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江夜来鱼》 第1章 他原是要娶她的 如果我 弄丢了属于自己的记忆 弄丢了深爱自己的人 那么 我该怎么办 …… …… …… “混迹半生伴我左右,倒也是辛苦你了。” 一袭血红嫁衣,脚下皆是亡魂。邪魅一笑,转头看着四周衬着嫁衣的鲜血,后将视线,定格在尽头处的他。 今日,他原是要娶她的。 “若是这一战你败了,可想过下场?” “结局已定,这一局,是我赢了。” “是吗?” 女子的声音始终不带半分在乎,可眉心的殷红,却愈发妖艳。青衣男子看着鲜血中心邪魅张扬的女子,心中的不安渐渐强烈,明明早已告诫过自己数万次,可真正面对的时候他还是害怕,他不敢面对这一场结束的后果。 低下头,不敢看眼前的她,脑中一片混乱。 是他该妥协吗... 抬眸看向眼前出尘的殷红,他终究还是后悔了。“是我输了。” 女子闻言轻蔑一笑,看向他的眼中带着玩味,“哦?如今这样,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权利,名声,你都得到了。” “可是我失去了你!” 东离千衍的声音突然激动,似是被她的话,又或许是她的不在乎,刺痛了。 “呵!” 中心的女子冷笑一声,不屑之声愈加剧烈。 “今日东离付出的代价你倒是不心疼。” 为了让她枯朽一族覆灭,他背后的东离,怕也死的差不多了。 女子无谓的勾了勾唇角,“我倒是好奇,千年前东离一派将你送到我身旁,是否也花了今日这般代价?” 什么? 东离千衍瞳孔微微收缩,中心的她,孤身一人。 原来她一开始就知道,她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什么落魄仙门世子,不是什么可怜之人,不是什么愿陪她一世,护她八方,只为拜她为师的信子。 她早就知道,他是东离派来的棋子! “你早就知道了?” 枯朽夜曦只抬眸冷冷看向他,“东离千衍,你是当我堂堂一介妖神有多无能?” 东离千衍愈发慌乱,“若我说我并非一开始就策划算计你,若我说我是中途变心,若我说我也有真心,你可信?” 他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都不会得不到答案,可他心有不甘,他不信她从未信过他。 “你确实是中途变心,自我千岁起。”女子冷漠开口。 千岁那年,究竟变了多少事... “至于你口中的真心...” 冷笑一声,眼中的轻蔑尽数变为寒意。 “你何时单纯的伴过我?” 今日,她分明仍是那副不视万物的姿态,可这番寒意,却重重掠过他的心头,攻破他所有防线。 “厉儿...” 我要你活着,待我娶你... 女子毫不客气的打断,“东离少主!何时这个名字是你可以唤的了?” 字字诛心!是啊,他还没有资格这么叫她,原本差一点就有资格了的,是他自己亲手断送掉的啊! 扫视四周的片片殷红,将枯朽阁染红的鲜血,皆为枯朽族人所流,皆为护她,皆为...他所杀! “做我的后,我护你一世!” 东离千衍突然有些自暴自弃,他已经不奢求她能原谅他了。那么,直接逼迫她跟自己走! 若是跟他走,她就可以活下来,从今往后不会受半分委屈,他一定会护好她,照顾好她。 只要她属于他便好。 “少主三思,此妖女留不得...” 话音未落,一阵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将其五脏六腑皆损。东离千衍收回手,仍是看向她,无半句解释。东离众人看着倒地不起的大长老,无一人敢上前。 “诛我枯朽一脉,这人倒是功不可没,说废就废了,倒寒了东离一干人等的心,东离少主这步棋,怕是走错了。”枯朽夜曦看着地上口吐鲜血的人,眼中的寒冷越发明显。 “厉儿,过来,我带你走。” 若她愿走,他定能让她活的畅快。 枯朽夜曦置若罔闻,只是嘴角微扬,邪魅而又堕落,散落的青丝悉数升起,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其一束束交叠,盘成一个绝美的发髻。手下一转,地下染血的金钗落入手中,抬手轻轻插进发里,显得越发明艳。 她最不喜施粉黛,他却是爱看的。 “凌驾一切的妖神,会屑于你的守护?” 轻蔑的神态再现,手掌结印,右手指尖划过左手手腕,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手臂滴落,融入地面的大片残红,玄印飞升至头顶,手臂上的鲜血凝成血珠,收入印中,一瞬间染的通红。 妖媚的血唇不断张合,血珠渗入玄印,穿透她的身体形成新的玄阵,溶于地上的残红,而地上半干的血液似是重生一般,凝成新的血珠,一滴一滴擦过她的身体涌入玄阵。每触她一次,她身上便多一条血红色的伤口。 “枯朽通天!是枯朽通天!” 宫内的人皆是一惊,躁动四起,纷纷作鸟兽散,大呼救命。青衣男子却始终一动不动。 怎么会?怎么会是枯朽通天?在她身侧千年,她何时修过枯朽通天? 女子身上的新伤痕不断涌出鲜血,地上原本的残血已有一大半通进玄阵,女子如雪的身体也已经伤痕累累,血色嫁衣早已破败不堪。体力迅速消耗,跌落在地,嫁衣散开,如一朵妖花绽放。一个不慎,一滴血珠擦破她的脸侧,留下一道血痕,越发妖艳。 “噗!” 强忍不适,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用一把残剑勉强支撑身体,仍是定定的看着她。女子的嘴角也溢出了鲜血,身形微晃,不在意身上的伤,不在意嘴角的血,勾起一抹邪笑,摄人心魂。 “你早就知道了?” 东离千衍的声色中听不到半分惊讶,却让她笑意更甚。 是啊,她早就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他不会娶她,早就知道成亲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早就知道他会在今日除尽枯朽一脉。她早就料到了一切,所以早就将枯朽一脉转入枯朽圣境,留一座枯朽阁,用她的血,幻了一切。 她也本可以不用走到这一步的,她本可以毫不费力的解决这一切,本可以杀尽所有人,包括他! 可是她没有!她陪他演了这一出戏,赌他不会忍心,赌他不会舍得毁掉这一切!只可惜,她赌输了,终究还是算错了他的心... 可笑! “你许是忘了,如何堕落,我枯朽也是女娲一脉,我枯朽夜曦,也是一代妖神!” “许是忘了,东离的一枚弃子与我而言,不过只是玩物!” 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却远不及心里的疼。 闻言,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他怎会不知?若非弃子,千年前他便不会被送至她身侧。东离系大,他父皇并非只有他一子,却仍是指了他当棋子,他堂堂少主连一个妹妹都比不过。他在东离的地位,比寻常弃子还要不如!如今,也不过是因为用计重伤枯朽,才得了一切。 倒是可笑,重伤自己心爱之人,反得了一切。他倒是知晓世间为何背信弃义的男子如此之多了。只是,于他而言,这代价太大了。此刻看到浑身是血的她才知晓,世间一切,远不及她一个!有她一人,此生足矣! 不!不可以!他绝不会再伤她分毫!去他的权利!去他的地位!去他的天下!这天下无她,要了有何用! 枯朽夜曦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摇摇晃晃,在灵气中飘摇不定,似随时会跌落,却又无比倔强。催动体内灵力,重新结印,打入枯朽阵中,封印枯朽族人,撕裂另一个法阵。 “厉儿!你会灰飞烟灭的!” 若是进入法阵,便会沦为一世凡人,受尽艰苦。若一世之内寻不回记忆,便是灰飞烟灭。这,便是她所要付出的代价。 “我愿做蝼蚁,求你,活着!” 青衣男子咽下口中的鲜血,扶着断剑,看着漫天血珠划过她身侧,看着她满身的伤痕。这一刻,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放下一切姿态,对着她的方向,以最卑微的姿态,坚定的跪下,行最下贱的奴礼。求她,活着! “是吗?” 女子似是听了一个笑话,微微勾勒唇角。 “可若是我不去,这枯朽通天的罪何人来受?这代价,你又凭什么觉得我受不起?” 眉心的血色忽然在一瞬间消散,又在下一瞬恢复,不适的皱了皱眉。 “至于你做蝼蚁,与我何干?” 轻蔑一笑,傲视万物。 “我可以代你受过,不牵及枯朽一毫!” 他的话像是逗乐了她,轻蔑一笑:“你倒是把自己看的重,凭你的修为,灰飞烟灭数万次都补不上这一过!” 抬手打下金钗,繁琐的发重新无所拘束,这是她最真的模样,亦是最美的她! “我枯朽夜曦,女娲一脉枯朽族长,第三代妖神,今为补己过,用枯朽通天保我一脉,以万滴妖神之血为祭,甘堕入凡嘉人间受过,以通天之刑,封我枯朽一脉。若我苏醒,解封听令。若我不还,以枯朽一脉,祭天地!” 纤手结印,将通天阵封入血脉,眉心妖艳凝成血珠,融入左手血口,伤口皆复。 这,总归是她该受的过…… “枯朽通天,你应该不陌生吧?今日,它保我枯朽一脉,亦助你,灭!东!离!” 断下些许墨发,结印束住他的心脉,以十滴心头血,护他不受牵连。 “你做不做蝼蚁,与我何干?” 轻笑一声:“但!” “我要你,悔万年!” 灵力已经耗尽了,跌落法阵,一瞬,两地覆灭... 万年,于她,够了... 心存贪恋,以一世轮回,换一人悔,亦换,一人心... …… …… …… 凡嘉十年,妖神降世,万界百花齐殒,徒开血色枯朽骨笙,入目之处皆是妖红。人界十月内寸草不生,满目荒凉。十月后,仅凡嘉皇室诞一女婴,其余婴灵皆胎死腹中。女婴降世之际,血色骨笙花皆殒,反凡嘉一片血红。 凡嘉天师设坛问灵,中途暴毙身亡,留下手札,以告世人: ——十月内婴灵,皆不敢冲撞此女,自愿重入轮回。万界皆以此女为尊,此女若亡,天地皆灭。若是不亡,凡嘉必乱! …… 妖神公主出生后的第二日,便被凡嘉天师判了天命。凡嘉皇室皆是一惊,却无人敢动她。皇上怜惜,赐号蓝玺,将其生母闻喜娘娘升为皇贵妃。此后,独宠后宫。蓝玺公主,也是皇室中的娇子,权力凌驾一切。 蓝玺公主在众人的眼中出落长大,接受最好的教导,享受最高贵的生活。让皇上和皇贵妃松了一口气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倒是挺争气,三岁起便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同龄人路都走不好的时候,她却已经开始习武练功。十岁时,便打遍了与她同级的高手,十二岁,帝都便再无人敢与之抗衡。同时,又因为她样貌出落的极好, 气质又是非常人般的冷傲,自小,便是仰慕者无数,除了目中无人一点,在百姓眼中堪称完美。 …… …… 第2章 剑拔弩张 凡嘉二十五年,无妄山。 “厉儿?厉儿?” 令人闻风丧胆的无妄山中响起一道罕见的人声,令人不由一惊。而令人更惊的是,无妄山中最喜吃人的妖兽闻此声却是毫无动作,恍若未闻。似是司空见惯,又似不敢打扰。 “厉儿?厉……” “无忧哥哥,我在这呢!” 另一道稚嫩的女声回应,山中就此二人,故显得尤其突兀。 山中缓有竹叶落下,叠起厚厚一层,踩上去有轻微响动。男子听到回应,温润一笑,如春风拂过。早晨的日光格外和煦,映照在同样温润的他身侧。 “及笄第一日便这般早起闹腾,厉儿想干什么?” “哥哥生辰快乐!” 女子突然飞也般的扑到枯朽无忧怀中,抬起手中一只毛茸茸,小小可爱的妖兽,像邀功似的捧到他面前。 “厉儿今晨捉往的,送给哥哥作生辰礼物!” 如孩童一般欢笑,确实让人忘忧。 “这个礼物,是厉儿喜欢的吧!” 枯朽无忧故作不满。 “那哥哥便不喜欢吗?哥哥明明说过只要是厉儿送的都喜欢。” 男子的一句玩笑却把女孩逗得有些生气,让他瞬间有些无措了。 “喜欢,厉儿喜欢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况且,只要是厉儿的礼物,哥哥便都喜欢!” “不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我也不信!” “厉儿,哥哥错了...” 枯朽无忧有些头大,今日的她倒是有些反常,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啊,还哄不好了。 被叫厉儿的女孩一把推开枯朽无忧,运用轻功头也不回的往山顶的竹屋跑。枯朽无忧一脸惶恐,赶紧追了上去。好可怕!她今天怎么这么可怕! “厉儿,我错了!” 枯朽无忧一路追一路喊,奈何没两步就被甩开了。他只能一个人慢吞吞的回到屋子里。十八岁生日这天,把厉儿惹生气了,完蛋了,完了... 心中还没幽怨完,推门而入,却被眼前的景象打住。厉儿笑嘻嘻的坐在桌前,满桌佳肴,全是她亲手做的。 “怎么样?惊不惊喜?感不感动?这个计划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呢,早上要不是我跑到山林,差点就被你撞破了,还好我机智,不然惊喜就没了!” “不管怎么样,无忧哥哥,生辰快乐!” 看着眼前明媚的女孩,今日明明是他和她两个人的生日,她却为了祝他生日快乐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完全不顾今日也是她成人的日子,还特地亲手做饭,平日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为了他生日,她倒是年年这么上心。 尝了一口,她的手艺不赖,平时却是懒得动手的。 “厉儿,今日也是你及笄的日子。” 女孩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及笄便及笄了,反正无论厉儿多大了,哥哥都觉得厉儿还是个孩子。再说了,哥哥明明也是今日生日,你不是也不在乎吗?” 无忧笑了笑,又尝了一口,不由哀怨:“明明平日都是我做,你的手艺反而长进了!” “那厉儿天资聪颖也没办法。” “羡慕嫉妒恨!” “哥哥每年都是这几句话,无聊。” “夸你你还不乐意了。” 往她的碗中夹了一块鸡蛋,稍稍正色。 “厉儿及笄了,我们便该离开了。” “嗯,厉儿记得!” …… “诸位来的还真是时候,恰巧撞上了舍妹的生日,不如留下吃个便饭?”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厉儿推着枯朽无忧缓缓走向大堂。在外人面前,无忧一向以废腿示人。 “参见无忧皇子!”。 见来人,众人皆是下跪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既然有来的目的,虚礼便不必了。” 收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王者气质一览无余,宫人皆是一颤。 “启禀无忧皇子,陛下让我等迎皇子回宫。” 没有理由?看了这几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过,他知道便好。 “先派人去告诉他,我妹妹会与我一同前去,而后再派人备上马车,上山来接!” “这...” “办不到就趁早离开!” 丢下这句话,两人便毫不留情的离开了。宫人只得照做,无忧皇子回宫便好,所幸也没有为难他们。 到达凡嘉皇宫之时,已是第二日晨后。 行至殿下,厉儿推着枯朽无忧缓步走近殿上的那两抹身影,却没有半分行礼的意思,傲气凌人,不惧台上的是天子。出人意料,上方的二人不仅无半分震怒,反起身亲自走近,无比亲和。 “回来了,倒是长大了!” 皇甫元无半分天子高高在上的姿态,尽力体现出作为父亲祥和的一面。 十八年前,凡嘉开国之国母枯朽笙华诞下一子,便是枯朽无忧,在天下普天同庆之时,国母却忽带无忧皇子离开,皇上寻找多次未回。后来民间却是传来消息,说国母娘娘在无忧皇子三岁之际,在山林之中见一女婴,便收养长大,取名厉儿,自小待她极好,而枯朽笙华,则是在无忧皇子十五岁之时,便一无所踪,至今下落不明。 “这便是无忧皇子自小养大的妹妹?果真出落得大方!” 皇贵妃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枯朽无忧身后的女孩,隐隐有些意外。这乡野丫头的气场,居然可以和她的语儿一较高下! 走近的两人一唱一和,似是提前对好了词,夫唱妇随。 厉儿听到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提到自己,一阵无语。 “我回来,不是为了听你们说这些的。” 无忧的声音冷冷,与平日的他无半分相似,让人微微有些害怕。 如此一来,气氛就有些尴尬了。皇甫元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这个二十年未见的儿子会如此言语,脸色瞬间有些古怪,似是有些生气,却不敢轻易发泄。厉儿则是对一切充耳不闻,无太大反应。倒惹得一旁的皇贵妃不自在了。 “无忧皇子这话便是玩笑了,父亲对儿子说的话总归是好的,又何必如此呢...对了,听闻昨日是你们二人的生日,姑娘与我们刚见面,自然是得有所表示。想来姑娘也是无忧养大的妹妹,不如,皇上给她一个公主的封号如何?” “也好。” 皇甫元自是有个台阶就下,未等他二人有所反应,便率先“刷刷”写下几个几个名号。 “看看,可有喜欢的?” “既然如此,便谢过皇上的礼物了。” 厉儿微微上前一步,虽是感谢,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不过若是名号的话,民女想用‘枯朽’二字,国母娘娘自小的养育之恩,便也是以此做个纪念。” 皇甫元愣了一下,却又飞快回神点了点头。“姑娘倒是有情有义,如此,便依了姑娘。” “皇上...”皇贵妃万万没想到皇上真的会答应这个乡野丫头封国母娘娘的号。 “来人,拟旨,昭告天下!” 一来便是公主的封号已是最大的宽限,如今又要与国母同号,这权利怕是给的过大了。可皇甫元忽视了皇贵妃的欲言又止,立马命人拟了旨。 不到一刻,天下皆知凭空多出了一个与国母同姓的公主。 而后,殿下突然有宦官传报。 “皇上,时辰到了,几位殿下和几位公主都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皇甫元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忙命人传唤。 “每日这个时辰都与他们议事,今日倒是忘了。” 那公公出去通报了一声,不多时便进来了几个人,皆是满身华丽,却都有不同的风格。厉儿有些好奇,便转头看去。来的七个人中,倒是有一个突出的,一眼便看得出她与其他人不同,显得格外突兀,容貌很是上乘,这倒不是重点。不过她的气场,倒是值得一观。貌若扶柳,却又高傲凌厉,呼吸不急不缓,倒是沉得住气。不过,江林晚最擅长的便是对付这种人。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妃(贵妃娘娘)!” “平身!” “谢父皇,母妃(贵妃娘娘)!” 皇甫元一脸欣慰,悄悄注视着无忧的反应。 “这便是你们的长兄无忧,身侧便是枯朽公主,你们相互熟悉一番...这是蓝玺公主。” 思及什么,皇甫元把皇甫语儿单独介绍了一下。 厉儿猜的果然不错,那个最出众的,果然就是妖神公主! “大皇子皇甫炎,见过兄长,妹妹!” “三皇子皇甫政,见过兄长,妹妹!” “五公主皇甫雪忆,见过兄长,姐姐!” “六公主皇甫雪然,见过兄长,姐姐!” “七皇子皇甫尘,见过兄长,姐姐!” 几人皆是毕恭毕敬的行了礼,独有皇甫语儿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她堂堂一介妖神,还需向凡人行礼? 大皇子?厉儿好玩的看着皇甫炎。看来这个皇甫炎对无忧哥哥有点意见啊... “厉儿,呃...现在好像还多了个名号叫‘枯朽’公主。” 见六人对自己还算客气,出于礼貌,也是机灵的回了个礼。枯朽无忧则因“行动不便”,微微点了点头,当做回礼。 见厉儿如此随和,众人对她的印象不由好了几分,微微一笑。 “今日怕是无暇再与皇儿们议事了,无事便早些散了吧,语儿和炎儿留下!” “儿臣遵旨!” 他们爹都发话了,谁还敢留啊!都见了个礼便离开了,殿上随即又清冷了起来。 “你的这几个皇弟都是可造之材啊。朕也年事已高,是时候将这储君定下来辅政了。无忧自小便远离皇宫,想是也无心朝政,不妨早日将你母后留下的传国玉玺交于父皇,好让这凡嘉早一日安定!” 闻言,枯朽无忧不禁冷笑一声,却仍是波澜不惊。这便是皇甫元一直寻他的目的! 凡嘉人界其实是枯朽笙华一手创立的,她扶了一个男儿上位,自己做个国母,却仍是将那带灵的传国玉玺一直隐藏,不曾交于皇甫元。 枯朽无忧缓缓抬头,“母后何时说过,要将这天下送与你皇甫家?” 皇甫元万万没想到枯朽无忧言语如此轻蔑,不免有些生气,“你说什么!” 枯朽无忧半点没被吓到,“给了你们一点甜头,便理所当然的觉得就该给你们一切吗?” 无半分温度,让人有些惊讶,无论如何他也是他的父亲啊! “皇甫无忧!” 急躁的帝王终是无法忍受,声音中的涛涛怒火让殿上的人微微一震,使无甚反应的无忧和厉儿显得格外突兀。厉儿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皇甫语儿,方才皇甫元一生气,她便以极快的速度反过头盯着皇甫元,似是被吓了一跳。厉儿微微叹了口气,这传说中的小妖神,好像也没那么厉害嘛。 “是枯朽无忧!” 慢条斯理的纠正,似乎并不想和他有半分关系。 “我一直以为你有脑子。不曾想竟如此沉不住气,成不了大事!”枯朽无忧轻笑。 “你不要太过分!父皇岂是尔等鼠辈可辱的!” 情急之下,皇甫炎居然不知道该叫他这个长兄什么名字。 “鼠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无忧哥哥是国母娘娘的独子,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皇贵妃所生。若是论起‘鼠辈’二字,岂不是你更胜一筹?” 厉儿一直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想不到说话却如此凌厉! “论及血统,怕是无忧哥哥高贵的多!” 场上剑拔弩张,蓝玺公主终是无法再保持沉默。 皇甫语儿缓缓开口,“血统?大言不惭!你莫不是以为你一介凡人的血统,会比我堂堂妖神公主高贵!” 气氛渐渐严肃,皇甫语儿表面毫无温度的话,似乎小小的扳回了一程。没想到厉儿却像听到一个笑话一样,轻呵了两声,不甚在意。 “如今无忧皇子和枯朽公主目中无人,不过是因为手中尚有筹码。那就希望二位护好手中的筹码,否则,后果二位怕是担不起!” 皇甫炎从小到底还是按着太子的风范学习的,说话底气尚足,不失王者风范,只是不慎生在了皇甫家。 “这是自然,可这后果我二人担不担得起,你说的怕是不算。不过既然早就知道了日后必担后果,不妨而今嚣张一气,先搅得天翻地覆,再谈收场不迟。” “只是,有些人不管如何上天下地,真便是真,假便是假。如今的造作,日后也必有后果,而这个后果,我说你们担不起,就绝对担不起!” “蓝玺公主,血统,怕不是你说是就是的。” 厉儿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怯懦,生生震的人心一抖。分明是玩味的语气,却让人不得不信服。有力的声音在殿上回荡,让人心生异样,却不敢轻易多言。而厉儿与无忧在说完后便自在的离开了,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 “皇上,怎么办?他二人怕是知道了些什么!” 皇贵妃有些慌了,倒搅得皇甫元更加烦躁。 “朕岂会不知!如今一步好棋已毁,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变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人难辨真假。今日殿上的对质倒是精彩万分,内容虽然不多,却也是让人叹为观止,不由感慨这两位“新皇族”的本事。可却也因为这般闹得皇甫元很是不快,怒“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母妃与父皇,有事瞒着语儿!” 今日枯朽公主刚来便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在皇宫内,在她皇甫语儿面前这么嚣张,这么有底气。她身上的故事,到让人有些好奇了呢。 “语儿,有些人太过渺小,你作为凌驾一切的妖神,不该屑于知道这些!” 皇甫语儿性子如此,她说的话就是天道,她认知的就是天下的一切。她的表达极少会出现疑问句,而任何人的欺骗和敷衍,她都绝不会容忍! 除了,他... 所以,皇贵妃如今也只能用这般言论,来堵她的嘴。 果然,皇甫语儿闻言未再追问。行了礼,不屑的扫视了一旁的皇甫炎,便转身离去。她清楚她的母妃,她很少这样掩饰,所以这次的事情,绝对不简单!不过,她不说,她难道就查不到吗? 很好!不如,就从那个新来的皇兄开始吧…… 第3章 变数 皇宫的马车停在了一座宅院前,车上下来一个绝美女子和一位翩翩公子。窃窃私语,国母娘娘留下的两座宅子,终于都打开了。 “哥哥?” “嗯?” 枯朽无忧抬头,发现厉儿直勾勾的盯着门题,微微惊讶。 “夜曦?这个名字好熟悉。” “厉儿是如何知道此二字是一个名字的?” “猜的。” 可爱一笑,推着无忧进了门。周边驻足的人,也无甚在意。 “王爷,方才的残腿男子便是国母亲子枯朽无忧。他身边的女子,便是方才昭告天下的枯朽公主,名唤厉儿。” 马车上的人无半分回应,让过苍有些尴尬。泱泱收回手,将车帘盖下,命车启程。 宅内。 “无忧哥哥分明双腿完好,以废腿示人是为何?” 厉儿打量着周遭的一尘不染,这“夜曦”宅空置了二十余年,却仍是这般灵动,笙华妈妈果非常人! “这样显得厉害啊!你想啊,若世人皆认为我是个废人,有一日却突然站起大有一番作为,那岂不是盛极一世!” 无忧一脸睿智,惹得厉儿一阵无语,完了,他妄想症又犯了! 厉儿开口打断了他的幻想,“可是这样,在大有一番作为之前岂不是时时处于下风?时时让人瞧不起?且你这般,又如何盛极得了一世?就算真的名震四方,也不过是无聊之人一时的谈资罢了。哥你能不能醒醒,收收你的春秋大梦!” 枯朽无忧:…… “呃...好像也有道理...那...要不我站起来?” 无忧似大梦初醒一般,搞得厉儿都不好意思揭穿他的懒惰。 “还是算了,若是你真的站起来了,明日大街小巷就会传遍你因为欺君罔上而被问斩的消息,狗皇帝巴不得你不安分,你倒还给他寻了一个发难的理由,满心的连累我!” 枯朽无忧不好意思的笑着,“说的也对,那我还是好好坐着吧。” 厉儿点了点头,“嗯”了两声,没有再说话,仔细看着周围的环境,细细思索还少些什么。枯朽无忧也自己转动轮子,查看四周。 “哥哥。” “嗯?” 小小的安静了一阵,厉儿突然发话,倒将无忧吓了一跳。 “从前,你不说,我不问。可如今既是要厉儿陪你同行,那些事情,哥哥还打算藏着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无忧有些措手不及。那个他以为永远不会长大的小姑娘,好像不知不觉间出落得凌厉。 但枯朽无忧还是贫嘴了一句,“若厉儿打小便问我,如今你必知晓一切。” 她若问,他绝不隐瞒!可她从不屑知晓这些。 厉儿无奈的撇了撇嘴,“哥哥知道厉儿的性子。” 枯朽无忧立马回应,“嗯,我知!” 他知她的不屑,于世间万物。 但厉儿还是有些不相信,“可厉儿若问了,哥哥不会骗人吗?” 枯朽无忧笑了笑,“若是厉儿问的,何时何地,我都不会欺骗,世世如此!” 这是他的信仰,万世的信仰都是她。很难让人怀疑的语气,心安。 “既然如此,那厉儿只有一个问题!” 她有无忧哥哥,便是有了一切。所以,一个问题就够了。 “一个?当真满足得了厉儿的好奇心吗?” 这么多事,只有一个问题?正常人的脑回路不该是这样的吧! “好奇心留着便是,不一定非要满足。于厉儿而言,有哥哥就好!” 她对他的信任没有任何前提,似乎天生就是这样,只对他一人无条件的相信。 枯朽无忧将人带到桌前落座,“那剩下的问题,哥哥替你收着,待日后慢慢问。现在,厉儿现在想问的是什么?” 万事开头难,如今正是他二人开始的关键时期,这第一个问题,不好问。总要知晓些大概,日后才不会有太大失误。可厉儿不过一个问题,如何这般自信? “厉儿的身份,哥哥知道的吧?” “是!” 回答的干净利落,只是他没有想到厉儿问的会是是非题。她似乎,对她的身世一点都不感兴趣。 “哦,厉儿知道了。” 厉儿点了点头,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说来也怪,这夜曦宅分明许久未曾开启,可房屋内干干净净不说,便是这桌上的新茶,温度也是正正好好。 “为何不问的详细些?”枯朽无忧见她再无后话,有些不解。 明明有机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不接着问下去? “属于厉儿的,无论现在怎么样,总有一日会回到厉儿手上。现在知道了,说不定也是有弊无益。顾虑太多,反不利于今后行事!” 她最需要知晓哥哥对她的身份熟知便好了。看他的样子,自己似乎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这便够了。 “你倒是看的通透!”枯朽无忧有些惊讶。 她的身世,的确是顾虑颇多。不过她的经历说到底也不过是人心本怯,怕得不起,也失不起罢了。 “自小就知道自己是弃婴,经历多了自然就不惧了。倒是哥哥性情坦率,如实相告,半点也不忧心厉儿承受不起!” “厉儿这般天资聪颖,魄力无边的女子,怎么会这点小事都承受不起!” “听着有几分道理,那好吧,我接受!” “如此甚好!啊哈哈哈哈!” 此处,他二人便是住下了。往后,便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了... 次日。 醒来,厉儿颇为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打量着一觉醒来之后多出来的一众人等。 “这...是什么情况?” 枯朽无忧悠悠抿了一口粥,视线移了移。 “这些是母后的人,这些是母后二十年前选定的奴仆,这些是今早狗皇帝送来的。” 厉儿淡定落座,咬了一口包子。一大早麻烦就找上门,看来日后不会无聊了啊! “哥哥有钱吗?” “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哎呦呵,挺嚣张啊。 “别嘚瑟了,一百两。” 一百两,发给十几二十个人,应该够了吧... “你,把这些给皇上的人发了,拿了银子,领了卖身契,便早些散了。余下的若是有想和他们一起走的,也有这般待遇,绝不阻拦。” 厉儿还未睡醒,手里的银子倒是是花出去了不少。 狗皇帝派来的十几个人纷纷作鸟兽散了,倒是笙华妈妈挑选的人一动不动,原本就跟从笙华妈妈的人先不论,单看二十年前选中的人也一动不动,就知道笙华妈妈不简单,二十年前这些人不过是几岁的小屁孩,这二十年间与他们没有联系,倒也是忠心耿耿。厉儿从中挑了个长得还挺好看的小丫头做身边人,便遣散了众人,自己吃吃喝喝,好不惬意。 “情绕,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不用改了。” 厉儿回答了小丫头需不需要改名字的问题,小丫头便道了声“是”,乖巧退到了她身后。 “哥哥今日起这般早,该不会是想去上早朝吧?” 枯朽无忧可没有天不亮就起床的习惯,来帝都第一日就这么反常,定是有了计划。可看他这阵势,是要乖乖上朝臣服一下狗皇帝? “今日,你也要去。”枯朽无忧淡定的喝茶。 “什么?”厉儿心下一惊。 他要去朝拜就算了,还要拉上她?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上早朝,去见你该见的人。”枯朽无忧依旧淡定。 她需得去面对,有关她的身世,她的未来。 “无忧哥哥眼中,世间竟还有我该见的人?那这人的来头,怕是不小啊!” 无忧知她的不屑,又怎会觉得她还有该见的人? “你的御赐夫君,来头自然不小。” “咳咳……” 厉儿喝粥喝到一半,硬生生的被呛到了。无忧似乎半点也不忧心,淡定的吃着早点。 “赐婚?谁给他的胆子!我也是随便一个人敢娶的!他怕是不想要他那条狗命了!” 厉儿拍桌而起,气冲冲的往外走。无忧仍是淡定喝粥,心中默数。 三,二,一…… “不对啊,妹妹都被卖了,哥你怎么这么淡定?” 果然,三声折返。 “早知你是这般反应,也早知你是这般态度,自然就不急了。” 无忧今日,倒是不像平常那般急躁了。 “无忧哥哥今日倒是温润的不正常了,那厉儿不妨听听,是什么理由让哥哥变的这么不正常。” 枯朽无忧今日不仅要上早朝朝拜他那个便宜爹,还要拉上她一起!狗皇帝指婚,平日宠她上天的哥哥却无动于衷,甚至还说那是她该见的人!厉儿不是傻子,明知道不正常还无理取闹不是她的风格,重新坐回去,听无忧的解释。 “厉儿的理性还真是可怕。” 无忧玩笑,却瞥见厉儿甩过来的一记眼刀,缩了缩脖子,忙不敢嬉皮笑脸。 “咳咳...那厉儿可还记得昨日的问题?” “嗯,厉儿记得。” “厉儿觉得,你会是什么身份?” “哥哥何意?” 这些,和她被指婚有什么关系? “若我说厉儿与如今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关系,厉儿可会信?” “这个地方连妖神都可以生出来,还有什么是不可信的?” 闻言,无忧微微一笑,她的思维从小他便不限制,不想,如今倒还得了方便。 “厉儿这般思想,倒让哥哥松了一口气。” “哥哥是觉得厉儿会认为太过荒诞?” “的确有这般顾虑。” “那厉儿倒是要听听,是什么样的故事,让哥哥这么了解我的人觉得我会不相信天马行空。” 原本忧郁的心情随着她的嬉笑消散,轻笑一声,抬手夹起一个小巧的包点送至她嘴边,厉儿倒也没有多想,啊呜便一口咬下。 “厉儿可知晓...” “哥哥还未说呢我如何知晓?” 厉儿嘴中仍有包点,言语中带着含糊不清。 “若是再顽皮,我便不讲了。” 若是再同她笑下去,今日便耽误了。 “别,你说你说。” 她虽是不在意许多事情,却也害怕半途而废式的讲话。 无忧稍稍正色,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厉儿。 “厉儿可相信前世一说?” “信!” 无忧也没有注意到,听闻她的回答,自己眼中却满是赞许。 “厉儿的前世,是身份极其高贵之人,而我,便是你的部下。” “部下?” “厉儿可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厉儿摇了摇头,即是身份高贵之人,顾虑必然不少。 “知晓个大概便好,具体的倒是没什么必要。” “也好。” 无忧点了点头,一个人的身份,才是最需要顾虑的。 “厉儿也非凡人,不过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犯下大错,为护族人,以身祭了术法,落入凡嘉人界受罚。我便是你的族人之一,因犯下大错,下派人界等候并守护你,倾尽一切助你苏醒,重返圣界。为了守护你,你身边的所有人我都了如指掌,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都不会错一毫。” 这听起来,确实不可思议。 “可近年来,却有人打破了我的了如指掌。” “打破?” 这算是...变数吗?可是怎么会...倘若哥哥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这一世,便必定有大风大浪!往后,每一步,都不可错一分! “十五年前的东离千衍,还有五年前的戚砚简,他二人突然出现。无人知晓他们的从前,也无人知晓他们的目的。传闻说那东离千衍原是仙道,特地来我凡嘉收皇甫语儿这个妖神公主为徒,对其宠爱有加,若是无他,那妖神公主怕是不会有今日这般厉害。而戚砚简则是五年前突然空降的战神,五年前妖兽压境,众将士皆是束手无策,他却仅凭一人之力守住了整个西部,还带领其余地区顺利脱险,成为了百姓心目中最崇拜的战神大人!迫于民威,皇甫元不得不给他一个王爷的职位,如今,却成了他的心头大患,权倾朝野,所以才会急召我回来,传国玉玺再不到手,这天下,就真的不再属于他皇甫家了。” 厉儿本来吃的正欢,待他说完,却突然定定的看着他,一脸怀疑,让人有些窘迫。 “你...干嘛……” “怎么感觉你对那个叫戚砚简的更上心呢?” 厉儿一脸“你有目的”,让他越发心虚。 “你是不是认识他?” “不认识。” “那你为何偏袒他?介绍的这么详细?” “这是探子的汇报,一字未改。” 枯朽无忧一脸淡定,可厉儿就尴尬了,额…… “记性真好啊哈哈哈...” 无忧傲娇的点了点头,仿佛方才窘迫的人不是他。 “所以哥哥的意思是,那个...哎呀忘了叫什么反正三个字的很受人欢迎咯。” “好像是。” “可是这关我什么事。” 突然又蹦出一句,让人猝不及防。厉儿淡定喝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你的御赐夫君。” “噗!” 这次是真的没忍住... “什么!我人都不认识谁给他的胆子指婚!我去杀了狗皇帝!” 厉儿拍桌而起,怒气冲冲的往外冲,没走两步就折了回来。 “你最疼爱的妹妹生气了,你不反应一下的啊?” 无忧放下手里喝空的茶杯,“你一定会半路折回,还要我什么反应?” 无忧非常欠揍,非常! “你继续说!” 咬字狠狠,不难听出生气。 “此二人我都不认识。” 什么? “厉儿不懂。” 不过是不认识,有什么好忧心的? 第4章 她的未婚夫 “既是超出了我的认知,那便是厉儿的变数,不可逆,不可控。” 他今日反常的淡定,都是为了掩饰他对厉儿快要发疯的担忧。凭空出现的那两个人,均是她必须要经历的变数,可他忧心,这两个变数,究竟会伤她几分... 他的心思,厉儿一瞬间全都知晓了。 哥哥,的确是这世间护她如命的存在。她这一世有一个无忧哥哥,便够了。定定的看着他凝重的面容,想在无忧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可不太容易呀!悠然起身,踱着不知是轻快还是凝重的步伐。绕至无忧身后,轻轻的捂住他的双眼。原本有些沉重,集中注视着一处,却忽而被掩盖了视线。她的双手带着微凉的寒气,却又有说不出的温润。 一如既往! 从他认识她开始,每次无忧脸上出现她不喜欢的表情,她都会悄悄绕到他身后轻轻遮住他的双眸,然后软软的告诉他“不好的样子厉儿见过便好了,哥哥不用过目。” “厉儿可是不相信?” “厉儿信,厉儿不过是想知道,哥哥为什么没有被守护?” “厉儿...” “像哥哥这样的人,究竟是犯了什么大错?才会要承担这么严重的后果。” “我...” “不被守护,是哥哥的主人,或者是我的意思吗?” 看样子,她并没有丝毫的在乎自己怎么样,而是无比的在意他这个可能犯过滔天大错的“哥哥”。 枯朽无忧苦笑了一番。明明自己是下属,知晓身份后,为何还要在乎这些她可以不用在乎的。厉儿她,还未长大吗? “也许是对,也许是错。其实我知晓得也不多,我所知道的,不过是母后告知,而我下意识相信的。” 他的记忆也未必比她完善。 “所以无忧哥哥难过吗?” 难过吗?不被守护,不被信任,不被认可,也许是该难过。 “好像,不难过。” 是该难过的啊,可她这般,又让他如何难过?守护她,或许就是为了让难过消逝的吧。 “那厉儿便信哥哥,不难过,便是好的。厉儿也还是厉儿,不会变。” 厉儿,便是厉儿,不会变... 不会变吗? “可若真是这样,为何哥哥已告诉了厉儿一切,厉儿却仍是什么都不曾记起?” 自己不应该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吧? 枯朽无忧见厉儿这么问,大概也知道她想说些什么,所以解释了起来。 “厉儿知晓得不过一个结果,离\\u0027一切\\u0027还尚有一大步。况且,厉儿是将‘受过’二字,看的有多容易?就算有一日你当真知晓了这一切,也未必就会记起。毕竟,厉儿要付出的代价,是整个神界都担不起的。” “这般厉害,那为何是厉儿独担?” “犯错的是你一人,过,自然也是你一人担。且这般代价,又有何人敢与你同担?” “说的也有道理...那厉儿便听哥哥的,去朝堂之上玩耍一番。” 指婚吗?这么想玩,那便陪你们玩玩好了……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车上的二人皆是闭目养神。天色尚早,街道上没什么百姓,倒也清净。 就在二人皆是出神之际,传来一阵急促的惊马声,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马车不知是绕了多久才停下,车内的二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抱歉官人,方才战神府的马受惊,小的阻止不及这才撞上了官人的马车,实在抱歉!此事,战神府必登门道歉!” 马车外的小生说话利落干净,倒是车内二人无声争斗。这一次由谁出面?奈何厉儿还是不如枯朽无忧这般老谋深算,不过几秒便败下阵来。 “无妨,不过是撞马而已,并无太大损伤,不是什么大事。” 清丽的女声响起,让小生有些呆愣,不过幸是见过世面,也并没有犹豫过久。 “敢问客人是哪家的?战神大人必登门致歉!” 一上来就问门户,虽说是礼数,却让厉儿有些不喜。 “既不是大事,王爷便不用挂劳,做好自己该做的便是,这帝都少了王爷怕是不行。” 她话语中的感情,似假又真,反倒让人不知该如何接下一句。 “枯朽公主说的倒是有理,只是为人处事,该有的礼数总归还是不可少的。” 马车内的人接上了话,突然转变。 如果枯朽无忧没记错的话,今早探子来报时,好像说战神府就在他们家隔壁来着,战神这话的意思倒指向他们不懂礼数了。 “战神府在我们家隔壁。” 枯朽无忧小声提醒,厉儿心领神会。 “王爷倒是也知晓我们的身份,却没有告知身边人吗?不过听闻你我是邻居,昨日贸然入住,没来得及登门拜访,倒是我们不对了。如今既是都要相互拜访,不如就此抵过。想来王爷也是无暇迎客,何不省下这些麻烦?” 二者相抵,轻松解决一桩应酬。她可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反正别人说起来也是说无忧哥哥教导无方,她只管尽兴。 “公主倒也是气宇不凡,可是二者性质差异稍大,如何能抵?倒是方才这般动静,公主的反应,实在令人叹服!” 厉儿无语的勾了勾唇角,这万恶的世界,随便上来一个人就开始摸人家家底了。 “不过是小小撞一次马,经历一次也不见得是坏事。这皇道上的动静,总不会是刺客,毕竟这帝都的布防都是王爷亲手所设。既然不是刺客,便是再大的动静,也无需太过担忧。” “公主的心态,倒是许多人所不及的。” “王爷谬赞了。” 废话,普通人都能达到的境界,怎么可能是她厉儿的境界? “公主无需自谦,不过今日这般动静,怕是不便再上朝了。” “王爷请便。” “哦,公主之意,不会是想上这凡嘉的早朝吧。” “王爷此话便言重了。毕竟是臣,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这话说出来,厉儿自己都恶心了。枯朽无忧在一旁无声的笑的前仰后翻。看来他家厉儿还是足够虚伪的。 废话,她倒是见到了这个便宜的“御赐夫君”。可东离千衍还没见呢,一次性解决,明天就不用上朝了。 “公主倒是甘心臣服于皇甫家。” 对方的语气突然转变,让本来打算撤退的厉儿提高了警惕。 “看来王爷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公主何以见得?” “话可以说的这般肆无忌惮,准备的还不够充分吗?” 皇甫元的确是该着急了,“内忧外患”说的倒也准确。 “枯朽公主的确是聪明的有些过分了。” “本公主怎样与王爷没什么关系,只要彼此的利益不冲突便好。” “公主想要什么?” “凡嘉!” 轻笑一声,带有不屑,她厉儿想要的,没人有本事抢走。 “公主此话说的可真真是更为嚣张。想必准备定比在下充分。” “想要的东西,自然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他二人之间这一番初次对话,倒是彻底摊牌。彼此既是对手,也是同盟。 皇甫元倒也真不愧是当了几年皇帝,下旨让厉儿嫁给戚砚简看似是一部毁棋,实则是走的一步“两败俱伤”。他很清楚,无论是厉儿还是戚砚简,要的都是这凡嘉的天下。倘若他当真失势,他二人必有一斗,定会两败俱伤。到时,便是皇甫炎趁虚而入的好时机。而指婚这种东西,所有人都清楚,指婚能带来许多,可唯一不能带来的,就是真正的感情。若是厉儿和戚砚简成婚,便会有更多的东西暴露在对方眼中。越是这样,最后的争斗就越是精彩。他赌的就是两个利益相同的人必会不择手段毁掉对方,绝不会心软。 “呵呵,有趣,公主果真是不同寻常,倒让在下有些期待,日后会是何种景象了?” “那便请王爷做好准备,日后的戏,定会比今日精彩百倍,不过,也希望王爷能有命多看几场了。” “这是自然,公主既然是要上朝,在下便不打扰了,日后自当登门拜访,告辞。” 未等厉儿有回应,便命人驾车回府,似乎并不在意厉儿的最后一句话。 枯朽无忧望着厉儿,眼神中满是严肃。 “厉儿,今日倒是被激到了。” “何处?” “摊牌摊的过早,这不像厉儿的风格。” “对方来意明确,皇甫元的心思也算明了。该来的迟早会来,早一步做该做的,省下麻烦,厉儿倒是还错了。” “厉儿想的周到,倒是哥哥狭窄了,不过这战王城府颇深,小心为妙。” “厉儿记住了。” 戚砚简?百姓爱戴的战神大人吗?没看出来哪里讨喜了!来日方长,她定会让他知道她的本事,可不是他那种自高自大的家伙可以轻视的……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外,听闻是无忧皇子的马车,连忙放行,不顾什么“马车不可通行”“此路需得步行”之类的规矩,不一会,唯一的一辆马车停在了朝堂之外。 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厉儿就自己溜出去玩了...不对,怎么能叫玩呢?她是溜出去捉弄那个妖神公主,顺便探探她师傅。 这是正事!嗯,正事! 皇宫这个地方她现在了如指掌。昨天晚上夜探皇宫,连哪个山洞后面的密道通向哪里,她都一清二楚。不过昨天晚上出府起,居然就有人跟踪!若不是昨夜没时间陪他玩,早就把他打的半身不遂了,只是甩开他,已经很给面子了。 只是,昨天晚上她可是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啊。厉儿邪笑一道,恶趣味油然而生,径直走向妖神公主的宫殿一一秋晕宫,秋晕?名字看上去还不错。 “来者何人?” 秋晕宫的宫人见来者穿着并不华丽,仅是着一素裙,以为是哪个新上任小官的女儿,阻拦语气便是不太友善。 “不妨问问你家主子,识不识得枯朽公主?” 听闻来者是新封的枯朽公主,宫人们立马收敛自己的不屑,最后一刻的轻蔑仍是被厉儿捕捉,她又怎么了?怎么听到她的身份,这些宫人反而更不屑了呢? “是小的怠慢了,小的马上进去通报。” “不必了,既然不欢迎本公主,拜访自也是无甚意义了。” 转身欲走,毫不留情。 “枯朽公主既然是来拜访的,岂有不入门便离开的道理?” 门内传出女子略带命令的声音,让人听着很不爽,厉儿看着行至门口的皇甫语儿,心中一阵不悦。咄咄逼人,这个女人,还真是讨厌。 “公主莫不是觉得,这世间只有你一人有脾气吧?” 厉儿依旧嘴下不留情,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他身后的东离千衍。与皇甫语儿住在一处吗?他是仙道,却也是一个男子啊!转身的那一瞬,勾唇阴暗一笑。很好,任务完成,无视身后人的满身黑气,径直离开,也无人敢阻拦。 该见的人都见完了,所以可以搞事情了吧。 朝大殿走去,想来那蓝玺公主也是准备出门上朝的。那么,不妨在朝堂之上,再过过招吧。 “无忧哥哥我回来啦!” 刚才她出去刺探敌情,无忧便一直在殿外的马车上等她。离上朝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殿外却也聚了不少人。枯朽无忧结了一个隔音阵,罩满整个马车。 “厉儿看上去心情倒是不错。” “厉儿的心情向来不错,不过,今日也确实较好。” “看来方才与战神大人的对峙并没有影响到厉儿。” “呃……这个跳过,哥哥可知厉儿昨晚发现了一件趣事?” “哦?什么趣事让厉儿这般兴奋?” 看来昨日厉儿夜探皇宫,还是颇有收获的。枯朽无忧勾了勾唇,摄人心魂! “昨日厉儿探完皇宫密道已是申时。本以为时间已晚得另寻时辰去探探那妖神公主,谁知那秋晕宫内竟另有一番风景。庆幸昨晚厉儿有先见之明去瞄了一眼,不然便要错过一场大戏了。” “厉儿昨日瞧见了什么?” “瞧见了那蓝玺公主冰清玉洁外的另一番模样。” 厉儿还没来得及细说,便被一双修长的手捧住了脸,枯朽无忧一脸紧张。 “厉儿,你不会是看到了活春宫吧,苍天啊,大地呀,早知道就不让你出来了……” 枯朽无忧哀嚎的丧心病狂,搞到厉儿一脸茫然。一把抓住无忧作恶的手,疼的他换了一种哀嚎方式。 “疼疼疼……” “枯朽无忧,我什么时候说过昨夜看了一场活春宫了?” 呃……在特定的情况下……没错是特定的情况下……厉儿,并不是每时每刻都甜甜地唤他“无忧哥哥”的…… 呃……凭枯朽无忧作妖的性子……厉儿女魔头的样子其实……比……比较多…… “疼……厉儿我错了,放……放手……” 第5章 江州水患 厉儿撒开手,视线转了一圈,枯朽无忧活动着受伤的手,一脸委屈。 “我关心你都不行啊,凶巴巴的。” “你到底是从我说的哪句话脑补出‘活春宫’这个词的?” 枯朽无忧那惊人的脑洞啊,可怕。 “冰清玉洁的另一面不就是……” 枯朽无忧勾了勾嘴角,没有把话接着说完。 “哇,你的脑洞还真是清奇,不过……” “不过什么?” 听她的语气,有好玩的事情啊... “蓝玺公主,的确不像她表面那样高傲冰冷,她可是一个火辣辣的大美人呢。” “所以呢?” “哥哥可知晓,蓝玺公主与她那个得仙道的师傅住在一处。” “略有耳闻。” “那哥哥可知缘由?” “似是因为东离千衍是仙道,故而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规矩。不过听说此举是皇甫语儿亲自要求的,说是为了更方便学习术法。毕竟是妖神公主和仙道之人。旁人也未觉不妥。” 厉儿略略一笑,这皇甫语儿找的借口倒还真是垃圾。 “哼哼,为了方便学习术法?果真就是堂堂妖神公主也过不了这美男关啊!” “厉儿的意思是?” “便是哥哥想的那样,昨夜厉儿看到的,是皇甫语儿身着舞服给东离千衍下药。” “当真?” “当真,不过昨日,倒是厉儿坏了事。本来事就快成了,结果我竟然被发现了。皇甫语儿倒是没什么反应,那东离千衍却是有几分本事的,放猫都骗不过他,硬是要亲自搜查。厉儿便躲在他身后,他查一处厉儿便躲一处,混过了搜查,他们可能也是觉得不妙,皇甫语儿跳了支舞便各自散了。” “东离千衍一介仙道,也会对肉体凡胎感兴趣?” “那倒不是,要真感兴趣皇甫语儿还用得着下药吗?她可是个大美人啊!” “这么说来,这皇宫你是探的差不多了?” “哥,你怎么话题转的这么快?这皇宫我是探的差不多了,怎么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那好戏便可以开始了。” 这次的早朝那个不讨喜的战神大人倒是真的没有来,仅一个宫人急急跑入,说战神大人的马受了惊,今晨怕是无法上朝。皇甫元诧异的瞄了一眼厉儿,搞得她有点尴尬,明明枯朽无忧也在,盯着她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啊…… 今天的早朝上有两个女子,一个是厉儿,而另一个就是皇甫语儿——东离千衍倒是寸步不离,因为皇甫语儿妖神的身份,自小皇甫元就带她上朝,有关朝政,宫内宫外绝对再无女子比她更为熟悉。 厉儿上早朝纯粹就是参加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会,然后顺带听完余下的早朝。皇甫语儿的确对朝政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她的大多数考虑也的确对百姓有利,只是她的观点也存在太多的片面。而厉儿则是默默地当个背景板,没什么参政的意愿,枯朽无忧也是爱答不理的样子,搞得众人摸不着头脑。 “战神大人到!” 早朝上到一半,传来一阵急急的通传,朝臣议论纷纷,这战神大人目中倒是真的无人,帝王都坐了一阵了,他却姗姗来迟,闲庭信步,未免太过狂妄。也许是已经派人讲明缘由,所以戚砚简并没有解释,径直行至自己的位置,一字无语。 “这战神与无忧皇子撞马,怎么无忧皇子不休养一番呢?” 座上的帝王强忍怒火,略带理智。 “许是战神大人的车夫不似本皇子的技艺高超,马车也不似这般牢固。” 枯朽无忧淡定开口,毕竟是以后要与厉儿相处的,总还是要留几分面子。 “那枯朽公主可有受到惊吓?” 帝王的话语句句有意,试探着他们这看似平和的关系。 “说是撞马,其实也不过是马小小受惊,不是大事。” 厉儿轻笑。废话!她从小把妖兽骑着玩,能有多大事。 “没事儿就好。那便继续议事吧。” 来日方长,总有掀风起浪的那天。 “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准奏!” “江州城水患再起,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请皇上决出解决方案。” 皇甫元听闻,脑中一阵刺痛,这事确实是个大麻烦。 “江州水患确是一桩难事,每年的这个时候便是水患肆意之际,不知仙人可有高见?” 东离千衍突然被点名,皇甫语儿略有不悦,却又不好发作,无忧兄妹则在一旁恶意围观。东离千衍稍稍安抚了皇甫语儿一番,也并未推托。 “连年水患确实为难,百姓民不聊生,如此便是治国之失,皇上不妨开仓济民,拨银赈灾。而后派人治水,如此方得民心。” “仙人此法甚好,当真高明,不知...战神有何看法?” 厉儿听着皇甫元点了戚砚简的名字,心中无语。主意都有了,还偏偏多扯一个人,明摆着搞事! “亲自治水,方有成效。” 言简意赅,声色冰冷,引得台下一片议论,戚砚简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嗯?怎么感觉,这个战神和早上的他有点不一样呢?厉儿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百思不得其解。 “呵呵,战神的建议总是这么的不同寻常,言简意赅啊,如今治水的两个法子,各位爱卿觉得呢?” 皇甫元打着哈哈,将评判好坏交给了众臣。 “老臣认为,仙人的方法更好。” “臣附议。” “臣以为,亲自治水此法不妙。” “开仓赈灾乃是上策。” “臣等附议。” …… 议论过后,一个接一个的上奏,皆是反对战神之策,响应仙人之法的。场上的局势很是不妙,可作为当事人戚砚简却没有半分解释。厉儿只是笑笑,看来这战神大人也是个高冷的主啊! “朕倒是觉得,战神的建议颇为有趣,为何不行?” 皇甫元稍带友好,阻止了朝堂一边倒的议论。 帝王总是较常人多一窍,话语之间总留三分余地,却也是一句一个圈套。刚才东离千衍所说的已经是近年来众人绞尽脑汁想出的最好办法,让戚砚简再寻一妙法明着是听取建议,暗地其实就是故意为难。 这一题戚砚简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承认他不如东离千衍,要么另寻一妙法。 前者,众人皆知战神大人与世外仙人不和,虽没有因一事闹得不可开交,也并未在政事上有过多争辩。可此二人自相遇起便不给对方面子,每次议事此二人意见总是相差甚远,不曾一致。 而后者,方才东离千衍之法已是不可轻易超越,再寻他法便是难之又难,可若他的法子比不过东离千衍,在朝堂之上必会颜面扫地,若传出去,他堂堂战神如何再做百姓心中的神?戚砚简的性子如此,既不会迎合东离千衍,也不愿意解释众人反对的解决之法,这般,便必是要中计的。 皇甫元这一问,便是在底下炸开了锅,吵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啊,堪比一群长舌妇集体骂街,声势之大,无比嘈杂,听不清到底所言何事,只知大致皆言战神之法不利,帝王被吵得有些头疼,宦官见状,立马大喧肃静。 “蓝玺,你的看法呢?” 皇甫元赞许的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 皇甫语儿并没有因为被突然点名而惊慌失措,稍微上前两步,行了一礼。 “儿臣觉得师父的办法才是上策。” “哦?” “父皇不妨听听儿臣的想法再下定论。” “准!” 皇甫语儿倒也是不负厉儿的期待,果然很果断的护着她师父,既然如此,便听听她有什么高明的想法。 “水患来势凶猛,必致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解决此景最好的办法便是拨银赈灾。” “百姓刚历劫难,必是无能力自行生存,故由国家放粮,给百姓一段休养的时日方是上策,至于治水,那更是必行之事,应选派出一名良材监督治水之事,方还百姓一条生路。” “师父此法我朝已经沿用数年,皆有成效,可见此确是一妙法,反观战神大人之法,实在是愚蠢至极!” 她皇甫语儿乃一介妖神,不必给任何人面子,就算他战神再能上天下地,也终是一介凡人,与她师傅作对,便休想她有好脸色。 “战神大人倒是大言不惭,亲自治水?父皇乃九五之尊,贵为天子,不过一小小水患,又何必劳累父皇?就算父皇心系百姓,以天下为己任,可贸然前去,岂不是危机重重!若是父皇有什么闪失,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再者,治水之事每年皆是派人前去,具有成效,均治水成功,寻常人都可做的事又为何非要父皇亲自前去?愚昧,当真是愚昧!” 皇甫语儿这一番话倒是把她对戚砚简的不喜展现的淋漓尽致,也说的大臣们虚汗练练,这蓝玺公主之豪迈,可是寻常男子都不及了呀! “呵呵呵,蓝玺说话口无遮拦了些,还望战神不要见怪。” 戚砚简淡淡的点了点头,没什么反应,似是不在乎蓝玺公主的不敬之词,这倒是显得她有些狭隘了,想是皇甫语儿也没料想到他竟是这等反应,脸色瞬间气的铁青。 “战神不见怪便好,其实蓝玺所言也不无道理,不知枯朽你可赞同?” 厉儿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居然用对付战神的招数再对付她一次!这狗皇帝不会就只会这一招吧! 这摆明了就是在安抚皇甫语儿,可惜狗皇帝选错了对象。不过突然被点名倒是让厉儿有些惊讶,他们家代表明明就是无忧哥哥啊… 呃…看到枯朽无忧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厉儿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是自己被点名。换做她,肯定也不会再问枯朽无忧了,前几个问题他都没有好好回答,会叫他才怪呢。 不过这皇甫元点自己怕是也没安什么好心,此时的局势分明就是让她去应和皇甫语儿。可是如此,便是第一场就给众人留下了“见地不如蓝玺公主高明”的印象,反不利之后的形势。 可若是她非要反驳,说不出个所以然,必也是要被耻笑一番的。这一步,倒也不失为一步好棋了。可她最擅长的,便是毁了一局的好棋。不是特意给她指婚吗?那她自然是要维护她的“好夫君”啦! “臣倒是觉得,是蓝玺公主愚昧之至。” 底气十足,让人不敢轻视。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议论,本以为这新来的枯朽公主不过就是借着无忧皇子才野鸡变凤凰,没想到竟也是个有胆识的。就是不知道这份有胆识,是来自过人的见解,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枯朽公主好大的口气!既然公主敢说这样的话,本宫便希望你当真有这个底气!” 皇甫语儿言语中的怒火,有些吓人。 “本公主既然敢说,那蓝玺公主便必定是愚昧的不堪。” 听到这番对峙,朝臣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敢这般与蓝玺公主说话的,这凡嘉也就她一个了,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是戚砚简对她的第一印象。不过现在,却稍有改观了。这个女人,无论何时,声势倒还是造的挺足的。 “那本公主倒是要听听,是什么高超的见地。让枯朽公主这样的大言不惭。” 若是虚势,她一定杀了她! 第6章 愚蠢至极 轻笑一声,这“小妖神”到底还是太嫩,这般经不起激将法,日后必吃大亏。 “本公主倒是觉得,战神大人所出之法,乃是上上策。” 殿下的议论本就未停,现下更是热闹,方才众人便不同意的法子她赞成,这不明摆着找死吗。 “枯朽,这…” “敢问皇上,这江州水患,是否年年如此?” 皇甫元听她赞成战神的建议,原是想“好意”提醒一番,但刚开口便被打断。 “这江州水患确实是年年如此。不过…” “那皇上,可是年年派人治水?” “是,但…” “皇上可知晓,这江州地界年年颗粒无收?” “自是知晓。” 每一句都被打断,却又不能发脾气,皇甫元都懒得跟她多说了,干脆她问一句答一句。 “可知如今的江州是何模样?” “这…” “可知江州百姓时时居无定所?” “这…” “可知如今的江州百姓还幸有几人?” “这…” 本来是问一句,答一句,可是后几问,他却无一个能回答。 “父皇每日政事繁多,哪有余暇知晓这么详细。” 皇甫语儿见皇甫元就要犯迷糊,连忙出来补救,却被厉儿的一声轻笑打断。 “蓝玺公主还是少说话,多说一句,便多暴露一番愚昧。” “你!” “蓝玺公主既然想知道为何厉儿这般态度,少多两句嘴不就好了。” 枯朽无忧原本并不想参与此事,厉儿解决得了的事,他在边上看看热闹就好,结果厉儿才刚怼了两句,这个蓝玺就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搞得他都不能好好看戏了。 不过,殿下的大臣一个两个都跟看鬼一样看着无忧兄妹俩。先不说和蓝玺公主说话的语气方式,光是当着皇上的面儿怼他的宝贝女儿,这俩人都得死一万次不止了!于是大家都对无忧和厉儿投出发自灵魂深处的探究目光,看他俩啥时候死。 无忧的话,无疑又惹毛了皇甫语儿,正想发作,却看到师父大人投来安抚的目光,算了,不生气。 “本公主可以听听你对本公主不敬的原因,但若是你无理取闹,本公主就一定要杀你。” “可以,你顺带杀了无忧哥哥都成。” 众人又惊了,感情这枯朽公主的豪迈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无忧背后一凉,这和他死不死有什么关系... “好,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接下来不管枯朽公主如何说,本公主都好好的听着,希望你当真有这个本事活下来。” 否则,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厉儿完全无视了皇甫语儿的威胁,仍是字正腔圆的陈述自己的观点,小小年纪,气势就已经如此惊人了! “江州水患一事年年在议,诸位当真觉得水患可这般解?” “年年上报灾情,年年派人治水,诸位当真觉得此乃正常情形?” “皇上年年拨银赈灾,可银两,当真到了百姓手中,造福了百姓吗?” “派人治水,从出发到抵达江州需一月时间,而一月时间完全足够洪水自行退去,何须治水?不过是走一遭便可多领俸禄,这治水,还真是是一件上好的差事啊!” “就算银两当真用在了江州灾情上,水患未除,次年新的灾情同样会使重建之处再度荒芜!还未处理完的残骸再一次被冲刷的一干二净,江州的百姓何时才能有地可去?” “而皇上是否真有足够的银两,年年拨款去一个颗粒无收的地方!” 厉儿说的句句直击人心,丝毫不留情面,朝堂之上无一人敢出声打断。 “水患十年,江州百姓流离失所十年,诸位当真觉得此法有效?” “置黎民百姓于死地,这就是你们的‘政’?” “在座诸位的心安理得重于几千生灵的性命,这就是你们的解决?” “这天下你们就是这样守护的?这就是天下百姓臣服你们所得到的?”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如何算治水成功诸位不清楚吗?” “我凡嘉文武百官如此众多,皇上给你们发放俸禄是让你们无所作为的吗?” 她的发问,让许多人的沉默不语。她说得对,他们不敢反驳也无法反驳! “认同你师父的办法,就是你的第一愚!” 毫不留情,毫不客气!厉儿的话一句句说,皇甫语儿的脸色便一点点的沉下来。东离千衍倒还算沉得住气,一直听到最后一句话,他才开始变脸。 座上的皇甫元倒也是当真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昨日虽已见识了她的气魄,知她不可小瞧,可今日这般,却让他反不好拿捏了。每见她一次,他便要刷新对她实力的估计,这么细想下来,她或许比枯朽无忧还要难缠! “公主言下之意,不过一个小小的江州水患,何须九五之尊亲自动手。如今公主还觉得这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水患吗?” “否认战神之法,就是你的第二愚!” 众人反对戚砚简的办法,那她就偏要逆势而行! “方才战神大人所说的是‘亲自治水’,可他何时说了是要求皇上同大禹一般亲自挖渠?还是说,蓝玺公主认为皇上只能做这种不用脑子只出力的活?” “我没有……” 听闻此言,皇甫语儿瞬间就慌了。皇甫元也对她投来疑问的目光,让她更加没了底。好你个厉儿,竟然还反将我一军! “有没有只有公主自己才知道!既然有了前车之鉴,皇上自然只需亲自监督即可,若是皇上不愿意,也大可派战神大人前去,只不过收获民心的是他而已,想来皇上也没有太大损失。” “收获民心”四个字她特地加重,让龙椅上的人眉心紧皱。如今民心所向就是戚砚简,她就不相信皇甫元当真有这个魄力能不屑于民心! “至于公主方才所说的‘危机重重’,先不论锦衣卫的实力,若是真的有人刺杀,要么是这天下施行的是民不聊生的暴政!要么,就是这朝堂之上有谋逆之臣,想弑君篡位!” “公主殿下,你觉得是哪种情况?” 当下,便是一阵议论纷纷。有人想摆脱怀疑,有人想解决问题,有人想倒戈战神。 “公主的第三愚,才当真是令人不齿。刚才公主说,皇上每日政务繁忙无暇知晓详细,可这番话说的便是皇上无心朝政,江州水患这么大的事儿皇上竟然会不清楚!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公主也是当真说得出口。” “你!” “如此,蓝玺公主可满意了?” 先前的每一句都犹如一个凌厉的帝王,步步紧逼。而这最后一句,就带着女儿家略带高傲的戏谑,满是挑衅。下不来台的窘境,气的皇甫语儿满脸青色,重“哼”一声,甩袖欲出。 “公主不愧是妖神转世,如此与众不同,君王还在殿上,便可潇洒的转身就走,果真特殊。” 厉儿的一句话点醒了皇甫语儿,她第一次这么无理,看着父皇满脸不悦,忍着委屈回到了位置上。 “枯朽的见解真是独特!言语也是当真犀利!” 皇甫元的语气,还真不是用“危险”二字可以形容的。 “若皇上觉得枯朽方才有不当的言论,责罚便是。” 她就不信皇甫元当真有这个胆子。如果他真的觉得她刚说的话不对,寒的,便是这天下百姓的心!这满堂文武,看谁还佐他这个君王! 场上的局面一度很紧张,厉儿的不卑不亢与朝堂格格不入。皇甫元脸上的不悦众人皆闻,百官头低的更低了。可怕,太可怕了,这小丫头怕是蹦哒不了两天了。 “呵呵,枯朽见解独到,于百姓有利,有何不当?巾帼不让须眉,当赏!” 帝王的情绪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让朝堂之上百官略有惊讶,厉儿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呵!虚伪,不过倒还算识趣。 “只是不知战神,是如何看待方才枯朽的解读的,可顺了你的意?” 戚砚简的建议从来都是言简意赅,所以朝堂之上从来都不缺少主动帮他解读的人,可这朝堂之上,却极少有人能解对他的意。 “嗯!” 轻应一声,算是答应了她的见地完全正确。 本来还想着他能反驳两句,结果……算了,说了也无济于事! “如此看来,朕倒是指了一桩极好的婚事,有一知己相伴一生,甚好!” 皇甫元大笑一番,殿下朝臣也跟着道喜,只是当事人没什么反应,众人笑了一阵,自觉无趣。 “江州水患一事,依枯朽之意,用战王之法,朕,亲自治水!” 言毕,起身走入后殿。宦官喊完“退朝”之后,宫内便是四散。 厉儿凶巴巴的看了枯朽无忧一眼。这个臭小子,果然是一有事就等着她去摆平啊,自己倒是置身事外!看她回去怎么教训他! 厉儿刚打算把枯朽无忧带回去教训,前面就被人挡住了。 “枯朽公主的魄力这般优异,无忧皇子的教导想来定是极好的。” 皇甫语儿方才被厉儿说的颜面全无,自然不愿再凑上去,可师父居然一下朝就径直走向他们,所以再不情愿,也是跟了上去。 “厉儿天资聪慧,自小便不需要我教些什么,说是我教导的极好,厉儿教我的反是多些的。” 见东离千衍点名道姓,枯朽无忧倒也是把他的金口开了开,夸了厉儿两句,听得她一阵无语。直接明确冲着他来的时候,他倒是开口回两句。但凡不是点名道姓稍有模糊的,就把她推上去挡刀,自己乐呵呵的看戏。打赌,他肯定又会把话题推给她!不行,这必须回去教育教育! “枯朽公主的见地,确实是恢宏大气,有些王者之风。本仙惭愧,没有将语儿也调教的这般优秀。” “仙人谬赞了,枯朽不过是从小受哥哥影响,耳濡目染罢了,并非当真有这般气概,毕竟有样学样,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话就说话,还拿她和皇甫语儿比,存心给她找麻烦。果然,边上的皇甫语儿已经气疯了,但是碍于师父的面子,只能忍着。 枯朽无忧听了厉儿的话,忍不住笑了。 虚伪!她绝对是嘴上谦虚,心里肯定夸了自己无数次! “哥哥笑什么?” 笑笑笑就知道笑,看你怎么接! 枯朽无忧自然看出了厉儿的故意,他家厉儿他能不了解嘛?一天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给他找事。 “没什么,不过是觉得在这大殿之上,仙人不过是与我们客套闲聊两句,倒也是一件奇事了。” 所以被厉儿不断的训练,学会了见招拆招。余光看到厉儿勾起的唇角,反而觉得她更像是望子成龙的长者。 兄妹二人心灵感应无比默契,但东离千衍却被枯朽无忧的话说的有些难堪了,虽说从前他确实未有和人这般闲聊,可就算是有,也无人敢说他一介仙人不该这般无所是事。 “师父自然不会只为闲聊而来,方才这般,不过是想向枯朽公主显示出我们的诚意,既然之前姐姐觉得我们诚意不够,此番我们便诚挚邀请姐姐去我宫中做客,这样,姐姐可就满意了?” 皇甫语儿一口一个姐姐,把厉儿的鸡皮疙瘩都叫起来了,她们俩谁更老还不一定呢! 本来皇甫语儿是不愿意理厉儿的,可见师父入此窘境,这才不情不愿地说出了这番话。 “蓝玺公主的诚意,我收下了,不过今日府中有事,怕是要日后再去拜访公主了,告辞!” 厉儿才懒得管她诚意不诚意,她本来就不想去她宫中,推着枯朽无忧便径直离开。 “你!” 行吧,又顺带气了皇甫语儿一次。 场面略有热闹,所以厉儿并没有注意到东离千衍的一脸凝重,满脑子想着回去教训枯朽无忧,不觉间就错过了要事。 第7章 登门拜访 “师父很欣赏枯朽公主?” 纵使全世界都不理会东离千衍,她皇甫语儿也不会错过他的微微一笑。 “有了语儿,这世间怕是没什么人值得欣赏。” “师父,那你方才…” “语儿!” 打断了她的话,对于厉儿,他莫名的想要逃避! “徒儿在!” “往后与她少些来往,她虽然不似你这般高贵,仙资却也是极好的,莫要被她影响!” 言毕,抬脚离开。皇甫语儿“哦”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东离千衍回忆着脑中的那个身影,竟与厉儿的身影重合!她二人的模样一般,气质也大约一样,可这天下世人却说皇甫语儿才是妖神转世,天下人都说眼见为实,可他却偏要驳那耳听为虚。枯朽通天的刑罚绝不会这般轻易,这么随便的把她放在他面前,他不信! 轻笑一声,是!他不能信!上天的迷惑无论如何都不能信!如此,方能救她! 这般想法倒让他好受不少。抛弃先前的凝重,重回他的状态。可他这般自得,却是未想他编织的借口,也不可信!说的迷惑,也不过是他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他不信厉儿,并非是当真不信,分明是她更似那道身影,可他却没有细看的胆量! 她是妖神!他唤了千年的“师父”!也是他爱了万年,却伤得遍体鳞伤的人!这样的身影让他如何敢认?他只能逃避!而皇甫语儿天下皆认的妖神身份,就是他最好的借口。蓝玺公主和他认识的她无半分相似,所以他反而更相信她! 爱过一个人,伤过一个人,除了逃避,别无他法! 因为早上起的太早了,厉儿觉得非常不开心,所以她教训枯朽无忧的时候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心情畅快的些,就美美的回去补了个觉,结果一不小心就把一天的大好时光都睡完了。唉,毕竟昨天舟车劳顿,就原谅自己好了。 “你怎么还活着!我还以为你今天教训我的时候岔气了,结果睡死过去了呢。” 刚一起床就看到枯朽无忧一个人面对着一桌子的好吃的,不叫她就算了,嘴上还不留德。 “你是和阎王爷打好招呼了,准备今天去报到是吗?” “我错了,我错了,我发誓再也不敢了。” 听到厉儿威胁的语气,无忧再一次毫无志气的怂了。 “你这个誓都发了上万次了,怎么老天爷还不开眼啊。” 厉儿也懒得和他计较了,反正他每天都贱兮兮的。 “我还要养你呢,不会被雷劈的。” “嗯,说的也有道理。” 看吧,斗个嘴都能扯她身上,看来今天给他的教训还不足以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下次找个时间再教训一次。 “不过话说回来,你白天睡了一天,晚上怎么办?” 想来她也睡不着了,大半夜的,她不会还想嚯嚯他吧! “晚上?钓鱼啊!” 这么一想,白天睡了一天还真是一个明智之举,她怎么这么机智! “大晚上钓鱼?你是想明天我去河里捞你吗?” “什么呀,我说的不是那个钓鱼。” “不是那个?除了那个,你刚来帝都,哪有人给你解闷啊?” “昨天晚上有个不怕死的跟踪我。” 那个臭小子敢跟踪她!就必须要付出点代价! 枯朽无忧了然的点了点头,又偏头看向厉儿,“那万一人家今天没来呢?” 厉儿无语,“万一来了呢?你怎么这么多话呀!哥,你不放心我呀?” 再说了,要是真想探她的底,只跟一天可不够啊。 厉儿一脸贱兮兮地凑了上去,却被枯朽无忧一把推开。 “得了吧,就你那样,全世界都有事你肯定都好好的。” 她怎么听出来他嫌弃的意思了... “真不担心我?” “不担心!” “真的?” “嗯!” “确定?” “再不走你就别去了!” 问问问,就她话多。 “好好好,我玩去了!” 厉儿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洗了洗手,顺带溅了无忧一脸水。 “注意安全!” “你自己刚说的话,要不要这么快打脸啊?” “反正你给我小心点!” “知道啦!” 回应完这一声,轻飘飘的翻墙出去了。 “这丫头,自己家也不走正门!” …… 厉儿略微偏了偏头,那小子果然还在。也是,想要摸清楚一个人的底细,光跟踪一天两天可不够啊。他的跟踪技术还不错,但还是差点火候。 跟都跟上来了,那就陪本姑娘玩会,给你长长记性。 浅浅一笑,脚下的速度却是突然的加快,如同夜练一般,四处飞窜。厉儿的轻功那可不是盖的,她就是在故意捉弄这个胆子不小的臭小子,每当他快要跟丢的时候厉儿就会放慢脚步,等他赶上了又是一通狂奔,可把他累坏了之后,才重新回到了出发的地方,站立几秒,给他休息的时间,随后闪身进入一边的小巷。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啊! “好玩吗?” 过苍跟进巷中,原以为又跟丢了,没想到却被反擒! “属下见过公主殿下!” 乖乖的认怂行礼,只要保住战神大人,一切就还没有那么糟糕! “是你!” 厉儿一脸疑惑,让过苍有些害怕,在他的记忆里,枯朽公主并没有见过他! “哼!原来如此!戚砚简还真是有几分奸诈!” 上朝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过苍更加惶恐了,他没说他是战神大人的人吧!这般不小心暴露,他怎么有资格做王爷的侍卫?这枯朽公主也是厉害,分明没有什么线索,她是如何知晓他是王爷的人的? 过苍脑中满是胡思乱想,猝不及防间望见厉儿转身离去,赶忙跟了上去。 戚砚简,不是说要好好的登门拜访一番吗?行啊!今晚就是个好时候!这账嘛,得一笔一笔慢慢算! …… 夜有些深了,微风轻起,带过庭院内男子的墨发,刚好配合着他的琴音。 温润如玉,公子无双。 琴音中的思绪,被风吹散,洒满整个庭院。不悦的气氛,压抑的有些难受。 琴音中,带着相思... “王爷,对不起!” 过苍行一躬礼,满是歉意。 厉儿半躺在房顶上,好玩的看着这一幕。 看上去当他的侍卫待遇还不错,做错了事情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属下知错”“自愿领罚”啊什么的都没有,跪都不用。看起来,这人也没那么讨厌嘛。 “无妨,下去吧!” “是!” 过苍抬头看了一眼把左腿搭下来摇摇晃晃的某个祖宗,担忧的退了出去。 “战神大人这般模样,倒还真不像是会做那等失了礼数的事的人。” 厉儿戏谑的看着院内弹琴的男子。 “在公主眼中,有什么事情不像是本王会做的?” 与厉儿的戏谑不同,戚砚简的声色略偏冷,满是正经。 戚砚简微一抬头,满眼撞进女孩的欢脱,右手枕于头下,左手置于腹前。一袭青衣,三千墨发刚刚束起,张狂,邪魅。左脚白靴微晃,仰望星空,眼中装满星辰,心神微荡。 “比如,撞马之时,派一个侍卫顶替自己!” 早上和她对话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刚才那个臭小子! “洞察力出众。” 移开目光,急转琴音,纤长的手指压下,阻断了余音,归于宁静。 “呵呵!” 轻笑一声,有如邻家少女的干净。在房檐上翻了个身,顺势落地,没有过多的修饰自己的动作,潇洒,流畅,与寻常女子不同,倒是坦率。 悠然靠近。 “自然,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方才王爷看我的时候,弹错了两个音!” 没想到啊,他这嫡仙般的人物,也有凡心。 他的琴技确实高超,方才错的两个音与正常的音阶相差不大,寻常人未必能听出来,所以她的话,让他有些惊讶。 不过,他的失误更让人惊讶。 “王爷的琴艺确实不错,但比起琴音,故事倒是更吸引人。” 什么? “我很好奇,能被你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是什么样子的。” 他心里有人啊?那最好!他最好心里满是那个人,才不会起动她的心思。 “你如何知道,我的故事,源自女子?” 只是琴音,能听出故事,并且知晓关于女子... 她不简单啊。戚砚简望向她的眼微微闪烁。 “被我猜中了?那我再猜猜看,那个王爷深爱的姑娘,被王爷,弄丢了。” 闻言,神色微变。眼前的女子,莫非与他的故事有关? “你还知道什么!” 他的反应很急促,却让厉儿很满意。勾了勾唇角,看来她又猜中了啊。 “喔哦,又对了!看来,我天生就有看懂王爷心思的能力!” 厉儿的挑衅让他稍稍恢复理智,他堂堂一介战神,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 “深夜拜访男子庭院,公主的礼数倒是叫人大开眼界。” 心里一阵乌鸦飞过,什么玩意?张口闭口礼数礼数的,他是礼仪嬷嬷吗? “皇甫元今晨亲自下旨,昭告天下要给枯朽公主和百姓心中的‘战神’赐婚,那道圣旨你我都接了,所以这婚不成也得成!自接旨起,我便是这府上的女主人,王爷便是我的御赐夫君。别说庭院,就连你都是我的,又何来深夜拜访男子庭院一说?“ 坐于戚砚简对面,自己倒了一杯茶,小抿一口,嚣张至极。 “不过,王爷似乎对我的礼数很感兴趣。不如,我向王爷展示一二?” 戏谑的神情一瞬间敛去,眼睑轻启,带着寒意,抬手拍在桌上,用内力击起桌上仍有半杯茶水的杯具,抬脚踢翻了桌子,急速后移,桌上的琴翻转几周,空中茶具下落,戚砚简急起接琴。 炸裂! 茶水四溅,戚砚简虽有急起,却难免水溅一身。 “公主倒不是爱琴的人。” 言下之意,琴技肯定也不昨地。 “王爷爱琴,自不会让琴坠地。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与王爷争这一苦差事呢?” 厉儿笑了笑,看了看他身上的水。 她可不会将劣质的琴放在眼里。 “不过,王爷这琴,让人有些好奇。” 其实哪里是琴,明明是对人好奇好不啦。 戚砚简倒是对身上的水珠毫不在意,厉儿抬手袭去,也帮他打落了几个水珠。 过苍听着门内的动静,阻止了侍卫入内。 几个来回,戚砚简惊讶的发现,他的身手居然比不过她! 如同戏弄过苍一样,每每快擒住要害时,她便会换一个攻击方式。有时故意处于下风,却让他攻击不到自己的要害,不至于受伤,如猫戏老鼠,打得戚砚简越发不爽。 “王爷这是是故意谦让,还是当真打不过本公主?” 戚砚简堪堪躲过她的攻击,一向平淡如水的心境有些复杂。事情的发展,好像超出了他的控制。 “玩够了吗?” 语气中略带阴沉,让准备发起新一轮攻击的厉儿无趣地收回了手。 “先前派人顶替自己,而后又命人跟踪,我才应该问大人一句,玩够了吗?” 三番五次戏弄她,该发火的人是她,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谁给他横的底气! “过苍!送客!” 这个小丫头的行动,居然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围,怎么会? “是!” “站住!” 过苍自门外而入,却被厉儿言语中的冷意喝止,呆在原地。一脸阴沉的戚砚简也转过头,看看她想干什么。 “我不想走时候,玉皇大帝来了我也不会给面子。” 戚砚简想错了,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以她的本事,的确没什么好畏惧的。 “我有手有脚,不想待在这里就绝对不会多停一秒,谁都拦不住。” 言毕,转身走向庭院门口,就在众人都以为她要离开时,她却停在门口,偏过头,月光打在她的侧颜上,不带色彩的眸子越发清冷。只一瞬,便又转过头去,无任何多余的动作,周遭原本守在门口的侍卫便纷纷像被攻击了一样,飞起至半空,然后重重的落下,一片哀嚎。 “戚砚简,不该你理会的事情你就别凑热闹,强行参与的代价你未必受得起。如今你还能完好的站在这装你的波澜不惊,本公主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我没兴趣陪你玩这些小把戏,尤其是今天早上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刻意安排的事故。你要是还想参与游戏,最好就不要对我打那些心思。” “我若有一丝不悦,必是十倍奉还!” “我,说到做到!” 说完,直接离开,无半点停留,可她的话,却在战神府激起不小的风浪。 “过苍,出去!” “是!” 戚砚简隐忍的怒火不难发现,过苍会意,立马退去,关上门。 一瞬,撕裂了所有伪装。心脏如刀绞一般撕裂的疼。她说对了,他表面的波澜不惊全部都是伪装。他的位置,习惯了处变不惊。可她,却偏偏是那颗激起惊涛的石子。 右手按住左胸口,想减轻一些痛楚。 若不是她,他都快忘了,原来他的心,还会这么疼。 原来他,还是忘了她…… “我枯朽夜曦,说到做到!” 枯朽夜曦,你到底是谁! …… …… 第8章 战神哥哥请吃早餐 翻墙进院,入眼就是无忧静坐读书的背影。坐于对面,下巴枕着双臂,兴致缺缺的趴在桌上。 无忧略略抬眼望了一眼厉儿,温润儒雅,当真看不出来他是那般跳脱的性子。 “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你没玩尽兴就回来啊,我这是在做梦吧?” 故意打趣。 “我方才便是在隔壁,以你的耳力,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枯朽无忧最厉害的就是他的耳朵,除非他不愿意,不然这边上几个宅子就没有他听不见的。 厉儿被迫承认他这一点确实比她厉害,到目前为止,她还真的没见过比无忧更厉害的。 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俊不禁。哪里是蓝玺公主经不起激,她分明更经不得。放下手中的书,细细打量着她。 “戚砚简到底哪句话招惹你了?” 他怎么觉得这小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分明是你溅了人家一身水,差点打坏人家的琴,还欺负了人家的侍卫。最重要的是,和他打架你还不留面子,害的人家丢了脸。” 这么一想,戚砚简还挺可怜的,所以她在气什么啊? “这些都是他自找的,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哪来的那么多面子给!” 再说了,她凭什么给他面子! “不过,方才厉儿走后,那个伪君子是什么反应啊?” “厉儿都走了我还管他干什么?没听到。” “哦...” 好可惜,都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他气的要吐血的样子,肯定很有看点。 仍是兴致缺缺的,似乎刚经历一场巨大的打击。枯朽无忧看她这番模样,有些担心。 “呃...那什么...你觉得你的未来夫君怎么样啊?” 果然人在着急的时候就特别容易说错话,本来是想问她个问题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的,结果一不留神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厉儿就是因为戚砚简才变成这样的吧... 就在无忧觉得她会生气难过的时候,她就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后将原本盯在石桌上的视线挪到枯朽无忧的脸上,定定的看着他。 她这是...难过? “哥哥可在这世上遇过一个人?” “什么意思?” 他应该是知晓了她出去后的大部分事情吧。可是,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生气,和难过是有区别的吧... “就是那种,分明是初见,但却觉得认识了很久,明明很看不惯,但就是莫名想要亲近的那种人。” 这个,和她的从前有关吗? “厉儿,被难住了?” 戚砚简,当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厉儿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她不开心的时候,总是格外听话。因为这种时候,她会很累,累到不想与人争辩... 枯朽无忧驱动轮椅,行至厉儿身边,将手搭在桌子上,像往常一样,厉儿也将手搭了上来,扣住无忧的手腕,用掌心感受他微弱的脉搏,连接着他的心脏,格外心安。 “每个有交集的人,总是经过了曾经的数万次擦肩而过。这话虽然不怎么靠谱,但你听着,说不定能好受些。” 靠近的心安,她是,他又何尝不是呢... “才没有。”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的打趣,却也让她没那么紧绷。 “没有就没有吧。” 无所谓的耸耸肩,看她还能反驳一句,心中舒了一口气。 “可是厉儿,与你而言,有些人本来就是你上一世爱过,这一世要寻找的啊。” “寻找?这是为何?” 上一世的人终究是尽了缘分,又何来的寻找? 她不懂,哥哥说的话,总有些难懂的。每一次提及她的上一世,他便像极了一个长辈。 “厉儿如今也不过是上一世中的一个轮回,自然会有从前的人甘愿陪你受过。” 爱她的,自不会愿意看到她消逝。 “可是哥哥分明说过,我该受的过太大了,无人敢与我一起。” 这般,又何来从前的甘愿? “不敢,不等于不愿。你受的过,这世间无人敢扛。可是却有人愿意换一身伤,陪着你重回巅峰!” 傻丫头,无人一起,那他是什么? “换...一身伤...” “厉儿当真以为凡嘉是人界吗?” “哥哥这是何意?” 凡嘉不是人界,那又是哪里?她的过无人敢受,又为何会有人甘愿换上一身伤伴她身侧?她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傻,又为什么护她就要满身伤痕... 心突然的疼,也不知是为了谁... “厉儿果真是还未长大。” 长叹一声,抬头仰望漫天星空。今夜,倒是美的很。 “哥哥!” 厉儿有些着急,她突然很想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深了,早些休息。” 撤下被她扣住的手,转动轮椅驶向房中。有些事情,她不该过早的知道,她定然不会相信。 “无忧。” 身后之人突然出声,停下动作。 “早些休息。” 厉儿说完,先一步回到了房中,熄了灯,归于宁静。 无忧。 她这一声唤的极其理智,无半分刁钻,似是不恼他的态度。 厉儿并非还未长大吧...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极其理智。只是,她失去的那一段人生,带走了她在这世间的全部意义... 所以,她必须加倍努力,找回失去的一切... 以及,她爱的人... …… 第二天。 厉儿果然不负众望的缺席了早朝。 她的理由是“她一个上位公主去凑什么热闹,再说了,昨天让狗皇帝那么没有面子,今天他肯定不乐意见她”。说完无视了桌上的早点,接着回去睡觉。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战神大人也缺席了早朝。 虽然昨天他在厉儿面前说的还是挺狂傲,可事实上他却是从来都没有缺席过早朝的,反正他作为“战神”,也不需要跪天子。 所以呢,最后就只有无忧可怜兮兮的去听朝臣的废话连篇咯。 厉儿也没睡多久,翻来翻去再也不困,便翻身起了床,梳洗一番后,早点都没吃,含了块糖,就顺着墙翻到了隔壁。 两座宅子共用一面墙,还挺方便。 可是刚翻过去厉儿就后悔了。她倒是没算错,战神大人确实是在用早点。不过怎么还多了个人啊! 无语的闭了闭眼,蹑手蹑脚的准备翻回去。 “咦!公主姐姐!” 厉儿一愣。这小子眼神也太好了吧!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皇甫尘不去上早朝! “嗯,早!” 收起了想翻回去的念头,悠然转身,淡定的走到桌前,落座。 “公主姐姐早啊!” 少年笑得无比灿烂,好像真的特别喜欢她,倒是激起了她莫名的温柔。有意无意的扫了某人一眼,很好,看来她的到来确实让他产生了不悦啊,任务完成! “公主姐姐你是来和战神哥哥一起吃早点的嘛?” “战神哥哥?他啊?” 看了看对面的戚砚简,那人明显是不悦的。 “嗯嗯!” 用力的点了点头,可爱的样子逗的厉儿心情大好。 “对,你们家战神哥哥邀请我陪他吃早点!” 毫不心虚,倒是戚砚简略略皱眉,脸色沉了几分,倒也没拆穿她。 “啊啊啊,没错没错,公主姐姐是战神妃来着!” 他就说嘛,以战神哥哥的性子,最不喜有人烦他。方才战神哥哥还说公主姐姐昨夜就来了一次,今晨又来了,战神哥哥无半分驱赶的意思不说,还纵容她闹,他们俩肯定有问题! “呃...不是不是,我就是很单纯的来吃个早点!” 这熊孩子,她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哪那么快就被猪拱了!再说了,就算是有婚约,昨夜她也承认了,但是他有没有本事娶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听到厉儿的否认,戚砚简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她就这么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看他变脸,厉儿疑惑了。她都给他心上人腾位置了,他还气个什么劲啊? “难道是公主姐姐府中还未收拾好,连个吃早点的地方都没有?” “不是啊。” 厉儿看着皇甫尘一脸狡猾,淡淡的答到。 “那姐姐府中还没有下人做早点?” “不是。” 这个臭小子,憋着给她下套呢。 “那姐姐为何非要到战神府这来吃?” 她呀,就是为了来气他的呗,还能为什么。 “方才就告诉你了,是你家战神哥哥说的,若你真要一个理由,那应该去问问你的战神哥哥。” 底气十足,好像真有这回事。她总不能当着他面说是过来招惹他的吧。 皇甫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要不是他了解戚砚简,说不定还真信了她说的话。 “公主姐姐,我对我哥的了解可不是说说的,他能请你吃早点的几率比我大姐姐是假的妖神还要小。” 完全为零好吗! 闻言,戚砚简抬眼赞许的看着他,一副“吾家少年初长成”的模样。 “所以,公主姐姐来干什么?” 莫非,她当真能讨他哥欢心? “吃早点啊!” 完全没有被拆穿的觉悟,拿起桌上的包点,不慌不忙的送入口中。 看来皇甫语儿在凡嘉人心目中的地位,还真是不低呀。 “就...这么简单?” “嗯,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 不应该啊,他哥现在这么没有魅力吗? “公主姐姐你不应该是过来讨我哥欢心求他娶你的吗!” 可能也是太过着急,一不小心就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戚砚简和厉儿愣住,心下不由一惊。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他这句话直接把公主姐姐得罪了,就是战神哥哥没反应,昨日回来的那个皇兄肯定也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完了完了... “呵呵呵。” 厉儿浅笑一声,让皇甫尘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这性子倒是有趣。” 女孩的笑声打断了皇甫元的思绪,也吸引了某人的目光。 不悦的皱了皱眉。被人侮辱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她是疯子吗? “有趣?哪里有趣?” 如孩子般迷糊,甚是可爱。 “我问你,我何时说过我是战神妃了?又何时说了我要嫁给他?” 现在的小孩,说一就不能有二吗? “可是,我哥这般好,你为何不愿意嫁给他?” 想嫁给他哥的人多了,她为何不愿? 闻言,厉儿不禁莞尔,看来戚砚简哄骗小孩的技术还是有的。 “与你而言,戚砚简是嫡仙一般的存在。可是在我眼中,他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在众人心中光芒万丈,可独独在我眼中激不起半分波澜。这般,我又为何要心悦他?又凭什么嫁给他?” 她分明有一个宠她如命的无忧哥哥,又凭什么浪费精力去心悦一个他? 光芒万丈,不卑不亢。 戚砚简握着茶杯的指节因为发力而微微泛白,脸色一分一分的沉了下去。可惜,某个丫头没有半分惹了某人生气的觉悟,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怎么...” 皇甫尘倒还想争辩几句,不想却被打断。 “公主既然这么不愿,又为何接了圣旨?” 戚砚简语气虽是平平,但不想都知晓他的不悦。只是,他高不高兴,和她有什么关系? “王爷又为何接了?总不会是真的想让我当这个王妃吧?” “是本王先问的!” “呵呵!” 女孩干净的笑声直击心底,敲打着他尘封的记忆。 “原来我方才说的还不够明显啊?那我就简明些,我的目的,和王爷一样。” “这是何意?” 皇甫尘就不懂了,为何与他哥一样啊?莫非他哥也和公主姐姐一样,接了圣旨,却不愿意成婚吗?那他二人岂不是欺君! 厉儿看了一眼皇甫尘,到底还是个单纯的孩子,他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啊。答话答的比戚砚简还要勤快,他是有多在乎他的这个哥哥啊! “很简单,不过就是我们这个年纪肯定会被赐婚,找个心思单纯,目的一致的人假成亲,就可以挡掉许多麻烦事,日后行事就会方便很多。” “什么!” “哎呀,简而言之就是挡桃花。” “你你你...” 皇甫尘不可置信的看着厉儿,她竟然敢拿九哥当棋子! “我什么我,你问问你的好哥哥,是也不是!” 嚣张,太嚣张了! “哥...” 第9章 骗她干活 “嗯!” 得到了戚砚简的肯定,皇甫尘瞬间觉得这个世界都不太对劲了。怎么会这样,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这两人怎么就和玩似的! 气的将早点一摔,扬长而去。他那么希望两个人在一起,结果居然是这样! 看着皇甫元离去的背影,厉儿不由感慨,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太嫩了。 “你...” 欲言又止,让厉儿听了很不舒服。 “没想到堂堂战神,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戚砚简抿了抿嘴,像是下定决心开口。 “你...可知道枯朽夜曦?” 她昨晚...定是知道些什么! 枯朽夜曦?妖神? 厉儿动作一滞,偏头看向他。“你也是妖神的人?” “妖神?” 看他一脸不解的样子,不觉好笑。 “你连她本名都知道,反而不知道她是谁吗?” 厉儿没有多解释的打算,吃饱喝足,差不多可以开溜了。 戚砚简见人要走,语气立马沉了下去,“不请自来,公主殿下似乎还少了一个解释!” 原以为他会多愣一会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有些无奈。他刚刚不也没拆穿她嘛! 停下动作,微微返头,悠然一笑。 “若战神有一日真的有了向我要一个解释的本事,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狂妄至极!无半分停留,翻墙离开。 “厉儿!” 微有裂缝的杯子瞬间四散,然而惹事的人早就离开了。 这个丫头,还真有几分气死人的本事! 不过,她方才说枯朽夜曦是妖神的本名? 妖神?皇甫语儿? 也就是说,皇甫语儿就是枯朽夜曦?她,就是他爱入骨的人? 他不相信! …… 翻墙回府之后,厉儿心情大好于是去逗了逗府上的鸟兽虫鱼,赏了赏院中的花草树木,在这府中上下玩了个遍,这才发现这个宅子可真是一个极美的地方! “此处的景观当真是极好的!”厉儿感叹。 “那是自然,母后的眼光又如何会差?” “哥哥!” 听见来人答话,便知是无忧回来了,想也不想便扑入他怀中。 “呵呵呵,厉儿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原本被朝堂之上的乌烟瘴气弄得有些烦闷的心情瞬间大好。果然,厉儿是于他最特别的存在啊。 “我?我今日去挫了挫王八的锐气!” “王八?” “对呀对呀,隔壁的那只大王八!” “那他也真够可怜的!” “哈哈哈……” 兄妹二人在园中大笑,这一刻,却是独特。 “嘻嘻嘻,哥哥今日上朝可被狗皇帝为难了?” 昨日他二人被百般刁难,她倒是见招拆招。可以无忧的性子,毒舌是毒舌,却鲜少会回别人的话。 “他倒是想,奈何朝堂上的那些老头话太多了,他应付都来不及自然也就没功夫理我了。” 今日他可算是知道了满朝文武是有多聒噪了,那是堪比一屋子的长舌妇集体骂街啊,这天子还真是不好当啊! “难怪哥哥今日回来这般高兴,那我就放心了,没人欺负你,你就不会欺负我了!” “臭丫头!我何时欺负过你!你可是觉得如今的日子过得还不够舒坦?” 这小丫头片子,这么点人就喜欢嫌弃他了,日后还得了? “寻你开心嘛,你看看你还着急!无忧哥哥对我那宠的叫一个无法无天,丧心病狂啊!这世间有一个无忧哥哥,厉儿便必有舒坦日子过!” 哥哥生气了可不行!她的哥哥欺负欺负还行,但是哄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知道贫嘴,不会用成语就少用些,丢我的脸。” 故作嫌弃。 “这不是在哥哥面前嘛,寻常人谁能看到我这般无拘无束?” 厉儿觉得有些奇怪,今天这么好哄?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厉儿既然这么悠闲,刚巧我有一个差事给你!” 她就知道! “啊?又是什么啊!” 现在坑她都这么突然的吗? 听到无忧不怀好意,厉儿一把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一脸警惕。 不过她的反应,倒是正中他的心意。就知道她肯定会这样!轻笑,不觉可爱。 “别紧张!此事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骗子!你每次都这样!” 还以为她会上当嘛天真! “说得好像我哪次真的骗过你一样!” 她不愿意就直说嘛!居然还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那你说,这次又是什么?” 她明明可以到处游山玩水,干嘛非要没事找事? “赚钱!” 好像真的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啊!枯朽无忧一脸激动,厉儿立马配合,也激动的“哦”了两声,带着无忧更加兴奋,以为她同意了,结果... “不去!”厉儿无情拒绝。 好吃懒做才是她的属性,其他的是无忧哥哥的事,她不插手。 “你连给戚砚简起外号的时间都有,干正事就不乐意了!” 无忧一副“我看透你了”的样子,莫名喜感。 “那我也不去。” 推开他毫不留情的走开了。想骗她干活?门都没有! “寻忆楼楼主!” 凡嘉第一楼,寻忆! 厉儿假装惊喜,“喔噻,原来凡嘉第一楼是笙华妈妈的,难怪哥哥这么有钱。那哥哥好好努力,厉儿玩去了!” 什么楼主,她可不在乎。 “外加琴师!” 琴师! 听至此,厉儿不由眼前一亮,脚下一顿。 “琴师啊?听上去还不错,只是...” 无忧哥哥啊无忧哥哥,这就要看你愿意下多大手笔了!故作为难。 “宋梵琴!” “成交!” 宋梵,凡嘉第一名琴!它奏出来的曲子,每每让人终身难忘! 枯朽无忧看了看他家伶俐的小丫头,有些无奈。还好手上有这丫头的把柄,不然还真是治不了她! “今日申时,你走密道进入寻忆楼。皇甫元这边有我,你去待几天,尽快熟悉,寻忆门主寻情会帮你的。” “今日?这么快?那...我的琴...” 对她来说时间什么的都不重要,主要是她的琴。 枯朽无忧无奈,这个小丫头,到底有没有听到重点啊?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 “早就放在寻忆楼了,你这臭丫头...” “还是哥哥了解我!” 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 “别光顾着玩,去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嗯嗯,我知道了!” 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去了以后,你便是用另一个身份了。寻忆楼并非只是一个陶冶情操的雅居,实际上还是凡嘉最大的情报网。记住,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能置自己于危险局面!” “寻忆楼楼主有什么危险?” 她又不是带着任务去的,区区一个楼主,能有什么危险? “厉儿的不定数,有些多了...” 微微笑着,指尖触碰她的脸。厉儿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无忧的担忧,又住了嘴。轻轻的靠入他的怀中,轻拍他的后背。 “知道了,那厉儿不在的时候,哥哥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 轻抚怀中女孩的发梢,心安。 “那厉儿便去收拾东西了,哥哥不要太想我哦。” “臭丫头,谁想你啊。” “明明是香香的!” 吸了吸鼻子,微微可爱。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别一出去就给我丢脸啊!” 故作嫌弃的推开她。 “身为从小在无忧哥哥潜移默化下长大的妹妹,怎么会丢脸呢?是吧哥哥?” “别贫了,把你养大我可是花了不少钱的。哎?这么说起来你就也算是我的宝贵财产了,出去之后记得保护好我的宝贵财产啊!” “嘻嘻嘻知道啦!你不要太想我就好了。” 离开收拾东西。 未来的日子,倒让人有些期待了... “注意安全啊!” 厉儿没有回头,高抬起手,挥了挥告别,随后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见她离开,无忧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向房内。 厉儿走了,看来,他得坐在轮椅上好久了... …… …… 申时,寻忆楼。 “寻忆楼掌柜寻我,拜见楼主。” “寻我掌柜不必多礼。” 女孩看着寻我,淡淡点头。 这寻我掌柜,倒也不失为一个风华正茂的大美人。眉间一点朱砂痣,肤如凝脂,眼中含情,唇下婉婉一笑,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情。此时虽是一脸严肃,却仍掩不了她的娇媚,这般,不知得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裙下。 可是谁能想到,这一柔情媚人,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五大杀手之一。 “如今,是何情形?” 哥哥既然让她接管寻忆楼,便必是近来生了变故。只是,不知道出事的,是商楼寻忆,还是情报网。 “禀楼主,近来情报网的许多暗探都与寻忆楼失去了联系。” “几个?” 寻忆楼的暗探都受过系统化的训练,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三十个,已经与我们失去联系一月有余。” “一月有余?为何现在才上报?” 三十个人失踪了一个月她才让他们知道,这算是她办事不利,还是别有用心? 听到厉儿的询问,寻我掌柜有些慌了,下意识的跪落。 “是属下失职,属下原以为...此事属下...可以自行解决的...” “既然掌柜这么自信,现如今又为何上报?” 厉儿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冷冷冰冰的口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她知道。可任何时候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道理,她也明白。凡事留个心眼总归是好的。 这寻我怕是把自己看的格外重要,三十个人失踪月余,她还能为自己可怕的自信视若无睹,那些与她出生入死数十载的同袍的性命,在她眼中也不过如此。 “这...” 寻我有些犹豫,此事一定要说,可说出来,便必是要被眼前的银面少女责罚。 还在夜曦宅的时候,枯朽无忧就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衣物用品什么的都没拿,无忧全都为她寻了些适合她身份的为她换上。另外,无忧临行前特地为她戴上了银面具,再三告诉她,不可让旁人知晓她的面容。 枯朽公主虽然只在朝中露过一次面,但寻常街落未必就没有朝中人。再说,以她的那张脸,日后怕也少不了麻烦。 “分明事情有了转机,寻我掌柜却还是犹犹豫豫。怎么?那些同袍的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不...不是的...属下...属下只是...” “我不管你在想些什么,我的人,我必须要救!” “楼主...” “到底发生了什么?” 厉儿眼中的冷意让寻我有些害怕,连忙将三日前送来的信呈上。 “楼主,这是三日前送来的威胁信。” 厉儿接过信,拆开大致阅过。 “约了寻忆楼楼主今日亥时见面,你便巳时上报,寻我掌柜顾虑的东西,还真不少啊!” “属下知错,请楼主责罚!” 寻我如今只觉得对面的人有如修罗一般,无半分人间烟火气。 厉儿勾了勾唇,错了,自然要罚。不过可惜了,她还没见过她的过人之处。 笙华妈妈既然让她做了这个掌柜,她便必是有不同寻常之处的。 “自己去惩戒门领罚,外加禁足十日。你若是想留在这个位置,就给我一个留下你的理由。” “是!” 事到如今,寻我已经没什么好解释的了,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唤了几个门主进来,便去了惩戒门。 “被擒的分别是哪几门的人?” 抓她的人?那就让她看看到底有什么本事! “桑梓门两人。” “以情门九人。” “风晚门七人。” “白忱门一人。” “红稍门五人。” 五个门,二十四个?寻忆楼一共十二门,方才说话的五个门主座下皆是外派弟子,余下的七个门则是主内。 所以这是,外派弟子越多,被擒的就越多。这般看来,那人并不是单独针对某一处,而是整个寻忆楼。 “还有六个呢?” “禀楼主,还有六个,是...惩戒门的...” 惩戒门?怎么会? 厉儿语气不解,“惩戒门属驻内惩戒弟子,并无外派,怎会被擒?他们门主呢?” 这里,可只有十一个人啊。 几个门主听闻惩戒门门主未到,脸色皆是一变。 厉儿越发觉得,这寻忆楼有趣了。 “禀...禀楼主...这惩戒门...确实是没有外派弟子...可...可是...因为犯错被带出楼...陪...陪客的...也总还是...有几个的...” 许是因为心虚,发声的门主本就支支吾吾,声音竟越来越小。 说白了,也还是出楼的错呗。不过... 闻言,厉儿不禁神色一寒。 “至...至于...惩戒门主...许是因为...近...近日偶感风寒...身...身体不适...这才没能及时拜见...” “嘭!” 座上之人忽然拍桌,绕是他们这些见过世面的,也惧于她的气场。 “陪客?你们这是把我这雅居当成风月楼呢?胆子不小啊!” 语气中没有震怒,却让人害怕。 “楼主息怒,属下知错!” 座下齐齐跪了一排,座上之人却只是微微皱眉,眼神都不曾施舍。 “这惩戒门门主,与寻我是一路人吧?” 仗着自己有些资历就倚老卖老,眼高于顶,说她们不是一路人,她们自己估计都不信吧。 “这...” 支支吾吾,果然被她想中! “立刻封楼,将所有弟子召回,楼内的所有东西全部换新,此事,由桑梓门负责。” “是,楼主!” 虽然不知道这新来的楼主意义为何,却也是恭恭敬敬的照办。 厉儿眉心紧锁。废话,那些嫖客碰过的东西不扔掉难道留在过节嘛?她可受不了,犯恶心。 “那些陪过客的姑娘,每个人一百两银子,若是有想走的,喝了忘忆,再加一百两,送她们离开。留下的,全部分到惩戒门负责惩戒,此事,由风晚门负责。” “是,楼主!” 虽是应和着,心里却不由咋舌,这新来的楼主出手,倒真是阔绰,虽然她们有这个实力,但是区区几个女子,哪值这么多钱? 可厉儿却不觉得,毕竟在她眼里,女子的贞洁千金难换! 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漆黑,勾起一抹邪笑,若是被人看见,必是毛骨悚然,美是美的惊心动魄。可邪,也是邪的摄人心魂。可惜底下的人都被她的手段震慑,无一人敢直视她。 “天色尚早,倒还有大把时间清理蛀虫。” 移了移视线,似笑非笑的看着底下的人。 这些人中,怕是还有不少心怀鬼胎的啊。 倒是让她,很期待了呢... 第10章 清理蛀虫 “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你好歹也是握权多年的掌柜,什么没见过?倒让一个新来的反客为主?这些年的见识,你算是白长了!” 寻月端着一杯茶水轻笑着,眼底的看低让寻我觉得很不舒服。 “你就在这讽刺吧,等真正见到的时候,怕是有你哭的!” 寻月看到寻我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心里的不甘越发强烈。就她这种没胆识的人,凭什么坐在掌柜这个位置上! “一个黄毛丫头,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掌柜怕不是在同我开玩笑!” 寻月语气里的轻蔑明显起来,让寻我十分不悦,只能硬着头皮反驳。 “谁与你玩笑了?她的城府,你我姐妹二人一起都未必可及!那丫头一开口句句抓上重点,罚起人来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脾气阴晴不定。刚来寻忆楼,就做了好些得罪人的事,可若说她没经验,却又不似那般。” 想起方才银面女子一呼一吸间便让她喘不上气的样子,寻我脸上凝重了起来。 寻月随意的放下茶杯,“不似什么?这新来的丫头新官上任,自然是想要杀鸡儆猴立立威的,只是她到底还是道行尚浅,得罪了我们这些老人,日后在这寻忆楼,我定让她没好果子吃。” 寻我摇了摇头,“那个丫头,怕是没那么简单。” 寻月依旧只是轻蔑的笑了笑,不过就是个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任她再厉害,又能如何翻天? “禀告门主,有一银面女子带着众门主闯入,属下...属下不敢阻拦...” 听到台下守卫的禀告,寻月目光一寒。 “没用的东西,退下!” “是!” 寻我听说楼主来了,一瞬惊起,慌慌张张的想要躲开。那个新楼主的气势,一般人还是畏惧的。 “慌什么?一个小丫头,还怕我对付不了了?” 寻月一把就将她按在座位上,不许她离开。 “你就在这好好看看,你口中耀武扬威的小丫头,是如何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寻月的眼中闪着贪婪,如同在等待一个即将上钩的猎物。折磨人是她的日常啊,可是折磨新上任的小楼主,还真是让人兴奋不已呢。 若是她收拾了这个楼主,是不是就可以证明她寻月比所有人都强了! 还有些话没说完,殿上的门便被人用力推开,寻月刚想发怒,却见一红裙女子悠然走入,脸上的半边银面具虽遮住了她大半容貌,却也将她的美衬的越发神秘,使寻月嫉妒的快要发狂。 原以为她一进门该是有一句讽刺的,可寻月左等右等也没听到她说一句话,直直走向主座,仿佛左右不过是一群蝼蚁,还不配脏了她的眼。 无言,径直落座,举手投足间皆是王者之气,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待到这时,寻月才对上那双寒冰似的眼睛,不由一颤。 她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 语气中带着戏谑,却也让人不敢接话,唯一一个不怕死的,就是寻月,她不卑不亢的看着座上人,心里隐隐有些惊讶她的气势,却也飞快的镇定。 “确实有些惊讶,当年国母娘娘创了这寻忆楼,如今无忧皇子不管不顾,倒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姑娘敷衍我们。”寻月语气微凉。 厉儿眉眼却带笑。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可也是抓住重点了的,不仅仅是她,连无忧哥哥也带着一起骂了。 语气轻转,带着少女的娇俏,也染上嘲讽,“怎么,怀疑我的身份?” “属下不敢!” 寻月口中说着不敢,却仍是站的笔直,不卑不亢的抬起头和她对视。 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厉儿倒还真想赞她一句好气魄。 “我看你倒是敢的很。” 语气平缓,听不出喜怒。如此,却让人更加害怕。 寻月抓着机会立马反驳,“属下不过是为了寻忆楼着想,怕以姑娘的能力,连这楼都保护不了。这样的楼主,属下不敢认同。” “好一个不敢认同。” 厉儿的声音依旧平平淡淡,不恼不怒。诸门主都伸长耳朵关注事态的走向。 的确,她们需要的是一个有能力的楼主,而不是一个花瓶。 寻月的这一句话,带起了在场所有人的的兴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小楼主再要反击,怕是有难度的了。况且,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能有多厉害?这一句话她若是接不上来,这寻忆楼,日后就是她们的天下了! 每个人都各怀心事,殊不知,这殿上所有人的反应,都落入了厉儿的眼中,无声勾了勾唇角。 女孩的语气里带着冷淡空灵,被面具遮盖下的眸子亮的可怕,“可惜,你的不敢认同,还没有资格摆在我眼前。”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用这么嚣张的方法掰回一局。 “属下...” 不明白... “来人,将寻月寻我二人押下去。论罪,忤逆!” 寻月话还没说完,厉儿冷冰冰的声音就在上空响起,除了上前执行命令的弟子,大多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忤逆?这个罪...定的大了些吧... “我不服!” 寻月不断挣扎逃离,若是再不争取一下,她就要完蛋了! “你还没有不服的资格!” 座上的人仍是不带感情,底下的人却是越发迷惑。 “我说了不服就是不服!”寻月尖叫着,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招杀鸡儆猴用到了极致,似乎也有些太过。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觉得忤逆这个罪太大,还不至于。况且一个胡乱定罪的楼主,她们也不认同。 可她毕竟是无忧皇子派来的,静观其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变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寻月挣开了上前擒拿的弟子,直直的冲向座上的银面少女。 寻月反击的太过突然,其余门主根本来不及反应,而寻我则是将所有希望都押在了寻月身上。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可叛逃的罪名一旦落实,一切就都完了。 “寻月!”底下有人惊叫出声。 她眼底的杀意,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这一掌,她怕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嘭!” 就像没来得及阻止寻月的刺杀一样,也没人知道在这一瞬间寻月的一掌是如何被化解的。 座上之人仍是端坐着,寻月却是重重的摔向地面,几个门主眼疾手快的将她擒住。 无论如何,袭击楼主,就是死罪! 座上的女子连站都不曾站起,扫落下来的视线却极俱压迫,“我也说了,你还没有不服的资格!” 施舍给了寻月一个眼神,又有意无意的扫了寻我一眼,依旧平淡,未受半分影响。 “公然违抗命令,就是忤逆!” 她记得寻我不是来这里串门的,而寻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看来,她们都把笙华妈妈的规矩当放屁啊! 不过这些,她不乐意挑明了,这都想不到,那这几个门主也没什么用。 “楼主饶命!楼主饶命啊...是寻月...是寻月!属下是冤枉的...楼主...” “你!” 寻月被擒,寻我的希望破灭,忙挣开擒她的弟子,跪求厉儿。 “这样啊?” 厉儿故作沉思状,寻我仿佛看到了希望,眼巴巴的望着她。而其他门主则是一脸不可思议,方才楼主还是一副英明神武的样子,这会怎么连这么明显的脱罪都看不出来了?她不会这个时候心软了吧? “来人,寻我忤逆并且出卖同僚,刑罚结束后,发布追杀令!” 女孩的命令掷地有声,字字回鸣,气魄一览无余,让人忍不住想臣服。 “不!不是这样的!你说错了!你说错了!” 听到她的审判,寻我突然像疯了一样咆哮,不过,任谁从天堂到地狱都会接受不了。 也许是因为失去理智,明明是五大杀手之一,却连普通弟子的擒拿都挣脱不了,只能任由她们。而寻月则是突然大笑,似是在嘲笑寻我的下场。 叛上加叛,这寻我,确实不该怜悯。 厉儿心中一阵惋惜,寻月和寻我都是好苗子,若不是性格如此,日后必成大器,可惜啊... 座上的女子终于缓缓起身,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寻月的疑我解了,你们一起也未必是我一个人的对手。这楼若是我护不起,这凡嘉怕是也没几个人能护!” 这话虽然说的嚣张,却无人敢质疑。寻月的本事她们不是不知道,何况方才楼主才用了一招... 而且还迅速到她们无人反应... “谁还有不服?我现在有空,帮你们把不切实际的幻想打碎了!” 但凡有人敢妄想无忧哥哥的寻忆楼,她必定一个一个收拾了! “属下愿效忠楼主!” 有一个领了头,后面的便也马上接上。这一刻,倒是出奇的默契。 只是希望这份效忠,不是因为趋炎附势! 国母娘娘十月创了凡嘉,一月建了这寻忆楼,便是再有能耐,当时是臣服了,可这么久了,她们手中握了权力,就会像寻月那样,变成贪婪大过本事的蛀虫! 银面少女动身,缓缓走下。 “烦请寻情姑姑跟我走一趟。” “是!” 众人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这寻情虽是一门之主,却也是个平常的,在一众门主里算不上特别出彩。这小楼主看上去一贯嚣张,怎么会对这么一个小角色如此谦逊有礼呢? 不过面上却不敢多做反应,皆是散去忙方才她吩咐下来的事情,不敢久留,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罚了。 而厉儿则是带着寻情走入自己的房中,打开门,侧退一步,请了寻情进去之后,方才入内。 双手交叠置于额前,半弯腰际,行了一礼。 “厉儿见过寻情姑姑!” 眼前的女子,约莫三十芳华,眉宇温和,朱唇一点,肤如凝脂,眼中带着世事沧桑,却又掩不了那眼底的纯净。 “姑娘快快请起,奴婢受不起姑娘这一拜啊。” 寻情慌慌忙忙的把她扶起,又毕恭毕敬的回了一礼。 “奴婢见过姑娘。” “姑姑不必如此,快请坐!” 寻情,原名碧兰,是国母娘娘的贴身丫鬟。寻忆楼自创办起,国母娘娘便将她留在楼中,命她隐藏自己的身份和实力,日后便于帮助这寻忆楼真正的主人。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天下第一楼真正的主人,会是一个在建楼时尚未出生的姑娘。 不过,既然是娘娘的命令,她便一定会不问缘由的遵从! 厉儿可没这么多想法,她只知道无忧哥哥说了寻情姑姑可以信任,不必隐瞒,她信无忧哥哥。 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将她的容貌暴露在空气中,惊艳了时光。 “姑...姑娘...” 寻情有些紧张,绕是她一个女子,也看呆了这副容颜。 肌肤如雪,眼中带着些许冷傲,却又有着些许平和。媚红的唇角轻轻弯起一个摄人心魂的弧度,让人欢喜,让人沉沦... “姑姑不必如此,如今姑姑已经知晓了厉儿的相貌,日后便不会被人钻了空子。” 与方才不同,她现在的声色中带着可爱,如同一个小女孩,直击寻情内心深处的柔软。半晌才反应过来,直直跪落。 “奴婢谢姑娘信任!” “姑姑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见她跪下,厉儿瞬间有些慌了,手忙脚乱的去搀她起身,寻情却仍是跪的笔直。 “姑姑再这样我便要生气了!” 佯装生气,这才堪堪扶起寻情。 “姑姑是教导厉儿的,哥哥说了姑姑可信,厉儿便信!我既然唤您一声姑姑,就当您是自己人,若姑姑执意这般生疏,我便也随了您的意!” 厉儿言语冷静,若日后寻情一直这般扭扭捏捏,那便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别!好姑娘不见外,奴婢自当感激!”寻情见她生气,立马附和。 厉儿这才松解了眉头,“姑姑既然是长辈,日后便只管端起长辈的架子。哥哥自小便疼厉儿,不舍得打我训我,这才将我娇生惯养出了坏脾气。姑姑切不可如此,厉儿错了,姑姑只管重罚才是!” “姑娘不见外,奴婢便也不收敛了。” 说实话,厉儿这般谦虚让寻情很是吃惊。 方才见她雷厉风行,原以为是个目中无人的,心里还好一番叫苦。没成想,竟是个乖巧的姑娘,国母娘娘的眼光果真不凡!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厉儿扶着寻情落座,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我初来乍到,诸多事务尚未知晓,烦请姑姑告知。” 比如说,她的新身份。 无忧哥哥告诉她,笙华妈妈原是留了一个身份给她的,可哥哥也不知详情,让她来问寻情姑姑。 寻情微微叹息,解锁了尘封的记忆。 “姑娘的新身份,是枯朽夜曦!” 第11章 尉迟木改 妖神的名字,如今在这凡嘉怕也只有她二人和无忧皇子知晓了。只可惜,知晓一切的国母娘娘不知所踪。 厉儿心下波澜壮阔,面上却也只是稍微惊讶。 “笙华妈妈让我在真正的妖神眼皮子底下假扮她?” 厉儿垂眸,万一有一天皇甫语儿觉醒了,她岂不是会死的很惨?好家伙,够刺激啊! “娘娘说了,给姑娘的这个身份自然有她的道理,让姑娘放宽心便是了。” 寻情的语气略有无奈,说实话,其实她也看不懂娘娘的意思。 厉儿觉得有些头疼,“可是这样的谎言,未免也太容易被戳破了吧。” 笙华妈妈不可能作出这么欠考虑的决定吧... “无妨,如今凡嘉也就无忧皇子与我们二人知晓妖神的姓名。” 看着一脸放松的寻情,厉儿心头飞过一群乌鸦。她该怎么告诉她,今天早上她一个嘴欠,就把这事告诉戚砚简了呢... 见厉儿一脸忧虑,寻情赶忙安慰,“姑娘不必担心了,娘娘说了,这世人眼中的真相未必就是对的,娘娘说的也未必就是假的。说实话,娘娘从未觉得那蓝玺公主便是妖神。” 这话在寻情眼中未必可信,可国母娘娘是她效忠一世的人,她说的话,她自然也不会轻易怀疑。 厉儿撇了撇嘴,看来身份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了,那她就乖乖认了吧,大不了以后皇甫语儿找事的时候她手下留一点点情,就当是为占她身份道歉了。 如此,这件事情,也就不用过多的讨论了。 “姑姑,和厉儿说说楼内的事情吧。” 徐徐转移了话题。 “姑娘,如今你就不是厉儿了。” 她将是枯朽夜曦! … … “楼主,时辰到了。” 她二人聊的尽兴,门外突有人打断。 “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差一刻。” “还早,不急。” “可是楼主,信上说了,每迟到半个时辰,就杀我们一人。” “半个时辰后出发。” “是,楼主!” 门外之人恭恭敬敬的回话,再无声响。 “姑娘,这是何意?” 寻情不太懂厉儿的意思,她这是,不在乎弟子们的性命吗? 厉儿似是看穿了寻情的想法,浅浅一笑。 “姑姑认为,这人劫持楼内弟子,是为何?” 寻情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反问。不过毕竟经历了太多,也是反应过来了。这小丫头,还学会反客为主了。 “姑娘,这个问题该是奴婢问你。” 她作为长辈,自然是要好好考考晚辈对事情的理解才是。 “嘻嘻嘻,小计谋被姑姑识破了呢。” 厉儿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寻情轻轻的敲了敲她的额头。 “小精怪,你可是不知缘由才来诈我的?” 毕竟她年纪尚小,这寻我都看不透,她又怎会知晓。 “姑姑莫要看不起我,这个中道理,厉儿也是知晓一二的。” “那你便说说看?” 寻情好笑的应着,这小丫头就是嘴硬,一会不知道怎么哭呢。 厉儿也看出了寻情的不相信,不由的勾了勾唇角。 总有人因为她年轻貌美就小瞧她。 “依厉儿所见,此事不过就是个稍有本事的纨绔无聊的行事。” “哦?这是为何?” 她的这句话,让寻情提起了兴趣。她的见解,倒是不同寻常。 “厉儿方才问过了,被擒的皆是外派弟子,并非各门都有,而是外派弟子越多,被抓的就越多。且这寻忆楼对外不过就是一介商楼,可近期无人闹事,也没有人受到威胁。所以,此举未必是针对寻忆楼。甚至,那人可能连他抓的人是什么身份都不清楚。” 那人可能只是因为楼中弟子恰好闯进他的势力范围,才一时兴起将人扣下。 “他如今抓了这么多人,若是想要什么,至少也应该送一具尸体到我们眼前,可近来各处风平浪静,没听到哪处多了无名尸首。可见那人并不想威胁我们什么,而且还不想把事情搞大。” “再者,弟子们已经失踪月余了,可那人与我们的联系却仅仅只是三日前送来的那封信。说明他并没有什么目的,仅仅只是消遣够了打算找个新乐子。” “若我们亥时到了,便助长了他的气焰,他若是嚣张狠了,我们的人可就没那么容易回来了。可若是我们把时间耗到最后一刻,结果,可就不一定了。” 她很自信,她说的就是对的。若是这点傲慢都没有,回去可是要被无忧哥哥训的。 “姑娘...” 寻情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愧是国母娘娘教导出来的孩子!” 又要行跪礼,却被阻止。 “姑姑你这是做什么?再这样,厉儿便真的生气了!” 她不过就是说了两句话,寻情姑姑何必这么大反应? “姑娘才气,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奈何她不能慧眼识珠,这么优秀的姑娘,她竟然还私下质疑,实在是惶恐! “姑姑这么大反应就只是为了夸厉儿一句?姑姑,长辈可不是这么当的。” 寻情有些不好意思,她过去是奴,习惯了伏低做小,现在更是习惯了掩藏锋芒。 这么久了,已经是下意识的反应了,突然让她做长辈,倒还有些不习惯,无奈的笑了笑。还没等她说什么,便听见女孩再度开口。 “那寻我怕也是初次遇见这种情况,自然只能觉得是有人与寻忆楼叫板,这才没处理好。若她冷静下来,这些她也能想到。毕竟是关心则乱,并非真的没本事。若非性子不合我意,她倒也是可造之材。” 寻情静静的听着,心中却是一惊。这个年纪,能如此优秀还这般谦逊,已是不易。 女孩收起镇静的模样,突然娇俏一笑,“厉儿不过是想到了寻常人都能想到的,姑姑切不可因为我年纪小就瞧不起我,不然我定是要生气的哦!” “好姑娘莫生气,是奴婢的不是,姑娘莫要与我计较。” 寻情笑着,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威胁,倒是让人看了可爱。 “姑姑往后教导厉儿严厉些,厉儿便不生气了。” 乖乖巧巧的凑上去,完全没有之前生人勿近的气氛。 “好好好,奴婢记住了,呵呵呵呵...” 厉儿的语气并不是生气,寻情装作正经的回答,却又笑成一片。 …… “姑娘还真是沉得住气,若是再晚些,看到的可就是尸体了。” 选的地点倒也有趣,据说是一个常年闹鬼的老宅。枯朽夜曦悠哉悠哉的迈入,果见一红衣男子立于堂中。 想来,他怕是以为她会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啊。 “要死也是我的人,公子紧张什么?” 枯朽夜曦嘴角带着阴冷的弧度,威胁她就算了,态度还这么轻佻,就看他抗不抗揍了! “呵呵,姑娘一介女流,手底下都非凡品不说,还这般沉得住气,不简单啊。” 待他转过身,她才看清了他的模样。一袭妖色红衣,衬的他倒是英气十足,从中却又带点清秀,恰到好处。 哥哥说,有些男子穿红衣要比女子好看数万倍,可她今日一见却不觉得。 眼前的男子确实带着邪气,那张脸倒是好看,却也是男子的好看,并没有女子的妖艳。 “过奖。” 枯朽夜曦不卑不亢,但若是他执意不肯放人,她可不会因为他长的好看就手下留情! “呵呵呵呵,姑娘的性子倒是坦率!要不然我们交个朋友吧!” 男子不算成熟,尚且稚气未脱。 “公子莫不是忘了,我的人,还在你手下扣着!”枯朽夜曦语气微冷。 这是什么操作?她还以为得打一架呢,交朋友是什么鬼? “哦哦,快放人,快放人!” 红衣男子忙指挥手下将人放出。 “属下拜见楼主!” 枯朽夜曦只点了点头,“寻情姑姑在门外候着,你们且随她先回去。” “是!” 这寻忆楼的弟子倒是有几分眼力见,来救人的女子她们虽然从未见过,见她气质不同寻常,却也猜到了一二。 “公子倒也是性情中人,小女子在此谢过,公子保重!告辞!” 枯朽夜曦想溜之大吉,这小子闯出来的祸解决完了,可以回去睡觉了... “等等!”红衣男子急忙阻拦。 “你你你就这么走啦?总该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出自何方吧!” 身后的小子有些着急,生怕她就这么走了。 “你不知我出自何方?” 枯朽夜曦不敢相信,姓甚名谁不知道她能理解,但出自何方...这三十个人在他手下可足足待了一个月呢... “对呀,你手下的人一个两个嘴硬的很,不管我用什么方法,他们什么都不说,实在是无趣的紧。姑娘,在下敬你气宇非凡,别说女子了,就是男子也不及这般魄力!姑娘是条汉子!” 红衣男子一脸委屈的抱怨,最后竟还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让她属实是无语。 “呵呵呵,我谢谢你啊!” 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 但她还是有些不解,“不过,如果你不知道我出自何方,那信你是怎么送出去的?” 那封信可是完完全全送进了寻忆楼,没有一丝偏差呢… 这小子,该不会耍了什么手段吧... 就在枯朽夜曦还在琢磨有什么阴谋的时候,那小子却是欲哭无泪的开了口。 “你没瞅见刚刚出去的只有二十九个人嘛???” 他也想知道她们出自何方啊,但是她们死都不吭声。所以他就放了一个人回去送信啊,结果那个姐姐出去之后跑的那叫一个快啊,追都追不上。他都怀疑当时她们是故意被他抓到的了??? 枯朽夜曦抽了抽嘴角,好家伙,一个两个挺精明啊。 “你就告诉我吧~” 红衣男子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撒娇的意味,再搭配上他的满脸期待,有些无可奈何。 以他这点心眼,怕是有恶意都难吧... 枯朽夜曦深深地叹了口气。 “记好了,天下第一楼,枯朽夜曦!” 言毕,转身离去,留那个傻乎乎的小子站在原地。 至于为什么不说是寻忆楼。那当然是因为天下第一楼听起来比较霸气啦!说出去多有面子!再说了,万一人家不知道天下第一楼是哪呢?虽然不可能,但是这人啊,一点点希望还是得有的,不然那么多白日梦谁去做?唉,怪就怪她太过优秀?(ˉ?ˉ?) “枯朽夜曦!我叫尉迟木改!” 男子傻气哄哄的冲她叫,希望她可以记住他。 厉儿...不对,枯朽夜曦心里默默感慨,怎么走哪都能遇上奇葩?又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又接着离开了。而身后的少年却因为她的回眸,笑开了花... “枯朽夜曦?名字真好听,嘻嘻嘻...” …… “楼主,你回来了。” 枯朽夜曦微微点头,脚步仍是轻快,她的琴还没露面呢。琴啊琴啊她的名琴啊! “楼主,无忧殿下已经传信十七封了。” 脚下一顿,脑子诸多事宜全部抛开。 传信十七封!哥哥有要紧的事?急忙回头看向传话之人。 “什么时候的事?” “您走后不久。” 不到一个时辰十七封。 “把信给我!” 脚下步伐加快,一面朝着房中密道走去,一面拆看手中的信。信中只有两个字,速回。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枯朽夜曦又一回头,“安顿好受伤的弟子,我不在的时候,大小事务全听寻情姑姑调遣。” “是!” 结印,将手中的信尽数烧毁。推门走入房中,画一咒打入装饰的骨笙花,血色花开,密道映入眼帘。径直走入,骨笙花落入盆中,再生一苞,密道关闭。 …… 第12章 找上门的麻烦 “哥哥?” 厉儿在密道内换好了衣物,回到夜曦宅,敲了敲与哥哥房间相通的墙,发现他并不在房内。 此刻府内风平浪静,她的房间整整齐齐,哥哥的房间也没有传来血腥气,应当不是危险。 天色已晚,莫非还有人来找麻烦? 厉儿松了口气,整理整理衣裳,收了收上位者之气,跺了跺脚,将原本稍有无拘的步伐换为闺中秀步,推开门缓缓走出。 “二位,先礼之后就是兵了,我妹妹不是谁都可以见的。若二位执意在此处耗着,扰了厉儿休息,我不敢保证还能对二位这么客气。” 厉儿还未行至前厅,就听到了无忧哥哥霸气护妹的“豪言”,不禁笑了笑。 果然是无忧哥哥会做出来的事呢。 所以,真的是有人大半夜过来找麻烦啊? “纵使哥哥万般小心,也总还是有人不够识趣。” 不等来者回答,厉儿率先步入前厅。 枯朽无忧瞬间眼前一亮,好似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宠溺的笑了笑。厉儿乖巧的走到无忧轮椅旁。 “可睡饱了?” 枯朽无忧扬了扬下巴。 做戏,得做全套。 “哥哥最是了解厉儿,哥哥觉得厉儿可睡饱了?”厉儿一面配合着枯朽无忧,一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来人。 呵!戚砚简和皇甫尘啊。 原本一脸宠溺的枯朽无忧视线一转,脸色一瞬冷淡。 “二位扰了我妹妹的清梦,不打算赔礼道歉嘛?” 听着无忧戏精的维护,厉儿笑意更浓了。戏谑的看着戚砚简。 戚砚简也看着她,满是探究。“若是因为我们,公主不该到如今才醒。” 他们已经在这闹了半个时辰了,他不相信她到现在才被吵醒。 厉儿笑了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一丝一毫的慌乱,“莫非大人不知道女子起身是需要梳洗打扮的吗?” 呵!半夜扰人清梦他还有理了。 戚砚简沉默不语,只是一直盯着厉儿,想从她脸上找到些许破绽。但只惹得无忧心下不悦,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颗石子,不动声色的扔向戚砚简的左眼,却被他眼疾手快一手挡住。 “无忧殿下好身手。” 戚砚简淡淡回应,不以为意。 枯朽无忧冷笑,“这只是开胃菜,管好自己的眼睛,不是什么人你都能直视的。” 气氛紧张,剑拔弩张。 厉儿无语。 什么呀,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大半夜的就是为了跑过来看她一眼吗? 原本打着哈欠一脸倦意的皇甫尘看到两人都快打起来了,却发现同为观战区的厉儿一脸事不关己。瞬间他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于是他打算冒着生命危险...和厉儿搭个讪。 “王嫂...” 他才刚开了个口,就接收到了厉儿和枯朽无忧的死亡凝视,瞬间吓得住了嘴,像不甘心似的,又弱弱的问了一句... “怎...怎么了...” 要死,也得让他死明白吧。 “你刚刚叫我什么?” 厉儿抛了抛手里的石子,赤裸裸的威胁。 “皇...皇姐...” 弱弱的换了个称呼,厉儿和无忧没怎么听清楚,倒是身旁的戚砚简投来死亡凝视。 “你唤我王爷,唤她皇姐,日后我二人成婚,你该唤她王嫂还是皇姐?” 戚砚简不悦的使了传心音,只有皇甫尘受到了威胁。 “厉儿姐姐晚上好!” 皇甫尘立马改口,比起眼前的二位,他还是觉得战神大人比较不好惹。 众人听到皇甫尘改了称呼也没再看他,却听见他又是开口。 “厉儿姐姐,你和我哥不要这么气哄哄的嘛,我们就是来问个问题的。” 皇甫尘这小子,可爱是真的可爱,可是戚砚简这家伙,确实是有点讨嫌在身上的! 厉儿勾了勾唇角,“问题?你们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答?战神大人,求人该有求人的礼数吧?有什么问题值得你这个时候在我府上大动干戈?惹了无忧哥哥不快,扰了我的清梦,大人还敢理直气壮的让我答疑,还怪我们待客不周,大人还真是不懂一丝人情世故!” 厉儿语气十分不客气,夜深了,戚砚简还没完没了了,烦人! 无忧看她伶牙俐齿的模样,不禁好笑。皇甫尘看上去被她说的有些尴尬了,可戚砚简好像并不在乎,视线依旧独宠她一人。 “皇甫语儿,是不是枯朽夜曦!” 无视一切,只有这一个问题。可这个问题却让无忧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枯朽夜曦!” 枯朽无忧又是不同寻常的急切,让厉儿都很是惊讶。最近,哥哥冲动了不少呢。 可是任枯朽无忧再怎么急切,戚砚简似乎也是充耳不闻,只是看着厉儿。 呵!杠上她了啊! 抬手搭在无忧肩上,示意他冷静。此举,也确实让无忧莫名恢复了理智。 缓缓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他这么在乎这个名字,这说明他有弱点。 可惜,戚砚简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天下第一楼楼主,名为枯朽夜曦!” 他淡淡的语气让厉儿惊讶,她还没对外宣布他便知道了,可见,他在这帝都怕是有只手遮天的能力! 但她只是敛了敛神,“所以呢,大人想说什么?” 以不变应万变,他再厉害,也有弱点。 “她到底是谁!” 戚砚简终是没了耐心,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恢复理智的枯朽无忧看了他的反应,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厉儿并没有逃避,而是顶着戚砚简的怒火,淡定压制,“这个问题,我早就回答过你了。” 她不是他的奴隶,没有义务忍着他顺着他,有胆子不把无忧哥哥放在眼里,就得有这个本事! “天下第一楼那个是假的?” 戚砚简猛的抬头。 她早上说枯朽夜曦是妖神?那就是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是假的。 可是,却换来她的一声轻笑。 “呵,这世间只有一个人叫枯朽夜曦!” 厉儿好看的唇微扬。是真是假,他说了可不算。 “什么意思?”戚砚简有些慌乱。 厉儿只是好整以暇的继续和他打着哑谜,“意思就是,我何时告诉过大人,皇甫语儿就是枯朽夜曦?” 本来有些事情她知晓,却未必相信。可他今日来问,她却是坚信了。 “皇甫语儿不是妖神?” 戚砚简不解,他从前从未在意过,可天下皆知的身份又怎会有假?脸色慢慢难看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厉儿不客气的反问。 笙华妈妈说她不是,无忧哥哥说她不是,寻情姑姑亦说不是,天下皆知又如何,他们不信,她便也不会承认。 再者说了,笙华妈妈神通广大,天下无事不晓。寻情姑姑阅人无数,总能看出破绽。至于无忧哥哥,虽然没什么用,她却是无比相信的。 “公主可知,这话说出口,是死罪!” 戚砚简脸色无比奇妙,语气也是发怒的边缘。 “大人有什么资格劝我谨言慎行?”厉儿轻笑着。 他戚砚简可不是什么怕事之人,之前在皇道上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嚣张。 相视一眼,戚砚简顿了顿,转身离开。快要睡着的皇甫尘忽见身侧人丢了,忙起身追赶。 “战神哥哥你等等我!” 呼~ 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清净了。 “他怎么知道那个名字?” 枯朽无忧一直观察着他,却仍百思不得其解。 厉儿有些慌张。“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他的心上人,不过他除了这个名字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厉儿其实不怎么在意,她都快困死了。 无忧闻言,一直沉默着,她以为也是困了,不甚在意,直到发现他久久不言。 “枯朽夜曦,也是哥哥很重要的人?” 良久,厉儿终于听见枯朽无忧说话。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哥哥一直在盯着她。 “嗯,很重要。” 视线越发炙热,却也深带探究。 “重要就重要嘛...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既然是这样,那笙华妈妈为什么还要她假扮枯朽夜曦? 哥哥这个样子实在可怕。这个枯朽夜曦倒是神秘,戚砚简知道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她的身份,东离千衍知道她的身份却不识她的人,而无忧哥哥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这三个男人,可都不是普通人呢... “觉得你最近变好看了。” 无忧淡定的收回了目光,轻呡了一口茶。 厉儿气的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虚伪!枯朽无忧会真心觉得她好看就怪了! “枯朽无忧!” 恶狠狠的语气把无忧吓得茶都呛出来了,瞬间燃起满满的求生欲。 “怎...怎么了...”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乖巧。他又做什么了?大魔头又封印不住体内的躁动了?那他岂不是完蛋了! 厉儿不知道枯朽无忧叽叽歪歪的一大堆,杀气重重的看着他。 “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寻忆楼里有这么多破事!” 这句话说的倒是笑意满满,但却更加吓人。无忧心里一阵惶恐,果然不能让她这么快就回来的! “啊?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寻忆楼怎么了?” 不管了,装疯卖傻总比坦白好,说不定老妹能留他一条狗...不是,人命呢。 厉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吓得无忧颤抖了一下,心中默念了一句“老天保佑”,心疼桌子一秒钟。 “枯朽无忧你当我傻是不是!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会这么突然的让我过去?”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装疯卖傻不管用,他还是坦白从宽吧。 “哈哈,那还不是因为我觉得以你的优秀才能,不发挥一下作用不是太可惜了嘛!” 一本正经,说的和真事一样。 厉儿被气笑了,“所以,你就用我的聪明才智去收拾这么一堆烂摊子?” 坑妹就坑妹,拍马屁什么的,这臭小子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她都免疫了。 枯朽无忧一阵慌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看厉儿的样子,今天是要和他“好好交流”一番了。他的小命又将接受一次摧残了吗!苍天啊大地啊!他依旧记得上次被摧残的时候,无妄山妖兽集体背着家当准备离家出走的样子。那种惨烈,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tat~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要不要再垂死挣扎一下!要不然说坑她是有原因的? 不行不行不行!这小丫头自私的很,他就是说破天了也不会有用的。再说了,他要是坑她还有理由的话,他也不用每次都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了。 那要不然,撒个娇卖个萌求个情?妹妹对可爱的东西一向没什么抵抗力。 不行不行!虽然说这小丫头确实不忍心对可爱的事物加以摧残,可若是她看到一个有能力却偏偏要靠这种手段谋求未来的人,他怕是会死的更惨!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谁能救救他! 对了!之前,他是不是送了厉儿一把琴来着? 啊,世间美好! “宋梵!我还送了你一把宋梵琴来着!收了别人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嘛。” 信心满满,心情大好。 “再说了,你当时明明答应我了的。” 问题解决,回去睡觉哈哈哈哈哈(?w?)hiahiahia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厉儿理解的点了点头,枯朽无忧也得意的点了点头,内心狂喜。 吼吼吼他这算不算是逃过一劫啊! “但...” 厉儿勾了勾唇角,她还没这么好糊弄。 枯朽无忧原本飞起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地狱,突突的,心慌慌。 “好像在我去之前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让我在楼内好好学习,府内事务一切有他呢。现在这才不到一天,哥哥就着急忙慌让我回来解决麻烦了?” 无忧的笑意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厉儿活动活动筋骨,下一瞬,无忧只觉得左眼一疼,脑子一黑。 “我想打人,还怕找不到理由?再说了,我打人需要理由吗?” 轻视无忧一眼,傲娇转身。 这才叫问题解决,回去睡觉! 啊,美好的夜晚... …… 第13章 皇甫语儿的试探 次日清晨。 “哥哥早!” 天气晴朗,让人不由得心情大好,厉儿还有点迷迷糊糊的,若无其事坐下端起碗准备吃早点,猝不及防抬头望了一眼对面的无忧,毫不留情的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哈哈…无忧哥哥...你...你今日的...的造型倒是...哈哈哈哈...倒是独特的很啊哈哈哈哈哈...” 话说昨夜厉儿一拳击中无忧的左眼,那力道倒是控制的不错,无忧的左眼重度青肿。好家伙,这一下可是有损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设啊!于是他用一条白色巾带随便的斜绑在了眼上,活脱脱一副独眼龙的模样。 枯朽无忧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还好意思笑!我变成这样还不是你害的!” 无忧心中极度悲伤,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就此破灭(?_?) 厉儿实在是止不住笑意,只能捂了捂嘴,最后发现不管用,只能放弃挣扎。 “哈哈哈是是是,都怪我,日后若是哥哥...哈哈哈...若是哥哥再坑我哈哈哈哈我保证把你打出内伤...哈哈哈哈外面肯定看不出来哈哈哈哈哈...” 枯朽无忧闻言更害怕了,连连摆手,“别别别!以后就按这个标准打!挺好的...挺好的...” 废话!打成内伤!是形象重要还是小命重要啊! 厉儿看着枯朽无忧一脸生无可恋,笑的更欢了,“哎呀好啦,我打的我会负责的。这样吧,我帮你换药!情绕,拿药来!” 那能怎么办,自己的哥哥得宠着啊。 情绕得了吩咐立马应声,不多时便拿了药来。 “算你有良心。” 枯朽无忧哼哼了两声,一脸傲娇,又引的厉儿笑了笑。 小心解开无忧脸上的白布,看着他青肿的眼,又没忍住笑了笑,让他的脸再一次变成了猪肝色。 厉儿强忍着笑意,“哥哥也是真不心疼自己,都一晚上了,还不知道擦个药,丑死了。” 她虽是一脸嫌弃,上药的动作却是无比轻柔。 枯朽无忧一脸幽怨,“那不行,这是你欺负我的证据,我要让你看着它就内疚。” “幼稚。” 哥哥的孩子气果然还是改不掉啊哈哈哈。 故意装作拿他没办法的摇了摇头,惹得无忧轻笑。 “戚砚简今天应该会去寻忆楼找你,你不去应付一下?” 看她悠哉悠哉的样子,枯朽无忧顺带问了一句。 这小丫头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淡定啊? 厉儿听到这句话倒是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药罐,重新将白色巾带覆在他眸上,将两眼都遮了去。无忧倒也没反抗,任由她去了。 “昨夜我已经传信过去了,若是他真的去了寻忆楼,楼里只统一口径说我云游四海历练去了,须得七日后回去。他若不信便请他进楼喝茶,如今楼内正在重新置办,只怕也是一片狼藉,寻不到我他自会离开。倒是昨夜他没能闹出个结果,这段时日,厉儿会比枯朽夜曦更受欢迎。” 厉儿轻轻将白巾遮盖双眼系紧,细看之下,枯朽无忧显得倒多出了几分温润儒雅。 “嗯,这下好看多了。” 厉儿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关系的,反正无忧哥哥的耳朵可比眼睛好用多了。再说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她呢嘛... 枯朽无忧点了点头,却也不放心的继续叮嘱,“那你可要仔细些,这戚砚简可不是普通人。” 厉儿无所谓的撇了撇嘴,“知道他不一般,可你妹妹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无忧轻笑,“有自知之明便好。” 轻刮她的鼻尖,同时发笑。 “厉儿姐姐!厉儿姐姐!” 门外传来皇甫尘傻轰轰的声音,两人好笑的看着来人的方向。 这小子怎么又来了? 厉儿虽有些惊讶,但思及皇甫尘的性子,这么冒冒失失的倒也合理,不由轻笑。 “干嘛?也过来吃早点?” 厉儿这幅好好说话的样子皇甫尘还是第一次见,有些兴奋,立马嘴甜甜的夸奖。 “厉儿姐姐你好漂亮!” 三步并作两步蹦到厉儿面前,又可爱兮兮的跟枯朽无忧打着招呼。 “皇兄早上好!” “嗯。” 皇甫尘跟无忧打招呼倒确实是兴冲冲的,却没想到能意外收获了他温润的回应,不由的开心,胆子也大了不少。 “皇兄,你的眼睛怎么啦?受伤了吗?” 皇甫尘见无忧面上遮盖,好奇的指了指他眼睛上的白巾,惹得无忧一阵尴尬,厉儿则不厚道的笑开了怀。 “呃...” 见枯朽无忧几乎要羞红了脸,厉儿这才想起来给他解围,“喂,小皇子!” 冲皇甫尘喊了一声,让他的注意力转向自己,神秘莫测的指了指无忧脸上的巾带。 “我劝你呀,还是不要问他这个问题,不然你会有生命危险的哦。” 厉儿温和的笑着,本来以为自己的好心提醒会让小孩心怀感激,没想到这个臭小子居然把脸一拉,老大不高兴了。 皇甫尘正色道,“厉儿姐姐,我不叫小皇子,我是有名字的。” 大家都是好朋友,为什么厉儿姐姐还叫的这么生分啊? 皇甫尘年纪本来就小,现在气鼓鼓的像个小包子一样,甚是可爱。厉儿的心被瞬间萌化,下意识的用调教小孩子的语气与他对话。 “哦?是吗?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呀?” 如清晨的阳光,温暖柔和,让人着迷的笑颜。 本来只是为了哄他的一句话,谁知道他竟然还真的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起来,这个可爱劲,连无忧也笑了起来,不由得调侃。 “你整日叫我皇兄,也不见不让我唤你见外的称号,怎么了,厉儿姐姐比我有魅力?” 枯朽无忧的戏言逗的厉儿笑意更深,立马也回怼了一句。 “哥哥也真是不知什么叫谦虚,不要带坏小朋友才是。” “哈哈哈...” 三个人笑声阵阵,无比和谐。 “那以后皇兄与厉儿姐姐便唤我‘尘儿’吧,不然与母妃一样,唤我小七也行。” 厉儿点了点头,“那日后,便叫你尘儿了哦,小尘儿!” “尘儿乖,过来,皇兄请你吃早点。” 这一幕无比和谐,令人生妒,三个人笑成一片,倒是欢快的很。皇甫尘乖巧的应着,开心是开心,但毕竟是小孩子心性,玩着玩着就把最重要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拜见战神大人!” 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路过门口时突然一愣,又立马冲着门口立了许久的“柱子”行了一礼,见人淡淡点头,这才急匆匆的进来禀报。 “殿下,蓝玺公主求见。” 枯朽无忧有些惊讶,但也了然,心中嘲讽了两声。 呵,今天早上怎么了?都到他府中寻乐子了? “请她进来。” 无忧淡淡的回应,头偏向厉儿的方向,让她警醒些 他隐隐觉得不妙。求见?他怕是将皇甫语儿说的太客气了些! 厉儿没理会,只是侧颈看了看门口,“王爷来我府中,该不是来向我讨一个门柱子差使的吧?” 戚砚简是同皇甫尘一起来的,谁知皇甫尘玩过了头,将他忘记了。不知为何他也没进来,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无忧兄妹二人虽然知道他的存在,但因为本来对他就不太喜欢,故而也没有点破。 但如今皇甫语儿来了,便没有再让他挡在门口当门神的道理了。 戚砚简没有回话的意思,走进径直坐到了厉儿旁边,仿佛来了很久一般。厉儿和无忧也无所谓,没有多说什么,仍是自己玩自己的。 皇甫语儿一踏进来入眼便是四个人悠哉悠哉的坐着的模样,根本无人在意她,不免有些恼怒,却又想到来的目的,不得不忍了下去,缓缓行至院内。 “不知公主辛苦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公主不要见怪。” 无忧好像此刻才看到她一样 对着皇甫语儿的方向客套了一番。作为一家之主,这种事情当然只能由他来做。 皇甫语儿立马回应,“突然造访本是语儿不对,该是皇兄不要见怪才是。” 无忧点了点头,再没有回话,这倒让她有些尴尬。 “啊!对了!”皇甫语儿像是突然想起来,“初次登门,略备薄礼,还望皇兄不要嫌弃才是。” 说完,门外便有人搬了东西进来,源源不断,看的皇甫尘一阵惊讶。 皇甫语儿送一次礼,得把他全部家当搬空才勉强比得上啊。同样是出身皇甫家,她还是女子,怎么就这么大差距啊! “公主客气。” 无忧微微一笑,倒是也不命人收拾礼物,就将这些贵重东西摆在院内,不声不响的占了一大半地方。 “臣弟见过皇姐。” 皇甫尘毕竟不像江林晚和无忧他们这般有底气,还是恭恭敬敬的起身行礼。 “小六今日怎么也在?父皇教的功课可做了?” 皇甫语儿见皇甫尘也在,拿出长姐的姿态,仿佛这句教训是家常便饭。 “臣弟这几日都在战神大人府上请教,父皇准了。” 皇甫尘乖乖巧巧的回话,皇甫语儿微微点头,不再理会他。 “战神今日也在。” 皇甫语儿转向戚砚简,他也自以为客气的点了点头,又继续直直的看向厉儿。 厉儿对戚砚简翻了个白眼,偏过头看着新进的女子,“蓝玺公主怎么也与仙人一般,特地过来和我们凡人客套?” 皇甫语儿矫揉造作的样子厉儿实在忍受不了,不由出声打断。皇甫语儿虽然不悦,却也不好发作,只能温柔的回应。 “自然不是来客套的,先前妹妹拜访,是我宫中的下人不知礼数怠慢了妹妹,故今日,我是特地过来与妹妹道歉的。” 皇甫语儿话说的理直气壮,腰挺的笔直,没有一丝赔礼道歉的样子,只字里行间透露着虚伪。 厉儿轻呵一声,这个理由她到底要用多少次? “公主有话不妨直说,我们还要吃早点,怕是没有闲聊的时间。” 厉儿赶人的态度让皇甫语儿有些生气,但思及那天师父对她的态度...忍住!一定要忍住!先套话!总有一天收拾她! 皇甫语儿被怼狠了,皇甫尘却高兴的差点拍手叫好。他这个长姐平日里嚣张惯了,从不把人放在眼里,他都讨厌死她了,偏偏他又不能把她怎么办,现在看到她在厉儿姐姐手下挫败,心里高兴坏了。 皇甫语儿平复了一下心情 开口仍是温婉端庄,“语儿前来,确实是有事。想着日后要与兄长和妹妹相处的紧些,今日便是想了解你二人的一些过往。” 她的话让厉儿和无忧沉默,让皇甫尘惊讶。 现在打探敌情都这么直接的吗? “我便直说了,我要知道你和枯朽无忧的全部故事!” 皇甫语儿见他们不答话,终是没了耐心。师父对这个新来的丫头不一般,她必须要知道问题出在哪! “呵!” 厉儿冷笑一声,缓缓起身。 “蓝玺公主这话问的倒是莫名其妙!” 厉儿的语气不轻不重,让人想发作,却找不到理由。 皇甫语儿脸色难看,“妹妹何出此言?” 厉儿轻蔑看看着她,“妹妹?我何时多了个姐姐?” 毫不留情,让皇甫语儿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厉儿不管这些,她几乎没有停顿便继续说起来。 “我很久以前便只有无忧哥哥一个长辈了。与我这出身不明的下贱之人称姐妹,蓝玺公主不怕污了身份?” 厉儿歪头浅笑,脸上带着玩味,这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让人猝不及防,在场的无不发愣,只有枯朽无忧一人觉得有点好笑。 “噗~” 皇甫语儿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作罢,结果皇甫尘看她这幅呆愣的模样硬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下可好,虽然半道憋了回去,但发出的响动到底是让皇甫语儿难堪了。 “妹...枯朽公主说笑了,你贵为凡嘉公主,怎么会是下贱之人?” 皇甫语儿看向厉儿的眼中多了几分深意,他们这般扯开话题,莫不是当真有什么秘密? 厉儿刚想说话,却被人突然打断。 第14章 皇甫语儿出手伤人 “蓝玺公主当真觉得凡嘉公主身份高贵?” 枯朽无忧抢先一步开口。不过这句话倒也本就是厉儿想说的,厉儿看向无忧的眼中多了几分欣慰,不愧是她的无忧哥哥。 没等皇甫语儿说话,无忧便轻呵了一声,“公主堂堂一介妖神,何曾将一个小小凡嘉放在眼里?” 无忧的话句句戳中皇甫语儿的心思,她心中确实高傲无比,可如今她毕竟只是一介凡人还未能飞升,心思若是被旁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处,皇甫语儿神色渐冷,“皇兄这是何意?” 为今之计只能装傻,再佯装生气将事情闹大。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公主,只要事后推波助澜一番,这不敬之罪,便可以扣到枯朽无忧的身上了。 “自然是公主心中之意!” 无忧不慌不忙的答到,只是皇甫语儿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肯定。 皇甫语儿立马敛了敛心神,“皇兄知道语儿是妖神,有些心气也正常,可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语儿是万不敢有的,若是被父皇知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不知道语儿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这才惹起了皇兄的误会?” 庭院之中除了下人,便只有皇甫语儿一人站立,偏偏枯朽无忧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些本就让她十分恼怒,如今只差一根导火索就能将她的怒气点燃。现在倒是和和气气,但若是枯朽无忧再是这般,她可就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脾气了。 枯朽无忧笑的更阴险,“呵!妖神?蓝玺公主还打算顶着这个名头多久?” 皇甫语儿本以为无忧最过分的不过就是刚才那句,不曾想下一句更加惊人! 皇甫语儿心中不安,但也只能强装镇定,“语儿生来如此,何来冒名顶替一说?” 师父对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丫头另眼相看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冒了出来。 她一出生,身边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就是唯一的妖神,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顾及任何行事,只需要按部就班的长大,待到时候飞仙成神,庇护凡嘉安宁。所以她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身边所有人都对她尊敬有佳从没人敢质疑她,她一直高傲的长大。 可这新来的二人却时时话里有话。她虽然不屑这种挑拨,可说不在乎却也是假的。 她的身份和师父一样,是她不可触碰的底线! 还没喘两口气,便听见男子又嘲讽道,“你可想过,若妖神是你这般模样,又如何成为这世间最强的存在?” 枯朽无忧没有半点给她留面子的意思,将她得罪了个完完全全。这话倒是说的轻轻巧巧,却让皇甫语儿快气疯了,让人这样侮辱,她还是第一次! 厉儿不由在心中笑了笑,无忧哥哥才是真的嘴上不饶人啊!空口说白话的本事确实见长。 皇甫语儿脸色发白,“你...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笑意,显然已是气急了,腰中的长鞭被握紧,却又尽力压制。 “妖神能被你这等小人物冒名顶替,倒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枯朽无忧这张嘴当真不是一般的欠揍。三句话就惊呆了其他小伙伴,气坏了和和气气前来的蓝玺公主。 厉儿瞪大眼睛,好家伙,枯朽无忧的欠揍再一次刷新了她的底线。就是说这年头乱说话真的是没问题的吗? “枯朽无忧!”皇甫语儿怒吼。 她从小就被奉为妖神,父皇赐她无尽荣耀,世人许她无穷赞赏,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质疑她,可枯朽无忧和厉儿分明不过是刚来的小角色,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视她!她是妖神,不是傻子,为了时局忍耐这不是她的风格!何况,她也不需要! 既然这兄妹二人不知好歹口出狂言,那就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手用力扬起,长鞭抽在一旁的石雕上,轰声断裂。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手下又是一扬,直直的抽向枯朽无忧的方向。 这一次,实打实的把她惹生气了! 这一鞭子完全没收力道,她才不管这一鞭子下去会不会出人命,她是妖神,于她而言死一个枯朽无忧不过是娱乐一般! 但她皇甫语儿,谁也不能侵犯! 然,就在鞭子快要落到无忧身上的时候,却被一旁的厉儿单手截住。 用力收紧,压制的死死地,让她抽不回去。 厉儿手心传来些疼痛,但她好似察觉不到一般,只是语气愈发阴冷,“公主殿下好大的脾气!敢公然谋杀国母娘娘的子嗣,公主殿下是想造反吗!” 厉儿眼神里带着煞气,浮现杀意,让皇甫语儿稍稍被震慑,右手和长鞭一起被压制,动弹不得。 她不在意世间万物,可有人想伤害无忧哥哥,她便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但此人,现在还不能杀! 看皇甫语儿挣扎,不悦的扯了扯鞭子,让她踉跄了几步,将鞭子顺势摔了回去,擦过她的左肩,划出一道不小的伤口。皇甫语儿惊叫一声,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知道今日是讨不到什么好了,只能捂着伤口惊慌失措的离开。 她从小到大未曾受过伤,如今这般,必是慌乱了的。 ... 一气呵成! 所有的事情都在几个呼吸间结束,在场的人都还没来得及感慨完枯朽无忧的毒舌,厉儿的盛气凌人就又让人叹服不已。 这对兄妹是当真不好惹。就连妖神公主,也不知在他二人吃了多少亏。 厉儿一脸得意,无视戚砚简有些惊讶的眼神,也不看皇甫尘的一脸崇拜,嚣张的扯了扯嘴角。 枯朽无忧脸色沉沉,“厉儿!过来!” 这一阵暴怒的喝声把厉儿的硬气直直的吓了回去。肩膀一缩,委屈巴巴的转身。看着枯朽无忧烦躁的扯下眼上的白巾,吓得立马乖乖的走到他旁边。 完蛋了,哥哥好像生气了... 枯朽无忧脸上的白巾被他扯下,青肿的眼睛暴露在空气中,让皇甫尘有些惊讶。厉儿原本只觉得这一道青肿格外好笑,可如今细看,却发觉无忧哥哥仍是俊俏的紧,甚至还多了几分英气。 枯朽无忧一把扯过厉儿的右手,动作看上去粗暴,实则小心翼翼的怕捏疼她。 果然,她的右手掌心有一道很深的鞭痕,伤痕周围已经渐渐泛起青黑色,明显是被毒气侵染,让他眉头皱的紧紧。 “嘶!疼!”厉儿惊叫出声。 厉儿不是娇气的姑娘,但在哥哥面前,她到底还是小孩子。 虽然无忧已经无比小心了,但这伤口毕竟不一般。 无忧语气凶狠,“知道疼你还接!皇甫语儿手上拿的能是普通鞭子吗?” 枯朽无忧向来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极少有生气的时候,只是厉儿每一次受伤,他就必定会劈头盖脸的训她一通。有几次差点把她骂哭了才罢休。 厉儿委屈巴巴的,“谁让她想打你,我不会让你受伤的,就算她扔过来火球我也会接着!” 动她可以,动无忧哥哥不行! 厉儿这幅大义凛然的样子让枯朽无忧有些后怕,若是日后真有不可预测的情况发生,他真怕这丫头冲上去替他挡刀! 越想越怕,立马呵斥她,“你敢!我自然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替我受伤!” 他知道她在乎他,可她万不该让自己受伤!哪怕是小小的擦伤也不可以! 他的心思只是这般单纯,却让旁边的皇甫尘想多了。 母妃从小就教导自己要奋勇争先,切不可被女儿家挡了路。见皇兄这般,想来也是不喜欢厉儿姐姐一个女儿家替他挡鞭子。可皇兄这般吼着表达,依厉儿姐姐的性子,怕是要生气的。 果然,刚一起了这个想法,皇甫尘就见厉儿脸色一冷,平静抽回受伤的手,只是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好似受伤的并不是她一般。 “你看我敢不敢!不管是谁,只要敢动你,我便绝不会手下留情!” 确实,厉儿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不过不是皇甫尘想的原因。无忧哥哥从未轻看过她,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事是女孩子不该做的,这点她是知晓的。 只是,无忧哥哥将她护的如此好,若她连护着自己最重要的人的能力都没有,她还有什么本事! 哥哥不过是觉得她还未长大,还不够保护他的资格。 无忧见她生气,也有些恼自己方才没能好好跟她说话,语气下意识软了几分,“我知道你敢!可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许让自己受伤才是!” 仍是严肃的语气,可厉儿微红的眼眶,到底还是让他没了脾气。厉儿说到底都是受了伤的,她自小明明最是怕疼,可偏偏又是胡闹的性子。他也怕自己若是不凶些,小丫头肯定是不会长记性的。 厉儿倔强的望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手上的伤口,倔强的将手背至身后藏了起来。 “技不如人,自然免不了受伤的。” 嘴角微微一勾,满是轻嘲,让人心疼不已。厉儿只将受伤的手在背后握成拳头,刺痛感让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对,她最是怕疼,也最是胡闹。可再疼,这伤口她也得掩起来。不过是一道小小的伤口,这便怯懦了,日后她还如何保护无忧哥哥! 枯朽无忧有些无奈,“皇甫语儿的鞭子不是凡品,你若是没有本事,这个时候就该是独臂了!” 她将手藏起来的动作无忧看在眼里,这丫头强大的性子,其实他该叫好的。可他希望这份倔强在他面前,可以变成小孩子的委屈。 厉儿不该在他面前这般坚强的。 厉儿沉默不语,二人的气氛让旁人不敢多说话,只是静静的观望着。 最终还是枯朽无忧先服软,心疼的朝她伸了伸手。 “手给我看看。” 皇甫语儿定是不会将解药交出来的,那便只能他们自己想办法了。 戚砚简恰好在厉儿的左边,她因为紧了紧拳头的微微发抖,被他尽数收入眼中。 小丫头瘦了些,这般无助的倔强,显得她单薄的过分。 她似乎每一日都不同。可每一日的她,都让人记忆犹新。 初见她那日,是她初到夜曦府时鬼灵精怪的向无忧一笑。虽是极其轻巧的一个小动作,却莫名勾起了他心底的柔软。 他该是中了邪,才会用撞马这种方式哗众取宠。可到了和她谈的时候,他的脑子却乱的很,将先前他计划好的忘的一干二净,被迫将过苍推了上去。 可她的反应嚣张的不像寻常人家。那般豪爽的语气,便是一向眼高于顶的皇甫语儿怕也不会轻易说出口。 可这份嚣张,他不讨厌。 她确实吸引人眼光,可他不是普通人,与他而言,该提高警惕的。 过苍不是寻常侍卫,被她发现,他始料未及。 不过他意料之外的那次兴师问罪,却让他有幸看到了古灵精怪和肆意嚣张的结合。 那次他被气的不轻,却让她成功在他心下铺了一席之地。 后来的早晨,是他第一次见有人能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胡话。面不改色,毫不心慌,似乎当真有那么一回事,就算被揭穿,她也毫不在意。让他对她越发好奇。 再就是昨夜,她倒也是步步紧逼,无论有多突然,她都能游刃有余的答话,却让人套不出半点破绽。 今日,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她委屈无助,可她又倔强的很,偏是这样,让他心疼了几分。 每个记忆犹新的相处,都让人见着不同的她,时时刻刻的新鲜感,才让人越发对她好奇。 厉儿倔强的不肯松手,“哥哥医术过人不假,可终究还是在山上待久了。这毒,你解不了。” 运行内力,将体内的情况探了探。她知道手心的毒不同,哥哥未曾研究过。 不过还好,这毒是慢性,蔓延速度不快,按如今的趋势,她还能再活个一年。 呵! 她倒是有些期待未来的一年,这堂堂妖神的毒,能将她折磨到什么地步。 第15章 又见面了 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握成拳,不是不疼,只是想掩着手心的伤口,自嘲轻笑,转身离开。 “厉儿,伤口让我看看,我会有办法的!” 看她要离开的样子,枯朽无忧终是慌了。他若是连伤口都看不到,那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厉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脚下一顿,好歹让无忧松了口气。 “哥哥顾好自己,我的伤,我自己想办法。” 厉儿只叮嘱了一句,哥哥既然不愿意让她护着,那她就将自己的实力证明给他看。 随后转身看向身旁坐得笔直的男人,“戚砚简,往后不要再来了,我不是每天都有陪笑的心情!” 说完这一句便推开门,不带犹豫的走回房间。 戚砚简被点名时有些惊讶,原来她眼底还有他啊... 一直作为一个旁观者,淡淡地看着场上的闹剧,可那个女孩却神奇地吸引着他重新参与。 这小丫头不只是有匹夫之勇,她能仅凭一个“枯朽夜曦”就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呵,挺有意思的。 看到她单手接住皇甫语儿鞭子的时候,视线莫名的就离不开她了。 这个世界上能经得起皇甫语儿一鞭子的人屈指可数,更别说接住了。她手中的长鞭是东离千衍从仙界带来的神器,其上本就有仙力,又有东离千衍加固,上面的毒也是他亲手炼成的。 上一个被抽中还侥幸没有当场死亡的人也在被毒一年后七窍流血而死,一年中毒发12次,次次生不如死。痛感从心脏开始蔓延至全身,每一刻如被万蚁侵蚀,非常人可以忍耐! 本以为她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敢随随便便去接皇甫语儿的鞭子,可触及她看伤口的眼神,才知晓她心中是了然的。 也是,以她的内力,知晓也是应当。 今日他知道了,她原来很护短,尤其是对枯朽无忧,而且有一种执着,很耀眼的执着,让他想将其占为己有。 她和无忧的相处方式,也挺让人羡慕的。 被人时刻心心念念,温柔以待,那是他始终不敢想的奢望。 “让二位见笑了,今日府中事务繁多,不便待客,二位请回吧!” 枯朽无忧语气平平,实际心中混乱不堪。他知道依厉儿的性子,她刚才说的话意思便很明了了,这几日怕是都无法见到她了,戚砚简这个大麻烦也该及早送走。 只是厉儿的伤口,他还没来得及细看... “今日叨扰了,皇兄,告辞。” 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皇甫尘还没兴奋完。不过主人都下逐客令了,自然也不好久留,拖着戚砚简便往外走。他倒也没有反抗,先前要问的,如今也没那么重要了。 呵! 厉儿啊?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不过,你得早点成为我的人才行啊... …… …… “好无聊啊!” 一阵怒吼传来,引得客栈中的食客注目。 “看什么看,没见过小爷发脾气啊!” 男子生气吼道,惹得众人皆转过头,不敢再看。 这位尉迟小少爷可是出了名的任性,每日找各种乐子,最是怕无聊,可却又极少有事物能入他的眼,所以日日必像今日这般闹一番。 若是有人先招惹他,日后怕都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少爷你就消停会儿吧,你就是闹翻天属下也没法儿再给你找好玩的了。” 木七面无表情地劝说着,没有一点下属的样子。 尉迟木改眼神暗示,“哎呀,木小七你不要这样嘛!再带我换个地方玩嘛!” 旁人见怪不怪。尉迟小少爷虽是任性了些,对这木七,倒是没什么脾气。 木七面无表情,“我是绝对不会帮你查那个姑娘的!”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想干什么他还不清楚吗? 自从他玩腻了城中三千七百二十九种娱乐后,他就再也没让木七给他找过玩的。 于是他周围的人就开始被各种捉弄,而那些一不小心落入他手掌心的人,也都被折磨的精神崩溃。这小子甚至上次还绑架了三十个姑娘,天天的让人家陪他玩捉迷藏! 尉迟木改不悦撇嘴,“为什么呀木小七?莫非你也看上那个姑娘了,怕我跟你抢?” 木七翻了个白眼,“才不是!” 尉迟木改不相信,“那是为什么呀!” 木七很绝望,他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主子! 把手中的长剑拍在桌上,用内力将剑震出剑鞘几分,尉迟木改还没反应过来,右手手臂已经被剑划伤。 “啊啊啊!木七你干什么!” 尉迟木改一跃而起,咋咋呼呼的捂着伤口,惊魂未定的瞪着木七。 旁边注意事态发展的人惊讶了,木七居然敢这么对小少爷!这一剑下去,可是把他家九族的人都刺进了坟墓啊! 所有人都在等着尉迟木改发怒,光是想想木七的下场会有多惨,就已经让人心里打颤。 “那姑娘,就像我的剑一样!” 让人惊讶的是,木七没有一点做错事的样子,只是平静的说,随后淡定收了剑。 “啊!我知道!” 尉迟木改突然觉得醍醐灌顶,反应速度之快让木七都惊讶了,往常他家少爷可是要拼命钻牛角尖的,难道是要见血他脑子才灵光一些?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最美的玫瑰都是带刺的!” 尉迟木改一脸兴奋,木七刚升起的了然则瞬间破碎,嘴角抽了抽,有食客不慎喷了茶。 “你...挺有文采的...”木七强忍着想将人拖出去打一顿的心情。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那是!” 尉迟木改这幅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样子让木七嘴角抽搐。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是想告诉你天下第一楼不是那么好惹的...” 木七有点头疼,他家少爷怎么完全没有顾忌啊?既然叫做天下第一楼,那必然就有它不同寻常的地方。那姑娘小小年纪便是天下第一楼的楼主,身份就必然不简单,心思怕也是深沉的很,各方面的能力指定是不太好应付的。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笑的像个傻子一样的尉迟木改...不用说了,他指定玩不过人家! 若是尉迟木改惹上了她,不说他的下场,整个尉迟府怕是再有只手遮天的能力,也逃不过重创! “那小丫头看上去确实不怎么好惹...” 尉迟木改喃喃道,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木七话里的重点,只是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让木七万分心累。 “少爷,那姑娘她真的不是你可以招惹的!天下第一楼虽是商楼,可这些年也是积攒了不少人脉的。更何况,它还在国母娘娘名下,任何人一碰那就是个死局,说不定还得牵连家中。” “再说了,那小丫头可是替无忧皇子掌管寻忆楼的,他们俩之间还说不定有什么...” 见不得人的交情... “嘭!” 木七话还没说完,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茶杯,撞在了桌上的茶壶上,瞬间四分五裂,里面的茶水四溅。 让人惊讶的是,木七完全没发现飞来的茶杯,自然也没有及时截住,只能惊觉的四面环视妄图找出幕后黑手,却一无所获。 女子清灵通透的声音幽幽传来,“我和无忧皇子之间,有什么?” 对面的雅座遮几分长纱,将里头的人藏了个严实。若是无人答话,一时之间,还真没人发现茶杯是从哪里来的。 木七匆匆挡在尉迟木改身前。这是他的失职!若刚才飞来的是针对尉迟木改的暗器,他怕是万死难辞其咎。 同时他也有些惊讶,这城中少有这般功力的高手,速度如此之快,让他毫无察觉。 “小丫头!” 木七倒是很有警觉性,奈何他摊上的是尉迟木改这么个神经病,一听到帘子里熟悉的声音,抬手推得木七往边上撞,飞快地冲了过去。 “小丫头,真的是你!” 尉迟木改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不由喜笑颜开。 纤手缓缓从桌上取了一个茶杯,注入新茶,细呡一口,倒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心中却是一阵不爽。 小丫头?这小子怕是嫌命太长了吧?这个称呼便是哥哥也只是小时候叫过几次。 “昨日的名字,你是白问的?” 仍是细细的品茶,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出情绪,语气也是无比的平常。 “你记得我?” 尉迟木改稍显兴奋,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桌上,枯朽夜曦倒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又倒了杯茶,递他面前。 她的记性还不至于这么差,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嘿嘿嘿,既然你不喜欢我叫你小丫头,那我就换一个...夜夜?曦曦?或者小夜曦?” 这些恶心的名字听的枯朽夜曦一阵头大,“我与你何时这么熟了?” 不行不行,太恶心了,忍不了忍不了! “熟啊!我们可是朋友!” “......” 尉迟木改一脸天真无邪,成功的呛住了正在喝茶的枯朽夜曦。 她也很无语,可是她能怎么办? 枯朽夜曦妥协的点了点头,“行行行,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吧,开心就好!” 怎么会有人这么天真?这孩子不是天天被骗吧?这小子是谁都信啊? 不跟他计较!不跟他计较!这小子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傻了。 放下茶杯,起身离开,轻撩起纱帐,盈盈踏出,幽幽倩影,看呆了一众人等。 “唉!你别走啊!那我叫你夜儿好不好!” 尉迟木改急忙追了上去,却见她顿了顿。 没有应声,没有拒绝,继续往外走。 “你去哪啊?” 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生怕一个眨眼她就又不见了。 枯朽夜曦顿足,却又生怕他再缠着自己问东问西,只能开口回答,“去赏这城中的好风光。” 踏出店门,空气清新。 都在客栈中品了大半日的茶了,无聊的很,眼看日头快要落山,想必这夜市,也该开场了... 尉迟木改紧紧跟着枯朽夜曦身后,嘴上还叽叽喳喳的,“我今日去寻忆楼找你,她们说你历练去了七日后才回来。我这...是不是上当受骗了?” 尉迟木改觉得自己被骗了一脸不满,乖乖巧巧地跟在枯朽夜曦身后,顺手又把打算跟上来的木七给赶走了。 木七:…… 木七:懂了懂了,大冤种竟是我自己←_← 枯朽夜曦平静开口,“游山玩水本也是一种历练。” 这个回答让尉迟木改惊讶了,偷懒就偷懒嘛,说的这么高大上的哎呀! 算了算了,看在他们俩很投缘的份上他不拆穿她好了! 尉迟木改故作赞同,“吼吼吼,好像也是...不过今天我去的时候看到寻忆楼在拆东西,是要干什么呀?你们打算拆迁了?” 拆迁?枯朽夜曦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她要是把寻忆楼连根都带跑了,哥哥是不是就找不到她了! “把脏东西扔了迎些新的,毕竟换了新的主子。” 想了想枯朽夜曦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带楼跑路,她没有这个狗胆... 天还微微亮,先吃点东西,等天黑了就好玩了,枯朽夜曦四处看了看,拐进一家酒楼。 见她进了酒楼,尉迟木改问道,“夜儿,你想吃东西吗?” 枯朽夜曦翻了个白眼,“到酒楼不吃东西,难道来打架?” 这小子怎么话这么多?一会吃饭会不会让她倒胃口啊?要不然现在把他找到小巷子里先打一顿再说? 算了算了,吃饭呢搞这些血腥的东西不太好。 没有再给他问问题的机会,率先走进楼内。 “你说的有道理...诶,你等等我呀!” 枯朽夜曦环顾了一圈,最终挑了二楼最好的包间,抬头便能瞧见大厅内的歌舞。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手脚给我利索点儿!” 还没等她坐下,尉迟木改就已经往小二手里扔了一锭银子,吩咐了下去。 呵,这脾气,倒也真是少爷的脾气。 “尉迟少爷行事,倒也真是如传闻一般雷厉风行!” 枯朽夜曦倒也乐的自在,不用她买单何乐不为呢? 第16章 身份暴露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尉迟木改惊讶道,他还没说呢,她就知道了?他昨天只告诉她名字吧?还是说她只是客气客气叫他一声少爷,其实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唉?那这个可能性挺大的啊! 枯朽夜曦抿了一口茶水,“这城中,只有一家姓尉迟!” 这城中的尉迟姓可不简单啊,手下领了虎符拥有十万精兵,势力远高于皇甫一族,据说当年是国母娘娘亲自下旨委以重任,所以皇甫元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本来可以随便赐他们个罪名,收了他们的兵权,奈何尉迟家在朝中尚未有个一官半职的,皇甫元再想发难,手也伸不了这么长。 “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你好厉害!” 尉迟木改一脸沮丧,似乎在为失去了这么好玩的一个机会而惋惜。 枯朽夜曦轻皱眉头。呵,这是在拿她逗着玩呢? “我不是你逗一逗就能笑的小姑娘,你要是无聊,不如去下边仔细选一个,任何一个都比我天香国色!” 扬了扬下巴示意楼下跳舞卖艺的女子,身上是一如既往的生人勿近。 尉迟木改是富甲一方的大少爷,若是攀上他,想必楼下的姑娘们日子会好过很多。 “我也不是谁都逗啊,这些可入不了我的法眼!” 尉迟木改看了一眼楼下衣着暴露身姿窈窕的女子,眼底却是透露着几分厌恶。 枯朽夜曦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你倒是高傲,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能不能入得了她们的眼?” 果然还是普通人,男尊女卑,主仆有别的观念,怕是已经在他们心里扎下了深根。 尉迟木改呆愣了一下。他怎么可能入不了她们的眼? 他可是堂堂尉迟家的少爷,只要他想,整栋楼都可以买下来,何况...是几个女孩子... 不过要真说起来的话,楼下的女孩子,也未必就会喜欢他这样的吧! “你,生气了?” 尉迟木改偏头看向一脸阴沉的枯朽夜曦,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她生气了。 枯朽夜曦无语了,这小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什么偏差啊? “我不过是一介商楼的楼主而已,哪有资格与尉迟少爷生气?毕竟,我也只是侥幸入了您的法眼而已。” 楼下那些卖艺的姑娘啊,或许为了谋生不惜轻贱自己,却也不意味着她们就低人一等,若是换个身份,说不定比他们还要优异。 “你...你是不同的...” 尉迟木改小心翼翼的,生怕她生气。 “有何不同?楼下的那些女子若是与我换个身份,哪个做的不比我优秀?” 许是因为激动了些,枯朽夜曦只觉得心里燃起一片无名的火,烛噬全身。 尉迟木改微微一愣,她生气原来是因为他不该轻视了这些姑娘啊。 “夜儿...夜儿!” 刚欲开口说话,却见她眼神迷离,唤了两声,女孩便倒在了他的怀中…… …… …… 头痛欲裂,嗓子干得有些发疼,五脏六腑如同火噬一般,被搅的一团乱。 “夜儿,你醒了!” 见她醒来,尉迟木改赶紧将她扶起,又细心地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这才倒了杯水,细细地喂她喝下。 “这是...哪?” 稍微好些了,打量四周,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我在城外的宅子,你放心,很安全的,没有别人。” 尉迟木改一脸担忧,生怕她再次昏迷。 她这是? 枯朽夜曦抬手看了看手上的伤口,上面的黑青已经越发浓烈。呵!这毒确实厉害。 方才都是他在照顾她?若是如此,她不设防,那... 果然,脸上的面具已经被摘掉了。 呵!失策了呀,她还是太过自信了!原以为她可以装很久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 尉迟木改见她抬手触了触眼角,便知晓她定是在寻面具。 “你放心,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看见,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他原以为她是因为毁容才掩面的,不曾想她竟是如此绝色!其实方才他不过是觉得在那面具太沉,怕她躺着压着不舒服,这才冒犯了,可若是她生气了,那该如何是好? 枯朽夜曦见他无措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无所谓了。 “你不用这么自责,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 若是她乖乖的呆在哥哥身边疗伤,身份就不可能这么快暴露了,算了,怪她自己。 “夜儿...” 听到她这么说,尉迟木改更内疚了。 “没事的,是我自己疏忽了。”枯朽夜曦开口安慰他。 “你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尉迟木改举手并作四指,他许下承诺,定然会让她宽心一些的吧? “呵呵呵!” 枯朽夜曦被他这幅傻模样乐了,他这个认错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忍心责怪啊! “臭小子,你也得有说出去的本事才行啊!” 看来他也是她命中的变数了。若哥哥知道今日会这样,昨日定然不会放她出来。 “嗯嗯!说不出去,说不出去!”尉迟木改坚定的点着头。 看到他傻憨憨的样子,不由轻笑。 “你...不认识我?” 他都见过她的样子了,按理来说应该认出她才对,尉迟家在城中的权力可不小,不可能搞不到枯朽公主和无忧皇子的画像。 可看他的反应,倒不像认出她的样子。 “认识啊,你是夜儿啊!” 尉迟木改被她问蒙了,这丫头,中毒怎么还把脑子毒傻了? 枯朽夜曦有些疑惑,不应该啊!尉迟家当真已经半分欲望了?而且若是他们对哥哥的周围一无所知,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并没有把笙华妈妈的嘱托放在心上?难道笙华妈妈终究还是看错了吗? “夜儿?怎么了?” 尉迟木改见枯朽夜曦神色复杂,以为她又开始难受,有些担心。 枯朽夜曦又试探了一句,“这几日城中发生的事情,你全然不知?” 这么一看,他有些不对劲啊! “这几日?这几日怎么了?” 尉迟木改不解,同时又有些无奈了,夜儿醒过来之后怎么神神叨叨的? 枯朽夜曦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倒也不想纠结了,“算了,没什么。” 一无所知?若是他真如传言般日日在外折腾人,那关于她,或者关于枯朽的流言蜚语总该听过一些吧? 况且他作为尉迟府的少爷,按理来说,枯朽公主的画像应该第一时间送到他手中才对。 尉迟木改见她摇头,瞬间就急眼了,“怎么了嘛~告诉我嘛~” 问了又不告诉他,让他怪难受的(t^t) 枯朽夜曦看着他突然撒娇,没忍住笑了笑,他不小了吧?怎么还这么孩子气?还挺可爱的(′?w?`) “好啦好啦,告诉你。” 无所谓了,他既然已经见到她的样貌,迟早就会知道她的身份的。早点告诉他,让该来的提前来,万一日后他要跟厉儿对峙,还能早做打算。 更何况,若是他真起坏心思,这几日肯定有动静,刚好让她直接猎杀。 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 “几日前皇甫元昭告天下的枯朽公主,就是我。” 这小子怎么说也算她在这城中的第一个朋友,希望最后不会反目成仇才好。 尉迟木改听完更蒙了,“枯朽公主?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又多了个公主?还和国母娘娘同姓!你是国母娘娘的孩子?除了无忧皇子,国母娘娘还有一女?看你的年纪,应该是国母娘娘带无忧殿下离开后几年才生的吧?那你岂不是...” 岂不是并非当今圣上的孩子?他急忙闭了嘴,这可不是小事啊!!! 光这么一会,尉迟木改就蹦出了这么多奇思妙想,让枯朽夜曦有些哭笑不得。男孩子的脑回路都那么清奇的嘛?无忧哥哥脑回路也这么惊为天人( ??e?? )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养女?” 可爱的模样逗乐了她,经历了这么些事,这个小子看上去还不错,既然天下皆知的事情他不晓,闲着也是闲着,她就跟他讲讲吧。 这小子看上去不像是正常的样子呢,说不定他身上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倒有趣了呢。 “啊...” 尉迟木改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 “怎么了?方才舞女你看不起,现在养女也不能当公主了?” 故意逗他,想看他的反应。 “不...不是...我没...” 好家伙,把他急得话都不会说了。他就刚刚说了一句话嘛,这丫头怎么记仇记这么久?难怪说姑娘家家得罪不起! 枯朽夜曦撇了撇嘴,反正这事儿,她肯定是跟他杠上了,谁让他嘴上不留德乱说话的? “我...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这种时候,只有乖乖认错才能解决问题。 尉迟木改乖巧的样子逗笑了枯朽夜曦。这小子还真是把“该怂就得怂”的原则贯彻到底啊! “算了,你从小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对一些人有偏见也正常。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人生来平等,如果他们出生在你的位置,他们同样能够出彩,甚至会比你更优秀。” 女孩说的很坚定,让人不敢怀疑。 虽然他不能理解她的思路,但是这么一听,她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嗯,好,我听你的。” 他的反应让她有些惊讶,像尉迟木改这种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少爷,应该无法理解才对。 那她就勉为其难的认为,他是被她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吧! 不过她这个新朋友,倒是挺有趣的。 “尉迟木改,交个朋友吧,我叫枯朽夜曦。” 这一次,算是她正式承认了朋友的关系。 女孩友好的伸出手,尉迟木改微一发愣,她这是... 也乖乖的伸出手,迁就着她的伤口。 “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呢...” 小声嘟囔,不过很开心,她认下了他这个朋友。 “怎么?不乐意呀?不乐意就算了。” 假意抽回手,把他惹得一慌,忙拉紧她的手。 “没有没有,乐意乐意,我可乐意了!” 生怕她后悔,这样,他的第一个朋友这么快就要离开他了。 枯朽夜曦被逗乐了,“开玩笑的啦,看在你小子救了我一命的份上,你这个朋友我也得认了。不过我可事先跟你说好了啊,和我做朋友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我实话告诉你,我身上有很多秘密,如果你要是没做好心理准备,那你还是离我远点,省得你以后觉得我骗你。” 她是来交朋友的,可不是来给自己日后找麻烦的。 尉迟木改一听这话他就不乐意了,“夜小曦,你想什么呢?小爷我看上去像是那么傻的样子吗?你是新来的公主,同时又是天下第一楼的楼主,身上没有几个秘密才奇怪吧?” 他看上去有这么傻乎乎的吗?他难道不是英俊潇洒一看就很聪明吗?夜儿怎么总是觉得他不太聪明的样子? 枯朽夜曦点了点头,说的也有道理,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脑子的,不过,他怎么又给她起了个新名字? “臭小子注意你的言辞啊,别乱给我起名字!” “就不就不,夜小曦夜小曦!你打我呀!” 尉迟木改恢复了他小霸王的模样,拼命作死,完全没了之前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看来她提出和他交朋友,也让他没了那么多顾及。 “小木子,你可能不知道姐姐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玩得有多厉害!” 要说毒舌,她还没怕过谁呢! “哇啊啊啊!夜小曦你太过分了!我给你起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你居然叫我太监!” “略略略!你打我呀!” 臭小子,让他这么嚣张!趁她病了拼命作死,这下好了,被自己的话堵回去了。 要不是她手疼,这小子免不了一顿毒打! “夜儿我错了(><)你换一个好听的名字嘛~” 该怂就得怂,这才是生存的最高技能! “就不就不!小木子小木子!” “我真的错了,下次不敢了tat~” …… …… 第17章 催婚 右手的伤口虽是发作了,但过后却依旧没什么感觉,看上去与平常无异。只有枯朽夜曦知道,身体里的毒素又重了几分,不过,她不在乎。 “夜小曦!起床了!说好今天带我上街玩的!” 枯朽夜曦方才睁眼,窗户就被人重重地敲击。这个臭小子,别人都敲门,就他特殊! “醒了醒了,你总得给我时间梳洗吧!” 她有很重的起床气,最是受不了别人在睡觉的时候打扰她。 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窗上的敲打,却未减几分。 “你快点啊!” 门外的鬼哭狼嚎实在让人忍受不住,抓起床上的枕头就往窗上砸去,使得窗户一抖,门外的小子果然住了手。 “闭嘴!” 门外的尉迟木改敲的正欢呢,里面不知道飞来个什么东西砸在窗内,让窗外也跟着颤了颤。 妈呀!颤的不是窗户,是他的手和他的心啊! 完了,好像又把夜小曦给惹生气了... “那你...咳咳...慢慢来...” 试探性的回了一句,不免心虚,这句话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又惹到她。 “滚!” “得嘞!” 急忙后退几步,退至堂前,乖乖巧巧地等着她。 好险,差点又把她惹生气了,女人的起床气真可怕! 约莫过了一刻钟,门才被缓缓打开,与昨日一般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右手缠着丝缕轻纱。不同的是,今日她着的是青色长裙,与昨日的高雅相比,多了几分灵动。 如今他知晓了她的样貌,更是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 “哇塞!夜小曦你好漂亮!” 昨日初见她的真容时,觉得有几分熟悉。如今却又见了几分陌生,不过她依旧美的让他惊叹。 “那是,我的这番容颜,这凡嘉怕是都找不出几个了。” 如今他们是朋友,她便少了几分装模作样,大大方方地欣赏自己。 “你可拉倒吧,你就是仗着我没见过几个姑娘,你这模样,说不定街上有的是!” 这丫头,夸她两句她就不得了了,可劲得瑟,那他能让她瞎乐吗?虽然她确实美的很,但他嘴欠啊! “臭小子你找死是不是?”枯朽夜曦威胁了一句。 话说小木子不是出了名的横行霸道吗?对城内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就算了,没见过几个姑娘? 哼,这尉迟家怕是有点意思了。 她虽有疑惑,却也没说什么。一来,看这小子毫不设防的样子,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二来,这尉迟府与笙华妈妈有些关系,牵扯不小,若问出什么,最先受伤的肯定就是他。 “我错了!是我嘴欠!” 尉迟木改立马认错,倒是把该怂就得怂的尿性坚持到底啊! “走吧,我都快饿死了,我们去尝尝城门前的馄饨吧,听说可好吃了!” 上前拉住枯朽夜曦,还没等她说话,就拉着她出了门。 天大地大,反正吃饭最大! …… …… 皇宫早朝。 “想来这枯朽与战神订婚几日了,却还从未商讨过婚嫁事宜。今日得空,无忧,你不妨与战神商讨一番,也好让朕早日下了这旨啊!” 戚砚简与枯朽无忧各站两旁,两人皆是朝上少言少语之人,这会儿,倒也被单拎了出来。 无忧心上一惊,却又瞬间平息。皇甫元还等着利用厉儿与战王的婚事削弱威胁呢,这事,他当然希望早日结束! “厉儿年纪尚小,不急于一时,若是战神大人等不及了,不妨另择王妃!” 他心尖尖上的妹妹,怎能轻易被放出去任人摆布!不过,厉儿的伤,也不知如何了... “此言差矣,无忧,枯朽已经及笈了,你再疼爱她,也不能将她养在身边一辈子啊!” 座上的天子连连摇头,对他的话不甚赞同。 枯朽无忧冷笑,若是厉儿不愿,他自会不顾一切地护着她,再大的变数,由他挡着! 不过,他不屑于皇甫元争辩。只要婚期未定,他便也懒得说什么。 戚砚简显然也没有接话的意思,那个丫头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他既惊喜又担忧。不过,他确实对她有一份不同寻常的欲望。 朝上归于清净,毕竟人家的事,其他人也不好插手。 “下月初有几个好日子,不如尽早把这婚事定下来,也好多布置几日。” 座下的臣子能忍,座上的帝王可沉不住气。 下月初?无忧一向冷静的眸中闪过一丝震怒,却又被迅速压抑。 下月...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些... 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方面是怕厉儿出嫁,另一方面是担忧她的伤口。 可现在只有这个理由,他才能找回厉儿,思及她的伤口,心下一疼。 从小到大,他没忍心让她受半点伤害。哪怕是习武,他也总是趁母后不在放她休息,生怕她累着。 如今,皇甫语儿一鞭子下来,划出极深的伤口不说,还致使厉儿中了剧毒。若不是皇甫语儿几日未来上朝,他早就替厉儿报了这仇了! 皇甫语儿中了毒可以在宫中静养,可厉儿却不知所踪! “我枯朽无忧的妹妹出嫁,自是有十里红妆相送,受不得半点怠慢。不知如此短的时间,战神府能不能配得上这十里红妆?” 一场盛世大婚,是他最后的退让!若是厉儿的自由要用命来换,那他必定会为她选择断送自由。 更何况,这桩婚事厉儿是应了的。 文武百官皆是一惊,一来是惊于无忧皇子当众点明自己不姓皇甫。二来是惊于他对枯朽公主的宠爱,在众人面前无半分收敛,直直叫嚣战神。 众人齐齐看向战神,毕竟无忧皇子并非第一次冲撞皇上,可这战神虽然沉默寡言,傲气也是不小的。 此时他二人正对视着,似一场无声的博弈,良久。 “本王的王妃,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 这场沉默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以为战神不会回应,他却突然开了口。 只是,这枯朽公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了,此二人这般言语,帝王却怒气都不敢出一口,这天下,到底花落谁家? 戚砚简的承诺并没有让枯朽无忧有太大的反应,他家妹妹确实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他自然知道。可是戚砚简能不能给她最好的一切,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 嫁吧,反正也就在家旁边,大不了自己以后天天去战神府蹭饭! 他作为哥哥,蹭几顿饭不过分吧! …… …… “夜小曦,我属实是没看出来呀,一个瘦的能被风吹翻十里地的姑娘这么能吃呢?” 说实话,尉迟木改有些生无可恋。 算起来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他们俩刚去了一趟寻忆楼,茶馆酒肆雅居都已经重新开始营业了。枯朽夜曦也是才知道他们如此清新淡雅的茶楼,居然还有买凶杀人的业务! 枯朽无忧那个臭小子忘这忘那的,没告诉她倒也真是他的个性... 不过有就有吧,反正她们也还是该怎么营业就怎么营业,她也没有闲工夫再订一套规矩,爱咋咋地吧! 枯朽夜曦反驳,“胡说,我明明吃的不多,就只是看着种类多了些!” 她不过是每个看上去很好吃的都想尝试而已嘛! 尉迟木改生无可恋地看着手上还没吃完的七颗冰糖葫芦。是!她吃的不多,可他吃的多呀! 这几天这个小祖宗算是把城里的美食吃了个遍啊!可是她吃就吃吧,关键她也只是尝个鲜啊,剩下的全部都给他吃!好家伙,就在这几天,他少说也得胖十斤! “是是是,我的姑奶奶,那你就饶了我吧,我是真的吃不下了tat~”尉迟木改现在就是十分后悔,就是说现在不交这个朋友还来得及吗? “你这么大个老爷们儿,这点东西都吃不完,你也太废了吧?” 枯朽夜曦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尉迟木改委屈巴巴地低头。 无奈的摇了摇头,在街上扫了一眼,突然眼前一亮。一把抢过尉迟木改手里的冰糖葫芦,又去人家那买了两串,蹦蹦跳跳的跑到一个角落,尉迟木改一看,连忙跟了上去。 “小朋友们,想吃冰糖葫芦吗?” 枯朽夜曦晃了晃手里的冰糖葫芦,破旧的房檐下有两个小乞丐,这会儿她一逗,他们眼中溢出了久违的神采。 枯朽夜曦玩的正欢,尉迟木改却皱了皱眉。 凡嘉,可从来没有乞丐。 “想!” 两个小团子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奶音可把枯朽夜曦给萌坏了,赶紧把手上的冰糖葫芦递了过去,孩子想来也是饿了几天,接过去立马就狼吞虎咽了起来,看的枯朽夜曦有点心疼。 “尉迟,去买几碗面来。” “哦!” 听见她吩咐,尉迟木改立马就奔出去买了几碗面,没过多久就有人端了进来。 “吃吧!” 枯朽夜曦心疼地看着他们,很想抱一抱他们,却又怕吓着人家,所以就这么一起蹲在地上。 原以为在这么饿的情况下,他们应该会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可现实却出乎意料,两个孩子并没有因为看到吃的而喜悦,反而把手里的冰糖葫芦也扔掉了。稍大点的孩子,把妹妹护在身后,明明没几岁,男子汉气概倒是出落的挺好。 这两个孩子,看上去可不像是普通的乞儿呀... “别怕,姐姐不会害你们的。” 枯朽夜曦说完就后悔了,这话怎么听上去就是拐卖儿童的意思呢? 轻声安抚,尉迟木改也挺有眼力见,连忙给了钱把多余的人打发了出去。 身上狼狈的小男孩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坚定地把妹妹护在身后,枯朽夜曦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却依旧温和,这么警惕的孩子,曾经得吃了多少苦啊? 枯朽夜曦试探性的朝他们靠近了两步,却察觉到他们紧张后退的动作,只好作罢。 “那这样吧,姐姐先吃。嗯...我看看啊,先吃哪一碗呢?” 枯朽夜曦故作为难的指了指。 “要不然...吃这个?又或者,吃这个?” 余光看见男孩的目光闪了闪,端起刚才指的那碗,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细细的吃了两口。 这个男孩,倒也是个不错的哥哥。虽然住在破旧的房子里,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地上也铺了厚厚的茅草。 “怎么样?相信姐姐了吧?” 男孩动了动,却又立马缩了回去,坚定的摇了摇头。 尉迟木改有些担忧,“夜小曦,要不算了吧?小孩可难哄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两个孩子有点难搞哦... “那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吧!” 枯朽夜曦轻声拒绝了他。转过身,依旧耐心地看着他们。这么可爱的孩子,拐回家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人把他们扔掉呢? “那这样好不好?姐姐呢,从每一碗面里夹一点出来吃掉,你们就相信姐姐好不好?” 为首的男孩迟疑的看着他,刚才她和后面那个哥哥的对话他听见了,怀疑倒是消除了一些,轻轻点了点头。 可把枯朽夜曦高兴坏了,忙夹起几根面条吃下,然后开心的看着他们。 两个小孩见她吃了,心下立马就翻起了对食物的欲望,男孩儿也没有再拦着。不过虽然饥饿,他们也没有立马扑上来狼吞虎咽,而是乖乖巧巧的向枯朽夜曦道谢,这才小心的端起碗。 哥哥也没有着急吃,而是先端着面喂比较小的妹妹。 这么乖巧有教养,确实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不过现在枯朽夜曦没心思想这些。 眼前的孩子长的白白净净,每一个都圆圆的,萌化了她的心。 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这两个圆圆滚滚的小身体,费力端着比他们脑袋还大的碗,已经完全把她吸引了,生怕哪个小可爱会因为手没力气把碗打碎把自己吓哭了,可这两个小孩警惕心又实在重的很,她也不能贸然动作。 见她盯着几个娃娃入了神,尉迟木改不由的笑了笑。 原本还以为是这丫头脸上的面具吓到了孩子,现在仔细看看,觉得好像也挺温柔的。 他第一次见这丫头的时候,她戴着面具完全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可把他小小的震撼了一番。 原来她的气质和面具没有关系,而是取决于心情啊! 她看着几个小团子,他也就细细的观察着她。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这小丫头,还挺可爱的。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才发现对她的第一印象全是浮云!什么淡雅高冷,都是错觉! 这小丫头这几天在他面前可没少犯傻,有些不自觉小动作也是可爱的让人招架不住。 嗯...怎么说呢? 反正,他就觉得她是一个值得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好姑娘。 第18章 被追杀的男子 “哎!夜小曦,为什么刚才你给的冰糖葫芦他们吃,这些他们就抗拒呢?” 尉迟木改也跟着枯朽夜曦坐在地上,一边仔细观察着对面可可爱爱的两个孩子,一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跟她搭话。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 ̄▽ ̄~)~ “你小点声!” 枯朽夜曦嫌弃的拍打了他一下,生怕被孩子们听到以为他们别有用心。 尉迟木改一脸委屈,他明明已经很小声了... ??? 枯朽夜曦看了几个孩子一眼,确定他们没听到,这才舒了一口气。 然后,拎着领子把尉迟木改丢了出去! “尉迟少爷,你不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善良的孩子吧?” 尉迟木改这脑子啊,确实拉低了他们的平均智商... 枯朽夜曦无奈叹气,“这么可爱的宝贝之前肯定会有好心的大娘接济一下嘛,不然单凭他们自己,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这么可爱的小宝贝,看上去受了好多苦... “不过呢,现在江州水患民不聊生,皇上下令举国上下缩减生计,寻常百姓要完全抚养两个孩子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所以大娘们应该最多也只能给孩子们吃几串糖葫芦或者菜包子什么的。” 虽说凡嘉繁华,可说到底,百姓也只能维持温饱,那些王公贵族家里却有酒肉臭。 枯朽夜曦看了一眼屋内摆的碗,扬了扬下巴,“你刚刚买的面不少,所以应该是吓到他们了。” 两个孩子不像是普通人。不过她没有指明,因为,她相信他也看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好心的大娘而不是大爷啊?” 尉迟木改小心翼翼,自以为发现了盲点,却也生怕她再嫌弃他的智商,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谁知道他家夜小曦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的凑了上来,让他不禁恶寒... “尉迟少爷,你作为名门望族,应该是男子中的典范了吧?” 女孩的声音轻轻巧巧,好听极了。这彩虹屁让他瞬间漂的云里雾里,脸上洋溢起自信,就差没有仰天大笑了。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不瞒着了。我的水准,确实是一般男子达不到的!” 好家伙,给他点颜色他就开染房了。 “你都这个大猪蹄子样了,还指望他们能干什么好事!” 枯朽夜曦突然的生气让尉迟木改秒怂,下意识的把得意忘形的头缩了缩。 可怕,太可怕了(?o﹏o?) 枯朽夜曦为什么对男子有这么多偏见呢?说起这个她就来气,以前她在无妄山的时候,就见过公兽欺负小兽的,反而是母兽一直在护着小兽。自己的孩子公兽都不疼,何况是路边上别人家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无忧哥哥,其他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委屈巴巴的小木改,想反驳奈何又不敢... “要不然,咱们把他们带回去吧?” 女孩眼里突然闪起兴奋的光,兴致勃勃的询问着尉迟木改的意见。 这几个孩子挺可怜的,流浪街头也不是办法,都这么小,活下去很困难。 尉迟木改歪头想想,同意的点了点头,“我没意见,但是你得问他们同不同意,毕竟这几个孩子戒备心都挺强的。不过,这样的孩子培养成杀手,应该会很优秀。” 警惕,灵敏,不轻易暴露。这两个孩子,是块好料子。 “杀手?什么杀手?” 枯朽夜曦一脸茫然,完全没有一点寻忆楼楼主的自觉性。 尉迟木改一脸茫然,“你想把他们带回去,不就是希望他们能为寻忆楼效力吗?” 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之后,枯朽夜曦脸色一变,现出了一丝怒气。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算计孩子一生的冷血动物是吗?” 寻忆楼不缺这几个人,她也做不出把这么小的孩子囚禁在训练场里没日没夜的厮杀这种事情。要招人,是那几个门主的事情,和她无关。 的确,培养一个杀手,确实要从小找起。以前她不插手,但从今往后,她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 就算是这样,她也不缺人的底气。 她堂堂一个天下第一楼的楼主,还不至于落魄到要去诱拐小孩。 尉迟木改见枯朽夜曦脸色阴沉,立马开口准备为自己辩解一下,“不...不是,就是我以为你会和其他人一样,一切以事业为重嘛...” 在其位,谋其事。如果是他,他会时时刻想着要充盈人手。 枯朽夜曦毫不客气的敲了敲男子的脑袋,“才不是呢!小木子,把你脑子里那一套给我忘掉。这么可爱的孩子,你忍心让他们成天喊打喊杀的吗?” 尉迟木改找到台阶立马下,回答的格外响亮,“不忍心!” 所以其实他也挺想不明白的,孩子明明是这世界上最纯净的生物,为什么有的人舍得让他们经历最凄惨的一切? 人之初,性本善。又有多少孩子受到环境的影响,变成了混世大魔王? 枯朽夜曦满意的笑着,看向孩子们的眼中充满了慈爱,“就是说嘛,这些孩子都还不染烟火气,带回去宠着不好嘛?” 想想以后每天都可以见到这两个小可爱,就很开心。 尉迟木改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讲述着自己的想法,不由轻笑。等她话音落下,便急急忙忙的解释。 “夜儿,我错了,我不该随便揣测你心思的。” 他不该自己没有那个肚量,就把别人也想的不堪。 “这次先饶了你,以后不能再把我想的那么坏了!” 枯朽夜曦故作傲娇,其实并没有生气。 “好的好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看着他乖巧认错的模样,枯朽夜曦不由得笑了两声。她决定了,以后叫他木怂怂。 “姐姐。” 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小奶音,转身一看,两个孩子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 这一声“姐姐”可把枯朽夜曦给萌化了,走过去缓缓蹲下,让他们不用仰着头和她说话。 “宝贝,吃饱了吗?” 声音里满是宠溺,让人忍不住沦陷。 “吃饱了,谢谢姐姐。” 为首的男孩子带着妹妹道谢,很是乖巧。 “不客气!”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道谢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应该仗着父母的疼爱,尽情地撒娇的。 枯朽夜曦轻柔的抚着女孩的小脑袋,这一次,她没有躲。 “宝贝儿们,姐姐跟你们商量个事好不好呀?” 说是跟两个孩子商量,可是很显然,为首的男孩就是妹妹的主心骨。 “姐姐你说。” 小男孩的声音听上去软软糯糯的,很是可爱。 枯朽夜曦突然有些紧张,犹豫了一下。 “那个...姐姐,能不能带你们回家呀?” 她的确因为害怕他们不同意而紧张,但是她相信,就算是孩子,也能够分的清真心和假意。 为首的男孩沉默了,眼中却明显没有了先前的警惕。 “姐姐,我们有两个人,带回家很难养的。” 跟眼前的这个漂亮姐姐回家的确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出路,可是不能因为他们,而去给别人带来麻烦。 而且,再次被抛弃的可能性会非常大。 听了他们的话,枯朽夜曦更加心疼了,这种时候他们居然还替别人着想。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养着这么乖巧的孩子还不知足啊!最好不要被她知道,不然她一定要亲自去“慰问”他们! “没事,姐姐有钱有势,把你们两个平安养大不是什么难事。” 身后的尉迟木改听了这,嘴角抽了抽,养大倒是好说,但平不平安,可就不一定了... “姐姐,你确定你真的想带我回家,并且我们真的不会对你造成负担吗?” 他始终都在确认会不会对她造成影响,这一点,就把她心疼的一塌糊涂。那个杀千刀的家长最好不要被她抓到! “宝贝,你相信姐姐,姐姐不会撒谎的,好吗?” 这么好的宝贝,一定要骗...不对,劝回去当自己家的藏起来! 男孩低头,“那...你会抛弃我们吗?” 枯朽夜曦被他低落的声音带动,心里涌上心疼。 “不会的,以后,你们不会被抛弃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这么空洞的安慰着他们。 男孩看着她,似乎在分析她话中的真假,最后权衡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 这下可把枯朽夜曦高兴坏了,兴奋的蹦了起来,但是因为蹲太久了,头有些发晕,不过还在尉迟木改扶住了她。 “那走吧宝贝,跟姐姐回家!” 以后每天都可以看到这几个可爱的小宝贝,开心啊,让她得瑟的不行! 枯朽夜曦兴奋的牵着两个孩子准备去寻忆楼,却突然听到巷子里传来打斗声,不由停下脚步。 “等等,木怂怂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尉迟木改脚步跟着一顿,木怂怂这是什么鬼名字?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因为他也听到了打斗声。 下意识点了点头,“听到了,似乎有好戏看呢。” 尉迟木改和枯朽夜曦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你们家小侍卫呢?叫出来帮个小忙呗!” 枯朽夜曦用胳膊捅了捅尉迟木改,视线却没有从巷子口离开。总不能带着孩子们去看打架吧,她家小可爱可不能受到这等惊吓呀! “木七!” “属下在。” 木七听到尉迟木改的召唤,立马从暗处处现身。 “宝贝儿们,你们先跟那边那个叔叔回去,姐姐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 立马安慰两个小朋友,生怕他们会觉得她不要他们了。 木七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唇角,他明明比枯朽夜曦大不了几岁,凭什么她是姐姐他就要当叔叔了! “好!姐姐你去吧,我们会乖乖的等你回来的!” 小男孩点了点头,既然他选择了相信她,就不会轻易怀疑她。 “好宝贝真乖,姐姐回去给你们买糖吃!去吧,让叔叔先带你们回去。” 两个小孩倒也是十分的让人省心,乖乖的就跟木七走了。 尉迟木改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是叫木七出来打架的呢。”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护着孩子,确实让他没想到,在他眼中,她可不是一个细心的人啊。 枯朽夜曦不屑的笑了一下,“打架?我一个人够了。”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向巷子里走去。 孩子们藏身的房子本就已经是闹市中最偏僻的一隅了,哪曾想在房屋后面还有一条更加罕见人烟的小巷。 巷内的人可不怎么老实,才这么一会儿,巷子里堆积的杂物就已经被他们掀翻了大半。 “阵仗不小啊!” 尉迟木改看好戏似的挑了挑眉,悠哉悠哉的等着身旁的姑娘反应。 真巧啊,碰上的是寻忆楼的行动,十几二十个姑娘追着一个男的跑,那男的只是闪躲,不发以攻击,却也定是实力不俗之人。 可这些杀手也不是吃素的,寻忆楼这么大块肥肉,想兼并的可不是一家两家,但这天下第一楼可是连皇家都不敢得罪的存在。 哪怕是在超强的实力面前,寻忆楼的姑娘始终是不急不缓的模样,招招刺向要害,光是躲闪就已经让人反应不及。所以,终是寡不敌众,男子的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很是狼狈,按照目前的局势看,他被拿下只是时间的问题。 还没等尉迟木改下一句调侃开口,原本就不太远的打斗已经近在眼前。而身旁的女子不知何时拦在了受伤男子身前,替他化解了几式杀招,逼停了这场打斗。 “属下见过楼主!” 为首的女子见她化解招式,先是一愣,而后立马反应过来,带着余下的人恭恭敬敬的跪落。 “差不多了。” 冷冷的开口,让尉迟木改想起了初见她时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 “明白,属下告辞!” 楼主的意思很明确了,她不想她们再对面前这个男子动手,她们便只能听从命令先撤退。 尉迟木改觉得有点可惜,明明可以看一场好戏的,说不定还能加进去,痛痛快快打一场呢,结果夜小曦居然是这个反应,难过的嘟了嘟嘴,走到她身后。 “这个人,你不认识?” 枯朽夜曦直直地盯着被追杀的男子。这话,却是说给尉迟木改听的。 尉迟木改头都大了,“又是一个正常人都认识的角色?那我看起来确实不太正常啊。” 他就说嘛,明明刚刚是夜小曦听到了打斗声一脸兴奋,怎么可能阻止嘛,原来这人她认识啊! 不过这人也奇怪了点吧,夜儿救了他,可他眼中却看不出分友好。明明站都快站不稳了,却始终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像个超凡脱俗的和尚一样。 看起来,这小子傲气很足嘛。 第19章 读书写字 “战神大人,看来你的名号也没有那么响彻云霄嘛!” 这位满身腥红却仍自命不凡的,可不就是那位不可一世的战神大人吗? 枯朽夜曦勾起一抹邪笑,让一旁的尉迟木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禁感慨了一句,夜儿还真是千种个性啊! 戚砚简不答话,枯朽夜曦倒也不着急。 看他受伤的程度和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光凭他自己是回不去了。现在不说话,一会还是得求她。 “尉迟,一会儿你可够折腾的了!” 枯朽夜曦狡黠的眨了眨眼,很是温和可爱,看上去却也有些奸诈。这让尉迟木改很庆幸自己没有站在她的对立面,可是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他折腾的... “嘭!” 还没等他开口问,眼前的男子就突然倒在了地上,让人猝不及防。 “哇哦,我算的这么准啊!” 枯朽夜曦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这让尉迟木改不由得在心里为这个陌生人点了盏蜡... 等等! 尉迟木改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让我...” 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倒在地下的那人,突然觉得小丫头的幸灾乐祸可能并不只针对倒下的那人。 “没办法,你们家小侍卫带孩子去了,能把他背回去的只有你了。” 女孩一脸无辜,更让人心中升起的怒火无法发泄。 尉迟木改此时欲哭无泪,为什么带孩子那么轻松的活让木七那个小兔崽子做,而他堂堂一个少爷需要做苦力! “就不能把他扔这自生自灭嘛?” 无论如何,尉迟木改还是决定垂死挣扎一下! 枯朽夜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的脸他看见了,说不定醒了他就会找你麻烦的。毕竟他可是战神,你得罪的起吗?” 语气里半威胁半恐吓,心里却乐了。 刚刚戚砚简死死地盯着她呢,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先不说他能不能记住小木子。就是记住了,戚砚简也没有这么多功夫来找他麻烦。再说了,尉迟家那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呀!皇上都不敢动,那些戚砚简肯定... 额...好吧,还真不好说... 反正啊,今天戚砚简就是死这,战神府的人都不见得会理他一下。实在要找麻烦也是找寻忆楼,查不到尉迟木改头上的。 但是,现在她必须把他带走! “你说什么?他是...他是战神大人?” 少年的言语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动,看向地上人的眼神也不再是嫌弃,代替的是满满的兴奋。 枯朽无忧点了点头,“不像吗?” 知晓他的身份后,尉迟木改立马就把戚砚简扶了起来。怎么能让在战场上横刀立马的堂堂战神躺在这脏不垃圾的小巷子里呢?罪过罪过! 尉迟木改的反应让枯朽夜曦一阵无语涌上心头,好家伙,合着她刚才说的话这小子一句都没听进去啊?她刚刚难道不是一开始就说了戚砚简是战神吗? 好吧,她就说嘛,尉迟木改这小子不认识戚砚简她可以理解,但总不至于连战神的名号都没听过吧? “你早说嘛,要早知道他是战神大人,我怎么可能让他倒在地上这么久嘛...不对,我绝对不可能让他倒在地上!” 听着尉迟木改兴奋的语气,枯朽夜曦嘴角抽了抽,是她没说吗? “你很喜欢他?” 尉迟木改目光灼灼,“那当然了,想当年战神大人凭一己之力斩杀西北边境的数只妖兽,那叫一个英明神武威震八方...” “停停停!再不把他带回去,他就得死了!” 听到他准备开始长篇大论,枯朽夜曦赶紧打断他。不就是杀了几只妖兽吗?还不是她的手下败将。 想当年在无妄山,满山的妖兽还不都被她打怕了?他怎么样她不想知道,要不是他还不能死,她现在肯定把他扔在这儿自生自灭!才不会浪费人力物力把他带回去呢。 看着无知少年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嫌弃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巷子。尉迟木改这才想起来戚砚简还受着伤,忙背着他往寻忆楼跑。 尉迟木改身手虽然不错,但到底也是养尊处优的少爷,更何况现在是白天,为了不被普通百姓看见,他还特地背着戚砚简绕了好几条街,刚到寻忆楼就累趴下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躺尸似的。 “把他带下去处理一下。” 枯朽夜曦指挥着下人照顾戚砚简。 “是,楼主!” 几个人将戚砚简小心翼翼的扶了下去,而枯朽夜曦则走到躺尸的某人面前,踢了他两下。 “你也过去。” “啊!” 尉迟木改满是不可思议,他都快累瘫了! 枯朽夜曦面无表情,“啊什么啊?难不成你要我的姑娘们去帮他更衣啊?” 她寻忆楼的姑娘个个出落的让人移不开目光,可不能被那个讨厌鬼污了眼。 尉迟木改一听才反应过来,也是哦,他心心念念的战神大人,可不能被一群姑娘污了清白。 其实他也不是很累,就是有点喘不过气,这会儿也没事儿了,本来是想博个同情,让夜儿奖励自己的,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出来... 尉迟木改见木七刚好进来,又兴奋的将人揽着走了,“木七,咱们帮战神大人处理伤口去!” 臭小子,刚刚溜的还挺快!现在不收拾收拾让他见见人情世故就算他尉迟木改不行! “楼主,无忧殿下让您闲下来回去一趟。” 尉迟木改刚走,一名弟子就过来了,回报的话让枯朽夜曦有些恍惚,好久没有听到哥哥的消息了呢... 枯朽夜曦没愣神多久,立马反应过来回应,“知道了,刚刚带回来的两个孩子呢?” “姐姐!” 话音刚落,两个孩子朝她跑了过来,看着他们迈着小短腿一跑一跳的,枯朽夜曦的心又软的不像话。 这么粉雕玉琢的小宝贝,让人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留给他们。 姑娘见人来了,便只是恭恭敬敬的汇报着他们的状况,“孩子们已经梳洗过了,只是身上有多处长期殴打的伤,不过也已经上过药了。” 枯朽夜曦心里一沉,什么!身上还有伤?这人怕是活腻歪了! “去查。” 从今往后,他们就是她的小宝贝了,她的小宝贝受了什么委屈,她当然要帮他们讨回来! “是!” 姑娘言毕便退下了。几个孩子也快速跑到了眼前。 “姐姐,你回来了!” 两个小团子都乖乖巧巧的站在她面前,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激动。 “是的呢,姐姐忙完就回来了呀!” 枯朽夜曦轻笑了一声,掏出怀里准备好的糖果递给他们。蹲下摸了摸小萌宝的小圆脑袋,瞬间满足,这也太可爱了吧! 两个孩子都是圆圆滚滚的团子型,但又比寻常这个年纪的孩子清瘦许多,看上去或多或少有些营养不良,让人无比心疼。 不过他们脸倒是圆圆的,满是还未长开的婴儿肥,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是小小的,让人忍不住想亲几口。 枯朽夜曦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宝贝,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在两个小萌娃面前,她始终觉得世界比平常要美好得多,心软得一塌糊涂。 可是她没想到,听了这个问题,两个孩子无一例外的摇了摇头。 “从来没有人叫过我们名字。” 呆萌的小奶音一本正经,让人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可说出来的话,却又让人的心不由一沉。 枯朽夜曦眉头紧锁,不一会又舒展开来,“那姐姐帮你们取一个好不好呀?” 从来没有人叫过他们名字,是没有人叫过,还是他们没有听过? “好!” 小奶音整整齐齐,苏化了一片少女心。孩子们兴奋的点了点头,脑袋上扎着小丸子摇摇晃晃,让人忍不住笑意。 “我想想啊。” 枯朽夜曦认真的想了想,他们两个是亲兄妹,那就用同一个字来取名。这么可爱的小宝贝,选一个好听的字才行。 “墨曈,墨栀。你们觉得怎么样?” 墨是个好字,希望他们如墨般名扬八方,又希望他们如墨般始终淡雅。 这两个名字,也是她希望无论未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都能保持着童稚的美好。 以前太苦了,他们以后得甜一些才好啊。 “曈昽的曈,栀子花的栀,现在你们还太小可能还不懂是什么意思,长大些就知道了。” 枯朽夜曦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拉着两个孩子走到边上的架子上,取了一纸一笔,到桌前写下这两个名字,递给两个孩子。 “好好听的名字,谢谢姐姐!” 可能是因为有了新名字,两个孩子看上去很高兴,尤其是墨栀。 枯朽夜曦温柔的笑着,“喜欢就好,姐姐的妈妈和哥哥都姓枯朽,你们便随他们姓吧!” 枯朽墨曈,枯朽墨栀,好名字! 墨曈愣愣的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姐姐的字写的真好看!” 墨曈的眼中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向往,连墨栀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也多看了几眼哥哥手中的字。 墨曈的反应让枯朽夜曦的眼神闪了闪,这么小的孩子能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的字,倒是与寻常人不同,是因为有不小的抱负吗? 枯朽夜曦温柔的看着孩子,“等我们曈儿长大些,姐姐就送你去书院学习,在此之前呢,姐姐可以教你写字。” 有雄心抱负的孩子她喜欢,不过他得走正道。 这两个孩子有不凡的经历,曈儿听话的紧,远没有栀儿那般活泼可爱,若是他对曾经有什么执念,就极有可能误入歧途。 “真的吗?” 枯朽夜曦的计划让墨曈激动得不像话,方才还是流落街头的小乞儿,这一刻却在富丽堂皇的商楼计划着去书院学习,一切都如同在梦中,不那么真实。 枯朽夜曦稍稍正色,“当然了,读书方能治国平天下,我们曈儿这么聪明,日后学成了肯定有大有作为,到时候曈儿不仅能保护栀儿,还能守着天下许许多多的人呢!” 原以为他听到治国平天下会更为兴奋,谁知他反而没了兴致,只是平淡的摇摇头。 “曈儿不想治国平天下,读书写字是为了长大有出息,可以保护栀儿。” 小萌宝说的一脸认真,像是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又像是给她们一个承诺。 这么乖巧的孩子,这世上怕是很难找到了吧?枯朽夜曦庆幸地笑了笑,蹲下和他们对视着。 “保护好栀儿,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不过姐姐希望栀儿也有能力保护自己,因为曈儿不可能一辈子都陪着栀儿,所以姐姐打算以后也送栀儿去书院。” 女孩子若是倚仗他人过一辈子,白活一世不说,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她就可能永世都翻不了身,两个孩子虽小,但是心智也算成熟,她相信他们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听了枯朽夜曦的话,墨曈的心里泛起一丝复杂。他知道栀儿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可是一想到有一天妹妹会不再需要他,心里就很烦躁。 其实他可以保护栀儿一辈子的,可栀儿好像不需要他保护一辈子。 墨栀眨巴眨巴眼睛,“栀儿也可以和哥哥一样去读书院吗?” 小萌宝听说自己也可以上学,眼中满是欢喜,掩都掩不住。枯朽夜曦忍不住笑了笑,原本还担心小丫头志不在此,现在一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兄妹俩都挺上进,让她这个长辈很是欣慰啊! “当然可以呀,不过栀儿还小,又是女孩子,在书院容易被其他人欺负,所以曈儿要保护好栀儿哦。” 墨曈对墨栀的占有欲让枯朽夜曦觉得似曾相识。也是,无忧哥哥也是想一辈子守在她身边保护她,所以上次她受伤,无忧哥哥才会那么生气。 无忧哥哥没有错,可是她不愿意哥哥这一生只为她而活,也不愿意一辈子被他保护。 这世界上最让她有成就感的事情就是能够保护她最重要的人,可是哥哥的占有欲却将她束缚的死死,让她想要逃离。 枯朽墨曈对妹妹的感情是不是像无忧哥哥对她一样她不知道,可她不想栀儿未来像她一样,和从小宠她到大的哥哥闹僵。 “嗯,姐姐别担心,曈儿会保护好妹妹的!” 枯朽墨曈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妹妹,她从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了。可是他这么乖巧,让她分不清楚,他对她还有几分戒备。 第20章 戚砚简失踪 “哥哥,在栀儿变得很厉害很厉害之前,就靠你了哦!” 小丫头笑得很明媚,甜甜的小奶音瞬间抚平了枯朽墨曈心里的烦躁。他们从小吃了太多的苦,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妹妹是他唯一的光。以后,他绝对不能让栀儿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至于姐姐,他暂时没办法放下所有防备,但他愿意选择相信她。轻轻点了点头,温柔地抚了抚栀儿的小脑袋瓜。 “曈儿会保护好栀儿的!”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枯朽夜曦却突得皱了皱眉,让他心里有什么东西沉了一下。 枯朽夜曦突然想起什么,眉头紧锁,“要保护好栀儿,你这样可不行啊!书院里的小姐少爷们欺负人可是毫不留情的,他们年纪小小的,蛮力可不小,你这小胳膊细腿的,没两下就能被人家打趴下。” 她的人,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欺负啊! 墨曈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那...曈儿可以习武吗?” 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他想保护妹妹,可是又觉得这样会麻烦姐姐。 她会不会因为自己这么多要求就不喜欢他了啊?她会赶他走吗?那妹妹怎么办?跟他走肯定也又要挨饿受冻,可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他也不放心... 枯朽夜曦也看出来了,他明明很想变强大,可说话又支支吾吾的,可不就是怕她不同意吗? 但不管怎么样,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姑姑!” 抬头扫视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寻情姑姑。在她这么大个寻忆楼里,比她大的比比皆是,可像寻情姑姑那般年纪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姑娘,怎么了?” 寻情也是刚从里面出来,对她拐骗两个小萌宝的事情一无所知。 “孩子想习武,就交给姑姑啦!” 枯朽夜曦鬼灵精怪的吐了吐舌头,在孩子面前她是长辈,可在长辈面前,她也是孩子。 寻情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两个小萌宝,“你这是哪里拐骗的这么可爱的孩子啊!” 两个小萌宝长的很可爱,让人第一眼就很是喜欢,尤其是到了寻情这个年纪,对孩子的感情更是特殊的紧。 枯朽夜曦撅起嘴,“才不是拐骗来的!我们曈儿和栀儿这样聪明,哪能随随便便就被人骗了?” 她才不会承认她用几串冰糖葫芦和几碗面就把这么可爱的小宝贝带回家了呢!寻情看着她那副狡黠的模样,宠溺的笑了笑。 枯朽夜曦这才笑着跟孩子们介绍,“曈儿,栀儿,这是寻情姑姑。” 向两个孩子介绍寻情,可能是因为在孩子们面前,寻情也收起了人前的冷若冰霜,笑着点了点头。 “寻情姑姑好!” 两个小萌宝乖乖巧巧的打着招呼,整齐的小奶音听起来很治愈。 “我是曈儿!”“我是栀儿!” 枯朽墨曈怕自己没说清楚,又把手中枯朽夜曦写的字拿给她看,枯朽墨栀也学着哥哥的样子,举起手中的字。 “你们好!” 寻情半蹲的摸了摸曈儿的头,这么小的孩子就想习武,日后怕是不简单啊! 寻情看着纸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眼神暗了暗。“姑娘倒是起的一手好名字啊!” “枯朽”在这城中,可不是普通的姓,姑娘这般随便的就给了别人,日后若是这两个孩子心性不良,仗着这个名字横行霸道,可不是小事啊... 不过两个孩子看上去倒也是无害的紧,应是不会起什么坏心思,又有姑娘亲自教导,她再提醒一二,想来也不会让孩子入了歧途。 这几日她也见识了,姑娘的手段,如今这楼内怕是无人不晓其厉害,她又最是见不得恶心思,定是不会纵容两个孩子的,她这般,想来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那是!姑姑之前不是还夸夜儿才气过人吗?” 枯朽夜曦倒也不知道寻情有这么多想法,只当是在夸她。笑嘻嘻的应了一句,便忙着嘱托孩子学武的事情。 “姑姑,孩子还小,手下留情!” 习武定是要吃些苦头的,可她确实心疼孩子。 他还小,学几式花拳绣腿便受不了同龄娃娃的欺负,只是她若这般下不了决心,却肯定要误了孩子前程的!思来想去,还是交给寻情姑姑最放心,她必定是有分寸的! 寻情了然的笑了笑,“我自然是有分寸的,姑娘照顾好自己才是!” 都是孩子,她们家姑娘也不过十五,偏她独立的让人心疼。 枯朽夜曦问了栀儿的意见,她还太小不能习武,却想着去陪哥哥,所以便也就随她去了。 看着寻情牵着两个小奶娃走远,竟很是温馨。枯朽夜曦欣慰的笑了笑。 也不知道戚砚简那个讨厌鬼死了没有。 枯朽夜曦刚想转身去看看伤员,身后便有人出声阻了她的动作。 “楼主,门外有官轿迎您入宫。” 有一姑娘急急上来禀报,其实轿子来了有一会儿了,之前因为楼主在陪孩子,便一直没有打搅她。 闻听弟子来报,枯朽夜曦脸上挂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发散的瞳孔慢慢聚焦。 她这才刚放出回来的消息,官轿就来了,狗皇帝的办事效率挺快不说,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不过,这倒也是一个把那个不可一世的大皇子骗出宫的好机会! 皇甫元,没有在皇宫教训你的人,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 无半句废话,转身走入轿子中,让原本准备上来搭话的公公很是尴尬,不过这位主,他可得罪不起! …… …… 另一边,夜曦府。 “烦请无忧殿下与我们一同寻找王爷!” 台下之人满身伤口,看着坐上人神色无一丝惊动。 大人说过,若真出了什么事,这城中能信的,只有他和枯朽公主。 枯朽无忧淡淡的抿了口茶,戚砚简的生死他不感兴趣,若非厉儿日后要到他身旁呆上几日,他怕是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枯朽无忧神色如常,“这位先生,你家王爷打算用什么代价来请我寻他?” 过苍惊讶他称的这一句先生,却仍跪着笔直,不过态度,倒也恭敬了几分。 “若属下说,是迎接公主的十里红妆,殿下认为可够?” 其实在今天没出事之前,他家王爷便早就亲自备好了红妆十里,可他实在不知道可以用什么代价了,不得已,便只能出此下策。 “呵呵!” 过苍原本以为无忧皇子最是看重枯朽公主的婚事,不想,却得来他的两声轻笑。 “我枯朽无忧的妹妹不是换取聘礼的物件,你们的礼数若是做不到让厉儿满意,我再将她迎回来便是了。戚砚简还没有让我家厉儿死心踏地喜欢到不管不顾的本事,又哪儿来的自信用十里红妆换他的一条命?先生,你们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 戚砚简的命虽然不止十里红妆,不过,他要的不是这个。 他的反应过苍始料未及,在这城中,战神府的人确实是第一次受到这般待遇。 然而让过苍更意外的,是得知了枯朽无忧对婚事的态度,一丝危机感浮上心头。 过苍立马跪的笔直,“殿下莫误会,属下并没有拿婚事威胁殿下的意思,十里红妆王爷早已亲自备好,只不过属下实在没有替主子做决定的资格,这才莽撞的污了王爷对公主的一片心意,若殿下要怪罪,便算在属下一人身上,我家王爷对公主一片赤诚之心,不说如今生死未明,便是在此,听了属下的话,也定是要责罚的,殿下有不满,请责罚属下之失。” 过苍这番话倒是把戚砚简择的干干净净,他心里却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因为他的一时之失,就毁了自家王爷的一片心意在无忧殿下心中的分量。 枯朽无忧勾了勾唇角,他可没有想到这层意思,戚砚简和他们不过就是合作关系,有没有心意,有什么心意,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他不在乎这些虚的,只要戚砚简不背叛他们,他便不会找他麻烦。 至于对厉儿...呵!那小子还没本事欺负她。 “所以,先生是打算用这片心意,来换他的命?” 枯朽无忧不屑的说,他看起来难道很像会白帮别人干活吗?不可能啊,他明明在别人面前都特意装成生人勿进的样子,别人应该觉得他是个和戚砚简一样很不好说话的笨木头才对...不是不是,什么笨木头!戚砚简才是笨木头,他还是挺凶恶的! 过苍面色严肃,“殿下心中既然已经有了条件,不如痛快地提出来,毕竟王爷如今生死未卜,我们能等,他不能。” 神情严肃了几分,他猜来猜去只是浪费时间,不如大大方方挑明。他来寻求帮助,本就是为了早些找到战神大人,现在什么条件都没有他的命重要,那几个杀手,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你若是早有这番觉悟,也不会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枯朽无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悟性太差了些!他时间很宝贵的好不好?你看看,现在已经浪费好久了! 枯朽无忧心中暗暗吐槽,过苍听了这话,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到底是谁在浪费时间啊? 过苍抱拳,“请殿下明示!” 好生气!但是得忍着! 枯朽无忧完全没有惹人生气的觉悟,仍是一脸嫌弃的看着过苍。 “你走吧,你家王爷我会找到的。” 本来后面半句话他不想说的,但这小子悟性实在太差了,他生怕他听不懂。 “殿下...” 过苍完全没有意识到枯朽无忧看他那不太聪明的眼神,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刚才还在谈条件,这会儿怎么突然松口了? 枯朽无忧也看出了他的不可置信,他都答应帮他找了,这臭小子怎么还废话?是他不够凶狠吗? “你都说了,你没有替你家主子做决定的权利,你身上也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与其和你在这白费口舌,不如花时间去找找戚砚简,想来他堂堂战神大人,也不会欠我一个没权没势的小人物人情。” 过苍原本对他仅存的一丝感激之情被他这句话气得消散殆尽。好家伙,他是没权没势的小人物,那现在卑躬屈膝求他的他算个什么玩意儿? 难过,太难过了,枯朽公主把他吓得差点猝死,无忧皇子把他气得险些晕厥,是他不配和他们打交道tat~ 枯朽无忧看着过苍一身狼狈,不悦的皱起眉头,“来人!带他下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这小子虽然挺蠢的,但他身上凌乱的创伤看上去挺疼的,当然了,臭小子疼不疼倒是无所谓了,主要是因为枯朽无忧看着都觉得自己疼,才让人帮他收拾一下的。 过苍深觉自己受不起,立马摆手拒绝,“谢殿下关心,只是属下还要去找大人,便不污了殿下府上的清净了。” 他家大人生死未卜,他作为属下自然不能这般自私,他要与大人共生死! 枯朽无忧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行!这臭小子太可气了,他忍不了了! “怎么?就凭你一个人能翻遍整座城啊?那你挺能啊!你是火眼金睛还是能飞啊?那你还找我干什么?你飞啊,拿着你的鸡翅上天啊!发挥你的火眼金睛啊,眼睛瞪得像铜铃啊!” 要不是他要维持他高冷的人设,他才不会收着脾气呢! “你一身伤的从我这里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我说了帮你找,就一定会把他带回来,你这一身伤的出现在他面前,我还要不要他还我人情了?” 这个臭小子怕不是特意过来惹他生气的吧? 见他不动,枯朽无忧烦躁的将手里的书砸了出去,“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臭小子你信不信我直接让人把你摁下去?” 过苍显然没有想到枯朽无忧的性子竟然是这样的,当场就愣住了,无忧让人把他摁下去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 看着过苍离开自己的视线,枯朽无忧才压下心中的怒火,臭小子屁话太多了,还是他家厉儿比较可爱。 唉!厉儿怎么还不回来?要不然还是直接告诉她她要成亲了吧,不然她肯定打算抛弃他一个人浪迹天涯! 他怎么这么可怜??? 第21章 语儿愿嫁人吗 皇宫。 “民女参见皇上。” 堪堪行了一躬礼。枯朽夜曦倒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硬骨头,现在她的身份不是公主,只是一介平庸商人,弯弯腰,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那她乐的自在。 她一介草民,就是不跪,那也只能说明她出身卑贱礼数不周。狗皇帝有求于人,自然不会太在意。不过若是他真的闲起来没事找事,她可没那么多心思陪他再浪费时间掰扯。 “姑娘这般年纪,便轻而易举的将寻忆楼收入囊中,想来也是不简单啊!” 果然,见她不跪,皇甫元也只是微微皱眉,没有责罚她的意思。 不过,这态度可不比见厉儿那般温和,满是上位者的严肃和压迫。 枯朽夜曦启唇轻笑,缓缓开口,无半分惧色。 “皇上说笑了,民女不过是多读了些书,故而有能力掌管这寻忆楼,总是不需要靠爬上男人的床,才能获得权利的。” 枯朽夜曦懒得跟他废话,一开口便是恶俗。 女子的讪笑让皇甫元脸上的不悦深了几分。他属实没有意料到一个女子居然这么口无遮拦! “不知廉耻!” 他咬着牙气狠狠的说道,这副模样倒是取悦了枯朽夜曦,却也让她更看不起他! “这便不知廉耻了?皇上不妨去问问您最疼爱的贵妃娘娘,她的手段可比我厉害,这话她怕是对后宫之中想爬上您龙床的女子说过无数次!” 虽然她无法理解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恶毒的女子,可她也也确实无法忍受与她人共侍一夫。 不过也是,后宫的女子大多都是家族的棋子。不似她一般有无忧哥哥,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 皇甫元就是她们的天,她们只能勾心斗角,为了活着用尽手段,被迫从青涩到成熟,沦为后世的笑柄。 “枯朽夜曦!你是不是觉得朕真的不敢杀你!” 座上人的震怒拉回了枯朽夜曦的思绪,殿内的奴才宫女都不由的发颤。 枯朽夜曦轻笑,他生气了啊?那正好,反正她也没心思陪他玩恭维来恭维去的把戏! “皇上好大的脾气,就是不知道,如今无忧殿下,战神大人,东离仙人权倾朝野,皇上如何有这么大的底气?莫非皇上还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枯朽夜曦笑的阴险,她敢如此大逆不道顶撞天子,自然是因为这全天下都知道这皇甫元的无能。 “皇上敢不敢杀民女,这是皇上的事情!可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皇上还是再细细斟酌一番比较好。” 女子嚣张的态度让皇甫元大吃一惊,她今日的一言一行已经完全出乎意料,他本以为像她这般的下等人,从小便受够了尊卑有别的苦,可他万没有想到她敢顶撞天子! 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可她说的没错! 皇甫元铁青着脸,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率先服软,“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知道朕今天找你来的目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皇甫元确实需要寻忆楼!想要拿下凡嘉并不容易,如今政权那边尚且毫无进展,便只能先从财权下手了。这天下第一楼是凡嘉最大的商户,每日流入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若是寻忆楼楼主能为他所用,日后钱财这一块,便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枯朽夜曦了然的勾了勾唇角,她当然知道,算盘珠子都快蹦她脸上了她能不知道吗? 轻蔑的勾了勾唇角,“皇上,你现在是在妄想拉拢你的敌人吗?” 枯朽夜曦知道,她越嚣张,他就得越客气,就会越心情不畅! 这就是求人办事的下场。 皇甫元闻言,眼底多了几分探索,“你想与这凡嘉的皇权作对吗?” 商人都重利,他不信枯朽夜曦会这么不知好歹! 听到皇甫元的发问,枯朽夜曦又笑了笑,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作对嘛,自然谈不上。我是个商人,谁有足够的筹码,我便助谁登顶。” 枯朽夜曦这话说的轻飘飘,可皇甫元知道,她说到做到! 商人?那便是有突破口了! 皇甫元直截了当,“多少银两,能买你的忠心?” 毕竟是与人谈判,有了转机,自然要捧着她些,所以皇甫元语气瞬间缓和了不少。 可枯朽夜曦闻言只是轻蔑一笑,反让人不好拿捏。 “皇上自信拥有整个凡嘉,富甲四方,可银钱,却是最廉价的筹码!” 枯朽夜曦实在是想不明白皇甫元的脑回路,她那么大个商楼,能缺钱嘛?他就不能给出一些更加诱人的条件吗? 见皇甫元不上道,枯朽夜曦心中叹了口气,“皇上可知其他人给的筹码?”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聊的了。枯朽夜曦拂了拂袖子,悠然转身,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蛊惑。 “另一人跟民女赌的,是一条命啊!” 言毕,她对身后人的震惊不感兴趣,脚下轻快,自顾自离开。 “这皇宫又冷又闷的,民女是万不愿来第二次的,若皇上还有吩咐,便派大皇子去寻忆楼好了,在下对大皇子破感兴趣,若是他在,事情说不定还会有些转机呢。” 不等皇甫元的回答,就已经迈出皇宫。 转机啊,在叛变这件事情上肯定是不会有的了。 可只要皇甫炎出宫,这凡嘉的转机,便挡不住了! 皇甫元,可别让我等太久啊。 …… “师父!” 见东离千衍缓缓踏入,皇甫语儿喜出望外,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书,盈盈施了一礼。 东离千衍眼底清冷,只是随意点了点头,缓缓行至她身侧,捡起桌上的书随手翻看了两页。 一面看着书中的内容,一面与皇甫语儿说话,却不曾看她一眼,仿佛只是自言自语,“背的如何了?” 温润的嗓音如弦上轻音弹过,扫得皇甫语儿心上微尘皆落,她稍稍心悸,随后又飞快反应过来毕恭毕敬的低头顺目回答。 “回师父,已经背了一半了。” 皇甫语儿十分想得到他的夸奖,尽管知道不可能,可她依旧心存幻想。 东离千衍没什么反应,只是徐徐开口,“嗯,慢了些。” 果然,皇甫语儿自嘲的笑了笑,眼睑垂下,掩去了眼底的失落。 她该习以为常的,可为何她总是心有不甘呢? 她到底在幻想些什么! 皇甫语儿两手紧迫的搅着,强迫自己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语儿会加倍努力的!” 她这一世啊,从始至终只对他一人这般卑躬屈膝,却始终不得好脸色,寻常时候她早就甩手走人了。 可对于师父,她不愿放弃。 皇甫语儿尽力压了压眼角的酸涩。 若是有一天她放弃了,那她所有的傲气必定是已经被击的溃不成军。 在此之前,她对所有冷眼皆甘之如饴。 爱一个人就该先付出一切不是吗? 皇甫语儿的暗暗发誓并没有被东离千衍放在心上,微微摇头,似乎是在否定她的努力。 “这篇,暂时不用背了。” 闻言,皇甫语儿有些惊讶,这是东离千衍第一次告诉她不用努力,让她心里的不安加剧。 “师父,语儿今日能背下的!” 她不能让师父失望,尽管此书实在是晦涩难懂,单是背半本她就花了十天,可今日,她一定会背完的! 她不能让师父失望... 可东离千衍的频频摇头,却将她心底的回温彻底掐灭。 “不必。” 东离千衍将手底被翻乱的书籍放回桌上,皇甫语儿死死盯着他的这个举动,心里越发悲凉。 过往只是轻视,可现在却要叫她放弃吗?纵使她心底有万般火热,也抵不过他日复一日的千丈之寒! 他就不能回应她一下吗...哪怕...只有一点点呢... 她似乎,隐隐约约的预见了什么。 凉薄的嗓音再次响起,“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做。” 东离千衍始终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无一丝人间烟火气。 皇甫语儿这才稍稍回过神,若是师父叫她做的事情,她定是满心欢喜,不遗余力。 可今日,她不愿!因为心底的不安实在是太过强烈,让她不敢听师父的下一句话。 但还是轻声细语问道,“师父...想让语儿做什么?” 让她拒绝师父,她做不到... 为了等他的一个吩咐,强忍下心底的烦躁。将不愿尽数抛之脑后,她愿意相信,师父不会害她... 可他,却沉默良久,又击起了她心底的不安。 皇甫语儿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师父...” 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从不支支吾吾,如此反常,更让她不敢想象。 “语儿,可愿成亲?” 东离千衍的话让皇甫语儿脑中有什么东西一瞬间炸裂,耳边满是轰鸣。 师父在说什么? 师父... 要娶她吗... 可如今她却隐约觉得,师父要将她许配给别人! “师父...想娶语儿?” 皇甫语儿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快。纵使心底的预感再强烈,她也愿是自己想错了! 她...在试探... 可东离千衍却是意外的抬起头,眼底分明是迷茫! 皇甫语儿只觉得胸口闷痛,突然喘不过气... 呵!还不够清楚吗?师父从未想过娶她啊!他...要将她许配给其他人... 眼底满是酸涩,可她想看着他,纵然落泪,她也顾不得颜面! 可冷漠,似乎是他的本性... 东离千衍望向她的眼底有些呆滞,却也只是摇了摇头,“算了,早些休息。” 还没等她反应,他便已经漠然离开,连眼神都未曾施舍一个。 看着东离千衍离开的方向,皇甫语儿麻木的捡起他扔在桌上的书,贪婪的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眼底终究是藏不下万般苦涩,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淌落在地... 她仍然记得初见他那年。 听说,他是耗尽了大半生寻她的... 那年啊,其实她远远便瞧见向她奔赴而来的他了... 那时的他,脸上的神情分明是欣喜的发了狂的,让她觉得,自己就是被他藏在心底呵护了好多年的明珠... 可是... 为什么... 见到她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崩塌... 你知道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感觉吗? 后来听说,他原本是来求亲的,可是见到她后,他却成了她的师父... 求亲的事情,他再也没有提起过... 呵! 自己真是没用... 任由泪水肆意滑落,许是...她麻木了... …… …… 第22章 替嫁 “楼主,战神大人醒了!” 听着寻忆楼姑娘的来报,枯朽夜曦了然的点了点头。接过她递来的信件,朝收留戚砚简的房间走去。 随手拆开了手里的信件,里面的内容让她突然愣在了原地。 成亲? 枯朽夜曦脑中闪过一分诧异,哥哥怎么会... 将信收入袋中,推门而入,满目清冷。 房内本是淡雅的布局。不知为何,此时房内竟然无一寻忆楼弟子,除了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的戚砚简,房间里便只有倚在门框上的尉迟木改了。 戚砚简此刻身着一套寻忆楼的淡色长袍,端的是儒雅温润。若不是枯朽夜曦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怕还真是会被他这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给骗了。 “夜小曦你终于肥来呐tat~” 刚一进门,除了戚砚简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迎接她的就是尉迟木改哭天喊地的拥抱,枯朽夜曦一个躲闪不及,便被臭小子抱个满怀,场面的好笑程度甚至让她怀疑尉迟木改马上就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她身上招呼。 这份爱,太沉重... “臭小子我还没死呢,你能不能不要哭丧啊!” 枯朽夜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开尉迟木改,小声的制止了他的野猪行为。 看着尉迟木改一脸无辜,枯朽夜曦不由得觉得这个臭小子凭一己之力拉低了她满是精英的寻忆楼的智商。 倚靠在床边的男子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数收入眼底,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觉更烦躁了。 “二位的关系,倒还真是亲密无间。” 戚砚简阴阳怪气的话,让枯朽夜曦不悦的皱起了眉。 这小子该不会因为她的名字和他心上人一样,所以即使他连自己的脸都没看见,就开始吃醋吧? 论阴阳怪气,枯朽夜曦还没怕过谁,一把推开了身上的狗皮膏药,面具下闪烁微光的眸子直直望向身前人。 “早就听闻战神大人生性冷淡,没想到竟然会觉得男女相处便是越界。兄妹之间的关系好些,战神大人莫非也有意见?” 闻言,戚砚简微微扯起唇角,再敷衍不过的笑了笑。倒是尉迟木改听见“兄妹”二字时,眼前突然一亮。这让枯朽夜曦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吧,本来是用来敷衍戚砚简的,结果好像把自己人给套进去了... 尉迟木改绝对是她名满天下的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正当枯朽夜曦嫌弃的看了一眼尉迟木改的时候,戚砚简却淡淡开口。 “尉迟府上何时多了位十几岁大的小姐?” 说是问句,语气中却满是嘲讽。 枯朽夜曦默默的向尉迟木改投去一记眼刀,吓得他连连摇头,赶紧澄清和他没什么关系,这倒是让枯朽夜曦有些意外。 不是他说的?这小子平时嘴这么欠,今天居然忍住了? 枯朽夜曦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只是平静的回应,“王爷说笑了,您的未婚妻枯朽公主尚且有无忧殿下,民女便不能有个木改哥哥了?王爷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不疾不徐,缓缓反击。枯朽夜曦倒是想起来了,尉迟少爷惹祸无数可谓名扬四海,尉迟府又是手握大权,戚砚简认得他,倒也不奇怪。 戚砚简没有再说些什么,好似是被她的话难住了,只是定定的看了枯朽夜曦一会,又别开了目光。 枯朽夜曦笑了笑,自顾自走上前,扶过他的手探了探脉搏,察觉到一丝丝挣扎,便毫不客气的动了一点内力将他的手腕按紧。俯视着他脸上的不自在,细细查探。 果然伤的不轻。 淡淡的收回手,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拿了些什么出来。 “王爷伤的不轻,近来怕是要好生修养了。”枯朽夜曦找了找,翻出一个瓷白色的小瓶。 “不过你放心,既然是我寻忆楼不明就里错伤了人,那么我定然是会负责到底的。” 枯朽夜曦继续说到,将瓷白色小瓶放在戚砚简身前的桌子上,抬手撤了撤,示意尉迟木改出去。 “错伤?” 戚砚简抬眼看着枯朽夜曦,语气里的质疑无比明显。 他不相信手底下的人要追杀谁,她堂堂楼主会不清不楚。 枯朽夜曦笑了笑,淡定抿了一口茶水。 “大人既然知道了,又何必说的这么清楚呢?” 枯朽夜曦没半点被拆穿的惭愧,反而言语中带着戏谑。戚砚简眯起了眼,眼中的探究几乎都要溢出来。 “大人也不必这么看着我,纯属玩笑,大人切莫生气便是了,不然民女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枯朽夜曦调笑到,让戚砚简有些无语。 还真没见过有人这样“过意不去”的! “你倒是没有半点隐瞒。” 戚砚简淡淡的回着她的话,将视线落在了她的右手。自他见到她起,她的右手掌心便一直围着一条白巾。 枯朽夜曦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将右手藏了藏。方才骑马回来,手中的白丝散开了些,她着急见他,便只是随便系上,这下才察觉竟是又有些松了。 看戚砚简的反应,他应该是起疑心了。 枯朽夜曦面色如常,“王爷谬赞,民女说话虽是风趣幽默,却一向不喜欢藏着掖着,王爷怕是也没有时间和我在这弯弯绕绕的。” “想来,王爷应该也想知道是何人要杀你吧?” 枯朽夜曦朝戚砚简凑了凑,拉他下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他知道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戚砚简冷笑了一声,“姑娘分明不想至在下于死地,却还是让手下人动手,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又何必多此一问。”戚砚简还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她既然说了方才那番话,那便是有目的的。 “王爷可真聪明。”枯朽夜曦笑了笑,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这天底下希望你死的人可没几个,王爷自己想必也猜到了。既然如此,王爷不如与无忧殿下合作,一同还天下太平。” 寻忆楼无名无姓这么多年,如今当真归属于枯朽无忧? 戚砚简心下一惊,却并不多言。 装作不经意的看着枯朽夜曦,她方才藏起来的手,此时又出现在了桌前。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盯着看了。 “如果我说不呢?”戚砚简问,这位无忧殿下的底线,他总得探探。 枯朽夜曦闻言,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单手捏起桌上的空杯,放在眼前细细观摩。 “王爷觉得,你能说不吗?” 手上一轻,空杯落在桌上砸出不轻不重的一声。抬眸看向戚砚简,眼中满是犀利。 戚砚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枯朽无忧真是好样的,手底下的人好大的胆子! “枯朽夜曦?” 戚砚简细细念着她的名字,脑子莫名想起了厉儿曾说过的话。 这世间,只有一个枯朽夜曦。他心里,也只有一个人。 枯朽夜曦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 她倒是要看看,他想干些什么。 “你和厉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戚砚简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他的心事。 枯朽夜曦飞快运作的脑子突然一顿,厉儿?那不就是她本人? “臣女与枯朽公主能有什么关系?王爷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枯朽夜曦假笑着,她倒是好奇戚砚简想不起来的心上人和合作伙伴未婚妻,到底哪一个他更想了解。 戚砚简面色不变,“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在假扮枯朽夜曦,还是在假扮枯朽公主?” 趁着枯朽夜曦不注意,戚砚简猛一动作,轻而易举便将她手下的白巾抽开了去。如他所料,她的右手手心有一道愈合不久的伤口,看上去,倒像是鞭伤。 和厉儿的伤倒是如出一辙。 枯朽夜曦没想到戚砚简会突然出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些烦躁了起来。这小子真的很没有礼貌! 不过,听他这话的意思他应该还不确定,这也代表她还没有暴露了不是吗? “王爷有心思管这些,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身上的毒。”枯朽夜曦勾了勾唇角,声音里淬上的阴险,“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若是再解不了毒,你怕是也没几天命活了。” 方才把脉她便看出来了,这小子体虚的紧,可不仅仅是身受重伤那么简单。 说来也奇怪,他的病症倒是和哥哥从前练的千帆过有些相似,可哥哥炼的毒从不外传,戚砚简怎么会中这样的毒? 枯朽夜曦的话让戚砚简一愣,不过没多久又恢复了常态,若是她会医术的话,能看出来倒也不奇怪。 戚砚简敛了敛神,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楼主好本事,不过本王的事情便不劳楼主费心了,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阁下可清楚,冒充公主是死罪?” 戚砚简不依不饶,他只想知道她手上的伤是因何造成的,又有什么目的。 枯朽夜曦只觉得头疼,这人,真的挺烦的。 悠然开口,无半点怯懦,“呵呵,王爷不觉得本楼主也可以是个不错的妻子吗?” 她是枯朽夜曦,但,也是厉儿不是吗? 不过可惜,他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戚砚简不太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想,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倒是和厉儿一样难缠! 枯朽夜曦看着戚砚简笑了笑,起身缓缓行之,于他身前停下,轻启朱唇,声音里带着几分魅惑。 “公主殿下外出游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王爷觉得如果需要人暂代公主出嫁,最适合的,会是谁呢?”枯朽夜曦在他耳边呢喃到。 戚砚简脸色不太好看了起来,却没有说什么。 “呵!” 枯朽夜曦轻笑一声,要不是他提醒,她也想不出这个不错的主意。 “我明知道有人要杀你,却没有让我的手下停止执行任务,反而是半路将你救下。王爷觉得,我为何如此呢?” 枯朽夜曦将手搭在戚砚简的肩上,缓缓贴耳上去,在他耳畔呼了一口清气,激的戚砚简浑身发颤。 看着男人故作镇静的样子,枯朽夜曦只觉得可笑。 “如此这般多此一举,自然,是为了吸引王爷的注意啊。” 枯朽夜曦轻声的说,没有更多的停留,从他身旁离开,好似方才的亲密只是单纯逗他玩,所以她才能不带一丝留恋的飞快抽身。 她毫不吝啬,全盘托出,这般直接,戚砚简倒是第一次见。 努力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呼吸,转头看着眉眼带笑的女子,“你倒是实在。” 戚砚简眉宇沉沉,看上去很是不快。枯朽夜曦很满意他的反应,不过毕竟是日后的合作伙伴,欺负过头可就不好了。 考虑到日后,枯朽夜曦讨好的笑了笑,“开玩笑而已,王爷不必放在心上。我手心的伤痕确实是蓝玺公主的鞭子所为,不过这伤并非蓝玺公主造成的,而是无忧殿下,殿下担心我寻找解药不用心影响枯朽公主治疗,所以便设法让我中了同样的毒。” 人的本性便是如此,一旦牵扯到了自己的利益,万事就都会变得小心翼翼。 戚砚简闻言并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 他沉默着,她也没有说话,只是喝着杯中的茶水。 “送我回去吧。” 什么? 正在喝茶的枯朽夜曦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戚砚简只是浅浅的一句,让她有些怀疑。 “好。” 只能先应和着戚砚简的话,如今他也没什么用,确实该走了。 枯朽夜曦起身向外面走去,准备安排人把戚砚简送回去。 “阁下。” 可戚砚简却出了声,让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戚砚简顿了顿,考虑着到底要不要开口,但理智最终还是落了下风。 梦中的那个女子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阁下与妖神,是什么关系?” 他的问题让枯朽夜曦觉得好笑,她还以为他忘了呢,原来,他还是在意那个心心念念的的心上人的啊。 枯朽夜曦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转身,只是继续走了出去,却也好心回答,“在下与蓝玺公主,没有关系。” 既然他想要一个答案,那就给他一个答案,至于这个答案是不是他想要的,那就与她无关了。 …… …… …… 第23章 尉迟木改也能娶厉儿 “怎么样,我男神没有为难你吧?” 一出门就被尉迟木改拦了下来,枯朽夜曦摇了摇头。 “安排人送他回去,另外,我得回去见见我兄长。” 枯朽夜曦不相信哥哥会真的让她成亲,哥哥肯定还有别的事情瞒着她。 尉迟木改愣了愣,什么?这么突然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尉迟木改问道,看到枯朽夜曦点了点头,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兄长让我回去跟戚砚简成亲。” 枯朽夜曦说的不咸不淡,让尉迟木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木然的点了点头。 “什么!成亲!” 尉迟木改突然惊醒,不由得放大了嗓门,吼完才后知后觉,不过枯朽夜曦倒是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 “尉迟木改你想害死我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就是厉儿?” 枯朽夜曦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好多亏心事,这辈子才碰上尉迟木改这么个傻狗。 造孽啊! 尉迟木改也有些后怕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枯朽夜曦这才放过了他。 “那...那你怎么办?你不会真的要嫁给我男神吧?” 尉迟木改十分担心,枯朽夜曦的事情他这几天派人去打听了,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据他所知,他们这是政治联姻,他家夜小曦和战神此前见面不超过十次,就这么嫁过去,夜小曦指定要吃亏啊! 枯朽夜曦点了点头,如果需要,她肯定是要嫁的。 她的反应让尉迟木改更加着急,虽然他不清楚厉儿到底想干什么,可是他知道,她需要权利。 他也能娶她…… 尉迟木改突然脸色通红,“尉迟府实力不容小觑,成亲的事情……我也可以帮你!” 他知道尉迟府于他而言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可是,如果她需要,他也可以帮她... 好朋友就应该两肋插刀不是吗! 尉迟木改会这么说枯朽夜曦确实很惊讶,不由的笑了笑,摸了摸他圆乎乎的脑壳。 “怎么回事啊?我们小木子这会儿怎么突然这么像个人了?以前那个能损人绝不利己的大少爷呢!你这样真的很让人感动哎!” 枯朽夜曦装作感动的样子,还假兮兮的抹了抹眼泪。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尉迟木改着急上头了都,看见她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瞬间恨铁不成钢。 倒是枯朽夜曦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可说实话,她确实很感动。 “好了啦,你自己身上还有好多不确定因素没有解决,就别操心我了。” 他的好意她心领了,可他自己本就身处危险之中,她不该再害他。 不过别的忙,他倒是可以帮帮看。 …… “王爷!” 过苍刚被情绕盯着换好药回府,便接到了戚砚简回来的消息,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刚出门就看见自家王爷被一大帮人架着送了回来。 过苍忙上前接过被人搀扶的戚砚简,从他惨白的脸色可以看出,自己跟丢后王爷没少受苦。 “王爷,没事吧?” 担忧的问道,却看见戚砚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直直的看着送他回来的那些人。那些人倒是毫不避讳,径直进了公主府。 “王爷,是...无忧殿下送您回来的?” 过苍没想到无忧殿下行动竟会这般迅速,分明自己也才从公主府出来不过一刻钟。 戚砚简摇了摇头,枯朽夜曦和枯朽无忧之间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扶着过苍,晃晃悠悠的朝着夜曦府去了,刚一进门,便看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始料未及的对视,让他瞬间慌乱的手足无措。 “王爷来的真是凑巧,我家公主回来不过一刻王爷便找上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在外面安插了眼线呢!” 情绕阴阳怪气的说,她都还没从公主回来的喜悦中回过神,转眼就看见了一瘸一拐的戚砚简,她可记着自家两个主子最不喜欢战神大人。 厉儿本来是不悦的,可看着情绕这么一副护主的模样,倒也是被逗笑了,拍了拍情绕示意她冷静下来。 也好,总得让戚砚简吃吃瘪的。 厉儿确实刚回来不久,她知道戚砚简肯定会对枯朽夜曦的身份起疑,再加上哥哥写的信实在让她心头不安,所以特地走了暗道,赶在戚砚简之前回来了。 可惜她都没来得及和无忧哥哥说几句话,哥哥指定更生气。 枯朽无忧确实有点生气,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了,话都没说几句,就被戚砚简打断了,真烦人! 要不是看在他是娘亲选中的人,他才不会让厉儿嫁给他呢!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打扰我家厉儿休息。” 枯朽无忧冷眼相待,心里想着总有一天得想个办法折腾折腾戚砚简,让他不要老是缠着自家妹妹。 过苍原本气纠纠的就要上前,战神大人是何等身份,情绕怎么也能上来数落一番,但是看到无忧殿下开了口,他便也不好说些什么。 想起无忧殿下方才按着自己上药的样子,过苍没出息的羞红了脸... 无忧殿下还真是铁汉柔情啊!吾辈男子之楷模! 戚砚简倒是不注意旁人说了些什么,一进门他便只盯着厉儿,似乎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猫腻。 见众人话都说完了,他才缓缓开了口。 “公主回来的时辰,是不是有些巧了?” 他刚试探了枯朽夜曦,失踪半月的厉儿便出现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厉儿早知道他会来这么一出,她也不惊讶,毕竟她本来就是故意的。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公主回自己家,难不成还需要向你申请?” 厉儿笑着,眼中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戚砚简,查下去吧,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城中守备森严,一只蚂蚁的行踪都在本王掌控之中。”戚砚简说道,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厉儿。 “可公主殿下的来去,本王从始至终却实在不清楚。” 整个皇城都在他的部署下,她的行踪却诡秘的很,这让他不得不怀疑! 厉儿笑的更欢了,这是什么破借口? “守备森严?王爷觉得就凭你手底下那几个虾兵蟹将,谁能拦得住我?” 厉儿不动声色的提醒着他那一晚。戚砚简都尚且不是她的对手,他手底下那些人,又有谁能与她过招? 戚砚简没有说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厉儿,眼神中满是捉摸不透。 “无忧殿下,仙人来了。” 手下人急急来报,这才打破了僵局。 刚刚还气势汹汹对线的厉儿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仙人?哪个仙人? 待东离千衍走了进来她才回过神,原来城中还有这号人物啊,她玩了半个月,确实把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祸害忘了。 “突然造访,望殿下与公主海涵!” 东离千衍毕恭毕敬的行礼,很是仪态端庄。 比起某个天天不打招呼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王爷可好多了! 枯朽无忧面上淡淡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开始不耐。 平日里他无聊的紧也没一个找上门来的,厉儿如今回来不过一刻,这一个两个倒是消息灵通。 “无事不登三宝殿,仙人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厉儿直截了当的说到,她确实不想和东离千衍再整这些弯弯绕绕的,毕竟,戚砚简这个祸害她还没解决。 东离千衍笑了笑,神情里满是心虚。 “此事牵扯战神和公主殿下,事关重大,在下希望不要外传的好。” 看着东离千衍煞有介事的看了一眼情绕,厉儿只觉得好笑。 “本公主记得仙人与我们并没有这么深的交情,何必这般小心谨慎?” 厉儿可不信东离千衍能放出什么好屁来,更何况尉迟木改那小子还没来,这就清了场,那小子以后肯定又得缠着她问这问那的了。 东离千衍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皱了皱眉头,她这样,让他怎么好提蓝玺的事情? “公主殿下,门外有个自称是寻忆楼楼主派来的男子求见。” 又有人来报,不过这次,却是让厉儿舒了口气,吩咐人将尉迟木改放了进来。 “哥哥,此人我了解,可信。” 小声与枯朽无忧说到,她有些怕哥哥为难尉迟木改。 可枯朽无忧只是浅浅点头,看不出什么态度。 “见过无忧殿下,公主殿下,在下尉迟木改,奉楼主之命保护公主殿下。” 尉迟木改小心的看了一眼厉儿,按着商量好的台词说着。 当然了如果他不看厉儿那一眼就更好了…… “保护?以枯朽公主的身手,还需要保护吗?” 戚砚简当然也认出来了,不咸不淡的说着,言语间满是嘲讽。 尉迟木改抬起头,看着方才还奄奄一息的战神大人此刻犹如长舌妇阴阳怪气的模样,默默的对他脱了粉。 “双拳难敌四手,平日里听惯了说书先生讲述战神大人身手不凡,可方才不也是被追杀的毫无招架之力?” 尉迟木改立直了身子,不卑不亢的看着戚砚简,这话以厉儿如今的身份不好说,他可合适的很。 戚砚简被他这话噎着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厉儿看着这幅场景只觉得好笑,虽然她一直知道尉迟木改是真的损,可看他怼别人,是真的舒坦! “战神大人被追杀了?” 东离千衍例行公事般问到,虽然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形式嘛,总还是要装的。 戚砚简冷冷的点了点头,东离千衍这爱管闲事的性子,倒是一直没有变啊。 东离千衍也不恼他的态度,做出担忧的神情继续说着。“王爷小心些,毕竟这城中治安都指望着王爷,你受伤了,城中百姓可都要遭殃!” 戚砚简冷笑了一声,这小子假惺惺的还真是恶心人。 “天子脚下没那么容易出事。本王的身体,就不劳东离仙人过问了。” 赤裸裸的划清界限,让东离千衍白了脸色。 趁着这俩人一来一回的,厉儿悄悄地向枯朽无忧身旁凑了凑。 “哥哥,皇甫元治水刚回来便宣了寻忆楼楼主进宫,此刻又派了东离千衍来了夜曦府,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枯朽无忧闻言轻微的点了点头,若是东离千衍一个仙界的人都听了皇甫元的安排,那事情确实不简单了。 “二位若是来吵架的,烦请换个地方,我妹妹才回来,在外不如家里舒服,现在需要清净休息。” 枯朽无忧打断了东离千衍和戚砚简的交流,倒了几杯茶置于桌上,他不想听这些人废话。 厉儿抬手撤了撤,示意情绕带着几个服侍的手下人出去。尉迟木改也很有眼力见的站到了厉儿身后。 过苍看了一眼戚砚简,得到示意后也跟着情绕退了出去。 “仙人有什么话直说,现如今这里没有外人。” 厉儿想知道东离千衍到底在买什么关子,若是有热闹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端起桌上的茶细细抿着,细细感受那苦涩中的清香。 东离千衍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尉迟木改,既然是寻忆楼的人,那想必也是枯朽无忧的心腹,况且厉儿都这么说了,他确实没有理由再拒绝。 但语儿的清誉... 戚砚简也很是想知道东离千衍会说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事情,这么看起来,八成就是与他和厉儿的婚事有关了。 毫不客气的与厉儿身旁坐下,也端了杯清茶,不疾不徐的喝着。 东离千衍看他们这般阵仗,有些后悔自己贸然行动。 他不过就是许久未见到厉儿了,这才急急敢来,生怕错过机会。 如今这般,是他莽撞了。 可语儿的事情也是万万不能拖下去了,毕竟再有一个月,厉儿就该与戚砚简成亲了。 既然如此... 东离千衍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看东离千衍这般磨磨蹭蹭,厉儿他们倒也不着急,只是细细的喝着茶。 又看了一眼尉迟木改,示意他坐下一起喝茶,他倒也没客气,行至厉儿对面就坐下了。 这样一来,看上去可就只有东离千衍一个外人了。 第24章 东离千衍突然发疯 东离千衍不动声色的紧了紧拳头,将胸口的浊气排了出去,这才缓缓开口。 “语儿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若枯朽公主不嫌弃,还请教导教导语儿。” 东离千衍双手交叠,贴于胸前缓缓推了出去,毕恭毕敬的行了个标准的礼。 要说这东离千衍堂堂一个仙界之人,倒还真是能屈能伸,也难怪那么多人敬他。 厉儿将空了的茶杯放在手中细细把玩,眼中倒影满是乐趣。 “哦?蓝玺公主金枝玉叶,仙人打算让我一个待出阁的姑娘教导她些什么?” 让她教导? 这听上去可不是皇甫语儿的风格啊。 “天底下能配得上蓝玺公主的男子不多,为今之见,便只有名震八方的战神大人能与之媲美,不过既然枯朽公主是陛下钦赐的战神妃,蓝玺入府当个平妻倒也合规矩。” 东离千衍说的轻巧,却让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 尉迟木改喝着茶不甚被呛了一下,戚砚简和枯朽无忧脸色顿时一片青紫,倒是厉儿这个当事人还算淡定。 厉儿笑了笑,合着是来和她抢男人的啊。 “仙人这话可不像是皇甫家的风格,敢问阁下是听了陛下的吩咐,还是蓝玺公主的嘱托,才敢舞到我面前来说的这些混账话的?” 厉儿的语气依旧和善,她本来还以为是戚砚简惹事了呢,现如今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这事真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东离千衍也觉得这事不太正常,可他的本意便是如此,不厚着脸皮说出来,他怕是会后悔。 虽然他冒冒失失的来夜曦府他已经后悔了... “我知此事荒谬,可语儿成亲关系重大,战神大人怕是不好推脱。” 东离千衍说的冠冕堂皇,他不过是觉得厉儿有些奇怪,语儿性情稳重,派她去监督才最能让他放心。 厉儿不由得笑了笑,抬手附在桌上,转过身子看着东离千衍。“仙人说笑了,且不说我们同不同意,就是陛下和蓝玺公主如今在这,怕是也难以答应这么荒谬的事情。” 以她对皇甫语儿的了解,有东离千衍在,她不可能心甘情愿嫁给戚砚简,更别说皇甫元心怀鬼胎了。日后这府上的明争暗斗可少不了,皇甫元那么心疼他这个宝贝女儿,更加不可能让她来趟这趟浑水。 “如何说服公主和皇上那便是在下的事情了,我只是希望枯朽公主大度一些,收下语儿。” 东离千衍依旧毕恭毕敬,让人挑不出错处,倒是他说的话有些可笑。 厉儿似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时间笑的花枝乱颤,“大度?仙人如今是在逼我将自己的未婚夫婿让出去,你还想让我如何大度?” 这些人可笑就可笑在,自己都未必愿意与他人共享伴侣,却又反过来指责别人太过吝啬! 庭院里的风,吹的更凉了些... 东离千衍也不曾预想厉儿竟然敢这么随便就把这话说了出来,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答复。 哪有女子会在未来夫婿面前这般毫不避讳的?她难不成还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这性子...倒是和那人一模一样... 戚砚简看着直言不讳的小丫头,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把他让出去还要用逼?这倒是他没想到的,原来在小丫头心里自己这么重要啊... 他作为当事人,再不帮自己的姑娘说几句,怕是有些不合适了。 手中茶杯的温度逐渐降了下去,与他此刻弱不禁风的身体有的一拼。 戚砚简缓缓抬头,东离千衍带着不解的脸色让他心情大好,“还有不到一个月本王就要成亲了,仙人此刻这么着急要蓝玺公主出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主让人生厌惹了仙人不快,如今着急出手呢。” 蓝玺公主喜欢谁宫内明眼人都知道,东离千衍这般行径,想来对她真是半分情意也没有。 可戚砚简这个人,最是喜欢试探别人的内心。 戚砚简看着东离千衍有一瞬间的呆愣,了然的勾起了唇。 仙人无心?这话怕是他自己都不信... “你什么意思?” 东离千衍心里升起怒意,再怎么说语儿也是他的徒弟,断不能让人这么侮辱她。 “也没什么,只不过世人皆知蓝玺公主与在下不对付,若是日后公主在我府上受了委屈,仙人说公主会不会怪你呢?” 戚砚简言语间的轻蔑更深了几分,让厉儿也不禁看了看他。 他明知道东离千衍最是看重自己的名声,万万不可能让人侮辱了皇甫语儿,他嘴还这么欠,果然欠揍的人是真的一直欠揍啊! “你敢!” 东离千衍怒吼一声,将在场几人吓了一跳,这一下,怕是真的动怒了。 戚砚简笑的阴险,全身上下写满了挑衅 “仙人届时山高路远,我府上的人,你说我敢不敢?” 他此刻像极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流氓,眼底的疯狂似是要吞了眼前人。 演的倒是和真是似的,让东离千衍更能代入他家宝贝公主的“婚后生活”,戚砚简这招,确实不像人干的。 东离千衍眼看着被气的不轻,这倒让厉儿乐的自在。 既能逼东离千衍一把,还能看一场好戏,何乐而不为呢? 可让厉儿没有想到的是,一向木讷呆板的东离千衍,竟然会在下一刻向戚砚简袭去。 戚砚简其实也预想到了东离千衍会动手,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沉不住气,他还没说几句就惹怒了他。 看来皇甫语儿在他心里的位置,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偏嘛。 试探倒是试探出来了,可东离千衍毕竟是突然出手,纵使戚砚简反应再迅速,也是错过了最佳抵御时机,更何况他如今还有伤在身。 一步错,步步错。便是这落后的一下让东离千衍后面的几招戚砚简都应付的十分吃力。 寻忆楼到底是有几分厉害,他如今重伤在身,看来,只能硬抗了。 戚砚简脸色愈发难看,很快便招架不住东离千衍疯狗一般的攻击,这让原本乐得看戏的厉儿眉头紧锁。 该死!怎么杀人的都赶上同一天了! 戚砚简身受重伤,看东离千衍这不要命的架势,他怕招架不住。 他还不能死。 “东离千衍!住手!” 厉儿呵斥了一声,却并没有让东离千衍恢复理智,他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大有不死一个不停手的架势! 真晦气... 枯朽无忧和尉迟木改本来也都无动于衷的,却在看戏之余突然发现厉儿这个傻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上去,生生替戚砚简挨了一掌。 “厉儿!” 看着拦在戚砚简和东离千衍之间摇摇欲坠的女孩,枯朽无忧心如刀绞。 厉儿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自嘲般的看了看手中的伤口,无力的倒在了戚砚简的怀中。 现在的她...化解不了东离千衍的内力了... 门外的情绕和过苍原本斗嘴斗的正欢,突然听见门里的动静,赶紧带人冲了进来。谁知看见的居然是自家主子倒在血泊中,他们也不是傻子,场上的局势让他们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纷纷带人将东离千衍围了起来。 厉儿的受伤让东离千衍恢复了神志,他呆呆的看着眼前倒下的女孩,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 “东离千衍老子跟你拼了!” 尉迟木改看见厉儿倒下的一瞬,同样大脑一片空白,下一刻,他的眼里释放出了浓烈的血腥气。 东离千衍,他怎么敢? “别碰他...” 尉迟木改冲上去想和发愣的东离千衍决一死战,才堪堪给了他一掌,倒下的女孩弱弱的开口,将人拉回了理智。 “厉儿?” 他不解,为什么? “放他走...” 厉儿继续说到,东离千衍也是她的麻烦,在她没有解开自己的身世之前,他得活着。 枯朽无忧知道她在想什么,压下来浓浓的杀意,看向东离千衍的视线中寒气逼人。 “东离仙人,这笔账我夜曦府记下了,总有一日会向你讨回来。” 他们不是好欺负的,若不是厉儿,他今天绝对会让东离千衍死无葬身之地! 来日方长! 枯朽无忧冷哼一声,“情绕!送客!” 东离千衍虽然想留下来,却也明白以目前的形式来看,他再解释也是徒劳。深深看了一眼厉儿,无声的叹了口气,顺从的离开了。 “不是,就让他这么走了?” 尉迟木改忿忿不平,依他的性子,断不可能这么窝囊的受气。 “公主殿下身份特殊,还有许多事情尚未完成,自然不能像你一般逍遥自在!” 情绕小心翼翼的扶起倒在戚砚简怀中的厉儿,看枯朽无忧脸色铁青,便知道他不会搭尉迟木改的话,于是只能代为回答。 虽然她也看这个小子挺不顺眼的,但毕竟是公主带回来的,不能让他觉得失了礼仪。 等过苍扶起戚砚简的时候,枯朽无忧已经为厉儿诊脉诊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的毒何时这般严重了? “蓝玺的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阻塞了部分经脉,厉儿的功力大不如前。” 他严肃的开口说出诊断结果,让人不觉明历。 也难怪厉儿这么厉害的功力会打不过东离千衍。 “她不是说有办法抑制毒素吗?怎么会更严重了?” 尉迟木改一下子愣住了,他知道她中的毒不简单,所以也试图帮她解过,可是她明明说自己有办法不需要他帮忙的,他看她这几天的状态都不错,便相信了。 可是现在看来,她怕都是在硬撑了。 戚砚简脸色阴沉,他没想到厉儿会突然冲上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倒在他怀里了。 看着她惨白的脸,心里有些异样。 “仙界带来的毒哪有那么好抑制,你当是在过家家吗?” 枯朽无忧冷冷的说到,眼下厉儿的身体最重要,他实在没工夫搭理无关紧要的人。 尉迟木改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厉儿脸色很不好。 厉儿昏昏沉沉,也不知道失去知觉没有。 看来伤的不轻... 戚砚简直直的盯着目光紧闭的女孩,始终不明白她方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虽然经常和她逢场作戏,但自己应该还没有重要到让她以命相护的地步。 分明自己的内伤也不容小觑,他却视若无睹。 “战神大人,你也看到了,今日我府上不便见客,我就不送你了。” 枯朽无忧没有抬头,冷冷的下了逐客令。戚砚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还是过苍小声提醒了一句,他才勉强在过苍的搀扶下离开。 随后,枯朽无忧淡淡的看了尉迟木改一眼。 “我我我是公主带来的啊...可不是外人...” 尉迟木改赶紧解释,生怕枯朽无忧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赶了出去。厉儿生死未卜他可不能走! 枯朽无忧冷哼一声,让情绕将厉儿扶进了房内。 尉迟木改摸不着头脑,这无忧殿下什么意思啊? 但是厉儿的闺房,他应该不能随便进去吧... 尉迟木改就这么傻傻的站在原地。 “木改少爷,殿下让属下带您去西厢房。” 良久,有下人出来对他说道。 这么说,无忧殿下同意他留下了? 还挺...突然... 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一眼厉儿怎么样了... 尉迟木改跟着下人的指引去了西厢房,满脑子都是厉儿如今怎么样了... 倒也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第25章 厉儿受伤 宫中落花流水,平静悠然,世间除了鸟语花香,似乎便只有指尖的点点笔墨了... 皇甫语儿觉得,若是没有师父,这样的日子,应该也挺好的... 只是可惜,她的心不属于她自己了... 静心品读着指尖的墨香,虽然只能浅浅读懂书中意境,但她依旧觉得美得紧。 “世间若无闲事,谁女不语独生...” 皇甫语儿朱唇轻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蓦然回首,却见一白衣少年翩翩行来,填满了她的一整颗心。 不知道这次,他又会带来什么让她死心的消息呢... 轻“呵”一声,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朝着自己满心都是的少年恭恭敬敬的行礼,尽管她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的找她。 “师父...” 温声细语,无半分妖神公主平日的嚣张跋扈。 “你何时去找了厉儿?我有没有说过,让你离她远一点!” 她满心欢喜,可东离千衍,一开口便是盛怒... 皇甫语儿不疾不徐的开口,眼底的热情慢慢消退,“师父不也是刚从夜曦府出来吗?” 她预料到了,从手下人告诉她他从夜曦府出来她就预料到了,此刻,倒是也没有她意料之中的惊恐,满是处变不惊。 “你派人跟踪我?” 东离千衍对她从不设防,因为他以为自己很是了解自己的这个徒弟,现如今才发现,他根本看不懂她。 皇甫语儿苦笑着摇了摇头,她从来都对他了如指掌,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师父让语儿不要接近枯朽公主,自己却是迫不及待的找上门。师父,你究竟是担心语儿受她影响,还是怕我出手伤了她的千金之躯!” 言语间的呼吸逐渐加重,与盛怒相伴而来的,却是眼中缓缓上升的湿润。 分明...厉儿出现之前他不是这样的... 她可以忍受他是块捂不热的顽石,却承受不起他在别人那里温文尔雅,体贴入微! “皇甫语儿你够了!” 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东离千衍变得歇斯底里,竟是第一次这般失态的掀翻了她面前的桌案! 东离千衍只觉得十分羞耻,将她推倒在椅子上,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好心好意为了维护她与戚砚简交手,还不惜伤害了厉儿,她却这般猜忌自己!这让他如何忍得? “你不过是我手底下最平常不过的徒弟,谁给你的胆子玩弄我?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妖神吗?我告诉你,我东离千衍的未婚妻天资绝色立于万人之上,断不可能是你这等草包!” 她不是她! 凡人,便是最喜欢做梦! 看着皇甫语儿被他掐的通红的脸蛋,不屑轻呵一声,废物果然是废物! 随手将她丢下,负手离开。 “咳...咳咳咳...咳咳...” “公主!” 被丢下的一瞬间,皇甫语儿突然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拼命的呼吸的空气,一旁瑟瑟发抖的宫女赶紧上前替她顺了顺气。 泪水肆无忌惮的落下,不知道是因为被呛着了,还是因为心死了... “公主,公主,公主殿下您不要吓奴婢啊...” 彩月见她咳得厉害,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儿一般止不住,害怕的情绪涌了上来,言语间皆是惊恐... “公主殿下...” 皇甫语儿眼底散发出阴狠,没有理会彩月的话,她很是难受,可这一切,都是拜厉儿所赐! 厉儿! 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 …… 厉儿自从受伤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枯朽无忧足足守了大半个月也不见好转,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汤药在为她续命。 “少爷,虽然这解药确实只有东离仙人才有,可是皇宫真的不是那么好闯的。” 木七看着整理夜行衣的尉迟木改,只觉得无比头疼,老爷让自己保护好少爷,可是这怎么看,少爷也是要自己把自己玩没了的样子啊! 尉迟木改丝毫听不进木七的劝告,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厉儿就这么没了。 “你不想帮忙就算了,厉儿是小爷我的朋友,小爷我会对她负责的。” 尉迟木改拍了拍衣袖,不理会木七的话,径直往外走。 “少爷...” “尉迟少爷,我家殿下请您去一趟。” 木七刚想赶上去,却被前来报信的情绕打断,看着尉迟木改停下的步伐,不禁松了口气。 尉迟木改一听可以去看厉儿,多少有些激动,可仔细一想,枯朽无忧那么宝贝厉儿,这半个月来一次都不许自己靠近,现在突然派人来,怕是有问题。 “厉儿出什么事了吗?” 试探性的问到,可情绕却只是摇了摇头。 “公主还是和前几日一样,不曾醒来,我家殿下请您前去,不过是想与您一同商讨如何医治公主殿下。” 情绕毕恭毕敬的回答到,半月过去公主还未曾醒来,这让人很担心公主的身体状况。 尉迟木改不疑有他,没有多问就去找了枯朽无忧。 若是他有办法,那便再好不过了。 一走进枯朽夜曦的房间,尉迟木改便看见了一筹莫展的枯朽无忧,心底跃起的欣喜也因为他沉了沉。 看来,厉儿的情况不容乐观。 下意识的眉头紧锁,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孩,不禁有些烦躁。 他第一次交朋友,绝对不能让她就这么没了! 情绕向枯朽无忧禀报着尉迟木改的到来,枯朽无忧也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发问。 “算算日子,今日便是厉儿毒发的时候了吧。” 尉迟木改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问,却也清楚他不会害厉儿,垂头仔细想了想,一月前的今日,好像确实就是厉儿毒发的日子,便回了他句“是”。 “毒发可以让厉儿恢复过来吗?” 尉迟木改担忧的问到,他不了解医术,便只能听从枯朽无忧的安排。 枯朽无忧摇了摇头,相反,这甚至可能加剧她的死亡,可如今找不到功力高深之人将她体内毒素逼出,他别无他法。 “东离千衍那毒发作起来很是难忍,厉儿如今迟迟未醒,怕是只能依靠毒发,让她恢复几分意识。” 枯朽无忧自诩医术高明,却不曾想,他连身边人都救不了... 枯朽无忧的话让尉迟木改眉头紧锁,这样和让厉儿直接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尉迟木改立马反对,“这样下去不行,我可以去求那个什么仙人,让他给我解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把解药求来的!” 尉迟木改本来也打算怎么做的,只不过被枯朽无忧突然叫过来打断了而已。 谁知枯朽无忧竟然摇了摇头,对解药提不起半点兴致。 “厉儿如今这个样子,已经不是单纯的解药就可以痊愈的了。” 因为东离千衍那一击,她自身的防御系统早已不堪一击,本就侵入五脏六腑的毒素现如今已经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解得了的了。 “无忧殿下若是没有办法,便不该耽误本王未婚妻的救治时间!” 身后突然有一道不善的声音响起,让枯朽无忧和尉迟木改同时回过头。 “殿下对不起,战神大人要进来,属下实在是拦不住。” 姗姗来迟的守门人十分惊恐,战神大人身边的侍卫这一路打伤了许多人,他们...确实拦不住... 枯朽无忧脸色更黑了,这小子,真拿夜曦府当他家了! “连个门都守不住,再有下次,你知道下场!” 枯朽无忧对匆匆赶进来的下人说,那人回了句“是”,便识趣的退下了。 “战神大人倒是好雅兴,自己的伤想必是好利索了,如今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枯朽无忧本就不眠不休好几日了,心情很是不痛快,若不是现如今实在没有力气与他胡闹了,罪魁祸首他肯定不会放过! 大约是知道枯朽无忧也是在为厉儿着急,戚砚简并没有对他的冷嘲热讽上心,只是借机观察着床上毫无生机的女孩。 “殿下与公主既然与在下做了交易,半月后成亲总得派个人跟我出席。我不过是来提醒殿下,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戚砚简大约是目中无人惯了,说出来的话没一句中听的,这不,又惹恼了屋中人。 “戚砚简你丫的什么意思?你别忘了厉儿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是因为救谁!你现在来谈交易?怎么,是当我们非你不可吗!” 还没等枯朽无忧开口,尉迟木改突然上前揪住戚砚简胸前的领子,想必若是他再说一句屁话,尉迟木改的拳头就会招呼在他脸上。 戚砚简却没有什么自觉性,好笑的看着离自己不远气势汹汹的小子,言语挑衅,“尉迟少爷不是寻忆楼的吗?先前还寸步不离的跟着枯朽夜曦,如今这么激动,怎么?本王的王妃也是你妹妹?” 他们之间,绝对有问题! 呵! 尉迟木改冷笑一声,自找没趣是吗? “王爷在纠结什么?怕我们楼主,真的顶替枯朽公主嫁给你是吗?” 他可没忘记戚砚简对枯朽夜曦有多大反应呢! 果然,戚砚简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没想到枯朽夜曦连这种事情都会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 好样的! 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枯朽无忧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厉儿昏迷前吩咐了尉迟木改什么,可看戚砚简逐渐难看的脸色,这个尉迟木改倒是挺会闹心的! “咳咳咳……” 几人气氛正是微妙的时候,床上昏迷了好几日的人却突然有了动静。 “厉儿,厉儿...” 枯朽无忧第一时间查看她的脉搏,轻轻唤着她,怕她再次昏迷不醒。 果然,血液流速加快,毒素又开始加速循环了。 “噗——” 回应枯朽无忧的,是厉儿突如其来的吐血,腥黑的血液将她床边染的不堪入目,却并没有让她好受些。 厉儿没有清醒,让她反应的,是身体突然加剧的刺痛,似有无数兵器将她千刀万剐,再将寸寸刺痛传入心脏,循环往复,让她生不如死。 她本能的想翻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发现四肢已经不再受她驱使,每一寸都不好受,可她动弹不得…… 戚砚简看着满脸痛苦的女孩,隐隐一些不安。 不行,他必须带她走… 第26章 戚砚简抢人 “殿下若是没办法,便将厉儿交给我,我自会救她!” 戚砚简抑制着自己想上手抢人的冲动。和气的与枯朽无忧商量着。可他似乎是看到厉儿的状态太过忧心,并没有回应他的意思。 不行,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戚砚简声音浓重低沉,“过苍,动手!” 过苍听令,知道他的意思,立马上前将守在厉儿床边的几人稍稍拦住,给了戚砚简两秒钟抱走厉儿的时间,虽然时间不长,但对于他来说足够。 戚砚简似是练习了无数次,上前抱起女孩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的时间,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已经抱着女孩离开。 戚砚简看了一眼怀着脸上苍白的女子,眉头紧锁。 这么轻,这丫头还没好不会是因为饿着了吧。 “戚砚简!你干什么!” “情绕,拦住他!” 枯朽无忧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急的,语气中满是暴怒,他现在无比痛恨自己不能站起来! 见尉迟木改愣住,枯朽无忧大怒,“尉迟木改!你愣着干什么!过苍你都打不过吗?” 追上去啊!情绕根本拦不住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尉迟木改了... 尉迟木改也很着急,他并不是打不过过苍,只是事发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枯朽无忧就开口催促了,看着已经行至门口便消失了的戚砚简,他突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追到。 他到底想干什么! 使力一招击退还在拦截过苍,跟着戚砚简翻墙到了战神府中,一路上倒也有不少阻拦他的人,但他满心都是厉儿,对跟他动手的人没有一丝纠缠的意思,手下力度不稍加控制,只想着赶紧解决麻烦,不然戚砚简带着人走远了便完了。所以当过苍匆忙赶回来的时候,只看见地上暗卫兄弟们躺一片哀嚎不已。 尉迟木改这小子不简单... 虽然尉迟木改没有犹豫下手,但暗卫确实也拖住了他一小会,这让戚砚简顺利的将厉儿带到了后院的冰洞中。 还好,一切顺利... 小心翼翼的将昏睡的女孩放在洞中心的冰床上,地面泛起的冷霜在她身边盘旋,将她的容颜衬的雪白,与她紧闭的双眼一同看去,倒真真像极了万年沉睡不醒的尸体。 戚砚简轻轻舒了口气,人在他手上,他至少有点把握。 将她脸颊边的发丝轻轻撩至耳后,说实话,他不想她死。 看着女孩好不容易恬静的模样,戚砚简轻笑一声,“赢了我就想跑?给我好好活着,我要是找不到那个人,你可难辞其咎!” 轻声在她耳边威胁,还未等他有下一步动作,身后一道突如其来的劲风让他不得不起身反击。 洞内的极寒让尉迟木改生理上下意识的躲闪,但此刻他满心都是洞内躺着毫无生机的女孩,大概率是刚刚一路上多多少少有些杀疯了,对戚砚简的招式没有半分收力,所以纵使戚砚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为了救她!” 戚砚简本就重伤未愈,只能暂时牵制尉迟木改,告诉他自己的意图。 “救她就救她,你抢人干什么!” 尉迟木改不吃这套,将戚砚简的手挣开,随即继续攻下去。 戚砚简旧伤未愈,此刻已经有些吃力,“你二人那般担心厉儿,我好好说你们未必听得进去,不如让你们自己看看这里,洞内严寒你也感受到了,在这里她毒发不会那么快!” 戚砚简这话听上去很是合理,他最开始确实也是想好好说的,只是厉儿突然吐血才叫他慌了神改变了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寒冷让人平静,尉迟木改确实没有了之前的浮躁,而是止住了动作跟着戚砚简的话查看了洞中情形。 这个戚砚简确实不简单,寻常人家如何会有这么大个洞天福地,冷烟缭绕,寒冷的紧,可只要出了这洞口,外边却是半分寒意都不曾感受到。更别说这洞虽在他府中后院,但也隐蔽的很,若他功力再低几分跟不上戚砚简的步伐,怕也是找不到这么个洞口的。 听说当初是戚砚简亲自向当今圣上讨要的这地当府邸,且不说这是不是巧合,尉迟木改觉得就算自己住在这耗尽半生,他也未必能找到这么个地方,更何况是一个外来不久才在帝都待了五年的戚砚简。 寻常百姓家怎么会想到绕过自家景观喷泉边的那一点微小缝隙,任由泉水打湿衣服,过去找一个看上去没有去路的墙,还有幸找到洞天福地呢。 尉迟木改对戚砚简又多了几分防备,帝都四季更替无比正常,不曾过冷或者过热,他府上却有在夏日炎炎之际还寒冷如深冬的地方,那么这个地方不是大吉便是大凶,至于戚砚简的气运,八成也不会太好。 “相信我,就算是出于彼此的利益考虑,我也不会希望厉儿死。” 戚砚简见尉迟木改环顾四周,似乎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趁热打铁的解释。他只是希望厉儿活着,不管他们相不相信,他没有恶意。 洞外烈日炎炎,洞内折胶堕指。冰面扬起的寒烟将人拢住,却无力将人留下。 “戚砚简,你眼里就只有利益是吗?” 尉迟木改抽手甩开戚砚简的牵制,随即聚力于拳,带着自己的私怨在戚砚简的右脸上留下一道青肿。 他一口一个利益,让尉迟木改如何相信他会将精力放在救治厉儿身上? 他尉迟木改是面世不久,也没什么权利,但他断不会将厉儿留在戚砚简这样的人手里。 戚砚简可是他曾经的偶像呢!让他看看,如果自己偏要带厉儿走,堂堂战神又当拿他如何! 趁着戚砚简在那一拳的摇晃还没缓过神之际,尉迟木改闪身绕到了冰床边,俯下身迅速但轻柔的将厉儿抱起。 可,他走不了... 戚砚简既然敢抢人,便必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怎么可能会让人轻易带走她。 “放下她!尉迟木改,若是打起来不慎伤她分毫,无忧殿下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戚砚简离厉声呵斥,大婚在即,他不能让厉儿有半点损失! 尉迟木改并没有被吓到。千刀万剐?若是没有将人带回去,怕才是真的会死无全尸! 尉迟木改脸色阴寒,“有本事,你试试!” 他最讨厌别人威胁他! 不过这样一来戚砚简倒真是要收敛不少。若是不能伤及厉儿,动起手来便要处处受限,依照她如今的状态来看,也不知她能抗下几道伤害。 “都给我住手!” 正当戚砚简束手无策时,身后一道生气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对峙的两个人的注意力。 过苍琢磨着戚砚简应该可以得手了,便按照他的吩咐,带着枯朽无忧和情绕一同来到了。只是他没想到他们来的会这么巧,若是再晚一些他们二人真的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果然没能动起手来,情绕推着枯朽无忧入了寒洞,他比尉迟木改要沉得住气,看到这模样,也已经大概猜出来了戚砚简的意图。 看着床上毫无生机的厉儿,比起现在一筹莫展的状况,他只能选择相信戚砚简。 枯朽无忧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脸色阴沉的开口说话,“用寒气延缓毒素蔓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没有东离千衍的解药,厉儿迟早会没命。” 枯朽无忧冷静的好像床上躺着的不是他的妹妹,这让戚砚简没有想到。原本他让最头疼的,就是如何劝说枯朽无忧。 不过此刻管不了这么多了,厉儿的伤势刻不容缓。 戚砚简反对的摇了摇头,“公主殿下如今经脉堵塞,灵力四溢,已不是解药可医。本王可以暂时控制她的内力,保证她的五脏六腑不会因为游荡的灵力受损。待无忧殿下将公主身体调养的好些,我再使用内力将毒素逼出来。” 戚砚简轻巧的说到。然而,控制人的内力需要与之相匹配甚至高于那人的内力,他分明打不过厉儿的,不过此刻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枯朽无忧没有说什么,他不在乎戚砚简会不会受到伤害,他只知道,有总比没有好! 见枯朽无忧不反对,戚砚简将视线转移到一旁的尉迟木改身上,“至于解药,以防万一,可能需要尉迟少爷亲自进宫去找一趟东离千衍了。” 尉迟木改听见自己的名字都惊呆了,“谁?我?我进宫?让我去偷还差不多!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进去了人家东离仙人也未必见我呀!” 尉迟木改合理怀疑戚砚简这是在公报私仇! 戚砚简不置可否,不过他的本意也不是真的让尉迟木改去求药,反正现在厉儿的情况已经不是药物能解决的了。 “如今公主已经药石无医,我让你去,不过是为了把事情闹大罢了。”戚砚简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枯朽无忧没想到戚砚简还能有这种心思,思考着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默许了他的行为。 毕竟,他确实还没来得及送东离千衍一份大礼! 尉迟木改迟疑的看了一眼枯朽无忧,见他没说话,有些不解的询问,“把事情闹大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集中一切人力物力帮厉儿解毒吗?浪费他这么大一个劳动力去东离千衍那当受气包是怎么回事? 尉迟木改看傻子一样看着戚砚简,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光听事迹就随随便便把别人当男神啊! 戚砚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越过尉迟木改将视线落在他身后的枯朽无忧身上,这小子说话没什么分量,让枯朽无忧开口才能成事。 枯朽无忧与戚砚简的目光对视,眼底迸发出沉稳,“就按你说的做。” 戚砚简毫不意外的勾唇笑了笑,无忧皇子的脑子果然比尉迟木改这个蠢东西要好的多。 听见他们俩不声不响的就给自己安排好了去处,尉迟木改惊讶的嘴几乎能塞下一整个鸡蛋。 “不是...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被安排的人是我啊?就是说你们都不需要跟当事人解释一下任务目地的吗?” 尉迟木改十分费解,这俩人该不会是合起伙来玩自己呢吧?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大冤种哎! 正当尉迟木改无语的时候,他看见了面前的戚砚简对自己轻蔑一笑,随后便忽视自己转身查看厉儿的状态去了。 尉迟木改:…… 尉迟木改:? 第27章 成亲是什么 尉迟木改最终还是没能反抗成功,如果仅仅是戚砚简的话他肯定是不可能乖乖听安排的,最重要的是枯朽无忧也同意了,他可是厉儿的哥哥啊,哥哥的话怎么能不听呢?他总不会害她吧。 于是尉迟木改成功的成为了每天拿着戚砚简令牌进宫找东离千衍拿解药的大冤种,虽然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见过东离千衍,但他还是每天兢兢业业的往皇宫报到。 厉儿就此留在了战神府,出于对戚砚简的不信任,除了每个时辰都过来巡视个三五次外,枯朽无忧还留下了情绕和府内几个功力深厚的侍卫,便“潜心”研制能够维系厉儿生命状态的药物去了。 戚砚简立于寒气环绕的冰床前,目光深邃的望着紧闭双眸的女孩,她分明前不久还在气势汹汹的呛自己,现在这么死气沉沉的,让戚砚简心底某个角落升起一股不明不白的情愫,仿佛万爪挠心,疼的厉害。 小心翼翼的将人扶起盘坐,试探着灌入内力将她体内的情况摸了个大概,不过他到底有些轻敌了,还没来得及摸透便被厉儿体内乱窜的灵力围了个彻底,纵使他反应过来想抽身都束手无策。 戚砚简紧锁的眉头渐浮现汗珠,未开的眸子不安的躁动着,好似正在经历一场难以忍受的酷刑。 “噗——” 一时不察,戚砚简便被厉儿体内躁动的灵力反噬,喉头的血腥喷涌而出,落于地面的寒冰上激起新一阵雾蒙蒙。 小丫头即使受了伤,也还是挺厉害的嘛... 戚砚简无所谓的随手擦去嘴角的腥红,眼底显现赞许。 “这么喜欢热闹的小丫头,得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啊。” 戚砚简笑着呢喃道,稍稍让灵力在自己体内走了一圈,重新聚气凝神,尽力温和的将自己的灵力输送到厉儿体内,帮她压了压乱窜的气息。 灵力迅速消耗让他胸口疼得厉害,可他只是轻皱眉头,似乎毫无察觉。 这样,她会好受些... …… …… “哥哥,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栀儿好想她啊。” 枯朽墨栀小脑袋无精打采的搭在窗沿上,扑闪的眼注视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却始终没能找到让她魂牵梦绕的女子。 枯朽墨曈目光平静,学着大人的模样笔直的立在妹妹身边,若非他也时时刻刻盯着窗外,还真看不出他也在想着枯朽夜曦。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不是说了让你们不要站的离窗户这么近吗?要是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啊?” 寻情一进来就看见两个小团子趴在窗户上,心脏都快吓出来了。急忙上前将跪在椅子上的栀儿抱起来,另一手拉着枯朽墨曈的小手臂,将两人带离了这个危险之地。 心有余悸的看着两个小家伙,寻情打定了主意要叫人把楼上的几个窗户封上了。要不然每天一上楼就看见这两个小家伙今天趴这个窗户明天趴那个窗户的,这谁受得了啊? “姑姑姑姑,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栀儿学会写她的名字了呢!” 枯朽墨栀眼睛亮晶晶的,这半个月她一直都在瞄那天姐姐写的字,好不容易才学会了姐姐的名字,虽然还是丑丑的,但是哥哥说姐姐会喜欢的。 寻情一愣,又看了一眼栀儿身后的枯朽墨栀,向来不苟言笑的小男孩如今竟然也脸色柔和的点了点头。 枯朽墨曈温柔的看着在寻情怀里手舞足蹈的栀儿,“嗯,栀儿已经学会写姐姐的名字了。” 寻情被两个小家伙的举动逗的心里暖暖的,若是自家姑娘知道他们这般挂念她,想必肯定也是会很高兴的。 但姑娘如今的状况... 思及现状,寻情的眸色意味不明的暗了暗。但到底是在面对两个孩子,她也只能强颜欢笑。 “栀儿真棒,姐姐知道肯定会很高兴的。”寻情笑着捏了捏枯朽墨栀的小奶膘。 “但是姐姐再过半个月就要成亲了,如今正忙着出嫁呢,这才没时间来陪你们。等日子过了,姐姐会回来看你们的。” 寻情依旧笑着,当初枯朽夜曦提前便猜到了自己这次恐怕没那么快能回来,于是提早交代了寻情该如何解释,她也从来没想过要瞒着两个孩子。 “成亲?”枯朽墨栀的大眼睛不明就里的眨巴了两下,“成亲是什么?” 枯朽姐姐要变成别人的亲亲宝贝了吗? 寻情没想到枯朽墨栀会这么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到底还是不太适应跟小孩相处。 稍稍思考了几秒,到底还是犹豫着开了口,“成亲啊?成亲就是...就是有一个大哥哥,他发现姐姐是沧海遗珠,美妙的不可方物...不可方物姑姑昨日刚教了你们,还记得意思吗?” 见两个小家伙乖巧的点了点头,寻情才接着说了下去,“哥哥觉得啊,姐姐是这世界上最值得珍视之物,故在那一刻弃了天下,独独为她一人在心上落了锁。” “然后呢,为了庆祝他遇到了姐姐,所以他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宴请四方,昭告天下他从此有了归宿。” 寻情笑着望向两个孩子,“这就叫成亲,知道了吗?” 枯朽墨栀当场就不高兴了:“那姐姐要跟大哥哥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吗?” 那她和哥哥怎么办?那个跟姐姐成亲的大哥哥会不会对姐姐不好啊? 寻情却摇了摇头,“不会的。” 枯朽墨栀刚想开心,便听见了寻情的下一句话。 “这世界上有很多海,沧海遗珠不止一颗,日后,大哥哥还会遇到好多沧海遗珠,他们不会只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还会有别的姐姐。” 枯朽墨栀的小嘴当场就撅了起来,看上去很不高兴。 小丫头晃了晃小脚,“大哥哥怎么能这样呢?他也太贪心了吧!姐姐要被大哥哥锁一辈子,大哥哥怎么能自由自在的去找别的珠子呢?” 她不明白,大哥哥听上去明明就是个大坏蛋啊! 枯朽墨曈也这么想,这听上去对枯朽姐姐很不公平。 寻情没想到栀儿小小年纪竟然还能想到这层意思,心下有些不淡定。虽然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她清楚自家姑娘带回来的两个孩子都是一等一的睿智,可如今听她天真无邪的讲着男女之道,还真是通透的紧。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栀儿身后的曈儿便上前一步轻轻抓住了栀儿的小手,奶声奶气的开口,“栀儿放心,日后哥哥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被别人锁一辈子的。” 听寻情姑姑说,想必这成亲是一件极不公正之事了。若是妹妹被其他男子拘一辈子,那他可能会发疯。 曾经那暗无天日的几年已经把人逼疯了…… 枯朽墨栀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立马回头看向男孩,“那哥哥可以先救救枯朽姐姐吗?” 她不想看见枯朽姐姐被别人欺负... 枯朽墨曈因为这话短暂的呆愣了一下,虽说他确实在担心枯朽姐姐的安危,可如今的他到底还是太小了,他既想不出明智的解救之法,又做不得凌厉的营救之事,唯一的优势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轻举妄动会给姐姐添麻烦,故而他从始至终都乖乖巧巧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所以栀儿的这个要求,确实让他很为难。 寻情见枯朽墨曈垂着眸子好似在思考什么,生怕他将栀儿的话当真,连忙开口安慰。 “没事的栀儿,不仅我们栀儿有哥哥保护,枯朽姐姐也是有哥哥的。” 虽然还未见过那位无忧殿下,但他到底是国母娘娘的孩子,该是虎母无犬子才对。 “真的吗?枯朽姐姐也跟栀儿一样有哥哥吗?” 小丫头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寻情好笑的点了点头,“是真的,枯朽姐姐的哥哥可是当朝太子,全天下的人都得听他的,可厉害了,” 栀儿更加兴奋了,“什么?那枯朽姐姐岂不是公主?” 寻情当即便笑了,小丫头不清楚何为成亲,倒是知道太子的妹妹是公主啊,觉得可爱的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栀儿真聪明。” 可栀儿闻言心里却升上一丝害怕,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枯朽墨曈,“那枯朽姐姐的哥哥这么厉害,会不会不喜欢我们要把我们赶出去啊?” 寻情被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逗笑了,“不会的,太子殿下会喜欢你们的,有个词叫爱屋及乌,正好讲到这里,那不如今日早些上课。” 寻情突然想起来自己原本就是了教他们读书写字的,于是便顺着爱屋及乌,将今天的课程提前上了,刚好也阻断了两个小家伙胡思乱想。 栀儿抬头费劲的看着寻情,脆生生的询问道:“那姑姑,姐姐成亲,我们能去看吗?” 虽然枯朽姐姐有自己的太子哥哥保护,但她还是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坏蛋要欺负姐姐的! 寻情只想着先把人安抚下来,便敷衍的点了点头,“会带你们去的,放心吧,好吗?” 果不其然,小丫头的眸子立马又重新亮了起来,嘴角也攀上了舒坦的笑意,看着让人心情大好。 “先乖乖念书,姐姐回来可是要考你们功课的。” …… …… 第28章 璞玉可不能轻易丢弃啊 用内力逼毒到底还是太危险了,一来厉儿那日受了东离千衍不留余地的一击,内脏受损,本就受不住强劲的内力于经脉之间游走。二来戚砚简到底还不够强大,他原先便打不过厉儿,如今更是做不到一面对抗肆意的灵力一面分出精力护住厉儿的心脉。 故而调理好厉儿的身体便尤为重要。 “殿下,东离仙人求见。” 枯朽无忧正在潜心研制能够暂时护住心脉的药物,突然听见手底下人来报,顿时被扰的来了脾气。 他还没找东离千衍算账,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面前的桌上摆了许多瓶瓶罐罐,枯朽无忧不动声色的拿起角落一黑罐,这才点了点头示意下人将自己推出去。 东离千衍心下不安,握着茶杯壁的手用力,使原本带着粉红的指尖促的一下发白。但到底是放不下自己身份的,面上依旧端端正正的坐着,无一丝慌乱。 他想见见厉儿... “看来东离仙人确实很清闲啊,日日在我府上做客。怎么,国家大事不需要你亲自过目了?” 枯朽无忧人还没到,声音便先一步落入了东离千衍耳中。 枯朽无忧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轻不重的敲击着轮椅的扶手。待被推到主位,这才不紧不慢的端起刚倒好的茶细抿了一口,从始至终不曾看东离千衍一眼。 东离千衍脸上有些挂不住,捏着茶杯的手再度紧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枯朽无忧没什么耐心,见人不说话,立马就开始冷嘲热讽。 “平日里不是很能说吗?今日怎么哑巴了?” 枯朽无忧目光冷冽的看着抿着唇还是一言不发的男子,恨得牙痒痒。 这家伙存心来碍他眼的是吧! “东离仙人若是闲来无事便去研究研究如何治国,我夜曦府不欢迎你!” 冷哼了一声,甩袖准备离开。 “枯朽公主...如今怎么样了?” 见枯朽无忧想走,东离千衍这才好不容易开了口。 已经行至门口的枯朽无忧嘴角微微扬了扬,觉得有些恶心。 “舍妹如何就不劳仙人费心了,仙人应该管好你自己才是啊!” 不想和东离千衍多待一秒,言毕便径直离开。 若不是想给他一点教训,这等晦气之人是不可能再踏入府中半步的。 枯朽无忧看着手中已经空了的黑罐,心情这才终于好了些。 东离千衍,这份礼物,希望你喜欢啊... 呵! 东离千衍看着枯朽无忧渐渐远去,虽然早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心中还是难免有些着急。方才不知该如何开口,竟然忘了此行来的目的。 将带来的解药递给府中的下人请他代为转交,这才一无所获的离开。 终究是他不慎伤人... 至于解药,保持着对东离千衍的怀疑,枯朽无忧并没有拿出来使用。况且这药如今作用已经不大了,他没必要让厉儿冒这个险。 有戚砚简在,厉儿不会出事的。 …… …… “少爷,咱们每天这么舟车劳顿的入宫到底是为什么呀!” 木七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有些幽怨的看着正在阖眼休息的尉迟木改。每日这么来来去去的,害得他没时间练功不说,天天坐这破马车让他走在路上都感觉摇摇晃晃好似踩在云端了! 再这么下去,他得走一步摔三步,彻底变成残废! 一提起这个尉迟木改就生气,有些忿忿的开口,“我怎么知道,还不是戚砚简那个狗东西胡乱指挥!” 他不理解!他实在不理解,就这么点破事,戚砚简要闹大干什么?天天让他在皇宫坐冷板凳,他就是故意整他呢吧! 木七更不理解了,自家少爷何时这么听话过了?他寻思着自家少爷一身铁骨铮铮全是反骨的,这气他竟然也乖乖受了? 木七的语气疑惑中带着探究,“少爷,为什么我们要听战神大人的啊?” 不对劲!他很不对劲! 尉迟木改无奈的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厉儿的哥哥,他说这事可行,那我不就只能听他的嘛。反正他是哥哥,肯定是有谋有略,听他的厉儿肯定能早点好起来的吧。” 厉儿都得听他的,何况他还是厉儿忠心耿耿的小弟... 就是...如果他们俩不合起伙来把他当傻子就好了... 想着想着,尉迟木改突然烦躁了起来,不安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哎呀不管了,木七,叫人停车,小爷我饿了,先随便找个地方吃饭!” 一脚把木七踹到车外,待他安排好了之后才慢慢悠悠的下了马车行至酒楼吃饭。 不过大抵是因为心情实在不好,一顿饭吃下来他只觉得无趣的紧,精美的菜色也好似味同嚼蜡,烦躁的拍了拍胸口,不安跳动的心脏总让他觉得接下来没好事发生。 “啪!” 最终尉迟木改还是没了耐心,暴力的将筷子扔到桌上,抬脚便将身旁的椅子踹翻。吓得正在大快朵颐的木七都停下了干饭的动作。 完了,自家少爷好不容易老实一阵,看这样子,是又要折腾人了。 “木七,结账!” 尉迟木改声音不知何时染上了沙哑,如今他只觉得得早点回去见到厉儿他才能安心些。 木七刚想起身,闭上的包厢门便被从外面推开,一转眼便进来了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子。看着熟悉的面孔,木七脸色瞬间阴沉,立马站到了尉迟木改身后,心里隐隐开始担忧。 得想个办法请人来帮忙了... “哟,这不是我的好弟弟吗,怎么今日这么巧,你也在此处吃饭啊?” 来人显然有备而来,一开口便对上了尉迟木改。 尉迟木改实在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这么快竟然又被缠上了。 原以为不安是因为怕厉儿会出问题,现在看来,出问题的该是自己啊! 尉迟木改隐忍的指尖陷入肉里,眼中寒芒闪现,“你们不就是冲着我来的吗?这般假惺惺的做给谁看?” 如此目的明确的推开他的门,人都没看清便开口套近乎,说是无心之举他们自己怕是都无法相信。 警惕的看着面前熟悉的两人,这俩人可不就是他的好哥哥,尉迟恭和他的小跟班尉迟敬吗? 尉迟恭倒也不因为他的冒犯而生气,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尉迟敬特地为他拉开的椅子上。 他是家中嫡长子,向来是这种待遇,尉迟敬一个姨娘生的顶了天都只能算是他的小跟班,更何况面前这个无名无分的野小子! 尉迟恭面色轻蔑的望着对面铁青着脸的男子,“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客气啊,我亲爱的好弟弟。” 尉迟木改身侧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了出来,虽是直直对视着那人,平日里向来嚣张跋扈的尉迟少爷此刻气势竟然也落于下风。 “你想做什么?” 尉迟木改声音里有些颤抖,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好不容易才交了厉儿这么一个朋友,好不容易她才教他认识了这么多人... 不能再暗无天日了... 尉迟恭好像听见了什么稀奇的事情,嘲弄的笑意瞬间响彻在整个房间,一下一下重重的砸在尉迟木改阴沉的心尖。好不容易才消停后,他才终于坐直了身体,危险的看向自己的好弟弟。 尉迟恭脸上带着狡猾,“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啊弟弟,放着好好的家不回,你想做什么呢?嗯?” 即使早就猜到了他来这的目的,但如今就这么被猝不及防的揭开,还是让尉迟木改一下子苍白了脸色,他尝试着开口想说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也不知道是发不出声,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少爷,抓到了几个打算跑出去通风报信的!” 门外突然押进来几个黑衣人,让木七瞬间慌乱。这是无忧殿下特地派来保护他们的暗卫,他方才朝暗处使了使眼色求他们去请殿下,没想到这么快便被抓到了。 现如今,就只有他能护着少爷了! 这倒是尉迟恭没能想到的意外之喜,顽劣的揪起其中一个女子的头发,看她疼的面目狰狞却依旧凶狠的看着自己,瞬间来了兴趣,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白嫩的小脸,心上的欲望被勾了些起来。 轻笑着,有些玩味的看向自己的好弟弟,“哟,不错啊尉迟木改,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势力培养起来了?看来往日是我小看你了啊!” 尉迟木改见尉迟恭对女子上下其手,竟然也顾不得害怕,一瞬之间便弹身而起,不过眨眼,一把薄剑就架到了尉迟恭的脖颈上。 尉迟木改厌恶的低语,“放手!” 尉迟敬立马急了,招呼着手底下的人就要上来,木七也赶紧冲上来护在尉迟木改身前,却被尉迟恭一个抬手制止。 他倒是想看看,自己这个窝囊弟弟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尉迟恭随手将女子丢在地上,一脸调侃,“这才几日不见,弟弟就变得如此不知礼数,都敢拿着剑架在自己兄长的脖子上了?” 尉迟木改的手有些虚浮,但他依旧保持着稳健,不曾让人看出懦弱。 “尉迟恭,我答应你们的都已经做到了!我们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井水不犯河水?”尉迟恭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亲爱的弟弟,怎么能井水不犯河水呢?哪有随手捡了一块璞玉,再让它随随便便逃掉的道理啊?” 尉迟木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根本没想过放了他! 见尉迟木改被自己的话吓住,尉迟恭立刻反手扣住他拿剑的腕,就着他的手把剑移到了他的脖颈。 平日里他虽打不过尉迟木改,但论偷袭,他还从未输过。 但还没等他得意多久,近侧反应过来的木七便也飞快将手里的剑重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吓到其他人动都不敢动,这让原本还悠然自得的尉迟恭瞬间沉了脸。 他能接受尉迟木改反抗,但万万不能接受一个下人也敢骑到自己头上来! “木七,你要弑主吗!”尉迟恭脸色阴悸,手里的剑毫无预兆的在尉迟木改颈侧划开了一道浅浅见血的口子,殷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皮肤流下,沾湿了尉迟木改墨绿色的领口。 木七心里着急,手中的剑也在尉迟恭的脖颈上压了压,但到底还是不敢真的动手,只能厉声呵斥,“大少爷!放了尉迟少爷!” 尉迟恭冷哼一声,并未将脖子上锋利的剑刃放在眼里,只一脚踹在了木七的肚子上,轻轻松松便解除了威胁。木七重重的撞碎了角落高高立起的花瓶,身上插进许多玻璃碎屑,动一下都生疼,但还未等他回过神,尉迟敬便指挥着手下粗暴的将他押起跪在地上。 尉迟恭居高临下的看着木七,“谁给你的狗胆子,竟敢欺主?” 枯朽无忧派来的人见尉迟木改和木七都受了伤,瞬间也急眼挣扎了起来,奈何尉迟恭知晓尉迟木改身手不凡,带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终究无法挣脱,其中便有人只能开口大喊吸引尉迟恭的注意力。 “你不能动他!动了尉迟少爷,我们家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挣扎的最厉害,于是也被打的最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都已经被按在了地上! 其他人连忙应和,希望这样能让尉迟少爷不再受伤害。 谁知道尉迟恭并没有被这三言两语给吓到,反而不屑的偏过头施舍了他们一个眼神。 “你家殿下?我们尉迟家连皇甫元都不放在眼里,你家殿下又是个什么东西?” 尉迟恭近乎疯狂的掐着尉迟木改的脖子,更多的鲜血顺着指间流出,让他无比兴奋。 “我倒是没看出来,尉迟木改,你本事不小啊,这才短短几日,你都攀上皇子了?嗯?” 尉迟木改被掐的不能呼吸,挣扎的掰着尉迟恭的手,奈何他力气实在太大,脖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此时的尉迟木改好像一只支离破碎的残破木偶,只能飘飘摇摇任人宰割。 第29章 连死掉都是在添麻烦 他脑中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不要把夜曦府给供出来! 尉迟木改想,他这样的人,能体验几日光明便够了,万不该贪恋人间,自顾自的给人惹麻烦的... 只是好可惜啊... 厉儿还没醒过来... 他还没能再听她叫一声尉迟哥哥呢... 如果自己这次真的死在了尉迟府... 她会难过吗... 还有曈儿和栀儿... 他们... 应该还在等他回去给他们带糖葫芦吧... 明明早就说好了的... 可是...他好像要食言了... 怎么办... 他们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坏哥哥... 不过... 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现在想起来... 上回打碎了寻情姑姑的茶杯... 还没来得及赔她呢... 可是... 好像也没有机会赔给她了... 尉迟木改突然有点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不该苟且偷生这么久的。 其实他当日逃出来那一刻就应该立刻去死,而不是半路碰上寻忆楼的姐姐们便随随便便的把人抓回去,害得人家姐姐现在看到自己都翻白眼,生怕自己再缠着她玩捉迷藏... 这样的话... 他就不会认识枯朽夜曦... 不会认识她的家人...她的朋友... 不会贪恋人间... 这样的话... 他死了...便是死了... 不会有人难过的... 就像...他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可怎么办... 现在... 他好像不是孤身一人了... 心里突然翻涌上些苦涩。 现如今... 连死掉... 都是在给人添麻烦了吗... 尉迟木改心里悲泣,身边被一道他骨子里便惧怕的香气包围,让他在一瞬间感知力便飞快下降,只觉得突然开始天昏地暗,自己的意识,也在慢慢丧失... …… …… “我家殿下,乃是国母娘娘亲子枯朽无忧!今日你若是敢动尉迟少爷,明日我便让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方才被揪住的女子沉声低吼,双手被紧紧束缚在身后,浑身上下却依旧站的笔直。此刻虽然狼狈的散乱着头发,看上去倒有些美得凄厉,言语之间却是字字铿锵。 饶是尉迟恭心平气和了许久,都不免因为她的话皱起了眉头。 “枯朽无忧?”尉迟恭喃喃道。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蓦然脸色大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已经被自己身上药香迷昏的尉迟木改。 尉迟木改武力高强,所以父亲从小便给他下了毒,只要一闻见自己身上的药香就会昏迷,给了自己近距离接近他的机会。 只是...他这么快就被枯朽无忧找到了吗? 想起父亲今日出来前的千叮万嘱,不由苍白了脸色。 尉迟木改是三个月前逃出去的,父亲原本只是故意放他出去溜溜,没想到国母娘娘的亲子枯朽无忧突然毫无预兆的回来了,父亲这才大惊失色让他赶紧把人寻回来。若是被枯朽无忧知晓如今尉迟木改的情况,尉迟府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 更何况,还有那件事... 想到这,尉迟恭的嘴角染上了嗜血的殷红,原本有些震惊的脸色也挂上了兴奋。 有些秘密可不能外传啊...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随手将已经昏厥的尉迟木改丢给手下人,一步一步缓缓行至那女子面前,她面上带着恨意的眸子看的他很是兴奋。 他还得感谢她告诉自己这么重要的消息呢... “死无葬身之地吗?”尉迟恭恶意的掐起女子白嫩的小脸,笑的有些卑劣,“小丫头,我被你威胁到了,想杀人灭口啊。怎么办?嗯?” “我警告你,别动他!” 女子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把人射穿,可尉迟恭却愉悦的笑出了声。 “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你就这么喜欢?” 尉迟恭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疯子,肮脏的骨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卑劣的念头。 尉迟木改的一切,明明都应该属于他啊... “好,我听你的,不动他...”尉迟恭心平气和的哄着女孩,下一秒眼中却又突然染上癫狂,“动你!” 眼里涌上一些不清不白的占有欲,几乎是在一瞬间,尉迟恭便将女子粗暴的禁锢在怀里,任由她如何挣扎都不为所动,只是稳步朝隔间的床上走去。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住手!你个畜生!” 女子心里涌上不安,暴躁的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挣脱男子宽大的胸怀,反而惹得他俯身在自己耳边轻笑。 看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才更让人兴奋啊... “温祁!” “你个畜生!你想干什么!” “你放了她!” “温祁!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一时之间,房内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纷纷撕心裂肺的哀嚎了起来,他们很清楚尉迟恭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他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被践踏,所以拼尽全力的挣扎着,试图冲上去将尉迟恭怀里奄奄一息的女子夺下来,奈何终究寡不敌众,一次次冲锋陷阵,却又一次次遍体鳞伤。 尉迟恭头也不回,身后的动静只让他觉得兴奋。 稍一顿足,“把尉迟木改带回去。” “至于其他人,”尉迟恭笑的残忍,“我不想在任何地方再看见他们 。” 得到手下人肯定的回答后,尉迟恭低头有些温柔的看着身下还在挣扎的女孩,轻声询问,“你叫温祁?” 温祁眼底没有一丝惧怕,舌尖缓慢的摸索着口中藏着的毒药,刚想咬下,却被尉迟恭敏锐的发现意图,电光火石间便钳起下颌粗暴的掰开她的嘴,抬手便触进她的齿间。 “想死?嗯?” 尉迟恭隐隐有些怒意,如今温祁无法闭嘴,倒让他心里一瞬间的暴戾被安抚了下去,便也不慌不忙了起来,指尖在温祁的齿间缓慢寻找,磨得她突然有些惧怕。 温祁用尽全力狠狠咬下,舌尖似乎滴下些湿热,一股血腥味迅速蔓延,让她恶心的几乎要吐出来。可尉迟恭好似失去了痛觉,只是微微皱眉,随即便好听的轻笑了一声。 毫不费力的将温祁齿间藏的毒丢了出去,像是意犹未尽似的,尉迟恭细细的磨着女孩口中的小尖牙,眼里闪着莫名的光。 “怪不得说话这么硬气,原来还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啊。” 尉迟恭好笑的看着温祁厌恶的偏过头,倒也没打算继续逗她。 起身看了一眼屏风外,见一个一个的黑衣人全被拖了出去,门也被贴心的关上,尉迟恭这才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幽深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身下带着恨意的女孩身上。 他再贱,也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脱她衣服的。 对于她来说,这还不算天大的恩赐吗? 尉迟恭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死死的将挣扎的女孩双手举过头顶压住,另一只大掌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游走,且愈发过分,耳边女孩的尖叫只让他觉得兴奋。 “你干什么!” “你滚开!” “畜生!” “啊——” 随着“刺啦”一声,娇嫩的枝叶纷纷散开,尉迟恭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眼中的贪婪热烈的灼烧着温祁的心弦,烫的她生疼,可男人的欲望却好像愈演愈烈。 温祁只觉得脖颈上被侵略性地留下一道道带着些许沉重的温度,尉迟恭唇瓣所到之处尽是温柔旖旎,让人浑浑噩噩的,好像有些头重脚轻。 尉迟恭眸色又暗沉了几分,这小丫头作为一个杀手,为什么这么香软?看着她身上突然出现的姹紫嫣红,突然觉得好玩。 他分明很温柔的啊... 不过,这样也好... 这丫头,是只属于他的所有物了... 温祁的拼命叫喊让尉迟恭愈加兴奋,全身上下都叫嚣着可怕的欲望。 “别哭了,乖。” 看着女孩满面的泪痕,不知为何尉迟恭心里突然有些不高兴,轻柔的将她眼角滑下的泪珠啄去,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破碎的稀世珍宝。 可小丫头还是在哭... 只能认命的平波缓进... 尉迟恭望向她的眼神狠戾中带着点委屈。 小丫头怎么这么不好哄啊... 但随即他又无所谓的笑了笑。 小丫头是挺招人疼的... 不过... 他不会放过她的... …… …… “殿下,尉迟少爷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 枯朽无忧正潜心钻研着母亲留下来的医书,门外却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情绕听了来人的话后原本温和的脸色突然慌乱,但还是温声细语的汇报着。 枯朽无忧稍一抬眼。 状况?尉迟木改出问题了吗? “怎么了?”枯朽无忧偏头看了过去。 尉迟木改跑个腿能出什么问题?难不成回来的路上因为太聒噪把马车吵塌了?那可真是喜大普奔!不坑他几锭金子当维修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每天着急上火的,尉迟木改竟然还有心思嘻嘻哈哈!小孩子果然还是小孩子,这个节骨眼了都还这么不稳重,要好好惩罚惩罚才能长记性! 要不然再多罚两锭金子好了... 情绕神情却有些凝重,“负责保护他们的黑影卫方才释放了天空烟雾,随后便不知所踪了。” 天空烟雾是只有特等危机情况才会出现的,黑影卫从不单打独斗,每次出现必有一组十人,故而一旦出现需要传达的危机时刻只需要派一个人回禀就行了,所以极少会出现天空烟雾。 除非,十位高手全军覆没。 直到听见“天空烟雾”四个字,枯朽无忧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将注意力从书上移开。 “是谁负责保护尉迟木改?” 原以为只是小孩不懂事闯了祸,按现在的情形来看,没想到尉迟木改那个小兔崽子还有把天捅个窟窿出来的本事啊! “殿下,是温祁。”情绕毕恭毕敬的回答。 听到这个名字,枯朽无忧紧锁的眉头皱的越发深重。 温祁他记得,黑影卫总指挥,她虽然武力值不是最高的,但做事一向大方稳重,十分注重细节,多次在危急任务中智取,是个难得能让黑影卫众多高手钦佩的女子。 此时虽说已经算傍晚,但也是天光大亮的。皇城之内任何地界在戚砚简的管控之下一向戒备森严,便是夜间也极少可能出现人口失踪的情况,更何况还有温祁和黑影卫在,尉迟木改怎么会出事呢? 莫非是戚砚简那小子背着狗皇帝偷懒了? 枯朽无忧面色阴沉,凛声开口,“派人去查查看怎么回事。” 如今形势不明,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太过简单的相信别人了。尉迟木改身上似乎隐藏了什么,否则怎么会有人如此大动干戈的派高手来找他的麻烦。 想了想,枯朽无忧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探探尉迟家如今是何情形。” 他得知道尉迟木改到底隐藏了什么! 否则这样一个人,他也无法安心的放任他留在厉儿身边。 只不过一想起他这些天在家傻傻呆呆的样子... 枯朽无忧:…… 就是说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那种脑干缺失的热闹劲... 算了... 这个麻烦精,以后还是得锁在家里不让他出去乱溜达了。本来名声就不好听,现在还不明不白的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搞不好跑出去三天两头的还得被人绑架。 这小子就是欠收拾!等他回来,免不了一顿教训! “是!” 情绕领命便退出去安排部署了,她虽然名义上是枯朽公主的贴身侍女,但她原也是黑影卫出身,经历了数不胜数的厮杀,乃是黑影卫中武力值最高的杀手。 无忧殿下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才答应给她一个在公主面前露脸的机会。好在公主慧眼识珠,一下子就选中了她。情绕这才隐瞒实力不声不响的跟着厉儿,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现如今温祁生死不明,那么能在黑影卫运筹帷幄的,便只能是她了。 …… …… 第30章 小麻烦精 “王爷,你还好吗?” 过苍担忧的看着被寒气衬得脸色苍白的男子眼都不眨就喝下了一大碗苦药,心里终究是有点不忍。 虽说公主殿下确实是因为自家王爷才到如此地步,可王爷已经将近半月未曾出洞了,他日日看着王爷为她渡灵力压制毒素和乱窜的真气,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滋味真是让人很不好受。 戚砚简点了点头,数日的运作功力让他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离婚期还有几日?” 他方才又在厉儿体内运转了一周,日日夜夜的灵力灌注总算是有用的,再加上枯朽无忧的药物温养,如今她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不少,不出意外的话近期逼毒应该是可以的。 过苍接过戚砚简递过来的碗,“还有三天。” 其实他今日本来也打算提醒王爷婚期将近的,这半个月以来不仅是王爷,就连无忧殿下和尉迟少爷都在为了公主殿下的病情奔走,完全无暇顾及成亲之事。所以布置和采办从始至终都只有他和情绕两个人在负责。这个时间,想来情绕应该也正在与无忧殿下谈论此事。 戚砚简闻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看着床上日渐消瘦的女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只剩三天了吗... 虽然女孩还未清醒,他心底却隐隐约约有些雀跃。 许久,戚砚简才回过神重新看向过苍,“无忧殿下护心脉的药物准备好了吗?” 过苍点了点头,“殿下如今也只等着您为公主逼毒了。” 戚砚简了然,“请殿下尽快将药物送来给公主服下,另外让尉迟木改赶紧回来,今日可以逼毒了。” 逼毒过程艰险,需要枯朽无忧和尉迟木改在旁护法才安心。 过苍的眼中突然一亮,但想起自家王爷的身体状况,不免有些担忧,“今日便逼毒?可是王爷,您这么久都未曾休息过了,不如你先修养两天,待成亲前一天再帮公主治疗也不迟啊!” 戚砚简却摇了摇头,“今日公主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若是成亲前一日再逼毒,她便没时间准备了。” 到底是姑娘家,虽说所谓的成亲不过是各取所需,但他也想等她做好准备再出嫁。 过苍心里着急,却也清楚自家王爷的脾气,他劝不动的。 正当过苍一筹莫展之际,身后却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 “出嫁事宜我都准备好了,不需要她一个半大点的孩子操心。”枯朽无忧被情绕推着缓缓靠近,直直看向戚砚简,“倒是你,运气这么多日,定然是体虚的紧,今日逼毒风险太大,我不同意。” 言毕便不管戚砚简作何反应,指尖径直抚上了厉儿的脉搏,果真如戚砚简所言,今日的脉象都是前所未有的平稳。 嫌弃的看了一眼脸色凄惨的戚砚简,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威武霸气的战神啊?喝了他这么多名贵药材还这么弱,真是浪费他感情。若非如此,今日便早些解毒自然是最好的,但他可实在不敢让厉儿冒这个险。 “伸手,我看看你什么情况。” 戚砚简听话的由着枯朽无忧为自己诊脉,没过几秒便发现他眉头紧锁了起来。 枯朽无忧倒是有些没想到戚砚简竟然可怕到这个地步,连续给厉儿压内力这么多日,他体内的功力竟然还算稳健。 不由得抬起头重新审视他,既然如此,那他脸色为何会如此苍白? 莫非... 突然想起厉儿回来那日曾经跟他提过千帆过的,不过当时被戚砚简打断,这才让他忘了还有这回事。心下有些担忧,忙屏气凝神再将戚砚简的脉象摸了个彻底。待探查清楚后,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惊讶的。 枯朽无忧警惕的看向面前面色难看的男子,“你怎么会中这个毒?”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千帆过他只给过一个人。 枯朽无忧突然的发问让戚砚简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但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所中之毒并不简单,这些年他走遍凡嘉,对解毒之事却依旧束手无策,寻常的医士甚至连他中了毒都看不出来,更何遑解毒。 这段时日,枯朽无忧却已经是第二个提起他的毒的人了。 戚砚简目光如常,“此事,与给公主殿下解毒无关吧?” 为什么这些人都对他中的毒这么感兴趣? 枯朽无忧面露怒意,他竟然没想到戚砚简会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体!这种人,是他们医者最厌恶的! “无关?中了千帆过便不能运功了,每运功一次毒素会侵蚀一分,发作起来便会痛苦一分,你中毒不浅,想来也尝试过毒发有多痛不欲生吧?若是再加剧,你能承受得住吗?” 千帆过,千帆过,顾名思义便是千次轮回。此毒是他与厉儿共同研制的,中途还发生了一些意外。 此毒虽不致命,可毒发时会使人疼的丧失理智,变成不折不扣的暴徒,除非你能扛过千次轮回的痛楚,否则唯一的解毒方法便只有... 厉儿不日便要嫁给他了... 想到这,枯朽无忧的脸色沉的更加吓人。 戚砚简确实不知道,难怪一次比一次生不如死,他原以为是毒素日渐加重,没想到其中竟还有这层关系。 但枯朽无忧便这么直白的将厉害告诉他,还挺让人惊讶的。 他就不怕自己退缩不救厉儿了吗? 枯朽无忧没想到他会中千帆过,如今他这是是在拿命救厉儿。 垂眸思量了一番,终究还是不忍心,“别继续了,再这么下去你迟早会被千帆过的痛楚折磨死,厉儿的毒我会再想别的办法,你切莫再运功了。” 枯朽无忧低头沉思,他的功力虽然比不过戚砚简,但无论如何他也会试一试。 可他实在做不到让戚砚简拿命换厉儿平安... 戚砚简疑惑的抬起头看着面前满脸担忧的男子,心下不解。他记得枯朽无忧分明是厌恶自己的,可如今却忧虑起了他的性命吗? 他原以为,为了厉儿他能不顾一切呢... 戚砚简自嘲的笑了笑,他独自一人经历了太多不堪,在战场上杀敌时便是了,除了过苍,所有人都好像看不见他的伤口,只是一味的催促他冲锋陷阵,浴血奋战。好似他是一个不知痛楚不知退缩的怪物,只能一往无前。 被人如此对待还是第一次,心里涌上一丝异样,却又被他飞快压下。 戚砚简笑了笑,“殿下体弱,怕是承受不了公主体内残暴的灵力。” 枯朽无忧的担忧被戚砚简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嘲弄击碎。 他好心好意的提醒他注意身体,结果这小子暗戳戳的骂他不行? 刚想开口骂人,却被男子继续说话打断。 “所以,还是我来吧。我已运功数日,如今结尾了半途而废,我心有不甘。况且,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比我更能保证公主的安全。” 逼毒事大,稍有不慎就会伤及两个人的经脉,那么明媚张扬的枯朽公主,可不能因为中毒变成废人啊! “你所中之毒并不简单...” 枯朽无忧还想再劝几句,没来得及说完便又被戚砚简打断。 “无妨,再大的苦楚我扛着便是了。”戚砚简偏头温柔的看向床上双眸紧闭的女孩,“倒是这般明媚的公主殿下,得早点好起来才是啊。” 枯朽无忧见戚砚简这副模样,眉心更加舒展不开了。 这小子什么意思?这是想让他们有愧于他被他拿捏是吗? 枯朽无忧不动声色的凑的离厉儿近了点,“你不必如此,就算你真的救了厉儿我们也不会感激你的。我们向来没什么道德,不可能因为你舍命相救就唯你是从。” 戚砚简被枯朽无忧逗笑了,“殿下放心,我并不想让你们做什么。公主殿下如今是我的战神王妃,夫妻之间舍命相救是应该的。” 枯朽无忧被他的话气的牙痒痒,不过是有了个名头,这小子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啊! “呵呵呵,那王爷可就想太多了,成亲不过权宜之计。你如今这般豁的出去,可日后你要是命悬一线,我们家厉儿断不会为你做到这个地步。” 他若是死了,他肯定会开心的带着厉儿到处放鞭炮! 戚砚简被枯朽无忧怼的有点无语,这无忧殿下说一句怼一句,他看上去是真的很不想救枯朽公主哎...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枯朽无忧什么好,只能沉默的抿了抿嘴。 枯朽无忧见戚砚简这副沉默不语的样子,还以为他听懂了自己的刻意疏离,抬手便叫人准备将厉儿带回去,没想到戚砚简见有人要动厉儿,脸色立马又沉了下去,可怕的让人不敢靠近。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戚砚简察觉到自己的领地被侵犯,身上的寒气比洞内更加可怕。 枯朽无忧也被他眼底的猩红吓了一跳,可戚砚简这么囚着厉儿,也让他心下警惕。声音含怒,“王爷又是在干什么?打算拘着人不放了吗?” 过苍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还没反应过来便又见两人开始剑拔弩张,心下慌乱,急急忙忙的与身边一起当了好久背景板的情绕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上去各自拦住了自家主子。 过苍赔笑的看着对自家王爷怒目圆睁的枯朽无忧,“无忧殿下息怒啊,我们家王爷的意思是他愿意继续为公主殿下逼毒,您不要误会。” 情绕也立马哄人,“是啊殿下,如今只有战神大人能救公主殿下,既然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你便给他个机会吧!毕竟,公主殿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啊!” 过苍又立马接上话:“没错没错,更何况公主殿下好不容易情况好转了一些,若是出了寒洞毒素蔓延难免要加快的,到时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啊……” 情绕点了点头,“是啊是啊,王爷与殿下都是一心为了公主着想,我们和气些,和气些...” 过苍和情绕心有余悸的观察着场上沉默着不说话的两人,生怕下一秒他们就大打出手。 过苍和情绕(心累):这个家没我们不行... 枯朽无忧依旧不饶人,冷哼一声,“若我非要带厉儿走,王爷又当如何?” 枯朽无忧这才后知后觉,厉儿在戚砚简身边太久了,他这般拘着人,怕是早就把厉儿当成了他的所有物! 戚砚简倒是也不卑不亢,只是眼里有些强势,“如今正是解毒的关键时刻,殿下想害死公主吗?” 枯朽无忧被这么不吉利的话惹得脾气暴躁,“戚砚简!” 情绕立马将人按住,“殿下息怒!战神大人说的没错,他毕竟耗费心力为公主治疗了许久,如今只差临门一脚,殿下该为公主想想啊!” 不得了了!两个人要是真干起来就完了! 见枯朽无忧没有消气的意思,情绕叹了口气,伏到他耳边轻言细语,“殿下莫担心了,待公主醒来,自会亲自教训战神大人的。” “更何况,我们现在还得先找到下落不明的尉迟少爷,公主殿下如今情况不稳定,随时有恶变的危险,我们恐无暇顾及,她在战神大人府上才最稳妥!” 您就让人家夫妻两口子自己解决吧,先把公主殿下救回来行吗? 战神大人再讨人厌,那不还是公主殿下的性命比较重要吗! 情绕是有点心累在身上的,就是说他们家殿下多少是有点不稳重了啊! 见枯朽无忧不再说话,情绕立马给过苍使了个眼色,然后便哒哒哒的推着自家殿下回去了,好在他也没有反抗。 再待下去,她真怕这俩人把洞掀了! 过苍注视着情绕远去的背影,直到人完全消失才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心里默默夸了情绕好几句,这才放开了禁锢着自家王爷的手。 “不是我说啊王爷,您跟无忧殿下吵什么啊?人家好歹是公主殿下的哥哥,您这么不卑不亢的,若是日后他跟公主殿下说您坏话,您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啊!” 过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家王爷是真的一点不担心公主殿下日后针对他啊!虽说出嫁从夫,可枯朽公主原就不是会乖乖听话的性格,何况他们还只是假成亲,未必会有夫妻之实。日后二人针锋相对,王爷怕是从公主手底下讨不到什么好处了。 “你很闲?” 戚砚简面色依旧冷冽,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的眸子扫过,让过苍心里一颤。 过苍的脸立马耷拉了下来,“没有没有,我有事,有事...” 过苍觉得再不走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先到头了!故而不出几秒,空旷的寒洞便再度安静了下来。 戚砚简习惯性的抬头看了一眼守在洞口外的侍卫们,便又低头看向了安静躺着的女孩。 看了看,烦躁的心情突然莫名其妙的又平静了下来,这种感觉让戚砚简觉得很舒服,不由得轻笑一声。 “小麻烦精。” …… …… 第31章 毒解了 “找到那个小兔崽子了吗?” 枯朽无忧回府后便开始全心全意的寻找尉迟木改,但却始终没有消息,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情绕面色也很不好看,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还没有,尉迟少爷跟温祁他们好像都凭空消失了似的,酒楼里没有任何一点踪迹。” 天空烟雾分明就是从酒楼传出来的,怎么他们一赶到,人就全都不见踪影了呢? 方才带人搜查酒楼的每一个房间时,除了有一间她不好进去查看外,分明每一间她都亲自翻箱倒柜的搜了,方圆几里也都派人细细的对过。尉迟木改他们人数众多目标如此之大,按理来说不可能无缘无故凭空消失才对的。 枯朽无忧眉头紧蹙,他刚回来不久,到底是势单力薄,耳目无法遍布皇城,如今寻忆楼那边也在韬光养晦,为今之计,只有求助戚砚简了... “殿下!殿下!温姑娘回来了!” 两人正一筹莫展之际,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叫喊,枯朽无忧心里一沉,立马让情绕推着自己去了前厅。 然而刚行至堂前,便见一身姿单薄女子披着貂绒披风跪在干燥冰冷的地面,宽松巨大的敞帽将人的脑袋全部庇护其中,看不清面容。 “温祁?” 情绕率先一步开口,语气里的疑惑毫不掩饰。 明目张胆的打量着温祁,她身上这件衣物雍容华贵,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可支配,虽说殿下待她们不薄,可她从未见温祁有过这样的衣物。 而且单从颜色和样式来看,这分明是一件男子的长袍! 温祁怎么会... 温祁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只是依旧跪的笔直,倔强的支起浑身的酸痛,朝枯朽无忧缓缓一拜。 “温祁该死,没能保护好尉迟少爷。” 枯朽无忧心思敏锐,自然也发现了温祁的不对劲,但现在找到尉迟木改才是当务之急,故而他也暂时无暇顾及温祁的动静。 她至少还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只是淡淡低语,“发生了什么?” 温祁倒也不纠结什么,立马将头抬起冷静的看向枯朽无忧,嘶哑粗砺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好受。 “殿下,尉迟少爷回来途中去了城西的酒楼用晚膳,不到一刻钟便有人闯进去打伤了他身边的护卫木七,随后便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将尉迟少爷迷昏后带走了。” “属下怀疑我们之中有内鬼,黑影卫分明隐藏的很好,却不知为何被来的人一网打尽。听那人的意思,尉迟少爷应该是被带到了尉迟府,黑影卫其余九人...皆被斩杀,只温祁一人逃出生天。” 她很聪明,虽然从始至终脑子里的那些种种挥之不去,可短短片刻她便将厉害想了个彻底。 “温祁,你在说什么啊!” 情绕心里一瞬间涌上悲痛,她知道温祁说的意味着什么,看向她的眼底多了些震惊。 什么叫只有她一人逃出生天? 那...其他人呢?那些曾经和她们并肩作战的人呢?如今只有温祁一人活了下来,她还要怀疑谁是内鬼! 枯朽无忧的脸色也在一瞬间沉了下去,探究的重复着温祁的话,“只你一人逃出生天?” 他在等温祁给他一个解释... 温祁慌忙将脑袋重新埋下,“殿...殿下...关于此事...温祁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为了自证清白,温祁自请幽闭,待救出尉迟少爷,殿下再责罚也不迟!” 她...该如何说出口... 像是逃避似的,温祁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起那个人的名字。 枯朽无忧深邃的眼眸死死的盯着温祁,似乎在思考她字里行间的可信度。 温祁只觉得身上疼的厉害,但也知道此刻万不能服软,便顶着枯朽无忧凉薄的视线,依旧跪的坚挺。 最终,好在还是救人的紧迫占据了理智的上风。 枯朽无忧偏头看了一眼情绕,“派人跟我去一趟尉迟府,你留在府中照看公主,另外也帮温祁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枯朽无忧眼神复杂的扫过温祁手腕上的青紫,让温祁心虚的微微颤动了一下,却又飞快敛神稳住了。 此事,她无法开口告诉无忧殿下... 待公主醒后,她自不会隐瞒。 她知殿下定会为她做主,可如今尉迟少爷生死未卜,尉迟府又水深的很,自己的事情不该再添乱了... 应当先救出尉迟少爷啊... …… …… 战神府。 虽说枯朽无忧让戚砚简休息一日再行逼毒,但戚砚简这人向来不愿意听从别人的指挥,便叛逆的依旧用内力压制着厉儿体内的毒素。要不是身旁没有枯朽无忧跟尉迟木改护法,过苍都怀疑自家主子会直接把毒给逼出去。 毕竟自家战神铮铮铁骨,没一块不是反的。 “王爷,方才无忧殿下派人来传信,说让我们照顾好公主殿下。尉迟少爷被人从皇道上劫走,他们救人去了。” 过苍说的有点心虚,王爷近来都忙着为公主解毒,城防布局安排什么的都落到了他的头上,如今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将尉迟木改劫走了,他这条小命可以说是离玩完不远了。 拜托!光天化日之下!在皇道上!被劫走的还是夜曦府的人!就是说幕后黑手自己不要命了为什么还要拖他下水啊?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啊?这是什么?无差别攻击吗?那为什么受伤的只有他一个叫过苍的可怜人啊? 过苍恨不得当场泪流满面,但作为侍卫所必须要拥有的端庄限制了他发挥。 戚砚简缓缓收力,确认厉儿没什么异样,这才大人有大量的施舍给了过苍一个眼神。 他好聒噪。 过苍见戚砚简冷冰冰的看了自己一眼,还以为示意他接着说下去,便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开了口。 “王爷,我们要不要叫两个人去帮忙啊?” 戚砚简微微皱眉,“帮什么忙?” 过苍愣了一秒钟,什么帮什么忙? 试探性的开口,“就是...无忧殿下去救尉迟少爷了...我们...不去帮忙吗?” 戚砚简迷茫了一下,“尉迟木改怎么了?” 枯朽无忧为什么要去救尉迟木改?他回家的路上掉坑里出不来了? 过苍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就是说自家王爷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对自己视若无睹可还行! 过苍苦笑了一下,认命的开口重新说了一次,“就是尉迟少爷刚刚在回来的路上被人劫去了尉迟府,然后无忧殿下就去救他了。” 笑话!既然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他过某人是万万不可能再说是在皇道上的! 戚砚简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里默默唾弃着尉迟木改。他好弱啊,光天化日之下都能被人劫走。 过苍见戚砚简开始发呆,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王爷?我们要不要去帮个忙啊?” 这可是在公主殿下家人面前加分的好机会啊! 过苍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家王爷,然后就心如死灰的眼睁睁看着自家王爷摇了摇头。 戚砚简一脸淡然,“枯朽无忧若是连这么几个小喽啰都收拾不了,那他也就不必再说自己是国母娘娘亲子了。” 过苍:…… 谁让你在乎无忧殿下了啊! 过苍心如死灰,敷衍的笑了两声。 还好公主殿下愿意嫁给他,不然就自家王爷这种性子,他祝他孤独终老! 戚砚简沉默的看了厉儿一会,最终还是施施开口,“带几个人去尉迟府看看。” 尉迟木改那个废物要是出什么问题,她醒过来后,会不高兴的吧? 过苍心里还在默默吐槽,猝不及防听见自家王爷开口,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啊?” 戚砚简不悦的皱了皱眉,“听不懂人话?” 过苍被戚砚简瞪了一眼,赶忙吓得转身就跑,一遍跑一遍辩解,“听得懂听得懂!属下这就去看看!” 过苍能在戚砚简身边“轻松惬意”的待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他非常会审时度势!一般在戚砚简生气前一秒他绝对会消失的无影无踪,非常自觉迅速,绝对不给王爷添堵! 戚砚简冷哼了一声,自己到底是在这洞里待太久了,有些人欠收拾了! 小麻烦精要是再不醒过来,他堂堂战神大人的威严便要被消耗殆尽了。 想到这,戚砚简神色复杂的看向身前似乎依旧奄奄一息的女孩。 可下一秒他便呆滞了起来,分明这几日状态已经好转的女孩此刻似乎有了意识,一张好看的小脸大概是因为不适紧紧皱在了一起,前额渗出丝丝密密麻麻的细汗,好像正在经历什么痛苦。 怎么会? 戚砚简急忙敛神,再次运气灌入厉儿体内飞快游走了一番,她体内已经平稳的灵力突然间又四散了开来,连带着已经被他逼到一处的毒素四处奔波,好不豪横! 按这个趋势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要了她的性命。 戚砚简脸色沉的好像要滴出水来,此刻枯朽无忧、尉迟木改,甚至是过苍都不在身侧。他一个人逼毒风险太大,若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厉儿可能会灵力尽失。 而他,则可能会死... 带着些惨白的唇抿得紧紧,不安的看着女孩皱紧的眉头,分明痛苦的是她,可无法平静的却是自己。 没有犹豫,加重了灌入厉儿体内的灵力,不同于往日的温和,此刻的他肆虐暴戾,毫无顾忌的在厉儿体内横冲直撞,生生压制着她体内的毒素,却又被她的灵力攻击着,这让戚砚简或多或少也遭到了些反噬,舌尖涌上了些许腥气,他却将唇咬的死死。 此刻退缩,便只有死路一条! 我在救你啊,对救命恩人,也要这么排外吗? 戚砚简觉得有些烦躁,想教育教育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麻烦精,但此刻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五脏六腑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一心只知道不能后退,不能离开。 就在戚砚简奄奄一息,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突然感到掌心传来一阵阵温热,一下子将他飘散的思绪拉了回去。 这是... 厉儿体内肆虐的灵力被另外一股势力包围,停止了对戚砚简的攻击,这让他松了口气。 她体内,有他的灵力... 呵... 戚砚简勾唇笑了笑,这么多天的辛苦,总算没有浪费。 强撑着一口气,尽力将此刻自己仅存的灵力一次性灌入厉儿体内。大概是这么大剂量的灵力进入让她感到了痛苦,许久都不曾有反应的女孩竟然疼的轻哼了一声,这让戚砚简有点兴奋。 他察觉到了女孩体内毒素的聚集,手臂虽然已经有些失去知觉,但他依旧保持着运功的姿态,有头有尾的将聚集起来的毒逼的渐渐往上走,直至厉儿身形摇晃虚弱的倒在了他的臂弯,他才下意识的将女孩圈住。 下一秒,一股猩红便自女孩口中喷涌而出,落于飘着雾气的冰面,消失的无影无踪。 戚砚简怜惜的看着女孩的后脑,心下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毒是不是都逼出来了,但总算是消了一些的。 厉儿只觉得自己体内烧的厉害,浑身上下疼的让她不能呼吸,只能下意识的靠在一个稍稍坚硬的软处尽力喘息。 但她到底还是太虚弱了,再用力也只是微微颤动,终究无法摄入太多空气,这让她很难受,只能久久靠着,不能动弹。 戚砚简察觉到了厉儿的动作,有些惊喜于她这么快便清醒了,但她靠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到底还是让他有些紧张,只能乖巧的愣着,任由她缓慢的呼吸。 女孩的身上微微起伏,让他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五脏六腑传来的痛楚,紧张的连气息也变得有些微弱。 好一会,女孩才终于稍稍觉得好些了,伸手堪堪扶着那道坚硬,勉强用力支起自己的身子。却不想,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热烈的眸子,让她下意识的愣住。 “戚砚简?” 女孩带着沙哑的嗓子轻柔的唤着他的名字,这让戚砚简更加无法忽视身上的柔软,脸上有些发烫。 “嗯。”戚砚简生疏的应着。 厉儿脑中一片混乱,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只能愣愣的看着男子泛红的眼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32章 尉迟府的秘密 戚砚简见厉儿呆呆的愣着,好似方才睡醒一般,嘴角微微勾了勾。 小丫头这一副尚未餍足的样子,倒是没了往日的凶悍嚣张气焰。 还挺可爱的... 但考虑到她的身体,还是平静的开口轻声询问,“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厉儿被他凉薄的嗓音拉回了些意识,直直对上他微微上挑的眸子,不经意间便被其中的熠熠生辉吸引,脑子有点发懵,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又在一瞬间飞快反应过来,连忙摇了摇头。 她想起来了,自己...好像中毒了来着。 警觉的抬起头环视着四周的环境,黝黑的崖壁有如层峦叠嶂,曲折蜿蜒,周身都散发着阴悸的危险。 这云里雾里的黑洞让她没什么安全感,脸上有些不喜。 戚砚简被她的小模样逗乐了,这是怎么了?小丫头好端端的噘什么嘴啊? 好笑的将她脑袋扶着望向自己,“什么意思?难受,还是不难受?” 厉儿又呆愣了一下,随后轻眨了一下眼睛,沙哑着开口,“毒,解了。” 嗓子好疼... 她方才大概在自己体内探了一圈,虽还有些稀碎没能清干净,但毒大体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些也不足为惧。 戚砚简不置可否的抬了抬眼,“是吗?” 不放心的揪起女孩的手腕,细细注入一点点灵力游走了一圈,还没等他动作女孩便下意识的挣扎,却被他拦腰搂的死死,不能动弹。 厉儿强忍着陌生灵力涌入的不适,微微颤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生气。 “戚砚简,你不是很看重礼数的吗?你如今这般轻薄我,合乎礼数吗?” 戚砚简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戚砚简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弄得有些没反应过来,却仍是搂着她探着。 礼数?她从前,不是最烦他一口一个“礼数”的吗? 这小孩翻脸倒比翻书还快。 突然起了欺负她的心思,靠近凑在她耳边轻声笑语,“自接旨起,你便是这府上的女主人,连同我,都是你的。” 他不疾不徐的重复着她曾经说过的话,探了一圈发现毒素确实已经散去,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却故意继续揪着她白皙细腻的手腕不放。 相反的,他的指腹还不疾不徐的在她的脉处粗砾的抚了抚,她的皮肤倒是嫩的滑溜。 见女孩脸色红润了起来,不由心情大好,继续不慌不忙的逗她。 “公主殿下,你的人轻薄你,不合乎礼数了吗?” 戚砚简的轻笑让厉儿有些恼羞成怒,偏偏她还记得自己确实曾经说过这几句话,脑子羞愤的乱成一团,实在无法反驳。 更让她觉得有些微妙的是,体内肆虐的灵力似乎有迎合戚砚简的意思,见他横冲直撞竟然也不阻止,甚至有与之友好相处的姿态。 开始他强制灌入的那点不适,在此刻也消失殆尽。 她体内,怎么会有他的灵力气息? 厉儿没有说什么,只是直直望着戚砚简带着调笑的脸,沉默着思考了一番。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厉儿逃避了方才的问题,抬头直视他,不卑不亢,“你帮我逼了毒?” 虽是提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戚砚简也没有否认,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是他的功劳,他不会推脱。 只不过现在的情形倒是厉儿没想到的,她以为无论如何救自己的都应该会是哥哥,再不济也应该是尉迟木改,可此刻那两人连个人影都看不见,面前的却是戚砚简。 她倒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情分何时熟稔到戚砚简可以对她舍命相救的地步了。 逼毒可不是小事,需得灵力碰撞才能将四散的毒素揪出来,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的经脉俱毁,七窍流血而亡。 这戚砚简明知道自己是她的手下败将还傻乎乎的上赶着帮她,可不就是舍命相救吗? 何况,他还中了千帆过。 心下虽有疑惑,但考虑到枯朽公主并不知道戚砚简中了千帆过,她还是沉默着没有开口。 看在他舍命相救的份上,只能想个办法,让哥哥哪天提醒他一下中了千帆过后不能运功了。 厉儿平淡的推开了戚砚简,戚砚简倒也没使力,所以她很轻易便挣脱了他的束缚,悠然转身下了冰床背对过去。 “今日之事谢了,日后若有需要,能做到的我不会推辞。” 厉儿言毕便忽视了身后的戚砚简,自顾自的往外走。 但行至洞口,却突然被一阵热风吹的身上闷了起来,让她口干舌燥,难受的很。 想来是身体适应了寒洞的低温,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洞外的正常冷暖。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不慎落入一个坚实的胸膛,脚下一个不稳,便整个人倒在了那人怀里。 说来奇怪,这个怀抱倒是寒的让她觉得舒服的紧。 戚砚简原本只是跟着厉儿往外走,大概是因为他身材高大,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就被他拉的很近。 他看到了厉儿行至洞口时突然停了一下,只不过没想到厉儿会突然后退一步,一时之间来不及躲闪,怀里就落入一个柔软娇小的身躯,下意识的将人捞起,厉儿这才没有摔下去。 厉儿慌慌忙忙的从戚砚简身上爬起,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谢了,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跑,也不顾体内的燥热和身上流出的香汗,只是一个劲的逃离。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些不正常... 看着小丫头落荒而逃的样子,戚砚简心情好的笑了笑,知道她大约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也就随她去了。 胸腔里的阵阵刺痛让他的拳头捏的紧紧,但他只是稍微站在洞口平静了一会,理了理身上有些乱了的衣裳,也抬脚离开寒洞。 …… …… 尉迟府。 尉迟翁面色阴沉的看着堂上坐着的男人,心里有了些分辨。 他分明吩咐了尉迟恭千万不能让枯朽无忧先一步找到尉迟木改,可此刻,倒是他亲自引狼入室了。 尉迟恭方才分明说所有知晓此事之人皆被斩杀,可若真如此,枯朽无忧此时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他是他最骄傲的嫡子,做事怎能如此不稳妥! 不过尉迟翁到底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虽心下躁动不安,面上却已经是一如往常。 缓缓捏起茶杯抿了一口,冷静的眸子扫过堂上之人,“无忧殿下如此这般大动干戈的是什么意思?我尉迟府虽不干政,却也不是好欺负的!” 枯朽无忧只是轻蔑的笑了笑,“怎么?你还想与本殿下动手?” 尉迟翁放下手中的杯具,收回视线,依旧不疾不徐的开口,“草民不敢,只是殿下如此冒冒失失的带人闯到我府上,坏了我尉迟家的声誉,怕是有些不妥。” “声誉?”枯朽无忧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府上出了尉迟木改那个混世魔王,还有什么声誉可言?” 尉迟木改刚被抓回府枯朽无忧便来了,目的明确的很,所以尉迟翁并不惊讶他会这么突兀的提起尉迟木改。 早拆穿晚拆穿,结果都是一样的。 尉迟翁依旧淡定的笑着,眉眼间带着些许奉承,“犬子顽劣,让殿下见笑了。” 枯朽无忧直接没了耐心再对着尉迟翁这张虚伪的脸,冷哼一声直接挑明,“废话少说,把尉迟木改交出来。” 这般坦率,倒是尉迟翁没能想到的。转头望向对面低头沉思的尉迟恭,见他毫不关心此刻的局势,心下也有些生气。 他惹出的麻烦,他倒是悠然自得! 尉迟翁脸上的淡然有些崩塌,但随即又恢复了理性。“殿下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府上的人,交给殿下做什么?” “更何况,谁人不知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已在外游玩多时终日不曾归家,每日不是偷鸡便是摸狗,搅得民间苦不堪言。如今在我府门外告状的人都快排到皇道尽头了,便是我想交人,那也是束手无策的。” “倒是殿下,若哪日当真寻到犬子的消息,要杀要剐烦请殿下自行动手,切莫连累怪罪尉迟府才是。” 枯朽无忧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早便料想到了他不会乖乖束手就擒,所以本也就没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他带来的人将尉迟府围了个彻底,便是暗处的人也被牵制的动弹不得,两方所有都被摆在了明面上。 但不巧,今日并不是枯朽无忧单独来的。 戚砚简的手下,可没人能够牵制啊。 枯朽无忧无所谓的笑了笑,好整以暇望向喋喋不休的白发男人。 “尉迟老爷连我为什么要寻尉迟木改都不曾过问一句,便这么急于跟他撇清关系了?” 看来弃车保帅这一招,他用的很熟练啊。 尉迟翁面上一滞,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平静的开口,“犬子生性顽劣,恶名在外,实在是做不出什么好事来。方才殿下言语带怒,想必那小子必定是做了什么事惹了殿下不快的。” “说来惭愧,像殿下一般来兴师问罪的人不在少数,此情此景草民经历多次,自然就也能猜到一二,并非刻意与木改撇清关系。” 枯朽无忧不耐烦的捏了捏耳垂,这尉迟翁果然是老了,说起话来这么大段,让人觉得聒噪。 带着凉薄的声音悠然响起,“我没耐心听你说这么多废话,把尉迟木改交出来!” 尉迟翁见他毫不客气,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殿下,尉迟木改不在这!” 枯朽无忧似笑非笑的望向一旁沉默寡言的尉迟恭:“是吗?尉迟少爷也没见过他?” 尉迟恭被温祁下了药,等醒过来时身旁早已没了娇香软玉,自然也料到了枯朽无忧肯定是知晓的。 冷静的抬眸望向枯朽无忧:“舍弟到底做了何事,让殿下这般无理的咄咄逼人!” 很好,所有人都在逃避问题,所以尉迟木改一定就在府内。 枯朽无忧玩味的笑了笑:“怎么,本殿下做事,还需要向你们解释缘由?” 一如既往地嚣张。 尉迟恭没有在意被冒犯,只是依旧不慌不忙的跟枯朽无忧拉扯。 轻笑着开口:“那倒没有,只不过我们也在找我弟弟,殿下便是闹得再大,也无法在我们府上找到他。” 说着,尉迟恭挑衅的挑了挑眉。 尉迟木改待了将近十五年都逃不出去的地方,枯朽无忧怎么可能找得到! “是吗?”枯朽无忧的声音听上去泛着冷意。 他一接到天空烟雾出现的消息便让人查探了尉迟府,不巧的很,正好便瞧见了尉迟木改被人带到了哪。 如今戚砚简手下的能人异士皆围在一处破局,他就不信那么多人会救不出尉迟木改。 嘴角勾起一抹显而易见的嘲弄,装作不经意的抬头望向门外,有人轻微颔首示意,枯朽无忧了然的笑了笑,随后便抬手摇了摇。 “既然如此,那本殿下便不叨扰了。”枯朽无忧身后的轮椅把手被人推住,“不过有件事,本殿下觉得诸位有必要知晓。” 特意在尉迟恭面前停下,偏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尉迟木改如今是寻忆楼的人,若是他有什么不测,本殿下可不好向他们楼主交代啊。” 说完未顾及他们二人作何反应,自顾自的笑了笑便离开了。 留下的二人皆因枯朽无忧轻飘飘的一句话脸色难看了起来,尉迟翁目不转睛的看人行出尉迟府,见终究是没了身影,这才眸色清冷的望向静坐着的尉迟恭。 “逆子!跪下!” 尉迟翁怒不可遏,抬手便将身边已经微凉的茶杯朝他砸了过去。 尉迟恭倒也没有辩驳什么,他习惯了,听话的跪在了堂中,宽阔的腰背却立得笔直。 尉迟翁气上心头,不安的来回踱步。良久才终于指着尉迟恭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倒是从来都不知晓你是如此这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像是不解气似的,尉迟翁抬脚便踹上跪着男子的腰背,力度大的可怕,几乎要将人拦腰踩断,但男子却只是微微踉跄了一下,强忍着内脏痛楚,一声不吭。 尉迟翁还在继续骂着。 “我原本放那个狗东西出去,便是因着他年岁大了躁动不安,府内无一人拦得住他!” “如今凡嘉处处都是对他的厌恶声讨,他在外必定是耳边日日是唾骂眼前时时皆怨怼。如此这般,他才能安心待着府中为你付出。” 尉迟木改很小的时候他们便让人明里暗里的对外放出他是个混世魔王的消息,即使他从未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但在民间,尉迟木改三岁将亲兄长推入水中,五岁往庶妹吃食中投毒,十岁持凶器追赶府上姨娘的消息,却洋洋洒洒的传了数十年。 可如今,尉迟木改不但攀上了无忧殿下,背后还有寻忆楼这么大个靠山! 寻忆楼是商界巨擘,尉迟木改手里还有兵符... 尉迟翁苍老的脸皱成一团,脑子思考着未来的最坏情况,手下却一把接过长鞭,一下一下的将尉迟恭抽打的遍体鳞伤。 …… …… 第33章 交给她来处理 尉迟木改只觉得头痛欲裂。 与曾经他浑浑噩噩度过的那十五年一样,每次醒来都疼的可怕,好似有无数双手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下一秒就要带他陷入无边的地狱。 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现在,他眼前,好像是有光的... “醒了?” 枯朽无忧见昏沉了一路的尉迟木改终于有了动作,阴沉许久的眸子才终于缓和了些。 随手倒了杯茶水递到他手里,确保他能握住不会丢下后,才状似不经意的收回了手。 “离到家还有一会,你还能再睡个一刻钟。” 尉迟木改闻言心里有些茫然,家吗? 枯朽无忧偏过头不再望着他,只是专心一意的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热茶。 “你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再睡下去晚上必定是精神的很。不过若是你半夜不要再鬼哭狼嚎的扰人清梦,我倒是也不阻你继续睡觉。” 尉迟木改觉得此刻有些不真实,他分明是被尉迟恭带回去了,现在怎么会在枯朽无忧的马车上? 脑子有点发懵,顺从的饮下枯朽无忧递过来的茶水,稍热的温度让他冰冷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我...” 尉迟木改张了张嘴,可说了一个字后,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心里好像有太多的困惑,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便又闭上了嘴。 他生来便是奇怪的,少说一句,便能掩盖一分。 枯朽无忧见他的反应,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 “怎么?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吗?被人绑一次便哑巴了?” 还以为这小鬼天不怕地不怕呢,结果还不是只是个未长大的毛头小子,吓一下,便胆小的要命。 尉迟木改抬起头,看向枯朽无忧的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光。 “不是的...我就是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说着说着,尉迟木改竟然又低下了头,声音也因为心虚变得越来越小。 枯朽无忧都被气笑了,“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人性?” 好小子,合着这么多天投喂的粮食全浪费了! 尉迟木改被他说的有些慌乱,急忙摆手否认。 “不是不是...因为我以为你不知道我不见了...而且...就是...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厉儿不三不四的朋友嘛...” 他之前一直都不理他,搞的他还以为枯朽无忧讨厌他呢... 枯朽无忧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是啊,像你这样莫名其妙从我妹妹身边冒出来的,可不就是不三不四吗?” 尉迟木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他,觉得心里原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升起来的光好像又破碎了。 见尉迟木改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枯朽无忧只觉得可乐。 小孩子果然都是不禁逗的。 尉迟木改声音里有些委屈,“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他果然还是不值得被爱吗... 枯朽无忧见小孩情绪上来了,便知道他此刻定然已经将方才经历的黑暗抛之脑后,便也没再逗他。 “为何救你吗?” 枯朽无忧将马车上为厉儿常备的糕点推到尉迟木改面前。 “自然是因为,我府上的小孩,容不得别人欺负。” 尉迟木改再一次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声音里有些颤抖,“我...我也算你家的小孩吗?” 他这是...有家了吗... 见尉迟木改满脸期待,枯朽无忧心情好了不少,欺负人的心思便又深重了一些,故作深沉的看着傻乐的尉迟木改。 “你不算。” 见小孩的神色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去,枯朽无忧立马又补了一句。 “我们家的小孩都乖巧听话,你需得少被人绑架,不让人操心才行。” 尉迟木改一下子便反应过来枯朽无忧在戏弄他,立马兴奋,“那我算!我算的对吧!” 枯朽无忧看着高兴的几乎要上蹿下跳的尉迟木改,笑的越发嚣张。 逗小孩什么的确实有意思啊。 见躁动的小人晃的马车都不由得颤抖,枯朽无忧生怕他真的将马车闹塌了,立马将人按下老老实实坐回去。 枯朽无忧安抚到:“行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厉儿便可以逼毒了,今夜多吃两碗饭,明日才有力气护法。” 这小子身上的秘密他自会查,但他不主动说,枯朽无忧也没心思问。 可若是被他抓到这个脑子不太好的家伙动了坏心思,他定然也有他的惩戒法。 想起即将要醒来的厉儿,枯朽无忧嘴角扬的几乎要上天。 虽然现在一切都还未可知,但冥冥之中,他就是觉得厉儿不会出意外。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潜意识里,枯朽无忧是有些相信戚砚简的。 尉迟木改还没从他有家了中的欢喜脱出了,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真的吗?” “真的吗?厉儿可以醒过来了?” “厉儿要好了吗?明天她就会醒过来的吧?” “殿下,厉儿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吧?” “我们要不要先给她做一桌好吃的啊?睡这么久肯定饿了!” “还得让情绕烧水让她沐浴,虽然还没臭,但这么久不洗澡她肯定受不了。” “殿下我们要不要给她准备一个苏醒礼物啊……” …… 尉迟木改突然又开始的喋喋不休让枯朽无忧猝不及防。他有些后悔这么快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了,如今这小子吵的人头疼,再这么下去,怕真是要把马车给闹塌了。 他还年轻,他还不能死! 但两次开口想打断但无果后,枯朽无忧便放弃了,只能认命的听他操心一些有的没的。 不得不说,这小子确实心大,现在这么活蹦乱跳的,倒是一点没有刚被绑架的样子。 哪都好…… 就是有种不顾人死活的聒噪…… 好不容易到了家,尉迟木改才终于闭了嘴,大概是方才那番话让他放松了些,这次他竟然壮着胆子主动说要推枯朽无忧进去,一点也没了之前对他的惧怕,这倒是枯朽无忧没想到的。 枯朽无忧只是了然的笑了笑,但尉迟木改却不知为何红了脸。 封闭许久的少年人,第一次切切实实的在心里崇拜上了一个人。 二人缓缓踏入府内,还未走近便见堂前恭恭敬敬的跪了两个女子,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是,情绕和...温祁吗? 那坐在上端的,是... 厉儿? 刚回来的两个人心下俱是惊喜,尉迟木改陡然加快了脚步,将枯朽无忧丢下就立马冲上去,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厉...厉儿?” 确定了厉儿真的醒过来了后,尉迟木改激动的将人搂住。 “你真的好起来了!” 尉迟木改高兴的抱着人摇来晃去的,好在厉儿如今粒米未进,否则真会在此刻大吐特吐,她废了一些力气才从不知轻重的男人怀里退了出来。 不过厉儿见人回来了,心里不由得也松了口气。 她方才回来简单收拾了一番,想着找哥哥探讨一下计划便出来寻,这才碰见了情绕和温祁。她们二人刚刚才与她说完哥哥去救人,下一秒人就回来了。 尉迟木改震惊的模样让厉儿觉得有点好笑,不轻不重的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别一惊一乍的,我还活着呢!” 待让尉迟木改闭嘴后,厉儿这才恢复冷意望向跪地的两位女子。 厉儿面上缓和,却是冷冷开口,“还跪在这做什么?” 情绕和温祁的身形微颤,却也意识到如今已不再是说话的好时机,毕恭毕敬的答了声“是”,便悄然离开了。 厉儿转过头望向枯朽无忧,刚想问他如今是何情形,却猝不及防撞进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哑口无言。 上一秒还施施落座,一身上位者威严的女子下一秒便缓缓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行于枯朽无忧面前。 “哥哥...” 突然间,厉儿的喉头竟然也有些酸涩。 枯朽无忧只觉得不可思议,分明方才还是一如既往昏迷不醒的女孩,此刻不仅完好无损的立于自己面前,还甜甜的唤着自己哥哥,有一种硕大的惊喜和放松让他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但下一秒他便恢复了神色,直直的看了厉儿一会,伸手扣住了她的脉搏。 枯朽无忧声音轻柔,“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厉儿任由他为自己把脉,丝毫不挣扎,否认的摇了摇头。 “我没事。倒是戚砚简,他中了千帆过,方才又运功为我解了毒,现在的情形怕是不容乐观。” 她方才便见他脸色苍白的吓人。 枯朽无忧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察觉到她体内的气息确实不错,平稳刚劲,面上的紧张到底是缓和了的。 提起戚砚简,枯朽无忧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复杂,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告诉了厉儿。 “那小子不惜命,我与他说了不可运功,但他为你压毒压了半月有余,今日还强行为你逼毒,如今当然已是强弩之末。” 枯朽无忧没有料到戚砚简会独自一人将毒素逼出来,但如此大的风险他不可能不在意,想必厉儿应该是突然恶化了才让他不得不打破计划的。 考虑到他救了厉儿,枯朽无忧到底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他没死吧?” 厉儿摇了摇头,但脸色却有些复杂。 她原以为戚砚简不知晓千帆过的厉害,这才肆无忌惮的给她运功疗伤,没想到他竟然是知晓的吗? 他还...为她压毒半月有余? 难怪她体内会有戚砚简的气息。 “戚砚简怎么了?”尉迟木改一脸茫然的问道。 厉儿也没想瞒他,便偏头望了他一眼,“你男神中了毒,如今身体受损严重。” 闻言,枯朽无忧看了一眼尉迟木改,语气里有些嫌弃,“品味真差。” 拿戚砚简当男神,这小子确实是脑子有问题。 尉迟木改急忙否认,“什么我的男神啊?我男神现在是无忧殿下。” 他现在可讨厌戚砚简了! 枯朽无忧面色一怔,没想到尉迟木改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表白,不过倒也飞快缓和。 “进了我府中别的没长进,品味倒是好了不少。” 看来他身边的风水确实养人啊,连尉迟木改这样的小子都能有长进。 厉儿听了枯朽无忧前后的反差,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尉迟木改因为枯朽无忧的夸赞有了些沾沾自喜。但没乐一会,便又突然想起方才跪在情绕身边的那个姑娘。 那个人,是先前被尉迟恭调戏的姑娘吧? 他只堪堪见了一个背影,是以并不确定。只是以尉迟恭的手段,一个小丫头,真的能从他手中逃出来吗... 思索了一下,他不确定枯朽无忧和厉儿是不是清楚了所有事情,所以并没有全盘托出,只是开口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方才情绕她们怎么了?为何要跪着啊?” 犯了错的,不是她们吧... 尉迟木改好奇的,也刚好正是枯朽无忧想问的,故而他也好奇的看向厉儿。这二人突如其来的集中视线,还真让厉儿感到有些压力。 但想起方才温祁和情绕说的话... 厉儿逃避的偏过头,装作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啊,她们一见我就跪下了,可能是太久不见,她们两个有点激动过头了吧。” 尉迟木改不疑有她,便了然的点着头。倒是将她的小心思尽数收入眼底的枯朽无忧好看的眸子缩了缩,但也没多说什么。 厉儿知晓自己逃不过哥哥的眼光,便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直直的望向他。 “哥哥,尉迟被绑架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们别问缘由,也都别插手了,好不好?” 若是想为温祁报仇,而隐瞒过往,自然是要先避过哥哥这一关的。 厉儿明媚的眼眸直直的望着枯朽无忧,眼底的恳求让他有些困惑。 他知晓此事定然是情绕和温祁跟她说了什么,但她既要他莫过问,他便也只能装聋作哑。 尉迟木改却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但厉儿没理他,只是依旧乖巧的看着自家哥哥。 枯朽无忧无奈的点了点头,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凡事以你的安危为主。” 厉儿有些喜出望外,“好的好的,厉儿知道了。” 如今既然避开了枯朽无忧,那么知道温祁事情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必定不会超过五个了! …… …… 第34章 这便满意了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夜啊,尉迟府被刺客闯入,不知不觉的杀了许多府里的护卫呢!” “真的假的?那尉迟老爷没事吧?他手里边可是有兵符的,这若是出了问题,凡嘉的王朝可就不保了啊!” “兵符我还真不知道,但尉迟老爷肯定是没事的,听说这次死的都是府上的护卫,主子们可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为啥呀?那刺客图什么呢?图一痛快啊?” “那谁知道?这富贵人家暗地里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不定是厉鬼索命,专门来报复这些杀他们的护卫的。” “这尉迟府这么脏?怪不得还被厉鬼缠上了!都是报应啊!” “昨夜这么不动声色的死了好些人,谁也没听见哀嚎和惨叫,可不就是厉鬼索命吗?” …… 二楼包厢。 厉儿听着楼下不绝于耳的讨论,平静的抿了口茶,丝毫没了昨夜在尉迟府手起刀落眼都不眨的模样。 “温祁谢过公主!” 温祁红了眼眶,抱着剑单膝跪在了厉儿面前。 虽无法挽回对她的伤害,主谋也毫发无损,但对她而言,仅仅这样心里也是有些畅快的。 这样的结果对她这种下等人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 厉儿平静的眸子里染上了些血色,“这就满意了?” 温祁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抱着剑的手几不可闻的颤抖了一下,下一秒便被厉儿强硬的扶住。 厉儿也没想刺激她,只是平静的继续说道:“尉迟恭还有用,我暂且不能动他,但他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厉儿平淡的看着温祁,她感激的点了点头。莫名觉得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有些碍眼,松开了她瘦弱的腕子。 情绕见厉儿眸中烦厌,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不过此刻身上还沾染了些血腥气,也让她的心绪似乎有了些失控的快感,不得不费点心思压制。 好久没这么肆意的挥剑了... 见跪落在地的女子始终一言不发,厉儿状似不经意的将桌上的茶杯随手打翻,惊的在场两人慌张低头。 厉儿看向温祁的眼中多了几分复杂。 温祁昨日便是这副好欺负的模样。分明是情绕拉着她来求自己替她讨一个公道,可偏偏问起温祁想要如何报仇时,她却始终只是不争不抢的回一句“全听主子安排”便再不多言,连眼中都看不出过多的怨恨,平静的好似纵身苦难的并非是她。 可平日里的温祁分明最是有主意的! 此刻的她,好像在平静中淡淡的失去着全身的傲然光泽。 想起尉迟恭,厉儿的眼中有了些厌恶,她凭空看着对面的虚影,心里对他的报复已经有了个大概的雏形。 突然有些狠戾的笑出了声,但厉儿也不看温祁,好像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 “你且好好活着,亲眼看看。” “我会送该死的人下地狱!” …… …… 厉儿与情绕温祁在酒楼待了好一会,都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待到身上沾染的血腥之气散的无影无踪,才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到家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 尉迟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过几个时辰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虽说这其中有厉儿的手笔,但一想到枯朽无忧也会听说这件事,还是没由来的心虚了。 情绕和温祁看着前面躲躲藏藏的往房间跑的厉儿,面面相觑。 谁能想到在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眼都不眨一下的公主殿下,如今居然连回自己房间都不敢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啊? “噌!” 厉儿刚想继续往回跑,面前的柱子上却猝不及防的深深刺入一道未开刃的匕首,但凡她方才走快一步,这把几乎贴着她额头擦过的刀就会毫不客气的扎入她的脑袋瓜子。 “公主!没事吧?” 情绕和温祁俱是一惊,连忙跑上前将愣住的女孩往后拉了拉,仔仔细细的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但厉儿本人内心是不害怕的,她满脑子都只有“完蛋了”三个字。 厉儿躲开了两个丫头的关心,有些胆战心惊的望向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大厅内,果然,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不对,有一个是坐着的... 来不及细想是两人之中谁放的冷刀,厉儿几乎是一见到人便毫不犹豫的凑了上去。 女孩讨好的望着椅子上面色阴沉的男子,因为心虚,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哥哥...” 枯朽无忧不动声色的躲开女孩攀上来要撒娇的手,看都懒得看一眼。 “三更半夜跑出去胡闹,就闹出这么个东西?”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 杀几个护卫罢了,动静倒是不小。不过一上午就传的沸沸扬扬,搞这么大阵仗,他还以为是尉迟府灭门了呢! 厉儿只能轻声细语的解释,“尉迟府上的兵符还没有出现,如今不能轻举妄动。” 枯朽无忧更加不解,“既然如此,就不该打草惊蛇才是!” “可那些人万不该留在这世上!” 厉儿突然不再好声好气的,似乎有些激动。吓得原本想问问他们要兵符干什么的尉迟木改都闭了嘴。 厉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他们多活一日,温祁的事情便会多几个传出去的可能性。 她也是女子,她知道这不公的世道会给予女子如何的冷眼讥笑,故而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但对于枯朽无忧,她终究是不能朝他生气的,便又轻声细语了起来。 “哥哥,我没有打草惊蛇,这只不过是小惩大诫。他们并不知晓我们对兵符有意,最多只是认为我们在给尉迟出气罢了。” 说着,厉儿看了一眼身后的温祁。 “况且,兵符可以用很多方式得到。但秘密,却一定不能经人口大肆相传。” 枯朽无忧眼中泛起了迷茫。 秘密?什么秘密? “厉儿,你到底在干什么?” 枯朽无忧越来越看不懂她的所作所为,一种对于无知的惧意自心底缓缓升起,在他的身上放了一个巨大可怖的烟花,覆盖住他从前的所有胸有成竹。 这么快就要失控了吗... 厉儿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趁枯朽无忧愣神,轻巧的重新攀上他的手臂。 “哥哥信厉儿,我所做之事,都不是任性妄为。” 枯朽无忧看向厉儿的眼中多了几分忧愁,可他昨日偏偏答应了她不再过问,此刻竟也不好开口了。 对峙良久,枯朽无忧到底是败下阵来。 尉迟木改见人都不说话,便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们要兵符做什么?” 枯朽无忧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思问这些,若不是你,厉儿昨夜就该待在府上好好睡觉的!” 枯朽无忧怼的尉迟木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这让厉儿莫名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说起来,你身上的秘密还没解开呢。” 尉迟木改可怜兮兮的抬起头,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我能...先不说吗...” 枯朽无忧没想逼他,淡然的点了点头,“可以。” 尉迟木改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一时之间有些进退两难。 见他跃跃欲试但哑口无言的模样,厉儿好心的替他解了围。 “哥哥去看了戚砚简吗?”厉儿轻声问道。 枯朽无忧正色点了点头,“那小子五脏六腑都被你的气息反噬,但好在功力强劲,所以只需好好修养便不会出大问题。” 虽说昨夜救回尉迟木改时天色已晚,但看病救人乃是大事。故而昨日他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亲自去了一趟战神府上,把已经安寝的戚砚简从被窝里拖出来给他诊了个脉。 不得不说,这小子是有点实力的。虽然伤的不轻,可功力依旧霸道,完全没有被影响。只要他不怕疼,运功伤人还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厉儿了然的点了点头,“那我去看看他。”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不去探望那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枯朽无忧见厉儿转身又要走,心里有些无奈。这丫头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如今屁股都还没坐热便又要出去,这偌大的夜曦府怎么就拦不住一个小丫头呢? 他卑微的开口询问,“你不吃了饭再去啊?” 厉儿头也不回,“不用,我跟情绕她们在外面吃过了。” 枯朽无忧沮丧的“哦”了一声,随即便反过头对尉迟木改怒目圆睁,变脸速度快的尉迟木改猝不及防。 “真没用,连厉儿都留不住!” 对于枯朽无忧的吐槽,尉迟木改是有些无语的,但他不敢说话,只能讨好的笑了笑。 谁能告诉他,厉儿要走跟他有什么关系啊喂! …… 厉儿轻车熟路的从两院共用的那堵墙翻了过去。 是的没错,在自己家的厉儿依旧不走正门。 还没走近大厅,里面的说话声便轻飘飘的传入她的耳中。 一个孩子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怨怼,“战神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因为要教我读书才不用上早朝的啊?你这大半个月凭空消失你干什么去了?” “所以呢?你今日迟到的理由是什么?” 如此冷漠无情的声色,大概是戚砚简的。 皇甫尘的声音听上去心虚的很,“那不是...太久没读书...不习惯早起了嘛...” 戚砚简面无表情,“如今已是日中。你这半月便是如此懈怠的?” 皇甫尘壮着胆子顶撞,“你可莫要说我懈怠了!战神哥哥,我且问问你,这几日你借着我的名头,既不教我读书,也不乖乖上朝,你干什么去了?” 皇甫尘装凶的语气逗乐了厉儿,她悄无声息的绕到戚砚简身旁,趁人不备落座,撑着下巴玩味的看着有些惊讶的男人。 “是啊战神大人,你干什么去了?” 女孩的调笑肆无忌惮,完全没有半点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的觉悟。 戚砚简只觉得身边被一道香甜的气息环绕,还未等他察觉到不对劲,身侧便施施然坐下一个软玉的身影,宛若无骨的玉手轻轻撑起下颌,整个人好似软弱无力的靠在桌前,离他有些近。 还没等他缓过呼吸,便听见女孩如清泉流响的声音有些轻浮的笑起,肆无忌惮的拨弄他的心弦。 “厉儿姐姐!” 皇甫尘看到好久不见的女孩,心下又惊又喜,高高兴兴的凑了上去。 委屈巴巴的搂着女孩纤细的手臂摇摇晃晃,“你这些天干什么去了?我每次去找你玩皇兄都说你不在!” 他这半个月过的可无聊了!每日吃了睡睡了吃的,光是肉肉就长了好几斤! 厉儿有些宠溺的抚了抚皇甫尘软绵绵的小脸,被他可爱到了的笑着。 “姐姐有事出去了。倒是你,怎么能趁战神哥哥不在就偷懒呢?” 戚砚简被她这声带着宠溺的“战神哥哥”惹得突然心尖乱了跳动的频次,低垂的眸子几不可闻的颤了颤。 皇甫尘没想到她会向着戚砚简,顿时便不高兴了,“姐姐你怎么也管我啊!” 厉儿无奈的笑了笑,“因为尘儿是皇子啊,日后是要造福桑梓的。若是今日不读书,你该如何治理天下,如何让战神哥哥放心将凡嘉的未来交给你呢?” 女孩一口一个“战神哥哥”,没有一丝羞赧,倒是让戚砚简觉得有些不舒服。 皇甫尘眼中染上迷茫,“造福桑梓...是什么意思啊?” 这下轮到厉儿呆滞了,她原以为皇甫尘还要据理力争一番,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厉儿有些憋不住的笑出了声。 皇甫尘见女孩笑的欢乐,脸上立马就阴沉了下去,他虽不学无术,却也不是傻子,他自然是知道厉儿姐姐是在嘲笑他的。 他有些不高兴的开口,一字一顿,“厉儿姐姐。” 厉儿稍微止了止笑意,温柔的望向身旁气鼓鼓的小包子,“尘儿,现在知晓为什么要好好读书了吗?” 皇甫尘赌气似的摇了摇头,“尘儿不知道!” 厉儿见他这副气狠了的样子又想笑,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认真的给他解释。 “造福桑梓,便是造福家乡。因为百姓都喜欢在自家门前种植桑树和梓树,故而用桑梓代意家乡。我们尘儿的家便是凡嘉,所以让尘儿造福桑梓,便是造福凡嘉的意思。” 厉儿温柔的抚了抚皇甫尘的头顶,“尘儿知道了吗?” 第35章 私藏死囚 皇甫尘还是不高兴,但他到底也没像先前一样气鼓鼓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啊,我有那么多的皇兄皇姐,他们都比我受器重,皇室多我一个废物又不打紧。” 凡嘉的皇室如今有妖神公主,有大皇兄,而且现在无忧皇兄和厉儿姐姐也回来了,再不济他也还有其他的哥哥姐姐。更何况他父皇如今还身强体健的! 怎么想,管理凡嘉的重担都落不到他一个不受宠的七皇子身上。他借着自己皇兄皇姐的势头当个废物,也不犯哪条法规吧? 厉儿有些汗颜,她没想到平日里乖巧听话的皇甫尘在读书这件事情上会这么叛逆。 突然想起曈儿栀儿那般乖巧听话,对比之下居然有点欣慰。 说起来,好久没回去看曈儿和栀儿了,这两个小孩该不会以为自己抛下他们逃跑了吧。 厉儿更头疼了... 然后她就妥协了。 “好吧,那尘儿就不读书了。” 厉儿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很烦讲这些大道理,特别是她讲完别人还不听的话,那她就更烦大道理了! 戚砚简原本还勾起的嘴角一瞬间僵硬,他是万万没想到方才还一副良师益友模样的厉儿此刻居然会挑唆皇甫尘弃学啊! 刚想开口阻止,便被一旁愣了一下此刻反应过来的皇甫尘打断。 小孩欢呼雀跃,“真的吗?我真的可以不读书了吧?那我现在要干嘛啊?我可以出去玩了吗?” 厉儿笑着点了点头,“当然,你现在就可以出门捡垃圾了。” 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方才还笑的格外阳光的皇甫尘。 厉儿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只是依旧温和的笑着。 “捡垃圾一般都吃不饱,所以你需得勤恳些,从现在就开始捡,这样才能保证你明日夜里有饭吃。” 说话间,厉儿随手拿起桌上的两个糕点,随意的塞入皇甫尘怀中。 “怕你今夜没饭吃,我赠你两个糕点,不然就这么生生饿到明日,你怕是会受不了。” 厉儿似乎还觉得自己深明大义,肯定的点了点头。 皇甫尘此刻笑意还未褪去,脸上却已经先一步漫上了要哭的表情,所以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他试探性的开口,“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堂堂一界皇子,为何要饿着肚子去捡垃圾啊? 厉儿故作惊讶的啊了一声,“七殿下不是想要去捡垃圾吗?”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七殿下”让皇甫尘心里抖了两下,却还是委屈的摇了摇头。 厉儿更加惊讶了,“可你一不学文,二不习武,身无长物的,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凭什么做这锦衣玉食的凡嘉皇子?” 她状似不经意的一句一句数落着皇甫尘的不足。 既然好好说话他不听,那么先礼后面就是兵了。 她知晓天底下的孩童不可能都如自家的两个孩子那般听话,所以了解这么屁大点的小朋友是听不进去大道理的。 但若是涉及到今时今日切实的利益,莫说是孩童了,便是成熟的大人尚且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动容。 戚砚简此刻也反应过来厉儿的用意,不禁觉得好玩,所以也只是好整以暇的在厉儿身后细细品茶,完全无视了皇甫尘投来求助的目光。 见戚砚简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皇甫尘难过的撅起嘴,反过头继续以一己之力对抗厉儿。 “可是我父皇是天子!” 厉儿见招拆招,“你毫无长处,也就只是占了这么一个好。” 皇甫尘还是不放弃,“那凡嘉多我一个废物又不多!” 厉儿毫不留情的拆穿,“可凡嘉少你一个废物也不少。” 先吓吓他,让小孩至少现在能够好好读书。 待他再长大些,讲道理他便听得懂了。 皇甫尘被厉儿怼的节节败退,终究是藏不住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读书便是了嘛!呜呜呜呜~” “我讨厌你厉儿姐姐呜呜呜呜呜呜...” 厉儿闻言有些头疼,先前还夸她漂亮呢,这么快就又反水讨厌起她来了? 这小子翻脸怎么比她还快啊? 皇甫尘一把丢下怀里的糕点,头也不回的跑向了戚砚简特意为他开辟的书房。 十分用力的将门关上,任由哪一位伴读敲门也毫无反应,只能听见房内毫不压抑的哭声,以及粗暴迅速的翻页声。 教育小孩子果然还是要靠吓唬和欺负才有效。 厉儿满意的撇了撇嘴,这才将视线落在了面前的桌上。 也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她面前居然也有一套餐具。 厉儿偏过头,看向戚砚简的眼中有了些玩味,“王爷早知道我会来?” 戚砚简显然也注意到了不对劲,眼神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 “七殿下怎么...” 突然有人边说话边踏进,打断了厉儿的调侃。 那人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桌上会多出一个人,言语戛然而止,松散的手紧张的握起拳头,隐隐有了想躲的动作,但挣扎了两下后便放弃了。 算了,人家小姑娘也不瞎。 戚砚简完全忘了还有一个人没来的事情,但他也只是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便又从容的命人多加了一副碗筷。 厉儿马上就要嫁入战神府,早点知晓他也好。 况且,他本就不该躲躲藏藏的。 厉儿满脸有趣的上下打量着突然闯入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战神大人好大的胆子啊,府上藏了死囚都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到处乱晃。” 突然闯入的人听见厉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猜出自己的身份,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幸沉入海底。 他虞嚣生,的确是死囚。 虞嚣生,曾经的太医院第一神医,年仅十九便因技艺高超破格坐稳太医院首席医官之位。 那年,明媚张扬的少年名满天下,世间百姓家喻户晓。 他的姓名他的画像随处可闻,悬壶济世的美誉被篆成书籍、编成画册,再有说书人滔滔不绝频频拍案,赢了无数的喝彩。 人们纷纷顶着他的模样花车游街,以神医之名,祈求平平安安,万世畅意! 这是何等的殊荣! 但上天大概就是格外喜欢看神的陨落,他可护天下平安,却独独护不住自己... 三年前,虞嚣生因为救治公主不力后,竟然还妄想投毒毁尸灭迹而锒铛入狱,不日便被判处死刑。 自那时起,从前爱戴他的百姓对他恨之入骨,他的画像书册被纷纷撕毁踩在脚下,他的名字一经提起便到处都是唾骂,他那些可歌可泣的事迹全部都变成了伪造虚言。 那是他从未见识过的人言可畏啊... 所有人都不再记得他悬壶济世,不再想起他时时义诊,不再感念他祈求平安。 人们只记得他谋害了凡嘉至高无上的公主殿下... 即使他们从始至终都未曾了解事情的真伪... 即使他们从未见过那位尊贵的公主殿下... 即使此事与他们并无半点利益关系... 即使... 他曾经悬壶济世,分文不取... …… 不出意外的话,此刻他的尸体,应该被随意的丢在乱葬岗,早早的被荒郊野岭的怪力乱神、豺狼野豹啃的渣都不剩。 但很显然,现在是出了意外的。 厉儿看着面前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白衣男子,脸上的玩味愈发深重。 这戚砚简,确实有点东西啊... 虞嚣生急忙跪落,“公主殿下,嚣生愿意自戕,但求莫要连累战神大人!” 战神大人赐他重获新生,自己万不该拖累他。 多活三年,够了... 厉儿刚想说话,却被身旁的戚砚简打断。 “起来吧,公主殿下不会揭发你的。” 戚砚简淡定开口却让厉儿一脸震惊。 厉儿刚想借虞嚣生欺负欺负戚砚简,谁知道他居然这么快便准确将她的心思说了出来,心情一时之间有些微妙。 被人戳中了心思,厉儿有些气急败坏,却碍于有旁人不好发作,转过头威胁的看向身后淡定自若的男子。 “战神大人管天管地,现如今还要管我揭不揭发吗?” 这小子是不是哪里少根筋啊! 她会不会揭发的,他怎么知道?还说的这么肯定,一副把她拿捏死了的模样,让人想把他按在地上捶一顿再说! 戚砚简却只是笑着撇了撇嘴角,“在下不敢。” 见厉儿又想开口说话,立马又补上了一句:“只不过婚期在即,我们如今是一条战线上的人,公主殿下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戚砚简和善的目光下隐藏着威胁。 他可以确定眼下厉儿暂时不会拉他下水,可不确定为了日后的稳妥,她会不会留下虞嚣生。 虞嚣生不该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看戚砚简面上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完全不像做坏事被抓包,厉儿心里有些震惊。 她原先一直以为戚砚简至少是个表面道貌岸然的高冷伪君子,可自从上次刺激了东离千衍后,这小子就像打开了异世界的大门一样,变得咄咄逼人了。 虽然她也这样... …… 好小子,居然敢威胁她! 厉儿心下生气,但表面上却依旧笑的虚伪,“战神大人亲手送上门的把柄,我自然不会这么着急利用。” “只是大人需得小心些,毕竟就算同乘一只船,船翻之时先淹死的也会是那些不习水性的。” 厉儿比戚砚简更加淡定,言语之时,嘴角甚至还带上了邪魅自若的冷笑。 这倒是戚砚简没料到的,他以为厉儿至少会气急败坏一番,毕竟心思被戳破,总不可能一瞬间便冷静下去。 可她却显得游刃有余... 戚砚简看向女孩眉眼的笑容,面上的冷静褪去,显得有些复杂。 他终究还是试探不出来... 直直的看着女孩平静的眸子,沉着嗓音开口,“公主放心,本王水性好的很!” “这样啊,”厉儿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王爷别害怕,水性不好的,是我啊。” 言毕,厉儿轻笑了两声,忽视了戚砚简满脸铁色,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站着的白衣男子身上。 虞嚣生见厉儿的目光又看向自己,暗暗觉得有些压力,却也不好展现出来。 戚砚简说她不会,却不是真的代表她不会。 “你叫...虞嚣生?”厉儿轻声询问。 虞嚣生平淡的点了点头。 见他这副生人勿扰的模样,厉儿倒也不恼,只是仔仔细细的又将人打量了个遍。 不知道是不是医者都喜爱穿白衣,虞嚣生今日这身素色虽显得他满是书卷气,看上去却毫无生机。 如墨般乌黑的长发只在上段随意挽起,其余皆慵懒的披于肩头,在他的素色长衫上严严实实的铺满了一幅山水画,倒是与他眼底时不时透出了的忧伤交相呼应,面上的红润唇色更是为素净填了一抹灵魂。 只不过他似乎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眼下的乌青在冷白色的高挺鼻梁两侧显得格外明显,却又很神奇的映得他单薄的身姿有了些英武气。 分明只是最普通的长相,不知为何,厉儿心中却有了第一次见尉迟木改时,他身着艳丽妖红的惊艳感。 普通,却又让人过目不忘。 同样是神只坠落,从明媚张扬到暗淡无光,倒是和另外一个人很像... 想起那人,厉儿的心头泛上了些许心疼。 但很快,她的眸子便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 视线上移,直直对上男子幽冷的眸子,朱唇轻启,“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虞嚣生没想到她只是如此平淡,有些不解,“什么?” 厉儿缓缓转过身,不再背对戚砚简,而是立于两人之间。 “我知晓你有本事,只不过我身边不缺医士。你若是想让我冒着杀头的罪将你留下,总得让我看看你有什么价值。” 如今她身边有无忧哥哥,那这位曾经名满天下的第一神医于她而言,不过只是个随时都会暴露的拦路虎罢了。 比起为这些已然无名无姓的苦命人动恻隐之心,厉儿对无惊无险的完成自己的大计更感兴趣。 第36章 是用来关他的 戚砚简望向厉儿的眼眸平静中隐藏着惊涛骇浪。 虽说他猜到了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轻易放过虞嚣生,可要让他证明自己的价值,实非易事。 这些年,戚砚简体内的千帆过一直都是虞嚣生在帮他压制,若非如此他怕是早就不知道要去地狱报到多少回。 可厉儿说的对,她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医士。 枯朽无忧的医术他也见识过了,虽不显山不露水,可比起虞嚣生必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所以他那引以为傲的医术,在厉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可除此之外,自记事起便一心一意只钻研医书的虞嚣生,实在没有半分值得让人肯定的长处。 被放弃,似乎已经是既定的结局。 戚砚简这么想着。 但同时他也在思考,如果自己不惜撕破脸也要保下虞嚣生,那面前这个始终隐藏深刻的女孩,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虞嚣生咬了咬牙,“我...我证明不了...” 除了医术,他确实什么都不曾研习。 厉儿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毫不意外的扬了扬唇角,有些嘲笑的意思。 “既然如此...” 女孩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字字句句都压在两个人的心尖上,好似一场严肃庄严的审判。 戚砚简藏在桌下的拳头下意识的收紧,面上的平静也有些崩塌。 两个人紧张的模样让厉儿笑的越发开心。 所以说,任何时候都不要让别人抓到自己的把柄,否则只能任人宰割。 “既然如此...那就烦请阁下移步寻忆楼吧。” 厉儿嘲笑的眸子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言毕,自顾自的端起桌上的茶水,也不喝,只是好玩的盯着上面的沫子漂浮。 “什么?”虞嚣生捉摸不透她的意思。 戚砚简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也带着困惑望向生杀予夺的女孩。 厉儿放下茶杯,“阁下既然无法自证,那便由我来安排。正好寻忆楼这几日正在清理门户,他们楼主三番两次的让我帮忙引荐人才,不如就由虞神医帮我领了这个人情。” 厉儿依旧轻笑着:“刚好大名鼎鼎的虞神医,不该总是如此平淡的待在内宅。” 没有人该被这区区几堵门墙困住。 厉儿的话让虞嚣生大为震撼,他没料想到她居然会说出最后那句话。 心里重新燃起希望,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戚砚简,却发现他也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同意的朝他暗暗点头。 但虞嚣生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如今的身份...” 去寻忆楼毫无疑问是他现下最好的归宿,可他顶着一张家喻户晓万人唾骂的脸,根本无法踏出战神府半步。 更何遑去那人满为患的商楼寻忆... 厉儿却只是毫不在意的轻笑了一声。 “大名鼎鼎的寻忆楼主都尚且蒙着半面玉容。替你藏一个身份,对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笑死,寻忆楼楼主现在就在他们面前这些人都认不出来,更别说让她帮另外一个人藏身份了。 厉儿的话让虞嚣生心中最后一点顾虑也消失殆尽。 见虞嚣生垂着头不再言语,厉儿便当他默认了,转过头挑衅的看着戚砚简。 “战神大人,抢你一个人来当我的心腹,不过分吧?” 戚砚简看着满脸得意的厉儿,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为什么,戚砚简总觉得厉儿好像很喜欢挑衅自己。 他们好像二人自相识之日起便从来都没有面对面的好好交谈过,言语从始至终都夹枪带棒的,好似两个人是相看两厌的夙世宿敌。 可他们明明不日就要成亲了啊! 如果厉儿知晓戚砚简当下的心思,怕只是会轻蔑一笑。 没想到这小子不仅是个伪君子,还是个自大狂。厉儿会贱兮兮的上前挑衅恶心所有她看不惯的人,可不只是针对戚砚简。 不过她确实最讨厌这小子,其他人尚且都是货真价实的在跟她作对。戚砚简不一样,他一见面便让人冒名顶替骗自己就算了,现如今还上赶着拉拢她成亲,可恶至极。 被厉儿灼热的目光盯着,戚砚简不自在轻咳了两声,“咳咳...公主殿下若能给虞神医一个好的归宿,在下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厉儿知道他只能闷声吃这个哑巴亏,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心情更加愉悦。 “战神大人可真惜才。”厉儿言语间的调笑更过分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她本人谢谢。 厉儿神清气爽的吐了口气,将身下的椅子移开站了起来。 “那便劳烦虞神医稍稍收拾一番,今日夜里,寻忆楼自会派人来接应你。”厉儿说完又故意望向戚砚简,“告辞!” 今天也是成功膈应战神大人的一天呢! 戚砚简见人要走,原本还没什么变化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烦躁。 “公主殿下特意翻墙过来,就是为了跟我抢个人?” 这丫头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不对,她来去从来也不提前说的! 厉儿并没有注意到戚砚简酸溜溜的语气,只不过他的话确实让她离开的脚步一顿。 对啊!她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被皇甫尘和虞嚣生闹得她都忘了自己是来看戚砚简的了... 戚·救命恩人·砚简:你看我像不像那个大冤种? 厉儿没由来的有些心虚,咕噜着眼睛转过身看向戚砚简。 “呃...也不是,那什么...我本来是想过来看看你伤势如何了的...被尘儿和虞神医搞忘了...” 厉儿不好意思的笑着,她分明是来送温暖的,如今居然一不小心变成了落井下石,戚砚简该不会觉得她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吧! 女孩直白的关心戚砚简愣了一下。 她...是特地来看自己的? 突然想起这半个月以来在寒洞的朝夕相处,戚砚简的耳尖可疑的红润了起来。 厉儿没注意到戚砚简的反应,心虚的后撤了两步,重新坐到了戚砚简身旁的椅子上。 转头望向虞嚣生,“虞神医,要不要现在看看你们家王爷身体怎么样了?” 虞嚣生被人叫惯了神医,此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点了点头,上前搭上了戚砚简的手腕。 如昨日诊断的一般无异。 虞嚣生皱着眉头收回了手,“虽说没有伤及根本,但到底是突破了自身修为替公主逼毒,情况不容乐观。” 厉儿闻言有些惊讶,可是哥哥分明说... 等一下! 她忘了,对哥哥而言,戚砚简只要死不了,便都不是大问题。 厉儿瞧着戚砚简倒是淡定自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便试探的发问:“如何个不乐观法?” 虞嚣生面色很难看,却也只是如实相告:“这月毒发,恐怕战神大人会疼的丧失理智,甚至想要自戕解脱。” 虽然虞嚣生已经为戚砚简压制毒性数年,但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更不知晓中了此毒后会不能运功。 按照往日的情形来看,战神大人本月毒发大约是在七日后。 上个月毒发时的痛楚就已经撕心裂肺,更莫说七日后,他五脏六腑的破碎定然还未好全,再加上过度的透支了自己的功力,完全无法压制。 他是有些怕他扛不住的。 厉儿面色沉如磐石。 千帆过她很了解,毒不致命,所以死因是自戕。 但既然使他情况加剧的是自己,那她便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厉儿平静的看着虞嚣生,“往日你是如何帮他压制疼痛的?” 闻言,戚砚简的手掌因为难堪紧张的握成拳。 他知晓厉儿是在担心自己,但想起曾经种种剧痛与刺骨寒意的交织,他突然没由来的败下阵来。 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往日的狼狈,有些后悔方才留她了。 赶在虞嚣生之前疏远的开口,“本王的事情,便不劳公主殿下费心了。” 厉儿被戚砚简语气里莫名其妙的阴森弄得有些不解,这小子突然之间又发什么疯? 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厉儿试探性的开口问他,“戚砚简,你...不想让我知道你是如何压制的吗?” 戚砚简被猜中了心思,只能装作平静的沉默。 但这就是默认! 厉儿突然心下一惊,“你该不会为了解毒,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了吧!” 她突然想起曾经尉迟木改给她讲的话本子,解毒什么的,要不然就是杀,人,吸,血,要不然就是阴,阳,交,合,还有什么童,男,童,女的...哎呀反正就是没一个能说的! 如今千帆过能如何缓解便是哥哥都不太清楚,难道哥哥的毒,也是这样就能缓解的? 厉儿看向戚砚简的眼中有些复杂,她原以为他只不过是个伪君子,没想到还丧尽天良啊! 分明她也可以帮上忙,若不是过程不能说,戚砚简为什么要隐藏这个? 戚砚简被厉儿天马行空的脑袋吓到眉心一跳,“不是。” 这丫头脑子里一天天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啊? 厉儿见戚砚简态度坚决,否决的也挺迅速,决定暂时相信他。 “那你为何不愿意告诉我?”厉儿疑虑更深,“难道...战神大人是不相信我?” 这便是她能想到的另一种可能了。 不过好像也是,像她这种动不动就贱兮兮凑上来挑衅的,戚砚简防着她倒也正常。 想到这,厉儿便心下释然了。 “不是。” 但还没等厉儿完全释然,却又听见了戚砚简的否认。 戚砚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厉儿的反应,他并没有不相信她,更没有想防着她。 戚砚简觉得这么单薄的两个字显得好像有些苍白,便又开口解释。 “你我不日便要成亲,今日我能防得住你,但日后难免城门失火。” 他真的不是不相信她啊! 可戚砚简的解释让厉儿觉得更无力了,“那你到底为何不告诉我?” 厉儿这一句让戚砚简回过神,他不该多嘴否认的。 虞嚣生见桌上的两人来回拉扯,知道戚砚简存着什么心思,但此时此刻比起他的身体,实在是没什么更重要的了。 公主殿下手段了得,她必定是能救战神大人的。 想了想,虞嚣生还是打破了场上的对峙。 “王爷从未压制过痛苦。” 虞嚣生低沉的嗓音一下子便吸引了厉儿的注意力,他的字字句句她听的一清二楚。 但她刚想开口询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听见身旁的男子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 “虞嚣生!” 戚砚简眼中的怒火几乎都要喷射出来,将对面的虞嚣生融个面目全非。 但虞嚣生依旧不打算闭嘴,继续平静的开口,“王爷,公主殿下能救你。” 察觉到戚砚简想制止的动作,厉儿率先配合着虞嚣生将人牢牢按住,给了他说下去的机会。 但奇怪的很,触及戚砚简的肩膀时,厉儿很明显的察觉到了他身上发出了一声轻颤。 她明明也没用力啊。 见厉儿将人牵制,虞嚣生彻底没了顾忌,全盘托出。 “我虽能减缓千帆过蔓延的速度,但对于症状却始终束手无策。偏偏这毒奇怪的紧,无论毒素行进如何缓慢,它的痛楚都只增不减。” “故而战神大人毒发一次比一次神志不清,一次比一次痛不欲生。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为了防止自己出手伤人,每到毒发,他便孤身一人躲进寒洞,用里面的铁链将四肢锁的死死,待到第二日,我才能进去抢救一下被折磨至奄奄一息的他。” “我并不知晓每次的毒发有多痛苦,也从未亲眼见过他被折磨疯癫的模样。但第二日清晨我去寒洞中时,他腕足上原先青黑的铁具上能毫不费力的看出血迹斑驳的颜色。若不是洞中寒气遮蔽双眼,地上与墙间的红晕也随处可见。 “困住他的那套深入山间的沉重链条,足足十个大汉都无法拉动,但如今每月都要加固一次,否则下一次就会被挣脱。” 虞嚣生的话好像有千斤重,字字句句生猛的砸在了厉儿心尖。 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后面的寒洞,是用来关你自己的?”厉儿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她无法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要如何在那阴沉寒冷暗无天日的黑洞中承受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要受着,他要忍着,他要历经一切苦难,一切黑暗,卑微的使自己能够装作肆意的活在这个人世间。 怪不得... 怪不得她会觉得里面腥的让人作呕,怪不得她会觉得那阴沉寒暗的崖壁无比可怖,原来那本就是他挣扎了无数年的深渊地狱。 但她在那并没有见过铁链啊... 是他,特地藏起来了吗? 第37章 惊马 戚砚简的掌心握的死死,他听见了厉儿的发问,但不敢抬头看她。 她会不会觉得... 他是个残暴不堪的怪物... 私心里,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他那夜里的不堪。 虽说每次那时他都丧失了意识,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可在醒来的每个清晨,他都能清晰的看见洞内的凌乱残破,都能清醒的察觉自己身上的狼狈不堪...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那些让他痛不欲生的夜晚,一定要藏好,不能被任何人察觉。 他是神,不能变成怪物... 可他救赎不了自己,便只能贪心的妄想别人来救他... 这也是他没有执着于阻止虞嚣生的理由。 戚砚简细细感受着肩胛上传来的微弱温度,突然也没有那么害怕曾经的黑暗了。 她,能救他的... 对吧... 厉儿见戚砚简逃避的垂着眸子,眼上的睫毛微微轻颤,好似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散发着遍体鳞伤的阴霾。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揪住,分明只是在听着人平静的将他的那段过往说出来,她却好像能够身临其境,无端的承受着那些虚无的撕心裂肺。 她记不清自己到底是如何从战神府出来的了,只记得直到最后,戚砚简也没能回答她的问题。 天之骄子该如何承认他背后的暗无天日呢? …… …… “我要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皇甫炎见他的亲卫犬幺终于踏进,急急忙忙丢下手中的奏折,支起身子等待着他的回应。 犬幺害怕的几乎都要跪下,“殿...殿下...寻忆楼主依旧在闭关,不见任何人。” 皇甫炎暴戾的将手边的书案推翻,他已经求见寻忆楼主将近一个月了,万万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分明是她让父皇给自己传言示好,如今玩这些欲擒故纵的,是在给他一个下马威吗? 犬幺见自家殿下又开始砸东西,站在堂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皇甫炎深吸了一口气,“那戚砚简和枯朽无忧那边呢?他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他花了大价钱让寻忆楼派杀手去追杀他们,如今已经过去快两个月,戚砚简和枯朽无忧却还是好端端的。 戚砚简暂且不提,枯朽无忧甚至每日还大摇大摆的上早朝,随时随地的跟他作对呛声!这口气让他如何能忍! 犬幺听见自家殿下问起这件事,心里的害怕愈加沉重,只能“咚”的一声跪下。 犬幺浑身发颤,“寻忆楼那边说...说殿下买的那批杀手...在战神大人手底下死了个干净...若...若是再想要杀他...得请殿下...再...再加一些赏金...” “嘭!” 皇甫炎暴怒,随手抄起桌上的茶杯砸向犬幺,但又因为实在怒上心头,视线都已经模糊,这才让茶杯堪堪落在了犬幺的身侧,让他的头幸免于难。 “她把本殿下当猴耍吗!”皇甫炎发出了一声暴力的怒吼。 好!好的很! 寻忆楼不过就是有些江湖势力,竟然如此大胆,敢不将他堂堂一国之皇子放在眼里,三番两次的戏弄他! 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甫炎的眼中几乎都要喷出火来,将跪落在地的犬幺吓得不轻,只能将头也埋在地上的臂弯里,生怕皇甫炎拿自己撒气。 “皇兄这是怎么了,今日为何发如此大的脾气?” 皇甫语儿施施踏进,随意瞥了一眼打翻的书案,长托的外衫状似不经意的避开了地上的茶水。 “你来干什么?”皇甫炎的语气听上去很不客气。 他这个妖神妹妹从小便万众瞩目,将本该属于他的风头抢了个遍!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只能落得个男子不如女的骂名! 她不过就是因着身上有神力加持,外加摊上了个好师父罢了,否则怎么可能样样都比他强! 皇甫语儿对他的态度毫不在意,依旧笑的落落大方,“父皇听说你近来日日派人蹲守在寻忆楼,让我来提醒一下你,别做的太过火。” 皇甫炎如此迫不及待的想与天下第一楼搭上线,不就是在觊觎皇位吗?父皇连枯朽无忧那边尚且都还没能解决,更别说纵容自己的儿子这么肆无忌惮的惦记他退位了。 皇甫语儿抬手示意犬幺退下,继续不疾不徐的警告皇甫炎。 “父皇让你联系寻忆楼主,为的是让这商楼归顺于凡嘉,而不是为了让它成为你一人的底气。” 归顺凡嘉? 皇甫炎冷笑一声,说得好听,意思不就是让寻忆楼只对皇甫元一人忠心耿耿吗? 他越来越看自己这个妖神妹妹不顺眼了... 冷哼一声,“你倒是有心思天天盯着我,不知道东离仙人你可拿下了?” 皇甫炎知晓皇甫语儿的软肋在何处,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攻击她。 果然,皇甫炎话音刚落,原本还笑的端庄大度的皇甫语儿面色立马垮了下来。这让原本心情郁结的皇甫炎笑的开怀。 “我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毕竟没了东离仙人,你这名满天下的妖神之位,可未必坐得稳。” 往日里皇甫炎也是如此肆无忌惮的编排皇甫语儿妖神的身份,她都一笑而过,甚至还能不卑不亢的回怼两句。 但大抵是因为厉儿的出现让皇甫语儿心中难安,今日她居然也没由来的心虚起来,好似这斗嘴时刻意说出来的嘲弄便是无法扭转的真相。 变了... 自从厉儿出现后一切就好像变了... 但无论如何,现在她都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妖神公主。 皇甫语儿敛了敛神,尽力稳住了有些散乱的气息。 “本公主的事情便不劳皇兄费心了。”她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倒是皇兄,你最好收敛些,莫要贪心不足蛇吞象才是。” 突然想起什么,皇甫语儿嫣然一笑。 “否则惹了父皇不高兴,一气之下将你废除,那便是本公主,也不敢轻易为你求情。” “你!” 皇甫炎被她不知死活的挑衅气的火冒三丈,但偏偏她是所有人心中的宠儿,他拿她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甫语儿眉目嘲弄的悠然转身离开。 好样的! 一个两个的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日后,他定然会让她们都付出代价! …… …… 是夜。 繁华热闹的凡嘉都城安居乐业,日日笙歌,灯火辉煌间掩埋了所有腌臜梦魇,徒留这金玉其外里让人惊心动魄的热闹。 “公子,怎么了?” 温祁见身旁戴着神鬼面具的男子似乎隐隐有些紧张,有些疑惑的开口发问。 虞嚣生身体僵直,却也只是装作冷静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 温祁见他否认,目光复杂的落在了他脸上,却没过多的停留,只一瞬间,便将他看了个彻底。 这个面具是公主殿下特地吩咐她拿给虞神医的,为了这副独一无二的掩面,公主殿下足足绘制了一个下午。 此刻男子的面容被遮盖的严严实实,鼻尖以上的部位被大片淡然的纯白覆住,自眉眼间延伸出朵朵血色骨笙花,衬得他干净无害的眼眸多了几分妖艳张扬。 可鼻尖下乃至两颊都染的是无比哀悼的墨黑,连唇边都遮的严严实实,刻出一个青面獠牙的模样,可怖的很。 上神下鬼,无比引人注目。 温祁心想,他这被掩的严严实实的脸唯一一个让人觉得无害的,便是夹缝中显露的双眼,无辜且坚定。 “噤若诗人这首新诗写的可真好啊你看看!” …… 戚戚若若蝉蝉, 当年落笔成谶。 鸠声明掩雀巢, 与子契阔成叨。 …… “哎!你说说这噤若诗人最近是不是芳心暗许了啊?怎么还与子契阔呢?” “你可得了吧,懂不懂读诗啊?这分明就是在写壮志未酬,你看这句‘当年落笔成谶’,再看看这个,‘鸠占鹊巢’,还有这个与子契阔离别成了叨扰,可不就是好心好意待人,却还被人抢了风头的意思吗?” “真的假的?那噤若诗人这不就是在写最近抄袭她的那位新人吗?要我说,那突然冒出来的...叫什么‘百家’的那位,写的东西分明都是在照搬噤若,连对仗平仄都大差不差的。居然还明里暗里的嘲讽噤若,真是不知好歹!” “你懂什么,这噤若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文豪,还是御史大夫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被人这么欺负啊。我估摸着,那个什么‘百家’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 噤若? 温祁安静的听着身后几人的谈论,心中将这个名字默念了一遍。 这个名字她也略有耳闻,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着名女诗人,御史大夫的嫡女,高高在上,才华横溢。 不过她到底忙着护送虞嚣生,便也没有在意,只是带着他默默无闻的行驶着。 她不是很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分明虞嚣生的身份不可被太多人知晓,为何还要让他戴着如此引人注目的面具在繁华的夜市上转一圈啊? 不过到底是公主的吩咐,她也没资格多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平静的走在路上,彼此一言不发。 “臭小子又是你!别跑!” 突然身旁跑过一位身材娇小的小男孩,手里明目张胆的提溜着两个白面馒头,大抵是偷的,因为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气急败坏的老板。 这小子偷便算了,还如此大方张扬,他莫不是故意的吧? 温祁这么想着,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身边开始瑟瑟发抖的男子吸引。 如果方才他还只是紧张的话,当那两位你追我赶的百姓擦肩而过时,她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察觉到他撞过来的身体有些僵硬。 “哎!你干什么!抓贼啊!” 可温祁刚想开口确定虞嚣生的状态,一道大嗓门将她的话头打断。原来是方才跑过的小男孩有意无意的撞上了前面路边的一个正在行盗的小贼,害得他被发现,这会竟然慌不择路的逃脱,一时不察,撞翻了路边的小面摊。 面摊旁是一家客栈,大概是刚刚才接待了一行商队,此刻人都还在选订客房,装着货物的马都还停在门口未曾拉入马厩,一不小心,靠着面摊最近的一匹便被滚烫的面汤浇的皮开肉绽。 那马瞬间惊觉发出凄厉的惨叫,来不及阻止,便挣脱了马绳四处逃窜,撞碎了身后的箱子,跑到街道上扬着蹄子狂奔,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踩伤了两人,在繁华的闹市引起了一阵骚乱。 一时之间,原本其乐融融的灯火辉煌下一片凄厉。 “公子,在这等我!” 温祁来不及再注意虞嚣生的异常,只能匆匆忙忙留下这么一句嘱托,便头也不回的发动轻功追上那匹骚乱的马。 好在她原先的位置离客栈就不远,再加上反应迅速,一惊马她便飞快追了上去,不多时,她便得以于马平齐。 可这马到底是发了疯,眼睛已经腥的发红,俨然一副失了心智的模样。嘶哑着嗓子不断凄厉惨叫,身上因为踩伤了人已经染上血迹,后腿被烫的蜷缩却依旧狂奔,好像如此这般才能缓解它的疼痛。 温祁抿了抿唇,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一跃上马,也不确定上马之后自己能不能扛得住疯马的挣扎,便果断的放弃了直接飞身上马,提速将前方正好绕过的货物推车踢翻,好在它叠的够高,一沓一沓廉价的茅草散落了好长,一步一步的阻慢着疯马的速度,给了温祁机会。 她趁机将无忧殿下给他们防身的毒针刺入穴位,不过两秒,疯马便突然倒地抽搐不起。 惊马危机解决。 温祁见马倒下,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因为方才跑的太快,此刻她的体内好像火烧一般热辣,疼的她无法言语。 四周纷纷都是夸赞她英勇的话语,但她充耳不闻,只是慢慢悠悠的重新朝虞嚣生的方向走去。 他很乖,她一转身便看见他待在原地。 呵! 乖乖的不给人惹麻烦,虞神医倒是很听话。 温祁笑了笑。 方才她还一直将他当成一个她该运送的货物,此刻倒是有了些他活泼灵动的实感。 …… …… …… ! ! ! 号外号外~ 本章出现的诗文仅供娱乐,没有文学价值,解释权归作者所有!写的确实一般!不喜你尽管喷! 第38章 害怕人潮 “这是什么!” 突然,温祁又听见一阵惊呼。下意识的望过去,却看见方才惊马的客栈面前摔坏了一个巨大的货箱,露出了里面的内容。 温祁的呼吸不由得一滞,这哪里是什么货物,分明就是一车活生生的人! 七八个妙龄女子瑟缩着抱成一团,试图用彼此的身体遮挡自己的衣不蔽体,此刻正警惕的看着四周围上来的人群,眼底只有惊恐和慌乱。 这副很明显被蹂躏过的样子让温祁心头一疼,脑海里瞬间涌上了些不美好的记忆,逼着她只能疲惫的阖了阖眼,尽力不去看这些可怜的女孩。 事发闹市,报官者应该不在少数。她的任务,只是护送虞嚣生而已。 此刻...不需要她多管闲事... 她强迫自己甩开脑子里那些不堪,深吸了一口气。 即使耳边的哭闹吵的她头疼,可在走向虞嚣生的路上,她一步都没有停下过。 好不容易脱离人群,走到虞嚣生待的萧瑟处,温祁才终于觉得气息平稳了些。 出于担忧,她又往人群中央看了一眼,见已经有人褪去外裳盖在她们身上,将人一个一个扶起叫嚷着报官,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得以重新望向虞嚣生。 可她刚一转头,便眼疾手快的揪住了他的手腕。 温祁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你干什么?” 虞嚣生被揪住的手上,明晃晃的拿着一根银针。 如果温祁没看错的话,他方才应该是要往自己的左手虎口扎进去。 虞嚣生被猝不及防的阻止,眼中有些迷离的望向制止他动作的女孩。 温祁才刚刚追了马,此刻呼吸还尚未平稳,唇色红的好像一颗樱桃。鬓边散落星星点点的碎发,衬的她眉目越发细致。 “我...” 虞嚣生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居然也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直到察觉手腕被握住的力道有些大,才被疼痛拉回了现实。 “我有些呼吸不畅,所以想扎合谷穴让自己清醒清醒。” 虞嚣生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弱点,只能如此逃避解释。 温祁想起他之前的异动,对他此刻的话当然是不信的。 “虞神医,你...害怕人潮?” 试探性的发问,却又准确的察觉到手腕上的轻颤。 虞嚣生眼颤明显,“没...没有...” 温祁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这位虞神医,可当真是藏不住自己的心思。 不过见他否认,温祁也清楚他并不愿意让旁人知道这个弱点,所以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便松开了禁锢他的手。 “虞神医若是呼吸不畅,大抵是面具太沉你还不适应,缓缓便好了。” 温祁漫不经心的说着,虽是悠然转身,却也体贴的挡在他面前没有离开,只是担忧的望着人群里的动静。 虞嚣生其实也发现了自己撒谎时的惊慌失措,此刻见温祁顺着自己的话说,不免有些惊讶。 愣愣的看着面前身着青黑色外衫女孩忻长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 但不多时,他便被鼻尖传来的淡淡腥气惹得眉头紧锁。 虞嚣生顺着气息望去,见温祁小腿上有一块不算短的划伤正殷殷渗血,眉心越发紧促。 “你受伤了。” 温祁猛然听见这么一句话,也有些疑惑的望向自己身上,大抵是方才踹那推车时不注意,一时不察就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划伤了。 直到这时,温祁才感觉到小腿处传来的疼痛。 “哦,我都没发现。”温祁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随意的在衣角撕了一块长巾,就地蹲下系在伤口处将血压住,这粗暴的处理将虞嚣生原本要说的话堵了个一干二净。 她分明是个丫头,怎的如此不拘小节? 这般深长的伤口,往日里他治疗的便是寻常人家里的小女娃,那人都得鬼哭狼嚎好一阵子。 身为大夫的本能让虞嚣生脸色更加难看,不过从温祁的角度,她只能看见他眼底的幽深。 温祁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怎...怎么了...” 好端端的,她怎么从这娇弱可欺的大神医眼里看到了杀气啊? 虞嚣生语气沉沉,“这条腿,你不想要了?” 温祁有些不明就里,“想要啊...” 见女孩懵懂的模样,虞嚣生为了平复心情叹了一口气。 最终还是轻声细语的解释,“你的伤口有些深,若是不好好处理导致感染,你这条腿便废了。” 温祁不相信的眨了一下眼,“哪有这么夸张。” 她腥风血雨里待惯了,这样的伤口身上随处可见,每次都只是简单的处理一下,待到任务结束再去找无忧殿下拿药处理一下。 平常都这样过来了,今时今日,她不也还是全须全尾的站在这,跟这位鼎鼎大名的神医公子讨论她还要不要这条腿嘛。 这位娇娇弱弱的大神医要不要这么会小题大做啊。 见温祁一脸怀疑的望向自己,虞嚣生的脸更绿了。 沉默了一阵。 “你叫我什么?” 温祁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弄得有些迷茫,却也只是正经的回答他。 “虞...神医?” 他是想听这个答案吧? 听见她唤自己神医,虞嚣生的心情才终于好了些。 他蹲下解开了温祁腿上系的紧紧的衣巾,这才察觉的她有多用力,只怕再多绑一会,她的血液都要不流通了。 温祁没想到他会动手,只是下意识的后撤了一步,没想到刚好让他扯下了腿上的布料,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虞嚣生沉默的看了一眼离他已经三米远的温祁。 他们这些杀手身手都这么敏捷吗?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知道我是神医,便应该听我的安排。你且在这坐着,我去买点药。” 温祁听了眼睛都直了,“哎!等等等等!这位大名鼎鼎的神医公子!你莫不是要给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上药吧!” 温祁有些惊慌失措,她甚至还有些抗拒。 就算是疗伤,她也不愿意让一个男子触碰自己。 更何况,现在可不是疗伤的好时候。 虞嚣生愣了一下,迟疑的看了一眼四周,这车水马龙的,好像确实不太适合... 温祁见他观望四周没有执着于给自己上药,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警惕的离他近了些,冷静开口,“我这点小伤口就不劳烦虞神医费心了,你若是休息好了,便加快点脚步,我也好早些回去处理伤口。” 虞嚣生见女子正色说话,也打消了想帮她处理伤口的职业病,沉默着点了点头,跟着女子一道离开了。 仔细一想,方才确实是他冒昧了。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繁华闹市的中心,温祁似乎已经来过这里无数次,轻车熟路便进了门,但刚走了两步她突然觉察到身后没了动静,有些疑惑的转过身。 虞嚣生正愣愣的站在寻忆楼门口,昂首注视着面前这座享誉天下的第一楼。 这必定是整个凡嘉最高的建筑了,挺拔的屋脊高耸入云,矮小的众生置于平地一望不到尽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顶上云里雾里的影子,以及半楼间沉沉浮浮的白魄。 灯火辉煌在这座几乎要照的天光大亮的商楼面前几乎都显得配不上,簇簇星光点点坐落于伸出的每一层房梁,自下而上望去好似一座座远处散发着威严气的山峦,整齐的像极了天上排队下凡的星光。 虽说寻忆楼建立的时候虞嚣生还尚未出生,但他自小便极少踏出过房门,他的世界只有医书和病患,所以也从未见过这名满天下的商楼。 他一时之间有些堂皇,以他如今卑贱的死囚之身,该如何有资格踏入这如谪仙宫邸之处。 愣神间,身旁好像有三三两两孩童打闹着路过,不慎恰好有一人撞在了他身上,或许是那个孩童力气太大,又或许是因着自己的心不在焉,下一瞬他便觉得天旋地转的,无法在站立自己的脚跟。 温祁见那娇娇弱弱的虞神医愣神间被几个顽童一撞,便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便望见那白衣神医直直的朝地上倒去。 心中暗道不好,立马冲上前去,但到底是有些为时尚晚,她只能堪堪的拉住男子的手腕,若是不用力些,怕是两个人都会丢人的倒落在地上。 眉心一跳,温祁下意识的加重的力道,借着自身的重量将快要倒下的男人朝自己身上拉过,却不想那人的体重比自己是要大的多,虽让他勉强站住了脚,却使得自己踉跄不稳,一时不察,便撞上了一道坚硬。 温祁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撞得鼻梁生疼,只一瞬间她便飞快的退开。 这位虞神医平日里都不吃饭吗?怎的胸膛如此坚硬,好似撞上了一块砖头。 望着面前疼的龇牙咧嘴的女子,虞嚣生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润,但旁人无法察觉。 “对...对不起...” 方才...她救了他... 鼻尖上似乎还停留着女子发间的青草香,让他没由来的心悸... 怎么会突然心悸了呢... 温祁只觉得平日里刀子划过都没有现在鼻尖疼,突然也来了脾气,插着腰气冲冲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虞神医,你是小孩子嘛?走个路还要别人牵着?” 她就不明白了,这位神医大人究竟是不是成年男子啊?怎的如此弱不禁风,连几个路过的孩童都能被撞的神魂颠倒的。 虞嚣生耳边传来女子娇俏的责难,没由来的心虚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乖巧的摇了摇头。 摇着摇着,虞嚣生闷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一下把温祁堵的不知所措,她本来确实是想骂人的,可看着眼前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乖巧低头认错,她来的快的脾气突然又被冲淡了些。 这位虞神医,是真的很听话。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对一个人的初印象是觉得他听话的,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新奇。 罢了,看在他乖巧认错的份上,就不为难他了。 温祁深吸了一口气,忍下了自己想打人的冲动,转身没再管虞嚣生,径直朝寻忆楼内走了进去。 好在,这次虞神医终于跟上了。 走了这么久,温祁这才终于觉得腿上的伤口疼的厉害,便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叫了楼内的另一人去唤寻情。 不过倒也是巧的很,寻情正好刚带着枯朽墨曈和枯朽墨栀出去玩耍回来,温祁还没说完,他们便手拉着手走了进来。 “寻情姑姑!” 温祁本就是寻情门下的,先前在夜曦府待了快半年,如今好久都没见着寻情,自然是有些想念的。 寻情早便收到了温祁要带着神医过来的消息,此刻猝不及防看见温祁撒娇的喊着自己,心下自然也是高兴的不行,牵着两个小孩便上前去了。 “温温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寻情一过来便瞧见了温祁脚上的伤口,喜笑颜开的眉头瞬间紧锁,心疼的不得了,赶紧招呼着人过来替她处理伤口。 温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事姑姑,我就是刚刚过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挂伤了,不碍事的...” 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务,温祁偏过头看向虞嚣生的方向。 猝不及防的跟女孩对视,虞嚣生呼吸一滞。 温祁倒是浑然不觉,带着寻情一起望向他。 “姑姑,那位便是楼主请来的神医。” 寻情了然的点了点头,在温祁面前她和蔼可亲,可望向虞嚣生时却俨然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曈儿栀儿,你们过来,这位是温姐姐,她之前都在枯朽姐姐身边照顾,你们不是很想枯朽姐姐吗?有什么想问的可以过来问她。” 寻情和蔼的将两个孩子带到了温祁面前,嘱咐她好好照顾,这才朝虞嚣生颔首,引着他入了内室。 温祁笑着看着面前的两个略显羞涩的孩童,心中软的不像话,只是笑着揉了揉他们的小脸蛋。 公主殿下也太会拐小孩了吧! 第39章 我选你 “见过虞神医。” 寻情稍稍蹲了蹲,朝他行了一个礼节。 “见过寻情姑姑。” 虞嚣生也立马回了一礼,他记得方才那丫头就是唤着面前这人为寻情姑姑的。 望着面前占地有些惊人的殿屿,他虽心中感慨寻忆楼财力惊人,却也没说什么。 毕竟他鼎盛之时,所行所住也都是如此豪华。 寻情点了点头,“神医日后便踏踏实实在寻忆楼住下,履行本职便好。此处,日后便是您的寝殿了。” 公主殿下吩咐了她们要好生照料虞嚣生,万不可懈怠。 日后,说不定他也会成为寻忆楼的特点。 虞嚣生心中一惊,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日后,我都住在此处吗?” 他在战神府待了这么多年,如今突然转换,心里觉得有些不真实。 寻情点了点头,“神医好好休息,待熟悉了,便随时可在楼内出诊。神医喜欢几楼?你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楼层,我们帮你建一层医馆。” “出诊?我...我可以出诊?” 虞嚣生不可置信,他原以为自己只是待在幕后为楼人疗伤,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有出诊的机会。 寻情肯定,“只要神医愿意,自然是可以的。” 她知晓这位神医的过往,对他的惊讶并不觉得突兀。 虞嚣生心里又惊又喜,他不知道这个机会对旁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于他而言,这是新生。 公主殿下会与战神大人一样,不放弃他的吧... 寻情见虞嚣生眼中波光嶙峋,好似重新升起一颗冉冉新星,心里也是有些慈祥。 罢了,建医馆之事...过段时间再说吧... 这位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少年人,如今也不过二十一而已啊。 默默因为世道对他的不公叹了口气,转身向前将门打开,并将钥匙与令牌一并送到他手中。 “神医今日暂且好生歇息,楼主有吩咐,神医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温祁,她的屋子便在你的院子旁边。” 寻情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她毕竟是黑影卫的统领,往日有些行踪不定,若是实在寻不到她,你直接找我便是了。” 虞嚣生有些惊讶,温祁竟然是统领吗? 难怪她方才受伤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抵是因为平时便伤惯了吧。 想起她粗暴的对待自己伤口的样子,虞嚣生没由来的有些烦躁。 “如此,便有劳姑姑了。” 毕恭毕敬的朝寻情行礼,她也回了一礼,便没再打扰他离开了。 虞嚣生关上房门,将脸上的面具取下,露出了那张温润的容颜。 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面具上的神鬼模样,复杂的眸子扫绕着屋内四周,望着这应有尽有的雅致,心中有些感慨。 重获新生,鬼堕人间界,也不知,是福,还是是祸... …… …… 商队贩卖少女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第二日的早朝皇甫元就将此事交由皇甫语儿,让大理寺卿协助她一同查办。 毕竟戚砚简在忙着次日的大婚,虽说此事属于他的失职,但好在沾了厉儿的光,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处罚。 大家都挺忙的,除了厉儿。 如果非要说她也没闲着的话...她忙着变身份去寻忆楼看看她的两个宝贝了...还是不带尉迟木改的那种... “曈儿和栀儿呢?” 枯朽夜曦随即抽取了一名幸运嘉宾问道。 那人朝她行礼,“楼主,这个时间,栀儿应该陪曈儿在后院练武。” 这倒是枯朽夜曦没想到的,“他们每日这个时间都在练武吗?” 那人点了点头。 枯朽夜曦有些意想不到,她原以为两个孩子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这都一个月过去了,他们竟然还真的坚持下来了。 果然还得是自家的孩子乖巧听话! 枯朽夜曦说了声知道了,便打发那人忙自己的去了。 她刚想去后院看看两个孩子的进度怎么样了,却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属下拜见楼主。” 枯朽夜曦脚步一顿,转头望去,是温祁。 “有何事?” 打消了去找孩子们的意图,温祁不可能无缘无故过来行礼。 温祁起身,“蓝玺公主来了。” 听见这个好久不见的名字,枯朽夜曦警惕的皱起了眉头。 “她来做什么?” “是...因为属下...” 这倒是枯朽夜曦没想到的,许久不曾听见皇甫语儿的姓名,但思及手上还有一道浅痕的伤口,实在是不得不对她印象深刻。 但她来找温祁做什么? 温祁见枯朽夜曦面露探究,急忙解释,“属下昨日护送虞神医时,撞见了商队拐卖妙龄少女一案。” 其实她也没想到蓝玺公主会这么快便查到寻忆楼头上。 但一想起昨夜她按照公主殿下的吩咐大摇大摆的带着虞神医游街,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不解的了。 将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枯朽夜曦说了一遍,也悄悄趁着这个功夫,将这位空降的新楼主打量了一番。 在脑子里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圈,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眼前之人对号入座,使得温祁对她越发好奇,同时也愈加沮丧。 这么多年,她执行了这么多次任务,去了这么多地方,见识了这么多的人,可这凡嘉竟然还有她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人物吗?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枯朽夜曦察觉到了她的动静,倒也不恼。 温祁虽然知晓厉儿,但枯朽夜曦毕竟都是突然出现的,莫说是她了,便是最近都待在寻忆楼的人,也未必见过她几面。 只不过,听完温祁的描述,枯朽夜曦不禁有些头疼。 世间本没有麻烦,找的人多了,便有了麻烦。 所以说,太爱多管闲事也不是好事啊... 只能了然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便去会一会这位妖神公主。” “楼主且慢。” 枯朽夜曦脚下一顿,迟疑的望着又跪下了的温祁。 “怎么了?” “属下...想求楼主帮帮蓝玺公主...” 帮帮...那些女孩... 温祁知道蓝玺公主今日来的目的,她是来查商队拐卖少女案的,只有她查出来,才不会有更多的女孩再次受的伤害。 如果寻忆楼能出手相助,这个案子就能简单很多。 生怕枯朽夜曦拒绝,温祁又立马开口。 “没有人该被当成货物贱卖,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也应该有属于她们的世界。那些女子左右不过十五岁,正是最灿烂的年纪,却被一群无良知之禽兽践踏。所以楼主,属下求您帮帮蓝玺公主,帮她早日查出来,给那些被欺辱的女子一个公道,也给这世间的其他女子,一个公道!” 她想让楼主共情,楼主也是女孩子啊... 枯朽夜曦望着温祁笔直的脊梁,实在无法想象如此铿锵有力的话语会出自这样一个娇小女子之口。 分明前几日她还有些唯唯诺诺的... 不过也是,温祁本就不是弱女子。如此娇小的她,可是黑影卫的统领啊。 那一群与她毫不相干的落难女子,此刻重新激发出了她身上原有的虹光。 枯朽夜曦嘴角勾了勾,“知道了。” 言毕便先一步朝前厅走去。 若是这皇甫语儿真能为民除害,那她倒也愿意放下成见,与她携手并进。 待温祁反应过来时,面前的女子已经离她五步之遥。 她万万没想到这位新来的楼主竟然如此好说话,她本来都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可她竟然轻飘飘的答应了。 分明无忧殿下与皇室并不对付,这位楼主可以避开殿下,自行做决定吗? 想到这,温祁对枯朽夜曦的尊敬之情更深刻了几分。 为了女子权益,不惜得罪主子。这让她如何不感动! 回过神来,也飞快的跟了上去。 大堂内。 皇甫语儿带了约莫五十多名官兵,将寻忆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倒也不是故意来找麻烦,只是此案毕竟事大,何况还惊动了皇上,是以不得不谨慎些。 还未踏入一楼大厅,枯朽夜曦远远便望见了那道她并不陌生的背影。 大抵是为了方便,皇甫语儿今日并没有穿寻常那些繁琐厚重的宫装朝服,而是身着深色戎装,三千青丝干净利落的挽起,只斜斜的插上了一只青素的白玉簪子,露出瓷白色的后颈,光是看着,都知晓她是一位香软的小娘子。 好看的枯朽夜曦都有些羡慕了。 此刻她正负手立于寻忆楼门前,目不转睛的观察着街道上百姓的状态,倒也显得英气十足。 如此清爽方便的打扮,从前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女子身上的。可自从皇甫语儿降世,这世道便对女子宽宏大度了许多。 说起来,如今的女子们也算是托了这位妖神公主的福。 枯朽夜曦先一步出了声,“公主殿下是来查案的?” 皇甫语儿悠然转身,望见一蒙着面纱的素衣女子,虽形单影只,看上去单薄的很,步伐倒是不疾不徐缓缓而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仪。 见枯朽夜曦没有行礼,眉头微蹙,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今日的正事不是这个。 她还算客气的点了点头,“阁下是?” 见皇甫语儿这副样子,枯朽夜曦心里的平静崩塌了一下。 这丫头现在倒是端庄有礼,合着只在厉儿一个人面前张牙舞爪的呗! 但她还是忍着想打人的冲动,向皇甫语儿颔了颔首。 “寻忆楼主,枯朽夜曦。” 姓枯朽? 皇甫语儿了然的点了点头,她没有与人寒暄的打算,单刀直入。 “昨夜发生了一起少女拐卖案,本公主查到你楼中有一名目击证人,大约是一位妙龄女子。听闻她昨夜在现场飞身救马,故而对案件也了解一二。烦请楼主将人查出来,交由我们审问。” 枯朽夜曦又被她的这一声“楼主”恶心到了。 她现在怎么这么客气啊!搞得她都不习惯了! 等她切回大号,她指定得收拾收拾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 枯朽夜曦维持着面上的和蔼笑容没有崩塌,轻启朱唇唤了温祁一声。 依旧是眉目含笑的看着皇甫语儿,“不用查了,昨夜便是她阻了惊马。” 皇甫语儿看着枯朽夜曦含笑的眸子,心里没由来的打了个寒战。 是错觉吗? 她怎么总觉得这位寻忆楼主笑里藏刀的啊? 假装冷静的点了点头,“如此,便劳烦温姑娘同我们去一趟大理寺了。” “公主殿下且慢。” 皇甫语儿刚想离开,却被枯朽夜曦拦了下来,有些警惕的看向她。 枯朽夜曦抬了抬手,身后立马涌上了许多侍卫,将皇甫语儿带来的官兵团团包围,不多时便将人全部丢出了寻忆楼。 下一秒,寻忆楼的门窗便被关死。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大堂只余下枯朽夜曦与皇甫语儿两个人。 看着向自己靠近的枯朽夜曦,皇甫语儿警惕的后退了两步。 “你想做什么?” “公主殿下知晓皇上与大皇子最近都在拉拢寻忆楼之事吧?” 皇甫语儿迟疑的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对此,不感兴趣吗?”枯朽夜曦轻笑着。 皇甫语儿眉头紧蹙,她不明白这位寻忆楼主袋子里买的什么药,摇了摇头。 枯朽夜曦似乎也提前预料到了她会是这个反应,笑的更加欢愉了。 下一秒,皇甫语儿听见她好似俯在自己耳边的调笑。 “可是怎么办呢?”枯朽夜曦恶作剧似的离她又近了两步,声音里带着魅惑。 “我选你。” 什么? 女子诱惑的轻呵自耳边传入骨髓,惹得皇甫语儿心下一惊。 她没明白枯朽夜曦是什么意思。 她分明废了心思,引得父皇与皇兄都在争抢寻忆楼,可如今她却偏偏选择了自己。 莫不是想看她被孤立怀疑,让皇室兔死狗烹吗? “嘭”的一声,一时不察,皇甫语儿的后腰重重的撞上了身后的茶座,再也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眉眼带笑的女子一步步逼近自己。 她的武力分明不俗,便是八尺男子都未必能在她手底下讨到好处。 可不知为何,此刻在这寻忆楼楼主面前,她却只有惊慌失措,毫无反抗之力。 第40章 与皇室合作 “楼主什么意思?” 皇甫语儿藏在身后的手心下意识的收紧,抵在茶桌上的指尖白的剔透。 若是动手,她定不会手下留情! 枯朽夜曦将她的小动作尽数收入眼底,玩味的挑了挑眉,“我在投诚啊,公主殿下看不出来吗?” 故意轻飘飘的问着她。 枯朽夜曦其实很清楚,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皇甫语儿不会听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偏偏就要挑明。 她很好奇,这位妖神公主对这凡嘉的天下,是否当真没有半点兴趣。 皇甫语儿发着微汗,眼前的女子挨得她很近,背后单薄的支撑已经让她有些吃力,几乎要滑落下去。 但她还是强撑着与面前眉眼调笑的女子对峙,“我没有与阁下交好的意思,今日只是来查案子。” 枯朽夜曦挑了挑眉,“是吗?” “是。” “那可真是遗憾啊。” 枯朽夜曦声音轻浮,似乎真的听见了什么让她遗憾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故意压着皇甫语儿将手撑在她身后的桌子上的话! 皇甫语儿瞳孔微张,下意识又要后撤,可背后哪还有退路,只是手下一软,猝不及防就要塌着腰躺到桌面上。 可面前的女子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倒下,还未等她的腰际碰触到预想中的坚硬,便被女子柔然的长臂捞入怀中,唇边擦过轻柔的面纱下段,让她脸上有些发痒。 下一秒,耳畔便传来了女子好听的轻笑。 她在逗她玩! 恼羞成怒的推开了那人,任使自己柔软的腰撞落在坚硬的桌上,碰的她背上生疼。 可她好似浑然不觉,下一秒便支着手肘爬了起来。有些恼羞成怒的看着抱臂看她笑话的女子。 “枯朽夜曦!” 皇甫语儿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裳,可含凶的怒目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从枯朽夜曦身上移开过。 枯朽夜曦有些无辜,“我方才扶了的,是公主殿下自己推开我,这才撞上的!” 调皮的眨了眨眼,丝毫没有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的觉悟。 皇甫语儿气的不行,可此事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便也拿她无可奈何。 她总不好大声宣扬她被一个女子占了便宜吧! 此刻,她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把门打开!” 皇甫语儿是命令的语气,虽说要将门毁掉于她而言轻而易举,不过损坏别人家的东西总归是不好的。何况,她是公主,而眼前这人,是民。 才不是因为这道白玉门十分合她眼缘呢! 枯朽夜曦依旧笑的玩世不恭,“公主殿下别急嘛,我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小丫头不是双标嘛?让她欺负欺负怎么了? 皇甫语儿眼中的怒火还是没有退下去,“本公主不喜欢这个玩笑!” 呦!气性还挺大! 枯朽夜曦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那就请公主殿下自行离开吧,反正对于大名鼎鼎的妖神公主而言,破一扇门绝非难事。” “你到底想干什么?” 皇甫语儿一脸不可置信,她不明白这个流氓...不是,这位性情不定的天下第一楼主到底想做什么! 枯朽夜曦随意的坐下来,执壶倒了杯清茶。 “寻忆楼的确有与皇室合作的意向。”她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茶香飞快在口中蔓延。 不愧是花了大价钱请的茶师! “只不过...”枯朽夜曦玉手落下,又倒了一杯茶,递于对侧。 “只不过站队不是小事,以皇室现在的能力来看,你们根本斗不过无忧殿下和战神大人。” 皇甫语儿见她终于正经了些,便也坐到了她对面。 寻忆楼毕竟是商业巨擘,有了它,剩下的就是拿到兵符了。 这样,皇甫一族也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撼动了。 “所以呢?” 她想让自己做什么? 枯朽夜曦笑了笑,“公主殿下也是聪明人,比起你的父皇和兄长,与你合作,总归是稳妥些的。” 皇甫语儿面色阴沉。 与她合作? 说得好听! 寻忆楼不过就是在明里暗里的挑拨她离间自己的父皇和兄长,拥自己为王! 可自己未必能真的当上这个皇帝,寻忆楼倒是可以利用自己从中使很多绊子。 皇甫语儿并不接话,“如今党派之争尚未开始,楼主怎么就知道皇室一定会输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都敢当着她堂堂一介公主的面前讲,看来最近皇甫一族的势力确实让人不足为惧了。 想到这,皇甫语儿的面色又难看了起来。 枯朽夜曦笑的轻蔑,“一个财权民心皆不能掌握在手中的皇室,拿什么赢?” “哪怕财权暂且不论,”枯朽夜曦朝皇甫语儿俯了俯身,“公主殿下,皇甫一族唯一一个民心所向,便只有你了啊。” 此话倒是无半分虚言,皇甫语儿不仅仅有妖神的身份加持,凭她这些年处理的大大小小的案子,颁布的一项项法令,以及流传民间的治国策,都使她在百姓心中立于不败之地。 虽说娇纵了些,可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公主。 至于皇甫一族的其他人,倒是更像依附在她一个人身上的千万条吸血虫。 皇甫语儿面目凝重,虽说枯朽夜曦说的没错,可如今随便一个平民百姓都能看出来皇室的弱点,实属不妙。 如今,财在寻忆楼手里,权在尉迟府上,民心所向更是无人能及戚砚简。 一无所有的皇室,更像是一个随时都只能任人宰割的表面傀儡,徒有虚名。 “我自然是愿意与寻忆楼合作的,我父皇贵为九五之尊,有皇室在背后撑腰,寻忆楼的财路只会走的更顺利。” 皇甫语儿好似妥协,端起半温的茶杯,微抿了一口。 枯朽夜曦冷笑,皇甫语儿在跟自己玩文字游戏呢? 当她是傻子吗? 不耐烦的轻敲着桌面,不重不轻的叩击声让皇甫语儿心头一颤。 枯朽夜曦面无表情,“我说了,寻忆楼,只跟公主殿下合作。” 皇甫语儿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我背后站着的便是我父皇,以及这凡嘉的江山。财权该入的是国库,而并非本公主的荷包。” 枯朽夜曦被她紧张的神色逗笑了。 看来这位位高权重的公主殿下,是当真对称王称霸无半分兴趣啊。 算了,看在她还算忧国忧民的份上,不吓唬她了。 由于还有些没玩够,枯朽夜曦不满的撇了撇嘴,但也只能认命的抬了抬手,立马有人将一卷圆润丰满的卷轴置于她的掌心,顺势递到了皇甫语儿面前。 “这是商队近一个月的所有行程,以及那些女子的详细身份,事无巨细的都在里面了。若公主殿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寻忆楼可以一同帮你查了。” 皇甫语儿有些惊讶,“你怎么...” “寻忆楼到底是民间组织,百姓对我们并不抗拒,打听这些事情自然比你们这些夹刀带棒的锦衣卫方便的多。” 枯朽夜曦怕皇甫语儿怀疑,便又加了一句,“温祁亲眼目睹那些女子受难,难免心软感同身受,所以昨日一夜未眠,撺掇着其他人已经将这个案子查了个大概。” 皇甫语儿接过卷轴,手上的份量并不简单,绝非三两个人花一夜时间便能调查清楚的。 看来这寻忆楼的江湖势力,远不是父皇想的那么普通。 不过也是,要想成为这名动天下的天下第一楼,怎么可能只是精通商业如此单纯。 寻忆楼不能归顺其他人! “如此,便谢过楼主了。”皇甫语儿将卷轴收起,“合作之事...” “祝公主殿下早日查清这个案子,给天下人一个公道!” 枯朽夜曦不动声色的打断了皇甫语儿的意图,好似方才提出合作的并非是她本人。 皇甫语儿知晓她是故意的,可再多说一句,便就是她自讨没趣了。何况对方想合作的并非是父皇。可要她背叛父皇自立为王,她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是以她垂着眸子,并没有重新说一次。 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温祁,送客!” 枯朽夜曦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下一秒紧闭的大门便被人推开。好在皇甫语儿也没了留下来的欲望,顺从的离开了。 望着那道清瘦的背影渐渐隐于人海,枯朽夜曦没由来的笑了起来。 她刚刚吃瘪的样子当真是有意思! 哎!解决完大麻烦,她得赶紧去看看她家的大宝贝武功练的怎么样了! 迈着轻快的步子缓缓踏入后院,还未见到两个小小的背影,稚嫩的“嘿哈”声便先一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曈儿到底还是太小了,气息尚且不稳,又如何能受得了习武的苦啊。 枯朽夜曦心疼的叹了口气。 “哥哥加油!” 另一道稚嫩的女声响起,一下子便让枯朽夜曦心花怒放,正巧她也恰好走到了武台前面,一眼便瞧见了武台上认认真真一步一拳的小家伙,还有坐在武台边上举着手卖力喊加油的小奶团子。 曈儿身着青黑色练武服,应该是寻情姑姑特地为他定制的,穿在他身上合适的不得了,倒显得像极了一个缩小版的武林高手 至于栀儿,她还小,便没让她习武,不过听说这丫头倒是日日跟着哥哥在外面练,风吹日晒从不停歇。今日穿着一身奶白色的小褂,短短小小,看上去倒是比来时要圆润不少,越发像一个娇小玲珑的奶包子了。 枯朽夜曦悄悄的走近,两个孩子大抵是太过认真了,又或许是因为此处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所以也就没发现她。 枯朽夜曦还在苦恼着如何让两个孩子发现自己,她现在在栀儿身后,若是突然说话,或者拍拍她娇软的小肩膀的话,会吓到她的吧。 要不然还是走到曈儿那边去,直接让他们看见自己就好了。 枯朽夜曦肯定的点了点头,刚想走开,面前原本还坐的好好的小丫头突然又一激动,十分用力的抬起手大喊加油。 “哥哥加油...啊!” 可她实在是太用力了,那道瘦弱的躯体根本带不动,再加上她原本就坐在武台的最边缘,这一下竟然带着她的整个身体都受不住的往后倒去,吓得枯朽夜曦赶忙抬手扶住,将小孩完完整整的抱在怀里。 吓死了... 见怀里软糯的小包子完好无损,枯朽夜曦才终于松了口气... 枯朽墨曈自然也注意到了栀儿的动静,急忙转身跑了过来。 “没事吧?” 枯朽夜曦生怕怀里的小包子吓哭,赶紧抱着哄了哄,可小丫头好像傻了一样,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 “枯...枯朽姐姐...” 枯朽墨栀很喜欢坐在这个台边上,所以摔下来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不过每次周围的哥哥姐姐都会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所以她从未受过半点伤。 可她万万没想到,今日接住她的,会是许久未见的枯朽姐姐! “枯朽姐姐!” 小丫头“哇”了一声便扑进了枯朽夜曦怀里,惹得枯朽夜曦发笑。不过倒是枯朽墨曈那小子站在原地毫无反应,若不是枯朽夜曦没错过他眼底那快要溢出来的高兴,她都要怀疑这小子一点都不想自己了。 枯朽夜曦轻柔的将小丫头重新放在了台子上,温柔的抚着她圆润的小脑袋。 “寻情姑姑呢?” 她今日一直都没看见寻情姑姑,按理来说,曈儿习武应该就是她在教导才对啊。 枯朽墨栀语气很活跃,“昨夜来了一个戴着奇怪面具的哥哥,他方才来找姑姑了。姑姑说那个大哥哥要建医馆,让栀儿先陪哥哥复习一下昨日学的。” 枯朽夜曦了然的点了点头。 戴着奇怪面具的哥哥,应该就是虞嚣生了吧? 那小子振作起来倒还是挺快的。 笑着看向傻愣在原地的枯朽墨曈,“曈儿,过来。” 男孩僵硬的唇角微不可闻的扬了扬,顺从的跑了过来。大抵是这两天练狠了,跑步的姿势有些僵硬,让枯朽夜曦觉得好笑。 也照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怕他练武受伤,便又缓缓的捏了捏他的四肢。 “曈儿这几日过得怎么样啊?” “很好...嘶!” 枯朽夜曦刚触上他的左臂,便听见枯朽墨曈痛苦出声。 皱着眉头将他左臂上绑紧的束带松开,将衣衫掀开,下面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烫伤。不知是何时受的,伤口尽数化了脓。 第41章 小孩子有小秘密了 这道渗人的伤口,一看就知道不是刚受得,甚至还没有被处理过。 察觉到小孩缩了缩手臂想躲的动作,枯朽夜曦看向他的眼中寒凉了几分。 “躲什么?” 强硬的握住小男孩的手腕,让他后退不得。 枯朽墨曈见人生气立马老实,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枯朽夜曦看向一旁也一脸心虚的小丫头,脸上完全没有惊讶的样子,便知道她肯定也清楚曈儿受伤了这件事情。 “栀儿,过来。” 枯朽墨栀害怕的缩了缩脑袋,但还是乖巧听话的朝枯朽夜曦走了过去。 枯朽夜曦叹了口气,摸了摸小丫头的脸,“不抱的话,栀儿也是能自己乖乖跟着姐姐走的吧?” 枯朽墨栀乖巧的点了点头,听话的样子让枯朽夜曦心情终于好了几分。 抬手将小丫头抱下来放在地上,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栀儿跟姐姐走,别跟丢了,知道吗?” 枯朽墨曈听见如此轻柔的声音,身体发出了一丝轻微的颤抖。 因为不听话...所以...姐姐不要他了吗? 那栀儿... 她可以留下吗... 在寻忆楼...可比跟他流浪要好的多... 枯朽墨栀迟疑的看着枯朽夜曦,“那...哥哥呢?” 枯朽夜曦笑了笑,“哥哥受伤了,姐姐得抱他,所以只能麻烦栀儿自己走路了,好不好?” 枯朽墨曈难以置信的抬头望过去,入眼便是女子温柔的侧脸,此刻正眉眼带笑的望着自己的妹妹。 她没有不要他? 枯朽墨栀却丝毫没有察觉哥哥的情绪波动,高兴的笑了笑,“姐姐放心,栀儿不会走丢的!” 枯朽夜曦奖励的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揉了揉,这才反过头一脸严肃的看着手足无措的站在武台上的小男孩。 枯朽墨曈:…… 姐姐变脸变得好快... 枯朽夜曦望向曈儿手臂的眸子顿了顿,心疼的皱了皱眉,这才一手小心的握住他完好无损的手掌,一手将人结结实实的抱进怀里。 枯朽墨曈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我可以自己走...” 枯朽夜曦没管他的话,只是不动声色的加重了抱紧他的力度,生怕他掉下去。 “疼不疼?” 枯朽夜曦偏过头看向枯朽墨曈,眼底的关心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该怎么回答... 还没等他想好,枯朽夜曦又一瞬间偏过头不再看他。 “你敢说不疼我就把你丢下去。” 枯朽墨曈:…… 还好他嘴慢... 只能诚实的点了点头,“有点...” 枯朽夜曦没想到他真的会回答自己,心里的唯一一丝生气一瞬间便被惊讶取代,随即便是翻天覆地的心疼。 但她还是不想给他好脸色! “去请昨夜入楼的那位神医。” 枯朽夜曦冷静的命人去叫虞嚣生,自己也快步带着枯朽墨曈回了房间。 小心的将人放于软塌上,另一手却怕他乱动,始终都握着不放。 去通传的人见枯朽墨曈手上伤的那么严重,心里也着急的很,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就将人带来了,所以枯朽夜曦没等一会,便看见了那张自己亲自绘制的面具。 “神医,箱子。” 虞嚣生才刚到门口,气都还没顺上来,他的手里便又被粗暴的塞进了一个沉重的箱子。 直到此刻,他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枯朽夜曦见状也是一愣,她没想到人会这么快就来了,更没想到连医药箱都准备好了。 看来这两个小家伙在楼里不是一般的受宠啊... 不过她暂且也没有心思管这些。 枯朽夜曦沉声开口,“劳烦神医帮曈儿处理一下伤口。” 虞嚣生闻言,迟疑的望向房内,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说话的女子,目光便被她手上握着的那一道触目惊心的烫伤吸引。 三步并作两步的提着箱子走了进去,接过女子手上的小胳膊细细查看。 “为何不第一时间处理伤口?” 虞嚣生有些生气,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身上为什么会有如此严重的烫伤?而且这烫伤似乎还不是刚刚才受的,上面甚至还有压迫的痕迹。 枯朽夜曦也有些无奈,怎么搞得好像是她虐待孩子了一样... 好吧,没能照顾好小朋友,确实是她的错。 “神医此刻就莫要兴师问罪了,赶紧处理伤口吧。” 枯朽夜曦语气冷冰冰的,可对上曈儿带着雾气的眸子,总归还是有些不忍心,上前将小孩轻柔的搂进怀里,不让他看自己的伤口。 虞嚣生诧异的看了一眼她,随后便有条不紊的打开药箱替孩子处理起了伤口。 察觉到怀里的孩子疼的微微发颤,枯朽夜曦心疼的又将人搂的紧了紧,一面轻拍着他的后背。 “曈儿乖,哥哥在替曈儿处理伤口,不能乱动知道吗?” 感受到男孩轻轻点了点头,枯朽夜曦更心疼了。 枯朽墨栀大约也知道哥哥难受,上前踮起脚将手搭在了哥哥的另一只手上,学着枯朽夜曦的动作轻轻拍了拍。 “哥哥乖乖,马上就不疼了。” 枯朽夜曦和枯朽墨曈几乎是同时难以置信的望向身旁的小丫头。 枯朽夜曦这才想起来忘记叫人把小丫头先带走了,本来以为她看见枯朽墨曈血肉模糊的手臂会吓哭,谁知道她居然不仅不怕,还能这么软软甜甜的安慰枯朽墨曈呢? 枯朽墨曈也迟疑了一下,他是哥哥,现在为什么却被妹妹哄着啊... 不过这种感觉倒也挺好的,他的心里瞬间像吃了蜜一样甜,艰难的扬起嘴角朝枯朽墨栀笑了笑。 虞嚣生平静的看着三人这么腻腻歪歪的样子,面具下的嘴角难以控制的抽了抽。 “怎么回事?”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枯朽夜曦一抬头便望见了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寻情姑姑。 她方才正在和虞嚣生商量医馆的相关事宜,结果他突然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拖走了。这让她一路好追,此刻才终于到了这。 满屋的药香让她微不可闻的皱起了眉头,但随即便看到了椅子上那一道倩影,心里不由一跳。 “姑娘?你...受伤了?” 枯朽墨曈靠在桌子上的手被枯朽夜曦牢牢挡住,所以寻情并没有看见。她刚来便火急火燎的叫了虞嚣生,寻情只能联想到她受伤了。 还没到枯朽夜曦回答,枯朽墨栀便先她一步摇了摇头。 “姑姑,枯朽姐姐没受伤,是哥哥的手手被烫到了。” 她话音刚落,已经走进来的寻情也刚好望见了桌上那一只细小瘦弱的手臂,上面虽然已经敷上了厚厚的药膏,却也不难看出曾经这里是多大的一处伤口。 枯朽墨栀的话让枯朽夜曦皱了皱眉,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哥哥是被烫伤的? 这两个小孩合起伙来瞒着她藏小秘密啊? 寻情一颗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这是...怎么了呀?” 分明昨日还好好的呢,怎么今日手上就如此的血肉模糊了啊? 枯朽夜曦闻言也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便是寻情姑姑都不清楚曈儿受伤了的事情。 不过也是,若是她知道了,怎么可能如此放任着伤口不管呢? 看来,这两个小家伙是花了心思故意瞒着她们的啊。 只能先摇了摇头,“别问了姑姑,没事的,你别担心。” 见枯朽夜曦都这么说了,寻情便也没了问原因的心思,只是一心盯着曈儿瘦弱的手臂,但凡虞嚣生动作重了些惹得曈儿不受控制的缩了缩手臂,她阴冷的目光就好像要把人射穿。 虞嚣生:…… 虞嚣生: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就我一个人是欺负孩子的大灰狼! 忍着几乎要崩塌的脸面无表情的将伤口处理好,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伤口不能碰水,最好也不要乱动,晚些时候我再来给他换药。” 说完,虞嚣生几乎是头也不回的提着医药箱就走了。 笑死,再待下去他就要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尽管他知晓方才那名女子就是寻忆楼楼主,但看那情形,她现在估计是不会有心思跟自己谈谈的。 “寻情姑姑,你也先出去吧。” 枯朽夜曦见她满脸的焦急,虽心中不忍,但还是平静的将人赶了出去。 要谈心,当然是人越少越好。 “可是…” “姑姑!” 寻情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枯朽夜曦一声淡淡的“姑姑”打断,看着她那双严肃的眼睛,寻情最终还是忍下了心中的焦急,听话的走了出去。 枯朽墨曈见枯朽姐姐将人都赶了出去,自知理亏,怕被兴师问罪,害怕的窝在她怀里抖了抖。 枯朽夜曦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先将小丫头安抚好。 “栀儿是要出去,还是要留在这跟哥哥一起坦白?” 枯朽墨栀见枯朽夜曦眼睛里没了往日的温柔,只有无尽的寒冷,害怕的咽了口口水。 “栀…栀儿…” “此事与栀儿无关,栀儿出去。” 枯朽墨栀难以置信的望向从枯朽夜曦怀里探出脑袋的哥哥,见他朝自己挤眉弄眼的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也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哥哥为什么要赶她走啊?分明自己知道的比哥哥多来着... 枯朽夜曦冷哼了一声。 这两个家伙当着她的面串供呢?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一起给我交代了。” 枯朽墨栀被枯朽夜曦冰冷的眸子扫了一眼,瞬间觉得脊背一凉,哪里还敢造次,立马手脚并用的爬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乖乖坐好,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枯朽姐姐好可怕... 枯朽夜曦这才满意的收回了目光,看向已经在自己怀里缩成鸵鸟的小男孩。 “为什么藏着伤口?” 枯朽墨曈瑟瑟发抖,“因...因为我惹了麻烦...” 枯朽夜曦听到这话都要被气笑了,“你是惹了什么天大的麻烦,连受伤了都要藏着掖着?” 他哪里是惹了麻烦,他是怕给她们添麻烦吧! 枯朽墨曈难过的“唔”了一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重新窝在枯朽夜曦怀里撒娇的蹭了蹭。 这一下倒是给枯朽夜曦整不会了,上次见面枯朽墨曈分明还是个高冷的小男孩,现在都学会撒娇了? 若不是她知道自己抱着的就是曈儿,她都要觉得是栀儿在撒娇了。 看来...寻情姑姑把他们养的很好... 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随后强硬的将小孩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撑着他的脑袋强迫他看着自己。 可对上他那双软乎乎的眸子,声音到底还是没原则的柔和了几分。 “曈儿,姐姐希望你知道,寻忆楼不是客栈,这里是你的家。便是你真的捅了天大的篓子,背后也有我们陪你一起承担。” 枯朽夜曦突然意识到自己话里有些不严谨,又利索的补了一句,“当然了,如果你哪天要是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肯定第一个把你叉出去。” “不过姐姐知道,你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在此之前你更应该清楚,没有什么是比你的身体更加重要的了。” “大家都很爱你和栀儿,可若是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话,那寻忆楼这么多哥哥姐姐对你的关心不就都浪费了吗?” “况且,你受伤了,便是你再闯祸,也不该因为这个就如此任性的将伤口藏起来。若是我今日没发现,待过几日伤口溃烂,你这只手便别想要了!” 见男孩害怕的撅起了嘴,这让一直看着他的枯朽夜曦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别训他了。 她相信他懂了的。 转头严肃的看向一旁的枯朽墨栀,生怕枯朽墨曈起的这个坏头教坏她。 “下回不许陪哥哥胡闹了。栀儿以后受了伤,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知道了吗?” 枯朽墨栀坚定的点了点头,重重的发出了一声带着可爱鼻音的“嗯”。 其实她昨夜便想告诉寻情姑姑的,是哥哥拦着不让。 昨夜她都吓坏了,可昨夜闯的祸实在是太大,她便也没了底气举报自家哥哥。 见小丫头如此听话,枯朽夜曦这才松了口气。 转过头温柔的看向枯朽墨曈。 “现在,可以告诉姐姐为什么受伤了吗?” 第42章 偷东西了 枯朽墨曈紧张的揪起枯朽夜曦的衣角,怯生生的躲着不敢说话。 姐姐对他这么好,如果知道他犯错了,那她还会这么爱他吗... 会不会连累栀儿啊... 可是不说的话,枯朽姐姐会更不高兴的吧... 枯朽夜曦也没着急开口逼他解释,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这么小的孩子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受这么严重的伤,况且还特意要瞒着大人藏起伤口,连疼都不敢喊一声。 如果她不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很担心他们是被欺负了。 枯朽墨曈做了好一会的心里斗争,才终于从枯朽夜曦怀里抬起了头。 因为害怕,小家伙的声音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姐姐...我...我...我昨夜...我...偷东西了...” 什么? 怎么会? 枯朽夜曦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温柔的看着曈儿。 “曈儿偷什么了?” “西街包子铺老板家的包子...” 枯朽夜曦不解的掐了掐枯朽墨曈圆滚滚的小脸,“曈儿为什么要偷人家的包子呢?” 比起一个月前,现在的曈儿和栀儿都肉眼可见的胖了一点,寻忆楼的人对他们那般疼爱,想来也万不可能短了他们的吃的啊。 况且便是一个多月前初次见面,两个小孩都尚且对她送过去的吃的有些抗拒,又怎么可能如此荒唐的去偷别人家卖的东西呢? 曈儿不可能无缘无故偷东西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枯朽墨曈刚想开口解释,却被一旁的枯朽墨栀先一步打断。 她讨好的扯了扯枯朽夜曦的袖子,“姐姐,是我让哥哥去偷的。” 这更是枯朽夜曦万万不能想到的了,栀儿如此乖巧可爱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撺掇哥哥去偷东西啊! 她不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枯朽夜曦抬手轻轻的扣住了小丫头的胳膊,声音轻柔,“那栀儿可不可以告诉姐姐 ,为什么要让哥哥去偷东西呢?” 一个包子罢了,她若是想吃寻情姑姑肯定会给她买的,所以她万万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为了偷东西!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小丫头一脸愤慨,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很让人生气的事情。 “昨天晚上寻情姑姑带栀儿和哥哥去西街买糖葫芦,不过因为西街那家最好吃的糖葫芦要排队,所以姑姑就让我们自己先玩一会,她去排队,等我们玩好了再去糖葫芦那找她就好了...” “等一下!” 枯朽夜曦震惊的打断了奶声奶气的小丫头。 “你们两个小孩,大晚上的,可以不用寻情姑姑带着就随便在大街上跑吗?” 他们俩才四五岁哎! 枯朽墨栀不解的看着一脸震惊的枯朽夜曦,“可以啊,寻情姑姑每天吃完饭都带我们去西街散步,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我们都知道,不会跑丢的。” 枯朽夜曦咂舌,就是说寻情姑姑心确实挺大的... 两个小家伙倒是挺聪明。 枯朽墨栀看枯朽夜曦了然的点了点头,便又接着讲故事...不是,讲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小丫头摇头晃脑的,“然后我就拉着哥哥跑到别的地方玩去了,栀儿本来想跟哥哥去街口看那个爷爷画糖人的,可是走到一半,我突然发现路边的胭脂铺那,有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坏哥哥在悄悄划拉一个大姐姐的荷包!” “栀儿本来想上去提醒那个大姐姐的,可是被那个坏哥哥发现了,他好凶,栀儿害怕...就跑了...” 栀儿回想起昨天晚上看见的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娇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但是栀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大姐姐东西被偷啊!所以我就叫哥哥光明正大的去那个卖包子的叔叔家拿一个大包子,然后不付钱就跑了。” “结果那个老板很快就上当了,追着哥哥就去撞上了偷人家东西的那个坏哥哥。不过谁知道那个老板他老是被人家偷包子啊,他好像把哥哥认成了一个经常偷他包子的人,跑的可快了。” “不过后来哥哥带着栀儿跟那个叔叔道歉了,然后也把包子钱还给他了。” “但...但是...那个偷东西的坏哥哥他跑的太急了没看路,一不小心就撞翻了面铺老板的热汤,害得哥哥还有客栈门口的马都被烫到了,温姐姐...好像也是因为我们受了伤...” 小丫头说着说着就惭愧的低下了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看到枯朽夜曦心头一跳。 所以...昨天晚上那个揪出惊天拐卖案的连环效应...是自己家这两个软软呼呼的小奶团子搞出来的? 枯朽夜曦整个人都震惊了,她想到了两个小家伙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偷东西,可却万万想不到他们俩是为了见义勇为才偷的东西。更想不到这两个小家伙见义勇为,居然还顺便救了一车的人!更何况这案子甚至都还捅到了当今天子那! 她震惊了... 这哪里是捡了两个小可爱,她这是捡了两个小福星吧! 不过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栀儿如今才四岁,现在说话都能这么有条有理,中间还时不时的夹带着几个高级的四字成语了? 自己这个年纪怕不是都还只会每天嘻嘻哈哈的追着无忧哥哥瞎跑吧! 把寻情姑姑推出去带孩子肯定不仅能赚钱,她甚至还能造福社会啊! “呃...”枯朽夜曦犹豫了一下,“所以,曈儿是因为不想让胭脂铺的大姐姐被坏哥哥偷了东西,才故意去偷包子铺老板的包子的?” 枯朽夜曦表面和颜悦色,心里却都要抓狂了! 栀儿说的实在是太有条理了,她都不用自己梳理时间线和故事过程的... 这两个小家伙甚至能自己去找包子铺老板道歉!竟然还细心的记得要把钱还给人家! 话说那个包子铺老板不会看他们两个是小朋友就坐地起价吧? 一会得去问问寻情姑姑一天给他们多少零花钱... 枯朽墨曈窝在枯朽夜曦香软的怀里乖巧的点了点头。 枯朽姐姐...会生气吗? 枯朽夜曦当然会! 但对上枯朽墨曈那双带着雾气的眸子... 算了,教育小孩不一定非要生气的... 但是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枯朽夜曦还是板着脸的将两个小孩排排坐好,神情严肃的望着他们。 “虽然你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不代表你们两个就可以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去偷别人的东西。偷东西是不对的行为知道吗?” 两个小家伙内疚的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两个这么乖巧的样子,枯朽夜曦有那么一瞬间想软化一下自己的语气,但下一秒又被坚定的否决了! 所以她的神色越发严肃,生怕自己憋不住。 “曈儿和栀儿都还是小朋友,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们应该告诉旁边的大人,而不是自己擅自行动。就算旁边的大哥哥大姐姐不帮忙,寻情姑姑明明也在啊,你们俩可以跑回去找她的,寻情姑姑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让坏人跑掉的。” “而且那个大姐姐丢了东西,她是可以报官的,那些带着刀的大哥哥会帮她把东西找回来。” “你们两个这么贸然行动,万一那个大哥哥带了刀子,你们两个不就危险了吗?你看看,曈儿的手现在是不是受了伤?” 她突然有些后怕,万一昨日的那锅面汤不仅仅只是泼在了曈儿的手臂上... 不不不!现在泼到手臂上已经很不幸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枯朽夜曦还是没忍住俯下身,温柔的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不过呢,你们两个这次是见义勇为,虽然用错了方法,但不算闯祸了,相反的,你们两个值得表扬。如果下次再遇到坏人,姐姐允许你们两个继续帮助别人。” 两个小家伙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一脸温和的枯朽夜曦。 枯朽姐姐...这是在夸他们吗? 枯朽夜曦笑了笑,“但是下一次,一定要保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才可以去帮助人家,见义勇为不一定非要自己亲自去做的,替别人寻求帮助,也是一种方法,知道了吗?” 两个小家伙有点不可置信,但还是乖乖巧巧的点着头说“知道了。” 栀儿始终不敢相信,“姐姐...你...不生气吗?” 以前那些人只要一生气,就会朝她和哥哥砸酒瓶子,要不然就是拿特别粗的大棍子打他们... 姐姐...好温柔啊... 枯朽夜曦完全不清楚小丫头在想什么,只是为难的撇了撇嘴。 “当然生气了,不过姐姐生气不是因为你们做错了事,而是因为你们不清楚自己的能力,还背着我们隐瞒伤口。” 轻轻的点了点头小丫头圆润的鼻子,“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能瞒着姐姐,知道了吗?” 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圆乎乎的小脑袋拼命的点着,看的枯朽夜曦心头软软。 但她还是正色的看向枯朽墨曈,“但是曈儿是哥哥,带着妹妹胡闹是不对的!为了让你长长记性,曈儿要挨罚。” 曈儿知道自己不该胡闹,虽然惊讶于枯朽姐姐的温柔,却也做好了要受罚的准备。 “曈儿愿意受罚。” 枯朽夜曦见小孩态度这么诚恳,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罚曈儿接下来一个月,早上都只能吃包子吧。” 枯朽墨曈闻言有些震惊,“这...算什么惩罚...” 惩罚不应该是被赶到院子里罚跪三天不许吃饭,或者被粗粗的棍子藤条狠狠抽打,又或者是被按进水里不许抬头吗... 吃一个月的包子...是惩罚吗? 枯朽夜曦噘着嘴点了点头,“当然算啊,曈儿要记得这一个月的包子,以后不能再带着妹妹以身犯险了知道吗?” 枯朽墨曈迟疑的点了点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原以为自己肯定是惹姐姐生气了的,他肯定会被赶出去的... 可现在不但被小心的处理了伤口,还被温柔的教导了一番... 完全没有他意料之中的破口大骂... 姐姐说,这里是他的家... 所以,姐姐不会赶他出去,也不会用以前那种方法惩罚他吗... 他突然有些茫然,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一个月的好日子过得都好像做梦一样,可枯朽姐姐却突然告诉他,这里是他的家... 是真的吗? “枯朽姐姐...” 枯朽夜曦突然听见曈儿轻声叫了自己一句。 “嗯,怎么了?是伤口疼吗?” 曈儿迟疑的摇了摇头,“姐姐...你...会把我和栀儿赶出去吗?” 她会吗? 看着男孩眼底的犹豫,枯朽夜曦心尖突然一疼,她没想到小家伙现在竟然还如此没有安全感。 转过头看向他身旁的栀儿,她似乎也被这个问题影响了,跟哥哥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栀儿还小,明明看上去还什么都不懂,原来,她也在害怕自己会没有家吗? 枯朽夜曦更心疼了... 轻柔的将两个小家伙的手手都握住,大抵是方才在外习武被风吹的,两个小家伙的手都冷的可怕。 一下一下的抚着他们香香软软的手背,试图给两个冰冷的小手一点温度。 “姐姐说了,寻忆楼,是曈儿和栀儿的家,我也永远都会是你们的姐姐,你们会有很多家人,会有很多朋友。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以被你们拥有一辈子。” 心疼的揉了揉栀儿泛红的眼角,“不用怀疑了,慢慢长大吧,好吗?” 两个小家伙愣愣的看了她一会,突然一起扑到她怀里大哭了起来,枯朽夜曦吓得连忙将两个孩子搂住,生怕他们从软塌上掉下来。 看着怀里两个圆乎乎的小脑袋瓜,枯朽夜曦没由来的也红了眼眶。 这两个笨蛋原来害怕的是这个啊... 心软的笑了笑。 他们,真的不会再被抛弃了。 …… …… 第43章 神鬼 枯朽夜曦离开的时候,两个小孩已经哭累了,她小心的将两个孩子哄睡着后,才蹑手蹑脚的推门走了出去。 “楼主,蓝玺公主派人来传信,说商队的人都已经抓齐了,特命人来知会您一声。” 枯朽夜曦了然的点了点头,“她倒是动作挺快。” 抬手对来通报的人挥了挥,“那商队抓人如此熟练,想必此前已经有不少女子受难了,叫人去查查先前都有哪些买家。” “是!” 枯朽夜曦眼底散发出阴悸的光芒。那些女子的身份她都大概过了一下眼,敢在戚砚简眼皮子底下抓人,想必那幕后之人并不简单。 不看不知道,那些女子大多都是孤家寡人,上无父母下无子嗣,做的都是最寻常不起眼的小买卖,本身就不引人注目。 也难怪先前一直都没露馅。 不过,能这么清楚的挑出个例,也正好可以说明这背后之人有权有势,甚至是高官达禄也未可知。 能拿到如此详细的名册之人,一定不简单。 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抬脚走了出去。 她还得去找一下虞嚣生。 随便抓了一个人问了一下,毫不费力的就直奔二楼去了,刚一进门便望见了正在与下人核对着什么的虞神医。 “楼主。” 二楼的人见枯朽夜曦到来,连忙都冲她行礼,刚巧也帮她吸引了虞嚣生的注意力。 她稍微点了点头,抬手叫人都离开,才终于看向虞嚣生。 “虞嚣生,见过楼主。” 虞嚣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也平淡的打了个招呼。 枯朽夜曦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随后便随意的坐下了。 “神医不必多礼,你可是公主殿下派来的宝贝,大可以随意些。” 虞嚣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枯朽夜曦对此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要多喝水才行啊... “虞神医,寻忆楼毕竟是要做买卖的,你将医馆开在二楼,怕是不妥吧?” 枯朽夜曦抿了一口清茶,随即淡淡的开口。 虞嚣生并没有觉得不妥,若不是寻情姑姑不允,他原本还想将医馆开在一楼的。 “既来医馆,那想必一定是病痛缠身,如若将医馆设在高楼,我的病人如何上的去?” 医者,应以病患为先。 枯朽夜曦闻言笑了笑,这虞嚣生,还真不愧是忧天下的神医啊。 尽管百姓曾经那样对他,他也依旧以民为先。 好样的... 玉手纤纤落下,将茶杯置于桌前,转过头看向虞嚣生。 “神医昨夜便来了,想必还没来得及逛逛寻忆楼吧?” 虞嚣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也只能老实的回答。 “确实不曾看过。” 枯朽夜曦了然的笑了笑,“难怪神医不清楚,上下寻忆楼,是不用爬楼梯的。” 虞嚣生闻言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枯朽夜曦依旧笑的和缓,“寻忆楼一共三十七层,若只是单纯的爬楼,这高层的买卖可如何做的下去?” 寻忆楼一共三十七层,前十层做的是平民的买卖,以后到三十层之前做的便都是贵族的买卖了。寻忆楼花了大批人力做了人拉吊篮,且每一层都有固定的安全装置,十楼以后便都是需要坐吊篮才可以上去的,至于十楼以内,只要你愿意花钱,也可以坐吊篮。 至于后七层,做的就是杀手生意了。 虞嚣生有些苦恼,他确实不知道还有这会事,不过将医馆开在低层,也不妨事吧? 枯朽夜曦见虞嚣生不说话,也没有给他挣扎机会的打算,索性一次性将话说清楚了。 “神医此前虽说济世救民时时义诊,可最后,却也没落得个好下场不是吗?你一心一意所为的百姓,可并没有在你落难时救你于水火呢。” 他们落井下石,又凭什么再祈求神医济世? 虞嚣生眉头微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凄惨的往事,就连看向枯朽夜曦的眼中都带上了不浅的猩红。 枯朽夜曦却浑然不觉自己在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她甚至希望自己的话能说的再狠一些,这样,如此单纯善良的神医就不会再对人间抱有希望。 寻忆楼,养不得良人。 忽视了虞嚣生凄厉的眼神,枯朽夜曦依旧自顾自的说着,“神医如今的身份尤其特殊,可切莫再想着与平民百姓打交道了。这凡嘉有疑难杂症的贵族也不在少数,况且,他们能给的更多。” 枯朽夜曦心情不错的笑了笑,替他也倒了一杯清茶,端起自己的杯子朝他的杯壁上碰了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好听的摄人心魂。 枯朽夜曦不是圣母,没有那么多兼济天下的心思,她只想赚钱。既然曾经这些人并不珍惜这样一位悬壶济世的神医,那她也就没必要再给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虞嚣生这样的人啊,可不值得大材小用。 见虞嚣生还有些挣扎,枯朽夜曦心里骂了一句“懦弱”,表面却依旧笑的明媚。 不过,她漫不经心的又补了一刀。 “为国为民者已经死于口诛笔伐,你凭什么还得东躲西藏隐姓埋名的悬壶济世?” 这句话成了压垮虞嚣生的最后一根稻草,脑海中有些被压制藏匿了许久记忆在此刻被一一释放,将他平静的心压的昏昏沉沉,好似醉酒一般。 是啊,悬壶济世者已死,死于口诛笔伐,死于落井下石。 如今能安然无恙的汲取这片带着禁锢的自由,都已经耗费了许多人的精力了。 他该选择妥协的。 “全凭楼主安排。” 最终,虞嚣生只是抱拳俯下头,接受了枯朽夜曦的安排。 枯朽夜曦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既然如此,便请神医自己在二十楼以上选个好位置吧。” 他还不算太蠢,这是好事。 虞嚣生麻木的点了点头。 枯朽夜曦继续说到,“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再来谈谈身份的事情。” 虞嚣生要出诊,总不可能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告诉别人他就是三年前的那个死囚吧? “虞神医如今涅盘重生,虽隐姓埋名,却也不好无名无姓。” 枯朽夜曦笑着望向虞嚣生,“虞神医需得为自己起一个名字。” 虞嚣生愣了愣,他没想到还需要起名字,给他平添了许多烦恼。 他不会起名字... 想了想,虞嚣生抬起头望着对面的女孩,“请公主殿下赐名吧,她使我重生,便也请她赐名。” 枯朽夜曦闻言差点没一口水喷虞嚣生脸上。 他清高!他了不起!她给他找工作,他给她找麻烦? 但表面上她也不好表现的太多,只是随意撇着四周找找灵感,虽说此事与枯朽夜曦无关,可与厉儿有关啊! 突然,她瞧见了虞嚣生脸上那一张她亲手绘制的面具,心里突然涌上了一个想法。 她径直开口,“不如就叫神鬼吧。” 虞嚣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公主殿下每日事务繁忙,怕是没心思来管神医取名之事,依我看,不如就叫神鬼,也刚好与你的面具相衬。” 枯朽夜曦笑的和善,长痛不如短痛,虞嚣生的事情最好今天一次性解决,她可不想返工! 虞嚣生愣了一下,抬手碰了碰脸上的面具。 她说的有道理啊... 虞嚣生平淡的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建议。 神鬼?倒是挺适合他的。 曾经万人敬仰的神如今变成了从地狱里侥幸爬出的恶鬼,确实是他虞嚣生啊! …… …… 翌日。 “哎你们听说了吗?这战神大人的新娘子,是国母娘娘的养女啊!” “养女?她不是国母娘娘生的啊?” “废话,这丫头如今才十五,国母娘娘去那无妄山都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了,她要是国母娘娘亲生的,那当今陛下成什么了!” “那这荒郊野岭的,可谁都说不准...” “闭嘴!那国母娘娘都是你可以造谣的了?我看你脖子上的那东西是不想要了吧!” “...那这区区一个养女,如何配得上我们骁勇善战的战神大人啊?” “哎!你还别小看了这个养女,听说不仅是战神大人在盼着这门亲事,便是连东离仙人也对这女子颇为青睐。前些日子他还在无忧殿下府上大闹了一通,将战神大人和这位公主殿下打成重伤。这不,无忧殿下日日派人到皇宫去要个说法呢!” “还有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是亲眼瞧见了!我每日起早贪黑的就望着无忧殿下府上的人,他那是天不亮的就跑到皇宫里去了,一直待到落锁他才回来,日日不落呀!” “那看来这对新人确实被东离仙人伤的不轻啊!可这仙人又非凡人,怎么能做出抢人妻子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这叫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听闻他在朝堂之上早就与战神大人不睦,现如今见人家娶了个美娇娘,可不是心中愤恨难平,得赶来触触霉头嘛!” “东离仙人看上去不像是这种人啊?” “你那双招子能看出个什么好赖来?要我说,这东离仙人也就仗着自己不是凡人,他都来凡嘉十五年有余了,你看看他有什么建树?这小子,既不像战神大人战功赫赫,也不比他的弟子蓝玺公主博文广知,这些年也没见着凡嘉风调雨顺的,要我说,这凡嘉有他没他都一样。” “哎呀凡嘉有战神大人和妖神公主便太平了,你管这些闲杂人等做什么?战神大人今日大婚,能不能别提这些晦气的了?” “就是就是,我还等着一睹这位枯朽公主的真容呢!” “想什么呢你!她是新娘子得披红盖头!除了洞房时战神大人亲自帮她掀,谁敢提前看她的模样?” “...那...能远远望一眼公主殿下的身姿也是好的啊...” …… 府外一片祥和喜庆,府内却又是另一番颜色。 “公主,你穿红色真好看!” 情绕满心欢喜的看着身穿大红色吉服的厉儿,高兴之意溢于言表。 她可不管这次成亲是不是互相利用,她只知道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于女子更是一道艰险万丈的分水岭,万不能马虎。 厉儿却显然没有情绕那么高兴,她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于她而言,这只不过是一场博弈之间的相互试探。 嫁给戚砚简,只是计划里的一部分。 “我来了我来了!” 突然有一道挺拔红艳的身姿推门闯入,沾染了室外的寒风,在暖烟袅袅的室内晕开一片狼藉。 情绕没好气的将扑向厉儿的男子拦下,“哎哎哎!尉迟少爷,今日可是我们公主殿下出嫁的好日子,你一个男子进来算怎么回事?” 尉迟木改跑的气喘吁吁,见情绕拦着不让过,立马泪眼朦胧的望向端坐镜前的厉儿。 厉儿失笑,“让他进来吧。” “公主~” “情绕,没事的。” 见自家公主都让人进去,情绕自然也不好再阻拦尉迟木改,生气的瞪了他一眼,看他一脸讨好,这才终于松手放他进去了。 情绕刚一落手,尉迟木改便飞快一个滑跪,不出两秒便蹲在了厉儿身前。 厉儿无奈的推了他一把,“好小子啊!本公主成婚你还敢睡过头?” 她都梳洗打扮好了这小子才出现,不是睡过头了又是什么? 尉迟木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嘿,这不是看你要出嫁,昨夜太郁闷了,便睡晚了...” 莫说是他了,昨夜他凌晨时去找枯朽无忧那人都尚且未眠。 不过无忧今日倒是起了个大早,一睁眼便忙着操持婚事。 “你今日穿的这是...” 厉儿眯了眯眼,细细打量着尉迟木改身上的艳红色长衫。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的那一件衣裳吗? 往日尉迟木改虽然也整日穿的花里胡哨的,可这件惊艳的红色衣裳倒确实也是好久不见了。 尉迟木改满脸骄傲,“这是我们初见时那件衣服,怎么样?好不好看?” 他昨夜苦恼了好久今日该穿什么送她出嫁,思来想去,还是这一件最为合适。 第44章 甜粥入人心 厉儿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嗯,还挺好看的。” 尉迟木改今日身着红色缎子衣袍,袖内隐隐若若现出丝丝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嵌,此刻他分明笑的张扬,却衬的少年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腰间紧紧系上一条青色缠丝锦带,显得他的身子分外忻长,好似一棵横贯冲天的折枝,柳若扶风,却偏要刚劲挺拔。 那日就是这一身艳而不妖的红衣,让厉儿见他第一眼就过目不忘了。 尉迟木改见她笑了,便知她喜欢,所以也心中欢喜。 “喜欢就好。”他急急忙忙的从怀里掏着什么,“来来来,你爱吃的榨菜包子,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着的,还热着呢!” 厉儿冷不丁看见尉迟木改递过来几个包子,还没来得及震惊就被逗笑了。 倒是给情绕气坏了,“尉迟少爷!新娘子成婚当日是不能进食的!婚服本就紧致,吃了东西显肚子可怎么好看呀!” 这位尉迟少爷是来捣乱的吧! 尉迟木改却是不在意的晃着脑袋,“谁规定的成婚当日新娘子不许进食啊?你去问问隔壁那个,你问问他今日吃不吃东西?” 那小兔崽子晚上还能吃席呢!他好吃好喝的,凭什么要厉儿饿着肚子! 尉迟木改满脸不屑,“再说了,今日成亲本就是走个过场,又不是真的将厉儿嫁出去,哪那么多规矩?就你们家公主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她今日就是将一头牛吃下,身材也不会走样半分!” 厉儿被他这浮夸的比喻逗笑了,“你会不会说话?” 尉迟木改立马又讨好的递上了自己的包子,厉儿起了个大早,一直在被折腾,本身也早就饿极了,此刻闻见自己喜欢的鲜香,倒也不想管那么多了。 况且,尉迟木改虽然夸张,但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所以她毫无负罪感的接过吃了起来。 尉迟木改就蹲在她身旁笑着看她吃,“小厉儿,我跟你说,我今天早上去买包子真的特别夸张,现在才卯时一刻哎!那包子铺排的队就已经五百米开外了!还好我去的早,才排了半个时辰。照这个排队程度推算,我都怀疑这个老板子时就得开门卖包子!不出三年,他肯定能成为皇城首富啊...” 厉儿一边慢慢悠悠的啃着包子,一面听尉迟木改声情并茂的跟她讲这些有的没的,心里原本还有些忐忑在此刻也被抛之脑后了。 只不过,光吃包子有点噎... 吃着吃着,厉儿的速度就变慢了。 尉迟木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才突然惊醒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子。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什么。 “我都忘了,怕你噎着还给你买了粥,先前还有些烫我就打算等你吃完了再拿出来,现在温度正好。” 尉迟木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粥盒打开,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个小勺,递到了厉儿手中。 厉儿目瞪口呆,“你怀里是有个百宝箱吗?” 尉迟木改沾沾自喜的伸了伸胳膊,“那可不,小爷我厉害着呢!” 厉儿又被逗笑了,这小子耍宝确实厉害着呢! 低头浅浅舀了一口粥,一尝便知里面加了许多白糖,甜的渗入心口,却又不至于腻。 是厉儿最喜欢的味道。 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惊讶的看向尉迟木改。 他大概也是有些做贼心虚的,警惕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情绕,发现她正躲得远远的,选择眼不见心不烦,这才凑到厉儿耳边小声嘀咕。 “赶紧喝,被无忧发现我就死定了!” 厉儿其实并不是特别喜欢吃甜的,可若是碰上白粥,她便一定要在其中加上许多糖才得以下咽。无忧哥哥先前原本也是默许的,可自从她有一天说了一句牙疼后,她的所有吃食都需得严格控糖,尤其是白粥。 厉儿被甜的晕乎乎的,只觉得幸福的紧,又因为心虚,愣手愣脚的端起小盒子便喝了起来,不大的盒子堪堪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显得她乖巧极了。 尉迟木改见状满意的笑了笑。 害得是他! “公主殿下!无忧殿下命奴婢来为您送一些吃食。” 门外突然传来的通报涉及敏感人物,吓到厉儿突然被浅浅呛了一下,顾不得顺气便麻溜的将粥放下,随手擦了一下嘴,坐的乖巧端正。 尉迟木改也吓得不轻,好一番手足无措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得帮忙打个掩护,这才慌慌张张的起身转过来看向门口。 端着吃食进来的情绕愈发无语,尉迟少爷胡闹便算了,怎么连无忧殿下也在这个时候送了吃食过来啊? 他们男人到底懂不懂女孩子需要美丽啊! 进门时冷不丁的看见屋内的两个人无比端庄,尉迟木改还神情慌张却又故作镇定的站着,这让情绕心里有些诧异。 孩子静悄悄,肯定在作妖! 她突然觉得有些头疼,端着食盒放于厉儿桌前,随后又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妆容和服饰,确保没什么问题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两个家伙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厉儿也只能乖乖巧巧的任人摆布,被掐着小脸摇来摇去的,见将方方面面都看了个遍的情绕眉头皱的越发紧张,她也害怕的抿了抿嘴。 好在情绕已经心累了,既然新娘子表面还完美无比,那她也就懒得管她在作什么妖了,她不想看见那些会破坏她作品的食盒。 是以,在她确保厉儿没什么问题后,她便又一次躲得远远的了。 见粥没被注意,厉儿和尉迟木改对视了一眼,这才放松的笑了起来。 尉迟木改打开了枯朽无忧送过来的食盒。 “你别说啊,这无忧殿下跟我倒还是挺默契的,都怕你饿着啊!” 尉迟木改笑的轻快,言辞语调中却有些阴阳怪气的,随手拈了一块桂花糕丢进了嘴里,果然不甜。 厉儿则重新捧起了那碗粥,“哥哥如今在忙什么呢?” 她都要出嫁了,怎么都不过来看她一眼的? 尉迟木改桂花糕还没咽下去,有些口齿不清,“这个时候,他大概还在对流程吧。” 尉迟木改买包子回来的时候倒是碰上了枯朽无忧在门口的,但他也只是顺手往他怀里丢了两个包子,并没看他在做什么。 何况现在也过去一段时间了,枯朽无忧在做什么他怎么可能清楚,所以只能随口胡诌了一个。 说着说着将糕点咽下,又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看向厉儿,“你以为谁都跟我一样不守规矩?除非到了送你出门的时候,在此之前无忧是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他猜到了厉儿问这个问题就是想知道枯朽无忧会不会来看她。这也就说明,她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冷静淡然,其实她也是有点害怕的,对吧? 突然有些心疼起了眼前这个因为喝了甜粥而笑的明媚的小丫头。她分明还比自己小几岁,身上却已经背上了无数个重担。 这样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既是名满京城的国母娘娘养女枯朽公主,也是杀伐果断令人发指的天下第一楼楼主。无论面对的是何种情形,她都表现得淡然自若,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成熟而又游刃有余的样子,可怕的让人心疼。 厉儿听见尉迟木改的话,心头突然堵得慌,变得有些难受,眼角也不可避免的酸涩了起来,湿的让她生疼。可却也只能硬生生的忍下,抬头依旧笑的明媚。 可她心里不畅,总觉得难过... 甜粥入人心,却不解心中苦... 尉迟木改丢下手里的糕点,突然定定的看着身旁的厉儿。 她盘坐在落地的椅上,一件素红色里衣倒是规规整整,外穿一袭深红色拖地吉服,上绣着几只祥瑞神兽,袖子上也隐隐约约透着几朵牡丹,不过十五岁的小丫头被衬的高贵华丽。一朵牡丹印迹绽放在眉心,此刻随着她的动作舒展着,倒真有面上开花的精才艳色。 三千发丝用几把金色珍珠发簪绾了一下,原本垂顺的披散在腰后的发丝尽数收起。又松松垮垮的从发顶倾泻下几条妖的艳丽的红色锦带,径直垂落倒腰间。如此一看,倒是更显得她原本就孱弱的腰肢不盈一握。 细看之下,厉儿今日竟也和他相衬极了。眼中波光嶙峋,闪过些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枯朽夜曦... 心中突然显现出这四个字,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厉儿...” “嗯?” 望见女孩撇过来的目光,尉迟木改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了一番。 又突然偏过头不去看她。 掩饰的轻咳了两声,“咳咳...那什么,就是你穿红色没我好看,下回别穿了。”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讲些什么混话,有些懊恼。 厉儿果然捕捉到了他说自己丑的关键词句,一张粉妆玉砌的小脸立马就耷拉下来了。 抱着手臂笑里藏刀的看着他,“是,你穿的好看,要不这新娘子你来当?” 尉迟木改心虚的笑了笑,“呵呵呵...我...开玩笑的...好看,你特别好看...” 笑死,厉儿真的能做的出把他按这当新娘子出嫁的事! …… 尉迟木改说对了,直至申时送厉儿出门之前,枯朽无忧都再没有出现过。倒是尉迟木改,说着家中也无长嫂幼妹与她相伴,看她可怜,便大发慈悲的陪了她一整日。 故而枯朽无忧一进门便看见了两道红的刺眼的身影在打打闹闹的。 突然有种想把尉迟木改扔出去的冲动... “见过无忧殿下。” 情绕见来人心下一惊,立马毕恭毕敬的行礼,同时也大声的提醒着正在吵架拌嘴的两人。 不过她随即又是心里一喜。 公主殿下完全没有自己即将出嫁的觉悟,她都看这俩人闹腾一整日了都无可奈何,眼下见终于有人能治他们,自然是松了一口气的。 情绕一开口,打闹的两人终于停止了动作,整齐划一的朝门口看过去。 厉儿率先反应过来,看向枯朽无忧的眼睛都亮了,立马乖乖巧巧的甜甜唤了一声“哥哥”。 方才怎么也安不下来的心,好像在这一刻终于平静了。 枯朽无忧温柔的点了点头,行至她的椅边细细打量着她。 小丫头今日果然很漂亮,让他有些不舍的嫁了... 其实他并不是守规矩,早些时候,他也是想来看看她的。只不过是知晓自己万不可能舍得将她嫁出去,故而特意不敢过来看。 他在外面做了整整一日的心里建设,才终于说服自己。 温柔的揉了揉她打理整齐的头发,“明日早上想吃什么?” 厉儿看着枯朽无忧温柔的眸子,突然有些疑惑。 明天早上吃什么? 哥哥,也并不想自己嫁出去吧... 突然也释怀了,抬手撒娇似的抱着他的手臂,早晨时甜入心尖的滋味让她无法忘怀。 “哥哥,我可以喝甜粥吗?加好多好多糖的那种!” “你今日早晨不是已经喝过了吗?” 枯朽无忧似有若无的撇了厉儿身后的尉迟木改一眼,吓得他害怕的缩了缩脑袋。 要近厉儿身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 厉儿也心虚的笑了笑,“哥哥知道啊...” 就知道尉迟木改这小子不靠谱! 枯朽无忧见厉儿的快乐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去,愉悦的笑了笑。 将小丫头的下巴抬了抬,“明日早些起床,晚了甜粥就凉了。” 厉儿闻言,小脑袋“噌”的一下就又昂扬了起来,“哥哥说真的?” 枯朽无忧无奈的点了点头,“真的。” 得到肯定回答的厉儿欢呼雀跃,穿着沉重华服的手高高的挥舞着,惹得众人笑出了声。 左右不过是在隔壁,便是今夜回来吃饭都是小事一桩。 谅隔壁那家伙也不敢欺负厉儿。 所以直到厉儿被枯朽无忧牵着出了府,她的嘴角也依旧是高昂着的。 枯朽无忧平静的望着接亲的戚砚简,脸上带着些许似有若无的笑意。 “战神大人,我府上的茶,可不好喝啊。” 接过枯朽无忧递过来的红绸时,戚砚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威胁。 夜曦府上的茶吗? 眸色暗了暗,他记得先前过苍曾跟自己说过,前几日东离千衍便是在他府中饮了一杯清茶后便把自己关在寝殿里至今闭门不出,且方圆几里都不许人际出没。倒是他手底下有探子查出,东离千衍寝殿内日日有凄厉的嘶吼传出,还时不时会有些摔东西的声音。 意味深长的看了枯朽无忧一眼。 所以,果然是他?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尉迟木改便推着枯朽无忧退至门内,平静的注视着他。 戚砚简只好上马。 由于两人的府邸挨得很近,所以戚砚简需得接着厉儿绕城一周再行回府。 启程时,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暗处似乎多了许多人。看这架势,大概是枯朽无忧特地派来保护厉儿的。 第45章 栀儿被掳 让人没想到的是,尉迟木改竟然也明目张胆的混进了迎亲的队伍。 戚砚简其实也明白枯朽无忧的意思,战神府和夜曦府上都戒备森严,无论是想对尉迟木改,还是想对其他人动手,绕城一周都是不二之选。 就看尉迟府和皇宫的人会不会蠢到这个地步上,真的敢当街刺杀了。 尉迟木改不动声色的朝戚砚简那边挪了挪,“一会不管发生什么,先保护厉儿。” 他真的很怕一会出事,这个臭小子会丢下厉儿就跑。 虽然他知道此刻就算厉儿不是他的妻子,堂堂战神大人遇事也必定是先护人再救己,可他现在看这人就是觉得他不像好人。 戚砚简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 笑话,他的战神妃,还需要他来多嘴? 所有人都不敢放松警惕,下意识的,保护着厉儿。 此刻,好像没有一个人记得,她是所有人里最强的那一个。 好在一路平安,直到厉儿被引着进了洞房都没出什么幺蛾子。 宴席进行至一半时,戚砚简曾偷偷溜出去靠近过洞房一次。 眸色沉沉的望着端端正正坐于红床的女人,心里的肆意疯长。 除了那半个月,倒是少见她如此乖巧安静的模样。 还真是...让人觉得奇怪啊... 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又趁她没发现时溜走了。好在今日府上本就人多眼杂,他如常人般并不刻意隐瞒气息,厉儿倒也没察觉出来什么不对。 她只觉得无聊透了。 耳边的喧鸣无一不昭示着此刻的热闹非凡,可她作为宴会的主角,眼前却只有刺眼夺目的暗红,低头透出那一丝田地,也依旧的一望无际的异红。 她尚被困在这方寸之地,门外之人到底在庆祝些什么? 他们在庆祝厉儿成了戚砚简的所有物! 平静的眸子突然暗色涌入,烦躁的抬手一把将盖头掀开,随意丢到了一个不会碍着她眼的地下。 庆祝个屁! “公主殿下...” 突然有人轻叩房门,厉儿听出那是情绕的声音。 “进。” 情绕推门而入,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块被厉儿丢弃的红盖头。 “公主,你怎么能自己便把盖头掀了呢!” 情绕惊慌失措的将其捡起,却也只是将它置于桌前,没有让厉儿重新盖上的意思。 反正现在不掀起来,等她一会将事情禀报完,估计公主殿下也会弃这红盖头于不顾的。 “有事?”厉儿并不接话,只是垂着眸子问道。 情绕一看便知道公主殿下这是不太高兴了,可她如今也顾不得这些,只是慌慌张张的开口。 “寻忆楼那边方才派人来传消息,说有人最近明里暗里的在调查小姐和少爷。” 厉儿眉头一紧,有人在调查曈儿和栀儿? 情绕见状更是不敢耽误,禀报的更加迅速。 “为了搞清楚这些人的意图,原先大家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方才小姐跟少爷上街游玩时,那群人突然出手将小姐掳走了!” “什么!” 厉儿被这一消息吓得跳起,没了问详细缘由的心思,径直跳窗离开房间,粗暴随意的找了个最近的角落便翻墙回到自己的房间进了暗道。 若不是有情绕从中掩护,厉儿这冒冒失失的肯定会被人发现踪迹。 这倒也在情绕意料之中。 她原先第一时间想求助的是无忧殿下和尉迟少爷,可那二人身为婆家,身旁早已围上了数不胜数的人,便是平日里不太有来往的尚且都赶着说一句漂亮话,那二人还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 况且若是他们二人离去,在前院的目标可太大了。 所以她只能来禀报公主殿下,也早就料想到了她会如此惊慌失措的离开,完全不顾及婚礼。 若不是真的没办法了,她真的不想破坏公主殿下婚礼的。 希望公主殿下能在宴席结束前赶回来啊... …… 厉儿匆匆忙忙的在暗道中换好衣服戴好面纱,她虽惊慌失措,却也清楚此刻枯朽夜曦还万不能暴露。 刚一出门,便瞧见了在前厅惊慌失措等待着的寻情和枯朽墨曈。 “怎么回事?” 寻情一见枯朽夜曦便好像有了主心骨,但也立马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失职,便笔挺挺的跪落。 “是属下失职,未能照顾好小姐,请楼主责罚!” 枯朽夜曦仅露在外面的眼里有了些暴怒,“你如今要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吗?” 多浪费一秒,栀儿就更危险一分,她没有心思在这听人说废话! 寻情微微一愣,还未开口,身旁的男孩便将事情的大概讲了出来。 “今日我与栀儿如往常一样在西街玩,于平时并无不同,直到行至上回惊马的客栈前时,栀儿说她总觉得身后好像有几个眼熟的哥哥在盯着自己,我当时便多留了两个心眼,没过一段时间便发现确实是有几个人跟我们过分巧合的顺路了。” “那时我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拉着栀儿就跑了起来,可我们到底还是太慢,被坏人追上了,我被温祁姐姐抢了回来,但栀儿...我没能握紧栀儿的手...” 枯朽墨曈说着说着,声音渐渐沉了下去,这个人笼罩上了一层巨大的悲伤,眼底也隐隐约约有了泪花闪现。 是他没能保护好栀儿... 枯朽夜曦眸色沉沉的望着枯朽墨曈。 他倒比寻情可靠。 寻情点了点头,“事发至今不过一刻钟,如今温祁已经追过去了,她沿路做了标记,楼主应该可以追上。” 枯朽夜曦也不想废话什么,绕过两人就打算离开。 可还未等出去,衣角便被曈儿攥住。 “枯朽姐姐...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他...很担心栀儿。 枯朽夜曦摇了摇头,语气生冷,完全没了平日的温柔,“曈儿,你太弱小了,这样的你,只会拖后腿。” 说完,她并没有在意小孩的情绪,拔腿追了出去。 枯朽墨曈闻言愣在了原地。 他...太弱小了... 是啊... 若不是因为还太弱小了... 他怎么会连栀儿那一双小小的手都握不紧呢... 望着枯朽夜曦远去的背影,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另一边。 枯朽夜曦找到了枯朽墨曈口中的客栈,寻着温祁做的标记一步一步向前,终于找到了城郊外的破落庙宇。 还未等她踏入,便被里面的话音吸引。 “把这丫头可看好了,大人如今已经从战神大人的婚宴上离开,不到一刻钟便会赶到。” 枯朽夜曦眸中一滞。 参加了战神婚宴的大人?绑架栀儿的,是朝堂中人吗? “这丫头小小年纪的,又中了迷药,能跑到哪去啊!” “你可精神着点,这丫头出身可是寻忆楼,虽说我们来时已经小心翼翼的将人避开,可到底还是谨慎些好。寻忆楼里,可未必都是什么善茬!” “行了行了,别在这自己吓自己了,守住这最后一刻钟,咱们就万事大吉了!” 门外的枯朽夜曦冷笑一声,心底肆意的暴虐侵蚀。 他们万事大吉,凭什么要她心急如焚? 毫不留情的踹开了本就不牢固的庙门。 什么神佛不可打扰不可侵犯,比起这些,她只在乎栀儿的生死! 里面原本还悠哉悠哉的两人被门这猝不及防的倒塌吓了一大跳,纷纷侧目望向门外。 此刻月光亮的惨白,熙熙攘攘的将那处蒙着面的女子照的完整,纷纷从她背后倾泻而出,只将人的正面留在黑暗中。 但绕是这样,微风吹起面纱时,他们还是能清晰的看清那人唇上妖艳的大红色。 “救...救命...有鬼...有鬼啊!” 屋内的人被这凄厉的一幕吓破了胆子,破败的庙门刚一落地,这俩人便也随着其一起倒下,不住的向后撤退。 明月白衣,地狱恶鬼! 女子好听的发出了一声轻笑,可这愉悦之声在此刻空荡的庙宇里却显得格外空灵悠久,好似余音绕梁,要将人捆心束缚,再悠哉悠哉的剥皮抽筋。 “抓了我的人还想万事大吉?” “呵!” “诸位怕是在人间太久,忘了地狱是何等盛况!” 枯朽夜曦言毕不动声色的拔出了腰侧的细剑,脚下斗转星移,顷刻间便毫不留情的从人白皙的脖颈擦过,两人不过一面,便应声倒地。 直到他们二人倒地而亡,脖颈间的红刃痕迹才终于喷射出鲜艳的血色,毫不留情的溅满了整片剥落破败的庙宇高墙。 而那时,枯朽夜曦已经抱着地上昏迷的栀儿离开了满是血腥之气的庙宇。 杀人冲撞了神佛,真是不敬。 可神佛未能保佑栀儿平安,她又凭什么敬他! 枯朽夜曦心中突然孕育而生出她十五年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邪恶,此刻她小心环抱中呼吸平稳的孩子虽然安然无恙,可不知为何,心中那一息尚存的戾气却久久不能安静。 那是一种可怕,而又噬血的快感! “楼主!” 温祁从暗处跳出,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枯朽夜曦身前。 她还没有从方才亲眼看见自家楼主一剑封喉的惊悚中回过神来。 她刚刚便是藏在楼顶,硬生生将楼主方才的所作所为看的一清二楚。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枯朽夜曦,明明往日里她时刻都保持着过分的平静和淡漠,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面对何等光怪陆离,她都能从容微笑,平静的来回试探着每个人的内心,再不动声色的将旁人对她的试探化作一把诛心利刃,毫不留情的反击回去。 可方才,她竟然只说了一句话,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看栀儿身处何方,没来得及看看那两个人长什么样,没来得及试探这些人劫持栀儿是何目的,她便眼都不眨的将人杀了! 温祁很不幸,由于震惊和好奇,她方才见识了枯朽夜曦杀人前眸子,那双眸子完全与她当时的剑拔弩张不符。 它无比平静,无比祥和,无风无浪,好似面前早就已经是个死物,不值一提。 下一秒,那两个活生生的、方才还在讨论万事大吉之人,便再也没了说下一句话的机会,永远的闭上了嘴。 对于杀手来说,一剑封喉是最不值一提,也是最不残忍的一种死法。 可看着方才那两人到死都没能看清杀人凶手模样的惨状,温祁突然觉得一剑封喉是那么的令人发指。 楼主,原来并不像旁人想的那样坐怀不乱,平静淡然。 她是个疯子! 一个泰山崩于前也依旧眸色清冷... 却又在风和日丽时手起刀落,将人置于砧板上反复剥皮抽筋的疯子! 她突然想起血洗尉迟府那日... 那日公主殿下,仿佛也是用这样黯然无光的眸子,注视这那些早已没了温度的尸体... 枯朽夜曦垂着眸子,平静的注视着跪着的温祁,清冷的嗓音在萧瑟的风声中显得格外冷漠。 “你方才明明就在楼顶,为何不进去救人?” 温祁被看的有些毛骨悚然,“禀告楼主...属下在等幕后之人出现...” 这不是一个杀手的基操吗?不等幕后之人出现,你杀这些小喽啰有什么用?雇主能给钱吗? 答案是不能啊! 当然是要放长线,钓大鱼才能一网打尽,不然留着祸患,万一日后栀儿小姐再被掳走怎么办?那他们这么久以来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岂不是白费了吗! 况且她都跟了一路了,她当然是无比确定栀儿小姐没问题才敢这么平静的啊! 但枯朽夜曦并不这么想,她只知道方才栀儿处于危险境地时,温祁却袖手旁观! 谁管幕后之人是谁?谁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她只知道,谁都不能让曈儿和栀儿置于半点危险之中! 而温祁,方才就不该袖手旁观! “呵!”枯朽夜曦冷笑一声,“幕后之人是谁,我并不在乎,可栀儿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让你拿命来偿还!” 谁都不能将栀儿置于危险之中!温祁作为救她的人,更不应该! “回去自己去惩戒门领罚!没个七天,不许踏出半步!” 温祁闻言身形一颤。 惩戒门除非是犯了滔天大罪,否则轻易是不会进去受罚的…… 所以里面的酷刑可想而知有多残忍…… 楼主方才还说…… 没个七天…… 不许出来…… 到时候肯定不死也得蜕层皮了…… 完蛋了…… 但温祁面上依旧是毕恭毕敬的抱拳。 “属下领罚!” 造大孽! 枯朽夜曦平静的点了点头,有些压制不住内心的戾气,难耐的合上了眼眸。 她今日……很不对劲…… 不过这一切低头顺目的温祁并没有察觉…… 枯朽夜曦不过两秒便再次睁眼,那时,她的眼中已经一片清明。 抱着怀里昏迷的小丫头径直离开…… 第46章 迷雾花 枯朽夜曦径直回到了寻忆楼,寻情姑姑大概是忙去了,只有曈儿一见她怀里隐隐约约抱着个小丫头,立马飞奔过来。 “姐姐...” 小家伙怯生生的,大抵是方才的那一句“拖后腿”实在是说的太凶了。 枯朽夜曦淡漠的眸子因为这一声稚嫩终于恢复了些温柔,平静的点了点头,“栀儿没事,我先带她回房间,曈儿去叫神鬼先生来好不好?” 小丫头身上倒是没有外伤,可却是因为被下了药才至今都昏迷不醒,她不确定这个药会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枯朽墨曈见她怀里抱着的确实是栀儿,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听话的点了点头,由于担心,他跑的飞快。枯朽夜曦才将小孩脱了鞋袜置于床上,刚掖好被角,小家伙就拉着气喘吁吁的白衣男子闯了进来。 枯朽夜曦连忙让出了床边的位置,“劳烦先生了。” 虞嚣生倒也不含糊,气都没顺下来便提着药箱走向了床上的小丫头。 他早便收到了栀儿失踪的消息,所以早便料到了小丫头回来会状态不太好,药箱都时刻准备着。 只不过他没料到这小丫头会这么快便被救回来了,现如今距离他听到消息,也不过半个时辰。 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双眸紧闭的小丫头,虽仅仅只能看见眼睛,却也依旧能轻易察觉到她的担忧。 曈儿和栀儿的来历,他听楼中人说了。 虽说枯朽夜曦将两个孩子带回来是好心,可曈儿的手昨日才包扎,今日栀儿便又被劫持... 他能察觉到寻忆楼不是普通的商楼,况且这里每日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也并不适合孩子生长。 遇上枯朽夜曦,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是幸,还是不幸... 但他也不好多管闲事,抬手探着细小手腕上的脉搏,检测着她的生命体征。 大概方才那些人是将迷药抹在手帕上捂住了栀儿的口鼻,此刻虞嚣生离她是有些近的,鼻尖上似有若无的萦绕着一股不算好闻的药香,使他轻而易举的嗅出了迷药的种类。 这让虞嚣生有些费解。 “栀儿小姐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迷药劲还没过。不过奇怪的是,栀儿小姐中的这类迷药并非是市面上常见的迷药,而是由特产于极寒之地的迷雾花制作而成,是唯一一个不会对稚童的身体以及智力发育有影响的迷药。” “据我所知,这种药物市面上并不常见,而且寻常需要使用迷药的人应该不会在乎它会不会伤害稚童的身体。” 对一个孩童用了迷药,却还担心她会不会因为迷药体有受损,这可实在不像寻常人贩子所为。 枯朽夜曦也是没有预料到的,虽说她方才在庙宇外听见那二人谈话时便知晓掳走栀儿的人并不简单,可他作为人贩子还如此关心栀儿的身体,却也实在不同寻常。 迷雾花她也略有耳闻,这种迷药难买还是其次,便是碰巧遇上了,要买他也是需得花大价钱的。 朝堂中人为何要劫持这两个小家伙?莫非是她暴露了? 可若真是这样,既然手中已经有了她的把柄,也应该私下找她对质才对,花大价钱找迷药绑架两个孩童来威胁她,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难道是只针对枯朽夜曦一人的? 心中疑惑万千,但她还是平静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对方意味不明且身处暗地,于她是不利的,所以越是在此刻,便越是不可自乱阵脚。 虞嚣生见栀儿并无大碍,看了看房间内一大一小立于床边的两人,深感自己的多余,提起药箱便离开了。 枯朽夜曦又静静的看了栀儿一会,稍稍偏过头,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担忧的站在床边的小家伙身上。 她都忘了,虽然被掳走的只有栀儿一人,可曈儿方才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 看着小孩现如今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枯朽夜曦心里一阵后怕。 朝小家伙伸出了手,“曈儿,过来。” 枯朽墨曈没想到她会突然叫自己,犹豫的看了一眼栀儿,又偏过头看了看她,这才乖乖巧巧的走到她跟前。 枯朽夜曦立马把人逮到自己怀里,小心的避着手臂替他检查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果不其然,他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淤紫,似乎是被人大力拖拽所致,此刻都有些发肿了。还未等她触碰,小孩便先一步疼的缩回了手。 平静的眸中多了几分波澜。 所有人都在担心栀儿,可却没有人问问曈儿,问问他有没有被吓到,问问他有没有受伤... 命人送了冰袋过来,隔着一层毛巾盖在了他细小的腕子上。 有些心疼的揉了揉曈儿的脑袋,“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曈儿似乎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关心自己,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任由她替自己处理着手腕上的青紫。 直到她轻柔的问着他,才使他终于反应过来。 她在担心自己吗? 曈儿这才回过神。 姐姐问他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他记得昨日姐姐跟他说了以后受伤不能瞒着她的,他怕她不高兴,连忙解释。 “我没有瞒着你们,我就是刚才太担心栀儿所以一时忘记了。何况这只是被那些人掐的,算不得受伤,我没感觉出来,我不是故意瞒着不告诉你的...对不起...” 枯朽夜曦被小家伙这突然的手足无措弄得有些迷茫,尤其是听见他最后还怯生生的道歉时,她的眉心就皱的更紧了。 他太小心翼翼了... 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的,姐姐不是要怪你的意思,姐姐就是想问问你疼不疼。” 疼不疼? 曈儿愣了一下,耳边突然响起姐姐昨天说的话。 “你敢说不疼我就把你丢下去。” 心里打了个寒战,诚实的点了点头。 他才不要被姐姐丢掉。 曈儿这幅乖巧的模样让枯朽夜曦笑了笑。 好歹知道喊疼,比昨天进步了。 动了动身子,让小家伙在自己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曈儿。” “嗯。”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可以随时随地的告诉我们你不舒服了的,知道吗?” 心疼的揉了揉枯朽墨曈的小脑袋。 如此深的掐痕,必定是疼的厉害,绝对不可能会轻易忘记的。她刚刚不过只是稍稍动了动便疼的缩回了手,更何况他方才还举着手拉着虞嚣生跑过来,她不信没有牵扯到一点。 可这孩子从始至终都一声不吭的... 他还是在怕给他们添麻烦。 枯朽墨曈愣了愣。 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他知道啊,姐姐昨天告诉他了的。 可是... 他有什么资格呢? 亲生父母尚且可以对他们的生死不管不顾,没有血缘关系的...他又如何做到毫无芥蒂的信任? 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不会抛弃他的,只有栀儿... 如果姐姐不喜欢他太乖了的话,他也可以演一演娇纵的小孩的。 没关系,只要不把他和栀儿赶出去,他可以变成他们喜欢的任何样子。 无害的朝她笑了笑,平静的点着头。 只要...不把他们赶出去...就好了... 枯朽夜曦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些顾虑,可见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点着头,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不过也没关系,他若是不相信的话,日后她多说两次,他就能听进去了。 心疼的撇了撇嘴,又将小孩搂的紧了紧,“曈儿今天很勇敢,曈儿,是保护了妹妹的大英雄。” 果然,提起栀儿时她怀里的小家伙便不再无动于衷,而是挣扎着抬起了脑袋。 曈儿偏过头看向床上的栀儿,“曈儿不是大英雄,曈儿没能保护好栀儿。” 方才栀儿从自己手里被抢走的时候,他甚至都有了想将人碎尸万段的念头。 可他太弱小了... 曈儿的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很是沮丧。 枯朽夜曦知道他会因此内疚,故而耐心的开导他,“曈儿当然是大英雄了,今日你冲上去将妹妹护入怀里的时候与大英雄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栀儿的大英雄还没有长大,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更有能力保护栀儿了。” 她希望他能安安稳稳的长大,可他似乎总有些急于求成,尤其是面对栀儿的事情时。 那她索性便也不强求了,反正他想要变好一开始也是因为栀儿,只要他不伤及本身,便是急于求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枯朽墨曈的眉头缩了缩,“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那枯朽姐姐你能不能亲自教我武功啊?” 这倒是让枯朽夜曦愣了愣,“怎么了?是寻情姑姑教的不好吗?” 不应该啊,寻情姑姑门内的弟子都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其中的能人异士不在少数。教书育人,这该是她的强项才对啊。 枯朽墨曈摇了摇头,“姑姑教的很好。可姑姑教曈儿的都是最基本的,曈儿已经学了一个多月了,可方才面对歹徒时却依旧束手无策。” 他知道枯朽姐姐是寻忆楼的主人,况且她方才还能毫不费力的将栀儿救回来,实力肯定是深不可测的。 若是她来教他,下次栀儿再遇险,他或许就不只能袖手旁观了。 枯朽夜曦被他的话逗得笑了笑。 合着这小子现在都这么急于求成了? 只能耐心的教着他,“曈儿,习武一事切不可急于求成,需得先将基本功打扎实,往后学习才能稳扎稳打不至于练歪。便是姐姐如你这个年纪时,也只是个马步都扎不稳的毛头小子。” 看曈儿懵懵懂懂的,她又继续说道,“寻情姑姑手底下教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温祁姐姐便是她带出来的。可我如今还不曾为人师表,自己的招式都没能参透,更莫说教你们了。” 枯朽墨曈想了想温祁方才与贼人交手时的一招一式,确实都行云流水招招制敌,虽没能救下栀儿,可她也确实强劲的很。 他以后,也能成为温祁姐姐那样的人吗? “一定要先学基本功吗?” 枯朽夜曦点了点头,“一定,否则学武极其容易走火入魔,变成六亲不认的大坏蛋。姐姐的基本功就练了五年,才有了如今这游刃有余的样子。” 当然了,像她这种学了五年基本功便很扎实的人还是少数。 不过她还是不要打击小孩的自信心了。 枯朽墨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如果能成为温祁姐姐那样的高手,练五年基本功也没什么的。 偏头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小人。 只要这五年,不再让栀儿置于危险的境地就好了。 …… “这是少女案的买家信息,那些女子有三分之二是被人买回去当小妾,剩余的都进了青楼剧院,倒都是些寻常的买家,没什么异常。” 枯朽夜曦听着底下人的汇报,平静的点了点头。 这真的只是寻常的拐卖案子? 底下人继续说着,“另外,蓝玺公主说她查到了些东西,想约您见个面。” 枯朽夜曦闻言笑了笑。 前两天还跟她摆架子,这丫头现在倒是上赶着跟她合作了。 左右不过是给她一些不值钱的情报罢了,若是能助她早日查清这个案子,倒也不算浪费。 “那便让她后日来寻忆楼找我吧。” 哥哥早先便说了,明日她需得陪戚砚简进宫谢恩,后日才有些时间... 等一下... 进宫谢恩? 枯朽夜曦平淡无风的眸子一瞬间荡漾起层层波澜。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今日是不是成婚来着? 抬眼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她出来的尚早,算起来那时宴席大概才开始不久,眼下倒也不算太晚,大概刚好是宴席散了的时候... 好吧其实已经很晚了! 急急忙忙的从密道往回赶,实在是由于太过慌张,匆匆忙忙的将衣服丢了一地,便也忘了摘脸上的面纱以及擦去寻忆楼标志性的眉间砂,更别说戴上方才已经被她丢了一地的婚钗。 那朵情绕特地在她眉心画的牡丹花开早也被她擦了个干净,那番绝色,戚砚简从始至终都没能看见... 第47章 王妃会和王爷在一起一辈子 温祁回到寻忆楼时尚且还有些惊魂未定。一路都是低着头前行,脑中还重映着方才的手起刀落,不知为何,竟然与那杀人放火夜的身影有些重合。 太像了... 一时不察,便重重的撞上了一道坚硬白衣,一抬头,眼底便投射出一张黑白面具,看着有些渗人。 温祁急忙退开,“神鬼先生,抱歉。” 原本知道虞嚣生是当年的虞神医的便只有温祁和寻情姑姑,自那日枯朽夜曦为他起了名字后,便再没有人唤过虞嚣生神医的名号。 虞嚣生没太在意,“没事。” 温祁望着他手上提着的药箱,“先生方才可是去看栀儿了?” 虞嚣生点了点头。 温祁有些担心,“栀儿可有哪里不妥?” 虽说她确实是一路紧跟,可到底栀儿不是在她怀中,也怕在她不注意时小丫头就受了伤。 虞嚣生摇了摇头,“她很好,除去中了迷药还未清醒过来外,其他都没什么大碍。” 温祁这才放下心来,方才楼主凝重的面色让她很是不安,如今知晓栀儿安然无恙,她才终于不算太内疚。 虞嚣生鼻尖萦绕上些似有若无的血腥气,让他不悦的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虞嚣生的话让温祁愣了一下,随后又低头草草扫了一眼自己,否认的摇了摇头。 “没有啊。” “没有?你确定?” 虞嚣生不悦的注视着温祁右臂上已经撕裂的衣物,那处的青黑色显然比周围都要深邃,俨然是一副被浸湿了的模样。 温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臂上的确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出了一道不深的口子,青黑色的裂隙显露出其中洁白的肤色,却因为其中的锋利伤口划出了一道殷红瑕疵。 方才那两人带了刀,大概是保护曈儿时不小心被伤到了吧... 这么说起来,那两人还没来得及拔刀就被杀了? 温祁不在意的偏过头,“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她都没感觉到疼,想来伤口也不深。 她还得赶着去惩戒门领罚呢... 见女孩抬脚便要离开,虞嚣生有些着急的想抓住了温祁的手腕,可他的指尖只是堪堪擦过女孩的衣角,便被飞快的躲开了。 温祁警惕的看着他,“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虞嚣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逾越,只能磕磕绊绊的解释,“我...我帮你处理一下...”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温祁的手臂。 温祁皱起了眉头。 这位神医如此热爱工作的吗?动不动见人受伤就想把人扣下治疗? 温祁拒绝,“不必了。” 她知晓他原是好意,可她并不想承他的情。 她没有接受陌生人善意的习惯。 言毕,温祁便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后院深处,寻着密道进入了地下的惩戒门。 被其中的血腥晦涩气包裹时,温祁面色如常,便是手臂上的伤口都显得更加不值一提。 只留下虞嚣生一人在原地徘徊。 …… “公主你终于回来了!” 情绕手忙脚乱的帮着翻窗进来的厉儿绑着嫁衣上繁琐的系带,一抬头便看见了她面上的朱砂和面纱。 “公主...” 刚想提醒,门外便传来一阵喧嚣,俨然是酒足饭饱后的宾客簇拥着今日的新郎过来的声响。 慌慌张张的想去扯下厉儿面上的薄纱,却被她扣住手腕阻了动作。 来不及了,便是能摘下面纱也来不及藏,更别说将眉间朱砂擦去。 是她方才忘了。 平静的眸子注视着一脸焦急的情绕,禁锢她的手却并没有松开。 “只能让戚砚简一个人进来。” 情绕不明白她的意思,却已经被她推到了门口,下一秒,紧闭了许久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与人群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他们身后一望无际的黑幕。 情绕慌忙行礼,“见过战神大人...” 戚砚简也没料到他推门进来看见的会是情绕,视线从她身上绕过,落在了正对着大门的桌上,上面随意的丢弃着一块红盖头。 心中的雀跃被冲的一干二净。 他也只是来走个过场,没想亲自掀盖头。可房内的女子一声不响便将事情做绝,却也难免让他心中烦躁。 带着怒气的视线落到了情绕身上,“出去。” “是。” 情绕心中慌张的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公主殿下,记着她方才的吩咐,出去将门外的人都拦走了。 戚砚简面无表情的将门关上,视线始终死死的盯着桌上的那一抹鲜艳。 迟疑的偏过头,看向床上端坐的女子。平静的眸子发出了些震颤。 “是你?” 床上不算陌生的人此刻正穿着一身艳丽的婚服,细看之下还带着些许凌乱,头上的发髻却并不喜庆,只是最平常不过的样式。 若不是如今端坐在婚床上,很能想象她是来成婚的。 厉儿一言不发,始终平静的注视着进来的男人。 戚砚简与厉儿同党,却并不同盟,他不能知道厉儿就是枯朽夜曦。 这样的形式下,想必戚砚简猜到她的身份并不难。 可他不能知道! 戚砚简站在原地没动,“公主殿下呢?” 他突然想起那日在寻忆楼时枯朽夜曦明目张胆的挑衅。 所以,他方才偷溜进来看到的新娘,到底是谁? 还是说大婚之日,其实他从未见过自己的那位新娘? 厉儿面纱下掩盖的脸上有了些许慌乱,但独独露在外面的眸子平静无风。 公主殿下... 她如今不是公主殿下。 状似随意的扬起了下巴,这才让她有些阻塞的咽喉好似涌入了些空气,面上看着轻蔑,实则将她内心的惊慌失措带走的一干二净。 平静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不过是假成亲罢了,新娘子连脸都被遮的严严实实,何须公主殿下亲自出马?” 戚砚简闻言冷笑一声,果然,从始至终,他连自己的新娘子都不曾见一面。 他早知道枯朽无忧对厉儿的在意程度,可没想到他连演戏都不让她亲自出马! 只有他一个人在当傻子! 带着怒火的视线落在了枯朽夜曦身上。 所以她先前的话并不是威胁,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在跟自己传达枯朽无忧的意思了吗? 呵! 难怪她那日如此嚣张! 所以这场婚礼并非是战神大人与枯朽公主的,而是戚砚简与枯朽夜曦的。 说来好笑,他倒是猝不及防的与自己的梦中人成了婚。 可他并不高兴! 枯朽无忧这是在警告他! 一言不发的盯着枯朽夜曦看了好一会,转身推门离开。 一直端坐着的厉儿眉头皱的越发紧促,她不清楚戚砚简这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猜出来她的身份,这让她心里有些慌张。 但眼下她也无法补救,所以便也放弃了思考。 若是他真的发现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会走投无路的。 随手将面上的薄纱扯下,起身行至桌前倒了一杯已经凉透了的清酒,沾湿着红盖头细细将额前的朱砂擦去。 可她如今是谁也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戚砚简今天晚上应该是不会再回来的。 静静在房中坐了一会,桌上莹莹闪闪的红烛不知不觉间烧了大半,心里乱糟糟的,终究没有归属感。 没由来的有些烦躁。 又过了一会,厉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推开房门打算翻墙爬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虽说成婚的新娘子可以不是厉儿,但明日进宫谢恩的得是枯朽公主啊,她可不想明天盯着一双黑眼圈进宫。 此刻她也懒得管戚砚简了。 “王妃!王妃...战神大人要死啦!” 厉儿刚推开门,眼前便急急忙忙的落入一道连滚带爬跑过来的身影,耳朵被他嚎的有些疼。 战神大人会不会死她不知道,但她可能会被他吵死! 过苍跑的气喘吁吁的,“王妃...你...你...去看看战神大人吧...” 还好,还好找到王妃了... 厉儿沉默了两秒钟。 王妃? 沉默的眨了眨眼... 哦~ 对哦~ 她现在是战神王妃~ 别的不说,这个名头听上去就蛮唬人的。 但她也没错过过苍口中的信息,心中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戚砚简怎么了?” 该不会这么倒霉,她一来就碰上这小子犯病了吧? 过苍都快急死了,“王爷...王爷他毒发了...他要疼死了!” 厉儿眉心一跳。 哦豁,她猜对了。 造孽... 过苍见她面色不好看,以为她是担心,心里有些感动。 王妃跟战神大人感情真好! 不过眼下不是感动的时候。 过苍也是走投无路了,“王妃,虞神医如今不在府上,无忧殿下方才又被灌了许多的酒,如今能救救战神大人的便只有你了啊!” 按照往常毒发的日子来算,战神大人是断然不可能今日毒发的,这也是战神大人安排今日成亲的原因,于是他们也没做准备。 可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啊!王妃从小与无忧殿下一同长大,想必肯定也是跟殿下学了些皮毛的。现在只有王妃才能救王爷啊啊啊啊啊! 厉儿: …… 不!我不能!哥哥炼药我拔草,哥哥看书我逃跑。我能学到个什么玩意啊! 话说这个戚砚简该不会是因为被自己气到了才导致毒发时间提前的吧? 厉儿头疼的很,虽说她也束手无策,但也只能先跟着过苍往寒洞走去。 别的不能保证,但如果戚砚简死了她肯定还是能搭把手给他收个尸的。 “王妃,属下只能送你到此处了。” 离寒洞还有一段距离时过苍便抱拳止步不前了,厉儿也听说了戚砚简毒发时寒洞附近不能有人的规矩,但她还是翻了个白眼。 你丫的离这么远就不带路了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来!她又不是不认识路! 过苍目送着身着红色嫁衣的厉儿远去,突然觉得这一幕非常温馨。 新婚之夜战神大人旧毒复发,因为怕伤害王妃自己躲进寒洞,可在他爱情小保镖过苍的推波助澜下,王妃宁愿自己受伤也要进洞陪着战神大人! 感动! 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协议成亲怎么了?协议成亲也不能阻挡两个相爱的人假戏真做! 王妃肯定会跟自家嘴笨的孤寡王爷在一起一辈子的! (过苍点头) …… 另一边。 厉儿脑子里全都是先前虞嚣生说的话,她不确定戚砚简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就虞嚣生上次描述的来看,想必肯定是不容乐观的。 果然,她才刚看到寒洞的入口,便同时听见了里面传来的铁链沉重晃动声。 她有些惊讶,原来洞中真的有铁链吗? 心中有些不安,索性加快了脚步。洞内的寒气扑面而来,只一瞬间便让她浑身冰冷,好似连温热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阴风阵阵中,她的鼻尖萦绕着一股不算浓重的血腥气味。 可洞中实在黑的朦胧,除去耳边时不时晃动的铁链声以及刺骨的寒意,她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这种无知无力最容易让人心生惧怕。 可不知为何,厉儿竟然平静的很,她清楚这样的环境可能蕴藏着数不胜数的危险,可她好像本就该属于阴冷黑暗,本就是处于危机四伏。 这里,似乎与她莫名的契合。 可到底还是太冷了,冷的她没什么耐心,所以也就懒得跟戚砚简玩什么躲猫猫的游戏。 “戚砚简。” 女孩如清泉流响的声音在寒洞中回荡,不轻不重,落入角落蜷缩的男人耳中,惹得他瑟缩着将自己抱的更紧了。 女孩敏锐的察觉到了角落的动静,摸索着朝那边走去,却再也不说一句话,仿佛是成熟稳重的猎手,处心积虑的放出了自己的诱饵后,再无比耐心的将猎物收入网中。 可厉儿只是懒得说话了,她已经知道了戚砚简的位置。原本眼前的一片朦胧也开始有了些许的清晰,好像是她的眼眸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 戚砚简这一声不响的,也没有过苍说的那么严重嘛。那小子嚎那么大声,她还以为是叫她过来给戚砚简收尸的呢。 也是,戚砚简从房中离开也不过就是半个时辰以前,那个时候他还有精力瞪自己,想必如今才毒发不久。千帆过是循序渐进的疼痛,此刻的疼恐怕也不过就是一道开胃菜罢了。 早知道她就不在婚房发那么久的呆了,要不然她就不会被过苍抓到这里来照顾戚砚简! 虽然戚砚简如今这样好像是她害得... 造孽啊... 第48章 有点冷 有点冷。 不然还是回去加件衣服再来好了。 厉儿停在了离戚砚简不过两步之遥的地方,蜷缩着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从怀中微微抬了抬头,眼底猝不及防撞进一抹鲜艳的红色,使他有些弥散的灵魂突然被吸引到了一处。 他讨厌红色... 厉儿抿了抿嘴,与已经没了自我意识的戚砚简对视了两秒钟,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了。 戚砚简: …… ? 蹲守在外的过苍见厉儿去而复返,有些惊讶的从旁边的草堆里蹿了出来,将一心想着回去加衣服的厉儿吓了一跳。 戚砚简死不死她不知道! 她真的会被过苍吓死! “王妃,你怎么出来了?战神大人好些了吗?” 不应该啊,往日里战神大人都要疼一整夜的,怎么今日王妃一去他就不行了? 这么点时间怎么够培养感情的啊? 厉儿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里面有点冷,我回去穿件衣服。” 说完她就径直翻墙离开了,只留过苍一人在原地凌乱。 ? ? ? 新婚之夜! ! ! 这是可以随意回去加衣服的时候吗! ! ! 算了不管了,这两个死对头的感情只能由他来推波助澜,只要王妃还肯回来就好。 如果不回来他就去隔壁跪着求她救救王爷,反正无忧殿下和尉迟少爷是他一杯一杯酒亲自灌醉的,也打扰不了他们。 过苍仰天长叹。 哎!王爷没了他可怎么办啊... 好在厉儿没有给他跪的机会,不到一会过苍便看见她脱下了身上的婚服,换了一件厚实的深青色冬装,无视他径直进了山洞。 过苍挠了挠头,是他看花眼了?王妃手里是不是还拿了另外一件厚衣裳啊? …… 厉儿想起方才回府看见枯朽无忧与尉迟木改醉成一团的样子,有些烦。 重新进洞里面后,她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更烦了。 不过好在不冷了。 寻着刚才的方向走过去,脚下的冰碴因为她的动作轻轻响动,不算太悦耳,却好歹打破了黑暗中的寂静无声。 戚砚简该不会趁她不在偷偷挪了地方吧?这黑灯瞎火的,万一他乱跑被她踩到了,摔在这冰面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 虽说那段时日她在洞中清醒的时间并不长,但前几天离开的时候她曾大概扫过几眼,知晓墙边是有烛台的,便按着记忆一个一个将火烛点燃。 好在今夜无风,几个火烛将洞内照的还算清晰。 点燃最后一个火烛后,厉儿转身注视着被锁在角落的男人。 她点燃第一只火烛时便知晓他的位置了。他倒是安安分分的,始终都待着角落一隅不曾动作,只是拼命的将自己缩成一团,颇有一副无家可归的落魄野狗模样。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战神大人,此刻却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这让厉儿觉得有些稀奇。 但她到底不是来看热闹的。 拿着手中的深色长袍平稳的行至戚砚简身侧,他的痛楚显然是加深了的,方才听见有人靠近他还能警觉的睁眼看看她,可如今她都将长袍盖在他身上了,他却只能紧闭双眼靠着蜷缩抵御疼痛。 厉儿将他颈下的衣衫掖了掖,因为痛楚,他的额前铺满了细细的汗珠,想必是发了一身冷汗。这般状态在这寒洞中必然是会受凉的,也不知道戚砚简从前是如何每日装作没事人一样过日子的。 “冷...” 蜷缩之人发出的呢喃让厉儿皱紧了眉头。 还冷?难不成她还得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解下来给他? 送佛送到西都没她这么能送的吧? 但考虑到戚砚简是因为自己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她还是沉着脸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了他身上。 背后枕的是霜寒冰,手上拷的是铁枷锁,因为蜷缩着他还把铁链压在自己身上,他不冷就怪了! 再叫冷就把他丢出去! 不过戚砚简大概是刚好进入了下一阶段的疼痛,难耐的动了两下,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倒真是再没喊过冷。 厉儿也没管他,披风挺大的,她扯着将戚砚简身旁的冰面盖住,便理了理衣衫坐落在他旁边,百无聊赖的听着他的动静。 千帆过的解药哥哥还没有研制出来,所以她也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他在这挨冻,然后一会儿他失去理智疼的发疯时拦他两下。 她倒是很好奇虞嚣生口中的奄奄一息,会是什么模样。 偏过头看着身旁微微挣扎的男人,那双平日里寒冰万丈的眸子此刻紧紧阖着,眼睑随着挣扎的动作微微颤抖,好似下一刻就会放任落下泪来。 “冷...” 挣扎动作间,戚砚简突然朝她身上靠了靠,侧脸倚在她的肩上试探性的蹭了蹭,使她为了保持距离不得不偏过头不再去看他。 大概是感受到她不算寒冷的温度,戚砚简得寸进尺的又朝她靠了靠,鼻尖似有若无的擦过她的脖颈,好像嗅到了什么能让他安心的气息,赖着便不走了,细微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打在她敏感的颈前,惹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厉儿平静的脸上有了几分崩塌。 这小子借病占她便宜呢? 强忍住想把人丢出去的冲动,伸手掐起倚靠在自己肩上的下颌,偏过头看着他摇摇晃晃了几下。 “戚砚简...戚砚简...” 轻声细语的将人唤醒,反正他也不能安安分分的休息,那大家就都别睡了。 男人紧闭的眼睑在她的摇摇晃晃中缓缓打开,尚未清醒的眸中带着不谙世事的迷茫,里面还明明白白的藏着些许委屈,颇像是一个闹觉的小孩子。 戚砚简委屈巴巴的看着将他吵醒的厉儿,下巴被人钳制使他很不舒服,可他自己也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抬着下巴了,只能顺从着她的动作。 厉儿一时语塞,但随即又反应了过来,开口问他。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改变主意了,她才不要在这天寒地冻待一晚上,她要把戚砚简带出去。 戚砚简反应了一会,“...疼...” 厉儿猜到了他会说疼,但这小子是不是毒着脑子了?除了冷和疼,他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吗? 无奈的叹了口气,索性从披风中探进去摸索了一番,分明能找着禁锢他的铁链,可却怎么也摸不着被铁链禁锢的手腕。 失了耐心的将盖在他身上的两层披风掀开,惹得他瑟瑟发抖了一阵,下意识的朝她怀里躲了躲,她倒是全心全意的想着给他诊脉,一时不察,便被他抱了个满怀。 这小子是属狗的吧见人就扑! 她刚想发作,余光却瞥见了一道染了血的青紫,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个遍。 戚砚简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件衣裳,他身上穿的也不是大红色婚服,而是一件宽松的青黑色蟒袍,倒是与她身上的颜色相得益彰。 虽说这件衣衫与他平日的装扮风格并不突兀,可在厉儿的记忆中,无论戚砚简身上穿的是什么款式什么颜色,哪怕是朝服他的衣袖内都是干脆利落的窄袖,将他刚劲苗条的手腕收的严严实实,从不漏出一点。 可今日这身衣衫却大大咧咧的将衣袖下的白皙展露的一览无余,那青袍下如玉一般润雅上扣着一道粗糙却紧致的枷锁,尽管他的手已经依赖性的攀升到了她的腰间,却也老老实实的扣在他的腕子上不曾下落半分。 那道白皙如玉的细腕上早已淤青染血,一看便知晓早已千锤百炼摩擦过无数次,枷锁旁的锐利在青紫上留下了一道道交叠的印记,好似作画般层层有序,却又如层峦叠嶂般杂乱无章。 只一眼厉儿便知道,这是道一辈子褪不下去的青紫。 他果真将自己锁了无数次。 鬼使神差的,微凉的指尖攀上了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惹得他发出轻微的颤抖她也浑然不觉,只是伸出另外一只手将他的脑袋死死按进自己的肩膀,不算轻柔的勾起他颈后的领口朝下拉开,只一瞬间,戚砚简背后的一片狼藉便裸露在了带着寒意的空气中,使他不得不尽力的缩在她怀里汲取难得的温暖。 厉儿的瞳孔颤的厉害。 她原先只是想着戚砚简从前在这寒洞壁崖上靠了整整一夜,背上怕是也会被冻的淤紫一片血脉闭塞,可她万万没想到落入眼中的后背上竟然新旧伤口交织杂乱,层层叠叠的血痕铺满了他的背上,唯一一个还算无暇的便只有依赖在她肩上的脖颈了。 他全身上下除了平日里裸露在外的地方,皆是一片狼藉。 厉儿心中有些复杂。 戚砚简这样为国为民的大英雄,不该被千帆过折磨成这幅鬼样子。 可还未等她再思考些什么,原本只是松松垮垮的靠在自己腰间的长臂却骤然收紧,将她本就不宽阔的腰肢尽数搂入怀中,拼命汲取着这难能可贵的温热。 “姐姐...冷...” 耳边传来的喘息让她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地方轰然炸裂,明明身处天寒地冻之中,身上却开始循序渐进的冒出挥之不去的燥热,直接羞红了耳后。 他说什么? 他... 这小子病糊涂了吧? 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如今趴在她怀里叫她姐姐?救命!说出去天下人怕是会将她骂个狗血淋头! 传闻中的战神大人从始至终都孤身一人,哪来的什么姐姐? 莫非是他从前便管他的那位心上人叫姐姐? 堂堂战神玩的这么有情趣的吗? 不过他今天这样到底是不是被她气的啊?明明先前她问的时候虞嚣生说他病发应该是五日后啊? 其实也有可能是因为戚砚简帮她疗伤耗费了太多灵力才提前的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因为她呗! 过苍还在不在外面啊?离得那么远他能注意到自家王爷有什么动静吗? 话说今夜她听见了战神大人娇娇弱弱的叫姐姐,明天戚砚简清醒过来他该不会恼羞成怒吧? 等一下! 厉儿将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叫停,被戚砚简这一声姐姐叫的慌了神,一时之间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将戚砚简背后的衣服小心的拉好,把人包的严严实实的,才抬手拍了拍他的脖颈。 “戚砚简,你刚刚叫我什么?” “……” 厉儿觉得好玩,又轻声细语的哄骗他再叫几声,可他似乎被疼痛吸引了注意力,不安的喘息声越发急促,完全没了理会她的意思。 厉儿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抬手想扣住他的手腕用内力帮他压制一番,可那触目惊心的青紫让她无从下手,只能随便找了个还算完好的地方度了点气进去。 旁人无法帮戚砚简压制,但厉儿可以,普天之下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戚砚简更强的人了。 她正摸索着他体内的真气,怀里的人却突然开始不安的躁动,挣扎间竟将她推开。厉儿此前完全没料到他还会有这样的动作,猝不及防便被他挣脱开了。 可还没等她再凑上去,便被他突然释放出来的威压逼得只能步步后退,再无前进的余地。 低头骂了一句脏话。 哥哥此前也没跟她说千帆过毒发的痛苦能激的人内力大增啊! 大抵是疼痛的太过难以忍受,戚砚简体内的潜能被激发了个十成十,此刻的功力远高于他平日,便是厉儿都不敢轻易往他的威压范围内靠近。 方才还娇娇软软靠在她怀里叫姐姐的男人突然爆发,低沉的嘶吼回荡在宽敞的寒洞中,声声昭示着他的撕心裂肺。 不过几秒,他便开始暴虐的锤击着铁链能及的所有地方,好似撞击能将他体内的痛苦转移似的,不要命的磕磕碰碰。厉儿这才明白他背上的伤口从何而来。 果不其然如虞嚣生所说,不过几个呼吸间,戚砚简身上便开始血肉模糊。 厉儿咒骂着,她又不能袖手旁观,这到底要的是他的命,还是她的啊! 再没有犹豫的时间,只能硬着头皮闯进,试图将他不要命的动作拦下。 第49章 是她的血 戚砚简的灵力如今乱的很,厉儿刚有动作便被他的威压震慑的迟疑了一下,不过下一秒又飞快朝他靠近。 还好她厉害,但凡今天换个人都得把小命交代在这。 她刚想禁锢戚砚简的动作,却被他飞快反应过来扣住手腕带进他身侧,连忙躲闪,绕着他转了几步,手虽未能脱出来,但好歹躯体逃离了他触手可及的范围。 另一手掌心化风朝他劈去,考虑到他如今的状况,下意识的加重了力道。 笑话,他毒发体弱事小,可若是她掉以轻心落到他手里,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凌厉,戚砚简一瞬间便松开了禁锢她的手,掌风只堪堪擦过他的衣角便没入石隙,重重崩塌了一块。 别的不说,就凭戚砚简拳打脚踢这么多回这洞都不带塌的,就说明这洞天福地牢靠的很。 以后戚砚简要是惹她生气,她就把人拉到洞里打一顿。 但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戚砚简见她出手伤人,眼角也冒出了几分噬血的殷红,戾气散发了个彻底。 下一刻两人便交叠缠斗到了一起,戚砚简来势汹汹,厉儿也只是堪堪招架的住。 但她到底是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体力不支,不多时便支撑不住,再加上她本来也没下死手,渐渐也在杀红了眼的戚砚简手底下落了下风。 只是一个不注意,戚砚简的气力便在她裸露在外的颈间划出了一道的口子,血气瞬间四涌,顺着伤口滑落出丝丝温热。 若非她躲闪及时,这道伤口怕是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这小子下死手啊! 厉儿原本还想留些余地,可这小子招招致命,眼下竟然还毫不顾忌的伤了她的命脉,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手底下冒出了十成十的杀招,毫不犹豫便往戚砚简招呼而去,他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立马也使力反击。 但不知为何,厉儿擦身而过时,分明察觉到了他身体那一瞬间的僵硬,使她不得不收敛了一些。 因着这一瞬间的犹豫,厉儿便毫不客气的将他打伤,终于使暴走了好久的男人无力再战,摇摇晃晃便坠落了下去。 厉儿心里暗叫了一声“好”! 可脑子却突然回放起方才眼前的一大片触目惊心,不得不又暗骂了一句脏话,上前将马上就要倒下的人搂进怀里,顺着他的动作带着缓缓跪地。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毫不客气的沾染了她身上的馨香,交杂着两个人的气息。 * ! 重死啦! 她刚打算给他点教训这小子就倒,要不是知道他现在丧失了主观意识,她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戚砚简?戚砚简?戚...” 厉儿搂着他的腰,轻声唤了他两句,谁知道他又一次得寸进尺,将脑袋埋进她的颈间细细的嗅着,温热的呼吸不算轻巧的打在她的伤口上,连疼痛也好像得到了稀释。 厉儿原本便因为打斗回温的身体再一次燥热。 这小子怎么不直接毒发身亡啊! 厉儿心里默念了好几句清心咒,生怕自己一气之下把人掐死了。 算了算了,都是她不该让他提前病发,都是她不好,都是她害得人家大婚之夜火冒三丈,都是她欺负人... 她简直就是个忍者! ! ! 拼命的给自己洗着脑,厉儿才终于没将人推开,而是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用内力将滚落在一旁的两件衣服拿起盖在戚砚简瑟瑟发抖的身上,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跟疯子乱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但是,他就这么被她安抚下来了? 这么乖巧安静,不会真的被她打坏了吧? 揪起他禁锢在自己腰间的手腕,好在他只是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两句,随后又在她怀里蹭了蹭,也没挣扎。 厉儿如愿以偿的让灵力在他体内游走了一圈,却发现他伤的并不严重,内力暴戾强劲的完全不像是此刻趴在她怀里哼哼唧唧的大狗狗。 这小子演她? 但还没等她查看戚砚简这奄奄一息的状态是不是真的,脖颈上却先一步传来一片温热软绵的触感,密密麻麻的包围了她染血的伤口,原先的刺痛感渐渐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旖旎软麻。 “戚...戚砚简...” 挣扎着将人推开,目光突然撞进他唇上的鲜红,眉心跳的厉害。 这小子...妥妥的禽兽... 但还没等她再说什么,离开她脖颈间的男人眼里却突然又染上了噬血的杀意,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白皙染血的脖颈,眼底毫不掩饰的渴望看的厉儿只觉得心惊肉跳。 到底是没挣扎过他,下一秒,再一次栽进她颈间的男人呼吸竟然又平稳了下去。 不过好在他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动作,除了细细嗅着她的脖颈,倒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 他...不疼了? 厉儿眉心紧促着,脑中回放着她进入洞中的一幕一幕。 明明他先前也埋在她脖颈间的,可那时,他分明粗暴的将自己推开了来着... 现在却... 莫非... 试探性的将他的脑袋再拉出来一次,趁他还没来得及挣扎便将人再一次按进另一边完整的颈间。 “戚砚简你丫属狗的啊!” 厉儿吃痛叫出了声。 被按进另外一边的戚砚简没能嗅到让自己安心的味道,隐隐再次涌上的疼痛感使他不出意外的继续躁动,锋利的尖牙一口陷入她柔软的脖颈,一瞬间便见了血,疼的她下意识的捏紧了他的胳膊,惹的他也下意识的哼唧了一声,才终于松开了她。 可松开后,他竟然没如厉儿所想的一般再次暴动,而是趴在她颈间迟疑了一秒,随后再一次依赖性的抱紧了她。 厉儿:…… 想杀人了! 报复性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让他疼的又哼哼唧唧委屈巴巴的在她怀里蹭了蹭,厉儿突然又后悔了。 这到底是在折磨他还是折磨她啊! 但好在被咬的这一口似乎是值得的,她发现了千帆过的破绽。 能安抚戚砚简的不是她,而是她的血。 怎么会这样呢? 当初哥哥炼药时她确实因为与山里的妖兽打闹受了伤,一时不察便将血滴进了哥哥尚未研制出来的药中,可那时她年纪尚小,怕因为自己这药功亏一篑会挨骂,便索性瞒着哥哥没告诉他。 可现在,千帆过的解药竟然就是自己的血吗? 还是...她的血只能起到安抚的作用,有她的血在,千帆过便不疼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好多,却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便也懒得再去纠结,明日去问问哥哥便是了。 偏过头想看看戚砚简如何了,可她刚刚才移了移,颈后却突然攀上一道坚硬的手臂,宽大的掌心死死钳制着她细长的脖颈,让她再一次亲密无间的凑到了戚砚简的鼻尖,似有若无的柔软擦过她的软肉,让她不受控制的发出轻颤。 戚!砚!简! 厉儿真的想杀人了,奈何现如今的她打戚砚简有些费力,再加上她被按的紧紧,根本无法从男人怀里动弹,所以只能一边骂人一边在心里安抚自己。 明日一定要了戚砚简的狗命! 今日就... 算了,先睡觉吧... 戚砚简怀里倒也不冷... …… …… 旭日东升,可大抵是寒意太过凛然,逼得茫茫暖日不敢动弹,只能稍稍照耀那绿林中的些许土地,独留洞中盏盏孤灯长明。 还好,不算黑暗。 如同无数个日日夜夜一般,戚砚简在一片四顾茫然中清醒了过来,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便欣然带着眼睑一同打开。 眼底是还未清醒过来的迷茫,可望见的,却是几乎与寒冰交相辉映的白皙,上面突兀的印着刺眼的暗红。 终于是回过了神,连带着麻掉的四肢都有了知觉,怀中的娇香软玉使他坚挺的胸膛好像都化作了绕指柔。 但反应终究是慢了半拍。他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今日他依旧在寒洞中醒来,却又好像以往日并不相同。 至少平日里好似尸体一般寒冷的四肢,此刻因为怀里的温热飞快恢复了知觉。 迟疑的盯着那白皙颈间的暗红色,这是...他咬的吗? “醒了?” 女子如冬日暖阳般明媚的嗓音中带着些许的沙哑,此刻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在耳边响起,让他微微颤抖。 厉儿很明显的察觉到了他的反应,不由的轻笑了一声。 原来便是大名鼎鼎的战神大人,也是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颤抖的啊。 戚砚简迟疑的抬起头,不经意便对上的女子含笑的双眸,惹得他心尖微微一动。 迟疑的开口,“我...” 见戚砚简久久不说第二个字,厉儿玩味的勾了勾唇角。 “战神大人什么都不记得了?” 凉薄的嗓音带着几分嘲弄,让戚砚简没由来的红了耳廓。 他确实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冒犯的搂在女子纤细的腰侧,好似触电般的怪异感瞬间涌上心头,使他下意识的收回了手,终于解开了对她一整晚的禁锢。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在她脖颈的另一端还有另一道深长的血痕,四周都围绕着丝丝缕缕遗落的凝固血液,上面似乎还有些被蹂躏过的痕迹。 这...也是他伤的吗? 厉儿轻笑了一声,就着这个姿势好不自在的伸了个懒腰。别说戚砚简了,便是她身上该麻的地方也全都麻了个遍。害得她昨天晚上睡得很是不舒服,时不时便要疼醒一次,偏偏戚砚简这个狗东西睡得倒很是香甜。 比起厉儿的不自在,这却是戚砚简发病这么久以来,睡过最好的一觉。 戚砚简沉默的看着面前动来动去的女子,又偏过头看向盖在自己身上的深色披风,眼睛不受控制的多眨了两下。 这...是她盖在他身上的吗... 厉儿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腿,果不其然,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爽立刻侵袭而来,疼的她龇牙咧嘴,瞬间不敢再继续动弹。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啊( t^t ) ...好吧其实小时候扎马步也是很惨的。 戚砚简见她疼的厉害,心里也有些愧疚,一瞬间便将脑海里的一万个为什么抛之脑后,试探性的看着厉儿。 “你...要帮忙吗?” 厉儿气笑了,“你打算怎么帮?” 以她现如今的状态,最好的帮忙就是不要乱动,但凡多碰她一下都是折磨。 戚砚简刚想说帮她捏捏,但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便只能羞红了脸抿着嘴一言不发。 但...他们刚刚...好像...应该...大概是...抱了一晚上...的...吧... 可他到底是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只能无措的坐在一边。他早就习惯了,所以恢复的很快,完全不像厉儿这样麻的厉害。 厉儿见他一言不发,疑惑的皱了皱眉,这小子今天怎么她问一句他闭嘴一句啊?平日里不是很能说吗? 算了,懒得理他。 她现在比较苦恼的是为什么练了那么多功夫还会腿麻啊?那她小时候蹲的那些马步有什么用?这底盘也不牢靠啊! 完了,不行了,真的疼的动不了了。 厉儿疼的小脸都好像要皱成一团,俨然是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这让戚砚简更加手足无措了,他迟疑的朝厉儿伸出了手,却被她毫不留情的推开。 厉儿眉头皱的紧紧,“你干什么?” “我...我可以扶你起来...” “你觉得我现在像是能站起来的样子吗?” 戚砚简迟疑的看了她一眼,好像...确实是... “让我安安生生的在这待会吧。” 厉儿叹了口气,朝他肩上的伤口扬了扬下巴。 “你先去找府医上个药。” 昨夜发狂时他到底是受了伤的,此刻身上的伤口虽然都或多或少的结了痂,可若是不好好处理... 莫名的,厉儿眼前又浮现出了昨夜看见的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 第50章 千帆过的药性 戚砚简心中有许多疑问,此刻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所以便摇了摇头。 “我与你一起去...” 厉儿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随便你。” 戚砚简便乖乖巧巧的坐在原地,像只等着主人带它出去玩的大狗狗。 厉儿也没管他,现在可以心平气和的相处一会,等她恢复过来了一定第一时间要了他的狗命! 洞中安静了一会。 但也没安静太久,戚砚简虽说安安分分的没有动作,但他心底有太多惊讶想要诉诸于口。 迟疑的看着女孩精致的小脸,“你...为什么会在这?”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他记得昨天他的小新娘根本就没有出现才对,可如今在这洞中被他欺负的一片狼藉的女子,却也实实在在是让他费心费神准备了十里红妆迎娶的王妃。 厉儿早就猜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虽说昨夜戚砚简看见的是枯朽夜曦,但过苍看见的却是实打实的厉儿。 她状似随意的动了动脖颈,“枯朽夜曦说你生气了,让我过来看看,结果就被过苍抓过来了。” 戚砚简大概也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低垂着眸子不再看她,“我没有生气。” 反正都是契约成婚,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况且他应该好好谢谢她,她让自己不明不白之间与自己的梦中人拜了堂,也挺好的... 厉儿没对他的反应发表意见,只是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可戚砚简还有很多问题。 “那我们昨天晚上...” 说着说着,他又突然住了嘴。 厉儿疑惑抬头,“昨天晚上怎么了?” 她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她就是要逗逗他。 昨天晚上羞得面红耳赤的可不止她一个,在他窸窸窣窣的吻自己的脖颈时,她清楚的看见没有主观意识的男人羞红了耳根。 那么现如今清醒过来的战神大人,应该会比昨天晚上更容易害羞。 果然,厉儿刚问完,便看见男子偏过头逃避的不去看她,耳廓飞快染成了娇艳欲滴的粉红色。 但他的好奇心实在是不可忽视,便是偏过头还继续问着。 “我...我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了...” 毒发之时的惨状他第二日从来都想不起来,可今日身上的伤却是显然没有平日里严重的。 厉儿了然的挑了挑眉,“所以...战神大人是想让我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复述给你听?” 戚砚简只觉得头上发热,迟疑着点了点头,动作小的几乎让人不确定,却还是惹得女孩情不自禁的发笑。 平日里见惯了威风凛凛脾气暴躁的战神大人,如今眼前羞得不敢抬头的戚砚简还真是让人有些不习惯呢。 但这是他的把柄,也是她的。 察觉到四肢百骸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厉儿才终于得以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来。戚砚简也随着她的动作站了起来。 厉儿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其实也没什么,昨夜便是与你狠狠打了一架,弄得两败俱伤,随后我又怕你半夜趁我睡着又发疯伤人,便死死搂住你禁锢你。” 这是戚砚简万万没想到的,他原以为是他轻薄了她,可竟然是她... 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你你你你...” 厉儿玩味的笑了笑。 “我什么?我不守妇道放浪形骸,夜间趁你意识不齐竟然对你上下其手?” 天下男子大多一个德行,她早猜到了此事发生这世道会如何骂她。 看向眼前男人的眼中多了几分阴寒。 他也不例外。 戚砚简却完全没想到这些,急忙摇头否认,“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厉儿完全不在意,笑的有些轻蔑。 她不在乎他是不是这个意思,可她的血能抑制千帆过的事,暂时还不能让他知道。 指尖轻轻点点他手腕上的枷锁,“这铁链,我那时为何从未见过?” 她无比确定先前她没在洞内看见过这粗糙的枷锁。 戚砚简回忆了两秒,“那时本就是打算将你抢来,若是铁链被枯朽无忧看见,他怕是会毫不犹豫的将你带走。” 厉儿玩味的挑了挑眉。 将她抢来?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暧昧。 不过无所谓了,她原先只是对此好奇罢了,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眼下另一个问题比较重要。 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边将内力注入手铐,“咔”的一声便解开掉落在地上。 厉儿平静的看着戚砚简,“昨夜戌时前后,可有人提前离开婚宴?” 昨夜那两个人说了,绑架栀儿的人提前离席赶去了。可昨夜她莫名的戾气深重,完全忘了派人蹲守在那瓮中捉鳖的事情。是以不得不重新查探。 她还来不及细想,她昨夜为何会丧失理智。 戚砚简虽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也是肯定的点了点头,“昨日宴席人来人往,必定是有人提前离席的,我稍后让人把名单给你。” 昨夜觥筹交错间,他肯定是没有时间注意这些小事的,不过他府上暗卫众多,想找几个人出来并不难。 直直的看着她发问:“怎么了?” 昨夜戌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厉儿思考着摇了摇头,“不过是我个人的私事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她不愿开口,他也就没再逼迫她,只是跟着她的脚步踏出了寒洞,临走前还不忘记带走盖在他身上一夜的两件衣服。 “见过王妃,见过战神大人。” 在洞外苦守了一夜的过苍终于等到两人出来,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戚砚简手上的两件衣裳。 有戏! 绝对有戏! 厉儿没什么反应,只是似有若无的瞥了他一眼,随后便背着手离开了。只是戚砚简稍稍朝他点了点头,也抬腿跟了上去。 可厉儿路过时,他分明仔仔细细的望见了王妃脖子上那道分外显眼的牙印。 过苍兴奋的嘴角都勾了勾。 战神大人,禽兽啊! 笑着轻轻咳了两声,也跟着自己的两个主子走了出去。 “前厅的早点已经准备好了,二位洗漱好了就可以直接去吃了。” 过苍十分狗头的介绍,引着两个人往外走。 厉儿却顿了顿脚步,“不用了,我回家吃早点。进宫时派个人去隔壁叫我一声。” 戚砚简闻言皱起了眉头,回家? 过苍见自家王爷脸色变了变,立马便察觉到了危险,反应迅速的拦住了想翻墙的厉儿。 “王妃...这个...今日毕竟是你大婚的第一天,在战神府吃早点...一会方便直接进宫啊...再说了,今日七皇子也不会来府上打扰,王爷...今日得自己一个人吃早点...” 过苍一面拦人,一面朝低头沉默的男人使了使眼色,可他并没有接受到自己的暗示。 过苍急得都快咆哮了。 厉儿玩味的挑了挑眉,“怎么?战神大人还需要我陪你吃早点?” 戚砚简沉默的看着笑靥如花的女子,抿着嘴偏过头不去看她。 “本王不需要。” 厉儿笑着朝过苍扬了扬下巴,“你看,你们家王爷不需要。” 随后她也不再管两人是什么反应,径直翻墙离开。 过苍:…… 得!白干! 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望向正盯着王妃离开背影一言不发的男人。 “王爷!你能不能稍微有点上进心!我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你给我来一句你不需要?” “王爷啊,这年头讨个夫人不容易!你不会说话那你顺着我说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自己发挥呢?” “我昨夜蹲在婚房门口好久才终于等到王妃的,好不容易把人骗...不是,把人带进洞里给你减轻伤痛,你倒好,一出来直接把人弄跑了?” “王爷啊,你这样不会好好说话的性格,再也找不到像王妃这样的夫人啦!你倒是稍微珍惜一点啊!若是王妃哪天自己跑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过苍说的正起劲,突然收到戚砚简飞来的一记眼刀,瑟缩着噤了声。 戚砚简面无表情,“你很闲?” 过苍缩着脖子摇了摇头,“不闲不闲,我这就滚。” 戚砚简看着过苍连滚带爬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冷笑。 笑话,他的王妃,还用旁人来说? 不过就是回去吃过早点罢了,人都是他的,还怕以后不陪他吃早点? 一位有些生气但死鸭子嘴硬的王爷背着手离开了原地。 …… …… 另一边。 厉儿稍微在房间里洗漱了一下,这才不紧不慢的踏出去吃早点,正巧碰上了下早朝回来的枯朽无忧。 枯朽无忧也有些意外这么早就能看见这个小丫头,嘴角不受控制的扬了扬。 “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尚离厉儿还有点距离时枯朽无忧便笑着发问,但下一秒女孩走近后,他却无法再笑出声来。 厉儿脖颈上明明白白的两个伤口,是昨日她出嫁前还不曾有的。 厉儿大大咧咧的坐在石凳上打着哈欠,对枯朽无忧伸手看她脖子的动作没有躲闪。 他有些咬牙切齿,“戚砚简打你了?” 他才将人送过去不过一夜,戚砚简就敢让她受这么严重的伤! 厉儿只是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哦,这个啊,戚砚简昨天晚上提前毒发了,那小子神志不清的就咬了我一口。” 说起来也不知道那小子上药了没有,他身上的伤口可比自己严重的多。 这倒是枯朽无忧没预料到的,“毒发了?” 厉儿点了点头,“是啊,你一会要不要去看看他?他昨天晚上那样子是真的挺吓人的。估计他自己也伤的不轻。” 枯朽无忧面色沉沉,“你还有心思关心他伤的轻不轻,你自己的伤口上药了吗?” 枯朽无忧稍一抬手,提前准备好的情绕便将医药箱递给了他,小心翼翼的揭开她藏起的衣领,轻柔的为她上着药。 厉儿也不躲,只是任由他动作。 “不过哥哥,我的血好像可以抑制千帆过的痛楚。” 枯朽无忧上药的手一顿,“什么?” 厉儿仔细想了想,“昨天晚上戚砚简本来还是很狂躁的,不过后来闻到我脖子上的血腥气后,他便乖乖巧巧的整整一夜都没有动作。”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是她的血液有问题了。 枯朽无忧眉头紧锁,脑海中思索着最坏的可能性。 就在戚砚简身旁,厉儿能接触到的信息还是太容易了。 认真的看着面前无所谓的女孩,最终还是决定将千帆过的药性告诉她。 “厉儿,那药炼制时掺了你的血,是不是?” 厉儿有些惊讶,“哥哥原来知道?” 枯朽无忧点了点头,“当时其实我嗅出那里面掺了血液,只不过我没想到那是你的。况且炼制千帆过的药材实在难得,我便只能在确保你的血没有影响药效的前提下继续将它炼了出来。” “只是我没想到你的血竟然最大程度上激发了草药的药性,千帆过的威力比我预想中的高了很多倍。可若是按照你的说法来看,你的血怕是不仅能增强药效,还能抑制。” “可若是如此来说,你的血气今日能抑制戚砚简的毒,下一次便不一定了。” 厉儿闻言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枯朽无忧的眉头依旧皱的死死,“千帆过不仅仅是毒性发作循序渐进,便是解毒也同样如此。不出意外的话,他如今嗅到了你的血腥气,下回只会更加依赖,久而久之他就不能单纯的满足于只是嗅,他会想要饮你的血,到最后只有你的心头血才能完全将他体内的毒素摘除。” 厉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枯朽无忧很是担忧,“戚砚简知晓此事吗?” 厉儿摇了摇头,“我不曾告诉他我的血能为他抑制疼痛,只说了昨夜我二人缠斗他落了下风这才没胡闹的。” 枯朽无忧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人之性恶,若是知晓厉儿的血能救他,只怕戚砚简会不择手段也要杀了厉儿。 虽说此事他未必能办得到,可到底不能留这么一个威胁在身边。 第51章 戚砚简属狗的吧 “不过哥哥,戚砚简怎么会中千帆过呢?” 厉儿昨夜想了一晚上都实在不明白,这些年他们都安安分分的待在无妄山,按理来说戚砚简应该不会与千帆过有什么交集才对。 枯朽无忧眸色沉了沉,却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千帆过本就是别人花钱求的药,想必是戚砚简惹了什么仇家吧。” 厉儿有些意外,“哥哥将千帆过卖了?” 她怎么从来都不知晓? 枯朽无忧失笑,“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我手底下炼出来的药本就都是用来出售的,不然你以为你这些年可以无忧无虑挥霍的银两从何而来?” “啊...这样啊,我还以为千帆过只有哥哥手里有呢...” 厉儿了然的撇了撇嘴。 枯朽无忧笑了笑,扬了扬下巴让她换一边上药,望见她脖子上明晃晃的牙印时脸上瞬间阴沉。 他手上的动作还算轻柔,语气却已经僵硬了不少,“这咬痕是怎么来的?” “戚砚简咬的呗还能怎么来的?” “那小子属狗的吗?”枯朽无忧咬牙切齿,“你就这么让他咬?你不会躲吗?” 厉儿想起这事也有些郁闷,“那我本来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我的血让他平静下来的,就只能试探性的让他在这边闻了一下。这事发突然的,谁知道他会突然咬人啊?” 现在想想,昨天戚砚简咬这一下真的超级疼,眼泪都给她咬出来了。要不是她反应迅速掐了他一下,今天这脖子上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一块好肉。 枯朽无忧冷笑了一声,“你倒是舍得把这白净脖子送给别人咬。” 厉儿察觉到了枯朽无忧语气里的不对劲,立马讨好的笑了起来,“我这不是,为了医学做贡献嘛...” “这浩如烟海的医学还需要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做贡献?” “哎呀哥哥~聚少成多嘛!” 枯朽无忧被气笑了,抬手敲在了小丫头光洁的额头上,“聚少成多,我看你的脑子才需要聚少成多!” 厉儿故意装作吃痛的捂住脑袋,惹得枯朽无忧失笑。 真拿这小丫头没办法。 枯朽无忧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日后若是再看见戚砚简毒发,你给我躲得远远的,切不许再蠢兮兮的凑上去了,知道么?” 厉儿当然有台阶就下,坚定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肯定见他犯病就跑,绝对不凑上去挨咬!” 枯朽无忧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只能宠溺的笑了笑。 于是刚睡醒出门的尉迟木改就看见了一副安然祥和的温馨场面。 大大咧咧的跨坐在厉儿身旁的石凳上,“一大早上的你们俩搁这卿卿我我的干什么呢?” 厉儿微笑着朝他翻了个白眼,“呦,尉迟少爷睡醒了啊?昨天晚上喝酒喝的很畅快啊。” 尉迟木改朝她扬了扬眉毛,“还行吧,虽说这婚事其他地方办的都不怎么样,但这酒啊确实是好酒。” 又抬着胳膊肘捅了捅枯朽无忧,“是不是啊无忧殿下?” 枯朽无忧不耐烦的拍开他,“啧!说话就说话,别给我动手动脚的啊!” 尉迟木改朝厉儿无奈的摊了摊手,“你瞧瞧,咱们殿下如今可金贵了,现在碰都不让碰,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谁喝醉了面无表情的命令我推他回家的。” 突然凑到枯朽无忧跟前犯贱的晃了晃,“殿下哥哥,我问问你啊,昨天晚上是只要我带你回家呢?还是随便来个人你都让他带你回家啊?” 恶作剧似的,尉迟木改将“我”这个字咬的特别重。 枯朽无忧被他吵的不耐烦了,一把将人推开,“滚滚滚,少在我面前犯贱。” 厉儿看着两人相处的方式目瞪口呆,“你们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关系这么好了?” 在她的印象里,尉迟木改不是应该看见无忧哥哥就害怕的瑟瑟发抖吗?现在这个一口一个“殿下”一口一个“哥哥”,三句话里有三句是在调戏人的家伙是谁啊? 尉迟木改随意的抓起桌上的花生米就丢进了嘴里,“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你说,就你昏迷不醒这段时间啊,我可是天天跟咱们无忧哥哥培养感情的,毕竟我吧,现在也算是他手底下的小孩了。” 又用胳膊肘捅了捅满天黑线的枯朽无忧,“是不是啊殿下?” 枯朽无忧: …… 枯朽无忧:现在就是...有点后悔自己当初嘴贱了... 厉儿一脸似懂非懂,视线调侃的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发出了一声玩味的“哦~”。 枯朽无忧面无表情的盛了一碗粥放在厉儿的跟前,“哦什么哦,喝你的粥。” 厉儿依旧看着尉迟木改笑的暧昧,“看不出来啊,你这贱兮兮的性格,还真能打动我哥呢?” 尉迟木改得意的挑了挑眉,“那是,要不说人至贱则无敌呢,烈女怕缠郎你懂不懂?” 枯朽无忧忍无可忍,“你们俩再废话,就都给我滚出去。” 厉儿吓得嘴巴缩了缩,眼睛眨巴着捧起碗嗦了一大口粥,一股甜腻歪的味道瞬间浸透了整个口腔,浑身上下都突然涌上了幸福的感觉。 讨好的看着枯朽无忧,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撒娇的意味,“嗯~真甜~哥哥真好!” 枯朽无忧宠溺的笑了笑,“喝你的粥吧,这个时候就知道哥哥真好了。” 尉迟木改猜到了厉儿肯定会撒娇,本来只是想看看疼要搞什么名堂,可却不巧的瞥见了她衣领下的伤口。 抬手撇开她脖子上的衣领,“这怎么回事?戚砚简那个狗东西打你了?” 明明昨天她很完好无损的! 厉儿被他冰冷的指尖刺激的躲了躲,“没,昨天晚上戚砚简毒发了,我跟他打了一架而已,我没吃亏。” 尉迟木改皱着眉头,“毒发?什么毒发?” 厉儿愣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夹着桌上的咸菜,“哦,他中了毒,命不久矣。” 枯朽无忧闻言笑了起来,一巴掌拍在厉儿的后脑勺上。 “什么命不久矣,你能不能嘴上积点德?千帆过可没有杀人于无形的能力。” 尉迟木改这才后知后觉,先前他好像听过他们说起千帆过来着。 厉儿被枯朽无忧打了个踉跄,当即便丢下筷子抱着胳膊生气。 “你打我!你打!把我打死了就是我命不久矣啦!” 枯朽无忧笑的更欢了,只能伸手替她揉了揉后脑勺,“好好好,错了错了,你赶紧吃,一会不是还得进宫吗?” 厉儿这才瞪了他一眼,重新拿起筷子夹菜。 尉迟木改还没问完呢,见他们俩终于闭了嘴,他才又伸出手撩开了厉儿的衣领,刚想说话,就被枯朽无忧一个巴掌打落。 枯朽无忧沉了脸看着他,“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啊?” 尉迟木改也恼火了,“哎!不是,这戚砚简属狗的啊?他发病就发病,咬人算怎么回事啊?” 厉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端起碗又喝了一口甜粥。 也不知道一会还能不能盛第二碗,得省着点喝。 尉迟木改拍桌而起,“那小子欺负人,不行我得去咬回来!” 厉儿听见这话嘴里的粥差点没喷出来,赶紧放下碗一把揪住真的往外走的尉迟木改。 “大少爷!你有病啊?什么叫咬回来啊?你一大早上的不会还想着去咬人家一口吧?” 厉儿揪住尉迟木改衣领的手抓的死死,生怕一个不注意人就真的跑了。 枯朽无忧倒也没阻止,悠哉悠哉的坐在一旁看戏,对厉儿求助的眼神视若无睹。 尉迟木改气的快冒火了,“这委屈你都能忍?大小姐,这才嫁过去一个晚上就情根深种啦?” 厉儿无语的一巴掌拍在尉迟木改头上,“大哥!你要咬他能不能等我走了再去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回家告状撺掇你去欺负人呢!” 想到人家会这么看她,厉儿就觉得有点丢人。 尉迟木改自己丢脸就算了,带上她算怎么个事啊? 尉迟木改委屈的揉了揉后脑勺,瞬间气笑了,“这时候忍不了了?昨天让他咬你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大脾气呢?” 厉儿费解的咪起了眼,“在梦里吃火药了?让你别去,我收拾他了,不用你操心。” 尉迟木改只觉得更气了,“我操心是为了谁?厉大小姐,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啊?” 厉儿赶紧顺毛的拍了拍攥住他的手腕,“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别生气别生气,来来来坐下吃个包子。” 厉儿一边将人拽着坐下一边给他夹了个包子,“我倒也不是要站在戚砚简那一边,不过你们看啊,这虽说是戚砚简咬了我,但人家到底是毒发没了意识才会这样的,他也不是故意的,这时候咱们去找人家麻烦岂不是咱们没理吗?” 见枯朽无忧不说话,厉儿又讨好似的给他夹了个包子,“再说了,我现在又不是小孩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就不劳二位费心了啊。” 枯朽无忧倒是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感想,不过尉迟木改却显然是把气撒在了包子上的,两三口就凶神恶煞的将一个拳头大的包子塞进了嘴里,脸颊瞬间就鼓鼓囊囊的,像只气冲冲的小仓鼠。 一时之间没咽下去,他还有些口齿不清,“行!你厉害!以后有什么事都别让我费心,你自己解决!” 厉儿有几分无奈了,分明被咬的是她,怎么这一个两个的气的比她还厉害?这美好的一早上全被这气冲冲的氛围毁了。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悄咪咪的瞅了一眼身旁的枯朽无忧,见他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吃着她夹的包子,内心涌上一股不妙的感觉。 总觉得有人要遭殃了... 但她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粥里装死。 一顿早点就这么在安静又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 和枯朽无忧他们打过招呼后,厉儿便踏出了府门。门前已经停了一辆绑着烈棕马的车驾,俨然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 马车旁站着个穿着黑青色长袍的男人,见她一来,眼神淡漠的撇了她一眼,颇有一副她是负心汉的感觉,便径直偏过了头,好似等的人不是她一般。 厉儿一脸茫然,试探性的往上凑了凑。见她过来,戚砚简倒是招了招手让人把踏椅摆了上去,又自顾自的伸出手,示意她上车。 厉儿扶着他上了马车,虽说她不需要这多余的步骤,但人家都这么热情了,她也不好不领情不是。 戚砚简紧随其后,见她坐在侧位上,眉心不悦的皱了起来,语气也生硬了不少。 “坐那边。” 厉儿抿了抿嘴,按着他的意思坐到了主位上,戚砚简倒是没如她所想的那样与她同坐一处,只是规规矩矩的在她坐过的侧椅上停止,这倒让厉儿松了口气。 怎么说呢,光凭这一点来看,戚砚简日后应该会是个不错的郎婿。 马车缓步行驶在皇道上,朝皇宫平稳的行去。 戚砚简不自在的眨了眨眼,“昨天晚上...对不起...” 车驾内平静了不到一刻钟,厉儿闭目养神间突然听见一道细小的声音,一时之间有些没听清。 “什么?” “昨天伤了你,对不起。” 戚砚简内心挣扎了许久才说出的道歉,再说第二遍时反而没那么扭捏了。 错的本就是他,没什么好逃避的。 厉儿了然的扬了扬眉头,也不枉她今天早上花那么多时间拦着家里的两座大神。 “战神大人若真想谢我,下次毒发时便莫要让过苍费心思拦我,第一时间让我将你打伤使你再也无法躁动便好了。” 厉儿阴险的笑了笑,能如此这般明目张胆下死手教训戚砚简的机会可不多呢。 谁知戚砚简这个傻子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下,随后“嗯”的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厉儿被他这副傻样逗笑了,见他没意识到她的话里有不对的,她也懒得提醒,只是平静的依靠在车椅上闭目养神。 戚砚简见状也没再找她说话,安安静静的在旁边不再打扰。 一路无话。 第52章 美人在侧 皇宫外,一辆马车稳步停于门前,上面下来一身材忻长翩翩少年,还未等他站稳,便先一步朝后伸出了手。后踏出的女子犹豫着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费解,却也不好推辞,只能搭着他的手从车驾上缓步踏了下去。 不过厉儿没想到的是,戚砚简将她扶下来后竟然得寸进尺的直接将她的手反扣进掌心,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不适应的挣扎了两下,却没能脱出来。 疑惑的看向身旁昂首挺胸前行的男人,“王爷?” 戚砚简伪造着轻咳了两声,“做戏要做全套,我二人装的亲密些,皇上见我们貌合神离,自会放松戒备。” 他原先确实是怕她拒绝,所以才装作强硬先一步将她握与掌中,可如今听她轻描淡写的唤着自己,心里却又觉得冒犯,便松开了她的手。 小心翼翼的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你...你若是不愿意...便是不演戏也无事...” 她终究是女子,自己怎么能如此唐突呢?昨夜便那般了...今日,怎么还敢如此冒犯... 戚砚简有些后悔了。 厉儿立于戚砚简身侧,将他红透了的耳廓看的清清楚楚,更加费解了。 静静的看了一眼他垂下的手,眉头稍稍皱起。 她...是不是也应该适当的装装傻? 停住了脚步不再向前,戚砚简察觉到她并未跟上来,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乱,刚想道歉,却被女孩先一步开口。 厉儿平静的看着眼前人,“既是要将戏做全,那便牵着。” 戚砚简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一时之间没敢动作,直到厉儿朝他挑了挑眉,他才终于试探性的伸出了手,女孩倒是没有过多的犹豫,见他伸手便搭了上来。 厉儿察觉到了他传来的轻微颤抖,有些不解,可还没等她反应,男人便先一步反客为主的覆盖了她的全部,指尖附在她的手背上来回碾压了两下,惹得她心痒痒,但除此之外他便再没有什么过分僭越的动作,使她只能落后的瞪了他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 从侧面看清了戚砚简因为心情愉悦而扬起了嘴角,厉儿有些无语,但也懒得说他,只是认命的让他牵着自己走。 行至宫门侧,戚砚简突然停下了脚步。 手掌下意识的紧了紧,俯下身看着身旁的女孩。 “若是进去之后见了什么不想见的人,碰了什么不愿解的事,遇了什么不想答的话,你视若无睹便是了,万事有我。” 厉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随即她便笑出了声。 “多谢王爷好意,不过我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王爷不清楚吗?” 戚砚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我有所顾忌。” 这个理由倒是厉儿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料到的,不过她也只是没心没肺的点了点头,便由着戚砚简将自己拉进殿中。 “臣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臣妇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免礼免礼。” 皇甫元早已在殿中等候多时,此刻早就迫不及待的装出一副圣君贤臣的模样高兴的将两人唤起,皇贵妃柳氏倒也是眉目祥和的应声。 论及虚与委蛇,这世间怕是无人能与此二人匹敌。 “你二人新婚燕尔,对彼此,可还满意啊?” 皇甫元笑的慈眉善目,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过问自己臣子生活是否美满的明君。 厉儿强忍着才没有当成翻个白眼。 谢邀,皇甫元开口第一句她就不想回答。 好在一旁的皇贵妃嗔怪的搭了句腔,“哎呀皇上,人家小夫妻这才刚成婚,怎么好问这种问题的呀?” 皇甫元和善的笑了笑,“是朕鲁莽了,这普天之下能与战神匹配的女子实在罕见,好不容易遇上了这枯朽啊,朕是真替他高兴啊!” 说完,皇甫元自顾自的发出了一声爽朗的笑。 他确实是高兴的,但是具体在高兴什么,旁人便无从知晓了。 随即他大手一挥,“行了,这恩谢到这便差不多了。如今时辰尚早,战神许久不曾上早朝,朕有许多要事与你商议。战王妃...便由贵妃带着与其他女眷去御花园赏玩片刻吧。” 厉儿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这是要将他二人分开啊? 只是不知道这等有意思的事情,针对的是她,还是戚砚简。 哦!就皇甫元这么个黑心肝,便是两个人同时针对也说不定。 厉儿满心的玩味,戚砚简却是有些担心的。虽说他知晓厉儿的厉害,但他总是忧心自己保护不好她。 厉儿似乎也察觉到了戚砚简的不安,转过头看着他笑了笑,眉目间满是阴险,莫名的,戚砚简却觉得没那么慌乱了。 也是,他家小王妃,骨子里可蔫坏了... 厉儿顺从的跟着皇贵妃走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调皮的冲戚砚简眨眨眼,让他放宽心莫要担忧她。 戚砚简见状,垂着脑袋笑了好一阵... “王妃倒是与王爷浓情蜜意的,让人见了好生羡慕。” 刚走到殿外,皇贵妃柳氏便轻笑着调侃着她,厉儿只是得体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倒是让皇贵妃不自在了起来,也只能尴尬的顿了顿,径直带她去了御花园,期间半句话也不多说。 直到望见御花园里一堆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女眷,柳氏才终于又活跃了起来。 “你们都过来,这位,便是战神的王妃。” 见皇贵妃招呼,原本还围在另一圈的女眷们纷纷乖巧的到了厉儿跟前打招呼,厉儿一一回了礼。 不过直到这时,她才望见方才圈子的主角。 皇甫语儿也在? 皇甫语儿见到厉儿倒是毫不意外,她本就是听了母妃的命令在这候着新王妃的。与一瞬间对厉儿蜂拥而上的其他公主或郡主不同,她此刻只是站在原地朝她挑了挑眉,随即便又将视线移到了别处,仿佛对她的到来并不在意。 说实话,她替这位新王妃感到可惜。厉儿分明才来皇城不久,想必还没来得及见过这繁华落尽的盛况,却急急忙忙就嫁了人。 虽说她非常不喜欢她,但不可否认,就凭她敢当着文武百官驳了自己的面子,她便定是个不屈不挠的奇女子。 况且,她的博闻强识本也是天下许多人不可及... 可她也无可奈何,婚姻是当代女子的坟墓,虽然可惜,但厉儿既然选了,她也没心思多管闲事。 想着想着,视线又下意识的投向厉儿的手掌。 听师父说,那日她其实是被她的辫子伤到了的,不过她那日实在是太过嚣张跋扈,完全没有半点中了毒的样子,所以她也没意识到。 解药师父已经给她了,想必...应该是没事了的... 厉儿显然也注意到了皇甫语儿对自己似有若无的打量,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这小丫头又憋着什么坏呢? 皇贵妃见两人隔着人山人海都能剑拔弩张的打量对方,瞬间急了眼,朝皇甫语儿招了招手。 “语儿,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呀?” 皇甫语儿听见自己母妃的召唤,这才不情不愿的朝厉儿走近了两步,看着她,笑的卑劣。 “新婚快乐啊,战王妃?” “战王妃”三个字她咬的极重,一字一顿,语气轻佻玩味满是嘲讽,完全没有半点祝福的样子。 皇贵妃刚想着急,却被厉儿抢先一步揭过。 她只是平静的笑了笑,“祝你也早日觅得意中人,妖神公主。” 同样,厉儿也将称呼一字一顿。 皇甫语儿气的牙痒痒,这丫头还真会诅咒人啊! “妖神公主”这个称呼倒是她从小听到大,可每次一听见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叫起来,还是会让她没由来的心虚。 不想与之再交流,便只是高傲的冷哼了一声,任由皇贵妃如何冲她使眼色都不为所动。 柳氏知晓自家女儿不喜欢这山上下来的野丫头,见她无论如何都不再理人,便知晓她的臭脾气又犯了,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此事本来就与语儿无关,纵使东窗事发,她也自有办法把自家女儿摘出去。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确实笑盈盈的寻求厉儿的意见,“这御花园啊前几日刚引进了一批西域花种,听说在那池中开的正艳。我这也忙了好几日,还没来得及去看看。今日战王妃来的正是时候,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看看?” 厉儿同意的点了点头,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女人嘛,对付人的手段都是这些上不得台面又无伤大雅的把戏。既然靠近池塘,还不是她推人或者被人推。 实在是没有新意,无趣的很。 不感兴趣的点了个哈欠,便背着手跟了上去。 前面一大堆的人簇拥着皇甫语儿,有几个没围着的也都是成群结队,再加上厉儿一个落单的,整个队伍显得有些稀稀拉拉的。 不过厉儿也不太在意,毕竟她本就是新来的,这些女子大多与自己的闺中密友一同长大,又怎么会敢凑上来单单与自己亲近。 看见前面有几个人时不时看她一眼,隐隐有放慢脚步的心思,厉儿愉悦的笑了笑,随即也放慢了脚步。 她不愿与这些人深交,眼前这一片的青葱少女或多或少都与皇甫元有血缘关系,日后她要夺了狗皇帝的天下,她不想让这些人感受到背叛。 原本还对她心存善意的女子察觉到了她的退后,只能与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了一番,一同与她礼貌的点了点头,便放弃了等她的心思。 这样才是最好的... “战王妃...” 呃... 如果不是有个人突然从前面直直的朝她跑过来的话。 厉儿好险才忍住自己破防,好不容易拒绝了一堆漂亮姐姐,怎么又突然来了一个可爱妹妹啊? 强装镇定的回头看她,声音温和的不像话,“怎么了?” 那女子显然也没意识到厉儿会这么好说话,一时之间也愣了愣,不过飞快又反应过来。 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皇贵妃,确认她正在与皇甫语儿交头接耳,这才敢朝厉儿耳边凑了凑。 因为心虚特地压低了嗓音,“战王妃,不知道你可还记得我,我是六公主,我叫皇甫雪然。” 厉儿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突然凑上来跟她说悄悄话,但是看在她长得漂亮又香香软软的份上,她只是仔细认真的端详了她一番,随即肯定的点了点头,表示她确实有点眼熟。 皇甫雪然见她记得自己,这才松了口气,却又不放心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王妃可要记熟了,我,叫皇甫雪然。” 皇甫雪然像是怕被谁听见似的,声音小的不得了,所以厉儿不得不全神贯注的听她讲话,便也将脑海里的想法抛开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她记住她的名字啊? 厉儿刚想发问,女孩的下一句话却更让她费解了。 皇甫雪然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皇贵妃,确保她没注意自己,“等会若要问责,王妃责罚我一人便够了,切莫怪罪我母妃。” 厉儿震惊,原本点着的头也顿住了。 什么问责?她又要怪罪谁? 皇甫雪然却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生怕自己被皇贵妃柳氏发现,只能一口气将话说完。 “一会王妃经过池塘时,请千万站稳了,莫要给小人可乘之机。事发后请千万远离池边,贵妃娘娘安排了许多太监下池毁人清白,你切莫被阉人沾染。” “此事由雪然一力承担,要打要罚,甚至是要了雪然这一条命我都无话可说,但求王妃,一定要给我的生母留一条生路。” 厉儿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她实在是放了太多精力在听她说话上,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自然也没注意到此刻众人已经行至池边。 她便是毫不设防的站在离池水近的那一侧,原本还与她弯着身子凑近说话的女子却突然出手奋力将她朝外侧一推。 一时不察,厉儿竟真的中了她的黑手,被结结实实的推了个踉跄。 美人在侧,厉儿光顾着听人说话去了,完全忘了还有宫斗这回事。 第53章 皇甫雪然 “噗通~” “来人!快来人啊!公主殿下落水啦!快来人!” “都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一时之间,御花园内惊雀四起,脚步慌乱,人影交错,尖叫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将这原本平静祥和的美色浸染的如市集,杂乱不堪。 厉儿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尚且不清楚皇甫雪然是什么意思,待她稳住脚步时,身旁的娇软小娘子早就不见了踪影,她还来不及拉住她,那人便已经自顾自的掉入水中。 迟疑的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瓷砖。 等一下... 她什么时候被推到了离岸边这么远的地方了? 按照正常的宫斗她现在难道不应该在池底吗?为什么掉进去的会是要加害自己的背后推手啊? 更离谱的是... 那丫头还tm是自己装模作样跳进去的!跳之前推她的动作可以说演的毫无痕迹。 她是真的想捶死自己吧! 然而厉儿还来不及多想,下一刻,她便看见原本人群稀稀拉拉的御花园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大堆穿着太监服的下人,一个个似乎早有准备,看都不看就都下饺子似的往池里跳了下去。 想起娇软的小丫头刚刚附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厉儿迷茫的眼神中泛上了杀意。 既然要毁她清白,那这里面是不是全是真太监便未可知了。而据她所知,凡嘉的六公主如今才不过十三岁,还尚未成婚。 这偌大的御花园连一名婢女都没有,真是设的好精密一场局啊! 用内力斩断了身后树上的长柳枝,伸手接的稳稳投于池中。好在皇甫雪然跳的并不远,如此,离她最近的便是厉儿了。 “抓紧!” 皇甫雪然摇摇晃晃间挣扎着抓住,强烈的窒息感激发了她求生的本能,竟真有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拖出池面,被厉儿抱了个满怀。 厉儿随着她的腿软一起跪坐在地上,一面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激烈的咳嗽,一面将背上宽敞的披风盖在她身上,将人遮的严严实实,这才帮她拍背顺着气。 小丫头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前几日天气便已经转凉,此刻她从水中被捞起倒入厉儿怀中,还不可避免的瑟瑟发抖。 皇甫语儿看着她们的动静,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方才本来她也想救人的,没想到却被厉儿领了先。 柳氏朝后面招了招手,“怎的如此不小心啊?来人,快带小六去换件衣裳。” 倒像是掩人耳目似的,方才园内还是清一色的隆青太监服,皇贵妃娘娘这么一招手,居然不知道从何处冒出了几个宫女,手脚利落的便将皇甫雪然从厉儿怀中拉开。 警惕看着皇甫雪然动静的厉儿也被身后的几个姑娘拉了起来,那些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底是藏不住的好几分担忧。 “你没事吧?可被她伤到了?” 厉儿朝那人摇了摇头和善的笑了笑,眼神却并未从被带走的皇甫雪然身上离开。 可这不轻不重的话语,不知怎的就落到了离她们不算近的柳氏耳朵里。 “慢着。” 柳氏厉色开口,叫停了送皇甫雪然离开的婢女。那几人也不敢得罪皇贵妃娘娘,只得架着皇甫雪然停住,又在她的示意下将人丢了回来。 柳氏一脸柔和的笑意,隐隐约约却透露出些许严肃,让扶着厉儿的郡主不由得颤了颤,扶着人的手都下意识的收紧,掐的厉儿有些不适。 但她也没提醒,只是皱着眉头看着柳氏一脸假笑的对上她身旁人的眼睛。 “嘉禾郡主,你方才说什么?” 被叫嘉禾的郡主下意识的朝厉儿身后躲了躲,可想到自己不合规矩的动作可能会引得皇贵妃娘娘大发雷霆,便硬生生的忍住,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 “回娘娘,臣女方才...方才在询问战王妃可有受伤...” “落水的是小六,战王妃受的什么伤?” 柳氏这皮笑肉不笑的发问让嘉禾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起来,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皇甫雪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又重新看向柳氏。 “回娘娘...臣女...臣女方才...亲眼目睹六公主殿下原本是要将战王妃推入水中的...只不过...不小心推偏了...这才害得自己落了水...” 嘉禾的声音越说越小,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可她实在不能让战王妃这么可怜的姑娘无端受了这欺负。 其实她原先也与六公主不熟,常常听人说她儒雅端庄,不太喜欢与人交流,可如见亲眼看见她出手伤人,便也不愿意惯着她了! 柳氏装作吃惊的样子看向皇甫雪然,“小六,嘉禾郡主所言可是真的?” 皇甫雪然见她如此虚伪,心中冷笑一声,知晓自己今日必定是逃不过了。 既然柳氏要演,那为了母妃,她便陪她演下去好了! 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慌张跪地求饶,“母妃...母妃饶命...女儿没有要害战王妃的意思...母妃明鉴...女儿只不过是与战王妃相谈甚欢...这才伸手朝她示好...不曾想自己竟然没踩稳落了水...女儿不知道嘉禾郡主为何会曲解女儿的意思...求母妃明鉴啊...” 只寥寥数语,皇甫雪然便已经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这是她从小长在深宫之中,母妃教她的伎俩,无论内心多么的惊慌失措苦不堪言,她都能随时随地的哭的凄厉。 在这个杀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要统领者还是个男人,眼泪便是最不需要成本的杀人利器。 不过她的几位皇兄皇弟,还有自己的妖神四皇姐,怕是看不上此等拙劣的伎俩。 嘉禾也没想到皇甫雪然会反咬自己一口,立马招呼着自己的小伙伴维护厉儿,“污蔑皇室可是重罪,嘉禾万万不敢信口开河,方才许多姐妹都在池边,不止我一人看到了,皇贵妃娘娘一问便知。” 闻言,原本在一旁沉默的看着皇甫雪然的女孩们熙熙攘攘的开口承认,一人一句的将厉儿护在了身后,也将皇甫雪然打入深渊。 厉儿面无表情看着身前突然出现的人墙,心情有些复杂。 这些小丫头,真的能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做到这一步吗? 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果然还是心思单纯啊... 穿过人群,视线落在跪地的皇甫雪然身上,那人朝她虚弱的笑了笑,面上满是感激。只一秒,便又演出惊慌失措的模样扑落。 皇甫雪然见事情已成定局,连忙哀求着柳氏,装作慌乱极了口不择言的承认着自己的罪行。 “母妃...儿臣错了...儿臣不该因为爱慕战神大人...便心生歹念想害死战王妃...儿臣不该如此善妒...儿臣错了母妃...儿臣这不过是在于战王妃打闹...对!儿臣年纪尚轻!儿臣这是在与战王妃打闹啊母妃!求求母妃...求求母妃放了我...” 看着皇甫雪然这幅疯癫的模样,众人眼底或多或少都染上了些嘲讽,如此不堪敲打,顺便几言几语便不打自招了,这六公主可当真是没有半分皇家气概。 这样的皇室,只会为人所不齿。 柳氏显然也被她这幅蠢样气到了,她原本只是看着这个小六不受皇宠,她的生母又是个好拿捏的才让她办事,没想到她如此经不起推敲,还没怎么样呢就自己口不择言的什么都说了。 不过好在她还不算太蠢,没供出自己。 柳氏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小六,你可太让母妃失望了!身为皇室子女,你如何能做出此等穷凶极恶的事情?况且战王妃还亲自救了你,你这让母妃如何与战神大人交代?今日不罚你,怕是难以平息战神大人与战王妃的怒火了!” 说着,柳氏便要叫人上来。 “来人啊...” “慢着!” 突然,人墙后一道不大不小的声响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廓,柳氏抬手的动作愣了一愣,疑惑的转过身看向说话的方向。 厉儿平静的朝热闹的中心走了走,她背后也披了一件不知是谁趁乱盖上的宽大披风,将她身上的濡湿遮的干干净净。 柳氏见她过来,以为她是要自己惩罚,便堆笑着问她,“战王妃可还有什么不满吗?” 厉儿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娘娘掌管凤印多年,做事手段比臣妇自是要利落的。只不过六公主殿下方才落了水,臣妇身上如今也不干不净的,不如娘娘先允我二人下去换身衣裳再罚也不迟啊。” 柳氏打量着厉儿身上的披风,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人群外悠闲自得的皇甫语儿,眼中有些复杂,这才惭愧的笑了笑。 “你瞧瞧本宫这记性,都忘了战王妃身上还湿着呢。来人,带王妃去本宫殿内换一声衣裳,可切莫让王妃着凉了才好。” 厉儿却没有跟人走,只是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皇甫雪然,“六公主不需要换衣衫吗?” 她倒不是担心柳氏再使诈,毕竟她让人带她去的可是柳氏自己的宫殿,柳氏还不至于这么蠢。 柳氏愣了一下,随即又飞快的堆笑,“小六如今冒犯了王妃,事情还尚且不明确,无法给王妃一个交代,待本宫问明白了再去换吧,否则恐生变端啊。” 柳氏表面和气,心里却在咒骂着厉儿。这丫头还想带走皇甫雪然?她对一个坑害自己的小丫头就这么善良?还是这死丫头手脚不干净,让她起疑心了? 微风拂面,厉儿打了个寒颤,面上却不显哆嗦。 平静的扶起皇甫雪然,“臣妇不着急要一个交代,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被这么件小事耽误了身体,那便是臣妇的罪过了。” 她铁了心要带走皇甫雪然,此处仍在深宫之中,她自然知晓自己带着皇甫雪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她偏要恶心恶心柳氏。 恶心人,可是她的强项啊。 柳氏脸上也不知是哭是笑,全然是一种不知所措的尴尬,只能点着头答应了厉儿,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走远,手心握成了拳。 便真是那个贱种说了什么,只要她咬死不承认,那便就是那个贱种污蔑! …… …… “谢过王妃。” 皇甫雪然刚吹了风,身体虚弱的很,只能虚虚的被厉儿搂在怀里,朝她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厉儿没说什么,也回她点了点头。 她清楚这丫头本就不想推自己下去,所以她才会先一步提醒她,再故意大动作的将她推偏,自己跳入水中。 她在自食恶果。 厉儿的心情很复杂,她没想到深宫之中还会有皇甫雪然这样的女子。 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身旁跟着的宫女太监,便知道此刻必然是不可说什么的。 但她还是开了口。 “其实我方才骗了你。” 皇甫雪然不解,“什么?” 厉儿目视着前方,不咸不淡的说着。 “在今日之前,其实我对你毫无印象。但从今往后,我会记得你的名字。” 皇甫雪然愣了愣,望着厉儿始终不曾偏移的下颌线,心底突然有些微妙。 心情愉悦的笑了笑,她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谢谢。” 皇甫雪然由衷的,向厉儿说了句谢谢。 这世界上能记得六公主的人不多了。 她父皇身边三子三女,再算上国母娘娘亲子无忧殿下,便是四子三女,她皇甫雪然只不过是这七个人中最不得宠的那个罢了。 大皇兄有勇,三皇兄有谋,小七是宠妃所生又是幼子。四皇姐是妖神,五皇姐背后有强大的母族。只有她,母妃不过是个侥幸爬上龙床的小宫女,自己又算不上争气,任何时候都只能降低存在感当个不争不抢的背景板,从来不敢出头。 其实...她的字画...比五皇姐好... 她的诗文...也可以与那些所谓的才女一较高下的... 皇甫雪然心中思绪万千,一时之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自嘲的笑了笑,垂着头落下一滴泪来。 有人记得就好了... 有人记得... 就好了... …… …… 第54章 贬为庶人 当事人都离开了御花园,其他人便也跟着柳氏不慌不忙的去了她的宫殿。待厉儿与皇甫雪然换好衣服出来时,大殿内已经坐的满满当当,全都是方才在御花园同行的贵族和公主们。 皇甫语儿自然也在其中,不过她的位置在主座柳氏的旁边,是以厉儿不想看见她也不行。 厉儿客气的朝上座行了礼,柳氏只和善的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幕后黑手的模样,让厉儿心中嗤笑。 还未等她动作,身旁便有人将她拉着坐下,她尚且迷茫的看着拉她的人,堂上便开始了审问。 “逆女!还不跪下?” 柳氏语气严肃,皇甫雪然全然没有反抗的打算,听话的跪落。这让厉儿复杂的皱起了眉头,柳氏让堂堂公主殿下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跪下,岂不是在明晃晃的打皇室的脸吗? 她都恼羞成怒到失智了? 柳氏却浑然不觉的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之处,依旧不依不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孩。 “小六,本宫一路问了许多人,都说看见你出手陷害战王妃,你可认?” “女儿认。” 皇甫雪然回答的干脆,没有一丝犹豫,这倒是柳氏没想到的。 但不妨碍她依旧震怒。 大手一挥拍在椅侧,发出一声不算轻的响动,将台下胆子小的都吓得震了震。 “荒谬!战王妃那是战神大人过了门的妻子,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女儿家因为嫉妒便可以坑害的?我看你是在深宫之中待久了,被养的越发不知好歹!” “那战神大人是何等威武霸气的人物?当年若不是他凭一己之力对战关外无数妖兽,你今日哪还有机会在这耍脾气坑害国家栋梁之妻?你这哪里是耍性子?你这是在祸国!” 柳氏一句句数落下去,厉儿的眉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祸国这顶帽子,扣的太大了吧? 这根本不是在维护她,句句不离戚砚简,皇贵妃娘娘维护的是战神的附属品。她不过是个起由头的挡箭牌。 柳氏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看在你诚心悔过,本宫今日便网开一面,罚你贬为庶人,发配关外,好好看看这关外的凄凉,反思自己!” 此言一出,场下皆是难以置信的抽气。 不过是女孩子间的推搡罢了,何至于连公主的头衔都废了? 何况,皇贵妃有什么资格? 最先出声反对的,便是柳氏身旁的皇甫语儿。 “母后三思!小六所犯之事并没有违反律法,也没有伤及无辜,母后所言,于情不符,于理不合!” 她察觉到了自家母后今日就是在故意针对皇甫雪然,她也大概猜到了会是因为什么,可她万万不敢相信母后居然会如此离谱。 柳氏没想到最先站出来反对的会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但一想到她刚正忠贞的性子,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但她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她退下,随后将目光落到远处跪在地上没什么反应的女孩身上。 “小六可有异议?” 皇甫雪然早便料到了这个疯女人会对自己下死手,自己行事失败,却是直接受了她的威胁指示,她当然巴不得自己从今往后再也开不了口。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疯女人居然会这么疯! 她有什么资格把她贬为庶人! 皇甫雪然眼中几乎恨的都要滴血,“我!不服!” 字字咬牙切齿。 她当然不服! 凭什么老实本分的人要咽尽苦难,阴险狡诈之人却能安度一生? 柳氏似乎对她很是失望,无视了殿中其他人的探究眼神,自顾自的摇着头。 “既然如此,那本宫也就不必替你藏着掖着了。来人,将从六公主殿里搜出来的东西抬上来!” 下面的人接到了指示那是万不敢耽误,立马有三四人抬上来一座祭台模样的东西,足有一米宽。大概是刚从地里挖出来,那三四人将东西小心翼翼的放下时,还是不可避免的扬起了一阵不小的灰尘。除了远坐上位的柳氏和皇甫语儿,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被呛的咳了两声。 但待各位看清祭台上的东西时,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分明是阴毒的诅咒之术! 祭台上松松垮垮的瘫着三四个稻草娃娃,无一例外的都被短刀从中刺入背后固定在台上,上面密密麻麻的铺撒着已经凝固的暗红色液体,也不知是什么血,配上祭台庄严的青黑色,显得诡异而可怖。 “本宫心知你对你父皇和本宫早有不满,从小你私底下如何唾骂诅咒本宫都不管你。但如今你将事情做到明面上来...本宫保都不知该如何保你!” 柳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像有些怜惜的重新看向皇甫雪然。 “小六,诅咒天子当判处死刑!你这是祸国啊!你要本宫如何才能对你网开一面啊?” 厉儿看着尽力扮演母慈子孝的柳氏,心底冷哼。怪不得这么多年她能稳坐贵妃之位屹立不倒,原是如此下作心狠手辣! 可她百思不得其解,皇甫雪然无依无靠又身无长物,到底是哪一点挡了柳氏的路让她这样不计后果的赶尽杀绝? 厉儿不甚清楚,但皇甫雪然却是知道的。 她生母杨妃前几个月饶有心计的在园中跳舞,又重新得了圣宠,前两日刚被诊出来怀了龙嗣。 更让柳氏无法接受的是,她生母杨氏肚子里的孩子还未成形,就被曾经为妖神判了天命的天师之徒指出是位福禄双全的皇子。那可是天师啊,他虽未说什么了不得的话语,却已经让皇甫元死死的盯上了这个孩子! 皇甫语儿是妖神,是女子,她不能继承大统。那比起其他几个生的平平无奇的皇子,皇甫雪然生母肚子里那个还未成形就被天师大加赞扬的孩子自然就显得尤为精贵。 可柳氏没有那么多迂腐的心思啊,她眼里的语儿便是最好,她底下虽没有儿子,可她不在乎!语儿贵为神邸,她当然就该继承皇位! 所以,柳氏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处理掉她们,处理掉会挡了皇甫语儿路的所有人! 第一个开刀的自然就是无权无势又不被皇甫元记起的皇甫雪然! 皇甫雪然笑的阴冷,分明早已将身上染了刺骨寒风的湿衣褪下,可骨子里的心寒却依旧让她心惊胆战。 她曾经经历过无数次坑害,却是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 厉儿也皱起了眉头。此事说到底已经与落水无关,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皇室之事,她一个外人无权干涉。柳氏又如此明目张胆的将事情摊开在了众人面前,俨然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此事与她无关,她只需要做一个旁观者。 看着凄惨的跪在殿中心的女子,厉儿心中闪过一丝惋惜,但也没有开口帮忙的意思,只是冷眼旁观。 虽然她确实很喜欢这位六公主,可说的对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她犯不着为了她出头。 人各有命。 “小六,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柳氏高昂的扬着下巴,看向皇甫雪然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皇甫雪然只觉得讽刺,这个祭台她根本见都没见过,可位高权重者说这是她的,她便是生了好几张能说会道的嘴也无法全身而退。 真是讽刺啊... “雪然...没什么想说的...” 皇甫雪然瘫倒在地,一行清泪毫不客气的顺着脸颊滑落,由着白皙的脖颈掩入衣领,除了皇甫雪然以外,再无人知晓它流向了哪里。 好可惜... 还没能见到自己未出世的弟弟呢... 不过有他在...母亲...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那就好了... “贵妃娘娘好大的气性,连公主殿下都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罚她跪在众人面前!” 皇甫雪然心如死灰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嚣张跋扈的声音,她很熟悉。 “母妃...” 委屈巴巴的唤着来人,眼底原本还有些隐忍的泪水倾泻而出。 杨氏亲手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扶起,眼底满是心疼。 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皇甫雪然的脑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骂她,“你个死孩子!莫名其妙的认什么罪?你母妃如今已经不是能任人宰割的身份了!” 她如今重新得了圣宠,肚子里又怀里龙嗣,在这后宫之中皇甫元就是天,她如今除了皇甫元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包括眼前这位多年身居高位的皇贵妃娘娘! 皇甫雪然又是一阵委屈,她从小任人宰割惯了,离了母妃,她根本斗不过别人。 皇贵妃见杨氏到来眉头紧锁,她今日不是去寺庙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去了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氏笑的和善,看向柳氏的眼中却满是怒火。 “不知六公主殿下是犯了什么罪过,让贵妃娘娘如此生气,居然不顾皇家颜面也要让她当众这么不知尊卑的跪着!” 柳氏自然不甘示弱,神色轻蔑的扬了扬下巴示意殿下的祭台。 “你可以自己看看,这是从六公主殿内的那颗柳树下翻出来的,你可真是为皇室养出了个欺师灭祖的好女儿!” 柳氏完全不慌,人证物证具在,她杨氏便是再得圣宠又能如何?皇甫雪然犯得这是要掉脑袋的死罪,谁也救不了她! 杨氏只是大概扫了一样,她在柳氏殿里安了人,事情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她只觉得很不屑,这套路她八百年前就不用了,也就柳氏这个没脑子的还如此“怀旧”。 轻笑一声,“从六公主院子里挖出来的就是六公主的了?且不说这是不是旁人栽赃陷害,便是她院子里每日来来往往的下人都不在少数。哦对了,我听说今日贵妃娘娘还派了人去叫她游园,那这东西是贵妃娘娘叫人带进去的也说不定啊!” 杨氏嚣张跋扈的乱说一通,有了倚仗的感觉就是好啊!任由她出气发火也没人敢动她半根毫毛! 别说!就是爽! 柳氏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杨氏信口开河起来会如此不打草稿就能口若悬河,气的火冒三丈,当即就拍了桌子。 “大胆!本宫乃是贵妃!岂容你信口开河随意构陷!” “那六公主殿下贵为公主,便是贵妃娘娘可以信口开河随意构陷的了吗!” 杨氏气场丝毫不弱,反而要强压柳氏一头,她如今有了倚仗,平日里又看惯了旁人嚣张跋扈的欺辱自己,此刻依葫芦画瓢,倒也有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 忽视了怀里宝贝女儿一脸崇拜的眼神,依旧与台上的皇贵妃对峙着。 “贵妃娘娘可知如今天下太平,皇上最怕看见的就是冤假错案!他在此都尚且得再三审问三思而后行!可如今贵妃娘娘连查都不查一下便如此随便的定了小六的罪,怎么?你比皇上还要圣明?还是说你可以越俎代庖直接替皇上做决定!” 柳氏不是惯会扣帽子吗?那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柳氏气的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来人啊!快给本宫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打入冷宫!打入冷宫!” 一旁的皇甫语儿见柳氏要犯糊涂,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不要动,顺便压下躁动的柳氏,不动声色的将她拦在了身后。 这才一脸严肃的看向台下。 “此事确实是母妃欠考虑了,语儿在此替她向杨妃娘娘道歉。” 说着,她竟然真的朝下弯腰行礼,俨然一副做错事乖乖认错的模样,这倒是让杨氏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 她对皇甫语儿的了解仅限于旁人口中的妖神,原先也听说过她嚣张跋扈的性子,没想到如今竟然这么能屈能伸。 看来人不可貌相,事不可耳闻这话说的是有道理的... 也怪不得人家是妖神,而自己家这个死丫头还只是个被欺负了只会六神无主找妈妈哭的傻子! 她也不过就是比人家小了两岁不到啊! 第55章 祭台 皇甫语儿身份毕竟不一般,既然她都亲自开了口,杨氏也就懒得和柳氏那个蠢婆娘计较些什么,便只是平静的计划着将此事从自己女儿身上揭过。 她平和的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既然如此,便劳烦蓝玺公主派人去查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畜生竟然敢爬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也烦请在座的诸位给本宫做个见证,想来蓝玺公主不是凡人,处事总是快人一步,应该也耽误不了诸位几个时辰。” 杨氏笑的和善。柳氏不是要将她女儿的名声在众人面前败坏的彻底吗?那她就偏要在众人面前揭穿她,让世人看看这光鲜亮丽的皇贵妃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蠢货! 被欺负了这么多年,也该她翻身了! 杨氏到底是皇上的妃子,她既然开了口,殿内这些平均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哪敢不从,只得乖乖巧巧的坐在原地等着蓝玺公主给杨妃娘娘一个交代,期间便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一息之间便为自己和家族惹上祸端。 皇甫语儿见她铁了心的要将事情闹大,也怕此事传到皇甫元耳朵里,只好交代了自己的心腹去六公主殿内探查,自己则留下安抚柳氏。 若是她不在,她怕母妃在杨氏的刺激下口不择言,万一被抓了把柄,那时要看人眼色的便是她们了! 坐山观虎斗的厉儿看着眼前颠倒的局面不禁觉得好笑,方才还趾高气昂的说着要给皇甫雪然网开一面的柳氏气势锐减,只敢躲在皇甫语儿身后张牙舞爪。而原本被诬陷只能哑口无言的小可怜六公主如今狐假虎威,虽一言不发,可得意的小辫子几乎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果然,牙尖嘴利才能天下无敌。 与杨氏的惬意不同,皇甫语儿眉头紧锁,她大概猜到了自己母妃可能会做些蠢事,但如今这大庭广众之下,她定然也不好公然偏袒她。 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再想一个两全之策。 何况此事错的本来就是母妃... 刚一想着,门外突然皇甫语儿的贴身侍卫绺禾突然揪着一宫女进来,十分粗暴的便将人丢在了地上,半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绺禾没分半点视线给旁人,单膝跪地禀报皇甫语儿:“公主殿下,属下方才在六公主殿内搜查时看见此女子鬼鬼祟祟,询问下她的话语漏洞百出,属下怀疑此女子与祭台之事有关,请公主审问。” 皇甫语儿没想到绺禾动作会如此之快,转头便想审一审被抓进来的女子,却被皇甫雪然的惊呼打断。 “清沈?” 皇甫雪然怎么也想不到被第一个抓来审问的会是从小跟随自己的婢女清沈,她二人一同长大,也算得上是情同姐妹。 可如今鬼鬼祟祟的,怎会是她? 柳氏逼她陷害自己了吗? 皇甫语儿被这么一打岔,倒是也觉得被抓的女子有些眼熟了。往日里宫宴上皇甫雪然虽说并不突出,但她或多或少还是对她的身边人有些印象的。 既然如此那便最好,想必清沈作为六公主的贴身婢女,应该也不会胡言乱语陷六公主于险境。 想到这,皇甫语儿看向一脸震惊的皇甫雪然。 “既然此人六妹妹识得,想必便是你殿中人了。那姐姐便开始审问了?” 皇甫雪然虽心有疑虑,在此刻却也无法诉诸于口,只能忐忑的点了点头。 皇甫语儿神情严肃的望向殿中跪着瑟瑟发抖的女子。 “你是何人?” “禀蓝玺公主...奴婢...奴婢乃六公主的贴身婢女清沈...” “绺禾搜查时,你在做什么?” “奴...奴婢在...在...” 清沈似乎是被这么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问的有些心虚了,竟然重复了许久都不曾说出下一个字,反而还多次眼神躲闪犹豫不决的瞟着被杨氏护的好好的皇甫雪然。 这下不仅是杨氏,便是皇甫语儿和厉儿都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清沈急得都快要哭了,满脸的委屈和挣扎,最终到底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愧疚的扑向一旁的皇甫雪然,随即崩溃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六公主...奴婢实在是无法替你隐瞒事实...公主您糊涂啊!诅咒皇室可是死罪...您便是公主也不能目无王法!您为什么就不听劝呢六公主殿下...” “清沈...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皇甫雪然眼睛瞪得很大,满是震惊。清沈的话无疑是平湖投石,一波激起千层浪。 如此明了直白的哭诉让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座的诸位年纪虽小,但到底都是出自名门望族,家里的腌臜事不比皇宫的低级。 让奴仆替主子顶罪,是最平常也最经久不衰的法子。 一时之间,殿内议论纷纷,皇甫雪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炸的面目苍白,她原本以为即使是受了威胁,清沈也应该会替她据理力争的。可眼前的女子哭的如此情真意切,三言两语便将所有莫须有的祸水引到她身上,使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摆脱。 这一刻,她只觉得曾经的那些温柔无比可笑。 这便是她心心念念、枉顾礼法也要跨越阶级所交的好姐妹... 皇甫语儿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一脸得意的柳氏。 她虽猜到自己母妃会留有后手,却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策反皇甫雪然的身边人,看着台下面色苍白的皇甫雪然,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此事,她也不好从中干预了... “你方才说六公主不听劝,请问这位清沈姑娘,是谁劝了六公主殿下?又劝了她些什么?” 皇甫语儿突然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声在大殿中响起,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而当事人却好似浑然不觉,只是好整以暇的望着跪地求饶的婢女,显得格外目中无人。 皇甫语儿一时之间竟然也有些想知道,厉儿想干什么。 清沈没料到突然会有人问这个问题,可对面毕竟是战王妃,她作为贴身婢女需得时时刻刻谨记贵人们的身份,如此才能在主子身旁提点一二。现如今提问的竟然是战王妃,她可无论如何都推脱不得。 无论是枯朽公主,还是战王妃,此人都是贵人中的贵人,敷衍不得。 清沈心中沉了沉,一脸悲愤难当,“禀王妃,劝了六公主的正是奴婢。奴婢在六公主第一日犯傻时便想阻止,奈何奴婢人微言轻,实在无法劝阻六公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六公主将祭台埋入土中。此事若是平常玩具便也罢了,只当是六公主殿下顽劣了些。可她竟然在娃娃身下藏了皇上以及宫中几位娘娘的生辰八字,此事...此事实在是罪无可恕!六公主殿下这是大逆不道啊?” 说着,清沈竟然又哭了起来。 厉儿却并不在意,只是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清沈姑娘的确所言非虚啊,这祭台被端上来不到半刻钟,便是蓝玺公主都忙于探查未曾派人仔细瞧瞧此物。清沈姑娘却能准确无误的说出这上面的内容物,连生辰八字都知晓,恐怕是确有其事啊!” 厉儿肯定的语气让清沈不由得一愣,她觉着战王妃好像有些阴阳怪气,可仔细一听此话却又实在帮她,便又上气不接下气的哭了起来。 清沈羞愧难当,“奴婢怎么会拿这种事情扯谎...请蓝玺公主明查!” “既然清沈姑娘所言非虚,这祭台出现的第一日你便想阻止,想必姑娘也一定清楚这祭台和娃娃是如何逃过宫中审查进入六公主殿内的吧?” 厉儿又问,笑意端庄却不达眼底。 “这...” 清沈没想到还有这茬,脑中飞速运转想解释,却被厉儿先一步出言打断。 “清沈姑娘作为六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所有采买或收入都肯定需要经你手审查才能进入六公主殿内。既然如此,那么本王妃是不是也可以认为这是清沈姑娘自导自演,是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祭台进来,又或者,根本就是你将祭台埋在六公主殿中企图诬陷主子的呢?” 厉儿咄咄逼人的胡言乱语很快使清沈慌了神,连忙开口解释。 “奴婢没有...战王妃怎可如此污蔑奴婢?难道就因为奴婢人微言轻,便要替犯了错的主子顶罪吗?” 厉儿却只是不屑的笑了笑,“清沈姑娘何必如此慌乱,本王妃不过只是在说一种假设罢了。倒是清沈姑娘一副忠诚为主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看来这祭台确实与姑娘无关,不然姑娘不至于连自己的生辰八字都插在刀上。” 清沈闻言心里一惊,连忙将视线投向远处的祭台。 此事到底涉及巫蛊之术,遇上便是大不幸,上面怎么会有自己的名字? 在场的人则是又开始窃窃私语。分明从始至终都无人看过这祭台,怎的先前皇贵妃娘娘说上面有皇室的八字,如今这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喝茶的战王妃也信口开河说这婢女也榜上有名? 这一个二个的都有千里眼不成? 皇甫语儿也一脸不解的看向厉儿,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清沈笑的比哭的还难看,“战王妃可莫要拿奴婢开玩笑,这上面怎么会有奴婢的名字?” 厉儿故作惊讶,“清沈姑娘不是亲眼看见六公主殿下将祭台埋下的吗?怎的本王妃只是说了句玩笑话,你竟然就吓成了这幅模样?” 清沈闻言一愣,她在戏弄她? 可她无可奈何,只能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请王妃莫要拿此事打趣奴婢。” 厉儿一脸认真,“打趣?这这么会是打趣呢?本王妃说的明明便是一个事实!六公主连自己的父皇都能诅咒,你一个阳奉阴违的婢女,她又怎么能不厌恶?” 清沈心里越发慌乱,这位战王妃到底想做什么? 面上却依旧得体,“战王妃说笑了,奴婢与六公主自小一同长大,感情最是真切,公主殿下如何能厌恶我...再说了,奴婢忠心耿耿,不曾对公主殿下阳奉阴违。” “是吗?”厉儿反问,“那这祭台的黄纸一无姓二无名,你又是如何得知上面的便是皇上与后宫娘娘的生辰八字?” 厉儿的话又引得窃窃私语,诸位无关人士纷纷扬起脖子想看看祭台上的黄纸是不是真的无名无姓。 说实话,这殿上除了已经被厉儿绕晕的清沈,其他人都觉得这位战王妃在胡说八道信口开河。 清沈脑子里乱哄哄的,“自...自然是六公主殿下告诉奴婢的...” 厉儿步步紧逼,“可六公主方才已经招了,她说此事皆由她一人所为,她从未与其他人说起过此事!” 听到这,殿上一阵惊呼。她们当然知晓六公主方才并未招供,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战王妃察觉到了什么,她在刻意引导。 一时之间殿内鸦雀无声,都想看看这位王妃能问出些什么来,便是已经开始着急的柳氏也被皇甫语儿灵力压制的不能动弹。 皇甫语儿望向厉儿的眸中多了些探究,她也很好奇她到底能问出些什么来。 果不其然,清沈已经开始乱套,支支吾吾的,“那...那自然是因为...因为公主殿下怕连累奴婢...所以特意将奴婢从此事中摘出来了...” “可你本就与此事无关,何必多此一举?” “这...这是因为...因为公主殿下心思缜密...怕有昏官诬陷奴婢...” “可六公主早就对你心有芥蒂,本王妃方才说祭台上有你的生辰八字,此事并非虚构,六公主真的厌恶透了你。” “不可能...王妃...莫要与奴婢开这种玩笑...” “是不是玩笑,清沈姑娘自己去祭台上看看不就知道了?” 清沈面色苍白,迟疑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皇甫雪然,便又飞快的爬到祭台前想伸手将其中一把刀拔出来,好亲眼看看这底下是不是真的有自己的生辰八字。 “慢着!” 然而她刚想动作,却又被厉儿出声阻止。 第56章 她在撒谎 清沈手中握着刀柄,迟疑的看向身后一脸玩味的厉儿。 厉儿平静的盯了她几秒,随后讽刺的笑出了声。 “清沈姑娘知道哪个娃娃底下是你的生辰八字吗?你若是贸然动手,一不小心拆到了皇上的八字,那便是大不敬!手里握着的刀刺穿了当今天子的生辰八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厉儿玩味的语气让清沈一瞬间毛骨悚然,背脊的阴凉涌向全身各处,使她发出一阵不算轻的颤抖。 手也不稳的动弹了两下,险些把刀拔出来,好在她先一步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这才稳住了动作。 是啊... 这可是大不敬... 清沈下意识的抬头望向躲在皇甫语儿身后一言不发的人,却被她眼中似有若无的阴险吓得抿了抿嘴,随即强迫自己扯出一道笑意。 “战王妃说笑了,这上面...怎么可能会有奴婢的生辰八字呢...” 清沈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将手从祭台上密密麻麻的刀柄挪了下来。 她需得谨慎些...不能露馅...污蔑公主尚且能苟且偷生...可一旦露馅...那便是诛九族的死罪... 厉儿自然也察觉到了清沈的小动作,不过既然她都能看见,那么想必挡在柳氏身前的蓝玺公主也不至于瞎了眼。 她特意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女子,那人果不其然已经脸色复杂,目带探究。 厉儿满意的笑了笑,还不算太蠢。 转过头重新看向跪在祭台旁的婢女,言语之间满是轻佻,“清沈姑娘方才还急不可耐的想拔刀呢,这会便又矢口否认了?你到底是在质疑六公主殿下,还是你根本就是在撒谎?” 厉儿三番两次的毫无理由便质疑清沈,她知道自己这是无理取闹,可那又怎样?能搅得她心绪不宁,便是胡言乱语又如何? 果然,清沈再一次被厉儿逼得着急了起来,“战王妃怎么能随意污蔑奴婢?六公主滥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室,人证物证确凿,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王妃这是想让奴婢替六公主顶罪吗?” “本王妃何时说过这祭台是六公主的了?”厉儿丝毫没有被清沈激怒,已经心平气和的反激怒着她,“便凭你空口白牙的一张嘴,这大不敬之罪就能不清不楚的落到你主子头上了?” 厉儿冷笑了一声,看向清沈的眼中满是嘲讽,“你配吗?” 清沈原本便有些慌乱的眼眸瞪得越发不可置信,她万万没想到这位战王妃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视她!虽说达官贵人们确实从来都不把他们这些下人放在眼里,可为了维持一个好名声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众人面前伪装。 她怎么敢... 厉儿却浑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惊世骇俗,依旧压迫感十足的盯着满脸错愕的清沈。 “清沈,你在说谎吧?” “奴...奴婢没有...” “是吗?” “...战王妃...切莫污蔑奴婢...” 厉儿听见此话,仿佛心情很好的笑出了声,这个举动让在场的人心生不解,也让清沈更加心慌的摸不着头脑。 厉儿已经面目和善,可看向清沈的眼中却一步一步填充着凌厉。 “既然如此,那请问清沈姑娘,你明知道这祭台是六公主殿下所设,方才分不出祭台上的生辰八字时,你的第一反应为何不是询问六公主,而是慌不择路的否认呢?” 清沈脑中突然有什么炸开,一片混沌,但她深知此时退后便是万丈深渊,只能支支吾吾的开口解释。 “那是因为...因为奴婢亲眼看见六公主殿下设祭台...奴婢知晓...知晓这上面没有奴婢的生辰八字...” 厉儿并不着急,只是笑的更加灿烂,“是吗?” 清沈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试探性的点了点头,“是...” 厉儿又飞快的开口询问,“那清沈姑娘此刻为何跪在祭台前?” 什么? 清沈诧异的低头看向面前的祭台,脑中闪过的画面让她呼吸一滞。 厉儿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她入圈了,不紧不慢的又补了一句,“清沈姑娘,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从门前跪到殿中的吗?” 方才被她三言两语就骗着连滚带爬便想去看祭台上有没有自己生辰八字的场面,厉儿相信不仅是清沈自己,在座的诸位应该都无法忘却。 清沈知晓这祭台上没有她的生辰八字? 呵! 她在撒谎! “这...这...” 清沈一下子乱了套,支支吾吾半天再不知晓自己该说些什么。战王妃所言皆属实,没有半句虚言,她无可辩驳... 怎么办... 厉儿再次笑出了声,“你慌什么?方才污蔑六公主殿下的时候不是口若悬河吗?怎么?演不下去了?还是你背后的主子报酬没给到位?你就只能演出这么个不尴不尬的东西?” 清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场的诸位一边感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边吐槽战王妃杀人诛心,嘴上不留情。 她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阴阳怪气啊?她都不怕掉脑袋的吗? …… 哦... 差点忘了... 没人敢动战神大人的妻子... 更没人敢动国母娘娘亲子的妹妹... 这家伙是个无人能及的关系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 厉儿言尽于此,当事人再不说话就不礼貌了,是以杨氏冷笑一声,抬脚踹的清沈飞出好远。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了的?这个贱婢自己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见如今败露,便妄想拉小六下水!” 杨氏三言两语便将清沈判了死刑,扬声朝殿外喊人。 “来人!给本宫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拉下去!杖责一百,没打死就往死里打!” “不要...不要...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很快便有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将人拖走,清沈无论如何都挣扎不了,喊的“冤枉”也只是烟消云散。 虽说清沈确实是在撒谎,此事其实尚不明了,需得重新探查才能排除六公主殿下的嫌疑。 可杨妃娘娘如此迫不及待的给清沈定了死罪,旁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过多的言语。尤其是皇甫语儿以及她身后的柳氏,事出有因,息事宁人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厉儿,她只是想帮皇甫雪然一把,真相什么的,她才不在乎。 况且不得不说,这位杨妃娘娘此举并无不妥。 柳氏方才如此咄咄逼人,真相如何并不难猜。可想用如此小小一事便扳倒皇贵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是以没必要过多纠结此事,万一闹大,传到皇甫元耳朵里,此事想解决便不容易了。 杀鸡儆猴,也未必毫无用处。至少能在柳氏心里埋下一颗不大不小的种子不是吗? 来日方长嘛... “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本宫便带小六回去了。” 杨氏并不想与柳氏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往日里听惯了她阴阳怪气颐指气使,此刻见到她犯恶心。 奈何柳氏方才失了气势,根本不愿意就此放过杨氏母女二人。她话说的突然,是以拦在她身前的皇甫语儿也没来得及阻止。 柳氏绕到了前面,“慢着!祭台之事了结,可六公主谋害战王妃一事,还尚未明了。” 厉儿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怎么还有她的事啊? 柳氏看着顿了脚步的杨氏,嘴角得意的勾了勾,“杨妹妹,方才六公主可是亲口承认了她谋害战王妃呢。” 杨氏听柳氏轻佻的言语,眉头皱的好像能夹树叶,迟疑的望向皇甫雪然,见她眸色紧张,再加上方才下人的禀报,便知晓确有此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小六居然承认了。 迟疑的看了皇甫雪然一眼,随即偏过头重新看向立于高处的柳氏。 “此事不过是女儿家间的玩闹罢了,皇贵妃娘娘何苦钻牛角尖?” 柳氏笑的严肃,“本宫怎么会做钻牛角尖此等小儿行径?战神乃是国之栋梁,六公主目无纪法,谋害他的妻子,万一惹了战神的不快,导致边境失守,这便是祸国!如此行事,怎么能算是小女儿家的玩闹?” 杨氏求助似的的望向一旁神色不明的厉儿,看这样子,柳氏是铁了心要拿此事做文章了。方才祭台之事便是战王妃鼎力相助,此刻能求助的,便也只有她了。 “不知战王妃作为当事人,对此事可有考量?” 厉儿神情自若的放下了茶杯。此事她有顾虑,虽说她知晓皇甫雪然推她并非本意,也并未伤她分毫,反倒是她自己落水险些被那些阉人冒犯。可皇贵妃字字句句不离戚砚简,她需得为他的权威考虑。 眼下殿中人人亲眼所见六公主对战神的妻子不敬,皇甫雪然方才还亲口承认了,若是她再站出来在此事上帮忙说话,怕是会让旁人觉得骁勇善战的战神娶了一位愚善的妻子。 厉儿只是发呆似的望向皇甫雪然,她方才为何要承认呢? 场上正在争执时,突然有人传入禀报,是皇上身边的林公公来了,皇贵妃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启禀娘娘!皇上让奴才过来请战王妃,方才战神大人在与皇上议事之时突发身体不适,想早些回府休息,特派奴才来接战王妃出宫。” 林公公毕恭毕敬的说道。既然是皇上的命令,便是皇贵妃也不能推辞,只能说了两句好话,将厉儿送走。 厉儿看着场上的形式,有些担忧,但她也无能为力,满脑子都想着林公公方才的那句“身体不适”,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与她有关的,只有戚砚简。 分明进宫时还好好的,狗皇帝趁她不注意欺负他了?不过他昨夜才毒发,身边又没了虞嚣生,今日偶感不适倒也在情理之中。早知道应该让无忧哥哥先给人看看的。 不过这个时候...无忧哥哥应该先想把人剁了吧... 厉儿沉默的跟着林公公往宫墙走,约莫过了一刻钟,她才看见宫门外停着的马车,还是他们来时那辆。 “奴才便送王妃到这了。” “有劳公公了。” 厉儿对着林公公点了点头,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行了礼便直接离开了,好似真的只是替厉儿领路一般。 厉儿日有所思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脑中回想着他方才路上低声与自己说的话。 “皇上让奴才转告王妃,凡嘉盛世来之不易,全都仰仗战神大人,还望王妃大度些,切莫妄想将天下的神占为己有。” 无声的笑了笑,一时之间分不清皇甫元这到底是真的在为凡嘉考虑,还是在担忧他们俩个谋逆之臣会沦为一丘之貉。 端庄的转过身,朝着马车旁自自己出现后便一直没有移开视线的青黑色身影走去。 戚砚简认真的模样让她觉得很不正常,他如今倒真是像极了一座望妻石。 “不是说身体不适吗?” 柔声问站的笔直的男人,他甚至还记得体贴的扶她上马车。 “嗯,今日我好像是有些奇怪。” 戚砚简将厉儿扶着坐好。言语平静的不像话,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厉儿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他在撒谎,还是他伪装的太过坦然。 探究的眸子在男人身上扫过,“哪里奇怪?” 戚砚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方才确实一直在强撑着,直到看见厉儿完好无损的从宫中出来,他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了下来。 此刻的他有些疲惫。 但平静的目光依旧安稳的落在厉儿身上,“怎么还换了一身衣服?” 厉儿没想到他会将话题扯到她身上,同时也讶异于他的细致。方才挑衣服时,她特地挑了一身与来时差不多的衣裳,戚砚简与她还说不到五句话便发现了她身上细微的变化。 他还记得她来时的衣裳模样?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方才在宫里救了个人,不小心把衣服弄湿了。” 戚砚简已经很是疲惫了,闻言却依旧一惊,“受伤了?” 第57章 蓝玺公主适合皇位 戚砚简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厉儿觉得莫名其妙,她不记得他们二人关系何时如此亲密,都到了可以互相嘘寒问暖的程度。何况她只是救人,救人与受伤有何联系?在他眼里她难道是个弱鸡吗? 话说戚砚简是不是入戏太深了?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了? 疑惑的看了戚砚简一眼,还是老实的摇了摇头否认。 “我没事。” 戚砚简这才终于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一直强撑的意识开始涣散,眼睛恍恍惚惚的闭上。 还好... 嚣张尊贵的公主殿下...没有因为嫁给他而变成坠落的牡丹花... 厉儿刚想再问问他到底是哪里奇怪,却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坐的挺拔的男人一瞬间失去意识,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飞快倒下。 眉弓不自知的向下压了压,下意识朝他靠近,抬手护住他的脸侧,让人平平稳稳的落在了自己的肩前。男人似乎又在一瞬间恢复了些许意识,挣扎着抬起头看向她,却不经意间对视。大概是因为靠的实在是有些近,厉儿能分明的看见戚砚简迷离的眼中满是她的倒影。 厉儿的脸没由来的烧了起来。他的眼中带着氤氲的水汽,好似一只被欺负狠了的小猫,让人忍不住心软。 “你...” “姐姐...” 耳边男子低沉的嗓音让厉儿蓦然瞪大了双眼,柔软的躯体僵硬的可怕,脸上尚未褪去的热肆无忌惮的烧遍耳后,使她觉得自己燥的不像话。 短短一天时间,她已经听见戚砚简叫了两次姐姐了... 完蛋了,这下真的要被战神大人灭口了... 要不然还是先下手为强,让尉迟木改晚上暗杀戚砚简好了... 救命啊这小子故意的吧! 戚砚简却浑然不知他的两个字使人落入怎样的窘境,他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脑子里铺天盖地的蔓上了些使人不得不沉溺其中的梦境,他已然对现实不知不觉。 本能的扬了扬脑袋,将鼻息薄薄的喷在厉儿白皙的颈侧,却依旧不满足似的靠近了些,已然有些干涩的唇瓣不小心触及她柔嫩的肌肤,喉头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着。 始作俑者倒是毫不在意,却让受害之人惊慌失措了起来。厉儿不可置信的偏过头看着再一次闭上双眼的男人,下意识的伸出手重重将其推开,身体也随即后撤了好几步。一时之间,原本还亲密无间的两人便一个瑟缩在马车的东角,一个毫无意识的倒在了西侧。 厉儿的眼睛依旧瞪得死死,警惕的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戚砚简绝对是在引诱她! 他要是再敢犯浑,她绝对打的他挫骨扬灰! 然而戚砚简却彻底没了动静,只是好像失去了使他平静的吉祥物,不安的瑟缩了起来。倒是坐在外面与车夫一起赶车的过苍被里面不小的动静吸引,担忧的敲了敲车门。 “王爷,没事吧?” 厉儿复杂的目光从戚砚简身上落到门口,不愉悦的眨巴了两下眼睛,沉声开口,“没事。” 她倒不是防着过苍,只不过马车外还有其他人。 若是被旁人知晓凡嘉的战神在娶妻第一日便身体不适,这世道还不知会如何骂她。 有些头疼的看着已经缩成一团的戚砚简,他似乎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而紧紧皱起眉头,看上去好像被困在了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可怕梦境,只能的无助蜷缩,别无他法。 厉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在原地没有动。 她怕自己一时心软,这小子会得寸进尺。 又愣了好一会,抬手微微打开了一侧的窗户,好看的眸子满是忧愁,落到了窗外的街道。见终于到了离战神府很近的地方,才落下手重新将车窗关了个严实,偏过头看向戚砚简。 小心翼翼的朝他挪了挪,见人似乎没多大反应,才终于放心的将人扶了起来,掌心聚气,缓缓推移至他的体内。 总不能让她把人背回去吧! 马车摇摇晃晃,原本厉儿的定力是不弱的,但奈何此刻还得将意识模糊的戚砚简护在怀里,男子高大的身躯让她到底招架不住,只能随着他的动作一步一摇,晃得她脸色很不好看。 好在戚砚简也没让人失望,虽然浪费了她好些精力,但他到底是在马车停下的前一秒睁开了双眼。 根根分明中带着轻微弯曲的睫毛难舍难分的上下开启,圆润中蕴藏着尖锐气息的瞳孔周围布满了迷茫和我见犹怜,是他尚未完全清醒时还没来得及隐藏的真我。 “王爷王妃,到了。” 过苍遣退了车夫,轻轻敲了敲车门,提醒着里面久久没有动静的两人。 戚砚简这才终于清醒了起来,靠着侧边的肩抬头望去,正好对上了厉儿那双平静的眸子。脑子里还混乱的很,一时之间竟然也愣了神。 厉儿面无表情,“能自己走回去吗?” 戚砚简眨巴了一下眼睛,鼻尖熟悉的清香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不动声色的退出了她的势力范围。 耳尖泛起了些可疑的颜色,装作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直到下车留在原地等着扶厉儿时,他才察觉到脑子不算清明的昏沉。 他是被厉儿强行唤醒的,怕是撑不了多久。 直到指尖被一双冰凉的手搭上,厉儿平稳的下来后他才稍稍回神,强撑着转身进府,还没来得及走,却被柔软的扶住臂弯。 脑子转得有些慢,迟疑的偏过头,却只看见女子依旧面无表情的侧脸,顺从的跟着她缓慢的脚步踏进。 待到进了内院,厉儿才松开了扶着戚砚简的手,反过头看向身后亦步亦趋的过苍,“你们家王爷身体不适,你扶他进去。” 过苍心生疑惑,虽说今日战神大人走的慢了些,但瞧那神色,怎么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啊... 但他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麻利的从厉儿手中将人带过来。刚想跟自家王妃说句话,抬腿就发现那道原本还停留在自家王爷身旁的倩影已经翻墙离开,绕是他反应再快,也只看见了那墙上一闪而过的衣角。 喂!自家王爷已经让人嫌弃成这个样子了吗! 过苍因为震惊而瞪大的眼飞快看向戚砚简,他想问问自家王爷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才能让王妃像躲瘟疫一般跑的飞快。可他还是没能开口,便看见方才在王妃身边步伐稳健的王爷眼底的迷茫满的就要溢出来,可还没来得及,就被他阂上的眸子阻拦。 “王爷!” 下一秒,戚砚简再一次失去意识的瘫倒,被过苍手忙脚乱的扶住才不至于掉在地上。 …… 夜曦府。 厉儿已经将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枯朽无忧,眼下,两人正一脸严肃的思考着什么。 枯朽无忧有些疑惑,“这柳氏当真蠢到这个地步?” 厉儿点了点头,“嗯,她今日的言语都像是临时起意,前言不搭后语毫无算计,借着我的由头对六公主发难。可行动上倒是预谋已久,不仅悄无声息的将祭台藏在了六公主殿内,还提前买通了她身边的贴身婢女。另外,今日听说连杨妃娘娘都被她以为皇嗣祈福的名义送出了宫。但不知为何,杨妃娘娘并未离开。” 枯朽无忧舌尖抵住侧面,细细摩擦着上面的虎牙,上面的尖锐让他思考的更加清醒。 他知晓厉儿今日入宫肯定会不太平,可万万没想到只是如此小打小闹了一番,除了皇贵妃柳氏那个蠢货,其他人竟然压根没有动手的意思。 那六公主,看上去也只是一个胸无城府的小丫头。 枯朽无忧神色未见浮动,“既然柳氏已经对皇甫雪然下手,可见皇室的争储之战已经开启,我们也得开始提前有所防范。如今朝堂之上呼声最高的便是三皇子皇甫政,我们回来的第一日他便带兵去平了边城的叛乱,是以后来我们再没有与他交过手。不过听说他前日已经大获全胜,过几日便要班师回朝了。” 厉儿了然的点点头,“那皇甫政看上去确实比皇甫炎那个榆木疙瘩强上一些,光凭他能避开骁勇善战的皇甫炎让狗皇帝派自己去平那兵荒马乱,就足以见得此人心机颇深。” 边城地处蛮荒战乱与凡嘉边界,驻扎着无数骁勇善战的将士,凡嘉的安危便直接交于这些人手中。是以谁能去边界平战乱,无疑也意味着皇甫元在为谁铺路,在让谁取代戚砚简。若是在此战中崭露头角,获得那些将士们的支持,便也就意味着边界安危掌握与他手。 可皇甫炎从小习武,虽说在文上始终不清不楚,脑子时常也不太灵光,可若是单单论及武力,他也确实算得上是凡嘉的佼佼者,所以往日里的山匪马贼多是由他带兵解决,倒是这次不知为何狗皇帝突然换了人选。 枯朽无忧也这么觉得,“此人我们暂且没有直接探底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倒是认为娇纵的蓝玺公主更适合这个皇位。” 厉儿被他的这句话惊到了,“你还记得你也是来抢皇位的吗?” 枯朽无忧却依旧坚定,“我是说真的,抛开有勇有谋的我,皇甫语儿真的适合当天下明君。少女拐卖案至今不过短短几日,今日早朝皇甫语儿便已经查出了大概。” 厉儿愣了一下,“什么大概?” 大概?皇甫语儿该不会在早朝直接照搬她给的线索吧? 枯朽无忧理了理早朝时皇甫语儿的思绪,“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竟将从前那些经人贩子手被拐卖的姑娘都找了个大概,大多数姑娘都还能看见人,便是不幸去世了也是能找到尸骨的。可偏偏每一批姑娘中都会有那么一两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 枯朽无忧抿了一口茶水,故意挑逗厉儿的好奇心,见自己的小把戏被识破,小丫头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才终于败下阵来继续说道。 “经过皇甫语儿追查,发现这些人间蒸发的女子都经过了多手倒卖,而她们的买家中无一例外都有那么几个家破人亡的,往往查着查着线索就断了,是以想搞清楚真相并不容易。怎么看这场案子都是带有很强的目的性的。所以她就派人将这些姑娘的画像和水生平查了个一清二楚,研究了一夜,将这些姑娘的共性研究了个透彻。结果还真让她查出个名堂来了。” “她发现这些人大多出生普通,但都或多或少的跟朝中几位有名望的大人有过交集,或是曾委身为妾,或有过露水情缘,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狗皇帝知道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这几个官员单独留下骂了一通。自己未约束好自己,让旁人钻了空子,我们敏感且无能的天子怀疑这是有心之人借着此事打探朝堂,怀疑少女拐卖案背后其实是谋权篡位的黑恶势力呢。” 枯朽无忧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看着皇甫元无能咆哮的样子,确实大快人心。 但他又想起皇甫语儿朝堂上不紧不慢疏通的样子,快乐又变得严肃了几分,“短短几日,皇甫语儿便能探究出失踪人口的共性,还能条理清晰的查清这些人的底细,这丫头确实有些本事。” 少女拐卖牵扯众多,又历时悠长,查清楚并不容易。可她不仅将失踪人口中人间蒸发的排了出来,甚至还摸清了底细找出了不同寻常之处,这丫头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枯朽无忧正感慨,厉儿却一脸哭笑不得的举起了手。 “呃...其实...除了查出共性...其他消息都是寻忆楼给皇甫语儿的...” 看着枯朽无忧僵住的表情,厉儿尴尬的笑了笑。 她也没想到皇甫语儿会这么沉不住气,刚查出了个眉目就出了这么大个风头。 她本来还想着过两天再告诉哥哥的,现在好了,她压根不敢提自己卖消息甚至都没收皇甫语儿的报酬。 第58章 曈儿要光明正大的赢姐姐 枯朽无忧头上好像有些黑线缠绕凌乱。合着他感慨了这么久,功劳全都是寻忆楼的? 眸中冷笑,无语的看着厉儿,“你倒是大公无私,自己的夫君尚且病的娇弱不能自理,还有心思帮别人扬名立万。” 厉儿讨好的笑了笑,“那这男人娇弱不能自理,也不影响我为百姓做好事啊是不是?” 厉儿见枯朽无忧对自己帮助皇甫语儿这是颇有微词,也心虚的很,连忙转移话题。 “呃...戚砚简出宫后便昏迷不醒,方才下马车还是我用了内力强行逼的,如今他身边没了虞嚣生,便麻烦哥哥照看一二,我可不想明日凡嘉传出枯朽公主克夫的消息。” 见枯朽无忧眼色不对,厉儿一边说一边抬脚往房内跑,“呃...那什么...哥哥记得去看看我那娇弱不能自理的夫君,我就去寻忆楼替你分忧了...再见哥哥!” 枯朽无忧眼刀一道道朝她跑过的地方劈去,“臭丫头最好祈祷你哥能在善终之前不被你气死!” …… 厉儿本就想着回来后去看看栀儿,所以倒也不是因为怕枯朽无忧骂自己而逃跑,是她真的有事才躲进寻忆楼的。 去了房间没见着两个小东西,问了才知道两个小家伙又跑去练武了,想起曈儿那才受伤的胳膊,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脚朝武台走去,果然看见了小小的身影在那认认真真的挥拳,小丫头则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边上鼓掌雀跃。 “哥哥加油!哥哥加油!哥哥...哎...” 栀儿又一次因为挥臂太过用力而倒进了刚巧走过来的枯朽夜曦怀里。 栀儿刚想习惯性的开口说谢谢,抬头却又看见了那道轻薄面纱遮了大变的脸,惊喜出声,“枯朽姐姐!” 枯朽夜曦将人扶好,无奈的捏了捏小丫头的小脸,“坐不稳就莫要待在武台边上,往中间坐些,姐姐不是每次都能碰巧接住你的,摔了可如何是好?” 栀儿笑的可爱,高兴的抱着枯朽夜曦的臂弯,“可是坐中间会耽误哥哥嘛,而且栀儿才不会摔,栀儿每次掉下去都会被接住的。” 栀儿得意的扬了扬小脑袋,像极了一个恃宠生娇的小公主。枯朽夜曦想起每次小丫头摔寻忆楼的人都会小心翼翼的接住,好笑的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尖。 但今日之后,这广阔的武台上便装上了一圈结实的矮栏杆,刚好能拦住栀儿的背。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枯朽夜曦关切的问道,小丫头则笑着摇了摇头,面上是特意露出来的古灵精怪,“没有呢,栀儿可厉害了。” 枯朽夜曦失笑,抬眼望见规规矩矩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的曈儿,心下有些无奈,招了招手把小家伙叫了过来。 小心的挽起他的衣袖,“伤口还疼吗?” 虽早有准备,但看见敷料上那一抹不可忽视的鲜红时,枯朽夜曦还是微不可及的皱起了眉头。 曈儿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枯朽姐姐喜欢会任性的小孩,便皱着小脸点了点头,“疼的。” 枯朽夜曦被气笑了,“知道疼还练?寻情姑姑没有让你好好休息吗?” 曈儿摇了摇头,“不是的,姑姑有让我好好休息,停了七日的武学。” “那你为何还要如此折腾自己?” “因为曈儿想保护栀儿。” 枯朽夜曦为曈儿放衣袖的手顿了一下,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小子是被昨夜的事情激到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曈儿抓住了枯朽夜曦的衣袖一角,眨巴着亮晶晶的眼望向她,“姐姐,你真的不能教我武学吗?” 他昨夜确实是被她的话说的犹豫了,可细细想来,尽管她从未教过旁人没有施教经验,但不可否认她的功力比所有人都要深厚,只有师承最优者,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保证想护之人不再遭受使他无可奈何之威胁。 枯朽夜曦见小家伙又提起这件事情,有些头疼。其实要她教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就把小时候无忧哥哥折腾自己的那一套搬到小孩身上嘛。 但她回帝都本就是为谋而来,每一步都需得耗费打量的时间和精力,确实没有时间分心多余的事情。本来将人交给寻情姑姑也是麻烦她了,寻忆楼近来整顿的厉害,姑姑那边尚且也是多事之秋,倒是她思虑不周了。 思来想去,也就哥哥一天到晚闲得慌。不过虽说自己这一身的本事也是他教的,可孩子还小,心性尚且不明,若是贸然将两个孩子养在夜曦府,难免会有暴露的风险。她敢肆意妄为收养,却不敢拿此事冒险。 而且捡了尉迟木改那家伙就已经够让哥哥头疼了... 哎?等一下!尉迟木改不是枯朽夜曦的人吗?为什么她勤勤恳恳打工,他天天赖在枯朽府蹭吃蹭喝逍遥自在是怎么回事? 枯朽墨曈见枯朽夜曦发呆,试探性的晃了晃她的手臂,“姐姐?不行吗?” 枯朽夜曦这才回过神,扯了扯嘴角。 虽说曈儿还小,可也不能随意敷衍他。哥哥常说要以真心换真心,曈儿本就没有安全感,实话实说想来会比冠冕堂皇让他安心。 枯朽夜曦很认真的看向脸上带着憧憬的小男孩,严肃道,“曈儿为何想要姐姐教你武学?” 曈儿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却也很认真的告诉了她自己的想法,“因为姐姐昨日很快就救回了栀儿。” 枯朽夜曦追问,“只是因为这个吗?” 若他只是单纯的慕强,那倒是很好解决。 曈儿却摇了摇头,“此事只是坚定了曈儿的想法而已。” “哦?” 枯朽夜曦来了兴趣,看来小家伙很早就对自己有心思了。 曈儿回答道:“其实从跟姐姐回来第一日起,曈儿就想与姐姐学习。寻忆楼的名号我早先便听人说道过,知晓这是一个汇聚奇才的地方。可那日曈儿听见了旁人唤姐姐楼主,能成为此处的楼主能力自然不俗,虽说曈儿未曾了解过姐姐的实力,可光凭这个身份,就足以证明你的厉害。” “可那日姐姐一开始便将我们指给了寻情姑姑。曈儿答应,一来是因为本就是我们过多叨扰,不好再多提要求。二来,那时曈儿尚未见识姐姐的能力,认为你当上楼主也有可能是仅凭智慧。可昨日,曈儿看到了姐姐的实力。” 枯朽墨曈说到这便住了嘴。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他敢说,主要是因为她与他说的那句“不用怀疑了,慢慢长大吧”让他有了希冀。 他承认了,他确实是在嘴硬,其实他心软了的,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可与他而言,枯朽姐姐的诱惑太大,他无法躲藏。 看着小家伙越说越明亮的眸子,枯朽夜曦心中闪过些许茫然。她猜到了小家伙觊觎自己很久了,但没想到会这么久。更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算计就如此深厚了,还能将她是楼主放在心上。 这她还怎么拒绝? 看着小家伙软软糯糯的小脸,枯朽夜曦觉得他的理由很充分! 谁能拒绝可爱小宝贝...提出来的合理要求呢? 枯朽夜曦宠溺的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曈儿宝贝这么聪明,日后肯定能成为文武双全的大英雄。” 他一定可以成为栀儿的大英雄的。 如果他愿意,或许他也能成为天下人的大英雄。 曈儿却对她的突然夸奖表示很不理解,“姐姐为什么转移话题?姐姐还是不愿意吗?” “呃...” 枯朽夜曦难堪的眨巴眨巴眼睛,就是说曈儿会这么不合时宜的杀个回马枪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一旁不做声的栀儿好奇的看着两人奇怪的气氛,有些不解的拉了拉曈儿的衣角,“可哥哥连马步都站不稳,让枯朽姐姐这么厉害的人教你,好浪费啊。” 气氛一下子由奇怪变成了尴尬,枯朽夜曦憋笑的看向一脸天真的栀儿,想起曈儿一脸茫然的样子,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告诉栀儿她真相了。 曈儿一瞬间变得面红耳赤的,小声辩驳道,“那是因为我还小,学的不久...若是再过几个月,我的马步就一定能扎的稳稳当当的了...” 栀儿说的有道理,此时的他对枯朽姐姐来说确实是个浪费。 是他冒犯了。 抬起头看着枯朽夜曦,“姐姐...我...我现在确实还很弱小...待以后...以后再说吧...” 说完曈儿羞愧的转身就走,想着再多扎几个时辰马步,却被枯朽夜曦拦腰抱了回来。 枯朽夜曦被他羞红的脸色逗乐了,“跑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没回答呢。” 曈儿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将脸埋进枯朽夜曦的臂弯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唔...那姐姐说吧...曈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呜呜呜...” 栀儿听曈儿这么说突然兴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不是寻情姑姑上午刚教的吗!” 枯朽夜曦被曈儿突然冒出来的新词汇弄得有些不解,听见小丫头的话又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这词学的时机倒是挺合适。 失笑的轻拍枯朽墨曈的后背,“好啦,曈儿乖些,姐姐要认真同你讲话啦。” 闻言,枯朽墨曈立马胡乱抹了一把脸,乖巧的站的笔直看向枯朽夜曦。脸上还未擦净的泪痕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呆萌,逗得枯朽夜曦又笑了笑。 曈儿满脸幽怨,“姐姐,别笑了...” “好好好,姐姐不笑了。”枯朽夜曦紧急停止了笑意,认真的看着枯朽墨曈,“曈儿,姐姐告诉你,今日你能勇敢表达自己的想法,其实姐姐非常高兴。虽说这个想法还并不成熟,但还算缜密。” “虽说姐姐近来很忙,其实没有时间教曈儿学习。可姐姐答应曈儿,待你长大些,姐姐便亲自教授你。” 曈儿的脸一瞬间明亮了几分,“真的吗?” 枯朽夜曦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光是扎稳马步是不够的,曈儿若想拜入我门下,需得经过些考验。” “什么考验?” “只要曈儿能在我手上走过一招,我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小孩听到这句话瞬间泄了气,“这怎么可能啊,我如何能在姐姐手底下走过一招啊?” 枯朽夜曦摇了摇头,“阵前退缩乃是大忌,若是你不敢,那我便不教。” 枯朽夜曦看向枯朽墨曈的眼中是难得的眼里,她知道小孩子对未知事物或好奇或恐惧,他们还没来得及学会顾及太多利害,是以只会一心一意的探究或退缩。可曈儿不该如此,至少她认为,依他的性子不该如此的。 还好不出枯朽夜曦所料的,小家伙闻言立马把小脑袋摇的像小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曈儿害怕,但曈儿敢的!” 小家伙的眼睛再一次散发着不可忽视的明亮,神采奕奕,似乎真的对此自信满满。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此话不绝对,可天下的确没有光吃白米饭就能壮实的人。 枯朽墨曈生怕她不信,又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曈儿不害怕,曈儿真的敢的!” 枯朽夜曦这才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嗯,姐姐知道曈儿敢啦。” 小家伙在她的笑容中放松了些,也洋溢起了甜美的笑容。 枯朽夜曦继续说着,“但曈儿也不用太过担忧,待你基本功再扎实些,姐姐便用那一招会会你,往后每月我都只用同一招,直至你能躲过,我便收你为徒。” 枯朽墨曈听了却瞬间就不高兴了,小嘴撅的老高,“才不要同一招,曈儿要光明正大的赢姐姐,姐姐不要放水!” 这可把枯朽夜曦逗乐了,“你还没看就知道姐姐在放水?现在说大话日后可是要后悔的。” 那一招便是她幼时都用了一整年的时间才从无忧哥哥手底下走出来,小家伙现在嘴这么硬,也确实是够年轻气盛的。 后来的枯朽墨曈也确实很后悔今日所言所行,因为他直到十岁才勉强能从这一招里摸出些门道来。 第59章 搜城 看着曈儿一脸不高兴的撅着小嘴,枯朽夜曦只觉得可爱,“好啦,姐姐答应收你为徒就不会后悔的。曈儿今日便练到这,姐姐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如今也到了月升日沉的时候,她中午便没来得及吃饭,现在依然饿的紧。是以捏捏两个小家伙可爱的小脸后,枯朽夜曦便高高兴兴的带着他们出去吃好吃的了。 他们选择了一楼的小包厢,点好菜刚坐下,突然从窗外翻进一道带着热气的身影,枯朽夜曦头也不回,一瞬间便架起桌上的筷子往身后一掷,利落的顺着来人的脸侧插进窗旁的木柱上。 “我靠!枯朽夜曦你敢不敢再狠一点!” 尉迟木改吃痛的捂住自己的脸,上面是火辣辣的疼,还好没破相。 两个小家伙见来人立马激动的扑了上去,“尉迟哥哥!” 枯朽夜曦淡定的抿了一口茶水,“谁让你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翻窗的?要不是我听出来是你的脚步,这筷子就不单单是擦着你的脸过去了。” 尉迟木改抱着两个小家伙坐到桌旁,笑嘻嘻的凑到她眼前,“呦~我们日理万机的寻忆楼楼主还能听出来我的脚步呢?” 枯朽夜曦皮笑肉不笑,“是的呢~毕竟像你这种内力虚浮基本功不扎实的人可不多了呢~” “呃...这个基本功不扎实我承认,但是谁说我内力虚浮的?凡嘉能打赢我的也没几个人好不好?” 尉迟木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谁虚?他才不虚呢! 枯朽夜曦没有反驳,只是不在意的撇了撇嘴。 尉迟木改见她没有说什么,索性也懒得和她计较这件事,从怀里摸索着什么,不一会便翻出了一张薄薄的纸递给枯朽夜曦。 枯朽夜曦抬手接过,“这是什么?” 尉迟木改一边将怀里的冰糖葫芦递给两个小家伙一边回答,“我不知道啊,这玩意不是你要的吗?戚砚简给无忧的啊。” 枯朽夜曦余光瞥见正在帮妹妹剥糖纸的曈儿,拆开纸张的动作一顿,眼神不许的看了过去,“冰糖葫芦要饭后吃哦。” 栀儿听到这话小脸一下就失去了光彩,眼巴巴的看着枯朽夜曦,“可是栀儿想现在吃。” 枯朽夜曦摇了摇头,“不行哦,事情要讲究先来后到,曈儿和栀儿刚刚已经点了很多好吃的了,冰糖葫芦是后来的。而且如果先吃了甜的,那一会好吃的上来了,你们就尝不出来味道了。” 栀儿迟疑的看着身旁的曈儿,又可怜巴巴的望向抱着他们的尉迟木改,前者同样一脸茫然,后者则是明摆着爱莫能助。 栀儿撇了撇嘴,重新看向枯朽夜曦,试探性的问:“吃了甜的...真的就不能尝出其他的味道了吗?” 枯朽夜曦知道说不通,便干脆也懒得解释,“既然栀儿想知道,那不如这样,栀儿自己试一试,你今日可以先吃糖葫芦,但如果证明了姐姐说的是对的,那以后栀儿饭前就不许再吃糖了好不好?” 视线转向同样迟疑的枯朽墨曈,“曈儿也是如此,可以吗?” 见两个小家伙因为能吃到冰糖葫芦高兴的点了点头,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没有再阻止他们拆冰糖葫芦的动作,只是继续打开自己手上的薄纸。 尉迟木改调侃的看向枯朽夜曦,“可以啊,现在哄小家伙的技术越来越高明了。” 枯朽夜曦懒得理他,只是定神看着纸上的内容。眼神微微闪烁,被遗忘的事情再次浮上眼前。 是早晨她问的戌时离开婚宴人员名单。 她都忘了自己还跟他说过这个... 尉迟木改见她神色正经了几分,好奇的朝她手中的纸望过去,“这什么东西啊?” 枯朽夜曦却并没有急着回答他,“戚砚简醒了?” “当然醒了啊,无忧出马还能有什么问题?” 枯朽夜曦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内容递给了尉迟木改,他将两个赖在他怀里的小家伙安顿好,这才拿起来看。 枯朽夜曦则开口解释,“昨夜栀儿突然被一股不明势力劫走,我追过去时听见绑架她的人提起幕后黑手将提前离开战神大人的婚宴前来接头,是以问了戚砚简那个时间段离开的人员名单。” 听到枯朽夜曦毫不避讳的提前栀儿被绑架的事情,两个小家伙都愣了愣,但栀儿又很快没心没肺的吃起了糖葫芦,毕竟她从一开始就被迷晕,醒来就已经回到了寻忆楼,根本没经历什么可怕的场景。 倒是曈儿吃糖葫芦的动作明显慢了许多。 尉迟木改瞪大双眼,“栀儿昨夜被绑架了?” 见枯朽夜曦点了点头,他急忙重新把小丫头抱到怀里,仔细的检查着她有没有受伤,惹得小丫头生气的晃动拿着糖葫芦的小手。 “栀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吓到?” “哎呀尉迟哥哥!栀儿的糖葫芦都要掉啦!你放开我!” 见小丫头生龙活虎的,尉迟木改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如果枯朽夜曦都到场了,以她的本事,栀儿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小心的将小丫头放下,转过头看向剥糖纸动作缓慢仿佛心不在焉的枯朽墨曈,“曈儿呢?曈儿可有受伤?可有受到惊吓?” 曈儿从来都与栀儿几乎是寸步不离,若是遇上绑架,他肯定也在场。 枯朽墨曈没想到尉迟哥哥会问到自己身上,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先是愣愣的摇了摇头,随后又反悔似的点了点头,把尉迟木改逗乐了。 “曈儿这是跟哥哥打什么暗语呢?点头和摇头还能同时回答同一个问题吗?” 枯朽夜曦见小家伙有点懵了,安抚性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便替他将夜市惊马撞破少女拐卖案导致手臂烫伤,后又因绑架伤口复发的事情告诉了尉迟木改。 尉迟木改听的目瞪口呆,“所以...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少女拐卖案...原来竟然是曈儿和栀儿率先揭露的?” 枯朽夜曦又点了点头。 尉迟木改震惊,“我去,你这哪是养了两个小宝贝?你养的是两个断案判官吧?上街消个食都能闯出这么大一番动静来,小家伙们可以啊。” 栀儿听了这话,嘴里含着山楂口齿不清的问到:“断案判官是什么东西...栀儿...吃了糖葫芦...能尝出它的味道来吗?” 大人们都被栀儿这童言无忌的话逗笑了,尉迟木改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发顶,“栀儿还是先想想一会的好吃的你们能不能尝出味道来吧。” 栀儿不满的撇了撇嘴,没理会他,只是一心一意的和哥哥吃着冰糖葫芦。 孩子们尚且在场,枯朽夜曦也不好与尉迟木改再讨论些什么,只好安安心心的与小孩们吃完饭,带他们出去散步消完食才回去。 栀儿揉了揉尚且没能圆满的小肚子,含含糊糊的疑惑出声,“今日的菜明明都是栀儿喜欢吃的,可是为什么今日栀儿觉得这些菜都不好吃了啊?” 曈儿也有同样的感受,但以他们两个的小脑袋瓜,暂且还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理。 两个大人十分默契的对视笑了笑,认认真真的跟小家伙解释了一遍,也没管他们能不能听懂,只是重申了一遍以后饭前不能再吃糖了。见两个小家伙乖巧的答应,枯朽夜曦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楼主。” 寻情突然出现,低声同枯朽夜曦耳语了几句,便使她眉头皱了起来,不过又很快就松开了。 来不及多解释什么,只是安抚了两个小家伙几句,便让寻情将人带了回去,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尉迟木改。 “什么情况?你们俩对什么暗号呢?” 尉迟木改十分不解,刚才还好好的呢,现在怎么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枯朽夜曦注视着寻情带着两个小家伙远去的背影,“今天晚上不安全,皇甫语儿那丫头为了案子要搜城。” 想起刚刚寻情跟自己耳语的那几句话,枯朽夜曦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虽说搜城是个办法,但也大可不必搞得这么隆重吧? 尉迟木改愣了两秒,“...搜城?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枯朽夜曦摇了摇头,“没有,她只是派了十个暗卫暗中搜查与此案相关的朝堂大臣,另派了一队锦衣卫在百姓周边便衣巡查,并不算太高调。” 若不是她身为寻忆楼楼主,消息向来灵通的很,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就知晓妖神公主特地瞒下的事情。 尉迟木改还是不解,“她怎么确定幕后之人一定在帝都?更何况此案历时悠久,少女失踪又不是近几年才开始的,却从始至终未曾走漏半点风声,这本就说明此人行事谨慎未曾行差踏错,那小公主能搜出个什么东西?” 枯朽夜曦同样也是费解的摇了摇头,不过她也并不认同尉迟木改的想法,“毕竟小公主殿下才是贯穿这个案子的调查者,说不定是她已经查到了什么,这才放心的派人搜查罪证也未可知。” 她只是为皇甫语儿提供了几条线索,对其他的并不知晓。倒是皇甫语儿这几日皆没日没夜的调查,想必肯定查到了些什么。虽说此事她行事莽撞了些,但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尉迟木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反正在他看来皇甫语儿这趟八成是无功而返的。之前好像确实是听说过这位妖神公主在政治上是有所建树的,可如今毕竟是实干,他都尚且没有把握调查清楚,更何况是她一个小丫头。 枯朽夜曦见他没说话,突然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 “尉迟木改,你小子该不会是谁派过来的间谍吧?” 枯朽夜曦一脸怀疑,吓得尉迟木改连忙摆手否认,“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可没有,你可别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枯朽夜曦并没有听他狡辩,继续说着:“所以你是故意坑我的吗?枯朽夜曦没出现之前你天天待在厉儿身边,枯朽夜曦一出现你就又跟着我到处晃悠。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俩是同一个人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方才她明明瞧见了一个熟人,但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车水马龙间灯火交映,一眨眼那人就消失在了潮流之中,却也让她没由来的心虚。 有些恼羞成怒的看向尉迟木改,他还没能从枯朽夜曦的话里缓过神,便又被她的眼神吓破了胆。 害怕的咽了口口水,“呃...那要不...我也变个身?” 枯朽夜曦:“……” 尉迟木改这惊人的脑回路让枯朽夜曦有了那么几秒钟的失语,她好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却又什么也没说。 然后,她就失去了再说些什么的机会... “楼主日理万机许久不曾露面,今日倒是有空在街上闲逛。” 枯朽夜曦听见这道声音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她果然没看错! 尉迟木改见来人,也是没想到的瞪大了双眼,下一秒又反应过来挡在枯朽夜曦身前,“战神大人身娇体弱的,不在府中好好修养,跑到这来乱晃什么?你若是在此处昏迷不醒,无忧殿下可赶不过来救你。” 厉儿不能暴露,他也不清楚戚砚简到底对她熟悉到什么程度,只能先尽力避免两人的近距离接触。 戚砚简嘲讽的笑了笑,“尉迟少爷有心思担心我,不如先想想自己到底要选择跟着哪个主子。” 视线似有若无的扫过枯朽夜曦,又恶狠狠的看着尉迟木改。他先前还为了给厉儿解毒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如今却又笑颜晏晏的跟在枯朽夜曦身边唯首是瞻,实在是令人不耻。 这小子就是个朝三暮四的畜生! 尉迟木改虽然没在一瞬间听出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却也下意识的想回怼两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察觉到身后的女子戳了戳他的腰侧,回头恰巧对上她的眼睛,愣了两秒后,跟着她一同转身就走。 不过走之前还是恶狠狠的瞪了戚砚简一眼。 第60章 今天也是与人为善的一天呢 过苍闪身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不动声色的抬起手中的剑。 枯朽夜曦冷冷的抬起头,眼底是显而易见的寒意,使过苍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这种被压迫的感觉似曾相识是怎么回事? 戚砚简倒也立马开口,“抱歉,我知道有些唐突,可有些话,我得问清楚。” 枯朽夜曦眉心跳了跳。所以他是特意为自己而来的? 这熟悉的求人态度真是让人记忆深刻。 枯朽夜曦面具下的脸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背对着他,“问清楚?什么问题值得大人这个时候厚颜无耻的将我当街拦下?” 说着,枯朽夜曦稍微偏了偏头,半边面具下皎洁如明月般的脸庞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暴露在戚砚简眼中。 她继续说,“战神大人,求人,该有求人的礼数。” 戚砚简听见这句话时不由得一愣。 求人的礼数? 这句话,他好像听人说起过... 她是... 但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双手抱拳鞠了一躬。 “是我唐突了。可楼主日理万机,想见你一面实属不易,只能冒犯了。” 枯朽夜曦嘲讽一笑。 瞧瞧!这小子在心爱之人面前还真是人模狗样的啊,先前大半夜扰无忧哥哥时怎么不见他这么客气! 戚砚简却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疑惑出声,“楼主笑什么?” 枯朽夜曦瞬间恢复了眼中的阴冷,继续看向眼前一动不动拦着她的过苍,“笑什么?呵!” 她的眼中多了几分狠戾,“我笑天下之神明荒淫无度,新婚燕尔便抛弃结发之妻,夜会美人。” 枯朽夜曦说完这句话时不仅戚砚简和过苍愣住了,连尉迟木改也迟疑的看了她一眼。 呃...这么说不严谨吧?毕竟戚砚简的新婚妻子不就在他面前吗? 再说了,她不也是抛弃了新婚丈夫跑出来逗小孩吗? 戚砚简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件事上。他抬头看向面前纤细的背影,眼底沉了几分。 他与厉儿有没有结发她不知道吗?她个影响夫妻感情的电灯泡有什么好生气的? 但此刻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他并没有与眼前的女子解释自己感情生活的闲情逸致,也并不想告诉她自家妻子被无忧殿下关在房中不让他见的事情。 不过倒也有可能是厉儿本来也懒得见他。 但他不想告诉枯朽夜曦,不代表别人也不想告诉他。 尉迟木改朝枯朽夜曦靠了靠,凑到她耳边轻言细语,“戚砚简醒后便来找过你,只不过无忧还记着他欺负你的事,一气之下将人赶出去了。” 枯朽夜曦闻言愣了愣。 无忧哥哥生气了?这么精彩的场景她居然错过了? 但还没等她追问更多细节,身后的男声再度响起。 “我今日里只是为了解惑,没有其他意思。” 枯朽夜曦看着他,嘴角勾了勾,“解惑?战神大人贵为天下神明,有什么惑不解?” 她倒要看看戚砚简这个小兔崽子在玩什么猫腻。 戚砚简见她松口,便做出了个请的动作,带她去了一旁的茶楼。行至门口,尉迟木改刚想跟上去,却又被过苍拦住了脚步。 尉迟木改抬头刚要与过苍交手,便被枯朽夜曦阻止,“尉迟,等我一会。” 戚砚简不愿意告诉其他人,这也没什么的。 有了她的吩咐,尉迟木改果然很乖巧的放下了手,不悦的看了过苍一眼,便冷静的与他一起守在了门口。 门内的两人相对而坐,戚砚简默不作声的为枯朽夜曦倒了杯茶,似乎并不着急说话。 可枯朽夜曦却是没什么耐心,她还赶着去看皇甫语儿的热闹,并不想花太多时间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是以她先一步开口询问,“战神大人想问什么?” 戚砚简刚想问便被她先一步开口,眨着抬眼看她,继续说,“我知道寻忆楼表面上是一座寻常商楼,可也拥有着凡嘉最全面的情报网,你们的消息,比皇甫元要灵通。” 枯朽夜曦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但她也并不惊讶,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轻启朱唇。 “大人若是想买情报,应该去寻忆楼。” 她的眼睛毫不躲闪的注视着他,修长的指尖搭上如玉的茶盏,将一杯清茶送入口中。 戚砚简被她看的有些慌乱,先一步躲开了视线,“我并不是想买情报。” “哦?所以你想利用我空手套白狼?” “不是...” 戚砚简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是不确定寻忆楼能不能有他需要的东西,他只是想要她亲口给一个答案。 枯朽夜曦不在意的笑了笑,粉嫩的指尖在茶杯壁上摩擦,“不是便好,行商之人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戚砚简神色坚定,“我确实是想向楼主寻一个人,可并没有空手套白狼的意思,只是那人实在特殊,除了楼主,应该没有其他人能找到。” 枯朽夜曦知道他行事光明磊落,断不会做此事情。可她早已习惯了先发制人,只有这样,她才尚且可以不被认为是好欺负的对象。 她撇了撇嘴角,“哦?不知大人所寻为何人?” 言尽于此便不再开口说话,只是浅浅喝了一口茶水后,带着玩味的视线径直落在了戚砚简身上。 戚砚简因为她松口,便将自己的问题全盘托出。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确保自己的记忆没有疏漏才缓缓开口,“约莫五年前,我还不是凡嘉的战神,只流落于山野间,危在旦夕。那时我曾遇见一个人,我已不记得她是谁,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经历,不记得她的模样,但偏偏记忆中却始终觉得她该是印象深刻,无可替代的。” 他顿了顿,眼神悲切的看向对面神色淡然的女孩,自嘲的笑了笑。 他已经不记得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了。又或许她只是他困顿时做的一场美梦,为他幻灭了所有恐惧。 可如今梦醒了,他却又重新听见了她的名字。 “那个人,叫枯朽夜曦。” 戚砚简垂着眸子,平静的说。枯朽夜曦虽早已猜到了,可如今真的听他说出来,还是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此事于她而言,是一场麻烦。 可很快她便轻笑出声。 “枯朽夜曦?”她嘴角上扬,似乎觉得很是好玩,“真是个有趣的名字啊。” “所以呢?”枯朽夜曦神色如常,“战神大人想说什么?” 戚砚简紧紧盯着她面具下好似波澜不惊的双眼,想从其中看出些不同来,却无法如愿。她眼中始终带着平静的嗤笑,好似一切都只不过是个好玩的故事,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真的...不是她吗? 还是...伪装? 枯朽夜曦知道他是在试探,试探她或许是“她”,又或许是扮演“她”。毕竟,他曾亲耳听见厉儿说起这个名字,若是她想设局引他,倒也轻而易举。 可他无可奈何... 戚砚简迟疑了,“我...” “战神大人的意思其实我也清楚了,我确实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枯朽夜曦的事情。” 女孩率先一步接了话,她看出了他的迟疑,“但大人也需斟酌,从我这里拿情报,要给的诚意可比寻忆楼的多。况且,我也只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无论它对你有没有用处,你的诚意,都只能换这么一条消息。” 她给了他选择,是福是祸,需得他自己全盘接收。 戚砚简自然是愿意的,比起那些朦胧不清却折磨了他数年的梦境,有一条消息就已经是喜讯了。 见他愿意,枯朽夜曦勾了勾唇角,“既然如此,按照寻忆楼的规矩,打探消息前,大人需得告诉我你的诚意。” 这条规矩戚砚简当然是知道的,所以在来之前他便做了充足的准备,从怀中摸出一封密信递给枯朽夜曦,待她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好看的眉眼也不由得缩了缩。 原来狗皇帝抛弃骁勇善战的大皇子选择让皇甫政去边界平战乱,是出自戚砚简的手笔! 戚砚简在辅佐皇甫政? 疑惑的朝他看了过去。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告诉她他可以背弃三皇子,转而投奔他们吗? 她原以为他的野心是干掉狗皇帝自己上位的。没想到他竟然只是想换个人辅佐而已! 她好像看错他了... 戚砚简见女孩面露不解,虽不清楚她已经在心中对自己失望,但本来也是要跟她解释的。 神色严肃的看向她,“以枯朽无忧不争不抢的性子,莫说民间早已不再对他有所谈论,便是朝堂之上的百官都要忘了前头还站着个刚引起波涛的皇子了。” 枯朽夜曦:…… 就…突然挺丢脸的… 但戚砚简却浑然不觉,依旧说的认真,“若论凡嘉的民心,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胜券在握。楼主手中的密信便是三皇子殿下曾与我做的交易,三日中我便集齐了三万名百姓的联名信,将三皇子送去了边界。” 枯朽夜曦朝他看去,原来只是做交易吗? 戚砚简继续说道,“我可以为枯朽无忧登上储君之位提供万民联名的保证,亦或是...百官联名。” 不仅仅是民,他还能为他提供官场的保证。无论这些人明里暗里辅佐的是谁,在推枯朽无忧上位的联名书上都一定会签上名字。 枯朽夜曦沉默的轻击着桌面,似是在思考。 虽说联名书不能直接使哥哥登上皇位,但此物也确实是一大助力。 抬头朝面前的男人看去,“三日内,将联名送到夜曦府上。” “这是自然。”戚砚简点了点头。 枯朽夜曦又继续道,“至于战神大人想要的答案,今日之内,我也会派人送到你府上。” 寻忆楼惯例,诚意到了,就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戚砚简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他今日特地来拦她,本就是对她有所怀疑,怕她顾左右而言他,是以不愿意给她逃避的机会。 可如今她的态度,倒是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了。 若是她一开始便逃避,他尚且可以有些肯定。 但她偏偏神情自若的回答了他,使他不得不有些挣扎。 戚砚简紧紧的看着女孩的面容,一如往常的,他想从中看出些端倪,但好像依旧无功而返。 那现在呢?她还是在逃避吗? 眼中闪过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枯朽夜曦有些疑虑。但她还来不及仔细思考,戚砚简却只是平静的收回视线,用一杯清茶阻拦了自己的眼睛。 他挑了挑眉,将手中空了大半的杯子放了下去,“我给了阁下绝对的诚意,只是阁下...似乎并不想与我交易。” 枯朽夜曦早便猜到了他会反驳,此刻丝毫不慌张,依旧言笑晏晏的看了过去,眉眼柔和。 “战神大人别误会,只是寻忆楼有寻忆楼的规矩,我不过是不敢轻易打破罢了。左右大人的诚意还未送出来,即便是我自砸招牌真的毁约,于大人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有条有理,丝毫没有因为戚砚简寒冷下去的气场被打乱掌控节奏。女孩未被遮住的下半张脸始终漫不经心的勾起一抹弧度,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戚砚简面无表情的盯着枯朽夜曦的眼神看了许久,从始至终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但女孩似乎一点都没有被震慑,反而对他温柔一笑,让人有一种被浓烟遮掩,可背后分明是雨过天晴的错觉。 被反将一军,却无能为力。 死死的看着枯朽夜曦,心里有些分明的厌恶她的圆滑。可这个情报于他而言重于泰山,他无法任性的径直甩袖离去,他需要这个情报! 他等了许多年,从前的他是不相信寻忆楼的。可她出现时,他却莫名的觉得她有找到“她”的能力。 他不想再错过了... 戚砚简将心里的郁结清扫了出去,再度心平气和的开口,“既然如此,希望楼主说话算话。” 言毕,他像是怕自己后悔似的不再看她一眼,起身推门离去。守在门口的过苍原本还在与尉迟木改对峙,见自家王爷出来的那一刻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犹豫了几秒才跟了上去。 过苍:? 看尉迟木改那凶神恶煞的气势,他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了。他都准备好拔刀了,结果就这? 今天也是与人为善的一天呢~ 第61章 我会好好把你送出去的 枯朽夜曦施施然跟在后面走出来,与戚砚简满身的戾气不同,她此刻平和无比,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尉迟木改见她出来眼睛都直了,一秒都不想耽误就凑了上去。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俩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没有。”枯朽夜曦若有所思的看着戚砚简远去的背影,回复的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聊了几句而已。” 说实话,枯朽夜曦不愿意现在就把信息告诉他也是怕自己挨揍,毕竟虽然她现在这么气势逼人,可那条消息却是无比的水啊。 不过她已经提醒过戚砚简了,是他硬要上当受骗,她也没办法。 尉迟木改原本还想多问两句,却被枯朽夜曦毫不留情的阻止。 她收回了自己有些发散的视线,坚定不移的看向门口的方向,“走吧,去看看那位公主殿下的热闹!” 说完便直接走了出去,尉迟木改当然是毫无怨言的跟上了。毕竟,他也对公主殿下的热闹很感兴趣。 …… …… “你堂堂寻忆楼楼主,号称天下百晓通,难道你查不出来自己会被追杀吗?” 尉迟木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杀手,对枯朽夜曦的能力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人至少...不应该... 早知道就不去那什么远在郊区的墨大人家了,现在好了,被人围堵在荒郊野岭了吧? 枯朽夜曦也没想到会来这一出,语气里的无奈不比尉迟木改少,“人家都搞暗杀了,要是能被随随便便查出来谁还请他们啊?” 本来被戚砚简耽误了看戏的时间就烦,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看热闹。 尉迟木改心情却平和的多,他这人并不喜欢一心多用,此时此刻他已经将看热闹的事情完完全全的抛之脑后,一心只有眼前的这些杀手。 憨憨的挠了挠头,“说的也有道理。那这次是你惹得麻烦,还是我闯的祸啊?” 枯朽夜曦无语,“我哪知道,又不是我雇的杀手。” 饶是见多识广的杀手听见两人这么旁若无人的聊起了天都有些惊讶,这俩人是不是太随意了点?但凡他们俩小点声呢? 不过想到对方是天下第一楼楼主,他也就释然了。以她的身份,见过的场面比自己只会多不会少。 懒得再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招了招手,示意着后面的弟兄们动手。 顷刻之间,明处的杀手纷纷提刀朝着中心那两道与黑色格格不入的明艳身影冲去,暗处的也配合着离暗杀目标最近的弟兄偷袭。宁静的街巷刀光剑影,铁器碰撞擦过的声音好听的诡异。 尉迟木改惊慌失措的躲开擦肩而过刀刃,眼睛瞪得老大,“我去,这些人不讲武德啊!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枯朽夜曦刚闪避背后刺来的锐利,便又顺手踹开了偷袭尉迟木改的持刀手臂,声音里是一如既往的无语,“废话,谁家暗杀还得提前跟你商量的?” 尉迟木改后怕的撇了撇嘴,本想回她一句,却被随即而来的剑刺的四处逃窜,不过多时便离她有了些距离,也被围攻的没了聊天的机会。 以艳丽身影为中心的人群渐渐朝边缘发散,原本不断聚拢的黑色被耍的连连败退,无数次的倒下使得艳丽四周的空间增加,却又飞快涌上新一批暗色。 不过好在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变大了,使得枯朽夜曦和尉迟木改不再被太多的人同时围攻。 然而很快,两个人都因为意识到了危险的可怕而皱起眉头。 看着前赴后继的黑色便装,尉迟木改心里的绝望还是达到了顶峰。 “我去!这是哪里来的冤大头啊?雇这么多杀手是想让谁死啊?” 好不容易逮到了喘口气的间隙,尉迟木改稍稍后退一步哀嚎了起来,不过又飞快的被围起来攻击,使他来不及再说第二句话。 枯朽夜曦此刻也明显感到体力跟不上,虽然她并没有落下风,但接连一个时辰的攻击还是让她感受到了压力。 当然是想让你死啊笨蛋! 枯朽夜曦没有理会尉迟木改的哀嚎,心里却无语的吐槽了一句! 随着时间消逝,被鲜血染成一片猩红的眼里不知何时失去了往日的淡然,无数次挥剑的快感使她再也无法心平气和的看待四周鲜活的生命,隐隐约约的失控感让她头痛欲裂,好似其中有什么被压抑了许久的东西蠢蠢欲动。 她好像也曾如今日一般置身腥风血雨... 强撑着望向不远处也开始体力不支的尉迟木改,注意力虽已经无法集中,但依旧莫名的察觉出了他的情况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喷射而出的猩红让他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病态。 他们都是第一次杀死这么多人。 “尉迟...” 又一次刺退想要靠近自己的新面孔后,枯朽夜曦无力的倚靠在背后的红墙上,用尽全力对前方手起刀落的男人唤了一句。 对方应该是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的,干净利落的动作却没有因此有半点的停顿,染了血的面目也并没有偏移半分,依旧不带停止的击杀着络绎不绝的人群。 迟疑一瞬都是死神擦身而过。 但枯朽夜曦察觉到了,他正在朝自己靠近。 尉迟木改撑着一把断剑,气喘吁吁的半跪在地上,警惕的盯着面前也同样在稍稍喘口气的杀手。 md!早知道刚刚就不废话了,浪费体力! 枯朽夜曦也刚刚击退一批人,转身落在他身边,再一次形成了暗色环绕艳丽的场面。 “...别怕。”尉迟木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会好好的...把你送出去的...” 他以为枯朽夜曦呼唤自己,是因为害怕。 她可是娇娇软软的女孩子啊,就算小小年纪便可以独当一面,可怎么会在见识血雨瀑布时毫不惧怕呢? 尉迟木改看向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愧疚。 是他不该在没有保护她的能力时...纵着她大半夜到处乱跑的... 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一句,嘴里的血腥气上涌,晕染了整个大脑的铁锈味熏的他有些摇摇欲坠。 而新一轮的攻击也随即到来,下意识的用手中的断刃格挡,刃上的碰撞激起了手臂上的疼痛,虎口酸的可怕。 余光里,女孩单薄的身影不断在人群里穿梭,她身边的暗影一个接一个笔挺着倒下,独独那身久立不败的染血长衫如魅影般游离其中,看上去很是凶悍。 所有人都视她如修罗,只有他在自顾不暇时,担忧她会何时倒下。 她听见自己说的话了吗... 方才好像语气还未落...她便已经冲杀进了人群... 人...太多了... 无论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都太多了... 尉迟木改的意识开始麻木,变得朦胧,只是下意识凭借着本能挥剑,斩杀着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新面孔。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厉儿必须要平安回家! 不然...枯朽无忧会让自己不得安宁的吧... 说起来...还欠他一条命呢... 看来...还不了了... “尉迟木改你大爷!” 突然一声咒骂响起,使他迟钝的神经终于恢复了运行,下意识的朝那边看过去,没来得及意识到身旁的暗影纷纷住了手。 视线中的暗红色在顷刻间消退,眼里只容得下那一身尚存一丝淡雅的素衣,可上面的大片血液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 “夜儿...”尉迟木改的声音里有些颤抖,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你...” 看着眼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一幕,他直接热泪盈眶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抢到了一把完整的长剑,尉迟木改光顾着朝枯朽夜曦跑去,握剑的手都没力气抬起,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这才让他回过神嫌弃的将其扔下。 “你骂我干什么!” 枯朽夜曦看着身旁带着委屈还在险境中丢了剑的男人,只觉得内心一股恶气上涌。 “尉迟木改你有病吧?我刚刚叫你跟我一起把这个头目擒住,你丫的乱杀什么呢?” 枯朽夜曦现在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她实力强劲,她早就为尸横遍野添砖加瓦了!尉迟木改是个什么品种的猪队友啊! 由于实在是太过气愤,再加上本就精疲力尽,导致枯朽夜曦握剑的手有些颤抖,一不小心就割破了被她挟持头目的脖颈,一丝红色从中渗出,引起了不少骚动。 尉迟木改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你刚刚叫我是这个意思啊~哎呀会错意了会错意了~” 枯朽夜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愣着干嘛?过来把剑扶住啊!我手都酸了!” 尉迟木改忙不矢的点了点头,上前接住了人质。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这句话是无比有道理的。 眼下被尉迟木改将刀架在颈侧的黑衣男子便是一开始抬手指挥的那个。只不过他指挥过后便不再前进,只是冷静的退到了暗影墙的最外侧,指挥着络绎不绝的杀手进攻,也使得他们无法动手。 只不过如今场上的杀手已经倒下了许多,暗影墙也出现了漏洞,这才给了枯朽夜曦抓人的机会。 不过有意思的是,没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指挥,如此众多的杀手群体便不在敢轻举妄动。 按理来说杀手被擒应当自尽也不愿被威胁,但眼下此人惊恐的很,一看就是生怕他们动手,而眼前的众人大多数也面露惊恐,好像十分害怕此人被杀。这个发现倒是让枯朽夜曦露出了一丝玩味。 “是走个流程,让你们辩解一下。”枯朽夜曦十分随意的在一旁的台阶前坐下,“还是...我直接杀了你?”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那个被擒住的头目。 第一句话难道不应该是“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吗?她这直接其中省略一万字到大结局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没什么想说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见女子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让他一瞬间毛骨悚然。 然而下一秒,尉迟木改便在枯朽夜曦的示意下将他一把推倒在台阶上,一只手臂被因为染了血、还有些湿漉漉的鞋踩得阵阵刺痛。 尉迟木改握着剑终于也在枯朽夜曦身旁坐下,这一瞬间,世界美好。 但其他人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枯朽夜曦无视了脚下的哀嚎,冰冷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暗影,“你们呢?也没什么想说的?” 不知何时从怀里掏出一把精巧的短刃,还未多说一句话,锋利的光亮已经在众人眼前闪过,下一瞬,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响,血液朝他们喷薄而出。 “啊!我的手!啊...我的手...” 她竟然将头目的手掌连根斩断,身上滴血未溅,戴着面具的脸上却好像有着震人心魄的腥风血雨。 这场杀戮本就还未终结,只是血腥气都能使人血脉喷张。可眼前的一幕,却震惊的众人久久不能回神,包括尉迟木改。 他们都以为小丫头只会威胁几句的,可她一句废话都没有,甚至还未等人开口回答,便悄无声息的断人一掌,面上却依旧平静的好像只是聊天说话那么简单。 太可怕了。 可只有枯朽夜曦知道,她也想多放两句狠话的,只是打了这么久的架,她真的已经累的懒得说话了。 她甚至都懒得揭开他的面巾,只是平静的开口让他自己说出来他的身份。 “还不说吗?” 锋利的刀尖被重重的抛在那人上臂旁边的地面,只要她一下压,那人的手臂便要再短上一截。可她只是悠然的扫过在场的诸位,她脚下的男子无疑是已经疼的说不了话的,但他们可以。 不过...太慢了... 话音落下后无人应声,她便懒得再等,指尖微转,刀刃朝下带起又一阵哀嚎。 “啊!” 不过两句话的时间,那人便被卸下了整整一臂。 第62章 不知名幕后之人 正当枯朽夜曦提刀想砍下另外一处时,底下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制止她的动作,只不过被掷过来的剑还没来得及到枯朽夜曦面前,便被尉迟木改先一步抬手劈开,连一道剑影都没能闪过她的眼睛。 “呵。”枯朽夜曦轻笑一声,“诸位很不老实啊。” 说着,她单手提起那头目的衣领,将人揪了起来,染了血的利刃重新架上他的脖子。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必给你们机会了!” “等等!” 枯朽夜曦刚想动手,却被一声高吼打断,抬头望去,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打扮都与旁人一样的黑衣人。唯一不同的,便是那人手中并没有佩剑,想来方才那一剑,就是他掷的。 枯朽夜曦嘴角勾起的嘲讽愈加深了,“好啊,那我就等等。” 她面上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可是话音刚落她便将挟持之人粗暴的重新丢到地上,手中的短刀精准落下,直直的插入那人尚存还算完好的另一只胳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枯朽夜曦不耐烦的揉了揉耳朵。 “你!”为首之人没料到她会有这么一出,眼底的愤怒几乎要将人杀死。 可惜啊,眼神是杀不死人的。 枯朽夜曦随意的拍了拍手中并不存在的灰尘,看向他的目光只有残忍,“你若是再不说,下次我的刀,可就不止落在无关紧要的地方了。” 尉迟木改看着场上已经扭转的局势,心情有些微妙。 看来以后还是不要轻易招惹厉儿好了,这丫头,疯起来是真杀人啊... 为首的黑衣人想起枯朽夜曦两句话便断人一臂的样子,生怕说慢一秒自己的同伙便小命不保,只能迅速开口,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 “我们只是受人雇佣,雇主...便是你脚下那人。” 尉迟木改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原本正在缓和因为长时间打斗而有些紊乱气息,闻言也是惊的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好家伙,这家伙好歹挣扎一下呢?话说的还真是干脆啊,他是生怕自己雇主死得不够快吗?看来私底下这俩人仇结挺大啊! 枯朽夜曦也是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抓竟然就把幕后之人抓到了,这个结果也让她意外的很。 没忍住笑了,“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们这么宝贝他。” 那么也就是说,他们只要找眼下这一个人算账就好了。 毕竟现在他们只有两个人,确实无法轻易将眼前这依旧黑压压的人群击退。如今这些黑衣人不动手,无非就是被他们二人方才的狠辣惊吓到了,现在又有人质落在他们手里罢了。 枯朽夜曦低头朝尉迟木改说了些什么,随后扶着一旁的门框缓缓起了身,再一抬头时,尉迟木改便已经剑指为首的那人。 枯朽夜曦对尉迟木改的速度很是满意,看着下面愤愤不平却也无能为力的黑衣人们,深深吐了一口浊气,心中的畅快又多了几分。 “如今诸位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此处,说明你们还没有机会伤害到我,既然如此,我便暂时不追究,你们可以自行离去。” 枯朽夜曦负手而立于阶上,倒比他们要高出许多。 “不过,”她眼底闪过些许暗芒,“如果诸位走慢些,我就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后悔了!” 下面的人都因她这嚣张的态度气的不轻,奈何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在场还活着的除了尉迟木改剑指的那人,与她交手的皆失了气息,再无起身的可能。他们虽还不曾与她交手,却也是亲眼目睹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倒下了的。 况且,他们本就不是专业的杀手组织,也没那么死心塌地的跟随眼前这人,没必要为了钱丢了性命。 这两个人杀光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枯朽夜曦说完话不到半刻钟,乌压压的黑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被羁押的两人,荒郊野岭里便再也找不到除了枯朽夜曦他们之外的其他生灵。 枯朽夜曦厌倦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似乎是觉得有些麻烦,便也懒得再选,自顾自的闭上了眼。 “我没有心思应付两个人,你们二人只能活一个,谁有价值,便能活。” 让他们自己选吧,选好了,她想知道的事情便也明了了。 尉迟木改在一旁叹为观止,若不是此刻他手中的剑还需要囚着另一个人,他都想直接给枯朽夜曦磕一个。 狗咬狗,这下好玩了。 被尉迟木改禁锢的黑衣人见局势不妙,趁着雇主还在疼痛中反应迟缓先一步开口。 “我知道的不多,比不上他,但我能为你们所用。我曾在蓝玺公主的比武宴上获得过二甲,实力并不差。” 他清楚自己知道的消息定然是比不过雇主本人的,但好在他的武力值并不弱。 蓝玺公主每三年举办一次比武宴以探查自己的武力水平,他也曾参加过一回,也正是那回被大人看上,这才做了杀手。 枯朽夜曦闻言,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二甲?那少说也算是凡嘉前二十的水平了,没想到这批杀手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 可他倒戈的如此轻易,想必...也不是什么能成大事之人。 她没说什么,也不再看他。染了血的手落在那臂膀的刀上,只一抬,便鲜血四涌,又惊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叫痛。 漫无目的的把玩着拔出来的短刃,视线不再落向其他地方。 “你呢?没什么想说的?” 枯朽夜曦虽未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对她身旁的俘虏说的。 他既然是雇主,那总得给她一个要杀她的理由。 枯朽夜曦的眸色暗了几分,虽说他们以多欺少,但能使她如此狼狈,也算是有些本事,她倒是更期待这个所谓的雇主,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雇主却显然并不想让她称心如意,一双充血的眸子恶狠狠的盯着她,额前因为痛楚暴起的青筋看上去很是可怖。 “...有本事...杀了我...” 他的声音细弱,却格外的有力。 “呵呵。” 雇主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讥笑出声的女子,心底的滔天恨意被她这捉摸不透的一笑击碎,突然涌上些莫名的惧怕。 她在笑什么? 一旁的杀手也被她笑的有些害怕,他听见雇主没有生机时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使自己看上去更有价值,却被枯朽夜曦先一步抢断。 枯朽夜曦笑了好一会,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在这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才勾了勾唇角朝那人看去。 “阁下既然来杀我,那定然是知晓我的身份的。如今你手无缚鸡之力,若我摘下你的面纱,阁下觉得,什么我查不出来?” 她敬重他的宁死不屈,但这个品质落在敌人身上,可不怎么值得歌颂。 还未等那雇主再说些什么,枯朽夜曦的刀突然像长了眼睛一般,直直的朝他的脖颈划过,密密麻麻的血丝缓缓渗落,不过多时便将他的脖颈染上一层薄薄的猩红。 她割的不深,他甚至能精准的觉察到自己离死亡的距离正在缩减。 可惜,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她始终一脸淡然,好似方才手起刀落的不是她,“既然阁下不愿意自报家门,那就别怪我没给你这个机会了。” 情报对于枯朽夜曦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筹码。 …… “放了那么多人走,这感觉还真是有点像在普度众生啊。” 尉迟木改将手环在自己脑后,悠哉悠哉的跟在枯朽夜曦身旁。 枯朽夜曦嫌弃的将染血的衣角踢开了些,“你要不要看着你这一身的血再说一次?” 尉迟木改讪讪的笑了笑,继续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 他们连着那最后一名杀手一起放了,枯朽夜曦并不想收他,但作为商人,她说到做到,让他活了下来。 虽说他的下场也算不得好... 依那人所说,方才她杀的那人似乎是某个府上的管家,自称“暗影”。 背后之人在两年前便招募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组成一只杀手队伍,私底下替他办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但他本人倒是一向谨慎的很,两年来一次面都没露过,始终都是这位管家在操劳。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些都是这位管家的一面之词,这些杀手曾派人跟踪过他,但无一例外都被甩开了,没有人知道这位自称“暗影管家”的男人从何而来,他好像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 不过枯朽夜曦觉得有些奇怪,如果那名杀手没有说谎,那能躲开杀手跟踪的“暗影”便一定身手不凡,可刚刚这人却好像手无缚鸡之力,虽说指挥的颇有将领风范,可他并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更别说灵力了。 此事还需好好查一查。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站在寻忆楼的牌匾前,枯朽夜曦无奈的拉住了准备往前走的尉迟木改。 尉迟木改被这猛不丁拉的有些踉跄,疑惑的转头,“怎么了?” 枯朽夜曦看了看天色,“现在是寅时,正是曈儿练早功的时辰。” 尉迟木改赶紧缩了缩脑袋,警惕的看着四周有没有小家伙的身影。 这一身血呲呼啦的,可不能被他瞧见,吓哭了可怎么是好? 下意识的降低了自己的音量,“那怎么办啊?” 枯朽夜曦见他突然变得畏畏缩缩的,觉得有些好笑,“他在后院练功,我是让你回去的时候注意点,别往后面的练武场走。” 尉迟木改这才放心下来,“你不早说,放心吧,小爷我飞过去。” 说完尉迟木改便又要大摇大摆的抬脚往里走,却又被枯朽夜曦揪着领子提溜了回来。 “又怎么了?” 尉迟木改有些欲哭无泪,他困死了,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洗洗睡,其他的什么都不想干! 枯朽夜曦却不让他如意,“回去洗洗就出来吃早点,卯正二刻之前要把两个小家伙送去学堂。” 尉迟木改瞬间哀嚎,“我的公主殿下!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让别人送行不行?我真的累坏了回去不睡我会死的!” 他不好!他现在很不好! 虽然他确实很想送两个小家伙去学堂,但也不用非得今天吧?今天他真的会死的! 枯朽夜曦强硬的将人拽着不许走,“不行,两个小家伙上学堂这么久我们还一次都没送过呢。” 夜长梦多,这句话在任何事情上都适用,所以有机会时就一定要做到。比如刚刚那个“暗影”,就是她一边套话一边看着他咽气的。 尉迟木改突然抓住了重点,“你也去?” “废话,我的崽崽上学我不去像话吗?” 尉迟木改这才噘着嘴点了点头,“好吧好吧,既然你不是背着我,自己一个人偷偷睡懒觉,我都能接受。” 枯朽夜曦忍无可忍的在他后脑勺狠狠敲了一下,这才松手将人放了回去。 …… …… 两个人将小家伙送到学堂时,身边自然是少不了议论的。大家对寻忆楼楼主早已议论纷纷,也有亲眼见着她们从楼里出来便跟着的好事之徒。 枯朽夜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看着周围不算友善的指指点点,她到底还是在将两个小家伙放进学堂之前不放心的说了几句。 “曈儿,栀儿,你们觉得姐姐送你们来学堂与平时有什么不同吗?” 她来这没想隐藏身份,本就想着两个小家伙能借着寻忆楼的势,在这满是贵族的学堂里过得舒坦些,可眼下的局面她不确定两个小家伙喜不喜欢。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只不过那时她认为这也算对两个小家伙的锻炼。只是真的到这一步时她才发现,现在的情况对于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而言,实在是苛刻了些。 两个小家伙诚实的点了点头,但曈儿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倒是栀儿这个小的开了口。 她显然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脸上的局促不安很是明显,“姐姐...今天...好多人看我们啊...” 枯朽夜曦点了点头,栀儿的害怕显而易见,但曈儿却始终面不改色,若不是他的小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系在腰间的玉佩,旁人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害怕。 第63章 你相信她不是吗 安抚的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那以后,曈儿和栀儿还想姐姐来送你们吗?” 枯朽夜曦柔声问着,落到一旁的尉迟木改眼里,那道浅白色的身影突然与昨晚的弑神重合,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出人意料的,两个小家伙居然一致的点了点头,眼底的害怕被期待的光芒取代,好似被她送到学堂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栀儿看向她的小眼睛亮晶晶的,“栀儿很喜欢姐姐和尉迟哥哥,姐姐别怕,他们只是看看我们,栀儿会保护你的!” 枯朽夜曦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曈儿,却发现他也朝着自己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由得笑出了声,她原是担心他们两个小东西会惧怕旁人的指点,眼下被安抚的却是她自己吗? “好,姐姐不怕。” 尉迟木改也被小丫头逗笑了,上前揉了揉曈儿的脑袋催促着还在嬉闹的枯朽夜曦。 “好啦,知道你们关系腻歪,再不进去,一会夫子就得拿着书卷出来抓人啦!” 真不怪他破坏氛围,时间确实不早了。 枯朽夜曦忙听话的点了点头,“好好好,那曈儿与栀儿快些进去,姐姐散学再来接你们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听到枯朽夜曦散学还来高兴坏了,虽然确实很舍不得,但还是听话的往学堂里走去,直到转弯再也看不见守在门口的两个人,枯朽墨栀才难过的瘪了瘪小嘴,几滴晶莹的泪珠在眼里不住的打转。 枯朽墨栀悄悄的牵住了哥哥的手,让他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哥哥...” 枯朽墨曈听见栀儿的声音不对劲,忙转过头看她,果然见她噘着嘴,亮晶晶的眼泪要掉不掉的,好似受了委屈一般。小丫头的声音听上去瓮声瓮气的。 “我们现在...是不是有点...太幸福了...我们这是...逃出来了...对不对?” 与之前的黑暗相比,如今的日子舒坦的好像在做梦。可她长这么大以来从未见过现在这么甜蜜的世界,她不确定是什么造就了这个荒诞不经的美好,但她知道有一点是一定的,那就是她舍不得失去了... 如果现在闭上眼睛的话,她还会回到以前獠牙肆虐的阴寂里吗? 一股怅然若失的恐惧几乎是在一瞬间席卷,让她好似经历天昏地暗,几乎摇摇欲坠再也站不稳当... 下一秒,一道暖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她的眼睑,正正好好让她将温柔见了个正着,却又小气的不肯多发一些,除了她的眼前,再无其他地方能奢侈的被照耀。 正在这时,在她还未从暖阳里回过神时,感受到了一双带着寒意、却让她暖热的身体感受到说不出的安心的手轻轻的握住手腕,使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前倒了倒,刚好落入一个小小的怀抱。 枯朽墨曈将小丫头抱的紧紧,无波无澜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可靠。 “不用每天都问了,你明明也能感觉到,她永远都不会抛弃我们的,你相信她,不是吗?” 原本还有些伤感的枯朽墨栀闻言愣了愣,下一秒,牢牢的回抱住枯朽墨曈,眼睛落下些湿润。 …… …… “你们楼主呢?她还没醒?” 尉迟木改睡醒后都在寻忆楼里转悠一大圈了,却怎么也没瞧见那道纤细的身影,不免有些失语。 如今都申时了,那丫头指定还没睡醒!还说要去接小家伙散学,让小家伙回来叫她吃晚膳还差不多! 懒死了! 尉迟木改也只是象征性的一问,并没有真的想知道枯朽夜曦去哪了。在他的潜意识里只觉得她又睡过头了,便凭着心意抬脚打算去叫她,不料却被属下的回报拦了动作。 “楼主?她并未休息啊,今日送了少爷小姐去学堂后就朝着外面去了...哦对了,楼主说若是她申时三刻还未回来,便让您去接少爷和小姐。” 出去了? 尉迟木改微不可闻的皱起了眉头,“她有没有说去干什么?” 那人摇了摇头,“没有,楼主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您一定要按着时间去学堂,主子,楼主说了,在您将少爷小姐带回来之前不让您过问她的行程。” 听见“主子”这个称呼的时候,尉迟木改难受的眉心都一跳一跳的。 “别叫我主子。” 说完也懒得跟她计较,转身便朝着学堂去了。 既然她不让问,那他不问便是了。 不过明明答应了小家伙的,若是一会两个孩子见着他,应该会很失望吧... 小骗子... …… …… 正是天青碧波的好时候,抬眼望着云卷云舒自在悠扬,比起如今肩上正扛着或轻或重的多事之秋,好像倒不如化作那天边的一片云彩来的自在。 熙熙攘攘中掺拌起不算高雅的家长里短,百姓也算是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好日子,没有战乱,不必东奔西走最后客死他乡,如今忙碌但还算闲适的与人交谈,倒也充实自在。 可云卷云舒下隐藏着不堪,虽说波云诡谲的翻涌被掩盖的很好,但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那洁雅的素白云彩正在以不可思议的姿态被吞噬着…… …… 一声瓷杯碎裂的刺耳之声猝不及防的穿透耳膜。 “你那贤明果决的父皇就是教你如此不辨真假的吗?” 皇甫语儿面色不虞的看着眼前呵斥自己的女子,那人轮廓下的眼底满是怒气,似是在不忿于她的不成器。 寻忆楼楼主在担忧自己不成器?皇甫语儿被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而生气呢? 但眼下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脚下女子刚砸碎的茶杯锐利的不像话,明明只是摔在了地面,却偏偏如一把利刃刺入了她柔软的心尖。 皇甫语儿有些委屈,但娇纵的性子让她的声音里只有怒意,“本公主的决策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我的确敬你三分,可不是让你大逆不道的骑到本公主头上来!” 她稍稍抬了抬语调,“你信不信本公主现在就命人砍了你的脑袋!” 枯朽夜曦面具下的眉头皱的更紧。 她本就是因为今日与皇甫语儿约好见面,到点不见人影才不放心的跟了过来。可谁知一来便见着这丫头不分青红皂白的便要拿人,如今争论不休许久,这丫头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公主今日便是让我死,这人,我也保定了!” 枯朽夜曦并没有被皇甫语儿的威胁吓到,依旧站的笔直,好似一道坚实可靠的屏障,固执的保护着她的坚持。 皇甫语儿的眸色暗了暗,“此人乃是少女案的嫌疑人!怎么?楼主是要保一个朝廷命犯吗?” 枯朽夜曦摇了摇头,“杨大人不是什么朝堂命犯,他曾跟随墨将军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在百姓心中威望甚高,公主若是无凭无据贸然抓他,必定会致使民心动荡!” 在戚砚简成为战神之前,凡嘉曾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那人名叫墨秽,乃是国母娘娘一手提拔,为凡嘉四处征战,立下了汗马功劳,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不亚于如今的战神大人。 若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事,他如今也定然依旧是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年良将! 而皇甫语儿今日要擒的杨绍大人便曾是墨秽将军手底下的第一大将,跟随着墨秽将军征战沙场,班师回朝时立于将军身后受众人敬仰。 动得民心者,必乱天下朝纲! “无凭无据?本公主抓他自是因为查到了些东西,怎么可能信口雌黄的陷害忠良?况且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他杨绍便是曾经有天大的功劳,如今犯下大罪也不可免责!” 皇甫语儿显然因为枯朽夜曦的话更加生气了,“枯朽楼主!你当凡嘉是供养蛀虫的腐树枯枝吗?” 她为查此案已经是几日不曾好好休息,好不容易有些眉目,又岂能因为有人阻拦而放过! 枯朽夜曦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听人劝,吃饱饭,而眼前的这位蓝玺公主显然不想吃饱饭,她甚至还油盐不进! 枯朽夜曦无奈的叹了口气。 “公主如此大张旗鼓,无非就是查到杨大人府上多了几个凭空出现的女子罢了。”大抵是气狠了,枯朽夜曦的语气反而平和了起来 ,“可你如何确定,这几名身份不明的女子便是你手中对不上号的那几个呢?” 皇甫语儿惊讶于枯朽夜曦知道她查案进程的事,但还是先一步下意识的犟了一句,“那你又怎么知道他府上的这几个不是失踪的那些女子?” 枯朽夜曦知皇甫语儿一时半会听不进去什么,便索性懒得开口,从袖中翻出卷轴递了过去。 皇甫语儿看着手中的户籍资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 “杨大人府上的女子身份被人动了手脚,这些东西都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查出来的,她们与失踪的不是同一批。” 枯朽夜曦见皇甫语儿终于平静了些,终于松了口气,后退两步坐到了椅子上。 孩子听劝了,真好! 皇甫语儿却不如她那样轻松,反而警惕的看了她两眼。 皇室都无法探查的消息寻忆楼却能在短时间内查的如此详细,看来她们的势力远比父皇想象的要大。若她们归属的不是皇室,未来便是一个可怕的阻力。 但皇甫语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暂时压下不安,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卷轴上。 她细数着上面的人数,倒是都对的上。 可正因如此,事情才变得更加诡异。 “偏偏本公主查起来他府上就多了人,多出来的人数还正巧与失踪女子对上,你告诉本公主这人是无辜的?” 皇甫语儿声调冷淡,将手中的卷轴重重的砸在枯朽夜曦面前的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枯朽夜曦也不恼,好不正经的挑了挑眉,“公主可莫污蔑我,我何时说他无辜?” 皇甫语儿被她的态度弄出了不解,语调也生硬了起来,“那你是什么意思?” 枯朽夜曦玩味的撇了撇嘴,慢条斯理的将桌上乱成一团的卷轴摊开,使那些女子的户籍完整的展现在眼前。 她微凉的眸子不疾不徐的扫过每一个字,稍顿了顿,才终于开口。 “杨大人确实不是此案的主使,虽说他府上与此案相关的女子不少,此刻又不偏不倚的多了嫌疑,可杨大人洁身自好这么多年,怎么偏偏这几年就变得放浪形骸起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皇甫语儿急躁了起来,枯朽夜曦好玩的笑了笑。 “公主发现了此事太过巧合,所以才带着人闯进来,说到底,确实是杨大人不对劲,可若说此案乃他一手策划实在不妥,相比之下,他倒更像是在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 皇甫语儿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她想不明白,以杨绍现在的身份地位,能让他帮忙掩人耳目的,究竟会是谁? 枯朽夜曦点了点头,继续说到,“杨大人应该一开始便知晓少女拐卖案的真相,而且从始至终都在为了防止那人暴露而未雨绸缪,所以才会在几年前突然开始大肆纳女子入府,好在东窗事发时替背后之人顶罪。” 如此缜密的心思让皇甫语儿背后一阵凉意,她印象中的杨大人只是一名莽夫,虽骁勇善战立下汗马功劳,可为人不拘小节,多次因为鲁莽而得罪人,实在不像是枯朽夜曦所说的那般能如此心细布置的样子。 若真是如此,那这位杨大人的心思可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的多,他竟能不动声色的掩饰这么多年,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可这些都只不过是你的推测,”皇甫语儿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万一他真的是此案的主谋,若今天本公主放过他,明日他不知去向,你担待的起吗?” 枯朽夜曦闻言被气笑了,原来这姑娘也知道自己这是在打草惊蛇呀? 实在是被她气的没了话说,只不客气的怼她,“那公主殿下贸然前来抓人,不也只是依靠自己的推测吗?” 皇甫语儿没想到她会回怼,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你...” 第64章 当年旧事 见皇甫语儿被气得火冒三丈,枯朽夜曦莫名想起了先前她一言不合就摔鞭子的样子,手心一阵疼痛。 “公主殿下与其在这与我互相猜忌,不如先想办法先探探杨大人的底细。” 别说了别说了,再不转移话题一会小公主又要打人啦! 皇甫语儿到底顾及她背后的势力,不好与她翻脸,只能先忍下脾气。 她冷哼一声,“若真是如你说的一般,那杨大人从前的种种便都是伪装,心机如此深沉,哪有那么容易被探出底细?” “所以公主这是打算不查了?” 枯朽夜曦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眼底的嘲讽明显的都要将人看出个洞来。 对付这小丫头最有用的方法就是激将法! 果不其然,枯朽夜曦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皇甫语儿直接被点燃。 “为何不查?你以为本公主是大理寺那些饱食终日的废物吗?” 皇甫语儿狠狠瞪了一眼好整以暇看着她的枯朽夜曦,气鼓鼓的甩着袖子朝前厅去了。 枯朽夜曦无奈的撇了撇嘴,好歹这丫头还能用用激将法,也不算太难搞。 将桌上的少女籍贯收拢,也悠哉悠哉的跟着皇甫语儿出去了。 前厅。 杨绍身着一深色练武袍坐于主位,如碗口一般大的拳拘谨的平放在桌上,另一手则规规矩矩的落于左腿,宽厚的背部挺的笔直,额间还侵染着些豆大的汗珠,俨然一副刚从练兵场退下来的模样。 虽说他已经多年未上战场,可那种长期从战场厮杀遗留下来的血腥气还是在他周身蔓延开来,渗人的威压使围在四周的侍卫不由得握紧手中的刀,却也试探着不敢更进一步。 看着方才突然被拉走的皇甫语儿步步靠近,杨绍皱紧眉头站起了身。 “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不满的环视着将屋子围得严严实实的侍卫。虽说自那事发生后他便被削了权再未上过战场,可如今他也是堂堂御林军校尉,不是软弱可欺的无能之辈! 皇甫语儿却丝毫没有惧怕他骇人的气场,迎着他的目光稳步踏进,簪在发间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微起伏着,却并不突兀,反衬的她越发灵动。 稍稍摆动裙摆落座,等候多时的侍女竹蛮立马斟了杯茶递到她手中,皇甫语儿倒也不急,悠哉悠哉的微抿了一口茶水,才缓缓抬眼朝杨绍望去。 “本公主奉命追查西街少女拐卖案,还望杨校尉配合!” 杨绍早已猜出个大概,他为了这一天做了许久的准备,是以并不慌乱,沉着气盯着面前这位神位公主。 他的眼中淡然里带着理所应当的怒意,“所以公主殿下带人围府,是怕杨某不配合?” 皇甫语儿却并不顺着他的话说,只是勾了勾唇角,“听闻杨校尉前几日刚收了十七位妙龄女子,不知道本公主今日可否有幸见见这几位绝色?” 说话间,跟在皇甫语儿身后悠哉悠哉出来的枯朽夜曦才进入前厅,瞬间吸引了杨绍的注意力。 见皇甫语儿不悦的目光扫到自己身上,枯朽夜曦心里暗叫一声“哦豁”,自己好像来的不太是时候啊,早知道走快两步了。 果然,杨绍也不知是在逃避还是真的被枯朽夜曦吸引,他对皇甫语儿的话充耳不闻,反倒偏过头望着自顾自坐到皇甫语儿身边的枯朽夜曦。 杨绍有些意外,“寻忆楼主?” 枯朽夜曦行事向来高调,因此她也不意外杨绍认识自己,只大大方方的打着招呼。 “杨大人,久仰大名。” 杨绍却并没有因为她的礼貌而变得客气,不解的看向一旁的皇甫语儿。 皇甫语儿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咳咳...此案是由寻忆楼发现的,她知晓的细节比本公主多,杨校尉只需回答本公主,那十七名女子,本公主能不能见?” 既然人是皇甫语儿请过来的,那杨绍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是依旧警惕的看了枯朽夜曦两眼,也没有其余的反应,招了招手命人将那些女子都带上来。 皇甫语儿俨然一副来了兴致的模样,见十七名女子规规矩矩的站成几排,她倒也不顾身份起身来回穿梭于其中,细细打量着每一个人。 走着走着,皇甫语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看向杨绍。 “十七位妙龄少女,杨大人竟也能承受得住?” 这下不仅仅是皇甫语儿指名道姓的杨绍,便是在场的少女以及侍卫都险些招架不住,可疑的红染透了他们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就连枯朽夜曦都不可避免的迟疑了一下,她还以为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不会说这些污言秽语呢。 这下轮到杨绍有些不自在了,“公主慎言,在下只是收留她们,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是吗?”皇甫语儿并不好糊弄,“本公主刚好查到少了十七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你这便收留了十七个无名无姓的?” 可杨绍显然是一副做了万全准备的样子,皇甫语儿问到此处,他便不再羞涩。 “公主难道要用巧合来定下官的罪吗?” 杨绍招了招手,将那些女子都撤了下去。 “凡嘉谁人不知我杨绍乐善好施,自从战场退下后便时时收留些落难女子,保她们衣食无忧。怎么?什么时候乐善好施也成为定罪的理由了?” 只要他一口咬定这是巧合,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治他的罪! 皇甫语儿却并不因为他沉稳而慌乱,反自在的勾了勾唇角,“大人莫激动,本公主只是想问问罢了。” 她的真实目的,可不止是为了问问人数。 “不过本公主确实有事想请问杨大人,”皇甫语儿悠然转身落座,“不知道大人可还记得,三年前在大人府上被刺的那名舞姬,如今身在何处啊?” 果然,听到这杨绍的脸色便一瞬间苍白了起来。 “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下官一介武夫本就愚笨,怎会记得?不过那舞姬被刺客扭断脖子当场身亡,应当是被丢到哪座山头喂狼了吧?” 枯朽夜曦听着他这半真半假的话,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侧渐渐紧握的拳头上。 “是吗?” 皇甫语儿似是不经意的反问,“本公主可听闻那女子有倾国之姿,样貌倒是与墨将军不幸被杀的结发妻子有七分相似,就这么被杀了?那倒是实在可惜!” 皇甫语儿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在杨绍脑中投下一颗巨雷,只一瞬间便搅得他思绪天翻地覆,再也无法平静。 她怎么会知道... 但皇甫语儿的下一句,却更让他五雷轰顶。 “若是当年将那女子送给墨秽将军,如今凡嘉怕是不止一位惊才艳艳的战神。” 皇甫语儿状似不经意的提起,细幼的指尖轻挑,朝着那貌似无波无澜的茶水投入一颗玉米粒大的小石子,激起阵阵涟漪自深陷其中处向外荡漾,搅得落在杯底的茶叶翻飞起伏,无论价值不菲的杯具岿然不动,却仍遮挡不住混乱。 第65章 她好想他 杨绍沉默了良久,紧紧抿着的唇越发白透,这是他作为雷厉风行的校尉从不曾有过的。 “墨秽...”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嗓子艰难开口,“他已经不是将军了...” 墨秽不再是将军了! 那个曾经事事都压他一头的神武将军墨秽! 如今只是个被软禁的阶下囚! 皇甫语儿倒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哦?杨大人的语气,听上去似乎对墨秽将军有不满啊?” 杨绍蒙的一抬头,一双泛着红丝的眼眸带着似血的仇恨,让原本还嘴角带笑的皇甫语儿顿住了脸色。 “...哈哈哈哈...” 杨绍突然笑的凄厉,下一秒却又陡然变冷。 “不满?我对他何止是不满啊?”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悲惨的回忆,一双饱经风霜的眸子突然变得空洞,只漫无目的的朝向前方,似乎在追寻什么,又似乎并没有什么落进了他眼底。 他与墨秽自小一起长大,他曾真心实意的把他当成兄弟! 皇甫语儿敏锐的察觉到了些什么,见他不愿意多说下去,有些着急的想开口再问两句,却被身后突然传出来的温润男声打断。 “语儿。” 只一声,皇甫语儿便将所有的一切都抛诸脑后,有些不可置信的回过头。 “...师...师父?”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东离千衍的突然出现使她喜不自胜,虽说如今师徒两人之间有了些隔阂,但不可否认,她无法在见到他时无动于衷。 更何况还是好久不见... 自半月前师父将自己关入寝殿,便再没有人见过他,如今见那仙衣翩翩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使她不得不动容,眼底突然被湿热灌满,她不再能看清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 她...好想他... 一旁装死的枯朽夜曦却暗叫不好,这几日事情太多,把东离千衍这个变数给忘了。他是仙,被认出来就完蛋了... 想着,枯朽夜曦悄无声息的朝后面挪了挪,祈祷着东离千衍不要注意到自己。 好在他今日是为了皇甫语儿而来,径直便朝着皇甫语儿去了,眼底没能容得下旁人。 在场的诸位见他来,忙不迭的行礼,便连悄悄咪咪转移阵地的枯朽夜曦也没能幸免,她心里暗骂了一句脏话。 等她把凡嘉拿下了,第一个就是把这动不动就卑躬屈膝的行礼废了! “师父...你怎么来了...” 皇甫语儿的声音中带着轻微的颤抖,她知道身为公主,需得端庄优雅,万不可在旁人面前露了怯。可惜面对东离千衍,她做不到视若无睹。所以她只能尽她所能的抑制自己的失态,也在他面前保持着美好。 “没事。” 东离千衍朝她慈祥的点了点头,下一秒便朝着浑身阴悸的杨绍看去。 “杨大人请继续,本仙不过是对少女拐卖案感兴趣罢了,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他是来给她撑腰的。 他好转后第一时间便知晓了皇甫语儿来找杨绍的事情,他担心她一个小丫头会应付不了杨绍这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活下来的汉子,故马不停蹄的赶来,好在语儿似乎并没有被欺负。 杨绍探究的目光不断在两人身上扫过,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便是皇甫语儿一心扑在东离千衍身上,也难以忽视他炙热的视线,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请了东离千衍落座后,再度将心思放在了案子上。 不经意间撇到了枯朽夜曦空空如也的座位,皇甫语儿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缩在侍卫旁边的女子,最终也懒得说她什么。 “杨大人,你方才说你对墨将军不止有不满,这是何意啊?” 皇甫语儿确实觉得这一点尤其费解,杨绍与墨秽从小一起长大,且一直随他征战四方战功赫赫,如今他还能如此位居高位,少说墨秽也占了八成功劳。 按理说依杨绍多年在朝堂的表现来看,他不该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才对,可他如今却对提拔他的墨秽有不满,实在是令人费解。 杨绍被激起的情绪已经随着东离千衍进来的动作消散了大半,此刻哪还有娓娓道来的心思?更何况他原本也不打算将那些事说于皇甫语儿这个小丫头听,此刻便只想着将人赶走。 他语调生硬,“不过是有些私人恩怨罢了,此事与公主要查的案子无关,若是公主没有其他要问的,便请您带着东离仙人和那边那位寻忆楼主离开,下官累了,实在是没有心思招待诸位。” 枯朽·畏畏缩缩·但躲藏失败·夜曦:? 果不其然,杨绍话音刚落,枯朽夜曦就察觉到一道锋利的视线朝自己扫射过来,只一瞬间便让她感受到了不妙。 被东离千衍发现了。 事已至此,枯朽夜曦也懒得再躲躲藏藏,索性便朝杨绍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径直朝屋外走去。 在他身上已经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既然如此,便也没有浪费时间留下去的必要了。 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去,她还有话对皇甫语儿说。至于东离千衍,既然已经被看见了,不如便大方些,畏畏缩缩反倒让人起疑。 好在皇甫语儿也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她也知晓杨绍不愿意与她多说什么,心急只能适得其反。于是枯朽夜曦只在门外站了几个呼吸间,便看见了自门内出来的两道仙衣翻飞的妙影,看上去般配极了。 若东离千衍不是人渣的话,对皇甫语儿而言,他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妖神配上仙,门当户对,不会有人给他们施加阻力。 正当枯朽夜曦还在感慨时,皇甫语儿已经行至她身边。 “即便杨绍不是幕后主使,他也一定与此案有关。” 皇甫语儿紧紧皱起了眉,依旧坚信自己的判断。 枯朽夜曦则对她身后的东离千衍视若无睹,应和的点了点头。 “他是有些古怪,可今日若是你贸然将人带回去,便极有可能再也套不出话来。” 皇甫语儿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她本来的确是想直接把人抓回去的,可如今她不也乖乖听她的话不再动作嘛,还揪着这不放做什么? 讨厌鬼! 第66章 怎么把他忽视了呢 奈何寻忆楼实在是家大业大的,皇甫语儿也不愿意贸然得罪枯朽夜曦,便只是不满的嘟囔。 “...那我今日不抓他就是了嘛。” 一旁默不作声的东离千衍看到此处有些惊讶,记忆中他的弟子一向都是眼高于顶,虽说自己已经教导多次,但始终都不见她待人友善。 可念及她贵为公主,嚣张跋扈些也没什么,是以他并没有在此事上多加指责。 可今日,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她同一来路不明的女子好声好气的说话,实在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不免又多看了那戴着面具的窈窕女子一眼,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熟悉,下一秒却被皇甫语儿朝她走近的动作拦住了视线,使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什么。 皇甫语儿撇了撇嘴,“接下来怎么办啊?这杨绍如今对我们有了戒备,想必很难再从他口中套出有用的东西了。” 思及此处,皇甫语儿不免有些头疼。 她还是觉得直接把人抓回去用刑来的快。 枯朽夜曦只当她没了法子,便也好心好意的又送了她一个情报。 似有若无的瞥了一眼东离千衍,随后立即将注意力放在皇甫语儿身上,娓娓道来。 “杨绍此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 “哦?他还有什么弱点?” “方才提起墨秽将军时,他很明显的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据我所知,他与墨秽将军在战场上同生共死,是过命的交情。但坊间传闻他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无论的诗书还是武学,墨秽每每都要压杨绍一头,是以虽说他二人表面情同手足,实则杨绍暗地里早已对墨秽心生恨意。所以三年前墨秽被拉下马,他功不可没。” 皇甫语儿听罢点了点头,三年前她才十二岁,还未入朝堂,对墨秽将军的事情只是听说了些细枝末节,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如今知道其中还有这些,便只剩下唏嘘了。墨秽将军待杨绍如亲兄弟,到头来背刺他的却是他最深信不疑的手足兄弟。 卓尔不群,成了众叛亲离的抵赖。 皇甫语儿听出来了枯朽夜曦的意思,她无非就是想让自己从墨秽下手。 “可杨绍墨秽二人如今该是恩断义绝的,从墨秽下手,如何能对杨绍产生影响?” 皇甫语儿发问。其实她不明白的,明明如今他二人已是凶终隙末,若她对墨秽下手,杨绍该是高兴的不得了才是,又如何会受他影响慌不择路呢? 枯朽夜曦解释道,“如今线索都断了,便只有墨秽这一条路可走。况且虽说他二人如今已是兄弟阋墙,曾经却是亲密无间的。从墨秽的身上,应当多多少少能查出些杨绍的影子。” 其实她也只是凭直觉罢了,皇甫语儿会查到杨绍她始料未及,从一开始,她感兴趣的便是墨秽。 皇甫语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今确实再无出路。 枯朽夜曦说完便想开溜,“既然如此,接下来便请公主好生探查,民女便不打扰了。” 说着,枯朽夜曦分别朝皇甫语儿与东离千衍行了一礼。虽说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东离千衍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好在他没有多说什么,她便也假装无事发生。 得到皇甫语儿的回复后,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待到枯朽夜曦的背影再也望不见,东离千衍才收回了自己探究的视线。 “语儿,她是?” 皇甫语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太过醉心案件,竟然忘记介绍两人相互认识,急忙对东离千衍介绍。 “方才那位,是寻忆楼的楼主,名唤枯朽夜曦,少女拐卖案便是她楼中的一位侍女夜晚游街时发现的。语儿在她手底下得了几条情报,是以也事事与她商量着来。” 东离千衍想了想,终于从记忆深处揪出了寻忆楼的影子。他一心只在妖神身上,对这种民间组织知晓的极少。 可方才那女子,实在让他心中惶恐,总觉得她有古怪。 可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稍显严肃的教育着皇甫语儿。 “不可事事求助他人,否则无法进步。” “语儿明白了。” …… …… “我还以为你要放两个小家伙鸽子呢。” 尉迟木改有些揶揄,替气喘吁吁的枯朽夜曦顺着气。 “好家伙,你这卡点的速度可以啊。” 看着一脸兴奋的从书斋里跑出来的两个小家伙,尉迟木改被枯朽夜曦的未卜先知震惊了。 枯朽夜曦好不容易在两个小家伙出来前赶到,此刻呼吸尚未平稳,但见到两个小家伙已经乐呵呵的朝她跑来,不得不按下体内的急促,表现出一副与平时无异的模样。 尉迟木改疑惑的看着方才还喘的直不起腰来,自己不过偏头看了一眼跑出来的两个小家伙,便变得气息平稳看上去能一个打八个的枯朽夜曦,感慨了一句世事无常,人也无常。 也来不及问她到底干了什么,两个小家伙已经十分兴奋的朝他二人扑来,尉迟木改与枯朽夜曦一人接了一个,将小家伙牢牢抱在怀里。 “姐姐姐姐!你真的来了!” 枯朽墨栀因为疾跑而变得红扑扑的小脸格外可爱,配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枯朽夜曦恨不得把这个小糯米团子一口吃掉。 宠溺的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又伸手捏了捏在尉迟木改怀中看着她的曈儿,笑着说话。 “当然啦,既然答应曈儿和栀儿,姐姐便不会失约的。” 枯朽夜曦完全没有方才赶到的心虚,一脸宠溺的看着两个小家伙。 她知道,若是今日她不来,那么两个小家伙便极有可能再于心间砌上一堵高墙,将她这些天好不容易凿开的间隙重新掩埋,使得其再度坚不可摧。 若是她不来,便极有可能会失去他们的信任。所以她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生怕错过,好在她还不算迟到。 此刻两个小家伙亮晶晶的眸子,使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就只看见你们姐姐了,我这么英俊潇洒的公子你们二人看不见吗?我也是辛辛苦苦行了许久路程才见到你们二位的,为何我就没有你们枯朽姐姐这种待遇?” 尉迟木改一脸幽怨的发出抗议,他这么风流倜傥的少年人,怎么就能把他给忽视了呢? 第67章 都怪无忧那个抠门鬼 “可是从楼里行至书院,只需要一刻钟。” 枯朽墨曈面无表情的说着,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尉迟木改买惨。 既然被识破,尉迟木改索性就耍起无赖来,“那我不管,我也是辛辛苦苦来接你们的,你们不能如此偏心。” 枯朽夜曦无奈的看着尉迟木改,这家伙和两个小朋友耍什么性子? 不过到底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她也不好插嘴。 好在栀儿赶紧伸手摸了摸尉迟木改的脸侧,奶声奶气的将人哄好。 “尉迟哥哥别生气,栀儿见到你也很开心,栀儿喜欢哥哥。” 尉迟木改疼爱的在枯朽墨栀的脸上捏了捏,“还是栀儿最好了,好吧,那哥哥就不与你们两个小家伙计较,走吧,我们回家。” 说着,尉迟木改一个起身便将枯朽墨曈高高抱起,突如其来的高度变化使小家伙紧张的抓紧他手臂的衣物,眼睛却隐隐约约带着点兴奋。 枯朽夜曦无奈的笑了笑,也抱起栀儿跟了上去。 “好耶!回家咯!” 栀儿兴奋的在枯朽夜曦怀中挥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的枯朽夜曦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此刻的感受,是她前所未有的。 但很快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渐渐难看,警惕的朝尉迟木改靠了靠。 “有人在跟踪我们。” 枯朽夜曦小声的与尉迟木改说着,却完全没有避着两个小家伙的意思。使得他们好奇的环顾着四周,想看出个什么不同来,却一无所获。 尉迟木改闻言也仔细探查了一番,发现身后果然有几道窸窸窣窣的身影始终与自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俨然就是在跟踪他们。 眉头一瞬间紧锁。 若是只有他与枯朽夜曦二人那自然是不成问题的,可如今他们二人怀中一人抱着一个软萌可爱的小东西,若真打起来,他们两个便极有可能变成活靶子。 尉迟木改十分忧虑,“两个小家伙都在,有点危险。” 枯朽夜曦却摇了摇头,“没事的,将人引到巷子里去,这几个人不是我们的对手。” 尉迟木改虽然觉得这时候太过自信有些不妥,但仔细想想他也未必会落了下风,便没说什么,默认了她的意思。 枯朽夜曦偏头温柔的看向枯朽墨栀,“一会儿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栀儿乖乖的靠在姐姐肩上,什么都不要看,好不好?” 枯朽墨栀有些懵懵懂懂的,但从枯朽姐姐与尉迟哥哥的对话中她也听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乖巧的点了点头,便听话的将眼睛埋在枯朽夜曦的肩上,不再乱动。 枯朽夜曦安抚性的在栀儿背上抚了抚,继而转过头看向枯朽墨曈。 “曈儿呢?想看看吗?” 平静的征求着他的意见,虽说她不知晓这批人到底是为谁而来,但有前车之鉴,这两个小家伙的来历定然不简单,是以他们的生活注定不会太平。 栀儿还小,她尚且能护着她些,但曈儿是哥哥,上次栀儿被掳走他就在身边,那时他便理智的不像话,甚至还想着与她一起去救人。 让他早些接触鲜血,其实也未尝不可。 果不其然,枯朽墨曈的眼底闪过些坚定,他大概猜到了一会儿会发生些什么,有些意外枯朽夜曦会让他看看,但这也正合他意,是以肯定的点了点头。 尉迟木改欣慰的揉了揉他的脑袋,“看不出来啊,小家伙胆子还挺大。” 枯朽夜曦也笑了笑,但还是叮嘱了尉迟木改一句,“别让血溅到小家伙身上。” “知道啦。” 两人便这么若无其事的朝空无一人的巷子深处走去,心甘情愿的当着瓮中鳖。 “姐姐,为什么栀儿不能看啊?” 枯朽墨栀埋在枯朽夜曦肩上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枯朽夜曦一边警惕的探查着四周的气息,一边将怀里的小家伙抱的紧了紧。 “一会儿会流好多的血,栀儿看了会做噩梦的。” “可是哥哥看了也会做噩梦的。” “做了噩梦才会长大,栀儿还小,待你再大些,姐姐便不再护着你了。” 枯朽墨栀好像听明白了些什么,闻言便再不做声,将脑袋又埋紧了些,肉肉的小手紧张的揪紧枯朽夜曦的衣裳。 尉迟木改有些佩服枯朽夜曦,在这么危急的关键时刻,她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跟小丫头讲大道理,实在是让他惊叹。 但看了一眼自己怀里一脸高冷的小家伙,他便又瞬间放弃了想给他讲大道理的念头。 谢邀,曈儿知晓的大道理可能比他要多的多。 “飒——” 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自身后而至,将原本平静的气氛刺的支离破碎,只一瞬间,空气中便弥漫了些腥气。 枯朽夜曦和尉迟木改两人皆敏锐的偏移开来,将锐利的剑锋避开,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都开始渐渐发抖,两个人都不由得紧了紧眉头。 枯朽夜曦嗅着空气中不算好闻的腥气,探究的看向眼前几列排开的杀手,他们身上穿着不过都是寻常百姓家的模样,但眼底的杀戮之气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 只有长期侵染在血液中的人,身上才会常年带着如此浓烈的血腥之气。 又遇到硬茬了... “我说你们这些杀手能不能换个套路啊?每次都搞偷袭这一套,本少爷心跳都被吓得快了好几十下。” 尉迟木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枯朽墨曈的后背,好似安抚在小家伙身上,他便会觉得安慰。 枯朽夜曦却忍不住撇嘴笑了笑,这家伙怎么能做到每次都跟杀手讨价还价的。 那几个人完全没有废话的意思,下一秒便齐刷刷的朝两人再度袭来,凌厉的刀刃在狭小的巷子里挥来舞去,空气都不由得升高了些温度。 好在尉迟木改方才听说枯朽夜曦下落不明,便终于记得带上他的佩剑了,此刻倒还有件趁手的兵器,倒是枯朽夜曦,只能借着巧劲从那些杀手身上夺剑。 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怪无忧哥哥那个抠门鬼,也不知道送她一把好兵器! 第68章 又是冲着小家伙来的 巷中还未见血,空中却早早沾满了恶心的血腥之气。 来人剑剑狠戾,铺天盖地的杀意在枯朽夜曦与尉迟木改身边弥漫开来,两人躲闪的迅速使他们怀里的两个小家伙都觉得有些晕眩,尤其是只能听不能看的栀儿。 突然,一道凌厉的剑锋直直的朝枯朽夜曦怀中的小家伙刺来,引的她眼中染上寒意,反握的剑抬手劈开,直直砍下一臂,鲜血四溅的瞬间,枯朽夜曦转过身避开即将喷射到她身前的猩红。 她狠戾的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由于她躲闪的实在是太过迅速,是以这些杀手也只能随意挥剑,能刺到她的衣角便算成功。 可如果她方才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人发现自己剑指的是栀儿时,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收了动作的,只不过被她先一步斩下一臂罢了。 果然又是冲着两个小家伙来的吗? 想到这,枯朽夜曦身上的杀意越发膨胀,恨不得将眼前的所有人都碎尸万段。 可她不能... 两个小家伙还在,她得让他们死的不那么难看才行... 枯朽夜曦突然丧失了一切思考的能力,冰冷的双眼直直的落在攻击她的每一个人身上,手起刀落时毫不迟疑,直到面前的人倒下,那双可怕却平静的眸子才会对上下一双眼睛。 趴在尉迟木改身上的曈儿也随着他的动作不断转移阵地,可曈儿的视线却能时时刻刻都落在枯朽夜曦身上。 他看不清她眸中的冷意,却能从她的剑气中感受到弑杀的快感。 他纯洁的眼中有了些颜色,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白衣下摆不可避免的染上了鲜红,随着她的动作飘摇的厉害,如一朵明艳的玫瑰,带着锋利的尖刺伤害着每一个妄图靠近的不轨之徒。 但带刺玫瑰的怀中,静悄悄的窝着一道小小的湖蓝色身影,四周都弥漫的红艳不曾沾染她半分,玫瑰虽已被侵染的明艳,她却依旧干净的不染半分尘埃,与这里的厮杀格格不入。 枯朽墨曈不可避免的看入了神。 …… 今日来的人远不如昨日的多,不过倒下了七八人后,还站在枯朽夜曦与尉迟木改眼前的人便屈指可数。 尉迟木改用小臂安抚的拍了拍枯朽墨曈的后背,便眼都不眨的再次提剑刺向前方。 不过几个呼吸间,该死的人便都再无法站起来。 唯独枯朽夜曦的剑前,还余有一个能喘气的。 她眼中的狠戾久久不散,锋利的剑端带着力量指于那人喉前,在他脖颈处微微压下一道弧形,只要再多使一份力,便能毫不留情的划开一道口子。 “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若是想要人,便光明正大的出来与我谈谈。” 枯朽夜曦顿了顿,似乎心情很不好,一个呼吸后才又重新抬眼,语气中是说不出的冷意。 “否则无论他派多少人来抢,我都会杀得一干二净!” 言毕,枯朽夜曦微微使力,警告似的将剑擦过他的颈侧,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口后,毫不留情的插入那人身后两米的柱子上。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立马转身便跑了。 尉迟木改从她的话里听出些不对劲,可刚想开口询问,便见她一言不发的朝着巷子外走去,一副匆匆忙忙赶着回去的模样。 懒得开口说话,这是她动怒的常见表现。 虽然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但尉迟木改也只能乖乖跟了上去。 “曈儿,害怕吗?” 尉迟木改一边跟在枯朽夜曦身后,一边查看着枯朽墨曈的状态,怕他被吓着。 见小家伙迟疑的点了点头,尉迟木改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心里唾弃了一句枯朽夜曦的狠心,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用自己蹩脚的冷笑话安慰了小家伙几句。 若是小家伙没悄悄咪咪的发抖,他就相信他真的没被吓到了! …… 一身血迹回到寻忆楼的枯朽夜曦没理会任何人上前的询问,抱着还没从她怀里抬起头的小丫头走回了房间,待一脸茫然的尉迟木改也随她进去后,便重重的关上了门,将其他人隔绝在外。 “栀儿,可以看了。” 枯朽夜曦小心翼翼的将小丫头放在椅子上,面对她蹲下身隐藏自己身后以及裙摆的血迹,这才哄她睁眼。 一旁的尉迟木改也顺着她的动作将还没回过神的枯朽墨曈放下,便靠着墙疑惑的看着明显有些紧张的枯朽夜曦。 枯朽墨栀听见枯朽夜曦温柔的声音,再也抑制不住眼底的泪水,抱紧枯朽夜曦哭了出来,惹得在场的几人都慌了神,尤其是枯朽夜曦。 “好了好了,栀儿别怕,我们安全了,没事的。” 她有些无助的轻抚着枯朽墨栀的后背,试图给她一些安全感,但小家伙依旧哭的不可收拾,她只好温声细语的哄着她。 虽说她没让小丫头看那些血腥的场景,可那时刀尖入肉的声音实在是连接的荒诞,便是没抬起头,惨叫哀嚎也不绝于耳。 栀儿虽小,可她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 但小丫头也没闷声哭太久,没过一会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枯朽夜曦肩上抬起头,紧张兮兮的捧起她的脸。 “枯...枯朽姐姐...你没...没受伤吧...” 小丫头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一边紧张的询问她一边还打着哭嗝,眼底散发出来的担忧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懂得。 枯朽夜曦愣了愣,就连一旁的尉迟木改也没想到栀儿哭不仅仅只是因为害怕... 尉迟木改有预感似的转过头看了看被他放在一旁的枯朽墨曈,果然见他也在上下打量着自己,一副关心严肃的神情。 这小子当时不就在他怀里吗?他受没受伤的,他应该清楚才对啊... 但小家伙的暖意还是让他有些感动,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温柔的告诉他自己没事。 枯朽夜曦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温柔的替小丫头擦去脸上的泪水。 “姐姐没事的,栀儿别怕,姐姐很厉害的,不仅仅可以保护栀儿,还可以保护好自己。” 枯朽夜曦只觉得心中暖暖的。 她其实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因为从小枯朽妈妈教她的第一件事便是自保,她曾告诉过她,无论陷入何种境地,所念所想为何人,第一要义都应该是护自己周全,再救他人于水火。 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一个别人,也仅仅只有一个自己。 第69章 是他们的家人 小丫头仔仔细细的看了她好一会才终于相信她说的没事,只是还没等她放下心来,小丫头便又一次趴进自己肩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枯朽夜曦也明白她这是被吓到了,于是也没再让她别哭,由着她在自己肩上哭了好一会。 余光中发现曈儿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枯朽夜曦了然的撇了撇嘴,抬起另一只手将他也揽入怀中轻轻安抚。 不过他到底是哥哥,虽说身上还在轻微的颤抖,却只是很安静的将脑袋埋在枯朽夜曦身上,似乎只是在汲取一些安全感。 待小丫头终于发泄完了,枯朽夜曦才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另一旁的曈儿也乖巧的起了身。 又轻声细语的哄了两个小家伙几句,才终于使他们平静了些。 一旁帮不上忙的尉迟木改安静的注视着眼前这无比温馨的一幕,嘴角染上了不自知的笑意。 虽说小丫头挺吵的,但...他能接受。 “好啦,姐姐现在可以跟你们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吗?” 枯朽夜曦微微抬起头,关注着两个小家伙的情绪。见两人都乖乖巧巧的点着头,才勉强放心了些。 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倚靠在墙上的尉迟木改,确定他没有走神,才再度开口。 “姐姐觉得,这件事情曈儿和栀儿应该会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枯朽夜曦先给两个小家伙打了个预防针,“但姐姐觉得,你们有权利知道。” “是关于家人的事情吗?” 还未等枯朽夜曦开口继续说,曈儿便沉着声先一步说了出来,引得注意力原本在枯朽夜曦身上的栀儿也下意识转过头看向他。 枯朽夜曦有些惊讶,“曈儿为何会这么问?” 连尉迟木改都未必猜到,曈儿又是如何知道的? 枯朽墨曈见她诧异的反应,原本的怀疑倒是坚定了起来,使他越发觉得可笑。 他们的家人... 真是一个可笑的存在啊... “方才刺向栀儿那剑,我看到了。” 枯朽墨曈平静的说。 在巷子中时他的视线始终没能从枯朽夜曦身上离开过,一方面是对她实力的好奇,另一方面,则是对栀儿的担心。 所以虽然那人瞬间的犹豫转瞬即逝,可还是正巧落入了他眼中。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的脑中突然回忆起了栀儿被掳走的那日,神鬼先生说,栀儿身上的迷药是特殊的... 所以,是有人在找他们的吧... 而且还假惺惺的保护着他们... 曈儿的解释并没有使枯朽夜曦平静,反而加剧了她的惊讶。 方才那剑是她亲身所历,所以她无比清楚那是如何短暂的犹豫。可除她以外,曈儿这个不满六岁的稚子居然也发现了。 但此刻的她也并不想再过多的纠结此事,况且曈儿优秀应该是令人骄傲的,没必要过多探究。 眼下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一旁的尉迟木改终于也听出了些猫腻,严肃的直起了身子。 “什么意思?所以说刚刚那批人是来抢我们家小朋友的?” 尉迟木改想起方才那惊险的场景,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枯朽夜曦点了点头,“没错,方才有人背刺我时不慎将剑对准了栀儿,在我将那人制止前,我能感受到他是有一瞬间的迟疑的。” 况且她方才最后说那一番话时,那个幸存者也没有反驳不是吗? “其实我成亲那夜便有了征兆,弄晕栀儿的迷药是不可多得的迷雾花,那日若不是温故在,曈儿怕是也会被一同带走。” 尉迟木改又从她的话中捕获到了一个关键点,“温故?你说的是保护我的那个温故吗?” 枯朽夜曦被他突然偏移的话题弄得有些不知所以,只能先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还活着?” 尉迟木改的声音陡然升高。被尉迟恭迷晕带走后他便对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被救后听枯朽无忧说起派去保护他的那些人皆尸骨无存,便是木七都没了下落。 如今听见温故还活着,实在令他惊喜。 “她当然还活着。” 枯朽夜曦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只是肯定的回答了一句,随即没管他,偏头看向两个小家伙。 “曈儿猜的没错,无论是西街那次,还是方才在巷子里,很有可能都是你们熟知的人派来的,但姐姐并不能确定是不是你们的家人。” “是家人。”曈儿突然肯定的说到。 那些人...已经死绝了... 找他们的,只能是家人。 枯朽夜曦有些疑惑他的肯定,可她刚想开口询问原因,便惊奇的看见一向懵懵懂懂的栀儿居然也用力点起了头。 他们... “姐姐。”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似的,枯朽墨曈轻轻喊了她一句,“你明明一开始就怀疑过我们不是普通的乞儿,不是吗?” 枯朽夜曦一开始确实是吩咐过寻忆楼的人查两个小家伙的过往。可后来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加之两个小家伙乖巧无害的模样,她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再未提起。 原来曈儿始终都知道的... “曈儿...” “姐姐。”枯朽墨曈打断了她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肯定今日来的人是我的家人所派。” 察觉到栀儿有些恐惧的揪住了他的衣角,曈儿偏过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伸手将她的小掌遮盖了个严实。 他的确不愿意回忆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可如今他与栀儿给人带来了麻烦,枯朽姐姐待他们已经够好的了,他不愿意使她置身危险。 下定决心转过头,一双坚定的眸子重新看向枯朽夜曦。 “我们的确不知道我们是谁,这一点我们没有骗人。” “自我与栀儿有记忆起,我们就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小屋子中,每日都能听见门外或嘈杂或凄厉的惨叫,就像生活在地狱深处,每日都有不同的人活着进来,又死着出去。唯独我们,永远都被关在尽头。” 枯朽墨曈的眼中多了几分恐惧,似乎隔着空气又重新看到了那段凄厉的时光。 “但若只是每日听听惨叫,那扇通往地狱的门从未被开启,其实也算不得不堪。” 说到这,枯朽墨曈的声音颤抖了几分,使他说不下去似的顿了顿。 “可那扇门开了...” 第70章 两个小家伙的曾经 那扇门...被打开了... 枯朽墨栀在听见这句话时下意识的发出了颤抖,曾经的那些恐惧再次将她笼罩,压的她喘不上来气。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突然被一双柔软的手再度笼盖,微微散发出来的温热隔绝了铺天盖地而来的冰刺,使她稍稍回暖。 抬头,面前是枯朽姐姐关切的目光。 她再一次把哥哥和自己搂入怀中。 “好了,不用再说了,不会有人逼你们回到那段日子的,你们,很安全。” 枯朽夜曦轻轻抚摸着两个小家伙的后背,试图让他们不再那么害怕。她没那么在乎他们到底是谁,就算他们想开口告诉她,她也希望可以慢慢来。 枯朽墨曈却很固执的摇起了头,“要说的。” 要说的啊... 只有把这一切都告诉枯朽姐姐... 她才能更准确的找到当年抛弃他们的人,才不用继续再受到威胁和伤害... 要告诉她的... 枯朽夜曦并不明白曈儿这么固执的理由是什么,只是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尉迟木改,见他也同样一脸茫然。 曈儿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角,“姐姐,曈儿想告诉你。” 见小家伙都这么说了,枯朽夜曦便更没有了否定的理由,只能由着他点了点头。 也是,他们对曾经遭受的苦难无能为力,但他们也需要倾诉。 但对曈儿与栀儿而言,那段日子,并不仅仅需要倾诉,那是他们久久不能走出来的噩梦。 “我们不知道在那里待了多久,只记得最开始的那几天除了看不见太阳,其他一切都还算平静。虽然外面的世界听起来很可怕,但那些凄惨与我们无关。” 枯朽墨曈下意识的停了,随后又继续开口。 “可后来,来了一些我们不认识的人。那些人每日都粗暴的将门踹开,从我们二人中抓一个出去逗弄...有时是用鞭子抽打,好玩的看着我们被赶得边哭边跑...有时是放狗追,一边叫骂一边在一旁看着下着赌注...有时有趣来了,便将我们扒光了绑在推车上立起来,一群人朝着我们随意投掷他们吃剩下的骨头,若谁在我们身上砸下最红的印子,谁便是那一日的赢家...” 说出这些时曈儿耗费了好大的力气,他的字句渐渐变得虚浮,原本的坚定慢慢溃散,使他不得不再次埋身进枯朽夜曦的肩头,好似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现在的表情。 一旁的栀儿,则早在他开口说话前便躲进了枯朽夜曦怀中轻轻的抽泣。 “你们...” 枯朽夜曦的眼眶渐渐发涩,她分明是想说些什么的,可却又在一瞬间被些什么东西将喉咙堵的死死,使她哑口无言。 该怎么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给他们安慰呢? 她好像无能为力。 枯朽墨曈好像看出了她的窘迫,从她怀里起身,随意的将脸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泪水擦去。 “其实在那里的日子也不算毫无生机,毕竟每日,吃他们的剩饭能吃到撑。”他释怀似的笑着,“可除此之外我实在帮不了你了姐姐,我和栀儿身上的物件都被他们抢走了,以往的记忆也奇怪的一点都没能留下来,我们不知道伤害你的人是谁。” 这却是枯朽夜曦最不在意的,她抑制不住的想着这些天里被所有人宠爱的两个小家伙是如何在那样的环境中活下来的,她见过他们畅快肆意的玩闹,此刻只是听见短短几句生不如死的描述,她都觉得对比强烈的使她不能呼吸。 他们,明明只是小朋友啊... 枯朽夜曦强忍着眼睛里的酸涩,慈爱的扶着曈儿的小脑袋。 “姐姐不用你们帮我,那些人伤害我,与你们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呜呜呜...他们明明就是呜呜呜...要把我...和哥哥抢走...才来欺负姐姐的呜呜呜...” 一旁哭的稀里哗啦的栀儿突然有些生气的轻轻推了她一把,紧接着就哭的越发不可收拾。 其实她看见了姐姐身上的血迹,她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哥哥方才所说的意思,她也听得懂。 栀儿哭成这样可把在场的几个人心疼坏了,尉迟木改也不会哄人,见枯朽夜曦怀里实在拥挤,便伸手将曈儿抱进自己怀里,好让枯朽夜曦能一心一意的哄栀儿。 原本哭着哭着想安抚一下栀儿的曈儿迟疑的看着突然变得很近的尉迟木改,又看了看自己已经伸出去的手,陷入了沉思。 枯朽夜曦轻轻拍着栀儿的后背,“不是的,他们欺负姐姐不是栀儿和曈儿的问题,他们或许确实是因为你们才来找我的,但不是因为你们,他们才对我拔刀相向。这只是他们不友善,不代表你们给我带来了伤害。” 枯朽夜曦叹了口气,又静静的等着栀儿哭了一会,待到她终于平静了些,才再次严肃了起来。 她特地站了起来,好让两个小家伙都看清她的表情。 “我不想因为不相干的人使栀儿和曈儿觉得自己是累赘。姐姐希望你们能够记住,你们是寻忆楼精心照料的小宝藏,不是可以被随意抢夺的附属品。” 回来许久,她一直忙着照顾两个小家伙的情绪,便也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也有些急躁的情绪,使得方才数次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此刻,她很清楚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她太慌乱了。 这种时候,不该是这样的。 “姐姐...” 曈儿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枯朽夜曦抬手打断。 “我方才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与你们说,先听我说完曈儿再说。” 枯朽夜曦平复心情似的又叹了口气,看着两个小家伙,随即将自己想了一路的事情说了出来。 “目前这些人是好是坏我不能确定,但他们来势汹汹出手狠戾,我不能让你们两个冒险,所以我打算将你们送到我哥哥那里,在我解决这件事情之前你们都好好的待在那,学堂那边我会跟夫子说,你们不用担心。”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这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一旁的尉迟木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她。他记得她之前好像说起过,两个小家伙不稳定性太高,冒然暴露厉儿与枯朽夜曦的关系有一定的风险。 第71章 尉迟府丢下的人 “姐姐的哥哥?是太子哥哥吗?” 栀儿此刻被枯朽夜曦的话吸引,突然忘记了自己还在哭泣。 枯朽夜曦有些不解,“太子哥哥?这是谁告诉栀儿的?” “寻情姑姑啊,姑姑说有一个坏哥哥要与姐姐成亲,姐姐的太子哥哥会保护姐姐。” 栀儿一脸天真无邪。 枯朽夜曦无奈扶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合着她提防这么久,寻情姑姑早就把她卖了啊? 但眼下栀儿还有另外一件事要问,“不过姐姐,你已经成亲了吗?” 她刚刚好像听见姐姐说她成亲的事情来着... 枯朽夜曦觉得被一个小孩问这个有些难堪,但也不想隐瞒,只能点了点头,“算...是吧...” 结果她话音刚落,便看见小丫头的嘴撅的老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什么!寻情姑姑骗我,她说姐姐会带栀儿和哥哥去看姐姐成亲的!” 枯朽夜曦:?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寻情姑姑把她在两个小家伙面前扒了个底朝天?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哄小丫头,与尉迟木改面面相觑了好一会,才认命的哄着小家伙。 呃... 这种情况...只能告诉她下次成亲肯定会带她去的了...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栀儿情绪有没有好一点她不清楚,但尉迟木改倒是十分明显的“噗嗤”笑出了声。 枯朽夜曦给了他一个白眼,见他收敛,才又认命的哄起了栀儿... …… …… 枯朽夜曦跟尉迟木改稍微清洗了一下后便打算带着两个小家伙吃点东西,但他们刚想去两个小家伙房里叫人,便被来通报的属下拦住了去路。 “楼主,方才尉迟府的马车路过门口时丢下来一个人。” 枯朽夜曦疑惑的偏过头看向尉迟木改,见他也同样一脸茫然,便没问什么,只跟着来人往门外走去。 门口早已被许许多多的人围了起来,他们对着地上蜷缩的那一团被血染的面目全非的事物指指点点,完全堵住了进门的路。 枯朽夜曦远远便看见了这一幕,太阳穴突突直跳,挥了挥手示意底下的人将门口的人全都疏散。 都挡在门口,她还要不要赚钱了? 待人群散去,才皱着眉头缓缓走近。 尉迟府送出来的人,需得谨慎些。 尉迟木改跟在枯朽夜曦身后,但他显然对那人感兴趣的多,虽然只是不算太近的看了那人一眼,却让他觉得十分熟悉。 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绕过枯朽夜曦径直冲到那人面前,身后的枯朽夜曦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惊讶,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木七?” 待看清那人的模样后,尉迟木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眼前昏厥的男子不是木七还能是谁。虽说他如今浑身上下皆是肮脏不堪的血迹污秽,脸上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但毕竟是从小跟着尉迟木改长大的,只一瞬间,他便将人认了出来。 他原以为... 紧紧抱起木七,全然不顾自己方才换的干净衣裳,抬头看向枯朽夜曦的眼中分明是带着湿润的。 “神鬼先生呢?快把神鬼先生叫过来!快啊!” 枯朽夜曦从未见过他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实在有些惊讶,但现如今人命关天,木七她是认识的,便赶紧唤身旁的人去请虞嚣生。 确保有人去请了虞嚣生,便又转过头重新看向紧紧抱着木七不肯放手的尉迟木改。他身旁已经有人想帮忙,却碍于尉迟木改将人搂着不让人靠近作罢。 “尉迟,”她声调轻微的唤了他一声,“先把人带进来,别待在门口。” 尉迟木改独独只能听见她说的这句话,迟疑的将视线移到她身上,却并不动作。 这一刻,枯朽夜曦明明白白的看见了他眼底泛起的红色。 她有些分明他这几日都很正常的,似乎那日的绑架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让她只记得温故这一个受害者。 木七...对他这么重要吗? 但此刻不是可以多想的时候,示意尉迟木改身边想帮忙的属下退后,留出足够的空间。 “姑娘,怎么了?” 寻情姗姗来迟,见着门口的情形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枯朽夜曦没有回话,只是对她摇了摇头,便上前两步,在情绪显然有些激动的尉迟木改面前蹲下,抬手扣上他的小臂,力度不轻不重,只让他刚好能感受的。 轻声细语的解释,“已经有人去请神鬼先生了,不过这里不适合治疗,先把他带进去,好不好?” 尉迟木改此刻只觉得无助,眼底的湿润使他不再能看清怀里躺着的兄弟,所以他更加不安,也更不愿意让他离开视线。 直到手臂压上一道重量,抬眼那一瞬,他看见她离得很近。虽然脸上的银色面具以及薄纱遮盖了她的全部容颜,但下意识的,他似乎能透过阻碍,想象出她关切的表情。 他又迟疑了,是因为脑子转不过弯。 他只知道木七不能死... 点了点头,任由女孩指挥着身旁的人从怀里接过木七,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带了进去,亦步亦趋的跟着,不愿意离开一步。 枯朽夜曦见他失神的模样,担忧的叹了口气。 其实听见他叫木七时,她有所怀疑。绑架已经过了几日,除了给尉迟恭下药侥幸逃出来的温故,便再也没了其他人的踪迹。 可偏偏今日尉迟木改以寻忆楼的身份出去送两个小家伙后,尉迟府便将人丢在了门口。 木七凭什么能活到现在呢? 她有些怀疑,不过见到尉迟木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实在不忍在这个时候与他说这些。 况且这也只是她的怀疑,若是说与尉迟木改听,他怕是会同她翻脸。 寻情见枯朽夜曦定定的盯着床上面目全非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姑娘,这...” 枯朽夜曦没回头,“姑姑,此人身上有古怪,劳烦你多盯着些,但不要惊动尉迟。” 寻情没有多问,只恭敬的点了点头,“是,姑娘。” 第72章 毫无意义的消息 枯朽夜曦这才转过身,“另外,近日有人在探曈儿与栀儿,请姑姑派人去查查,在事情解决之前,我会将他们送到夜曦宅。” 见是两个小家伙的消息,寻情下意识的多问了一句,“姑娘今日接他们散学又遇到了那些人?” 她听说姑娘今日回来时身上染了血,如今又听她说起两个小家伙,便下意识的与那日栀儿被掳走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枯朽夜曦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我们回来时被人追杀了,不过那些人只是想杀我跟尉迟,似乎没有对曈儿和栀儿下手的想法。” 寻情有些不解,“那...难道是他们的家人?” 枯朽夜曦却摇了摇头,“暂时无法确定,但两个小家伙都觉得这世上只有家人才会找他们了。” 方才好不容易将两个小家伙哄好后,她问了他们为何觉得这些人会是他们家人派来的。他们说因为不久前囚禁他们的人不知为何被集体灭口,他们二人侥幸存活逃了出来,所以这个世界上唯一还记得他们存在的,应该就只有他们的家人了。 寻情了然的点了点头,枯朽夜曦道了一句“麻烦姑姑了。” 见虞嚣生来了,她便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尉迟木改短时间内大概是不会有管其他事情的心思了,可两个小家伙的事情也实在刻不容缓。 让寻情姑姑照看着尉迟木改,她便先一步带着两个小家伙离开了。 …… …… “王爷,公主殿下这几日一直待在府中,未踏出府门半步。” 过苍毕恭毕敬的将这些天蹲点的情况说告诉了戚砚简。 戚砚简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这几日他日日在酉时去夜曦府寻人,却次次都被枯朽无忧赶走,所以那日从皇宫出来后,他便再也没能见到厉儿。 指尖划过桌上镶嵌着银丝边的锦帛,将上面的字句读了一遍又一遍。心中的疑虑越发沉重,使得他隐隐雀跃,又担忧是自己操之过急。 过苍一抬眼便见自家王爷又在对着寻忆楼送来的消息出神,不免有些疑惑。 试探性的开口,“王爷,寻忆楼用这等毫无意义的消息骗联名,是不是有些太无耻了?” 那封锦帛的内容他见过,只短短几句,告知了他们寻忆楼主并非名为“枯朽夜曦”,这只是她行走江湖所用的化名。 这种不值钱的消息,实在于王爷寻人无半分益处,更别说其价值够换那道太子联名了! 说起来,这个名字最开始也是从枯朽公主嘴里听见的,寻忆楼又恰好在她麾下... 看来自家王爷这次,可是被坑惨咯! 戚砚简却没有因为过苍的话表现出任何不悦,相反的,他心中有些欣喜若狂。但他没展现出来。 将锦帛小心收起,起身再度往夜曦宅走去。 差不多该酉时了... 然他还未来得及踏进府门,便被急匆匆赶出来的情绕拦住了去路。 情绕见戚砚简果然来了,心底暗叫不好,硬着头皮上前,借着行礼,将他的去路挡的死死。 “见过战神大人!” 戚砚简一心想着找厉儿,没在意她的动作,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便又绕过她想向中厅走去。 情绕眉心一跳,赶紧往侧边踏了一步,再度将戚砚简的路挡死。 若是此刻再看不出来她的意图,戚砚简便是傻子! 疑惑的抬头,看向情绕的眼中染上不解,还隐隐有些不悦。 过苍也看出来了,这情绕摆明了就是不想让自家王爷往里进呗! 话说往日都是无忧殿下亲自在中厅将人赶出去的,怎么今日不仅待遇降级了,被赶的时间都提前了? 自家王爷都卑微到连中厅都进不去的地步了? 情绕只觉得自己小命不保,但为了让无忧殿下有时间将公主藏起来,她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阻拦。 说来也好笑,公主殿下回来还不到一炷香,没来得及开口便见无忧殿下脸色一僵,随即便被急匆匆的带着两个小家伙赶进了房间,随后她便被派出来阻拦战神大人了。 其实见公主回来无忧殿下还是很高兴的,但就是回来的...不太是时候... 方才无忧殿下还念叨呢,说马上便是酉时了,希望公主可不要在这个时辰回来,结果下一秒便看见公主带着两个小人从房内走了出来。 想起方才殿下皲裂的表情,她差点没忍住失笑,若不是面前战神大人的气场太过低迷,她还真是会笑出声。 但阻拦战神大人可不是个轻松活计。 情绕又毕恭毕敬的朝戚砚简行了礼,“我家殿下有吩咐,请大人莫要再来寻公主了,待到需要时刻,公主自会出现配合大人,其余时刻,还烦请战神大人牢记,你们二人不过是合盟友,并非情投意合。” 戚砚简原本便不悦的脸色更加难看,沉着出声,“过苍!” “是!” 过苍得令,一个闪身便绕到戚砚简身前,毫不留情对情绕出了手。 他曾与情绕交过手,不留情并非是没有君子风度,实在是她强劲的厉害,虽不像枯朽公主一般使他望尘莫及,可若他有所收敛,对付她便会有些吃力。 情绕倒也反应的飞快,立马闪躲,可只是这一下便让出了路,使她眼睁睁的瞧着戚砚简大步朝内里走去,刚想去阻拦,却被过苍擒住手肘拉向他,使她不得不将心思放在对付他身上。 派情绕出手本就是事发突然,所以除她以外便再不设防,戚砚简进入中厅就也没了阻碍。 思及此处,戚砚简玩味的勾了勾唇角。 前几次都是无功而返,可今日枯朽无忧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么想必今日,他一定是能有所收获的了。 他的心情没由来的好了许多,一路昂首阔步,不过几个呼吸间便踏入中厅,在离枯朽无忧不过几步的地方驻了足。 对于他的靠近,枯朽无忧没半点惊讶。 他知晓情绕定然是拦不住他,所以本也就只是打算派她去拖延几分钟。 虽然她拖延的时间实在是短的可怜,但好歹他也成功的把厉儿那个小兔崽子赶回房里了。 第73章 谁说他要做太子 “战神大人还真是...坚持不懈啊!” 枯朽无忧不紧不慢的抿了口手中的清茶,没将视线分与戚砚简半分。 戚砚简心情很好的笑出了声,“既然是寻本王的王妃,那自然得诚恳些了。” “王妃?”枯朽无忧脸色一冷,“战神大人莫不是入戏太深了吧?” “是吗?” 戚砚简反问,完全没理会枯朽无忧的警告。 “本王与枯朽公主拜过堂入了洞房,久久不入戏的,是无忧殿下吧?” 枯朽无忧眸色一暗,这小子耍无赖? “戚砚简!你欺人太甚!” “本王只不过是想见本王的王妃一面,何来欺人太甚一说?” 枯朽无忧冷笑,“你不配见她。” 戚砚简并不生气,反心平气和的套话,“殿下如此坚决,会让本王以为本王的王妃这几日都不在府中,殿下只不过在跟本王玩些障眼法罢了。” 枯朽无忧却并不入套,反轻蔑一笑,“哦,那你便如此认为吧。” 戚砚简:…… 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还是说...是他多虑了... 厉儿真的只是不愿意见他而已... 可今日枯朽无忧特地派人阻拦也实属蹊跷... 正当戚砚简沉默时,发现自己缠斗毫无意义的两人也休战回到了各自主子身后。 “奴婢失职。”情绕严肃的垂头认罪。 枯朽无忧并不在意的招了招手,“无妨,你本就打不过他。” 虽然不清楚戚砚简是什么实力,但凡嘉的战神肯定比一个护卫要强许多。 戚砚简神色渐渐严肃了几分,只好沉声开口,“殿下没必要为难在下,我只不过是想见公主一面,确认些事情罢了,没有冒犯的意思。” 枯朽无忧听着戚砚简态度的转变,挑衅的笑了笑。 这小子前两天来倒都还算是彬彬有礼,今日也不知是被逼急了,还是恼他派人阻拦,言谈举止之间都透露着挑衅,一副上赶着激怒他的样子。 笑话,这点小把戏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枯朽无忧轻蔑的挑了挑眉,“若我就是不允呢?” 戚砚简还没来得及说话,过苍便忿忿不平的上前一步,“无忧殿下也讲些道理,便是看着联名书的份上也该...” “过苍!” 过苍话音未尽,便先一步被戚砚简打断。 枯朽无忧闻言则笑的更加轻蔑,“联名书是你们与寻忆楼做的交易,如今钱货两讫,此物如何成为你们可以在这谈交易的新筹码了?” 看着自家王爷铁青的脸色,过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能低着头重新站回戚砚简身后。 戚砚简抬手合于身前,“是过苍失言,在下并没有以联名书要挟殿下的意思,既然今日殿下不愿让我见公主,那在下便明日再来,叨扰了,告辞。” 言毕,戚砚简便带着过苍匆匆离开,他知晓今日当然是无法有所收获了,再纠缠下去,惹恼了枯朽无忧于他们无益。 见人走的如此坚决迅速,枯朽无忧有些不解的与情绕对视了一眼。 就这么走了?他不再多坚持一下了? 早知道他如此不禁挫折,方才就应该怼得更狠些,好歹让他出出气,总好过如今他才堪堪扳回一城人就马不停蹄的跑了吧? 枯朽无忧没玩尽兴的撇了撇嘴,还是招手示意情绕,“去请公主殿下吧。” 情绕毕恭毕敬的回了句“是”,便往厉儿的房内走去,将两小一大三个人都请了出来。 “你怎么比我还讨厌戚砚简?” 厉儿大咧咧的带着两个孩子落座,一人递了杯茶,才状似不经意的问起枯朽无忧。 枯朽无忧则将视线落在两个小家伙身上,“你还好意思说我,这又是怎么回事?” 厉儿并没有急着回答他,抬手解下脸上的面具和薄纱,将自己的真容暴露在两个小家伙面前,这个动作使得枯朽无忧看向两个孩子时目光更加幽深。 “曈儿,栀儿,记住姐姐的模样了吗?” 厉儿认真的询问,两个小家伙愣愣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终于也认真的点头肯定。 厉儿这才放下心来,将枯朽无忧介绍给两个小家伙认识,“这位呢,便是姐姐的哥哥了,你们往后也唤他哥哥便是。此处,也是你们的家。” 栀儿迟疑了一下,偏过头怯生生的看着枯朽无忧。 “...太子哥哥?” 栀儿下意识的想起寻情姑姑的话,试探性的开口,惹得枯朽无忧一愣,随即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吓得小丫头急忙缩进了厉儿怀里,曈儿也被他严肃的神情吓得不敢动作。 厉儿疑惑的看了一眼两个小家伙,但看到枯朽无忧一副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的神情时便了然。 “哥哥这么凶做什么?别把对戚砚简的气撒在孩子身上。” 厉儿没好气的瞪了枯朽无忧一眼,但后者显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反更加严厉的看着栀儿。 “太子?谁告诉她我要做太子?” 厉儿见他表情不善,感觉把曈儿也拉进了怀里,“寻情姑姑告诉他们的,虽然现在还不是,但以后肯定能当的,让他们提前叫叫怎么了?” 枯朽无忧眼角的弧度深了几分。 寻情吗?身为母亲的贴身侍女,她是最不该说这句话的! 幽深的视线落在护着两个孩子的女子身上,状似不在意的重新端起茶杯,原本严肃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以后不许他们这么叫我。” “不许叫就不许叫嘛,脸色那么难看...” 厉儿小声的吐槽,这是她不敢大声说却又想让他听见的常见手段。 枯朽无忧被气笑了,“你还委屈上了?你这莫名其妙的带回来两个人我还没说什么呢!” 厉儿反驳,“你敢说你不知道?” 寻忆楼什么事情他不知道,现在在这装,当初她收养两个小家伙的时候他不也没说什么吗? 枯朽无忧无奈,“是,我是知道,那请问尊贵的枯朽公主,你现在把人带回来是有什么吩咐呢?” 这两个小家伙都被收养这么久了,如今突然带回来,他可不相信厉儿会只是简单的带他们来见见他这个长辈。 第74章 姐姐还要他们吧 厉儿原本就打算让他照顾这个小家伙,此刻他问起,她自然全盘托出。 “我这几日明里暗里已经遭了好几次刺杀了,我怀疑是有人想抢两个小家伙,所以暂时把他们送到你这避一避。” 枯朽无忧下意识的便想说那干脆就把他们送回去,但转头却对上厉儿怀里的小丫头悄悄抬头望过来可怜兮兮的眸子,一瞬间被噎住了。 算了,他们不过只是两个孩子,若听见他说这话免不了以为是他不喜欢他们,到时候把人吓哭了厉儿还得生气。 若非如此,他可不乐意带着这么小的两个孩子,含辛茹苦的将厉儿养大已经很辛苦了。 想到这,枯朽无忧手掌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行吧,反正府上财大气粗,就当行善积德了。” 就当行善积德了~ 厉儿看着嘴硬的枯朽无忧,也懒得管他,将两个小家伙从怀里捞了出去,伸手替栀儿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 “好啦,你们两个别害怕,姐姐的哥哥只是嘴上不留情了些,其实他很喜欢你们的。” 听见厉儿这话,曈儿倒是没什么反应,栀儿却大着胆子好奇的望向枯朽无忧,见他的脸色果然不似方才那样难看,只是多了几分傲娇罢了。 枯朽无忧反对的嘟囔,“谁喜欢他们...” 厉儿“啧”了一声,瞪着眼睛威胁的看着他,枯朽无忧只能不服气的把头偏向一边。 厉儿看不上眼的撇了撇嘴,懒得计较,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两个小家伙身上,温柔的询问,“曈儿和栀儿喜欢这里吗?” 曈儿不愿意给人添麻烦,所以没什么意见,几乎在她问完便点了头。倒是栀儿,又害怕的瞥了一眼枯朽无忧,才红着小脸慢慢点头。 枯朽无忧好样的,见面不到一炷香就把小丫头吓到了。 但目前两个这句话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厉儿便也只能将他们交到看上去不太靠谱的枯朽无忧手里。 应该问题不大吧?毕竟她也算是他养大的,现在也活的好好的呢。 厉儿叹了口气,却又迅速在小孩面前装出轻松的样子,“那你们二人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哦,姐姐弄清楚那些人是谁就来告诉你们,这些天你们就乖乖听哥哥的话,好不好?” 来之前她就嘱咐了两个小家伙一些事情,况且他们本就乖巧,定然是不会惹麻烦的。 谁知道她说完这话之后,两个小家伙却瞬间红了眼睛,把厉儿弄得有些惊慌失措。 栀儿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些许哀求,“姐姐...你还会要我们的吧...” 原本还装作无所谓的曈儿听见栀儿的话后,也没忍住的偏过头,不再敢看她。 枯朽无忧也被栀儿的哭腔弄得惊讶了。厉儿这丫头怎么养的孩子啊?怎么让人家这么没有安全感,稍微换个地方住就怀疑自己要被卖掉了啊? 这丫头,太不会养小孩了! 厉儿连忙肯定的点头,“当然了,栀儿和曈儿这么棒,姐姐怎么舍得不要你们呢?姐姐只是怕你们再被人伤害,等姐姐抓到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呃不对,姐姐有时间就会来陪你们玩的,不是不要你们了,知道吗?” 她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很苍白,但也许只有这样无数次朴实无华的肯定,才能渐渐使两个孩子安心。 栀儿乖巧的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乖巧的被曈儿拉着,一步一步退到了枯朽无忧身边。 厉儿看到这一幕都没忍住伤感了一下,栀儿这一步三回头的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生离死别了呢。 枯朽无忧见厉儿也被两个小家伙带的情绪古怪了,赶紧招手让情绕带着两个孩子在府上逛逛,生怕下一秒他们三个就要在他面前抱头痛哭。 见厉儿还依依不舍的望着两个孩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枯朽无忧嫌弃的轻咳了一声,勉强拉回厉儿的思绪。 “你这伤感的还挺突然。” 枯朽无忧毫不客气的吐槽,方才还在跟自己吵吵闹闹,他不过眨了下眼这丫头就眼底泛红了,这伤心程度,他还以为他没了呢! 厉儿难过的低头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角,“你才不会懂呢...” 枯朽无忧再一次被气笑了,他不懂?他都要没了他还不懂? 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懒得理你。” 再跟这丫头唠下去,他早晚被气死。出去一趟别的没长进,这气的人心抽抽的本事倒是日渐增长! 再不聊点正事,他会吐血的。 一脸嫌弃的递了杯茶给还在揉眼睛的厉儿,想了想还是勉为其难的开口安慰了两句,“哎呀行了行了,我会照顾好他们两个的,肯定不给你拖后腿。” 厉儿这才勉为其难的看了他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 见她总算没再为两个小家伙的事情闹心,枯朽无忧赶紧开口,“说说吧,最近寻忆楼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 说起正事,厉儿便只能暂时将情绪放下,一瞬间严肃了起来。 “昨夜我和尉迟木改听说皇甫语儿在搜城,我半路被耽误了些时间,便打算去她收尾的墨秽大人府上看看,谁知道半路被一大批杀手拦住,人数多到令人咂舌,虽未细数,但我们二人杀了半夜都未见到那些杀手稀疏,想来几千个应该不在话下。” 按理来说,有人养了如此大批的杀手,应该很难隐匿才对。奈何他们昨夜去的墨秽乃是前届被废黜的大将军,三年前刚被赶出皇城,所以他们昨夜被刺的地方是荒郊野岭,实在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厉儿继续说到,“后半夜我们总算问到了些眉目,那些人不过是三教九流没经过系统训练的武士,都是这几年被一个叫‘暗影’的管家招募来的,时不时替他办些见不得人的事,却从未见识过他的真面目以及他背后的势力。” 枯朽无忧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暗影吗?他倒是知晓厉儿会遇上这么个人物,但相关的事情,他也不比她清楚多少。 第75章 墨秽的往事 厉儿见枯朽无忧没有说话的打算,便接着说了下去。 “另外还有一件事,皇甫语儿大抵是查到了些什么,她今日去了杨绍府上拿人,巧的是,他府上倒是刚好多了十七名来路不明的女子,问他他也只是一口咬定这是巧合,装模作样的嫌疑很大。” “不过问起墨秽时他的态度很奇怪,他似乎真的如民间传闻的那样,因为墨秽时时压他一头而心生怨恨,完全没有先前墨将军还征战沙场时他表现出来的兄友弟恭。我觉得有些奇怪,似乎杨绍不满墨秽这样的传闻,也是在墨秽倒台后便迅速传出来的。无根无据的,要么有人刻意为之,要么就是杨绍急于跟墨将军撇清关系。” 厉儿越想越奇怪,虽说她与皇甫语儿说了杨绍不满墨秽所以才言语古怪,但她心底的疑虑也只增不减。 枯朽无忧又点了点头,杨绍与墨秽之间的确有古怪,尤其是墨秽,当年他倒于人言可畏,至今都还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墨秽出生于将门,其父兄皆是骁勇善战的战将。可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九岁时,其父兄便皆战死于沙场,只余下他与母亲二人相依为命。 但越是这样,墨家便越不能没落,否则他与母亲的日子便不会好过了。 他父亲乃是一等一的大忠臣,在朝中直言不讳,多次将那些心怀不轨中饱私囊、置百姓于不顾的文官骂的抬不起头,是以墨家可谓树敌无数。 若他无有作为,光凭他父兄挣下的那些军功可未必拦得下那些佞臣。便是凭他母亲那副倾城倾国的美貌,他们也不能幸免于难。 所以他小小年纪便披上战甲,领着母亲与父兄留下的将士奔赴战场,早早便远离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一拳一脚的替自己堆砌起让人瞠目结舌的军功,也为母亲争取了可以不被欺负的诰命夫人之位,彻底保住了墨家。 但天不遂人愿,他才班师回朝不过两年,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娶了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子为妻,母亲却因思虑成疾,未能看到墨家延续香火,便撒手人寰,抛下他去寻他的父兄了。 那时他颓废了许久,不吃不喝,每日都处于半梦半醒间,他数次想抛下一切去那阴曹地府与家人团聚,是妻子一直不离不弃的照顾他,无论他如何暴躁,她也只是静静的陪在他身边,哪怕一言不发,也不肯离开他半步。 他很爱她的妻子,但那时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不时便打砸器物,虽会刻意的避免伤害她,但见她每日明明被吓到脸色苍白却依旧强装镇定的模样,他心如刀割。 所以母亲才刚刚葬下,他便迫不及待的再次领兵上阵,希望远离妻子,以免自己伤害她。 可没想到,这一别,竟然就是永远。 在一场战争中,他们中了敌人的埋伏,被精兵围阵,大有瓮中捉鳖之势。 越是这种时候,主将越是要沉着应对,带着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杀出重围。 可那时墨秽却突然精神错乱,完全失去了平日领兵的理智与果断,甚至没来得及定下策略,便像疯了似的提着剑便杀了出去,好像是突然开始发泄自己逝母的哀痛,听说那夜他身上染的血足够侵透一池碧波沁水,身上的血腥气至今都未能消散。 没了主将的将士们别无他法,只能跟着墨秽,贸然的在敌军的精密谋划中盲目拼杀,希望能够杀出一条血路来。 但他们本就是被围攻的弱势方,盲目凌乱的厮杀如何能突出重围? 所以结局就并不难猜了,那场战役我军全军覆没,只有武艺高超的墨秽在重重包围中杀了出来。 可他出来后所想的第一件事并不是那些为凡嘉守疆扩土出生入死的将士,而是第一时间骑马飞奔回了凡嘉,连身上染血的战袍都未褪下,血腥之气随着战马奔驰飞快的在皇城蔓延,衣角淋落的血迹在凡嘉大道上染出了几日都擦洗不净的血红。 听闻,这些血出自敌军派出的一路追杀他的人。 所有人都不知晓他是为了什么而回来,只知道他置数万将士性命于不顾,临阵脱逃,其罪当诛! 但不知为何,皇上并未处罚他,只是削了他的官职,领了一百杖,将人打了个半死丢回了原先的将军府。后又在百姓的抗议中,将人赶出了皇城。 至于将军夫人,后来便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她,有人说她一开始便因为墨秽将军成亲不满一年便离家而生气出走,也有人说她是在墨秽出事后怕被牵连连夜逃走。不过真相到底如何,无人知晓。 除了墨秽之外,另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主角便是杨绍了。 当年墨秽领兵出征走的匆忙,竟连自己的副将杨绍也不曾带上,杨绍只在家睡了一觉,没安分两年的兵营竟然便又空了大半! 更离谱的是,他随墨秽征战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没参与。 后来有人说是墨秽一早便计划好了发疯,所以不愿意连累杨绍,这种言论使得杨绍很长一段时间也被人诟病。 但不到几日,杨绍便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揭发了墨秽以往在军营只手遮天、草菅人命的证据,直接将原本便形势不利的墨秽置于死地! 那时的墨秽已经被赶出了皇城,杖责的伤口还新鲜,尚且昏迷不醒。杨绍此刻落井下石,无疑给了他致命一击。 不过百姓并不在意他对墨秽的背刺,相反的,他们认为他是大义灭亲的豪杰,能在朝臣明哲保身时出手检举恶人,实在壮义! 可惜最终检举并未成功,因为杨绍检举的相关证人均死在了那场惨绝人寰的战役中,他的物证也无法确保真伪,所以并不能直接的确定墨秽有罪,是以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虽说此一事并未给墨秽带来实质性打击,但杨绍却从一个被人诟病、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跃成为了百姓心中大义使然、不因顾念久情便包庇恶人的大义之士,被人人歌颂。 第76章 她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想起那段百姓津津乐道的往事,枯朽无忧忧虑的叹了口气,只能感慨世事之无常。 “墨将军与杨大人所历皆是民间传闻,我们不知事实,这其中也许有夸大的成分,你且半听半信,莫要过早对二人的关系下定论。” 枯朽无忧告诫厉儿,厉儿点了点头。 “我知晓。” 说完,枯朽无忧便再未开口。厉儿也不在意,毕竟她原本也只是来告知他发生了何事,并不是来寻求他的建议的。 “哦对了,还有件事。” 厉儿突然想起来,“东离千衍药效似乎过了,今日皇甫语儿审杨大人时他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似乎是怕皇甫语儿出事。我瞧他那模样,当真是半点也看不出来他中了足足十五日的铃罗散。” 铃罗散是一味能让人体内灵力四散,刺激其在筋脉乱窜的药物,她知晓哥哥在自己昏迷时替自己报了仇。不过东离千衍迟迟没找他们麻烦,大概一是因为他本就理亏,二来堂堂仙人居然被此等普通药物算计实在丢脸,他也不好声张。 其实一开始枯朽无忧也只是试试,他原以为他此药对仙人不会起作用,没想到他的手艺如此超神,竟然连东离仙人都栽到了他手中。 枯朽无忧有些骄傲,但也还算理智,“能让那小子吃些苦头我便满意了,狼不狼狈的,我不在意。” 他笑的阴险。铃罗散伤根,既然此药对他有效,那想必他的身体定然不似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风轻云淡。 枯朽无忧没得意太久,飞快敛神,询问厉儿,“事情都说完了?” 厉儿点了点头,“说完了。” “好,那接下来便由我来说。” 枯朽无忧收起了方才嘲笑东离千衍的轻蔑,一脸认真的看向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厉儿。 方才那个叫“栀儿”的小丫头唤他“太子哥哥”,他非常不喜。 所以,他的语气便越发严肃。 “厉儿,该登上皇位的,是你!” “什么?” 厉儿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话题跳脱的转变使她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该登上皇位的是她? 下意识的思虑起笙华妈妈与自己说的,她只告诉她要拿下凡嘉,却没说该坐上那个位置的,也会是她! 厉儿下意识的摇头,语气染上了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惊恐,“不可能的...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该被囚禁在那个位置的会是她自己! 枯朽无忧却不肯让她逃避,反而重复着,“我没开玩笑,该登上皇位的,就只有你!” 见小丫头越发抗拒,枯朽无忧似乎没有闭嘴的意思,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自己的身份吗?你热衷于查那两个孩子的家人,却没有想过替自己找找过去吗?” 厉儿内心升起不安。 过去?什么过去?她分明什么都找不到! 她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很重要的因素,可脑中实在慌乱荒唐,使她无法将已知的完整分析,更别说揪出其中的琐碎拼接。 但枯朽无忧帮她拼完了。 他的语气越发清冷,一副铁了心要让她承担的模样。 他的眼中迸发出严厉,“你不是不想找,你是找不到吧?你根本就没有过去!从天命煞气里带着怨念而生的神明怎么可能会有凡尘的过去呢?” 不知道枯朽无忧想起了什么,他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但厉儿此刻没心思在意他突如其来的笑意,她全心全意的被他的话吸引。 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从天命煞气里带着怨念而生的神明?凡嘉不是只有一个妖神吗?虽说皇甫语儿身份成谜,但也只有她出生的那一日天降异像,另一个神明又是如何降世的? 她不是...只是借着妖神的名头造势吗? 枯朽无忧收起眼底浓厚的嘲讽,看向厉儿的眸中反更加一心一意,“我曾告诉过你,你是身份尊贵之人,只因动了恻隐之心才落入人界受罚,厉儿不记得了吗?” 厉儿愣了愣,刚来皇城时,哥哥好像的确与她说过这话,只不过那时的她并不在意,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她坚信时间会给出最好的答案,却没料到平常的沉淀会这么早露出端倪。 隐忍的低下了头,“我记得。” “既然记得,就更不应该妄图将我推上那个位置!” 枯朽无忧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厉儿少见的怒气,使她隐隐约约的记起哥哥曾经说的那些话。 哥哥是犯错被他罚下界的族人,他的任务只有确保她能顺利历劫... 枯朽无忧一面观察着厉儿脸上的颓丧,一面在心底盘算着对寻情的惩罚。 他没想到寻情跟在自己母亲身边多年,竟然还如此主次不分的想着能将他推上那个位置! 说的好听点,她是忠心护主,想要为主子的孩子谋一条九五之尊的天道。 说的不好听点,便是她我行我素揣测上意,完全没有将自己主子的吩咐放在心上! 他不信母亲从未告知她该上位的是厉儿! 但生气归生气,如今眼看着厉儿一副颓唐的模样,他还是没忍心皱起了眉头。 好一会,才组织好语言重新开口。 “厉儿,我知晓你不愿意被帝位拘束,可你如今是在历劫,只有登上那个无人能及的高位,你才能确保一切意外都不会发生。别忘了,只有你顺利渡劫,才能护自己的族人于天地之间!” 厉儿突然觉得自己无比可悲。 她生来就不知道自己存活于世的意义是什么,只是一直顺从的听着笙华妈妈的嘱咐成长,依着她的意思回皇城夺取皇位。虽然不知道做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用处,可她也只将此事当做她毕生的唯一目标。 但她从未想过她该对黎民百姓负责,该对她那些素未谋面的族人负责!她尚且才十五啊!明明该成为皇帝的,该是无忧哥哥才对! 她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第77章 只有她 但...别无他法... 她过惯了枯朽无忧为她安排的生活,也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追求,所以过去的十五年,她一直都是为了变得强大,参与皇位之争而活。 如今...只不过是将目标变成了坐上那个位置罢了... “原来...一开始就是我啊...” 厉儿觉得有些无力,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落寞的低下头,不再说什么不愿意之类的话术。 她身上担着素不相识的责任,担着数不胜数的人命,她退不得的... 既然退不掉... 那便不退了! 反正,一开始就是安排好的... 枯朽无忧望向厉儿的眸子沉了沉,有些心疼。 不是一开始就是她的... 而是从始至终... 都只有她... 只有她一个人...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待着她自己接受。 这是她必须要承担的,旁人帮不了她... …… …… 枯朽夜曦重新回到寻忆楼时,天色已经渐渐有了泛白的趋势。 她怕两个小家伙在新环境里会待的不安生,所以特地等把他们哄睡着了才出来。 不放心的去了木七房中,果然瞧见了倚靠在桌上睡着了的尉迟木改。 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身上的披风盖在他身上,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枯朽夜曦目光灼灼的望向屋外一片广阔的天空,此刻泛起稍显惬意的鱼肚白,缓慢有序的排列起了清晨的颜色,一如往常。 但一切都变了... 枯朽夜曦面色沉了沉,不再拘泥于眼前的日升美景,转头扎进了书房。 既然最终是她得坐上那个位置,那如今的策略便不再合适,她需得将原先替无忧哥哥打起来的名气收齐了,传渡到枯朽公主身上才是! 枯朽公主,不能再像往常一样,籍籍无名了! …… …… 暮色更替,慢慢晃过不知多少个日出日落,木七还未醒来,尉迟木改便整日待在他房中,枯朽夜曦时不时去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只是陪他一会,便悄无声息的离开。 至于她未来会坐上那个位置的事情,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往常她只是哥哥的幕僚,所以无论结交的人是好是坏,只要她能掌控,伤不到哥哥,那便无所谓。所以她行事一向大大咧咧。 但如今不一样了,如今的她成了主位,对所有人都应该有所防备。 “见过楼主。” 温祁刚从惩戒门出来,便遇上了去看尉迟木改的枯朽夜曦,毕恭毕敬的行礼。 枯朽夜曦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算算时日,七日之期是到今日截止。 看着她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枯朽夜曦内心毫无波澜,但又想起那件事,还是招手叫了个女弟子过来。 “带她去找个女医师。” “是!” 弟子得令,上前打算扶着温祁。 枯朽夜曦没再看她们,继续往尉迟木改房中走去。 女弟子看着温祁身上的一片狼藉,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使得她有些无从下手,眼眶都因为心疼红了一圈。 “温姐姐,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啊?楼主怎么罚的这样重啊?” 温祁虚弱的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担心,“没事的,只是看着吓人罢了,是我护主不力,该罚的…咳咳咳…” 温祁话还没说完,体内乱窜的灵气突然被刺激,重新活跃了起来,惹得她咳得不能自已。 “温姐姐...温姐姐...你没事吧温姐姐?” 女弟子着急的替她轻拍后背,着急的想将人背起往医馆跑,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却见温祁唇边溢出丝丝殷红。 “温姐姐!” 虞嚣生去往木七房中的脚步一顿,迟疑的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一道有些熟悉的背影闯入眼中。 温? 是...她吗... 然而还没等他再仔细瞧瞧,眼前那道瘦弱的身影却在下一秒软软的倒下,几乎是在一瞬间的反应,虞嚣生无意识的丢下了手中的药箱,三两步便缩短了与她之间的距离,在人完全倒下之前,将人牢牢护入怀中。 一旁的小药童看着平日里神鬼先生不许自己帮忙提的小药箱,陷入了沉思。 虞嚣生却全然忘了这件事,只是愣愣的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女子。 真的是她... 狰狞面具下没能遮挡住的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惊喜,但没过多久便被浓浓的担忧替代。虞嚣生直接将人抱起,大步朝着药房走去。 她伤的很重! 女弟子此刻已经全然忘了楼主的吩咐,只担忧的望着神鬼先生怀中紧闭双眸的女子,一步一步的跟了上去。一旁的小药童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提起药箱跟了上去。 …… “这里是新伤叠旧伤,有很大几率会留疤痕。” “留疤痕有什么的,只是先生,温姐姐身上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吧?” 温祁还未睁眼,便听见一男一女的对话,混沌中缓缓清醒的脑子带了点思绪,下意识的觉得他们二人是在探讨自己。 虞嚣生摇了摇头,目光却未从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离开过。 “皮外伤严重了些,内里的灵气调养半月便也无碍,待她醒来你需得...温姑娘!” 虞嚣生正一本正经同跟温祁同来的女弟子吩咐注意事项,余光中却突然瞧见一旁面色苍白的女子颤了颤眼睑,顾不上说话便凑了上去。 “温姑娘,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有些担忧的问起,面具下掩盖的眉头无意识的紧锁。 他六岁便跟随家中长辈在民间义诊,可直到今日也极少见到像温祁这般严重的外伤,出于医者的特殊性,他会对这个病患格外上心。 温祁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一道妖冶可怖的黑白面具近在眼前,太久没见到这幅模样,下意识的以为自己是到了阴曹地府,被那黑白无常镇压住了。 反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突然有些明白公主殿下为何要虞神医带着这幅模样的面具治病救人了。 旁的不说,便是这睁开第一眼的震慑,就足以让来诊病的患者永生难忘。 第78章 是你不曾低头 温祁挣扎着支起自己虚弱的身子,虞嚣生原本想帮忙,却被她抬手拦住了动作,最终还是一旁察言观色的女弟子上前将她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 “没有哪里不适,温祁谢过神鬼先生了。” 温祁并不像虞嚣生待她一般亲近,忍着躯体上的疼痛例行公事般与他合手行礼,字句斟酌着不可僭越的拘束。 虞嚣生被她这疏远的语气弄得有些茫然,她如今这疏离的态度,倒好像是不认识他一般。 可她绝不会不记得他了,这只是她在刻意的保持距离罢了。 疑惑的眯了眯眼睛,她们杀手都如此不愿意与人亲近吗?好似初见时,她便表现的与自己十分疏远。 虞嚣生突然也觉得有些拘束,落在温祁身上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移向了别处,原本斟酌好的字句也开始磕磕绊绊。 “谢倒不用...不过...你日后可千万不要阻着我...不...不给你疗伤了...讳疾忌医...是不好的...” 她上次,便扭捏着不愿意让自己碰她腿上的伤口来着,他方才特地检查了一番,虽说那日她进楼里有请其他医师治疗,但如今也还没好全。 温祁愣了一下,终于记起他说的是上次护送他来寻忆楼时自己腿受伤的事情。 疑惑的看向他,“先生...你还记仇?” 虞嚣生瞬间惊慌失措的摆手,“不...不是...我不过是看不惯我眼前的人受伤罢了...不是记仇...” 他有些慌乱,一向苦读医书不擅与人交流的性子,使他磕磕绊绊总也觉得解释的苍白。 她误会了... 温祁皱了皱眉,不明白自己的一句疑问怎么就惹得这人坐立不安的了。 这阴沉诡异的面具下压着的,竟然是个不经挑逗的良人吗? 有些怕再吓着他,声音没由来的柔软了几分。 “先生不必惊慌,我只是问问。如今身体已无大碍,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不留在此了,谢先生出手相救。” 温祁在女弟子的帮扶下坐了起来,正要下榻,却被虞嚣生伸手拦在身前,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温祁抬眼看着突然横在面前的长臂,不满的情绪大于不解。 语气算不上友善的开口,“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虞嚣生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悻悻的缩回了手,有些局促不安的解释。 “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重的外伤,所以近一个月我会对你格外上心,你最好留在此处,待我将你治好...一方面是我作为医者对患者的照顾...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你的特殊性,值得我研究。” 对!她很特殊...值得研究! 虞嚣生心中暗暗为自己打着气,鼓励自己别因为温祁那探究的眼神退缩。 她得留下,否则如此重的伤,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 温祁却只是轻笑一声,收回自己稍带嘲讽的眼神,抬手细细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先生之所以从未见过像我一般重的外伤,是因为先生从小便养在温室,即使是去民间悬壶济世,也从未踏出这皇城帝都半步。你见惯了百姓安康富庶,无灾无痛,可你从未接触过这个世界的阴暗面,那些几近烂醉如泥的昏聩与你毫不相干。可在这世间行走来之坎坎、如我一般伤重的人不在少数,艰难竭蹶之人更是多如牦牛。” 温祁言毕,抬眼看着眼角泛上些许绯红的虞嚣生,心中轻嘲。 呵! 娇生惯养的书呆子。 随意的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脚便负手往外离开,行至门口时,温祁驻了足,小弧度的将头偏向一侧,使虞嚣生恰好能看清她的眼睛。 “先生说错了,我并不是特殊的个例,只是先生惯于生活在海阔天空之下,从不曾低头看看。” 温祁的眼中无风无浪,语气里也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但虞嚣生听出来几分嘲讽的意思。 呆呆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虞嚣生久久不能动作。 她...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啊... 小药童见虞嚣生这一幅失了神的模样,暗地里笑了笑,真是难得见一向游刃有余治病救人的神鬼先生还有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好笑的凑上去,开口便是揶揄,“先生似乎很紧张温姐姐。” “什么?” 虞嚣生好似猛然回过神,疑惑的反过头看向满脸调笑的小药童。 小药童举了举手中的药箱,“这个药箱平日里先生提都不肯让弟子提,今日见温姑娘受伤,先生竟然随手便将它丢下了。” 虞嚣生有些赫然,“不是的...只是我往日便习惯了自己提...” “先生莫要对我解释,弟子都懂的。” 小药童一副他懂的模样,有模有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收拾药品去了。 虞嚣生知道他误会了,但也知晓此刻解释的苍白,他当然不会相信。 可他平日里不许旁人帮他提药箱真的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一来是不愿意麻烦别人,二来只有他与药箱最为亲近,那么用起来也会更加得心应手,也不会因为旁人的不小心使得他急需的药物折损。 看着小药童远去的背影,虞嚣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也没必要解释,由他去吧... …… …… 枯朽夜曦倚靠在门边,担忧的望着坐在木七床旁一言不发的尉迟木改。 她回去时,哥哥告诉了她一件事情。 原来她成婚那日,那几杯水酒根本就没办法让他们喝醉,只是哥哥不愿意在婚宴上与人虚与委蛇,便带着尉迟木改早早的就装醉离开。 只是哥哥回去后是真的休息,尉迟木改却不是。他偷了哥哥的烈酒,独自一人在屋檐上对月饮了一整夜。 那日为了使她安稳,他强颜欢笑逗了她一整日。她原以为是那场绑架并未给他带来什么阴影。可她忘了,他也是亲眼看着许多人因为自己而被伤害的,而从小与他寸步不离的木七,更是在他眼前倒下。 他不是没受影响,只是他不愿意,他不愿意将自己的伤疤轻易外露,即便是自以为与他已经很亲近的枯朽夜曦,他也不愿意多表现一分脆弱。 他一直压抑着,直到木七奄奄一息的出现。 第79章 下次有机会再还给她 “你说,木七还能醒过来吗?” 尉迟木改突然开口,语气中早已没了第一日时的失控,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已经接受木七噩耗般的平静。 这是枯朽夜曦陪他这么久以来,尉迟木改第一次开口。 枯朽夜曦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问过虞嚣生木七的状况,她清楚他躯体上的伤害其实并不严重,若是可以醒来,应当是不会影响生活的。 可虞嚣生说,他很有可能醒不过来了。 没有人知道木七这些日子里都经历了什么,只觉得他求生的意志并不强,且某一击打在了头部,所以才这么久都没能醒过来。 枯朽夜曦迟疑的开口,“尉迟...” 但话还没说出口,便看见尉迟木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虽没有马上转身,却也没有像往常一般颓丧。 枯朽夜曦下意识的揪住衣袖,静静等着他的动作。良久,才听见他释怀一般的叹了口气。 “看好他,我出去透透气。” 即将要出门时被枯朽夜曦紧张的抓住了手腕,“你要去哪?” 尉迟木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我不会去找尉迟恭的,让我一个人走走吧,好吗?” 枯朽夜曦皱紧的眉头被面具遮盖的很好,但她也无法多说什么,只能同意的点了点头,松手眼睁睁的看着尉迟木改离开。 与往常有些变化也是好的,说不定他出去走走,就真的能想通了呢? 待到尉迟木改的身影远行使枯朽夜曦再也望不见,枯朽夜曦才收回目光,眉头紧锁的望向躺在床上迟迟昏迷不醒的木七。 原来尉迟和哥哥,曾经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守在她床前的吗? …… 尉迟木改确实没想去找尉迟恭报仇,毕竟他身上的迷香可以轻而易举的击垮自己,他只能当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望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尉迟木改自嘲的笑了笑,眼底的悲催却更加鲜艳。 他为什么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呢? 第一次去夜曦府,厉儿就中了皇甫语儿的毒,昏昏沉沉了许久才终于醒来。 第一次接两个小家伙散学,他们便遭到了追杀,若不是厉儿赶了回来,他一个人定是护不住两个小家伙的。 如今连木七都惨遭毒手... 原来那人说他是天煞孤星...竟然是真的... 他只觉得自己无比可笑,但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力抽动嘴角,只能沮丧的耷拉成一个向下的难看弧度。 笑不出来了吗... 他怔怔的看着湖面倒影里的自己,水波的荡漾使他眼中朦胧,他却只是固执的看着,好像要认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他看不清了... 突然被一方秀白遮住倒影。 耳畔有微风拂过,伴随着眼前那方寸秀白的微微动荡,轻而易举的使他收敛了情绪,有些呆滞的偏过头。 近在咫尺的是一张犹如梨花白净的脸庞,眉弯眼澄,几缕青丝被风吹得荡漾,在她的眼前轻轻划过,使她不适的闭了闭眼。 见他不说话,那女子的视线羞涩的躲了躲,将手中的方巾随意的塞进他手中便起了身。 做完这些,那女子像是在意他情绪一般,头也不回便转身急匆匆的离开。 尉迟木改看着手中的方巾,鬼使神差的抚上自己的脸,指尖触及的一大片湿润使他一怔。 他竟然哭了吗... 迟疑的将手中的方巾展开,角落藏起秀着的木槿花在湖光波折中显得格外鲜艳,一瞬间忘了自己心中的所有情绪,像有魔力一般被那朵娇艳的花吸引,久久没有动作。 待他再抬起头时,眼前早已没了那名女子的身影。 小心的将方巾收入怀中,随意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湿润。 下次有机会的话,再还给她吧。 尉迟木改深深的叹了口气,将心底的郁结散出去些许,才转身欲离去。可还没等他起步,一个让人十分眼熟的身影却出现在了离自己百步之遥的地方。 尉迟恭! 尉迟木改的目光突然变得怨毒憎恨,一双泛着红光的眸子几乎要渗出血来,指尖无意识的紧握陷入肉中,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的盯着那道身影,抬脚缓缓跟了上去。 他不会去找尉迟恭复仇的。 可这是尉迟恭自己找上门的! 脚步陡然加快,方才出门为了使厉儿放心,他便将佩剑压在了她那。 随手从墙边旮旯里抽出一根木棍,手心流出的丝丝血液染红了近段,可他毫无察觉,只一心盯着与自己距离渐渐缩短的尉迟恭。 大不了同归于尽... 虽然对不起无忧殿下... 但这个畜生实在不该苟活于世! 想到这,尉迟木改手中的长棍被他握的更紧,脚步也越发极速,若不是怕打草惊蛇,他恨不得跑起来。 可当他好不容易离尉迟恭只剩十步之遥时,面前却突然推出一辆运着草料的推车,直直横在他与尉迟恭之间,彻底拦住了他的去路。 尉迟木改皱了皱眉,刚想绕路,却发现推车的老妇像是看见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东西般,径直瘫倒在地,尖叫着哭出声。 “快...快拦住她...那丫头要自尽...” 尉迟恭自然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疑惑的转过身看了过来,却只看见了那几人高的草料与那跌倒的老妇。虽然也听见了老妇的喊叫,只不过他距离太远听得不甚清楚。 是以他没有过多的停留,只看了一眼,便撇了撇嘴,抬脚离开。 尉迟木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的随着老妇人的视线望去,可惜他似乎晚了一步,还未等他完全转过头,便只听见了“噗通”一声落水,视线最后望见的,便也只有那女子落水前最后一点点凌乱衣角。 “救命啊!有人落水啦!快救救她!她是个好人啊!求求你救救她!” 老妇人绝望的喊叫着,奈何此处偏僻,除了方才带着人乌压压离去的尉迟恭,方圆几里眼睛能见的活物除了她自己,便只剩下尉迟木改了。 尉迟木改没有理会老妇人的喊叫,虽大脑一片空白了起来,但在老妇人拜倒哀求他之前,他便已经随着肢体动作,先一步跳入湖中。 第80章 厌世的人在救世 窒息... 大片空灵液体自外涌入体内,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大限将至的缘故,她莫名听清了这世界诸多的嘈杂。 大概是推车倾倒... 有什么东西落地了... 还有... 人在撕心裂肺的哭闹... 可是... 在水中不是听不见声音吗... 喔... 是刚刚她帮忙推车的婆婆吗... 她在... 帮自己求救? 可是...为什么呢... 她不值得被救啊... 明明...在家就算为了旁人失掉半条命... 自己都不曾被人多看过一眼啊... 她只不过帮忙推了个车... 就值得婆婆这般撕心裂肺的哭喊吗... 为什么呢... 她... 也有可能是什么让人眷恋的珍宝吗... 陆再宁疑惑的想着,在失去意识前的短暂几分钟,她脑中一闪而过许多过往岁月的回忆,却刻骨铭心的疑惑着今日一路走来的花鸟鱼虫,似乎这些在旁人眼中寻常的事物,乃是她片刻的救赎。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遭受的苦难也不过如此,只是因为今日一路走来无病无灾,没有辱骂轻贱,真是美好的最后一程。 水中,陆再宁释然似的勾起一抹笑意,最后深深望了一眼似乎近在咫尺的光亮,便了无遗憾的闭上了眼睛。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了... “...噗通...”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在窒息昏厥的前一秒,陆再宁再次被混杂着青草香的空气包围,肆无忌惮的冲撞出她吸入体内的湖水,不过片刻,便将其中的污浊清理了大半。 她...被人救了... 被救了呢... 有人... 救了她... 陆再宁混杂的脑中止不住的想着,酸涩的泪水混着剧烈的咳嗽现世,渗入四周随处可见的湿润,虽源源不断,却难寻去处,只知道泪水与湖水稀释,再不见踪影。 对上婆婆关切的眼神,她一时之间无法回应,只能泪眼婆娑的望着她,一言不发。 尉迟木改将人救起后便起身后撤两步,私底下用着内劲替陆再宁将浊液逼出去,面上却不动声色。 见小姑娘终于喘过气来,尉迟木改松了口气。 可刚转过头,便见湖面漂浮着一块秀白方巾,下意识的往怀里探去,那里的东西果然再不可触及。 莫名的,尉迟木改觉得有些无措,第一次见面就弄丢了人家给的东西,这是不行的。 尉迟木改下意识的往前走,想再度入水,却精准的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松松垮垮的揪起,下意识的回过头。 陆再宁朝他摇了摇头,让他别去。 她认出来了,救自己的是方才她送了帕子的那个毛头小子。虽未看清其全貌,但光凭水面悬浮的那片她亲手所绣的方巾,便不可能认错。 她看出来了他想下湖捞方巾的念头,可为了那区区一块面巾再陷险境实在的不值得。 陆再宁痴痴的望着那块浮于水面、却也随着水波起起落落的模样,终于失声笑了。 尉迟木改疑惑的转过头,不是很能理解她在笑什么,却也没开口提问。 陆再宁无声笑了好一阵子,直到五脏六腑都笑的隐隐作痛,脸上的湿润湖水也被眼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才终于随着剧烈的咳嗽声停止了笑意。 尉迟木改下意识想上前替她顺顺气,但又飞快的收回了手,这么做不和规矩。 此刻的他无比拘束,完全没了平日里在枯朽夜曦身旁的轻松不羁。 他虽浑了些,却也清楚厉儿不会在意这些,不代表寻常姑娘也不在意。幸好四下无人,否则便是他下湖救人这一项都有悖礼法。 见落了水的姑娘在老婆婆的照料下好了些,尉迟木改迟疑着开口。 “那块帕子...”他斟酌着措辞,“...丢了可惜。” 丢了可惜。 她方才说了,这是她新绣的。 陆再宁却只是倚靠在婆婆怀中,愣愣的盯着那块帕子虚弱的笑着。 可惜吗? 陆再宁眼底再度落下泪来。 不可惜的...算它救了我一次... 该在湖面上漂泊无依的本该是她,如今这帕子替了她,也算是让她再苟延残喘两日的意思。 上天是在教她,让她再争一争吗? 尉迟木改没说话,只是望着那块帕子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再宁抬手拂过自己的脸庞,将上面的泪水擦拭,奈何手上的湿润并不比脸上好多少,索性也就放弃了。 起身朝尉迟木改躬身行礼,算是谢过。可她身无长物,实在无以为报,只能狼心狗肺的自行离开。 陆再宁勾了勾唇角,她无能为力,也无法解释,只能让自己不知感恩,对救命恩人置之不理。 若有机会,她一定报答... 尉迟木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没有出声阻止。 “小伙子,谢谢你了,你也赶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可别着凉了。” 老婆婆关切的拍了拍尉迟木改,他只是才反应过来,老婆婆似乎与陆再宁并不相熟。 尉迟木改点了点头,笑着打趣,“知道了婆婆,您可真好心,见人落水您可比她还着急。” 老婆婆却摇了摇头,“那丫头可比我好心,我刚才在街上不慎跌倒,是她帮我把东西归置好,又一路护送我到这的。” 老婆婆说着好像又想到什么,语气沉重了起来,“哎!也不知道那丫头经历了什么事,那么善心的孩子,怎么就想不开跳湖自尽呢?” 尉迟木改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她...方才是在自尽?” 老婆婆疑惑的望向他,“是啊,你刚才没望见?是她自己愣生生往下跳的啊!” 尉迟木改当然没看见,他一心一意关注着尉迟恭,若不是老婆婆喊叫,他可能都不会发现陆再宁落了水。 他一时之间有些愕然,连老婆婆何时推着车离去都不曾知晓。 她原来是要自尽的吗? 所以方才给他递帕子的时候,其实她就想跳湖,只不过是自己挡了她的路吗? 她原是要死的,可在死之前,她帮素不相识的婆婆推了车且一路护送,又稍带递给了一个在湖边落泪的小子帕子,宽慰着素不相识之人。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尉迟木改只觉得震撼,一个对世界失望的女子,却在不断救赎着凡人。 第81章 她在提防他什么 “你不该再这么错下去了。” “这话应该我跟你说!” 杨绍的大掌重重拍在桌上,引起茶杯震荡,溅出些许滚烫的液体,可他毫不在意,反而更加激动。 “墨秽!是你当初背弃了我,是你食言不带我上战场!” 杨绍眼底的猩红可怖,那是一种自内而外散发出的极致悲伤。 墨秽满目心痛,杨绍眉目中的痛恨深深刺痛了他,可他无法辩解,他其实没能按他们曾经约定好的那样,与他一同征战沙场,他的确曾经抛弃了他一人离开。 他无话可说。 所以,他只能自嘲的笑着,无可奈何的垂下头。 墨秽声音凄厉,“你本就不该去的...留在皇城...才没有被我牵连...” 就算事到如今,杨绍已经过来质问过他无数次,他也依旧庆幸自己当年没将他带上。否则,他也只会如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一般,身陨在那场围城中。 他不能再多失去一个了... “姓墨的!”杨绍再一次被激怒,“你从未信过我能助你些,是不是!” 杨绍心底升起悲哀,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居然从未相信过他! 可若那时他在场,墨秽如今很可能就不需要背负这铺天盖地的骂名了啊... 墨秽却依旧轻声细语,只是语气中多了几分厉色,“可若是你在却又没能助我,那日死的人就要再多你一个了!我如何赌得起!” 这与信不信无关,只是杨绍还安然无恙的活着,便已经是他耗尽所有运气求来的平安了。 毕竟,就连舜姝也... 一瞬间,墨秽的眼中也染上湿润雾气,让正在气头上的杨绍也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还真是,许久未见他落泪了... 杨绍似乎被什么刺痛了一般,压下心底的脾气,一言不发的偏头看向门外,似乎是在平复心情。好一会,才重新回过头,却并不看墨秽,只是低头言语。 “前些日子,蓝玺公主带人搜了我府上。” 他例行公事一般告诉这墨秽,这些日子他都忙着与皇城内有条有理的官员们来往,过了许久才来郊外寻找墨秽,生怕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墨秽皱紧了眉,似乎很不赞同杨绍的行事,“那你还来做什么?你府里那些来历不明的女子都处理了吗?” 杨绍见他担忧,心情到底好了几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我的事不需要你关心,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墨秽心急如焚,“收手吧阿绍,离那些女子远些,你分明不是那样的人啊!” 杨绍眼底却泛上嘲讽,“现如今装模作样还有什么用?我已经收不了手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啊姓墨的!” 杨绍恼羞成怒的揪起墨秽的衣领,恨不得下一秒便将拳头砸在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 但他最终还是没能下手,只是重重的将人重新摔回椅子上,冷哼一声便负手离去了。 墨秽如今,还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轻摔一下都柔柔弱弱,哪还有半分曾经威风凛凛大将军的模样! 杨绍内心越发寒冷。 每每自己动手,他都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这个废物,怕不是连武力都没了! …… …… 枯朽夜曦宛若无骨的倚靠在门框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半坐着的男人,面具和面纱双重掩饰下,旁人捉摸不透她的表情,却能从她的气场里察觉出些微妙的不悦。 木七有些不解,只能一口一口的喝着一旁的女弟子递过来的药,以此来逃避枯朽夜曦那一副几乎要将人看出个洞来的眼神。 但药只有那么一碗,总有饮尽的时候,女弟子也不啰嗦,与枯朽夜曦打了个招呼便端着碗出去了。 只余下刚刚醒来的木七与她面面相觑。 “尉迟不眠不休的守了你好几日,半个时辰前才终于出门透口气。”枯朽夜曦探究的意思更深了几分“你醒的时辰...还真是伤他的心啊...” 木七闻言愣了愣。 少爷... 枯朽夜曦却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她清楚,这很有可能是她唯一一次能与木七单独相处的机会。 是以她也没有再啰嗦什么,只是自顾自的从门边起身,走到床旁,坐在方才喂药女弟子坐过的椅子上,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面色苍白的木七。 木七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堂皇,“枯朽姑娘...你...” 自尉迟木改认识枯朽夜曦后便没再让木七时时刻刻跟在身边,是以他虽然同时认识枯朽夜曦与厉儿,却也在尉迟木改的有意隐瞒下没能窥破两人的联系。 枯朽夜曦没有闲心听他结巴,直接开口打断,“木公子不如好好解释解释,你是如何在尉迟恭手下全须全尾的活下来的?” 她的眼中闪过玩味,“毕竟...就连无忧殿下派去保护你们的暗卫,落入他手中也只能尸骨无存。” 尉迟家可能是因为尉迟木改大摇大摆送两个小家伙去学堂,所以才特地将人送过来的,毕竟他们得罪不起枯朽无忧。但对于寻忆楼,他们虽碍于地位需要忌惮些,但也不觉得需要避其锋芒。 可她不相信巧合,温祁能够活下来尚有迹可循,但木七却诡异的很! 如果她是尉迟恭,木七这种从小与尉迟木改一同长大,却又没什么价值的小侍卫,她会第一个拿他开刀。 毕竟他最能恶心尉迟木改,同时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木七从她的语气中嗅到了来者不善,枯朽夜曦的质问让他很不舒服。 他的语气也生硬了几分,“属下不知道,这个问题,姑娘该去问大少爷才对!” 枯朽夜曦没有惊讶于他的生气,只是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木公子最好是真的死里逃生...” 她刻意顿了顿,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笑了笑,随即继续开口。 “否则,我会让你真的生不如死。” 既然他不愿意开口,那她也不强求,毕竟他头上还有尉迟木改压着,她暂且不能动他。 但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尉迟木改,即使是他所信任的人! 言毕,枯朽夜曦没再等木七的反应,只是叫了两个人来将他看牢,便自行离去。 木七日有所思的望着枯朽夜曦远去的背影,心底隐隐升起一些不易察觉的警惕。 她到底在提防他什么... 第82章 我不信你但信她 距离上次离开夜曦府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这期间枯朽夜曦一次也没有回去过。虽然担心两个小家伙会胡思乱想,但这半个月以来她一直忙着追查少女失踪的案子,实在是抽不开身。 要打响枯朽公主的名声,这个案子,便是目前最好的切口。 若有所失的看着桌上那张被一一划去名字的纸张,唯有“杨绍”两个大字依然醒目,让枯朽夜曦没由来的觉得有些烦躁。 这赫然就是当初戚砚简给厉儿的那份提前离席名单。 她算是知道皇甫语儿凭什么冒冒失失的便往杨绍府上闯了。便是她利用寻忆楼的实力殚精竭虑的查了这么久,杨绍也依旧是最无法摘除的那一个。 所有的证据就好像早有预谋般铺天盖地的朝她涌来,无论她扭转多少个方向,却依旧被死死的包围,无处逃脱。 这场预谋好似是杨绍病急乱投医,不经意间便落下来许许多多的马脚。 又好像是她被人窥探了许久,明面上是她步步紧逼,其实根本就是她一步一步的落入了旁人的圈套! 她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陷入了哪种境地,所以往后的每一步都需要小心谨慎,否则她跟皇甫语儿都被一网打尽时,没人能救她。 枯朽夜曦烦躁的揉了揉眉心,若是再查不出来有用的东西,她便只能请君入瓮了! 突然有女弟子双手捧着文书进来,毕恭毕敬的说道:“楼主,战神大人递了帖子想见您。” 枯朽夜曦随手接过文书,大概的扫了一眼。 戚砚简来干什么?自己的答案都给了他那么久了,不至于到现在才来兴师问罪吧? “知道了。”枯朽夜曦随手将文书丢在桌上,“带他去前厅,我马上到。” “是!” 女弟子手脚麻利的将戚砚简安置好,不到半刻钟,枯朽夜曦便负着手踏进了戚砚简的视线,并大摇大摆的在主位坐下。 “都说官不与商勾结,”枯朽夜曦抬眼望着戚砚简邪魅一笑,眼底的嘲弄显而易见,“战神大人位高权重可以不在意这些,可寻忆楼势单力薄的,若是被有心之人误以为我们是大人的势力,只怕寻忆楼日后不会好过了。” 她倒不怕这些,可若是要时时刻刻应付戚砚简这个麻烦,那也实在不算轻松。 戚砚简却早已熟悉她信口开河的性格,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意与她多说,直接诉出了来意。 “我要见厉儿。” 戚砚简的话让枯朽夜曦紧张的缩了缩瞳孔,却又立马恢复了正常。 不对!若他猜到了她的身份,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故作惊讶的开口试探,“公主殿下不是大人的妻子吗?大人来我这商楼来要人是什么道理?” 戚砚简摇了摇头,“她闭门不出大半个月了,无论如何枯朽无忧都不让我见她。你既然与她相识,你一定会有办法!” 戚砚简并没有询问她可不可以,而是直觉她一定有办法。 这倒让枯朽夜曦有些没想到,放心的松了口气,才继续试探。 她故作幽深的沉默了几秒才再度开口,“这可就难办了,无忧殿下都不让你见公主,我一介草民,又怎么能做主子的主呢?” 戚砚简早料到她会推脱,早就想到了退而求其次的办法。 他依旧坚持,“你能见到她,对吗?” 枯朽夜曦也想探一探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见她,所以也没否认,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看他这样,应该是每日都去府上寻她了,也不知道无忧哥哥烦不烦。 戚砚简不知道面前的人就是厉儿,但见枯朽夜曦点头,也算是心下松了口气。 她能见到她便好。 “我不必亲自见她,但我需要你帮我与她说几句话。”戚砚简沉声道。 枯朽夜曦撇了撇嘴,似乎有些惊讶,“大人将于公主的交谈告知于我,不怕我有问题吗?” 戚砚简依旧面无表情,“既然厉儿连替嫁都能让你来,便说明她极度信任你。我不信你,但我信她。” 左右也是关于厉儿自己的事情,既然她信任枯朽夜曦,那么由她来转告她,倒也合乎情理。 枯朽夜曦完全没料到戚砚简会有这副说辞,实在是不解。 戚砚简怎么给了她一直他对她用情至深的错觉? 但她没有表现的太过讶异,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既然大人相信我,那便由我代为传话。大人想同公主殿下说些什么?”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戚砚简到底抽什么疯。 戚砚简也不扭扭捏捏,干净利落的便开了口。爽快程度让枯朽夜曦都不由自主的怀疑了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值得信赖。 但她无暇再多想些什么,戚砚简的话迅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我不知道她与我进宫的那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下早朝时杨妃娘娘给我递了信,请我务必交给王妃。” 说着,戚砚简将手中的信转递给了枯朽夜曦。 枯朽夜曦反应了好一会才记起杨妃娘娘是谁,那日为了不坑害她,不惜自己落水的皇甫雪然她母妃好像便是杨妃。 不过,她不记得自己与她有什么交集。 枯朽夜曦明白的点了点头,将信仔细收好才重新抬头望向戚砚简。 “我会将信转交给公主殿下,战神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枯朽夜曦并没有因为这一封信便被打乱思路。戚砚简自她告诉他枯朽夜曦只是化名那日起便日日去夜曦府上求无忧哥哥见她,这信既然是今日早朝才递的,那便与他的坚持不懈没有关系。 戚砚简却并没有如她所愿将自己的目的同样告诉枯朽夜曦,只是沉默的摇头,不再多说任何与他有关的,便麻溜的告别离开。 枯朽夜曦被他这迅速的动作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大老远过来,就为了让她转交一封信? 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位战神大人的脑回路了,他既然这么执着于见厉儿,那想必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可如今她这么大个突破口就摆在他眼前,他一个字都不提像话吗? 枯朽夜曦望着戚砚简离开的方向,心累的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得用厉儿的身份见他一面才行... 又低头看着手中的信。这件事情,应该也只有厉儿的身份才能做... 第83章 杨妃娘娘的求救 枯朽夜曦刚回到屋内,便看见尉迟木改正百无聊赖的逮着她桌上哥哥置办的名贵茶具玩,心吓得多跳了两拍,赶忙上去将茶杯从尉迟木改的魔爪底下救出来。 “大哥!这可是裴大师亲手烧制的茶具,弄坏了我哥会让我给它陪葬的!” 枯朽夜曦小心翼翼的护着她刚从尉迟木改手底救下的杯子,一脸心有余悸。 尉迟木改也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听她说这杯子是枯朽无忧送的,瞬间心又凉了几拍。 还好他刚刚一个人的时候虽然曾失手让杯子滚落,却好歹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尉迟木改后怕的缩回了手,“...那什么...下次无忧的贵重东西你藏着些,别随便摆在外面...” 要不然就凭他手贱的性格,搞不好下次弄坏的东西里就有无忧会找他拼命的存在。 想起枯朽无忧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尉迟木改觉得脊背一阵阴风吹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枯朽夜曦小心的将杯子放了回去,才敢坐下望向尉迟木改。 “今天不陪你们家小木七修养身体了?” 枯朽夜曦阴阳怪气的说着,这些日子尉迟木改天天陪在木七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人家神鬼先生都说他问题不大了,这小子硬是像护着宝贝似的陪着端茶倒水,一时之间分不清他和木七到底谁才是少爷。 枯朽夜曦也没打搅他照顾伤患,虽然她依旧对木七存疑,但看到尉迟木改这个名副其实的少爷照顾人照顾的津津有味,她也就没打扰他。 所以严格来说,尉迟木改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管寻忆楼的事务了,这也算是这么久以来他们第一次坐下好好聊天。 她也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尉迟木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 尉迟木改没在意枯朽夜曦语气中的调侃,只是一脸严肃的望向她。 “戚砚简来了?” “你怎么知道?” 枯朽夜曦有些惊讶他消息的灵通,用自己方才救下的茶杯倒了杯茶。 尉迟木改见她没否认,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看来是了,他找你干什么?” 枯朽夜曦也没有瞒着他,将身上的信递了过去,继续自顾自的喝茶。 尉迟木改飞速的将信浏览了一遍,有些疑惑,“这...是戚砚简写的?” 戚砚简应该不会和后宫有什么关系吧? 枯朽夜曦放下茶杯,随意的摇了摇头。 “不是,这是杨妃娘娘今日特地在下朝时递给他的,杨妃娘娘想向战神王妃求救。” “求救?”尉迟木改又重新看上那封信,“你什么时候跟六公主她们扯上关系了?” 在尉迟木改看来,厉儿不像是会有心思与这些皇室公主交流的样子。 枯朽夜曦大致的将那日在皇宫的事情告诉了尉迟木改。 “现在看来,那天我的沉默不语似乎并没有将我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 枯朽夜曦若有所思的说着。 杨妃娘娘递来的信上说上次祭台的事情虽然被暂时的掩盖了下去,这几日却还是被有心之人闹到了皇甫元面前。目前她们探查不到他的心思,便只能趁事情还没有落得个满城皆知前求厉儿救皇甫雪然一命。 谋杀战神王妃与诅咒皇室,怎么样都能让皇甫雪然连带着她那个尚在孕中的母妃死上千万次。 尉迟木改气愤的将信甩开,“这不是有毛病吗?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室乃是重罪,你们只有一面之缘她就敢求你包庇,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善事,才能让她们以为你是个愚善的待宰羊啊?” 枯朽夜曦愣了一秒,随即不解的望向尉迟木改忿忿不平的眼眸。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这话说起来好像是在骂我。”枯朽夜曦沉默了片刻,“下次说话注意点。” 尉迟木改不在意的撇了撇嘴,他觉得十分奇怪,按理来说杨妃跟六公主在皇宫待了数年,她们不见得需要厉儿一个回京不到半年的新封公主来救,就算是真的到了穷途末路她二人病急乱投医,也轮不到只见过一次的厉儿吧?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尉迟木改神色严肃的望向枯朽夜曦,“我建议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这件事来着不善,恐怕是有心之人在引你入局。” 虽说目前为止厉儿与此事还算不得有关系,但若是对方请君入瓮,厉儿怕想脱身都来不及。 枯朽夜曦点了点头,她本就无意让自己掺和进后宫的争斗。 “我不会管的。”她肯定到,“不过我这几日还是得回去看看,既然杨妃递了信出来,这几日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另外,戚砚简最近也有些怪怪的,哥哥怕是拦不住了,我得回去看看。” 当然了,最最重要的还是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道他们这几天有没有跟哥哥好好相处。 尉迟木改点了点头,厉儿久久不现身也不是办法。 “那我跟你走暗道还是光明正大的回去啊?”尉迟木改问。 枯朽夜曦愣了一下,她原以为他会想留下来陪木七养伤的... 好笑的摇了摇头,“你不用跟我回去,若我一走你就去了厉儿身边,难免会有人起疑的。所以得麻烦你这些日子帮我将楼里的事务管好,皇甫语儿可能会过来,也需要你帮忙接待一下。” 她留了些线索给皇甫语儿,虽然她们现在是竞争关系,但答应了帮她查案,她便不会藏着掖着。 况且,她能不能领悟还两说。 尉迟木改也没想到枯朽夜曦回去竟然完全不打算带上自己,有些不高兴。但随即听见她还在寻忆楼留了这么多尾巴,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吧,他得收拾残局。 “好吧,那你回去多加小心,帮我跟无忧打个招呼,不然他还以为我在外面玩野了呢。” 尉迟木改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 枯朽夜曦笑着点了点头,“知道啦,我会告诉哥哥你很想他的。” “谁想他?你这是造谣,我是怕他想我好不好!” …… …… 第84章 凭什么去死 “三殿下,依属下看来,这两位新来的皇族并不需要忌惮。” 祈最没有抬头,只是余光中可以看见皇甫政正在翻阅他收集的关于厉儿与枯朽无忧的一言一行。 见皇甫政没有阻止,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倒是寻忆楼新来的那位楼主有些意思,听说蓝玺公主如今查案查的如此顺畅,背后便有她的助力。连尉迟家那位惯是玩世不恭的小少爷,都在她身边马首是瞻。” 皇甫政翻看的动作一顿,抬头望向祁最。 “哦?那人什么来头?” “属下愚昧,派人问遍了住在附近的百姓,竟然无一人知晓她是何时出现的,更别说知晓她是什么身份了。寻忆楼的人口风又严的紧,属下无法打探到她的身世,只知晓她是位女子,上戴面具下蒙面纱,窥见不得真容。” 皇甫政听着祁最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女子?” 皇甫政细细琢磨着这二字,最后竟然轻笑出声。他不在意的将枯朽无忧他们的消息随手丢下,撩褂起身。 “我那位好妹妹不愧是神明,如今的凡嘉,竟然连女子都有了争奇斗艳的资格。” 可让他去忌惮一个女子?她怎么配! 皇甫政突然变脸,一把将桌边的书简砸到祁最脑袋上,语气中多了一丝阴冷。 “别把心思放在没有用的人身上!给我去查枯朽无忧!” 祁最习惯了他的突然发怒,但也仍然被吓了一跳,忙收拾着地上的书简,答了句“是”便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皇甫政冷眼望着面前祁最落荒而逃的背影,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 他可不相信书简上对枯朽无忧评价的“无能草包”四字。他是国母娘娘亲子,这四个字配不上他! 再度掀开对枯朽无忧的调查,盯着上面的名字久久不肯移开目光。 无忧? 皇甫政的眸色更深了几分。 国母娘娘对他,还真是慈爱呢... …… 昏暗幽深的房间无一丝光亮,昏晕沉沉的让人几乎喘不上来气,屋外的天光大亮被黝黑的布遮盖,只余下丝丝不肯屈服的烛火。 如今分明还是白天啊。 “畜生!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温祁恶狠狠的盯着面前那张她午夜梦回时总能回顾的面庞,心底的恶意滔天蔓延,侵染着她无法平静的心脏。 一双白皙直长的手贴着她的脸滑下,随即弱弱的覆上她的脖颈,做挟持状,却始终不曾用力。 尉迟恭笑的凛然。 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都在街上晃悠,为的就是能再一次抓住这个在床上给他扎暗针的臭丫头。如今好不容易得手,他怎么能不好好折磨一番呢? 看着温祁仇恨的几乎肝肠寸断的眼神,尉迟恭抑郁了许久的心情突然得到了舒缓,只一瞬间,便使得他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 反手掐住温祁的下巴,这一次,他很用力。 “温小丫头,”尉迟恭的声音低沉的几乎要使人溺进去,“你这么厌恶我碰你,那你应该去死啊。” 他调笑着勾了勾唇角,“睡都睡过了,现在立什么贞洁牌坊啊?嗯?” 温祁却突然发狠,一口咬在尉迟恭抚上的手掌拇指下侧,像是要将这些日子以来她内心的厌弃都通通发泄出来一般,要将他的手硬生生的咬下一块肉来。 旁边的侍卫急忙冲上前想将人拉开,却被尉迟恭抬手制止。 他常年被父亲鞭笞,这点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见她久久没有松口的意思,尉迟恭用没被咬住的其余四指抵住她圆润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睛。 “温小丫头,你这么点力气,是咬不断我的手的。” 他像是一个强大到不可一世的猎手,对攀咬上自己的猎物毫不在意。 温祁也被他的态度弄得更加愤愤,厌恶的“呸”了一声,将他的手吐了出去。 尉迟恭却并不想让她如意,趁她偏过头前,眼疾手快的再一次揪住了她的下颚,丝毫不在意手上流出的鲜血。 温祁的倒影几乎填满了他整个眼睛。 “温小丫头,”他似乎对这个称呼上了瘾,“回答我,为什么不去死?” 温祁被他眼底的温柔溺的几乎要吐出来,她一遍一遍的抑制自己脑海中的那段不堪,却又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使她生不如死。 可她凭什么要死呢? “我凭什么去死?”温祁挣扎着,“凭什么要我因为你的不堪去死!” 公主殿下教她的,凭什么要因为人言可畏而死?凭什么要因为畜生的不堪而死?该死的是他啊! 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经有违礼法,可那又如何?公主殿下说的对啊,错的不是她,错的是这个世界对造恶者的宽容,错的是这个人间对于被害者的臆想! 她什么都没有错!她得活着,不依附于任何男人而活着,公主殿下与她说了,她会是她的后盾,她可以拖着不完整的身子依旧灿烂的活在世上! 尉迟恭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有些呆滞,稍稍愣了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被她这个有趣的回答逗得再一次哈哈大笑。 “是啊,凭什么因为我的不堪去死。” 尉迟恭像是被说服了,玩味着重复了一遍,再度笑的灿烂。 凭什么因为他的不堪去死... 凭什么... 凭什么因为父亲的折磨... 去...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尉迟恭起身大笑,剧烈的笑声引得侍卫们面面相觑,使得他的呼吸也急促了不少。 好一会,他才终于平静了下来,随手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重新回到温祁面前。 他紧紧的盯着温祁无所畏惧的眸子,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对她。 “都出去!” “是!” 侍卫们异口同声的应和,几乎一瞬间便退出去将门关上,仅仅留下尉迟恭与温祁两人在昏暗的房内。 温祁察觉到有些危险,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你想干什么?” 尉迟恭却并不应声,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第85章 不杀她 温祁挣扎着手腕处的麻绳,磨得唯一还算白皙的腕子上红的显眼。她的情绪已经算不得稳定,嘶哑的喉咙却依旧硬挺。 “畜生!有本事放开我正大光明的打一场,畏手畏脚的算什么男人!” 温祁确实害怕,她宁愿与他决斗致死,也不甘被他欺辱而亡。 可眼下她满心的想着,这次自己逃不掉了... “别激我,”尉迟恭眼底的疯狂盈满,渐渐将她的倒影吞没。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君子,对女子不会留情!” 尉迟恭字字句句吐的清晰,步步紧逼之下不断附身,使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为一个不可思议的空隙,这种不堪让温祁下意识的后仰,终于在一个过分的角度不堪重负的倒下,给了尉迟恭欺身而上的间隙。 温祁心里闪过慌乱,却无可奈何。 她没有毒了...方才都被他搜完了... 便是用了自尽的那颗...也被他掐着下巴夺走... 她逃不掉...也死不了... 只能不堪的承受吗... 突然间一股巨大的孤独朝她袭来,以一种强迫的姿态将她紧紧包裹,连带着四周还算宽敞的气息都缩紧,使她如一只被困岸边的游鱼,贪婪的妄图着生命,却又不得不向逝去妥协。 她会死... 一定会了... 尉迟恭却并没有如她预想的一般进一步,他只是恶作剧似的靠近汲取她身上独有的气息,却并不更进一步。 他好笑的看着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小丫头此刻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即使在毫无退路的地步依旧对他厌恶的避让,奇怪的是他并不生气,还莫名的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生气,使他心之所向。 他第一次觉得,好像被厌恶,也并不是一件令人齿冷的事情。 有意思... 尉迟恭心情愉悦的笑着起身,指尖的刀刃好似不经意般划过温祁细致腰身上捆绑的绳索,只一瞬间,她身上的双重压迫一起消失。 “我不杀你。” 尉迟恭贪婪的望着温祁那张染上狼狈的脸,却并不再次冒犯,反而更郑重的退了一步。 温祁只觉得周边的空气再次飞速流通,睁眼望见的那双毫不掩饰欲望的眼睛,使她铭记终生。 可她不解。 “为什么不杀我?” 温祁问道,她并不觉得尉迟恭这样的人会好心放过她,只觉得这是他又一场阴险至极的游戏。 尉迟恭只是看着她笑的平静,并不作答。 原因很简单,只不过是他想看看一个经历了黑暗的人,要如何活的灿烂。 她刚刚的那句话太耀眼了,连带着她一起,使他...舍不得... 他心情愉悦的转身,健硕的双臂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朝着门口走去。 门“哐当”一声被打开,外面蓝天碧日的光明在一瞬间照亮那狭小的四方空间,将尉迟恭这个黑暗里的暴徒映射的分外清白,连带着他那张稍有几分姿色的脸,显得像个神采飞扬的明媚少年郎。 他好似刻意一般,就停在光芒的最顶点,不疾不徐的朝着她回头看过来,声音好听的刺耳。 “不仅这次,下次,下下次,未来见到你的每一次,我都不会杀你。”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停顿着抿唇笑了一会,才继续抬头看她,继续言说。 “温小丫头,这是一个囚徒,对你一生的承诺。” 说完,尉迟恭满意的笑了笑。 囚徒,他喜欢这个称呼。 他会想办法囚住她一次又一次的... 大笑着快步离开,只几个呼吸间,温祁便感受到了原本围满院墙的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真正获得了自由。 一生的承诺? 温祁只觉得一股恶寒,她不愿意与他纠缠一生,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温祁有些绝望的看向门口那几步光明,随即一股疲惫袭来,使她再次昏沉倒下。 …… …… 是个明媚的暖日。 陆再宁手中的笔已经顿住许久,笔尖的浓墨已经不堪重负的滴落,在洁白之上渲染了不算大片的山水画。 可她毫不在意,只是痴痴的望着面前狭小窗外的大片暖阳。 她已经不记得上次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奔跑是什么时候了... 还是说...其实她从来都没有那般无忧无虑过... 一切...只是她久居黑暗所产生的不切实际臆想... 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的呢... 是...从什么时候呢... 正当她被纷乱的思绪扰的心神不宁之际,身侧破败的门被突然大力的踹开,不规则的木边重重的撞击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将原本便出神的她吓得颤抖。 陆再宁心有余悸的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华丽衣袍的年轻女子缓缓踏入,居高临下的望着坐于案几前的她。 陆再宁心里苦笑,不用再抬头,她都知晓来的人一定是她那位被奉为掌上明珠的嫡姐,陆安然。 “怎么?百家名气渐起,连带着你的心气都高了?” 陆安然居高临下的蔑视着任被吓得缓不过神来的陆再宁,言语间的嘲讽愈加刺耳,这幅轻蔑的姿态连带着传染到了她身边的丫鬟,对陆再宁这个庶女也趾高气昂。 陆安然身边的丫鬟青竹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加大音量喊着陆再宁。 “再宁小姐,您怎的如此没有规矩?大小姐来了你为何不行礼?” 陆再宁没有理会青竹的质问,她满脑子都是陆安然的那句嘲讽。 百家名气渐起... 那以抄袭噤若诗人出名的百家也渐渐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她因为抄袭,背上了千万的骂名... 而陆安然,却因为“噤若”二字,被无数人追捧... 同为御史千金,有人受尽屈辱却依旧回的艰苦,有人刁蛮任性也已经掌上明珠。如今倒是连名声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陆安然被奉为才女扬名立万,而她,却因为抄袭,沦为万人唾骂。 第86章 戚砚简也在查墨秽 当真是嘲讽啊... 可她无可辩驳,只能利索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她这位金娇玉贵的嫡姐行礼。 陆安然得意的笑了笑,却并不着急让她起来,她惯是喜欢看她卑微的匍匐在自己脚下。 轻蔑的抬起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面前这座落败狭小的屋子,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使得屋内的旧物渐渐衰败,虽说陆再宁日日精心打扫,却也依旧无法掩盖着屋内的破落。 可看到自己的妹妹活的如此不堪,陆安然的心里却是数不尽的畅快! 她偏头转身,看向陆再宁的桌面书卷的眼底满是愤恨!下一秒,她便上前毫无预兆的将矮小的书桌一脚踢翻,墨台里的颜色污染了洁白的宣纸,断折的笔根可怜的滚落到了墙角。 算是不小的动静了。 可陆再宁却只是一如往常的垂着头,好似没能融入这场闹剧。 “呵呵呵!” 陆安然心情不错的笑出了声,阴恶的眼投向跪落在地的美人,好看的小嘴满是恶毒。 “我可怜的妹妹啊,”陆安然说道,“你且在淤泥里趴着吧。” 她悠然的转过身,将手里不知何时屈尊降贵捡起的墨台稍稍倾斜,使得墨汁四溅于陆再宁的裙间,在她水白的身型留下污染的痕迹。 即使四溅的墨汁沾染她的衣裙,污染她的指尖,她也毫不在意。 看着陆再宁满身的狼狈,陆安然只觉得心里畅快。 “哐当!” 手里脱力,带了些许重量的墨台坠落砸于腰背,随即滑落到地上,陆再宁发出一声闷哼。 陆安然笑着,提着裙摆离去。陆再宁却始终跪倒在地,久久未能起身。 她一直沉默的跪到了天黑,跪到眼前的世界渐渐黑暗,又渐渐可见微光,才终于起身,摸索着将身旁的狼藉收拾。 她没有点灯,昏暗的环境给了她些许安全感。 没关系的,她都习惯了不是吗? …… …… “姐姐...” “嗯?” 枯朽墨栀一脸痴迷的望着正端坐桌前描眉的厉儿,眼底肆意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厉儿一偏头便望见小家伙双手撑在桌上捧着小脸盯着自己的样子,心情愉悦的笑了。 她一回来栀儿便是这副痴迷的样子,粘着她不肯走,曈儿那个高冷的小家伙倒只是在见到她时眼底闪过了几分兴奋,便一本正经的随着无忧哥哥看书去了。 厉儿的心底闪过暖意,哥哥定是将他们照顾的极好,否则两个戒备心那么强的小家伙不可能如今这么快便接受了那时不告而别的她。 温柔的将小丫头抱起,给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能安稳的落在自己怀里。 指尖点了点小丫头的小鼻子。 “怎么了?栀儿也想描眉?” 枯朽墨栀被厉儿逗得笑了笑,调皮的摇头,“不是的,栀儿是想跟姐姐说,栀儿和哥哥很想姐姐。” 这一句话直接戳到了厉儿心尖,让她没由得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笑出了声。 “姐姐也很想你们。” 捏了捏小丫头的小脸,突然有了养孩子的实感。 也怪她,一时兴起将两个孩子带了回来,却总是在奔波于各种事情,从不曾像个真正的亲人一般给他们教导和陪伴,只是随意的将他们丢给其他人。 只是,没想到即使这样,小家伙也会对她产生这般眷恋。 厉儿的心一下子软的不像话,将小丫头搂的更紧。 情绕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捂着嘴偷偷的笑着。 也不枉小丫头这般可爱,倒是让一惯没有正形的公主也有了慈母的气势。 不过她也没有忘了方才无忧殿下交代的事情,只能出言打断了二人的温情。 “王妃,无忧殿下让奴婢告诉你,今日战神大人还未来过,不过按往日的时辰来看,一炷香内,他大概是会出现的。” 厉儿了然的点了点头,她知晓哥哥是在告诉她不必亲自去寻戚砚简,到了时候他会过来找她。 是以她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端坐屋中与栀儿玩闹着,好似原本急切的事物也没那么重要了。 但任着屋外计量时辰的光影渐渐偏移,暮色沉沉的将泛着蓝幕的天景遮盖,原本日日出现打扰的男人却迟迟不见踪影。 用过饭将两个小家伙哄睡着后,坐在床边的厉儿才皱着眉望向窗外的夜色。 戚砚简偏偏今日没到访吗? 直觉中闪过异样,与无忧哥哥说了一声后,便翻墙约过障碍,往战神府上搜罗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停留在了院后偏僻的溪水间。 视线透视般落在水幕后的隐门上,里头透出来的寒意使她有些瑟缩。 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厉儿心里的烦躁铺天盖地,前进的步子犹豫了好一阵子,才终于迈出。 好在洞内是一如既往的空旷,没有人迹。厉儿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了不少,但洞内越发沉重的血腥之气也让她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不是毒发了便好,至少不需要她开个口子放血。 不悦的退了出去,翻墙回府找情绕递消息到寻忆楼,半刻钟便查到了戚砚简的行踪。 “公主,战神大人近日也在查墨秽将军。” 情绕将手中的休息递到了厉儿手中。 厉儿阅了纸张后,原本便难看的脸色更加阴沉。 戚砚简查墨秽做什么?他不是一向懒得主动,除非必要都闭门不出吗?难道他也想在少女失踪案中寻找些什么? 戚砚简所渴望的,厉儿只能想到他那素未谋面的心上人了。 脑子飞快闪过些什么,厉儿急匆匆仿佛了情绕一句“看好两个小家伙”后,便朝着枯朽无忧的院子里走去。 “哥哥!” 无忧原本正在更衣,听见厉儿在院外唤他,便急匆匆的批了件外裳走了出去。 厉儿也已经被院内的下人引进了院子,急匆匆的朝着枯朽无忧走来。 “哥哥,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厉儿鲜少会有这般匆忙的时刻,是以枯朽无忧也歇了问理由的心思。 “厉儿想问何事?” 能让她夜里急匆匆过来寻他的事情,想必是有些紧急重要的。 第87章 她是他的心上人 “哥哥也不知道戚砚简为何会知晓枯朽夜曦这个名字的吧?” 厉儿发问,她记得那日提起时,哥哥的反应比她还大些。 枯朽无忧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据我所知,枯朽夜曦这四个字只有我们从我母亲那听见过。” 他自小便随母亲长大,在此期间他从未见过除自己与厉儿之外的人与母亲对此进行交谈,而戚砚简,则更不可能在连开国之母都不甚了解的情况下,获得“枯朽夜曦”这个名字的意义。 所以那日他知晓戚砚简在寻找“枯朽夜曦”时,心中的不解远大于惊讶。 厉儿眉头紧锁点了点头,“可按照哥哥所说,我便是妖神。戚砚简所思所念,便也应该是我才对,可为何我对此毫无印象?” 枯朽夜曦便是妖神,而妖神,便是假扮寻忆楼楼主的厉儿。 可她对戚砚简没有分毫记忆,她甚至无比确定自她记事以来,她从未见过他。 既然戚砚简与厉儿并没有联系,那只能说明,他是她曾在神界时的旧人。 厉儿一步一步的思索着,得到的结果却并不如意。 若戚砚简真的是她过往在神界的旧人,那他那副对她一无所知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哥哥与他同等身份,他分明对她了如指掌。 戚砚简究竟是敌是友? 厉儿所说的也使枯朽无忧产生了些许危机感。他不知道“枯朽夜曦”对戚砚简意味着什么,可若是真如厉儿所说,戚砚简的执念便是她,那对他们而言便也极有可能是一场灾难。 他对戚砚简尚且未知,让一个心有不轨的未知数潜伏在厉儿身边,他不敢保证这不是一个祸端。 枯朽无忧看向厉儿的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我对戚砚简所思所念并不感兴趣,但你须得告诉我,你探究这些意欲为何?” 枯朽无忧突然有些担心,厉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来问他戚砚简的事情,她定是想做些什么的。 厉儿没想到枯朽无忧会突然偏离话题,将矛头转移到她身上来,一时之间有些失语。 她意欲为何吗? 她其实也不想做什么,只是方才突然想起戚砚简的心上人,便没头没尾的推理了一番急需哥哥验证的真相。 厉儿被打断了思绪,便也只好乖乖的回答枯朽无忧。 “厉儿没想做什么,只是在思考往后我是不是须得在戚砚简身上花费更多的时间。” 她日日都在寻忆楼,早已将扮演枯朽公主战神王妃的事情抛之脑后,可如今她知晓自己须得使厉儿这个身份做的过火些,那日后侧重也必将有所偏移。 戚砚简,显然是这些身份中所必须重视的一环。 枯朽无忧没想到她当真要把心思放在戚砚简身上,脸上瞬间黑的吓人。 “你分明知晓你的血对戚砚简有着致命的吸引,如今还痴傻的凑上去,是生怕自己死的不够早吗?” 枯朽无忧沉重的声音在厉儿耳边炸开,极具压迫感,使她也不由得害怕着缩起了肩膀。 哥哥现在怎么对戚砚简这么厌恶啊,他之前不是还催着她嫁给他的吗... 但厉儿向来不是被吓吓就放弃的人。 “我不过是想查查他到底与我有什么关系,说不定他身上有让我恢复记忆的关键呢?” 见枯朽无忧的脸色越发难看,厉儿赶紧找补。 “况且他又不是时时刻刻都觊觎我身上的血,大不了等他毒发我立马跑就是了,左右戚砚简上阵杀敌受伤无数,想来千帆过的疼痛一时半会应该也不至于要他命。” 厉儿止住了话头,悄悄地观察着枯朽无忧的反应。 虽说她知晓无忧哥哥是在担忧自己身临险境,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总归是要接近戚砚简,才能查出他们之前所经历的到底是什么的。 枯朽无忧闻言并不再多言什么,只眼神复杂的看了厉儿一眼,便毫不留情的将她赶出了院子。 望着面前火速关上的院门,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的厉儿迷茫的挠了挠脑袋,好一会才接受她被人赶出来的事实。 怎么会有人在自己家还被扫地出门啊! 厉儿幽怨的看了漆黑的门板好一会,才终于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负手离开了枯朽无忧门前。 既然如此,当务之急便是要先找到不知所踪的戚砚简了。 厉儿思索了一下方才情绕传过来的消息,便毫不犹豫的出了门朝城郊的方向走去。 她倒要看看,戚砚简这三更半夜的在查什么东西。 然而,还未等厉儿踏进墨秽家门,仅仅只是到了先前与尉迟木改被刺杀之处附近,便又凑巧的听见了一阵剧烈的打斗声,刀光剑影映着红色如血的灯笼,将本就浓墨一般的树林染的可怖。 厉儿谨慎靠近,却并不急着上前,只隐匿气息攀上一旁枝繁叶茂的树干,远远的观望着眼前激烈的厮杀。 这墨秽家究竟藏着何等惊天动地的秘密,才能让来寻他踪迹的人都不能免于杀戮。 鼻间越来越清晰的血腥气使厉儿脸色厌恶了几分,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冷静的坐在原地,不露声色。 她看见了被围困的戚砚简和过苍,甚至还有幸见到了一向与她不对付的皇甫语儿,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这几个人能走到一处,也实属罕见。 不过既然有实力如此强劲的人在,她便没有出手相救的必要了。看着面前的局势,除了过苍面对前赴后继的人群稍显吃力外,另外两道清高出尘却便身鲜血的身影就显得轻松许多。 三个人配合起来,可比她那日与尉迟木改两个人要简单。 厉儿望着人群中那道翻飞的鹅黄色衣裙出了神。 皇甫语儿之前不是已经来查过墨秽将军了吗?如今为何又出现在此? 莫非...她查到了些许自己尚且不清楚的事情吗? 刀响剑鸣的喧嚣并没有扰乱厉儿的思绪,望着皇甫语儿出手的招招式式,赏心悦目,使她反而更加冷静。 她收回一开始对皇甫语儿的轻蔑,如今的她,似乎也有资格成为她的对手。 对手越强大,这场争夺才越有意思。 第88章 不认得我了 “哐啷——” 刀剑碰撞的火花激荡在空中,平白添了几抹光明。 过苍使力将面前的黑衣人屠杀,这才有了片刻的喘息,得以忧虑望向戚砚简。 “大人快走...” 过苍原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再一次被扑上来的剑影打断,只是举剑继续杀敌。 战神大人不能继续呆在这,这几日是大人毒发的高危期,若是大人在此刻出现异样,被一向厌恶大人的蓝玺公主知晓大人的弱点事小,若是大人因为体力不支被眼前的黑衣人刺伤,那便不妙了! 都是他的错,方才大人出门时就应该坚持拦着他的... 戚砚简对过苍的呼唤毫不在意,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沉默着朝过苍的方向靠近了几步。 他不可能丢下自己的部下一个人逃离! 更何况,就凭过苍那三脚猫的功夫,若是他真的走了,这小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过苍眼看着戚砚简越靠越近,脑中警铃大作,立马再次喊叫出声:“大人...” “闭嘴!” 戚砚简提前预判,没等过苍说完,便手起刀落的斩下一人,目光狠厉的警告着他。 死到临头还敢分心,他是怎么带出这么蠢的人的? 过苍被瞪的恐慌,便也不再敢言语,只一心一意的杀敌,心底却是暖暖的。 大人果然还是在乎他的... 在人群中央肆意挥鞭的皇甫语儿对戚砚简他们发生的温暖对话毫不关心,只全力杀敌,不一会面前就倒下一大片。 皱眉看着眼前似乎源源不断扑上来的杀手,皇甫语儿心生不妙,却被围得严实,无法突破。 不对劲,先前她分明也带人过来探查过墨秽,虽说一无所获,但也风平浪静的很。如今她都还未踏进墨秽家门便遭到了追杀,此事定有蹊跷。 为何皇甫语儿如此笃定这些杀手不是来杀她,而是来拦截墨家的人的?是因为戚砚简的出现,这些杀手显然是无差别攻击,并不只是针对她一个人。 然而杀之不尽的人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一剑一剑朝她而来,使她没法再思考其中的异样,只能全心全意杀敌。 人太多了。 躲在一旁看戏的厉儿显然也发现了如上次一般的人海,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她原以为上次她与尉迟木改杀的人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如今旁观之下,不断涌出来的人潮还是让她震惊。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大人!” 还没等厉儿想清楚,一道惊呼便打断了她的思绪,使得她下意识的朝戚砚简望去。 原本还算游刃有余的戚砚简此刻脸色苍白,右肩的血窟窿在藏青色衣裳的掩盖下依旧格外显眼,看得人肩上也下意识的疼痛了几分。 大概是体力不支,戚砚简在击退刺伤自己的黑衣人后,便摇摇欲坠的往后倒了倒,靠着冲过来将他扶住的过苍才堪堪立住身形。 厉儿不悦的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戴上了寻忆楼主的面具。 戚砚简的状态,她有些熟悉。 不曾犹豫一秒,便挡在了戚砚简身前,面露不虞的看着眼前举刀的黑衣人。 她此刻一身红衣,倒正好与那日的杀神一模一样。 又欲冲上来的人望见这道让人望而却步的身影几乎下意识的站住了脚,不再有上前的胆子,反而后怕的缩了缩。 厉儿一向丢三落四,哥哥之前要求她作为寻忆楼主,须得日日戴着面具和面纱,不许将脸漏出来分毫。可她并没有听进去,要么便只带了面具,要么就随手带着面纱,是极少将自己的全脸都遮住的。 那日与尉迟木改在此,她便正好只带了面具。虽说现在与那日并没有穿同一件衣裳,但这朱红色与她那日被染红的裙摆,倒也相差无几。 是以,她几乎第一眼就被在场的人认了出来。 见面前的黑衣人齐齐不再动作,枯朽夜曦轻蔑发笑。 “怎么?不认得我了?” 枯朽夜曦微勾的唇角与凉薄的嗓音听的黑衣人们下意识一颤。 那日血与衣诀纷飞的场景惊心动魄,他们如何能忘! 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日言说的最后一句话。 若是他们跑慢些,她便要一个不留了! 黑衣人顿时毛骨悚然,乌压压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撤”,杀手们便纷纷作鸟兽散,不一会便无影无踪,好似先前杀气重重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枯朽夜曦转身,看向过苍平静的眸子里满是严肃。 “还不带他走?” 虽说是问句,但过苍却只听出了命令。 朝枯朽夜曦道了声谢,来不及深究枯朽夜曦为何会如此凑巧的出现在这,便赶紧扶着已经有些躁动不安的戚砚简离去了。 但他来不及深究,不代表皇甫语儿不在意。 “你怎么在这?” 皇甫语儿一边虚弱的靠墙喘息着,一边探究的上下大量着突然出现的枯朽夜曦。 “你跟踪我?” 皇甫语儿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难怪枯朽夜曦对自己的调查进度了如指掌,原来她根本就是小人,居然跟踪她! 枯朽夜曦原本正盯着戚砚简远去的背影,冷不丁听见皇甫语儿来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有些无语。 偏头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公主殿下太小瞧寻忆楼了,在下想知道你的行程,根本不用亲自跟踪。” “你!” 皇甫语儿被戳中的痛点,堂堂皇室却受制于民,莫说她是妖神了,便是父皇都无法平静接受。 但她无可奈何,也懒得追究,便只是拍了拍她身上沾染的污秽,自力更生的起身。 “本公主懒得跟你计较,今日谢了,下次你遇险,本公主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皇甫语儿此刻虽说狼狈,语气里却依旧高傲。她也不管枯朽夜曦听到这话会是反应,随意的说了句“走了”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她方才耗尽心力,实在是累的很,必须赶快回去歇着。至于其他的,她暂时没有精力去计较了。 枯朽夜曦无奈的看着离开的公主殿下,也没了留下来查清杀手的心思,紧随其后的回去了。 第89章 王妃见了鬼了 “求殿下让我家王爷见王妃一面!” 厉儿刚换好衣服打算去看戚砚简,便听见前厅的吵闹,下意识的上前。 过苍笔直的跪在枯朽无忧面前,见厉儿出现,眼中的灰暗一瞬间便被欣喜取代。 “王妃!求求您去看看王爷!他现在情况很不好!” 过苍记得上次便是因为有王妃在,他家王爷的状态不只好了一星半点。 如今王爷再次毒发躁郁,没有人能近得了他的身,可他肩上的血窟窿还未处理,再这么下去,他不死也得失了半条命! 枯朽无忧见厉儿要开口,不用想都知道她会说什么,便先一步开口阻拦。 “厉儿,过来!” 厉儿原本确实是想答应的,但对上枯朽无忧带着怒气的眸子,还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乖巧的行至他身侧落座。 见厉儿没有反驳,枯朽无忧的情绪才平静了些许,抬手命人递了一瓶药给过苍。 “此药对戚砚简的伤口有奇效,只要撒上去便能立即止血,若他安心修养,再深的血窟窿也不是什么大事。” 枯朽无忧语气平静,好似面对的只是普通的擦伤。 过苍心底一颤。 安心修养?无忧殿下明知王爷此刻最重要的不是肩上的血流不止,而是千帆过的毒... 抬头看着同样面色平静的战神王妃,过苍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便是大人十里红妆迎娶的王妃吗... “求王妃...去见一见王爷...” 过苍艰难开口,不肯屈服的为戚砚简求一线生机。 他别无他法... 厉儿眉头紧锁的看着跪拜在地的过苍,说出的话却是对着枯朽无忧。 “哥哥,我们有责任救戚砚简。” 王妃果然还是在乎王爷的! 过苍闻言惊喜抬头,刚好对上厉儿稍带严肃的双眸,不由得与夜间看见的那双眸子重合,使他微微发愣。 枯朽无忧压下去的情绪被厉儿再次激起,不解的看向她,想知道她所言何意。 厉儿也转过头看向他,有些认真的说道,“我们有责任救他,虞嚣生如今人在寻忆楼,是在替我们卖命!” 原本有人能缓解戚砚简的毒的,只是那人被她带走了。 枯朽无忧面露不虞,“你还是要救他?” 厉儿点了点头,“戚砚简不能死。” 枯朽无忧被气笑了,他如此冷漠无情是在为谁?还不是因为担忧戚砚简发现她血液中的秘密吗?结果这丫头现在在这跟他唱反调? 他冷哼一声,摊了摊手让人推他回房,一边回去还不忘一边说话,“要救你们自己去救,药我已经给他了,我可没有别的能耐!” 不过是疼一阵子便会要了命了,这戚砚简还真是妄为战神。 看着枯朽无忧气冲冲的背影,厉儿无奈的叹了口气。 怎么会有人这么倒霉,明明才刚答应哥哥远离毒发的戚砚简的啊! 无能为力的叹了口气,现在只能等明日再哄哄无忧哥哥了。 厉儿转头望向还在发愣的过苍,“愣着干什么?你是在等给你家王爷收尸吗?” 过苍这才幡然醒悟,带着枯朽无忧赐的药,和厉儿急急忙忙的往回赶。 刚一踏进泛着寒意的冰洞,果不其然便引起了戚砚简的注意,凶神恶煞便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却被有限的链条拉了回去。 厉儿不满意的“啧”了一声。 “你们给了戚砚简这么大的活动范围,他不伤害自己就怪了。” 过苍冒了一身冷汗,虽然王妃说的有道理,但这是王爷自己设计的,底下人谁有胆子把王爷锁的严严实实的啊? 好在厉儿并没有让他立马将人锁紧,只是沉默着越走越近,近到能轻而易举的触碰到戚砚简。 “王妃当心!” 过苍担忧的提醒。王爷一毒发就会失控无差别伤人,王妃上次分明也见过,为何还敢如此大胆的只身前往? 然而还没等他将人劝回来,他便不可置信的看见王妃突兀的一把将王爷揽住,王爷一瞬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收起满面抵触,只乖巧的赖在王妃颈间,除去将王妃渐渐搂紧的手臂外,再无其他动作。 过苍被眼前这一幕震惊的目瞪口呆,他以往从没见过自家王爷在发病时如此乖巧,如今倒更像是见了鬼了! 不是,王妃见了鬼了吧? 厉儿稳住戚砚简后意识到身后没了动作,有些疑惑的动了动想看看过苍在迟疑什么。可还没来得及成功,便被戚砚简越发收拢的臂弯阻了动作。 这小子是生怕她跑了啊。 有些无奈,只能任由他这么抱着开口,“愣着干什么?再不上药,我身上的衣裳也要被你们家王爷的血染透了。” 厉儿襟前已经湿润了一大片,对比之下,倒是显得她洁白颈间多出来的那道新鲜血痕没那么显眼了。 其实戚砚简根本没有如此这般依赖厉儿,他现如今乖巧,不过是得益于厉儿在来之前悄悄在颈间划开的一道血口罢了。 她暂时还没有研究出来别的办法,只能效仿经验,暂且稳住戚砚简。 过苍这才回过神仓促上前,将枯朽无忧给的药撒下,生怕自己慢一秒钟王爷就会再次躁动。 但戚砚简将厉儿抱的实在太密不可分,是以大半药粉都落到了厉儿的身上。 厉儿看着被浪费的药粉一阵心疼,她知晓哥哥为了这些药辛苦了多少个日夜,所以便开口让过苍住手,让她先将自己与戚砚简分开。 但这个过程显然是不会太容易的,她稍微一动戚砚简便强势的将人重新按到自己怀里,丝毫不给她与之分开的机会。 厉儿别无他法,只能试探性的开口哄人。 “戚砚简,你的伤口需要上药,等上完药再抱好不好?” 厉儿温柔的哄着戚砚简,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忐忑。戚砚简在毒发时根本没有意识,她不确定他能不能听得懂自己的话,更不知道他能不能根据自己的意思做出相应的反应。 但她实在挣脱不开他,这小子力气大到好像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 第90章 你给我端庄一点 令厉儿和过苍感到惊喜的是,戚砚简听见厉儿轻声细语的安抚时,竟难得的迟疑了一瞬间,随即便小心的将厉儿从怀里捞出来看着她,脸上透露出些许迷茫,像是想从眼前的女孩身上分析出她方才那句话的意思。 虽说他的手始终不曾离开,但好歹也算是与厉儿有了些距离。 过苍眼疾手快的将余下的药粉撒落,也不管戚砚简的衣服有没有解开,眼下只要能让他的伤口接触到药粉,那都是谢天谢地的了。 然而大概是突然看见自家王爷在发病时如此平稳,过苍已经将他先前的残暴完全抛之脑后,所以当戚砚简铺天盖地的气息将他掀翻老远时,他甚至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咳咳咳...” 过苍痛苦不堪,使尽全力才从地上半撑起身,吃力的捂着自己的胸口。 不是,王爷有本事欺负王妃啊!甩他这个忠心护主、勤勤恳恳上药的大善人算怎么回事! 大概是被过苍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戚砚简的眼眶里染上丝丝红色,恶狠狠的盯着过苍的方向,使过苍不得不怀疑要不是自家王爷怀里还搂着香香软软的小王妃,他高低得冲上来踹他两脚。 过苍后怕的缩了缩脖子,突然有点庆幸王妃还在这。 厉儿也没想到戚砚简会有这么大反应,只下意识的跪起身朝他靠近,将自己娇小的身躯塞进他宽阔的怀里,手掌安抚的拢上他的后颈。 感受到戚砚简因为她靠近而减弱的威压,厉儿也算松了口气。 但也不忘吩咐过苍,“你且回去歇息,王爷这边有我。” 她记得方才过苍在林中挥剑杀敌无数,定是早已疲惫不堪,方才还被意识不清的戚砚简掀翻,却还是为了他强撑着,想来也是忠心良将,累死了怪可惜的。 过苍却因为厉儿这一句话而再度警惕起来,虽说上次王妃也是独自一人陪了王爷整整一夜,可如今他却不敢轻易信她。 想起方才在夜曦府上的那一幕,过苍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警惕。 “谢王妃关心,属下不累,在此可以帮衬王妃一二。” 过苍毕恭毕敬的说道,言辞恳切,让厉儿挑不出一丝错误。 厉儿没察觉出他的异样,此刻被戚砚简紧紧抱着,无法看到过苍现如今的情形,自然也猜不透他如今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平静的“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他既然不愿意离开,那便随他去吧。 然而厉儿万万没想到,戚砚简这个狗今天会这么难缠。当湿热的触感轻柔的抵上她颈侧的伤口时,厉儿好像全身上下都被击了一下,突然间麻的很。 下意识的抬手一把将他的下半张脸捂住,使力把人从自己颈间推开了些。 “戚砚简,你给我端庄一点!” 厉儿小声的警告着,却被戚砚简泛着委屈的眼神刺激的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被亲的是她!戚砚简这条狗在委屈什么! 突然想起第一次对峙时戚砚简同她说的“礼数”二字,厉儿不禁觉得有些嘲讽。 过苍当然全程目睹了自家王爷禽,兽行为的全过程,他本就在提防着厉儿,视线自然是离不开戚砚简的,所以刚刚那一秒钟,饶是他也被惊的呛了一下。 没想到王爷即使意识不清,骨子里也还是个实打实的那什么啊... 还未经人事的过苍在冰冷的寒洞中,被热的红透了耳根。 厉儿自然也听见了过苍极有存在感的呛咳,原本只觉得酥麻,如今这一下倒是有些羞耻了起来,火热的温度燃遍全身。 “再不滚,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厉儿恶狠狠的警告道。 过苍觉得还能再挣扎一下:“呃...王妃...” 厉儿:“滚!” 过苍:“好的王妃。” 说完,过苍赶忙连滚带爬的出去了,生怕自己再走晚一秒钟会被王妃杀人灭口! 想起自己不到一刻钟前还言之凿凿说自己不会离开王爷的样子,过苍有些羞赫,但又回忆起自己方才看见的一幕,他更加羞了。 算了,反正药已经上好了,他在那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王妃可是连王爷都打不过都人,若是她想对王爷做什么,他在哪也毫无办法。 再说了,他们俩都...都那样了...想来...关系应该挺亲密的... 过苍又被迫回忆了一下,原本便红的可疑的耳根更烫了,他迟疑的低下头发了会呆,随后痴傻的笑了一声,便十分放心的离开了。 在洞内忙着应付戚砚简的厉儿完全不知道洞外的过苍在脑海里幻想了怎样的一场大戏,她如今的心思全在戚砚简身上,生怕稍一不注意就又被占便宜。 可让人意外的是,除了方才那一下,戚砚简变得格外安静,若不是他的嘴角还染了些许自己的血,厉儿几乎都要怀疑是自己这几日奔波辛苦而产生的幻觉了。 戚砚简的痛苦和不安似乎得到了缓解,厉儿亲眼看见他原本皱成“川”字的眉头渐渐舒缓,随即没心没肺的再度往她肩上一靠,呼吸便缓缓平稳了下去。 不过,戚砚简的平稳并没有让厉儿松了口气,她原本平静的眸子里泛起波澜,一向冷静的脸上突然有了些许变化。 戚砚简仅仅只是碰了一下自己的血,便成功的压抑住了困扰他数年的痛楚吗? 想起哥哥的话,她开始意识到千帆过浑上她的血的弊端。 如今只是开始,所以她才能轻而易举的划一道小血口便控制住躁动不安的戚砚简,方才她只是出现他便会冷静下来等着自己将伤口往上凑。 可随着戚砚简对她越来越依赖,她的血对他越来越具备诱惑,是不是意味着将来的有一天她完好无伤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便会迫切的渴望自己破损?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而言越来越像炉鼎? 哥哥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她一向知道。 可如今她好像也别无选择,戚砚简是她亲自选定的合作伙伴,独一无二,她还没有发挥他的作用,所以不甘心就这么看着他身陨。 她逃不过,便不逃了。索性也是相互利用,想来,她也不至于到戚砚简药石无医对她的血极度渴望的时候还没完成那事。 第91章 你要跟我吵架吗 天色渐渐暗淡,又渐渐回亮,时间分明是过得飞快的,可洞中的不见天日却让人过得尤为煎熬。 厉儿靠在戚砚简怀中安静的阖着眼睛,似乎是睡的安详,可戚砚简只是稍稍有了一瞬的动作,原本还在安睡的女孩却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察觉到戚砚简小心翼翼的将她从怀里往外推的动作,厉儿再度阖眼,没有出声,只是装作睡着的样子任由戚砚简将她从怀里捞了出去。 厉儿察觉到了异样,戚砚简现在的温柔有些不对劲。 若他还没有清醒,他不可能不狂躁。可按照上次的情形来看,如今的时辰,也并不是千帆过药效尽了的时候。 可她不愿意睁开眼一探究竟,她没有太多的精力与戚砚简周旋,眼下他既然还算安稳,那她也懒得醒着让他折腾。 戚砚简鼻间熟悉的气息使他感到不可置信,他似乎许久没有闻到这股让他魂牵梦绕的味道了,可如今娇香软玉在怀,他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个梦的实体。 是她吗? 小心翼翼的将靠在他颈间的女子搂了出来,想借此看清她的面容,奈何洞内的烛火影影绰绰,总也聚不成实况,让他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个大概。 可他眼里的绝色实在让他惊讶,这轮廓分明就与那人别无二致,虽被隐约的灯火映的五官暗淡,可无论如何她都是他在第一眼就不可能认错的存在,他怎么能不惊讶! 只一瞬间,戚砚简便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也不顾会不会将人弄醒,他只随心所欲,无比依恋的将她再度搂入怀中。 厉儿被他突如其来的粗暴动作搂的生疼,几乎下意识的都要爆着粗口将人用力推开。 “姐姐...” 厉儿抬手的动作被颈间的眷恋话语惊的有些迟疑,这不是她第一次从戚砚简的口中听到这个称呼,每每被唤起,戚砚简的字句都盈满了让人难以置信的爱恋。 他曾有过姐姐吗? 还是... 迟疑的手最终还是没能推开他,而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虚虚的垂下,任由戚砚简紧紧的抱着,目光呆滞的望向他身后血渍斑驳的石墙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戚砚简的状态,却又使她不得不回过神。 “姐姐...”戚砚简的声音破天荒的有些哽咽,“我...真的很想你...” 颈间被水滴落的感觉扰的紧绷,这种不适感使得她心烦意乱,却又无可奈何。 戚砚简在哭什么啊... 她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想让戚砚简离她远些,莫要把眼泪都哭到她身上了,可这小子却像是生怕她跑了似的,又将她搂的紧了紧。 逃跑失败的厉儿深深叹了口气。 她算是发现了,在戚砚简怀里挣扎,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戚砚简完全不意外她会醒,只是对于她挣扎的动作感到不悦,于是他哭的更厉害了。 “你又想丢下我跑到哪里去?” 男人声泪俱下的控诉使厉儿感到莫名其妙。天地良心,真不是她始乱终弃啊!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背锅侠罢了! 怎么了?这年头背锅侠还得负责安慰哭的凄惨的失足少年了吗? “戚砚简...”厉儿不死心的挣扎着,“你...你先松开我...” 戚砚简倒还算听话,见厉儿这么说,便也乖巧的从她身上退了出去,但手臂却依旧死死的搂着她的腰,不曾放松一点。 松开她了,但也没完全松。 厉儿要被他莫名其妙的禁锢给气笑了,戚砚简这小子真的很喜欢玩这一套哎! 看着面前泪眼婆娑一脸委屈的男人,厉儿差一点就动手了。 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一套玩的那叫一个熟练啊! 真是奇了怪了!分明栽了的是她,这小子一天天的到底在委屈个什么劲儿啊? “你又在发什么疯?”厉儿咬牙切齿道。 戚砚简被她一凶,泛着泪花的小眼睛显然更委屈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要一见面就跟我吵架吗?” “哈?” 厉儿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什么叫她要跟他吵架啊?笑死了,他们俩难道不是一直在吵架吗?什么时候心平气和的交流过啊?这小子现在到底是在装什么啊? 戚砚简却全然不觉自己现在有多离谱,反而得寸进尺的的将人又搂的紧了紧。 “姐姐,你别生气,我会乖乖的,你别再不要我了。” 戚砚简小心翼翼的哀求让厉儿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现在的状态显然不是那个一惯高高在上快马扬鞭的战神大人,反而像极了一个面对心爱之人不知所措的邻家弟弟。 千帆过可没有让人分裂的效果,那戚砚简眼下的字字句句,便肯定都是他曾刻骨铭心的经历过的。 可他口中所眷恋的姐姐,到底是何等人物?这个人与他苦苦追寻的心上人,又会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人,与她,又是否有关呢? 脑海里一瞬间涌现了数不胜数的疑惑,尽力稳住思绪,抬起头看向戚砚简满是依赖的眸子。 厉儿轻声细语,“戚砚简,你找我,是要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寻她?若是戚砚简回答了这个问题,她便也许能知道他一个一个的“姐姐”,到底与他心心念念的“妖神”是不是同一个人。 戚砚简却好像苦恼的偏了偏脑袋,“找姐姐要做什么...” 他似乎很纠结要不要回答厉儿这个问题,眼神不断在她身上闪烁,有了逃避的意思,却也跑她因为听不到满意的答案而生气。 厉儿也没有继续急切的发问,她只是一瞬不移的看着他,迫切知道答案的心思显而易见,无声的步步紧逼。 “我...”戚砚简突然避开厉儿锐利的眸子,自暴自弃般的松开她,自己后退蜷缩到了一个暗淡的角落。 他不想姐姐讨厌他! 可若是他逃避着不开口,姐姐便要踏入那个火坑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为了他而受苦受难! 厉儿被他突如其来的逃跑弄得有些懵圈,可再一抬眼,望见戚砚简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时,她又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戚砚简这小子一惊一乍的到底要干什么啊? 第92章 起了玩心 “我...”,戚砚简害怕的闭了闭眼睛。 他该说的... “我...” 戚砚简再度抬头,直勾勾的看着厉儿,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我不愿意让姐姐嫁给那个人,我要带姐姐离开!” 戚砚简语气里满是坚定,好似带她离开,是一种让他感到荣耀的使命。 厉儿却被这句话里突如其来的信息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故事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啊,戚砚简这哪里是在苦苦寻找自己的心上人?他分明是在发着疯的逼迫人家终成眷属的有情人啊! 亏她以前还觉得戚砚简是个为爱痴狂的好男人,谁知道这小子真的只是个纯疯子! 谁家好人都要成亲了还得被一个疯子惦记啊! 厉儿神情复杂的看着戚砚简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找回自己的思路,继续套话。 “你为什么不愿意姐姐嫁给他?” 她不能贸然问与她成亲的是谁,没有一个新娘子会不记得自己要嫁与谁的。可他不愿的理由她却可以问一问,若真的只是喜爱还好,可若戚砚简还有别的隐情,便也算她运气好。 戚砚简听见询问却更加坚定,从瑟缩的角落里出来,朝她靠近了些,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大狗狗,恨不得让她眼底只能容得下他一个人。 他的眼睛里带着哀求:“姐姐,你不必为我以身涉险的,我如今没灾没痛,不需要枯朽通天来救,你别死,好不好?” 显然,厉儿的运气是不错的,戚砚简的不愿不仅仅藏着爱恋那么简单,他的故事里隐藏着远比她预想的还要大的秘密。 戚砚简不是第三者,他没有夺人所爱,他的心上人是为了救他而成亲的。 厉儿的心情更加复杂,戚砚简的泪水再度从泛红的眼尾滑落,好像要径直滴落入她的心脏似的,哀声乞求她的垂怜。 “姐姐...求求你...不要嫁...好不好?” 戚砚简似乎认定了这一场婚礼便是她逃不出去的火坑,为他香消玉殒成了她避不开的命运,而他无能为力,只能伏低做小的祈求她为自己留一线生机。 即使是为他而亡,他也万分不愿。 厉儿被他哭的心软,手下意识的抚上他的脸颊,想帮他擦拭掉落不尽的水痕,却被他依赖的扣住手掌,指节的凸起被他攥在手心细细搓揉,泪眼汪汪却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他说,求求她,不要嫁... 厉儿突然被这句话触动,她似乎也曾为了听见这句话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却始终不曾完成这个愿望。 可她分明没有真实的在戚砚简的故事里存在过,如今使她心痛欲绝的感同身受来的不合时宜,寸寸击垮着她的理智,打断她逼问的思绪。 大概是戚砚简眼中的唯一太过诱人,她竟也没了套话的心思,只一心一意的望着他。 可看着看着,她突然泄了气。 他哭的太伤心了,看向她的眼睛里过分专注,好像让他伤心欲绝的那个人真的就是她,不容怀疑。似乎只要她敢说一句不是,便是亲手狠心折断了他所有的期望。 她狠不下心... “好了,姐姐答应你,姐姐不嫁,你别哭了,好不好?” 厉儿柔声哄骗着戚砚简,扮演着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戚砚简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就答应,愣了一下才缓缓发问,“真的?” “真的。”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戚砚简哭的更欢了,不过这次似乎与方才的狼狈有所不同。 也是,得偿所愿喜极而泣,怎么会狼狈呢? 厉儿失笑,“姐姐都不嫁了,怎么还哭的这么伤心啊。” 笨蛋。 戚砚简却完全没有害羞的样子,一边哭一边扬起了嘴角,两极分化的样子显得格外滑稽,逗得厉儿也忍不住笑的厉害。 不过她也没笑太久,因为下一秒钟戚砚简便敛了笑意,委屈巴巴的举着自己的左手,示意厉儿看看自己被刺了个大洞的左肩。 “好疼,姐姐。”戚砚简瘪着嘴,一副被疼狠了的样子。 厉儿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示弱,故意装作惊讶。 “当真?可我刚刚才给你上药了哎。” 当她说完,她明显感觉到了戚砚简的表情似乎有些皲裂,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小脑瓜飞快的转动。 撒娇好像撒的不是时候啊... 戚砚简小心翼翼的撇了一眼厉儿,然后又收回了目光。 让他想想怎么编... 呃... 编不出来... 算了,直接了当的说算了... 戚砚简泪眼婆娑的看向厉儿,“可是姐姐,我还是疼,你能不能给我吹吹?”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丝安慰,活像一只大狗狗。 厉儿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噗嗤”笑出了声。 “给你吹吹?”厉儿戳了戳他被血浸润的衣领,“隔着衣服给你吹吹?” “还是...”她故意靠近,手攀到他的胸前,指尖攀升。 “还是...你脱了我给你吹...嗯?” 她故意询问,眼神暧昧的在他的脸上略过一圈又一圈。 诱惑的尾音在戚砚简耳边炸开,明明两人之间还有些距离,他的耳朵却好像被清风拂过,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但在不经意间使他热到了骨子里。 怎么办... “等一下...”戚砚简难得的抗拒她的亲近,抵触但小心的将靠过来的厉儿推远。 “等一下!”戚砚简重复到,心虚的不敢看面前的女子。 “不...不麻烦姐姐了...我...我也没那么疼了...我是男孩子...我不怕疼的...” 戚砚简耳根红透了,又撇了厉儿一样,然后再度因为害羞垂下了头。 像是怕厉儿不相信似的,戚砚简又补充了一句,“真的不怕疼的...” 听着戚砚简声音细弱的辩解和羞红的侧脸,厉儿只觉得好玩极了,她本就是贪玩之人,眼下对往日高高在上的战神大人起了放肆的玩心,也总归是合理的。 第93章 姐姐我被锁住了 厉儿轻笑着缓缓起身,“既然你已经不疼了,姐姐便回去歇息了,你好好休养,我下回再来看你。” 她故意装作要走的样子,骗取着戚砚简的挽留。 “别走...姐姐...” 戚砚简也不负她的期望,果然着急的想要追上她,但还没等他重新将厉儿拥抱入怀,便被身上的铁链毫不留情的绊住了脚步。 戚砚简这才察觉到异样,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洞口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的厉儿,委屈巴巴的开口。 “姐姐...我被锁住了...” 看着戚砚简着急的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厉儿觉得有些好笑,却还是忍着上前的想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故作惊讶:“那怎么办?姐姐也打不开。” 故意调笑着问他,见戚砚简得不到她的帮助后委屈的低垂着眸子,像个小孩似的噘起嘴开始低头摸索身上的链条,再次被可爱的笑了。 戚砚简见厉儿没有帮他的意思,便明白了她大概是存心要看自己好戏的,便也只能撇了撇嘴自力更生。 但他越理越乱,沉重的铁链使他心浮气躁的,却又不敢当着姐姐的面发脾气,只能一边理一边碎碎念。 “姐姐每次都把我锁的这么严实...再不解开姐姐就要跑了...这么粗我都要举不起来了...这个怎么比之前锁我的重那么多啊...完蛋了它解不开...” 厉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戚砚简那个“好姐姐”从前便这么锁着他吗?难怪他锁自己锁的这么得心应手,原来是有前车之鉴的。 他从前...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 她皱着眉头上前拦下了戚砚简还在跟粗重的铁链周旋的手臂,他原本便被血红染透的衣角似乎又被浸润的颜色深了些,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鲜艳,使她只觉得烦躁。 不该逗他的,哥哥的药又浪费了,这家伙都感觉不到疼的嘛? “别动!” 戚砚简被厉儿突如其来的低吼凶的不敢轻举妄动,只顺从的跟着厉儿的支撑将铁链丢下,重新小心翼翼的坐了回去。 厉儿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情况,果不其然,那道原本便没有仔细处理过的伤口再次受损,血液将枯朽无忧给的药粉淹没,再也不见半点踪迹。 如今戚砚简情绪稳定,他的伤口是可以好好处理了的。 厉儿心里盘算着哥哥药房里的东西,没有跟戚砚简有过多的交代便急匆匆的往外跑着。 见厉儿又要走,戚砚简顿时警觉了起来。 “姐姐...” “闭嘴!” 厉儿烦躁的语气凶的戚砚简不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眼底从委屈变得茫然,再变得死寂。 原本还有些人气的寒洞因为厉儿的离开瞬间变得冷清,除了自己的呼吸声,戚砚简感受不到一丝活着的状态。 “姐姐...” 戚砚简低声呢喃着... 她为什么又丢下他一个人了呢... 姐姐又不要他了吗... 他为什么总是只能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呢... 为什么能与她并肩作战的... 不能是他呢... 一股巨大的悲伤笼罩在寒洞的每一个角落,戚砚简见惯了厉儿一声不吭便弃他远去的样子,所以他早就感受不到愤怒,只是一心一意的承受着让人心疼的孤独。 愤怒不会让姐姐回来多看他一眼的,他从前便知道了。 他注定孤独... 厉儿一回来看见的便是戚砚简毫无生气的低垂着头的样子,与端坐着的死人几乎没有区别。 试探性的喊了一句,“戚砚简?” 戚砚简愣了一下,似乎是在辨别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果然见到了那道去而复返的身影,使他欢呼雀跃。 姐姐没有不要他! 姐姐会回来的! “姐姐!” 戚砚简惊喜的喊着厉儿,尚且富有生机的样子使厉儿松了口气。 还以为她去拿个药的功夫,戚砚简这小子就没活着了呢。 厉儿快步上前,一股脑的便将从自己家里搜刮来的药瓶尽数倒在地上,然后将手上的披风小心翼翼的披上了戚砚简的肩头。 寒洞中是极冷的,她方才便是没长记性才急匆匆便空手跑了过来,分明上次来时她还特的回去寻了两件披风的,难怪她方才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戚砚简不管她在做什么,对地上滚落的药瓶也毫不在意,只一心一意的看着面前这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庞。 “姐姐...”戚砚简试探的问道,“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厉儿手里动作不停,“回去给你拿药去了。” 戚砚简得到这个答案后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雀跃。 姐姐果然还是在意他的。 将脸贴在厉儿的肚子上,小心的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使厉儿为他盖衣服的手都有了些阻碍。 戚砚简有些依赖的闭上了眼睛,细声细语的呢喃让厉儿险些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戚砚简的话让厉儿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些复杂的情绪,却没停留太久,随后反抱住了他。 好巧啊... 她也曾被抛弃呢... 厉儿苦笑着,却下意识的安慰有些不安的戚砚简,“没事的...都过去了...姐姐以后...不会再抛弃你了...” 没关系的... 厉儿闭上了眼睛。 没关系的... 戚砚简醒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 既然如此,便是她撒了天大的谎话,也不需要承担的。 可若是此刻能骗他安慰些,那也算是她行善积德,让如今这个似乎更加真性情的戚砚简放宽心些,使他也能在如今喘过一口气来。 低头看着紧紧将她搂住的戚砚简,厉儿心底某处柔软好像也被击碎的彻底。 他那么小心,却又那么强硬,既怕伤害到她又怕失而复得的美梦消散,好似全天下都抵不过此刻的相拥,竟也将从不曾这般与人接触的厉儿感染。 戚砚简热烈的可怕...她怎么舍得拒绝呢... 第94章 可是姐姐真的很疼哎 “姐姐...” “嗯?” “我能不能...不这样啊...” 戚砚简有些羞涩的看向厉儿,眼前的场景使他无法适应,也不敢适应。 厉儿失笑,这样便害羞了,那方才与她搂搂抱抱之时,怎么没见他觉得不妥当。 但此刻他的伤口要紧,她也没了调侃的心思,只一本正经的将他原本便散开到了手臂上段的领口又扯大了些,将他已经被血染透的前胸全部暴露在带着寒意的空气中。 厉儿正色看着戚砚简,温柔的同他解释,“你受伤了,若是不赶快处理日后难免遗留祸端,姐姐很快的,你且忍忍,好不好?” 戚砚简脸红的几乎快要滴出血来,他原本是想逃避着不去看厉儿的,可她如此近在咫尺,他实在做不到对她视若无睹,便红着小脸直勾勾的盯着她,越看越羞涩,却怎么也不肯回过头。 看着戚砚简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了点头,厉儿觉得好笑。 若不是他方才脸色阴沉的将端来一盆热水的过苍赶跑,她便真信了他羞的不愿意让她给他上药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不敢再犹豫,指节侵入温热的水中将毛巾捞出,冷与热的交替使她好受了些,却不曾贪恋。 洞里寒冷,她须得动作快些,否则热水很快便没了温度,对戚砚简的伤口不利。 厉儿安抚的捏了捏戚砚简发烫的小脸,“没事的,不疼的,姐姐动作轻些。” 见戚砚简乖巧的点头,厉儿便不再看他,只一心一意的擦洗着他被鲜血染透的身体。 他胸前的血迹大多已经凝固了,所以擦洗起来难免需要些力气,所以尽管厉儿的动作再小心,戚砚简也还是疼的闷哼出声,惹得厉儿的手都抖了几下。 可好在她一惯铁石心肠,纵使被戚砚简打扰,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力度,耐着性子将他伤口四周的血迹擦得一干二净,裸露出原本肉色的肌肤。 过苍换了一盆又一盆的水,每次进来都要被破具占有欲的戚砚简用眼神恐吓,若不是他跟随自家王爷多年,手里的水都不知道要撒多少次。 想他过苍,大半夜兢兢业业为王爷跑腿,为了他的身体健康以及感情生活操碎了心,没想到到头来,他竟然只有这等待遇! 要不是王爷给的俸禄高他早就不干了! 想到这,过苍又勤勤恳恳的跑去烧水了。 王爷值得他付出! “戚砚简。” “嗯,姐姐。” 厉儿有些头疼的看了好一会他血肉模糊的伤口,终于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你的伤口也需要清洗,可能会很疼。” 接下来的话她有些说不出口,方才她只是擦洗伤口四周戚砚简便疼的哼哼唧唧的,如今需要清洁伤口,他又怎么忍得了。 似乎是看出来厉儿所忧心的,戚砚简有些得意的笑了。 “没事的姐姐,我不怕疼。” 姐姐都尚且能面对他如此可怖的伤口,他又有什么好扭捏的,比起曾经病痛缠身的时候,这点疼痛,他能忍。 厉儿看出了他在安慰她,虽然有些心疼,却也无可奈何,没有迟疑的将哥哥的药粉撒进干净的水中,用此打湿了一条新的毛巾敷在戚砚简的伤口处。 果不其然,她的手刚带着毛巾沾上他的伤口,戚砚简便又发出了一声闷哼,与方才的声声不同,这次,他紧锁的眉头迟迟不肯展开,久久都没能缓过来。 厉儿心疼归心疼,手上的力度却渐渐加重,不敢放松。 可说实话,除此之外,她一动不敢动。 不过,有人帮她动了。 厉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一次被戚砚简不容置疑的搂进怀里,若不是她的手放的紧,戚砚简胸前的毛巾定是要被吓掉了。 “戚砚简,你能不能别动!” 厉儿有些后怕,若是她方才没控制好力度碰到了戚砚简的伤口上,那刚刚他经历的痛楚都要重来。 哥哥清洗伤口的药粉她试过,可疼了... 戚砚简并不反驳,只是委屈的将脑袋埋进她的肩上。 “可是姐姐...真的很疼...” 他似乎是疼狠了,不断的往厉儿怀里缩着,似乎想从她单薄的身体上寻求安抚,好压制伤口上让人无法忽视的疼痛。 厉儿被他委屈巴巴的音调弄得心软了,便也没再凶他,只是任由他搂着。 又一片新的带着药液的毛巾敷上他的伤口时,被他搂在怀里的厉儿明显的察觉到了他下意识缩紧的手臂,以及身体藏不住的颤抖。 下意识的腾出一只手扶上他的肩颈,一下一下的安抚着他,想借此为他减轻些痛苦。 可让她没想到都是,这样似乎真的是有效的,戚砚简这次很快便缓了过来,完全不似刚刚那样疼的久久睁不开眼。 若不是戚砚简身上汗如雨下,她都要以为这小子是想骗她的抱抱故意装疼了。 戚砚简嬉皮笑脸的抱着厉儿,开口却不太正经。 “姐姐好有用,我果然没那么疼了。” 厉儿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毛巾,“松手,要上药了。” 她的语气平淡,心中的雀跃却无法轻易平息。 戚砚简又苦了脸,“不能抱着姐姐上药吗?” 厉儿拒绝,“不能。” 戚砚简见她表情严肃,便也知道现在插科打诨不管用了,只能乖乖的松开了手。 见他一副委屈的样子,厉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不忍心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事的,”她轻声安抚,“这个药膏姐姐用过,不疼的。” 戚砚简撇了撇嘴,他那里是在怕疼,他分明是在委屈他抱不到姐姐了啊! 但这话他不好说出口,只能乖巧的点头,抑制着自己想要抱抱的冲动,隔着距离看向厉儿全心全意为他上药的样子。 不过好在厉儿没有骗他,药膏擦过他只觉得清凉,虽说伤口的疼痛暂时无法忽视,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竟也觉得这点疼痛在渐渐消散。 厉儿悉心为他处理好伤口,便也觉得了却了大事一桩,悬着的心慢慢落下,竟开始泛起了困意。 戚砚简也被哄着睡觉了,折腾了一夜,若不是他心心念念之人就在眼前,他早便累的支撑不住了。 除了在戚砚简非要搂着厉儿睡这什么浪费了些时间,他们二人倒也不磨蹭,很安稳便睡着了。 第95章 哥哥我错了 戚砚简睡的很熟,他大抵是真的累坏了,前半夜忙着打斗,后半夜忙着伤害自己,直到天色开始有了转阴复明的样子,才终于在厉儿的安抚下睡去。 厉儿脱离他怀抱的动作还算轻柔,她眸色沉沉的望着他的睡颜好一会,不知道心里想了些什么,最终还是在他尚未清醒之前离开。 过苍迷迷糊糊的在洞中待了一会,才终于在一阵寒风的鞭策下接受了王妃抛下了自家王爷的事实。 看着角落尚且“昏迷不醒”的戚砚简,过苍陷入了沉思。 所以他刚刚在洞口睡的好好的,王妃为什么非得把他提溜进来看着明明还没睡醒的王爷呢? 厉儿却没有那么多心思花在戚砚简身上,她在寒洞中睡不习惯,所以几经辗转她便起了打道回府的心思,见戚砚简睡熟了她便翻墙回了府。 说来也巧,刚好枯朽无忧正在桌前等着两个小家伙吃早点。 “哥哥早。” 厉儿迷迷糊糊的跟一个人坐在桌边看书的枯朽无忧打了个招呼,便头也不回的往房间走去。 枯朽无忧心里气还没消,语气僵硬,“吃了早点再去睡!” 看她那一副被采阴补阳的样子,便知道戚砚简那个畜生昨晚肯定不安分! 厉儿摆了摆手拒绝道:“不吃了,困死了,我要去睡觉。” 枯朽无忧看见她这副模样更加来气了,他原以为这丫头好歹会嬉皮笑脸的哄哄他的,谁知道她竟然就这么无视他了! 果然是被他惯坏了! 带着怨气的将书翻了一页,也懒得跟眼下一片乌青的厉儿计较什么。 厉儿刚走了两步,便听见一阵疾跑的声音,下一秒,一道软软糯糯的身影便撞进了自己怀里。 “早啊姐姐!” 刚好洗漱完的枯朽墨曈牵着枯朽墨栀的手慢慢走了出来,一看就睡得饱饱的小丫头见到厉儿瞬间两眼放光,兴高采烈的冲上来与她打招呼。 原本还一脸疲惫的厉儿立刻换了一副眉开眼笑的嘴脸,蹲下身温柔的替栀儿顺了顺头发。 “栀儿早啊。” 厉儿笑着转头看向一旁的枯朽墨曈,“曈儿也早。” 枯朽墨曈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操着小童音软乎乎的打招呼,“姐姐早,无忧哥哥也早!” 枯朽墨栀在厉儿怀里心虚的瞥了一眼端坐在桌边的枯朽无忧。 见到枯朽姐姐太高兴了,忘记跟无忧哥哥打招呼了。 栀儿吐了吐舌头,软软糯糯的在厉儿怀里探出小脑袋,“无忧哥哥早!” 枯朽无忧原本烦躁的心情因为这几句问候平静了下来,点了点头,一一回应了两个小家伙。 栀儿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向厉儿,“姐姐今日,要陪栀儿和哥哥们吃早点吗?” 他们是极少见到姐姐的,如今她刚好在,拉着她一起吃个早点不过分吧? 厉儿愣了一下,心里的困倦与长辈的慈善飞速斗争,使她感到一阵焦灼。 不过,很快便高下立见。 觉可以一会再睡,但陪崽崽,那是刻不容缓的! 厉儿揉了揉栀儿的小脑袋,“当然啦,不过姐姐得先回去洗漱,栀儿等姐姐一会好不好?” 栀儿欢呼了一下,便乖巧的点了点头,听话的坐上了桌等待着厉儿回去洗漱。 倒是一旁的枯朽无忧望着厉儿的背影黑了脸。这丫头什么意思?他方才叫吃饭她便困倦的很,这下子被栀儿问了一句她便高兴的回去洗漱了。她故意的吧? 坐在桌前乖巧等待的两个小家伙很快便察觉到了枯朽无忧的异常,面面相觑的看了好一会,才撇了撇嘴表示不知所措。 不过好在他们这段时日跟枯朽无忧相处的还算融洽,所以虽说他此刻脸色阴沉,两个小家伙也不会被吓到。 被吓到的是洗漱回来的厉儿。 她迟疑的坐在了枯朽无忧的侧面,看着两个人之间不过拳拳的距离,心里盘算着从他脸色中看出来的愤怒值,若是他动起手来,她能不能跑的掉。 戚砚简害人不浅! 厉儿讨好的为枯朽无忧盛出来一碗粥,笑着端到他面前,才一边看他脸色,一边为两个小家伙盛粥。 还好,枯朽无忧的脸色没有更差,只是平静的吃起了早餐,这倒是使厉儿松了口气。 “哥哥...我错了...” 厉儿一脸真诚的凑近,撒着娇的摇晃着枯朽无忧的衣角。 枯朽无忧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了一丝宽慰。 这丫头好歹还算是有良心。 借着整理餐碟的名义,不动声色的将枯朽墨曈面前的那碟榨菜包子挪到了厉儿面前。 “知道错了便好,反正你知道错了也不会改。” 枯朽无忧没看她,无奈的吐槽着。 但这便意味着他不生气,瞬间使厉儿也松了口气。 嬉皮笑脸的攀上他的手臂,“还是哥哥了解我,哥哥真好!” 一旁看着厉儿撒娇的两个小家伙迟疑的对视了一眼,原来哄无忧哥哥要这个样子吗? 枯朽无忧无奈的戳了戳她的额头,“好好吃饭,吃完早些休息,不是说困了吗?” 厉儿依旧笑得灿烂,“哥哥真是好的举世无双!我吃完便去睡了!” 枯朽无忧看着厉儿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丫头生来便有自己的主意,旁人无法质疑,也无法使她改变。 所以即使他再不愿意让她接触犯病时的戚砚简,她若有想法,他便也阻止不了。 看来,只能他早些防患于未然了。 下意识的抬手夹了些枯朽墨曈平日里爱吃的到他碟中,完全没注意厉儿也在拼命投喂两个小家伙,是以枯朽墨曈还没吃两口,他面前的碟子便高高堆砌起来了。 厉儿愣了一下,偏过头看向显然正在走神的枯朽无忧。 “哥哥?” 枯朽无忧这才回神,“怎么了?” 厉儿示意他回头看看枯朽墨曈的碟子,“你若是再夹,曈儿的碟子就要倒了。” 瞧见枯朽墨曈看了看自己的碟子,然后又看了看枯朽无忧,俨然一副犯了难的样子,厉儿被可爱的笑出了声。 第96章 千帆过很奇怪 枯朽无忧这才看见枯朽墨曈面前摇摇欲坠的“高山”,赶紧替他夹了些许出来。 厉儿失笑,“哥哥发什么呆呢?” 枯朽无忧摇了摇头,“没什么。” 转而继续看向曈儿,柔声问道,“曈儿还想吃什么?” 枯朽墨曈看着面前还算拥挤的食物,无措的咽了咽口水,“不用了...太多,吃不完...” 便是咬下面前这些,也足够他吃好一阵子了。 枯朽无忧这才安心的点了点头,随即吃起了自己面前的食物。 厉儿望着这一幕,又看向一旁自力更生的栀儿,突然觉得有些别扭。 哥哥怎么好像...对曈儿关心的多些... 可哥哥分明不是这样会厚此薄彼的性子啊... 但碍于两个小家伙在,厉儿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想着一会再与哥哥分说此事。 但眼下还可以说的其他事情,便多了去了。 厉儿又给栀儿放了一块糕点,“哥哥,你最近研究千帆过研究的如何了?” 枯朽无忧对厉儿会问这件事情毫不意外,“还算有了些眉目,怎么?戚砚简又出了什么问题吗?” 厉儿点了点头,“他确实有些奇怪。” 她回忆了一下戚砚简昨夜的反常,斟酌着字句开口,“哥哥,千帆过的药效,会使人意识变得模糊,甚至回忆着重演从前的事情吗?” 枯朽无忧听见这话,夹菜的手一顿。 千帆过的药效... 他思考了一会儿,确定了自己研制的药绝没有这番功效,才肯定的摇了摇头。 “不曾有这样的效果,莫说是千帆过了,便是我研究的迷药中,也鲜少有可以使人产生从前幻觉的。” 时光重演不是轻易的事情,莫说的药了,便是蛊毒也没有这般效果。 “怎么了?”枯朽无忧感兴趣的问道,“戚砚简昨夜重演了什么?” 厉儿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只是一些寻常事件罢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重演,只不过他昨夜突然之间便变得很奇怪。” 枯朽无忧反问,“哪里奇怪?” “我也说不上来,按照我上次的经验来看,戚砚简在嗅到我的血迹之后,很快便会平稳的睡着,中途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的。” “可偏偏昨日不同,他嗅到血气后的确平稳的睡了一刻钟,但一刻钟后他便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醒来时无比平静,完全不似他先前毒发时狂躁不安的样子。” “而且,他似乎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枯朽无忧皱眉,“另外一个人?” 厉儿点了点头,“嗯,另外一个人,我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心上人,可看他的态度,这个人,似乎也对他无比重要。” 厉儿转过头看向枯朽无忧,“按照我的直觉来看,戚砚简昨日的迹象,便是重演他过去的经历,对吧?” 她的直觉强烈的很,一眨不眨的看着枯朽无忧,想得到他的肯定。 但枯朽无忧却平静的摇了摇头,“我无法评说,戚砚简的情况的确很奇怪,无论他昨夜是在重演自己的过去,还是产生了其他所不该有的幻觉,光凭他好像变了一个人这一点我便可以确切的告诉你,千帆过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 千帆过只是他研制出来的单纯使人苦不堪言的药物,算是他研究中最不特别的一种,并没有其他有用的功效。若是硬要说它不同,唯一的不同便是它里面混杂了厉儿的血液。 厉儿也是如此想的,看向枯朽无忧的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千帆过没有这样的药效吗?即便其中掺入了我的血液,也依旧没有这样的效果吗?” 枯朽无忧肯定的点了点头,“没有。” 她的血液混入其中的确加倍了药效,可根据他这些天的研究来看,除此之外,千帆过并没有其他的变化,它依旧只是一瓶普通的药。 厉儿不解,既然如此,那戚砚简昨夜的反常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难道他身上还有别的致幻药物? 枯朽无忧也同样陷入了沉思。 看着两个大人不好好吃饭,在讨论一些让人听不懂的问题,曈儿和栀儿撇了撇嘴,飞快的喝完了碗里的粥,跟两个大人打了招呼,便乖巧的跟着一旁照顾他们的嬷嬷去书房看书学习了。 自从来到夜曦宅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出过门,更别说去学堂上课了,所以每一日都是枯朽无忧亲自在教导他们。 好在他们也算乖巧听话,比起年幼时鸡飞狗跳的厉儿,枯朽无忧并没有费太大的心力。 饭桌上的两人迟迟想不明白,只是对坐的沉默着。 突然,枯朽无忧想到了什么。 “厉儿,”他看向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小丫头,“你如何就确定戚砚简身上中的就是千帆过呢?” 厉儿被他问的有些懵懂。 她如何确定的?虽说她学艺不精,但好歹也是从小跟在哥哥身后长大的,她自然也是稍懂得些医术的。 “我那日探他脉搏探出来的,他的脉搏与哥哥曾经教我的一模一样。” 妥妥的就是按照教科书生病,她还不至于看错。 枯朽无忧知晓她聪慧,倒也没有怀疑她会看错。 更何况他也曾为戚砚简诊过脉,他的情况确实像极了身中千帆过之人。 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先前便听厉儿说了戚砚简身上中了千帆过的毒,所以先入为主的诊断了戚砚简身上与千帆过相似的脉搏也未可知。 “此事必有蹊跷。”枯朽无忧顿了顿,“戚砚简身上肯定不仅仅只是千帆过这么简单,我还需再探探他的身体情况。” 他肯定是错过了什么。戚砚简绝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厉儿也觉得奇怪,同意的点了点头。 那便没什么好纠结的了,一切都只要枯朽无忧出手再去探探戚砚简的虚实,便可以真相大白了。 厉儿对枯朽无忧的医术还是十分自信的,若是连他都诊断不出些特殊,那他们便也很难再从戚砚简身上查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第97章 重男轻女吗 戚砚简深沉的眸子里仿佛盛着一弯死水,无风无浪,只静悄悄的将人点点吞没,波澜不惊。 他有些烦躁的在映照着纯白的冰面上扫视着,分明有些存在感的迹象,却始终看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 可他不冷了... 攥着披风的指尖渐渐缩紧,原本还稍有些的红润变得惨白,搭在鲜红的披风上显得格外凄厉。 过苍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家王爷似乎心情很不好。 不过除了上一次,王爷也没有哪一次毒发后醒来是心情好的。所以即使过苍从如今的气氛中察觉了些许怪异,也不敢往其它方面多言。 他总不能明晃晃的问王爷是不是在找王妃吧! 戚砚简垂着眸子,静静的待了好一会。过苍都等的有些犯困了,才终于见到自家王爷好不容易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的望向洞中某一个并不特殊的角落。 他对着空气呢喃着开口,“她来过...对吗?” 过苍有些不确定自家王爷是不是在问自己,可眼下洞中显然再无第三个人,便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对,王爷,王妃她昨夜照顾了你一夜,快天明时才离开。” 过苍一边说心中一边后悔,早知道方才就应该拦着王妃的,若是她如今还在此,王爷一睁眼便能看见她,指不定得多高兴呢! 过苍心中盘算着,全然错过了戚砚简眼中的深意。 他小心的将肩头的披风拿下,郑重的叠起。 明明来过的...那个人... 不是幻觉的吧... 胸前包扎好的伤口隐隐约约有些痒,连带着深处的心脏,也开始有了些怪异的感受... 戚砚简幽深的目光看向洞外。 他在等的人... 不单单只是一个厉儿... 与此同时,高深院墙的另一端,枯朽无忧与厉儿刚用完早点。 枯朽无忧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厉儿,有些莫名其妙。这丫头一夜没睡,平日里早就跑自己房间里睡的天昏地暗了,今日因为陪两个小家伙吃早点本就睡得迟了些,这吃完早点都还不放过他,着实是有些奇怪的。 “不是早就乏了?不去睡觉吗?” 枯朽无忧试探性的问道,他还赶着去上朝呢,现如今他衣服都还没换。 厉儿确实累了,但她刚刚回房间的路上突然想起来方才枯朽无忧照顾曈儿的事情,便又折返了回来。 “哥哥,”厉儿有些不解,“刚刚在饭桌上,你好像特别照顾曈儿些,是为什么?” 重男轻女吗? 厉儿下意识的想着,却又下意识的否认,她从小便跟哥哥长大,她不相信他会是这样的人。 厉儿突然的询问倒是让枯朽无忧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眸色沉沉的望着她,看的厉儿有些发毛。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她。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罢了,她自己原本便也还是个孩子,他怎么能指望她能真正的如同一个长姐一般悉心的对待比她小的幼童呢? 抬手在厉儿的额头上敲了敲,惹得她惊呼一声疼痛。 “你是不是不记得,当初曈儿是如何撞破少女失踪案的了?” 枯朽无忧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耐着性子反问,试图让她自己想起来点东西。 厉儿闻言一愣,撞破少女失踪案... 曈儿... 她突然猛的抬起头,看向枯朽无忧的眼中满是自责与担忧,“曈儿的手如何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吗?” 她怎么忘了,曈儿当时伤的那样严重,后来又因为害怕她觉得麻烦将伤口藏起不做处理那么久,这么严重的事情,她怎么就没能想起来了呢? 枯朽无忧见她想起来了,终究还是有些欣慰,可见这丫头也不是全然没心没肺,她心中也还是有些在意两个小家伙的。 但瞧见她如此担心与自责,枯朽无忧也难免有些不忍,还是下意识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细语的安慰着。 “没事的,曈儿的手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我尚且不敢让他过分动作罢了,你别担心。” 可枯朽无忧的安慰似乎并没有使厉儿好受些,反而使她的心情越发低迷。 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分明一开始是她玩心大起将两个小家伙带回来的啊!可是为什么她从始至终便没能担负起一个做长辈的责任,反而是她身边的人被迫替她照顾着他们呢? 无限的自责渐渐将她包裹,涨的她的眼睛酸痛无比,再也抑制不住泪来。 “我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记不住呢...” 厉儿的声音中有些颤抖,她责怪着自己的大意,却又不知道往后该怎么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忘记照顾两个孩子。 这是初为长辈,都所需要面临的难题。 枯朽无忧见厉儿哭了,瞬间也有些慌乱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能自责到这个地步,他原以为她本就是因为不在意所以才不记得的,现在看来竟然是他小看她了。 想起自己当初因为生疏忽视年纪尚小的厉儿时,那时的他,似乎第一时间便替自己找好了借口。 他还小,不懂得照顾妹妹,但是他会进步的。 现在想想,虽说那时的自己还没有到如今的厉儿这般年纪,却也实在是不曾将晚辈想厉儿这样放在心上。 厉儿如今这样一对比,显得他小时候很不负责任哎! 枯朽无忧感到一阵无奈。 但好在他如今是个负责任的哥哥了,他如今不仅仅可以对厉儿负责,他甚至还能帮厉儿负责! 想到这,枯朽无忧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些,抬手擦了擦厉儿脸上的湿润。 “好啦,别哭了,你还尚且是个小孩,对曈儿和栀儿的照顾上有些疏忽是正常的。这不是有我在呢吗?你只是将重心放在了家国大义上罢了,也怪我,不该给你那么大压力的...” 枯朽无忧絮絮叨叨的安慰着哭的正伤心的小丫头,见她哭的一顿一顿的,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小丫头这么轻易便哭的这么伤心,看来是实在累了,闹觉了。 耐心的将小丫头哄去睡觉,才终于松了口气。 第98章 快了 烟雾缭绕,大抵是因为供奉的香火实在太过旺盛,屋内都弥漫上了一股昏沉的颜色,使人在其中看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朦朦胧胧的视个大概,便不再可窥探其全貌。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只会觉得更加的恍惚,更加的不安,毫无安全感的使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不再幸存些许理智。 突然,一阵金杯落地的巨响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你不是说戚砚简与那个逆子带回来的丫头命中犯冲吗?为什么他们二人都成亲这么久了还毫无进展?朕先前受戚砚简的压制还不够!如今还亲自请了枯朽无忧那尊大佛回来无视朕妄图抢占朕的地位!这便是你的计划?” 皇甫尘愤怒的将祭桌上的香炉掀翻,里面的香灰一瞬间在空气中弥漫,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迅速散开,嗅的人心里慌乱。 祭桌后端坐着的男人却似乎毫不着急,始终双手合十的祈祷着,仿佛根本听不见皇甫尘歇斯底里的呐喊。 皇甫尘见他这副态度,更加生气,衣袖不断挥动着,抬脚踢翻了屋内祭拜着的一个又一个香炉,撕毁了其中一页一页的经文。 此刻的他,毫无帝王之大气,只如同一个歇斯底里的泼妇,不甘的对着虚无缥缈的死物泄愤。 梵净置身于皇甫尘盛怒的险境之中坐如磐石,好像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被他胡乱丢弃砸碎的东西误伤,更不怕皇帝那滔天肆意的怒火燃及自身,他始终一动不动,嘴里振振有词,只一心一意的颂着自己的经文。 他如一尊大佛,在乱世中岿然不动。 良久,待皇甫尘将屋内的东西都砸了个大概,再也没有其他事物可以供其泄愤,他才终于渐渐喘着粗气,平息着自己内心的躁动,也止住了屋内的嘈杂不堪。 梵净也是在这时,才终于停下了念颂经文,波澜不惊的睁开了眼睛,平静的如一摊死水的眸子望向心情尚未平息的皇甫尘,竟生生的让他生出了丝丝后怕。 方才不应该那么冲动的... 好在梵净并没有注意他太久,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梵净轻飘飘起身,无风无浪的视线扫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不断的巡视着皇甫尘的罪证,圣洁的眼中明明不含一丝感情,单薄的身影却无端的使皇甫尘生出了无限的恐惧。 “倒是可惜了。” 梵净抬手拂过桌上被撕毁的半壁书画,凉薄的声音破天荒的有了些波澜。 皇甫尘壮着胆子看了一眼,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你若喜欢,我再给你一幅便是!”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梵净的反应,希望他能因此有些不同。但很可惜,梵净从不露出多余的情绪,他从始至终都像极了一座冰冷的玉雕,一举一动都似一早便规矩好了的。 梵净无声的勾了勾唇角,冰冷的眸子突然从残破的书画中落到了皇甫尘的身上,不曾事先准备好的皇甫尘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安。 梵净步步靠近,缓缓而行,使皇甫尘的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 “你...” 他想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只呢喃一般的吐出一个“你”字,便又在梵净的注视下住了嘴。 他实在紧张,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梵净并没有看见他,在离他大约还有几步路时便扭转了方向,使皇甫尘松了口气 梵净自然将皇甫尘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背过身,缓缓行至他一开始落座的位置,重新打坐。 在皇甫尘看不见的地方,梵净的面上露出了些许轻视。 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梵净心里这么想着,细长的指尖却触碰到了腕上的佛珠,一下一下的转动,菩提子撞击着腕骨的痛感使他感受到了些许快意。 有些烦躁的心到底平静了下来,暗暗的舒解了一口气。 “天子不必这般忧心。” 梵净终于开口,毫无波澜的语调让人联想起了一望无际的冰面,寒风凛冽着拂过,毫不留情的带着冰刀划破脸颊,却因着寒意滞后了痛感。 可怕的是,待发觉不对劲,早已血流满面。 皇甫尘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却不敢多言,只一心一意的等着梵净的下一句。 梵净言语向来缓慢,他的每一个字节都说的详尽极了,是以听他说话须得有些耐心。 不过这次,梵净却久久没了下文,饶是皇甫尘早就对他言语的缓慢见怪不怪,也还是耐不住性子疑惑的看向他。 他果然没了继续说话的意思,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竟缓缓拨弄着他手中的佛珠。 皇甫尘又是一阵怒上心头。 “仙长到底何意?朕到底还需要等多久!” 他终究还是没了耐心,无法再心平气和的等着梵净慢慢思索下一句。 梵净早便料到了皇甫尘难成气候,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等待,他惧怕这世间的一切可有可无,不安的幻想着一切皆有可能剥夺他如今来之不易的泼天富贵与高高在上的权势。 梵净觉得有些可笑,分明皇甫尘的皇位是国母娘娘交由他的,可他偏偏不知足,妄图抹去她存在的所有痕迹,好肆无忌惮的觊觎她缔造的一切繁华。 人总是这样,只是喜欢,便早早的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他睁开眼,里面不再是如死水般的波澜不惊,相反的,里面泛起了些许杀意。 不过很快便被掩盖了下去。 “快了。”梵净回答着皇甫尘的问题,“战神大人的劫数,就要快了。” 他一向毫无波澜的语气中居然染上了让人惊悚的疯狂,分明不过是几个普通的字句,皇甫尘居然从其中第一次听出了梵净的兴奋。 可此刻他也无暇顾及更多,他满心都被梵净那句“快了”占据,这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梵净口中听见如此具体的时候。 梵净说快了,那么戚砚简便也一定是不会在肆意太久了! 皇甫尘十分满意的笑了,他不在纠缠着梵净,高兴的负着手走出了这座被他扰的凌乱不堪的房子。 他太高兴了,以至于,他完全没看见背后的梵净是在用怎样贪婪而又可怖的眼神望向他。 第99章 救救我母妃 “公主!快醒醒,别再睡了!前厅里来了一位客人非见你不可!” 情绕费力的拉扯着厉儿的被子,妄图将已经睡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厉儿唤醒。 看着翻了个身压在被子上继续睡的厉儿,情绕无奈的叹了口气。 突然有些感慨,几个月刚见公主殿下时她还尚且腼腆,如今胆子竟然都大到敢掀公主殿下的被子了! 幽深的目光落到床上闭目安睡女子的脸上。 便是常年不见踪迹奔波于寻忆楼和府上的公主殿下,竟然也变成战神王妃了啊。 时间还真是过得飞快啊... 情绕正欲再感慨一下,却看见翻了个身的厉儿彻底没了动静,不由得怒上心头! “公主殿下!再不起来就莫怪属下心狠手辣了!” 就是说什么时候自家主子才能不赖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厉儿醒了,但没完全醒。 她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任由情绕对着她的脸涂涂画画,然后又毫无感情的在她的指令下起身,抬手,任她捏扁揉圆。 良久,情绕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收拾的挺好,可以出去见人了。 “好了,公主。” 情绕一声令下,昏昏沉沉许久的厉儿才终于睁开了尚未恢复清醒的眸子。 下一秒,懵懂被愤怒替代。 “不是,到底是谁啊?”厉儿烦躁的揉了揉脑袋,将情绕方才打理好的发型毁了个透彻。 “到底是谁这么大面子啊说见我就要见我?” 厉儿烦的十分明显,她想了这么久始终没想明白,连凡嘉顶天立地的战神大人每日报道哥哥都拦了许久,如今怎么突然来个人哥哥便答应让她见了呢? 什么人能比戚砚简面子还大! 厉儿烦躁的很,连带着一旁的情绕也烦躁的很了。 看着厉儿完美发型被她揉的一团乱麻,情绕只觉得自己也头皮发麻。 亲主子,亲主子,亲主子... 情绕在心底默念了许多遍,才忍住冲动重新虚情假意的笑着。 没事的,都习惯了,公主殿下不在意形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事的呵呵呵... 于是,好不容易可以踏出房间的厉儿又被逮回去收拾了一顿。 待她终于到前厅时,非见她不可的那人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厉儿在门外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泪水,才终于有了正形,负手踏入前厅。 “抱歉,久等了。” 厉儿乖巧的同上座的枯朽无忧行了礼,才在他的左手边坐下,正对着等着她的那人。 踏进前厅的那一刻起,她突然对这人有了些兴趣。 入眼便是一身宽大的黑斗篷,将内里大概是有些瘦弱的身形遮盖了个彻底,除去斗篷敞开里露出的淡紫色衣襟,旁人再看不见有关的半点细枝末节。 遮盖的这么严实,是想掩去什么样的秘密呢? 枯朽无忧放下手中的茶杯,平静的眸子带着探究,朝向那道黑斗篷散去。 “既然厉儿来了,六公主便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吧?” 六公主? 厉儿皱了皱眉。 皇甫雪然吗? 果然,那道瘦弱的身影微微颤抖,抬起手迟疑的揭下了头顶宽大的遮挡,露出一张秀气的脸庞。 若不是她的眼底带着惊恐,她的这身装扮倒是像极了游行江湖的侠客。 此情此景,厉儿觉得很可笑。 果然,环环相扣,都等着她愚蠢的落入圈套。 “呵呵。”厉儿笑着开口,“好久不见,六公主殿下。” 厉儿虽是笑着的,皇甫雪然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些可怕的压迫感,就好像她早就看穿了自己拙劣的小把戏,避无可避。 但想起自己的母亲,她别无他法。 终于狠下心来,起身上前。 “王妃,”皇甫雪然柔声开口,“求求你,救救我母妃!” “噗通”一声,皇甫雪然如同不小心跌倒一般,突兀的跪倒在了厉儿的裙边。这一突然的变故是在场两人都没有想到的,都有些震惊的看向对方。 厉儿实在想不通她是在玩什么把戏,但出于上次她在御花园保护过她的情义,便是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也断不会如此侮辱她。 抬手将人扶住,她的力气大的可怕,皇甫雪然完全没有挣扎的机会,就被连人带着斗篷丢到了椅子上坐下。 “六公主不必行此大礼,我受不住。” 厉儿的声音不算太大,但大概是此刻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皇甫雪然却觉得她字句铿锵。 她是在拒绝自己吗? 只一瞬间,皇甫雪然便红了眼眶。 但自厉儿认识她以来,她一向是这样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尽管我见犹怜,厉儿也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便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六公主殿下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不要与我演这些虚的。” 厉儿毫不客气的戳穿,使皇甫雪然更觉得委屈。 她以为她是在故意演出这些来骗她心软吗? 她怎么能这么想她? 厉儿对只见过一面的皇甫雪然实在保有戒备,可皇甫雪然只是与厉儿接触短短一次,她便实打实的认定她值得交付。 可眼下虽然委屈,却实在不是个撒娇讨好的时机。 皇甫雪然咽下想落泪的冲动,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润。 “我想求王妃,救救我母妃。” 皇甫雪然语气诚恳。 “上次的事情王妃也看见了,贵妃娘娘一心想置我与我母妃于死地,先是命令我将你推下湖,惹战神大人与无忧殿下不悦。后又诬陷我院内藏有祭台,背地对父皇行诅咒之事。” “她实在是惧怕了我那尚未出世的弟弟,即使是蓝玺公主贵为妖神,她也始终无法不忌惮我那早早被判了天命的弟弟。” 皇贵妃柳氏出身市井,乃是皇甫尘尚未上位之前的青梅竹马,自小便没有被如大家氏族的女儿一般教养过,突如其来的高高在上又养就了她心高气傲的性子,是以难免目光短浅,对小事斤斤计较,从不知长远谋划。 除了在教育皇甫语儿这件事情上还算有些脑子,知晓听仙人东离千衍的安排,其他事情都被皇甫尘娇纵着,不曾吃瘪过。 第100章 她也被惦记上了吗 早早被判天命这样的事情,上一个便是贵为妖神的皇甫语儿,如今皇甫语儿都尚且根基不稳,柳氏又如何能安心。 皇甫雪然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语气颤抖了起来。 “她实在是恶毒,竟然背地里让人将祭台之事散播了出去,传到了我父皇的耳朵里,她分明便是想置我于死地。” 盈满眼眶的泪水突然决堤,皇甫雪然激动的握住了厉儿的手,却被她皱着眉头躲开。 大抵是实在害怕,皇甫雪然只迟疑了一瞬,便继续说了下去。 “如今父皇还没有明确的下令处罚我,可我母妃却早早的便为我做好了规划,她将我送出了宫,想在父皇眼皮子底下保我一命。” 可她也知道此事不可行。 “可此事不论结果如何,我母妃都难逃一死,求求王妃,求求无忧殿下,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母妃!求求了...” “求求了...我是因为我母妃才得以生存的...我万万不能失去她啊...求求你们...救救她...” 皇甫雪然声泪俱下,惹得在场两人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无声的沉默着,任由皇甫雪然哭的厉害。 厉儿沉默的看着皇甫雪然。 她母妃敢如此大逆不道的偷偷将一位犯了滔天大罪的公主殿下送出宫来,无非就是仗着自己肚子里那个金娇玉贵的孩子罢了。 可皇甫雪然的母妃杨氏,当真有这么的的能力,能掩饰皇甫雪然的行踪吗? 厉儿警惕的看向上座也同样沉默的枯朽无忧,却刚好对上了他探究的眸子。 显然,枯朽无忧也觉得不同寻常。 厉儿突然笑了,圈套如此明显,她真的非上当不可吗? 她的嗤笑使原本哭的正伤心的皇甫雪然愣住了,一时之间竟然疑惑的止住了哭泣,只不解的望向她。 厉儿却依旧笑的厉害,连带着看向皇甫雪然的眸子中,都染上不容错过的轻蔑。 “你为你母妃而生,你母妃为你而活,你们俩到底想要谁生谁死?” 纵使皇甫雪然此刻再梨花带雨惹人垂怜,也被厉儿眼中的凌冽震慑,好似下一秒钟就要被毫不客气的撕碎,完全不带怜悯。 “什么?” 皇甫雪然下意识的反问,她分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害怕多一些,还是不解多一些。厉儿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使她不知如今的场面该如何进行下去。 厉儿没有吊人胃口的心思,只是冷静的抬了抬手,命令情绕将房内的那封信找出来递到了皇甫雪然手中。 正是她在寻忆楼时收到的那一封戚砚简转交的信件。 “公主殿下与杨妃娘娘不愧是母女,求人救命,都求到同一个人头上来了。” 若说早有预谋,偏偏两个人又巧合的找上了同一个人。 可若说走投无路,这两个人又偏偏同时找上了如今凡嘉最没权没势的一个新晋王妃。 还真是有意思啊。 厉儿玩味的笑了笑,“那么公主殿下觉得,我是应该听杨妃娘娘的保你一命,还是该听公主殿下的,去救杨妃娘娘于水火呢?嗯?” 厉儿带着质疑的尾音在皇甫雪然的耳边响起,使她本就颤抖的手险些将薄薄的信丢下。 纸上只有简单的字句,看完并不需要太多时间,可这短短的几句却使皇甫雪然轻易便湿了眼眶,视线模糊的再也看不见面前的画面。 原来,母妃都规划到这一步了吗? 她便这么怕她出差错吗? 那她如今是在做什么呢? 她到底是该求救,还是该不负母妃期望的逃离呢? 她突然有了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如今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她似乎被套上了一个挣脱不开的枷锁,了无生趣,却不得不活着。 她被人欺负惯了,又怎么懂得反抗呢? 厉儿却没有让她伤春悲秋的心思,纵使她看见皇甫雪然的情绪低迷的可怕,也没有放弃逼问的心思。 “杨妃娘娘只是托我家王爷带了封信给我,是以我无法从她身上探究太多。” 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皇甫雪然身上,“可竟然公主殿下亲自找上门来,想必我的疑惑,公主殿下是可以解答一二的吧?” 皇甫雪然茫然的抬头看向她,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也乖巧的点了点头。 若是她知道,她是可以回答的。 “为什么是我?” 厉儿没有迟疑,问的直白。 “为什么你们要向一个无权无势甚至从不露面的王妃求救?” 她们的目标实在太过明显,从一开始就是厉儿,也只是厉儿。 皇甫雪然显然也预料到厉儿会这么问,若是杨妃在这,她还尚且能理解厉儿的疑惑,可皇甫雪然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她不明白为什么求救还得分人,难道不是只需要信任便可以了吗? 但不可否认,厉儿于她们而言,确实有特殊在。 皇甫雪然下意识的看向上座始终一言不发的枯朽无忧,却不小心与他对视上,瞬间慌乱的低下了头。 厉儿看见这一幕不解的反过头看了一眼枯朽无忧,却看见后者也同意不解。 “因为...”皇甫雪然低垂着脑袋,瓮声瓮气的。 “因为...” 她似乎有些迟疑,但好在厉儿向来在等别人说话这件事情上十分有耐心,她并不着急,只是安静的等着皇甫雪然说出理由。 好在皇甫雪然也没有让她等太久,很快便下定决心的抬起头,看向厉儿的眼中熠熠生辉。 “因为你才不是什么无权无势的王妃!你是国母娘娘的女儿!是无忧殿下的妹妹!” 明眼人都知道厉儿不仅仅只是王妃,她背靠着的不只是战神大人,还有如今看似不争不抢、实际却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国母娘娘亲子无忧殿下! 如今选择厉儿,不仅仅代表着信任,也代表着在这场夺嫡之争里,她们该如何站队。 这个理由厉儿倒也不是没想过,可真的听到时,她却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第一次,她有了权势争夺的实感。 连同极少露面的她,也被人惦记上了吗? 第101章 不愿意卷入皇室争斗 “这样吗?” 厉儿轻笑着反问,笑意却不达眼底,使得皇甫雪然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后怕的缩了缩脖子。 厉儿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视着,她突然有些不明白。这样一个看上去畏首畏尾,难当大任的不受宠公主,到底凭什么值得高高在上的皇贵妃不惜得罪战神和皇子也要除掉她? 当真只是因为她那个尚未出世便被判了天命的弟弟吗? 还是...皇甫雪然身上...藏着些旁人不知道的东西? 厉儿实在是觉得费解。 不过她也没有在此纠结过多的时间,她对她再感兴趣,如今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她只是在此留了一个心眼,便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哥哥的茶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喝。 厉儿心里默默吐槽着,面上却无比淡然。 但她越淡然,皇甫雪然便越惊恐。 尤其是在,厉儿与枯朽无忧皆一言不发,好似不再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时候。 她只觉得,若是她再不说些什么,她便会马上被赶出门外。别说是在她与母妃之间做出抉择,她将会断送掉两个人的生路。 思及此处,皇甫雪然怯懦的心突然变得有了些改变,倒不是说更勇敢了些,只是迫于局势,她好像不得不出言阻止局势落寞。 “王妃...”她的语气里有些颤抖,“你一定有办法救救我母妃的...对不对...” 她看向厉儿的眼中满是小心和希冀,此刻厅内分明还有第三个人,她却下意识的觉得,厉儿会比枯朽无忧更能解决这件事情。 “呵。” 紧张的气氛里突然响起一声轻笑,打碎了皇甫雪然满面的恳求,只剩下错愕。 厉儿带着调笑的视线再度落到了皇甫雪然身上,好似要将她看个透彻,使她下意识的抖了抖。 厉儿没有回答她,只是反问,“公主殿下背后分明有其他势力,又为何非得落下面子来求我们帮助呢?” 皇甫雪然被她说的茫然,“其他势力?什么其他势力?” 她只身前来,本就是因为势单力薄,又怎么可能会有其他可用的势力。 “公主殿下不知道?”厉儿探究的意味更加明显,“可就凭你母妃那毫无背景的出身,以及在宫中默默无闻的十几年,她如何能将你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公主殿下悄无声息的送出宫,还让你正好找到了我府上?” 皇甫雪然被她说的好像有些开窍,她的母妃,好像的确没有这个能力将她送出来。 可... 带她出来的,不是母妃啊... 皇甫雪然突然摇起了头,“不是的...送我出来的不是母妃。” 她无措的眨了眨眼,继续说道,“我能出来,是母妃求了三哥,让三哥一路护送我出来的。” 这倒是让厉儿与枯朽无忧有些意外,皇甫雪然的三哥,不正是那远赴边境,不日前才回来的三皇子皇甫政吗? 这位三殿下,难道是个兄友弟恭的主吗? 枯朽无忧与厉儿都不相信,在这野心勃勃的皇权下,能养出个为救姊弟不惜以身犯险的温润皇子。 更何况... 厉儿想起那日,戚砚简与她谈判时所说的,皇甫政能去边境,全靠戚砚简的百官联名信,这便足矣说明这位皇子殿下,并不是没有野心的人。 可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包庇对自己毫无用处的妹妹吗? 这让厉儿不禁更加怀疑她肯定在皇甫雪然身上错过了什么,不然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公主,凭什么被人耗费力气针对,又被人不惜代价的保护? “三皇子吗?”厉儿呢喃着,双目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抱歉,我们不愿意卷入皇室的争斗。” 皇甫雪然的注意力全心全意的落在了厉儿的身上,是以枯朽无忧说出这句话时,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厉儿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上座那位久久不曾出言的无忧殿下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被拒绝了。 “什么?”她懵懂的反问,以为自己听到的只是错觉。 枯朽无忧的语气平静,而又缓慢。 “我与厉儿初入帝都,根基尚且不稳,莫说救你与杨妃娘娘,便是自保,都尚且吃力,实在没有精力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何况,公主殿下所求,是要掉脑袋的大事,我们不敢为公主殿下堵上性命。如今能接纳你,不去向宫中禀报你的行踪,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枯朽无忧所言说的条条理由都合情合理,皇甫雪然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不帮。来人,送客!” 皇甫雪然的话还未完全说出口,只堪堪吐出两个字,便被枯朽无忧急匆匆的打断,毫不客气的请了出去。 一切变故都发生的突然,突然到厉儿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愿意卷入皇室的争斗?” 见人被彻底推远,厉儿才终于回过神来,似笑非笑的看向枯朽无忧问道。 “哥哥在鬼扯些什么?你一个正儿八经的皇室在这装什么局外人?” 天知道她听见这句话时有多震惊,无忧哥哥是真没把自己当皇甫元的儿子啊! 枯朽无忧丝毫没有被调侃到,只是平静的转头看了厉儿一眼。 “别管我在鬼扯什么,这件事情,我们必须是局外人!” 枯朽无忧的视线落到皇甫雪然被推走的路上,眼中隐隐有了些忧虑。 他总觉得,这场闹剧仅仅只是个开始。 厉儿难得的没有开口反驳或询问缘由,只是同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也学着枯朽无忧的样子,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别的不说,她确实对皇甫雪然的事情束手无策,她如今只是个深居简出的战神王妃,她也同样的孤身一人,又如何在这么大一盘局里救下漩涡正中心的两个人呢? 将赌注压在她身上的人,或多或少的,也是有些在痴人说梦了。 第102章 就今日 可就在两人打算将此事就此揭过,想着去看看两个小家伙书读的怎么样时,突然有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枯朽无忧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辰,心中闪过几分不妙。 不至于吧... “公主,殿下,战神大人来了。” “又来了?” 厉儿还没反应过来那下人的话,便听见一旁的枯朽无忧震惊的怒吼,实打实的被吓了一跳。 又来了?什么玩意又来了? 哦,戚砚简啊。 厉儿不明白为什么枯朽无忧反应这么大,不过是有一个解乏的麻烦事找上门,左右这小子总还算是打得骂得的,总比方才那位金娇玉贵说了句就要哭的六公主好上许多。 “来了便来了,哥哥这么激动做什么?” 厉儿倒是想的挺开,不过这是在他没经历过戚砚简日日这个时候准时报到的摧残罢了。 枯朽无忧皮笑肉不笑,“是,你清高,你天天躲寻忆楼不回来,让我每天累死累活的跟戚砚简玩躲猫猫。” 说到最后,厉儿居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咬牙切齿来。 哦对哦,戚砚简好像是天天来找她来着,如今还没露馅,全靠无忧哥哥的演技在撑着了。 厉儿讨好的笑了起来,“哎呀~哥哥~我这不也是在为你打工嘛,那谁让你当初那么着急让我嫁人的?如今我自顾不暇、分身乏术的,可不就得哥哥帮着打打掩护了。” 枯朽无忧被她的话堵的一噎。 行,这丫头,在戚砚简的事情上面能拿他让她早些出嫁堵他一辈子! “少给我下套,”枯朽无忧面无表情的推着自己的轮椅,“自己的夫君自己去应付,我看见他便烦得很!” 下人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前,将他推着离开。不过在即将出门前枯朽无忧突然停下,又在手下的推助下重新回到了厉儿眼前。 “对了,”枯朽无忧警告的看着厉儿,“别跟他说与千帆过有关的事儿!”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被推着离开了。 厉儿失笑,哥哥哪里是不让她说与千帆过有关的事情,他分明便是不想她与戚砚简说她能缓解他痛楚的事情。 命人将戚砚简请上来,心中被暖意盈满。 戚砚简进来看见的第一眼,便是厉儿带着笑的样子。 她今日的笑,倒是纯粹的很,没有嘲讽,没有轻蔑,看起来格外顺眼。 “战神大人好哇,”厉儿与戚砚简打着招呼,含笑的眸子上下扫视着他,“看你如今的样子,状态似乎好了不少啊。” 戚砚简点了点头,“承蒙公主殿下照顾,本王是来道谢的。” 说着,戚砚简抬了抬手,过苍立马会意,带着人一箱一箱的往里搬东西。 厉儿看着他们进进出出的忙碌着,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戚砚简到底是个什么无底洞?上次那些聘礼还没把他搬空,这次又来? “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戚砚简说的客气,态度倒也平和的很,完全没有枯朽无忧所形容的平日里与他剑拔弩张的样子。 厉儿玩味的看着他,莫非这小子,还有两幅面孔? 不对,他应该不止两幅面孔! 笑着点了点头,“战神大人的谢意我收下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慢走不送。” 厉儿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快到让过苍都觉得有些意外。 不是,王妃就不能多留王爷一刻吗?她是真不掩饰一点啊! 相比之下,戚砚简就淡定的多,他在厉儿这碰壁的次数多了,一早便料到了她不会对自己客气。 如今还能笑的如此心平气和,已经算他运气不错,碰上她心情好的时候了。 可他好不容易清醒着见到她,便不可能轻而易举便离开。 所以,戚砚简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只直直的站立在厉儿对面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的看着她。 对此,厉儿同样也不意外,她知道戚砚简找她那么久,定然是有话要说的。 他要说便说了,左右不用她开这个口,倒也算自在。 所以,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厉儿没有半点着急,只是悠哉悠哉的坐在原地。 她向来很有耐心。 “你,不去我那了吗?” 良久,厉儿终于听见戚砚简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 莫名的,她觉得这句话好像有些卑微。 但她只当是错觉,下一秒便笑的肆意。 “战神大人说的什么浑话?昨夜我一整夜都在你那,大人不记得了吗?” 看着她故意的调笑,过苍觉得有些可恶。王妃分明知道王爷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她却避而不谈,她分明便只是不想与王爷回去的! 戚砚简却显得淡定了许多,他认真的想了一下,好像也是,厉儿昨夜确实待了一整夜。 可是... “嗯,我不记得了。” 戚砚简平静的说着,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厉儿被茶水呛了一下。不是,这小子来真的?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只呆呆的望着自己的男人,现在就是,很后悔自己多嘴说那最后一句话。 她当然知道他不记得了! 可是戚砚简现在这幅耍赖皮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厉儿无可奈何,只能尽力平复心情,叫了人上来。 “来人,上茶。” 既然戚砚简非要跟她玩,她便听听看,这小子脑子里最近又出现了什么新想法! 见戚砚简终于坐下,厉儿的脸上难道有了认真。 “战神大人有什么不妨直说,今日本公主心情好,下一次大人再有机会见到我,便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厉儿提醒着他过往的避之不及,以及潜移默化的告知,接下来他将同样难以寻觅她的踪迹。 戚砚简的反应却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平静,他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没有给出太大的异议。 但厉儿却莫名其妙的觉得,他的脸色好像更加苍白了几分。 难道是伤口又疼了? 还是药效还没完全散去? “大人若是身体不好,不如先行回府休息,我们...” 改日再叙... “不必,就今日!” 厉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戚砚简打断。他眼底的坚定是厉儿从未见过的,使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第103章 你查过我吗 她还没说完呢!戚砚简怎么就知道她要说改日再叙了? 厉儿不解,脸上的认真却又多了几分。 既然戚砚简都拖着受伤的身子在这强撑着,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奉陪呢? “那好,”厉儿扬了扬头,难得的正面看着他,一瞬不移。 “今日,便今日。” 她的咬字好像是在宣战一般,实在铿锵,是以尾音落下后屋内的氛围便变得有些奇怪,好似无形之中,开始剑拔弩张。 过苍费解的撇了撇嘴,他有生之年到底还能不能瞧见这二位友好相处啊? 厉儿笑了笑,手中的茶盏落下,她抬起头重新看向戚砚简。 “战神大人想说什么?” 比起戚砚简到底想说些什么,厉儿更想知道的是,他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戚砚简却好像突然有了底气,原先还有些急迫的他,此刻倒是不急着开口了,反倒摆了摆手,示意过苍退下。 过苍瞬间便明白了戚砚简的意思,他不仅明白,甚至还超常发挥,不仅自己离开,还顺便勾搭了一下在门口守着的情绕。 “情绕妹妹,上次还没分出胜负呢,咱们俩再出去打一架啊?” 情绕却并不上当,只是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眼刀。 “谁是你妹妹?要滚便滚,少来烦我。” 她一早便瞧战神大人身边的这个小侍卫不顺眼了,虽说他并没有招惹她什么,可站在自家公主的角度上,她就很难对战神大人府上的任何人产生好感,更何况是天天与她打架的过苍。 过苍却并不放弃,反而更加嬉皮笑脸。 “走嘛走嘛,我们再切磋一下,都打这么多次了还没分出输赢,说明小爷我让你太多下了,这次我肯定不放水,咱们俩堂堂正正打一场。” 情绕白了他一眼,“谁要你让?” 过苍却好像抓住了时机,兴奋的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小丫头,“那今天我就不让你!” 说着,他看向屋内的厉儿。 “公主殿下,借你的侍女一用,我保证全须全尾的给她送回来!” 厉儿眯了眯眼,怎么总感觉这小子心思不纯? 又转头看向对面默不作声的戚砚简。 一屋子心思不纯。 “情绕,”厉儿发话,“带他去演武场,让两个小家伙见识见识。” “是!” 情绕这才点头,跟着过苍给二人留出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厉儿面无表情的看向戚砚简,“这下,战神大人满意了吗?” 弄出这些小把戏,不就是为了让旁人回避吗? 这位战神大人可真见外,每次说话都不愿意让人旁听。说明日后若是想从他的身边人找出他的破绽一定很难,毕竟,他的身边人知道的可能还没有他的对手多。 戚砚简没有回复她的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好似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厉儿挑了挑眉。 还不开口? 不过她也不是急躁的性子,既然对方不开口,她便也能沉得住气。 是以她也沉默了下来,毫不客气的朝着戚砚简的眼里望了回去。 两个人平静的对视了许久,戚砚简的眼睛里似乎没事什么浅显易懂的东西,倒是厉儿,她眼里的漠视倒是明显的很。 良久,戚砚简才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找了你许久。” 大概是因为身体不适,戚砚简的嗓音有些沙哑。 厉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战神大人要找的人还真是多啊,怎么?我也开始对大人有意义了吗?” 戚砚简抿了抿嘴,没有回应。 厉儿也懒得跟他废话,不耐烦的开口,“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你寻了我这么久,到底是想做什么?” 戚砚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口说出了他来后最长的一句话。 “寻忆楼背后听从的是你们对吧?” 戚砚简平静的问着,好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泰然自若。 厉儿不解的点了点头,是枯朽夜曦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他还需要找她确认一次? 然而下一秒,戚砚简的话便使厉儿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你查过我吗?查过我为什么会中毒吗?” 戚砚简继续问着,毫无波澜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 他不是在确认寻忆楼与他们的关系,他是在确认,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这下轮到厉儿沉默了。 她当然不知道,戚砚简根本不出生在凡嘉,他是凭空出现的人,连带着他身上有着奇怪药效的千帆过,也是随着他凭空出现的。 寻忆楼是商楼不是诡楼,算不出凭空出现的东西为何出现。 戚砚简自然是知道她查不出来的,因为连他也不记得了。当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都死了个大概,唯一的幸存者,也早就不问世事隐居多年。 这样的事情,她如何能知晓。 所以他的询问,本意并不在求解,反而在于解惑。 见厉儿一无所知,不知道为什么,戚砚简反而松了口气。 但同样,他的情绪里也染上了失落。 “说来好笑,我与你一样,对我来帝都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分明是我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我却将那些过去忘得一干二净。” 戚砚简定定的看着厉儿,好似她是他相知多年的故人。 但他低沉的声音并没有暂停。 “包括自己,”戚砚简下意识的顿了顿,“...包括她。” 提起“她”,他总是没什么底气。 厉儿眉头皱的紧紧,她不明白为什么戚砚简突然会和她说这些,更不明白戚砚简为什么会忘记自己的过去。 所有人都以为只有戚砚简才知道他自己是谁,却原来,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心中还留有他的地位。 厉儿突然迫切的想知道他的下一句话,却下意识的觉得他肯定会继续说,不必她开口催促,所以便心安理得的沉默着,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她的直觉是对的,戚砚简想说的,远远不是这几句模棱两可的过去。 戚砚简脑子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下意识的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看向厉儿的眼中不由得又多了几分炽热。 第104章 说清楚再走 “可她于我而言到底是特殊的。” 戚砚简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些,好像是底气不足,又好像是觉得在厉儿面前说这些有些不该,反正莫名的,厉儿听出了他的低落。 戚砚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突然平静了下来,看向厉儿的眼底也恢复如初。 “我确实是一直在找你的,因为成亲,因为联盟。” 还因为,她新婚之夜对他的安抚。 可这句话,戚砚简说不出口。 他们两人都在彼此算计对方,盛大的感情中不掺杂半点真心。在这场冷血无情的赌盘中,任何多余的东西都值得被当做筹码,作为他们落败的证据。 可突然变了,也许厉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醒,他却是实打实的变了。 “可你与无忧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拒之门外,成亲这么久,我们俩才终于初次见面。” 戚砚简嘲讽的笑了笑,“在那段销声匿迹的日子里,王妃是去哪里散了心,还是留在闺房闭门不出呢?” 戚砚简根本不相信她会闭门不出,所以他还特地去试探了寻忆楼的枯朽夜曦。 可那人毫无破绽,反而对于厉儿的事情大方的同他调笑,好似生怕他不错将她认成厉儿一般,所以他便暂且歇了怀疑她的心思。 察觉到戚砚简的试探,厉儿平静的勾了勾唇角,随即微笑着反击。 “允许大人对我有些防备,不允许我对大人存心躲藏吗?” 她就是处心积虑的不愿意见他,他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戚砚简对她的不掩饰毫不意外,她向来嚣张的很,在这段联手中毫不顾及他的情面。 他原本也不想纠结这些虚的。 是以,他低低的笑了一声。 “也有道理。” 但他又很快转变了话题。 “说来也奇怪,我前些日子突然想起了些过往,想起了过往中的一个人,好像豁然开朗似的,突然解开了些疑惑。” 厉儿被他生硬的回到上一个话题的能力弄得有些茫然,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但他回忆起了过往,回忆起了使他豁然开朗的一个人... 什么人能使他豁然开朗?那位他久久不得的心上人吗? 所以他今日这么急迫,是为了来休她的? 厉儿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真相,一时之间看戚砚简的眼神有些复杂。 戚砚简却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继续说着。 “我昨夜去寻了他,问清楚了一些事情,也大概了解了一下我的曾经,虽说回来的路上出了些意外,但总算还是有些收获。” 厉儿敏锐的察觉到了戚砚简这番话里的关键词,他昨夜找到便是那位使他豁然开朗的人吗? 可昨夜他去的是远郊,那里唯一能让人想起来的,便只有那位被贬的墨秽将军。 戚砚简怎么会与墨秽有关系?他出现在凡嘉成为万人敬仰的战神时,墨秽将军分明已经销声匿迹许久了! 功高盖主的被罢将军,怎么会与新晋民心所向的战神有联系呢? 可戚砚简没有明说,厉儿也不好直接问戚砚简他与墨秽有什么干系,便只能继续沉默着,没有打断戚砚简的下一句话。 戚砚简却突然又直勾勾的盯上了她,厉儿方才思索走了神,此刻突然发现被看着,着实也是小小的吓了一跳。 “王妃知道我是在哪中的毒吗?” 戚砚简突然又问到。厉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呵!” 不知道为什么,戚砚简见她摇头,却嘲笑出了声。 这使厉儿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子什么反应啊?为什么弄得好像是她下的毒一样? 然而戚砚简的下一句话,却彻底让厉儿惊的无法开口。 “我的毒,是在无妄山脚下中的。” 戚砚简看向厉儿的眼中如同一摊死水,无风无浪,却又对人有着致命的吸引。 无妄山脚下? 厉儿皱起了眉头。 谁来自无妄山,众所周知。 可厉儿不会被这么一句莫须有的欺骗吓到,只是轻蔑的嗤笑着。 “所以呢?战神大人想说什么?” 她是来自无妄山没错,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凭什么他诬陷在无妄山脚下给他下毒的人是她便一定是她? 戚砚简却收了笑容,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严肃。 “我没有中毒。” 他低声重复着。 “我想说,我没有中毒。” 戚砚简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虽然说出口的话离谱的很,却也实实在在的让厉儿吃惊的很。 什么叫他没有中毒?中了症状奇怪的千帆过,便不算真正的中毒了吗? 一时之间厉儿有些无措,她不知道是该相信真的是自己很无忧哥哥都判断错了,还是应该先请哥哥给戚砚简治治脑子。 厉儿提问,“什么叫你没有中毒?” 他每月毒发大家都有目共睹,那时的撕心裂肺动人心魄,分明昨夜他还曾痛彻心扉的经历过,如今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便敢毫无感觉的喊着他没有中毒了吗? 他是真蠢还是单纯的记吃不记打? 戚砚简却不答她的话,平静的偏过头,看向种在她院外的一大片血色骨笙花,妖艳,魅力,独一无二。 若是他能折一只最特别的走便好了... 戚砚简失神的想着,这一刻,折花的欲望到达了顶峰。 可厉儿不会让他带走的,他懂。 自嘲的笑了笑,起身抬脚往外走。 他一向这样,在好不容易勾起厉儿好奇心的时候离开。 “戚砚简,你把话说清楚!” 厉儿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戚砚简却不为所动,依旧大步向前走去。 厉儿实在觉得他莫名其妙,不愿意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她甚至怀疑这小子是在蓄意报复,因为她毫无顾忌的晾了他那么久,所以他也要勾一勾她的好奇心,使她也尝一尝追着别人跑着求解的滋味。 情急之下,厉儿只能起身快走两步,十分霸道的拦在了戚砚简的身前。 “戚砚简,把话说清楚再走!” 厉儿此刻突然觉得,戚砚简好像发现了她血液的秘密。 第105章 如何确定 戚砚简突然想停一停,想因为她的挽留,而停一停。 可停下来做什么呢?把话说清楚再走吗?可他最终还是要走的,还是要一个人走的。 更何况,这话,他说不清楚,她也听不清楚。 看着因为心软短暂停顿的脚步,戚砚简自嘲的笑了笑,没有理会着继续向前。 她就是个骗子... 看着戚砚简短暂停下的脚步又动了起来,厉儿突然觉得有些无力,这种感觉让她很不高兴,就好像她屈居人下,不低头便不得安宁。这种感觉于她而言是陌生,亦是不悦的。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涌上些冲动,厉儿下意识的追了上去,抬手便想将戚砚简拦下,可她大抵是太激动了,一时之间满脑子都只想着怎么留下他,却忘了昨夜她亲眼看见的可怖伤口。 几乎是厉儿触上戚砚简肩头的一瞬间,她便察觉到了他的僵硬,随即而来的,是戚砚简不堪重负的抽气声。 厉儿一下子便慌了神,不知所措的将手收回,想扶他一下,却又不知从何处下手,只能狼狈的将手背于身后。 “抱歉。” 戚砚简痛苦不堪的表情让厉儿始终问不出“你没事吧”这句话,只能干涩的说了这两个字,除此之外,她空白一片的大脑竟连一个解释的借口也想不出来。 她只是为了拦住他,不是存心要碰他的伤口的。 这句话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可厉儿满脑子慌乱,根本说不出口。 “我...去找哥哥来给你瞧瞧...” 厉儿感到有些心虚,只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要找个人来收拾场面。 “不必了。” 戚砚简打断了厉儿想离开的动作,一双开始泛红的眸子无辜的看向她,大有一副被她欺负狠了的委屈样。 “枯朽公主把路让出来,放本王回去,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戚砚简说完便低下了头,连带着原本捂住伤口的手也垂了下去,全身都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厉儿心里不由得抽吸,戚砚简的这副样子绝对不能被哥哥看见,不然他肯定以为她欺负他了! “不行,你不能走。” 厉儿莫名的突然醒悟过来,再度拦住了戚砚简离开的去路。 厉儿原本还有些心虚的脸再次变得认真,“戚砚简,你为什么每次说话都只说个大概?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吗?” 他每次话说到一半就跑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惹他了,说着说着人就莫名其妙的生气不愿意继续,但下一次他又会很坚持的找她,再进行又一次模棱两可没头没尾的对话。 这小子是说不完一件完整的事情是吗? 要是再把他放跑,这小子再没完没了的找上门,她便不用去演枯朽夜曦了,没日没夜的应付戚砚简都够呛! “说清楚?”戚砚简歪着头看向厉儿,“你要同我说清楚什么?说清楚之后呢?你打算躲着我一辈子吗?” 厉儿看着面前的男人泛红的眼眶突然扩大范围,一下子眼睛也瞪的老大。 什么意思啊?这小子不会要哭了吧?她怎么他了?说清楚这三个字是哪里他不喜欢啊? 不是?这可是万人敬仰的战神大人啊!百姓们这是敬仰了个什么破铜烂铁啊? 厉儿心里有些抓狂,戚砚简隐隐约约染上哭腔的嗓音听的她十分难受。 她最受不了别人似哭非哭,隐忍坚强的看着她了!这小子非得在她的软肋上试探吗? “也...也不是...”厉儿的声音都紧张的颤抖了起来,“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戚砚简突然抬头吸了吸鼻子,又在厉儿明明能看见的角度故意好像躲着一般眨了眨眼睛,然后才一脸强装冷漠的样子重新看向她。 “公主殿下想要我说什么?” 厉儿见他这幅样子更加抓狂,他不是应该遇强则强吗?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他突然示什么弱啊? 绝望的闭上眼叹了口气,“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们...改日再叙。” 最终还是得改日再叙啊啊啊啊啊啊啊! 戚砚简抿了抿嘴,“那我能走了吗?公主殿下?” 快滚!快些滚出去!她府上容不下这么晦气的玩意!快滚它八百个轱辘不转弯! 厉儿心里骂了好几句脏话,面上却无可奈何,“大人再见。” 戚砚简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于高抬贵手,不再留下来折磨厉儿了。 看着不远处的过苍赶忙上来将戚砚简扶住,厉儿心里只觉得心口有一口郁气还没排出来。 “公主。”回来的情绕也在厉儿身旁站定。 “嗯。”厉儿的目光还是一直看着戚砚简的背影,“打赢了吗?” 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便回来了,想来他们俩应当是实力悬殊,飞快分出了胜负的。 “嗯,打赢了。”情绕毕恭毕敬的回应到。 “那就好。”厉儿终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觉得心底的郁闷好了些许,虽然不多,但到底让她没觉得想方才那样堵得慌了。 厉儿见戚砚简的背影终于消失不见,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转身回去补觉了。 刚刚看见了这么晦气的东西,也不知道一会会不会做噩梦。 …… 另一边,刚离开厉儿视线的戚砚简便迅速直起了身子,不再做方才那副捂着胸口的虚弱样,变脸速度连过苍都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过苍一早便知道自家王爷是装的了,毕竟他见过王爷受更重的伤也已经一声不吭挥剑杀敌的样子,这点小口子,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可他有一事想不明白。 “王爷,”过苍不解的挠了挠头,“你如何确定在无妄山脚下,便一定与王妃有关呢?” 王妃确实从小在无妄山长大不假,可这难道不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吗?她在山上长大,与王爷在山脚下遇险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戚砚简平静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深沉,负手而立,望着一墙之隔外探出来的树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以为,无妄山是什么地方?” 戚砚简并没有直接解答过苍的问题,反问到。 第106章 流言四起 无妄山是什么地方? 过苍回想起初遇自家王爷那年,自己还尚且是个不懂灵力武术,只是空有一身盲劲的呆头小子。 那时,王爷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士。 他们跟着墨秽将军行军打仗,确实是曾路过无妄山脚下,在那里安营扎寨休整过几个时辰的。 但也仅仅只是几个时辰,因为那里几乎漫山遍野都是妖兽,无论在哪里落座都能感受到背后的虎视眈眈,好似下一秒便会被拆骨入腹。 若不是王爷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好几个时辰,墨秽将军绝不会冒险在那等着。 过苍从回忆中清醒,他突然似乎有了些思绪。 戚砚简见他泛着迷茫的眼神恢复了些清醒,知道他大概明白了,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解释。 “无妄山妖兽骇人到现在都如雷贯耳,数十年来都没有人敢靠近,除了枯朽无忧带着他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妹妹住在上面,便是连国母娘娘都不知所踪。” 戚砚简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能在那样一个地方出现还安然无恙的女子,整个凡嘉找不出第二个。” 所以,他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莫不是他被毒的失忆了,她也无缘无故眼盲心瞎了吗? 小骗子... 戚砚简盯着窜出墙角的树枝,冷峻的脸色越发复杂。 …… …… “哎你听说了吗?前些日子无妄山上的妖兽突然躁动,集体朝着深山里走去了!” “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听说了,这么多年来,无妄山脚下还是第一次这么安静呢!” “什么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 “这你都不知道?听说前两天有个姑娘一意孤行的上了山,原本以为她肯定是凶多吉少了,结果她上去不过短短一个时辰,无妄山便安安静静,不再有妖兽作祟了呢!” “真的假的?御兽不是妖神才有的能力吗?便是战神大人都只能靠斩杀存活,那姑娘什么来头?” “谁知道啊,不过说起咱们那位妖神公主,你们有谁见过她驯兽吗?” “尊贵的公主殿下驯什么兽?她能保国泰民安就行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哪里需要她出手啊!” “真是奇了怪了,除了妖神公主,竟然还有别的人能驯兽!” “差不多得了啊!再胡说八道,小心圣上你诛九族!” …… 不知何时开始,民间突然传起了新妖神降世的风言风语,皇甫语儿一时之间遭到了极大的质疑。 皇甫元第一时间召集的人马将无妄山团团围住,不允许任何东西出山,就是为了能抓到百姓口中那位能御兽的无名女子。 可蹲守了整整一日,无妄山上都毫无动静,百姓们不由得开始怀疑那姑娘是不是其实早就被妖兽吞了,虽说无妄山确实到现在还十分安详,但也有可能是个巧合呢? 枯朽无忧跟厉儿倒是一副看戏的样子,每日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完全没有将弄得人心惶惶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过另一边,却是有人开始担心了。 秋晕宫。 绺禾焦急的看着紧闭的殿门,不安的来回踱步,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 “东离仙人来了!东离仙人来了!” 门外突然有人大喊,绺禾如同看见了希望一般,急急忙忙便提着裙摆跑了出去,果不其然看见了那道她等候许久的谪仙身影。 “拜见东离仙人。” 东离千衍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语儿如何了?” 绺禾急得满头大汗,“公主殿下已经不吃不喝一天一夜了,便是连皇上与贵妃娘娘来了她都不愿意将门打开。” 原本还是是想命她们将门强行打开的,可公主殿下到底是跟东离仙人学了法术的,不知道在门后加了什么法咒,无论她们如何努力,那门竟然也没有破损一星半点! 东离仙人的伤还未痊愈,是以他早早便搬出了秋晕宫在偏僻的宫殿闭关。若不是公主殿下的状态实在让人忧心,她们也是万万不敢去惊扰东离仙人清修的。 东离千衍了然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大步朝着那道紧闭的大门走去,指尖轻点,那道被折腾了许久都纹丝不动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绺禾苦了许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放松,但她也知道,此刻绝不是去打扰公主殿下的好时机。 是以她拦下了想冲进去的御医及宫女,在东离千衍进去后,在门外重新将门关上。 此刻能安抚公主殿下的,大概就只有东离仙人一人而已。 殿内昏暗的烛火摇曳,忽明忽暗,始终维系着这片空间里有那么一丝狭小的光亮,却又使人提心吊胆,生怕它下一秒钟便会悄无声息的熄个彻底。 东离千衍缓缓踏入,作为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女儿,皇甫语儿的宫殿无疑是巨大的。可东离千衍却不盲目寻找,只是目的明确的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他了解她,比起一般女子崩溃躲于床笫之间嚎啕大哭,语儿不悦,只会表面平静的端坐于书桌前发呆。 果不其然,他才刚靠近,便看见昏暗的灯光照耀下,一道纤细的身影端坐于桌前,腰背脖颈骄傲的笔直挺起,最是可以用坐如松来形容。 他的语儿一向是骄傲的。 东离千衍并不急着发声,只是加快步伐朝着书桌走去,立于皇甫语儿身侧,缓缓坐下。 “师父,你来了。” 皇甫语儿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出现,平静的面上带着几分好看的笑意,眉眼弯弯的看向他。 不愿意笑便可以不用笑的。 东离千衍心里如此想着,可这句话他却无法说出口。 语儿一直这样,他从小便告诉过她不想笑便可以不用笑的,可是在他面前她似乎永远做不到,无论他说千次万次,可只要他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出现,他永远能见到眉眼如花的她。 不过好在,她只在他面前这样。 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见她没有受伤,心里到底还是松了口气,抬手将她面前的书籍提了过来。 第107章 她无可替代 “此时光线昏暗,实在不是看书的好时候。” 东离千衍定定的看着皇甫语儿,语气里依旧带着古板的认真。 “这样吗?”皇甫语儿抬了抬眼,“那语儿便不看了。” 她又笑了,笑的很自然,笑的十分好看。 可笑完后,她便只是乖巧的听着东离千衍的话不再看书,而是呆滞的看向书桌前方不知道哪个位置。 其实她原本也没有在看书的,只是她发愣时,凑巧摊开了一本书在面前罢了。 眼下的状况,她哪里读的进去书啊? 东离千衍知她心底的傲气,自然也清楚她为何将自己关在屋内。 她非是因为人言可畏而惴惴不安,而是因为她为国为民多年,如今却要因为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坠于百姓的言谈质疑。 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在为自己不甘,为自己的过往愤愤。 他突然觉得这位公主殿下有些可悲,怜悯使他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突兀的,皇甫语儿听见了东离千衍的声音。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只能听见烛火摇曳的室内显得格外特别,清纯浓厚的尾调如同甘泉一般勾引着她已经停摆多时的心,使她微微的瞪大了双眼。 皇甫语儿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向东离千衍。 师父刚刚说... 没有人...可以取代她? 他心中真是这么想的吗?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失了民心于她不过尔尔,她竟然有本事被质疑,自然也有能力可以重新将失散的民心收回来。 可师父不同,她始终觉得,他是她穷极一生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傲枝,那座他生长的悬崖峭壁,她一攀上就会万劫不复,根本触碰不到他的根系。 可如今他心里竟然想着她无可替代? 皇甫语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师父是个骗子。 明明最让她怀疑自己身份的人,就是他。 是他一寸一寸的捏碎了她的傲骨啊... 他如今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告诉她,在他心底她无可替代呢? 分明就是他让她不自信的啊... 皇甫语儿的内心因为东离千衍的一句话激烈的挣扎着,她一面想因此而感动,一面却不得不发了疯似的回忆着那些她不敢轻易触碰的秘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的眼角偷偷淌下了第一颗泪水,随后,便是络绎不绝的湿润纷至沓来,不多时便将她惨白的脸庞浸的更无生气。 东离千衍一瞬间慌了神,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做些什么,却又突然想起心中的顾忌,不敢上前真的触碰。 “呵呵呵...” 皇甫语儿看着他悬在半空中的手不敢动作的样子,突兀的发出一声自嘲。 “在师父心中,语儿也算是独一无二的吗?” 她自虐一般的回忆着先前的听说,脑中不断的重复着,东离仙人原本是想求娶妖神公主的。 可这些痛苦似乎还不够深刻,非得她搬出那日面目清冷的他,试探的询问她愿不愿意嫁人的时候。 心脏痛的可怕... 原先师父还没来的时候,她分明只是觉得自己可悲的... 如今... 怎么还觉着自己可笑起来了... 她又笑了,发自内心,源自肺腑。 麻木的看向面前的书案,口中细细呢喃,“只是...” 她突然转过头重新看向东离千衍,眼底里有了些疯狂,“不可被替代的,到底是皇甫语儿...还是妖神公主?” 世人...还有师父... 他们所念所想的到底是她皇甫语儿,还是那空有着的一副据说可以佑国佑民的“妖神”名号? 东离千衍不明白皇甫语儿为何会突然这般凄厉,她是极少在自己面前哭的,分明先前她无论如何心情不好,都还是会尽力保留着她公主的体面的。 她好像格外执着于自己的身份... 东离千衍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其实他清楚此时应该坚定的告诉皇甫语儿她才是最重要的,可他下意识的觉得,如果他这样说,她只会觉得他在哄骗她。 但皇甫语儿却没有等他的耐心,原本端庄的置于身前的手突然拍上了桌子,朝着东离千衍的位置靠近了几分。 皇甫语儿不依不饶的又问了一遍,“不可替代的到底是我...还是那民心所向的妖神?” 皇甫语儿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她怎么敢这般放肆的质问师父的呢?她如此荒唐,如此无理,只是作为一个公主万万不该有的啊... 可她确实疯了,原先在黑暗独处时脑子里过的一遍又一遍的最坏可能使她在东离千衍的安抚下崩溃,她突然迫切的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够证明自己存在的理由! 但是好像...师父并不能给她这个理由... 师父只会让她别胡思乱想... 不过这次皇甫语儿似乎想错了,她的眼泪很大程度的刺激了东离千衍那颗冷漠的心,使一向理智的他也有了些铺天盖地的不知所措。 她这般伤心,可分明他进来的时候,她还是尚且平静的。 是他把人惹哭了吗? 理智最终还是没能占据上风,他落败般的叹了口气,终究是难以抑制的抬手朝皇甫语儿的脸上抚去,细细的用手中的白娟,替她擦掉一点一滴的湿润。 “对不起...” 东离千衍低低的开口,说出的话却是皇甫语儿觉得有些恍惚的。 师父他... “我不知道旁人是如何想的,”东离千衍的动作小心而又轻柔,“但于我而言,你重如泰山。” 突然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皇甫语儿的耳边轰然炸开,激的她只觉得头昏脑涨,不知作何反应。 是在做梦吗? 什么样的美梦,才能让师父将她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呢? “你骗人...” 皇甫语儿抽泣着回应,她的头脑已经不太清醒,只知道顺从本心的无理取闹。 他分明就是在骗人... 东离千衍见她又要哭,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我没有骗人,语儿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与我而言意义非凡,绝不是旁人可替的。” 原来,也只是因为他自小看着她长大啊... 是她奢望了... 第108章 她是特殊的 皇甫语儿绝望的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逼迫着自己闭上眼不再看他。 “可在百姓心中,”皇甫语儿的语气中失了疯狂,她平静的阐述着,“我似乎也是可有可无的。” 天下没了谁都可以生活,若要论特殊,万事万物始终都只能对那些独特的个体而言不同。 博爱,似乎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品质。 “除了心之所向,这世间没有任何事物值得你所向披靡。” 东离千衍不可否认,回忆起自己的曾经,竟觉得自己与现在的皇甫语儿出奇的相似。 他自嘲了笑了笑,“可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般可笑,人终将为庸庸碌碌之物耗尽心力,砌墙自固。” 突然觉得屋内的阴暗有些碍眼,这般昏沉,配不上他养大的金娇玉贵。 只在他一抬眼望向皇甫语儿的时间,屋内长灯大亮,照映了每一个角落。 皇甫语儿被刺激的微微阖眼,再一抬头,便撞进了东离千衍幽深的眸子里。 东离千衍定定的看着她,语气和缓的开口询问。 “你如今知晓了自己于百姓不过尔尔,可你敢就此不再安邦吗?” 她敢就此泄气,不再定国之根本吗? 皇甫语儿愣愣的看着东离千衍的眼睛。 她敢吗?她不敢。 百姓可以因为质疑弃她于不顾,她却不敢因为寒心舍家国于盛世。 “呵...” 皇甫语儿轻笑出声。 她确实该笑,分明身陷囹圄的是她,可她却好像连为自己求一丝公道的机会都不曾有。 谁敢乱民心,谁敢动社稷? 尤其她身在高位,靠的便是百姓臣服,更加不可轻举妄动。 “语儿...不敢...” 皇甫语儿认命的说着,绝望闭上眼时流下的最后一滴泪水重重的砸下,落在她的裙角,溅起一束不算漂亮的花形...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皇甫语儿正伤春悲秋,门外激动的敲击声却不绝于耳,生生打断了她的思绪。 绺禾急躁的不行,不断的敲击着。 “公主殿下,那妖女下山了,那妖女安然无恙的下山了!” 终于,“吱呀”一声,那道紧闭许久的大门终于自内打开,露出了殿内的面目。 东离千衍冷眼望着她堪堪收住的打算继续敲击的手臂,使她赶紧收回,恭恭敬敬的交叠于腹前。 “仙人,无妄山上的那名女子下山了,如今正在进宫的路上。皇上也下旨召集诸位大臣前来,看一看这位蛊惑人心的女子是何居心。” 皇甫元自然知道此事有风险,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审讯。所以即便群众的呼声再高,他也一意孤行的将人带进宫,只命些口风严实的臣子一同审讯。 东离千衍偏过头,“要去看看吗?” 他侧了侧身子,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便自他身后出现,正是关了自己一天一夜的皇甫语儿。 绺禾见公主终于出现,虽说心下担忧,却到底也松了口气。 安然无恙便好… “公主可要前去?” 绺禾毕恭毕敬的问到。 皇甫语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东离千衍,却并没有等他反应,便又回正点了点头。 绺禾赶忙指挥人进去为皇甫语儿梳洗,她自己则是亲自去了一趟御膳房,盯着御厨做了一道公主爱吃的软糕。 不论外面如何吵闹,她只记得自家公主殿下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 …… …… 厉儿困得睁不开眼,坐在马车上摇摇欲坠。 也不知道这狗皇帝抽什么风,她一个没有存在感的挂名公主,大半夜的为什么还得入宫看戏啊? 怎么了皇甫元是怕嘲笑皇甫语儿的人还不够多吗?连她这种不相干的人都召过去。 “困了便睡会。” 戚砚简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只觉得可爱。 没错,即使狗皇帝也召了枯朽无忧进宫,但厉儿是坐着戚砚简的马车来的。 谁让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战神王妃呢? 厉儿同意的点了点头,她坐的是中心的主位,位置还算宽敞软乎,虽还是不如床舒服,但到底还是可以歇一会的。 戚砚简将马车上准备的长枕竖着立于车壁边,见厉儿的脑袋迷迷糊糊的靠上,抿着嘴偷偷笑了好一会。 见小丫头阖眼睡得安详,戚砚简拿起情绕事先准备的披风,小心的将她盖了个严实。 车内虽有暖炉,但到底不比室内。 视线终于大胆的在小丫头的脸上细细扫过,将她的样貌看了个彻底,越看越觉得,她似乎远比他印象中的娇贵。 她一向是强势的性子,又难得对他有好脸色,所以他一直只知道她容貌端正,却不曾想她竟然也生的如此美艳动人。 此刻虽已夜深,但小丫头很明显还是被人精心打扮过的。不算复杂的发髻只高高的立于头顶,腰侧散下大片银丝,竟也遮了个彻底。 她似乎是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的皱着,将额间画的那一小朵骨笙花缩了起来,分明应该开的妖艳,此刻看上去,却更似含苞待放。 她于他是独特的。 即便这世间出现再多枯朽夜曦,寻得一个又一个驯兽妖神,他都始终觉得她是独特的。 他不信任何虚无缥缈,他只相信如今在他眼前,看得见,又摸得着的人。 他起初冷静,是因为原先不记得。可那夜墨秽将军与他诉说旧事,告知他的心上人应该是出现在无妄山脚下时他便有预感,这个人是厉儿,也只能是厉儿。 不然,他为何总是下意识的接近她? 所以此刻,即便再出现了一个身份不明之人,他突然也不在乎了。 那个人于他太过特殊,所以他坚信,本心不会错的。 大概是因为离暖炉太近,戚砚简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渴了,不自觉的移开了目光,想着透透气。 可马车内还有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安睡着,若他开窗通风,小丫头怕是免不了被风吹的瑟瑟发抖的。 所以纵使心底叫嚣着,他的手也不敢攀上窗台半步。好在桌上还有尚且温热的茶水,可以让他连灌三杯,但奇怪的很,便是如此,喉头的那股渴劲也依旧没能缓解半分。 他这又是得了什么怪病? 戚砚简疑惑的想着。 第109章 民女不知道 厉儿在马车停下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准时的可怕,让人怀疑她压根就没有睡。 一双还带着困倦的眸子死死盯着正对面紧闭的大门,将她的心情不好昭示的格外清楚。 “王爷,王妃,到了。” 过苍在门外轻轻敲了敲,以提醒二人下车。 戚砚简见厉儿迟钝的一动不动,私下笑了笑。 “公主殿下,”他的语气里有些不自觉的宠溺,“到了。” 厉儿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迟疑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便起身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这反应速度倒是戚砚简没能想到的,使他竟也迟疑了一阵,随即才觉得好笑的摇了摇头,跟着她一同下了车。 两人并肩前行,虽没有像上次那般牵着手,但那一致的步子也难免显得暧昧,让人看了直呼般配。 成了婚的人,怎会不般配呢? 两人与其余大臣一起站到殿上,等候了不到一刻钟皇甫元便急匆匆的赶来,招了招手,又直奔主题的命人将那位从无妄山上下来的女子带了上来。 厉儿烦闷的皱着眉头,始终不曾展开过,这副闹觉的样子让戚砚简觉得新奇,时不时便偷偷打量着,却又怕被发现,不得不频频回头注视前方。 他的这副死样子落到了一边的枯朽无忧眼里,嫌弃的撇了撇嘴,转过头不再看,眼不见心不烦。 “民女苏珞常,参见皇上。” 那被带上来的女子毕恭毕敬的朝着皇甫元行着礼,姿态倒是宛如大家闺秀一般落落大方,加上又长了一张乖巧可爱的脸,顿时惹得殿内众人下意识的将她放在了弱势的一方。 可皇甫元却不这么觉得。 他的眉头皱的大概比厉儿还要紧些,威严的视线起起落落,在苏珞常身上扫了好几个来回。 “苏珞常?” 皇甫元厉声询问着,苏珞常却不卑不亢。 “正是民女。” 她还维持着行礼的跪姿,头却高高的昂起,没有直视皇甫元,整个人却显得有了些攻击性。 皇甫元危险的眯了眯眼,“你可知,你所犯何事?” 苏珞常高昂的头始终不曾落下,“民女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皇甫元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不遵法纪扰乱民心,致使公主受议人心惶惶!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皇甫元多年来久居高位的威压在一瞬间释放了出来,顿时让场上胆小的人下意识的将头垂的更低了些,生怕被皇甫元注意到,一不小心就被牵连。 苏珞常却不解的眯了眯眼,将头抬得更高,毫不畏惧直直的对上了皇甫元震怒的眸子。 “敢问皇上,民女不过就是上山一趟,何至于被定下如此重大的罪过?” 苏珞常字字铿锵的反问将场上众人的心都牵动着,原本皇上的震怒便使人心惊胆战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居然还敢顶嘴,实在是藐视皇威! 苏珞常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一双灵动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上座的皇甫元,好似不为自己鸣冤她不会善罢甘休。 皇甫元被她气的够呛,却也知道这不怕死的小丫头大概是不会认错的,便索性不再理会她,只是招了招手,唤了一个太监上来。 “来人,去请国师!” “奴才这就去。” 皇甫元对上了小丫头不卑不亢的眸子,只觉得有些刺眼,曾经也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敢这么跟他对着干! 视线转移到了戚砚简身边的厉儿身上,见她面露不悦,只是眼神犀利的看着正前方的一个位置,好像丝毫不重要场上形式的样子,皇甫元又觉得被气到了。 可他咱暂时还动不得她,所以便只能将气撒到还跪在地上的苏珞常身上。 “你最好祈祷自己真的与妖神有些关联,”皇甫元语气不善,“否则朕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皇甫元狠厉的有些失态,可这番话说下来却没有人觉得不妥。 妖神是凡嘉不可轻易触碰的命脉,这里的一切都是百姓求着妖神庇佑而来,没有人可以同这件事情开玩笑。 也没有人可以轻易撼动庇佑了凡嘉数十年的皇甫语儿! 在国师到来之前,先到一步的,是皇甫语儿跟东离千衍。 皇甫语儿的视线下意识的看向立于一旁的厉儿,刚巧她也正大量着她,两个人的眸子不是刻意的撞到一起,却下意识的让她有些心慌,只一瞬间便挪开了眼。 厉儿也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皇甫语儿下意识的觉得,她才是真正的那个人。 “语儿不在屋内好好休息,来着做什么?” 皇甫元止了皇甫语儿欲行礼的动作,只全心全意的询问她的身体如何了。 皇甫语儿微一弓身,还是朝着皇甫元完完整整的行了礼。 “语儿无事,父皇不必担忧。” 皇甫语儿安抚的看了皇甫元一眼,随即转过身,视线落在了她身侧的苏珞常身上。 刚巧,她也抬头望向了她。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皇甫语儿动荡慌乱了许久的心,竟然突然出乎意料的安稳了下来。 “至于为何而来,”皇甫语儿的眼中全是平静,“百姓质疑是为我而来,总得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敢毁我定国安邦之名!” 掷地有声。 定国安邦之名这顶帽子倒是扣的巨大极了,但偏偏妖神便是有这个底气。 见皇甫语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厉儿的眼中难得露出了几分兴趣。 皇甫元见皇甫语儿依旧是一副天之骄子的模样,仿佛一点都没有被风言风语影响,心底却是越发的心疼。 这傻孩子若是真的没有因此受到半点伤害,她又怎么会不吃不喝的将自己锁在房中一天一夜呢? 但妖神是不可被过度保护的,她能庇佑自己的家国,也定要能历经其中风雨飘摇的摧残。 皇甫元虽然心疼,但也不再执着于让她下去休息。 “你来看看,也好。” 沉默了几秒钟,皇甫元喃喃着说出来这句话。 让语儿看看,他是如何替她寸寸击碎质疑的,也好! 第110章 不止她一个 “国师大人到!” 随着一道尖细声音的传报,忽然一位身着黄袍的光顶和尚手掐佛珠一步一步踏入,走的每一步动作都无比端正,即使是分心呢喃着佛法,也不曾偏移半分。 梵净立于大殿中央站定,落后于前端的皇甫语儿和苏珞常,和煦的朝着皇甫元行礼。 “见过天子。” 这凡嘉的国师厉儿倒还真是从未见过,此刻倒也被他含着笑似的嗓音吸引,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他。 梵净直勾勾的看着座上最高高在上的天子,一双狐狸一般斜着的眼睛被带着勾起,颇有一副妩媚的姿态,若非他额中的大红朱砂太过明目,与他苍白的脸上毫不相衬,倒还真是让人怀疑这削了发的和尚来历不明。 可偏偏这样不伦不类的人,是凡嘉最尊贵的国师。 皇甫元重新看向苏珞常,“国师在此,你且将在无妄山上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 梵净有辨认真假的能力,苏珞常若是谎话连篇,他便能当场拆穿这个扰乱民心的混子。 苏珞常很不喜欢皇甫元这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奈何堂上皆是他的耳目,无人会为自己护卫,她势单力薄,再不甘也只能乖乖的开口。 “我只是迷了路,一不小心进了那座听说很恐怖的山罢了。” 苏珞常还有些委屈,“入了山后,我更找不到方向了,便漫无目的的在里面绕了路,谁知道好不容易绕了出来,却被一大帮奇怪的人抓住,连缘由都不说便带进宫,到了如今这样让人莫名其妙的场面。” 早知道迷个路代价这般大,她就应该好好待在家中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 皇甫元皱着眉头看向她身后的梵净,见他没什么反应,便也知道这女子所言并无作假。 “那可驯妖兽,又是怎么回事?” 皇甫元语气严厉,看过来的眸子好似要将人盯穿。 皇甫语儿都尚且没有御过兽,这丫头怎么敢先一步让无妄山的妖兽臣服的! 无妄山说是险山,但其实,它是最可以检验妖神真假的地方了。 “驯兽?”苏珞常眼中露出些迷茫,“我一入山便有成群结队的妖兽跟从,我什么都没做,便被那些突然涌上来的妖神围在了中心,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受害者,怎么还有罪了? 在场的诸位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都没做便使凶神恶煞的妖兽纷纷臣服,这是何等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盛大场面啊? 偏偏苏珞常还一副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懵懂无知样,使得在场的诸位更觉得可惜。 皇甫元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更显得生气。连皇甫语儿身边向来不动如山的东离千衍脸上都难得有了严肃。 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能在无妄山这般自在,她确实不是常人。” 立于大殿中央的梵净突然开口,打破了场上令人窒息的宁静。 他替懵懂无知的苏珞常吸引了绝大部分的视线。 梵净不在意的笑了笑,阴冷的视线却盯上了大殿之上的另一处。 “可能在无妄山这般逍遥的,也不止她一个吧?” 大殿的窃窃私语一瞬间安静,齐刷刷的随着他的视线朝着前方望去。 那里,正提拔的站着一位身着红袍的亭亭玉立女子。 众人这才清醒,除去身上有国母娘娘血脉庇佑的无忧殿下,在无妄山存活多年的,还有一位来历不明的枯朽公主! 枯朽无忧原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却没有反过头,只是眼神危险的看向前方的位置,心里有了些思索。 厉儿有些意外,她确实没想到自己只是来凑个热闹,竟也能生生的沦为话题中心。 这位神出鬼没的国师大人,对她也感兴趣啊。 可她却没有一丝的危机感,只是淡定自若的如方才一般平静的看向前方,一言不发。 是她又如何? 皇甫语儿的视线顺着东离千衍的侧目而视,直勾勾的落到了厉儿的脸上。看着东离千衍再度望向她的样子,皇甫语儿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有了些微妙。 她又开始不由得质疑起了自己。 能被仙人承认的才是妖神... 可她从未被承认过... 眼底有些酸涩,使她动不得,看不得。 皇甫元因为梵净的话突然也找到了一个新的宣泄口,自然是马不停蹄的开始质疑起了厉儿。 “说起来,枯朽公主这些年在无妄山又是如何生存的呢?” 厉儿无所谓的笑了笑,“每日缩在屋子里,等着无忧哥哥回来救我。” 她调笑的语气瞬间使得原本寂静的朝堂炸开,讨论此起彼伏,不知道他们如此起劲的在说些什么,但厉儿身旁的戚砚简和枯朽无忧,却是实打实的笑的厉害 戚砚简下意识的用手遮了遮唇,里头的笑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倒是会气人。 皇甫元只觉得荒唐,怎么可能有人在山上畏畏缩缩的躲了十三年!她厉儿是在藐视皇威,冲他叫嚣吗? “嘭!” “都闹够了吗!” 一道极具威慑力的拍桌与怒气的嘶吼使得朝堂重新安静了下来,臣子们不得不再度低头望地,在盛怒的帝王眼皮子底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甫元重新看向厉儿,语气中是极度的不悦。 “枯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戏弄于朕!” 戚砚简下意识的想向前将厉儿挡住,却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身旁之人抢先一步开了口。 “我怎敢戏弄皇上呢?”厉儿依旧笑着,却让人觉得很是阴险。 她故意顿了顿,这才转过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苏珞常,重新开口说话。 “毕竟只有妖神,才得以在凶兽肆意的无妄山存活下来啊!” 她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在说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八卦,却使人心生敬畏。 是啊,只有妖神才可以在凶狠的妖兽脚下活下来。 可没有人能证明苏珞常真的被妖兽包围,也没有人亲眼见过皇甫语儿能御兽。 第111章 有什么资格不愿 可是唯有眼前这位枯朽公主,却是实打实的在无妄山生活了数十年的! 众人原本质疑的目光渐渐变得惊愕。 他们一直都只知道这个女孩在国母娘娘的血脉下安然无恙的长大,却忽视了一个在山上生活了数十年都不曾下来过的女孩,身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有人保护。 国母娘娘早在十年前便不知所踪,这位来历不明的公主殿下身边,仅仅也只有无忧殿下一人而已! 她所说的那句调笑,彰显着他们对她的轻视。 可在轻视厉儿时他们都忘了,她来历不明,也同样意味着她身份的不确定! 厉儿见殿内鸦雀无声,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心情大好的笑的更加灿烂。 既然皇甫元都亲自给她证明自己的机会了,那她当然要好好把握,把事情闹大些才是啊! 不然籍籍无名、只是短暂的因为封号成为百姓饭后谈资的无名公主,怎么能如哥哥所愿的站上那个位置呢? 这把火,得让它烧的更旺盛些才行啊... 厉儿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身后的一声轻笑却突然阻止了她的话头。 “呵...” 殿上鸦雀无声,谁打破的宁静并不难分辨。 皇甫元皱着眉头看向立于殿中的梵净,不悦的开口。 “国师笑什么?” 梵净却完全没有被抓包的觉悟,反而勾起嘴角抬头直视着面色难看的皇甫元。 “我在笑朝堂之上站了一群酒囊饭袋,区区三个人便动了凡嘉的根基。” 皇甫元原本便难看的脸色因为梵净的这句话更加阴沉,阴冷的视线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发出了一声重重的不悦哼声,吓得大臣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国师大人这个时候害人做什么? 谁不知道在朝堂之上有发言权的官员便只有战神大人跟东离仙人,唯一一个敢与他们二人抗衡的便是蓝玺公主了,其余人哪有开口的机会啊? 皇甫元懒得再看堂上这一堆没用的东西,调转视线重新看向一脸悠哉的梵净,语气和缓的提问。 “国师有什么见地?” 梵净笑着转动手中的佛珠,深棕色的串珠一颗一颗的撞在他的指节上,声声轻顿,显得格外稳重。 不知为何,厉儿总觉得需要提防些这位国师大人。 她看不透他阴险笑意里的意思,更不明白他到底属于哪一个阵营,可眼下,她也实打实的感受到了他不愿意与自己为伍的意思。 这小子最好别给她使绊子! 梵净骤然收起了笑意,言语多了几分低沉冷清,显得格外凛然。 “苏姑娘自无妄山下来后人心惶惶,不过便是因为百姓都在质疑蓝玺公主妖神身份的真实性罢了。”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结论,可真被梵净这般轻飘飘的说出来,皇甫语儿还是下意识的缩紧了拳头,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 便是皇甫元,也同样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展开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有人在质疑他的宝贝女儿能不能替他守住皇位,他怎么能不生气! 梵净自然注意到了皇甫元的反应,嘲笑的勾了勾唇角,便继续不疾不徐的说道。 “但其实要分辨三位的真假并不难,”梵净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邪佞,“只需要将她们送上无妄山便可。” 将人送上无妄山,亲眼看看上面的妖兽如何选择,便是最简单轻易的辨别方法。 梵净不疾不徐的朝着游戏里投入了一颗火石,将场面燃点推向了一个高潮,他只觉得好玩极了。 这世道安然无恙太久了,太不热闹了,他不喜欢。 求人不如求己,他便自己造一场好戏来看看好了! 梵净笑的更加灿烂。 可在场的不止梵净一个人想到了这个法子。 戚砚简在梵净说完的一瞬间便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厉儿,见她满心满意的被梵净的话吸引,心中隐隐升起了些希冀。 故地重游,二人能一起想起些什么也未可知。 可此刻厉儿的心思却完全不在戚砚简的身上,她反倒有些意外的与枯朽无忧对视了一眼。 原先还觉得这位国师大人会坏事,现在看来,他是见她打瞌睡便上赶着送枕头啊! 无妄山上的妖兽厉儿最熟悉,若是当场验证,定然也是会有许多百姓到场的,这一仗,厉儿必赢的简单而又轻松! “语儿可愿去?” 皇甫元闻言下意识的看向皇甫语儿。 皇甫语儿却是自嘲的笑了笑。 她有资格说不愿吗? 凡嘉这铺天盖地的质疑是朝着她一个人来的! 这些她殚精竭虑庇佑了许久的百姓,是在声势浩大的向她求一个真相! 被无声架在高台之上的她,有什么资格说不愿? 她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东离千衍,无措的视线却正巧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 东离千衍突然有些慌乱,他下意识的不愿意皇甫语儿去那个地方,无声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只要她说不愿意去,这件事情肯定就还会有别的转机! 皇甫语儿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酸涩的眼底突然有些实物上涌。 若是平日里的她,定然会嚣张的一甩鞭子,掷地有声的将她的不屑诉诸于口,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她是不是妖神,这世间都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逼她自证! 除非她愿意,否则她的鞭子便会落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头顶! 可现如今,她却没了这么做的底气。 可笑不可笑,一向高傲的抬起头颅的蓝玺公主,竟会因为自己的身份没有底气。 皇甫语儿绝望的不再看东离千衍。 他也在怀疑她是吗?他也不相信她就是真正的妖神是吗?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可悲至极。 “语儿,愿意。” 皇甫语儿转过头不再看向任何人,只是笑着将自己的意愿说出了口。 没有人相信她,那便算了。 至少... 至少师父虽然怀疑...却也是下意识的护着她的... 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也算是在他心中...不是全然没有她的位置... 第112章 真的要死啊 众人声势浩大的朝着无妄山去了,为了避免中途有人耍什么小把戏,皇甫语儿三人同乘一座车架出行。 厉儿与皇甫语儿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便很默契的偏过头不再与对方对视,更没有人搭理挑起一切事端的苏珞常了。 可苏珞常却浑然不觉,依旧笑嘻嘻的往气氛诡异的二人中间凑。 “二位姐姐,你们说,若是一会我没能吸引妖兽来,我会不会死啊?” 苏珞常想起方才在大殿之上皇甫元的眼神,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会。” 皇甫语儿端坐如松,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语气中没什么情绪,说出来的话却实打实的可怕。 “啊?真的要死啊?” 苏珞常烦恼的苦喊着,“非死不可吗?能不能不死啊?” 她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走错路还得死一死啊? 皇甫语儿被她吵的头疼,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倒是厉儿被这丫头的嗓门吸引了兴趣,有些不解的笑着看她。 “都要死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啊?你不怕吗?” 这小丫头脸上虽然有些苦恼,语气里却满满都是天真可爱的,好似她面对的只是一道无足轻重的惩罚,死亡于她而言并不可惧。 “怕啊,”苏珞常理所当然的说道,随即笑的可爱,“所以我这不是在为自己谋生路,想着求二位有权有势的姐姐庇佑吗?” 她这话说的倒是落落大方,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倒更让厉儿刮目相看了。 方才在殿内看苏珞常不卑不亢与皇甫元斗嘴的样子,厉儿便知道这丫头行! 实打实的被逗乐了,便是心情郁结的皇甫语儿也被她惊世骇俗的坦诚惹得重新望向她。 “你倒是毫不遮掩。” 厉儿笑着说道。 苏珞常大概是见她好说话,便下意识的朝她更凑近了些。 “那当然,我也不会拐弯抹角的暗示,不坦诚些,姐姐们如何能明白我的意思呢?” 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更显得憨态可掬。 厉儿好玩的笑了笑,“嗯,现在确实知道了。” “不过你求我没用,”厉儿突然话音一转,朝着旁边冷着脸的皇甫语儿扬了扬下巴。 “你得求她,她可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女儿,也是妖神公主的热门人选,你死不死的,也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皇甫语儿没好气的看了厉儿一眼,像是在嫌弃她将麻烦推给自己。 可厉儿这句话,却是实打实的被苏珞常听进去了。 苏珞常赶紧又朝着皇甫语儿靠了过去,一脸的渴望。 “真的吗妖神姐姐?你可以救我一命的吧?” 她朝着皇甫语儿眨巴了两下她的大眼睛,可爱的语调让人不忍拒绝。 她的这一句“妖神姐姐”,也叫的皇甫语儿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皇甫语儿下意识的朝旁边躲了躲,脸上却是没有厌恶的。 她认真的想了想,就此事来看,苏珞常确实罪不至死。 “我无能为力。”皇甫语儿突然面色冷漠了起来。 “为什么?” 苏珞常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变脸,但见她并不完全抗拒自己的接近,便又胆子大的朝她凑了凑。 皇甫语儿冷漠的偏过头,“因为我也自身难保。” 这话不假,现在被质疑的是她,若是一会她无法自证,便是皇甫元再想保她,她也会是第一个死于口诛笔伐的。 “哦,好吧。” 苏珞常见她确实不是故意推托,便也知道此事无望,只能气馁的垂下了脑袋。 看来她今天确实难逃一死了。 小丫头的瞬间失望使皇甫语儿更觉得不自在,下意识的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一下。 “你没做错什么,”皇甫语儿有些紧张,“若是...若是我确为妖神,我便保你一命。” “真的?” 苏珞常暗淡下去的眼睛突然又亮的可怕,一眨不眨的看着皇甫语儿,使她避无可避。 “真的。” “妖神姐姐你太好了!我爱死你了!” 苏珞常突然凑上去将皇甫语儿抱了个满怀,突如其来的亲近使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虚虚的抬起手却不敢抱上去,眼神迷茫的看向厉儿。 厉儿被这看上去不怎么和谐的一幕逗笑了,谁知道一向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蓝玺殿下,被人这般热烈的喜欢时竟会这般的手足无措啊? “好啦,再抱下去公主殿下就该窒息了,松开吧松开吧!” 苏珞常在厉儿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松开了香香软软的公主殿下,可即便如此,她也只觉得心里高兴的很。 皇甫语儿像是听不见厉儿的调侃一般,在苏珞常松开她后只是规规矩矩的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是衣摆。 若不是她红润的耳尖出卖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还真是让人难以察觉面无表情的她其实心中喜悦。 厉儿觉得好玩的笑了笑。 真是难得这么和谐啊... 那就由她来打破有些这份和谐好了! “少女失踪的案子你查的怎么样了?” 厉儿突然开口,若无其事的谈起少女失踪的事情,好似不过茶余饭后的家常闲聊,不值得什么警惕的。 苏珞常的好奇心被这句话煽动,虽坐的端端正正,耳朵却是悄悄近了些的。 能近距离八卦国家大事的好机会,她怎么能错过呢? 皇甫语儿不解的看向口出狂言的厉儿。 国家大事,怎么能当着闲杂人等的面聊?更何况她也没有知晓案件情况的资格,她这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实在唬谁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 有些警惕的看向厉儿,生怕她给自己下套。 “没什么,”厉儿无所谓一般看向苏珞常,“只不过这丫头在上无妄山之前,也曾失踪过一段时日。” 厉儿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在皇甫语儿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苏珞常。 “你也曾被人掳走过?” 苏珞常没想到话题会这么快转移到自己身上,有些不知所措的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看向将她拉入话题的厉儿。 厉儿见她茫然,好玩的笑了笑。 第113章 苏珞常的身份 厉儿看着原本还有些沮丧的皇甫语儿因为她的一句话变得开始兴奋,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傻丫头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什么处境,一个尚在决定生死的人,怎么还敢有心思去关心百姓的生死存亡? “你怎么知道我不见了?” 苏珞常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皇甫语儿的提问,反而将心思转移到了厉儿身上。 真是奇了怪了,方才在大殿之上分明没有一个人在乎她身上的,可现如今,高高在上的枯朽殿下怎么会知道她的事情呢? 厉儿却只给了她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便大大咧咧的倚着车墙闭上了眼。 本来就还没睡醒,现在正是补觉的好时候。 苏珞常见她不回答有些着急,刚想再问问她,却被皇甫语儿先一步开口。 “你先回答我,你是如何被掳走的?” 皇甫语儿的脑中就只有这一件事情了,她的案子如今正卡在关键,可她思绪全无,苏珞常也许会是一个突破口也未可知。 苏珞常却不在意什么案子不案子的,她只想知道厉儿怎么会知道她曾消失过。 可她只是普通人,说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可不会理。 但皇甫语儿便不一样了,她也是公主,甚至等级还比厉儿高,那她说的话厉儿肯定会回复的吧,更何况现在皇甫语儿还需要她解答。 “那你先让她回答我的问题,”苏珞常朝皇甫语儿扬了扬下巴,“她回答我了我就回答你。” 皇甫语儿没想到问问题还得有个附加条件,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但考虑到少女失踪案涉及重大,若不早日破解恐会有其他女子受难,不可小觑,皇甫语儿还是试探性的看向苏珞常。 “你确定,只要枯朽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能详细的告诉本公主你失踪的经过。” 皇甫语儿面色严肃,苏珞常却笑的灿烂,还算真诚的点了点头。 皇甫语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好歹还算是有了个突破口。 迟疑的转过头看向身旁阖目而眠的厉儿,犹豫了好一会,终于定下心来。 目光回正,不再看睡着的女子,手却毫不客气的朝她肩上拍了过去。 “喂,”皇甫语儿有些不自在的开口,“你回答她一下子。” 说完,她仍然觉得刻意,还是装作不经意的清了清嗓子。 厉儿被她的力气打得有些恍惚,吃痛的揉了揉肩。 造孽啊,给戚砚简当血包被咬就算了,还得被这下手没轻没重的妖神公主欺负,她的肩头上辈子的造了什么孽啊? 厉儿好笑的朝皇甫语儿身上凑了凑,她可远不如苏珞常有分寸感,直接将人逼到了角落。 她的手恶劣的搭在了皇甫语儿头顶旁的车壁上,将人困的死死。 “你倒是乖巧,人家说什么你便做什么。” 厉儿的眼中闪过几分嘲讽,“先前我说你蠢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听话改改自己的臭毛病?” 苏珞常吓得赶紧捂着自己的眼睛躲得远远的,生怕破坏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 只是中指和无名指之间,还是诚实的打开了一个小缝,使她得以近距离观看两位公主殿下的爱恨情仇。 vip专座了解一下哈。 “你...放手...” 皇甫语儿的脸一瞬间便因为厉儿的气息变的通红,她觉得有些难堪,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离谱,她的鼻尖都似有若无的萦绕着厉儿身上独特的骨笙花气息,好闻,但让人脸红心跳。 再加上马车轻微的晃动,两人自然逃不开不经意的碰撞接触,更使皇甫语儿觉得难以适应。 上次与人有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她听说原先师父求娶妖神时,她突然心绪不宁,借着跳舞的由头故意跌进了师父怀里。 厉儿原先也只是想逗逗她,见小丫头这么不经欺负,便也顺从的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坐定后,她转过头瞥见皇甫语儿又开始淡定自若的整理起了被她弄乱的衣角,觉得好玩的笑了笑。 这丫头慌乱都只有一个这么无聊的反应吗? 皇甫语儿大抵是知道厉儿在笑她,头不由得埋的更低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按理来说,她应该生气的将厉儿滚出去的... 厉儿可不知道自己运气好错过了什么场面,直到她笑够了,才转眼看向都快坐出去的苏珞常。 “我为什么知道你曾消失过,这很重要吗?” 厉儿反问,见苏珞常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苏珞常这样的人,确实应该在意在意别人对自己的了如指掌。 “苏珞常,西街富商苏楚明的嫡女,年十三,两月前刚及笄,我说的可对?” 厉儿轻飘飘的便将苏珞常的身份说了出来,好似一眼便能将她看穿。 苏珞常眼底有了些警惕和不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眼底怎么会容得下底层的商人? 厉儿见她警惕,轻笑了一声。 “你别误会,我没有调查你,只是刚巧本公主在西街也有铺子,前些日子苏小姐及笄,本公主还曾派人送去过贺礼罢了。” 及笄送贺,确实是个不错的由头。 厉儿心里暗暗感慨自己聪明。 苏珞常见厉儿笑的坦荡,仿佛不似作伪,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可关键的部分,厉儿还未解答。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曾失踪的?” 厉儿却不慌不忙的应对,“爱女失踪,苏老板心急如焚,前些日子在西街悬赏寻人,本公主府中有下人瞧见,在我面前提了一嘴罢了。” 她的话逻辑有理,让人找不到一丝破绽。除了公主竟也会对她一介平民上心外,苏珞常挑不出其他错处。 应该是她多疑了。 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全放了下来,重获新生般的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人发现... 厉儿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角的弧度勾的更明显了些。 这位突然万众瞩目的苏小姐,身份来历,可比她与皇甫语儿有意思的多呢... 第114章 苏珞常被攻击 “说完了吗?” 皇甫语儿打断了两人,“说完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她们俩倒是相谈甚欢,百姓的案子就这么不值得在意吗? 苏珞常点了点头,刚想开口,马车却减了速度,停下了前进。 绺禾轻轻拍了拍车门 ,“公主殿下,到了。” 皇甫语儿的脸色突然又苍白了起来,绺禾的话让她回归了现实。 她方才都忘了,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可以关心百姓生死的人了,她的生死,都还需要旁人来评判。 苏珞常迟疑的看向皇甫语儿,“还...说吗?” “有机会...”皇甫语儿顿了顿,“再说吧...” 说完,皇甫语儿便先一步下了车。 有机会吗? 她们... 也不知道谁有机会... 厉儿看着皇甫语儿的背影,眼神黯淡了些,随即跟着下了车。 众人纷纷到了现场,厉儿远远便瞧见了枯朽无忧,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皇甫元环顾四周开口,“无妄山到底妖兽成群,不可久留,这便开始吧。” 言毕,浩浩荡荡的护卫便全副武装围在了众人的两侧,独留前段的三位女子打头阵。 三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以厉儿为中心,大步朝着无妄山深处走去。 越靠近中心,无妄山上的热气便好像更稀薄了些。此刻本就是寒冬,可方才在山脚下还尚能察觉到一丝温度,如今渐渐深入,倒是越发冷的让人发颤了。 皑皑白雪将丛林中的妖兽身影掩盖,众人分明觉察到四周有可怕粗重的呼吸,却不曾看见有其余身影出没,更让人心生惶恐。 可唯独正前方的三个女子,不知的因为太过自信,还是不知者无畏,反倒是走的越发快速,没有一丝退却,好像是在迫不及待的完成什么简单的任务一般。 她们在暗暗较着劲,看上去步调一致无人突出,其实是三人都在不断加快脚步。 越往深处,妖兽的气息便渐渐浓郁了起来。 可是奇怪的很,一向东躲西藏的妖兽此刻突然销声匿迹,明明来的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可被侍卫团团围住的四周却没受到一丝伤害,浓郁的妖气,仿佛都来自前方,冲着为首的三位女子而来。 “二位,”厉儿突然开口,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要小心了。” 她感觉到了前面有东西过来了。 身旁的两人没有说话,但她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原本还在争抢的脚步纷纷缓了下来,小心的朝着前方观察。 “轰!” 突然一声巨响,正前方的数棵参天大树轰然倒塌,笔挺挺的朝着两旁倒下,虽未伤及来的一群人,却也给足了威慑。 众人纷纷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向前一步。 反倒是为首的三个人动了动,走向前与其余人拉开了些距离。 一道白金色的长蛇出现在了眼前,青绿色的竖瞳不断的缩放,慢吞吞的朝着她们吐着信子,看上去很是贪婪。 方才的动静,便是它扫着长尾将树不断击倒而来。 厉儿笑了笑。 运气真好,碰上条刚出生不久的妖兽。这小蛇,恰巧还没有经历过她的摧残,想必一会动起手来,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了。 也不知道它家长辈有没有告诉过它莫要惹山上漂亮的女子。 “三位,”队伍靠前方的梵净高声开口,“动手吧。” 颇有一副上位者的风范。 厉儿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怎么样,谁先去?” 厉儿开口问到。 既然要证明自己,那当然是一个一个来的好。 当然了,在这种场面下,先手肯定是最好的。不过厉儿没那么急切,她的下场还不到会要命的程度,所以她十分大方的将第一个露面的机会让了出来。 “我先来吧。” 皇甫语儿还没反应过来,苏珞常便先一步开口,抢着第一个到了白蛇面前。 她倒真是不知者无畏,她初来乍到,全然不知道无妄山上妖兽的可怕,满脑子只记得方才她来无妄山时妖兽们都对她尚且还算是客气。 所以她完全没有防备,大摇大摆的便朝着蛇越走越近。 见她如此大胆,人群中骤然响起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无人知晓这位苏小姐能御兽是真是假,可妖兽凶悍却是实打实的不容小觑。她这般小看这蛇,怕是会要吃些苦头的。 果不其然,苏珞常尚未走到妖蛇的近处,那蛇便被她轻视的态度惹怒,毫不客气的卷起旁边的一块巨石便朝她扫了过来。 “我去!” 苏珞常惊呼一声,眼疾手快的闪开了。 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自己的小心脏。好险,还好她反应快,不然被这么大一块石头砸中,还不得死的格外难看啊! 苏珞常没能使妖兽臣服,反而将其激怒,一下子便使得躲在后面的朝臣们开始批判。 “这位苏小姐根本不能御兽,她在骗人!” “妖兽发怒了,这位来历不明的丫头根本就是在扰乱视听!她心存不轨!” “这丫头倒是有些本事,居然瞒过百姓为自己造势,致使人心惶惶!不能轻易放过!” “这妖女好大胆子!居然敢欺君!” “臣恳请皇上下令处死这个妖言惑众的妖女,以平息百姓流言!” 一时之间,四下群情激奋,恨不得立刻看苏珞常死在他们面前。 苏珞常不太在意身后的议论,有些疑惑的看向前方的小蛇蛇。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两个时辰前无妄山的妖兽还对自己十分客气的啊?怎么就一转眼的功夫,它的气性就这么大了? 难道刚刚只是有个新手保护期,下山一趟,这保护期就失效了吗? 苏珞常不死心,分明已经惹怒了妖兽,却还是不怕死的往上更凑近的几分,吓得身后时刻注意着她动静的两个人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两个人心里都希望她放弃,妖兽的实力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便是粉骨碎身。 虽说这场闹剧便是由着这个小丫头而起的,但她性情纯良,二人对她都还算是喜欢,实在的不忍心看她找死。 第115章 都是老熟兽了 可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出言劝诫,她们都知道这一役的重要性。 死在妖兽脚下也是死,死在百姓群情激奋的讨伐中,也是死。 除了好像做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的厉儿肆无忌惮的背靠着手握玉玺的枯朽无忧,另外两个人都极其惧怕自己无法通过这场考验。 但眼下的情形实在不容小觑,随着苏珞常的一步一步靠近,那五米高的小妖兽又隐隐有了躁动的样子。 “喂!再不出来帮忙,我就要成为快穿史上第一个连攻略对象都没见着就嘎了的宿主了!” 苏珞常在心里慌乱的大喊,试图能够引起那个她一来就装死的系统的注意。 下一秒,白蛇再次暴怒,“呲呲”的吐着信子,朝着苏珞常的方向快速爬来,虽距离的不算近,但妖兽与人毕竟实力悬殊,便是紧紧跟在苏珞常身后的厉儿与皇甫语儿,都无法凭借肉身赶到她身旁。 不过,还好她身后的两位公主灵力都达到了旁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 苏珞常只觉得冬风呼啸,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恨不得将她熏晕过去。 下意识的抬手抱头,觉得自己难逃一死。 算了算了,回去见见太奶好了。 厉儿与皇甫语儿一瞬间动作,抬手聚集灵力便要打到苏珞常身上,希望能帮她挡掉一部分伤害。 但还没来得及出手,她们二人便停下了动作,诧异的看向前方。 白蛇在距离苏珞常仅一臂之隔的地方停了下来,突然如同被下了迷药一般,竖瞳中的杀意溃散,直挺挺的朝着苏珞常的方向倒下,却不完全落地,俨然一副臣服的姿态。 人群中又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厉儿撤回了指尖的灵力,看向苏珞常的眼中有了些认真。 这丫头身上,果然还有别的东西。 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有到来,苏珞常心有余悸的睁开了眼睛,见面前的妖兽竟然真的臣服了下来,心中不由雀跃。 “统子万岁!” “我有名字,不叫统子!” 一道机械音回复着她,仔细听还能从中感受到些无奈。 但苏珞常可不管它叫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了一劫。 好险,总算是不用死了。 苏珞常得意的看向了身后的两人,见二人都是庆幸她劫后余生的样子,她心情大好的笑了笑。 可三人身后的人潮,却远没有她们平静。 “皇上!皇上!这妖女竟然真的驯服了妖兽!” “这这这怎么可能!天理怎么会生出两位妖神!” “难道蓝玺公主...并非妖神...” “怎会如此!这妖言惑众的女子竟真是妖神!” 皇甫元的脸色也在一声声质疑中变得难看了起来,他目光如炬的看向站在最前端洋洋得意的女子,阴恶的眼神几乎都要淬出毒来。 前方的三人当然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高兴的情绪渐渐消散,转过身看向惊恐的人们。 可笑的很,不过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凶险中活了下来,这群目光短浅的男人们却认为这是世界崩塌的开始。 皇甫语儿的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不解,尽管如今听见的绝大部分恶意都是向自己而来,可站在三人围成的三角形里,她的局促却莫名的有些迟疑。 她明明很高兴苏珞常可以活下来的,可现在,她好像更应该因为人们的质疑而感到难堪和不安。 苏珞常也同样因为身后的群情激奋而变得局促不安,她有些慌乱的看向面前承受了大部分恶言恶语的皇甫语儿,突然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该利用系统作弊的。 她死了,只是回到现实世界继续过日子。 可若是皇甫语儿因为自己的存活而亡,那便是真的不再有以后了。 她错了... “谁说能驯服妖兽的只能有一个人的?” 厉儿没有转身,凉薄的嗓音却如警钟般重重的敲响在每一个人耳边。 一直默不作声观察局势的戚砚简昏沉沉的眼睛亮了几分。 可没等他们再说话,底下的新一轮质疑便接踵而来。 “你说的什么浑话!妖神乃是世间的最后一位神明,受国母娘娘之恳求,现世庇佑凡嘉众生,怎么可能不止一位!” 厉儿轻蔑的勾起一抹笑意,转过头,精准的对上了方才说话那人的眸子。 “国母娘娘要是知道她恳求妖神庇佑的是你们这帮蠢材,估计得气的连国都不愿意开了!” 厉儿看废物一般都眼神扫视了一圈,使得众人皆屏住呼吸不敢动作。 很好,枯朽公主这熟悉的蔑视口吻又现世了。原以为上一次她当朝辱骂蓝玺公主只是哗众取宠,没想到,她是真看不顺眼就骂啊。 厉儿不屑的回过头,平淡的声音里满是瞧不起的随意感。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本公主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仅凭你一张破嘴就能定论的。” 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转身,大步流星的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这只妖兽已经被驯服了,那么要证明给这帮蠢材看,当然是要找新一只妖兽了。 这一次皇甫语儿和苏珞常倒是都被她的豪迈震惊的站在了原地忘了动作,倒是枯朽无忧与戚砚简满脸笑意,先一步跟上了厉儿的脚步。 大概是他们此刻是真的行到了山林深处,没过多久,众人就再度察觉到了前方浓厚的腥臭气息。 这一次,闻着可比刚才那一下恶心多了。显然前方的妖兽,不如刚才那般简单。 果不其然,很快,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一片空旷地带,里面聚集了起码不下五只中级妖兽。 比起害怕,此刻躲在侍卫包围圈里的众人更多是存着看戏的心思。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付出些代价的。 可厉儿却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她只是抬手一撩裙摆,没有多余的动作,便昂着头踏进了面前这片危险之地。 看着面前的妖兽,她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都是老熟兽了,对她的气息熟悉的很,不必靠近它们便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116章 蓝玺才是假的 果不其然,厉儿只是堪堪吸引了妖兽的注意力,它们便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却被厉儿暗地里下的阵法困的死死,无路可去,只能乖乖的臣服在她脚下。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个呼吸。 戚砚简眼神复杂的盯着面前的女子。 果然是她... 一直唧唧歪歪叫嚣的厉害的人群再次躁动,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些妖兽都是假的!” “难道真的有两位妖神?” “国母娘娘难道出了差错,除去妖神外,还请了一位不知名的仙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厉儿听着身后翻来覆去都是这些没有营养的话,不耐烦的捏了捏耳垂。 蠢材果然是蠢材。 这是她的主场,还能让这些蠢材看了笑话? 懒得再与这些蠢材再多费口舌,不慌不忙的迈着步子从兽群中退了出去,重新回到了已经看的目瞪口呆的三人组里。 “公主殿下,你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珞常看向厉儿的眼中都好像在冒着星星,满脸崇拜。 自己是真弄虚作假,可眼前这位没有金手指的枯朽公主,却是实打实的狂拽酷炫吊炸天啊! 厉儿侧脸看向她,“想学?” 苏珞常忙像拨浪鼓摇头似的点头。 厉儿却收回笑脸,不安好心的朝她耳边凑近了几分。 “你不需要学,也可以心想事成,不是吗?” 看着苏珞常因为自己的话一秒呆滞的眼神,厉儿玩味的再度笑了起来,然后漫不经心的起身离开。 她的任务完成了,欺负小姑娘的成就也达到了,也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皇甫语儿看着厉儿朝枯朽无忧与戚砚简走近,又看向苏珞常一秒变垮脸,有些不解。 这两个人又背着她玩什么猫腻呢? 但让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间并不多,因为下一秒,便有一道凉薄的声音再度出现。 “别议论的太早了,”梵净不怀好意的看向皇甫语儿,“眼下,不是还有一位公主没能测验吗?” 他设此局针对的是厉儿,但此局,也不是完全只为厉儿而设。 能将一位为国为民的公主殿下拉下神坛,也算是他此局有些收获了。 皇甫语儿警惕的看向他,他眼底毫不掩饰的陷害使她心头一寒。 国师专程为了设计她吗? 她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眼下却无法顾忌这么多了。在梵净的挑拨下,原本被厉儿弄得自我怀疑的众人重新找到了宣泄口,飞快便又开始不遗余力的新一轮嘲讽和催促,逼得皇甫语儿不得不前进。 可她很忐忑,比起苏珞常的不知者无畏和厉儿的胸有成竹,她的不安显得格外突兀。 可她需要成功的证明她不是假的,否则她这些年所珍视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皇甫语儿不安的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在群情激奋的背景音中,踏入了妖兽圈的外栏。 可皇甫语儿接收到的妖兽显然没有厉儿方才在时那么好对付,她只是堪堪踏进了他们的领地,刚刚还心平气和的妖兽却突然躁动,冲着她龇牙咧嘴的。 还没靠近,皇甫语儿便察觉到了妖兽们的重重恶意。 一阵一阵愤怒的低吼盘旋在山顶上方,惊飞了一对又一对的绿黄小鸟。 “不对劲,方才战神王妃在时,它们分明很乖巧的。” “难道蓝玺殿下才是那个假冒伪劣之人?” “我现在终于相信这些妖兽没被人动过手脚了,真是凶得很啊!” 皇甫语儿下意识的攥紧了腰间的长鞭,以备不时之需。 下一秒,早早便按捺不住的一头小狮子便先一步朝皇甫语儿扑了上来,呲着尖锐锋利的獠牙,那架势,好像要活生生的将皇甫语儿咬下一块肉来。 皇甫语儿本质上还是不愿意与这些妖兽起冲突的,毕竟若是先惹了它们不高兴,往后再想驯服它们,便不是易事了。 所以她只是身姿灵巧的躲开了这小妖兽的攻击,并没有抽出腰间捆着的长鞭。 此刻,她分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定然的假的,可心底却还是暗暗期望。 既然她们两个都可以,那她为什么不行! 可她没想到的是,尽管她已经小心避让,这份躲闪还是惹怒了在场的妖兽。 这些畜生就是这样,对强势之人卑躬屈膝,对好心之人得寸进尺。 所以只是在皇甫语儿躲避小兽的那一瞬间,场内的妖兽气息便没想更凶恶了几分,下一秒,便纷纷呲着獠牙朝着她冲了上来。 皇甫语儿一瞬间慌了神,她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场面,手中的长鞭尚未汇集灵力,即使出手,能伤害到面前这群畜生的能力也是微乎其微的。 她没想到... 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 算了,果然她便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冒牌货,就此死去,也好过再听这冷情世间的风言风语了。 还算好事... “咻——” 正当皇甫语儿绝望之际,一道灵力飞快的自她身后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离她最近的一个妖兽身上穿过,将那兽致死。 下一秒,又有另一道灵力紧随其后,偏移着击中了另外一只又扑上来的小兽。这道灵力里蕴含着气息紊乱的仙气。 大概是被这两道灵力震慑,其余还没来得及扑上来的妖兽纷纷驻了足,不敢再轻举妄动。 连着被打脸两次的人潮再度躁动,他们不再在乎眼前之人是不是尊贵的公主殿下,他们只知道,眼下这位女子并不能驯服妖兽。 “蓝玺殿下才是假的?这怎么可能?” “连两个凡人都抵不过,这位妖兽公主站了这么多年的名头该退下了!” “她不能驯兽,她是假的!” 底下的人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物种,纷纷朝着正中央势单力薄的皇甫语儿攻击而去,嘴里一口一个“骗子”,一言一句“假货”,没有一个人保护她。 他们对一个死里逃生的女孩进行了新一轮的欺负,他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事不关己的决定着一个人的生死。 第117章 她好废啊 隐匿在人群中的梵净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皇甫元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他看向皇甫语儿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却也无能为力。 他不敢相信自己精心养育十几年的女儿竟然才是那个冒牌的假货。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分明是国师摸着她母妃的肚子亲自判定的天神啊!她怎么可能是个冒名顶替的冒牌货呢? 难道...他与贵妃的孩子被人掉包了吗? 厉儿倒是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无妄山的妖兽是什么德行她清楚的很,所以方才那小兽一呲牙她便出了手。 不过东离千衍出手也那样迅速,倒是有些颠覆了她对他的看法。 但眼下,身后这群如同炮仗一般的蠢材吵的让她头疼。 “再废话一句,本公主就把你们一个一个丢进去,让你们亲自体会体会妖兽的厉害。” 厉儿充满威严的视线扫过人群。 明明什么都不会,还对勇敢者指指点点,到底是谁给这群蠢才的勇气? 场面瞬间安静,见她的威压起了效果,厉儿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而是转过头重新看向前方的皇甫语儿。 厉儿的视线中,能轻而易举的察觉到皇甫语儿微微颤抖的肩头。 她好废啊... 缓步靠近皇甫语儿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耳语。 “怎么?这便放弃了?” 皇甫语儿没有回应,只是颓丧的垂着头,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 厉儿也不在意她无视自己,只是继续平静的说着。 “御兽的方式不止一种。” 这下,皇甫语儿终于有了动静,迟疑缓慢的偏过头,疑问的看着厉儿。 她还想赢便好。 厉儿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将剩余的话说完。 “将它们打服了,也能让它们俯首称臣。” 厉儿从一开始便明白这个道理,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能够使万兽臣服的妖神之力,因为她从一开始所思所为,便是将这群骇人的妖兽打服。 与其依靠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神之气息,不如自救。 皇甫语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她没想过这也算是御兽。 “真的吗?” 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迷茫。 厉儿点了点头,“以你的能力,击败这几只妖兽应该还不成问题吧?” 厉儿在民间听惯了皇甫语儿小小年纪便越级击败对手的故事,这几只妖兽对她而言应该不难。 可她忘了,便是随便一直初阶妖兽,都需要至少十个皇甫元身边的侍卫才能面前击败。 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她一般摸透了妖兽的软肋。 所以见皇甫语儿迟疑着不做回复,厉儿只当她没反应过来,便功成身退般的重新回到了她原先的位置。 她无法替皇甫语儿自证,告诉她这些,已经属于她对对手的怜惜。 好在皇甫语儿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只是迟疑了几秒钟,便毫不客气的甩着鞭子冲进了兽群厮杀。动作之快,便是连东离千衍都有些猝不及防。 “你对她说了什么!” 东离千衍忽然朝着厉儿冲了过来,眼底有些急切的不安,可还没等他触碰到厉儿,便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戚砚简挡住了去路。 东离千衍还在不断挣扎,“三只中阶,她一个人如何能应对?你这是在撺掇她去送死!” 东离千衍的眼中有了些疯狂,原先他看着厉儿时总还算是带了些敬畏的,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居然将原本伪装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送死吗? 厉儿看着兽群中皇甫语儿有些吃力的身影。 东离千衍说的怕是夸张了些,送死倒不至于,会受伤倒是实打实的。 厉儿正想着,视线里的皇甫语儿便被身上围上来的一只妖兽利爪划破了肩上的好肉,鲜血瞬间染透了她的肩头。 看样子确实伤得不轻。 可东离千衍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若是他出手,便等于毁了皇甫语儿自证的机会。 没有人可以帮她,除了她自己。 兽圈内的战斗却远还没有结束的意思。皇甫语儿虽受了伤,却被妖兽毫不间断的攻击打的没有一丝喘息机会,她只能硬着头皮应战,倔强的不肯露出一丝脆弱。 她分明已经有了成为妖神的实力,凭什么旁人要她输,她便得输! 再一次扬鞭,激荡的灵力在一瞬间便肆溢开来,沉重的威压落到了不远处的每一个人身上。 她杀疯了。 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可皇甫语儿却好像察觉不到似的,一鞭一鞭的挥下,无论是击打在妖兽身上,还是落空拍碎了一旁的碎石,她都不在意,只是继续强势的落下灵力更加凶悍的下一鞭。 没有人能够阻止她赢! 饶是看了这么多次皇甫语儿的决斗,东离千衍和皇甫元还是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丫头实力竟然又精进了几分,她如今才及笄不久,实力便连连突破,成长到了同龄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新高度。 饶是一早便知晓她天赋异禀,如今也还是被她强悍增长的实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皇甫元在皇甫语儿伤痕累累的血迹中,看到了新的希望。 厉儿看着妖兽节节败退,眼底终究还是多了几分惊艳。 在一众人等震惊的视线中,皇甫语儿最终还是将妖兽一一击败,满是是血的立于伏倒的兽躯之间,一如她原先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是眼底还蔓延着挥之不去的杀气。 “还有谁,要质疑本公主的?” 皇甫语儿染血的眸子一一扫过包围圈里的每一个人,眼底不容置疑的威压使人害怕。 这一刻,众人又好像看到了曾经那个战无不胜的公主殿下。 对啊,他们忘了,是公主殿下太久没有如此强势可怖,才使他们忘了原先的公主殿下有多可怕。 是公主殿下和颜悦色太久,才使他们忘了她不好欺负。 厉儿见皇甫语儿成功的让众人闭上了嘴,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皇甫语儿还是不错的,比她那个废物爹有用多了。 第118章 妖神只佑人 “谢了。” 皇甫语儿绕过东离千衍走到了厉儿面前,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厉儿却是嫌弃的躲远了些,“别把你身上的血撞到我身上了。” 好不容易拉下脸来与厉儿道谢的皇甫语儿:... 又想杀点什么了... 苏珞常也笑嘻嘻的跑了过来,毫不嫌弃的抱住皇甫语儿的手臂摇摇晃晃的。 “哇!蓝玺殿下你也太帅了吧!你怎么这么厉害!你教教我教教我~” 皇甫语儿还没开口,厉儿先被苏珞常这副小迷妹的样子气笑了。 “你怎么什么都想学?你这小脑袋有地方放这么多厉害东西吗?” 厉儿素白的指尖戳了戳苏珞常的额头,真想敲开她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见到什么都想要。 东离千衍自然也意识到了皇甫语儿的疏离,此刻看着她与身边二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了些不安。 分明语儿平安无事,他该安心才是的。 戚砚简见他神情落寞不再有冲向厉儿的心思,便也懒得再管他,收回手负与身后,懒懒的踱步站回自己的位置。 他那个位置可是他特意挑选的呢,不太引人瞩目,却能实实在在的看清楚厉儿。 “可是...这世间怎么会有三个妖神?” 平静的气氛还没有维持多久,被保护的蠢材里便又有一个人开口打破了这氛围。 前方好不容易解决的三人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齐刷刷的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眼神里的杀意出奇的一致。 苏珞常的胳膊捅咕着厉儿,“你回答他,你骂人我爱听。” 厉儿骂人的嘴,苏珞常是想租一下子的。 厉儿正好心情不太好,便也没在意苏珞常的话,朝着人群走近了几步。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皇甫元,“怎么?见血还不够,皇上还想纵容身后的那帮酒囊饭袋给我们设立什么考验?” 皇甫元的眉头锁的紧紧,“这世间,确实不可能有三个妖神存在...” “那是因为你们愚昧无知。”厉儿出言打断了皇甫元的话,“妖神该做的是佑人,而非御兽。谁告诉你们能御兽的便是妖神了?” 众人被问的哑口无言,他们也不知道只有妖神才可御兽的消息从何而来,只是他们下意识的相信,便不敢承认这是错的。 厉儿见没人回答,冷笑了一声。 “在场的诸位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是被百姓称为明君清官的决策者,如今却在这声势浩大的为难三位女子,口口声声的逼我们选出能庇佑凡嘉的救世主。” “诸位不觉得自己像极了戏台之上哗众取宠的丑角吗?” 厉儿笑的漠然,“既然诸位都知道妖神能够救世,那你们这样一味的苛责打压女子,是因为害怕女子卓然于世,而被发现其实你们只是一群在其位却谋不了其事的腌臜吗?” 底下的男子因为厉儿的这一句话开始有了些激奋,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辩解,开始反对,却碍于厉儿此刻还没有排除是妖神的嫌疑,而不敢发作。 他们一惯如此,既欺软怕硬,又见不得别人踩中自己无能的尾巴。 朝堂只是有蓝玺公主,东离仙人,以及战神大人便够了,他们浑不浑的,于凡嘉无害。 既然如此,他们便可以安安心心的在位充个数不是吗? 苏珞常被厉儿骇人的语气惊呆了,迟疑的捅了捅同样看到入神的皇甫语儿的胳膊。 “公主殿下,”她的视线没能从厉儿身上挪开,“她说话一向这么不记后果吗?”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位枯朽公主只不过是国母娘娘枯朽笙华捡回来的一个无名无姓的野丫头吧?就算枯朽无忧再宠爱她,她这样肆无忌惮的惹怒天子与朝臣真的没关系吗? 不是吧?这么帅的小姐姐,不会她刚认识就要领盒饭了吧? 皇甫语儿却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嗯,”皇甫语儿看向厉儿的目光灼灼,“她一向这么嚣张跋扈。” 这天底下敢当朝辱骂公主殿下蠢的,大概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皇甫语儿想了想,可是她突然觉得,她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有道理的。 “诸位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厉儿高声打断了在场的嘈杂争辩。 “那便请诸位先回去好好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再考虑清楚自己是不是有资格来质疑为国为民的蓝玺殿下。” 皇甫语儿的笑意随着厉儿的话顿住了。 她这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吗... 若是厉儿知晓了皇甫语儿此刻心中所想,定然是会不屑的嗤笑一声,然后告诉她自己只是单纯的看不惯朝堂之上的这群蠢东西耀武扬威,顺便才提了她一嘴罢了。 说完,厉儿也懒得管在场这些蠢材的反应,随意的撇了戚砚简一眼,后者便跟着她一同离开了。 玩腻了,坐戚砚简的车车回去睡觉。 不过为什么戚砚简的车睡觉比自己家的车睡的要舒服啊?他的车壁上都铺了软毛,这么铺张浪费但奢华有内涵的吗? 皇甫语儿见厉儿转头便要走,立马也抬脚跟了上去,她还有话想对她说呢! 东离千衍见皇甫语儿要再一次的与自己擦肩而过,心里竟也有了些着急,下意识的抬手想截住她的手臂,指尖却只是堪堪错过了她染血的衣角。 她离他而去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追上去。 皇甫语儿身后的苏珞常可没有这么多顾虑,她将东离千衍的动作都看在眼里,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随即也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东离仙人怎么那么想舔狗啊难道她记错了?一直追着东离千衍跑的难道不在皇甫语儿吗?她现在怎么对他视而不见的? 看来那个没用的统子传递的信息还是有误的,万事万物还得靠她聪明的大脑自己观察,这高科技根本靠不住! “本统能听见!” 系统在苏珞常脑子里大喊。 苏珞常不在意的撇了撇嘴,随即追着前面几人的脚步又快了几分,只留下方才叫嚣的厉害的众人在阴测测的无妄山面面相觑。 第119章 第没有喜欢你的理由 “厉儿。” 皇甫语儿开口叫道,吸引了正要上车的两人的注意。 戚砚简闭上眼,幽怨的叹了口气。 方才,厉儿明明是要扶着他的手上车的! 厉儿转过头,见皇甫语儿急急忙忙的冲自己而来,不解的留在原地不再动作。 皇甫语儿原先离她便不算太远,所以追上来倒也快的很。 看着厉儿身旁还有个碍眼的人,皇甫语儿难得的对戚砚简也和颜悦色的。 “战神大人,”她的语气冷了几分,“我与王妃还尚有些话要说,劳烦您先去别处待一会。” 戚砚简内心冷哼,跟他抢人,还要把他赶走,皇甫语儿真是好样的。 但奈何厉儿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挽留的意思,他便只能听话的后退几步,给这两人让出了位置。 厉儿见戚砚简离开,便好整以暇的看着皇甫语儿,好奇她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 总不能她们两个也算是出生入死过了,这皇甫语儿还得特意跑过来挖苦她两句吧?说不定人家是觉得刚刚对自己道谢道的不够有诚意,特意赶上了再补一次也有可能呢。 只是厉儿没想到,她真的猜对了。 皇甫语儿双手交叠置于额前,端端正正的躬身,向厉儿行了个十分诚恳的礼。 这么大的动静可把厉儿惊住了,她万万没想到皇甫语儿会跟她整这一出,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睛。 “今日之事,”皇甫语儿抬起头对上厉儿的眸子,“多谢了。” 若非她在自己因为怯懦失智之时出手相助,今日之后,自己怕是就要被万人唾骂了。 厉儿点了点头,“你的谢意,我接受了。” 她确实当的起这声谢谢,若不是她看不惯一群糟老头子欺负一个小姑娘,旁人的事情她都只会袖手旁观。 何况还是皇甫语儿这个不讨喜的小丫头。 “其实,”皇甫语儿迟疑的继续说道,“其实...” 厉儿没想到她的话还没说完,只得收回自己想要转身的冲动,继续耐着性子听她讲话。 这大晚上的,整得人怪困的。 皇甫语儿见厉儿更认真的看向自己,原本便难以启齿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厉儿就这么看着皇甫语儿,也不着急,没有出言打扰,只是平静的等着她把话说完。 好在皇甫语儿虽然有些扭扭捏捏,却也不是藏着掖着的性子,一咬牙,便将在心里斟酌了许多次的字句诉诸于口。 “其实我不讨厌你,”皇甫语儿看向厉儿的眼中满是真诚,“只是身处不同阵营,我没有喜欢你的理由。” 她一直知晓厉儿与枯朽无忧是值得敬畏的对手,只是他们联合起来觊觎着父皇的王位,她做不到对这样的人喜欢。 厉儿倒是没想到皇甫语儿会突然说这些话,只觉得这丫头,还怪坦诚的。 “噗嗤。” 厉儿被逗笑了,眼睛里的新奇藏都藏不住。 “嗯,”厉儿笑着点了点头,“从这一秒钟开始,我也决定不讨厌你了。” 皇甫语儿愣了一下,这丫头,是不是在羞辱自己啊? 眼神里的真诚变得狂野。 还是得杀点什么... “你们两个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 姗姗来迟的苏珞常大大咧咧的搭上了皇甫语儿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令人意外的是,这次皇甫语儿倒是没有抗拒。 厉儿不明所以的看向苏珞常,“你怎么才出来?” 她们两个都出来了,这丫头还留在里面做什么坏事呢? 苏珞常被问的立马苦了脸,“你还好意思问,你们两个这么有权有势的公主殿下出来都不知道等等我吗?我一介商贾之女,没了你们俩做靠山,被里面那群朝臣围着问东问西的,我祖宗十八代都快被那群狗皮膏药给扒出来了。” 厉儿和皇甫语儿都因为苏珞常这句话皱起了眉,她们确实没想到都这样了那群人还没死心。 “那群老东西为难你了?”皇甫语儿担忧的问到。 苏珞常点了点头,“还好我跑得快,要不然都得被他们扒层皮。” 刚刚那个场面确实吓人的很,她只不过因为好奇多看了东离千衍几眼,没想到就这么点功夫皇甫语儿就不见了,随后她势单力薄的立马就被一群大臣围的死死的,要不是系统帮忙,她现在估计都还逃不出来。 苏珞常心有余悸的吐了一口浊气,但是好不容易放松了点,下一秒就看见厉儿一脸杀气的往回走去,吓得她立马把人紧紧拉住。 “不是,枯朽殿下往回走什么?” 苏珞常不解,好不容易不用看那些晦气的人了,她怎么还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啊?她不会是要替自己报仇去吧? 果不其然,厉儿转过头,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漠。 “看来刚刚还没能让那群废物长记性,我回去让他们亲自见见血。” 厉儿今天的心情一直差的很,因为皇甫元一句话她又是跑路又是动手的,本来就困,越拖下去,她心情就会越差。 “哎哎哎哎哎!等等等等,等一下子。” 苏珞常见厉儿又要走,连忙把她拉的更紧了些。 “那什么,”苏珞常陪笑到,“其实...其实他们也没怎么欺负我,他们也就是问了问我的身份罢了,没把我怎么样的,我没事的。” 厉儿不相信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确定没事?” 苏珞常笑的更欢了,“真的真的。” 厉儿撇了撇嘴,“那我也要去。” 说完她又要走,她只是单纯的看那群人不顺眼,苏珞常给了她个动手的由头罢了。 对于顽固不化的人,光动动嘴是改变不了他们的。 “哎哎哎哎!” 苏珞常赶紧把人拉住,“你别去啊!我真的没事!” 她是真没想到啊,这两位公主风格这么迥异的嘛?一个温温柔柔的关心她有没有事,另一个就话都不说一句动手就上啊! 她们俩还怪好的嘞。 如果厉儿不是倔得像头驴一样拉不住的话! 苏珞常有些绝望的看着自己被挣脱开的手,刚刚就不该多那个嘴。 第120章 厉儿不会是恋爱脑吧 厉儿刚走了没两步,面前的去路就突然被一道忻长的身影拦住。 “准备去哪?” 戚砚简柔声问道。 他只是一会没看着,那两个人又撺掇着原本打算跟他回家的厉儿去哪? 厉儿眉目清冷,没有看他,只是一直执着的望向前方。“你先回去,我一会直接跟无忧哥哥回府。” 虽然她不需要帮手,但是无忧哥哥总归是要等她回去的。 戚砚简闻言,脸上温和的情绪复杂了几分。 偏过头看向厉儿身后的两人,目光阴冷。 苏珞常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不是?系统不是说百姓战神为国为民,因深受百姓爱戴而被尊称“战神大人”,随后才被封为异姓王爷吗? 百姓们就爱戴了这么个凶神恶煞的玩意? 统子果然不靠谱! “再说一遍,我!能!听!见!” 系统再次控诉,又被苏珞常无情忽略,她满心满意的都在看着面前的“真”夫妻友好交流。 随后,她便看见了原本还凶神恶煞的战神大人一秒变得眉目如画,眼含宠溺的望向他面前的女子。 以后变脸可以跟这位大人讨论一下技巧。 戚砚简又搬出了他的万能公式,“你要做什么我可以与你一起,可你若是不与我一同回去,明日战神与王妃不和的消息便会传遍帝都。” 此刻他有些庆幸厉儿还与自己有些契约关系,否则他于她而言,便与旁人无异,毫不特殊。 厉儿皱起眉头看向戚砚简,她困得有些迷糊,脑子里疼的厉害,却也知道戚砚简不是第一次提这件事情。 她答应过要与他同进同出。 戚砚简见厉儿面露不悦,却没有反驳,便又小心的试探了一步,“你要做什么?我可以陪你吗?” 厉儿此刻觉得戚砚简比那些迂腐的朝臣麻烦,便也懒得再去找那些朝臣的不痛快了,只是看着戚砚简摇了摇头。 “只不过是看那些朝臣不顺眼,想再去教训教训他们罢了,不过我现在懒得去了。” 原本她还气势汹汹的,被戚砚简拦这么一下子,突然又困得厉害,根本提不起劲。 戚砚简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是为了去做这事的,好笑的勾了勾唇角。 “不想去便算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轻声哄着一脸疲惫的小丫头,见她乖巧的点了点头,他笑的更欢了。 他早便看出她累了,此刻让她休息,她大概是求之不得的。 苏珞常和皇甫语儿却有些不可置信,她们万万没想到戚砚简只短短几句话,便将原本还气冲冲、拉都拉不住的厉儿哄了回来。 眼睁睁的看着戚砚简扶着厉儿上了车,她们俩有些麻木,连厉儿主动与她们打招呼,她们也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苏珞常只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 “他们俩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苏珞常不解的问,她明明记得他们俩只是夺权而立的契约婚姻啊!这年头契约婚姻都这么真情实感的吗? 刚刚战神大人看自己那一眼可不像是演的。 皇甫语儿也摇了摇头,“不知道。” 但随即她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不解的回过头看向苏珞常,“不过他们俩什么时候感情不好过吗?” 据她所知,民间一直传言他们二人相敬如宾,恩爱有佳来着。 苏珞常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言多必失,连忙找补,“不知道啊,不过他们二人相识不过月余,如今相处起来倒是像极了多年的夫妻。” 几句话便能将人哄好的功夫哪怕是多年夫妻也未必做得到,何况只是相识月余的夫妻呢? 苏珞常想了想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莫非...这位人人赞誉的战神大人还是个恋爱高手? 厉儿不会是恋爱脑吧? “别管了,”皇甫语儿不疑有他,不在意的回过神。 “方才闹了那么一出,父皇大概也不会囚禁你了,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去。” 皇甫语儿拍了拍苏珞常的肩。 苏珞常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虽然她原本便打算厚着脸皮蹭厉儿或者皇甫语儿的车回去的,不过皇甫语儿主动提出来,还是让她万分感动的。 她立马抱上了皇甫语儿的胳膊,语气里是藏都藏不住的高兴,“我太爱你了公主姐姐,你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这么贴心,我恨不得跟你过一辈子~” 皇甫语儿身上的血被蹭的到处都是,嫌弃的戳了戳苏珞常的额头。 “赶紧走,本公主的衣服脏死了!” “走走走,这就走!” 苏珞常笑嘻嘻的随着皇甫语儿离开了。 不远处的皇甫元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女子前前后后离开的身影,眼神中流露着复杂的情绪。 “国师,”皇甫元朝身后的黑影侧了侧脑袋,“还有别的办法测出谁是妖神吗?” 皇甫元不死心的问着,这世间只能有一个妖神,那便是他的女儿皇甫语儿!只有如此,他与枯朽无忧争夺皇位时才能更有胜算! 可如今冒出了个不明不白的丫头不说,便是连厉儿都被冠上了“妖神”的名头,让他如何能不慌张? 梵净勾了勾唇角,缓缓开口,“皇上方才也看见了,驯服妖兽最吃力的,便是蓝玺公主。” 虽说皇甫语儿最后却是是将妖兽一个一个打趴下了,但她无法驯服它们,却是不争的事实。 更何况,这个方法,还是在厉儿一击毙命出言提醒后,皇甫语儿才乖乖听话照做的。 三个人中谁更出彩,方才都看到一清二楚。 “那又如何!”皇甫元的声音中带着震怒,“妖神为的是世人!与妖兽何干!” 方才厉儿的话点醒了他,他何必执着于驯兽呢?分明语儿德行兼备,为国为民,在百姓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他为何还要将鉴别身份放在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上面呢? 他的语儿,才是众人公认的妖神,才是能庇佑世间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梵净被皇甫元自欺欺人的样子逗乐了,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回复。 “皇上说的是。” 人啊,总是如此。 分明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却还是自戳双目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梵净的眼中多了几分狠毒。 刚好,办法,他还是有的。 第121章 败坏他的名声 “主子,事情已经办妥当了。” 尉迟木改听着底下人的汇报,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如今厉儿不在,他做什么事情都放心大胆的多,不必再畏手畏脚,计划的进程也终于得以推动。 “少爷,”一旁的木七凑近了些,“那战神大人那边…” 他顿了顿,等待着尉迟木改的下一步指示。 尉迟木改眯了眯眼,思索着厉儿对戚砚简的重要程度。 不出意外的话,戚砚简应该已经开始怀疑厉儿的身份了吧? “开始吧。”尉迟木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厉儿说了,万事万物都经不起“夜长梦多”这四个字,既然时机合适,早些开始布置也并无不妥。 希望戚砚简不要让他失望才是啊…… “是!” 木七听令应下,下意识便想退下去布置,却被尉迟木改叫住。 “等等,”尉迟木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看向木七。 “先前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尉迟木改问道,这些年他一直被尉迟家禁足在外,不曾在帝都生活,可这些年来尉迟家小少爷嚣张跋扈为非作歹的流言横行,将他的名声败坏了个彻底。 虽说名声这东西于他无益,但他总得知道,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在背后阴他。 木七愣了愣,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少爷上一次给自己布置任务,已经是在他们与枯朽夜曦相识之前了。 不过少爷让他查的也总归就只有那几件事情。 所以很快木七便反应了过来,认真的回忆着自己查到的东西。 “是尉迟家,他们不知道从哪寻了个与您有九分像的少年,日日逼迫他在城中为非作歹,只不过后来他长得与您不再相似,尉迟家便花大价钱请了名医为他画了皮。” 这个结果尉迟木改倒也想到过,怪不得每次那些人来给他放血,都会替他画一张画,原来是用来比对冒牌货与他相不相似的啊。 “只是...”木七不解的挠了挠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败坏您的名声呢?” 木七自小便跟着尉迟木改,自然知道他在尉迟府有多么的不受宠爱,可他实在想不通,自家少爷不过只是个过世姨娘生的庶子,无依无靠的,尉迟府的人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毁掉他? 更何况他们还需要少爷的血来替大少爷滋养身子,这般将少爷的名气闹大,明明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的。 尉迟木改却对此心知肚明,不过他没心思替木七解惑,倒是开口反问。 “那个少年如今身在何处?” 说不定,这个当了他十几年替身的少年,便是一个新的突破口。 只是他没想到,原本还说的头头是道的木七视线偏了偏,似乎有些迟疑。 “那位少年...您回来后,尉迟家怕他冲撞您被发现异常,便...便将他灭口了...” 木七有些惋惜,少爷明明也是个受害者,可偏偏那替身少年,却也是实打实的因自家少爷而亡。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尉迟木改没想到尉迟府那一帮人竟然会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视线一下子阴暗了下去。 那替身少年,怕是到死都对素不相识的自己恨之入骨。 尉迟木改沉默了一阵子,良久,才重新开口。 “查一查他还有没有家人,好好安顿。” 尉迟府既然要绝后患,那少年肯定已经尸骨无存,所以他能做的不多。 木七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家少爷确实应该积点德,免得被尉迟那一家子心肠坏透了的人背地里败坏功德。 处理完这桩子事,尉迟木改才想起厉儿那边还没处理。 看了看时辰,厉儿她们大概已经从山上下来了。 挥了挥手将木七派去安排任务,随即又叫了寻情姑姑进来。 “无妄山那边怎么样了?” 尉迟木改平静的问道。 寻情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对尉迟木改臣服的十分自然。 “方才无忧殿下派人传了消息,除了厉儿小姐让妖兽臣服的自然,其余二人,都或多或少的遭到了妖兽的反抗。尤其是蓝玺公主,虽然成功击败了妖兽,自己却也伤得不轻。” 这倒是尉迟木改没想到的结果,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世间传闻,无妄山妖兽成群凶险万分,唯有那独一无二的妖神殿下才可以使之臣服。但具体如何臣服,什么样才算臣服,却是没有人清楚的。 厉儿怎么会赢的轻松呢? 举世皆知的妖神,不是皇甫语儿吗?她为何会身受重伤? 还有那突然出现搅起事端的苏家嫡女,她又是什么身份... 尉迟木改只觉得此事诡异的很,但相比之下,给厉儿造势比纠结清楚怎么回事重要。 “找人把消息散出去,尤其是厉儿胜的消息,宣扬的大肆些。” 尉迟木改沉声说道,原先枯朽无忧让他放宽心他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厉儿根本不需要他替她造那些虚势。 寻情却迟疑着开口,“...主子...消息...已经有人宣扬出去了...” 尉迟木改皱着眉看向寻情,“什么人?” 什么人的消息会比寻忆楼的还要灵通?难道在场的,还有需要拿此事做文章之人? 寻情发现不对劲时便第一时间派人查了,如今尉迟木改问起来,她倒是没太慌张。 她语气平缓的开了口,“是三皇子。” 三皇子?皇甫政? 尉迟木改难得听到这号人的名字,上一次听见,还是戚砚简为他造势的时候。 可如果是他的话,倒是也就能解释为何他的动作会比寻忆楼的快了。 为了皇位,他还真是迫不及待的对皇甫语儿下手,完全不顾及血脉亲情啊。 这样的人,倒是顶顶适合待在皇宫之中。 尉迟木改也算松了口气。如果动手的是皇甫政,他便只是单纯的为了夺权,不会针对厉儿,也算是个好消息。 “那便随他去吧,必要时替他添些柴火,将事情再闹大些。” 尉迟木改低语。 皇甫政那种人,除非被他发现厉儿也是个威胁,否则他不会轻易对女子下手。 这么多年了,他看得上的也只有皇甫语儿一位女子罢了。 第122章 她好像负了他 戚砚简的车夫驾车平稳极了,再加上一路通畅不曾停顿,厉儿在上面睡得十分舒服。 所以在从无妄山回帝都这一夜的路程中,厉儿很快便养足了精神。 只是一睁眼,便对上了戚砚简深邃的眸子。 他不知望了她多久,也不知道这一夜有没有休息,只是在猝不及防对上厉儿睁开的眼睛那一瞬间,他的神情有了些慌乱。 “...醒了?” 戚砚简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细听之下,竟还有些像是紧张的颤抖。 厉儿也不在意,应和的“嗯”了一声,便偏过头打着哈欠。 这马车确实是舒服的很,睡了一夜厉儿也没有觉得身子有哪里不适,让她的心情还算是不错。 稍微动了动腰背,确定自己舒坦了,才重新看向戚砚简。 “还有多久才能到?” 厉儿的声音也哑了几分,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 戚砚简不知道哪个点被戳到了,无措的眨了眨眼,随即偏过头不再看厉儿。 但也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已经进城了,大概还有一刻钟便到了。” 厉儿点了点头,抬手推开窗户,入目的果然是帝都熟悉的街道。 巧的很,这条街正好是他们二人初次见面的那条街。 厉儿想起那日被骗,心情微妙的勾了勾唇角。 戚砚简不知什么时候又偏过头重新看向了她,便也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笑什么?” 戚砚简不解的问道。 他没在意这是何处,窗外的风景他无暇关注。 厉儿索性将手抬得更高了些,让戚砚简也能看清窗外的风景。 转过头看向他,“没想到还能与大人故地重游,觉得有些好笑。” 戚砚简顺着厉儿的视线向外看去,结合着厉儿说的话,自然也第一时间想到了初次见面。 “哪里好笑?” 戚砚简不解,故地重游哪里好笑? 厉儿撇了撇嘴,“我难得被人戏耍,与大人初次见面便被骗的团团转,难免觉得好笑。” 她说着话时眼里全是笑意,似乎这真的只是一件她觉得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戚砚简却下意识的觉得,那件事情她还是有些气在的。 “抱歉,”戚砚简开口道歉,“我对初次见面的人向来那样,不愿意开口,便总是过苍代劳。” 这倒是实话,他虽可以肆意在朝堂之上舌战群雄,但于他而言,与人交往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不过大多数原因还是因为他不愿意开口罢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与枯朽无忧,厉儿他们相处的不太融洽。 厉儿没想到戚砚简会突然道歉,记得上一次他们二人说此事时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呢,如今她只是开个玩笑缓解缓解气氛,他怎么反倒认真起来了。 看来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厉儿立马重新关上窗户看向戚砚简。 “我不是怪大人的意思,大人不需要道歉的。我真的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不是还在气大人。” 他这么低眉顺目的道歉,还真是让人挺意外的。 所以,他这样是因为她,还是把她当成了别人? 戚砚简点了点头,“我知道,可那次确实是我失礼在前,我确实应该道歉。” 厉儿有些诧异,戚砚简这样的执着认真的纠结那件事情,倒是她没想到的。 于是她也点了点头,“嗯,那我接受你的道歉。” 其实她自那夜去质问他之后便不在意此事了,可他若是真觉得自己欠她一句道歉的话,她便也愿意接受。 毕竟她刚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是真的很生气的。 戚砚简也有些意外厉儿现在的好说话,大概是因为刚睡醒,她骨子里对他的敌意还尚未反应过来,所以两人现在,才难得的没有剑拔弩张吧? 戚砚简笑了笑,哪次见面她不是句句呛他? 这样,倒也挺好的。 “在无妄山上,可有受伤?” 戚砚简柔声问着。 虽说在山上他的确是寸步不离的跟从着她,视线也极少有偏移,但二人之间到底还是有些距离的。 所以即便她现在看上去完好无损,他还是有些担忧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厉儿会受些伤害。 厉儿见戚砚简眼中担忧,有些疑惑的抬着胳膊看了看自己。 “大人?是我在无妄山上表现的还不够轻松吗?” 厉儿疑惑的反问,戚砚简摇了摇头。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厉儿在山上那叫一个毫无压力,她就想去散心踏春一般,根本没有妖兽敢对她出手。 厉儿见戚砚简摇头,放下了自己的胳膊。 “表现的轻松,便是因为毫无威胁,又怎么会受伤呢?” 无忧哥哥怕是都没有这么谨小慎微,他看见自己那般随意,便会明白此局毫无刺激,她根本不可能受伤。 戚砚简这小子对她是不是太紧张了些? 怎么这么久不见,原本还冷心冷血的战神大人,好像突然一下子就对自己情根深种了似的? 厉儿觉得奇怪,便一瞬不移的看着戚砚简,眼中满是困惑。 戚砚简却偏过了头,“无事便好。” 厉儿眯了眯眼睛,朝戚砚简凑近了几分。 “战神大人?” “嗯?” “你这几日有些怪怪的。” 戚砚简没有反过头,但他听见了厉儿靠近的动静,她的声音也如同近在咫尺一般,引诱着自己回过头看她。 可他不敢。 “哪里怪?”他有些紧张,只是开口反问。 厉儿撇了撇嘴,仔细思考了一下,斟酌着字句开口。 “嗯...自从上次见面之后,你对我就似乎有些太过关心了。”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仅仅只是关心。 因为上次他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她不了解,他甚至还有些委屈。 戚砚简自然知道自己对她更加关心了,可被她这么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又有些委屈上涌。 不管不顾的回过头,直勾勾的看着与自己只有几拳距离的女子。 “所以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何突然对你关心,为何突然变得奇怪了呢?” 他的语气里有着浓重的质问,使厉儿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薄情寡义背负情义之人。 她好像负了他... 第123章 再生父母 “等一下...” 厉儿举着颤抖的手挡在自己与戚砚简之间。 她被戚砚简隐隐约约有些泛红的眼眶整的有些受不了,连带着声音都在颤抖。 “你...你等一下...”厉儿吞了吞口水,才继续说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就一副被我欺负了的样子。” 说到这,厉儿的视线特地落到了戚砚简身上,却意外的看见他眼底的委屈又沉了沉,像极了在反问她“难道不是吗”。 这小子,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厉儿又叹了口气,看来好好说跟这小子是说不通的了。 所以她放弃了温声细语,将语调抬高了不止一个度。 “战神大人,你若有什么话你便直说,我心思愚钝猜不到你打的谜语,我此生最烦被为难,你若是藏着掖着,我也懒得再去揣摩你那难懂的心思。” 厉儿索性摆烂的重新靠着车墙,不再看戚砚简。 给他惯的。 戚砚简一眨不眨的看着厉儿,瘪起的嘴消了几分。 “你当真一点东西都想不起来了吗?” 他小心翼翼的反问道。 厉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又不曾忘记,何须想起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不觉得自己需要想起什么,我没有缺失过记忆。” 厉儿认真的说着,她下意识的只觉得,戚砚简把她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戚砚简定定的盯着厉儿看了好一会,厉儿眼底的肯定,一寸寸击碎了他的幻想。 突然苦笑出声。 是啊,便是他也没能在一无妄山触景生情想起些什么,又怎么能指望压根就不在乎的公主殿下想起些难以忘却的曾经呢? 戚砚简突然发笑使厉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不愿意再拖,恨不得现在一次性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 所以她只是静静的等着戚砚简笑完,便再度开口发问。 “大人为什么如此执着?” 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她?为什么如此执着着要寻那个人? 她不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意,值得一个人就算忘了也心驰神往。 戚砚简渐渐止住了笑。 为什么这么执着吗? 他的目光失神的望向窗角,如今的风比先前大了不少,窗户被吹的摇摇晃晃,细看之下,那角角落落竟也能隐隐约约窥探些窗外的风景。 “我曾与你说过的,”他依旧失神的望着那一角,说出来的话却是对着厉儿。 “我曾与你说过,我如今体内异样,是曾经在无妄山惹下的。” 厉儿当然记得,那日他也是如今日一般打着哑谜,一会说着自己没有中毒,一会又幽怨的与她说他的毒是在无妄山脚下中的。 “就因为是在无妄山惹上的,”厉儿不解的开口,“所以你便如此执着的以为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女子是我?” 戚砚简突然转过头对上厉儿的视线,眼睛好像都被荡漾的风吹的炽热。 “是。” 是她,也只可能是她。 厉儿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笃定,“可你心心念念的枯朽夜曦是寻忆楼的那一位,而且无妄山脚下,也未必就一定是我。你今日也看到了,皇甫语儿与苏珞常,她们二人也能在无妄山来去自由。” 他今日分明已经看到了能在妖神脚下安然无恙的活着的不止她一个人,为什么现在还是这么笃定一定就是她? 戚砚简知道她很难理解,便也没再绕圈子。 “不是寻忆楼那个,”他的语气的确定,“我从她那花了些心思买了点消息,枯朽夜曦,只是她的化名。” 枯朽夜曦只是那个人的化名,可这个名字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谁能凑齐为她取这样一个已经存在的化名呢?不是她自己,便是她背后的枯朽无忧吧? 枯朽无忧也姓枯朽,他身边,一定有叫枯朽夜曦的人! 厉儿这才想起来他用联名书在她那买的消息,不过知道他不相信寻忆楼楼主她也不算惊讶,毕竟他好奇怪,从一开始便坚定的觉得寻忆楼的那个不是真的。 “可无妄山呢?” 她又问道。 无妄山上的三位女子都能击退妖兽,虽说她们俩都没有她轻松,但能活下去,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信,”戚砚简回答的很快,“我不信她们二人,我只认你。” 厉儿被戚砚简眼底的坚定看到更莫名其妙了,她原以为,如果有朝一日她能被人坚定的选择,自己一定会有些感动的。可如今她满脑子问号。 “为什么?”厉儿诧异,“为什么只认我?” 他们二人一惯剑拔弩张,从始至终都没能好好的相处过。 就这样,戚砚简也还是依旧坚定不移的选择认定她吗? “我只相信在我眼前,看得见,又碰的到的人。” 戚砚简沉声说着,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相信一定就是厉儿,可他无法抗拒自己朝她靠近的潜意识,只能任由自己沦陷。 厉儿被戚砚简的回答整笑了,合着这小子全靠猜啊?所以他其实也并没有多在意他的那位心上人吧?随随便便就可以认定另一个人就是她,戚砚简也不怕认错了。 但她知道戚砚简说不通的,他现在疯了一般的相信着她,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愿意相信是自己找错了人,所以便只能从些其他地方入手。 “你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是在无妄山中的毒的?” 厉儿破坏了车厢里有些暧昧的气氛重新问到。 她记得先前戚砚简尚且对自己的过往还十分模糊的,怎么去了一趟墨秽将军家中,就突然好像茅塞顿开了似的? 戚砚简也没想瞒着她,很快便开口回复。 “自我有意识起我便在边境,是墨秽将军收留了对什么都很陌生的我,也是在他的一路提携之下,我才能站到今日的位置。” 虽说百姓口中的战无不胜不假,可若非的墨秽将军对他爱护有家,他根本无法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墨秽将军是他的再生父母。 第124章 不记得家中还有长辈 这倒是厉儿没想到的,按理来说戚砚简这位战神是从墨秽将军手底下出来的消息帝都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才对,可向来知晓世间万事万物的哥哥却从来没有与她说过这些,他甚至还在隐藏戚砚简的身份,告诉自己他来历不明。 戚砚简见厉儿的脸上多了几分探究,便也没有停顿,直接将话说了出来。 “奇怪的很,明明对我如此重要的一个人,在我官拜至此便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压根想不起与他有关的任何事情,就好像被突然抽离了一样,又准又狠。” “只是不知道前些日子封存我记忆的人出了些什么问题,我虽然依旧记不清成为战神之前的那些事情,却使我隐隐约约想起了墨秽将军曾是我的恩师。” 恩师吗? 这倒是厉儿没想到的。 她知道墨秽身份特殊,定然是有些端倪。可她万万没想到,连戚砚简都与他还有这层关系。 可若是如此,到时候墨秽被查出来与少女失踪案有关,戚砚简大概会很伤心的吧? 戚砚简见厉儿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但他知道她还在听自己说话,便一次性将话说了个明白。 “那日我受伤毒发,便是在他家附近。也正是那日,我详细的与他问了我的过去,也从他口中得知我心心念念的那位女子来自无妄山,她曾陪我在无妄山度过了几个时辰,自那以后,我的身体便开始频频毒发。” 这短短的几句话说的厉儿震惊不已。 几个时辰便念念不忘?不是?戚砚简的爱这么好骗的吗? 自认识那位姑娘后便频频毒发,就这还依旧对她念念不忘,戚砚简是生怕自己走的还不够快吗? “所以,”厉儿迟疑的问道,“你是因为想找她算账才对她这么念念不忘的吗?” 厉儿只觉得讶异的很,她甚至怀疑戚砚简是不是因为恨那个人入骨,却又实在找不到,才对始终与自己不对付的她投入情感,想着把她当替身发泄一下子。 不然这很难评,这真的很难评。 戚砚简没想到厉儿会这么问,原本还滔滔不绝的思路在此刻迟钝。 “为何要算账?” 厉儿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不应该算账吗?若是我不清不楚的就被人下了毒,我便是掘地三尺都要将人找出来赐他个死无全尸!” 这戚砚简都能忍? 杀生无数的战神大人会这么仁慈? 戚砚简不明白厉儿的脑回路为何是放在中毒这,中毒只是他们相识的一个步骤,与最终的结果并没有起太大的决定作用。 而且他也没有中毒。 “我没有中毒。” 戚砚简这么想着,他便也这么说了。 厉儿恨不得翻个白眼。 又没中毒了。 他都疯成那样了还不算中毒,那得是折腾成什么样子才算啊? “你为何笃定自己没有中毒?” 既然戚砚简敢回答,那么她便也敢问。 万事万物总得有个理由,戚砚简都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总得有个什么理由才会使他坚信自己没有中毒吧? 可正当戚砚简打算回答之际,马车却平稳的停下,门外的过苍小心的敲打着车壁。 “王爷,王妃,到了。” 戚砚简下意识的便要去开门,却被厉儿抬手截住了胳膊。 厉儿定定的看着戚砚简,确定他迟疑了不再去开门后,才抬手推开了窗户对上外面的过苍。 “过苍。” “在的王妃。” “你且在外守着,除非我二人都同意出去,否则不要让任何人离开马车。” 过苍被厉儿这个无理的要求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却也只能顺从的点头道“是”。 听听听听,这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这数九寒天的,王妃怕不是想报复他吧? 可身为下属,他又实在没有资格说什么,只能认命的将车门锁上,静悄悄的等着自家王爷王妃在里面说着悄悄话。 厉儿关上窗,重新看向戚砚简。 “今日既然已经开了个头,那便索性一次性说清楚再离开。” 厉儿挑了挑眉,她不是喜欢拖拉的性子,既然有了一次性搞定的机会,那她便不会轻易错过。 “你接着说,为什么你那么确定自己没有中毒?” 戚砚简见厉儿没打算放他走,便索性也将事情讲个清楚明白。 “我也不知道,”他回答着厉儿的提问,“只是我的血里确实没有毒素,虽说症状与千帆过相似,可我却不曾沾染过那个东西。” 这话大概是真的。 厉儿这么想着。 哥哥的千帆过都有明目,确实不曾有一瓶多到了戚砚简身上。 可为何他的症状会与千帆过如此相似? 戚砚简见厉儿面露不解,便知晓她肯定也在烦恼自己奇怪的体征,伸出手腕凑到她面前。 “你若是不信,可以用灵力探一探,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我所说,我体内没有半点毒素。” 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厉儿没有犹豫,试探性的搭上戚砚简的脉搏,果然如先前她在寻忆楼探的一般,脉象与中了千帆过之人如出一辙。 她紧接着从指尖将灵力注入,温和的在戚砚简体内游走,将他的五脏六腑通通游了个遍,才堪堪收回手。 她的眉头越收越紧。 奇了怪了,竟然真的如戚砚简说的那样,他体内纯粹的很,没有沾染半分毒素,更别说是千帆过了。 那他到底为什么会对她的血那般渴望? 不是因为千帆过沾染了自己的血,所以才对她特殊的。 那为什么他会对自己的血情有独钟,又为什么会因为自己的血性情大变呢? “戚砚简,”厉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你以前,是不是有个姐姐?” 她突然想起那几日她耳边的声声眷恋,下意识便开口询问。 戚砚简却是一脸茫然。 “姐姐?我不记得家中还有长辈了。” 他的记忆本就恢复的不多,更别提记起人了。 不过厉儿问的实在莫名其妙。 “你为什么这么问?” 戚砚简反问道。 厉儿问的如此直接,连拐弯抹角都没有便直奔“姐姐”二字,肯定是经历过什么。 第125章 偏爱他 厉儿当日里听见他伏在自己耳边依赖的叫着“姐姐”时确实羞的耳根子都红了,可如今若要她将此事说出来,她倒也觉得没什么。 总要问清楚的。 她神情严肃的看向戚砚简,“你大约是还有个长辈的,在你毒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我曾无数次听见你叫着‘姐姐’二字,她似乎对你很重要。” 其实戚砚简叫的“姐姐”,似乎与他毫无血缘关系,只是厉儿觉得此刻太通透了也不好,所以便也顺其自然的装起了傻。 厉儿的话含糊不清,使戚砚简完全没意识到她的意思是自己曾声声唤她“姐姐”,只以为是自己呢喃梦语,惊扰到了在一旁的她。 他迟疑了一会,反复确认自己的记忆里没有作为“姐姐”的人存在,才终于重新看向厉儿。 “我没有印象了,除了这个称谓之外,我可还曾言说其他的东西?” 戚砚简认真的问道,若是他下意识里还曾说出更具体的东西,这倒也是他恢复记忆的一个突破口。 厉儿被他问的哽住了,问题是好问题,但这个答案... 这可是戚砚简让她说的,她可没有主动告诉他的意思啊! 厉儿心虚的眨了眨眼睛,又吐了一口浊气。 不对,她心虚什么?该心虚的是戚砚简啊! 看着一脸探究的戚砚简,厉儿心里的情绪突然平复了不少,大大方方的将那日的事情开口说了出来。 “你那日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如同回到了孩童时期,不断的朝着那位‘姐姐’卖乖撒娇,求她不要嫁人,不要抛下你。” “求她...不要嫁人?”戚砚简的眼里露出了迷茫,好像是在思考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嗯,”厉儿肯定,“因为她要嫁之人,似乎能救你于水火。” 她犹记得那日戚砚简声泪俱下的求她不要为了他以身犯险,那般真诚凄厉,虽不是为她,却也让她足以记住。 戚砚简因为厉儿的话更迷茫了,“她要嫁人,是想用自己来换我平安?” 他有些不可置信,曾经竟然也有人能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厉儿点了点头,其他的她不清楚,只是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容置疑。 戚砚简那日说了... 戚砚简愣住了,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原来,”他呢喃着开口,“曾经也有人这样的偏爱过我吗?” 他的眼中满是质疑,可深处却藏着眷恋。 自他有记忆起,他好像便是孤身一人的,身旁总有算计,质疑,总有数不胜数的刺杀伤害,却从不曾有人为他挡一挡风雨。 久而久之,他曾经的期盼被渐渐磨灭,只余下自立自强的念头,一步一步独自往高处走。 可那日他突然想起,原来自己也曾有一位领路人,亦师亦友,亦兄亦父。 今日又知过往,这么多年风雨飘摇,却原来他还有另一个可以为他做到这般极致的长辈吗? 他有些不敢相信... 另一旁的厉儿也沉默了... 偏爱... 这样子便可以被称作偏爱吗? 可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只是觉得若是无忧哥哥,他也会毫不犹豫便这样做的。 这是理所应当啊,便是她也愿意为无忧哥哥放弃自己,仅仅只是这样子便可以算作是偏爱吗? 厉儿不明白的看着陷入沉思的戚砚简,只觉得他把世上的情感想的太过复杂。 这便是她久久不能沉沦,可他却只是猜测,就能将自己当成一生挚爱的原因吧... 可她没有自以为是的出言否定他的感动,哥哥曾教过她,人人不同,世事沧桑,她永远无法站在彼此的角度揣摩对方遇事的反应,因为她不曾与他经历过一样的人生。 戚砚简,只是不像她一样,有一个无忧哥哥一般的人照顾。 “你...你控制一下你自己...” 厉儿突然出声打断了戚砚简的情绪,她看着他渐渐泛红的眼角手足无措。 她本来确实不想影响他感动的,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再不开口,他哭了就完蛋了。 这小子也太喜欢哭了吧... 戚砚简也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失控,他分明不是个爱哭的人,方才感慨时他也不觉得自己眼睛酸涩,可是直到厉儿提醒,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情绪低落到这个地步。 厉儿还在身边,他多少有些难堪。 戚砚简将脸偏向厉儿的反方向,抬了抬眼,妄图将其中的湿润倒流不再落下。 厉儿也不拆穿他,见他不愿意在她面前哭,她其实反倒松了口气。 不过戚砚简这副模样,她待在此处似乎也不太妥当。 “大人认定我是她人,我无法改变,可我必须明确的告知大人,这些年来我的记忆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我不记得我曾与大人在无妄山相识,更不记得自己值得什么人念念不忘。” 厉儿觉得自己现在将这话说出来有些在人家伤口上撒盐的嫌疑,可她实在做不到让原本就已经如此凄惨的戚砚简还傻傻的对她抱有期望。 若是不说清楚,她离开后戚砚简便仍是个祸端。 “我言尽于此,”厉儿定定的看着戚砚简,拱手朝他微曲脖颈。 “告辞。” 厉儿有些想逃,此刻她确实不太适合在待在车里了,被戚砚简叫姐姐便算了,若是在他清醒时还看见他落下泪来,她怕是真的会被报复的。 于是她绕过戚砚简,试图推门,却发现纹丝不动,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说的话。 不得已重新坐了回去,抬手敲了敲窗子,示意外面的过苍靠近。 她急迫的开口,“可以开门了。” 过苍闻言如临大赦,只觉得车内支起车窗的那只细白胳膊此刻就好像是他的救命稻草,使他终于不至于冻死在寒风中。 “是!” 过苍恭恭敬敬的回复道。 开门!当然得开门了!不开门他心爱的二位主子如何能出来呢? 过苍乐呵呵的哼着小曲,从一旁的马夫手上接过钥匙,快走两步到马车前,想赶紧将马车门打开。 一会还是得回去打套拳,不然身上的寒气怕是轻易排不出去了。 第126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过苍还未成功靠近马车,原本眼里如救命稻草一般细白的手腕却突然被另一只大手扣住,禁锢着她的动作,使她的话也失去了威严。 戚砚简冷冷的瞥了过苍一眼,吓得他连忙低头返回,不敢再靠近。 厉儿下意识的缩回手,却只是使窗户落下,胳膊上的手依旧对她禁锢。 她只觉得莫名其妙,有些恼怒的看向戚砚简。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厉儿举起自己被禁锢的胳膊送到戚砚简眼前,似乎想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戚砚简却依旧不肯松手,只偏过头重新看向她。 “不是说要两个人都同意才可以开门吗?” 戚砚简眼尾的红艳使他看上去更加无可反驳,好像只要他被拒绝,下一秒他便会发疯。 “公主殿下要走,可问过我的意见?” 厉儿的腕子被戚砚简拽的通红,她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要被掐断了。 可是戚砚简,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阴晴不定的?他如今这突如其来的疯批样是什么意思? 印象里,戚砚简并不是一个会突然变脸的人。 厉儿到底不是好欺负的人,脸色瞬间阴沉,看向戚砚简的眼中满是警惕。 “松手。” 她低声开口,见戚砚简没有反应,她的声音多了几分威胁。 “我说,松手!” 鹰一般的眸子直直的对上戚砚简的眼睛,毫无畏惧。 大抵是看她真的动了怒,他这才听话的将她的手腕松开。 戚砚简低垂着头不再看她,“抱歉。” 他知道自己刚刚太激动了些,他听见厉儿的那些话,下意识的便燃起了怒意,不愿意让她离开,更不愿意听见她的否认。 使人不悦,是他的错。 “可是,”戚砚简抬起头重新看向厉儿,“明明之前是你先将我锁住,说只有两个人都同意才可以离开的。” 戚砚简原本还有些疯癫的神色在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厉儿熟悉的委屈。 厉儿:……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将体内躁动的浊气压了压,才勉强忍住没有对戚砚简动手的冲动。 话没说完还好意思哭! “既然大人还有话没说完,那便继续。” 厉儿面无表情的说着。 一次性讲清楚吧。 就是希望戚砚简别墨迹太久,不然马车炉火里的暖意都要散完了。 戚砚简见厉儿的视线落到火炉上,下意识便随着她望了过去,这才发现热源已经若隐若现,不用多久,大概便会灭的彻底。 他在寒洞呆惯了,在数九寒天行军打仗也是常有的事,尽管他对寒冷很敏感,但只要稍有些温暖,他便会觉得心安。 这也是他失去意识后,在厉儿的怀里能安然入睡的其中一个原因。 只是此刻,似乎是他忽略了她的感受。 他的视线重新落到厉儿身上。 “此地寒冷,不如请公主与我进府一叙。” 厉儿没想到他会发现自己的想法,一时之间有些诧异。 可马车确实渐渐冷了起来,她便也没心思深究戚砚简怎么能如此心细了。 于是便顺从的点了点头。 戚砚简见她同意进自己府上,嘴角的笑意一时之间有些没刹住,为了避免厉儿看出来,他只能赶紧开窗面向正在外面罚站的过苍,叫他开门。 过苍没想到这么快,他才刚刚关上门啊! 迟疑的看向戚砚简身后的厉儿,见后者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朝他点了点头,便终于安心的接过了钥匙将门打开。 戚砚简如愿以偿的领着厉儿进了门,脚步难得的有了几分虚浮。 厉儿在即将进门时嗅到一股奇异的花香,摄人心魄,却又实在香甜。 厉儿却是有些不喜的皱了皱眉头,面上虽没有发作,只是沉默的加快了脚步。 从前似乎从未嗅到过这股子味道,是因为她从不走正门,一直都翻墙而来吗? 但什么气味,是非要落在门口的呢? 望着身旁的景色渐渐熟悉,厉儿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下来。 “好久不见尘儿了,他最近没有来叨扰你吗?” 厉儿开口询问,突然想起了许久未见的皇甫尘。 戚砚简没料到她此刻还有心思管别人,回答着摇头。 “没有,皇甫元说我新婚燕尔,让他少来打扰我” 新婚夫妻之间,哪能容得下第三个人呢? 厉儿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继续一言不发的跟着戚砚简进了前厅,里面早有下人支起的火炉,温度骤然暖和的许多。 厉儿在这样的温度里渐渐放松了下来,主人家还未交代,她便也没有乱跑,只是举着双手覆在火炉上方,坐在下首瑟瑟发抖的取着暖。 她本来以为自己好歹也是在寒冷的冬日进过寒洞的人,多少对寒意有了些抵抗力,没想到还是这么不抗冻。 戚砚简见她一副被冻到的样子,心里有些懊恼,自己应该早点发现的。 厉儿见戚砚简入府后便没了动静,好奇的抬头看向他。 “大人不是还有话没说完?是什么?” 厉儿一眨不眨的看向戚砚简,似乎在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可他有什么话可以说呢?这只是他为了留下她所耍的小把戏罢了,哪里是真的有话说呢? 但厉儿的目光实在炽热,好像不用什么抵挡她的视线的话,很容易就要被盯穿个洞了。 戚砚简心虚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命人看茶。 厉儿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动作,眼睛危险的眯了眯。 “大人无话可说了?” 她口中出现的是问句,语气却肯定的很。 戚砚简心思被戳中,头低垂了下去,不敢回话。 他只是想要她留下来而已,他只是不喜欢她动不动就要离开的样子罢了。 厉儿见戚砚简不说话,便知道自己肯定是猜对了的。 “既然大人无话可说,那我是不是可以先走一步?无忧哥哥还在家等着我用早饭呢。” 厉儿这话倒是不假,她虽未提前与枯朽无忧串通好,但早点枯朽无忧肯定是准备了厉儿的份的。 第127章 他不该吗 “不能不走这么快吗?” 戚砚简突然开口,使原本已经起身的厉儿不得不回头。 戚砚简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哀求,“你不能留下来,再陪我多待一会吗?” 大抵是非常才知晓自己可能也曾被偏爱过,此刻的他,突然贪心的想要更多。 他好像,对她有一种奇怪的依赖...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看向厉儿的眼睛,里面的眷恋使厉儿有些恍惚,好像这一刻,她又看见了寒洞里声声叫着“姐姐”的少年郎。 呵... 他永远在用示弱欺骗她。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厉儿面对的分明依旧是同样的脸,但她下意识的便觉得眼前的人是分裂的,他在逼迫自己伪装成另外一个相反的他,一个更容易使人心生爱怜,使人无法拒绝的他。 她突然有些质疑,质疑在寒洞那些冷风刺骨的时刻,戚砚简是不是真的失去了意识,是不是醒来后真的不记得发生过的一切。 现在的他,与那个会刺中她软肋的他,太像了。 可他不是。 厉儿眼中的质疑缓缓消散,迎面而来的是覆盖一切的冷漠,好像突然间失去了什么东西,使她开始漠视。 “我说了,我不是她。” 厉儿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好像这于她而言无关紧要。 可她分明就是在生气的。 戚砚简的印象里,厉儿不是一个被当作替身还对人心平气和的人。 只是,她不是替身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厉儿毫无情感的神色中,戚砚简败下阵来, 她眼中的淡然使他知道了自己的示弱好像开始令她厌烦,同一招把戏上次她能动容,这次也能无动于衷。 是他太自负,才会觉得同样的招数厉儿能上两次当。 她偏爱的原来不是示弱,而是人。 他不想让她讨厌自己。 “我没有把你当替身,只是我暂时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让我不把你当作她。“ 戚砚简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词句的匮乏,他好像越解释越苍白,越解释,好像就越无法让人相信他是真心实意的将厉儿当作心上人。 也是,没有人会突然相信突然被爱上。 连他,也只是试图在用深爱的方式,与她相处。 他突然有些绝望…… 他不想被厌弃…… 低下头不敢再看她,眼底的恐惧蔓延。 “你能不能,让我试试……” 呢喃的语句里带着细微的颤抖,似乎是在害怕被厌恶,又好像是在担忧被拒绝。 大概是现在的戚砚简实在太像他意识不清醒的样子了,低微,感性,如同未经世事的少年郎,厉儿眼前莫名的浮现起他被锁在阴暗寒冷的冰面,衣襟华服下隐藏着骇人的血迹斑驳,却依旧眼底灿烂的样子。 那让人下意识怜惜的反差,使她脚下离开的动作不能再迈出一步。 她突然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因为戚砚简语气中的颤抖而迟疑。 认命的看向他。 “你想试什么?” 女子询问的声音好像失了冷淡,沾染了些许情感,使戚砚简迟钝的思绪回笼。 急迫的抬起头看向她,不出意外的对上了她灼灼如华的眼眸,里面说不上太温柔,却远比先前使他雀跃。 “我...”他迟疑着开口,“我想试试,在一个人身上死心塌地。” 厉儿因为他的话皱了皱眉,仅仅只是这似乎一点点的不悦,便使戚砚简警铃大作。 “我只是想,你若是不愿意我便不缠着你...” 戚砚简有些慌不择路,急匆匆的开口解释。 比起从厉儿身上获得些什么,他更不愿意看到她厌弃他。 从他知晓她可能就是那个人的那一刻起,他便无时无刻都想与她交好,哪怕她冷冰冰的,也总是使他抱有一些期望的。 厉儿偏过头不再看他,淡漠的嗓音恢复了几分冷意,“我不想。” 她顺从本心的拒绝。 她讨厌一切的麻烦事,即便戚砚简在她心里有了些不一样,也依旧使她无法接受。 对一个人死心塌地吗? 她觉得有些可笑。 戚砚简下意识的便反问,“为什么...” 她眼里的隐藏的厌恶使他下意识有了些期待的,可如今她却又拒绝的坚定,毫不留情的破碎了他所有幻想。 所以他想问一问。 只是刚问出口他便后悔了,明明是他在哀求,又又什么资格质问呢? 厉儿能听听他的心思,已经是善意了。 “抱歉,”戚砚简再次垂着脑袋开口道歉,“你有权利拒绝的,不用告诉我原因...” “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厉儿打断了他的话,她看出了他的期盼,所以再说的详细些使他死心,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戚砚简没想到她还愿意解释,又抬起头期盼的看着她。 还愿意解释,便说明确实她也不是完全的厌恶他。 厉儿没打算客气,径直便开了口。 “我不明白你们所向往的爱意到底是什么神圣的东西,更不理解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我只知道如今我们二人的契约关系维持的还算友好,虽尚且不曾联手做过什么大事,却也还算愉悦。” 她顿了顿,看着戚砚简眼底还未消散的期盼,便知道自己说的还不够透彻。 不过没关系,她原本便还没有说完。 接下来,她不再如先前一般看向四周,只是时不时的回眸,而是开始直勾勾的盯着戚砚简的双眸,确保她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仔仔细细的听进去了。 “但我希望战神大人还记得我们只是契约关系,更不要忘了我们的契约所立为何。” 戚砚简明媚的眼神暗淡了些,不知道是被“契约”二字触动,还是受不了她所言的“只是”。 厉儿没在意他的变化,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犹记得你我初识,你对着琴睹物思人,对所念之人的爱意仅仅只是看着便让人心生动容。可如今你字句都是爱意,对着一个你不确定的人,将所思所念尽数展露,使人不安。” 第128章 爱人为何事 厉儿的话使戚砚简皱起了眉头,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同时好像也开始觉得自己的爱意仓促。 他不该吗? “呵。” 厉儿突然冷笑一声,她看向戚砚简的眼中充满了嘲讽,接下来的字句不再公事公办。 “爱?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不知道吧。不久前你还在为了另一个记不清的梦中人抚琴叹望,今日却又能毫不犹豫的将爱字诉诸于口。你根本不知道爱人为何事吧?” 他渴望的偏爱那样纯粹,可如今他释放的爱意却又廉价的让人不愿意多看一眼。 可笑。 厉儿只觉得好笑,她突然觉得传说中为国为民的战神也不过如此。 继续说着,“最初我见你时,你说为的是天下。可如今,你还记得自己所行的是何路吗?” 他怕是不记得了,因为不记得,才会在万事万物都还没能尘埃落定时醉心于看不见又摸不着的虚无爱意。 厉儿朝他靠近了两步,纤瘦的身影将坐着的戚砚简围了大半,字字铿锵。 “战神大人,”她的气息笼罩在戚砚简四周,使他避无可避。 “我倒是想问问你,这路本就崎岖不平不堪重负,你如今这般,又要如何才能走的心无旁骛?” 厉儿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突然这样气愤,大抵是出于对戚砚简玩物丧志的失望,又或是无法面对自己精心挑选的队友如此不堪重任,她的语气中还带着些沮丧。 戚砚简要说爱她吗? 她好像不怎么期盼呢。 戚砚简脸上的雀跃随着厉儿的话句句崩塌,他没想到这份爱恋对厉儿而言会如此沉重,好像一切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偏差。 偏爱变成偏差,确实很让人沮丧。 “对不起...” 戚砚简再度垂下脑袋,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不知道帝位对你如此重要...” 他以为以她的性子,见识世间的喜乐会更重于一切,可没想到,原来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反倒是他自以为是的定义她了。 厉儿说完那一番话,心情好多了,只是不在意的看着他。 “你如今知道了。” 帝位对她确实重要,但同样的,戚砚简对她所谓的死心塌地,也使她下意识的抗拒。 二者相辅相成,她并不单纯的因为帝位不喜他的靠近。 只是这些话,没必要让戚砚简深究。 戚砚简听话的点了点头,口中呢喃,“嗯,我知道了。” 他现如今知道了。 这倒是也算个好消息,至少说明,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退路。 厉儿不知道戚砚简这算不算迷途知返,只当他还算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便也不再与他多言此事。 “既然战神大人再没有别的事情,日后便不要再日日守在我家,多花些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最后,厉儿还不忘枯朽无忧在她面前的吐槽,开口断了戚砚简日日去夜曦府烦无忧哥哥的念头。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戚砚简难得没有开口反驳,只是抬头看她时眼里多了几分伤心,使她心头跳了跳,别的倒是没有多言什么。 厉儿偏过头不再看他,“既然大人再没有别的事情了,那我便先走一步,谢过大人的马车了。” 厉儿说完,也不等戚砚简的反应,直接便转身就走,生怕再多留一会会看见戚砚简眼中又多几分让人心生动容的情绪。 可不知怎么的,她今日突然有了想走正门的心思,大抵是方才进门时甜腻的香气使她难以忘却吧。 可如今还不是走大门的时候,外面正值闹市,若她如此光明正大的走出战神府回到夜曦宅,接下来民间的传闻还不知道得演变成什么不可理喻的样子。 世间人言可畏,绝不是危言耸听。 不过就是香气罢了,厉儿也觉得没什么,便直接翻墙回去了。 见厉儿走的决绝,过苍下意识的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急忙踏入前厅,果然见戚砚简一人失神的坐于高位,低垂着眼睑,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只是整个人都好像被寂寞失落笼罩,光是看着,都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 过苍也皱起了眉。 他就说王爷与王妃没了他不行! 他就说王爷没了他这夫妻情感之间得散! “王爷...” 过苍担忧的开口。 “王妃回去了。” 戚砚简没有动作,只是闷着鼻音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他知道她回去了,可他有什么资格拦下她呢? 连哀求都要被厌弃,他无可奈何。 过苍敏锐的捕捉到戚砚简身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便知晓自家王爷对王妃也并非全无感情。 好歹还不算太榆木脑袋。 “属下倒是觉得...王妃虽然淡漠,对王爷却也并非全无情感。” 过苍故意将话说的很慢,便是为了引起戚砚简的反应。 果然,戚砚简迟疑的抬起头,他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却又实打实的在期盼。 “什么意思?”戚砚简疑问的开口。 过苍笑了笑,愿意问,便还是有机会的。 “王爷上次毒发时,原本无忧殿下是拦着王妃不让她出手相助的,是王妃跟无忧殿下据理力争,甚至还大吵了一架,才终于赶来照顾王爷您的。” 过苍添油加醋的说着。 反正自家王爷也不可能真的去向王妃求证,那还不是随他如何编造。 更何况,上次无忧殿下确实是拦着王妃不让她过来的,王妃也确实反抗了。 所以严格来说,他也不算在说谎。 “真的?” 戚砚简却好像并不相信,只是心里到底还是在期盼这是真的。 过苍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更何况,就算王妃不曾与无忧殿下为了王爷争吵,她却也是实打实的在您意识丧失出手伤人时不惧危险的照顾了你整整两次。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先前王妃为王爷避寒的衣衫,如今应该还好好的保存在王爷房中。” 过苍早知道戚砚简会有些质疑,可那些曾经,那些衣衫,都是实打实存在的,王爷便是如何质疑,这些都不可能凭空消失。 第129章 盯着她些 戚砚简突然有些迷茫,他下意识的觉得过苍所言非虚,厉儿曾经的确真真实实的为他缓解过痛楚,即使他于她而言毫无价值,即使费心费力的照顾他毫无益处,她却也是的的确确的为他带来过不可忽视的关爱的。 这是一个唯利是图主义者的妥协,难得,亦难见。 下意识的感受着前胸伤口的温度,他虽不记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是知晓自己醒来时伤口的灼烧感退却,怀着她的温度虽然早已消散,可身上披风所带来的温暖仍使他感到舒适。 她拒绝自己分明是果决的。 可她曾经这般特殊的对待过他,又是因为什么呢? 过苍见戚砚简陷入了沉思,便知晓他肯定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赶紧趁热打铁。 他朝戚砚简凑近了几分,“王爷若是始终无法探查王妃的心意,便说明王爷做的还不够,没能使王妃感受到归属。” 这是过苍都能感受到的,莫说归属了,两个人长久的分别,使枯朽公主甚至都不曾有自己已然成为王妃的觉悟。 过苍深深的叹了口气:“能被隐藏住的喜爱,都还算不上深刻。王妃那般有远大志向之人,一定不会为不深刻的情爱停留。” 说着说着,过苍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王爷沮丧成这般模样,一看他才是会被拒绝的那一个。 不过也是,虽然他还挺属爱这位王妃的,可他们夫妻二人难得见一次面,任谁被一个不相熟的人爱恋,都会下意识的怀疑其动机吧? 戚砚简自然知道是自己做的还不够,他错就错在此,不应该在还未表现爱意时便急躁的先一步将其轻浮的诉诸于口。 可惜他如今知道也已经晚了。 “她不愿意我靠近了……” 戚砚简沮丧的说着。 他也想再弥补一下的,可方才厉儿拒绝了他,若是他再不知好歹,他怕被厌恶。 如今的局势,至少比永远被她躲着好。 过苍没想到王爷王妃二人都已经发展到相看两厌的地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沉重的与自家王爷一同低下了头,无能为力的立于一旁不再开口。 王妃真的挺好的。 可他如今能做到,便只有陪着王爷一起惆怅了…… …… …… 另一边,皇宫内。 “殿下,昨日是休沐的最后一日,今日便可上朝了。” 祁最恭恭敬敬的向皇甫政汇报着,先前皇上怜惜自家殿下带兵辛苦,所以班师回朝后给了他一月的时间养精蓄锐,今日正是休息结束。 皇甫政勾了勾唇角,突然有些期待。 今日倒是个好日子,正巧是她那个好妹妹失去妖神威严后第一次上朝,他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届时会是什么样的呢。 此次若是不扳倒她,待她恢复了元气,日后便很难再从她手中分皇权的一杯羹了。 皇甫政稍一招手,祁最便马不停蹄的招呼了一群人进来,井井有条的伺候着这位皇子殿下沐浴更衣。 养精蓄锐够久了,这腥风血雨 的朝堂之上,也该有他皇甫政的一席之地了。 皇甫政惬意的抬着手,让婢女可以将他的朝服穿上,精明的眼底满是算计。 他阖着眼开口,“我交代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祁最知道他是在与自己说话,便立马回答。 “都办妥当了殿下,流言虽只发酵了不到一日,可百姓却是激愤的很,纷纷叫嚷着自己被欺骗,要求陛下给个公道。听闻今日不仅仅是蓝玺殿下,便是枯朽殿下与民间那商户之女陛下都派人宣召上朝,想必今日,陛下是要将此事了结的。” 商户之女都能上朝堂,这倒是皇甫政没能想到的。 他的眼底闪过些许轻蔑,自己这个父皇,行事确实荒唐又无知。 到底是野路子上来的,与他那个青梅竹马的贵妃一样,上不得台面。 想到些什么,皇甫政突然开口。 “你派人去盯着那商户之女些,莫要让她被欺负了。” 皇宫之中到处都是那贵妃柳氏的人,枯朽公主倒是尚且有自己那位国母所出的哥哥与战神护着,这位无权无势的商户之女可就不一定了。 虽说她如今也顶着“妖神”的名头,旁人或许还有些忌惮,但宫中之人惯是目光短浅、见风使舵之人。在她还没有明确的成为妖神之前,有柳氏在背后示意,宫中难免有人会给她使些阴险的绊子也未可知。 女子嘛,最是弱小而又麻烦。 祁最道了声“是”,便听从命令下去安排了。他早就习惯了,任何女子都会在自家殿下这里受到轻视,也能得到优待。 殿下唯一一个看的上眼的,只有这些年见地独到,参政议事的蓝玺公主。 可惜,如今这唯一一个能被殿下当作对手不择手段的女子,如今也摇摇欲坠了。 另一边。 苏珞常不是第一次进宫了,倒是还算轻车熟路。想起苏家父母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的担忧模样,又下意识的笑了笑。 真好啊,有这样一对爱着自己的父母。 相比之前,那位自小便被抛弃成了孤儿的枯朽公主,与那位自小便被尽心栽培的蓝玺公主,可真算得上惨兮兮。 苏珞常心疼的摇了摇头,刚下马车,便看见了同样与她一同进宫的厉儿,身边还坐着一位颜貌俊朗的男子,没了她那位看上去很会谈恋爱的战神夫君的影子。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立马高兴的朝厉儿飞奔而去好像是流落在外,好不容易终于见到家人了一般。 “枯朽殿下!” 厉儿才刚一下马车便见着不远处一道朝自己飞奔过来的娇俏身影,看清是苏珞常,便见怪不怪了。 “你也被宣召进宫了殿下?” 苏珞常欢喜的看着厉儿,口中虽是疑问,面上却是笑嘻嘻的。 厉儿点了点头,“对啊,觉都没醒就被拽起来了。” 造孽啊,若非无忧哥哥带着两个小家伙吵的她实在是无法安睡,这会儿她应该还安详的倒在床上。 第130章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苏珞常笑的更欢了,但碍于余光之下还有个旁人不可忽视,只好暂且收敛了些,脸上伪装上些正经,看向厉儿身边的人。 “这位是……” 苏珞常面上平静,心里却吵开了锅。 这位一看就是国母娘娘亲子枯朽无忧啊!坐轮椅都不影响他风华绝代,不愧是厉儿的哥哥。 可惜…… 苏珞常有些惋惜的看着枯朽无忧的腿。 可惜若是厉儿不在这位风华绝代的无忧殿下身边,他便是货真价实的无法站立,并非如厉儿所知的那一般只是伪装。 他不站立于世人面前并非示弱,只是不愿意在厉儿面前露出端倪。 枯朽无忧见苏珞常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眼底多了几分冷意。 这异世之人果然知道些什么…… 厉儿脑子还没完全清醒,是以没太在意两人之间的奇异氛围,只是完成任务一般的给他们互相介绍。 “这位是我兄长,枯朽无忧。”她看向苏珞常。 随即又看向枯朽无忧,“这位便是苏珞常,前两日从无妄山上安然无恙下来的就是她。” 两人没有灵魂的互相点了点头,算是认识,苏珞常便不再在意枯朽无忧,只是笑嘻嘻的挽上厉儿的胳膊,两人走在前面。枯朽无忧出行有人推送,不需要她们二人操心。 苏珞常依旧开朗的很,“枯朽殿下,你说这狗皇帝是要干什么呀?” 她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昨天才刚验证完,今日皇甫元便又整幺蛾子,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他哪那么多花样。 厉儿听着小丫头不怕死的称呼,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虽然她也这样叫皇甫元。 转过头认真的看向苏珞常。 “这是宫中,最好还是谨言慎行些,你虽不同,但苏家到底只是一介商贾,承受不起天子的震怒。” 她可以肆无忌惮,是因为背后还有无忧哥哥。 可苏珞常初来乍到,便是为了苏家,她也该收敛些。 苏珞常后怕的吐了吐舌头。看厉儿叫顺嘴了,一时之间忘了改过来了。 她讨好的笑了笑,“错了错了,差点就犯事了。” 可她的注意力不仅仅在于此,更在于厉儿口中的那句“不同”。 她看向厉儿的眼中多了几分认真,“不过...你知道我的身份,是不是?” 她试探的大胆,似乎已经笃定了厉儿知道自己不同,便大方的不再掩饰。 她在无妄山上便有所怀疑,厉儿与她所说的字字句句都透露着诡异,使她避无可避。 她分明就什么都知道。 厉儿笑了,这丫头看上去还不算太迟钝。 可她没有挑明,只是不在意的继续向前走,口中说出来的话也平和的很。 “我自然知道你是谁,我不是说了吗?”她转过头看向苏珞常,眼神中调侃的意味明显。 她的语调慢了几分,“我在西街,也有商铺。” 说完她心情很好的笑了几声,似乎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很是有意思。 她果然知道。 苏珞常有了这个认知后,心里的负担倒是突然减轻了不少。 知道就好了,省的她还得藏着掖着担惊受怕的。 “哎呀知道便知道吧,”苏珞常语气轻松,“总得有人知道我与众不同,不然我辛苦费劲的替别人活的精彩,多亏啊!” 厉儿没想到苏珞常会这么快就挑明,笑的有些意外,“你倒是通透。” “没别的优点了,”苏珞常故作高深,“也就是比旁人多了几分聪慧罢了。” 厉儿失笑的推了推她,“你少来!” 倒是头一回遇到跟自己一样不吝啬夸奖自己的女子。 枯朽无忧看着两人在前面嬉嬉笑笑的,心里对苏珞常的意见倒是也消散了几分。 厉儿也是不同的,两个都不同的人能凑到一起,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行人在前面说说笑笑,范围到还算融洽,是以跟在厉儿身后的戚砚简也不再有了靠近的机会。 过苍有些担忧的望向戚砚简,“王爷, 我们……” 他突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王爷早早便候在门口等着王妃,可她出来后只是毫无波澜的看了自家王爷一眼,礼貌的点了点头,便提着裙摆上了无忧殿下的车。 王爷虽没说什么,却是一路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车后,平静的眸子中说不出些什么情绪,可过苍知道,王爷想与王妃有些靠近的机会,即使相对无言,他也想靠近。 王爷忍受不了枯朽殿下的拒绝。 戚砚简只是平静的看着面前人说说笑笑的背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着不远不近的落后在他们身后,不曾跨越半分。 在他搞清楚自己的情感之前,他不配凑到厉儿面前流露出什么廉价的喜爱。 …… 另一边,秋晕宫。 “东离仙人请回吧。” 绺禾毕恭毕敬的朝着东离千衍行礼,阻拦的动作没有偏移半分。 她低垂着头,坚定的语气却不落下风。 “公主殿下到时会自行上朝,不牢仙人费心了。” 绺禾难得对东离千衍有这么难看的脸色,往日看在公主殿下的爱恋以及仙人的教诲下她都还能对他维持些客气,可如今连公主殿下都不再偏爱他,那她也就不需要再藏着了。 东离千衍虽是仙人。这些年对公主的教诲她也看在眼里。可他不该让公主因为他牵动喜怒哀乐,不该对公主殿下既关照又疏远。 东离千衍知道绺禾拦他定然是皇甫语儿所授意的,有些诧异。 自无妄山之行回来后,语儿便对他闭门不见了。他不明白语儿这般是因为什么,只当她是在气自己当日未能对她出手相助。 可今日上朝不可轻易,皇上既然连厉儿与苏珞常都宣召上来了,说明今日他针对的定然也还会是语儿。 他原本想着,语儿今日会需要向他寻求些安全感的…… 自己是做了什么别的事情,惹得语儿不高兴了吗? 东离千衍有些不解,觉得语儿今日看见自己定然是会不高兴的。 “竟然如此,我便先去上朝了,待语儿心情好些,我再来寻她。” “仙人慢走。” 绺禾认认真真的朝东离千衍跪了跪,将人送走。 大概只有仙人莫要再靠近,自家公主心情才会好些了。 绺禾看着东离千衍远去的背影,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第131章 原来她是普通人 “公主,仙人已经离开了。” 绺禾声音低微,像是怕打扰书桌前端坐之人。 皇甫语儿机械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脸上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绺禾有些急迫,东离千衍的事情解决了,眼下却还有另一桩事情必须尽快劝导公主。 “陛下那边……” 绺禾迟疑着开口。 皇甫元一早便派人来通传,命公主殿下上朝之前先去御书房寻他。 皇甫元传召了厉儿与苏珞常的事情相关之人都能轻易听到消息,众人皆知今日上朝为的便是妖神之事,所以皇甫元单独传召皇甫语儿的意味不言而喻。 皇甫语儿已经端坐桌前呆愣了一夜,少有反应,直到这时,她才好像终于从恶梦中苏醒了过来,目光呆滞的缓缓抬起头,视线直直落在正前方的屏风上,上面精致绣着的青山绿水使她感受不到一丝自由。 自她三岁起,这道屏风就挡在她的书桌前了。父皇说,是因为她读书不仔细,书桌前的窗子使她无法专心,所以便命人抬了屏风来,替她遮一遮那些会让她分心的事物。 可笑的是,父皇说为了怕她觉得压抑,还特意为她挑选了青山绿水的样貌。 可他甚至没问过她喜不喜欢。 父皇的爱,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绺禾见皇甫语儿没了反应,只是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屏风,心下有些着急。 她知道公主殿下最不喜欢这碍眼的屏风,若非这是御赐之物,她早便寻各式各样的法子将它损毁丢弃了。 好在皇甫语儿并没有沉默太久,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宽衣。” 大抵是因为一夜坐在桌前受了凉,皇甫语儿的声音中带着沙哑。 绺禾大喜,连忙命人为公主梳洗宽衣。 如今出发倒也不算晚,皇上不会怪罪下来的。 “公主,喝些热羹吧。” 绺禾见皇甫语儿命人撤了早点,还是拦下一碗热羹送到了皇甫语儿面前。 “喝些热羹,您的嗓子会舒服些的。” 绺禾继续劝道,如今时间紧迫,传御医肯定是来不及了。 皇甫语儿没说什么,只迟疑了一阵,便也顺从的接过喝下。 她身边,也只有绺禾了。 一切进行的还算井然有序,皇甫语儿到御书房时时辰还尚早,离上早朝还有一段时间。 “语儿见过父皇。” 皇甫语儿朝上座的皇甫元行着礼,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只能认命的以行礼的姿势站着,不曾颤抖偏移。 她低下的头隐藏在阴暗中,失望的闭了闭眼。 皇甫元若无其事的翻看着台上的奏折,对皇甫语儿充耳不闻。 御书房内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能将头越来越放低,生怕自己冒犯到殿内身份尊贵之人。 良久,皇甫元才终于生气的摔下手里的奏章,似乎是看到什么让他极其不满的东西,重重的“哼”了一声。 直到这时,皇甫元的视线才终于落到了皇甫语儿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位从小便是天之娇子的女儿,不知为何,向来以她为傲的自己如今竟看她处处都不满意。 “头埋的那么低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晓你的怯懦吗?” 皇甫元的语气中满是怒意,不知是被奏折迁怒,还是他本就不再能够对御兽失败的皇甫语儿和颜悦色。 皇甫语儿无奈的笑了笑,将头仰起了些。 皇甫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平身吧。” “今日我唤你来,可知所为何事?” 皇甫元发问,却见下方的女子摇了摇头。 他失望的低声开口,“如今外面风言风语叫嚣,你躲在皇宫避风头,便真觉得万事大吉了吗?” 皇甫语儿笑了笑,果然是因为此事而来。 她提起头看向皇甫元,“那父皇想让女儿怎么样呢?” 她自小便被教导自己是妖神,万事她都参照着父皇和母后的计划,不曾懈怠拖延,无论是抱病上擂台证明自己实力非凡,还是带着伤几天几夜不曾阖眼的批阅奏章,她都不曾抱怨,欣然接受了自己是妖神,就应该如此强悍。 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自己,她可能根本就不是可抗世间一切的神。 原来她是个普通人啊…… 皇甫元没有预料到自己向来听话的女儿竟然会出言忤逆自己,看向皇甫语儿的眼中满是失望。 “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女儿变成了什么样子?”皇甫语儿反问,她看着皇甫元眼底的失望,只觉得格外讽刺,分明该失望的是她啊。 她看向皇甫元的眼中渐渐湿润,“父皇前日还夸女儿温良恭俭,知书达理,今日女儿便变得使父皇陌生,使父皇不满意了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先前的听话懂事变得格外可笑,原来这一切,都不如一个空泛的名号身份重要。 分明她也曾庇佑百姓啊…… “皇甫语儿!” 皇甫元盛怒的拍桌而起,“是谁教你的这么牙尖嘴利,胆敢出言忤逆自己的父皇!” 皇甫元只觉得自己一向乖巧的女儿此刻变得格外陌生,往日分明他也曾严厉的批评过她,可她向来谦虚,很少反驳。 今日她倒是说一句顶三句。 只是出乎意料的,皇甫语儿这一次不再开口,只是朝着他笑了笑,眼底的泪水突然顺着脸颊落下,显得格外可怜。 笑过之后,皇甫语儿便偏过头不再看他,任由泪水滑落。 皇甫元突然被刺痛,暴怒的情绪也被拉回了一丝理智。 语儿向来八面玲珑,不可能不知道外面对她的议论已经到了如此高的地步。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待在宫内寻求庇护呢? 她定然是知道的,所以才如此敏感不安,他不安慰反而责怪,倒才让她难过。 是他不该…… 皇甫元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心底的愤怒被愧疚替代。 有些惴惴不安的望向下方就算是哭也倔强的不愿意低头的女子。 最终慈父的心思还是占据了上风,他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站在上方,提着衣角慌慌张张的跑了下来。 第132章 新的检验方式 “是朕的错,不该明知你孤立无援,还如此大声的责怪你!” 皇甫元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搂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替她顺着背。 “朕知道不该,朕只是太过担忧了,你莫要生气。” 皇甫元见皇甫语儿越哭越伤心,更加心疼。 “你这孩子,说你两句还哭上了,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羞。” 他故作调侃的说着,想着女儿好歹再反驳两句,便不会将心思一心一意的放在哭上了。 可皇甫语儿却没理会他的心思,依旧哭的伤心。皇甫元手足无措的哄了她好一会才终于将人的情绪安抚的平稳了些。 “父皇若要怪罪,便现在就下旨,总好过稍后发现我不是妖神,被百姓官员口诛笔伐至死。” 皇甫语儿铁了心的认定自己不是妖神,便也懒得再争辩。 其实分辨一个人是不是神很简单,看仙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自从厉儿出现,东离千衍的视线就从未从她的身上离开过。这么多年他分明一直对她疼爱有加,可那日见到厉儿后,他竟也舍得对她甩脸色,语气狠戾的警告自己不要再招惹她。 皇甫语儿不是傻子,她能看出其中的端倪,久居仙界的仙不会莫名其妙的注视素不相识的凡人,更不会因为草芥而对神轻蔑。 她一直都怀疑厉儿,只是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可妖兽的臣服,她面对质疑依旧傲然的气势,使她羡慕,也使她惊恐。 苏珞常也许尚且存疑,可厉儿,一定特殊。 皇甫元见自家女儿这般泄气,心急如焚。 “胡闹!”皇甫元稍一瞪眼,“什么就死啊活啊的?这还没确定你便如此失望,从前不可一世的蓝玺公主怎么会这般不战自降?” 皇甫语儿在意的却不是皇甫元言语中的鼓励,只是偏过头看向他。 “既然不提死活,那若是苏珞常被测也非妖神,父皇能不能免她一死?” 皇甫语儿认真的说着,她答应了苏珞常保她一命,即使自己也许会遭遇险境,也一定会说到做到。 苏珞常看上去很会逗人开心,比她适合活在世上多了。 皇甫元万万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皇甫语儿还在保护她人,不解的皱起了眉。 “你与那丫头从前相识?” 皇甫元问到,却看见皇甫语儿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替她求救?” 皇甫语儿被问到愣了一下。 为何呢? 她脑海中下意识的想起苏珞常死皮赖脸挽着她胳膊不放的样子,那样天真无邪的明媚笑容,大概她一辈子都不拥有。 为什么呢? 好像光是那一个笑容,就值得她救她。 皇甫语儿突然笑了,她抬起头看向皇甫元,眼睛里面是她从未有过的畅快。 “我喜欢她,她值得活下去。” 仅仅如此,便够了。 皇甫元被她的笑晃了眼睛,下意识的只觉得快乐,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答应了。 “谢谢父皇。” 皇甫语儿由衷的道着谢,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争取什么,原来为自己争取,是这样肆意的感觉。 她喜欢 。 皇甫元静静的看着皇甫语儿高兴的样子,突然心里有些浊气,觉得排不出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语儿…… “你……”皇甫元迟疑着看向皇甫语儿,“不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吗?” 他知道语儿一向骄傲,从不肯向人低头,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总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不必了。”皇甫语儿脸上的笑意散去,“我只是想问问父皇,若是我真的不是妖神,父皇会有什么影响?” 若是真的不是妖神,父皇又该如何对她? 她定定的看着皇甫元,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见什么样的答案,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可此刻,在她好像无依无靠的时候,她突然想问一问,她该如何自处。 皇甫元只当一向运筹帷幄的女儿在担忧他会不会因为她受到牵连,宠溺的拂了拂她的脑袋。 “于父皇怎么会有影响呢?无论如何你都是朕的女儿,即便不是妖神,也是凡嘉最尊贵最受宠的公主殿下。” 这是他作为父亲,唯一能给孩子的安抚。 “呵。”皇甫语儿轻笑着。 能这样,便是最好的了。 …… …… 两个人没有在御书房耽搁太久,到了上早朝的时辰,便一同去了。 皇甫元颇具威严的视线在朝堂之上扫视了一圈,唯独在梵净身上停留了几秒,两人相互对视的点了点头,便再无交集。 “国师所言,分辨妖神的方法还有一种?” 皇甫元装作不知的问到。 梵净上前一步,朝皇甫元行礼。 “禀告陛下,分辨妖神真伪的法子的确还有一种。” 梵净从怀中掏出一物,将其展示在众人面前。 “此物名唤弊幺,乃是国母娘娘遗物,只要将其送入人的脖颈处,它便会自动咬破皮肤钻进血肉,以自身化解在血脉灵力之中。” 梵净顿了顿,才继续说到。 “若被检者真的是妖神,那背后便会幻化金光,形成一道虚无的翅膀。可若是不是,灵力便会被弊幺吞噬,法力高强之人尚且好说,可若是灵力低微,不足以化解它,便是身死,也是极有可能的。”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立刻是一阵窃窃私语。 便是厉儿也忍不住朝枯朽无忧身上凑了凑。 “哎,”厉儿抱着手捅了捅枯朽无忧的肩膀,“笙华妈妈真的留了这么一个玩意来坑我们?” 厉儿好奇的看着梵净手里的丑东西,实在是不敢想象这玩意出现在美貌的笙华妈妈身边该是有多么的违和。 枯朽无忧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想个办法问问她?” 厉儿撇了撇嘴,笙华妈妈都不知道跑哪玩去了,怕是连神仙都难找到她,她怎么问啊? 前面的梵净转过头来看向身后于朝臣几乎融为一体的三位女子,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他悠然开口,“只不过弊幺只此一个,只能验一人,无法将三位的身份都求出来。” 第133章 只能验一个人 只能验一个人? 三位候选人均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底下群臣更是窃窃私语。 “风险太大了,怕是不妥吧?” “三个人只能验一次?那万一验错了,剩下的两个人怎么办?” “除了蓝玺殿下,其余二人的实力都未可知,这万一闹出人命来,可如何是好啊?” “要我说,不如便验枯朽殿下的,前日御兽就数她最轻松,想必身份也不一般。” “这是轻不轻松的事情吗?若是蓝玺殿下并非妖神,验出来倒是尚且能抗住那弊幺的反噬,其余二人怕是都只能命丧当场了!到时候闹出人命来惹怒神明该如何是好?” “这些都是次要的,枯朽殿下虽说血脉不纯,可好歹也是皇家之人,蓝玺殿下就更不用说了。无论她们二人谁是妖神,那都是皇家之幸啊!以我之见,不如索性便测一测那商户之女,先将她的身份验出来才是最要紧的。” 梵净听着朝堂之上的窃窃私语,阴险的脸上勾起一丝笑意。 满是阴毒的眼神扫过正前方的三位,透着惨白的薄唇阴恻恻的开启。 “三位,”他的语气还算客气,“可有人愿上前一试?” 厉儿挑了挑眉,验错还得被吞灵力?这么损人不利己的阴险法子到底是谁发明的?真当她的灵力是大风刮来的吗? 而且这东西... 厉儿看向梵净手心捧着的东西,眼神复杂的眯了眯。 皇甫语儿没什么反应,眼神一瞬不移的落在正前方,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倒是苏珞常东张西望的,想先看看其余两位的意思。 笑死,她可不敢开口。谁知道这个不靠谱的统子能不能抗住国母娘娘的法宝啊,让灵智未开的妖兽臣服简单,伪装神明可不是小事呢 ,统子不行。 系统:再!说!一!遍!我!听!得!见! 苏珞常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又忘记统子天天侵犯她隐私了。 系统:谁侵犯你隐私!这是系统保护!怕你心生歹念违反时空秩序! 苏珞常立马不乐意了,在心里大喊。 苏珞常:谁心生歹念?谁心生歹念?你造谣!你污蔑!你对我人身攻击!我要上系统管理局告你! 系统:你先想想怎么完成任务吧,再见不到攻略对象,我就扣你任务分,让你再多待几个位面! 苏珞常:你¥%##……¥*&……*(&(……&*%……¥¥% 一人一统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在朝堂之上心灵“沟通”了起来,虽然吵闹,但是也挺安静的。 梵净见三人都没有动作的意思,更加轻蔑的笑了笑,随即将视线放在了皇甫语儿身上。 “怎么?便是蓝玺殿下,也没这个胆子吗?” 皇甫语儿看出了他的激将法,虽然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率先针对自己,可她这个人,一向最不愿示弱。 眼神淡漠的扫过满脸邪佞笑意的梵净,下意识的将头仰起些,终于有了上前一步的动作。 反正总该是她的,百姓们质疑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可还未来得及迈步,腰际便被一只白皙的素手环上,算不上搂的太紧,却也是实打实的阻了她的动作。 下意识的顺着腰上手臂的走向望去,拦住她的,是立于身侧的厉儿。 她眼底的淡漠似乎比自己还要多几分,甚至都要渗出些寒意来,眼神直白的看着前方的梵净,一身的威压都被释放。 皇甫语儿一时之间有些呆滞,大脑空白,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厉儿。 厉儿自然察觉到了身旁的视线,只是她没有松手的意思,依旧压迫的看着面前的人。 眼下有比安抚皇甫语儿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厉儿抬着下颌,看向梵净的眼睛自上而下,更显高位气势。 “敢问国师,”她平静的开口,下一秒,气势却陡然变得寒冷。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用蛊虫来饮妖神的血?” 厉儿平静的语气在人群中炸起一阵惊雷,再度使好不容易安静的朝堂重新吵闹如集市。 她原本不想多费口舌的,只是没想到皇甫语儿这个猪脑子这么经不起折腾,人家说上去她便逞强上赶着被欺负。 梵净没想到厉儿不仅不配合,反倒将他一军,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妖神之血何等珍贵,若是被开了灵智的蛊虫吸食,说不定会滋养出什么品种的异兽! 此话不假。 可梵净伪装的极好,他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蛊虫一事。 这位枯朽殿下眼睛倒是毒辣! 面对众人的注视,梵净毫不紧张,反倒是微微一笑,目光柔和的看向厉儿。 “枯朽殿下多虑了,此物乃国母娘娘亲赐,测验身份后便会自行消亡,绝无可能为祸世间。” 于凡嘉万事万物而言,枯朽笙华这位开国之母便是神,她所做的一切,便都于凡嘉百利而无一害。 皇甫语儿被厉儿激起的警惕,也在这一瞬间散去不少。 可这个名头骗不到所有人,比如异世攻略者苏珞常,比如压根不识国母的戚砚简,再比如,自小长在枯朽笙华身边的厉儿与枯朽无忧。 “本殿怎么不知,母皇曾养了这么恶心的玩意?” 枯朽无忧先一步开口,眼底的漠视与厉儿如出一辙。 梵净陪笑道,“殿下彼时年幼,或许未见过也未可知。” “呵!” 枯朽无忧笑的轻蔑,上下打量着梵净。 “本殿年幼,可不代表本殿是傻子!以血饲蛊,谁给你的胆子,敢拿本殿的妹妹当祭品?” 枯朽无忧突然的震怒使厉儿也吓了一跳,她下意识便觉得还好面前没有东西,否则哥哥怕是要当场砸的那梵净面目全非才甘心。 这要是给气的哥哥暴露站起打人了,怕是在众人面前也算得上是个医学奇迹了。 敢当着枯朽无忧的面上拿国母娘娘当挡箭牌,这梵净国师也算得上是个胆子不小的莽夫了。 皇甫语儿看着枯朽无忧震怒,而自己腰际的手臂收回,十分自然的落到他身上安抚时,下意识的便有些恍惚。 第134章 谁给的胆子 其实若要论起来,自己也算是枯朽无忧的妹妹。 可惜,她自小便不曾有人这般真心的护着。 下意识的将视线落到了东离千衍身上,此刻他满脸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失神的模样与他身旁一瞬不移望着厉儿的戚砚简形成鲜明对比,更让皇甫语儿失望。 师父比起她,更在意百姓,更在意身份,更在意世间万物。 唯独只有她排在末位…… 厉儿只是出言维护她,枯朽无忧便愿意开口质问梵净,可身陷囹圄的自己,却从不曾被自己所珍视的人放在眼里。 她突然觉得,自己先前因为东离千衍的视线而嫉妒的伤害厉儿,十分的可笑…… 可惜场上剑拔弩张,无人在意皇甫语儿的情绪。被众人所信赖的国师妄图以妖神之血饲养蛊虫的故事,更让人移不开视线。 梵净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被误解使他心力交瘁。 “二位殿下若是怀疑我心怀不轨,我也无力自证,只是眼下妖神未明,国之根基动摇,显然比我是否心怀不轨更需要求证。” 好一招以退为进。 厉儿只觉得更加可笑。 区区一个身份未明便可动摇的国家,想来这摇摇欲坠的根基也撑不了几日。 “是啊!先验出妖神才是要紧事啊!” “国师为国殚精竭虑,怎会养蛊?定然是误会了啊!” “有蓝玺殿下在,再凶险的异兽都不足为惧,先验明身份才最重要啊!” “莫糊涂啊二位殿下!” 可堂下之人却纷纷开始应和。国师于他们本就如同半个神明,可断言生死运势,为国占卜耗尽自身,极少有可能祸害国家。 此刻他言辞恳切,又忧心国本,煽动妖神验明正身,便更使人无法怀疑。 一群酒囊饭袋! 厉儿与枯朽无忧对视着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这群蠢货解释。 可群情激愤实在吵的厉儿头疼,实在忍无可忍的转过身,看向叫的最欢的那几个人,眼底的怒火几乎都要将人烧死。吓得 那几个人赶紧闭了嘴。 “诸位倒是激动的很啊,”厉儿的后槽牙都咬紧了。 “一面叫嚣着蓝玺殿下身份虚假,一面又大言不惭的说万事都有这位被质疑的殿下挡着。” 厉儿冰冷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大臣,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一个全都丢上无妄山喂兽。 “怎么?被庇佑太久了,便将此当作理所应当了吗?” 厉儿最见不得人狼心狗肺,她向来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可如此让人气愤的事情让她遇见,她实在无法心平气和。 何况皇甫语儿为国为民,无论是否为神,都已经做到了一位参政公主应该做的事情。 虽为对手,可她也惜才。 众臣的窃窃私语被厉儿的话呛的不再敢吭声,原先叫嚣着让蓝玺殿下庇佑的那几个人更是将头埋的死死,生怕被又发了脾气的枯朽殿下揪出来。 这位公主殿下的脾气,可比正儿八经的皇室血统都暴上好几百倍啊! 皇甫语儿视线落到了厉儿身上,久久不曾离开。 她很难想象她再度言语激愤的维护着自己,这是她不曾见识过的。向来都只有她庇佑旁人的份,被当作弱者保护,她倒还是第一次。 不知为何,分明寒冷的心又升上一股暖流。 “但妖神总要验出来的,不能因为枯朽殿下一人心虚的很,便拦着其余二位也不让验吧?” 底下原本沉默的范围突然又被一道不怕死的声音打破,众人纷纷向着发声之人望去,发现是一向在朝堂之上当透明人的御史大人。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这御史大人平时装死的很,天子不与他搭话绝不开口,仗着家中有个才气过人的女儿便高高在上不愿与上前攀亲的大臣交谈,此刻倒是主动的很。 厉儿都被气笑了,她心虚?是她还不够盛气凌人吗?是她骂人骂的还不够狠吗?有朝一日竟然也有人能质疑她心虚? 这人,怕不是国师授意故意激怒她的吧? 厉儿转过身重新看向梵净,眼底的轻蔑替代了嘴角的不屑。 “是啊,我心虚,我与妖神没半点关系,在无妄山上那些臣服的妖兽都是作伪,被莫名其妙的要求验明正身,我也很委屈。” 她语气里的嘲讽使人心惊胆战。 在场的绝大部分都见识过了她面对妖兽的场面,虽说最使人印象深刻的还是蓝玺殿下一身血迹斩落妖兽的场景,可妖兽向厉儿不战而降,也使人几乎惊掉了下巴。 厉儿的确没有主动要求参加验证,甚至是好几位大臣言辞恳切的求着她为了百姓而证的,如今被质疑,倒显得他们可笑。 谁不知道这位枯朽殿下,是最实力强劲的候选人。 “御史大人只是一时心急,枯朽殿下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枯朽殿下蕙质兰心,实力强劲,也有妖神之姿,殿下且要试试!” “在下一时胡言乱语,殿下切莫生气才是啊!” 方才还一片慌乱的朝臣此刻倒是出奇的一致,众人皆不敢将妖神一事当作儿戏,哪怕只是一丝的可能,他们都不敢懈怠。 妖神于他们而言,比皇上都更值得重视。 厉儿挑衅的看着面前神色复杂的梵净,脸上虽没什么表情,眼神里的意味却再明显不过。 无论她是不是妖神,她都永远有底气,所以自然敢肆无忌惮的面对世间不平,不公,不不正! 梵净嘴角抽了抽,还是开了口。 “枯朽殿下那日的英姿至今难忘,不如便由殿下一试?” 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谁占上风,他要的只是有人能以血滋养蛊虫,是妖神他便赚了,不是妖神,能使他的宠物吃饱喝足,甚至灵力滋养,都是十分值得的买卖。 厉儿轻蔑的笑了笑,此刻想起与她套近乎了? 分明知道她最看不上他手里的那个物件,还敢厚着脸皮往上凑,这位国师大人还真是让人敬佩啊! “国师客气。” 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只是……”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 第135章 她不愿 “只是……” 厉儿看向梵净的眼神暗了几分,“我不愿。” 她可不愿好心卖这个面子,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了无益。 而且只要她开了这个口,想必其余二人也不至于蠢到上赶着被蛊虫咬。 她无所谓的偏过头,“诸位觉得我不敢也好,觉得我心虚也罢,今日,本公主绝不会让这只脏东西触碰我一下。” 这些蠢货自己要信梵净,那就让他们自己验好了。 皇甫元已经习惯了厉儿的放肆,奈何她背后站着的是手握传国玉玺的枯朽无忧,无论如何,他暂且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只是…… 看着梵净手里的东西,他突然也开始怀疑此物到底是不是异兽了。 可鉴别妖神到底是大事,他虽不好拿主意,却也是万万不可搁置的。 既然如此,不如问问旁人意见。 “既然枯朽不愿意,那便莫要强求了。”皇甫元顿了顿,视线落到大殿右侧。 “至于到底要不要以此验证妖神一事,不知东离仙人与战神可有想法?” 皇甫元的眼睛眯了眯,若论决策,除了他的宝贝女儿,凡嘉便再无旁人可比此二人。 东离千衍倒是目视前方,可戚砚简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厉儿身上不曾偏移,此刻突然被提起,猝不及防的与下意识望过来的厉儿对上视线,使他一惊,瞬间便移开了目光。 他须得与厉儿保持些距离,在他想明白前…… 相比之下,东离千衍便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知道妖神到底是谁。所以几乎是在皇甫元言毕的第一时间,他便有了反应。 “本仙以为,妖神毕竟身份特殊,还是尽早验出来得好。” 东离千衍眼神里透着认真,使原先有些犹豫的众人也纷纷坚定了想法。 仙人都开口了,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养出一只强悍的异兽罢了,左右便是蓝玺殿下不愿出手,东离仙人想必也不会置黎明百姓于不顾的。 皇甫语儿却与众人相反,她原本是有些信国师的,可此刻她却只想反抗。 此事有风险,所以一向在朝堂之上沉默寡言的枯朽无忧便开口反驳,可师父却一心只想着验证,完全不顾旁人死活。 这就是被爱与不被爱的区别吗?便是父皇,也不曾出言阻拦呢…… 皇甫元的确没有阻拦的意思,相比之下,他还是十分信任梵净的,更何况有了东离千衍的加持,他便更不会怀疑他半分。 是以,他转过头看向了戚砚简。 “战神可有意见?” 皇甫元客套的发问,他也只是走个过场,此事与戚砚简无关,以他的性子,想来是不会反对的。 即便是厉儿与他有了些缘份,如今她不愿饲蛊,想来,戚砚简也不会为了旁人多管闲事。 可他忘了,戚砚简,最喜欢跟东离千衍唱反调。 “本王不同意。” 戚砚简漫不经心的开口,凉薄的视线使人心惊。 众人皆是一惊,万万没想到最先不同意的会是戚砚简。 皇甫元皱起了眉反问,“战神可是有些什么顾虑?” 他知道往日戚砚简最是懒得开口解释,今如今却是不能了。眼下所言事关重大,不能任由他一句话打发。 戚砚简的视线下意识便落到了不远处的女孩身上,眼底隐隐有些期待。 上次上朝,有人能替他解释的。 可惜这次并不能使他如愿,身侧的女孩一如既往漫无目的望向前方,莫说有替他开口解释的意思,瞧着便是连他的话都不曾听进去了。 戚砚简期待的视线暗了暗,只能重新转过头看向堂上的天子。 “妖神固然重要,”戚砚简压着声音低低开口,“但凡嘉的将士,百姓,经不起一个新异兽的折磨。” 他言尽于此,随即便不再多言。 可他却是最有资格说出这话的人,边关连年被异兽侵袭,为此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多少将士命丧当场骨血勇埋边关?众人可以沾沾自喜的以为有人庇佑,可戚砚简却不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玩笑。 戚砚简的话使群臣静默了片刻,他们都知道戚砚简起自腥风血雨,边关妖魔异兽横行的那段日子,他便在无数死无全尸的将士杀出了一条血路,英勇至极的踩着一只又一只妖兽的尸体迎风而起,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卒,变成了百姓敬仰的战神。 寥寥数语,足以概括戚砚简的一生,却无法让人知晓曾经在尸坑爬行的他,是多么的无助与绝望。 “可臣以为,只要选出妖神,我们便能得到庇佑。”下面突然又起煽动,“区区异兽而已,妖神自会解决。” 无论解释的如何严肃,总会有人认为选出妖神才是至关重要之事,无论什么都比不过妖神的确定,虽然不知道他们确定了妖神能给他们带来些什么好处,可他们他们依旧坚持。 厉儿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是疲惫的闭上了眼。 说不出什么感觉,她以为只是自己人轻言微才会被质疑,可没想到即便是高高在上的战神大人,也依旧被人否认。 她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深深的无力感,原来皇甫语儿和戚砚简在拼死守护的,是这样一群无知的蠢材。 她懒得再于他们争辩了,就如此沉默的闭着眼,不愿意再说一句话。 她改变不了他们,却可以约束自己。 苏珞常不知何时终于跟她的系统吵完了架,看着身旁默不作声只是阖眼休息的厉儿,便知晓她定然是累了。 她虽不知这些异兽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妖神究竟是何方神圣,可朝臣的无知愚昧却使她大为震惊,为了求证一个毫无价值的身份,不惜让庇佑百姓的公主殿下以身犯险,这是何等的狠心? 她突然有些心疼皇甫语儿了,她不明白即便是今日真的求证出了妖神身份,与从前会有什么不同?三个人的实力都再明显不过了,即便求证出来了,难道三人中便会有人实力大增,得以以一人之力抵挡千军万马吗? 第136章 他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既然如此,那便验我吧。” 宁静的朝堂之上突然响起一道清丽的女音,语气毫无波澜,却异常坚定 。 厉儿紧闭的眸子在这一刻才猛地掀开,露出其中的忧虑和气氛,转头看向了身侧之人。 皇甫语儿目标明确的看向上方的天子,字句铿锵有力。 “验我吧,左右诸位怀疑的,只是我一人的身份罢了。” 皇甫语儿虽不曾上前多走一步,此刻看上去却好像与旁人莫名有了些距离。 她是在认命。 认自己不被偏爱,占着须有名头骗得关注的命。 若她并非妖神,自己也许自小就与其他妹妹并无不同,不会有上朝参政大展拳脚的机会,更不会有跟随仙人修炼进步的机缘。 这一切不过都是她偷来的罢了,如今要结束,便也该由她亲自了结,不该再牵连旁人。 还有就是…… 皇甫语儿努力的抑制着自己想要偏过头望一望的机会,只是故作坚强的望着正前方。 师父此刻……应该很高兴吧…… 皇甫元看着自己自小宠爱的女儿渐渐红了眼眶,此刻突然有了些迟疑。 “语儿……可想清楚了?” 他的声音不再有往日帝王的威严,只如同一位慈爱的父亲,正细心的询问着女儿的意见。 皇甫语儿努力抑制着泪水落下的冲动,不再看他,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语儿……想清楚了……” 还有什么想不清楚的? 自厉儿回来后,此事她便想了许多个月,只是从前她愚笨,竟然没能从中看出些端倪来,只是一味的自负,忽视了其中的要意。 所以此刻,她更无话可说。 不过是将偷来的一切都还回去罢了,有什么好辩解的呢? 只是可惜,少女失踪的案子她还没能查出些头绪,往后,便不知道是谁接管此事了。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有幸继续探查相关事件…… 厉儿始终只是皱着眉头,却不曾多言一句。 她不知晓皇甫语儿这么做有什么难言之隐,此事的风险她也早已言说清楚,她要如此选,她无能为力。 皇甫语儿如今,就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那一个,上不去,出不来,无路可退。 旁人救不了她。 苏珞常却没这么淡定,早已在心里炸开了锅,急匆匆的与系统讨论能不能有什么bug卡一下,或者有些什么特殊道具能将此劫难躲过去也是好的啊! 可从系统那里得到的始终都是失望的答案,她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皇甫语儿步步向前,朝着那只蛊虫渐渐靠近,却无能为力。 梵净满意的看着面前的皇甫语儿,恭敬的行了礼。 “冒犯了,殿下。” 他沉着声开口,见皇甫语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才小心翼翼的将那蛊虫置于皇甫语儿颈间,只一瞬,原本还如同一潭死水的蛊虫便恢复了鲜活,朝着她的肉内钻去。 皇甫语儿疼的将牙咬的死死。 梵净见蛊虫恢复,眼底的兴奋藏也藏不住,面上却还是规规矩矩的解释。 “蛊虫入体,需验证至少一刻钟,大约会有些痛苦,蓝玺殿下忍耐些。” 这何止是有些痛苦,皇甫语儿只觉得她周身的每一条血脉都被灌入滚烫的铁水,炙的她的内里痛苦欲死,却又迅速凝固,硬邦邦的涨的血脉承受不住爆裂。 好疼…… 好像要死了一般的疼…… 是因为她作假……所以才格外痛苦吗…… 还是此物本就要将人折磨的痛不欲生……方可显现妖神意志坚定…… 早知道这般疼痛…… 她便不验了…… 皇甫语儿实在无力承受这般极致的痛楚,脸色苍白无力虚弱的渐渐俯下身,蜷缩成一团蹲下,大颗汗珠不受抑制的落下,绕过她紧皱的眉头,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皇甫元担忧的自龙椅上直立起身,却被梵净抬手拦下。 “莫要紧张,此等痛苦是验证的必经之路,虽然残忍,却不会对其造成任何损害,诸位宽心。” 厉儿紧锁的眉头却更加簇拥,梵净在说什么鬼话?都痛成这幅鬼样了还叫没事?他想要皇甫语儿死只说,不必还弄个蛊虫装神弄鬼! 苏珞常看着也只觉得揪心的很,悄无声息的朝厉儿靠了靠,小声开口。 “枯朽殿下,再这么下去蓝玺殿下承受不住会死的!你能不能救救她?” 她真的觉得皇甫语儿要撑不住了,便只是在她说话的几个呼吸间,原本便站不住的皇甫语儿脚下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实在不想是正经验证的样子! 可她方才转头,却看见东离千衍只是神情严肃的看着,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好似前面痛不欲生的不是他自小养大的徒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果然统子诚不欺她,这东离千衍哪里是转性了?他只是上次见皇甫语儿不理他才紧张了的! 系统重重的“哼”了一声。 厉儿眸色深沉了几分,苏珞常正想再多说什么,一眨眼的功夫身旁人便不见了踪影,抬头望去,那道亮丽的明艳身影便与前方的道僧缠斗在了一起。 厉儿突然的袭击是满心都是蛊虫的梵净落了下风,一不留神便被重重一击。 “公主若是此刻阻止,她先去所承受的一切便都失去了意义!” 梵净大喊着,妄图唤醒些厉儿的理智。 可厉儿此刻没有理智,一心只想救人,又一招式出手,将梵净掀翻在地,便赶忙上前将倒落的皇甫语儿扶起倚靠在她身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自厉儿出手,到梵净倒地,发生的时间不超过十个呼吸,众人知道厉儿将皇甫语儿扶起才反应过来,渐渐私语四起。 梵净再度起身,想上前阻止,身前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拦住 。 厉儿被阴影挡住,下意识的抬眼,眼前熟悉的宽厚背影使她有些呆滞。 没想到护住她的,会是戚砚简…… 戚砚简没有回过头看着厉儿,只是眼神凌厉的望着倒地的梵净,警惕着不让他再上前一步。 他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第137章 蓝玺果然是妖神 厉儿目不转睛的盯着戚砚简的背影看了好一会,眼底深究的意味明显。 她与无忧哥哥本来是在单打独斗的反抗着,众叛亲离的滋味并不美妙,戚砚简见惯了赞誉,挡在她面前实在可惜。 这次是因为什么呢?因为要在狗皇帝面前演的恩爱有加?还是因为在此刻,他又把她当成了那位爱而不得白月光的替身? 他总是演的好像对她用情至深的样子…… 可这份爱意,来的太过莫名其妙…… 厉儿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此刻是什么情绪,只能装作淡漠的回过头,用更急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看着皇甫语儿苍白痛苦闭上眼的脸色,厉儿原本便紧锁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下意识的抬手掀开了些她紧贴脖颈的衣领,试图看一看被蛊虫钻破的伤口模样,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腕子,拦住她进一步探究的动作。 厉儿不明所以的看向阻拦她手腕的人,脸上的怒意隐隐约约显现。 “这么金贵?看一下都不让?” 厉儿平静的嗓音染着寒冷,冻的她怀里的皇甫语儿下意识的颤抖,分不清是因为蛊虫噬咬,还是因为厉儿调侃语气中的怒意。 可怀里紧闭双目的女子却始终无法忽视疼痛有力气抬眼看她,只是努力的摇着头,动作细微到隔着距离的人看不出来,只有与她紧紧相拥的厉儿能察觉出些端倪。 厉儿的眸色沉了沉,低声凑近。 “证明这个身份,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她低低的发问,大抵是始终被捧得太高了些,厉儿便从来都不愿意在乎这些没有意义的名号,即便身边之人都迫切的期盼她是妖神,她也只是半信半疑,尽管因为这些人,她也曾想尽力劝服自己如诸位所愿,可内心的抵触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消散。 她向来不在乎,便也无法理解皇甫语儿对此的执着。 方才的细微摇头已经耗费了皇甫语儿的全部力气,此刻她虽想回答,却也无力应付。 她也想很奋力的点头,告知厉儿此事于她重过千金,或于国无益,或无法如愿,但只要她敢立于此地,承担此事,便算是一桩了不起的勇敢。 可她无力辩驳,只能认命的承受着可怕的寂寥痛苦,在眼角抑制湿润。 只是奇怪的很,厉儿竟觉得自己似乎能从皇甫语儿紧锁的双目中看出些情绪,理解些坚定,她莫名觉得若是皇甫语儿此刻说话,一定会响当当的告诉自己于她而言绝非小可。 她曾经便以这个名号为战,往后死于此处,实在可惜。 厉儿扬着嘴角笑了,笑的轻蔑又不解。 若是皇甫语儿看见,此刻一定会觉得厉儿是在骂她蠢。 自女子身上抬起头,视线冷淡又疏离的看向上座的天子,冰冷的寒意穿透冬风落入还算有些温度的人潮,掀起阵阵惊颤。 既然要验,那便让他们验明白! 一手扣住皇甫语儿的手掌,一手支于她单薄的后背,将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不许旁人靠近半步,任谁看,这都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无妨,”厉儿察觉到皇甫语儿尽力克制自己的力量,轻声安抚,“痛苦就将我的手握紧些,你那单薄的力气伤不到我。” 有了厉儿这句暖心中带着挑衅的话,皇甫语儿彻底放下了防备,用尽全力将痛苦倾注到厉儿身上,恨不得自己能将她的手捏碎。 厉儿察觉到了她的放肆,嘴角想扯着笑笑,奈何确实痛的离谱,她笑不出来。 现在就是,有点后悔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前方立着的四个人无比醒目,众人皆目不转睛的看着,但碍于戚砚简那一副杀神的模样,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枯朽无忧见戚砚简愿主动上前将人护住,倒还算满意,只是在看见厉儿怀里的皇甫语儿面色逐渐缓和,紧锁的眉头也早早有了松解,他的脸色才渐渐严肃了起来。 这种时候心软,厉儿到底还是太蠢了些。 眼前的和谐实在让他看了心烦,索性便一如既往的依靠在背,阖眼休息了起来。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梵净伤重后的细微喘息。 不算有温度的室内使人心更加躁动,却无力改变现状,只能认命的关注着现场的状况,希望皇甫语儿能快些长出翅膀,或快些承受不住。 总之,快些有个结论。 大概是百官的祈愿得到了上天的回应,皇甫语儿紧闭的双目总算是缓缓睁开,苍白的脸色还算平静,在厉儿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惹得索性便倒地不起的梵净也扶着胸口跟着起来了,原本便不大的眼睛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使戚砚简也忽视不掉的转过了身看向厉儿。 只有枯朽无忧一人,视线落在厉儿始终不曾放开皇甫语儿的手上,脸上的神情算不上好看。 厉儿察觉到了枯朽无忧的视线,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不再看他,好像只要视而不见,她便能坦然的装作哥哥没能发现异常。 然而他们之间的细微碰撞并不能被人发现,朝臣的注意力被缓过劲来的皇甫语儿全然吸引,不多时便发出阵阵惊叹。 “蓝玺殿下果然是妖神!她果然能庇佑凡嘉!” “蓝玺殿下向来为国为民,当然就是庇佑众生的妖神大人了!” “能被东离仙人选中,果然不可能是浪得虚名!” 底下朝臣纷纷变卦,好似方才那口口声声讨伐的与他们无半点关系,他们始终坚定的立于这位公主殿下身后,不曾有半分怀疑。 人啊,总是善变。躲在众身后,立于制高点,口中的污言秽语便通通都不能作数。 可笑! “都是那低贱的商户之女扰乱民心,才害得公主殿下受这般痛楚!” “是啊!都是她!这样祸国殃民的妖女就该处死!” “此女轻易便能祸乱朝纲,留不得!留不得啊!” 短短几个呼吸间,朝堂之上的风口便再次转折,落到了苏珞常的身上,众人七嘴八舌的请愿,生怕晚一秒处死她这世道便又会变了天。 左右她不过是个商贾之女,无名无分。 第138章 我看谁敢动她 可厉儿不同,她背后站着的是枯朽无忧与戚砚简,如今身边又扶着验证成功的皇甫语儿,虽然朝臣对她那张毒辣的嘴恨之入骨,却也不敢轻易拿她怎么样。 所以,这气只能发泄到苏珞常身上了。 “我看谁敢动她...” 皇甫语儿虚弱的支起身子,说出来的话不算铿锵,却也能使人感受到她的不容置疑。 厉儿始终搀扶着仍有些摇摇欲坠的皇甫语儿,冰冷的视线却扫过喧嚣的人潮,没有具体落入的定点,却莫名的很是有攻击性。 苏珞常原本有些瑟瑟发抖,却又在听见皇甫语儿说话的一瞬间眼睛亮的可怕。 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径直凑到了前方两位公主殿下的身边,像一只待保护的兔子。 好感动,好安心! 但堂下有反骨的朝臣多了去了,他们先前将事情推上了那么大的一个高度,如今总要有替罪羔羊来收场的。 所以,立刻便有人提出了质疑。 “这丫头一介贱民却祸乱朝纲,枯朽殿下要护着这样一个为害凡嘉的人吗?” 厉儿抬眼望向说话之人,倒是眼熟,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位白发苍苍,看上去甚有威望的老者,便是鼎鼎大名的御史大夫陆观礼了。 方才的种种质疑,大多数便是由他起的头。 厉儿平静的眸子眯了眯,看向众人的冰冷视线集中到了他一人身上。 “为害凡嘉?”女子不带一丝情感的反问,“敢问陆大人,苏珞常何时为害了凡嘉,又是何时祸乱了朝纲?” 厉儿浅笑着,可那骇人的笑意却似乎不达眼底,冰冷的语气中透露着森凉。 “凡嘉是什么腐蛀之处吗?一点风吹草动便能混乱不堪?敢问百姓纳税养各位是用来当观赏玩物的吗?若诸位没能力守住这苍茫天下,如今这位高权重,我看诸位也不必享受了!” 这天大的罪名无凭无据便被扣到了一个无权无势之人身上,当真是好笑。 可厉儿到底比不上作出实绩拥有实权的皇甫语儿,即便她背后有靠山,也很难有人因为她的牙尖嘴利便臣服。 陆观礼率先被她就差指名道姓的狂妄气的吹胡子瞪眼,立刻插着腰对着厉儿一顿指责。 “你不过就是仗着背后是无忧殿下和战神大人罢了!你一介无名女流,哪来的自信这般嚣张。”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女孩听到这话却无一丝羞愧,她甚至没有犹豫的,便轻蔑的笑出了声。 厉儿眉眼弯弯,“怎么?背后有靠山难道不也是一种实力吗?御史大人若是眼红,不如你问问无忧殿下与战神大人愿不愿意也站在你身后,成为你的依靠呢?” “你你你……不知廉耻!” 陆观礼被厉儿没脸没皮的嘲笑作弄的火冒三丈,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什么别的高级词汇,只能气急败坏的指着她颤抖了许久。 可厉儿还没来得及再怼两句过过嘴瘾,便看见戚砚简与枯朽无忧难得的统一战线,皆是直勾勾的盯上了言语辱骂她的那位大臣,眼里统一的寒意威压让她有些头大。 这就是她被誉为草包的原因,走哪都被人护着,哪有发挥自我的机会啊? 只是哥哥的意思她尚且能意会,可戚砚简... 厉儿皱起眉头看着戚砚简,一时之间内心五味杂陈。 还是得想个办法与他保持些距离,这小子油盐不进,若是她再这么纵容,他怕是会将联盟关系弄得一团糟。 及时止损最为要紧... “都闹够了没有!” 终于,在一片窃窃私语中,装死许久的皇甫元大手怕到了一旁的龙椅把手上,虽不算响,但毕竟身处高位,他的话,底下的人总得听。 皇甫元眼神复杂的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刚巧与她看过来的目光对视。小丫头虽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是十分的坚定,似乎是在提醒他早晨的约定。 眉头稍微有些皱起,他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丫头会护着一个与她素不相识的人。 可他到底是没有食言。 目光严肃的扫视了一圈,尤其在御史大夫身上顿了顿,却也没过多的停留。 随即威严开口,“此事,到此结束。” 没有任何结论结果,也不提什么奖励惩处,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到此结束。 众人当然是不解又不满的,可眼下说出此话的是天子,他连位高权重的御史大夫都没有给面子,何况是他们这些小角色呢? 于是,诸位便只能强行压下自己的不满,毕恭毕敬的俯首称是,不敢再对此事有言行讨论。 早朝继续进行着,不过身体虚弱的皇甫语儿自然是被遣回去休息的,皇甫元难得的打断了梵净国师欲说出口的话,直接下了命令将皇甫语儿送回去。 只不过在被送回去的同时,皇甫语儿要求带走了厉儿与苏珞常。 厉儿朝枯朽无忧眨了眨眼,示意他不用担心,一转头,便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身旁戚砚简的眼睛。 一瞬间有了些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这感觉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厉儿不懂,只能慌乱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随着皇甫语儿一同离开。 待出了殿门,厉儿背对着依旧在上朝的众人,才浅浅松了口气。 方才戚砚简眼中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好似是真诚... 又好似是忧虑... 使人不解。 但厉儿不愿意过多的纠结此事,只是不喜的皱了皱眉头,便心无旁骛的随着宫女侍卫们将皇甫语儿送回秋晕宫安顿好。 “除了枯朽公主,其他人都退下。” “是!” 众人领了皇甫语儿的命令,在厉儿平静的眼神中,带着一脸茫然的苏珞常离开了皇甫语儿的寝宫。 在最后一个奴才关上门的那一刻,厉儿回过头,看向在床上虚躺着的皇甫语儿。 她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没想到皇甫语儿还不算太蠢,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异样。 她原本以为至少得等皇甫语儿将身上被毒虫噬咬的伤口都恢复好,重新运行内里灵力时,她才能稍稍发现些许不对劲。 第139章 她没有恶意 “是你,对吧?” 皇甫语儿虽然虚弱,看向厉儿的眼中却有些力量。此刻她说出的话虽是疑问,内里含着的却是肯定。 厉儿坐在床边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好似玩笑般的装作听不懂皇甫语儿的问题。 “公主殿下在说什么?” 她的态度给了皇甫语儿几分肯定,只是在这一瞬间,皇甫语儿的眼神便黯淡了几分。 “妖神,是你。” 这一次,皇甫语儿用的不再是疑问句。 皇甫语儿不是傻子,虽说方才确实已经痛的使她几乎要昏厥过去,可厉儿扶上来的手所冲撞进她体内的灵力却依旧不可忽视。 那股灵力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丝毫没有顾及她的经脉,却也是在第一时间找到了那只毒虫。 有意思的是,那只原本十分狠厉,搅得她痛不欲生的毒虫在遇到这股灵力之后却变得十分乖巧,不再随意吞噬她的身体灵力,只乖巧的停留。 大概是那毒虫太过听话,所以在厉儿原本还算柔和的灵力突然变得弑杀时毫无反抗,只一瞬间便将其击碎,徒留灰芥。 若是国师大人发现自己的宝贝毒虫被厉儿毁了,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无论是那毒虫臣服于厉儿的灵力,还是原本她束手无策的毒虫能被厉儿轻松杀灭,皇甫语儿不由得觉得诧异,这样的人,她为何现在才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虽早已有所预料,但突然被皇甫语儿这般肯定的提起,厉儿还是迟疑了一下。 妖神? 她随即笑了。 原本她还没那么确定的。 可现在,她知道了。 厉儿原本还装模作样担忧的眼神收拢,里面重新染上是皇甫语儿看不懂的兴味和调侃,只是这样阴险的眼神,她好像似曾相识,似乎曾经某个人打她主意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的。 她突然觉得身上沾上了一大片的恶寒。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没错的。 厉儿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在了皇甫语儿的身上,手上还微烫的茶杯被随手抛下,绕过她裸露在外的脖颈落到身后的地毯上,随着里面热茶的细微烟丝发出一声轻微闷响,却也重重的砸进了皇甫语儿的心底。 说起来,这杯热茶还是方才皇甫语儿被扶进来,众人都手忙脚乱时一位侍女慌慌张张塞到厉儿手中的,只因为那时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能那样亲近的与皇甫语儿倚靠。 皇甫语儿突然有些惧怕厉儿,也许是因为知晓了她才是妖神,也许是因为现如今自己身受重伤无力反抗,原先的不屑与看轻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只余慌乱与惘然。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赌对了,虽然方才为了安抚百官以身验证,但即便如此,她也无法打从心底相信仅仅一只蛊虫便可证明神的身份。 在赌厉儿是神的同时,也承认了百姓敬仰了数年的蓝玺殿下,也就她,才是那个该死的冒牌货。 她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可身后的床头不给她半点余地,只牢牢的将她困死在原处,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缓缓朝她靠近。 “公主殿下对自己这般没有自信?” 厉儿失笑,挑衅的语气虽听着可恨,但到底没有无礼的靠她太近。 厉儿的调笑让皇甫语儿松了口气,理智也慢慢回笼。 厉儿与外面那些表面恭敬,暗地里却恨不得抓住她把柄将她拖下水的人不一样,厉儿不在意身份的真假,她只是一如既往的看她不顺眼想骂她蠢罢了。 她没有恶意。 皇甫语儿看向厉儿的视线少了几分防备,只是抬起头直视着一脸调笑的厉儿,十分认真的回应:“妖神一事责任重大,不是仅靠自信便可以决定的。” 她想开了,就在一瞬间。 皇甫语儿苦恼害怕了这么多天,直到方才站在百官面前放下蛊虫的那一刻才终于醍醐灌顶,虽来的晚了些,也到底让她身上困了许多年的枷锁释然。 她伪装不了任何身份,但不管她肩负了多少,她都只是皇甫语儿,其他的,都是次要。 厉儿难得见皇甫语儿在妖神身份上如此平静,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不痛不痒的轻笑了一声,引得皇甫语儿不解的看着她。 她们的观念到底是不同的。 许是因为厉儿生长的环境便于皇甫语儿不同,她从小便没有生活在极度景仰妖神的帝都,在深山老林中,她唯一觉得可靠的除了笙华妈妈,便只有自己。 所以,她向来便觉得妖神无论真假,即便这个头衔落到了她头上,她也始终觉得世人的膜拜倚靠就是个阴谋。 厉儿依旧是笑着的,可皇甫语儿却觉得,她的笑意似乎与先前不同,其中带着的轻蔑和冷漠,胜过她对她的嘲讽。 “谁是谁非,有那么重要吗?”厉儿质疑着,好似只是在开一个不痛不痒的玩笑。 “当然重要!” 皇甫语儿反驳的很急,她不清楚厉儿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她从小对妖神的敬仰使得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厉儿质疑。 “神迹降临人界,定是为了拯救凡嘉覆灭,只有真正的神才能挽救世界于危亡。” 皇甫语儿说着,她所思所想,不过是求得世间百姓安稳,人间无关危亡罢了。 “可你真的觉得单凭一个人,又或是一个神,便能孤立无援的拯救一整个愚昧无知的世吗?” “什么?” 厉儿原本轻蔑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无论是她态度的突然严肃,还是她话中对神明的质疑都让皇甫语儿觉得疑惑。 “呵!”厉儿从床边直起了身,偏过头轻笑着吐了一口浊气。 每每触及此处,她的情绪总会莫名其妙的失控。 她不清楚自己失控的原因,只觉得的莫名的窒息。 所以她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的意思是,”厉儿重新看向皇甫语儿,“无论妖神是谁,这么多年,你不都将这个名头撑起来了吗?即便你不是,这世间也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位妖神而变得混乱啊。” 这一次,她的语气似乎比刚才轻快了不少,原本的玩味再次浮现。 也许这世界的纷乱,原本就要因为妖神而起呢? 第140章 任务目标出现 苏珞常有些头痛的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 “我请问呢?现在是什么情况?明明当初说好三个人共患难,结果这两个女人孤立我?” 苏珞常表面平静,内心却吵得系统不堪其扰。 系统将接收到的音量调小了些。 “纠正一下,”它打断了苏珞常进行时的发疯,“她们并不需要与你共患难,会死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苏珞常咬牙切齿:“好好好,你就是单纯希望你的宿主早日dia一dia是吧?” 系统不置可否的“刺啦”了一声以示嘲笑,却也识趣的没有开口再跟它的搞笑女宿主唠嗑。 苏珞常撇了撇嘴,公主殿下们才不会狠心看着她去死呢,她们保护她好多次啦!公主殿下心地善良为人友善,殿下们就是最棒的! “不过真的好奇怪啊,不是说这两位公主殿下水火不相容吗?明明初次见面还在举例说明对方有多蠢呢,现在这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苏珞常真的很不理解,虽说她进入的这个世界尚在进行时,一切皆有可能发生,可按照先前的故事走向来看,无论如何这两个人都不可能站在统一战线才对啊。 亦敌亦友的难道不是枯朽夜曦跟皇甫语儿吗? 系统丝毫不在意的呲了一下控制面板,“说不定她们俩现在就是在水火不容的干架呢?” 苏珞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闭嘴吧你。” “见过三殿下。” 苏珞常听见身后传来侍女行礼的声音,还未从思索中回过神,却先下意识的偏过头朝门边看去。 皇甫政负着手,平静的朝向自己行礼的侍女点了点头,“四妹呢?” 侍女毕恭毕敬的回复:“殿下与枯朽公主在屋内议事。” 议事?还有精力议事,看来伤的并不严重。 皇甫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再理会侍女,抬起头向偏殿走去。 眼前突然不合时宜的闯进了一抹鹅黄色的身影,不悦的皱了皱眉。是什么人如此没有规矩,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在门前窥探? 下一秒,他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是个女子,眉眼瞧着倒是让人不生厌。 看着,像方才那个在殿上一言不发、杵得像块朽木的蠢蛋啊... 是那个商户之女? 皇甫政了然的抿了抿唇,收回自己的视线,一步不停的走进偏殿等待。 商户之女,果然不懂规矩。 脑中一闪而过祁最方才提过的那一嘴,又重新看向她嘲讽的笑了笑。 一个傻子罢了,若非是他暗中保护,这丫头可没机会安然无恙的站到大殿之上。 傻子才会想不到朝堂之上那些虚伪的朝臣最想杀的就是这个无权无势的商女! 若她死了,便能最快证明她根本就不是妖神,世界上也就没有人能动摇他们敬仰的蓝玺殿下的位置。 至于厉儿,他们自还有对付她的一套法子。 众人都以为朝臣如此迫切的证明,是因为想知道妖神的身份,其实这些非黑即白的伪君子只是不愿意让世人骂他们愚昧,竟被假货蒙蔽双眼这么多年。 苏珞常眼睁睁的看着皇甫政步步走进偏殿,无语的撇了撇嘴角。 “什么意思?这哥们进门之前看着我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一下是什么意思啊?” 还没吐槽完,苏珞常的脑海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刺激的她不舒服的皱紧了眉头。若不是在外不能露出马脚,她多少得捂着脑袋缓一缓。 刚想骂句脏话,脑海中的罪魁祸首先一步开口。 “宿主!宿主!宿主!是皇甫政!是皇甫政!” 苏珞常不解,“怎么了?这位殿下是你心头好?” 系统好想翻白眼,“你没听见刚刚侍女是怎么称呼他的吗?” 苏珞常眉心卡肉,“怎么了发呆会被判死刑吗?我管他怎么称呼啊?现在关键是里面的二位公主不按剧情发展走唉?你们系统局对剧情偏离没一点...” “他是三皇子。” “我管他几皇子,你们系统局...\" 苏珞常的声音卡顿了一下。 ”卧槽,什么什么什么东西?谁谁谁?你说他是谁?” 苏珞常完全崩溃,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心心念念的任务对象会出现的这么突然啊? 系统对她的反应很满意,“顺便补充一句,剧情没有偏移。” 伟大的系统局怎么会允许剧情偏移呢? 厉儿开门看见的第一眼,便是苏珞常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偏殿的愚蠢模样。 不解的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却因角度问题被挡的严严实实,丝毫看不见这丫头到底是为什么而着迷。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厉儿突然的出声让苏珞常中断了与系统的对话,眼中的茫然还未散去,回望厉儿的眼中满是清澈。 “没什么,”苏珞常一个磕巴都不打的否认着,“公主殿下都聊完了?” 厉儿也没再追问,表示肯定的点了点头,回过身将殿门关上。 “蓝玺殿下怎么样了?”苏珞常急切的追问。 厉儿平静的坐到了凉亭的石凳上,“应该...无碍吧。” 重要吗?反正不论她情况如何,都是因为验证神身而来,再严重也不可能被医治,因为她是神。 此刻已是秋末,带着寒意的冷风裹着秋叶吹遍海角,倒颇有几分冬意。 厉儿看着园中的树。 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要下雪了吧? 苏珞常自然是无比相信厉儿的,既然她说无碍,那便定然是没什么大事的。 是以,她也松了口气的坐到了凉亭里。 “不过,”苏珞常接着开口,“那只蛊虫真的能证明蓝玺殿下就是妖神吗?” 厉儿饶有兴味的看向她,“怎么?你还想再谋权篡位一下?” 苏珞常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可没有那个胆子,我只是单纯害怕那些文武百官再用此事攻击我们,惹得不得安宁。” 自从苏珞常来到这个世界,从山上醒来的那一刻起,她便没能过一天安生日子。 系统检测后提醒:“宿主,就是要不得安宁你才有机会接触公主,接触了公主才有可能靠近任务对象啊!” 第141章 听说你也是妖神 苏珞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所以系统局明明知道一个商户之女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近皇室的,却还是给了她这样的一个身份! 狗系统局,回去就投诉它! 系统:“投诉局子可以,别投诉统子,谢谢。” 苏珞常:“闭!嘴!” 系统:“得嘞!” 厉儿不知道苏珞常此刻心中所想的是什么,只以为她是纯粹的怕麻烦,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若他们铁了心的要找麻烦,我们无论如何都是躲不掉的。”厉儿说着,转过头眉眼带笑的看向苏珞常,“不过现在没事了,蓝玺帮我们解决了不少麻烦。” 她的声音中带着不羁的轻松,好似这些天身陷囹圄的另有其人。 微风带过厉儿耳边的发梢,在笑意中荡漾起纯粹的温柔。这一刻,苏珞常觉得好像前些日子看到的一本颇有争议但她钟情无比的书中所写的一句话有了具象。 她印象里的枯朽公主永远如此,无论是何种情形始终平淡如风,即使眉头紧锁,也让人觉得她的内心毫无波澜。 苏珞常不合时宜的觉得,此刻只怕面临的是腥风血雨,厉儿也能像现如今这样笑得耀眼明媚,让人安心。 正当苏珞常快要溺死在厉儿的笑颜里时,脑海中的一道机械音突然不合时宜的出现。 “宿主,快说点什么挽救一下你们岌岌可危的友情啊!还能不能见到任务目标就全靠厉儿了啊!” 苏珞常:......擦...早晚屠了这煞风景的狗系统! 但为了自己游戏进度顺利完成,苏珞常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那...以后...我还能再来找你们玩吗?” 厉儿似乎毫不意外她的想法,只是停顿的看了她两秒,随后便笑得更加开怀。 “当然可以,”厉儿的目光温柔,但好似要将苏珞常看穿了一般。“只要你想,没什么是你不能的,不是吗?” 她的话语里带着隐晦的揭穿,让原本还因为她安心的苏珞常一瞬间惴惴不安了起来。 她突然有一种一切都在厉儿掌握之中的错觉。 不对... 肯定有什么事情是不对的... 苏珞常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懵懂的说了句“那就好”,心里却招呼着系统探索厉儿的不同。 “奇怪,真的很奇怪,为什么我总有一种被她看穿了的感觉啊?这个世界有可能会出现除我以外的第二个游戏玩家吗?” 苏珞常不解,但系统却无比肯定的告诉她厉儿与她并不是同类。 “这就更奇怪了,为什么明明掌握故事情节的是我,我却对她一无所知。反倒是她好像对原世界里根本不重要的我了如指掌?” 系统看着一团乱麻的分析数据也有些慌乱,它一直觉得厉儿是有问题的,但除此之外,它无法客观的找出任何一点不同。 “莫非...”系统犹豫着开口,“她才是妖神?” 如果厉儿是这个世界里设定的神,她能探查到苏珞常的不同,并不将她视作异类,反而对她一再纵容,便也不奇怪了。 “什么?”苏珞常不解,“可刚刚蓝玺公主不是都验出来了吗?” “不,谁都无法证明国师的那只虫子是不是真的可以验证身份。”系统摇了摇它那并不存在的脑子,“就算真的可以,据我刚刚的查探来看,皇甫语儿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抵挡那只虫子的噬咬,如今她还能安然无恙的躺在里面,是因为扶着她的厉儿悄悄给她渡了灵力。” “而且,皇甫语儿不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你吗?一直故意逗你的,分明就是厉儿。” 系统条条道道分析下来,越分析它就越严肃。 一旦它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所有它所预想的走向就会通通发生变化,这对苏珞常的攻略不利。 苏珞常却没想到这么远,她只是懵懵懂懂的觉得系统说的有道理,却又无法仅凭猜想果断确定。 可想起这些天的一幕幕,厉儿在试炼中也的确足够突出。 苏珞常实在是好奇的很,所以在没有系统的提前算法下,她突兀的开了口。 “殿下...”苏珞常小心的看向厉儿,“我方才听那些大臣们说...你也有可能是妖神?” 系统对苏珞常的贸然试探很不满意,它的算法告诉它这可能有暴露的风险,但好奇心也让它保持着沉默没有开口阻止。 若厉儿真的是,那它的隐藏也没有意义。 厉儿没想到苏珞常会问这个,困惑的偏过头思索了一会儿,才终于给了她一个答案。 “身份特殊的人总是容易备受猜疑的,”厉儿说,“他们并不在意我是谁,他们在意的,是我会不会给他们带来损害。” “我在意,”苏珞常急切的否认,“我在意你是谁。” 厉儿同样没想到苏珞常会整这一出,这下是真的在她的急切中震惊的愣了一会,才低笑着偏过了头。 这丫头突然这么深情的告白,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啊。 厉儿笑了好一会才止住心里突然生出来的荒唐,好不容易对上小丫头的眼睛,很认真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安慰我,”厉儿尽力忍着笑意,“但你先别在意我是谁,你还是先在意在意怎么拦着你身后那位吧。” 有些煽情的氛围被厉儿的乱入整的像恐怖片,苏珞常突兀的听到自己身后有什么时慌了一秒,下意识有些心惊胆战的缓缓回过头,胆怯的目光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湿漉漉的眸子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闯入皇甫政的眼中。 还挺... ...... 像个草包的... 皇甫政这么想着。 但他只被草包蛊惑了那么一秒,随后便继续高昂着脑袋朝她们二人靠近。 “完了完了完了,”苏珞常表面蒙圈,实则在脑海中更加蒙圈的大喊系统,“完了完了,他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要做什么啊?” 系统看着自己的初级玩家宿主,不由得有些感慨,想当初它的上一个宿主第一次见到任务对象时,那可是一个运筹帷幄有勇有谋啊!初次见面就把任务对象迷得不要不要的。 第142章 皇甫政的试探 “善意的提醒一下,任务对象并不是朝你走过来了,准确来说,他是朝着你身边的公主殿下走过来的。” 系统毫不留情的打破了苏珞常的惊慌失措,果不其然,皇甫政的视线只短暂的在苏珞常身上停留了几息,下一秒,他便在厉儿面前站定,率先一步开口。 “好久不见,枯朽...皇妹...” 皇甫政的语气里带着不屑,好似“皇妹”这两个字是对厉儿的一种侮辱。 只不过厉儿本人毫不在意,她温婉的点了点头,“确实,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但也只是好久不见,她甚至没有加任何一个称谓,无论是兄长还是殿下。 皇甫政仿佛并不在意,依旧只是眉眼带笑的看着面前的二人,“方才在朝堂之上本殿瞧着蓝玺脸色不大好,刚刚听侍女说二位皇妹相谈甚欢,不知道蓝玺如今怎么样了?” 苏珞常暗道不好,这黑心三皇子是来打探伤情的。 厉儿面色如常,“殿下如今身体倒是无碍,只是不知道那国师的蛊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了一番,使她此刻有些疲惫,已经睡下了。” 若不是有系统,苏珞常都得被厉儿哄得一愣一愣的。一边拉踩国师,一边以男女礼教拦下皇甫政。她方才还满脑子方寸大乱呢,厉儿几乎不假思索便开了口,思维还怪敏捷的呢。 所以,她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明明根本不需要她帮忙也可以拦下这黑心三皇子嘛。 皇甫政了然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本殿便不打扰皇妹休息了。” 苏珞常费解的撇起嘴角,看吧,枯朽殿下根本就不需要她帮忙拦着皇甫政,这黑心皇子三言两语就能被打发走。 然而她的想法只在一时成立,下一秒,皇甫政便再度开口。 “不知道枯朽皇妹如今可有时间陪本殿聊聊,毕竟当初只是匆匆一见我便被父皇外派,实在不够你我兄妹互相了解。” 皇甫政似笑非笑的看着厉儿,言语间端的倒是彬彬有礼,但面上的胸有成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容许厉儿拒绝的样子。 也是,旁人都惧怕枯朽无忧和戚砚简,但皇甫政想争天下之主,他又怎会畏惧? 可惜,他也许并不知道厉儿也并非仁善可欺之人。 “兄妹?”厉儿嗤笑,“你们皇甫家的人都这么喜欢与人称兄道妹的?” 当初皇甫语儿也是这么一副狗样子,皮笑肉不笑的被她挑衅。 皇甫政倒是并不意外她会这么不给面子,在他眼里厉儿合该这样。 毕竟她可是被凡嘉两位权力顶端的男人护着,有些上不得台面的脾气再正常不过了。 他垂下头,低低的轻笑着。只是他越发笑得厉害,听的苏珞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任务目标是不是有毛病啊?不就是被厉儿怼了一句?至于这么高兴吗?” 苏珞常费解的跟系统吐槽着皇甫政,谁知下一秒,她毫无预兆的对上了皇甫政抬起的眸子,虽说他看的并不是她,那眼神里的阴戾却还是实打实的将她狠狠吓了一跳。 “你还真是...”皇甫政直勾勾的盯着厉儿,“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啊...” 苏珞常大呼不妙,这小子好像要吃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皇甫政便率先一步朝厉儿袭来,掌风凌厉,虽顾及着没有攻击她的要害,却也是步步紧逼。 他在试探厉儿的功力! 厉儿极少出现在朝堂,知晓她功力不凡的人寥寥无几,外人只以为她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公主,哪里想得到试探。 厉儿眉眼微不可闻的皱了皱,顺着皇甫政攻击的方向向后躲去,没有任何回击的意思。 但她躲得轻易,即使皇甫政并没有下杀手,想必也猜出了厉儿的身手定然不简单。只是他不明白厉儿为何只是躲藏,不愿意出手。既然她躲得流利,想必定然也没有隐藏自己实力的意思了。那为何还不出手? 一旁的苏珞常也看得迷茫,她记得厉儿可是连战神大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为何今日这般不干脆?以她的性子,皇甫政一出手她就应该毫不客气的把人打趴下才对啊。 “她应该是不想让皇甫政误以为她很弱。” 系统的话让苏珞常更迷茫了,“什么意思?” 系统看得认真,“皇甫政步步紧逼,即使厉儿不反击他也没有停手的意思,想必是铁了心要试出厉儿的极限了。以厉儿的功力,要击败皇甫政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着系统看见苏珞常翻了个白眼,便知道她在嫌自己啰嗦阐述众所周知的事情,赶紧话头一转,趁她还没怼它之前解释。 “但是话虽如此!如今厉儿的功力却是大不如前了的。” 苏珞常一瞬间皱起了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噻,刚才在大殿之上我检测时厉儿的内力还尚且平稳,但按照现在的检测结果来看,她的内力最多只有刚才的三分之一。” 她就说眼前这一幕看的她有些不祥的预感,若是厉儿的内力真的在枯朽无忧都没察觉时出了什么问题,那此事便一定不大妙了。 苏珞常有些担忧:“为什么会这样?” 系统撇了撇它那并不存在的嘴角,“那我怎么知道,我是来协助你游戏通关的,又不是来帮你作弊的,怎么可能事事都知晓?” 苏珞常咬牙切齿,但场上的争斗让她来不及跟系统对骂。 厉儿不还手的行为似乎让皇甫政很不满,但他无疑是个有耐心的猎手,一步步慢慢逼近,渐渐试探着她的底线,将人围困到不得不还手的地步。 他今日铁了心的要试探出厉儿的内力! 战况焦灼,虽说厉儿要避开皇甫政的步步紧逼还算是游刃有余,但却无力再做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反击,以她现在微薄的力量,完全无法给出任何一点能压制皇甫政的回应,所以就算她浪费力气反击,也只是徒劳。 第143章 被情同手足之人背叛的滋味如何 厉儿万万没想到皇甫政是来试探她的,因此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显得格外吃力,再加上在打斗的过程中皇甫政毫不怜香惜玉,灵力消耗巨大,细看之下,厉儿竟然也露出了旁人鲜少能见到的摇摇欲坠之势。 皇甫政在打着消耗战,而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半,苏珞常跟系统还是没能想出任何一个行之有效的破局之法。 “糟咯,”系统的语调听上去有些幸灾乐祸,“一向嚣张跋扈从无败绩的枯朽殿下要遭老罪咯。” 苏珞常恶狠狠的回应:“除了任务对象,你小子是见不得任何人好是吧?” 系统老实的摇了摇控制面板:“那倒不是,主要是没见过枯朽殿下输的样子,想看看要是有人把她惹哭了会怎么样。” 苏珞常:...... 有点想把狗系统揪出来丢到枯朽无忧跟戚砚简面前... 系统:“宿主,你的想法真是有够邪恶的...” 苏珞常:“想惹哭公主殿下的统子拱粗拆那!” 系统畏惧...系统不敢出声... ...... ...... 但系统不得不出声,“不是?我拜托?你现在这个想法比刚刚那个还要邪恶哎!你小子不要命了?” “别管了,”苏珞常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上的局势,“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托马斯回旋都不够你套的了!”系统想发疯,但又有点无能为力。 这种想鼠但鼠不了的感觉,还真是该死的熟悉啊... “赶紧找找伤害最低的着力点吧,”苏珞常的视线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厉儿,“我要是这么快就重开了,你小子就得从黄金掉到废铁!” 系统局有严格的等级分化,只有带领宿主一次性通过率够高,系统才能升级。 而苏珞常现在所带的这个系统之所以又白痴等级又高,完全是沾了它上一任宿主的福气。 听说它上一任宿主是系统局有史以来通关最快的游戏玩家,正当其他玩家都还沉迷于小情小爱之时,那位直接带着统子大杀四方,在各个游戏世界称王称霸。 听说系统局为了防止她太快通关,后期还直接禁言统子封锁她现代的记忆。没想到没了统子劝诫,她杀伐更加果断了... 果然,寡王一路硕博啊! 系统飞快骂骂咧咧的开启数据分析,生怕稍微晚一秒它的莽夫宿主就要去送人头,终于在几个呼吸间找到了最低伤害点。 系统深吸了一口浊气:“你要是不敢就算了,这趟混水...哎哎哎!等一下...等...\" 系统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心“以身殉厉儿”的苏珞常便带着自己磨磨唧唧的统子一头扎进了打斗二人的势力波动范围,好在她动作还算麻利,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便挡在了厉儿身前。 这突然而来的肉垫让原本便聚精会神缠斗在一起的二人都无力招架,尤其是发现厉儿实力不俗、刚开始下死手的皇甫政,当苏珞常毫无预兆便冲到他身前时他完全没来得及泄力,所以不出意外的,苏珞常硬生生抗下了厉儿原本能躲开的一击,顿时气血翻涌,嘴角的殷红滑落在胸前,染红了一大块。 厉儿飞快反应了过来,在苏珞常倒下的那一刻伸出了手,将人实打实的搂进了怀里。 在苏珞常意识丧失的前一秒,除了身后柔软的躯体给足的安全感,她的最后一眼看见的,便是满脸错愕,却下意识朝她奔赴而来的皇甫政... ...... ...... ...... “少爷,听说今日蓝玺殿下通过了国师大人的测验,其余二位则在下朝之后都入了秋晕宫,无忧殿下与战神大人都还尚且未出宫。” 尉迟木改平静的听着木七的汇报,手里的清茶飘散出屡屡白烟,使人辨不清他的面貌。 真是把自己的后路堵的死死的啊。 他并没有对木七的话做出反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自顾自的开口,“枯朽夜曦呢?” 木七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楼主只让属下约殿下至此,至于她的去向,属下不知。” 是了,木七说,枯朽夜曦直接越过自己,竟然让他来转告行程。 尉迟木改转过头不再看他,面上透露着不算显然的窘迫,只低头品茗掩盖失落。 枯朽公主都尚在秋晕未出,枯朽夜曦又怎会在此刻约他相见呢?更何况,还是通过她一直怀疑的木七传送消息。 尉迟木改只觉得可笑。 原来自小一同长大,真的只是个笑话。 “你大概不知道,我曾因你对至亲之人的怀疑视若无睹。” 尉迟木改发号施令时一向冷静冰冷的语气在此刻荡然无存,只余丝丝自嘲。木七当然听不懂他的意思,虽然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但也来不及反问。 尉迟木改话音落下不过须臾,茶楼的门便被毫不留情的踹开。 还记得上次被找到,似乎也是在木七选定的地方。 他真是蠢的可以。 “好久不见啊,我亲爱的好弟弟。” 尉迟恭玩味的声音自门外传出,带着几分阴风,刺骨的钻进尉迟木改的身体,引发阵阵寒颤。 尉迟恭勾着唇角于对面落座,好整以暇的望着尉迟木改脸上的细微表情,并以此为乐。 “被自己情同手足的属下背叛的滋味如何?是不是痛彻心扉、无力反击啊?” 尉迟恭笑得肆意,将手倚靠在桌上,朝尉迟木改靠近了几分。 “所以我早就提醒过你了,我亲爱的好弟弟。”尉迟恭执起一空杯,“奴才就是奴才,怎么能与他们交付真心呢?” “噗——” 尖锐的碎茶杯毫不留情的扎进木七的脖颈,喷涌的血气溅在离他最近的尉迟木改肩上,偶有几滴落入他指尖的茶杯中,刺眼的殷红与瓷白的茶杯交相辉映,显得好不凄凉。 尉迟木改却仿佛对一切都置若罔闻,只嘲讽的勾了勾唇角,面不改色的将杯中的余量尽数吞没。 枯朽夜曦原来真的没有错...... 第144章 炫耀新玩物 “都看见了吗?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尉迟恭面无表情的擦拭着忻长的手指,仿佛隔空杀人时那血也不慎落在了他的身上。 底下的人早已习惯,连连称“是”。 尉迟恭随手将手帕丢弃,“还不快将人抬出去?一会吓着我未来夫人怎么办?” 吩咐着人清理现场时尉迟恭好像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稍带夸张的看向尉迟木改。 “哦~弟弟还不知道吧?” 尉迟恭笑得十分得意,“前些日子兄长我定下了一门亲事,今日来找弟弟,便也是想带你在未来嫂子面前露露面,免得日后遇上,分明是一家人却不曾相识。” 他看上去像极了一位思虑周良的好丈夫,带着未过门的妻子将身旁所有人都认识个遍,不仅大方承认身份,还明里暗里的提醒旁人日后见着对方也需得礼让三分。 说完不等尉迟木改反应,便招了招手示意属下去请人。 没过多久,便有一位金娇玉贵的女子被请了进来,那女子看上去倒是落落大方,羞涩却乖巧的握上尉迟恭递上前的手,便安静的于他身旁落座。 “这位便是陆御史府上的嫡女陆安然,你未来的嫂子。” 尉迟恭十分贴心的为陆安然倒上一杯清茶,眉眼带笑的喜悦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但只有十分了解的尉迟恭本性的尉迟木改知道他此刻笑得有多虚伪。 尉迟木改嘲讽的看着尉迟恭,他为了讨父亲欢心,还真是什么都乐意牺牲啊。 陆安然微微一笑,“这位便是木改弟弟吧?我常听阿恭提起你,今日一见,倒是圆了我这么多日的好奇心了。” 阿恭? 尉迟木改冷笑一声,这位陆家嫡女可真是丝毫不嫌弃,堂堂“噤若”诗人便叫出这么个恶心名字,尉迟恭本来就难听的很,他们未婚夫妻二人倒是半点好听的意趣都没有。 陆安然见尉迟木改不理她,亮晶晶的眼眸一瞬间变得湿漉漉的,有些无措的看着身旁的尉迟恭。 “不必在意。”尉迟恭好笑的看着尉迟木改,“我这弟弟一向顽劣,安然此前应该也听说过他混世魔王的诨名,不必在意。” 安然。 尉迟木改又冷笑了一声,他们俩一看就是包办婚姻,没有一点意趣,叫的名字都如此难听且普通。若是他的心上人,他一定会给她起一个独一无二的,只有他能唤,也只有他知晓属于她的称呼。 陆安然在心里将尉迟木改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是一脸温柔的“嗯”了一声。 等她做了尉迟府的女主人,她定要让尉迟木改好看! 她愤恨的饮下尉迟恭递过来的茶,却在入口的一瞬间察觉出些异样,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不可有辱形象,便只能忍着恶心咽了下去。 随即抬起杯子一看,那杯壁上隐隐约约能看出些如血般的殷红,应该是大部分都被她饮入了口中,她只觉得一阵恶寒,下意识的捂着嘴,将手中不干净的杯子递到了尉迟恭面前。 尉迟恭倒是没注意这些,他只是随手倒了一杯茶,完全没注意到杯子上不慎沾染的血迹。 但他也没那么在意,只是平静的拍了拍陆安然的胳膊,随意的抽走了她手中的杯子丢给身后的下属。 \"去找那个店家,问问他为何将不洁的东西端上来。” 除了这句话以外,尉迟恭连再为她倒一杯的心思都没有,只一心一意的看着对面的尉迟木改。 “弟弟若是玩够了,也该收收心回家了。毕竟兄长大婚在即,弟弟断然没有在外嬉闹的道理。” 尉迟恭像极了一位温良的哥哥,耐心的劝诫着自己不够安分守己的弟弟。 虚伪的很。 尉迟木改没说话,他不知道尉迟恭今日在抽什么风,才会这般虚伪的和他商量,反正最终的结果都是他会被尉迟恭粗暴的抓回去。 如今这道表面温和的“开胃菜”,大约只是尉迟恭在向他炫耀自己的新玩物。 陆安然看着尉迟木改这副模样实在生气,但作为高门嫡女,她也知道自己如今还未过门不便僭越,便也只是默默的忍受着,在心底盘算成婚后要如何教育这个不知礼数的小叔子。 “哎~”尉迟恭摇了摇头,一副失落的样子,“弟弟既然不听劝,那兄长只好依照父亲的意思将你绑回去了。” 说着,他抬手挥了挥,门外立马鱼贯而入一队人,原本还算宽敞的包厢一下子显得十分拥堵,将原本便惴惴不安的陆安然吓得不轻。 尉迟木改知道自己逃不出尉迟恭手下,便毫无抵抗的意思,左右尉迟恭身上的气息一直压制着他,如今,他也没有力气自保了。 何况...... 屋内似有若无的血腥气让他恶心。 尉迟恭看着无一不露出害怕神情的两人,内心升起一股莫大的满足感,有些恶趣味的勾起唇角,透着奸佞的眼神贪婪的汲取着眼前人的畏缩。 真是很有意思的会面呢...... 众人摩拳擦掌,将尉迟木改团团围住,只待尉迟恭一声令下便会蜂拥而上。 可惜他们来不及等到,便被窗外一股势力突破包围层层截杀,大队人马一个个倒下,连尖声喊叫都来不及。 血腥气再度弥漫... “啊!” 陆安然叫声凄厉,分明只是被眼前的惊悚恐吓,发出声音的可怕程度却像是被一剑刺穿了喉咙。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大小姐礼仪,只一心寻求庇护的往自己信任的怀抱里钻,却在一片混乱中跌落到了桌底。 尉迟恭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不受抑制的起身向前,却被桌角和层叠的尸体拦住了去路。所向往的分明近在咫尺,却莫名无法触及。 温祁眼神肃杀的挡在尉迟木改身前,刀剑染的血毫不客气的垂落,坠入尉迟木改的空杯中,细微的声响在还未结束的厮打缠斗中湮没,却使得一向难得听人言语的尉迟恭心头一颤。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莫名的,比起先前恶趣味的满足,他觉得此刻是前所未有的雀跃。 她还敢保护他啊? 第145章 想见你很容易啊 尉迟恭顺从本心的勾起了唇角,望向温祁的眼中兴奋不已。 “想见你真容易啊,温小丫头。” 尉迟恭情难自禁的调笑激起温祁一身的鸡皮疙瘩,可她却不曾退缩半分。 “所以,”温祁直视着尉迟恭毫不掩饰贪婪的眼睛,“尉迟少爷如此大费周章,便是为了再见我一面?” 尉迟恭坦荡的抬手作投降状,“那你可把我想的太高尚了,别太沮丧温小丫头,我抓那小子的心可比想见你强烈的多。” 任死他都想不到温祁居然还有胆子保护尉迟木改,真是让人觉得惊奇啊! 似乎是觉得这一点很有趣,尉迟恭低头沉沉的笑出了声,但很快他又抬起头,将目光聚焦在温祁脸上,似乎想从中察觉出一丝异样。 但他注定是要失望的,温祁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依旧肃杀,依旧平静,她只是一如既往的看着他,眼底不曾有过一分一毫的动容。 尉迟恭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但又好像不是,他总觉得现下他心底存在的是另一种东西,另一种,他不曾见识过的东西。 但那到底是什么,他想不明白,只是原本嬉皮笑脸的神色一下变得凶煞,昭示着他的不悦。 明明他一向是恶趣味的笑着的。 陆安然只觉得闹哄哄的,混乱的场面使她大受刺激,即使如今安静的能听见那些被刺杀手微弱的喘息,她受惊的思绪也无法思索任何一句听到的话语。 她只知道唯一信任的人便在身前,下意识的拽了拽眼前人的衣角,吸引着他的注意。 尉迟恭微不可闻的皱起了眉,他甚至没有低头看陆安然一眼,只是平静的后退了一步,远离她的触碰,也远离温祁抵抗的眼神。 “来人,送陆小姐回府。” 他的语气不再浓情蜜意,只余冷漠,与他先前刻意扮演的温良形象毫不相符。 可他吝啬的不愿分在陆安然身上半分的眼神,此刻却一瞬不移的落在了温祁身上。 她这般耀眼的拦在别人身前的样子真是碍眼啊! 以他的性格,此刻应该是毫不眨眼的命人动手的,只是此刻满脑子都是自己曾经答应温祁不会杀她,万一自己手底下这群没轻没重的莽夫错手伤了她,那岂不是算他有失君子之约? 一向任凭心意的他第一次有些举棋不定,他知道自己不该这般优柔寡断,可让他下令伤人,他也实属做不到。 要是就尉迟木改这小兔崽子一个人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毫不犹豫的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的。 “咻——” 正当屋内的几人无声的对峙时,尚未闭合的窗外冷不丁飞来一只利剑,直逼已经昏昏欲睡的尉迟木改,靠近内里的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更别提正在一心一意对峙的温祁和尉迟恭二人。不过好在保护尉迟木改的队伍中有敏捷者,在剑锋与尉迟木改只余一步之遥时抬手斩落,保他安然无恙。 这也给了旁人反应的时间,温祁立刻下令将尉迟木改团团围住,尉迟恭则在那一瞬间闪身置于窗前,怒目寻找着方才放暗剑之人,却在茫茫人海中一无所获。 尉迟恭低低的骂了句脏话,命令着手下去追,自己却因为想靠近尉迟木改被温祁剑指咽喉。 他温顺的不再前进,但也一步不退,只是死死的盯着尉迟木改。 “这小兔崽子没死吧?” 大抵是尉迟恭身上浓烈的药香终于发挥了作用,在尉迟木改被簇拥着后退时,他不堪重负的倒下了。 温祁转过头看向尉迟木改身边善医术的护卫,见她沉稳的点了点头,才松了口气般收回目光。 “他没事。”温祁平静的开口,手上的剑一寸未缩。 不知道为什么,在温祁说出这句话后,她竟然觉得一向恨不得折磨死尉迟木改的尉迟恭好似重重的松了口气,似乎是心头大石终于落地一般。 他何至于做这样虚假的伪装? “那便带他回去吧。”尉迟恭妥协似的说着。 他忽视了温祁探究的目光,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尉迟木改,目光如炬。 但只是那么几刻,他便垂眸叹了一口气,趣味的眼波再度纠缠上温祁。 “温小丫头,”他轻柔的叫着她,“下次,你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从我身边把他带走了。” 温祁紧锁的眉头始终不曾压下,但她也清楚此刻不是探究的时刻,挥了挥手带着尉迟木改撤退,不再多废话一句,也不曾视线流转一眼。 尉迟恭好笑的看着蜂拥而退的背影,低头笑了笑。 这丫头,还真是狠心啊... 但很快他便再度抬头,眼底的狠戾几乎要溢出来。 “查不出是谁,你们就都得死。” ...... ...... “宿主...宿主...主人...老大....快醒醒...再不醒枯朽公主都要帮你把任务完成了...” 苏珞常意识堪堪清醒些,便被脑海里的系统吵得头痛的要命,除此之外,她只觉得耳边好像还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在吵闹着,可她只知道系统在絮絮叨叨的,但具体说的是什么,她还没有思考的能力。 “别叫了...还活着呢...”好不容易恢复些思考能力,苏珞常微弱的回应着。但说完后她便觉得系统好像刻意沉默的片刻,下一秒,她便听见了一阵疾跑声,以及惊呼。 “三殿下!苏姑娘醒了!” 这一下直接把苏珞常迷离的思绪震惊清醒,她慌乱的睁眼起身,却因为还未恢复全感到一阵恶心的眩晕,再度重重倒下,虽是落到软榻上,却也发出一阵不算轻的撞击声。 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皇甫政虽在门外,却也很轻易的听见了动静。他担忧出事,便赶紧将出来通传的侍女又吩咐了进来。 “没事,我没事。”苏珞常抬手制止了侍女想上前查看的动作,她的话也让在门外紧张许久的皇甫政舒了口气。 但松了口气的何止他一人,躺在床上的苏珞常也安心了不少。她原先听到“殿下”二字时被吓得半死,她还以为他就在她床前呢。 “大可不必这么担心,人家三殿下好歹是名门贵族,怎么会不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 系统毫不客气的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