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浪漫的开端》 第1页 [gl百合] 《因为你是浪漫的开端》作者:泽春【完结】 文案: 这个世界上应当是有两个人的相遇相爱都是命中注定,而是还是那种老天爷摁着你的头告诉你一定要跟她在一起的命中注定。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衡春雪;潭衣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相爱五十年 立意:大家都要成为更好的人呀 第1章 0. 严任找到潭衣的时候,她刚好把剧本看完。 潭衣拿的角色叫做宁丘,是二番。因为父母工作关系转学到小镇上,和另一位主角阮愿同班。老师经常会提到她从大城市来,她也有着符合所有人想像的大方得体。 她不介意番位,只是这种角色坏在潭衣演过太多。招人喜欢,但是普通。 她和严任合作过不止一次,也看过他的每一部电影,基本上一闭眼就能想像到画面。好的导演会为这部片子加很多分,如果这部片子能出,她一定会去电影院看它,但让她演,她不太想尝试。 本来大众对她就有着没突破的说法,她也不想自己被定型,对方是拍文艺片的男性大导演就更不适合合作太多次。奖项她也拿全了,行业之间许多时候更看票房,她现在更在意这个,而这部片子根本不可能在国内上映。 而且演同性恋的后果,是同性恋的绯闻缠身。 她还想混呢。 「怎么样?」严任问她,「我觉得这个剧本不错。」 「是不错。」 「那演么?」 潭衣眨眨眼,笑着说:「我昨天穿了条纯白礼服去走红毯还被人说艷压,我怕我和人一起演高中生对方不乐意。」 「阮愿的角色还没开始找。」严任假装没听懂,「正想顺便问问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正想客套地回绝说「往后帮您留意」,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蹦出衡春雪十六岁的样子来。 不高的个子,还总是低着头,捏着衣角,讲任何一句话都小声容易结巴。 剧本里,阮愿家里条件不好,住在破破烂烂的小巷子里,父母靠出海捕鱼为生,很少有时间管她。学习成绩不好,但玩也不会玩,自卑且沉闷。 阮愿有一句话她记得很清楚,是宁丘去阮愿家里,一进去先皱了个眉的时候,阮愿说:「我爸妈是捕鱼的,身上一股海鲜味带到家里很正常,我也是,一身都是腥臭的。」 这句话很苦,她对上衡春雪诚恳又苦涩的脸:「我家太靠近山了,比较脏,你可以坐我的床,它比较干净。」 不知道衡春雪能不能演好。 「公司签了个新人,很干净,可塑性很高,就是不知道严导愿不愿意给个面试机会。」潭衣说。 「评价挺高。」 「哪高啊,话还没说完呢,她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没学过,就怕你到时候骂我给你个白纸。」 「白纸正好。」严任眼神亮了亮,「那你还演吗?」 潭衣吁了口气,应:「好。」 经纪人听说的时候,差点要直接把潭衣骂一顿,最后连念了好几遍不生气口诀,无可奈何地问:「为什么要接?剧本值得?」 「这部比较好沖奖。」潭衣淡淡地说,「对了,你有空把春雪的资料发给严导。」 经纪人愣了好几秒,才从这接二连三的霹雳中缓过神:「你不会是因为……」 「你想多了。」 潭衣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保衡春雪进公司,把衡春雪推给大导演,还给衡春雪做配。 「最好是我想多了,」经纪人气唿唿的,「但你对那小孩这么好,她知道了会想得更多。」 潭衣站起来往外走,有些不想听:「她不会知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俩一起拍感情戏的时候,你出戏她沦陷了,你怎么负责?」经纪人气得想掐她脖子,「你还我一个好苗子啊啊啊!」 潭衣脚步一顿。 第2章 1. 衡春雪在一个阴雨连绵的镇子长大,一年四季只有夏天好一些。她们家在镇子的最里面,往后不再有路,而往前要走很长很长的路才可以走到别的地方,衡春雪称那条走出的路为嚮往。 但是她从来没有走太远过,因为母亲不让。说山上有恶鬼,山外有野狼,吃人不吐骨头。青春期的女孩子满脑子都是天花乱坠的幻想,母亲说的或许还没那么可怕,自己先吓自己,越想越可怕。所以衡春雪走到最外一户人家的家门口就会停下来,她称往回走的路叫知足。 可是嚮往还是在。 衡春雪十四岁才上初中,那个时候镇子上来了第一位中学老师,曾经也是镇上的人,后来出去了,如今又回来。 所以母亲也总教育她:「你看,出去了不是还得回来。」 衡春雪不管母亲说什么,一得空就跑去学校听课。 教室在小学的里面,只有一间,课本倒是有两本,学生的数量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衡春雪就在这间教室里听到了「贫困」与「出路」。 衡春雪不懂:「可是我妈妈说结婚生子干活才是女孩子一生最重要的,就算走出去了也是这样,出去了还是得回来。」 老师微微摇头:「不是所有女孩子都这样过,春雪,人的一生有很多种选择。」 第2页 衡春雪还是不太明白,她们村里的女孩子都是这样过。 「那我们算是被老天爷遗弃的孩子吗?」那天的最后衡春雪这样问道。 老师摸摸她的脸:「只是老天爷的目光还没有落到这里,但总有一天会的。」 衡春雪信以为真,一直在等。 两年后衡春雪十六岁,父母亲开始张罗着给她结婚。 婚姻对衡春雪来说意味着更加繁重的农活,不会再有笑容的脸,不会再轻松的步伐,是她的父亲和母亲。但她不敢反抗,也没有发言权,刚好有人来提亲,顺着就谈拢了,婚期定在一个月后。 她已经很久没去上学,听老师说每个人都要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但是她母亲不管这个,因为农田里的任何一个东西都不会体谅。 但她还记得老师当年的那些话,想了想,可能老师的话也不一定对。 或许所有女孩子都得这样过,只是老师见得少了。 定亲第二天衡春雪跟着母亲从集市里回来,有一群人站在他们家门口,衡春雪没见过这阵仗,吓了一跳差点拉着母亲就跑。最后还是镇长出来说,这是来考察他们镇上情况,来帮助他们的人。 衡春雪放下心来。 这两年陆陆续续来他们镇的人也不少,只是他们家在太里面了,一般不会有人走到。 母亲很高兴,跟她说说不定可以办个好看点的婚礼,衡春雪站在母亲的身后,还是有些怕生,张张嘴什么也没说。 很快人群里面有一位女人走出来,所有人都自觉为她让路,她穿白色的运动衣,却好像个新娘子。 衡春雪听到她说:「你们好,我叫潭衣。」 宛如天外之音。 家里只有两张凳子,衡春雪一直没觉得过有什么,直到那天潭衣坐下来后,发现她们家只有两张凳子,又站了起来的时候,衡春雪才觉得窘迫与侷促。 「不用不用,潭老师你坐。」衡春雪母亲连应。 潭衣摇摇头,笑说:「没关系。」 她那时不施粉黛,笑得很干净,转头看见呆在角落的衡春雪,走过去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衡春雪彻底愣住了,感觉整个人都在叫做潭衣的世界里,她的眉眼、嘴角与气息。衡春雪脑中砰然一句话:老天爷的目光落过来了。 半晌,她结结巴巴地应着:「我、我不是小朋友,我都快结婚了,我叫衡春雪。春雪。」 「结婚?」 衡春雪唿吸一窒,捏住衣角,点了下头,不敢去看老天爷的目光。 2. 潭衣在镇上待了三天两夜,期间住在镇长的家里。 偶尔她会顺着长长的路走进来,跟母亲聊两句,再跟她聊两句,父亲则要和漂亮女人避嫌。 那两天天气都很好,但衡春雪还是会想,还好镇子条件还算好地上铺的是石子路,不至于让潭衣踩一鞋子泥。 她那么干净。 衡春雪以前不知人外有人,只知道山外有山,因为从她们家推开窗户看,除了山还是山。而那天潭衣顺着那条石子路走进来的时候,她才忽然醒悟到这句话,仿佛一直在课本里只是这个时候才被老师指了出来。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村子里的小芳更漂亮的人。 可衡春雪被她拉着手,什么也说不好,只记得脸很烫手很烫,潭衣的手好好看,原来老师说的是真的,不是每个女生都要过那种生活。 「春雪,」潭衣喊她名字喊得很好听,「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衡春雪下意识地慌了一下,声音又小了,「我在想,你从哪来的。」 潭衣笑了下,觉得可爱:「你知不知道北京?」 「知道,首都。」 「嗯,我就住在那。」 衡春雪想问问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出口,本就受潮的衣角被捏的更加皱皱巴巴。衡春雪懊恼之中,潭衣却已经开口跟她解释北京的样子,除此之外还有外头的许多城市。 衡春雪听完后傻乎乎地问:「潭……姐姐,你这是不是就叫做耐心?」 潭衣揉揉衡春雪的头。 衡春雪悄悄地想,她想成为潭衣。 第3章 3. 潭衣离开村子那天,才终于下了点雨,撑着把伞,伞柄立得笔直衬着好看的手骨。 镇上很多人都来送他们,衡春雪逃了家务活挤到很前面,眼里只有潭衣一个人。一切都是黑白的,只有潭衣是彩色的。 衡春雪看着她,看着她脚下的泥想告诉她应该夏天来,夏天不下雨,又想说她打伞真好看,如果能天天看她打伞她希望天天下雨。 周围人都上去跟潭衣说话,衡春雪想要一直看见她只能不断往前挤,最后撞在了潭衣的面前。 衡春雪吸了一口凉气,磕巴地道歉。 差点撞上去。 但是潭衣姐姐身上好香。 潭衣尾音上扬地「嗯」了一声,是真的没听清。 衡春雪以为是潭衣接受了道歉,鼓起勇气说了这些天最流畅的一句话:「我会去找你的。」 潭衣轻笑出声,看着她的眼睛,回答得认真:「好啊,我等你。」 衡春雪动也不能动。 那天晚上她都没有晃过神来,在床上翻来翻去想了半天,忽然一头撞在了墙上。 第3页 几十年的老墙特别脆弱隔音也不好,衡春雪听到母亲特别大声地骂她,但她还是很激动。她想到了,她想起来了,潭衣是电影里的大明星。 她在过年的时候看见过! 衡春雪在被窝里痴痴地笑,宛如发现了秘密财宝。潭衣腰杆笔直的背影在她面前晃,她想,电影里的不是潭衣,这才是真实的潭衣,她要去追潭衣。 就算山上有狼有鬼也要去,婚也不结了,可能这辈子也不回来了,她一定要出去。 第一次走没走成,抓回来被打了一顿。母亲说人大明星能记得你吗,她只是来做慈善的,又不止对你一个人好。衡春雪咬牙忍着泪,心想才不是这样,潭衣说会等她的。 她听了她母亲的话一辈子,就这一次,她觉得母亲错了,而且是一定错了。 没过多久她又走了,走之前找中学的老师问了坐车的路,没说要去哪。这一次离开得很顺利,只是这条路实在是太远,差点命就没在路上。 醒来的时候,人在奇怪的房子里躺着,像是到了未来世界。问了才知道,是在医院,她在路上昏倒被看到了。而这个不是未来世界,这只是在城里。 城里。 衡春雪问:「这里是北京吗?」 医院里的人大笑:「小朋友,你要去北京吶,先回家找爸爸妈妈吧。」 衡春雪没理他们,找了位好心人问到了北京的位置,她要过去需要坐一个下午的动车。 这么远。 比走出来的路还远。 但她们还是遇到了。 在衡春雪的二十岁。 第4章 4. 衡春雪虽然没念过什么书,但好在相貌不错,她自己不自知,别人看见了总是知道的,托这个福找到工作,活了下来。 她每次攒到一点钱,就会坐车去往下一个城市,离潭衣更近一点。 她还经常在电视上看见她,在日记里写:我多想亲眼见到你。 这天上班没机会看电视,她住的房子里也没有电视,只能去广场里看看。 走在路上有个男人一直盯着她看,衡春雪被看得害怕,拐了好几个弯男人都在后面跟着,回头看他他也不躲,就沖衡春雪挑眉吹口哨。 走到人多的地方,衡春雪停下来:「我认识你吗?」 那人没接话,脚步也没停,甚至是跑了过来,直接把衡春雪摁在了地上。 衡春雪吃痛地喊了一声,生理泪水漫了眼睛。 她看到了潭衣。 直到她被拉起来的时候,她是还想问这是不是在做梦。她竟然都不知道今天潭衣在这座城市里。 她没找到潭衣,是潭衣找到了她。 「我记得你,」她看到潭衣惊讶的眼神,「春雪?」 衡春雪凝了许久的眼泪,瞬间落在了地上。 衡春雪还记得她第一次和潭衣聊天的时候,思绪好像在飘,实际上又什么都想不了。 她来城里才知道,这就叫心动。 而这个时候,这个感觉又一次捲土重来,盖过了害怕羞愤与无力感。 只剩手足无措,心脏乱跳个不停。 潭衣的经纪人和保镖拦着人涌过来,让周围人不要再拍了。潭衣拉过她,避开人群的追寻,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衡春雪笑得有些苦涩,难为情但还是想说:「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会来找你。」 潭衣吃了一惊,饶是纵横声色名利场多年,还是迟疑了,转移话题道:「我报警了,先去医院吧。」 在车上经纪人偷偷给潭衣发消息:「这小姑娘给人感觉不错,我想把她拉来公司做艺人,你觉得怎么样?」 「你自己问她。」 「你态度不对啊?」 潭衣抬头跟后视镜里的经纪人对视了一眼,身边的衡春雪还是很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吓的。 潭衣握了握她的手,衡春雪颤了一下。 「别怕。」 衡春雪连嗯两声。真的就没那么怕了。 到了医院后,潭衣才有机会单独和经纪人说话。 「她还小。」 「都二十了还小?」刚刚在车上问的。 「小。」 潭衣应完又想起刚刚衡春雪的那个眼神。 小孩,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等衡春雪出来的时候刚解释清楚,经纪人抢占先机过去问了人要不要去他们公司面试当艺人。 衡春雪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潭衣就住了口,想以后再说,先问了有没有事。 衡春雪摇摇头,又昂起头,看向经纪人语气坚定地说:「我现在就可以去面试。」 潭衣没忍住笑了出来,其实是不该笑的。 「不急,先去做笔录。」 没事就好。 但潭衣也没放弃让那个人拘留,哪怕衡春雪还扯着她的衣袖说没关系。 经纪人拍衡春雪:「潭衣这是在护你,到时候有媒体问你你别乱说。」 衡春雪「啊」了一声:「保护我?」 「……智商不行就别来面试了。」 衡春雪闻言快速点头:「我行,我行。」 后来潭衣有问她为什么答应地那么快,衡春雪没隐瞒:「我希望可以保护你。」 见到你之后的每一天,都在心心念念,想成为和你一样的人,想和你站在一起,想让你在我的世界里。 第4页 那时潭衣又一次怔住了,她面对衡春雪总是招架无力。 衡春雪被媒体採访先于她的面试,潭衣其实是替她拦了的,衡春雪坚持要说。 她红着脸,对潭衣进行了感谢。 网上评论声一片「原来是粉丝啊」,「如果我是这个女孩被偶像英雄救美,我死了也值啊」。衡春雪看着直点头,经纪人无语地去公关评论,走之前留下一句话说:「我真是高看你了。」 衡春雪听得不明白,直接去找了潭衣,她太怕见一面少一面。 一见到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我那些话是真心跟你表白的」这句话就直接冲上了头脑,还好她在也不是几年前那个小孩,及时剎住车,问说:「我什么时候面试啊?」 潭衣笑:「我让他们明天就安排。」 5. 这一安排差点把自己安排进去。 衡春雪不但进了公司,还成功过了严任的选角面试,恶补半年表演课后,电影开机。 衡春雪和潭衣的第一场对手戏是情感的爆发,按照剧情本该是在很后面,但拍戏不可能按照剧本顺序拍下去,这会刚好是初冬,就先调上来拍了。 衡春雪前两天才刚拍完出场的镜头,没想到这么快就拍后面的部分,回去之后剧本都快翻烂了,也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潭衣。 她要和潭衣接吻,可她连亲嘴怎么亲的都不知道。 潭衣前一天晚上专门去了趟衡春雪卧室,本意是想对会戏。衡春雪隔着门说要睡了,潭衣在门口站了一会大概能猜出来小孩在想什么,就让人给送去一份甜品,还亲笔写了个便利贴:「吃点,但是少吃点。」 送完去找了严导,想把戏顺序调一调,让小孩有个缓冲时间,当然没说情成功,还被人戳穿了。 「为了她吧?我觉得她能可以,你帮她得够多了,她身上都是你的样子。」 潭衣一怔:「哪有。」 「演起戏来的样子。」严任哼哼笑两声,「虽然没有你有天赋,但是没白教。」 潭衣心说那肯定。 第二天开拍的时候,衡春雪肉眼可见的紧张。傍晚的夕阳落在潭衣的身上,阮愿一看再看,出于一种本能。她们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海风在吹,特别凉,她们也因此靠得很近。 海风的气息阮愿以前只觉得臭,这天才觉得好闻。 阮愿想开口说话,但是说不出来,身边的女人美得不可方物。 于是宁丘替她说:「春雪,你有没有把我当做宁丘?」 衡春雪下意识「啊」了一声:「对不起。」 「你再替谁道歉?」 衡春雪没反应过来:「衡春雪。」 潭衣往回走:「那就没必要跟我道歉。」 衡春雪追上去,又跟导演和在场的工作人员道歉,才扯着潭衣地衣袖问为什么。 「对不起宁丘的是阮愿,跟衡春雪和潭衣没有关系。」 潭衣想到这剧本的结尾,衡春雪还没看到,她提前看了,难免会在这个时候矫情地觉得可惜了起来。 但跟衡春雪和潭衣没有关系。 衡春雪跟在潭衣身后想,但她确实把宁丘当成了潭衣。 晚霞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严任对光线要求苛刻,不喜用灯,她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潭衣只能尽快简单的讲了几句,也不知道衡春雪能听懂多少,就开始下一条。 阮愿和宁丘并肩走着,手忍不住环过宁丘的腰,她问她:「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今天一天上课的时候都在想宁丘,她们在学校里几乎没说过话,宁丘不主动找她,她就只敢偷偷地瞥,偶尔一个对视就会忍不住雀跃地想这是一种上天安排的缘分。但除了在这条路上以外的环境里,她都不敢太逾矩。 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肆意绽放的花,一个是土下的细尘,或许有天会落在花上,但绝对不能说登对。 可阮愿还是想问。 宁丘的头髮被风吹得凌乱,她仰着头轻摆着顺着风去理,装傻道:「什么什么关系?」 「你已经来过我家了。」 「嗯。」 「我们还一起睡过。」 「嗯。」 阮愿在家门口停下来,转过身看宁丘。父母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了,喊声在身后,阮愿没有去回应,她只问:「那我们算什么关系?」 宁丘面对着阮愿,却没看她,任由髮丝在眼前乱舞,还是笑着装傻:「你觉得呢?」 装得一点也不傻。 阮愿觉得这人上辈子可能就是只狐狸,这辈子是狐狸变的。 她对宁丘这种模煳的态度感到厌烦。 「我觉得。」 阮愿踮起脚,把接下来的「我喜欢你」吞在一个吻里,竟没被海风吹散。 「卡——」 这一幕没拍到正脸,晚霞光晕慢下来,只能看到少女的睫毛颤动着,金橙橙的画面不用滤镜就很好看。 潭衣看完觉得有些好笑,只有她知道,刚刚阮愿吻过来的时候嘴闭得有多紧。但是小朋友这会正是需要鼓励的时候,还是把笑给忍住了。 她拍拍衡春雪的头:「表现得不错。」 本就脸红未消的衡春雪一瞬间又不好意思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还没完呢。」 剧本上这个吻,还没有这么简单。 第5页 潭衣顿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严导,小朋友说还没完呢。」 衡春雪小声嘟囔:「我都说了我不是小朋友。」 潭衣装作没听到。 这一场拍的很顺利,严任也不耽误,难得遇到这么好的天,接着让她们补角度,顺便把下一场的吻拍完。 在拍之前,潭衣给了衡春雪一颗糖,说:「阮愿。」 衡春雪接过来,怔怔地看着潭衣,仿佛一下子被带入到看了无数遍的剧情当中:「宁丘。」 潭衣点了点头。 那个吻很深入,由阮愿发起,宁丘维持。 阮愿咬上宁丘的唇,可能一开始是要下狠劲的,最后还是没捨得,收回了牙,唇与唇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宁丘却不放过。 阮愿听到母亲的咒骂声越来越近,闭起眼睛,眼泪从眼尾顺着留下,她突然觉得不甘心,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再不看看她就没机会了,她想把眼前人深深印在脑海里。 阮愿勐地睁开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脸,眼底水滟滟都是泪,带着难以言说的浓烈情绪,把宁丘都看得吓了一跳。 严导在场外骂道:「衡春雪你看什么!」 潭衣松开衡春雪给她擦眼泪,问:「为什么?」 「捨不得。」衡春雪呜咽着说,「我好像有点分不清,我是我还是阮愿。」 潭衣心颤了一下。 她一直都有察觉到衡春雪对她的感情,重逢第一面起就觉得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办法收手。自私地教她快速提升演技入戏的方法,却好像真的害了一个好苗子。 潭衣把收手了回来,离开去找严任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衡春雪下意识地想抓潭衣的衣袖,抓了个空。 6. 第二天白天要去拍校园里的素材,剧组只申请到这两天,只能停下昨天的进度,先把需要的素材拍完。但衡春雪的脑子里还是昨天的事,那一个细密的吻,一下子吻出了她沉寂多年的渴望。 那个吻结束之后,阮愿会拉着宁丘奋不顾身地跑,躲开母亲的咒骂,跑到宁丘的家门口,笑着跟宁丘说:「明天见。」而后一个人走过那长长的夜路,路灯也把阮愿的影子拽得好长,去挨父母的骂声与鞭打。 衡春雪也曾那样奋不顾身地跑过,只是那是一场一个人的奔赴,为了一个渴望。 衡春雪却没法不过分代入。 这一早上她的状态都不对。 导演把衡春雪喊过去讲戏,潭衣在边上听着,衡春雪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严任「啧」了一声:「你哭什么?」 衡春雪抬眼去看潭衣,眼里不是在求情。 潭衣起身走了,难得地点了根烟,靠在学校的走廊上。 这才开拍不到一个星期。 最后这人还是潭衣去哄的,回去的路上两人也同一辆车,两个人的经纪人都回头看了好几眼,潭衣冷着脸,手也没松开衡春雪。 衡春雪还在道歉:「对不起,你别生我气了。」 「我没生你气,我是怕你情绪走不出来。」潭衣替衡春雪拢了拢头髮,「回去早点睡吧。」 衡春雪想说这不是没生气的样子,但不太敢,只点点头。 又说:「我想知道阮愿和宁丘的结局。」 「现在知道太早了。」 下了车,潭衣的经纪人留下潭衣,说:「你别动情。」 潭衣瞥开眼:「我不会。」 经纪人不信,她看这趋势越来越不对了,说:「你保证。」 潭衣没说话。 「淦!」 7. 这部电影一拍拍了半年,高潮部分留给了夏天,作为电影的收尾。 衡春雪看到结局的时候就没揣住难过,刚好那时潭衣在她边上。这段时间里她们借着拍戏做了很多亲密举动,衡春雪也大胆了起来,靠上潭衣的肩膀,说:「我不喜欢这个结尾。」 潭衣翻着剧本,头也没抬:「别哭,好歹你能拥有我的身体。」顿了下,点评道:「而且你很坏。」 衡春雪本来没注意,经这么一提,不但伤心的气氛没了,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最后一场是最激烈的一场,三观最歪的一场,用她经纪人的话说就是从清纯山楂树直接变成了网盘小电影,还是她主导的。 衡春雪一下坐正了身体:「这……这个……」 害臊之余,心里油然觉得确实是件好事。 这是别人都得不到的,潭衣的第一次为艺术献身,是她的。 那是一年中最热的日子,树上知了聒噪个不停,巷子口树影下,哪哪都是热。 阮愿和宁丘已经不相见好多年,她们谁也不知道谁的动向,上大学前还约好以后也要经常联繫,一上大学就断了。阮愿倒是有隐约听说过宁丘结婚了,当场就翻了脸,回家后喝醉了好几天,还因此被迫换了份工作。距离这件事也过去一年多了。 阮愿今天休了假,躺在出租屋里,落地式风扇马力被开到最大,把衣服掀得凌乱。她翻了个身,理了理衣服,出租屋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谁啊?」阮愿边起身边喊。 「是我。」 手已经放在了门把上,一下子烫手了起来,阮愿勐地躲开,大口地唿吸着,隔着门说:「你说一次?」 熟悉的声音回答她:「是我,宁丘。」 第6页 阮愿一字一句:「你给我滚。」脚步却没移开过。 她在门后站了很久,才打开房间门,没想到抬眼却还是那个人。阮愿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住,抓着门把手的半边身体几乎都在颤抖,她必须用力的抓着把手,否则她怕自己不受控。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有话对你说。」宁丘变了很多,更加漂亮而有女人味了,可在说这句话时,却透着委屈和可怜劲。 阮愿的声音狠厉,眼神仿佛能吃人,先发制人地反问:「你结婚了吗?」 宁丘说:「没有,但是……」 后面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剎住,她被阮愿摁在了墙上,吻胡乱地落下来,粗暴而兇残。 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我恨你」,导演先喊了停。 「你这不是在和她做,你恨她啊,恨她多年不联繫你,恨她的生活没有你,不是两个人你侬我侬在这里玩情.趣!」 潭衣看衡春雪还有些发懵,担心她又上心内疚,开玩笑说:「这做也是够激烈的,不过演戏嘛,还可以更激烈点。」 补完妆接着开始拍,每一次都是在「我恨你」前剎车,潭衣的脖子上已经是红痕一片,导演还是不满意,夏天人脾气更容易大,把在场的除了潭衣都骂了一遍。 潭衣打完遮瑕,跟严任说:「我来吧,我去跟她说。你让场工在麻烦一下,不用放到明天拍了,拖越久她只会越委屈,不会越恨。」 严任看着她一会,点点头:「行。」 潭衣走过去伸手抽走衡春雪手上的小风扇,说:「我要去美国了。」 衡春雪一愣,没有质疑真假:「怎么了?」 「没有原因,可能是想要避开你。」说完就走了。 在衡春雪看不到的地方,很沉重地吐出一口气,突然又想抽菸了,但是不能抽,刚去浇了一波油,这会应该喊导演点柴了。 这一条果然拍得很顺利。 潭衣撞到墙上的时候,嵴背骨传来的痛感差点让她出戏,衡春雪埋在她的颈肩,边乱来边哽咽。 「我恨你。」 她知道这是衡春雪对潭衣,而不是阮愿对宁丘。 戏的最后,在她们酣畅淋漓之后,宁丘从包里掏出了请帖,递到了阮愿的身前。 导演喊了停,所有人欢唿了起来,因为这代表着杀青大吉,除了衡春雪和潭衣。 「我骗你的,」潭衣去拉衡春雪,「我没去。」 衡春雪甩开潭衣的手,背对着她说:「我刚刚在想,如果我是阮愿,我还会再爱你二十年,也可能是五十年,一辈子都爱你,哪怕你结婚了。」 潭衣停下来,手机里经纪人刚发来了航班信息,她看了一眼,问:「那你是阮愿吗?」 「是。」 第5章 8. 衡春雪已经不再是小孩了,她明白潭衣不接话的意思,所以哪怕心里的渴望多满,有多想借着这个机会表达,她都没有再说。 少见的没跟潭衣同一辆车,晚上的杀青宴也没有去,给导演道了歉之后,就退了相关的群。 最后只给潭衣发了条消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可能已经不仅仅是喜欢。 从镇子里的那一眼开始,潭衣从石子路走到她家门口开始,潭衣的每一步都走在她的心上。仰望着不甘心,嫉妒得渴望潭衣身边所有人都是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爱慕就变成了占有欲,哪怕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发完就打算去拉黑,怎么也点不下那个手。吸了口气,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不删就不删吧留个念想。可是这念想留着留着还是自己先忍不住,她怕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她想把一切爱意都宣之于口,越想越忍不了。 万一呢,万一呢。 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一声,她打开看,发现是潭衣的回信。 「什么时候见一面吧。」 衡春雪回:「今晚。」 「明天。」 在手机的另一端,潭衣的经纪人坐在她的对面,观察着她的表情,没好气地问说:「美国还去不去了?」 潭衣放下手机,望着窗外:「可能不去了。」 「你妈的,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我让你别动情你说你不会,我跟你说这件事很危险你说你知道,然后你还是做了,还是喜欢了,机票定了也不走,你演过多少戏,出戏这件事还需要我教你吗?」经纪人就差上手了。 潭衣淡淡地说:「我会教她出戏。」 经纪人一团气打在了棉花上。 「你最好能教成。」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衡春雪现在住的房子里,潭衣去过很多次,没客气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先发制人地问:「想跟我说点什么?」 衡春雪本准备了很多话,忽然都凝在了嗓子眼里,像极了她们第一次遇见时的场景,她始终是那个笨拙的孩子。 「那我先说了?」 衡春雪点点头。 「这一生喜欢我的人很多,粉丝也好,真心追求的也罢,我都不相信长久。」 「我会的!可是我会的,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潭衣抬手示意打断她,她问:「那你确定你对我的喜欢,不是因为阮愿吗?」 衡春雪愣住了,她当然能确定她的喜欢早于阮愿的存在,但是要说发展到今天没有阮愿的成分也是不可能的。 第7页 「我们不再联繫了好不好?你先忍过一年,一年后还喜欢我的话,你再来找我。」 衡春雪摇了摇头。 「你觉得你做不到吗?」潭衣笑,她知道衡春雪摇头的意思,只是她很擅长用这些话术,「那你昨天还说要喜欢我五十年。」 衡春雪呜咽地说:「我会喜欢你一辈子,但我做不到不再联繫。」 潭衣一下后悔了今天所有的决定。头脑发热也好,跌下神坛也好,还未出戏也罢,她忽然想不管不顾:「那你现在要和我在一起吗?」 「什……什么?」 9. 后来她们真的做了一个倒计时的本歷,是衡春雪总觉得潭衣不相信她的爱可以维持一辈子。 衡春雪本来还想做六十年的,给潭衣拦下了。 「我活到八十岁够活了,不用等到你七老八十了还在给我数日子,今天又更爱你一点了呢,我会受不了的。」 衡春雪闻言有些不满,但到底还是只做了五十年的。 这会潭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晃着晒太阳,衡春雪拿着泛黄的本册走出来,脚步稳健,说:「你看!最后一张,五十年了。」 潭衣带起老花镜看了一眼,纠正道:「算上你暗恋我的,五十五年。」 「好吧。」 衡春雪现在还记得第一次亲眼见到潭衣时候的样子,家里请的务工耳朵都听出了茧。她形容过无数次,潭衣生姿的步伐,把光带到了充满阴霾的年岁里。 她也记得电影刚开宣没多久,就有採访找到了她和潭衣。一开始无非是一些很官方的问题,都说潭衣直女气息太重,线下一定没有cp感,主持人便也没准备太暧昧的。 可採访到后半段,主持人还是忍不住问:「春雪,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看潭衣的眼神很特别?怎么捂眼睛了,是不是心里有鬼?」 潭衣好笑,风轻云淡地说:「不是她心里有鬼,是你心里有鬼。不过,我们确实在一起了。」 一句话引起轩然大波。 採访出来后,网络上对她们的评论铺天盖地,各大媒体平台瘫痪,经纪人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公司领导把她们两个叫去谈话,让她们暂时不要联繫。 那本是潭衣风头最盛的一年,所有的评价却一夜由正转负。 潭衣的好友来问她,潭衣回答说:「这个世界上应当是有两个人的相遇相爱都是命中注定,而是还是那种老天爷摁着你的头告诉你一定要跟她在一起的命中注定。」 没什么,一晃就五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