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家小财迷 下》 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 举家迁进京】 第二天起来,连玉珠还以为连明礼会歇了给连玉卿找媳妇的心思,没想到一起床他就旧事重提,说吃完饭还要去给连玉卿打听谁家有待嫁的姑娘。 「三伯,你这麽急干麽?」连玉珠真的不懂。 连玉卿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说了他不想娶,连明礼是非要逼死他才甘心吗? 这时张氏正在做饭,让连玉珠帮忙去抱点柴火,连玉珠在淘米走不开,就让连玉卿去,结果连玉卿刚站起来,就有人抢先一步出去抱了柴火。 是陈香,这些事他以前也是干惯了的,现在做起来得心应手。 陈香以为他帮了连玉卿,连玉卿却是心头火起,连玉珠是让他帮忙,陈香没听见吗?他抢什麽抢? 几人正各怀心思,外面又进来一个人,他一进来就风风火火的冲到连玉珠旁边,喜道:「玉珠,你昨天去找我?」 连玉珠一看,是潘奕,立刻道:「你回来了?」 「昨天晚上回来的,一回来就想来找你,就是天有点晚了,怕你睡了,就没来。你找我什麽事?」 「我二哥读书的事。」连玉珠瞥了连明礼一眼,「我想让你帮忙,送我二哥去京城读书,看那些想破坏的人怎麽办。」 「就这事啊,没问题。」潘奕满口答应。 「不行。」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是连明礼跟连玉卿。 连明礼拒绝连玉珠还能理解,连玉卿什麽意思?於是连玉珠狐疑的看向连玉卿。 连玉卿心里满是说不上来的气闷,垂着头不说话。 连明礼却直接蹦了起来,他背着手来到潘奕跟前,啧啧道:「哪来的野小子,也想管我们家的事!」 潘奕一点也不怕连明礼,「谁管你们家的事,我只管玉珠的事,她让我办我就办。」 「玉珠,玉珠也是你叫的?」连明礼说着,朝着潘奕的脚踝就是一脚。 潘奕向旁边一躲,一个转身也朝连明礼踢去一脚,正对着他的脸。 「好小子,敢跟我动手,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连明礼一边用手臂挡住潘奕的腿,一边屈膝朝他的肚子上顶。 两个人顿时你一下我一下的打了起来。 打了几十回合,两人也没分出胜负,心中不约而同的吃了一惊。 潘奕还以为连明礼是个乡野村夫,没想到他本事这麽好,能跟他打这麽久,而连明礼也惊叹,潘奕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种身手,以後还得了? 「这是在干什麽?」李氏等人听到外面的声音都走了出来,问连玉珠。 连玉珠也想知道他们在干什麽,一言不合就打架,真当自己是古惑仔啊。 众人想劝,可是他们不会武,也不知道该怎麽劝,只能在一旁乾着急。 连玉珠气道:「咱们吃饭,别理他们。」就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这时,潘奕跟连明礼突然狠狠撞在一起,又倏地分开各自喘气,两人眼神狠厉直盯着对方,一看就是没打够。 「要打出去打。」连玉珠把桌子摆到中间,隔开了两人,然後看向他们,那神情似乎是说,他们要是敢掀她的桌子,她就跟他们拚命。 潘奕当然不敢,他麻溜的搬来了椅子,「我也没吃饭呢,今天你们吃什麽好吃的?我也吃点。」 连明礼也不落人後,「我们吃什麽关你什麽事?」他还不忘嘲讽潘奕。 潘奕才不理他呢,要不是看他是连玉珠的亲人,他早翻脸了。 最後,连家一大家子都坐在桌子边,只是这饭吃的很别扭。 吃着吃着,连玉珠问潘奕之前去京城干什麽。 潘奕笑道:「你真是我的福星,上次那个邪教的事情朝廷已经了解了,现在论功行赏,封了我一个参军。对了,还有你的。」说着,他拿出一个盒子。 盒子并不大,也很轻,连玉珠想不出来这里面会是什麽。 「快打开看看啊。」潘奕催促。 连玉珠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竟然是两张契约,一张房契,一张地契。 「你立了功,皇上想赏你二百两黄金、一百亩地,我想着你要在京城做生意,没个住的地方来回跑多麻烦,就替你求了这个宅子。这宅子离我家只两条街,离你的店铺也不算远,怎麽样,这个买卖划得来吧?」潘奕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连玉珠听了却眼角直抽,她的黄金、她的地啊,他们现在缺的是钱,不是房子。没有房子,他们辛苦一点也行,可是没有钱…… 皇上赏的宅子能卖吗?她真想问一句。 连明业等人则诧异出声,连玉珠立的什麽功劳,竟然都惊动了皇上? 眼看这次是瞒不过去了,连玉珠只好将之前莲花尊者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她没说她後面做的那些事,只道她发现了莲花尊者的阴谋,就去找了潘奕。 「原来这件事是你捅出去的。」连明礼真觉得有点不认识自己这侄女了,前一段时间,那莲花尊者的风波闹得多大啊,听说光是朝廷的二品官就抓起来两个,还有数不清的官吏被罢免,谁能想到掀起这一场风浪的源头竟然是连玉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农家女。 「谁让他害到我头上,我当然要想办法反抗,不能由着他们害死我爹吧!」连玉珠哼道。 连明礼拍手叫绝,「听听、听听,这才是咱们连家的姑娘,敢把天捅个窟窿。四弟,你这个女儿没白养!」 连明业既与有荣焉,又觉得惭愧万分,连玉珠一直都是对的,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都干了什麽?不信任她,还处处与她为难……幸亏她没计较,不然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李氏就更羞愧了,这大概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病。 见连明业和李氏神色不对,连玉珠赶紧转移话题,谁没犯错的时候,她不过比他们见识得多了,才能看出一些破绽,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只怕也会被骗。知道错了,改了就好,大家还是一家人。 「咱们要不要去京城住?」这是连玉珠的问题。 大家讨论了一下,决定去京城,那里人多也繁华,连明业拉脚肯定活多,连玉珠的店铺本来就在京城,这下她也不用来回跑了,还有连玉卿,他可以去京城上学,何乐不为? 又说到连玉卿上学,连明礼立刻改了口风,「不行,我跟玉卿不去京城。那是皇上赏给玉珠的宅子,你们一家去住也就算了,我们两个凑什麽热闹。」 「你刚才不是还同意去?」连玉珠皱眉。 「我是同意你们去,你们走了,这院子就剩我们,我住着舒服。」连明礼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道。 连玉珠一下就拆穿了他,「你就是不想让二哥去上学,不想让他去京城。三伯,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麽非要把二哥困在这个小山村,这对你有什麽好处?」 连明业跟张氏也道:「三哥,玉卿真是一个特别有出息的孩子,你就让他跟我们走吧。」 连明礼把手一伸,「不行,今天谁说都不行,玉卿不能走,他必须留在这里。等过几天你们走了,我就给他娶个媳妇,让他好好过日子。」 连玉珠气得站了起来,「娶媳妇就能好好过日子了吗?人过日子要有希望,二哥留在这里有什麽希望?」 「你别管,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 连明业也生气了,「我也不同意,我必须带玉卿走。」 「玉卿是我儿子。」 连家一家人竟为了连玉卿吵了起来,而且吵得不可开交。 可连玉卿却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好像他们的争执跟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思及此,连玉卿忽地笑了,可不就是跟他无关?他们一个要让他娶媳妇,一个要让他去京城读书,可是有谁问过他想不想要、想不想去了? 他是想读书,可是他不想去京城,不想离潘奕那麽近,也不想带着陈香,只想跟自己这一家人每天在一起。 只是他能吗?又有谁肯听他说话了? 哼笑了一声,连玉卿起身回了屋,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这个家算是什麽,怎麽来一个人就比他重要! 也许是连玉卿向来存在感就挺低的,所以大家根本没发现他走了,仍旧在那里吵着,倒是潘奕听着听着,似乎听出了一些苗头。 他是知道连玉卿身世的,所以他能理解连明礼为什麽会这麽固执,可再仔细想了想,他突然出声喝道:「大家别吵了,三伯,我跟你说两句怎麽样?」 第二章 大家都停下来,这才想起潘奕还在呢,他们就这麽吵来吵去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谈,我去洗衣服。」张氏走了。 「哎呀,该喂马了。」连明业也走了。 李氏的头早就疼了,见状也赶紧回了屋。 陈香自然不会自讨没趣,找个藉口也走了,院中就剩下连玉珠、潘奕跟连明礼。 「谁是你三伯?不要乱叫!」连明礼对着潘奕瞪眼,他看连玉珠那点小心思,自己哪会不明白,他才不会让他如愿呢。 潘奕也不气,对连玉珠道:「我能不能跟三伯单独说几句?」 连玉珠狐疑,这两个人要说什麽,连她也瞒着? 「去去去,男人说话,女人听什麽!」连明礼哼道。 闻言,连玉珠瞪了他一眼,「谁爱听啊,你们说,随便说,反正我是不同意让二哥留在这里的。」说完就走了。 院中只剩下潘奕跟连明礼两个人,潘奕斟酌了一下,突然道:「你不让连玉卿去读书,是因为他的身分吧?」 这句话好似惊雷一样炸在连明礼头上,他立刻恼羞成怒,猛地抓住潘奕的衣领,忙问:「你说什麽?」 连明礼虽然是个浑人,脑子却清楚得很,当初那人将连玉卿托付给他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留下孩子後他就偷偷进京去打听,却听到大皇子曹鸿卿夭折的消息,他不由得回想着那人的衣着打扮,以及那人打探他家世背景的详细程度,再想起小时候忽然消失、村中传闻被爹娘送去当太监的二哥,他隐约猜出了那孩子的身分。 那人肯定和他二哥相识,会在静觉寺相遇也许不是偶然,只是私藏皇子是重罪吧,那人把孩子交给他到底是想做什麽?但不管那人想做什麽,这孩子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交还回去,否则不只是他,连他的家人都难逃一死! 潘奕拂去他的手,镇定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害你们。连玉卿的事情我知道,现在他也确实不适合露面,只是去上学,应该没事的,再说,我也可以关照他一二。」 连明礼突然笑了,「你说什麽,我听不明白。」 「你明白的,你以为把他困在这里就没事了吗?你可能不知道,过两年……」潘奕突然住了嘴,这也是他最大的秘密,「命运就是这麽神奇,你这样对他,他心生怨恨,以後你怕是也不好过。」 「不用你担心,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那你也不担心你娘他们吗?他们可什麽都不知道。」潘奕道。 这下戳中了连明礼的软肋,他多想抱头痛哭,他知道他娘苦了一辈子,可是他…… 「你就放心让他去上学吧,我说了,我会注意的。」潘奕叹了一口气道。 连明礼沉默不语,突然间,他眼神像尖刀一样扫向潘奕,「你怎麽知道这件事的?还有,你到底想怎麽样?我可听说了,你当初根本没见过玉珠就想跟她提亲,说,你打的什麽主意?你要是想伤害玉珠,伤害我的家人,我绝对不会答应的。」说到这里,他已经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了。 「那你能怎麽样?」潘奕道。 「杀了你!」连明礼恨声道。 「你要是杀不了呢?」 连明礼不说话了,他实在不愿意走到那一步,如果事情真到那个地步,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麽疯狂的事情来。 潘奕却笑了,「你放心,我并没有什麽图谋。不瞒你说,刚开始知道这个秘密时,我确实想过要通过玉珠攀上关系,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可是上次在军营我就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男人就该凭自己的能力建功立业,依靠别人,有什麽意思?只有自己长成大树,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我现在只关心玉珠的事情,不想连玉卿的事情连累到她,并没有什麽意思。」 连明礼还是不信。 潘奕摸了摸下巴,「你想想,我要是真有歹意,还会在这里跟你说这些吗?只要我……你信也不好,不信也好,我就是想说,有些事光躲是没用的,我们要主动出击,做好准备,才能过我们想过的日子。」 连明礼的眼睛转来转去,神情变化不定,片刻後,他突然握紧了拳头,也许潘奕说得对,他不该躲,看看他这些年来都干了什麽?他爹死时他没能见上一面,他娘为他操心得头发都白了,还有他四弟一家…… 「好,我同意玉卿去京城上学,不过我也要跟着去京城。」 「这你要跟玉珠他们说。」潘奕摊手。 随後,潘奕叫来连玉珠等人,说连明礼有话要说。 连明礼脸色一红,哼道:「有什麽可说的,就听你们的,咱们一起去京城,然後送玉卿去上学。」 「真的,三哥,你终於想通了?」连明业喜道。 「太好了。」张氏很高兴,一家人都兴高采烈的。 将潘奕送出门,连玉珠还是想不通,便问:「你到底怎麽做到的?」连明礼有多固执她是知道的,她真没想到潘奕三言两语就能劝服他。 「这是秘密,男人间的秘密!」潘奕道。 连玉珠嫌弃的向他吐了一下舌头,还秘密,能有什麽秘密? 潘奕哈哈大笑,连玉珠怎麽这麽好玩呢,「赶紧收拾东西吧,过几天我派几辆马车来,帮你们搬家!」 潘奕回去也准备搬回京城,之前他娘是嫌他在京城不学好,才把他送到这里来的,现在他已经找到自己想走的路,自然要回京城去。 曹氏高兴至极,她儿子才来清河县半年就改了性格,还当上参军,以後她再好好求求她爹,潘奕的前途还用得着担忧吗? 这麽想着,曹氏就迫不及待地回了京城,为潘奕回家做准备,她还得去她爹那里探探口风,让他在军中照顾一下潘奕。 倒是潘建章有些难受,潘奕有出息,他自然也高兴,只是潘奕这一走,他就不能常常见到他了,他怎麽舍得? 潘奕找到潘建章的时候,潘建章正在祠堂里跟潘奕的爹的牌位说话,告诉他,他儿子有出息了,言语中透露出对潘奕的满满不舍。 偌大的祠堂里,老人的身形单薄,脸上的慈爱却看得人感到心酸。 潘奕站在那里良久,直等到潘建章发现他,他才笑着走进来,先给他爹上香,然後道:「爷爷,你也跟我去京城吧。」 潘建章不是没想过,但潘家世代都住在清河县,而且他这麽大岁数了,舍不得离开故土。 潘奕坐在潘建章对面,像一个男人一样跟他对话,「爷爷,我说真的。你年纪大了,精力又不济,你知道下面那些掌柜都干了些什麽吗?你又知道咱们潘家在清河县的名声有多臭吗? 「现在你可能不觉得这对咱们有什麽影响,但世上的事你不可能全设想到。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咱们清河县也出了大官呢?他若对咱们厌恶至极,一碰见个由头,他就会给咱们使绊子。 「又或者有人想陷害咱们,即便那些人明知道咱们是冤枉的,恐怕也不会站出来替咱们说话,因为咱们罪大恶极,理所应当 爷,居安思危,咱们赚的钱也够花了,你还想要什麽?你说,我替你去赚。」 一番话说得潘建章目瞪口呆,潘奕什麽时候开始想这些了? 「奕儿!」潘建章突然间有点想哭,「你长大了,我这麽大的年纪了,还能要什麽?我就只有你这麽一个孙子,我就想看着你风风光光的,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以前你不懂事,我总想着要多给你攒一点、赚一点,省得你以後受苦,现在……」 说着,他长叹一口气,用衣角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你能说出这些话,我就安心了。你说,你想怎麽办,我都听你的。」 「跟我去京城,这宅子咱们留着,你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住两天,至於那些店铺……」潘奕沉吟了一下,「我想免费租给各村。你看咱们清河县离京城并不远,只是山路比较多,农民们全都住在山沟里,才一直这麽穷。咱们以村为单位,把这些店铺送给他们经营,这样他们也算有一个出山的机会。等他们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他们说不定就能想到更好的出路,留在县城或者出去发展。 第三章 「再说了,咱们还可以立一条规矩,每个村子,只要想要咱们的店铺,就要建一个私塾,让村里的孩子免费上学,这样用不了多久,一个村子总能出几个有见识的人,不求他们大富大贵,只要他们也能想着自己的村子,何愁这个村子发展不起来?其实说白了,我就是觉得咱们家虽然要走,但也该为清河县做点什麽,爷爷你觉得呢?」 「这……」潘建章沉吟不语,「这些店铺可都是祖上传下来的。」 「又不是送给他们,只是免费租给他们。」 「那也是很大一笔钱呢,现在清河县十家店铺里有七家都是咱们的,我、我有点不甘心。」 「爷爷,善财难舍,等真到节骨眼上,这些钱有什麽用?再说了,你想要,我去京城再赚给你。」 潘建章直摆手,「你别逼我,让我好好想想。」 潘奕没有再说什麽,他相信潘建章会明白的,况且他们这次说到底就是一笔大投资,不过是收获的时间有点长而已。 清河县长期受潘家垄断,这才一直发展不起来,现在把这些店铺交给那些村民,他们为了赚钱,还不想尽各种办法、投入各种人力物力发展店铺? 人多力量大,到时村民都富裕了,清河县还愁发展不起来吗? 那时,他家的店铺也会升值不少,比起让那些掌柜中饱私囊,说不定前者的效果更好,而更直接的一点就是潘家的名声会有大改善,这中间,就说不清谁赚谁赔了。 潘建章做了一辈子生意,也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肯定能想到这点,只是他一时不能接受而已,给他点时间,他一定会同意的。 就这样,潘奕开始收拾东西,清点店铺、财产,准备搬家。 第三天一早,潘建章顶着两个黑眼圈找到了潘奕,果不其然,他同意了潘奕的建议,但这店铺交给哪个村、谁来经营,他要把关。 「当然,我也不想出现那种吃店铺老本、中饱私囊的情况。咱们先把这件事通知各村,让他们派人过来,说出他们的打算,咱们同意了,再把店铺给他们经营。」 一听见这话,潘建章一颗心也算落到了实处。 【第二十二章 清河县的大事】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清河县都沸腾了。 他们可以免费经营潘家的店铺?!他们不是在作梦吧,潘家店铺哪个不是日进斗金,至於那个什麽盖私塾的事情,跟这个一比完全不是问题,那才要几个钱! 再说了,要是真有钱了,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好好读书,以後也考个状元什麽的好光耀门楣。 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询问这件事,等他们从潘家得到确切的消息时,又开始准备这件事,整个清河县都动了起来。 当然,这中间也不乏一些想投机取巧的人,比如那些店铺的掌柜,他们早就将这店铺当成自己的所有物,现在这麽一弄,他们怎麽会愿意?但他们又不敢跟潘家叫板,只能用各种方式联系村民或者想歪点子,想把店铺正大光明地据为己有。 而这就要看潘建章跟潘奕的识人能力了。 为了这个,潘奕特地把连玉珠给叫了过来,希望她能帮忙。 连玉珠没想到潘奕会这麽做,赞道:「破而後立,说实话,我真挺佩服你的。」 「你这是在夸我?」潘奕喜孜孜的道。 连玉珠笑了,「你说是就是吧,不过就靠咱们这几双眼睛,哪看得出那些人是人是鬼,我觉得咱们不如引入监督机制。还有,你想让村民一起经营店铺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人多了,有时候并不一定是好事,尤其是做生意。」 潘奕一拍手,「我就觉得跟你说你肯定有什麽新想法,什麽叫监督机制?还有,咱们到底该把这店铺交给谁,才能让大家都有钱赚?」 连玉珠想了想,其实这就跟现代国有公司股份化一样,如果像合作社那种模式大家吃大锅饭,肯定都不想出力,所以得找出一个负责人,把这个店铺交给他,让他打理,但又要避免他会把店铺当成私产,那麽像国外严格的监督机制就很重要了。 「让村民自己推举人经营,咱们审核,帐目要公开,如果有人提出质疑,咱们就要彻查,坚决不能出现中饱私囊的情况,当然,在经营的过程中,出力多的当然要多得,这可以股份化……」连玉珠直接把现代的经验搬到了古代,那都是无数人实践得出来的真知。 潘奕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道:「好,就这麽办,我去贴告示,十天以後咱们统一考核。」 告示一出,那些想投机取巧的人也要好好掂量了,一分付出,一分收获,他们再想走歪的、斜的,别说潘家不同意,就是清河县的百姓也不同意。 这次,大家开始实打实的考虑,到底他们该怎麽经营店铺、该怎麽赚钱。 三连村自然也想藉着这个机会脱贫致富,於是村长直接领着人找到了连家。 「一笔写不出两个连字,咱们三连村当初就是三个连家兄弟建立的,咱们都是亲戚,你们一定要帮帮咱们村子,哪怕是看在咱们村孩子的分上也行,咱们不能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有书读,就咱们村苦巴巴的吧?」村长拉着连明业的手语重心长地道。 「是啊,四哥,你可得帮我们。」 「四哥,求求你了,这可是关乎咱们几辈子的大事。」村民把连明业围起来,就差没向他跪下了。 连明业是在三连村长大的,当然不能看着自己村的人吃亏,他早就跟连玉珠商量过这件事了,也得出了一个结果,当下就道:「玉珠的意思,咱们不如经营粮油。」 「粮油?」村民不解。 「是这样的,玉珠一直在观察咱们这片山地,她发现咱们这里虽然不能种庄稼,但能种葵花。想想,要是咱们这里的地全都种上葵花,能产多少葵花籽?葵花籽能炼油,到时咱们光靠卖油就是一大笔收入,如果做得好,咱们也能赚另一笔钱。」 村民听了都觉得不错,只是他们还是有疑问,「咱们这里真能种葵花?」 「葵花就是用来改善盐硷地的作物,玉珠是这麽说的。她还说,也许咱们这里种上几年葵花,那些烂地就能变成良田,咱们不是一举两得吗?」 这下村民心动了,其实店铺什麽的,他们还觉得有些远,但他们知道良田一亩就要五六两银子,附近山地多,要是能把这些地全变成良田,他们不要店铺也可以!当然,要是能有个店铺就更好了。 十天後,潘府热闹极了,几乎清河县一半的人都涌到了这里。 有人从潘府里出来时都傻愣愣的。 「顺子,怎麽样,咱们村拿到药铺没有?」旁边的人立刻围住他,那个叫顺子却还愣愣的不知道回话。 「问你呢!」一个老丈直接给了他一脚,真是急死人了。 顺子回过神,这才拿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有鲜红的印章还有他的手印。 「拿到了?」 「快给我们念念。」有不识字的急道。 「今将城西德源药铺租给灵府村村民,代表李顺,租金零,租期五年,在租用范围内,村民不得……」 刚念到这里,灵府村的村民就欢呼了起来,他们村在城里有药铺了,以後他们上山采药就可以直接在自己村的药铺里售卖,再也不用担心被潘家压价了! 「啊—」顺子仰天大叫,他要开药铺了,「谢谢潘老爷,谢谢潘少爷,我一定好好干。」 「对,咱们都要一起努力,赚了钱大家分。」那个老者激动的泪花闪闪。 一个村子的人抱在一起,欢呼着、雀跃着,此刻的潘家在他们心里再不是那座黑黝黝的大山了,而是指引他们致富的曙光。 旁边的村民看到这一幕又羡慕又嫉妒,更是热情高涨。 到了第二天,潘家所有店铺都租借出去了,那些人来领钥匙的时候,一口一个潘老爷,一口一个感激不尽,潘建章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就像潘奕说的,他现在根本不在乎自己有多少钱,能帮助大家,他也挺高兴的。 三连村也租到了一家粮油店,虽然不大,只要他们按照连玉珠所想的发展,相信以後的日子一定会好过的。 整个清河县都如同沸水一样,人人都想着怎麽干活、怎麽向前、怎麽过好日子,欣欣向荣的场面跟以前那一潭死水的模样根本是云泥之别。 第四章 不过大部分人是高兴了,也有不高兴的,比如房俊才跟周武等人。 他们前一阵子来找潘奕,潘家人说潘奕去了京城,他们盼啊盼的,好不容易把潘奕盼回来了,结果潘奕却说要回京城,不但如此,他还把潘家的店铺全给了别人,这是打算以後都不回来了吗? 这怎麽行?他走了,他们吃谁?再说了,就算他要走,也该分他们一点好处再走,就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算什麽? 「咱们怎麽办?」一间茶楼里,房俊才急得跳脚。 「你说怎麽办?」有人反问他。 「我就是不知道怎麽办,才问你们!」 大家都乾瞪眼,潘家势大,潘奕听他们的,他们还能捞点好处,他不听他们的,他们总不能去抢吧? 「他既然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了。」周武突然沉声道。 闻言,大家都看向他。 周武真觉得头疼,这一堆蠢货,怪不得潘奕不理他们,要是他,他也不愿意理这些蠢货。 「周武,你有什麽想法就快点说,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等潘奕真走了,咱们谁都捞不到好处。」一个人喊。 「是啊。」所有人都点头。 周武沉吟了一下,「现在再跟他讲什麽兄弟情义肯定不行,你们想想,他有没有什麽把柄在咱们手上?」 众人如梦初醒,只是他们想来想去,潘奕是做过一些错事,不过都不疼不痒的,现在再提起来,顶多花点钱就揭过去了,有什麽用? 「没有把柄,咱们就弄出点把柄不就行了?」要不是还要靠这些人办事,周武真想拂袖而去。 「你的意思是?」房俊才终於开窍了,陷害这种事,他做得来啊! 这下众人的脑袋也都开窍了,只是想陷害潘奕,普通的罪名不管用,但他们不是官场上的人,那些尔虞我诈的手段半点不通,他们的脑袋就只会围着女人转,最後是周武提出了一个主意,众人都说好。 先奸後杀,管你是什麽官,只要把这件事闹大了,你还不得乖乖的伏法?当然,周武他们并不是真要潘奕倒台,他们是想他做他们的钱袋子,继续供养他们。 确定计画,他们开始选人,这女人不能是青楼里的人,不然潘奕很可能藉此洗脱罪名,最好是良家女子,那才能激起民愤,这女人也不能选他们认识的,不然官府顺藤摸瓜,查出他们怎麽办? 「到哪里去找这麽一个女人?」有人抓头,上次选秀女,这清河县平头正脸的女人都嫁出去了,总不能选个丑女吧?真要那样,还说潘奕先奸後杀,谁信啊? 「也不一定非要没出嫁的,妇人也可以。」周武道。 那还能有可信度?众人表示不好。 这时房俊才点着胖手,指着下面路过的一个姑娘道:「你们看,她怎麽样?」 众人来了兴致,都围到窗户前,只见下面行人熙熙攘攘,但有一对少男少女最为显眼,少年穿着青布袍子走在前面,少女亦步亦趋,一副想追又不敢追的样子。 少年他们忽略不看,至於那少女……没想到清河县竟还有这样的姑娘?他们以前怎麽没注意到呢。 只见那姑娘一头乌发及腰,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穿一身月白色的衣服,好似带露的梨花一样可人。 「你们谁认识这姑娘?」周武问。 大家都摇头。 「那就是她了。」 连玉卿一直走出城门外,白芨还跟着他,他有些皱眉,他已经跟她说清楚了,说他会去京城读书,只能辜负白老爷子的一片好意,她还跟着他干什麽?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上的行人变少了,他停住脚步看向白芨,「你还有什麽事吗?」 白芨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个不防,整个人撞了上去。 温香满怀,连玉卿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他又想起那个午後,他也是这样抱着连玉珠,她身上的香味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啊!」白芨惊呼一声,向後退了一步,脸红得好似云霞。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连玉卿慌乱的道歉,不敢看她。 白芨却突然抬起了头,咬着唇道:「你真要去京城?」 连玉卿点头,他不是说过了吗? 「你就不能不去吗?为了我!」白芨的身体有些抖,可她还是倔强的看着连玉卿,她知道,这是她最後的机会了。 白芨这是什麽意思?难道…… 「留在这里,我让爷爷教你医术,你想读书也可以继续读。」白芨试探道。 连玉卿有些心动,他其实并不想去京城。 见他犹豫,白芨一喜,「那就这麽说定了,你去跟他们说你想留下,让他们自己去京城,我们……」 连玉卿却如梦初醒,他不可能离开连家人的,「抱歉,我做不到。你赶紧回去吧,省得白老爷子担心,我也走了,咱们有缘再见。」说完匆匆转身而去。 白芨的胸口像被重鎚捶了一下,眼见连玉卿要走,她急道:「为什麽?」 连玉卿没回头,没有为什麽,他就是不想。 「你站住。」白芨喊道,连玉卿却头也不回的走掉。 「你站住……」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她不明白,之前不是说好了,连玉卿会跟她爷爷学医术,怎麽忽然变成这样了?她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小姑娘,哎哟,瞧你哭得这麽可怜,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教训他。」一个猥琐的声音忽然在头上响起。 白芨一抬头,只见五、六个人围着她,面上是不怀好意的神情,周围空无一人,她立刻站了起来,「你们想干什麽?」一边说,她一边往後退。 这时,她後面突然冒出一个人,正是房俊才,他一把就抱住她,「小姑娘,刚才那小子不要你,我们要你,跟我们走吧。」 「放开我,救命!」白芨挣扎起来,「来人啊,救命!」 「还不动手?」房俊才喝道。 身旁几个人立刻冲上来,捆住她的手脚,往她身上套麻袋。 白芨大声惊呼,「救命,玉卿,救命……」可她随即被堵住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房俊才等人把她抬上车,立刻把马车驶进了县城,没人发现城门外有少女不见。 连玉卿停住脚步,他似乎听到白芨在喊他的名字,只是不太真切,他犹豫了一下,往回走了一段,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转回去往家里走。 到了家,连家众人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摆满了一院子,言谈中,他们提到新家,都笑得合不拢嘴,好像他们都无比期盼离开这里一样,就连陈香都语带笑意。 是啊,他当然想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他那些破事就没人知道了,只是他以为这样,他就乾净了吗?连玉卿冷眼看着陈香,觉得他好似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连玉珠对陈香很热情,拿了一碗新做的酸梅汤给他喝,还问他味道怎麽样。 「酸酸甜甜的,很好喝。」陈香不敢看连玉珠的眼睛,腼腆道。 连玉珠一看就笑了,他太拘谨了,一点也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倒像一个大男孩。 这时,她看到了连玉卿,拿水把碗刷洗一下,也给他舀了一碗酸梅汤,「怎麽样,跟白老爷子说清楚没有?他帮了咱们那麽多,我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连玉卿的目光却黏在那碗上,刚才陈香就是用这个碗喝的,他似乎还能看见上面留下的唇印。 「怎麽了,喝啊?」连玉珠递上前去,见他迟迟不拿,不解地道。 「我嫌脏!」不知怎麽的,连玉卿就把这句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场面变得很尴尬,陈香更是白了脸,连玉珠也有些不快,她觉得连玉卿最近怪怪的,好像谁招惹了他一样,那些事不是都解决了吗? 连玉卿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只隐约察觉到,自从偷窥过後,他就发现自己哪里都不对劲了。 没敢看连玉珠,他独自回了房间。 「二哥以前不是这样的。」连玉珠对陈香解释。 「我知道,毕竟以前……我不怪他。」陈香接过碗,把那碗酸梅汤也一饮而尽,然後笑道:「以後这碗就专给我用吧。」 「这怎麽行?」他又不是有什麽传染病,他以前是被迫的!连玉珠不同意。 陈香却小心翼翼的将碗收了起来,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见状,连玉珠决定找连玉卿谈一谈,想知道他最近到底是怎麽回事。 第五章 但她并没有谈成,因为三连村拿下粮油店的经营权,全村热血沸腾,便商量好请他们一家去村长家里热闹,一是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二是,听说他们一家要去京城,也算是给他们送行。 三连村的人就像村长说的,全都沾亲带故,很多人都是看着连明业、连玉珠长大的,这个面子当然要给,於是连家一家都去了村长家,饮酒作乐到很晚才回家休息。 【第二十三章 白芨的惨死】 潘奕这时也在喝酒,房俊才等人又来邀请他吃饭,说是要替他送行,他本来不想去的,潘建章觉得不太合适,这些人的父母他也认识,几家人算有些交情,潘奕一心学好是不错,但也不能太冷落这些人,面子上不好看。 潘奕想了想,决定跟这些人把话说清楚,就来了。 「你们家里都是有一些家底的,你们要是想好好做生意或者读书,岂不是比别人方便很多?都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该想想以後的事情了。」潘奕改过自新後,现在见到这些朋友顿时很有感触,不禁好言相劝,希望他们也能重新做人。 「是是,潘兄说得是,来,我们敬潘兄一杯。」周武一副十分受教的样子。 「对,潘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这边还有一个肚子里有点墨水的。 「那潘兄,你把店铺分给那些乡巴佬是怎麽回事,也分给我们一点啊,我们也好发愤图强。」还有人想从潘奕这里捞好处。 潘奕却是怒道:「从我这里要算什麽本事,要来的能吃一辈子吗?」 「潘兄别生气,他也就随便说说。」房俊才赶紧过来打圆场,又递给潘奕一杯酒,「来,我替他向你道歉。」说完,他向那人使了一个眼色,都什麽时候了,潘奕摆明不想给他们好处,说这些有用吗? 那人也赶紧过来给潘奕赔礼道歉。 潘奕喝了一杯,「我言尽於此,你们也好自为之。只要你们肯学好,以後有什麽需要帮助,可以来京城找我。」 房俊才等人点头称是,又开始劝酒。 潘奕的酒量很不错,可喝着喝着,他就觉得头晕脚轻,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 「潘兄,潘兄怎麽了?是不是醉了?」周武赶紧过来扶住他。 潘奕晃了晃头,「今天这酒怎麽回事?不行,我有点困,我要回家了。」 「别啊,潘兄,咱们正喝到兴头上,你怎麽能走呢?」房俊才拦着。 潘奕脑袋里糊成一团,晃晃悠悠的坐到了椅子上。 房俊才觉得差不多了,笑嘻嘻道:「潘兄,今天我们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呢,你要是就这麽走了,岂不是白白辜负了我们的一片好意?来,大家帮潘兄一把。」 第二天一早,潘奕半睡半醒间忽然很口渴,喊了两声水也没人理他,他这才慢慢睁开了双眼,却发现不是他的房间。 这里是哪里?他一下坐了起来,转头瞧了瞧,却见身旁有一个女人,她浑身赤裸,双目圆睁,那隐蔽地方似乎还有血迹,更关键的是,她的皮肤青了,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突然见到这种情况,潘奕也免不了惊慌,他立刻从床上滚了下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也是浑身赤裸。 「潘兄,你起床了没有?」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周武等人。 潘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要开口,外面那些人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闯了进来。 「潘兄,这是?」周武指着床上的女屍惊呼道。 「这……潘兄,你糊涂啊!」其他人也惊呼出声。 潘奕此时倒没那麽慌乱了,他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对那个女人做什麽,是有人陷害他!他披上衣服遮住隐蔽部位,恼怒道:「我倒要问问你们,这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潘兄你什麽意思?」周武假装不解。 「我并非千杯不醉,可再怎麽样,昨天那点酒根本就喝不倒我,我不可能睡这麽死,这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们想干什麽?」 「潘兄,你的意思是我们陷害你?你可冤枉我们了,昨天你喝醉後非要找女人,我们劝你你不听,我们怕你出事,这才把你送到客栈住下,谁知道你竟然……潘兄,看在我们是朋友的分上,这件事我们就该替你瞒着,但既然你倒打一耙,房兄,我看我们还是报官吧。」周武又委屈又恼怒的地道。 「报官?」房俊才焦急道:「那怎麽行,这可是大罪,人证物证俱在,潘兄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再说,皇上刚刚封赏潘兄,潘兄就做出这种事来,就怕皇上会恼羞成怒,我爹跟潘老爷子关系不错,我可不想看着潘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你说怎麽办?」 「咱们还是替潘兄瞒着,一个女子而已,死了就死了。」 明知道他们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却触动了潘奕的心事,记得那个梦里,他就是因为买官被告发进了大牢,那时他还不以为然,觉得他外公是宁王,他一定会没事,结果呢?他娘为了救他,撞柱而死,他爷爷…… 还有一点,房俊才抓住他的死穴,皇上刚刚封赏过他,他就打皇上的脸,怕皇上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会判他有罪。 「你们可愿意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潘奕沉声道,他想过了,他现在需要时间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房俊才立刻点头,「当然没问题,不过周兄就……」他拿眼瞟向周武。 周武别过眼,「我就怕最後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还是报官吧。」 「别啊,咱们都是朋友,潘兄刚才也是急糊涂了,你说是不是?」房俊才还假模假样的劝他。 周武不搭话,他这是等着潘奕表态呢。 潘奕心中愤怒,嘴上却道:「周兄,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件事还要你帮忙。这样吧,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家那株珊瑚,我这就派人取来给你。」 周武脸色好了一点,「我可不是图你的珊瑚,而是觉得我们是朋友,这才帮你。」 「是。」潘奕点头。 房俊才等人也等不及了,周武得了好处,那他们呢? 「你们不是想要我家的店铺?现在店铺租出去了,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们银子,有了银子,你们自己开店也是一样。我这就让他们回去拿银子,先拿三万两。」 三万两?!房俊才等人乐得眉开眼笑的,潘奕可真上道,他们还没说什麽呢,他就急着往外送银子了,那他们以後还愁什麽? 「那就多谢潘兄了,你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们知,我们保证,绝不会再有别人知晓。」 「对,潘兄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这些人纷纷保证,然後一哄而散,出门准备去拿银子了。 等他们走了,潘奕额上青筋都跳了出来,到底是谁陷害他,是周武等人吗?若是他们,他早晚让他们後悔!只是这女屍……现在该怎麽办? 房门外,周武等人志得意满。 「都是他逼咱们的,要是他跟以前一样跟咱们好,咱们何必这样对他?」 「可不是,不过他今天竟然没发火,还这麽爽快。」 「你也不想想潘家有多少钱,这点钱在他看来算什麽?」 「对,下次得多跟他要点。」 听这些人七嘴八舌,周武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一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糊涂虫,潘奕是那麽好威胁的吗?他越是乾脆,他们才越该小心。 「你们两个,找人盯着潘奕,看他怎麽处理屍体,这可是他的大把柄,不能让他毁屍灭迹。」周武道。 被点到的两个人还有点不情愿,「用得着这样吗?」 「我让你们快去。」周武总觉得有些不安。 「好,我们去。」那两个人一边谈着他们的银子,一边回家找人盯着潘奕。 其实他们多余了,潘奕根本没想过要毁屍灭迹,因为他知道这人不是他杀的,他要留着她,好将凶手绳之以法,还他的清白。 现在他要做的事情有两件,一是要查清这个女人的身分,看看她是怎麽出现在他的床上的,还有,她是怎麽死的?二是查明昨天晚上发生了什麽,最好能找到证据。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周武等人,所以他也找人盯着他们,看他们会不会露出什麽尾巴,不过这些都要秘密进行,不能让周武等人察觉。 再加上现在是夏天,屍体很容易腐烂,潘奕忧心忡忡,他现在时间真的不多。 第六章 这边潘奕陷入大麻烦,连玉珠也一大早就被敲门声惊醒,是白老爷子,昨天他左等右等也不见白芨回来,就想出城找她,结果天色太晚,城门关闭,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晚上没睡,等城门一开,他就来到了连家。 「白芨没回去?」连玉卿忽然想到了那声救命,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白老爷子急声道。 连玉卿赶紧往昨天和白芨分开的地方跑,白老爷子忙跟上,连玉珠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三人来到昨天那处野地,前几天刚下过雨,野地上的足迹很杂乱,有点不好分辨,但其中有一条车辙却十分明显。 普通车辙不是向外走就是向里走,可是这条车辙走到这里就转了回去,好像是在这里接什麽东西一样。 这个地点正是连玉卿跟白芨分别的地方,连玉珠顿感不妙,她觉得白芨出事了。 「芨儿、芨儿,是我啊,我是爷爷,你在吗?」白老爷子急得朝四周喊白芨的名字,周围全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根本没人应答。 白老爷子似乎感应到了什麽,用手捂着脸默默的流泪,他儿子、媳妇早逝,就留下孙女跟他相依为命,现在上天要把他孙女也带走吗?那还不如让他早点死,省得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连玉卿也不安至极,他站在这里,似乎还能看见白芨娇羞满脸、委屈哭泣的样子,可是她人呢? 见他们两个是指望不上了,连玉珠沉下心,建议道:「咱们还是去报官吧,让官府来帮忙。当然,咱们也要继续寻找,这条车辙就是线索,昨天县里这麽热闹,我就不信没人看到,咱们多找、多问,肯定能找到的。」 白老爷子跟连玉卿只得点头。 「白老爷子,你去县衙,我跟二哥在附近打听一下,看能不能问到一点线索。」连玉珠又道。 白老爷子握紧了连玉珠的手,「那就麻烦你了。」随後步履蹒跚的往县城里走去,从头到尾,他都没看连玉卿一眼。 他这是在怨连玉卿,就是因为他,白芨才会追到这里,可是连玉卿呢?他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好好的回去了,白芨却生死不知。 连玉卿更是悔恨不已,他越想越觉得昨天白芨肯定向他求救了,他却没有在意,白老爷子对他这麽好,白芨又对他……他憋屈得几欲发狂! 「二哥,别多想了,也许白芨没事呢。」连玉珠看出他难受,忙安慰他。 连玉卿却呆呆的,好似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就在这时,县城里驶出一辆马车,因为连玉珠说白芨的失踪可能跟一辆马车有关,白老爷子登时站住了脚,朝那马车看去。 马车很普通,可是赶车的人却很不一般,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头上戴着玉冠,腰间挂着金扣,跟这辆马车一点也不搭。 连玉珠也看到了驾马车的人,惊讶道:「你怎麽在这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潘奕,他马车里拉的也不是别人,正是白芨的屍体。 他想过了,屍体肯定不能放在客栈,但也不能放在家里,所以他打算把她送到静觉寺,再从地窖中取一些冰用以保存。 「你们这是干什麽?」潘奕也没想到会遇见连玉珠等人。 「我们在找白老爷子的孙女,她昨天在这里不见了。」连玉珠解释道。 闻言,潘奕只觉得惊骇不已,连玉珠在找人?听她的意思,找的是一个姑娘,还是昨天失踪的,莫非……他想到了车里那个女人。 「你怎麽了?」连玉珠觉得潘奕有点怪怪的。 「没事,你们找吧,我先走了,我还有事。」潘奕想过要把这件事告诉连玉珠,但他又怕连累连玉珠或者让连玉珠为难,决定先把事情查清楚後再告诉她。 「哦。」连玉珠的疑心更重了。 潘奕怕她看出什麽,赶紧驾着车往静觉寺走,结果也不知道是他太匆忙了没看见,还是白芨的阴灵不散,他的马车压上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颠得马车跳了起来,一条青色的手臂探出了马车帘。 白老爷子看见那手臂上的五色丝线,他发疯一样扑向马车,一下掀开了马车帘,「芨儿。」那条五色丝线正是白芨自幼戴在手上的。 怒睁的双眼,一动也不动的眼珠,白老爷子顿时栽倒在地。 连玉珠跟连玉卿也看了过来,白芨身上虽披了衣服,却完全掩饰不住她的惨样,她死前应该挣扎过,她的手臂上、脖子上全是伤,还有她的表情,是那样的恐惧、不甘又惊慌。 连玉卿呆呆的走到马车边看着,好像那样白芨就会活过来似的。 潘奕暗叫糟糕,赶紧下车盖住了车帘子。 「这是怎麽回事?!」连玉珠质问,她真不敢相信她刚看到的。 「走,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我跟你说。」这是进城的道路,他怕有人路过。 连玉珠一把甩开他,「就在这里说,今天你不说清楚就别想走。我刚才就觉得你怪怪的,原来……你明知道我们在找白芨,却不跟我们说,还急急忙忙的想跑,这到底是怎麽回事?难道白芨是你……」她不敢说下去了。 「当然不是!我还冤枉着呢。好,既然你想听,我就说,昨天晚上……」潘奕把昨晚与今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後道:「肯定是有人陷害我,皇上刚刚封赏了我,我不能拿这件事去触他的楣头,所以我想先查清楚再报官,刚才我也想过要告诉你,可是……」 说到这里,白老爷子悠悠转醒,他爬上马车,掀开车帘,看见车里躺的确实是他的宝贝孙女,他放声痛哭,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就去了,放谁身上也受不了。 潘奕赶紧过来,「白老爷子,你节哀!」 节哀?白老爷子抓着潘奕就打,「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我孙女的命来。」 潘奕也不还手,只解释道:「老爷子,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我真的不是凶手,你这样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亲人?我还有什麽亲人,我今天就是拚上这条命也要给我孙女报仇。」白老爷子掐住潘奕的喉咙,青筋暴起,是真的想杀了潘奕。 潘奕没办法,只能自救,一把将他挥开。 白老爷子站起来,继续扑向潘奕。 「老爷子,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潘奕一边躲着他,一边道。 白老爷子根本听不到他说什麽,一个劲地继续朝他扑去。 这时,远处有人骑马靠近,似要入城,见到这麽的异动,不禁好奇的看过来。 潘奕的话让连玉珠冷静了下来,她也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潘奕做的,潘奕又不是傻子,就算他真想对白芨做点什麽,他也不会在客栈里,还亲自将白芨的屍身送出城。 「白老爷子,你等等,咱们听他说完好不好?」连玉珠也去拦白老爷子。 白老爷子却根本听不进劝,连她都要打。 连玉珠拉不动,忙对连玉卿道:「二哥,快来帮忙,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说。」 连玉卿没动。 「二哥?」 连玉卿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为什麽要找僻静的地方?玉珠,你不是说要报官吗?白芨已经死了,我们应该报官把他抓起来。」 「可这件事不一定是他做的,万一我们抓错了人怎麽办?」 「是不是他做的,官府自有判断。」 「什麽判断?」连玉珠还不知道官府吗?不管你有罪没罪,它都会把你当嫌疑人抓起来,然後再慢慢证明你没罪,这在平时倒也没什麽,但巧就巧在潘奕现在不能闹出这种事,不然皇上第一个就不饶他。 否则皇上恼羞成怒,直接对潘奕判刑,以後再证明潘奕是冤枉的又有什麽用? 「公平的判断!」连玉卿抬头,直视连玉珠,觉得她根本就是在袒护潘奕。 连玉珠愣神,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眼看着那个骑马的人已经过来了,潘奕被逼无奈,一掌打在白老爷子的脖颈处,然後扶他上车。 「你这个杀……」连玉卿突然发狂,伸手去抓潘奕。 连玉珠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伸手捂住连玉卿的嘴,急切道:「二哥,爷爷病了,他只是想送爷爷去看病,你别这样了。」 连玉卿感觉到嘴唇上的柔软,再难开口说一句话。 那骑马的人收回了视线,他刚才看见白老爷子状似发狂的行为,以为这是孙子要带发疯的爷爷看病呢。 等他走了,潘奕心里热呼呼的,连玉珠愿意相信他,还帮他,夫复何求! 放开连玉卿,连玉珠的心怦怦直跳,「走,咱们去静觉寺,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