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妃死后，王爷发现野种是亲生的》 第1章 生出一个野种 “啊，啊——” 女子凄惨的哭叫声在小小的院中回荡着。 几个丫鬟来回奔走，捧着沾满了血的木盆和巾子。 翊王楚墨烨站在院子中间，听着女子的呼痛声，面沉似水。 屋内，一个年轻女子躺在床上，苍白如纸的面孔上，沾满豆大的汗珠，流云般的乌发散乱着，被汗水浸透，贴在额头上。 “太疼了，我受不住了……” 女子仰着头，声音沙哑虚弱，对身边的丫鬟和接生姥姥祈求着，“能不能给我一些参片？我真的没劲了，实在熬不住了啊。” “王妃，这可不是在王府里，奴婢上哪儿给您寻参片去呢？”丫鬟站着一动不动，神情冷淡，甚至带着几分鄙夷和不屑，扭头就和另一个丫鬟嘀咕，“也不知是跟谁生的野种，还有脸要人参吃呢。” 这句话清晰的传入了女子耳中。 她又气又急，竟无端生出了一股力气。 她哭叫着大喊，双手抓住床单，狠狠一用力—— 哗啦！ 一大滩东西涌了出去。 疼痛瞬间消失。 女子浑身虚脱，耳边听到了婴孩响亮的啼哭声。 这一刻，初为人母的喜悦，战胜了所有的疲惫和疼痛。 她连忙努力抬起脖子说：“把孩子给我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王妃累了，先歇着吧。孩子不急着看。” 接生姥姥说着，把脏兮兮沾着血污的孩子朝小被褥里一裹，便抱了出去。 “孩子，我的孩子！” 女子急了，挣扎着坐起身，“你要把我的孩子抱到哪里去？你回来啊！” 接生姥姥充耳不闻，一阵风似的抱着孩子跑到院子里，来到楚墨烨面前，讨好似的说：“王爷，孩子生出来了。您看看——” “把孩子给我。” 侧妃白芷连忙接过孩子，看了几眼，娇笑道，“爷，这孩子长得跟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像您呢。爷看一眼？好歹是王妃姐姐辛苦生出来的。” 楚墨烨一脸厌恶，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随口吩咐：“把孩子交给怀安，让他带走处理掉！” “爷，这孩子也怪可怜的，毕竟做错事的是大人，王妃姐姐和野男人勾搭，可孩子没错啊。要不就留下这孩子的小命吧？”白芷轻声细语的请求着，“我把孩子送出去，不拘给谁抱去养了便是。” 楚墨烨没说话。 这时刚生了孩子的女人踉跄着走出来，哭着说：“爷，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求求您了，爷，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我的孩子啊！” 白芷抱着孩子叹气：“让王妃姐姐和孩子再见一面吧？怪可怜见儿的。” 楚墨烨大怒：“一个小野种，有什么好见的！” 他一把抓过襁褓，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孩子，我的孩子，王爷，把孩子还给我——”女子扶着墙，踉跄着追出去。 这间别院在半山腰，原是清修之地，人迹罕至。 当初翊王妃在被翊王冷落了一年多之后，竟查出了身孕，为了隐瞒丑事，府里才把她送到了这里。 现在孩子生出来了，也就没留着的必要了。 翊王妃哭着追出去，看到楚墨烨抱着孩子站在了崖边。 她满脸恐惧的哭叫：“王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求您了，王爷，求求您了，只要您饶了孩子，我什么都答应您，求求您了！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您别牵连到孩子身上……” 楚墨烨冷冷说：“说出这孩子的生父的身份。”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翊王妃哭着摇头。 “爷，饶了这孩子吧！”侧妃白芷着急的走上前，试图把楚墨烨手里的襁褓抢下来。 谁知她脚下一滑，身体向前扑去，竟直接撞飞了孩子！ 襁褓划过一个圆弧，被抛向了悬崖。 “不！我的孩子——” 这一幕让翊王妃心胆俱裂，发出一道凄厉的嘶喊，朝着悬崖冲过去，毫不犹豫的跟着孩子，纵身跳了下去。 “兰蓉蓉，你敢！” 楚墨烨下意识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他探头朝崖下看去，崖底雾气重重，已经完全不见了翊王妃和孩子的身影。 片刻后，山风回旋着，把一块帕子吹了上来，落在了崖边。 ……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兰蓉蓉睁开眼，发现自己挂在一棵树上。 记忆回笼。 她猛地记起来，自己与朋友一起爬山，为了拍张照片，站到崖边上，却失足滑落了下去。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却被挂在了树上。 不等庆幸，她便发现自己身下这棵树摇摇欲坠，就快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了。 小命要紧！ 兰蓉蓉连忙抱住树干，小心翼翼向里爬行，直到双脚踩住了坚实的石块，她才双腿发软的瘫坐到下来，浑身都是冷汗。 山风吹来，一阵冰凉。 兰蓉蓉靠着石头缓和了许久，腿不打颤了，随即刺骨疼痛传来。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腿，忽然就愣住了。 这湖绿色的长长的裙子是什么？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爬山时穿的是运动衣和运动鞋。 怎么现在变成了一身长裙和绣花鞋？ 还有她那只装满了物资的背包呢？ 不等兰蓉蓉想明白，耳边忽然就传来了一阵孩子的啼哭声。 这可是山崖下啊！ 伴着风声，孩子的哭声一声一声钻入耳中，让兰蓉蓉不寒而栗。 见鬼了。 真是活见鬼了！ 兰蓉蓉捂住眼睛，狠狠拍拍自己的脸，试图把自己从这场噩梦中打醒。 然而，没用。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凄惨。 兰蓉蓉无法再忍受，决定去找找看。她循着哭声，终于在一个鸟窝中发现了被小被子包裹着的婴儿。 鸟窝很大，窝里还有三个蛋。 兰蓉蓉判断，这应该是一种鹰隼的窝，用来孵化幼鸟的。 此时那只鹰隼一定是出去觅食了。 否则这婴孩小命难保。 兰蓉蓉吃惊之下，顾不上别的，连忙伸手把孩子抱起来。 温软的孩子在这一刻，神奇般的停止了哭泣。皱巴巴的粉色小脸蛋上糊满了泪水，可怜巴巴的。 “谁家的孩子掉下来了？” 兰蓉蓉冲着上头大声叫喊，“有没有人啊？打110报警啊啊！” 任凭她叫破了喉咙，也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手机，对，手机！ 兰蓉蓉习惯性的去口袋摸手机，却摸了个空。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繁复的长裙，再看看怀中孩子裹着的小被子的复古样式和图案，彻底呆滞了。 第2章 喂奶 用了很长时间，兰蓉蓉才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坠崖的她，穿越了。 虽然不清楚这里是哪儿，但她很快感觉到身体的异常，意识到怀里的孩子一定是自己这副身体的原主生出来的。 是谁把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和新生儿扔到了悬崖下？ 这么丧心病狂的行为，让兰蓉蓉意识到，她要面对的开端是地狱局。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离开这里。 太危险了。 此时她抱着孩子待在半山腰凸出来的石头上，虽然性命暂时无虞，但这里没有吃也没有喝，还是寒冷的冬天。 入夜后，寒冷和野兽以及饥饿，任何一样都可以轻易要了她们的小命。 兰蓉蓉从长裙撕下布条，把襁褓中的孩子捆在背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山下爬。 尽管寒风呼啸，但婴孩的小脸贴着娘亲的后背，感觉到了温暖和安全，睡的十分香甜。 产后的身体很虚弱，浑身冒冷汗，被山风吹着，兰蓉蓉觉得自己已经冷透了。 但她不敢停下。 哪怕藤蔓和荆棘把她的双手刮的鲜血淋漓，在石头上留下斑斑血迹。 走一段，喘一段，歇息一段，然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接着往下爬。 靠着意志力的支撑，天快黑的时候，她的双足，终于踩到了山林的土地上。 她双腿酸软，手指剧痛，浑身发冷打寒颤，站立不稳的坐到了地上。 这时后背的孩子发出哇哇哭声。 兰蓉蓉顿觉头痛。 天知道，她连恋爱都没谈过，这忽然就多了个当娘的责任，实在手足无措。 孩子的哭声让她胸口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胸口的衣裳有点湿了。 兰蓉蓉惊呆了。 孩子的哭声是母亲的催奶剂吗？ 原来传说中是溢奶，是这种感觉啊。 兰蓉蓉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一个山洞，连忙钻进去，这才把孩子从后背解下来，抱到怀里。 孩子小脸冻的通红，闭着眼睛，张着嘴哇哇大哭。 兰蓉蓉犹豫了会，忍着尴尬，解开衣裳。 孩子咕嘟咕嘟喝着奶水，小脸迅速的平复下来，不再涨红如小猴子屁股了。 看着孩子娇嫩的小脸，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兰蓉蓉心头升起。 虽然心理上还有些无法接受忽然从未婚大闺女到孩子娘的身份转变，但身体上，却已经和这个孩子产生了奇妙的，无法割舍的联系。 山洞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可以遮蔽山风了。 吃饱了的孩子闭上眼睛开始呼呼大睡。 兰蓉蓉却觉得十分难过。 她的身体十分虚弱，又累又饿又困，即便她想睡觉，这硬邦邦的冰冷的山洞，也无法令她安然入睡。 就这么冻死在山洞里，她是不能接受的。 就在她打算出去捡些柴火，利用摩擦生火的原理生堆火的时候，忽听远处隐约传来了叫声。 “兰蓉蓉——” “蓉蓉——” 山风把叫声清晰的传了过来。 兰蓉蓉心中大为激动。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兰蓉蓉？ 这可真是巧了，难怪她能够穿越到这里来。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她急忙高声回应对方。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现在能把她带离这个又冷又黑的鬼地方就行。 对方听到了她的叫声后，很快就赶了过来。 身穿铠甲的年轻将军出现在兰蓉蓉面前。 少年将军容貌俊雅，英气十足。 他看到兰蓉蓉的模样，不由眼眶发红，声音也有些颤抖：“蓉蓉，你……万幸你平安无事。” 兰蓉蓉此时接收了不少原主的记忆。 她知道眼前这个英俊的少年将军名叫宋清臣，与原主少年结识，两情相悦。 只可惜有缘无分。 后来原主被嫁到了翊王府，宋清臣伤心之下从军去了。 一年前宋清臣立功回来，与原主见过一面，却被翊王撞到了。翊王恼羞成怒，把她关了起来。 没过多久，原主发现怀了身孕，翊王又气又恨，想让原主打掉孩子，但原主宁死不从，这才被赶到了这偏僻别院居住。 在兰蓉蓉接收到的记忆中，也实在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她只记得，在怀孕之前，翊王已经一年多没有碰原主了。 难道，孩子真的是眼前这少年将军的？ “蓉蓉，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吧。”宋清臣伸手接过孩子，把火把递给兰蓉蓉，却发现了她手上鲜血淋漓，不由变了脸色。 他一言不发，拿出巾子，为她裹住两只手，低声说：“回城后为你找郎中。” 兰蓉蓉跟在他身后，走出山洞，坐到了马车里。 宋清臣带了十几个手下。 他主动解释说：“他们都是我的心腹，绝对不会泄漏半句不该说的话。” 兰蓉蓉默默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宋清臣看看孩子，低声说：“你怎么会掉到悬崖下来？是不是翊王想要杀了你们？” 兰蓉蓉摇摇头， 又点头。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那个楚墨烨的确是要弄死孩子，但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是原主自己跟着跳下去的。 宋清臣见她脸色很差，但脸颊上浮现着两团不正常的红色，忙倒了杯茶给她：“喝点茶，暖暖身子。” 兰蓉蓉连忙接过茶，一口气灌了下去。 宋清臣看着她的眼神，满脸痛惜。 喝了茶，兰蓉蓉才觉得恢复了一点精神：“将军，你怎么会找到我？” 宋清臣愣了下，轻声说：“什么时候，你与我这般生分了？” 兰蓉蓉有些尴尬。 原主一直称呼这个竹马为“清臣哥哥”，可她实在做不到啊！ 不过，眼下她状况凄惨，宋清臣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什么，回答说：“自从你被楚墨烨撵到这里来住，我时常派人送些吃穿用度给你，这次估摸着你要生了，便想着来看看。谁知到了别院，才听说你竟然坠崖了。这才连忙来找，幸而老天垂怜，让我找到了你。” 兰蓉蓉下意识问：“王爷呢，他找我了吗？” 这句话问出口，兰蓉蓉自己都惊呆了。 她又不认识那个丧心病狂的王爷，怎么到这个时候还要关心他有没有来找自己？ 难道说，原主是个恋爱脑？ 不对啊，原主不是应该喜欢眼前这个青梅竹马的少年将军的吗？ 第3章 身体和心理都感到无比的满足 无论怎么比较，这温柔英俊的少年将军，都比那个阴鸷疯癫的翊王要可爱得多。 宋清臣朝她看了眼，微微摇头：“我到的时候，翊王已经离开别院了。” 兰蓉蓉的心底忽然流过一阵悲哀的感觉，甚至还有几分恨意。 好歹夫妻一场，眼看着她跳下悬崖，别说派人下来找，恐怕连一丝伤心难过也是没有的吧。 兰蓉蓉幽幽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又让兰蓉蓉惊了惊，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原主残留的意识在作祟。 她不能受到原主的影响，于是努力无视这种感觉，闭上了眼睛。 又累又困让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床上。 房里只有一盏灯笼，闪着橘色的光。 窗外一片漆黑，寒风席卷着雪粒子，落在屋檐下，沙沙作响。 兰蓉蓉动了动身子，觉得身体温暖而又舒适。 只是腹中饥饿难耐。 她闭目躺了会，听到肚子咕咕直响，实在忍不住，便坐了起来，下了床。 这时外间走过来一个小丫鬟，见她起来了，忙上前来扶着，说：“夫人您慢些，您要做什么，吩咐奴婢来做。” “我饿了。” “您坐着等会儿，奴婢这就去取饭食来。” 小丫鬟扶着她坐到床边，便飞奔出去，不一会儿提了个食盒来，把饭菜摆出来。 兰蓉蓉实在饿极了，顾不上多问，狼吞虎咽的把饭菜一扫而空。 小丫鬟看的目瞪口呆。 眼前这容貌如此娇艳明媚的美人儿，怎么是这样的不雅吃相？ 吃饱了，兰蓉蓉擦擦嘴，满足的叹了口气。 小丫鬟忙收拾碗碟说：“天还早着，夫人身子虚弱，再睡一会儿吧。奴婢就在外头，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兰蓉蓉忙问：“这是什么地方？宋清臣呢？” “这是我们家少将军的宅子，平日没人来这里的。我和我爹娘在这里守宅子。”小丫鬟一派天真无邪，“夫人您长得可真好看啊。您和我们少将军相好吗？” 兰蓉蓉忙摆手：“不是。我孩子呢？” “小公子让我娘看着呢，少将军说，要找个乳母来。” 这时兰蓉蓉忽然觉得胸部有些刺痛，胀胀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流出来了。 她意识到了什么，忙说：“先把孩子抱过来。” 小丫鬟答应着去了。 很快，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过来，放到兰蓉蓉怀里。 兰蓉蓉伸手解了一颗扣子，又停下来，朝她们看看：“咳，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她还无法接受当众给孩子喂奶这种事。 孩子的小嘴咕噜咕噜喝着奶水，让兰蓉蓉的身体和心理都感到无比的满足。 喂饱了孩子，她的胸口也不胀痛了。 哎。 兰蓉蓉有些认命的把孩子放到了身边，看着孩子粉嫩柔软的小脸蛋，也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 身边的孩子已经醒了，却没有哭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的。 兰蓉蓉忍不住凑过去，在孩子柔软的，散发着奶香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小婴儿咧开嘴，嘴里咿呀着。 兰蓉蓉把他搂到怀里，小奶娃便探着小嘴巴，朝她衣服里拱。 “饿了呀，宝宝？” 兰蓉蓉解开衣衫，看着小娃娃圆乎乎的脸颊，伸手捏了捏。 喂过奶，小丫鬟进来了，捧着衣裳，说：“夫人，奴婢伺候您更衣。” 这是一套华丽的袄裙，罩着一条华丽的狐裘大衣。 小丫鬟给她梳头，看着镜子里明眸皓齿的容颜，忍不住赞叹：“夫人真美。”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贵妇人被簇拥着涌进院子。 “母亲！” 宋清臣急匆匆跑过来，看住贵妇，满脸怒意，“您这是做什么？” 贵妇说：“听说我儿在这里养了外室，我做母亲的，不得来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蹄子，敢勾引我儿？” “母亲误会了！” 宋清臣又气又急，“这件事以后我会向您解释，现在我先送您回府！” 贵妇说：“臣儿，你是我们宋家的独苗，是宋家的希望。你若做出什么有违祖宗规矩的事情，我是断不能依的！” “儿子绝不会做那种事！” “今儿我给你面子。”贵妇的目光向屋里扫了眼，意有所指，“你是我的儿子，我不允许任何贱骨头勾引你。” “母亲，您快走吧！” 宋清臣急急把她拉走。 等他把母亲送回去，再急急返回，已经人去屋空。 “她们母子俩呢？”宋清臣急忙问丫鬟。 丫鬟跪到地上：“奴婢劝夫人留下，可是夫人坚决不肯，带着小公子就走了。” “她身子弱，又带着孩子，一个人能去哪儿？” 宋清臣着急，一拳砸到桌子上，怒吼，“到底是谁把消息透露给府里的？说！” 丫鬟哆嗦了下，哭着摇头：“奴婢不知道。” “不说就从这里滚出去！” 这时仆妇战战兢兢跪在门口：“少爷息怒，是老夫人追问，奴婢实在没法子才……” 宋清臣顿足，转身急急冲出去。 可是兰蓉蓉已经走的无影无踪。 难道她回娘家去了？ 宋清臣急忙骑马赶到扁担巷兰家。 兰家祖上也阔过，如今一代代衰落，只有兰蓉蓉的父亲兰崇德在朝中任职工部侍郎，靠着祖上留下的一些祖产和俸禄过日子。 兰家原配夫人留下一儿一女，早年病逝，续弦又生了个女儿。 兰蓉蓉便是原配留下的嫡长女。 嫡女嫁给了翊王做王妃，原本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但自从一年前兰蓉蓉被撞破红杏出墙，被翊王冷落撵出翊王府后，这个嫡长女便成了兰家的耻辱。 是连提都不能提起的。 宋清臣登门，受到兰崇德和续弦柳氏的热情欢迎，但他们一听对方是来打听长女消息的，当即便沉了脸。 “我们兰家，没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不管怎么说，她失踪了，难道翊王府不该给你们一个交代吗？” “她不知羞耻，做出道德败坏之事，我们兰家的名声都被带累坏了，如今还怎么有脸去问什么？她是生是死，都是她自作自受！” 第4章 改头换面，大美人变成了普通人 宋清臣无奈离开。 在兰家门口，他看到兰广思和兰芸儿从马车下来，有说有笑的。 宋清臣走过去：“兰大哥，兰二姑娘。” 兰芸儿看到他，眼睛微亮，忙屈膝一礼，含羞带怯道：“清臣哥哥来了。” 兰广思拱手笑道：“宋将军，别来无恙。” 寒暄了两句，宋清臣便道明来意：“听说兰大姑娘失踪了，兰大哥就不担心吗？” 提到兰蓉蓉，岚广思和兰芸儿齐齐变色。 “她既然已经嫁出去，从此是生是死，便是翊王府的事情了。” “就是。”兰芸儿撇嘴，“好好的翊王妃不当，非要做出不知廉耻之事。我若是翊王殿下，也不能容忍她。” 宋清臣怒道：“兰广思！不管如何，她也是你的亲妹妹！” “她做出那些事之前，可曾想过自己是兰家人，会对兰家造成什么影响？”兰广思满脸厌恶和愤恨。 兰芸儿说：“今年大哥金榜题名，是可以留在翰林院的，就因为兰蓉蓉她不要脸，得罪了翊王，说不定会导致大哥失去做庶吉士的资格！她还有什么脸面回来？” 兰广思沉着脸：“她也没想过自己是芸儿的姐姐，自己的言行会影响到芸儿的名声。” “这种人，死了才好！” 兰芸儿恨声说。 宋清臣看着他们兄妹的神情，只觉得后心发冷。 这样的娘家，兰蓉蓉是不可能回来的。 她一个柔弱女人，还带着个刚出生的孩子，又能去哪里呢？ …… 此时。 兰蓉蓉从当铺走了出来，握着用手镯发钗换来的银钱。 她很庆幸，大户人家再怎么苛待女人，也不会把她身上的首饰拿走。 拿着银子，她赁了一座小小的宅子，又收留了一个同样带着孩子无家可归的女人巧娘。 巧娘命苦，生了个女儿后，死了男人，被婆家赶了出来。 但她手脚极为勤快能干，把小院收拾的干干净净，还能做一手好饭菜。 六个月后。 在巧娘的细心照顾下，兰蓉蓉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 五月初夏，平静的小院子里弥漫着饭菜香味。 “真香。”兰蓉蓉吸了吸鼻子，“巧娘，你可真能干。” 巧娘笑道：“我这算什么，庄户女人如果连这点活都不能干，也就别活了。夫人，您快坐着，我这就端饭菜来。” “以后别叫我夫人，叫我蓉蓉就行了。” “那可不行，基本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巧娘吩咐女儿荷花，“你看着小少爷。” 荷花才六岁，也只是个孩子。 兰蓉蓉洗过手，把孩子抱起来，“荷花，过来一起吃饭。” 她心里并没有等级观念，但巧娘和荷花却坚决不肯与她同桌吃饭。 兰蓉蓉知道她们的想法根深蒂固，如果强硬要改，反倒让她们不安，于是也就罢了。 吃过饭，兰蓉蓉叫来巧娘，说：“我手头现在有点钱，但我们不能坐吃山空。” 巧娘说：“夫人，我可以去给人家浆洗衣裳挣钱。” 兰蓉蓉摇头笑道：“不，咱不做这种又苦又挣不到钱的活。” “我别的什么都不会。”巧娘愧疚的垂下头。 兰蓉蓉说：“谁说你什么都不会呢？我觉得你特别能干。你煮饭做点心都特别好吃呢。” “这也没啥用呢。” “有用！” 兰蓉蓉笑道，“我准备盘下一间铺子，专门做药膳和点心。” 巧娘惊奇：“夫人还懂药膳？” “略懂。” 事实上，兰蓉蓉是中医药大学毕业的，跌落山崖那次，正是和同学一起的毕业旅行。 只可惜，她求学苦读多年，还没参加工作一天，就被迫穿越了。 不过，即便到了古代，她的中药知识，还是可以利用起来。 在她有限的关于原主的记忆里，娘家是不能投奔的。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兰家嫌她丢人现眼还不够，不可能给以她庇护。 她也不想去寄人篱下。 她要自力更生。 两个人商议了完，兰蓉蓉便带着银子，与牙行的人签字画押，并付了一年的租金。 拿到钥匙后，她来到铺子里，看看要怎么重新收拾下，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她警觉的回头，看到一个男人蹑手蹑脚进了屋。 竟然是那个牙行的人侯老四。 “你来干什么？”兰蓉蓉皱眉，“钱已经付清了。” 侯老四盯着她的脸，搓着手，垂涎欲滴：“你这样的美人儿，抛头露面的做买卖，也太招人疼了。不如你跟了四爷我，往后这条街上，我罩着你。” 说着就朝兰蓉蓉扑过去。 兰蓉蓉大惊失色，随手抓起手边的椅子，狠狠砸向侯老四的脑袋。 侯老四大叫一声，应声而倒。 被砸了个头破血流。 兰蓉蓉定了定神，把挂在他腰上的钱袋打开，从里面拿出自己刚付的租金，然后把合约撕碎，扔在侯老四脸上，又在他身上狠狠踹了几脚，便撒腿跑走了。 她一口气跑回小院，惊魂未定。 巧娘见她脸色发白，忙过来问：“夫人，您这是怎么了？铺子……” “不租了。” 兰蓉蓉摆手。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古代对女人太不友好了。 她一个单身女人要想抛头露面做生意，要应付的麻烦无穷无尽。 本以为巧娘会失望，没想到她竟也松了口气：“不瞒夫人说，其实我心里也觉着，开店做生意不妥当。” “为什么？” “因为……”巧娘朝兰蓉蓉脸上看了看，“夫人长得太惹眼了，世道不安生呐。” 兰蓉蓉缓缓坐了下来：“我知道了。” “夫人有什么打算吗？” “有。” 兰蓉蓉递给她一些钱，“你去胭脂铺子，给我买东西。” 没多久，一大包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黛笔，摆在了她面前。 对着镜子，兰蓉蓉开始化妆。 大多数女子妆容，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美。 兰蓉蓉却是相反。 她把自己这张过于美丽的面孔遮了起来。 经过她的精心修改，再出现在巧娘面前时，把巧娘都惊呆了。 看着眼前容貌普普通通的女人，她小心翼翼问：“您是夫人吗？” “是我。” 兰蓉蓉摸摸脸，“怎么样，还能认得出吗？” 巧娘使劲摇头：“我刚才差点认不出来了啊。夫人，您真是太厉害了！” 第5章 假山处 兰蓉蓉对着镜子看了看：“那个侯老四是这一代地头蛇，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改了面容，叫他找不到我。再一个，以后出门做事也方便，避免许多麻烦。” 巧娘叹气：“这世道的女人命苦。夫人这样的好容貌，却只能遮着。” “当下，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兰蓉蓉改了容貌，换上寡淡简朴的衣裙，往人前一站，竟是比刘巧娘还要老成几分。 她决定不去外面租铺面，而是在家做点心和药膳，去大户人家的管事媳妇那里推销。 当然，大户人家的后厨采买，都是有定份的。 固定的地方，采买上的管事还有回扣拿。 不会轻易换地方。 兰蓉蓉先扮作市井妇人，化了妆，围着头巾，在菜市街转了半个月，与几个大户人家负责采买的人混了个脸熟。 然后她就带着自己和巧娘研制的精致糕点，分给她们吃。 有的管事媳妇觉得糕点好，就会向大宅院里的主子邀功卖好。 如此一来，生意也就来了。 当然，做一单生意，兰蓉蓉不会忘了这些管事媳妇的好处，总要分出一两成的利息给她们。 如此方可皆大欢喜。 巧娘有巧手，兰蓉蓉有从现代带过去的见识和点子，两个人联手，做出的点心是别处再也见不着的。 渐渐的，兰蓉蓉的私房点心在大户人家的贵妇小姐那里，有了一点名气。 有时候贵妇小姐们举行宴席，会提前请她做点心送过去。 贵妇小姐们都大方，偶尔给的打赏，都极为丰厚。 很快，兰蓉蓉手头就攒了笔钱。 这一天，安远侯府的某位小姐生辰，举行宴席，跟她订了一桌点心，安远侯府的人亲自来取。 这种生意都是赚的。 兰蓉蓉和巧娘早早便起来准备。 安远侯府的管事媳妇取了点心，又请兰蓉蓉也上马车：“我们家五小姐最爱容娘子你做的糕点。这次特意命我把你也一并请去，夫人要亲自见你。” 为了不被翊王府和兰家发现，她不仅易容，还改了名字，叫容兰。 被邀请去宴席这种情况，兰蓉蓉也遇到好几次。 去了肯定是要给赏的。 且给的不少。 因此她也就跟着去了。 果然，安远侯府后宅热热闹闹的。 安远侯夫人和五小姐见她虽容貌普通，但说话斯文有礼，不卑不亢的，打扮也干净利落，心里喜欢，就赏了她一袋小银锞子。 入手，有二三十两。 兰蓉蓉谢过后，便跟着管事媳妇出来了。 管事媳妇说：“今儿府里宴席，人手忙不过来，我还得去那边照应着。容娘子，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过了二门，那里有小厮引路。” 说完管事媳妇就急匆匆走了。 兰蓉蓉只得独自朝二门走。 大户人家都是几进几出的门，曲折游廊，弯弯绕绕。 兰蓉蓉走了会， 有点转向，正想找个侯府的下人问问路，却被人一把揽住了腰身，拽了过去 。 “啊！” 兰蓉蓉大吃一惊，嗓子里发出尖叫，却被对方硬生生的堵住了。 “唔，唔！” 她拼命挣扎。 但对方力气奇大，按住她双手，把她压到了一处假山石上。 慌乱和绝望中，兰蓉蓉的鼻端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 对方的动作很粗鲁。 石头坚硬。 她痛不欲生，却无法挣脱。 直到对方停止了，才松开了她。 兰蓉蓉的身体被石头硌得生疼。 她顾不上这些，一得到自由，便立即抓起一块石头，转身就朝对方头上砸。 没想到，却被对方一把握住了手腕，然后夺走石头，远远扔掉。 兰蓉蓉抬起头，看清楚对方的脸。 一双凤眸存着十二分的醉意，冠玉般的面容上，浮现着两抹酡红，却不能遮掩他的阴鸷冷酷。 凌乱的衣袍，也丝毫不能掩盖他浑身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场和久居上位者的凛然。 此刻，他微微眯着凤眸，随意的扫了眼眼前女人的容貌，冷冷说：“伤了本王，你们安远侯府有几条狗命够偿？” 兰蓉蓉却已经惊住了。 在她残存的原主的记忆中，这个男人占据着十分重要的部分。 他，就是那个把她赶到别院，把刚出生的孩子扔下悬崖的翊王——楚墨烨！ 深植于原主灵魂深处的，对这个男人的恐惧，让兰蓉蓉几乎想夺路而逃。 “哭什么？” 男人看着女人脸上的泪水，声音冷漠。 兰蓉蓉崩溃推开他，手忙脚乱整理自己的衣裳，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声音：“你太过分了！无耻！” 楚墨烨正要说话，不远处传来脚步和说话声。 “殿下！” “翊王千岁！” 五六个打扮华丽的男子奔过来，看到翊王殿下和一个衣裳凌乱的妇人站在一起，不由得停下脚步，踌躇不前。 安远侯爷扫了眼那妇人，虽不知道是哪里的仆妇，但他是侯府主人，别人不说话，他是必须要开口的。 “下官久等千岁不归，恐千岁对这里不熟悉迷路，所以才……” 楚墨烨淡淡“嗯”了声，随意理了下衣袍，留下一句“安远侯府的人会伺候人”，便抬脚走了。 安远侯愣了下，赶紧转身跟上。 兰蓉蓉又羞又气。 这时两个管事媳妇走过来，笑眯眯说：“恭喜容娘子，贺喜容娘子了。” “有什么喜！” 兰蓉蓉推开她们便要走。 一个管事媳妇拉住她：“容娘子被翊王千岁殿下看中了，这就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啦！这还不是天大的喜事？” 这番话让兰蓉蓉想起刚才的羞辱，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假山上。 这该死的，万恶的旧社会。 有点地位的男人，根本就不拿女人当人。 若在现代，她高低也要这无耻的人渣坐牢去！ 然而现在，她知道，凭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想去跟高高在上的王权碰上，无异于自寻死路。 原主好歹是贵族女子出身，做了翊王妃，不照样被逼跳崖？ “我要回家。” 她冷冷说。 “哎呦，还回什么家呀。我们侯爷吩咐了，给您换身衣裳，送您去翊王府！” 第6章 以另一个身份，再次进入翊王府! 兰蓉蓉又惊又怒：“我不是你们安远侯府的人，我只是来你们府里送点心的！你们没有资格把我送给任何人！” 管事媳妇就笑：“我们知道你的底细。” 兰蓉蓉心中一惊。 只听管事媳妇接着说：“你呢，就是个未婚有了孩子的不干净的女人，被家里赶出来的，是吧？哼，不知道你的底细，我们侯府能随便让你送点心来？” 兰蓉蓉没吭声。 管事媳妇又道：“那可是王爷呀，多少女人想接近还接近不了的人中龙凤，你能进王府，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另一个管事媳妇拉着她走。 兰蓉蓉一把推开她们：“你们安远侯府势力再大，还能强卖良民？我不是你们这种签了卖身契的奴仆。你们安远侯府没资格发卖我！再这样，我就去报官，看看你们安远侯府是不是能手眼通天了！” 两个管事媳妇一时被她唬住了。 “吵什么呢？” 一个雍容妇人扶着丫鬟，慢慢走过来，呵斥两个管事媳妇，“容娘子又不是家里的奴婢，竟敢如此放肆！你们有没有一点规矩？” 两个管事媳妇急忙退下。 安远侯夫人这才笑着牵住兰蓉蓉的手，细细打量：“容娘子虽然容貌不甚惊艳，但身段窈窕，难怪连翊王千岁也看中了你。” 兰蓉蓉皱眉。 安远侯夫人笑道：“容娘子，我知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日子辛苦。这孤身女人日子的艰难和危险，想必你还不是很了解。” 兰蓉蓉道：“夫人到底要说什么？” “我是想，既然咱们这么有缘分，我瞧这你也喜欢。想认你做女儿，你愿意吗？” 兰蓉蓉愕然：“我只是一介平民，不敢高攀夫人。” “这是什么话呢。你以为我是什么出身呢？我也不过是小户人家。”安远侯府人笑容和蔼慈爱，“你大概会以为，我是为了要把你送给翊王爷，才这么做。你想想，你无权无势的一个孤身女人，翊王要你，你能抗拒得了吗？” 兰蓉蓉微微摇头。 “你做了我们安远侯府的女儿，再进翊王府，好歹有名有份，不至于被王府的人欺负。你说呢？”安远侯夫人微笑着说，“这是两厢有益的事情，你好好想想。” “夫人，我能不去翊王府吗？” “不能的。”安远侯夫人握住她的手，“你已经被翊王沾了身子，翊王要你，你不能拒绝。” “我可以离开这里。” “你能去哪里呢？没有官府发的路引，你连城门都出不去。得罪了翊王，往后各家是绝不敢再要你的点心了。你没了活路，怎么养活自己和孩子？” 这时旁边的丫鬟说：“我们夫人是欣赏你，这才想出了这个法子，你就别拿乔了。说实话吧，翊王府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杏花，闭嘴。” 安远侯夫人训斥了丫鬟，然后就笑眯眯看着兰蓉蓉。 兰蓉蓉沉默了会，跪倒在地：“女儿拜见母亲。” “好孩子，快起来。” 安远侯夫人的脸上立即绽开笑容，从自己手腕褪下两个镯子，戴在她手上，“啧，虽然你这脸上的肤子差了些，这手上却像凝脂似的。” 兰蓉蓉忙谢过她。 安远侯夫人笑道：“从今儿起，你就是我们侯府的养女了，虽然翊王殿下没说要给你什么名分，但家里还是要给你准备嫁妆的。” 于是，兰蓉蓉便得到了十箱嫁妆。 里面都是些布料，古玩，家具，被褥，以及一些珠宝首饰。 不得不说，这安远侯府还是下了血本的。 虽然对方也不免有利用她的嫌疑，但总的来说，对她是利大于弊。 兰蓉蓉得承对方这个情。 她甚至没有机会回去跟巧娘说一声，抱一抱儿子，就被塞进了轿子，送进了翊王府。 只能在临走前，拜托安远侯夫人照应着家里。 安远侯夫人满口答应了。 兰蓉蓉带着焦虑和不安，进入了翊王府。 翊王府华丽森严，亭台楼阁，处处精致。 偌大的王府除了风声和枝叶的沙沙声，竟 听不出一点儿其他声响。 连一点儿鸟鸣也没有。 寂静到诡异。 兰蓉蓉从轿子里出来，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内心深处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恐惧和愤恨。 经历过安远侯府那件屈辱的事情后，兰蓉蓉甚至有点分不清，此时她心里的愤恨到底是属于她自己，还是属于原主。 王府的管事见到她，态度倒是规矩：“听说安远侯府送了容姑娘过来，小的特地在此迎接。您先跟小的到后院，拜见白侧妃和两位夫人。” 兰蓉蓉从记忆里得知，在大乾朝，亲王的正妻是王妃，然后是侧妃，再然后是夫人和侍妾。 翊王除了已经“跳崖”的正妃外，另有侧妃白芷，以及两名滕人，分别是雨眠和烟月。 这两个滕人是宫里赏给翊王的。 至于侍妾，翊王府里还没有。 对比别的亲王皇子来说，翊王府后宅的女人算是少的。 但这并不能说明翊王是什么好人。 他在安远侯府做客醉酒后，可以毫无顾忌的侵犯安远侯府里的女人，就证明他是个毫无底线的人渣。 兰蓉蓉被后宅管事带到了侧妃和两个滕人面前。 白芷出身高贵，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 原本有资格做翊王正妃。但翊王先娶了兰家的嫡长女，白芷又痴恋翊王，只得做了侧妃。 六月的天，屋里凉丝丝的。 白芷坐在正中间，一袭华服，满头珠翠，容貌艳丽。 两个滕人分坐在两侧，雨滕人娇小俏丽，月滕人秀丽温柔。 兰蓉蓉一进去，三人便齐齐朝她看来。 白芷眯了眯眼，慢条斯理问：“你就是安远侯府的养女，容兰？” “是。” “长成这样……”白芷撇撇嘴，低声嘀咕了句，“爷也真是不挑嘴。” 此时的兰蓉蓉是化过丑妆后的模样。 起初她还有点紧张。 待听到白芷这么说，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虽然她的装扮能够骗得过巧娘，但这白芷毕竟与她认识得时间久，彼此又是对手，远比别人更了解对方。 如果连她都认不出自己，就说明她完全可以蒙混过去了。 第7章 没法喂孩子，胀得难受 不仅白侧妃，两边的滕人也都一脸的不可思议。 翊王龙章凤姿，长得面如冠玉，丰神俊逸，放着府里几个娇美妻妾不理会，反倒去外面弄了个粗鄙丑陋的仆妇？ 虽然名义上说是安远侯府的养女，但实际情况怎么样，白侧妃她们心里都清楚。 为什么自家王爷的喜好是这样的？ 雨眠和烟月这两个滕人看着眼前肤色粗糙，容貌普通的妇人，都有点怀疑人生，心里忍不住琢磨着，是不是因为她们长得太俊，不符合王爷的喜好，所以才不得宠。 一开始听说王爷在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还以为是什么天香国色，让她们紧张得不得了，赶紧穿上最好的衣裳，用心打扮一番过来瞧瞧。 谁知却看到了这么个普通到甚至有点丑的女人。 三女顿时心中一阵嫌弃。 尤其白侧妃。 她出身高贵，容貌艳美丰润，一看王爷带来的是这么个货色，当即就失去了兴致。 “席嬷嬷，给容侍妾安排个住处吧。” 她毫不在意的吩咐了管事嬷嬷。 两个滕人相互对视一眼。 王爷把人带回来，也没说给个名分，那么这个所谓的安远侯府养女，就只能做个侍妾。 亲王的妻妾中，有品阶的是正妻王妃，侧妃，滕人，至于其他的，只能算是个没有品级的妾室，比通房丫头好不到哪里去。 若非兰蓉蓉顶着个安远侯府养女的身份进门来，恐怕连个侍妾的身份也捞不上，只能算伺候过王爷的丫鬟。 在王府后宅，没有主人翊王的宠爱，就什么都不是。 兰蓉蓉跟着席嬷嬷，来到西侧院的一间屋子里。 “容侍妾，您就安顿在这里吧。” 席嬷嬷不冷不淡的，“以后有什么事，您就找奴婢说。若没有其他事，您也别在府里乱闯，冲撞了其他主子倒不好。” 兰蓉蓉扫了眼屋子。 屋子里只有床和桌椅，摆设一无所有，十分简朴。 席嬷嬷临走前又叮嘱：“这王府不比其他地方，规矩大。您可别存着去找王爷争宠的心思。王爷是极厌恶女人如此的。” 兰蓉蓉微微挑眉：“嬷嬷放心。” 呵。 楚墨烨那个无耻的人渣，杀了他都不足以泄愤，还想让她去主动争宠？ 等席嬷嬷走后，兰蓉蓉把嫁妆箱笼都搬到了旁边的小库房中，确认都锁好了，然后把钥匙收好。 已经是傍晚了。 她觉得胸部隐隐胀痛。 这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一天五顿，她都是定时喂给钰哥儿吃的。 这样不仅喂饱了孩子，她自己也不会难受。 可现在已经大半天时间没有喂奶了，她的胸口涨得难受。 钰哥儿饿了怎么办？ 虽然有巧娘照顾，可巧娘也没有奶水喂给他吃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这座小院除了她，没有一个人。 孤独寂静。 兰蓉蓉坐立难安，一面胸部难受，一面担心钰哥儿饿肚子。 她想了想，从嫁妆里找出两个银元宝，走出院子。 迎头却撞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 小丫鬟虽然不认得她，但见她衣裳华贵，慌忙跪下：“奴婢该死。” “你起来。” 兰蓉蓉拉她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说：“奴婢叫柳儿，在厨房里帮着做点杂事。这是来给新来的容姨娘送晚膳呢。” “给我送的饭？” “您……就是容姨娘？”小丫鬟悄悄打量她，眼底的惊讶遮也遮不住。 “是我。”兰蓉蓉忙说，“柳儿，我来的急，还有些话没有交代给家里。如果我想递个口信给家里，该怎么办呢？” 柳儿脆声说：“姨娘要传话，得吩咐二门上的小厮。” “你能帮我叫一个过来吗？要稳重可靠不乱说话的。” “奴婢明白。” 柳儿虽然年纪小，但看着很机灵，放下食盒就急急忙忙去了。 不多时，她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跑过来。 兰蓉蓉先给他一块银子，又把两个元宝给他说：“你替我去一趟花枝巷，把这个给刘巧娘，就说我在翊王府里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惦记。” “小人明白了，这就去。” 小厮揣好银子，飞奔而去。 兰蓉蓉看着他的背影，问柳儿：“他靠得住吗？” 柳儿抿嘴笑说：“他叫杨小树，是我哥哥，为人极可靠的。” “这么说，你叫杨柳儿？” “嗯呢！” “今天多谢你送晚膳给我。”兰蓉蓉摘下一根发钗给她，“以后也许还有别的事情要麻烦你和你哥哥。” 柳儿推辞不下，只得接下：“往后姨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我想问你，咱们王府的姨娘有资格出府逛逛吗？” 柳儿摇头：“从前王妃还在的时候，会时常带着侧妃和滕人们出门。如今王妃没了，其他人是不能擅自出府的。” “我知道了。” 兰蓉蓉拿回食盒，里面是两个馒头，两碗菜。 虽然简单，但闻着是香的。 然而此时的兰蓉蓉胸部胀得像石头，沉甸甸的，压根没心思吃饭。 正在她坐立难安，想解开衣裳，自己解决一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小丫鬟柳儿的声音。 “容姨娘——” “我在屋里，进来吧。” 兰蓉蓉忙起身出来。 柳儿小脸汗津津的，笑容灿烂，把一个包袱塞给她：“容姨娘，这是我哥哥从花枝巷带回来的。哥哥说，已经把东西和口信儿都给了刘巧娘，刘巧娘说，请容姨娘放心，她会照顾好家里，谁都不会饿着。” 兰蓉蓉暗暗舒了口气，接过包袱说：“多谢你了，柳儿。” “容姨娘别客气，厨房那边还有许多事，姨娘您歇着吧，奴婢这就走了。” 柳儿蹦蹦跳跳离开了。 巧娘是个聪明踏实，勤快能干的女人，兰蓉蓉相信她能照顾好钰哥儿。 可是，她自己怎么办呢？ 没有钰哥儿，这古代条件落后，又没有吸奶器，她不得得乳腺炎？ 兰蓉蓉摸了摸胸口，有点想哭。 她把门拴好，解开衣裳，打算自己挤。 总比这样胀着舒服些。 可是，用手挤实在又难又痛。 挤了半天，泪的满头大汗，手酸脖子痛，也只挤出了半碗。 第8章 给别人的孩子喂奶 但好歹是缓解了些。 她累的瘫倒在床上，开始认真思考“越狱”的可能性。 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直到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容侍妾，容侍妾！” 兰蓉蓉睁开眼，看了会陌生的房间，起身打开了门。 席嬷嬷站在门口，身边跟着小丫鬟柳儿。 席嬷嬷扫了眼，见她头发蓬乱，衣裳也皱巴巴的，不免皱眉:“容侍妾，在我们王府，最要紧是庄重，衣衫齐整。” 兰蓉蓉低头看了看自己。 昨天她费劲吧啦的挤了奶，一觉睡醒，又胀痛起来。 而且衣裳也被溢出来的奶水浸湿了一块。 席嬷嬷也注意到了，有些愕然。 她是个有经验的嬷嬷，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容侍妾，您这是怎么回事？”她抬脚走进了屋，看到桌上放着半碗乳白色的水，“听说容侍妾是有孩子的人，看来是亲自喂养？” “是的。” “孩子的爹呢？” “死了。”兰蓉蓉淡定回答。 席嬷嬷舒了口气，心想幸而王爷还不算太荒唐，没把人家有夫之妇给抢回来。 虽然是个生过孩子的寡妇，跟有夫之妇比还是强多了。 反正只是个侍妾，又不指望她上什么台面。 王爷昨儿晚上回来，连问也没有问一句这个侍妾，可见也只是一时起意要了她一回，并没有放在心上。 弄回来也就撂到脑后了。 想到这些，席嬷嬷开口说：“你这奶水多，没有孩子喂养，可是难受了？” 兰蓉蓉虽然尴尬，也没法否认。 席嬷嬷说：“看你也是可怜，这样吧，叫人去抓两副回奶的药，吃几天就好了。” 她又指着柳儿说：“昨儿月滕人提醒奴婢，奴婢才记起来，容侍妾来府里，也没带个伺候的人。咱王府有王府的规矩，这个柳儿还算机灵，就留在这里伺候姨娘吧。” 兰蓉蓉有些意外，朝柳儿看了眼。 柳儿抿着嘴笑，很高兴的模样。 等席嬷嬷走后，她立即跪下给兰蓉蓉磕了个头：“奴婢柳儿，拜见姨娘。” “起来说话。”兰蓉蓉拉她，“你不是在厨房做事吗？” 柳儿说：“其实我爹娘都是府里的人，我爹还是二管事呢。他们一直想让我到主子们身边伺候，得脸儿，也比厨房里轻快。但我不想去。昨儿见着姨娘后，奴婢觉得姨娘亲切，所以主动求了席嬷嬷，愿意来伺候姨娘。” 兰蓉蓉笑道：“你爹娘在王府有地位，论理，你跟着白侧妃也够格。跟着我一个侍妾，能有什么前途？” 柳儿说：“都是做奴婢罢了，能有什么前途。非要伺候人，奴婢还是愿意跟着容姨娘这样好性儿的主子，图个心里松快。” 兰蓉蓉笑：“好柳儿，以后有你的好造化。” 柳儿说：“刚才我听席嬷嬷说，姨娘胀奶难受？哎，这可不能马虎的，我娘前几年为这事，高烧大病了一场呢。” “你娘还生孩子呢？” “嗯呢，可惜生下来的孩子没能活。”柳儿脆声说，“奴婢知道该抓什么药，这就为您抓去。” “柳儿，拿着这个。” 兰蓉蓉递给她一块银子。 柳儿抓着就跑了。 等她提着几包药回来时，看到白侧妃正摔东西发脾气打人，连忙躲到一旁。 “王府的小姐，金枝玉叶一样的娇贵身子，吃了那些腌臜东西的奶水，一天拉了好几次肚，那么点的人儿，脸都青了！” 白侧妃的尖尖指甲狠狠扇了下跪在地上的妇人：“你个下贱的脏东西，沾了什么脏东西，也敢来喂我的女儿！把她弄出去打个半死再说！” 又抬脚踢旁边的仆妇：“废物！叫你们给萱姐儿找乳母，连续三次都找不到个好的！萱姐儿有什么不好，看看王爷能饶得了你们哪个！” 席嬷嬷闻讯赶过来，安抚道：“白侧妃息怒，这次奴婢亲自出去找，一定给小姐找个干净的乳母来。” 这时她的余光扫到了躲在一旁的柳儿，心下微动，立即把她叫过来：“你手里拿的什么？” 柳儿小声说：“我娘身体不舒坦，这是给我娘抓的药。” “外头的药能有什么好的？”席嬷嬷顺手把药拿了过去，“你娘的身子我知道，我哪里有两斤好人参，你拿去给你娘补身子。” 柳儿只得道谢。 白侧妃皱眉：“席嬷嬷，您可是王爷身边说得上话的人，萱姐儿是王爷膝下唯一的骨肉，如今连一口奶也吃不上了。这还了得？” 席嬷嬷笑道：“奴婢倒是知道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奶水也充足。只是不知道，白侧妃能不能说得动王爷同意。” 白侧妃哼道：“萱姐儿是王爷的女儿，王爷有什么不同意的？人在哪里，带过来我瞧瞧。” “人就在我们府里呢。” “嗯？是谁啊？” “昨儿刚来的那位。” “啊，你是说，容侍妾？”白侧妃愕然，“她怎么会有奶水？” “不瞒白侧妃说，这个容侍妾，是个寡妇，孩子还小呢。” “有孩子的寡妇？” 白芷张了张嘴，倒吸一口气，“咱们爷这是什么喜好啊？” 席嬷嬷讪笑：“男人的心思，不好说的。不过，只要王爷喜欢就行，管她什么人呢。” 白芷撇撇嘴：“昨儿王爷回来问她没？” “没有，倒像是忘了那么个人。” “我就知道。”白芷讥笑，“那么个丑妇，不过是王爷一时醉酒后失态才……转头也就丢开手了。既如此，就让她过来给萱姐儿喂奶。” “这，是不是得先知会王爷呢？” “我会跟王爷说的。你先把她带去喂姐儿，姐儿都饿坏了。” “是，奴婢这就去。” 席嬷嬷立即去了西侧小院，找到兰蓉蓉说明原委。 兰蓉蓉脑海中瞬间闪过坠崖前的记忆。 白芷挺着肚子，装作脚下不稳，把楚墨烨手中的孩子撞了出去。 仇恨的情绪瞬间弥漫上来。 “容侍妾？”席嬷嬷唤她，“您怎么了？” 兰蓉蓉回神，忙垂下眼帘，压下心头的愤恨情绪，低声说：“这恐怕不合适吧。王府的千金小姐，还担心寻不到合适的乳母吗？” 第9章 只是一时兴起 “虽然乳母容易找，可干净可靠的少，何况现在小姐正饿着哭呢，也等不及呀！” 席嬷嬷劝道，“你现在反正也憋着难受，又不能回去喂你自己孩子，何不就喂一喂小姐？好歹白侧妃能承你这个情，往后你在府里的日子也好过些不是？再一个，白侧妃可不是好招惹的，你若不顺从，你在外面的孩子可难免要……”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兰蓉蓉没说话。 心底那股子仇恨的情绪，在叫嚣着，让她去报仇，也去对付白芷的孩子。 等她回过神，人已经站在了白芷面前。 白芷怀里抱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看起来不过两三个月大。 “哎呀，哎呀！”白芷急的直抱怨，“哭哭哭，真是烦死我了！容侍妾，你有奶水，快点把姐儿喂饱！别叫她再哭了！” 她直接把孩子塞到了兰蓉蓉怀里，然后急不可耐的转身就离开了。 仿佛再多听一声孩子的哭声，她就要崩溃了。 席嬷嬷在旁盯着：“快喂吧。” 兰蓉蓉看了看孩子：“嬷嬷在这里，是怕我饿着这孩子吗？” 席嬷嬷道：“容姨娘也太多心了。按理说呢，您喂这孩子，也不是把您当下人。您是这王府的女人，咱王府的大小姐，将来不也是您的女儿？” “我知道了。” 兰蓉蓉抱着孩子就进了内室。 白芷的住处是翊王府最华丽的，屋里摆着冰盆，凉爽舒适。 但孩子却穿着好几层衣裳，捂得满头大汗。 兰蓉蓉知道孩子不能捂着，先把孩子的襁褓拆开，外衣脱掉，中衣脱掉，最后只剩下一个小肚兜和尿布小裤子。 孩子挥舞着小手小脚丫，也不哭了，眨巴着黑眼珠瞅着兰蓉蓉，嘴里咿呀呀的。 兰蓉蓉莫名的就想起了钰哥儿。 钰哥儿这会吃饱了吗。 她摸了摸萱姐儿的柔嫩脸颊。 也许是又觉得饿了，萱姐儿咧嘴哇哇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让兰蓉蓉觉得胸口越发的胀痛。 犹豫了许久，最终她还是抱起孩子，给她喂了奶。 小婴儿的嘴咕嘟咕嘟允吸着。 胀痛沉重的胸部，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 孩子吸饱了，闭着眼睛睡着了。 嘴角还残留着一点点乳汁。 兰蓉蓉看着孩子发呆，忽然听见门口有脚步声。 她下意识抬头，看到了一袭月白长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玉冠束发，凤眸剑眉，神情冷漠，气场迫人。 他停下脚步，眼底闪过一分疑惑。 跟在身后的丫鬟连忙解释：“殿下，因着暂时寻不到好的乳母，所以白侧妃请容姨娘来喂一喂大小姐。” “容姨娘？” 男人的目光扫过兰蓉蓉，目光在她衣衫不整的地方掠过。 兰蓉蓉连忙侧过身子，把孩子放到床上，快速整理衣裳。 等她理好衣裳站起身，男人已经走了。 丫鬟杏花上前来看了看孩子，很高兴：“果然吃饱了就安稳的睡着了。容姨娘，以后大小姐就指着你了。过两个时辰你再来吧。” 兰蓉蓉心不在焉的嗯了声，随口问：“你们府里只有侧妃，没有王妃吗？” “以前有。” “王妃人呢？” “没了。”杏花眉飞色舞的，“我估摸着，我们侧妃是迟早要扶正的。毕竟白侧妃的出身比以前那位王妃可高贵多了。” “王妃没了，王爷就一点也不伤心难过吗？”兰蓉蓉又问。 “为什么要伤心？”杏花愕然，“那个女人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做了不要脸的事情。死了倒干净，省的丢人现眼，让外头笑话我们王爷。” “怎么，王妃的事情，外面都知道了？” “那倒没有……”杏花嘟囔着，“反正对外就说王妃难产，一尸两命呗。” 她看了眼兰蓉蓉，“容姨娘，你可别瞎打听这些。你以后好好喂养咱们大小姐就行了。别的啊，也别指望了。” 指望什么？ 兰蓉蓉不问也知道。 现在整个翊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她只是个被翊王醉后一时兴起要的女人。 带回来也就丢脑后去了。 王爷根本就不会再搭理她。 权当是府里多一张嘴，多添一双筷子的事情。 她如今的地位，比主子房里得脸的丫鬟管事可差远了。 白芷回来后，看到孩子已经被喂饱了，安安稳稳的睡着，也挺高兴，就赏了兰蓉蓉一锭银子：“我看以后就不必再从外头找乳母了，你就负责给萱姐儿喂奶。这样吧，你搬到我这院里住。杏花，把东边厢房那间屋子收拾出来，给容姨娘住。” 杏花答应了下来。 白芷便让兰蓉蓉回去收拾东西搬过来。 等兰蓉蓉离开后，杏花说了王爷来过的事情。 “王爷来过了？” 白芷连忙追问，“王爷见过容姨娘了？” “见到了。” “王爷什么表现？” “王爷好像根本就不记得有容姨娘这个人了，看着似乎还有点嫌弃的样子。”杏花老老实实回答。 白芷不由得松了口气，掩唇轻笑：“果然我说的不错。王爷那样的人中龙凤，怎么会看得上那样的货色。” 杏花赞同：“这容姨娘，长得是寒碜了些。” “哼，也得亏她长得不好，否则我还不能让她住在这里呢。”白芷瞧着女儿熟睡的小脸，“萱姐儿是爷唯一的孩子，爷心里是惦记的，总是要时常来瞧瞧。这院里若搁个骚狐狸，我可受不了。” 杏花奉承着说：“侧妃您容貌倾城，比容姨娘强千百倍。王爷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呢。” “我堂堂侧妃，为什么要跟一个下人比？”白芷冷声，“从前那个兰蓉蓉的容貌，总是压我一头。如今她没了，还有谁能与我争？” 杏花说：“要不了多久，您一定会被册封，成为咱们翊王府的正妃。” 白芷得意的笑起来。 那边兰蓉蓉回去后，柳儿已经得到了消息。 她正忙着收拾东西。 虽然年纪小，干活却极为麻利。 兰蓉蓉看了会，心里有些烦闷，便也加入进去，跟柳儿一起忙活。 “姨娘，您歇着吧，这么点活，我一个人就行。” “看着你小孩子干活，我这么大个人哪里坐得住。”兰蓉蓉随口说。 柳儿抿嘴笑道：“姨娘瞧着也不过十六七的模样，不过比我大三四岁。竟说这样的话呢。” 十六七？ 兰蓉蓉低头看了眼自己。 第10章 该死的生理反应 她差点忘了。 穿越前的她已经二十多了，还没有交过男朋友。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才十来岁，却已经生了孩子，经历这么多事了。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兰蓉蓉拿起一个汝窑的茶杯，摸了摸。 这箱子里的东西，随便一个在现代都是价值百万。 大概，这便是穿越的唯一好处了。 能拥有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古董宝贝。 因为只是临时过去住，帮着喂养孩子，因此兰蓉蓉只带了换洗的衣裳和用品，余下的东西都收到箱子里锁好。 柳儿想跟着去，被席嬷嬷阻止了。 在白侧妃眼里，容姨娘就是个乳母下人，下人还带着伺候的人，像话吗？ 为了白侧妃的心情，柳儿就不要跟着了。 没了正妃，翊王府的后宅是白侧妃说了算。 兰蓉蓉只能提着个小包袱，搬到了清风苑的东厢房。 白芷见到她，态度好了许多：“容姨娘啊，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好好照顾小姐，我不会亏待你的。” 席嬷嬷说：“我们侧妃是宅心仁厚的人，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 兰蓉蓉说：“侧妃知道，我在外面还有个孩子，我想回去看看孩子。” 白侧妃扬眉：“既然进了王府，何必还想着外面的人？” “毕竟是我亲生儿子，怎么不惦记呢。” “行吧，都是做娘亲的，我也不为难你。”白侧妃想了想，“只要你尽心尽力喂养萱姐儿，每十天，我给你两个时辰时间，允你回去看孩子一眼。” “多谢侧妃。” “席嬷嬷，这事儿你记着。到时你亲自安排马车送她回去，再亲自带回来。别让她接触外头不干净的东西和人，免得染给了萱姐儿。” 席嬷嬷忙道：“奴婢记下了。” 白侧妃说罢就打了个哈欠，满脸困倦：“这些日子，萱姐儿时常哭闹，我被熬得眼底都发乌了。” 她站起身，扶着杏花的说，吩咐说：“容姨娘，你把孩子抱到你屋里喂，喂好了再送过来。别让我再听到她哭闹。我啊，得好生歇着，养足了精神，才能伺候王爷。” 说罢就回屋去了。 很快，席嬷嬷就指挥人把小吊床搬到了东厢房里。 兰蓉蓉恨不得一脚把小吊床踢出去。 但她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在这深宅大院里，若是得罪了白芷，或者暴露了身份。 不仅她，钰哥儿也完了。 如今之计，只能先喂着萱姐儿，过几日就可以出去看钰哥儿和巧娘他们。 到那时，再想法子带着钰哥儿逃走。 做好打算后，她的心情平复了些，到了傍晚，一个丫鬟抱着萱姐儿进来了。 “容姨娘，姐儿又饿了，快喂吧。”丫鬟把孩子送到她怀里，转身就走了。 兰蓉蓉低头看看孩子。 小嘴儿咧着，嚎啕大哭，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兰蓉蓉受不了听到孩子的哭声。 现在的她，身体太敏感，一听到孩子哭，就忍不住觉得胸部胀。 这该死的生理反应，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孩子的小脑袋在她怀里拱啊拱的，模样迫切。 兰蓉蓉解开衣裳。 孩子立即急切的吃起来。 兰蓉蓉看着孩子的小脸蛋发呆。 喂饱了孩子，她把孩子放到床上，看着天快黑了，也没人送饭菜来。 若就这么出去，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床上，出什么意外，那就是她的全责。 兰蓉蓉心里这么想着，靠在床边，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模模糊糊间，她忽然觉得有人在扯自己衣裳。 兰蓉蓉猛的惊醒，模糊间看到一个人。 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她正要尖叫出声，却听对方低沉冰冷的声音传来：“不想死就闭嘴。” 是楚墨烨！ 这让兰蓉蓉浑身寒毛直竖。 他不是看不上她这个丑妇吗，为什么又来了？ 他面无表情的按住了她。 巨大的力量悬殊。 让兰蓉蓉完全无法反抗。 恐惧和恶心逼红了她的眼睛，让她发出呜咽的声音：“不要这样！孩子，孩子在睡觉……” 男人的动作停顿了下，眼睛扫了眼旁边。 萱姐儿举着小拳头，睡的正熟。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扯住兰蓉蓉的胳膊，把她拉下了床。 让她站在了床边！ 背对着他！ 这让兰蓉蓉又羞又愤，恨不得杀了他。 男人一手掐住她的脖子。 粗鲁而又毫不留情。 结束后，便直接离开了。 连一个多余的字也懒得留。 只留下一屋子的酒味。 第11章 防君子不防小人 兰蓉蓉瘫坐在床边，衣衫凌乱，满脸泪水。 身子像被磨盘碾过一般，每一根骨头都是痛的。 虽然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可她真的好难过。 楚墨烨那个无耻下流的人渣！ 简直该死！ 这时床上的孩子醒了，哼哼唧唧哭起来。 兰蓉蓉气涌上头，扑过去一把掐住孩子的脖子。 白侧妃恶毒，害了原主和钰哥儿。 楚墨烨下流无耻。 这个孩子是他们俩的种，也一样该死！ 掐死她！ 报复楚墨烨和白芷！ 这样的叫声在兰蓉蓉脑海中叫嚣着。 让她的手慢慢用力。 婴儿的哭闹声变大，柔软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手指。 这让兰蓉蓉的大脑瞬间清醒下来！ 由于受到了楚墨烨的刺激，刚刚那一刻，她几乎被原主的仇恨和怨怼控制了心神！ 回过神来，兰蓉蓉慌忙松开手。 远远的，传来丫鬟的叫声：“姐儿怎么哭了？容姨娘，你别睡的太死了，把姐儿抱起来哄一哄，喂喂奶！” 兰蓉蓉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点亮床头的灯笼。 柔和的光芒下，小女婴哭的小脸涨红如猴子屁股。 兰蓉蓉沉默了会，把自己衣裳理好，然后把孩子抱了起来。 说来也奇，一挨着她的身子，似乎是闻到了她身上的奶香味，萱姐儿立即停止了哭泣。 但还是一抽一噎的，小嘴瘪着，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乖乖，睡吧。” 兰蓉蓉轻拍孩子。 孩子很快就又睡着了。 看着孩子乖巧的睡颜，兰蓉蓉知道，无论原主多么怨恨白芷和楚墨烨，不管此刻她有多恶心和讨厌楚墨烨。 她都不能把气撒在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身上。 冤有头，债有主。 她一定要让楚墨烨和白芷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尤其是楚墨烨。 这跟jq有什么区别？ 也许古代女人能接受，觉得被王爷宠幸是一种荣幸。 但兰蓉蓉接受不了。 翌日，白侧妃的丫鬟杏花过来，把孩子抱过去，说白侧妃想孩子了，要见见孩子。 白侧妃接过吃饱喝足的小女婴逗弄着，神情却有点心不在焉。 “这容侍妾奶水充足，一个人就把姐儿照顾的很好呢。”杏花在旁说。 “嗯。” 白侧妃淡淡的，“昨晚王爷回府了吗？” “奴婢问过前头了，爷是半夜回来的。” “去谁房里了？月滕人还是雨滕人？” “都没有呢。”杏花回答，“爷在自己院子里歇下了，天不亮就出门进宫上朝去了。” 白侧妃有些烦闷：“虽然王爷隔三差五会来看看萱姐儿，可却好长时间没留下过夜了。王爷是男人，我就不信他能忍得住。” 杏花想了想：“会不会是在外面……” 白侧妃哼道：“是啊，去了趟安远侯府吃酒，就弄了人家的一个养女回来。可知在别处也不可能守着身子的！” “王爷终究是男人，这都是难免的。”杏花劝道，“侧妃，咱们有萱姐儿呢，王爷这不是时常过来看看嘛。也许是顾念着侧妃生产完，身子还没恢复呢？” “萱姐儿都三个月了，我身子已经好了！” “可王爷不知道呀。” 杏花笑道，“不如，晚上奴婢让人准备一桌好酒菜，请王爷过来，侧妃您好生打扮打扮，陪王爷喝一杯？” 白侧妃摸了摸自己腰身，有些烦恼：“生了萱姐儿，我这腰身是不如从前纤细了，胖了不少。王爷会不会嫌弃啊？” “哪能呢。侧妃这是多心了，王爷才不是那样的人。” “我看那个容姨娘，也是生过孩子的，怎么她的身段还是纤细如少女？” “容姨娘身段的确窈窕，不过，她长得那么难看。爷多看一眼都要做噩梦的。哪里比得上侧妃容貌美丽？”杏花安慰她。 这话让白芷心里舒坦了些，随手把孩子给丫鬟，“把孩子给容姨娘抱过去。我要沐浴好生准备一番，别让萱姐儿打扰了我和王爷用晚膳。” 于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萱姐儿又回到了兰蓉蓉这里。 兰蓉蓉看着这孩子，不免有些闹心。 不过，闹心中，也有好消息。 趁着送早膳的功夫，柳儿跑来见她，她哥哥杨小树带来了刘巧娘的消息，说家里买了一头产奶的羊，每天煮羊奶给钰哥儿喝，钰哥儿喝的很好。 柳儿说：“姨娘看着脸色不太好，眼睛也有些红肿，是不是想孩子呢？” “说不想是假的。” “姨娘别焦心，过几日您就能回去看看了。”柳儿安慰她，“但您首先得自己保重好身子呢。” 这话提醒了兰蓉蓉。 她刚穿越来的时候，原主才生完孩子掉下悬崖，大风大雪吹了半夜。身子一直很虚弱。 养了半年才好起来。 她不能把身体作践坏了。 否则怎么带钰哥儿离开？ 打定主意后，她便认真吃饭，然后，装病。 病了，那个下流坯子总不会还来骚扰她了吧？ 傍晚的时候，清风苑的正屋便传来了饭菜香味。 忙忙碌碌的。 从某个小丫鬟嘴里，兰蓉蓉得知，王爷一会儿要过来陪侧妃用晚膳，晚上会留在这里过夜。 兰蓉蓉听了，心中放松了些。 客观来说，白芷长得明艳娇媚，比她现在的装扮的模样好看一千倍。 楚墨烨既然留宿在她屋里，也就不会来找自己了。 天黑后，兰蓉蓉喂饱了孩子，把孩子放到小吊床上，然后沐浴干净自己，舒舒服服躺到了床上。 睡前，她特意把门栓上。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特别怀念现代的防盗门。 一根木栓，防君子不防小人啊。 更加防不了楚墨烨这种小人。 聊胜于无罢了。 好在，今夜楚墨烨被白芷绊住了。 她可以安心睡觉。 果然，一夜酣睡。 连孩子也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哭闹过。 睁开眼，兰蓉蓉觉得神清气爽，精神饱满。 甚至可以出去跑个两个八百米。 她刚打开门，就听到白侧妃气急败坏的摔打声。 一院子的下人都噤若寒蝉。 小丫鬟兴儿偷偷告诉兰蓉蓉，昨晚王爷虽然过来用了晚膳，但并没有留下过夜。 白侧妃气得要命。 第12章 是不是因为我长得丑，所以才遮住我的脸 屋里的东西砸了一地。 兰蓉蓉看到院子里躺着几个碎掉的瓷瓶，心中一阵惋惜。 这都是极珍贵的古董啊。 白芷发过脾气后，一气之下，就要收拾东西回娘家。 虽然她只是个侧妃，但一来这王府里没有正妃，二来她娘家势力大，她使性子要回家过几天，没人敢说什么。 至于楚墨烨，早出晚归，更加不会理会这些。 白芷当然不是真的不回来，而是撒娇耍小脾气，想拿捏翊王，等着翊王去娘家接她。 她没有带走孩子。 虽然孩子是她生的，但没有楚墨烨的允许，她知道自己带不走。 临走前，她命令兰蓉蓉好好喂养伺候萱姐儿。 若萱姐儿有任何不好，她就别想回去见孩子。 兰蓉蓉虽然不会把气撒在孩子身上，但看着白芷趾高气扬的样子，还是很不爽。 害死正妃，就以为自己能扶正了？ 休想。 兰蓉蓉决定给白芷一点颜色瞧瞧。 不是污蔑原主和其他男人有染吗？ 那就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让她也尝尝被污蔑的滋味。 白芷走后，清风苑里的下人就懒散起来，各自撂开手找乐子去。 再加上兰蓉蓉这两日尽心尽力喂养萱姐儿，一定程度上也得到了些信任。 不再有人总是盯贼一样的盯着她了。 连席嬷嬷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有时她离开清风苑出去转转，也不会说什么。 趁着这个机会，她找到柳儿，拿了些银子给她，又给了她一张单子，让她替自己买一些药材回来。 单子上的药材有二三十种。 柳儿好奇的问：“姨娘买这么多药材做什么呢？姨娘身子不舒坦吗？” “其实我一直在喝补身子的药。来这里断了几天，身子便觉得不舒坦呢。” “我这就让我哥哥去抓药。” 杨小树带着银子和单子，刚出门就被管事拦住了，问他抓什么药。 杨小树实话实说后，管事跟着他一起去了药铺，询问过大夫后，果然都是些滋补身子的药。 管事这才作罢。 杨小树把药交给柳儿，柳儿拿来给兰蓉蓉。 兰蓉蓉用药材给自己做了些滋补身子的药材，还分给清风苑的丫鬟媳妇们一起吃。 三五顿下来，吃人的嘴短，很快就为她赢得了一些好人缘。 渐渐整个翊王府的人，都知道新来的容侍妾是个很擅长做药膳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些药膳吃了真的有效果。 连月滕人都遮遮掩掩的来找她，想让她做些调养身体，促进怀孕的药膳。 雨滕人觉得自己肌肤粗糙，想要药膳调理皮肤。 对此，兰蓉蓉都欣然应允，并认真为她们调制。 这些事花不了她什么心思。 她毕竟是专业的，大学期间便已经熟悉了上千个配方。 用在这里，根本就是小试牛刀。 有了这个理由，她从外面购买药材，便成了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事情。 从这些大批药材里，她利用其中某些种类的极少数量，调制出了一种促进动物发情的药—— 在现代，这是一些偏远地方的养殖户给家里的牛羊猪等牲畜准备的。 白芷回娘家一连七天，楚墨烨始终没有登门去接她。 她就有点坐不住了。 娘家人也劝她回去。 出嫁了的姑娘，哪有长时间待在娘家的道理？ 她不好好待在王府笼络着翊王，万一翊王另外娶了某个高门贵女做正妃，她上哪儿哭去？ 到了第八天，白芷就收拾收拾，准备回来了。 而在这几天里，楚墨烨也没有出现在后院。 这让一直存着心理阴影的兰蓉蓉，也稍微放松了些，和下人们混成一片，每天研究各种药膳。 这天晌午，天气炎热，众人都在各自屋里歇着。 院子里一片安静。 兰蓉蓉歪在床边，拍着萱姐儿哄睡，忽然就感觉到身后投来一片阴影。 她下意识回头，对上了一张冠玉般的冷漠脸庞。 兰蓉蓉大吃一惊，慌忙站起身，眼底的厌恶和警惕一闪而过。 “怕本王？” 楚墨烨冷声开口，却并没有看她，“本王来看看萱儿。” 兰蓉蓉立马让开位置，朝外走去。 “站着。” 楚墨烨语气虽淡，却存着十二分的压迫感。 兰蓉蓉的心底涌上难以言说的悲凉和恐惧感。 虽然她知道这是属于原主的，但一时却很难压的下去。 因为这具身体现在是她在使用。 接连两次被楚墨烨毫无理由的侵犯，让她本人对楚墨烨也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 被这些情绪笼罩着，兰蓉蓉立在门边，竟一时抬不起步子。 楚墨烨坐到床边，看向熟睡的萱姐儿。 “过来。” 他忽然开口。 兰蓉蓉一愣。 这是对她说话？ “没听见？”他再次开口。 兰蓉蓉几乎要夺路而逃，声音不受控制的有点发抖：“殿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楚墨烨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随手拿了个巾子盖住了她的脸。 兰蓉蓉伸手要扯掉，却被他冷冷的制止。 “你敢。” “楚墨烨！”兰蓉蓉忍无可忍，一把扯掉巾子，“您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太变态了！” 楚墨烨挥手给了她一耳光，打得她摔倒在地。 随后他便拿巾子盖住她的脸。 这是兰蓉蓉生平头一次挨耳光。 被打的眼前发黑，嘴角溢血。 “不想让你在外面的孩子死的话，就乖乖听话。”他如恶魔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兰蓉蓉浑身发抖。 一半是来自于原主的恐惧，一半来自于兰蓉蓉的愤怒。 不知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她的头脑却异常的清醒。 她忽然问：“楚墨烨，你是不是因为我长得丑，不想看到我的脸，所以才这样？” “闭嘴。” 声音冰冷。 动作却不停。 在他的力量和威胁之下，兰蓉蓉无从反抗。 兰蓉蓉恨得咬破了嘴唇，血迹印在了巾子上。 楚墨烨看到了。 但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波动。 离开之前，落在他眼前的，是躺在地上耀目的雪色，以及铺在地上的凌乱青丝。 遮住了这张脸，她可真像…… 楚墨烨很快收敛了这个念头，眼底的阴鸷让他刻意忽略了巾子上的血迹。 第13章 让他这辈子看得见，吃不着 兰蓉蓉躺在地上，衣裳破碎，发髻散乱。 像是一个破碎的娃娃。 她抓掉脸上的巾子，忍着酸痛和不适，擦掉眼角的泪水，从柜子里重新翻了套衣裳换上。 这天，她一晚上没睡。 夜里点着灯，她坐在桌前，神情专注。 桌上摆满了各种药材。 天亮的时候，她看着手中的一小瓶药，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不是喜欢随时随地发情吗？ 喝了这瓶药，叫你这辈子看得着，吃不着！ 床上的萱姐儿哼唧了几声，似乎要醒了。 兰蓉蓉连忙把药瓶收好。 正整理桌上各种药材的时候，柳儿来了。 她是来送早膳的，但兰蓉蓉敏锐的发现了她泛红的眼底。 “发生什么事了吗，柳儿？”兰蓉蓉问。 “没什么事。” 柳儿抬手抹了把眼睛，声音有点囔囔的，鼻音重，显然是哭过了。 兰蓉蓉拉着她坐下：“与我一道吃吧。” 柳儿坐下了，拿着筷子却神色怔怔的，偶尔吸吸鼻子。 在兰蓉蓉眼里，她就是个小孩子。 见状便递过去帕子：“是不是跟你的爹娘或者小姊妹们闹别扭了？” 柳儿默默摇头，垂着头，低声说：“我说了，姨娘可别说出去。” “我保证。” “我被人欺负了。” “谁？”兰蓉蓉心中一跳。 难道是楚墨烨那个色魔，连这么小的女孩子也下手了？ 柳儿委屈的哭了起来：“府里赶车的周福，早起去接白侧妃，在二门处碰到了，因着周围没有旁人，他叫我给他做媳妇，还，还……” “还做什么了？” “摸了我。”柳儿眼泪直掉，“我威胁要死在他面前，他才松开我。否则我就被他……” “别怕。” 兰蓉蓉拍拍她的手，“你爹娘是府里的管事，你哥哥也在二门上当差，难道你还怕他？告诉你哥哥揍不死他。” 柳儿瘪瘪嘴：“虽然我爹娘哥哥都是王府里的人，但那周福两口子，却是白侧妃从家里带来的陪房。都说白侧妃迟早要被扶正做正妃的，谁敢招惹周福呢。” “白侧妃被扶正这事，定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大家都这么说呢。”柳儿擦擦眼泪，“如果白侧妃生的是个男孩，一定会直接被册为正妃的。谁知生出来是个女孩子，宫里那边就不太满意，一直压着这件事。” 她叹了口气：“等白侧妃真的成为正妃，周福那个老东西就更肆无忌惮了。” 兰蓉蓉安慰她：“恶有恶报，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真希望老天爷能快点给他们报应。” “好好吃饭，一切皆有可能。”兰蓉蓉递给她一个花卷儿。 柳儿感动的说：“容姨娘，您可真好。如果将来您能做我们的正妃就好了……从前的兰王妃也是很好的人，可惜了。” “别胡说啦，吃饭。” 吃过饭后，兰蓉蓉让柳儿把他哥哥杨小树叫过来。 杨小树高高兴兴过来，却看到妹妹红着眼睛，不免疑惑。 “柳儿，你回西院那边，把我枕头下的东西拿来，我有用。”兰蓉蓉支开了柳儿，单独和杨小树说话。 杨小树听说周福轻薄自己妹妹，少年气血上涌，当即就要拔刀去宰了周福那个老王八蛋。 兰蓉蓉说：“你去吧，赔上你一条命不打紧。反正你爹娘和妹妹不会受牵连。” 杨小树慢慢冷静下来，狠狠一捶墙面：“我连自己妹妹都不能保护好，我算什么男人！” “谁说你保护不了？” 兰蓉蓉拿出一只药瓶，“今天下午，白侧妃就要回府了，赶车的是周福吧？” “是，周福一大早就出门了。” “这个给你。” 兰蓉蓉把药瓶轻轻放到他手上，“小树，你很聪明，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杨小树迟疑：“这是？” “周福不是喜欢欺负府里的丫鬟吗？咱们让他招惹一个没胆子招惹的，一次把他踩死，才能绝了后患。” 杨小树明白了。 他眼睛亮了亮，然后默默握紧了药瓶。 兰蓉蓉说：“这件事，你知我知。我连柳儿也不会说。” “您放心，您让我办这事，是为了给柳儿出气，也是信得过我杨小树。我就是到死，也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杨小树走后，兰蓉蓉又拿出了另一个瓶子。 与杨小树拿走的那个让牲畜发情的药正好相反。 这是让男人失去能力的药。 两瓶药，虽作用不同，但正适合这对g男女。 傍晚，天色微微黯淡。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只要再转过一道巷子，就到了翊王府门口。 周福挥舞着鞭子，坐在车辕上赶着马车，神情自得，心里还在回味着早上摸到小丫鬟屁股时的柔软手感。 啧。 还是小姑娘娇嫩啊。 比家里那个鱼眼珠子黄脸婆要水灵多了。 周福正琢磨着，想什么法子把柳儿那个丫头搞到手，忽然就看到从旁边一棵树上跳下来一个人，拦在了马车前。 这人一身黑衣，裹着头巾，遮着脸。 显然不怀好意。 周福慌忙勒住马车，喝道：“小子，你看清楚了，这是翊王府的马车！车里坐着的是翊王府的贵人。若是冲撞了贵人，你有几个脑袋！” 黑衣人一言不发，举起手中木棒，一棒子就把他打晕了。 马车里面的白芷听到动静，拉开帘子，迎面就被一块帕子捂住了口鼻。 等她醒来，便觉得浑身酥软发麻，一张臭烘烘的嘴巴在自己脸上拱着。 手还在她的衣服上扒拉着。 白芷又惊又怒。 她拼尽全力，大吼：“周福！！！混账东西，你在干什么？我要杀了你！” 周福嘿嘿笑着，去拉扯她的衣裳，嘴里念叨着：“真香，真滑，真嫩……” 这时马车帘子被人掀开。 两个仆人冲过来把周福给扯了下去，扔到地上。 白芷慌忙坐起身，看到的楚墨烨骑着马，神色冷冷的看向这里，不由又惊又怕，哇的哭起来：“殿下要为妾身做主啊，周福这个该死的东西，他竟敢对我不敬！” 一桶水泼到头上，周福顿时清醒过来。 第14章 孩子想爹爹了 当他看清眼前这一幕，顿时吓的七窍升天，屁滚尿流的跪在楚墨烨面前，砰砰砰拼命磕头。 很快地上便溅起一小滩血。 但周福丝毫不敢停止。 转眼间便满脸是血。 然而那位冷心冷面的翊王殿下，只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白芷理好了衣裳，踉踉跄跄扑到楚墨烨面前，哭着说：“王爷，杀了他，立即杀了他！” 楚墨烨淡道：“本王怎么能确定，你们是苟且，还是什么呢。” “不！”白芷尖叫，，艳丽的面容有些扭曲，“我怎么可能会看上这种又老又丑的男人？我爱的人，我自小到大倾慕的男人，始终只有殿下啊，殿下明明心里知道，为什么不信我？” “本王只信自己亲眼见到的。” “亲眼见到的就一定是事实吗？！”白芷有些崩溃。 楚墨烨冷冷说：“当年王妃那件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芷愣了下，随即叫道：“殿下怎么能拿我和她比？这两件事根本就不一样啊！那个宋清臣和她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个周福算是个什么狗东西？！” “闭嘴。” 楚墨烨冷冷收回视线，调转马头，朝翊王府而去。 “爷！！” 白芷叫了声。 楚墨烨头也没回的回府了。 白芷猛地转头，狠狠盯着周福，眼神中迸发的是怨毒和杀意。 “该死的东西，早就耳闻，你手脚不老实。我真是后悔啊，没早点把你这个龌龊东西给弄死！” 她站起身，眼神全都是愤恨，“周福，你现在自己了断，否则，我定会叫你后悔被生出来。” 周福浑身颤抖着，满心都是绝望。 他知道，他是决计活不成了。 能有个痛快，是好事。 周福转头，朝墙壁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 脑袋开了花。 很快就死透了。 自此后，翊王就没踏足过清风苑。 虽然看起来，白芷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扶正封正妃这件事，却再没有被提起了。 白芷气恼怨恨后悔，也全都无济于事了。 她恨周福的无耻和狗胆包天，也后悔自己不该任性跑回娘家。 如果她没有回去，也就不至于被周福那个狗东西钻到空子。 虽然周福已经死了，但白芷心头的怒气却远远没有出完。 她很快找了由头，打发了周福的媳妇，又把周福家的所有钱财和田地全都拿走，让周家从高大门户的肥狗，变成了破落户。 整件事里，最高兴的莫过于柳儿。 她亲自做了饭菜，端来给兰蓉蓉。 “容姨娘，我忽然觉得，天空好蓝，云儿好轻，风儿好凉快。”她美滋滋的说，“整个人都轻快了呢，吃什么都香！” 兰蓉蓉笑道：“那就多吃些。” 她也挺高兴。 楚墨烨厌弃了白芷，不再来清风苑，她也就安全了。 但白芷并没有死心。 她手上还有筹码—— 翊王府唯一的孩子，萱姐儿。 王爷不待见她，总不能不见女儿吧？ 何况王爷一向还挺在意这个女儿的。 白芷精心打扮过后，让兰蓉蓉把孩子收拾干净了抱过去。 兰蓉蓉把孩子交给她的时候，顺便提出要回去一趟的要求。 毕竟这是白芷亲口答应的，允许她十天回去一次，一次两个时辰。 事到临头，白芷却有点不乐意：“两个时辰太久了，萱姐儿饿了怎么办？我只给你一个时辰时间，把孩子喂饱了，你再走。” “孩子已经喂过了。”兰蓉蓉不卑不亢说。 “席嬷嬷，你盯着她来回，不要节外生枝了。”白芷急着带孩子去前院书房见王爷，没有 心思理会别的。 兰蓉蓉终于得到了出府的机会。 如果没有席嬷嬷影子似的黏在身边，她会更高兴。 …… 白芷亲自抱着萱姐儿，来到前院楚墨烨的书房。 门口随从拦住了她。 若换从前，白芷早一个耳刮子过去。 敢拦她的路，找死。 但现在，她低眉顺眼，对待随从的态度也温和许多：“萱姐儿好些日子没见爷了呢。” 随从皱皱眉，回头看看书房的门，没吭声。 白芷心下生出一股怨气，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悄悄的在孩子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孩子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白芷也跟着抽噎：“萱姐儿许是太想她的爹爹了……爷，您就这么狠心，连自己亲生女儿也不见吗？” “扶枝，把孩子抱过来。” 扶枝是照顾翊王日常起居的管事大丫鬟。 扶枝出来，对着白芷屈膝施礼，道：“王爷要见大小姐，白侧妃把孩子交给奴婢吧。” “我自己抱着她进去！” “侧妃恕罪，王爷只说了见大小姐，并未说要见侧妃。还请侧妃留步。”扶枝说着接过孩子，转身进了书房。 白芷又气又急：“我就不信，王爷您能一辈子待在屋里不出来！萱姐儿是妾身和王爷的骨肉，为了孩子，您也不能这么对我！何况我是冤枉的啊！” 她刚说完，扶枝抱着孩子又出来，说：“殿下吩咐，以后白侧妃不必亲自带大小姐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有令，白侧妃德行有愧，不适宜抚养大小姐。因此从今日起，大小姐搬到梧桐苑，由王爷亲自教养。” 白芷心头一凉：“这怎么可以？萱姐儿毕竟是女孩儿，殿下如何能教养？” “这一点，白侧妃尽管放心。王爷会请宫里最有经验的嬷嬷回来，专门教养大小姐。一定把大小姐教养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家闺秀。” “不行！萱姐儿是我辛苦怀胎生下来的，王爷，您不能这么残忍，让我们母女骨肉分离啊！” 扶枝淡道：“白侧妃，自从大小姐出生，都是丫鬟和乳母们照顾，您只是把她当作猫儿似的偶尔逗弄几下罢了，连一声儿哭也不愿意听见。就不必在这里装可怜了。” “你放肆！” 白芷大怒，指着她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别人叫你一声扶枝姑娘，就真把自己当小姐了？“ 扶枝没理她，抱着孩子走开了。 白芷跑去跪在书房门口，哭着说：“爷，您为何对妾身这般冷酷绝情？妾身都是被冤枉的啊！您出来见见妾身，妾身想您了，妾身实在太想您了啊。” 第15章 请容姨娘搬到梧桐苑住 白芷的哭诉肝肠寸断，犹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然而书房里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爷，您好狠的心呐！”她靠着门，哀哀哭泣，“我这辈子只为爷而活着，纵然是死，也要见爷一面啊。” 书房里终于传来了声音。 但却让白芷心头一凉。 “你打算怎么死？” “……爷既然这么说，妾身是非死不可的了。”白芷哭了两声，慢慢站起身，声音凄然，“当年在宫中远远一瞥，妾身便再也不能忘记爷的容颜。如今……竟到了诀别的时候。妾身死后，爷能愿意看妾身一眼吗？” “啰嗦。” 声音漠然，“你白芷若舍得死，这天下就没人愿意活着了。” 白芷瘪瘪嘴，一跺脚：“王爷！您对妾身太狠心了！您明知道妾身不可能做那种事，却还是要惩罚妾身！” “你咎由自取。滚回清风苑，三个月内不许离开半步！” 好了。 巴巴儿的抱着女儿来，本以为能让王爷心软，谁知不但丢了女儿，还喜获三个月禁足大礼包。 这可是太“惊喜”了。 白芷气的差点吐血，回去后把满屋子的东西又砸了个稀巴烂。 …… 兰蓉蓉坐着翊王府的马车，在席嬷嬷的监督下，回到了位于花枝巷的小院子里。 荷花蹲在院门口，拿着一把草喂羊。 看到兰蓉蓉从马车上下来，顿时又惊又喜，手舞足蹈叫起来：“娘！娘！” “又叫唤什么？” 巧娘的声音传来，“小少爷才睡着，若是吵醒了，看我不揍你呢！” 她擦着手走出来，看到兰蓉蓉的时候，呆住了。 “巧娘，我回来了。” 兰蓉蓉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鼻头微酸，“你还好吗？” 刘巧娘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慌忙拉着女儿下跪：“夫人，您终于回来了。我和荷花 天天念着您，盼着您呢！” “快起来，起来。” 兰蓉蓉连忙拉她们俩，“咱们进屋说话。” 这时席嬷嬷也下了马车，开口说：“容姨娘，您可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回去还要路程呢。别耽误了。” 刘巧娘这才注意到还要人，忙说：“这位是？” 兰蓉蓉说：“她是王府的嬷嬷，咱们先进屋。” 刘巧娘虽然穷苦出身，但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 她知道这个眉眼古板严肃的嬷嬷，一定不是来照顾陪伴兰蓉蓉的。 十有八九是盯着她，怕她跑了的。 回屋后一问，果然如此。 刘巧娘心里不免为夫人难过起来。 回来一趟就给一个时辰，还专门派人盯着。 可见夫人在翊王府的日子难过。 兰蓉蓉迫不及待的抱起熟睡的钰哥儿。 “才睡着没一会。”刘巧娘轻声说，“把小少爷叫醒吧，夫人难得回来一趟，总得叫小少爷见见夫人。” “让他睡吧，这么小的孩子，哪能不让他睡觉。”兰蓉蓉轻抚孩子柔软的脸颊，“何况我一会儿就得走，他看到我走，又要哭了。” “荷花，你去院里看着点羊，别叫羊跑了。” 刘巧娘把女儿支了出去。 兰蓉蓉问：“这段时间，家里有没有什么事情？” “倒是没什么事，安远侯府派人来过，送了点吃穿用的。另外就是杨小树小兄弟来了几次。” 兰蓉蓉点点头，看着钰哥儿，低声说：“巧娘，如果我要离开这里，你跟我一起走吗？” 巧娘没有一丝犹豫：“夫人去哪，我和荷花就去哪。” “你不怕吗？”兰蓉蓉问。 刘巧娘摇头：“如果不是夫人收留，我和荷花根本活不到今天。我知道夫人在王府日子不好过，还不能见到小少爷。我心里也盼着夫人早日离开。” “天下之大，实在不知能去哪儿。”兰蓉蓉叹息，“现在我已经攒了一笔不少钱，咱们节省点够开销了。我想着这次回来，就离开这里，可是没想到翊王府派人跟着我。一时倒是走不了了。” “夫人，这种事不能着急，咱们得慢慢来，做好周全的计划才行。” “巧娘，难为你心思稳重，比我强。” 巧娘笑道：“夫人，家里您完全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照顾钰哥儿。” “等我做好准备，咱们就离开京城。” “夫人，您一定能做到的。”巧娘轻声说，“只是您一个人在那样的高门大院里，可一定要当心些。” 这时钰哥儿翻了个身，哼唧哼唧的睡醒了。 兰蓉蓉连忙抱他起来，使劲亲了口：“乖宝儿，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不是听到娘亲的声音了？” 钰哥儿睁着朦胧的大眼睛，盯着兰蓉蓉看了会，认出她来了，小嘴儿瘪了瘪，小脸儿委屈的哭了起来。 兰蓉蓉心都要碎了，抱着他柔声哄着：“乖宝儿，不哭了，乖乖不哭了，都是娘的错，不该把你丢在家里。” 钰哥儿小手小脚攀在她怀里。 抱着这个的小人儿，兰蓉蓉还怎么舍得走。 席嬷嬷来催了几次，她才不得不撒开钰哥儿。 钰哥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分别，哭的撕心裂肺。 巧娘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席嬷嬷冷着脸说：“按理说，你是翊王府的人，就不该再惦记外头的孩子。如今允你来看一眼，已经是侧妃的格外恩典。你可不要做出让侧妃为难的事情来，坏了王府的规矩，惹恼了侧妃，你担不起这个责！” 兰蓉蓉只能先跟她回府。 一回府，她便得知了白芷的事情。 席嬷嬷当场就懵了，顾不上理会兰蓉蓉，急匆匆向清风苑奔去。 兰蓉蓉想了下，决定直接回自己住的西侧院。 哪知没走几步，就被一个身量苗条，秀丽沉稳的丫鬟拦住了去路。 “容姨娘，大小姐饿了，您快跟奴婢来吧。” “大小姐在哪里？” “梧桐苑。” “那不是……”兰蓉蓉皱眉，“王爷的住处吗？” 折枝微笑：“不错，正是王爷的住处。因白侧妃犯错被罚，这段时间大小姐就暂时住在梧桐苑，由王爷亲自教养。容姨娘您是大小姐的乳母，也先暂时搬到梧桐苑住吧。奴婢已经为您收拾好了屋子。” 第16章 王爷能看得上她才怪呢 兰蓉蓉本能的抗拒这件事。 她住在清风苑，白芷的眼皮子底下，都被楚墨烨那个下流胚子欺辱。这要是搬到他的梧桐苑住，还不是羊入虎口？ 兰蓉蓉站在原地，只思索了一秒：“行，我搬。” 折枝笑容绽放：“容姨娘真是通情达理，若府里个个主子都像您这般，府里也就少了许多纷争呢。” 兰蓉蓉笑：“折枝姑娘客气了，我算什么主子。” 论地位，她这个所谓的姨娘，比翊王身边的大丫鬟可差远了。 接下来是回去收拾东西。 她还有一堆药材都搁在清风苑的厢房里呢。 白芷正在屋里生闷气，听说她回来了，就走出来，居高临下打量着她：“容姨娘，你这是看握被罚了，就以为我管不着你了，不等我发话，就要搬出去？” 折枝在门口闻言，淡道：“这是殿下的命令。容姨娘要照顾大小姐，自然大小姐在哪儿，容姨娘就在哪儿。” 白芷闻言脸色一变：“什么，她要搬到梧桐苑住？” “没错。殿下的吩咐。” “凭什么？” 白芷又惊又怒，“连我嫁到王府这么久，都没有在梧桐苑住过一次。凭什么她一个侍妾能住过去？” 折枝说：“白侧妃误会了。容姨娘住过去是为了就近照顾大小姐，不是为了伺候王爷。” 白芷扫了眼兰蓉蓉的脸，沉默了下。 清风苑的其余丫鬟们也都窃窃私笑。 要说别人也就罢了，就容姨娘这张脸，王爷能看得上才怪呢。 毕竟人人都知道，那日在安远侯府，王爷是吃醉了酒才要了她。 但凡王爷清醒几分，都会一脚把她踹飞出去。 之所以把长得这么丑的女人带回来，无非是为了给安远侯府几分薄面。 难道还能因为是对这个丑妇念念不忘呢？ 兰蓉蓉收拾好东西，折枝主动接了过去，“容姨娘，这就走吧。大小姐那边还等着。” “慢着！” 白芷开口，“容姨娘，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萱姐儿，若萱姐儿瘦了，或者你对她不好，我可饶不了你！大家都是当娘的，你应该明白。” 这是拿钰哥儿威胁她。 兰蓉蓉心内冷笑，面上和煦：“白侧妃放心，我懂。” 白芷看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想开口警告她不要勾引王爷，犹豫了下，又罢了。 就她那张脸…… 都多余浪费这个口水。 兰蓉蓉走进梧桐苑的时候，捏了捏放在怀里的药瓶。 她知道，对于楚墨烨这种毫无底线的无耻之徒来说，一味的躲避是没有用的。 他是高高在上，主宰着整座王府众人生杀大权的翊王。 只要她还在翊王府，就别想逃得过他的魔爪。 既然如此，就以攻为守。 叫他也尝尝药膳的滋味。 住进梧桐苑后，她才发现，楚墨烨在王府的时间非常少。 三五天才回来一次，有时候是夜里，有时候天不亮就又走了。 而且他的饭菜都是折枝等几个大丫鬟亲自打理，旁人是轻易没法插手的。 一连七八天，她竟没见到楚墨烨的面。 梧桐苑宽敞又精致，除了三五个丫鬟，清清静静的，比清风苑不知舒服多少倍。 如果楚墨烨永远不回来，兰蓉蓉觉得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存在了。 每天她除了喂萱姐儿，陪着萱姐儿午觉和晚觉，其余时间就是研究各种药膳。 各种滋补的，养颜的，瘦身的药膳，不要钱似的朝折枝等几个丫鬟那里送。 把几个丫鬟吃的心服口服，和她的关系飞速和谐起来。 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和折枝等大丫鬟搞好关系，以便有机会对楚墨烨的饮食里动手脚。 眼看着终于又到了可以出府回去的时间，兰蓉蓉心里不免有点着急。 楚墨烨不见个鬼影子，白芷那边关禁闭呢，压根不可能理会她这件事。 没有楚墨烨和白芷发话同意，别说出府，她连二门都出不去。 因为着急，兰蓉蓉就有点上火，嘴角起了个疱，再加天气炎热，饭也吃不下去，连奶水都少了些。 这天晌午，她正歪在床边，哄萱姐儿睡觉。 屋里静悄悄的，绿纱窗有细微的凉风吹进来。 满室幽凉。 看着萱姐儿的小脸，兰蓉蓉也有点昏昏欲睡，闭着眼睛，嘴里无意识的哼着摇篮曲。 “唱的什么？” 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传入耳中。 兰蓉蓉惊醒，一睁眼就看到楚墨烨站在床前。 她又惊又怕，猛地跳起来。 淡淡的酒味传来。 他又喝酒了。 兰蓉蓉心中一阵厌恶反胃。 她垂着头，遮掩住眸底的情绪，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屈膝施礼：“给殿下请安。” 楚墨烨淡淡“嗯”了声，挺拔的身体立在门口，遮住了光线，给兰蓉蓉以强烈的压迫感。 这个男人实在太难以捉摸。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 “大小姐刚睡着，殿下不如换个时间再来。” “你是在撵本王走吗？”楚墨烨声音冰冷。 “不敢。” “过来。” “殿下，求您放过我。”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楚墨烨冷冷说，“你是翊王府的侍妾，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吗？” 说着一把把兰蓉蓉拉到面前。 兰蓉蓉抬起头，眼底流露出强烈的惊惧厌恶。 楚墨烨凤眸微眯，大掌掐住她的腰身，忽然眉头一皱，又一把推开了她，转身便走了。 兰蓉蓉踉跄着摔倒在地。 看着对方大步离去的背影，兰蓉蓉忍痛爬起来，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辈。 变态。 九九九纯金变态。 这种喜怒无常的男人，为什么白芷会喜欢？ 喜欢他随时随地发疯和暴力吗？ 除了长得俊美，兰蓉蓉实在想不出，这个男人还有什么优点值得人去喜欢。 不管如何，逃过一劫，让兰蓉蓉松了口气。 晚膳时间，折枝忽然来了。 提着一个巨大的食盒。 饭菜取出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折枝姑娘，是不是送错了？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东西？” “没有错。”折枝微笑着说，“容姨娘，您可不是一个人吃呢，您每天都要喂养大小姐，这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菜。” 第17章 打包细软跑路的容姨娘 “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呀。” “自从搬到梧桐苑，您就清减了许多，是不是梧桐苑的饭菜不合您的胃口？”折枝关心的问，“您爱吃什么，尽管告诉奴婢，奴婢去准备。” “我一点也不挑食，真的。”兰蓉蓉招呼她，“折枝姐姐，你坐下和我一起吃吧。” “奴婢不敢。”折枝笑道，“您慢慢吃，待会有人来收拾碗碟。奴婢还有别的事，就先回去了。” 书房里。 折枝回话：“饭菜都已经送过去了，容姨娘说没什么特别爱吃的，她不挑食。” 楚墨烨正低头写字，闻言头也不抬，淡道：“既然如此，为什么瘦了？” “奴婢猜测，应该是容姨娘想念在外头的孩子了。”折枝忖度着说，“我看她都上火了呢，嘴角都起了疖子。” “那就让她去见。” “是，奴婢这就安排人送容姨娘回去。” 有王府主宰者的首肯，兰蓉蓉很快就坐上了回花枝小巷的马车。 最让她惊喜的是，并没有席嬷嬷跟着监督。 白芷被禁足，作为清风苑的人，席嬷嬷也不能到处乱跑。 而折枝只问了句，是否需要派两个丫鬟跟着伺候。 兰蓉蓉立即拒绝了。 她把值钱的钱财细软，全都装到包袱里，背上就回家去了。 至于其余的古董瓷器，虽然很舍不得，但要带上就太惹眼了。利弊权衡下，也只能忍痛放弃。 回到花枝巷，她尝试着让翊王府的车夫离开，等傍晚再来接她，没想到车夫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并当即就赶着马车离开了。 事情顺利的让兰蓉蓉有点不敢相信。 但机不可失。 若失去了这次机会，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情形？ 这段时间刘巧娘在家也时刻做好离开的准备，兰蓉蓉回来后的一个眼神，她便立即明了，当即提上早就收拾好的包裹，抱起钰哥儿，牵着荷花。 兰蓉蓉摸出一封路引：“这是我让杨小树去买通官差办来的。” 刘巧娘指着门口的一辆简朴马车：“这是我花八两银子买来的，这几天我还特意跟后巷的方老二学了赶车，虽然不算熟练，但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切准备就绪。 她们果断锁好门，登上马车，朝城门外驶去。 荷花已经懂了些事，端端正正坐在娘亲身边，小脸紧绷，一言不发。 直到马车里传来钰哥儿的啼哭声。 她忍了会，终于没忍住，爬回马车里，小心翼翼伸出手：“夫人，让我来哄钰哥儿。” 兰蓉蓉还没到让六岁小孩替自己带孩子的地步，连忙拒绝：“荷花，你还小，等你大些……” “夫人，就让荷花哄吧。她都这么大了，不碍事的。您不在家的时候，我有时候忙，都是荷花带孩子。” “荷花也是个孩子，太辛苦了。” “这不算什么，她已经是活在蜜罐里了。”刘巧娘笑道，“我小时候要带好几个弟弟妹妹，还吃不饱肚子，穿不暖衣裳呢。穷人家的女儿，不能讲究太多。” 兰蓉蓉一笑，拿出一包点心放到她手上：“来，坐这里吃东西，跟我说说话。” 到底是没让荷花哄孩子。 兰蓉蓉一面抱着钰哥儿，一面教荷花读诗。 听着荷花稚嫩的声音念着那些只有书生老爷们才知道的诗词，刘巧娘不由得悄悄红了眼眶。 “等咱们安定下来了，我教你读书写字，你愿不愿意啊？”兰蓉蓉问荷花。 荷花天真的：“读书写字耽误干活不？” “一点也不耽误。”兰蓉蓉笑眯眯说，“将来荷花想不想干活都可以。” “荷花不干活要做什么呢？” “干活不是小孩子的事情，家里有我，有你娘。” “可是荷花不想让夫人和娘太累。” “那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快快长大吧。” 兰蓉蓉摸摸荷花的脑袋。 这么点的孩子，在现代的话，还只是个幼儿园或者小学一年级的小宝贝呢，要天天赖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的。 而在这里，只要再过五六年，荷花就得为出嫁做准备了。 很快马车到了城门口。 看着排队出城的人，以及负责检查的守卫，刘巧娘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兰蓉蓉安慰她：“放松些，你越紧张，越让人觉得不正常。何况咱们手里有官府发的路引，他们没理由不让出城。” 刘巧娘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把马车赶过去。 城门守卫见到赶车的是个女人，不免多看了几眼。 又要求打开帘子检查。 兰蓉蓉立即递上路引。 守门官兵一看是两个容貌普通的妇人，虽然赶着马车，但马车破破烂烂的，路引也没什么问题，也就放行了。 顺利通过城门，刘巧娘长长舒了口气，眼泪都要下来了。 “真是吓死我了。”她喘着气，回头问兰蓉蓉，“夫人，接下来咱们去哪里呢？” “先顺着路走，尽可能走远些。”兰蓉蓉说，“如今外头逃荒逃灾难的人不少，咱们先找个乡野地方落脚。” “好。” 刘巧娘埋头赶车，忽听后面有马蹄哒哒的声响。 起初她没在意。 刚出京城城门不久，赶路的人不少。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马蹄很快越过马车。 七八匹马，拦在了马车前面。 刘巧娘抬头一看，马匹强壮昂扬，马背上的侍卫身穿铠甲，脊背挺直如松，气势凶悍。 刘巧娘吓的慌忙拉住缰绳，白着脸，颤抖着声音说：“各位官老爷，为什么拦着民妇的马车？” 马车里面的兰蓉蓉听到动静，掀开马车帘子一看，不由心下一沉。 如果她没记错，这些都是翊王身边的亲兵随从。 竟然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几个侍卫盯着马车，一言不发。 却给人以强烈的威压感。 刘巧娘回头看向兰蓉蓉，神情有些惶恐，低声说：“夫人，怎么办呐？”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回去。” “知道了。” 刘巧娘朝几个侍卫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我正要调转马车，劳驾几位官差老爷让让。”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果然驱马后退几步。 看着侍卫们的气势和他们的兵器，刘巧娘是半点侥幸心理也不敢有，老老实实调转车头，朝城门返回。 第18章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城门守卫认得翊王府亲兵的铠甲上的标志，见他们前后簇拥着那辆破旧的马车回来，不由又惊又怕。 虽然不知道事情真相，但看起来，这辆马车里的几个人，跟翊王府有很大关系。 而他们竟然轻易的就把人给放走了。 这要是翊王府追究下来，他们有几个脑袋扛得住？ 翊王岂是好招惹的。 好在，翊王府的亲兵并没有理会城门守卫，拥着马车进了城，不但没有回头，连一句责问也没有。 但守卫们并没有放松心情。 万一翊王府秋后算账呢？ 他们在 心里暗自下定决心，接下来再遇到什么人，一定要检查清楚，问清楚缘由。 但凡有半点蹊跷，都不能放过。 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人。 此时的兰蓉蓉并不知道，因为她的缘故，导致京城守门官兵提高了工作热情和警惕心，竟然抓住了好几个杀人越货的悬赏罪犯，得到了朝廷的封赏。 兰蓉蓉被带回了逸王府。 侍卫们自制始终没有说一个字，沉默着送她进府，然后折枝迎接了她。 “容姨娘，真是抱歉，您才回去没多久，就又接您回来了。”她伸手接过兰蓉蓉的包袱，笑容热情，“实在是萱姐儿饿了，什么羊奶牛乳都不肯喝，逼的没法子了。” 只字不提她卷款跑路的事情。 一如先前的周到和体贴。 能做楚墨烨的管事大丫鬟，果然非同一般。 兰蓉蓉放下东西，先去换了件衣裳，洗干净手脸，这才去抱萱姐儿。 萱姐儿正哭闹，一到她怀里，立即就安静了下来，只是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十分急切的模样。 兰蓉蓉抬头朝折枝笑笑。 折枝抿唇笑道：“容姨娘想必饿了，奴婢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口的，您稍等会儿。” 说罢就转身走了。 这丫鬟简直太体贴和善解人意了。 身为翊王的管事丫鬟，折枝在府中地位超然，但她却从不对人颐气指使，鹅蛋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叫人觉得亲厚。 兰蓉蓉对楚墨烨厌恶至极，对他身边这个大丫鬟却十分欣赏。 等她喂完了萱姐儿，萱姐儿心满意足的睡着了后，柳儿提着食盒来了。 她喜滋滋的说：“折枝姐姐特意把这个差使交给我的。” “折枝姑娘真不错。” “是呢，折枝姐姐对大家都好，从不仗势欺人，府里无人不喜欢她的。”柳儿笑眯眯的取出饭菜，又摆了满满一桌子。 甚至还有燕窝粥和各种补品。 柳儿咂舌：“奴婢在厨房好几年了，连白侧妃那儿都从没一次送过这么多饭菜呢。看来王爷对姨娘还是很好的呀！” 兰蓉蓉在心里撇撇嘴，招呼她坐下：“过来，陪我一起用膳。” 主子赐饭，当下人的没有拒绝的道理。 何况她们主仆关系亲近。 柳儿就坐到了炕桌边上，拿着小碗，挑了几样喜欢的，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兰蓉蓉笑道：“你平日里看着风风火火，没想到吃东西却这么秀气斯文。” 柳儿红了脸：“我爹娘也时常骂我不像个姑娘家，将来没有男人娶。” “难道女孩子生下来，就是为了等着被男人娶吗？”兰蓉蓉端着燕窝粥，不紧不慢的问。 柳儿抬头想了半晌：“也有一辈子不嫁人的老姑娘，我有个姑姑就是。我瞧着她活的很自在快活，但是旁人都指指点点的，说许多难听话。如果不想让外人说闲话，只好嫁人了。” “那你觉得，是旁人的闲话要紧，还是你自己活的自在要紧呢？” “日子是自己过的，旁人说三道四都没用。” “说得对。”兰蓉蓉笑着夹了块鱼肉给她，“好好吃饭。” 柳儿说：“姨娘过门这些日子，好像瘦了许多呢。” “我容易苦夏，不碍事。” “如果姨娘能把外头的孩子接到府里来就好了。” “你们王爷不会允许的。” “姨娘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柳儿天真的说，“王爷对姨娘还是挺好的，只要王爷发话，什么事办不到。” 兰蓉蓉心中微动。 在翊王府，楚墨烨就是主宰一切的神。 她明着跟他对着干，不可能得到任何好处。 要达到目的，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吃过饭，柳儿把碗碟干净，又勤快的打了一大桶热水。 天气炎热，动辄一身汗。 不沐浴是不行的。 柳儿要服侍沐浴，兰蓉蓉连忙拒绝，让她在外间守着萱姐儿，她自己则在盥洗室沐浴。 浴桶里还撒了一层花瓣。 兰蓉蓉脱了衣裳进入浴桶，靠在浴桶边上，捏了一片花瓣把玩。 如果没有楚墨烨的话，她竟然有点爱上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靡生活。 然而一旦想到楚墨烨，就什么都不香了。 沐浴后，她小心翼翼把快花了的妆容洗掉，然后又重新画上。 对着镜子，她不由得庆幸，幸而这具身体还只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真是最娇嫩水灵的时候，即便她整天在脸上化丑妆，肌肤也依旧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化好妆，收拾好换下来的衣服，把头发大略擦干，对着镜子里的样子，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转身，却看到门口倚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兰蓉蓉倒吸一口气，差点又栽到浴桶里。 她连忙扶住浴桶边缘，稳住身子，结结巴巴说：“殿，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楚墨烨穿着一袭紫色长衫，似乎是还未换下来的官服。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俊美的脸庞一半隐在阴影中，幽深的眼底令人看不到底。 兰蓉蓉心中直跳。 她以为有柳儿在外间守着，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因此丝毫没有设防，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悄无声息的进来。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看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 兰蓉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拼命回想自己有没有自言自语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今天你打算逃去哪里？”他冷声问。 兰蓉蓉心一跳：“逃？我逃什么呢，我是许久没见孩子了，想带孩子出去转转。” “带那么多细软又怎么解释？” “那个……”兰蓉蓉咳了声，“我这个人天生没有安全感，出门必须把钱都带上，不然就担心被人偷走。” “你觉得，本王会信你的鬼话？” 第19章 你就这么厌恶本王吗? 兰蓉蓉神情略尴尬，但心中却十分不忿。 又不是她要到翊王府来的。 她是被迫的啊。 楚墨烨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好像做错事的是她。 “说话。” 楚墨烨再次冷声喝道。 他眼底的冷意，让房里的温度骤降。 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武力值，兰蓉蓉都绝不是他的对手。 这副柔弱纤细的身体，连对方一巴掌也撑不住。 在度量了对方与自己的差距后，兰蓉蓉默默垂下了眼皮，做低声下气状：“平时不在孩子身边，我想给孩子多买些吃穿用的，就多带了些钱。殿下若是觉得我花钱太多，下回我少带些银子便是。” 楚墨烨冷笑，“你也真太看得起自己，你会花钱吗？” 兰蓉蓉：“……” “宣儿需要你喂养，如果下回你再敢跑，把她给饿着了，本王就打断你的两条腿。” “愿意给你们府里大小姐做乳母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非得是我？” “你想知道原因吗？” 翊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声音低而缓。微眯的凤眸几乎要透过衣裳把她彻彻底底的看穿。 兰蓉蓉觉得下巴快碎了，痛得眼底蓦地泛红。 楚墨烨看着她的眼睛，有一刹那的失神。 “你就这么厌恶本王吗？”他喃喃的问。 “好痛，放开我！”兰蓉蓉挣扎。 楚墨烨回神，松开了手。 不等兰蓉蓉松口气，他忽然拉起她的衣裳下摆，直接盖住了她的头，然后把她按到了墙上。 兰蓉蓉：“！！” 她惊怒交加，再也无法忍耐，反手就扇了楚墨烨一个耳光，怒吼道：“你无耻！” 同时眼泪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虽然她并不想哭，但不知怎么眼泪就自己流了出来。 身为皇子亲王，楚墨烨这辈子还没挨过耳光。 他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是灭顶般的阴沉脸色。 他单手掐住兰蓉蓉的脖子，手指无情的慢慢收拢，声音不带一丝怜悯：“既然你想死，本王成全你。” 兰蓉蓉开始呼吸困难。 她把住他的手，拼命挣扎踢打，艰难的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成全我离开！杀人对你来说就这么有趣吗？！若不是你强迫我来这里，我绝不稀罕什么王府的荣华生活，更不稀罕什么翊王爷！” 楚墨烨冷漠的看着她，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动容。 他的五指犹如铁箍般，勒住兰蓉蓉的脖子，坚定不移的收紧。 “你这个变态，恶心的人渣！杀人凶手！” 强烈的窒息感让兰蓉蓉又气又急，忍不住破口大骂，直到渐渐不能呼吸和说话，脸色涨红发紫。 然后，昏了过去。 …… 兰蓉蓉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然而，她却醒了过来。 柳儿守在床边，抹着眼泪儿。 “柳儿，”兰蓉蓉开口，发觉自己声音嘶哑，喉痛灼烧一般，不由皱眉。 “姨娘，您醒了，觉得好点儿没？”柳儿抽噎着。 “我没事了。”兰蓉蓉哑声说，“给我一些水。” 柳儿连忙端来一碗茶，扶着她坐起来，送到她嘴边。 兰蓉蓉一口气喝完，才觉得喉痛舒坦些。 柳儿声音哽咽：“姨娘，您以后就顺着王爷一些吧，否则吃苦头的只能是您自己啊。” 兰蓉蓉心想，若是一般的事情也就罢了，哪怕挨打挨骂也能忍，可qj这种事，她真的没法顺从啊。 柳儿拿了瓶药膏：“这是大夫开的药，您涂抹到脖子上，印子会慢慢消除的。” 兰蓉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知道哪里一定是留下了楚墨烨的勒痕，不由得心中一阵后怕。 那一刻她相信楚墨烨是真的想杀了她的。 是活着受辱，还是宁死不屈。 这是一个难题。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萱姐儿呢？该饿了吧？” “姨娘不必担心，萱姐儿那边有人照顾。” “谁？” “府里又找了个乳母来。”柳儿解释，“听说是宫里的贵人送来的，是书香门第家里的妇人，干干净净的，因此就留下了。” 兰蓉蓉听了，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想到萱姐儿娇嫩的小脸，也难免有点不舍。 但很快她就开始唾弃自己。 给人当奶牛的日子有什么可怀念的。 既然不需要她喂养了，她也没法回去照顾钰哥儿，那就只好喝回奶的药了。 她写了个方子交给柳儿，让她拿给她哥哥杨小树，去外面药铺抓药回来。 药抓来后，她亲自去厨房煎药。趁着厨房里的人不注意，把早就准备好的药倒入了楚墨烨的汤里。 厨房里的人丝毫没有察觉，把备好的饭菜，连同那碗汤，一起送到了梧桐苑。 兰蓉蓉端着煎好的回奶药，回到自己房里，蹲在门边一边喝着，一边观察着正屋那边的情况。 没有任何异常。 膳食送进去，一刻钟后，碗碟被端出来。 屋里始终安安静静的，一直到天黑，正屋也在固定的时间熄了灯。 翌日兰蓉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楚墨烨已经早早出门上早朝去了。 兰蓉蓉稍稍安心。 以防万一，她放的药量不算重，但总归是有一点效果的。 在心惊胆战中过了四五天。 楚墨烨一如平常的早出晚归，没有再来找兰蓉蓉一次。 就像是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 药起效了？ 希望是如此。 一直到十天过去，兰蓉蓉的奶水也回得差不多了，终于重新感受到了轻盈松快的状态。 不需要哺乳后，她整个人又瘦了一圈，下颌和锁骨愈发的清冽。 裙子的腰身都大了。 这十天里，楚墨烨没有找过她一回。 一直到晌午后，折枝忽然过来，依旧笑容和煦：“容姨娘，奴婢已经安排好了车马，送您去花枝巷。” 兰蓉蓉有些惊喜。 她以为自己得罪了楚墨烨，楚墨烨不会再允许她回去看孩子，也没胆子主动去找他要求回去。 没想到，楚墨烨竟然还会让折枝安排这件事。 “我现在就可以走。” 兰蓉蓉起身就往外走。 “姨娘不收拾些东西带着吗？”折枝问。 想到上次打包细软跑路被纠回来的情形，兰蓉蓉有些尴尬：“没什么要带的，反正一会儿就回来了。” 折枝笑笑，不再说什么。 等兰蓉蓉出门看到马车，不由得大为吃惊。 第20章 以后不必再回来了 王府门口不是一辆马车，而是三辆。 前头一辆是空着的，后面两辆则塞满了箱子物品。 “这是做什么？”兰蓉蓉回头问折枝。 折枝笑道：“这都是姨娘的东西。” 兰蓉蓉忙过去看了看，果然全都是 那日她被送来翊王府的时候，安远侯府为她准备的嫁妆。 虽然安远侯府收她做养女，给她嫁妆，是为了和翊王府搭上关系，但这箱子里的东西却是货真价实的。 几箱子东西加起来，怎么也有两三万两银子了。 这些东西她都搁在了西小院的库房里，上回打算跑路的时候，就没想着再拿走。 怎么现在却全都被装到了马车里？ “容姨娘，往后您好好照顾自己。”折枝走过来，把一个小包递给她，“相识一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折枝姑娘，我有点不明白……这意思是，我以后不必回来了？” “是这个意思。” “这是楚……王爷的意思？” “没有王爷的吩咐，奴婢是不敢做主的。 ”折枝含笑回答，“自从到了府里，连我也看得出来，您是一日比一日清减了，既然您不想留在府里，对于王爷来说，大概也并不想勉强任何一个人吧。” “折枝姑娘，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应，以后多多保重。” 兰蓉蓉说完，便登上了马车。 虽然不知道楚墨烨为什么忽然善心大发，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马车动起来的一瞬间，兰蓉蓉回头，看到柳儿远远的站在门内，朝这边张望着，不由得生出几分惆怅不舍。 折枝挥手笑道：“姨娘若是舍不得柳儿那丫头，我去回禀王爷，让这丫头跟着姨娘走吧。” “不不，千万别这样。”兰蓉蓉连忙拒绝。 柳儿是翊王府的人，亲爹亲娘亲哥哥都在这里，根基在这里，不过跟她相处了几天，就要把人家带走。 也太残忍了。 何况她现在终于有离开的机会，也不想再跟翊王府有过多的牵扯。 三辆马车缓缓停在了花枝巷。 兰蓉蓉跳下马车，迫不及待推门进院子，却没有看到荷花在院中玩耍的情形。 安安静静的。 “巧娘！” “荷花！” 她叫了声。 很快荷花应了声，从厨房走了出来。 小脸黑漆漆的，手里提着一根柴火棍。 “夫人，您回来了！” “荷花你这小脸是怎么弄的？”兰蓉蓉忙拿出帕子给她擦脸，“厨房可不是小孩子应该玩的地方。你娘呢？” “钰哥儿病了，我娘带去医馆寻大夫呢。” “病了？”兰蓉蓉皱眉，有些担忧，“你知道在哪个医馆吗？” 荷花摇摇头：“娘只叫我看家，没告诉我去了哪家医馆。夫人您别着急，我出去找找。” “傻小妞，我怎么会叫你一个小孩子出去乱跑，丢了怎么办？”兰蓉蓉拉她到井边，打了一盆水，“把手脸洗干净，咱们等一会儿，说不定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这时门口的车夫来问，是否需要把东西搬下来。 兰蓉蓉这才记起还有两车东西，连忙让他们把东西都先搬到屋里。 这些东西都是安远侯府给的，若他们知道自己被翊王撵了回来，说不定就会派人来要回去。 若到时拿不出东西，那就麻烦了。 她总不能既得罪了翊王府，又把安远侯府给得罪了。 她有理由相信，这次楚墨烨没有杀了她，反而把她放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在安远侯府的面子上。 等箱子都搬好，几个车夫就告辞离开了。 荷花虽然年纪小，却也隐约察觉出了什么，怯怯问：“夫人以后不需要回王府了吗？” “是的， 再也不去了。” 兰蓉蓉拿出一包点心，“你饿了吧？先吃些垫垫肚子，待会我来做饭。” 这时外头响起孩子的哭声。 兰蓉蓉连忙出去，看到巧娘抱着钰哥儿进了门。 看到兰蓉蓉，巧娘眼圈倏地红了：“夫人，都是我没用，没有照顾好钰哥儿，钰哥儿病了。” “生病这事怎么能怪得了你，哪有孩子不生病的，别怕。” 兰蓉蓉安慰了巧娘几句后，接过钰哥儿。 小小的孩子烧的脸蛋通红，蔫蔫儿的，没什么精神，看到娘亲，也只是哼哼唧唧的。 兰蓉蓉亲了下孩子的额头，果然滚烫。 “大夫怎么说？” 回屋坐下后，兰蓉蓉询问。 “大夫说，小儿高热，若不能把温度降下来，是极凶险的。”巧娘眼底发青，满脸焦急，“刚才在医馆，给钰哥儿喝了药，可是又吐出了一多半，这烧也退不下去。可怎么好呢，我这心里快急死了，恨不得把哥儿的病转移到我身上才好。” 兰蓉蓉摸着钰哥儿的额头，沉吟说：“这样吧，我来配一副退烧方子试试。” 巧娘知道她会药膳和一些药方子，但她这次却只是摇头：“大夫说，寻常的退烧方子，对哥儿怕是不管用。” “大夫还说什么？” “哥儿年纪太小，喝不进去药的话，再好的方子也不行。”巧娘擦了把额头的汗珠，“大夫说，眼下还有一个法子，就是求罗一针帮忙，给哥儿用针灸的法子试试。” “针灸？” 身为中医药大学的学生，兰蓉蓉对中国博大精深的中医和针灸很信任。 不行的不是中医，而是某些医术不精的骗子。 若能找到真正厉害的大佬，针灸绝对有奇效。 从前在大学时，兰蓉蓉时常对着书本兴叹，没有机会见识一番古代真正的大师级别的针灸大师的手段。 然而命运令人无法琢磨，机会就这么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忙追问：“巧娘，你知道这位罗一针大夫在哪里吗？” 巧娘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 兰蓉蓉心中隐约不安：“巧娘，怎么呢？这位罗大夫很难求见吗？” “不是罗大夫不肯救人，而是……他没法救人。”巧娘又叹气，“这位罗大夫可是鼎鼎大名，他就是太医院的院判大人，因为一手银针出神入化，被人成为罗一针。太医院的御医都是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病，咱们又有什么法子能见到呢？” 第21章 去求求他 御医？ 作为中医大学的人，古代医者最高级别的御医，是兰蓉蓉的向往。 但向往归向往，在这皇权封建社会，顶级的大夫都是为皇室贵族服务的，什么时候能轮得到普通百姓了？ 比较起来，还是现代好。 再厉害的医学大牛都可以排队挂号看病。 兰蓉蓉摸着钰哥儿的滚烫脑袋，心中转了几个念头。 要找御医看病，必须通过那些有资格找御医的王公贵族。 原主的娘家兰家，只是个曾经兴旺，如今落魄的官宦人家，何况他们巴不得她死的越远越好，生怕因为她得罪了翊王。 就算她现在露出真容去求助，他们不但不会帮她，还会把她向丧家犬一样撵走。 至于安远侯府，完全是把她当作一个玩意儿送给翊王消遣，如今她离开翊王府，在安远侯府眼里也就没了任何利用价值。 但如果她把嫁妆都还回去，是否能得到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把孩子交给巧娘：“你看着孩子，我出去一趟。” “夫人去哪里？”巧娘跟着起身，眼底闪过期翼之色，”夫人若是求一求翊王爷，一定可以的。“ “求不了的。” “虽然钰哥儿不是王爷的孩子，可王爷若是对夫人好，也不至于见死不救的吧？” “翊王府把我赶出来了。” “啊？” 巧娘震惊无言。 兰蓉蓉说：“我去一趟安远侯府。” 她找来两辆马车，把箱子带上，去了安远侯府。 通传过后，管事媳妇很快把她带到了安远侯夫人面前。 安远侯夫人依旧和煦如春风：“容兰，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别伤心。” “我辜负夫人的期望了。”有求于人，兰蓉蓉把姿态放的很低，“我把嫁妆都带回来了，只盼着夫人不要怪罪我。” 安远侯夫人就笑：“你这丫头，也太实诚了，我们侯府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往回收的道理？我知道，你心里大概是觉得，我之所以给你养女名分，给你嫁妆，是为了利用你，和翊王爷搭上关系？ “是我小人之心了。” “呵呵，”安远侯夫人掩唇轻笑，“其实你这么想，也没错。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原因。我们侯府和翊王的关系一向不错，倒也不是非要指望你来维系。” 她拉着兰蓉蓉坐到身边，笑着说：“你把嫁妆都带回去吧，往后咱们的名分还是母女。你得空了就来坐坐，与我说说话。” “无功不受禄，这些嫁妆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兰蓉蓉轻声说，“夫人，您对我这么好，我铭记在心，将来有机会一定报答你。” 安远侯夫人笑笑，显然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一个无权无势的民妇，能给她什么报答呢。 但她还是温和的问：“容兰，我看你面色带着几分焦虑，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的确有件事求夫人。” 兰蓉蓉说着就起身下跪。 安远侯夫人拉住她：“你先说来听听，我若帮不了你，岂不是白受了你这一礼。” “您把我当女儿，做女儿的，给自己母亲磕头，是天经地义的。” “你说说，遇到什么难处了？” “我的孩子病了。”兰蓉蓉眼眶微红，“烧得厉害，带出去找了大夫，可大夫说，只有宫里的罗院判才能治。” 安远侯夫人蹙眉：“若是寻常的御医呢，我倒是有法子请来，无非多使些银子。但这位罗院判，却是不大好请的。他一向只给皇上和后宫的娘娘主子们看诊的。我们侯府看着也是高门大院的，但若是请罗院判来，却是僭越了。” 兰蓉蓉心中发冷。 这可真是求医无门了。 高高在上的院判，是为皇帝和皇后娘娘们服务的。 别说她这样的平民，就是侯爵夫人也够不到。 安远侯夫人沉吟片刻，“其实，除了皇上皇后，还有人也能请得动罗院判。” “谁呢？” 兰蓉蓉心中燃起希望。 “皇子。” 安远侯夫人说。 “夫人是说……” “没错。翊王是贵妃娘娘的儿子，天潢贵胄，自然也有资格传罗院判的。”安远侯夫人拍拍她的手，“虽然我不知道，翊王为什么让你离开，但你既然曾入了他的眼，为了孩子，再去求求他，兴许有用呢。” 兰蓉蓉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安远侯府的。 此时她的心情，简直是五味杂陈。 她费尽心思要逃离的人，现在却成了孩子的救命稻草。 而就在半年多前，他亲手把钰哥儿扔下了悬崖。 若他知道钰哥儿就是那个孩子，他会救吗？ 他大概会再一次亲自动手杀了钰哥儿。 兰蓉蓉独自在街道上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三四个男人，个个吊儿郎当，十足市井无赖的模样。 “啧！” 为首的一个打量着兰蓉蓉，摇头叹气，“刚才从后面看，简直让我惊为天人啊！还以为是什么绝色大美人呢！” 另一个附和：“谁知长得这么丑！” “也不能说丑，但是跟这身段比起来吧，就差远了。” “谁说不是呢！” “不过，有这身段也不错了。” 为首的混混说着，就伸手去搂她的腰身。 兰蓉蓉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过去，骂道：“下流坯子！滚开！” 混混没见过这么凶悍泼辣的女人，顿时恼羞成怒：“在这条街上，还没有小爷看上的女人，敢不从的！哥几个动手，把她弄回去！” 零一个混混嬉笑：“长这么丑，大哥您也下的去嘴？” “他娘的，有这样的稀世身段，老子认了！” “熄了灯管她长啥样呢！” 几个混混说着就把兰蓉蓉围在了中间。 路人见状纷纷加快脚步。 即使知道他们在作恶，可这些地头蛇，寻常百姓谁敢招惹呢！ 这时一辆马车驶来，周围跟着七八个侍卫。 兰蓉蓉一看认出，那是翊王府的马车。 白芷被禁足，那么马车里的人只可能是…… 这时混混已经分别揪住了她的胳膊，试图把她朝巷子里拉扯。 围绕着马车的侍卫里，忽然分出来两个，纵马来到他们面前，一脚一个踹飞混混，喝道：“滚！” 第22章 今日你对我爱答不理，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 地头蛇虽然难缠，但他们能在这里混，也是有眼力见的。 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是他们绝对不能招惹的。 翊王府的标志，他们认得。 可他们没想到，翊王府那高高在上如云端的贵人，也会管这种市井民妇的闲事。 龙有龙道，蛇有蛇路。 一般而言，这些天潢贵胄是不屑于理会市井街头的勾当的。 几个混混被踢倒在地，待要发火，一看对方披着翊王府的盔甲标志，顿时吓的屁滚尿流，半个字不敢说，爬起来撒腿就跑。 开玩笑，跑晚了断手断脚是轻的，说不定小命都难保。 两个侍卫赶走了无赖，立即便驱马返回。 “二位侍卫大哥等等！” 兰蓉蓉叫住他们。 其中一个侍卫回头，沉默看她，似乎在等待她的话。 兰蓉蓉忙上前：“翊王殿下在马车里吗？我想见一见王爷，不知二位大哥能否帮我通传？” 侍卫微微颔首，驱马到马车前，似乎对着马车说了句话，然后便很快返回，沉声说：“王爷有事，无暇见闲杂人等。” 闲杂人等？ 兰蓉蓉莫名想到了一句话： 今日你对我爱答不理，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 兰蓉蓉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开。 她回到家，刘巧娘立即迎上来，满脸期盼：“夫人，有消息吗？” 兰蓉蓉默默摇头：“钰儿怎么样了？” “唉，还是热得很。” 巧娘眼底发青，脸色憔悴泛黄，抬手抹着眼泪，“从早起到现在，哥儿已经一口羊奶都没喝了。人也没精神，蔫蔫儿的，只是要睡觉。这样下去怕是……不好啊。夫人，咱得赶紧想想法子。” 兰蓉蓉连忙进屋查看，果然见孩子蔫蔫儿的躺在床上，脸蛋通红，摸着身上软绵绵的没力气。 荷花蹲在地上，默默流眼泪。 “荷花别哭，弟弟不会有事的。”兰蓉蓉对巧娘说，“巧娘，打一盆水来。” “热水吗？” “不，井水。” 巧娘很快端来一盆水。 兰蓉蓉用凉水浸湿巾子，给孩子擦拭额头，小手，小脚，腋下和大腿，以及屁股。 巧娘担忧的看着：“夫人，孩子病了怎么还用凉水洗身子，这不是愈发难受吗？” “这是物理降温，他能觉得舒服些。” “物理降温？”巧娘忙问，“这样就能好了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 半岁的幼儿发烧，也许只是普通的感冒，也许是其他病症引起。 毕竟他们年纪还太小，不会诉说痛苦，从表象也很难分辨。 这里又没有什么医疗手段，可以抽血或者利用做其他检查。 就这样擦擦洗洗，傍晚时退烧了。 然而不等兰蓉蓉高兴，钰哥儿夜里又发起烧来。 且这一次似乎比之前还严重。 喝的一点羊奶，全都吐了出来。 巧娘急的大哭：“我去哪里跪着求，能求到罗御医给孩子治病啊！拿我的命去换行不行？” 兰蓉蓉有条不紊的把钰哥儿的呕吐物清理干净，给孩子换上干净小衣裳，然后自己也换了身衣裳，理好头发。 “巧娘，你在家看着孩子，我出去一趟。” “夫人，这么晚了，您去哪儿？太危险了。”巧娘连忙阻止，“让我去吧，我皮糙肉厚的，什么苦都能吃。” 兰蓉蓉笑道、：“我虽然不喜欢吃苦，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病死，且尽力试一试吧。” 夏日的夜色有些闷，风儿吹在身上，也不够凉爽。 兰蓉蓉循着记忆，来到翊王府的侧角门，给了守门的门子十两银子，请他帮忙给二门的杨小树传话。 有银子开道，门子很快就叫来了杨小树。 杨小树睡眼惺忪的看到来人是兰蓉蓉，立即清醒过来，忙请她到门房坐着说话。 “我的孩子病了，必须要罗御医才能治好。我想求一求翊王。”兰蓉蓉说明来意，“小树，你替我把消息传给柳儿，再让柳儿给折枝姑娘带个话。” 她塞给他一锭银子。 杨小树连忙推辞：“容姨娘，您千万别跟小人这么见外，您对我们的恩情，我还不知怎么报答您，只是传个话，怎么能收这个。” 他叮嘱门房照应着，便急匆匆去了。 没一会功夫，柳儿披着头发跑了过来，一见兰蓉蓉便要下跪：“姨娘，奴婢还以为再见不到您了！” 兰蓉蓉忙拉她起来：“如今我已经不是你们府的姨娘，只是来求府上办事的人，你千万别这样。” 柳儿抹眼泪：“姨娘对我的恩情，哥哥都告诉过我了。姨娘的事情，就是奴婢的事情。您尽管吩咐。” “我有事想求你们王爷帮忙，只是不知怎么才能见到他。” “这个容易，我去找折枝姐姐，请折枝姐姐向王爷通传。” 她转身就跑了。 兰蓉蓉站在门房里，看着小丫头的背影，不由得感慨高门大院幽深。 寻常百姓想见这些王公贵族一面，无异于难如登天。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柳儿跑回来，气喘吁吁说：“折枝姐姐说，王爷已经睡下了，无人敢打扰。若姨娘有要紧事，就请先到府里候着。” 她拉着兰蓉蓉的手说：“容姨娘，我带您进去吧。王爷总是天不亮就出门的，若不在外等着，还不知何时能见到人呢。” 兰蓉蓉想了想，跟着她去了。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兰蓉蓉看着黑沉的 天色，以及支着脑袋打瞌睡的柳儿，心中越发的焦躁着急。 她太清楚婴幼儿高烧不退会引起的可怕后果了。 万一是脑膜炎之类的病症，孩子就算保住命，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时间慢慢过去，每一秒对兰蓉蓉都是煎熬。 终于，梧桐苑的正屋亮了灯。 柳儿一个激灵跳起来，看了眼正屋方向，一把拉住兰蓉蓉的手就跑：“姨娘，快来！” 兰蓉蓉跟着她来到楚墨烨的卧房门口。 片刻后，楚墨烨穿着玄色长衫，头戴羽冠走了出来。 折枝递上去茶盘，轻声说：“爷，容姨娘等了一晚上了。” 楚墨烨神色冷漠，淡淡嗯了声，径直朝院外走去，仿佛没有看到兰蓉蓉和柳儿。 第23章 王爷，求求您 “翊王殿下！” 兰蓉蓉转身冲着他的背影叫道，“我有件事想求您帮忙！” 楚墨烨顿步回头，淡道：“什么事？” “我想请太医院的罗院判出诊，为我的孩子看病。他病得很厉害。” “你的孩子生病，与本王何干？” “我知道这不关殿下的事情。”兰蓉蓉连忙走上前，“我只是来请求殿下帮忙，作为交换，殿下请提条件。” 她取出来一叠银票：“这是我攒的所有钱，一共三千两银子。我只求罗院判出宫为我儿针灸。” 楚墨烨冷冷说：“你认为本王看得上你这点钱？” “我那些假装，虽然值不少钱，但都是安远侯府给的，我不能擅自处理。”兰蓉蓉忙说，“若殿下觉得不够，我以后会赚钱给您。” 楚墨烨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讥讽：“你太高看自己了。” 转身要走，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衣角。 他回头，对上一双圆圆的杏眸，眼中泛着血丝和疲惫焦虑。 “殿下，求求您。”她轻声说，“要怎么，您才愿意帮我？” “你在这里跪足十二个时辰，向本王展示你想救自己儿子的决心和诚心。”楚墨烨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丝疏离和不屑，“那么，本王会考虑一下。” “我可以跪，别说十二个时辰，哪怕二十四个时辰也可以。但是孩子等不了那么久。”兰蓉蓉说，“不如这样，我在这里跪着，您先请罗御医出诊。不跪到您满意，我不会起来。” “好。”楚墨烨抽回衣袖，冷漠的抬脚离开。 兰蓉蓉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跪了下来。 柳儿忙说：“姨娘，我去取个垫子来。” “若是别的就罢了，事关孩子性命，我还是老实点，不要激怒王爷。” “唉，可是要跪一天，您怎么受得了呢？”柳儿嘟嘴，低声嘟囔，“王爷太心狠了吧。” 天渐渐亮了。 阳光照射到大地上，带来了夏日的炎热。 兰蓉蓉跪在青石砖上，膝盖传来麻木和刺痛。 梧桐苑外，月滕人和雨滕人站在一起，朝这边张望着，窃窃私语。 很快，整个翊王府都知道容姨娘被罚跪在了梧桐苑中。 就连被禁足在清风苑的白芷也得到了信，派人来打探情况。 当众人得知，这容姨娘是为了她在外面的那个孩子求王爷办事的时候，一时都议论纷纷。 讥讽的有，同情的有，嘲笑的也有。 白芷躺在藤椅上，纤细的手指捏着银叉，叉子上是一块雪白的冰镇鸭梨。 两个丫鬟在她身后扇着风。 她浅浅咬了口鸭梨：“这容姨娘也是不自量力的很，竟敢跟王爷拿乔。” “谁说不是呢？也不看看自己长了一副什么样子。听说早起她在门口堵着，王爷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呢！”丫鬟说。 白芷轻笑：“身为翊王府的侍妾，竟敢要求王爷为她在外头的儿子求医问药。啧，真当自己那孩子是王府的贵子呢？” 席嬷嬷说：“男孩子自然是珍贵的，只可惜，不是咱王府的种，否则她就成王府的尖尖儿了。” “若是王爷的种，那还得了？她也不至于做个无名无分的妾。”白芷撇嘴，神情充满了鄙夷，“王爷只有一个亲生骨肉，那就是我的萱儿。” “只可惜，萱姐儿不是男孩。”席嬷嬷的神情有些遗憾，“侧妃还是多加把劲吧，早日诞下王爷的长子，必然能够得到皇上和贵妃娘娘的看重，到那时，您做王妃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白芷有些烦闷，把余下的梨子扔回了盘子里：“你以为我不想生男娃儿？生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处。萱姐儿都出生好几个月了，至今宫里也没有传着觐见，或者给什么赏赐。” 一旁的丫鬟都不敢吭声。 只有席嬷嬷叹了口气：“按理说，萱姐儿是王爷第一个孩子，宫里应该看重些。” “看重什么？至今连个郡主的封号都没给！”白芷越说越窝火，“王爷是皇子亲王，给萱姐儿个郡主是应当的，如今算是怎么回事？” 她站起身，狠狠踢了下椅子：“贵妃娘娘怕是心里还惦记着兰蓉蓉那个贱骨头呢！她还以为兰蓉蓉能给她生个嫡孙，哪知道兰蓉蓉是个不要脸的货色，呵！” “侧妃，别说这些了。” 席嬷嬷连忙劝阻，“王爷不许提那个女人，您又何必再说呢，传到王爷耳中，王爷又要不高兴了。” “他不高兴？为了个淫妇，他至于吗？” “哎呀，侧妃，您说话忌讳着些吧，何苦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让王爷对您心生不满呢？” 白芷气呼呼的，不再言语。 …… 晌午，太阳火辣辣的。 兰蓉蓉跪在院中，双腿已经麻木到没了知觉。 她的衣裳已经湿透，被太阳晒到眼前模糊，摇摇欲坠。 柳儿在旁心疼的直掉眼泪，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又出去找杨小树。 “哥，您快打听打听，王爷什么时候回府？” 杨小树很无奈：“我不是跟着王爷的人，我怎么能知道呢。何况王爷的时间一向不定，有时几天才回来一趟，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怎么办呢！这样的天，容姨娘就这么跪着，哪里受得了？” 柳儿急的直跳，又跑去找折枝，拉着她的胳膊哀求：“折枝姐姐，好姐姐，您就帮帮容姨娘吧！她是个好人呀！先前姨娘还给您熬过药膳呢！” 折枝无奈：“我也想帮她，可这是王爷的命令呀。如果因为咱们帮了姨娘，导致王爷生气，不救姨娘的孩子，这不是害了姨娘吗？” “可是姨娘现在好可怜啊，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唉！” 折枝递给她一把扇子，“如今只能再忍忍了。” 柳儿拿着扇子，蹲在兰蓉蓉身边给她扇风，叹气说：“姨娘，您这脸上是涂了胭脂粉的吗？我还以为您没有装扮过呢，这脸上……” 她说着就伸手去摸兰蓉蓉的脸。 昏昏沉沉的兰蓉蓉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她可是化了妆的。 这古代的化妆品种类少不说，也不怎么防水，万一被汗水化了妆，露出真容。 她就惨了。 第24章 侍奉本王 兰蓉蓉连忙抬手阻止柳儿，哑声说：“我确实是抹了点粉，这不是想着来求王爷吗，总得装扮装扮。” 柳儿心想，姨娘这涂脂抹粉了怎么也没啥变化呢。 若姨娘能长得好看些，也许王爷会对几分怜惜，就不至于让她这么跪着了。 柳儿正遗憾，忽听身后远远传来婢女的声音。 “殿下回府了！” 柳儿精神一震，跳起来：“王爷回来了？！” 她赶紧跑到院门口迎接，对着大步走进来的翊王磕头：“殿下，您回来了。奴婢给您请安，容姨娘在院里跪了一天了。” 翊王脚步不停，没有理会她，从折枝手里接过巾子擦了擦手，把巾子扔了回去，便抬脚走上台阶进屋—— 看也没有看一眼跪在院中的兰蓉蓉。 就在他走进书房的一瞬间，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随后是柳儿的惊呼：“容姨娘！您怎么了！” 楚墨烨回头扫了眼，眼底全都是冷漠。 折枝跟在他身后，垂着头，小心翼翼说：“容姨娘昏倒了。” “嗯。” 楚墨烨语气淡淡的，径直走进了书房。 折枝站在原地纠结了会，叫来一个婆子，吩咐她帮柳儿一起把容姨娘抬到厢房里，又搬了两盆冰搁在屋里。 柳儿急得直哭：“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啊？” “没有王爷允许，谁敢擅自请大夫？”折枝叹了口气，“无妨的，让容姨娘歇着，凉快凉快醒了就好了。” 折枝又去书房门口跪着：“求殿下恕罪，奴婢擅自做主，让容姨娘回屋歇着了。” “折枝，你的主意越来越大了。”书房传来冷冷的声音。 折枝低声说：“奴婢是瞧着容姨娘可怜，当娘的，为了自己孩子，什么罪都得受。若我也有个疼爱我的娘亲，当年也不会被卖出来做奴婢。” “你若不愿意做奴婢，翊王府难道还会拦着你走？” “奴婢心甘情愿伺候殿下。”折枝连忙磕头，“以后奴婢再也不会擅自做主了。” 楚墨烨冷笑：“一碗药膳，就把你给收买了。平日里白芷和两个滕人百般讨好贿赂你，也没见你给她们好脸色。你怎么对一个姨娘这么上心？” 折枝低声说：“虽然容姨娘的容貌寻常，可也不知怎么，奴婢看着容姨娘，就总想起王妃来。王妃对奴婢有恩，所以奴婢……” “闭嘴！” 楚墨烨暴怒喝道，“以后再敢提她，你就自己领罚去！” 折枝连忙噤声闭嘴。 王妃，是府里的禁忌。 谁也不能提。 …… 兰蓉蓉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屋里凉丝丝的。 柳儿在旁给她摇着扇子，见她醒来，不由喜极而泣：“姨娘，您快把奴婢吓死了。” “别怕，我是装的。” “装的？” “嘘。”兰蓉蓉竖起手指，笑道，“我总不能真的傻乎乎跪二十四个时辰吧？腿还要不要了？听你说王爷回来了，我就装晕了。” “哎呀，姨娘您真是……”柳儿又笑又埋怨，“您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呢。” “好，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 “您还要下一次呀？”柳儿破题而笑，“不过您既然是装的，怎么现在才醒呢？” “一开始是装的，但累也是真的，就趁机睡了一觉。”兰蓉蓉坐起身，朝外头看了看，小声问，“那位霸道王爷睡了没？” “没呢，书房的灯还亮着。”柳儿说，“今天多亏了折枝姐姐，是折枝姐姐擅自做主送您回来的。为此还挨了王爷一顿训斥呢。” “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她。” 兰蓉蓉拉着柳儿的手，“让你哥哥帮我打听打听，罗太医出宫给我孩子治病了吗？” “姨娘放心，我哥早就打听了，王爷进宫没多久，罗太医就去了花枝巷呢。我哥还说，姨娘的孩子已经退烧了，叫姨娘别太担心。” “还真是针到病除啊。” 兰蓉蓉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的同时，对古代这针灸大师也钦佩不已。 柳儿欢喜的说：“姨娘饿了吧？我去找些吃的来。” “这个不急。” 兰蓉蓉站起身，先喝了杯水，然后便坐到镜子前。 妆已经花了不少，脸上乱七八糟的，好在是显得更丑了，没有露出她原本的容貌。 兰蓉蓉略微安心，又翻出妆奁盒子，仔细的整理了一番。 柳儿在旁看着，有些纳闷：“姨娘，这么晚了，你还装扮吗？” “我原本是得跪十二个时辰的，这才跪了一半，如果醒了就心安理得的继续休息，让折枝那里也没法交代。” 柳儿小声说：“姨娘，不如改天我把月滕人请来吧。” “请她做什么？” “月滕人容貌也寻常，但她化妆手段极为高明，看起来比貌美的雨滕人还要引人注意。您若是跟她学会了，必定能得王爷欢喜的。” 兰蓉蓉听明白了。 小丫头这是嫌弃她化妆丑呢。 可不就得丑吗？ 如果楚墨烨知道了她的身份，那还了得。 兰蓉蓉看了看镜子，满意的站起身，走出房门，来到正屋的书房前。 敲门。 “进来。” 楚墨烨略低沉的声音传来。 兰蓉蓉推门进去，看到他坐在桌后写字。 橘色的光芒洒落在他周身。 他笔挺的鼻梁和下垂的凤眸，一半隐在光线中，幽暗和宁静诡异的交织在一起。 兰蓉蓉走到桌前。 “茶放着，你回去休息，本王这里不用留人了。” 他头也没抬。 把对方当做了折兰或者别的丫鬟。 没听到动静，他抬头，冷冷说：“谁许你到这里来?” “殿下，按照约定，我要跪足十二个时辰。” “那就出去跪着！” 楚墨烨语气冷漠，“你深更半夜跑到本王房里，是以为本王会对你怜惜三分？” “我是来感谢王爷信守承诺，救了我的孩子，所以我这就出去接着跪了。” 兰蓉蓉转身往外走。 “慢着。” 楚墨烨冷冷叫住她，“本王改主意了。” 兰蓉蓉回头。 “你侍奉本王一晚，便可以免除跪罚。” “我还是出去跪着。” 兰蓉蓉推门，后领却忽然被抓住，然后被一股大力拉了回去。 第25章 伺候本王沐浴 下一瞬，她被转了过去，面对着楚墨烨的脸。 楚墨烨冷冷说：“为什么不肯侍奉本王？跪烂了膝盖，也比侍奉本王强吗？如果一开始，本王就要求你侍奉，你拒绝吗？” 他的眼神过于冰冷。 兰蓉蓉移开视线：“如果有得选，谁也不愿意选择受辱这条路。” “你现在忤逆本王，就不怕下一次有求于本王的时候，本王拒绝吗？” 兰蓉蓉沉默了。 若是现代社会，她可以有底气的说出一番硬气话。 可是在这个皇权社会，在不够强大的时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要生存下去，简直太难了。 孩子生病了，有钱就行吗？ 不行。 最好的大夫是给特权阶层准备的。 她能保证以后再也不需要求到翊王的时候吗？ “过来。” 翊王转身向内室走去，走到门口，见她没有跟过来，便说了句，“你以为你儿子的病，只需要针灸一次就能痊愈吗？” 兰蓉蓉心里一凉。 她沉默了下，走过去。 翊王张开胳膊。 兰蓉蓉抬头，不明所以。 楚墨烨冷冷道：“怎么，你没伺候过你前一个丈夫宽衣？” 兰蓉蓉心想我伺候你个大头鬼。 虽然心里吐槽，她手上还是老老实实为他松开锦带，解开长衫的盘扣。 脱了外衣，里面是一层中衣。 再里面则是里衣。 一直到里衣，兰蓉蓉的手顿住了。 “继续。” “是。” 兰蓉蓉心一横，只当自己伺候一只狗。 楚墨烨走进了盥洗室，进入了浴桶，见她愣在原地，蹙眉道：“你在等什么？还不过来伺候本王沐浴。” “只是伺候殿下沐浴？” “你还想伺候什么？”楚墨烨淡道。 “没，没什么。” 兰蓉蓉心中暗喜。 看来是那段时间的药膳起作用了。 这男人没了世俗的yw，果然就变得清新脱俗起来了呢。 兰蓉蓉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沐浴算什么。 就当伺候一只宠物大狗了呗。 她立即走到他身后，为他解下玉冠和发髻，清洗长发。 动作熟练而利索。 楚墨烨头靠着浴桶，闭着眼，淡道：“看起来你也不是没伺候过人。” “这种活还是很简单的。” 兰蓉蓉曾打过暑假工，在一家宠物医院给宠物洗澡。 楚墨烨低低哼了声。 洗完头发，兰蓉蓉就拿起胰子和巾子，开始为他洗身体。 楚墨烨微眯着凤眸，懒洋洋的看着她，忽然不紧不慢的问：“你是不是以为本王不行了？” 兰蓉蓉一愣，动作停了下来。 “你在本王的饭菜里动手脚，真以为本王不知道吗？” “……” 兰蓉蓉默默放下了巾子。 完了。 她要死在这里了。 死在男人的浴桶边上，这名声传出去，多少有点丢人现眼。 楚墨烨懒洋洋问：“给本王的饭菜里，下了几天的药？” “八天。” “给亲王下毒，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罪罚吗？”楚墨烨微微侧首，“本王可以让你和你的儿子死八十次。” 他抬起一只湿漉漉的手，捏着她的下巴：“是谁给你的勇气，胆敢谋害本王？” 兰蓉蓉：“殿下言重了，那个药其实伤害不了你的身体，停药后过段时间就恢复了。” “八天。” “什么？” “你心甘情愿伺候本王八天，本王宽恕你和你的儿子。” 不等兰蓉蓉回答，他便松开手，从浴桶里出来，径直向卧室走去，“从今天开始算起。” 兰蓉蓉叹了口气。 翌日，翊王出门进宫早朝后，一个消息在翊王府里传了开来。 翊王殿下的脸颊有一道抓痕。 昨儿殿下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呢。 这一晚上过去就有了。 很难不令人产生什么联想。 按说，殿下是翊王府的主子，这府里的侧妃滕人和丫鬟们，他想要谁，谁也没法说什么。 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抓伤殿下的脸？ 正在清风苑禁足的白芷听说此事，气的拍桌子。 “一定是雨眠和烟月那两个骚蹄子！这两个xjr，竟敢趁着我被禁足的时候，趁机去勾。引王爷！” 席嬷嬷说：“若被这两个蹄子趁机怀上了孩子，再是个男孩，那可就……” 如今翊王府正妃位空缺，多少王公大臣的后宅都盯着。 翊王至今没有子嗣男丁，是皇上和贵妃娘娘忧心的事情，皇上甚至透露出了，翊王府谁能为翊王诞下一个男丁，谁就是正妃的意思。 若都生不出来，那就只能从外面选一位身份高贵的闺秀娶进门。 白芷对正妃位置势在必得，对于自己生出女孩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如果被两个滕人捷足先登，那是她绝对不能允许的。 “杏花！” 白芷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吩咐婢女 ，“你把那两个蹄子给我叫过来。” 虽然她被禁足，但其他人却可以出入清风苑。 两个滕人一大早就被叫过去，心里正纳闷，一进门面前就出现了两碗药。 “侧妃，这是什么？” 雨眠小心翼翼问。 “避子汤。”白芷端着茶杯，不紧不慢的说，“你们两个守规矩，往后我不会亏待你们。” “为什么让我们喝避子汤？” 烟月愕然，“我们已经许久没有侍寝了啊。” “还敢狡辩。”白芷抬起眼皮，“你们两个胆子不小，骚爪子敢朝王爷的脸上招呼？来人，把她们的指甲都给我拔了！” 第26章 每人赏一碗避子汤 席嬷嬷一招手，立即上前来四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一边一个抓住雨眠和烟月的胳膊。 席嬷嬷捏着夹子，抓住雨眠的手。 雨眠吓的魂飞魄散，惶恐尖叫：“白侧妃饶了我，我真的没有侍寝，不信您问问我院里的下人啊！” “我也没有！” 烟月跟着大叫，“这种事查一查就知道了，白侧妃您不会查不出来吧？”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白芷拍桌子厉声喝道，“我告诉你们，今儿你们不喝了这避子汤，即便你们怀了身子，也别想生下来！到那时你们的下场只会更惨！” 雨眠和烟月不由得想到了曾经的王妃，俱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避子汤我可以喝。” 烟月甩开婆子的手，“但是在喝之前，我要和白侧妃分辨明白，昨夜我和雨眠的的确确没有侍寝。我们不能凭白受了这冤屈！” 说罢，她一仰头，把一碗药喝了下去。 雨眠眼眶含泪，端起碗，也一并喝了。 白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充满了警告意味：“你们两个记住了，在翊王府，要守我的规矩。否则，你们知道后果！” 两个滕人哭着离开后，白芷依旧觉得暴躁烦闷。 “看起来这两个蹄子不像在说谎。”她在屋里走来走去，“昨夜到底是谁和王爷在一起？” 杏花说：“也许是梧桐苑的哪个丫鬟？” “不可能。” 白芷蹙眉，“王爷身边能近身侍奉起居的，只有折枝和拢翠两个丫头，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规矩得很。再说这么多年了，王爷若要收她们，早就收了，何必等到现在。” 席嬷嬷说：“那个折枝看着是个正经丫头，但拢翠就不好说了，长得就妖妖娆娆的，走路扭着腰身。” 白芷听了，心中也不禁犹疑起来。 “嬷嬷，你把拢翠叫来。” “这恐怕不行。” “怎么不行？”白芷恼怒，“我是侧妃，是王府地位最高的女人！我叫一个丫鬟来也没资格？” “折枝和拢翠都是王爷从宫里带出来的，地位与其他丫鬟下人不一样。侧妃您若硬要叫她过来，她自然不敢忤逆。但是，若被王爷知道了，恐怕……” “我不过叫她来说几句话，又不会杀了她！” 白芷坚持，席嬷嬷也没法子，只得去把拢翠叫过来。 拢翠的确长得妩媚，尤其眼尾一粒泪痣，更添三分风情。 白芷瞧着，心中越发肯定那个人就是她，冷笑一声道：“好个美人！从前竟没看出来，你竟是个有野心的！” 拢翠愕然：“侧妃这是何意？” “你跟着王爷的时间不短，你要侍奉王爷，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你别痴心妄想生了孩子上位。” 白芷朝杏花抬了抬下巴。 杏花立即端来一碗药。 拢翠心思机敏，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被气笑：“白侧妃，奴婢虽然身份卑贱，但也知道做人的本分。您若是没有证据，那就是诬陷。咱们便到王爷面前分辨分辨！” “呵！你拿王爷压我呢？你觉得王爷是看重你一个奴婢，还是看重我？” “奴婢自然不如侧妃身份高贵，但再低贱的人，也不愿意被泼一身脏水！”拢翠伸手就掀了药碗。 白芷大怒，喝道：“来人，给她把药灌下去！” 拢翠力气虽不小，但也敌不过三四个粗壮婆子。 她硬是被按住，强行扳开嘴，灌下去一碗避子汤。 白芷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闲闲道：“拢翠，你记着，若你不听话，你在外头的爹娘和姊妹，日子可能就会难过些。” 拢翠哭着回到梧桐苑。 折枝知道事情始末，也是气的要命。 “告诉王爷去，我就不信她白芷在翊王府一手遮天了！” “我爹娘家人都在外头，如何得罪得起她？”拢翠哭着说，“算了吧。” 折枝说：“昨夜侍寝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拢翠轻轻点了下头：“昨晚是容姨娘侍奉王爷沐浴呢。” “你告诉白侧妃了吗？” “没有。”拢翠吸鼻子，“我偏不告诉她，气死她！” …… 白芷越想越不对劲。 若王爷真的收了拢翠，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 起码，要给她个名分。 能做翊王的侍妾，也不是丢人的事情，若是真的，拢翠不至于否认。 难道说，那个敢抓了王爷脸的贱人， 还是另有其人？ 这时杏花小声说：“侧妃，您还忘了一个人呢。” “谁？” “容姨娘。” “她？”白芷噗嗤笑出声，“她长那副尊容，若能入王爷的眼，也不至于被撵出去，又眼巴巴的回来求助。” “话虽如此，可王爷当初不也把她带回来了吗 ？” “那不是王爷喝了酒，没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吗！” “晚上天黑，也是看不清的……”杏花弱弱说。 白芷沉默了。 “嬷嬷，你把那个丑妇带过来。” “何必麻烦，直接送一碗避子汤过去罢了。”席嬷嬷满不在乎的说，“她已经不是王府的人，被撵出去了的。敢爬王爷的床，还敢伤了王爷，就凭这几点，侧妃赏她一碗药，不过分。” 于是，浑身酸痛的兰蓉蓉刚起床，面前便出现了一碗避子汤。 “喝了吧！” 席嬷嬷冷眼看着她，“不管昨晚是不是你侍寝，这碗药你都得喝。不要让我费事。” 兰蓉蓉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四个婆子，端起碗，喝了。 席嬷嬷满意离开，又带着避子汤，把府里一些容貌姿色好的下人，全都喂了一碗避子汤。 兰蓉蓉没怎么把这事放心上。 避孕药而已，她是学中医的，还怕喝中药吗。 喝一次两次没什么大碍。 她托杨小树打听，得知今天罗御医又去了花枝巷给钰哥儿针灸，这才放下心来。 谁知到了傍晚，她忽然感到腹痛。 到了恭房一看，才发现月事来了。 这是她断奶后，第一次来月事。 汹涌量大。 且腹痛剧烈。 难道原主曾经是个痛经严重的患者吗？ 兰蓉蓉顾不上搜刮原主的记忆，挣扎着写了张治痛经的药方，交给柳儿。 柳儿见她趴在床上，脸色惨白，满头冒汗的模样，吓坏了。 第27章 小产了? “姨娘，您哪儿不舒服？”柳儿给她擦着汗珠，着急的不住询问，“是不是膝盖上的伤疼呢？” “我肚子疼，你让你哥哥帮我照着方子抓药。” “肚子疼？” 柳儿朝她看了看，忽然发现她的裙上沾了一些血迹，吓得撒腿就往外跑。 跑到梧桐苑门口，差点撞上回府的楚墨烨。 守门的婆子一把抓住柳儿胳膊，厚实的巴掌就要扇过去，却被翊王一个眼神阻止了。 “你慌慌张张做什么？”翊王 冷冷问。 “奴婢，奴婢出去抓药……”柳儿手里捏着药方子，脸色发白。 折枝闻讯赶过来，忙问她：“柳儿，你去抓什么药？给谁抓药?” “给容姨娘……”柳儿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容姨娘说肚子疼得厉害，我看容姨娘都流血了……” 折枝忽然想到什么，哎呀一声：“容姨娘该不会是小产了吧？” 这话震惊周围。 “小产？”楚墨烨淡道，“折枝，说清楚。” 折枝犹豫了下，才说：“事到如今，奴婢也不敢再隐瞒。今儿一早，白侧妃就便派人把月滕人和雨滕人叫过去，后来又把拢翠叫去，都赏了她们避子汤。” “避子汤？” 楚墨烨眼眸微沉。 折枝说：“白侧妃查不出昨夜是谁给殿下侍寝，又把府里但凡有些姿色的下人，都喂了避子汤。” 楚墨烨淡道：“有姿色的女人，和容姨娘有关吗？” “虽然容姨娘容貌寻常，但……毕竟也是侍奉过王爷的人。”折枝小声说，“以防万一起见，白侧妃也没漏了她。” 楚墨烨看向柳儿：“容姨娘呢？” “姨娘腹痛不止，正在床上躺着。奴婢这就去抓药了！” “这是什么时候，还抓什么药？”折枝顿足着急，“快请太医来吧！” 楚墨烨说了句：“让人接罗千夫来。” 罗千夫，就是太医院的院判大人。 折枝听了有些惊讶。 平常王府的人生病，大多让府里养着的一个郎中诊治，或者去外面抓药请大夫。 几乎很少会请太医过来。 虽然作为亲王，楚墨烨有这个资格。 但能让他主动开口传太医来医治的，至今只有当年刚过门的王妃，连白侧妃也没有过这个殊荣。 而现在，又增加了一个女人。 不过，毕竟是事关王府子嗣这种大事，慎重些也是应该的。 折枝连忙差人进宫去请人。 翊王府请院判登门治病，这事罕见到引起了皇帝和皇后贵妃他们的注意。 略一询问，他们便得知，是翊王新收的一个妾室可能小产。 皇帝顿时就坐不住了，亲自命令人送来人参燕窝等补品，又亲自催促罗太医赶紧去翊王府看诊。 务必要保住孩子！ 万一是男胎呢？ 翊王都二十了，至今只有一个女儿，怎么能不令人着急。 贵妃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亲自飞过去。 但她飞不了。 她只能跪在一尊小小的观音像前，认真祈祷。 “上天保佑翊王府诞下一个麒儿，信女愿余生吃素斋戒还愿。” 消息很快也在翊王府传开。 白芷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容姨娘小产了？” “难道是因为那晚避子汤吗？”席嬷嬷小心翼翼的猜测。 “可是，她什么时候怀上的？”白芷疑惑。 “十有八九，就是在安远侯府那次吧。”席嬷嬷搓着手，“这可怎么好呢。” “什么怎么办？孩子没了正好！难道要我看着别的女人先给王爷生下儿子？” “容姨娘小产自然不值得心疼，但问题的关键是，现在导致容姨娘小产的人是咱们呀！”席嬷嬷顿足，“王爷只要稍微一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到那时王爷能善罢甘休吗？” “区区一个贱婢，王爷难道会为了她，对我如何？” 白芷哼道，“就算不看着我娘家的面上，我还有萱姐儿呢！” “侧妃说得对，一个安远侯府的婢女，长得又丑，又什么资格与我们侧妃相提并论？”杏花说，“只是没想到，这丑妇运气这么好，一次就怀上了！这若是让她生个男孩下来，还不上天？” 席嬷嬷说：“听说王爷请了罗太医来，罗太医医术高超，若是把孩子保住了……” “保住了也不见得能生男孩！若是个女孩也就罢了，若是男孩，我保管叫他活不到满月！” 白芷的神情有些狰狞。 对于翊王府内外发生的这些纷乱，兰蓉蓉丝毫不知。 她正瘫在床上，忍受着强烈的痛经。 从前她是不痛经的人，但见过身边同学朋友痛经严重到昏倒挂水的地步。 现在，她终于亲生体会到了。 原主啊原主，你一走了之轻松了，留下来这一堆烂摊子是闹哪样啊！ 兰蓉蓉蜷缩着身体，忍受腹痛，腰痛，腿酸。 以及担心血会弄脏床铺的焦虑—— 没有卫生巾，卫生棉和夜安裤的年代对女人太残忍了啊！ 这时门被推开。 柳儿急急忙忙进来，身后跟着个圆脸微胖，穿着蓝色官袍的中年男人，男人肩膀提着一只药箱。 “姨娘，罗太医来了。” 柳儿轻声说着，回头对罗太医说，“罗大人，求求您一定要保住孩子啊。” “姑娘放心，老朽必定尽力而为。” 罗千夫立即放下药箱，拿出一块薄如蝉翼的丝帕，覆盖在兰蓉蓉的手腕上，给她诊脉。 兰蓉蓉在中医院大学接受过很多次诊脉，其中不乏中医大牛。 但真正回到 古代，让一名御医诊脉的体验，还是生平头一回。 她歪头看着罗太医的动作，在心里和老师们作比较，被吸引了注意力，连痛经也似乎减轻了一些。 罗千夫在太医院二十年，主要任务便是料理后宫娘娘们的身体，什么月事啦，坐胎啦，保胎啦，生产之类的。 在民间，擅长这方面的被称为千金科。 罗千夫经验丰富，一上手，便皱起了眉头。 柳儿时刻注意着他的神情，见状心一提，忙问：“罗大人，我们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好着呢吧？” 第28章 妾身好难过呀 兰蓉蓉正聚精会神和痛经作斗争，企图跟罗御医偷师，耳中听到柳儿这句话，不由得愣住。 孩子？ 什么孩子？ 她肚子里啥时候有孩子了？ 随即她想到自从和楚墨烨有过接触后，的确从未做过任何避孕错事，不由得也犹疑起来。 难道说，她并不是痛经，而是流产了？ 从未有过这种经验的兰蓉蓉立即焦虑起来。 罗千夫斟酌了下，缓缓开口：“容娘子并没有小产。” “啊！” 柳儿欢喜的叫了声，“孩子还在，是吗？天呐，这真是太好了啊！” 兰蓉蓉则表示怀疑。 流这么多血，孩子还能保住？ 罗千夫连忙摆手：“不是小产，而是容娘子并没有怀上孩子。如果本官诊断不错的话，容娘子只是来月事了。” 柳儿愣住。 兰蓉蓉则长长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她又为自己难过起来。 没有怀孕，也就意味着，她这严重痛经是真的。 往后每个月都来这么一回，她遭不住啊！ 兰蓉蓉看了看罗太医，忙说：“罗御医，您帮我开一副调理月事的方子吧，我实在太痛了。” “容娘子放心，我这就写方子。平日里您也要注意保养身子，务必别贪凉，注意保暖，按时服药，才能减缓一些。其实您这次痛得厉害，大概还是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 罗太医没有多说什么。 他毕竟是在后宫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阴毒手段没见过。 被灌避子汤这种事，他早就诊出来了。 不过，作为大夫，明哲保身才是最要紧的。 何况这里是翊王府，他一个太医也没资格掺和什么。 有些话是不好说明白的。 罗太医叮嘱完，便转身去拟方子。 柳儿则大为懊恼：“原来姨娘是来月事了啊，我还以为……哎呀，哎呀！” 兰蓉蓉忍着痛，勉强笑道：“怎么，你希望我小产啊？” “不是，当然不是。奴婢很希望姨娘能怀孩子的。”柳儿小声说，“您若怀上王爷的孩子，不拘男女，总是能留下来的，有个正经名分。若运气好，您为王爷生个男孩，往后您的好日子才开始呢。” 兰蓉蓉道：“有你们白侧妃那样的霸道主子在，谁敢给你们王爷生孩子，还不被她弄死？” 柳儿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白：“白侧妃的确霸道些。不过，您若真的给王爷生下儿子，王爷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 “这都是没谱的事儿。” 兰蓉蓉摆摆手，“好柳儿，你记得帮我熬药，我现在痛的吃饭都想吐。” 柳儿拍脑袋：“哎，我还得去回禀王爷呢。” 她急急忙忙出去，跪在了楚墨烨面前，战战兢兢说：“姨娘并没有怀孕，只是月事来了，痛得厉害。太医说，大概是因为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 楚墨烨神情没什么变化：“喝什么了？” “姨娘早起只喝了一碗……避子汤。” 柳儿搓着手指，小声说。 “知道了，下去吧。” 楚墨烨从一堆文书中抬起头来，扫了眼侍候在旁的折枝，“还有什么人被白侧妃喂了避子汤？” 折枝忙说了一遍，又说：“容姨娘之前一直奶孩子，是没有月事的。这次大概是喝了避子药，才会导致如此。” “把白芷叫过来。” “是。” …… 白芷虽然嘴里说的霸道，但真的来到了楚墨烨面前，还是十分心虚。 她直接跪了下来，先落泪：“爷终于想起妾了，妾的日子不知多难过。既见不到爷，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吃不下，睡不着，人也生生的瘦了一圈。” 白芷长得艳美如芍药，生完孩子丰腴了一些，越发珠圆玉润，如水珠儿一般柔软可人。 她雪白的脸蛋上挂着泪珠，哀哀哭泣，但凡换个心肠软一些的男人，便会立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但她面对的是冷若冰山的翊王，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翊王的目光依旧浏览着一遍文章，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淡道：“白芷，你胆子越发大了。在王府作威作福，事事掐尖要强，也就罢了。但你竟给王府里所以女子灌避子汤。” 他把视线投在她脸上，声音轻却冷：“怎么，你是想让翊王府绝后吗？” “妾身冤枉啊。” 白芷拉着他的衣角，轻轻摇晃，“妾身听说有蹄子服侍爷的时候，竟敢弄伤了爷的脸，妾身眼里心里只有爷，怎能容忍任何人伤害爷分毫？这才对她们略施薄惩罢了。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妾身也没有绝了她们生育的能力，王爷何至于生气呢。” 楚墨烨淡道：“你有心思在本王面前撒娇，不如想想怎么应付宫里的责问吧。” “什么？” 白芷愕然抬头，“爷，妾身不明白。难道妾身身为侧妃，管教管教府里不知礼数的下人也不行吗？” 她话刚说完，拢翠走了进来，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幸灾乐祸的笑：“启禀殿下，宫里来话，请白侧妃进宫见贵妃娘娘。” 白芷心中一跳，连忙紧紧拉住楚墨烨的胳膊：“爷，妾身怕。您陪妾身一起去，向贵妃娘娘解释解释啊。” “自己干的事儿，自己担着。” 楚墨烨冷漠的抽回了衣袖。 白芷没法子，只得更衣梳洗进宫。 一见面，莲贵妃便赏了她一个耳光。 “你自己生不出儿子，便不让翊王的其他女人生孩子？” 莲贵妃身材丰腴，面若银盆，雍容端庄，此时她柳眉倒竖，怒气勃发，颇有一番威仪。 人胖，力气也就大些。 白芷的一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她捂着脸哭泣：“娘娘为何不听我解释？” “没什么可解释的。自从进了翊王府，你一向仗着自己娘家的势力，在翊王府横行霸道，欺负可怜的蓉蓉，当本宫不知道这些事？” “兰蓉蓉她自甘下贱，做出那等无耻之事，也能怪我吗？” “闭嘴。” 莲贵妃沉着脸，“蓉蓉已经没了，事情到底如何也无从得知。但你给翊王的滕人和侍妾灌避子药这事，可是人证物质俱在的！” 她吩咐身边女官：“去告诉翊王，从今日起，收回白侧妃的管家权，王府的事情让两个滕人打理。” 白芷懊恼又恼怒，却不敢说什么。 莲贵妃端起茶杯，慢悠悠说：“原本呢，皇上有意让你做翊王妃。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呢，还是从外面重新选一位品性好的闺秀做翊王妃吧！” 第29章 本王喜欢你的…… 白芷是公侯嫡女出身，先祖是开国功臣，如今她父亲和兄弟一个在朝堂手握大权，一个在战场手握重兵。 若不是兰家的女儿先过门，白芷是完全有资格做翊王正妃的。 如今翊王正妃死了，白家的势力，皇帝碍于情面，眼看着就要答应了这件事。 谁知白芷却自己做出这种事来，正好给了皇室一个极好的借口。 人品不端又善嫉，翊王府怎能交给这样一个女人手中？ 便是白家势力再大，白芷为人不端，落人口实，也没法子。 白芷听了这话，差点当场吐血七尺。 悔恨怨恨充斥了她的胸腔，令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谦卑。 但对方是贵妃，且是翊王的亲生母亲，她即便心中再恼怒，也不能当场跟她翻脸叫板。 这一口气，也只能暂时忍了。 莲贵妃微眯着那双与翊王如出一辙的凤眸，打量着白芷的神情，圆润的脸庞上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回去吧，安分守己些。”莲贵妃端起茶杯，“将来翊王妃过门后，大家要和和睦睦的才好。若还是如此，萱姐儿也不能让你抚养了，好好的王府贵女，若被教养坏了可怎么行呢。” “是，妾身记住了。” 白芷缓缓站起身，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一回到王府，席嬷嬷便急匆匆赶过来，附耳说了句话。 “什么？没有怀孕？” “是啊，只是来月事了，腹痛难忍。”席嬷嬷说。 白芷沉默了会，忽然站起身，掀翻了桌子。 茶杯点心撒了一地。 席嬷嬷吓一跳，小心翼翼说：“侧妃何必动气，这样也好，免得……” “你懂什么？！” 白芷指着自己的脸怒吼，“刚才莲贵妃打了我！就因为她听说我给容侍妾灌药害了孩子！现在你告诉我她没有怀孕，我这一耳光是白挨了吗！我的管家权也被夺了！” 席嬷嬷惊呆了：“贵妃娘娘怎么能动手打您呢！” “你看看我的脸！我长这么大，谁敢动过我一指头？” 白芷嘶吼，疯了似的把屋里所有能拿起来的东西都砸了。 摔累了，她坐在一片狼藉中，喃喃说，“容姨娘这个贱人，连生的病都跟那个死了的贱人一样！该死，统统都该死！” 杏花把她扶起来，轻声说：“您把容姨娘跟她相提并论，也太抬举容姨娘那个丑妇了。” “王爷不是把她撵出翊王府了？即刻让她滚！”白芷怒道。 “如今王府可不由得侧妃做主了。” 雨眠和烟月一前一后走进来。 不同以往的低声下气，此时她们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们虽然是滕人，但是宫里赏给翊王的，有正经的册封和品阶，原想着安分守己，对白侧妃敬几分也就罢了。 她们知道自己出身低微，只想相安无事的过日子。 但白芷却百般欺辱她们，还不由分说给她们灌避子汤。 她们心中如何不怨恨。 雨眠抬起下巴，说：“白侧妃，自今日起，王府的中馈都由我和烟月姐姐接手了，您就好好歇着吧。” 烟月扫了眼席嬷嬷：“把钥匙都拿来吧。” 席嬷嬷不情不愿的交出库房的钥匙。 白芷咬着银牙冷笑：“瞧瞧你们这小人得志的模样，你们且慢得意，将来日子还长着呢！” “是啊，日子长得很。” 烟月轻哼。 白芷冷笑：“区区滕人，还真以为往后王府是你们做主了？” 烟月淡道：“我们有自知之明，不会做那等白日梦。等新王妃进门了，这些事自然是由新王妃打理。” 这话戳到白芷痛处，她怒道：“不会有新王妃！” “怎么不会有呢，毕竟白侧妃您是不可能被扶正了。” “妾身们还有许多事要忙，就不打扰白侧妃了。往后您好好歇着。” 烟月和雨眠带上钥匙，施施然离开了。 白芷火冒三丈，咬牙切齿：“这两个贱蹄子，敢在我面前这般。我定然叫你们好看！杏花！即刻递信给我哥哥！” 杏花应下，又问：“那容姨娘那边……” “一个丑人多作怪的贱妇，谅她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先处理了烟月和雨眠这两个贱人再说！” …… 入夜，兰蓉蓉喝了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时，门忽然被推开。 她睁开眼，看到楚墨烨立在门口。 “看来你记性不太好。”楚墨烨冷冷说，“只伺候一天，就忘了？” 兰蓉蓉叹了口气，挣扎爬起来：“我现在只能侍奉王爷沐浴，别的不能。” “过来侍奉本王用晚膳。” “啊？喔。” 兰蓉蓉跟过去，果然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她拿起筷子和小碗：“王爷喜欢哪道菜，我给您布菜。” “你从前就是这么侍奉丈夫的？” “……王爷，能不能别扯旧账？我以前那个男人，已经死透了，骨头都被蚂蚁啃没了。您吃哪门子的醋？” “吃醋？” 楚墨烨从鼻腔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似乎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和自作多情。 兰蓉蓉浑身难受，站着腿发抖，要靠着桌子才能站稳，并没有心情去理会他的情绪。 楚墨烨只吃了两筷子菜，便放了下来：“看你这副尊荣，真让人食之无味。” 兰蓉蓉：“……” “余下的饭菜你都吃了，不要浪费饭菜。”楚墨烨说完，便起身往外走。 “王爷。”兰蓉蓉轻声叫住他，“我这几天身子不适，不能侍奉，不如您让我回家吧，我想看看我儿子。等我好了再来。” 楚墨烨转身：“你别太天真了。” “什么？” “被本王收用过的女人，还想离开？” “可你答应过我……” “本王喜欢你的身体。”楚墨烨轻描淡写的说，“这么说，你明白了吗？而且昨晚你也很喜欢。” 他说的如此直白，让兰蓉蓉一时语塞无言。 她不能否认的是，粗暴和温柔，是天差地别的两种体验。 “在本王厌倦你之前，你就留在这里。”他说完，看到对方黯淡下去的眼神，又补充了句，“之前那几次的情形，不会再发生。” 第30章 翊王喜欢我什么，我就改掉什么 兰蓉蓉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也确实饿了。 她看了看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还是坐了下来。 吃饱了，困意上涌。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发现身体的不适减轻了许多。 柳儿推门进来，捧着衣裳，笑眯眯说：“姨娘醒了？奴婢为您准备了一套新衣裳，您试试看。” 不等兰蓉蓉说话，她又说：“刚才我才见过我哥，我哥说，他早起去过花枝巷，那会儿罗御医刚刚离开。” 兰蓉蓉忙问：“你哥哥看到钰哥儿了吗？” “见着了，钰哥儿精神很好，在炕上玩呢，巧娘姐说，钰哥儿肯喝羊奶了，也不用再针灸了，只需要好好养几天就能完全恢复了。” “太好了。” 兰蓉蓉始终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她握住柳儿的手，真心实意道：“柳儿，这次多亏你和你哥哥，让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谢你们才好。” 柳儿笑道：“这只是一点小事罢了，我是姨娘的奴婢，给姨娘做事的应当的。何况姨娘帮过我那么大的忙。” 顿了顿，她放轻了声音：“姨娘，其实，这次您最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们。” “那是谁？” “咱们王爷呀。”柳儿笑道，“若没有王爷发话，谁能请得动罗御医呢。” 兰蓉蓉笑笑：“你说得对。” “姨娘，往后您不会走了吧？”柳儿满脸期翼，“王爷对您还是很不错的，您就安安心心留下吧。” 兰蓉蓉没有说话。 别说原主兰蓉蓉本是翊王正妃，根本不屑于一个什么侍妾的身份。她自己是现代人，心里怎么可能甘愿给人做妾，整天低三下四，小心翼翼的伺候那个霸道王爷？ 楚墨烨也说了，他现在只是贪恋她的身体，等他厌倦了，她就自由了。 想到这儿，兰蓉蓉心中微动。 楚墨烨喜欢什么，她就改掉什么，不就好了吗？ 他喜欢她的身段，那她就改了身段。 让自己变成骨瘦如柴的柴火妞……这得没日没夜的饿肚子，不符合她享受人生的理念。 那就只好反其道而行之，把自己变成一个肥美的胖妞了。 “柳儿，我饿。” 一份丰盛的早膳摆了上来。 柳儿看着她大快朵颐，头也不抬的模样，还高兴呢：“自从进府，姨娘清减了许多，脸颊都凹下去了。正改好好补补呢。” 早膳吃饭不到半个时辰，兰蓉蓉拿出银子给柳儿：“京城里哪家的糕点有名？请你哥哥帮我带两盒，剩下的给你哥哥做跑腿费。” 点心买来后，柳儿又准备了一大盘瓜果和茶水。 梧桐苑很大，院中有假山小池子和荷花流水。 她们把东西都搬到荷花池旁的亭子里，一边吹徐徐凉风，一边吃点心瓜果。 吃的肚子溜溜圆后，便回屋睡午觉。 睡醒了，出来溜达一圈，继续吃下午茶。 晚饭，一碗卤肉面，吃的心满意足。 睡之前，还要再添一些吃的。 最后，肚子饱饱的进入梦乡。 前世为了减肥而压抑的口腹之欲，在这里得到了彻底的释放和满足。 一连五天，每天除了向杨小树打听钰哥儿的情况，余下的时间，兰蓉蓉就和柳儿两个到处寻摸京城的吃食。 东西南北几个方向，凡是有些名气的吃食，全都由杨小树代购回来。 主仆两个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梧桐苑没有人管她们，楚墨烨也一连几天没有回府。 日子过的罕见的轻松自在。 从镜子里看着自己日渐丰盈起来的脸颊，兰蓉蓉对战果表示很满意。 照这样的趋势下去，顶多两个月，她就能让自己的体型变身成为楚墨烨不喜欢的身体。 除了吃吃喝喝，也让兰蓉蓉心里一直疑惑不解的是，白芷为什么能那么沉得住气。 白芷被贵妃娘娘打了一耳光，又被夺了管家权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 按正常逻辑来说，白芷应该绝对不会放过她才对。 可怎么四五天过去，她也没有来找自己麻烦呢。 难道是在憋什么大招？ 对于白芷佯装脚滑，撞到楚墨烨，把孩子撞飞出去这件事，兰蓉蓉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原主留下的记忆却清晰无比。 如此恶毒的人此次吃了大亏，白芷绝对不会是个善罢甘休的人。 就在兰蓉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出事了。 出事的是雨滕人雨眠。 雨眠原名郝雨雨，娘家爹娘兄嫂都在。 当年郝家家穷把雨眠送进宫做奴婢，后来凭着雨眠的接济，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及至雨眠被赏给了翊王后，郝家积攒了一些钱财，买了天地房产农庄，渐渐混成了当地一个小地主。 这次雨眠哥哥看中一个女子，然而那女子是有了未婚夫的，雨眠的哥哥便用钱买通了衙门，把女子的未婚夫喊冤打死，抢占了女子。 这事也不知怎么就被爆了出来，被打死的未婚夫家人一路告官，告到了顺天府。 顺天府一查，才知道这样狗胆包天的人，竟然是仗着在翊王府做妾室的妹妹，才敢胡作为非。 事关翊王府，顺天府也不敢擅自做主，赶紧差人来翊王府报信。 翊王自然不会庇护这么个所谓的“大舅哥”，让顺天府依律判决。 于是，雨眠的哥哥就被下了大狱，等着刑部大理寺监察院三司会审后，就要秋后问斩。 雨眠慌了。 她知道这件事和白芷脱不了干系。 为了哥哥，雨眠跑到白芷面前跪着哭求，求她高抬贵手，饶了哥哥。 白芷轻蔑的笑：“现在你知道怕了？这几日，你可是嚣张得很呢！我早说过，日子还长着，且慢得意！” “白侧妃，只要您高抬贵手，往后我必定事事都听您的！” “那好。”白芷坐直了身体，“我最近瞧着烟月那个贱人不顺眼，你去给她点颜色瞧瞧。” 雨眠面露犹豫之色。 白芷冷笑：“你是不是以为，没有你，我动不了烟月呢？你哥哥做的事可不是别人栽赃陷害。仗着你这点小势力，就敢草菅人命，简直死不足惜！” “好，妾身愿意照着您说的做！” 雨眠顾不上别的，慌忙答应下来。 第31章 王爷爱寡妇? 回去后，雨眠就给烟月下了药。 烟月一病不起。 请了大夫来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药抓了一大堆，一碗一碗喝下去，烟月却依旧躺在床上起不来，日渐一日的消瘦萎靡下去。 雨眠去找白芷，请她履行承诺，放了哥哥。 白芷歪在榻上，闲闲的笑了：“如今你哥哥已经是落到了刑部大牢，罪证确凿，谁也捞不出来的。” 雨眠大惊：“可是您答应过我的！” “骗你的呢。” 白芷看着她震惊，气愤，悔恨的神情，只觉得心情舒畅。 雨眠气血上涌，失去了理智，站起来就要朝她扑过去：“狗急了还跳墙！白侧妃，你不要把我逼急了，逼急了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放肆！” 席嬷嬷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 雨眠趴在地上，脸颊火辣辣，心里又痛又恨又悔。 她恨自己蠢，相信白侧妃这种女人。 更恨自己对烟月下手。 烟月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 可她却亲手害了她！ “你一个小贱婢，有什么资格跟我鱼死网破？”白芷淡道，“别忘了烟月的毒，可是你下的。也别忘了，纵然你没了哥哥，你娘家还有爹娘和侄子侄女。我想弄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轻松。” 雨眠彻底呆住。 白芷冷冷说：“比狗还不如的下贱东西，也敢在我面前龇牙。记住了，往后在翊王府，给我夹着尾巴，否则我让你连人也做不成。” 雨眠满脸泪水：“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杀了你多麻烦。”白芷淡道，“莲贵妃要给殿下娶新王妃，等新王妃过门了，不得有人伺候孝敬她吗？” 雨眠白了脸色。 …… 把雨眠和烟月收拾服帖后，白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兰蓉蓉身上。 兰蓉蓉的月事结束后，楚墨烨也并没有要求她过去伺候。 如今她已经不是萱姐儿的乳母了，却还是住在梧桐苑，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雨眠当面提出来，另外给她收拾个院子住着。 如今烟月病倒了，管理王府中馈的人，便只有雨眠一个人了。 毕竟是莲贵妃点名让她管的事，她觉得自己提出的建议，王爷还是会听一听的。 哪料到楚墨烨只是冷淡的说：“管好你该管的事。” 显然他并没有打算让容姨娘搬出去。 雨眠碰了个钉子，看着王爷那张冷漠的脸庞，犹豫了会，终究没敢再说什么。 于是，她又挨了白芷一个耳光子。 “让她搬出梧桐苑，你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到！” “妾身提了，可是王爷不允，妾身也没办法。”雨眠捂着脸，红着眼眶说，“我真不明白，王爷为什么对这么个丑女人这么好。每天在梧桐苑逍遥自在，吃吃喝喝的玩乐。王爷竟也不管她！” 这话让白芷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她从没把这个容姨娘当作什么威胁。 毕竟她只是个出身低微的农妇，灰扑扑一张脸，长得又老又憔悴。 府里的婆子媳妇们，都比她长得好。 可现在事实证明，王爷对她的确有些不一样。 只不过是来了葵水肚子疼，王爷就亲自为她请来了罗千夫。 白芷想不明白，王爷怎么可能会看上这么个丑妇？ 这是什么特别的癖好？ 难道王爷不爱美人，只爱农妇，老寡妇这些？ 白芷转了转心思。 老寡妇她是当不成了，不过，把自己打扮成农妇的模样还是做得到的。 于是，她让丫鬟出去买了一套粗布衣裳。 换上后，洗掉脸上所有的胭脂水粉，摘掉钗环首饰，用一块碎花布把长发盘起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身上粗糙的布料，白芷忍不住嫌弃：“这是什么东西，真是出身低贱的人才穿得了。把我这皮肤都磨红了。” 杏花说：“侧妃且忍忍，只要王爷喜欢，一切都值了。” 白芷一想也是，便让人去请王爷过来。 “就说我头疼，不舒坦。想萱姐儿了，母女连心，再见不到孩子，我会疯的！”白芷说，“王爷都能让容姨娘出去见一个小野种，难道还不允许我见他的亲生女儿？” 近来楚墨烨很忙，十天里只回来了两次，匆匆睡不到两个时辰就又出去。 难得回来早一点，一进门就被跪着的杏花堵住了路。 “白侧妃病了，病的可怜，实在是想念大小姐。求求王爷看在大小姐的份上，去见见我们侧妃吧。” 楚墨烨换了常服，单手抱着萱姐儿，去了清风苑。 白芷喜出望外，但她正装病，不能跑出去迎接，只能强忍着躺在床上。 楚墨烨抱着萱姐儿来到床前，看到她的模样，不由皱眉。 白芷一向是穿金戴银，喜好华丽装扮的。 这素面朝天的朴素模样还是头一回见。 看着倒确实有机房内楚楚可怜的苍白和柔弱。 她挣扎着起来施礼，眼尾泛红，柔弱不堪：“妾身还以为，殿下忘了妾身，从此再不来清风苑了。” “你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着。” “妾身心里实在想念殿下，也惦记着萱姐儿。”白芷眸中泛着水光，向萱姐儿伸出手，“萱儿，让娘亲抱抱。” 小小的女婴乖巧的趴在楚墨烨怀中，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似乎并不认得眼前的娘亲。 楚墨烨道：“就别抱了，免得把病气过给了孩子。” 这时萱姐儿哼唧起来。 乳母轻声 说：“姐儿怕是饿了。” 楚墨烨把孩子交给她，她抱了出去。 白芷见机会来了，不由心中暗喜。 “爷，过来坐着。” 她轻轻靠过去，朝他身上贴。 楚墨烨朝她看了几眼。 白芷心想他果然喜欢自己这副农妇装扮，不由得身子更加柔了，声音也越发的娇滴滴起来：“爷~~您瞧着妾身今日有什么不同吗？” 她拉着他的手，朝自己身上。 楚墨烨抽回手，淡道：“你穿的这是什么模样，府里已经穷到这份上了？” 白芷一愣：“爷这话是何意？爷喜欢这样的，妾身就变成这样，爷不喜欢吗？” “谁告诉你，本王喜欢你这副德行？” 第32章 我衣裳都湿透了 白芷发愣：“殿下不是喜欢容姨娘那个老寡妇吗？” “荒谬！” 楚墨烨拂袖离开。 “殿下……” “爷，您别走啊！” 白芷跟着跑了几步，眼睁睁看着对方头也不回的走远。 厢房里的乳母见状，抱着萱姐儿， 连忙颠颠儿的跟上去。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喜欢容姨娘，还是不喜欢老寡妇？ 白芷迷茫了。 …… 楚墨烨回到梧桐苑，听到不远处的荷花池假山处传来隐约说笑声。 迎上来的折枝见他驻足，便轻声解释：“那是容姨娘和柳儿。” 楚墨烨本不想理会，但不知怎么，脚步却不知不觉走了过去。 荷花池边。 一双白如初雪般的赤足，正放在水中，一晃一晃的。 往上看，那个女人穿着身浅绿色的罗裙，长发只用一根竹签挽着，在阳光下眯着眼儿，露出贝齿，笑得灿烂。 这样的她，与那张灰扑扑的脸，真是完全不搭啊。 “姨娘，姨娘，您看，这儿有一朵白荷花，好美呀！我摘来送给您，好不好？”柳儿伸长手，探出上半身，去够一朵刚刚绽放的白色荷花。 “危险，你小心掉下去，我可不会凫水救你哦！” 兰蓉蓉捧着一碗冰镇瓜果，笑眯眯的说。 谁知下一刻，柳儿就脚下一滑，直直朝池子里摔去。 “柳儿！” 兰蓉蓉连忙放下冰碗，一把拽住柳儿的手。 却被她一起拽了下去。 扑通通！ 两个人齐齐摔进了池子里。 “姨娘！姨娘！”柳儿在水里挣扎大叫，“来人啊，来人啊，救命，救命——” 很快就要沉了下去。 一只手抓住了她，把她往上一提。 柳儿哗啦离开水面，口鼻可以呼吸。 她惊魂未定的回头，却看到是容姨娘正单手勾住她的身体，朝岸边划拉。 “姨娘——” “你别乱动，你乱动我反而拉不动你。”兰蓉蓉喘了口气，把柳儿拉到岸边。 她会游泳，但救人还是头一回。 没想到在水里拉人这么难。 短短的距离，也需要拼尽全力。 柳儿手脚并用爬上去，转头正要去拉容姨娘，不妨却被从后心狠狠踢了一脚，又跌回到了池子里。 正砸在往上蛄蛹的兰蓉蓉头上。 兰蓉蓉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姨娘——”柳儿咕嘟吞了口水，沉了下去。 兰蓉蓉连忙提起她，再次把她往上推。 等柳儿再次趴到岸边，兰蓉蓉自己已经没有了上去的力气。 她渐渐下沉。 口鼻灌入了大量水。 身子也似乎越来越轻。 直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她。 脸庞一离开水，口鼻得到自由的呼吸，兰蓉蓉第一件事便去看那个救了她的人。 不出意外，果然是楚墨烨。 糟糕！ 妆若是花了，被他发现端倪，可是要命的事儿！ 兰蓉蓉的身体反应比大脑更快。 她连忙把脸朝对方怀里埋去，手紧紧勾住他的腰身。 对方似乎是愣怔了下，但没有说什么，随即便抱着她回到了岸边，准备把她放下。 然而显然怀里这个女人并不想下去。 她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 “你做什么？”楚墨烨淡道。 “我衣裳都湿透了，不能就这么下去，求王爷送我回屋。”女人的声音细若蚊呐。 似乎还带着几分娇气和命令。 若换做旁人，楚墨烨早就直接把她扔到了地方，交给下人去处理。 但抱着怀里柔软的身子，楚墨烨只是沉默了下，便抱着她大步走向西厢房。 一进屋，兰蓉蓉便迅速从他怀里跳下来，然后转过身去，“太冷了，请王爷回避，我好换身衣裳。” 楚墨烨扫了她的背影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出去了。 兰蓉蓉听到关门声，狠狠松了口气。 她先冲到镜子前，把已经糊掉的妆容恢复好，然后才放心的换衣裳。 衣裳刚换好，柳儿便冲了进来。 她看到兰蓉蓉，一把抱住她大腿，嚎啕大哭：“姨娘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奴婢都快吓死了。如果姨娘淹死在水里，柳儿也只能跟着再跳下去了！” 兰蓉蓉笑道：“咱们可不提倡陪葬。你没事吧？” 柳儿摇摇头，有些羞赧：“就是肚子有点饱……嗝儿！” “噗嗤！” 兰蓉蓉哈哈笑起来。 柳儿臊红了脸，跺脚：“刚才也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竟然把我又踢了下去。差点害了姨娘！” “我倒是看到了一个身影。”兰蓉蓉回忆着说。 “姨娘快说！” “好像是雨滕人院里的一个婆子。”兰蓉蓉说，“我只见过一次，上次发冰的时候，看到她好像跟在雨滕人身后的。” “啊，是周祥家的？！” 柳儿顿时柳眉倒竖，“好个混账婆子！竟敢害我！我绝对饶不了她！” 虽然她平日里低调，在府里像个小透明。但她爹娘哥哥都在府里担任要职，真刚起来的话，她不怕府里任何一个下人。 “姨娘您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柳儿拍着胸脯，“如果这件事是她自己做的，我叫她死。如果是雨滕人在背后指使，咱们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行，你先查。” 兰蓉蓉知道她爹娘哥哥在王府下人中关系硬，查一个婆子并不算什么难事，也就没有阻止。 其实她心里也大概猜着了。 若没有雨滕人指使，一个婆子吃饱了撑的跟她过不去吗。 至于雨滕人为什么害她，也太容易猜了。 王府后宅，除了白芷，还有谁呢。 这些一眼就看到头的小伎俩，兰蓉蓉都懒得去费脑子多想。 原主被逼到跳崖自尽，这自然也是白芷的手段。 当然，楚墨烨这个狗东西渣男也别想撇清关系。 宠妾灭妻这种事，令人不齿呀。 这时拢翠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手脚利落的媳妇。 “容姨娘，这是姜汤，驱寒的，您快喝了。若着凉就不好了。”拢翠把姜汤放下，又指着身后的媳妇说，“这是府里负责针线活的李妈妈，来给姨娘量尺寸。” “量尺寸做什么？”兰蓉蓉愕然。 “兰姨娘近来丰盈了些，瞧着衣裙都紧了。”拢翠抿唇笑道，“让李妈妈给您重新量尺寸，做几套新衣裳。” 第33章 你以为你胖了，本王就嫌弃你了? 兰蓉蓉下意识低头朝自己看了眼。 经过这段时间的胡吃海塞，效果显着。 胸大了，腰粗了，屁股肥了。 原本宽松的裙子，也紧绷在了身上。 不出意外，镜子里的脸根本也大了一圈。 柳儿最先反应过来，忙抢上前拉着拢翠坐下，又捧了杯茶给她：“拢翠姐姐，你真是太有心了。这么照顾我们姨娘。” 拢翠接过茶杯，笑道：“你别夸我啦，不是我有心，是我们爷有心呢。” “啥意思？” “若没有王爷的吩咐，我敢随便带人来给容姨娘做衣裳呀？”拢翠笑道，“你这杯茶，还是送给王爷去吧。” 柳儿笑嘻嘻的：“我怎么有资格朝王爷跟前凑。这活儿还是交给我们姨娘 比较合适。” 兰蓉蓉比较闹心。 拢翠和李妈妈给她量了尺寸后就走了。 入夜后，王府各处都安静了下来。 兰蓉蓉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便走过去敲门。 “进。” 简洁低沉的一个字。 兰蓉蓉推开门，铺面是一阵凉意和淡淡的木质香味。 楚墨烨正在看书，抬起眼帘朝她扫了眼，便又把视线落在了书上。 兰蓉蓉在原地站了片刻，见他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说：“殿下，我有话跟你说。” “说。” 头也不抬。 依然是一个字。 惜字如金。 兰蓉蓉说：“我已经好些日子没回去了，心里很惦记孩子。我想回去。” “本王拦着你了吗？” “这么说，我可以走？” “不行。” “……” 楚墨烨抬起头，看向她：“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吗？” “记得。” “你说八天，但实际上只伺候了本王一天。这就想走?” “因为王爷不要求我侍奉……” “怎么，你做个奴婢，还要本王去求着你来侍奉？”楚墨烨扯了扯唇角，“想做什么就主动些。今晚你不是就主动来了？” 顿了顿，又说：“自己脱。” 兰蓉蓉沉默了会，抬手放到自己的衣裙系带上，犹豫了会，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嗯？” “除了侍寝之外的办法。”兰蓉蓉说，“侍寝非我所愿，王爷也说过不会再强迫我的。” 楚墨烨淡道：“之前那次，你似乎挺快乐。” “王爷看错了。” “看没看错，用不着你提醒本王。”楚墨烨冷冷说，“你不想侍寝也行，一次换一年。” “什么？” “七天侍寝，或者留在府里做七年奴婢。”楚墨烨一双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的看着她，“只要你选择后者，本王绝不碰你分毫。” “七年也太久了啊！”兰蓉蓉皱眉，“七个月。” “你有什么资格跟本王讨价还价？” “我在跟您商量。” “三年。”楚墨烨淡道，“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侍寝，若再讨价还价，本王可就不高兴了。” 兰蓉蓉道：“您为什么就非得要我侍寝？来，您仔细看看我这张脸，又黑又丑又老，瞧瞧这皱纹，这黄褐斑。” 她又掐了下自己腰身：“您再看我现在都胖成什么样了。别说跟白侧妃和雨滕人比了，柳儿和折枝她们跟我比，她们都是仙女啊。” “说完了吗？” “……” “说完就出去。”楚墨烨低头看书。 兰蓉蓉站在桌旁瞪了他一会，慢慢说：“我听说，王爷要娶新王妃了。” “与你有关系吗？” “等新王妃娶进门了，您还让我住在这里，成何体统？” “体统？”楚墨烨忽然就笑了，“你竟和我说体统。那好，你解释解释，到底何为体统？” “就……不合规矩啊。” “在这里，本王的话，就是规矩。”楚墨烨干脆放下了书，“对此，你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 “七天还是三年，想清楚了再说。” “七天。” “不错，明智的选择。” 楚墨烨剑眉微挑，“你决定好从哪天开始了吗？” “今天。” 兰蓉蓉牙一咬。 就当是p了。 在现代的y店里，花再高的价钱，估计也不可能找到楚墨烨这等姿色的男人。 不考虑他的品行方面，但说他的外表，是顶级的。 七个晚上换下半辈子自由。 值了。 想清楚后，兰蓉蓉坦然说：“我服侍殿下沐浴。” 楚墨烨扫了她一眼，叫来折枝，吩咐她准备水。 折枝忙应了，转身出去准备。 身为贴身丫鬟，为主子准备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无论殿下和谁在一起，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何况这容姨娘住到了梧桐苑中，从这一点来说，她在殿下心里，就与其他女人是不同的。 这也是折枝对她高看一眼的原因。 热水准备妥当，兰蓉蓉便走到楚墨烨身边，为他宽衣。 动作自然，如行云流水。 “看来你已经很熟练了。”楚墨烨看着她的头顶，淡道。 “一个人若是已经做出了当下的决定，若再纠结，那就是矫情了。”兰蓉蓉声音温和，为他褪去衣裳。 楚墨烨低低的哼了声，进入浴桶。 “待会去你屋里。”他闭着眼睛说。 “为何？” “免得你睡不够还要强撑着早起，像做贼似的跑走。” “……我谢谢您。” 屋里安静了下来。 只有哗啦的水声。 许久后，楚墨烨再次开口：“你看着胖了许多。” “咱府里伙食好。” “你以为你胖了，本王就嫌弃你了，就会把你撵走，不要你侍寝了，是吗？” “……” “不要给本王耍什么小聪明。”楚墨烨声音淡淡的，“其实——” “啊？” “本王更喜欢胖一些的。” “哈？” “手感好。” …… 一夜过后。 兰蓉蓉睁开眼，有种睡饱了的轻松舒适感。 回想昨晚。 体验很好。 丝毫没有不适感。 兰蓉蓉缓缓吐了口气，坐起身叫柳儿：“柳儿，把药端给我。” 不妨旁边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什么药？” 兰蓉蓉吓一跳，回头才发现楚墨烨竟然还没走。 “殿下，您为什么……还在这里？” 兰蓉蓉连忙朝外看了看。 天光四亮。 他不是天不亮就要起床出门进宫上班的吗？ 第34章 欲罢不能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温柔富贵乡，从此郡王不早朝？ 她此时这副尊容，也有当红颜祸水的潜质？ 这狗王爷是不是所有什么怪xp啊！ 就在兰蓉蓉疯狂脑部的时候，楚墨烨淡淡的说了句： “今儿休沐，不用进宫。” 啊。 是了。 朝廷规定，每一旬，也就是十天休息一天。 这说起来，在古代当官的假期比现代人可少多了。 兰蓉蓉还不清楚楚墨烨在朝廷里具体担任什么职务，但他身为皇子亲王，肯定不会是小喽啰。 这楚墨烨每天早出晚归，在家也是看文书，看书写字，与幕僚清客和属下开会商议事情。 并没有像传说中的那些王爷整日里吃喝玩乐的情况。 看来大部分的天潢贵胄，也都是很努力，很勤奋的。 楚墨烨坐了起来。 被子自然的滑落下去。 兰蓉蓉连忙移开视线，然后下意识裹紧被子。 楚墨烨没理会她的小动作，抬起长腿下了床穿衣服。 他慢条斯理，动作优雅的穿好衣裳，才回头看向兰蓉蓉：“你还没告诉本王，你要吃什么药。” “……避子汤。” “嗯。” 楚墨烨神色淡淡，径直走了出去。 柳儿把药端来，兰蓉蓉一口喝下去，然后从容的喝水漱口。 柳儿笑道：“奴婢从没见过喝药像姨娘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 “像喝茶一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柳儿笑道，“我闻着这药都苦，您怎么喝着像没事人儿似的呢。” 兰蓉蓉笑笑没回答。 她跟草药打交道太习以为常了。 与吃生活的苦相比，喝点药算个啥。 总比怀孩子生孩子养孩子轻松愉快吧。 喝了药，兰蓉蓉放下心来，起床穿衣洗漱。 拢翠把做好的新衣裳送了过来。 “这料子都是上乘的，针脚绣花也都细致。”柳儿捧着让她挑选，“姨娘喜欢哪一件？” “都行。” 兰蓉蓉现在既没有打扮自己的心思，更加没有打扮给楚墨烨看的兴趣。 不过，胡吃海塞倒是停了。 吃胖自己，恶心不了楚墨烨，只能作坏了自己的身体。 不值得。 不划算。 增肥容易，减肥难啊。 这年纪轻轻的，万一弄出个什么三高来，她跟谁哭去。 原本她也不是喜欢暴饮暴食的人，眼看着连柳儿都跟着她胖了两圈，她决定立即停止这种自伤行为。 早起喝了清淡小粥。 晌午粗粮饭加清蒸的鱼虾和新鲜蔬菜。 她拉着柳儿一起吃，边吃便商量晚上要吃些红薯南瓜这些东西。 把柳儿听的眼眶泛红：“姨娘手头不宽裕了吗？没关系，柳儿有钱，够咱俩吃的。您想吃什么，尽管说，我让哥哥去买。” 兰蓉蓉失笑：“这不是钱的事，你别多心。我是觉得咱们这段时间吃的太过分了，有些上火，要清淡清淡。” 柳儿这才破涕为笑：“姨娘好容易吃胖些，可不能再瘦回去了。” “啊？” “姨娘还是胖一些好看。”柳儿说。 兰蓉蓉笑道：“难为你，还能从我这张脸上看出‘好看’二字。” 柳儿认真说：“姨娘虽然脸上皮肤差了些，斑点皱纹多了些。但眼睛却很亮很美。有这一双眼睛啊，就足以弥补其他许多了。” “那也不如你好看。” 兰蓉蓉捏捏她水嫩小脸，“吃完了咱们散步去。” “去哪儿散步？” “二门。” “去二门作甚？” “你不想你哥吗？找你哥聊聊天。” 柳儿就明白了。 姨娘是惦记着外头的儿子，想跟哥哥打听情况呢。 到了晚上，兰蓉蓉照例去书房。 这次却碰了个钉子。 “本王今晚有事，回去。” “那我明晚再来。” 翌日晚上，兰蓉蓉再次过去。 折枝拉着她，轻声说：“王爷正和贵客议事，姨娘今夜就别过去了。” 兰蓉蓉只得回去。 到了第三天晚上，兰蓉蓉先跟折枝打听：“今晚王爷忙不忙？有没有约人谈事情？” 折枝摇头：“王爷回来得早，还去习武场练了会武呢，也没有约人见面。” 于是，兰蓉蓉去敲门。 “本王累了，你先回去。” “……好吧。” 兰蓉蓉看着他歪在斜塌上看书的侧影。 眼神明亮，神采奕奕。 哪里有困倦疲累的模样？ 这是已经厌倦她了？ 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干什么要憋着不说出来呢。 难道怕伤害到她吗? 她一点也不怕啊！ 让嫌弃厌倦的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兰蓉蓉停下往外走的脚步，转过身，认真的说：“王爷，您尽管说罢。我承受得住。” 楚墨烨抬头，皱眉：“你发什么癫？出去！” “您既然已经厌了我了，就放我回家吧。我也就不在这里碍您的眼了。” “本王何时说过厌倦你了？”楚墨烨冷冷说，“你去外头问问，后宅里哪个女人像你这样，天天来求着要侍寝的？” 兰蓉蓉脸一红：“这还是因为……” “因为你想早点结束，早点走。”楚墨烨淡道，“但你也不必着急成这样。你这样，难免会让本王怀疑，你是喜欢上了本王，对本王欲罢不能，求着本王宠幸你。” “……” 兰蓉蓉差点被气笑。 天底下还真有这么自作多情的男人。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 至少在兰蓉蓉看来，原主的青梅竹马宋清臣，比楚墨烨这个狗王爷要俊俏温柔一千倍。 原主娘家真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了。 好好的女儿不许给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要塞给这个冷面冷心的渣王爷。 关键是兰家也根本就没从这桩婚事里得到任何好处。 楚墨烨对她们的女儿都不放在心上，还会在意兰家这所谓的岳父家？ 原主跳崖死了后，楚墨烨连上门给个解释都没有，只随便派了个下人过去，通知了一声。 兰家作为娘家，不说给女儿做主，别说质问一句，躲都来不及，生怕得罪了这位翊王爷，给兰家招来什么祸患。 兰蓉蓉郁闷至极，转身就走了。 此后一连七八天，楚墨烨再没有主动找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兰蓉蓉却觉得越发难受起来。 第35章 本王满足你 这种被拖着的感觉太难受了。 在这翊王府的深宅大院中，若没有楚墨烨的允许，她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 即便出去了，也会如同上次那样，被一群穿着盔甲的侍卫逼回来。 还有六个晚上。 只要熬过去，她就自由了。 可是楚墨烨却不搭理她了。 看着对方那张冰凉凉的脸，兰蓉蓉甚至没法确定，对方到底是在故意拖延，还是真的对她失去了兴致。 她很希望是后者。 但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的倒是前者。 以楚墨烨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他若腻了一个女人，还会留着她在眼前晃悠？ 若他真的是故意拖延…… 原因是什么？ 兰蓉蓉冷静的在心里分析起来。 遇到难处了就想办法解决。 懊恼沮丧和愤怒，什么都解决不了。 三天前那个晚上还一切安好。 楚墨烨甚至还留在她的屋里，一直睡到了天亮才离开。 现在回想起来，他离开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 兰蓉蓉有些后知后觉。 她对楚墨烨除了抵触厌恶就是敷衍，只想尽快完成约定走人，因此丝毫也不关心他的心情变化。 他那会为什么不高兴？ 兰蓉蓉就这么站在楚墨烨的书桌前，安安静静的，一点一点的往前回想，楚墨烨不高兴之前，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当时她除了对他还在屋里表现出震惊之外，便是跟柳儿要了一碗避子汤。 难道说，原因在避子汤上？ 他不高兴是因为避子汤？ 他不想让她喝避子汤？ 这狗王爷想儿子想疯了吧！ 真怀了孕，她还走得了？ 一辈子就绑在翊王府做小老婆了！ 兰蓉蓉在心里疯狂吐槽，但脸上的表情却一丝变化也没有。 楚墨烨似乎也终于意识到眼前还有个人，把目光从书上移到她脸上：“怎么还不走？” 兰蓉蓉在心里作了一番建设，勉强挤出一丝自认为带着十二分讨好的笑容：“殿下是恼了么？” 楚墨烨凤眸微眯，懒洋洋看着她，没有说话。 兰蓉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用伤感的语气，幽幽的说：“我毕竟是要走的，不想让自己弄到伤身又伤心的地步。” “你以为你离开了这里，从此后便是天高任鸟飞的逍遥自在好日子了？”楚墨烨讥讽的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留在这里，接受翊王府的庇佑和供养，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倒好像受了天大委屈。” “人各有志。” “你的志就是出去做点心，灰头土脸的给人家低声下气的送糕点？” “凭力气养活自己，总比……” “比出卖自己的身体强？” “殿下不如设身处地的想。若易地而处，您会怎么选择？” “这种假设没有意义。” “的确。” 兰蓉蓉点头，“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贵胄，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平民。若您不肯遵守约定，我也拿您毫无办法。” “本王违约了？” “我想尽快完成约定。” “翊王府也不知给了你多少委屈受，让你这般迫不及待的要走。” “受委屈算什么，关键是容易丢掉小命。前段日子我和柳儿差点被淹死那事，您忘了？” 那件事过后，柳儿让她爹娘哥哥去查，结果就得知那个周祥媳妇已经离开王府回乡下，在回乡的路上得了痢疾，没几天就没了。 线索完全断了。 再没法查下去。 谁能相信事情这么巧？ 但没有证据，就不能随意断人家的罪。 兰蓉蓉不想蹚翊王府这摊浑水。 她靠近翊王，轻声说：“王爷该不是舍不得我走，所以才借故拖延吧？” “呵！” 楚墨烨站起身，“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本王就满足你。” 他把她扔到了床上。 然后折腾了一整晚。 兰蓉蓉浑身的骨头都几乎散了架。 第二天完全起不来床。 刚好又到了休沐的日子，楚墨烨没有早起。 兰蓉蓉也懒得动弹，裹住被子，埋头睡觉。 完全没有提什么避子汤的事情。 较劲似的。 俩人一起睡到了日上三竿。 直到折枝和拢翠忍不了了，在外轻轻敲门提醒：“爷，时辰不早了。工部的赵大人求见，正在前院门房候着。” “知道了。” 楚墨烨坐起身，朝身边扫了眼，见女人只露出个头顶，整张脸都包裹在被子里。 “哼。” 楚墨烨从鼻子里哼了声，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起衣服套上，然后走出去。 拢翠忙走进来，道：“姨娘您起吗？要么奴婢唤柳儿过来伺候？” “不用，我困，还要睡会儿。” 她打定了主意，要赖在这里一整天，向楚墨烨证明，她没有喝避子汤。 这一招的确管用。 除了有点费自己。 一直到傍晚她才起来，饿得双脚打飘，前胸贴后背，眼前直冒金星。 楚墨烨回来后，折枝便把这事告诉了他。 楚墨烨不置可否的嗯了声，没有说别的。 似乎并不在意。 兰蓉蓉回到自己屋里，先吃了东西，等到精神恢复了，才悄悄给自己配了副避子药。 为了避免被发现，她也没法拿去煎熬，只能用杵子磨碎了吃下去。 头可断，血可流。 给渣男生孩子是不可能的。 当晚她再去，楚墨烨就没有再拒绝她。 眼看着还有两天就结束约定的时候，梧桐苑的事情已经完全传入到了白芷耳中。 白芷虽然被关禁闭，但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总有舌头长的。加上楚墨烨从没有刻意隐瞒什么。 于是白芷就知道了。 王爷把那个丑妇养在梧桐苑，果然心思不单纯。 说什么是为了给萱姐儿当乳母。 结果呢？ 萱姐没吃上多少，倒都落入他那里了！ 恶心！ 无耻！ 贱人！ 白芷气疯了。 她一直都知道，王爷的身份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无论王爷从外面带回来什么样的绝色美人，她也都不在乎。 在她看来，那些女人长得再美，也不过是玩意儿。 新鲜几天也就扔了。 可王爷怎么能对一个又老又丑的寡妇这么上心？ 那个寡妇到底哪儿好！ 第36章 吹枕边风 过分的是，王爷竟还让她住在梧桐苑里，一连多日临幸她！ 更更过分的是，还由着她睡在王爷自己的卧房里！ 天哪！ 那是连她这个侧妃都没有过的待遇啊！ 一想到容姨娘那张丑脸，白芷就觉得要崩溃了。 王爷宁愿宠爱一个又丑又卑贱的老寡妇，也不肯上她这儿来！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白芷挠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但有一件事，她却很笃定。 那就是，那个老寡妇是不能留了。 即便老又丑，她终究也还是个女人。 只要是女人，这么每天晚上与王爷混在一起，怀孕还不是迟早的事儿？ 万一让这个老寡妇怀上孩子，再万一生个男孩子，她堂堂侯府嫡女，岂不是要被一个老贱婢压了一头？ 这可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白芷让人把雨眠叫过去。 “雨滕人，你想法子处理掉梧桐苑那个寡妇。”她命令雨眠。 雨眠神情有些憔悴萎靡，眼睛泛着血丝。 她疲惫的说：“白侧妃，不是我不想帮您办这件事。我已经试过了，结果没有成功，还把我的嬷嬷也折损进去了。” “正因为没有成功，所以你还要继续！” 白芷怒道，“你好歹在府里这几年了，如今又管着家务，连区区一个寡妇都拿捏不住，以后还要你有什么用！” 雨眠苦笑：“侧妃太高看奴婢了，奴婢有什么能耐拿捏别人呢。何况如今那容姨娘住在梧桐苑里，奴婢的手便是再长，也够不到那里去啊。若她在外头住着也就罢了。” “外头？” 白芷心中微动。 这老寡妇自己躲在王爷的院子里，别人拿她没法子。 但她外面可还有儿子呢。 拿捏了她的儿子，自然也就拿捏住了这个老寡妇。 想到这里，白芷扫了眼雨眠，哼道：“没用的废物。王爷又不是天天在府里，就算你害不了她，克扣她写吃穿用度也做不到？” 雨眠道：“这倒是能的。” “那就去办！哪怕恶心恶心那老寡妇也是好的！难道你我就眼睁睁看着她一个外头来的丑东西霸占了王爷，在王府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办。” 雨眠叹了口气，蔫蔫的出去了。 她不想害人。 虽然她也不喜欢那个老寡妇。 但她也不想害她。 可是，她没办法。 她爹娘兄嫂侄儿的性命，都捏在白芷的手中。 她必须听从她的命令。 回去后，雨眠就吩咐各处管事，减少给容姨娘的用度。 包括厨房的每日膳食，点心，瓜果茶水的供应，一年四季衣裳的份例，夏天的冰，屋里的花，以及各种胭脂水粉等物品，全都减少。 按照王府规矩，侍妾没有品阶，每个月只有二两银子的月钱，其他一概全无。 若要吃什么，用什么，都只能指望府里公账出资购买。 很快柳儿就察觉到了。 她去厨房领午膳，打开食盒一看，里面只有两个馒头，一碗稀粥，以及一碗酱菜。 “拿错了吧？”柳儿诧异问厨房管事。 厨房管事头也没抬：“没错。” 柳儿冷笑：“你当我是新来的，糊弄鬼呢？” 管事抬头，笑道：“柳儿姑娘，我怎么敢糊弄您呢。上头就是这么个份额，我可不敢改啊。” “放屁！” 柳儿大怒，“容姨娘每天的饭菜就这些？昨儿晌午还有四个菜两个汤呢！张婆子，你是不是贪污了？ 信不信我这就去找折枝姐姐去！” 张婆子讪笑：“你找谁也没用，如今谁管家，我就听谁的。” “管家？” 柳儿转了下眼睛，提着食盒就走了，直接找到折枝。 “雨滕人故意克扣我们姨娘的饭菜，这算什么？”柳儿撅着嘴，把食盒递给她看。 折枝看了看，心下了然，笑道：“让雨滕人管家，是贵妃娘娘亲口发话，即便是我们王爷，也不好直接反对的。” “那就由着雨滕人这般？” “那是自然不能的。不过呢，这事情轮不到你我说。”折枝朝西厢房努了努下巴，放轻了声音，“让你们姨娘自己跟王爷说。” 吹枕边风？ 柳儿眨巴眨巴眼睛，嘻嘻笑道：“多谢折枝姐姐指点，我明白啦！” 看着她快活离开的背影，折枝摇摇头。 拢翠走进来，哼道：“雨滕人是个耳根子软的，但是一向没什么坏心。她做出这种事，怕是跟清风苑的脱不了干系。” “这谁心里都知道，但能怎么办呢。” “哼，恶人迟早被天收！” 拢翠恨恨的说。 自从被强硬灌了碗避子汤后，她就恨上了白芷。 她虽然长得妩媚妖娆，但实际上洁身自好，还是个黄花闺女。 白芷的行为对她来说，是莫大的侮辱和耻辱，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旦有机会，必定要狠狠踩上白芷一脚。 兰蓉蓉看到柳儿拿来的午膳，倒是没什么反应，平静自然的拿起馒头就着酱菜吃。 “你怎么不吃？”兰蓉蓉问柳儿。 柳儿摇头：“我吃不下去这些东西。姨娘，您也真沉得住气，这种东西，我们府里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吃。” 兰蓉蓉咬了口松软微热的馒头，笑道：“这可是白面馒头，多香啊！你啊，在翊王府日子过的太舒坦了，不知道外面疾苦。” “您也说了这里是翊王府，怎么能跟外头比呢？”柳儿说，“这分明就是雨滕人针对您呢。您就这么受着了？” “这算什么针对。” 兰蓉蓉吃完一个馒头，又拿起一个，“你不知道，当年我减肥的时候，最馋馒头，空口都能吃三个！” “减肥？” “咳，你不会明白的。” 她一个古代小丫头，知道什么叫馋碳水。 兰蓉蓉知道，一旦她和楚墨烨的事情传出去，翊王府的妃妾们肯定会看她不顺眼。 换成她自己，自己的男人被一个外头来的丑妇霸占了，心里怎么也不会舒服。 什么克扣吃穿用度这些小事，她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 她们高兴就折腾呗。 但她最担心的是，白芷动不了她，就会把主意打到外面的钰哥儿和巧娘她们头上。 第37章 这种时候，也能走神? 晚上的时候，兰蓉蓉有点心不在焉。 楚墨烨捏过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这种时候，你也能走神？” “抱歉。” 兰蓉蓉立即道歉。 楚墨烨：“……” 他失去了兴致，淡道：“你有什么事要求本王的话，这种时候不开口，还在等什么？” “我只是太想孩子了。” “再过两天，你就自由了。” “我只怕这两天，会出什么意外。”兰蓉蓉喃喃说，“如果孩子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就好了。” “你好像有些得寸进尺。” 楚墨烨冷冷的下了床，“难道你认为本王会允许你和前夫生的小野种进府吗？” “什么小野种？你说这话也太过分了！” “既然不是小野种，你为何说不出你前夫的名字来历？” “人都死了，还提什么。” “那你儿子姓什么？” “容钰。” “随母姓，也就是没有爹的意思。” “孩子跟着我，自然随我的姓。”兰蓉蓉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王爷，我想明天回去一趟。天黑之前我一定回来。” “履行了约定再回去。” “我心里很不安，您留我在这里，我也没心思……”兰蓉蓉朝他看了眼，移开了视线。 楚墨烨低低哼了声：“你绕这么多弯子，无非就是想让本王保护你的儿子。下次再求本王，直截了当的说，不要装腔作势的。” “王爷能帮我吗？” “本王会叫怀安盯着花枝巷。” “谢谢你~！” 她的眼眸微亮。 楚墨烨淡道：“能让你上心的，只有你那个小野种儿子。” “天底下当母亲的，最在乎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兰蓉蓉说，“就像贵妃娘娘为王爷选妃一样。” 楚墨烨冷冷说：“你很盼着本王娶妃么。” “这种事我可没资格置喙。” “你就不想做本王的王妃么？” “啊？”兰蓉蓉惊呆，指着自己，“王爷您是认真的？” “你有没有资格是一回事，心里想不想，又是另一回事。” “有资格才会想呢，没资格还想什么？”兰蓉蓉轻巧的把问题抛了回去，“我身份低微，长得又丑，不敢做白日梦。” 楚墨烨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 在兰蓉蓉的望眼欲穿中，终于熬到了最后一个晚上。 吃穿用度依旧是被克扣的。 寒酸的柳儿都看不下去。 但兰蓉蓉甘之如饴。 她一心只想着快点熬过这个晚上，然后奔向外面自由广阔的天地。 谁知晚饭吃到一半，一个小丫鬟跑过来找柳儿，说她哥哥杨小树找她。 柳儿忙去了，不多会又跑回来，神色慌张：“姨娘，我哥刚才告诉我，说钰哥儿不见了！” 兰蓉蓉脑袋嗡的一声，丢掉筷子就站起身往外跑。 楚墨烨从外面回来，迎面看到她神色慌张，便停下脚步。 折兰忙问：“容姨娘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柳儿跺脚：“姨娘的孩子不见了！” 兰蓉蓉已经跑到院门口，听到柳儿的话，猛地停下来，然后跑回楚墨烨面前，毫不犹豫下跪。 “求王爷救我孩子。” 楚墨烨有一瞬间的讶然。 他以为兰蓉蓉会愤怒大闹大喊，怪他答应了却没有保护好她的孩子。 谁知她不仅没有一句埋怨和指责，然后干脆利落的求他帮助。 这个女人，似乎比他想象中有意思一些。 楚墨烨叫来一个随从：“你去找怀安，让他想法子把孩子找回来。” 随从答应着离开。 兰蓉蓉道：“王爷，我要回去。等孩子平安找回来了，我自然会回来。” “随你。” 楚墨烨淡声说着，抬脚走开了。 很快随从回来向他复命：“启禀殿下，沈大人说，这两日他在花枝巷看得一清二楚，孩子是被人偷偷抱走的。沈大人一直派人跟着，那个孩子不会有什么意外。” “让怀安把孩子带回来。” “是！”随从应下，”另外，沈大人问，是否要查明抱走孩子之人的身份，以及是谁指使。“ “不必了。” 楚墨烨淡道，“查不查没什么意义，本王现在还不能和白家撕破脸。” “属下明白！”随从心领神会，转身大步出去。 …… 兰蓉蓉狂奔回家，便看到刘巧娘和荷花坐在院子里哭。 荷花哭的小脸通红。 刘巧娘则不住的拿手扇自己巴掌，扇一下，骂自己一句。 “都怪我，蠢货！” “连小少爷也看不住，该死，该死，该死！” 一张脸紫胀如鼓。 嘴角已经破了溢血。 “巧娘，别打了。”兰蓉蓉拉住她的手。 刘巧娘看到她，顿时嚎啕大哭：“夫人，我对不起您，我没看好小少爷，小少爷被人拐走了呜呜呜……我该死啊，我死一千次也不够谢罪啊！” “别人有心算计你无心，你便是把自己打死，有什么用处？”兰蓉蓉先把荷花拉起来，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孩子不会有事的，洗把脸，精神精神，跟我到外面找一找是正经事。” 荷花哭着说：“小少爷还能找回来吗，夫人？” “一定能的。” 兰蓉蓉虽然心里慌得一比，但却要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和理智，“巧娘，你跟我仔细说说，孩子是什么时间，在什么时候，被什么人带走的。” 刘巧娘正要开口，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身穿利落劲装的年轻男人。 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 “天呐，是小少爷！” 刘巧娘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踉踉跄跄扑过去。 沈怀安轻巧的往旁边让了下，避免了被她撞到。 “孩子！把孩子给我啊！”刘巧娘眼睛赤红，疯了似的朝沈怀安吼叫，“你这个坏蛋，我跟你拼了！” 荷花见状，也冲过来，要用自己的小手小牙牙帮娘亲打坏人。 沈怀安虽然御敌无数，但还是头一次被妇孺围攻，一时错愕。 “巧娘，荷花，都冷静些！”兰蓉蓉连忙叫道，“他不是坏人，他是翊王府的人！” 看到了钰哥儿安然无恙，兰蓉蓉的心立即轻松下来。 她忙走过去，接过孩子，对沈怀安说：“这两天辛苦沈大人了。巧娘，你帮我煮一壶茶，请沈大人坐下歇歇脚。” 刘巧娘和荷花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个男人是翊王府的人？ 也就是说，翊王府帮忙把小少爷救了回来？ 第38章 羊入虎口 刘巧娘确认了这件事后，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一直紧绷的身体就软了。 走两步就绊倒在地。 “娘亲！”荷花连忙扶住她。 沈怀安看了眼，说：“容姨娘不必担心，她没事。” 兰蓉蓉颔首：“多谢沈大人。” 沈怀安说：“既然孩子无事，我也就该回去了。” 巧娘一听这话，连忙转过身体来，一时腿软站不起来，就对着他磕头：“恩公别走，求您坐着，坐下喝口茶。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感谢你的救命大恩！” 沈怀安忙摆手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如果你们真要感谢，就谢我们王爷吧。若不是王爷吩咐属下盯着这里，我也不能及时把孩子救回来。” 他说什么也不肯留下喝茶，挣脱了跑掉了。 巧娘瘫坐在地上，眼睛望着兰蓉蓉怀里的孩子，许久许久，才渐渐怀过神来。 她真是被吓惨了。 “夫人，您怎么不怕呢？”她颤巍巍爬起来，蹲到兰蓉蓉面前，看着孩子，小声问，“我都慌了，脑子里什么都不知道了。” 兰蓉蓉笑道：“我心里也慌，也怕。但这些负面情绪都没有，想法子解决困难才是当下应该做的事情。” 巧娘佩服五体投地：“夫人您跟我们就是不一样。” “都是一张嘴巴两只眼睛，有什么不一样的。” “一看您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我哪儿见过什么世面。”兰蓉蓉失笑，“看你这脸上的伤，快去擦点药吧。” “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的，这点伤不算啥。” “你得擦药，然后弄点吃的，我饿了。”兰蓉蓉笑道，“钰哥儿和荷花大概也都饿了。” 巧娘哎呦一声：“我被吓傻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夫人您进屋歇着，我这就去弄饭。” 她跑去井边打了桶水，用清凉的井水痛痛快快洗了把脸，浑身舒畅的钻进厨房了。 兰蓉蓉抱着钰哥儿，招呼荷花进屋。 荷花也是被吓得不轻，看样子似乎还挨了气急败坏之下的巧娘的揍。 “荷花，钰儿丢了不关你的事情。”兰蓉蓉小心翼翼把钰哥儿放到床上，解开小衣裳，仔细检查他的身体，以免有什么伤。 荷花抽抽噎噎的：“我娘要我每天看着小少爷，结果小羊跑出去了，我去追羊，回来小少爷就不见了。” “小少爷是我生的，他若是有什么意外呢，也是我的责任，跟你一个小孩子没关系。小孩子只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行了，不需要负这种责任。” 兰蓉蓉一边温柔说着，一边给钰哥儿检查过身体。 万幸，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吃过饭后，兰蓉蓉和巧娘商量。 “我想给家里再雇个人。 ”兰蓉蓉说，“要力气大的，能保护你们几个的。” 巧娘有些惭愧：“我这么大个人，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真是天天白吃那么饭了。” 兰蓉蓉笑道：“别说这种话，你在家要做那么多事，原就辛苦。再一个，其实这次出事，也是因为我。” “因为夫人？”巧娘睁大眼，一下子想到什么，“莫非，是王府里的……” “十有八九错不了。”兰蓉蓉说，“别说高门大院里有那些争风吃醋事情，就是寻常人家兄弟，妯娌之间，也难免有纷争。” “这话没错，我那个死鬼男人还在的时候……”巧娘说着扫了眼荷花，“大伯子小叔子小姑子，几个妯娌，为了二亩田和几斗米，那心眼子可多了，成天闹腾。两户人家之间田地垄子多一寸，都能打的头破血流，闹出人命呢！” “可是……”她又迟疑起来，“夫人您迟早要走的，王府里的贵人何必跟您过不去，还来害孩子。” “别管她怎么想，有些人的脑回路你共情不了。” 兰蓉蓉沉吟，“最好能雇两个，一个女人看管孩子，一个青壮汉子给咱们守家护院。” “那可要多花不少钱呢。” 刘巧娘一向精打细算。 兰蓉蓉笑道：“赚钱就是为了花，如果连安全都保证不了，赚再多钱有什么用？你放心，等我明儿回来了，咱们多挣点钱，将来换个大宅子，雇他二三十个护院，看谁还能进来抢人。” 一番话说的刘巧娘也憧憬起来：“我知道夫人一定做得到。” 兰蓉蓉说：“雇人的事情，我待会出去找牙行问问，今天就把事儿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刘巧娘虽然心疼钱，但还是非常赞同。 她实在被吓惨了。 花再多钱，也比孩子被抢了好。 有钱好办事。 兰蓉蓉拿了钱去牙行，很快就带回来两个人。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一直被人叫丑丫，由于家中清寒，长相丑陋一直被家人嫌弃，也始终嫁不出去，只得自己出来找活干。 另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名叫汤鹏，虽然年轻，但长得憨厚壮实。 除了饭量大些，别的没毛病。 他们要求都很低，有地方住，能吃饱饭就行。 兰蓉蓉给了牙行一笔佣钱， 把这两个人领回来。 巧娘给他们安置了住处。 兰蓉蓉说：“以后饭菜管饱之外，你们有什么生病急用钱的地方，也都我负责。另外再每个月给你们二两月钱。” “二两？” 丑丫和汤鹏相互看看，都有些不敢置信。 丑丫忙说：“夫人，二两太多了。我以前给人家做浆洗衣服的粗活，一个月才给五百钱。” “人家是人家。” 兰蓉蓉笑道，“你们跟着我，只要尽心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 刘巧娘递给他们一人一块银子：“夫人说了，先给你们一个人的月钱，你们才来，有什么要添置的，或者家里要用钱的地方。” 丑丫和汤鹏看着手里的银子，激动的跪了下来。 “以后我们一定踏踏实实跟着夫人，为夫人做事。” “都起来。丑丫，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兰蓉蓉问丑丫，“你家姓什么？” 丑丫摇头：“家里都嫌弃我，恨不得我去死，不要给家里丢人现眼。我不愿意姓家里的姓。” 兰蓉蓉笑道：“这也好，那你以后就叫明月吧。” “明月？这名字太好了，我不配。”丑丫轻声说。 “什么配不配的，夫人给你的名字，你就用。”巧娘拉着她笑道，“你也不丑，瞧这大个子，利落的很呢！” 丑丫，不，明月腼腆的笑：“我别的不行，就是有把子力气。” 兰蓉蓉说：“以后巧娘管里里外外的事情，明月你就负责照顾钰哥儿和荷花两个孩子。至于小汤，你好好吃饭练功，把咱们家守好了就行。” 汤鹏捶捶胸口：“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练功。只要我吃饱了饭，等闲三五个人，别想近我的身！” 巧娘见状笑起来。 家里多了这两个人，她安心多了。 不必时时刻刻担心钰哥儿有什么意外，家里来了坏人怎么办。 天黑之前，兰蓉蓉返回翊王府。 “容姨娘是吧。”一个婆子拦住了她，“我们侧妃传你过去问话。” 兰蓉蓉心想，这她要是一个人过去，还不是羊入虎口？ 以白芷那恶毒的性子，不管不顾当场弄死她都有可能。 楚墨烨还能为了她一个老寡妇，给白芷以及她身后的白家脸色看？ 第39章 她的脸上是什么?给她擦了! 兰蓉蓉捂住心口，声音虚弱：“我身子不适，心口痛，若是过了病气给侧妃就不好了。等我好了再去给侧妃请安。” 婆子冷笑：“刚才奴才见您走过来的时候，可没这么娇弱。”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生病就是这么突然的。” “少啰嗦，你跟我走吧！” 婆子说着就伸手来抓她。 她的手刚抓住兰蓉蓉的手，顿时如遭雷击，嗷的一声跳起来，捂着流血的手叫唤：“你，你……那是什么东西？” “你是说这个吗？”兰蓉蓉伸出手心，露出掌心一枚小巧锋利的刀片，一脸无辜的说， “刚才我在路上捡到的。” 婆子气的吐血：“你就是故意的！” “我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还能知道进门的时候，有个不知好歹，以下犯上的婆子对我动手动脚呢？” “你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妾，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噢，那你说我是什么？” “你就是一个贱货，小娼妇！” “你这意思，你们王爷就喜欢娼妇？” “我……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你完了。”兰蓉蓉说，“做狗腿子也不知有点眼力见，我得罪不起你们侧妃，还得罪不起你吗？今晚我就去吹枕边风，让王爷把你赶出王府。” 婆子张口结舌：“你，你，你……” “你对你们侧妃这种忠心，就不想看看你们侧妃会不会保你？” “……” 婆子沉默了，看着她走远，再也生不出动手硬抓她去清风苑的心。 兰蓉蓉只是吓唬她。 阎王好管，小鬼难缠。 她是要走的人了，才不会费劲巴力的去得罪这些小人，为此去欠楚墨烨的人情，根本就不值。 晚上服侍楚墨烨沐浴的时候，楚墨烨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谢谢王爷救我儿子，我应该感激。但是，一想到这件事跟王爷脱不了干系，又不想说什么了。” “你倒是实诚。” “本王不会为此去惩罚白芷什么，你要知晓。” “我知道。” 兰蓉蓉语气淡淡的，“在王爷眼里，我只是个一时新鲜的玩意儿，我儿子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野种，哪里值得为我们得罪了白家。” “明天真的要走？” “是的。” “看来，你对翊王府的富贵生活，的确毫无留恋。” “富贵生活啊……” 兰蓉蓉想到从厨房领来的清粥酱菜，又想到巧娘亲手做的鸡鸭鱼肉，无声的笑了笑。 沐浴过后，楚墨烨穿好衣裳，挥手说：“你出去吧。” 兰蓉蓉一愣。 正常不是应该进卧室吗？ “王爷，您不需要我……” “不需要。” 楚墨烨朝书房的方向走去，“本王今晚有些要紧文书处理。” 兰蓉蓉站在原地。 楚墨烨走到门口，回头看她一眼：“明天你可以走了。” 说罢就走了出去。 兰蓉蓉暗暗松了口气。 这个晚上，她睡得格外香甜安稳。 天不亮就醒了。 把收拾好的东西一提，朝正在熟睡的柳儿挥挥手，轻手轻脚走出去。 梧桐苑静悄悄的，只有早起洒扫的婆子，看到她出来，便要过来帮她提东西。 “安妈妈，您忙您的，我这就走了。” 她在这里的日子，与梧桐苑的人处的都不错。 安婆子叹气，陪着她走到院门口，有些不舍：“姨娘，您慢着些，以后照顾好自己吧。” “多谢，您老人家也保重身子。” 兰蓉蓉挥挥手，扛着包袱朝外走去。 快到二门的时候，她打算和杨小树打声招呼，却忽然觉得后脑勺袭来一阵风—— 砰！ 脑袋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捆住了。 抬头，对面是白芷那张美艳却有些狰狞的面孔。 她躺在躺椅上，慢慢摇晃着，微眯着眼睛打量兰蓉蓉：“这脏东西，可真是丑到我的眼睛了。” “白侧妃，您何必跟我一个身份低微之人过不去呢？” 兰蓉蓉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立马做谦卑状，“您看我这就要离开了，以后再也不会回翊王府，绝不会再给您碍眼添堵。” “呵！” 白侧妃冷笑，一字一句，不紧不慢的说，“你也知道，你给我添堵了啊？我长这么大，给我添堵的人，全都活不了。” “您放了我，我立马消失，这辈子绝不出现在您面前。” “我觉得，要你彻底消失，才最解气。” “您身份高贵，为我背上人命，不值当的。” “确实，你这么卑贱的丑东西，杀了你，都脏了我的手。”白侧妃微微笑道，“所以，我不会亲自动手的，自然有人帮我动手。” 席嬷嬷和杏花虎视眈眈。 杏花提醒白芷：“侧妃，别跟她废话了，赶紧收拾了吧，免得夜长梦多，被王爷知道了就不好了。” “你说的有道理。” 白芷抬了下下巴，“抬水来。” 一大桶水抬了上来。 兰蓉蓉顿感不妙。 白芷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声说：“听说，你天天晚上在梧桐苑伺候王爷沐浴？这份待遇，可是从未有女人有过啊。若是那年轻娇俏的也倒罢了，可就凭你这副模样，你配吗？想到你这张脸，我都觉得你玷污了王爷，我呸！” 她指了指浴桶：“不是喜欢在浴桶里伺候人吗，行，我就成全你，让你死在浴桶里，做个专门伺候沐浴的死鬼！” 席嬷嬷上前，把兰蓉蓉的胳膊反手揪起来，杏花把她的头朝水里摁。 兰蓉蓉连忙憋住气。 杏花把她的头按进水里，又提起来，看着她剧烈喘气呼吸的模样，很是痛快得意。 “杏花，你玩什么？！还不快点，耽误了正事，要你好看！” 席嬷嬷喝道。 杏花白她一眼，连忙再次把兰蓉蓉的头按进水里。 兰蓉蓉趁着刚才那一瞬间，深吸一口气，憋住。 她曾经练过憋气，但最多也只能坚持四分钟，不超过五分钟。 一旦超过这个时间，她就彻底玩完。 在这个时候，她只能求神拜佛，祈祷哪路神仙路过，大发慈悲来救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渐渐无法再憋住气了。 席嬷嬷力气奇大，还有个杏花死死摁住她。 哪怕她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 难道，就到这儿了吗。 她的这趟穿越之旅，就结束在这里了。 死了，是不是她就能回到现代，恢复她曾经的生活了？ 可是，这么死，也太憋屈了。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轻飘飘的，似乎整个人都要飞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一只手揪住了她的后脖子，一股大力把她扯了回来！ 哗啦！ 她的脑袋离开了水面。 呼吸通畅的瞬间，她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 看着手中女人垂下的脑袋，楚墨烨心中涌起怒意。 他冷冷的看向白芷：“你玩够了吗？” 白芷慌忙下跪，声线委屈：“爷，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妾身只是训斥下人。” “哦？她做什么错事了？” “她……”白芷余光扫到角落的包袱，连忙说，“这个女人天不亮就往外跑，还带着许多细软钱财，我遇到了，怎么能置之不理呢，总是要问清楚的。” “她离开王府，是本王允许的。” “妾身真的不知道这些，您若早些告诉妾身，妾身也不会误会容姨娘了。”白芷眼眶泛红，轻轻晃了晃楚墨烨的袖子，“爷，妾身一颗心全都是为了咱们王府着想，总不能让这些不三不四不知来历的人到处乱跑乱闯，若惹出什么祸事了怎么办呢。” 这时杏花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白芷皱眉看向她。 杏花捂着嘴，满脸骇然，声音也有一丝颤抖：“天啊，你们快看，看容姨娘的脸！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白芷凝神朝那张低垂的脸扫了眼，竟看到老寡妇那张原本灰扑扑丑陋的脸，此时布满了红的黑的乱七八糟的污垢。 两条黑线顺着眼角流下来。 一张脸诡异的像是融化了。 恐怖又滑稽。 楚墨烨低头朝兰蓉蓉看了眼，眼神微闪。 “这贱婢的脸是怎么回事？一定有猫腻！可恶的东西，竟敢在王爷面前装神弄鬼！”白芷精神大振，立马吩咐杏花，“拿巾子，给她擦了！” 第40章 容姨娘的真容! 席嬷嬷立即拿了块大巾子过来，作势就要朝兰蓉蓉脸上擦去。 像是要擦一张布满油垢的桌子。 动作粗鲁。 “滚。” 楚墨烨的声音低而冷。 凤眸扫了眼席嬷嬷，席嬷嬷立觉遍体生寒，抬起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敢再靠近。 楚墨烨胳膊一抬，把兰蓉蓉打横抱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白芷愣愣看着这一幕，连忙起身追过去：“殿下！” 然而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对方连头也没回。 就这么抱着人走了。 白芷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又气又恼，忍不住顿足：“王爷他就这么把那个寡妇抱走了！光天化日的，来来往往这么多下人看着，成何体统！” 杏花小声说：“这容姨娘是怎么回事啊，那张脸上好吓人啊。莫非她是个鬼，或者妖精变的，专门来迷惑王爷的？” 白芷听的后心发寒，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胡说什么！” 席嬷嬷瞪了杏花一眼，“别吓着侧妃了！”她忙又安慰白芷，“侧妃您别听杏花胡咧咧，什么鬼啊妖精的，没那回事。” 杏花挠头：“这倒也是，我看戏本子里那些妖精变化的都是绝色的大美人，看容姨娘那个德行，肯定不是。” 白芷没搭理她，拉着席嬷嬷问：“嬷嬷，你年纪大，见得多，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席嬷嬷道：“依我说，她脸上那些都是些胭脂水粉，那些黑漆漆流下来的东西，大概是石黛之类的东西。” “她那样子也不像装扮过的啊，那么丑。” 杏花嘟囔着。 灰扑扑的脸，脸上斑点不少，甚至还有细细的皱纹和发青的眼袋。 怎么看，也就是个三四十岁，操劳惯了的农家妇人的模样。 要说她那张脸描眉画唇的打扮过，杏花是一百个不信。 “这打扮过了都这么丑，没打扮过的样子，得多吓人？” “王爷为什么不肯让我把她的脸擦掉看清楚？”白芷皱眉嘟嘴，随即又想到什么，脸沉了下去，“杏花，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怎么王爷这么快就赶过来了？哪怕他再晚一会，那个贱妇也就该死了！” 杏花有些心虚：“咱们王爷一向是卯时准时起来，我想着时间还早，哪料到王爷今儿起得早……” “可恶！” 白芷气急败坏。 眼看就要弄死的人，就这么给逃脱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一向在王爷面前维持着娇弱善良的模样。 现在却被王爷撞见了她用手段要溺死别人的场面。 这叫她情何以堪！ 王爷心里会不会对她有意见？ “不行，不行。”白芷在屋里转了几圈，始终心浮气躁，“嬷嬷，你让人去梧桐苑打听打听情况。” 席嬷嬷立即转身出去，找到自己一个干女儿，在梧桐苑做擦洗粗活的丫鬟，询问情况。 丫鬟说：“王爷的确抱着容姨娘回来了，也没有去出门上朝呢。” 席嬷嬷忙问：“容姨娘现在什么模样？” 丫鬟就摇头：“除了折枝姐姐和拢翠姐姐，旁的下人哪有资格进王爷的屋子。” “你傻呀，趁着干活的时候，在窗户边，门口瞅几眼总能吧 ？” “被拢翠姐姐看到要骂的，拢翠姐姐可凶了。”小丫鬟瘪瘪嘴。 席嬷嬷皱眉，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塞到小丫鬟手里：“我好歹当了你干娘一场，你拿着，帮干娘一点小忙，挨顿骂有什么的，快去！” 小丫鬟掂了掂沉甸甸的镯子，顿时眉开眼笑：“干娘这么疼我，我给干娘做事应该的，怎么能要干娘的东西。” “别啰嗦了，快去吧。” “哎，您老人家等着。” 小丫鬟立即提着水桶和抹布进去了。 她左顾右盼，一边佯装干活，一边靠近西厢房的门口，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屋里。 柳儿半跪在床边，拿着帕子和巾子给兰蓉蓉整理头发，擦脸。 灰污一点点抹除。 露出晶莹剔透，白如初雪般的肌肤。 柳儿的嘴巴，也随之越张越大。 等到她抬起手，眼前那张原本灰扑扑的，仿佛经受长年累月沧桑的脸，已经变成了清稚姣美的二八少女。 琼鼻微翘，朱唇不点而红。 睫毛长而卷，犹如蝶翼般，安静的伏在花瓣上，为花瓣投下一小片阴影。 “老天啊，这不是……”柳儿捂住嘴，低声惊呼，神情骇然，“容姨娘原来长成这样吗……容姨娘长得和兰王妃好像啊……” 她忽然意思到什么，慌忙转身面向楚墨烨下跪：“奴婢该死！” 自从兰王妃跳崖自尽，她的名字便成了翊王府的禁忌。 一旦有人提起，便会引来逸王殿下的无边怒火和严厉的惩罚。 柳儿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但她心里却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来姨娘竟然长得那么，那么，那么美！ 人家都说白侧妃是京城最美，可是姨娘长得比她还美啊！ 而且姨娘为什么和从前的王妃长得那么像？ 柳儿虽然一直在厨房做事，但也曾远远看过王妃几次。 王妃那优雅出尘，清丽如仙的模样，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 她不可能记错。 “柳儿，” 头顶传来王爷的声音。 “奴婢在。”柳儿慌忙把头垂的更低，生怕自己激怒了王爷，被一脚踢出去。 哪知对方并没有发怒。 他只是语气淡淡的说：“你出去吧，让厨房准备些饭菜，过一会端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柳儿如蒙大赦，松了口气，缓缓退出去。 打开门的时候，她发现院里一个打扫的粗使丫鬟探头探脑的张望，就一巴掌打在她身上，“进香，你做什么呢？！主子屋里也轮到你这样的靠近了？” 在开门的一瞬间，进香瞥到了床上女子的模样。 “那是谁啊？” 她下意识惊讶的问。 “你给我过来！”柳儿忙把门带上，一把揪住进香胳膊，把她拉到一边去，戳着她脑门说，“混账东西，叫你离远点，你还越发往前凑了！走，跟我去见折枝姐姐，把你这没规矩的东西打发了出去干净！” 第41章 其实她长得很美 进香吓得脸色惨白，慌忙跪下求饶：“柳儿姐姐，咱们一向好，你就饶了我这回吧。我以后再不敢了！” 说着，她暗戳戳摘下一个绞丝银镯子，朝柳儿手里塞。 柳儿一把扔还给她：“我稀罕你这点东西呀！趁早拿回去。若再有下回，定不饶你，还不滚！” “多谢姐姐，我这就走。” 进香转身撒腿就跑。 “进香，见鬼了啊跑这么快？”席嬷嬷一直等在梧桐苑外面，见她撞撞跌跌跑过来，一把抓住她。 进香拍着胸口：“吓死我了。”随即又垮下脸子，“干娘，为了您这点事，我差点被撵出梧桐苑，哼！” “撵出就撵出去，府里这么大，你还怕没处待着？” “别处怎么能跟梧桐苑比，王爷待人又大方，又不苛责下人。我才不去别处呢。” “少废话，快说，怎么样？” “您老人家急什么，等我喘口气啊！” “啧，侧妃那儿可等着回话，惹恼了侧妃，有你受的。”席嬷嬷威胁她。 进香忙说：“干娘，您又吓唬我。我刚才在西厢房那里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人。” “眼熟？什么意思？容姨娘在梧桐苑住了这么多天，你难道不认得她？” “我自然认得容姨娘，但是……床上那个不是容姨娘啊。” “为什么？” “床上那个女人长得太美了。嗯……跟咱们从前的王妃一样美，哎呦 ，我怎么觉着，她长得跟王妃很像呢。对了，王妃长什么样子来着……” 进香挠着头，满脸困惑不解。 席嬷嬷心中震动，忙拉着她细问：“你说的是真的，容姨娘长得和死去的王妃一样？” “那是容姨娘吗？”进香满脸震惊。 “废话，你不是亲眼看着王爷抱她进去的？” “啊，啊呀……”进香睁大了眼睛，“容姨娘不是长得很丑很老吗，怎么变得又年轻又漂亮的小美人了？怎么回事啊，难道容姨娘会戏法？容姨娘是妖精变的？” “闭嘴！胡说八道什么！” 席嬷嬷呵斥她，“回答我的问题！” “哦哦，容姨娘……那个真的是容姨娘 吗？”进香喃喃自语了会，直到察觉到干娘神色不善，这才连忙说，“真的像的！” “不可能，兰王妃已经死了！” “我知道她死了。” “那怎么可能是她？” “我是说长得像，没说她是兰王妃啊。” “到底像不像啊？” “我，我真记不清了！”进香哭唧唧的，“我从前也没资格到主子们跟前伺候，何况兰王妃在府里的时间也不多，我只远远见过两回罢了。” “废物！” 席嬷嬷骂了句，急忙回清风苑，把这个消息告诉白芷。 白芷大惊：“你说她其实长得很美？” “进香是这么说的，那丫头不是个瞎子，应该不至于看错。”席嬷嬷忧心忡忡的，“进香还说，容姨娘的真实容貌，长得跟兰王妃……相像。” “什么？” 白芷惊的几乎握不住手中的茶杯，“你再说一遍？” 席嬷嬷犹豫：“我也说不好，毕竟我没亲眼见着。进香那丫头也说记不清了，就是隐约记得好像的。” 白芷愣怔了会，缓缓坐下，喃喃自语：“我说呢，怎么王爷这么喜欢她，把她从安远侯府要了来，还养在梧桐苑里。原来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小贱人兰蓉蓉！” “侧妃，现在怎么办呢？”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白芷暴怒拍桌子，“早知道就手脚快点，把她直接弄死了拉倒！” 席嬷嬷和杏花相互看看，没敢吭声。 白芷继续咬牙切齿：“死了个小贱人，又来一个小贱人！怎么王爷就喜欢那样的妖艳贱货呢！” “侧妃，依我说，这容姨娘跟兰王妃没什么可比性，犯不着为她，让您和王爷之间关系不好。 ”席嬷嬷忍不住劝说，“容姨娘只是个下人出身的妾，连个滕人的名分都没有，还是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她充其量，也就只能做个讨王爷欢心的玩意儿。威胁不了您的地位。” 白芷果然慢慢冷静下来。 席嬷嬷又道：“现在王爷已经对您有所不满，若这个时候咱们还跟容姨娘过不去，恐怕就彻底没法修复您和王爷的关系了。” “可我实在是不甘心！”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玩意罢了，就让王爷新鲜她几天又如何呢。侧妃，您得把眼光放长远。这种低贱的人，从来都不是您的烦恼。” 她扶着白芷坐下，“您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在怎么讨好侍奉王爷身上，早点怀孕为王爷生下一个儿子。否则一旦宫里选定了王妃，那可就为时已晚了。” “凭她什么王妃，过了门的下场都一样！” 白芷嚣张的叫嚣，“翊王妃只能是我白芷的！” “外头的事情，有侧妃的娘家呢，暂时能拖延阻止一段时间，可府里这边，就得侧妃您自己加把劲了。” 白芷有些烦闷：“可是莲贵妃很不喜欢我，根本不愿意让我做王妃。” “她再不喜欢你又如何呢，只要您诞下一个男孩，翊王妃这个位置，就是您的！” “唉。” 白芷叹气，“如果萱姐儿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我的侧妃哟，这话您说多少遍了。萱姐儿就是女孩子，改不了的事实。您如今身子恢复的不错，是时候想着下一胎了。只要您做了王妃，容姨娘还不是任您搓圆捏扁？” 白芷悻悻然的抱怨：“自从兰蓉蓉死了后，王爷就对我一直冷淡。如今王爷身边有了个长得像那个小贱人的贱婢，王爷越发不肯到我屋里来了。” “男人是要想法子的。自己不努力，哪里来的儿子生呢？” “嬷嬷你说得对。”白芷转了转眼睛。 …… 梧桐苑里。 楚墨烨站立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女人的脸庞。 那张脸，于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他曾无数次的在梦中见到，陌生是因为他曾对她生出无数的愤恨和嫉妒。 这时床上的女人动了下，发出一声低而轻缓的叹气声。 “你醒了。” 楚墨烨注视着她，眸光幽暗。 第42章 你打算隐瞒本王到什么时候? 兰蓉蓉觉得，他的神情语气，都不同以往，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她坐起身，想到昏迷前的情形，下意识低头朝自己看了眼。 衣裳都已经换了。 “柳儿换的。” 楚墨烨像是看出了她的念头，直接告诉她。 兰蓉蓉就抬头看他：“是你救了我。” “是。” 楚墨烨凤眸微眯，声音轻而缓，“不想照照镜子吗？” 兰蓉蓉心中一跳。 楚墨烨缓缓道：“兰蓉蓉，你打算隐瞒本王到什么时候？” “我不是……” “不要否认，也不要狡辩和嘴硬，本王不喜欢听。”楚墨烨打断她，“你是兰蓉蓉。从在安远侯府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本王就确定。” 兰蓉蓉吃惊的看向他：“原来你——” “你当真以为，本王会去碰一个不知来历的陌生女人？”楚墨烨冷笑，“在你眼里，本王是什么货色？” 他走到床边，注视着她，缓缓说：“当时你跳下悬崖，你以为本王没有下去找你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本王会就这么算了吗？” 不等兰蓉蓉说话，他接着说：“本王看到你被宋清臣带走了。” “那你为什么不追上来？” “本王看着你那么决绝的跳下悬崖，当时心里想的是，你宁肯死，也要救回你和宋清臣的孩子。也许放你自由，成全你和宋清臣，你才会幸福。” “我和宋清臣没有在一起。” “宋家对宋清臣寄以厚望，不会允许他在外面养个不明来历的带着孩子的外室。”楚墨烨微微侧首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公开自己和孩子的身份？那样也许宋家会接纳你。” “我隐姓埋名的原因，王爷真的想不到吗？” 楚墨烨神色微动：“你怕我知道你的下落，会伤害你和孩子？” “王爷亲手把孩子扔下悬崖，这么快就忘了吗？” 兰蓉蓉的脑海中忽然那一幕，心底不由自主的发冷，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那是来自于原主的恐惧和颤栗。 楚墨烨把她的变化看在眼中。 他低声说：“本王的确厌恶那个孩子，但本王并没有想过要杀他，也没有想过要杀你。” “我知道，是白芷故意撞到你，让你失手把孩子摔了下去。”兰蓉蓉冷笑，“而你对白芷并没有任何惩处，可见你心里并不责怪她这么做。你大概甚至会觉得轻松，有人帮你做成了你想做，而不好做的事情。” “呵。” 楚墨烨扯了扯唇角，“如果本王要杀那个孩子，又何必让你住在别院养胎。一碗药打了孩子不干净吗？” 他用食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身为翊王妃，你做出这样的事，让本王为天下人耻笑。本王对你，已经足够纵容和忍耐。你的任性，也该有个度。” 兰蓉蓉移开脸。 “为什么不敢面对本王？”楚墨烨趋身靠近她，“嫁给本王后，你一直闷闷不乐，一直到你怀了那个小野种，除了把你送到别院，本王可曾对你说过一句重话？到现在，你心里还是记挂着宋清臣，一心想着离开这里，去与他团聚。” 兰蓉蓉道：“我从来没想过和他在一起。我只想一个人抚养孩子，过自由自在，自力更生，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的日子！” “本王给你脸色了吗？” “你既然明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一直假装不知？” “是的，本王知道，却假装不知道。本王就眼睁睁看着你被安远侯府当作一件礼物，又送回到本王身边。”楚墨烨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光洁的脸颊，“你是翊王妃，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为什么要拒绝？” 他手指走过的地方，兰蓉蓉的肌肤起了一层浅浅的粒子。 兰蓉蓉难耐的微微偏头，避开他的手：“如果不是白芷把我打晕抓走，你会一直假装不知道，放我走吗？” “世事难料。” 楚墨烨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我之间始终是有缘分，既然断不开，不如就好好在一起。” “你让我留下？” “怎么，你以为自己曝光了身份，还走得了？”楚墨烨似乎为她的天真笑了下，俊美冰冷的面孔上，如春光消融。 兰蓉蓉沉默下来。 她只是个普通丑妇的时候，白芷已经不肯放过她。 现在她的容貌和身份已经曝光，作为曾经害过她的白芷，又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 白芷的娘家位高权重，连皇帝也有所倚仗。 她要怎么躲，才能躲开白芷的追杀？ 楚墨烨问：“兰蓉蓉，你现在依旧认为，本王会杀了你和你的孩子吗？” “不会。” “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留下来的话，孩子……” “本王可以替你安置孩子，但他绝对不能进入王府。”楚墨烨沉声说，“兰蓉蓉，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是我楚墨烨的妻子，本王容忍那个孩子活着，已经是付出了最大的忍耐。” “他还这么小，我不能就这么丢下他。” “本王说过，会替你安顿孩子。” “白芷会害他的！” “怎么，你以为本王不如白芷吗？”楚墨烨的表情有些危险，“如果你这么不信任本王，为什么不把孩子给宋家？宋清臣至今未娶，若是他们知道宋清臣有个儿子流落在外，一定很乐意抱回去。” “孩子是我的，若是给了宋家，我还有机会见吗？” “没有。” “所以你何必问这种问题。” “本王也不可能留他在王府。”楚墨烨缓缓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把孩子送到本王名下一座庄子里，交给庄头夫妻抚养。” 不等兰蓉蓉反对，他又接着说：“本王允你一个月去看一次孩子，但在明面上，你不能与他相认。他只是庄头夫妻收养的孩子。” 兰蓉蓉若有所思。 “除了交给宋家，这是唯一能够保护他，安顿他的法子。”楚墨烨说，“那个庄子是连白芷也不知道的地方，孩子在那里绝对安全。” 兰蓉蓉忽然问：“王爷喜欢白芷吗？” “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一直纵容她？” 第43章 她，回来了! “因为她有白家护着，有父皇庇护。你是要让本王现在反了父皇吗？”他反问。 兰蓉蓉语塞。 她可还没天真到让一个皇子去反抗他的皇帝亲爹。 “你想清楚了吗？”楚墨烨又问，“没有本王的庇护，你那个小野种儿子，在外面随时都有危险。” “你别一口一个小野种的。” “怎么，本王叫错了？你可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从前你还为此感到羞愧和道歉，现在怎么变得如此理直气壮？” 兰蓉蓉低声嘀咕：“不是我的干的事，我为什么要羞愧。” “你说什么？” “如果孩子在你的安排下出了什么意外呢？” “意外这种事，谁能保证没有？你以为本王是神仙？”楚墨烨冷冷说，“还是说，你想让本王给你的孩子偿命？我再说一遍，你现在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要么你就让宋清臣把孩子带走。” 兰蓉蓉想了想，说：“送孩子走之前，我想再见见孩子。” “这个时候，不合适。” “什么时候合适？” “等本王让人孩子安置好，你恢复翊王妃身份这件事平息下来了，再去看孩子。”楚墨烨说完又补充，“我知道你在花枝巷又收留了两个佣人，本王会让人把他们一起都送到庄子里做事。” “我恢复翊王妃身份？” “既然你失去了悄悄离开的机会，那就只能留下来，继续做本王的王妃。”楚墨烨一双幽深如潭的眸子看着她，“你没有别的选择。” 兰蓉蓉叹了口气。 楚墨烨脸色微沉：“做本王的王妃，就让你这么难受。” “好日子谁不喜欢？你这里有个白芷，我可不想再被她害死。” “所以，她害过你和你儿子的事情，你就不打算追究了么？” “若有机会，我当然……” “眼下不是机会？”楚墨烨说，“你在这里，你就是正妃，她是侧妃，在你面前，她永远矮一头。” “我能拿捏住她？”兰蓉蓉愕然，“我说翊王殿下，您是真看不见吗，您那两个滕人小妾，都被白芷欺负成什么样了？一个现在还卧病在床半死不活呢！” “宫里送来的人，本王为什么要护着她们？” 楚墨烨漫不经心的说，“让她们狗咬狗不好吗？” 兰蓉蓉：“……” 楚墨烨又道：“不如你再想想，白芷是用什么法子拿捏的她们，你怕不怕她们那招。” 兰蓉蓉略一思索：“白芷让她娘家爹和兄弟去欺负雨滕人和烟滕人的娘家。” “出嫁的女人，所仪仗和要扶持的，无非就是自己的娘家。” 楚墨烨意有所指，“兰蓉蓉，本王知道，你也在乎你的娘家，否则当初你不会同意舍弃宋清臣，嫁给本王。” 娘家？ 兰家？ 那是什么东西？ 她会在乎？ 哦，是了，是原主在乎。 可她不是原主啊。 兰家为了攀附权势，逼原主和两情相悦的竹马分开，嫁给翊王。原主被逼到跳崖了，他们连上门过问一句都没有。 犹如丢了一包垃圾。 甚至生怕她死的不够远，会牵连到他们。 这样的娘家，有什么可在乎的。 白芷用来拿捏两个滕人的那一招，对现在的兰蓉蓉来说，一点用处也不会起。 “想清楚了吗？” 楚墨烨的声音带着一丝丝蛊惑，“今年春闱，你娘家哥哥高中进士，如今正在翰林院做庶吉士，前途无量。若这个时候，他被白家打压一下，会如何呢。” 兰蓉蓉朝他看了眼：“你是恨不得兰家死啊。” “本王对兰家没什么恶感，毕竟他们把你嫁给了本王。”楚墨烨微微笑道，“不过，如果这样做能够激起兰家反抗，和白家作对，那倒是本王乐于见到的。” “哼，翊王殿下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翊王妃，让柳儿给你收拾收拾，重新见一见府里的下人们吧。”楚墨烨朝她伸出了手。 兰蓉蓉沉默了下，缓缓把手放到他的掌心。 她忽然想起什么：“我原来屋里的人呢？” 虽然她得到的原主的记忆不多，但也还知道，自己有几个陪嫁丫鬟以及两户陪房。 其中还有自小到大的乳母。 楚墨烨解释：“你那几个丫鬟和陪房，都被本王打发去庄子里了。你不在这里，她们挨不住白芷的拿捏。如果你想接她们回来，本王即刻安排。” “不，算了。” 兰蓉蓉摇头，“以后就让柳儿继续在我身边吧。” 那几个陪嫁都是最熟悉原主的人，走了也好。 否则若发现她与原主之间的不同，还不闹出些麻烦出来。 楚墨烨牵着她走到屋外，边走边说：“本王觉得，你这次回来后，与从前有点不一样。” 兰蓉蓉心中一跳，淡定说：“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会和从前一样呢。” 楚墨烨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忽然说：“本王倒是觉得，现在的你更有趣些。” “王爷喜欢从前的我吗？” “说不上喜不喜欢。” “那您还娶我？” “母妃曾在一次宴席上见过你，亲自和父皇求了让你做翊王妃。” “原来如此。”兰蓉蓉若有所思。 原来是父母包办婚姻。 不过，古代大概所有姻缘皆是如此。 自由恋爱在这里叫私奔。 兰蓉蓉换了身衣裳，并重新梳妆。 是足够匹配翊王妃身份的华丽装扮。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兰蓉蓉甚至有些恍惚。 这个衣衫华美，脸似芙蓉，恍若神妃仙子的清美少女，实在美到出乎她的意料。 柳儿直接看傻了眼，捂着嘴巴：“哦！姨娘，您真是太，太……太好看啦。” “她不是姨娘。” 楚墨烨走了进来。 柳儿疑惑不解：“王爷不要容姨娘做姨娘了吗？” “当然。”楚墨烨微微侧首注视着少女的脸，“因为她是翊王妃。” 柳儿呆了。 楚墨烨亲自牵着兰蓉蓉的手，回到了属于翊王妃的宜兰院。 用她的姓氏命名的地方。 在他们走过的地方，所有的下人看着这一幕，都吓傻了。 翊王妃，她回来了！ 第44章 让孩子入别人家的族谱 消息疯了一般传遍翊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半死不活的月滕人惊的直接坐了起来。 正在看账本对账的雨滕人则惊掉了手里的账本。 反应最大的要数清风苑的白芷！ 她像是眨了下眼，神情似乎有一丝迷茫，缓缓问：“杏花，你刚才，说什么？” 杏花白着脸，结结巴巴的说：“回来了，她回来了！” “谁回来了！”席嬷嬷喝问，“舌头捋直了，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王妃！” “宫里定下新王妃人选了？”白芷轻声问。 “不是新王妃，是之前的那个！死了的那个！兰蓉蓉！”杏花一口气说完，颤抖着手指着外面，“刚才所有人都瞧见了，王爷带着兰王妃回到了宜兰院！” “你说什么昏话！” 白芷一巴掌扇在杏花的脸上，“那个贱人已经死了！你在这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这一巴掌几乎是用尽了全力。 杏花扑倒在地，哭着说：“全府上下的人都见着了，奴婢怎么敢拿这种事骗侧妃呢。侧妃不信，亲去宜兰园一看便知。” “王爷关了我的禁闭，我怎么去！”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管这些了。”席嬷嬷幽幽的说，”我早就觉得这个容姨娘不对劲。现在回想起来……侧妃，您还记得容姨娘的名字吗？“ “容兰？” “您反过来读一读？” “兰蓉……啊！” 白芷的脸色骤然惨白，猛地站起身，眼睛发直，嘴唇微微抖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难道真的是她？ 她竟然没有死？ 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来，她竟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白芷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但仔细回想，从这个容姨娘出现到现在，王爷的种种表现来看，说不定他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 就说呢。 以王爷的性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从外面带个又丑又老的寡妇回来。 还养在自己的梧桐苑中。 呵！ 这个贱人，命可真大啊。 那样都死不了。 白芷恨得几乎咬碎了银牙。 等等！ 白芷忽然想到什么，不由脸色更白，慌忙拉住席嬷嬷问：“那她那个孩子呢？孩子呢？” 席嬷嬷讷讷说：“容姨娘确实有个孩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那个掉落悬崖的孩子。” “不可能是吧？”杏花捂着脸呢喃，“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大人能活着也就罢了。刚出生的孩子也摔不死？” 席嬷嬷说：“要么孩子命大，要么就是别人的孩子。” “那个孩子不能留！万一被王爷知道，那孩子其实是他的骨肉……那我就全完了！” 白芷喃喃说着，忽然抬头厉声喊道，“杏花，你立即去回去告诉我大哥，让他务必去花枝巷，把那个孩子给解决了！” “是，奴婢这就去。” 杏花着急忙慌跑走。 白芷惨白着脸，神色变幻不定。 这时又来了个丫鬟，说：“侧妃，王爷请您去一趟宜兰园，拜见王妃。” “我不去！！” 白芷几乎是尖叫着出来。 席嬷嬷叹了口气：“侧妃，您要忍耐。” 白芷垂下肩膀，慢慢说：“我一会儿过去。” 她不但去了，还盛装打扮。 几乎把侧妃品阶的礼服穿了出去。 当她扶着丫鬟的手，一步一步走进宜兰园，看到了那个坐在王爷身边的女人时，心脏蓦地收紧。 没错了。 是她。 那张脸，她怎么能忘记。 一个原本早就应该死了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白芷的心情，极度复杂。 雨滕人已经拜倒在地：“奴婢拜见王妃，恭贺王妃病愈回府，奴婢愿王妃福寿安康。” 当初翊王妃有孕被送出王府，是打着治病调养的名号的。 兰蓉蓉跳崖后，楚墨烨也是对外宣称翊王妃病重。 虽然很多人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谁又敢当着翊王的面质疑他呢。 皇家丑闻， 不是谁都有胆子去宣扬的。 “雨滕人起来吧。”兰蓉蓉开口，又看向白芷，微笑道，“白侧妃见到我欢喜的忘了行礼吗？” 白芷不想拜她。 她出身高贵，凭什么兰蓉蓉做正妃，她只是个侧妃？ 要在她面前做低伏小？ 但身份品阶压着她，她不拜，也得拜。 “妾身拜见王妃。”她忍辱负重的屈膝行了礼，“原以为王妃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世事难料呢。王妃这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白芷！” 楚墨烨眸底闪过寒意，“注意你的言辞！” 白芷垂下眼帘。 她再跋扈，也不敢当着王爷的面，把翊王府的丑闻宣扬出去。 楚墨烨又道：“既然王妃已经康复回来了，以后王府的大小事情，就让王妃管着。” 雨滕人立即躬身应下。 白芷说：“让雨滕人管事，是贵妃娘娘亲自指的呢。” “我会进宫拜见母妃。” 兰蓉蓉开口。 白芷咬了咬牙，微笑道：“贵妃娘娘一向看重王妃，想必会很高兴的。” “这是自然的。” 兰蓉蓉说，“半年多不见，白侧妃看着可是憔悴了许多，若是身子不适，就在清风苑好好养着，别随便出门了。” 白芷抬头：“你什么意思？” “三个月的休养不够，就再加三个月。” 兰蓉蓉笑盈盈的，“王爷觉得呢？” 楚墨烨微微挑眉：“王妃说得有理。” 于是，白芷又被加了三个月的禁闭。 气得她胸口憋闷的生疼，都不知怎么走回清风苑的。 她捂着心口，一字一句说：“兰蓉蓉，你这次回来，倒是支棱起来了。我定然叫你后悔，叫你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杏花呢，叫她快点！” 杏花去通知了白家大哥白苏。 白苏手中握着兵权，虽然人不在边境，在身边也还有几百亲兵可用。 他极度宠爱妹妹，对于妹妹有求必应，当即便命手下去花枝巷，准备把孩子直接弄死。 然而，手下却扑了个空。 花枝巷的宅子已经空了。 住在这里的三个大人和两个孩子，已不知去向。 …… 沈怀安把钰哥儿安置在庄子里，和庄头吴有德两口子叮嘱后，拉到无人处说了几句话。 “啥？让这孩子入我们吴家族谱啊？”吴有德咂嘴，“这我倒是乐意的，这么个白胖又俊的男孩，谁不稀罕。只是，这孩子要是入了族谱，可就是我们吴家的人，是我吴有德的儿子喽！” 第45章 抱紧贵妃娘娘的大腿 沈怀安微微笑道：“入了你吴家的族谱，他自然就是你吴有德的儿子。” 吴有德悄声问：“沈大人，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历呀？” “你别问，只管把孩子养着就行。” “是是是，小的不问了。” 吴有德能在翊王名下的庄子里做庄头，也是有点眉眼高低的，知道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 若是个无关紧要的孩子，偌大个翊王府还安置不了？ 既然都送到他这里了，肯定就是身份敏感，翊王府不能养。 吴有德的媳妇冯氏从刘巧娘手里抱过孩子，喜的什么似的。 她虽然才二十多岁，却已经一口气生了四个女儿，日夜做梦都盼着能有个儿子继承香火。 如今这么粉雕玉琢似的胖小子在手，她怎么能不喜。 只是刘巧娘十分不舍难过，拉着沈怀安不住问：“这事儿我们夫人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把你们几个都安置在这庄子里，也是经过夫人同意的。”沈怀安微笑着说，“这庄子富庶，给你们安排的住处不错，活也轻快，每个月还是按照夫人给你们的月钱二两给。” “这都不重要，我想知道夫人在王府过的如何？” 刘巧娘追问。 “夫人很好，将来空了，夫人会来看看孩子的。” 刘巧娘听说兰蓉蓉会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对于让钰哥儿姓吴，进入吴家的族谱，她还是很犹豫，很不乐意。 孩子是夫人生的，就算不能跟在夫人身边，那也不能姓不相干之人的姓啊。 可翊王府权大势大，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哪里有能力反抗，只能无奈的接受。 沈怀安把这里安置好后，便即刻返回翊王府，向楚墨烨回禀了情况。 “爷，王妃不知道这件事吧？” 沈怀安是楚墨烨的陪读，俩人一起长大，关系亲近，因此说话也就少了许多避讳。 楚墨烨淡道：“她是本王的王妃，难道要让世人知道，她生了个不是本王骨血的孩子？把孩子给别人抚养，已经是本王的仁至义尽了！” “爷，属下说句僭越的话，其他王爷遇到这种事，唯一的选择是休了王妃。而你却百般保全她的名声，还留她在身边。” “爷乐意。” 楚墨烨冷冷说。 他要送兰蓉蓉进宫，拜见母妃。 兰蓉蓉的记忆里对这位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没多少印象。 只记得她对自己不错，总是温柔的笑着。 可原主似乎对她很畏惧和排斥，对于她的关爱也总是不假辞色，甚至是反感。 “儿媳拜见母妃。” 兰蓉蓉跟着楚墨烨下跪行礼。 莲贵妃欢喜的扶起她：“好孩子，快起来，让本宫看看你。本宫听说你好端端回来了，心里不知多高兴，急急忙忙让翊王送你进宫来。若不亲眼见到你，本宫是不能心安的。” 这张脸上的慈爱和欢喜，是真的。 兰蓉蓉的一颗心涌上几分暖意。 她决定，好好抱紧这根大粗腿。 “都是儿媳的错，儿媳没出息，做了许多错事，让母妃担忧了。”兰蓉蓉捧着茶，送到莲贵妃面前。 莲贵妃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和受宠若惊。 她连忙接过茶，也不管烫不烫，一口就喝了下去，然后就拉着兰蓉蓉坐到自己身边，对儿子说：“我和蓉蓉说说话，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在这里打扰我们。” 楚墨烨：“……儿子告退。” 又对兰蓉蓉说：“天黑之前，我来接你。” 莲贵妃不满：“本宫这里住不了人吗？你着急忙慌的。” 楚墨烨面对母妃明目张胆的偏爱，也只能无奈顺从。 这边，莲贵妃就对着兰蓉蓉一顿输出。 好吃的，首饰珠宝，衣服布料，古董字画，都堆到她面前，任由她挑选。 礼貌起见，兰蓉蓉 挑了几样。 把莲贵妃高兴的不得了。 “从前你怎么也不肯要本宫的东西。”莲贵妃说着就红了眼眶，“你娘亲是为了救本宫才没了的，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对本宫有怨……” 兰蓉蓉明白了。 难怪她一个三品侍郎的女儿，怎么能争得过公侯家的尊贵嫡女白芷，成为翊王的正妃。 原来是因为莲贵妃对原主母亲的愧疚和补偿。 也难怪原主对莲贵妃并不亲近，甚至时常做出令她伤心的事情来。 莲贵妃抚摸着她的后背，叹道：“你母亲早逝，你那个继母又只顾着她自己的女儿，哪里能好好教养你。所以你犯了一点小错，也是难免的。” 她说的小错，是指原主红杏出墙怀孩子？ 对于这种时代和身份来说，这可不算小事。 但莲贵妃却对她百般包容，甚至有些纵容。 “本宫问你，你生的那个孩子，是男孩吗？” “是的。” “孩子呢？” “在外面养着。”兰蓉蓉乖乖承认。 “唉！”莲贵妃就叹气，“苦了你了。如今翊王只有一个女儿，若这男孩是翊王亲生孩子，就好了。” “王爷还很年轻，会有儿子的。”兰蓉蓉只能安慰她。 “眼下是着急的时候。” “为什么？”兰蓉蓉不解。 莲贵妃朝外看了眼，放轻声音：“这话，本宫只与你说说，你别往外说。陛下年事已高，这几年来龙体欠安，朝中文武一直闹着要陛下早立太子。陛下几个儿子里，最中意翊王。无奈翊王至今没有男丁，这在太子选拔中，可是一件很重要的考核。” 兰蓉蓉问：“其他皇子都有儿子吗？” “都有。” “那确实不占优势了。” “所以啊， 为什么先前白芷那么跋扈，挺着肚子在宫里横着走，陛下见着她都给几分笑脸呢，陛下也盼着翊王早日诞下继承人。如今一直拖延着册立太子的时间，朝中早有不满了。” 莲贵妃拉着她的手：“你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挺好的。” “尽快和翊王生个儿子吧。”莲贵妃的目光带着期盼和几分恳求，“翊王现在太需要一个儿子了。” 兰蓉蓉只得安慰她：“孩子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得慢慢来，看缘分。” “你先前生那个若是翊王的骨血就好了，唉。”莲贵妃叹气。 提到钰哥儿，兰蓉蓉心里也想念得很。 下午和楚墨烨见到，她就追问钰哥儿的情况。 哪料到楚墨烨直接说：“现在那孩子已经不姓兰了。” “什么？” “他现在姓吴，入了吴家的族谱了！” 第46章 娘家人来了 兰蓉蓉大吃一惊，一手捏住他官袍的袖子，追问：“你说清楚，为什么钰哥儿会入吴家族谱，哪个吴家？！” “下河庄的庄头吴有德。” “为什么？你给我解释清楚！”兰蓉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自作主张的狗男人。 楚墨烨扫了眼她细细的手指，轻轻抚开她的手，理了理衣袍，道：“你想清楚，本王这是为他好。” “好什么好！他是我儿子！他就姓兰！” 兰蓉蓉怒道，“我现在就要去下河庄把孩子带走！” “你想让他从小背负野种的骂名长大吗？”楚墨烨淡道，“王府不缺他一口饭，只要你能承受后果。” 见兰蓉蓉没说话，楚墨烨又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正常的父母，有光明正大的姓，有宗族庇护。这就是最好的安排。除非，你想让他活在自卑和鄙夷轻视中。” “我想把他养在身边。” “以什么名义？” “养子，什么都行！” “你这是自欺欺人。”楚墨烨冷酷的说，“而且本王也不允许。” 他捏住她的下巴：“你若这么在乎那个小野种，就尽量不要为了他和本王吵架，惹恼了本王，本王就杀了他。” “你——” “本王说到做到。” 楚墨烨眼眸泛着冷意，“你身为本王的王妃，和别人私通生子，对本王就一点点愧疚之意也没有吗？但凡你有半点愧意，也该温顺些，不要忤逆本王的安排。” 她的下巴肉眼可见的被捏红。 楚墨烨松开手：“对于本王来说，让他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王妃觉得呢？” 兰蓉蓉沉默了会，问：“我还有机会把他认回来吗？” “当然有。但永远不可能在明面上。私下里，他叫你一声娘亲，你叫他一声儿子，本王可以当做不知道。” “我知道了。” “王妃果然明事理。” “呵！” 兰蓉蓉用他惯常的冷讽语气，回了一个字。 楚墨烨摸摸鼻子，问：“母妃与你说了些什么？” “要我给王爷生个儿子。” “……”楚墨烨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白，一时有几分不自在的轻咳了声，“母妃的确一直盼着有孙子。” “你不是有萱姐儿了？” “萱姐儿是女孩。” “女孩怎么了呢，难道你们家有皇位……” 话说到这里，兰蓉蓉顿住了。 人家真的是有皇位要继承。 兰蓉蓉转而说：“有些人就是命中无子的，这种事，强求不来。”顿了顿，又带着几分隐约可见的嘲讽，“当初何必把事情闹开呢，就让钰哥儿给你当儿子，靠着他争太子之位不好吗？” “你——” 楚墨烨脸色微变。 兰蓉蓉见他要发怒，连忙举手：“我胡说八道，您就当没听过。天似乎要下雨了，快些走吧！” 她急急走开。 生怕真的惹恼了狗男人，又做出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来。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楚墨烨微微挑眉。 这个女人…… 从前只是畏畏缩缩的，沉默寡言，从不表露出自己的意愿，似乎是个毫无生气的木头人。 被娘家逼迫，被白芷欺压也都从不吭声。 纵然美，却只觉空洞无趣。 如今她眼底的喜怒哀乐，都毫无掩饰。 桃子一般鲜美清丽的脸庞，明眸闪动，神情狡黠，仿佛是一幅画活了过来。 楚墨烨从前只把她当作翊王妃，对她唯一的情感，只有愤怒于她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但如今，他却忍不住去想去了解她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回到翊王府，一进院子，就齐齐一堆仆人行礼问安。 进了宜兰园，柳儿领着两个丫鬟，流水似的给她宽衣，解掉沉重的发饰，脱掉鞋袜。 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到了铺着绫罗被褥的床上。 小丫鬟扇着扇子，柳儿捧着微凉刚刚好的绿豆汤，用小勺送到她嘴边：“外面日头毒得很，王妃您解解暑。” 看着柳儿娇俏的小脸，感受冰盆和扇子传来的凉意。 兰蓉蓉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这万恶的糖衣炮弹俘虏了。 “王妃，您不把紫儿姐姐和红儿姐姐接回来吗？”柳儿问。 这两个是原主曾经的贴身丫鬟。 兰蓉蓉捏了下她娇嫩脸颊：“不用，以后就你留在我身边。” 柳儿又惊又喜，还有点不好意思：“自从王妃您恢复身份，如今府里谁见了我，都得规规矩矩叫我一声柳儿姑娘，柳儿姐姐。嘻嘻！” “柳儿姐姐挺得意嘛。” “嘿，连我爹娘她们都说我运气好。原本是跟着姨娘，没想到却是个贵人。”柳儿哼道，“以后看他们还敢说要给我相看人呢，我的眼光才是最好的！” 兰蓉蓉被她逗得哈哈笑。 这时小丫鬟在门外说：“启禀王妃，舅老爷，舅夫人，表少爷，表小姐都来了。” 谁？ 兰蓉蓉一时没反应过来。 柳儿在一旁嘀咕：“王妃不在府里这么久，没见兰家来一个人，如今王妃才回来，他们来得到快。” 兰蓉蓉一下子明白了。 是原主的娘家。 原主自幼丧母，父亲兰崇德很快娶了续弦柳氏。 柳氏过门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个女儿。 夫妻俩对这个女儿视若珍宝，宠爱无比。 却忽略了原配留下的长女。 小小的女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也无怪乎性情怯懦，对于莲贵妃的关切却又充满了怨怼。 至于原配留下的长子，作为兰家唯一的男丁，自然是被看重的。 在柳氏和兰芸儿这对母女的长期洗脑下，兰广思的眼里只有同父异母的妹妹兰芸儿，完全忽视了亲妹妹。 当初原主和宋清臣两情相悦，兰广思明知道此事，却并没有向父亲帮忙说情，反而跟着一起劝她嫁到翊王府。 对于这些原主留下的隐隐约约的记忆，兰蓉蓉并不喜欢。 没想到，这兰家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听说她回来了，竟然还有脸登门来。 兰蓉蓉想了想，说：“柳儿，给我更衣。” 她若直接把娘家拒之门外，第二天就会有人骂她是个数典忘祖的白眼狼。 傍晚了天气依旧炎热，兰蓉蓉换上一身简单柔软的丝缎裙子，简简单单把长发挽起来，清爽素净的就去了前院。 第47章 我可是你亲哥哥! 路上遇到了折枝。 折枝先行礼，然后才笑道：“王爷听说兰家来人了，特差奴婢来与王妃说，若王妃不想见他们，他便派人打发了。” 兰蓉蓉笑道：“毕竟是娘家人，见还是要见的。” 折枝说：“奴婢陪王妃过去吧。” 柳儿见状，自觉的让开一步。 虽然她如今是王妃的贴身大丫鬟，但折枝是代表王爷来的，自然比她等级高。 这是王爷体贴王妃，她可不会在这种时候没点眼力见。 兰蓉蓉就拉着折枝的手了：“那就有劳折枝姑娘了。” “王妃跟奴婢还这么见外。”折枝改为扶着她的手，笑道，“奴婢觉着，王妃自从康复了回来，变得爱笑了，人也明朗了许多。” 兰蓉蓉微笑道：“也许是因为身体好了，心情也就舒畅了。” “是呢，保重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二人说着话，一路来到前院的花厅。 兰崇德稳稳当当坐着，却有些心神不宁，端着茶杯送到嘴边，却半晌没有喝一口。 柳氏坐在他身边，双手捏着帕子，神情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兰广思和兰芸儿站在窗边，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发出笑声。 听到脚步声，他们齐齐朝门口看过去—— 一袭竹青色轻软长裙，腰上系着绿色锦带，流云般的乌发只用一根淡色的碧玉簪挽着。 朱唇不点而红，蛾眉轻扫，眼眸如寒星。 从十一二岁开始，她便是京城小有名气的小美人了。 无论第几次看到这个继女，柳氏都不会否认她的美丽。 但也仅仅是美丽而已。 在柳氏的记忆中，继女那怯懦的性情和几分小家子气的阴郁，毫无气度，空洞无聊。 空有一副漂亮皮囊的草包罢了。 可此时看着她脚步轻盈的跨进门来，眼眸灵动，唇角含笑。 却哪里还有半点怯懦阴郁的模样？ 这还是从前那个兰蓉蓉吗？ 兰崇德眼角扫过，却觉得这个女儿变得有些不同了。 但具体哪里不同，他却说不出来。 他一向忙于外头的事情，后宅的事情都交给柳氏打理。与活泼嘴甜，会讨人喜欢的小女儿相比，这个大女儿太阴郁，与他这个父亲之间的关系也疏离冷淡。 因此他对大女儿的印象不算好。 记忆里，他好像从未见过大女儿的笑容。 此时看着大女儿笑盈盈的走近，不由得就诧异的怔住了。 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大女儿笑起来的样子，和她的娘亲那么像？ “翊王妃到——” 折枝扬声提醒他们。 翊王是皇子亲王，翊王的正妃，正一品的品阶。 而兰崇德才是从三品的侍郎，先国后家，从国礼上来说，就算是亲爹，也得给兰蓉蓉行礼。 兰崇德立即站起身，撩起袍子下摆，下跪。 若是父女关系亲厚，兰蓉蓉应该上前拦着不让他行礼。 怎么说，也是亲爹。 但兰蓉蓉并没有这么做。 她就是站着受了这一礼。 兰家是原主的娘家，可不是她的娘家。 既然不算亲爹，受他一跪，应该不会被雷劈。 兰蓉蓉心里无所谓这些跪不跪的事情，但兰家对原主不好，她自然对兰家也提不起什么好感。 兰崇德规规矩矩跪拜，身为妻子和儿女的柳氏，兰广思，兰芸儿当然不能站着不动。 他们也必须跟着跪拜。 柳氏乖乖拜了。 她一向是贤良淑德的。 但兰芸儿站着没动。 兰广思原本要跪，被兰芸儿扯了一下袖子，于是也就顺势站着没动。 兰芸儿甜甜笑道：“都是一家亲骨肉，还要又跪又拜的吗，传出去，还以为姐姐做了翊王妃后就变得六亲不认了呢。当初姐姐册封为翊王正妃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规矩呀。” 翊王妃的品性，直接影响到翊王的名声，以及朝中王公大臣和宗室对他的评价。 这也是当初发现兰蓉蓉在被关了禁闭半年多怀孕时，翊王为何如此发怒，并当机立断以养病为由，把她送出去的原因。 皇室统治天下，比任何家族都更在乎名声。 兰蓉蓉直接坐到了主位上首，笑道：“兰二姑娘小小年纪，心挺毒啊。” “你疯了吧，说什么东西？” 兰芸儿愕然看着她。 没想到从她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兰蓉蓉不是一向怯懦，从来不敢反抗她，与她顶嘴争夺东西的吗。 今天竟然敢开口说话了？ 因为错愕，兰芸儿微微张开了嘴。 折枝直接上前就给了她一耳光。 兰芸儿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 她捂着脸，震惊的回头，尖叫：“你干什么?” 兰崇德，柳氏，兰广思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齐齐露出震惊之色。 折枝朗声说：“兰二姑娘见王妃不拜，目无上下尊卑，还敢顶嘴辱骂，该打！” 兰崇德反应过来，扫了眼小女儿，微微皱眉。 从规矩上来说，小女儿的确做错了。 但小女儿自小就如此，被娇惯着长大，对姐姐一向呼来喝去，从来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连他也忽略了这些。 兰芸儿眼泪哗啦就掉了下来。 半边脸红了起来，映出清晰的巴掌印。 楚楚可怜。 兰广思连忙把她扶起来，拿巾子给她擦泪，又抬头看向兰蓉蓉，眼神带着不满和埋怨：“蓉蓉，你是王妃不假，但毕竟都是一家人，亲姊妹之间何必闹成这样？” 兰蓉蓉笑了：“我和她又不是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算什么亲姊妹？” “你如今变了！” 兰广思满面怒容，“做了王妃，攀了高枝，连骨血亲情都不要了！” “是啊，我变了。” 兰蓉蓉淡道，“兰庶吉士倒是一点也没变，从一而终，对芸儿妹妹始终宠爱有加。” “芸儿是我妹妹，我关心她有错？” “你关心谁，我不在意。但你若违了规矩，明儿御史可有话说。”兰蓉蓉不紧不慢的说，“好不容易留在翰林院做了庶吉士，你也不想被撸掉吧？” 兰广思脸色涨红：“我可是你亲哥哥，你竟然这样威胁我！” 兰蓉蓉呵了声：“你若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呢？” 第48章 从前那个任人欺负的懦弱妹妹 兰广思脸红如猪肝，眼神中却全都是厌恶和不满：“你自小就是这般，从来看不到别人对你的好。母亲和芸儿对你够好了。你为何总是这般满心怨恨？” “对我好？” 兰蓉蓉失笑，“我病了这段时间，你们谁去看望过我吗？有谁登门来问一问，我好不好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兰广思哼了声，“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你——” 兰广思气极冷笑，“家中对你也是娇生惯养，还请了先生教你和芸儿读书识礼。你难道一点礼义廉耻也没学进去吗？” “放肆！” 折枝喝道。 兰广思扫她一眼：“怎么，你还敢像打芸儿那样，对本官动手吗？” 他是新科进士，又是前途大好的庶吉士。 刑不上大夫。 折枝一个小小丫鬟，是绝对不敢对他动手的。 “兰庶吉士好大的威风。” 兰蓉蓉淡道，“父亲，你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来示威耍威风的吗？” “当然不是。” 兰崇德忙赔笑，同时瞪了眼长子和小女儿，“你们两个有没有规矩？还不给翊王妃行礼！” 兰广思和兰芸儿这才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但并未行跪拜之礼。 看着女儿小脸上的通红手印，柳氏虽心疼，也只能打圆场笑道：“蓉蓉啊，我们听说你身子大好了，王爷把你从别苑接回来了。心里惦记着，便来看看你。看你这精神真不错。脸蛋红润润的，比从前竟俊俏了许多。” “多谢你关心。” 兰蓉蓉不咸不淡的说。 兰崇德皱眉：“蓉蓉，虽然你如今贵为王妃，身份尊崇，但君子以孝道治天下。过了国礼，你就不顾伦理纲常了么？” 兰蓉蓉身子轻松的靠着椅背，嘴里微笑道：“父亲批评的对，是我不懂事了，母亲，请坐着喝茶。” 她嘴里虽然是软和了，但这形态和语气，却愈发的漫不经心。 柳氏讪讪的坐下了，又笑道：“不知王爷可好呢？” “好。” 兰蓉蓉简洁的答了一个字，“想来忙着，所以无暇来见客。” “王爷事情繁多，原也不该打扰的。”柳氏笑道，“蓉蓉，不知白侧妃近来可好？” 好端端的忽然提到白芷，兰蓉蓉心中微动，脸上依旧含笑：“白侧妃正闭门思过。好不好的，不好说。” 兰崇德拧着眉头：“蓉蓉，你是否与白侧妃闹了些矛盾？” “没什么矛盾。” “既如此，白家为何近来频频针对我们兰家？”兰广思的语气带着几分质问，“必定是你得罪了白家大小姐！” “哦。” “蓉蓉，请你务必立即给白侧妃赔礼道歉，取得她的宽容。” “兰庶吉士，你是在命令我做事吗？” 兰蓉蓉漂亮的杏眸，闪着清冷冷的光，“我是翊王正妃，她只是个侧妃，我给她,赔礼道歉？你的伦理纲常都学到狗肚子里吗？” “我……”兰广思皱眉不悦。 他不明白，从前那个总是一言不发，任由安排的妹妹去哪里了？ 兰蓉蓉站起身：“如果你们今天来，只是要求我给白侧妃道歉，那你们可以走了。” “蓉蓉！” 兰崇德叫住她，语气有些无奈，“你如今对我们疏离冷淡了许多啊。到底是一家子至亲骨肉，原该相互扶持才是。” “父亲说的很对。”兰蓉蓉神色淡淡的，“只是，这相互二字，我却没看见。我落难时，家人对我只有嫌弃和厌恶。如今你们有事，便要求我扶持，双标的过于明显了。” “那是因为，一切都是你做错事在先！” 兰广思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若不是你不够检点，和宋清臣不清不楚，惹恼了翊王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今王爷宽宏大量接你回来，你竟不知反思，反怪我们！” 啪！ 兰蓉蓉一拍桌子，“兰广思，要脸吗？ 不是你们逼我嫁给翊王的吗？” 兰崇德苦笑：“天呐，蓉蓉，原来你对此一直心存怨恨吗？让你做翊王妃，这是京中多少贵女求也求不来的事情，你竟不乐意？” “父亲好无辜啊。当初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喜欢翊王，我要嫁给宋清臣？” 兰蓉蓉的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画面。 原主跪在院子里，哭着求兰崇德成全她和宋清臣，以及兰崇德一脸冷酷和不为所动的模样。 柳氏凄然叹气：“莲贵妃看中了你，我们怎么敢拒绝呢？” “胡说！莲贵妃从来没有强迫过你们！是你们为了前途和富贵！” “姐姐如今简直就是得了便宜卖乖！”兰芸儿忍不住大声说，“若不是嫁给翊王，你哪有如今这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地位？对着父亲 母亲和我们颐气指使，毫不客气？” 兰广思冷笑：“当初还不如让芸儿嫁给翊王殿下，也不至于养出这样的白眼狼！” 兰芸儿不由脸色微红。 兰蓉蓉淡道：“只可惜，人家没看上你。” 兰芸儿的脸色顿时由红转而尴尬羞恼。 “够了！” 兰崇德猛地站起身，“既然翊王妃不肯帮忙，也不能勉强。只是不知，翊王妃是否还记得你母亲的忌日。” “当然。” “好，总算你还知道孝道。” 兰崇德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半个月后是你母亲的忌日，回来祭拜一下吧。虽然她走得早，但当年为了生养你，也是拼尽了全力。” 兰蓉蓉道：“若我娘亲还在世，我应该会比现在过得更好些。” 柳氏顿时有些尴尬。 她这么说，就是完全不念她的好，抹杀了她这些年对兰家的照顾和付出。 兰崇德又放下一个单子，说：“半年前你出事，王爷把你的嫁妆送了回来。这些嫁妆都是你娘留给你的，你拿回去吧。” 兰蓉蓉看着嫁妆单子，不知怎么的，心中生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冥冥中，她好像感觉到了来自生母温柔怜惜的注视。 兰崇德又说：“家里有个铺子，曾经是你娘一手弄起来的，昨儿被白家派人闹事，说吃了铺子里的东西，害了人性命。要求赔钱，还要打官司。赔钱倒没什么，可若是打起官司来……唉！” 第49章 我可太嫉妒你了 他没说什么，深深的叹了口气。 柳氏拉住兰蓉蓉的手，眼眶含泪：“蓉蓉，帮帮家里吧。你爹爹和你哥哥的前程，全在你手里了。” “道德绑架不好使。” 兰蓉蓉冷淡的收回手，“不过，既然你们这么说了，我倒想问一句，我娘生前开的铺子，为什么不在我的嫁妆里？” 兰广思忍无可忍：“家里给你的嫁妆够多了！你为何这般贪得无厌！就因为家里送你做翊王妃，让你过这样的尊贵日子，你就如此委屈？” “兰庶吉士，不要气急败坏的。你看看自己，像是求人的态度吗？” 兰蓉蓉慢条斯理的说道，“只要这铺子是我的，我自然要尽力的。” “原本这铺子也就是你的，只是因为你年纪小，家里替你打理着。”柳氏连忙说，“回去后，我就差人把房契地契都送过来。” “母亲，不可以！” 兰广思顿足。 兰蓉蓉冷笑了声。 兰广思怒道：“你笑什么？” 兰蓉蓉慢腾腾问：“对于过世的娘亲来说，你算不算是个白眼狼呢？” 兰广思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好了，都别吵了。” 兰崇德开口，“蓉蓉啊，你得空再与王爷说一声，改日王爷得闲，我再和你哥哥来拜见。” “知道了。” “那，我们这就回去了。” 兰崇德拧着眉，朝外走去。 柳氏叹着气，跟着兰崇德离开。 兰广思恨恨的拂袖而去。 兰芸儿走到她面前，轻声说：“姐姐如今好威风。” “这都是拜你们所赐哈。” “你——”兰芸儿吸了口气，“你和宋清臣不清不楚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会怎么样呢？” 兰蓉蓉眨巴了下眼睑：“会怎么样？” “就算翊王被你的容貌迷惑，不在乎你这些丑事。但若是宫里知道了，还会让你继续做翊王妃吗？” “不知道呢。” “呵呵，你最好乖乖听话。”兰芸儿眼神变冷，犹如毒蛇一般，“把嫁妆都吐出来，包括刚才那个铺子。再给白侧妃好好道歉，以免白家影响父亲和哥哥的前途。否则，我就把你的破事说出去，让丢掉翊王妃的位置，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你胆儿挺肥。” “兰蓉蓉，你不是喜欢宋清臣，心心念念都是他吗？”兰芸儿轻笑，“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宋家正在为宋清臣说亲事，宋老夫人中意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你都这么说了，我若猜不到是你，你也太没脸了。” “……呵！” 兰芸儿气的笑起来，“既然姐姐没有意见的话，那我就让母亲同意了这门亲事如何?” “你就嫁嘛。” 兰蓉蓉笑道，“宋老夫人可是个好相与的，你嫁过去，她绝对不会磋磨你，不会让你立规矩，不会让你伺候她们吃饭。若生不出个儿子继承香火，宋老夫人绝对不会怪罪你。宋老夫人赏的美妾，你也一定不会拒绝的。” 兰芸儿的脸色越来越绿。 “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你心里嫉恨，你不想让我嫁给宋清臣！” “是啊，我可太嫉妒你了。”兰蓉蓉叹了口气，“我真是恨不得跟你交换交换啊。” “姐姐说笑了。” 兰芸儿朝不远处扫了眼，露出一抹有些诡异的笑容。 兰蓉蓉抬头，发现楚墨烨站在那里，神色淡然。 兰芸儿屈膝行了一礼，对兰蓉蓉柔声说：“姐姐，时辰不早了，妹妹就回去了。” 她带着几分得逞的恶意笑容，聘聘婷婷的离开了。 兰蓉蓉起身准备离开，走过楚墨烨身边的时候，楚墨烨道：“你就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解释什么？” 兰蓉蓉看他，“我曾经和宋清臣两情相悦，王爷不知道吗？总不至于兰芸儿的一句挑拨，您就要对我发脾气？” “你们连孩子都生了，本王想不知道也难。” “王爷，一切朝前看，别总纠结于过去。”兰蓉蓉诚恳的劝道，“孩子都被您送走了，还姓吴了，我跟您闹了吗？” “虽然你没有闹，但本王知道，你心里有气。” “当然有气。但我知道，从王爷的角度来说，您这么做已经仁至义尽。所以，大家相互理解。”兰蓉蓉拍拍他胳膊，“理解万岁。” “你这女人——” 楚墨烨反手握住她手腕，“本王想问你的是，你现在是否还对宋清臣念念不忘。” “没有。” “回答的这么干脆。” “看着我的眼睛，向我证明你没有撒谎。” 兰蓉蓉毫不犹豫抬头与他对视。 她的眼眸又圆又亮，睫毛根根卷翘。 眸中似有冷星璀璨。 楚墨烨怔了下，不由自主的移开了视线，淡道：“你倒是坦诚。” “平生不做亏心事，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呵，你做的亏心事还少吗？”楚墨烨冷笑，“本王真是后悔，当初知道你怀孕的时候，被你的眼泪迷惑，没有逼你把孩子打了！”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兰蓉蓉的语气温软了下来，“殿下，我有件事求求您。” “嗯？” “我想去看看孩子。” “不许去！”楚墨烨脸色蓦地沉下去，“你总是挂念那孩子，就证明你没有对宋清臣忘情！本王会忍不住弄死那个孩子！你知道的，本王要做这件事，轻而易举！” “你之前答应过我，一个月可以去庄子里看一次孩子……” “你还答应母妃给本王生儿子，你做到了吗？” “生孩子又不是吃饭睡觉，说有就有，说生就生？” “你和宋清臣怎么就那么轻易的有了儿子呢？”楚墨烨靠近她，轻声说，“从今儿起，你每天侍寝，一直到怀孕为止。” 兰蓉蓉脸上微变，推开他：“你说过，不会再强迫我做任何事。” 楚墨烨沉默了会儿，说：“身为翊王妃，这是你的职责之一。若你不能为本王诞下嫡子，本王将会失去夺嫡的资格。” 他轻轻一抬手，便把兰蓉蓉抱了起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今晚，本王侍奉王妃沐浴。” 第50章 换个男人，就不知道行不行了 “你放开我！” 兰蓉蓉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下来：“楚墨烨！我现在是翊王妃，你这样让我以后在翊王府还怎么服众？” 发簪歪了。 气息凌乱。 楚墨烨看着她这副模样，抱臂淡笑：“怎么，成了王妃，本王倒碰不得你了么？” “如果我不愿意，你就不能。” “若本王非要呢？” “那我就去母妃面前哭！”兰蓉蓉抬手理好歪了的发钗，“很显然，母妃疼我的程度超过了你！” “呵，如今是有底气了。本王竟有些后悔让你恢复身份了。本王倒是想问你，你这样，还怎么生孩子？” “王爷可以和白侧妃，或者雨滕人生。” “让白侧妃生啊？以后白侧妃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的时候，你可别跑到本王面前哭。” “她就算生一百个儿子，只要我活着，她就只是侧妃。” “兰蓉蓉，你真是天真的可爱。” 楚墨烨扯了下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难道你的眼光只有眼前这三五年吗？你有没有想到十年二十年后的日子？” “得过且过，想不了那么远。” 兰蓉蓉一副摆烂的心态。 楚墨烨被气笑：“你也不为你外头那个小野种想吗？” “他都是吴地主家的养子继承人了，一辈子做个在田间劳作的农民，朝九晚五，冷不着饿不到就也挺好的。” “不如本王帮你试想一下，” 楚墨烨淡声说，“假如白芷为本王诞下长子，成为翊王府的世子。等本王百年之后，他就是翊王府的主人。你认为他会孝顺你这个嫡母，还是孝顺白芷那个生母？白芷会不会让他儿子把你扫地出门？吴有德管理的庄子，也将属于白芷生的儿子。你是很喜欢让你的小野种跪在白芷的儿子面前当牛做马吗？” 兰蓉蓉沉默了下，讪笑：“那，你临死前就不能多留点遗产给我吗？” “本王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些古怪的念头。但翊王府的一切，都将是世子的。”楚墨烨补充强调，“如今这世道，有钱无权，你的下场将会更惨。我想这一点，在你易容隐姓埋名这段时间，应该深有体会吧！” 不等兰蓉蓉说话，他又说：“人生很短，但也很长。如果你老了想过安稳尊荣的富贵悠闲日子——本王知道你喜欢。那么年轻的时候，你就要去争取。而不是坐着等天上砸下一摊泼天富贵给你。” 兰蓉蓉指了指自己：“我现在这富贵日子，就是自己掉下来的。” “那是你母亲用性命换来的。” 楚墨烨的声音变的温柔，“蓉蓉，我知道那些不关你的事情，但你如今年轻，美丽，所以一切的好运都围绕着你。有朝一日你老了，失去了好运。你要怎么办呢？” 兰蓉蓉伸手抱住他手臂，轻声说：“说这么多，你就是想告诉我，你喜欢现在年轻美丽的我，是吗？” 楚墨烨微微跳动眉头。 “那万一我很努力了，却还是生不出翊王殿下的继承人怎么办？注定我要老年凄凉孤独了吗？” “还没努力过，怎么知道生不出来？”楚墨烨朝她身上扫了眼，“你不是已经生过一个儿子了么。” “是啊，换了个男人，就不知道行不行了。” “你——” 楚墨烨脸上黑气一现。 显然被气得不轻。 兰蓉蓉已经溜了。 看着她的背影，楚墨烨叫来沈怀安，咬着牙说：“去一趟下河庄，告诉吴有德，不许给那个小野种吃好的，也不许给他穿好的！没事就给他两巴掌！” 沈怀安：“……” 爷这又是怎么了？ 半年前经常发疯。 这段时间好了许多，这怎么又发作了？ 他悄悄扫了爷的神情：“属下明白，这就去。” 他去了，告诉吴有德：“不必把孩子养得太娇贵精细。” 说的比较委婉，也没有提什么没事给两巴掌这种话。 还是个不足一岁的婴儿呢。 爷发疯，他又不疯。 吴有德也听话，当即就撤掉了给孩子找来的乳母。柔软的丝缎小衫儿，也换成了粗布的。 很快荷花注意到钰哥儿的小肚子被磨红了一片，回去告诉巧娘。 巧娘跑去找到吴有德大闹一场，正好被杨小树撞到了。 杨小树回来后，悄悄告诉妹妹柳儿，柳儿又告诉了兰蓉蓉。 兰蓉蓉无语至极。 这个小肚鸡肠又恶毒的狗男人啊！ 简直了！ 兰蓉蓉顾不上生气，先立即把自己私房钱拿出两百两出来，让柳儿拿给杨小树去交给巧娘，多照看着点钰哥儿。 自从钰哥儿被送走，兰蓉蓉虽然见不到他，但并非全然不知道孩子的情况。 杨小树会隔三差五的找个理由去一趟庄子，看看孩子。 在兰蓉蓉看来，孩子虽然不在她身边，但在庄子里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孩子在田间地头奔跑，与蝴蝶蜻蜓为伴。 至少年少的时光是快乐的，自由的。 只要孩子的身体不受到什么伤害，男孩子养的粗糙些，一点毛病也没有。 不是说必须得穿绫罗绸缎，起码给柔软一些的棉布衣裳吧? 粗布衣裳磨坏了孩子娇嫩的肌肤，大热天的得多难受？ 兰蓉蓉心中窝火。 但她并没有直接去找楚墨烨。 对方是翊王，她去找他撒泼也只是拿鸡蛋碰石头。 没什么意义。 她进宫了。 带上自己亲手做的，古代绝对没有的各色精致小点心。 只要她稍微对着莲贵妃撒撒娇，莲贵妃便喜不自胜，当即留她在宫里小住。 兰蓉蓉表示为难：“王府里面许多事，还有外头的铺子也有了些麻烦。” 莲贵妃愕然：“什么人不开眼，敢对翊王府的东西动手脚？” “是我娘亲生前留下的一个茶楼，这几年生意差了些，近来也不知怎么就被盯上了。被讹点银子也就罢了，权当花钱消灾了。但他们要告官，这事情若是闹大了，总归是影响翊王府的名声，说咱们以势欺人。” 莲贵妃一听铺子是曾经的闺蜜兼救命恩人的，当即便勃然大怒。 第51章 兰家的天要塌了 “这件事你别管了，本宫替你料理。凭他是谁，敢碰你娘亲的东西，本宫都对他不客气！” 以莲贵妃的权势，要查出这件事，并不难。 那个被白家指使的人，早已经告官了。 调出卷宗稍微一看就明白了。 于是，莲贵妃知道了。 那个胆敢对闺蜜的茶楼动手脚，企图栽赃陷害的人，是白家派去的。 呵。 白家啊。 白家这父子俩，一个把握朝堂，一个手握重兵。 把白芷宠在掌心，这原本没什么。 人家亲爹和亲哥哥宠女儿妹妹的，谁也不能说什么。 但不能宠到失去了原则和是非观啊。 白芷在翊王府争风吃醋，白苏就替他去出气。 一个茶楼被诬陷吃坏了人，名声臭了，还怎么做生意？ 莲贵妃当即派人去敲打了白苏的妻子。 白苏的妻子吓得六神无主，哭着让白苏撤掉对茶楼的诉状，并让栽赃的人公开解释和道歉。 是他自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猪油蒙了心想讹一笔银子花。 一切都与兰家的茶楼没关系。 与此同时，莲贵妃还查到白家正要指使御史，上本参兰广思。 也就是说，要让御史在皇帝面前告状。 人非圣贤，任何人要抠出点毛病来，都不难。 何况兰广思距离圣人还远得很。 身上的毛病也不少。 御史这种专门以弹劾纠察为生的职业，做这种事，简直就是轻车驾熟。 但凡被弹劾， 兰广思就得上书解释。 解释不清呢，那就得主动引咎辞职。 给自己留点脸面。 听起来有些儿戏和不公平，但事实如此。 御史品阶不高，却威名远播的原因，就在此。 到了这个时候，就需要抱团取暖了。 在朝中做官若没有人脉和关系，寸步难行。 莲贵妃问兰蓉蓉：“蓉蓉，需不需要本宫顺便把你哥哥的弹劾奏疏也解决了？” “不用。” 兰蓉蓉连忙拒绝，“外头那些做生意上的栽赃诬陷的小事，母妃帮也就帮了。这朝堂之事，咱后宫可不能随便干预呀。再者，兰广思这个人，的确傲慢无礼，给他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莲贵妃何等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 兰蓉蓉只想拿回属于自己娘亲的东西，并不打算帮兰家的忙。 “行，你这几天就住本宫这儿。正好本宫正闷得慌，你在这里陪着本宫说说话。” “谢谢母妃，母妃对我真是太好了。” “哎，一想到你娘亲，本宫就觉得，无论怎么疼你，都是不够的。”莲贵妃抚摸她的后背，“你在王府里，翊王对你不好吧？” “翊王对我很好。是我前两年不懂事，做了许多错事。” “你年纪小呢，你那个继母又不是个好相与的，一心只顾着自己生的女儿。”莲贵妃哼道，“凭她们那样，还妄想嫁到宋家呢。”莲贵妃拿了点心送到兰蓉蓉嘴边。 兰蓉蓉吃的满嘴含混不清：“我听说，宋家老夫人很中意兰芸儿的。” “宋家和你们兰家祖上的关系是不错的。可惜呢，你祖父辈没出息，家里落败了。”莲贵妃不紧不慢的说，“当初你和宋清臣一块长大，两家是有着结亲家的念头的……” 兰蓉蓉抿唇笑道：“可惜被母妃您捷足先登了。” 莲贵妃原本担心她不高兴，见她俏皮的调侃，不由心中一松，也笑起来：“自从你娘亲没了，本宫一直惦记着你呢。只是，论关系，也不好过多插手。你长大了，本宫就派人去问了声，没想到你们家立即就同意了。” 她小心翼翼看看兰蓉蓉的脸色：“拆散了你和宋清臣，你心里还怨恨母妃吗？” “一点也不。” 兰蓉蓉抱着她胳膊，亲昵的依偎在她身边，“宋清臣的娘没有翊王的娘亲好，傻子才不要个好婆婆呢。” 莲贵妃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了，她点着兰蓉蓉的额头，宠溺的嗔道：“没想到你这么顽皮。” “母妃，刚才听您话的意思，兰芸儿嫁不成宋清臣了？是您影响的吗？” “本宫也没做什么，只是随便提了一句，你那继母刻薄，苛待原配的女儿。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女儿，真的能担得起宋家主母的位置吗？” 莲贵妃笑眯眯说，“宋家已经定了另一位闺秀。” …… 兰蓉蓉在宫里一连住了七八日。 莲贵妃却越发舍不得她走，甚至直接把翊王给赶了出去。 “母妃，您不让她回府，孩儿怎么能有儿子？” “你就差这几天呢？” 莲贵妃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本宫警告你，蓉蓉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许去其他侍妾屋里。” 楚墨烨：“……” 此时的兰家闹翻了天。 起初，讹诈的人忽然撤回了诉状，让茶楼洗清了名声。 不等她们高兴，南边传来消息，鞠宁县的大坝决堤了，洪水淹了几万农田和房舍，死了不少人。 巧的是，这鞠宁县的大坝，是兰崇德负责的。 他是工部侍郎，专业对口。 附近其他几个大坝的降雨量不比鞠宁县少，为什么就只有鞠宁县的大坝决堤了呢？ 死了这么多人，淹了这么多田。 总要有人出来背锅负责的。 兰崇德首当其冲。 御史怀疑他贪污了拨给鞠宁县的修堤款项，导致大坝缺材少料。要求立即彻查。 一旦坐实，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兰崇德当即就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这件事还没查清楚，御史又上了一道折子，把兰广思做的一首诗拉出来鞭挞，说其中有不忿和谋反之意。 那是兰广思曾经还没有金榜题名的时候，喝了几杯酒，矫情之际写的几首怀才不遇的酸诗，若非要强行解释有谋反之意，兰广思还真是解释不清。 这个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谋反妥妥是杀头流放的罪。 就看皇帝要怎么界定。 兰家感觉天都要塌了。 然而还没完。 宋家送来消息，说已经定了吏部尚书家的孙女儿，已经下聘了。 言下之意，宋家不要您了，兰二小姐自去婚嫁吧。 虽然还没定下来，但兰家早早就对外嚷了出去，这样跟当众退婚有什么区别？ 对于女子来说，这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 第52章 名节毁了 兰芸儿当场就哭了。 柳氏更是直接瘫坐到了椅子上，嚎啕大哭。 家里这是惹了什么扫把星了，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好端端的闺阁女子，被宋家这么毫不客气的退掉，名声就坏了。 往后还怎么说亲事？ 宋家不要的，必定是有什么问题，谁家也不愿意冒这险。 兰广思急匆匆赶过来，看到柳氏和兰芸儿母女两个抱头痛哭，忙上前安慰。 “母亲，妹妹，这不算什么。咱们和宋家又没有下定。” “该死的宋家，言而无信，丝毫不顾及咱们女孩儿家的名节！”柳氏拿着帕子擦眼泪，啜泣道，“这可怎么好呢。” 兰芸儿帕子捂着脸，呜呜直哭。 兰广思心里冒着一股火：“我必定饶不了宋清臣！”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柳氏不住的叹气，“往后你妹妹想要高嫁，就难了。除非……广思啊，你一定要出息，要往上爬。若家里有了诰封，自然就好了。” 兰广思苦笑：“母亲，咱们家现在是暂时考虑不到妹妹的婚事了。” 兰芸儿抬头：“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父亲那边，鞠宁县大坝决堤的事情还在查呢，暂时还没个结论。万一结果不好……”兰广思神色忧愁，“御史台那边弹劾我的奏疏还在陛下手中，若是被打上了谋反的罪名……” 他不敢说下去。 柳氏和兰芸儿也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谋反这两个字，听着就令人心惊胆颤。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家里男女老少，是一个也跑不掉的。 与这两件事相比，兰芸儿的婚事的确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若性命都没了，还提什么婚事。 兰家眼下这风雨飘摇的局面，也不可能有人家敢娶她。 柳氏六神无主的只知道哭泣：“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才好？广思，我们兰家是不是要完了？” “母亲别担忧，我和父亲都在想办法挽回。咱们兰家如今虽然没落，但在朝中毕竟还有些故交。” 柳氏忙问：“那些故交愿意帮忙吗？” “母亲也太傻了！” 兰芸儿忽然冷笑起来，脸颊还挂着泪痕，“如今这世道，人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的。咱家落败之后，愿意结交的人少了。自从开春哥哥高中后，忽然冒出来许多故交好友，不过都是一帮攀高踩低的东西！如今咱家出事了，他们躲都来不及，怎么会愿意帮忙，惹祸上身？” 柳氏崩溃了：“天呐！难道说，咱们就真的完了，就这么等死了吗？” 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翊王府！” 兰广思和兰芸儿看向她，神情有些复杂。 柳氏急忙说：“蓉蓉是翊王妃，翊王是咱们兰家的女婿啊。如此亲近的关系，不等着去求情，还等什么？” “母亲！”兰芸儿声音尖锐，“前几日在翊王府，咱们还嫌不够没脸吗？兰蓉蓉她就是个白眼狼！她巴不得咱们家出事，根本就不会出手帮忙的！” “可是，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如果真的定了罪，翊王府也受影响啊！” “不可能的。” 兰广思微微摇了摇头，神情有些颓然。 柳氏上前拉着他坐下，苦口婆心的劝：“广思，你和蓉蓉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她不会真的见死不救的。你去求求她。只要翊王肯开口为你和你父亲求情，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兰广思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柳氏又拉女儿：“芸儿，你劝劝你哥哥！” 兰芸儿嘟着嘴巴。 她才不想劝哥哥去求兰蓉蓉那女人呢！ 柳氏崩溃喊道：“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还在任性什么？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兰蓉蓉！可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啊！广思，你想被砍头吗？芸儿，你想被流放，被发卖为奴吗！” “发卖为奴”这四个字，吓到了兰芸儿。 她慌忙奔过去抱住兰广思的手，哭着祈求：“哥哥，我不想被卖做奴婢，我不要……万一被卖进教坊司……我宁愿一头碰死！” 看着自小疼到大的妹妹哭的浑身颤抖，满脸泪水，兰广思也很难受。 他拍着妹妹的后背，柔声安慰：“芸儿别怕，哥哥就是舍弃了这张脸，去求兰蓉蓉，也不会让你吃半点苦头。” “哥哥，我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了……” 兰芸儿哭着抱住他。 “你在家里陪着母亲，我这就出门。” 兰广思回到自己院里，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先去见了父亲兰崇德。 自从鞠宁县洪灾出事，兰崇德被弹劾，他暂时只能待在家里思过，等着刑部和大理寺，监察院的调查结果。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很是颓废抑郁。 听儿子说要去翊王府求情，他抬起头，哑声说：“蓉蓉对我们敌意很大，大概她不愿意求翊王帮忙的。” “我真不明白，家里是哪里对不起她了！” 兰广思有些烦躁，“自小到大，是缺她吃了，还是少她穿了？ 她大了，家里让她嫁给最尊贵的皇子！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家里？” 兰崇德沉默了会，说：“前几日看到蓉蓉，她额头还留着一块疤呢。” “什么？” 兰广思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 兰崇德没理他，继续说：“那年芸儿大概……六七岁吧，闹着要学骑马，你偷偷弄了匹枣红小马，带着芸儿骑，让蓉蓉替在旁牵着绳子。结果芸儿惊了马，马把蓉蓉踢了出去。摔了满头满脸的血。” 兰广思皱眉：“那件事，我也记得。芸儿并不是故意的。她还小呢，第一次骑马。她该不会就为了这种小事，就记恨家里吧？” 兰崇德摇摇头，良久，才说了句：“蓉蓉那时也才八岁呀。” 兰广思有些烦躁：“父亲，您到底要说什么？” 兰崇德忽然开口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破旧的平安符：“这是那时候蓉蓉从庙里求的平安符。” 兰广思接过来，看到平安符上歪歪捏捏绣着自己的名字。 第53章 我带来了妹妹喜欢的桃香堆雪 平安符脏脏旧旧的，上面还沾了一些深褐色的痕迹。 “蓉蓉被马踢伤那天，把这个攥在手里，沾了不少血。”兰崇德闭着眼睛，语气淡淡的。 兰广思怔然。 两个妹妹年纪相差不过两岁，但他自小就和小妹妹兰芸儿玩得好，更疼爱小妹妹。 继母柳氏也对他很好，甚至把他接到她身边养了两年。 他和兰芸儿兄妹俩朝夕相处，感情日渐深厚。 那个时候，蓉蓉住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呢。 他的记忆有些模糊。 他只记得大妹妹总是闷闷不乐，性格古怪偏执，爱小性儿。 兰广思不喜欢和她玩。 父亲时常带柳氏和他们出去游玩，把蓉蓉留在家里。 兰广思忽然想起来，有一回仲春时节，父亲带他们出去踏春赏花，出发之前，蓉蓉站在门口，怯怯的求他带一支桃花回来。 生母喜欢桃花，自从生母过世，父亲把家里所有的桃花都砍了。 只因为继母不喜欢。 生母过世的时候，蓉蓉还小，她不可能知道生母喜欢桃花。 也许是因为，小小的她，继承了生母的喜好？ 兰广思有些出神。 那时候他急于摆脱她，好快点跳上马车出发，便随口答应了。 他们玩的很尽兴。 回来的时候，看到眼巴巴站在门口等候的蓉蓉，他才忽然记起桃花的事情。 蓉蓉看着他空着手，当时眼中的期待的光芒，一下子就黯淡了。 “哥哥，桃花呢？” “什么桃花，我有什么义务给你带桃花？你烦不烦啊！整天就知道哭哭哭！” 兰广思记得自己当时发了通火，把蓉蓉骂哭了。 为什么呢。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因为很烦这个总是哭唧唧的大妹妹。 现在回想，那时候分明是他不守信用，忘了答应过她的事情。却在看到她眼巴巴的模样时发火了。 是试图遮掩自己不守信用的恼羞成怒吗？ 芸儿把自己吃剩下的零嘴儿给蓉蓉，说替哥哥给她赔罪，蓉蓉却直接拍掉了零食，转身跑了。 芸儿被气哭了。 兰广思更生气，急忙哄着小妹妹，从此更不愿意搭理大妹妹。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就忽然想起来了呢。 不过，那并不是蓉蓉最后一次求他。 出嫁前，她也哭过一场。 那时她哭着求他帮忙劝父亲，成全她和宋清臣。 他觉得她不懂事。 贵妃亲自开口求亲，谁敢拒绝？ 难道她想让父亲和贵妃对着干，把全家都搭进去？ 再者说，翊王的身份，不比一个武将宋清臣更高贵？ 她却哭闹着不愿意，简直太任性了！ 她在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昏了过去。 醒来后，就没有再反抗过。 安安静静的嫁了过去。 一直到，半年多前，翊王府的人来送信，说蓉蓉行为不端，且染了重病，被翊王殿下送去别院休养。 行为不端？ 她和宋清臣不清不楚？ 当时兰广思只觉得，这个大妹妹就是兰家的耻辱。 他多么希望兰家从来就没有过这个妹妹。 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种亲妹妹。 他常想，如果他只有芸儿一个妹妹就好了。 如果芸儿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就好了。 而现在，他必须去求这个让他觉得丢人现眼的亲妹妹了。 兰广思骑着马，路过廖记点心铺。 看到门口排着队的人，他忽然想起，蓉蓉小时候很喜欢廖记的一种点心，做成了桃花形状，叫桃香堆雪。 做的惟妙惟肖。 但很难买到。 因为做法复杂，廖记是限量的，每天只有十盒。 卖完即止。 蓉蓉十岁生辰的时候，愿望是要一盒桃香堆雪，但是家里忘了提前去买。 再后来，便是她昏迷后，父亲特意定了一盒桃香堆雪。 她吃完了这盒点心后，就不再哭闹了，说自己愿意嫁给翊王。 想到这里，兰广思下了马，直接从后门进入铺子，给了掌柜一百两银子的银票，让他分给自己一盒桃香堆雪。 正常卖的桃香堆雪，不过三两银子一盒。 “你别说没有，我知道，你们每天都会多做几盒，专供给惹不起的人。”兰广思笃定的说。 掌柜的捏了捏银票，嘿嘿笑道：“公子就是小的惹不起的人啊，您在此稍候。” 片刻后，他拿到了桃香堆雪。 出来后，他扫了眼正在排队预定的人。 在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绝对公平。 提着桃香堆雪，兰广思到了翊王府，请守门的小厮帮忙通传。 小厮认得他是王妃的娘家哥哥，不敢怠慢，连忙到二门，告诉二门上的小厮。 小厮又告诉后院的婆子，婆子找宜兰园的小丫鬟，小丫鬟去找柳儿。 柳儿亲自出去告诉兰广思。 “我们王妃进宫了，还没回呢。”柳儿不卑不亢的说，“兰大爷过几日再来吧。” 兰广思皱眉：“她何时回来？”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柳儿笑道，“贵妃娘娘疼爱王妃，留她在府里住几日。连王爷都接不回来呢。” 兰广思看了看手中的点心盒子，递给柳儿：“这是给王妃的，等她回来，请转告她，我有事找她。” 柳儿接过盒子，笑道：“奴婢记下了。” 兰广思有些无奈的转身，却看到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过来。 马车停在门口。 柳儿见了，又惊又喜：“王妃回来了！” 她急忙上前迎接。 兰蓉蓉探出头，扶着柳儿的手下了马车。 “手里提着什么呢，盒子怪精致的。”兰蓉蓉说。 柳儿笑道：“兰大爷送来的，这不人还在呢。” 兰蓉蓉顺着她的手指一看，果然兰广思站在门口。 “无功不受禄，兰大爷还是把东西带回去吧。” 兰蓉蓉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 兰广思上前一步：“蓉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不关心你们兰家的任何事。” “难道娘亲的心血被毁，你也不管吗？” 兰蓉蓉停下脚步：“娘亲还留下了什么？” “我。” “你说什么？” “母亲希望我能金榜题名，出阁入相。” “兰广思，你真是个巨婴。”兰蓉蓉觉得可笑，转身便走。 “娘亲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兰广思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大声说，“她希望我好好读书，将来可以照顾保护妹妹！” 第54章 为什么妹妹的哭声这么刺耳啊 兰蓉蓉顿住脚步，回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兰广思被她看的脸庞慢慢涨红。 兰蓉蓉冷笑一声：“这话，你真是好意思说出口。让我猜猜，娘亲临终前让你保护的那个妹妹，该不是兰芸儿吧？” 他们的母亲叶氏死的时候，根本还没有兰芸儿呢。 当然不可能是兰芸儿。 娘亲叮嘱他以后好好读书，要保护照顾妹妹。 他的确很用功，很努力的读书，科举，果然不负众望，金榜题名，并进入了翰林院这么个清贵的地方。 前途无量。 但他却并没有遵守承诺，保护和照顾妹妹。 那个自从继母柳氏进门，就被他完全抛到了脑后的亲妹妹。 从妹妹一岁到十五岁出嫁这漫长的十四年间，他也从没有一刻去想过，她是在怎么样的孤寂中长大。 无数个不见五指的夜晚中，狂风暴雨肆虐的夜晚，芸儿总是害怕，躲在他或者继母柳氏的怀中。 那个时候，蓉蓉是否也怕呢？ 兰广思缓缓松开了手，放开了兰蓉蓉的胳膊。 “当时你们希望我死了，不牵连到兰家。如今你又上门来，连我也替你觉得没脸。”兰蓉蓉淡道。 兰广思声音低沉：“你可以怨恨我，但你也不管父亲吗？” “兰崇德和你有什么区别？” “父亲心底是在意你的啊！” “如果我感觉不到，那就是没有。”兰蓉蓉冷冷说，“鞠宁县淹没了上万亩农田房舍，死了上千百姓。若这件事真是因为兰崇德贪污渎职导致的，难道他不该为这些人命负责？” “父亲不是那种人！” “既然你相信他是冤枉的，那就更没必要来求情。”兰蓉蓉淡道，“我相信朝廷会查清楚真相的。” “就怕有人故意搅浑水，栽赃陷害父亲！” “那我给你个办法。”兰蓉蓉朝他靠近了些，轻声说，“你现在骑马去庙里，给菩萨烧柱香，求求菩萨保佑你们一家老小。” “你——” 兰广思被气到脸色发青，“兰蓉蓉，你怎么变得这样刁钻和冷血无情！” “大概这是咱们兰家人的一脉相承吧。” 兰蓉蓉笑道。 兰广思愣了下，反应过来，她是在变相讥讽他们之前对她的不闻不问。 但那能一样吗？ 兰广思气到说不出话来，忽然劈手拿过柳儿手里的盒子：“亏得我还记得你爱吃这个，跑去买来给你。我就算拿去喂狗，也还能得到一声叫呢！” 他劈手把盒子甩到了地上。 里面的桃香堆雪撒出来。 娇艳的粉色桃花瓣变形了。 滚落到地上，散了，沾了泥土。 兰广思看着满地的点心，心里闪过一抹后悔的情绪，抬起头，发现兰蓉蓉已经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他花了一百零三两银子买来的点心，她连看也没有看一眼。 曾经为了这么一盒点心，她连婚事都顺从了。 她真的变了。 兰广思颓然返回，坐在廊下发呆走神。 “哥哥，哥哥！”兰芸儿提着裙子奔过来。 看见娇软善解人意的妹妹朝自己扑来，兰广思那颗深受伤害的心，顿时暖了几分。 他忙站起身，准备接受妹妹的拥抱。 然而兰芸儿却在距离他一米开外停住了。 她急切的问：“哥哥，怎么样？你见到兰蓉蓉和翊王殿下了吗？” “只见到了兰蓉蓉。” 想到在翊王府门口那一幕，兰广思顿时一阵心塞抑郁。 兰芸儿忙问：“她怎么说？愿意请翊王殿下为咱们家求情吗？” 兰广思缓缓摇头，又坐了下去。 “怎么了？” 兰芸儿着急，“哥哥，兰蓉蓉那个女人为什么不愿意帮忙？” “她怨恨家里。” “可是，你不是说，你会向她请求吗？” “我求了！” “你求她，她也不愿意帮忙？”兰芸儿的声音有些尖锐，“为什么？兰蓉蓉不可能拒绝哥哥的要求的！从前哥哥要求她把东西给我，她从来不拒绝！” 兰广思有些头痛，但还是努力安抚妹妹：“芸儿，你别急，我会再想想别的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 兰芸儿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我都被宋家退婚了！如今爹爹出事！还有你为什么非要写那些乱七八糟的反诗？” 兰广思愕然的看着妹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芸儿，你从前还夸我有才华，喜欢我写的诗呢。怎么现在就变成乱七八糟的诗了？” “你要写诗，写风花雪月就好了嘛，为什么要写反诗？你会把咱们全家都害死的啊！” “芸儿，我写的那些不是反诗。” “如果不是反诗，那些言官怎么敢随意栽赃诬陷？难道朝中的大人们，难道皇上他们都看不出来？” 兰广思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直跳，头痛欲裂。 他无奈的说：“芸儿，官场很多事，你不明白的。我只能向你保证，我真的没有写反诗。时间会证明我的清白。” “我不管你什么清白不清白的，现在我们连命都要没了！”兰芸儿呜呜直哭。“我要被你害死了……” 兰广思忽然有些心累。 自小到大，他一直哄着，宠着这个妹妹。 因为柳氏对他好，柳氏说，他要对妹妹好。 可是为什么妹妹的哭声这么刺耳啊。 他的手忽然捏到了那枚旧旧的平安符。 虽然他一直觉得大妹妹很不讨喜，很小性儿，很爱哭。 可是，她却一直无条件的相信他。 哪怕他骗她，说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丢在了外头，让蓉蓉冒着手指大的冰雹跑出去寻找。 她也去了。 被砸的满脸青紫。 回来还怯怯的愧疚的告诉他，她很没用，没找到哥哥最重要的东西。 兰广思捏着平安符，喃喃说：“为什么你就不能像蓉蓉那样相信我呢。” “什么？” 兰芸儿的喋喋不休的哭闹戛然而止，神情愕然的看着他，“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兰广思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芸儿，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肯定不会连累家里的。” “真的吗？” “嗯。” 兰广思缓缓吐了口气，“若真到了那一天，我会请父亲除掉我在族谱里的名字。把我驱逐出兰家。那样，就不会牵扯到你们了。” 第55章 我可以解决家里所有的危机 兰芸儿嘟着嘴：“那能管用吗？” “实在没办法，也只好如此了。” “哼。” 兰芸儿撇撇嘴，低声嘟囔，“哥，你对我们的性命也太儿戏了吧！” 兰广思皱眉：“那你还要我怎么样？” 眼看哥哥隐约有些不悦的情绪，兰芸儿忙搂住他胳膊，笑道：“哥，其实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能够解决咱们全家所有的危机。”兰芸儿的神情有些兴奋，“只要你帮我。” “你先说来听听。” 兰广思不太相信。 她一个什么都不懂，没出过闺阁的小姑娘，能有办法解决家里的这两件大祸事。 兰芸儿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 兰广思震惊，“你要选秀？” “没错！” 兰芸儿的脸庞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与其咱们求兰蓉蓉，让她通过翊王和莲贵妃去求情，为什么我自己不成为那个人呢？” 她摇了摇哥哥的手，“哥哥，只要我成为皇上的妃子，咱们家所有困难，是不是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不行！” 兰广思断然反对，“这是拿你的终生幸福去赌注！进宫，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事情！” “若能做皇妃，是咱们家的荣耀啊。” 兰芸儿鼓起嘴巴，“哥，反正我已经被宋家退婚了，以后也嫁不了好人家了。那我就进宫做妃子去！我要让兰蓉蓉那个女人见到我，也要跪在地上给我行礼！” 兰广思忽然就明白了。 她说什么嫁不了好人家，根本不是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她要做一个比兰蓉蓉地位更高的人。 她要让兰蓉蓉匍匐在她脚下。 兰芸儿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仿佛那里还留着巴掌印：“她给我的屈辱，我要百倍千倍的还给她！” 她的眼神和神情，令兰广思打了个寒颤。 妹妹在他眼里一直是温软可爱的，善解人意的。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样可怕了？ “芸儿，你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跟蓉蓉置气，就毁了自己。”兰广思试图劝她。 兰芸儿一把推开他：“你当初让兰蓉蓉嫁给翊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是不是心里只对你的亲妹妹好，不想让我的地位比你亲妹妹高？” 兰广思张口结舌。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芸儿口中听到这句话。 从她出生到现在，他眼里只有她这个妹妹，从来没有亲妹妹蓉蓉的地位啊！ 她怎么可以这样误解他！ 他是真心对她好啊！ 兰广思又难过又生气：“好，你要进宫就进宫，以后你别后悔就行了！” “哥，你得帮我！” “这种事，我怎么帮你？”兰广思皱眉，“选秀要年底才进行呢，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选秀太慢了，来不及！” “你要怎么做？” “我听说，皇上偶尔会微服出巡的。” “你该不是想要……”兰广思的嘴巴慢慢长大，不敢置信，“芸儿，你疯了？” 兰芸儿抬起下巴：“哥哥，你就说你帮不帮我！” “我没法帮，也不想帮！” “那你心里就还是只顾着你亲妹妹，根本不在乎我！”兰芸儿冷笑，“你逼着你亲妹妹嫁给翊王，然后看着她高高在上的打我，欺辱我，逼我下跪！这样你心里就痛快了！” 兰广思被气的直抖：“虽然你我不是同一个娘生的，但这些年咱们兄妹之间，你扪心自问，我对你不比对蓉蓉好一千倍？” “平日里再好也都是假的，一旦在这种终身大事上，就看出来真正的亲疏差别了！” “好，好，原来我这些年疼你宠你，全都错付了！” 兰广思顿足，转身就走。 “哥哥！” 兰芸儿尖叫了声。 兰广思回头，看到她拿着一根簪子抵住自己脖子，“你不帮我，我就死在你面前！反正我被退婚了，又被你的反诗牵连， 与其被流放，被发卖为奴为娼，倒不如现在就死了干净！” 簪子尖锐，已经在她雪白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雪珠子。 兰广思骇然，慌忙冲过去：“芸儿，你快把簪子放下，你千万别干傻事！” “你答应我帮我！” “我……”兰广思咬咬牙，“好!我帮你！” 兰芸儿这才满意，放下了簪子。 兰广思看了眼她脖子上那点血粒，竟没有想上前为她处理的念头。 若在平常，芸儿哪怕一顿饭少吃了一口，亦或者掉了一根头发，蹭掉手上一点油皮，他都要心疼半天的。 唉。 兰广思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低声说：“我现在就出去打听，你乖乖在家等我消息，不要再做傻事了。父亲和母亲都会受不了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别啰哩啰嗦的浪费时间了！” 兰芸儿不耐烦的催促。 兰广思皱了皱眉，先去账房支取了五千两银子。 现在父亲被罚禁闭在家等待调查结果，他一个刚进入翰林院的小小庶吉士，想要打探皇帝的行踪轨迹，就只有一个办法—— 拿银子砸。 账房管家愁眉苦脸的：“大爷，咱家这几年全指着那间茶楼过日子，如今茶楼给了大小姐。现在账房的现银，实在是不多了，您要省着点花呀。” “我知道了！” 兰广思更加烦恼，揣着银子出去骑上马，去找一个如今在锦衣卫的朋友。 一顿酒，推杯换盏之际，五千两银子塞过去。 他成功的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回到兰宅门口，他看到兰芸儿站在门口，眼巴巴的朝自己张望。不由得就想起了多年前，七岁的蓉蓉也是这般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等着他。 少年时，他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折下一枝桃花，满足七岁的蓉蓉。 而现在，他需要付出脸面和尊严，去讨好一个臭名昭着的锦衣卫，花费府里用来吃饭的五千两银子，满足十五岁的芸儿。 醉意朦胧中，他心里忽然涌上几分从不曾有过的恶意。 既然你以命相逼要走那条路。 好吧。 那我做哥哥的，就成全你。 第56章 被封为贵人 兰广思跳下马，随手把缰绳扔给小厮，然后踉踉跄跄的走向等候在门口的兰芸儿。 兰芸儿立即迎上来，如从前那般亲热的拉住他：“哥哥，哥哥，我等了你好半天。你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她闻见浓烈的酒味，不由得拿起帕子掩住口鼻，娇声说：“哥哥，好臭呀！” 从前她娇声娇语的抱怨或者撒娇，兰广思从来不觉得反感，甚至会觉高兴的直迷糊。 哪有妹妹不跟哥哥撒娇的？ 若有，那就说明兄妹俩关系不亲近。 比如他和大妹妹。 可是，此时看着兰芸儿掩着口鼻，眼底闪过的一抹嫌恶，兰广思的头脑却异常的清醒。 他淡淡说：“不喝酒应酬，怎么弄到你想要的东西呢。” 兰芸儿有些惊喜，放轻了声音：“哥哥，你拿到消息了？快告诉我！” “进屋再说吧。” 大门口的就说这些，真是不要命了。 回到屋里，兰芸儿把门关上，迫不及待的追问：“哥哥，你快说呀！” 兰广思坐到椅子上，后背靠到椅背上，叹了口气：“我头好沉啊，眼睛也痛。” “喝酒能不头痛吗？你就少喝点嘛！” “我求人家办事情，喝得少了怎么能行？”兰广思忍不住说，“芸儿，你让人弄碗醒酒汤来，我实在难受得紧，头痛。” “好吧，我现在去。” 兰芸儿啧了声，似乎有点儿不耐烦。但还是急忙去找了个丫鬟，让去厨房端一碗醒酒汤来。 汤端来了，她亲自送到兰广思嘴边：“哥哥，为了帮我，辛苦你啦，来，喝了醒酒汤就不难受了。” 兰广思看着温柔的妹妹，觉得时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芸儿，你可要想清楚，这不是小事。你要不要和父亲母亲商量商量？” “他们怎么可能会同意？我也不想让他们不好受，好像要卖女儿才能救命似的。” 兰广思笑了下：“你对父亲母亲还是孝顺的。” “自然啦，这都是跟着哥哥学的嘛。” 兰芸儿搂着他脖：“哥哥，你快说嘛，别卖关子了。我这么做，也全都是为了咱们家里。你的前途，父亲的性命，咱们兰家的气数，都等着这条信息呢！” 兰广思叹了口气，犹豫半晌，在兰芸儿的百般央求下，终于说了出来。 当今圣上算是个明君。 登基至今三十年，依旧保持着定期微服去民间，查看民间疾苦的习惯。 那天，皇帝再次换上了半旧的常服，在贴身侍卫和太监随从的陪伴下，离开皇宫，来到民间。 他在街市上随意悠闲的逛着，看着热闹繁华的街市，到处追逐玩耍的孩童，心里泛起的是一种满足感。 看，这太平和富庶，都是在他的英明治理下达成的。 逛累了，皇帝便随机选了一家小茶楼，准备喝杯茶，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上楼梯的时候，皇帝撞到了一个少女，少女惊呼着扑到了他的怀里。 皇帝急忙弯腰去扶。 少女抬起眼眸。 素净白皙的脸庞，懵懂神情，纯净的，小鹿一般略显慌张的湿漉漉的眼眸。 恍惚中，皇帝好像见到了年少时的那个白月光。 于是，顺理成章的。 皇帝的眼睛追随着少女的身影。 随从太监跟随皇帝多年，最了解皇帝的心思，立即派人跟出去，查询少女的身份。 很快反馈回来。 少女是工部侍郎兰崇德的二女儿，刚刚及笄，待字闺中。 皇帝很快想到，兰崇德的大女儿，是翊王妃，也就是自己的六儿媳妇。 父亲娶妹妹，儿子娶姐姐，搁在民间，十有八九要被嘲讽一辈子的。 不过，对于皇帝来说，这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什么阻碍。 高祖时期还有姑侄同时嫁给同一个皇帝，或者儿子娶老子的妃子的呢。 圣旨很快送到了兰家。 圣旨里对兰芸儿一顿赞美之词，然后要封接她进宫，封做兰贵人。 这道圣旨，在兰芸儿的意料之中。 是人都知道，当今皇帝在少年时期，曾与一个女子相爱。 可惜那女子红颜命薄，还没来得及嫁给皇帝，就得病死了。 自那后，皇帝所宠爱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有那个初恋白月光的影子。 尤其是当今最受宠的莲贵妃娘娘。 皇帝曾公开说过，莲贵妃有八分神似他此生此世最爱的那个女子。 沾姐姐兰蓉蓉的光，兰蓉蓉和翊王大婚的时候，兰芸儿曾见过莲贵妃一次。 制造偶遇之前，她在家练习装扮了许多，努力让自己也拥有莲贵妃的那双纯净无辜的，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神。 果然，皇帝一眼便被吸引住了。 她成功了。 兰芸儿心中暗喜。 兰家其他人却心情各异。 兰崇德跪在地上，听完圣旨，震惊到忘记站起来接旨。 直到宣旨太监咳嗽提醒，他才连忙爬起来，颤巍巍接过圣旨，脸上仍旧是不敢置信。 “夏公公，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弄错了？不是年底才选秀吗，我家大女儿是翊王妃，二女儿是可以报免选秀的呀！”他慌张的拉着太监询问。 夏公公拱手笑道：“恭喜恭喜兰大人了。这是你们家的尊荣啊，万岁看中了二小姐，您快收拾收拾，送二小姐进宫吧！” “不是，这会不会弄错了？”兰崇德不死心。 “这种事情怎会弄错？难道奴才们不要脑袋了？”夏公公神情严肃，“一点儿也不会错，要的就是兰家的二小姐，兰芸儿！” “可是……” “好了好了，奴才还很忙。就不多打扰了。” 夏公公不耐烦了，急匆匆要走。 按规矩，是要给赏的。 兰广思急忙跟过去，塞了一锭银子给夏公公。 夏公公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 啪！ 院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柳氏脸色铁青，指着兰芸儿：“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好端端，怎么会忽然传你进宫，还封你做贵人？” 兰芸儿捂着脸呜呜哭：“我怎么知道！皇上的旨意，谁敢质疑！”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兰芸儿哭着说，“一定是兰蓉蓉那个坏女人在背后搞鬼！她嫉妒我要嫁给宋清臣，所以才使坏，让我进宫！” 兰广思愕然看向她，万万没想到，从她嘴里听到这番话。 第57章 喝了这碗坐胎药 兰广思印象里的小妹妹，一直是温柔可爱，单纯善良的。 她怎么毫不犹豫的就栽赃陷害了蓉蓉？ 看着芸儿满脸泪痕，若非亲身参与这一切，兰广思几乎要以为她说的都是真的。 兰广思觉得后心发寒。 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她有没有过这样对待他的时候？ 她真的如他认识的那般单纯良善吗？ 她说的那些蓉蓉欺负她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柳氏已经哭了起来：“天哪，我们家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她了，我这十几年战战兢兢，辛辛苦苦维持这个家，把她养大，给她嫁妆，让她嫁给最尊贵的皇子做王妃。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吗？” 兰崇德更是脸色铁青。 柳氏跪在他面前大哭：“老爷，您不能眼睁睁看着您的大女儿，把咱们的小女儿朝火坑里推啊！难道容容是你的女儿，芸儿就不是您的女儿了吗？” 兰崇德咬牙：“我这就去翊王府！” “父亲！” 兰广思叫了声。 兰崇德看向他：“怎么？” 兰广思张了张嘴，忽然瞥见了兰芸儿的表情。 她似乎在说，如果哥哥帮她而不帮我，那我就死给你看。 兰广思张着嘴，脑中一片混乱，半晌，才在父亲的催促中，低声说：“您现在不能离开家门。若被外头知道，免不了又是麻烦。” “那你替我去翊王府，问问蓉蓉！” “……是，我去。” 兰广思声音低沉，在三人的目光中，缓缓朝外走去。 脚步似有千斤重。 他根本不想去翊王府。 他不想见兰蓉蓉。 也根本就没有理由去见她。 事情真相，他比谁都了解。 骑着马，他漫无目的的在外溜达着，不知不觉的，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来到了翊王府门口。 翊王回府，看到了他。 兰广思只得赶紧过去行礼请安。 “臣拜见翊王殿下。” “你来找容容？”进了屋，翊王脱掉官袍外衣，递给下人，随口问道。 兰广思垂首，不知怎么回答。 翊王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们家出了些事，本王已经听说了。不过，现在看来，你应该并不需要来求蓉蓉和本王了吗？” 显然，他也已经知道了圣旨册封兰芸儿为贵人的事情。 兰广思有些尴尬。 翊王倒是淡定。 皇室里的这些事，和民间是不一样的。 皇帝要一个女人，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兰广思最终还是没有见到兰蓉蓉。 不久之前摔烂的桃香堆雪，在门口还留有痕迹呢。 他觉得自己现在没办法面对蓉蓉。 尤其是，当他意识到，从前的许多事情，可能真相都不是他以为的那般。 他更加觉得难以面对。 随着兰芸儿被接进宫，做了蓝贵人，兰家的天大祸事，就这么解决了。 有时候，要解决一件事，就是这么简单。 换句话说，臣子是生是死，不过都是皇帝的一句话。 送个女人给皇帝，讨了皇帝欢心，皇帝难道还好意思给自己的便宜老岳父和便宜大舅哥定罪判刑吗？ 总得给宠妃一些面子。 反诗不再是反诗，兰广思依旧到翰林院，做他清贵的庶吉士。 鞠宁县的事情也很快查清楚，是当地负责修建大坝的县令，为了贪污，少用了许多石料，导致大坝撑不住洪水，最终决口。 县令被押送进京，等着秋后问斩。 朝廷发放赈灾粮食和银子，该赈灾的赈灾，该安抚的安抚。 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除了成千上万受灾的百姓，在京城的繁荣富贵中，不会有几个人还记得这件事。 这件事对兰蓉蓉没什么影响。 人家兰芸儿奋发努力，拯救了整个兰家，还一举进宫为妃，那是她的本事。 兰蓉蓉每天面对着一碗补汤，很是犯难。 她不想喝药。 但这是莲贵妃特意命人送来的，给她调养身子，争取早日怀上翊王的嫡长子。 喝点补药就能怀孩子？ 还能怀上男孩？ 兰蓉蓉用手指敲着碗，心里觉得好笑。 她可从没打算和楚墨烨那个狗男人生孩子。 不过，现实问题她还是要考虑。 翊王迟迟没有子嗣，很不利于争夺太子之位。 一旦他落选，做不成太子，将来不能当皇帝都是小事。 若其他当了太子的打击报复他怎么办？ 打击楚墨烨一个人也无所谓。 但那是不可能的。 这皇子之间的争斗都是你死我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身为翊王妃，和翊王是一条船上的两只小蚂蚱。 将来的太子或者皇帝要把翊王弄死，还能留着她翊王妃不成？ 最好翊王能当上太子。 可要当太子，就得先有儿子。 她自己不生，可以让别人生啊。 白芷不可以。 那么，就只剩下雨眠和烟月这两个滕人。 雨眠已经变成白芷的小狗狗，只剩下烟月一个人了。 烟月卧病在床呢。 不过，这难不倒兰蓉蓉。 她知道怎么治好烟月。 只不过以前她一心想着离开翊王府，因此不愿意掺和翊王府后院这几个女人的事情。 现在她既然要认真为以后考虑，就不能不行动起来了。 她先去看望了烟月。 烟月感动到泪流满面。 王妃竟然亲自来探望她。 “我知道你病着，因此想尽办法，寻来一个药方子，试试看能否把你的病治好。”兰蓉蓉诚恳的说完，从柳儿手里接过药碗，“这是我特意亲手煎好的药。” 烟月感动不已。 整个翊王府的人都已经放弃了她，可是王妃没有忘记她。 她还亲手煎药。 烟月看到了王妃手指上的一个燎泡。 那一定是煎药时不小心留下来的。 烟月流着泪，喝了药。 一剂药下去，效果立见。 七天疗程过去，烟月已经能够下床走动，恢复了一半的饮食。 这事儿震惊了白芷和雨眠。 兰蓉蓉的医术这么高超？ 竟然能把中毒的月滕人给治好了！ 半个月后，烟月就几乎完全痊愈了，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精神焕发，依旧妩媚娇艳。 她原就长得好，才被皇后选了 送给翊王。 烟月几乎是立即就把兰蓉蓉当做了再生父母，跪在她面前，说从此后唯王妃马首是瞻。 兰蓉蓉拉起她的手，笑容可掬：“来，喝了这碗坐胎药。” 第58章 王爷从未碰过奴婢 烟月看着黑乎乎的汤药，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天每天两碗药，已经习惯了，她倒不是怕苦不敢喝。 王妃无论要她喝什么，她都不会有丝毫犹豫的喝下去。 因此，只诧异了下，她就立即端起碗，捏住鼻子，一口气把药灌了下去。 放下空碗，她漱了漱口，祛除了嘴里的苦药味，才敢开口对王妃说话：“王妃，奴婢不懂。” 兰蓉蓉笑道：“据我所知，你和雨眠到翊王府这两年，一直在喝补药，坐胎药这些东西吧？” 烟月有些脸红，垂着眼帘，两只手绞着帕子，小声说：“让王妃见笑了。不过，自从病了后，我就再没喝过这些东西了。其实，其实……喝了也无用的。” “为什么？” “因为，王爷从没有碰过奴婢。” 烟月咬着嘴唇，尤其是自从王妃您搬到了别苑去休养之后，王爷只到后院看看萱姐儿，从不在后院过夜留宿。 兰蓉蓉吃惊问：“你到翊王府两年了吧，王爷从没碰过你，你还是……处子之身？” 烟月红着脸，轻轻点了下头。 兰蓉蓉哭笑不得：“那你这坐胎药喝个什么劲？” 烟月脸更红了：“想着反正是补药，喝了也无妨的，还能补补身子。” “胡闹呢，你偶尔喝几次也就罢了，长期一两年这么喝下来，亏你也受到了。”兰蓉蓉拉她坐下，“烟月，为什么王爷不碰你啊？” 烟月摇摇头：“不知道，大概是因为……王爷不喜欢奴婢，嫌奴婢粗鄙吧。” “你长得这么美，哪里粗鄙了？” “奴婢出身低微，不识字，也不会琴棋书画。” 烟月满脸自卑。 兰蓉蓉心想，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讲，女人只要长得够美，其他都不是理由。 楚墨烨不碰烟月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为，烟月和雨眠都是皇后送来的。 皇后没有嫡子，极度热衷于对几个皇子好，时常送吃穿用度，还要送侍寝的妾室。 表明看起来关怀备至，但若说她没点什么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楚墨烨大概是对皇后送来的女人心存芥蒂？ 兰蓉蓉看了眼烟月的漂亮脸蛋，笑道：“你既然进了翊王府，该知道以后哪里才是你的归宿吧？” 烟月忙说：“奴婢生是翊王府的人，死是翊王府的鬼。” “这种话就别说了。” 兰蓉蓉摆手，朝她趋身靠近，压低声音，“皇后娘娘送你们进翊王府的时候，没吩咐你们做点什么吗？” “什……么？” “比如说，让你盯着翊王动向啥的？” “不，没有，绝对没有这种事！” 烟月吓得扑通就跪下了，满脸惶恐，“王妃，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奴婢没有爹也没有娘，除了翊王府，其他没有容身之处。奴婢是绝对不会做任何对翊王府不利的事情的！若奴婢说谎，叫天打五雷轰，肠穿肚烂，死无葬身之地！” “快起来吧，发这种毒誓做什么。” 兰蓉蓉拉她起来，笑眯眯说，“你说没有，我就信你。” 烟月感动的红了眼眶：“我长这么大，王妃是对我最好的人。” “烟月，你想不想为王爷生孩子啊？”兰蓉蓉问。 烟月脸蛋泛红，有点惶恐：“王妃，奴婢绝对没有僭越之心，奴婢一心跟着王妃，侍奉王妃。” “你别害怕嘛。” 兰蓉蓉笑道，“你也知道，如今咱们王爷膝下无子，宫里急得不得了。若你能为王爷生个儿子，那可是天大的功劳一件哦！” 她尽量用充满蛊惑的语气劝说。 但事实上，兰蓉蓉根本就不需要费这个劲。 这个时代的女人与她的想法是完全不同的。 尤其是烟月这样的妾室，她们存在的价值，除了侍奉主人，就是为主人生儿育女，延续香火。 更准确的说，她们只是工具。 而这种想法，也深深根植于她们的脑海中。 绝无法撼动分毫。 烟月小心翼翼的吞了口唾沫，轻声说：“王妃，我知道王爷需要一个儿子。愿意为王爷生儿子的女人很多。譬如白侧妃，都快想疯了。当时白侧妃生下萱姐儿的时候，知道是女孩子，气的三天看都没看一眼孩子。” “凭什么就得白侧妃生呢？你也是王爷的女人，你也可以生。” “我不敢。” 烟月低下头，“白侧妃会发疯的，她不会饶了我。” “你以为你不怀孕生孩子，白芷就能轻易饶过你？” “王妃，您说什么？”烟月抬头。 兰蓉蓉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你可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吗？” 烟月茫然摇头：“几个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以为是自己身子弱的缘故。” “不，你是中毒了。” “啊？”烟月大吃一惊，声音也结巴起来，“怎么会是中毒？大夫们都没提过啊！” 兰蓉蓉冷笑：“有白芷在，那几个大夫敢说实话吗？” “可大夫都是雨眠姐姐请来的……” 那段时间，正好是雨眠管家。 兰蓉蓉勾唇笑了笑，意味深长。 烟月直愣愣了会，逐渐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难道说……是，是雨姐姐她害我？不，不会的！” 她立即摇头：“我和雨眠姐姐一起进宫做宫女，这些年亲如姐妹，又一同来到翊王府，我们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的，要同生共死的！她不可能害我！” 兰蓉蓉道：“多的呢，我也不好说什么，免得有挑拨你们姐妹关系的嫌疑。如今你好不容易好了，以后也要注意些，别再着了人家的道。” 烟月惨白着脸。 虽然她极力辩解。 但她心里，已经渐渐相信了。 因为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别人了。 整个翊王府后宅，只有这么几个人。 伤心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她哽咽：“我不明白，为什么雨眠要害我。我们从没有过什么龃龉，也没有利益冲突。” “有没有可能，她也是被逼无奈呢？”兰蓉蓉不紧不慢的提示她。 烟月微怔，连忙用袖子擦掉眼泪：“我知道了，一定是白侧妃威胁她的！那时贵妃娘娘让我和雨眠管事，我们对她少了些恭敬，她必定怀恨在心了！” 第59章 姐妹决裂 烟月的情绪有些崩溃，但语气却显得很冷静：“那时雨眠的态度比我还坏，为什么白侧妃饶了她，却要害我？” 兰蓉蓉说：“哦，如果有关系的话，有件事也许你不知道。你中毒之前，雨眠的家人出过事。” 烟月愣了会，肩膀垂了下去，声音变的沮丧低沉：“我知道了，王妃，谢谢您今天告诉我这些。否则，我连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所以，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顺从白芷，不敢争，不敢出头吗？” “不。” 烟月缓缓摇头，“一味的容忍和退让，并不能让我过的好。反而让人得寸进尺。” 她忽然又给兰蓉蓉跪下，磕了个头，神情变得坚定：“王妃，求您教奴婢怎么做。” “我也不能把王爷直接送到你的房里。但是，我可以适当给你们创造机会。”兰蓉蓉拉她起来，“至于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你自己了。” …… 烟月离开宜兰园，走到花园处，看到雨眠正在荡秋千，笑声如铃。 曾经烟月很喜欢听雨眠的笑声。 觉得那笑声里充满了快乐和自由自在。 可现在，她却觉得笑声刺耳无比。 “月妹妹！” 雨眠发现了烟月，立即朝她招手，“你怎么站在大日头底下发愣？过来呀！” 烟月慢慢走过去，笑容淡淡的：“姐姐好悠闲。” “闲着也是闲着嘛，又不能从早到晚在屋里睡觉。”雨眠笑道，“哎呀，我瞧着妹妹的精神真是越发好了。这可真是大喜事。” “难怪姐姐笑得这样开心，想必是为我高兴吧？” “这是自然的，咱们情同姐妹，你好我自然高兴。” “呵！” 烟月笑了笑，忽然说，“姐姐，我推你荡秋千吧？” “好啊！不过你身子才好，能行吗？” “没问题。” 烟月站到了秋千后面。 丫鬟自觉的让开位置。 烟月推了推秋千。 雨眠随着秋千荡了起来。 越荡越高。 然后—— 烟月提起裙摆，抬起脚，一脚把雨眠从秋千上踹了下去。 随着一声惨叫，雨眠重重的摔倒在花丛中。 “滕人！” 丫鬟惊叫着跑过去，把雨眠扶起来。 雨眠脸上手上被花丛中的荆棘和花刺划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她惊恐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尖叫：“秦烟月！你疯了！” “张二丫，你才是混账！” 她们都叫出了对方的本名。 原来雨眠这个名字，是进宫后，她羡慕烟月的名字好听，央求她替自己取的。 张二丫才是她从小到进宫前使用的名字。 丫鬟听了一脸愕然。 雨眠又气又恼，叫道：“你为什么推我！” “你害我这事，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烟月说着眼眶流下泪水，“从十二岁进宫，到如今我们八九年的姐妹，我视你为最亲近的人，可你竟然要害死我！” 雨眠的脸白了白：“你在胡说什么，我何曾害过你！” “不要狡辩了！” 烟月扑过去对准她的脸啪啪两个耳光，愤怒吼道，“看在过去姐妹一场的份上，这次我饶你！但从此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是姐妹了！你若再害我，我定要你性命！” 她哭着跑了。 雨眠脑袋嗡嗡直响。 她赶紧回去处理了伤口，然后去找白芷。 白芷不冷不淡的：“怎么，你怕了？” “她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这还用问？除了兰蓉蓉，还会有谁告诉她。” “啊，王妃怎会知道？”雨眠的脸色更加惨白，“该不会王爷也知道了？” “王爷才懒得管你和烟月之间的事情呢。”白芷淡道，“换句话说，你们两个的死活，都不在王爷眼里。” 雨眠慢慢垂下了头：“烟月现在恨死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谁叫你心慈手软，没把她弄死，还留着她一口气。” “我……” “你若害怕她报复你，就先下手为强。” “不行了，现在她已经投靠了王妃，有王妃护着，我动不了她了。 ” “哼，兰蓉蓉……”白芷咬牙。 她让父兄整治兰家人，却没想到，兰家出了奇招，把二女儿送进宫做了妃子，让他们家逃过一劫。 真是不要脸啊。 专会卖女求荣的兰家人！ 兰家有几个女儿？ 一共俩。 下次出事，他们家拿什么卖呢？ 白芷转了转眼睛。 …… 傍晚，楚墨烨回府。 折枝迎上前，熟练的替他脱掉官袍，换上常服：“殿下，先前王妃差人来说，请殿下过去宜兰院用晚膳。王妃亲自做了几个小菜请王爷品尝。” 楚墨烨动作顿了顿，淡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折枝抿嘴笑：“爷这么说也太冤枉人了。” “晚膳呢？”楚墨烨扫了眼桌上。 “爷要去宜兰园用膳，奴婢就没让厨房准备。” “你如今倒是会自作主张了，本王何时说要去宜兰院？” …… 宜兰院。 柳儿蹲在门槛边上，托着腮望着外面，嘴里嘟囔着：“都这么晚了，天都黑了，王爷怕是不来了吧？亏得王妃忙了一下午，做了这么一桌子菜呢。” “不来就不来，拿去倒了。” “怎么，王府的银子是天下掉下来的？如此奢靡浪费。” 楚墨烨抬脚走了进来。 柳儿惊喜，连忙拉开椅子：“殿下快请坐，我们王妃一直等着您呢！” 楚墨烨扫了眼兰蓉蓉。 兰蓉蓉精心打扮过。 仙女髻，一顶珍珠小花冠，月白色长裙，纤腰盈盈一握，脸上梨涡隐隐，笑容如三月春光明媚。 若过去的兰蓉蓉是隐在角落的萤虫，散发出黯淡的光。 那么现在的兰蓉蓉，就是中秋皓月，璀璨明亮。 楚墨烨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坐了下来。 “殿下，来，喝口酒。” 兰蓉蓉主动为他斟满酒杯。 楚墨烨端起酒杯，看了眼。 兰蓉蓉笑道：“王爷该不会怀疑我给您下毒吧？” 她给自己倒了杯，然后一饮而尽，把空酒杯给他看。 楚墨烨淡道：“你有什么事求本王，说罢。” 兰蓉蓉看着他喝下酒，又为他倒一杯：“我是觉得，母妃说的有道理。王爷您老大不小了，也是该有个儿子了。” 第60章 奴婢替王妃侍奉殿下 楚墨烨不紧不慢喝着酒，淡道：“怎么，你如今想开了，决定不再偷偷摸摸喝避子汤了？” 兰蓉蓉手一顿。 楚墨烨哼了声。 眼见他酒杯空了，兰蓉蓉立即续上。 又殷勤的为他夹菜：“尝尝我的手艺，别光喝酒，吃点菜，否则要醉了。” 楚墨烨神色淡淡的：“本王若醉了，不是正合你的意吗？” “王爷这是话里有话呀。” 兰蓉蓉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王爷喝多少，我也喝多少。王爷总不至于觉得我是故意要灌醉王爷吧？” 一坛子酒，很快就见底了。 菜倒是没吃多少。 兰蓉蓉双颊酡红，眼尾带着醉意，拍着楚墨烨的手背，感慨道：“楚墨烨，你酒量不错，看着酒品也不差。可你做人怎么就这么差劲呢？” 楚墨烨一手端着空了的酒杯，凤眸微微泛红，声音也带着三分醉意：“本王如何差劲？” “你说你，把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扔到悬崖下，好好的人不当，当个杀人凶手。逼得你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跳崖，这叫人事？” “孩子不是本王扔的，那只是个意外。” “嘁！” 兰蓉蓉摆手，“人家不爱你，你又何必强求呢。像你这样的，长得这么帅，贵族，多金，愿意爱你的女人多得是。”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楚墨烨声音淡淡，“若非有母妃偏袒你，护着你。一旦让父皇和宗室知道你在外面与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以为你还做得成王妃？” “是吗？” 兰蓉蓉睁大眼。 楚墨烨分明看到了她眼底闪过的一抹亮光。 他冷笑了声：“为了皇室名声，你的下场将会是幽禁，那个小野种也会被悄无声息的弄死。” “可是知道我有孩子的人很多啊？？” “除了母妃，只有翊王府这几个人罢了。”楚墨烨淡道，“至少在翊王府，本王还是能掌控一切的。” “王爷厉害！” 兰蓉蓉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楚墨烨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声音黯哑：“这么殷勤的请本王过来喝酒，可是准备好了侍寝？” “不如，王爷先沐浴？” 兰蓉蓉忙招呼柳儿，“准备热水。” “奴婢这就去。” 柳儿心中欢喜，飞奔去准备浴桶热水。 楚墨烨脱了衣裳进入浴桶中，闭上眼睛，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走进来。 一双手放到了他的胳膊上。 楚墨烨睁开眼，入眼看到的并非那张浮着酡红的清艳脸庞。 而是只穿着一袭薄纱的烟月。 烟月的脸已经红透了，娇羞的垂着眼帘，不敢看对方。 “你来做什么？” 楚墨烨声音淡淡的。 烟月低声说：“王妃身子不适，奴婢替王妃侍奉殿下。” “她如何不适？” “王妃来了月事，不能侍寝。” “她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自作主张？” 烟月抿抿唇，低声说：“奴婢倾慕殿下已久，盼着侍寝。” 楚墨烨闭上眼，淡道：“看在你没有出卖她的份上，本王不罚你。立即滚回去。再穿成这样出现在本王面前，以后你就永远别穿衣服了。” 烟月的身子抖了下，慌忙拢了拢薄纱，双手环住身子：“奴婢知罪，奴婢这就下去。” 像是生怕被剥光了扔出去，她慌慌张张的跑出去，撞到柳儿。 柳儿愕然，但还是立即拿了件外衣给她。 “谢谢柳儿。” 烟月披上衣服，急匆匆跑走。 楚墨烨沐浴后，找到正躺在床上晃荡着脚，美滋滋看话本的兰蓉蓉，揪住她的下巴，把她提起来，冷冷说：“本王就知道，你这种女人冷心冷肺，永远也捂不热！” 话本啪嗒掉地上。 兰蓉蓉忙说：“王爷息怒，我来月事了，不得已才请烟月来帮忙。” “帮忙？” 楚墨烨愈发恼怒，“你以为本王是什么人，随时随地发青的动物？” 您不是吗? 在别人家做客的假山处都能来一发。 这跟动物有什么区别？ 兰蓉蓉心内吐槽，脸上神情却愈发惶恐：“殿下息怒。” 看着她眼眸中的狡黠之色，实在找不到一丁点的悔改和惶恐，楚墨烨松开她的下巴，冷冷说：“以后不要耍这种小聪明。烟月和雨眠都是皇后送来的人，即便她们貌若天仙，本王也不会碰她们一下。” 说罢，他转身便走了。 次日楚墨烨上完早朝，当场被皇帝叫住，让他跟着去御书房说话。 皇帝年过六十，身材虽有些佝偻，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英武。 楚墨烨随着他来到御书房，却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兰贵人，兰芸儿。 也许是因为还新鲜，也许是因为兰芸儿会卖娇讨宠，自从进宫，皇帝便对她极为宠爱。 不仅一连多日让她侍寝，甚至允许她到御书房来。 平时，这是只有皇后和贵妃才有的资格。 可见兰芸儿的受宠程度，可以说是风头正盛，一时无两。 皇帝一坐下，兰芸儿便立即过来，站在皇帝身后，为他按揉着额头。 皇帝拍拍她的手：“芸儿，你坐下。” 兰芸儿朝楚墨烨看了眼，微笑着坐到皇帝身边。 楚墨烨冷眸微垂。 “老六，朕近来提到一些风声，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来问问你。”皇帝缓缓开口，虽然他说是询问，但语气却充满了威压和笃定。 楚墨烨道：“不知父皇要问什么事？” “朕怎么听说，翊王妃在外面有个儿子？” 楚墨烨扫了眼兰芸儿，眼底杀意涌现。 兰芸儿却神情淡定，甚至带着几分得意和挑衅的与楚墨烨对视，露出一个娇媚至极的笑容。 眼尾眼角都是风情。 “父皇，传言不可信。”楚墨烨说。 “混账！” 皇帝狠狠一拍桌子，勃然怒道，“你翅膀硬了，把朕当作老眼昏花的废物了不成？朕既然问你，便是已经查过了！” “父皇息怒。” “你从实招来，到底怎么回事！”皇帝怒不可遏，“你娶亲至今，翊王妃没有给你生孩子，竟然给别的男人生了个儿子？皇室的脸面尊严往哪儿搁？” 第61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贵妃娘娘 皇帝指着六儿子的脸：“你即刻把你那个不守妇道的王妃给废黜了！” 楚墨烨垂首：“恕儿臣不能从命。” “你说什么？” 皇帝眼睛蓦地瞪大，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他是皇帝。 九五之尊。 独断专横。 后宫的后妃，皇子和公主们，没有一人敢顶撞他半句，忤逆他。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世上，还有人敢反抗自己的命令。 皇帝指着他：“老六，朕再说一次，废黜兰蓉蓉，把她驱逐出翊王府！” “父皇息怒，除了这件事，儿臣什么都愿意听从父皇的命令。” 楚墨烨依旧拒绝。 皇帝这一气可是非同小可。 他随手抓起桌上砚台，挥手就砸了过去。 砰！ 砚台狠狠砸在楚墨烨的额头上。 顿时血流如注。 兰芸儿也变了脸色，慌忙站起身，被眼前这情形吓住了。 皇帝怒气未消，喝道：“你个没出息的混账东西！生在皇室，却如此耽于女色，以后朕如何能放心把家国大事托付给你！” 血流了半张脸，楚墨烨也没有抬手擦一下。 他知道，这么做只会更加惹怒皇帝。 “朕再问你最后一遍，赶出兰蓉蓉，你做，还是不做？” “儿臣要她。” “好，好！” 皇帝被活活气笑，“你出去跪着！” 楚墨烨跪在了御书房的院中。 夏末阳光依旧浓烈。 坐在屋里也热的冒汗，何况跪在太阳底下的人。 御书房的小太监见势不妙，赶紧偷偷跑去给莲贵妃通风报信。 莲贵妃急匆匆赶过来，却被皇帝拒之门外。 看着儿子满脸的血，莲贵妃又痛又气，拿着帕子给他擦脸，清理伤口。 “到底是为了什么，陛下要把你打成这样？” 莲贵妃心痛的问。 “兰芸儿把蓉蓉在外有个孩子的事情，告诉了父皇。” “兰芸儿这个贱婢！” 莲贵妃大怒，“整个兰家，除了蓉蓉，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见儿子脸色发白，心内有些着急：“半年前你为了寻找蓉蓉，在雪山里待了三天，冻坏了膝盖，这么跪着怎么能受得了？” “无妨的。” 楚墨烨声音沙哑，嘴唇干裂，“母妃，您先回去吧，您在这里，恐怕父皇会更加生气。” “他愿意生气就生气！” 莲贵妃红了眼睛，“这几天他被兰芸儿迷得失心疯了！我一直懒得理会他们，没想到他们竟招惹到我头上！儿子，你起来！” 楚墨烨跪着没动：“母妃，您消消气。我不想赶走蓉蓉。” “我知道，我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莲贵妃朝御书房的门看了眼，咬牙，“儿子，你等着我，老娘替你解决这件事。” 她去站起身，提起裙摆，噔噔噔冲到御书房门口，哐一脚踹开了门。 “楚芎坤！” 莲贵妃站在门口，叫出皇帝的名字，却见皇帝正搂着兰芸儿。 皇帝连忙松开了兰芸儿，讪讪说：“贵妃怎么来了。” “本宫是打扰了陛下的雅兴吗？” 莲贵妃走进去，先扫了眼兰芸儿。 眼神与楚墨烨如出一辙。 兰芸儿这次胆怯了些，默默垂下了眼帘。 她可以不怕楚墨烨，但不能不顾忌莲贵妃。 毕竟大家都在后宫讨生活。 莲贵妃若是要搞什么小动作，她还真撑不住。 不过，现在她有皇帝的万千宠爱，别说区区贵妃，便是皇后，也不敢动她分毫。 莲贵妃收回视线，走到皇帝面前，说：“陛下，臣妾想要蓉蓉做儿媳。您为何不允？” “哎呀，贵妃，你不知道，那个兰蓉蓉不守妇道，竟然在外与男人有染，还生下了个孩子。这成何体统啊？朕只是让老六把她撵走，没有杀了她，已经是看在芸儿的份上，格外开恩了！” “这么说，倒是要谢谢兰贵人。姐妹情深，真让人感动。” 莲贵妃说着感动，脸上却一丝表情也无。 皇帝说：“朕想着，不如就让白芷做翊王妃吧。白芷出身高贵，又给翊王生了个孩子。” “臣妾不同意！” 莲贵妃说。 “爱妃，你可要想清楚了！”皇帝也有些不悦了，“朕一向看重老六，对他寄予厚望，这你是知道的。如何宗室和臣僚们对遴选太子之事，都各执一见。在这个当口儿，翊王传出这种事，怎么能让宗室群臣满意？” 莲贵妃冷笑：“翊王没有儿子，做太子的希望本就渺然。” “不管如何，朕不能允许一个品行败坏的女人做翊王妃。” “如果我非要这个儿媳呢？”莲贵妃抬起下巴，“您是不是要把我这个贵妃也废了？” 皇帝笑道：“朕怎么会这么做？” “烨儿膝盖不好，这么跪着根本受不住。你现在就让他起来。” “除非他答应废了兰蓉蓉。” “非得这样吗？” 莲贵妃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伸出双手，忽然就掀翻了桌子。 皇帝连忙后退：“贵妃，你——” 莲贵妃抓起一个瓷瓶，哗啦砸地上，抓到什么便砸什么，转眼间，御书房便一片狼藉。 兰芸儿看着这一幕，吓傻了眼。 这莲贵妃的胆子是包了天？ 皇帝顿足：“哎呀，哎呀！你疯了啊，这可是汝窑的啊！” 他心痛的拿起一只摔碎的茶杯。 “一个破瓷器要紧，还是你儿子要紧？”莲贵妃刷的抽出发簪，抵住自己脖子，开始撒泼打滚，“陛下若不答应，我就死在这里！” 皇帝大惊失色：“爱妃，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要死了！” “别，千万别！” 皇帝吓的要命，“好好好，朕什么都答应你，朕这就饶了翊儿，也不让他把兰蓉蓉赶走，你快点把簪子放下啊！划伤了自己可怎么好！” 莲贵妃这才满意，把簪子插回头上，理了理裙子，瞬间恢复了优雅和气定神闲，盈盈屈膝一礼：“臣妾多谢陛下恩典。” 转身出去了。 隐约听见她嚷着让翊王起来的声音。 皇帝看着一屋狼藉，苦笑不已。 兰芸儿震惊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陛下，您就这么算了？” “贵妃都差点伤了自己，朕还能怎么办？”皇帝愁眉苦脸的，“为了保全皇室脸面，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 “派人把那个孩子杀了灭口。” 第62章 烧了她的绿头牌 兰芸儿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老皇帝对莲贵妃竟然宠爱到这个地步。 不，这已经不是宠爱。 而是纵容了！ 身为贵妃，不说端庄稳重，侍奉皇帝。反而冲到御书房撒泼打滚，以死相逼，砸烂了御书房的东西。 换旁人，别说这样又砸又闹，哪怕是敢对皇帝大声一点，皇帝都会毫不犹豫把她扔出去。 可面对莲贵妃的撒泼行为，皇帝不但不恼怒，反而生怕她真的伤了自己，忙不迭的答应了她的所有要求， 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莲贵妃只是虚张声势！ 她绝对不会真的伤害到自己好吗！ 兰芸儿觉得老皇帝瞎了眼了。 莲贵妃到底哪儿值得皇帝这样了？ 三四十的年纪了，青春不再，身体也丰腴，除了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其余简直毫无可取之处。 兰芸儿这次几乎是孤注一掷，但人算不如天算。 她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为什么莲贵妃要袒护兰蓉蓉，哪怕明知道她不守妇道，与野男人生孩子之后，也要哭着闹着要兰蓉蓉做儿媳。 她更不明白翊王，宁肯与皇帝作对，也要兰蓉蓉一个残花败柳。 兰蓉蓉她配吗？ 想到翊王的俊美飘逸，他对兰蓉蓉的维护和袒护，兰芸儿便嫉妒到发狂。 凭什么兰蓉蓉可以拥有这样年轻俊美的男人，而她却只能委身于一个老男人？ 而这个老男人的女人太多了。 他敬重皇后，纵容莲贵妃，对后宫每一个女人都和颜悦色，雨露均沾。 天知道，她此时专宠的背后，都付出了什么代价。 兰芸儿只觉得，这老天太不公平了。 她绝不能让兰蓉蓉过这样舒坦的日子。 呵呵，兰蓉蓉，等你知道自己生的小野种被宰了灭口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兰芸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她那时的表情了。 …… 莲贵妃把翊王带回了芙蓉宫。 传了御医来诊治。 主要伤势在两个地方。 额头是被砚台砸的一个洞，没有及时处理，导致失血过多。 在回芙蓉宫的路上，翊王已经昏迷过去。 另一处便是他的膝盖。 御医紧急处理了翊王额头的伤，又检查了双腿，不由得拧起眉头：“上回翊王殿下的腿疾还未痊愈，这如今刚好些，就又……恐怕要落下病根儿了。” 莲贵妃着急道：“罗大人，你是太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御医，难道连你也不能让翊王腿疾痊愈吗？” 罗太医叹气：“殿下这去岁冬天冻出的病根，若是按时浸泡下官开的药浴，好好的保暖养一两年，慢慢也就好了。可六殿下这次又在青石板太阳底下跪了一个多时辰。膝盖里头已经伤着骨头了，下官也只能尽力而为。” “会影响走路骑马吗？” “骑射习武的话，会有一定影响。” “一点办法没有了吗？” “现在也只能慢慢养着，下官会用针灸替殿下诊治，虽然不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但走路应当不至于影响太大。” 罗太医说着就忙碌起来。 处理了膝盖的伤，楚墨烨还是没有醒来。 莲贵妃就抱怨罗太医：“要什么时候才能醒？” “殿下失血过多，即便喝了益气补血的药，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养起来的。再过几个时辰，应该会醒的。” 他又看了看额头那边的伤，蹙眉道：“如今天气炎热，这伤要小心护理，否则有溃烂的危险。” “罗太医，你就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一直到翊王的伤好了为止！” 莲贵妃毫不犹豫的“扣押”了罗太医。 后宫别的妃子想找罗太医看诊，听说他被扣留在了芙蓉宫，虽然心中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 莲贵妃的霸道是出了名的。 这么多年来，皇帝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如今皇帝打伤了莲贵妃的儿子，莲贵妃岂能轻易善罢甘休？ 仅仅是砸了御书房，远远不能平息她的怒火。 她直接去了敬事房。 敬事房的管事太监见贵妃来了，忙小心翼翼迎着。 “把牌子拿来我看。” 莲贵妃也不废话。 宫里都知道翊王受伤至今昏迷不醒，无人敢触莲贵妃的霉头，管事太监忙不迭取来一盘子绿头牌。 莲贵妃扫了眼，拿起一个最崭新的牌子，上面写了兰贵人三个字。 她看了眼牌子，直接就放到了灯笼里的烛火上点燃了。 “贵妃娘娘——”管事太监大惊，试图阻止。 兰贵人是近来最得宠的新人，皇帝连续召寝三日了，这要是烧了牌子可怎么好呢。 莲贵妃一道犀利的眼眸扫过去，冷冷说：“以后敬事房若再有兰贵人的牌子，这里的管事就换人。” 管事太监顿时后心一凉，连忙垂首：“奴才明白了。” 等到晚膳后，敬事房管事亲自捧着托盘，上前给皇帝看。 皇帝扫了眼，眉头微蹙：“兰贵人的牌子呢？” 管事太监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支支吾吾道：“下午，贵妃娘娘来过一趟……” 皇帝顿时一脸的便秘表情。 不必问，他也猜得到。 莲贵妃不许他再召兰贵人侍寝了。 管事太监小心翼翼问：“没牌子，奴才亲自去召兰贵人侍寝？” 皇帝沉默了下，说：“罢了，已经连续召兰贵人几天了，朕也乏了，歇几日。” 管事太监连忙垂首应下，捧着托盘退出去。 万幸啊。 他没有跟莲贵妃叫板。 果然莲贵妃在陛下心里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当晚没有等到召寝通知的兰芸儿，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皇帝还没有对她表现出什么腻味的样子呢。 怎么就忽然不召她侍寝了？ 她忙派人去打听。 莲贵妃去敬事房的事情，并没有瞒着任何人。 正大光明去的。 因此很容易就能打听出来。 兰芸儿惊呆了：“她一个贵妃，凭什么烧了我的牌子？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宫婢弱弱说：“大概，就凭她是莲贵妃吧。” 兰芸儿把枕头摔地上，怒叫：“莲贵妃怎么了？便是皇后娘娘，也不能毫无缘由的少了我的牌子吧？！” 第63章 坏菜了 宫婢连忙捡起枕头：“贵人别急躁。莲贵妃自进宫起，便一直这般霸道专横的。当年皇上原要把白侯爷家的嫡女许配给六殿下做翊王妃，但莲贵妃却看中了贵人的姐姐。最后皇上也没拗得过莲贵妃，只得同意了贵人的姐姐做翊王妃。” 兰芸儿问：“为什么莲贵妃对兰蓉蓉那个贱人这么好？” “贵人不知道吗？翊王妃的母亲和莲贵妃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 “这我也知道一些。” “翊王妃出生后，莲贵妃就很喜欢呢，还带着进宫几次。莲贵妃爱游湖，时常带着翊王妃和翊王妃的母亲去游玩。有一次莲贵妃不小心落水了，是翊王妃的母亲救了她，但翊王妃的母亲却……” 兰贵人惊讶：“原来兰蓉蓉的母亲是为了救莲贵妃死的。难怪呢……” “什么？” “我以前看兰蓉蓉那样子，对莲贵妃的示好一点也不买账。”兰芸儿撇嘴，“这莲贵妃也是个贱皮子，人家不喜欢她，她还要上赶着对别人好。” 宫婢下意识朝门口看了眼，忙说：“贵人，以后可别说这话，小心隔墙有耳，传到贵妃耳中，那更不得了了。” “她能拿我怎么样？杀了我？” 兰芸儿冷笑，“我让他儿子受伤昏迷不醒，她还不是只能烧了我的牌子泄愤？只要皇上喜欢我，区区一个牌子，还能阻止得了？” 宫婢抿抿唇，没吭声。 太天真了。 她以为莲贵妃的报复就到此为止了吗？ …… 莲贵妃差人送信去翊王府，告诉兰蓉蓉，翊王受了点伤，暂时留在宫里养伤，让她不要担心。 兰蓉蓉立即意识到，出事了。 翊王身份贵重，能让他重伤到不能回家的地步，这世上除了皇帝，还能有谁做得到？ 皇帝一向看重翊王，不会毫无理由的惩罚他。 兰蓉蓉立即拦住送信的太监，仔细询问。 这太监是莲贵妃的心腹，也就隐晦的提了几句。 兰蓉蓉听说是因为皇帝要求翊王废除她这个翊王妃，而翊王抗旨的原因，才导致他挨罚的时候，心里就立即清楚，一定是钰哥儿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 兰蓉蓉没有刻意隐瞒过钰哥儿的存在，是因为她一直就不担心被驱逐。 她不稀罕做什么翊王妃。 被皇帝知道了，也就是个被休的下场。 这正是她所希望的，甚至一直在暗戳戳的等待着这一天。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皇帝知道后，果然要求翊王休妻。 只是兰蓉蓉万万没想到，翊王竟然为了她，硬抗皇帝的圣旨，与他的皇帝老爹叫板。 她更加没想到，莲贵妃也坚决不肯放弃她这个“名声败坏”的儿媳妇，更皇帝闹了一场，硬是让皇帝收回了圣旨。 这不是坏菜了么？ 皇帝又不是普通人，他屈服于娇妻和儿子，就一定会从别的方面找补回来。 换句话说。 钰哥儿危矣。 皇室那么看重脸面，既然留着她，十有八九会让那个“隐患”消失。 兰蓉蓉当即去找杨小树，让他带自己去下河庄。 翊王不在家，兰蓉蓉就是最大的。 她要出府，管事门子都不敢阻拦。 马车飞奔疾驰，在疯狂的颠簸中，杨小树只花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把兰蓉蓉送到了下河庄。 一下马车，兰蓉蓉的心就凉了。 下河庄一片狼藉。 到处是被烧完了的房舍。 原本秀气温馨的农庄，变成了焦土废墟。 杨小树也变了脸色，失声叫道：“这是什么情况？我上次来还不是这样子啊！” 兰蓉蓉却异常镇定，冷静的说：“进庄子找人问。” “好！” 杨小树撒丫子跑进庄子，大喊大叫，“老吴头！老吴头！小泥鳅！小菜花！人呢？人都去哪里了？” 他疯狂大叫大喊，在庄子里转了几圈，眼泪都下来了。 最终他惨白着脸，跪坐到了地上，带着哭腔说：“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了……王妃，这里到底是怎么了啊？” 兰蓉蓉环顾四周，心里阵阵发冷，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冷静：“有尸体吗？” 杨小树哆嗦了下。 他压根没敢朝这方面想。 刚才他跑了一圈大喊大叫的，也只是想找个活人出来。 不是想不到，是不敢，也不愿意朝那方面想。 他跳起来，抹了把眼睛说：“这里不是王妃待的地方，王妃，小的先送您回府，然后去找人来。” 兰蓉蓉没有理会他，说：“你知道哪一件是吴有德家吗？巧娘和荷花又住在哪里？” 她没有来过这里，但杨小树是隔三差五就来的。 对这里很熟悉。 杨小树颤颤巍巍指了指方向。 那是毁坏得最厉害的房舍。 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兰蓉蓉走过去。 杨小树想阻止，但又不敢。 兰蓉蓉蹲下身子，把被烧毁的房梁，门窗等杂物，一点一点搬开。 损毁的家具割破了她的手，她也全不在意。 任凭双手鲜血淋漓。 “王妃，让小的来吧，求求您了！” 杨小树在旁哭着说。 兰蓉蓉没理他。 她的动作顿住了。 在一个破损的被褥底下，露出了一只小小的脚丫。 脚丫上带着细细的银镯子。 那是兰蓉蓉亲手带上去的。 她的手抖得不能自止，整个人虚脱无力，只是一动不动看着那只脚丫。 杨小树也认出来了。 他大叫一声，扑过去把被褥裹了起来。 “放下他！” 兰蓉蓉尖叫。 杨小树紧紧包裹住被褥，哭着说，“王妃您别看了，真的别看了。” “滚开！” 兰蓉蓉大叫，此时不知从哪儿爆发出一股大力，一把推开了杨小树，猛地掀开了被褥。 一具烧得面目模糊的小小身子，呈现在她面前。 兰蓉蓉受到严重刺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她已经回到了翊王府。 她看着头顶的帐子，记忆渐渐回笼。 那具小小的身子，在她眼前晃啊晃。 像最深沉的，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梦魇。 柳儿站在床边抹眼泪，看到她睁开眼，连忙靠过来：“王妃，您醒了。” 兰蓉蓉没有反应。 第64章 你敢对我妹妹动手? “王妃……” “柳儿，其他人都找到了吗？”兰蓉蓉转过头看她，语气冷静到甚至有些平静。 她没有哭喊，没有崩溃，柳儿却只觉得心慌。 这种状态是不正常的。 小时候她见过一家子两个孩子掉河里淹死了，当妈的不声不响的收殓了尸体，回家还做了顿饭吃。 别人都说她冷血。 俩孩子都没了，她还有心情吃饭。 一滴眼泪也没掉。 但当天晚上，她就悬梁自尽了。 柳儿觉得，王妃现在的状态，和那个妇人就很像。 她很害怕，小心翼翼回答：“我哥哥已经带人去了那边，有什么消息，会回来知会的。王妃，您想吃点什么吗，奴婢去做。” “钰哥儿呢？” 她终于问了这个问题。 柳儿心中一颤，声音有些发抖：“我哥哥去买了一副小棺材，暂时先把小少爷安置了。” 兰蓉蓉点点头，拿出银子给她：“辛苦你哥哥了。” “不，不要，王妃您节哀顺变，别太难过了……” 柳儿哭了起来。 兰蓉蓉把银子塞她手里：“你哥哥奔来跑去的辛苦，总不能叫他出力又出钱。何况他带了家丁去庄子帮忙，也不能让人家白白帮他。” 柳儿吸了吸鼻子，拿了银子，眼泪却哗哗直掉。 她没见过那个孩子，她是为王妃伤心难过。 王妃这样冷静的状态，也更加让她害怕。 害怕到一直想哭。 兰蓉蓉起床换了衣服，简单洗漱梳头，然后坐到桌边，认真吃了早饭。 很快杨小树那边也带回来消息。 又找到几具烧焦的尸体，全都面部全非，烧得没了人形，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只能一起都藏了。 “真狠啊。” 杨小树眼睛通红，想来哭了许多次。 他时常来往下河庄子，与那里的人早就十分熟稔，关系亲厚。 眼见着庄子被烧毁，人也面目全非，他怎么能不伤心难过。 尤其是钰哥儿…… 杨小树自己尚觉得悲愤，他不敢想象王妃的心情此刻是如何煎熬。 柳儿拉着他出来：“你别在王妃面前哭哭啼啼的。” “我心里难受。”杨小树抬起袖子抹眼睛，“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若被我查出来，我一定给老吴头和钰哥儿他们报仇！” 柳儿皱眉：“哥，你先别冲动。依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怎么呢，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们怕是冲着钰哥儿来的。”柳儿轻声说，“昨儿王妃听说王爷在宫里被皇上打了，当时就变了脸色，慌慌张张要去庄子看钰哥儿。果然一去就发现出事了。可见这两件事，必然有联系。” “莫非这件事是皇……” “别乱说话呀哥！” 柳儿慌忙捂住他的嘴，“府里已经这样了，王爷什么情况还不知晓，你再胡咧咧，给咱们府里惹祸怎么办！” 杨小树掰开她的手，喘了口气：“这里又没外人！” 柳儿显得很焦虑：“若咱们猜得没错，那还报什么仇呢。唉！王妃真是命苦。” 杨小树也沉默起来。 皇上是天下人的主宰。 皇上要谁死，谁就得死。 若找皇上报仇，那不是谋反了么。 这谁敢想。 …… 兰蓉蓉向宫里递了牌子，表示想进宫探望翊王。 莲贵妃立即准了，并派了亲信太监来接她。 在柳儿的帮助下，兰蓉蓉换上翊王妃的品阶礼服和花冠。 虽然天气还热，一层又一层并不舒服，按规矩，进宫就得这么穿。 她们刚走出翊王府的门，准备登车，却被拦住了。 “兰蓉蓉！” 白芷急急走来，“你站住，我有话问你！” 兰蓉蓉停下脚步，淡道：“禁足的人，也能随便出来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禁足不禁足的！”白芷急促的追问，“我怎么听下人说，王爷在宫里受伤了？是因为什么受的伤？伤着哪儿了？严重不严重？” “不知道。” “你——” 白芷怒气一现，扫了她一眼，“你穿成这样要去哪里？” “与你无关。” “你这是什么态度！” 白芷被彻底激怒，挥手就去打她。 然而兰蓉蓉反应更快，抢先一步，一巴掌扇她脸上。 打得白芷趔趄了几步，被一只手稳稳扶住。 她回头，看到来人，不由红了眼眶：“大哥！” 白苏看到妹妹脸颊上鲜红的巴掌印，立即怒视兰蓉蓉，一把抓住她手腕，怒斥：“凭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妹妹动手？” 柳儿惊叫，“来人，快来人保护王妃！” 翊王府门口几个家丁连忙冲过来，却被白苏带来的亲卫拦住了。 白苏的亲卫都是上过战场，在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不是几个家丁能够相比。 兰蓉蓉的手腕火辣辣的痛，好像被铁箍锁住一般。 “这里是翊王府，我是翊王妃。白将军你要造反吗？”兰蓉蓉强忍剧痛，冷静的说。 “呵！区区翊王妃，我白苏又岂会放在眼里！” 白苏身材高大健壮，模样凶狠，杀气腾腾，神态狂妄，“你敢对我妹妹动手，就要承受代价！” 他挥手就把兰蓉蓉摔到了地上。 兰蓉蓉后背撞到地面，一阵剧痛。 “王妃！！” 柳儿拼命大喊，“你们白家要造反吗！等王爷回来，不会饶了你们！” 白苏勾唇冷笑：“你这丫头倒是忠心，不过，聒噪！” 一脚把她踢翻出去。 柳儿昏了过去。 白苏上前一步，把兰蓉蓉又提了起来。 这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叫道：“白将军，手下留情！” 白苏抬头，看到一个浑身书生气的年轻男子跑过来。 白芷在身后解释：“那是兰广思，兰蓉蓉的哥哥。在翰林院做庶吉士。” “原来是个酸腐书生。” 一般而言，在外厮杀打仗的武将，都蔑视看不上朝廷里这些只会舞文弄墨的文臣。 在他们看来，文人读了些书，只会勾心斗角，自私自利，祸国殃民。 真正取得天下和保护天下的人，是他们这些马背上的将士们。 而不是拿着一支笔口诛笔伐的酸书生。 白苏连王孙贵族们都不放眼里，何况是区区一个庶吉士？ 第65章 选亲妹妹，还是选宫里那个? 兰广思奔到眼前，看到白苏提着兰蓉蓉，忙对着白苏拱手说：“白将军有话好好说，切勿动手。”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有胆子到我白苏面前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白苏轻蔑的说，“你妹妹打了我妹妹，我就要教训你妹妹，你能奈我何？” 兰广思皱眉：“白将军如此狂妄，难道就不怕皇室震怒？” “哈哈，翊王妃动手打我妹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白家会不会震怒？” 这时白芷开口：“我听说，兰家人都不看重兰蓉蓉，尤其你兰广思，只与兰芸儿关系亲厚。怎么，今儿忽然为兰蓉蓉出头了呢？” 兰广思拧眉。 白苏挑眉：“原来如此，有趣，有趣。” 他对白芷说：“妹妹，你说，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而与并非出自一个娘胎的人好？” 白芷娇笑一声：“不是一个娘生出来的，也配叫嫡亲的兄弟姊妹吗？” “妹妹说得对。” 白家也有不少庶子庶女。 但白苏的眼里心里只有嫡亲的妹妹白芷，完全不把其他姊妹兄弟放在眼里。 兰广思道：“各家情形不同罢了。” 白芷满脸恶意说道：“兰广思，那个你喜欢的妹妹在宫里当贵人。但我们白家 若要拿捏她，也是轻而易举。你在这里碍手碍脚，妨碍我哥哥教训兰蓉蓉。我就教训你那个在宫里的妹妹。” 兰广思愕然。 白芷勾唇：“还不滚开？” 白苏抽出鞭子，对准兰蓉蓉狠狠抽了一鞭子。 兰蓉蓉摔倒在地，喷出一口血来。 兰广思心中一缩，下意识要上前，却被一个亲兵拦住。 白芷笑嘻嘻的戏弄说：“兰广思，你要是选择管你的亲妹妹，我可就要教训你那个在宫里的妹妹了哦！要救谁，你自己选呢。” 兰广思顿时觉得脚下有千斤重。 看着兰蓉蓉嘴角的血，他眼前闪过许多年少时的画面。 大雪纷飞中，年幼的蓉蓉捧着一个捏成小兔子形状的雪団，献宝似的送到他面前。 然而他只顾着陪芸儿堆雪人，压根没心思去理会她。 芸儿抢过雪兔，一脚踩烂了。 蓉蓉急了，上前要芸儿赔。 两个人打了起来。 兰广思毫不犹豫帮助了芸儿。 蓉蓉被芸儿 推倒在地，手掌蹭破了。 那时的血，也是这么扎眼。 兰广思恍然意识到，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选择保护芸儿，而刻意忽略了蓉蓉这个亲妹妹。 为什么呢？ 因为芸儿是继母亲生的女儿。 如果他对继母的女儿好，继母也会疼他爱他吗？ 兰广思怔怔的看着摔在地上，被鞭子抽破了衣裳的大妹妹，心中一片恍惚。 如果他现在上前去帮蓉蓉，宫里的芸儿就会被白家暗算。 何况，凭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不可能阻挡得住白苏和亲兵这戏豺狼。 兰广思忽然发现，经过这么多年来，他下意识的想要保护偏袒芸儿，已经成了本能的反应。 所以，从小到大，蓉蓉真的一直是在委屈中度过的。 兰广思怔怔的，眼睁睁看着鞭子一下又一下，落在蓉蓉身上。 “蓉蓉！！” 他再也忍不住了，叫了一声，挣扎着要冲过去。 却被一个亲卫一巴掌扇在地上。 再无力爬起。 “晚了。”白苏露出一抹恶魔般的恶意笑容，“你既然选了宫里的妹妹，我只能把你眼前这个亲妹妹给活活打死了。反正你又不喜欢她，看着她被活活打死，一定不会有任何感觉吧？” 兰广思目眦欲裂：“白苏，你会受到报应的！” “现在先受到报应的是你的亲妹妹呢。” 白苏刷得抽出一把刀，朝着兰蓉蓉身上砍过去。 当啷！ 一支箭远远飞来，正中他的刀。 刀偏了，擦着兰蓉蓉的脖子过去。 兰广思的心骤然紧缩，下意识回头，看向箭飞来的方向。 一个黑衣年轻男子骑着马飞奔而来。 瞬间到了眼前。 他跳下马，三两下打翻试图拦住他的白家亲兵，冲到兰蓉蓉面前，把她扶起来：“蓉蓉，你还好吗？” 兰广思惊愕的看着他。 他太熟悉对方了。 宋清臣。 曾经宋家和兰家关系还不错的时候，他们时常在一起读书论诗。 不过，他一心走科举道路，而宋清臣却志在战场马背，因此二人道不合不相为谋，渐行渐远。 直到蓉蓉嫁给了翊王，他们也就彻底不往来了。 兰广思还清晰记得，蓉蓉出嫁前，宋清臣在家门口的雪地里矗立半宿的模样。 那时他还很单薄。 而今再见，他身姿英挺，肤色微黑，面庞坚毅。 已然是经历过战场厮杀，见惯了生死的少年将军了。 宋清臣扶着兰蓉蓉，看到她衣衫破碎，便立即脱下披风，把她包裹住，又见她手臂连接到手背，都被鞭子抽出了血淋漓的痕迹，不由得大怒。 “白苏！” 他怒目喝道，“你敢在翊王府门口撒泼，殴打翊王妃！你找死是不是！” 白苏看到他起初有些意外，随即哈哈笑道：“宋清臣，你觊觎翊王妃这种罪过，恐怕不比我白某少多少吧？” “白苏，亏你是武将，怎么，也学起那些文臣卖弄口舌了吗？” 宋清臣讥讽道，“我宋清臣少年时倾慕兰家大小姐，这满京城人尽皆知，用不着你在这里做长舌妇。” 白苏被他骂的脸色微变，抬刀指向他：“怕是今时今日，你对兰家大小姐，依旧贼心不死吧？” “白苏，你再如何挑拨，也不能改变你今日大闹翊王府，殴打翊王妃这种造反行为。我一定会如实禀明圣上，治你个以下犯上的谋逆之罪！” “呵，你吓唬我啊？刚上战场没两天的小子，也敢在本将军面前龇牙了！”白苏恼羞成怒，飞身就扑了过去。 宋清臣急忙把兰蓉蓉护到身后，举起长剑抵挡。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直到翊王府的亲兵及时赶到，把白苏及亲兵团团围住，才算是解了宋清臣和兰蓉蓉的围。 但这些由沈怀安带队的翊王府亲兵，也没有法子留下白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白芷，扬长而去。 苏醒过来的柳儿冲过来，见王妃受了些伤，又气又恨：“王妃，奴婢扶您回屋更衣歇息。” 兰蓉蓉浑身剧痛，但还是勉强回头，对宋清臣说：“宋将军，多谢你仗义相助。请来喝杯茶歇息片刻。” 宋清臣略迟疑了下，抬脚跟了进去。 “蓉蓉！” 兰广思叫了声。 第66章 亲孙子? 兰蓉蓉脚步微顿，回头朝他看了眼。 她脸色没有一丝血色，唇色如纸。 挂在嘴角的血迹越发殷红刺目。 她的眼神里，饱含了失望，疏离，冷漠等许多情绪。 她就像看着一个从来也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样的眼神，让兰广思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在他的记忆里，大妹妹从未用过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好像一直都跟在他身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试图引起他的主意，想让他陪她玩，与她说话。 她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血缘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断不了的。 只有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才需要依靠努力，讨好和陪伴去维持关系。 兰广思的心底第一次生出了一个念头。 也许，他真的要失去了这个妹妹了。 他唯一的亲妹妹。 这个世上与他血缘关系最亲密的妹妹。 这让兰广思心中生出了一股后悔的感觉。 他上前几步，颤巍巍说：“蓉蓉，你，你还好吗？” 兰蓉蓉没有理会他。 她很快就冷漠的收回了视线，靠在柳儿身边，缓缓走进翊王府的大门。 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 兰广思缓缓坐到了地上。 悔恨的情绪如潮水，铺天盖地的涌来，把他彻底包裹住。 …… 翊王府里养着两个大夫，虽然医术不如宫里的罗太医，但日常处理些病痛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夫赶来帮兰蓉蓉诊脉。 好在，没有伤及内脏和筋骨。 只有些皮外伤。 大夫给了药膏，柳儿帮着兰蓉蓉涂抹了药膏，然后重新更衣梳洗。收拾妥当后，兰蓉蓉才出来见宋清臣。 她捧着对方的披风，“多谢宋将军救命之恩。” 宋清臣站起身，看到她脸颊上的擦伤，心中涌起万千思绪，却一时无从说起，只是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兰蓉蓉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觉得手背的伤口刺痛，便又放下了茶杯，“宋将军怎么忽然到这里来？” 宋清臣从混乱的思绪中挣扎回神，与她明亮星眸对视了眼，轻声说：“那次你离开后，我找了你许久。没想到，你又回到了这里。” “世事难料，是吧？” “你在这里过得不好。”宋清臣低声说，“白家向来嚣张霸道。你在翊王府做正妃，白芷岂能服你，必然处处欺负你。” “白芷娘家势力大，难免强势。” “当初你我若是……” 宋清臣顿住，微微叹了口气。言语神情中，有淡淡的懊恼和惆怅失落。 沉默了会，他又说：“我听说你回到了翊王府，便想着来见你。又不想引起翊王的误解，所以到今日才来。” 兰蓉蓉点点头，神情平静：“听说你要娶亲了，恭喜。” “那是家里为我定下的，我并不愿意娶妻。” “总是要娶的，你家就你一个男丁，等着传香火呢。”兰蓉蓉淡道。 她倒也不是故意嘲讽，毕竟宋清臣并没有做错什么，反而几次救了她性命。 只是，作为一个现代灵魂，对于传香火这种事，总忍不住的想输出几句嘲讽。 何况她此时的心情并不好。 准确的说，是在时刻要爆炸的边缘。 只要一想到钰哥儿的惨状，她的心便如同在油锅里煎熬一般。 她表面的一切平静，全都是伪装。 理智不停的在告诉她，劝说她，冲动和愤怒的情绪没有一点用处。 她必须冷静。 冷静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她甚至感觉不到身上的伤痛，但当她看见宋清臣变得暗淡的眼神，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宋将军，你为我得罪了白家，以后也要当心些。” “别人怕白家，我不怕。”宋清臣说，“我只是担心你……” “宋将军，你我之间有缘无分。”兰蓉蓉冷静的说，不想让他再存一丝念想。 那对任何人都不好。 宋清臣露出一丝苦笑：“我知道，我不该再来打扰你。我只想来看看你好不好。” “多谢你几次帮我救我，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不要你的报答。”宋清臣说，“为你，我纵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少年时的深情延续至今，即便心冷如铁的兰蓉蓉，也难免动容。 只是，少年知道他倾慕的女子已经香消玉殒了吗？ 此时在他面前的人，只是个来自异世界的陌生灵魂罢了。 兰蓉蓉的声音温和了些：“宋将军，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是我没有福气。以后你为国效忠，好好对待你未来的妻子。各自安好吧。” 宋清臣怔怔看着她，似乎要流出眼泪来。 兰蓉蓉站起身：“宋将军，我还要进宫，就不能多招待了。” 宋清臣回神，也缓缓起身：“听说翊王殿下在宫里养伤，不知伤的 是否严重？” “我还不甚清楚。” “我送你进宫吧？”宋清臣提议，“白苏手下骄兵悍将众多，又极度宠爱妹妹。若他心有不甘，拦路发难的话，也是麻烦。” 兰蓉蓉说：“我会请沈怀安护送。多谢宋将军好意。” 她始终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宋清臣默默跟在她身后，向外走去。 “对了。” 上马车之前，兰蓉蓉忽然叫住他，“宋将军，我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宋清臣忙靠近。 兰蓉蓉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钰哥儿，没了。” “啊？” “就是那个孩子。” 宋清臣立即记起，他把她从悬崖底救回来时，她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 虽然没怎么相处，但宋清臣见过到那孩子的娇嫩笑脸。 闻言他又惊又怒，忙问：“怎么回事？” 兰蓉蓉微微摇头，低声说：“事到如今，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天真和愚蠢。我竟然以为自己可以避开皇室，和钰哥儿过安稳日子。早知如此，倒不如把钰哥儿给了你们宋家。至少，他可以好好活着。” 宋清臣的神情有点迷茫：“给我们宋家？” “你母亲那么盼着你成亲生子延续香火，不至于不要亲孙子吧？” “亲，亲孙子？” 宋清臣的丹凤眼微微睁大，眼神里都是茫然，“你在说什么？” 第67章 发乎情，止乎礼 兰蓉蓉也逐渐觉得不对劲：“难道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钰哥儿是你儿子啊。” “什……么？” 宋清臣手里的佩剑啪嗒掉地上了。 整个人也呆滞在了原地。 兰蓉蓉皱眉。 原主也太能隐忍了吧。 冒着被浸猪笼，背负一辈子骂名的风险，生下了和宋清臣的孩子，竟然始终没有告诉过宋清臣？ 天下真有这么傻的女人？ 宋清臣回过神来，顾不上什么尊卑男女礼节，一把握住她手腕，把她拉到一旁。 柳儿吃惊的看着这一幕，想上前来阻止，忽然想到王妃刚遭遇的惨事，又顿住了脚步。 宋清臣把兰蓉蓉拉到一株海棠花旁，确认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他才吸了口气，说：“蓉蓉，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兰蓉蓉看到他的神情，有些无语：“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难道你就一点也没有怀疑过，钰哥儿可能是你的儿子吗？” 宋清臣呆住了，说话也结巴起来：“我，我做过什么？” “你装什么傻啊。” “我没，我真的没做什么。”宋清臣俊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蓉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兰蓉蓉愕然：“你什么都没做过？” “如果你是指生孩子这种事，我真的没有做过啊……”宋清臣结结巴巴的摇头，“我承认我倾慕你，但我对你始终发乎情，止乎礼。我做的最大胆的事情，也就是牵一下你的手，从来不敢有冒犯你的念头。” 兰蓉蓉也呆了，下意识问：“真的啊？” 宋清臣连忙举手：“真的。我们相识十年，你是了解我的。我怎么敢冒犯你？” 兰蓉蓉不说话了。 宋清臣瞧着她的神情，心里也是一肚子的疑惑不解：“蓉蓉，你为什么会觉得钰哥儿是我的孩子啊？我和你之间有没有过什么事，难道你不记得吗？你……” 兰蓉蓉只得解释：“那次掉下悬崖后，我有点失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她说的倒也不全是假话。 穿越来后，原主只留给她一点点破碎的记忆。 别人都骂她不知羞耻，和宋清臣有染。 她也就以为钰哥儿真的是宋清臣的孩子。 否则楚墨烨也不至于反应那么大，把原主送到别院囚禁，还失手把刚出生的孩子扔下了悬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蓉蓉迷茫了。 她拥有的关于原主的记忆少得可怜，根本就丝毫也不知道孩子是怎么怀上的。 如果钰哥儿的父亲不是宋清臣，难道是有其他男人？ 原主一个深宅女子，平日里能够接触到的男人少之又少。 兰蓉蓉也根本就想不出来，除了宋清臣，还能有谁。 宋清臣见她脸色变化不定，小心翼翼问：“难道钰哥儿的爹爹不是翊王殿下吗？” 兰蓉蓉用古怪的眼神看他一眼：“宋将军，也许你还不知道，当初我被翊王冷落，又被他送到别院幽禁，是因为谁。” 宋清臣怔了下，神色带了愧疚：“怪我，我不该与你走得太近，影响了你的名声。” 他又忍不住问：“你是孩子的娘，也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吗？” “我……忘了。” “你为什么觉得不会是翊王殿下的呢？”宋清臣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觉得有些酸涩。 是啊。 翊王是明媒正娶了她的男子。 也只有翊王，才能拥有她，让她怀孕，生孩子。 可她现在却满脸的迷茫不解，好像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到底是属于谁的。 宋清臣心中不免觉得又痛又酸楚。 他视若珍宝的女子，原以为嫁给翊王做了翊王妃，会继续娇贵尊荣的日子。 谁知她却连自己孩子的生父都不知道是谁。 她在翊王府这两年，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宋清臣很后悔。 如果当初他再更努力的争取和抗争，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 …… 兰蓉蓉坐在有些颠簸的马车上，前往皇宫的路上。 她的脑子里不停的回想之前和宋清臣的对话。 他否认了钰哥儿是自己儿子这件事。 兰蓉蓉相信，以宋清臣对原主的爱慕，如果他真的和原主有过肌肤之亲，如果钰哥儿真的有可能是他的孩子，他不可能不承认。 又不是养不活。 如果宋家知道他有个儿子，都得乐疯。 宋清臣说，为什么她不认为钰哥儿是翊王的孩子。 是啊。 为什么她从没想过，钰哥儿是翊王的儿子呢。 毕竟原主和翊王是明媒正娶的夫妻，怀上翊王的孩子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可孩子若是翊王的，当初翊王为什么要把原主赶走，甚至要摔死孩子？ 可见他也是笃定孩子并不是他的。 兰蓉蓉很想弄清楚事情真相。 但她又觉得，真相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钰哥儿已经没了。 他是谁的孩子，知道了又如何呢。 马车缓缓停在了望仙门外。 兰蓉蓉下了马车，抬头看向巍峨肃穆的皇城，察觉到自己与上次到这里的心境，似乎不一样了。 拿着腰牌，她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皇宫，来到芙蓉宫。 莲贵妃见到她，直接给了她一个拥抱。 莲贵妃年轻时个子高挑，如今进入中年，身子丰腴了许多，兰蓉蓉整个闷在了她的心口。 在她差点被憋死之前，莲贵妃终于松开了她。 然后，她就发现了兰蓉蓉脸颊上的伤痕。 “啊呀，这是怎么弄的？”莲贵妃捧着她的脸蛋，皱着眉头，“怎么伤着脸了？” “一点擦伤，不碍事的。” “底下伺候的人也太不小心了呀！”莲贵妃皱眉，“看来你身边没什么得用的人。这样吧，我给你两个人……” “母妃，我身边不缺人。”兰蓉蓉拦住她，“母妃，我想先去看看翊王。” “哦，对，你跟我过来。” 莲贵妃拉着她的手，兰蓉蓉下意识一躲。 “怎么了？”莲贵妃回头，见她脸色有点白，目光扫到她的手，震惊问，“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是谁干的？” 第68章 你这辈子也别想逃离本王身边 莲贵妃又惊又怒，捧着她的手，发现她手背上的伤口一直往上蔓延。 “这是……鞭伤？” 莲贵妃一眼便认了出来，“蓉蓉，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母妃！” 兰蓉蓉可没有默默受委屈的习惯。 她直接说：“白苏。” “白苏？白芷的哥哥？” “是他。” 兰蓉蓉把在翊王府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莲贵妃听到白苏拿着鞭子抽打兰蓉蓉的时候，气的浑身发抖：“白家这是要反了！好嚣张跋扈！” “白家在朝廷里，也是这样吗？”兰蓉蓉问。 “白家父子俩把握朝廷和重兵，连皇上也要倚重他们，对他们宠信有加。没想到白家渐渐膨胀了，尤其是白苏，简直跋扈到了极点。除了皇上，他连见着亲王皇子，也态度傲慢。” “难怪白芷底气这么足。” “若不是皇上还要倚重白家，本宫早就收拾了那个白芷，还能容她在翊王府兴风作浪！”莲贵妃冷笑，“如今白家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竟敢在翊王府门口当众殴打翊王妃！这口气若是忍了，我也就别活了！” “母妃，冷静。” 眼看着莲贵妃逐渐暴走，兰蓉蓉连忙拉住她，“您先别冲动。现在连皇上都不能动白家，何况咱们？” “今儿本宫还就要拔一拔白家这只老虎的牙！” 莲贵妃把她带到偏殿，“翊王在这间屋里，你自己进去吧。本宫要去面圣。” 听到面圣二字，兰蓉蓉的眸色冷了冷。 她垂下眼帘，遮掩了眸底的情绪，轻轻推开门。 屋里一片清凉。 楚墨烨躺在床上，闭目沉睡。 他的脸宛若精雕玉琢般，轮廓完美。 墨色长发披散在身下，让他看起来如受伤的神只。 兰蓉蓉走到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楚墨烨的眉头颤动了下，缓缓睁眼，眼底是一瞬间的欢喜和迷茫，他不由自主向她伸出手，声音如呓语：“蓉蓉，你已许久不入我梦……” 他的手触碰到兰蓉蓉的一瞬间，瞬间清醒过来。 不是梦！ 坐在他面前的，是活生生的兰蓉蓉。 楚墨烨的手僵在半空中。 兰蓉蓉微微侧首：“你醒了。” 楚墨烨缓缓收回手，移开视线：“你怎么来了。” “身为翊王妃，来看望生病的翊王殿下，合情合理。”兰蓉蓉嘴里说着关心的话，神色却极度冷漠，“是谁向皇上透露了钰哥儿的事情？” 原来，她赶到宫里来，并不是为了看望他，而是要问这件事。 楚墨烨眸色暗了暗，但很快说道：“是你的妹妹兰芸儿。” “她不是我妹妹。” 兰蓉蓉冷冷纠正他，眼神中全都是冰凌一般刺骨的寒意，“皇帝让你废了我这个翊王妃，你为什么不遵旨？” 楚墨烨凤眸微冷：“你是来质问本王的吗？” “你应该遵旨的。”兰蓉蓉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平静，“为什么要抗旨呢。难道你以为你的父皇会那么轻易放过这件事？” “为什么抗旨？”楚墨烨淡道，“因为本王不想遵旨。” “为什么不遵旨！”兰蓉蓉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眼神要杀人，“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翊王妃！更不想跟你这种人在一起！” 楚墨烨安静看着她：“我是什么样的人？” “败类，人渣！” “原来本王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楚墨烨笑了笑，缓缓推开她的手，“你这辈子也别想逃离本王身边，本王纵然不喜欢你，也要留住你。你想和宋清臣双宿双栖？做梦。” “谁要跟他双宿双栖！~” 兰蓉蓉怒吼，“如果你遵旨赶我走，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钰哥儿不会死，巧娘不会死，荷花不会死！” 楚墨烨皱眉：“你在说什么。” “你的皇帝老子，就因为要守住皇室脸面，让人放火烧了下河庄，杀了那里的上百口人！” “你亲眼看到了？” “若非亲眼所见，我不会到这里来。” “那你要怎么办？”楚墨烨淡声问，“你来是要给你的儿子报仇吗，你要杀了本王，还是杀了父皇？” “冤有头，债有主。”兰蓉蓉说，“你们谁也跑不了。” “凭你吗？”楚墨烨轻轻嗤笑一声，“兰蓉蓉，你可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捏住她细细的手腕：“手无缚鸡之力，你连宫里干活的一个最下等的宫女都杀不了。” 兰蓉蓉看着他冷笑：“听说过，杀人诛心吗？” 楚墨烨微微挑眉：“哦？” “你的父皇宠爱你的母妃，也看重你，一心想让你当太子，继承皇位。谁知你连个儿子都没有，因此屡次遭到群臣宗室的反对。是这样吧？” “你倒是挺关心朝廷之事。” “你父皇如此盼着你能为他生个孙子，倘若他知道，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子，不知他作何感想呢？” 楚墨烨神色不变：“你在胡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就是说，钰哥儿有可能是你的儿子？”兰蓉蓉一字一句问。 “不可能。” 楚墨烨毫不犹豫否认。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兰蓉蓉步步紧逼追问。 “这话，你倒问本王。”楚墨烨冷笑，捏住她的下巴，“兰蓉蓉，你好像变了，变得记性不太好了。” 兰蓉蓉心中一跳。 楚墨烨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嫁到翊王府的第一天晚上，你就哭着跪在我面前，诉说你对宋清臣的感情，祈求我不要碰你？” 兰蓉蓉张了张嘴。 她能记得才见鬼了。 楚墨烨继续说道：“既然你对宋清臣情深义重，本王难道非你不可吗？在你怀孕之前，本王可从来就没有碰过你。你说孩子不是宋清臣的，又会是谁？” “可宋清臣说孩子不是他的……” “怎么，原来你一直爱慕的男人，就是这种敢做不敢当的懦夫？”楚墨烨冷笑，“兰蓉蓉，看来你的眼光一直都不怎么好。” “宋清臣没必要撒谎、” “不管是宋清臣也好，或者其他男人也罢。本王不在乎。”楚墨烨冷冷说，“反正那个小野种已经死了。” 第69章 他已经，无法自拔 “你——” 兰蓉蓉怒气上涌，急火攻心，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楚墨烨脸色微变，一把抱住她，“蓉蓉！” 看着兰蓉蓉面如金纸的脸色和唇角的血，他心中涌上一股悔意。 何必和她较劲。 让让她，不行吗。 楚墨烨深深叹了口气，把她平放到床上，出去唤人：“让罗太医过来。” 罗太医赶过来检查，又发现了她手臂上的伤。 楚墨烨眼底涌上怒意：“这是什么伤？” 罗太医说：“殿下，这应该是鞭伤，大概才伤了没多久。” 鞭伤…… 竟然有人用鞭子抽打他的王妃。 楚墨烨深吸一口气，出去吩咐：“把翊王府那里发生的事情查清楚，告诉本王！” 罗太医诊脉后，说：“翊王妃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导致的昏厥。过一会儿醒了就好了。不过这鞭伤倒是有些麻烦，若不好好调理，会留疤痕。” “用最好的祛疤药。” “是，臣这就亲自去配制。” 罗太医离开后，楚墨烨坐到床边，垂眸看着床上安静沉睡的女人。 她的脸颊有几道细细的擦痕。 楚墨烨几乎已经能够想到，她被鞭子抽打摔倒在地的模样。 她一句也没提。 她因为孩子的死，伤心欲绝，呕血昏迷。 楚墨烨伸出手，在她脸颊上的擦伤，轻轻拂过。 动作轻柔的仿佛触碰着世间最珍贵，最易碎的珍宝。 她是真的很在意那个孩子吧。 听说孩子没了，难过伤心成这样。 楚墨烨心中有些后悔。 何苦来哉。 他不是一直都知道，她心里始终只有宋清臣一个男人的吗。 从她决绝的跟着孩子掉下悬崖那一刻。 他不是已经下定决心，放她离开的吗。 可再次在安远侯府见到她，看到她穿着粗布衣裳，打扮的如村妇一般模样时，他却控制不住的要了她。 为什么要那样粗暴的对待她？ 为什么要逼着安远侯府把她送进翊王府？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要了她？ 他已经无法再说服自己了。 他已经对这个女人，无法自拔。 纵然他心里清楚，这个女人心里没有一丝一毫他的位置，他也不肯放手。 哪怕她的心在别处，他也要留下她的人。 可他的不甘和愤懑痛苦，却一次一次带给她更大的伤害。 这就是他要想的吗？ 看着她痛苦流泪，看着她伤心欲绝。 他已经几乎快忘了，最开始，他只是想要她脸上那抹灿烂如朝霞的笑容。 放手，实在是一件太难太难，痛苦到剜心割肺地步的酷刑。 …… 兰蓉蓉睁开眼，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不过，很快耳边就传来了楚墨烨的冷淡声音。 “你先别说话，听本王说。” 兰蓉蓉转头看着他。 楚墨烨说：“你的儿子没有死，刘巧娘母女没有死，明月没死，吴有德他们也都没有死。” 兰蓉蓉愣愣的。 楚墨烨接着说：“在我抗旨不遵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父皇会做什么。所以，我早就提前作了安排。” “什么安排？”兰蓉蓉问。 “连夜把庄子里所有人都转移走。” “可我见到了尸体。” “父皇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吗？”楚墨烨淡淡的说，“那十几具大人的尸体，都是从各处衙门的殓房里弄去的。” “还有孩子的……” “冒充你儿子的那具尸体，是一个前些日子溺水夭折的孩子。”楚墨烨说，“如果你找到一个手段高明的仵作，很轻易便可以分辨出，尸体是被烧之前死的，还是烧了后才死的。” 兰蓉蓉久久不能回神。 楚墨烨道：“至于孩子在哪里，我还不能告诉你。那个地方只有沈怀安知道。等事情平息下来，你会见到他们。” “你说的，都是真的？钰哥儿他们真的没死？” “本王还不屑于骗你这种事。何况，这太容易拆穿了。” “这些，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你气急败坏的跑来，把本王骂了个狗血淋头。本王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你现在怎么又告诉我了？” “因为……”楚墨烨顿了顿，冷冷说，“本王不想看你犯蠢！你还真以为自己会一些药膳，会下点药，就天下无敌了，可以弑君杀夫了！” 他看着兰蓉蓉的脸，又道：“如果本王再不告诉你，真不知道你还会做出什么样的蠢事来。竟然连让你那小野种儿子冒充皇嗣的话也说得出口！” 兰蓉蓉弱弱说：“未必就不是真的……” “呵呵。” 楚墨烨冷笑，“你和谁苟合过，难道自己都不知道？” “我那个，坠崖后，就有点失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失忆？”楚墨烨眉头微挑，“你怎么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因为好像没什么说的必要。丢掉不好的回忆，才能更好的面对未来嘛。” “油嘴滑舌。” 楚墨烨瞪了她一眼，“本王警告你，关于你那个小野种儿子还活着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表现的太明显。若被父皇知道……本王不能保证能救你儿子几次！” “是，我一定保证继续保持愤怒和悲伤。” 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笑意，脸色也渐渐好了。 楚墨烨哼了声。 却忍不住朝她唇角的笑意看了几眼。 兰蓉蓉掀开被子，看到自己的手和手臂都被重新包扎过了。 楚墨烨扫她一眼：“你被白苏兄妹欺负成这样，怎么不告诉本王？” “不是不在乎，是暂时没顾得上。”兰蓉蓉说。 跟没了儿子比，打伤的确不算什么。 这是莲贵妃的响亮声音传来：“翊王，蓉蓉！” 兰蓉蓉忙站起身。 莲贵妃大步走了进来，看到翊王站在床边，不由愕然：“你怎么下床了？罗太医说了，你要静养半个月不能下床走动，否则要一辈子留下病根！你是不是要变成瘸子才高兴？” 兰蓉蓉不解：“母妃，什么病根儿？” “你还不知道吗？”莲贵妃指着楚墨烨，“他腿疾严重，这次又被跪了两个时辰，膝盖都烂了！” 第70章 去母留女 兰蓉蓉下意识朝楚墨烨的双腿看去。 他穿着整齐的家常长衫，身姿挺拔如松，丝毫也看不出双腿有什么异常。 “在你的王妃面前，你还逞什么能？” 莲贵妃瞪了儿子一眼，把他按到床上坐着，“我知道你不想让蓉蓉担心，但蓉蓉是你的媳妇，与你是荣宠一体的。无论什么事，你们都应当商议着来，不要相互隐瞒什么。” 她让楚墨烨躺着，又拉着兰蓉蓉说：“蓉蓉，翊王的腿疾要静养至少半个月，否则落下病根，阴天下雨刺痛难忍不说，可能连骑马武功都受到影响。” “我知道了，母妃，我会照顾好王爷。” 兰蓉蓉乖巧回答。 这让楚墨烨朝她看了眼。 果然得知孩子没事后，她的心情大好，都有心思去应付母妃，答应照顾他这种话了。 兰蓉蓉发现他在看自己，也朝他看过来：“不如我接王爷回府养着？” “那就更好了！”莲贵妃立即拍手，欢喜道，“虽然翊王是本宫的儿子，但毕竟大了，住这两天也就罢了，总不能一直住在这儿。蓉蓉，你快把他接走吧。” 遭遇亲妈嫌弃的楚墨烨有些无语。 又不是他要住这儿。 怎么弄得好像他故意赖在这儿似的。 “还有一件事，”莲贵妃举起兰蓉蓉的手，“蓉蓉被白苏打了，伤成这样，这事你打算怎么着？” “白芷人呢？”楚墨烨问。 “这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你那个侧妃？” 兰蓉蓉回答：“白苏带着白芷回娘家了。” “萱姐儿呢？” “萱姐儿还在府里呢，奶娘照顾着。” “行，去母留女。” 莲贵妃听了摇头：“这萱姐儿也是可怜，一生出来就不得她娘亲喜欢。就这么回娘家了，难道孩子她也不顾了？” 楚墨烨说：“母妃，关于白苏在翊王府鞭打蓉蓉这件事，我会处理，一定会还蓉蓉一个公道。” “必须处理！这个白苏太狂妄了！”莲贵妃气愤的挥舞着手臂，“蓉蓉的亲娘没了，娘家没人疼她。她嫁到咱们家了，咱们必须疼她，保护她。如今在翊王府门口就被人打了，传出去你翊王的脸面往哪搁？我赵青莲的脸往哪搁！” 原来莲贵妃闺名赵青莲。 莲贵妃又说：“翊王，如果这次你不能让白苏扒一层皮，我就不能饶了你。你是个男人，对女人动手不合适。没关系，其他人交给你母妃我来办。” 楚墨烨也没多问什么。 他了解母妃的性格，由于得宠，性子一向泼辣。 看起来是骄横任性，但她心里是有底线的。 她的底线，就是不会去触碰皇帝的底线。 只要不触碰皇帝的底线，无论她怎么作妖闹腾，皇帝都不会对她如何。 他知道，父皇和母妃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别人都以为父皇宠莲贵妃，是因为莲贵妃长得像他的初恋白月光。但楚墨烨清楚，父皇一开始选中的皇后，就是母妃。 只不过当时太后在世横加干涉，父皇不得已娶了别人。 父皇对母妃心中始终存着一份愧疚。 因此，母妃说要去收拾其他人，楚墨烨没有理会，而是闭上了眼睛。 莲贵妃挽着兰蓉蓉出来，“蓉蓉，你过来看看。” 正殿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琵琶声。 兰蓉蓉跟着莲贵妃进去，发现弹琵琶的人，是兰芸儿。 她已经做了宫妃打扮，头发全都梳了上去，露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越发显得清秀动人。 看到兰蓉蓉进来，兰芸儿的眼神流露出强烈的怨恨。 “好好弹。” 莲贵妃不紧不慢的说了句。 她拉着兰蓉蓉坐了下来，让人多添两盆冰，丫鬟在她们身后打着扇子。 带去丝丝凉意。 很是舒适。 宫婢端上来茶水，瓜果和糕点。 莲贵妃剥了个龙眼，送到兰蓉蓉嘴边，笑道：“等下午你再和翊王回府。现在你好好陪着母妃听曲儿。” 兰蓉蓉挑眉。 兰芸儿的琵琶听起来很不错，不过皇室 都有宫廷乐师，莲贵妃完全没必要叫一个正受宠的妃子来弹给她听。 再一看，兰蓉蓉明白了。 一般而言，弹琵琶要戴义甲，弹出的声音清亮，且不会伤着手指。 而兰芸儿并没有戴义甲。 显而易见，是莲贵妃不让她戴。 也不知她谈了多久，手指已经泛红。 一曲终，她忍不住站起身，说：“贵妃，我不是宫里伺候听曲儿的乐师。这一曲终了，我该回去了！” 莲贵妃漫不经心的说：“继续弹，本宫没说停，你就不许停。” “纵然您是贵妃，也不能如此对待我。我好歹是皇上封的贵人！” “本宫区区贵妃，当然使唤不动你。不过，若是皇上呢？” “什么？” “天热乏力，又不能一天到晚睡觉，我说想听琵琶解闷儿。宫里的乐师都听腻了，想听个新鲜的。” 兰芸儿不敢置信：“皇上允了？” “是啊。” 莲贵妃动了动身子，又剥了个葡萄，送到兰蓉蓉嘴边，“你手伤着，别动。母妃喂给你吃。” 莲贵妃扫了眼兰芸儿：“还不弹？你要抗旨不遵？” “皇上说让我弹多久？” “直到本宫不闷了为止啊。”莲贵妃歪头看她，“本宫现在心情也不好，还闷得很呢。你若不弹，就以抗旨不遵论处。” 兰芸儿委屈又愤恨。 她心里清楚，莲贵妃是恼恨她给皇帝吹枕边风，告诉皇帝兰蓉蓉在外有子，以至于皇帝惩罚翊王，导致翊王伤情加重这件事。 可她原意并不是和莲贵妃翊王作对啊。 她唯一的目的，只是想让皇帝把兰蓉蓉的翊王妃之位废黜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翊王竟然会为了兰蓉蓉硬抗圣旨。 宁肯旧伤复发晕倒，也不遵旨。 为了那么个不知羞耻的残花败柳，至于吗？ 若是赶走兰蓉蓉，翊王完全可以再娶一个身家清白的名门闺秀，不比现在背负嘲讽的强？ 她做的事，分明是有利于莲贵妃的啊。 可莲贵妃不但不领情，还罚她不戴义甲弹琵琶。 她甚至叫来了兰蓉蓉。 她们在上面吃着茶水点心，听着她弹琵琶。 她是皇帝的贵人，又不是出门卖唱的！ 第71章 翊王疯了 兰芸儿心中怨恨极了。 总有一日，我要把这些屈辱都千百倍的还给你们！ 她忍着强烈的愤怒情绪和屈辱，缓缓坐下来， 继续弹琴。 从上午到晌午。 不能停。 莲贵妃让御膳房送了一桌子菜，和兰蓉蓉两个，一边吃，一边听兰芸儿弹琵琶。 兰芸儿又饿又累。 最重要的是，她的手指已经几乎快失去了知觉，指尖血肉模糊。 琵琶弦上也被染成了红色。 每触碰一下琴弦，都是钻心一般的剧痛。 莲贵妃起初只是毫不在意的听着，不过，她瞥见兰蓉蓉眉尖微微蹙了下，立即抬手：“停。” 兰芸儿停下动作，泪眼朦胧的看向她。 莲贵妃挥了挥手：“你出去吧。今天到此为止了。” 兰芸儿简直不敢相信，莲贵妃真的肯放过自己了。 她还以为，她要弹到天黑。 莲贵妃说：“蓉蓉觉得不忍心，本宫暂且饶了你。记住了，以后在宫里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你做你的宠妃，本宫懒得理会。但你若把再把从爪子伸到本宫的人头上，下回就不是弹琴这么简单了。本宫会直接剁了你的爪子！” 兰芸儿一声不敢吭，流着泪走了。 莲贵妃让人把布满血的琵琶拿出去烧了：“留着晦气。” 又对兰蓉蓉笑道：“蓉蓉，你是不是看着她可怜了，不忍心了？” “那倒不是。”兰蓉蓉吸了吸鼻子，“我对气味比较敏感，血腥味太重，影响食欲。” 莲贵妃愣了下，不由得哈哈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对她心慈手软了呢！不错，不愧是我赵青莲的儿媳妇。” 兰蓉蓉笑笑。 她是因为知道钰哥儿和巧娘他们还活着，所以心情好。 否则，今天兰芸儿是别想完好的离开芙蓉宫了。 莲贵妃笑着感慨：“从前本宫瞧着你，怪可怜见的，躲在人堆后面，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如今你变得越发好了。” 兰蓉蓉笑道：“从前是我不懂事，分不清谁真心对我好，谁是假意。柳氏总向我挑拨，说我娘亲都是被母妃您害死的，让我对您心存怨恨。如今我大了，心里明白了。” 莲贵妃不由得红了眼圈：“只要你不再怨恨母妃，母妃就心满意足了。” “娘亲救您，是她心甘情愿的，她一定因为救了您而高兴。您别哭。”兰蓉蓉捏着帕子给她擦眼泪。 哪想到这话却愈发让莲贵妃眼泪决堤。 兰蓉蓉一直陪着她到了傍晚，宫婢说外头车马都备好了，轿辇也备着了，让翊王坐着出去。 莲贵妃送他们到芙蓉宫门口，拉着兰蓉蓉的手说：“明儿我会把白家那母女俩叫进宫来，给你出气。” “母妃，白家不可过分得罪。”兰蓉蓉忙说，“您一定要点到即止。” “放心吧，本宫心里有数的。” 莲贵妃笑道。 兰蓉蓉这才坐上轿辇，与楚墨烨并排而行，向宫外而去。 “你好像不太习惯坐这个。”楚墨烨单手撑着额头，目光在她左右摇摆的脑袋上扫过。 “太颠簸了。”兰蓉蓉说，“不过，我是沾了王爷的光。否则哪有资格在宫里坐这个。” 楚墨烨不置可否。 出了宫门，换上马车。 兰蓉蓉发现马车不是回翊王府，而是朝着别的地方飞奔。 半道上，还遇到了沈怀安带领着大约五百人的亲兵队伍。 看起来，他们像是早就在此等候。 楚墨烨挑起帘子，朝沈怀安做了个动作，沈怀安便立即指挥亲兵跟在马车后面前行。 兰蓉蓉问：“沈大人怎么带这么多人？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白府。” “白芷的娘家？”兰蓉蓉愕然，“你带这么多人，是要和白苏打架？你不怕被你父皇和宗室群臣知道？” 楚墨烨淡道：“本王问你，你失去了孩子是什么心情？” “伤心。” “还有呢？” “愤怒。” “伤心愤怒的翊王妃，可不可以发一次疯？” “……” “被当场鞭打了王妃的翊王，可不可以冲冠一怒为红颜？” “……” “我想，父皇和群臣，都会明白本王此时此刻的心情的。”楚墨烨懒洋洋的说，“白苏把鞭子都打到本王的王妃身上了，这跟抽到本王自己脸上，没有任何区别。若这种事本王都忍了，将来是不是国家被人欺辱到头上，我也能忍？我想，父皇和百姓都不会喜欢一个懦弱的继承人。” 兰蓉蓉挑眉：“所以，这次疯，你是必须要发。” “没错。”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白府门口。 白家祖上也是开国功臣，世袭罔替的公爵。 传到白苏这一代，由于白苏本人的能力出众，也就使得白家更加势力庞大。他在边境手握百万重兵。 朝中几乎无人敢忤逆他。 沈怀安上前叫门：“翊王殿下到，请白将军出来说话！” 白芷以为翊王是来接她回府的，正满心欢喜的往外跑，被白苏一把抓住。 “翊王是带着翊王妃来的。”白苏冷着脸，“你以为他是为了你吗？” 白芷愣住：“那他们来做什么？” “自然是要给翊王妃出气了。” 白苏勾唇冷笑，“我倒是不信，区区翊王，敢对我白苏如何！” 白芷说：“大哥，你别对王爷动手，但是可以顺便再收拾一下兰蓉蓉。她竟有胆子跑到咱们白家门口叫嚣。” “妹妹放心。” 白苏大马金刀的走了出去。 见到楚墨烨，他也并不拜见，只是抱着胳膊，仰着脸，眯着眼：“翊王殿下和翊王妃不知有何贵干，光临寒舍？” 楚墨烨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朝沈怀安使了个眼色。 “一队上！” 十名亲卫闪电般拿出一张网，对准白苏的头就兜了过去。 趁着白苏懵逼的时候，沈怀安一个箭步过去，把他手中长刀夺走。 “二队上！” 二十名亲兵举着鞭子，对准被网网住的白苏，劈头盖脸的就抽了上去。 第72章 本王还惯着你们白家吗? “三队上！” 随着沈怀安又一声令下，二十名亲兵提着水桶，齐齐对准白苏身上泼去。 鞭伤加上盐水，痛得白苏眼前发黑。 这时白家的亲兵家丁也都反应过来，冲过来试图阻止的时候，却被沈怀安指挥的余下四百名亲兵团团围住了。 虽然白苏在外手握百万重兵，但那毕竟是在边疆，够不到京城这么远。 在京城，白苏能随身带着的亲兵，也就几百人。 沈怀安手底下的人虽然没怎么上过战场，但翊王要求严厉，因此他们平时训练也很刻苦严苛。 两边真打起来，谁也落不到好。 但老大被人按着抽呢，就算落不到好，也得上啊。 于是，两边就打起来了。 刀枪剑戟，一片混战。 白家势大，宅院占了整整一条街。 路过的百姓一看这架势，赶紧有多远就跑多远。 于是，整条街都挤满了混战的亲兵。 沈怀安守在网兜旁，让二十个亲兵对准白苏抽鞭子。 谁敢来阻拦，沈怀安就是一刀过去。 兰蓉蓉坐在马车里，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 她是现代来的，打架斗殴也不是没见过，但那仅限于不超过三五人的小团体。 她可从未在现实中见过这样真刀实枪的，上千人的混战。 “你紧张什么？” 楚墨烨靠着车窗户，淡声问。 与兰蓉蓉相比，楚墨烨就显得淡定多了，甚至有些懒洋洋的。 兰蓉蓉咽了口口水，心想不愧是皇子，这见识就是不一样。 眼看着两边已经见了血，打伤了不少人。 他还没事儿人似的。 兰蓉蓉抬起袖子擦了下额头：“没紧张，就是天儿……有点热。” 啪！ 楚墨烨手中多了把折扇，丢给她。 “多谢多谢。” 兰蓉蓉连忙捡起来扇，心想这狗男人还挺贴心，然而下一刻，便听到对方说：“本王也热，给本王扇风。” 兰蓉蓉：“……” 她开始抖腿。 “你抖什么？” “没事，我有点兴奋。”兰蓉蓉按住自己的腿。 她亲眼看到一个白家一个亲兵被楚墨烨的两个亲兵摁在了地上，俩人一起扒掉了白家亲兵的衣服。 这是她能看的吗？ 楚墨烨哼了声，目光投向正在被群殴的白苏。 白苏被网住，又被沈怀安夺走了兵器。 此时只有挨打的份。 二十条鞭子一起抽，白苏身上的薄甲都被抽烂了。 整个人皮、开、肉、绽。 “王爷——” 白芷冲了出来，看到哥哥被打的这么惨，又怒又恨，冲到马车前扑通跪下：“王爷，求求您饶了我大哥！求您看在我的份上！” “你在本王这儿，还真没什么面子。”楚墨烨淡道，“这两年，你在府里作威作福，本王懒得管，是看在你父亲和你哥哥的份上。谁知你哥哥不懂事，鞭子都抽到本王脸上来了。你们白家不给本王脸，本王还用惯着你们吗？” 白芷哭的满脸泪水：“王爷，我大哥是征西大将军，下个月就要启程去西边打仗了！您这个时候把他打死，怎么和陛下，和朝廷交代！” “你放心，本王一定留着他一口气。” “为什么，就因为我哥哥教训了兰蓉蓉那个贱妇，王爷就这般殴打一个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 白芷咬着牙，流着泪，“王爷您这样，会让在边疆守护国土的百万将士们心寒！” “用百万将士威胁本王啊？”楚墨烨笑，“你当真以为，朝廷没了你哥哥，百万将士就打不了胜仗了？” “起码现在，朝廷里只有我哥才能打胜仗！” “所以，你们白家是要反了吗？” “王爷不要污蔑我们白家！” “你哥哥以下犯上，鞭打翊王妃，这算不算以下犯上？” “王爷！您这么做，难道是要罔顾边疆臣民吗？！”白芷喊道，“您这样，让陛下和臣僚怎么放心！” 兰蓉蓉心中微动。 她跳下马车，对着白芷就打了一个耳光，然后抓住她衣襟，目眦欲裂：“是你把消息透露给兰芸儿的，是吧？” 白芷猝不及防被她打了一巴掌，正要发怒，听到她问话，便又顿住了：“如果你说的是你在外私生产子那件事，没错，是我让人透露给她的。” 她蔑视的笑道：“怎么，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下贱事情，还怕人说出去吗？” 兰蓉蓉双目充血：“你害我失去了孩子！你说我要不要报仇，要不要打你！” “你孩子没了？” 白芷蓦地瞪大眼。 “是的！皇上为了维持皇室脸面，派人杀了我的孩子！” “你那个小野种，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兰蓉蓉趁机伸手又是一耳光。 她必须要把这事儿定性为私仇。 否则翊王府逃不过被皇帝责罚的危险。 白芷却不管不顾的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涨红了脸。 笑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仿佛遇到了世上最最好笑的事情。 哪怕她最爱的大哥白苏被打到奄奄一息，她也只是哈哈大笑，似乎停不下来了。 兰蓉蓉看了看自己的手。 嗡嗡作痛。 这女人是疯了？ 要不要再赏她一耳光，让她冷静下来？ 正当她琢磨着再酝酿一个耳光的时候，身后传来楚墨烨的声音：“停。” 沈怀安立即举起手，做了个手势。 于是，群殴白苏的二十名亲兵率先停下动作。 自家老大不挨打了，混战的两百多个亲兵也就停了下来。 毕竟他们人数不占优势。 这么一直打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既然对方翊王先停手，他们也就见好就收。 只是，白苏被打得不轻。 说是被p了一层皮，也不为过。 “蓉蓉，回府了。”楚墨烨在马车上叫。 “来了。” 兰蓉蓉见白芷停止了笑，便说，“你少作孽吧，多想想你的女儿萱姐儿！” “萱姐儿……” 白芷喃喃了两声，忽然眼睛一亮，一把推开兰蓉蓉，来到马车前，对楚墨烨说：“王爷，这次我知道是我哥哥做错事了，现在他已经受到了惩罚。您也该消气了。就算看在萱姐的份上，您带我回府吧！” “萱姐儿有你这么个娘亲，是她可怜。” “不管怎么说，萱姐儿是王爷您唯一的孩子啊，您忍心让她这么小就没有亲娘在身边吗？” 第73章 传说中的绿帽王 楚墨烨不为所动：“萱姐儿现在年纪还小，不会记得谁是她的亲娘。往后，本王把萱姐儿记在王妃名下，她便是王妃嫡出的女儿，皇上会封她为郡主。比跟着你，好许多。” 白芷脸色一白：“不可以！王爷您不能这么做！” 她双手扒着车轮子，撕心裂肺叫道：“萱姐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是我的孩子！谁也不许把她抢走！” “你在乎过她吗？”楚墨烨凉薄的问，“从她生下来，你发现她不是儿子开始，你便嫌弃她。恨不得把她丢了，换个儿子来养。” “可我没有那么做啊！我想为王爷先生个长子，这也有错？皇上和贵妃不都盼着王爷有个儿子吗？” “这是两码事，你不要胡搅蛮缠。” “王爷，您若一定要这么做，我就死在您面前！让萱姐儿长大了后，知道是您亲手逼死了她的亲娘，她一定会痛苦，会很您！” “你何必呢？” 楚墨烨淡道，“既然你想死，那就死了干净，本王不会拦着你。” 白芷眼泪直流：“王爷，您好狠的心啊。我白芷自年少便爱慕您，一心一意的对您。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我们做了夫妻，我为您生了女儿，您就这么对我？” 楚墨烨眼眸沉沉的望着她。 似乎在等她动手。 白芷凄然的哭着，缓缓伸手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对准了脖子：“既然王爷要妾身死，妾身便如了王爷的愿！” “不，妹妹——” 奄奄一息的白苏趴在地上，看着这一幕，奋力发出惊怒交加的叫声，“楚墨烨，如果你今日逼死我妹妹，他日我必定屠、你、满、门！” “志向不小。”楚墨烨勾唇，“来啊，把他这句话记下了。有用着呢。” “你——”白苏气的口吐鲜血，昏迷过去。 “大哥……” 白芷眼泪流了满脸，抬起簪子，对准脖子就扎了下去。 兰蓉蓉离她最近，正要阻止，却不妨半空中飞来一道人影，几乎是转瞬即逝，人在半空中，便劈手抢走了白芷手中的簪子。 随后，一道高大清瘦的人影，缓缓落到地上。 兰蓉蓉抬头一看，来人三十左右的年纪，眉目温润如玉，气质高贵，最重要的是，他穿着一件紫色的，绣着四爪龙纹的蟒袍。 这是皇子亲王才有资格穿的衣服。 看他眉眼间果然与楚墨烨有几分相像，莫非他是楚墨烨某个哥哥？ 没想到，楚墨烨直接叫了声：“十二皇叔。” “嘶。”兰蓉蓉吸了口气。 原来是楚墨烨的叔叔。 也就是当今皇帝唯一的亲弟弟，楚澜山。 看皇帝长得胖溜溜的，他这亲弟弟竟然如此年轻俊逸。 该说不说，这三十岁的十二皇叔，正是兰蓉蓉少女中二时期crush的类型。 成熟稳重，还大气温柔。 楚澜山的目光在兰蓉蓉脸上一扫而过，随后落在了白芷身上，把簪子轻轻插到她的发髻上，温和说：“白大姑娘这是何必。” “你凭什么管我死活！” 白芷怒吼，说着又要拔下簪子。 却被楚澜山按住了手：“你不可以自杀的。”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想死想活，都是我自己做主！” “不可以。”楚澜山依旧坚定而温和，“你还有孩子，为了你的孩子着想。你要让她做没娘的可怜孩子吗？” 白芷怒叫：“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 楚澜山注视着她，“因为，萱姐儿也是本王的女儿。” 白芷的动作蓦地僵住，随即就甩了他一个耳光，大骂：“你胡说什么，你敢羞辱我！萱姐儿是翊王的孩子！” “不，是本王的孩子。” 楚澜山转过头，目光越过惊呆了的兰蓉蓉，然后投向楚墨烨，“烨儿，想必这件事，你早已知晓。” 楚墨烨单手撑着下颌，凤眸带着几分幽沉和漫不经心：“从一开始，本王就知道。只是本王真的很好奇，十二皇叔到底什么时候会承认呢。” 兰蓉蓉下巴快掉了。 难道楚墨烨就是传说中的绿帽王？ 这是什么倒霉蛋体质啊！ 白芷整个人呆滞了在原地，声音也发抖：“王爷，您，您胡说什么？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怎么不知道呢，本王碰没碰过你，难道本王不知道吗？”楚墨烨淡道，“如果你要说花神节那个晚上，你约本王在城外湖心亭见面，说有性命攸关的重要事情商议那天，的确本王去了。不过，本王到的时候，只看到了匆匆离去的十二皇叔，以及衣、衫、不、整的你。” 他叹了口气：“本王是很不愿意承认这件事的。毕竟，你是本王的侧妃，若闹出来，本王也丢面子。” 说着他扫了眼兰蓉蓉。 白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 她摇摇晃晃着跌坐在地。 楚澜山下意识要扶她，却被她恨恨甩开：“你无耻！你乘人之危！” 楚澜山苦笑：“本王知道对你不住。可那时本王真的不知道你是白家大姑娘，是翊王的侧妃。” 当时他与好友酒后道别，微醺下来了兴致游湖。结果就见到了湖心亭上一个衣衫单薄的美人翩然起舞。 他以为是花神降临呢。 当场惊为天人。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他发誓，当时他只以为对方是湖边某个教坊司里卖艺的姑娘。 绝想不到翊王府的侧妃会打扮成这样在湖心亭跳舞。 直到后来，再一次宫宴上见到了白芷，他才意识到，自那晚后，一直让他念念不忘，并且试图寻找过许多次的“花神姑娘”，竟然是自己亲侄儿的侧妃！ 不久后，就传来翊王侧妃有孕的消息。 楚澜山暗自算了算日期，惊觉那孩子极有可能是他的。 他心里也一直饱受煎熬和思念。 尽管知道不应该，可他实在忘不了那一晚。 他也不能控制的时不时关注着关于白芷的一切。 翊王妃被白苏鞭打这么大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于是，他也知道了白芷回娘家的事情。 今日他路过此处，不由自主的过来，却赫然见到了白芷被逼自尽的一幕。 情急之下，他再顾不上许多了。 他只知道，如果今天不说出来，他会后悔一辈子！ 第74章 本王就是喜欢 白芷踉跄着跌坐到地上，一动不动，脸色泛白，神情呆滞。 “不会的，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白芷眼睛发直，不住的喃喃自语，摇着头，说服自己不要相信眼前这一切。 但，她心里某个角落却在理智的告诉她。 一切都是真的。 楚澜山是皇帝的亲弟弟，年近三十，尚未娶妻，身边除了两个侍妾，孑然一身。 他极受皇帝宠爱，但他为了避讳，从不参与朝廷之事。 称得上是闲云野鹤一般的富贵悠闲王爷。 以他的性格，如果这事不是真的，他不可能承认。 须知，这件事一旦说出来，败坏的便是皇室的体统和脸面。 皇室脸上无光，皇帝会生气，他也难以面对翊王这个亲侄子。 一个当叔叔的，怎么能惦记自己的侄媳妇？ 这简直就是有、违、人、伦，道德败坏了。 史书上必定记载这一笔，成为后人的笑料。 楚澜山说完，只是怜惜的望着白芷，然后又带着抱歉看向自己的侄子：“烨儿，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你不住。这一年半我心中纠结焦急万分，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承认……” 兰蓉蓉转头看向楚墨烨。 她想看看楚墨烨此时是什么表情。 然而，原本最应该生气的楚墨烨，表情却淡定如云：“十二皇叔，你不开口呢，我做侄儿的也不好逼你。反正萱姐儿也算是我妹子，我就是把她当女儿疼爱，也没什么。” 楚澜山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我还从来没见过萱姐儿一次呢。”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往后十二皇叔可以日日见到她了。”楚墨烨勾唇，凤眸闪着腹黑的光芒，他放轻了声音，“十二皇叔放心，侄儿从来就没有碰过白芷。您可以放心把她娶回去。” 楚澜山脸上顿时一片涨红。 他自然是想娶的。 但他也担心伤害到白芷。 他知道白芷一心爱慕侄子翊王。 可事到如今，翊王逼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了出来。 白芷纵然是不愿意，也必须要愿意了。 白芷却只是不住掉眼泪：“王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本王不想在此一一列举。”楚墨烨淡道，“若不是你欺人太甚，带着你哥哥打了翊王妃，也许本王还不会这么快就捅破这件事。” 白芷抬手指着兰蓉蓉，吼道：“她有什么好，你就这么护着她！” “她也没什么好。”楚墨烨漫不经心的加了句，“但本王就是喜欢。” “哪怕她做了下三滥的事情，哪怕她将来害了您？” “这些，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楚墨烨的目光落在某个看戏看呆掉了的女人头上，“还愣着做什么，天都要黑了，等着白家请你用晚膳？” 兰蓉蓉连忙爬上马车。 开玩笑。 她留下来，到底是她吃白家的晚膳，还是白家把她撕巴撕巴当晚膳？ 翊王府和白家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马车缓缓离开。 沈怀安立即指挥亲兵们带上受伤的人，一起离开这里。 留下半死不活被气吐血的白苏，坐在地上神情呆滞的白芷，以及涨红了脸，十分无奈又仿佛如释重负的献王楚澜山。 回去的路上，楚墨烨招手，把沈怀安叫来：“伤亡人数报一下。” 沈怀安忙道：“回殿下，这次重伤的兄弟有二十三个，轻伤的有五十个，都不会伤及性命。” 楚墨烨点点头：“带回去好好给他们治伤，每人多发三个月饷银。从王府的账面上支取。” 沈怀安嘿嘿笑道：“多谢殿下体恤。其实这不算什么，兄弟们许久没动手，都觉得手痒痒，今儿还没过瘾呢！” “受伤流血好玩吗？”楚墨烨冷冷说，“一边去。” “小人告退。” 沈怀安立即识趣的骑马走开。 楚墨烨扫了眼旁边的女人。 她乖乖巧巧的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的。仿佛在打坐。 “被今天的场面吓着了？”他淡声问。 “有点。” 兰蓉蓉抬起眼。 那双圆圆的杏眸里，分明是闪烁着兴奋和八卦的光芒。 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楚墨烨冷笑：“热闹看的挺高兴。” 兰蓉蓉凑到他身边，朝他竖起大拇指：“王爷，您真厉害，我认识您时间不长，说实话，一直对您有些意见。但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您这么牛……”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端庄娴雅的翊王妃兰蓉蓉，不是放浪形骸的医学生兰蓉蓉，连忙把最后一个字吞了回去。 楚墨烨被她一顿马屁拍的有点头晕。 “本王厉害什么？” “您简直就是忍者神龟。”兰蓉蓉说，“若换做旁人，知道自己叔叔……关照了一下自己的媳妇，还能忍着一年半，把他们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您还不厉害？” “呵呵。” 楚墨烨冷笑了声，转过脸去，看向车窗外。 兰蓉蓉忙又问：“你怎么知道十二皇叔会去那里？” “自然是有情报来源。” “厉害。”兰蓉蓉想了想，“今天把白苏打成那样，白家一定会去告御状的。” “你不是已经把事情定性成为私仇了么？”楚墨烨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上，“那两巴掌如何？” “爽。”兰蓉蓉看了看受伤的手背，“还有点疼。” 等他们回到翊王府， 天已经黑了。 一下马车，兰蓉蓉就朝沈怀安看。 走几步看一眼。 把沈怀安看的心里发毛。 晚膳后，兰蓉蓉去厨房弄了些饭菜，亲自提着出来，找到正在门房里和几个亲兵吹牛的沈怀安，笑眯眯说：“沈大人用过晚膳没？” 几个亲兵见王妃来了，连忙行礼后抛开。 沈怀安战战兢兢站起身：“小的见过王妃。” “别多礼。”兰蓉蓉笑容如春风般温暖，“今天你为了帮我出气，很是辛苦。我特意送些酒菜给你，你尝尝。” 她放下酒菜，亲自倒了杯酒，送给沈怀安：“来，沈大人请。” 第75章 这委屈谁受得了 沈怀安吓的跳起来：“王妃，您这不是折煞下属吗？那个，下属已经用过晚膳，下属还有事，下属这就走了……” 他夺路而逃，一出门就看到翊王眯着眼眸看向这里。 沈怀安差点哭起来。 楚墨烨走过来，看向兰蓉蓉：“你在做什么？” “沈大人辛苦，我慰劳慰劳。” “需要你做这种事吗？”楚墨烨冷笑，“你打得什么主意，本王清楚。想知道你儿子的下落，还是担心本王在骗你？” 沈怀安立即恍然大悟。 原来王妃是想打听钰哥儿他们的下落。 唉。 吓得他半死。 沈怀安擦擦额头冷汗，一溜烟跑走。 楚墨烨坐到了桌前，拿起酒杯，一口喝掉，“你也坐着，陪本王喝点。” 兰蓉蓉坐到他对面，默默为他续上一杯。 楚墨烨抬眸看她许久，眼底似有万千情绪。 他拿起酒杯，缓缓说：“本王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你都能亲手把他丢下悬崖……” “那是白芷她……”楚墨烨忽然笑了下，“罢了，本王无论怎么解释，你心底里不信任本王，也是无用。” 他把杯中酒再次喝掉：“你还是想离开翊王府吗？” “你会放我走？” “不会！” “……” “你再去见宋清臣，本王就打断他的腿！” “今天可是宋清臣救了我。” “那就少打断一条腿！” “……” 兰蓉蓉觉得他好像喝醉了。 她拍拍他的手：“我知道你也不容易。” 接连被戴了两顶绿帽子。 搁谁能受得了。 这从小就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长大。 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楚墨烨看着她的手，忽然一反手，把她的手盖在掌心里：“蓉蓉，你喜欢宋清臣什么？” “我告诉你，然后你学一学？” “不学。”楚墨烨冷哼，“我堂堂翊亲王，跟他一个臣子学什么。” “说得对，他有他的优点，你有你的短处。” “你——”楚墨烨被她气的又喝掉一杯酒，“本王怎么没发现，原来你是这么牙尖嘴利的一个女人？” “可能是受到社会的毒打后，成熟了。” 楚墨烨没怎么听明白她的话，但听到了她的毒打二字。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知道那里的伤口，一直蔓延到了手臂和肩膀上。 “若非父皇不允，本王今天会要了白苏的命。” “你父皇一定会震怒的，还不知明天会怎么大发雷霆惩罚我们呢。”兰蓉蓉有些犯愁。 楚墨烨笑道：“谁能忍心苛责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呢。” 兰蓉蓉挑眉：“王爷，你有点坏哦。” 楚墨烨被她笑的神魂荡扬，忍不住就勾过她的脖子，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下。 兰蓉蓉从未感受过他如此温柔的一面，愣了下，有些不自在的推开他，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也累了。王爷也该歇息了。” 她站起身往外走。 “本王没有骗你。”楚墨烨坐在原地没动，“虽然本王不喜欢那个孩子，也宁愿他消失。但既然你那么在乎他，那么，本王愿意让你高兴些。” 兰蓉蓉脚步微顿，没说什么，加快脚步离开了。 一夜无事。 次日天刚亮，翊王府就来了传旨太监，让翊王和翊王妃即刻进宫。 特意注明，要带上楚萱。 该来的躲不掉。 昨儿闹那么一场，总要有收场的时候。 兰蓉蓉立即起身梳洗更衣，换上翊王妃礼服，出了远门便看到翊王已经等候着了。 他身后跟着个嬷嬷，怀里抱着萱姐儿。 萱姐儿还在熟睡。 按规矩，这不合规矩。 从来没有让王爷在院门外等候王妃的道理。 但这里是翊王府，自然翊王做什么，什么就是规矩。 “用了早膳没？”翊王很自然的伸出手，语气温和自然的像是已经说了几百遍。 兰蓉蓉朝他看了眼，把手放到他手上，“喝了碗燕窝粥。王爷呢？” “我早起一向没有胃口。” “不吃早膳不好。”兰蓉蓉从养生角度，想给他上一节课。 翊王淡道：“宫里会备有早膳，下朝后再用。” “原来如此。”兰蓉蓉沉默了会，见他走路如闲庭漫步，优雅极了，便忍不住又问，“王爷的腿……还好吗？” “很好。” “罗太医说，若是不静养半个月，会留下病根。” “那是他大惊小怪。”楚墨烨不紧不慢的走着，“本王自己的腿，自己不清楚吗？” 兰蓉蓉皱皱眉，不再说话。 在门口坐上马车。 照例兰蓉蓉和楚墨烨同乘一辆，嬷嬷抱着萱姐儿，带着乳母乘坐另一辆马车。 到了望仙门，太医已经升起来。 萱姐儿醒了，睁着胡溜溜的眼睛打量，一旦发现这里并不是往日熟悉的环境，立即咧嘴哭起来。 乳母怎么哄也不好。 “过来给我看看。” 兰蓉蓉回头招手。 乳母连忙把萱姐儿送到她怀里。 萱姐儿竟然一下子就不哭了。 “真乖。”兰蓉蓉忍不住在她脸颊亲了亲。 楚墨烨道：“她可是咱们的妹妹。” 兰蓉蓉顿时有点别扭。 这时后面也来了车马。 先是白锦添和白夫人带着白芷，后面来的则是骑着马的献王楚澜山。 大家一见面，不免略尴尬。 白锦添明显的老脸发黑。 他的女儿嫁给了翊王，竟然生出了献王的孩子。 这传出去，他也是老脸无光，又觉得献王欺负了他的女儿，心中十分恼怒。 白芷却一眼看到了兰蓉蓉怀里的萱姐儿，立即奔过来，瞪着眼睛吼道：“把孩子还给我！” 兰蓉蓉朝楚墨烨看。 楚墨烨抬了抬下巴。 兰蓉蓉只得把孩子给白芷。 哪知孩子到了白芷怀里，又立即哇哇大哭起来，哭的一张小脸发紫。 楚澜山看着这一幕，神情复杂，想过来看看，又不敢靠近，十分纠结焦虑的模样。 白夫人着急：“怎么哭成这样，给我哄哄。” 她接过孩子，然而完全无用。 孩子哭的几乎上不来气。 白锦添听的恼火，训斥女儿：“你平日里怎么抚养照看孩子的？哄也哄不好，在你怀里哭成这样！” 楚墨烨勾唇笑着。 乳母听不下去了，壮着胆子说：“夫人把姐儿给我们王妃抱抱吧，姐儿一到王妃怀里就不哭了。” “我们家的孩子凭什么给别的女人抱？”白夫人不肯。 但孩子哭的脸蛋发紫，哭声震天，也是吓人。 白锦添怒道：“把孩子给她！” 白夫人只得不情不愿把孩子给兰蓉蓉。 兰蓉蓉只是轻轻摇了摇，孩子便渐渐止住了哭泣，只是委屈的很，一抽一抽的没法停下。 第76章 臣弟想娶白芷做正妃 这一幕，让几人都心情复杂。 尤其白芷，恨得几乎咬断了牙齿。 她知道孩子为什么亲近兰蓉蓉。 当时兰蓉蓉喂养了萱姐儿好一段时间。 亏得她那时还傻乎乎的，不知道这丑妇是兰蓉蓉扮的，给了她接近王爷的机会。 真是贱人！ 孩子不亲近她，因为她从未喂养过孩子。 孩子刚出生来没多久，她就涨奶了。 但大户人家的妇人，哪有亲自喂养孩子的？ 她第一时间就喝了回奶的汤药，免得受罪。 萱姐儿在她身上，闻不到熟悉的奶香味。 面对父亲的责骂，她心里很委屈，但又不好说出口。 郁闷加委屈和恼怒，让她红了眼圈，却咬住嘴唇，死死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白夫人看的心疼，开口说：“让谁抱着都一样，原本这就是下人的活。反正孩子总归是我们白家的。” 楚墨烨笑：“孩子是谁家的，白夫人说准了吗？” 白夫人一愣，不由得脸色有些难堪。 她暗暗回头，狠狠剜了下楚澜山。 楚澜山移开视线，尴尬极了。 最终还是兰蓉蓉抱着孩子，等孩子又熟睡后，才交还给乳母抱着。 一群人，分成三拨，各怀心思。 齐齐来到皇帝的承天宫。 皇帝端坐在案几后，阴沉着脸。 也不知是起床气，还是没吃饱饭。 兰蓉蓉跟着众人一起下跪行礼。 皇帝的目光先扫了眼兰蓉蓉，然后才落到白芷，以及乳母怀里的孩子身上。 兰蓉蓉知道规矩，不应该和皇帝对视。 可是，想到皇帝下令除掉钰哥儿，要灭了下河庄众人的口，兰蓉蓉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于是，就跟皇帝对视上了。 皇帝显然有点意外。 下跪的时候，竟然还敢有人跟他对视？ 胆子不小。 皇帝也不是第一次见翊王妃，印象里除了长得还不错之外，没什么特别的记忆。 但这次，他却觉得这翊王妃变得令人印象深刻了。 不过皇帝很快想到他让人杀了这女人的儿子，不免又略心虚，于是就不太好意思发怒。 他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看向孩子：“这就是楚萱，献王和白家长女的孩子？” 楚澜山忙道：“回陛下，正是如此。” “可恶！” 皇帝一拍桌子，“献王，你太不像话了！你难道不知道白芷是翊王的女人？” 楚澜山垂首：“臣弟知罪。” 皇帝又看向白芷，然后看向白锦添：“女不教，父之过！” 白锦添这个委屈啊，但没法子，也只能认罪：“臣知罪。” 皇帝又看向儿子：“老六啊，这个，让你受委屈了。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朕一定给你做主。” 楚墨烨道：“天下难得有情人，儿臣愿意成全十二皇叔和白大姑娘。 ” 他说了“白大姑娘”，也就意味着，不再承认她的翊王侧妃的身份。 白芷的眼泪哗的就掉了下来，摇着头：“回皇上，我不愿意，我要留在翊王府。哪怕只是做个奴婢，我也要留下。” 楚澜山听了这话，神色有些黯然。 但他只是垂着眼帘，一句话也没有说。 皇帝冷笑：“白芷，一女不侍二夫。你既然已经委身于献王，且和献王有了骨肉，还留在翊王府，成何体统？你想让天下人对皇室指指点点？” 白芷垂下头，眼泪不止。 皇帝又问白锦添：“朕打算废黜白芷翊王侧妃的册封，把她许给献王为妾，你可愿意？” 白锦添皱眉，但事已至此，也不敢反对：“臣没有异议。” “献王，你呢？”皇帝问。 “启禀陛下，臣弟想娶白芷做正妃。”楚澜山毅然说道。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白芷虽然出身高，但她在翊王府就只是侧妃，如今又出了这种事，身价大跌，如今能在献王府做个滕人，已经是皇帝格外开恩。 没想到献王竟然还想让她做正妃。 皇帝皱眉不悦：“献王，这件事你可要想清楚了。” “臣弟早已经经过沉思熟虑。”楚澜山神情坚定，“臣弟之前形事荒唐，已经对不起翊王和白大姑娘。大错既然已经铸下，臣弟想尽量挽回。臣弟一定要娶白姑娘做正妃，求皇兄成全。” 皇帝沉默了会，缓缓说：“说起来，你已经而立之年，却迟迟没有册正妃，也确实让朕忧心。” “求皇兄成全。”楚澜山再次磕头，“这是臣弟平生之愿，若得满足，此生再无其他念想。” 皇帝微微挑眉：“好，既然献王如此诚恳，朕就成全你们。” 楚澜山大喜叩头：“谢陛下，多谢陛下恩典！” 白芷愣愣怔怔的，眼泪仍然挂在腮上，却没有再开口反对。 白锦添和白夫人则俱是神色复杂。 他们当然愿意让白芷嫁给翊王。 毕竟翊王是莲贵妃的儿子，是朝中目前身份最贵重，也是最得皇帝宠爱的儿子。 可是，白芷不得翊王喜欢，且只是个侧妃。 如今皇帝把她许给献王做正妃，这比侧妃又强出不止一点。 虽然还是觉得心有不甘，但……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白锦添叩首谢恩。 白夫人也含着眼泪谢恩，却久久不肯起身。 “陛下，这件事解决了，还有一件事，也请求陛下为我们白家做主。”白锦添神情激动，“昨日在白家门口，我儿白苏被围攻鞭打至重伤，至今还躺在家中，生死难料！” 白家一家三口同时看向兰蓉蓉，眼神充满了愤恨。 兰蓉蓉不甘示弱，一个个瞪回去。 这帮欺软怕硬的，下达打人命令的人明明是楚墨烨，他们不敢对楚墨烨发射眼刀子，光对准她是什么意思？ 那白苏还在亲手抽了她鞭子呢，他们怎么一个字也不提？ 时容立即把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背上连绵到手臂上的白色纱布：“启禀陛下，儿臣昨日在家门口，也被白将军殴打重伤了。” 白芷立即说：“你能走能跑的，哪里是重伤了？我哥哥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重不重伤，难道是看能不能下床吗？” 兰蓉蓉冷笑，“我心里的伤有多重，你们谁能看得见？啊？！” 第77章 其实那个野种，他姓楚! 所谓心里的伤，她是故意提起来，试图让白家人，尤其是皇帝，想起那个被害了的孩子。 果然，皇帝立即露出有点心虚的眼神。 白芷却勾唇笑了起来。 眼神中是嘲弄，是兴奋，是喜悦，是幸灾乐祸。 “你笑什么笑！”兰蓉蓉一把揪住她衣襟，“你这个长舌妇！我这就割了你的舌头，让你以后还传不传谣言了！” 白夫人慌忙把她拉扯开，怒道：“翊王妃您这成何体统！” 兰蓉蓉松开手:“白夫人，您儿子若是被人打死了，您还能这么冷静吗？看来，您儿子的伤，并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翊王妃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儿子被人打死了不成！” “闭嘴！” 皇帝震怒喝道。 白夫人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下跪：“奴婢一时失言，奴婢知罪，求陛下责罚。” 她并不知道那些事。 在她说的话看来，兰蓉蓉是翊王妃，她说翊王妃的儿子死了，也就是说翊王的儿子死了。 也无怪乎白锦添也变了脸色，恨不得给自己妻子一耳光。 皇帝的脸色尤其难看。 因为他心里清楚，他让人做了什么。 尽管那是个死不足惜的小野种，但翊王妃若是知道自己儿子死了，也难免会发疯。 何况她又无辜挨了白苏那混账的鞭打。 这么说起来，她发疯抽打白芷，翊王给他出气去收拾白苏，也就说得过去了。 事实上，皇帝昨天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压根就没打算为此事惩罚翊王。 但白苏毕竟是朝廷重臣，眼看着就要启程回西边打仗，却转眼间被翊王打了个半死。 皇帝若丝毫反应没有，难免让臣僚们不满。 也让武将和士兵们有意见。 怀疑皇帝偏袒自己儿子，不顾他们这些为国流血征战的将士们的死活。 皇帝一向标榜自己是明君，绝对不愿意留下这些话柄口舌给世人，给自己留下什么不好的名声。 该安抚的要安抚，该罚的，也还是得罚。 这也是他同意献王的要求的一个重要原因。 白苏这次确实重伤，总得安抚安抚白家。 给他们家女儿一个献王正妃的位置，他们还好意思闹腾吗。 随后皇帝下旨，赏赐白家一堆东西，赏白苏一堆珍贵补品，给他几个听着好听高贵却没什么实用的官衔。 同时还不忘封楚萱一个小郡主。 孩子生下来半年多，终于得到了郡主册封，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白芷也不知是喜，还是忧了。 安抚完了，接下来是罚。 罚翊王三年俸禄。 罚翊王妃一年俸禄，然而又赏了她一些金银布料。 这算是，打一棍子，给一个枣儿？ 白家人听着都十分郁闷。 罚三年俸禄，这对于翊王来说，算个什么罚？ 他翊王那么多田产供奉，又不指望这么点俸禄过日子。 对翊王妃就更过分了。 赏那么多金银珠宝，早就抵过她三年俸禄了。 这到底是罚呀，还是赏？ 简直没处说理去了。 皇帝已经不耐烦了，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别再烦他。 “恭喜献王，献王妃。”兰蓉蓉开口。 楚澜山脸色一红。 白芷恨不得用眼刀子杀兰蓉蓉一万次：“把孩子还给我！” “当然，这是献王和献王妃的掌上明珠，理应还给献王妃抚养。”兰蓉蓉接过孩子，有些不舍的目光在孩子脸上掠过。 “还不给我！” 白芷一把夺过孩子。 看得周围人俱是心惊胆战，生怕她把孩子摔着了。 兰蓉蓉皱眉：“这是你自己的女儿，你辛苦生出来的，就不能好好对她？” “对啊，这是我的女儿，你紧张什么？”白芷冷笑，“有本事，你自己生一个呀。哦，我忘了，你已经生过一个了。” 这话让楚澜山，白锦添和白夫人都同时诧异的看向兰蓉蓉。 兰蓉蓉脸色蓦地沉下来。 白芷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越发笑起来：“怎么，你们把我的事情捅出来，自己的事情却不敢说出来？” “闭嘴吧。”兰蓉蓉淡道，“说出来对你没什么好处。” 那边已经站起身，准备扶着太监的手，回屋躺一会儿的皇帝，也听到了白芷的话，脸色已经不太好了。 他是秘密下令让人除掉孩子的。 并不希望别人知道。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关乎儿子和儿媳妇，更因为，他是皇帝。 他堂堂皇帝做的隐秘事情，这么快就被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知道了。 他心里是什么想法？ 白家的势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手都伸到皇帝身边了？ 皇帝再自诩明君，他也是皇帝。 他心里也是充满了猜忌和不信任的。 尤其是对白家这种势力过大的臣子，皇帝原本就心有忌惮。 然而白芷并不能领略到皇帝的心思。 此时她心里充满了愤懑和不甘。 她只想让兰蓉蓉也品尝到十倍百倍的痛苦和羞辱。 于是，她继续说：“你是抱不到自己的孩子，还是说，你的孩子，已经没了啊？” 啪！ 兰蓉蓉一耳光就打了过去。 “住手！” 楚澜山反应最快，一把接过孩子，然后护到了白芷身前，“翊王妃，你冷静些，谨言慎行！” “谨言慎行这四个字，献王应该送给你的王妃，而不是我。”兰蓉蓉盯着白芷，“心性歹毒的女人，萱姐儿跟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说什么！” 白芷大怒，“你死了儿子，你就疯了！” “献王妃，你不要口不择言。”皇帝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众人这才意识到皇帝并没有离开。 他们慌忙转身下跪。 皇帝脸色阴沉：“献王妃，如果你不愿意做这个王妃，朕就成全你，让你留在白家做一辈子姑娘。至于萱郡主，就交给翊王妃抚养。来人，把孩子交给翊王妃。” “求皇兄恕罪。” 楚澜山慌忙叩头求情。 白芷脸色大变，挣扎叫道：“你们都得意什么！我告诉你们，那个死了的孩子，其实也姓楚，哈哈哈！其实那个所谓的小野种，他是翊王的孩子，哈！” 大殿中，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第78章 让皇帝和翊王悔恨去吧! 偌大的宫殿里，安静得呼吸可闻。 兰蓉蓉和楚墨烨对视了眼。 事实上，自从宋清臣否认钰哥儿是他的孩子之后，兰蓉蓉就一直怀疑孩子的来历。 听到白芷口不择言说出的话，她心里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有一种猜测被证实了的放松感。 楚墨烨则完全是不相信。 就像他确认自己没碰过白芷，所以萱姐儿不是他的孩子一样。 在那个时候，他也同样没碰过兰蓉蓉。 况且他亲眼看到兰蓉蓉和宋清臣在一起私会，宋清臣不承认孩子是他的，那是他懦弱胆怯。 从楚墨烨的立场来看，他有一百个理由不相信白芷说的话。 皇帝就更不能相信了。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头脚他亲自下令让人杀了孩子灭口，后脚就告诉他，孩子是他亲孙子？ 还是他最看重的儿子的嫡长子？ 他能信吗？ 白夫人情急之下，慌忙就捂住了女儿的嘴巴，急的眼泪飙了出来：“孽障！你满嘴里又胡说些什么？” 她按着女儿给皇帝叩头：“陛下息怒，这孩子她昏头了，因着她哥哥伤势沉重，她急昏头了才混说话，求陛下开恩！” 皇帝收回搭在太监胳膊上的手，缓缓坐了下来：“关于白将军的事情，该罚的也罚了，就不必再提了。” 又拿白苏被打伤这事儿拿乔。 呵！ 皇帝心中冷笑。 打怎么了？ 朕是皇帝，朕的儿子打了你一个臣子的儿子，你闹一下就差不多收敛收敛得了，还总提。 怎么着，想让朕的儿子给你儿子磕头赔罪不成？ 还反了你们白家了！ 皇帝心里此时对白家是极度的不爽。 白锦添朝妻子使了个眼色，开口说：“陛下息怒，臣的女儿言语无状，这都是臣没有管教好她的过错。臣回去后一定好好训斥。” “白阁老，你的女儿，是该好好管教了。”皇帝淡道，“这皇嗣的事情，可不是能乱说的。” 这会儿白芷也冷静下来了。 心中一阵后怕。 天呐。 她竟然把那么重要的秘密说出来了。 幸而皇帝似乎并不打算追究这件事。 不过，有人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 “献王妃，你刚才说翊王妃的孩子是本王的儿子，这话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的。”楚墨烨平静的声音响起，“事到如今，有些事也不必隐瞒。翊王妃的确曾经生过一个孩子。这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献王妃既然知道，还言之凿凿是本王的儿子，这不免让人感到疑惑。” 白锦添夫妇和楚澜山都露出震惊之色。 “我……刚才是胡说八道，我什么也不知道。”白芷神情有些闪躲。 “这件事，本王是一定要查清楚的。”楚墨烨说，“愤怒之下冲口而出的，往往都是真话。” 白芷根本不敢直视他，硬着头皮低声说：“这件事早就已经清楚无疑。兰蓉蓉她当时和宋清臣苟且生子，王爷也早就确信了，如今还有什么可查的！” 殿中几人俱是神情各异。 这宋清臣年纪轻轻也是战功不小，朝中许多人把他视为白苏之后的武将第二人。 对他寄予极大的期望。 没想到，他竟与翊王妃有染？ 兰蓉蓉开口：“献王妃，你空口白牙污我清白，我是不是可以撕烂你的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宋清臣生孩子了？” “你和宋清臣不清不楚，勾勾搭搭，这众人皆知！” “须知三人成虎，谣言就是谣言。除非你亲眼所见，否则，你就是传谣。”兰蓉蓉冷冷说，“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你在何年何月何时，什么地方，看到的我和宋清臣有染？” “这……” 兰蓉蓉语塞。 兰蓉蓉道：“如果你说不出来，那么你就是污蔑！” “我，我当然看见了！” “说啊！” “去年上巳节的时候！” “地点！” “在……” “说啊，说不出来，你就是撒谎，是造谣！”兰蓉蓉疾言厉色，完全不给她思考的时间。 白芷被她眼神的厉色所震慑，脸色涨红，眼神惶惑，下意识回答：“在城外二十里处的乐正茶园里！” 此言一出，楚墨烨眸底闪过一抹异色。 去年上巳节，他从南边巡盐回来，中途就在乐正茶园歇脚。 也正是在那里，他亲眼看到，兰蓉蓉和宋清臣在茶园里见面。 因着那件事，他勃然大怒，回去后便把兰蓉蓉软禁在了宜兰园，准备上书皇帝，废了兰蓉蓉的翊王妃身份。 然而，没多久兰蓉蓉就身子不适，继而被查出怀有身孕。 他质问兰蓉蓉，兰蓉蓉却什么都不肯说。 楚墨烨理所当然认为兰蓉蓉与宋清臣有染，怀了宋清臣的野种，因此才一怒之下，把她送去偏远别院。 这件事，白芷不应该知道。 可她却能准确的说出上巳节和乐正茶园这两个关键点。 那么，这件事就真的没那么简单了。 起初还并不怎么在意的楚墨烨，神情变得凝重。 “白芷，你说清楚事情始末。”他盯着白芷，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你还知道些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本王。” 楚澜山开口：“翊王，这件事和白芷没什么关系吧……” “十二皇叔，这种时候，您最好闭上嘴巴，不要说话。”楚墨烨声音冰冷，“事关本王的子嗣，您明白轻重。” 楚澜山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不再开口。 皇帝坐在椅子里，始终面沉如水。 “你还知道什么，快说呀！”白夫人也看出事情不寻常了，忍不住催促女儿。 白芷完全就是一步步被兰蓉蓉逼到这份上了。 她心底里是不想说出来的。 毕竟，说出来了她没什么好处。 可她又忍不住想，反正孩子已经死了。 说出来，让皇帝和翊王这对狠心的父子悔恨难过，是不是也挺畅快的？ “好，我说！” 白芷心一横，抬起头来，“我和兰蓉蓉一同过门，但王爷对我从来不假辞色，却对兰蓉蓉极纵容。那次王爷去了南边，我从小丫鬟嘴里得知，兰蓉蓉要在上巳节那日，趁着出门祭祀的机会，和宋清臣见面。呵呵，这种好事，我怎么能错过？” 第79章 蓉蓉没有背叛你 白锦添越听越不对劲。 以他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奸巨猾的性格，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在这件事里面，自己女儿扮演的，恐怕不是什么好角色。 没准会给白家惹来一场大祸。 当机立断，白锦添一声暴喝，打断了白芷的话：“献王妃！你不要再发疯胡言乱语了！” 白芷浑身一哆嗦，立即止住了话。 皇帝眯眼看向白锦添：“白阁老，你什么意思？” 白锦添当即下跪伏首：“陛下息怒，臣的女儿由于接连受到打击，情绪不稳，说话也颠三倒四，胡言乱语，污了陛下和各位王爷的耳朵。臣回去后，一定好好教导训斥。” “朕倒觉得，献王妃不像是胡言乱语的样子。她神志清醒，言辞清楚，说话有条理。”皇帝缓缓说，“让她说罢。” “陛下不可听她的疯话！” “朕愿意听谁说话，轮得到你多嘴？”皇帝不悦，已经沉下了面孔。 白锦添皱皱眉，不敢再言语。 但他还是暗暗的，狠狠的瞪了眼女儿。 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否则会招致杀身之祸！ 白芷身为白家的嫡长女，自来骄横霸道惯了，被兰蓉蓉用言语一激，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往外说。 此时被父亲喝止，她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那孩子 已经死了。 再说下去，皇帝会怎么样先不说，楚墨烨能饶得了她？ 白芷的后心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浸透了里衣。 她跪在地上，垂着头， 额头的汗珠落到了地面上。 不能再说了。 真的不可以说了。 兰蓉蓉是故意的！ 她要逼她说出来。 她要害她！ 白芷胆寒，紧紧闭上了嘴巴。 再不肯吐露一个字。 楚墨烨冷冷说：“白芷，继续说。你得知翊王妃要去乐正茶园与宋清臣私会，然后呢？” “事情过去太久，我，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楚墨烨眼底迸出杀意，“当着皇上的面，你是要逼本王杀了你吗？” 白芷瑟缩了下，不由自主朝楚澜山身后躲了躲。 楚澜山心中那股子怜香惜玉的念头，顿时豪情万丈。 他毫不犹豫出头：“翊王，既然白芷不记得了，你就别逼问了。” “事关皇嗣，十二皇叔，你最好不要在这种时候护短。”楚墨烨冷冷的看着对方，“白芷，不要以为有白阁老和十二皇叔护着你，你就可以矢口否认。” 他转向皇帝：“父皇，儿臣一定要知道真相！” 皇帝此时是犹豫的。 他也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一件错事。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翊王的，他要怎么面对？ 从皇帝的立场来看，他是宁愿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不要再被提起。 但事情显然并不能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因为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人出现了。 “必须要查清楚！” 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音传来。 莲贵妃提着裙子，迈进大殿。 睥睨四周。 霸气十足。 她先浅浅的给皇帝屈膝一礼，才说：“为什么不继续查问了？陛下，这件事事关翊王妃的清白，难道事情真相不重要吗？” “真相当然重要。” 皇帝呵呵笑道，“贵妃来了，来，到朕这里坐。” 莲贵妃也不客气，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说：“朗朗乾坤，是非曲直，总要有个说理的地方。若是连天下至尊的大殿中，都没有了公理道义，这天下的百姓，还有什么指望？” 一番话，掷地有声。 皇帝哪里还能提起一点反对的念头。 他当即坐直身子，表态：“查，这件事必须一查到底，若是冤屈了翊王妃，必须还翊王妃一个清白！” 然而白芷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了。 她是白锦添的长女，又是新鲜出炉的献王妃。 无论是看在白锦添白苏的面上，还是看在皇帝的十二弟弟份上，她不开口，谁也不能逼她。 莲贵妃冷笑：“冥顽不灵的东西，你不开口，本宫就拿你没办法么？” 皇帝笑道：“贵妃一向聪慧，不知有什么办法？” “白芷做事，身边总有人帮她。” 莲贵妃悠悠开口，“如果陛下把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叫来问问，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白芷脸色一变。 楚墨烨当即吩咐下去：“把席嬷嬷和杏花带来。” 沈怀安行动迅速，很快便把人带来了。 席嬷嬷和杏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阵仗，不必问，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父皇，最好把她们分开审问，两相对照，便知道她们所言，是真是假。”楚墨烨说。 “准了。” 皇帝说完，朝 莲贵妃笑了笑。 莲贵妃压根没搭理他。 得。 皇帝的笑脸贴了贵妃的冷屁股。 沈怀安把席嬷嬷和杏花分别关起来，派自己的得力属下，同时审问她们两个。 “去年上巳节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一五一十说出来。” 起初，席嬷嬷和杏花都嘴硬，向为白芷尽忠，一个也不肯说。 不过，在沈怀安手里，她们的忠诚，只坚持了不到一炷香时间。 稍微用了点刑，她们就坚持不住了，纷纷招供。 沈怀安把两边的口供都收拢起来，一起交给了太监，太监再递交给皇帝观看。 “给我一张。” 莲贵妃立即抽过去一张，与皇帝一起看。 从头至尾扫视一遍，皇帝的脸色就变得没法控制了。 莲贵妃却是越看，眼睛越亮。 “皇上，给我看另一张！”莲贵妃也不管皇帝看完没有，直接就从他手里抢走另一张，用最快的速度，浏览了一遍。 她一拍大腿，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本宫就知道，我的好儿媳绝对不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来！” 楚墨烨面沉如水：“母后，可否给儿臣一看。” “不用看了！” 莲贵妃挥手，“本宫告诉你，蓉蓉没有背叛你，孩子就是你的！” 楚墨烨脑中轰的一声。 怎么可能？ 那个孩子，那个一直被他叫做小野种的，亲手扔下了悬崖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儿子？ 第80章 那天的真相 楚墨烨几乎稳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他甚至没法转头去看一眼身边的兰蓉蓉。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知道真相！ 莲贵妃笑完了，就指着白芷说：“好家伙，你那两个下人都一五一十的招了。她们两个分开审问，结果几乎一模一样，这件事的真相再无异议了，白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白芷跪着，几乎能感受到从楚墨烨身上传来的滔天怒意。 她根本就不敢回应莲贵妃的话。 白夫人战战兢兢说：“贵妃娘娘，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与我的女儿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这关系，可大了去了。” 莲贵妃笑眯眯的，心情特别好，连带着说话也温柔了几分，“据说她们的招供，去年上巳节，白芷派人提前去乐正茶园，收买了茶园里的人，在蓉蓉的茶壶里下了药。” 顿了顿，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 的笑容：“至于白芷下的是什么药，大家心里应该都清楚，本宫就不说的那么明白了哈。” “母后最好还是说清楚。”楚墨烨的声音，缓缓响起。 “其实就是催情的药。”莲贵妃哼了声，“无论是民间，还是勋贵后宅，亦或者是后宫，这种药都不少见呢。” 皇帝垂着眼帘，看着纸上的招供，没有说话。 莲贵妃说：“白芷的本意，是要给蓉蓉和宋清臣下药，让他们做出不可挽回之事。谁知宋清臣迟到了，从南边巡盐回来的翊王到茶庄歇脚，被茶庄的人误认为是宋清臣，便把另一份加了药的茶，给了翊王，然后按照白芷的吩咐，把神志不清的翊王抬到了蓉蓉那里。” 她的目光在楚墨烨和兰蓉蓉身上扫过，嘿嘿笑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本宫就不必说了吧？” 她的两只食指朝一起对了对。 兰蓉蓉不忍直视，默默移开眼睛。 楚墨烨皱眉：“母妃，您能不能正经点？” 莲贵妃立即放下双手，轻咳正色：“总而言之，那天和蓉蓉在一起的人，是翊王，并不是宋清臣。这一点，不仅白芷和两个下人清楚，茶庄的人也可以作证。” 她扫了眼儿子：“你怎么这么蠢？那天难道你就什么感觉也没有？” 楚墨烨愣了下。 他仔细回忆那天的情形。 那天，喝了茶，他的确是昏睡了一场。 但他当时巡盐极辛苦，返程更是几天几夜不曾好好休息，当时只以为是过于疲乏的缘故。 并没有多想。 睡着的时候，的确隐隐约约好像做了什么梦。 但时隔已久，他也实在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他睡醒后准备继续赶路，却撞见了兰蓉蓉和宋清臣正提着包袱，慌慌张张的要跑路的样子。 他大为恼怒，把宋清臣打了一顿，然后把兰蓉蓉抓回了王府。 理所当然的，他认为兰蓉蓉过后怀孕的孩子是宋清臣的。 他朝兰蓉蓉看了眼。 兰蓉蓉垂眸不语，神情平静。 既没有沉冤昭雪的喜悦，也没有被误解良久的委屈。 她好像，有一种万事与己无关的淡定和疏离感。 楚墨烨有些怔了。 莲贵妃完全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欢喜的嚷嚷：“白芷啊白芷，本宫必须得谢谢你，给了本宫一个孙子！” 白芷垂着头，心内不住的冷笑。 孙子？ 你的好孙子已经死了！ 而且是被你的男人亲自下令杀死的！ 待会儿你知道了，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白芷死死忍住，才压制住抬头看皇帝表情的念头。 皇帝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他杀了孩子，然后才知道孩子是他的亲孙子。 白芷心内狂笑。 楚澜山不明就里，听着这一切，高兴的说：“原来翊王已经有了个儿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皇兄，恭喜啊。” 哪知皇帝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一把撕碎了纸，喝道：“都滚出去！” 莲贵妃愕然：“陛下，好端端的，您发什么火？您还没明白吗？蓉蓉生的那个孩子，不是别人的，是咱们翊王的亲骨肉！” “什么孩子，哪有孩子？” 皇帝声音阴冷。 莲贵妃愣住：“就，就蓉蓉的孩子啊，叫钰哥儿……蓉蓉，现在孩子在哪里？你让人把孩子带过来，给我们瞧瞧。” 兰蓉蓉沉默不语。 “看什么看？”皇帝却忽然暴怒起来 ，“朕叫你们都滚，你们都聋了？” 白锦添连忙带着妻女撤退，却被皇帝又喝止了。 “你们白家是怎么教养女儿的？”皇帝阴沉着脸，是要杀人的前兆，“白锦添，你的女儿嫁给翊王做侧妃，却不知贤淑守家，反而嫉恨加害翊王妃，简直是个毒妇！” 白锦添慌忙下跪求饶。 然而，他哪里知道此时皇帝的心情。 皇帝屠了白氏满门的心都有了。 皇帝一向看重儿女子嗣。 他怎么能接受，自己亲手杀了亲孙子这件事？ 若不是白芷做鬼，事情怎么会这个田地！ 这口气若是不宣泄出去，皇帝会被活活憋屈死。 他指着白芷说：“来人，赏白锦添夫妇十廷仗，赏白芷二十廷仗！席嬷嬷和杏花两个恶奴关进死牢里！等着秋后问斩！” 白芷脸色大变，再也维持不住冷静的表情。 她不住磕头求饶：“求陛下开恩，陛下恕罪，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求求陛下宽恕奴婢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年事已高，实在受不住啊！” 楚澜山也连忙开口为老丈人和丈母娘求情。 “皇兄，念在白芷是初犯，且坏事导致了好结果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这句话却更加激怒了皇帝。 现在哪怕是天王老子来求情，他也是绝对不可能饶恕了。 白锦添，白夫人，白芷，分别被拖下去施刑。 惨叫声隐约传来。 很快打完了。 白夫人身体孱弱，当场就昏死过去。 白锦添稍好些，但也是疼痛难忍，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 白芷又哭又叫，看到母亲被活生生打昏过去，更是嚎啕大哭。 二十廷仗打完，她也昏了过去。 楚澜山忙着把他们送回白府，又让乳母抱着萱姐儿跟着他离开。 大殿中，只剩下皇帝，莲贵妃，楚墨烨和兰蓉蓉四人。 莲贵妃不明白皇帝的震怒从何而来，但这不耽误她的喜悦。 她亲自过来拉着兰蓉蓉：“蓉蓉，这段时间实在是委屈你了。你快把钰哥儿接进宫吧，我想立刻就见到他！” 第81章 又悔又恨又痛 兰蓉蓉微微摇头。 莲贵妃诧异：“怎么了呢？蓉蓉，我知道这两年，你受了很多委屈。你放心，母妃绝不让你白白的受了委屈。那些冤枉你的人，一个也不放过。还有翊王，他也必须给你赔礼道，你若不原谅他，也是他活该，他应得的报应！” 楚墨烨：“……” 他看了眼父皇。 老皇帝的脸色很不好。 他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发怔。 莲贵妃还在拉着兰蓉蓉，不住的安慰和劝说她，把孩子带过来。 兰蓉蓉有些无奈：“母妃，我不知道钰哥儿在哪里。” “不知道？这是什么话？”莲贵妃诧异，拉住她的手，“好蓉蓉，你别哄母妃，母妃心里急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就见到我的宝贝孙子。” “母妃，我真的不知道孩子在哪里。”兰蓉蓉看了眼楚墨烨。 “你不知道，那谁知道？”莲贵妃着急的追问。 “翊王也许知道。” “啊，对。”莲贵妃连忙转向楚墨烨，“翊王，你快去把孩子接过来，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接不了。” 楚墨烨扫了眼皇帝，声音冷淡，“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你这话什么意思？”莲贵妃急了，“你们这当爹妈的，连自己孩子在哪里都不知道？” “蓉蓉回到府里后，为了避免白芷的迫害，我把那孩子安置在了下河庄子。” “下河庄子在哪里？” 作为皇子，楚墨烨名下有大大小小二三十个庄子。 莲贵妃自然也不可能全都知晓。 在听到“下河庄”这三个字的时候，皇帝的身子分明颤了下。 脸色愈发难看。 楚墨烨看着他，不紧不慢说：“母妃可还记得，那天父皇传儿臣到御书房说话，要求儿臣废黜兰蓉蓉的王妃之位？”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那不是都过去了吗，跟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去了。”楚墨烨一字一句说，“母妃，您知道父皇为什么同意了您的要求，宽恕了儿臣，也没有再逼儿臣废黜蓉蓉的王妃之位吗？” “为，为什么？” 莲贵妃莫名有些紧张，声音也有些发紧。 楚墨烨说：“那天夜里，下河庄忽然起了大火。” “大火？” 莲贵妃脸色大变。 她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她毕竟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能够得宠这么多年，若说没有一点心计，那是不可能的。 她猛地就意识到了什么。 “皇上！” 她转身看向皇帝，声音发抖，“莫非是皇上您……在下河庄放了一把火？” 皇帝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否认！ 莲贵妃冲到皇帝面前，扯住他的龙袍袖子，叫道：“陛下，您说话呀！” “贵妃，你不要激动。” 皇帝皱着眉头，“朕若事先知道那孩子是翊王的，朕绝不会……” 莲贵妃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一下子崩溃了。 “你竟然对一个孩子动手？为了你们皇室的这点脸面，你就灭一个孩子的口？”她撕心裂肺的叫喊，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皇上，您好狠的心，你太狠了！” 皇帝试图去安抚她：“贵妃，你别哭，你先别哭……” “你别碰我！” 莲贵妃甩开他的手，哭着坐到了地上，“我盼了这些年，好容易盼着翊王有了孩子，结果连那孩子的面都没见到，就……我不活了！你干脆连我也一起灭口吧！” 皇帝也是又悔又恨又痛。 他怎么能知道，那个小野种竟然是翊王的亲骨肉，是他的亲孙子？ 若他早知道，他疼爱还来不及，怎么会让人去杀了他？ 那可是楚氏皇族的血脉啊！ 连皇宫的大门都没进过，就这么丢了小命。 一想到那孩子在大火里是如何的挣扎哭喊。 皇帝的心都要碎了。 他听着莲贵妃的哭喊，也不由得潸然泪下。 两个人几乎是抱头痛哭。 兰蓉蓉转头看向楚墨烨：“你就不打算说出真相？就由着你爹娘这么老泪纵横的？” 楚墨烨神情冷漠：“让他哭一声怎么了？你还可怜他不成。” “他又不是我亲爹，我为什么要可怜他。” “他不仅不是你亲爹，还是几乎要杀了你 儿子的人。”楚墨烨淡道，“所以，看着他现在懊恼悔恨的样子，我很高兴。” 兰蓉蓉沉默了会，问：“你呢？” 楚墨烨沉默。 他知道，自己被兰蓉蓉看穿了。 他现在完全就是恼羞成怒。 他把自己的恼怒转嫁到了皇帝身上。 因为，他自己的悔恨恼怒，更甚于他们百倍，千倍。 “走，回家。” 楚墨烨拉住兰蓉蓉的手腕。 “他们呢？”兰蓉蓉指的是皇帝和莲贵妃。 “让他们哭去！” 楚墨烨拉着兰蓉蓉，一直到进入马车里，才握住她肩膀，盯着她的眼睛：“兰蓉蓉，告诉我。” “什……么？” “去年在茶园，你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 “你比我先清醒！”楚墨烨声音阴沉，带着几分压抑和恼怒，“那天你分明是与我在一起，你先清醒后离开。为什么事后你却不肯承认？” “这……” 兰蓉蓉语塞。 她不知道啊。 她完完全全没有那天的任何记忆。 原主也没留给她这部分记忆。 她怎么知道为什么。 楚墨烨见她走神，更加恼怒：“回答我啊！” “回答你什么啊，我不知道！”兰蓉蓉不耐烦的推开他的手。 “你怎么不知道？你分明知道！你一直都知道，那天你是跟本王在一起。你也一直都知道，孩子是本王的！”楚墨烨咬牙，“那时候你怀孕了，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孩子是谁的？” “其实，我那时候也不怎么记得清楚……”兰蓉蓉含混其辞。 “不，你一直都知道。” 楚墨烨忽然笑了下，眼底里有着深深的失望，“兰蓉蓉，那时本王愤怒之下，把你赶到别院去，你也不肯说出来。你宁肯一个人在别院吃苦受罪，你宁肯住在外面，也不肯让我知道，钰哥儿是我的儿子。你……就这么厌恶我？” 第82章 王爷抱我 “你别又冤枉我。” “你心里只有宋清臣，你不肯承认，是因为你不敢让宋清臣知道，你与我发生了什么事！哪怕是与本王刚刚做了那样的事情，你依旧毫不犹豫要跟他私奔！”楚墨烨的眼眸中满是怒意和心碎，“兰蓉蓉，本王说的对吗？” 兰蓉蓉听的一愣一愣的。 是这样吗？ 原主和宋清臣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 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私定终身的。 当时原主清醒后，发现和楚墨烨发生了一些事，就慌里慌张的跑了，拽着刚刚赶过来的宋清臣，和她继续私奔？ 如果事实真的如楚墨烨说的那样，那，他还真的有点悲催。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莫名其妙接收这一堆烂摊子。 她也很无辜好吗。 “王爷，你别生气了。”兰蓉蓉捏着他衣袖一角，晃了晃，“我其实早就不喜欢宋清臣了。” “呵。” 楚墨烨冷笑。 你呵你爷爷个头呢！ 动不动就呵，就冷笑。 兰蓉蓉恨不得给他一棒槌。 但她还是强忍着动手的冲动，继续闻言软语：“当时我和孩子掉下悬崖，是宋清臣救了我们。如果我还念着他，我为什么不跟他走呢？” “因为你心里清楚，孩子是本王的，并不是宋清臣的。你怕被他发现。” “别扯了。” 兰蓉蓉挥手，“我根本就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如果我知道，还有必要让孩子躲躲藏藏的？”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就不能？” “当时分明是你先清醒……”楚墨烨顿了顿，脸上有可疑的颜色，“你逃走之前，甚至还帮本王穿好了衣裳！以至于本王醒来后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这就是您的脑补，我那会儿也昏着头呢。”兰蓉蓉说道，“后来我坠崖还失忆了，以前的事情就更不记得了。” “本王再信你的鬼话，就当真是傻子了！” 楚墨烨甩开她的手，“你为了给宋清臣守着清白，大婚那日就跪在地上求我不要碰你。你怎么敢让他知道，你竟然和我有了孩子。” “我有什么不敢让他知道的，宋清臣已经看过孩子了，也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呵。” “……” 兰蓉蓉抬手按了按眉心。 解释不清了。 也根本没法解释。 因为原主好像确实就是那么想的。 原主太爱宋清臣了。 兰蓉蓉现在要替她找补回来，难度太大。 她也懒得再辩解了。 马车里安静下来。 楚墨烨阴沉着脸，周身的温度很低。 兰蓉蓉识趣的保持沉默。 回到翊王府，楚墨烨立即叫来沈怀安，让他带着自己去接见钰哥儿。 沈怀安也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立马牵来两匹马。 “带我一起去！” 兰蓉蓉从马车探头。 楚墨烨冷冷看她一眼：“你在家等着。” “你们两个人是打算带着一个不会走路的孩子骑马回来吗？”兰蓉蓉问。 “……”沈怀安小声说，“爷，王妃说的是，还是带着马车去才好。” 楚墨烨哼了声，却没有再反对。 兰蓉蓉说：“王爷，到马车上来坐。” “本王骑马。” “那我也骑马。” 兰蓉蓉跳下马车，跑到他面前，抓住马缰，朝马背上爬。 楚墨烨提着她的衣服，把她拎下来：“你一女子朝马背上爬，成何体统？” “女人不能骑马？” “不能。” “我偏要骑。”兰蓉蓉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腰身，“王爷抱我上去。” 沈怀安默默移开了视线。 “你——”楚墨烨拧着眉，提着她返回马车，把她扔进去，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让车夫跟着沈怀安。 马车行驶后，楚墨烨皱眉问：“你闹什么？从前本王碰你一下，你百般不情愿。现在却变得这般难缠！” 兰蓉蓉说：“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真的已经不喜欢宋清臣了。” “为什么？” “我既然嫁给了王爷，还生了钰哥儿，就不会再想着过去的事情。”兰蓉蓉说，“王爷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楚墨烨注视着她，片刻后，说：“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吗？” “那是以前。” “现在怎么改了想法？” “以前我不知道钰哥儿是王爷的孩子。”兰蓉蓉十分坦然，“从前我想离开，想带着钰哥儿远走高飞，但现在，既然钰哥儿是王爷的孩子，那我自然就不必再走了。” 楚墨烨淡道：“你不是想远离本王吗？” “我说实话，王爷不要生气。” “你说。” “以前我还能走，现在，却哪儿也不能走了。” “哦？” “第一个原因，我不想和钰哥儿分开。王爷大概也不会允许我带着钰哥儿走了吧？” “当然绝对不可能。钰哥儿是皇家血脉，绝对不可能再让他流落民间。” “这是我不能再走的主要原因。”兰蓉蓉顿了顿，“还有一个原因，我需要翊王府的庇护。” 楚墨烨眼眸微凝。 兰蓉蓉说：“王爷应该也猜到了。翊王府和白家已经彻底决裂。一旦离开翊王府，白家有一千种方法置我于死地。” “说到底，你现在态度转变，不过是为了保住小命，和钰儿在一起。”楚墨烨淡道，“在你的选项里，从来就没有本王的位置。” 兰蓉蓉笑道：“王爷，你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如今您有了子嗣。我认为，您不该把心思都花在男女之情上。” 楚墨烨看她一眼：“本王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有野心的女人？” “王爷不想当储君吗？”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我是翊王妃，还是可以关心一下的。” “呵呵，我还以为你对翊王妃这个位置不屑一顾呢。” “怎么会呢？”兰蓉蓉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王爷舍弃两条腿抗旨也舍不得废掉我的翊王妃之位，我会好好珍惜的。” “你这女人……”楚墨烨忍无可忍，打掉她的手，“规矩些！” 兰蓉蓉笑眯眯的坐好。 即将见到钰哥儿，以后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孩子在一起，她的心情简直太好了。 沈怀安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农舍。 农舍圈着小院，养了鸡鸭。 钰哥儿坐在地上，看着小鸡小鸭乱跳。 衣服身上都脏兮兮的。 小脸蛋也灰扑扑的。 一眼看去，完全就是个无人照料的农家娃儿。 第83章 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钰儿！” 兰蓉蓉跳下马车，迫不及待的飞奔过去，把脏兮兮的孩子抱了起来。 钰哥儿已经九个多月了，虽然和兰蓉蓉聚少离多，但依然还记得她。 他先是呆呆看着兰蓉蓉，逐渐意识到了什么，瘪瘪嘴，哇的就哭了起来。 哭声引来了屋里的人。 刘巧娘端着盆走出来，看到兰蓉蓉，又惊又喜：“夫人！” 兰蓉蓉朝她点点头，紧紧抱住钰哥儿，听着孩子委屈的哇哇哭声，也不由得心中泛酸。 刘巧娘抹着眼泪：“夫人，我们从下河庄急匆匆搬到这里，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呢。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以后再跟你慢慢说。”兰蓉蓉问她，“荷花和明月他们呢？还有小汤呢？” “荷花和明月去摘菜，汤鹏去打柴了。”刘巧娘笑道，“我正做饭呢，夫人，您留下一起用一些。” 她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门口走来一个男人，不由得顿住了。 男人一身华贵紫袍，玉冠束发，丰神俊逸，气质高贵，一望而知不是常人。 这破旧偏远的小村落，何时来过这样的人物。 刘巧娘有些胆怯的朝兰蓉蓉看：“夫人，那位是……” 兰蓉蓉头也没回：“翊王。” “啊！” 刘巧娘大吃一惊。 手里的盆咣当掉地上。 王爷皇子于她而言便是那云端之上，这辈子也没想过能见到的人物。 他怎么会来这里？ 难道是来加害小少爷的吗？ 刘巧娘露出恐惧和警惕的神情，随时准备带夫人和小少爷逃离。 兰蓉蓉一直哄着钰哥儿，直到钰哥儿一抽一抽的停止了哭泣，乖乖的趴在她怀中。 楚墨烨慢慢走上前，目光落在钰哥儿身上。 破旧的粗布褂子，光着脚，脚丫上都是泥巴。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孩子的？”楚墨烨缓缓说。 刘巧娘一愣，被对方的威压所慑，下意识回答：“吴庄头说，不让孩子穿好衣裳，就得穿脏的旧的，说是，免得被人惦记上。” 兰蓉蓉看了眼楚墨烨。 楚墨烨立即意识到，这是他的命令。 当时他恼怒之下，命令沈怀安去告诉吴有德，不许对孩子好，要让孩子吃苦头。 他怎么能料到，这个他口口声声叫小野种的孩子，竟然是他自己的亲骨肉。 他不仅让沈怀安一次一次把孩子丢到外面，把孩子当作一个累赘，让他过着颠沛流离的苦日子。 他甚至还曾想过要抹杀这孩子的存在。 天呐。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看着孩子脏兮兮的小脸，大眼睛蕴含的泪水，以及委屈的抽噎声。 楚墨烨的心都要碎了。 悔恨交织在他的心中。 让他恨不得回到过去那一刻，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他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他根本不敢去细想。 只要略微去想一下，他的心便一阵刺痛。 “他叫钰儿，是吗？”楚墨烨轻声问。 “准确来说，他现在应该叫吴钰。”兰蓉蓉说。 “……” 楚墨烨知道，她是故意在讽刺他。 是他自作孽，只因为嫉恨和恼怒，竟然让钰哥儿入了庄头吴有德的族谱。 兰蓉蓉也没说错，现在孩子的确就是叫吴钰。 楚墨烨简直没法面对孩子泛着泪光的清澈眼睛。 他愧对蓉蓉，也愧对这孩子。 他甚至没法去回想，当初知道兰蓉蓉怀孕后，他是怎么的冷漠对待她，把她赶去了别苑。 又在她生产后，把孩子丢下了悬崖。 他差点就亲手摔死了自己的孩子！ 楚墨烨没法原谅自己。 他轻轻伸出手：“让我抱抱他，行吗？” 兰蓉蓉没说话。 虽然她心里也对楚墨烨充满了怨气，但事到如今，孩子既然已经被证实就是楚墨烨的儿子，她也没法拦着父子相见。 然而孩子却根本就不认楚墨烨。 他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向自己伸出手，吓得扭头钻到娘亲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哼哼唧唧的要哭。 楚墨烨心中一痛。 他知道，这都是他的错。 是他让这孩子从出生就遭遇大难，小小的孩子颠沛流离，从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 不是被赶到这里，就是丢到那里。 他的眼神和肢体，都充满了不安全感。 他充满了恐惧。 楚墨烨强忍着心酸和痛楚，改为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 哪知小小的孩子却抖了下身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孩子怕你，你别碰他了！” 兰蓉蓉瞪了眼楚墨烨。 楚墨烨尴尬极了，听着孩子委屈的哭声，暗暗叹了口气。 怨谁呢。 是他自作孽。 是他活该。 现在孩子根本就不认他。 他连碰一下孩子都不能。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个妇人跑过来，急匆匆叫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抱我儿子？把孩子还给我！” 刘巧娘喃喃自语：“那是吴有德的媳妇，每天抱着钰哥儿，教钰哥儿喊她娘……” “钰哥儿会喊娘了吗？” “会呢。” 这话让兰蓉蓉的眸色有些黯然。 楚墨烨皱眉。 都是他的错。 他不允许蓉蓉和孩子见面，让孩子认别人做爹娘。 如今孩子竟叫别人娘，作为亲娘的蓉蓉，又怎么能不难过。 沈怀安连忙上前拦住了吴有德的媳妇：“不想死的话，滚一边去！” 吴有德的媳妇大吵大叫：“你为什么叫我滚？那是我的儿子！他们到底是谁？” 这时吴有德也赶了过来。 作为几个庄子的庄头，前几年年底去交租的时候，他曾见过翊王一次。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翊王的风姿，还是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老吴，过来跟你说句话。” 沈怀安叫住他，耳语了几句。 “天呐！” 吴有德吓得脸色发白，一把揪住媳妇，低声吼道：“嚷什么？你想害死老子？” 见到吴有德，妇人愈发着急：“当家的，你看啊，那两个人正抱着钰哥儿呢，他们是谁啊？” “闭嘴！你跟我过来！” 吴有德把她拉到一旁，低声说，“那是翊王殿下！你再嚷试试？我一巴掌呼死你！” 妇人被吓到：“翊，翊王？他怎会到这里？” “翊王身边的是王妃娘娘！他们是来带钰哥儿回去的。” “带钰哥儿回去？为，为什么啊？钰哥儿是我们的儿子啊！” 第84章 翊王有儿子了! “你还真以为这孩子是你儿子了？”吴有德冷笑，“孩子是从你肚皮里出来的吗?” 妇人眼眶瞬间红了：“我知道我生不出儿子，你嫌弃我！你干脆休了我，再娶好的！” “你胡搅蛮缠什么？” 吴有德一把推开她，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那孩子是翊王爷的儿子！你有几个狗胆，敢把皇室血脉占为己有？” 妇人眼泪瞬间停止，吓得哆嗦了下：“皇，皇室的孩子？” “你瞧着那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的，是普通农户人家能生出来的？” “可要是王爷的孩子，为什么王爷要把孩子丢到咱们家啊？” “不该问的不要问！” 吴有德狠狠瞪她。 妇人瑟缩了下，小声嘟囔：“这些日子，咱们给孩子穿粗布衣裳，也不给喝羊奶，就喝点米汤……王爷会不会怪罪我们啊？” 吴有德想起这事，也不免心里打鼓。 当初是沈怀安吩咐他这么做的。 这能怨他吗。 可吴有德也没傻到以为自己可以跟高高在上的皇子讲道理。 万一王爷真的因此而迁怒他们，他也只能认倒霉。 吴有德把婆娘打发回去，自己凑到沈怀安旁边，“沈爷，咱们啥时候嫩回下河庄呢？” 沈怀安扫他一眼：“房舍都烧没了，你还回去？” “几间草屋没了就没了，什么了不起嘛。”吴有德连忙说，“还有那么多田地呢，这眼看着要秋收了，可不能耽搁了呀。我管这七八个庄子，年底怎么也能给王府送三四万两银子。” 沈怀安说：“你这老小子，别在爷面前邀功。你还担心爷不要你管庄子了？” 吴有德就愁眉苦脸的，眼皮也耷拉下来了：“王爷能不能怪罪我呢？” “你以为你是谁，还能让王爷记着你？”沈怀安哼了声，“把心放肚子里，这就回去收拾收拾，回庄子去。耽搁了庄子的秋收，看我不收拾你。” 吴有德顿时乐开了花。 这就意味着，王爷还是让他继续管庄子，不会因为他们对钰哥儿不好的事情而降罪了。 “还有一件要紧事。”沈怀安拉住吴有德，“立刻马上就去办的要紧事，赶紧把钰哥儿从你们吴家的族谱里除了！”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办，一刻也不敢耽误！” 吴有德听到这话，也吓的心里直突突。 乖个隆冬。 他敢把皇孙的名字记在自家族谱上。 这要是被人追究起来，盖个造反的名头都不冤枉他！ 吴有德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 兰蓉蓉抱着钰哥儿进屋，让巧娘打水，给孩子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脏兮兮灰不溜丢的娃儿，又恢复了白净可爱。 刘巧娘还留着钰哥儿之前穿的衣裳，拿出来穿上，却小了许多。 小孩子长得快，有时过一两个月衣服就小了。 兰蓉蓉抱着钰哥儿出来，楚墨烨看到他穿的小衣服袖子短了一截，小脚丫小腿肚也都露在外面，不免又是一阵心疼。 他摸了下孩子的小脚丫：“怎么不给穿鞋子呢。” “衣服小了还能套一套，鞋子小了总不能硬穿吧？”兰蓉蓉没好气，“再说这孩子还没学走路，这热天里，穿不穿鞋子倒也无碍。” “回去后，立即让人做新衣裳新鞋子。” 楚墨烨的一双凤眸一直放在钰哥儿身上，想抱他摸摸他，又怕惹他哭，只得忍着，眼巴巴的瞅着。 这时荷花和明月挎着菜篮子回来了。 她们看到兰蓉蓉，都是又惊又喜，待听说兰蓉蓉是来接钰哥儿和她们回城的，更是激动的哭了起来。 “明月，荷花，你们别弄这些菜了，回屋把东西都收拾收拾，这就跟我回城。”兰蓉蓉吩咐说，“以后你们跟着我搬到翊王府。” 明月顿时有些局促：“夫人，我手脚粗笨，不能去王府伺候。” “傻瓜，还叫什么夫人呢？”刘巧娘捏她胳膊，悄声说，“叫王妃。” “王，王妃？”明月傻乎乎的，看到兰蓉蓉华美的装扮，又看向站在她身边的年轻俊美的男人，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纳头跪了下来。 兰蓉蓉说：“别跪了。明月，你收拾好后就去找汤鹏，喊他一起把东西收拾了。” “王妃，小汤也去王府吗？” “去。我既然收了你们，还能半路把你们丢下呢？”兰蓉蓉腾出手，捏了下荷花的小脸蛋，“到王府后，咱们荷花就能读书识字了。” 刘巧娘激动的掉了眼泪。 她不是为自己和荷花的命运哭，而是为王妃和钰哥儿哭。 原来钰哥儿并不是什么不受待见的小野种，私生子。 他是翊王爷的儿子，是天下最尊贵的孩子。 这也就意味着，从此以后，王妃和钰哥儿再也不必骨肉分离了。 以后他们可以团聚了。 等汤鹏背着柴一大捆柴回来，得知这个好消息后，晒得发红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众人收拾收拾，跟着马车，返回了城里。 一直到了翊王府大门，门口的威严的石狮子，他们才恍惚的意识到，从此以后，他们就不是街头任何欺负的人了。 他们将进入翊王府，成为王妃身边的人。 从此后，他们可以过安稳的日子了。 跨过翊王府的门，明月激动的哭了起来。 她这个从小到大被嫌弃，被咒骂，被驱赶的长相丑陋的人，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能成为翊王妃贴身伺候的人，进入了王府。 翊王带着翊王妃，接回来一个孩子的消息，瞬间就传了开来。 整个翊王府都震动了。 所以人都在悄悄讨论这件事。 是兴奋的，是不敢置信的。 当初王妃被撵出去，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王妃做了不检点的事情，怀了外面男人的野种。 可现在，王爷亲自把孩子接了回来。 这也就意味着，那孩子并不是野种。 他是王爷的嫡长子。 一直因为无子而饱受诟病的翊王，有了儿子了！ 第85章 太子的最佳人选 不仅翊王府众人情绪激动。 整个朝野也被震动。 翊王是皇帝的六儿子，上头除了一个夭折的四皇子，以及因为打仗而残疾的大皇子，还有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 无论论嫡还是论长，这太子之位都轮不到身为六皇子的翊王。 但皇后膝下只有两个公主，努力多年也没能生下一个皇子。 这也就意味着，皇帝并没有嫡子。 没有嫡，按照长幼顺序排序，残疾了的大皇子被默认剔除出去，余下的四个皇子里面，二皇子年纪最大。 但二皇子生母只是一个宫女，当年皇帝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和太后身边的宫女春风一度，诞下的二皇子。 几个皇子里，六皇子楚墨烨是莲贵妃的儿子，子凭母贵，在几个皇子里面地位最尊贵。 再加上皇帝多年宠爱莲贵妃，因此皇帝最看重六皇子这件事人尽皆知。 朝中大臣们各自战队，有人支持二皇子，甚至有人支持残疾的大皇子，自然也就相当一部分人支持六皇子。 与其他几个兄弟相比，翊王可以说是占据了有利条件。 然后支持六皇子的势力却始终不如其他。 究其缘故，最大的一个原因，是六皇子至今没有一个儿子。 若非年后翊王府里终于诞下了一个女孩，皇宫和朝廷已经要开始怀疑翊王是否具有生育能力。 毕竟其他几个皇子闲着在家没事，就拼命宠幸妻妾，全都已经有了好几个子女。 在士大夫们的眼里，大乾皇朝是要千秋万代的。 不可能只看眼前这一任皇帝。 没有子嗣可以传承，这就是一个最致命的短板。 眼看着皇帝年纪越来越大，朝中要求立太子的呼声也越来越高，眼看着支持翊王的势力已经顶不住了—— 咔嚓一声。 翊王府晴天一声霹雳，翊王直接就从外头带回来一个男孩，并宣称那是翊王妃诞下的孩子。 是翊王的嫡长子！ 嫡长子这三个字，在儒家人伦道德熏陶下的士大夫眼中，代表着无可比拟的分量。 若皇帝有个嫡长子，那么无论这嫡长子是坏是孬，皇位都必须是他的。 没有二话。 正因为皇帝没有嫡长子，才导致了这么多纷争。 其余皇子都是有儿有女，但拥有嫡长子的，却一个都没有。 作为拥有众多妻妾的皇子来说，想要保证正妻先生出第一个儿子的概率，太低了。 翊王多年无所出，一出就是嫡长子。 臣僚如何能不震动。 看来这太子之位，是妥妥的要落到翊王手中了。 不管朝廷如何激动和议论纷纷，皇宫里的皇帝和莲贵妃已经完全绷不住了。 “不是说，孩子已经没了吗？” 皇帝瞪着跪在地上的太监，一脚踢在他 身上，“事关皇嗣龙孙，你敢胡言乱语，朕砍了你的脑袋！” 太监慌忙说：“奴才不敢有一个字欺瞒，翊王殿下出宫后，便直奔城外，刚刚接回来一个孩子，此时就在翊王府中！多少人亲眼所见，奴才绝不敢妄言！” 莲贵妃连忙追问：“确定是翊王妃生的孩子？” “是的，翊王妃亲自抱着孩子下了马车。” “是男孩？”皇帝问。 “是！” 皇帝愣怔了会，喃喃说：“怎么会这样？” 莲贵妃则直接掉了眼泪，双手合十：“菩萨保佑，必定是菩萨保佑我孙儿平安无事，逃过一劫！” 皇帝猛的回神，抓住太监喝道：“立即去翊王府，传朕口谕，让翊王带着孩子进宫！快点！” “是，奴才这就去！” 太监慌慌张张爬起来，转身往外跑。 皇帝则慢慢的坐了下来，久久没说话。 莲贵妃独自哭了许久，擦干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你发什么愣？没能杀了孩子灭口，想来皇上心里难受。” “贵妃这是什么话，朕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皇帝长长的吁了口气，“翊王这混账东西，竟敢骗朕。” 莲贵妃立马说：“你要给翊王安一个欺君的罪名？” “不管朕给不给他罪名，这欺君二字，朕可没有冤枉他。” 皇帝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理智也瞬间回笼，“先前朕以为孩子没了，贵妃那么哭泣难过，翊王明知道孩子还活着，竟丝毫也不言语，害得朕给你责怪冤枉。” 莲贵妃冷笑：“冤枉？陛下是想说，陛下您并没有派人去灭孩子的口？” 皇帝语塞：“派是派了，孩子不是好端端的嘛。” “孩子没事，那是孩子命大，是菩萨保佑，是孩子身边的人忠心耿耿。但陛下不能因此就说您没做错事！” 皇帝就讪讪的：“这天下的人，也只有贵妃敢这么责骂朕，按着朕认错了。” “若天下人全都奉承陛下，讨好陛下。陛下也太可怜了。”莲贵妃淡道，“作为皇帝，天下之主，却连一句真心话也听不着，不可悲吗？” 皇帝叹道：“是啊，只有你在朕面前永远都是真性情，只有你把朕当作一个活生生的男人，有缺点，会犯错的普通男人，而不是一个生杀予夺的皇帝。” 莲贵妃哼了声：“待会翊王带着孩子来了，你必须好哈补偿那孩子。” “这自然不必说的。” 皇帝有些兴奋，搓着手，凑到莲贵妃面前，看着她吹弹得破的丰润脸颊，“莲莲，咱们的儿子终于可以被立为太子了，你心中可高兴？” “不高兴。” “你还有什么事不高兴？” “在这件事里，陛下虽然做错了事，但那个挑拨离间，怂恿陛下做坏事的人，还没有受到惩罚。臣妾觉得，这很不公道。” 皇帝微怔，随即恍然：“你是说兰贵人？” “不是她告诉陛下，关于孩子的事情吗？” “虽然的确是兰贵人说的，但贵妃你不是已经惩罚过她了嘛。”皇帝还念着那刚收的娇嫩小美人儿，有些舍不得，“朕听说，你罚她弹琵琶，十根手指都烂了，以后再也不能好好弹琵琶了，这惩罚也够大了。” “陛下还真是会怜香惜玉啊。” 莲贵妃冷笑，“是啊，翊王虽然差点没了儿子，但兰贵人却从此再也不能弹琵琶了呢，好严重哦！” 第86章 怀上了? 皇帝讪讪的。 想到兰贵人的挑拨离间，让他差一点儿就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孙子。 皇帝心里也难免有些窝火。 他一向自诩明君，还想着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怎么能容忍一个妃子让自己的英明染上污点？ “来人，”皇帝开口，“兰贵人行为不端，不堪其位，降为采女。” 他看了眼莲贵妃。 莲贵妃撇嘴：“这么点不痛不痒的惩罚，能让她长记性吗？” 皇帝笑道：“依贵妃说，要如何才能让兰采女长长记性？” “依本宫说，赏她二十板子才好。” “这……” “怎么，陛下又舍不得了？”莲贵妃哼道，“之前您下令打白家人的时候，可没犹豫过。这兰采女犯的错比白家更可恶，还没有白家立过的功劳大，皇上反而舍不得。” 皇帝咬咬牙：“兰采女毕竟身子柔弱，二十板子怕是撑不住的。不如，就十板子？让她长了教训，知道以后不能搬弄口舌，也就罢了。” 皇帝都这么说了，莲贵妃也知道见好就收。 于是，太监令人去传旨。 兰芸儿跪在地上，听着太监宣旨，听说自己被降为采女，不由又惊又怒，随后再听说自己被赏了十个板子，更是难以置信。 宣旨结束，她连忙起身，拉着宣旨太监的胳膊：“夏公公，发生什么事了？这好端端的，为什么皇上发这么大火气？” 夏公公微笑：“圣心难测，奴才也不明白原委呢。” “夏公公，您一向跟在陛下身边伺候，若宫里还有谁能得陛下信任的，除了您，还有第二个？”兰芸儿悄无声息的递过去一锭银子，“我在这宫里无依无靠的，若是连夏公公也照看照看，以后还有什么活路呢。” 夏公公捏了捏银子，脸上依旧不冷不淡，但声音温和了些：“兰采女可别这么说，奴才不敢当。” 顿了顿，他稍微靠近兰芸儿一点，轻声说：“奴才只听说，翊王爷和翊王妃接回来一个孩子，说是翊王爷的嫡长子呢。” “什么？” 兰芸儿如遭雷击，站着一动不动，“翊王的嫡长子？难道那孩子是翊王妃生的？” “您这话说的，不是正妃生的孩子，也配叫嫡子吗？” “兰蓉蓉生的孩子？” “没错。” “可兰蓉蓉她，她那个孩子不是，不是跟别人生的野种吗？”由于过于震惊，兰芸儿已经变了脸色，语无伦次起来。 夏公公淡道：“兰采女说话可要谨慎，别再给自己招祸了！翊王殿下亲自接回府的孩子，能是野种？那可是皇嗣！” “这怎么可能……” “皇上已经传翊王殿下带着孩子进宫了。” “我要去看看！” 兰芸儿说着就往外走。 夏公公伸长胳膊拦住她。 “你做什么？”兰芸儿怒道。 “兰采女，您现在可不能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 “您还得领赏呢。”夏公公朝身后两个太监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着兰采女领赏！” 兰芸儿立即意识到，他说是那十个板子。 “我要去见皇上，皇上不会这样对我的！” “兰采女，您搬弄口舌，差点害了皇孙，这可不是一般的罪过。十个板子，已经是皇上心疼您了，您就老老实实领赏吧。” “不，你们不能打我！” 兰芸儿指着自己的肚子，“若是我肚子里的龙胎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夏公公等人惊呆。 “您这肚子……”夏公公小心翼翼，“遇喜了？” “没错。” “可传御医诊断了？” “还没有。”兰芸儿说，“但我近来嗜睡，没有食欲，还有些反胃干呕。这不就是怀上了？” 夏公公就笑道：“没有太医的诊断，别的可都不能作数的。” 他在宫里多年，什么没见过。 假孕这种事，他听说过多少回了。 有的女人是太想怀孕了，想到连身体都有了怀孕的反应。 自欺欺人到了一定境界，最后连自己都信了。 但夏公公也不能大意。 万一真怀上了，几板子打掉了，他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兰采女，您先候着，奴才这就去禀明陛下。” 夏公公急匆匆的跑到皇帝面前，说了事情经过。 皇帝听说兰芸儿可能怀上了，当即又惊又喜，连忙道：“快，传罗太医给兰采女诊脉！” 他搓着手：“不行，朕得亲自去看看。” 莲贵妃坐在椅子上，看着皇帝脚不沾地走出去的兴奋背影，冷冷的笑了声。 这时太监进来说：“翊王殿下，翊王妃求见。” “快让她们进来！” 莲贵妃眼睛一亮，亲自起身迎接。 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兰蓉蓉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与逸王并排走来。 莲贵妃的眼睛盯着孩子，声音有些颤抖：“这就是钰哥儿？” “是的，母妃。”兰蓉蓉对钰哥儿说，“钰儿，这是祖母。” 钰哥儿还不怎么会说话，但大眼睛极聪明机灵的模样，望着兰贵妃，咿咿呀呀的，朝她伸出小手。 莲贵妃捧着他的小手，顿时感动到心也化了：“哎，这小手，这小脚丫子，这小脑袋……我们钰儿真是太乖太可爱了，祖母心都软了。快给祖母抱抱。” 起初兰蓉蓉还有些担心孩子认生，不愿意给莲贵妃抱。 没想到他竟然张开了小胳膊，主动投入莲贵妃怀里。 把莲贵妃感动坏了，恨不得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孩子。 心肝儿肉的的叫了一通，在孩子脸上亲了许多下。 “钰儿都这么大了，祖母才第一次见你。”莲贵妃眼泪模糊的说，“怎么能舍得这么好的孩子在外头吃苦受罪呢，这都怨你爹爹。” 她瞪了眼楚墨烨：“连自己孩子都不知道，废物。” 楚墨烨也只能老实挨骂。 “当着你儿子的面，我给你留点面子。”莲贵妃恨声说，“你对不起蓉蓉，也对不起孩子。她们因为你，吃了多少苦头？” 兰蓉蓉温和说：“母妃，这也不能都怪王爷，毕竟有些事，他也并不知情。” 第87章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啊，受了这么大委屈，还替他说话呢。” 莲贵妃摇头，“我只担心往后你要受他欺负的。” 楚墨烨道：“母妃，我不会欺负蓉蓉的。” “你欺负她欺负的还少吗？”莲贵妃没好气，“她怀着孩子呢，你把她撵到荒无人烟的别苑去，又冷又没人照顾。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怎么熬过来的，你想过没？” 楚墨烨抿抿唇，没说话。 “母妃，这孩子沉得很，您腰不好，别累着了，让我抱吧。”兰蓉蓉伸手欲接过孩子。 莲贵妃说：“蓉蓉，你可别因为年轻身子好，就不爱惜自己。抱孩子久了，你这腰也累。刚才我瞧着你们进来， 竟是你抱着孩子一路走来。怎么回事，翊王，你的一把子力气是做什么用的，不能主动抱着孩子，让蓉蓉歇歇？快过来抱！” 楚墨烨伸过手去，哪知孩子小脑袋一扭，就把脸埋到了莲贵妃怀里，坚决不肯让楚墨烨碰一下。 莲贵妃诧异：“这孩子怎么怕你？” 楚墨烨无奈：“这孩子好像不太喜欢我，别人都能抱他，只有我一旦靠近，他就又哭又闹腾。若非如此，我怎么会叫蓉蓉一人辛苦抱着他。” “原来是因为孩子不肯让你抱，”莲贵妃冷笑，“这么说，你到现在还没有抱过自己的儿子？” 楚墨烨尴尬又郁闷，摇摇头。 “呵，这可是你自作孽，活该了。”莲贵妃讥讽儿子，“我虽然不清楚你都做了些什么，但也大概能想象得到。” “母妃，我已经很后悔，很内疚，很难过了。您就别说了。”楚墨烨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 钰哥儿的哭声立即减弱，哼哼唧唧的靠在莲贵妃怀里。 莲贵妃心痛的抚摸着孩子的后背：“可怜见的，这么一丁点小人儿，能知道什么呢。就被你吓成这样，作孽呀！” 兰蓉蓉问：“母妃，怎么不见皇上呢？” “去见兰采女了。”莲贵妃逗弄着新得的小孙儿，头也不抬的随口回答。 “兰采女？” “就你那庶妹。被降为采女了。” “啊，是她。” “怕是很快又要晋了。”莲贵妃终于抬起头来，有些不悦的撇了下嘴，“我原想着替你们出口气，把兰芸儿给彻底料理了。哪知道她运道好。” “什么运道？” “怀上了。” “啊。”兰蓉蓉有些惊讶，“确定了吗？” “这不，只是听到个大概，皇上就急不可耐的亲自传太医去诊断了。这会儿应该已经有结果了。”莲贵妃说，“十有八九是真的有喜了。” “母妃怎么知道？” “若不是有喜了，皇上能被绊住，到现在还不回来？先前还急着要见钰哥儿呢。这会子倒不急了。” 兰蓉蓉笑道：“这兰芸儿，果然运气不错。” “你别担心，将来有的是机会料理她。”莲贵妃说，“有本宫在这里一天，就不会叫她过得舒坦了。” “母妃，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莲贵妃正把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给钰哥儿玩耍，闻言就抬头看过来。 楚墨烨说：“白夫人殁了。” “白夫人？”莲贵妃回神，“哦，白苏的母亲。怎么就没了？” “廷仗的时候就昏了，回去后没能熬过去。” “白苏父女呢？” “白苏身子强壮些，白芷年轻，又只赏了十个板子。虽然伤着了，都性命无虞。” “哼。” 莲贵妃不满，“该死的竟然没死。” 楚墨烨和兰蓉蓉对视一眼。 兰蓉蓉说：“白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不善罢甘休，还能如何？下令打他们的可是皇上。”莲贵妃哼道，“朝廷已经决定派宋清臣代替白苏去西边掌军。没了兵权，白家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 楚墨烨道：“宋清臣虽然称得上智勇双全，但他毕竟资历尚浅，恐怕镇不住那些骄兵悍将。” “那就要看宋清臣自己的本事了，如果镇不住自己的兵，那就说明他没这个能力。” “话虽如此，难免要影响到战事。” 楚墨烨心中担忧的是西边边境的百姓和将士们。 “这也是没办法，白家已经过于跋扈了，不可能再让白苏继续掌握兵权。”莲贵妃说，“这次你打伤了白苏，皇上虽然嘴里训斥你，还罚了你，但心里对你是极赞赏的。若没这个机会，白家这兵权还难以夺回呢。” 正说话，皇帝回来了。 他虽然胖胖的，平日里走路一摇一晃，尽显帝王威严。 但此时却脚步轻快，显然心情极好。 他背着手，三两步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被莲贵妃抱着的孩子，不由得眼睛一亮。 “儿臣见过父皇。” 楚墨烨和兰蓉蓉给皇帝行礼。 “免礼！” 皇帝挥手，急匆匆走到莲贵妃面前，弯腰看着坐在她膝上的孩子，眼睛发亮，“没错了，这就是翊王的儿子！” 莲贵妃阴阳怪气：“陛下眼神真厉害。” 皇帝高兴着呢，听出来了，但没理会：“贵妃，你瞧瞧这孩子的眼睛，这眉毛，这鼻子，和翊王小时候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呀！” 莲贵妃闻言也露出笑容：“是呢，这孩子上半边脸像翊王，这小嘴和下巴，跟他娘亲是一模一样。” “这孩子长得可真机灵，比朕其他的孙子们都俊俏。” 皇帝伸出手，“来，给皇祖父抱一抱。” 楚墨烨微微挑眉。 钰哥儿主动朝皇帝伸出两只小手。 把皇帝稀罕的直乐：“哎呦哎呦，这小子，太讨人喜欢了。这圆溜溜的大眼睛，这小脸蛋儿。” 他捏了捏孩子的肉嘟嘟的脸颊。 孩子一点也不哭不闹，乖乖巧巧的靠在皇帝肩头。 楚墨烨缓缓吐出一口气。 确认了。 这孩子谁都不排斥。 就是排斥他这个亲爹。 碰都不许他碰。 这小子太记仇了啊。 莲贵妃哼道：“陛下不是说，等孩子来了，要滴血验亲，确定孩子的身份吗？怎么不滴血了吗？” 皇帝嘿嘿笑道：“不必了！看这孩子的长相，还有什么滴血验亲的必要？” 莲贵妃不紧不慢问：“皇上这么高兴，是不是兰采女那里有好消息了？” 第88章 你惹贵妃，朕还得费心思哄她 皇帝嘿嘿笑道：“果然朕的知己，只有贵妃一人。朕心里想什么，贵妃都知道。” “那就恭喜陛下了。”莲贵妃神色淡淡的，“宫里可是好些年没有妃嫔有喜了。” 如何宫里年纪最小的是个公主，成妃生的，已经八岁了。 这八年里，虽然后宫又添了几个新人，皇帝也不间断的宠幸其他妃嫔，但却一直没有妃嫔的肚子再传出好消息。 这兰芸儿进宫才月余，就有喜了。 也难怪皇帝如此兴奋和高兴。 他高兴，不是因为自己又要有儿子或者女儿了。 无论儿子还是女儿，他都不缺。 在他这个年纪，还能让妃嫔怀孕，足以说明他雄风依旧，宝刀不老。 传出去，文武百官们一定会因此而惊讶欢欣。 他们的陛下还依旧年轻，身体还依旧很好。 还能在位很多年！ 这是最让皇帝在乎的。 也因此，皇帝对于怀孕的兰芸儿格外的怜惜和优待，在罗太医开口确诊有喜的时候，皇帝当即就欣喜的宣布，晋兰芸儿为兰妃。 兰芸儿成为了宫里最年轻的妃位。 虽然不如贤淑德贵四妃地位高，但也已经超过许多人了。 皇帝抱着孙子，心里越发得意和高兴，“今儿是双喜临门，朕心甚悦，来人，赏！” 既赏给钰哥儿许多东西，又赏了兰芸儿许多。 莲贵妃却很不高兴。 始终不给皇帝好脸色。 皇帝就笑道：“贵妃，朕已经想好了，要封钰儿为翊王世子！” “封呗。” 贵妃别过脸去，哼了声。 皇帝又说：“明日早朝，朕和众臣商议后，便要立翊王为皇储。贵妃觉得呢？” “后宫不得干政，我一后宫女人，哪有资格评论立储这样的大事。”莲贵妃伸手接过孩子，对兰蓉蓉说，“蓉蓉，你跟本宫到芙蓉宫坐坐。” 皇帝哎了声：“贵妃急什么，朕还想再看看这孩子呢。” “皇上还是等着您小儿子出生后，再慢慢看吧。” 莲贵妃抱着孩子，径直就走了。 兰蓉蓉跟了过去。 绕过御花园，她们遇到了扶着宫女的手，不紧不慢散步的兰芸儿。 兰芸儿站定脚步，看了眼莲贵妃怀里的孩子，微微眯眼。 “本宫身子不适，就不能给贵妃姐姐行礼了。”她轻描淡写的说着，“这孩子长得怪可人的，莫非就是翊王妃的孩子？” 莲贵妃打量她：“本宫劝你，怀了孩子就待在屋里好好养胎，别出来乱跑。这要是除了什么差池，孩子掉了，你可没处哭去。” 兰芸儿脸色一变：“你敢咒皇子？” “嗬!”莲贵妃嗤笑，“这才怀上几天呢，就敢说你肚子里是个皇子了？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贵妃若是没有皇子，也做不了贵妃吧。” “那你就错了，本宫没生孩子之前，就是贵妃。”莲贵妃淡道，“我儿子是子凭母贵，跟你不能比，你只能母凭子贵，靠着怀孩子登上妃位。” “你——” 兰芸儿脸色微变，随即笑道，“翊王妃不也是因为生了这孩子，才被看重吗，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竟然不是个野种。”兰芸儿一字一句说，“命可真大。” 兰蓉蓉抬手要揍她，被莲贵妃喝止了。 “蓉蓉，不可造次！”莲贵妃说，“她怀着龙胎呢。” 兰芸儿勾唇笑，手轻轻放到了腹部，十分得意。 莲贵妃挥手就扇了她一个耳光。 兰芸儿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宫婢尖叫着扶起她。 兰芸儿捂着肚子，神情骇然：“莲贵妃你疯了？你不知道我怀着龙胎？你竟敢打我？” “本宫打你了，如何？”莲贵妃神情不善，“你以为本宫不让翊王妃打你，是因为怕伤着你的龙胎吗？你错了。本宫是不想让蓉蓉脏了她的手。皇上拿你当个宝，你肚子里怀个什么东西，本宫可不在乎。” “你就不怕陛下责罚你！” “罚呗。”莲贵妃冷笑，“本宫说过，不许你把爪子伸到本宫的人身上，你这爪子还没好呢，就不长记性了？” “我怀了龙种……” “无论你怀什么，本宫都不在乎。”莲贵妃指着她，“再敢惹本宫，本宫就让你这辈子也怀不了孩子！” “你，你……” 兰芸儿看着她的背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宫婢着急：“娘娘，您怎么样了呢，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当然不舒服！快去传太医，再去请陛下过来！” 皇帝赶过来的时候，太医已经诊断完毕。 兰芸儿躺在床上，蔫蔫儿的。 “胎儿怎么样？”皇帝问太医。 太医忙说：“回陛下，兰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大碍，只是兰妃娘娘受了点惊吓，得好好休养几日。” 皇帝松了口气，回头看向兰芸儿。 兰芸儿眼泪直掉，委屈万分：“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到底怎么回事？” “臣妾好端端在御花园散步，莲贵妃就无辜打了臣妾一耳光，若不是这孩子命大，恐怕就……”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皇帝皱眉：“你怀着孩子，不在屋里好好养胎，非要出去乱跑，冲撞贵妃作甚？” 兰芸儿惊呆了：“陛下，难道臣妾怀了孩子，连门都不能出了吗？太医都说了，臣妾每日也要出门走动走动，方能对身体好的。难道御花园只能贵妃去，臣妾就去不得了？” 她哭起来。 皇帝就坐下来，拿巾子给她擦眼泪：“朕没说不让你去御花园，但是呢，你下次去之前，先派人打听打听，若是贵妃在的地方，你就别去了，免得惹她不高兴。” “臣妾怀着孩子，还得避着她，凭什么？” “凭她是贵妃呀。”皇帝有些不耐烦了，“贵妃一向脾气大，爱生气的。你别惹她了，你惹她，朕还得费心思哄她，好生麻烦。” 兰芸儿：“……” 皇帝又说：“贵妃一向不轻易跟人起冲突的，这次她打了你，必定也是事出有因的。” “她打了臣妾，陛下还一直为她说话。”兰芸儿委屈的要命。 “贵妃一向是讲道理的，一定是你先说话不中听，惹她生气了，她才打你。”皇帝说，“下次你再以下犯上，对贵妃无礼，把贵妃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第89章 你污了我的清白，让我成为整个大乾的笑话 兰芸儿震惊又憋屈。 进宫之前，她就听说，皇帝很宠莲贵妃。 从莲贵妃进宫那天，皇帝就宠她。 一直宠了二十多年。 如今莲贵妃又胖又凶悍，丝毫没有当年妙龄少女的模样了，皇帝还是宠她。 起初兰芸儿还不当回事。 她觉得皇帝之所以对莲贵妃好，完全是因为她有个儿子。 她现在肚子里也有了龙胎。 她自认为可以与莲贵妃叫板，莲贵妃也不敢再动她一指头。 然而，事实证明她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皇帝的确欢喜于她的遇喜，但皇帝还是偏心莲贵妃。 莲贵妃打了她，差点害她小产，皇帝不但不责怪莲贵妃，还反过来怪她不该去御花园冲撞贵妃，惹贵妃不高兴。 她不明白。 难道她肚子里的龙胎，还不如莲贵妃的心情重要？ 对于她有喜，皇帝虽然也高兴，还封她妃位，但看着她挨打受欺负，并没有丝毫要为她做主讨公道的意思。 兰芸儿就意识到了。 皇帝对她根本没什么真情。 他对她，只是一时的新鲜。 现在对她的好，只是因为她怀孕了，能够证明皇帝雄风依旧。 皇帝心里真正在意的人，是莲贵妃。 这让兰芸儿很难过伤心。 也让她清醒。 让她从被皇帝专宠的美梦中醒来。 既然皇帝对她无情，她又何必全身心托付？ 她看着手上的伤痕，想到脸上挨的巴掌，眼神渐渐变得冷。 兰蓉蓉，赵青莲。 我一定要让你们尝到我的百倍千倍的 痛！ “陛下，我想家里人了。”她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哭泣，“我想让我娘进宫来陪我两日，行吗？” 皇帝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你别乱跑，别惹贵妃生气。朕什么都答应你。” “陛下对臣妾可真好。” 兰芸儿破涕而笑，娇声软语的靠到皇帝怀中。 笑容却丝毫不达眼底。 …… 兰蓉蓉在芙蓉宫呆了半日，一直到陪着莲贵妃用过午膳，才带着钰哥儿出宫。 楚墨烨在宫门口等着她们，看到兰蓉蓉抱着孩子，脸庞微微泛红，鼻尖冒出细密汗珠，便下意识伸出手：“孩子给我吧。” 那料到钰哥儿小脑袋一扭，屁股一撅，趴到娘亲怀中，拿后脑勺对着他。 楚墨烨：“……” “钰儿乖，咱们不要他抱。” 兰蓉蓉把孩子放到马车里，转身对楚墨烨说，“还是请王爷骑马吧。” “本王没有备马来。” “王爷，属下替您带来了马！” 沈怀安立即牵来一匹马，送到他手中。 楚墨烨扫他一眼。 沈怀安憨笑：“爷不必夸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滚。” “……” 沈怀安终于意识到，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脚上，连忙溜了。 回家的路上，转过一条巷子，巷子对面也进来一辆马车。 巷子狭窄，无法同时通过两辆马车。 而对面的马车丝毫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沈怀安上前查看，回来说：“爷，那边好像是献王爷的马车。” 说话间，对面马车已经到了跟前。 马车上果然标了献王府的标志。 献王楚澜山探头出来，看到对面马背上坐着的是侄儿翊王，便下了马车过来，笑着说：“翊王啊，让你的马车往后让让。” 楚墨烨淡道：“为何不是十二皇叔往后让？” 楚澜山回头看了眼，神色不明：“本王的王妃在马车里，她身子不适，你是知道的，受不得马车颠簸之苦。” 他口中的王妃，是白芷。 楚墨烨淡道：“既然献王妃身子不适，十二皇叔何必着急把她接回府？就急于这几日？” 面对着这个侄儿，楚澜山总是有点不够心虚和硬气。 毕竟是他先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情，玷污了人家的侧妃，还让人家侧妃生了他的孩子。 翊王不让，他也只好讪讪说：“确实也没什么着急的，正好我想到还要去医馆抓药。” 他返回马车，让车夫退出巷子，让翊王府的车马先过去。 “呵。” 白芷躺在厚厚的绒毯上，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窝囊废！” 楚澜山轻轻为她摇着扇子，低声说：“你身子不好，别动气。” “你为什么要让？”白芷满脸的厌恶和鄙夷，“楚墨烨是你侄子，你是他皇叔！按理说，他应该给你见礼，给你让路！可是他连马都没下，是你低三下四的跑过去求他认路。最可笑的是，你求了，他也没有让路！” 楚澜山薄唇微抿：“翊王自小就是心高气傲的性子，何况这次，的确是我们有点对不起他。还是别跟他发生冲突了。” “是你对不起他，不要带上我！” 白芷眼泪哗的掉下来，声音带着哽咽和委屈，“楚澜山，你害了我一辈子！我恨死你了！” 楚澜山默默低下了头，声音极低：“对不起，我……我以后一定会补偿你。” “你拿什么补偿我？”白芷挥手拍打他，“你污了我的清白，让我成为整个大乾的笑话！你害我被逼离开了翊王府！” 楚澜山握住她的手：“芷儿，事到如今，你心里还是留恋翊王，还是爱他吗？” “爱？不！”白芷哭泣，眼眶泛红，“我恨他！是他打得我哥哥重伤，是他害死了我娘！我恨死他了！我要让楚墨烨为此付出代价！” 楚澜山抱住她：“芷儿，你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你要替我报仇！” 白芷颤抖着身体，“楚澜山，如果你要弥补我，如果你爱我，你就要替我报仇。” “报仇？”楚澜山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怎么报仇？” 打白苏的是他的亲侄儿翊王。 下令廷仗白夫人的是他的亲哥哥皇帝。 这叫他如何报仇？ 白芷哭喊：“如果不能报仇，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死了赶紧！” “不，你不能死。你千万别干傻事！” 楚澜山紧紧抱住她，“芷儿，为了你，本王做什么都愿意。” “那你就替我杀了楚墨烨！” “杀了他？这……” “如果你不敢杀他，那就拿走他最想要的东西，让他失去一切！” 第90章 后妈不好当 兰芸儿有孕被封为兰妃的消息，传到兰家，兰家上下一片欢腾。 晋升为妃后，就可以传亲人进宫相见了。 柳氏连忙换上诰命礼服，坐着轿子进宫见女儿。 母女相见，不免激动落泪。 柳氏看到女儿衣着华贵，心中欣慰的同时，也看到了她的两只手。 “你这手是怎么弄的？”柳氏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天呐，怎么伤成了这样？” 兰芸儿把周围宫婢太监都屏退下去，然后才一把抱住母亲，呜咽哭泣：“娘，宫里的日子太难了，太难了啊！” 一入宫门深似海。 柳氏知道，她在宫里吃了苦头了，心疼的同时，又觉得生气：“当初都是你不听话，非要自作主张的把自己弄进宫，把你父亲气了个半死。你说你不会后悔，现在可怎么说呢！” 兰芸儿只呜呜哭泣。 看着女儿哭的双眼红肿，柳氏叹气：“事到如今，说什么后悔也晚了。好在，你如今已经怀了龙胎，又晋了妃位，未来总算有了指望。” “没用的。” 兰芸儿抽泣着擦眼泪，“娘，您看看我这脸上。” 娇嫩的脸颊还有点红肿。 “这又是怎么了？你在宫里得罪谁了？”柳氏惊问。 在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则，打人不打脸。 毕竟后宫的女人都是要侍奉皇帝的。 打了脸，损了容貌，还怎么侍奉？ 身为妃位，都被打了脸，可见不是小事。 兰芸儿便抽泣着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柳氏皱眉：“莲贵妃在宫里得宠，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连皇后娘娘也让她三分，你怎么有胆子在她面前无礼？” “她把我的手弄成这样，我不过说两句话出口气罢了！她明知道我怀孕了，还敢打我耳光。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会这般对我！”兰芸儿咬牙恨声，“难道她还能越过皇后娘娘了？” 柳氏叹道：“孩子，你不懂。身为中宫，皇后娘娘最要紧是端庄公正贤淑。这是天下百姓和群臣对她的要求，不能有稍微行差踏错。可是做宠妃就不一样了。嬉笑怒骂，别人不过暗地里说她一句跋扈，又如何呢？” “难道我就这么命苦，这辈子在宫里，就由着她随意欺辱吗？” “你到底是因何得罪了莲贵妃？”柳氏问。 “我一直记着娘亲的话，进宫要安分守己，怎么敢主动招惹莲贵妃？是她看我不顺眼。” “这是为何？就因为你得宠？” “不，是因为兰蓉蓉！” “啊！”柳氏猛地醒悟。 兰蓉蓉是翊王妃，翊王是莲贵妃亲儿子。 莲贵妃当然偏帮自己的亲儿媳了。 “你们毕竟是姊妹，蓉蓉她怎么能这么对你？” “娘，我在宫里一日，就要受莲贵妃的挟制一日。莲贵妃一心偏着兰蓉蓉，所以只要兰蓉蓉一天不原谅咱们，我在宫里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凭什么怨恨咱们？” “因为什么就不必追究了，现在要紧的是，让她不要再跟我作对了！”兰芸儿的手放在肚子上，有些烦躁，“我肚子里这胎儿还没稳，下回再挨莲贵妃几个耳光，我怎么挨得住？” 柳氏吓一跳，慌忙说：“你可记住了，这些日子千万别随意出门，就在这里待着，好好养胎。一切都以龙胎为重！” “娘也太天真了！” 兰芸儿冷笑，“您以为我躲在屋里不出门，莲贵妃就能绕得过我？” “那怎么办呢？” “您还不明白吗？”兰芸儿皱眉，“让父亲和哥哥他们去翊王府，和兰蓉蓉求和！我若是平安诞下皇子，对咱们兰家也有益处。” 柳氏一叠声答应下来：“你放心，娘回去后，就与你父亲哥哥商量。兰蓉蓉对咱们母女没什么感情，可与你父亲哥哥毕竟是骨头血亲，过去有再大的埋怨，终究还是要和解的。” 柳氏在宫里待了半日，匆匆返回兰宅，把兰崇德和兰广思都叫过来，说了这件事。 听说小女儿在宫里竟遭受这样的苦头，兰崇德很心疼：“怎么，竟是蓉蓉撺掇着莲贵妃，欺负芸儿么？” “是啊，老爷您是没看见，芸儿的十个手指头，没一个好的。”柳氏垂泪，“我见到她的时候，那小脸还红肿着呢，人也瘦了一圈，可怜见的。怀着孩子，这日子可怎么熬？” 啪！ 兰崇德一拍桌子：“这蓉蓉也太过分了！竟丝毫不顾念姐妹之情！如此恶毒心性，将来怎堪大任！” “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兰广思轻声说。 柳氏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 在以往，但凡涉及到兰蓉蓉和兰芸儿之间的事情，兰广思都是毫不犹豫的偏向芸儿的。 可今天他听说芸儿被惩罚吃苦受罪，态度却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他不仅没有表现出心疼难过，甚至还为兰蓉蓉说话。 柳氏的语气就有些不满：“我亲眼所见，芸儿双手十指溃烂，脸颊红肿。这还有什么误会？” “有没有误会，得问清楚才行。”兰广思的声音略抬高了些，“从前我们对蓉蓉有许多误解，其实我觉得，她似乎并不是任性的人。” “呵！” 柳氏冷笑，“果然人都是踩高捧低的，眼看着兰蓉蓉生了翊王嫡子，地位不同以往，大少爷对她的态度也变了。” 兰广思蹙眉：“母亲何必说这样的话，这些年我和芸儿兄妹感情深厚，难道是假的吗？” “既然你和芸儿感情深厚，为什么见她被欺负却不肯为她讨回公道？” “具体情况如何还不知晓，说什么讨公道还为时尚早！” 面对柳氏，兰广思的态度头一次变得强硬。 柳氏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年她进入兰家做继室的时候，兰广思还很小，四五岁的孩子，全都要仰仗她的抚养和照顾。 后妈不好当。 为了让这个兰家大少爷听话，柳氏曾对幼年的兰广思说了许多话，做了许多事。 包括威胁他，若是他不听话、不听管教，就要把蓉蓉扔出去，给人牙子捡走卖掉。 这话在成年人耳中不值一提，可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来说，却很可怕。 第91章 至少我还可以保护你一次 为了讨好继母，不让她扔掉蓉蓉，兰广思努力做一个听话乖巧的孩子。 在柳氏的刻意拉拢，培养和挑拨下，兰广思逐渐和兰芸儿越走越近，对亲妹妹蓉蓉却越来越疏远。 以至于到今日，兄妹俩几乎是形同陌路了。 幼年的事情，兰广思大多已经不记得。 但不知怎么，听着柳氏尖锐讥讽的语气，兰广思却忽然就记起了她曾经威胁自己的那些话。 那场景是那么清晰。 柳氏在他心里一直是慈爱的，宽厚的，贤淑的。 与记忆中回想起的那个威胁他的柳氏，完全无法重合到一起。 这让兰广思怔怔的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父亲兰崇德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才回神。 “思儿，你随我去一趟翊王府吧。” “去……做什么？”他下意识问。 “和蓉蓉好好谈一谈。” 在父亲的要求下，兰广思跟着骑上马，来到了翊王府。 翊王进宫早朝，不在王府。 白芷被清除出了翊王府，如今整个王府，完完全全是兰蓉蓉一人当家。 听说是王妃的娘家父亲和哥哥来了，门子当即就讨好似的把他们两个送了进去。 兰蓉蓉正坐在屋里，等着几个管事排队汇报事情，看账本。 听说兰家来人了，不必问，她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若非为了兰芸儿，兰家这父子俩是不可能主动登门见她的。 “让他们回去，就说我忙，没空见。”兰蓉蓉对明月说。 明月立即出去，到二门上告诉杨小树。 杨小树来到前院花厅，客客气气的回话。 兰崇德和兰广思对视一眼。 兰崇德也客客气气的：“那我们就等王妃忙完了再见。” 摆明了一副不见就赖着不走的架势。 兰崇德和兰广思都是朝廷命官，又是王妃娘家父兄，杨小树也不敢得罪，只得又转身回去告诉兰蓉蓉。 兰蓉蓉说：“他们愿意等，就等着。”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柳儿送来晚饭，说：“王爷还没回来，兰家老爷和大爷也还没走。” “随他们。” 时容不在乎霍奕君回不回来，也不在乎兰家父子在苦苦等候。 她拿起筷子，正要吃饭，忽见乳母急匆匆抱着钰哥儿进来。 “王妃，世子爷好像发烧了。” “发烧了？给我看看。” 时容心中一跳，连忙抱过孩子。 一摸小脑袋，果然有些烫。 蔫蔫儿的，没什么精神。 虽然孩子生病发烧必不可免，但鉴于上次钰哥儿病重的状况，兰蓉蓉不敢耽搁，当即让人备车。 她要进宫，请罗太医为钰哥儿看诊。 路过前院花厅，兰崇德和兰广思看到她抱着孩子急匆匆的 ，忙迎上来。 “蓉蓉！” 兰崇德一站起来，双腿发麻，但还是忍着追上她，“为父有事跟你说，你等一等！” “我没空听你说话。” 兰蓉蓉冷冷说。 “蓉蓉你也太任性了！”兰崇德恼怒，“你和芸儿是亲姊妹，原该相互扶持。她如今怀了龙胎，对你也有益处。你不但不护着她，反而让莲贵妃打她！你像话吗？！” “孩子病了，我要带他找大夫！”兰蓉蓉怒道，“你们只看到兰芸儿被打，怎么不去问问她为什么会挨打？！如果她无辜，皇上会由着莲贵妃动手？” 兰崇德愣住。 兰广思忙说：“蓉蓉，钰哥儿怎么了？天已经黑了，我带你们去找大夫。” 他伸手来接孩子。 “用不着你管！” 兰蓉蓉绕开他，径直往外走去。 兰广思抿了下唇，默默跟在她身后。 兰蓉蓉带着钰哥儿坐到马车里，杨小树赶车，听到后面有马蹄声，回头发现兰广思骑着马跟在后面。 “王妃，兰家大爷在后头呢。”杨小树提醒说。 “别管他。” 兰蓉蓉抱着钰哥儿，额头对着孩子的额头，感觉到他的温度越来越高，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小树，再快一点。” “是，王妃！” 马车在安静的街道上狂奔。 这时一道破空声响起。 兰蓉蓉只觉得马车受到强烈撞击，车厢猛地歪了过去。 她不受控制的翻滚了出去。 怀里的孩子也飞了出去。 “钰儿——” 兰蓉蓉惊恐大叫。 “蓉蓉！”身后隐约传来兰广思的骇然叫声，他纵马冲过来，直直的跳下马，翻滚到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钰哥儿。 钰哥儿受到惊吓，发出哇哇哭声。 不等兰蓉蓉松口气，七八个黑衣人忽然围过来，一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蓉蓉小心！” 兰广思骇然惊呼，“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黑衣人瓮声瓮气道：“今天我们来，就是为了要取她的命。” “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是翊王妃！敢伤害她，你们死定了！” “呵呵，巧了，今儿我们要杀的人，就是翊王妃。” 黑衣人举起刀，对准兰蓉蓉的脖子就砍下去。 “不要！！” 兰广思冲过去，拦在兰蓉蓉面前，“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我有银子，你们杀人无非为了钱财，你们要多少钱？” 黑衣人嘿嘿笑道：“我们虽然是杀手，也是讲道义的。先接了谁的生意，就不能反水。” “你们可以杀我，但死之前，至少让我知道，是谁要杀我。”兰蓉蓉把头上手上的首饰全都摘下来给他们，“别让我做个糊涂鬼。” “别，你们别杀她，我可以替她死！” 兰广思叫道。 兰蓉蓉看向他：“他们要杀的是我，你带着钰儿走！” 兰广思摇着头：“妹妹，我答应过母亲，我要照顾你，保护你。这些年我没有尽到哥哥的责任，没有照顾到你，让你受了许多委屈。但至少，我还可以保护你一次！” “如果你是为了兰芸儿才这样，那大可不必。” “妹妹，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但是……我真的知道错了。”兰广思把钰儿塞到她怀里，对黑衣人说，“我替她死，你们放了她！” 第92章 既然你想死，老子成全你! 黑衣人一把揪住兰广思的衣襟，把他提起来，咻咻怪笑：“兄妹情深啊这是，既然你这么急着送死，老子就成全你，先取你狗命！” 他把兰广思扔给身后的同伙：“把他绑到马上！” 同伙轰然应了声，把兰广思用麻绳捆住，扔到地上，然后把绳子的另一端拴在马上。 这是要把他在地上活活拖死。 兰蓉蓉幽幽说：“你们杀手都喜欢做赔本生意吗？” “你说什么？” 领头的黑衣人语气不善。 “你们杀了他，”兰蓉蓉看了眼被捆在地上的兰广思，“还要杀我吗？” “当然要杀你！” “雇你们杀我的人，给你们的钱，是要你们杀几个人？” “只有你一个！”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要节外生枝，多杀一个人呢？”兰蓉蓉不紧不慢说，“杀人是什么勾当，你们心里清楚。多杀一个人，手上多一滩血，就是多沾染一分杀孽。也许这报应报不到你们头上，但你们都没有儿子女儿爹娘的吗？” 几个杀手相互看看，浑身都被她说的话激出了一层粒子。 “我知道这世道不容易，你们出来做这种事，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挣一口饭吃。天生嗜杀成性的，毕竟是少数。”兰蓉蓉说，“另外，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他是金榜题名的榜眼郎，算是文曲星下凡那一挂的。杀天上的神仙，你们不怕死后下拔舌地狱吗？” “臭娘们儿，你不要吓唬老子！老子杀了不少人，还怕多杀一个？” 黑衣人有些恼羞成怒，对手下喝道，“还等什么，纵马拖死他！” 哪知一向听话的手下，这次却犹豫不决，站着没有动。 “你们要造反？！”领头黑衣人大怒。 手下犹犹豫豫说：“老大，要不还是算了吧。对方只要求咱们杀翊王妃一人，这已经是杀头的大罪了，何必还要多杀一个当官的？” “就是，我自己是无所谓，脑袋别裤腰上。可我不想报应到我儿子身上！”另一个手下嘟囔。 这下其余手下也都纷纷表示不满起来。 黑衣首领没想到，跟了自己好几年的兄弟们，被对面这个女人一句话就挑拨成功了。 “一群怂货，你们不敢动手，老子亲自动手！老子都活到这份上了，还怕什么鬼啊神的！” 他又气又怒，一脚就踢在兰广思身上，举起刀就朝他身上砍下去。 刀是冲着他的脖子去的。 兰广思闭上眼等死。 当啷！ 耳边传来一声兵器相接的声音。 下一瞬，兰广思只觉得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痛。 他睁开眼，发现黑衣人的刀砍偏了，砍中了他的肩膀。 一道人影纵身飞来，在半空中足尖轻点，落在他面前，然后一脚踹倒黑衣首领。 呼啦啦！ 一群侍卫飞奔扑上来。 把杀手们团团围住。 “蓉蓉，你没事吧？” 楚墨烨扔掉长剑，蹲到兰蓉蓉面前，神色紧张的上下打量她，生怕看到她身上有任何伤处。 “我没什么事。” 兰蓉蓉惊魂未定，抱着钰哥儿站起身，“你来得及时，兰广思怎么样了？” 沈怀安迅速检查了一遍，回答：“回王妃，兰广思肩膀胳膊受了刀伤，血流不止已经昏迷过去。属下这就带他去找医馆治疗！” 他叫来一个侍卫，把兰广思抬起来，送往医馆。 楚墨烨见兰蓉蓉虽然脸色有些发白，只有脸颊一些擦伤，还能够如常走动，这才略微放心，想去抱钰哥儿，又怕他排斥自己，就柔声说：“钰儿不哭，爹爹来了。” 没想到这话神奇的安慰到了一直啼哭不止的楚钰。 他渐渐停止哭泣，靠在娘亲怀里，小手攥着娘亲的衣襟，满脸泪水，脸蛋通红。 “这孩子发烧了，我想着带他进宫找罗太医，没想到路上遇到这几个 杀手。”兰蓉蓉迅速解释了一遍。 楚墨烨微微颔首，转身看向领头的黑衣人，眸底瞬间阴冷，一脚踩在他脸上：“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一言不发。 “不说？” 楚墨烨从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刀，一刀刺进了一名黑衣手下的胸口。 那人应声而倒。 楚墨烨眼睛也没眨一下。 动作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黑衣首领怒吼：“你杀了我吧！” “我只给你三次机会。”楚墨烨冷冷说，“问一句，一条命。说。” “不，我不能说！” 噗嗤！ 楚墨烨反手一刀，割断了另一名黑衣人的脖子。 “不——” 黑衣首领发出凄厉叫喊。 其余手下个个眼神悲壮。 他们谁都不想死。 可老大似乎并不愿意保护他们。 跟着这样的老大，还有什么意义！ “老大，你就说吧！” 转眼间两名弟兄的死，让他们胆寒，其中一名手下扑通跪了下来，“我还有老娘要养活，我不想死啊！” 楚墨烨淡道：“你们谁说了，本王就饶了你们。” 那手下哭着摇头：“我不知道啊，每次接任务，都是老大单独跟人接头，我们只管杀人拿钱，别的一概不知的。” 另一名手下忽然大喊：“老大，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老婆孩子的所在，告诉他们！” 黑衣首领脸色一变：“王八蛋，你找死！” 楚墨烨眯眼：“来人，带他去找匪首的家人住所。找到后，全部杀了喂狗！” “不，不要！” 黑衣首领当即脸色大变，踉跄着爬过来：“不要，我说，我现在就说！” “说。” “我只知道，跟我接头的，是白大将军的人。其余的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来是白苏。” 楚墨烨点点头，轻轻抬手，“把他们全都抓了，移交刑部审讯，等着秋后问斩。” 黑衣首领叫道：“你不是说，只要我交代，就把他们放了？你为何说话不算数！” 楚墨烨淡道：“对你们这些拿钱杀人的畜生，本王用不着讲诚信。都带走。” 亲卫立即把他们全都捆了。 楚墨烨一弯腰，把兰蓉蓉连同孩子一起，抱了起来。 “我没受伤，你，你放我下来。”兰蓉蓉骤然升到半空，怀里还抱着孩子，不免有些紧张。 第93章 都穿越了谁还恋爱脑啊 楚墨烨没有理会她的抗拒，态度强硬的把她和孩子放到马车里。 “怪本王疏忽了，没有留人在你身边，才会出这种事。幸而你和孩子都无事。”他伸出大手，摸了摸钰哥儿的额头，对兰蓉蓉柔声说：“你先带孩子回府，我进宫把罗一针带过来。” 兰蓉蓉问：“不知杨小树怎么样了。” 一名亲卫把他扶过来。 马车被黑衣人袭击的时候，杨小树被压倒在马车下面，当场就砸昏过去了。 好在只是轻伤，没有大碍。 楚墨烨另外派了十几个侍卫，护送兰蓉蓉和钰哥儿回府。 他自己则骑马返回宫中。 赶到太医院，却没有见到罗太医。 其他太医说，罗太医被芙蓉宫的人请去了。 母妃病了？ 楚墨烨有些诧异。 昨儿见到母后，她还面色红润，精神奕奕。 怎么就忽然病了。 楚墨烨连忙来到芙蓉宫。 果然罗一针在这里，正在给莲贵妃诊脉。 莲贵妃靠在枕头上，除了钗环和妆容，长发披散下来，脸色也有些憔悴。 “母妃，您身子哪里不适？” 楚墨烨上前轻声询问。 莲贵妃睁眼：“翊王，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宫里？如今你是有妻有儿的人了，也该成熟点，别在外贪玩，把蓉蓉和孩子丢在家里不管。” “钰哥儿有些着凉发烧，我来找个太医回去瞧瞧。” 楚墨烨没敢提到兰蓉蓉和钰哥儿遇到刺杀的事情。 否则母妃一定急坏了。 果然，单单只是听说钰哥儿病了，她就躺不住了，当即坐直身体，把手也收了回来，连声催促：“罗大人， 你快去翊王府给钰哥儿瞧瞧，快去快去！孩子的病可耽误不得！” 罗一针的神情有些无奈：“贵妃娘娘，还是让微臣先为您诊脉结束，再去翊王府吧。” “本宫没什么事，只是昨儿晚上吹了风，有些头疼。歇两天就好了。” 莲贵妃着急的催促，“你还等什么呢？那么点的孩子发高烧，问题可大可小的！若钰哥儿有什么长短，你担待得起？” 那肯定是担待不起。 罗一针不敢再说话，连忙收拾了药箱，跟着楚墨烨出宫。 路上，楚墨烨问他：“母妃是为什么头疼？” “殿下不必过于担忧，莲贵妃这几年许是年纪上来了，添了头疾的顽疾，每年夏秋之交总要犯一回。” “是了，本王记起来了。” 往年莲贵妃到了这个时候，就要许多凝神静气的汤药。 等天完全凉快下来，也就好了。 楚墨烨放下心来，把罗一针带回府。 罗一针看到孩子精神不好，有些打蔫儿，不敢怠慢，连忙放下药箱诊脉。 兰蓉蓉也有些提心吊胆，生怕是上次那样严重的病症。 良久，罗一针才收回手，笑道：“看世子的脉象，没什么大碍的。如果我料想不错，应该是小儿红疹。” 兰蓉蓉心中一动，下意识说：“小儿急疹？” “王妃这称呼，似乎更对症贴切些。”罗一针笑道，“小儿这病的确来得急，但并不凶险，三五日后退烧出疹，病也就好了。” 兰蓉蓉松了口气。 小儿急疹只要对症治疗，适当退烧即可，不需要过多干涉治疗。 罗一针去开退热的药方子。 看到他在纸上刷刷写各种药材，兰蓉蓉不由得怀念起现代的布洛芬和对乙酰氨基酚。 小孩子喝的有草莓味和橙子味的。 既方便喂，见效快，也没什么副作用。 只可惜，在这里，她是不可能弄得到美林红药水了，只能指望大夫开的中药退烧药。 开了方子，楚墨烨让人去抓药回来煎。 然而却没法喂给孩子喝。 黑乎乎的汤药又苦又难闻，还在吃奶的孩子，哪里能接受得了。 哭着挥舞着小手不肯喝。 勉强喂进去一点，又很快就吐了出来。 “蓉蓉，别喂了。”楚墨烨看着心疼万分。 “不吃药怎么退烧？”兰蓉蓉皱眉。 “来人，把药端给乳母！”楚墨烨吩咐。 兰蓉蓉愕然。 两个乳母被叫了过来。 自从回归翊王府，钰哥儿就不必再喝羊奶和米汤了，重新拥有了乳母。 而且还是两个。 楚墨烨命令两个乳母喝药，然后喂钰哥儿喝奶。 通过奶水，把药送到钰哥儿体内。 “这样能行吗？”兰蓉蓉问。 “应该有用。”明月在旁小声说，“我小时候见过，我家里弟弟高烧不退，喝不进去药，就是我娘先喝药再喂奶给弟弟，后来弟弟就退烧好了。” 兰蓉蓉听了，也只能姑且一试。 实在不行，就只能让罗一针用针灸法试一试了。 乳母一人喝下去一大碗药，然后分别喂奶给钰哥儿。 钰哥儿喝饱了奶水，很快就睡着了。 兰蓉蓉守在床边，摸着他的小手小脚，时不时把巾子浸湿了，给他擦拭额头，腋下，手心，脚心和大腿根。 一直到熬到深夜，钰哥儿的烧终于缓缓下降。 兰蓉蓉打了个瞌睡，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她下意识先去摸钰哥儿的额头。 温温的。 是平日里微凉的触感。 钰哥儿举着小拳头，睡得安稳香甜。 兰蓉蓉的一颗心彻底放下来，站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 哪知她一整夜靠在床边，双腿已经麻木，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差点一头栽倒。 一双大手稳稳扶住了她。 鼻端弥漫过来淡淡的檀香味。 不必抬头，也知道对方是谁。 “累了？”楚墨烨低柔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累。” 兰蓉蓉站直了，避开他的手。 自从恢复了翊王妃身份，楚墨烨就再没有过与她亲密接触。 从前他的粗暴和冒犯，好像都消失不见了。 她恢复了身份后，他似乎反而不敢再触碰她。 兰蓉蓉不太理解他的想法，不过，这正和她意。 她无辜被拽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吃了一堆苦头，莫名其妙当了孩子娘，虽然生活已经渐渐适应。 但心理上，她从来就没融入过。 她没法对楚墨烨这个名义上的丈夫生出什么感情来。 她也从来就没打算对这个世界的任何男人产生男女之情。 都穿越了，谁还恋爱脑啊。 第94章 也许你并不了解你从小宠到大的妹妹 楚墨烨见她回避自己，薄唇微抿，道：“我这就要上朝去了，你在家好好歇息。别钰哥儿好了，你再病倒了。” “等等！” “嗯？”楚墨烨扫了眼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眼底闪过一抹幽暗。 “我想知道，兰广思怎么样了？”兰蓉蓉问。 “没伤到要害，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兰广思的肩膀处被刺穿，伤的还是有些严重的。”楚墨烨说，“昨晚上送去医馆处理伤口后，已经把他送回兰家了。” 顿了顿，他问：“本王送你去兰家看看？” “你忙你的去，我看看准备些什么补品带去。” 兰蓉蓉虽然并不把兰广思当哥哥，但无论如何，兰广思舍命救她和钰哥儿。 哪怕是一个陌生人，她也不能毫无表示。 楚墨烨说：“今日上朝，父皇可能会宣布封本王为太子。” “已经定下来了？” “是的。” “恭喜恭喜。”兰蓉蓉笑道。 楚墨烨挑眉：“这对你来说，不是喜事吗？” “我？”兰蓉蓉忽然记起，自己是翊王妃，如果翊王做了太子，那么她就是太子妃了。 升级了。 兰蓉蓉笑道：“那就恭喜咱们俩。” 虽然嘴里说着恭喜，但她心里并不觉得多乐观。 纵观历朝历代，做太子都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做了储君，压力倍增。 差了，皇帝大臣都失望。 太强了，威胁到帝位，皇帝难免会忌惮。 何况还有几个成年皇子虎视眈眈。 谈何容易。 但这些话，兰蓉蓉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说给楚墨烨听。 楚墨烨出门后，兰蓉蓉让巧娘和明月守着钰哥儿。 她自己则带着柳儿，拿出钥匙，打开库房，从里面挑选出人参，灵芝等上等补品，带着去兰家。 这是她第一次来兰家。 她不是原主，从不觉得兰家是自己的娘家。 也没想过要回来。 这次她纯粹就是感谢救命恩人的心情来的。 门子看到翊王府的马车来了，飞奔进屋回禀。 柳氏亲自出门来迎接，面带笑容，十分亲热。 不管心里怎么想，作为兰家的主母，迎接出嫁的大女儿，她都得做足了面子工程。 不能丢了兰家的体面。 “我来看看兰大少爷。”兰蓉蓉冷淡而疏离的对柳氏说话，“柳夫人庶务繁忙，不必劳烦了。” 柳氏听她叫兰广思为“兰大少爷”就知道她心里并没有原谅兰家，当下就叹了口气，轻声说：“蓉蓉，我知道这些年，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有尽到责任，没有照顾好你。你要怨，就怨我吧。你哥哥心里还是疼你的，芸儿……也是我没较好她。” “柳夫人就不必说这些话了。” 兰蓉蓉让一名丫鬟带路，“带我去你们大爷的院子。” 丫鬟忙应下，转身在前带路。 看着兰蓉蓉的冷漠背影，柳氏皱皱眉。 这时一名管事急急走来，低声说：“夫人，严家又来人了。” “昨儿不是来过吗，怎么又来？” “这……”管事无奈，“老爷让小人找夫人再支取两万两银子。” “两万？”柳氏声音提高，“这严家也太贪心不足了吧？前前后后，林林总总也送出去十来万银子了，这又来要！” 管事低声说：“严家说，上次毁堤淹田那件事，若不是有严阁老帮忙，就算有咱家兰妃娘娘的功劳，也是不可能轻易过的。” “他们这是抢劫！” 柳氏极其败坏，“家里库房哪里还有银子了？” “这可怎么办呢？如今老爷在工部的日子也难过，其余几个大人都故意难为他呢。若不满足严家的要求，恐怕……” 柳氏顿足，咬牙片刻，叫来管事媳妇：“把我的嫁妆单子拿来，看看还有什么能变卖的，好歹把这两万银子凑上！” 又吩咐：“请夏太监给芸儿递个信，让她在皇上面前，帮老爷说说话。再这么下去，老爷就要被逼死了！” 几个管事各自领命而去。 柳氏犹豫了会，来到兰广思的院子。 兰蓉蓉正站在床边。 兰广思肩膀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靠在床头：“蓉蓉，你有没有受伤？” “只有一些擦伤。” 兰蓉蓉说，“钰儿也安然无恙，这都多亏了你。” 她把人参灵芝都放到桌上：“这些送给你。” “我是钰儿的亲舅舅，这都是应该做的，你不用跟我这么见外。”因为受伤失血，兰广思唇色发白，声音沙哑，“我也不奢望你原谅我从前的过错。只要你能平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兰蓉蓉沉默了会，说：“你昨天来找我，是为了兰芸儿的事情吗？” 兰广思抿唇，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母亲进宫看过芸儿，说芸儿在宫里过的艰难……” “你就直说没关系。”兰蓉蓉说，“兰芸儿挨打，的确跟我有关系。” “是芸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吗？” “难为你如今还想先了解事情经过，而不是像兰崇德那样，开口就责骂我。”兰蓉蓉淡道。 兰广思有些羞愧：“蓉蓉，过去是我不分青红皂白，许多事冤枉了你。” “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 “是，不提，不提了。” 兰广思忙说。 现在蓉蓉肯来看他，跟他心平气和的说话，他已经觉得受宠若惊。哪里还敢奢望她会跟他解释原因。 不过，兰蓉蓉还是解释了。 看在他拼命救了钰哥儿的份上。 她说：“兰芸儿在陛下面前挑拨，说我在外有私生子，试图让皇上逼翊王废黜了我的王妃之位。” “什么？” 兰广思大吃一惊，“芸儿竟然做了这种事？” 兰蓉蓉淡道：“你不信我？” “不，我不是不信你。”兰广思生怕这来之不易的一点点信任消散，连忙解释，“我信你，我只是……太震惊了，我没想到芸儿会这样。” “也许，你对你这个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了解。”兰蓉蓉说，“这是她双手被伤的原因。至于她挨耳光，是因为她仗着腹中有孕，言语诅咒，对莲贵妃以下犯上。兰庶吉士觉得，她冤吗？” 第95章 继子翅膀硬了，不再受她控制 兰广思既觉得震惊难以置信，又觉得难过。 不管是不是柳氏的有意为之，他和兰芸儿从小到大感情亲厚，这都是事实。 一直在他心里娇软天真善良的芸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都是同一个父亲生的亲姊妹，她竟然要致蓉蓉于死地！ “以前，你们都以为钰哥儿是野种，所以心里很恨我，恨不得我去死，是吧？”兰蓉蓉淡道，“其实，兰芸儿只是做了你们心里都想的事情。” “蓉蓉，是我们误会了你！” “误不误会，都不要紧。”兰蓉蓉语气淡淡的，“我不是兰芸儿，根本不在乎你们怎么看我。哪怕所有人都厌我，恨我，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知道我是谁。” “蓉蓉……” 兰广思心里难受至极，喉头似乎被一团棉花堵住。 心里沉甸甸的。 这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唯一的亲妹妹啊。 这些年，他怎么就能误解她，忽视她，不顾她的感受和死活呢。 时光过去不再复还。 他辜负了母亲临终的嘱托，伤害已经造成，破镜不可能重圆。 妹妹心里的伤害也永远无法被弥补。 “其实，”兰蓉蓉又道，“你们兰家没必要因为兰芸儿的事情气急败坏，试图跟我讲和，让莲贵妃不再为难她。她现在已经怀了龙胎，只要她老老实实的不主动作妖，有皇上护着，没有人能伤到她分毫。” 顿了顿，她不紧不慢说：“你们与其找我，不如去劝兰芸儿安分，不要在宫里兴风作浪。说句实话，你们兰家跟莲贵妃作对，和翊王作对，没有任何好处。” “我们怎么敢和莲贵妃，翊王殿下作对呢。是芸儿她……” 兰广思叹了口气，想到近来朝廷中的传闻，有些感慨，“翊王即将成为储君，妹妹你也要成为太子妃了。” “莲贵妃和翊王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你清楚。上次因着兰芸儿挑拨，导致翊王受罚，旧疾复发，这才彻底惹怒了莲贵妃。” 兰广思皱皱眉：“芸儿实在不知天高地厚！蓉蓉，多谢你提醒，我一定会好好说她。” 兰蓉蓉说：“你说不说她，我也管不着。若不是你救了钰儿，我也不会多说这些。言尽于此，你好好养伤，我回去了。” 说罢，她就转身走了。 眼见着她走远了，柳氏才进屋来。 “她都说什么了？”柳氏看了眼放在桌上的一堆补品，心想这兰蓉蓉嘴里冷淡，心里到底还是在乎娘家人的。 兰广思把身子靠到枕头上：“蓉蓉告诉我，芸儿受到莲贵妃惩处的原因了。” “什么原因？不是她嫉恨芸儿，怂恿莲贵妃做的吗？” “母亲，您不该这么想蓉蓉。她也是您的女儿。”兰广思皱眉，“虽然她不是您生的，但您既然做了兰家主母，对儿女难道不该一视同仁吗？” 柳氏愕然。 她看着眼前少年紧皱的眉头，忽然就意识到，这个儿子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由她摆布和操控的小孩子了。 他长大了。 多年苦读金榜题名，进了翰林院，前途无限。 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对他动辄呵斥责备了。 柳氏忽然就有种，她这些年的苦心白费的感觉。 她知道兰崇德看重这个唯一的嫡长子，将来整个兰家也都会是这个儿子的。 趁着孩子年纪小，她作为继母接手后 ，可以好好养育，让他长大后看重她这个继母，对芸儿好。 一度她都很成功。 兰广思对她这个继母与亲生母亲没什么区别，敬重，孝顺。 对芸儿更是疼爱有加，百依百顺，完全超过了亲妹妹。 柳氏没想到，这么快兰广思就变了。 他开始质疑继母，在芸儿和蓉蓉的争端中，也不再不问缘由的偏向芸儿。 柳氏瞬间觉得心塞和郁闷。 面对继子的质疑，她强撑着笑容解释：“你和蓉蓉都不是我生的，继母为难啊。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是知道的。你病了，我一连几天不合眼守着你。我对蓉蓉也是一样的心，只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心思敏感些，不能接受芸儿这个妹妹，以为芸儿抢走了父亲哥哥对她的爱。我……” 她说着就红了眼圈，哽咽起来：“自从嫁过来，我对兰家尽心尽力，呕心沥血，连嫁妆都贴得所剩无几了……” 兰广思蹙眉：“家里不够花费吗，怎么要用到母亲的嫁妆？母亲的嫁妆应该留给芸儿。” 柳氏的眼泪掉了下来：“你和你爹在外做官，都是要体面的，家里头的艰难，我总不肯叫你们烦心。自从家里把几处田产买卖给了蓉蓉后，就越发艰难了。加上你爹那边需要打点，来来去去又是十几万银子……” “父亲那边需要打点什么？” “上次南边发水淹了大坝，那件事虽然说因为芸儿进宫，免了罪过。但朝廷各处也还是要打点啊。” 兰广思沉默片刻：“母亲，这些您不需要一个人扛着，家里还有我和父亲。” 柳氏低头拭泪：“我不想让你们跟着烦恼。这不，严家又要两万银子，我这正凑呢。” 兰广思立即叫来丫鬟，让她把箱子里银票取来。 “母亲，这里有一万银子，虽然不多，也算是减轻家里负担。” 柳氏拿着银票啜泣：“说起来，咱家两个女孩儿，一个是宫里的皇妃，一个是王妃。严家怎么也不该这样欺负你父亲。可蓉蓉与咱家不亲，芸儿在宫里又受莲贵妃欺压，严家也就不把咱们放眼里。” 又提到了这件事。 兰广思皱眉道：“母亲，有些事，您不能听芸儿一面之词。您可知道芸儿向皇上挑拨，想让翊王废黜了蓉蓉的王妃之位？” “芸儿不会做这种事的！” “呵呵，您不信是吗？翊王殿下抗旨不肯废黜蓉蓉，触怒天颜，被惩处的旧疾复发，这才惹怒了莲贵妃！”兰广思沉声说，“若要解决咱们家的困境，不是劝蓉蓉放过芸儿，而应该劝芸儿安分些！” “芸儿哪里肯听我的呢。” 柳氏叹息，“思儿，要不你进宫一趟，好好劝劝她。跟蓉蓉处好了，莲贵妃那边也就高兴了。有翊王相帮的话，严阁老还怎么敢欺压你父亲？咱家实在也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第96章 哥哥来吃药 兰广思养了两天伤，觉得好一些了，便递牌子进宫，求见兰妃娘娘。 兰芸儿见到他，便红了眼圈，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委屈万分的样子，楚楚可怜。 若在从前，兰广思必定心疼安分，当即柔声安慰，同时不问缘由的斥责欺负她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兰广思看着兰芸儿的眼泪，心中却奇异的十分冷静。 也许是因为，他已经知道，这是兰芸儿在他面前一贯的手段。 是为了笼络他，让他打压欺负蓉蓉的手段。 这么想着，兰广思心中不但没有什么怜惜，然而生出了一丝丝的反感。 “哥哥，我这手好痛。” 她伸出细嫩双手，轻轻撅着嘴，泪眼婆娑的展示给他看。 兰广思看了眼，轻声说：“芸儿，你在宫里过得好，家里才能好。你能明白吗？” “我也想好，可是，总有人不让我好。” 兰芸儿抽噎着说，“皇上最喜听我的琵琶，如今我手成这样了，再没法好好弹琵琶了，我将来……还能好吗？” “你如今已经有孕了，好好养胎，不论诞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总归你未来有保障了。” “肯定是皇子！”兰芸儿不高兴的纠正他，“母亲怎么也不来看我？” 兰广思笑笑：“最近家里出了不少事，母亲大概没什么心情来。” “出什么事了？能比我还重要？” “家里如今艰难的很，父亲缕缕受到严阁老打压。”兰广思轻叹，“你芸儿，你别再任性，安分守己些，家里还好些。” “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兰芸儿猛地站起身，“难道家里不好，是因为我吗？哥哥怎么不去怪兰蓉蓉？若不是她的怂恿，莲贵妃也不会跟我过不去！” 兰广思蹙眉：“芸儿，你自己做过什么，当真以为家里不知道吗？” “我做什么了？” “你为何要向皇上说，蓉蓉在外有私生子这件事？” “她做错事，反倒怪我说她？” “芸儿！”兰广思有些生气，声音也沉了下去，“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蓉蓉自小就处处让着你，从来不敢与你争什么。如今你做了皇妃，却还是看她不顺眼，要置她死地！这样对你有何益处？” “哥哥，你……” 兰芸儿看着疾言厉色的哥哥，被惊呆了，眼圈儿泛红，“哥哥你干什么要这么对我说话？从前你也说过，兰蓉蓉做错事，丢了兰家的脸面。我只是想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凭什么她做错事，还可以风风光光的做王妃？” “她什么都没做错！” “我怎么知道那孩子真的是翊王亲生儿子？如果我知道，我也不会告发她啊！” “一家人应该相互扶持帮助，就算她生的孩子不是翊王的，你也不该告发她！” “哥，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是我错了！但无论什么时候，我也没想过要告发她，害她。” 兰广思沉声说，“你若觉得她不好，便与她各过各的，不理会便是。你为何要害她？你被莲贵妃惩罚，完全都是你人品不端，咎由自取！” 兰芸儿被他骂得哇哭起来。 她抹着眼泪：“哥，骂我干什么……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 见她这样，兰广思有些心软，上前拿出帕子，为她擦眼泪：“别哭了。你现在怀着孩子，要注意身子。” “我不要你管了！” 兰芸儿哭着狠狠推开他。 兰广思痛哼一声，被她推倒在地。 兰芸儿吃了一惊，不解的看着他：“哥，你怎么了？” “没事。” 兰广思低头看看自己肩膀。 她正好打到了他的伤口。 伤口有些开裂，血又溢了出来。 缓缓染红了青色官袍。 看到血，兰芸儿惊叫：“哥，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前几日遇到了一伙匪徒，不碍事的。” 兰广思没有解释具体的情况。 因为疼痛，他的脸色微微泛白。 兰芸儿连忙拉着他坐下来，执意要看看他的伤。 兰广思拗不过她，给她看了。 兰芸儿捂着嘴：“天呐，这么严重的伤口？哥，你疼不疼啊？” 说着又哭起来。 “芸儿，你别担心，我没事，这不是已经好了嘛，已经不疼了。”兰广思强忍着痛楚，安慰她。 “哥，你别骗我了，看你疼的头上都出汗了。” 兰芸儿连忙转身出去，叫来宫婢，“把前些日子我得的那两瓶伤药取来。” 宫婢依言送来。 两只精致的瓷瓶。 兰芸儿拿起一个：“这个蓝瓶是外敷的药，这个黑瓶里面的丸药，是内服的。两样一起用，对伤有奇效呢，当时用下去就不流血，也不疼了。” 兰广思说：“你得的好药，自己留着用。我一个大男人还能怕疼吗。” “哥，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兰芸儿硬是按着他，替他重新敷了药，处理了伤口。 然后又亲自端来茶水，拿出一粒丸药，让他服下。 兰广思拗不过她，只得吃下去。 药一入喉，兰广思便觉得肩膀处的痛楚得到了缓解。 他轻轻活动了下肩膀。 竟丝毫不觉得痛了。 “这是什么药，果真神奇。”兰广思很惊讶，“见效竟然如此之快！” 兰芸儿笑道：“这可是好药。” 兰广思咳嗽了声：“这药见效虽快，只是觉得甚是口渴。” “口渴就喝茶嘛。” 兰芸儿适时的递来一大杯茶。 兰广思接过来，一口气饮下。 口渴得到了缓解，他又渐渐觉得身子有些发热。 “这已经是夏末初秋了，天还燥热，屋里也闷得慌。”他扯了扯衣襟，有些不适，站起身，“芸儿，多谢你的药。不过，刚才我与你说的话，你也要往心里去。蓉蓉即将成为太子妃，你一定要好好和她相处。” “太子妃？我知道了，哥哥，我会去讨好她，跟她处好关系，得到翊王庇护，不让父亲和家里为难的。” 兰芸儿的笑容淡了些，把瓶子塞到他手中，“这伤药哥哥带回去，一日两次，按时服用，你的伤就会很快好的。尤其是这内服的药，千万记得哦。” 第97章 升级太子妃! 兰芸儿千叮咛，万嘱咐，要哥哥好好服药。 兰广思很是感动。 不管如何，他和兰芸儿做了这么多年兄妹，感情深厚。 他想，也许芸儿只是一时糊涂。 她心思单纯，忽然来到后宫这种地方，难免走了岔路。 只要他好好和她谈谈，教她改正，她还是会恢复成从前那个软萌可爱的小妹妹。 兰广思拿着药，放心的回去了。 此时此刻的他，完全不会预料到，他自小到大疼宠着的妹妹，给他挖了一个多么大的坑。 …… 大朝会上，皇帝宣布，立翊王为皇太子，为国之储君。 同时册封翊王正妃兰蓉蓉为太子妃，翊王嫡长子为皇太孙。 朝中虽然也有反对的声音，不过，随着翊王嫡长子的出现，反对的声音很快就被支持的势力压了下去。 被立为太子后，就得搬到东宫了。 翊王府的后宅里，除了兰蓉蓉这个正妃，已经离开的侧妃白芷，还有两个滕人烟月和雨眠。 她们两个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没想到喜从天降。 随着翊王升级为太子，她们两个的位份也随之升级。 烟月被封为太子良媛，雨眠因为被迫做过错事，只得了个奉仪。 是太子侍妾中，等级最低的一种。 钦天监择良辰吉日，一家人搬到了东宫。 作为太子，楚墨烨住在了昭华殿。兰蓉蓉作为太子妃，楚墨烨特意为她把宜兰院的装饰整体搬过来，依旧叫宜兰院。 巧娘和明月，柳儿也都跟了进来。 巧娘和明月负责照顾钰哥儿，柳儿则做了兰蓉蓉的掌事宫女。 汤鹏负责车马出行事宜。 他们都觉得像做梦。 从前居无定所，吃了上顿没下顿，过完了今天不知道明天在哪儿。如今竟然成为了东宫的人。 将来，若太子殿下登基，她们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了呀！ 烟月和雨眠都候在兰蓉蓉屋外，等着她分配住所。 兰蓉蓉把东宫的大致情况了解过后，让她们分别住进了凝香阁和云光轩。 沉寂已久的东宫，再次热闹起来。 正当兰蓉蓉领着人忙着整理庶务，了解晋升后名下田产奴仆的情况时，夏公公来了。 还带了四个女人。 都是赏给太子的。 其中两个是皇帝赏的，两个是皇后娘娘给的。 四个女子都是十六七八的年纪，娇嫩如水，年轻貌美。 起初，兰蓉蓉以为这四个女子是来东宫当宫女的。 毕竟东宫地方大了，各处需要的人也多。 不过，当兰蓉蓉了解了她们的身份后，就意识到，她们不是来当宫女的。 她们是来给太子当女人的。 因为这四个女人都不是出自寻常平民百姓家。 全都是官宦人家的闺秀。 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孙女。 兰蓉蓉作为新鲜出炉的太子妃，朝廷内外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她呢，她要是这会儿表现出妒妇的潜质，当场就会被无数奏疏弹劾。 何况她根本就不嫉妒。 楚墨烨从前是皇子，后来是翊王，现在是太子。 将来，他还会是皇帝。 别说他这样的身份，便是民间那些男人，还能指望他们一夫一妻？ 在古代，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何况楚墨烨已经有好几个女人了。 再多四个，完全不是问题。 兰蓉蓉当即就把人收下了，让夏公公替太子和自己向帝后转达感谢之情，然后给她们分配了住所。 至于位份，只能从最低等的奉仪开始。 东宫一下子多了四个奉仪，烟月倒还无所谓，毕竟她的良媛之位，比她们好了好几个等级。 雨眠可就有点受不了了。 好歹她也是从潜邸时就跟着太子殿下的老人了，如今到了东宫，怎么能和几个新人平起平坐？ 雨眠精心准备了一盒礼物，来拜见太子妃，然后跪在了她面前哭诉。 “妾身曾经被白芷胁迫，做了错事。妾身已经知道错了，太子妃，您能原谅妾身吗？” “你对我没造成什么伤害，你伤害的人是你的好姐妹烟良媛。”兰蓉蓉看着账本，头也没抬，“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觉得位份低了？” 雨眠委委屈屈的垂着头：“妾身知错了，求太子妃再给妾身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兰蓉蓉抬头看她。 她俯身磕了个头：“妾身想为太子妃办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兰蓉蓉似笑非笑：“你能为我做什么？” “太子妃身边只有一个烟月，那是不够的。”雨眠轻声说，“如今又来了四个人，她们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人，跟太子妃您不可能是一条心。” “哦，不是一条心又如何？” 兰蓉蓉托着下颌淡笑，“难道她们敢对我不敬吗？” “她们自然是不敢这么做的，不过，她们个个年轻美貌，无论谁得了太子殿下的欢心，诞下了孩子，对太子妃您都是威胁呀。” “我不怕呢。” “太子妃，您就让妾身为您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吧！” 雨眠急了，抱住兰蓉蓉的腿哭喊，“只要太子妃吩咐，妾身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啧，你闹归闹，不要动手动脚。” 兰蓉蓉被她闹的不行，“你不就是想侍寝吗？你别闹了，我给你安排！” 雨眠瞬间松开手，砰砰给她磕头：“多谢太子妃给妾身这个机会，妾身一定会报答太子妃的！” 只有侍寝了，得到了太子的宠爱，她才有机会晋升。 否则每天受到那四个新人拉踩，她哪儿受得了这个委屈啊！ 说归说，要怎么安排，兰蓉蓉还真有点犯难。 这刚来了四个新人，万一楚墨烨想先尝尝新鲜的呢？ 傍晚，兰蓉蓉特意请他过来用膳。 饭桌上，兰蓉蓉贴心的为他布菜，盛汤。 就差直接喂到他嘴里。 楚墨烨看着她忙碌的手，淡道：“你又开始无事献殷勤了，有什么事就说，没必要每次都这么费心。” “殿下，今天父皇母后那里送来四个新人，您知道吗？” “知道。” “我给她们都安排了住处，您看看。”兰蓉蓉从柳儿手里接过单子，给他看，“您最喜欢哪一处？” 第98章 爷知道奴婢有多努力吗? 楚墨烨扫了眼：“你什么意思？” “您选一处。” “不选。” 楚墨烨放下筷子，站起身，“钰儿的病才好利索，你带他早些睡。我还要和几个幕僚谈事情，先回去了。” 兰蓉蓉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 他是对新来的四个奉仪都不感兴趣，还是说，他最近太忙了，所以顾不上这方面？ 兰蓉蓉记得，楚墨烨曾经说过，他不喜欢皇后送来的人。 因为皇后与莲贵妃不和。 皇后送来的人，难免带着几分监视的感觉。 这也是他不喜欢雨眠和烟月的原因。 当夜，楚墨烨果然没有去任何一个新人的处所。 次日她们几个一起来请安。 个个穿着花红柳绿，容颜娇媚。 再加上烟月雨眠两个，挤了一屋子。 莺莺燕燕的。 兰蓉蓉被满屋子熏香和胭脂味熏的不行，请安过后，就叫她们赶紧退下，各回各屋，该干嘛就干嘛去。 雨眠留了下来。 “最近太子殿下忙得很，没精力宠幸你们。”兰蓉蓉知道她要问什么，索性也就挑明了说，“你知道为什么殿下不宠幸你和烟月两个吗？” 雨眠垂下头：“妾身知道一些。” “虽然我可以劝太子去你们屋里，但如果他自己不情愿，我也是没办法的。”兰蓉蓉不紧不慢说，“一切还是都靠你自己争取。” “还请太子妃指点！” 她又磕头。 一点儿也不管地面硬不硬，头疼不疼。 “别磕了。”兰蓉蓉说，“你既然知道太子不喜欢你的原因，那就应该从这个原因去着手解决。” “妾身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雨眠有些沮丧，“我曾经是皇后娘娘身边侍奉的宫女，这是我永远改变不了的事情。” “过去没法改变，你可以改变现在和将来。” “妾身不懂。”雨眠怔然的仰起头。 “太子殿下忌惮的是你们和皇后的关系，那你就斩断这层关系嘛。”兰蓉蓉笑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真的想不明白吗？” 雨眠瞳孔微缩，下意识摇头：“可是……妾身不敢，也不知怎么做啊。” “你现在已经是东宫的人了，你的心还在皇后那边吗？” “不，妾身一心一意为太子殿下！” “那就好办了呀。” 兰蓉蓉微笑，“你去做一件事，让太子殿下知道，你已经和皇后娘娘斩断了联系，太子殿下自然就对你心无芥蒂了。” 雨眠怔怔的。 兰蓉蓉笑道：“具体应该怎么做，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一定会想到法子的。” 雨眠若有所思的走了。 午后，她和住在福德轩的杜奉仪起了冲突。 她冲去福德轩大闹了一场。 把杜奉仪的住处砸了，脸都抓烂了。 兰蓉蓉都惊呆了。 她把雨眠扯到一边：“我让你和皇后那边割裂，你就是这么理解的？和杜奉仪打一架？” 雨眠理了理抓乱的头发：“杜奉仪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人，我打了她，就相当于和皇后娘娘作对了。太子殿下一定会知道我的苦心。” 兰蓉蓉：“……” 她按住额头：“咱们现在可不是住在翊王府，是在宫里。你就等着皇后给你小鞋穿吧！” 果然，隔天杜奉仪就跑到皇后的凤宁宫哭诉。 皇后看到杜奉仪满脸的抓伤，把雨眠叫过去，当场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杜奉仪是几个新人里容貌最美的。 皇后很看重她，觉得她一定能勾住太子的心。 没想到，这还没见到太子的面呢，就被雨眠毁容了。 “你个贱婢，本宫送你去翊王府，你这两年丝毫没有得到太子欢心。如今你又和杜奉仪打起来，你要造反？” 雨眠面服心不服：“奴婢知罪。” “若不是看在太子的份上，本宫绝饶不了你！日子还长着呢，你给本宫等着！滚！” 皇后虽气急败坏，但也不能随意就处置了东宫的人。 只能打两巴掌了事。 雨眠和杜奉仪一前一后回了东宫。 一个得意洋洋，仿佛得胜归来的将军。一个无声哭泣，满脸晦气。 当天晚上，雨眠沐浴后，精心装扮一番，端着亲手做的点心茶水，去了昭华殿。 楚墨烨披了件袍子，露出清冽的锁骨，长发如流云般披散着，靠在斜塌上看书。 烛光中，他容颜如玉，冷漠如霜。 却叫雨眠的心砰砰直跳，恨不能立即投入怀抱。 她娉婷着脚步，轻轻走到案几前，屈膝一礼，柔声说：“奴婢给爷请安，夜深了，爷还在用功，奴婢特意做了些夜宵，请爷品尝。” 楚墨烨凤眸微抬，扫她一眼，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搁着吧。” 他声音淡淡的。 “是。” 雨眠放下托盘，倒了杯茶，送到对方唇边，娇声说，“奴婢伺候爷喝茶。” 她身上的香味，直直冲入鼻端。 楚墨烨微微蹙眉：“茶放下，你出去。” 雨眠抿抿唇，低声说：“不如让奴婢为爷捏捏肩，松松筋骨吧。奴婢在家的时候，曾跟着一名老大夫学过按摩和正骨呢。只要经过奴婢的手一按，再疲累的身子，也很快就恢复了。” 楚墨烨垂下眼帘看书。 雨眠见他没有拒绝，心下一阵狂喜。 她忙小心翼翼走到他身后，伸出一双保养得当的白嫩嫩的手，按在了楚墨烨的肩膀上。 虽然她看着瘦弱，但力气却不小。 果然按摩的极为舒适。 雨眠努力空置着力道，见太子殿下没有表示反感，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她一只手依旧按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却缓慢的，轻轻的往下滑动，手按在了太子殿下的锁骨和胸口处。 “放肆。” 楚墨烨冷冷开口。 雨眠被吓一跳，手哆嗦了下，慌忙收回来，吓的跪倒在地：“奴婢知错，奴婢只是想为殿下再按摩腰部。” 楚墨烨冷眸看她：“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哪里来的回哪儿去。不要惹我生气。否则，对你没什么好处。” 雨眠的眼泪哗就掉了下来。 她跪在地上，脑袋触地，低声抽泣：“奴婢知道爷为什么不喜欢奴婢，可是奴婢已经很努力的和皇后娘娘割裂关系，爷知道吗？” 第99章 太子殿下不行? 楚墨烨好像来了几分兴致，挑眉问：“哦？你是如何和皇后割裂关系，说来听听。” 雨眠心中立即燃起希望，忙抬起头，说道：“奴婢和皇后娘娘送来的杜奉仪起了冲突。皇后娘娘把奴婢传唤过去，赏了奴婢两个耳光。” 楚墨烨微笑道：“你竟敢和皇后公然作对，胆子倒是不小。” 看着太子殿下的笑容，雨眠有些恍惚。 心砰砰直跳。 太子殿下的笑实在太好看了。 这还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对她笑呢。 雨眠有些晕乎乎的。 楚墨烨趋身靠近她，用手中书卷，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淡道：“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你和皇后那边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的！” 雨眠使劲点头。 “你不怕皇后对付你么？” “奴婢是东宫的人，是太子殿下的人。只要有太子殿下在身边，奴婢便什么也不怕！” 雨眠脸庞泛红，含羞带怯的移开视线，不敢与太子殿下直视。 楚墨烨看了她片刻，收回书卷，淡道：“是谁教你这么做？太子妃么。” “爷英明。” “她倒是贤惠。” 楚墨烨身子靠到椅背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既然你这么能干，孤倒是有件事要交给你。” 雨眠惊喜：“爷有任何吩咐，奴婢必定尽力而为！” …… 翌日，夏末早晚凉，晌午的太阳依旧浓烈。 雨眠拿着一把锄头，站在一片空地上，艰难的挖出一块土，然后捣碎，接着进行下一块。 太阳把她的白皙脸庞晒的通红。 汗水布满了她的额头和鼻尖。 她又累又饿又热。 感觉快晕倒。 “热死了！” 她直起酸痛的腰，使劲捶了下，抱怨的嘟囔着。 “钰儿，慢点！” 不远处传来太子妃的声音。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撞撞跌跌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锄头。 雨眠惊了下，看到太子妃急急赶过来，把小男孩抱了起来，交给巧娘。 “皇太孙会走路了？” 雨眠问。 由于热和累，她甚至连给太子妃行礼问安都忘了。 兰蓉蓉说：“刚学会。雨奉仪，你这是做什么呢？” “太子殿下说，要在东宫开辟一个小厨房，自己种些新鲜菜蔬瓜果，供王妃和皇太孙使用。”雨眠擦了下额头的汗珠，“殿下特意把这件事交给奴婢做。” “……你昨晚不是去侍寝了吗？” “殿下没有要奴婢留下。” 雨眠有点委屈的瘪瘪嘴，“殿下让奴婢来开荒种田，奴婢的手都磨出泡了。这么多地，我一个人哪里干得过来？” “你不会找人帮帮你？” “谁？” “其余几个奉仪都挺闲的。”时容漫不经心的说，“闲着也是闲着，让她们帮帮你，到时候讨太子殿下欢心，也有好处不是？” 雨眠一听，当即就扔掉锄头，去找杜奉仪等人， “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你们谁敢不从？”她把楚墨烨的话拿出来威吓她们。 然后就成功的把四个新人都拉去耕田种菜了。 几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挽着袖子，举着锄头铁锹，在田地里挥洒着汗水。 由于天气热，她们几个都放弃了繁复华丽的宫装，换上了轻薄的褂子裤子。 干活的时候，露出白皙的脖子和胳膊，举起锄头的时候，还能隐约看到纤细的腰肢。 这一幕，兰蓉蓉还挺爱看的。 不过，半个月下来，几个美人就被晒黑了。 手也糙了。 不复往日的美貌。 杜奉仪等受不了了。 她们抽空跑去皇后面前哭诉。 去了半个月，太子殿下不但不宠幸她们，还把当牛使唤。 天天叫她们耕地。 太侮辱人了 。 皇后头疼加无语。 男人哪有不爱美人的。 这太子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据几个奉仪说，搬到东宫半个月了，太子殿下还没有在女人处留宿。 连太子妃那里也没有。 只是偶尔会去陪太子妃用膳，用膳后也就立即离开。 难道这世上还真有不近女色的男人？ 皇后是不信的。 她宁愿相信太子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于是，她把这事告诉了皇帝。 皇帝也有点担心，就派罗太医去给太子诊脉，检查身体。 “太子至今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这是远远不够的。”皇帝说，“太子必须多多宠幸妃妾，为皇室开枝散叶！若太子身子不适，就要尽快调理！” 楚墨烨得知自己被怀疑不举的时候，有点恼火。 他分明看到坐在对面的女人眉眼低垂，唇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那是嘲讽吧？ 楚墨烨把罗一针打发走，起身来到了兰蓉蓉面前。 他弯腰靠近她，看着她的圆圆杏眸：“太子妃笑什么？” “我笑……”兰蓉蓉反应快，伸手把正扶着桌子转圈圈学走路的钰哥儿捞到怀里，“笑这小屁孩走路姿势可爱。” 钰哥儿仰起胖嘟嘟的小脸，呆萌的看着他们。 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工具人。 楚墨烨伸手捏了下钰哥儿脸颊上的软肉。 钰哥儿伸出小手，抱住了他的手指。 这一瞬间，楚墨烨的心被融化了。 他看着这孩子，怎么也不敢想象，自己当初竟亲手把他扔下了悬崖。 那么高的悬崖。 刮着寒风。 下着暴雪。 如果不是兰蓉蓉舍命跟着跳下去，这孩子早已经不在了。 这温软的小肉团儿，这呆萌的脸蛋，这软绵绵的小手指头。 一切都不存在了。 会被雪掩埋，变成一具冻僵的尸体。 又或者会被饥肠辘辘的野兽撕咬啃噬…… 楚墨烨不敢再想下去，心紧紧揪成了一团，下意识把钰哥儿抱在怀中。 “爹，爹……” 钰哥儿被挤得难受，挥舞着小手去推他，推不动，就着急的叫了起来。 楚墨烨被惊呆：“他刚才是不是喊我爹？” “这里还有第二个爹吗？”兰蓉蓉无语。 “啊，钰儿会叫爹了！”楚墨烨仿佛收到了此生最大的惊喜，脸上绽开笑容，一抬手就把钰儿高高举了起来，“爹爹的好儿子，爹爹一定要让你成为这世上最最高贵的人！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第100章 太子妃没法怀孕 兰蓉蓉说：“他被封为皇太孙，已经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小孩子了。” “你知道，为什么父皇如此大方的封钰儿做太孙吗？” “因为他是太子的嫡长子？” “不。”楚墨烨摇头，脸蹭着钰哥儿的柔嫩脸颊，“因为父皇对着孩子心怀愧疚。” 皇帝当初下令让人烧了下河庄，杀了钰儿灭口。 他差点就杀了自己的亲孙子。 是他和莲贵妃的嫡亲孙子。 如果他大出血，给出点什么，莲贵妃是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件事的。 皇帝也知道自己理亏，这才在钰儿还不到一岁的时候，就让他做了皇太孙。 不说大乾皇朝，往前数历朝历代，这都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足以证明，皇帝对钰儿是真心的喜爱。 不过，在兰蓉蓉看来，这不能证明皇帝喜爱钰儿，只能证明他对莲贵妃是真爱。 楚墨烨揉了揉钰儿的胖脸蛋，直到钰儿表达不满，开始哼哼唧唧，挥舞小短腿，用胖脚丫踢他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把孩子放下。 这时芙蓉宫的太监来说，莲贵妃想孙儿了，要把皇太孙抱过去看看，明儿再送来。 叫乳母和贴身伺候的宫婢都跟着过去。 乳母和明月跟着过去了。 兰蓉蓉端着茶杯，看着他们走远：“太子殿下就打算让几个奉仪一直耕田种菜吗？” “东宫不养闲人。” 楚墨烨闲闲的说着。 他侧着身子，单手拖着下颌，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眼神有些幽暗。 “我也挺闲的，殿下该不会让我也去耕耕田？” “太子妃想耕田吗？” “不想！” 兰蓉蓉毫不犹豫拒绝。 她不想晒太阳。 也不想流汗。 她就愿意懒散的躺着。 饭来张口。 衣来伸手。 当一个咸鱼和废物。 “她们当然不能和太子妃相比。” “哪里不能比？” 兰蓉蓉回头，却发现男人已经到了自己身后。 她一转头，脸就几乎贴到了他的胸膛上。 扑面而来的淡淡木质香味，把她的包裹住。 兰蓉蓉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他伸手扣住了腰身。 他低头朝她靠近了些，声音低沉：“近来，宫里有些传闻，不知太子妃可听说了？” “关于什么？” 兰蓉蓉试图往后退，与他保持距离。 楚墨烨却愈发朝她靠近。 他笔挺的鼻尖，几乎就要触碰到她的脸：“孤被封为储君多日，却从未踏足后宫，宠幸任何一名妃妾。这让父皇和母后以及群臣十分忧心。” “他们也是关心殿下……” “孤的身子有没有问题，太子妃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殿下的身体，挺好的。”兰蓉蓉干笑，伸出手抵住他，“挺热的。” 楚墨烨朝前靠近了些，触碰到她的嘴唇。 兰蓉蓉抿唇。 “太子妃不需要去耕田，太子妃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任务。” “什……么？” 兰蓉蓉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离得太近。 她有点呼吸困难。 楚墨烨在她耳边低声说，“父皇和臣僚都认为，东宫子嗣单薄，需要开枝散叶，为皇家延续香火。这个任务，除了太子妃，没有人能够完成。” “这件事嘛……” 兰蓉蓉装作沉思，趁着他不注意，一弯腰，从他怀中钻出来。 她远远站到门口：“这件事还是以后慢慢再说吧。” 楚墨烨 挑眉：“你不愿意？” “这是我身为太子妃的本分，我怎么会不愿意。”兰蓉蓉笑道，“不过，这件事不急，等一段时间再说。” “为什么要等？” “因为……”兰蓉蓉心思微转，“因为我伤了身子了，暂时不能生孩子了。” “伤了身子？” “殿下还记得去岁冬天的事情？” “自然记得。”楚墨烨舒了口气，“那件事，是我误会你，对不起你们母子俩。” “殿下已经道歉很多次了，不必再说了。”兰蓉蓉走过去，让他坐下，然后把手放到他膝盖上，“殿下这双腿，在那场风雪中冻出了腿疾。而我……” “你怎么样？” “我抱着钰儿，在山崖下冻了半夜，踩着过膝深的雪走了半夜。那时候我才刚刚生产完，是一个女人这辈子最虚弱的时候。殿下能明白吗？” 楚墨烨怔然：“你病了吗？” “也许殿下不知道，女人坐月子的时候，是不能碰凉水的，否则会留下月子病。而我，在刚生完的时候，在雪山里冻了一夜。”兰蓉蓉悄悄掐了下自己的腿，眼眶泛上一层雾气，“我被冻伤了身子，这大半年来月事一直不准。大夫说，可能以后再难有子嗣了。” “你……不能再怀孕了？” “也不是绝对不能，但是，很难。”兰蓉蓉叹气，“外头的郎中说，我这身子要调理至少三年，才能考虑再怀孕的事情。若短时间内就急着怀孕，可能会导致难产等一系列严重的事情发生。” 楚墨烨的神情变得阴沉。 他立即吩咐人：“把罗一针传来。” 罗一针刚被赶走不久，又急匆匆的回来。 只不过，这次换了诊脉对象。 虽然不明所以，但罗一针还是立即遵从命令，蹲下身子，为太子妃诊脉。 “太子妃身子如何？”楚墨烨沉声问。 “回太子殿下，” 罗一针收回手，沉吟片刻，“太子妃的身子，整体没什么大碍。不过，太子妃许是当初生产后 ，没有保养好身子，身子有些弱。” 楚墨烨心中一颤，追问：“可能调理好？” “臣为太子妃配几副方子，慢慢调养，应该会有好转。” “太子妃还有希望怀孕生子吗？” “调养好身子，还是有希望的。”罗一针说，“太子妃生产还不足一年，臣建议再调理半年，再说怀孕之事。” 楚墨烨的目光落在兰蓉蓉脸上，眉头微蹙。 他怎么就忘了。 当初她刚生完孩子，身子那么虚弱的情况下，跳下山崖去救钰儿。 身子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是他疏忽了。 想到开春那会儿，她还是容兰侍妾的时候，他毫无顾忌的要了她好几次。 事后也没有做什么避孕措施。 更没有让她服用避子汤。 那时候她的身体一定更差。 万一那时候让不小心她怀孕了，岂不是更加危险？ 楚墨烨心中一阵后怕和后悔。 第101章 选秀，是为了皇上您自己吧? 罗一针仔细斟酌了一副药方，为太子妃调理身体。 兰蓉蓉是中医药大学出来的，对于药膳调理身体这方面，远比罗一针更专业。 她对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很清楚。 当初刚生完孩子就受寒的事情，的确对身体造成了影响。 但也没她告诉楚墨烨的那么严重。 起码，她现在的月事是正常的。 三四十天一次。 只是有时候，量有些少。 至于影不影响怀孕，她不是很清楚。 毕竟这里没有现代的医疗手段，没法检查子宫卵巢的具体情况。 不过，她对于自己能不能怀孕不怎么在乎。 怀孕生孩子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对女人的身体影响太大了。 而且这古代医疗条件低下，没有现代医疗技术，万一难产了还不能剖腹产，只能硬生。 生完了如果遇上大出血，就是死路一条。 没有任何办法。 兰蓉蓉只想舒舒服服过日子，完全不想冒一点风险。 不过，消息传到皇帝和皇后耳中，却引起他们的不满。 太子妃已经生了嫡长子，即便从此不能再怀孕，皇家也不会对她如何。但是，身为太子，楚墨烨不可能只有一个孩子。 而今楚墨烨不愿意宠幸东宫的其他妃妾，这让皇帝很不满。 莲贵妃也在场，闻言就冷笑：“也别怪太子不愿意理会那些侍妾，一个两个都是什么货色？” 皇后不紧不慢说：“贵妃这话说的，本宫就不明白了。本宫送过去的人，都是精挑细养，容貌上乘的。” “是啊，皇后娘娘为什么偏要送人去东宫呢？”莲贵妃反问，“那个白芷就不说了，人已经是献王妃了。其余六名侍妾，两个是皇上赏的，姿色都一般。四个是皇后娘娘给的，虽然个个容貌上乘，但太子不敢冒犯，也是人之常情。” 皇后娘娘微笑道：“这话本宫不明白。太子为何不肯碰本宫送去的人？是瞧不上本宫吗？” “有些话，说的太直白就没意思了。” 莲贵妃抱着钰哥儿，逗弄着他的小脸蛋，阴阳怪气的，“我们钰儿长大后，可别跟你爹似的，做个给人家摆布的玩偶。当嫡母的总去掺和儿子儿媳的房里事，不像话哟。” “莲贵妃！” 皇后一拍桌子，“你说话也太放肆了！” 钰哥儿被吓的一激灵，小嘴一瘪，哇的就哭了起来。 莲贵妃怒了，把钰哥儿交给乳母出去哄，也拍桌子：“皇后，平日里，我敬你比我大几岁，给你点面子。你别越来越过分了！” 皇后被她气的手直抖：“皇上，您看看，这就是您宠出来的人，如今连本宫这个正宫皇后也不放在眼里了！” 皇帝老神在在的喝着茶，闻言咳了声：“贵妃呐，你还是要对皇后敬重些。” 莲贵妃怒气不消：“这些年，她一直压我一头，我还不够敬重她？她一直折腾我儿子，我忍到现在了！刚才她都把我孙子吓哭了！” 皇后怒道：“本宫是皇后，你是贵妃，什么叫压你一头？你受宠多年，平日里跋扈任性，本宫对你多加忍耐。你竟敢倒打一耙！” “你一个接一个的朝我儿子那里送宫女，什么意思？”莲贵妃冷笑，“皇后娘娘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想着掌控太子？我告诉你，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太子不可能受你掌控！” 皇后气的脸色发白。 “吵什么呢？”皇帝不紧不慢说，“都是为了太子，没必要争吵。太子既然不愿意要咱们送去的 宫女，也好办。” 皇后和莲贵妃一起看向他。 皇帝放下茶杯：“选秀。” 没想到，皇后和莲贵妃齐齐发出了一道冷笑。 皇帝有点尴尬：“你们这是何意。” “说什么是为太子选妃，恐怕是为了皇上自己吧？”莲贵妃撇嘴，“新来的兰妃怀孕了，没法侍奉皇上了，皇上又想要 新人了？” 皇后也冷着脸：“皇上年纪不小了，也该爱惜身体了，何苦还这么馋得慌。宫里这么多姐妹，还不够吗？” “怎么可能够？”莲贵妃讥讽，“咱们的陛下向来是喜新厌旧的，这么多年了，皇后娘娘难道还不了解吗？” “本宫不如贵妃了解。” 皇后也阴阳怪气。 “你们够了！” 皇帝有点恼羞成怒，“今儿是说太子的事情，别朝朕身上扯。太子妃身子不适再有孕，他又不愿意碰我们送去的人。那就举行小选，让众王公大臣家年纪合适，容貌出色，知书达理的女儿送进宫待选！” “一切就听凭陛下的吧。” “臣妾身子不适，告退。” 两个女人一起站起身，敷衍的施了个礼，便头也不回的一前一后离开了。 她们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扑通一声。 有宫人惊叫：“贵妃娘娘！” 皇帝一惊，急忙抬头，看到莲贵妃一头栽倒在地。 “贵妃，贵妃！” 皇帝大惊失色，慌忙跑过去，看到莲贵妃嘴角和鼻孔都开始往外溢血，不由又惊又怒，吼道：“传太医，快！” 太医很快赶来。 莲贵妃被安置在床上，嘴角和鼻孔的血已经被擦掉。 但脸色苍白如纸。 “罗太医，快，看看贵妃这是怎么了？” “陛下莫急，臣这就诊断。” 罗太医半跪在地，检查了下莲贵妃的瞳孔，脖子等情况，然后搭上手腕脉搏。 许久后，他皱着眉收回手，沉吟片刻，才犹犹豫豫说：“贵妃像是得了什么急症。” “什么急症？” “这……眼下还不好说。” “废物！”皇帝怒斥，“要怎么治疗？” “微臣先为贵妃娘娘针灸，让贵妃娘娘醒来再说。” “快点！” 皇帝急的直跳。 楚墨烨和兰蓉蓉闻讯赶过来，看到不久之前还活蹦乱跳，一顿吃两碗的莲贵妃，一下子就病倒在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都是心疼又着急。 罗太医都诊断不出病因，现在只能盼着他的针灸术能够起作用。 “莲贵妃倒下了？” 兰芸儿站在廊下，举着小水壶，给笼子里的鹦鹉喂水，闻言浅浅一笑，“你看，由着她嚣张跋扈，这报应可不就来了？” 宫婢轻声说：“罗太医也没诊断出病情。” 兰芸儿勾了勾唇角。 第102章 她是你亲妹妹，我算什么? 她一把揪住鹦鹉的脖子，看着鹦鹉在手中挣扎扑腾，缓缓说：“莲贵妃倒下了，好事儿啊。兰蓉蓉，本宫倒要看看，这宫里，还有谁能护着你。” 这时一个太监小跑着过来：“启禀娘娘，小兰大人求见。” 听说兰广思来了，兰芸儿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 她松开了手。 鹦鹉受了惊吓，乱跳。 羽毛落的到处都是。 “让他进来吧。”兰芸儿轻轻派拍了拍手上黏着的羽毛，转身回了屋。 不多时，小太监领着兰广思进来。 与半个月前相比，兰广思瘦了些，身上的官袍变得肥大，轻飘飘的挂在身上，倒是多了几分飘逸。 只是，他的脸色有些差。 灰白，发青。 尤其眼底，像是多日不曾好好睡觉。 “臣兰广思，见过兰妃娘娘。” 虽然是兄妹，如今身份相差巨大，依着国礼，还是得下跪。 兰芸儿歪在榻上，慵懒的抬了抬手：“哥哥快起吧，自家人，不用多礼。” 她看了眼兰广思，不由得惊讶问：“哥，才几日不见，你怎么这般憔悴？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兰广思虽然脸色发青，但眼睛却很明亮。 “前两日，严家又来索要了一万银子。”他叹了口气，“一旦不给，他们就打压为难父亲。如今家里着实困难。” 兰芸儿对宫婢说：“去拿来。” 宫婢很快取来一只锦盒。 兰芸儿说：“这里有五千两银子，哥哥拿回去给家里应应急吧。” 兰广思摇头：“妹妹在宫里使银子的地方也多，还是留着吧。家里虽难，也不至于到跟妹妹伸手的地步。” 顿了顿，他又说：“这些日子，不知妹妹有没有和太子妃走动走动？” 兰芸儿的笑容就淡了些：“本宫 如今有孕在身，皇上特意吩咐了，要好好安胎，不要出去走动。免得被人冲撞了。” “如今莲贵妃和太子对咱们兰家不满，导致内阁和朝廷也都借机欺压。唉。” 兰广思叹气。 “哥哥是想让我去讨好兰蓉蓉，求她给太子和莲贵妃说说情，让内阁不再针对父亲么？” “妹妹，母亲在家也犯难，让我进宫来与你说说。一家子姊妹，没必要搞得像乌眼鸡。你和蓉蓉处好了，将来东宫对你腹中孩儿，也有好处不是。” “哥哥倒也不必这么担忧。”兰芸儿微微笑道，“哥哥听说了吗？” “什么？” “莲贵妃病倒了。” “啊。” 兰广思吃惊，“严重吗？” “听说，是挺严重，连罗一针也诊断不出病因。现在正昏迷不醒呢。” “天，这可如何是好。” 兰广思震惊不已。 兰芸儿慢条斯理的摆弄着手腕上的玉镯，“莲贵妃病倒，虽然叫人痛惜。但对咱们兰家来说，也不是全无坏处。” 兰广思皱眉：“妹妹这是何意？” “哥哥还不明白？这段时间，若不是莲贵妃偏袒兰蓉蓉，为了给她出气，专门教唆内阁跟咱们兰家过不去，父亲和母亲的日子会这么艰难？” 兰广思沉默了会儿，缓缓说：“这件事，的确是咱们做的不对。从前不该对蓉蓉过于刻薄，让她受了许多委屈。难得莲贵妃疼她，肯为她出头。” “呵，如今哥哥倒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蓉蓉不是外人。” “是啊，她才是你亲妹妹！”兰芸儿忽然情绪激动的叫道，“我算个什么东西？我又不是你一母同胞生的亲妹妹，你也用不着对我好！” “芸儿，你冷静些，我不是这个意思。”兰广思急忙解释，“我是想说，你和蓉蓉都是我的妹妹，我对你们疼爱的心应该是一样的。说到底，是我这些年对不起蓉蓉，跟你没什么关系。” “哼。” 兰芸儿哼了声， 别过脸去。 兰广思本想再继续解释，忽然一阵困意袭来，他忍不住抬起袖子，掩唇打了个哈欠。 兰芸儿朝他扫了眼：“哥，看你脸色也太差了。不如早些回去歇着。” “我无妨的。” “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 “我给你的药，都有按时服用吗？” “有呢。” 兰广思有些犹豫，“芸儿，你给我的那个内服的药，还有吗？” “吃完了？” “是呢。” “你的伤不是已经好了吗？” “伤是好了，可是最近我服用这个药，却觉得很好，觉得精神也好了许多。作诗都变得才思敏捷了。” 兰芸儿微笑道：“这的确是好药，虽说价格不菲，不过，只要是哥哥喜欢的，我做妹妹的怎么也会给哥哥弄来。如意，去把柜子里剩下的两瓶都拿来。” 宫婢应了声，转身去取来两瓶药。 兰广思拿到药，眼神微微发亮，神情中泛着几分欢喜。 兰芸儿勾唇，意味不明的笑道：“哥哥，关于家里的艰难，我心里都明白。你回去后和父亲母亲说，我会和蓉蓉姐好好相处的。有东宫的照拂，相信东宫不会再为难咱们兰家的。” “芸儿，你能这么想，实在是太好了。” 兰广思十分欣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兰芸儿低低的哼了声。 …… 兰广思离开后宫，走到一处假山处，转过弯看到兰蓉蓉牵着钰哥儿的小手走过来。 他忙过去施礼：“臣见过太子妃，皇太孙殿下。” 兰蓉蓉把钰哥儿交给跟在身后的明月，看了眼兰广思：“你的伤还没好？” “已经大好了。” “怎么看起来，比受伤的时候脸色还差？”兰蓉蓉的目光扫过他手里拿着的药瓶子，“这是从兰妃那里来？” “是，臣去看望兰妃娘娘了。” “你对她这个妹妹，倒是真心疼爱。” “近来母亲身子不适，家里事情也多，惦记着兰妃有孕在身，所以吩咐臣时常来看看。”兰广思解释。 “这是你们家的事情，不用解释给我听。” 兰广思微怔，沉默了会，又道：“听说莲贵妃病重，不知是否好转呢？” “眼下还不知道染了什么病，罗太医施针后，倒是醒了，就是精神差。” 第103章 吃了药，就上头 “唉，这可真是……” 兰广思叹气。 兰蓉蓉看他倒是真心实意的忧愁，不免纳闷：“莲贵妃这段时间一直打压兰妃，听说内阁有些支持东宫的老大人，还因此为难你父亲。如今莲贵妃出事，你不应该高兴吗？” 兰广思有些意外：“原来太子妃知道这些事。” “我不聋也不瞎，怎么会不知道。” “其实，我心里并不怪莲贵妃这么做。毕竟是我和父亲有错在先，对你不好。芸儿又不懂事，做了错事。莲贵妃生气也是正常的。” “你在兰芸儿面前也是这么说的？” “是。” “你就不怕把兰芸儿惹生气？” “其实芸儿只是自小被惯坏了。只要好好和她讲道理，她还是愿意听的。”兰广思殷切的说，“蓉蓉，如果芸儿她真心悔改，你能给她个机会，原谅她吗？” “不能。” 兰蓉蓉毫不犹豫，“兰广思，看在你救过和钰儿的份上，我真心劝你一句话，离兰芸儿远一点。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你早晚被她坑死。” “芸儿从前只是不懂事，没人好好教她道理。其实她骨子里是善良的。” 兰广思为她辩解，“蓉蓉，她毕竟有孕在身，纵使你不原谅她，以后可不可以……不对付她？” 他拱手作揖：“拜托了。” 兰蓉蓉看他片刻，“你是在用自己救我和钰儿的恩情来要求吗？” “蓉蓉，我……” “就当你是，我向来恩怨分明。只要她不主动招惹我，我不会让人在为难她。”兰蓉蓉淡道，”从此以后，你在我这里的情分也就用完了。“ 她伸手接过钰儿，走了。 兰广思心中有些难受。 他掩袖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中瓶子，连忙加快脚步赶回家，打开瓶子，取出一枚丸药，迫不及待的吞了下去。 舒爽的感觉在全身弥漫开来。 身子变的轻飘飘的。 他舒服的忍不住叹了口气，缓缓坐到了椅子上。 这时丫鬟端茶进来：“大爷是否累了，要不要床上躺一会儿，等晚膳时间，奴婢再唤您起来。” 兰广思瘫坐在椅子里，闭着眼，没有理会。 “大爷这样躺着要着凉的。” 丫鬟见他不动弹，只得去拿了一条毯子来，为他盖上。 哪知她的手刚触碰到兰广思，兰广思忽然睁开眼，一把勾住她的腰身，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强。吻上去。 丫鬟吃了一惊：“大爷，您这是做什么呢。大爷，别这样……” 兰广思力气奇大，喘着气，把她抱起来，扔到了床上。 丫鬟见他来真的，也就不再挣扎。 毕竟她本就是大少爷屋里伺候的丫鬟，只要少爷想，她们随时都可以变成少爷的人。 再者，少爷不是不负责的人。 要了她们，就会给她们名分。 做了姨娘，怎么也比做丫鬟好，将来也不必被撵出去配小厮了。 另一个丫鬟推门进来，看到床上地上乱糟糟的一片，忍不住惊叫一声：“天爷啊，你们这是在做啥？” 帐子里，兰广思猛地惊醒，睁眼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丫鬟翠珠，一下子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他又是惭愧，又是郁闷。 当时也不知怎么了，一下子就上了头。 不管不顾的拉着丫鬟就上了床。 真是该死。 他连忙推了推翠珠。 翠珠醒来，满脸娇羞。 另一个丫鬟翠缕就冷笑了声：“青天白日的，就滚到爷们儿的床上去了，想当姨娘想疯了吧！” 翠珠一声不吭，拿起衣服套上，垂着头出去了。 “大爷您也真是的，夫人早就说过，不许院子里的丫头跟您腻歪，这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岂不生气？” 翠缕唠唠叨叨的上前来收拾床铺。 兰广思正郁闷：“闭嘴吧，干活去。” 翠缕瘪瘪嘴，不敢再说话。 到了晚间，这消息就传入了兰崇德和柳氏耳中。 兰崇德只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儿子毕竟大了，有个屋里人侍奉，很正常。 但柳氏却有些不满：“这些日子家里事多，见我管的宽松了，这些丫头就蹬鼻子上脸，敢爬少爷的床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兰崇德说。 “大少爷要个屋里人，是不算什么。但眼下婚事都定了，再有两三个月，到了年根底下就要娶亲。人家还没过门呢，你这边就纳了妾，叫人知道好说不好听呢。人家李家也是书香门第，一旦知道了这件事，能不生气吗？” “那就暂时别给那丫头名分，一般的男人婚前有几个通房也没什么。” “也只好如此了。” 兰广思原本心中有些忐忑，担心被父亲训斥。 谁知他们并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差人来说，等娶亲过后，再给翠珠名分。 兰广思放下心来。 他躺在躺椅上看书，平日里最爱的书籍，此时却有些看不进去。 脑子里总想着吃过丸药后，身子轻飘飘的舒爽感。 忍了又忍，yw最终战胜了理智。 他忍不住再次倒出一枚丸药，塞进了嘴里。 …… 芙蓉宫。 莲贵妃一连吐了两次血，脸色愈发难看，整个人虚弱到连口粥也咽不下去。 原本雍容富贵如圆月的脸庞，瞬间就消瘦了下去。 皇帝坐在床边，看着她吐出的血，心疼的五脏六腑都直抽抽。 再这么下去，便是香消玉殒的后果。 兰蓉蓉站在一旁，蹙着眉，在心里快速过着前世看过的各种病例，试图找出能够匹配症状的。 “罗一针是干什么的，这个废物，整个太医院都是废物！”皇帝红着眼眶怒吼，“至今也诊不出贵妃得的是什么病！” 一屋子太医，没一个敢吭声。 “皇上，臣妾也许有法子。” 一道柔媚的声音传来。 皇帝回头，看到兰芸儿站在门口。 她穿着宽松的裙子，手护着小腹处。 皇帝正焦头烂额，闻言恼火说：“你少在这里添乱，滚回去！” 兰芸儿有些委屈：“臣妾是来给莲贵妃治病的，皇上若觉得莲贵妃不需要，那臣妾就回去了。” 她转身—— “慢着！” 皇帝叫住她，“你说你能治好贵妃的病？” 兰蓉蓉唇角露出一抹窃笑，但很快消失不见。 她缓缓转头，眼底都是委屈：“陛下，如果臣妾没这个把握，又怎么敢欺君呢？” 第104章 贵妃被属羊的冲犯了 皇帝招手让她过去，声音严厉：“事关贵妃性命，若你有半点欺君，朕决不轻饶！” “臣妾不敢。” “你又不是大夫，不会医术，怎么说自己能治好贵妃的病？” “陛下，臣妾确实不会医术，也不会治病。”不等皇帝发怒，兰芸儿忙接着说，“但是臣妾觉得，莲贵妃并不是病了。” “不是病？” 皇帝半信半疑，“你坐着，把话说清楚，怎么回事？” 兰芸儿正觉得腰酸，便顺势坐了下来，同时扫了眼兰蓉蓉。 虽然她们曾经的名义是姐妹，但如今她是皇妃，兰蓉蓉只是太子份，论辈分，足足比她矮了一辈。 在皇帝面前，她这个皇妃可以坐着，而兰蓉蓉却只有站着的份。 她很想看看兰蓉蓉此刻的表情。 然而，她却只是看着床上的莲贵妃，微微蹙着眉头，眼中有困惑，有不解，却独独没有嫉恨和羡慕。 这让兰芸儿心中涌起一阵无名火。 她收回视线，对皇帝露出一个浅笑，柔声说：“陛下，我年少时，曾跟着母亲去外祖家，外祖家的一个亲戚忽然发病，病情和此时的莲贵妃一模一样。” 皇帝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身子微微前倾，追问：“然后呢？治好了吗？” “若是没治好，臣妾也不敢来说了。” 兰芸儿笑道，“当时外祖家也是遍寻名医，始终不得法，眼看着那位婶婆就要没了，外头忽然来了个道士，说神婆并不是病，而是被阴人冲犯了！” “冲犯？” “没错呢！”兰芸儿笃定的认真点头，“道士进来给神婆算了一卦，当即就指出了冲犯之人，原来是那个神婆家的一个丫头。” “后来呢？” “把那丫头撵走后，婶婆当天就清醒过来了，当晚就说饿了要吃东西，三五日就好全了。” “这种事，未免有些过于……”皇帝有些犹疑。 兰芸儿说：“皇上，如今为了莲贵妃性命，咱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连罗太医都诊断不出病情，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皇帝朝面如金纸般的莲贵妃看了眼，皱了皱眉，吩咐身边太监：“立即去长春观，把玄诚观主请来。” 太监应声疾步出去。 道观距离皇宫有一段距离，但为了给莲贵妃治病，人人都知道皇帝心急如焚，哪里敢怠慢。 不到一个时辰，玄诚道士就急匆匆进来了。 他先跪拜：“贫道拜见皇帝陛下。” “起来。”皇帝抬手，“你快去给贵妃看看，贵妃是不是被人冲犯了什么？” “是。” 玄诚道士身穿青色道袍，白面长须，身材高瘦，迫于几分仙风道骨。 他走到拔步床边，俯身看了看莲贵妃，然后取出一个法器，口中念念有词了半天，最后拿出一枚小巧的龟甲，开始掐指。 在兰蓉蓉看来，道士这一番操作，颇为装神弄鬼。 但其余人却坚信不疑。 兰蓉蓉能理解。 毕竟她和这里的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不一样。 她的信仰是中国gcd，而不是虚无缥缈的神仙。 不过，在接受儒家思想熏陶的古人眼中，这些都是严肃的事情。 无论佛还是道，都是她们的信仰。 足足折腾了一刻钟，玄诚道士才收了龟甲，沉声说：“回陛下，贫僧卜卦得知，莲贵妃今年是三十六，本命年，本就容易出事。而今的确是被属羊的身边人冲犯了。” 属羊？ 皇帝下意识在心里想，莲贵妃身边有什么人是属羊的。 “夏保，你去查一查，宫里都有哪些人姓羊！” “我属羊。”兰蓉蓉举起手。 她知道，兰芸儿来这一招，就是冲着她来的。 想趁机把她给除掉。 但兰蓉蓉有些好奇，接下来兰芸儿要怎么圆场。 难道这个装神弄鬼的道士，还真能把莲贵妃治好？ 如果治不好，她打算怎么跟皇帝交代？ 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太子妃，这事非同小可。你果真是属羊的？” “千真万确。” 兰蓉蓉神情平静，“不过，我想请问这位道士，我做了什么，就冲犯了贵妃娘娘？” 玄诚道士垂着眼帘，说出一番似是而非的话。 “要怎么解决？”皇帝追问。 “要彻底解决冲犯之事，最好是其中一人身死，若家里舍不得，只能把二人隔绝开，不要在一处，也不要见面。” “相隔多远才行？”皇帝忙问。 “至少，千里之远。” “这么远？”皇帝眉头大皱。 这跟流放也没什么区别了。 莲贵妃对他至关重要，若是其他人，杀了也倒干净。 可冲犯的人是太子妃，这就有些难办了。 这时床上的莲贵妃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大口大口吐血，瞬间便染红了被褥。 宫婢吓的惊呼。 “莲莲！” 皇帝握住莲贵妃的手，心如刀绞。 他咬咬牙，喝道：“来人，传朕旨意！太子妃品行不端，冲犯了莲贵妃，即刻起离宫，前往湘西之地！不得有误！” 兰芸儿眸底闪过一抹喜色。 湘西之地，路途遥远，穷山恶水，去了可就难回来了。 兰蓉蓉心里对湘西那边还是很有好感的，曾经去游玩过。 但问题是，现在的湘西之地，跟现代的湘西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壮实汉子流放去了就熬不住。 何况她这身子骨。 两个嬷嬷上前来，客客气气对兰蓉蓉说：“太子妃，请吧。” 兰蓉蓉对着皇帝一礼，说：“只要母妃能好起来，儿臣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父皇恕罪，在儿臣临走之前，能否允许儿臣回一趟东宫，和皇太孙见一面？” 皇帝挥手：“去吧！但是要尽快离宫，不得故意延迟，耽误了贵妃！” “儿臣遵旨。” 兰蓉蓉看了眼兰芸儿，抬脚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她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她想起来了！ 前世在图书馆中，她曾无意中翻到一本残缺的古医术，上面记载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病症和药方子。 其中有一个病症的描述，和此时的莲贵妃几乎是如出一辙！ 第105章 是中毒了! “父皇！” 兰蓉蓉叫了声，“我知道母妃是怎么回事了！” 皇帝有气无力的摆手：“朕也知道了。你去吧。” “母妃她不是生病，也不是什么被冲犯了！她是中毒了！”兰蓉蓉叫道。 此言一出，罗一针悚然而惊，也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连忙走过去，准备给莲贵妃再重新检查。 然而却被玄诚道士拦住了。 他淡淡说：“听说罗太医医术高超，若贵妃娘娘是中毒，罗太医会这么多天也查不出缘故吗？” 罗一针顿足：“这世间的毒种类繁多，我是大夫不是神仙，如何能样样都了解？” “既然罗太医查不出来，又怎么确定贵妃娘娘是中毒？” “那我也得先查了再说！” “启禀圣上，还是先把犯冲之人带走吧，贫僧可以断言，冲犯之人离开皇宫的时候，贵妃娘娘的症状就会得到缓解。” 兰蓉蓉冷冷问：“如果没有好呢？！” “贫僧愿以性命相抵。” “你的狗命值几个钱！”兰蓉蓉冷冷说，“我警告你，你如果再继续助纣为虐，耽误了贵妃娘娘，我保证把你的道观掘了。” “太子妃何必气急败坏？”兰芸儿轻声细语的开口，“既然现在罗太医也查不出病因，何不就先试试玄诚道长的法子呢？只要太子妃离开皇宫，出了城，自然就知道结果了。” 皇帝沉声说：“就依兰妃说的办！把太子妃带走！让禁军押送，不许太子和太孙跟着！” 不容兰蓉蓉再说话，两个嬷嬷把她带了出去。 兰蓉蓉心中大为着急。 她倒不为自己担心。 如果莲贵妃真的是中了那本古籍上记录的毒，最迟再熬三天，就再也无力回天了！ 好在，一切还有机会。 她回到东宫，立即吩咐明月：“你腿脚快，快去六部找太子，快，用跑的！让他来找我！” “是！” 明月提起裙子，撂开两条长腿，撒腿就往外跑。 “太子妃还是快点吧，一刻也不要耽误了，只收拾两件衣服就罢了，别的一概也别带了。” 巧娘，柳儿等人都围过来。 “这是出什么事了？” 嬷嬷冷淡说：“皇上下旨，即刻送太子妃出城，前往湘西之地！” “什么？” “为什么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柳儿和巧娘俱是震惊和不知所措。 兰蓉蓉对她们说：“你们别担心，没什么大事。你们安心在东宫，好好看着钰儿，半点也别松懈。” 两个嬷嬷再次催促。 柳儿跟她们争辩，她们甚至动手推搡柳儿。 兰蓉蓉见状，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二位嬷嬷是觉得，我这辈子也回不来皇宫了吗？” 嬷嬷一愣：“这……” “我还是太子妃吧？” “这是当然的。” “我的儿子还是太孙吧？” “……是。” “也就是说，早早晚晚，我肯定是要回来的。”兰蓉蓉语气平静，“你们现在落井下石，就没想过，等我回来那天，你们会得到什么后果吗？” 两个嬷嬷脸色微变，讪讪的不再说话。 倒是不再催促了。 兰蓉蓉故意放慢速度，一直等到楚墨烨匆匆赶回来。 “殿下，你过来跟我说话。” 兰蓉蓉叫他到屏风那边去。 两个嬷嬷犹犹豫豫的想阻止，被楚墨烨一巴掌扇到了一旁。 “不长眼的东西，惹恼了孤，孤让你们全家都死！” 楚墨烨冷冷说。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宽厚良善的人。 两个嬷嬷捂着脸跪到地上，战战兢兢：“奴婢该死，奴婢有罪！” 楚墨烨跟着兰蓉蓉到内室。 兰蓉蓉先坐了下来，拿起纸笔，刷刷写了一张方子，递给楚墨烨：“这个你拿着，按照方子抓药。” “这是？” “能够给母妃解毒的药！” “解毒？” 楚墨烨从六部直接赶来，还不知道芙蓉宫发生的事情。 兰蓉蓉三言两语解释了。 “兰妃竟敢兴风作浪？” 楚墨烨闻言大怒，“我去见父皇！” “先别去。” 兰蓉蓉拉住他，“我想，不如将计就计。” 楚墨烨停住脚步。 …… 兰蓉蓉被带走了。 楚墨烨看着她提着小小包袱，跟在两名禁军身后，像宫门的方向走去，心中涌上一阵阵的怒意。 他叫来沈怀安：“跟着太子妃，不要出任何差池。” 沈怀安领命而去。 出了皇宫，兰蓉蓉坐上马车。 马车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向城外狂奔。 颠簸得几乎把兰蓉蓉甩出马车。 出了城，两名禁军终于肯放慢速度。 沈怀安骑马不远不近的跟着，找了个机会摸过去，把两名禁军给放倒了。 兰蓉蓉在马车里听见动静，探出头去，就对上了沈怀安那张笑嘻嘻的圆脸。 “太子妃，您没事吧？” “我没事。”兰蓉蓉跳下马车，看了眼两个禁军，“太子吩咐你这么做的？” “爷倒是没叫我这么做，但我想，不弄倒他们，还让他们真把您送到湘西去吗？谁知道他们路上会不会下黑手？倒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兰蓉蓉笑道：“沈将军如今不愧为东宫金吾卫统领，果然威武。” 沈怀安挠头，嘿嘿笑：“太子妃，咱们现在怎么办？回宫吗？” “皇宫肯定是暂时不能回的。” 兰蓉蓉想了想，“先在城外找一间客栈或者什么地方，对付一晚吧。等明天，一切也就明了了。” “距这里十里地，有个渡口，那儿有客栈，也有酒肆茶馆，就是都粗陋些，恐怕委屈了太子妃。” “这有什么的，能够不露天而宿，就很好了。” 兰蓉蓉完全不介意。 “太子妃您做好了，小的来赶车。” 沈怀安把两名禁军扔下车，把自己的马也套到马车上，驾驶马车前往十里外的渡口。 出乎兰蓉蓉的意料，这里很热闹。 并不是沈怀安说的那样简陋。 在这个时代，人们出远门主要还是靠走水路。 也就造就了渡口的繁华热闹。 天已经快黑了。 沈怀安牵着马车，找到一家客栈，开了两间房，先安顿下来。 吃食都是他亲自去准备，然后送到兰蓉蓉房中。 兰蓉蓉正吃晚饭，忽然听到外间有打斗声传来。 她打开一条门缝，看到了一个在这种时候绝对不愿意见到的人。 第106章 疯批宠妹狂魔 那人一身薄甲，身形魁梧，眉头到脸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没有削弱他的英武，但为他增添了几分阴鸷和冷悍。 此人正是前一任兵马大将军，白苏。 自从他在翊王府门口欺负兰蓉蓉，被楚墨烨带人堵上门一顿暴揍后，皇帝就趁机拿走了他的兵权。 理由是西边战事吃紧，已经不能再等到他的伤势痊愈，必须立即派人前往支援。 于是就拿走了他的兵符，给了武将新贵——宋清臣。 早在半个月前，宋清臣就已经领兵出发前往疆北了。 白苏从手握重兵，不可一世的大将军，变成了只能留在家里养伤的闲人。 此时他提着一根马鞭，靠在客栈二楼的栏杆处，看着正与几个属下打斗的沈怀安，脸色始终是阴沉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兰蓉蓉看的心惊不已。 他怎么到这种地方来？ 那么严重的伤，不过月余时间就养好了。 不愧为闻名天下的兵马大元帅，体质强悍的恐怖。 沈怀安虽然武功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这么多人的围攻的。 这边打斗声乒乒乓乓，客栈楼下的掌柜伙计都吓的浑身发抖，忙不迭的躲到外头去。 打了二三十个回合，沈怀安在围攻下受了点伤，但依旧悍勇。 手中长剑轻灵敏捷。 白苏却似乎已经不耐烦了。 他手中马鞭挥过去，强势的卷走了白苏手中长剑。 白苏长剑脱手，虎口一阵发麻。 还要再战，刀已经架到了脖子上。 “沈将军，别来无恙啊。” 白苏抬脚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脚上皮靴一脚把他踢在地上，“还记得上回见面，你带人围攻我的情形吗？” 沈怀安被踢到满嘴是血。 他趴在地上，一言不发。 “沈将军，你不在东宫守着太子，跑到这儿来做什么呢？”白苏蹲到他面前，轻声问。 沈怀安仍旧不说话。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吗？” 白苏手一挥，“搜！每一间房都不要放过！” 他的亲兵们轰然应声，立即四散开去，推开每一间客房的门，进去搜查。 这里是客栈，每一间客房的布置都差不多。 无非是一张床，一张桌椅，屏风加柜子。 一目了然。 亲兵们把门口守住，从一楼搜到二楼，撵出去五六个寻常房客，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人。 白苏眼眸阴沉，忽然笑了声，刷抽出一把小小的匕首，一脚踩住沈怀安的手，蹲下身，缓缓说：“兰蓉蓉，我劝你自己主动出来。没过一炷香时间，我就切段沈怀安的一根手指。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只是不知道沈怀安的手指够不够用。 ” 一旁亲卫笑嘻嘻说：“手指不够，还有脚趾呢！” “脚趾不够，就挖双眼，割耳朵！” 几个亲卫七嘴八张的嚷道。 白苏勾唇：“从沈怀安的大拇指开始。从现在开始，一炷香时间。” 沈怀安忽然挣扎起来，大叫：“不要出来！无论你出不出来，他都不会放过我的！” “我白苏治军严谨，说话算话。” 白苏把玩着匕首，淡淡的说，“只要兰蓉蓉主动出来，我不伤害你。”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我信。” 兰蓉蓉的声音传来。 沈怀安的脸色顿时变得灰败，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抽取了力气。 兰蓉蓉从一楼客栈门口走了进来。 白苏挑眉。 他站起身，盯着兰蓉蓉走近，问：“你刚才不在客栈里面？” “在。” “你是怎么逃脱我们的搜查？” “随便装扮一下罢了。”兰蓉蓉轻描淡写的说，“主要是白将军的手下太蠢。” 白苏哈哈笑起来：“太子妃这么聪慧，最终还是落到了我白苏手中。” “难为白将军还记得，我是太子妃。” 兰蓉蓉站到了她面前。 虽然她个头在女子中，已经不算矮了，但站在魁梧的白苏面前，还是需要抬起头才能与他对话。 兰蓉蓉神情平静，语气甚至有些温和：“白将军不给我下跪吗？” 白苏哈的笑了声。 “白将军是已经做好准备，要造反了吗？”兰蓉蓉有些好奇，“这里是客栈，大庭广众下，你把大乾的太子妃捉到面前，是打算要怎么样？你是觉得消息传不到皇宫，传不到东宫吗？” “一个被流放的太子妃，还算是太子妃吗？” “只要我没有被废黜，我就是太子妃。” “假如，我把这里的人全都杀了灭口呢？”白苏懒洋洋的倚着栏杆，“圣上让人送你去湘西，这一路千里迢迢，无论发生什么意外，都是可以预见的。” 兰蓉蓉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我虽然被夺了兵权，但消息依旧灵通。” “让我猜猜，该不会是 宫里有人跟你通风报信，让你在这里守株待兔？”兰蓉蓉认真的虚心请教，“反正我落在白将军手里，白将军是怎么也不会放过我了，不如就让我当个明白鬼。” “谁说我要杀你？” 白苏淡淡的说，“我要留着你，折磨你。把你加褚在我妹妹身上的痛苦，千倍百倍的还给你。” 兰蓉蓉愕然：“你是给你白芷报仇的？” “不然呢？” “我以为你是为了上次……” “哦，上次那件事，应该算在太子头上。”白苏说，“现在先给妹妹出气才是正经事。” 兰蓉蓉心想，这白苏简直就是个疯批宠妹狂魔。 自己被打的半死也不在意，反而费尽心思的先给妹妹出气。 遇到这种疯批兄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白苏站直身体，吩咐亲兵：“把她手脚捆上，嘴巴堵上，带走！” 两个亲兵立即拿来麻绳，把兰蓉蓉的手反绑到身后，双脚绑紧，然后拿了块巾子，塞到兰蓉蓉嘴里。 沈怀安怒目圆睁吼道：“白苏！你敢伤害太子妃分毫，你们白家全族都将会被以谋反罪灭族！”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守着行踪，不会叫外人知道。” 白苏轻轻说完，抬脚走下楼梯。 亲兵问他：“将军，沈怀安怎么处置？干脆杀了干净！” 第107章 古代童话故事 “呜呜！” 兰蓉蓉发出声音。 白苏脚步顿住，回头看了眼兰蓉蓉，冷笑道：“本将军一向说话算数，难道我连一个女人也不如？” “但是如果放了他，他回去报信怎么办？” “那就让他回不去。” “这……请将军明示！” “找间牢房，把他关进去，派人严加看守！” “是！” 白苏对兰蓉蓉说：“你听见了？我只是关着他，可没有伤害他。” 兰蓉蓉点点头。 “那就走吧。” 一个麻袋罩到头上。 兰蓉蓉眼前顿时陷入黑暗中。 下一刻，她被扛了起来。 身后传来沈怀安的挣扎叫喊，但很快就变成了呜呜哼哼的声音。 想来，也是被堵了嘴巴。 不知过了多久，兰蓉蓉被扔到了地上。 她被摔的七荤八素，眼前阵阵发黑。 最难受的是手脚都被捆住，没法爬起来，嘴巴还被堵住了。 片刻后，有人把她麻袋从她头上拿走。 眼前有淡淡的光芒。 已经是黑夜了。 身下摇摇晃晃，水声哗哗。 兰蓉蓉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船上。 兰蓉蓉侧躺在地上，在黑暗中，默默听着外面的动静。 四处都安静。 偶尔有划船的船夫的说话声传来。 躺着躺着，兰蓉蓉就睡着了。 天色将明的时候，她被饿醒了。 手脚还捆着呢，腰酸背痛，浑身难受。 她挪动身子，让自己坐起来，然后慢慢挪到船舱门口。 晨光微熹。 湖面上有薄雾。 清净朦胧。 若忽略此时的境地，此情此情，实在美不胜收。 兰蓉蓉吸了吸湖面上清冽的空气，无奈嘴巴被死死堵住，无法顺畅的呼吸，大大降低了舒适度。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捧着碗，颤巍巍走来，看到兰蓉蓉，有些胆怯的停在原地，小声说：“娘子，我给你送吃的。” 兰蓉蓉忙点头。 小丫头就走过来，把碗放到地上，然后把她嘴里的巾子取出来。 兰蓉蓉大口的喘气，觉得舒服了许多。 只是下巴又酸又痛的。 “你是谁呀？”她恢复了会，问小姑娘。 小姑娘小声说：“我叫菱角，是船老大的女儿。” 原来是船家的女儿。 兰蓉蓉忙又问：“把我带来的那些人呢，你认识他们吗？” “你是说白大哥吗？” “白大哥？” 兰蓉蓉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看来这小姑娘也是白苏那边的人。 小姑娘却没注意到她的情绪，自顾自说：“白大哥在旁边的船上呢，让我每天送一顿饭给娘子吃。” 兰蓉蓉看了眼碗。 碗里有一个粗面馒头。 “你帮我把绳子解开，我才能吃呢。” “白大哥不让解，让我喂给娘子吃。”小姑娘拿起馒头，送到她嘴边。 兰蓉蓉说：“我口渴。” “哦哦，娘子等等我。” 小姑娘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个葫芦。 “娘子请喝。” “这是谁用过的脏葫芦？我不要。”兰蓉蓉扭过脸。 小姑娘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外面传来白苏阴沉的声音：“她不想吃不想喝，那就饿着她！菱角，把东西拿走。” “白苏！” 兰蓉蓉叫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小姑娘把碗端走了。 片刻后，白苏站到船舱外，冷冷看着她：“你若要见我，直接说。不要为难菱角。” “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兰蓉蓉问。 “青州府。” “什么？” “献王的封地。”白苏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把你送到芷儿面前，由她处罚你，大概她才能出气吧。” 青州府，距离京城不算远，三百里路，走水路快的话，一天一夜就到了。 不过，如果落到白芷手里，那她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如果能把绳子弄断，游水回去的话…… 兰蓉蓉对自己的游泳技术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不过，她都是在游泳馆混，属于学院派，还没野泳过。 没有泳帽和墨镜，在水里怎么睁得开眼呀！ 兰蓉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那你得给我吃好喝好了，别把我路上饿死了。否则我不堪受辱，自尽而亡的话，你宝贝妹妹还拿什么出气？” “那就鞭尸！” 白苏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变态。 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自从白苏发话后，菱角果然没再出现。 兰蓉蓉就叫：“我饿了！” “饿了！！！” “饿死人了！！！” 菱角探头探脑，小声说：“娘子别叫啦，被白大哥听见，要堵你嘴巴的。” “菱角妹妹，我好饿。” 兰蓉蓉眼泪汪汪。 菱角纠结了下：“我去拿吃的给你，你别说出去哦。” “嗯！” 菱角很快端来一碗面条，上头还有一个荷包蛋。 “这是你做的？” “嗯。”菱角腼腆的点点头。 “你爹娘呢？” “爹掌船呢，娘……已经没了。”她垂下头，手捏着衣角。 兰蓉蓉心中微软，用下巴点了下旁边：“过来坐着。” 菱角就坐下来，端起碗，喂她吃面条。 虽然缺少调味和油水，但却是兰蓉蓉吃过的最美味的面。 她把一碗面都吃了，留下荷包蛋：“我不爱吃这个，菱角吃吧。” 菱角小口小口咬着荷包蛋，眼睛看到她手腕被麻绳绑的地方已经磨破了，皱皱眉。 入夜，兰蓉蓉靠在船舱里，湖面的风呼呼吹，有些冷。 “娘子，”菱角小声走进来，把一个小被子盖在她身上，“这是我的杯子。” “你靠过来，咱们一起盖，更暖和。” 菱角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靠了过去：“娘子身上好想。” “你叫我蓉蓉姐。” “蓉蓉姐。” “乖。” 船舱安静了下来。 “不如，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什么故事？” “嗯，童话故事。” “童话？” 兰蓉蓉点点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名叫辛德瑞拉的小姑娘……” 她一连讲了五六个童话，菱角越听越精神。 直到她们注意外面变的亮了一些，有哗啦哗啦明显渐大的水声传来。 菱角有点茫然。 兰蓉蓉却一下子反应过来，叫道：“有河匪！菱角，快，去叫你爹！” 第108章 恩将仇报的女人 菱角朦胧的眼眸瞬间变得充满了惊慌失色。 在水上出生和长大的她，早已经在父辈们的嘴里，听说过很多个关于可怕的劫匪的故事了。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真的。 她慌慌张张的往外跑，边跑边叫：“爹，爹——” “等下啊，菱角！”兰蓉蓉叫她，“你先帮我解开绳子啊！” 菱角被吓坏了，一转眼已经跑走了。 很快外面就响起叫喊声和一片慌乱的脚步声。 船身剧烈的摇晃起来。 兰蓉蓉手脚被捆着，蛄蛹着艰难站起来，一下又被摇晃的船身给甩趴下了。 “来人啊，有没有人来帮我解开绳子啊！” “白苏！” “白苏！！！” 不论她怎么尖叫，也没有任何回应。 外面已经响起了打斗声，隐隐约约似乎还有小女孩的哭声。 是菱角吗？ 兰蓉蓉心中发紧。 白苏那个不可一世的疯批变态，这个时候怎么不发威了？ 过了一会儿，女孩子的哭声听不见了，有男人的怒吼声和惨叫声，与其余的打斗声混杂在一起。 兰蓉蓉费了好大功夫，刚挪到船舱边上，整个船忽然就发出了令人牙疼的吱呀声，然后朝一侧翻转过去。 一阵天翻地覆，兰蓉蓉在船舱里撞了几下，眼前阵阵发黑，然后就直接滚出了船舱，直直的朝河里滚了下去。 “救命啊啊啊——” 在尖叫声中，她噗通砸落到了水里。 整个人瞬间被淹没。 虽然她会游泳，会踩水，可是她没有学过手脚被捆着应该怎么游。 落水的瞬间，她就下意识的憋着气，放松了手脚，让自己先漂浮起来，把口鼻都露出在水面上。 她朝船的方向看去，火光冲天。 她所在的那只小船，竟然已经着起来了。 小船对面是两艘大船，人影飞动，呼喝声迭起。 兰蓉蓉没想到劫匪的船只竟然这么大，足以承载几百人。 如果这帮劫匪能干掉白苏就好了。 但兰蓉蓉又忍不住为菱角担忧。 那是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 风渐起。 水浪汹涌起来。 兰蓉蓉几乎没法保持浮在水面上，时而沉入水中，又努力的浮起来。 直到，几个水匪发现了她。 “那是个什么东西？”有水匪指着她大叫。 “鱼？” “滚你大爷的，河里有这么大的鱼吗？就算有，能这么漂在水上？”另一个水匪骂道，“把火把拿来！” 火把晃动。 有人惊叫：“是个人！” “好像还是个女人！细溜儿的身段！” “这破船上居然还有女人？” “老子漂水上都个把月没闻过女人的味儿了，这个就归我了哈哈！” 说着就扑通跳入水中。 “特奶奶的这小子吃独食儿！” “我游的比你快，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见者有份！” 扑通扑通。 连续跳下去好几个。 兰蓉蓉听的寒毛直竖。 这些水匪常年打劫掠夺船只，连官兵的船都敢抢，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畜生。 若是落他们手里，她是别想好了。 如真是那样，她宁愿沉下去把自己淹死。 这些水匪不愧是常年混迹在水面上，个个都是好水性，瞬息间就游到了兰蓉蓉跟前。 近了，看清楚是个美人儿，水匪大喜，伸手就去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船那儿拉。 兰蓉蓉拼命挣扎叫喊。 不过，全都无济于事。 别说她手脚被捆着，即便没有捆着，她也绝对不是这些水匪的对手。 眼看着她就要被拉到水匪的船上，一刀剑光闪过。 一个水匪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其余水匪立即发现了攻击者，立即准备试图抵抗。 但他们都急着跳水强美人，没有人带兵器。 被对方举着剑一顿乱砍。 不过，船上的人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立即跑过来几个帮忙的，与那人厮杀起来。 不过，最终还是那人技高一筹，把几个水匪杀死在水里。 兰蓉蓉只觉得自己被一把揪住了脚踝，被倒着拉走。 她的脸时而埋在水里，时而拼命仰起来吸一口气。 若非她会憋气，恐怕早就已经被呛死了。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把她拖到了岸上。 然后，对方就没了动静。 兰蓉蓉趴在河边缓了许久，直到恢复了一点力气，爬过去一看，在明亮的月色下，她发现对方竟然是白苏！ 他的短剑还紧紧握在手里。 人已经晕了过去。 兰蓉蓉想了想，朝他的剑凑过去，利用他的剑，把自己手上的绳子割断。 手解放后，她立即解开脚上的绳子，站起身就跑。 跑两步，她又回头，朝白苏看了眼，然后返回来，把剑从他手里拿过来，然后对准他的心脏位置就插了下去—— “你想死吗？” 白苏发出嘶哑的声音。 兰蓉蓉吓一跳，仔细一看，发现对方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冷冷看着她举起的短剑：“恩将仇报，说的就是你这种女人。” “你对我有什么恩？你刚才救我，是因为你要把我送给你妹妹折磨！你以为你妹妹对我的折磨，会比被水匪们侮辱好？” 兰蓉蓉冷笑，“如果不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我怎么会遇到水匪？如果不是你把我手脚绑上，我怎么会逃也逃不掉？如果我真的被他们抓去侮辱，我一定变成鬼天天缠着你……不，是缠着你妹妹！” “又不是我妹妹把你带到这里来。” “但是你妹妹难受，会比你难受更让你难受一百倍啊。” “不要胡言乱语。”白苏哑声说，“如果你杀了我，你也走不出这个地方。这里人烟稀少，不仅水匪强盗时常出没，夜晚还有豺狼虎豹。任何一种出现，你都必死无疑。” “有你白大将军陪葬，那也值了。” 兰蓉蓉举剑。 “我看你不像那么不怕死的人。”白苏淡淡说着，闭上了眼，“希望你不要被水匪强盗找到，否则你的下场，比教坊司的倌人们可惨多了。” “少废话，不管你说什么，今天你都必须死！” 兰蓉蓉刚说完，远处传来一阵野兽的嘶吼。 她的手顿住了。 第109章 您脸皮真厚 白苏说的没错。 她一点也不想死。 也不觉得白苏这么个变态的命有什么值得给她陪葬的。 她想活。 她想活的舒服自由。 还想回去陪着钰儿，看着他从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到读书作诗，长大成亲，生儿育女。 于是，她放下了剑。 “不杀我了？”白苏淡道。 “你怎么动不了了？”兰蓉蓉没有回答，平静的问。 “刚才为了救你，被对方的钩子划伤了。” “在什么位置？” “胸口。” “你还能站起来吗？” “如果我能，你以为你能下得了手吗？” “你这么躺着，多久能恢复？” “恢复不了。” “什么？” “你得给我找大夫。” “这大半夜荒郊野外的河边，我上哪儿给你找大夫？我要是能一个人走到镇上不被豺狼吃掉，我干嘛还留着你啊？” 白苏沉默了会，说：“你先帮我止血，然后去生一堆火。” “……好吧。” 兰蓉蓉穿着繁复的长裙，好几层，撕点布条下来，完全不是问题。 她用布条把白苏的伤口包扎起来。 动作麻利。 只是对方沉重，她使用的原主身体从来也不锻炼，力气奇弱。 若是前世，她是健身爬山爱好者，那体力…… 不过，也正是爬山这个爱好最终害死了自己。 兰蓉蓉哎了声，松开手，坐到地上喘气。 白苏一直沉默着看着她的动作，直到这时，才开口说：“你包扎伤口的动作，看起来比军里的军医还要利索。” “当然，我可是专……”兰蓉蓉说了一半，顿住了，把“业字”咽了回去，“我从前闲着没事，学过一点。” 虽然她是中医药专业的，但这些必要的急救手段，也都学过。 白苏淡道：“你一个大小姐出身的人，还学这些东西。” “学学治病救人不好？非得在后院裹着小脚，捏着绣花针，才叫千金大小姐？” “什么裹着小脚？” “就一种比喻，啥事也不干那种。” “千金小姐，有仆从伺候，自然什么都不需要干。” “我跟你唠不到一块去。你赶紧闭目养神，别死在这里！”兰蓉蓉有些暴躁的站起身走开。 “你去哪里？”白苏问。 “捡柴火！你不是要生一堆火！” 兰蓉蓉没好气的回了句。 “我只是想提醒你，走远了小心被狼叼走。” “……” 兰蓉蓉狠狠瞪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在附近捡了些细柴火，堆到一起，然后—— “你有火折子吗？” “我出入有随从跟着，为什么要随身带这种东西？” “……” 兰蓉蓉上前对准他的脸就是一巴掌，“你现在是指望我救你命，说话别这么趾高气昂，适当的卑微点！” “你——” “我什么我？” 兰蓉蓉反手又是一耳光，“你别以为我现在救你，我们之间的仇就不存在了。你在翊王府门口打我这仇，还没完呢！” “我在白家门口也被你们打了！” “那是楚墨烨干的，你找他报仇去。我是被你打的，我就找你！”兰蓉蓉撸起袖子，对着手哈了哈气，对着他的脸又连扇了七八个耳光，直到手心发麻，她才停下来，“等会儿再接着打！” 对方却没有反应。 仔细一看，原来晕过去了。 兰蓉蓉皱皱眉，起身去找了块石头。 白苏醒来后，觉得身子暖暖的。 转头一看，原来身边是一堆火。 火烧得很旺。 兰蓉蓉靠着一棵树，闭着眼打瞌睡。 白苏试着抬起手，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 他试着坐起来，一阵头晕目眩，伤口剧痛，又跌倒下去。 动静惊醒了兰蓉蓉。 她下意识拿起放在身边的短剑，满脸惊吓和警觉。 “你醒了？”她盯着白苏。 “醒了。” 白苏把她的色厉内荏看在眼里，但没说什么，只淡淡的说，“再过一个时辰，我应该能走动。” “你不会杀我吧？” “你放心，没把你送到我妹妹手里，我不会杀你。” 白苏说完，再次闭目养神。 兰蓉蓉放松身体，靠着树，喃喃说：“也不知菱角怎么样了。” “她在水上长大，水性好的像一条鱼，死不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处境吧。” “我的处境？我的危险不都来自于你吗？” “但你现在需要我的保护。” “你真有脸说这种话。” 兰蓉蓉冷笑了声，“你这么个做到了兵马大将军位置的人，如此三观不正，是怎么能让百万将士听你指挥的？如果你妹妹做人事，我会跟她过不去吗？你与其追着我杀，不如好好教育你妹妹！” 白苏淡道：“你以为能力和德行一定需要相匹配吗？” “……您脸皮真厚。” “彼此。” 兰蓉蓉举手又要打他，被他抬手握住了手腕。 “我从没见过你这种凶悍的女人。”白苏冷冷说，“再对我动手，我就杀了你。然后带着你的尸体去见芷儿。” “……” “去把弄大一些！”他命令。 兰蓉蓉忍气吞声的去捡柴火。 捡着捡着，她就发现了一种草药。 曼陀罗。 她立即采摘一些，收好。 等白苏恢复一些气力，能够起身走几步的时候，他们决定去找附近的村庄或者城镇。 路上，果然遇到了狼。 兰蓉蓉吓的头皮发麻，踉踉跄跄的 “一只狼而已，你至于吗？”白苏冷笑。 兰蓉蓉没吭声。 和见过尸山血海的白苏不同，她只在动物园见过狼…… 幸运的是，这是一只落单的狼。 若是群狼，即便白苏全盛时期，怕也只有逃跑的份。 白苏斩杀了狼后，伤口破裂，再次晕倒过去。 好在，天快亮了。 一个老汉赶着牛车路过，被兰蓉蓉叫住，给了他一个镯子后，终于说服老汉，请他帮忙捎自己一程。 她本想丢下白苏。 然而老汉得了金镯子，极为热情，硬是把受伤昏迷的白苏也弄到了马车上，还直接把他们送到了医馆门口。 医馆的大夫见到这么严重的伤，吃了一惊，但还是立即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兰蓉蓉在旁看着他的手法，虽然有些粗糙，但他手里有止血的药，还让小学徒煎了碗汤药，喂给白苏喝下。 第110章 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活 白苏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血色。 恐怖的体质和恢复能力！ 兰蓉蓉心中惊叹。 这时得了金镯子的老汉探头探脑，热情似火：“这位娘子，需要小的帮你把你家相公送回家吗？” “……滚！” “娘子千万别客气，不要钱的。” “你再废话，我就收回镯子！” 汉子的脑袋立即缩了回去。 片刻后，外面响起一阵逃也似的拉车声。 医馆的大夫抿着嘴乐。 他一眼就看出这对年轻俊俏的男女，并不是夫妻关系。 男人伤的这样严重，女人却只是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那眼神里不仅没有关心，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约约的杀意。 就算是夫妻，这也得是一对怨偶。 甚至，这美貌至极的小娘子还想中途溜走。 “哎，这位娘子您去哪儿？” 小学徒眼疾手快，立即热情的叫住了兰蓉蓉，同时拦在了门口。 想逃避医药费的人，他可见多了！ 兰蓉蓉说：“人有三急！” “后院就有茅房。” “我饿了，要去买些东西吃。” “小人帮您去买。”小学徒热情的说，“您只需要在这儿守着您带来的人即可！” 他特意强调“您带来的”这几个字。 摆明了，不允许她欠账，把一个浑身是血的可怕男人留在这里。 兰蓉蓉气的从自己身上摸首饰，才发现她头上的首饰全都落了水里。 手腕上唯一的金镯子，也给了那个车夫。 小学徒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怀疑她要看霸王病。 盯的更紧了。 “他是人贩子，把我抓来的。你快放我走，过后我一定报答你，让你发财！”兰蓉蓉小声贿赂学徒。 学徒却摇摇头：“你别哄我。哪有人贩子伤成这样，被贩的人却安然无恙的。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送他来医馆？” “你懂什么叫身不由己吗？” “不懂。” “……” 处理了伤口，敷了药，又睡了一会儿。 醒来后，白苏的眼神重新变得明亮锐利，属于兵马大将军的冷酷气场，再次回到了 身上。 医馆的大夫看的暗暗心惊，知道自己一定是救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白苏随手从钱袋拿出一块银子丢给大夫，便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怎么还不跟上？想让我再拿绳子捆着你？” 医馆大夫：“……” 小学徒：“……” 兰蓉蓉冷冷说：“恩将仇报，你就不怕遭报应。” “什么恩？”白苏回头，“十个巴掌的恩吗？还有，你一路捏着我的短剑不松手，是打算刺杀我吗？” 兰蓉蓉慢腾腾跟过去。 白苏淡道：“你别以为你跑得掉。这里可不是京城。” “不是又怎么样？” “你有路引吗？” “没有。” “那你哪儿也去了。”白苏淡道，“没钱，又没身份证明，还长得又漂亮的年轻女人，不出两个时辰，就会被人抓走。” “……” 兰蓉蓉坐到了马车里。 面前是烧饼和包子。 马车朝着青州府方向狂奔。 兰蓉蓉老老实实坐着，看着窗外的风景，默默吃包子。 一口气吃了五个，又把俩烧饼揣怀里。 然后，她摸出了在医馆偷拿的火折子，点燃了马车，然后从马车窗户跳了出去。 起初正在赶车的白苏还没意识到。 等他发现的时候，车厢已经彻底燃起来了。 “兰蓉蓉！” 他连忙跳下马车，冲着马车里面叫了声。 没有回应。 熏晕过去了？ 白苏看了眼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皱了下眉头，身子一跃钻了进去。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他连忙转身出来，头发被燎着了，手臂也被烫了一片。 而远处，那个女人正在狂奔。 白苏又气又怒，发狠追上去，一把揪住她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混账女人，我白苏刀下亡魂无数，以一当百也不是难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妄想在我面前逃走？” 兰蓉蓉忽然伸出手，朝他面上一撒。 白苏下意识闭眼。 然而口鼻已经吸进去了一些。 很快他便觉得手脚发麻，浑身酥软，摔倒在地。 手也松开了。 兰蓉蓉抢过他腰间短剑，指着他的脖子，“你不是说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吗？看看今天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活。” “卑鄙的贱人，你用了什么！” “软筋散这种高级货，你当然不懂。”兰蓉蓉举起短剑，“去死吧你！”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口哨声。 两个吊儿郎当的地痞笑嘻嘻走过来。 “这里怎么有个美貌小娘子？哟呵，还举着刀，要杀人呢？” 兰蓉蓉转身就跑。 地痞也没去追她。 他们被躺在地上的白苏吸引了注意力。 因为白苏身上有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对他们来说，美人固然好，但还是钱更重要。 毕竟，有了钱，就可以有很多美人。 其中一个地痞一把扯下了钱袋，掂了掂，神情兴奋：“这得有上百两银子吧 ？” “哈哈，发了，走走走，去喝酒去！” 俩人刚走两步，又停下。 其中一人说：“这个人好像还没死。” “万一他找来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宰了不就行了。” 一地痞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对准白苏的脖子就刺去。 啊呀！ 一把短剑从后面，扎进了他的心口。 另一个地痞大惊失色，回头一看，发现是那个逃跑的美人。 此时她举着短剑，神情凶恶，左手对准他撒了一团粉末。 地痞顿觉身体发软，倒了下去。 兰蓉蓉抽回短剑，喘着气，蹲下身，对白苏说：“再过一刻钟，你就会恢复如常。如果这中间还有什么人要杀你，那就是你命该如此了。我要回京城了！” 她用白苏的衣服把短剑上的血擦干净，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返回之前的镇上，她找了家当铺，把短剑当了十两银子。 她知道白苏的剑一定很值钱。 但她不在乎。 她现在就只想拿着银子，立即雇一辆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京城。 巧的是，这次雇车的车夫，正是上次那个拿了她镯子的大叔。 大叔也没敢问她相公哪儿去了，可能是怕她拿回镯子。 镯子已经给婆娘了，哪儿还要的回来。 车夫一路闷头赶路，日夜不停，硬生生在天黑之前，看到了京城的城门。 第111章 兰妃，你要给我母妃吃什么? 到了城门口，看着排着队，在城门守卫的检查下进入的百姓们，兰蓉蓉心里有些忐忑。 守卫们查的是路引。 偏偏她并没有这种东西。 车夫也没有。 不过，他的任务就是把人送到这儿，兰蓉蓉下车后，他就回去了。 兰蓉蓉随着排队的人走向城门，眼看着就到她了。 城门守卫的视线转向她：“路引呢？” “这……” “在这里。”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 兰蓉蓉回头，看到了白苏。 他冷着脸。 守卫接过路引看了眼，意识到眼前之人的身份，吓的慌忙递回路引，“将军请——” 白苏牵着马进了城。 兰蓉蓉跟在他身后。 “为什么一开始想杀我，后来又救我？”白苏冷冷问，“我说过，只要我活着，我就能抓到你。” “这里已经是京城了，不是你随便抓人的地方。” 兰蓉蓉淡道，“我救你，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你是个有谋略有能力的将领，数次保家卫国，出生入死。虽然我不齿你的为人，但我也不想让为国守疆的人，死在两个地痞无赖的手里。” 白苏没说话。 前面有一群人驰来。 “你还抓我吗？”兰蓉蓉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白苏抬头看了眼，没有动。 很快人马到了眼前。 为首的是楚墨烨。 他看到兰蓉蓉，又惊又喜，跳下来一把抱住她：“蓉蓉！” 被他坚实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兰蓉蓉忽然觉得，他的拥抱没那么讨厌了。 但她还是轻轻的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这是在外面。 楚墨烨却不管那些，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到了马背上，然后自己坐到她身后，“蓉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怀安呢？你是一个人回来的？” 兰蓉蓉回头，发现白苏已经不在那儿了。 她竟然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怎么了吗？”楚墨烨侧首看她。 “没什么。”兰蓉蓉摇摇头。 在巷子的转角处，白苏牵着马，站在一棵树后，看着兰蓉蓉坐在楚墨烨的马背上，冷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眼底却闪过一抹幽暗。 他转身越上马背，一路疾驰返回渡口镇。 “将军，您回来了！”副将欢喜，随即吃惊，“将军您怎么弄成这样，您受伤了？” “遇到了一帮水盗。” 白苏随手扯下身上沾染了血迹的衣裳，露出里面的渗着血的纱布。 亲卫们又惊又怒。 “什么地方的水匪，竟敢碰将军的船？”他们纷纷怒叫，“这帮不要命地的龟孙子，我宰了他们！” 副将忙说：“将军，您一个人回来的吗？那太子妃……” “她回宫了。” “啊这……”副将惊讶，“要不属下再跟宫里联系下，想别的办法把她引出来抓住？” “不必了。” 白苏淡道，“以后不必再理会兰家和太子妃。我不想在区区一个女人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不过，那些水匪该死，祸害沿途百姓，该杀还是要杀的。” “是！” 亲卫齐齐应下。 副将找来大夫，为他重新处理伤口。 解包扎的时候，大夫咦了一声，伸手捏起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这是什么？” 白苏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翡翠坠子，像一颗泪珠的形状。 他伸手接过来，看了片刻，“不知在哪里勾住的，不必理会，继续包扎。” 大夫便不敢再问。 白苏把坠子捏在掌心把玩了片刻，吩咐副将：“把沈怀安放回去，另外，即刻带人围剿水匪。” …… 兰蓉蓉被带回了东宫。 不过，没人知道她被白苏劫持这件事。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莲贵妃的病情，被皇帝流放了。 而今她被接回来，而莲贵妃的病已经好了大半，这已经足够证明， 莲贵妃的病并不是因为什么属相冲犯这种事情。 兰蓉蓉回来后才知道，那天她被禁军侍卫带走后，楚墨烨一面派沈怀安跟着她，一面拿着她的药方子，让罗一针煎药，然后亲自带去芙蓉宫。 莲贵妃虽然病重，但并非一直昏迷，偶尔意识清醒的时候，得知蓉蓉被流放，气的直接又吐了一大口血。 她指着兰芸儿，抖着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帝大急，质问兰芸儿：“你不是说，太子妃离宫后，贵妃的病就会好转？怎么变得愈发严重了？” 兰芸儿道：“陛下稍安勿躁，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何况这么严重的病症，总有个过程。让妾身来看看。” 她走到床边，用宽大的袖子遮掩着，从腰间锦带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药丸，试图塞进莲贵妃口中。 然而，她的手刚伸到莲贵妃嘴边，就被捏住了。 “兰妃娘娘，这是要给我母妃吃什么？” 楚墨烨手指如铁箍，捏着她手腕，把她的手举起来，给皇帝看，“父皇，这才叫抓个现行呢。” 兰芸儿的表情有瞬间的慌张。 皇帝看到她纤细手指间的如黄豆粒大小的药丸，勃然震怒，一抬手就扇了兰芸儿一耳光：“贱妇！说，这是什么？” 兰芸儿扑通跪下：“陛下息怒，这只是补药，给莲贵妃补身子吃的。” “那你吃了她！” 事关莲贵妃，皇帝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兰芸儿颤抖着哭泣：“奴婢怀有身孕，不能随意吃药。否则奴婢绝对不会犹豫半分的。这全都是为了贵妃啊，奴婢冤枉。” 皇帝本想提她一脚，目光在她肚子上一转，冷哼道：“ 兰妃，你在朕面前耍心眼，争宠，也就罢了。朕纵着你们的小性儿。可你敢伤害贵妃，朕绝不饶你。” “臣妾纵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谋害贵妃啊！” “父皇，既然兰妃娘娘腹中有孕，不宜受罚。不如就……”楚墨烨扫了眼一旁垂着头的玄诚道士，“那就对他进行审讯吧。” 皇帝立即吩咐左右：“来人，把他拉下去，送到内狱，交给司礼监的人审讯！” 玄诚道士吓的面如土色，当即昏了过去。 楚墨烨把丸药拿过来，叫来罗一针：“去查查这药是什么成分。” 罗一针忙接过。 皇帝顿足：“太子，你母妃可怎么好呢！” “父皇莫急，儿臣带来了解药。” “解药？” “是。” 楚墨烨从身边太监手里接过药碗，坐到床边，亲自扶着莲贵妃服下。 第112章 朕什么都答应你 莲贵妃喝了药，果然不再吐血，鼻子和耳朵也不再持续不断的流血。 人也安稳了下来。 皇帝大喜。 他让罗一针给莲贵妃检查了一番，确认她的症状果然在减轻，欢喜之下，便是发狠：“把兰芸儿禁足！不许她离开屋子半步！” “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兰芸儿委屈的哭泣，“如今贵妃是什么病症尚且不清楚，陛下不能连查都不查，就认定臣妾有罪。” “好，朕就给你证据！” 皇帝喝道，“罗一针，兰妃拿的丸药是做什么用的？” “回陛下，臣已经大概知道，兰妃娘娘这枚丸药中，的确有减轻莲贵妃病症的成分。” 皇帝微怔。 兰芸儿抽泣：“陛下，臣妾这几日见着您为莲贵妃的身体着急难过，臣妾也想为陛下分忧。” 皇帝拧眉，有些迟疑：“你真的没有谋害贵妃之心？” “臣妾如今怀着龙胎，即便为了龙胎积福，也不会去做这种事啊！” 皇帝看着她凄然柔软委屈的模样，不免有几分心软：“芸儿……” “父皇，”楚墨烨淡声开口，“儿臣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请教兰妃娘娘。” “何事，你说便是。” “既然兰妃娘娘手中有能够治好母妃的药，为什么又联合玄诚道士，栽赃陷害太子妃，声称是她和母妃属相相冲，所以才导致母妃如此？” 皇帝的神情果然变得怀疑起来。 兰芸儿连忙解释：“陛下，这几日臣妾为了贵妃的身子，千万百计的查阅各种典籍，只要有作用，愿意尝试任何办法。臣妾儿时的确见过类似的事情，想着为了贵妃娘娘的身体，无论如何，也应该试一试。因此才找了玄诚道士来。没想到玄诚道士竟是个骗子，终究，还是这药有效。” “江湖方术，信则有，不信则无。也不能说全都是骗子，你啊，太单纯了，难免被人蒙骗。”皇帝的声音柔和了些，正要开口原谅兰芸儿，却被楚墨烨打断了。 “父皇，儿臣觉得，还是等玄诚道士的审讯结果再说吧。” “这是自然的。” 这时那边宫婢叫道：“贵妃娘娘醒了！” 皇帝连忙奔过去，坐到床边，握住莲贵妃的手，眼眶泛红：“莲莲，你好些了吗？” 莲贵妃微微颔首：“好了。” “这就好，这就好……” “蓉蓉呢？”莲贵妃的目光扫见楚墨烨，哑声问。 楚墨烨摇摇头：“母妃，蓉蓉说，您是中毒了。她查了典籍找到的药方，您服下后果然有用。” “蓉蓉人呢？” “还没回来。” 莲贵妃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蓉蓉的娘亲为了救我丢掉性命，如今你们要让她的女儿也因为我而死吗？你为什么听那贱人的话，把蓉蓉送走？！把蓉蓉带回来，把蓉蓉带回来！快点啊！” 她又哭又叫，挣扎拉扯着皇帝的衣裳。 皇帝又急又心疼：“好好好，你别激动，你好好躺着，朕这就让人接太子妃回来。” 他回头对楚墨烨吼道：“你是个聋子还是瞎子，没听见你母妃的话？还不快去把太子妃接回来！” 楚墨烨当即派人联系沈怀安。 却发现，失去了沈怀安的踪迹。 他立即亲自带人出城追赶，只找到了那两个禁军的尸体。 沈怀安和兰蓉蓉则消失了。 楚墨烨惊怒交加，在外找了一夜，天亮后才返回京城，向皇帝禀报后，借调了五千禁军，打算出城进行地毯式搜索。 没想到，还没出城，就遇到了兰蓉蓉。 兰蓉蓉回到东宫沐浴更衣梳洗后，又稍微吃了点东西，恢复了精神后，便赶到芙蓉宫。 莲贵妃正对着皇帝又哭又骂。 兰蓉蓉进去的时候，一个茶杯从耳边飞了出去。 “母妃！” 兰蓉蓉清柔的声音，传了进去。 里面的动静瞬间安静下来。 兰蓉蓉加快脚步进去，跪下施礼：“儿臣来看望母妃，给母妃请安。” 莲贵妃坐在床边，看着她安然无恙，欢喜的招手：“快过来。” 兰蓉蓉忙凑过去。 皇帝自觉的起身让到一旁。 “你在外面受苦了吧？这怎么瘦了些呢？”莲贵妃仔细打量着她，握住她的手，随即发现她的手腕有伤痕。 而且是很明显的勒伤。 莲贵妃的眼泪哗啦掉下来，哭着质问皇帝：“你还让人拿绳子捆着她？” “朕怎么会叫人捆着她？好歹她也是太子妃啊。”皇帝看到太子妃纤细白皙手腕上的伤痕，也是惊怒。 莲贵妃气的要命：“皇上这次若不处罚兰芸儿，那就别怪我亲自动手！” “可是兰妃她毕竟有孕在身……” “她有什么也不行！” “贵妃，你消消气。除了这个，朕什么都答应你。”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要！” 皇帝温声哄了会，见始终哄不好，就烦躁的出来了。 “玄诚那个混账怎么样了，怎么还没审讯结束？”他踢了身边太监一脚。 太监忙滚去询问。 片刻后，司礼监掌印亲自赶来：“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奴才亲自审讯。那玄诚道士果然曾向兰妃娘娘说，莲贵妃也许是和某人属相相冲了。但那人不一定是太子妃，是兰妃娘娘要求玄诚道士说是太子妃。” 皇帝皱眉，沉默片刻后，吩咐：“兰妃降为采女，禁足直到诞下孩子为止。” 兰芸儿很平静的接受了。 至少表面看起来，她很平静。 兰蓉蓉去看她。 她躺在廊下的躺椅上，晒着太阳，喂着鸟儿。 “孕期太阳晒多了，容易长斑。” 兰蓉蓉背着手，不紧不慢走了进来。 兰芸儿看她一眼，淡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是啊。” “你——” “你处心积虑要害我，我还不能来看你失败后的样子吗？”兰蓉蓉走到她面前，伸手接过了被她掐住翅膀的鹦鹉，一抬手，放鹦鹉飞走，“你的能耐，也就是奸计不能得逞后，跟一只鸟儿较劲了。” “你以为你赢了吗？” 兰芸儿淡淡的说，“可别得意的太早，凡事都说不准。” 兰蓉蓉俯身靠近她：“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给白家通风报信的人，是你吧？” 第113章 你的耳环，怎么少了一只 兰芸儿连眉毛也没动一下：“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都采女了，还本宫呢？” 兰蓉蓉伸手从她头上拔了个一根发簪，绕着她脖子比划，“兰芸儿，以你现在被打入冷宫的状态，我想收拾你，还是很简单的。” “你敢动我？” 兰芸儿就笑起来，“我肚子里的龙胎若有任何闪失，你拿头也赔不起。” “我有的是法子借刀杀人。” 兰蓉蓉淡道，“不过，我对你和你的龙胎都不感兴趣。我也不喜欢和女人掐架。我说兰芸儿，你就不能格局大一点吗？” “你说什么？” “你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养胎，生下个皇子，然后等着皇子变成王爷，将来做你的尊荣太妃？甚至，你可以想象，若你的龙胎将来成了太子呢？” 兰芸儿冷笑：“我的孩子还未出生，他以后怎么跟其他成年皇子相比？” “可是，咱们的皇帝也春秋正盛啊。” 兰蓉蓉笑眯眯的说，“若陛下再活二三十年，到那时，你的儿子正当壮年，他几个哥哥，可就成老菜帮子了。” 兰芸儿听的神色发怔。 “再一个，”兰蓉蓉扫了眼她的神情，“这历朝历代，最忌讳的是皇帝正当壮年，太子也壮年。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吧？” “我听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某个朝代，有个皇帝，活了八十九岁，当了六十年的皇帝和四年的太上皇。你猜，他十几二十岁时生的那些儿子，最后当上皇帝了吗？” “我不知道。” “所以叫你多读书啊。你就知道整这些没用的拈酸吃醋的小伎俩。”兰蓉蓉说道，“这个皇帝一生共有十七个儿子，其中不乏智勇能干的。但最终继承皇位的，却是他的第十五个儿子。知道原因吗？” 兰芸儿听入了神，下意识摇头。 “因为年纪小呗。”兰蓉蓉一拍她肩膀，“那皇帝活了那么久，怎么能容忍壮年儿子觊觎他的位置？大多数都被他熬死了。其中好几个皇子，都在三岁前就夭折了哦！” 兰芸儿一哆嗦。 兰蓉蓉弯唇：“先笑的没什么了不起，笑到最后的，才重要。” 兰芸儿抬头：“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格局要大，眼光要长远。” “你是想让我不再对付你吗？” “你也承认你对付我啊？”兰蓉蓉勾唇，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看在你是孕妇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柳儿，你去外面吩咐一声，以后兰采女这里每日只供应一餐。” “我怀孕了！” “感谢你肚子里的孩子吧，也祈祷自己尽量晚一点生。这孩子出生的那天，就是你的死期。” 兰芸儿脸色刷白，颤抖着厉声问：“兰蓉蓉，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姐妹！” “这会儿想起是姐妹了？你和玄诚老道士合伙害我的时候，可有问过自己这句话？” “我并没有和他合伙……” “这个给你。” 兰蓉蓉丢给她一个小小的布包。 兰芸儿接住：“这是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你肯定认识。” 兰芸儿将信将疑打开布包，里面赫然是一根手指头！ “啊！” 兰芸儿吓得尖叫，慌忙扔出去。 指头滚落到地上。 上面还带着一个碧玉扳指。 兰蓉蓉笑道：“看着不眼熟吗？人家就剩这么一截手指头了，你还给扔地上，也太无情了。” “你，你什么意思？”兰芸儿苍白着脸孔，颤声问。 “你送给玄诚的扳指，就别假装不认识了吧？”兰蓉蓉摇头，“人家玄诚都已经招了，一五一十，前前后后，全都交代了。” “这不可能！”兰芸儿扫了眼地上的指头，迅速移开视线，“他人现在在哪里？” “大概，在野狗肚子里吧。” “什么？” “司礼监那边审出结果后，告知了陛下，陛下就命人把这个胆敢谋害贵妃的东西给宰了喂狗。”兰蓉蓉不紧不慢的说，“至于这根手指，是皇上特意命人给你留下来的。” 兰芸儿脸色变换不停。 兰蓉蓉笑道：“你是不是想说，如果皇上知道了原委，为什么不来找你算账？还不是因为你运气好，怀了个龙胎吗？所以我说，你最好祈祷孩子晚一点生下来，你也能多活几天。” 兰芸儿一声不吭。 等兰蓉蓉走后没多久，宫婢说兰大爷求见。 “我现在被禁足了，我怎么见他？”兰芸儿勃然怒吼，“让他滚！” 宫婢连忙转身。 “等等！” 兰芸儿叫住她，沉思片刻后，进屋提笔写了一封信，让宫婢拿去交给兰广思。 兰广思正望眼欲穿的等着，虽然只等来一封信，但还是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大哥，我知道，你想要那种伤药。你如果想要药，就去替我办一件事。” 兰广思看着纸上的字，内心陷入纠结。 然而下一刻，眼前忽然一阵昏炫传来。 兰广思慌忙扶着树，昏炫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严重，眼泪鼻涕一起往外冒，浑身骨头剧痛，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他心底里有一股强烈的欲望。 他想再次吃到那种药。 这股欲望打败了其他所有的理智。 他把纸团揉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去。 …… 莲贵妃的病逐渐好转，皇帝心情大好，当即赏了兰蓉蓉许多东西，算是奖赏和弥补。 兰蓉蓉看着堆了满屋子的东西，脸上笑着，心里却想，当皇帝果然好，拿走别人小命，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生活在皇权时代，真是太不安全了。 “你想什么呢？”楚墨烨走进来，看到她对着一桌子的珠宝首饰发怔，就笑着问。 兰蓉蓉拿起一串珍珠：“知道这叫什么吗？富贵险中求啊。” “这次你吃苦了。”楚墨烨拿起一根凤钗，簪到她发髻上，“沈怀安已经回来了，他说，是白苏的人劫持了你。” “沈将军还好吗？” “好，只受了点外伤。” “那就好了。这次是我连累了沈将军。” “他是我的人，保护你是应该的。他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被白苏掳走，这是他的失职，他应该受罚。” 楚墨烨说着，忽然伸手摸了下她的耳朵，“蓉蓉，你的耳环，怎么少了一只？” 第114章 蓉蓉的家国情怀 兰蓉蓉抬手摸自己耳朵，果然那里的耳环不见了。 “又是被捆，又是落水的，也许是掉在哪里了。”她不在意的说。 “落水？” “白苏要把我带到青州府， 交给他妹妹发落，走的是水路。夜里遇到了水匪，幸而我水性好，否则就回不来了。”兰蓉蓉顿了顿，“是白苏救了我。” 楚墨烨听到她落水，眉头紧皱，待听说是白苏救了她，有些意外：“他为什么救你？” “他说，因为他要把我活着交给白芷，这样白芷折磨我才解气。” “这个混蛋！” “还好，我聪明机智，从他手里逃脱了。” “你是如何逃脱呢？” “你知道我比较擅长辨别草药，我发现了一种有麻痹身体作用的药，找机会给他用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杀了他？” “下不去手。”兰蓉蓉老老实实的承认，“我没有杀过人。” 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 在这短暂的相处中，她觉得白苏骨子里并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 他只是太看重亲情，太宠他的妹妹白芷，容不得白芷受欺负。 这些年他驻守边境，战功赫赫，文武全才，是朝廷的功臣。 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从和平安定的年代出生长大，从小接受红色教育，兰蓉蓉心中始终存着一份家国情怀，以及对用生命守护家园的将士们的敬意。 “不管怎么说，我能从白苏手里逃出来，还是很厉害的。”兰蓉蓉嘿嘿笑了声，端起茶杯。 楚墨烨看着她得意的模样，打手按了按她的头，轻声说：“我一定给你报仇。让白苏兄妹俩死在青州府。” “你现在是太子，若要公然对白苏动手，恐怕对你不利哦。”兰蓉蓉提醒他，“你现在是太子，不是从前的翊王，可以任性妄为。你若是过于强势和插手朝政，必然引起你父皇的猜忌。这猜忌之心一旦出现，就再也不可能消失了。” 楚墨烨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些。” “我不懂这些，随便说说。” 兰蓉蓉哈哈干笑两声，转移了话题，“听说，皇上已经为你选了一位侧妃，不知是哪家的闺秀？” “你才回来，听谁说的？” “烟月她们啊。” “俩碎嘴子。”楚墨烨低哼。 “好歹我是太子妃，她们在我手底下讨生活，有这种消息不跟我说，才不正常吧。” “你就不生气？” “生什么气？”兰蓉蓉不解，“生气你要多个侧妃吗？你原本不就有吗？” 楚墨烨哼了声。 兰蓉蓉道：“你还不高兴了呢。对我来说，只要新人安分不找事，我就挺高兴的了。如果像白芷似的，有个厉害哥哥撑腰，那谁受得了。” 她朝他身边靠了靠：“跟我说说，咱们的新侧妃，什么身份？家里有几个哥哥？” 楚墨烨捏住她下巴，把她的脸从自己肩膀处挪开：“你打听别人家哥哥做什么？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我被白苏白芷兄妹俩搞怕了。” “大乾只有一个白苏。” “这倒也是。” “她叫苏佳穗，是母妃娘家表兄的女儿。” “也就是说，是你的远房表妹？”兰蓉蓉有些惊讶，“那姑娘性情如何？” “听说端庄温柔。” “那就好了。”兰蓉蓉松了口气，“我就喜欢温柔的姑娘。” 楚墨烨冷笑：“也不知是给你娶侧妃呢，还是给谁。” “虽说这侧妃是你的，但大多数时间，还是我和她打交道比较多吧？”兰蓉蓉撇嘴，“之前送那几个，不是皇上的人，就是皇后的人，你都不喜欢。现在人家给你母妃家的人，看你怎么说。” “我瞧着，你比我高兴。” “有人替殿下生孩子，我能不高兴吗？”兰蓉蓉淡定的捧着茶杯，“怀孕难受发胖，生孩子入鬼门关这些事情，都不用我经历。我当然高兴。最棒的是，她们辛苦生出来的孩子，还得奉我为嫡母。无痛当妈，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楚墨烨有些无语：“叫你嫡母不过是面子，难道还真能把你当母亲？” “只要我对他们好，就可以。你对你嫡母不亲，是因为她对你不好。”兰蓉蓉笑道，“孩子也是趋利避害的，亲近一个对他好的嫡母，对他有坏处吗？” 楚墨烨：“……” 半个月后，莲贵妃的身体完全康复。 皇帝大悦，为此举办了一场宫宴。 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们都在列。 作为救了莲贵妃的恩人兼儿媳妇，兰蓉蓉自然也参加了，甚至被莲贵妃拉到了身边坐着。 当然，以她太子妃的地位，也坐得起。 宴席上，皇帝高兴，众人也就放心的恣意吃酒说笑。 酒正酣时，一身段苗条的蒙面女子，在一群舞女的簇拥下，旋转着到了大殿中。 她高超的舞技和曼妙的身姿，当场引起许多人注意。 皇帝正是乐呵呵的，时不时低头和莲贵妃说话。 兰蓉蓉坐在莲贵妃身边，听得清楚。 那曼妙舞姿的女子，就是莲贵妃的表侄女，楚墨烨的表妹，苏佳穗。 在这个朝代，大家闺秀都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娴雅贤淑。跳舞这种愉悦他人的东西，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家，都不可能让女儿去学。 作为莲贵妃的娘家人，这苏佳穗的父母却同意她学舞蹈，的确奇怪。 一曲舞毕，引来无数赞美。 皇帝招人让她走近。 苏佳穗摘下面纱，跪下施礼。 虽长得不算倾城，但也是秀丽妩媚，尤其一双眼睛，温柔含情。 让人顿生怜惜。 皇帝很满意，当场就宣布，把她许给太子做侧妃。 苏佳穗显然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立即盈盈下跪，领旨谢恩。 莲贵妃却始终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对她表现出多么亲热的模样。反倒一直为兰蓉蓉倒酒夹菜，像是生怕她生气似的。 “蓉蓉，你放心，如果太子敢碰她，本宫替你收拾他。” “母妃，您不让太子碰她，她怎么生孩子？” “难道你希望她生下太子的孩子啊？”莲贵妃诧异。 “谁生不是生呢，反正不用我生就行。” “你为什么……” “生孩子是什么好玩的事吗，条件这么差，会死人的。”兰蓉蓉低声嘀咕。 莲贵妃怔了会，缓缓吐出一口气，拍拍她的手：“蓉蓉啊，你真让母妃意外。你这样的性情，才是最适合做太子妃，做皇后的。你的福气啊，在后头呢。” 第115章 宋清臣战败 对于莲贵妃的预言，兰蓉蓉不置可否。 纵观历史，历朝历代，这皇帝还壮年时就当上太子的皇子，最终能够登上皇位的数量，其实很少。 她可以随随便便就列举出许多个例子。 当了太子，就得谨小慎微，有一点点差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和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兰蓉蓉觉得，按照一般的历史规律，楚墨烨最终能够当皇帝的概率不太高。 这太子当不上皇帝，下场必然是凄惨的。 要么是被皇帝废了，要么是被其他兄弟谋害或者夺权了。 不管哪一种，都很可怕。 除非……皇帝死的早。 兰蓉蓉瞄了眼莲贵妃，小声说：“最近陛下身子不错吧？” “嗯还行。” 莲贵妃心不在焉的回答。 她这段时间病着，对皇帝也没什么关注。 不过，即使好的时候，她关心皇帝的程度也有限。 大多数都是皇帝哄着她，宠着她。 但这并不耽误皇帝去纳新人，让其他女人给他暖床生孩子。所以，有时候兰蓉蓉很难理解，皇帝对莲贵妃到底是不是真爱。 宴席过后，兰蓉蓉带着几分微醺，扶着柳儿的手，在秋天的桂花香风中，摇摇晃晃的往东宫走。 风凉爽，且浓香。 脑袋微微醺。 这让兰蓉蓉有种灵魂出窍般的惬意。 她走的很慢。 直到一个太监拦住了她。 “启禀太子妃，奴婢奉小兰大人的命，请太子妃与小兰大人见面。” 兰蓉蓉想了想，说：“让他过来。” 兰广思被带了过来。 兰蓉蓉看到他的模样，不免吃了一惊：“你怎么瘦成这样？跟吸……了那什么似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作为现代人，看到一个人段时间内暴瘦眼凹憔悴成这样，都会下意识的想到或者说出这句话。 兰蓉蓉及时刹住了。 因为她看着对方的官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现代。 兰广思瘦了许多，官袍挂在身上，又肥又大，愈发显得他瘦骨嶙嶙。 他先给兰蓉蓉施礼，然后才摇摇晃晃站起身，声音也有些虚弱：“多谢太子妃关心，臣一切安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只是最近身子不适，所以瘦了些。” “你这可不像普通的身子不适，没找太医看看？” “没什么大碍的。” “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兰蓉蓉说，“上回我已经与你说过，你救我和钰儿的恩情，已经被你用完了。所以，如果你找我帮什么忙的话，大概率我不会帮你。如果是关于兰芸儿的事情，你就完全不必开口了。” “我知道的。” 兰广思垂着眼帘，低声说，“过几天是母亲的生辰，母亲的生辰在中秋的前一天。父亲和我都盼着你回来，一起祭拜母亲。” 兰蓉蓉道：“我知道了。” “你，回来吗？”兰广思轻声问。 “回。” “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告知父亲好母亲，请她们准备。” 兰广思的眼睛亮了起来，拱手后，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主子，这小兰大爷，看着好像不对劲。”柳儿小声说。 “确实不对劲。”兰蓉蓉沉吟，“柳儿，待会你告诉明月，让她去打听打听，最近兰广思出入后宫的时间和地点都有哪些。” “是，奴婢记住了。” 眼看着秋意渐浓，中秋之前几天，西边传来了战败的坏消息。 宋清臣判断情报失误，中了敌人的奸计，不仅战败，还负了伤。 皇帝闻言大怒，急忙召唤内阁和兵部大臣商议应对策略。 宋清臣受伤不能再战，只能撤回来。但西边的仗还是要接着打，要派谁去接应呢？ 楚墨烨主动请缨。 皇帝犹豫了半天，没有同意。 毕竟这是储君，如果在战场上出什么差池，岂不麻烦。 再者，他也没法跟贵妃交代。 更更重要的是，朝中还不至于无人到这个地步，需要储君亲自带兵打仗。 大臣们列出一系列人选，皇帝都觉得不行。 最后一名内阁大臣提议，让白苏重新挂帅。 白苏原本就是驻守边境的兵马大将军，身经百战，战功赫赫，对西边的情况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若不是白家实在过于跋扈，连皇室也不放在眼里，皇帝也不会趁他受伤，夺了他的兵权。 这才多久，又要把兵权还给白苏。 这不是更加助长白家的嚣张气焰？ 皇帝很不情愿。 但形势逼人急，皇帝也是没辙。 边疆的将士们都等着呢，这已经秋天了，眼看着就要下雪，到时候天寒地冻， 南边的将士不能适应西北那边的气候，别说打仗，会冻死一大片。 楚墨烨站出来：“父皇，让儿臣领兵出征吧。儿臣身为太子，理应为君，为国分忧。” 兵部侍郎说道：“太子亲征，也是一件好事。” 其余大臣纷纷附和。 皇帝却始终神色犹豫：“太子虽然智谋武功皆有，但到底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内阁首辅沉声说：“不如让太子殿下做主帅，白苏为副将，辅佐太子殿下。” “此计甚好。” 大臣们点头赞成。 皇帝犹豫了半天，又让大臣们想其他 办法。最后终究没有比这更稳妥的法子。 于是，楚墨烨成为征西大将军，白苏为副将，跟随出征。 得到这个消息，东宫一片愁云惨淡。 太子的妃妾们纷纷聚到了太子妃屋里。 烟月和雨眠有些失落，几个奉仪都抹着眼泪哭泣，只有新侧妃苏佳穗比较平静，但眼底也隐隐约约有些忧愁。 “战场上可是刀剑无眼啊。”烟月叹了口气，“若殿下有个好歹，咱们可怎么活呢。” “你别说晦气话。”苏佳穗看她一眼，“好歹你跟着太子妃做事，怎么也没学个眉眼高低，在这种时候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烟月咬唇，垂下头去。 雨眠哼了声，阴阳怪气的说：“才来几天，就敢在太子妃面前大小声的，不过和我们一样。” 苏佳穗大怒，指着她的脸：“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我们一样。”雨眠抬起下巴。 “你放肆！”苏佳穗气的脸色发白，“我是侧妃，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和我一样？我给你几分脸，你倒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第116章 明码标价夺太子殿下出征前夜 雨眠一点也不怕她，梗着脖子说：“你一个破落户出身的舞女，真以为自己比旁人高贵？” 苏佳穗气得红了眼眶，冲着兰蓉蓉就哭了起来：“太子妃，您就看着她欺负我不管吗？” “雨奉仪，大家在一起住着，要好好相处，别一言不合，就乌眼鸡似的。”兰蓉蓉淡淡的说，“苏侧妃毕竟比你的位份高一些，向她道歉。” 雨眠站起身，微微屈膝，漫不经心的说：“妾身无知，说错了话，苏侧妃不要和我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但显然是面服心不服。 但苏佳穗也没法子。 她初来乍到，即便地位比雨眠她们高，架不住人家在这里的时间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太子妃嘴里虽然让雨眠道歉，但丝毫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那几个新来的奉仪，都知道烟月和雨眠是早就臣服于太子妃，为她办事的人。 雨眠今天出头呛苏佳穗，不仅是因为她不爽苏佳穗，更因为她要向太子妃表忠心。 东宫的主人虽然是太子，但真正的主心骨，始终是太子妃。 不论是奉仪还是良媛，亦或者侧妃，她们在太子妃面前，都是半个奴婢。都得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可以想见，如果苏佳穗不能得到太子的宠爱，那么她就只能向太子妃投诚。 否则，她将来在东宫的日子会很难过。 就算太子妃大度，不搭理她。 其余的良媛奉仪，可不是好相与的。她们会主动做一些事情，讨太子妃欢心。 苏佳穗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处境。 她是莲贵妃的表侄女，是太子的表妹，两个人小时候见过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也还算和睦。 她满以为自己进宫后，做了太子侧妃，会得到太子的偏爱。 然而事实上，她来到东宫半个月了，别说太子的宠爱，她连太子的面都没见上一次。 太子也不是没有回来。 虽然太子很忙，但基本上每天都会回来用晚膳和睡觉。 半个月里，太子有一半的时间待在自己住处，处理政务，和幕僚门客们谈论事情，看书，写字。 另一半时间，太子会去宜兰院陪太子妃用晚膳，陪皇太孙读书，手把手教他写字。 但是让苏佳穗奇怪的是，太子虽然频繁出入宜兰院，却并不在那里留宿。 太子为什么不愿意在那里留宿呢? 难道太子嫌弃太子妃，并不想和她同房？ 可这半个月，太子也并没有去其他妃妾的房里啊。 苏佳穗环顾周围的良媛和奉仪们，其中不乏貌美的，亦或者妩媚，妖娆的。 作为一个男人，半个月不近女人的身子，怎么能忍得住呢。 苏佳穗心中极度好奇，同时不免有点怀疑，是不是最近太子殿下的身子不适，所以不能召妃妾侍寝。 有消息传来，三日后，过了中秋节，太子殿下就要启程西征了。 这一去，怎么也得几个月。 东宫的女人们，就各怀心思起来。 在她们的念头里，虽然不是很明白要怎么打仗，但打仗总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是要命的。 如果，万一，太子殿下出点什么意外，她们怎么办？ 她们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不可能改变朝廷的决定，去阻止太子殿下西征。 但她们还是可以想法子，尽力为自己的将来做一做打算。 女人的未来靠什么保障？ 除了男人，便是儿女了。 前朝还有殉葬的事情发生呢。 没有生儿育女的妃嫔，就得给皇帝陪葬。 可见这当了妃嫔，生孩子可是太重要的一件事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东宫的妃妾们，都在想着同一件事—— 怎么能在这三天时间里，让太子殿下与她们共度良宵，让她们一举得孕。 其中有几个当场就哭了。 因为她们正在来月事中，是不可能侍寝怀孕的。 也有几个是刚来过月事，按照 太医们的说法，也不是适合有孕的日子。 太医说了，月事开始半个月的时间，才是受孕的最佳日子。 东宫有几个妃妾正处于这个时期， 也有几个虽然日子不太靠谱，但也想成绩试试的。 万一呢？ 那就赚大发了。 其中尤以苏佳穗最为上心。 她的日子正好，身为侧妃，进宫后还没侍寝过。这太子要西征了，出发之前，怎么也得分一晚给她吧？ 妃妾们活络了心思。 苏佳穗捧着一只盒子，来到了宜兰院。 “太子妃，我们家住祖上住在海边，这是祖传下来的一盒南海珍珠。这盒珍珠颗颗品相绝佳，只有太子妃这般身份和品貌的人，才有资格使用。” 她说着就打开盒子，双手奉上。 柳儿上前接过，捧给兰蓉蓉看。 兰蓉蓉拿起一颗珍珠，端详了会，笑道：“果然是好珠子。” 苏佳穗露出一抹得意的表情。 兰蓉蓉说：“这里也没外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吧。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想什么。这太子要去谁屋里，不是我能决定的，我能做的，顶多是劝劝他。至于人家听不听，我是没法子的。” “妾身恳求太子妃安排。” 苏佳穗盈盈下跪。 “我，尽力而为吧。”兰蓉蓉把玩着珍珠，笑眯眯的应承。 苏佳穗走后，又来了三个奉仪，也都纷纷拿出自己珍藏的珠宝等物，献给太子妃。 兰蓉蓉全都笑纳了。 最后是烟月空着手过来，还嘟嘴：“太子妃，您怎么都收了她们的礼，殿下只有一个人，安排得过来吗？” “你放心，男人都是时间管理大师。” “什么？” “人家送礼了，如果不收，显得太高冷，不像一家人。” “什么呀。” 烟月嘟囔。 兰蓉蓉笑道：“你怎么空着手来？” “奴婢可没她们有钱，拿不出这些好东西。而且奴婢早就看透了，太子殿下不可能去我屋里了。何必白费劲。” “你也别太灰心，来日方长，大家都有机会。” “什么机会？” 楚墨烨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烟月连忙转身下跪。 楚墨烨径直走过去，坐到兰蓉蓉身边，扫了眼她面前堆着的珠宝首饰，淡道：“太子妃这是把孤明码标价了吗？” 第117章 跳了一晚上的舞 雨眠很懂事，当即便屈膝退了出去。 自从在翊王府她被白芷威胁做了些事情后，好不容易跟了太子妃，不再被烟月怨恨，她现在已经是别无所求的状态，只要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有吃有喝，不被人欺负，她就心满意足。 她也看得清楚，太子殿下很在意太子妃，基本上后宫的大小事情，都由着太子妃随意处置，从不过问。 雨眠认为，她要想过好后半辈子，指望太子殿下是指望不上的，只能紧紧抱着太子妃的大腿。 对于她如此乖巧懂事的行为，反倒让楚墨烨多看了她一眼。 一声轻笑。 楚墨烨回头，对上兰蓉蓉似笑非笑的脸。 “殿下若喜欢雨眠，今晚就去她那儿。”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安排房事了？”楚墨烨神色不善，“我库房的钥匙在你手里，里面那么多珠宝还不够你用的，贪她们这么点东西？” “殿下，没人会嫌弃钱多的。” “你这么缺钱吗？” “钱越多，能做的事情就越多。” “你要做什么？” “比如，你这次要带兵打仗，这粮草，武器，马匹，衣物，哪一样不得钱买？都指望朝廷给？” “你还懂打仗？”楚墨烨有些意外。 “这都是常识，还需要懂吗？”兰蓉蓉反问，“这几十万人，不说打仗了，单单是往那儿一站，每天的吃喝拉撒，都是一个大难题。你作为统帅，手中有银，心中不慌。”兰蓉蓉把珠宝往他面前一推，“这些都给你。” 楚墨烨挑眉：“你从她们身上哄骗银子，然后给我？什么意思？” “你这三天里，选几个人，或者全部也行，让她们侍寝，也算是给她们个念想。” “好个贤惠的太子妃呵。” 楚墨烨随手捏起一颗珍珠，漫不经心的问，“这珍珠不错，谁送的？” “苏侧妃。” “那今晚就去她那儿。” 说罢，他站起身就走了。 柳儿皱眉又抿唇，小声说：“主子，太子殿下真的去苏侧妃那里了，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 兰蓉蓉想了想，“对了，你让人准备一碗坐胎药什么的，明天送去给苏侧妃，祝她一举怀孕成功，早点为太子生个孩子。” “主子，您就看不出来，太子殿下刚才已经不太高兴了吗？” “他若是不高兴，为什么不直接拒绝皇上给侧妃呢？”兰蓉蓉把珍珠放回盒子里，“想让我当恶人啊，门都没有。” 当天晚上，楚墨烨果然去了苏佳穗那里。 这让东宫的其他妃妾们艳羡不已。 羡慕归羡慕，她们倒是没什么怨恨之心。 虽然她们也给 太子妃送礼了，可她们也知道，苏佳穗送给太子妃的是一盒价值连城的珍珠。 她们的礼物远远比不上。 再一个，苏佳穗还是莲贵妃的表侄女，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关系也比旁人亲近，又是才被册封的太子侧妃。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太子去她屋里也是理所当然的。 苏佳穗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回去后就沐浴，然后仔细的梳妆打扮，安心等着太子殿下的到来。 直到听说太子来了，她的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缓缓落下。 “妾身恭迎太子哥哥。” 苏佳穗迎出去，盈盈下拜，香气扑鼻。 楚墨烨扫她一眼，嗯了声，从她身侧走进去，“免礼，起来吧。” 苏佳穗含羞带怯的站起身，垂首跟在他身后，走进内室。 几个宫婢识趣的退下。 屋里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太子哥哥……” “孤不喜欢这个称呼。”楚墨烨淡淡的说着，拿起茶杯看了眼，又放下了。 苏佳穗微怔，忙说：“妾身拜见太子殿下。” “说起来，我们也有好些年没见了。”楚墨烨淡道，“上一回见面，你还是个小孩子，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苏佳穗腼腆笑道：“殿下比我不过大了两岁，那会儿妾身是孩子，殿下何尝不是孩子呢。” 她主动上前，捧起茶杯，说：“妾身记得殿下喜欢大文豪柳温的字画，来之前特意求了两幅，殿下可愿意与妾身一起品鉴一番？” “好。” 楚墨烨颔首。 苏佳穗微微一笑。 当夜，太子殿下留在柔云轩，没有回昭华殿。 整个东宫都在议论这件事，艳羡苏佳穗即将怀上皇嗣了。 翌日，太子殿下早早的从柔云轩离开，上早朝去了。 据说，太子殿下离开的时候，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引人遐想。 众妃妾早早的就赶到宜兰院给太子妃请安，主要目的是为了看看苏侧妃侍寝后，是什么状态。 按理来说，应该是得意的，神采飞扬的。 苏佳穗是最后一个到的，其他妃妾伸着脖子，望眼欲穿的。 兰蓉蓉看着也觉得好笑：“你们都坐半个时辰了，还是早点各地回去歇着吧。” 烟月说：“苏侧妃还没来呢，谁舍得走。” 其余妃妾暗暗瞪她。 兰蓉蓉笑道：“也许苏侧妃累了，今儿就不来了。” “她也太没规矩了吧，侍寝而已，又不是生孩子，还把她骄纵得不成样子了呢！”黄奉仪哼道。 “嗨，第一次嘛，总是要拿乔一些的。大家都是女人，姐妹们相互体谅。说不得，咱们将来也有那么一日的。”另一个周奉仪掩唇娇笑。 兰蓉蓉捧着茶杯，安安静静听着，在心里琢磨着，今天晚上，楚墨烨会去谁那里。 这时烟月低低咦了声：“来了。” 众人齐齐朝门口看去，果然看到苏佳穗摇摇摆摆走来了。 只见她穿着一条桃粉色长裙，脸色红润，但走路略虚浮，双腿踉跄无力的感觉。 这模样，顿时引起妃妾们一阵羡慕嫉妒恨。 这得是折腾了一整晚，才会这样吧？ 太子殿下那般丰神俊朗的模样，在床上那会儿，会是一般什么样的光景呢？ 有的奉仪红着脸，偷偷的想。 苏佳穗走到兰蓉蓉面前，屈膝施礼，柔弱不堪：“妾身昨夜过于疲累，起晚了，请太子妃恕罪。” 瞧瞧这娇俏劲儿。 “有这么累吗，真矫情。”柳儿撇嘴，满脸不高兴。 “肯定很累的。”明月靠到柳儿耳边，老实巴交的说：“我刚才听殿下身边的姐姐说，昨晚上苏侧妃跳了一晚上的舞呢。” 第118章 太子他欺负我 柳儿瞪大眼，把她拉到一旁，悄悄问：“真的假的，是我想的那种跳舞吗？” “你想的是哪种跳舞？”明月憨憨的问，“我听拢翠姐姐说，昨儿在柔云轩，殿下先是欣赏了一个多时辰的字画，赞不绝口。然后苏侧妃就要和殿下喝酒，还要跳舞给殿下助兴。跳着跳着衣服都要脱没了，殿下说她既然这么喜欢跳，就跳一晚上。” “她就真的跳一晚上了？” “殿下的命令，她敢不从吗？” “然后呢？”柳儿眼睛亮晶晶的追问。 “然后就，天亮了嘛。”明月抬眼想了会，“拢翠姐姐还说，殿下带走了两幅字画，特别高兴。” “原来殿下走的时候高兴，是因为得了两幅字画？” “是哩！” “这么说，昨晚殿下根本就没有让苏侧妃侍寝？”柳儿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疑惑，“既然没有侍寝，她走路为何那般模样？” “你跳舞一晚上不能停下休息，你也那样。” “……”柳儿嘿声笑。 明月好奇的问：“柳儿，你高兴什么呢？” “咱们太子爷不宠幸其他女人，咱能不为太子妃高兴吗？说明太子爷心里只有咱们太子妃一个人呢！” “这不见得吧。”明月挠头，“人人都说皇上专宠莲贵妃，可也没耽误皇上伺召其他妃嫔侍寝，让其他女人怀孕啊。” “人跟人不一样。” “皇上就是皇上，有什么不一样呢。”明月叨咕着。 她的一句听起来傻乎乎的话，柳儿却听的怔了。 一个人一旦登上了那个位置，都会变的吧。 …… 小暖阁里，众人的视线还在苏佳穗的身上打着转。 苏佳穗脊背笔直，神情骄矜。 而柳儿和明月的“悄悄话”，也清晰的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苏佳穗的脊背逐渐直不起来了。 神情也骄傲不起来了。 随着其余妃妾们的神情从诧异，转变为窃笑，然后是幸灾乐祸，苏佳穗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雨眠则直接戳了戳烟月的胳膊，朝她挤眉弄眼。 烟月哼了声，神情冷淡。 自从在白芷的挑拨下，雨眠伤害过烟月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淡了。虽然如今表面上和谐相处，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雨眠就有点讪讪的：“我说呢，跳了一晚上的舞，难怪路都走不动了。” 周奉仪抿唇笑道：“听说，早起太子妃赏了一碗坐胎药给苏侧妃，也不知苏侧妃这处子之身，喝了有没有作用啊？” “啊哈哈。” “噗嗤！” 这下所有人再也忍耐不住，轰然大笑起来。 苏佳穗哪里受过这般屈辱，瞬间脸皮紫胀，眼眶含泪，嘴唇打着哆嗦，站起来就跑了。 “苏侧妃！” 兰蓉蓉叫了声。 没有得到回应。 苏佳穗很快跑了出去。 兰蓉蓉的手指敲桌子：“笑够了没有？早说了叫你们早点回去，你们偏要赖在这里看热闹。这下好了，热闹看足了？” 众女依旧嘻嘻哈哈的，十分快乐。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出了什么大喜事儿。 “你们就笑吧，待会儿有你们哭的。” “太子妃别吓唬我们，我们胆儿小。”周奉仪娇声说。 “谁吓唬你们？那苏侧妃是贵妃娘娘的侄女儿，她现在吃了亏，跑到贵妃娘娘面前哭几声，贵妃娘娘还能不给她做主？” “这……” 奉仪们相互看看，纷纷说，“太子妃，您要给我们做主呀。” “我给你们做什么主，说不定第一个有麻烦的人就是我！” “可是人人都知道，贵妃娘娘最宠您呀。” “……” 兰蓉蓉脑袋嗡嗡作响。 还是烟月有眼力见，作为良媛，连忙招呼其余的奉仪们离开这里，让太子妃一个人静一静。 兰蓉蓉的确需要静一静。 她是想不明白，有这么个会跳舞，身娇体软的表妹在眼前，楚墨烨为什么不跟她同房生孩子，而要看人家跳舞一整晚。 兴趣爱好这么特别的吗？ 他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喜欢的。 到底要怎么样？ 她想安安稳稳的做太子妃，将来做皇后，将将来做太后，享受万万人之上的尊荣。 她希望楚墨烨不要不识抬举。 好好当太子，多生几个孩儿，让皇帝和大臣们都知道，太子很会生孩子，会好好的把大乾皇朝也延续下去。 兰蓉蓉决定，和楚墨烨好好谈一谈。 苏佳穗那边却已经受不了了。 她能忍受太子从她那儿搜刮字画，也能容忍他把自己当舞姬。 但她不能容忍自己被其他妃妾们嘲笑。 她回到柔云轩哭了一场，然后起来沐浴更衣 梳妆，带着礼物，去了莲贵妃的芙蓉宫。 莲贵妃是她表姑母，她去探望也是理所当然的。 见到莲贵妃，她哭着叫了声“姑母”，就说不出话来了。 “好好儿的，哭什么？”莲贵妃淡道，“本宫还活着呢，你来哭丧么？” 苏佳穗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抽泣了几声，委屈的：“姑母，太子哥哥他欺负我。” “他怎么欺负你了？” “昨晚上，他到我那儿去，逼着我跳了一晚上的舞。”苏佳穗鼓起嘴巴，“不仅如此，早起太子妃还让人送了碗坐胎药来。这分明就是嘲讽我嘛。” 莲贵妃噗嗤笑道：“太子妃也是一片好意，她哪儿知道太子让你跳舞，没让你侍寝呢。” 苏佳穗眼圈儿更红了：“姑母，怎么连您也笑话我。来之前，我爹说，在宫里有什么委屈，都能找姑母诉说的。姑母，您不管我了吗？” 莲贵妃蹙蹙眉，没说话。 当初她还年幼，家中遭遇了一些事情，父亲受到冤屈入狱。是表兄东奔西走帮了些忙。 莲贵妃记着他们的好。 如今表兄的女儿进宫了，她照顾一二，也是应该的。 这也是莲贵妃虽然不喜欢皇帝给太子纳妾，却又没有直接阻止的原因。 “你既然已经做了太子的侧妃，就要乖乖呆在东宫，守东宫的规矩，听太子和太子妃的安排。”莲贵妃沉吟，“这太子眼看就要西征，集中精力处理事情，你这些事情，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这个时候你若因此闹腾，那可就是太不懂事了。” 苏佳穗虽然不满意，但也只能回去了。 兰蓉蓉本想晚上和楚墨烨谈谈，谁知楚墨烨并没有回来。 翌日是兰家原配林氏的寿辰，兰蓉蓉要回去祭拜，让人给楚墨烨留了句话，便带着柳儿和明月出宫去了兰家。 兰崇德和兰广思，柳氏都立在门口迎接。 下车后便是国礼参拜。 国礼之后，才是家礼。 众目睽睽的，礼节虽繁琐，也不能省略。 好容易进了屋，兰崇德小声问：“怎么没见到太孙殿下呢？” “皇上不让带出宫。” 兰蓉蓉一句话，兰崇德就不敢再问了。 白天繁琐的祭拜后，傍晚，兰家举行家宴。 作为家族中地位最高的人，兰蓉蓉被众星拱月。 兰广思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想起过世多年的生母，神情有些落寞和悲凉。 他看向远处被夫人小姐们围着的亲妹妹，一时有些恍惚。 兰蓉蓉原本是没什么悲伤情绪的，但原主似乎有很多的情绪，一直在影响着她，让她也觉得伤心和难过。 她喝了些酒，头脑有些昏沉。 由于不胜酒力，天黑后她被柳氏安排住在了她从前的院子里。 院子外面，兰广思和一个身高体长的英俊少年说话。 少年的脸颊有一道疤痕，脸色略苍白，似乎重伤未愈的模样。 “兰兄，你确定太子妃要见我吗？” “是啊。以她的身份，要和宋将军见面，也没其他机会了吧？”兰广思微微垂着眼眸，低声说，“还请进去吧。” 宋清臣抬眸，看向院子的方向。 第119章 我来接太子妃回宫 兰广思站在树下，看着宋清臣走向碧景轩的院门，心中剧烈的挣扎。 他跟着走了两步，试图张口叫住宋清臣。 或者，把家丁叫来，把宋清臣扔出去。 他就站在那里，心中闪过挣扎，愧疚，和对那种药的渴求。 他已经好几天没吃到那种药了。 兰芸儿说，再不把事情办了，她就再也不会给他提供药。 兰广思头痛欲裂。 他扶着树，大口的喘着气，浑身犹如被无数只蚂蚁啃噬。 他缓缓的滑坐到树下，蜷缩着身体，抱住脑袋，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碧景轩的院门打开了。 宋清臣走了进去。 “不，不要进去……” 兰广思痛苦的伸出手，精神和身体同时被巨大的痛苦纠缠和折磨。 他滚到地上，不住的用头捶打着地面，直到额头破裂，鲜血直流，无力的趴在地上，眼睛看着碧景轩的方向，流着泪喃喃自语：“我是个禽兽，我是个废物，我是王八蛋……妹妹，妹妹……” …… 皇宫。 兰芸儿派自己身边的心腹宫婢，给东宫的柔云轩送去了一个消息。 苏佳穗得到这个消息，心中狐疑的同时，也有些警惕。 兰采女是苏佳穗的异母妹妹，这她知道。 她也知道，这姐妹俩的关系处的很差。 兰芸儿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自己利用，却要告诉她？ 苏佳穗蹙眉想了会，冷笑一声：“这个兰采女，大概是把我当蠢货了吧。我会那么轻易被她利用吗？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侧妃，咱们怎么办？”贴身宫婢轻声询问，“这个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十有八九，是真的。太子妃今儿不是回娘家祭拜生母了吗。” “可是，太子妃是那种人吗？” “太子妃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苏佳穗拧眉，“重要的是，我们能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好处。” “若太子妃果真做了这种事，她被废是一定的。到那时，侧妃您就有可能被封为太子妃呢。” “以前的白芷想当正妃都想疯了，不也没得逞吗？” “那是白芷她蠢，仗着白家势力，跋扈嚣张，明着和太子妃作对。”宫婢小声说，“不管这件事会如何，咱们可一定不能掺和到里面去。否则会惹火烧身的。” “你说得对。” 苏佳穗捏着小纸条，“拿去扔了。” 宫婢立马接过纸条，拿到外面扔了。 黄奉仪和孙奉仪在外散步，就好巧不巧的捡到了这张纸条。 “这真的假的啊？太子妃在娘家和男人私会？” 黄奉仪捂住嘴，吃惊的叫起来。 “哎呀你乱说什么呢！”孙奉仪慌忙捂住她的嘴，“这种谣言可不敢乱说，要死人的。” 她三两下把纸条撕了，捂着突突直跳的心口，“敢造太子妃的谣，胆子太大了。” 黄奉仪哼道：“你的胆子，比兔子还小。” “在宫里，谨小慎微是没错的。” “你说这纸上说的，是不是 真的？” “肯定不是，太子妃不是那种人。”孙奉仪拉她走，“别说这些啦，咱们还是回去吧，我新画了几副鞋样子，你来帮我看看。” 黄奉仪就懒洋洋的：“我走累了，想回去歇着。改日再看吧。” 和孙奉仪分开后，她就拐弯去了昭华殿。 楚墨烨刚和兵部侍郎谈过事情，正准备出门，看到她站在门口徘徊，起初没理会。 “殿下！” 黄奉仪主动迎上去。 楚墨烨脚步不停，声音冷淡：“孤很忙，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殿下在忙，难道连太子妃的事情也不关心吗？” “你说什么？”楚墨烨立即停步回头。 黄奉仪见了，心中一阵泛酸。 太子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却在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后，立即在意的回头询问。 “你要说什么？”楚墨烨又问了句。 黄奉仪忙说：“刚才妾身听到一些传言，虽然不知真假，但妾身觉得，还是有必要让殿下知道。” “不知所谓的谣言就不必到孤面前说了！” “是关于太子妃和宋将军的！”黄奉仪生怕他立即走掉，连忙急促的说了出来。 楚墨烨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他一把揪住黄奉仪的衣襟，冷冷说：“不知死活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传太子妃的谣言？” 黄奉仪吓的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哆哆嗦嗦说：“殿下，殿下不要杀妾身，妾身不敢乱传，妾身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这，这个……” 她颤巍巍举起手，展开，掌心是几块纸片。 上面写着字。 拢翠连忙上前来，把纸片拼好。 看清楚纸片上的字，楚墨烨一把把黄奉仪扔地上，冷冷吩咐：“把她舌头割了，撵出去。东宫不需要这种传闲话，背后议论主子的奴才！” 黄奉仪当场吓得昏死过去。 楚墨烨冷冷收回视线，走出东宫。 掌心的纸条，已经碾碎成雪。 出宫后，他骑着马准备去卫所看一下军需准备情况。 然而，他的脑海中充斥着那张纸条上的字。 他按照计划，去了卫所，和卫所的将士们见了面，了解后勤准备情况，以及出发前的一些准备事宜。 等一切都做完了，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走在街市上，看着漫天粉色的晚霞，特别想要有一个人在这里，与他一起分享这静谧美好的一刻。 于是，他调转马头，去了兰宅。 日暮西下，天色已暗。 兰宅的宾客已经散尽。 门口两盏灯笼散发着红色的淡淡光芒。 随从上前敲门。 门子得知对方身份，吓的慌忙开门然后飞奔去禀报。 兰崇德喝醉了不省人事，柳氏是妇人不敢来迎，只有兰广思大吃一惊之下，惊惶的赶来迎候。 为什么太子殿下来的这样快？ 宋清臣才刚刚进去啊！ 难道是芸儿…… 兰广思不敢再想下去，跪到地上，浑身冷汗直冒，声音微微发抖：“臣兰广思，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 楚墨烨抬脚走进去，“我来接太子妃回宫，你带路。” 第120章 他进去了一炷香时间 兰广思的腿抖了抖，慌忙解释：“启禀殿下，太子妃因多吃了两杯酒，不胜酒力，已经在她从前的住处安歇了。等明日太子妃醒了，臣亲自赶车护送太子妃回宫。” “你是打算让孤空手而归吗？” 楚墨烨冷冷说着，大步走进去，毫不顿。 “臣不敢。”兰广思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满头大汗，“只是，太子妃醉酒失态，恐怕让殿下看了不悦。” “孤的太子妃，什么模样孤没见过？” “可是殿下……” “滚开！” 楚墨烨喝道。 兰广思不敢再阻拦，只得让到一旁，战战兢兢的朝碧景轩的方向走去，心中又惧又悔。 以太子殿下的性格，如果他看到蓉蓉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会不会当场拔剑杀了她？ 碧景轩一片安静。 明月和柳儿早早就被下了药，扔在厢房里。 楚墨烨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院子里。 只有正屋有一点橘黄色的光芒，从小轩窗透出来。 楚墨烨不由得放缓了脚步，踟蹰不前。 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或者说，他在害怕什么。 他怕在屋里见到他不想看到的人，更怕看到他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兰广思看出了他的犹豫，立即开口：“殿下，我看太子妃已经歇息了，不如……呃！” 然而没等他说完，太子已经抬脚走上台阶，推开了门！ 兰广思浑身寒毛直竖，双腿几乎站立不稳。 他站在廊下，垂着头，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抖，只怕下一刻便会听到从屋里传来怒吼和惨叫声！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屋里依旧安静。 烛火仍然稳定。 兰广思在廊下愣了许久，忽然跑出去，左右张忘了会，一把拽住一个路过的小丫鬟，瞪着眼睛问：“人呢，人呢？？” 小丫鬟吓得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大爷要什么人？我不知道啊！” “从这里出来的人！” “这里？”小丫鬟朝碧景轩看了看，一脸茫然，“奴婢没见着什么人呐，奴婢是前院的，来帮太太跑腿拿东西的……” “滚！” 兰广思送来丫鬟。 丫鬟不知道他忽然发什么疯，慌忙跑了。 兰广思愣了会，又连忙返回碧景轩，却看到太子扶着太子妃，从屋里走了出来。 兰广思揉了揉眼睛，看到蓉蓉被太子殿护在怀里，被冷风一吹，她瑟缩了脖子。 太子脱下披风，把她整个裹住，也遮掩了她因为醉酒而泛红的脸。 他们走过兰广思身边，兰广思忙垂下头。 “告诉你父亲，孤带太子妃回宫了。” 楚墨烨说完，便把兰蓉蓉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臣恭送太子，太子妃殿下。” 兰广思躬身行礼。 许久后，他才缓缓直起身子。 柳儿和明月这时才慌慌张张跑出来：“太子妃呢，太子妃呢？” 兰宅的丫鬟告诉她们，太子妃已经被太子殿下接走了，她们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纳闷，她们不过喝了碗茶，吃了些果子，怎么就睡着了呢。 兰广思不想让她们想出来，连忙命人备车马，送她们两个回宫。 兰蓉蓉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昏沉中，嘴里被塞了一块微凉的小巧石头。 她睁开眼，试图把石头吐出去。 “别动。” 楚墨烨的声音传来，“这是醒酒石。” “什么人用过的脏东西，也朝我嘴里塞？”兰蓉蓉毫不犹豫把石头吐出来，打开马车帘子扔了出去。 楚墨烨：“……那是我用的东西。” “果然是臭男人用过的。”她嘟囔，翻过身去，手搁在脸颊下面枕着，闭目睡觉。 “你给我起来。” 楚墨烨把她拉起来，坐到自己对面，“你今天回去，都做了些什么？” “祭拜，喝酒。” “还有呢？” “睡觉算吗？”兰蓉蓉眯着醉眸，“我困得要命，你急着接我回去做什么？” “我明天就要启程了，你今天还赖在娘家不回宫，像话吗？” “你去找苏侧妃她们陪你。”兰蓉蓉忽然记起自己今天要找他谈话的事情，忙正襟危坐，但落在楚墨烨眼中，却还是歪歪斜斜的坐着。 “太子爷，您为什么不让苏侧妃侍寝？还罚她跳一整晚的舞。” 楚墨烨看着她微醺的粉色脸颊和长长的睫毛，沉默了会，回答：“因为，我不喜欢她。” “她不是美人吗？” “美人，我就得喜欢吗？” “你们男人还在乎喜不喜欢吗，让美人生孩子，哪个男人会拒绝。” “你满嘴里胡说八道些什么。”楚墨烨捏着她的下巴，“其他男人如何，与我无关。我只想要一个人，其他人，我都不想碰。” “谁？” “你。” “我不可能给你生孩子。”兰蓉蓉挥了下手，把他的手指打开了，又躺到了马车里厚实柔软的毯子上，含含糊糊的说，“怀孩子会变丑，会难受，会死，会毫无尊严的被人围观。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我就想要舒舒服服的享受生活。谁要让我难受，我就让他比我难受一万倍……” 她把楚墨烨的斗篷扯过来，理整齐了，给自己盖好，然后才安心的睡过去。 楚墨烨注视着她，眼眸幽幽。 “爷，” 沈怀安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 “说。” “戌时二刻，宋清臣从兰家离开。” “他在兰家待了多久？”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知道了。” 沈怀安悄无声息退下。 楚墨烨沉默着看向蜷缩在一旁熟睡的兰蓉蓉。 …… 回到东宫，楚墨烨把熟睡的兰蓉蓉抱到宜兰院，把她安置到床上。 柳儿和明月还没回来，外面几个粗使宫婢不敢入内室侍奉。 卧房里静悄悄的。 楚墨烨看了她一会，弯腰帮她把罩衣脱掉，待去解她的罗裙系带时，手被她一把按住。 “你干什么？”她瞪眼。 “你。” 楚墨烨低头就封住了她的双唇。 “呜！” 兰蓉蓉一口咬住他的嘴唇。 楚墨烨吃痛松开她，嘴角沾了血迹。 “你这个女人！” 他怒极，一把把她拉起来，来到脸盆前，把她的脸按到水里， 然后提起来：“清醒了没有！” 第121章 折腾了大半夜 兰蓉蓉的酒瞬间就醒了。 她抬头看向楚墨烨，眼睫毛上挂着水珠，湿漉漉的眼眸闪过一抹惊惧，犹如受惊的幼鹿。 楚墨烨的眼瞳微黯。 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清醒了？” “咳……是的。” 兰蓉蓉抹了把脸上的水，灰溜溜的摸出巾子擦脸。 楚墨烨松开她的脖子，坐回到椅子里，闭上了眼睛。 兰蓉蓉发现他嘴上有血迹，下意识问：“你的嘴……”忽然记起之前的事情，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又闭上了嘴巴。 楚墨烨淡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尽管问。” 兰蓉蓉擦干净脸，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发现自己赤足，没有穿鞋袜。 这必然是楚墨烨替她脱掉了的。 兰蓉蓉正低头打量自己的脚，耳边听到楚墨烨的声音。 “如果我和宋清臣同时遇到危险，你只能救活其中一个人，你会选谁？” “你。” 兰蓉蓉毫不犹豫的回答。 速度快的没有任何思考。 楚墨烨睁眼看向她：“你是不是忘了， 自己曾经为了他，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碰你，求我成全你和宋清臣？” “我忘了。” 兰蓉蓉指了指自己的头，“自从跳崖后，我就失忆了，过去的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也包括对宋清臣的感情。” 楚墨烨冷眸盯着她：“那你还出宫与他私会？” “我何曾与他私会了？”兰蓉蓉诧异。 “还敢狡辩。” 楚墨烨冷笑，“宫里都传遍了的事情。” “别人传什么谣言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难道你也不在乎钰儿吗？你如此水性杨花，可想过别人会怎么议论东宫，议论我这个太子，议论钰儿？” “我都说了没有。”兰蓉蓉皱眉，心内隐隐有一股火气，“我回去祭拜，在兰家吃了顿酒，睡了一觉，然后就被你带回来了。你莫名其妙的说什么昏话？” 楚墨烨想到沈怀安说的话。 他在碧景轩待了一炷香时间，而兰蓉蓉一直昏醉中。 也许，她真的不知道宋清臣曾去过？ 兰蓉蓉见他脸色发青，便靠过去，摇了摇他的手臂：“我对宋清臣真的没有一点点想法，你要相信我呀。” 她说着，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轻吻了下。 楚墨烨怔怔瞧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兰蓉蓉双手勾住他脖子，微醺的酡红脸颊，眼眸有些迷离：“殿下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楚墨烨深吸一口气。 他的克制，轰然坍塌。 他一把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到了床上。 ……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 楚墨烨的精力仿佛无穷无尽。 兰蓉蓉浑身的 骨头又酸又痛，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天没亮，她就醒了。 楚墨烨已经悄悄的起床穿衣服。 她挑开帐子，探出头，声音沙哑：“天还没亮，殿下怎么起这样早？” “今天要启程西征了。” 楚墨烨弯腰摸了下她柔软的，蓬乱的头发，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腮边亲了下。 “哎，又困又累。”她推开他的脸抱怨着。 “你接着睡，我这便出发了。”楚墨烨已经穿戴整齐，眼眸明亮，精神奕奕。 兰蓉蓉“嗯”了声，把头埋进被子里，听着他的脚步声往外走去，犹豫了下，忽然跳起来，追到门口：“殿下。” 楚墨烨回头，见她只穿着肚兜亵裤，赤足披着长发立在地上，立即反身回来，把披风拽过来，把她裹住：“外面冷。” 兰蓉蓉搂了搂他的腰身：“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钰儿在家等着你。” “我答应你。” 楚墨烨低头吻她的嘴唇。 许久，才缓缓松开。 兰蓉蓉目送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头隐约掠过一抹不舍。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了楚墨烨在身边的日子。 …… 大乾门外。 皇帝和文武百官为太子和将士们送行。 太子一袭银甲，坐在黑色骏马之上，在他身后，是身披黑甲的副将白苏。 白苏神情冷漠，目光扫过侧前方的太子殿下，瞥见他耳畔下面的脖颈处，有一道浅浅的瑰色印记。 第122章 儿女情长 白苏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他知道那是什么。 太子殿下一言一语都受到万千关注，也包括他昨晚在哪儿过的夜。 皇帝举起酒杯，对着将士们发表慷慨激昂的讲话。 白苏收回了视线，微微垂下眼帘。 从他十七岁第一次领兵，至今八年，他一直都是主帅，从未给人当过副将。 不过，他这次是给太子当副将，倒也没什么人觉得不对。 太子带了三千金吾卫，作为贴身侍卫，白苏则只有三百亲兵。他们将率领三十万大军，在西北之地，和敌军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较量。 等皇帝说完话，摔碎酒杯，天已经亮了起来。 太子举起长剑，宣布大军出发。 将士们轰然应声，跟随着太子，缓缓向城外出发。 城门大开。 楚墨烨骑着马，听到远远传来一道稚嫩的喊声。 他抬头，看到兰蓉蓉牵着钰儿的手，站在城楼之上。 钰儿已经牙牙学语，挥舞着小胳膊，朝他喊着：“爹爹！爹爹！” 声音清晰起来，众将士都听到了。他们纷纷抬头看过去。 时人大多早婚早育，这些将士们大多数也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听着那一声声清脆的呼唤，不由得眼眶泛酸，对家乡的留恋之情顿时涌了出来。 脚步也都踟蹰不前起来。 白苏对此经验丰富，冷冷喝道：“如果敌人踏破国门，你们的父母，妻子，儿女都将被杀害和侮辱。你们身为男儿，要站在她们面前，用你们的身体和鲜血去保护他们！！” 将士们热血沸腾，吼声震天！ “继续出发！” 白苏策马路过楚墨烨身身边，淡声道：“没想到一向以稳重冷静闻名的太子殿下，也有儿女情长的一面。” 楚墨烨没有理会他，抬手城楼用力挥手：“乖乖在家陪着你娘亲，等爹爹回来！” 钰儿大声“嗯”。 楚墨烨的目光从钰儿身上移到兰蓉蓉身上。 兰蓉蓉朝他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的目光扫过白苏，正好白苏也朝她看了眼，四目遥遥相对片刻，白苏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你猜，他会不会公报私仇，不帮太子哥哥？” 一道明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兰蓉蓉回头，看到一身红裙的宛陵公主。 宛陵公主是皇后的唯一的女儿，宫里唯一的嫡公主，身份最高贵的公主。然而，她并不受到皇帝宠爱，连亲生母亲皇后对她也是寻常，并不算亲热。 大概，是怨念她拼命生下来的竟是个公主，而不是个皇子。 难得的是，宛陵公主性子阔朗外放，为人不拘小节，从不仗着身份欺负其他人。兰蓉蓉与她见过几次，但没怎么说过话。 “宛陵公主，你刚才说的他，是指谁？”兰蓉蓉问。 “白苏啊。” 宛陵公主伸手捏了下钰儿的鼻子，“太子哥哥和白苏有矛盾，这众人皆知的事情。父皇竟然同意让白苏给太子哥哥做副手，就不怕他暗地里使坏？” “朝廷并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不是吗？” “这倒也是。”宛陵背着手，站到她身边，朝缓缓离去的大军望去，“朝廷人才凋零啊，好容易出个宋清臣，原以为可以取代白苏，谁知却……” “公主放心吧，白苏的父母和妹妹都在朝廷手中，他即便有那份心，也不敢的。” “虽然是个办法，但不长久，也不可靠。”宛陵公主摇头，“以德服人，方为上策。皇室中为了权利相互残杀的事情并不稀奇。白苏就一定会在意他的家人的安危吗?” “他在不在乎父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很在乎他的妹妹白芷的安危。” 宛陵公主朝她看了眼，笑道：“我差点忘了，太子妃吃过他的苦头。” 这时沈怀安走过来，恭敬说：“太子妃，太孙殿下，城楼上风大，属下护送你们回宫。” “沈将军，你怎么没跟随太子出行？” 兰蓉蓉诧异问。 他自小就跟着楚墨烨，是楚墨烨最信任的人。 沈怀安颔首道：“太子殿下吩咐属下留在皇城，保护太子妃和太孙殿下的安全。” “你不在他身边，能行吗？” “太子妃不必担心，太子殿下身边另有人保护。” “哦，那就好。” 兰蓉蓉点点头。 钰儿把小手放到沈怀安手中，奶声奶气说：“回。” 沈怀安便直接把他抱起来，跟在兰蓉蓉和宛陵公主身后。 宛陵公主频频回头朝沈怀安看。 沈怀安只是垂着眼帘，丝毫不在意。 兰蓉蓉看出一点端倪，笑道：“宛陵公主和太子殿下关系不错吧?” “儿时是不错的，不过如今大了，就疏远了些。” “这么说，公主和沈将军也很熟悉了。” “算是吧。”宛陵又朝沈怀安看了眼，坦率的说，“我喜欢他。” 兰蓉蓉被震了下，随即笑道：“沈将军有福。” “可惜他不喜欢我。”宛陵哼了声，“他总是躲着我，不过呢，我是一定要嫁给他的。” 沈怀安神情毫无变化，不为所动。 看起来似乎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走到大乾门，宛陵公主回头说：“太子妃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来找我便是。” “多谢公主。” “不必客气，叫我宛陵即可。” 她抱着胳膊，步履闲适，不紧不慢的走远了。 “这公主身份高贵，长相漂亮，性格又好，沈将军为何不喜欢？”兰蓉蓉好奇的问沈怀安。 沈怀安道：“属下家中已经早早的为属下定下一门婚事。” “原来如此。” 兰蓉蓉点头，看到宋清臣迎面走来，便顿住了脚步。 宋清臣看到她，连忙停下施礼：“臣宋清臣拜见太子妃，太孙殿下。” “宋将军，许久未见，你好吗？”兰蓉蓉笑着问。 宋清臣却神情有些复杂。 昨日他进入她的房间，看到醉倒的她，便立即明白了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的是立即离开，否则会给兰蓉蓉带来麻烦。 然而，看着熟睡的她，他的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动。 第123章 她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少女 夜风飒飒。 烛火摇曳。 宋清臣站在弥漫着淡淡幽香的闺房中，看着窝在床上安静酣睡的意中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彼时的心情，无以言表。 他和兰蓉蓉相识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踏入她的闺房。 没有其他意外的话，大概率这也是最后一次。 虽然他知道，她早已经嫁作他人妇，这里也不再是她的住处。但宋清臣依旧贪恋的扫视着屋里的一切。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醉酒的年轻女子脸上。 因为喝了酒，她白皙莹润的脸颊上，浮着两团淡淡的粉色，睫毛如羽扇，在她的眼底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的双唇呈现出凤仙花一般的粉色，微微嘟着。 宋清臣缓缓弯下腰去，蹲在床边，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脸庞，心里的欲望像杂草一般在心中疯狂的滋生。 他自问一向克制，遵守礼法。 理智告诉他，他绝不应该在一个女子的闺房中逗留。 也不该待在床边，贪婪的凝视她的睡颜。 然而，他却无法控制自己，也挪不动脚步。 他的双腿似有千斤沉重。 他缓缓抬起手，想去碰触她柔软的面颊——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学武之人，耳聪目明，他听得出那人脚步沉稳，绝不会出自这后院的婢女或者女眷。 即使兰家老爷兰崇德和大爷兰广思，也不会随意出入女儿或者妹妹的闺房。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清臣最终只是握了下熟睡少女的手，然后足下轻蹬，跃上了房梁。 下一刻，门被推开了。 昏暗的光线中，他看得清楚，进来的男子修长挺拔，一袭华服，面如冠玉。 正是太子殿下。 太子径直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摸了下兰蓉蓉的脸颊，微微蹙眉。 兰蓉蓉醒了，睁开醉眸声音呢喃：“楚墨烨，天怎么还没亮？” “天才黑呢，你是喝昏了，还是睡迷糊了？”楚墨烨拉她，“起来吧，我带你回宫。钰儿还等着你。” 听见钰儿二字，她顺从的跟着他站了起来。 但因为身体绵软，她靠在他肩膀处，楚墨烨搂住她的腰身，稳住她的身体。 他们相互依偎着，向门外走去。 宋清臣半坐在房梁上，沉默着看着这一幕。 看着他爱慕了七年的女人，就这么被另一个男人用披风包裹着抱走了。 而他，却不能，也不敢去做任何阻拦的动作。 战场的失利，情场的失意，让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变得颓然，他原本明朗的心，犹如残冬中荒芜的郊野，滋生出万千的情绪。 …… 在眸光转念中，宋清臣回忆着昨夜的一切，眼眸却不能一直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 他垂下眼帘：“看到太子妃一切安好，臣便放心了。” 兰蓉蓉道：“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 “臣的伤势不碍事。” 他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毕竟他的伤是在战场上得来的。 那代表了他的失败。 兰蓉蓉看出他的情绪，笑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从古至今，要找出一个从没有打过败仗的将军，少之又少。在年轻的时候，人多一些历练，其实是好事。” “多谢太子妃开解，臣会调整好自己，继续为国尽忠。” “你自然会的，也不需要我劝什么。我只是想与你说几句闲话。”兰蓉蓉朝钰儿招手，“走了。” 宋清臣看着她的背影，怔怔然。 他总觉得，她变得陌生和疏离。 与他记忆中的那个总是怯弱，躲避着别人眼神的女孩子，完全不同了。 现在的她落落大方，姿态优雅闲适，已经找不到过去那个总是眼眸中包着一汪泪水的楚楚可怜的小女孩的模样了。 是她长大了所以变了，还是因为她嫁给了楚墨烨，楚墨烨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不再有任何恐惧和不安？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宋清臣心里却隐隐浮现一抹失落感。 好像过去那个依赖着他，一心一意爱慕着她，与他心意相通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让他心中钝痛。 …… 兰蓉蓉先带着钰儿去看望了莲贵妃。 莲贵妃这段时间休养的很好，正歪在榻上，听女官读书。 她爱看戏，爱听话本子。 看到蓉蓉和钰儿，她便坐起身，欢喜的把钰儿抱到腿上：“好乖乖，起这么早呀，从哪儿来？” “送爹爹。” “哎呦，钰儿可真孝顺。”莲贵妃笑容可掬， “你爹爹几个月就回来了。蓉蓉，你也别惦记着他，他十来岁就经常独自出门办事了。” 兰蓉蓉笑道：“战场终究是不同的。” “放宽心。” 莲贵妃的语气十分笃定。 她就像一枚定海神针，只要她笑眯眯的坐在那里，好像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她又问：“最近兰采女没作妖吧？” “挺老实的。” “是吗？”莲贵妃摇头，“我最近虽然一直养病没出去，但也听说了一些不好听的。什么你回娘家去，和其他男人私会，这些话若不是从兰芸儿那里传出来的，本宫是不信的。” “她现在怀着孕，就算知道是她干的，也没法拿她怎么样。” “若不是因着这个缘故，本宫是不会留着她的。” “所以，等等吧。”兰蓉蓉从桌上挑选点心吃，“母妃这里的点心，总是别别处好吃些。” 一旁女官就笑道：“太子妃不知道呢，贵妃娘娘这里的点心，都是专门的点心御厨做的，单做这一处，别处自然是吃不到的。” 兰蓉蓉再次感受到了皇帝对莲贵妃特殊的偏爱。 钰儿被莲贵妃留下了，兰蓉蓉离开芙蓉宫，柳儿迎过来扶着她的手，小声说：“主子，刚才明月告诉我，她查出来了。最近这个把月时间，兰大爷时常出入兰采女那儿呢。” “有什么异常吗？” “有。自从玄诚道士没了后，兰采女会偶尔与另一个道士见面。那道士从前时常给皇后娘娘办事的。” “兰芸儿挺厉害啊，什么时候搭上了皇后娘娘，悄无声息的办大事。”兰蓉蓉不紧不慢的走着，“柳儿，你让汤鹏去查查那个道士。” 第124章 你可真没让我失望 汤鹏从前是在街头厮混讨生活的，有一些野路子，兰蓉蓉进宫后，就让他做了在宫外的行走。 柳儿的哥哥杨小树也跟了她，与汤鹏一起，负责她和钰儿 出行的一些事宜。 他们两个查了几天，蹲点跟踪那个道士，终究让他们发现了蛛丝马迹。 原来这道士名叫玄意，与死去的玄诚道士是师兄弟。 当年他们一起跟着师父学道，玄诚继承了道观后，玄意心生不满，就离开了道观，自己在山下弄了几间屋子，做了个闲散道士。 玄诚道士还算照顾他，偶尔宫里有做道场的，他会带着玄意一起去。 这玄意口舌油滑，一来二去的，哄得皇后娘娘十分高兴，就时常点名让他进宫打醮。 汤鹏和杨小树把他堵在道观的时候，发现他正在炼制所谓的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丹药。 看着被掀翻了的一瓶丹药，玄意大怒：“你们是哪里来的狗东西，竟敢打翻皇后娘娘要的东西？” 汤鹏冷笑一声，一脚踩在瓶子上：“老杂毛，威胁谁呢？皇上明令禁止食用这些东西，你竟敢污蔑皇后娘娘违抗圣意？” “这可是让人容颜永驻的仙丹！皇后娘娘已经用了好几年了， 若是耽搁了皇后娘娘的事，你们狗命难保！” “老汤，别跟他废话了，把他和这里的东西都带走！” 杨小树一脚就把玄意踹翻在地，拿绳子把他捆起来，然后就在丹房里翻箱倒柜。 玄意看着草药，丹药撒了一地，气急败坏的又喊又叫，被汤鹏照着脸捣了几拳，顿时鼻血直流。 汤鹏看着粗犷，做事却细心，把丹房里所有的丹药都分开打包好，把玄意打晕后装到麻袋里，放到平板车上，当作种猪运进了城。 宫里人多眼杂，兰蓉蓉让他们把人放到她名下的一间小院子里。 这小院子是原主母亲留下来的产业，三进，不大，布置的简洁质朴。 兰蓉蓉找机会溜出宫来，见到了玄意和铺满了地面的各种丹药。 她拿起几瓶看了会，闻了闻，问玄意：“这些都是你为皇后娘娘炼制的？” “当然不是。”兰蓉蓉换了寻常的布裙，戴着短短的帷帽，玄意不知道她的身份，语气有些傲然，“我这些年就研究这些，比那些大夫开的药方管用多了。” 兰蓉蓉笑了笑，捏住一粒红色丹药：“你炼制的这些所谓仙丹，自己吃吗？” “我是修道之人，无病无灾，为何要食？” “哦，你也知道你在这里放的朱砂和砒霜有毒啊？” “你胡说什么？”玄意大怒，“我这是延年益寿的丹药！皇后娘娘已经吃了六年，如今越发年轻了！” “这我倒没觉得。” 兰蓉蓉随意的问着，“听说，你最近和宫里的兰妃娘娘关系不错，你给她吃的也是延年益寿的丹药吗？” “兰妃娘娘怀着孕呢，暂时没有吃。” “那你给她什么药？” “伤药。” “哪一瓶？” 玄意挑眉，不回答。 杨小树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握着匕首，拽住他的耳朵，恶狠狠说：“我们主子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否则我割了你的耳朵！下一次就是挖眼睛，割鼻子！” “你们怎么敢这样，这可是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玄意挣扎。 “王法？” 汤鹏冷笑，“老杂毛，你还记得你的师兄玄诚吗？” “……他咋了。”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汤鹏嘿嘿笑道，“他已经进了狗肚子了，不，准确的说，已经变成狗粪了。” 玄意：“……” “老杂毛，有些水，不是你能蹚的。”汤鹏阴森森的比划着刀子，“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兰采女，她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你师兄大拇指的人了。” 玄意脸色发白：“您，您要问什么，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哎，这才乖。”杨小树用匕首拍拍他的脸，“我们主子问你，你给兰采女吃什么药？” “五石散。” “嗯？”兰蓉蓉对这名字可不陌生。 这种五石散在魏晋时期大行其道，被无数贵族文人封为上层人士才能服用的仙丹。 服用后身子飘飘然，才思敏捷。 但具有严重的成瘾副作用。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种dp。 兰蓉蓉问：“你不是说兰芸儿怀孕，所以不吃药吗？” “可是，每隔几天，她就会差人向我取这个。”玄意连忙解释，“这不是什么不好的药，那些生病受伤的人都想要这个药呢，吃了就感觉不到疼了。” “废话，那一时的药效过后呢？这会吃死人的！” 兰蓉蓉怒道，“老畜生，谁允许你配制这种东西？” 玄意颤抖着：“这，这有什么不行吗？很多人都服用啊。吃了只会觉得舒服。” “你自己怎么不吃？” 兰蓉蓉指着满地瓶子，“哪一瓶是五石散？” “那，那个蓝瓶。” 兰蓉蓉拿起蓝色瓷瓶，打开闻了闻，果然闻到了石英，硫磺，石钟乳等气味。 正是五石散的配方。 兰蓉蓉吩咐汤鹏：“把他打一顿，然后看好了。这骗子，有用着呢！小树，送我回宫。” 小树连忙开门去准备车马。 身后隐隐传来拳打脚踢和被堵住嘴巴的呻吟声。 兰蓉蓉坐在马车里，看着瓷瓶想了会，探头吩咐杨小树：“先去一趟兰宅。” “好嘞。” 杨小树立即调转马头，把马车赶到兰宅门口。 兰崇德去衙门了，兰广思竟然还在家里。 他赶出来迎接，眼底发青，神情有些恍惚。 兰蓉蓉心下了然。 她坐了下来，打量着兰广思。 兰广思被她看的有些心虚，根本不敢抬头看她。 兰蓉蓉沉默了会，说：“我以为你上次已经悔改了。” “什么？”兰广思下意识抬头。 “为了区区几粒药，你就要害我？”兰蓉蓉拿出蓝色瓷瓶，“兰广思，你可真没让我失望。” 兰广思脸色大变：“蓉蓉，我，我……” 兰蓉蓉心头一片清明：“你故意让人把我灌醉，留我住在这里，然后又通知了宋清臣来我房里见面，是不是？” 第125章 最后一线生机 兰广思扑通跪倒在地，红了眼眶：“蓉蓉，我对不起你，是我猪狗不如，鬼迷了心窍！我知道宋清臣是个君子，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大概兰芸儿她只是以此话柄来拿捏你……” “你太天真了，难怪被兰芸儿玩弄于股掌。” 兰蓉蓉神情一片平静，但心下却隐隐作痛。 她确信，那不是属于她的情绪。 可怜的原主啊。 兰蓉蓉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声音幽幽：“是兰芸儿给你的这种药。” 兰广思声音低哑：“是的。” “你为什么要吃？” “起先我不知道。”他颤抖着解释，“那次她见我受伤，给了我两瓶伤药，说止疼效果极好。我回来后用了，果然有效。我真的没想过是这种药。” “你为了救我和钰儿受伤那次？” “是的。” “你吃了两次知道不妥，为什么不及时停止？” “我起初不明白，等到我明白过来，已经晚了。我已经离不开那种药了。”兰广思懊悔痛苦，“我现在一天不吃那种药，就生不如死。我实在是……我心里不愿意那么做，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我好几次想了断自己。” “为什么不呢？” “我下不了手。”他痛哭流涕，“我是个胆小的懦夫，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谅。” “你放心，我不可能原谅你。” 兰蓉蓉淡道，“兰芸儿拿这种东西给你，本就不怀好意。你还多次屈服于她的威胁。难道这世上只有她才能弄到这药？” “这药价格极为昂贵，家中原本已经度日艰难，实在是……”他羞愧的垂下头去。 这些年兰家是倚靠着原配留下的嫁妆过日子。 自从嫁妆都被兰蓉蓉拿走后，兰家的日子就捉襟见肘起来。 兰蓉蓉微微趋身靠近他，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向我求助呢？难道你宁愿害我，也不肯求我帮忙吗？” “我……” 兰广思脸色灰败，“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个……我每次药瘾发作，脑子里的念头只有一个，求兰芸儿再给我一些。我好像整个人都被控制住了，完全想不到求助其他人……” 他抱住脑袋，痛苦的以头磕地。 被dp控制的人，已经不是正常人。 “你必须戒掉这东西。”兰蓉蓉举起瓶子，“你知道这东西曾经害死过多少人，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吗？” 兰广思抬起头：“吃了这药会死？” “会。而且死的极痛苦。”兰蓉蓉冷冷说，“兰芸儿给你这药的时候，就已经把你置于死地。你沾染上这个，就已经完全废了。” “蓉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戒了。” “我也曾想过不吃这个药，可是，我实在没法控制和忍受，那钟感觉太痛苦了，比死还难受。” 兰蓉蓉笑了下：“如果凭你自己的意志力就可以戒掉，这种药也就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危害了。” “那我该怎么办？” “你需要别人的帮助。” “谁能帮我？” “任何一个真心实意为你好的人，都可以帮到你。”兰蓉蓉不紧不慢的说，“首先你要请假，至少三个月不去翰林院，不进宫见兰芸儿。其次，吩咐你身边可靠的人，从从今开始，不要让柳氏以及她身边的任何人靠近你的院子。第三，把这件事告诉兰崇德。” “告诉父亲？” 兰广思挣扎着想了会，终于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兰崇德得知后，起初是不敢置信。 “你说是芸儿给你的这种药？她用这种药逼你陷害蓉蓉？” “是的。”兰广思跪在父亲面前，垂着头，“她让我把蓉蓉叫到家里，把她灌醉，然后引来宋清臣与她见面，做出不检点的事情。然后……” 他说不下去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兰崇德瞪着他。 “这种事，儿子不敢撒谎。” 兰崇德双目圆睁，抬手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指着他怒骂：“混账东西！你怎么敢，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下作事？自小到大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兰广思失声痛哭。 “你说，为什么芸儿要这么做？” “芸儿和蓉蓉一向不和，曾几次冤枉陷害蓉蓉。如今蓉蓉有莲贵妃太子殿下护着，她吃了几次苦头，就想把蓉蓉彻底打垮……” “芸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兰崇德诧异的问。 在他印象中，小女儿一向温软贴心，比木讷怯懦又倔强的大女儿可爱许多。 商量到连一只鸟儿都舍不得伤害的小女儿，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哥哥姐姐，做这些恶毒的事情？ 兰崇德觉得震惊和不能理解。 他不明白，他看着长大的女儿，怎么就变了？ “父亲也许还不明白，芸儿从兰妃被降采女，就是因为她竟然胆大包天的联合外面的道士谋害贵妃娘娘。” “什么?!” 兰崇德大吃一惊，“芸儿有这样的胆子？” “如果不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着龙胎，只怕她早就被处死了，也包括咱们一家人。” “她怎么敢的？” 兰崇德气的直哆嗦，心中也一阵阵的后怕，“等芸儿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会怎么样？” “皇上不会饶了她。恐怕也会牵扯到咱们家。” “这个该死的孽障！” “不过，父亲也不必太担心，毕竟咱们家还有蓉蓉。其实蓉蓉真的是很好，她虽然看起来冷漠，但只要人家对她好， 她待人也是真心的。这次芸儿被罚，皇上之所以没有动咱家，只怕也是看在了蓉蓉的面上。” 毕竟兰家还是太子妃的娘家，太孙的母族。 皇帝要给东宫脸面，就不能打兰家的脸。 兰崇德缓缓坐到了椅子里，一时老泪纵横：“这些年，原来是我委屈了蓉蓉。 我这个父亲做的失职，我对不起你们的母亲。” 他默默哭了一阵子，擦干眼泪，叫来管家：“少爷病了，从今儿起，少爷身边只留两个贴身丫鬟侍奉，把院门锁了，不许他出去，也不许任何人靠近。” 管家一惊，下意识问：“夫人那边……” “也包括夫人和夫人身边的人，以及宫里来的人。”兰崇德咬牙。 他知道，兰蓉蓉说得对，这是能救自己儿子的最后一丝机会。 第126章 最后的挣扎 如果再让他继续下去，他就废了。 兰家的香火也就断了。 管家见老爷和大爷都脸色难看，不敢多问什么，应下后出去了。 兰崇德站起身：“思儿，这次你犯下了不可原谅的大错，你对不起蓉蓉。但眼下这段时间，你必须待在这里，什么都别管，先把药隐给戒了，然后才能谈其他。” “父亲，我一定会努力的。” “唉，家门不幸啊。” 兰崇德长长叹了口气，“子不教，父之过，你犯的错，我会去见蓉蓉请求她的原谅。” “父亲……”兰广思跪在地上，崩溃流泪。 自觉是个不忠不义不孝的混账，实在无言苟活于世。 他终于彻底认清了兰芸儿这个温软妹妹的真面目。 她从前的那一声声哥哥，都是装出来的。她根本就没把他当哥哥，当家人。她对他好，拉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蓉蓉伤心难过。 她现在更是要置他于死地。 兰广思恨自己从前眼瞎，放着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不照顾，却被那对狼心狗肺的母女迷惑，以至于沦落到今天的模样。 他更恨自己心软，明知道兰芸儿心思不纯，明知道他冤屈误解了蓉蓉，还是被兰芸儿的眼泪打动。 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大最蠢的傻瓜。 自从后，兰广思就被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除了吃喝，不提供任何五十散。 一旦他犯了瘾不能控制自己的时候，陪着照顾的两个健壮丫鬟就把他手脚捆住，不让他乱动。用巾子把他的嘴巴堵住，防止他咬舌头伤害自己。 每次在药瘾中挣扎忍受的时候，兰广思觉得地狱也不过如此。 每一次从地狱中挣扎出来，他都觉得更清醒一分。 对兰芸儿的恨意也就更增添一分。 他被锁在房里整整三个月。 柳氏试图进屋查看，管家不敢拦，去告知兰崇德。 兰崇德赶来后，一巴掌就把柳氏扇到了一旁。 “都是你干的好事，教出来的好女儿！”兰崇德怒骂，“你去问问芸儿，她都干了什么事！” 柳氏捂着脸：“老爷您到底在说什么？芸儿她一向胆小善良，处处被欺负，她能做什么？” “她还胆小？她就差拉着整个兰家给她陪葬了！” 兰崇德深吸一口气，“柳氏，看在你跟了我十几年的份上，我给你几分脸面。以后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凤娘管，你不必插手了！若再不安分，别怪我翻脸，休了你！” 柳氏呆住。 十一月末，京城下了一场大雪。 兰芸儿早产，生下一个女婴。 太医说孩子天生体弱，恐养不大。 兰芸儿看着身边的瘦小女婴，失望极了。 皇帝倒是赶来看了眼，对小公主颇有几分喜爱和怜惜，吩咐乳母照顾好小公主，又给取了个名字，就转身走了。 没多看兰芸儿一眼。 兰芸儿不甘心。 她试图派人去兰宅，联系兰广思。 然而派去的人连兰广思的面也没见上。 兰芸儿又询问母亲柳氏，这才得知，兰广思因病被关在家中三个月不曾出门，柳氏更是被夺了主母的职权。 如今家里做主的是妾室凤娘。 眼看着家里的人指望不上，兰芸儿把希望放在了最后一个人身上。 也是她进宫后，最大的靠山，皇后娘娘。 魏皇后一向以贤淑端庄温柔闻名，对莲贵妃更是退避三舍，礼让三分，从不与她发生冲突。 皇后亲自去看了她。 这也算是给宫里人一个信号，兰采女还是有人罩着的，那些想欺负她的人，打狗也要看看主人。 “我还在月子里，连口热乎饭也吃不上。”兰芸儿对着魏皇后哭诉，“宫里这些踩高捧低的奴才，知道贵妃和太子妃和我有旧怨，一个个为了讨好她们，就趁机落井下石，这么冷的天，炭也没有。小公主冻的脸发紫，一夜夜的哭。” 魏皇后皱眉：“这都是你无能，凭着年轻美貌，竟也没法再得到皇上的心！本宫还以为能靠着你分走贵妃的宠爱，没想到你如此废物！” 兰芸儿抽泣着：“求皇后娘娘帮帮奴婢，奴婢不想再过这样任人欺负的苦日子了。” “你谋害贵妃事发，已经彻底冷了皇上的心，还叫本宫如何帮你？” “若皇后娘娘也不能帮奴婢，奴婢只好去找玄意法师……” 皇后一拍桌子，冷下脸来：“你敢威胁本宫？” “奴婢不敢，奴婢实在是没法子了。” “哼。” 魏皇后冷着脸，缓缓说，“太子西政征，至今未归，入冬后，莲贵妃又犯了旧疾，需要卧床调理。如今太子妃正是孤立无援的时候。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清楚。” “我恨不得把兰蓉蓉千刀万剐，只是我如今这境况，想对付她，难如登天。” “办法，是要人想出来的。” 魏皇后轻轻放下一个纸包，“为了荣华和前途，能不能狠下心来，就看你自己的了。本宫是不能帮你做决定的。” 说罢，她就扶着宫婢的手，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这时乳母抱着孩子进来，慌张的说：“娘娘，小公主刚才喝了两口奶水，又憋住了，呛了许久，小脸都紫了，请太医来瞧瞧吧？” 兰芸儿看了眼襁褓中黑瘦如柴的小小女婴，皱了皱眉：“传吧，再差人去告诉皇上。” 皇帝刚过来，训斥了照顾的乳母，又抱了抱小公主，看着小公主捏住自己手指的小手，叹气：“这孩子也太弱了。” 兰芸儿拭泪：“这孩子出身后连屋子都没出过，奴婢想带孩子出去晒晒太阳，可是……” 皇帝看她柔弱流泪的模样，有些心软：“朕又没禁止你带孩子出屋子。” 于是，兰芸儿的禁足被解了。 她可以带着孩子出来散散步，晒晒太阳。 这天，她听说御花园里好些皇子公主都在玩耍，其中也包括皇太孙，心下微动，便也抱着小公主去了御花园。 远远的，果然看到一群大小孩子踢蹴鞠，太孙年纪小不能上场，就在边上摇摇晃晃的走来走去。 兰芸儿把孩子抱了过去。 钰儿走路已经稳当了些，小短腿迈得飞快，兰芸儿迎着他走过去，眼看着就要撞上，斜刺里忽然跑过来一个人，一把就抱起了皇太孙。 兰芸儿正预备带着孩子摔倒，不妨眼前的小屁孩不见了，她吃了一惊，抬起头，看到披着红色斗篷的宛陵公主，正抱着皇太孙。 第127章 别人再好，我不喜欢! 宛陵公主一袭红斗篷，站在雪地里，华贵逼人。 只是她脸上的神情却不大好。 眼眸中也带着几分怒意和鄙夷不屑。 “你一个罪妃，父皇允许你带着孩子出来走走，已经是极大的恩宠。你竟然还敢带她冲撞皇太孙？若皇太孙有任何闪失，你负得了责任吗？” 兰芸儿忙说：“公主误会了，我抱着孩子呢，走得慢，怎么会冲撞到太孙殿下，也许是太孙跑得快……” “我在远处看得分明，这么多路你不走，一来就直直朝着太孙冲来。”宛陵冷笑，“兰采女，这宫里可不是任由你耍小算盘的地方。你现在能活着，完全是因为你这孩子可怜。想多活几天，就安分点！” 她低头对钰儿说：“钰儿，姑姑带你去找你娘亲，好不好？” 钰儿立即点头，乖乖靠在她怀里。 宛陵瞪了兰芸儿一眼，抱着钰儿走了。 兰芸儿又气又恼。 再见到魏皇后的时候，她不免就满腹怨气。 “皇后娘娘，这宛陵公主为何处处与我作对？” 魏皇后半躺着，让宫婢捶腿，闻言懒洋洋的说：“宛陵的性子向来是爱憎分明，心直口快的。她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看在本宫份上，别与她计较。” “宛陵公主身份贵重，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这一次，公主破坏了我的计划。” “宛陵对你的计划也不清楚，想来只是无意中碰到了。你下次小心些。” “我……” “好了，本宫乏了，想静静躺一会，你回去吧。” 兰芸儿没法子，只得回去。 她看着放在床上病蔫蔫的孩子，哭声微弱的像猫儿，一看就活不了几天的样子，心下一阵阵堵得慌。 “孩子啊，你怎么就不是个男孩呢。”她把女婴抱起来，低低的叹息，“娘指望你翻身呢，你怎么就负了娘呢。如果你不能一直留在娘身边……你能不能最后再帮娘一次？下辈子你再投胎到娘的肚子里，娘一定好好疼你。” 她喃喃了许久，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也更加的冷漠。 …… 宛陵把钰儿送到东宫，兰蓉蓉正在和管事太监商量年底几个庄子上的事情，就听见钰儿脆生生的叫娘亲的声音。 她忙放下账本迎出来，看到宛陵抱着钰儿，不由笑道：“你们姑侄俩是怎么遇到一起的？” “太子妃以后可要多注意些，别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什么？” “刚才在御花园，我看到兰采女抱着她那刚出生的孩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钰儿，专门拦在钰儿的前面。一看就是冲着钰儿去的。” 兰蓉蓉看向钰儿的两个乳母和教养嬷嬷，以及两个太监，冷冷说：“你们几个都是死的？六个人看不住一个孩子？” 几人连忙跪在地上。 “太子妃，以后还是让奴婢跟着太孙吧。”明月开口，“他们几个都不中用。有奴婢在，管她是谁，也近不了太孙的身边。” 兰蓉蓉点点头：“你们几个，罚一个月的月钱。” “多谢太子妃宽恕。” 乳母嬷嬷等人心下一松，连忙磕头谢恩。 只罚一个月的钱，连板子都没挨一下，实在是太轻了。 宛陵道 ：“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回去了。” “公主坐坐吧。”兰蓉蓉笑道，“急着回去做什么。” “我若是和东宫走得太近，有人会不高兴的。” 她没多说什么，径直走了。 柳儿笑道：“难怪都说宛陵公主性子直，原来是真的。” “我喜欢这样的人。” 兰蓉蓉想了会，“柳儿，你去跟你哥哥说一声，把玄意带出来吧，也该是用上他的时候了。” …… 宛陵出了东宫，远远看到沈怀安带着几个金吾卫，便走了过去。 “属下见过公主殿下。” 沈怀安忙行礼。 其余几个金吾卫行礼后，都识趣的走开了。 宛陵公主喜欢沈将军这件事，人尽皆知。 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沈将军对此从来不加以回应，他一心等着自己的未婚妻满孝三年后娶回家呢。 “你瘦了些。”宛陵公主双手缩在袖子里，犹豫了下，伸手去拉了下他的衣裳，“天这样冷，你穿的太单薄了。” 沈怀安立即后退一步，垂首说：“多谢公主关心，属下是习武之人，无惧寒冷。” 宛陵公主道：“我又不是蝎子，还能哲着你了？瞧你吓的。” “公主是金枝玉叶，属下卑贱，不敢如此。” “哼。” 宛陵收回手，“我已经十七了，你知道吗？” “这……属下不知。” “那你现在知道了？” “是。” “我母后已经在张罗着为我说亲事了。” “恭喜公主。” “有什么可恭喜？”宛陵望着他，“我心里想什么，你不知道吗？” 沈怀安垂首不语。 宛陵伸手拉胳膊：“沈怀安，我这辈子若要嫁人，只会想嫁给你。” 沈怀安立即抽出胳膊，神情冷淡：“公主请自重，属下已经有了未婚妻，明年便会娶她过门。属下答应过她，不会负她。” “那我呢？” “公主天之骄女，自然有更好的良配。” “别人再好，我也不喜欢！” “属下还有要事，先行告退。”沈怀安转身欲走。 宛陵拦住他，直视着他双眼：“沈怀安，你明明就是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沈怀安皱眉：“公主，请您不要这样。我配不上公主，也不可能和公主有任何可能。何况我已经有了未婚妻，我很在乎她。” “你尽管去娶她。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承认你喜欢我。” “属下对公主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沈怀安绕过她离开。 “沈怀安！”她追过去，脚下一滑，啪的摔倒在地。 沈怀安回头看她一眼，犹豫了下，又继续往前走。 宛陵的手火辣辣疼，疼的她眼泪也流了出来。 她抓一把雪扔过去，叫道：“沈怀安，你个懦夫！” 回到凤宁宫，皇后直接给了她一耳光，冷冷说：“以后不许你插手其他人的事情。也不许你再跟着沈怀安。本宫已经为你选定了西远侯世子为驸马，年后就成亲。” 第128章 不嫁也得嫁 宛陵的手微微颤抖。 宫婢见到了，惊道：“公主的手怎么流血了？” 魏皇后扫了眼，冷笑：“身为皇家最尊贵的嫡公主，却如此不知自重，活该。” “西远侯世子名声败坏，风流成性，我不嫁给他！”宛陵冷着脸，“母后难道要为了自己，牺牲女儿的幸福？” “你有什么幸福？你跟着沈怀安那个没出息的侍卫就能有幸福了？何况他已经有了未婚妻！” “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情。不劳母后操心。总之，我不可能和西远侯世子那个纨绔成亲。” “呵呵，这事还能由着你做主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母后您为什么要执迷不悟？就因为您没有生个皇子，就一直恨我！”宛陵流着泪喊道，“您为什么要帮兰芸儿那个坏女人害人？您就不怕父皇知道吗？” 皇后一巴掌把她打在地上：“来人，把宛陵关起来，不许她随意出去！” “您一定会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的！”宛陵喊着，被嬷嬷拉出去。 魏皇后抚着额头，缓缓跌坐到椅子里。 宫婢低声说：“近来公主和东宫走得很近。” 魏皇后低声说：“我为什么要生下她这么个孽障？她也不想想，将来若太子登基，那莲贵妃岂不更加肆无忌惮。宫里还有我这个皇后的位置吗？” 宫婢微微摇头。 “再派人给西边送信，还有青州府那边，也催着点，尽快！”魏皇后有些焦躁，“若这次西征顺利，太子立功的话，他的地位会更加稳固，再无人能撼动了！” …… 眼看着快过年了，太子西征未归，东宫没什么即将过年的气氛。 但宫里的年是要过的。 兰宅朝东宫送来了不少东西，其中一大箱都是给钰儿玩的东西。 是兰广思亲自送来的。 他比之前还瘦了些，但精神很好，眼神明亮，脊背笔直。 有几分飘逸的文人风骨模样。 “你好了？”兰蓉蓉问。 “臣这次特意讨了给东宫送年货的差事，便是想来见见太子妃和皇孙殿下，好叫您知道，臣已经好了。” “起来吧。” “是。” 兰广思站直身体。 兰蓉蓉见他精神状态果然极好，笑道：“看来兰崇德虽然在官途上没什么能力，对你这唯一的儿子倒是上心的。” “这都多亏了太子妃，让臣及时醒悟。若不是太子妃让父亲知道利害关系，父亲也不会狠下心来，逼着我戒药瘾。” “总算你们家还有点救。” 兰蓉蓉的语气淡淡的，言辞间也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做兰家人。 兰广思每每听到这些，心里虽然不好受，但也只能感到内疚，没法指摘兰蓉蓉什么。 “如今家里让凤姨当家，兰芸儿的母亲不管家了。”兰广思向她说着家里的琐碎，“凤姨管家后，才知道原来家里不少钱财都被柳氏补贴娘家了。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些，不至于那么拮据了。” 兰蓉蓉笑道：“听说你快成亲了。” “是，已经定下了，正月二十二。” “好事儿。”兰蓉蓉朝柳儿看了眼。 柳儿便捧着一个盒子过去，说：“这是我们太子妃送给小兰大爷的结婚贺礼。” “不，太子妃，这……” “收着吧。” 兰蓉蓉说，“这里有些是母亲留下的东西，我想，她也愿意分一些给她的未来儿媳妇，让她的儿子儿媳能好好过日子。” 兰广思听说是母亲留下的东西，是给儿媳的，也就不能再推辞，低声道谢后，伸手接住。 “对了，如今内阁那边不再故意难为父亲了，父亲打听了，说是太子殿下临走前去交代了声。”兰广思轻声说，“父亲得知后，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为他从前忽略了太子妃，想来看看您，又觉得无颜面对。” 兰蓉蓉淡道：“太子帮他，是看在钰儿的份上，不想让他的母族任人欺负，并不是我的功劳。等太子回来后，你们去谢他便是。” “臣明白。” “没有别的事，你就回去吧。”兰蓉蓉说，“年底了，各处都忙乱，我就不留你了。另外，你不去看看兰芸儿吗？” 这最后一句，她带着几分似笑非笑。 兰广思抿抿唇，低声说：“臣不会去见她的。自那次的事情后，臣不再把她当家人。” “她生了个女儿，那孩子体弱的很，太医说怕是养不大。” “不管怎么样，都是她自己的命。” 兰广思躬身施礼后，退出东宫。 他独自走在高高的红色宫墙底下，红墙白雪，寂静清冽。 他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些房契地契。 有两个田庄，一处宅子，两个铺子。 兰广思怔怔看着，忽听拐角处有人叫他。 “哥哥！” 兰广思听出了声音的来处，皱皱眉，转身要避开。 “哥！”兰芸儿冲过来拉住他的手，“哥，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也不理我？你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吗？” 兰广思冷冷甩开她的手：“兰采女还是放尊重些。不是我不认你这个妹妹，你是先没把我当哥哥。” “我怎么没把你当哥哥？” “你利用我去害蓉蓉，要同时置我们两个于死地，这些事，就不必我再重复了。”兰广思冷冷说，“从前就算我眼瞎，不照顾自己的亲妹妹，反而去顾着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从今往后，你我没有任何关系。过去的事情，我不找你算账，你也别再找我。父亲也说了，只当他从没有过你这么个女儿。你在宫里是生是死，是荣华还是权贵，都与我们兰家无关了。” 他推开兰芸儿，径直离开。 兰芸儿惊呆在原地，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叫了声：“哥！” 兰广思头也不回。 兰芸儿浑身冰凉，慢慢滑坐到雪地里。 她终于感受到了从前兰蓉蓉众叛亲离的感觉。 兰蓉蓉可以翻身，为什么她不可以？ 兰芸儿擦干脸上的泪水，缓缓站起来。 回到住处，她看着怀里瘦弱的女婴，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 “孩子，娘亲对不住你。你千万别恨娘亲。” 她拿出一粒绿豆大小的药丸，用水化开，给孩子灌了下去，然后立即抱着孩子跑去跪倒在承乾殿门口，哭叫道：“陛下，陛下救命啊！救救我们女儿的命啊！” 第129章 彻底完了 皇帝被惊动，出来看到她抱着孩子跪在雪地里，忙拉起来问：“怎么回事？孩子怎么了？” 兰芸儿举起孩子：“这孩子吃了些粥，不知怎么的就浑身发红，呼吸急促，眼看着要不行了……” “这么点孩子喝什么粥？” “是东宫小厨房分出来，给各宫的皇子公主们的纳福粥，说沾沾福气。我就用筷子沾了一点汤给小公主喝，想着这孩子命苦体弱，也沾一沾皇太孙的福气，哪知道……” 皇帝蓦地沉下脸：“传罗太医来，再让人把太子妃带来！” 罗太医赶来给小公主检查，果然是有中毒的迹象。 “公主体弱年幼，对食物多有忌讳，尤其是花生，榛子这些东西，碰也不能碰的。”罗太医解释。 皇帝忙问：“你快给公主医治！” 罗太医为难：“公主过于虚弱，臣只能尽力一试。” 皇帝恼怒道：“太子妃呢，怎么还没带来？” “儿臣来了。” 兰蓉蓉走进来，手里捧着一碗粥。 兰芸儿心中狐疑。 她竟然直接带了碗粥来，难道她有预料未来的本领？ 兰蓉蓉先行礼，然后不慌不忙说：“启禀父皇，这一碗就是东宫做的纳福粥，里面除了大米黄米和羊奶燕窝以及糖，再无其他。绝没有任何坚果类。” 兰芸儿冲过来看了眼，心中一凉，立即叫道：“不对，这不是你们东宫做给皇子公主们吃的粥！” 兰蓉蓉似笑非笑问：“其他各宫皇子公主都是吃的这种粥，怎么偏偏小公主吃的不是呢？难道，兰采女是提前知道了我要做什么样的纳福粥吗？” 兰芸儿语塞。 她的确提前用手段打听了今年纳福粥的材料。 兰蓉蓉淡道：“哦，对了，我临时换了些配料。只是不知道兰采女那里的粥到底是谁做的，还是说，小公主根本就没喝纳福粥？而是吃了别的东西？” 兰芸儿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她强自辩解：“你这碗粥谁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你说是给我们喝的纳福粥就是吗？” “这碗粥是凤宁宫取回来的。”兰蓉蓉微笑道，“难道兰采女想说，是皇后娘娘和我合谋，想要害十公主吗？” “我可以作证。” 宛陵公主走了进来，“启禀父皇，太子妃手里这碗粥，的确就是从母后那儿取回来的。儿臣亲眼所见。” 兰芸儿脸色微变。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候，宛陵公主竟然出来搅局。 难道她不知道，她这样做，是在跟她的母后作对吗？ “说！”皇帝大怒，一把揪住兰芸儿衣襟，“你这个毒妇，到底是不是你伤害十公主，妄图陷害太子妃。” 兰芸儿浑身颤抖，泪如雨下：“妾身冤枉，陛下您要明察啊。这孩子是妾身拼死生下来的，妾身爱惜她还来不及，怎会害她？” “因为你嫌弃她是个公主，不是皇子。”兰蓉蓉毫不客气的说，“这孩子天生体弱，你听太医说她活不了多久，就想利用她害人。” 皇帝眼底几乎喷火：“虎毒还不食子，兰芸儿，你连畜生也不如！” 他把兰芸儿推倒在地。 “陛下，陛下您要相信妾身，妾身是冤枉的，都是兰蓉蓉她要害妾身啊……” 她哭着朝皇帝爬过去，却被皇帝一脚踹开：“毒妇！” “启禀皇上。”罗太医给十公主检查过后，开口说，“臣认为，十公主是食用了朱砂一类的东西。” “朱砂？” “正是。” “能治吗？” “臣会尽力。” “那你还等什么，快点治！” “是！” 罗太医连忙拿出银针，给十公主扎针。 兰芸儿哭着说：“皇上，妾身自从禁足，又生了十公主后，从未出过皇宫，从哪里弄来朱砂这些东西呢？” “你没有出宫，未必就拿不到这些东西。”兰蓉蓉说，“父皇，儿臣有证据。” “什么证据？” “柳儿，去。” 候在殿门外的柳儿温声，立即转身跑走。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沈怀安押着个灰头土脸的道士进到殿中。 皇帝蹙眉：“这道士瞧着眼熟。” 兰蓉蓉说：“他叫玄意，是先前那个谋害贵妃娘娘的玄诚道士的师弟。” “原来是他。” “这几年他也时常在宫里出入，想来陛下也曾见过的。”兰蓉蓉说着取出几只瓷瓶，“父皇您看，这都是从玄意道士的丹房里搜出来的。其中就有当初给莲贵妃用过的毒。” 事关莲贵妃，皇帝果然在意，立即吩咐罗太医：“你过来看看。” 罗太医刚给十公主扎针完毕，闻言连忙赶来，小心翼翼接过瓷瓶，一个一个检查，神情也越发凝重。 他用帕子捏着其中一粒，说：“陛下，这种毒，便可以导致莲贵妃的症状。而这一粒小的，主要材料是朱砂，孩童服用后，便会出现呼吸急促，昏迷不醒的症状。” 皇帝忙问：“就是十公主的症状？” “陛下英明，正是如此。” 皇帝看向玄意，冷冷说：“你敢谋害贵妃和公主，好大胆子。” 宛陵公主说：“凭他一个道士，若无人指使，恐怕还做不到这种事。” “是谁指使你？” “这……”玄意目光游移，朝兰芸儿看。 兰芸儿此时是恐惧，失望和愤怒，见到玄意如此，忽然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地站起身，怒道：“你朝我看什么，若不是有皇后娘娘撑腰，你有什么能耐进出皇宫!” 这一句话，把在场之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皇帝和宛陵公主。 皇帝缓缓说：“这件事，和皇后有关？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朕定然叫你承受三千刀凌迟之苦。” 玄意慌忙跪地磕头：“小人不敢。小人进出皇宫，都是为皇后娘娘祈福，为皇后娘娘美貌提供仙药。皇后娘娘说什么，小人不敢不依从啊。” “是你给兰采女的朱砂药丸？” “小人是给了，但这位贵人只说给自己驻颜使用的，小人不知其他事情啊！”玄意不住磕头，“小人冤枉，求皇上饶恕啊！” “来人，传皇后过来。” 皇帝说完，扫了眼兰芸儿。 那目光中，已经全都是杀意。 兰芸儿犹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 她知道，自己完了。 第130章 兰芸儿的结局 皇后过来后，看到玄意面如土色跪在地上，兰芸儿满脸泪水。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但她毕竟不是寻常人，做了多年皇后，见过多少大风大浪，还不至于因此便慌乱起来。 她保持着属于皇后的仪态和从容，不紧不慢来到皇帝面前请安：“臣妾见过陛下。” “起来。” 皇帝虽然心内已经怒极，但还是强忍着，给她体面，“皇后，这玄意道士你应当认识的吧，是时常出入你那里的。你给朕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魏皇后扫了眼玄意，淡定说：“臣妾每年会请玄意法师进宫两次，为大乾和陛下做法事，祈祷国运昌盛，陛下身体安康。臣妾不知道，这有什么错处。” “你没吃玄意给你的药？” “臣妾吃了驻颜丹。臣妾是个女人，虽然年华不再，但也想尽量留住一点容貌。”魏皇后的声音变的低落，“陛下这后宫的妃嫔们，如一茬一茬的韭菜，一个比一个娇嫩。臣妾想年轻些，也有错吗？” “你知不知道那些所谓的丹药吃了对身体不好？” “臣妾是在权衡之下才服用的，至今身体并无大碍，多谢陛下关心。” “你是大人，吃了些药也许无妨。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能吃这种东西？”皇帝把瓷瓶扔到她面前，“如果没有你的允许，玄意这老东西敢给十公主吃？” 皇后立即跪下：“陛下息怒，您也容臣妾解释。臣妾是六宫之主，看着兰采女母女俩日子过的艰难，就想着照拂照拂，因此她也会来凤宁宫走动。至于她何时和玄意搭上话，又如何从他那里讨了药，拿了药做什么，臣妾对此一无所知。” “你倒是会推得干净。”皇帝冷笑，“不如你猜猜，兰采女给孩子吃的什么药，为什么缘故给她吃药？” “也许兰采女是爱女心切，给孩子吃点补药。” “你错了。”皇帝坐回椅子上，“兰芸儿给十公主吃了含有大量朱砂的药，然后抱着十公主来朕面前哭诉，说是因着吃了纳福粥的缘故，要朕严惩东宫。现在十公主性命垂危。” 魏皇后垂首，平静的说：“既然兰采女如此鬼迷心窍，心肠歹毒，连自己的亲生孩儿也害，那就只能严惩了。” 兰芸儿听了当即抬起头来，指着魏皇后怒道：“你现在要把自己摘干净？是你让玄意给了我那些药！是你授意我去害东宫的！” 皇帝的脸瞬间阴冷了下来。 宛陵公主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皇帝一拍桌子：“皇后，你说！” 魏皇后依旧从容：“这都是兰采女狗急跳墙，胡乱攀扯。陛下不要听信她的话。她先是谋害莲贵妃，陛下看在她怀孕的份上，暂时饶她一命，没想到她竟然毫无悔改，为了诬陷东宫，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残害。” 兰芸儿知道，魏皇后是要彻底抛弃自己自保了。 她猛地跳起来，疯了似的朝魏皇后冲，叫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当初是你主动找我，笼络我，利用我对付莲贵妃的！给莲贵妃的那颗药，也是你给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指使我做的！” 被宫人拦下，她又朝皇帝叫道：“皇上，您一定要相信我，从一开始就都是皇后的阴谋，她早就恨透了莲贵妃，恨她得宠，恨她有孩子，她自己没有！她也不愿意让翊王当太子！她还说太子西征后，太子妃孤立无援，让我趁机谋害太子妃和太孙！” 她每说一句，皇后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但魏皇后始终保持冷静和仪态。 反观兰芸儿，又叫又哭满地乱跳，仿佛一个疯婆子。 “皇上，你是知道我的，如果没有别人威胁，我怎么敢做这些事？”她冲过去跪倒在地，抱住皇帝的腿，“皇上您饶了我，看在咱们的女儿的份上……” 她不提女儿还好，一提起来，皇帝便想到此时正被扎着针，生死难料的十公主，不由更加愤怒，一脚踢开了她，喝道：“来人，把兰采女废为庶人，赐白绫！还有这个道士，拖出去乱棍打死！” 兰芸儿昏了过去。 但依旧被侍卫拖了出去。 殿内安静了下来。 皇帝怒气未消，冷眸看着魏皇后：“皇后，你对此还有什么辩解的吗？” 魏皇后冷静的说：“这都是兰芸儿狗急跳墙的攀扯之语，皇上不必信她，毕竟她连半点证据也没有。” “呵呵！” 皇帝冷笑了几声，“朕瞧着皇后也是病了，糊涂了，竟吃起道士给的丹药。皇后还是回去好好养着吧，从今儿起，莲贵妃协理六宫庶务，皇后待在凤宁宫好好养身体，没有痊愈之前，不必再出来了！” 魏皇后的脸色终于变了。 但她并没为自己求情，只是磕了个头谢恩，然后就站起身，安安静静的走了出去。 宛陵也忙跟了出去。 一路上，魏皇后都没有理会她。 直到进入凤宁宫那一刻，魏皇后才变了脸色，转身，迅速扇了宛陵一个巴掌，冷冷说：“我已经被夺了皇后权利，幽闭凤宁宫。从此后，你不必叫我母后，也不要在这里。我不想看见你。” 宛陵哭着跪倒在地：“母后，您就那么厌恨我吗？” “是的！我恨你！” 魏皇后终于再做任何伪装，尽情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如果你是个皇子，那你就可以成为我的依靠！可你不是！因为你的出生，让我身体受损，伺候再也没有怀上孩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错！” 宛陵怔怔的。 “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魏皇后拉起她的胳膊，把她粗暴的推出门外，然后关上了门。 “母后！” 宛陵叫了声，泪如雨下。 天上下着大雪，她的头上，肩膀上，很快积累了厚厚的雪。 一把伞撑在她头顶。 她回头，看到兰蓉蓉。 在她身后，站着女官柳儿和沈怀安。 “公主，外面冷，一直这么跪着，要冻坏身体的。”兰蓉蓉把她扶起来，见她双腿发麻，身体僵硬，便对沈怀安说，“把公主送回去吧。” 沈怀安低声应下，叫来一顶轿子，把宛陵公主送回她的住处。 把人送到后，沈怀安转身要走，见她呆呆的默默流泪，犹豫了下，轻声说：“公主，每个人的出生都不是他自己的错。” 第131章 凯旋 宛陵缓缓抬头，朝他看去。 充满了悲哀的眼神，令人不忍直视。 她哑声说：“如果不是我的出身，当初你家人就不会着急为你订婚了。” 沈怀安没有说话。 几年前宛陵刚透露出对沈怀安有倾慕之意的时候，沈家便立即察觉，迅速为他定下一门亲事，断绝了让沈怀安当驸马的可能性。 不是沈家看不上宛陵公主，而是做了驸马后，成为皇亲国戚，从此在仕途就断了前途。 只有那些不能继承家族，没本事发展仕途，只能躺平做纨绔的子弟，才会对驸马这个职位趋之若鹜。 宛陵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 即便是皇室，也不可能去拆散人家已经定下的婚事。 何况她并不是个受宠的嫡公主。 “因为我身为女子，不能与皇子一般继承皇位，母后对我百般怨恨。”她低声说，“也因为身为女子，我只能一辈子被困守在深宅后院。而你们男子却可以天高任鸟飞。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人的出身没有错吗？” 沈怀安说：“但出身不是你自己决定的。” 宛陵微微摇头，不再说话。 沈怀安也只能屈身告辞。 皇后被夺权幽闭，身为皇后嫡女的宛陵的待遇，也就忽然下降了许多。 天寒地冻的，连取暖的银霜炭也没了，把最差的炭火送去，一屋子烟熏火燎。把宫婢气的直哭，骂那些奴才踩地捧高，早晚遭报应。 好在，第二天就有人送了厚被褥和银霜炭来。 一问，才知道是太子妃命人送来的。 兰蓉蓉亲自提着食盒来看望她。 “我母后多次要害你们，你何必来这里沾染呢。”宛陵平静的说。 “你母后做的事情，与你无关。我帮你，是因为救过钰儿的。你明知道事情会牵扯到皇后，还是出面帮我作证。我承你的情。” 宛陵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我应该帮母后，但我过不了自己的良心那一关。也许母后说得对，我不配做她的女儿。” “你是你自己。” 兰蓉蓉放下食盒，“你母后的悲惨是她自己造成的，不是你的责任。你不需要为她负责。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我的生活？”她抬头仰望高高围墙上的灰暗天空，“我想要的生活，是永远也不可能拥有的了。” “不要灰心，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兰蓉蓉鼓励她。 “谢谢你，六嫂。”她没有称呼兰蓉蓉为太子妃，而是用了寻常的民间称呼。 兰蓉蓉却觉得这样更亲切，不由笑道：“不要整天闷在屋里，时常到东宫来找我玩，我可知道许多新奇有趣的事情呢。” “好。” 宛陵的脸上出现一点光彩。 除夕的前一天，兰芸儿被赐自缢。 由于死之前已经成了庶人，兰芸儿没有资格拥有丧仪，也不被允许葬入皇陵。最后只是被白布一裹，平板车拉着送还给了兰家。 兰家已经得到了消息。 也知道她是因为谋害贵妃和太孙而被皇帝下令处死。 兰家没有任何怨言。 伤心是有的。 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宠爱了十几年的妹妹，兰崇德和兰广思父子俩还是拿出钱财，买了副好棺木，给她好好的下了葬。 柳氏得知女儿死讯后，一病不起。 没有熬过这个冬天，也跟着死了。 于是， 兰崇德把凤娘扶正，做了兰家主母。 这凤娘是原配曾经的婢女，性子忠厚正直，虽年纪大了，不能再生育子女。但兢兢业业打理家务，照顾一家生计，颇受兰崇德敬爱。 过了年，兰广思娶亲，兰蓉蓉又送了些礼物过去。 兰家收了她给的那些田产铺子，日子总算是又熬了过来。 至于兰芸儿留下的那个身体孱弱的女婴，被罗太医拼尽全力救了回来。 皇帝看着这瘦弱的小女儿，也有点一筹莫展。 也不知他怎么想的，想了几天，最后一拍脑袋，下旨让东宫暂时抚养十公主。 原因是因为太子妃和兰芸儿是姐妹，把孩子给太子妃抚养，看在姊妹的份上，太子妃会善待这孩子。 兰蓉蓉有点无语。 原主确实和兰芸儿是姊妹，但这孩子从身份上来说，却跟太子是兄妹关系。 她还得叫这孩子一声十妹妹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很不情愿，但圣意难违，她也只能派人把孩子接到了东宫。 连罗太医都说这孩子养不大，东宫的宫婢们也都不怎么拿她当回事。兰蓉蓉心里虽然厌恶兰芸儿，但兰芸儿已经死了，稚子无辜。 她请教过罗太医后，加上自己在现代学的医术，对孩子用现代的喂养方式，精心调养着。 孩子竟然渐渐的精神了起来。 两个月就长了六七斤，小脸肉眼可见的圆润红彤彤起来。 与刚出生时耗子一般灰败瘦弱的样子完全不同，显出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和红润的小嘴。 皇帝偶尔见到一次，也有些惊喜，赏了兰蓉蓉许多东西，又封十公主为宛平公主。 自从魏皇后被夺权幽闭，兰芸儿赐死，莲贵妃掌管六宫，整个后宫就变得安静祥和了许多。 一直到三月份开春，西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太子殿下率领的大乾军队，经过半年多的苦战，终于打败敌军，不日即将凯旋，预计五月份可以回到京城。 得到打胜仗的消息，整个朝廷一片欢腾。 皇帝更是龙颜大悦，设宴招待百官，同时又趁机要了两个大臣送来的美人。 皇帝毕竟年纪大了，喜悦之下，多喝了几杯酒，夜里连续宠幸了两个美人，就有点力不能坚持，出来后再吹了风。 就病倒了。 莲贵妃得到消息后，冷笑了声，没多说什么，亲自煮汤去承乾殿侍疾。 皇帝见到贵妃，很是惭愧。 莲贵妃却绝口不提他纵，欲之事，温柔细心呵护，把皇帝感动不已，当即便封为她为皇贵妃。 然而，皇帝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直到五月底太子殿下班师回朝，皇帝仍旧卧病在床，每天需要服用大量汤药吊着。 太子回宫的消息，让皇帝的精神好了许多，挣扎着穿衣起身，端坐在宝座上，接受太子，亲王，以及其他文武百官的贺喜和朝拜。 一边是年老体弱的皇帝，一边是英姿勃发立了大功的太子。 别说大臣们，连皇帝自己也难免有日薄西山，力不从心之感。 皇帝眼看着大臣们对太子趋之若鹜，这心里，也 难免就有点忌惮不满之意。 打了胜仗，照例要论功行赏。 除了太子，这次立下最大功劳的人，是白苏。 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强悍的军事才能和对大乾朝廷的忠诚。 皇帝封白苏为一等忠勇侯，赐宅邸，掌管京城的禁军，包括京营和上直二十六卫亲军。 白苏重回朝堂巅峰。 第132章 孤盼着你生个女儿 对于皇帝这个封赏，莲皇贵妃是不满意的。 她隐约察觉到，皇帝似乎是有意为之。 他再次重用白苏，并把他留在京城，给了他手握禁军的权利，并不是因为他多么看重和信任白苏。 他在给太子树立对手。 皇帝不能容忍太子在朝中一家独大。 他要制衡太子的壮大和发展。 白苏，就是那个能够制衡太子的最好人选。 因为白苏和太子有旧怨，而且白苏生性狂妄，他有这个能力和胆量与太子作对。 对于这一点，不仅莲皇贵妃看得清楚，太子楚墨烨更是心知肚明。 这次大捷，皇帝对副将大封特赏，却对他这个主帅只是言语口头上赞扬了几句，其他实质性的赏赐是半点没有。 其态度已经很明显。 但楚墨烨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对皇帝表现出一丝的不满，而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决定。 此时此刻，他只想立刻回到东宫，见到他的太子妃和儿子。 兰蓉蓉牵着钰儿的手，率领一班良媛和奉仪，在东宫门口迎候。 “爹爹，爹爹！” 钰儿的口齿已经伶俐了许多，远远的便跳着挥着手，奶声奶气的叫着，“爹爹！爹爹！” 听到儿子的喊声，楚墨烨立即加快脚步，奔到她们面前，弯腰一把抱起了钰儿，目光扫过兰蓉蓉，才说：“钰儿长高了，也重了。” 兰蓉蓉和雨眠等女屈膝行礼：“妾身恭迎太子殿下凯旋！” “都免礼。” 楚墨烨直接牵住了兰蓉蓉的手，凤眸胶着在她脸上，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眼底那浓烈的化不开的眷恋。 众女虽心思各异，却也不敢有任何不满。 兰蓉蓉是太子正妃，不论太子对她怎么宠爱依恋，都是理所应当的。 东宫举行了一场小小的家宴。 兰蓉蓉敬了几杯酒，楚墨烨来者不拒，全都喝了。 至于其他妃妾，虽然蠢蠢欲动，但面对着太子殿下的冷脸孔，最终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家宴结束后，太子殿下直接挽着太子妃，去了宜兰院。 “这段时间，你一人在东宫操持，累吧？” 他把她勾到怀中，带着一丝酒香的气息，喷在她的耳侧。 兰蓉蓉微微侧首，笑道：“我在东宫不过是处理一些杂事，不比太子殿下在战场危险和辛苦。” “那倒也是没什么，只是见不着你和钰儿，更加辛苦些。” 他低头在她脸颊处吻着，“今晚孤要留在这里。” 说着，他就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等下，小心些……”兰蓉蓉刚惊呼出声，床里面便响起了一阵哼哼唧唧的孩子哭声。 楚墨烨吓了一跳，连忙把兰蓉蓉抱开，定睛一看，床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女婴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瘪着嘴哭。 “这孩子……” 楚墨烨震惊不已，下意识的朝兰蓉蓉身上打量了下，“你……什么时候生了个孩子？” 兰蓉蓉失笑：“这不是我生的。” “在哪儿捡回来的孩子？” “这是你十妹妹。” “什么？” “兰芸儿生的。” “原来是她。”楚墨烨冷笑了下，“你把她的孩子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兰蓉蓉把啼哭的女婴抱起来，女婴很快就停止了哭泣。 “兰芸儿被赐死了。”兰蓉蓉说，“至于这孩子，是你父皇下旨，送到东宫，让我代为抚养。至于原因，因为我和兰芸儿是姊妹，不会为难这孩子。” “笑话！” 楚墨烨冷笑，“他自己的女儿不理会，倒扔给你负责。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后宫这么多女人，哪个不能抚养？” “皇后被禁足夺权了，如今咱们的莲皇贵妃掌管六宫，难道你还指望你母妃抚养她？” “母妃成皇贵妃了？” “这还能有假。” “难怪了。”楚墨烨若有所思，“如今母妃是副后，掌管六宫。我又立下功劳，得到大多数朝臣的支持。难怪父皇要扶植白苏，让他掌管禁军。” “他这是警告你呢，虽然你立功了，能力强。但你别太飘。” “做皇子难，做太子更难。” “你刚才瞧着父皇如何？”兰蓉蓉问。 “精神尚可。但瞧着憔悴了，也瘦了许多。”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你回来之前，父皇已经卧床不起了。”兰蓉蓉轻声说，“虽然太医们不敢乱说，但我瞧着罗太医的神情，大概是不太好的。” “王侯将相，英雄豪杰。无论这辈子有多少丰功伟绩，也都逃不过时间的制裁。最终都有那么一天。” “这段时间你父皇身子不好，竟然也开始信道士丹药之术了。听说在西苑设了个丹房，和几个道士走得很近。” “大概人到了这个时候，总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母妃劝过几次，见劝不动，也就不再提了。如今你父皇痴迷丹药，自从上次一次宠幸了两个妃子，伤了身体后，连后宫也许久没去了。” “这是好事。他这么大了，还贪恋女色，一个接一个朝后宫加年轻妃子，也是不该。” 楚墨烨说着，眼睛扫了眼女婴，“睡了吧？” “嗯。” “柳儿！”他扬声。 柳儿连忙挑帘子进来，“殿下吩咐。” “把这孩子抱出去给乳母。” “是。” 柳儿连忙上前，接过女婴，转身出去。 兰蓉蓉笑道：“看来你并不讨厌这孩子，” “因为我一直想要个女儿。” “没问题啊，你让她们生。”兰蓉蓉笑道，“你那位表妹侧妃，对此可是望眼欲穿。” “我只要你。” 楚墨烨捞过她腰身，把她放到了床上，并挥手放下了帐子。 帐子里传来兰蓉蓉低低的惊呼声。 …… 这一次，楚墨烨折腾了兰蓉蓉一整晚。 到后来，兰蓉蓉几乎已经带了哭腔。 天亮后，他就命人送来了一碗避子汤。 兰蓉蓉埋在被子里哼唧：“太苦了。” “那就不喝了。”楚墨烨让人把药端走，“孤可是很盼望着你给我生个女儿的。” “拿来！”兰蓉蓉立即坐起身，“拿给我喝。” 楚墨烨微微勾唇，顺势把碗送到她嘴边，看着她皱着眉头把药喝下去。 与怀孕生孩子走鬼门关相比，一碗苦药算什么呀！ 第133章 我要做皇后 喝了药，用清水淑过口后，他们二人才下床更衣梳洗。 明月和乳母把钰儿带过来，一家三口围着桌子，用了早膳。 融洽温馨的像百姓寻常人家。 早膳后，苏佳穗和妃妾们过来请安。 苏佳穗打扮的华贵娇媚，双颊红润，时不时朝太子殿下送秋波。 可惜太子殿下没心思理会这些，挥手让妃妾们都免礼后，便急匆匆离开，去面前处理政务去了。 苏佳穗虽然心中幽怨，但也无可奈何。 本以为熬过了冬天，天气转暖，皇帝的身体会逐渐恢复。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帝的状况却每况愈下。 渐渐的又再次卧床不起，一天里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在昏睡中。 醒着的时候，他也不愿意理会朝政，只召道士到西苑为他炼制丹药。 到这个时候，他连罗太医也不再信任，每天只靠着丹药维持生命。 一个内阁大臣看不下去，当众对道士发难，骂他妖言惑众，蛊惑君上，请求皇帝处死他。 这惹怒了皇帝。 皇帝挣扎着坐起身，让人把这名内阁大臣拉出去打了五十板子。 自此，再没人敢劝诫。 四月十二是皇帝的寿辰。 遍布全国各地的王爷皇子，都纷纷赶回来给皇帝祝寿。 献王楚澜山带着献王妃白芷，也返回了京城。 宴席上，兰蓉蓉坐在楚墨烨身边，对面便是楚澜山和白芷，白芷的身边坐着她的哥哥白苏。 白芷通体衣裳首饰华贵，但脸若冰霜，对楚澜山的低声关切，也并未给什么好脸色。楚澜山却不以为意，依旧小心体贴的照顾着她，主动夹菜给她，为她倒酒。 白芷不怎么理会楚澜山，只是一直侧头与哥哥白苏说话。 偶尔，她会抬眸扫一眼对面的楚墨烨，脸上虽没什么情绪，但眼底却隐约有几分怨怼。 宴席过半的时候，钰儿走过来，身后跟着抱着十公主的乳母。 兰蓉蓉连忙问：“钰儿，怎么把十公主带来了？” “十公主一直哭。”钰儿奶声奶气说，“十公主必是想娘亲了。” 兰蓉蓉从乳母怀里接过十公主安抚，十公主果然很快就停止了哭泣，乖乖的咬着手指头，含着泪光的眼睛瞧着兰蓉蓉。 “这孩子是把你当娘了。”楚墨烨低笑。 “是啊，很快也会把你当爹的。” “我可受不起。”楚墨烨语气虽然冷淡，但瞧着女婴的可爱模样，还是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女婴的脸颊。 “别戳，容易流口水的。”兰蓉蓉连忙避开他的手，嗔道。 楚墨烨笑道：“我也想要个女儿。” 兰蓉蓉哼了声，没搭理他。 这一幕，被对面的白芷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着孩子身上粉色的小衣服，语气中带着一点醋意问白苏：“兰蓉蓉什么时候生了个女儿？” 白苏朝对面扫了眼，淡道：“她没有生孩子。” “那个孩子是谁的？东宫其他妃妾生的？” “那孩子是皇上的十公主。”白苏淡淡解释，“孩子的生母是兰芸儿，被皇上赐死了。” 白芷“啊”了声：“兰芸儿死了？” “她是自作自受。”白苏看她一眼，“兰芸儿死了是好事，有些事，你也不想被翻旧账。我也不想。” 白苏瘪瘪嘴，低声嘟囔：“翻了又怎么样。皇上罚也罚了，母亲也因此死了，难道皇上要对白家赶尽杀绝？” 提到母亲，白苏沉默下来。 白芷却被勾起了过往的怨恨，忍不住低声质问白苏：“哥，你当初那么恨兰蓉蓉，为什么却半路放过了她，不把她杀了？” “她很聪明，我没能做到。” “我不信！她就是再聪明，也不可能从哥哥手下逃走！”白芷冷笑，“莫非，哥哥也有了怜香惜玉的心，看到她长得美貌，就不忍下手了么！” “你想多了。” “那我不明白是为什么！” “因为她救过我，我白苏不做恩将仇报的事。” “那她害死母亲的事情，就不算了吗？” “母亲不是她害死的。” “那是谁害死的？” “你我心里都清楚。” 白芷咬咬唇，没说话。 宴席结束，白芷坐到马车里，看到进来的楚澜山，不由厌烦的皱起了眉头：“你一身的酒气，我不喜欢。你出去骑马。” “……好。” 楚澜山温顺的下了马车。 入夜沐浴过后，楚澜山看着坐在灯下的白芷，心中有些意动，便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 “你做什么啊？”白芷不耐烦的推开他，“难道你不知道这几日我舟车劳顿，身子不适？你到别处去睡，别来烦我！” 楚澜山瞥见她厌恶的眼神，心中一阵郁闷，加上酒气上头，就用力搂住她：“你为什么这样？今日见到了太子，你就一直不对劲，对我百般嫌恶！莫非你心里还一直念着他！” “关你什么事？” 白芷愤怒挣扎，“你放开我，不要碰我！”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碰你就天经地义！”献王抱着她就要强吻。 白芷一巴掌打到他脸上，随手抓起一根簪子就抵到脖子上，厉声吼道：“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死在这里！” 楚澜山的酒瞬间醒了。 他慌忙说：“别，不要，你千万别冲动。我不碰你，我保证不碰你，你快把簪子放下，千万别伤着自己了！” 白芷满脸是泪：“你为什么要逼我？” “我没有，我就是喝多了，一时糊涂，你，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 “废物！”白芷越发愤怒，“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如果你能把太子废了，把皇位抢到手里，我就原谅你！” 楚澜山被惊住：“你，你在胡说什么。” “你也姓楚，是皇室嫡支，你也有资格做皇帝！”白芷抓住他的手，“我不想让兰蓉蓉做太子妃，更不想让她做皇后。你要让我开心，只有我做了皇后的那天！” 楚澜山怔怔看着她：“只有做皇后，你才会开心吗?” “是的！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快活！” “好，我明白了。” 楚澜山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出去。 第134章 献王谋反 白芷看着楚澜山的背影，厌恶的别过脸去。 她根本就不相信楚澜山的任何承诺。 然而事实的发展，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按照原本的计划，为皇帝过完寿辰后，各路亲王就得返回封地，不得在京城长时间逗留。 按照大乾的祖制，只要有了太子，已经成年的其余皇子和王爷就必须发配到封地去，以免他们的存在威胁到太子。 然而，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很快就到了药石不进的地步。 罗太医也束手无策。 众人心里都隐隐有了想法，因此各路王爷也就默契的留在京城，没有回各自封地。 毕竟封地距离京城都千里迢迢，一来一回极耗费时间。 万一皇帝有个什么长短，他们也来得及，不需要来回奔波。 到了五月初，皇帝已经连续几天不能进水米，眼看着就进入了弥留之际。 除了被关在凤宁宫禁足的魏皇后，其余妃嫔们都聚在承乾宫，惶惶不可终日。 她们都是皇帝的妃子，倚靠着皇帝生存。有子女的妃嫔心里还安定些，那些不曾养育过子女的妃嫔，一旦皇帝去世，她们就完全没了指望。 在从前还有用未生育的妃嫔陪葬的先例。 她们的哭泣和眼泪，有多少是为皇帝不好说，但大部分绝对都是为了自己未知的命运。 众妃嫔里，只有莲皇贵妃最冷静。 她打发妃嫔们出去候着，让皇帝耳朵根清静清静，自己则亲自陪在皇帝床边，在他耳边说话，见他嘴唇干裂，便用一点水喂到他嘴里。 大部分水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皇帝已经不能喝进去任何东西。 莲皇贵妃用帕子仔细拭去他嘴角的水，轻声说着：“陛下，我知道你能听到臣妾说话。这些年，你对臣妾好，臣妾心里都知道。” 皇帝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莲皇贵妃怔了会：“当年我已经有了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因你看重，家人把我们俩拆散了。我心里对你怨恨了十几年。如今看着你这样，我也恨不起来了，也不忍心看你痛苦，你安心去吧，太子会替你好好守着大乾。” 皇帝的眼角，缓缓落下一颗泪水。 这时太监在帘外低声说：“启禀皇贵妃，献王殿下求见。” “冯公公，您也不是第一天在陛下面前当差，怎么不懂规矩？陛下都这样了，还见什么人？让他回去！” 冯公公忙垂首小声说：“献王殿下说，他特意从琉球寻来的一种药，据说有起死回生的奇效，想献给陛下。” 莲皇贵妃皱眉：“这种话你也信？除非这世上有神仙，否则怎么会有起死回生这种药。” “几位王爷都想让陛下试一试。” “呵呵！”莲皇贵妃脸色冷下来，“既然如此，本宫若是不让他来献药，岂不是要背上谋害陛下的罪名？” “娘娘言重了。” “让他进来。” “是。” 冯公公连忙转身出去。 片刻后，楚澜山双手捧着一只盒子进来，盒子里呈着一粒通体绿色的丸药。 他先下跪，给皇帝磕头，然后把丸药捧给莲皇贵妃：“皇贵妃，这一粒丸价值千金，用雪莲，灵芝等几十种最珍惜的药材制成，也许不能起死回生，但至少，可以让皇兄多支撑几日。” 莲皇贵妃淡道：“药理这些东西，本宫不懂。来人，把罗太医传来。” 罗太医赶过来，仔细检查过药后，道：“启禀娘娘，这药的确是大补的好药，但若说有起死回生的效果，恐怕……” “你就说，这药吃了，对陛下有无损害。” “回娘娘，没有。” “本宫知道了。”莲皇贵妃这才缓了神色，接过药，用水化开，小心翼翼喂给皇帝。 然而皇帝并不能吃下去多少，一大半都流了出来。 莲皇贵妃叹了口气：“价值千金的药，就这么浪费了。献王，虽然你是一片好意，但以后不必这般。” “臣也是想尽一份心力，不忍皇兄受此苦难。” 献王站直身体，走到床边，看着昏睡不醒的皇帝，沉默片刻，忽然挥手，一记手刀砍在莲皇贵妃的脖颈处。 莲皇贵妃应声而倒。 罗太医大惊失色：“献王殿下您这是干什么——” 不等他说完话，一队侍卫忽然冲了进来，三两下把罗太医打翻在地。 献王朝立在门口的冯公公看了眼。 冯公公躬下身子：“奴才的司礼监，听任献王殿下吩咐。十五年前殿下救过奴才一条小命，奴才的命就是殿下的，无论殿下做什么，奴才都支持殿下。” “老冯，难为你还记得十几年前的那点子恩情。你放心，本王不会亏待了你。”楚澜山冷冷的说，“放出消息，就说莲皇贵妃和太子企图谋害陛下，被本王人赃并获。即刻派禁军捉拿太子！” “是！” 冯公公立即转身出去。 此时太子并不在东宫。 他带着沈怀安等金吾卫在城外剿一窝土匪，等他收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整个皇城已经被禁军团团包围，落入了献王的控制中。 沈怀安前去打探，才知道献王早已经暗中和司礼监勾结，控制了兵器库和羽卫军。而整个京城的禁军兵权，都在白苏手中。 献王的谋反是蓄谋已久！ 大乾虽然有军队上百万，但大多都在各处卫所和边境，远水救不了近火。 沈怀安急的满头大汗，阻止楚墨烨回宫：“殿下，现在您回宫，无异于是自投罗网啊！献王那个反贼就等着您回去呢！” “是啊，殿下，万万不可回去。”亲卫拼命劝阻，“现在献王声称皇贵妃和您合谋害了皇上，您若回去，正中他的奸计！” “现在整个京城都被白苏控制，白苏和楚澜山狼狈为奸，咱们必须去金陵搬救兵来！” 楚墨烨坐在马背上，看着皇城的方向，面沉似水。 没人会想到，多年来一直温顺佛系的献王，会忽然发难谋反。 他似乎布局了多年，在皇帝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皇帝身边亲近的侍卫，太监，全都变成自己人。 “殿下，咱们这就撤回金陵吧！”沈怀安苦劝。 这时一名侍卫飞奔而来，递上一封信：“启禀太子殿下，献王说，如果您还不回宫认罪，皇贵妃，太子妃和皇太孙他们，将会为您的行为付出代价！” 第135章 驾崩! 沈怀安脸色大变，愤怒叫道：“这个卑鄙无耻的反贼！” 金吾卫的侍卫们也都义愤填膺，愤怒无比。 楚墨烨始终面色沉静。 他端坐马背之上，遥望宫门方向，淡声说：“如果我就这么抛下父皇母妃，抛下东宫的妻儿，独自逃命去，我还有什么脸面做大乾的太子。” “殿下，这不是逃命！” 沈怀安大急，“咱们的金吾卫只有区区三千人，即便全都豁出命去，也不可能抵得过三万禁军。献王谋划已久，和白苏狼狈为奸，控制了所有城门和兵器库。咱们必须回金陵从长计议！” 楚墨烨沉默片刻，说：“沈怀安。” “卑职在！” “你带着我的令牌去金陵，找杨宋，让他带兵前来。” 杨宋是越江总督兼巡抚，手中可以调动越江卫所的十万兵马。 “殿下，您和卑职一起去金陵吧！” 沈怀安和一干侍卫跪下苦求。 楚墨烨冷冷说：“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我带人赶回来的时候，却只能见到他们的尸体，我这个太子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众侍卫沉默下来。 “沈怀安，你还不去么？你晚回来一天，就多耽误一天。” “卑职这就去，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带人回来！”沈怀安跪下给他重重磕了个头，虎目含泪，“殿下万万要保重身体！不要以身涉险！” “你放心，楚澜山还不至于杀了我。” “卑职告辞！” 沈怀安带了几名手下，和几匹马，纵马飞奔而去。 楚墨烨驱马朝城门走去，到了城门口，他的金吾卫被拦了下来。 “太子殿下，您只能独自进宫。”守卫将士是白苏的人，冷着脸喝道。 金吾卫侍卫们大怒，拔剑就要上前和他们动手。 “太子殿下。”白苏骑着马忽然出现。 他穿着盔甲，只露出半张面孔，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东宫的太子妃和皇太孙，此时都被带到了承乾宫。臣带您过去吧。” 金吾卫副统领怒斥：“白苏你这个逆贼！竟敢用太子妃和太孙威胁我们殿下！” 白苏没有理会他。 “都住手。”楚墨烨看他一眼，朝自己的金吾卫们挥手，“你们在城外等候。” 金吾卫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誓死效忠的太子殿下，孤身进入皇城。 一路上，白苏骑马跟在楚墨烨的后面，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 楚墨烨冷冷说：“白苏，你知不知道自己此时正在做什么？” “我白氏效忠的是楚氏朝廷，不是皇上，也不是太子殿下。”白苏淡声说，“献王殿下也是嫡支正统，他有资格当皇帝。” “他在谋反！” “臣不这么认为。既然都是楚家人，有能者居之。” “你怎么就认为，楚澜山比我父皇，比我，更有能力做好一个皇帝？” “因为楚澜山对我妹妹一往情深，更不会黑白不分，滥杀无辜。”白苏冷冷的说，“你们父子俩一脉相承。你父皇害死了我的母亲，至于太子殿下您，伤我妹妹。这些账，迟早要算的。” “你想过造反失败的下场吗？” “只要有我白苏的支持，献王不会失败。”白苏的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万分的傲然和自信。 到了大乾门，钟声忽然响了起来。 楚墨烨脸色微变，停在了远处。 当！ 当！ 当！ 钟声足足响了四十五下！ 白苏也微微蹙眉。 四十五声，这是大丧之音。 皇帝，驾崩！ 楚墨烨从马背上跳下来，跪在地上，对着皇城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白苏沉默着看着他。 磕完头，楚墨烨很快再次翻身上马，直接纵马冲入了皇宫。 周围侍卫试图阻拦，待看到跟在他身后的白大将军，便立即退了下去。 楚墨烨知道，整个京城和皇宫的里里外外，已经全都是白苏的人。 楚墨烨一路奔入承乾宫，听到一片女子的哭泣声。 后宫妃嫔们跪在外殿嘤嘤哭泣。 楚墨烨放缓脚步，走入内室，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皇帝躺在床上，无声无息。 莲皇贵妃，兰蓉蓉和钰儿都被绳子捆住了手脚，跪坐在地上。他们的嘴里都被堵上了巾子。 楚澜山站在当中，怀中抱着年幼的宛平公主。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朝楚墨烨看来，微微笑道：“太子果然重情重义。皇贵妃，太子妃，你们瞧瞧，我就知道，他不会不管你们的。” 莲贵妃眼眶含泪看着儿子，嘴里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兰蓉蓉皱着眉，虽然也极度不舒服，但没有哭泣和慌乱，只是眼神中含着深深的担忧，时不时看向钰儿和楚澜山怀里的宛平公主。 “我来了，把她们都放了。” 楚墨烨径直走到楚澜山面前，从他怀里接过宛平公主。 楚澜山也没有拒绝，由着他抱走。 但莲贵妃和兰蓉蓉身边都有侍卫守着，刀架在她们脖子处，一旦楚墨烨有任何异动，锋利的刀子便会割破她们的脖子。 楚澜山微笑着说道：“你父皇已经驾崩了，你是太子，按祖制，你便是下一任皇帝了。” “是你害了父皇。” “不，你父皇是自己走的。”楚澜山捏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这是皇兄留下的遗诏。” 他走到钰儿身边，手指在他小脸上摸了摸：“如果你想护着他们平安，就认了罪，把皇位主动让给本王。” “认罪？”楚墨烨冷笑，“你要我承认是我害了父皇？那绝对不可能。” “你就不怕我杀了她们？” “你尽管动手。”楚墨烨面无表情。 “啧，刚才还夸你有情有义呢，现在就这么 绝情呀？”楚澜山也不生气，“行吧，本王也不为难你。反正你父皇病重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就说自己无能，不能堪此大任，主动让位给本王。” 他抽出一柄小小的匕首，锋利的匕首在兰蓉蓉的脸颊处，轻轻划动。 一道血丝迅速涌出。 钰儿吓的哇哇大哭。 “太子妃容颜美丽，这要是留下一脸的疤痕，可就不好了。”楚澜山微笑着看着楚墨烨，“其实呢，就算你不主动让位，这皇位我也坐定了。只是，为了我的王妃着想，我不想被世人骂作乱臣贼子，我要让芷儿光明正大的当上皇后！” 楚墨烨看着兰蓉蓉脸颊处不断流下的血丝，眼眸深处凝着深深的杀意，语气快而平静：“我答应你！” 第136章 被囚西苑 莲皇贵妃的眼泪一直不停的流淌着。 直到嘴里的巾子被拿出来，依旧泣不成声，眼睛望着床上的皇帝，眸底全都是悲哀和难过。 至于儿子被迫让出了皇帝之位，她半点没放在心上。 她先是扑过去把兰蓉蓉和钰儿身上的绳子解开，拿出她们嘴里的巾子，用帕子替兰蓉蓉止住脸颊上的血后，便坐到了床边，怔怔的望着皇帝的遗容。 楚澜山拿出了一份伪造的遗诏，遗诏里言明太子顽劣愚钝，不堪大任。因此把皇位传于献王。 同时他又让楚墨烨写了一份主动退出皇位之争的声明。 拿到这两份东西，他的皇位，就稳了。 不过，他并没有满足。 即使楚墨烨坚决不肯承认，楚澜山也依旧对外宣布，先帝的死和莲皇贵妃母子俩有关。 至于王公大臣们心里到底怎么样，那并不是他在意的事情。 他只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把太子从皇帝的位置上赶下去，然后自己坐上去。 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他厚葬了先帝之后，没有处死莲皇贵妃母子俩，而是把莲皇贵妃，楚墨烨兰蓉蓉和钰儿等人，全都囚禁在了西苑中。 楚墨烨的太子身份被剥夺，再次变回为翊王。 至于兰蓉蓉和钰儿，也随之变成了翊王妃和翊王世子。 看着太子一家被逼入西苑，王公大臣们都心有戚戚然，但整个朝廷的反应并不大。 先帝遗诏有了，太子也是自动放弃皇位。 人家献王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担负起整个大乾的责任，大臣们应该对他感恩戴德，而不是质疑他。 从大臣们的角度来说，皇帝是楚墨烨还是楚澜山，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大。 楚澜山登基后，忙着料理先帝的丧事和后宫的妃嫔们事宜，对前朝的大臣们没有怎么理会。 内阁首辅还是坐着首辅的位置，六部大臣们也都依旧各司其事，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这让臣僚的心都安定了许多。 对楚澜山的抗拒之心，也就逐渐的淡了下来。 楚澜山处理完皇帝的丧事，就开始处理先帝留下的几百个妃嫔们。 生育过皇子的妃嫔出路好得多，跟着皇子去偏远之地过下半辈子。生了女儿的妃嫔可以集中留在东苑养老。 至于那些没有一儿半女的妃嫔，全都剃光头发，送到尼姑庵出家去。 这样的处置方法，让楚澜山赢得一片赞誉之声。 楚澜山登基后的第三件事，便是册立白芷为中宫皇后，封国舅白苏为镇国兵马大元帅，统帅百万雄兵。 半个月之后，沈怀安和杨宋率五万大军抵达京城。 白苏当即率军应战。 两边交手几次后，各有损伤，但京城易守难攻，白苏占据着绝对的有利地形，牢牢守住城门。 一时之间，杨宋想攻下京城，难如登天。 西苑。 大门被锁住了。 门口有侍卫看守。 偌大的西苑，只住了莲皇贵妃，楚墨烨，兰蓉蓉，钰儿和宛平公主，以及柳儿，明月等几个亲近的侍从。 每天，会有太监送一顿饭过来。 都是馒头和青菜，肉几乎没有。 大人还熬得住，钰儿和宛平这两个孩子却不行。 宛平需要乳母喂养，乳母吃不饱饭，就没有奶水，夜里被饿的哇哇大哭。 莲皇贵妃听到孩子哭声，气急败坏：“楚澜山这个狗东西，难道要饿死我们？” “母妃不要着急。”楚墨烨安慰她，“我来想办法。” 次日，果然门外递进来一个食盒，里面装了鸡鸭鱼肉等物。 莲皇贵妃很吃惊：“你是怎么办到的？” “母妃，我自小在宫里长大，总不至于连这点东西也弄不来。”楚墨烨让柳儿和明月去小厨房做饭，“以后母妃和蓉蓉想吃什么，柳儿你去门口对那个太监说一声，他自然会悄悄送来。” 饭菜做好后，楚墨烨捧着米饭和鱼汤来见兰蓉蓉。 兰蓉蓉正抱着钰儿，读书给钰儿听。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兰蓉蓉正读着这一段。 钰儿虽然年纪小，却听的认真。 楚墨烨安安静静听了片刻，直到兰蓉蓉停下，才走进去，探手在钰儿脑袋上摸了摸，“吃饭吧。” 兰蓉蓉看到鱼汤和米饭，笑道：“如今这两样可是稀罕东西了。” 她把鱼汤里鱼肉夹出来，剔干净鱼刺，小心翼翼喂给钰儿吃。 楚墨烨的目光始终落在兰蓉蓉脸上，低声说：“你瘦了许多。” “瘦了好。”兰蓉蓉随口笑道，“前段时间养胖了，裙子都快没有合适的了。现在你看，我所有的裙子又变得合身了。” 楚墨烨轻轻抚摸她脸颊：“让你受苦了。” “你为了救我们主动投入陷阱里，还放弃了皇位。这份牺牲可比我少几斤肉大多了。”兰蓉蓉打趣他，“楚澜山和白芷能让我们活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楚澜山才登基，还没有稳固朝廷，他是不会，也不敢动手杀我们的。不过，往后就不好说了。”楚墨烨神色凝重，“蓉蓉，我们不会在这里待很久的。” “你要夺回皇位吗？”兰蓉蓉轻声问。 “我不是在乎那个皇位。”楚墨烨看着乖乖喝鱼汤的钰儿，缓缓说，“现在我们被楚澜山囚禁在这里，生死都掌握在他手里。这是我绝不能容忍的。” 兰蓉蓉也知道，之前他放弃皇位，只是缓兵之计， 为了救她们。 他不可能甘心一直被囚禁。 何况楚澜山的谋反，加速了父皇的死亡。 这个仇，他一定会报。 被囚禁的第二十天，冯公公亲自来到西苑，带来新帝口谕，传翊王爷去面圣。 虽然冯公公这话说的委婉，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是邀请，而是命令。 楚墨烨面沉似水，跟随冯公公离去。 兰蓉蓉抱着宛平，牵着钰儿，去莲皇贵妃的屋里，跟她说话聊聊天，免得老太太被关抑郁了。 有孩子绕膝笑闹，日子也就鲜活有盼头了。 看着玉雪可爱，牙牙学语的小孙儿，莲皇贵妃果然露出几分笑脸，但眼底依旧藏着深深的哀伤。 皇帝的过世，给她很大的打击。 兰蓉蓉看着她消沉的模样，心里想着，也许她并不是如她自己说的那般，对皇帝只有怨恨。 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已经习惯了皇帝的宠爱和陪伴。 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在日积月累和潜移默化中，她已经对皇帝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第137章 闹够了吗? “母妃，人终有一死，无论谁都逃不开。咱们也终有那一日的。您看开些。”兰蓉蓉安慰她，“您如今好好活着，高高兴兴活着，将来到了那一日，您再去见父皇。” 莲皇贵妃笑道：“我若获得高兴，他会不会怨我，觉得我对他果然没有丝毫情义？” 兰蓉蓉沉默了会，又道：“母妃，如果您不能看得开，那就当作父皇还活着吧。” “什么？” “您只当父皇还活着。”兰蓉蓉重复，“您在西苑休养身体，父皇在承乾宫处理政务。您回芙蓉宫的时候，父皇去南边微服私访了。您游玩的时候，父皇在别的妃嫔那里呢。他好好的呢，只是，从此以后，你们永远错过，再也见不到面了。” 莲皇贵妃怔了许久，忽然就泪如泉涌。 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了内心深处，对皇帝的眷恋和不舍。 直到对方死去，才意识到自己的爱，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莲皇贵妃哭到不能自抑。 兰蓉蓉默默陪在她身边，一直到她停止哭泣，怔怔的坐着发呆。 外面忽然传来女婴的哭声。 兰蓉蓉忙出去，却看到白芷被簇拥着站在院中。 一个身材粗壮的嬷嬷从乳母怀里把宛平抢过去，白芷用燃着 豆蔻的尖尖指甲，捏着宛平娇嫩的脸颊。 宛平小脸哭的涨红。 钰儿也跟着哭，撞撞跌跌跑过去拉白苏的裙摆：“坏人，坏人，放开宛平！” “不知礼数的小畜生。” 白芷冷着脸骂了句，一抬脚，钰儿摔倒在地。 “白芷你发什么疯！” 兰蓉蓉强忍心中怒意，上前把钰儿拉起来，交给明月。 明月立即抱着钰儿要离开，却被两个太监拦住。 白芷穿着一身华贵的皇后礼服，头戴凤冠。俨然已经是一国之母了。 她轻抬手指，用力一掐宛平的脸。 宛平虽然出身为人诟病，但被兰蓉蓉抚养后，从未受过一点委屈。骤然吃痛，立即发出凄惨的哭声。 兰蓉蓉听的心如刀绞：“白芷，你到底有什么事，没必要折腾孩子。你就不怕有损阴德！” “怎么，心疼这孩子啊？”白芷勾唇，“兰蓉蓉啊，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啊。难道你不知道这孩子是兰芸儿生的？兰芸儿几次三番要至你于死地，你还照顾她的孩子。” “起初我照顾她，是为圣旨所迫。至于现在，人心都肉长的，我养个猫儿狗儿也有感情，何况一个孩子？”兰蓉蓉伸手，“我知道你是冲我来的。” “本宫的确是冲着你来的，不过呢，只有折磨孩子，才能让你难受啊。”白芷轻笑，“你要让我放过她们也行，你现在跪下，给我磕一百个头，听不到响儿，可是不行的。” 白芷见她站着不动，也不着急，慢悠悠说：“来人，把里面那个老太婆也拉出来。” 莲皇贵妃被拉了出来，踉跄着几乎摔倒在地。 “我折磨人的法子，可多得是呢。”白芷露出一抹充满了恶意的笑容，“两个孩子，一个老婆子。兰蓉蓉，你是想看着她们受折磨，还是想自己跪下来磕头？” 莲皇贵妃怒叫：“无耻的贱人！你有什么脸到这里来耀武扬威？楚澜山那个该死的狗贼，把烨儿调走，好让你来欺辱我们！蓉蓉，你若是给她下下跪，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 白芷脸上露出一丝冰霜，朝身边嬷嬷看了眼。 嬷嬷会意，立即走上前，一把揪住莲皇贵妃，对准她的脸扇巴掌。 啪！ 每一巴掌都用尽全力。 莲皇贵妃一辈子养尊处优，别说挨巴掌，连一块油皮也不曾碰掉过。 她的嘴角迅速溢出血丝。 “别打了！”兰蓉蓉冷冷说，“你要我跪，我满足你。” “蓉蓉！”莲皇贵妃尖叫。 “母妃，即便我能看着您挨打无动于衷，我也做不到看着孩子受折磨。”兰蓉蓉说，“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必挣扎。” 莲皇贵妃披头散发瞧着她，坐在地上，脸色惨然。 她进宫后顺风顺水，独得皇帝宠爱。从来不曾感受过后宫的倾轧。 如今失去皇帝的庇佑，她才意识到，从前她不屑一顾的权利和地位，是多么的重要。 兰蓉蓉站到白芷面前，正要下跪，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闹够了吗？” 白苏站在门口，脸上一如既然的冷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白芷扭头看他一眼，哼道：“哥，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兰蓉蓉是怎么像一条狗似的，跪在我脚下！” “我不想看。” 白苏冷冷说，“你如今是皇后，就要有皇后的端庄，跑到这里来折辱先帝的贵妃和翊王妃，只会惹来前朝非议！” “我如今都是皇后了，难道要惩罚几个贱人也不行？” “回凤宁宫吧。” 白苏语气平静，却带有令人无法拒绝的压力。 白芷不愿意：“我不回去！我要看着她给我磕一百个头！” “你不要惹我生气。” 白苏径直走上前来，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走。 白芷挣扎：“放肆！我是皇后，你不能对我无礼！来人，来人啊！” 然而，她身边的太监宫女们，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大将军。 如今国舅爷白大将军在朝中地位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连皇帝也不敢对他大声。捏死他们这些奴才，还不跟玩似的。 白苏把白芷带走了。 兰蓉蓉看着他们走远，连忙转身去看莲皇贵妃：“母后，您怎么样？” “我没事。” 她摇摇头，站起身，用帕子捂着嘴，“幸亏白苏把那个疯女人带走了。不然你今儿要吃大亏。奇怪，都说白苏极宠妹妹，怎么今儿看起来，并不像传闻那般呢。” 兰蓉蓉摇摇头：“母后，回屋吧，我给您看看伤。” 她们刚回屋，便有太监从门上的洞里送来药箱。 里面有伤药，内服外用的，应有尽有。 “这是谁送来的？”莲皇贵妃有些狐疑，“肯定不会是白芷，难道是白苏？他为什么这么做？” 第138章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兰蓉蓉拿出药膏，给莲皇贵妃的伤处理好，然后才说：“您在宫里这么多年，一向与人为善。这会儿虽然落难了，也一定有人想着帮帮您的。” 莲皇贵妃喃喃自语：“会是谁呢。” “您躺着歇一会儿吧。” 兰蓉蓉为她脱去鞋袜，盖好被子，看着她原本雍容白皙的脸庞，此时变得消瘦，再加上脸颊嘴角青紫的伤痕，心中的怒意也在一层一层的上涌。 她出来，去看钰儿和宛平。 钰儿受了点惊吓，一直靠在明月怀里。宛平的脸颊被白芷的尖尖指甲掐破了一块皮，在娇嫩的脸颊上，尤其刺目。 宛平虽然已经不再啼哭，但眼眶含着泪光，在乳母怀里哼哼唧唧的。 兰蓉蓉接过宛平，坐下来，然后招手让钰儿过来。 钰儿立即松开明月，走到她面前。 兰蓉蓉左手抱着宛平，腾出右手搂住钰儿，在他脸颊亲了亲，柔声说：“钰儿怕怕吗？” 钰儿先点点头，然后又摇头。 “有娘亲在呢，钰儿不怕。” “坏人打祖母，打宛平。”钰儿瘪瘪嘴，声音带了一点哭腔，“钰儿要打坏人！” 兰蓉蓉轻轻拍他肩膀，笑道：“钰儿好好吃饭读书，长大了就能保护祖母和宛平了。不过现在呢，家里有娘亲，还有爹爹，你什么也不怕。” 娘亲的稳定温柔的情绪，让钰儿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很快就靠在兰蓉蓉腿上睡着了。 明月上前来，把他小心抱起来：“主子，我先带太孙去屋里，让他谁会。” 兰蓉蓉点点头：“你以后别叫他太孙了，若是传出去，那楚澜山和白芷就有理由来磋磨咱们。” “是，奴婢记住了。” 明月抱着钰儿出去。 宛平哭累了，也睡着了。 也许是脸颊上的伤刺挠，她时不时抬起小手去触碰。 “巧娘，你和荷花在床边守着她，别让她抓到伤口，发炎了就不好了。” 刘巧娘不太懂什么叫发炎，但大概理解是化脓的意思，忙答应着接过宛平。 屋里安静下来。 柳儿捧来一杯茶，轻声说：“主子，您也歇会。” 兰蓉蓉接过茶，慢慢的一口一口喝完，心也静了下来。 楚墨烨说得对，他们待在这里的日子看似平静，实则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并不是她想过平静的日子，别人就允许。 楚澜山如今看似宽厚大度，不为难他们。但那只是他用来维稳的手段。 一旦他站稳了脚跟，完全掌控了朝廷。 就是他对楚墨烨动手的时候了。 他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 凤宁宫。 白芷又哭又闹，揪着白苏的袖子不放。 “哥，你怎么能在那么多下人面前，落我的面子？你这样让我以后还怎么当皇后？” “你去西苑的行为，更加有损你皇后威仪！”白苏皱着眉，把胳膊抽出来，“你要记着自己是皇后，不是那些妃嫔，也不是街头的泼妇！” “我只是要惩罚兰蓉蓉，怎么就变成泼妇了？她从前那么害我，你都忘了？” “你已经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别人我可以饶，只有她，不可以！”白芷捶打哥哥，“你变了，你一向最宠我，最偏心我的。现在你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训斥我！” “若你不是我妹妹，凭你这打滚撒泼的模样，我会理会？”白苏平静的说，“以后不许再去西苑。” “我偏要去！我是皇后，后宫之主，整个后宫我可以为所欲为！”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白苏缓缓说，“如果你和楚澜山不听话，我可以让你们住在皇宫，也可以让你们两个滚回青州府。” 白芷的哭闹瞬间停止：“你要我们滚回青州？怎么，你准备让楚墨烨回来？他不会饶了你我！” “笑话！” 白苏冷冷说，“大乾姓楚的人，只有楚澜山和楚墨烨二人么？未成年的皇子还有好几个，我随便扶持一个，他们都对我感恩戴德。” “哥！” 白芷拉住他胳膊，声音也柔了下来，百般撒娇，“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你别生气了嘛！我答应你，以后不去西苑便是。” 送走白苏后，白芷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大哥竟然保护兰蓉蓉那个贱人。”她拧眉疑惑，“难道大哥对她动了心思？” 身边女官轻声说：“翊王妃的确容貌美丽异常。自古英雄爱美人，大将军若看上了她，也不是不可能。” “绝对不可以！” 白芷气的把杯盏砸到地上，“她抢走我的男人也就罢了，凭什么还要抢我的哥哥？我绝对不允许！” “可是白大将军的心思……” “我说了不许！” 白芷一拍桌子，“这个该死的狐狸精，我是绝对不能放过她的了。” “可是大将军不许娘娘去西苑呢。” “我是答应他不去，但没说其他人不能去。”白芷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红莲，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我要她死！” 红莲忙应下，转身出去。 这时太监来回禀：“启禀皇后娘娘，陛下召翊王觐见，至今还没放翊王回西苑。” “他们在做什么？” “用膳。” “哼。”白芷低哼。 她想了会儿，站起身，朝外走去。 承乾殿内。 楚澜山端坐在殿中上首，楚墨烨坐在左侧。 他们面前的小几上，都摆着酒菜。 殿中有几个身姿曼妙的舞女正翩翩起舞。 “翊王为何不饮酒？”楚澜山端着酒杯，不紧不慢的问，“莫非翊王是怕朕在酒中下毒么？” 不等楚墨烨说话，太监报：“皇后娘娘到。” 楚澜山的眼底立即露出一抹亮色，直接站起身上前迎接：“皇后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差人来说一声便是。” 白芷的目光扫过楚墨烨，冷冷推开楚澜山的手：“我有话跟你说。” “好，你说，我听着。” “这里有外人，我怎么说？” “来人，送翊王回西苑！”楚澜山立即吩咐。 白芷淡道：“我同意放他回去了吗？” 楚墨烨站了起来，直接走向殿门。 “你站住！” 白芷怒道，“本宫同意你离开了吗？” 第139章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道理可言 楚墨烨没有理会她，甚至一个眼神也懒得给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犹如前尘往事，再次涌上心头，让白芷愤怒到几乎失去理智。 “来人，把他抓回来！”她挥舞着手臂，对侍卫太监们喝令，“你们怎么都站着不动？本宫连你们也一起杀了！” “芷儿你冷静一些！”楚澜山连忙拉住她，“这里是承乾殿，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会传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 “我们现在还不能杀翊王。” “你怕那些老不死的宗老王公，我不怕！”白芷叫道，“我就是要杀了楚墨烨，杀了兰蓉蓉，杀了他们的儿子！” “芷儿！” 楚澜山控制住她的肩膀，低声说，“他们当然必须得死，但不能毫无理由的死。”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杀楚墨烨！” “很快。你稍安勿躁，再多等几天。”楚澜山扶着她坐下，在她耳边轻声说，“现在沈怀安和杨宋两个，正领兵在城外伺机而动，他们现在顾忌着翊王在朕手里，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我们现在杀了翊王，他们一定会发疯的。到那时，我们也吃不了好。” “咱们城内也有兵啊，还有我哥在，怕什么？” “大将军自然勇猛，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对方的兵力远胜于我们。” “那就这么等着？” “再等半个月，等其他卫所的军队赶到，把他们来个里外合围。到那时，就是楚墨烨的死亡之期了！” “还要等那么久！” 白芷发脾气，“我一天也等不了了！一想到他们就住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我心里就难受！” 楚澜山柔声安慰：“有时候，活着是比死还要痛苦的。” “他们有什么痛苦？今天我让你把楚墨烨召过来，我去西苑见兰蓉蓉。结果……” “芷儿可出了口恶气？” “我倒是想呢！”白芷更加来火，“关键时刻，我哥阻止了我！他不允许我到西苑欺负她们！” 楚澜山微微挑眉：“白将军对兰蓉蓉……” “不要啰嗦，我哥不可能喜欢她那种女人。” 楚澜山笑笑，没说话。 白芷越是激动反驳，越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这男女之情，哪有什么道理可言呢。 喜欢就是喜欢了。 “大将军也是为了你着想，不想让你被御史攻击弹劾。”楚澜山安慰她，“芷儿也不必烦恼，如今她们在咱们手里，若想折磨她们，有的是办法。” “什么办法？” “放个人出来。” “什么人？” “魏氏。” “魏佳韵？”白芷想到了先帝的魏皇后，之前她被先帝关在凤宁宫禁足。新帝登基后，白芷作为皇后搬进凤宁宫，魏氏和宛陵公主则一起住到了慈安宫中。 白芷眼睛一亮：“魏氏和黄氏素有旧怨，让魏氏去对付她们，实在太合适不过了。” 楚澜山见她高兴，当即就传下一道口谕，赐宛陵公主一座公主府，允许魏氏搬出宫，与宛陵公主同住。 如此，魏氏就彻底得了自由。 楚墨烨返回西苑途中，看到前方一个太监垂着头，贴着墙根急匆匆走来。 “站着。” 楚墨烨冷冷说。 他生来是宫里身份最贵重的皇子，后又做了太子。即便如今沦为阶下囚，威压还是在的。 那太监哆嗦了下，站在原地没动。 楚墨烨走上前，揪住他衣襟，把他提了起来：“我见过你，白芷身边的太监冬来。” 他素来过目不忘。 即便只是几年前随意扫过一眼的人，也不会忘记。 冬来不敢抬头，战战兢兢说：“殿下好眼力，奴婢是冬来。” “你到西苑做什么？” “奴婢没有去西苑，奴婢是去别处办事。” “从这个方向过来，只有西苑。”楚墨烨一脚把他扔在地上，踩住他的脸，“我没那么多耐心，也不介意在这里杀了你。为了替白芷办事丢掉小命，你自己考虑值不值得。” 太监只纠结了片刻，便立即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莲姐姐，给了奴婢银子和一包药，让奴婢给钱收买西苑守门的侍卫，把药放到食盒里。” 楚墨烨眸色发寒，一手提起太监，飞奔回西苑。 食盒已经被送了进去。 楚墨烨冲进去，看到食盒好端端放在桌上，里面的饭菜一动没动。 “蓉蓉这饭菜不能吃！” “我知道。” 兰蓉蓉朝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别担心，这里没人吃。” 楚墨烨闭了闭眼，只觉后背的冷汗沾湿了衣裳。 他转身出去，让冬来指认受贿的侍卫。 冬来胆小惜命，立即就指认了对方。 侍卫大惊失色慌忙下跪求饶：“殿下饶命，小的只是一时糊涂……啊！” 一道剑光闪过。 楚墨烨收刀入鞘。 那侍卫应声而倒，脖子处往外飙血。 犹如一只被放血的公鸡，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冬来吓的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然而这并不能让他躲过自己的命运。 他的尸体被送回凤宁宫。 白芷见了惊怒交加，想要冲到西苑，却在凤宁宫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哥你再拦我，我就不依了！” 她哭着叫，“兰蓉蓉杀了我的人！” “那个太监是楚墨烨杀的。”白苏说，“你是打算去杀了楚墨烨？你下得去手？” “我为什么下不去手？我恨不得他被千刀万剐，我恨死他了！” “那你就去。” 白苏让开位置，“你一旦杀了他，城外的沈怀安和杨宋会立即破城进来。你这个皇后的位置，就得让一让。” 白芷怒道：“那就由着他们？” “你不派人去害西苑的人，楚墨烨也不会杀你的人。”白苏淡道，“我早劝过你，你不听。迟早有一天，你会被自己害死。说不定，连我也会被你害死。” “好，我就等着，等援兵到来，我再把他们两个千刀万剐！” 白芷气的转身回凤宁宫。 红莲忙跟上。 白苏却忽然脸色一冷，抽出佩刀，从后面一刀刺穿了女官红莲的心脏。 白芷转身看到这一幕，瞳孔微缩：“哥！” 白苏抽出刀，看着瘫倒在地抽搐的女官，淡道：“妹妹身边的奴才擅自做主谋害翊王，我替妹妹处置了她。” 第140章 无法否认大将军的心意 白芷看着倒地踌躇，转瞬间就断了气的女官，浑身冰冷。 “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抖着声音。 “我刚才说过了。妹妹身边的下人们不懂事，不听话。我替妹妹料理了她们。”白苏语气淡淡的，“妹妹既然做了皇后，就不能再任性妄为了。妹妹好好歇息。” 他转身离开。 提着往下滴血的刀。 白芷双足一软，几乎扑倒在地。 宫婢急忙扶住了她：“皇后娘娘，奴婢扶您回屋。” 白芷踉踉跄跄回到床上躺下，当天夜里就发烧了。 楚澜山急匆匆赶过来，询问起缘故，白芷这才哇的一声哭起来，把前因后果讲了。 “大将军委实霸道。”楚澜山心中对白苏虽然不满，但当着白芷的面，也不好过分说什么。 何况现在他这个皇帝做的并不安稳，还离不开白苏的辅佐和保护。 白芷哭着说：“他杀一个红莲没什么要紧，但他这么做，分明就是告诉宫里所有下人，再有敢听从我命令去西苑为难兰蓉蓉，他就杀了那个人。” 楚澜山轻声说：“看来，大将军的确看重兰蓉蓉那个女人。” “那个贱女人她到底有什么好的？”白芷越发委屈和难过，“从前哥哥最疼我，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依着我，哪怕我闯再大的祸，他也不会责备我。但自从兰蓉蓉出现，一切都变了！兰蓉蓉那么欺负我，他不但不帮我报复回去，还不许我去欺负她！” 楚澜山轻抚她后背：“自古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大将军是个英雄，那翊王妃也当真是个美人啊。” “哥哥从来不会对任何女人动情的！” “芷儿啊，事实就在眼前。大将军对翊王妃的确很不同。他为了保护翊王妃，甚至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心腹女官啊。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能否认大将军对翊王妃的心意吗？” 听到楚澜山这么说，白芷又气又恨，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他是不是忘了，兰蓉蓉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她已经生过孩子了！不是什么待字闺中的少女了！白苏他是不是疯了，天底下身份娇贵的美人那么多，以他的身份，便是要公主，谁又能阻止？” “说起来，大将军和宛陵公主倒是 挺般配的。” “既如此，你就给他们赐婚啊。”白芷眼睛一亮，立即撺掇起来，“宛陵长得也不错，说不定娶了公主，大哥也就不会再对别人的女人那么上心了。” 楚澜山哪有什么不愿意的，当即就应承下来。 哪知他的圣旨还没发出去，就被一个兵部言官给劝阻了。 “宛陵公主虽然温柔敦良，但并非大将军的良配。” 这一句话，虽然从言官口中说出，但楚澜山知道，这代表着白苏的意志。 他不想娶公主。 他拒绝赐婚。 没有任何理由。 楚澜山虽然觉得不悦，但也没胆子违背大将军的命令，只好在白芷的哭闹声中，把赐婚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 西苑中，楚墨烨杀了门口侍卫，楚澜山当然不会放任不管。 他派人来申饬了楚墨烨一通，并停西苑供粮三日。 只要母妃和妻儿平安，这么点形式的申饬，对楚墨烨来说无关痛痒。 “你怎么知道饭菜里有毒？”他问兰蓉蓉。 “有人告诉我。” “谁？” “宛陵公主。” “她是如何告诉你的？” “你看这个。”兰蓉蓉指了指一旁笼子里咕咕叫的鸽子，“这是之前飞来的一只鸽子，脚上绑着竹筒，里面是宛陵公主写的纸条，告诉我皇后的人在外面。我心里多了提防，饭菜送进来后，先用银针验了。” 她递来一张纸条。 楚墨烨看了眼，点头：“的确是宛陵的笔迹。难为她有心，在这种时候，其余公主皇子都忙着自保，她还愿意帮忙。” 兰蓉蓉笑道：“宛陵公主和她的母亲很不一样。” “宛陵一直喜欢沈怀安，他们两个很般配，可惜了。” “你也知道这件事啊？”兰蓉蓉诧异。 楚墨烨笑了笑：“我和沈怀安算是一起长大的，儿时宛陵一直跟在我身后，不知从哪天开始，她不跟着我了，改跟着沈怀安了。这我还能看不出来了吗，何况宛陵也从未掩饰过她对沈怀安的感情。” “沈怀安喜欢宛陵吗？” “我不知道。” “你不关心自己妹妹吗？” “感情的事情，外人无权干预的。”楚墨烨单手趁着下颌，目光倾注在她脸上，“沈怀安家中允许他尚公主，难道我要强迫他娶，让他和家人决裂吗？” 他看了眼笼子里的鸽子，若有所思：“这只鸽子，不知是否还能回到宛陵手里。” “肯定可以的。” 兰蓉蓉也想到了，“现在你和城外的杨大人联系不上，是否可以利用这只鸽子？” “我正有此意。” 楚墨烨当即就写了张纸条，塞到竹筒里。 纸条是写给沈怀安的，没有提到宛陵。 兰蓉蓉在旁瞧着，不免觉得奇怪。 鸽子放飞出去后，在大乾门处被几名侍卫发现，被拦了下来，然后被送到了楚澜山手中。 楚澜山看着纸条上的字，冷笑：“想用区区一只鸽子里应外合搞偷袭？真当我这里的人都是摆设了！” 白芷在旁看了眼：“这是楚墨烨亲手写的。” “你还记得他的笔迹。” 楚澜山语气平常，但不免心中微酸。 白芷没理会他的醋意，也根本就不在乎。 她问：“楚墨烨这是打算让杨宋趁夜偷袭？” “是的。” “那咱们怎么应对？援军还没到呢，虽然我哥勇猛，但对方人多。” “哼，他搞偷袭，咱们就坐以待毙么？”楚澜山冷笑，“我正愁援兵不到，没法处理城外的反军呢，他就送上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 他沉吟片刻，叫来心腹：“今夜寅时你领五千人马出城，偷袭杨宋阵营！” 心腹领命而去。 楚澜山撕碎了纸条，自言自语：“楚墨烨让杨宋丑时攻城偷袭，我就在他们攻城之前，防守最松懈，最混乱的时候偷袭！只要杀了杨宋和沈怀安，楚墨烨将再无翻身之时！” 他看向白芷，“芷儿，到那时朕恐怕就不能留着楚墨烨的性命了。” 白芷淡道：“你用不着试探我。我可以亲自动手杀了他。” 第14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楚澜山跃跃欲试，准备将计就计，利用楚墨烨和杨宋的谋划，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灭了杨宋，解了京城之围，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杀了楚墨烨。 只有解决掉这把悬挂在头顶的大剑，他才能心安理得的做这个皇位。 白芷有点不放心：“你让周会领兵去偷袭？” “周会跟着我多年，比其他人都可靠。” “你不告诉我哥哥一声吗？”白芷。 楚澜山淡道：“朕是皇帝，也不见得什么事都要向大将军汇报吧。难道连这种偷袭的小事，也不能自己做主吗。” 白芷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问一句。何况这偷袭也不算小事啊，你总得差人知会我哥哥一声。” “这件事需要高度保密，还是等事成之后，再告诉你哥哥吧！” “你这话的意思，是担心我哥会出卖我们？”白芷冷笑，“我哥哥为保你上位，被多少人骂。这才几天，你就想过河拆桥？” “芷儿，你误会朕了。” 楚澜山眼看她发怒，连忙安抚，“你忘了吗，你哥哥对翊王妃与旁人不同。他能不允许你欺负她，难保就不会……” “我哥哥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他分得清轻重缓急，绝不是个为沉迷女色的没出息的窝囊废！” 楚澜山闻言变了变脸色。 白芷这话，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嘲讽他是个沉溺女色的窝囊废。 他站起身，笑道：“皇后别多心，朕知道大将军为人，大将军绝不会如此的。你病着还没好，早些歇息，朕就先回去了。” 他说完就直接走了。 白芷皱眉看着他的背影。 从前别说她生病，便是她轻轻皱了下眉，他都要担心的睡不好吃不好。 而今他竟然直接抛下正发着烧的她，就这么走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好，就叫来宫婢：“红桃，你去问问，今晚皇上在哪儿歇着。” 红桃出去打听后，回来说：“陛下从凤宁宫离开后，就去了梅妃那里，说是已经熄了灯，想是歇下了。” 梅妃是楚澜山做献王时候的妾室，为人敦厚讷言，虽然不曾生育，但因着伺候了献王多年，献王也没有亏待她，登基后就给了她妃位。 白芷从未把她放在眼里过。 但这还是她做了献王妃后，楚澜山第一次在别的女人那里过夜。 尽管她一直厌恶楚澜山，但还是因此而觉得生气和郁闷。 …… 入夜。 京城一片寂静。 道路漆黑，连鸟儿也不再扑棱翅膀。 周会率领五千禁卫军，为了尽量隐蔽和快速行动，侍卫们都没有穿戴重甲，只带着轻兵器，穿行过京城的街道，来到城门处。 城门将士还没得到消息，被周会叫醒后，才知道要偷袭，诧异之下，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开城门。 “我没有得到大将军的命令，就不能开城门！”守城将士是白苏的人。 周会冷笑，抽刀就穿透了对方的身体，冷冷说：“这是皇上的圣旨，谁敢抗旨，误了大事，格杀勿论！” 他这一刀震慑了守城将士们。 和大将军比，那当然还是皇帝更大。 于是，城门缓缓打开。 周会率兵冲了出去，直奔对方的营地而去。 等他率领五千的冲到了对方营地，看到了帐篷的时候，兴奋的浑身发抖。 这泼天的富贵啊！ 终于要轮到他了！ 周会仿佛看到了功劳和赏赐正朝他招手。 “兵分四路，第一队跟着我正面冲杀，第二队和第三队分别从左右两侧包抄。第四队去烧毁他们的粮草和马匹兵器储备！” “是！” 侍卫们齐声齐齐应下，分成四路，迅速冲出去。 “一小队跟我来！” 周会挥手，一马当先，朝着最当众的帅帐冲过去。 他一刀砍开帐篷的门帘，冲进去—— 然而，里面却空空如也。 只有一盏小小的烛火，轻轻摇曳着。 “人呢？” 他顿时犹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寒毛直竖。 这一刹那，他知道，自己完了。 下一瞬，四周忽然想起了叫喊声，冲杀声，以及兵器相接之后的惨叫声。 “周将军，不好了！” 手下撞撞跌跌跑来，脸上还流着血，神情充满惊慌失措，“帐篷里都是空的，从周围忽然冒出来许多敌人，把我们全都包围住了！偷袭粮草的第四小队损失惨重，其余两队正在苦苦对抗！” “我们中计了……”周会脸色惨白，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将军，咱们快撤吧！”手下哭丧着脸说，“对方人数远胜于我们，又事先埋伏，咱们的人为了轻装上阵，连盔甲都没穿戴，很快就顶不住了啊！” 外面的惨叫厮杀声越来越大。 周会一咬牙：“撤！跟着我突围冲出去！” 他带人仓皇逃离。 然而，对方有备而来，又怎么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沈怀安率骑兵追赶，横扫溃军，一直把他们撵到城门口。 城门守卫们见周会这么快就领着残兵败将逃回来，大吃一惊，顾不上多想，嘶吼着命人把城门关上。 然而，已经晚了。 沈怀安神勇无比，骑着马一路追杀，一刀砍了周会的脑袋，然后硬生生冲进了城门，并迅速占领城墙。 这时杨宋出现，率领余下主力，冲进京城，趁夜朝着皇城而去。 直到这时，白苏才得到消息。 他没有露出丝毫惊慌之色，只是平静的穿戴好盔甲往外走去:“这才刚当两天皇帝，就开始疑心病重了。” 副将则是惊怒交加：“大将军，这次分明是楚墨烨和杨宋里应外合，设了个圈套，让咱们往里钻呢！” “楚墨烨很了解楚澜山，知道他急着掌控朝廷和兵权，也急着摆脱我的影响，一定会上当。”白苏翻身上马，冷笑着，“论智谋，楚澜山比楚墨烨可差远了。” 副将撇嘴：“若不是大将军力保，他焉有资格做这个皇帝？他真以为全是他自己的能力了！” “走吧，是时候会一会咱们这位智勇双全的翊王爷了！” 白苏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第142章 你能躲一辈子吗 白苏赶到皇城的时候，禁军和沈怀安的人正在大乾门外激战，试图攻入皇宫。 杨宋已经趁机带兵包围了整个京城。 眼看着即将抵挡不住，白苏的出现立即振奋了禁军的人心，他们大声欢呼着：“大将军来了！” 白苏一个冲杀，一刀隔开了沈怀安，从他刀下救了一名侍卫。 沈怀安被震得几乎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手臂一阵发麻，几乎握不住兵器。 他心中大为震撼。 虽然一直听说白苏神勇，但还是他第一次真正和白苏交手，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瞬间的交手，沈怀安就知道，他根本就不是白苏的对手。 好在杨宋及时赶到，他们两个联手，才堪堪和白苏打个平手。 白苏挡在大乾门外，一把红缨长枪舞得密不透风，稳稳的守着大乾门，沈怀安和杨宋拼尽全力，也无法攻入。 他们都有些发急。 这样拖下去，太子殿下危矣！ 此时皇宫里面，楚澜山已经知道自己中了计，禁军统领周会已经被沈怀安杀了。 惊怒交加之下，楚澜山气血上涌，眼前一阵发黑。 等他平复下来后，立即拉住冯公公的衣襟怒吼：“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城门是否还守得住？” 冯公公痛哭流涕：“沈怀安和杨宋卑鄙无耻，斩杀周将军后，已经攻破了城门，长驱直入，正在攻打大乾门！” 楚澜山扶住桌子：“快，快传白大将军来护驾！” 冯公公扶着他：“陛下，白大将军已经赶来了，正拼死守着大乾门！” 听说白苏在大乾门守着，楚澜山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但还是心中焦虑：“快，立即派人去西苑，杀了楚墨烨和楚钰！” 冯公公心中一抖，但还是立即应下：“奴才这就去！” 他急匆匆领着一队羽卫，赶往西苑。 然而他却扑了个空。 西苑已经空无一人。 “人呢？人呢！” 冯公公看着空空如也的西苑和躺在地上的侍卫，又惊又怒又怕。 他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快去搜！” 他嘶吼着指挥羽卫，“现在大乾门正关着，他们一定都还在宫里！立即去搜查，一个地方也不要放过，找到后格杀勿论！” 侍卫们轰然应声，立即四散开来搜查。 “人好像都走了。” 兰蓉蓉听着外面的动静，低声说。 楚墨烨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看了眼躺在角落那张小床上，闭目歇息的母亲。 她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因为伤心过度，精神也极差。 此时兰蓉蓉抱着宛平，楚墨烨抱着钰儿，身边围着巧娘，荷花，柳儿，明月等人，以及站在密室门口宛陵公主。 她依旧穿着一身红裙，但神色却没了往日的疏朗，而是眉头紧锁，充满忧郁。 “宛陵，你怎么知道西苑这里还有个密室？”兰蓉蓉摸了摸宛平的额头，轻声问。 宛陵转头浅笑说：“我小时候极顽皮，仗着自己是嫡公主的身份，旁人也不敢阻拦，几乎把宫里每一处都玩遍了。六哥应该还记得吧，儿时有一回咱们玩捉迷藏，一直到最后，你和沈怀安也没找到我藏在哪儿。” 楚墨烨听了，露出几分回忆的神情，也不由笑道：“怎么不记得，那次一直到半夜，你才自己出现。我差点被父皇骂死。问你到底藏哪儿了，你怎么都不肯说。” 宛陵抿嘴笑道：“我自小就是倔性子嘛。你只是被父皇责骂，我可是被母后罚跪了两个时辰，饿了一天呢。” “是，沈怀安偷偷送吃的给你了吧？” “嗯！”宛陵嘿嘿笑，“我怎么会说呢，我当时想着，以后我每次捉迷藏都藏在这儿，你们谁也发现不了。” 楚墨烨挑眉：“所以那次，你就藏在这里啊？” 宛陵点头：“只可惜，自那次以后，六哥你就不陪我玩捉迷藏了。” “再玩下去，你母后就该收拾我了。” “唉。”宛陵收回视线，看向小窗口外面，声音幽幽，“少时无忧无虑的时光，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兰蓉蓉走过去轻拍她肩膀：“宛陵，谢谢你救了我们。” 宛陵笑道：“六哥对我好，我自然要救你们的。” 楚墨烨把钰儿放下，说：“宛陵，你在这里陪着你六嫂，我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兰蓉蓉问，“现在外面全都是搜查我们的侍卫，一旦你出去……” “我总不能让杨宋和沈怀安在外面给我拼命，自己却躲在这里。”楚墨烨笑道，“我猜，他们至今还没有能够攻入皇宫的原因，是因为白苏。” 宛陵说：“白苏实在勇猛难当。除了六哥，大概无人能胜过他。六嫂，这是六哥必须要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阻拦你。”兰蓉蓉说，“你去吧。” 楚墨烨伸手把她和钰儿都抱在怀里，低声说：“等着我，我一定会赢。”他又走到床边，对莲皇贵妃说，“母妃，您在这里歇着，儿子去去就回。” 莲皇贵妃轻轻点了下头，没有睁眼。 楚墨烨毅然转身，推开密室的门离开。 钰儿强忍着哭腔，小声说：“我要爹爹。” 兰蓉蓉贴贴他的脸蛋，柔声说：“钰儿不怕，爹爹很快就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叫声。 “如果我没记错，这里还有一个密室。” 听到这个声音，宛陵脸色微变，立即踮脚朝小窗口看去。 “是谁在外面呢？”柳儿小声和明月说话。 “是我母亲。”宛陵回头，神情严肃，甚至还带着一丝苍白“除了她，还有白芷。” 柳儿发急，也顾不上尊卑，直接质问：“她们怎么知道这里还有个密室？” 宛陵皱了皱眉：“我不知道，我从未向任何人说过。” “柳儿，不得无礼。”兰蓉蓉喝止了柳儿，“如果宛陵公主要出卖我们，根本就没必要带我们到这里来。” 她走到宛陵身边，朝外扫了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明月，你把那边的桌子柜子都搬来，把门堵住。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明月力气大，当即把密室里的所有物件都拖过去，把门死死堵住。 外面的人似乎在用力推门。 白芷冷笑：“兰蓉蓉，你打算锁在里面当一辈子缩头乌龟？你以为你躲着，我就拿你没办法？来人，拿火来！” 第143章 我没有出卖你们 宛陵脸色大变，慌忙转身对兰蓉蓉说：“六嫂，她们要用火把我们逼出去。怎么办？” “她们也太狠毒了！” 柳儿愤怒叫道，“这是要活活把人给逼死！” 刘巧娘搂住荷花，神情惊惶不安。 明月则上前说：“主子，我力气大，我冲出去挡住她们，您带着小主子快离开。” 兰蓉蓉拍拍她：“我知道你一片忠心。但是你一个人力气再大，也抵不过那么多人。何况这老的老，小的小，往哪儿跑？” 外面的白芷已经命人点燃了火把，准备朝密室扔。 烟熏火燎的味道，透过缝隙弥漫进来。 莲皇贵妃剧烈咳嗽起来，宛平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哇哇大哭。 “明月，把门打开吧。”兰蓉蓉吩咐说，“事已至此，两边已经是你死我活的状态，我们一味躲在这里，白芷真的会把我们都熏死。” 明月点点头，把桌椅柜子都挪开，打开了密室的门。 白芷雍容华贵的被一群人簇拥着，魏佳韵站在白芷身边，看着兰蓉蓉抱着孩子出来，脸上俱带着冷笑。 魏佳韵看到女儿走在兰蓉蓉身后，挑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宛陵咳嗽着说：“母亲，您为什么知道这里有密室？” “我为什么知道这里有密室？”魏佳韵微微一笑，“女儿，你怎么记性变差了，你忘了，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啊。” “我没有！”宛陵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您不要胡说，我何时告诉过您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魏佳韵笑道：“好女儿，我们已经成功抓到了兰蓉蓉和楚钰，你就不用再掩饰了。反正她们迟早也知道。” “知道什么？”宛陵的情绪有点崩溃，“母亲，我是您的亲女儿啊，您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这孩子，咱们亲母女，我还能害你？”魏佳韵摇摇头，“实现不是说好了吗，只要你帮皇后娘娘抓到兰蓉蓉，皇后娘娘就许你和沈怀安成亲？” “没有，从来没有过这种事！” 宛陵看着母亲的脸，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缓缓蔓延到头顶。 她缓缓跪倒在地，失声痛哭，“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就这么恨我！” “宛陵，” 一只手递来手帕。 宛陵抬头，看到兰蓉蓉温和的面孔。 “六嫂，我真的没有出卖你们，真的……我没有这么做。”她泣不成声。 “我知道。”兰蓉蓉为她擦眼泪，柔声说，“你绝不是会为了儿女私情而做出不义之事的人。你有你的骄傲和高洁。” “六嫂！” 宛陵嚎啕大哭。 魏佳韵冷漠的看着女儿，哼了声：“若不是你说的，我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一间密室呢？” “魏皇后，你就不必在这里挑拨离间了。” 兰蓉蓉的声音平静清朗，“我相信宛陵，就像我绝不会相信你一样坚定。” “兰蓉蓉，你可真是个被人卖了还不知道的蠢货啊！”白芷不紧不慢的开口，“你可以解释一下，如果不是宛陵，我们怎么知道这里有密室的吗？” “密室存在这里几十年，这西苑既不是宛陵的住所，这密室也不是她挖的，凭什么你敢断定，只有她一人知道呢？”兰蓉蓉反问。 白芷语塞，随即又道：“不管从前这密室属于谁，至少现在只有宛陵一人知道。她自己也亲口说过！” “我就随便猜一下啊，不一定准确。”兰蓉蓉站起身，“当年宛陵和太子玩闹的时候，发现了这间密室，在里面待过大半夜。自那后，每当她不高兴的时候，会偶尔到密室待着。而作为公主生母的魏皇后，一定会派人悄悄跟着她。所以我认为，早在十年前，魏皇后就知道了这间密室的所在。” 魏佳韵皱了下眉，冷笑道：“你这猜测太荒谬。你怎么知道宛陵会时常去密室待着？” “很简单，因为密室里有一些衣物，还有小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以及和宛陵公主身上一样的熏香味。” “六嫂，你猜得对，全对。” 宛陵含泪看着她，眼眸中是感激，也是伤心和难过。 她知道母后一直怨念她不是儿子，但她万没想到，母后憎恶她到这般地步，毫不在意她的名声和死活。 魏佳韵悻悻的哼了声，对白芷说：“皇后娘娘，兰蓉蓉这女人讨嫌的很，接下来就看您的了。” 白芷轻笑一声，走到兰蓉蓉面前：“现在楚墨烨正在大乾门和我大哥打仗呢，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你。落到我手里，我定然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兰蓉蓉道：“真奇怪，你就不担心你哥哥的安危？” “我大哥神勇，是大乾第一高手，谁也打不过他！” “单打独斗也许你大哥最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啊。打仗又不是个人英雄，靠的是团队合作。”兰蓉蓉说，“现在杨宋已经带兵冲进了城里，两边兵力悬殊，白苏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你告诉你，无论我大哥是输是赢，今天你都别想活！我输，你也别想坐享其成！” 白芷的表情变得狰狞，她一把抓住兰蓉蓉的衣襟，“你夺走我的翊王妃之位，你夺走我最爱的男人，你夺走我的太子妃之位，你还想夺走……哼，兰蓉蓉，我恨透了你，我要你尝遍时间最痛苦！” 她拿出一颗药，“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星满天，吃了之后啊，你会从五脏六腑开始腐烂，一直到血肉，骨骼，皮肤。但你人还活着，你要被折磨一天一夜，感受着世间最痛苦的折磨，才可以死去。” “不要！” 柳儿，明月等人慌忙扑过来试图阻拦，却被白芷带来的太监踢开。 \"小崽子又闹什么？” 莲皇贵妃扶着墙，喘息着，“白芷，你敢动一下蓉蓉，我饶不了你！” 魏佳韵嗤笑：“这不是曾经风华绝代的莲贵妃吗，如今怎么落到这般田地？说大话之前，也得先看看自己的处境。” 白芷厌恶的说：“你别急，等我弄死了兰蓉蓉，下一个就是你！” 她让人摁住兰蓉蓉，试图把药塞到她嘴里—— 第144章 一口唾沫 “住手！” 一道暴喝声响起。 众人下意识回头，看到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年轻男子急匆匆跑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侍卫。 仔细看，这些侍卫竟然都是金吾卫的侍卫。 自从楚澜山谋反登基，太子楚墨烨被囚禁西苑，原本隶属于太子的金吾卫侍卫，也都被边缘化，撵出了分到各处卫所。 原本拥有“皇家血统”的侍卫们，变成了草头兵，去了地方卫所，不被欺负是不可能的。 在兰蓉蓉看来，这些侍卫个个一脸菜色，与跟着楚墨烨时的神采飞扬判若两人。 不过，更让她惊奇的是领头的男人，竟然是兰广思。 身为太子妃的娘家人，兰家在这次事情中，也受到了报复和打击。兰崇德被随意寻了个由头罢了官。兰广思虽然还在翰林院，但处处被打压，过的也极其艰苦压抑。 “蓉蓉！” 兰广思手中握着一把短刀，直直冲过来，对准了白芷，怒叫道，“放开她！” 白芷愕然：“你是怎么进来的？” “少废话，把她放了！” “你一个贱臣，也该对本宫颐气指使？谁给你的胆子？” “你算什么皇后？乱臣贼子！”兰广思冷笑，“现在太子殿下正在大乾门处和白苏激战，皇城内外都乱了！你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这天底下，无人能胜得过我哥哥。” 白芷自信的说着，用力捏住兰蓉蓉的下巴，“这颗药入口即化，只要本宫把她塞到兰蓉蓉嘴里，纵然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可惜啊……”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了，似乎在想着什么。 “兰蓉蓉，”她对兰蓉蓉说话，“现在你哥哥带着十来个侍卫，以为就可以跟本宫对峙，你觉得可能吗？” “如果不可能，你犹豫什么？” “不如我们谈个交易。” “什么？” “你一个人跟我走，我放过莲皇贵妃和你的孩子。” “跟你去哪儿？” “你不用问，跟我走就行。”白芷弯唇，“你敢不敢啊？” “我怎么能确定，你真的会放过他们？” “你不是有哥哥吗？”白芷看向兰广思，“你也别喊打喊杀的了，你以为你是白大将军吗？百无一用是书生，拿着把刀吓唬谁呢？现在本宫要带兰蓉蓉走。” “今天有我在这里，你带不走她。” 兰广思朝身后侍卫喝道，“上！” 侍卫们立即围上来。 白芷把药放到兰蓉蓉嘴边：“你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叫她肠穿肚烂而死！” 兰蓉蓉轻轻挑眉，对白芷笑道：“呸。” 白芷一愣。 兰蓉蓉吐了口口水。 口水喷到了白芷手中的药丸上。 药丸遇水则化，在白芷愕然的眼神中，迅速融化，变成一滩蓝色的水，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流。 药水所过之处，强烈的腐蚀性，立即炙烤白芷的皮肤。 白芷愣了会，才猛然感觉到剧痛。 “啊——” 她发出凄厉尖叫，疯狂的挥舞着手指，试图甩掉手上的药水。 这一幕让周围人都惊呆了。 谁能想到，兰蓉蓉用一口唾沫就反杀了对方？ 宫婢太监反应过来后，乱叫着涌过去，拿帕子擦的，扶着她的，叫着喊太医的。 不过，所有这些声音加起来，都不如白芷的叫声凄厉。 药水迅速溶解了她手指的皮肤，然后渗透进入血液血肉，直指白骨可见，依旧没有停止。 药水继续腐蚀溶解她手指的骨头。 兰蓉蓉已经带着人退到金吾卫的保护圈中，“白芷，你现在只能把手指剁了，否则药会一直腐蚀下去，直到你变成一小滩臭烘烘的液体。” “拿刀来，刀！” 白芷凄厉叫喊着，从一名太监手里接过刀，狠狠砍断了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的大拇指和食指。 她发出犹如野兽一般的嘶吼声，跪在地上，痛到打滚。 宫婢哭着帮她包扎好手指。 白芷又痛又恨，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蓉蓉，趁这个机会，杀了她。”莲皇贵妃开口。 “还是先绑了她。” “对，留着她还有用处。”兰广思立即吩咐侍卫上前，把太监宫婢都打倒，然后用麻绳把白芷捆住。 兰蓉蓉问兰广思：“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全乱了。”兰广思喘了口气，“杨宋和沈怀安带兵围住了京城，在大乾门被白苏拦住了，现在还胜负未出。” “你怎么带着金吾卫到这里来？” “我看皇城乱了，就想着能不能趁机到西苑来看看你，没想到遇到了太子殿下和一些金吾卫的大人们汇合，太子殿下便分给我一队人，让我赶来西苑保护你们。” 其中一名金吾卫士兵开口说：“太子妃殿下，我们也是偷偷从甘遂卫所跑出来的，当初我们一共三千人，被分到了十几个卫所里。大多数兄弟都走散了。” “你们从卫所 偷跑，抓到要重罚的。” 事实上，兰蓉蓉说的委婉了些，士兵逃跑不是重罚，而是砍头。 十几名士兵齐声说：“我们心甘情愿为太子殿下赴死！” 兰蓉蓉沉吟：“这样吧，你们留下几个保护皇贵妃和太孙，其余几个跟着我和兰大人前往大乾门，助力太子殿下！” “蓉蓉，你要去吗？”兰广思有些担忧。 “现在楚澜山最大的仪仗就是白苏，现在白苏最宠爱的妹妹，可是在我们手里。”兰蓉蓉扫了眼白芷。 白芷因为剧痛和怨恨而脸色苍白扭曲。 “好，我们现在就去！” 兰蓉蓉叮嘱巧娘照顾好宛平，又交代明月和柳儿守着莲皇贵妃和钰儿，看着六名金吾卫守在她们身边，这才放心的离开。 “六嫂！”一直没有说话的宛陵公主忽然叫了声。 兰蓉蓉回头，见她脸颊犹有泪痕，想了想，说：“宛陵，你带着你母亲回公主府吧。无论事态如何，你都要保护好自己。” 宛陵垂下头，怔怔落泪。 …… 兰蓉蓉和兰广思带着白芷，急匆匆赶到大乾门，大乾门处一片混战，死伤将士无数。 兰蓉蓉和兰广思拽着白芷，爬到大乾门门楼上，让几个侍卫齐声对着下面高声喊。 “白苏！” “白苏！” “白苏！” 叫声传入混战的将士们耳中，他们纷纷抬头看过来。 第145章 坠落!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白芷。 “看呐，那是大将军的妹妹！”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被挟持了！” 白苏麾下的将士们惊恐万分，叫嚷着要冲上去救人。 消息传入白苏耳中的时候，他正一刀砍在杨宋肩膀上，杨宋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楚墨烨飞身上前，一剑架住了他的刀，救下杨宋，朝沈怀安吼道：“送杨大人回去治伤！” 沈怀安看到楚墨烨，又惊又喜：“殿下，您来了！” 他自己也已经浑身是伤，满脸鲜血。 白苏武功高绝，若楚墨烨再晚来半步，他们两个都会被白苏斩杀于刀下。， 沈怀安把杨宋交给手下带走，然后叫道：“殿下，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我来对付白苏，”楚墨烨喝道，“你领兵冲开大乾门，捉拿反贼楚澜山！” “是！” 沈怀安立即率兵朝大乾门冲去。 白苏试图阻拦，却被楚墨烨缠斗住。 “白苏，你助纣为虐，今天，我要和你好好清算这笔账。”楚墨烨声音发冷，“受死吧！” 白苏哈哈狂笑：“凭你也敢和我单打独斗？今天本将军就教你怎么做人！” 这时一名士兵骑马狂奔而来，滚落下来，带着哭腔叫道：“报大将军，皇后娘娘被挟持了！” 白苏一愣：“你说什么？” “翊王妃劫持了皇后娘娘，此时正在大乾门楼之上！”士兵喘着气说，“翊王妃要求大将军立即投降，否则就把皇后娘娘吊死在门楼上！” 白苏面沉如水，看了眼楚墨烨，讥讽说：“没出息的楚家人，竟然让女人为自己打仗。” 楚墨烨淡定说：“你既然瞧不上女人，还为了自己的妹妹支持反贼，做一个乱臣贼子，遗臭万年。这也算是奇事一桩。” 白苏没有犹豫，立即跳上士兵骑来的马，朝着门楼飞奔。 楚墨烨紧随其后。 大乾门转瞬即至。 白苏一抬头便看到了妹妹白芷。 她果然被绳子捆住手脚，被一男一女分别拽住。 男人是文弱书生兰广思，女人是兰蓉蓉。 这对素来不合的兄妹，竟然也有联手的一天。 白苏冷笑了声：“两军交战，挟持女人可不算本事。” 白芷看到哥哥到来，又痛又委屈，崩溃大哭：“哥，哥……我的手指没了……” “什么？” “兰蓉蓉害了我，让我失去了我两根手指头！” 白苏看向兰蓉蓉，眼眸微眯。 兰蓉蓉道：“你妹妹联合魏佳韵，跑到密室放火，把我们逼出来，又要喂我吃毒药。我不过是以其之道，还施彼身，让她也尝尝毒药的感受罢了。” 楚墨烨也到了门楼下，听到魏皇后和白芷对密室放火，忙问：“蓉蓉，你怎么样？母亲和钰儿他们呢？” “我没事，他们也都好。有金吾卫的大人们守着。” 兰蓉蓉先安楚墨烨的心，然后才对白苏说，“什么废话都不必说，你立即下令投降，否则我就杀了你妹妹。” 门楼上秋风冽冽，吹拂起她的长发和裙摆。 “哥！你不要屈服于她！”白芷狰狞着面孔，撕心裂肺的叫喊着，“我宁愿死，也不会当她的阶下囚！” 她猛地挣脱兰广思的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撞向兰蓉蓉。 兰蓉蓉重心不稳，身子向门楼倒下去。 “蓉蓉！” “妹妹！” 楚墨烨和兰广思大惊失色。 兰蓉蓉惊恐之下，一把揪住了白芷的头发。 “你放手啊！” 白芷吃痛大叫，但她被捆住了手脚，没法挣脱，只能由着兰蓉蓉死死抓住她的头发，带着她也一起往下坠。 兰广思慌忙扑上来，一把就抓住了白芷一只脚踝。 于是，现在就变成了这样一番情形。 兰蓉蓉扯着白芷的头发挂在门楼上，白芷则倒吊着，头发被兰蓉蓉扯着，脚被兰广思死死抓住不放。 她痛苦的又哭又叫：“放开我，放开手啊！哥，哥，救我，救救我，我好痛，好痛啊！” 楚墨烨环视周围，迅速跳上马背，用马背当跳板，然后纵身跃上门楼，试图去救兰蓉蓉。 然而，在他的手还没触碰到兰蓉蓉的瞬间，孱弱的兰广思已经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随着她们两个一起跌下了门楼。 “啊！” 目睹这一幕的两边将士们，同时发出惊呼声。 楚墨烨人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兰蓉蓉从自己身边坠落。 他伸出手，她的裙摆在他指尖划过。 他想抓住，却徒劳无功。 这种即将失去她的感觉，又一次在他心中涌上来。 恐惧，痛苦，悔恨的情绪一瞬间在楚墨烨心中爆发。 砰！ 身体摔到地面发出重重的，沉闷的声音。 楚墨烨浑身一颤，整个人脑袋一片空白。 他不敢回头看。 他害怕。 “妹妹，妹妹！” 耳边传来兰广思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楚墨烨猛地回头，看到兰蓉蓉躺在地上。 坠落下来的时候，兰广思被一匹马拦了下，竟毫发无损。 他亲眼看着兰蓉蓉重重摔到地上，口中喷出血，溅起了一片尘土。 而与她一同落下的白芷，则被白苏稳稳的接住了。 白苏抱着妹妹，单膝跪在地上，转头看向兰蓉蓉。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喷出的血溅到了湘色衣裳上，面孔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亲眼看着太子妃坠落吐血这一幕，极大的刺激到了楚墨烨这边的将士们。 他们怒吼着扑向身边的敌人，集齐力量，用木头狠狠的撞开了大乾门！ 没有白苏的镇守和指挥，禁军士气大落，被硬生生打破了防守之势！ “太子殿下，快送蓉蓉去找罗太医，快啊！”兰广思赤红着眼睛叫喊。 楚墨烨抱起兰蓉蓉，朝太医院的方向飞奔。 眼看着大乾门被破，敌人长驱直入，白芷急切叫着：“哥哥，你还在愣什么，快去拦住他们啊！” 白苏缓缓站起身，把她放下，看着拼命涌入大乾门的将士们，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摇头：“没用了。” “怎么没用？哥快去把他们打败啊，大乾谁能有你勇猛？只要你去，胜利最终还是属于我们的！” 第146章 永远等不到的答案 白苏一言不发，挥刀割断白芷手脚上的绳子，然后丢了刀，转身向大乾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哥！” 白芷一拉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回家。” “回什么家？这是什么时候啊！”白芷急的哭起来，“你难道没看到，楚墨烨已经攻入了皇宫？皇上还等着你护驾！” “很快他就不是皇帝了，也就不需要护驾了。” “哥哥你在说什么胡话？是你拥立楚澜山登基当了皇帝，如果让楚墨烨赢了，我们白家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白芷拼命拉住他，“哥，一切都还来得及，你现在就去打败楚墨烨，然后杀了他！快去啊！” “我累了。” 白苏的声音没什么情绪。 白芷愣了下，抬头看向他的脸。 他的脸颊有几道交错的伤痕，头发蓬乱，盔甲也全都是血迹。 他一人阻拦了杨宋和沈怀安的进攻，虽然没有落败，但也受了许多伤。 白芷颤抖着伸出手，慢慢解开包裹着手的布，颤声说：“哥，你就这么放弃了吗？你看看我的手，你看看啊！” 她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被齐根切段，血肉模糊。 “为什么会这样？” 白苏喃喃问。 “是兰蓉蓉啊，是她害我失去了两根手指！我恨死她了！”白芷哭着说，“哥，我都变成这样了，你还不给我报仇吗？”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去找兰蓉蓉的麻烦，你不听，失去两根手指，是你活该。”白苏冷冷说。 白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我都被她伤害成这样了，你说我活该？你还是不是我哥哥？！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兰蓉蓉那个贱人？” 一旁白苏的亲卫小声说：“皇后娘娘，刚才大将军可是拼死救了您，并没有救其他人。” 白芷愣了下。 她和兰蓉蓉一起坠落门楼，哥哥选择救她。 这足以说明， 在哥哥心里，她远比任何人都重要。 “哥，” 白芷拉着白苏的手，轻轻摇了摇，语气缓和了些，“自小到大，你对我最好，比爹娘对我都好，但凡是我要的，你一定会为我弄来，哪怕是皇后之位。现在我已经是皇后了，你怎么不愿意为我守住这个位置？如果楚墨烨赢了，他一定会杀了我们的啊。” 白苏沉默了会，缓缓说：“正如楚澜山不杀楚墨烨，楚墨烨也不会杀你们。” 他们不会愿意承受弑杀骨血亲人的恶名，成为一个留下恶名的皇帝。 “就算被囚禁，我也绝不愿意！”白芷哭着说。 “皇宫，也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牢笼罢了，有什么可留恋的？”白苏拍拍她的脸颊，“如果你不想回去，就跟我一起回家吧。” “我不要！” 白芷哭着大喊，“哥哥，你怎么了啊，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放弃了？我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 “你想当皇后，我就让你当，你也该满足了吧。” 白苏轻声说，“妹妹，我带你离开这里吧。你不会被囚禁的。” “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白芷哭叫着推开他，转身踉踉跄跄的皇宫走去，“我是皇后，我要待在宫里！” 白苏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就喷出一大口血，然后倒了下去。 他身后溢出大片的血。 原来他早已经身受重伤，无法再承受。 “大将军！” “大将军！” 余下的亲卫惊慌围上来。 在他们周围，已经被杨苏的将士包围了。 …… 沈怀安领兵长驱直入，攻入承乾宫。 楚澜山看到他，心中一凉。 “白大将军呢？”他镇定的开口询问。 “被太子殿下打败了！”沈怀安大声说。 虽然他并没有见到那一幕，但他确信，殿下一定会胜。 “不可能，这不可能。”楚澜山不相信，在大乾，还有人能打败战神白苏。 “白苏是人，并不是神。即便是神，也有陨落的一天。”沈怀安冷笑，“楚澜山，你这个乱臣贼子，束手就擒吧。” 楚澜山颓然的叹了口气：“放心，我不会挣扎。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 “什么？” “请你们不要伤害白芷，她胆子小，我不想看到她哭。” “怎么处置你们，要看太子殿下的决定。”沈怀安对手下吩咐，“把他带走，再去把玉玺等物都找出来。” 楚澜山跟着侍卫走出承乾宫，忽然目露凶光，从侍卫腰间抽出长刀，对准沈怀安冲了过去。 沈怀安正背对着他，和手下说话，忽然感觉到背后有叫喊声。 “沈怀安，躲开啊！！”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一身红裙的宛陵公主冲过来，挡在自己面前—— 噗！ 长刀直直扎进她的身体。 楚澜山大吃一惊，下意识松开了手，惊恐后退：“宛，宛陵，你疯了？” 宛陵踉跄着坐到地上。 “公主，公主！”沈怀安瞳孔微缩，慌忙扑过去扶住她，看着她的腹部不断涌出大量鲜血，吓的肝胆俱裂，眼泪不由自主涌出来，“公主，您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宛陵面露痛苦之色，断断续续说：“你别哭，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这种人，活着也没什么趣味，为救你而死，我很高兴。” “我不要你救我，也不要你死！”沈怀安哭着吼道，“你是公主，金枝玉叶，为什么要自甘下贱救我，我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 “值不值得，我自己说了算。我的命，我也自己做主。” 宛陵的口中开始涌出血，身体也开始踌躇，几乎无法再说出完整的话来。 “公主，公主，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沈怀安！”宛陵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我只问你一句话，我快死了，你别骗我。” 沈怀安哭着摇头：“我不会回答你的，你想知道，就活着！” 宛陵吃力的举起手，轻轻触碰他脸上的泪，唇角浮现一抹笑容：“你……不用回答，我，我已经知道了……” 手落了下去。 她闭上了眼睛。 她死了。 终究没有等到她等了十年的那个回答。 沈怀安伤心欲绝，抱着她失声痛哭。 第147章 新帝登基，新后昏迷 魏佳韵看到宛陵的尸体，先是愣怔了会，然后发疯似的冲过来叫骂：“没出息的废物，竟然为了个根本就不爱你的男人而死！我当年为什么要生你，还不如把你溺死，换个男孩来养，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她骂着骂着，就开始哭泣。 她扑过去把宛陵身上的刀抽出来，转身对准楚澜山乱砍。 楚澜山已经被侍卫控制住，完全无法闪躲和反抗。 在惨叫声中，很快就被魏佳韵砍的面目全非而死。 魏佳韵丢下刀，浑身脱力，瘫坐到地上，神情木然。 白芷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沈怀安抱着宛陵的尸体哭泣，魏佳韵坐在地上发愣，地上是一具面目全非的男人尸体。 不必看脸，白芷也知道那是谁。 她手足冰凉，缓缓走上前，朝着楚澜山的面容看了会，忽然发出一声尖叫，转身踉踉跄跄跑走，嘴里含混不清的叫着：“哥，哥哥，等等我，带我离开这里——” 皇城的混乱，在黎明到来之前，结束了。 反贼楚澜山伏诛，伪皇后白芷不知所踪，大将军白苏受伤被捕，关进了刑部大狱。 国不可一日无君。 次日，楚墨烨登基，改年号为庆宗。 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新帝便册封莲皇贵妃为皇太后，兰蓉蓉为中宫皇后，楚钰为太子，同时遣散了其余妃妾，允许她们各自回家，自由婚嫁。 直到此时，人们才知道，原来新帝从做翊王时期，就从来没有碰过那些妾室。 新帝唯一有过亲密接触的女人，只有皇后兰蓉蓉。 新帝对皇后如此深情，令人感动。 然而事世难全，在平叛的那场混乱中，皇后娘娘从门楼坠落后重伤，至今没有苏醒。 新帝除了上朝处理政务，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皇后身边，陪着她，说话给她听。 钰儿也每天待在床边咿咿呀呀的说话，嘴里叫着娘亲。 罗太医说，皇后娘娘坠落的时候，不仅全身多处骨折，大脑也有一定程度的出血。 能不能苏醒，还很难说。 也许很快就能醒来，也许要一年两年，又也许，一辈子都醒不来，只能这样无声无息的沉睡着。 随着朝局的稳定，朝臣们开始对此感到不满。 皇后怎么可以是个不会苏醒的活死人？ 这样她还怎么处理六宫事务，怎么为陛下养育子嗣？ 于是有大臣就壮着胆子上疏提议，要求皇帝举行选秀，充盈后宫。 然而上疏的奏折还没有到达皇帝手中，就被太后截胡了。 太后闲着没事，整天找大臣们的茬，这次终于被她捉到，当即把那大臣叫到慈安宫，狠狠的训斥了一番，事后又找借口给穿了小鞋，贬官撵到地方去了。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大臣们都知道，不论太后还是皇帝，都不同意选秀。 于是无人敢再提起此事。 三个月后。 刑部大牢。 宋清臣走到一处牢门前，示意狱卒打开。 狱卒看了看他手中令牌，不敢怠慢，连忙开锁。 宋清臣推开门进去，看向端坐在角落，默默看着一块小小窗户的男人，开口：“白苏，许久不见。” 白苏没有理会他。 宋清臣并不在意，接着说：“我来跟你谈个交易。” 不等他回应，宋清臣接着说：“皇后娘娘已经昏迷了三个月，至今没有醒来的迹象。罗太医说，如果两个月内她还是不能醒来，脑子将受到永久损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苏没有反应。 宋清臣蹙眉：“这意味着，皇后娘娘将永远不能醒来了。” “那又如何？”白苏反问。 “现在要救皇后娘娘，还有一线希望。”宋清臣转到他面前，直视着他，“西北苦寒之境，峭壁之上，生着一种不惑草，据说这种草极其稀有难寻，服用过后，可以使人意识清醒。” “那你们就去找啊。” 白苏淡淡的说，“她是皇后，还缺人为她出力寻找药材吗。” “人不缺，但缺少高手。”宋清臣说，“不惑草所在的地方苦寒有野兽毒气，悬崖凶险，常人去了，九死一生。” 白苏没说话。 宋清臣又说：“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寻来不惑草，你的罪责便可以得到赦免！” “是楚墨烨让你来找我的？” “不，是我自己来找你。”宋清臣轻声说，“我知道白大将军武功高绝，绝不愿意被困在牢狱一生。” “凭你有什么理由能说服皇帝，带我离开这里？” “我既然说了，自然有办法。”宋清臣有些急切，“时间不等人，白将军，请你尽快想清楚！” 白苏再次看向小窗户外的灰蒙蒙的天空，久久没有言语。 宋清臣等了许久，见他始终不为所动，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去。 “什么时候出发？” 白苏的声音忽然传入他耳中。 宋清臣猛地转身，眼底露出惊喜之色。 …… 一个月后，西北终年不化的雪崖之上，两个裹着裘皮袄子的男人，顶着风，艰难前行。 他们正是宋清臣和白苏。 他们已经在这里寻找了半个月，依旧没有找到不惑草的踪迹。 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宋清臣不免心中发急。 他们走到一处巨石后避风，宋清臣抖了抖靴子上的雪，烦躁的说：“到处都是白色，除了石头就是雪，寸毛不生的地方，哪儿有不惑草？” 白苏缓缓坐下，从腰间拿起酒囊，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他：“喝口酒暖暖。” 宋清臣接过来，狠狠灌了一口：“我心里真是着急，火烧火燎的！” 白苏淡道：“你这模样若是让楚墨烨看见，恐怕会疑心你和兰蓉蓉藕断丝连。” 宋清臣脸色一红：“你别胡说，她已经是皇后娘娘，我也娶妻了。我对她除了尊敬忠诚，不会再有其他。” 白苏低哼了声，站起身，环顾周围说：“那处峭壁，我想去看看。” “那里太陡，太危险。我之前看过，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宋清臣摇头，“就算那里真的有不惑草，咱们也拿不到。” “能不能拿到，试试才知道。老规矩，你帮我看着绳子。” 宋清臣虽然武功也不错，但他的轻功远不如白苏。 遇到陡峭的悬崖，都是白苏下去查看。 白苏熟练的解下背上的绳索，把绳索一段系在石头上，另一端系在腰上，然后便拉着绳子，慢慢向下挪动， “白将军，你小心点！” 宋清臣跪在悬崖边上查看，大声叮嘱。 白苏抬手做了个手势，很快便隐匿到了茫茫云舞中。 宋清臣焦急的等待着，到他几乎耐不住性子的时候，终于感觉到绳子被拽动。 他大喜，连忙用力往上拽绳子。 “白将军！” 他一边拽绳子，一边大声叫，“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听见了！” 声音遥遥传来。 宋清臣连忙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 “啊，太好了！”宋清臣惊喜不已，“我把你拉上来！” 渐渐的，白苏的身形从云雾中显露出来。 他手中果然捏着一束药草。 与宋清臣在典籍上看到的图像几乎一模一样。 “啊哈，白将军，你太厉害了！”他欢喜的叫了声，拉绳子的手更加卖力。 白苏一手扒住悬崖边上，手指已经溢出了血。 “白将军，快上来！”宋清臣伸出手拉他。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只巨大的鹰隼忽然俯冲下来，猛地把白苏撞了下去。 宋清臣慌忙用力抓住绳子，惊叫：“白将军！你怎么样？！” “我，没事！”白苏似乎喘了口气。 “这只鹰隼为什么攻击你？” “我是在一个洞穴旁采到的不惑草，也许它以为我要攻击她的那些幼鸟。” “原来如此，你快上来！”宋清臣手忙脚乱，用力拉动绳索。 然而那只鹰隼的攻击并没有停止。 它不断冲过来，用坚硬如铁的喙攻击白苏，白苏人在悬崖边上，左右躲避，那鹰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就转而攻击绳索。 咄咄几声令人牙疼的响声后，绳索开始断裂。 宋清臣惊恐万分，叫道：“白将军，快一点，绳子要断了！” 他话音刚落，手中骤然一轻，整个人都翻滚了过去。 绳索已经断了！ 第148章 人间有味是清欢(结局) 宋清臣慌忙爬起来冲到悬崖边，叫道：“白将军！白将军！” 没有得到回应。 白苏已经坠落了下去。 宋清臣心中一阵绝望，瘫坐到雪地上发怔。 不知过了多久，有嘶哑的声音传来。 “宋清臣……” 宋清臣一愣，慌忙探头，震惊的发现白苏竟然一点一点爬了上来。 他额头流着血，两双手的十根手指也已经磨烂了，鲜血淋漓。 “白将军，快，把手给我！” 宋清臣趴在悬崖边，拼命朝他伸过去手。 白苏腾出一只手给他，却力气不能支撑，脚下一滑又掉下去一段。 “啊，小心！”宋清臣浑身是汗。 白苏整个人贴在一处稍凸起的地方，闭目稍微缓了会，一咬牙，手指狠狠插入石头中，借力往上攀爬。 然而峭壁已经完全没有了落脚和抓住的地方，他整个人只能靠着插入石头的右手手指支撑。 再也无力上前一步。 宋清臣几乎整个人倒吊下来，叫道：“白将军，把手给我啊，我拉你上来！” 白苏艰难的抬头，血已经流到他的眼睛上。 眼前一片血红。 他颤抖着举起左手，用尽全身余下的所有力气，把药草扔给了宋清臣。 “带回去，给她！” 说完这句话，他直直的坠落进无尽的悬崖。 坠落崖底的一瞬间，骨骼断裂，剧痛传遍全身。 他一动不动躺在雪地里，仰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着：“原来坠落是这种感觉啊。” …… 一个月后，宋清臣回到京城，带回了不惑草，以及一具塞满了冰块的棺材。 白苏没有子女，父母已经都去世了，白芷不知去向。 无人为他收棺，宋清臣为他料理了丧事。 他在白苏紧握的手心，发现了一枚耳坠，碧绿色的，小小的水滴，犹如一颗泪珠。 宋清臣怔然。 他认得这个耳环。 原来，他甘愿冒生命危险去采药，并不是为了自由和前程。 只是为了她。 宋清臣坐到棺材旁，看着坠子，忽然敲了敲棺材板，“我想问你，当时她和你妹妹一起从门楼掉下来，你选择接住你妹妹，眼睁睁看着她坠落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人回答他了。 宋清臣摇了摇头，把坠子放回他掌心，然后盖上了棺木。 他把白苏葬在了一处安静的湖边，然后进宫去面圣，辞官。 新帝没有多问什么，允了他的辞官请求，并赏赐了他田地和钱财，让他可以回祖籍过日子。 “你救了皇后，这是你应得的。”新帝低头看着奏疏，淡声说，“不必推辞。” “多谢陛下隆恩。” 宋清臣跪下，磕了三个头后，往后退去。 “对了，”楚墨烨抬头，“皇后已经完全清醒了，你走之前不去见她一面吗？” 宋清臣愣了下，垂首：“臣遵旨。” 他来到凤宁宫。 兰蓉蓉正靠在床头，看着钰儿和宛陵玩，笑容有些虚弱，但神情宁静。 宋清臣求见，柳儿忙带着钰儿和宛陵出去。 “臣宋清臣，拜见皇后娘娘，”他行礼。 “不必多礼，宋将军。”兰蓉蓉招手，“请坐着说话。” 宋清臣看了眼她清瘦苍白的容颜，微微摇头：“听说娘娘醒了，臣很高兴。” “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是你救了我。”兰蓉蓉笑道，“宋清臣，你已经救过我好几次了。这辈子我是还不了你的恩情了。” 宋清臣沉默了会，低声说：“这不是臣的功劳。” “什么？” “不惑草，是白苏找到的。” “白苏跟你一起去的？”兰蓉蓉惊讶，“他怎么会愿意？” “我告诉他，如果他去，朝廷就赦免他的罪责。” “原来如此。”兰蓉蓉笑道，“那他现在已经自由了？他去哪里了？皇上会不会让他继续守边境？” 宋清臣摇头：“他，死了。” “什么？” “采摘药材的时候，他跌到悬崖，浑身筋骨俱断，当场就……没了。”宋清臣垂着头，“如果娘娘要谢，就谢他吧。” 兰蓉蓉怔然。 宋清臣犹豫了下，忍不住问：“皇后娘娘是否曾经丢过一只耳环？” 兰蓉蓉愣了下，回答：“是，以前在外面的时候，不小心掉过一次。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臣只是忽然记起，有一回见娘娘只带着一只耳环。” 宋清臣站起身，“娘娘您好好休养，臣这就告退了。” 他转身走出凤宁宫，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白苏的心意。 而今这份从不曾表露半分，却浓烈到愿意用性命相抵的心意，恐怕也只有他知晓了。 …… 半年后，兰蓉蓉的身体已经基本痊愈。 又迎来京城的初雪。 兰蓉蓉裹着厚厚的斗篷，走在街道上，伸出手接住一片雪，“一年又过去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是你一直卧床休养，不曾外出，所以才觉得时间快。” 一袭黑色鹤氅的楚墨烨站在她身后，为她拢了拢斗篷，柔声说，“你身子才好，不能久吹风，朕陪你回宫吧。钰儿还等着你放烟火。” “好。” 兰蓉蓉点点头，由着他牵着手，走向停在巷子处的马车。 这时她余光扫到街角，不由顿住脚步。 那里是四五个衣衫破烂的乞丐，似乎正围着一个人嬉笑。 兰蓉蓉皱眉，走过去。 “蓉蓉，怎么了吗？” 楚墨烨跟过去。 看清楚了，几个乞丐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调笑。 女人裹着又脏又破的袍子，长发披散着，但兰蓉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蓬乱头发遮盖下的半张脸庞。 “跟我回去做乞丐婆子啊？” 一个乞丐伸手去捏女人的脸。 兰蓉蓉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那乞丐脸上。 乞丐惨叫一声，转头一看是个容颜清艳的华贵女子，语气当即就矮了半分：“你干什么？” “滚！” “你是谁，凭什么叫我们滚？”乞丐在这块混十几年了，可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姐能随意呼喝的。 楚墨烨朝不远处看了眼。 一道身影飞奔而来，砰砰砰几脚，把乞丐们踹翻在地，然后稳稳站到地上。 沈怀安喝道：“再不滚，我让你们吃不到大年初一的汤圆！” 乞丐们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吓得一溜烟跑走。 兰蓉蓉弯腰，拉开女人脸上的乱发，对楚墨烨说：“阿墨，你看她是谁。” 楚墨烨扫了眼，蹙眉：“白芷？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怀安说：“那天她看到楚澜山被魏氏砍死后，就惊慌失措的跑走了。看她现在这样，大概是疯了。” “白芷，你认得我吗？” 兰蓉蓉问白芷。 白芷缩着手，不看她，也不说话。 “沈大人，”兰蓉蓉说，“把她弄到我的马车上吧。” “娘娘，您要管她吗？她这种人，何必理会。咱们不杀她，已经是仁慈了。让她自生自灭算了。” “我虽然不喜欢她，但我也是女人，我做不到看着她在街头被人欺辱。”兰蓉蓉说，“何况，她的哥哥为了救我而丢了性命……就当是报答白苏，我替他照顾他妹妹余生。” 楚墨烨说：“就依照皇后说的办，把她送到水仙庵安置，派两个稳妥的丫鬟照顾。” 水仙庵是皇家庵庙，受皇家香火供奉，不对外开放。 住到那里，至少清静安全，衣食不缺，不必受外人打扰。 看着沈怀安赶车带着白芷离开，兰蓉蓉许久没有说话。 “蓉蓉，你怎么了？”楚墨烨拉她进自己的马车，握住她微凉的手，“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饿了。” 兰蓉蓉把头靠到他肩膀处。 楚墨烨低头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下，抱住她：“朕带你回宫吃饺子。” 凤宁宫一片笑声。 “娘娘回来了！” “快迎接娘娘！” 不需要叫“皇后娘娘”，众人便知道是谁。 因为整个后宫，只有一位娘娘。 莲太后正抱着钰儿站在廊下，看太监宫婢们放烟火。 “父皇，母后，快来呀！”钰儿手舞足蹈朝他们叫道，“舅舅送来好多好多炮仗，你们快来看看！” “来了！” 兰蓉蓉应了声，主动拉住楚墨烨的手，回眸笑道，“今晚留在凤宁宫，陪我们一起守岁吧？” “朕乐意之至。” 楚墨烨拥她入怀，与她一起看漫天烟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