖鹤云将所有循环里他们之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现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你不是因为相信我而相信我的，你只是对未知持谦卑的态度，不愿放弃拯救那车人的机会。」 江霄没有否定，默认了。 「也就说，在成功逃离循环、那车人全部得救的情况下，就算找到你，告诉你循环，你也不会相信我，对吗？」 空气充足的环境里，肖鹤云却感到了窒息。 「不一定……」江霄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放上肖鹤云的头顶，「人是主观的生物，理智往往会为感性让路。只要我愿意，我就会相信你。」 「别把我想得太无情了啊。」 肖鹤云闭上眼睛，青年掌心的温热让他生出几分了倦意，「我该怎么做？」 「不用问我。」 江霄缓缓回答：「你本来就可以做到。」 / 江霄醒来的第一反应是看表。 1:36 一个戴着眼镜的白净男生坐到了他的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上网课作业好多…… 12、12.「快——扔——」 江霄的余光捕捉到这个白净的男生脸上紧张的神情。 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去，一个手机就被伸到面前，伴随着男生的声音：「你好，我妹妹想认识一下你，可以加一下她的微信吗？」 屏幕上写着： 看到以下信息请保持冷静，我正在协助车下警方办案，后门边灰衣女人脚下是炸弹，将在1:45准时爆炸。但是她有刀，需要你协助控制，炸弹有人转移。能帮忙点头。 肖鹤云的手臂因紧张有些抖。 在旁人的眼中，青年的视线只是在屏幕上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唇角漾开温柔的笑意，侧头看向李诗情，仿佛真的在经歷一场搭讪，他说：「当然可以。」 江霄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按了两下，将二维码展示给肖鹤云。 肖鹤云没想法他真的会把联繫方式给自己。但转念一想江霄肯定是因为这样方便交流，于是拿起手机扫描，「谢谢啊。」 江霄微侧过身，低头似乎想看屏幕上的内容，实际却是挡住了花衬衫探究的视线。 「注意安全。」 视觉死角处，他轻轻捏了下肖鹤云的手腕，这样低声说道。 肖鹤云唿吸一滞，从这个动作中汲取了莫大的勇气，再看向江霄时眼底恢復了冷静。 江霄大概是笑了，但那个笑容转瞬即逝。他靠回座位假装回消息，肖鹤云也往回走。 江霄手下飞快，把肖鹤云给他看的原话发给了张成。 半分钟后便得到了回復，张成已在车上，路段的封锁也安排完毕。 to小兔崽子 自己注意安全！ from老张 这可不对啊，老张。 江霄压下眼底的情绪。 这个时候应该说「注意配合，保护乘客」才对。 1:38 后排，肖鹤云和李诗情在焦急等待。 进入循环前有过讨论，张成告诉他们：如果没有他们中途闹事妨碍司机驾驶，车祸本不该发生，公交车应该在跨江大桥上爆炸才对。 这个推论的结果与李诗情的前几次循环契合。所以这次他们决定任公交车按原来的速度行进。 手机突然的震动把肖鹤云吓了一跳，他赶紧点开，消息竟来自江霄。 to肖鹤云 让你妹妹配合一下，我要坐到灰衣女后座。 from霄 肖鹤云的唿吸急促起来，一股恼意涌上心头。 太冒险了！他又不知道循环！ 他又不知道循环……怎么能像他们一样有恃无恐地冒险！ 但江霄已经行动了，他不是在徵求他的意见，只是通知而已。 没办法，肖鹤云把消息截图给李诗情，李诗情反应很快地在江霄坐上陶映红后座时与他对上目光，然后害羞似的低下头。 包里全是药的大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啧啧」着摇头。 花衬衫一如既往地拿起手机拍摄。 江霄和李诗情聊了起来，肖鹤云适才知道他这么擅长找话题。 青年有意识地谈了些的内容，午时的阳光镀满他乌黑的发梢，连眼睫都在逆光的视角下纤毫毕现。 第12页 如果不是五米内就有一颗即将炸弹的话，这会是个美好的午后。 1:41 在红灯亮起之前，公交车在安然通过十字路口。 1:42:00 后视镜出现了张成和江枫的车。 谈到旅行的话题，江霄说着要把当时拍的照片发给李诗情转回身。 手指打开了相册，视觉焦点在陶映红放在右口袋的手背上一触即离。 1:43:30 视野前方出现了两排横停的警车。 一黑一白两辆轿车与公交车夹道而行。 陶映红察觉不对扭头看去—— 就在这一刻，江霄一把锁住她的喉咙，陶映红立刻掏出刀反手后刺。 江霄双眼眯起，刀尖在离他眼睛只有半寸的地方被截停。他一折手腕，陶映红原本紧握的刀就掉在了地上，被他一脚踩住踢到远处。 陶映红髮出不似人声的嘶吼：「放开我！」 肖鹤云抓紧机会抢走了陶映红脚下的高压锅，李诗情赶到王兴德身侧着急地喊：「停车吧叔叔！」 「悲剧还没有发生，炸弹还没有爆炸，你们还没有犯罪！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急切地拍着隔离板，「你们去自首，去自首吧叔叔！警察一会从宽处理的！」 但王兴德没有听，他回头发现陶映红被死死控制住，咬住腮帮发狠地一踩剎车！ 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所有人往前倾倒，眼看陶映红的额头就要狠狠撞上前座靠背，危机时刻江霄伸手挡在陶映红和靠背之间挡下这次撞击，剧痛顺着痛感神经一窜而上。 余光里肖鹤云摔倒地上，他抱着炸弹本就重心不稳，手肘磕到地板的瞬间就整个麻掉，炸弹脱手后在地板上向前滑去，王兴德解开安全带，打开隔离板沖向炸弹—— 江霄当机立断一个手刀打晕陶映红，两步上前和王兴德扭在一起。 人在疯狂时力气极大，手肌受伤导致他一下没抓住王兴德，剎那足下横扫令王兴德身形一斜，顺势欺上电光火石之间将其摁倒在地。 青年的膝盖死死抵住王兴德的后腰，手肘勾住王兴德的手臂反剪按于王兴德背部，短袖露出的手臂肌肉紧绷出有力的线条。 1:43 张成打开了车门，肖鹤云把炸弹抱给他，「快——扔——」 13、13.「一、一起吃个饭呗」 张成一把抱过炸弹朝外冲去，抵达桥边奋力一扔—— 「轰隆！」 江面炸起起三米高的白浪。 从高处落下砸入水面的冲击力迸开了排气阀，高压锅锅体较大的重量使其先于排气阀下沉，触发炸弹的引线就这样被拉开。 但好在无人伤亡。 后上车的江枫拷上了陶映红和王兴德，江霄终于能休息一会儿，揉了揉屈伸困难的手。 肖鹤云立刻注意到了他异样，想看看他的伤势要不要紧，「你没事儿吧？」 江霄笑着摇摇头，受伤的右手避开他伸来手垂于身侧，「不用担心。」 「哦，好。」肖鹤云尴尬地收回手。 得知江霄受伤的那一刻，他居然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在江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 而江霄一如既往的体贴。 「谢谢你……」他道，「如果不是有你在的话，我们全车人都性命难保。」 比他微高一点的青年把江枫给的水拧松瓶盖后递给他，「喝口水吧，辛苦了。」 「没事……」肖鹤云说，接过水喝了一口，问了个正常的问题：「接下来怎么办？」 江霄沉吟片刻，「可能要跟着回警局做笔录吧，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 江枫跟着说：「对，这次案件十分恶劣，需要大家配合我们了解情况。」 以前循环里说过有急事的大妈连连点头，花衬衫更是巴不得留下来作为回去直播吹水的素材。 江枫说完还有模有样地拍拍江霄的肩，上下打量他一番后道：「练过吧，擒拿很标准。」 「警官过奖了，业余爱好，没想到能用上。」江霄谦虚地回答，不卑不亢，仿佛他和江枫真是普通市民和警察的关系。 ——「张叔，就让我们坐一个车吧，难道你怀疑我？」 ——「下次再看见这种情况，代表我相信你了。」 上次江霄主动暴露了自己和警局关系匪浅。 这次他和江枫装作陌生人。 肖鹤云慢慢品尝着舌尖漫出的苦涩。 没有被信任。 没有关系，他安慰自己。攻略游戏都是一步步来的，怀疑的种子反而是主人公之间关系深入发展的推动器。 最后45路公交车上的所有人被带回了警局。 李诗情对王兴德夫妇说出当年王萌萌下车的真正原因，张成保证会重新启动对王萌萌一案的调查。 之后他们没有像前几次被审问，毕竟这次身份有变，李诗情和肖鹤云都被和气地送出了市局。 江霄维持着普通民众的人设和他们一起走下门外的台阶，思考着该从哪个小路拐回来，就看见聊过两句的眼睛小哥站在几步开外的树下，正注视着自己。 江霄眼神微动，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种复杂的目光，混合着怀念、难过、落寞，甚至一丝……委屈…… 这带给了他难以言喻的感受。 男生在对上他的视线时眼眸下垂，眼尾和嘴角耸拉，标准的难过的表情。 第13页 可是为什么呢？ 肖鹤云抬步朝江霄走去，他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最后还是决定主动说明前因后果，他不想那些对他来说真实发生过经歷被掩埋。他深知，如果不主动说的话，江霄不会问的。 然后他们的轨迹就会像循环之前一样，像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 他不想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他们能打破死局成功救下45路公交车，就没道理不能扭转平行为相交。 npc和主角不该梦醒了就相忘于尘世间，这样的游戏会被骂惨的。 何况江霄对他说过「记得来找我」和「我想知道」。 ——「你本来就可以做到。」 实在是一句充满暗示，令人想入非非的话，单单回想就让肖鹤云红了耳朵。 既然如此，那就…… 肖鹤云扯出僵硬的笑容，「一、一起吃个饭呗。你看都这么晚了，我还没吃午饭呢。」 江霄闻言看了眼手錶。 2:21 肖鹤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14、14.「不要蘑菇」 肖鹤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理由，抿了抿唇，紧张的看着江霄。 青年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秒，还是两秒？ 说不准，就体感时间而言，肖鹤云感觉过去了半年之久。 江霄只是借着看手錶的时间在脑中将思路过了一遍，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肖鹤云，也不像徒生事端。但就男生的表情和举止态度，他们似乎关系匪浅。 眼尾微抬，不动声色地用余光审视，又因为触及对方苍白的脸色一怔，心中一怔嘆息，顷刻下了决断。 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学什么微表情，迟钝一些，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软，以至于无法拒绝。 「好……」 江霄说…… 「我已经用过午饭了，但我们一起可以去喝杯下午茶。」他为自己的邀约给出理由，「你救了我们整车人，应该请你吃顿饭的。」 虽然按下午茶的时间算，时间又太早了。 肖鹤云闻言长吁一口气。 江霄甫一答应，他就知道有门。 如果是游戏的话，说不定会弹出【恭喜玩家成功开启he线】的字样。 「这附近有我认识的朋友开的私房菜，我们可以去那里细谈。」江霄说完看向他，等待他的意见。 肖鹤云一口答应，「听你的。」 江霄笑了笑，「你倒是很信任我。」 「因为你值得。」肖鹤云轻声道。 江霄从不食言，所以放心交给他就好。 男生眼里有毫无保留的信任，江霄略微停顿，然后有些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才道：「一定有人教过你怎么对付我。」 话虽如此，江霄心中已有推测，一个令他感到荒谬的推测。 肖鹤云不置可否，只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人——当然是你自己。 江霄说的私房菜位于商务楼的二楼，茶馆设计，古色古香的牌匾用手写体写着「檀文馆」。 二人推门走入，老闆就迎了上来。 「胥哥……」江霄唤道。 相当熟稔的语气，肖鹤云开始打量他。 被叫作「胥哥」的人外表不过三十岁上下，面庞硬朗，身形健壮，颧骨有一道飞至颧骨的肉色疤痕。仅看外在，他更像是军人，而非厨师。 「阿霄……」胥远拍了下他的肩膀，「怎么有空过来？」 胥远的目光移向肖鹤云，「这位是？」 「一个朋友，正好路过附近，想着带他来尝尝你的手艺。」 江霄笑了起来，眉梢洋溢着少年的张扬，「怎么，不行？」 「行，我给你们做。」胥远挽起袖子，「老三样？」 江霄问肖鹤云：「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肖鹤云面色严肃：「不要香菇。」 胥远失笑，「行。」 他走进厨房，脚下有些不稳。 江霄带着肖鹤云来到一间包厢，绕过雕山画水的屏风，深红色的木桌旁是光亮的窗，墙壁上挂着的字帖写着「精忠报国」。 他们面对面坐下，肖鹤云一抬头就能看见江霄背后大大的「精忠报国」，嘴角抽了抽。 就江霄的身份来说，还……还挺应景的哈。 肖鹤云此时也差不多猜到了胥远的身份，多半是江霄以前的前辈或学长，在市局工作过，但因为某次任务负伤落下了腿疾，不甘心当个坐办公室的，索性辞职出来从事另一项爱好。 但他没说，江霄没主动告诉他，他就不说，也不问。 关于江霄的生活，胥远只是冰山一角，细细想来，除了性格和职业以外，他们其实完全不了解对方，一点也不。 何况…… 肖鹤云桌下的双手攥紧，眼帘低垂。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肖鹤云……」江霄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侧着头，以一个小心询问的姿态对他微笑，「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青年眼神鼓励，肖鹤云咽了口口水，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直直看进江霄的眼睛。 「好……」 「我们，是在循环里认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想高考后继续的，不过还是早点了却一桩心事吧！ 第14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15.「男、朋、友」 「我们，是在循环里认识的。」 这一次，江霄没再掩饰眼中闪过的讶异。 展现自己的情绪不是坏事，人与人之间需要适当的坦诚。 肖鹤云可能不知道，他看着江霄的样子就像只探头探脑的兔子，只要江霄表现出不信的姿态就会立即缩回洞里。 所以江霄说：「嗯，我在听，然后呢？」 于是肖鹤云从自己的视角，一点一点事无巨细地讲述了那不可思议的十次循环。 而江霄非但没有觉得荒谬，反而仿佛在注视着真相一点一点浮出水面。 为什么肖鹤云对王陶夫妇的计划了如指掌，为什么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拟定那么完整的计划，为什么他们会知道王萌萌事情的真相还恰好拿到了照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循环不可思议，但肖鹤云的谎言没有破绽。 江霄闭上眼睛模拟他话中的情景，意识剥离成两部分，一部分在设置好的情景中行动，一部分则苛刻地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结果是——完全合理。 肖鹤云的谎言之中，连自己的行为都完全合理。 那几乎就是真相了。 多么神奇…… 江霄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超自然现象如果真的存在，那—— 到底有多少已知的东西要被推翻？ 「你相信我吗？」肖鹤云低声问。 他等待着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 「我相信……」 江霄思绪混乱，心情复杂，但他还是实话实说。 他又说了一遍：「我相信你说的。」 肖鹤云勐地抬头，「真的？」 可他紧接着发现，江霄并不开心。 是了，得知循环存在的第一刻，江霄考虑到的肯定不只他们的关系。 而且，就算相信又如何？如果不能亲身经歷一番，就算清楚他说的是实话，也会有强烈的不真实感，就像看了一部小说、一部电影，很难体会到与当时的江霄相同的感情。 更何况这份感情里有多少吊桥效应，谁都不知道。 似乎是察觉的男生的低落，江霄说出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我能体会到自己当时的心情。」江霄道，「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八十左右是有的。」 「我的专攻，审讯和微表情……理解成心理学比较容易，重点是看穿他人的心理活动并加以控制。」 江霄摊平一只手再紧握，「在掌握他人的心理之前，我要首先透彻地了解自己，并熟练掌握自己的身体，包括心理、动作和话语。这些东西可以在审讯时带给对方自己想要达成的暗示。」 「而论做到这些，我是我校的箇中高手……」 江霄认真地看着他，解释道：「说这些不是为了自夸，是为了让你相信。」 「方才，我通过你的叙述在脑中建立了情景模型。」 江霄点点自己的额角，「我能够把自己的思维沉浸其中，体会自己当初一举一动的用意和心情。」 「所以不用担心。」 「我，已经是你认识的那个江霄了。」 江霄走下座位，来到肖鹤云面前，肖鹤云只觉得喉咙发紧。 青年一手放在椅背，一手撑在桌面，将他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身形之下。 肖鹤云清楚地看见，江霄的眼中防备尽消，熟悉的笑意的眼角浮现，他问：「那么现在，可以来谈谈我们之间了吗？」 / 「滴滴滴——」 闹铃声把肖鹤云从睡梦中唤醒，他受惊地坐起身，胸膛起伏不定，连忙环顾四周—— 是在家里…… 没有进循环。 肖鹤云把脸埋进双手中，长出一口气。 循环彻底结束了。 生活迎来了新的开端，比如上班。 匆匆吃完饭来到和刘鹏合作的公寓，刘鹏知道他昨天是因为遇上案子了才不能及时赶到，在有有警方作证的情况下算是风平浪静地推迟了和投资方的会议。 刘鹏关心了肖鹤云几句，却没想到扭扭捏捏一个月了的祖宗破天荒地松了口，同意了去掉游戏的暴力元素，等日后再以附件的形式发送。 刘鹏大喜过望，喊着「哎呦哎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忙着给投资方打电话去了。 肖鹤云的耳边终于清净下来，打开编辑软体开始修改游戏内容，一下子就忙到了11点，被一个电话从工作里拉回现实。 「餵？」肖鹤云没看是谁就接了起来。 「噗……」 对面传来一声令人脸红心跳的笑音，肖鹤云突然反应过来，他「噌」地站起来差点弄到座椅，不可置信地反问：「江霄？」 「嗯，我今天下午没事，放得早。」 嘉林警校的大门口，江霄单手插兜望着肖鹤云所在的方向，笑着问道：「所以，不来接我放学吗？」 「男、朋、友。」 走出循环，主角和npc在现实里重逢。 江霄眯着眼睛望向正午的艷阳，不一会儿就看到有人越过十字路口朝自己奔来。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崭新开端。 fin.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页 完结啦！感谢大家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