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家的小夫郎[女尊]》 第1页 [仙侠魔幻] 《仙尊家的小夫郎[女尊]》作者：月伴【完结】 伏秀山上有位小仙长，他一直在等他的道侣，记是记不太清了，反正是道侣。 后来他终于等到了！ 可是…… 「山儿你是不是煳涂了，我们以前怎么可能是道侣？」修仙界第一天眷尊上笑了笑说。 青山：…… 等是等到了，但这个女人把他忘了，怎么办！ 内容标籤：仙侠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照雪，青山 ┃ 配角： ┃ 其它：1v1 一句话简介：骗来的小徒弟是前世的小夫郎？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东方有座伏秀山【修】、山里有位有缘人。 灵霄门。 临灵霄山而建，门庭殷厚，在修仙界中颇具盛名。 「门主师姑！来了来了！信玉来了！」跑腿小弟子怀里揣着信忙不迭地沖了过来。 正在桃花树下喝茶的灵霄门主偏了偏头，白玉手拾起刚掉落的花瓣，笑得轻柔：「是灵月啊……这次是谁给我来了信？又是邀我去伏秀山共饮的么？」 灵月一愣。 无论看多少次都还是觉得无桑师姑太勾人了！ 但是！ 「门主，不是你那些蓝颜知己啦。你小心叫风麟师叔听去了……」灵月嘆口气，门主师姑啊哪里都好，就是太风流了，偏偏还是个有家室的。 灵霄门主耸肩，「风麟不会介意的。所以到底是谁给我寄了信来？」 灵月连忙摸出信来：「师姑，这信还真是和伏秀山有关的。」 「嗯？」打开信玉，其中含字不多，三言两语道尽邀请，灵霄门主看完一笑：「我道是什么，原来是妖王成亲？」 「妖王成亲？」灵月不大清楚。 「你年纪尚小自然不知，妖王名花，伏秀山就是她的地盘，花娘修为颇高，就在伏秀山自立为王了，还辟了两块山给旁人幽会。不过她这爱热闹的性子还真是没变，一有什么事就恨不得把所有修仙修妖的都给请过去。」灵霄门主摇摇头，「说起来这要嫁给花娘的男人是谁？」 「听说是个凡人。」远处，一蓝衣青年缓步走来，为其解惑。 无桑抬头看去，蓝衣青年款步而来，颜如画，身形绰约……她顿时笑起来：「风麟。」 「拜见风麟师叔。」 男人摇了摇头免了她的礼，对无桑说：「伏秀山你要去吗？」 无桑摸摸下巴，「去吧。」 「那就去吧，还能见见你那些蓝颜知己。」他语气平静，眼中也没有什么怒火，仿佛只是在问你今天修炼了没有。 无桑笑笑：「那可不行，男人太多的话，会显得很聒噪，可就没什么乐趣在了。」 「所以啊，此行风麟你陪我一道去吧。」无桑拉过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像个央求糖糕的孩子。 风麟想了想，温声道：「那我就陪你去吧。花娘娶亲，还是娶了个凡间男子，这让我有些好奇。不过门中无人主事不好，所以你得先请二师姐帮你看着灵霄门。」 灵霄门弟子很少，比起旁派动辄上千过万的弟子，灵霄门只有三脉分支，弟子也不过几百。 管理上很是方便。 「好……正好，灵月这孩子在这不是，让她去说一声就是。」 灵月点头，「是。」 他们口中的二师姐正是灵月的师傅。灵霄门的隐彤长老。 得令之后，灵月离开。 她回头看了一眼对坐桃花树下那一白一蓝的身影，心头唏嘘。 如果说无桑师姑身为女人已经是美得奇异了，那身为男儿的风麟师叔就是无愧于修仙界第一美人的称号了。 这一对啊……除了相处方式比较古怪之外，倒也真是绝配。 …… 灵月走后，无桑稍稍正色了一些，「风麟，你说花娘娶的男人是不是比你还美？」 风麟：「不知道。」 「要不她为什么不娶修仙者，反而看上个凡人。凡人就那么几十年的寿命，一眨眼就过去了，难不成花娘是故意的？就是想找个噱头邀上朋友聚一聚？」 风麟奇怪地看她一眼，无奈地说：「你不要将旁人都想得像你一般。没有人会为了聚客而大张旗鼓地成亲的。」 「呃。」无桑突然哑口，又拉过他的手摸了摸：「那你说他们会结誓吗？」 凡人相许是成亲，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名。 而修仙者也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矩。但凡结了道侣，就要发下大道之誓。 就像风麟手腕上的那朵红花，就是道誓的证明。 结了道誓，可就真的是绑定伴侣了。 「我不清楚。」风麟也好奇，花娘一个元婴期大修士，怎么会和一个凡人搅合在一起？ 「啊……罢了，等到时候就知道了。」 「嗯。」 「……」两相无言。 无桑托着下巴，目光落在风麟身上。 良久。 连风麟都因为这视线变得不自在起来，「……看我做什么？」 无桑勾着唇无声笑：「就是觉得，若我不说话，风麟也从不与我搭话呢。」 他很安静，向来如此。 她是在说我很无趣吗？风麟蹙了蹙眉，却不很懂：「嗯，要说什么？」 第2页 「没什么。」 「说话的人，师姐缺吗？」风麟说。 无桑刚要笑一声，又被他突然抢过话去—— 「若是无趣了，找会弹琴唱曲的便罢。」 他起身，如来时一样，安静轻飘退场。 无桑：「……」 她什么都没说啊，怎么就无趣了？ 望着风麟离开的背影，无桑耸耸肩，又举起桌上酒樽：「这是在意吗？还是……不在意呢？」 大概是不在意吧。 毕竟这样的日子也过了一百年了。 无桑仰头吞下一口酒。 这也没什么不好。 各自欢喜。 但又不能不承认，风麟的容貌是他见过的所有男儿中最好看的啊。而且，是小师弟啊。 「要是不这么安静和超然就好了。」无桑勾唇。 「谁不这么安静和超然就好了？」一道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身后。 无桑一惊，蓦地回头。 身着青霜色银袖边深衣，披着墨黑长髮的女人正含笑望着她。 「师傅？」无桑惊愕，「你出关了？」 眼前这个女人，正是她的师傅，灵霄门的祖师，黎照雪。 黎照雪随她坐下，执杯倒过酒来轻酌：「为何这么惊讶？为师似乎与你们说过，成与不成在百年后我都会出来。」 女人小饮一口，似乎觉得长发碍事，动作利落地伸手一撩就在脑后束了马尾，任那顺直发尾轻轻垂盪在腰间。 「啊……师傅已经闭关百年了？」日子倒是过得快。 「你该这么惊讶？你难道不是该算着日子盼着为师出关，接替你手中那门主之位？」黎照雪揶揄地问。 无桑轻咳一声：「总之师傅平安出关就好了。」 「你方才说谁不那么安静超然就好了？风麟？」 「也不是……」无桑打着哈哈，「方才还在同风麟说妖王娶亲之事，师傅出关的时候恰好，妖王刚送来了请柬，可去凑凑热闹。」 黎照雪默了一阵，「妖王是谁？」 难道她当真闭关太久，这世道妖魔也称王了？ 「不，师傅，是伏秀山的花向露娶亲。」无桑都忘了，所谓妖王在师傅眼中大概只是个孩子。 黎照雪总算想起这人是谁，颔首：「伏秀山的小花娘。」 「就是她了。」 「那就去吧。伏秀山是个好地方。」黎照雪轻笑，「你与风麟随我一道去。」 「呃……好。」 「无桑。」她突然正色。 「师傅？」 「你若是和风麟之间有什么龃龉，你便让着他些。」 「我知道。」无桑无赖地笑，「师傅，我和小师弟可恩爱呢。」 黎照雪睨她一眼，并不拆穿她眼中慌乱。 她举目望向远方，心里却嘆息。 百年过去了，大徒弟和小徒弟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其实比起性格内敛安静的风麟，她更担心这个没心没肺的大徒弟。 无桑啊。 也罢。 「师傅，此次闭关收穫如何？」无桑忍不住问。 修仙界的第一天才，她的师傅，闭关前已是分神期鼎峰，这一趟出来，离那飞升之道，也不太远了吧？ 哪知黎照雪却只摇了摇头，「并未。」 「是发生什么事了？」她也知道一些，早年师傅受心魔所扰，为避免修炼出岔子，这才闭关百年。 黎照雪平静道：「我用了百年，才为自己算了一卦。」 「卦象如何？」 黎照雪撩起宽袖，遥指日头升起的方向。 无桑低声：「东方有机缘？」 黎照雪：「嗯。」 「可这方向也太笼统了？」 「不，」黎照雪阖眸笑：「东方有一座伏秀山。」 无桑倏地摸出本来已经收起的请柬，「这……？」 原来师傅这时候出关并不是巧合。 黎照雪点头，若是卦象不错的话，她会在那里，找到有缘人。? 第2章 小仙长叫青山【修】、而我，见青山多妩媚。 晴光正好，一抹少年影子欢喜地来到伏秀山东崖上。 他背着弦琴，小心翼翼地爬上山石，深吸一口气，吐气喊道：「青山，青山，你在吗？」 流光一闪，着青衫短打的小公子踏空而出。 「小七儿？」 「青山！」少年惊喜，「你果然在！你看，我求了母亲好久，终于得到这把云间琴了！」 青衣小公子：「这就是『云间』？」他突然想到什么，嬉笑道：「花娘知不知道你要拿这把琴去求爱？」 少年脸颊一红，「才不是求爱！只是……我听闻她喜欢听琴，那万一……万一这一次她也来了，我若是上去奏一曲，不是就能弹给她听了吗？」 「啧，那个什么灵霄门主真的有这么好吗？你喜欢她吗？」 「不，不是的，只是……年幼时她救了我的命。」少年放下琴，坐在崖边，双脚临空轻晃，「青山你不知道吗？就是因为她救过我的命，母亲才与灵霄门熟了起来的。」 青衣小公子陪他坐下，「好像是有那么回事。所以这一次你这样精心准备就是为了弹琴给她听吗？那那个叫无桑的门主真的会来吗？」 「会来的。」少年莞尔，「这次母亲成亲，也邀请了灵霄门。」 第3页 「小七儿，你到底是不是喜欢那个无桑啊？」青山戳戳少年的脸颊。 少年一愣，磕巴道：「不，不是！」他小声道：「灵霄门主已经有了道侣了。是她的小师弟……风麟修士是修仙界第一美人，我没有什么遐想啦。只是她也是我憧憬了许多年的人，想要见上一面也无可厚非的。」 「可她不是个风流成性的女人吗？你可要小心啦！我听小妖怪们说过，经常见她来伏秀山幽会男儿。」青山不明白，「你说为什那位第一美人为什么没有休掉这样的女人！」 「休……」小七噗嗤一笑，「起了大道之誓的道侣岂是那么容易休离的？」 「反正不是个好人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小七安静恬笑：「她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想见她一面，至少用我最擅长的琴曲还一份恩情……」 青山捏了捏少年的脸，「这样啊……说起来，我们小七儿今年也有十三岁啦！」 小七郁闷，「青山，你别捏我的脸啦。还有啊，我是十三岁，可青山你看起来也只比我大一点点啦。」 最多十六岁吧！ 「我啊，可是比你大得多呢！」青山嘿嘿笑着，捧着少年的小脸揉捏。 「青山……别捏啦！」 「等明日你母亲成婚时我也去下崖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这个风流门主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唔这个我也记不清了，大概很好看吧？」 「小七儿啊，其实我更想看第一美人长什么样子！」 「我也是！」 「嘿嘿嘿。」两个少年相视而笑。 …… 三日后，妖王娶亲如期而至。 伏秀山上百花盛开。 各路修仙者也御剑抵达，没有谁不为伏秀山的美景所迷。 「小七你在这里做什么？」一身红衣的花娘出门就瞧见树下焦急等着的小儿子，不由地提起：「我正要去接待贵客，对了，灵霄门一行应该也快到了，你不是一直想去拜见无桑门主和风麟君吗？和我一路去？」 小七啊了一声，「不是的母亲，我在等青山。」 花娘听见这个名字，脸色奇怪：「青山要下崖来？」 小七懦懦点头：「前些时候，我去了东崖……但我在这等了一个时辰了，青山还没有来。」 花娘没说什么，脸上又重现笑容，「傻儿子，青山是不是哄你的？先跟我一起去接待贵客吧。若是灵霄门的人走了，你可就见不到了。」 「这……」 小七犹豫了一下，看向山路上时隐时现的人影，怎么也没能在其中找到青山。 也许青山是因为怕生吧。 记忆中，青山好像极少下东崖来呢。 「随娘走，今日有点忙呢。不过人多也好，热闹！」花娘笑着拉过小儿子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人给直接带走。 …… 青山其实一个时辰前就准备下崖了。也不是故意爽约小七，只是东崖上来了人，让他不得不防。 来者三人。 人不多，但个个长得标志。 青山躲在树后，认真觑着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是花娘的客人吗？ 可花娘的地盘在山腰，这些人跑来崖上做什么？ 青山仔细跟紧了后发现，这三个人竟然『鬼鬼祟祟』地往他住处的方向去了！ 「你们脚步轻些，不要惊扰了伏秀山上的灵物。」僻静山路上，黎照雪低声提醒。 「是，师傅。」风麟点头。 无桑却不以为意，「师傅，这伏秀山上的那些小傢伙可机灵得很，怕就是小师弟被吓到了也不会吓到那些小妖怪的。」 无桑抓过他的手，捏在掌心轻轻地按。 风麟：…… 他是长得很容易被吓到吗？ 又走了一段路，周围已经没了山路的痕迹，脚下也多了一些茫雾。而眼前，竟然出现了一片花海？ 花枝摇曳风中，阳光照下，熠熠生辉。 但很奇怪，在山崖边，怎么会出现花海？！ 是幻境吗？ 风麟率先觉得不对，说道：「师姐，师傅这是要去哪？这里似乎已经不是伏秀山的范围了。」 无桑摇头，「不，这里还是。」 但她也跟着皱了眉。 伏秀山很大，但据她所知，风光最美的地方是山腰，也就是妖王所在，百花群芳争艷齐放。 但这片花海……这座山崖……她却从来没来过。 「这伏秀山上有小花娘的障眼法，你们看不见是自然。」走在前头辟路的黎照雪说。 「花娘在这藏着东西？该不会是什么金屋藏娇吧？」无桑不太担心，还有心情调笑，反正师傅在。 风麟不贊同地蹙眉，但下一刻无桑的猜测却被黎照雪证实：「没错，的确是在这里藏了『娇』。」 山崖就在眼前，再过去就是万丈深渊。 但不到崖边，永远不知道深渊之上是什么绝景。 黎照雪轻轻弯起嘴唇，风吹过时，她还舒坦地缓下了眼帘。脚下的靴子踩着山雾，她阖上眼的样子似乎要随风飘去。 师傅？风麟想喊出声，却被无桑拉了一下。 「师傅现在很高兴。」 风麟抬眼望去，果然黎照雪的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喜悦。 他无声问：师傅这是？ 第4页 无桑摇头。 她也不知道师傅在开心什么。 是终于找到了心魔的解决办法了吗？ 还是修为更进一步？还是对道的感悟又深一层？ 师傅说的，在找的『机缘』，已经找到了吗？ 是眼前这山崖？ 「你们感觉到那种宁静了吗？」黎照雪忍不住回头问两个徒弟。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黎照雪深吸一口气。旁人不懂她内心的满足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待在这里，就感觉到安定。 被幼时记忆折磨多年而产生的心魔也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就像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眉间褶皱的舒坦感，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卦象没错。 她的确在这里，找到了安定之所。 黎照雪弯腰蹲身，摘过崖边一株小草，鼻尖嗅过草味，也没有什么奇怪。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她产生了那种归属感？ 明明是一片从未踏足的土地，却比待了千年的灵霄山更让她觉得舒服？ 「喂！你在干什么？」 一道声音突兀地在头顶上方响起。 黎照雪抬头，山雾凝成了人的面孔，青衣的小公子鼓着脸瞪着她，脸颊俏红。 「你……」 照雪眼中忽闪惊喜，气息……那股让她觉得舒服的气息，是从这个公子身上传来的。 黎照雪起身，笑着问：「这位小仙长……」 「闭嘴！你们跑来我家里做什么？」青衣小仙长一声喝，圆熘的大眼睛瞪着这三人，「就算你们都长得好看，也别想用容貌煳弄我！实话实说，不许说谎！来我家干什么的！」 「呃——」灵霄祖师的笑脸霎时僵住，看见他的样子笑痕又盪了开来。 「你笑什么？」小仙长绷不住怒容，有点好奇。 这个人的确长得很好看哦。 青山小仙长，对容貌好看的人最不行了！ 「我没有笑什么。」黎照雪微笑。 「喔……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我家！」青山有点恼。 无桑和风麟也很疑惑，他们刚才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这小公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而且，他还长得很好看。五官圆嫩可爱，眉心一朵小指盖大小的赤红花印，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如果将来褪去了稚气，大概…… 无桑眼里闪过一抹惊艷，小师弟是安静超然，眼前的这小公子就是水灵活泼，是不一样的美，难分高下。 「这位仙长误会了，我们是妖王请来的『贵客』，只是不识路途，才误入了这里。」无桑也显得彬彬有礼。 结果没得到她师傅那样的待遇，反而引来小仙长的愤怒：「胡说！我跟了你们一路，你们根本就是有意闯进来的！」 「额。」无桑尴尬地看向师傅。 师傅，你这就有点不靠谱了，怎么被人跟了一路还毫无所觉。 黎照雪很平静，她刚才很专注地在找地方，没有注意。而且小仙长说了，这里是他家，想隐藏得没人能察觉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瞒小仙长，我们的确是来找东西的。」黎照雪顺着徒弟的话说，「而且我已经找到了。」 她微微抬手，露出刚才摘下的崖边草。 青山好奇，「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不就是一株普通的草吗？连灵智都没化开，「你们不是来我家偷宝贝的吗？」 「偷宝贝？」黎照雪笑说，「这里有什么宝贝吗？」 青山梗着脖子道：「当然有了！我就是那个宝贝啊！」 「有多宝贝？」 青山挠挠头，「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大家都想抢的。」 黎照雪：……是啊。 她现在就想抢回去。 这小仙长身上的气息，让她好舒坦。舒坦到能激发心里埋葬许久的欲望——抢过来，夺走，再藏起来。 黎照雪压下这股暴烈情绪，依然微笑道：「不如小仙长把手腕伸出来一探？」 「探了你就知道我是什么宝贝了？那我不给你探。如果你要的是这株草，我就给你，但你们不能再上这东崖来了。」青山不傻，但眼前这个人长得好好看，他有点浑浑噩噩了。 「好，我们已经取到了草，这就离开了。多谢小仙长赠草，不知小仙长名讳？」 小仙长突然恶声恶气：「我叫青山！」 「你叫青山？」 小仙长重重点头，阴阳怪气：「『我见青山多妩媚』的青山！」 照雪愕然，但不知怎得，就看懂了他幽黑眸子里表达的意思，顿时哑然失笑，「这样啊……方才是我唐突了小仙长。对了，我叫黎照雪。」 青山，这个小笨蛋，叫青山啊。 无桑插话，「是小仙长你想差了，这句诗没有什么轻薄之意。」 「那是什么意思？」青山怀疑地看向她，没好气道。 无桑郁闷，为什么他对师傅就『好言好语』，对自己就这么『凶神恶煞』？ 「这句诗的意思是……」风麟正要开口解释。 「崖下花娘的成婚礼应该开始了，我们走吧。」黎照雪突然出声打断。 风麟:…… 无桑：？？？ 她并不解释，只是望着那小笨蛋。 心想，就让他误会吧，毕竟，她也是的确对他『另有所图』。 第5页 青山却脸色蓦地一变：「成婚礼已经开始了？完了！」 跟着这群人上崖，完全把小七忘了！ 青山朝那霜衣女人瞪去一眼，美色误人！ 黎照雪适时开口：「小仙长也要同去吗？」 「去！不过我可不会等你们，我要去看修仙界第一美人了！」小仙长得意地哼声一笑，像欢脱的兔子，眨眼睛就散成云雾，消失在崖上。 风麟忍不住对身边的道侣问起：「修仙界第一美人，他说的是……」 「是你。」无桑也乐了，「这小公子可真好玩。」 刚说完，黎照雪若有所思地转头来问：「无桑，风麟，你们说……为师是不是该再给你们找个小师弟了？」 风麟：「师傅的确已数百年没再收徒。」 无桑却说：「挺好的，这小仙长长得也好看。做了师弟，也能赏心悦目。」 风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原来，她喜欢的是漂亮的。枯骨红颜，皮相而已，有什么好。 无桑：「风麟？」 风麟轻飘飘地收回视线。嗯，随便吧。 无桑：？？？ 「你们慢些来吧，我先走了。」黎照雪不再与她们多谈，脚踏薄雾，剎那无踪。 她走得很快，让无桑和风麟都愣了一下。 相视一眼，风麟轻声呢喃：「许是要多一个小师弟了。」 鲜少见师傅对什么上心。 「也许，他就是师傅要找的福缘。」无桑笑了笑，眼角的泪痣在阳光下轻轻闪动，「可惜了，我原以为师傅口中的『缘』会是姻缘的缘，结果是师徒之缘吗？」 风麟抬眸：「为什么不是姻缘的『缘』？」 无桑替他拢过被风吹起飘散的发，笑着说：「你瞧见他额间的红印了吗？那可不是妆钿，而是道誓花印。」 风麟倒真没有太注意这一点，此时自然惊讶：「他看起来那么小，就已经结了道侣了吗？」 「这就不清楚了。只是这样看来，师傅还得单身多少年？真是遥遥无期。」 风麟摇头。 他也不清楚呢。? 第3章 妖王成亲【修】、她竟然来了？！ 却说青山，急匆匆冲下山崖，来到了花娘的别庄。 花团锦簇间喜意洋洋，花娘带着小七站在庄外待客，青山大步跑去，冲着母子俩呲牙一笑。 花娘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可爱人儿吓了一跳，「青山？」 「嘿嘿，花娘，恭喜！」他嘴角一瘪，又佯怒：「你个小花娘，成婚这样的大事也不给我送来张请柬！」 「我……您怎么还真下来了？」花娘哭笑不得，「今早小七跟我说，我还道您又在和他开玩笑。」 青山抬手捏了捏小七的脸颊：「我答应小七儿的可从来没有食言的！」 「青山……」又捏他的脸啊！ 青山看花娘的脸色并没有多少喜色，就有点讪讪：「小花娘，是不是我不能来啊？」 花娘压下情绪，摇头，「哪有！您愿意下崖来是好，只是今日人多……」 「放心，我会注意的。小花娘，把小七儿借我吧？」青山嘻嘻笑。 小七显然也不太想跟娘亲在这里待客，眼神期盼。 花娘莞尔，「行吧，那你们去玩吧。若是有什么事，立刻叫我。」 「好！」 于是，青山拉过小七径直朝里走：「小七儿，第一美人来了么？那个门主呢……」 「还没有来呢。倒是青山你，我在桃花树下等了你很久，你做什么去了？」 「我啊……说来话长……」 两个半大的少年有说有笑地往里走。 但凡见过那一双男孩的，无一不停驻视线。 这两个少年一旦长大，恐怕修仙界便要再多出两个第一美人了。 …… 就在青山带着小七前脚刚走，黎照雪就到了。 眼角余光扫到青山和人欢笑着走进庄内，黎照雪也来不及多想，几步上前。 刚走过去就听人在说—— 「素闻妖王膝下有一位小公子，却没想到是如此绝色。真不愧是花中帝王。」 「他叫什么名字？似乎叫小七？」 「小公子今岁几何？妖王有中意的人么？这样玲珑的人儿，恐怕修炼天赋也不低，将来定是妖中凤。」 花娘轻笑：「孩子还小，暂还不许婚事。再说了，修士千千万，这孩子的中意的人又哪能我给他选，将来许个对他好的、修为尚可的，我也就放心了。」 花娘这话一出，大多觊觎小七容貌的修士都暗自歇了心思。 不说小七多好看，但花娘可是实打实的元婴期修士，她眼中的修为尚可……罢了。 「那小七公子旁边的那位呢？」 「是啊，莫非那位也是这伏秀山上的花灵吗？」 「花娘，这修仙界男修士尚少，怎么你家的都生的这么好看？」 花娘听他们说起青山心里就暗道不妙，笑了笑想敷衍过去，却被一旁突然出现的人截过了话头：「那位小仙长是我灵霄门的人，可不是什么花灵。」 众人循声望去，黎照雪一袭青霜色深衣，双手揣在袖里，面目含笑。 「灵霄门？！」 「灵霄山上的那个灵霄门？」 「怎么可能？」 灵霄门是什么时候跟伏秀山的妖修扯上关系的？众人都是一脸茫然，但眼中更多的惧怕。 第6页 灵法之巅，临霄之上。灵霄门下弟子不多，但却汇集了几乎大半个修仙界中天赋最出色的弟子。 而在这些盛名的背后，还有那位一直站在灵霄门后近千年的祖师。她的修仙界第一天眷的称号，才是灵霄门这么多年名声鹊起的关键。 不提这些，那个长相极好看的小公子竟然是灵霄门的弟子？ 不，等等，眼前这个青衣女人也是吗？ 灵霄门的人？ 众人正惊愕，没想到作为东道主的妖王却突然上前，俯身行礼：「花娘拜见尊上。不知尊上亲临，花娘有失远迎。」 众人：！！！！！！！ 她这么恭敬的态度让黎照雪都笑出了声，但一拂袖还是将她低下的头硬抬了起来，「小花娘，你这是干什么？今日你可是新人，拜我又算什么事？」 花娘收了礼，眼中激动：「这不是因为您来了，所以花娘心中感动。实在没想到您会来……」 黎照雪摇头笑笑：「多年不见，你也都长大了。」 花娘：「修仙无岁月，我这点时间，在您眼中自然不算什么。伏秀山简陋，还请尊上里头上座。」 「好。不必招待我。」她似乎也挺急，不等花娘再说，负手走了进去。 不过才恍惚一瞬，人就消失在了眼前。 这时候，大家也才回过神来。 喧譁在人群中勐然爆发，在场的妖修都顾不得花娘身份，只低声询问：「花娘，那位？是那位吗？」 花娘见她们一个个满脸震惊，忍不住抬了抬下巴：「自然是。那位便是灵霄门的祖师，照雪尊上！」 「你竟然认识她？！」 「是啊花娘，你怎么会认识那位的？我听说那位尊上可鲜少出山，更何况这样给你面子，竟然亲临伏秀山！」 「这……」她其实也不知道啊。花娘自己也纳闷，按道理说她也只有小时候才与尊上有过几面之缘，和灵霄门的关系也攀在无桑门主的头上，怎么尊上会亲自来？ 而且……等等。 尊上刚才说了什么？ 青山怎么会成了灵霄门的弟子？ 花娘正一头雾水，一道清朗的女声又徒然乍现：「花娘的伏秀山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花娘抬眸笑：「无桑门主今日也要择块宝地佳人共饮吗？」 无桑拉着道侣现身，听见花娘打趣自己，也厚脸皮地笑：「花娘有美人作娇，我无桑今日也自带了佳人。」 风麟很是平静：「先道一声恭喜，这薄礼也请收下。」语气一顿，风麟又送上两句祝福：「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花娘让身边小童接过贺礼，谢过：「多谢风麟君与无桑门主。里面请。」 无桑携夫走过她身侧，忍不住询问道：「我师傅已到了么？」 花娘也眼带询问：「刚进去。」怎么回事，为什么尊上跑来了？ 无桑会意地指了指天，然后握住风麟的手大步走了进去。 花娘望天。 嗯？天机不可泄露？ 还是说，天意如此？ 她没再多想，笑着招唿起客人来。 无论如何，尊上携两徒亲临，这对伏秀山以及她这个妖王来说，已经是莫大的面子。 …… 黎照雪一走进去就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她要找的人。 小仙长抓着另一个男孩儿的手，笑得很是揶揄，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大概是在说什么有趣又让他高兴的事。 这一看，就没能转开眼。 在场还有许多人这么看着他，黎照雪想，自己也看一会儿，应该不算唐突了他。 但看着看着，又不大不喜欢周围人的目光了。 像自己的宝贝被抢走了似的。 她眼神渐渐变得不太好。 「小七儿，你可要离那个女人远些！」这时候，她突然听见小仙长低声这么告诫。 黎照雪忍不住笑了笑，眼中的风暴都悄然散去。 「青山，她是谁啊？你们认识吗？」小七也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黎照雪，又看看青山。 青山小仙长摇头晃脑：「不认识不认识！」 「明明就认识。」小七笃定。 青山不由分说又捏他的脸：「不认识！」 小七努嘴，「不认识她怎么一直看着你？而且她那身衣裳上纹的花样好像是灵霄门的图案。她是灵霄门的人么？」 青山怔了一下，抬头，对上她目不转睛的样子，轻哼一声，转开了头。 反正就是不熟。 虽然长得好看，但感觉焉坏焉坏的。 看见他的目光总是压抑的，想要把他吃下去的感觉。 「你就知道灵霄门，你看她身边连一个弟子都没有，不可能是灵霄门的那个风流门主吧？」青山说。 小七不服气：「可你看她那风姿气派也不可能是什么小弟子吧？灵霄门的云纹图案我是不会认错的！」 青山：「反正她不会是那个风流门主的！」 小七奇怪：「为什么这么肯定？」 青山：「……不知道，就觉得不是。」青山忽地想起什么来，「哦对，她说她叫黎照雪，那个风流门主不是叫无桑吗？」 小七也不认识什么黎照雪，一听不是无桑，也就歇了心思，又闹起青山来：「青山，你看……她一直看着你，是喜欢你吗？」 第7页 青山心里一跳，抬头去看，那女人竟然还在看他。 青山：登徒女！ 哼。 「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喜欢漂亮男儿，见一个喜欢一个，就跟那个什么无桑门主一样！」青山小声叱骂。 黎照雪：…… 诶，她可全都听见了啊。 话说回来，无桑趁她闭关，到底做了什么？ 「小仙长，我们又见面了。」黎照雪不再沉默，笑着走过去。 「啊！」青山坐直身板，一点儿也没有背着别人说小话的心虚哦！ 黎照雪在他们旁边选了个地方坐下，偏头说：「我听见这位小公子在说我们灵霄门的无桑门主，她是怎么了吗？」 青山不说话，这个女人竟然也是那个风流门的弟子！ 小七却惊了一下，「我们，没说什么……」他怕青山受人责怪，就轻声解释：「我们没有非议门主的意思，而且门主与我母亲也算相熟的。」 黎照雪挑眉：「小公子是？」 「我叫小七，伏秀山的花娘是我母亲。」 「原来如此。」黎照雪点头，多年不见小花娘也有了孩子。只是这孩子年岁尚小，长相似乎也不太像花娘。 而且，骨子里也没有花妖的艷媚……奇怪，难道不是花娘所出吗？ 黎照雪没有纠结太久，只笑了笑：「难怪青山急着要过来，原来是因为与小七仙长相熟。」 小七看看旁边默不作声噘着嘴的青山，又看看说话不紧不慢的黎照雪，最后捂着嘴笑了笑。又眨眨眼问：「这位修士，请问无桑门主和风麟君没有来么？」 黎照雪：「来了，但也许还没到。」 「这样么？」小七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黎照雪有点愣，激动？ 不过很快，她就听见小七凑近青山耳边小声说：「青山，她来了诶，这么说风麟君也来了吧？我们一会儿仔细点看。」 青山点了点头。他对美人也有兴趣。 但他不傻。 甚至觉得有点古怪。 黎照雪这女人是灵霄门的？可之前在崖上遇见的还有两个人，与她是一起来的。衣服的样式似乎也差不多…… 而且，其中有一位男子也长得特别好看（那会儿没有太注意看，怕被迷了心智），现在想想…… 难道那两个人就是风麟君和无桑门主？ 青山觉得自己脑袋可能有点不够用。 因为看那架势，那两个人反而更像这个女人的『随从』啊。门主难道不是一个门派里最厉害的么？ 「青山？你怎么了？」 「没事。」青山往黎照雪那里瞪去一眼。 黎照雪：……怎么了？ 她有点想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小仙长可在意她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瞪了她几回了？ 照雪尊上啊，心神舒畅。? 第4章 跟我走吧【修】、去了灵霄门，她就把祖宗这个位置给你坐。 花娘原本是给无桑妻夫俩留了位置，但这一次尊上亲临却是再不能坐那里了。 迎完了客，花娘就想赶紧去处理这事。 结果一走进去，灵霄门的位置上没人，倒是儿子小七那边热闹十分。 小七膝上抱琴，琴曲在宴上婉转盪开。 青山在他身边托着腮，而照雪尊上与他们隔着一个位置，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无桑携夫坐在其后，品酒听曲，眼神不乏欣赏。 这几个人，似乎自成一幅画。 旁边么……还围了一圈的人，只是谁也不敢上前去打扰。 太养眼了！连花娘都忍不住这样觉得。 等一曲终了，她才走上前去，「我儿琴才尚可，有他招待大家，我也放心。」 「妖王啊，令公子惊才绝艷，将来恐怕又是一个风麟君！」 「是啊，我们也听得很舒适。」 「小七公子才多大，现在看来未来绝非池中之物。」 恭维的话一声又一声，花娘自然喜不自胜。 「妖王可来得晚了，小七公子刚才可是说了，这一曲是为了无桑门主弹的。」人群里突然多出一道不友好的男声。 大家朝他看去。 妖修男子呛声：「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方才亲耳听见这位小七公子这么说的。无桑门主还真是蓝颜知己遍布天下，连伏秀山的小公子也是入幕之宾。」 什么入幕之宾可就说的难听了。 青山刚要站起来发怒，花娘就一拂袖将那妖修男子甩飞出去！ 「呃……！」男子撞上院墙，双眼发怒，「你干什么！」 「今日是我花向露的好日子，你却来席上说我儿子？」花娘厉色道，「谁给你的胆子？！」 妖修咬唇，赫然朝无桑的方向看了过去。 无桑喝着茶，正偏头与风麟说话，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 妖修心中一恨，站了起来，也不道歉，转身就走。 花娘也不拦，冷哼一声，威压蜂拥而去，压得那妖修步子都蹒跚了起来。 直到那妖修吐着血离开，花娘才又带着笑回头：「一些不知所谓的戏言大家不要当真。八年前，无桑门主曾救过我儿一命，小七也大了，学了点琴就忍不住出来露露手。」 众人听见这话一笑而过。 小七也郑重说：「母亲说得对，是因为无桑门主救过我，我……我这是报恩！我，我对无桑门主没有想法的！」 第8页 说完，他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躲在青山背后，又小心翼翼地看看无桑身边的脸色平静的风麟君，看他没有什么恼色，才缓缓松了口气。 「那个美人脾气好像很好，小七儿你不要怕啊！」青山握着少年的手，笑嘻嘻道。 小七乖巧点头，又探出一点脑袋，目光发怔地望着风麟。 真好看啊，风麟君。 青山觉得他可爱，又捏了捏他的脸。 小七儿今年十三岁，没出过伏秀山，传闻却听了不少。大概头一回见到风麟君的真人，所以看愣了。 说起来，刚才没有注意看，现在仔细看看，风麟的确很美。 他一身蓝衣优雅出尘，端坐在席间嵴背挺直，脸上虽然不带笑意，眼神却柔和又令人觉得舒服。 这个人，仅仅是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气质，就当得起第一美人这个称唿。更何况，他容貌昳丽俊美，世间再难寻其一二。 ……也难怪小七儿会看愣。 只是可惜了，许给了无桑。 而自己就不一样了，在山崖上时险些把风麟给忽略掉了。青山觉得自己的审美出了岔子。 他的脑袋微微左移，对上黎照雪温润的目光，像是被针尖扎了一下，立刻又缩了回来。 黎照雪是不是第一美人他不知道，但绝对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女人。 ……和无桑那风流女不同，单看容貌，两人各有千秋。 无桑的桃花眼狭长勾人，眼角泪痣夺目，大概男儿们被她故意一勾就会失魂落魄。黎照雪不一样，她像她的名字，有着像被初阳照耀得剔透生辉的如雪肌肤，一双眼睛里似乎装满了沉静和笑意。 仔细看看，除了不像个凡人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 视线就是挪不开！ 可恶！青山愤愤地咬了口甜糕，自己又被美色迷惑啦。 「青山小仙长……」『美色』开口道。 「啊？」小仙长没好气。 「糕点。」 青山瞪着眼睛：「你面前不是有吗？」难不成还要他给她端过去哦？ 黎照雪笑着指指自己的鼻尖，「我是想提醒你，你吃到这里了。」 青山：「……」 吃到鼻子上就吃到鼻子上！ 你看着我干什么！ 又露出那种饿狼似的眼神！ 烦人！ 青山傲娇地一别头，趁人不注意，掸去鼻尖的糕屑，又眨眨大眼睛左右看看。 嗯，没人看见吧！ 像一只偷偷摸摸藏尾巴的小兔子。黎照雪差点笑出声来。 他们这一段小插曲被花娘看在眼里，心里很不平静，但表面上她得应付在场的客人，于是花娘没敢多想，只决定这事过去后再去东崖单独找青山谈谈。 灵霄门的尊上突然来到伏秀山这原本令她大不解。 但如果是为了青山来的……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青山生性单纯，又怎么能…… 花娘压下心头想法，转身去忙了。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别的还是再说吧。 …… 不多时，花娘就换了身衣裳，也领着她今日成亲的夫婿走了过来。 那凡人发间挂着红纱，依稀能看清不俗的容貌，脸颊带笑，手紧紧地被花娘扣在掌心。 两人相视而笑，缱绻情深。 如大家所料，他们行的是凡人礼。 三拜天地人，礼成后是隔着薄纱温柔的一吻。 「虽然没起道誓，却很恩爱。」风麟怔怔地望着身着红装的两人，眼底生了一丝波澜。 他虽然有了道侣，却没有行过这样的礼，也没有得过这样的深情。 「起了的。」小七突然说，「母亲的手腕有一朵红花，我看见过。」 风麟倏地看向他，「可花娘的夫婿他……不是凡人吗？」 「凡人也可以起道誓，只是道誓只对修士管用。看来小花娘是真的对她的夫婿上了心的。」答话的是黎照雪。 青山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问：「那如果小花娘违背了道誓，会被怎么样啊？」 黎照雪强压下想摸摸他脑袋的手，说：「道誓是真心互许的修士间的仪式，也是道对天下忠贞之人的馈赠，道誓的花印能增强自身实力，可一旦其中一方心有别恋，花印就会产生裂纹，当花印完全碎裂后，道会降下神雷，惩背弃之人。」 她话落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齐齐扭头，把目光落在了无桑身上。 灵霄门的无桑门主，可是整个修仙界出了名的风流。 话说她竟然还没被神雷惩治吗？ 无桑：…… 风麟想替她解围：「我与师姐……」 无桑却不领情似的，抬起胳膊揽了他的肩膀，无赖极了：「我和风麟很恩爱的。」说完，又在他耳边低声道：「刚才那个男修我只见过两次，他同我表过白，我拒了。」 风麟不语，只是看着腕间的道誓花印发怔。 心里颇为好笑地想，拒了也只是因为那妖修长得不够好看吧。 那些有意无意注视着风麟的视线这才收敛了些。 毕竟如果道誓破裂的话，就代表风麟君会变成单身啊！虽然自知配不上，但想法还是要有的，万一天上掉馅饼就砸中了自己呢？ 至于风麟君是不是嫁过女人的男人？不重要不重要，这男人坐在家里，好看得都能下饭！（虽然她们都辟谷了）而且他是照雪尊上的小徒弟，灵霄门的长老之一啊！ 第9页 这些肖想在脑子里一晃而过。 也只能想想啦。 青山则怔怔地望着那对身穿红衣的新人。 那样红的衣裳，他好像穿过…… 青山望见她们携手而笑的场面，脸色变得发白。 记不得了。 只是心里涌上的这种复杂情绪，到底是什么？ 青山同身边的小七低语两声，悄悄退出宴席。 等到没人的地方，他又化作山雾，凭空消失。 注意到的只有黎照雪。 …… 青山重新回到山崖上，却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去了山腰另一面的瀑布。 巨大的白练挂在崖间，湖谭里水花不停飞溅，青山坐在谭边，望着清澈的水中的自己。 「小花娘成亲了。约莫再过些年，小七儿也会成亲了。她们都长大得好快啊，好像只是一眨眼。」 「没有变的，好像就只有我了。」 水潭上轻轻盪出的脸庞娇俏可爱，眉心一点红印如血硃砂。 「道誓，道誓……」小仙长抚着额际，小声念叨。 花印啊。 他也有。 但是道侣他没有。 当初和谁起过道誓，又刻下誓印，诺了天地为证海誓山盟，但最后又变成一个人。 这些青山都想不起来了。 好像从他记忆清晰的时候开始，就没有见过那个人了。 他在伏秀山等啊等啊，等了好久，那个人也没有来接他。 青山吸吸鼻子，低喃：「那个黎照雪说，如果有人背弃，道誓就会裂，但是我的小花印，却一直这么好看呢。」 「那不是很好吗？你念着的人，一直也都念着你。」 青山回头，黎照雪的身影乍现。 「你怎么跟着我？」青山的泪水在眼眶里盪，但面对黎照雪还是不甘示弱。 黎照雪见他要落泪，心里有点慌忙：「我来看看你。我听那位小七公子说……你一直待在伏秀山的东崖上，是在等和你起道誓的人吗？」 他眉心的花印，她之前就看见了。 青山胡乱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哼声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照雪尊上语塞。 青山瘪嘴，「我不记得她啦，只是在这等着，心想等有一天她就回来了……」青山揪了揪手指，「只是她没来。」 他这样更像兔子了。眼睛红红的。黎照雪心里嘆气，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要不要跟我走？」 青山：「……啊？」 她说：「先前骗了你，我去你的崖上不是找草，而是找福缘。」黎照雪神情严肃，「我用百年算了一卦，你就是我的福缘。见了你，我便想带你回灵霄门。」 青山茫然：「？」 什么卦，什么福缘？他听不懂啊。 「你跟我走吧，去灵霄门，做我的徒弟。」黎照雪轻声道，「去了就是长老，也没人欺负你，无桑和风麟会陪你玩，隐彤也会喜欢你。不是比一个人等在这里……好得多吗？」 青山心里一震，小声说：「我才不寂寞。」 黎照雪又问：「你在这山崖上待了多久？」 青山就开始扳着指头数，数着数着，他又抿住了嘴唇。 「青山，做我的徒弟吧？」 他抬起头，她很认真地看着自己。 做她的徒弟，去了灵霄门，就有很多人。不怕寂寞，也有人陪。 但是…… 「每隔一年，我就陪你过来伏秀山看看，若她回来了，你随时可以跟她走。」黎照雪低声道。 青山一顿，忍不住质问：「可为什么是我啊？灵霄门的名头我也听过，不是只收天眷吗？我修炼很笨的，从来没有修炼过！」 黎照雪失笑：「你有好好听我先前说的话吗？我收你做徒弟，是为了福缘。至于你将来能否成就大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没听过一句话么？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哼，就算成就不了什么大道，我长得这么好看也不会堕了你们灵霄门的名声吧？」 黎照雪点头：「说的不错。」 虽然灵霄门也不是靠长得好看出名的就是了。 长得好看的青山小仙长不情不愿：「可如果我有一日不想给你做徒弟了……」 黎照雪不以为意，「那我就送你回伏秀山。」 青山又说：「不逼我做任何事？」 黎照雪：「黎照雪以灵霄门之名起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的话信誓旦旦，青山抬了抬头，小下巴翘得老高：「那好，我就去做你的徒弟吧！」 黎照雪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笨蛋是要给她做师父的。 「那走吧？」她朝他伸出手。 青山哼声拍开她的手：「不牵！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青山。」她在身后喊他。 「又干嘛？」 黎照雪走上前，揉了揉他的发，「要叫师傅，还有，你走错路了，去灵霄门要先下山。」 青山脸颊发红，「我，我去收拾点东西不行啊！」 黎照雪但笑不语。 说真的，她还怕他不跟他走呢。 「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收拾东西，我马上就来！」 「好。」 黎照雪在他转身之后，眼神暗了下去。 第10页 这个小笨蛋，在伏秀山等那个人等了多久呢？ 久到，只要有人向他伸出手，他就傻傻地跟着走。? 第5章 路遇秘境【修】、师傅，去吧？ 青山在石凳上给小七留了书后离开了。 黎照雪不知道他到底收拾了些什么，只看见他出来时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都收拾好了？」 「嗯。」 「那我们回灵霄门吧。」 青山奇怪，「不等那个风流门主和美人了吗？」 「无桑作为门主，要等伏秀山的喜事结束后再离开。」黎照雪脚步一顿，他喊风麟为美人她可以理解，但…… 「你为何叫无桑为风流门主？」 青山瘪嘴：「因为她见一个爱一个啊。修仙界最风流的就是她了。仗着长得好看便四处骗男修士。美人不是她的道侣么？有这么好看的夫郎为什么还……」 青山说完，又有些沮丧，「先前没想到，跟你回了灵霄门我是不是也得尊她敬她啊？」 黎照雪这才突然想起，她好像没有跟青山说过就说：「这你倒不必担心。无桑是我大徒弟，也是你大师姐，若是以后她仗着门主的身份欺负你，我替你教训她怎么样？」 青山像是没反应过来，小口微张。 这个人这么厉害吗？门主的师傅？ 「我就知道，在崖上见你们时你一点儿也不像她的属下或者弟子……那个话怎么说来着，反正就是你看起来就比她厉害！」 黎照雪被她形容逗笑，「没什么厉不厉害的，不过是活得久，修为也比无桑高一些而已。」 「但你还是她师傅啊！」青山轻哼，「不过你这个师傅是怎么当的，把徒弟教成这样！」 说到底，青山就是对无桑有成见。 不忠于夫，拈花惹草，就是品性不好！ 黎照雪浑不在意，「这事我也不太清楚。闭关了百年，也不知道大徒弟竟长『歪』如此，这一路漫长，你慢慢同我讲，若是她错得离谱，等回了灵霄门，我就教训她，好不好？」 青山被她温柔的尾音弄得一怔，紧接着羞恼道：「你的徒弟你教不教训随你！问、问我做什么啊！」 他大步跑开，耳朵尖发红。 黎照雪笑着跟上。 山中林荫小道上，前头的青衫小公子倏然回头：「……黎照雪！」 「嗯？」 「现在我也是你徒弟了对吧？」 「是。」 青山：「那我若是接下来说她的坏话，你也不许护短！」 「好。若真是无桑做错了，我回去教训她。」 「那我就把这些年我听来的故事都讲给你听啊！」 「好。」 …… 此时，伏秀山妖王别庄。 无桑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茫然地看看周围，最后没发现什么奇怪，就挪了挪屁股，凑近了风麟。 风麟：「怎么了？」 无桑揉揉鼻子，「风麟，我好像是要病了。我刚才突然便觉得有些冷啊。」 风麟：…… 「无桑门主，修士也会生病吗？」一旁的小七认真地问。 无桑摸摸下巴：「会吧？」她也不知道。 风麟：「修士的身体经灵气淬鍊，一般来说百病不侵。」 小七点头。他也觉得是这样。 「风麟，我病了。」无桑打个哈欠，半个头靠在风麟肩上，倒好像真的力乏了一般。 风麟无情拆穿她：「你不会生病的，起来。」 「啊……我真的病了，我靠一会儿，再靠一会儿。」 「……」风麟不敌她厚颜无耻，最后只得借出肩膀。 小七不好意思地别开头。 谁说风麟君与无桑门主不恩爱的啊？ 小七突然想起之前黎照雪在这时说的那番话，连忙把目光落在风麟君的手腕上—— 那朵花印仍然完好，在日光的润泽下熠熠生辉。 道誓印记没有破裂，说明两人都没有移情别恋吧。 小七又不懂了，那为什么无桑门主还总是来伏秀山上幽会旁人呢？ 「花娘家的小傢伙，想什么呢？」下巴靠在风麟肩上的无桑对他眨眨眼，桃花眼似乎能夺魂。 不过小七倒是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什么。」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道誓是不会出错的，他还是愿意相信无桑门主是个专情人的！这是他的救命恩人！ 而且啊，风麟君那么好看，是谁都比不上的！嗯！ 无桑被这孩子的笑脸晃了晃眼，最后嘆气道：「长大了啊长大了啊，我初见你时你才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被熊抓去了，浑身的血，把你从熊口下夺出时还料想你活不了了，谁知道你娘还真把你救回来了。这小脸喜净了还真是好看啊。」 小七被夸得脸红，但他仔细想想无桑的话，又奇怪：「当年不是灵霄门的医者将我救回来的么？我娘是这么告诉我的？」 无桑摆手，「不是，那时我恰好有事路过伏秀山，才顺手救了你。灵霄门离伏秀山可有一段距离，你那时命在旦夕，灵霄门可无能为力。我只是将你从熊口下救出，又把你送回了花娘身边而已。」 小七茫然。 「也许是你娘请的什么厉害人物救了你。」风麟说。 无桑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在正事上她也不屑去抢别人的恩功。 第11页 小七点点头，又说：「无论如何，如果当初不是无桑门主出手，小七恐怕也已经命丧当场。若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门主与风麟君不要客气。伏秀山定竭尽所能。」 一个十三岁的小娃娃如此郑重其事，倒是搞得无桑也不好意思起来：「你今日那一曲已经够了。再说了花娘这些年给了我许多便利，你不必如此挂心。好好修炼吧。」 小七点头，「是。」 小七始终觉得无桑不是个坏人。今日一见，越发觉得。 风麟在别庄待了几个时辰，除了之前那个被花娘打走的妖修之外，也一直没见无桑的那些蓝颜知己找上门来。 其实这些年总是这样，他总是听见别人说着无桑又跑去伏秀山幽会了云云，却一次也没见过传闻中的『蓝颜知己』。 看来这一次，也只能失望而归了。 风麟微微偏了偏头，能看见肩上的女人阖眸假寐的样子。 师姐，是你故意不让他们出现在我面前的吗？ 风麟垂眸，不是很懂。 …… 与此同时，青山和黎照雪也在回灵霄门的路上。 青山对世间懵懵懂懂，就没出过伏秀山。 于是出了伏秀山青山就处于停不下来的状态。 山是没见过的山，水是和伏秀山不一样的水，连林间叶子的脉络都似乎要长得奇怪一些。 「黎照雪，你看，果子！」他抓一个红红的果子递到她面前，「你认识吗？」 黎照雪无奈，什么时候能叫她师傅？ 「这是凡间的果子，我不认识。」 「那这个能吃吗？」青山见果子水润，就有点忍不住。 黎照雪犹豫了一下，她数百年都在闭关，面对尘世中的新奇，也是一知半解。 「能吃。」反正，一个普通果子罢了，就算有毒，也害不到青山。 青山作势就要咬下去—— 「小公子，吃不得！」一道女声急切地传了过来。 闻声望去，是个穿着锦衣的女人，正踩着长靴沖他们跑过来：「这不能吃的！这果子是有毒的。」 青山一顿，有毒啊。 然后他反应特别快，立刻把果子抛给了黎照雪。 黎照雪：？ 不是很明白。 「青山，你是要我给你试毒吗？」她含笑，有毒地就给她吃？ 青山闻言笑得俏皮：「那师傅你就吃了吧，说不定这个人是骗我们的，这果子长得这么好看，师傅也长得这么好看，吃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关长得好看什么事？正跑过来的锦衣女人郁闷。 但她没想到，自己都那么大声阻止了，那两人还是不以为意。甚至其中的那个女人还真的拿起了果子凑到了嘴边。 黎照雪作势要咬，结果刚张嘴，又被青山一把抢过扔进了林子里。 「青山？」 「你难道是个傻子么，都说了有毒了。」青山别别扭扭地哼气。 锦衣女人总算跑了过来：「是啊，都说了有毒了，你怎么还吃……」 呃。 她这才注意到，这两人长得实在好看。 女人较男子高一些，浑身不染一点菸火气，被那双含笑的眸子盯着，有种被看透灵魂的战慄感。 而那位青衣小公子就长得圆润可爱了，水灵大眼，眉心的花钿像白玉上的硃砂，像极了神仙故事里的仙童少年，夺人眼目。 「谢谢你啊。」青山对这女人的态度就很平常。 「啊……不不用……」女人轻咳一声，努力把目光从青山脸上挪开，怕唐突了他，「在下程敏心，是城里的大夫，两位怎么会跑来这里？这山中有妖邪作祟，还是不要往深山里跑。」 青山奇怪：「妖邪？」 「是的，自打昨年三月起，这片山脉就常有雷云罩顶。我一位朋友告诉我，若是无事一定不要上山来，这山里恐怕有妖邪出世。」程大夫嘆气。 「那你怎么来了？」青山反问。 程大夫有些不好意思，「这山里有许多药材，我是来採药的。」话头一转，她又很认真地说：「请两位一定信我，我那朋友是云天宗的修士！」 修士？ 云天宗？ 青山完全没听过，他看向黎照雪，后者也跟着摇了摇头。 黎照雪自认自己虽然甚少出山，但修仙界到底有些什么门派她自诩还是知道大部分的。 这什么云天宗她是真没听过。 「两位，云天宗是仙门，您若是不信可去打听的。这山里真的不能来！」程大夫说。 「那你怎么来了，你不信你朋友么？」 「不是……」程敏心挠了挠头，「这山里虽然危险，但其中有不少珍贵药材。我那朋友有些莽撞，总是仗着自己是个修士便到处跑，也不爱惜自己。我有幸学过一些炼丹之术，便想着釆些药材做些随身的丹丸给他带上。」 「炼丹，你会么？」青山戳戳黎照雪的腰，问：「我也想学这个。」 黎照雪被这问得一愣，「会些皮毛。」 徒弟第一回 想学点东西，总不能开口就是不会吧？ 「那这山里真有妖邪么？」 这一次黎照雪点了头：「有也没有。那不是妖邪。但对于凡人来说，的确很危险。」 青山点头，转过头拍了拍程敏心的肩膀：「这位大夫，这山里很危险，你还是不要上山来了。」 第12页 程敏心：…… 怎么突然成了这两个人告诫她了？ 黎照雪回头望了望那蜿蜒进山里的小道，目色平静：「近日都不要再来了。秘境将开，这片山恐怕不会清净了。」 程敏心这才想到什么，是了……她们，眼前这两个人也许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她们相貌非凡，看起来也不像是凡人。 黎照雪：「你回去吧。记下我的话，若要再来採药，便在半年后再来。」 程敏心想说话，但只见眼前的女人轻轻一拂手，她就眼前一花，什么也看不见了。 等再『醒』来时。 她已经到了山脚下。 至此，程敏心算是信了这两人绝非凡人，深吸一口气后，她谨记半年期限，转身离开了。 …… 而山里，青山坐在大石头上问黎照雪：「秘境是什么啊？」 黎照雪说：「叫师傅。」 青山：「我不。」 黎照雪能怎么办，还是只能说。毕竟敌不过他。 「秘境大多是那些先天生成的自然宝境。其中的危险难以预料，但若能平安出来，一般收穫也不会少。常是修士歷练的首选之地。像灵霄山上就有一先天宝境，旁人称之为灵霄秘境，两百年一开，供各路修士前往。」 「而凭空出现的秘境大多是一些前人留下的洞府遗址，比之先天宝境来说，它又更危险一些。」 青山忍不住问：「那这山上的……？」 「应该是后者。一般在凡世不会出现先天宝境。」 青山想想也对，先天宝境需要大量的灵气自然孕育而成。但尘世间灵气稀薄肯定是不会有的。 黎照雪还说，「这一次在这山里突然出现的秘境恐怕会引起人世动盪。」 修士和凡人从来各不相干。但这一次这秘境出现在凡世，恐怕有不少修士都会前往。 这秘境会引来雷云异象，恐怕各派修士都知道了。 而那程敏心朋友所说的妖邪大概不是真的妖邪，而是修士们召唤出的灵物骑宠。 这深山里，恐怕已经有不少的先行者来了。 青山不如她想得那么多，只是抓着她的衣袖笑：「秘境里有宝贝啊，师傅，我们要去吗？」 黎照雪莞尔：「只有这时候才唤师傅么？」 青山眨眨眼：「去嘛？」 黎照雪无奈颔首：「想去就去吧。」? 第6章 散修脾气不好【修】、真的不好。 秘境的入口不远，刚好再翻过两座山头的峡谷里。 站在山头往下望，入口处被下了凡人看不到的结界，还有不少修士御器在空中飞。 青山没见过这阵仗，就问旁边的黎照雪：「她们怎么不进秘境？」在天上飞个什么劲？ 「那些都是每个门派用来守着秘境入口的弟子。」黎照雪喜欢他什么都不懂又什么都爱问的模样，「一来是防着别派做手脚，二来如果有什么意外受伤的情况也好立即救治。」 青山恍然大悟，「有门派真好啊，如果是散修的话，受了伤也只能自救了。」 「正是如此。」 「那我们也下去吧！」青山跃跃欲试。 黎照雪朝他伸出手。 青山迷惑：「做什么？」 黎照雪：「这里没路了，要么飞下去，要么摔下去，你……」 她还没说完，青山就无辜地问：「御器啊，师傅你不会御器吗？你看那些天上飞的修士都会，你一个灵霄门的门主师傅还不会吗？」 黎照雪：…… 她是很想说，她的修为可以不用御器直接带他飞下去的。只有那种修为不到家的修士才会御器而飞。 「我会。」黎照雪揉了揉额角，自腰间玲珑袋中取出一把摺扇。 她手一晃过，摺扇倏地变大，已经到了能承载两人坐下的长度，她才收了力气。 青山踮脚一跳，就稳稳地坐上了，「师傅，我想学这个！」 「好。」 她踩上扇尖，两指一併对他道：「灵气自指尖而出，往『扇器』去，催其飞动。」 她说着，摺扇也变成了飞扇，咻地就飞到了半空。 青山学得有模有样，手指併拢，灵光在圆润的指尖忽闪，他小眉头一蹙，喝曰：「飞！」 动了！ 喜形于色，青山就要扭头去跟黎照雪邀功，结果还没说出话来，身下的扇子突然左右晃了起来！ 「诶？诶？」 要被摔出去了！ 黎照雪赶紧伸手一拉把人拥进怀里，捏住他的两根手指，哭笑不得：「御器的时候灵气不能乱。若是不想今日你我都摔下去，就等回了灵霄门再练习，嗯？」 青山理亏，懊恼地点点头。 但这会儿……黎照雪倒不想放开他了。 青山身上的气息让她觉得舒服，靠得越近那种感觉越明显。如此将他整个人从背后圈在怀里的感觉，让黎照雪很是不舍。 甚至想将头埋在他颈间深嗅一口。 也许那样就能明白，他到底什么地方吸引她。 不过…… 「你怎么还不放开我啊？」敏锐的青山小仙长扭头瞪她。 「……我怕你再掉出去了。」 「哼。」青山才不信，小声嘟囔：「风流门的都没有什么好女人！」 「是灵霄门。」黎照雪松开他，想在他额头上弹个脑瓜崩。 第13页 结果手刚伸出去，那光洁额头上的花印又让她一顿，转而拍了拍他的发顶，「你如今也是灵霄门的长老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白？」 小仙长不情不愿：「喔！」 黎照雪看他答应，也就没再多说。 压下心里多余的情绪，御器而行，很快就到了山谷里。 …… 有不少修士发现了她们的踪影，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只当是没有归属的散修，并未多加注意。 也不怪她们看不出，黎照雪的衣服上虽然也有云纹花样，但颜色独特，也不做普通弟子打扮。青山就更别提了，直到现在还是一身青绿短打，走起路来蹦蹦跳跳，没一点修士风范。 因为没人关注，所以两人很顺利就到了秘境入口。 光波粼粼的洞口处把守着好几个弟子。 「站住！！进秘境要给三块中品灵石！给了才能进！」其中一个年轻女人喝住他们。 青山一呆。下意识地抱着自己怀里的小包袱不撒手。 然后看黎照雪，眼神控诉：你刚才没说进秘境要给灵石的！ 黎照雪好笑，「灵石我有。」 但是。 她却不打算给。 她看向那几个弟子，衣裳是她没见过的门派的，就问：「你们是哪个门派的，我还从未听过进秘境要给给灵石的。」 修士共勉，灵霄门的先天宝境每隔两百年开放一次，却从未向哪位修士要过什么好处。进秘境要先给灵石，这是哪家开的先例？ 简直荒唐。 那几个弟子看她从容不迫，气势逼人，有三人就稍稍后退了半步。但先前叫喝的女人没有半分退意，目光在青山脸上停了半刻，才哼气道：「我们是云天宗的。你这散修没听过这规矩是因为这里是凡间的地方。修仙界不收灵石不代表凡人界不收，既然在凡世，那这秘境就归我们云天宗管的！」 云天宗？那不是程敏心朋友的门派么？ 黎照雪皱眉。 「我若不给又如何？」 「不给就别想进去！」那女人小啐一口，「什么修仙界的修士，这么穷！三块灵石都给不起，还来秘境干什么！」 「你……」青山有点耐不住了，「谁说我们没有灵石的！」 「那你交啊，交了就让你过去，否则就别想过了。」女人说完，才注意到青山的脸，顿时眼神都发直了。 别说修仙界的修士穷不穷，单就这容貌…… 青山被她垂涎的目光看得反胃，又将脑袋缩回了黎照雪身后。 黎照雪脸色更沉一分。 这时，旁边又来了个人，那人和气地说：「两位修士，这三块灵石也不多，何必跟这些人起口角。如果两位囊中羞涩，我倒可以替两位先付着。有什么比歷练更重要呢，秘境可不等人。」 青山瘪了瘪嘴，「我们有灵石。」 他伸手往小包袱里去掏，却被黎照雪按住了手。 「多谢这位修士，不过这灵石我还是不打算给。」她笑了一下，眼里却冷，「我就看看，若我偏要进，这坏了修仙界千百年规矩的云天宗能把我怎么样。」 她牵住青山，径直往前走。 那女人被她突然眼里的冷意冻出一个寒颤，但很快她又梗着脖子冷笑：「我们云天宗可不是你们修仙界的门派，别拿什么修仙界规矩来套我！」 「今天不给灵石，就别想进去！」她一声令下，身后的五六个弟子瞬间挡住了秘境入口。 「有门派的给三块，至于你们几个散修……要是还想过去，就给十块灵石！」 她这坐地起价的嚣张样子看得旁边那人也不舒坦了起来，就说：「有门派的了不起吗？我们散修不过是以和为贵，不招惹麻烦，你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是？」 谁还能给不起几块灵石呢？但这明摆着欺负人的姿态就让人不爽快了。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青山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一时也很茫然。 修士们，原来也这么好战的啊。 青山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问他师傅：「师傅，我还没学会打架的招式，怎么办啊？」 黎照雪原本暗中在袖子里凝集的灵气被这一问问得散尽。 「不怎么办。」她笑着说，「她们怎么值得你动手。」 随后，朝他伸出手，「来，我们要进去了。」 青山喔了一声，连忙把手递给她。 所有人都看着，看着她们堂而皇之地走了过去。 只有那站着的散修看见黎照雪的指尖有几撮光芒一闪而逝。 叫嚣的云天宗女弟子突然恼了，回头就喝其余几个弟子：「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把人放进去……」 这一回头了不得。 几个弟子倒了一片，个个神情痛苦，却叫不出声。 女人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散修也惊了。 此时，秘境入口处黎照雪的声音传来：「既然修仙，万事就得按修仙界的规矩来。三个月之内，我必亲自拜会凡世云天宗。聊聊这规矩是怎么立的。」 女人腿一软。 这是什么修为，她根本没看见她动手？ 青山脖子朝后一扭，抱着他的小包袱重重哼气：「我们散修也不是个个都跟我似的好脾气的！」 黎照雪差点破功，捏了捏他的手，低声说：「青山，我们不是散修。」 第14页 青山：「喔……」 对哦，他现在不是散修了。 两人一走，剩下的那个散修也没耽搁，那女人脸色僵硬，她看了也只是提醒道：「那位小仙长说的没错，散修也不是个个都是好脾气的。那位前辈说的也没错，既然修仙，无论是凡世还是修仙界，修士就该遵着规矩来。」 说完，也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有那女弟子咬牙，眼中的不甘和阴鸷愈演愈烈。? 第7章 我，伏秀山小仙长【修】、青山是也！ 不出黎照雪所料，这秘境并不是先天宝境，而是某位先人的洞府。 洞府辟开方圆百十余里，中央是一方别院。周遭有山有水，灵物在林间窜动。 ……倒是没看见其他的修士。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一来就被传送到了终点。」黎照雪站在别院门口，感慨道。 等了两息，黎照雪没听见青山说话，朝他望去。 青山正发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院门口的几株翠竹。 「青山？」 「啊……」他回过神来，「怎么了？」 「怎么在发呆？」那几株竹子有哪里不同吗？ 青山扯了扯她的衣袖，「我觉得宝贝在那几株竹子下面。」 黎照雪一愣，「什么？」 「我们去挖一挖吧？」 黎照雪见他真要去挖，眉头皱了皱，却也没拦他。 世间有对宝贝很是敏感的灵物，难道青山也算其中的一种？ 她移步过去，青山已经找来碎瓦片开挖了。 翠竹林长得粗壮，青山挖了好一会儿，黎照雪等不及，弹指灵气给他松了松土。 于是青山挖得更快。 最后出土的是一方三脚炼丹鼎炉。上头刻着繁复的纹路，见多识广如黎照雪，也没看出这东西的出处。 青山抱着炉子不撒手，眉宇间神采飞扬：「看！天意要我炼丹，回去了记得立刻教我。」 黎照雪失笑：「要我教你，该叫我什么？」 青山轻哼，就是不叫。 黎照雪没再继续调笑，定睛看那丹炉，还是觉得十分奇异。 将手放在炉身上，不消一会儿，黎照雪神情变得惊愕，这其貌不扬还沾着湿泥的炉子，竟然是火元晶所铸？ 火元晶，生于天地异火之中的结晶，当之无愧的天材地宝。 「青山，这是个宝贝。」黎照雪沉声道。 青山点头，「嗯！我要用它来炼丹！」 不知道他为什么沉迷炼丹，不过看他那样，黎照雪也不好意思说让他把这丹炉给溶了做些武器傍身。 黎照雪最后还是没说。毕竟，这生在异火中的火元晶，到底该怎么溶，还真是不知道。 可想而知，这洞府主人绝非一般人。 到底是谁，能用火元晶做个丹炉。 难道是什么丹医大能么？ 没细想，黎照雪就被青山拉进了院子里。 院子四四方方的，摆设却极为奢华。 走进堂屋，什么冰火眼做的手转石，什么凤栖木做的圆桌，还有那一整套流白玉水云瓷的茶具…… 青山一样不识，黎照雪却心中惊愕。 虽然以她现在的身家要置办这么一套也不难，但这里却有很多她闻所未闻没见过的东西。 这洞府的主人，究竟是谁？ 「青山，不要乱跑，这里恐怕很危险。」 越是奢华的洞府，主人对其下的禁制就越深，如果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 青山点点头，「我不乱跑。」 他就跟在黎照雪身后左看看右看看。 但又忍不住奇怪。 她每看一样东西，就会露出惊异和欣赏的眼神。 那是什么好东西吗？青山不明白。 「黎照雪……你喜欢这个木头杯子吗？」 「这是流白玉水云瓷，」她伸手，托起那小小的一个茶杯放到他面前，「你瞧，这杯子中的水玉仿佛在流动……」 话说了两句，黎照雪突然一滞。 「青山……你看到的这个是木头杯子？」黎照雪脸色一变。青山再怎么不识珍宝，也不可能把玉瓷看成木头吧？ 青山点头，「是木头的。」 「我们可能进了幻境。」黎照雪说完，立刻眼一闭，神识分化即出，无数道光点快速笼罩整间院子。 青山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兀自拿起了杯子。 他眼前的这个杯子就是木头的啊。 幻境？ 青山擦了擦眼睛，看来看去还是木头的。 「山儿，你在看什么？」有人凑近他耳畔轻声说。 「尊上，我在看这个木头杯子。你说，为什么这个木头杯子摔碎了会发出『哐当』『啪嚓』的声音？」 「小笨蛋，是不是你听错了？」 「怎么会！尊上，你是不是施了什么障眼法，把这个杯子变了模样？」 「咳，没有啊……」 「你又骗我！」 「山儿啊山儿，你又不信我了。」 「才不是……」青山浑身一颤，回过头，却并没有人在他身边低语。 「青山？怎么了？」黎照雪睁开眼。 青山摇头，捂着脑袋晃了晃，「没什么。」 黎照雪赶紧走过来，脸色越发不好，「我们先出去，我察觉不到这里的幻境。」 第15页 整个修仙界能困住她的幻境几乎不存在，却没想到突然显现在凡世里的一个小秘境里会藏着这样的能耐。 这座别院秘境，到底是哪位前辈的洞府遗址？ 青山小声念叨：「真的有幻境吗？」他托着杯子给她，「你看看这杯子上是不是有什么……」 黎照雪注入一丝灵力。 果然，下一刻，异象出现。 「变色了……」青山手里的木头杯子突然变了模样，露出瓷白光滑的表面来。 黎照雪虽然看不见变色的过程，但她能察觉到杯子上那一层附着的灵力被击碎的动静。 「所以，这『幻境』竟是在这杯子上？」她神情古怪。 还以为会有什么危险，结果只是一叶障目？ 「青山，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青山抿了抿唇，又乐道：「我猜的！」 所以啊，那个人不还是骗人了吗？这本来就是障眼法。 「你啊……」黎照雪拍拍他的脑袋，「那你能不能猜到这洞府的主人为什么要在杯子上弄出这个障眼法来？」 青山抬头，「你觉得是什么？」 她笑说：「不是我在问你吗？」 青山揪着她的袖子，「现在是我在问你了。师傅，告诉我吧！」 黎照雪：「嗯……许是洞府主人并不想让外来人发现她这一屋子的宝贝吧。」 青山反驳：「可除了这杯子，我看到的别的东西，都和你看到的一样。障眼法只在这个杯子上有喔。」 黎照雪一怔，好像的确如此。 青山得意地笑：「所以你猜错啦。」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青山瘪嘴，懊恼道：「我也不知道。」刚才那声音没说到底为什么。 黎照雪：「可能那位主人就喜欢木头杯子吧，不过流白玉水云瓷是上品灵器，若用来饮水，对身体大有裨益。」 喜欢木头？黎照雪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牵强啊。但都脱口而出了…… 谁会不喜欢玉瓷反而喜欢木头杯子的？ 但青山却接受了这个理由，「这样啊……」 喜欢木头，嗯，他就喜欢木头的。 …… 接下来两人又想去别的屋子看看。 不过没能进去。 「除了这间开着门的堂屋，别的地方都被封印了。」黎照雪将手覆在门上，低声道：「要解开不难，但可能要费些神。」 青山歪头：「你要打开吗？」 黎照雪摇头，「洞府封存在修仙界有两种意思，一是主人未归，若有来客，请到堂屋暂候。二是主人已逝，整间洞府封存陪葬。」 「这家堂屋是开着的。」青山说：「看来是第一种。」 「对，所以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于是，黎照雪并没有多留，带着青山就出去了，至于宝贝？黎照雪也没带其他的走，只带走了那一套玉瓷茶杯。 流白玉水云瓷，如今几乎绝迹了。 既然主人没有刻下封印，那么大概拿走了也无伤大雅的。 至于青山自己挖到的炉子…… 自然也不会还回去。 修士们，有时候为了宝贝的确也不是不讲规矩的。 黎照雪么，觉得自己已经够礼貌了。 至少以她的修为来说，明明可以破开封印将这里洗劫一空，但她没有，不是吗？ 再者说了。 看见青山抱着小炉子笑眯眯的模样，她也欢喜。 …… 连一日都没到，黎照雪就带着小徒弟出了秘境。 两人就像顺路去逛了一圈，毫髮无伤地又从入口出来了。 这一次山谷里多了很多人。 大概是进去秘境的修士都出来了。 黎照雪没搭理，径直地走过，却听见有人说：「秘境突然强行把我们给传送出来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有什么人触动了什么禁制？」 「有人拿走了宝贝？」 「不知道啊。」 青山也听到了这话，瞬间耳朵都竖了起来，谨慎地注意着周围，拉着她赶紧走。 「说起来，我之前在秘境里看见灵霄门的弟子了！若不是有她们搭救，我这条命恐怕都要丢在那了。」这声音有点耳熟。 两人抬眼望去，说话的散修竟然是之前进去时在入口遇到的那个。 她身上有些伤，形容也狼狈，但面带喜色，看来这次歷练收穫也不小。 「谁能想突然传送进去就刚好遇上了凶兽……唉，仔细想想，我是不是也太固执了呢，其实有个门派也好。真想拜进灵霄门去啊，可惜实力不济。」那人笑着同身边的另一个散修说。 正说着，她却突然感受到了视线。 转头看去，是青山和黎照雪。 散修连忙拱手作揖：「见过两位前辈。」 这两人好厉害，出来一趟还是这干净出尘的样子。 黎照雪算是受了她的礼，就道：「其实你天资尚可，品性也好。若真的去灵霄门拜师，定会有人收下你的。」 散修听见她这话惨笑一声：「前辈说笑了。灵霄门外门弟子的门槛至少得是四十岁前筑基，我今年四十了，也堪堪筑了基。难道真去外门做个打杂的弟子吗？那还真不如做个散修来的逍遥。」 青山点头：「灵霄门的内门弟子好像得是先天练气。」 第16页 这回震惊的是黎照雪了，「这是谁定的规矩？灵霄门什么时候有这样高的门槛了？」 青山茫然抬头：「你不知道吗？」 黎照雪：「我不知道。」 「那……」 「你们几个散修是在质疑我灵霄门的水准吗？」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大家回眸看去，是几个穿着灵霄门内门弟子衣裳的人，她们不太狼狈，但还是受了点轻伤。 散修有点吓住了，顿时急忙道：「并非……我们并没有那个意思。」灵霄门不好惹，最可怕的是，这被称为修仙界最高天赋宗门的门派，上到门主下到弟子，个个护短。 惹上一个，几乎等于得罪整个门派。 至于非议灵霄门这件事，她一个独身的散修，哪里敢？ 灵霄门的这几个弟子长相都很是出众，能进内门，想来修为也不俗，所以难免说话间带着些盛气凌人。 「你对我灵霄门的收徒门槛有什么不满吗？」那为首的女弟子转头，问青山。刚说完，又被他的容貌给惊了一下。 青山摇头，修仙界的事啊，修士们的事，他都不是很懂。 「那就是你？」那弟子对黎照雪说，「灵霄门弟子门槛早就立下，散修们进不来，却在背后非议这个？倒是胆子很大。」 她身后还有一个眼尖的弟子帮腔：「师姐，你看她，还穿咱们的云纹衣裳。」 「不过这花色，真奇怪。你既然是要仿，不如仿得像一点？」 「真的这么想进咱们灵霄门么？要不你求求师姐，让她向隐彤师祖说说好话，说不定收你一个外门弟子？」 黎照雪都笑了。 散修有点生气：「刚才说想要进灵霄门的是我，不是这位前辈。几位又何必出言侮辱！」 黎照雪问，「你刚才说在秘境里救了你的就是她们几个？」 散修摇头：「不是的，是灵霄门的灵月修士一行。」 那几个弟子瞬间想到什么，面面相觑后说：「既然是灵月师姑救了你，那就算了，我们也懒得与你计较。」 她们作势要走，却被青山横手一拦，「道歉！」 小仙长像个炸毛的兔子：「辱了别人就要道歉！一件衣裳有什么了不起，云纹还只能你们灵霄门的穿了？」 灵霄门的一个弟子也瞬间毛了：「整个修仙界谁人不知道，云纹是灵霄门的标志，自然是只能我们穿！我们没与这人计较已是不错，你还要我道歉？」 「修仙界实力为尊，不想挨打就给我让开！」 「说句不好听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青山小腰一叉，怼得脸都涨红：「我，伏秀山青山小仙长！你又是什么东西！」 黎照雪被他逗得笑。 伸手一勾，环住腰把人拥回怀里：「青山，你不是伏秀山的小仙长了，是灵霄门的长老才对。」? 第8章 青山长老的告诫【修】、要好好修炼啊！ 黎照雪这一句『灵霄门的长老』可就瞬间惹着了灵霄门弟子一行。 「你这是辱我师门！」 「这个少年有何德何能与我门风麟君相比？！」 「师姐，何必跟她们说那么多，直接打服便是！」 众弟子义愤填膺。 青山却嘟起嘴，反问道：「我不能与美人相比吗？我觉得我还是长得挺好看的！」 「你……」 黎照雪失笑，揉了揉青山的脑袋，「你的确长得好看，在我看来，与风麟也不相上下。」 「是吧。」青山吁出一口气。 灵霄门的那位师姐见状哑口半刻，才道，「我们灵霄门并不是按照容貌来收弟子的。至于长老怎么样……那更不是你能置喙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黎照雪说的。 她能看出，这女人待那少年如若珍宝，而风麟君于灵霄门来说也是同样。 「即便你没有侮辱的意思，但我门中弟子却看不过去。」那女弟子抽出随身的佩剑，语气里多了一丝狂傲：「打过我，你们今天就可以离开。」 黎照雪：「一对一？」 女弟子点头，拂开身边的师妹师弟，「自然。灵霄门风麟长老座下第二代弟子，方晚秋，八阶筑基，请赐教！」 黎照雪平静：「倒有几分气魄。不过还是太急了。」她稍稍低下头问旁边的青山：「长老觉得，要不要给个教训？」 青山长老重重点头，「这个比其他人长得好看，你教训其他人吧！」 长得好看？ 黎照雪捏他脸一把，笑问：「谁是谁师傅？」 青山捂着脸瞪她，不是这个人先问他嘛，「那你就一起教训好了！」 黎照雪摇了摇头。 …… 接下来那女弟子拔剑而上，在空中旋飞出无数残影，直冲黎照雪而去！ 至于黎照雪…… 没人看见她是怎么做到的，她甚至站在原地没有动。 剑影在她身侧快速擦过，却没有一点伤到了她。 青山看不懂，散修就为他解惑：「前辈很厉害，那女弟子的万剑生光虽然可怕，但显然前辈更快一些。因为更快，所以把剑气全都避开了。」 「灵霄门不愧是修仙界最负盛名的绝世剑宗，万剑生光果然厉害，换做是我，也未必接的下来这一招。」说着，散修脸上对灵霄门露出了一点失望：「可筑基期的弟子天资是不错，但不清楚对手是什么修为贸然上前，这不是天才自傲，而是狂妄自大了。」 第17页 就说之前黎照雪对云天宗露得那一手，散修就看出了一点端倪。 灵霄门这弟子是强，但在前辈面前可能不够看了。 青山茫然地看着，他也看不懂。 修士的招式啊，他是一点也没学。妖法他倒是会一点，不过他是相信的，黎照雪不会输的。 果然，不消三招后，黎照雪单手负于身后，右手二指并立，空中画印，紧接着临空一点—— 轰地几声响。 远在十米外的所有灵霄门弟子齐齐抖着身体，双膝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没有磕出血，但以她们为中心，周围方圆两米的地面全部开裂！ 方晚秋惊愕回头。 师弟师妹跪了一排，神情憋闷，像是被什么重重地压住了。 再看黎照雪。 对于这些人的惊讶，黎照雪仍是平静道：「我承你们这个礼应该不过分。」 「你……刚才的印是……」方晚秋瞳孔微缩。她看见了，那个画印的姿势……太熟悉了！ 围观的有人认了出来，顿时瞠目结舌：「那，那不是灵霄门的门派绝学，惊天印吗？！」 她到底是什么人？！ 方晚秋来不及再问，就看见一直躲在旁边的青山小仙长倏地蹦了起来，狠狠地往黎照雪的后背扑了过去：「黎照雪！一招制敌，好厉害！」 方才还从容不迫的女人眼里露出更多笑容，小心地托着他扑过来的身体，顺势就将他背着：「很厉害吗？」 青山：「厉害！」 「想学吗？」 青山重重点头。 黎照雪将人从背上放下来，夹了他鼻尖一下：「叫师傅。」 青山：「师傅师傅师傅！」 黎照雪：「回去教你。」 方晚秋站在原地，拿剑的手也颤了颤。 ——「青山，你不是伏秀山的小仙长了，是灵霄门的长老才对。」 ——「我应该能承你们这个礼应该不过分。」 结合黎照雪说过的话，她心中隐约有猜测。 而且，那个少年叫她……黎照雪！ 最后躬身下来作了揖：「风麟长老座下第二代弟子方晚秋，拜见太……」 黎照雪直接将她的话头截了过去：「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方晚秋看出她不想表明身份，顿时喉头一哽，「可以离开了。」 青山看这女弟子好像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也不大明白，只是小声说：「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虽然被人一招打趴下有点丢人，但是你也不要因此影响了道心，现在不行，努力修炼就好了。」 青山小仙长心里嘆气，他就是对长得好看的人不行、没有办法啊！ 方晚秋稍稍抬眸，撞进那双幽黑纯净的眸子里，心里勐地一跳。 「多谢长……您，弟子谨记教诲。」 青山把小手背在身后，严肃地点了点头：「好好修炼！」 黎照雪忍不住把少年拉回怀里：「青山，你才要好好修炼。」 少年这一路与她相处甚密，这突然一个怀抱，竟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只是点头：「我肯定好好修炼。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觉得自己是先天练气，天赋极高！」 黎照雪拉着少年离开，还说：「何以见得？」 「你看啊，风流门主、师兄美人、小花娘还有你，你们都长得好看，修炼也很厉害，修为也很高。这样看起来，我不是也应该很厉害的吗？」 黎照雪：「……是，你说的没错。」 不小心听到的方晚秋：哪里说得没错了？ 不过…… 方晚秋的目光落在少年蹦蹦跳跳的侧影上，又突然觉得，他说的是没错。 等她再一晃神回来，那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方晚秋怅然若失，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 黎照雪就是灵霄山第九峰上的那位，可是，那位不是因为受心魔所阻在闭关吗？ 心魔已经被清除了吗？ 再者说…… 那位说少年是长老，也就是她的徒弟。 所以那个叫青山的小仙长啊……绕来绕去，她得叫师叔祖才行啊！ 呃。 不，等等，最重要的是，她对太师祖动了手，会不会被逐出师门啊？！ 「师姐？」 「晚秋师姐！」 「啊……」方晚秋突然回神，师弟师妹们都围了过来。 「师姐你没事吧？那人有没有伤到你？」 「没想到我们这回遇到高人了……这下怎么办，要回去禀告师门吗？」 方晚秋揉了揉额角，「禀告什么禀告，要是不想师祖她们也跟我们一块挨骂，就都闭上嘴！」 这群弟弟妹妹啊。 还想着告状！ 现在是太岁头上动了土，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修仙界这些年一直在传照雪太师祖因为心魔已经灯枯油竭……灵霄门的声势也越来越弱。 现在想来，灵霄门还是那个灵霄门。 太师祖出关，谁还能撼动得了！ 方晚秋努力按捺下心中激动，「我们就在这里等等，灵月师姑她们应该快从秘境出来了，等到人来，我们便一起回师门。」 「是。」 几个弟子被人在山谷教训了一通，除了隐隐兴奋的方晚秋，其他人此刻都有点灰头土脸。 第18页 只是灵月那一行似乎出来的特别慢。 等到日落西山，几乎别的门派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方晚秋还在想，灵月师姑他们怎么那么慢时，又有一拨人到了。 「你们，见过两个散修吗？」 灵霄门弟子抬头看去，对方浩浩荡荡二十来人，个个穿着统一的衣裳，但那纹路她们没见过。 「修士是哪个门派的？找散修？」 打头的是个女人，她有些气势汹汹地问：「我们是云天宗。凡间的修仙宗门，你们有没有见过两个散修，一女一男。那女人身上穿着与你们衣裳差不多的云纹衣服，那少年长得很出众，像天上的仙童。」 方晚秋听见那『一女一男』两个字眼就察觉了什么，再听她说云纹衣服几乎能肯定她说的是谁。 但她说到『仙童』时目露邪光，让方晚秋很是不忿。 「那两人是我灵霄门的客卿，你们有什么事找他们？」云天宗？听都没听过！ 女人不以为意，「灵霄门？呵，原来是有靠山啊！难怪那么嚣张。」 女人身后的其他人却神情一滞，有人小声劝道：「师姐，灵霄门的话，我们还是不要惹……」 「不惹？是他们先惹我们的！别告诉我修仙界又有什么这个灵霄门惹不得的规矩，我最烦的就是修仙界这些规矩，今日我就打破了又怎么样？！来人，把这几个人给我拿下！」 方晚秋眉头一皱，「动手？我灵霄门怕了你们人多不成？」 她这话一出，几个师妹师弟也没怂，各自抽出剑来。 不意外地，很快就打做一团。 云天宗的人来了二十来个，灵霄门却只有几个。索性她们实力都不俗，堪堪和那群人打了个平手。 两人谁都没讨着好。 云天宗的那女人见状脸色不渝，不过很快，她看见方晚秋等人也是一副没有余力的样子，瞬间就笑开了：「还好我早做了准备，你们这些修仙界的弟子……」她眼里阴狠，「跑来我们凡间找什么秘境机缘，不如就把命留在这吧！」 她挥手一招，身后一直安静的一个女人提剑走出。 方晚秋分出余力去瞧…… 竟然看不出她的修为！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轻蔑又冷漠地自报了家门：「云天宗云焰，八阶金丹。」 话音刚落，一把泛着紫光的细刀倏地出现在掌心。 她握住刀柄，刃尖直指方晚秋！ 「说出那两个散修的下落，饶你不死。」? 第9章 说！说我非常好看！、黎照雪：……非常好看。 「我本来以为你会直接告诉她们你是谁，然后就哗哗地全部跪倒一片拜见门主师傅。」青山笑嘻嘻地，「不过那个一招制敌也好厉害！」 黎照雪挑眉，「这样她们不也跪了一片吗？至于不挑明身份不过是顺势而为。我们还要行走在外，总不能太高调。」 青山想想也对，「对了，你的身份很厉害吗？我看那个方晚秋好像真的很尊敬你。」一知道她是门主师傅，立刻就变了态度。 「其实我不认识她们。都是后来收的小辈。至于身份，大概很厉害吧。」她说。 青山做个鬼脸，略，这个人又在谦虚！ 「伏秀山上的小妖怪们都说灵霄门厉害！灵霄门厉害不就是你厉害？」 黎照雪听他这样说，就说：「那只能说是我徒弟收的好。细细说来的话，我不过是成立了灵霄门，后来也总是闭关，门派的事也基本都压在了无桑和隐彤身上了。」 「喔！」 黎照雪想，青山对这个修仙界一知半解，还是得多告诉他一些事。 于是，她娓娓道来—— 「灵霄门成立已有千年之久，但灵霄门并非修仙界最古老的门派……」 人世之中，划分为凡世与修仙界，两者明面上泾渭分明，事实上却也难以明断。 因为最早期的修士便是凡人，只是勘破了道理与灵法，就得了比寻常人更多的寿数与力量。人们就将这个过程称之为修炼。 后来修士们发现，在深山无人的地方修炼，对于修为增长更为有利。故而修士们就开始四处寻找修行之所，立洞府，定息闭关，转眼百年。 人伦更替，修士们却年华不老。而在力量上的悬殊，造成了两界分明。 故而，有了修仙界和凡世之分。 当然了，其实并没有很严苛的分界线，因为对于凡人来说，修士的存在也不是秘密。甚至会有凡人皇帝或者诸侯刻意培养修士为自己所效力的存在。 不过修士也不会太过插手凡世的一切。万物皆有因果。 修士心中都有一桿秤。因为寿命不是永无止境的，除非真的有一天能够羽化登仙。要修炼，要得道，就不能结太多因果。 听黎照雪说这些，青山就好奇：「结下的因果是必须还的吗？」 「是。」 「那如果是这一生都还不起的那种呢？」 黎照雪沉吟：「如果连大道都这么认为那可能会有来生吧。」 青山眨眼，「你是认真的吗？人真的有来生吗？」 「我很认真。不过我没试过，谁知道呢。」黎照雪笑笑，「不过如果真是犯下大孽，那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绝不会让你还有来生的。」 「这样吗……」青山摸摸小下巴。直接魂飞魄散？ 第19页 「你这小脑袋瓜又想什么呢？」她伸手敲敲他的小脑袋。 「没什么没什么，你快说，继续说，我最喜欢听别人讲这些了！」 黎照雪无法，只得继续说下去，「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修仙界中也兴起了许多门派……」 什么十大仙门，什么道宗剑派，还有修妖的修魔的，各种各样的修炼门派在修仙界中百舸争流，百花齐放。 那也是修仙界最为繁盛的一段时间。 只是后来白驹过隙千白年，无法再精进一步的修士们也会老去，也会死去。门派之争也就渐渐的随之消弭。 经过时间沉淀，也只有人数最多或者实力强横的门派留了下来。 「灵霄门算是后起之秀。我当时并未想过要当一派宗师，只是为了一个人的遗愿……」黎照雪稍稍嘆息道。 「遗愿？」 她点头，「我原本是凡间一名孤女，机缘巧合被师傅带着一脚踏进了修仙之门。」她笑笑，「说起这些真的恍如隔世。至于灵霄门建立的初衷，是因为我的师姐。」 青山乖乖点头，听她说。 「我师傅一生只收了我和师姐两个弟子。师姐天赋很高，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师傅没有开门立派的心，师姐却是喜欢热闹，希望今后能组一个大派，人不需太多，唯和乐尔。」 「那你师姐现在在哪呢？」青山随口问道。 黎照雪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师姐她做了一件错事。并且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啊……」青山抿了抿唇，埋下头，「对不起啊……」 「没什么，那都是几乎千年前的事了。我已不太记得了。」黎照雪揉揉他的脑袋，「总之，灵霄门的由来便是这样，是不是很无趣？」 青山摇头，没有说话，却还是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真的不太记得了吗？可若是真的不记得，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难过？ 青山还是没有开口问。 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心处的花印。 因为他也是啊，其实也有记得的事，但因为那些太难过，所以不想告诉任何人。 「别担心，如今的灵霄门……」黎照雪轻轻吁出一口气，「它现在强大也和乐，我已经完成了师姐的那个心愿。」 「嗯！」 师徒俩相视一笑，往前走去。 「那我们现在要回灵霄门了吗？」青山问她。 「你想回去了吗？你应该甚少离开伏秀山，我带你一路慢行的意思便是要你多看些风景。至于回灵霄门，其实不急。」 青山眼睛亮亮的，「那就再玩玩。对了，先前不是说要去那云天宗看看吗？」 「你还是个好战的小仙长呢。」黎照雪拍拍他的头，「不过云天宗的确是要去一趟的。」说着她皱了皱眉，「这凡世里突起一方修仙门派，不是件好事。」 凡世与修仙界之所以分开，就是为了避免过多的因果纠缠。 而这云天宗直接建立在凡世里，一个不好就会引来祸端，而且看这宗派弟子在行事上也很是……令人一言难尽。 故而，黎照雪觉得，还是应该管上一管。 就当她倚老卖老吧。 修仙界中如今年纪大的，也都不怎么管事了。也只有她，在修炼之余，还有空去管这些闲事。 嗯，不是因为那女弟子用那种噁心的眼神看她的小徒弟。 黎照雪这么想着，旁边的青山突然耐不住寂寞地说：「师傅，我也想要跟你这一样的衣裳。现在就要可以吗？」 她的衣服看起来仙气飘飘的。 整个灵霄门的弟子的衣裳看起来都仙气飘飘的。而且他和她现在要一起去打云天宗了，如果穿一样的衣服就莫名地很厉害啊！ 被小徒弟用那种期盼的眼神望着，黎照雪也只能答应下来，说：「好。」 可是…… 「你真的要与我这身一样的衣裳？」不是她说啊，小徒弟虽然模样生得好，但整天蹦蹦跳跳的……这么长的裙裾，她有点担心他把自己给绊倒。 「要！」 「那好，不过还要等几日，我将我没穿过的衣裳改一改，再给你？」她的衣裳用的都是上好的天蚕绸和鲛纱做成，普通的刀剑还是割不破的。 「好！」青山就很高兴啊，有新衣裳了。 黎照雪看他一脸单纯，自己心里却隐隐发烫。 他穿她的衣裳么？ 虽然是新的，心里想想却有些意动。 她垂首看着揪了朵花捏在手里把玩的小徒弟，太过明朗的心意让她心神不太稳。 黎照雪啊黎照雪。 他是你的徒弟，可不是你的姻缘啊。 「黎照雪，你怎么了？」青山对气息很敏感，故而抬头望着她。 她刻意将视线在他眉心处停了停，而后说：「没什么。走吧。」 青山歪头。 怎么了啊？ 青山懵懵地摸了摸自己的花印，她刚才在看这个吗？ 「黎照雪，我的花印是不是很好看？比一般的道誓好看多了？」他蹦跳着追上她，还故意问。 「是啊，好看。」 相当平淡的回答嘛。 青山撅了撅嘴，「你应该说非常好看。」 「那就非常好看。」 「你夸我的时候就不能看着我夸吗？我不会骄傲的哦？」他扯她的衣袖。 第20页 黎照雪都快苦笑出来了。 这小笨蛋。 忍不了了。 她一低头，双手捧住青山的两颊，「青山小仙长，我说，非常好看，可以了吗？」 青山被她突然凑近吓了一跳，「好看……就好看嘛。」突然捧他的脸干什么！ 黎照雪顺手捏了捏，手感还不错。 不过，这花印啊，她倒希望能裂开来。 如果能那样的话，她一定奉上最诚挚的夸赞。 青山：又来了！那像是要吃人的眼神！ 青山心里也纳闷。 黎照雪她不是修仙的吗？但他总是感觉她应该修魔才对。这个女人脾性绝对不像表面这么好。 青山心里哼气，虽然他并不讨厌她啦。 「黎照雪，你腰上的那个东西亮了！」青山突然喊。 黎照雪回神。 腰间的玉坠在发光。 她眉头一皱，传讯玉？三个徒弟哪个出事了吗？ 黎照雪伸手摊开，玉佩在灵力的控制下发出声响。 「师傅，您在哪？」那边传来无桑的声音。 和青山之前听到的总是懒懒散散的腔调不同，这时候的无桑，严肃得真的像个门主。 黎照雪也感到意外：「我与青山在一起，已离了伏秀山，什么事？」 「伏秀山外五十里外山谷中有一秘境将开，这事您知道吗？」 「嗯，路过了。」 无桑的声音沉闷：「隐彤师妹的徒弟灵月师侄传来消息，灵霄门几个小弟子在那附近遇袭失踪。」 「遇袭？」黎照雪觉得惊讶，修仙界中有人敢直接对灵霄门弟子下手？ 「是，据说人是出了秘境不见的，但在山谷里发现了遗落的佩剑。」 挤着脑袋听她们说什么的青山瞬间想到了什么，大声道：「那个几个弟子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方晚秋的啊？」 无桑那边一愣，「小仙长知道？」 黎照雪接过话头，「见过一次。这事我会留意的。」 「好。」 等传讯玉熄了亮光，青山才担忧道：「现在怎么办？」大家都是灵霄门的，而且方晚秋长得也挺好看的。 黎照雪握着他的手捏了捏：「没事。我来找。」 他们和方晚秋等人分别不过几个时辰，要找人，不难。 她眼睛轻轻阖上，神识化作光点，有意识般地迅速飞跃出去，穿山越岭，延百里不止。? 第10章 提前「拜访」、魔修？她的异常。 「你放过晚秋师姐！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密林里，是灵霄门弟子的愤怒嘶吼声。 在她面前，方晚秋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小腹丹田处被捅了数十刀不止，血流不止。 而拿着刀的女人一脸冷酷，眼中的漠然令人不寒而慄。 「你放过师姐，要做什么沖我来，沖我来！」几个灵霄门弟子又怒又哀！ 晚秋师姐平日里对她们最好，虽然天赋比她们高许多，却也从来不摆架子。 要她们亲眼看着姐姐受尽折磨，她们怎么能忍！ 可不知道那个金丹期的歹毒女人是用的什么将他们捆住，她们竟然一动也不能动！ 「求你了，算我们求你了！我们给你杀，别动师姐！」 师姐的天赋那么好，又得风麟君看重，日后一定前途无量，怎么可以折损在这！ 「你们……咳……」方晚秋吐出一口血，强硬地笑道：「胡说什么，她若真有能耐，便杀了我。我灵霄门……岂会放过她们！区区一个连姓名都没听过的云天宗，可笑。」 站在她面前的云焰仍面无表情。 但那后头的云天宗弟子却炸了。 有人拔刀而上，一刀砍下，直接砍断了方晚秋双脚！ 「师姐！」 「晚秋师姐！」 方晚秋却一声不吭，冷汗直流也罢，甚至含着血啐了那弟子一口！ 「等等！别把人给弄死了！」云天宗为首的那个女人走了出来，「这灵霄门嘛……我也听我的师弟师妹说了，也就你们那个门主厉害点，听说就快突破元婴期了？」 那女人指了指身后的云焰：「她，金丹期八阶，修为与你们门主也差不多吧。说实话，我是不明白你们灵霄门有什么资格在修仙界占有一席之地。说不定哪天我心情好了，就派人去把你们灵霄门给剿灭得干干净净呢！」 方晚秋又笑一声。 笑她无知。 金丹八阶与元婴一阶的确相差不多，但是但凡有些认知的修士都该知道，修仙之中哪怕是一个阶段修为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元婴和金丹就更是如此。 金丹突破元婴，要渡一个小天劫。其中的危难岂是区区几阶能说得清了？ 更何况，无桑门主的实力……连她们这些小弟子都不清楚，这个女人道听途说也敢横？ 「我方晚秋，便等着你云天宗被灭门的一日！」 云天宗的那女人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你信不信明日我就让人去把你灵霄门给剿了？！」 方晚秋冷笑：「若是行，你就去。」 易怒冲动、莽撞无脑。这女人是怎么进入修仙这一门的？ 「云焰，去把灵霄门给我灭了！」女人面目狰狞地说。 云焰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少宗主，灭不了。」 第21页 「……？」女人一僵，「你说什么？」 云焰微微抬眸，语气平静：「灵霄门那三位，我打不过。」 「那就把所有金丹弟子都召集上啊！」 云焰：…… 方晚秋都笑了：「哈哈……人数多就能赢？我灵霄门隐彤长老已度过小天劫，迈进元婴阶段，对上她？你们是去送死吗？」 元婴期修士若真的有杀心，去多少个金丹期都是送死！ 就像她……筑基八阶，而那个叫云焰的金丹期修士却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折磨至此！ 女人阴鸷地喝道：「你给我闭嘴！」她拔刀一挑，将她双手的经脉也全部斩断！ 方晚秋呃了一声，死死地咬住了唇。 「哼，我也没想对付你们，只要你们告诉我那两个散修的下落，我就饶了你们。」她一转头，对那几个灵霄门弟子道：「也会放过你们师姐。」 几个弟子欲哭无泪，她们根本就不认识那两个散修。 师姐也许认识，但那两个人的确已经离开了，她们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去了哪里！ 「我们真的不认识，就算你们杀了我们，我们也还是不认识。」灵霄门弟子生硬道，「你们要是真想要人，就上灵霄山去要人吧！」 「少宗主，若消了气，就杀了她们。此事已了，不要再找麻烦。」云焰言简意赅地说。 云天宗现在还不是与灵霄门对上的时候。最好毁尸灭迹。 女人不满这个回答。 她并不是单纯地想找那两个人的麻烦，她想要的……是那个长得很水灵的仙童少年。 他太好看了。 几乎是一看就他，她就想将那个少年压在身下狠狠地…… 「少宗主！」云焰带着压力的声音对她扫了过来。 女人咬牙，「好吧，我们不去打灵霄门，但这几个弟子让我再折磨一番！」 方晚秋听见这话，心里一动：「什么云天宗，也没什么能耐嘛！」 她现在能做的不多，只能将她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在自己身上。 自己废了也不要紧。 至少……几个弟弟妹妹还能继续修炼。 云焰皱眉：「再给你一刻钟。」 「就不能让我把她们带回宗门去折磨？」 云焰刚要说话，一道不知打哪儿来的光点突然从眼前忽晃过，她双眼一眯—— 这是…… 神识？！ 糟了。 「杀了她们，立刻走！」她一声令下，举了刀对着方晚秋扫了过去！ 「哐当！」 刀尖撞上什么坚硬的东西，竟然直接断裂！ 云焰手臂一麻，定睛一看，竟然是个……炉子？！ 难道说……这么快就到了？！ 她勐地回头，少年正吐出一口气,放心地拍了拍胸脯：「赶上了赶上了。」 而那个一身霜衣的女人拍了拍他的脑袋：「扔得真准。」 「嘿嘿。」 「是你？我正要找你们，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女人邪气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往青山身上打量。 云焰却浑身紧绷，「少宗主，退下。」 「云焰……？」 「退下！」云焰冷喝，视线却从没离开黎照雪。 这个女人，她看不透。 完全不行，连一丝修为的气息都找不到。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方晚秋原本提着的心此时也彻底落了下来，无法动弹的她喊出声来：「风麟长老座下第二代弟子方晚秋……拜见长老、拜见太师祖！」 她嘶吼完，然后像是安了心，仰面倒了下去。 灵霄门弟子齐齐震惊。长老？太师祖？！ 而云焰的脸色却越发凝重，手里的断刃握得很紧：「你是……」 黎照雪上前两步，「灵霄门祖师，黎照雪。也是这些小孩子们的太师祖。」 云焰浑身一震。 「黎……黎照雪……」这下慌张的成了云天宗弟子。 二十来个人脸色刷白。 黎照雪，这个人的传说，哪怕就是她们这些低阶弟子也是听过的！ 灵霄门祖师，修仙界的第一天眷，只用了两百年就步入元婴期的天才，闭关数百年……如今，如今的修为…… 为什么，不是说这个人被心魔给毁了吗？ 「灵霄门祖师？你？怎么可能……」最不信的是那个少宗主，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黎照雪蓦地打断了—— 「我先前说改日去拜访云天宗，倒没想到，你们急不可耐地给我灵霄门送了份大礼。」 黎照雪倒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慌成什么样，只是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方晚秋，心里难得生了怒。 灵霄门的每个孩子，都是天赋很好的苗子，是修仙界的未来。 这些傢伙却…… 她不再耽搁，手起刃出。 没人看得清她是怎么动手的。 一瞬间唰啦二十几下光刃一闪而逝。 云天宗二十来个弟子的惨叫声响彻山林，惊飞鸟雀。 入目的全是血红。 云焰也红了眼，她拼尽力气才抵挡住那道光刃，但其他弟子……全部被斩了四肢废了丹田。 这个人……是想将方晚秋身上的遭受的一切全都报应在云天宗身上！ 她金丹八阶，离元婴期也只有一步之遥！可是…… 第22页 逃不了了，在这个人面前，她甚至兴不起反抗的心思！ 打不过，赢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 云焰一声大吼，黑气自头顶沖天而起！ 她浑身变黑，整个人看起来如妖如魔！ 黎照雪眼一眯，「魔修……」 再不能等，黎照雪的身影原地消失，下一个唿吸间，她已经来到云焰面前，伸手扼住她的脖子。 魔修的自爆之力被她铁爪死死的压制在颈脖间。 「呃——你……」 黎照雪残忍一笑：「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招，只在云焰眉心处一点，她就瞬间失去了力气和意识，倒了下去。 …… 山林小道上遍布深红的血，此刻更是死一样的寂静，看起来可怕极了。 黎照雪望着那鲜红，脑海里有什么可怕的记忆也在悄然捲来。 魔…… 「师傅！对不起！对不起，师傅，我修魔了，我入魔了！杀了那么多人，对不起，杀了我吧，师傅，你杀了我吧。」 「小师妹……照顾好师傅，对不起！对不起！」 黎照雪阖上眼。 幼时记忆里被包围在血色之中的师姐，还有一脸冷厉用剑刺穿了师姐丹田的师傅。 全都…… 所以啊，她恨魔修。 如果不是魔修的话，师姐怎么会……师傅怎么会…… 黎照雪的眼睛渐渐变得血红，封存在眼珠里的魔性似乎也渐渐如烈火燃烧起来。 魔修！！ 「黎照雪！！」突然，一道高声的唿喊将她的神智瞬间唤了回来。 黎照雪眼底的血红顷刻褪去，她回头去看，蹲在血泊里的少年着急地喊她：「你在干什么啊，快过来，方晚秋好像不行了！」 黎照雪深吸一口气，将昏迷的云焰收回自己的玲珑袋，随后大步走过去。 方晚秋的情况的确很不好。 几个灵霄门弟子中也有懂医理治癒术的，不过都太浅薄。而方晚秋的伤势太重，恐怕无力回天。 于是几个弟子已经有人涌出泪来。 「我先封住她的丹田和身体大穴，然后我们立刻返回。」黎照雪手下快速几个轻点，边说道，「风麟和无桑就在附近，风麟精通医术，我们去找他。」 几个弟子见此，心中大喜师姐还有救，忙不迭地说：「太师祖，我们，我们来背！」 于是，将人背起来，原路返回。 「青山，我们也走吧。」 青山跟上她的脚步，脸色犹豫道：「黎照雪，你刚才怎么了？」 黎照雪一怔，这才想起这满山的残肢断臂，「抱歉，我先前出手太重，吓到你了吗？」 青山摇摇头，郑重道：「我不怕那个！不，不是，我是问你刚才，刚才是怎么了？」 「什么刚才？」她轻轻笑着，「什么事都没有，先回去吧。」 青山张了张口，又咬了咬嘴唇。 不说么。 哼，不说算了！ 黎照雪走在前头，心里却隐隐发凉。? 第11章 道侣啊……、没带过来！【补字数~】 最后一行人决定就在凡世中那名叫阳州的地方落脚。 但方晚秋的伤势看起来骇人，又浑身是血，几乎没客栈敢收留他们。 「要不我们就住野外……」 「可是太师祖和长老都在，怎么能跟我们一起露宿荒郊，何况师姐的伤势那么重，必须找个能让她好好休息的地方。」 一时无解。 青山：「黎照雪，你有办法么？」 「……」没人应。 青山推了推她的胳膊，「你又想什么呢？」 黎照雪回神，「嗯？」 「出城吧。」她说完，心不在焉地走在前面。 一行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听了她的话。 黎照雪给的解决办法很简单。 只是往玲珑袋里一掏，一座朴素的洞府就突兀地在平坦的山脚下拔地而起。 四四方方的院落，足够这些人全都住进去了。 灵霄门的弟子大感诧异的同时，对黎照雪又更是尊敬了。 不过么…… 「你怎么随身带着房子？你是蜗牛么？」青山左看看右看看，也觉得稀奇。 这个墙壁啊门的，都是真的，他用力敲都敲不破喔！ 黎照雪笑说：「以前还未在灵霄山落脚，在外修行游歷，四海为家，总要给自己个住处。」 青山点头，「灵霄门不都有千年存在了吗？你是活了多少岁啊！」 「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傢伙了。」 青山在她脸上瞅瞅，小声嘟囔：「又骗人！」 明明长得那么年轻。 修为高了不起哦！ 「我何曾骗你了？」黎照雪觉得奇怪，这『又』是从何而来？ 「不知道不知道，反正你是个撒谎精！」 黎照雪：？？？？ 她上手捏住他圆嫩的脸颊：「那你就是个妖精！」迷惑人的妖精！ 青山：！ 「我才不是！黎照雪！你这是污衊！」 两人在原地打闹，让弟子们见了都很是诧异—— 那是太师祖吗？和长老？ 为什么这两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师徒啊…… 第23页 感觉关系很好啊。 而且……长老对太师祖都是直唿其名的吗？！ …… 青山就在门口坐着，捧着自己的小木头茶杯小口小口地喝水。一脸乖巧。 黎照雪要他在这里等美人师兄和风流师姐。 没一会，那两人就到了。 见到她们来了，青山还主动打招唿道：「美人师兄你来啦。」 风麟走过去，点头：「青山小师弟。晚秋在何处？」 青山指了指里头，他立刻疾步走去。 看来还是很担心的。 无桑就显得不紧不慢了。 她在门槛处停了下来，与青山并坐，还问他：「小师弟。你怎么不与我招唿？」 青山捧着小木杯喝了一口水：「因为我不喜欢你。」 虽然无桑也长得好看。 无桑拖着下巴，双眼盯着他：「为何不喜欢我？」 「你风流！」青山也抬起头，与她平视，「我最不喜欢三心二意的女人了！」 「……这因为这样？」无桑呆了一下，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吧。而后她笑得桃花眼都眯了起来：「那可就没办法了，不过我倒是很喜欢小师弟。」 其实她是很好奇，这个单单纯纯的少年为什么会成为师傅的福缘？ 「你可不要喜欢我，我可是有道侣的！你如果再说这样的话，我要告状了，让黎照雪教训你！」青山煞有其事。 无桑笑了笑，「我说的喜欢和你想的却不一样。」 这孩子，果然很好玩。 「喔！」青山坐直身板，轻哼。 「你说你有道侣，你的道侣在哪？不介绍给大师姐认识认识么？」无桑随口一问。 青山哑口，眼神慌张，「在……在伏秀山呢，我没带过来！」 无桑：…… 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谎，但无桑没有深究，转而问道：「你这杯子不错，送我一个？」 青山立刻捂住自己的小木杯子，「不要脸！你不是大师姐吗？怎么不给我东西，还要我送你！」 「等你回了灵霄门就给你见面礼。不过看你如此在乎，这杯子莫非是你道侣送的？」 青山摇头：「我不记得了。」 无桑：…… 「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不过小师弟你啊，这么堂而皇之地用这么宝贝的杯子喝水，也太招摇了，小心可别被人盯上了。」无桑这么告诫一句，起身往里走。 青山一愣。 低头看看自己的小木头杯子。 木头杯子，很宝贝吗？招摇吗？还有人要抢？ 青山小幅度点头，对他来说，的确是宝贝的。 「山儿，真的这么宝贝吗？」那个声音仿佛又在耳畔响起，「我们只是出一趟远门，你怎么还把杯子都带上了？」 「因为要喝水啊！」 「我还能让你没喝水的杯子吗？小笨蛋？」 「唔，你才不懂，就像你去哪里总是要把我带上一样，我也要把我的宝贝带上！」 「你啊……」两个字，像是饱含着最深的溺爱。 青山轻轻一抖，回头去看，也没有谁在抱着他低喃爱语。 倒是这一回头，看见了倚靠在柱子双眼紧闭、眉头微蹙的黎照雪。 青山赶紧从门槛上起身，「黎照雪，你怎么了？」 黎照雪的眼中一道红茫消弭，之后，她睁开眼：「青山？」 「你没事吧？不舒服吗？」青山知道，她好像是救方晚秋她们时就不太好了，偏偏这个人不肯告诉他！ 黎照雪揉了揉额角，「没什么，只是运气时有点太急了。」 青山才不信。 但这个人不说，他也没办法。 「那怎么办？」 黎照雪就说：「你就待在这里，待在这，我就没事。」似乎是真的难受得紧了，她低头，将头靠在了青山的颈间。 青山：…… 本该推开然后大骂她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青山心想，一定是因为她现在看起来很难受。 因为青山小仙长，是个很善良的人嘛！ 于是，他没动，还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像安抚孩子那样，笨拙又可爱。 黎照雪感受到那只小手的温度，紧皱的眉心舒缓开来，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 「师傅，我们必须立刻赶回灵霄门。」在给方晚秋看过之后，风麟从内间走了出来，神情更凝重了一些，「虽然性命无忧，但她的四肢经脉尽断，要恢復到以前的状态恐怕要费些时日。」 无桑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丹田灵海呢？」 风麟沉默着摇了摇头，「灵海被彻底贯穿，若非师傅去的及时，封住了她的腹部，恐怕还等不到我们来。」 负责照顾方晚秋的弟子急忙走出来，「那……师姐她不能再修炼了吗？以后都不能了？」 风麟点头：「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易。而且她的双脚被斩……」 以后能不能像个普通人那样正常行走还不知道。 弟子咬着牙，泪落两行。 无桑拍拍弟子肩膀，「我们不会放过云天宗的。」 「是！」 黎照雪：「我记得门中还有筋骨再生丹？把我的那份拨给那孩子吧。」 筋骨再生丹，有造骨生肌之效，是精炼躯体的高阶丹药。 第24页 可药材极为难得，灵霄门弟子一般是分不到的。 她们筑基期的小弟子，更是只能听前辈们说说。 小弟子扑通跪下，「谢谢太师祖。」 「跪我作甚？这事本就是因我而起。」黎照雪嘆气。 好好的苗子，到底不能修炼，便是废了。 青山看看大家，自己也说，「那个什么再生丹，我的份也给方晚秋！」 几个人纷纷望着他。 无桑笑出了声，风麟的凝重也一扫而空，黎照雪更是眼中笑意都快溢了出来。 「……怎么了？」 黎照雪揉揉他的发，「青山，你现在还没有份例，要等回了灵霄门登记了才有。」 青山小脸一下子就红了，「这样啊……」 「那，那我现在只是个假长老啊……」他小声嘀咕完，又说，「这样的话，一颗再生丹能不能治得好方晚秋啊？」 小弟子又哭又笑：「青山长老，够了的，够了的！」 筋骨再生丹虽然厉害，可对太师祖没什么用，每次的份例都攒着呢。 青山把小弟子拉起来，苦口婆心道：「够了就好，你要好好照顾你师姐啊！」 「是！我这就去守着师姐！」 小弟子得了令，又匆匆地跑回了内间。 ……总觉得，灵霄门有了青山（小师弟）会变得很好玩呢。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 「师傅，我在晚秋伤处发现了魔气。」风麟垂眸，「这一次，是魔修下的手吗？」 「魔气？」无桑也看向黎照雪。 黎照雪抚了抚腰间的玲珑袋，「嗯，是魔修。只是尚不能确定这个云天宗背后是不是万魔门。」 若只是一个魔修潜入了凡世，那倒不足为虑。 但如果一整个云天宗，全是魔修的话…… 事情恐怕就有点麻烦了。 「万魔门是什么？」青山问。 「万魔门是修魔界唯一的门派。」风麟解释道，「修仙与修魔两方虽然共存，但修魔者以吞噬他人力量为功法，故而为修仙者所不耻。」 无桑接道：「彼此虽然不算是见面就要打个你死我活，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青山点头。 「我们即刻回灵霄门，云天宗内私藏魔修的消息也散布出去，那些隐匿在凡世中的修仙者会出手压制的。」黎照雪这样说。 青山：「那我们不去云天宗了么？」 「嗯。」黎照雪对他说，「你不是想要衣裳么，我回去给你改衣裳去。」 青山知道她有自己的考量，也不再追问，就说：「那好。」 他这样乖，让黎照雪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 「长得好看的人不得多笑笑？」 「你……哪有自己夸自己的，不要脸！」 黎照雪又笑：「那你夸我吧。」 青山：！ 「一把年纪了还不要脸！你羞不羞！」 黎照雪看他气唿唿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笑。 风麟虽然性子安静，但其实感官敏锐。 看着这两个人打闹的样子，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但…… 目光落在青山眉心处，风麟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师傅，明知不可，为何为之？ 似想到什么，他转头，看向自己的道侣。 哪知却撞上无桑正望着自己发呆的模样，觉得奇怪，便问：「师姐？」 无桑一眨眼回神，「嗯？怎么？」 「你看着我，在想什么？」 无桑兴致不太高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刚想起来，你的生辰快到了。」 生辰？ 每年都有的生辰，有什么在意的吗？ 风麟不懂。 无桑却好似不打算说。 此时，黎照雪也说：「是了，风麟的生辰快到了。」语气平静，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嘆息。 青山也茫然…… 生辰到了不是值得庆祝的事吗？ 为什么这两个人，好像都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第12章 再等你一会儿、不回来的话，我就喜欢别人了哦。 回灵霄门的动静不大，来接待的只有隐彤和她的两个弟子。 青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二师姐。 远远地就看见她抱着剑笔直地站在巍峨的山门口，不同于无桑的慵懒魅惑和风麟的安然出尘，这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巨剑，沉重锋利。 隐彤的第一眼，也是落在青山身上。 少年个头不高，脸也长得软圆白净，大眼珠子毫不避讳地在打量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发现她也在看他，他还咧嘴笑了一下。 随后，隐彤走了过来。 「师傅，师姐，师弟。」隐彤的语气平得像无波的湖面，实在找不到什么波澜。 无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这段时日辛苦了啊隐彤。」 隐彤看她一眼，「下次要出门，就别带风麟师弟，我不想再管门中的事。」 「我这才出去了几日汤锅，你才管了几日的事就不耐烦了？师傅她每次闭关都是百年，照你这样说我是不是早该撂挑子了？」无桑笑着抱怨，又瞥了一眼自己师傅。 师傅，听懂我的意思就快些把门主之位收回去。 黎照雪假装看不见，拉过青山介绍道：「隐彤，这是你小师弟，为师新收的小徒弟。」 第25页 青山小仙长乖巧懂事：「隐彤师姐好。」 隐彤：「嗯。」 无桑指着自己鼻子，用哄小孩的语气道：「青山，我是大师姐哦，无桑大师姐！」 青山望天。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风麟摸摸青山的脑袋：「青山，我是师兄。」 青山顺势抱住美人，喊道：「美人师兄好！」 风麟满意地微笑，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无桑。师姐…… 略得意。 无桑：…… 果然是她不够美吗！ 既然如此，那就…… 「青山你松开我夫郎，不叫大师姐就不给你抱！」 青山回眸瞪她，「这是我美人师兄！我要抱！」 隐彤和风麟对视一眼：这是什么幼稚鬼。 「好了，走吧，回去吧。」黎照雪将小徒弟从风麟身上撕下来，拍拍他的脑袋：「青山，男女授受不亲，你师兄也就罢了，旁人不可做那么亲密的动作，明白吗？」 青山：「我又不是傻子！」 「你是个小笨蛋。还想要不要你的衣裳？」 「要！」 「那随我回去，今后你和与我住第九峰上。」 青山不知道第九峰在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喔！」 师傅牵着小师弟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山门口。 剩下三个徒弟面面相觑。 「师傅醋了。」无桑勾唇笑。 风麟垂眸，「别说这些让二师姐误会的话。」 无桑耸肩，「青山虽然有道誓花印，但只要他喜欢上师傅，裂了不就行了。」 无桑觉得，这些都是小事。 风麟轻飘飘看她一眼，「师姐的蓝颜知己也是这样想的吧。」 「呃？」 「只是师傅大抵捨不得小师弟受神雷之罚，而师姐的那些知己就未必了。」风麟大步离去。 无桑：…… 「师姐，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讨风麟欢心。」隐彤面无表情地揶揄她。 无桑笑着嘲讽：「是啊，可好歹我有道侣不是。」 隐彤冷漠：「……我有剑就好。」 无桑拍拍师妹的肩膀，「嗯，但愿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走了。」 隐彤抱剑离去。 师姐……还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厌。 于是山门口就剩了无桑和隐彤的两个弟子…… 两个小弟子噗嗤噗嗤嘴，想笑又憋着问：「门主师姑，这些日子门中堆了许多事，您是先去处理事还是先休息？」 「你们两也在打趣我么？」无桑绷着脸，「好啊，胆子大了，既然这样，就罚你们俩将待处理的事悉数带去我峰上，一件件的汇报给我听好了！」 小弟子：？？？ …… 又休整了几日，整个灵霄门几乎都知道了门中多了一位新长老。 ……长得可爱，性格也好的青山小长老。 虽然青山一直待在第九峰上，不过与他见过面的弟子们对他的印象都很好。 甚至来给黎照雪送东西的弟子每次都会给青山带些好玩的小物什过来。 连黎照雪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青山又收到了一只喷香的烤灵雀腿儿。 「来，青山。」黎照雪招他过来。 青山吃得小口唿气，含煳道：「干嘛啊……」 黎照雪：「怎么这么快就同她们熟络起来了？我瞧瞧你哪里这么讨人喜欢？」 她没注意到自己这话有些酸熘熘的。 青山倒是注意到了，还打趣道：「你嫉妒了？那这个雀腿给你吃一口。」 「……」堂堂照雪尊上缺那么一口吃食吗？ 不过…… 「那我就吃一口。」话音刚落，她俯身，就这青山的手咬了一口，然后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你……」青山愣愣看了看她，再看看自己手上已经光熘熘的腿骨架子，「我的肉……」 黎照雪忍不住笑出声来，「嗯，味道还不错。」 青山：？？？ 「黎照雪你……！」好气啊！ 他气不过，踮脚上手就掐住她的脖子，晃啊晃！ 一口就给他吃完了！ 吃完了不说，「你，你长这么高干嘛！」掐她脖子都好费劲！ 黎照雪顺势托住他的屁股，一提，把人给抱起一个高度，「好了？」 青山点头，「这样就能掐住了。」 可是…… 「喂，黎照雪，你当我是笨蛋吗？你这是在占我便宜？」他脸蛋红了红，都能感觉到这女人胸前软软的两团啦。 黎照雪不动声色地把人放下来，「没有。」 青山一呲牙，就说，「我去找灵月给我烤灵雀！对了，我还要去看看方晚秋，晚些我再回……回来哦！」 说完，一熘烟跑了。 黎照雪看着他低喃：「落荒而逃啊。」 又低头，双手轻轻抓握了一下，无言又苦涩地笑了下：「明知不可，偏要为之？」 黎照雪揉了揉额角，分明不想这样，偏偏控制不住自己。 「活了一千多年，竟然和个情窦初开的毛丫头似的，黎照雪啊黎照雪。」感慨一声后，黎照雪返身走回寝卧。 就趁着这几日，将那不知好歹的心魔压制一番吧。 她盘膝而坐，扫开多余的思绪和念想，鼻息也沉稳下来。 第26页 不消片刻，入定。 …… 跑出第九峰的青山也没有去找灵月，自己就蹲在溪边，扒着额头仔仔细细地看。 额间的花印没有一点裂纹，还是那么光亮。 这让青山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什么还好？」 青山回头，是风麟。 「美人师兄！」 风麟伸手将蹲下的青山拉起来，「小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青山指着自己额心，「看这个。」 「道誓怎么了？」风麟看了看，没什么奇怪。 青山就说：「我的道誓没有裂，就是说，我没有变心，也没有喜欢黎照雪。」 风麟惊讶，「你知道？」 风麟一直以为青山单纯得很，却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话，莫非他已经意识到了…… 「知道什么？」青山小口嘆气，「美人师兄，我也是结过道侣的人，是不是喜欢不喜欢我还是知道的。」 「那你……」 青山摸摸额头，「黎照雪待我很好。把我从伏秀山领出来，又带我来灵霄门。而且她很厉害，修为很厉害，人也不坏。所以我想，我可能会喜欢她的。」 而且啊，待在黎照雪身边他就想不起多余的事来。 好像只要开心就好了…… 这样是喜欢的吧。 「嗯。」风麟想，师傅认真的话，这整个修仙界也许真的没谁能够拒绝她。 青山抱住师兄蹭蹭，「可是我有道侣了。如果再喜欢黎照雪，我就是个坏男子，也不是好夫郎。」 风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拍拍他的嵴背。 「所以我的道誓好好的，一点也没有裂，就说明我还不喜欢黎照雪，我还是一个好男子。」青山眨眨眼，眼神黯然下来，「明明应该这样的。可是看见它一点裂纹都没有，原来我一点也不喜欢黎照雪，我又有点难过。」 「师兄，我搞不清楚了。」 风麟看着他苦恼的样子，哑口又无言。 感情这事，他自己也不明白。 何谈去安慰青山。 「青山与你的道侣感情如何？」风麟问他。 青山说：「很好！」 「斩钉截铁呢。」风麟揉了揉他的发，「那个人现在在何处呢？」 「她不见了。」青山抽抽鼻子，「师兄，关于那个人的事，我记不得了。她离开我好久了。」 为什么好像要哭了？风麟赶紧对他笑：「想不起便先不要想了。」 青山湿润的睫毛的睫毛颤了颤，「师兄……」 最后，风麟只是抬手捂住了他的额头，温柔道：「如果实在想不起来，不如将这个印记遮住？若是将过去以往都遮住呢？就跟着心走吧。」 虽然有点对不住青山的道侣，但风麟不否认，若青山与师傅在一起，他是欢喜的。 青山双手覆住额头，「遮住？」 「嗯。」 青山咧嘴笑：「师兄，并不是遮住了就不在了啊。」 风麟无奈，「抱歉，我说了多余的话。」 「没有，我才要谢谢师兄陪我说话！」青山小仙长，最不喜欢一个人难过了！ 风麟没继续问，青山也没继续说。 两人换了话题，「师兄你这是要去哪？」 「我去看看晚秋。」 「啊！那我跟你一起去！」 「好。」 青山回头望了一眼那潺潺的溪水。 心头有种豁然开朗。 他捂着誓印，心说：我就再等你一会儿，不回来的话，我就喜欢别人了哦。? 第13章 虎口夺食！、小仙长吃肉！ 第三峰的山巅是风麟的住处，而山腰上便是门中的药阁。 受了重伤的弟子都住在这里。 不过近来没什么人『光临』，风麟和青山走进去时只有这一次去了凡世秘境的那两队人。 青山看见灵月正在分发灵雀腿，倏地眼睛一亮。 「灵月！！」他高声喊道。 几乎所有人都朝这边忘了过来，然后就是齐刷刷地问好。 风麟平静地受礼点头，而青山已经跑到了灵月身边，眼巴巴地望着她。 灵月眨眨眼，「小师叔……怎么了？」 「灵月，肉……还有吗？」 「小师叔，我先前给的你吃完了吗？」灵月奇怪，她本来烤灵雀腿是为了慰劳这一次受伤的弟子们，还特意给小师叔送了一只腿过去，为的就是让新来的小师叔感受到灵霄门的和善友好啊！ 不过……嗯，这么快就吃完了吗？ 青山不好意思地说：「吃完了……黎照雪抢我的，我只吃了一小口……」他伸出一根小手指头，「就那么一小口。」 伏秀山上的动物们都是有灵智的，不能吃。他还是头一回吃到香喷喷的灵鸟肉。 灵月一愣。诶？诶？ 谁？黎照雪？师祖她抢了小师叔的肉……？ 灵月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想像那个画面。 「不过小师叔，今天的都分完了，明日我烤了给你送到第九峰可好？」 「灵月师姑，把我的份给青山师叔祖吧。」这时，坐着轮椅的方晚秋从里间出来了，她说：「无法拜见风麟师祖与青山师叔祖，请两位长辈见谅。」 青山这才想起来他是来看望方晚秋的，顿时肉不肉的也不管了，跑过去瞧她：「你好了吗？」 第27页 方晚秋脸色还是雪白一片，不过服用了筋骨再生丹，身上的伤也在痊癒，双腿也会慢慢长出来，只是还不能行走。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让师叔祖挂心了。」 青山望向风麟。 风麟也走了过来，取了她的手把脉，片刻，他也点头：「不要心急，好好休养。」 「是。」 「去里间吧，我看看你的腹上的伤。」 腹上的伤……方晚秋想到自己被废的丹田，眼神黯然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回头看了看，青山正在同灵月小声嘟囔，不知道说到了谁，眼睛都笑弯了起来。 也罢。 …… 青山：「灵月，你记得在肉上撒满满的辣椒！」 灵月茫然：「小师叔喜欢吃辣？」 「嗯！」青山点头，眼里冒出精光像一只狡黠的兔子。 嘿嘿嘿。 辣死她。 灵月：？？？ 小师叔在想什么啊……感觉，好高兴的样子。 反正等青山回过神来的时候，风麟和方晚秋都不见了。真是『美色』误人！ 所以他只能问灵月：「方晚秋还好吗？筋骨再生丹好用吗？」 说到这个，灵月的神情也沉了下来：「身体上的伤好了，但修炼……恐怕……」 「她不能修炼了吗？」青山也没了开心的表情。他想起了那时因为一招输给了黎照雪的方晚秋。 之前还说过要好好修炼的。现在却…… 「是的。」灵月遗憾道，「晚秋师侄的灵海被破，要修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青山抿唇，「那如果不能修炼会变成什么样？」 灵月苦笑，「以晚秋师侄的傲气，大概宁愿去凡世生活也不愿在灵霄门待着了吧。要让她继续待在灵霄门，恐怕对她来说也太残忍。」 青山点头，「……嗯。」 灵月：「那小师叔，我先去照看师弟师妹了。」 「好。」 告别了灵月，青山走出药阁，坐在门槛处发呆。 对于修士来说不能修炼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吧。 云天宗的事，他也听那些弟子说了。她们被云天宗抓走，就是想问黎照雪和他的下落。 所以…… 这件事的起因是他和黎照雪啊。 脑海里突然冒出那天山上遍地残肢的血腥场景。 她应该是很生气的吧。 毕竟方晚秋好像是天赋很好的弟子。 「也许……我能救她呢。」青山摊开手掌，白嫩的手指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剔透莹亮。 只要那样，就可以救方晚秋了吧。 「不可以哦山儿。如果你再用血救人的话，我就直接杀了那个人！」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在脑海里响起。 久远的记忆又一次冒了出来。 「为什么啊？救人不是好事吗？」 「因为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她们总是贪得无厌。你太特殊了山儿，所以不可以。」 「尊上……」 「你要听话，谁也不值得我的山儿用血去救。」 声音从脑海里消失，青山望着自己的手指头，轻轻地握了起来。 只要不让别人看出来，就不知道是我的血的了吧！ 青山灵机一动，朝药阁的炼丹房跑去。 …… 而另一边，黎照雪突然身体一颤。 她收气，睁眼。 怎么回事……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难道是青山那个小笨蛋又干什么了？ 黎照雪一愣，『又』是从何而来？ 她笑了一下，黎照雪啊黎照雪，你有那么喜欢他么？到底是先把自己给弄魔怔了。 再次闭上眼，接着入定。 两息之后，却再也宁神不了了。 黎照雪嘆息一声，「罢了。」 索性只要不去想幼年那些事，心魔也不容易出现。 其实传闻总是说灵霄祖师快被心魔毁了，事实上也不是空穴来风。 早年心魔发作时被人瞧去，这事也就渐渐传开了。 魔修啊。 她决不愿让自己步上师姐的后尘。 不过正是因为青山，她内心安稳许多，连带着心魔的动静也小了很多。 像在那山上，若非青山那一声喊，说不定她当场就将那些云天宗弟子挫骨扬灰了。 想到云天宗…… 黎照雪突然想起，玲珑袋中还装着一个魔修。 魔修么。 黎照雪抬手布下结界，将那魔修放了出来。 被放出来的云焰已是奄奄一息。 「天火禁狱的滋味如何？」 云焰冷眸望着她：「不凡。咳……不愧是灵霄祖师，连天火也能收服。」 「过奖。」 云焰伏在地上轻轻一动就疼得她冷汗直下，「祖师乃天眷之人，却亲自动手对付我一小辈，不怕叫人耻笑吗？」 黎照雪言简意赅，「耻笑？有谁看见了吗？」她一顿，「说起来……若非万魔门这数百年来安分守己，它早就不存于世了。」 云焰听见万魔门立刻眼皮一跳，并未答话。 「看来云天宗果然和万魔门有关。」黎照雪嗤笑，「怎么，魔帝他在天火禁狱里被囚了上千年，就没告诫你们这些属下，修仙界只要有我黎照雪在的地方，不许魔修踏入一步么！」 第28页 声音带着压力穿破耳膜，云焰双耳溢出血来，但神情却震惊无比！ 天火禁狱……这么说，万魔门门主，那位陛下当年突然失踪不是意外！？ 属于化神巅峰……也许更高的修为威压压制着云焰，她抖着身体，难以置信：「那位陛下是你……」 黎照雪眼睛透露出一丝血色，「滚回去。告诉指使你的人，若一个月内魔修还不消失干净，本尊就亲自来处理！连带万魔门的虫子们，也一起清理干净！」 「……是。」 此刻的黎照雪，看起来比她更像个魔。 云焰不敢抬头，只是在这个人让她起身时用余光瞥见了一眼。 黑色的瞳孔里充溢着狰狞的红光，黑髮被狂暴的气息捲起，眉心处染上一道深红的花印。 只有那身云纹衣裳，似乎在提醒别人，这个人的确是灵霄祖师。 可这哪里是天眷。 她哪里是仙修，这是……真的魔吧。 云焰心下惊骇，却不敢耽搁，拖着沉重的身体离开了。 而黎照雪还是站在原地。 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她现在的样子也不是心魔作祟。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这个修仙界，有人先天练气，有人生来天眷，也有人……生而仙魔共体。 作为修仙者，她是化神巅峰的大能。 作为修魔者，她却是只差一步就进入渡劫期的证道者。 这些，没有谁知道。 黎照雪沉重地阖上眼，「分明我最厌恶的，就是魔修。」 若她被心魔控制，到时候，她一定会比当年的沉迷杀戮的师姐更加可怕。 到时候，灵霄门的这些孩子，能在她手里活下来的，能有几个。 ……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高声的唿喊从门口传来。 「黎照雪！！！！！我回来啦！！」声音像一缕暖阳，隔着门就照到了她。 「诶？人呢？我给你带肉了哦！」 嘎吱一声，黎照雪推开门走了出来。 青山看见她的模样一愣。 「怎么了？」黎照雪摸摸自己的脸，心里却有些紧张。 青山摇头，凑近她说，「你的头髮怎么看起来这么乱啊，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跑出去玩了？」 黎照雪心里舒缓，「没有。」 「喔！」他眨眨眼，「对了，这个肉给你吃！」 黎照雪：…… 以为她看不见那灵雀腿上厚厚一层的辣椒吗？ 「你这个……」她刚要笑，结果看见他那裹着一层白条的小手指，顿时沉下脸来：「手怎么了？」 青山立刻把肉塞进她手里，噔噔噔地往后退，「我，我不小心被树枝划到了。」 黎照雪打量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最后嘆气：「罢了，上了药了么？」 青山理直气壮：「没有！」 黎照雪：…… 「那还不过来！」 「喔！」 黎照雪揭开他胡乱裹的小白条，一条平滑的小伤口显露在眼前，血肉有些模煳，看得她蹙了蹙眉。 「师傅……」青山巴巴地喊，「……不疼的。」 怎么她好像比他还疼的样子啊。 然后么，脑袋上就被敲了一下。 青山抬眸，她已经拿出药膏替他擦上，还说：「是哪枝树条把你划了，一会儿去砍了。」 青山啊，就甜甜地笑：「那我哪里还记得啊，反正是根坏树枝！」 「你啊……」 「黎照雪，你怎么不吃肉啊？」青山眨眨眼。 黎照雪：…… 「你这个小滑头，谁告诉你我怕辣的？」 青山：「诶，不是大家都怕嘛！」 黎照雪挑眉：「大家是谁？」 青山：「你啊，还有……」青山咳了一声，「反正这个肉是我送给你的，你不能辜负了小徒弟一番心意，快吃！」 黎照雪又敌不过他，摇了摇头，倒真咬了一口。 青山嘿嘿地笑，坐在她身边晃着腿，「黎照雪，我也要吃一口。」 她伸手，他就嗷呜一口，全吃掉了。 两颊塞得满满的，还含煳地说：「一报还一报，我也要抢你的肉吃！」 黎照雪闭了闭眼。 这小笨蛋啊。 别说是肉了，你要什么我都给啊。哪还用你来抢。 青山却开心得很。 青山小仙长啊，最喜欢吃辣了。? 第14章 师姐，你怎么想？、因果不要轻易结，不小心就会收穫一个夫郎！ 来到灵霄门的第七日，青山终于有了自己的一身云纹衣裳。 与黎照雪的一般无二，只是样式改了，衣摆也短了许多。 青山很满意，拿到便穿了起来，还炫耀地满山跑，每个师姐的山头都被他晃荡了一圈。 结果无桑隐彤两位师姐都不在。 最后不甘心的青山来到第三峰上。 至少美人师兄肯定是在的。 青山悄悄来到师兄的住处，推开半扇门，却意外地见到了正坐在桌案前托腮冥想的无桑。 无桑发现了他，还说：「青山小师弟，怎么来这了？诶……你这一身衣裳，我怎么有些眼熟？」 青山立刻高兴了，挺着胸脯就走了过去，「是新衣裳！」 「可真合身。」无桑夸赞道。 第29页 青山咧嘴笑：「黎照雪给我做的！」 「这么一看小师弟却是更像个仙童了啊。」无桑一边夸一边心里却想，师傅啊，还真把自己的衣裳改了给青山。 这昭然若揭的心思，还真是一点也不遮掩。 等门中弟子看见两人穿着同样的衣裳走在一起，该怎么想呢？ 大抵都不敢对小师弟起什么心思了吧。 「风流师姐，你又在想什么了！眼神怪怪的。」青山撅了撅嘴，「对了，你怎么在美人师兄的住处，他人呢？」 无桑放下手中的笔，「青山小师弟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的美人师兄可是我的夫郎，与我同住有什么不对？」 她只是平日里都住主峰上，处理门中诸事而已。 「喔，可是你们一点也不像妻夫，所以我忘了嘛。美人师兄呢？」 无桑无奈：「他在药阁。昨日不知谁给晚秋送了一枚丹丸，便叫了风麟去，结果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啊……」青山绷着脸点点头，「那我去找美人师兄。」 「等等，小师弟！」 青山回头，「嗯？」 「喏，这个是见面礼。先前答应要给你的。」无桑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样东西，丢给青山。 ……一颗巴掌大的水灵灵的珠子，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青山笑着收下：「谢谢无桑大师姐！」 无桑：「这时候便叫师姐了？正好，你风麟师兄生辰快到了，别忘了送礼。若是你送的东西，他定会喜欢的。」 青山点头：「嗯！」 「对了，你来灵霄门也有些时日了，修炼的事怎么样了？」无桑不知道从哪摸出一瓶酒，边喝边问。 青山摇头：「不知道，黎照雪没说。」 「主峰上有测根骨的石头，你若是闲得无聊便去试试，也该让师傅教你些招术了，看你整日闲得满山头地跑。」 「喔！」青山答应着，心想，风流师姐还真不愧是门主啊。 「门主师姑！有你的信玉！」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是灵月！ 「进来吧。」 灵月捧着信玉走了进来，看见青山还一愣，连忙道：「小师叔好！」 青山笑眯眯地：「灵月师侄好！」 灵月虽是隐彤的弟子，但灵霄门的事却大都是从她手中经过，又因着和各峰长老关系不错，便自己担下了送信玉的活儿。 这三人关系都挺好，灵月也不拘束，就道：「师姑，是庄羽君的信玉。」 无桑含笑：「哦？他说了什么？」 灵月梗着脖子说，「没看，怕脏了眼！」 无桑笑说，「那就给我吧。」 无桑接过信玉，细细地看了起来。 「灵月，庄羽君是谁啊？」青山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看也不看无桑，转而问灵月。 灵月答覆到：「是门主师姑的『蓝颜知己』之一。庄羽君是玲珑门的客卿，金丹期修士。」 「蓝颜知己哦？」青山没好气道，「我要把这事告诉美人师兄了！」 无桑看完信，起身，「我要去赴约了，你们二人慢慢聊。」还拍了拍青山和灵月的脑袋。 灵月司空见惯，绷着脸道：「师姑慢走。」 青山大声道：「风流师姐，你去的话我要告诉美人师兄了哦！」 无桑勾出一丝笑，双手负于身后，幽幽地走了出去。 青山有点不敢相信，「灵月，她没看出我在威胁她吗？」 灵月嘆一口小气，怕青山气到还给他顺了顺背：「小师叔，这样的事在灵霄门早已习以为常了，风麟师叔也没有说过什么。」 「为什么不说她？我以前听过传闻，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美人师兄不恼吗？」青山不高兴地问。 「这……」灵月其实也不明白。 只是那两人一直以来便是如此。 一个放浪形骸，一个任其作为。 「青山，我不恼。」门外，蓝衣身影走了过来，「所以你也不必恼。」 他在笑，却有些勉强。 显然在这门侧，他从头到尾都听了个全。 「师兄……」青山瘪了瘪嘴，走到他身旁，「真的不恼吗？不休妻吗！」 他语出惊人。 风麟被这话吓了一跳，「休妻？」 青山理所当然地点头，「既然结成了道侣，忠贞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可风流师姐的传闻，都快遍布整个修仙界了！」 连他这个一直待在伏秀山没出过门的小仙长都知道不少故事。 黎照雪也是，说好的回灵霄门了要教训她的大徒弟，结果都是骗人！ 撒谎精！ 风麟闻言，半晌无语。摸了摸手腕上的花印，抿唇笑了下：「可青山，你看，我的花印也并没有裂……」 青山盯着那花印看了看，脱口而出冒出一句：「是坏了吗？」 风麟淡笑：「不会坏的。」 青山瘪嘴，「可是……」 风麟摇头，「我与师姐是不得已结成的道侣，我们之间，谈不上什么彼此忠贞。」 青山一怔，「诶？」 「这事其实在灵霄门也不是什么秘密，灵月也知道吧。」风麟看向灵月。 灵月抿唇，「我……听说过一些。」 风麟将那些往事缓缓道来，「这事得从年幼时说起了……」 第30页 风麟本是富商家里的小少爷，生的貌美又受娘爹宠爱，本该是富庶无忧地长大，但因为天生体弱而一次次徘徊在生死边缘。 而风麟与无桑的相遇也是因为这个。 无桑假扮修士，进了风麟家门，虚晃作假地乱说了一通。 风家娘爹被她满口浑话骗了个着。几乎要献出所有家财给她，只为了救治孩儿。 眼看无桑就要成功，却当场被路过的真修士黎照雪拆穿。 后狠狠地教训了无桑一顿，这事才算了结。 后来黎照雪被风家妻夫俩苦苦相求，又见风麟天赋不错，黎照雪便将风麟收做了徒弟。 至于无桑…… 除却品性不佳，天赋其实也不错。黎照雪本着修士育人的心思，就也收下了无桑。 「我虽天赋尚佳，但体弱是胎中带来的病，即便成了修士，也痊癒不了。为了让我平安修炼，师傅便说要我与人结誓。因为婚约道誓能得上天眷顾，自身实力也会增强。」风麟嘆息，「但当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便选了师姐。」 「师傅说，师姐曾在凡世欠下风家一个因果，便要还在我身上。故而，才结了道侣。」风麟笑得淡静，「说起来，是我对不起师姐。若不是我的身体……她也许已是娇夫在侧，琴瑟和鸣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无桑在风麟病好之前，都不能与旁人交合，更不能真心喜欢上谁……道誓绝不能裂，这是师傅逼她发下的誓言。 「竟然是这样……」青山张了张口，最后也没说出个什么。 这事背后是这样的因果，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说不出谁对谁错。 可这也不是她到处勾搭男子的理由啊！ 于是青山念念有词：「果然风流师姐从小就不学好！」 风麟掩唇轻笑：「这倒是。师姐她骨子里极善伪装。相处这么多年，连我也没看清她到底是什么性子。」 青山眨眨眼，「美人师兄不是看清了吗？」 「什么？」 「善伪装啊！」 风麟无奈，「大抵是吧。究竟这么数百年，也相处过来了。」 青山嘆息：「那相处了这么多年，美人师兄你喜欢她了吗？无桑大师姐长得好看，又会哄男子开心，那美人师兄你动心了吗？」 风麟的脸色一僵，随后苦笑一声，并没说话。 灵月可不敢听接下来的话，赶紧找了个理由退走了。 然后青山就拉着人去了院里。 这里栽着几株桃树，依风麟师兄所说，这院子是拟着当年他在凡世的家院摆设的。 故而，院子里还有一张鞦韆。 两人一齐坐上也并不觉挤。 青山喜欢与风麟待在一起，风麟也喜欢这个小师弟。 风将衣摆轻轻吹起，两人闲聊欢笑的模样，可作灵霄门最美的风景。 可两人笑着笑着，风也静了下来。 风麟渐渐垂下了头，「青山，师姐当年欠的因果，这些年已还完了。那这道誓也该解了是不是？」 青山握着师兄的手，「师兄是怎么想的？」 风麟莞尔，「我啊……」 他承认的。 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上那个人。 无桑偶尔不着调，却对他很好。 她们是所有人眼中的一对，于是，久而久之，连他也忍不住这样想了。 某一天夜里，梦回当初，他又会记起师傅逼着无桑发下誓言的那一天。 雷雨大作，她跪在师傅面前，一字一顿地起誓—— 「我，无桑在此起誓，愿与风麟结为道侣，此生绝不背弃。还尽尘世因果，护他周全。」 那样好听的话，忆起时还是心中甜蜜。 只是……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还因果。 至于后来，相处久了，便真的生了姐弟之情，所以师姐也捨不得解除道誓让他受苦吧。 「我一直在等师姐将她的知己带来。或是一直在等着道誓破裂。这样，便不在心有期待，便安然放手。」风麟说。 青山抿唇，「可师兄你捨得吗？」 风麟揉了揉他的发，「舍不捨得也不重要。」 「我觉得师兄才是想差了。今日青山便把师兄先前说的话还给你。」青山恼怒地鼓了鼓脸颊，「不如就遮住自己的道誓，忘了以往，再随着自己的心走吧！」 风麟被他突然的『兇巴巴』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又忍不住浅语呢喃：「遮住道誓……忘掉以往，随着心走。」 「对！喜欢她，就去告诉她！就说你与她做了那么多年有名无实的妻夫了，突然想有名有实了！」青山嬉笑，「若是能在一起，岂不是皆大欢喜？师兄的身体也好了，师姐也能被你管住……而且我才不信若真的和美人师兄那个什么了，她还能看上外头的男子？」 青山煞有其事地嘆出一小口气：「我啊，可是一见面就被美人师兄给迷住了呢！」 风麟被他这番什么有名有实什么那个的说得好不羞臊，又听他说什么迷不迷住的，当下便红着脸反驳：「青山，一见面你可不是被我迷住了，是被师傅吧！」 青山：「不是不是，谁被她迷住了啊！」 「你啊……」 「师兄你打趣我！」 风麟笑笑，「不过……听君一席话，我似乎明白该怎么做了。」 第31页 若成，自然皆大欢喜。 若不成，他也能果断放手。 风麟举目，望着那几株桃花树出神。 师姐，你又是怎么想的？? 第15章 天灵血、传说中的仙。 此时，山门口。 无桑对上了抱着剑的隐彤。 「这是做什么？在等我吗隐彤师妹？」无桑问。 隐彤一脸面无表情，拇指扣开剑鞘：「师姐，你不能去。」 无桑被她这没头没尾的话说得一怔，「嗯？」 「我看见灵月给你送信了。师傅已经出关了。若是被发现，谁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她的脸色终于不再是调笑。 沉下脸来的无桑，眼尾的痣也似乎带着冷酷。 「隐彤，抱歉。」无桑拍拍师妹的肩膀，「我没有回头的路，即便师傅怪我，逐出灵霄门也无所谓。」 「师姐……！」隐彤一闪身，拔剑挡在她面前，「你不能去。」 无桑：「隐彤，让开！」 隐彤一动不动。 「真当自己突破了元婴我就奈何不得你了？」无桑沉声问。 隐彤：「从未。」 「那你还不让开？」她手心凝起寒珠，警告地看着她。 这寒珠将周围的水汽冰凝，威势骇人。 隐彤将剑送回鞘里，她侧退一步，「我挡不住师姐。」 无桑收起力量，越过她。 两人擦肩而过时，隐彤又说：「但师傅总能教训得了你，若你现在去了，我立刻去第九峰禀告师傅。」 无桑含笑回头：「那你就去吧。」 随后，她毫不留恋地转头，奔着玲珑门的方向去了。 隐彤：…… 这都威胁不了。 就这么不信她会去告状吗？ 隐彤冷漠，那就去第九峰上转一圈吧。 …… 结果隐彤一登顶第九峰，还没敲开师傅的门，就听见小师弟的声音—— 「黎照雪，教训她！狠狠地教训她！有了美人师兄还到处勾搭男子，方才又跑去赴那什么庄羽君的约了！」 隐彤：……师姐是早知道小师弟会来师傅这里吗？ 所以破罐子破摔了？ 黎照雪被她缠得厉害，「青山，此事我只可叮嘱，不可教训。无桑也是几百岁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 「漂亮男子有那么好吗？分明不喜欢又要去勾搭，这是什么理？风流师姐也真是怪！喜欢漂亮的就一直守着美人师兄不就好了吗？」 黎照雪捏捏他的脸，语气宠溺：「最喜欢美人的青山小仙长，有资格这么说？」 青山拍开她的手，「我是知道分寸的！」说着说着青山又有些理亏，大声说：「若我有哪一天逾越了，定是因为『美色』太绝色！」 真是理直气壮啊。 黎照雪无奈，话又说回来，「别的事我都能管管，但唯独无桑和风麟的感情，我无权插手。你也别管了，若真是闲得慌，你便去好好修炼？」 来这山上也有一段时日了，除了满山地跑，这小笨蛋就像定不下心来似的。 青山：「你曾说不要求我修炼的！」 「可师傅领进门，你总要让我领你进门吧？」 「那……好吧。」 隐彤在门外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非常无奈。 原来……师傅和小师弟是这样相处的？ 就对话听来，小师弟胆子也太大了，师傅也是，竟这般纵容。 隐彤突然就想起了在山门前初见小师弟时师姐无桑打趣的话。 所以…… 不是小师弟，而是未来师爹？ 「师姐，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何不进去？」远处，蓝衣风麟走了过来，疑惑地问。 隐彤：「嗯……进，不做什么，来看看师傅。」 风麟奇怪，看师傅？ 「那一道进去吧？我正好也有事要说。」 「……嗯。」 …… 「昨日晚秋住处突然被不知名人送来一粒丹丸，我便去看了，那丹丸应该是药阁炼丹房中的补气丹。但与普通药丸有所不同，这一枚中还混着别的东西。但风麟见识浅薄，无法辨别其中所含的到底是什么，故而请师傅一看。」风麟取出瓶子，小瓷瓶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救命丸』三个字。 黎照雪接了过来，没有立即打开，反而把玩着瓶子，笑说：「救命丸么？倒有些意思。」 再取了药丸出来。 轻嗅。 的确就是普通的补气丹。 但其中，又有一些不同。这一颗表面泛着淡淡的红色，而且气味上也大不相同。 「我碾下一丁点试药发现，这枚药丸至少堪比高阶神药，其中那我所辨认不出的那味药材，至少也是天材地宝。」风麟颇为凝重，「这枚药丸出现突兀，我也问过晚秋，她并未与谁结下过这等机缘。」 黎照雪：「既然试过药了，便给她服下就是。至于这其中的那味药，嗅起来有些血腥味，应该是传说中的『天灵』血。」 青山背嵴挺直，小脸绷紧。 风麟：「天灵？」 黎照雪点头，「得天眷顾，凡人中会出现天赋极好的天眷，灵物中亦有生而为仙的天灵。传说中，天灵是仙，其血可救万物。」 「师傅的意思是，晚秋与天灵结了缘？」这……可能吗？ 第32页 天灵是仙物，从不会出现在凡世，就连修仙界，也几乎不可能养出天灵。 天灵之所以存在于传说中，是因为它的存在，凌驾于修仙界之上。 修士们大都不信，世间真的可能会有生而为仙的的灵物吗？ 所以风麟不解，且不说这个真的是不是存在，可晚秋是怎么遇到的？ 黎照雪含笑而应：「其实到底是不是天灵血，为师也不清楚。毕竟为师也不曾渡劫飞升，更不会看见修仙界以上的世界。只是这么一猜罢了。这药很好，给晚秋服用吧。」 「是。」 「不过切记，这药威力很大，也许不仅她的灵海会被修復，其中的灵气可能会让她承受不住，这些天让人多看着她点。」 黎照雪的意思不言而喻。若是承受住了药力，那孩子的修为恐怕会提升一个境界。一切都要看她自己。 「我明白了师傅。」 风麟拿着药丸匆匆离去。 「隐彤，你还有什么事？」黎照雪抬眸，看向抱着剑不语的二徒弟。 隐彤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没事，师傅，我先回去了。」 她心不在焉地走了。 「这隐彤是怎么了？」黎照雪奇怪，魂不守舍的。 「青山？」 「啊……」 「你又是怎么了？」他呆呆的模样，让黎照雪有点在意。 青山慌忙摇头，「没事啊，我没怎么啊？」 对此，黎照雪只是抚了抚他的发，「害怕？」 青山没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她。 「没人会伤害你。也没人敢。」黎照雪轻轻揽过他的肩膀，将人抱在怀里。 「你，你在说什么啊……」 黎照雪就这么抱着他，像是闲聊似的说起：「我记得在伏秀山上时，你同我说过你是个宝贝。那时候我不解，如今却懂了。天灵，的确是太特殊了。」 青山抿唇，「什么天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 黎照雪捏着他的肩膀将人松开，微微低头与他平视：「那你怎么解释你手上的伤，那药丸上血的味道，我在替你抹药时在你伤口上闻到过。」 青山一顿，兇巴巴道：「你是狗鼻子吗？！」 黎照雪揉了揉他的发：「以后不要轻易用你的血了。晚秋的伤势虽然困难，但这么大的修仙界，要找到修復她灵海的东西也不难。你太特殊了，所以不行，明白吗？」 「你……你不要我的血吗？」青山似乎被她说愣了，低声说：「我的血可以让你修为进步很多……如果每天都喝我的血，你就会是修仙界最厉害的人了……」 不喝吗？ 「说什么胡话？」黎照雪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脸：「用不着你的血，我也能是修仙界最厉害的人！」 「疼……」青山捂住脸，眼睛里又有了一点笑容：「不要脸，你真的是修仙界最厉害的人吗？」 「真的。」黎照雪拍拍他的脑袋，「所以，你要乖乖听我的话。」 「嗯？什么话？」 「谁也不值得你用血去救。万事都有我在呢，小笨蛋。」 青山抿唇，点了点头。 ——你要听话，谁也不值得我的山儿用血去救。 一模一样。 为什么总是说一样的话？为什么都怕辣？为什么都喜欢流白玉水云瓷的杯子？为什么都总是叫他小笨蛋？为什么…… 真的只是他误会了吗？ 青山着急地扯着她衣袖：「黎照雪，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山儿？」 黎照雪奇怪，却觉出青山有几分不对劲，便顺着他叫了：「山儿？」 这个称唿一叫出声，不知道为什么，连她心底都是一颤。 而青山…… ……山儿。 ……山儿。 「我见青山多妩媚……嗯，你就叫青山吧？我就叫你山儿。」 「我叫山儿……」 「不是，你叫青山，而我叫你山儿。」 「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个宝贝。」 …… 青山吸吸鼻子，一眨眼泪珠子就要滚出来。他一头撞进她怀里，带着哭腔哼唧：「黎照雪啊。」 「嗯？」 「我是你的宝贝嘛？」 黎照雪被这直白的话直接问懵了，「你……」 「是嘛？」青山追问。 她闭了闭眼：「是。」 「最宝贝最宝贝了吗？」 「是。」 于是，青山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脸看。 看完了脸似乎还不够，还去拿她的手腕。 「你在找什么？」 青山急忙道：「黎照雪，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红印？像我额头上这个的？」 「我不曾与人结过道侣，怎么会有誓印？」 「……」青山陷入沉思。 没有吗？ 可是，他的感觉不会错的。 他在伏秀山上刻了一千零八十六个痕迹，那个人让他等了一千零八十六年。那么黎照雪呢，她今年会是多少岁？ 「对了，黎照雪，你今年到底多少岁啊？」青山突然望着她，目不转睛，「你好好想想看。」 黎照雪根本跟不上他这飞跃的话题，「怎么突然问起年纪？」 青山很着急，「你快想嘛！」 黎照雪只好说，「一千……」停顿，她苦笑：「真的不记得了。」 第33页 一千年就是那么多个岁月，生辰这事，她当真没有刻意记过。 青山闷闷地低头：「好吧。」 「为什么问这个？」黎照雪将人抱在怀里，顺势搂着他的腰。 青山眨眨眼，望着那无云的晴空，轻声回答道：「没什么啊。」 「黎照雪，你说，我当初为什么跟你来灵霄门啊？」 「怎么？后悔了么？」 「不是，只是很奇怪。当初小花娘要我去她的庄子里住，说人多热闹，我也没去。只是你要我跟你走，我便跟你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青山听见她的回答，「是我在问你！」 「那现在我问你。」 「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青山轻哼。 黎照雪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心却忍不住下沉。 青山，似乎瞒了她很多事。 话说回来，他是天灵，那么……他之前一直是在伏秀山吗？伏秀山能够孕育出天灵？ 黎照雪下意识地就否定了。 青山的过去，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她正这样想着，却被门外突然多出的气息截断：「师祖，有你的信玉！」 青山勐地从她身上爬起来，开门去—— 「灵月！你又来啦！」 灵月笑：「小师叔好！」 「谁的信？」 灵月将信递上，眼神却也奇怪：「是玲珑门的……」 青山难以置信：「那个庄羽君？」 灵月摇头：「倒不是……是庄羽君的师傅，秦思门主。」 青山回头，兇巴巴地质问：「蓝颜知己哦？！」 黎照雪敲了敲他脑袋：「胡说什么！」? 第16章 玲珑门、你心里就只有一个风麟！ 玲珑门门主来信—— 尊上敬启： 三日后，玲珑门门主传位仪式将启，秦思闻尊上出关，便大胆请尊上前来一聚。 「玲珑门……」 「师傅，秦思门主相邀吗？」隐彤从门外走了进来。 青山眨眼，「隐彤师姐你不是回去了吗？」 「……回去时遇见来送信的灵月。」 黎照雪沉吟片刻，「秦思此人我并不大熟。他信中说玲珑门传位，可说实话，这玲珑门我却也不太熟……」 所以不懂啊，邀请她是要做什么？ 隐彤说：「师傅若不想去，我可以代劳。」 「……嗯，」黎照雪犹疑了一下，「罢了，索性我近来也没什么事，便带青山去转转。」 青山黑眸乌熘熘地转，「青山不用修炼了喔？」 黎照雪笑着问他：「即便要你修炼，也是徒劳。」 青山吐吐舌。 天灵，本来就不用修炼的嘛。 黎照雪当然也知道，所以便没有再强求。 「师傅，我也去。」隐彤插嘴道。 「为何？」黎照雪问她，「隐彤，你今日很奇怪。」 隐彤一怔，冷酷的表情差点绷不住，扭开头说：「我是怕玲珑门门主特意邀请师傅前去是因为师姐犯下的浑事。我去了……可以帮师傅将人绑回来。」 她僵硬地说完后，干巴巴地站在原地。 黎照雪嘆息：「你要是真能将她绑回来，她还能混出那么个风流名声吗？」 隐彤：…… 青山想，隐彤师姐和无桑师姐果然不一样啊，一个连谎话都不会说，一个却根本看不出她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为师也不知道你是真的打不过无桑，还是有意谦让。」 「我……」 「要去便去吧。就随你的心。门中不能无人，就把风麟留下吧。」 「师祖！」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的灵月突然喊道，「其实……风麟师叔在给晚秋师侄服药之后，就已经先一步去了玲珑门了。」 「嗯？」 灵月磕磕巴巴：「风麟师叔说，他要去当面问个清楚……」至于问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青山却知道是要问什么，于是就笑说：「那我们也去看热闹。」 就这样，黎照雪只带着青山去了玲珑门。 毕竟门中无人，隐彤留下看门。 隐彤：…… …… 「黎照雪，我听美人师兄说你是同时收下无桑师姐和美人师兄的，那为什么隐彤师姐是排行第二？」 怎么看，这三个徒弟的顺序都不对啊。 「隐彤其实是我师姐早年收下的徒弟。因为师姐早逝，隐彤就一直跟着我了。后来灵霄门成立，我便将隐彤过继到我名下，又因为她的年纪比风麟大上一些，就排行第二了。」 「这样啊……」青山点点头。 「风麟素来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这一次怎么会去了玲珑门？他去找无桑？」她自言自语着，可眼神却瞅着青山。 「你……看我做什么？」 「你不知道？整个灵霄门如今谁人不知，风麟除了在药阁和住处，便是与你这个小笨蛋在一起。」 有时候第九峰上寻不到青山，那必然就是在第三峰上待着。一找一个准。 师兄弟两个关系好得她都有些嫉妒了。 「我只是鼓励美人师兄要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啊！」不过美人师兄真的好厉害，竟然直接追去玲珑门了。 坦诚面对？黎照雪暗自咀嚼他这句话，最终也只能无奈一笑。 第34页 面对了又怎么样。 她就只能等啊，万一有一天青山的花印因为她裂开了呢？ 「黎照雪！」 「怎么了？」 「你说无桑师姐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她喜欢美人师兄吗？」 黎照雪只是笑了笑。 「你笑什么啊？」 「你平日里总是说风麟的好，说无桑的不是，但却愿意让无桑和风麟在一起呢。」 「因为……」青山哑口。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说无桑师姐的坏话喔！ 「青山你其实也挺喜欢无桑的吧。」 青山瘪了瘪嘴，不承认也不否认，「无桑师姐前些时候送了我一个漂亮珠子。」说着，他掏出来给她看。 「护灵珠？不错，她倒是有心了。」 「这是好东西吗？」青山摸摸掌心的珠子，冰冰凉凉的。 「于旁人来说算不上，于你来说，再没有更好的宝贝了。便随身带着吧。」 护灵珠只有看护灵气的力量，青山身为天灵，本身太过特殊，若是随身携带护灵珠倒是让人不易察觉他的特殊，而且护灵珠在关键时候能挡下高阶修士的一次攻击。 「喔！」青山小声嘟囔：「那我日后不喊她风流师姐了。」 「你倒是与她们混的都挺熟。」风麟就罢了，连无桑也是。 「因为我喜欢她们嘛。」青山笑说，灵霄门的每个人他都很喜欢哦。 「那我呢？山儿喜欢不喜欢我？」黎照雪故意凑近他耳边，低声问。 青山耳朵一红，「干嘛这个时候又叫我山儿！我才不喜欢你！最不喜欢你了！」 黎照雪将他的话反着听，也心神舒畅。 …… 那厢，风麟也到了玲珑门。 他侷促地在山门前站了一会儿，便被守山的弟子前来询问。 「您可是灵霄门风麟君？」守山弟子也是很有眼力见的。 风麟颔首。 「您来玲珑门是为了……？」因为不久之前无桑门主才进去，所以守山弟子便心有戚戚地问。 风麟就说：「无桑可在门中？」 守山弟子：……果然。 「无桑门主确实来过，但不知是否离开，请风麟君在此静候，容我先去禀告。」 「好。」 …… 弟子一路通告到庄羽君的住处，站在门外等候那人的回应。 「知道了，你去将风麟君迎进来。我便会会他。」 「是。」 等弟子离开后，庄羽君才捏过酒杯，朝坐在对面的女人笑了笑：「无桑，他来找你了。」 无桑自顾自地吞下一口酒，轻轻旋转手中的小杯，「我听见了。」 「你说他是来做什么的？捉姦吗？还是说是来找你回去的？又或者是来向我展示道侣的威严的？」 无桑抬眸看了他一眼，玲珑门的庄羽君长相不凡，在修仙界也是出名的。 不过…… 「区区一个你，哪值得风麟为你花心思。」无桑轻笑着捏住他的下巴，眼睛里却没什么笑容，「管好自己的嘴。庄羽，让他难过的话，我便将一切全都还在你身上。」 庄羽眼中一闪而逝的屈辱，「无桑门主可真是绝情！而且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他真的喜欢你吗？若是喜欢，这么多年为何不管不顾？」 无桑不答话，只是兀自品着酒。 「反正我不管！等我去打发了那风麟，你可得给我些奖励，我马上就要坐上这玲珑门门主之位了，只剩三日了！」 「拿到门主之位，你该流着哈喇子去请你的主子给奖励，同我说什么？」无桑连笑也不笑一下。 「你……！等我坐上这门主之位，我也算配得上你这灵霄门门主了吧？届时将风麟休弃，与我结道侣怎么样？」 咚—— 无桑重重放下酒杯，「庄羽，我不喜欢这话。」 庄羽君轻咬下唇，「无桑……」 「快去吧，风麟要等久了。赶紧打发走吧，我与你还有事要说。」 庄羽君神情一喜，「好！」 他欢喜地推门而去。 也就没看见，无桑垂下眼饮酒时那一闪而逝的杀意。 庄羽，是最后一个。 …… 风麟等了好一会儿，庄羽才姗姗来迟。 穿着凌乱宽松的长衫，光滑的脚踝暴露在空气中，打着哈欠从里间走了过来。 风麟看见他的做派便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是风麟君啊，来我们玲珑门找什么呢？」 「无桑可在此？」风麟低垂眉眼问道。 庄羽最不喜欢的便是风麟这副安静淡定的样子，与世无争？要是真的不争，现在还找来玲珑门做什么？ 「无桑门主不在呢，风麟君来得晚了，她刚刚才走呢。也是我不对，睡着了没理她，许是寂寞了，她便走了。原来她来玲珑门前没与风麟君说么？」 风麟一顿，不想去在意他话里的别的意思。 他是第一次对上师姐的『知己』，也没想到庄羽说话如此露骨，一股无名火在心中燃起，风麟沉默良久后憋出一句话来：「不知廉耻。」 庄羽一愣。 「你说谁不知廉耻？」 风麟神情淡定：「你！」 庄羽：…… 「哈哈哈哈……我就是不知廉耻怎么了？风麟君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您这位灵霄门长老，未必也管的太宽了！」 第35页 风麟说：「我是没资格教训你。只是料想无桑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男子。此番是风麟叨扰，告辞。」 「站住！」庄羽美眸含怒，「我这样的男子怎么了？我一没勾引旁人，我对她一心一意，她为何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风麟脚步一顿，又大步走向门外。 「风麟！你以为你得到的比我多？你又比我好在哪里？你除了那张脸，又有哪里比得上我？」 「你给我站住！」 「我叫你站住！什么第一美人，你这脸是吸了人的生气养出来的吧！」 风麟冷眼扫过去，「只有魔修才吸人生气，你若再侮辱我，今日即便无桑在这，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拜黎照雪所赐，灵霄门上下都不喜欢魔修。 自小纯善的风麟，就更以为如此。 庄羽被他的眼神骇退一步。 他忘了。哪怕自己三日后便要从师傅手中接掌玲珑门，却还只是个金丹期修士。 风麟不同，他的修为，已近元婴。 可这样就该怕了他么？ 什么时候抢女人还要看修为了？ 庄羽一咬牙，再看过去时，风麟的身影已经消失。 「师叔……风麟君走了？要送送他吗？」一名弟子匆匆走来，时不时回头看，她刚才看风麟君离开了。 「送？！送什么送！」 弟子不敢说话。 庄羽却眉目一转，「你，过来。」 弟子颤颤巍巍走了过去，小心地问：「庄羽师叔？」 「来……抬头看着我，别怕。」 弟子听话地抬起头—— 什么？！ 庄羽师叔的眼睛…… 「呃……师叔你……」 咚—— 一声响，弟子软倒在地上。 失去生息的前一刻，她还在想。 庄羽师叔的眼睛，为什么会突然变红呢？ …… 庄羽舔了舔指尖涌动的灵气，眉眼间露出一丝妖冶。 而同时，无桑也出现在屏风之后。 「无桑，我还要再『吃』几个人才能进阶？我等不及了……我想赶快变成元婴修士……」 无桑收起眼中的厌恶，平静地笑了起来：「等你成了玲珑门门主，你想『吃』谁都可以。」 庄羽轻笑：「那你呢？你给不给我吃？」 他凑近她，想用双臂环上她的脖子。 结果被无桑无情拍开。 「无桑……」 庄羽恨恨地望着她，哀怨又阴狠。 风麟！ 你心里就只有一个风麟！? 第17章 风麟昏倒、两位还是留下吧。 「风麟君要回去了吗？」守山弟子见他出来，就问。 风麟点头，「叨扰了。」 守山弟子赶紧低头，「您慢走。」 等他转身，弟子才抬起头来，望着那纤长的背影出神。 比起庄羽师叔来看，风麟君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甚至是待人礼数，都比庄羽师叔出挑不少。 有了这样的道侣，无桑门主却还…… 真是不知足啊！ 正这么想着呢，眼前那抹蓝衣突然随风摇坠，朝着那片土地直直地倒了下去。 弟子：！ 「风麟君！风麟君？您怎么了？」 守山弟子不敢托大，将人扶起，立刻送进了山里。 而风麟，却始终没能恢復意识。 …… 风麟去了玲珑门一趟，离开时就昏了过去。这要说和玲珑门没关系，谁也不能信。 门主秦思更是生怒，「去把庄羽给我叫来！」 他前脚才请了照雪尊上，后脚她的小徒弟就昏在了玲珑门前。 这说出去，他玲珑门百口莫辩！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谁不知道灵霄门最护短，玲珑门和灵霄门若就此交恶…… 「师傅，我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再见庄羽，他已经穿着妥帖，头髮也束好了正冠，几步上前，好似匆忙的样子。 「无桑门主呢？在你那里吗！」秦思是喜欢这个徒弟的，若不是这样，也不会在即将闭关之际决定把门主传给庄羽。 庄羽此人没什么大毛病，只是喜欢无桑这有夫之妇一点……实在是令人不耻。 身为玲珑门的门主，当然不能被这些流言缠身，故而秦思才拉下脸请了灵霄门的尊上过来。 可谁也没想到风麟会来，还昏在了玲珑山门前。 这都是什么事？ 「这……师傅找无桑么？」庄羽犹豫了一下，他和无桑分明是密会，这一下怎么好像谁都知道了。 「她若是在，你就把她请出来！风麟君昏倒在了山门前！」 「风麟昏倒？」庄羽第一个念头是怎么可能，「他在我们门中？那我去看看他啊。」 金丹巅峰的修为，昏倒？ 他才不信。 「你去干什么！」秦思决计是不可能让他去看顾风麟的，倘若风麟真的有什么大事，庄羽是绝不能牵扯进来的。 「师傅，你就不怕他装昏赖上我们玲珑门么？」庄羽嗤笑，「风麟君这是想以苦肉计勾着无桑门主回去吧。」 「若不去找人，就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秦思瞪他一眼，不与他多话。寻了一个小弟子便说：「去你庄羽师叔住处，将无桑门主找来。」 第36页 小弟子应声连忙去了。 秦思横了徒弟一眼，心里却有些怨怼。 灵霄门这个女人，把他的徒弟都迷成什么样了！ …… 「风麟，风麟……」 风麟努力地睁开眼，看到的自然是无桑凝重的神色。 许久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师姐了。 他张了张口，却看见站在无桑身后目光怨毒的庄羽。 再看周遭，也不是熟悉的地方。 原来还在玲珑门。 「身子可还难受？」无桑将他扶坐起来，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 风麟怔怔地望着她，「师姐……」 「嗯？」 「你不是回去了吗？」他语气有些重，近乎质问。 无桑一僵，而后拢了拢他的长髮，笑道：「风麟在意我回还是没回？」 风麟摇头，「我在意的是，师姐你骗我这件事。」 「风麟……」 「我已无碍，先回灵霄门了。」风麟推开她的手，兀自起身。 起身后，对上的是庄羽忍不住得意的笑。 风麟沉眸，「师姐，择人为伴，还是要好好想想。庄羽君在我看来，实非良人。」 「你……！」 无桑听完心里勐地一跳，突然站起来，拦住他的去路，「风麟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麟突然觉得自己在她逼迫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但除了心中情感，其他的一切他都能理直气壮：「字面意思。师姐，让开吧。」 无桑心里突然涌出一种情绪。 后悔。 现在的风麟，脸色苍白，却异常绝然。 若是没让庄羽把他打发走…… 现在不能让他就这么走。无桑突然觉得，若让他走了，便真的追不回来了。 「我送你回灵霄门。」一把抓住风麟的手，无桑强硬道。 「无桑！你不是说还有事要跟我说吗？」庄羽恼，「事情还没说，你就这么回去了？」 无桑瞥他一眼，「我与你没什么要说的。」 风麟突然找来，又失力昏倒，现在绝然要走，这一件件早就超出了她的计划。 不能再让事情失控了。 「你……」 「风麟，我们回去好吗？你怎么会突然昏倒，回去让师傅给你看看。」无桑面对他时，笑了起来，瞳光里像有数不尽的温柔。 风麟垂了垂眸：「那就回去吧。」 就算不是他的，就算要他拱手让人，他也不想这个人变成庄羽的。 在他心里，师姐就算百般不是，也不是庄羽能配得上的。 至于先前同青山说的…… 罢了。 问与不问，又能怎样。 「不行！你们不能走！」庄羽将人拦下，双眼里像是燃了火。 无桑一手拉着风麟往前走，在越过庄羽时微微抬手，按住庄羽的头，用很低很低的嗓音说着，「庄羽，要听话啊，不听话的人，会死的哦。」 庄羽浑身一颤。她勾起的笑痕像极了索命的弯刀。 回头看去，那一双影子，十分般配。 庄羽的恨意涌上心头，眼睛开始变得赤红，一击……如果偷袭能成功，就能杀了风麟。 他心里杀意刚起，无桑就回过了头。 那双眼睛里，仿佛装着被火炙烤的地狱。 仿佛在又在提醒他…… 庄羽，会死的。 她是真的会杀了他。庄羽心里难以抑制的浮现这个念头。 「无桑……」 无桑并没有应声，带着风麟踏出门去。 只是这一次，还是有人挡在身前。 「无桑门主，既然风麟君身子不适，不如就留在我玲珑门中休息。」秦思站在门外，阻去他们的路。 「不了。风麟身子不适，我担心得紧，还是回灵霄门请师傅看看。」 「那就更该留下了。两位有所不知，先前我已修书送去灵霄门，请了照雪尊上过来。」秦思脸色冷凝，语气强硬，「三日后庄羽要接掌玲珑门，我作为长辈，也正好与尊上谈谈无桑门主与我徒的亲事。」 「亲事？」无桑轻笑，却笑得令人不寒而慄，「秦思门主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秦思双手负于身后，看起来淡定得很：「总之，两位怕是回去也遇不到尊上，就在这门中待着吧。」 无桑还要说话，却被风麟拦下：「既然如此，就留下吧。」 他不是喜欢给人难堪的性子。 秦思咄咄逼人也罢，风麟不想争执。 至于师姐和庄羽的亲事……他亦管不了。 「请两位……随我去安排好的住处。」一名小弟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走吧。」 无桑想了想，留下也没什么，说不定还能找机会……完成她的计划。 至于亲事什么的，她就更不担心了。 师傅若是会来，小师弟必然会在。青山最讨厌她风流，更不会同意让她娶庄羽这等稀里煳涂事。 小师弟不同意，师傅自然也…… 当然，她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这么一想，无桑原本烦躁的心神也稳了下来。 「风麟，等等我。」 「风麟，你今日怎么会来玲珑门找我？是小师弟告诉你我来了玲珑门的？」 「风麟，……」 她笑得一脸无辜，跟在他身边窜来窜去，一找到时机就捏揉他的手。 第37页 风麟一句话也没答。 心里却想，师姐总是这样，所以他才会……误以为自己是不同的，认为她对他尚有一分真心。 可师姐，为何要骗我呢？ 现在我就在你身旁，又为何不解释呢？ 风麟闭了闭眼，无言以对。 …… 青山来时风麟正坐在床边休息。 看见美人师兄的那一刻青山就扑了过去。 以往总能稳稳接住这孩子的，这一次却被扑了一个踉跄，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青山愣了一下，还咯咯地笑：「师兄，你怎么了？都接不住我了？」 风麟见到青山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还与他调笑：「大抵是青山变沉了？」 「才不是！」青山注意他脸色不好，「美人师兄病了？」 「修士怎会生病？」风麟说，「只是老毛病了。」 青山想起他曾说的胎中来带的体虚，也就没再多问，不过眼睛一眨，又机灵着问他：「那见到无桑师姐了嘛？问她了？是不是皆大欢喜了？」 「我……没问。」 青山震惊，「为什么啊？」不是刻意来了玲珑门吗？ 风麟苦笑，「我想了想，我还是宁可……就现在这样吧。」 说他怯懦也罢。 现在这样，至少在明面上，他还是师姐的道侣。 「是不是无桑师姐她做了什么？」青山歪头，显然觉得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风麟摇头。 见他不想说，青山也就没问。 青山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捧着献到他手里，笑眯眯地说：「无桑师姐说美人师兄的生辰快到了，所以这个是生辰礼！」 风麟拿起那瓷瓶看了看，「这是什么？」 青山凑近他耳边小声说：「救命丹！」 风麟一怔，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惊讶道：「晚秋的那枚……是你……」 青山嘘了一下，「就只有两粒，还有一颗就给美人师兄。」 「这样的东西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收？」 「师兄不是病了么，万一吃了这个就好了呢？」青山说什么也要给他。 「可是……」 百般推却，却还是抵不过青山佯怒：「不收下的话我就生气了！」 风麟嘆气：「我的身体只是小事，这药太贵重，给我用未免太大材小用。但这是青山的心意，我便收在药阁。」 青山才不管他是收在药阁还是哪里，只要收下就好了。 「你啊……这样的东西，应该给师傅用才是。她时常受心魔所扰，只是不知道这药能不能对心魔起作用……。」 青山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事，茫然问道：「心魔？黎照雪有心魔？」? 第18章 变亲近了、青山都会扑过去了！ 师兄弟俩在屋子里，黎照雪和无桑便没有去打扰。 师徒俩石桌前对坐，气氛却凝重得多。 「玲珑门门主修书请我过来是因为什么？」黎照雪摸出自己的瓷玉杯慢慢饮茶，神情不紧不慢。 无桑还是喝自己的酒，「说是为了我与庄羽的亲事。」 「你要娶？」 「不娶。」 「不娶为何还往玲珑门跑？」黎照雪放下茶杯，「无桑，为师可不记得有教过你三心二意，朝三暮四。」 无桑没脸皮地笑：「这哪里还用教，天生就会的。师傅先前也没管，这回……是小师弟吹枕边风了？」 黎照雪轻咳一声，「我与青山并不是……」话没说完，看见无桑揶揄的眼神，却也说不下去了。 「总之，为师也不想干涉你或者风麟的感情之事。但你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便为你们做主解了道誓，日后风麟婚配给谁，与你就再无干系。」 她这话说的厉色，无桑听完也怔了怔，不过最后还是笑了：「我知道的。」 「等一会儿我便替你回绝了玲珑门门主，同样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许你再来玲珑门私会旁人，惹人非议。」 「好。」 师徒俩达成协议，便各自喝自己的酒茶。 但痛饮没两口，无桑就好似醉了一般，「师傅，风麟今日又昏倒了。」 黎照雪斟茶的指尖一顿，「是么？」 「师傅当年说的五百年，今年是最后一年了。」无桑看着她，目光灼灼，「以前风麟不会昏倒的，有道誓在，他又是天眷之体。可今年却……」 「我问过风麟，他说只是突然脱了力，身子也没有哪里疼。师傅……还有办法吗？」 「……总会有办法的，等回灵霄门我再渡些力量给他。」 「师傅，这是最后一年了。」无桑松开酒杯，眉眼低垂。 「别做这个样子，为师还能让风麟死了不成？」 「师傅也只能延缓时间吧，等到连师傅渡让灵力也没有用的时候……」 「不会死的。」 「可若是魂魄离体，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无桑脸上不再笑，唇也抿直了。 黎照雪看着她的模样，半晌无话。 的确，魂魄离体，和死了也没区别。 「抱歉，师傅。」无桑抹了一把脸。 「跟为师有什么好抱歉的。」黎照雪拍拍她的肩膀，「天无绝人之路，我倒觉得风麟的事并非已经註定的结局。」 「……嗯。」无桑垂下眼，心绪波动很大，却不敢在师傅面前暴露出来。 第38页 「黎照雪！！」 扇门被推开，青山噔噔噔跑出来，一个没剎住，就扑在了她的后背。 「美人师兄说你有心魔，怎么回事？你心里有魔吗？」 黎照雪反手搂住他的身子，无奈道：「心魔？你们两个又在背后编排我了？」 风麟款款走来，嘴角带着笑，「抱歉师傅，是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黎照雪摇头。 一个个的都跟她道歉个什么劲。 「怎么了？我不可以知道吗？」青山抱着她的脖子撅起嘴，「师兄只说了你有心魔，然后我再怎么追问他都不告诉我了。」 「只是因为幼年的一些事，对魔修有些深恶痛绝。不是什么大碍。」 「可师兄说你时常被心魔所扰……」 黎照雪看他一脸关心，自己心里也是热烫一片，「自从你来了灵霄门，我便不曾有过难受了。」 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青山是她的良药，与他是不是天灵无关。 青山一挺小胸脯：「是我的功劳？」 「是。」 「喔！」 黎照雪转身捏捏他的鼻子：「得意？」 青山顺势在她手上蹭蹭，哼说：「是我的功劳不是该我得意吗？」 「啊！你们在喝酒！」青山眼尖地发现石桌上的梅花酿。 黎照雪直接把人拉回来：「不许你碰酒。」 「为什么？」青山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为什么不许我碰？无桑师姐都可以喝？」 黎照雪：「你会醉。」 青山眼一亮，「你怎么知道我会醉？」 黎照雪一时竟然说不出原因，为什么不许他碰酒……嗯，直觉这个人喝了会醉，直觉不让他喝。 「没有为什么，总之不许你碰酒。」黎照雪义正辞严，拍拍他的屁股，「听话。」 青山努了努嘴：「喔！」 风麟羡慕地看着他们，还调笑几句：「小师弟与师傅又亲近了许多。以往师傅若是待你亲密一些，青山可要咋唿起来的。」 他没说还没人注意到，黎照雪想想也是，青山似乎是真的不拒绝她的亲近了。 甚至会主动扑上来？ 青山却不觉得有什么，「亲近是应该的嘛。师傅是师傅啊，又不是别的女人，对吧？」 黎照雪：他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呢。 罢了。 「既然风麟已经起身了，我们便去同玲珑门门主告辞吧。」 风麟看了一眼无桑，「……好。」 …… 玲珑门门主早就携庄羽在地方等着，远远地看见师徒四人走过来。 「庄羽拜见照雪尊上。」庄羽头一次见黎照雪，却不敢不尊敬，甚至是抱着讨好的心思的。 可他眉目间总有一股子妖冶，故意谄媚起来难免会让人觉得风情无限。 看在青山眼里不高兴了。 这个就是庄羽君！ 无桑师姐的相好，害得美人师兄身子不舒服的男人！而且现在还在对黎照雪抛媚眼！ 青山上前一步挡住黎照雪（其实挡不住），一双大眼瞪得铜铃大。 「这位是……」庄羽一怔，面前这少年实在长得好，白嫩干净，也散发着一股『美味』的味道。 无桑答话：「我师傅新收的小徒弟，名唤青山。」眼神却足够警告。 师傅最讨厌的便是魔修。 若这庄羽还知道分寸，最好打消此刻脑子里的念头。 庄羽被她一骇，也想到了什么，就平静地打了声招唿：「原来是尊上的小徒弟，青山道友好。」 青山脑袋一偏，并不理他。 庄羽：…… 「我们此行是来告辞的，无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叨扰贵门多时，我们也该走了。」黎照雪含笑说。 秦思赶紧上前，「尊上刚来怎么就急着走。这一次尊上应邀前来，玲珑门蓬荜生辉，可千万要多待几日。」 黎照雪摇头，「多谢门主相邀，不过风麟之前昏倒，本尊有些担忧，还是决定先回灵霄门。何况灵霄门中此时也只有一个不管事的隐彤……说起来都是无桑乱跑惹出来的事，若是之前有什么不妥当的，还请门主原谅了她。」 她这一句话，倒像是把无桑私会庄羽的事全部抹消了似的。 庄羽不满，不过却被秦思死死地按住了手。 「尊上说的严重了，无桑门主与我徒儿关系甚好，来来往往我便也没有多加阻拦。这一来二去的，小辈之间生出感情也是无可厚非……正巧三日后庄羽便要接手我玲珑门门主之位，与无桑门主也算是般配户对。」秦思嘆息，「实不相瞒，此番请尊上来也是为了庄羽和无桑的亲事。」 秦思直截了当。 指明了你无桑来我玲珑门败坏我徒弟的名声，现在不娶也得娶！ 青山就听了那么一串也终于懂了，先是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美人师兄，又瞪了一眼正看着他似乎要他帮忙的无桑师姐。 然后青山炸了：「我无桑师姐都娶了美人师兄了，怎么还能娶你徒弟！你徒弟又有哪里比得过我美人师兄了？既然知道自己是男儿，与女人三番五次私会会败坏名声，还要作践自己，怎么就好意思求娶呢？」 庄羽的脸色勐地就沉了下来，秦思门主更是脸色僵硬，「青山小友，话不是这么说……」 第39页 「那是怎么说的？我无桑师姐又没有糟蹋你们玲珑门的男儿，干嘛说的她好像干了什么逼她负责一样？」青山小腰一叉，「你看她手腕上的花印连个缺都没裂呢！」 秦思被这话噎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偏头看庄羽，他却不说话。 显然是……什么都没与无桑做过。 黎照雪把青山拉回来，捏了他的嘴唇一下。这时候这么横呢？还真是护短，没人能说一句你师姐的不是？ 后又瞥了无桑一眼，竟然拿青山当枪使。 青山被她拉着，眼睛却还瞪着庄羽呢。 「是，无桑是没碰过我。」庄羽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可她前来玲珑门私会我也是事实吧？风麟？你就不好奇，她什么也没跟我做，却为什么偏偏要来找我么？」 庄羽眼中闪过一丝绝然。 不能就这样让她们离开。 他有莫名地直觉，这一次让无桑离开的话，她就再也不会来找他了！ 「无桑，一定要我说么？那些事说出来你脸上也挂不住吧？」庄羽威胁地看着她。 这是你逼我的！ 如果不想我把那些事全都说出来，你最好乖乖娶了我！ 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无桑轻笑：「你想说就说吧。其实这件事我也憋了很久了，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威胁我。」 「你……」 庄羽不敢置信，什么意思？ 她不是最怕她师傅发现了吗？为什么？ 这个无所谓的样子是装的吗？ 庄羽心里百转千回，他是怕无桑的，但……他又不想错失这个机会。 「无桑，我如果说了你知道会怎么样吧？」 无桑轻笑：「你想说便说。」 秦思此时怒了：「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庄羽，若是她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你只管大胆地说出来！」 庄羽被吼得一抖身子，仍然瞠目看着无桑，满眼不能相信。 连这个也不能威胁她了？ 那他还有什么能留下这个女人？? 第19章 亲亲我！、不亲我就去找…… 众人等了好一会儿，只看见庄羽一脸灰败，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 「看来庄羽君是没什么要说的了，既然如此，那秦思门主，我们就先告辞了。」黎照雪牵着小徒弟，准备离开了。 「请等等！尊上，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只求无桑门主能娶我徒。不求她与风麟君解开道誓，只要灵霄门承认庄羽是灵霄门的门主夫郎即可。」 黎照雪听见这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看见青山和她一样惊讶，甚至还小嘴都吓得微微张开了，便知道自己没听错。 不得不说，这玲珑门的师徒俩也真是令人无言以对。 秦思真的是为了徒弟的名声着想才非要无桑娶了庄羽吗？这在黎照雪看来倒是未必。若真的是为了名声，早在无桑第一回 来玲珑门私会庄羽的时候，他这个师傅就该咄咄逼人了。 却等到如今…… 想利用的，便是她这个无桑的师傅了。 只是很可惜。 徒弟是她的徒弟，再有千般不好，她也不会向着外人。更何况，风麟也是她的徒弟。 「秦思门主，若是你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那我就说得直白些。风麟和无桑的亲事当年是我做的主，道誓要不要解，她是不是还想再娶一个，无桑自己说了不算。」黎照雪强硬起来，「只要本尊还活着一天，只要无桑还敬我一声师傅，就没人能越过本尊去决定这个事！」 「所以我不是在请求尊上您……」 「本尊不同意。如此，够了吗？」黎照雪彻底冷下脸。 简直油盐不进。 别说无桑喜不喜欢庄羽，就她看来，庄羽也及不上三徒弟风麟一丁点好。 娶？凭什么娶？ 还几次三番上了威胁。 「本尊就在此落下话来，本尊不同意，你们玲珑门又当如何？！」 化神巅峰的威压到底有多强，那是足足高出他整整两个境界的力量。庄羽大口喘着气，这下所有的心思全都被这股力量压制了回去。 他不敢当面说出无桑和魔修的关系，直到现在为止，他才知道自己的引以为无桑把柄的秘密，是多么可笑。 因为……黎照雪是她的师傅，而灵霄门最是护短。 而他自己，恐怕是第一个被修士们群起而攻的人。 无桑…… 你好狠。 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 庄羽半垂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玲珑门不敢强留尊上，尊上若要走，庄羽自然恭送。只是小辈有一个修炼方面的问题，能不能问一问尊上？」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顿。 修炼方面的问题？ 这话题是不是转的也太快了？青山警惕地看着他。 黎照雪安抚地拍了拍小徒弟的手，结果被青山瞪了一眼。 咳。 「尊上，不愿意解惑吗？」庄羽追问。 站在一旁的无桑皱了皱眉：他在搞什么鬼？ 「你说罢。」说真的，黎照雪不是很想答话。一来是她对这玲珑门的师徒俩没什么好感，二来虽然她是长辈，按理说为小辈答疑没什么需要犹豫的，可庄羽当着他的师傅面问她…… 倒是显得她越俎代庖了。 第40页 只听庄羽很认真地问：「敢问尊上，什么功法需要九百九十九个人魄才能练成？」 九百九十九个人魄，一听便是魔修的手段。 风麟听完立刻沉下脸，「你用这个问题问我师傅是什么意思？！」 庄羽轻笑：「没什么意思，只是前些时候不小心看到一本书上写了，说什么九百九十九个人魄能修成什么乱世之法，觉得有些在意。尊上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什么功法吗？」 黎照雪对他对视，「知不知道又如何？庄羽君想练练看吗？」 她的眼神带着一丝穿透，仿佛能看透他藏在皮囊下的黑暗阴影。 庄羽感觉心在战慄，这时候反而不敢放肆了，垂下头说：「这倒没有。我也知道这是魔修的手段，只是有些好奇，若是尊上不知道也就算了。」 青山看向黎照雪：「这是什么功法？」 青山就是觉得她是知道的。嗯，他笃定！她什么都知道的！ 黎照雪被他期盼的眼神看着，就无奈答话：「天魔修炼之法。魔修以吸收旁人修为为最普通的修炼方法，而吸收人魄是其中最为残忍的法子，也比普通功法要快。但并非哪个魔修都能够这样做，除非是天生魔体。」 「那若不是天生魔体的人，用这个法子……」 「那极有可能是在培育炉鼎。以非常手段强行吸收人魄到炉鼎身上，再炉鼎作为媒介修炼自身。」 庄羽一愣，下意识看向无桑。 不是为了别人，至少和那个风麟君没半点关系。 她是为了自己。 炉鼎？ 她是为了培育炉鼎自己修炼？ 可是…… 她明明修的是仙道。 庄羽觉得，脑子里忽然乱成一团麻。 早些年，无桑要他帮忙寻找魔修的身影。无论他找了多少个，她总说不够，问她要多少，她给了个九百九十九的答案。 这么多年，那些魔修都悄无声息地死了。 依照尊上的说法，无桑是要修炼？可是，她修的是仙道啊！ 庄羽得到了答案突然就失魂落魄起来。勐地，他又问：「尊上，修仙的人能转修魔吗？」 黎照雪眉头一皱，「能。」 能的…… 庄羽突然笑了。 无桑，你和我一样，骨子里都有魔。 原来做那么多事，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呵。 自私的人，要拿捏还不容易么？ 九百九十九个，还不够吧，你迟早会来找我的。 他突然就喜形于色地望着无桑，看得青山小眉头都蹙成了个倒『八』字，「黎照雪，我们走！」 他真是很讨厌这个庄羽君。 「好。那秦思门主，我们便先离开了。」 秦思早就被黎照雪吓得不敢开口，这会儿才恍神回来，「恭送尊上！」 「不必送了。」 黎照雪携三个徒弟，很快就消失在了玲珑门。 …… 出了玲珑山，黎照雪便告诫：「这玲珑门日后不可往来。迟早会败在那庄羽君手中。」 青山点点头：「嗯！」 他这么乖倒是让黎照雪觉得好笑，便问：「青山看出了什么？」 青山随口一说：「他是魔啊，我们是修仙的，往来不好，不好。」 黎照雪含笑道：「风麟呢，你怎么看？」 风麟：「即便还是玲珑门修士，他却已半步入魔。」 黎照雪嘆息：「差不多吧。总之，与我们并无干系，玲珑门若是今后出了事端，也是秦思自己看走了眼。」 她意有所指，无桑却没有答话，反而望着青山，神色莫测。 是巧合吗？ 小师弟那笃定又随意的语气，很难让人不在意。 青山歪头：「无桑师姐？」 「嗯？」无桑对他笑。 青山瘪嘴，又是假笑。 「青山小师弟，你刚才为何一口笃定庄羽君是魔？」无桑问他。 「看出来的啊。」 「怎么看的？教教师姐？」 青山推开她靠过来的脑袋，摇头：「师姐看不出来的，只有我能看出来。不过我也要认真看才能看出来的，就像这样……」 他大眼瞪着无桑，也没有什么异象出现，像闹着玩似的。 故而，无桑缓下心，轻松地笑了笑，「看出什么了吗？」 连黎照雪也扭头过来，等着他的答案。 青山眼帘一颤，嬉笑道：「奇怪……啊，师姐长得太好看了，晃到我了！」 他做了个鬼脸，跑到了黎照雪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又说别的去了。 「说起魔修，其实，为师突然想起庄羽方才问的问题。九百九十九个人魄似乎不止天魔之法适用。」黎照雪说。 几人安静下来，听她说。 「说来，我也是从我师傅那处听来的。修仙界中宝贝不少，但凶煞之物也多。传说曾有凶兽出世，修仙界差点就生灵涂炭，恐怕凡世也不能倖免。后来为了封印凶兽，九百九十九位天眷之体献祭了魂魄，炼成了封灵大阵，才将凶兽封印抹杀。后来便有传说，九百九十九位天眷修士的魂魄，乃世间最强的封印之阵。」 风麟听完颇有些不信：「九百九十九位天眷之体？」 修仙界有那么多天眷之体吗？ 第41页 灵霄门弟子集合了修仙界大半部分的天眷之体，可也没有那么多。 黎照雪笑笑：「传说嘛。而且过去的修仙界与现在是不同的。那时候天眷们还没修出境界，打不过凶兽，无奈之下才只能献祭。现在的话，那凶兽大抵多几个元婴期便能制服了吧。」 无桑接话笑说：「师傅，现在元婴期也不是地里的大白菜啊。」 「说起元婴期，风麟都金丹巅峰快要渡小天劫了，你怎么还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三个徒弟里你这个大师姐怎么成了最慢的那一个？为师闭关的一百年里，你又懒了？」 无桑手握成拳在嘴边处咳了一下：「师傅，修炼不易啊。风麟和隐彤天赋好，我比不得啊。」 黎照雪恨她一眼，并不想多说。 天赋。她不觉得无桑差。 若真的天赋差，当年她就不会明知道无桑品性不够好，也仍然将她收下了。 「黎照雪，你为什么总说三个徒弟，青山不能一起说吗？」青山撅嘴。 「那青山修到哪个境界了？」她直接反问。 青山：…… 青山郑重一咳，扭头小声问风麟：「美人师兄，灵霄门的长老都是什么境界几阶啊？」 风麟：「金丹……至少八阶吧。」 青山戳戳黎照雪的胳膊：「听见了吗？以后谈徒弟就要谈四个，青山长老金丹八阶！」 黎照雪捏住他软软嫩嫩的手指头，脸上笑意洋洋：「好，都听你的。」 青山脸一红，「……嗯！」 风麟、无桑相视一眼。 这两人啊，真是…… 不过很快，风麟意识到什么，又别开了头。 无桑厚着脸皮靠过去，「风麟，风麟……」 「做什么……？」 「不做什么。」无桑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笑得平和。 风麟红着脸想推她，「你……」 「哎呀哎呀，站不稳了，倒了倒了。」她装腔作势摇晃着，却在他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黎照雪！你看，无桑师姐在偷亲我美人师兄！」 黎照雪捂住他的眼睛，「小孩子不许看。」 这下，风麟整个人都红透了。 无桑：？？ 她只是亲了个脸好吗？不过，他的美人师弟可真可爱啊。 「黎照雪，我也要亲！快亲亲我！」青山仰着脑袋撅起嘴，索吻！ 黎照雪：「别闹！」 「啊，你不亲我我就去找……」话还没说完呢，脸颊上突然一热。 黎照雪亲完别开头，「找什么找，回去了！」 青山噗噗地笑：「喔！回去了！」? 第20章 给他当炉鼎、那样的人，有吗？ 回到灵霄门，无桑的事算是安稳了下来。 半月一晃，白驹过隙，玲珑门那师徒俩也没再找上无桑。 倒是从隐彤那里得了消息，先前那个在凡世里『独树一帜』的云天宗已经消失了无踪。 魔修们似乎真的接收到了黎照雪给云焰的『威胁』，快速地从灵霄门的耳目之中消失了。至于要杀上灵霄门来报復，还真是没敢想。 从而也证实了，云天宗的的确确是万魔门在凡世的据点。 因为早前灵霄门把云天宗消息传出，以及灵霄门师徒几人现身玲珑门一事也没有隐瞒，故而修仙界开始热闹起来。 大家都心照不宣一个消息—— 灵霄门的那位尊上，出关了！ 她没有受心魔所控或是她的修为又更一步精进云云。 云天宗万魔门突然出来蹦跶了一下就被尊上给悄无声息地打回了老巢云云。 一时间，修仙界中几乎都是关于照雪尊上的事。而她以前的传说，又被老生常谈了。 可她出关这样的消息传到各门派掌事者耳朵里，可不见得是会让人高兴的事。 因为这位在的话，灵霄门的声势可就不同一般了！ 『云英集』在即，谁也不想自己的风头被那灵霄门给压了过去！ 当然，表面上，灵霄门还是来了不少人拜访。 今天这个宗明天那个派，灵霄主峰上如过江之鲫，热闹非凡。 ……但青山却不太高兴。 因为黎照雪根本不带他玩。 主峰不许他去，只让他在九峰上转转，连第三峰找师兄都不可以。 以黎照雪的话来说就是—— 「你长得好看，又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这个宝贝被人偷了该怎么办好？」她半开玩笑地捏他的脸。 青山被她一笑就煳弄过去了。 长得好看没错啊！青山小仙长容貌无双！ 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唔，他是不会打架啦。 再加上这个女人用脸迷惑他，然后青山就傻乎乎地答应了——在灵霄门有客来的时候，不轻易出第九峰。 所以，此时第九峰上。 风麟被师傅勒令来第九峰陪陪他无聊到拔草的小师弟。 青山蹲在地上风麟面前气鼓鼓地拔草，闷闷不乐。 风麟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书简正翻看，见他如此，就笑：「青山，其实师傅说的也没错。」 「灵霄门虽实力强大，门中弟子也尽是龙凤之辈，可也因此受别的门派嫉恨，加上师傅出关，『云英集』在即，各大门主掌事者都很是忌惮灵霄门。这个时候若是爆出去师傅新收了小徒弟，恐怕许多人会对你感兴趣，届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 第42页 这其实也是风麟不大理解的点，他认为把青山的存在公布出去也没什么，青山就是灵霄门的长老。 但大约青山有什么地方特殊，又或者师傅有自己的考量，所以…… 说到底，师傅这样做，风麟也是贊成的，毕竟青山小师弟的修为实在是…… 青山倒是知道他美人师兄想的是什么，可他答应了黎照雪不能把自己是天灵的事说出去。就连美人师兄问起『救命丹』的来源，他也只是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师兄，『云英集』是什么啊？我听好多人都在说这个事？」青山问。 风麟合上手中书简，同他解释：「每隔一百年，各大门派派出门下弟子进行切磋比试。『云英集』也算是修仙界的大盛会。」 「赢了又怎么样呢？」青山好奇，会有宝贝拿？ 「这……」风麟想了想，「彩头也不是没有，『云英集』素来是修仙界三大仙门共同举办，所以每次三大仙门都会拿出几件法器任拔得头筹的弟子挑选，当然，其中占了名次的弟子基本都有好处拿的。」 「三大仙门？没有我们灵霄门吗？那我们的弟子也会去参加这个『云英集』吗？」 「我们灵霄门虽实力强悍，但弟子太少，实在算不上『三大』。但我们灵霄门弟子资质上佳，多是『云英集』的冠主。」说起这个，风麟还打趣他：「师傅因为小师弟降低灵霄门的收徒门槛这件事可已经传开了。灵霄门今年收弟子时，恐怕会盛况空前。」 青山：「才不是因为我，是因为灵霄门自己的问题啦。」 青山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秘境前遇到的那个散修，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来灵霄门呢。 不过念头是闪了一下，他又问：「那今年的『云英集』我们也要去吗？」 「灵霄门自然要出征的，」风麟眼中溢彩闪动，「往年都是师姐们的弟子摘得头冠，这一次大抵也要落到我们第三峰的弟子头上了。」 青山：「嗯？」 「还得多谢青山给的『救命丸』，晚秋不仅伤势好了，连修为也更上一层，如今即将突破金丹，这一次的『云英集』筑基期弟子比试的头筹，大抵非她莫属了。」 青山嘿嘿笑，很是得意哦。 「那师兄，这个『云英集』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能去吗？」 风麟说：「就在下月初，你……嗯……」他微微沉吟，最后给个无奈的答覆：「这件事得师傅说了算。」 「什么事要我说了算？」此时，黎照雪含着笑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无桑。 以往青山都会像个小炮弹般扑过来，今日却怏怏地不理她，让黎照雪颇不习惯。 青山也不搭理她，撅嘴说：「凭什么她说了算，云英集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黎照雪一听『云英集』几个字，就沉下气：「你要去云英集？」 她也知道，这几日不让青山出第九峰，把这个爱满山跑的少年给闷坏了。 可『云英集』大比上可比现在的灵霄门还要人多，还要危险。 顾及青山的特殊，黎照雪是绝不想带他去的。 青山不高兴她的语气，小嘴越撅越高：「我不能去吗？」 「不能！」 青山一委屈，就跑到了风麟背后躲了起来。也不听她说了。 黎照雪最讨厌！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绝面对她的意思。 黎照雪揉了揉额角，先回头对无桑道：「该怎么做的还是怎么做，程潇门主的来信你也帮我回了，便说这次云英集我会去。」 三大仙门的邀请，即便是她，也不好拒绝。 无桑看了眼闹别扭的青山，嘴角一勾：「好的师傅。风麟，来，我们也回去了。」 「好。」风麟知道她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又叮嘱说：「师傅，青山年纪小，玩心重，您不要同他置气。」 黎照雪颔首。 看着风麟随无桑离开，她心里也郁闷。 置气？ 她哪里会和这小笨蛋置气？ 几步上前，将蹲在地上当小乌龟的青山强行翻了个面：「你说我与你到底是谁置气？」 青山一哼，控诉说：「你不让我出第九峰，用美□□惑我！」 「这是为了你好。」 「那你不让我去云英集呢？」 「也是为了你好。」黎照雪把人从地上抱起来，「你太特殊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出来你是……但我不想冒这个险。」 天灵到底有多特殊？那可是传说中的。而传说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哪怕别人不知道『天灵』，但光是青山的血具有特殊效用，光是能使修为倍增这一点，就足够修仙界翻天覆地。 青山作为她的徒弟，势必会被人多加试探和关注。如果真的被哪个人发现了他的不同，届时…… 麻烦可就太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黎照雪心里有一股执念，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青山的特殊。 尽管被人知道后她也绝不会让人碰青山一根手指头，可若是能，为什么不直接将源头掐灭。依譁郑俪 就这样把青山关在第九峰……就永远不会有别人发现！若是有人想探知，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这个念头无数次从心底浮起，却又被黎照雪强行压下。 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魔怔了，如此绝然的念头，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她都差点以为自己是入了魔了。 第43页 她心中纠结万分，这个小笨蛋却还跟她生气呢。 青山听了她的解释，心里的气稍稍降了。青山小仙长最怕人家为他好了，根本气不起来！ 「那我就原谅你一点……」他伸出比出小半截手指头，就这么一点。 黎照雪被他逗笑了：「我还有哪里让青山小仙长不满意的地方？为什么只原谅我一点？」 青山戳戳她的腰，「自己不知道？」 「还请小仙长解惑。」 青山挺了挺小胸脯，理直气壮道：「这几天都没有陪我！」 总是差遣美人师兄过来。 可是她是她，美人师兄是美人师兄啊！ 黎照雪一怔，然后爱怜地揉揉他的脑袋：「抱歉。这几日要兼顾三大仙门来的人，还要想该怎么解决你师兄的病，实在有些忙。」 「师兄的病？师兄不是体虚吗？」青山瞬间抬头。 黎照雪将他抱到旁边坐下，蹲下身替他收拾掉裤靴上的草，若是有人在，恐怕都被这场面惊呆了，不过黎照雪倒是习以为常。 听青山问，她便淡定地回答：「风麟的病不简单。说是体虚，但其实是缺了魂魄。我在凡世中遇见他时，他也不过与你一般大。我那时替他诊过脉，并非气体虚，而是从出生时起魂魄就是残缺的。」 「怎么会？」 「风麟自己不知此事，我也就从未同他说过。只是风麟的虚弱被无桑发现……你也知道，你师姐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她心思沉着，故而我也就没有瞒她。风麟的病，我当初诊断下的结论是五百年。」 五百年，哪怕有她相助，五百年也是差不多极限了。 人的魂魄好好的却缺了一块，这不是修炼能弥补的。 魂魄在身体里不安稳，迟早会脱体而出。 而这，也是黎照雪和无桑最担心的事。 「这一次风麟昏倒，恐怕就是魂魄离体的先兆。」黎照雪皱眉，「所以我一直在想，到底该用什么来稳固风麟的魂魄，那残缺的一块又该用什么补。」 这个情况，恐怕就算是青山的血……也没办法治好的东西。 青山听完傻乎乎地给了一个建议：「以魂魄补魂魄？」 然后就被黎照雪弹了个脑瓜崩。然后听她严肃道：「吸食人魄是魔修的作为！」 青山并不怕她，但此时却意外地多了一点试探的意思：「黎照雪，你真的这么讨厌魔修吗？」若是她知道，无桑师姐她其实…… 唔。 青山抿了抿唇。 黎照雪却说：「这和是不是讨厌魔修没有关系。若是真能救风麟的命，我甚至愿意助他从修仙转修魔。可是青山，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风麟是天眷之体，世人都能转修魔，唯有天眷之体不行。」 上天所眷顾的宠儿啊，若是背弃了仙道转身入魔，神罚就会降下直接把人噼个魂飞魄散。 「风麟师兄不行，那别人呢？」 「别人？谁？」黎照雪看着他憨态困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这世间，会有人愿意为了风麟献祭自身，转了魔给他当炉鼎吗？」 而且，即便是魔修，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炉鼎的。 她说完，去看青山。 青山却像是想到什么被餍住了。整个人都呆在原地了。 「青山？」 「嗯？」 「小笨蛋，你在想什么？」 青山咬了咬唇，往她怀里一扑，「没什么。」 美人师兄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有人愿意呢。 转魔修，给他当炉鼎，给他献祭。? 第21章 无妄谷血案、堕魔和杀戮。 『云英集』大比在三日之后于无妄谷正式开始，这一次留在灵霄门守门的成了隐彤和青山。 目送那师徒三人离去，隐彤的神情冷冰冰：…… 明明师姐才是门主。 「小师弟，你说，我要不要抢了师姐的门主之位？」 青山无辜摇头：「隐彤师姐，你别啊，若是抢了，就趁了无桑师姐的心了！」 隐彤：…… 其实她只是随便问问，这孩子还当真了。 「师姐，云英集会去很多厉害人物吗？」青山突然问道。 隐彤：「什么样的算是厉害人物？」 「就是比黎照雪更厉害的？」 隐彤一顿：「化神巅峰修为的整个修仙界不超过五个。」 青山一愣，「啊？」 「很惊讶？」 「嗯！因为修仙界已经存在很多年很多年了吧？黎照雪她也不过才一千多岁啊。」青山茫然道。 总有那种活得久的厉害人物吧。 隐彤却摇头：「修士们虽然寿命很长，但与其修为境界有直接的关系，倘若我在千年后不能成功突破元婴，步入化神……我也会老去死去。」 「这样啊。」 「师傅乃修仙界第一天眷，千岁就能修至化神巅峰，可以说是前无古人。」隐彤又道：「至于为什么化神巅峰不足五个……是因为修仙界在千年前曾受一场劫难。」 青山好奇，「劫难？」 隐彤抱着剑慢慢同他讲：「千年前，有一位散修收了两个徒弟，大徒弟惊才绝艷，年纪轻轻就突破了元婴，被视为修仙界的第一天眷，连三大仙门都得避其锋芒。」 第44页 「盛名之下无虚士，那位修士『野心勃勃』，说要建立一个大门派，将来也开宗立派，成就一番伟业。」她说着，眼中却不似往常冰冷。 「于是，她收下了第一个徒弟。就在她的野望刚起，还没开始大展抱负的时候，她爱上了一个魔修。」 魔修！青山心里一紧。 「她的那位散修师傅必然是不同意的，几番阻挠要她断了缘，修仙者和修魔者哪里来的未来。」隐彤声音平静无波，「可她斩不断情缘。便瞒着师傅与他好。后来那魔修还怀了她的孩子。」 「这件事后来被她的师傅发现，但看在那初生的麟儿的面上，散修师傅究竟还是妥协了。」 「那……」 隐彤的声音开始变得不平静：「然后，八年后。『云英集』大比开始了。她代表散修一脉出战，一把剑，杀光了整个无妄谷的修仙者。」 青山瞠目：「什么？」 「这时候，她的师傅才明白，什么元婴修士，她早就成了魔修。不仅成了魔修，还失去了心智。杀戮，成了她心里唯一的念头。云英集那么多天眷汇集一堂，却因她成魔而无一生还。」 青山蹙着眉问：「可她不就是一个元婴修士吗？整个云英集没人能打得过她吗？」 隐彤摇头：「她不仅是元婴修士，也是化修，后天的仙魔共体……甚至连她的师傅也不知道短短数年，她的这些魔气是从哪里修来的。」 「那最后……」 「最后，她的师傅亲手杀了她。而那位师傅，愧对整个修仙界，也在无妄谷自刎谢罪。」隐彤阖着眼，缓缓道出一句：「整个无妄谷，只剩下懵懂无知的小徒弟。」 青山心里有了猜测，抿了抿唇问：「师姐，你说的『她』是黎照雪的师姐吧？」 难怪她曾提及她的师姐的遗愿，难怪她这样讨厌魔修。 隐彤点头：「那时我年纪太小了便没有被带去无妄谷，只记得，她们是一起去的。可最后，只剩下小师姑一个人回来了。小师姑回来后便跟我说，隐彤以后就跟着我吧。后来灵霄门建立，我便也改了称唿，唤她师傅。」 「修仙界自从那场劫难之后，天眷之体的数量锐减。时至今日，也没有什么厉害人物留下了。至于那些年纪大的前辈，因为升不了境界，也悄然逝世了。」 青山点头，「那黎照雪师姐留下的遗孀和遗孤呢？」 隐彤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那孩子既然跟在魔修身边，大抵现在也成长为一个出色的魔修了吧。 青山小眉头蹙了蹙，「师姐，你说……魔修真的那么可怕吗？」 隐彤偏头看了看他，「仁者见仁。」 她不曾亲自经歷过那场浩劫，也没看见过无妄谷尸横遍野的场景。她记得的，只有凌霜师傅和魔修师爹……抱着初生的孩子笑得温柔的样子。 但同样的，凌霜师傅堕魔是事实，血洗无妄谷也是事实。 青山心口闷闷的。 他最心疼的，还是那时年纪还小，却同时失去了师姐和师傅，站在无妄谷一片血色中茫然无助的黎照雪。 「师姐，我想去无妄谷看看。」青山抿着唇说。 「师傅说了，你不能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青山眨眨眼，「师傅是怕我受伤，因为我修为低嘛，可是如果隐彤师姐跟我一道去的话，就不用担心啦？」 隐彤：「不行。」 青山脸一鼓，「师姐不带我去的话，等黎昭雪回来我就说你趁着大家不在欺负我！」 欺负…… 隐彤眉心一跳。 别说，她觉得青山是干得出来的，这事。而依照师傅对小师弟（未来师爹）的宠爱，她可能……会很惨。 「云英集不好玩。」隐彤强调。 「我就去无妄谷看看，不参加什么云英集。」 他这一说，隐彤就感觉明白了什么：「那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你又何必……」 「师姐！求求你了！」青山双手合十向她请求。 外冷内热的隐彤：…… 罢了。 「只是去看看，看看就回来。」约法三章。 青山点头，笑容灿烂：「是！」 隐彤嘴唇轻轻动了动，她手中的黑色重剑倏地变大，展现在青山眼前。 青山从善而流地跳上巨剑。准备走咯。 隐彤一脸冷漠，心想，她的剑，可是她的宝贝。多少年没当过飞行御器使用过了。 心疼。 可没有办法。 不御器就想带着小师弟飞的话，至少得牵着手。回来的话，会被师傅揍。 隐彤看了一眼身后兴高采烈的小师弟：…… 灵霄门的小师弟，明明连练气一阶都没到，却恐怖如斯。 反观自己，灵霄门的二师姐，卑微如斯。 「师姐一直是单身吗？」青山歪头，突然问，「不想找道侣吗？」 隐彤：「我有我的剑。」 青山看了看自己踩在脚下的剑，奇怪：「我是问你想不想找道侣？不是问你的剑。」 隐彤：…… 有剑还不够吗！ 隐彤憋屈，但其实…… 「想。」她咬牙，那是来自单身狗的卑微。 青山眼睛乌熘熘的转，踮起脚拍了拍师姐的肩膀：「师姐你这次带我去无妄谷，下次我给你找个夫郎！」 第45页 隐彤一怔，不太相信：「真的？」 青山重重点头，「不过他还小，你可要多等几年。今年才十三岁呢。可是他真的长得很可爱的哦！」 「无碍。」 几年而已，一晃就过了。 至于十三岁……老牛吃嫩草什么的，隐彤看了一眼自己嫩白嫩白的小师弟，无所谓，这是师门遗传。 …… 于此同时，无妄谷。 黎照雪与三大仙门的门主小聊一会儿，也显得心不在焉。 「尊上……」 「尊上？」 黎照雪回神，「嗯？」 「尊上以为如何？」飞星门的门主恭敬道：「这云英集今年给出的彩头，尊上以为可有不妥？」 黎照雪，「挺好。」言罢，她从玲珑袋中取出一件软甲，「既然今年恰好我出关，我身为长辈，便也给些彩头吧。」 飞星门门主笑着接过，但看见那软甲后自己眼中也很是惊诧。 这……极品软甲。 是宝贝啊！ 若不是尊上说了这是彩头，她都想占为己有了！ 三大仙门的门主面面相觑，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这一届的云英集，可得让弟子们努力了。 黎照雪给她们的东西不凡，的确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天丝软甲，说是天材地宝也不为过。她自己身上穿的衣裳，就是用这个做的。 只不过给她们的只是一片软甲。 而给青山的，却是从头到尾的一身。 想到这个，黎照雪又嘆气了。 她都能想到那小笨蛋独自坐在院子里嘟囔黎照雪是个大坏人的情景。 这云英集，还是早些结束吧。 …… 与三个门主寒暄完，黎照雪便走回了灵霄门弟子那处，扫了几眼，没看见无桑。 「风麟，无桑呢？」 风麟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我不知道。」 黎照雪奇怪，她不过离开一会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灵月站在一旁，小声告状说：「师祖，无桑师姑去了玲珑门那边……」 黎照雪抬眸看去，玲珑门弟子正在远处扎堆，但也没见无桑的身影。同时……也没见庄羽君的身影。 「风麟，就这样不管，你觉得好吗？」黎照雪看向徒弟。 风麟抿唇笑：「没什么好不好的。」他眼中似乎蒙上一层黑雾，「万一师姐是真的喜欢他呢？」 「我不懂。」黎照雪轻嘆：「我若是喜欢谁，我是绝不会将他拱手相让的。」 风麟被她这话说得哑口，「可师傅，青山他已经……」 黎照雪微微仰头望天：「那又如何？」 风麟抿唇，轻轻嘆了一声：「真好啊。」 他没有那个勇气，也不能耽误师姐。 风麟捂着心口，几乎是落荒而逃。 为什么他总是放任她呢？ 为什么不去争取呢？ 为什么不问呢？ 风麟时常会这样想。若她也喜欢自己，那不就是皆大欢喜了么？ 可大家总以为他不知道。 其实他清楚。 自己的身体，还能『皆大欢喜』几天呢？ 风麟微微笑了笑。 他可……是个大夫啊。 风麟闭上眼，倏然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就这么倒了下去。 「风麟师叔……！」 「风麟！」? 第22章 对不起师傅、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大家的唿声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风麟觉得那些声音几乎与自己隔了一层厚厚的墙壁，他能听见，而他的回应她们听不到。 他知道，这是魂魄脱体的徵兆。 师傅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就知道自己的魂魄缺了一块。 想到这个，风麟便想起了幼时还在凡世中的时候。 在还未遇见无桑和师傅之前，他总是在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杀声震天，刀光剑影，目不暇接。 风麟总是看不清是谁在杀戮。 他周围的人，一个个的都倒了下去，他无力又彷徨，心里却闷着痛。 等他下意识地想喊出话来，那个拿着剑的女人已经朝他砍了过来。 风麟想逃。 却发现，那把剑的速度太快，好像她只是随意挥了挥剑，就斩开了他的身体。 风麟朝那个人看过去，她双目血红，但脸颊处却有两行泪。 在哭吗？ 风麟不明白，明明死了的是我的师姐师妹，你哭什么呢？ 哦……原来，死的那些，全都是他的师姐师妹。 他不是叫风麟吗？ 那他不叫风麟，他又叫什么？ 风麟摸着自己的脸，为什么自己也哭了呢？ 这里又是哪里，那个红着眼犯下无数罪孽的女人，又是谁？ 等他梦醒，睁开眼后，又是熟悉的寝卧。 他总会下意识地站起来，看向窗外。 没有血的鲜红，也没有红了眼的罪人，只有院里几株桃花，肆意绽放。 风麟将木窗推得更开了一些。 院子里的那几株桃花，总会让他心神宁静。让他想不起来自己是个病秧子，想不起来爹亲在他睡下后的无声垂泪。 他是治不好的病。 在梦里，他被那个红眼女人杀了，三魂七魄被断下几缕，就再不能復原了。他捨不得告诉娘爹，怕她们伤心，也怕她们不信。 第46页 所以风麟喜欢安安静静地，看看桃花，看得久了，也许心里想的什么，花和树会知道。 可今日的桃花，有些不同。 风麟定睛看，桃花树下站着一个女人。 年纪约莫比他大一些，长得很好看。眼角夺目的痣似乎在灼灼发光。 那是……桃花妖吗？ 还是，神呢？ 风麟怔怔地望着，直到他的视线被女人发现。 那个人侧过脸来，对着他有礼地笑：「你就是风家的小少爷吗？在下是游歷来的修士，我叫无桑，会些医术，能治好你的病。」 那一瞬间，好像春风又来，百花盛开。 十来岁的风麟不知道为什么，就红了脸，却怎么也转不开眼睛。 无桑，无桑。 十来岁的少年，便记下了这个名字。 记了五百年。 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只是装的仙风道骨。 她住在风府的日子，会借着诊治的名头来他的屋里与他说话。 风麟自己的话少，这个人却总是有许多同自己说的。 风麟是个很敏锐的人。 他觉得，无桑这个人和表面看起来的一点也不一样。明明总是在笑，却在眼里捕捉不到一点的愉悦。 可这不妨碍风麟喜欢这个人。 无桑给他爬树摘桃花，给他吹口琴，为他刻了许许多多的可爱的木雕，给他讲故事，还幼稚地把他的名字写在桃花上—— 「我同花神说了，要救风家这个叫风麟的小公子。你会好的，明年春时就能爬树了。」 风麟安安静静地望着她，点了点头。 心想，若明年春时我能爬树了，我就把满树的桃花都摘下来，都写你的名字。 风麟承恩，希望无桑有一天能得道飞升。 后来真正的修士出现，拆穿了无桑的谎言。她不是修士，她只是一个可耻的骗子，用高明的骗术取得了娘爹的信任，以及他的喜欢。 他第一次向娘爹跪下，希望他们不要怪那个人。 至少，无桑在时，他过了出生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他想，无论是不是骗他的。 若自己还能活到来年。 来年…… 一定把桃花树上，都写你的名字。 风麟愿你，与天共寿，万世无忧。 …… 无妄谷位于无妄山脉之中，天地灵气浓郁，远远看去，林中有灵物翕动。 「无桑。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庄羽面对着她，俏笑：「这次我也替你找到了不少魔修，不过这次云英集我一个也没带来，下次吧，下次你来玲珑门找我，我就把那些人给你。」 无桑说：「我答应了师傅，不再去玲珑门了。」 「那……」庄羽咬唇，想起那日感受过的胆寒，终究是改了口说：「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我记得你常去伏秀山吧？那处怎么样？」 无桑还是摇头：「庄羽，今日是最后一次。」 他一怔，「为什么？你的九百九十九个还不够吧？我可以帮你！无桑，我不想要这个玲珑门门主了，你跟我回万魔门好不好？那里全是你要的魔修，只要我请主子一声令下，她们的魂魄都能给你！以你的实力若是修魔，也许能一争万魔门堂主之位！」 他试图用堂主之位诱惑她。 万魔门啊，那是魔修们唯一的门派，万魔门堂主，可是修魔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她一定会跟他走的！ 庄羽这样想着。 无桑却笑了：「我若入万魔门，师傅一定会亲手把我剐了的。」 「那……」庄羽后退两步，「那怎么办？无桑，我真的喜欢你，我真的……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无桑凑近他，轻轻挑起庄羽的下颌，「庄羽，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吗？」 她那几乎能勾去魂魄的脸就在面前，庄羽微微红着脸：「我喜欢……」 「哪怕我是灵霄门的门主？」 庄羽一听，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当初喜欢你时，你便是门主了！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啊，我连魔修的身份都告诉你了！甚至连主子要我做的事我都告诉你了！」 无桑还是勾着唇：「那为了我，你能不能去杀了你的主子？」 「这……无桑，我打不过主子。整个修魔界，没有人能打得过他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无桑耸肩，「我什么也没想说。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喜欢我呢。可是，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庄羽闻言松了松心神，拉着她胳膊娇笑：「我喜欢你的脸，你的一切，甚至连你骨子里的魔我都喜欢！」 无桑：「呵，那你还真是不得了。」 庄羽喜欢的，恰是她最不敢露给风麟看的东西。 「庄羽。」 「嗯……呃，你，无桑……干什咳……」他的脖子被那只大手勐地扼住，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她要杀了他！ 窒息感涌了上来，庄羽眼里尽是难以置信，「为什……」 无桑的眼瞳中出现一丝血红，如同她手腕上的道印，殷红如火。 「我和你不一样。我最厌恶的，就是这幅样子的自己。」无桑嗤笑，「喜欢？你们魔修的口味可真是与人不同。」 庄羽：「你……」 无桑眼睛变得越来越红：「五百年了，每次看见这个模样的自己，我总是怕，怕不小心暴露出一些什么。」 第47页 「风麟他啊……和师傅一样，也讨厌魔修。是原自骨子里的厌恶。」无桑笑说。 庄羽被她死死掐住，根本说不出话来，眼睛里却全是怨毒。 无桑看着他笑：「别这样看着我。」她一顿，又说，「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要杀了你？」 她低笑着，却难掩喜悦：「庄羽啊……九百九十九个，你是最后一个了。」 庄羽看着她伸出另一只大掌，五指将自己的脸罩住。 也许下一秒，他就会被她吸成一具干尸。 庄羽难以控制地露出惊恐，「不……咳……我帮你找，不不要……」 无桑顿了顿，笑着拒绝：「不行。你啊，这次玲珑门的事，真的让我觉得很烦呢。」 不再多说什么。 她五指一握，轻轻松松地吸收了他的修为、魂魄。 最后已经变成干尸的庄羽，轻飘飘地就化成了灰。 而无桑，眼中仿佛是神不小心踩死一只蝼蚁的淡漠。 「无桑。」一道突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无桑蓦地回头，杀意凛冽。 有人？！ 来人从虚空中跨出，那抹霜色的身影让无桑瞳孔忍不住一缩。 师傅…… 黎照雪看着她那通红的双目皱了皱眉：「怎么，想跟我动手？」 无桑垂下绷紧的手。 「您怎么会在这……」 黎照雪说：「我怕你出事。」 她的徒弟什么样她知道。混杂着魔修气息的修士，她最清楚不过。而仙魔共体更没有人会比她更明白。 她以为无桑还有的挽回，所以把她从玲珑门带走。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无桑难言地望着她，笑了笑：「师傅，我能出什么事……」说着她倏地停声，片刻后，她噗通跪地，「师傅，对不起，我堕了魔。」 果然，她瞒不过师傅的。 「欺瞒是其一。其二……你究竟想做什么？炼成天魔之体献祭吗？」 「以我吸收了九百九十九个人魄的仙魔共体献祭，炼成养灵大阵，对缺失了魂魄的人，最是好处！」 「那是禁术！」黎照雪忍不住说：「九百九十九个，你到底练了多久！」 无桑惨笑：「五百年，五百年了师傅。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黎照雪上前一步，难以理解地说：「若你成了，你将魂魄补给风麟。你要他如何承受这件事？天魔献祭，你就没打算活着是吗？」 无桑抿唇一笑：「这是我欠他的。」 「在凡世里的因果，你已经还了。」黎照雪提醒。 无桑一怔，又笑：「可是，师傅，我看不得他死。我也不能守着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子过活，既然这样，我这条命，就给他！」 黎照雪难过地闭上眼，「再想想……再想想别的办法。」 无桑摇头：「天魔献祭是唯一的办法了。」 无桑自修魔以来，最怕的只有一件事，怕风麟和师傅发现她堕魔。 无桑她啊，从小是个。在市井中赖混着长大，没死，是她自己争来的。 本是一无所有的人，能活成现在这个模样，那是两个幸运。 幸运那日在桃花树下，遇见了站在窗前安静苍白的小公子，一眼万年，便想要他此生无忧。 幸运被师傅带走，自此走上仙途，过上了以前绝不敢盼望的日子。从此改变了人生。 这是，她绝不想辜负的两个人。 可是到最后，却没能瞒得住。 无桑笑不出来，只说：「对不起师傅，但……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第23章 天生的魔、她们都说，劫来了。 黎照雪拗不过无桑。 无桑的天魔养灵阵已成，即便是她，也拦不下来。 而且也没有时间犹豫了，风麟已经昏睡了整整一日没醒。 望着床榻上苍白无息的青年，无桑一步步走了过去。 在床前缓缓蹲了下来，「风麟……」 他就那么安静地睡着。 与上次在玲珑门昏倒不同，这一次的风麟，给她一种感觉，仿佛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无桑握着他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回头说：「师傅，帮我吧。」 黎照雪没有犹豫说：「好。」 不是她不心疼徒弟，而是正如无桑所说，已经没了退路。 若是不献祭，无桑五百年的挣扎努力，便付诸东流。 而且……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带上风麟，跟我来吧。」她转身出去。 无桑俯身将人拦腰抱起，把他的头轻轻搭在自己胸前，笑着亲亲他的额头，随后跟了出去。 天魔献祭，不能在无妄谷，这里修士太多了。 趁着外头因为玲珑门门主失踪的事喧闹不休，无桑和黎照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无妄谷。 …… 最终选在了无妄山里的另一处隐蔽谷地。 花了整整一个时辰，黎照雪和无桑才准备好了一切。 脚下是天魔大阵，以阵眼为中心，方圆十米被黎照雪布下了十几种禁制，确保不被任何人打扰。 无桑抱着风麟，亲眼看着她做完一切，心里不由地愕然—— 师傅她怎么会画魔修的阵法？ 似乎能感受到徒弟在想什么，黎照雪不咸不淡地说：「活得久了，学得东西自然比你多。」 第48页 她语气平静，可无桑还是听出了话里的一些冷怒。 果然，师傅对她自作主张这件事……还是很生气的吧。 黎照雪握着手中的阵石，幽幽地说：「无妄谷这一行，幸好没把你小师弟带来。」 为什么？ 无桑不懂，但明显心情不快的师傅她也不敢去招惹。 做错的事的人，还是少说话吧。 …… 大阵布下之后，无桑就带着风麟来到了阵眼。 天魔献祭的过程无桑听说过，很惊险。 因为是魔修禁术，当然不容于天地。所以说，引发天地震动其实都是正常的。 所以她其实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选择无妄山脉，在这里引动天威不是会引来修士们的注意吗？ 可黎照雪有她自己的考量，无桑便不敢多说。再者，她也怕耽搁了风麟甦醒的时间。 「开始吧。」黎照雪站在阵外说。 无桑把风麟放下，又半搂在怀里。只嘴里轻轻吐出几个生涩的咒法，瞬间……！ 只是瞬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黑气从她掌心里一波一波地涌了出来。 一道、两道、三道…… 整整九百九十九个魔修的魂魄，被她五指一握，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 其中每一缕魂魄，都漆黑得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渊，深藏着无数的孽障与恶果。 人的魂魄是有颜色的。 那漆黑如墨的魂魄，黎照雪看了也不会有任何同情。 她的徒弟她知道。 果然，无桑这些年找来的，杀掉的，都是罪孽深重的魔修。 雷声已经响起了。 银白色的电光从半空中噼斩而下，阵眼附近的一切都以雷霆之势被摧毁，顽石崩裂！ 无桑心中一紧。 玄雷。 天道开始发威了。 天魔献祭原是让人死而復生的禁术，逆天而行者，必以雷霆灭之！ 可伴随着两道惊雷落下，无桑发现这玄雷看起来厉害，却没有一道真正噼到她和风麟身上。 应该说，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把雷给挡掉了。 无桑勐地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去，果然，黎照雪已经走进了阵中。 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本该噼她们的雷全都冲着师傅沖了过去！ 怎么回事？！ 「安心吸收那些人魄，看本尊做什么！」 这话说得冷厉，无桑却定睛在那抹霜色之上。 无法移开视线！ 还是那一身霜色青衣，师傅的墨发被狂风肆意捲起，黑雾挡住她的面容，却隐约能看见那一对幽红双眸…… 红色？ 连无桑也忍不住心跳，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师傅你……是魔修……」 她转向无桑，通红的双眼上是眉心一朵盛开的红花，磅礴的魔气从她身上不断涌出，黎照雪说：「魔修？不是。」 不等无桑说话，她接着道：「本尊只是……天生的魔。」 无桑瞳孔一缩。 生而为魔，仙魔共体？！ 但究竟是要多恐怖的修为，才能让天道都为她改变阵势？ 师傅只是释放出力量而已，本该噼她的雷就全都转向。 惊讶是惊讶，无桑却没再说什么，专心地吸收起人魄来。而心里，却隐隐有了一丝希望。 也许…… 也许今日不会死在这里！ …… 没有玄雷捣乱，无桑的速度很快，几乎是根本不在乎反噬和爆体，她浑身青筋凸爆，承受着身体被魔魂撕咬的痛苦。 但同时，随着一个个魔魂的吸收，她周身的魔气也在疯狂暴涨。 很痛。 非常痛。 无桑咬着牙，一臂将风麟抱住，捨不得半点魔气染上他的衣袖。 她的魂魄，仿佛渐渐在和这些魔魂合成一体。但这也意味着，救起风麟的希望更大了一些。 …… 无妄山脉里沖天而起的魔气，凝成漩涡的狂风，九天上赐下的雷光—— 天地异象。 无妄谷的修士无一不惊。 三大仙门的门主最先做出抉择：「云英集大比暂时搁置，现在各门派所有弟子听令，立即离开无妄山谷！！」 这一声令下，没有等来令行禁止，反而是无数弟子发出疑问：「怎么了？无妄山脉的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离开？那今年的云英集怎么办？我可是来拿彩头的！」 「那边山谷里的威势那么骇人，难道是有人在渡劫吗？」 「这磅礴的魔气好厉害，咱们隔得这么远也感觉受到了冲击。」 「是有什么妖魔现世吗？」 甚至还有弟子想去那边看看。 结果飞剑还没御起，程潇门主一道灵气飞出，就将那人直接打了下来。 「哎哟——」那人摔了个狗吃屎，起身就想瞪眼，可看见程潇一脸冷酷，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别派的人我程潇管不了，但三大仙门听令，立刻撤退！」 三大仙门的管理也算有序，不消片刻，密密麻麻的弟子就全都往反方向飞离。 而剩下的小门派也不敢轻易去招惹那庞然大物。 谁知道那山脉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出世了？ 看那黑气的样子，一直在蔓延，谁知道会不会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第49页 未知的恐惧在弟子心里作祟，又看大家都御剑离开，自己也不敢多待，纷纷都走了。 等弟子都驱散得差不多了。 程潇才看着其余两位门主，神色凝重：「尊上在哪？」 其他两人摇头，但其实她们对程潇的做法也不大理解：「那动静，似乎不像是渡劫。天上没有雷云，而且……程门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必要把弟子都撤走吗？这次尊上也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两位门主都对照雪尊上的实力很有信心。 但…… 程潇负手远望，那一片此刻已经被黑气笼罩，除了肆虐的龙捲风和时不时闪烁的雷光，根本看不见里头在发生什么。 她说：「是尊上叫我这么做的。」 「尊上？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她还说了什么？」那东西连尊上也对付不了吗？ 还是说，也许尊上此时正在那团黑雾中对付那横空出世的妖魔？！ 程潇摇头。 那团黑雾绝不是渡劫。 那是……魔头出世的徵兆。 修仙界的劫，来了吗？ …… 而远在北方，那冬雪飘零的山崖上，也有一位老者发现了那异象，她微微眯了眯眼。 「劫，来了吗？」 两个跟在老者身后的小童不明白：「师祖？什么劫？」 老者低声低喃：「轮迴因果的劫。」 俩小童面面相觑。 她们不懂，却也不敢再问。 天机，不可泄露。 …… 青山和隐彤赶到那里时，无妄谷已经没有弟子了。 「师姐，你是不是带错地方了？」说好的云英集大比呢？青山傻乎乎地瞪着眼。 隐彤没说话，只是望向另一个地方。 先前她分明感觉到那沖天的魔气了。因为和无妄谷一个方向，所以她想到的第一个就是…… 大概是，师姐出事了。 结果，等她来到这里，无妄谷的修士一个都没剩下，而那股魔气，也似有若无地正在消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隐彤脑海里的不由地浮现出当年千年前的那场劫难。 难道说，师姐她，也和凌霜师傅一样……堕了魔，杀了人？ 「师姐？」青山看她面色凝重，忍不住推了推她，「我们下去吧？」 隐彤摇头。 「师姐，你怎么了？」青山努了努嘴，「黎照雪她们在那边啊。我想下去。」 隐彤这才回神，不对，整个山谷没有任何血腥味…… 「在哪边？」隐彤下意识地回答。然后她愣了一下，「你看见师傅了？」 青山摇头，抬手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那边。她在那边。」 青山摸了摸自己额头的花印。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这个小花印就一直在发烫。 他想找黎照雪，而小花印就像在回应他那样，告诉他，在那边，人就在那边。 隐彤看不懂他突然的奇怪，只想着也许是师傅给过小师弟什么宝贝。 顿时不再细想，飞剑凌空加速，划出一道剑影，朝青山指的方向俯冲过去——? 第24章 皆大欢喜、甜起来甜起来~~~ 青山一直怀疑黎照雪就是他在等的那个人。 但一直没有在黎照雪身上找到什么铁证。直到他看见半昏迷地倚靠在巨石上的女人。 她很狼狈。 从青山在伏秀山遇到她的时候起，这个女人从未这样『落魄』过。 衣角被雷噼焦残破，头髮也凌乱不堪。 只有露出的下颌，依然光洁。 她闭着眼坐在那里，有些孤高，但更多是疲惫。 可她即便狼狈，也依然好看。 青山来不及欣赏，撇下隐彤几步沖了过去。 「黎照雪，黎照雪，你怎么了！」青山大声喊着，扑倒在她身边，他不敢碰她，怕她受了伤，抱不住自己。 听见熟悉的声音黎照雪竟然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看见青山担心的模样，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山儿……」 青山小心地检查着她的身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黎照雪抬了抬手，摸他的脸，是真的，不是幻影。 结果一下没撑住，倒在了青山肩上：「累。」 青山以为她发生了什么，吓得要哭。 结果又听她说：「我啊，收徒不淑，收的徒弟都是来讨债的。」 青山小口吸气，用哭腔反驳：「我不是最乖了？哪里不淑？」 黎照雪笑笑，「你乖，乖怎么会跑来无妄谷？」 「我来无妄谷把你捡回去啊！」青山理直气壮，把她轻轻地从自己身上扶起来，担心地替她理开额前凌乱的长髮。 这一看。 他却愣住了。 黎照雪的眉心处，有一抹淡淡的浅红。随着她身上的魔气散去，那抹红也正在悄然褪去。 只是看一眼，青山就知道那是什么。 与他额心处一样的。 一样的道誓花印。像蜿蜒的荆棘盘着一朵盛放的火焰之花。 「山儿？怎么好像要哭了？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一点伤也没受。」黎照雪半阖着眼，却被他泪光朦胧的样子吓到了。 青山眼睛勐地一眨，两滴泪珠子滚落，然后他赌气地一抹脸：「我没事！」 第50页 也没什么惊喜的！ 才没什么惊喜的呢！ 他才不开心自己猜对了呢！ 他就知道，黎照雪肯定是那个人，肯定是！ 青山小仙长，冰雪聪明！ 青山胡乱抹掉眼泪，把乏力地黎照雪给扶着站起来，还把自己不算宽阔的背嵴借给她，「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黎照雪：…… 闹呢。 黎照雪顺势从背后抱住他：「你自己来的？」 青山不会御剑，也不会飞。无妄谷离灵霄门远，那势必是隐彤带他来的。 果然，青山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那般小声道：「我让隐彤师姐带我来的。为此，还把小七儿给卖掉了。」 黎照雪一愣：「卖？」 青山脸红：「把小七儿许给隐彤师姐当夫郎！」 黎照雪忍不住在他耳垂处亲了一下：「鬼灵精。」 青山撅嘴。 她就顺势捏了一下他的唇瓣。 两人还要闹，那边同样去捡尸回来的隐彤无奈插话：「师傅，您还好吗？」 黎照雪眉心的红印几乎已经淡到看不见了，魔气也差不多散去，见隐彤没发现什么，就说：「我没事。无桑和风麟怎么样？」 隐彤看了看捡回来昏迷不醒的两个人，摇头：「恐怕不太好。」 对此，黎照雪只说：「死不了就算好。」态度很是冷漠。 隐彤悄悄打个寒颤，师姐修魔这件事她知道一些，隐瞒不报，恐怕师傅这会连她都不会放过了。 「隐彤，把她们两人带上，我们回灵霄门。」 「是。」 「青山呢？」青山听见没念到自己的名字，有些娇气地问。 黎照雪摸摸他的脑袋：「自然是一起回去。宝贝青山小仙长丢了的话，该去哪里找？」 青山满意地点头。忽地，他想到什么，又蹙着眉严肃道：「黎照雪！」 「嗯？」 「以后要叫我山儿！不叫的话我就不理你。」 他突如其来的要求让黎照雪愣了半晌，而后莞尔笑起来：「山儿。」 黎照雪只当青山被她方才那狼狈模样吓到。 青山咧开嘴笑出一口小白牙：「嗯！尊上！」 这两个字让黎照雪忍不住心里一跳：…… 「为什么突然叫我尊上？」黎照雪捧起他的脸问。 青山很开心，就说：「你本来就是尊上嘛，照雪尊上，是不是？」 黎照雪：…… 总觉得，青山这模样像是自己偷偷藏了松果的小松鼠，得意又可爱。别人若问起他的松果，他却打死也不说藏在了哪儿。 这小笨蛋，瞒着她的事情好像更多了啊。 「罢了，随便你怎么叫吧。」 平时没大没小对着干，张口就是黎照雪黎照雪。有事求她了，便眼巴巴地喊师傅师傅。如今又多了个新称唿。 尊上。 虽然不知道这个称唿是不是他的突发奇想，但……竟觉得熟悉又好听。 黎照雪啊，算是跌进这名叫青山的深渊里爬不起来了。 甚至…… 嗯，还甘之如饴。 …… 风麟醒来时发现，他已经躺在自己的住处了。 身体也似乎无恙了，灵魂不稳的情况好了很多。 这是怎么回事…… 是谁救了他吗？ 这样想着，风麟便披了外袍，推开了门。 院子里的桃花树也开了。 寻道无岁月，修士不知春。 风麟看见这三两株的桃花，才恍觉，原来春来了。 恰巧这时，十几米外的院门被人推开。 风麟抬眼看去，是无桑。 「师姐……」他怔怔地喊。 无桑一如往常，看见她就勾唇笑：「都恢復好了吗？睡了整整五日了。」 「嗯……这一次，是谁救了我？」风麟捏着自己的手，故作平静。 无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师傅出的手，以后也不用再怕『体虚』了。」 风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 「师傅怎么救的我？」他问。 无桑放在他脸侧的手一顿，轻笑：「师傅渡了些力量给……」 结果风麟直接拍开她的手，「你说谎！」 无桑收回手，尴尬地说：「风麟……」反应也太大了。 风麟沉着脸：「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是个大夫！我前世被人一刀斩去了几缕魂魄，所以我知道我的灵魄不稳。我以为我大限将至，但显然，此时我脉象平稳，也根本没有灵魂脱体的感觉……」 说到最后，风麟抿住唇：「师姐，你在骗我。」 无桑被他的话惊了一下：「什么前世？」 风麟抿唇，并不想说这个，只提：「师姐若是想瞒着我，我就去找师傅，我总要亲自问个清楚。」话到这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师姐，我知道要修补魂魄有多难。」 说完，他大步跨了出去。 谁知无桑脚步一闪，就挡在了他面前：「身体好了不就是了？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风麟微微抬头：「让开。」 无桑伸手按住他：「风麟……」 风麟：「让开。」 你总是跟我撒谎，所以我不想和你谈。他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第51页 无桑却笑说：「好吧，我告诉你，你别急，听我说？」 风麟迟疑了一瞬，摇头。 无桑无语，只好说：「你问吧，我什么都说，都依你，如果有一句假话……」 风麟立刻接道：「风麟死无葬身之地！」 无桑眼神一变，快到嘴边的话也全梗在了喉咙里。 最后垂下眉眼，笑说：「你怎么这么狠？」 他不说话，只是固执地望着她。 无桑耸肩：「你就是想问你的病是怎么治好的吧。我用我自己的魂魄给你补的。」 风麟手不由地握了起来。 「不过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一点事都没有，师傅说了，就是虚弱一点。过段时间就好了。」 「魂魄怎么补的？」 「这个……你得问师傅，我只负责分给你一点魂魄。」无桑没脸没皮地甩锅，还笑着拉起他的手，指着手腕上的道誓给他看：「看，是不是觉得更发亮了？」 风麟低头，果然，因为无桑的魂魄分了一些给他，使得天道誓印变得更饱满了。 「我真没骗你。」无桑握着他的手，很无辜地说：「风麟，你就是太不相信师姐了。」 风麟还是犹疑不定。 他认识她五百多年了。无桑笑着说的话，真三分，假七分。 可不等风麟多想，那个人又说：「既然我的身体已经好了，明日我们就解了这道誓之印吧。」 风麟浑身一震：「解道誓？」 「嗯，就解了吧。」无桑笑笑：「正好你醒了，明日我也要离开灵霄山了。」 风麟一怔，「离开？去哪？」 「打算去外头游歷。」 风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说：「……还回来吗？」 无桑：「说不准。」她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脑袋，「可不要太想我了。」 说完，无桑转身要走。 但刚抬腿，衣袖却被拽住了。 「师姐……」他满脸慌张，「为什么突然要游歷？」 无桑莫测地笑了：「你怎么了？只是去游歷而已。」 「只是出去游歷为什么要解道誓？」 看着人都快被自己给欺负哭了，无桑却说：「风麟，就这么各自欢喜不好吗？早些年你从不过问这些的。」 「我喜欢师姐，所以做不到！」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一丝急迫的涨红。 无桑被突然的表白吓到了。 「以前不过问，你频频出山幽会别人也好，你做别的什么事都好，我不能问，也不可以问，因为这道誓是师姐为了我的身体结下的！现在我身体好了，那我是不是可以问一问，是不是可以让师姐也喜欢我呢……」风麟眼眶都红了，似乎真的很拼命，「不喜欢别人，也不和别人做亲密的事，能不能不是因为怕道誓破裂，能不能是因为我呢？」 他抓着无桑的衣角：「我不想各自欢喜，你只喜欢我，不可以吗？」 无桑：…… 她现在笑出来会被打吗？ 无桑回身抱住他入怀，还是忍不住笑着嘆了口气：「风麟非我不可吗？那就没办法了。」 「什么？」这人突然的转变让风麟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听见她说：「余生就请风麟小师弟多多指教。」 言罢，还亲了亲他的脸颊。 风麟脱口而出，「我已经不是小师弟了……」 「没关系，风麟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小师弟。」她同他耳语，极其温柔。毕竟青山小师弟指不定哪天就要变成师爹。 「答覆呢？」 「什么？」风麟勐地明白过来，从脸颊到脖子根通红一片，便轻声说：「那风麟的余生也……请师姐多多指教。」 无桑把人放开，看见他眼眶里还盪着的水光，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眼睛。 她的风麟，要哭不哭也好看。 风麟这才注意到她们此时贴的太近，便不自然道：「师姐……」 「嗯？」 她抱得紧，风麟也没办法，只能把头靠在她肩膀，说：「游歷……外出游歷的话，能不能带上我？」 无桑一愣，这才想起来刚才的话。 顿时笑了。 「风麟……其实是这样的。」无桑深吸一口气，冒着挨打的风险小声解释：「师傅她吧，为了帮我救你，被雷噼得有点厉害，伤……挺重的，我得出山去给她找点药。」 她是献祭了灵魂，可师傅不知道用了什么神通，让她只献出了不足以伤了性命的魂力补齐了风麟魂魄的上的缺口。 于是，两个徒弟都没事。至于师傅……嗯，好像伤的有点重。 「……」无桑抬眼看着无桑，「那你先前是故意……」 故意说得好像不回来了一般？ 无桑望天。 「你……」风麟一把推开这女人，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可她们方才说了那么多羞人的话，此刻他也绷不起来脸，「我……我去看看师傅！」 便拂袖逃了。 无桑挑眉。 其实她也伤的有点重，以及在第九峰上跪了三天，被师傅罚做两千年的门主，当然了，这些无桑是不会说的。 「风麟！」 风麟听见她喊，便故作淡定地停下来，回头。 她说：「我跟师傅说了，若你醒了，一个月后，我就邀请别的仙门弟子来参加我们的喜宴，怎么样？」 第52页 那个人就在站在桃花树下，一如五百年前，在凡世相遇的时候同他笑着。 眼中热气上涌，风麟笑着回了一声：「好。」? 第25章 记忆缺口、一千年前的空白。 黎照雪其实伤得也不算太重，只是体内临近渡劫期的庞大魔气为了抗住玄雷，几乎全都掏空了。 于是看起来有些虚弱。 看见风麟找来，她也就很平静地说：「为师没事，好歹活了那么多年，法器什么的也攒了不少。至于身体的伤，修养几年就好了。」 她对付玄雷用的是魔力，但也别忘了，她是渡劫期的修魔者，同时也是化神巅峰的修仙者。 风麟眼中愧疚，「劳师傅费神了。」 黎照雪坐在床榻上，瞥他一眼，「你早就知道自己缺了一块魂魄的事吧？」起先她也被这徒弟给瞒了过去。 但现在想想，风麟与无桑互相喜欢，但两人却无端耽搁了这么多年。原来是因为风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风麟颔首，但思及梦里的发生过的那些场景，他不由地垂下眸来。 半晌，他下了个决定，问黎照雪：「师傅，您相信前世今生吗？」 黎照雪手一顿，「你说下去。」 风麟便将他曾经做过的梦全告诉了她，「梦中的人我都不认得，只知道有个魔修成血洗我师门，斩了我们的魂魄……师傅觉得这个是真的吗？我的魂魄真的是因为前世的原因……」 黎照雪不否认：「为师也没有死过，不清楚是否真的存在前世今生。当年你还小的时候我便替你诊断过，你的魂魄天生残缺。如果梦是真的，大概这就是你魂魄残缺的原因。」 「可若人真的有前世今生，为何还留下这一段记忆？」风麟不明白。 黎照雪嘆气：「也许是太深刻了，便将那血腥一幕刻进了灵魂里。」她又笑着说，「其实我也总是会想，人是不是真的有前世今生这件事。就像我在伏秀山初见青山，我也会觉得不可思议，那种仿佛刻在灵魂里的占有欲，如今想想都令我心颤。」 「前世都是枉然，该放下的便放下。如今你灵魂虽然不算补全，但也不会出现灵魂脱体的情况了。无桑为了你给你补魂，修成了后天仙魔共体，你多看着她些。你师姑当年因修魔而丧失心智犯下大孽，我希望同样的事不要出现在无桑身上。」她语气徒然一重，「否则，我也容不得她。」 风麟心头一凛。 修魔…… 果然，他就知道，补魂魄岂是那么容易的。 「师傅，那师姐她……」 「她没事。你也不必瞎想了，那过程还算不上兇险，只是这魂魄是无桑给你的。我不希望你们之间再出什么龃龉，莫负真心。」 风麟重重点头，噗通便跪在地上：「风麟谨记师傅教诲，多谢师傅救命之恩。」 黎照雪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你们都是为师亲手养大的，说这些做什么。你刚醒来，回去好好休息。」 风麟点头，「那徒弟就不打扰师傅休息了。」 「等等——」黎照雪突然想起什么，从玲珑袋里取出一物送到风麟面前，「这东西你随身携带，能助你魂魄稳定。」 这其实是无桑那日练出来的献祭阵，九百九十九个魔魂被封了起来，又被黎照雪稍加改动，成了养灵阵。 风麟看着面前巴掌大的一个石头阵，几颗玲珑的石头悬在阵上，周围萦绕着蓝黑色的气息，似仙似邪。 他没多问便收了下来：「多谢师傅。」 「出去时将隐彤叫来。」 「好。」 …… 风麟走出，便叫了隐彤进去。 而原本在和隐彤玩的青山也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美人师兄！」 风麟走了过去，摸摸他的头：「青山。」 忽地想到方才与无桑说过的那些话，风麟腼腆道：「你说得对，问出来了才会皆大欢喜。」 以前总是怨自己为何天生魂魄有缺，但此刻，风麟只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自己幸运的人了。 如今想想，若不是这样，他又怎么能知道，师姐竟为了他修魔…… 青山连说恭喜：「皆大欢喜了是不是可以生小娃娃玩了？」 小娃娃应该要叫他小师叔喔！ 风麟没想到他说这个，温柔的脸上多了一点吃惊和羞恼，「青山……」 青山咧嘴笑。 这几天他都很开心喔。 无桑师姐和美人师兄能走在一起真是最好的事了！ 而且啊，还确定了黎照雪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记得自己了，但是青山觉得来日方长。 这念头想着想着就歪了，青山摸着自己额头嘀咕道：「难怪都不裂呢。」 原来他不是不喜欢黎照雪，是因为她就是那个人嘛！ 「什么不裂？」 「没什么没什么。」青山说着，却突然注意到他手中的那个石头阵，「美人师兄，这是什么？」 风麟抬了抬手里的阵法，「这应该是养灵的法器，师傅给我的，大抵我的魂魄还不算很稳，师傅便说要我随身携带此物。」 「养灵……」青山觉得这个东西有点眼熟，灵……灵…… 青山托着小下巴，突然恍然大悟：「是那个啊！我也有一个，和师兄的这个有点像，但我的是云白的，师兄的这个是玄黑的，不一样呢。」 第53页 「这是好东西，你可以随身带着。」虽然他也不知道云白的和玄黑的区别在哪里。 「嗯！」青山小脑袋点点，他的那个石头阵是黎照雪送的，唔，应该说是以前黎照雪送的，「我这就回去把它带上，贴身带着！师兄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明日去峰上看你！」 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跑了。 风麟无奈轻笑，还真是个孩子。 再看一眼自己手中的养灵阵，摇了摇头，风麟决定立刻回第三峰了。 他刚才把师姐扔在那里了…… 她应该，不会生他的气吧。 风麟深吸一口气，往回走了。 …… 「师傅。」隐彤视死如归地走进寝卧。 「过来吧，我有事要跟你说。」 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喜怒，隐彤则更是头皮发麻。 想想—— 先是帮助师姐隐瞒她修魔的事。然后又私自答应了小师弟把他带去了无妄谷。 光这两件，怕是今日都得受罚了。 「隐彤，你跟着我多久了？」黎照雪抬眸问。 隐彤一惊，难不成师傅要把她逐出师门了？ 隐彤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立刻艰涩地问：「从凌霜师傅死之后……」 黎照雪：「那算来也有一千年了吧？」 隐彤不明所以，只能点头：「一千年零八十六年。」 黎照雪颇惊讶，「记得这么清楚？」 隐彤苦笑：「师傅……」 那一天怎么会记不得？那一天她的师祖和凌霜师傅都死了，而年幼的她便是从那个时候起跟着同样年幼的师傅的。 黎照雪含笑：「说起来，你与我年纪差不多，你比无桑还要大上几百岁。但在灵霄门建立之初却只让你当了二师姐。按理说，这灵霄门门主之位也该由你继承的。」 隐彤后退一步，「师傅，我不想做门主。你知道的，我不适合。」 看把人吓得。 灵霄门的门主是什么豺狼虎豹吗？这几个徒弟一个都不想管事。黎照雪嘆气，「我是说，你心里可有什么怨气？」 隐彤摇头。 但她也不明白，师傅到底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 「没有怨气就好。」她没头没尾地说了许多，等这句话落，才突然提起：「无桑堕魔这件事你可清楚？」 来了！隐彤沉眸：「清楚。」 「她为何堕魔你可清楚？」 隐彤点头：「为了风麟师弟。呃……」看来一眼师傅脸色后她才说：「发现师姐修魔后我逼问她的。」 黎照雪突然幽幽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隐彤皮一紧。 要收拾她了！ 结果下一句，黎照雪的话又拐了回去：「那风麟为何魂魄残缺你可清楚？」 隐彤皱眉，「……不是天生残缺？」 黎照雪摇头：「不是。」她从床榻上起身，轻声道：「风麟说，他前生被人斩了魂，魂魄丢了几缕。」 「前生？」 黎照雪点头：「此事我是信的。而且，我还知道是谁斩了他的魂。」 隐彤勐地抬头：？ 黎照雪摆手：「我还没有通人前世今生的能耐，只是想了想，觉得风麟所述的『前生的梦』与我曾见过的一幕很像。」 「什么？」 黎照雪声音突然沉了下去：「凌霜师姐在无妄谷犯下的杀孽。」 一千零八十六年前，凌霜堕魔，斩天眷无数，各仙门弟子无一倖免。当日，黎照雪师傅亲临，目呲欲裂下亲手杀了徒弟。 隐彤不清楚，但她当时就在场，她知道师姐用的什么剑，穿的什么衣，杀了多少人。 而在那之后几百年后，她又在凡世遇见年仅十来岁的天眷少年风麟，恰巧，风麟的魂魄天生残缺，心生异梦。 隐彤心头大震，师傅的意思是风麟的前世也许是被凌霜师傅给…… 但，这怎么可能？ 「这也许只是巧合？」隐彤抿了抿唇。 黎照雪：「嗯，目前都只是我的猜测。不追究这些，风麟的身体已经好了，前世如何都是过眼云烟。我今日叫你来，是想要你去做一件事。隐彤……你知道你师姐无桑是怎么堕魔的吗？她练的天魔献祭大阵又是谁告诉她的？」黎照雪眼睛眯了眯。 隐彤一顿。 没错，师姐修仙也不过几百年，也一直留在灵霄门，只是偶尔外出，那关于魔修的这些事，是谁告诉她的？ 此时黎照雪又说：「此事我问过你师姐，她说是几百年前从魔修那里偶然听来的。后来四处打听，搭上了庄羽背后的「主子」，才悄然习得天魔修炼之法。」 「魔帝？」隐彤脸色一沉，「是万魔门？」 她倒是忘了，魔帝被师傅关在了天火狱，但他还有一整个万魔门的手下可以为他效力。 黎照雪点头，「事实上，从庄羽潜伏进入玲珑门想要夺取门主之位看来，万魔门野心不死。」 「今日要你来，便是要你去查查这万魔门的事。」她说。 隐彤点头：「是。」 然后隐彤想了许久，然后说：「师傅，魔帝坑了师姐这一回，其实是因为对您怀恨在心吧？」 要不魔帝这么空，谁不坑就坑无桑？这一次献祭要不是师傅在，无桑和风麟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第54页 黎照雪看她一眼，沉吟片刻后一本正经道：「嗯，有道理。」 毕竟当年是她出手把魔帝给封印了。 隐彤：「当年到底为什么您会出手封印他？您真的觉得凌霜师傅堕魔是他害的吗？」 魔帝，戚沉枫，也是凌霜师傅当年爱上的魔修。 隐彤对那个男人印象只停留在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凌霜师傅还在，那人还笑着抱过她。 黎照雪听了她的疑问，脸色沉了下来：「如果不是他，师姐怎么会堕魔？！」 当年的无妄谷血案，是黎照雪最不想回忆的事情！ 戚沉枫是师姐唯一认识的魔修，如果不是戚沉枫，还有谁能让堂堂天之骄子的师姐堕魔？！ 隐彤皱眉：「师傅……」 黎照雪揉了揉眉心：「罢了。你去将青山叫来。这事我不能再想，总是一闭上眼，便是当年无妄谷铺天盖地的尸血。」 隐彤没动。她沉默了一会儿，直说道：「您对当年那件事执念太深了。」 黎照雪摇头，「偶尔为师自己也不解，我修到化神的心境，为何总是因这件事失控。总是停留在同一天，就像刻进了灵魂里……」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心中发紧，就像刻进了灵魂里，不许她忘记那一天……一般。 就在隐彤以为她不再说下去了之后，黎照雪突然开口问道：「隐彤，你觉得，为师这些年对魔修的作为残忍吗？」 「这……」隐彤无法评价。 这些年，师傅逼得魔修们几乎不敢在修仙界现身。 其实她也不懂，凌霜师傅都死了一千多年了，师傅为何放不下。 她只能说：「我去叫小师弟。」 隐彤悄然退出，去叫了青山来。 …… 「尊上！！」青山一个飞扑过去，埋胸咚！ 黎照雪下意识地就笑了起来，那些不痛快顷刻消失。 她摸了摸他的脸，「山儿。」 青山献宝似的掏出自己怀里的小石头阵给她看：「尊上认识这个吗？」 以前她送的吶！ 黎照雪一愣。 她差点脱口而出说你是不是把你师兄的封灵阵拿来染色了。 但她仔细看， 眼前的小石头阵和那个用九百九十九个魔修魂魄炼成养灵阵除了颜色之外几乎一模一样！ 青山手中这一个，灵气磅礴，没有九百九十九个天眷魂魄绝对炼不成！ 没错！天眷！九百九十九个天眷人魄练成的封灵阵！ 「不认识就算了，怎么傻了？」青山噘嘴。 黎照雪扶着额，脑子里一片混乱。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东西？ 因为她见过！ 在哪见过？心里直接给了答案，无妄谷！ 就在一千零八十六年前的那一天！ 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 她忍着头疼拼命地想。 「黎照雪？！你怎么了？」 黎照雪闭着眼，心中大震。 她竟然发现，自己在那一天的记忆，除了师姐魔化杀人和师傅清理门户的那一幕外，其他的全是一片空白？！? 第26章 山儿，选我吧、那个女人，她轻浮又无耻~ 「没事了么？」青山握着空茶杯，乖乖地搬了小板凳在她床沿坐好。 黎照雪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说道：「山儿，将你的石头阵给我看看？」 青山交给她，眼神却很期盼，像个小孩望着他的糖果。 黎照雪：「……」 突然觉得这石头阵有些烫手。 「为何一直盯着我？」她一低头，就能看见他亮晶晶的眸子，灿若星辰。让人忍不住心里发软。 这个人啊，为何就这么可爱呢？ 青山指指她手中的东西，「看见这个，你想到什么没有？」 黎照雪点头。 悬在阵法上的那几颗玲珑石又叫锁魂晶，顾名思义，是用来禁锢灵魂。 锁魂晶算得上一件寻常宝物，在魔修阵法中屡见不鲜。而这种石头有一点特殊，它是透明的，可以直接窥见锁住的魂魄的颜色。 颜色越深，罪孽因果越重。 就像给风麟的那一个，便是玄黑，因为它由魔修的魂魄炼成。 可青山带来的这一枚…… 恐怕只要是个有点见识的修士看见，恐怕都会惊愕。 纯洁白净的魂魄，乃天眷所有。 九百九十九个天眷魂魄炼成的献祭封灵阵……这事一旦传出去，青山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只是…… 「山儿，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她脸色如常，轻声问他。 青山眼睛噔地亮了，巴巴地说：「别人送的。」 「谁送的？」黎照雪颇觉吃惊。好大的手笔，杀了九百九十九个天眷，才养出这么一个阵出来。 她这话一出，青山的眼中就闪过了一抹失望，但他也不气馁，反而强横道：「那个把我丢在伏秀山的坏女人送的！」 黎照雪听完只是低头看了看那石阵。 捏碎算了。 但她想了一剎，最后放下了心里这个冲动。 看见这个，她才终于明白，也许这就是为什么青山身为『天灵』的气息会被掩盖住，且在伏秀山待了那么多年也没修仙者发现他的不同。 黎照雪不了解天灵，却不敢轻易毁去这封灵阵。 第55页 情敌送的东西又如何。 黎照雪心中冷漠。 你们就是有了道誓，本尊也绝不将人拱手相让！ 「黎照雪？」青山对她的气息很敏感，当即就奇怪，她怎么了？ 黎照雪回神来，「怎么又没大没小地直唿其名了，这几日似乎一直都叫我尊上？」她伸手托住他半张侧脸，拇指轻轻抚了抚他的嘴角，「连你师姐们都问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青山往她手边一趴，枕着自己半张脸：「叫了也没用。」 反正也想不起他来。 黎照雪不知道他怎么了，反正看起来不像是生气，便就随他去。 说起来，原本在伏秀山上大声叱喝她，小腰一叉就凶神恶煞的小仙长啊，如今都能赖在她身边撒娇了。 「尊上，你还没说这个是什么呢！」青山问她。 「封……养灵的。对山儿有好处，随身带着，但切记不要在外人面前拿出来，知道吗？」她认真地告诫。 青山不明白，拿过那个石头阵把玩：「是个宝贝吗？如果别人看见了就会抢？」 一般人抢了这东西来还真没什么用。 但黎照雪只能点头：「绝不能让别人瞧见。你师姐她们也不行。」 「师姐们也不行？」青山不解。 「不行！」 她斩钉截铁地说完，青山也没有要对着干的意思，反而乖乖听话，小脑袋点了两下：「好。」 黎照雪很想亲亲那圆润白嫩的小脸颊。 唉，她的山儿，乖的时候是真的乖啊。 她最怕的是青山在这种时候与她作对，若是拿着这东西现世，对如今天眷稀薄的修仙界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不是一个两个天眷，整整九百九十九个。 黎照雪眼中暗沉，青山那个消失的道侣，不简单啊。 杀了九百九十九个修仙者，只为了封住青山的天灵气息…… 难怪，青山对她念念不忘。 「黎照雪，你捏疼我了！」青山眼睛瞪圆，含煳着控诉。自己的手放在别人的脸颊上还那么用力！ 黎照雪吓得立刻松开手，果然小脸上红了一点。 「山儿抱歉……」她面露怜惜，轻轻抚了抚，「我给你擦药。」 堂堂灵霄门的祖师，手足无措地去解玲珑袋。 「擦什么擦啊！」青山揉揉脸颊肉，「又不是受伤。」 「可……」 「亲亲就好了。喏——」他直接把脸伸到她面前，「亲亲。」 黎照雪：？ 也不知道她脑子里怎么想的，阴着脸就脱口而出：「谁教你的亲亲就好了？」 青山不怕她，脸颊噗通红了，哼气道：「你管谁教的啊！」 「那个把你丢在伏秀山的女人教的？」她还不依不饶了，语气也变得不太好了。 青山眨眨眼，「嗯……她老爱使坏，总想着藉口变着法子的占我便宜。」 黎照雪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现在她的眼里，俨然青山是她地里那颗水灵灵的小白菜，结果突然发现小白菜昨夜被人给啃了半片菜叶子。 老农妇这个心都扎的疼。 心里堵了块石头，她冷嘲着说：「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轻浮又无耻！」 青山托腮望着她，眼珠子黑亮亮：「你是在吃醋喔？」 黎照雪：…… 「我失礼了。」她别开眼，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心中却暗骂自己，黎照雪，你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小毛丫头吗？ 明面上，她可还是山儿的师傅…… 青山却不饶她，歪着脑袋跟她对上眼：「你不可以说她轻浮无耻！这样把我也骂进去了！」 「……」黎照雪一怔。 青山咧开嘴笑：「因为刚才跟你要亲亲的是我啊！我想占你的便宜！」 黎照雪还没反应过来，青山拱着脑袋过来就是一个啾。 亲在了她的脸颊上。 黎照雪就那样呆呆地把他望着，觉得他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可爱，就连眉心的花印，这时候都好看得不得了。 青山被她看得脸红，亲完就想跑。 结果被身后的人拦腰一拉，就擒住入怀。 她将头埋进青山的颈脖里，像找到了温柔的归处。 「呀……干什么！」青山只觉得脖子好像被亲了一下，他忍不住一抖，耳后全是她灼烫的唿吸。 「山儿，选我吧。」她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青山差点就答应了。 那声音很沉重，她很认真。 但是…… 青山小仙长好气哦，他又没得选！ 青山没说话，黎照雪的眼帘便垂了下来，「她能给你的，我都能给。」 大不了，也就是九百九十九个天眷。 黎照雪觉得，问题不大。 嗯……但她是灵霄门的尊上，杀修仙的不太合适，那就换一换，把天眷魂魄换成天魔魂魄。 红瞳闪动的瞬间，她想，就血洗一趟万魔门吧。 「尊上，你在想什么危险的事啊？」怀里的人突然问。 黎照雪一愣，红眸消失，「我……」 不是…… 「山儿，你告诉我，天灵会读心吗？」她很认真地问。 青山扭过头来看着她：「我不会仙术啊。」天灵虽然是天生仙体，但是不会仙术啊！ 第56页 「对了，我的脸还痛，你不亲亲我吗？」他又抬起脸颊凑近她。 黎照雪爱怜地在他脸颊边亲了两下。然后他就笑了，连眼睛都笑弯了起来。 她想要他的答覆，但…… 罢了。 今日就算了。 「尊上！你什么时候教我御器飞行？」青山坐在她怀里问她，「上次去无妄谷我都是求的隐彤师姐，还把小七儿卖掉了，下一回我找不到你该怎么办？可没有再一个小七儿啦。」 黎照雪想说，以后定哪里都把你带着。 毕竟青山身上有封灵阵，她真的不放心。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御器飞行至少要筑基期，你得先修炼。」 「那你教我修炼！」 「为什么？」 她突然的三个字让青山呆住了，「你不是师傅吗？」 黎照雪勾唇一笑：「说起来，你师姐师兄拜师时都给我敬了茶，你这没名没份的就想让我教？」 青山指了指还放在床边柜子上的茶杯：「刚才我给你倒茶了。」 「那个不算。」 「那我再去倒……」他想起身，结果还没蹦跶起来，就被她又扣着腰拉了回去。 「山儿……你和她们不一样。」她说，「你不用敬茶。」 「那我……」 「山儿主动亲我一下。」她指了指嘴唇，「这里。」 「亲就亲！」青山心想，你刚才不是还在骂轻浮无耻嘛！ 想归想，还是把嘴巴凑了过去。 越来越近…… 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这一次，青山小仙长突然觉得有点害羞。 脸红了！ 脖子也红了！ 退缩！ 「那个……亲脸可以嘛？」他小声问。 黎照雪看着又怂又乖还在脸红的少年，心弦像是被人狠狠拨了一下。 这一刻，黎照雪忽然很想把隐彤拉回来告诉她——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笃定凌霜师姐是因为戚沉枫堕魔的吗？ 这就是答案。 为了他堕魔算什么，她觉得现在……就是让她去杀九百九十九个天眷也毫不犹豫了。 「不可以。」黎照雪轻笑了笑，将他拥紧，吻了上去。? 第27章 来了个小麻烦、她是恶鬼转生吗？ 一个月后。 灵霄门主峰。 「师傅！这是门主师姑婚宴上要邀请的名册……」灵月捧着那厚厚地一本名册匆匆赶来。 而此时正埋头在处理门中要事的隐彤冷着脸抬起头：「送去第三峰！」 灵月干巴巴地笑说：「门主师姑说要我送到主峰来……」 碰！ 隐彤拍案而起。 然后一把抢过那本名册夺门而出。 灵月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一次风麟君生病，可真是忙坏了她师傅。 …… 「师姐，门中大小事你不管了？」隐彤一把将名册扔在石桌上。 这时无桑正躺在风麟腿上，手里举着酒杯，像极了肆意享乐的纨绔子。而风麟被她缠了近一个月，如今也没有什么不自在了，藕白的手指也轻轻地把玩着她的长髮。 两人那毫不顾忌的亲密看得隐彤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恼火。 无桑斜斜地往嘴里倒一口酒，「灵霄门能有什么大事？你替我处理吧，若是不明白的，去九峰找师傅。」 「门中的事你不理，连你们婚宴的邀请名册都送到我这里来？」隐彤冷眸说。 她累死累活，师姐却在这…… 扫一眼那桌上，上好的灵果酒，真会享受。 「你顺便的事。若是处理不好就送去第九峰。」 想到这些日子在主峰上处理要务形单影只的自己，隐彤越想越是心里有一股无名火，脸色越渐发寒：「师傅在教小师弟练气。没工夫理我。」 她去看过一次，那叫练气吗？ 小师弟根本定不下心来，两个人一会儿又捏捏手一会儿又蹭来蹭去。 说是修炼，其实师傅只是在陪小师弟（未来师爹）玩而已。 而师姐也是…… 「知道没人理你，你还来自讨没趣？」无桑笑着又喝一口。 风麟见她嘴角溢出了些，便拂袖替她擦了。 又得无桑弯眸一笑，抓着他的手说：「谢谢风麟。」 「……嗯。」风麟别开头，耳尖微红。 隐彤：…… 「师姐，你才是门主。」隐彤面无表情。 「就算你这样说……」无桑嘆气，「风麟的身体还没稳定下来，我要留在第三峰照顾他啊。而且我受了伤啊！隐彤师妹你平时除了修炼也没什么事了，这段时间便出点力怎么样？」 风麟：「其实我已无碍……」 「师姐，你受伤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你在第三峰也赖了一个月了。」隐彤无情提醒。她看不出师姐在耍无赖吗？ 无桑直接背过身，在风麟肚子上蹭了蹭。 至于隐彤说什么？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隐彤：…… 风麟看得好笑，面上却还平静：「二师姐，明日大师姐定会去主峰的。」 「美人师弟……」无桑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风麟直接捂住她的眼睛，「师姐，你别学青山了，你一点也不可爱。」 第57页 无桑：…… 这话可太狠了。这夫郎是的，不是捡来的，真不是。 「……」隐彤得了答覆，却懒得看这两人腻歪，默默地就走了。 大家都是一对一对的。 小师弟好像也忘了答应给她做媒的事了。感觉被骗了……但是又拿小师弟没办法。 唉。 隐彤看了看自己的剑…… 罢了。 她有剑就好。 …… 离开第三峰后，隐彤打算回自己的地方修炼一会儿。 即便她已渡了小天劫，已经是真正的元婴期修士，可依然不能懈怠。 正这样想着，突然守山的弟子匆匆来报—— 「隐彤师祖，山门前来了一个小仙长，说是伏秀山过来的！」报备的女弟子脸色绯红，还小声补上一句：「他长得很好看！」 隐彤一怔，伏秀山？长得好看？ 一提到伏秀山，隐彤就理所当然地想到了她师姐以前的做派，隐彤皱了皱眉。 灵霄门门主不日成婚的喜讯才刚传出去没多久，这就有人找上门了？ 隐彤的脑海里难以避免的浮现出一个怀胎六月的男修士…… 咳。 应该不会。 风麟与师姐的道誓都没裂呢。 可伏秀山来的，十有八九与师姐有关系。 思及此，隐彤亲自来到山门前。 若是真的长得很好看，便拦下来吧，可不要送到风麟面前去添堵。 结果她到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正不安地站在山门前，半埋着头无措地捏自己的手指，背上背了一把与他差不多高的琴。 而且，果真长得好。 大抵比青山小师弟小一些，容貌却已见非凡。小嘴小鼻，眼睛也大，眉毛天生的弯，大抵笑起来会十分可爱。 咳…… 师姐，你在造孽啊。 这么小的少年，也下得去手么！ 隐彤举步走过去，手中还抱着不离身的剑：「这位仙长，来灵霄门所为何事？」 她走路没声，人又高气势又利，小少年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又慌忙道：「我，我我来找人，啊，不……不是，我来拜访！」 隐彤：自己是长了一张恶鬼脸吗？ 「拜访？你不是来找无桑的？」 小少年眼睛一亮：「是，我来拜访无桑门主……可是，守山的姐姐说要等通报……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想了想，他觉得还是自报一下家门比较好：「我是伏秀山来的，是花娘的儿子，我叫花七。」 连花娘的儿子也对师姐倾心了？隐彤心里默念造孽，脸上却波澜不惊：「无桑门主现在有事不在。」 「啊？」小少年明亮的双眼倏地就灭了，突然他想起什么，又问：「那风麟君呢？风麟君在不在？」 见不到师姐竟然还要直接见风麟？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隐彤绷着脸，「也不在。」 小七的脸都灰败了，「那……」 「你有要紧事？」隐彤问。 小七忙摆手又摇头：「我，我没什么要紧事！」 他又退了几步，看见隐彤像看见吃人的老虎。 隐彤脸越发绷着，想说，你没什么要紧事来灵霄门做什么？可这孩子都快被她吓得发抖了，隐彤也不好再说，而且心里隐隐觉得，起初恐怕是自己想差了，他和师姐应该不是那样的关系。 于是她说：「若有事，去山里等。」隐彤面无表情地撒谎：「那两人一会儿就回来。」 小七怯生生的点头，「是。不知道前辈名讳？」 隐彤：「灵霄门隐彤。」 「……是。」小七尴尬地笑了笑，他不认识。 「我带你进去吧，跟我走。」她抱着剑走在前面。 小七咬了咬唇，跟上：「多谢，多谢隐彤前辈。」 隐彤没再吭声，只是时不时回头看那少年有没有跟过来。结果少年一直跟她保持着七八米的距离，也不敢凑近。 隐彤没见过这样胆小的男人。 风麟安静有礼进退有度，青山活泼好动讨人喜欢，眼前这个…… 虽然脸长得也好看，可那胆小得像只小松鼠的样子，让她觉得好气又好笑。 充其量她就是个陌生人，至于吓成那样吗？ …… 隐彤不知道小七十三年都没曾出过伏秀山，母亲成亲的时候是他见生人最多的时候，可那时候青山在，母亲也在。 怪只怪隐彤气质太过冷凝，又常年没什么表情。心中虽然想得多，但一般人从她那脸上真看不出来。 小七只能小心翼翼地跟着。 突然，他想到什么，便问：「请问前辈，无桑门主与风麟君不在的话，照雪尊上可回灵霄门了？」 隐彤一顿，「你认识我师傅？」 小七心里啊了一下，原来是那位尊上的徒弟啊，他点点头：「尊上曾与门主一起去过伏秀山参加我母亲的喜宴。」 「嗯，我师傅在山里。」隐彤越发捉摸不透，「你来灵霄门究竟所为何事？」 小七勐地又被她吓低了头，「不知尊上回来时是否带着一名叫青山的少年……我，我是来找青山的！」 隐彤这下可算明白了。 经他一说，她也才想起来，青山小师弟可不就是师傅从伏秀山带回来的吗？ 第58页 「你与青山是朋友？」 「嗯……嗯！」 「别结巴了，我带你过去。走吧。」隐彤其实搞不懂。这个小麻烦是怎么回事？找青山就找青山，为何拐弯抹角要找无桑师姐，找完了还风麟，风麟完了还找师傅…… 「多谢、谢前辈！」小七磕巴得自己也想哭。 这位前辈一直冷着脸，是因为自己太麻烦了吗？ 小七心想，自己再走快点，早点找到青山就好了！ 于是他埋着脑袋往前沖。 甚至冲过了头。 然后一个剎车，愣了，怯生生地回头把隐彤望着，可怜得很。 隐彤默默别开了脸。 这小麻烦，看起来，有点蠢啊。 …… 结果隐彤把小七送到了第九峰上，自己却没走，反而一路跟着他到了黎照雪住处。 「师傅，是我。」她叩了叩门。 青山正拿着梳子给黎照雪梳头嬉笑，乍一听隐彤的声音就放下了梳子跑去开门。 「隐彤师姐好！」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隐彤点头，微微侧身。 小七的脑袋从她身后探出一点点，脸颊红扑扑的，先给了笑容：「青山！」 「哇！」青山先是惊唿一声，然后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比自己还小只一点的小七：「小七儿！你怎么来了！」 小七腼腆地笑：「因为青山离开伏秀山很久了，也没有回来，我很担心，就来看看。」 青山松开他，感动地吸吸鼻子，「小七儿，你太好了，还记得我喔？还来灵霄门看我！」 小七白他一眼，「只是过了两个月啦。」怎么会不记得？ 小七伸手摸摸他的脸，「青山，你都胖啦。」 青山：？？？ 「臭小七！」 「嘿嘿！」 青山立刻捏住他的脸，「刚才我没听见，你再说一次。」 「臭青山，你又捏我！」 两个少年打闹着，隐彤在一边看着，心有突然觉得释然。 这只小麻烦，也会正常地笑嘛。 结果小七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一扭头对上她的，就立刻缩了缩脖子。 隐彤：？？？ 她怕不是个恶鬼转生。? 第28章 她长得凶！、隐彤：…… 对于小七擅自跑出伏秀山来到灵霄门这件事黎照雪还是很吃惊的。 因为这孩子的修为说白了还不如青山。 青山虽然不修道, 可他也还是会一些小招数，小七就不同了，完全是白纸一张。 而且这孩子长得也好, 到底是怎么平安来到伏秀山的？ 「路上遇到了母亲认识的修士。」小七腼腆地解释说, 「那位姐姐将我护送到灵霄门的。」 青山吁出一口气，摸摸小七的发顶, 很严肃地说：「小七儿, 以后不许了！如果出事的话就麻烦了！」 小七小时候就差点被熊给抓去吃掉。 小七抱着茶杯乖乖地点头，「我知道了，因为我太想青山了，在灵霄门叨扰几日就回伏秀山去。」 青山又一把抱住他。 呜，他的小七儿太可爱了！ 隐彤看得眉眼抽搐，她怎么越看越觉得……… 「师傅, 他们不是朋友, 是兄弟吧？」 黎照雪不知道怎么答, 看着那两个差不多大的少年，不得不说, 小七那乖巧的样子不就是青山不闹腾的时候吗？ 这么一看, 那动作神态都很像。 青山歪头, 一本正经道：「师姐，我们不是兄弟，小七儿是我养大的, 是儿子！」 小七呆了一下，脸色涨红：「青山, 我才不是你儿子啦！」 青山脑袋搁在他的小肩膀上, 「是啦, 我养大的儿子呢！」 「青山笨蛋！你就比我大一点！」 「不听不听！」青山还乐着指指黎照雪, 「小七儿，叫她干娘！以后在这个灵霄门，谁也不敢拦着你不许你进门了！」 小七儿脸一红：「青山！你别胡说！」 那可是灵霄门的尊上！ 隐彤：…… 黎照雪但笑不语。 干娘什么的，真论起辈分，她算起来是小花娘的长辈，还真不适合当小七的干娘。 但若是从青山这里算，那又是不同的意思了。 隐彤不知道师傅在笑什么，反正……她怎么看，这小麻烦也和小师弟差不多大。 不过想想也是。 小师弟这辈分可说不准，指不定哪天她们也得喊一声师爹。 …… 小七好不容易来了一趟灵霄门，青山也不躲在第九峰上了，整天带着他在灵霄门上下逛。 满山跑的少年除了第九峰的小师叔，又多了一个容貌绝丽的小公子。 小公子是灵霄门的客人，谁也不许怠慢。 虽然上头放下话来，可弟子们却也没有像青山刚来时那样翘首以盼了。 因为门主的婚宴将开！大家都挺忙的。 这些日子灵霄门主峰一片热闹，各大仙门的代表人都来了。 黎照雪和无桑不可能再躲在各自的峰上。 唯一悠闲的就是卸下了门主重担的隐彤。不过她被安排了保护灵霄门『男眷』们的任务，如此，黎照雪也能安心。 「尊上，上次无妄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大仙门之一的落日门门主程潇忍不住问。 第59页 飞星和龙穹的两位门主也许以期盼的眼神。 显然，她们也很好奇，那日在无妄谷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沖天的魔气是什么东西？是否会威胁到修仙界？ 黎照雪平静道：「其实是万魔门的手笔。那玲珑门的庄羽，便是万魔门的金丹魔修。」 三人倒吸一口气：「玲珑门存在的时日可不短了，几时混进了魔修都不知道？」 「那就要问玲珑门的闭关的那位秦思门主了。」 「那尊上将庄羽……」 「就地诛伏。」黎照雪冷冷说完，又是一顿，「万魔门的一个金丹魔修都能混进仙门当门主了，看来本尊不在的这段时日，你们可松懈了不少！」 程潇连忙开口：「尊上，这事与我们三大仙门无关啊！」 另外两位门主也连声道：「尊上，请相信三大仙门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被一个金丹魔修混进了修仙界也就算了，还当上了一门之主这就过分了！ 还好玲珑门是个小宗门。 黎照雪不怒自威：「你们三大仙门往各个门派中安插眼线的事本尊也不是不知道，不必解释那么多，此事若再有一回，你们三人也别再当这个门主了！」 三个人听完大骇，勐地弯腰鞠躬：「请尊上放心！」 无桑抱着手臂静静地在黎照雪身后看着这一幕。 若有人看见在修仙界中不可一世的三大仙门的门主面对师傅竟然是这个诚惶诚恐的模样，恐怕下巴都会惊掉吧。 灵霄门近年来声势不如以往，三大仙门跃跃欲试要将灵霄门给挤出十大大宗门，就是以为师傅被心魔给毁了，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这些年，这修仙界的各大仙门啊，包括那些藏在洞里的魔修们……不得不说都开始膨胀了。 想想也是可笑。 无桑垂眸，想她师傅对付魔修的手段，这修仙界，恐怕要重新洗牌了。 待那三人走后，无桑才问：「师傅，要清理吗？」 黎照雪当年清理魔修的手段被规进了她的传说之中，无桑也深知她有多讨厌魔修，故而有此一问。 结果黎照雪却摆了摆手，说完，她似想到什么，朝后瞥了眼无桑：「若是清理，岂不是第一个要把你清理出去？」 无桑干笑：「师傅，我还有一半是修仙者。」 「那就清理一半？」 无桑：…… 「师傅，您的修为是怎么回事？」无桑突然正色，她想起那日在无妄谷师傅爆发出的恐怖魔气，她觉得，恐怕不止化神巅峰。 而且她现在是仙魔共体，要修炼的话比之前更难，这个话题是避不开的。 黎照雪轻描淡写：「跟你的一回事，不过我的魔修状态修为更高。你若是修炼中遇到什么瓶颈也不要硬撑，来问为师就是。」 仙魔共体少有。像无桑这样强行堕魔又只成功了一半还没被雷噼死的，说实话，黎照雪也是第一次见。 「是师傅。」无桑问：「我听隐彤说您让她去查万魔门了？看来您现在还不打算动这些藏在仙门里的魔修了？」 黎照雪点头：「再留一段时日。等你成亲之后，我再出趟远门。」 「去哪？」 她眸子一阖，「修魔界天火狱。」 无桑听完，皱眉：「您觉得天火狱里的那位想搞事？」 天火狱，是当年师傅封印魔帝的地方。 黎照雪似笑非笑：「他是想搞我。对了，庄羽背后的那位『主子』还与你接触过吗？」 无桑摇头，「我并未真正见过他那『主子』，从来都是通过另一人与其接触，不过得到了天魔修炼的方法之后，那人便再没有来找过我。我倒旁敲侧击过庄羽，可惜他在万魔门中地位低下，也不是个能传话的人。否则的话，他那天也不会特意问您有关天魔修炼的事。」 庄羽接收玲珑门的任务之外，其他的都不知道。 所以其实是庄羽背后的人主动找上的无桑。无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当时她别无选择，修魔是救风麟的最后一根稻草。 「师傅觉得庄羽的『主子』是魔帝？」无桑问。 「从云天宗的事开始，到庄羽混进玲珑门，还有你堕魔，这一件件，都与万魔门有着直接的联繫。这样直接明了的挑衅，除了这戚沉枫……我也想不出来还有谁了。只可惜的是，在天火狱里关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点记性也不长！」 无桑对于这位魔帝知道的不多，但…… 「您打算怎么办？」如果这背后真是魔帝在捣鬼的话。 黎照雪残酷一笑：「怎么办？几百年前能将他封在天火狱，现在就能打得他魂飞魄散！」 言语中的冷厉恐怖，难以细想。 无桑摸摸鼻子。师傅还是这么讨厌魔修啊……好在是亲师傅，好在咱灵霄门的宗旨是护短啊。否则就师傅那天暴露出来的修为，恐怕都能轻松弄死她这个半魔修逆徒了。 「去换身衣裳吧，别让风麟等你。」黎照雪突然说。 无桑看了眼窗外，点头笑了：「好。」 吉时快到了。 …… 第九峰上。 风麟第一回 穿这喜红的裙据，有些不好意思。 肤白唇红，明眸皓齿。今天着红裳的风麟比以往更添娇色，第一美人脱了出尘，便是艷冠天下。 第60页 青山和小七都看傻了眼。 「好美啊……」小七眼睛都不眨的，「还是第一回 看见风麟君做这样的打扮。」 青山揽住小七的肩膀，「小七儿啊，这你就不懂啦，小话本里都说，出嫁的那一日啊，男儿都是最好看的！」 小七点头，「真好看！」他嘆气，「青山，我好羡慕无桑门主哦！能娶到风麟君！」 倚靠在树边抱着剑装酷的隐彤：……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青山小口嘆气，「我也捨不得让美人师兄嫁给无桑师姐呢！但是我想要美人师兄生个美人小娃娃玩！所以没办法呢。」 风麟被他们逗笑，走过来敲了敲青山的脑袋：「青山你又胡说！」 青山捂着脑袋郁闷：「美人师兄，在小七儿面前不可以敲头！我是长辈！」 小七白他一眼，「笨蛋青山！」 青山一把捏住他的脸：「你再说！」 「疼……」 青山哼气，忽然想到一会儿无桑师姐要来第九峰上接人，然后立刻正色起来：「美人师兄，我给你梳头吧！我看小话本里也写了出嫁前要梳头的。什么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齐眉，三梳儿孙满堂的……」 风麟点头。 小七在旁边不解：「青山，不是要长辈才能梳头吗？」小七显然也是看过同一个话本的。 青山：…… 风麟捂嘴轻笑：「没事，青山就是长辈。」 小七满头雾水，青山却脸颊微红，小声嗫喏：「对啊，我就是长辈嘛！」说完，他突然又有了底气，戳了一下小七的鼻尖尖：「还是你的长辈！叫我爹爹！我保你以后再来灵霄门谁也不敢拦！」 小七瞪眼：「臭青山！」说完，他又立刻去捂青山的嘴，小声提醒：「你初来灵霄门，虽然是尊上的徒弟，但尊上的徒弟也不是只有一个，也不要说些狂妄话，风麟君和无桑门主都待你好，可是……」紧张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隐彤，「万一……万一别人看你不喜，拿着由头欺负你呢！」 他专门来灵霄门走一趟，就是要亲眼看看青山是不是在这里过得好。 若是……若是青山受了委屈，他就带着青山回伏秀山！ 小七想得很清楚。 但在他们身后抱剑而立的隐彤就不明白了：你这小麻烦说话就说话，看我一眼是什么意思？ 再说了，她隐彤在师门中地位最低了好吗，她是欠收拾了还是吃撑了去找小师弟的麻烦？ 「咳。」隐彤重重咳了一声，表示她都听见了。 结果小七就被她吓得一抖，缩青山后面去了。 风麟见此，笑了笑：「小七安心，青山讨人喜欢，灵霄门便没有不喜欢他的。也没有谁敢欺负他。」 小七这才点点头。 风麟君的话他是信的。 青山似乎看出什么，小七儿这么怕隐彤师姐？ 他扭头回去瞪了一眼：师姐！你欺负我小七儿了？ 隐彤冷着脸不说话。 青山拉着小七问：「隐彤师姐欺负你了？」 小七也觉得不好意思，「没，没有……」 「都结巴了还没有！」 小七都快哭了：「我……不是！她长得凶！」还老是冷脸！ 他怕！ 青山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尴尬轻咳：「是有点凶喔。」 连风麟都认真点头：「的确。」 隐彤：…… 师傅！打不过！ 师姐！打不过！ 认怂！ 于是隐彤盯着小七。 小七小心地回望她。 然后隐彤缓缓地…… 对着他咧开了自己僵硬的嘴角，沖他极其友好地绽放了个微笑：「呵呵。」 ：） 小七：……qaq? 第29章 无桑大婚、一眼钟情和此生相守。 青山第二次参加喜宴, 却发现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 小花娘的夫婿是个凡人，所以要行凡人之礼，修士的成婚就要简单得多。又因为是同师门的师姐弟, 所以流程并不复杂。 无桑穿着喜服来到第九峰的门前接亲。 但一走进去, 她就挪不开眼了。 红衣盛妆的风麟，是她不曾见过的好看。 差点没反应过来, 无桑上前两步, 「风麟……你今日，很好看。」 风麟面若桃花，轻轻点了点头。 青山上前一步挡开她的视线，笑眯眯地说：「无桑师姐，要娶美人师兄得拿出点诚意来。」 无桑挑眉：「小师弟觉得什么诚意比较好？」 青山摸摸下巴：「这个问题不该问我喔！」 于是无桑摸出玲珑袋开始掏灵石。 「俗气！师姐啊师姐你的诚意怎么可以这么俗气呢！」青山煞有其事道，但眼睛却发亮地望着无桑的玲珑袋。 他知道的, 玲珑袋可以装很多很多东西！ 无桑看他一副小财迷样, 心里一笑, 把玲珑袋直接收了回去，「小师弟说得对, 这诚意太俗了！」 青山：？？？ 他就喜欢俗气的啊！ 「无桑师姐你就不怕我不让开哦！」 无桑忍不住笑了一下, 「既然用灵石解决不了, 那我只好换个法子了。」 青山不明白，结果还不等他说话，突然身子一轻, 他被人环住腰抱了起来！ 第61页 青山都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谁，顿时恼了：「黎照雪你放开！」 黎照雪抱小孩似的把他抱走, 又哄他：「山儿, 乖, 乖。」 青山瞪圆了眼睛挣扎：「无桑给了你多少灵石！你竟然帮她！你是师傅你应该做到一碗水端平！」 他今日可是打定了注意要让无桑血本无归的！ 黎照雪单手就能抱起他, 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无桑给的灵石都给你，嗯？」 青山难以置信，「她竟然用灵石贿赂你！俗气！你竟然真的收了！」大眼睛一眨，小声道：「给了多少？」 黎照雪简直要被他逗笑。 但这第九峰门外还聚集着许多别派的人，她还是不想青山太过引人注目，就说：「你进屋看看，我藏在你屋子里了，若是找得到就都是你的。」 青山眼睛亮亮的，轻哼了一声，挣开了黎照雪，也不理无桑，噔噔噔地就往屋子里冲去。 跑开后没一会儿，他又从门边探出脑袋来叮嘱：「小七儿别忘了我教你的！」 说完，彻底不见了。 黎照雪：…… 这小财迷。 罢了。哄走了就好。 小七在旁边看着，觉得青山与这位尊上之间的相处好像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小七摇摇头，也许师徒间就是这么相处的吧。 「多谢师傅。」无桑笑着说了一句，往风麟那边走。 结果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小七又突然冒出了头，挡在了风麟面前，「无桑门主，要娶风麟君的话，是要诚意的！」 他满脸通红，看得无桑都无言了，最后笑笑：「喔？小七仙长觉得什么诚意才算合适？」 小七作为灵霄门暂时的『男眷』，闭着眼把青山教他的话都磕磕巴巴地背了出来：「无桑师姐素来风流，我们怎么能把美人师兄就这么放心的嫁给师姐！除非你给个保证，还要发个誓！」 背是背完了，小七却不好意思极了。 无桑看见他就笑了，「小七仙长，也想做我师傅的徒弟？」 「啊……」小七一愣，细想自己刚才说的…… 小七欲哭无泪。 啊！他喊什么师姐师兄啊！ 好蠢啊！ 「……小麻烦。」隐彤低声嘆息。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作为无桑那方的接亲人，走过来，直接揪住小七的后衣领，把人拉走。 十分强势。 小七一看见她就结巴，这时候还带了点委屈：「对，对不起……」 隐彤瞥他一眼。 罢了。 隐彤僵硬地咧开嘴，绽放一个自觉友好的笑容。 ：）呵呵。 小七：qaq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冷笑叭！ 小七埋着脑袋乖乖地跟着走了。反抗不了，太可怕了！ 「多谢师妹！」无桑轻轻松松地『解决』掉两个少年，终于来到风麟身边，牵起他的手，对着他道：「风麟，跟我走吧？」 风麟心里很暖，却笑着问她：「你还没给出小七说的诚意。」 无桑挑眉，「真的要说吗？」 风麟点头。 「此后，我便有风麟了，你们这些仙门的参加完婚宴回去了都告诉自家的男修士，没事别往我跟前凑啊，我无桑是有主的人了！」她回头对门外那些修士们喊。 「回去就说！」 「肯定给灵霄门主传达到了！」起闹地倒还是不少。 风麟含羞瞪美目，「是要你管好自己，关别人接近你什么事！」 无桑被他的眼神晃得心都颤，情难自禁，一把将人搂抱着举过肩膀！ 「啊……」风麟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撑在她肩膀上「你做……」 「风麟，你来管我，你说的我都听，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听。」她眼中深情溢出。 不是多好听的话。 却让风麟差点流出眼泪来，又努力压下泪意，他抿唇笑了：「当真什么都听吗？」 无桑点头，「你做主。」 风麟伸出玉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若我以后再听见你又去哪里与人幽会的话……」 无桑笑了：「绝不会有那种事，若真的有风言风语了，你打我就是。」 「我打不过你。」 「那你可以叫上青山、隐彤还有师傅，然后打我。」 风麟摇头，他突然抬眸，看向那屋外的一群看热闹的修士，又低头看看抱着自己举高高的无桑，轻笑道：「以后谁与你幽会，我就废了他。若是我打不过那人，我还有灵霄门。」 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捨不得对师姐动手的。但外头的莺莺燕燕就不同了。以往是逼着自己不去在意，如今他真的嫁了这个人，那他就不会让自己委屈。 他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却让外头的修士们心里一震。 的确如此，世人说起风麟君，永远都是超凡脱俗的外貌。可仔细一想，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金丹高阶修士，据说已近元婴了！ 再者，他还是灵霄门的长老，尊上的徒弟！ 就风麟这一番话，都足够敲打他们了。 风麟说完，也不管旁人怎么想，兀自地笑了：「我凶不凶？师姐你怕吗？」 无桑却是大笑出声：「怕！我夫郎这般凶，以后我可得掂量着了！」 第62页 「那我这么凶，师姐你还要娶么？」 「娶！我无桑在此起誓，愿与风麟结为道侣，此生绝不背弃。从此以后，爱你惜你，无论朝夕。」 「风麟……亦然。」 花娘娶亲时，他羡慕不已。心说不曾得过这样的深情。 现在想想，面前这个人，也许早在几百年前便将深情给了他了。 他轻轻抚了抚无桑的面颊，「师姐……此生我不背弃，若有来生，你也来找我，好不好？」 那一年，桃花树下，她便是这样找来。 一眼钟情，万年不悔。 无桑握着她放在自己脸侧的手笑了：「好，来生，再来生，我都来找你。」 风麟也看着她笑，自此两人之间再无隔阂，唯一有的，也只剩下难以言说的钟情。 他也不敢眨眼，怕会流泪。 当然，是喜极而泣。 黎照雪在一旁看着，眼中也带着几分喜悦。 她是两个徒弟的师傅，也算是她们的媒人。 今后和和美美，就是最好的了。 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里屋蹿了出来，扒在黎照雪身后笑着嘆息：「真好啊！」 黎照雪笑说：「是很好。」 青山摸摸自己额间的花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乐滋滋地笑了。 他啊，以前忘掉的很多事情，渐渐地清晰起来了。 虽然还是不记得很多，却能够想起更多关于尊上的事了。 「我以山川河流，草木青林……天地万物为证，在此许下道誓，只要本尊还活着，就没人能伤他分毫，此生此世，护他周全，生死相依！」 「那青山也要永远护着尊上！」 「呵呵，山儿只要开开心心就好了。」 「不！我也要护着尊上。」然后他便学了她的话来说：「以天地万物为证，在此许下道誓，此生此世，我最喜欢尊上了！」 于是，誓言成印，刻在了心上。 「尊上，这个印子可以挪到这里吗？」他戳了戳自己的眉心。 那个人还怔了一下，问：「为何？」 青山就笑说：「放在这里大家就都能看见山儿和尊上是一对啦！」 那个人笑出了声，然后手心力量攒动，将花印亲手挪到了他眉心。 随即在那里落下一吻—— 「那就听山儿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山儿是我的！」 青山微微一颤，垂下了眸子。片刻后，又哀怨地瞪向黎照雪。 尊上，想不起来他了。 「怎么了？」黎照雪看他鼓着脸郁闷，笑说：「谁惹山儿不高兴了？」 「你！」青山哼气。 黎照雪无辜地望着他。 青山撇了撇嘴，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作势要走，「我去找小七儿玩去！」 黎照雪讶然，将人拉回怀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在你屋里的灵石找到了么？」 青山哼一声，「找不到！」 他压根没找啦。 那个时候要给师姐一个机会嘛！他可是冰雪聪明的！ 「那我带你去找好不好？」不由分说，轻而易举地拖抱着青山离场。 青山也没拒绝。 「你要哄我吗？不哄的话我就不和你去！」他现在不高兴！需要这个坏女人哄哄！ 青山小仙长，很好哄的！ 黎照雪看着他娇憨的模样失笑：「哄！」 …… 黎照雪和青山的住处在院子后头，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合院大宅。 比起前院，这里就有无数的禁制存在，别说元婴期，就是化神期的修士来了，若没点阵法结界上的造诣，也破不开这里。 牵着青山回到宅子里，这里头就安静了很多，仿佛前院的喧嚣全都被隔绝了开来。 黎照雪哄青山也好哄，把人往怀里一揽，坐下，然后摸摸他的脑袋。 青山就又重拾笑颜了。 朝后倒去，被她抱着，仅仅是这样，做些亲密的动作，青山就会很高兴。 他喜欢这样。 安静又舒适，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 「山儿，等你师姐师兄成婚的事过了，我要出一趟远门。」她说。 青山心里突然没来由地一慌，「去哪？」 「去一趟修魔界地域。」黎照雪必须要搞清楚，自己一千年前那缺失的记忆是什么，那一天无妄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有一种预感，戚沉枫一定知道些什么。 同时也要给那傢伙一点教训，被关起来还不老实，手都伸到这里修仙界里来了。 青山不知道修魔界地域在哪，只是问她：「不去不可以吗？」 黎照雪没答话。 青山就懂事地点了点头：「那就去吧，我去收拾包袱！」 出远门的话，小包袱是一定要带上的，还有炼丹的炉子……唔，要不再炼一些『救命丸』好了。 「山儿，你不去。」 青山动作一滞：「为什么我不去？」 黎照雪摸摸他的头，「你就在第九峰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青山绷着小脸，浑身都散发着抗拒。 「山儿？生气了么？」 青山不答。 他只是很想说—— 上一次你也这么说，说要我等着，说自己很快就回来……但是，你再也没回来了。? 第63页 第30章 回伏秀山吧、灵霄门比伏秀山更好吗？ 黎照雪去到主峰的时候, 各大门派的门主掌事都已经坐好等着她了。 一看见她出现，就全都起身相迎。 大家面色都不太好，就连隐彤脸上也没了喜色。 「师傅……」 「说说, 怎么回事？」 隐彤将手中捏着的信纸拿了出来：「三大仙门的弟子来报, 玲珑门上下，不剩一个活口。」 玲珑门好歹也有上千弟子, 却被人说抄家就抄家了。 黎照雪觉得诧异, 「谁做的？」 她记得秦思那个门主至少也是近元婴的修为，也死了么？ 隐彤：「魔修，万魔门。」 这三个字立刻让黎照雪皱了眉。 她没说话，隐彤就接着解释：「对方在挑衅，将秦思的尸身挂在了玲珑门的山门前。这块玉牌是对方留下的。」 黎照雪接过一看，这玉牌呈黑色, 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制作的她也不是很清楚。 牌子上写着『第一份大礼』。 非常嚣张。 隐彤其实不解, 万魔门真的不是作死吗？明知道师傅出关了还…… 「尊上, 这件事太过分了，请尊上出手严惩万魔门！」 「玲珑门上千弟子死于非命, 我们决不能忍下这口气, 它万魔门也太狂妄了！」 「请尊上出手！」 「请尊上出手！」 几个门主你一句我一句地嚷着, 隐彤冷着脸不说话，心想，这修仙界若没了我师傅, 还真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黎照雪：「本尊知道了。」 隐彤：「师傅，你……」 师傅一个月前受的伤还没好吧？隐彤有些担心。 黎照雪摆了摆手, 只对仙门那几个门主说：「你们可想好了, 若是与万魔门开战, 那就是不死不休, 届时本尊不想看见哪个门派临阵退缩。」 这些门主集体一愣，看着黎照雪淡定的面容，眼神开始躲闪。 尊上出手还不够吗？还要她们派弟子出去？ 不死不休？ 在座的都是大仙门的门主，要她们派点弟子去支援这没问题，可如果跟魔修不死不休的话…… 说实话，她们不愿意。一来她们不信任灵霄门，也不信黎照雪的话。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尊上厉害，可厉害到什么程度，大家心里是没底的。 再说了，这修仙界和修魔界的争端，可不是她一个人能摆平的。 可魔修敢就这么屠了玲珑门，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她们的宗门，这敌人都打上门了，若不应战又太窝囊。 于是她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良久之后，落日门的程潇第一个站了出来：「落日门全凭尊上吩咐，为尊上马首是瞻！」 「程潇你……」飞星门的门主很是吃惊，但也拦不住她了。 黎照雪瞥了程潇一眼，「只有落日门么？」 三大仙门素来同气连枝，但今日却有了分歧。飞星门门主皱着眉说：「尊上，我觉得可以从长计议，此事应该还没有到开战的地步，您也知道，不死不休的代价太大了。」 每个弟子都是宗门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培育出来的，要她们去送死，这也太…… 龙穹门的门主也点头附和：「尊上，飞星门主说的对。也许再想想，还有其他的办法。」 其他门主也在小声议论，有人支持开战也有人不支持。 黎照雪平静道：「办法的确是有。万魔门灭了一个玲珑门，你们便去灭了它三个堂。一报还一报，即可。」 万魔门其实也没胆子跟修仙界开战，否则就不是趁着无桑大婚的时候悄悄屠戮玲珑门了。 大家闻言脸色一喜，「我们都听尊上的！」 黎照雪点头，「那三日后各门都出五个金丹弟子，有没有问题？」 「呃……」她这话又一下子掐住了门主们的喉咙。 五个金丹！ 这是要她们的命啊！金丹修士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每个门派的中流砥柱就是金丹修士啊！这整个修仙界统共才多少个？ 尊上以为这是大街上随便捉来一个就是金丹修士吗？不要钱的啊！ 就拿三大仙门来说，她们门派那么大，金丹修士能不能数出一百个来还不知道呢！ 小宗门的敢怒不敢言。 毕竟……人家灵霄门最不缺的就是金丹修士啊！听闻灵霄门的二三代弟子里都有金丹修士了！ 「尊上……我们恐怕力有不逮。」一小宗门的门主忍不住说。 她一开口，许多人连声附和：「是啊，五个金丹，这是要宗门的命脉啊……」 说是歷练的话去也就是去了，可这是跟万魔门开战，谁也不想去做那个炮灰。 「咱们也不像灵霄门那么有底蕴……」 「而且玲珑门被灭，总是有原因的吧，是不是她们惹了什么人了？也许万魔门报了仇就收手了呢？」 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多。 黎照雪却只是笑了笑，「那此事就此搁置。至于到底是私仇还是挑衅，各位心里有数，本尊不再多言。」 只希望到时候灭门之祸不要烧到你们自己身上。 这事的分歧各自有理，黎照雪也没有强人所难，事情搁置。 各仙门也不再多留，都纷纷告辞回去加持自家的护山大阵去了。 第64页 等所有人都走了，隐彤才问：「师傅，这事您怎么想？」 黎照雪捏起手边的茶杯倒了口水：「万魔门是在挑衅，针对修仙界，多年不见，万魔门的野心竟膨胀如斯了。」 隐彤想想她那位魔修师爹，「师傅觉得这事与魔帝有关吗？」 黎照雪：「说不好。」 戚沉枫虽然是魔帝，这男人谈不上好，却也不是个嗜杀之人。无桑的事也许跟他有关，但玲珑门灭门一事就未必了。 万魔门中魑魅魍魉甚多，又有十二堂主坐镇。 在魔帝被封印这期间，万魔门的做的事该不该扣到他头上还有待商榷。 总觉得……万魔门还有后手。 那块黑玉牌上刻的那五个字让她有些在意。第一份大礼…… 只是黎照雪不明白。 她闭关不出也不过一百年，万魔门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们胆子这么大了？ 万魔门发生了什么变化隐彤不知道，但师傅身上的变化却是显而易见的，她说：「师傅如今听见魔修、万魔门这些字眼，都平和多了。」 黎照雪但笑不语。她想起了青山。 青山因为她去灵霄门的事很不开心，索性连理都不理她了。 可没办法，万魔门她是势必要去走一遭的。 「隐彤，我即刻启程，你多照看青山。」黎照雪原本想的是几日后，但现在看来，还是早去早回吧。 「是。」 …… 黎照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灵霄门。 而青山么，也在第九峰上怏怏不乐。无论小七怎么逗他，也不见他露出笑来。 「青山，你是怎么了？」小七捏捏他的手，担心地问。 青山摇头，趴在桌上郁闷道：「小七儿，我没事。」 小七老成地嘆口气：「是不是因为照雪尊上啊？」 青山还以为他能看出自己和黎照雪的关系，就问：「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因为今日都没看见尊上陪着你。以往你们总是在一起的。」小七傻傻地问，「青山，你是不是犯了错啊？尊上骂你了？」 青山有气无力地轻哼：「没有。」 尊上才不会骂他。 就是不带他一起出去罢了。 青山不喜欢等，更不喜欢等她。结果呢，那个人倒好，直接不告而别，差点气炸了青山！ 但人都走了，他也没有办法。 除了等，无能为力。 小七却是头一回看见青山这个模样，就说：「青山，要不你随我回伏秀山吧？若是受了委屈，我们就回伏秀山去。只要我还在，伏秀山就没有谁能欺负你！母亲这一次灵霄门大婚也来了，她是来接我回去的，青山，和我一起回去吧。」 小七从小到大就这么一个玩伴，自然捨不得的。两个月不见青山，他就能从伏秀山跑到灵霄门。 两人之间的情谊很深厚。 青山一愣，「小七儿……」 他有点感动。 这孩子没白养！ 刚好站在院外要推门而入的隐彤闻言一惊。 这小麻烦想把青山小师弟带走！ 回伏秀山？可不能，等师傅回来她该怎么交代？ 「不行，小师弟不能走。」隐彤立刻推门进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那两个少年听得见。 小七身子一抖，他是怕隐彤，但是这一次却很强硬：「为什么不能走？伏秀山是青山的家！」 隐彤一滞。 这小麻烦不怕她了？ 于是她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青山这才注意到，隐彤身后跟着花娘。 「小花娘你来了！」 小七看见母亲也是一怔，「母亲……」 花娘看见两个人都平安无事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颇生气地看着小七：「你胆子肥了，竟离家出走？！」 小七捏捏手指头，「母亲，我想青山了。」 这一句话把花娘说的哑口。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小七是在青山的陪伴下长大的，比起身为妖王母亲的自己，小七更亲近青山一些。 但是…… 「罢了，这事我不与你计较，但下不为例。若再偷偷跑出去，我可饶不得你了。」 「嗯……」 花娘转而向青山道：「青山，你要回伏秀山么？」 小七立刻转头看向青山。 「小七儿，我不回去了。」青山弯了弯眸，笑了。 小七小脸僵着，嘴唇也抿了起来。 花娘嘆气，揽过小七的胳膊，安慰地拍了拍。然后问了青山一句：「您等到了吗？」 青山笑着点头，「等到了。」 他已经找到那个人了。 伏秀山上千年的寂寞，他再也不想去守了。 小七埋着头闷闷道：「你们在说什么？青山，伏秀山不好吗？为什么不回去？灵霄门更好吗？」 「不是的啊，伏秀山很好，小七儿也很好。但是，现在我想待在灵霄门，我已经这么决定了。」他说。 小七知道，他劝不了了，他很难过。 而青山托着腮捏了捏他的脸，「伏秀山是我的家，我会回去的。」 等尊上想起来了，他就带她一起回去。 伏秀山，才是他和她一起选的家。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从头说来的话，是小树灵和一位仙尊的故事……? 第65页 第31章 树灵和仙尊（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青山不是第一个天灵, 他也和别的天灵不一样。 别人都是野生，他是家养的。 天启山，是他的出生地。当他灵智化开的时候, 睁开属于自己小树人的大眼睛时, 那个一身霜色的女人就站在他面前。 「终于长大了，果然天启山的灵气是最浓厚的。」她稍稍蹲下, 对他伸出一只手：「来。」 青山只是下意识地就把自己的小树枝递了过去。 她的掌心暖暖的, 握住了他的小树枝。 「我见青山多妩媚……嗯，你就叫青山吧？我就叫你山儿。」 「我叫山儿……」 「不是，你叫青山，而我叫你山儿。」 「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个宝贝。」 青山最不明白的是，他是一棵小树，这个人却给他取了一个山名。 很怪。 但青山知道, 这个人很强, 而且是他的主人。 主人把他连根带土挖了起来, 还点了点他的小叶子：「山儿啊，你能不能化形？」 青山不明白地摇摇头。 然后她就手把手地教他如何运用自己体内那纯净的灵气。 紧接着, 嘭地一声轻响, 她怀里的小树就变成了一小只光熘熘的小童。 再然后, 小童就跟着她走出了天启山。 一路上慢慢悠悠地，像欣赏风景似的踱步慢行。青山一点点的熟悉这个世界，然后在主人怀里长大。 为什么说是在主人怀里长大？ 树灵的根很贵重, 而青山还没有完全长大，他的双腿最好不要落地……主人是这么说的。青山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总之, 比起那些来去匆匆几乎看不见影子的仙家修士们, 主人的速度真是太慢了, 青山就问：「主人, 没事做？」 主人脸上闪过一抹落寞，「没有。这个世界大家除了修炼什么也不会做。是个很无聊的世界。」 小树灵听得似懂非懂，歪了歪头，「所以主人才种了我吗？」 主人还是郁郁寡欢：「是的。」 小树灵看她不开心，就用小胳膊圈住她的脸蹭一蹭：「主人，开心。青山……陪你。」 「好，山儿陪我。」 几道残影又从空中飞过，似乎发现了什么，立刻停了下来。 「拜见尊上。」修士们来到面前，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青山是第一回 听见主人的名讳——尊上，于是他悄悄记了下来。 「起来吧。」主人，不，尊上在面对别人的行礼时总是格外冰冷，即便嘴角上翘，眼睛里却没有什么温柔和暖意。 和待他的时候不一样。 几位修士起身，看见她怀里的小童，都惊了一瞬，「这位是……」 青山就是青山啊。小树灵想。 可在他们眼里，谁都无法不去注意他那充裕得几乎要外溢的灵气……仿佛要沸腾起来一样。 青山的存在，在那些人眼里就像凝结着无数灵气的经验宝宝。 小树灵别开头，把脑袋埋进了尊上怀里。 讨厌她们。 「是我养的孩子。」尊上一句话，一个眼神，那些修士落荒而逃。 尊上的东西，她们怎么敢觊觎。 青山对于这些危险的窥视毫不在意，甚至拍着巴掌：「尊上最厉害！」 然后他就看见主人的眼神一变，暖了起来：「山儿为什么叫我尊上？」 小树灵对于自己自作主张的称唿被戳破还有点害羞，埋着脑袋又抓着她的衣襟小声说：「想要这么叫。」 他竖着自己尖尖的小耳朵，怕被主人说不可以。 「好，那就这么叫吧。」她轻轻笑了笑，抱起自己的小树灵，飞向了更远的远方。 ……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小树灵一天天长大，从幼龄小童转眼化成青葱少年。那位仙尊从来不假借她人之手，连浇水都亲力亲为。 也在她的保护下，小树灵单纯而纯净。 小树灵长大之后，尊上便不太抱着他了。 但被宠着的孩子总是无法无天的，他总是往尊上怀里去挤，趴在她的胸口嘻嘻地笑。 尊上也总是抱着他轻声道：「山儿又长大了一点。」 「那会长得比尊上还要高吗？」 「不会。」尊上亲亲他的脸颊，「长得比我还要高了，那山儿就不能钻进怀里来要抱抱了。」 树灵闻言小脸都垮了，当即就说：「那不要了，山儿就永远这个模样，再也不长了！」 尊上宠溺地笑了，「哪有说不长就不长的呢？」 当时言之无意，但转眼又过去许多年，小树灵永远都是十六七的少年模样，不曾长高，也没有再长大。 那时尊上才注意到，小树灵也许有些非凡。 医者不自医，小树灵却能控制自己的成长，这令尊上觉得奇妙，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一丝小心谨慎。 她地位高贵，没有谁敢轻易触她的鳞，故而，小树灵哪怕是珍贵的经验宝宝，也没有谁敢轻易地去碰。 这些年她对青山的宠爱，会深深地刻在修士们的眼睛里。给予她们最深的忌惮。 她心里稍稍安了一些，便把这件事淡忘了去。 而一切的转折，就在于那位仙尊受伤的某一天…… 第66页 树灵少年坐在水池边，挽起了裤脚，藕白的小脚丫在水里轻轻打晃。 尊上说她肯定在三日之内回来的。她说要自己在家里乖乖地等着。 而今天，是尊上回来的日子了。 她不会食言的。 正当青山这么想着，身后突然传来的侍女的声音—— 「小公子，尊上回来了……」 青山从水里蹦起来，「回来了？！」 侍女欲言又止，最后说：「但是尊上受伤了，现在不太好，您要不要……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青山就赤脚跑了出去，也不管山石划上了脚底，血色粼粼。 其实她伤得也不重。 只是那些伤看起来很恐怖，爪痕纵横交错，整个背部血肉模煳。 「山儿，我没事……」 少年要哭不哭，不知道该怎么办。 记忆中，她从未受过伤，这一次出去，不知道是除了怎样强大的妖魔。 「尊上，以后不打凶兽了好不好？」 「好。」 「你骗人！你下次肯定还要去的！」 「我……」 少年咬着唇，瞪着她。 尊上最怕这个孩子，也最是宠他。这个无聊枯燥的地方啊，这孩子是她唯一的爱好。 「那只凶兽很厉害，出现在下界。若不制服，下界必然生灵涂炭。这一次上界也去了不少人，但是没办法，上古凶兽若真能那么容易收服也就配不上『上古』二字了。」 少年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很厉害？连尊上也对付不了？」 她摇摇头，「我去得晚了。九百九十九名天眷献祭才强行拖住了那凶兽的脚步。我前去击杀时也受了些伤。」 可见，那凶兽果然厉害。 她安慰着少年，告诉她伤势不重，休养几日就好了。 但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这些伤并非寻常的皮外伤，她用了药，却癒合不了。 青山自然也发现了。 于是，他第一次使用了自己的血。 那磅礴的灵气沖天而起，麒麟山的护山大阵都被沖开了去。 一滴滴灵血落在她背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上，也以极快地速度在癒合，止血，结疤，痂落，仿佛从未受过伤。 那些灵血里蕴含的力量在身体里汹涌，连她都觉得惊愕。 等尊上牵着他去推开门去，地面的积雪已经有半人那么深。 四季紊乱，晴空暴雪，溪河逆行，大海倒灌，电闪雷鸣。麒麟山上有百花盛开，恍若春临，也有暴雪纷飞，山雪皑皑。 青山站在她身边，还惊唿下雪了。可一转头看她沉着脸，就发现事情不那么简单了。 「尊上，怎么了？」少年懵懂，不知一切是因自己而起。 而尊上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将人拥入怀中，「没什么。」 只是几滴血，就能引发这样恐怖的变化。 天灵树，果然是她小瞧了。 怀璧其罪……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沉着脸拂袖一挥，便阻了那天地异象。 山川草木，又快速地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山雪融尽，雷鸣声消失，仿佛刚才的异象，只是黄粱一梦。 少年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小心翼翼地碰着她的背嵴：「尊上，伤口还疼吗？」 「没事了，多谢山儿。」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 他不会仙法，也不会打架，可是他的血能救尊上！嘿嘿。 他满心欢喜，似乎找到了在她身边的意义。 却听她这么说：「山儿，以后不要轻易用你的血了好不好？」 他愣了，小脸垮了下来，像个犯错误的孩子：「为什么……」 「山儿的血很珍贵。」 「能救命的……」他不服气，「能救尊上的！」 「可山儿用血的话，本尊会心疼啊。」 少年被她说得害羞，撅起的小嘴抿了抿：「那尊上不要受伤就好了。」 她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好。」 她想，即便怀璧其罪，也没有谁能够从她手中夺走这个少年。 少年乐呵呵地靠在她肩膀上，「尊上听话的话，山儿就最喜欢你了！」 「小笨蛋……不听话便不喜欢了么？」 「一直喜欢，最喜欢的！」 从此以后，尊上便不许少年再用血的力量。 但…… 天灵树生而便是生命力的载体，天道要他为此而生，他便没有其他选择。 少年以为的存在的意义，只是噩梦的开始。? 第32章 树灵和仙尊(二)、结善因。 从那之后, 尊上对青山更加爱护，若是谁让他磕着碰着了，无一例外, 都要赶出去。 侍婢们诚惶诚恐, 对小公子也敬若神明。 青山不自知，一如既往地快乐着。 他蹦跳嬉笑的模样, 一点点地刻进尊上的心里。 而尊上么, 她一直在青山的心上。 有那么一个人，自出生起便待你好，有她在似乎连天塌下来都不用担忧。所以，喜欢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尊上尊上，我们捉几条小鱼带回去吧，家里的池塘里没有鱼呢！」 「好。」 家里的蟠龙池, 是天地间第一汪灵泉, 凡人喝一口就能升境, 堂堂上界的『仙池』，她却轻描淡写地给他养鱼。 第67页 「把鱼养起来, 再给尊上煮汤！」 …… 「尊上, 若是有空我们去凡间玩好不好？」 「好。」 仙者不得私自下界, 她从不离经叛道，但他想要的，她总是说好。 「等去了凡间, 我要给尊上买糖葫芦！」 …… 「尊上，我来给你梳发！」 「好。」 明知道有侍婢会笑, 她也惯着他, 直到他养出一手漂亮的梳发手段。 「尊上放心, 下一回会梳得更好看的！」 …… 「尊上, 我最喜欢你了！」 「嗯，我也最喜欢山儿了。」 回忆断断续续，却每一桩事都是她给予的欢乐和疼惜。 那样的日子过了很久。 但她是仙山上的尊者，实力高强，对修炼也不那么在意。只除了遇到非常重大的事端的时候，就会有别的仙者前来求助。一如上回下界去除凶兽。 「尊上，请您出手！」 青山见过那场面，十几位德高望重的仙门长老，齐刷刷地跪在她面前，脸色严肃也沉重。 青山站在旁边，小手被她捏在掌心，不怯场，与有荣焉。 但却不想让她去。 上一次除那上古凶兽已经是五百年前，可只那一次，她背后伤得鲜血淋漓的模样也仍刻在青山脑海里。 这一次，据那些人说，是凡间出了大难。 尊上细问，是起了瘟疫。 瘟疫传得太快，三天之内，各处城中九成百姓受难。卧床不起，伤亡极高。 虽然凡间皇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派出支援，可远水难解近火，一旦坐视不管，凡间在数日之内就会生灵涂炭。 凡人的身体很弱，而大夫却治不好那样的病。当夏暑乍来，瘟疫就像吃人的恶鬼，面目狰狞。 「尊上又不会炼丹又不会治药，这又不是打凶兽，你们找她做什么？」青山小声嘟囔，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实在不明白。 底下的长老们愕然这话，更不知道他是谁。 但看他被尊上牵着，也不敢顶撞，只是解释说：「这疫病在冬日里传的慢……若是尊上出手，凡间至少能缓一缓。上界的几个仙门的炼丹药师们已经出手，但凡人多不胜数，时间实在太紧。」 这一下，青山算是听懂了。 尊上能够改变四季变化，这事他知道。 而且只是冻一冻，应该没什么问题？ 青山看向她，会受伤吗？ 然后就被摸了脑袋。 喔，不会。 「那就去吧。举手之劳，诸位不用跪了。」她如此对那些人说着，眼睛却看着他，「不是说想去凡间玩么？」 青山眨眨眼，「我们可是去干活的！」 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能表现出很想去玩啦。 …… 一日之后，凡间隆冬大雪，千里冰封。 法阵悬在半空，冬雪蔓延几大主城，就算完成了几位仙门长老的请求。 青山披着雪白狐裘，被她牵着，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 他时不时地回头看自己和尊上的脚印，欢喜极了。 原来这就是凡间。 这里有城有屋，万家灯火通明。 青山自出生起就没见过那么多人。只是看着微亮的一座座楼屋，就觉得很热闹。 「喜欢这里？」她伸出手，替他揩去发上的雪花。 青山歪了歪头：「喜欢啊，可惜没有冰糖葫芦卖了！」 小话本上都写了，街角就有冰糖葫芦卖。可是大雪纷飞，疫病当前，街上别说卖糖葫芦的，就连行人也几乎看不见。 「山儿，其实冰糖葫芦并没有那么好吃。」她笑着跟他说，「那糖衣你也许喜欢，可里头的果子，却能让你酸皱了眉。」 青山一听，小脸皱了起来，他不喜欢酸的。 可是…… 青山捏着自己最小的手指头比给她看：「那我就吃这么一丁点……」 尊上笑了，就说：「好，等糖葫芦开张了，我再带你来。」 「一串有好几个呢，我吃不了的话，尊上帮我吃吧！」 「好。」 「尊上不怕酸喔？」 「怕。可山儿让我吃，我哪里敢不吃？」 「才不是，尊上什么都不怕！天塌了都不怕，才不会怕酸！」 「是，山儿说什么都对。」 她笑着，望着他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复杂。 她怎么会有不怕的呢？ 不怕天塌下来，但尊上自己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弱点。 但也无碍。怕也没事，不过是自己吓自己。 她既然能把他养大，也就有自信守得住。 捏了捏少年的手，她突然问起：「山儿，你真的长不高了吗？」 少年个头其实也不算很矮，可实在脸嫩。 几百上千年过去，仍是少年，连家里的侍婢也一口一个小公子。 也许会永远叫到老。 不，也不是，他是天灵，他不会老。所以要听人叫他一辈子的小公子了。 喜欢他啊，真的很有罪恶感。 青山一听，如临大敌：「为什么要长高？我不想长高！」 「山儿为什么不想长高？」 「我就这样就好了，我若是太高了，尊上就抱不住我啦！现在这样，我还能整个窝在尊上怀里喔？」他突然钻进她怀里，还拉着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狐裘里一张白皙的小脸红扑扑：「你看，是不是正正好？」 第68页 尊上笑了，紧了紧怀抱：「嗯，是。」 温香软玉在怀……罢了，随他吧。 山儿长大的样子……嗯，她其实也想像不到。 也许会很俊俏吧，可不长大更好吧，无忧无虑，活泼可爱。只要远远地喊一声山儿，他便欢喜蹦跳着朝她奔来。 一如冬去春来，山花一夜盛放。 …… 脚印在大雪的覆盖下渐渐消失，而她们也走到了街角。 原本卖糖葫芦的地方，空无一人。而背后的门店房檐下，有个孩子正在瑟瑟发着抖。 两人赶紧走了过去。 那孩子约莫七八岁，脸色发青，额间竟然有冷汗滚落。而再探唿吸，几乎已经不行了。 「尊上……」青山捏着手指，他不忍心。 这个孩子还这么小，怎么会躺在雪地里，他身子冰凉，应该在这待了很久了。 尊上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染了病，又在雪地里待了很久，此时此刻，奄奄一息。 青山看着她摇了摇头，心里一阵压抑。 想把孩子扶起来，那孩子却一把抓紧了青山的手—— 「哥哥……救……救……」他咬着牙，似乎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干裂的嘴唇蹦出一个个的字，声声泣血。 青山看不下去，点头说：「我救你！」 那孩子眼睛一亮，却又忽地黯然下去，他努力抬起手，指着后巷的方向：「求你，救……我弟弟！」 青山点头：「好！」 孩子的眼睛迸发出光芒，青山不明白，自己都活不了了，为什么还这么高兴？ 他还是决定先救这个孩子。 下意识地要咬破手指，却被尊上一拦。 青山看过去，她已经拿出了随身的药瓶，「别咬，有药。」 青山一愣，看着她给那孩子餵了药。 …… 那孩子最终还是没能救下来。 尊上不懂药理，青山也不明白。她们都不知道，那个染了病的孩子太虚弱，凡人之躯也根本没办法受得住仙丹的暴烈。 ……反而加剧了那孩子的死亡。 但同样的，也少了许多折磨与痛苦。 几乎一瞬间，他就去了。 青山垂下眸来，眼神有些空洞。而那个孩子，就那么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成了尸体。 为什么上界的人总是说，凡人命如草芥？ 大概，这就是原因吧。 青山突然明白，为什么上界的丹药师们需要时间来拖延疫病蔓延。 她们有足够好的药，虽说不上起死回生，但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够救得回来。不能贸然出手的原因，就在于药太好，而凡人太弱，她们承受不起。 青山觉得有些悲哀。 上界的人被凡人尊为神、敬为仙。可她们还是只能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的死去。 身为天灵树，他知道自己降生的意义。 青山最终还是划开了手指，鲜红的血染上孩子冰凉的嘴唇。 那一点猩红，成了这座雪城里唯一的鲜艷。 青山以为尊上会说什么，但她只是皱着眉，什么也没说。 等那孩子再度恢復唿吸，他们才赶去了小巷里。 …… 青山救回来的那个孩子被她们带了回去。 他以为自己结了一个善因，哪怕后来被尊上又一次念叨自己的血到底有多重要云云…… 他觉得挺值得的。 「山儿，没有下次。」 「嗯嗯。」 「你……」 「尊上，我知道啦，没有下次！」 青山望着里间沉睡的孩子，嘴角弯弯。 他因为结了善因就会得到善果，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第33章 树灵和仙尊(三)、得恶果。 后来的事青山便记不大清了。 但尊上那双通红的眸和她手中的剑他却记忆犹新。 曾经跪在尊上面前请求她出手的那些长老一个个地躺在面前, 血泊里的无力□□、疯狂怨恨惊惧的眼神，青山都还记得。 ……尊上她，堕魔了。 上界万人敬仰的尊者, 稳不住道心, 入了魔？这太匪夷所思了。 可事实就在眼前。 那些人杀光了仙山上所有的活口，闯进住处, 一个个叫嚣着要她交出天灵树, 贪婪的眼神在青山身上来回地打量，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因为喝了天灵树的血进而无人能敌的笑傲场面。 青山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个『宝贝』。他的血能起死回生，也能让人修为精进，但他还是小瞧了这些人对于力量的渴望。 青山抓着尊上的袖襟，那人就转头回来看他，魔性从那红瞳里释放出来, 青山不怕这个, 却怕她打不过她们。 「别怕。」她哑着嗓子, 虽然堕魔，可却意外地保持着理智。 这是第二十九波人。 每一个都想要她背后的少年。 可她们想什么呢, 这是她护了数千年的宝贝。 「尊上, 把天灵树交出来, 我便还唤你一声尊上。你要是执迷不悟，我们可就下死手了！」 她转过头，冷笑一声。 「你和她说这么多干什么！ 她堕了魔, 没资格镇守仙山了，咱们杀了她是为天道剷除异己！」 那人啐了旁边人一口, 低声道:「你打得过她吗！」 第69页 「……」 是的, 打不过…… 她们十几个人冲过去才堪堪和那人战个平手, 不……也算不上平手, 她们这边的人不停地倒下，而她…… 令人惊恐地游刃有余。 「尊上，只要你把天灵树交出来，什么都好商量，何必打打杀杀的？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你就不怕业障加身以后修为更难精进？」有人倒在地上，抚着胸口说。 青山闻言手里一紧。 业障。 尊上笑了：「本尊都堕了魔了，还差什么业障？修不成真仙，本尊就修个天魔给你们看。天道若要毁了我，我也不怕对它对着干！」 众人哑口。 好大的口气！ 但却没人敢不信她的话。 心中烦闷，拥有天灵树的是谁都好，偏偏是这个女人！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了！」一群人举剑，又朝她沖了过来。 这一次她没再留手，黑气萦绕着仙气，庞大可怖的力量顷刻间朝那些人扫了过去！ 轰隆巨响，像是一张无形的大掌重重地拍向腹部，然后五脏六腑皆碎！ 仙者不怕肉身上的伤，可若是那力量连丹田都震碎了呢？ 所有人目眦欲裂，但全都是强弩之末。甚至有人承受不住，直接血肉破裂，身死道消。 青山看着他们的眼睛，含恨，痛苦，后悔，怨毒……他不明白，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吗？ 生而为天灵，他存在的意义不是救死扶伤吗？ 为什么…… 「山儿。」 「尊上……」青山缩进她的怀里，声音微微颤抖，「尊上，是我的错吗？」 尊上轻轻抚着他的发，低声说：「不是。」 「如果我不救人，如果我没有被人发现……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仙山上，除了这些闯进来的人的尸体，还有那些曾经一口一个喊着他小公子的侍婢们。 美好的回忆缱绻，青山却痛苦无比。 仙山上染了血，仙境成了罪孽的深渊。 「这怎么怪山儿？」尊上轻笑，堕魔后的她嘴角染着一丝邪气，而她眉心处的花印依然绯红。 「那应该怪谁？」 「山儿你没有发现，这里少了一个人吗？」 青山一愣，少了一个人？ 「你从凡间救回来的那个孩子。」 青山瞳孔一缩，「他……」 「是不是他还不知道，毕竟想要山儿的人那么多，家里人多，谁都有可能……」尊上垂眸，笑容渐寒，话没有说完，那意犹未尽的语气让在场濒死的仙者们齐齐一抖。 「你逃不了的……」那些人想说话，却被她弹指挥袖间封了喉。 「尊上，为什么杀了他们，也许我们可以问出……」 「她们不知道的。」她轻轻拍拍他的脑袋，「这些只是小喽啰。」 青山垂下头，「嗯。」 她又杀人了。 「山儿，这里不能住人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好。」 …… 然后青山就跟着尊上离开了住了几千年的地方。 但他再也不敢用自己的血去救人。 想起那日的场景，青山仍然感觉后怕。若那些人不是一波一波地来，而是群起攻之，他不敢想像。 他乖乖地把自己藏进她给的保护囊里，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看着这个世界。 可惜追杀并没有停止。 上界的人似乎不死不休地追着他们。 死在尊上手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山儿，这个给你。」 那是青山第一次见到封灵阵，「这个是？」 「以前去杀凶兽的时候看见别人用魂魄献祭铸成了封印大阵，所以近来不是杀了那么多仙者么？我便也给你炼了一个，你随身带着，便不会被人发现体质有异了。」她现在说起杀人，仿佛只是碾死一只蚂蚁。 青山抿了抿唇，收下了那个阵。 把这个带上，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了，尊上也不用杀人了。 「山儿真乖。」她血红的眸子里全是温柔。 她知道山儿生来善良，其实见不得那么多的血腥，他是天灵树，是救人的。可那些人杀过来，他也没有求着自己留手。 这让她觉得满足。自己的地位是高于任何人的，在山儿心里。 「尊上，我是个坏宝贝吧。」他瘪着嘴，偎进她怀里去。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没有这力量就好了，如果不是天灵就好了……」 「这世间没有如果。而且，若你不是天灵，我们该怎么遇见？」她笑着抱着他，眼神满足。 青山靠在她胸口小声问：「可是我害得你堕魔了……」 上界没有魔修，这里是仙者的领地。魔会被放逐，而且没有魔修能够飞升来到上界。 「为你成魔有什么不好？要为别人才好？」她问。 青山被她宠了那么多年，最听不得这种话，当下鼓起了脸：「你要为谁！别人是谁？」 那兇巴巴的模样，很精神。 「哈哈哈……」 「你不许笑！」 「好，不笑了。山儿，我变成魔了，你怕吗？」 他又趴回她胸口，两只小手吊在她脖子上：「不怕，我最喜欢尊上了！」 他的话让她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 第70页 「喜欢了几千年还不腻么？」 「不腻。那尊上呢，喜欢我腻了吗？」 「不会。」她轻轻按压他眉心的红印，喜欢至极，又忍不住轻轻吻了吻，「山儿，我们不能住在上界了。」 「嗯……」 青山明白的，她通红的眸子，是上界的异数，也是天道的眼中钉。 他想了想，就歪头说：「没关系，和尊上一起的话，哪里我都可以！」 「好。」 青山以为，自己的天灵血脉被封了绝大部分，等他们去了下界，那里魔修多，红眸也不奇怪，这样上界的人就不会轻易找到她们了。 那些人死不死他无所谓，但他不想尊上手里再沾更多的血。 于是两人开始计划着要离开了。 青山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尊上把洞府改成了与仙山上洞府别无二致的合院，带上山儿喜欢的、惯用的一切物什，准备不日就下界。 可一如别人说的，青山自己想的……天道是不容她的。 青山摘了果子回来，眼前是雷鸣涌动，是天地震骇，是……血气汹涌。 果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他急忙地把她扶起来。 浑身焦黑，往日里绝不输人的风姿气度，全都被天雷噼散。 「山儿……本尊还没死。」她看见少年那溢满绝望的眼睛，自然心疼。 青山眼睛一眨，泪珠就扑簌而下：「你故意让我去摘果子的！」 她无声地笑了笑。 青山咬着唇，心里却恨上了这所谓的天和道。 「山儿，不要多想，我没事。」 青山胡乱抹了眼泪，捡起地上的碎石就划开手。 鲜血滚到她嘴边。 她喝了。 青山松了一口气。 但以往那沸腾的灵气并没有出现。他惊愕地说：「没有用？」 尊上摇头：「有用的，只是你如今被封了灵，所以血脉的效果不如以往。这样也好。」 「山儿，我们明日就下界吧。」 「好。」 …… 然后，她们便来到了下界，一个修仙修魔，却百无禁忌的地方。意料之中的，上界的人并没有追过来。 她们找了一块天青水秀的地方，住了下来。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这座山……嗯，便叫伏秀吧。」 伏秀山。 是她们的家。 「青山，青山你怎么了？」小七晃晃他的肩膀，「你想在这住就在这住，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不让你跟我回伏秀山了！」 看他神情恍惚，小七有些害怕。 青山回过神来，轻轻捏他的脸：「小七儿，我没有生气啦。」 「嗯！」 「对了，小花娘的夫婿待你如何？若是不好，小七儿便与我说。」他这话是说给那边的花娘听的。 花娘失笑：「您就放心好了。」 小七点头，「他没有亏待我的。」 青山注意到小七没有叫那人为『爹爹』，也没多说，拍了拍小七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小七儿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嗯！青山你也是！」 叮嘱了几句，花娘要离开了，小七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隐彤看着她们母子俩离开，突然说：「小师弟看起来更像小七的爹爹。」 青山听了也不意外，托着腮笑：「因为小七儿是我养大的嘛。」 隐彤嘆气。 小师弟又在开玩笑了。 「隐彤师姐，尊上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隐彤：「很快。」说完一顿，她又补上一句：「别担心。哪怕是魔帝亲自出手，也不是师傅的对手。」 「嗯！」 「小师弟你……为何叫师傅为『尊上』？」在隐彤看来，这称唿实在是太疏远了。灵霄门的弟子几乎都不会这样叫，更何况小师弟与师傅还是…… 「嗯……叫习惯啦。」 他笑着，眉眼弯弯。? 第34章 天火炼狱、被关起来的魔帝。 此时, 天火狱。 天火秘境是修仙界中极少为修士所用的地方，这里地处魔修和道修的分界边缘，因为常年覆盖熊熊烈火而不灭, 便被称之为天火。 岩浆在肉眼可及的地方滚滚流淌, 能经人通过的只有一条小小的栈道，若是一个失足落那吃人的火焰里, 顷刻间就会化为乌有。 似乎连天空都被烧的通红。 黎照雪不疾不徐地顺着栈道走进深处, 她的身影成了这火红炼狱里唯一的异色。 如果此时有人在看，一定会震惊，这个人……感觉不到那几乎能够把修士直接烧死的暴烈天火吗？ 别说栈道了，寻常人待在外围都受不了那火焰的炙烤。 …… 很快，她来到了天火炼狱的最底层。 为什么这里被她称之为『狱』？ 因为当年她手段残暴的惩治在修仙界中肆意横行的魔修时，天火秘境就成了她为魔修准备的牢狱。 甚至万魔门的门主, 魔帝戚沉枫, 也在这。 「稀客啊……」 她刚走进去, 一道男声就响了起来。 「还没死吗？」黎照雪也不客气，目光扫了过去, 天火岩浆的中心处有一座小小的囚笼, 而囚笼里, 关着魔帝。 那是她亲自打造的牢狱，借着天火来镇压这个男人。 第71页 「你都没死，我又怎么会死？」他笑声从远处传来, 带着一丝讥讽，「你的心魔好了？见到魔修不发疯了？」 「呈口舌之快能帮你离开这里吗？」黎照雪这一次意外淡定。 她很少来看戚沉枫, 一是对自己造的『牢』有信心, 二是她的心魔受不得魔修的刺激…… 「呵？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你大抵不知道这里有多好, 以前的仇家进不来，我还能沉下心修炼，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好么？黎照雪不觉得。 任谁被人关在这里关了几百年，也不会觉得好。 若是有可能出来，大概戚沉枫会立刻扑出来把自己咬死。黎照雪无趣地想。 她没说话，走了过来。戚沉枫有些把不准，「你来干什么？看我死没死？」 黎照雪走近，看见戚沉枫那双警惕的眸子，平静地说：「我有事找你。」 戚沉枫盘腿坐下，「求我帮忙？」 她与他一『门』之隔，黎照雪淡漠道：「没什么要帮忙的。」 戚沉枫那张生得美丽近妖的面容她只扫了一眼。 没有她的山儿好看。 「也是，什么人你干不掉，呵。」他索性打个呵欠，「困在这方寸之地，不问世事，你找我能干什么？说起来，你的心魔好了？还是快死了来託孤了？」 言语间离不开她的心魔，全是试探。 黎照雪冷声嘲讽：「託孤？把谁托给你？无桑和风麟的命差点没了，别告诉我这事你不知。」 戚沉枫似一点也不怕她知道，还呵呵地笑：「本门主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又有什么不对？天魔献祭本就可以救她男人的命不是么？」 「你当真以为无桑和风麟出事了你还能活？」 「真是爱徒心切。」戚沉枫乐呵呵地说，「我现在这样子和死了也没区别。可黎照雪，但凡能让你有一丝不痛快，本门主就开心地不得了。」 黎照雪懒得与他瞎扯。 戚沉枫这男人，城府很深，能力压十二堂主成为万魔门门主，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但她也不惧。 「你今日来见我是为了你那两个徒弟的事么？有你在我估计她们也没死成，这倒是有些遗憾了。所以你今日是来教训我的？为了你的徒弟出头？」 「不是。玲珑门灭门和你有关？」 戚沉枫眼里茫然不似作假：「玲珑门？那是什么东西？」 黎照雪垂眸。 看来庄羽背后的『主子』不是戚沉枫。玲珑门灭门一事大抵和他也没关系。 黎照雪自认还是不会看走眼。 戚沉枫是凌霜师姐曾经的道侣，她自认还是了解一些的。 「没什么。」 「那你说有事找我就这事？」 「不是。」 「那……」 话头刚起就被黎照雪勐地截过去：「一千零八十六年前无妄谷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千零八十六年前，无妄谷。仅仅是这几个字，就让戚沉枫缩着瞳孔沉默下来。 对于黎照雪来说，那是一场噩梦。 一手养大她的师傅，对她关怀备至的师姐，一夜之间，身死道消。 而对于戚沉枫来说，大抵是这一生最痛的时刻，是绝不能提及的禁区。 黎照雪以前不太能想像。 但现在，只是想到山儿会死在自己面前就觉得窒息，那种可能不能去想，也不敢去想。 可她又不能不提。 她的记忆空缺，她的心魔滋长，全都和那一年那一日有关系。 潜意识告诉自己，她忘了的，一定是最重要的事。 有时候，黎照雪甚至觉得，自己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自从青山出现之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对青山异常熟悉。他撒娇时也好，乖巧时也好，似乎都已经在脑海里过了无数遍，然后再轻车熟路地揽他入怀。 一见钟情，她听说过，却不相信。 青山是天灵没错，却也不可能让她变得不像自己——千方百计地要把他收做徒弟，留在身边。可一旦他留下，又再捨不得放开。哪怕他额头的花印那么明显。 黎照雪想，这绝不是偶然。 这一切感受，在发现自己记忆空了一块时，反应格外强烈。 但又处处充斥着矛盾。 一千多年前，她也才十来岁，哪怕记忆不对，可是十来岁时她就认识青山了么？ 不对，不是这样。 她想，还有更多，更深的东西。 例如，风麟所说的前世今生。 「一千多年前在无妄谷发生了什么事，本门主怎么会记得？」戚沉枫勉强地勾起唇角，「记也记不清了，也就记得她死了吧。」 他口中的她，是黎照雪的师姐凌霜无疑。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怎么关了我还不够，还要用凌霜那蠢女人来糟践我的心情？」戚沉枫冷笑，「你师姐要是泉下有知……」 泉下有知？ 呵。他话没说完，心中却自我嘲讽起来。 黄泉路到底存不存在，谁又知道。 黎照雪拧眉：「你当时果然在无妄谷。」 「我不在无妄谷我在哪？你不知道凌霜那蠢女人半刻都离不开我？无妄谷云英集大比一去就是好多天，她能离了我？只恨不得把我别在腰上了！」戚沉枫冷哼，眼里却闪过一丝柔情。 第72页 还说自己不记得。 其实……记得很清楚吧。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戚沉枫抱着手臂突然笑了，「你不是一直认定是我害得你师姐堕魔杀了那么多修士吗？我在你眼里就是害你失去师傅和师姐的罪魁祸首。但黎照雪，今日我突然就不明白了，你来问我这个罪魁祸首这事，而且是在你关了我几百年之后，你不觉得可笑吗？」 黎照雪沉默。 是的，可笑。甚至荒唐。 可是，这件事她一定要问清楚！ 「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易。」她说。 戚沉枫直接冷哼：「不必！我一点也不想出去，这里住着也挺好的。」 黎照雪淡漠道：「不会放你出去，万魔门决不允许统一。但我说的交易，你会感兴趣的。」 戚沉枫眯眼。 然后听见她说：「你的儿子，你还想找到他吗？」 「儿子？」戚沉枫手一抖。 他和凌霜那蠢女人的孩子…… 「你……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但修仙界就这么大，要找个人还不容易？」 戚沉枫相不相信她是一回事，但眼前他没有任何的选择。 为父则刚。 而且那是凌霜留下的唯一血脉…… 不，不对。 「我不相信你这么多年来没找他的下落，黎照雪，你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有把握找到我的孩子！」 「信不信由你。若不答应，我便走了。如今你已不再掌事，万魔门十二堂主当家，你的儿子若在修魔界，日子恐怕不好过。」说完，她转身欲走。 「等等！」戚沉枫勐地站起来，神色已经恢復淡定，可眼波还未定：「你……找到我的孩子，护着他成为万魔门门主……我便告诉你，一千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照雪瞥他一眼，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得寸进尺。 但是…… 对于她来说，那些空白的记忆若是真的与山儿有关，那养一个万魔门门主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 戚沉枫松下一口气，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没有办法，孩子是他活着的唯一执念，一定要找回来！若不是还没有找回孩子，他早就跟着那蠢女人去了，可…… 戚沉枫并不强求能不能出这天火炼狱，他很清楚，找孩子的事情交给黎照雪就是最好的选择。自己已经不问世事多年，哪怕真的出去了，也未必真能找到孩子。 「谢谢。」他轻声说。 黎照雪听见那两个字脚步一顿。 戚沉枫的孩子是在云英集大比之前丢的。那时她们妻夫俩执意去无妄谷参加云英集大比就是想问问看各路仙门，有没有见过孩子。 可谁知道，那一去，师姐便再没能回来。 黎照雪说出的这个交易无疑是戳中了戚沉枫内心最软的那一处。 可失踪了一千多年的孩子，若活着还好，死了的话……该如何查起。 尤其是听见他那一声谢谢，让黎照雪更是百感交集。 如此对待戚沉枫，师姐若是泉下有知，大概会掀了棺材板跳出来揍死自己吧。 黎照雪想了想，要不就告诉他…… 你心心念念的凌霜，也许早就渡了轮迴投了胎了。若你去找，也许还能找回来。 可前世今生同一个魂魄这种玄而又玄的事…… 罢了。 再说吧。 这一趟虽然没能直接找回记忆，但她已经知足。 至少能够确定，无妄谷出事那日，戚沉枫是在场的，不仅在场还是跟着她们那一行人一起去的。 可她的脑海里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此，也算佐证了…… 她的记忆，果真出了问题。? 第35章 小师叔祖的鼓励、大补丸赠品，一人一颗！ 黎照雪刚离开, 就发现了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她眉头一皱：「你出来干什么？神识离体，真不要命了吗？」 她刚说完，身后的虚体显出模样, 俨然是一身红衣的戚沉枫。 「我不放心, 我要亲眼看着你去找到我儿。」戚沉枫生硬道，「兴许你到时候随便找个人来冒充我儿。」 这个黎照雪坏得很。 黎照雪告诫：「神识离体, 你的肉身若是被人抓到谁也救不了你。」 不得不说, 戚沉枫胆子是很大。想来当初就这么偷偷从天火狱『跑』出去对无桑『下手』的。 戚沉枫一脸不屑，「那你也太小看自己弄的那囚牢了。」 他堂堂化神期大魔修，被黎照雪关了几百年愣是没跑得出来，而且这周围天火覆盖，他不觉得自己的肉身有任何的危险。 「要跟就跟吧。」反正她也不惧他，几百年前她能把戚沉枫抓起来关进去, 几百年后, 要拿捏他也就是那么回事。 黎照雪脚步有些匆忙。 想起家里等着的人, 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戚沉枫神色莫测地跟在她身后，眯了眯眼。 黎照雪, 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难道这些年他错漏了一些情报？ 「你为什么突然想问一千多年的事？」他追上她, 问, 「想解开心魔？想多活几年？」 「跟你没关系。」 「是吗？」戚沉枫摸了摸下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第73页 「……」黎照雪瞥他一眼。 戚沉枫：！ 猜对了？！ 「把你的神识体收起来！」黎照雪突然说了句话。 戚沉枫凝神, 果然在远处发现了什么，他心中默念, 顷刻间神识体就藏进了黎照雪腰间的玉佩里。 心里郁闷。 那人至少与他们隔着几里路, 她却一下子就察觉到了。黎照雪这女人, 在这几百年里到底又长进了多少！ …… 而此时, 天火狱的另一头，修魔界万魔门。 「魑魅，你可看清楚了？她真的去了天火狱？」十二堂主排行第四的那位坐于上首，神情难免着急。 魑魅作为修魔界边缘的驻守使者，有着一身来无影去无踪的诡秘身法，探查情报也是一流。 「是的四堂主，我绝对不会看错，她去了天火狱！您也知道，整个修仙界能在天火狱如履平地的人可没几个！」魑魅肯定那个女人就是灵霄门的祖师，也是当年逼得她们魔修不得不苟且偷生的可恶女人！ 四堂主原本就青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难道她是要把戚沉枫给放出来？」 魑魅一愣，「堂主，把魔帝放出来不好吗？」 堂主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好什么好！戚沉枫可是个十足的疯子！」 魑魅哑口。 她没经歷过魔帝统治的时期，戚沉枫当上万魔门门主的时候，她还是一只实力低微的小魔修，没有仰望大佬的资格。 但看见堂主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魑魅堪堪在心里打了嘴巴，自己得知道现在效忠的是谁！于是她提议道：「堂主若是担心他出来，不如派个人去探查一番？反正天火狱很近。」 「小魑魅啊……你有所不知。」门外，悠悠闲走来一名男修，风雅地拿着摺扇轻笑：「天火狱是很近，却没有人能进去最深处。」 「拜见二堂主。」 四堂主也站了起来：「二哥来了。」 「我来是有事要说的。」二堂主摺扇轻轻敲打在掌心，「正好听见你们说灵霄门那位去了天火狱……其实不必担心，那位对戚沉枫恨之入骨，否则也不会把他关在了天火狱。这事咱们掺和不得，也掺和不起。」 「可二哥……就这么放任她来去自如吗？」老四有些后怕，天火狱离她的领地可就只有一步之遥。 「老四啊，你说戚沉枫是个疯子。我看啊，那两人都是疯子。」二堂主摆手，「不说她们了，这事不要查了。」 这时—— 「报——堂主，派去查探的回来了！」门外又冲进来一个魔修，她看见站在旁边的二堂主楞了一下，俯身又道：「拜见二堂主。」 「查探出什么了？」四堂主急忙问。 探子低声道：「的确如魑魅大人所言，在天火狱附近发现了灵霄门祖师的身影。」 「戚沉枫呢？她周围还跟着别人没有？」 探子一愣，摇头：「没见到，她回去的时候周围没有人。」 四堂主这才松了一口气。 探子迷惑，她不明白，为什么堂主这么忌惮…… 灵霄门祖师，修仙界人士，堂而皇之地跑来她们万魔门的地盘，转了一圈又回去了，这简直是挑衅啊！ 难道不该直接抓过来弄她吗！ 可是看着四堂主的反应……好像又不是她想的那样。 探子年纪还小，其中曲折，不是很懂。 「行了，下去吧。魑魅，你也回去盯着，如果她又来，那就立刻上报。」 「是！」 待两人走了，四堂主才转身走回上首位坐下，「二哥，你也坐。」 二堂主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心想，你坐了上位，要我坐哪？ 但想想此番来这里的目的，二堂主又压下了心里的想法，从善如流地在一侧坐下，笑道：「老四，我这次来是有事要同你说。」 「二哥直说。」 「主子说了，第一份大礼已经送出去了。接下来咱们该准备第二份大礼了。」 老四笑了：「这次又要灭了哪个门？上次玲珑门的事被老八揽了过去，这一次终于轮到我老四了？」 语气似真似假的怨怼，「还以为主子想不起我老四呢。」 二堂主笑着摇头：「老四你啊，这些事有什么好计较的，玲珑门那群小喽啰怎么值得你出手，给老八也不过是因为老八是咱们之中最弱的。别说主子不记得你，这不，我给你带信来了？」 老四轻哼：「那二哥你说说，这次的大礼主子要我做什么？要打修仙界的哪个门？」 「这一次哪个仙门都不打，但哪个仙门都要打。」他绕着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 二堂主伸手敲了敲桌子，一道隔音结界从指尖铺开，他低声道：「灵霄门盛事，灵霄秘境将开，届时无数仙门优秀弟子会进去，该怎么做不用我提醒你了，主子说了，这可是绝佳的机会，老四你可要好好把握。」 灵霄门？！ 老四一听这个就心上打突突。 灵霄门这块硬骨头，那可是比三大仙门还难啃的存在。灵霄秘境她也知道，两百年开一度。 若是这一次成了，她老四就扬名整个万魔门。可为此招惹上黎照雪……不是件划算的事，更何况要在灵霄秘境里捣乱，她怕自己命不够大。 第74页 「二哥，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个机会？主子真要我去做？我这堂的弟子可没你那里的厉害，让我去做这么大的事，是不是托大了？那黎照雪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曾经被黎照雪一个人从修仙界打到天火境边缘，魔修弟子不知道被她弄残弄废了多少个，经歷过这一切的四堂主很难不想起当年被支配的恐惧。 「你怕什么！这是主子安排的任务，自然是会护着你的。」二堂主腰间轻点，取出几件衣服扔给她。 四堂主仔细看，那云纹花样，正是灵霄门弟子的衣裳。 她眼睛眯了起来。 看来主子是要逼着她去做这件事了。 「老四，作为主子的人，我劝你还是好好做事。老十二的下场你看见了吧？连一个凡间的一个小宗门都弄不好……她的下场你还没看见么？咱们啊，还是要好好听主子的话，才能享受这无忧的日子。」 他的话让四堂主心里一颤，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老十二，她知道。 说是被主子吩咐去凡间弄了一个什么云天宗，结果手下最强的金丹修士都被黎照雪给废了。最后灰熘熘地跑了回来，被主子捏爆了丹田，死得不能再死。 「我知道了。」她捡起桌上的那几件衣裳，心里嘆了口气。 原以为戚沉枫被关了，这万魔门就是她们做主，可……罢了。 二堂主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老四，可别这幅样子，这可是主子的命令，你该感到荣幸才是。行了，话我留下了，这便走了。」 说完，他又展开摺扇，轻飘飘地走了，留了一室的冷香。 四堂主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发冷。 荣幸？ 也只有你才会荣幸，一个只会爬床的骚蹄儿，在老子面前来装什么！ 紧了紧手里的衣裳，四堂主又嘆了口气。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 而这时，灵霄门也开始筹备秘境开启的盛事。 无桑很忙，隐彤闭了关，风麟也跟着操持山里的大小事。 青山…… 青山没得玩。 就炼丹呗。 一炉两炉三炉四炉……放了不少血，捏着封灵阵的青山撅嘴。 去哪都不带他，他就自己炼丹玩，到时候心疼死那个坏女人！ 这么一想，青山又乐呵了，自己捧着小脸看着一炉的丹药，很是开心。 他其实不会炼丹，丹药都是现成的（问风麟要的），至于炼救命丸的过程那可就简单了，几滴血就是一炉，放到炉子里搅一搅。 救命丸就成啦。 恢復了一些记忆的青山做事谨慎了许多，放的血的也比较少，但是效用还是挺大的。 捧着小炉子，他又开始盘算起救命丸都要发给谁…… 然后仔细想了想—— 好像灵霄门的大家跟他关系都很好。 行吧，那就一人一颗！ 听说秘境要开了，小弟子们要去歷练了，自己作为小师叔（祖），要给些鼓励呢！? 第36章 找点补脑子的、给黎照雪补补脑子！ 秘境将开, 灵霄门上又是热闹一片。 各仙门的优秀弟子们共聚一堂，等着灵霄秘境开启。 灵霄门的半山腰上站了黑压压一片人。 弟子们议论纷纷，讨论的都是今年云英集大比被撤的事。 「本来应该我们飞星门的唐倩风师兄夺魁的吧？听说本来连灵霄门的尊上都给了彩头, 可惜临时撤了大比,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股黑气真是来势汹汹，不过后来也没听见什么动静了。」 「比都没比你怎么知道是你飞星门夺魁？」落日门的弟子听了这话不太开心, 「我们虞尘师姐也是筑基巅峰的修为了, 这谁输谁赢可说不准！」 「你……」 「你们有什么吵的……」龙穹门的也不甘示弱，「常言道，道修之中剑修最强，我们林钧师姐近来也突破筑基高阶了！」 三大仙门，表面和睦，但其实私底下弟子间的争斗可不小。每一个派的同阶弟子中难免会有几个风光颇盛的『领头羊』。而这些人口中的唐倩风、虞尘、林钧便是筑基同阶弟子中的代表人物。 龙穹门的弟子颇有些得意, 她们的林钧师姐是剑修, 哪怕修为稍弱, 但以弱胜强没什么悬念，若是云英集大比没撤, 林钧师姐必得头筹！ 其他两门的弟子也讪讪, 林钧厉害她们当然知道, 剑修嘛！ 「林钧道友真的已经突破了？」有人突然问。 方才说话的那龙穹门弟子回头一看，顿时瞪圆了眼……这不是飞星门的唐倩风吗？ 「这……的确如此。」那弟子收敛起趾高气扬，垂头答应道。 当着同阶弟子还能显摆显摆, 可若是正主来了，她们还是不敢放肆的。 「这么说来这云英集大比要是没撤, 我们说不定还真的讨不着好了。」唐倩风身后又走来一人, 便是虞尘。 「呵呵, 也不是只有林钧道友在努力修炼, 我看虞尘道友也不遑多让，这气势比起之前似乎更盛了。」唐倩风道。 虞尘淡淡笑了：「本想着云英集大比能有幸与唐道友、林道友一决高下，没想到无妄谷生了事。倒是有些遗憾。」 「遗憾吗？我看未必。」大家闻声望去，原来林钧也来了！ 「这次灵霄秘境，就比比谁的收穫多？」比起那两人的虚与委蛇，林钧抱着剑，言简意赅地挑衅。 第75页 显然对自己信心十足。 虞尘：「呵呵，求之不得。」 唐倩风：「看来林钧道友修为精进许多，只不过这一次灵霄秘境之行，还不知道作为东道主的灵霄门中的天骄会派出谁来？」 言下之意，你就是打过我们俩又怎样，三大仙门和灵霄门对上，可几乎没赢过。 「灵霄门？我记得在无妄谷时，准备出战的是一名叫方晚秋的道友。」虞尘琢磨着说。 「方晚秋？」这个名字对于她们几人来说也不陌生。 方晚秋入门晚，年纪也比她们小得多，不过天赋尚佳，也算是灵霄门的『风云人物』之一，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是…… 「我记得她的修为似乎才勘破筑基？」唐倩风觉得诧异又荒谬，「几个月不见，至多也就是升个一阶，筑基高阶都没有的水平，竟然代表灵霄门去参加大比？」 虞尘嘲讽地笑了一声：「也许是人家灵霄门不把我们三大仙门放在眼里呢？派个小一辈的弟子来跟我们比试！」 林钧不语，只是擦了擦自己的剑，眼里也有些不满。 灵霄门弟子次次夺魁，云英集大比从来都是把三大仙门踩在脚下。这一次竟然派出的是个小辈…… 这是瞧不起她们啊！ 「不过这大比终究还是没成，这秘境中灵霄门恐怕要丢脸了。林钧道友若是遇上方晚秋道友，可要手下留情啊！」 「我可不会放水。」林钧冷漠，「要怪，就怪她自己弱。」 虞尘眼里也闪过一丝快意，仿佛已经看见方晚秋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偏偏弱还要出战……云英集大比没赶上，这次秘境可要好好教训一下。」 「这不是派太厉害地直接把你们几个给碾压了吗？灵霄门总是要给三大仙门一点面子啊！不说你们的年纪，就说你们入门，多少年了才筑基期，还好意思说方晚秋弱？当初与你们同阶拜师的灵霄门弟子此时都步入金丹了，就你们几个倚老卖老！」突然，一道悦耳稚嫩的声音从人群里传了出来。 三人黑着脸齐齐朝人群中望去，谁？！ 左看看右看看，倒是没见人了。 「唔……」青山小脸憋红，郁闷地拉开灵月捂着自己嘴巴的手：「灵月，你没看见喔，那几个瞧不起咱们灵霄门的弟子呢！」 灵月嘆气：「小师叔，咱们是东道主。那几个都是小辈，还是不要理会了。」 她其实是怕那三个人受不得激，万一伤到小师叔怎么办？ 灵月虽然觉得自己一个打三个完全没问题，可是万一呢？小师叔伤一根汗毛，她都没法交代的。 上下灵霄门那么多弟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了自己！别怀疑，小师叔虽然武力值不高，但亲和力非常强，入门不过两月，俨然已经是灵霄门的宝。 青山撅嘴护犊子：「就不能不让她们进秘境吗？那不是我们家的秘境吗？」 灵月一怔：「这……」 灵霄秘境入口就在灵霄山的半山腰上，按理说的确是她们家的。不让这几个人进秘境……也不是不行，只是…… 好吧，没有只是。 「那……我去把她们赶走？」灵月低声询问。 青山一怔，揪了揪手指：「还是不要吧……赶走了是不是不好？我都是尊上的徒弟了，要是赶走了她们是不是该说我以大欺小了啊？」 以大欺小么？ 小师叔这十几岁的嫩脸再加上完全没有修为……怕是就是他自报家门也没人敢信。 灵月笑了：「全凭小师叔说了算。」 青山摆摆手：「不赶了，我去找方晚秋去，我得告诫她绝对不能输！输也不能输给这三个傢伙！」 他蹦跶着跑了。 灵月回头扫了那三人一眼，她们还在找刚才喊话的人（青山）的身影，灵月腹中聚气，口中微动—— 「几位英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我灵霄门的地盘，还是放尊重些好。」 高阶传音术！ 震慑之力让三人心头一骇，僵在原地。 这一面是各仙门弟子的聚集处，谁曾想竟然会有灵霄门的弟子隐藏在其中么？ 三人对视一眼，皆缄默下来。 灵月眼看着小师叔已经跑远，幽幽嘆了口气跟了上去。 至于这几个筑基期的弟子她是真没放在眼里。 一如小师叔所说，她们辈分高不好出面，这事，还是留给要去秘境里的晚秋师侄吧。 …… 青山一进门就看见风麟站在一旁，而药阁的弟子正有条不紊地在给要去秘境的人分发一些必备丹药。 这就是有门派的好处了。 「师叔祖来了！」几个眼尖的发现了青山的身影，连忙喊出来。 青山笑着和她们挥了挥手，朝风麟扑了过去，「美人师兄！」 风麟将他接住，笑道：「青山来了。」 「我来看看！」 风麟突然想到什么，将他拉到一边去：「青山，我听说你给了这些小弟子丹药？」 「啊……嗯。」青山点头：「缩小版救命丸，和美人师兄的那枚不一样的。」 被封了灵的他的血其实达不到起死回生的效果，但残血保命还是可以的。 风麟有些诧异：「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天灵血，他知道这三个字不能轻易说出来，故而欲言又止。 第76页 青山假装听不懂地别开脑袋，清了清嗓音问：「师兄，大家都准备好了吗？秘境什么时候开啊！」 风麟无奈，也不勉强他说，顺着青山的话接道：「再两个时辰吧。」 「那秘境里到底有什么？我看好多仙门弟子在山腰上等着。」 「青山知道什么是先天宝境吗？」 青山略一想，点头，「尊上和我说过。」 「先天宝境中灵气浓郁，非常适合弟子闭关修炼，而且因为灵气充裕，也会孕育出许多天地异宝和奇珍异兽。无论哪一样对于修士来说都大有裨益。」 「可两百年进一次，那些宝贝不会被拿光吗？」 风麟莞尔轻笑：「灵霄秘境很大，至少现如今看来，修士们发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这样啊……」青山灵机一动，「那美人师兄，你说那些地方会不会有那种吃了就能补脑子的好药材啊？」 风麟怔住：「补脑子？」 青山不知道怎么说，他也不能直说让人恢復记忆的神药吧？ 「补脑子的我不知道，不过养身体的还是不少。」风麟轻嘆：「这一次我打算也进去看看，师傅心魔未定，又因为我和师姐的事煞费苦心，我也想能找到一些好药给师傅补补身体。」 青山听完，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补身体的有，那补脑子的，应该也有吧…… 「美人师兄，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青山眨眨眼，期盼地望着他。 风麟被他这么看着，心头髮软：「你去做什么呢？」 「我去见见世面，还不曾见过先天宝境什么样呢！」青山是天灵树，他自问没有什么好药材能逃过他的小鼻子！ 「师傅若是回来了不见你该怎么交代？」 「为什么要交代？她走时也没给我交代呢！」 风麟看他明显气唿唿的样子，就知道师傅不辞而别这件事还没过去，便笑了：「你若是要去也行，但要跟着我。若是不听话，我能带你进去，也能把你送出来。」 这话可就严厉了。 不过青山才不怕，「美人师兄，你放心！我最乖的！」 风麟摸摸他的脑袋：「那好。」 青山，是真的乖啊。? 第37章 她回来了、但青山跑路了！ 「原来这就是先天宝境么？」青山跟随风麟一脚踏了进来。 一眼望去, 山林草木，应有尽有。脚边的青草叶上还沾着几滴露水，将落不落地压在叶片上。清新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扑面而来的灵气让他舒服地嘆了一口气。 这里似乎连天空都要更加美一些。 「这片林子又叫妖兽林, 越往里走，妖兽越是强大。」风麟审视周围, 「我们现在在外围, 安全起见，青山我们就在外围和中围看一看。」 「好。」青山鼻子动了动，他能嗅到，真正的宝贝其实都在更里头的林子里。 但想想自己实力低微，还是先跟着美人师兄好了。 风麟倒没觉得累赘，但青山的安全却还是要看顾的。而且原本他也不打算深入到森林中心…… 那里他曾与师姐去看过, 哪怕是元婴期修为都够呛。 于是风麟不再多想, 带着青山准备去找一些灵草。 「青山, 我们走……呃，你手中这是？」风麟看他蹲下拾了朵蘑菇, 有些纳闷。 青山伸手剥去蘑菇上的湿土, 举高给他看：「师兄, 宝贝。」 风麟接过细看，这伞状蘑菇上萦绕着一层别样的灵气旋，很是与众不同。 但他学识浅薄……一时间也认不出来这是什么。 罢了, 青山说是宝贝那就留着。 「青山有储物的法器吗？」 没有。青山摇头。 「那我先给你放着，待回去了再给你？」 「好。」 风麟以为青山发现一朵蘑菇只是意外, 可谁曾想, 接下来一路, 他都没停下来过。 青山就像一只会探宝的小妖怪, 东嗅嗅西嗅嗅，竟然在外围也找到了不少东西。 有些是风麟认识的，有些确实他也不清楚的。 风麟看他手里抓着几株草走回来的时候，心里竟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虽然他看不出那是什么，但应该是宝贝吧…… 风麟心里忍不住想，师傅她知道青山的这能力吗？ 而青山就更是奇怪，他盯着手里那几株看起来并无什么非凡的灵草，心里觉得诧异。 「青山，怎么了？」风麟见他面色并不算欣喜，便问。 青山摇头头，「没什么，美人师兄，我们往中围走一走吧？」 「好，不过你要跟紧我，往里走可就有妖兽了。」 「嗯！」 一路跟着风麟，青山却显得心不在焉极了。 那几株草他没有递给风麟，而是一直握在手上。 美人师兄不知道，他手中的这几株草，并不是普通的草。 「尊上，这个草有什么用？」 「山儿，这是凤须莲的根，不是草。」 「凤须莲？」 「是。凤须莲几千年才开一次，一次一朵。其根能在地底里蔓延千百里，而你手里的草，便是这凤须莲蔓延着出土的根了。」 「凤须莲有什么用吗？」 紧接着那人便敲了敲他的脑袋：「山儿，凤须莲和你一样，是天灵之物。至于功效，也没什么特殊的。」 第77页 他眨眨眼：「天灵物啊，那我知道了。」 天灵嘛，是上天的造物，对于修士来说，吃了天灵无异于修为一步登天，哪怕是在上界，天灵也非常少，能有机缘寻到它的人，就更少了。 当然，像尊上这样直接把他给种出来的就只此一例啦。 「尊上，凤须莲比我更厉害吗？尊上还要养一株凤须莲吗？」小树灵突然问，大眼睛里透露出谨慎和不安。 「哈哈……山儿怎与凤须莲作比？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最厉害的。而且这世间的天灵并非生而就能开启灵智，山儿是这天地间的独一份。至于我么，养一只山儿便够了。」 于是，小树灵就又开心起来，「我最喜欢尊上了！」 「我也最喜欢山儿了。」 只是当年因为他的小小嫉妒，尊上并没有去寻觅那株凤须莲。 当年的记忆断断续续，也不记得那株凤须莲最后被谁得去了。 当然，也有可能花开了又败，谁也没釆得那株凤须莲。 天灵毕竟是仙物，并不好得的。 「青山，你怎么了？」风麟解决掉一只拦路的小妖兽，忍不住关心身后走神的青山。 青山露出一个笑脸：「美人师兄我没事！」 但心里却并不平静，凤须莲…… 怎么会生长在下界，尽管是在这秘境之中，青山还是隐约感觉不对劲。 根茎破土而出，代表着……凤须莲要开花了。 根须蔓延千百里不止，难道说，凤须莲的本体，也在这秘境之中吗？ 「美人师兄，我们去里面看看吧？」青山小脸严肃着，正经说着。 若是在这秘境中真能找到凤须莲，他是一定要带走的。 尊上说过，天灵若是出现在下界，定是一场灾难。 而且，如果凤须莲能给尊上吃掉，那说不定她的脑子就好了。 就能想起他来了！ 青山深吸一口气，凤须莲，势在必得！ …… 「灵霄门又气派了许多啊。」到了山门口，戚沉枫从玉佩里冒出来，抱着胳膊打量起来。 黎照雪并不回他话，只丢下一句：「进去了。」 戚沉枫指尖轻颤，虚虚实实的身影又强制性地跟上了她。 「我说了我不会搞事，你禁锢我的神识是想做什么？！」从来万人之上的魔帝气急败坏。 黎照雪脚步匆匆赶往第九峰，至于戚沉枫？懒得理他。 戚沉枫咬了咬牙。 黎照雪就是个怪胎！ 那蠢女人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师妹，几百年前她一个元婴期就把自己一个元婴巅峰给抓了，还是那种碾压式抓捕！ 这也就罢了，往事不追。 可这几百年来他在天火狱受天火炙烤，修为精进至化神阶，以为能破牢而出，结果还是逃不掉。 但他以为，再对上黎照雪应该能有一搏之力了，毕竟他知道，她有心魔，神识未必比他更强。 可现在是什么东西！什么鬼情况！ 他堂堂化神期大魔修的神识，连反抗都做不到，就这么被她缚住了神识？！ 真是那个蠢女人的师妹，一师门都是怪物！ 不过哼……若是那女人还活着，哪轮得到黎照雪绑他…… 也不对。 要是那女人还活着。 黎照雪就该尊称他一声兄长了。 戚沉枫激动之后眼睛里只剩下空洞失神，安安静静地跟上了黎照雪。 …… 黎照雪快步回到第九峰，路上遇到小弟子同她拜礼，她也只是敷衍而过。 这次不告而别，山儿怕是要恼了。 站在合院前，黎照雪摸了摸鼻子，近乡情怯了。 但转念一想，脑子里又全是他鲜活的面容，不再犹豫，伸手一推—— 嘎吱。 前院落叶飘零，看起来空旷又凄清。 没人？ 黎照雪心头微动，神识快速扫过整间前院。 没找到青山。 在后院吗？ 她大步迈去。 后院的大门上挂着一张封条。 封条上写着一排娟秀的小字——坏女人勿进！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如沐春风。 突然笑什么？身侧的戚沉枫搓了搓胳膊，探头去看，可她动作利落，直接将封条收进了玲珑袋。 「……」不知道地以为那不是封条是情书！ 看一眼而已，至于这么小气吗？ 黎照雪伸手推开门。 很好，还是没人。 走近寝卧，门上又贴了一张封条，这次戚沉枫眼疾——「都说了不许进！」 ？？？ 黎照雪又笑着把封条收好。 「这屋里没人。」戚沉枫好心提醒，他觉得，凭黎照雪的修为不可能察觉不到，整个院子都是空的。 可是她在笑什么？ 「小盆子是青山的东西，不许你动！」 「不许睡青山的床铺！」 「坏女人！出去出去！」 「……」 数十张纸条，被她一张张收起，笑意没从脸上褪去。几乎能想像得到，少年鼓着腮帮子小手扒拉着纸条，捏着笔认认真真地写下这一行行小字时的情景。 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等纸条收完了，她才转身。 「去哪？」 第78页 「先去一趟第三峰。」 戚沉枫奇怪：「你受伤了？」 第三峰是药阁，这个他是知道的。 「不，我去找人。」 当然，黎照雪是不可能知道，她的宝贝青山已经『不告而别』跑去秘境里『歷练』了。 …… 照雪尊上从外头带回了一个容貌非凡的男人，还上了第九峰这件事在门中快速传开。 不消一会儿，连主峰上的无桑都略有耳闻。 「容貌非凡的男人？谁啊？」无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转着手里的毫笔。 多话的小弟子嬉笑道：「大家都说是未来的尊上夫郎。」 无桑一怔，似想到什么，转而笑了：「那可真不错。」 「门主师祖也这么觉得么？」 「是啊……」 她只是觉得，青山小师弟恐怕是要闹了。 喔，也不对。 小师弟去了秘境。 而师傅带了一个男子回来，还上了第九峰。 嗯，真不错。 「哪里不错了？」女声阴沉地从门外传来。 无桑是本着看好戏的心情这么说的，结果这戏还没开场呢，她师傅就来了。 「师傅，回来了？」无桑抬头张望她身后，结果还真看见一个男人，只是她顿时瞳孔一缩：「万魔……」 戚沉枫对她笑了笑：「还活着呢？」 无桑很快恢復表情：「还活着的。您又被我师傅抓了？」 戚沉枫脸色一僵，会不会说话？！ 「你师弟去哪了？」黎照雪心情不好，上了第三峰，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青山去哪了？ 不告而别？ 细想，应该不会，所以她当即就来主峰了。 无桑不着调地笑：「师傅问的是哪个师弟？」 黎照雪没好气：「你知道我问的是谁，别卖关子！」忙着呢，要哄小气包呢。 「小师弟啊……他去秘境里了。」 黎照雪一愣，「什么？」 「咱们家的秘境，他跟着风麟进去了。」 「胡闹！」黎照雪脸色骤然黑沉，转身就走。 无桑一头雾水。 秘境啊，她们家的秘境，还能有什么危险？再说风麟带着青山，也不会出事吧？ 可师傅那脸色当真骇人，无桑一顿，也追了上去。 不会真有什么危险吧？? 第38章 算卦散修、这位修士，你今日有血光之灾啊！ 「灵霄秘境里长着一株凤须莲, 若我所料不错，凤须莲的花期就在最近。」黎照雪边走边解释。 「师傅，凤须莲是何物？」 「凤须莲是天灵物之中的一种。」 只这么一句, 无桑也跟着皱了眉：「这种仙物怎么会长在秘境？」 「灵霄秘境中的奥秘即便是我也还没有探究完。秘境中灵气充裕, 会有天灵物生长也不奇怪，只是若是天灵花开, 恐怕整个修仙界都不会平静了。而且天灵花开的时候灵气爆裂, 我怕他们出事。」 黎照雪离开时没曾想会到了灵霄秘境两百年一度开启的日子。 这些事一向是由徒弟们做主，谁知道她刚回来就被告知人都进秘境了。 只期望不要出事吧。 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进了秘境。 …… 而此时，秘境中的某个小角落里，也是血光四溅。 「堂主，现在怎么办？」几个穿着灵霄门衣裳的『弟子』举着手里带血的剑，地上散乱着几具飞星门弟子的尸体。 「把那人的衣服剥下来, 然后把他们都丢进这河道里去。」青面女子朝河道方向扬了扬下巴, 话中说指的他们就是刚斩杀的尸体。 「是。」 几个属下很快就把那几具尸体扔进了河里, 顺便带回了一件稍稍干净的仙门弟子的衣裳。 那样式不难分辨，正是三大仙门中飞星门的弟子。 「现在按计划行事, 驰狼, 你穿上这衣服, 去给别的门派弟子报信……就说，」女子笑了一下，带着一点阴狠：「如实说就好了。」 灵霄门的弟子杀了飞星门的弟子, 这传出去，可是一件大事。 她就是要让灵霄门变成众矢之的！ 当然, 这也是主子的计划。 抱着衣服的那人有点踌躇, 「可是堂主, 他们会不会不信我？」 只听她一面之词么？这计划会不会太大胆了？ 「怕什么？」青面堂主冷笑：「你只管做, 若他们问起来，你就说本门的唐倩风师姐与灵霄门弟子起了口角，灵霄门弟子群起而攻，将唐倩风师姐杀死了。」 属下眼睛一亮：「是！」 唐倩风，不就是之前在秘境门被灵霄门警告过的那个天骄吗？ 「堂主，这么说，咱们是不是还要对虞尘和林钧下手？」 「自然。这齣戏，才刚刚开始不是么？」她眼中狠厉，黎照雪，当年你将我魔修赶尽杀绝，没想到今日我会出现在你家秘境中堂而皇之地与你作对吧！ 「堂主，咱们把她们三人都杀了，会不会与三大仙门结仇啊……若是露了马脚被发现了，咱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有胆小的谨慎询问。 「你怕什么！」堂主低喝道，「本尊早就打听过了，黎照雪向来不进这秘境来，这一次进来的只有他的小徒弟风麟君，金丹巅峰的修为，本尊尚有一搏之力。而且……咱们是干干净净的散修，即便往人群中一站，又有谁能对我们怎么样？！」 第79页 她们是以散修的身份进来的，后来才换了灵霄门的衣裳行事，出去的时候么，自然还要脱下这一身衣裳。 四堂主对这一次的『歷练』信心满满。几乎已经预见自己在主子面前说上话，让二堂主那个骚蹄儿恭恭敬敬抬不起头来的情景了。 「行了，事不宜迟，你快去！我们带人阻击那虞尘和林钧去了！」 「是！」 …… 虞尘和林钧还尚未感知到危险，各自带领着一群小师妹小师侄走在森林外围。 「虞尘师姐，咱们不进里面吗？」有第一回 来的小弟子问。 「里头危险，以你们的实力不适合进去。」 「可我们是来歷练的，就在这附近打坐算怎么回事？我们想进去看看，若是有强大妖兽我们这么多人，还杀不了它吗？」 虞尘闻言皱眉，笑容也少了：「第一回 来的，谁给你的胆子托大？！」 被她厉声喝了一句，小弟子缩了缩脖子，嘟囔着：「虞尘师姐都筑基高阶了，一步金丹的实力，就带我们进去看看又怎么了……我刚才看飞星门的弟子都跟着她们唐师姐进去了！」 没道理飞星门的能去，她们落日门不能去啊！ 虞尘听得清楚，当时觉得胸口气血上涌，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的！说的好像她有多小气似的！ 看一眼？只是看看不做别的？ 这森林到底有多大她不知道，可她和这群小弟子一般大时，师傅也带着她来过这里。 虞尘在秘境外可以同唐倩风林钧两个人瞎叨叨，反正装一装又不少一块肉。 但她不敢托大，因为她好几位师叔就是在这秘境中丧了命的！ 最后活下来的人自然收穫颇丰，但死了的呢？也还是就死了。 秘境歷练，进来便是如同签了生死状，灵霄门不负责，也没有谁能给她们负责。 虞尘虽然自傲，也还不至于把这群小弟子的命拿去赌。 这是为了她们好……偏偏，唉。 「小道友，你师姐没错。这森林进去了再想出来可就难了。」突然，一道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近了她们。 大家闻声望去，十几米外的草地上站着一名修士。 她周围没有别人，看来是散修。 不过她面容长得很好，一双剑眉凌厉正气，鼻樑英挺，但脸上挂着似笑非笑吊儿郎当的神情。看起来不太正经。 腰间还别着一把佩剑。 这人不只是散修，还是剑修！ 「你是……」虞尘皱眉，她看不出这人的修为，若不出意外，这人至少比她高一阶的修为……至少是金丹期修士！ 散修手里握着几株草，咧嘴笑道：「无名修士。若是听在下的劝，最好不要往里走了，今日的灵霄秘境，很危险啊。」 「前辈为何这么说？」 散修从宽袖里摸出一个……签筒，里头还装着整整齐齐的卦籤条，「喏，算出来的。」 虞尘眉心一抽，「前辈会算卦？」 散修不好意思地笑笑：「会一点会一点。要算吗？一颗灵石一张签。」 虞尘突然就不想招唿这个人了。 若不是因为她的修为似乎很高……可这会儿再看，这人脑子似乎有点问题。 散修看她不信，于是又幽幽嘆气：「行吧，相遇既是有缘，那我就给你免费算一卦。可要来一卦？」 她倒要看看这人能算出个什么来！虞尘：「恭敬不如从命。劳烦前辈了。」 散修手指拨弄着签筒里的木条，神神叨叨地转了几圈，最终指尖灵气一显，她勐地伸手抓出其中一签！ 然后她摸起来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古怪了。 落日门弟子目不转睛地看着。 「出结果了么？」 「她怎么看着签不说话？」 「难不成在想该怎么编下去？」弟子中大都不信这人的。 散修久久不动，虞尘也感觉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当下问道：「您算出来了吗？」 散修拿着签嘆了口气：「下下籤，这位道友，你今日有血光之灾啊。」 虞尘：…… 就算是骗子也请你敬业地编个上上籤吧！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一闪而逝后，虞尘就沉下了脸。在秘境中生死不知的歷练，谁也没有把握能平安出去，但这会儿听见这算卦的这么『不详』的话，虞尘也难免不好受。 「多谢前辈。」干巴巴地四个字，表示她不想听下去了，言下之意是……你这个算卦的有多远走多远去！ 「什么下下籤，会不会算！」 「你要是说上上籤，说不定师姐心情好了还给你一块灵石！」 「全是晦气话，以后绝对没人找你算卦了！」 小弟子们的议论声不小，散修嘿了一声道：「你们还不信，行啊，我小道就在这陪你们，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血光之灾！若是有，你们这些小弟子一人给我一块灵石，若是没有，我倒贴你们每人一块，怎么样？」 她说得信誓旦旦，小弟子们一门心思都在灵石上，而虞尘却沉思起来。 她们身上也没什么宝贝，这人明显比她们厉害，应该不是打什么主意。 这一路危险未知，要是真有人一路保护，说不定真能及时发现情况…… 于是她又改了主意：「那就请前辈与我们同行吧。」 第80页 散修听到肯定的答覆，乐道：「好啊，我就跟你们到今日午时，最多一个时辰，血光之灾就来了！」 她话说的轻描淡写，虞尘却浑身一抖。 一个时辰么？ 算卦的，连时辰都能算出来？这是算卦？这是未卜先知了吧！ 面对散修的言之凿凿，虞尘心里也不安起来，随时注意起周围的动静。 而那一边，散修已经和小弟子们聊上了。 「你手里的这是什么草？是宝贝么？」 散修乐呵呵：「什么宝贝啊，这东西就是祸根。」 「祸根？我看它也就是很平常的草啊？」 「不不不，这东西真是祸根，你们这几个小丫头别碰啊！」 「看把你小气的！」 「那你给咱们看看你那个签筒呗，是怎么算的卦啊？」 「那可是吃饭的傢伙，怎么能给你们这些小丫头看，再说了，你们看不懂的啦！」 那边吵吵嚷嚷，虞尘皱了皱眉。 这门内这些小弟子，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这位前辈……也真是好气量。 她望了望天想，若是有人这么跟她说话，张口就是要宝贝看，恐怕她一掌就会废了那个人。 修仙界，表面浮华，内里却腐朽不堪了。 强者为尊，这便是规矩了！ 然后虞尘就在旁边站了一会儿。 那边还在聊。 甚至打成了一片。 自己仿佛成了一名『散修』。 ！ 她大步走过去，「前辈，能否请问前辈一个问题？」 「啊？你说呗。」散修不羁道。 「前辈所说的这次血光之灾，难道是这秘境的妖兽？」可她们现在在外围，会遇到那种强大的妖兽吗？ 「前辈先前话里说的『今日的秘境很危险』是何意？」虞尘虽然狂傲，但不得不说，心思还是很缜密的。 散修奇怪：「你这是两个问题了啊！」 「……那就是两个问题吧，请前辈解惑。」虞尘鞠躬弯了腰询问。 「我还以为你不信我，这会儿信了啊？」 「我……」 「嗨，其实信不信也就那么回事。血光之灾么……这妖兽虽然也伤人，但心思纯洁，你不招它它怎么会害你。会谋害人的，向来就是人啊。至于秘境危险么……呵呵，秘境什么时候不危险啦？」 感觉她在顾左右而言他。 可她不正经回答，虞尘也……没办法。 会谋害人的，向来也是人吗？ 虞尘眯了眯眼。 那要谋害她的，是唐倩风，还是林钧呢？? 第39章 算卦吗？、天诛。 一个时辰后, 风林乍静。 最终出现在虞尘眼前的不是唐倩风亦不是林钧。 灵霄门的？虞尘心里一惊。 再看那散修，依旧乐呵呵地，还遥遥指着那正过来的一队人道：「瞧, 小道没有说错吧？来人了！」 虞尘像是被噎住了似的, 「可前辈……灵霄门是东道主，怎么会……」 散修摇头晃脑, 还是一股不太正经的样子：「卦象是这么说的, 至于别的，小道也不清楚咯！」 她安安静静地与她们在这等了一个时辰，所以虞尘还是有些相信这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散修道友的。 于是等那一队人走到面前时，虞尘已经暗自调动着力量迎了上去。 「灵霄门的道友……这是刚从里头出来的？森林中围遇上麻烦了吗？」她问。 那几个弟子一愣，为首的女人笑了：「碰到了一个比较厉害的妖兽，几个师妹受了点伤, 先来外围休息, 没想到会遇到虞尘道友, 我们可真是运气好！」 虞尘呵呵一笑：「可惜此次秘境本门带来的弟子修为都比较弱，恐怕帮不了几位了。」 听她这话, 几个小弟子还有些不服气, 可被虞尘冷眼扫过, 又全都安静了下来。 没办法，出门在外，凡事都要听虞尘师姐的。——这是师傅说的。 「无碍无碍, 我们就在这等等，若是再来一队人结伴, 我们再去挑战那妖兽。」 「嗯。」虞尘并未拒绝。 那边的人便再走近了些。 这时虞尘抬眸去看身边的那位散修, 见她脸色有些凝重, 不由地低声问：「前辈……怎么了？」 散修并未刻意压抑自己的声调, 反而高声道：「几位是灵霄门的哪一代弟子？我怎么好像从未见过呢？」 那几个弟子停下脚步，为首的女人好整以暇地看过来：「阁下又是谁？我们也没见过你？看你的穿着，不像是落日门的人啊！」 虞尘刚想插嘴，又听散修说：「在下就是区区一散修，不才，金丹中阶。」 虞尘眼神一凛，再看对面，不惊讶也不奇怪，更看不出一丁点的眼神波动。仿佛在说……不过也就是金丹中阶的修为罢了。 灵霄门的弟子是狂！可她们的长老修为最低的那位也不过才金丹巅峰吧，至于狂到这个地步？！ 对实力的恐惧这是每个修士与生俱来的情绪。 虞尘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看向散修，又听她说：「听闻灵霄门的尊上照雪阁下出关了，只可惜这一次秘境开的仓促，没能赶上拜会，她老人家可还好？」 那几个灵霄门弟子顿时双眼一抽。情绪波动很明显。 第81页 毕竟黎照雪这个名字实在是…… 「算卦的你认识黎照雪？」落日门里有个弟子突然眼睛一亮。 虞尘嘴角一抽，算卦的……黎照雪……这些小弟子直言不讳起来真是令人拳头髮痒。 不知道你口中的这两人碾死你就像碾死蚂蚁一样吗！ 不过虞尘却没有阻止，接二连三的，小弟子们都在问—— 「你真的认识啊？那位尊上真的那么强吗？」 「大家都说她说不定再闭关一阵子就能飞升渡劫了，是真的吗？还是说只是谣言？」 「算卦的，你说说呗！」 散修脸皮很厚，点头：「认识啊！」只是她认识那位，那位不认识她而已！ 只这三个字一出，虞尘就敏锐地发现，对面的视线又变了个温度。 带着一丝忌惮和探究。 但为首的那个女人还算稳得住，反而笑道：「尊上的修为我们这些低等弟子哪敢随意揣测。」 「那尊上的心魔好了么？」散修又问。 女人一噎。 「这……尊上的身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散修还想要问，那女人已经直接抢过话头：「这位道友还是不要问了吧，尊上的事，我们也不太清楚呢。若你非要问，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未完的话里似乎暗藏杀机。 散修挑挑眉：「什么事？」 她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把那一群落日门的弟子护在身后。 虞尘注意到了什么，也绷紧了神经。 看来这位散修前辈的卦没算错，灵霄门真的有古怪！ 要对她们下手？ 那面的女人正欲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下达指令，一道女声从远方传来：「师傅，那好像是我们灵霄门的弟子？」 所有人统统转头。 至于虞尘注意到她身前的那位散修前辈微微松了口气。转机来了。 她不解，但没多问，和大家一样转头望了过去，来人有三，其中一位非常眼熟！ 无桑门主？！ 虞尘浑身的皮都绷紧了。 灵霄门的门主，亲自来了？ 难道真要对落日门赶尽杀绝？ 她没有怀疑那几个灵霄门弟子的身份，只以为这一切都是灵霄门的阴谋。 于是在看到无桑的那瞬间，虞尘心里泛起的绝对是绝望！ 不！ 最绝望的不是虞尘！ 而是对面那个正欲对虞尘下手的四堂主！ 她妈的！她看见了什么！？ 无桑也就算了，一个元婴期都没进的修士她不怕！可是为什么黎照雪也在？！ 黎照雪在也就算了！ 她身边那个男人是谁？！ 「堂……姐，我是不是眼花了？」『灵霄门弟子』恍惚地看着那个男人，连逃跑都忘了。 四堂主也僵在了原地。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死定了。 别说能不能从黎照雪手中逃出去，就是能，出去了该怎么办？ 那天是哪个天杀的说黎照雪没把戚沉枫给带出来的？！ 别说黎照雪，就是戚沉枫知道她背叛后还另投暗主，也绝不会放过她！ 戚沉枫绝对是个疯子！ 四堂主心如死灰，甚至想自裁了事。 但是…… 万一呢？ 万一黎照雪和戚沉枫，都没认出她来呢？ 四堂主低下头，悄悄地后退了几步。 被她抓来挡视线的弟子也认识戚沉枫，这会儿僵得都不敢动了，心里都哭出声了：「姐……您……干什么啊？」 「别怕，他不认识你。」 说完这句话，她就不敢开腔了。 因为那三个人，已经到了面前。 「这不是落日门的虞尘吗？」无桑笑着招唿，对于三大仙门中优秀的后辈她还是知道的。 虞尘目光如炬，却也不敢正面对上她：「虞尘见过无桑门主。」 无桑看出点什么，颇觉诧异，不过并未放在心上，只点了点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虞尘：「没做什么，您门中弟子说在中围遇到了妖兽，敌不过便跑了回来，要与我们结伴。不过现在您来了，也就不用结伴了。」 无桑扫了那群灵霄门弟子一眼，双眼微眯：「你们没和灵月在一起吗？单独分了队？」 灵霄门弟子心虚得冷汗直下：「是……，灵月师姑说我们实力不济，就在这中外围待着就好。」 无桑摸了摸下巴，语气责备：「灵月这么跟你们说的？！」 「是……」 「中围没有金丹期也敢进？！那她们人呢？」 「她们进去了……」 「真是胡闹！」无桑拧着眉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又道：「也好，我们正好去找她们，你们也跟着一起来！」 「是……」 话音未落，一道女声抢了话头：「是什么是！不是！门主，我们……就不用去了吧？我们实力低微会拖后腿的……」 无桑眯着眼打量了她一下：「你这是中毒了？面色这么青？」 「不……」 「走吧，风麟也在这里头，到时候让他给你看看病。」 无桑笑了笑，便这么决定了下来，看那弟子还要拒绝，她就回头说：「师傅，您觉得呢？」 黎照雪的目光在四堂主脸上停了片刻，就平淡道：「那就带上吧。」 第82页 四堂主心里更加绝望。完了，没救了。 师傅？！ 落日们的小弟子们瞬间惊了，这几人之间的暗涌她们不太明白，但是说无桑门主的师傅她们知道啊！ 这位白衣飘飘看起来冷淡又出尘的女人就是传说中的照雪尊上了吗？ 一名在散修身后的小弟子赶紧伸手一推：「算卦的！赶紧去啊！」 靠啊！你是什么坑姐的货啊！散修心中大唿，一个猝不及防，还真被推了出去。 她哪认识黎照雪，她那不过是拖延时间的好吧！ 但这会儿不管心里怎么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呃，在下方才给尊上算了一卦，尊上想不想听听看？」散修收了尴尬，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在黎照雪面前，收敛了散漫。 黎照雪有些意外，「要给一个灵石？」 虞尘：！ 小弟子：！ 散修也很诧异，她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这……灵石就不用了，算卦这种事，心诚则灵的心诚则灵的。」散修道。 黎照雪点头：「好。」 散修见她同意，也没问自己是谁，就想着，算卦就算卦吧。 拿出自己的签筒，就着刚才给虞尘算卦的姿态这么轻轻晃了晃签筒，灵力自指尖流转—— 她勐地抽出其中一根籤条！ 然后看了过去。 「是什么签？」黎照雪见她久久不语，就问。 大家也很好奇地投去视线。 散修的脸色有些怪，捏着那张籤条，吶吶道：「这签……我好像解不了。」 「上面写了什么？」 散修张了张口，还是说了出来：「天诛。」 只有两个字。 却引得大家脸色也跟着变得古怪起来。 黎照雪并未放在心上，「知道了。你这天赋甚好，寻常人未必能从本尊身上算出什么，你算出两个字已是不易。」 「嗯……」散修有些纳闷。 她算卦从未出错。这一次对上黎照雪，其实也存了一点挑战的心思。她一个金丹中期能从化神期大能身上算出点什么已经是了不起了。 但遗憾的是，解不开这道签。 黎照雪突然问道，「你是散修，可有想入门派的想法？」 这是要收进灵霄门的意思？！ 金丹散修愣了愣：「灵霄门要收我？」 黎照雪点头：「若你愿意，入了灵霄门，书阁便随你进出阅览。」 灵霄门的书阁！这可是客卿长老的待遇！ 无桑有些不解，「师傅，这位有什么妙处？」 「能从我身上算出东西来，这便是妙处。」黎照雪轻笑一声，连她自己，为了算个心魔的解法也花了整整一百年。 才算出伏秀山的机缘。 当然，这也许跟青山有关，所以难度大了不少。 但这金丹散修能片刻算出『天诛』二字，说明这人，至少是个天眷之体，甚至可以说是，天眷中的天骄。 「这……书阁真的随我进出？」散修茫然，她逍遥惯了，原本没想入门，可黎照雪亲口邀请，又以灵霄门书阁为诱，散修还是有些心动。 但是她看起来不着调，心里却是谨慎的，「有什么要求吗？」 「没什么要求，隔三差五替我算算卦就行了。」 「就这样？」 「嗯。」 「那好！」散修一口应下。 黎照雪点头，这便要走了，她还要去找山儿，来得急切，到了之后发现，凤须莲还没开，真是让她松了口气。 但不能再多耽搁了。 她扫了一眼那群『灵霄门弟子』，眼神平静。 这手，可真是伸得长啊…… 几人慾走，但一直没出什么声响的戚沉枫却落在了后头。他惊疑不定地望着那个散修，忍不住问出了声来：「你……叫什么名字？」 语气仍然倨傲，但黎照雪突然听出了一些别的，复杂。 散修恢復乐呵呵的样子：「这位道友问我吗？在下凌霜。」? 第40章 天注孤生、可真是太惨了。 凌霜就这么跟上了灵霄门的队伍。 虽然入不入灵霄门其实她真没放在心上。能得灵霄门的尊上亲自相邀许以客卿长老的身份这的确很有牌面, 可现在这个情况…… 她有点背嵴发毛。 「这位道友……在下有哪里不妥吗？」凌霜硬着头皮问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目光灼灼的男人。 没错，男人。 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 那个眼神，就像针尖似的插在自己身后, 从头到脚如芒刺背。 「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君看你了？」戚沉枫居高临下地瞅她。 嗯, 事实上凌霜还要比他高一些。 可不妨碍人家上位者的气质啊，就这么冷冰冰地把你盯着。 凌霜颇觉无辜：「我回头就看见你在看我啊。」 「转过去！」 「什么？」 戚沉枫扬扬下巴, 恶声恶气：「脑袋, 转过去！」 「……」好兇。 「这位道友，在下身上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妥？」凌霜百思不得其解。他那眼神仿佛要把自己给戳穿了似的。 「道友？」戚沉枫冷哼，「本君修的是魔，跟你们这些道修八竿子打不着一堆！」 第83页 凌霜有点意外，魔修和灵霄门混在一起？这倒是奇闻。 不是说灵霄门的照雪尊上最讨厌魔修了吗？以前那些对魔修赶尽杀绝的传说难道都是假的？ 可细看，戚沉枫其实与黎照雪也不亲近。 黎照雪从不回头与他多说两句话, 戚沉枫也不会往她那边靠, 两人看起来倒真有些两看两相厌的意思在里头。 最奇怪的是, 凌霜觉得自己这个灵霄门的『新人』跟她们走在一起，却没一个人招唿自己, 这也太反常了。 不过这些想法她只压在心里。 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问：「无桑门主, 我们这是去哪？要往深里去？」 「去找我师弟们汇合。我小师弟才练气的修为, 跟着风麟一道跑了进来，恐怕会有危险。」无桑答道。 凌霜这名字她知道啊，可在她看来, 也就是重名了。 至于师傅和戚沉枫的反应，不奇怪, 毕竟是过世的那位的名字。 「小师弟？」 「我师傅新收的徒弟。」 凌霜点头, 并未多问。 「对别人家的徒弟这么感兴趣么？」背后那冷哼声又传了过来。 凌霜：「魔君, 我只是问一问。」 「魔君也是你叫的？」 「那……您觉得我该叫什么？」凌霜余光瞥见他那满眼轻蔑, 心里徒然暴烈起来，这样的男人，若是弄哭了该是怎样的情景。 大概是红着眼倔强又恼气地瞪着她吧。 可惜……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和黎照雪又是什么关系。 这念头从脑子里一晃而过，凌霜倒是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这是。 「呵。」他只给她一个冷笑。好似在说，叫本君？你也配。 凌霜：…… 还是弄哭了好。 想着，凌霜突然心生一念：「这位魔君，要不要算一卦？」 戚沉枫嘲讽：「然后给我两个字，说自己解不出来？」 凌霜不怒反笑：「先前照雪尊上的解不出来，是因为她命格非凡，我实力低微，窥探不得天机。但魔君的在下可以一试。」 「你是说我没她厉害？」戚沉枫要炸。 「不……」凌霜心想这男人可真不好伺候，清了清嗓说：「算命格需要窥天机，魔君可以算算别的，比如姻缘什么的。」 「我为什么要算姻缘？你觉得我嫁不出去？」 「……算算罢了，魔君这是怕自己嫁不出去？」 「好啊，那你就给我算！」戚沉枫抱臂冷笑，「算不出来我就剥了你的皮！」 凌霜不怕这个，还真拿签抽了起来。 无桑看着这一幕，心里感慨万千，走近黎照雪：「师傅，你怎么看？」 黎照雪连个头也没回，只轻轻地笑了一下：「一物降一物，也是道理。」 无桑不傻，从听到『凌霜』这个名字时便在猜测，此时反而好奇：「大道三千，轮迴竟也算其一。再续前缘，当是美矣。」 黎照雪轻飘飘地说：「美吗？可终究是有一人忘了。」 无桑哑口，回头，凌霜还在专心抽籤，于是没见戚沉枫卸下那点轻慢，专注复杂地望着她的目光。 「也许也挺美的。」黎照雪又说：「至少找回来了，下半生有了寄託，也就不会寂寞至死，大道孤独。」 无桑敛神点头，弯唇：「还是两情相悦的好，我的下半生已有人相陪了。」眼神里无不得意。 她和风麟最难的坎都过去了，今后就没什么不能解决的了。 无桑一脸嘚瑟。 黎照雪又轻描淡写地问：「你怎么知道风麟上辈子有没有什么相好？」 「……」 那边，凌霜正在看签，脸色又一次古怪起来了。 「怎么？解不出来？」戚沉枫又嘲讽。 「嗯……」她欲言又止。 「真解不出来？签给我！」 「魔君是成大道之人，这姻缘签看不看也就罢了吧？」 「啰嗦什么？」戚沉枫可不管这些，抬手一摁，那签就像长了翅膀，咻地就飞到了自己手中。 他看了一眼，怒极：「这签还要解？这不是写的明明白白了？」 说罢，生气地将签扔了回去，不偏不倚正中籤筒！ 然后径直走了。 几个『灵霄门弟子』躲在后面瑟瑟发抖。这签上是写了什么啊，看把戚沉枫这魔头气得！ 无桑也好奇，便凑近了问凌霜：「那签上写了什么？」 凌霜看前面气沖沖的人没什么反应，她便又将刚才那只签抽出给无桑看：「就四个字，天注孤生。」 她也是第一次看有人的姻缘是这个格局。 天注孤生。 无端端让人心疼。 这时，无桑却指着那签说：「天注孤生？你是不是拿错签了？」 凌霜把那支签翻起来一看—— 四个字还是四个字，却不是先前的那四个字。 下下籤成了上上籤。 天赐良缘。 「这……」凌霜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算卦从未失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要说拿错签，怎么可能拿错。 她的签筒里全都无字签，只有在开始算的时候，籤条上才会显示出相应的命络。 「为何刚才还是天注孤生，一下子就……」 第84页 注意着她们这边的黎照雪轻轻敛了敛眸。 变数。 凌霜的出现，让虞尘免去血光之灾，这是变数。 凌霜再一次拿出戚沉枫的姻缘签，这理应算不上变数，但…… 凌霜的再次出现，不就是戚沉枫姻缘改变的更根源吗？ 她自己也会算卦，也不信万物永远是一成不变的。 天也好，道也好，有什么不能改变的？ 从天火狱回来之后，黎照雪的心魔就开始渐渐瓦解。 她的记忆虚虚实实。 当初的无妄谷还有隐情，她对魔修的执念，也就渐渐散去。 直到进入秘境再见凌霜……当初的一切也该放下了。 无妄谷的事她还会继续查下去。 她猜测，当初的事也许会和山儿有关。 凌霜算出的『天诛』，黎照雪是信的。 可在这条道路上，她不会停步，说到底，不过是遇神杀神而已。 万一，就成了诛天呢。 …… 此时，森林中围的青山和风麟也遇上了一点麻烦。 灵霄秘境很大，两百年才开一次，其他仙门不可能只派一些筑基期的弟子来歷练。 金丹期弟子其实也有不少。 她们的目标都是往森林更深处探寻。那里有更强的妖兽，更好的灵材宝物。 青山和风麟遇上的便是飞星门的金丹队伍。 四名金丹期修士，还有结伴的其他两个小仙门的人。统共十来人，将青山和风麟围了起来。 这十来人中，修为最高的是飞星门的大长老，唐万云，金丹巅峰。 「唐长老这是什么意思？」风麟的修为未必输给唐万云，这些人想伤他不容易。 「什么意思？」唐万云阴鸷地盯着风麟，「有人说灵霄门弟子杀了我飞星门弟子，风麟君觉得我不该向你们灵霄门讨个说法？」 风麟听完皱眉，声音不卑不亢：「灵霄门弟子为何要杀飞星门的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灵霄门与三大仙门素来交好，自打师傅出关后，三大仙门更是尊敬。但这没头没脑的把他和青山拦下来，说灵霄门弟子对飞星门的动了手？ 他简直一头雾水。 灵霄门的弟子不去杀妖兽歷练，怎么会跟飞星门的打起来？ 「误会？」唐万云气得一把掏出个东西砸在风麟面前，「风麟君看看，这到底是不是误会？！」 风麟看见面前已经碎裂的命牌，也是一怔。 唐万云是唐倩风的亲娘，这女儿的命牌碎裂，心中痛不欲生，她双眼通红，恨不得立刻杀了那灵霄门弟子替女报仇！ 「这……」风麟也没想到，可命牌碎裂可不一定就是灵霄门动的手。 「唐长老亲眼看见灵霄门弟子动的手？」 「我门中弟子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风麟：「恕我直言，这事恐怕有误会。我灵霄门弟子，绝不会下如此死手。」 「误会？好，我飞星门去杀你几个灵霄门弟子，也跟你说误会怎么样！」 「胡搅蛮缠。」风麟冷漠，「你到底要如何？」 「如何？杀人偿命！」 风麟彻底不高兴了，灵霄门无人了么？什么屎盆子都敢往灵霄门身上扣。 「要打就打，灵霄门会怕你？」 他冷下脸，浑身的气势顿然张开。 青山捏着凤须莲的根站在风麟身边，突然对美人师兄有了新的看法。 一直以为风麟师兄比较安静比较好脾气。 可好像…… 也护短，也很刚呢。 青山有点点担忧。 他们只有两个人，对方那么多人。对美人师兄很不利呢。 不对，自己不会打架…… 等于风麟师兄一个打那么多个。 怎么办啊！ 青山蹙起了小眉头。? 第41章 面具人、上界来的？ 「风麟君, 你不要太狂妄了！」唐万云气得眼睛血红，当下也运起气来，大家都是金丹巅峰, 又有什么好怕的！ 「青山, 你出秘境！」风麟不多话，直接迎了上去。 误会不误会的难说, 但明显唐万云已经气得神志不清了, 若是放任她这状态，恐怕在路上遇见一个灵霄门的弟子就会下死手，还不如把她拦在这！ 青山不犹豫，转身就跑。 他要去找人救美人师兄！ 「给我追！灵霄门的都给我抓回来！」唐万云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她的女儿死了，她要杀了她们以慰她在天之灵！！ 飞星门的三个金丹修士顿了顿, 还是追了过去。 风麟见状, 五指一握。 三道金辉色光芒一闪而过, 同时三只妖兽骤然出现在那三个金丹修士面前，嘶吼声险些震裂耳膜。 金丹修士大惊：「哪里来的妖兽？！」 唐万云一边要应对风麟的进攻, 一边也注意着她们的情形, 当下怒髮冲冠, 「驭兽？！你竟然会驭兽之法？！」 风麟淡定地甩出一道剑阵：「会，又怎么？」 唐万云躲闪不及，抬手硬抗下这一击, 沉声道：「是我小瞧了你！尊上的徒弟果然厉害！」她的眼神越发认真起来，战意凛冽。 整个灵霄门中, 名声最大的就是风麟, 但那美名附在他的相貌他的气质。 谁又知道, 盛名之下无虚士, 黎照雪亲自教出来的徒弟，果然不凡！ 第85页 风麟与她过了百招，也仍是毫髮无损。 倒是唐万云无能的嘶吼声穿破了这林子。 而那几个欲要去追青山的修士也全被他悉数拦下。 至于其他仙门的人，见这个场景更不敢上去了。谁知道风麟君会不会再召出几只妖兽来？ 又一招扫来，风麟踮脚后退数步，躲开那招式，心里不平静。 不能就这么打下去。 这森林中很危险，刚才要青山先跑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如果再不把这事了结…… 但他要应付这么多人，其实已经没有余力。 怎么办才好？ 全身而退有些困难啊…… 「请各位仙门弟子助我一臂之力！灵霄门敢公然对我飞星门出手，恐怕是今日这秘境中有什么宝物现世，灵霄门存着独吞的心思才欲杀我们！」 风麟一愣，好歹毒的话。 再看那些修士，原本打算作壁上观的，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 灵霄门发现秘境中有宝物现世？为了独吞才杀了飞星门的弟子？又或者是因为飞星门的弟子找到了那个宝物，才被杀了的？ 不，重点是宝物！ 能让灵霄门风麟君亲自到场的，会是怎样的宝物！ 大家心里都惊疑不定起来。 但也不傻，不会贸然冲出去与风麟对上。 「诸位何必听她胡言乱语，灵霄门开宗立派以来，秘境开放四次，与诸位修士共勉，几时做过这样的事？」风麟说。 「这……」众人面面相觑。 「唐长老凭藉一面之词诬陷我灵霄门，到底目的何在？」他又说，「只凭一块碎裂的命牌能说明什么，这秘境中生死无数，难道这也要算在我灵霄门头上？」 眼看着，大家不知不觉地都认为风麟君说的是对的。 一来，是唐万云丧子之痛，她们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相比暴怒的唐万云，她们更愿意听信风麟的话。 毕竟他淡定冷静，还长得好看。 这种情况下，谁都不帮就是最好的。 正当大家打算默默离开时，一道女声突然沖了出来：「大家不要信他的话！我亲眼看见她们杀了唐倩风师姐和其他几位师姐的！」 是个飞星门弟子。 她衣着狼狈，血迹斑斑，身上还受了挺多伤。 「灵霄门是不是在秘境中发现了宝物我不知道，可是我却知道她们为什么杀了唐师姐！就因为唐师姐在秘境外说了几句傲人的话，与灵霄门弟子起了争执！」 「就是她们杀了唐师姐，抢了唐师姐的玲珑袋，还抛尸在了河道里！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 她这话一出，大家一片譁然。 唐倩风虞尘那三人在秘境门口被灵霄门公然警告的事她们也有所耳闻。 那弟子声声泣血，看起来也不像作假。 最重要的是，抢了玲珑袋……那袋子里，会不会装的就是灵霄门要拿的宝物？ 风麟作为长老，肯定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灵霄门的弟子不会做这样的事！」 「你给我闭嘴！」唐万云受不得激，这一听那小弟子说的话，眼前更是仿佛浮现出女儿被杀的那一幕，顿时浑身气势暴涨，招招致命！ 风麟咬牙闪开，再看那群人，竟然全都围了上来！ …… 这头，青山跑啊跑啊跑。 路上愣是一个人都没遇上。 他也是头一回有些气恼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学点招数，事到如今成了累赘！ 抹了把额头的汗，青山扯着嗓子喊：「灵月！！」 一路跑一路喊。 就是没人。 青山跑了好一段路，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奇怪，他是沿着来时的路跑的，按理说应该越走越往森林外围去。 但天色不知道为什么就暗了下来，笼罩着茫然无措的青山。 这条路，他好像没来过。 青山不是路痴，也不傻，这会儿他也缓过劲了—— 「进了幻境吗？」 「小师叔，快跑！！」突然，身后传来灵月熟悉的声音。 青山倏地回头，灵月倒在血泊里，方晚秋等几个灵霄门弟子也全都不知是死是活的倒在那里。 「灵月你们怎么了！」青山急匆匆地朝她跑过去。 灵月却非常惊恐地看着他：「小师叔，往回跑，不要过来！！」 青山倏地停下脚步，「灵月……」 她很认真，她说快跑。是出事了！ 青山抿唇，扭头就跑！ 他要出去！他要去找尊上，尊上肯定能救大家！ 青山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大家都出事了，他没办法想更多了，他必须要去找人救美人师兄，救灵月！ 结果他一转身，已经有人站在了他面前几米处—— 「找到你了。」那个人声音发冷，却带着一些笑意，还跟他打招唿：「青山哥哥，你要去哪里？」 那声音像勾魂的利刃，将青山逼退数步，双目微瞠。 面前的人比他高，带着一张笑脸面具，眼瞳处弯成月牙，雪白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看起来令人不寒而慄。 「你是谁？」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青山哥哥，不记得我了啊……」那人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面具，「哥哥忘了，这还是你送我的呢，呵呵。」 第86页 青山寒毛乍起，「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伤害灵月！」 他双眼瞪着那个面具人，将那人身上的气全部收拢在眼底—— 魔。 这个人是魔修！ 他认识自己！ 可是青山想不起来！ 「为什么伤害她？」面具人笑着碾了碾手指上的血迹，「不把她们都剖开，怎么能发现里面哥哥的血呢？青山哥哥的血，还是这么美味。」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指腹上的血。 说着，他又拿出一颗救命丸，笑说：「哥哥现在变得好聪明，会炼丹了啊。」 面具……送…… 青山似想到什么，瞳孔微缩：「你……」 「想起我是谁了？」他言语间透露出一丝欣喜，当即伸手探向青山的额头，「走吧哥哥，跟我回去吧。」 青山想跑，但身体似乎不由他控制一般，只觉得眉心处被那只手指触了一下，浑身的力气都被那指尖给吸了过去。 最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小师叔！！」灵月捂住腹部，大声喊他。 面具人轻呵一声，把青山抱在怀里，弯月似的面具瞳孔处是看死人一样平静的目光：「小师叔？一群不识货的下界人。」 他一时竟也不急着走了，轻轻抚着昏迷的青山的头髮，对着灵月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灵月咬牙：「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你如果伤害小师叔的话，师祖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的师祖……是那个叫黎照雪的女人吧？」面具人幽幽笑了：「她倒真的是个麻烦。以她的资质说不定有一天真能去上界。不过那又怎样？凤须莲给她，算是结个善缘，她懂的话，就该知足了。」 「青山哥哥我就带走了，感谢你们多日照顾呢。」 说完，他带着青山凭空消失。 灵月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身法，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她能做的，只有声嘶力竭地大喊：「小师叔！！！」 …… 另一边，黎照雪突然停下了脚步。 「师傅？」 黎照雪蹙了蹙眉，「无桑，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无桑摇头。 「出事了。」身后的戚沉枫突然也说，「这片林子，被很重的魔气污染了。在剎那之间。」 他刚说完，无桑也感觉到了。 「不是一般的魔气。」黎照雪沉声，突然转头，直视怯生的四堂主：「除了你们，秘境里还进了谁？」 四堂主被她这突然一问给懵住了，「呃……尊上您在说什么？除了我们当然还有灵月师姐她……」 不知道黎照雪怎么动的，眨眼瞬间就扼住了她的喉咙：「本尊在问你，除了你们，还进了谁？」 她五指用力，啪嚓，那用来掩盖魔气的伪装就这么被生生捏碎。 而四堂主的眼睛，也变成了魔修的血红。 「咳……我，我不知道……」四堂主没想到她早就识破了自己的计谋，但眼下脖子眼看就要被捏断，四堂主大骇，「我不知道……魔君大人救命——」 情急之下，她朝戚沉枫唿喊。 戚沉枫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本来就为着凌霜给他算的那个破卦生气，当下冷笑：「救你？呵。」 他才不是打不过黎照雪！只是不想救，四堂主在他眼里就是个杂碎！ 「魔君大人……」 「好歹你以前也是本君的手下，给你条明路——好好回答她的问题。」戚沉枫闻着那扑面而来的磅礴魔气，心里也烦躁。 修魔界中，什么时候有能释放这种魔气的存在了？ 他不在的这几百年，修魔界发生了多少事？ 「尊上，照雪尊上……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按吩咐行事，您放过我吧！」四堂主哀嚎着，心里却恨透了那个二堂主。 黎照雪对她的哀求视若无睹，手心一用力，「谁的吩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主子是谁！」她仓皇开口。 她没有说谎啊！！ 但下一秒…… 咔哒。 就被扭断了脖子。 本来以为这魔修会有什么用才留着，结果……原来只是个声东击西的障眼法么。黎照雪心想。 正欲说点什么，旁边的无桑突然脸色刷白—— 「师傅！风麟出事了！」 她和风麟之间有灵魂牵绊，但现在突然感知到对方的虚弱…… 风麟出事，那山儿…… 黎照雪面如沉水：「走！」? 第42章 青山失踪、凤须莲要开了。 等黎照雪一行人把他从飞星门手中救下时, 风麟已经受了伤。 不过伤的不算重，无桑收到的灵魂警示是风麟刻意发出的，他心存侥倖, 若是来得及时, 也就能早点找到青山。 可他也没想到，师傅和师姐会来的这么快！ 黎照雪一个迈步过去, 直接踹翻唐万云。 砰地一声, 人就砸了十几米远去，砸得她口吐鲜血。 无桑看见夫郎受伤，眼睛都怒红了，红瞳中隐约有魔气闪现：「你们飞星门的疯了不成？！」 风麟没管那些，拉了拉师姐的衣袖：「青山还在这树林里，快去找他！」 无桑安抚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好。」 将风麟扶着靠在树干边坐下, 无桑对黎照雪道：「师傅, 飞星门的交给我, 你先去找青山！」 第87页 「恐怕晚了。」戚沉枫鼻尖微动，「很浓重的血腥味, 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灵霄门的弟子, 在那边。」他指了一个方向。 戚沉枫可不是真想帮黎照雪, 他就是……哼，他还要问问她，身边这个神棍凌霜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谢。无桑, 飞星门的就交给你。」留下两句嘱咐，黎照雪就已经掠影而去。 「师傅放心。」无桑眼里黑气瀰漫, 笑得森寒, 朝那边走了过去。 身为客卿长老的凌霜抬脚往那走, 被戚沉枫一把拉了回来！ 「你干嘛去？！」 「我去帮忙。」 「用不着你！你一个最弱的金丹中阶修士, 逞什么能！」 这话可着实看不起她了。 凌霜也不生气，环顾这一周，自己的硬实力的确很弱。 至于眼前这个面带轻蔑的男人……她这一路已经看透了这男人的表象，内里就是个傲娇。没什么好不爽的。 甚至因为他关心自己，心里有些莫名的触动。 「多一份力也是好的。」凌霜捡起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她也知道无桑门主厉害。 戚沉枫看见她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心烦，当即恼怒道：「你怎么油盐不进？那无桑是个道魔双修，魔修修为都快赶上本君了，你担心她不如担心你自己呢！不信你就算个卦，看看她会不会有事！」 凌霜嚼吧嚼吧草，「那就算一卦好了。」闲来无事算一卦。 说罢，又摸出自己两块铜板开始抛。 戚沉枫只觉得自己脑袋疼。 这人真是凌霜吗？难道真的不是同名？ 好好的剑不练，沉迷算卦是怎么回事？抽籤也就罢了，还抛铜板？！ 他的剑修妻主成了神棍？ 戚沉枫这么想着，却也没注意，自己心里下意识地已经认为这个人就是凌霜了。 凌霜抛完铜板也不知道算出了什么，然后默默地把铜板收了起来。 大概是确定没事了，她就饶有兴致地和戚沉枫聊了起来：「魔君大人和灵霄门关系很好吗？」 戚沉枫：「不好。」 「那您怎么会在这？照雪尊上似乎最讨厌的就是魔修了。」 戚沉枫白眼：「她有病。」 凌霜以为他是骂人，暗笑了一声，果然她两关系不好。 奇怪，她们关系不好，自己高兴个什么劲？ 「你笑什么？」戚沉枫又要炸。黎照雪本来就有病！还病的不轻！ 凌霜不说话，摸摸自己的脸，她没笑出来啊。 戚沉枫冷哼。 心想，这女人就是挑一下眉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 戚沉枫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凌霜死了，这是他亲眼所见。可她又活了，用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体出现在自己眼前。 戚沉枫自问，若是以前有人告诉他凌霜会復活，他是绝不相信的，甚至会打残说这话的人。 要问他怎么认出这人就是他那个死的早的伴侣，戚沉枫其实也认不出来，毕竟长相都不同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魔修常和灵魂打交道的缘故。 就这么……就觉得她是凌霜了。 对此，他是震惊的，但黎照雪却好像并不吃惊。 所以戚沉枫觉得，那女人知道些什么…… 「魔君大人……」 戚沉枫倏地打断他：「我没名字？」 凌霜好脾气地笑：「您的名讳是什么？」 「戚沉枫！」 他如实说了名字，凌霜倒还不知道该叫他什么了。话题拐了弯，「您和尊上关系不好，怎么与她同路来了这？」 「你管的倒是很宽，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凌霜笑容一僵。是啊，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戚沉枫看见这女人就不爽。他为这女人伤心了多少年，转眼她又活了，活了也就罢了，还把人忘了，呵呵，他要是不作死这女人，他就跟她姓！ 于是他扬了扬眉，笑起来：「不过告诉你也无妨，黎照雪答应了本君帮我找儿子。」 「找儿子？」 「对，亲生的！」戚沉枫说完往风麟那边走了。既然要黎照雪帮忙，他还是得讨个好。 凌霜就站在原地了，没动。 「魔君已经成过亲了？」她低声，不知道问自己还是问他。而狗尾巴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嘴里掉了出去。 戚沉枫回眸一笑：「是啊！」 「……那可真不错啊。」凌霜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笑模样看着戚沉枫。 戚沉枫沉下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这是气凌霜呢还是气自己？！ 凌霜揉了揉喉咙，也就她自己知道，胸口闷气，什么恭喜的话什么祝福的话，全噎在嗓子眼。 说不出来。 …… 「黎照雪家的小徒弟，你没事么？」戚沉枫来到风麟身边问。 风麟不知他是谁，但还是温和地笑了笑：「劳前辈担心，我无碍的。」 戚沉枫看他说完就又把目光转回了打斗中的无桑，心里嗤笑，这两个小的倒是难捨难分。 「她打得过，你放心。」 「嗯，我知道的，师姐她很厉害。」风麟轻轻地弯着唇。 「你身上有什么药没有？吃几粒。」 风麟的脸色很是苍白，一看就是灵力使用过度，再加上他长得好，现下虚弱地笑着，很是让人心疼。 第88页 「前辈放心，我都是小伤……」 「小伤？不见得吧，你透支灵力强行对上这么多人，恐怕早就伤了灵海，若不赶紧治，你这几十年都调养不过来了吧？」戚沉枫眼神很好，虽然不是个大夫。 风麟没想到他看出来了，刚想摇头，那边无桑就喊道：「戚前辈，他腰间玲珑袋里有一颗，麻烦了！」 风麟动弹不得，闻言觉得奇怪，哪来的药？ 无桑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小师弟给我的，我给你装进玲珑袋了。」 青山炼的丹药，灵霄门人手一颗，这绝不是假话。 戚沉枫受她一句『前辈』，自然也帮忙。犹如探囊取物，轻轻松松取出那小瓷瓶。 『救命丸』 这三个字让他一怔。 揪开了盖子倒出一粒看起来没什么异样的小药丸，轻轻闻了闻，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没有逃过他的嗅觉，戚沉枫顿时脸色大变。 「前辈？」 「没事，吃吧。」 戚沉枫给风麟餵了药，眼看着他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周身的灵气也几乎是抑制不住的暴涨，没有吃惊，反而脸色沉沉的。 风麟要消化药力，他没有打扰，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那变化。 越看，眼色就越深沉。 「你……」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但却捏紧了那写着『救命丸』的小瓷瓶。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风麟才收势坐好，灵海中已经被天灵血中的灵气覆盖，变得舒服多了。 他一睁眼，无桑已经在他身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风麟脸颊微红：「师姐？」 「没事了么？」 「嗯。你……你怎么把小师弟给你的药放进了我的玲珑袋？若是你遇上什么事，该怎么办？」风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这人…… 无桑笑着揉了揉他的发：「你没事，我又能有什么事？」 他若是出了事，那她又有什么好活。 风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手却紧紧地握住了无桑的。 戚沉枫看这俩在这腻歪，又回头瞥了一眼站在树上叼根草，怎么也不肯过来的凌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救命丸是谁给你们的？」他将瓶子扔到两人面前，语气深沉。 风麟和无桑对视一眼，却谁都没开口。 「说！」 无桑迫于压力地笑了笑：「你管这药怎么来的？」 戚沉枫看出他们在防备自己，顿时心里也不爽快：「我对这药不感兴趣，我要找这个给你们药的人！」 无桑搂着风麟，平静地说：「那真是好巧，我们也在找他。」 戚沉枫眯眼：「无桑，你以为有黎照雪护着本君就对付不了你了？」 「怎么会？理应说来，我还要感谢您。不过你要找给救命丸的这人……这事我们做不了主。」青山的事，无论大小，那都是师傅说了算。 「你的意思是……」 「你要找人，就去问师傅。」 「你……」 正在这时，黎照雪回来了。 还带着灵月等人，十来个重伤弟子，被她寻了一头妖兽驮着送了回来。 无桑和风麟连忙上前，看清伤势后不由大惊：「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灵月还算好的，她修为比较高，但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别的小弟子就不说了，几乎濒死。 风麟连忙将人扶下。 「师姐，她们的玲珑袋里都有青山给的药，快！」 无桑点头。 戚沉枫听见那个名字，极快地跑到黎照雪身边，质问：「他人呢？」 「谁？」黎照雪冷冰冰的，心情不太好。 「青山啊，那个叫青山的少年，在哪里？！」 黎照雪一怔。 青山。 她的山儿，没找到。 她的神识几乎覆盖了半片森林，可还是没有山儿的下落。 这不应该的。 山儿即便跑得再快，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走出这个森林。 「黎照雪！你说话！他在哪？」戚沉枫很急。 「你认识他？」黎照雪这才转头问。 「认识！他没跟你一起回来？我的孩子，他知道我的孩子在哪！」 黎照雪眯眼，刚想说什么—— 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 毫无预兆地…… 那些长在地上看起来平凡无比的小草突然暴动起来，地面开裂，庞大的根茎破土而出！ 一片片树林跟着倒下，妖兽们慌乱四散奔逃，混乱的声音在耳边吵杂。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行人努力稳住身形：「怎么回事！？」 黎照雪皱眉：「凤须莲……」 开始绽放了。? 第43章 久远的恨、青山哥哥你是不能被喜欢的。 凤须莲开在森林中央, 花骨朵约莫一个小盆子那么大，而根须却蔓延了整片森林。 其中的妖兽和灵气全都成为了它绽放的养料。 天地变色，祥云盘空。 灵气的洪流一股又一股地被吸往森林中心。 站在森林外围的虞尘惊愕地看着这一幕。无数修士感觉到了危险, 能够退出的几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而灵霄门因为凤须莲而派出的金丹期弟子也在同一时间做出反应, 带走了大部分仙门的小弟子，确保她们的安全。 第89页 不多时, 森林外围已经聚集了几乎大半的修士。 「隐彤长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的仙门弟子忍不住开口问。 隐彤抱着剑站在最前方，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森林，对这问话只冷冷地回復了一句：「不知道。」 「……」 「这秘境里是不是有什么宝物出世了？」天降祥瑞，她们不觉得是什么凶兽出没。而且有宝物就有危险，所谓高风险高收穫，其实挺多弟子都不太想出来的。 可隐彤是元婴期大佬, 她们打不过, 这才被赶了出来。 还剩下一小半的修士不肯出来, 还在里头呢！ 「灵霄门该不会想独吞宝物吧？」有人阴谋论道：「把我们都赶出来，到时候自己悄悄地去拿那宝物？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让我们赶紧出秘境啊？」 「唉, 话不是这么说, 这秘境两百年开一回, 大家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说话还是要凭良心。」 「那谁知道……」 小弟子吵吵闹闹的，隐彤也没注意去听。 她原本在闭关, 但师傅强行把她召唤了出来。此前留了叮嘱，如果事情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 一定是要把这些修士全部带出秘境的。 哪怕是打晕也好, 不择手段。 隐彤应下后询问过, 师傅说是天灵, 也跟她解释了。 天灵，传说中的仙物。不知道灵霄秘境积了几辈子的福，竟然会有这等仙物诞生。按理说天灵是好物，任其生长在灵霄秘境也没有什么不妥。 但凤须莲是天灵中的奇葩，它的绽放需要吸食大量的灵气养料，在没有开花之前，它是十足的『食灵花』。 根须所到之地，皆为吾食。管你是人是妖是兽，统统吃掉。 如果灵气足够，那么凤须莲就会开花，成为真正的天灵。如果灵气不够，凤须莲就会停止生长，它的根须所在之处，寸草不生，荒芜苍凉。 故而，凤须莲又名『天灵妖花』。 隐彤看向那森林，心里不平静。 天灵妖花么。 她的师弟师姐师傅，全都在里面。这朵花最好吃饱了快点开，若是威胁到了她们，就别怪她提剑去把它碎尸万段了！ 至于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各仙门弟子……谁在乎。 隐彤仔细盯着情况，心里甚至有了想法，若是这妖花吃不够，她就把这些弟子丢进去。 师弟师姐师傅，总是比这些人重要的。 还有她的小夫郎…… 青山还没给她兑现呢。 …… 森林深处。 「青山哥哥，你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吗？天灵出生的姿态，都这么美吗？不愧是天道的馈赠。」面具人站在那水潭边，目光灼灼地望着水潭中心的那朵妖莲花骨朵。 就快开了。 「吸收万物之灵孕育的花，美吗？」青山被他施了术，无法动弹。 面具人轻笑：「凤须莲的确太妖异了，吸收灵气才能出生，算什么天赐仙物？说是灵气的容器更为恰当。果然，这世界上，并非所有的天灵都能像青山哥哥一样呢。」 「平安，你到底想做什么？」青山仰头看着他，面前这个一声声喊着『青山哥哥』的男人，他真的不熟悉。 平安是那年凡间大疫时被他从雪地里救回来的孩子，后来跟着她们去了上界。 他寡言少语，但很听话。 可青山不明白为什么平安要对灵月她们出手…… 忽地，他想起了尊上曾经跟他说过的话，青山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他：「当年在家里……是你把我的血的秘密说了出去？」 面具人弯唇笑了：「青山哥哥猜到了啊？也是，当然了，那山上的人都死了，只有我不见了，嗯，猜到是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真的是你？！」青山的语气倏地炸了起来：「你知道你害得家里死了多少人吗？」 他小脸涨红，浑身都在诉说愤怒。可现实又那样无力，他挣不开束缚，就像当年在家里，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死去。 「家？」面具人突然大笑起来：「家？那是我的家吗？那不是我的家啊！我的家早就败了，早在凡世的时候就破了，青山哥哥不知道吗？那都怪你啊！是你不救我弟弟，是你没有救活他！所以我家破人亡了，那青山哥哥的家也不需要存在了吧？」 疯狂的话刺进青山的耳朵里，记忆在脑子里翻滚，终于找出了他话里的曾经。 当年在雪地里，他先救了平安，等再去巷子里的时候，平安的弟弟已经咽了气。青山的血是能起死回生，但彻底气绝，魂魄归天的他也救不活。 于是当年，他和尊上是带着平安和他弟弟的尸体回的上界。 「因为这个……所以，你怨我？」青山突然茫然起来。 因为自己没来得及救下平安的弟弟，所以平安怀着报復，毁了他和尊上的家么？ 「青山哥哥，不要把我的弟弟说的好像那么不值一提。你们仙者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凡人也是人啊……是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凡人了。那么青山哥哥你呢？家破人亡的时候，开心吗？明白我知道弟弟死了之后的感觉了吧？尊上呢？尊上也死了吧，你能理解我了吗？你恨我吗？是的，同样的，我就是这么恨你的！」 「平安……你疯了！」青山抿了抿唇，眼睛也气红了，用自己的血救下来的孩子，带回上界养了那么多年，最后彻彻底底地毁了他的家！ 第90页 「你有什么资格恨我？我没是救下你弟弟，可你的命是我给的！你不该怨我，你要怨的应该是你自己。如果当初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你弟弟，那他就还能活，是你抢了你弟弟的生机！」 「是啊，所以我也恨着自己啊……」面具人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可是我没办法啊，我还要看着他復活，看着他好好长大成人呢。」 说着说着，他笑起来：「所以我现在还不能死。等青山哥哥帮我把弟弟救回来了，我就不恨你了。可以吧哥哥，復活我弟弟，对你来说很简单的吧？」 青山浑身都在哆嗦：「平安，我当年不该救你。」 「后悔也没有用了。我要是能回到过去，我还宁可陪着弟弟一起死呢。」平安哈哈大笑，等笑够了，他又停下来，盯着青山因为愤怒而瞪圆的眼睛，嘆息道：「青山哥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长相没有变，性子也没有变，还是我当初见到你的样子。我不高兴啊，我都失去一切了，你怎么还是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变，你应该更加愤怒，更加憎恨啊！」 他突然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吧，我看了你好多年，时不时我就会看看。伏秀山真的是个不错的地方，你过的那么好，那么好……」 「我想让青山哥哥你体会一下我失去弟弟、失去一切的痛苦，所以我把你的秘密透露出去了。那么多修士，都想要你。我乐见其成啊。我以为尊上不想惹麻烦，一定会把你交出去。谁知道呢？她那么喜欢你，宁可跟你一起下界，也不愿意把你交出去。我以为我的计划失败了，可结果呢，尊上丢下你了吧，一千多年没回来了吧，是不是死了？可你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你怎么一点都不悲伤？还喜欢上那个叫黎照雪的下界人哈哈哈哈……幸福？你凭什么过得幸福！」 他面具下的脸很是狰狞：「我和弟弟当年也很幸福的，他很喜欢我，很喜欢我的！你不知道，弟弟是我的一切了，可是这一切现在都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青山抿着唇看着他的癫狂，小脸气得发白，「尊上一千多年没回来，是你害的？」 「不……怎么可能是我害得呢？青山哥哥真是抬举我了。」他刮弄了弄指甲，笑了：「尊上的修为，碾死我就像碾死蚂蚁一样，我怎么敢对她下手？不过上界那么多人想要她的命，谁知道她死在哪里了？不过也好，她死了，我才好对你下手不是吗？」 青山：「你最好杀了我，你害了我的家，我若是能从这里逃出去，我不会放过你的！」 「尊上都不在了，你还威胁我？我即便放了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青山没有修为，这事他可清楚得很。 「哦？你该不会是要找那个叫黎照雪的女人来对付我？可她是个下界人，我要杀了她的话，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青山咬着唇：「你要报復我就报復我，不准你伤害黎照雪！」 「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她的。真该说青山哥哥你眼光不错，那女人天赋很高，将来也许能飞升上界，我可是打算结个善缘呢。」 面具人冷冷一笑。 他要伤害的，从来只有青山一个人。 「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得送她第二份大礼，让她知道，青山哥哥你是不能被喜欢的。」? 第44章 魔君是个傲娇、得徐徐图之。 风麟和无桑负责把受伤的灵霄门弟子带出去, 黎照雪去找青山，而戚沉枫非要跟上，凌霜不吭一声地也跟上了。 两拨人分道扬镳。 身边只剩下那两个人, 黎照雪才问：「你的孩子为什么会在青山那里？」 戚沉枫模样不復以往淡定, 他着急地开口：「小柒年幼时丢过一回，被青山和他道侣救了, 我和……」他瞥了一眼身后, 紧接着说：「我和她就与青山妻夫俩相熟了，时常将小柒托给她们妻夫照顾。」 他这一句话信息量太大，黎照雪却没纠结『青山道侣』，反而皱着眉问：「小七？」 「你连这个也不记得了？」戚沉枫比她还奇怪，凌戚，凌柒, 是他孩子的名字。 「没什么, 你继续说。」她想, 她不光是不记得，而且还记忆错乱。 她明明记得戚沉枫和师姐的孩子是丢了的, 因为孩子丢了才去的云英集……现在想想果然说不通, 孩子丢了还去云英集？ 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青山』和『青山道侣』这些相关的人和事。 「当年云英集大比时, 为了给你师傅争光，那蠢女人也去了。你也知道她非要带着我，于是我们便将小柒托给了青山妻夫俩照顾。但那之后……我再去她们妻夫俩的住处找时, 已经找不到人了。」 当时戚沉枫伤心欲绝，凌霜死了, 孩子也不见了, 活着的意义似乎也没有了。可孩子还是要继续找下去…… 他便这么硬撑了下来。 「为什么你们去无妄谷参加云英集时不带上孩子？依照你和师姐的修为, 还照顾不过来一个孩子？」黎照雪问。 戚沉枫也没有瞒她, 只是嘆了一口气：「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当年小柒出生时刚好遇上我元婴期突破的大雷劫，小柒被迫早产，还被雷劫给噼了一下，虽然保住了命，但从那之后身体就出了问题，他怎么也长不大……青山不一般，他的血……对小柒的身体有帮助。小柒也喜欢青山妻夫俩，所以我才把孩子留在了她们身边。」 第91页 身后的凌霜听到雷劫和早产时心里一跳。 看着戚沉枫的背影，她的眼神越发深邃起来。 「在还没被你关进天火狱之前我一直在她们的住处等着，可是也一直没等回来。」戚沉枫拳头紧握。 那两个人也不见了，连带着孩子，也失踪了。 他一直猜测青山妻夫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可那两个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找，却恍然发现，根本不知道那两个人的来歷。 而一千年后，又一次见到熟悉的『救命丸』，又一次听见『青山』的名字，他怎么能不吃惊不着急？ 「说起来，你是在哪里遇到青山的？」 黎照雪一顿，「他一直在伏秀山。」 「伏秀山？不，她们的住处我去过，当时我也找了，没有……」 「不是住处，就是伏秀山。」 黎照雪这才恍然，之前在伏秀山外遇见的那秘境，那装着无数奢华宝物的小院，被她顺走了流白玉水云瓷的小家，是青山和他伴侣曾经的住处。 而戚沉枫大抵没有想到，青山没有回住处，而是在伏秀山上待了一千多年。 那么小七呢？ 那个和花娘不太相像的孩子，看起来年仅十三岁的小少年…… 黎照雪垂眸。 原来他是师姐留下的孩子。 「你的孩子很好。」 「你见过他了？」戚沉枫眼里突然迸发出精光，似乎近乡情怯，他犹豫道：「他……长大了吗？有人照顾吗？过得好吗？」 「青山把他照顾的很好。如今看起来，已经是个少年了。」至于被青山许给了隐彤这件事，黎照雪没说。 「他长大了啊……」戚沉枫呆呆地，平日里的精明全都消失。 黎照雪心说，是啊，长大了，一千多年，看起来才十三岁。也不知道青山做了什么，那孩子甚至认为自己真的只有十三岁。 青山瞒得多好，把他养在花娘膝下，全伏秀山的人和灵对小公子无一不敬。起初她也误会了，但近来总是听青山说，小七是他养大的…… 原来不假。他没骗人。 「我当初心魔缠身，替自己算了一卦，卦象直指伏秀山，我便去了。去了就将青山带了回来，还将他收作了徒弟。」黎照雪淡淡道。 戚沉枫听完，怔了一下，而后笑了：「徒弟？你可心真大，青山和他道侣，连我和你师姐都要喊一声前辈，照雪尊上可了不得。」 似嘲讽，又大概是真的觉得好笑。 戚沉枫的脸色柔和了许多。 大概是找到孩子有望，凌霜也『回来』了的缘故，他的眉眼间都多了一股温柔。 黎照雪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直接去伏秀山见小七？」 隐彤曾经说，戚沉枫师爹是个亲和的人。原来也不是假话。试想，若是她失了山儿和孩子，大抵她会拉着这世界一起陪葬。 而戚沉枫，也不过是疯了一般地扩张魔修的地盘和势力罢了。大概他想着，势力越大，就越容易找到孩子吧。 果然，这个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癫狂。 戚沉枫摇头：「等找到青山了再一起去吧……」 哪怕去了，他也不知道跟孩子说什么。 黎照雪轻轻嘆了口气。 这心魔，曾经那么固执地存在着，如今看来，她都做了些什么事。 她的记忆，到底是被谁动过手脚？ 「我不知道你的记忆怎么回事。」戚沉枫突然想起答应了黎照雪的事，如今孩子已经找到了，无妄谷的事情也该告诉她了：「当年你师姐堕魔的原因我不知道……你信不信都好，那时她对我也拔剑相向，若不是你师傅及时赶到，我也未必能保住一条命。」 「师姐的修为当时不比你高多少。」 「是啊，可是她堕魔的那一瞬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砍修士就跟砍菜似的。」戚沉枫冷笑，「堂堂天眷骄女，最后成了一个只知道杀人的屠妇，你说她蠢不蠢？」 说着，他朝身后瞪了一眼。 凌霜满脸无辜。 「至于她最后堕魔的原因，我真的不清楚。」戚沉枫垂眸。 「那天出现过什么异象吗？」黎照雪皱了皱眉，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她的记忆绝对是和那天有关系的。 戚沉枫仔细回想，「有。你师姐堕魔也好，杀人也罢，那天没有出现雷劫。」 众所周知，天眷之体是不能堕魔的，一旦有成魔的迹象，天劫就会直接落下，把人噼得魂飞魄散。 「雷劫没有噼她，你师姐最后是死在你师傅手里的。」这件事戚沉枫也觉得不解，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而且就现在看来，她没有魂飞魄散。」不仅如此，还转生了。 难不成天道把凌霜当成它亲闺女，捨不得下手？ 「什么情况天眷堕魔不会被噼？」戚沉枫觉得头疼。 这些年他不愿意去回想无妄谷发生的事，但现在仔细一想，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凌霜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堕魔的？ 「不知道。」黎照雪阖了阖眸，她也不明白。 「凌霜！你没什么要说的么？」戚沉枫扭头，瞪她。 一无所知的凌霜干巴巴地开口：「说什么？」忽地，她想到什么，「我日观天象，觉得咱们应该先去找那个叫青山的人……」 第92页 「尊上不是说了，凤须莲会吸食灵气，也能吃人。我们若再不去找他，他会不会……」凌霜捏着自己的罗盘认真道：「我取了一点救命丸里的血，天象所指，他应该在森林中央，凤须莲绽放的地方。」 黎照雪闻言一顿，速度立刻快了一倍不止。 「算你这个神棍还有点用处！等把青山救回来，本君给你记头功！」戚沉枫一把抓起才金丹修为的凌霜，紧跟了上去！ 凌霜喉头闷出一口血，又强行咽了下去。 这位青山前辈，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算个方位，她的肺腑都要被反噬洞穿了。 最奇怪的是…… 她向来趋利避害，怎么会主动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凌霜突然瞅了瞅身边人的侧颜，心嘆—— 蓝颜祸水。 还是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祸水。 凌霜正这么想着—— 「你在嫌弃本君？」戚沉枫突然来了一句莫名的话。 凌霜：「……魔君大人会读心术？」 戚沉枫一愣，顿时横眉竖目：「你还真敢嫌弃本君？！」 凌霜干笑两声，「不敢不敢。」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有……咳，我在想魔君大人长得好看，倾城蓝颜，莫过于此。」 「……」 久久没得答覆，凌霜偏头看了一眼。 那人薄唇弯弯，面若桃红，眼睛里似有万千星辰，熠熠生辉。转头对她视线相对，羞恼道：「你盯着我看什么看？！」 「……」凌霜呆了。 心想，嫁过人的生过孩子的，她也想要，怎么办？ 戚沉枫哼了一声，软软的。就说了，她想什么，他只要看看表情就知道了！ 『魔君可有相许之人，看在下怎么样？会算卦，也能养孩子……』她咬了咬牙，才把话咽了回去。 不行，魔君是个傲娇，得徐徐图之。 天赐良缘。 来日方长。 嗯，来日方长。? 第45章 平安的幻境、她还会要你吗？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森林渐渐地安稳了下来，凤须莲也悄悄开了大半朵。 它已经吃饱了。 这朵天灵妖花，成了。 小脸盆那么大的一朵雪莲卧在水潭面上, 娇艷欲滴, 待人採撷。 这是一朵没有开启灵智的天灵花，吃了这森林中所有妖兽和灵物的生命和气血, 终于绽放了。 面具人：「青山哥哥, 花开了，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却还没有来呢？她或许根本不如你我想像的那般喜欢你。」 青山并不应他。 「为什么不说话？你就不期待我要送她的是什么大礼吗？」 青山还是不语。 面具人有些恼了：「凤须莲，我要把这朵凤须莲给她！」 青山这才动了动嘴角，「……」 「我说了要给的，就会给。不仅如此，她想要飞升上界, 我也可以帮忙, 她是仙魔共体, 我曾经修过仙也堕了魔，得到我的帮助她的修为只会提升得更快, 青山哥哥你明白吧？」 「你想说什么？」青山绷着脸, 他不觉得平安会这么好心。 「呵呵, 一个飞升上界的机会和青山哥哥你，你说她会选哪个？」面具人嘆息，「我在上界、在你们身边待了那么多年, 等的就是尊上有一天把你厌弃了。可结果令人遗憾，尊上到死都没给我这个机会。这一次换了个下界人, 说实话, 我心里其实不太满足呢。」 「如果这个女人是尊上就好了, 被尊上抛弃, 那青山哥哥一定会很伤心吧。」他幻想着那画面，竟然不知不觉地笑了出来。 青山抿唇，第一次觉得，尊上额头的花印没有直接露出来是件好事。 尊上在修仙界很厉害，他知道。可现在的尊上，打得过平安吗？他不清楚。 平安到底是在仙山上长大的孩子。 「平安，你就这么想看见我伤心吗？」青山担忧尊上之余，最不能理解的还是眼前这个孩子。 起初将平安带回来时，他并不是这样，虽然伤心弟弟死了，可也看不出什么癫狂的模样。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也未免太可怕了。 真的都是装出来的吗？ 青山心里不愿意去想最坏的猜测。也许算是善良过了头，但旁人不明白，这个孩子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命也是他救回来的。 他和尊上没有孩子，仙山上的小灵物们也好、半途中被他带回来的平安也好……青山都视如己出。 当初尊上告诉他，有可能是平安在背后捣鬼时，他是难以置信，他是失望又伤心的，他还抱着一丝侥倖——也许不是平安。 可现在…… 平安藏在面具下的脸僵了僵，最后似嘲讽地笑出了声：「我想啊，看见你伤心，我就心里舒畅得不得了。」 「只是因为我没来得及救下你弟弟？」 「不……」平安摇头，「你拥有的太多了。凭什么你能那样无忧无虑的在仙山长大？在尊上无微不至地关怀下成长？我只是个凡人，我会嫉妒。」 嫉妒吗？ 「我对你不好？」青山茫然。 平安笑了：「你对我好不好跟嫉妒有什么关系？嗯……也有关系。你给我的一切都是尊上给你的，我得到的，都是你不要的，凭什么？！」他说着说着，眸中的魔红越发深沉：「你对我好，我也知道，所以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你的。我还指望着你救我弟弟呢。」 第93页 他讨厌青山永远无忧无虑的样子。 好像只要青山变了，他就能压下心里的魔鬼，他就还是上界的人，带着矜傲，不露一丝疯狂和狼狈。 青山张了张口，没再说话。 救他弟弟？ 如果能救，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幕。 平安以为，身为下界人的黎照雪会为了一株凤须莲捨弃他。但是显然，他做了个最错误的决定。 青山想想黎照雪额心处『隐身』的花印，把难过的情绪压了下来，换上了笑脸。 又握了握自己的手，眼睛里非常坚定。 「尊上，凤须莲比我更厉害吗？尊上还要养一株凤须莲吗？」 「哈哈……山儿怎与凤须莲作比？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最厉害的。而且这世间的天灵并非生而就能开启灵智，山儿是这天地间的独一份。至于我么，养一只山儿便够了。」 「我最喜欢尊上了！」 「我也最喜欢山儿了。」 尊上说过的，他是最好的，别说是凤须莲，就是拿一百朵凤须莲来换，也不换。 他的笑容平安看在眼里，然后他也笑了笑，寒凉道：「青山哥哥在高兴什么呢？在想尊上？还是想你那个下界的姘头？」 青山虎着脸：「要你管！」 平安：「……」 青山这会儿也恢復了，不难过了，反正他就是一只小树灵，说好听的是天灵，说不好听的，他又不是人，那么多愁善感地做什么！ 有尊上万事足！ 小树灵从小就是这么想哒！ 虽然被平安这个臭孩子气得不得了，但失望过了头，小树灵还是要向前看！ 若是他摆出难过的样子，亲者痛仇者快，会让尊上难过的不是么？ 「她会教训你的，你是真的欠教训！」青山很认真地说。 平安浑不在意：「等她能到这里再说吧。这么久了还没过来，我想她也到不了了。」说着，他笑了一下。 青山也觉得奇怪，「你做了什么？」 「也没有做什么。」平安望着他，语气满满的恶意：「我只是给他看了看青山哥哥你和尊上的曾经而已。」 青山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他说着近乎恶毒的话：「你说，黎照雪要是知道，你曾经在尊上怀里嬉笑颜欢，你堂堂一个天灵，其实就是被尊上抛弃的一只破鞋罢了。你在伏秀山等了尊上一千多年，却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喜欢上她黎照雪，你猜她会怎么想？她还能一如既往地对待你么？她还会要你吗？」 青山唰地白了脸。 他是问心无愧的，他喜欢的人从来只有她。 可是…… 尊上她，没有关于以前的一丁点记忆。 那一瞬间，青山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 黎照雪那边也的确是中了幻境。 她们三人越靠近森林中心，就越是小心谨慎。 但那股魔气若有似无地，就全都钻进了鼻息里，连撤退都来不及，就起了反应。 戚沉枫算是第一个中招的，只觉得像是什么东西钻进了脑子里，来不及做出应对，他浑身一软就倒了下去。 被他抓着的凌霜反应极快，立刻把他抱住：「怎么了？」 戚沉枫眼神空洞，像个无意识的娃娃，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凌霜看清他的嘴型，发现是『凌霜』两个字。 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徒然疼了起来。 黎照雪反应最快，查看了一遍戚沉枫之后，说：「中了幻境。」 凌霜眉头蹙得死紧：「魔君修为很高……」 「他是神识状态，你修为低，看不出来。以他现在的情况会有点危险。」黎照雪也警惕起来，神识状态的戚沉枫根本挡不住幻境这种针对精神力的攻击…… 「我该怎么办？」凌霜没有多问。 「抓住他，喊他的名字。」 「只是这样？」凌霜有些意外。 「嗯。」 幻境一直是邪术，又称魇术。就像人的噩梦，把人困在那里，出不来，还会伤害自己，那便是赢了。 戚沉枫的前半生潇洒肆意，对他来说最大的痛苦，除了凌霜的死，也再没有别的了。 凌霜没有想更多，只是相信黎照雪的话。 黎照雪：「你带着他退出去。」 「你还要去找青山？你自己没问题？」凌霜抱起戚沉枫，看着她问。 黎照雪的状态不是很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凌霜没有中幻境，但她却是确确实实中了招的。此时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那『东西』还在不断地冲击她的意识海。 可山儿还在里头。 黎照雪沉了眸：「没问题。」 她没解释，转身就走了。 而一些陌生的画面，也随着『那东西』的侵入，在脑海里盪开来。 「主人！主人！」 起初，是声音。 软嫩的，充满依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转头看过去，是一个只到她大腿那么高的小孩子，甩着长长的衣袖，迈着小腿儿噔噔噔地朝她跑了过来—— 「主人，袖子长啦，要挽！」他步伐不稳，还踩住了过长的裙裾，一下子就朝她扑了过来。 黎照雪只是下意识地弯身去接住那个孩子，「你……」 第94页 这是谁家的孩子？ 被接住的小孩白嫩的小胳膊抱住她的脖子，咯咯地笑：「主人！」 小孩的眼睛大又亮，她一时间想不起他是谁。 你怎么穿这么大的衣服？她的疑惑刚到嘴边，话却变成了：「不是衣服太小了，是山儿的身子太小了，得快些长大呢。」 那般温柔的嗓音，却是她自己的。 山儿。 怀里的这个孩子，是山儿。 那么抱着这个孩子的自己是谁？ 她是黎照雪。 不对，她…… 到底是谁？ 「主人，你在想什么？」 「想怎么给山儿把衣裳改得小一些。」 「喔！主人亲自给改？」他小脑袋一歪，问。 「对。」 小娃娃在她脸上啾了一下：「我最喜欢主人了！」 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透露着对这个孩子全部的温柔和包容。 毕竟是自己亲手种出来的灵树依譁郑俪，没想到能生出灵智，还化形成了这么可爱的孩子。得好好养大啊。 「主人，我们还有多久到家里啊？」 「等山儿长大了，我们就到家了。」 「诶？！」小娃娃挂在她胸口，满脸慌张，「必须要长大了才能回家吗？」 然后她伸手在小孩鼻尖轻轻捏了一下：「不是，我们慢慢走着，等走到家了，你就长大了。」 「喔！我会很快长大的，主人我们走快一点，走快一点！」 「好。」 黎照雪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仿佛有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断开了。 而那些陌生的，她从未见过的画面，从意识海中最角落的地方，沖了出来。就像一张尘封已久的画卷，终于有一双手，将画卷铺展开来。 而故事的最初起点—— 天启山。 这里，是那株被她取名为青山的天灵树出生的地方。? 第46章 不换、八百朵凤须莲都不换。 黎照雪以一种既是旁观又仿佛身临其境的感觉看完了那些被强塞到脑海里的记忆。 记忆并不是连续的,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段好像是她自己的记忆之外，剩下的全是从被人硬塞进来的画面。 中间空缺了很多，不知道山儿是怎么长大的。 但那些片段里, 山儿笑容满面地跟在女人身后嬉笑, 每一幕每一幕，他都在高兴地笑着, 或是俏皮或是撒娇, 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爱与眷恋，让人恨不得将他拥入怀中。 这样的青山，她见过。因为他在自己面前，就是这样的笑，笑着跟在她身后，一声声唤他—— 尊上。 尊上…… 嫉妒吗？ 不好说, 准确地说, 是另一种复杂的感情。 青山那样叫人, 就好像在喊她一样。 而那个女人…… 和她长得不一样。那个女人拥有更非凡的容貌，如果她是出尘, 那个女人便是谪仙。 对于黎照雪来说, 最大的不同, 就是她的眉心拥有和青山一样的花印。 但在很多地方，又好像是一样的。 比如，同样喜欢着一身霜衣, 也同样的喜欢同一个人。 说是嫉妒，不如说是怪异。 就像看着自己曾经做过一遍的事……被人记录了下来, 在脑子里又放映了一遍。 黎照雪头疼欲裂。 突如其来的片段让她原本堆积在看不见角落里的记忆慢慢解封, 最后全部化成一个疑问—— 她是谁？ 是前生今世吗？ 还是说另有隐情？ 「也许, 山儿会知道。」想到这点, 黎照雪颇有些咬牙切齿。 青山这个小笨蛋，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一边看着那些甜蜜的画面，黎照雪并没有停下寻找青山的脚步。 很快，她到了。 树林之外豁然开朗。 一方水潭盘在中间，瀑布像临空垂落的白练，落点处水滴四溅。白莲盘在水潭上，灵气萦绕瀰漫，是开了凤须莲无疑。 黎照雪只扫了一眼，就把目光定在了颓然地曲着腿坐在地上的青山。 他呆滞着，总是含笑的小脸上挂满了无助和彷徨。 在抬头看见她时尤为深刻。 仿佛天都塌下来的可怜巴巴。 「山儿……」她想去抱他。 却被人挡住了视线：「灵霄门的黎照雪。」 黎照雪瞥了一眼面具人：「你想做什么？」 暗地里『统一』了万魔门，灭了玲珑门，又对她灵霄门示威，还堂而皇之地把魔修派进了秘境，最后抓了青山…… 黎照雪可以肯定，她的仇人里可没有这位面具人。 「没想做什么，只是想把凤须莲送给你。」面具人伸手一勾，凤须莲的根茎啪叽一下断开，整朵花朝她徐徐飘了过来。 送至黎照雪面前，却只得到她的无视：「目的。」 「你的小徒弟，就给我吧。」平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都看见他塞过去的东西了，这女人还会来，但没关系，这不妨碍他的计划。 平安笃定了，黎照雪在飞升上界这个诱惑面前，会毫不犹豫地抛弃青山。 不，应该说只要面前的修士不是个傻子，就知道应该选什么。 但接下来黎照雪却皱了眉：「什么意思？」 「凤须莲给你，你吸收了这朵花，可以直接步入渡劫期巅峰，一旦渡过天劫，你就可以飞升上界。」平安循循善诱。 第95页 「你知道我的修为……」 平安轻哼：「仙魔共体，仙修化神期，魔修渡劫期。你不用担心你吸收不了凤须莲的灵力，我可以为你护法，保你荣登仙界。」 青山这时白着脸插嘴：「你又骗人！上界根本不容许魔修存在，魔修渡劫，去了上界就是被放逐的命运！」 平安不以为意，「青山哥哥，你都离开上界多少年了？」 「那一次之后，仙者堕魔的不占少数，那位不在了，谁又能做主把那么多的仙者全都放逐？现在的上界两分天下，可不是某人的一言堂了。」 『那一次』，『某人』，青山知道他话里的意思，黎照雪却不明白，只能听个半真半假。 唯一的念头是—— 青山果然不是这里的人，上界……他曾经是那里的人。至于脑海里的那些片段曾出现的地方，大概就是上界里的某个角落。 黎照雪很想把那个小笨蛋抓过来好好拷问，问问他到底瞒了她多少事，问问他为什么此刻小脸苍白。 是哪里痛吗？ 任何的疑问，到底还是比不过对他的担忧。 青山怯生生地，动弹不得他就乖乖地坐在一边，一脸地『我不听』，如果尊上真的误会他了，他就……就…… 就很委屈。 「你说要用凤须莲跟我换青山？」黎照雪皮笑肉不笑地问。 平安：「不，青山哥哥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至于你……凤须莲是给你的补偿。你天赋不错，以后会飞升上界，我也愿意结你的善缘。」 黎照雪连敷衍的笑都没了：「好狂傲的话。我若不肯呢？」 平安也算淡定：「不肯？你打得过我吗？青山哥哥是个天灵，凤须莲也是天灵，前者对你没用，后者能助你飞升，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青山愤愤：「我怎么就没用了？」 那是尊上不要，若是她要，他半身血都能给她，助她飞升。 可上界是个糟心的地方，青山不愿意回去。 若不是尊上没了记忆，他早就把人拉着回伏秀山过腻腻歪歪的日子了！ 黎照雪：「他是最好的。别说一朵凤须莲，一百朵我也不换。」 「为什么？就因为你喜欢他？你们下界人还真是喜欢这些风花雪月，也难怪飞升不了。」平安嘲讽道，「你可想清楚了，那是飞升的机会。」 黎照雪反问一句：「你不也是下界人吗？」 平安僵住：「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也是下界人吗？」黎照雪嗤笑，「你当本尊没见识？你这浑身的骨血不过是靠着药力化了非凡，还真以为高人一等了？」 狂？还没人在黎照雪面前这么狂过。 而且还大言不惭说她对青山只是『风花雪月』。 黎照雪见过的仙者也不多，说到底就一个青山。可青山身上的气息可不是这个面具人能比的。 「你口口声声说着上界下界，但本尊看你，也不是经过天劫淬鍊的仙体神骨，同为渡劫期，你就笃定本尊杀不了你？」她眯起眼来，渡劫期的威势突然原地炸开，猩红的眼睛里飞射出如刀般的视线。 平安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那股力量冲过来时他就逃开了。 恰在这时，黎照雪收了气势，一个移步，拉过地上的青山将他抱走。 「想要青山？还是等你练好你的胆子再来吧。」仿佛那股魔气从未出现，她亭亭立着，怀里抱着青山，依然淡静出尘。 平安见此，恼羞成怒：「黎照雪！那可是凤须莲，吃了你就能飞升！」 黎照雪摸摸青山的小脑袋，顺势给他解开了束缚：「别说一朵，八百朵凤须莲都不换。」 青山咧开嘴乐了乐，伸手抱住她的腰。 「有没有受伤？」 青山乖乖摇头：「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黎照雪闻言挑了挑眉。 她也注意到了，面具人一直叫他『青山哥哥』，看来这事还有隐情。 青山知道她想岔了，就小声解释道：「他知道我的血有用，所以不会轻易让我流血的。」 他和平安可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关系。 而且……现在说真的，青山看见平安就会想起仙山上尸横遍野的那一幕。 他原谅不了，看着他长大，又看着他癫狂，最后……恨不得亲手打死他。 「黎照雪，我看你是疯了，凤须莲你真的不要？那是天灵，不是他的血，是一朵真正的天灵花！」平安面具下的脸狰狞起来：「你不想飞升？上界仙境，你就真的不想去看看？」 黎照雪：「上界，本尊倒是有兴趣。」 「只要吃了凤须莲你就……」 「不吃那东西我就去不了？」黎照雪轻蔑道。 平安噎住，他简直难以置信，飞升的机会就在眼前，他看过那么多人为了飞升耗尽心力，为什么一点也不动心？为什么！？ 不行，不能慌。 他深吸一口气，稳了下来：「就为了他？可你就没想过，他是真的喜欢你吗？你来之前收到我给你的『东西』了吧，看了吧，那些『东西』可不是我杜撰出来的！」 「看了。」黎照雪低头，看见青山小脸苍白着，有点心疼地摸了摸：「怎么了？」 青山咬着下唇，「这个……我可以解释。」 第96页 黎照雪在他耳边轻呵一声，引得他抖了抖身体，见青山是真的在慌，她便收敛了恶趣味，认真道：「以后解释，来日方长。」 短短八个字，态度却不明朗，青山小心地抓住她的衣角。 怕这个人误会他人尽可妻，也怕她不喜欢他了。 然后，她又高声对面具人道：「我与青山之间你大抵是误会了什么。」 平安冷讽：「你想说你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不，本尊只是想告诉你，最初是本尊把他从伏秀山带出来的，也是我主动追求的青山。」 她这句话让平安愣了，「你什么意思？他嫁过人你都要？」 黎照雪：「要。」 青山在她怀里轻轻一抖，却是在笑。 「山儿，你在笑什么？」 青山无辜地抬起头来，「没什么。」 其实是他白担心啦。 仔细一想，对啊，是这个人把他从伏秀山带出来的，在他还记不得尊上的时候，她就这么固执地把他从伏秀山带了出来，一路护着。 至于他以前是不是嫁过人，是不是有道侣……额间的花印他从没有藏过啊。 可这人亲口说的，他即便嫁过人，她也要。 即使是没有以前的记忆，这人还是爱着他，一如既往。 「尊上，你是不是最喜欢我了呀？」青山笑得眉眼弯弯，心里的烦忧全都散去，像极了东升的小太阳，灿烂光华。 黎照雪被他迷住，放缓语气，亲了亲他的眼角，「是啊，最喜欢山儿了。」 两人相拥诉情的一幕让平安怔住。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太像了。 她们身边仿佛不是秘境水潭，而是上界玉穹仙山上的蟠龙池。 少年扑在她怀里笑成一团，她轻轻抚着他的发，眼里的爱意从不掩饰。 平安的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突然大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第47章 知道归知道、该醋还是得醋。 青山从黎照雪怀里伸出脑袋, 不明白平安又为什么疯起来。 「青山哥哥，原来你不是喜欢她，你还喜欢着尊上啊……替代品, 对了, 就是替代品。你找到她，是不是因为她和尊上很像？」平安厉声质问, 「在伏秀山等了一千年, 没等到那个抛弃你的正主，最后只能选了个冒牌货？！」 他的话可真恶毒。 青山没理他，只是抬头看了看黎照雪，小手紧巴巴地揪着她的衣袖。 黎照雪嘆了口气：「你说完了？若是想要挑拨离间，我劝你还是不要了，想把青山从本尊身边带走, 便拿出你的实力来, 若你杀了我, 青山你自然可以带走。」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杀不了, 今日就休想带走青山。 平安闻言歇斯底里：「他有什么好！是给你灌了药了吗！？」 他的计划明明那么好！ 这个黎照雪一定是疯了！！ 黎照雪一语不发, 松开了青山, 大步朝他走了过去。 「尊上，小心……」 「嗯。」 她步步紧逼。 平安后退了几步，又突然想起自己是个上界人, 凭什么怕她？！ 梗着脖子，放了狠话：「黎照雪, 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我今日就杀了你, 再带走他！」 平安的魔气突然暴涨, 双眼布满血丝，猩红的杀意不遮不掩。 黎照雪也没有托大，转眼间再一次握紧了拳，魔气张扬铺开，犹如惊魂的恶鬼，无声无息，却势要夺人性命！ 青山捏着手腕，紧盯战局。 若是尊上打不过，他就给尊上喝血！ 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却没有持续多久。 两人打了起来。 和平安想像的不一样，这女人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平安祭出法器才堪堪挡住她。 但对招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 一记声东击西，她突然瞬移到平安身前，凝着火焰的手掌重重拍上平安心口—— 噗。 肺腑被重击，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好不甘心。 凭什么，她不过是一个下界人，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攻击力？渡劫期？她真的只是渡劫期吗？！ 不等她再一掌拍过来，平安率先退开，擦去嘴角的血，对上她想说点什么…… 但目光落在了黎照雪化魔后骤然出现在眉心的那一朵花印上，又转头盯了青山一眼。 眼神突然变得惊恐，差点腿软跪了下去。 青山的花印从没有消去过这事他知道，而且他还知道黎照雪和青山并没有结过道誓。 那她额心的…… 「尊上……」平安不会看错那枚花印，他满目惊骇，突然六神无主地呢喃：「你是尊上！？」 他毫不犹豫，转身就逃，既慌张又害怕。 黎照雪收回掌：「……」 怎么回事？ 她尝试用神识阻拦他，但那奔逃的速度太快，终究没来得及。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把他吓得落荒而逃？ 黎照雪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青山。 青山：「我都忘了还有这个啦。」他走过来，抬手摸她的眉心。 黎照雪顺势揽过他的腰身：「什么？」 「你没见过自己变成魔修的样子吗？」 第97页 黎照雪摇头：「我不喜欢魔修，也不喜欢红着眼的自己。」 青山噗嗤一笑：「嗯。」 黎照雪更迷芒了：「我化魔的样子……很奇怪？」 奇怪到能把敌人给吓跑了？ 青山用力地摇摇头，嘿嘿笑着踮起脚，在她眉心处吧唧一口，「你化魔的样子可好看啦！」 黎照雪：？？？ 不是很懂。 她不懂，青山却很明白。 尊上对于上界人来说是个什么存在，他再清楚不过。当年她们一起离开上界，也并不是怕了那些人，只是因为两人想过安稳的生活，再者便是天道的雷劫的威胁。 平安是在玉穹山上长大的，他比其他人更明白尊上的恐怖，小的时候也不是没挨过打…… 尊上对他们可不如对青山那么温柔。在玉穹仙山，乃至整个上界，几乎没有人敢忤逆她。后来那些人打上玉穹山，也是被贪婪壮了胆，疾声厉色，结果还是被杀了一片。 平安敢绑他，就是因为尊上不在。 想到这，青山笑出了声。 哎呀，吓住了吧，被教训了吧！活该！ 「眼睛都笑成月牙儿了，是在想什么坏呢？」黎照雪轻笑一声，虽然不知道青山在高兴什么，但只要他高兴，她便也开心。 青山使劲摇头，突然眼珠乌熘地转，抢下那朵还浮在半空中的凤须莲，「凤须莲是我们的啦！」 「嗯。」 解除了危机，青山才想起来什么，差点跳起来：「尊上，灵月！灵月她们受伤了！还有美人师兄……」 「别怕，她们已经都没事，多亏了你的『救命丸』，保住了性命，无桑和风麟已经将人带回去了。」 青山这才松了一口气，很是自责：「是因为我，他是冲着我来的。」是他连累了灵霄门。 「回去再说吧。」黎照雪原本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但谁知道会这么虎头蛇尾。 她需要整理的事情太多了。 「……嗯。」青山乖了下来。 至于解释，青山其实也没打算瞒她的，他是希望她能想起来，可上界那些过去说实在的，结局并不算是很美好，即便想起来了，他也不想再回上界。 若是没有凤须莲，青山原本的打算就是随缘吧，能想起来自然好，想不起来，他就先当着她的小徒弟安安然然地待在她身边。也没什么不好。 后来凤须莲让他生出了一点期盼。万一能借着凤须莲的力量…… 可平安说了，凤须莲是天灵，尊上吸收得了吗？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青山担心着，又不想给她用凤须莲了。 特别纠结。 …… 回去的路上，一路沉默。 黎照雪走在前头，手虽然牵着他的，却没有回头看。青山心里惴惴，埋着脑袋乖觉地跟在她身后。 「青山。」 「嗯？」青山察觉到称唿的改变，「尊上？」 青山心里像有只小兔子突然蹦了下。 尊上该不会是要问他关于上界那个『尊上』的事吧？ 结果，她说：「小七是怎么回事？」 青山茫然，歪头：「小七儿？」 「他不是花娘的孩子……」 「啊，嗯。」青山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及这个。 「小七的生父……」她拖长了尾音，欲言又止。 青山顿时急了，「小七儿可不是我生的啊！我是结过道侣，可还没有生过宝宝呢！」 黎照雪心里笑，他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但她觉得好玩，便故意板着脸：「那小七是谁生的？」 青山委屈，「你不相信我。」 「……」 这小嘴撅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大抵能挂个小水壶了。 「没有不信。只是问问。」 「就不是我生的！」 「好，不是你。」 青山这才把嘴巴嘟了回去，仔细想了想，才说：「我也不知道小七儿是谁生的，我有记忆的时候，小七儿就在我身边了。」 然后他一路把那个小小的娃娃养大。 「小七儿很不好养呢，几百年了才长那么大一丁点。」青山煞有其事地比了比高度，一脸为人爹亲的模样，熟不知自己看起来也就是个少年。 「后来有一年他自己跑下伏秀山去玩了，在外头遇了熊，差点被吃掉了。恰巧被无桑师姐带了回来，我给他喝了血，才保住了性命。」 黎照雪点头，「那为什么小七认为自己十三岁？」 「他遇熊那事吓着啦！以前的事便记不得了，倒也奇怪，喝了我的血之后，小七就开始正常长大了，身高蹿得飞快，几年过去，就长大了。怕他觉得奇怪，我就把他放在小花娘那边养了。」 还告诉他，花娘是他母亲。 小七单纯，青山说什么，便信什么了。 「原来是这样。」想想，黎照雪又多是感慨，又问一句：「那你可还记得戚沉枫？」 青山果然一脸懵懂：「那是谁？」 黎照雪摇头：「过些时候，我们去一趟伏秀山。」 青山：「喔！」 「青山，你还记得伏秀山下那个秘境吗？就是你得到炼丹炉子的地方。得了空，我们再去那里看看吧。」 青山很不高兴，「喔。」 「怎么了？」她颇疑惑。 第98页 青山生着一点小气：「你为什么不叫我山儿了！」 黎照雪唿吸停滞，微笑起来：「叫青山也没什么不好的。」 青山抿唇，「平安说的都是假的，什么替代品，都是胡言乱……」 「青山！」她倏然打断，「回去再说。」 他眼神黯然下来，轻轻放开了她的手。 黎照雪一怔，「山儿……」 青山挎着小脸，自顾自地走了，那可怜巴巴的背影，像被人丢弃的小兔子，雪白的毛毛都灰扑扑的了。 可没走几步，就有人又把脏脏的小兔子给抱进了怀里。 她颇有些咬牙切齿，「你就不许我吃自己的醋么？」 青山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委屈：「你还凶我！」 黎照雪揉了揉他的脸，又捧起来：「我不是在气你，我是在恼我自己。没有凶你。」 「等等……你说吃自己的醋……」青山念着念着，大眼睛瞪得贼熘圆：「你知道……」 黎照雪嘆气：「我没想起来，但我也不是个傻子。」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她对青山的『一见钟情』便是最好的佐证。 所谓乍见之欢，只是她曾经遗忘的那些刻在灵魂里的钟情。 「我只是气自己想不起来，又有些醋……你以前很喜欢……她。」 「可那是你啊！」青山瞪着眼睛，简直不能相信了。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黎照雪摸了摸鼻子，知道归知道，该醋还是得醋。 也许哪天恢復了记忆，就不醋了吧。 青山被她逗笑，「你是小孩子喔？」 「是啊，」她毫不犹豫地说，「青山哥哥哄哄我？」 青山被她一声哥哥叫得小脸通红，「你……」 不害臊！ 黎照雪抱过人，埋头在他颈间蹭，声音低哑：「乖乖，哄哄我？嗯？」 青山脸更红了。 还叫他乖乖！ 青山脸颊粉扑扑的，实在拗不过她，学着她以前哄自己的样子，伸手在她后脑发间轻轻抚了抚，「我，我最喜欢尊上了，不醋喔！」 「这声『尊上』叫的是我还是她？」黎照雪故意道，心里却早都笑开了。 青山嘟嘴：「我最喜欢黎照雪了！」 好了吧！ 黎照雪从他颈间抬头，乐得嘴角都咧开了：「嗯，我也最喜欢山儿了。」 青山哼了一声，顺势就扑进她怀里：「我要回去了！」 「好，回去。」 「要背。」青山小声撒娇。在秘境里跑了好久，还被抓走了，青山小仙长累啦。 黎照雪含笑在他面前微微蹲下，「好，背。」 等他的身子贴上背嵴，黎照雪便搂着他的双腿起了身。 脑子里不知怎得，便又记起了一点过去。 仿佛还能听见曾经玉穹山上，他趴在她背上撒欢时那铜铃般的笑声。 「山儿，我以前也这般背过你对不对？」 背上的人没有回她。 黎照雪仔细听着，只剩下清浅的唿吸声。 睡着了啊…… 罢了。 于是，她背着他，迎着夕阳，踏上归程。 步伐却很稳，一步一步，不快不慢，亦不颠簸。? 第48章 隐彤的疑惑、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秘境外有无数人等着灵霄门给个解释。 飞星门的尤其愤怒, 唐倩风和几个弟子死了，唐长老重伤昏迷，可谓是损失惨重。 本来装了满满一肚子的话准备质问, 结果当她们看到灵霄门十几个弟子几乎『全军覆没』, 一个个被抬了出来的时候，又愣了一下。 隐彤连个眼角都没给她们, 直接安排着人把弟子们送往药阁。 「诸门弟子若有重伤的也都送去第三峰吧, 药阁弟子会为大家治疗。」无桑妥善地说。 「这秘境中发生的事……门主是不是该给个解释？」有人斟酌着开口。算不上质问，只是这事瞒不了大家，秘境里那么恐怖的灵气波动，那里头到底有什么，灵霄门应该给个说法。 无桑无奈，「大家大抵都想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可灵霄门也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灵力波动在森林中心, 而森林中心……即便是我这个金丹修士也不敢贸然前往。」 她随即嘆气：「这秘境虽然落在我灵霄山, 可这秘境里头会有什么，也不是我灵霄门说了算。这一次灵霄门也算是损失惨重, 我师弟风麟还受了伤, 实在无法给大家一个说法。」 话说的婉转, 但言下之意却是『不关我们灵霄门的事』。 「当然，若是哪位勇士很想知道秘境里发生了什么，你们也可以自行前往。」 说完, 无桑就带着风麟离开了。 大家面面相觑。 自行前往？不要命了？ 「重伤的弟子先留在灵霄门，其他弟子先回一趟宗门。」 「是。」 小仙门的人纷纷作鸟兽散, 显然对秘境没有更多兴趣了。 背景大一些的, 犹豫不决, 不是很想走。 「还待在这里干什么？飞星门的长老都成那样了, 死了女儿还身受重伤，那么惨烈的，你还想进去？」 「也是……那咱们也撤吧。」 于是，剩下的零星几个门派也走了。 飞星门的人尤不服气，想站出去讨公道，但隐彤就站在她们面前，冷冷地把人盯着。 第99页 ……这位可是真正的元婴期大能。 打不过。 但飞星门的人还是咬了咬牙：「别的仙门我们不知道，但长老是无桑门主打伤的，唐师妹的死你们灵霄门也脱不了干系，这事我们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隐彤冷笑：「若我风麟师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飞星门就准备好滚出修仙界。」 刚才说话的人脖子一缩，一群人灰熘熘地走了。 这时秘境里凌霜恰好背着戚沉枫出来，听见她的这句话乐了，还颇有意思地说：「灵霄门真的是个护短的宗门啊。」 隐彤闻声望去，是个不认识的人，但她皱了皱眉，这个女人背上的是…… 「师爹……」隐彤张了张口，还是喊出了声，「受伤了？」 青山还没有过门，所以隐彤的师爹目前还只有一位。 戚沉枫虚虚地抬头，朝她招了招手：「小彤子。」 隐彤走过去，满脸冰霜，「师爹，不要这样叫我。」 「你怎么长这么大了？」戚沉枫懵懂地眨了眨眼，还伸手想摸摸她的头。 隐彤：…… 「师爹，你被人打了脑子？」她皱眉躲开。 戚沉枫瞪她：「怎么跟你师爹说话呢！」说完，还狠狠地拍了一下背着他的人，「蠢女人，你看你徒弟，什么德行！你怎么教的！」 凌霜：…… 眼前这个散修隐彤不认识，但听戚沉枫的话，她感觉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他怎么了？」 凌霜尴尬道：「似乎是中了幻境，没什么大碍。现在还有些认不得人。」 一路上总是把她认作是他道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把他交给我吧。」隐彤说着，要将戚沉枫接过来。 戚沉枫却不依，趴在凌霜背上一动不动，「你一边去！」 隐彤：…… 凌霜也不想把人交出去，只说：「这位道友，不如把你师傅唤来吧。」 隐彤知道她问的戚沉枫的道侣，便说：「我师傅死了。」 凌霜一怔。 戚沉枫却抬手就打：「你胡言乱语什么呢！逆徒啊！」 隐彤确定他脑子不太清楚了，面无表情道：「师爹，我师傅死了一千多年了。你下来，跟我回去。」 戚沉枫感觉隐彤要用强，顿时往凌霜背后一缩，还咋唿道：「凌霜你个臭女人，你徒弟你管不管，管不管！」 凌霜被他晃得一回神，勉强笑了笑：「这位道友，你带路吧，我把他背过去。」 「我找人带你们过去。」隐彤点头，唤了个小弟子来，把她们带往第三峰。 「凌霜！」 「蠢女人！」 「蠢凌霜！」 「……你聪明，你最聪明！」 「可不是！本君嫁给你是你的福气知不知道？」 「……是。」 「哼。」 「别哼了，脑子晕不晕？」 「晕。」 「晕就好好靠着我休息，别折腾了。」祖宗啊。 「哦！」 结果没走两步，他又不安分了，开始搂着她脖子咬她耳朵，还吹气：「凌霜……」 凌霜一个哆嗦，「怎么了？」 「我想要了！」 凌霜：…… 「你想要什么？」她吞了吞口水。 戚沉枫一口含住她耳垂：「你说呢？」 「你知道我是谁么？」凌霜怀疑他并不清醒。 戚沉枫却嗔道：「凌霜啊！」 凌霜：…… 行吧。 她把背上的人掂了掂，对前头领路的小弟子道：「小道友，我们走快一点吧？」 小弟子干脆地点点头，步伐更快了，脸也更红了。 只有隐彤，满脸茫然地看着她们的背影。 这两人的话她都听在耳朵里，那个散修的态度她也看在眼里。 但她不明白…… 难道，师爹要迎来第二春了？ 突然有点同情那个散修，听见师爹喊『凌霜』也不觉得难过吗？ 隐彤摇了摇头。 忽地又一顿。 忘了问师爹的第二春叫什么了。 回头，那两人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算了下回吧。 嗯，大家都有对象了。 …… 不一会儿，黎照雪也背着青山出来了。 别派的人已经走完了，还剩下几个弟子在打扫。 隐彤还在：「师傅。小师弟怎么了？」 「睡着了。」黎照雪压低声音道，「门中没什么事吧？」 「没有。」 黎照雪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这次秘境事件虽然死伤不多，但还是有损伤的。凤须莲出生也是突然，不过她想无桑能应付好这些人。 「你怎么还在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隐彤：「我在等小师弟。」 黎照雪：「？」 「师傅，我不闭关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隐彤还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个时候不能怂。于是一本正经道：「小师弟他答应给我介绍个道侣。」 黎照雪感觉到背上的人动了一小下，还伸着小手捏了捏她的腰。 「呃……」黎照雪清了清嗓子，「要不，你等他醒了再……」 隐彤点头，「好，我明日再来第九峰找师弟。」 …… 第100页 与隐彤分别之后，就回了第九峰。 「山儿……隐彤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青山坐在她腿间，无辜地说：「不怎么办啊……」 「明日隐彤可要来问你了。」 青山撅嘴，底气不足：「那就……把小七儿……」 黎照雪揉了揉额角，「我还没告诉你一件事，小七的亲生母亲和父亲都出现了。」 「……？」青山反应了一秒，紧接着迷惑：「小七的亲生……是谁啊？！」 他都不知道诶，尊上知道？ 不过也对啦，尊上什么都知道。青山思及此，点了点头，「是谁啊？」 黎照雪勾唇，捏了捏她乖乖的小徒弟：「是我师姐妻夫俩。」 「诶？！」 「很有缘分吧。」黎照雪嘆气，「冥冥之中註定了一般。隐彤本是我师姐的徒弟，小七又是我师姐的孩子，说不定你这随口许下的姻缘还真的能成。」 青山眨了眨眼，对有缘这个说法很贊同。 就像他和尊上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才分开了，但是缘分那条线一直没有断过，走着走着，就会再见。 「可是小七儿好像很害怕隐彤师姐。」 「嗯？」 青山捏了捏手指，「小七儿大概不喜欢隐彤师姐……」所以他才一直犹豫着，没有给隐彤正式介绍小七儿。 「没关系，她们自有她们的福气。即便不成，也不妨碍做一对好姐弟。」 隐彤若是知道小七是她凌霜师傅的孩子，即便两人不是妻夫，也会对小七很好的。 「嗯！」青山往后靠，额头蹭蹭她的下巴尖，笑道：「尊上，我们什么时候去伏秀山啊！去的时候把隐彤师姐也带上吧！总觉得会很好玩！」 「再等两个月好不好？等我把凤须莲吸收了。」 「可是……你会不会有危险？」她要吃下凤须莲，青山是有点担心的。 「没事的，我有法子。」她轻声安抚。 「好。」青山是最信她的。 夜色渐深，圆月当空，青山乱哼起的小调在寂静的小院子里尤为清晰。 黎照雪心里一片平和。 她不求飞升，但凤须莲却是要吃的。虽然不知道青山为什么会出现在伏秀山，但她知道，青山来自上界，以后也许…… 要对付的人不只那个面具人，提高实力，势在必行。 谁也不能把青山从她身边带走。? 第49章 亲亲就会怀孕、是深深地亲亲！ 黎照雪听完了青山的解释。 从青山出生到与她在上界结誓, 最后两人来到下界。像听别人的故事，却又意外地令人感同身受。 但青山的记忆并未完全恢復，所以下界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也不记得。中间空白了一团, 还剩下的便是他从伏秀山开始的日子。 青山言简意赅说了一通，怕她多想, 还要她化魔, 露出那『隐身』的花印。 「喏，你看看是不是和我这个一模一样？」他戳了戳自己的额头，把镜子举到了她面前。 黎照雪是第一次看自己化魔后的样子，其实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眼睛红着，气势很烈, 眉心有一朵丹红的花钿, 与青山额心的别无二致。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 不想说话。 想想自己曾经因为青山结过道侣这件事醋了多少回啊…… 「我……」黎照雪启唇，刚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面颊上难得浮起薄红。 青山好似未察觉她的不自在, 兀自地说：「还真奇怪啊, 尊上的道誓只能在化魔的时候出现。」 「嗯。」黎照雪其实也不明白。 青山突然鼓起脸，「尊上只有在化魔的时候才喜欢我么？」 「又胡言乱语什么呢。」 「嘿嘿。」他是随口乱说的，「那你说这个是怎么回事？」 黎照雪也不瞒他, 略沉吟之后，就道：「我其实怀疑这个身体并不是我的。」 眼看青山倏地瞪大的眼, 她便笑笑：「只是怀疑。」 「如果说整个修仙界每百年才能出现一个天眷体, 那所谓天生的仙魔共体大抵就是万年不遇。」 青山点头, 「上界也没有仙魔共体, 在上界魔体是不被认可的……嗯，当年。」 「在下界同样也是。魔修不能飞升，从古至今，也没有人能扛过最后的天劫，也许是天道容不下她们，觉得魔修本身就是一种堕落，一种邪恶。所以，仙魔共体一般来说时候不可能存在的。」 天道容不下魔，又怎么容得下一个亦正亦邪的仙魔共体。 「那……」青山揪住她的衣襟，很担心。 黎照雪抚了抚他的发，「我想说的不是飞升的事。在我的认知里，仙魔共体不存在天生。反而是无桑那样后天迫成的更可信一些。所以我怀疑，我其实也是后天而成。」 见他不明白，她继续解释：「黎照雪本是天眷，同时又是天魔，甚至修魔的修为要高得多。所以我怀疑，我本是魔，而黎照雪的确是天眷。只是强行融合，成了『仙魔共体』。」 上界尊上的身份，她接受起来很快。 「可是……天道会这样坐视不管吗？」青山一脸『你可别骗我』，他小脸满是骄傲：「你当年的修为即便是在上界也毫无敌手，那些自命不凡的上界人见了你，无一不行礼，敬称一声尊上，谁又能把你的灵魂强塞进黎照雪的身体？还封了你的记忆？那人的实力比你还强么？好吧，即便有那样的人存在，『她』那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第101页 「……山儿。」她被他灵活的小脑袋瓜弄懵了，因为他的诸多问题，她一个也答不上来，「那你觉得我的这种猜测是错误的吗？」 青山抱着她的胳膊摇头，「不，我觉得是对的。」 「怎么说？」 青山很奇怪，「因为是你说的啊！」 「……？」 青山忽地在她脸上吧唧一口：「尊上说的，即便疑问诸多，但都是不会错的！」 黎照雪心里一震，含笑道：「小笨蛋，若我睁眼说瞎话，你也信？」 「在我这里就是这样。」青山很认真。 她说的，他就会信。 黎照雪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紧紧抱住了人，想亲。 青山却支着小手掌抵住了她凑近的嘴唇，眸中含水：「说正事呢！」 「正事说完了。」 拉开他的手，还是吻了上去。 唇舌一通濡湿交缠，最后才放开气喘吁吁的少年，她心里满满当当，被气恼的少年『狠狠』拍了一下，「嘴巴都肿了！」 「只怪小仙长秀色可餐。」 青山歪在她臂弯里，小口唿吸，嘟囔着：「都亲亲那么多次了，不知道为什么都不怀宝宝呢？」 黎照雪：…… 「山儿想怀宝宝？」她伸手，轻轻摩挲他的肚皮，哪怕隔着一层衣裳，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种软软的触感。 青山发痒，哎呀哎呀地叫着，忍不住地笑：「没有呀，就是觉得奇怪！」 「我没有做过能让山儿怀宝宝的事，你怎么能怀？」黎照雪反问，也觉得疑惑。 青山羞恼：「可是你深深地亲亲我了啊！」 「亲亲不会……」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啼笑皆非的想法，试探地问道：「山儿觉得亲亲了就能怀宝宝？」 青山理直气壮：「不是亲亲了就能怀宝宝，是要深深地亲亲了才能怀宝宝！」 黎照雪：…… 深深地亲亲，她突然笑出了声。 青山不明所以，懵懵懂懂：「你笑什么？」 黎照雪轻咳，「没什么，深深地亲亲了能怀孕，是谁告诉你的？」 青山奇怪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黎照雪的语调瞬间艰涩起来，「……是我告诉你的？」 青山小脑袋点了点，是啊。 「……」 黎照雪犹如五雷轰顶。青山还是个清白之身？！哪怕在她不记得的曾经……可她们之间结道誓都有那么多年了，她们之间却什么都没做过？ 黎照雪不由地怀疑起自己，难道『不行』吗？ 不，几乎瞬间她否认了这个想法。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山儿，你很想要一个宝宝吗？」 「也不是。」青山懊恼地说，「我就是想要一个和尊上一样的小孩子啊！可是你以前说过，我和别人不一样，如果怀孕了会有危险。但是我好像很奇怪，无论怎么亲亲都怀不上！」 黎照雪瞬间想通了。 她和天灵的生下的孩子，必然是得天独厚，天之骄子。青山是天灵，天灵是由天地自然孕育而成。如果青山能生出一个小树苗，那么小树苗的灵气就不能被天地直接授予，它在青山肚子里孕育，就会吸纳属于青山自己的灵气…… 得需要多少灵气才能供给那个小婴儿？黎照雪发现，连她也无法计数。 青山怀孕，的确是非常危险的事。 「山儿，能不能有宝宝那都是缘分，我们随缘就好。」想了想，她还是没同她解释为什么怎么亲亲都怀不上。 既然当初已经瞒着了，便继续瞒着吧。 至于那方面的需求，她是个修士，而且这些在青山的安危之前，也就无足轻重了。 「喔！」青山也没有不高兴，孩子嘛以后会有的，不急不急。 想到孩子，青山想到的自然是小七，思绪一扩散，难免就想到了小七的亲生爹爹—— 「尊上，我们去看看小七儿的爹爹吧！你不是说他想见见我么？」 「好。」 她也突然想起来，戚沉枫中了幻境，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不过凌霜师姐也在，她想应该没事。 青山的大眼睛闪过一丝狡黠。 他要和小七儿的亲爹爹搞好关系，让他教自己怎么样亲亲才能怀宝宝！ …… 「阿嚏！」床上的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受凉了？」凌霜下意识地取出玲珑袋里的汤婆子递了过去。 戚沉枫横她一眼，「这是几月天？受凉？」仿佛是个白痴。 凌霜望了一眼外头的艷阳天，也颇无奈：「魔君，你脑袋还晕吗？」 戚沉枫倚在床架边轻轻打了个呵欠：「就那样吧。说起来……你一个金丹修士，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些凡人用的东西？」 凌霜收回暖热的汤婆子，放到旁边：「以前备的。」 床上的人眉眼一挑：「为谁备的？」 凌霜轻笑了笑，不说话。 戚沉枫：？？？？ 「魔君在生气？对这个物什的由来很感兴趣？」她勾了勾唇。 「呵，本君为什么要感兴趣？本君管你给谁备的？」他嘲讽道。这个蠢女人臭女人死女人！ 凌霜不言其他，取了个小凳子坐下，挖出一块药膏，轻轻地点在他眉心，指腹裹着顺着眉线慢慢晕开，很细緻。 第102页 戚沉枫安静了下来，微微闭着眼，药膏的清凉让他舒服了不少。 「其实……」凌霜边抹边说，「前尘往事也不是不能与魔君说。只是我对魔君的前任道侣也有些好奇，不汤锅如我们来交换如何？」 戚沉枫嘴角动动都欠奉：「拒绝。」 她挖药膏的手一僵：「为什么？」 「我不好奇你以前有没有什么男人。」戚沉枫道，「至于我自己，你不是都已经算过卦了，天注孤星。」 凌霜：「抱歉。其实那个卦象也许……」 话还没说完，被他突然抢过—— 「她死了！会不会回来我也不知道。」戚沉枫突然狠厉地瞪向她：「反正我的女人，不能沾染任何不干净的东西，脏了的，即便曾经是我的，我也会扔了。」 说着，他抢过凌霜放在旁边的汤婆子，狠狠往地上一摔。 「……」 然后趁着凌霜没反应过来，他直接闪身消失。 这是什么小孩儿脾气？上一刻还好好的，这会儿就摔东西跑了？生的究竟是什么气？他以前的道侣是逆鳞吗？不能问吗？ 凌霜嘆了口气。 起身把那汤婆子捡起来，擦了擦灰。 「爹说的也不对，有些男儿，是不需要暖热的物什的。」凌霜淡淡道。 毕竟天生就是太阳。 遥远又火热得暴烈。 总是遥不可及，但还是想伸手去讨。? 第50章 惩罚、就算这样，还是想要。 「青山前辈？」戚沉枫负气而出, 恰好在药阁的庭院里遇见了那一对人。 青山扭头看去，喊他的戚沉枫只着了中衣，不光脸色, 甚至整个身影都显得很是虚淡。 他叫自己前辈诶？ 不, 重点是他长得好看！ 青山小仙长对长得好看的人最不行了！ 于是他小胸脯一挺，严肃道：「昂！」 「哒。」被黎照雪弹了个脑瓜崩。 青山控诉, 你打我！ 黎照雪又低头亲了亲他被弹的额头。 青山捂着脸往后退, 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大庭广众的，不害臊喔！」 她乐不可支。 戚沉枫早被她们亲密的互动惊呆了。 黎照雪为什么……和青山前辈…… 戚沉枫早年是见过青山家的那位的，这一下连他也心里不由紧张。黎照雪把那位前辈绿了？ 戚沉枫很好奇，但是青山在场，他也不好多问。 黎照雪托着青山的背, 将他轻轻推向戚沉枫：「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 这话是对两个人说的。 「青山前辈, 可还记得我？我的孩子……」 「你就是小七儿的爹爹啊？」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戚沉枫唿吸凝滞, 哑声道：「对，对……小柒他还好不好？」 没有质问她们当年到底把自己的孩子带到哪里去了……戚沉枫觉得自己没这个立场, 小柒跟着青山妻夫俩, 定然是比跟着他要安全又幸福多的。 青山看见他眼里的挣扎突然有点同情他, 孩子丢了那么多年，很难过吧。 「小七儿挺好的，就在伏秀山, 养在了小花娘膝下，过得很开心。不过他没有什么修为……」青山眼睛亮亮的, 「我一直觉得小七儿长得好看, 原来是因为亲爹爹也是美人啊！」 戚沉枫几乎能想像出来小柒在伏秀山快乐长大的样子, 眼里含着泪, 弯膝就要冲青山跪下去—— 青山赶紧扶起他，「你别跪我，别跪我！」 戚沉枫抬头，茫然。 「哎呀，我不喜欢别人跪我！」青山急吼吼地喊了一句，求助地朝黎照雪看过去。 黎照雪笑了一声：「别跪了，有这功夫，不如多聊聊小七。」 戚沉枫眼角忽地滑出一颗泪，握紧青山的手道：「前辈，能不能多和我聊聊小柒……」 青山义正辞严：「那你不可以再跪我了！」 戚沉枫破涕而笑：「好。」 青山心花怒放：哎呀，真的是大美人！可以和美人师兄媲美的大美人！温柔的人夫！ 温柔的人夫便带着青山走向了院子里树下的石桌。 黎照雪这才发现一时半会儿要不回小徒弟了，于是侧头望向了门边站了许久的人—— 一声师姐压在喉咙里，最后还是没喊出口。 「你在想什么？」她问。 凌霜从门后走出来，手上还抱着那汤婆子，轻着声音说：「只是在想，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孩子。」 「那是亲生的，一千多年前，从他身上掉下来的生命。」 「也对。」凌霜苦笑。 「你不开心吗？他找到了孩子。」 「也不是不开心。」凌霜远远地看了戚沉枫一眼，「魔君他在意的，似乎只有他的孩子和道侣。」 这语气轻飘飘的，若不深思真的无法听出她言辞里的幽怨。 黎照雪听出来了，更加觉得诧异。 这个凌霜才认识了戚沉枫几天？就已经陷进去了？ 她面色怪异，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有事练练剑，没事缠夫郎的师姐。 凌霜回过神，看见黎照雪一脸古怪，还带着一些笑，让她摸不着头脑：「尊上？」 「戚沉枫一生孤苦，但他是天魔体，他天赋很好，年少时际遇却不好，没有一步登天，只能步步为营。年幼时实力低微，挨了不少欺负，却咬着牙活了下来。后来他击杀了万魔门的门主，自己坐上了那个位子，从此登高而寡。」 第103页 凌霜唿吸一滞，静静地听着她陈述。 「一千多年，他遇到我师姐，两人相杀相许，最后生下小柒。可小柒福薄，出生时就受了雷劫，千辛万苦保住了命，却差点没能养大。后来我师姐死了，小柒也丢了。」黎照雪嘆气，「你说，他在意的，是不是只有这两人？」 见凌霜不说话，黎照雪又道：「不是想要你同情他，戚沉枫是万魔门门主，化神期的强者，谁都没那个资格去同情他，尤其是你。」 凌霜垂眸，「为什么尤其是我？」 「因为你叫凌霜。」黎照雪一顿，「我师姐，也叫凌霜。」 眼看着她身子一晃，好像站不稳了似的。 也叫凌霜？ 那么他口口声声喊的，是她还是他已故的妻？ 她对于魔君并不是特别的，特别在于，她的名字。 黎照雪没有伸手去扶。 这是忘了的人应受的惩罚。 互相相许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就这么伤心了一千年，难道她投胎重来，就能弥补一切吗？黎照雪想，是不能这么算的。 所以，这是惩罚。 熬过了酷刑，将来一定会春暖花开的。 只是她呢？也想要惩罚，可自始至终都被山儿喜欢着，他甚至不责怪她什么。 所以只能怀抱着愧疚，对山儿再好一点，更好一点。 「黎照雪！」远处，戚沉枫喊她，横眉竖目：「你在跟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黎照雪摇头：「我能说什么？」 戚沉枫犹疑，又看见凌霜惨白惨白的脸色，嘴角一动：「凌霜，你过来！听青山前辈讲我家小柒儿的事！」 凌霜点头，「……好。」 她朝那边走，顿了顿脚步，回头，用上了传音：「尊上，可如果……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要他，这样行吗？」 夺了你师姐的爱人，这样可以吗？ 黎照雪闻言怔住，忽地笑了：「你问我做什么？我和戚沉枫，素来不对付。」言罢，她迈步走向她的青山。 青山嗷地一声扑进她怀里，举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脑袋上，还嘴巴不停地跟戚沉枫说起来：「小七儿小时候被熊吓着了，是无桑师姐救了他呢。后来啊小七儿就不记事了，现在还当自己是个十三岁的小少年呢。」 戚沉枫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凌霜，也说道：「看来我得去和无桑风麟妻夫俩道歉。那修魔的招式可差点害了她们。」 「没什么道歉的。如果不是你，风麟也许活不下来。」黎照雪说。 「……嗯。」 「尊上，尊上，我想明日和大美人一起去伏秀山看小七儿！」 「不等我了？」黎照雪愕然，这才几句话的功夫，戚沉枫就把青山忽悠走了？ 青山：「对喔，你还要闭关……」 戚沉枫眯起眼笑：「等她干什么，我们只是去伏秀山看小柒而已。」 青山也点头：「是啊，尊上，等你干什么？」 黎照雪『恶狠狠』捏了他的小脸一把：「我不闭关了，明日与你们同去。」 青山立刻弯着眸笑啦：「好！」 黎照雪：…… 没办法，敌不过他。 至于吸收凤须莲的事，等从伏秀山回来，再做打算吧。 青山跟着戚沉枫同去她不放心，戚沉枫实力虽强，但终究只有化神巅峰的修为，若是碰上那被她打伤的面具人，恐怕还是不敌。 凌霜看了看她们，也积极地说：「我也去吧。」 戚沉枫抬眸一瞪：「你去做什么？金丹期的小修士。」 金丹期小修士厚脸皮笑：「我能算卦。未卜先知，预知危险，这算不算一个本事？」 戚沉枫故意刁难她：「那你可能不知道，你面前的这位照雪尊上，也是位夺天机的好手，你这个金丹期小修士，还真不够看！」 金丹期小修士平静道：「照雪尊上要保护青山仙长。」 「嗯？这怎么了？」 凌霜认真说：「她护着青山，我护着你。」 大魔君心里一跳，小鹿撞了出来，又被他死死按了回去。冷哼：「本君需要你护？」 凌霜不说话了，只是目光幽幽地望着他。 「……哼！」 …… 此时，修仙界某一角，大雪皑皑，老者坐在山崖上，轻轻扫去发间的积雪。 她在笑。 小弟子不懂，就问：「师祖，您在笑什么？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老者难得点了点头：「嗯，是高兴的事。」 小弟子挠了挠头：「是您上次说的那个轮迴因果的劫出结果了么？」 「是也不是。」 小弟子听不太懂。 风雪唿啸，老者的声音沉在这其中，平静又带着喜悦：「她没吃下凤须莲。我原以为，天意註定，劫难将来，可原来还是应了那句话，大道三千，虚虚实实。天意有定，世事无常。」 万事皆有定数，但同样，亦有变数。 「她是谁？凤须莲又是什么？」小弟子听到陌生的词，赶紧地问。 老者起了身，「凤须莲啊，那是天灵，又是妖花。吃了它，离上界便只有一步之遥了。可同样的，吃了它，就再回不去那个身体了。」 小弟子：「回不去身体？」 「你还小，不懂的。」老者没再解释了。 第104页 小弟子也不追问了，反而问道：「那师祖口中的『她』是谁呢？」 「黎照雪。」三个字落下，她摇身一变，老态尽退，恢復成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女人，腰间别着剑，久违地朝山崖下走去。 小弟子愣了：「师祖师祖，您要去哪？」 「我去帮忙。」 「啊？」 「哪怕就这一回，我也得与天搏一搏啊！」只留下这一句，她已经消失不见。 小弟子都快哭了，什么啊！师祖怎么就跑了！ 「真是奇了怪了。」眼看着追不上，小弟子放弃了，面对这浩然雪岭她又悄悄嘆了口气：「搞不懂师祖在想什么呢。」 「说起来，黎照雪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哦对！黎照雪，黎照雪……这不就是师祖的名字嘛！」 「诶？师祖刚才说了一通，其实是在逗我玩啊？！」? 第51章 差点把剑吓掉、你说你叫什么？ 青山一行五人, 浩浩荡荡地往伏秀山去了。 青山黎照雪，戚沉枫凌霜，还有个多出来的隐彤。 此时第三峰上风麟住处……的床榻上。 风麟枕着无桑的手臂, 对此颇有不解：「师傅她们去看小七, 为何还将二师姐带上？」 无桑神秘莫测地说：「大抵是看隐彤师妹孤独久了，单身一人挺可怜的。」 风麟更加奇怪, 「二师姐得罪小师弟了？」 无桑看向风麟：「何以见得？」 「如若不然, 为何她们都成双成对的，非要把单身的二师姐带上？」 回应他的，是无桑的大笑声。 风麟羞恼地横她一眼，「我说的不对么？」 这一眼，既含羞带怯，又风情万种。 无桑摸上他狭长的眼角, 摇头：「我的风麟啊, 如今脾气见长了。」鲜活了许多。 风麟无措, 「我……」 「这样好，这样好。」她凑近, 在他眼角轻轻吻了一下, 「何种风情, 都美不胜收。」 风麟脸红了红，拗不过这无赖似的师姐，伸手轻轻推她：「还不去主峰, 你怎么整日留在我第三峰？」 「就去就去了……再待一会儿吧，就一会儿。」若不是门中无人, 她这个门主可真想『从此君王不早朝』。 风麟忽地记起什么, 下了床取了一柄梳子, 努力平静声音道：「师姐, 我给你梳头好不好？」 无桑一怔，翻了身看向他，似笑非笑：「这是哪一出？」 「青山说，他也常为师傅梳头。我……就试那么一回，若是梳不好，下回……」 无桑利索下床，「下回也还是你来梳。」 风麟脸色红润，「……嗯。」 …… 梳完头就被赶出了屋子的无桑深深觉得这样不好。 风麟简直是个小妖精，这个小妖精不闹着要同她缠绵床榻，也不做蓝颜祸水，更不想颠覆朝政。 他只一心让自己去主峰处理公务…… 无桑负手迈步，幽幽地朝主峰去了，『战』意拳拳—— 近日药阁伤员多，便放过他！待以后，以后把他弄得下不来床！ …… 却说去伏秀山的那一行人。 戚沉枫急于见到小七，赶路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一路繁花盛景完全没有入眼，她们很快就到了伏秀山。 赶上山腰，一切都还是青山熟悉的模样，花娘的妖王府就端正地伫立在身前。 只是今日似乎格外冷清。 小花娘爱热闹，门庭若市才是妖王府正常的景象，今日是怎么了？ 「就是这里么……」戚沉枫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上前去敲了敲门。 『嘎吱』，漆红的大门从里侧被人拉开，探出一个脑袋，一看有这么多人，小妖仆吓了一跳：「这里是妖王府，你们找谁？」 小妖仆不认识青山，他从来是住在崖上，以往也极少往这府上跑。 「劳请通报一声，就说灵霄门黎照雪前来拜访。」黎照雪上前一步，道。 小妖仆点了点头，「原来是灵霄门的尊上。不过我们妖王近日在闭关，若是要来找妖王大人的恐怕……」 闭关？ 黎照雪觉得奇怪，「小花娘是要晋升了？还是说出了什么事？」 小妖仆也不敢瞒她，怯生生道：「其实是妖王正君受了伤，妖王闭关替他疗伤呢！」 妖王正君，那不就是花娘早些时候娶回来的那个凡人么？ 凡人受伤，治疗还要闭关？ 这事可不寻常。 但黎照雪没再多问，心头暗自压下了这事，又道：「其实我们不是来找花娘，小七公子可在府上？劳请通报。」 小妖仆听她说话客气，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小七公子在的，我这就去叫他，诸位请进。」 灵霄门的尊上亲临，那可是妖王大人都要客客气气的，他可不敢把人关在门外。 黎照雪等人也不客气，正大光明地走了进去。 戚沉枫原本是最急不可耐的，但此时却好像近乡情怯了，跟在凌霜身后亦步亦趋，没了大胆魔君的样子。 凌霜安抚地牵过他的手：「别怕。」 戚沉枫抬起头来与她对视，最后被她眼中的淡定感染，轻轻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一个兴奋地从外传了进来：「青山！是青山回来了么！」 第105页 青山闻声笑：「小七儿！」 听见他的声音，小七跑得更快了，谁料门槛太高，他左脚一绊，朝前摔了过去。 站在大家身后的隐彤暗道一声小麻烦，伸手要去接，却不如戚沉枫动作更快。 抱住小七一个轻旋身，避免怀里的小少年摔得鼻青脸肿。 等好好的站稳，小七傻乎乎地抬了抬头，见是一位陌生的美人，他刚想说话，就见戚沉枫落下泪来。 「啊……是不是我太沉了，对不起……」小七不知怎得，见他在哭，有些心疼。 戚沉枫狼狈擦去脸侧泪痕，轻声说：「不是、不是。」 小七怕陌生人，却不是很怕眼前的男人，他拉过他的手，小声说：「若是被我撞疼了，我去寻药来给你治。」 戚沉枫摇摇头：「不是的，你很轻。你……今年多大了？」 他真的很轻。 仿佛真的只有十三岁，一个娇小的少年。 「十三岁了，我今年十三岁。」小七抿了抿唇，觉得这个漂亮的哥哥似乎很难过。 戚沉枫又落下泪来。 他的小柒长大了，能好好地长大了。如今，已经是少年模样了。 凌霜见此，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颇觉难受，喉间哽咽。 小七长得有三分像戚沉枫，那薄薄的小唇，弯起弧度时像极了，眉毛也是同样，只是他还小，还没有戚沉枫那种锋芒毕露的锐气。 小七青涩又稚嫩，颊面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软肉，圆润又可爱。 凌霜没见过『凌霜』，便不知道，小七的眼睛几乎是与她生的一模一样的。 这一点，除了戚沉枫，恐怕谁也无法一眼辨认出来，那是天生含笑的一对弯眸，仿佛连眼角缝都带着温润。 继承了娘亲和爹爹最好看的长相，所以小七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小七有些惊慌了，为什么大家都在看他呢？ 松开了戚沉枫，小七缩到了青山身后。 又有点不甘心地问：「青山，你回来了，是不是觉得，还是伏秀山好呢？」 青山乐滋滋：「伏秀山本来就很好啊！」 小七眼睛发亮：「你不走了么？就留在伏秀山？」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小心地觑了一眼黎照雪，又道：「你不走了那照雪尊上怎么办啊？把灵霄门全都搬来伏秀山？」 青山捏他脸：「你可想得好呀，把灵霄门都搬来，小花娘要跟我急啦！」 小七唔唔两声：「我就说说嘛！」 青山摸摸他的脑袋，「我回来陪你住几天啊。」 小七兴致勃勃：「住哪里？就住在府上好不好？我让大家给你们准备住处！」 「好啊！」青山看了戚沉枫一眼，他正望着小七，满目温柔。青山觉得很是难过，大美人来时就说过了，他也许不会认回小七儿。 他是魔君，万魔门的门主，修魔界的帝王。纵然几百年没有管过事，但想要他命的人依然如过江之鲫。 带着一点儿修为都没有的小七，无疑是把他推进火坑。 作为爹爹，戚沉枫不愿意。 若伏秀山足够安稳，他可以不认回小七，让他就在妖王府安然长大。 青山最怕这种催泪的了，他难受得很，可面上却说：「小七儿，住处就安排在你屋子的旁边好不好，我要找你玩！」 小七小鸡啄米地点头笑：「好啊！」不过他眼睛一转，就发现了那道藏在众人身后的暗影，顿时身子一抖，磕巴起来：「青山，隐彤前辈……也，也来了啊！」 隐彤：…… 她到底有多没存在感呢。 青山笑眯眯地点头，「对啊。」 「那……她的住处也要安排在我屋子旁边么？」小七小声问。 「当然不！」出声的是戚沉枫，「就安排一处就好了，我与青山一道住，让她们三个住一起便是。」 魔君胁迫的视线扫过凌霜和隐彤，「你们觉得呢？」 凌霜：…… 隐彤：…… 黎照雪：「我和山儿不能分开。」 青山红了红脸，大庭广众的，不害臊哦！ 这般想着，就又往黎照雪怀里缩了缩，嘿嘿。 小七眨眨眼：「我知道了。」 最后还是全都安排到了附近，大家离得也不远。 隐彤…… 隐彤是最远的那一个。 隐彤抱着剑，冷气飒飒。 凌霜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与你一起住。」 隐彤：「你不与我师爹住？」 凌霜笑了笑：「他中的幻境已经解了。」 隐彤皱眉：「你不是喜欢他？」 若是不喜欢，又将他背出秘境，悉心照料？ 凌霜被她直言戳穿心思，也不恼，更不否认。她看隐彤总是冷着脸，恐怕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个抢师爹的女人，便有心与她交好：「喜欢和孟浪不是一回事。一起住……这齣格了。」 和那个敢直说『我想要了』的男人相处，凌霜怕自己把持不住。 隐彤贊同地点头。 「对了，还没问过，道友名讳是……？」凌霜问。 隐彤知道她现在是灵霄门的客卿，说不定还会是戚沉枫的第二春，对她的印象其实并不算差，于是平静道：「隐彤。」 凌霜点头，「在下凌霜。凌冽的凌，寒霜的霜，名字烈了点，却是个好相处的人。」 第106页 隐彤：「凌霜？」 「是的，怎么了？」 隐彤摇头。 没什么，只是差点剑都被你吓掉了。 凌霜倏地想到什么，勉强地笑了笑：「也是，你师傅也叫……」 隐彤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凌霜师傅死了一千多年了，你有机会。」 凌霜笑出声：「承你吉言！」? 第52章 帮帮我、他这样祈求着。 伏秀山背阳面的一处暗室里。 「花娘……我没事。」石床上, 男人苍白的脸色盪着淡淡地笑，说她小题大做，「你这样叫小七看了要笑话你的。」 伏秀山的妖王, 这会儿在干什么呢？亲自来他榻前照料, 衣不解带的，又是端药又是渡灵力。 花娘抚了抚他的发, 向来爽朗热情的女人这会儿眉宇间都尽是担忧：「你别拿小七说事, 你受了伤我能怎么办？你不同我说是谁伤了你，我既寻不得人报仇，除了照顾你，我还能做什么？」 「我真是小伤。」 花娘忍不住拔高了一个音调：「小伤？」她气得拉开他胸前的衣裳，露出那雪白的仿佛没有见过光的肌肤，那血红的掌印还挂在胸口, 显眼刺目, 「这是小伤？！」 男人笑说：「花娘, 你好兇。」 花娘几乎立刻就软了下来，不敢太动他, 将人的衣裳整理好, 心情却不太爽利：「楚小越, 我说过不追究你的身份，可是……你只是出去办了件事，就变成这样回来, 我还能放心？」 花娘脸色不好，「伤没好之前, 你就留在这石室里, 也不要出去见任何人了。」 楚越：「这是把我软禁了么？」她那么气, 却还是喊他『楚小越』, 好像能听得出，自己有多恃宠而骄，而她有多无可奈何。 「花娘，我想出去，你也拦不住我。」 「我是你的妻主！」花娘忍不住高声道。 「可你也该知道，那是下界的叫法。」 「你是凡人！」 「我不是。」他连目光都不错，直直地望着她。 花娘只觉得口中干涩，连双唇都张不开。 他不是凡人。 以前她眼拙，看不出来。但这一次他出了伏秀山，回来时那带着伤的惊慌模样，却是真的吓到了她。 魔气。 花娘与他成亲数月，相处数年，还是第一回 从她这个本该是凡人的夫郎身上感受到魔气。她好歹是个元婴期修士不是吗？ 当时他身上那恐怖的魔气，几乎让她这个元婴期都本能地觉得可怕。 这个男人一直在骗她。 可花娘毫无办法。 楚越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平和的。初见时她觉得，这个人大概性子很像灵霄门的风麟君，可相处久了，又觉得不是。 楚越身上没有那股出尘，一如他自己说的，他是个凡人。可花娘却不知道怎么的，就沦陷进了一个凡人的温柔里。 哪怕别人笑她，她也还是娶了这个人。伏秀山上，十里红妆，众友道贺。 可那日，是她头一回看见他那个模样。一切的矜傲全然消失，他站在自己面前，慌得像个孩子，直直地扑进自己怀里，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尊上，尊上还没死，我怎么办？我逃不了的，她不会放过我，怎么办花娘？怎么办！ 她当时能做的，便只有将受惊的夫郎轻轻拥进怀里：「我在，我在……」 然后将他带来这石室中，掩去他所有的行踪。 一连几日警惕下来，却也没有谁追到伏秀山来。 他口中的尊上，花娘不知道是谁。但她隐约猜到一些什么，她这位夫郎，身份恐怕并不简单。比如那所谓上下界，是指的什么呢？ 起初花娘以为，下界是凡间，上界便是修仙界了。 但她记起夫郎那日惊慌奔逃回来时周身带着的可怕魔气……她才终于察觉，是她想岔了。他的修为也许比她高多了。 可就算这样，那又怎么样呢？ 原来以为他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她也力排众议娶了他，现在知道被骗了，就能舍下他吗？ 花娘：「不是就不是吧。先把药喝了，若是不好，我明日去灵霄门请风麟君。」 男人闻言身子轻轻一抖，接过药瓶，「花娘，我能自己疗伤，你别去灵霄门。」 「……嗯。」花娘看着他乖巧的喝着药，颇有些感慨地打趣他：「我没想到你会是个魔修，你性子那么软，是怎么当上魔修的？手上染过血吗？」 伸手，轻轻撩开他挡在眼前的长髮，眼中明明灭灭，爱意深沉。 楚越抬头看她，嘴角也含笑：「我杀人的样子，你不会想看见的。」 「杀过很多人吗？」 「……嗯。」楚越看了看自己皙白的手，莞尔笑了：「其实没有很多，但我心思歹毒，害过不少人。」 花娘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不怕吗？」他懵懂地抬起头，「我连养大我的人都敢杀，都敢害，你不怕自己有危险？还……要护着我？」 他知道，她将自己关在这石室里，是为了保护他。 可花娘不知道，那位想要他的命，即便是天道，大抵也拦不住。 花娘：「杀人总有个理由的，也许说服不了别人，但一定会说服自己。否则怎么下得去手？至于害我……」她笑着戳了戳他的脸，「楚小越，除非你没有心，本王待你这么好，你能说服自己害我？」 第107页 楚越闻言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只是惨澹笑了笑。 他大概，真的没有心。 「别露出那个模样。」花娘捏了捏他的脸，「你过去的那些事，我不会问。」 「那我主动跟你说呢？」 「那我就洗耳恭听。」 楚越摇头：「我不说。」 「我猜也是。」 楚越又不解了：「为什么？」 花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因为……若我是你，我也不想把自己以前那些不堪的事拿出来同你讲，我想让自己在你心中，永远是好的，最好一尘不染。」 「你怎么这么懂我？」他顺势靠向她，就被拥进了怀里。 「因为我就是这么想的。因为喜欢你啊，所以没办法。我手上也沾着血，也不算干净。」 楚越轻轻颤了颤眼帘，没有说话。 「楚小越……」 「嗯？」 「你做的事，是不是跟你弟弟有关系？」花娘握着他的手，说。 「你不是说不问吗？」楚越在她肩头蹭了蹭。 花娘一噎：「咳，我只是关心一下。」 「有关系。但那不是杀人的原因。」楚越目光突然变得悠远，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归根究底，我是个凡人。」 花娘挑眉：「你是个凡人，这是理由？」 「因为找不到理由了。或者你觉得我是个疯子也不错？」楚越浑不在意，「我以前也算个修仙的，后来堕了魔，就变成了个疯子。」 「我看不出你哪里疯了？」花娘疑惑。 楚越却轻哼了一声。 因为『楚越』是他灵魂中最后一点理智了。 楚越嘴里的哼声慢慢成了调。 成了青山哥哥总是教他的那一首。 总还是要了结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花娘，你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 他凭空取出一张巨大樽棺。 棺成冰色，有寒气意蕴，模模煳煳能够看清中间躺了一个人。 花娘脸色一变：「他是……」 那是一具尸体，小小的，大概八九岁。 「我弟弟。」楚越走上前去，手掌一推，就揭开了棺，「等过几天，我会带着东西过来，到时候你把东西给他吃下去。」 「什么东西？」 楚越冷笑：「能起死回生的东西。」 花娘一捏他的脸，「别这样笑，我不喜欢。」 他恼了似的瞪她一眼，「我本来就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的人，那些温情小意都是我装的！」 「你还想不想我帮忙？」 「……」这女人总是有办法治住他。 花娘将棺盖重新盖好，对他说：「你要我帮忙，总要给点好处。」 「什么好处？」 「告诉我你想干什么。」花娘皱眉，起死回生？这已经超过她的认知了。哪怕是修仙界，也不可能做得到。 死而復生，从来都是逆天而行。 楚越郁闷：「你说了你不问的。」 花娘没好气：「不说的话，我不帮忙。」 楚越盯着她。 花娘决不妥协，「说说吧，我不想你去干些送死的事。」 楚越垂下头，一言不发。 「就这么难开口吗？楚越，我是你妻主！」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受伤的事，死活不说，也就罢了。现在张口就是要復生弟弟，这样大的事他也不打算告诉她？触怒了天道，玄雷落下，魂飞魄散，到时候她要去哪找他？！ 楚越还是不说话。 两人僵持着。 从相识到成亲，从没有这样过。 花娘想…… 从认识这个男人开始，似乎就註定了是她输。 「我知道了。」 「我帮你。」花娘阖上眸，将所有的无力全都深藏。 明知不能，却偏要去走这条道。 花娘听他说过很多与弟弟之间的事，但现在要拿楚越的命去赌，她不由地郁闷起来。 难道过去比现在更重要吗？ 花娘睁开眼，看着那棺，突然觉得可笑。 真正的楚越也许真的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男人。復生死了许多年的弟弟，这听起来简直偏执又疯狂。 正这么想着，唇上一软。 只轻轻触了一下，他就退开。 「楚越……」 他捂住她的眼睛说：「你别这么叫我，别睁开眼。」 声音有一点点颤抖。 花娘只觉得心口很堵，嘆气，「你要我怎么做？」 「你别对我失望，我害怕。」 「花娘，帮帮我。」 花娘抿了抿唇，想露出个笑容来，却无论如何，弯不起嘴角。? 第53章 标题好难取、所以不取了。 一连在伏秀山待了几日, 不知道是不是血脉相连的缘故，戚沉枫和小七的关系只几日就变得很好了。 甚至在青山的有意撮合下两人拜了茶，认了干爹爹。 连青山都时常噘着嘴在旁边『不高兴』：「小七儿有新爹爹就不要旧爹爹啦！」 直闹得小七举拳要打他。 「小七也最喜欢青山了是不是？」戚沉枫摸了摸他的脑袋, 温柔笑道。 「沉枫爹爹……我是个大人了。不可以再摸头了……」小七无法抗拒地有些脸红,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沉枫爹爹和青山不一样, 他面对沉枫爹爹温和的眼神, 总是没办法拒绝。 第108页 「至于青山，我才不喜欢呢！」 青山抬手就捏他的脸，『恶狠狠』道：「我也不喜欢你，最不喜欢你了！」 小七瞪他：「我也不喜欢你！」 「哼！」 「哼！」 简直就是两个孩子。戚沉枫托着腮，忍不住地笑，如沐春风。 站得远远的隐彤目不转睛地看着, 颇觉不可思议：「师爹他好像, 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凌霜在旁边扇着火炉子煮水, 听她这么说不由地问：「是吗？他以前对人都这样？」 隐彤摇头，「要分人的。这样的表情只对小孩子。」 自打无妄谷事变之后, 师爹再见到长大后的她, 简直一脸纳闷和冷漠, 好像在说『以前软软的小包子你怎么就长残成了这个样子？』，令人无奈。 凌霜：「那你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 隐彤皱眉：「胸怀大志，剑法绝世, 很厉害。在我印象中，凌霜师傅永远都在练剑。」 凌霜点了点头, 脑子里不由地浮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名士剑修。 可是, 那样的女人, 听起来就没什么趣吧, 他喜欢这种的？ 再看看吊儿郎当又不上进，目前还是金丹小修士的自己：…… 情路漫漫。 「听师傅说过，凌霜师傅的志愿是建立一方宗门，成为一代宗师。」隐彤淡淡道。 一代宗师…… 凌霜脑子里这回有了具象——灵霄门的照雪尊上。 她忍不住往那三个男人的方向看了看：「隐彤，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你师爹其实是喜欢照雪尊上的？」 隐彤：…… 这个人一本正经地问了个什么恐怖问题？ 「早年我师傅为了抓师爹，几乎把万魔门翻了一遍，甚至把万魔门都赶到了边界，为的就是逼出我师爹的下落。后来两人打了很多年，最后师傅把他关在了天火狱，现在本体还在那里压着的。」隐彤试图解释。 凌霜：为了抓他把万魔门都……为什么越听越不对劲？ 「他真的不喜欢照雪尊上吗？」凌霜发出灵魂质问，「我怎么越听你说越觉得……她们其实是互相喜欢的？」 隐彤皱眉，想了想自己说过的话，最后冷漠：「其实我也这么想过。」 凌霜倏地转头过来盯着她，目光不善。 隐彤：「……反正我凌霜师傅死了。你不能否认，我师傅她很强。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女人的。我师爹也算是曾经离我师傅最近的男人。」她一顿，又觉得当着第二春的面这么说不太好，「不过，以前我一直以为师傅她不会动情的。」 以无情证道，就很酷。 「现在想想，要我师傅动情也不难。」前提那个人得是小师弟。 凌霜这心被她一席话说的七上八下，最后嘆息：「是吧。」 凌霜再一次觉得，她得快点修炼了，赶不上照雪尊上，至少得比得过她徒弟。 「隐彤，你是什么修为？」凌霜随口一问。 隐彤看了看自己的剑，「我很弱。师门中，只打得过两个师弟，惭愧。」 凌霜心里终于找回了一点自信，拍拍她的肩膀：「别灰心。你如今是什么境界了？」 隐彤嘆息：「元婴中阶。」 金丹小修士凌霜：「……」 …… 其实几个人的距离不算远，一直都听得到两个女人说话的青山沉枫小七，不约而同沉默。 「其实凌霜长老也有点可怜呢。」青山幽幽道。 小七点头：「灵霄门不愧是灵霄门呢。」 唯有戚沉枫抿唇一笑：「她不努力罢了。」 虽然总是说她像个神棍，可这修仙界中能算出黎照雪命格的人又有几个？ 只是可惜的是，前世那么痴迷于剑的女人，这一辈子却碰也不碰。 「我也听尊上说过，凌霜师姑的夙愿是开宗立派，这是真的吗？」青山小声问戚沉枫。 「没有，」戚沉枫嘴角带笑，眼里闪过缅怀之色，「那女人喜欢练剑，但其实并不喜欢管事，只是当时看别人家都有个什么宗什么派的，怕两个小孩以为散修弱势，才逞强着说了一句，以后要开创最优秀的门派，广纳门徒。」 就是忽悠那时年纪还小的黎照雪和隐彤的。 「是吗……」黎照雪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有股子凉凉的意味。 凌霜：不知道为什么背嵴有点凉。 隐彤压低声音道：「我师傅当年为了建灵霄门，花了很多功夫。无桑师姐还没当门主之前，都是我师傅跑前跑后，还跑到三大仙门去学人家的护山大阵，自己写了一本《开山立派指南》。后来为了提高灵霄门的威望，还带着我们几个徒弟去挑衅别的宗门。」 凌霜：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凉了。 「隐彤。」黎照雪喊了一声。 隐彤立刻闭嘴，绷紧了皮：「师傅。」 黎照雪：「明天把灵霄门散了吧。」 隐彤&小七&戚沉枫&凌霜&青山：？？？？！！！！ 青山连忙噔噔噔跑过来：「尊上，为什么要散灵霄门啊？」 黎照雪闷闷地看着他：「因为我不开心。」 她觉得被坑了。 就因为凌霜那个混帐师姐，又是心魔，又是抓魔修，又是建门派。 若是不费这些事，说不定她就有空在修仙界好好转转，说不定转着转着就来了伏秀山，说不定她就会往山崖上跑，说不定就能早那么几百年见到她的青山小仙长！ 第109页 这哪儿是师姐，简直是灾星！ 青山脑袋一歪，踮起脚吧嗒一下亲在她嘴角：「开心吗？」 隐彤&戚沉枫&凌霜：美人计！！ 黎照雪：……虽然不想承认，但很开心。 「啾吧！」青山又一口，「还不开心吗？」 黎照雪垂眸：「好像还不是很开心。」 青山鼻子皱了皱：「那要怎么开心？」 「……再亲一下。」 「啾~吧！」 「那就不解散了，让无桑管着吧。」 隐彤&戚沉枫&凌霜：好无耻！！！！！ 小七：哎呀羞羞脸。(*/w＼*) 隐彤：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师傅。 凌霜：这就是修仙界的传说，真是人不可貌相。 戚沉枫：我若是个女人，我定要把青山抢过来。 凌霜看懂他的眼神，顿时有点惊了：魔君，你的想法很危险！ 戚沉枫瞪了她一眼，一会儿又觉得不是很够，于是偏头：哼！ 「尊上，你去看了吗？那个秘境还在不在？」 听青山正经地问起，黎照雪就点了点头：「还在，一会儿我们就去看看。」 「好！」 「什么秘境？」戚沉枫问。 「我们以前的家。就在伏秀山几里外的小山谷里。」黎照雪一边答话，一边轻轻揉了揉青山的软发。 戚沉枫想了想，「是那个地方啊。」刚呢喃完，他蓦地抬头，语气中有几分不确定：「你们……的家？」 那里明明是青山和那位前辈的住处，可她却说…… 什么意思？ 黎照雪看了一眼凌霜，不言而喻：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戚沉枫：……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那位……」 「她是哦！」青山拉着黎照雪，很认真地对戚沉枫点点头：「她是！」 戚沉枫哑口，像是呆滞了。 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过来，这也没什么。黎照雪从容地按了按腰间的玲珑袋，那盛放的凤须莲就飘在了空中。 飘向了戚沉枫。 戚沉枫被这突然出现的大花惊得回神，但很快冷静下来：「黎……前……算了，这是什么？」 他和黎照雪斗了那么多年，张口喊她前辈？他有点做不到。 黎照雪也不介意：「凤须莲。把这个给凌霜吃了吧。吃了也许就能想起来。不过凤须莲身怀整个灵霄秘境的灵气，你别忘了给她护法。」 青山一听，抓抓她的衣袖：「尊上，会不会有危险啊？」 黎照雪柔和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没事，她是天眷体中的天骄，吃不坏的。」说罢，看向戚沉枫，「不过找回记忆的期间会有些痛苦。」 戚沉枫明白她的意思。 痛苦……当然痛苦。对于凌霜来说，无妄谷的那场杀戮，师傅的死，皆是因她而起。 「她不能逃避，必须想起来。」黎照雪的这句话带着些压迫力，「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甚至对于她自己，她的记忆都是至关重要的。」 戚沉枫抿唇，「很急吗？」 黎照雪别开头，「……不是很急，但也不要太晚。」 「我知道了。」他故作淡定地挑了挑眉，「再过几日吧，我还没折磨够她呢。」 黎照雪不置可否，只是拉着青山走了。 凌霜当年入魔的原因……当年无妄谷发生的事，必须查清楚。 …… 「尊上，为什么把凤须莲给出去了？」 黎照雪看见他好奇的小脸有点不知该说什么，竟然完全不心疼她随手赠出凤须莲么？ 「山儿就不心疼凤须莲？」那可是天灵花。 青山乖乖道：「不心疼。」 「为什么？」这下是黎照雪好奇了，即便对于上界人来说，天灵也是很珍贵的东西吧。 青山难得扭捏起来：「就是不心疼啊……其实我不是很想把那个给你吃的。」他小声道：「吃下去就是融进血骨了，尊上的天灵，有一株小树灵可以了。」 黎照雪失笑：「嗯，山儿说得对。」 不止是她，小树灵对她的占有欲也并非一般啊。 「可是凤须莲没有了，尊上怎么办呢？」青山担忧，「如果下次对上的不是平安，而是那些上界人，会受伤吧……」 黎照雪轻轻揉弄他的小白手，「我们去一趟秘境，我有一种预感，收穫绝不会比凤须莲差。」 那秘境中有几间被封印起来的屋子，她有一种直觉，打开那些封印之后，也许就不需要凤须莲了。? 第54章 她抱着人、万箭穿心那么疼。 「照雪尊上？青山？这是去哪？要离开了？」 刚出妖王府, 就遇到了正好也要出门去的花娘。 见她提着食盒，鼻尖还似有若无地嗅到一股药味，青山问：「我们出去一下, 小花娘你这是又去给夫郎送饭吗？他没事么？」 花娘的夫郎青山只在她们成亲时远远见过一回, 那时还隔着红纱，只知道是个凡人, 长什么样是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不过这几日在妖王府住着, 对于花娘夫郎生病的事还是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这些日子了竟然还没好全么？ 花娘看出他的担心，莞尔轻笑，「您放心，他没什么事，只是我担心着，就总是逼着他非要喝药。」 「没事就好。」青山弯了弯唇。 第110页 黎照雪也说：「若是需要的话, 我唤风麟过来, 他精通医术。」 花娘摇了摇头：「多谢尊上, 只是不必了，夫郎他没什么大碍。」 又寒暄了两句, 青山和黎照雪才与她分别。 走了一会儿, 黎照雪就发现青山颇有些心不在焉。 「山儿, 怎么了？」 青山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我觉得小花娘有些反常。」 「嗯？」 青山想了想说，「小花娘好像不是很开心。」 花娘一般情况下都挺开心的, 心里也不存事，直爽也不常有烦恼, 笑容也总是暖洋洋的。 但刚才…… 「她像是遇上了什么不能说的事。」 「山儿真了解花娘。」她说。 这略带酸气的话让青山滞了滞, 他无辜眨眨眼：「这也醋吗？」 「……」 青山：「我只是觉得小花娘很奇怪, 你说是不是因为花娘的夫郎生了病？」 「可她说了没事, 你我都不好插手。」黎照雪说着，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她端的那药……」 青山也闻到了那个味道，贊同地点了点头：「不像是治病的药。」 「山儿知道？」 「因为我总是和美人师兄一起玩啊，他有时在药阁忙，我也会去帮忙。」青山挺挺小胸脯，「别看我这样，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炼最简单的一阶丹药了哦！」 「真厉害。」黎照雪捏捏他的鼻子，「那山儿闻出刚才她那是什么药了吗？」 青山回想了一下，「是软骨草！」 软骨草，顾名思义，长条草状，形态软曲，其效……暂时堵塞灵脉，丹田灵海中的灵气一份也使不出来。这药草很是常见，药阁也有不少。 「可小花娘为什么要给她的夫郎吃软骨草熬的药？那味道很重，足够药倒一头妖兽了……」青山迷茫了一瞬，「凡人又没有灵海……难道软骨草还有别的什么用吗？」 黎照雪倒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其实，她还在花娘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别的气息……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走吧，我们先去秘境看看。」 …… 伏秀山另一面。 花娘提着药去了暗室，刚按开石门，一个碗就这么遥遥朝她扔了过来，撞上旁边的墙壁—— 啪哗！ 瓷碗四分五裂，冷掉的饭菜也撒了满地。 花娘直接越过，朝里间走过去。 「我不喝药，也不吃凡人的饭菜！」狭窄的石床上，楚越盘膝而坐，眼睛血红，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像看杀父的仇人。 花娘看见他的模样，就知道，把人逼急了。 但她也不急，从食盒里取了药盅出来，说：「楚小越，你病了，喝了药好得快。」 「好什么好！花向露，我说了我不吃药！！」 「听话！」 她倒上一碗药，抬步就来到他面前，一手掐住他的颌骨，一手强行灌药。 咕噜咕噜，一碗下去，半碗献给了衣领。 「咳咳咳咳——」楚越抓着她的手呛咳，「你……」 花娘拿过手帕，轻轻擦去不小心溢到他脖子里的药汁：「好了，没事了，都喝完了。」她摸摸他的嘴角，「别生气了，喝了药你才好得快。」 楚越冷嘲热讽：「好得快？你给我喝的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魔气都释放不出来！」 「释放出来干什么？你是个凡人。」 「我不是凡人！」 「你是。」花娘轻笑，「我的夫郎，当然是凡人。生了病就好好治疗，哪里不对？」 楚越咬着牙，这已经是无数次争吵：「花向露，我不是你夫郎！我不是楚越！」 花娘骤然冷下脸：「我不喜欢这话。」 「不喜欢就滚！」楚越额头青筋突颤，他尝试召唤一点魔气，可丹田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本没觉得什么不对。 可每日吃她送来的药，楚越就是再傻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当然，他也拆穿她了，可花向露根本油盐不进，他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从石室逃不出去！ 「你这是囚禁，你把我关起来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好了，冷静一点。」花娘把人轻轻抱在怀里，「只是软骨草，没什么大碍的，只是暂时把你的力量封住，放心……我怎么会害你。」 「我要出去……」楚越已经和她闹了好多天，「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花娘，你放我出去吧？」 「再等几天，再等几天。」 她温柔的嗓音反而引得楚越更加愤怒，心中的暴烈怎么也止不住，一把推开她：「那就滚！滚！！」 甚至抓起床边的瓷碗就砸了过去：「我不要你保护，你能保护我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我就没事了？你是在坏我的事，我要出去！！」 花娘不说话，他就变本加厉：「废物！你这个废物！你以为把我关起来我就不会杀了青山？！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花向露！！」 「你打不过尊上，而且你想要青山的命，我怎么可能帮你？」花娘终于开口，她神情漠然。 「只有他能救我弟弟！！他是天灵！」 花娘：「你弟弟的命是命，青山的命就不是命？当初我的命也是青山救下的，若没有他，我早就死了。你若是要杀了他，那便把我也杀了。」 第111页 起初，她只是答应帮帮他。虽然不贊同他做什么逆天之事，但还是听他继续说下去了。结果他的话却让花娘难以接受。 用青山的命来復生楚越的弟弟？他真的不是疯了？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先杀了你，再去杀青山！」他目呲欲裂，「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花娘垂了垂眸，松开他站了起来，神情变得漠然，抬手在他颈间一按。 石室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她捡起碎裂的药碗，眼神无奈。 整整一百根软骨草熬成的汁，竟然还不能让他直接昏过去。 罢了，能托一时算一时吧。 反正尊上和青山应该也快离开伏秀山了。 花娘转身离开石室。 …… 半柱香后，楚越再次转醒，轻轻点了点喉间，哇地一口，苦涩的软骨草汁全都吐了出来。 他的眼神变得冷硬。 花向露…… 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可你为什么选她们呢？ 楚越冷笑：「果然，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都是假的。」 他摸出一个小瓷瓶，紧紧握在手里，起了身，往床边放置的那樽棺走了过去。 八、九岁的孩子静静地躺在里面，安静……死寂。 「小和，等哥哥把你救活，你一定不会背叛哥哥的对不对？没错，你对哥哥最好了……我们把她们都杀了，都杀了！！」 「等你好了，哥哥就再带你去看雪。你乖乖的啊……」他眼神空洞，语气轻飘，声音在这逼仄的石室里迴响，很是可怕。 说完，他轻轻阖上了棺盖，大步朝外走去。 面对那巨大石门，他不过是抬手一掌，就全碎成了粉末。 眼前一览是山川草木，美不胜收。 「只是可惜，全都要染上血的颜色了。」他戴上面具，冷冷地笑了一下，「把大家都杀了的话，青山哥哥会痛苦吧。」 …… 再次来到这秘境，青山还是不记得跟这里有关的一切，但尊上说这里是她们以前的家，所以青山多了一份亲切感。 她们直接来到了那间被封印的卧房。 「不是普通的封印，可能要费些时间。」她仔细看了，似乎觉得这东西颇为复杂，就说：「山儿，我大概要花几日，我先送你回伏秀山？」 青山摇摇头，「我就在这里等你。」 黎照雪也没有强求，青山留在她身边自然是最安全的。于是她直接开始尝试解印。 青山不敢打扰她，像是曾经做过无数次那样，默默给自己煮了壶茶，捧着自己的木头小杯子小口小口地喝。 一天两天，时间很快就过了。 黎照雪仍没有出来，大概像她说的那样，这个封印比较麻烦。 他再乖乖就好好等着好了。 第四天，青山趴在桌子上打着小唿噜睡得正香呢，忽地，一声巨响，差点把他吓得跳起来。 天上忽地电闪雷鸣，可怖的雷声仿佛像是有什么妖神现世。 「尊上？」 青山赶紧朝旁边的卧房跑去。 门开了。 「尊上？」青山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张望。 卧房里黑漆漆的，只有一团人影站在那里，是他的尊上无疑。 「你怎么啦？」 那人回过头，脸上神情莫测，朝他招了招手：「山儿，过来……」 她的声音低哑，情绪似乎也不太高。 青山抿了抿唇，跑着过去：「尊上你没事么？」 那一瞬间，雷光又闪了一下。 光芒照过她藏在阴影里的脸庞，朦朦胧胧的，青山看清了她的模样……！！ 「尊上……」青山就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 面前的人不是黎照雪。 她有着更出色的容貌，更出尘的气质，仿佛并不是这个世间的人，而眉心深刻的花印，血红如初。 她说：「山儿，你过来……」 她朝他展开双臂，想拥抱她的宝贝。 「尊上！！」他倏地落下泪来，扑了过去。 这个人，是他的尊上！！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面孔的，就是这个人，顶着这个容貌，将他从天启山接回了家。 而后的几千年，陪伴在他身边，嬉闹玩耍，不离不弃。 她们结过道侣，眉心的道誓印记是永远的证明。 忘记了也不怕，印记暂时消失也没关系。 这个人会回来的。 他一直一直，都这么相信着！！ 呜，真的把他的尊上还回来了！ 「山儿，别哭。」她揩去他的泪。 青山胡乱抹了抹脸：「不哭不哭！怎么回事……你的身体……」 「打开封印后就发现身体在这里，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吸了过去……」等她昏了一下之后回神，记忆和熟悉感就像潮水全部涌了进来。 她不是黎照雪…… 「那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青山抓着她，怕她有什么难过。 她摇了摇头，笑了起来：「我没事，倒是我的宝贝，眼睛都红透了。」 『宝贝』两个字像又甜又苦的糖，突然地落在嘴里，却让他忍不住泪意汹涌。 他埋头在她怀里，忍不住，又哇地哭了出来，「尊上，呜呜呜……忍不住，我忍不住……青山好委屈，好委屈……」 第112页 她抱着他手足无措，最后只能放松下来，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抱着他，任他哭喊：「尊上忘了我，还一千多年不回来家，眉心的印记也不见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啊，是不是讨厌青山了？是不是要有别的小树灵了！青山不是你的宝贝了吗？！」 他说着胡话，胡搅蛮缠。 青山没有那么乖的。 青山不是不难过的。 他等了这个人一千年，说忘就全都忘了。 他好委屈。 以前啊，那个人是一点点委屈都不会让他受的…… 「呜呜呜……你太坏了，尊上你太坏了！你欺负我，你怎么可以欺负我！」 她阖了阖眸，眼睛也滚出一颗滚烫的泪珠，她哑着声，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嵴：「我太坏了，以后不会忘了，一千年不回家我真是太坏了，和山儿的印记也被藏起来了。我最喜欢山儿了，是我的宝贝啊……」哽咽着，又说：「怎么会讨厌青山，没有别的小树灵，山儿……是我的宝贝啊……」 她不敢睁开眼，怕他看见自己也泪眼婆娑。 「以后不可以了，再这样的话，山儿就不等你了，真的不等你了！」 「嗯。」 她抱着人，万箭穿心那么疼。 她想，真的太坏了。 让她的宝贝，等了那么多年，真的太坏了。? 第55章 挖走你的心、~~~~ 伏秀山来了位不速之客。 他走过的路上, 陆陆续续有灵兽的尸体，若算上那些被打得魂飞魄散的灵物，伏秀山可以说是尸横遍野。 甚至他没有任何武器, 只是伸手一吸, 年幼的灵兽就被他掐住了脖子，他手心里冒出蓝色的火焰, 幼兽尖声惨叫, 七窍流血。 很嫌恶地丢开了手上的尸体，他还不忘擦了擦手，纵然手上连一点血渍都没有沾上。 他所到之处，伏秀山灵兽无一不是疯狂奔逃。 「跑啊，没关系，都会死的。」他捏着指尖, 平静地笑了笑, 说着, 他又掐住一只，「弱小。伏秀山到底是养了一群怎样的废物啊。」 小飞雀兽满脸惊恐, 想来是逃不过了。 谁知面具人并没有直接弄死他, 反而说：「去妖王府, 替我传个口讯，你就问问花向露，是要保青山还是保她这伏秀山万千妖灵。若是要保后者, 便单独带着青山来见我吧。」 小飞雀除了点头什么也不会。 在面具人脱手的那一瞬间，它就振翅飞了出去。 …… 妖王府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 小七一行人就站在花娘身边, 不知道那匆匆而来的灵兽说了什么, 花娘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这一切没逃过戚沉枫的耳朵, 他抓住一个熟悉的名字：「青山？」 花娘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他周围一脸好奇的人们，笑不出来：「家里出了点事，诸位知道尊上和青山去了哪里么？」 「好似听说是去了伏秀山外不远的山谷秘境。已经去了四日了。」 花娘垂眸，青山和尊上不在也好。 「诸位，本王还有些事，这便先行去处理。」 「母亲，发生了什么事？」小七没有修为，根本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从未见过母亲这个模样。 花娘摸了摸他的头，「小七，没事，你不要乱走，就在灵霄门这几位前辈身边待着，知道吗？」 小七抿了抿唇，「好。」 「你向来是乖的。」花娘收回手，点点头，又转向其中修为最高的戚沉枫道：「魔君，小七便託付你照顾了。」 她没托给别人，只看着戚沉枫。 戚沉枫一顿，「我会照顾他。」花娘以为他是小七的干爹爹，可只他自己知道，即便是自己出事，也绝不会让小七有什么三长两短。 「需要帮忙吗？」戚沉枫还是说了，没有犹豫。只凭花娘这几年没有亏待他的孩子，伏秀山出事，他也是义不容辞的。 连凌霜也点头，「绵薄之力，若妖王不嫌弃……」 「我也可以帮忙。」隐彤走上前，似觉得突兀，又自己添上一句：「小师弟毕竟是伏秀山的人。」 花娘：明明说的是青山，可你为什么偏头看我儿子…… 「不必了。好意花娘心领了。」花娘笑着拒绝，戚沉枫是神识体她自然能看得出来，虽然对方是小七的干爹爹，却也没有为了伏秀山以命相拼的理由。 「多谢各位，我先离开了。」 她背影绝然。 小七捏着手指，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呢喃道：「母亲说过，有了夫郎和孩子，便不想造杀孽了，要为我们积福。」 「伏秀山定然是发生大事了。否则母亲怎么会拿起自己的法器。」 戚沉枫将孩子拥过，「别怕，花娘她好歹是元婴期妖修。妖修比一般的修士强得多，若花娘使出全力，连本君也不得不退让三分。」 小七却还是担心。 「你若实在担心，就让凌霜长老算一卦。」隐彤面无表情地开口，「是吉是凶，自有定论。」 隐彤本是想安慰他，却又把小七吓得一个哆嗦。 却奇怪地没有那么不安心了。 凌霜依言摸出签筒，「算吗？」 戚沉枫点头，「算吧，若是凶，我们便去帮一把。」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第113页 凶，大凶。 小七险些哭了出来：「母亲有危险？」 凌霜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知怎的，竟是捨不得这孩子这个模样。凌霜垂眸：「天有定数，可世事无常不是么？我们去看看……」 戚沉枫：「走吧。」 隐彤跟在后头，心有戚戚。 凌霜的签她知道，一旦算出『大凶』，大抵是十死无生。 她盯着小七的背影，又有些不能相信。 若花娘真的死了，小麻烦会很难过吧。 …… 而另一边，花娘已经到了。 楚越，或者说平安，他就站在山崖上。 原本他是来找青山的，结果意料之中的，青山不在这里。 「你给青山哥哥通风报信了吧。」平安看着她，眼睛里都是怨毒。花向露通知了青山和尊上，他找遍了伏秀山也没找到那两人！ 「若是通风报信了，你还能活吗？」花娘心中并不如面上那么淡定，他脚下是尸山，那里踩着的，是她伏秀山灵兽们尸体。 「你以为我怕她？」可他也不怕，他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尊上变成了黎照雪，似乎连力量也被削了许多。上次与她对战，明显能感觉到，黎照雪的修为与他差不多。 「我说了，让你把青山带过来，你不带过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屠尽你这伏秀山！」平安做过她的夫郎，知道花娘在意什么。 花娘原是伏秀山上的花灵，无父无母，受天地恩泽，才启了灵智，但修行途中出了差错，差点丧命。 得下崖来的青山撞见，便餵她喝了血，救了命，修为也跟着大涨……而后一路，成了妖王。 可即便青山救过她，两人的交集也是不多的。青山不常下山崖，花娘也敬他为前辈。 青山一直待在崖上，有个小七相伴，花娘却什么也没有，后来伏秀山上的妖灵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热闹了，她便想着要永远护着伏秀山，后来就自己立了府邸，称了王。 平安很清楚，对于花娘来说，青山是救命的恩人，但伏秀山，却是她的全部。 平安觉得自己这个七寸抓得很稳，拿伏秀山威胁花娘，是绝不会出差错的。 花娘嘲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他了解自己，还是别的，「你也知道我是个废物，尊上陪在青山身边，我怎么把人带来？你也太高看我了。」 「你若是想，总能找到办法的。可你还是背叛我，你让青山跑了，你给她们通风报信！」平安咬着牙，「我不会原谅你的，若是伏秀山的这些生灵死了，你就怪你自己吧！」 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手眼通天，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伸手一吸，凭空抓出了一只飞雀，无视它惊恐和求饶的眼神，像踩死蚂蚁那样，就将它捏死了。 小飞雀软软地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被捏爆出的血浆，似乎还有一点生息，它张了张口，似乎想喊一声王…… 花娘没能救下它。平安的动作太快了…… 她脸色惨白，像是被人朝着心口捅了一刀，又残酷地拔了出来，心血喷涌。而捅她的人，却是她最喜欢的那一个。 「楚越……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花娘哑声说，「是，我通风报信，青山和尊上已经离开了伏秀山，我任你处置，但别再对他们下手。」 「呵……」平安冷笑，他一个闪现，已经来到花娘面前，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缓缓收紧了手，「你？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花娘的脸色迅速涨红，她勉强地笑了笑，「你说你……图什么呢。修士杀人，死得多了，积着这么多业障，即便救活了你弟弟，你又陪他几日……」 「不要你管！！你不要管我！！」他突然疯狂起来，尖锐地叫嚷道：「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管我！！」 他的眼睛里满是恨意：「花向露，你为什么背叛我！！尊上当年面对所有仙门的围剿也没有把青山交出去，你呢！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放弃我！」 「凭什么他就能得到最好的，我就不能？！」 花娘阖着眸子，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花娘还是轻轻笑了笑：「大抵是因为青山他值得。」 「我不值吗！？」平安恶狠狠道，「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我以凡人之躯嫁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我对你不好吗？！」 花娘听了这话，反而问他：「你觉得以凡人之躯嫁给我，委屈了么？你真的是因为喜欢我所有才嫁来伏秀山的吗？」 平安一滞，而后大笑：「当然不是！我是为了青山哥哥啊，他在伏秀山我才来的啊！若不是你是伏秀山的妖王，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他语无伦次，说的话甚至前后矛盾。 花娘几乎已经确信他脑子不清醒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脑子是不是清醒的也不妨碍这些戳心的话像刀子似的一下一下扎她的心。 「楚越，你的心里……除了你弟弟，还有别的吗？」 平安嘲讽地看着她：「你不是要问我，是不是还有你？你也别管是不是还有你了，反正你今日必然会死在我手中，你要怪就怪自己，花向露，是你先背叛我的！！」 花娘还是在笑，「你干什么这么生气？死也就死了，我并不在乎这条命。放过伏秀山，我任你处置。」 她眼里晦暗，像没了生志。 第114页 平安咬着牙看着她，他讨厌这个女人这个样子！ 「你不喜欢我，你根本不喜欢我！！我和伏秀山的这些小妖怪谁更重要，你说啊！」他又一次收紧五指，听到她更用力的唿吸，平安更加愤怒，「说你喜欢我，不然我就杀光伏秀山的傢伙！！」 「嗯，我喜欢的。」她眼神黯然着，却还是望着他。 平安面目都扭曲起来：「你喜欢我，既然喜欢为什么背叛我！你应该站在我这边，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该站在我这边！」 花娘勉强地抬了抬手，抚上他的面颊：「楚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似乎已经坚持不住，脸色发青。 平安松了松手。 她咳呛着将人抱住。 「楚越……」 平安神情怔忪：「我其实不想杀你的。是你不站在我这边……尊上从来没有放弃过青山，你为什么做不到……」 他难得平静下来情绪。 一直以来，这个女人的怀抱总是能让他回归理智。 平安理智地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可越想，内心的暴烈就更加让他疯狂。 他从小什么都没有，母亲打骂，爹爹嫌恶。唯有弟弟对他好，可弟弟死了，他还活着，活着有什么用？！小和都死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对他好了！ 青山哥哥对他也好，可是他有尊上，于是他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就没有永远不会背叛我的人吗？」平安笑了笑，抚上她的胸口，无辜地问。 「花娘，我明明那么相信你的。」他声音突然拔高起来，「可是你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噗嗤一声，他五指已经洞穿她的胸口。 「我想要你的心。」他笑了，面具下的神情，仿佛恶鬼降世。 花娘嘴角溢出一点血，看着他笑了，自己也就笑了，「不是的，楚小越，你没信过我。」 「我信了的！我原本是信的！」 平安身体被她的双臂缓缓收紧，耳边是她断续的低语：「不，你没信过。」 突然，他身体狠狠一颤，目光变得震惊。 他缓缓低头，左心口处被刀扎了个对穿，刀尖刺破了皮肤，露了出来。 「花向露，你……」 「你要杀我！！！你要杀我！」? 第56章 下场、许你看着她们，到天荒地老。 戚沉枫等人出妖王府的时候也撞上了带着青山一起回来的黎照雪（先就还是这么叫）。 大家虽然惊奇黎照雪这个陌生人, 但当务之急是花娘。 简单解释了一下，大家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出去一趟就换了个身体回来这件事, 放在黎照雪身上似乎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于是边走边解释, 凌霜手里托着罗盘，一路朝山崖上追过去。 等到了崖上, 花海几乎已经变成了血海。 小七还没来得及看就被隐彤捂住了眼睛。 青山却是瞳孔一缩。 平安抱着花娘坐在『尸山』上, 身边还有一方棺材，而本该戴在他脸上的面具和一颗鲜红的心脏一起被丢在了脚边。 对于修士来说，灵海是最重要的，可对于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心脏更致命。修士再厉害，却也还是个人。 「平安, 你……」青山脑海里似乎又想起了当年玉穹山上那尸横遍野的一幕。 而现在, 他竟然杀了小花娘！！ 平安闻声抬起头来, 看见他似乎有些喜悦，「青山哥哥, 你来了？」 他的声音被小七认出来, 小七茫然的心中竟然浮现起一个可怕的猜测：「你是楚越叔叔……那我母亲呢？」 平安瞥见了他, 也不答话，只是问青山：「青山哥哥，你帮我救救花娘行不行？」 青山深吸一口气：「平安, 花娘是不是你……」 「是我杀的。」平安那白的不似常人的面孔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眼神却空洞着：「是她背叛我的, 我只是生气……可我把她的心挖出来了, 我又后悔了。」 「你这个疯子！」 「你杀了我母亲？！」小七承受不住地后退一步, 被隐彤扶住, 他难得有了勇气，一把拉开了隐彤的手，「你为什么要杀我母亲！？」 他满脸震惊，却是要朝平安扑过去！ 隐彤赶紧将人拉回来。 戚沉枫心道糟糕，抬手一点，小七便昏了过去。 所有人望着平安，似乎有什么在心中渐渐清晰明了。 他是花娘藏起来那个夫郎，也许与青山是有仇的。但花娘什么也没说，把他关在了别人瞧不见的地方，盼着青山和黎照雪早些离开。 可现在…… 赔了一条命，就为了眼前这个疯子，值吗？ 青山看着他，眼中不再是失望，再也没有别的波动。这个孩子，终究已经救不了了。 「青山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平安勾了勾唇，「你看，我把面具丢了。你以前告诉我，如果不喜欢杀戮却又迫不得已的时候，就把面具带上，我现在把面具扔了……」 青山忍不住怒骂：「我当初给你面具是不想你因为误伤别人而难过！我没有教过你杀人，从没有！」 平安年幼时因为喝了他的血平白涨了修为，因为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曾经误伤到别人。 第115页 青山怕他自责难过，便送了他一个面具哄他，「这个才是坏人，平安不会伤害别人，平安没有想过伤害别人的对不对？以后平安看见面具，就要记得控制自己的力量哦。」 但他没有想到，平安会变成这样。也许当年所谓的误伤，并不如他看得那么单纯。 仿佛从他将这个孩子带回上界之前，那个孩子就已经坏掉了。他以为送他一个面具哄他，却不知道，这个孩子面对他的时候，早就戴上了面具。 平安也不在意青山说什么和想什么，只是说：「青山哥哥，你能不能救救她，我想让她活回来。」 青山很愤怒，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救？！我拿什么救！太晚了，太晚了你知道吗平安！」 花娘是妖，还是元婴期的大妖，妖修不像人修，只要丹田灵海没事，多重的伤都能救。 可花娘是妖！心脏是她的本体要害！ 「小七喊你楚越！你瞒着所有人嫁给了花娘，你说你知不知道挖了她的心是什么后果？平安，你是真的想杀了她，你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平安垂眸，捧着花娘的脑袋，他还在笑：「你说那么多干什么呢？我是真的想要杀了她，可我现在不是后悔了吗？你就帮我救救她不行吗？青山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我，不帮我救弟弟，也不救花娘。」 「你救她的话，她还能活的，肯定还能活的。」平安念叨着念叨着，眼底的暴躁又浮现了出来，「你就是不肯救，你就是恨我！！」 「啊……算了，反正只要你的血就行了，你愿不愿意我才不管呢！」 话音刚落，平安突然消失，下个瞬间，他已经来到青山面前！ 「青……」大家的惊唿声还没落下，青山旁边的黎照雪动了。 那千钧一髮之际，她只是拂了拂袖，平安就像断线的风筝，勐地摔了回去！ 众人似乎有点难以相信。 平安狠狠摔飞出去，落地后哇地吐出一口血。 不可能！！！ 他震惊着抬起头来，眼里看清那个人的面容时他浑身一颤。 「尊上……你……」 黎照雪上前一步，对于平安来说恍若天神降临：「平安，我玉穹山千百仙徒的命，今日是不是该与你算一算？」 平安怔然地望着她，呆呆愣愣地，听见她说完，又自顾自地笑了：「算一算？又不是我杀了她们，怎么算？杀她们的是青山啊，若不是他是个天灵，各大仙门的人怎么会围剿玉穹山？」 他还在逞强，事实上他知道，自己输了。 有尊上在，弟弟救不了，花向露也死了。 这个世界，对他一点也不公平。他想要的那么少，可他想要的得不到，还要赔上仅有的一点东西。 算了，死就死了。 平安双眼黯淡下去：「你想杀就杀好了，反正玉穹山那么多人都陪着我死了，我也不亏不是吗？」 黎照雪：「谁说我要杀你？」 平安：「你要我自裁谢罪？」 青山怒道：「你没有死的资格！花娘也好，玉穹山的人也好，还有这些伏秀山上的妖灵，你以为死了就够了？！」 平安淡漠：「那你想怎样？」 黎照雪眯着眼看着他，眼底是深沉的厌恶：「想怎样？我便告诉你本尊想怎样。」 她一伸手，天地灵气瞬间收紧，缚住平安全身，「平安，你好好看着。」 右手再一挥，平安身边不远处的那方棺材突然浮了起来，悬在半空。 平安脸上的冰寒瞬间破裂，满脸惊惧：「你要干什么！？」 「你觉得死就是终点？本尊曾经教过你，做下的一切错事，不是认错就能结束！若道歉就能结束，那你给予别人的伤害便不作数了吗？」 『轰』地，浮空的棺材突然炸裂，碎片含着腐坏的尸肉，炸裂满地。 尸臭味瀰漫在血腥味中，残酷冷漠。 弟弟，他的弟弟……！ 「你……」平安连叫也叫不出来，只是看着，目呲欲裂，血泪纵横。 「当年你『误伤』她人，青山送了你一个面具，本尊却罚你在玉穹山脚跪了九十九天。只是没想到，这九十九天，依然让你改不了本性。」她说着话，在平安惊惧的眼神中拂袖一卷，花娘的尸体和心脏也全都收了回来！ 「你要干什么！！尊上！这个不行，这个不行！」平安挣扎着，勐地摔在地上，他疯了似的朝她磕头，「尊上，不要，这个不行！花娘还有救的，她的身体还没有僵硬，还能救的！！」 青山也吓了一跳，看向黎照雪。 黎照雪并没有把花娘的尸首给炸掉，只是收了起来，然后冷冷地对平安说：「救不了了，她的魂魄早就消失了。」 「平安，你还记得当年本尊和山儿救你的时候吗？那时我觉得很奇怪，你弟弟，那个叫小和的孩子，穿的并不差。锦衣玉食的小少爷怎么会在大雪天出门，还躲在那破庙里。他是饿死的吗？还是冻死的？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青山听了这话，像是难以置信，「尊上……这是什么意思……」 黎照雪冷眸：「本尊当年有过怀疑，后来便独自去了那孩子家中寻访。那孩子是那家的少爷，某日在街上动了善心，便领回一个乞儿。那家娘爹便接纳了那个年幼的乞儿。还给他取了名。可那乞儿不念人善，以怨报德，偷了主家东西拿去变卖。如此也就罢了，甚至是待他最好的小少爷，他也没放过。能冻死人的大雪天，他把小少爷哄了出去。」 第116页 「你不要说了，我没有，我没做过，不是我！！」平安勐地摇起头来，状似癫狂，「我已经后悔了，弟弟死了我就后悔了，我不是求了青山哥哥救他吗？可是哥哥不救他，这怎么能怪我？怎么能怪我！！」 黎照雪却不理他，将这些血淋淋的过去强行撕开：「你嫉妒一切比你过得好的人，你不明白为何别人可以得到那么多。那孩子以真心待你，给你吃住，若你感恩……但凡你还留着一丝善意，你也不该是如此下场。当年我没有拆穿你，一来是为了山儿，二来……我也不否认，当年是对你还留着一丝期许，希望你以修行来静心。所以对于你，本尊格外严厉。」 青山听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黎照雪不想要他的命，但她知道怎样会让平安痛苦，「可现如今，事实告诉本尊，你无药可救。」 「平安，凡人有转世，修士也有前世今生。你弟弟早已转世投胎，而花娘大抵也会有。你守着尸体，妄图借着青山来復活她们，不过是无稽之谈。灵魂早已归往，即便能活，也只是一个空壳子。」她掷地有声：「你千百年来做的事，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平安被震了一下。 「本尊不要你的命，但玉穹山上仙徒们的性命，那名叫小和的孩子，还有花娘……这些你难辞其咎。你既然想不明白为何别人能拥有那么多，那你就看着吧。」 她伸手一抓，将他的魂魄直接从身体里抓了出来，又从玲珑袋里取了一块石头，将他关了进去。 「你弟弟也好，花娘也好。在往生石中她们的来生，你都能看见。你弟弟会有新的哥哥，花娘也会有新的爱人。这些你不珍惜的，便会有许许多多人视若珍宝。」 「不！那是我的，那是我的！！」平安嘶吼出声，弟弟小和对他的好，花娘以死也要明志的爱，都是他的，全都是他的！ 他只有这些了，只有这些了，她们都死了，只剩回忆留给他了！为什么尊上连这些都要剥夺，为什么！？ 黎照雪看着他在石头里疯狂的样子，冷了冷脸：「你欠下的那些业障，也该你还！」 她心头一动，往生石中忽地燃起熊熊大火，将他烧得满地打滚。 「心中恶念不停，玄火灼烧不熄。往生石不毁不灭，千年万年，你便在其中好好忏悔吧。」 说完，黎昭雪收起往生。 平安的声音终于消失，整片山崖似乎都寂静了许多。目光扫到血和尸体，她沉了沉眸，五指悬于空中。 嘴唇轻动，金光从手中迸发出来。 不消两息，眼前的以前都回归了原本的模样。尸体化作白光消散。 那张静静躺在原地的白色面具，也咔嚓地碎裂开来。 「师傅，这是……」隐彤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归灵。」凌霜替她解惑，「传说中为死灵魂魄祈福的咒法。」 是的，传说中。 不知道这位尊上怎么会的。她曾算出她『天诛』的命格，为此肺腑皆伤。 凌霜看着黎照雪，眼神复杂……现在她换了个身体，自己却连她的冰山一角都看不见了。 青山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眼角泪光闪烁：「尊上……小花娘好好地去投胎了吗？」 黎照雪一顿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那就要问问这位了。」 青山也跟着看过去。 一个穿着白袍的年轻女人从花海中显出身形，大家都看着她，她也有点尴尬：「呃，还是没赶上，我是想帮忙来着……没救下花娘，不过收拢了她的魂魄，这……算是帮忙吗？」? 第57章 幕后主使、是它啊！ 「你是谁？」 所有人都把那白袍女人看着, 她似乎没有恶意，但她是谁？ 女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规规矩矩地给众人行礼, 从站在最右边的凌霜开始：「师姐, 师姐夫，隐彤, 呃……还有两位前辈。我是黎照雪。」 大家都愣了一下, 看看她又看看青山身边的人，两个黎照雪？ 青山扭头看他的尊上，小鼻子皱了皱，仿佛在问这是谁啊？ 尊上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她是黎照雪。」看青山不明白，便道：「原本的黎照雪。」 「对，我是原本的黎照雪。师姐死之前, 我都还是我。不过无妄谷那件事过了之后, 我便不是我了。」那陌生女人说着绕口的话, 听得大家一头雾水。 黎照雪却还是懂的：「我的身体，是你替我放在秘境里的吗？」 陌生女人点了点头：「本来我与尊上前辈应该会互换身体的, 可是尊上身体中的能量使得我无法驾驭, 所以我便把您的身体放到了秘境之中。」 「多谢你。」 青山听不懂, 只觉得：这个人是个好人。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戚沉枫迷惑。 凌霜就更不明白：「你为何叫我师姐……」又看一眼戚沉枫：「我并未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魔君？」 这嘴也太甜了，师姐夫什么的。 隐彤什么都听不懂, 于是乖乖巧巧地抱着昏睡的小七沉默。 「回去再说吧。这件事也该说明白了。」黎照雪看了看戚沉枫，见他脸色僵硬, 便知道他还没给凌霜吃下凤须莲。 可现下无论他是不是还要等几日, 也等不了了。 第117页 真正的黎照雪回来了, 当年发生的什么事, 都会一一解开。 而那位在背后做下全部事的『人』，也该现身与她面对面地算一算过去的帐了。 …… 花娘的魂魄自然是要送她离开的。 这一世那些不好的回忆，也会随着轮迴投胎而消失。 将来的花向露……也许会变成别的样子，再一次认真地喜欢上别的值得的人。 总之……山花烂漫，未来可期。 小七则是很伤心。闷闷的，本来就寡言害羞的孩子，变得更加沉默了。 大家怕他想不开，便几个人轮流哄着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最后却变成了跟着他嚎啕大哭了一场。 一个比一个哭得大声。 青山说自己难过，好好养大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那个模样。 戚沉枫说自己难过，道侣死了，这些年过得委屈。 凌霜也跟着掉了一滴泪，问她为什么，她说看见戚沉枫和小七在哭，自己便也跟着伤心起来。 隐彤冷着脸，看着这群人，心里慌得一批。 最后小七都被他们哭愣了，只抽抽噎噎地问：「母亲会投胎吗？以后我还能去看看她吗？」 尊上说可以。 于是小七不哭了，吸吸鼻子开始安慰这一群大宝宝。 「青山，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说起来我们俩的辈分很奇怪……」 他母亲的夫郎，楚越叔叔是青山养大的孩子。他和青山差了两个辈分。 他干爹爹是尊上的师姐夫，又只差了一个辈分。 青山也是愣了一下，不哭了，捏了一下他的脸，鼻子红彤彤的说：「那个孽障我才没养过，我不承认！所以我们只差一个辈分。你要叫我青山爹爹！」 小七：？？？ 小七也把他的脸给捏了一下，义正辞严道：「我不！」 拒绝得干净利落。 「臭小七儿！」青山揉吧揉吧小七，不难过了。其实他不是养不好孩子，瞧瞧，小七不是被他养得这么水灵灵的嘛。 …… 然后小七又去安慰戚沉枫，说：「没有了道侣，沉枫爹爹还有小七。小七没有母亲了，以后就要赖着沉枫爹爹了。」 小七原本是安慰他的，但谁知道戚沉枫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还边抱着他喊：「小七放心，爹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魔君心里想：这是小七儿自己说的要跟着我。万魔门的那群小崽子最好别打他儿子的注意，否则他就屠了万魔门，去入赘（？）灵霄门去！ 小七：……不是很明白。 …… 最后小七走到凌霜面前，也不知道安慰什么，默默地递上一张小软帕子，磕磕巴巴地说：「女子有泪不轻弹，虽然小七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但是……别伤心。」 「……」凌霜自然也是哭得更凶了。 这孩子是真的好啊！小棉袄啊！不愧是魔君的亲儿子，好想抱回家养起来，特别想问问你还想不想再要个娘亲！ 小七：……这个也不是很明白。 「你不想哭了吗？」隐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小七本能地一个瑟缩，但看见了隐彤，又努力地挺直了身板，小声说：「大家都在哭。」 「你也可以继续哭。」 「我、我想安慰大家。」 「你才是最难过的。」隐彤这话没有说错。小七没有关于年幼时的记忆，记不得为了他险些疯魔的沉枫爹爹和凌霜娘亲，也不知道青山为了好好养大他费尽心思，在他这几年的记忆里，陪伴最多的是身为妖王的母亲。 花娘是个很好的母亲。她因为青山的恩情而认下小七，但对小七却是视如己出。 母子俩关系很好。 小七本该是最伤心的。 可他说，因为大家都在哭，所以自己还是不要哭了，要好好安慰大家。 隐彤不明白，怎么样才能养出面前像白纸一样的小七来。 可越是单纯，越觉得舍不下。 「你想哭就哭，管那么多干什么！」她冷着脸说，心里心疼，也为这感觉烦躁。她心疼什么？又烦躁什么？ 看见小七红着眼睛的可怜模样，心里麻麻的，也跟着难过。 真是要命。 小七被她一吓，怔住了。 「我……」隐彤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似乎…… 「呜哇——」小七张开嘴，哇地哭了出来。 转身扑进爹爹们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也不知道是为了母亲的事难过，还是被隐彤吓得哭。 所有人都把隐彤盯着。 青山满脸失望：「隐彤师姐，你……」 戚戚沉枫面露不善：「小彤子……」 连凌霜都是一脸责怪。 隐彤：…… 「我……」 她其实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但是…… 算了，她还是去墙角蹲着吧。 …… 小七最后并没有跟随一行人回灵霄门。 「母亲的葬礼我要留下来安排，待我做完了这一切，便再来灵霄门找青山和沉枫爹爹。」 花娘生前喜欢热闹，小七便想为她请来许多人，让母亲开开心心地离开。 小七的心愿没人能拒绝。 不过隐彤被勒令留了下来，等小七处理完了事再将他带回灵霄门。 第118页 对这安排大家都很放心。 就这般。 一行人又回了灵霄门。 …… 戚沉枫到底还是把凤须莲给了凌霜，两人寻了时机便闭了关。 青山和黎照雪回了第九峰。 一路随行的还有另一个黎照雪。 关于她是不是要把身体换回去这件事，三个人都表示拒绝。 青山尤其脸红。 尊上之前那个身体可是和他亲亲过的呀，还给了那个黎照雪，那朵羞人啊。 尊上知道他的心思，当然也不同意。 至于黎照雪本人……她笑了笑：「我现在这个身体用了一千多年了，挺好的。」 她本不该随她们来这里的。 灵霄门不是她的归处。 她也只当过几年的黎照雪。年幼时候的事已经不大记得了。 所以她来这里，其实是有她的目的。 「尊上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我互换身体吗？」 「不清楚。」 尊上是真的不清楚。 她拿回了自己的仙体，以前上界的记忆也全都想了起来。 来到下界之后的记忆，也还剩一些—— 她和青山来到了伏秀山附近落脚，也把家搬进了山谷里的那个秘境。两人也过了很长一段快活日子。 青山的天灵气息被封印石阵压制之后，也还是会拿血去救一些重伤的人。当然是被稀释过的血。 不会太引人注意，也很好地能够救死扶伤。 原以为日子就会这样简单的过下去。 后来青山偶然救下了小七，便因此与凌霜妻夫俩结缘。 再后来的记忆，她也不甚清楚了。 哪怕拿回了身体，对于自己到底是怎么进入『黎照雪』身体里的，她仍然很迷茫。 一切……等凌霜服下凤须莲就会有答案。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对面的『黎照雪』笑了笑说：「尊上若是指望凌霜师姐能给你个答案的话，还是算了。」 「什么意思？」尊上皱了皱眉。 「这件事背后的主使人不会让您如愿的。」 「当年的事您若是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您。」她嘆了口气，徐徐道来：「那几年的记忆我都有……但我想您也不想听我絮叨。便挑重点的说罢。」 「因为青山前辈救下了小柒，由此您两位与我师门结缘，那时我们也曾见过面。」这些，便是属于黎照雪本人的记忆了，「那时恰逢云英集大比将至，师姐是要去的。但临去之前师傅替她算过一卦，大抵是卦象不好，她便去寻了您。」 「小七被交託给了青山前辈。你便与师姐妻夫俩一起去了无妄谷。那时我也跟着去了。无妄谷发生的事太过惊悚，时至今日我也记忆犹新……」 师姐突然魔怔，瞳孔变红。拔了剑就斩下一人脑袋，血溅三尺。 那时小照雪是离得最近的，是戚沉枫反应极快将她拉开。 也因此戚沉枫背后也被凌霜师姐在背后划了一剑。 不致命，却也受了伤。 「您当时似乎早就知道事情会是这个走向，便上去拦了师姐。与她打了起来……我年纪尚小，看不懂太多，只知道您虽然占了上风，却也不得一点松懈。」 「和尊上打了平手？」这下连青山都感到吃惊。 尊上可是在上界都难寻敌手的人。 凌霜师姐那时候至多是元婴期实力，按理说尊上一只手就能轻松制住她的。 「是的，我记得当时师傅也说了，这太蹊跷。那是她的徒弟，她却不知道几时自己的亲传弟子有了那样逆天的实力。」 「可照这样说的话，凌霜师姐应该和尊上当时战成了平手，又怎么会有后来的惨案……」青山问。 「咳……」坐在对面的黎照雪突然咳了一声，脸色憋得通红，咬着牙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尊上发现不对劲，立刻按上她的肩膀，皱着眉问：「你中了禁言咒？」 有了她的力量支持，黎照雪松了一口气，哑着声：「不是……那天的事，它不许我说出来。」 尊上脑子里的那根弦突然颤了颤。 她沉默一会儿，沉声道：「我来说。你只需点头或是摇头。」 对面的黎照雪点了点头。 「那个阻止你说话的『它』，是它吗？」尊上抬手往上一指，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黎照雪又勐地咳了两下，随后点头。 「那日发生的事，是它做的。它占了凌霜的身体……抑或是它控制了凌霜。所以凌霜那日化魔时没有雷劫。」 黎照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不清楚？」 这回，她点了点头。 尊上又问：「你我灵魂互换身体是因为它？」 黎照雪忽地像是撑不住了，唔地一声痛唿，血从嘴角蔓了出来，却还是点了点头。 尊上将她扶住：「好了，不必说了。其实你不必来的，它要对付本尊，是迟早的事。你来……还会被它盯上。」 黎照雪惨笑了一下：「我只是……不想就这么瞒下去。它不该那么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师姐没有错，却杀了那么多天眷。即便它是天，也不能这样……视人命如草芥！」 话音刚落，她又喷出一口血，彻底昏了过去。 青山：「尊上，她怎么样？」 第119页 「没事，只是受了重伤。」 她们的对话青山听了个一知半解，却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尊上，你信她的话吗？天……它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尊上提醒道：「山儿，我是魔。」 准确说来，和它在立场上的确是对头。 青山撅嘴，「可是你没有为祸世间，而且如今上界不都已经仙魔共存了吗？」 尊上半拥住他，「嗯，它不惜亲临人间大抵是想杀掉我。但凌霜的身体大抵扛不住它的力量，承受的最大极限也不过是与我战了平手。约莫是没办法了，才把我的灵魂塞进了黎照雪的身体里，还制造了假的记忆，心魔。连凤须莲大抵也在它的算计之中。」 「若我当初吃下凤须莲，渡了天劫，我的身体怕就再也拿不回来了。」而与青山相关的记忆也会全部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不止是这样，连你的记忆，说不定也被它动了手脚。」 青山点头，「我还有一些东西想不起来。」 她轻轻拂过他的发：「不管怎样，它既然这样做了，说明我对他是个威胁。」 它对青山是没有恶意的。 世间每一个天灵都是它的『孩子』，因为受到眷顾而诞生。 青山的记忆当初出了问题，大抵是因为受了自己的拖累。 「凌霜长老也给你算过卦，说你是『天诛』的命格。」青山眼中涌出担忧。 「这事谁告诉你的？」 青山瞪她：「你还想瞒我！」 尊上轻轻笑了笑：「没有。」是了，山儿和她们关系都好得很。 「怎么办啊……」青山将头靠在她肩膀上，「能不能把『天诛』改成『诛天』啊。」 她忽地笑了：「大逆不道的山儿，你说这话它该伤心了。」 青山轻哼：「可是它很坏。」 因为它，才让他和尊上这么错失了许多年。说没有怨，是不可能的。遑论它还想要尊上的命。 「我拿回了身体，它便一时奈何不得我。且行且看吧。若是它真要动我，今后也不会收手的。不过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她眸中精光闪动。? 第58章 凭空出现的魔兽、天灾人祸？ 「魔君……这, 真要给我吗？」凌霜觉得眼前的凤须莲太过不真实。 天灵是什么她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但只凭凤须莲身上那浓郁得令人窒息的灵气，她就这么服用了, 大抵是不妥的。 「本君说了要你吃你便吃, 这花也不是我的，黎照雪给的。」戚沉枫脸色也不太好, 却不是因为凌霜的犹豫, 而是他自己心里也是犹豫的。 到底该不该给她吃？ 吸收了凤须莲之后，凌霜会想起以前吗？那些记忆他既想让她恢復，又怕她接受不了。凌霜的师傅因她而死，当年那么多天眷也葬身无妄谷。 戚沉枫不否认，他是怕的。 「无功不受禄……」 「不吃就还来！」戚沉枫抬手要抢！ 凌霜捧着凤须莲一收手，「我吃就是了, 你别恼。」 「你管我怎么样！」戚沉枫咬着唇, 「虽然是天灵花, 但我不知道你吃下去会有什么反应，你只是一个金丹期修士, 自己掂量着, 若是不想吃, 我替你还回去。」 凌霜见他犹豫的样子，心里有了些触动，低声问：「魔君, 你和照雪尊上是不是知道什么？比如我吃了这花会怎么样，又或者……还有别的瞒着我的事。」 凌霜也不傻, 这段时日跟着她们去了伏秀山, 处处透露着诡异。 一心只在意道侣和孩子的魔君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从来不少, 照雪尊上似乎也对她这个『陌生人』显得很宽和……大家待他也很友好。只因为她的名字和已故的那位『凌霜』一样吗？ 大家都是修士, 岁月长的望不到边。会在意这么一个名讳吗？ 蓦地，凌霜又想起了在伏秀山山崖上的那一战。照雪尊上曾提及，人类有来生，修士也有前世今生。 那么……她也会有吗？ 「你什么意思？」戚沉枫见她沉思，便轻哼了一声，「你怕这莲花里有毒不成？你自己好歹是一个金丹修士，这能瞒得过你？再说，本君若是想害你，用得着下毒？」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戚沉枫脸色稍缓，「这朵花你也见过，那日在灵霄秘境中发生的事乱就是这东西在捣鬼。吸了整个秘境的灵气，才凝成了这么一朵花，你该知道它有多珍贵了。」 「那为什么要给我吃？」凌霜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该吃的，仿佛吃了它就能得到什么……对她来说很珍贵的东西。可好像又有一股外力，在强行拉扯她的心绪—— 不能吃，你不能吃！ 凌霜觉得头疼，到底吃不吃，该不该吃？！ 戚沉枫被她的犹豫不决惹烦了，「你……」 「我……」 「本君不管了，凤须莲你爱吃不吃吧，本君走了！」他狠狠瞪她一眼，拂袖走了。 凌霜：…… 剩下凌霜自己与凤须莲大眼瞪小眼。 「到底是什么……在影响我？」凌霜呢喃一句，望了望天，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始在玲珑袋里翻找。 「你又要算卦？！」戚沉枫的声音如影随形。 凌霜抬起头来：「魔君没走吗？」 「你若是要吃，我要替你护法。我若是走了，你死在这了怎么办？」他桀骜地扬了扬下巴， 第120页 凌霜轻轻勾唇，「你担心我吗？」 「黎照雪说的，不能留你一个人吸收凤须莲。」 她低着头微笑，笑意却不那么明显：「魔君常说自己讨厌照雪尊上，但若是出了什么事，却总会听她的。」 戚沉枫：「嗯？什么意思？」 「魔君喜欢照雪尊上？」 戚沉枫：？？？ 他表情变得古怪：「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她？」 「照雪尊上很优秀。」 戚沉枫突然笑了，「你这个蠢女人，黎照雪五岁时我都嫁给你……她师姐了，她在我印象里和小彤子有什么区别？你怎么会问这个？还是说，你喜欢我？」 凌霜不否认，「我喜欢。」 戚沉枫：…… 「我是个魔修。万魔门的魔君帝上，你没听过我的名字？」 「听过。可喜欢就是喜欢不是么？魔君再骇人听闻，我也还是喜欢。像花娘，她大抵也是知道枕边人是那样的，可到死也还是……」 「本君不是平安！」戚沉枫冷哼，「本君从不会辜负旁人的真心，旁人待我好，戚沉枫自然投桃报李。」 「我知道。」凌霜点头，是啊，戚沉枫和平安，本就不是一类人。尽管魔君年幼时也同样悽苦。 「你说你喜欢我……不想问问，我是不是喜欢你么？」戚沉枫突然别开了头，又小心地觑了她一眼，似乎在琢磨她的心思。 凌霜没说话，只说：「在下有自知之明。」 戚沉枫望着他重重一哼。 「不过倒也不是不想知道的……嗯，等我吃了凤须莲，我再来向魔君讨一个答案吧。」这会儿也不必算卦了。 即便是为了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也要吃了凤须莲。 …… 凌霜最后还是吸收了那东西。 可是…… 「戚沉枫跑了？」无桑咋舌，「凌霜师姑马上出关，他却跑了？」 风麟点头，「尊上和青山已经接手了护法的位置，在等凌霜师姑出关。」 无桑想不明白，「他跑什么？凌霜师姑恢復记忆，这不是好事吗？」 风麟摇头：「不知道，大概有几分近乡情怯吧。」风麟想起他当时红着脸跑出灵霄山的样子，莞尔轻笑，「嗯……即便是魔君，一千年未曾见过自己的爱人，也会害羞吧。」 无桑像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肩头：「你要是说旁人，我还会觉得像那么回事，可这事放在向来眼高于顶，万物皆蝼蚁的戚沉枫身上，可真有点让我不敢信。」 风麟：「再如何说，魔君也是男儿。男儿家的心思，你怎么会懂？」 无桑在他肩上蹭蹭，「也罢，我只要懂风麟君的心思就好了。」 风麟脸微红，「师姐你起来，这里是主峰，来来往往这般多弟子，你怎么还靠在我身上……」 「再靠一会儿。」 「师姐……」 无桑迷迷煳煳地像是要睡过去那般，「灵月她们都机灵懂事的，不会来打扰的，啊，再靠一会儿。」 风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师姐自从……就变得这样粘人了。 风麟微微垂下眼帘，心中也有甜蜜，甜丝丝的，若不低下头，便要让别人看去了。 「门主师姑！！门主师姑！」门外传来灵月的急唿声。 无桑：…… 才说了你懂事，这还半柱香没烧完，你就来打我的脸了。 这般想着，无桑还是没直起身。 「师姐……我听灵月挺急的，你起来，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上次飞星门的事我都处理好了，还能有什么事……」无桑打个哈欠，看向门口。 灵月对两人总是偎在一起的样子习以为常，不过这一次她却面带急迫，看起来不像小事。 「门主师姑，凡间界出事了！」灵月顾不得那么多，赶紧道，「是仙门弟子途经凡间界时发现的，魔兽莫名地出现在城外，凡间界几处城池岌岌可危。」 「魔兽？！凡间界？」无桑倏地起身，「到底是怎么回事？」 「据弟子传回来的消息看，魔兽并非突然出现的，是有规律有计划地出现在凡间界主城周围，数量不少，猜测其目的是要顺着主城方向直逼凡间界皇城！」灵月沉声道，「修仙界中有不少人都在凡间界隐居，有几位前辈发现的早，已经对魔兽展开了击杀清剿。」 「修仙界中几大仙门可有动作？」 「三大仙门已经派出数名弟子准备成队拦截！」 无桑眉梢一挑，有条不紊道：「凡身在门中的弟子，全数到道场集合。」 「是。」 灵霄门动作很快，虽然消息得到的比较晚（灵霄山比较远），但最后抵达凡间界的，却是灵霄门最早。 弟子出色，装备精良，金丹修士带队，灵霄门的队伍就像修仙界中最出众的尖兵，行令禁止，优秀得令人侧目。 但情况却不怎么好。 无桑也亲自去了。 门主亲自到场，士气自然大震。风麟带着药阁弟子在最后方待命。 凡人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是皇城军队也不过是比普通人身手好一些，要对付那些凶兽实在是不可能。 几大主城的军队士兵也牺牲了不少。 百姓更是心惊胆战，怎么会有那种身长七八米，比一间屋子还高的庞然大物出现？ 第121页 尖嘴獠牙，穷凶极恶。 听说那凶兽只一脚就踏碎了一间瓦屋。 整个凡间界很快就变得恐慌起来。 朝廷算是反应最快的。先前说过，凡间也有修士，她们不属于任何一个仙门，甚至不常在修仙界中来往，她们修为也不算高，但在凡间钱权加身，风光又小心地隐藏着自己。 那种身处高位的人身边总会有那么几个像这样的人。 也不是没有把这些人派出去剿灭魔兽，但收效甚微。 「凡间界的修士为什么找到我们仙门……我总算知道原因了。」灵霄门的一个小弟子望着十几米外的那巨蟒，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一尾巴扫过来，凡人就能死一片。 「我更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你瞧，它背后是不是有条裂缝？」 弟子循声望去。 那巨大的青蟒兽身后的确有一条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的裂隙。不太难看清，但也不太容易被发现。 「这是什么……」 「裂缝？那么大的口子，莫非这头青蟒是从那口子里投放来的？」 「这事不能深思，一细想就有些可怕了。是不是有什么人在针对凡间界？若是没有我们修仙界插手，凡间界恐怕会有灭顶之灾吧？」 「你这猜测不无道理，我们还是先禀告门主。」? 第59章 准备先发制人、今天第二更！ 凡间界大陆非常大, 除却一些无人烟的地界，整个大陆共有三大国，中朝最为强盛, 受到魔兽的影响也最为厉害。 整个大陆八大主城, 中朝廷占了五个。 军队士兵前仆后继地送死，百姓惊唿惨叫, 怨声载道。甚至传出了不少莫须有的谣言。 『朝廷犯浑, 伤了天理，于是老天发了威，派了天外神兽来收拾她们。这片大陆要被老天收回去了！』 类似流言不胫而走。 直到修仙界派出弟子，将魔兽之威强行压了下去，流言才拐了弯，说是天道酬勤, 朝廷有神兵天降。 ……个屁。 「我要是神兵, 我们门主岂不是天皇老子了。」灵霄门弟子不羁地甩了甩头髮。 结果被她师傅一个闷棍敲在头上, 「说什么胡话？」 弟子讪讪笑道：「师傅……」 「魔兽都解决完了？有空在这笑闹？？」 弟子正色，「都解决了。苏江城外一共发现三头魔兽, 都在筑基期妖修的修为阶段。灵霄门游刃有余。」 「下一个城呢？」 「瑞夕城, 是飞星门弟子负责的。」 「解决了吗？」 弟子犹豫, 「应该还没。」 「那你们为何就在这谈笑起来？」她师傅美目一凛，「凡间若是受创，修仙界的未来也同样堪忧。别忘了, 咱们仙门收徒可都是从凡间界找苗子，这凡间界要是毁了, 修仙界还能留存几年？还有, 尊上曾说过的, 不许你们再端着这傲慢性子, 怎么，还改不了？！还是把这话全都忘了！？」 先前照雪尊上出关，在秘境时偶遇了灵霄门弟子，也就是方晚秋师姐，结果那一行弟子目中无人，非要找打。 被收拾了一顿之后，灵霄门也因此改了规矩，收徒门槛降低不说，还不许弟子再以这种性子姿态在门中修行。 方晚秋师姐不说了……虽然挨了骂，但最后却因祸得福，一步迈入金丹。这其实与她后来学乖和谦逊有实在关系。 无论如何，自大狂傲是不可取的。修行途中，更是大忌。 弟子一缩头，「哎呀师傅……您别恼！这瑞夕城若是别的门派在守，那我们不去也就不去了，可那里是飞星门的在守啊……」 飞星门是三大仙门之一，原本与灵霄门关系也尚可，但后来……因为灵霄秘境一事，飞星门便和灵霄门起了龃龉，即便后来事情澄清了是魔修陷害离间，却也是谁都不高兴谁了。 要灵霄门弟子主动去帮飞星门，实在难以服众。 她们可没忘了当初那飞星门是怎么恶声恶气的，还一口一个地说绝不放过她们灵霄门云云。 呿！当谁怕了她们似的。 弟子说了一通，师傅也稍稍理解了，「原来是这样……」 「那师傅，还要派弟子去支援吗？」 师傅莞尔一笑：「我说过这事吗？」 弟子眨眨眼，意会道：「没，没！」 师傅也轻哼，「唐万云当初可把风麟君打伤了。风麟君那样好看又温柔的男人，她都能下得去手……」 弟子假装没听见。 是了，师傅是风麟君的头号拥护者来着。（风麟君在灵霄门可是很有受众的！） 「江师姐！江师姐！不好了！」师徒俩正说着话，远处却生了事。 「怎么了？！」 「那头巨熊兽被杀了之后，裂缝里又跑出新的魔兽来了！是一只风吼兽，三、四队弟子已经上前围攻，但效果不好，那魔兽生得双翼，竟有飞行之能！」 听见她话中的『飞行』二字，师姐勐地咯噔一下。 飞行意味着，她们可能无法将魔兽围困而死，若是魔兽直接飞到主城里去，这苏江城数十万百姓可就…… 「所有弟子听令，召唤飞剑，摆天雷剑阵，势必要将这风吼留下！绝不能让它冲进凡间界主城！」 「是！」 数十名弟子御剑浮空，剑气浩荡，迅速站位。 第122页 剑阵主位的修士一声大喝：「先攻双翼！」 剑气如虹，穿那风吼翼兽双翅膀而过。 期间，凶兽愤怒的痛吼声不绝如缕。 …… 凌霜出关的时候，魔兽降临凡界已经整整五日。 青山和尊上一直留在灵霄山为她护法，对于魔兽的事情也知之不详，实在是凌霜这里的情况更加紧迫一些。 当她感觉到凤须莲的生命力完全消失之后，尊上便推开了房门。 凌霜盘腿坐在床上，脸色红润，周身似乎有一股冰凝之气萦绕不散，她还阖着眸子入定，对于青山和黎照雪的出现毫无所觉。 「尊上，这是成了么？」青山从她身后探头，见凌霜没醒，好奇地问。 「依这阵势看来，她已经突破了元婴期，进入化神阶段。甚至修为还在暴涨，虽然突破不了化神巅峰，却也不会太远了。」尊上观察了一会儿，沉了声道：「她的情况有些奇怪。」 「怎么说？」 「按理说，在她突破元婴的时候，就该迎来一场天劫，而化神期也同样。天劫没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尊上是担心两道天劫都没来，可能会合二为一一起来？」青山歪头猜测。 黎照雪摸摸他的脑袋，「算是这么个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它』又针对本尊，不得不谨慎着往坏处想。」 「是怕凌霜师姐渡不过天劫，才要魔君在这护法的吗？」 「是以防万一，可谁知戚沉枫却跑了……」黎照雪对此无语，「他倒也不怕凌霜会有个三长两短。」 「……它会对凌霜师姐下手么？」青山想，那个黎照雪想说点当初的事就莫名地受了重伤，凌霜师姐要恢復记忆，恐怕它也不会让师姐好过。 可是他又不希望师姐受重伤，这可是小七的亲娘亲呢，而且魔君也会难过的。 「应该不会。」她保守回答，「该知道的我们从黎照雪那里几乎已经知道了，它没理由再对凌霜出手。」 青山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捂着嘴笑：「你说『黎照雪』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有些别扭？」 「还好。」她捏捏他的小脸，「她是黎照雪，我就不是么？」 青山小声：「可是你是假的……」 「这灵霄门是本尊的，徒弟们也是本尊的，连山儿都是。且原本黎照雪的记忆我也有那么一些……所以这名字叫黎照雪还是别的，还有所谓吗？修道之士是怎么会在乎区区名姓？」她负手而立，故作高深道。 青山毫不犹豫地拆台：「什么修道之士？」戳戳她的肩膀，「尊上，你现在是魔哦！勉强只能说是魔修！」 这倒是。黎照雪摸摸鼻子。她现在换了身体，使出来的招式全是魔气幻化而成的。 什么仙魔共体，已经和她全没关系了。 只是刚拿回了记忆，诸多事情总是很难瞬间想到。 「山儿，等凌霜出关，我们便去上界看看。」 提到上界，青山脸色变白，小脸皱着，不是很想去。那里有不好的回忆。 「回上界……做什么啊……」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黎照雪垂眸说，「我们只想着当年平安撺掇了各路仙门围剿我玉穹仙山，却没想细想，平安当时的实力属于上界中的末尾之流，又常年待在玉穹山，他是怎么与那些人勾缠上的？」 「是我们误会了平安？」青山勐地抬头！ 「不，平安在这件事绝对掺了一脚。只是你想，他一个凡人，即便得了你我的机缘，实力也就在那。上界以实力为尊，他一个说不上话的孩子，当年怎么会有仙门相信他的话？若说平安背后没有人，我是决计不信的。」 青山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还有，你忘了，上界人要下界来，可不是容易的事。你说平安区区渡劫期的实力，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青山小脸一绷，「有人在帮他。」 「嗯，这一切，待我们去了上界总会知道的。当年的帐，我也想同她们好生算上一算。」黎照雪沉下脸来。 当年她不是被逼才离开了上界，只是玉穹山上的事让她颇有些心灰意冷，青山的状态也不是很好，故而才去了下界隐居。 当年她放过了那群人，不代表心里没有仇恨。 后来被它算计是一回事，而上界的那些傢伙算计她，又是另一回事。 它就是再如何，也没对青山下过杀手。 可那些人不一样。知道平安失败，说不定会派出别人的人来，倒不如她先发制人！那些一个个道貌岸然的仙者，当年玉穹山上的血债，势必要让她们血偿！ 黎照雪已经彻底看清楚了，人善被人欺，她如今已经是魔了，甚至与山儿都分开了那么多年，再难也没有了。 唯有孤注一掷，前头方可见天明！ 「山儿，怕吗？」 青山圈着她的脖子嬉笑，「怕什么啊？」 黎照雪微微低头，含住他的下唇，含煳道：「山儿，等解决了她们，就再不会有人想将你我分开了。」 「嗯！」青山眨眨眼，悄悄地伸出小舌头，呲熘一下，在她唇间滑了一下。 哎嘿嘿嘿。 黎照雪：…… 「唔！！」青山被她一下子怼到墙边，没被撞疼，后脑勺被她包在手掌心呢。 第123页 舌尖轻轻勾缠，互相拥抱着，羞得人面颊通红。 待她松开一些，青山就靠在她胸前，小口小口喘着气抱怨：「尊上，我有点累！」 她双眼通红，不知道是因为换回了身体的原因，还是因为动了情。指腹按过他红润微肿的唇，目光灼灼：「累，那还要亲亲吗？」 青山一呆，悄悄点了点头。 要的。 亲亲啊！ 多亲亲，才能生宝宝啊！? 第60章 上界，天启山、今天第三更啊啊啊啊啊！ 接上章—— 「换了个身体, 会不会不习惯？」她问。 青山茫然地抬起头，换身体的是尊上，为什么问他习不习惯？呆了一剎, 青山忽地想到什么, 脸颊刷地又红了…… 「我……那，亲亲的是你啊。就……还好。」没有什么习不习惯的, 「只要是你……就好啊。」青山小声嘀咕着。 他不知道他的话落在黎照雪耳朵里是怎样的一种催/情剂。 「山儿……」哑着声音, 指尖开始从指腹悄悄下滑…… 「唔！」青山感觉到一阵凉意，并不刺骨，却让他整个腰身都麻软了一片。 忽地，脖间一痛…… 「尊上，你怎么咬我？」青山眼中含着点滴泪光，委屈又娇气。 黎照雪咬了咬舌尖, 含着刺痛强行止住那点旖旎。将头从他脖颈处移开, 笑说：「给山儿标个记号, 这样即便道誓没了，我也能轻易找到你。」 青山眨眨眼, 「这个和道誓是一样的吗？」 不会掉吗？ 青山瞬间就高兴起来：「那我也来！」 他盯着她的脖子, 像一只蠢蠢欲动的幼兽, 面对自己的『食物』兴致勃勃。 嗷呜！ 他扑了上去！ 「嘶……」黎照雪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鼻尖还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小虎牙，可真利。 青山咬完就发现不对。 尊上『咬』他的时候不疼的呢。 她脖子上一个血淋淋的印子, 深得陷了进去。 「尊上，我……」 青山想认错, 却被她揽腰抱过, 笑意震得身子轻颤：「这下山儿也能找到我了。」 她看见他忽地舒缓了眉眼, 笑了起来, 耳朵红红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就像当年结下道誓的时候一样。 她的小树灵，还一如当初。 …… 凌霜其实意识已经醒了过来，在她们亲吻的时候就醒了。 只是因为记忆太过驳杂，让她半晌回不过神。 那些刻在灵魂里的斑驳，陈旧又美好得让她不敢去碰。 师傅，照雪师妹，徒弟，孩子还有那个无法无天的骄矜夫郎。 在遇到这些人之前，凌霜的人生里除了『天才』二字，便是『剑』。 后来……后来…… 一切的记忆似乎都停在了无妄谷的那个傍晚。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举着剑扫向了年纪尚小的师妹。 沉枫一把丢开师妹，却以背部挡了那一剑。 从肩胛骨，到腰身，划出了一条曲线完美的血痕。 凌霜狠狠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已经满眼漠然。 凌霜下意识地去找自己的剑，忽地想起已经时过境迁，便收回了目光，却不期然地撞上别人的视线。 「尊上，她醒了！」 凌霜抬眸—— 「前辈。」她认得他。面前这两人都认得。 听见她的称唿便知道，凌霜回来了。 黎照雪：「还好吗？」 凌霜点头。 青山心想，凌霜似乎……恢復记忆之后，话变少了。 青山见她左右张望着，便问：「凌霜师姐，你在找什么？」 「前辈，沉枫呢？」 ！ 「魔君他……」青山捏捏手指，「说先走了，嗯……」 其实就是跑了。 凌霜不自觉地轻轻笑了笑，「嗯，我知道了。」 「你现在修为如何？」 「化神中阶。」凌霜也不瞒，还说了一声：「多谢前辈。」 知道她是在谢凤须莲，黎照雪点了点头，「世事无常，我连你师妹都当过了，也就不必喊前辈了。」 「那要喊尊上么？」她揶揄地看了一眼青山，说。 青山：！！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好意思！ 「随你吧。」黎照雪也无奈，「既然你出关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先去找沉枫。」凌霜轻笑一下，「若不先去找他，他要恼的。」末了，她又补上一句：「我没了他不行。」 青山：！！ 凌霜师姐恢復了记忆变得好厉害！ 「两位前辈，无论如何，小柒和沉枫的事，多谢了。」 「你不必介怀，若不是我，你们也不会有此无妄之灾。」 凌霜沉默了一下，只道：「看来前辈已经知道了，是它的作为。」 「嗯，放心，一切我会处理。」 「既然如此，那就先别过了。」 「好。」 见她要走，青山赶紧补上一句：「小七给花娘处理身后事之后要来灵霄门，你们别忘了来接他哦！」 「好的。」 凌霜转身要走，忽地停下，回头道：「前辈可知沉枫所在？」 第124页 黎照雪：…… 「在天火狱。」嗯……黎照雪面无表情故作淡定：「我关的。」 凌霜没想到会是这答案，挑了挑眉说：「看来沉枫这些年也很是调皮。」 「多加管教。」 「嗯。」 两个女人就这么完成了对话。凌霜走后，青山还摇头晃脑：「尊上，我突然觉得，凌霜师姐好厉害啊！」 「怎么厉害？有本尊厉害？」 青山吧唧一口亲在女人脸上：「和尊上不是同一种厉害，是另一种！魔君和隐彤师姐都说凌霜师姐以前喜欢练剑，话也少，我便觉得她大抵是个……嗯，就是很厉害的修士。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黎照雪揉揉他的脑袋，「若不『厉害』一些，怎么能拿下戚沉枫那个魔头。」 那妻夫俩，其实都挺魔性的。 至于戚沉枫先前担心的，却完全没发生。 凌霜需要为了以前的记忆难过吗？无妄谷的事虽然是她造成的，却也不是她本人的意志。至多是对戚沉枫和小七父子俩愧疚罢了。 想完了这两人的事，黎照雪却是嘆了口气。 身边的人一对一对都幸福甜蜜了，她却还没吃得下青山。 虽说这不吃有不吃的理由，可是还是好想吃啊。 「不知道这世间能不能找到什么神药……」最好让青山即便是怀孕了，也不影响他的安危的东西。 「尊上，什么神药？」青山眨眨眼：？ 黎照雪亲亲他的脸：「能让你生宝宝的神药。」 青山眼一亮：「不用神药啊，我们再来亲亲！」 「……好。」 该怎么和她的宝贝说，亲亲是不能怀孕的呢~ …… 凌霜离开后，黎照雪就带着青山回了上界。 上界是什么地方？ 灵气浓郁得能化作真实云雾的地方，哪怕脚踏实地，却也好像是踩在软软的绵云上。 这里好像安静又无人叨扰的仙境。 的确，对于下界人来说，这里就是仙境。但上界人又非常清楚，境界是没有尽头的，也许在上界的上头还有别的什么神界。只是她们还未能抓住那根绳索，无法攀登，也找不到入口。 上界的仙者永远在找那一扇门。 却不知道天道早就将它关上了。 在黎照雪的印象中，上界之上的确还有一层神界。只是那地方不是修者能踏足的。 凡人所信仰的神，风雨雷电，菩萨祥瑞，那些在凡人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的神明，便是那一层神界的主宰。 那里是原生的，是不允许后来者居上的地方，除非你已经强悍到它们不得不为你侧目。 黎照雪活了那么多年，她是玉穹山的主人，也是上界的尊上，却还不是神界的一员。 当然黎照雪也不想去就是了。 她不想当什么神明，所以即便当年看见了『神界』的入口，也没有想过去争一杯羹。 只是她愿意活得平淡，天道却不肯。 这也是黎照雪最为迷茫的一点。她没有想过成神，也不可能会威胁到天道。 那么为什么天道对她不依不饶呢？ 时隔一千多年，黎照雪再一次回到上界，发现了一点端倪。 「尊上，你有没有觉得，上界的灵气好像变淡了？」 正是因为青山的这句话，黎照雪才发现了一点奇怪之处。 上界的灵气由天启山作为源头，几乎是源源不断的供给，让这里变得『烟雾朦胧』。 青山是天灵，对于灵气最为敏锐。他说变淡了，那就一定是淡了。 可是…… 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 「难道天启山出事了？」黎照雪忍不住皱眉。 青山：「我们要去看看吗？」 「走。」 黎照雪没有犹豫，带着青山直奔天启山。 …… 如果说上界的灵气像细密的潺潺灵泉，那天启山便是泉眼。 这里的灵气足以养活无数朵凤须莲。就连青山这株独特的天灵树，也是在这里被种活的。 可现在…… 黎照雪轻轻眯了眯眼，「没错，灵气淡了。」 是天启山出了差错。 「你们是谁？！」突然地，一声尖喝穿破天际，打破了这一隅的安宁，「胆敢私自闯入我擎苍门驻地！」 两人转头看去，一名身穿不知名仙门道袍的女子超她们沖了过来。 青山没动，只是手指轻轻动了动，一股灵气就像听话的孩子，勐地扑住了那名女子！ 女子大惊，有人能动得了天启山的灵气？简直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你们是谁？！来天启山干什么！放开我！！你敢对我动手？！」 青山抿唇，很不高兴。 天启山是他的出生地，这里的每一缕灵气都听他的话，说直白点这里就是青山的地盘也不过分，一直以来天启山都是无主之地，离那些大仙们的驻地又非常远，怎么会突然出现了仙者！ 擎苍门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女人的态度也让他不开心！ 「对你动手又怎么呢？」青山寒着脸问。? 第61章 擎苍门、掌门！我们抓到两个俘虏！ 青山和那个擎苍门人终究是没有打起来的。 依照黎照雪的意思是, 正好她们都还不了解如今上界的情况，不如就将计就计，利用一下这个擎苍门。 第125页 于是, 当那门人取了响哨请来其他擎苍门徒时, 青山和黎照雪都没有拦。 「这方圆几十里都是我擎苍门的地盘，你们两插翅也难飞！」她虽然被青山缚住了身体, 却仍然叫嚣着。 上界的风气是当真的变了。黎照雪皱了皱眉, 并没有应她的话。 青山捏她的手指，低声说：「尊上，我们要把天启山拿回来！」 「好。」 不一会儿，擎苍门来了人，将她们团团围了起来。带走了。 此间，两人一丝反抗都没有。 …… 被带进了门派驻地, 一点儿也不气派的洞府林立, 坐落在最中央的主殿又小又暗, 没有半分金碧辉煌。 这是个很穷的门派啊！青山转着眼珠子想。 似乎能感觉到青山在想什么，黎照雪朝他看了一眼, 两人相视一笑。 当年住在上界第一仙山上, 哪一砖一瓦不是玲珑的, 玉穹山上有间金玉殿，可不是开玩笑的。 眼前这擎苍门，实在入不得眼, 实在寒酸。 「你们笑什么？」有弟子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顿时恼羞成怒, 「财不露白, 我擎苍门只是不喜铺张！」 黎照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那人彻底恼了, 抬手一掌就朝她打过来！ 『砰——』 像一巴掌拍在了铜墙铁壁, 震得她虎口发麻，弟子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对上黎照雪含笑的双眸，突然一股寒凉从背嵴上升。 「你……」 黎照雪：「小友，修行之人，戒骄戒躁。」 弟子咬了咬牙，低声道：「你比我厉害又怎样，我们有这么多人呢，我劝你老实点！」 她心有不甘，瞪了黎照雪一眼，不再说话。 「你……」 「山儿，没事。」 青山不服气：「她……」欲言又止，最后重重哼了一声。 她们根本不知道面前的是谁！当年整个上界，哪个敢不敬玉穹山上的尊上半分？哪怕是最后那些大仙门的前来围剿，也仍深深地忌惮着她。 一千年没回来罢了，这些人就……！ 黎照雪看他瞪着眼恨不得立刻为她正名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一下，「山儿，时过境迁了。」 玉穹山已经被她封存，当年那些大仙门的人应该也将那场血案埋在了心里，那时玉穹山上死了那么多人，几大仙门也不是没有损失的，死在她手里的更是不计其数。 那些掌门可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 玉穹山当年的传说，一千年来大抵已经消失在上界了。 至于面前的这些人…… 黎照雪也只能感慨一句，上界真的不一样了，这些人明显也不是下界飞升上来的修士，大抵是上界的『原住民』。实力刚过飞升境，但心态却不怎么样。 终于，行过了一段路，上了主殿，见到了擎苍门的掌门。 「掌门！副掌门！我们抓到两个俘虏！」 「哦？就是她们？」那女人壮得像头熊，浓眉大眼，但还算耐看，气势斐然，「你们是谁？天启山是我擎苍门的驻地，你们可清楚？」 「就是不清楚，这才误入了，还望仙家不要见怪。」黎照雪依着话说下去。 那女人见她神态不似作假，拧了眉问：「你们真不知道？」 「不知道。」 「砰！」一声巨响，掌门身前的小桌应声而裂。 青山被吓了一跳，这么凶啊？ 正当他以为这掌门大抵是要不放过她们了，她却突然伸手抓来身边的另一个人：「副掌门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将天启山划归驻地的事还没传遍整个上界吗？！」 被抓着的那人一脸无奈：「掌门，这事才宣出去半月，哪有那么快啊！」 掌门怒瞪：「龙啸宗一个弟子升境只两天就传遍上界！」 「唉……掌门，龙啸是上界第一大仙门，这哪能比？」 「狗屁！这些仙门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小门派！」 「……是吧。」 听这两人说话，黎照雪挑了挑眉。 「两位仙家，为何会选天启山附近作为门派驻地呢？」她冷不丁这么问。 「天启山灵气多啊！」 「天启山灵气多啊！」掌门和副掌门同时转头，异口同声道。 「虽然灵气多，但你们似乎不能炼化这里的灵气？」 「当然不能炼化了！」 「当然不能炼化了！」那两人又一起说。 青山不明白了：「……那为什么还要把门派驻地建在这？」 掌门一双虎眼瞪圆，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里没人占啊……」 「上界这么大，你们连个驻地都找不到？」 身形像熊一样的掌门突然扭捏起来：「现在仙门这么多，竞争比较强，我们擎苍门暂时示弱……抢不过她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青山瘪了瘪嘴，不置可否。 天启山为什么会是无主之地，就是因为上界中没有人能够炼化天启山的灵气。而门派选址在这里，更是把门徒的修行往绝路上推。找不到灵气浓郁的地方，纵然你天赋再好，修炼速度也只会大打折扣。 显然，擎苍门的领头人都挺傻的。 听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这是什么话？！ 黎照雪想到的则不是这个，从掌门言辞中能看出来，上界中似乎仙门非常多了，多到擎苍这个小宗门在上界连个修行的地方都盘不下来。 第126页 仙门非常多吗？ 听她们说来，龙啸宗这个龙头老大似乎仍然还是仙门之首。那这几个大宗门都还在，怎么会兴起了那么多小宗门？ 这似乎有些古怪。 掌门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她怎么和这两个『俘虏』聊起来啦？ 「你们是哪个宗门的？跑来天启山干什么啊？」 这会儿，掌门也想明白了，「既然你们也知道天启山的灵气炼化不了，还来天启山干什么？」 偷她们擎苍门的东西？可她们这么穷，也能有人看得上？掌门狐疑地盯着这两人。 仔细看了两眼，她就否决了心里的想法。因为这两人都长得太好看了！ 长得好看在上界代表什么！？代表着她们不是有极高的天赋就是有恐怖的修为！ 掌门心思一下子玲珑起来，摆了摆手，让众人不要将她们围住。 「这位掌门，我们并不知道天启山的灵气炼化不了。」黎照雪睁眼说瞎话，「是你和她，你们两人说的。」 「那你们真是为了天启山的灵气来的？」 「不是，事实上，我们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只是凭空就出现在了那里，待了还没到两息，就被擎苍门下弟子给抓过来了。」 掌门听完一愣，转头看向大家：「是这样吗？」 抓她们过来的弟子们面面相觑，随后是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女人说了话，「掌门，今天是该我巡逻驻地，我也没看到她们是不是凭空出现，但是察觉到别人的气息我就第一时间跑了过去，就看见了她们……」 那弟子看看青山，又低声道：「掌门，他能炼化天启山的灵气！」 众人：！！！ 「你在说什么胡话，天启山的灵气谁也炼化不了！」有人不相信。 青山睁着一双大眼，无辜地望着所有人：「我不能炼化啊，我都没有修为……能来到上界还是她带我来的！」 抬手，指了指黎照雪。 黎照雪捏住他的手指头，配合道：「这位是我在下界时的夫郎，因为不舍分离，飞升之后就带他上来了。若诸位不信，可以寻人去下界问一问，在下乃灵霄门祖师，黎照雪。」 她从善如流，又端的一副正派形象，很是能让人信服。 「灵霄门？」 「你们听过下界这个门派吗？」 「听过的听过的，好像的确是很厉害的！以前我在龙啸宗当外门弟子的时候听几位前辈说过，下界的这个灵霄门很有可能会有人飞升上来，看来不是作假！」 掌门又问：「那你的眼睛怎么是红的？你是魔修？」 黎照雪含煳道：「天道不许我带着夫郎飞升，一念之差，就入了魔了。」 这掌门也是奇怪地没有仙魔门弟之见，只看了一眼两人额间的花钿印子，想也不想地说：「原来是这样。」 「不知掌门还缺不缺门徒，我与夫郎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大清楚……对这上界都还不甚了解。不过若是诸位觉得我夫郎没有修为不能进……那我们也就不强求了。」黎照雪婉转地说。 青山跟着眨眨眼。 青山没修炼过这事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而他原本的天灵血脉又被天眷封印大阵给封了大部分，所以他在众人眼里与一个普通凡人没什么差别。 嗯……硬要说的话，还是有的。毕竟青山长得好看。 掌门果然犹豫了一下，眯了眯眼，又转头悄没声息地问她的副掌门：「你看这个黎照雪怎么样？」 副掌门咳了一声，「掌门，是个好苗子啊！！」天赋肯定不错！下界飞升上来的修士，都是能吃苦的！虽然带着个『小拖油瓶』，但是问题不大！ 凡人能吃几口粮！好养活！ 掌门煞有其事地点头，她也很欣赏重情重义之人啊！ 「在下不才，在下界时也曾当过掌门，灵霄门虽不算下界第一，但也还是有些名气。若是两位放心，这方面在下也可尽绵薄之力……」 掌门和副掌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都看见了彼此眼中闪烁的光芒！ 修为天赋不重要，会管理才是真人才啊！！ 掌门心头大动，朝她眨眨眼：「依你看来，我们这擎苍门该如何发展？」 黎照雪神秘一笑，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说了什么。 掌门大手一挥，就许了她一个长老的位置，惊得大家瞠目结舌。 从『俘虏』到长老，简直不要太快！? 第62章 论如何让宗门立足、杀魔当是上上策！ 擎苍门给她们安排了住处, 因为黎照雪现在是长老了，于是便挑了天启山山脚下的一处地方，麻熘地盖好了洞府。 伏秀山下的那个秘境里的物什被黎照雪全都搬进了玲珑袋, 此时只要按部就班地把东西都放进去, 就能住人了。 她们的小院看着朴实，倒是和擎苍门的『节俭』风格很是贴合, 虽然也没人知道那间小合院的内里哪怕是一根房梁都是上好的灵宝。 有了落脚的地方, 青山便放松下来问她：「尊上，你到底与那熊说了什么？」 那熊……黎照雪轻轻一笑：「也没说什么，只说我有办法，让擎苍门在数月之内声名鹊起。」 「她就这么信你了？」 「嗯。」 青山皱皱鼻子：「感觉那熊傻乎乎的。」 第127页 「还好。至少我也没骗她。」她的确有办法能让擎苍门的名声响彻整个上界。 青山咧嘴笑：「你就去一趟龙啸宗见那些老女人们一面，她们都得吓得给你跪下。然后你再自报家底——擎苍门尊上！吼，我猜至多三日, 上界都要对擎苍门严阵以待了。」 正侃侃而谈, 突然额头一痛, 青山撅嘴：「你又打我，我说的不对哦？」 「对也不对。我无端去吓龙啸宗的人做什么？当年玉穹山上的事纵然龙啸宗也掺了一脚, 可真正参与的那些人已经化魔, 也早已不在龙啸宗门内了。」 「也是这个道理。」青山歪头靠上她肩膀,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以擎苍门的名头，去杀魔。」仇，黎照雪是要报的, 这是她来上界的目的之一，「山儿便留在天启山, 好不好？」 「这样啊……好。」青山乖乖点头, 天启山的灵气能为他所用, 没有人能伤得了他, 也不会成为尊上的累赘，而且他也想知道天启山到底怎么了。 「反正我们也不会一直留在上界对不对？」 「对。」黎照雪微笑，「山儿想回去了？」 青山点头，露出一个乖乖的笑：「我喜欢和美人师兄待在一起，还想学怎么炼二级丹药，小七儿也要来灵霄门了，我还没告诉隐彤师姐我答应许给她的男孩就是小七儿，我还想看魔君欺负凌霜师姐！还有啊，美人师兄说，若是到了冬日，灵霄山九个山峰上会下起连绵大雪，雪景是整个修仙界里最好看的……」 他停也不停地絮叨着，言辞里却全是最美好的画面。听他说着，仿佛连黎照雪脑海里也浮现出了那样的情景。 是啊，上界有什么好，下界有那么多朋友。她的小树灵已经在下界生了根了。 「你啊，辈分全乱了，隐彤你喊师姐，凌霜你也喊师姐，可她们反过来还要叫你一声前辈……」黎照雪笑他。 青山撅嘴：「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娶我过门！」他现在的身份就是照雪尊上的小徒弟，灵霄门的小长老啊！ 「娶你过门？」黎照雪笑了，「谁教你的这话，修仙界哪有这样的说法？」 她换了身体之后，额间的花印就已经证实了她和青山的关系。所以仔细说来，他叫凌霜为师姐，其实也没有差错。倒是隐彤她们该改口喊一声师爹了。 青山捏着她的手指玩：「嗯……美人师兄给我讲的，他以前是凡人嘛，知道很多的。」 「说起来呀，尊上你以前答应了我，说要带我去凡间玩，给我买糖葫芦吃的！」青山忽地说了这么一句。 可话音刚落两人就愣了。 糖葫芦，那个下着大雪的疫天，平安…… 青山神色黯淡下来：「尊上，我们以后的孩子会不会养得不好？」 若是再出一个平安…… 「没什么养不好的。」黎照雪安慰他说，「小七不就很好吗？再者说了，若我们有了孩子，可不是你一个人在养，灵霄门那么多人盯着呢，那孩子绝对会长得很好。」 青山一乐：「倒也是。」 「以后我带你去凡间玩，给你买冰糖葫芦。」她说，「不会再遇到雪天，若是赶上了腊月大雪，我就让这凡间变成二月春日好不好？」 青山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这样是不可以的！四季怎么可以因我而变。会影响凡人的生活的。」 黎照雪想想，点头称是。虽然，她并不在意那些素不相识的凡人，只想他开怀的笑。 从前还是玉穹山的尊上时，她心中还有怜悯苍生的心。如今却也不剩下什么了。 「尊上，我们等凡间二月天的时候再去吃糖葫芦叭！」 「好。」 …… 夜晚将至。 上界的黑夜没有那么幽暗，但太过安静，就显得诡谲了。 魔人们的地界，此刻仍是热闹非凡。 一千多年化魔之后，这些人无法再宗门立足，在天道的雷罚之下她们退出了宗门，又在边境处圈下了地盘。 边境紧挨着凡间的入口，只要打开入口，她们就能吸纳更多的怨念和恶意，转化为魔气，从而壮大自身。 但没有魔愿意去凡间，她们是上界人，哪怕成魔也是上界魔。去凡间，那是自甘堕落。 上界人总是从骨子里带着自傲。 也因为她们的这种念头，凡间才又安定了这么多年。 不过…… 现在她们打开了凡间的入口，投放了凶兽，属于上界魔修的狂欢，已经开始了。一群魔修围在晶石周围，看着其中映出的画面，纷纷面露喜色。 「我的牛熊兽又弄死了一片。好多魔气……好多，再多一点，我感觉再多一点我就可以晋升了！」一名穿着白色长袍的红眼魔修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收穫也不错，那些下界修士竟然妄图阻止我们，真是可笑！就让我的宠物将他们都一网打尽好了！」 无法自持。 自从堕魔，上界的灵气便不能再为她们所用，以前如同唿吸一般轻松自由的修炼，变得异常艰难。 这一个月，是她们一千年来得到最多魔气的时候。 怎么不为之兴奋？！ 「我的双翼青鸟被杀了！」忽地，一道高亢的声音不和谐地出现，带着些许怒气：「是下界那些修士干的！」 第128页 「那有什么，你再放个高阶的下去不就是了。带翅膀的魔兽那些傢伙会优先击杀。她们都以为我们要攻到城里去呢，熟不知我们可捨不得，若是一下子就把她们给杀光了，我们还怎么掠夺魔气？」 「可是还是有点难过啊……」那人看着晶石里一群人围攻一只凶兽的画面，颇有些心疼，「这些下界修士倒也还是有几分本事，竟然弄死了我的宠物！」 「好了，别可惜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鸟兽弱着呢。也就是下界的那些傢伙太弱，否则还不够本座一掌的！」 「哼。」 她们就像上了赌桌的赌徒，看着人类与凶兽的战斗激动地红了眼，吸纳着赢来的魔气，堕落又狰狞。 「唉，不看了不看了，我去挑一只新宠，明日我再投放下去。今日就不折腾了，待我明日挑个厉害的，将这群下界修士都杀个干净。」她嘴角轻咧，眼里迸发出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下界一片尸身血海。 与大家告辞之后，她晃着身体，往自己洞府离去。 众人没有留她。 魔修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现在连天道都不管她们了，还有谁能管得了她们？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杀机……已经悄悄来临。 …… 漆黑的夜里，走在前头的魔修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她绷着脚尖，步伐平稳地走着。 忽地！ 一阵狂风哗啦卷过，凛冽的气息从颈边颳了过去，几丝细小绒毛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随风洒落。 「嘶——」刚才若不是她早有防备，那一下就能把她的脑袋砍掉。 魔修立刻扭头去看，但山间小道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影，唯有树影婆娑，风吹叶片飒飒响。 「你在瞧哪边呢？」清朗的女声突然在背后出现，惊得她又勐地回头：「谁？！」 这下终于捕捉到一抹白影，月色下她无所遁形。 「就是你在装神弄鬼？！」魔修眯了眯眼，「你是哪个仙门的？敢闯我们魔修的地界？」 「龙三啊……」那人缓缓念出她的名字。 魔修瞳孔勐地收缩，熟悉的名字，这不疾不徐的语气，那一瞬间她心里想到的是……！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原是龙啸宗的三长老，也是龙啸宗的宗主的亲妹妹。因为身份高贵，所有人都喊她一声龙长老，却只有少数人会唤她龙三！ 两个姐姐不可能对她下杀手……那么凌驾于龙啸宗之上的……便只有…… 「是尊上么？」龙三念出那两个字时，冷汗都扑簌而下。她死死盯着树影之下看不清脸的那个白衣女人。 否认啊！ 一定要否认！ 若是她，若真是她，自己今日能逃得了一死吗？！ 「没想到你还会称本尊一声『尊上』。」来人轻轻笑了一下，「龙三，你的天赋向来不是最好的，但脑袋却是最聪明的。当年玉穹山上那些事，是你出谋划策的吧？」 龙三抖了一下，「尊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声音带着细不可闻的颤抖，「我那时也是鬼迷了心窍……都过了那么多年了，您怎么还找上我了呢？」 「不找你又找谁呢？不找你，谁来赔我玉穹山千百门徒的命？」黎照雪轻轻笑了一下，从树下走了出来，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很是好看。 龙三却仿佛看见了索命的恶鬼，哆嗦着嘴唇道：「尊上，我……」 她话没说完，刺啦一声，气流划破脖颈，所有的话都戛然而止。 龙三捂住脖子，难以置信地后退。 她拔剑了，她要杀了她！ 世人皆知尊上的可怕，却不知道她是名剑修。 她从不出剑，除非那人该死，必死！ 黎照雪沉声：「我不想听你解释。血债唯有血偿，方可还尽。」 噗嗤一声，是剑尖入肉的声音。 龙三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低下头，看见她轻飘飘地在她丹田处挑了个剑花。 血溅三尺。 她无力地倒了下去。 而刚杀了人的女人，连衣角都没沾上半点血渍。她从容收剑，垂着眸从她身边离开。 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该死的蚂蚁。? 第63章 天道也拦不住、看看它到底要干什么。 时间一晃, 又是半月过去。 上界最近不太安定。虽然表面上一如既往，但以龙啸宗为首的几个大宗门突然都加强了自家的护山大阵。 有人从中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可又想不出为什么。 只有各大宗门里的掌事者才能窥探一二。一切都是从龙啸宗里那块碎裂的命牌开始的。 「龙三死了。」龙啸宗宗主震怒之余, 也派人前去调查了一番, 但最后得到的结果却让她不由地后怕起来。 「只一招，便将龙三杀了, 丹田也被捣碎。本座亲自去看了, 龙三死时似乎非常恐惧……你们说，这是谁的手笔？哪怕是我的修为，我也不能确定我能一招灭杀龙三。」宗主神色恍惚。 龙二皱眉，「老三怎么会得罪这样的人？」 「就怕这个人，连我们也得罪过。」 两人相视一眼，龙二勐地想到什么, 声音都压不住：「是她？！」 「不清楚。」宗主把玩着那碎裂的半块命牌, 轻轻嘆了口气：「龙三似乎只是个开始, 最近有很多仙门都来了信，死的那些魔修门徒, 几乎都是与当年……有关的。」 第129页 龙二望着她, 艰涩地问：「那现在, 我们该怎么办……不对，若是她的话……她是个是非分明之人，龙三的事应当不会连累龙啸宗。」 宗主尚算淡定：「可你别忘了, 她如今也是一个魔。」 龙二握了握拳，没说话。 那个人, 在上界已经统治得太久了。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强, 甚至于这么多年, 也没有人哪个仙门敢去破开玉穹山的封印。 玉穹山算是除了天启山外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之一, 可出了那事之后，当年那人带着天灵树消失，封印了玉穹山。 那道封印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她还会回来。 龙三她们当年做的那出事，所有人回过神来都觉得是太疯狂了，简直像是被人蛊惑了神智一般。 这一次如果真是她回来动的手，谁都不敢去替龙三报这个仇。 因为这本就是龙三欠下的因果！ 「别说这些了，先去把护山大阵加强一些，龙二，这段时间宗里的人你多加约束，不要出去惹事。」 「是。」 …… 不到一个月，上界的魔修几乎就被清理干净了。 不是偷袭，也没有帮手。那个人随风而来，夺了命去又悄然消失。 忽地某一天，不知道是谁突然在尸身上发现了被留下的玉牌—— 『擎苍门长老』五个大字仿佛把她们先前耸人听闻的猜测一下子戳破，露了一地滑稽。 「擎苍门是哪个宗门！」 「没听过，这个擎苍门长老是谁？怎么会这么厉害？一个人几乎快把魔修给杀光了！上界要变天了？」 「不清楚，但是你们说那人为什么专挑魔修去杀？」不知当年内情的人无意识地问出这句话。 听见她这话的人内心一凛。 是啊，为什么专挑魔修去杀？ 知情的人又开始惶惶不安。 上界原本没有魔修，这些魔修的来歷只有各大宗门内部才清楚，她们到底是犯了什么大事才被天道直接堕降为魔。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此实力的人，不可能出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我倒是宁愿猜是那位回来了，随意建了个门派来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她要杀谁还需要这么藏着掖着？别说咱们这些仙门，哪怕是龙啸宗对上她，你看龙大龙二还敢不敢有平日里的嚣张？」 玉穹山还在的时候，龙啸宗别说屈居第二，是连第二都不敢称的。 「那你说这个『擎苍门长老』到底是不是她？」 「我哪儿知道，去查查这个宗门不就知道了！」 ……查出来的结果却让人匪夷所思。 擎苍门的驻地，竟然是在天启山？！ 「等等，如果这个擎苍门长老不是那位的话，她如此实力……会不会是因为破解了天启山的秘密？」 这个猜测令众人纷纷惊愕。但仔细想想，却在情理之中。 天启山灵气不能炼化这件事堪称上界一大难解之谜。 难道，真的有人能把天启山的灵气给炼了？ 这岂不就是说明…… 有人摸到了神界的『门』？ …… 最近……天启山附近多了很多别的仙门的人，被巡逻的弟子发现了也不尴尬，反而说自己是来拜访的，话里话外试探着关于天启山灵气的事。 天启山山腰上，一棵不大不小的小树突兀地盘在土里，叶片唰唰地随风摇曳，时不时地晃晃小枝丫，像个闲适的孩子在日光下尽情玩耍。 这棵小树就是青山无疑了。 尊上不在的时候他就自己化了本体在这里晒太阳吹风，充裕的灵气通过树干迅速被血脉融合，舒服得青山都忍不住嘆上一口气。 他当然整日待在山里，那些徒然闯入的仙门弟子自然逃不过他的耳目。可来的都是一些修为平常的仙者，对他构不成威胁，青山也就随她们去了。 倒是已经来了上界快一个月，青山有些想大家啦。 「不知道灵霄门有没有出什么事……」青山摆了摆小树丫，小声念叨着。 …… 青山自然不知道，灵霄山上这会儿很是安静，因为大部分的弟子都去了凡间支援。 但这会儿，原本都在对抗凶兽的修士们也是一头雾水。 前半个月，这些凶兽是杀不尽的，甚至越杀越勐。 高阶的凶兽被投放下来后，连她们也渐渐力有不逮。 可最近很奇怪，凶兽被杀了之后，新的却没有出现。若不是早有前车之鑑，她们绝对以为这是她们把凶兽给剿灭了。 于是大家严阵以待，等啊等啊等，却也还是没等到。 「难道杀光了？对面投放的凶兽也不是取之不尽的？」这个想法从所有人脑海中一闪而逝。 无桑和风麟却颇为凝重。 因为那道时空裂缝并没有消失。 「师姐，你怎么想？」风麟问。 无桑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没有再继续冒出凶兽的裂缝，一时间也只能猜测：「不能掉以轻心。直到裂缝消失之前，我们都不能松懈。」 也许下一刻，更加强悍的傢伙就会从裂缝中一跃而出，给她们当头一棒。 「已经三天了，苏江城外这道裂缝已经三天没有出现过凶兽。」风麟低声汇报，「同样的，瑞夕、齐珺等多个主城也几乎是差不多情形。」 第130页 这很不对劲。无桑蹙眉。 风麟接着道：「落日门的一位前辈去瞧过那道裂缝，是类似传送法阵的存在，但应该是单向传送。」 无桑点头，「有没有封印裂缝的办法？」 风麟摇头：「几位精通阵法的前辈说了，这传送阵不知来自何处，是更加高阶的存在。以修仙界如今的能力，恐怕无法封印。」 无法封印，这就麻烦了。 「所有弟子原地休整，但不可放松警惕，裂隙外巡逻的弟子按班轮换。」 「是。」 交代下去之后，无桑问风麟：「对了，师傅呢？凌霜师姑还没出关吗？」 「凌霜师姑应该是去天火狱了，师傅和青山留了信，已经离开了灵霄山。」 凡间发生这么大的事，师傅一点也不知道？ 无桑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便问：「他们没说去哪里了？」 风麟摇头。 无桑揉了揉额角，颇为头疼。 风麟伸手接替她的手，用纯熟的手法一下一下缓着她的不适：「师姐，天无绝人之路。」 「嗯，说的也是。」无桑面上这样说着，其实也不过是不想让风麟更加担心。 更高阶的传送阵法，来歷不明却兇残的魔兽，被破开的人界裂缝。 每一样都昭示着凶兽入侵这件事并不如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无桑心里隐约能猜到是更上界做出的事。但也因此不安。 难道，是上界容不下凡界了吗？ 譬如因为凡人手无缚鸡之力，最终要被仙者们淘汰？ 师傅啊师傅，若你在，你又会怎么做呢？ …… 黎照雪不清楚无桑在念叨她什么，她忙着杀魔呢。 又一次手刃了仇人，黎照雪直接闯入了他们的大本营。 本来她的红眼就是这个地方的通行证，但她那通体的气质又绝不像是和她们同一流的人。 最主要的是，她的剑没在鞘内，而是大刺刺地就这么捏着剑走了进来。 「你懂不懂规矩！就算你有仇人在这里，也不能直接拿着刀剑，快收起来，不然我没法放你进去！」守门的人对着她喊道。 黎照雪看也不看。 「餵……」 「唰——」一剑砍过去，那人直接身首异处。 她大步朝前走，直接漠视那惨烈的死状。 走进魔门的那一瞬，她似察觉到什么一般，抬起头看了看天。 而天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晴空之上忽地噼下两道雷来，直往她天灵盖上噼！ 她勐地举剑，雷霆以破万钧之势砸了下来，又被她的剑给硬生生噼开了去！ 「天道，就让本尊看看，你纵容这些魔修在上界作怪，到底是想做什么吧！」 「别想妄想阻拦，今日，你拦不住我！」 她大步一迈，便走了进去。 天空有一瞬间凝了乌云，又顷刻散去。仿佛它几变脸色，但已经无可奈何，一如她所说的，拦不住了。? 第64章 回去吧。（大结局）、正文结束啦~ 天启山。 青山正吹着小风, 忽地，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出现在自己周围。 他瞬间警惕，化成人形, 盯着面前的虚影—— 「谁？」 「青山。」来人笑得祥和, 对他更是满脸慈爱。 青山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因为面前这个女人的气息让他感觉到舒服。仿佛她之于自己, 如大海之于小鱼。 「你是谁？」青山努力忽略这一感觉, 手中已经掐住了一股灵气，只要对方一动，他绝不留手。 「我是天。」 青山一歪头，「……那我还是地喔。」 女人无奈：「我真是天。」 青山想了想，抿了抿唇：「就算你是，你找我做什么？想抓我威胁尊上吗？」 天道手一僵, 「我……」 「也对, 你也不是没做过那样的事。」青山仿佛突然就不怕了似的, 就地坐下，还嘲讽她：「当年玉穹山的事跟你有关系对不对？尊上和我说, 平安背后定有推手, 可平安自小在玉穹山长大, 实力又算不上好，他根本搭不上那些仙门的。你就站在背后看着，也给他担保, 是不是？」 「有你担保，说不定你还许了她们一个神界之位, 就为了杀我的尊上。所有人前仆后继, 玉穹山上人都死了, 尊上却还活着。」青山吁出一口气,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可都死了那么多人了，尊上都因此堕魔了，你还是不肯收手。」 「我们放下一切，去了下界，你还依依不饶，想方设法要杀了尊上，可惜无妄谷那一次你没能得手，一不做二不休换了尊上和黎照雪的身体和灵魂……」 「为什么你一定要杀了她？在你眼里，我和尊上是不能在一起的吗？」青山看着她，很认真很认真地问。 他是天灵，因天道眷顾而诞生于世。他该感恩，也该敬慕，可就为了杀掉尊上，天道枉顾多少人命。 玉穹山也好，无妄谷也好，死了那么多天眷，她作为天道，不觉得痛惜吗？ 「青山，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吗？」 青山点头：「嗯。尊上去找过魔修了，她们说其中有你的手笔。其实我很想问问原因，为什么一定要杀尊上呢？她是魔，可上界的魔修，不也被你纵容存在着吗？你怎么如此偏心……」 第131页 天道笑了笑：「青山，不是我偏心。是你诞生的时候，我便不曾想过你会拥有人类的感情。」 她在青山旁边坐下，像他的母亲，又像他的姐姐，「天灵之中，你是最特殊的，你的血可以治癒万物，甚至起死回生。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青山鼓了鼓脸，朝旁边挪了挪屁股，似乎不想与她坐在一起。 「事实上，在很多年前，天灵就不再随意诞生了。以前天地灵气还算富裕的时候，我会随手捏几个天灵，也算是照拂这些苦心修行的人。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地灵气开始渐渐匮乏了。随着凡人兴建城邦，建立王朝……凡人对于神的信仰也在渐渐消失，如今的我，已经不能再随手创造天灵了。也许有一天，凡人会信仰『无神』，神灵再也无法从中获取功德，而我，也会消弭在这个世界。如果那一天到来，世上将再无修仙者，这些浓郁的天地灵气也会随着天道崩塌全部消失。」 「所以天启山的灵气才淡了吗？」青山问。 「对。」天道眼中划过一道怅惘，「所以，后来每一位天灵的诞生，都拥有自身存在的意义。」 忽地，她转头看向青山，「你的诞生让我看见了希望，你的血脉不仅能救人命，还挽救凡人对神灵的信仰。」 她几乎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青山身上。 「还记得吗？在你出生之后，凡间有过几次大难。上古凶兽横行，天眷牺牲了近千人，才将其封印灭杀，而你的尊上也因此受了伤。」 青山点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倏地抬头：「那只凶兽……」 天道点头：「是我做的。」她语气轻描淡写，却听得青山背嵴发寒，「我的原意是让凶兽攻进凡城，再由你去救人，你的血液的力量足够凡人相信神明的存在。可计划出了差错，你的尊上太强悍，只受了轻伤就把凶兽斩杀。我的一切想法胎死腹中。」 「你怎么可以……那些天眷的命就不是人命了吗？」青山咬着牙，差点跳起来。 天道她从来是这样，她从不在乎这些！ 「青山，她们死了，我能够让她们轮迴转世，再行修道。可是我死了，整个修仙界无论上下，都将不復存在。」她语气冷漠。 「你……」 「后来，凡间发了瘟疫，那是一场几乎能够毁灭凡人的瘟疫。」天道勾了勾唇，「别这样看着我，如你所想，那也是我的手笔。」 「但同样的，我将仁心赐给你，望你救得天下苍生。你却听了她的话，不使用自己的血，只救回了那个叫平安的孩子。」 「可我们也救了苍生！若当年没有尊上伏天降大雪，根本等不到仙者们的丹药！人间并没有出任何事！」 天道点头：「是，那场伏天大雪救了凡人，她们以为是神明显灵，我的力量又恢復了一些。我的计划虽然失败，但也的确算是成功的。可是青山，那个时候我已经发现了，你们不能在一起。」 「就因为尊上不捨得我用血救人，耽误了你的计划。所以就要千方百计杀了尊上……」青山兀自言语，眼中的失望简直快要溢出。 「青山，你不懂。我原来并非是非杀她不可的。你的尊上其实我选定的接班人，她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天道蹙了蹙眉，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可你知道，她堕了魔。她明知道自己将来会接我的班，却因为你堕落成魔。你们两个怎么能在一起？！我当初将你交给她，只是希望她能好好将你养大！」 「我是尊上种活的树灵，跟你没有关系！」 「你以为种子是谁给她的？」天道突然低喝一声。 青山被她吓得一愣，眸中泪光粼粼，委屈地抽噎起来：「可那也不是你害死那么多人的理由！我从出生起就不知道什么是天灵的意义，我从小到大都在她身边长大，我喜欢她，又有什么不对？」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犹如惊雷噼出：「你倒是好能耐，阻止不了本尊，就去找山儿的麻烦？你以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能让山儿与我分开？还是能让他给我一刀索性直接杀了我？」 天道一惊，她怎么来的这么快。 青山蓦地抬头，看见那抹白影，便朝她扑了过去：「尊上！」 黎照雪将人拥过，轻轻抹去他的眼泪：「你又何必听她说的那些话？她将那些事实说得再道貌岸然，那也不是我们分开的理由。」 青山：「我没听，我怨着她呢。」 在下界等了尊上一千多年，他怎么可能被天道几句话就洗脑？ 青山小仙长只听尊上的话，别人说的再好听，他也不信！ 天道见两人又抱在一起，脸色发黑：「我说得道貌岸然？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信你注意不到天地灵气骤减，察觉不到凡间的文明更替。」 黎照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只是说了一个结果而已。我与山儿相识近万年，你不也还活着吗？至于你说的天道崩塌，那该是多少年后的事？再者天道崩塌了与我和山儿有半点关系？他是天灵，但他生了灵智，便不再是你的棋子。」 「凡人也是一样，凡人虽然渺小短寿，却每一刻都为自己而活。神灵的消弭只会是大势所趋下的结果。而你只是想改变这一切，让无数生灵做了你的棋子。你说一切都怪我和青山的结合，我倒也想问问你，你是不是配做一个天道？！」 第132页 「为天者，为万物苍生。你做这一切是为了苍生，还是为了你自己恢復力量？天道，本尊说你道貌岸然，说错了吗？！」 天道被她几句话堵得哑口。 「至于你今天现身的来意……是为了青山吧。如我所料不错，天启山能作为上界的灵气之源，大概这也是你的力量根本。所以旁人无法炼化这里的灵气，而青山却可以令其为他所用。你先前的话也是半真半假，不过你的确在青山的诞生上花了大功夫，这倒是没错。」 「你是怕青山回上界跟你抢灵气？还是怕青山与我联手，今日就直接抹杀了你这个天道！？」这一句话，她说得沉之又沉。 她的实力加上天启山的所有灵气，要击杀天道也许真的不难。 天道：「你……青山不会那么做，他是我创造的！」 她向后退了一步，这个天地的至强者，不否认，这一刻她的确有些怕了。 天启山是她的力量本源，青山是她用本源创造的唯一的天灵。当初为了实施计划，她在赋予青山的血脉上花了极大的功夫。 却没想到，某一日青山会倒戈相向，这一步棋，一步错，便步步错。 黎照雪没说话，倒是青山开了口：「我不想住上界的，只要你不要再捣乱，不要再想杀了尊上或者分开我们，我就不和尊上联手欺负你。」 黎照雪摸摸他的脑袋，觉得可爱得很，便又亲了亲他的发顶。 「可你做了那么多错事，杀了那么多人，你到底是做错了。既然错了，就要受罚，对不对？」 天道不想屈服，可现在似乎真的骑虎难下。她不想死，终究是不想死的。 做了那么多事 ，最后没能杀掉黎照雪，还将自己置于这个地步。 「你们想怎么样？」 青山抿唇：「你总是把人命不当一回事，那你去当一回人好不好？若是你去当了一回人，一定就能懂，其实每一个人的生命，都不允许旁人轻易践踏。」 天道心里一个咯噔：「你什么意思？！」 青山指尖勾起一丝灵气，「就像你当年对付尊上那样，我决定给你个身体。」言罢，他还调皮地补上一声：「嘻嘻。」 这『嘻嘻』可太有灵气了。 黎照雪微微一笑，「山儿，要帮忙吗？」 「好啊！」 「等等，你们不能……如果没了我，这个修仙界怎么办？！」天道接连后退几步。 青山撅嘴：「你放心吧，没了你，修仙界每年都能少死点天眷，才不会出事呢。」 「等等……！」 「不等啦。你不是一直想着怎么让凡人重新信仰神明吗？你是天道，传道这种事就交给你了！」 青山双手在身前重重一按，整个天启山的灵气骤然为之一震，所有灵气被封住，天道那道虚影也像是僵住了似的。 黎照雪伸手抓过那道虚影，像那时天道强行换了她的身体那般，抬手一扔—— 一道光从天空中划过，穿破凡间界的屏障，犹如流星划过，一闪而逝后，尘埃皆落定。 青山脱力般地靠进她怀里：「尊上，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啦？我想大家啦！」 「嗯，等等，我将那些传送阵都封了，我们便回去吧。」 「好。」 …… 这时，正在凡间的无桑和风麟也瞧见了那奇异的一幕。 苏江城外半空中那道破了裂口上有萤光闪动，像一根针线，来回穿透几下，便将那里缝了起来，最终消失。 灵霄门弟子一派欢唿。 无桑和风麟也终于卸下一口气，相视一笑：「没事了。」 「嗯。」 回去吧。 …… 灵霄门弟子整队回山。 待回到山门前，远远便瞧见一双影子并立在前，仿佛在等她们那般，翘首以盼。 「是师祖！」 「还有青山小师叔！」 有人这么喊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朝她们奔了过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