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家小财迷 上》 第一章 【第一章 穿越到贫穷农村】 「一文、两文、三文……」张氏坐在炕沿上数着已经被摩挲得光亮的铜钱,愁眉紧锁。 都说数钱是最让人高兴的事情,可那也分情况,当你知道这些钱根本不够用,巴不得再数一遍就能多数出一文钱的时候,那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钱终究没有多,张氏叹了一口气,望着前方出神。 连玉珠本来是想进屋的,看到这一幕又悄悄退了回去,张氏好强,她现在进去,张氏只会强颜欢笑,她不想难为她。 来到院子里,已经是五月,可是山风吹过,她还是觉得冷,便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别在房檐下站着,又阴又冷的,这边有太阳,来这里坐,晒晒太阳,你看你的脸白得。」李氏在那边招呼道。 连玉珠露出笑容,走了过去。 李氏把自己的马扎递给她,坐到了一边的石头上。 连玉珠赶紧把马扎推了回去,「奶奶,你坐,我再去拿一个板凳就行了。」 李氏挥了挥手,「别费那个事了,这石头晒了半天,一点也不凉,我坐这里就挺好。你身子骨刚好一点,不能坐这石头,不然我也不会让给你,你就坐吧。」 连玉珠只得坐下,温暖的阳光晒到身上,让人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李氏在编篮子,纤细的柳条在她的手下顺从而柔软,没一会儿,一个西瓜大小的小篮子就有了雏型。 连玉珠看了觉得有趣,也拿起几根柳条想试一下,结果惨不忍睹。 谁说这柳条软的,她觉得又硬又扎手,根本不听她的话。 李氏瞅了她一眼,「怎麽生了一场病连这个都忘了,以前你编的是最快、最好看的,村里谁不夸你手巧。」 连玉珠尴尬的笑了笑没说话,那是以前的连玉珠,她这个从现代来的人哪里会这个。 不过李氏也没计较,四月倒春寒,下了场大雪,村里病倒的人不少,连玉珠本来就体弱,能撑过来就不错了。 李氏继续编篮子,没一会儿就编好了一个小巧的篮子,看得连玉珠惊叹不已。 这时屋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连玉珠知道那是堂兄连玉卿在读书。 连玉卿,看似个姑娘的名字,实际是个男人的名儿。 连家这一代都有一个玉字,三伯当初给堂兄取这个「卿」字,家里都以为是青色的青,还叫了很久,等之後才知道是这个字,都觉得又女气又难写,想让三伯改一下,三伯却咬死了不改,这才定了下来。 「二哥又在读书,真用功。」连玉珠来这里一个月,连玉卿几乎都没怎麽出过门,这对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一点也不容易。 「读读读,有什麽好读的!」跟对连玉珠的和蔼不同,提起连玉卿,李氏的态度立刻变了,带着嫌弃跟厌烦。 连玉珠有些诧异,随後又有些了然。三伯整天不务正业,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也没娶亲,从他把连玉卿抱回来那天起,各种谣言就没断过。 有人说孩子是他跟他相好的女人生的,还有人说那个女人就是一个破鞋,几乎半个村的男人都进过她被窝,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亲爹是谁,这才把孩子甩给三伯,三伯是脑袋一片绿还给人养孩子。 也有人说孩子是三伯在静觉寺捡的,更有人说是他拐来的,反正连玉卿的来历没人能说得清。 李氏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也问过三伯,可是三伯一口咬死了这是他的孩子,李氏也没办法,只能帮忙养着。 连玉卿人如其名,越长越白净秀丽,那眉眼跟三伯、甚至连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大家都觉得他根本不是连家的人,李氏能对他有好脸色才怪。 「你娘也真是的,让大郎教他读书就够了,还想让他去上学,我呸!」说起这个,李氏的火气就往上窜,「你爹当挑山工、抬滑竿,一干就是一天,那静觉寺多高的山,他一天要来回好几趟,汗珠子掉在地上摔成八瓣才赚那麽几个钱,给大郎读书也就算了,给他读书,我们欠他的吗?」 李氏的声音越来越大,根本就是说给连玉卿听的。 大郎也就是连玉珠的亲哥哥连玉承,现在在县里读书,以前他每天回来都会把自己学的东西教给连玉卿,现在他正在准备县试,没时间回来,张氏就想着,连玉卿也大了,想让他跟连玉承一起去学堂里读书。 刚才她数钱也是为了这个事,这年头可不是谁都能读书的,一下子要交两份束修,那几乎是一笔钜款。 房间里的读书声弱了下去,连玉卿肯定听到了李氏的话。 连玉珠想劝却无从劝起,但以这个家现在的情况,真的不适合再养一个读书人。 这两天她精神好了点,晚上睡得晚,亲眼所见她爹每天回来肩膀都是肿的,衣服上全是白色的水波纹,那是汗液湿了再乾,乾了又湿留下的,可想而知他有多辛苦。 一个读书人已经榨乾了她爹的骨髓,两个分明是要她爹的命,她有什麽资格说话? 李氏说完连玉卿,又想起了三伯,更加激动起来,「他成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麽,弄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就让咱们养,我真是上辈子欠他的,才有他这麽一个讨债鬼。 「玉珠,你去跟你娘说,不用浪费那个钱。咱们早就分家了,她不管那是应当的,她管了,别人还都说她傻呢,让你娘好好心疼心疼你爹,瞧把你爹给瘦的,我看着都心疼。」 这下屋里彻底没了声音,连玉珠不用进去看,也知道连玉卿此时的脸色该有多难看。 「奶奶,我娘可心疼我爹呢,怕他的扁担硌得慌,昨天还连夜给他缝了一个软垫子。今天早上,我娘特地给我爹做了糖饼,白白的面,里面放了很多糖。」张氏的性格有点固执,连玉珠哪里敢去传那个话,自然要挑李氏爱听的说。 果然,她这麽一说,李氏立刻就高兴了,「是该给你爹多吃点好的,他跟咱们不一样,干的都是力气活,还危险。村北头那个三顺,就是吃不饱去上工,结果失足跌进了山涧里,到现在还找不到屍骨呢。」 连玉珠赶紧点头,又假装迟疑地道:「只是我爹根本不想拿,他见只有两个糖饼,就想留给奶奶吃,是我娘骗他说家里还有面跟糖,他这才拿上的。临走的时候,他还叮嘱我娘,一定要给你也做糖饼,不然他这糖饼也吃不安心,奶奶,你不会怪我娘吧?家里面还有点,糖就……」 李氏把脸一板,「你娘做的对,别说家里面没糖了,就是有糖也不能做,咱们娘几个在家里待着,吃什麽糖饼,也不怕消受不起遭报应。」 连玉珠立即应和喝一声,实际心里却是叫苦不迭,来这里一个月,她连一顿乾饭都没吃过,每天除了喝粥就是喝粥,她觉得自己都快成一锅粥了,浑身都是软的。 想来想去,还是要赶紧想办法赚钱,连玉珠拉着李氏坐了回去,指着那些篮子问她,「奶奶,这是要拿到北山去卖的吗?」 李氏又开始编篮子,随口道:「也只能拿到那里去卖,咱们这里谁买这种东西。」 北山就在三连村的北边,山上有个静觉寺香火很旺,每逢初五、十五、二十五就会有很多香客来上香,多数是从京城来的。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三连村土地贫瘠,就靠这静觉寺生活,每到逢五的日子,妇人就会拿一些自己做的篮子、手绢或者吃食去北山山脚售卖,男人则两两一组去给人抬滑竿,赚几个辛苦钱。 连明业也就是连玉珠的爹连明业就干这个,不过他干活勤快,人缘也不错,所以他又接了庙里的一些活计,每天都要上下山好几趟,虽说多了几个钱,但也比别人辛苦很多。 「奶奶,下次你再去卖篮子,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也可以帮帮你。」连玉珠心里有了计较,开始央求李氏。 李氏却没有一口答应,「山上那麽乱,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在家待着比较好。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眼看着就到了议亲的时候,要是传出什麽话,可怎麽办?」 第二章 静觉寺人多,出的事情也多,李氏这麽大把年纪,听过、见过的还可真不少,那些事情她听着都觉得脸红,连玉珠一个好好的姑娘,她实在怕她跟那些事儿沾上边。 「我才十三岁。」连玉珠听得目瞪口呆,她在现代二十五岁被催嫁就挺夸张的了,没想到古代更恐怖,十三岁就嫁,从法律意义上来讲,她可还是幼女。 「十三岁怎麽了?十三岁成亲的到处都是,女人不就是那点事儿,早点成亲,早点生孩子,你自己也省事。」 这话连玉珠不敢苟同,她憋存了一口气,鼓起了腮帮子,她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新来过,还有大把的事情等着她去做,怎麽能这麽早就围着孩子转?这个事她可不想省,谁爱省谁省。 「你可别跟你三伯学,走什麽歪路。」李氏正色道。 连玉珠笑了,「怎麽会?奶奶,你放心吧。」 李氏一听就放心了,连玉珠则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跟李氏说了半天话,连玉珠还以为读书的事情就这麽过去了,结果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氏叫李氏过去,她一进门,不知道怎麽的又想了起来。 「老四媳妇,老四不是一直想买一辆马车拉脚,说那样赚的多一点还省力气吗?我看就别让二郎读书了,留着钱给老四买车得了。老四岁数也不小了,靠卖力气还能卖几天?」李氏劈头道。 张氏有些慌张,瞅瞅里屋,小声道:「娘,你怎麽又说这件事?」 李氏根本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仍旧大声道:「我怎麽不能说?你们虽然分出去了,但老四也是我儿子,我还不能心疼他一下吗?」 「能,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让二郎读书也是明业的主意,他说他苦点没关系,只要孩子有出息就行。再说了,就二郎那个体格,不读书以後怎麽生活?」 「个人有个人的命,你们管得了一时,管得了一辈子吗?要我说,老早就该送他进宫去当……」 「娘……」张氏拉了拉李氏的衣袖,她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赶紧示意李氏先别说了。 李氏知道连玉卿要进来,反而提高了声音,「哼,他那样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身板是不怎麽样,可是长得还行,以後看哪家收上门女婿,就把他嫁出去得了。读书?他也配!」 「啪!」连玉卿本来是帮着张氏去盛粥的,粥碗原本就热,听到这话,他一愣神,粥碗顿时摔到地上,米黄色的稀粥伴着碎瓷片摔了一地。 「玉卿。」张氏有些心疼,她心疼的是连玉卿,李氏那话可比刀子疼多了。 「哎哟,我的粥。」李氏却是心疼她的粥,她心疼的眼红,扑过去想把粥捞起来,可是那粥稀的也就比水强点,哪里能捞得起来, 情急之下,她竟然趴在地上舔了起来,生怕那粥越流越散,最後浪费掉。 李氏的头发都花白了,平时也是一个爱乾净的人,此时却趴在地上舔一碗粥,若不是亲见,谁能相信?或者该说,不是穷到了一定的地步,饿到眼珠子都透着绿光,她也不会这麽做。 「奶奶,别这样,快起来。」连玉珠心里酸的厉害,她有些心疼李氏,又有些想念自己在现代的生活。这麽稀的粥,放到现代就是狗都不想吃,在这里却是宝贝,她对贫穷又有了一个新的理解。 张氏这时也回过神来,赶紧去拉李氏,那粥不但脏,里面还有碎瓷片,李氏要是被割伤了舌头可怎麽办? 李氏刚才也是太急了,如今回过神来就赶紧站了起来,双颊臊得通红。 「奶奶,四婶,我不去学堂读书了。」连玉卿也被李氏刚才的样子惊到,脸色变得更白更透明,声音也乾涩异常,像吐出一颗颗坚硬的石头一样,艰难地吐出这麽一句话。 听见这话,李氏的脸色刚好看一点,张氏就道— 「胡说什麽,不读书你干什麽?」 李氏听了要恼,就又听见张氏又对连玉珠道:「你带你二哥出去走走,我跟你奶奶有话要说。」 连玉珠赶紧拉着连玉卿往外走。 连家住在村北头,出了家门有一条道,往北面走是去静觉寺,往南边走是进村的,她犹豫了一下,往北边走去。 五月草木正茂盛,道旁都是鲜嫩的野草跟不知名的野花,衬着那远远近近的小丘,真是明媚至极。 吐出一口浊气,伸一个懒腰,连玉珠觉得自己的筋骨终於伸展开了,正要往前继续走,突然一个东西从草丛里跳出来,落到她的脚面上。 连玉珠低头一看,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一边踢脚一边跳来跳去的,恨不能把鞋也踢到一边。 「咯呱咯呱。」一只足有成人手掌大小的癞虾蟆稳稳当当地坐在她的脚背上,那硕大的个头,满是疙瘩的皮肤,就算连玉珠知道牠不会咬她,她还是觉得难以忍受。 俗话说,癞虾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就是这个道理。 又是狠命一踢,连玉珠却把鞋连着那只癞虾蟆踢到了一边。 那只癞虾蟆竟然一点都不怕人,跟着鞋掉到一边,不但没跑,牠还跳进了鞋里,大有要在那里安家落户的样子。 怎麽这麽倒楣,那是自己唯一一双好点的鞋子,现在竟然被一只癞虾蟆给占了,难道穿越到这里,连癞虾蟆都想欺负她?连玉珠突然觉得委屈。 「玉珠,怎麽了?」连玉卿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见连玉珠这边又蹦又跳的,他才回过神,赶紧跟了上来。 连玉珠不答,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那只癞虾蟆跟鞋,赶紧从旁边找了一根小木棍把癞虾蟆给挑了出去,然後把鞋给连玉珠拿了回来。 「这个季节癞虾蟆该产卵了,山里还有点冷,牠们习惯找一个暖和的地方产卵,所以才会跑到你鞋里。给,快将鞋穿上,免得着凉。」连玉卿人白净得像豆腐,声音也很清亮,若不是他穿的实在太破旧,说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恐怕也有人信。 只是连玉珠根本无心欣赏,她的心情全被那只癞虾蟆给毁了。 连玉卿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她更没办法穿那鞋了,那只癞虾蟆竟然想在她鞋里产卵!而且,谁知道牠刚才产了没有,万一产了,她踩进去……她宁愿光着脚回去。 还记得小时候她也抓过蝌蚪养,可是养着养着,那蝌蚪就变成了癞虾蟆,她心里是崩溃的。 连玉卿见她咬着唇不说话,将自己的鞋脱下来放在她脚边,「咱们这里都是小丘,种庄稼也不长,到处都是泥坑野草,就数癞虾蟆跟青蛙最多了。 不对,青蛙都被村里人吃的差不多了,就剩下癞虾蟆。 「牠们好像也知道咱们不会伤害牠们,根本不怕人。你嫌牠们讨厌,以後别往这边走,往村子里那边走会好点。」他像一个哥哥一样叮嘱连玉珠。 连玉珠有点脸红,按年纪来说她都二十多岁了,被一只癞虾蟆吓到,她也真够丢脸的,尤其现在,还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安慰。 「这癞虾蟆也太大了,我……」连玉珠刚说到这里,那只癞虾蟆竟然好似认准了她,又朝着她蹦了过来。 一跃三尺高,这癞虾蟆不只个头大,力道也不小,照这个趋势,牠非蹦到连玉珠的脸上不可。 连玉珠惊得赶紧站了起来。 连玉卿也生气了,青峰一般的眉高高挑起,一把抓住那只癞虾蟆就朝地上摔去,一只畜生,欺人太甚! 「咯呱咯呱。」癞虾蟆被猛地摔到地上,高声鸣叫了两句。 连玉卿有些意外,一看自己的手,上面有一些白白的黏液,怪不得他刚才手滑没使上劲。他捡起一块石头就朝着那只癞虾蟆砸去,今天他非要牠死不可。 「等一下。」不料连玉珠却突然出声,「等一下。」 连玉卿停下动作看向她。 连玉珠仔细地看了那只癞虾蟆一眼,她想的果然不错,牠背上有几个疣粒破开了,里面露出点点白液。 「有了!我还想怎麽赚钱,这不就是钱吗?!」连玉珠突然高兴起来。 「什麽钱?」连玉卿不解。 连玉珠却拉着他的手道:「你说这附近有很多癞虾蟆?」 第三章 「是,不但这里有,往静觉寺那边的路上更多。」 「没人抓吗?」 「抓牠们干什麽?又不能吃,怪恶心人的。」 「是不能吃,可是牠们有大用。」 「有什麽用?」 「可以制蟾酥。蟾酥你知道吗?能治小儿疳疾、脑疳,又可治背部疔疮及一切肿毒,是一种珍贵的药材。」未穿越前,连玉珠的奶奶住在农村,小时候她住在奶奶家里,就见人抓过癞虾蟆,她那时不解,还问过奶奶,所以知道一些。 连玉卿也想到了一些事,「我倒是不知道蟾酥,不过每年端午,村里人都会抓几只癞虾蟆晒乾,碾成粉末治病。」 「那就对了,这其实就是蟾酥在起作用。」 「那蟾酥到底是什麽?」 「就是癞虾蟆耳朵後面,还有身上那些疙瘩里分泌的白色东西。」 连玉卿明白了,不过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这东西真的能卖钱?」 「当然,牠可是紧俏药材。」在现代,一克就要三十块,一斤就是一万五,可是高级中药材,虽然古代的癞虾蟆比现代多,可价钱也应该低不到哪里去。 连玉卿一听,眼睛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他想读书,他想好好的孝敬张氏,他还想……总之这一切都需要钱,要是真的能赚钱,他什麽都愿意干。 【第二章 进城卖药材】 说做就做,连玉珠两人立刻回家,准备好东西就直奔村北那片烂池塘。 蟾酥是药材,是要给人吃的,所以收取的时候一定要精细。 首先准备一个笸箩,将癞虾蟆也就是蟾蜍放进笸箩里过水,把牠身上的泥土洗净,然後把事先捣好的蒜汁抹到癞虾蟆的嘴里,蒜汁的辣味会刺激癞虾蟆多分泌蟾浆。 等癞虾蟆有反应了,就用竹刀去刮癞虾蟆耳朵後面还有身上的腺体,一股股蟾浆就会喷溅而出。 这时一定要用瓷盘子去接那些蟾浆,千万不能让蟾浆碰到铁器,不然蟾浆会铁氧化,立刻变色变质,弄不好,这一盘蟾浆就都毁了。 还有,用竹刀刮取蟾浆的时候力道也要掌控好,力道太轻,蟾浆产的就少,力道太重,蟾浆里带了血丝跟皮屑,蟾浆的品质也落了下乘,卖不出好价钱。 「这里面的门道挺大的,我也只是听说,不然你试试?」连玉珠把蟾浆的收取过程跟连玉卿说了一遍,最後道。 连玉卿挺聪明的,一听就会,只是他还有一个疑问,「你说我们取的这叫蟾浆,我记得你之前说的是蟾酥。」 「蟾浆晾乾就是蟾酥,我来就可以,就是这取蟾浆的过程……」古代没有手套,连玉珠是真不敢摸癞虾蟆,她怕她晚上作噩梦。 「我来。」连玉卿突然充满了斗志。 人啊,就怕没有努力的方向,有了方向,就什麽都不怕。 「那你小心点,千万别让蟾浆溅到眼睛,那东西有毒。还有,手上也小心,它溅到手上也怪难受的。」连玉珠不放心的叮嘱着。 而连玉卿早就开始刮蟾取浆了,他的手很灵巧,只试过几次,一股蟾浆就从癞虾蟆耳後的疣粒里喷溅而出,稳稳的落在一边的瓷盘子里。 「玉珠,你看是不是这样?真的会有浆液喷出来。」他喜得朝连玉珠呼喊着。 连玉珠过去一看,缺了一角的瓷盘子里果然有一点蛋白状的浆液,松了一口气,她也怕她说的不对,现在终於可以放心了。 「对,就是这东西。你刮蟾浆的时候注意点,时不时就转一转盘子,让老的、新的蟾浆混合在一起,千万别让先取的蟾浆乾了,咱们就成了。」 连玉卿点了一下头,弯腰继续刮蟾浆,而连玉珠也没闲着,她去各处石头底下、草丛边找蟾衣。 蟾衣也是一种药材,是癞虾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褪下的皮,找到也能卖钱。 不过蟾衣并不好找,往往要找很久才能找到一个,有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若泡了水或者放置的时间太久,一碰就碎根本不能用,相对来说,还是刮蟾浆来的稳妥。 有总比没有强,抱着这个心态,连玉珠耐心寻找着,直到夕阳西下,炊烟升起。 一个下午,连玉卿总共弄了大半盘子的蟾浆,累得他腰酸背痛的,尤其是他的手,在水里泡着不说,也时常被溅上一两滴蟾浆,变得又白又肿,几乎不能看了。 连玉珠有些後悔告诉连玉卿这蟾浆的事情了。 连玉卿却笑的很舒心,现在他难受的是身体,心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从小,村里的孩子就骂他是野种,不跟他玩,大人也在背後议论他,就连奶奶也话里话外的拿话刺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还活着。 他也不是那麽爱待在房间里,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能干什麽! 「玉珠,谢谢你。」连玉卿还是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麽快。 「谢我做什麽,你看你的手,我看咱们明天还是别弄了。」 「不行,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你要是觉得辛苦,你明天就别来了,我自己来。」连玉卿的声音异常坚定。 「我有什麽辛苦的,还是你……」 「别说了,咱们回家吧,四婶该等着急了。」 连玉卿是打定了主意要弄这蟾酥,连玉珠无奈,只能想想能不能弄一副防水的手套出来。 这个还真有点难,但这个时代没有橡胶,又要防水,又要柔韧性好,一时间连玉珠还真想不出有什麽好办法,便决定晚上再想,先回家把这些蟾浆处理好,不然连玉卿这半天的罪就白受了。 家中,张氏正在烧火做饭,并没有太注意他们两个。 一到家,连玉珠立刻找了一个乾净的瓷盆,在瓷盆底部抹上一层菜油,然後将蟾浆倒在里面,转动瓷盆使它铺得薄厚均匀,都弄好後又在瓷盆上盖一层薄布,免得杂质掉进去。 连玉珠将它搬进屋里,等明天太阳出来再搬出去晾乾。 吃晚饭的时候,张氏问起了连玉珠跟连玉卿一下午都在干什麽。 连玉珠把蟾酥的事情跟她说了,张氏不置可否,她可没听说过什麽蟾酥。 「娘,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你就让我们试试吧。」连玉珠哀求道。 连玉卿也一脸希冀地看着张氏,张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吃完晚饭,为了节省灯油,全家回屋睡觉。 连玉珠本来还想,时间这麽早,她睡前能好好想一想手套的事情来着,结果也不知道是到这里习惯了,还是她今天真累着了,以前十一点前根本睡不着的人,如今头一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间,她听到院子里有一些响声,那是她爹回来了。为了多赚一些钱,她爹都是太阳落山才收工往回走。 静觉寺离三连村有几十里,还有一大段山路,她爹到家的时间都是十点过後。 第二天,连玉珠起床时的时候,她爹又早早的走了, 到这里一个月,连玉珠还没真正见过她爹,这或许就是穷人家的无奈。 将蟾浆搬出晾晒後,连玉卿已经迫不及待的出门了,连玉珠只能跟上。 一连三天,他们都在池塘边泡着,还真弄了不少的蟾浆跟蟾衣,见连玉卿的手红紫一片,有些地方甚至开始破皮淌黄水,连玉珠看了都替他疼。 手套的事情她想过了,也许用羊肠能代替橡胶,古代没有保险套,好像就是用羊肠来代替的,两者应该差不多。 只是村里除了逢年过节根本没有杀羊的,想要羊肠恐怕还要去县城。 「正好第一批蟾酥已经晾好了,不如我们休息一天去县城,把这些蟾酥跟蟾衣都卖了,然後买点羊肠,我给你做一副手套。」连玉珠提议。 「你去吧,我趁着这个时间多弄点蟾浆。」连玉卿现在是一门心思扑在这件事情上。 「还弄?你的手不想要了?」说罢,连玉珠不由分说,拉着连玉卿就往县城走。 三连村离县城倒不是特别远,只是道路难走,这才显得三连村偏僻。 深一脚浅一脚的,两个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看到县城的城墙。 说是城墙,其实就是一堵土坯墙,跟连玉珠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青砖大墙完全不一样。 第四章 「这就是县城?」连玉珠有点难以置信。 连玉卿只来过几次,记得就是这里,「是啊,怎麽了,有什麽不对?」 也太穷了,连玉珠对这县城里是否有药铺都感到有些怀疑。 两个人刚要进城,城里突然跑出一匹马,那马速度飞快,分毫没有躲避人的意思。 连玉珠赶紧往旁边闪去,刚好躲过了那马。 连玉卿本来也能躲过去的,可是他怕动作太大把蟾酥给挤碎了,就慢了一步,被马给刮了一下,朝旁边倒去。 「蟾酥。」连玉卿的声音都变了。 连玉珠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两个人栽倒在地,弄了一脸土,但幸好蟾酥跟蟾衣都没事,不过嘴里全是土渣。 连玉珠被气得要死,谁这麽没有公德心,在城门口里跑马! 那跑马的人本来已经走远了,但不知道为什麽又转了回来。 这次连玉珠看清了马上的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蓝色的绸布衣服,长得人模人样,就是那邪里邪气的样子一看就让人讨厌。 男人勒住马,先看了一眼连玉珠的胸,这才看她的脸。 「周少爷。」就这麽一会儿功夫,城门里又跑出七八个家丁模样的人,他们看见周武打量连玉珠,立刻道:「周少爷,是不是把她抓起来?」说着,他们就要过来抓连玉珠。 连玉珠又惊又怒,她犯了什麽法,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就敢抓人! 连玉卿赶紧将她护在身後,谁敢伤害连玉珠,他就跟他拚命。 周武哼了一声,「这种货色,潘少爷怎麽可能会喜欢,走。」说完,他打马而去,後面那些家丁也跟着跑没了踪影。 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似乎连玉珠於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连玉珠却怒从心头起,张口就要骂。 「小姑娘,可别骂,那是潘家的人,咱们惹不起。」一个担着担子的老者赶紧制止了她,小声道。 老者似乎是进城卖菜的,刚才那一撞,他担子里的菜全洒在了地上,又被那些家丁踩过,眼看着是不能卖了,他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潘家,哪个潘家?」连玉珠问。 「还能是哪个潘家?清河县不就那一个潘家。小姑娘,这次算你运气好,不然被抢进去……哎,快别问了,赶紧回家去吧。」老者说着,弯腰去收拾地上的菜,心中哀叹,他辛苦一个春天的成果啊,回家後,他该怎麽跟老伴说? 强抢民女?连玉珠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又受到了冲击,原来古代真的有这种事情,还做的这麽光明正大。 「玉珠。」连玉卿发现连玉珠的脸上都是土,伸手想要替她擦一擦,连玉珠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怎麽,是不是吓到了?放心,有我在。」连玉卿咬牙道,他的身体虽然有些单薄,眼神却坚定异常。 连玉珠的心定了定,收回了手,「别擦了,这样还安全点。」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下次出门也提醒我在脸上抹点灰。」 「好。」连玉卿突然觉得心口有点疼。 连玉珠却笑了,既然没能力改变这个世界,那就只能适应,她这身体长的跟她在现代一个模样,只是年纪小又病了这些日子,脸色有些难看,等以後长开了,她知道那会是什麽样子,她可不想惹麻烦。 与此同时,潘府。 潘奕突然惊坐而起,望着屋里熟悉的摆设,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犹如在梦中一般。 城墙很破,县城里却别有洞天,十分热闹,走了没多久,连玉珠就看见路边有一家挺大的药铺,叫德源药铺。 「二哥,不然我们就先去这家试试?」连玉珠问连玉卿。 「好。」连玉卿答应。 两人进了德源药铺,就见这家药铺的生意很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他们一进门,一个小夥计就迎了上来,「二位,你们是看病还是抓药?」态度很不错。 「我们不看病也不抓药,夥计,你们这里收药材吗?」连玉珠问。 就这麽一句话,夥计的态度立刻变了,翘着大拇指指着自家药铺,颇为傲慢地道:「哦,不看病啊。药材我们也收,不过你们可看好了,我们这是德源药铺,潘家的产业,普通药材就别往我们这里送了,要是有什麽千年人参、百年灵芝的,我们就收。」 去你的千年人参、百年灵芝,真要有这种东西,还会往你这里送?直接送到京城去多好,那价值何止翻倍。 连玉珠冷笑一声,「原来是潘家的产业,真是失敬失敬。我们是山里来的,哪有什麽人参、灵芝的。是我们自己不长眼,选了你们家的药铺。再见!」说完,她拉着连玉卿就要走。 「慢。」一个掌柜模样的富态男人从旁边走出来,拦住了连玉珠,「小夥计不会说话,抱歉。二位有什麽药材,拿出来看看可好?要是好,我一定给二位一个合适的价钱。」 郑掌柜的见识比小夥计多,普通山里人哪里认得什麽药材,而他们认为能卖钱的,有一半几率是极品药材,若能低价收了药材再转手卖掉,那一来一往的利润可不是卖几包药能比的。 「我们现在不想卖了。」连玉卿还对城门处的事情耿耿於怀呢,直接拒绝了郑掌柜。 郑掌柜的脸一沉,「二位,不是我夸口,若是我们不收你们的药材,这清河县就没人敢收你们的药材。」 「怎麽,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连玉卿怒道。 郑掌柜转了转手上的碧玉戒指没说话,但他那不屑的态度却说明了一切。 连玉卿拉着连玉珠要走,郑掌柜没有再拦,连玉珠却不想走了,潘家的无法无天她已经见识过了,看郑掌柜的样子,今天要是不把这药材卖给他,他们能否安全走出清河县都是一个问题,至於什麽打官司、告状,她是想都不敢想,这里可不是什麽法治社会。 「玉珠。」连玉卿有些诧异。 连玉珠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二哥,咱们走了,要是真没人买咱们的药材怎麽办?下半年你要读书,就指望这钱呢。」 连玉卿没看出来连玉珠是装的,立刻道:「我就是不读书,也不把药材卖给他们。」 「可是,我还想买一身新衣服,村里别的姑娘都有,就我没有。」连玉珠低头盯着脚尖,那委屈的样子演得唯妙唯肖。 连玉卿呆立当场,是啊,他可以不读书,可连玉珠正是爱漂亮的年纪…… 他突然有点心灰意懒,将手里的包裹递给连玉珠後,转身自己向外走去,但走到一半他又意识到不对,连玉珠之前那麽懂事,现在不可能为了一件新衣服做这种事。 一回头,他果然看见连玉珠在朝他使眼色,他心里怦怦直跳,缓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外走去。 连玉珠一摸包袱就知道蟾酥在哪里,蟾衣又在哪里,她用手掩住蟾酥的部分,打开包袱给郑掌柜看那些蟾衣。 「掌柜的,就是这些,我跟我哥无意中捡到的。听说它是药材,就来城里试试。怎麽样,是不是很值钱?」连玉珠一副捡到宝贝的样子。 原来是这东西,郑掌柜有些失望,他还真以为是什麽人参灵芝呢,这蟾衣虽然也是好药,可是跟人参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要是蟾酥的话…… 郑掌柜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瞧连玉珠那副又贪又蠢的样子,怎麽可能有蟾酥。 他也懒得去检视那些蟾衣,就道:「一般,这一包,五十文钱我收了。」 「只有五十文钱吗?我哥读书可要二两银子呢,还有我的新衣服……」 「五十文,你爱卖不卖。」郑掌柜有些不耐烦的道。 「卖了卖了,哪里领钱?」 「那边。」郑掌柜随便朝柜台那边一指。 连玉珠一转身,脸上所有表情消失不见,将包袱里的蟾酥顺到袖子里,朝柜台那边走去。 从药铺出来後,连玉珠抬头看了看德源药铺的牌匾,眸色深沉,潘家,一天之内辱她两遍,这个仇她记住了,等有机会,她不介意为民除害! 「玉珠。」连玉卿迎了上来。 连玉珠赶紧摆手,示意他别说话,「走,我们去集市看看有没有羊肠。」 第五章 【第三章 遇到好心店家】 同一时间,潘府也是不得安宁,潘家唯一的少爷潘奕突然发了脾气,谁敢喘大气。 「查出来没有?那个女人叫什麽,家住哪里?」潘奕横眉怒目,一张英俊的脸完全拧在一起。 管家吓得瑟瑟发抖,「我们正在查,可是少爷,你能不能说点具体情况,就凭她姓连,有两个哥哥,现在应该很穷,我们根本没办法查啊!清河县姓连的人可不少,有哥哥的也不计其数。」 「别人的哥哥跟她的哥哥能一样吗?她哥哥是……」潘奕突然住了口,「我让你们查你们就去查,哪来那麽多废话!」 管家暗自叫苦,「少爷,梦里的事情可当不得真。」 潘奕一记窝心脚直接踹到管家的胸口,他没经历过当然可以这麽说,他可是历历在目。为了救他,他娘撞柱而死,他爷爷跪行百里,受尽了屈辱,他现在想起来仍心痛得喘不过气。 而且要他怎麽能不当真?那刀最後砍到了他的脖子上! 「去查,查不到不要来见我!」潘奕眼中全是红血丝。 管家捂住胸口赶紧爬了出去,临走的时候,他回身道:「少爷,咱们这里的静觉寺挺灵验的,不然您去拜一拜?」 在管家看来,潘奕根本就是发疯,他倒希望少爷去了庙里拜拜能正常点,他也好少受一点罪。 潘奕以前根本不信鬼神,哪里想去,可是突然间,他若有所思了起来,也许他真该去拜拜菩萨。 「真是欺人太甚。」得知那些蟾衣只卖了五十文钱,连玉卿也气得俊眉倒竖。 平常抓一服药怎麽也要几十文钱,那蟾衣既然是药材,那麽大一包,岂止五十文,潘家分明就是明抢! 「别急,人在做天在看,看苍天饶过谁,早晚有他们倒楣的时候。」连玉珠劝道。 但连玉卿却是在心疼连玉珠,那蟾衣是她辛辛苦苦找的。 连玉珠却笑了,「没了蟾衣,咱们还有蟾酥。别想这些了,咱们先买羊肠。」 他们已经到了集市,集市上热闹非凡,卖鱼的、买肉的比比皆是,连玉珠一看就想流口水,天天喝粥,她现在作梦都想吃肉。 来到一处卖羊肉的摊位前,连玉珠问老板有没有卖羊肠卖。 「有是有,只是集市上买这个东西的人少,我们一般都往卖羊汤的那里送。你要是想买,我可以让人回去给你拿。」老板为难地道。 「多谢老板,那我要一副羊肠。」连玉珠高兴地道。 老板却摆了摆手,「你先别忙着谢我,这羊肠我不能单卖,要买,你就买一副下水。不是我事多,你去问别人,他们也是得这麽卖的,不然就得多加钱。毕竟你买了羊肠,我剩下的可就不好卖了。」 连玉珠也明白老板的意思,便问:「那加钱要加多少?」 「一副羊肠,无论大小,你就给我三十文钱。」 「要是我买一副下水呢?」 老板嘿嘿一笑,「四十文。」 「老板,你这不是逼着我买一副下水吗?」连玉珠一听也笑了。 老板一挑大拇指,「小姑娘挺聪明的嘛。」 连玉珠笑着摇头道:「那就来一副下水。」 「好哩,你们在这边等一会儿,我马上叫人去取。」说着,老板就叫来一个有些黑瘦的孩子,在他耳边叮嘱了两句,那孩子就飞也似的跑了。 连玉珠则跟连玉卿站在旁边等。 「玉珠,不用买了,我的手没事。」一副羊肠就要三十文,连玉卿舍不得。 「这件事听我的,不然你就别去弄蟾酥了。」连玉珠坚决道。 连玉卿知道连玉珠是为他好,心里暖暖的,嘴上也就说不出什麽了,只下定了决心,以後一定要多赚点钱,好好对连玉珠。 等待的同时,连玉珠也四处打量,她看见集市的边上有一家药铺,药铺很小也很破,出入的也都是一些穷人,她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小药铺应该不是潘家的产业吧? 小药铺名叫同济药铺,当中的大药柜就占了大半空间,剩下的空间摆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那是大夫诊病的地方。 「你们看病还是抓药?」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从柜子後面转了出来,问连玉珠跟连玉卿。 少女长着一双杏眼,皮肤白中带粉,又穿了一身淡绿色的布裙,整个人就像春天的梨花一样喜人。 「我想问问你们这里收不收药材。」连玉珠说着,看了一眼旁边正在诊病的老者,很明显,他才是药铺的主人。 老者没动,不知道是在专心诊病还是根本没把连玉珠跟连玉卿放在眼里。 「收,不过我们只收上等的药材,那种滥竽充数的我们可不要。」少女嘟着嘴巴道。 又一个口气不小的,难不成这药铺也是潘家的产业?连玉珠哼笑了一声,试探道:「看来我们来错了地方,这潘家药铺果然不一般。」 「潘家药铺?」少女愣了一下,突然气红了脸,「你说谁是潘家的药铺?」 「你们这里不是潘家的产业?」 「当然不是。」 连玉珠当即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潘家的就好。 少女似乎想到了什麽,直接变了脸,「你们是故意来找碴的吧,潘家派你们来的?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说着她就把连玉珠跟连玉卿往外推。 「白芨,住手。」诊病的老者站了起来,「他们不是潘家的人。」他又对连玉珠跟连玉卿道:「抱歉,我孙女她不懂事,惊扰了两位。」 「爷爷!」少女娇嗔道。 白老爷子却不理她,直接把手里的方子递给她,「给客人抓药。」 少女接过方子,去了药柜前抓药,只是还时不时的往这边瞟一眼,似乎很关心这边的事情。 白老爷子又抱了一下拳,「刚才我在诊脉,没空招待两位,见谅。」 连玉珠也不是那种好坏不分的人,人家都这麽说了,她自然顺坡下驴,「老大夫一心治病,有什麽错,是我们打扰了。」 白老爷子捻着胡须笑了笑,「二位想卖药材?」 连玉珠点点头,并没有急着把蟾酥拿出来,而是道:「想卖。不知道您这里收不收蟾衣?」 「收。」 「多少钱?」 「五文收一钱,五百文收一斤。」 果然,德源药铺真不是一般的黑,连玉珠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心疼的要命,她那一包蟾衣少说也有一斤多,那药铺掌柜只用了五十文钱就买走了,分明就是抢! 「玉珠。」连玉卿也想到了这点,又气得浑身发抖。 白老爷子却会错了意,以为他们嫌价钱低,便道:「两位要是不信,可以去其他药铺问问,要是有比这价钱高的,我倒赔两位一串钱。」 连玉珠赶紧摆手,「跟您没关系,我相信您,刚才我们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白老爷子闻言,点了点头。 连玉珠觉得这位白老爷子人挺不错的,就把藏在袖子里的蟾酥拿了出来,「您看看这个,收不收?」 白老爷子一看就是一惊,「蟾酥?不对……」他似乎发现什麽不得了的东西,赶紧从柜台里拿出一把小瓷勺,在一块蟾酥的边角处一敲,一块黄豆大小的蟾酥就被他敲了下来,用勺子盛着那蟾酥,他先是闻了闻,又对着外面的阳光看了看,这才确定,「这是蟾王酥,你们是三连村那边的人吧?」 「蟾王酥?」连玉珠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您怎麽知道我们是三连村的人?」 白老爷子有些兴奋,忽然变得健谈起来,「我自己看病也采药,许多年前,我就发现三连村那边的蟾蜍十分多而且健壮,蟾王酥就是极品蟾酥,要求色淡而味浓。 「要弄到蟾王酥,首先蟾蜍要肥硕,还有就是取蟾酥的人一定要小心又小心,中间万不能掉进去任何杂质,否则就称不上极品。 「最後,也跟蟾蜍产浆的时机有关,第一次采到的蟾浆浓而药性强烈,第二次就降了一个品质,第三次就更差,所以这蟾王酥就必须用每年第一次收取的蟾浆,总之,蟾王酥是很难得,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第六章 「我之前也想弄过,但不是时间不对,就是操作有误,三四年也不见得弄到一点蟾王酥,尤其这几年,药铺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无暇分身,更没办法去采蟾王酥。」说到最後,白老爷子有些唏嘘地道。 「原来这蟾酥还有这麽多门道。」连玉珠也学到了很多。 「爷爷,我去帮你弄蟾王酥啊!」白芨突然笑道。 白老爷子瞪了她一眼,「你?」说着,他伸手将连玉卿的手抓起来,「先不说你一看见蟾蜍就吓得要死,弄蟾酥,手必须碰蟾浆,蟾浆有毒,你愿意你的手变成这样吗?」 连玉卿的两只手就像两只冻过又暖过来的梨子,足足肿了一大圈,表皮乌黑,上面还有点点黄水流出,似乎用手轻轻一碰就会烂掉的样子,而他又比一般男人要白皙,沾过蟾浆跟没沾过的地方一对比,那样子看着要多疼就有多疼。 连玉珠不是第一次看连玉卿这双手了,此时听到白老爷子这麽说,她觉得心像被什麽东西扎了一下,难受极了。 白芨第一次见,立刻惊得捂住了嘴巴,眼底全是闪动的泪光,她伸出小手,试探性的碰了碰连玉卿的手,「疼吗?」 连玉卿皱了皱眉,温柔地道:「不疼,没事的。」 白芨涩声道:「怎麽可能不疼,我手上破了一点皮都疼得难受。」 连玉卿把手收回来,掩在袖子里,「我真的不疼,咱们还是说说这蟾酥的事情。老大夫,依你说,这蟾酥十分珍贵,那我们能卖多少钱?」 白芨有些失望,又有些气恼,这人怎麽就知道钱,难道为了赚钱不要命了吗?! 「五十文收一分,你们有多少我就要多少。」白老爷子乾脆地道。 听见这话,连玉卿很高兴,没想到这麽值钱,「玉珠,有钱给你买新衣服了。」 连玉珠也兴奋异常,笑说:「我刚才随便说说的,要什麽新衣服?我身上这件不是挺好的,倒是有钱给你读书了!」 当下赶紧称重,这些蟾酥一共重有二钱六分,也就是一千三百文钱,一千文就是一两,三百文也有一大串铜钱。 拿到钱後,连玉珠他们两个推来推去,谁也不肯拿这钱,最後连玉卿生气了,连玉珠才把钱收下,权当是帮他保管。 离开前又跟白老爷子约定好下次有蟾酥再给他送来,两兄妹这才喜孜孜的出了门,去取定好的羊下水。 等他们走了,白芨就闷闷的道:「不就是一两银子,瞧他们高兴的样子。」 「你啊!」白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把你给宠坏了,穷人家一两银子就能活命了。」 听见爷爷这麽骂她,白芨也有些後悔,她心里明明不是那麽想的。 白老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忘了问他们的名字了,尤其是那个少年,够细心,也有耐心,还不怕吃苦,他没学过医,竟然能做出这麽好的蟾酥……」 「爷爷,我去帮你问。」白芨说着,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飞快地往外面跑去。 那瓷瓶装的是解毒治伤的药膏,很对连玉卿的伤,白老爷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连玉珠跟连玉卿并还没走多远,所以白芨一下就追上了。 「给,治你手上的伤的。」白芨把药瓶递给连玉卿。 连玉珠一拍手,她怎麽给忘了,她进门的时候还想着要给连玉卿买点药擦擦的,结果一卖钱……真是该死! 「多谢姑娘,多少钱,我们买。」连玉珠道。 白芨瞅了连玉卿一眼,明媚的阳光下,连玉卿的肌肤很白,好似白璧玉人一样。 「什麽钱,送给你们的。」说着就将药瓶往连玉卿手里塞,突然又意识到他的手有伤,便将药瓶递给了连玉珠,「你们叫什麽名字?我爷爷问的。」 连玉珠这次没回答,她看出来了,白芨根本不是在问她。 「连玉卿,这是我妹妹连玉珠。」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呢,白芨点了点头,又飞快的跑了回去。 她来得快,走得也快,连玉卿根本没意识有什麽异常,转身往羊肉摊那里走。 连玉珠倒是看出一些苗头,但这种事终究要看缘分的,於是她也没说什麽,抬脚跟了上去。 回到羊肉摊,那羊下水已经取回来了,他们付了钱,一人提一包羊下水往回走。 路过布店的时候,连玉卿停住了,望着店里各色鲜艳的布匹有些犹豫。 「二哥,我真的不想买新衣服。」连玉珠也停了下来。 连玉卿有些不好意思,「玉珠,我想给奶奶还有四婶买点布,让她们也高兴一下。」 原来是这样,连玉珠笑了,「奶奶那麽说你,你不生她的气?」 连玉卿摇了摇头,「她也不容易。」 连玉卿要孝敬长辈,连玉珠怎麽可能拦着,於是两个人进了布店。 布店老板倒是很和蔼,推荐了他们三种布,一种是粗布,比较结实耐用,一种是有些细密的青江布,还有一种是上等的布料,花色好看、布料柔软,价格自然也是最贵的。 按照连玉珠所想,他们就买粗布就可以了,便宜还耐用,顶多买一点青江布做中衣,外面不管穿的怎麽样,但中衣一定要舒适。 可是连玉卿却来来回回的看那几匹上等布料,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买那种。 这上等布料一尺要三百文,买上四尺,就要用掉他们手里所有的钱,也只够李氏跟张氏做一身春衣,根本不划算。 「二哥!」连玉珠按住了连玉卿的手。 「我是这麽想的,好不容易买一次,也给奶奶跟四婶买一身好衣服,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一点心意?」连玉珠盯着连玉卿,这可不是一点心意的问题。 「你别怕,我也能赚钱了,回去以後我多弄点蟾浆就是了。」连玉卿坚持,眼中满是兴奋,他似乎已经看到李氏拿到布料以後,满脸笑容夸他能干的情景了,那是他只能在梦中梦到的画面。 连玉珠一听就明白了,连玉卿是想得到李氏的认可! 「那就更不用买这麽好的布。」她道。 「为什麽?」连玉卿有些不快,他都说了他会努力赚钱,她怎麽还这麽说。 她问道:「你的心情我知道,可你真以为你拿这些布回去,奶奶就会高兴吗?」 李氏看不上连玉卿,他做什麽都是错的,他给她买好布料,她只会说他乱花钱,然後把他臭骂一顿,说不定还会逼着他把布料退回去掉。 连玉珠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到他的头上,连玉卿愣住了,「奶奶……应该会吧!」 「不会。」连玉珠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 她现代的姑妈就是这样,喜欢儿子,觉得女儿是外姓人,儿子胡作非为她依旧向着他,女儿把自己赚的钱都给了她,甚至把彩礼钱也都给了她,她犹嫌不足,说女儿不照顾弟弟。 她表姊工作了十年,三十多岁出嫁时却只带走了一床被子,其中的辛酸有谁知道? 也幸亏她表姊终於寒了心,这才脱离了苦海,不然把这一辈子都赔给她姑妈,她姑妈也只会嫌她没用,没赚更多的钱给她用。 连玉卿现在的处境就跟她表姊差不多,李氏压根就看不上他,他做这些根本没用。 「除非你满足奶奶的所有要求,搬过一座金山银山来,她或许会高兴,但可能就只高兴一会儿,她会觉得你藏了更多的金银,让你再给她搬一座来。」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不是连玉珠要诋毁李氏,是她真的会这麽做,谁让她觉得连玉卿是外人呢! 「那我该怎麽办?」连玉卿茫然了,他只是想得到家人的关心,得到应有的尊重。 「你攒着这些钱读书,以後读出个样子,那时候再来孝敬奶奶,奶奶也会高兴,也会以你为荣。」 连玉卿如遭雷击,他觉得连玉珠的话是对的,只是他还要好好想一想这中间的关节。 於是连玉珠作主,只买了一块白色的软绵布给大家做中衣,其他的不要。 抱着布、拎着羊下水,两人往三连村回走。 待临近三连村的时候,连玉卿突然道:「玉珠,咱们赚钱的事情还是先不要跟奶奶说了,告诉四婶就好。」 连玉珠一听就笑了,这跟她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