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和我服软》 第1章 不知不觉 -“陪我在这盛夏里，来一场私奔。” 文\/栖雪 2024.5.02 * “池雾，还不回啊？” 深夜，办公室的最后几个人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池雾从电脑前抬起头，笑了笑，“我再加一会儿班。” 同事说，“太敬业了，那你继续，我可先走了。” “路上小心。” 同事走后，池雾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电脑上，整个办公室里安静无声，只有鼠标密集点下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池雾按了按酸涩僵硬的肩膀，关上电脑后伸了个懒腰，收拾好东西起身走到打卡机器前。 “叮咚”一声，签退成功。 公司大楼已经没有人了，她锁好办公室的门，边往外走边低头点开高德地图打车。 合居室友云朵是个大四刚毕业仍满怀希望热血、兴冲冲预备接受社会毒打的实习生。 搬进来没几天，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池雾进门时，云朵还没睡，窝在沙发上看综艺。 听见动静，打着哈欠趴在沙发背上往玄关看，“唔，雾雾姐，你又加班到这么晚啊。” “最近工作比较多，还没睡？”池雾放下包，弯腰换鞋。她回国满打满算也刚两个月，从国外的公司申请调国内，事情繁多。 “没呢。你饿不饿？”云朵问，“我正打算点个外卖，咱俩来个夜宵？” “行。” 云朵：“好耶，你要吃什么？” 一起点完夜宵，池雾先上楼洗了澡，换上舒适的棉质睡裙，手指拢着湿漉漉的头发下楼。 “洗好啦？”云朵从综艺中扭头看过去，本来只是随意一瞥，却多在在她身上定了几秒。 “热水不太够，速战速决。”池雾说。 见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池雾擦着头发的手顿了一下，摸了摸脸，迟疑问，“没洗干净？” “啊？” 云朵回过神来，目露惊艳。 好一个美人出浴图。 她猛的摇头，“没有没有，洗干净了。” 雾雾姐也太、太好看了吧。 简直就是她见过最温柔最好看的女孩子了！ 池雾确实生的漂亮，身上有一股清冷又温柔的劲儿，特贴合江南温婉美人的气质。 她的皮肤很白，鹅蛋脸，五官小巧柔美。宽松的睡裙有些凌乱，将白生生的锁骨露了出来，刚洗完的乌黑长发随意披散着，半遮半掩住春光。 但聊天的时候有提到过，她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 那双潮润的杏眸此刻勾着几分说不出的慵懒，朝人看来时，柔得似水。 “呜呜呜雾雾姐，你好美，快让我抱抱……”池雾走过来坐下，云朵一个虎扑上去，抱住她软软的身体，脑袋往她怀里埋。 “还好香嗷呜！” 可恶，未来究竟是哪个男人这么幸福！ “雾雾姐，要不你别找男朋友了，咱俩凑合凑合过吧，我也能给你洗衣做饭暖床……” 池雾哭笑不得。 两人点的夜宵很快就送到了。 云朵叫的麻辣拌，池雾要的是麻辣烫面。除此外还有一小份炸鸡麻小，两个人吃不完的量。 傍晚没吃，又加班，确实有点饿了。 池雾拆开外卖盒，热气散开，浓郁又熟悉的汤香味道扑鼻。 她读大学那会儿这家小店就开着，舍友半夜饿了经常叫外卖，大叔都认识她们了，每次都多给好多丸子。 回国这段日子她还没吃过，没想到仍在，口味也没变。 这家的原汤和辣椒油是最好吃的。 池雾连着舀了几勺，汤面上飘着一层诱人的红油。 被刻意遗忘的过往仿佛也感知到召唤，蠢蠢欲动地挣扎着开始苏醒。 池雾微垂了垂眼睫，屏去不该有的杂念。 云朵从冰箱抱了两听百事回来，递给池雾一听，忍不住咋舌惊叹，“雾雾姐，你好能吃辣啊。” “是吗？” 池雾弯唇笑了下，看着浮起的红油不自觉失神了一瞬。 她以前其实也不太能吃辣。 是那个人，格外的钟爱甜和辣。 池雾至今也不太理解，怎么会有人同时爱这种两极反差的口味。 但这跟她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杏眸微敛，莞尔，“还好，这家的辣椒不辣，你也可以试试，很爽。” 云朵小心的舀了一勺。 十几秒后。 她抱起快乐水猛灌了小半瓶，皱着脸边吐舌头边指控，“雾雾姐，你骗人！呜呜呜嘶哈好辣好辣……” 池雾靠倒在沙发里哈哈大笑起来，脸颊上两个梨窝深深。 曾几何时，她也被这么捉弄过。 那人笑的肩膀颤抖不停，最后将脸埋在她颈间，低低闷笑着，嗓子都哑了。 吃完夜宵，躺上床。 公司给配的公寓是顶好的配置，从宽大的落地窗望过去，能看到这座城市的夜间繁华，霓虹闪烁。 池雾敷着面膜，拿起搁在床头柜不停嗡嗡的手机。 微信上，有些日子没怎么说过话的一个群突然热闹起来。 原来是大学班长在组织同学聚会。 本以为没人应和，没想到好多人竟然都冒头出来，最后还真定下了一个局。 正看着都有谁，底下就有人@她了。 池雾一看，是班长。 班长：【我听清梨说池雾回来了？这次同学聚会能不能来？之前你在国外大家都谅解你了，这回总不能再推脱了吧？@池雾】 段清梨是池雾闺蜜，也是大学那会儿的上课搭子。 有人接：【就是，快让我们看看出国深造的美女姐姐现在变什么样了，想死我了都。】 一连串的附和。 池雾忍俊不禁，指尖动着回复，【回来了，去还不行吗？】 学委不想上班：【哎呦喂，池大美女可发话了。】 黄毛做梦都想发财：【一言为定啊，截图了。】 财务狗都不干：【哈哈哈做梦哥，你他妈，真有你的。一点儿人事也不干呢你是。】 黄毛做梦都想发财：【不敢跟你比，财务狗哥。】 财务狗都不干：【滚你的，骂谁呢。】 黄毛做梦都想发财：【嘻嘻，谁破防骂谁。】 被班长cue中的段清梨迟了片刻冒出来打假：【雾宝，你别听班长瞎说啊，我可没走漏消息，谁知道这小子从哪扫听来的。白眼.jpg】 班长：【晚了哈哈，池同学已经答应了。】 池雾发了一个[猫猫探头.jpg]的表情。 聊到最后，班长敲定了，【那聚会就定在周五晚上了啊，周末前，大家都下班之后。】 班长：【能来就都来啊，挺久没见了@全体成员】 底下很快应付了一串“收到”。 - - 周五晚，天上人间。 这会所每层楼都有一个开放的大厅，分几块区域，唱歌桌球k舞都有。年轻人消遣的首选地。 热闹人多。 某个包厢里，烟酒缭绕。 隔壁时不时地传来一阵快要把包厢顶掀翻的欢呼大笑。 几个喝酒打牌的男人停下动作。 “啧，闹什么呢这么激动。” 其中一人耸耸肩，“不知道啊。” “嘿，我有内部消息，咱大学那个艺设班，今儿在这同学聚会，估计就隔壁，正乐呵呢。” “哪来的内部消息？” “朋友圈啊，你没艺设那帮的微信？我不信。” “艺设？嘶……那不那谁的班吗，”傅文轩忽然挤眉弄眼，狗狗祟祟道，“就屹哥前女友？” “操，你这表情真他娘猥琐。” 但提起这位，又都沉默了一阵。 池雾。这姑娘他们这帮人谁不说声牛逼。 这俩谈恋爱当年那叫一个轰动。 那位眼高于顶的祖宗狂的，谁都看不上眼，结果一下就栽到了底。 浪子收心，不外乎如是。 不过分的也够快就是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新搞了头锡纸烫的孙浩顺势提起来，“话说你们能联系上屹哥不？每回聚叫他都不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谁知道，上回说话还是上回呢。”傅文轩看了眼在场跟沈盛屹关系向来最近的男人。 “行哥，你跟他玩的最好。” 几个男人都瞧过来，眼里赤裸裸的八卦。 陈期行挑眉，没吭声。 孙浩抓了把瓜子，吐槽，“他那家破咖啡店，月月亏本，都亏成什么样了，资本家真是罪恶啊。” “有本事你这话当屹哥面说。” “别，那可不敢。行哥你叫叫他呗，这个点儿夜生活刚开始，哪有憋着不出来躁动的。” “叫了，死活不来。”陈期行靠在软座里，晃着易拉罐笑了声，“惹不起那尊大佛。胆肥了你们真是。” 谁的八卦都敢蛐蛐。 几人想到那位毒舌又难伺候的程度，讪讪缩脖子。 “行吧行吧，那就不叫了，咱玩咱们的。” “来来来，洗牌。” 发牌的空档，陈期行垂着眼皮喝了口啤酒，又发了一条过去，【真不来啊？】 【我听人说池雾回来了。】 微信半天没动静。 许久，才回过来一句。 scy：【哦。跟我有关系吗。】 世界上没有奥特曼：【他们班好像今天还组织同学聚会，就在隔壁。】 又过了大概一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 scy：【睡了。】 scy：【少跟我提无关紧要的人。】 最后是条冷淡的语音。 scy：【你也趁早，猝死了没钱随份子。】 “……” 陈期行瞧着这几条消息，气笑了声。 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您老人家突然话这么密，还三连。 平时怎么没见舍得一下发这么多字儿。 他回：【爱来不来。】 好笑，当年被甩的又不是他。 - 池雾被主管扣下临时加了个设计稿。 段清梨给她发消息说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就差她一个。 池雾加快速度忙完手头的设计图草稿，打车回了趟家，云朵不在公寓。 她洗完澡换了一身浅蓝色长裙，吹好头发妆都来不及再化，等打车到地儿都晚上七点多了。 刚走进会所，手机就开始嗡嗡震动。 “到了吗？” “门口，马上就到了。”池雾说。 切了电话，她翻到群消息确认了一遍包厢号，伸手推门。 段清梨：“乖乖，用不用我去接你？” 隔壁那间包厢也有一个同样跟她推门打算进去的人。 “不用。”池雾没太在意，一手推着门，一手按着语音条，说，“我已经到门——” 隔壁那人东西掉了，砸到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池雾这次被声音吸引，不经意抬了下眸。 男人很高，穿一身黑t黑色长裤，侧脸漫不经心对着包厢门，由于角度原因身影隐没在半片阴影中。 难以形容的感觉，她心脏莫名一滞。 说到一半的话也戛然止住。 突然断了话音儿，段清梨直接打语音电话过来。 池雾指尖一抖，接通了。 “喂？雾雾？” 这时，似是同样被旁边的动静吸引。 男人弯腰要捡打火机的动作顿了一下，身体站直，单手插着兜，偏头朝她看过来。 那是双刻在记忆中、比之几年前更漆深锐利的黑眸。神情淡淡的，散漫落在她怔忪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凉薄又漠然。 “喂，喂？池雾——？”听筒里的声音逐渐远去。 池雾看清那张脸，大脑嗡的空白一片。 好似骤然刮起一阵飓风，掀起海啸，劈头盖脸朝她涌来。 沈盛屹。 - x1（冷漠脸）：老婆竟然没看见我？生气。算了，勉强掉个打火机提醒她一下吧t^t 新文来啦~ *痞坏浪拽少爷x挺会钓的一乖乖女 （阅前指南在作家的话） 第2章 不认得人? 沈盛屹。 池雾设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 唯独没有想过，会在这种突然又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再次见到这个人。 两三秒的时间，却仿佛静止一个世纪那么长。 不知道哪个包厢门打开，里面有人大声说着话出来，如同惊醒什么，失真的世界终于不再是空白一片。 池雾找回了听觉。 听筒里不知道哪个在包厢嚎死了都要爱，段清梨吼着扬声问她，“雾雾，你说什么？怎么了——？” 那人没动。 “啊，来了……”池雾迟钝的大脑被吼的慢慢恢复转动，却仿佛被定住般，没能挪动目光。 沈盛屹也盯着她。 他漆黑深邃的眸子透着慵懒平静，目光是没什么情绪的打量。 只停留了一秒，就收了回去。 如同看见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池雾原本悬着的心，不知为何，一下就落回了原地。 “咚”的一声。 好像在说：啊，应该是这样的。 没什么问题，这是前男女朋友该有的正确反应。 像沈盛屹这样的天之骄子，天生泡在蜜罐里的富家公子哥，随性又自由，追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她估计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分开四年了，他不记得她才是合理的。 说不定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就是带女朋友来玩儿的。 他们那帮人闲来无事都喜欢来这种娱乐场，攒个局打发时间。 池雾自嘲地想，就算他还记得她，大概也不愿意再见到她了。 毕竟当年京大金融系出名片叶不沾身的才子，放下身段追求她，为她收了心，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宠她，结果在一起没几个月，就被她甩了。 分手闹得更是格外难看。 想想，的确是她不太识好歹。 那之后池雾听朋友愤愤说他很快就恢复了曾经声色犬马的生活，与她彻底走向两条毫无交集的平行线。 她也只是笑笑。 分手后的唯一一次见面，还是段清梨聚会喝醉了，打电话喊她去接。 她到时，架着迷迷糊糊的段清梨打算离开，不知被谁绊了一下，她踉跄着狼狈抬起头。 那会儿他身边坐着一个漂亮女生同他说着话，他懒洋洋地窝在软座里，轻笑着回。 余光扫过她时，眸色却是冰冷嘲弄。 淡漠的像是在说：你活该。 再之后，她已经办好了导师推荐的留学深造名额，屏蔽了他的联系方式，独自飞去了波士顿。 今天，算是分手后的第二次见面。 四年了，该过去的，也早就彻底过去了。 一瞬间的思绪。 想的通透了，池雾因他突然出现而扰乱的心就彻底平静了下来，转开视线，垂着眼睫推门进去。 沈盛屹扯了下唇。 包厢里很快响起热热闹闹的起哄声，“哎呦喂！看看！这是谁啊？池美人儿，快想死我们喽……” “大美女快来，让我抱抱。” “呜呜呜美女香香！” 包厢内和包厢外，一扇门，两个世界。 海啸停止了翻涌。 几米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杵在栏杆那儿看热闹的陈期行轻啧了声。 “别看了，人估计都抱上了。”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沈盛屹淡淡看他一眼。 “不是我说，”陈期行乐了，“你不说不来吗？还无关紧要，睡了，跟我没关系，猝死~~”在男人越来越面无表情的死亡注视下，收了尾。 陈期行松开夹着的嗓子，似笑非笑。 “出息。” “提个人家名儿你就巴巴凑上来，这么些年一点长进没有。” 沈盛屹：“想死直说。” 两人也脚前脚后进了包厢。 陈期行噤了声，当着狐朋狗舍友不再奚落他。 厢里俩等着陈期行打牌的男人见来的竟是他，兴奋地唏嘘着玩笑了几声。 陈期行坐回原位，慢一步的少爷踹了踹他挡道儿的腿，“挪。” 随即懒洋洋往沙发里一靠。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看不明神情。 “屹哥不是说不来？”孙浩说，“看来还是咱们行总有面子。” “来一把不屹哥？” “你们玩，我看着就行。”沈盛屹一脸的意兴阑珊，长睫垂着，闲懒地翘起二郎腿，伸手拿了个橘子剥。 他们也没再让，叼着烟继续打牌。 陈期行玩了两把，扔了牌坐到他这边，也怪匪夷所思的，爱情这东西真他娘的鬼迷日眼。 “真就那么放不下？” 沈盛屹解决了橘子拎着听罐啤，懒懒瞥他，“你话好多。” “嫌我话多您拿我烟干嘛？不早就戒了，特意点一根上人跟前晃悠，还指望着人家心疼一下管管你？” 陈期行撇撇嘴，“前夫哥~” 几秒后。 陈期行面容扭曲地捂着挨捶的肚子，“……”行，够狠。 “行哥你还好意思说我俩胆肥了，我看你也不瘦。”孙浩笑得幸灾乐祸。 剩俩人只能玩拉车，他跟傅文轩也不玩了。 傅文轩问，“屹哥还打算复合吗？” 沈盛屹玩着手机，闻言撩了下眼皮，淡淡扫过去一眼，其实他们还都挺好奇这事儿的，毕竟这都几年了，这爷也没再谈过对象。 那可不就是对前女友念念不忘？ 沈盛屹挑了下眉，漫不经心笑了声，听不出情绪，“跟谁复？” 包厢里一静。 得，还是喝酒打牌吧。 陈期行开了罐啤酒，跟他碰了下。 就真心理解不了。 上学那会儿，他觉得沈盛屹这人是属猫的，整个就一大爷，甩甩尾巴就会使唤人，挨使唤的还得心甘情愿的给他使唤。要多作就有多能作。 后来他才发现，他简直大错特错了—— 直到现在，他都一度认为沈盛屹是条狗，傻狗。 不过他不敢说，因为他有一次实在没忍住嘴欠这么喊了他一回。 哈哈，差点被揍进icu。 摸着为数不多的良心说，陈期行对池雾多少是有点意见的。 这女的心太狠。 看着像个乖乖女，实际是条食人鲨。 沈盛屹妥妥一少爷脾气的活祖宗，当年对这姑娘什么样啊，那宝贝的，说句话都恨不得夹着嗓子哄。 那几届对他有意思的女生听说他俩谈恋爱，就没有不羡慕挠墙的。 结果呢？ 谈没几个月。 他兄弟虽然狗。 但池雾说把他兄弟甩就甩了，要真犯什么错误了也行，甩就甩，那是沈盛屹他丫活该。 关键是他也没犯啊。 池雾刚出国那年，沈盛屹怎么过来的，别人可能不知道，陈期行是亲眼看着的。 挺好一人，给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 说句生不如死都不夸张。 - 闹到深夜，池雾觉得心口有些闷。 同段清梨说了声，她拿着手机起身离开了包厢。 震耳欲聋的歌声被关到身后，总算不那么吵了。池雾按按胸口，垂着眼睫轻呼了声气。 路过隔壁包厢时。 她鬼使神差的侧头看了眼，里面传来男人们模模糊糊的说笑声。 微凉的水流淅淅沥沥的灌进手心。 池雾从卫生间墙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擦干手。 看了眼时间，估计也快散场了。 她打算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就先走了。 昏暗过道里，沈盛屹靠在包厢门外的墙壁上，指尖懒懒夹着根烟，点点红色在长廊中格外显眼。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眼皮看着那个负心女走近。 池雾是快到了，从手机上抬起头确认包厢号对不对，才察觉到一直有个人盯着自己。 等看清人。 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烟雾缭绕中，模糊了几分他的神情，莫测的难以捉摸。 她抿了抿唇，没去想沈盛屹为什么会在那里。 卫生间是反方向，她想要回自己的包厢就得从他身边过去。 下落的目光经过他指尖夹着的香烟上。 心头一涩。 当年……明明都戒了…… 前夫哥果然是不能见的。 池雾握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垂着眼睫，脚步轻缓，与他擦肩而过。 沈盛屹沉默抽着烟，从始至终也没给她一个眼神。 池雾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刚要松口气。 倏地，手腕被人从身侧攥住。 携着薄荷凉的烟味儿和淡淡的酒气，指尖温度烫的她心尖一颤。 “……” 她下意识挣动手腕。 那人察觉到，却攥的更紧。 池雾沉默两秒，只好主动问，“有事吗？” 沈盛屹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她，不语。 继而，落在她中指间的戒指上。 手腕骤然被抓得更重，池雾甚至感觉到了一点疼。她尽量镇静地侧过脸，挣扎着不再说什么。 透过走廊昏暗的灯光，她看进了他漆黑一片、让人看不出想法的眼睛。 许久。 沈盛屹懒洋洋出声，“不认得人？” 池雾身体僵了一瞬，半晌，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任由他握着。 “疼。” 这回轮到沈盛屹顿了下。 他盯着她细细的一截儿腕，喉结滚了一下，默不作声松了两分。 却仍没有放开她。 池雾清澈沉静的杏眼看着他，轻声细语，“不是你吗？” 是他先表现出一副陌生的样子。 更何况，当初分开本身就闹得难看。 老死不相往来，不是前任之间默认的规则吗？ 男人漆黑眼底掀起一道波澜。 耳边吵闹，从各个包厢里闷闷传来鬼哭狼嚎的歌声有些失焦。 两人一时谁都没有再开口。 池雾不想看他这张脸，总觉得难受。于是扭回头，目视前方。 默然间，沈盛屹垂眼看见她长裙领边露出的一截儿脖颈。看着白皙，柔软，他曾吻过许多次，抱着她情浓时不厌其烦的衔着她。 每次将她压进怀里，她看向他时，总是杏眸亮涔涔，充斥着毫无遮掩的浓烈爱意。 甩他也甩的干脆。 回国他都是从别人嘴里知道。 真行。 如今……她竟连回头看他一眼，同他说句话都不肯了。 沈盛屹喉结滚了滚，喝了点儿酒的脑袋昏沉，几乎要压不住心底密密麻麻的烦躁。 真是好样的。 “池雾。”他冷冷盯着她，嗓音透着几分沙哑，却不再似来那会儿对视的那样毫无情感的疏冷漠然。 有一点很难察觉到的示弱。 可在了解他的人面前，很难察觉就被百倍千倍的放大。 池雾不由呼吸发紧，听清了他平静声音下的起伏，“你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是么？” “……” 她沉默不语。 “雾雾，我喝酒了。”他低声说。 这句话就像某个开关，本就闷的心脏好似被什么用力攥了一把，让她隐忍整个晚上的情绪破了个口。 昔日的亲密往事如潮水。 池雾几乎是在那瞬间，眼睛泛起潮气。 - 第3章 二〇一九·夏 二〇一九。 买辣椒也用券的起风了重新上线，迅速火遍各音乐平台，翻涌出无数人青春里的一场盛夏。 那阵青春的风从一八年吹到一九，风停又起，谁都能讲出一段不甘平凡的故事，结束于“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池雾的喜欢悄然而安静，后知后觉，终于也惊起波澜。 说是夏天，其实已经入了秋。 这个夏天比往年都要热一点儿，九月快到中旬，独属于夏季热腾腾的余韵还没过去，将秋天打压的毫无存在感。 京大新生入学，长达个把月的军训生活打得火热。 池雾大二，学的艺术设计专业。 艺设在京大算是冷门专业，与池雾填报的心动专业高考分数只差一分，阴差阳错被调剂进来。 结果报到那天才知道总共就两个班，今年也一样。 老生开学早，新生军训期间从大二对应专业的班级选导助负责带班。 这跟池雾本来没什么关系。 但池雾同寝的舍友秦素然带训没两天，来势汹汹的发了场重感冒，其他舍友都忙，就池雾课表相对清闲。 秦素然软磨硬泡撒着娇请求池雾替她几天。 她耐不住磨，一心软，就应了下来。 刚下了一场雨。 操场上，新生们穿着厚重的军训服，不敢抱怨一句，踩着雨水打湿的红皮地继续在口号声中汗如雨下。 “艺设二班。”从远处传来一声。 树荫下穿着白色裙子的女生闻声回头，拢在耳畔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散下来一点。 她皮肤白皙，人透着股柔软温静的气质。 “快来，到你们班领冰棍儿了。” “这就来。”池雾看了看远处踢着正步的学生，琢磨着就快到休息时间了，还有一轮。 今天的军训就结束了。 她去操场大门西侧的休息处领“消暑神器”。 军训中能吃上一根冰的，那可太好了。 整个操场只有凉棚那里放着一台风扇，学生会的人负责监察军训工作，每天聚在那儿聊天侃地。 池雾不认识他们，但她今天看见了那人。 他穿了一件黑t，深灰休闲裤，袖子卷到了肩膀上，懒洋洋地斜靠在椅子里，嘴角勾着几分散漫的笑。 这是她替舍友代班以来，他第一次出现。 艺设跟金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专业，上课的教学楼离得也远。 遥远的距离好似映射着她与他之间。 池雾能见到他的次数不多，没想到今天运气不错，她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手机，却不敢多看。 偷看倘若被抓到，会很尴尬。 所以她停顿了两秒就赶紧收回了视线。 她特意绕开他们，弯腰搬了一箱奶砖，就打算往回走。 今年是上边教育厅颁布不再允许部队教官进校规定后的第一年，京大就成立了军旅部门。 学校里服过兵役退回来的学长学姐们负责带军训。 这些冰棍儿也是学生会出的钱，用来慰劳新生的。 红色的遮阳顶棚下，闲聊声有一搭接一搭的，“今儿怎么没嫌热躲清净，有功夫光临咱这小破操场了？” “昨个耗子说看见谢桥玥坐你那桌吃饭，她人坐对面，聊的挺好啊，有说有笑的，拿下您芳心了没？”陈期行叼着冰棒调侃。 沈盛屹心不在焉斜他一眼，没搭茬。 陈期行笑着踹他，“说话啊倒是，出什么神呢你。” “啧。”霸占着风扇大头还装死的人这下有动静了，低嗤一声，伸腿不客气地踹回去。 “贫不贫？” 沈盛屹扯唇，“月老都没你会牵线。” “撕，操……”陈期行倒抽气稳住后仰的椅子，风度全失，好在免去了四仰八叉的亲吻大地。 妈的。草率了。 一时间竟然忘了这祖宗半点亏不吃的臭毛病。 他大度，懒得跟王八蛋计较，顺着他的方向瞧过去。 锁定了一个穿白色连衣裙抱着四方冰棍箱直起身，正往操场西南边树荫方向走的女生。 只来得及窥探到半边侧脸。 也够出众。 皮肤白嫩，脸颊线条柔软，她完全转过身，背向他们，乌发松散的扎成了一个低丸子头，若隐若现的露出白皙的脖颈，白裙下的一双小腿也又细又白。 挺招人，就是看气质很乖乖女。 干净的人或事物都招人喜欢。她没穿军训服，那应该不是这届新生。 陈期行惊艳了一把，认真评了句，“背影不错，腰细条儿好，一个背影都仙气飘飘的。” 他摸摸下巴，转头想问沈盛屹。 结果发现他竟然还盯着那边一个劲儿的瞧。 陈期行惊奇，“嘿，怎么着，少爷青春期迟来的铁树终于开花了？” 沈盛屹可没错过这女生明显滞了一瞬的步子，微扬了下眉。 抓到了一只偷听的好学生。 可惜耳边有只聒噪的百灵鸟叭叭个没完。 他悠悠收了目光，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手机，扯唇勾了个不咸不淡的弧，话里撩着几分轻飘的混。 “滚你的。” 这话一听就没走心。 他漫不经心侧目，听着倒是比刚才真诚了不少。 “你这么会说话，怎么还没遭雷劈？” 陈期行：“……” 损吧你就。 俩人不着调儿的闲扯传的老远。 远的足够被闷热的风吹到还没来得及走远池雾的耳朵里，眼睫低垂下时轻颤了下。 每个字都如针尖，往她胸腔里刺。 谢桥玥是学生会文艺部门的一个女生，长得很漂亮，爱笑，也善于交际，会说话。 池雾以前见过她在图书馆帮负责人整理书目。 落落大方的令人羡慕。 其实他们说话声音并不高，操场上那么乱，哨声，训练声。 但有心人，耳朵都更灵几分。 太久不眨眼，池雾的眼睛不太受控制的生出了涩感。 心脏还是不受控制不讲理的加速跳动着，前一瞬那点偷看了他几眼的欣喜却消失大半。 ……早知道就走快一点了。 “装，你再给我装沈盛屹？雷劈也是你丫先遭。”陈期行笑骂，“就您这压根一不撩不主动不负责的主儿，渣男准则贯彻的挺好，等着吧，早晚来个妹子专门收拾你。” 那人声音闲淡懒怠地回。 “少扯，早晚就等早晚来了再说。” 池雾低垂着眉眼，不自觉地就加快了步子。 惯来是这样的。 大一整个学年，都没听说过他跟谁谈。 但他身边环绕的向来都是明艳又有趣的女生，性格开朗，能跟他玩得来、话说得开。 沈盛屹从不谈恋爱。 来一个拒绝一个，理由五花八门，就是不谈。 论坛里对他这个人的评价很广泛，像一阵自由的风，社交距离永远能精准把控在暧昧之前，陌生之后。 让人惦记，又抓不住。 “拿下沈盛屹”是许多漂亮女孩都做不到的一个高难度挑战。 她这样低调安静到循规蹈矩的女生又哪儿能入他的眼。 池雾心里明镜似的。 然亲耳听见他说，心里总还是会闷得难受，涩涩的团着隐痛。 他轻描淡写，她地动山摇。 好笑的是，他可能根本没记得过，他们本来是有些交集的。 池雾抱紧箱子轻呼了声气。 走远了，他们的说话声她就听不见了。 可是能怎么办呢，她喜欢他。 她好不争气。 回到原班级的位置，池雾弯腰放下纸箱，找到自己的小马扎坐下，低头鼓弄了一会儿手机。 自暴自弃了片刻，还是不由自主地偏过脑袋朝那边看。 试图放弃他一万次，余光却会背叛本心第一万零一次。 这人就像朵食人花。 - 红棚下又来了几个人。 那几个男生，池雾差不多知道，都是他舍友。 他们说说笑笑的，很熟稔。 摇曳树荫下，他其中一个舍友不知道说了什么，捶了他肩一下。 顷刻间他们都大笑起来，响得老远。 池雾看着，骂自己没出息。 那一股脑的坏情绪如潮水退下去，理智了，等乐观一点，又觉得这样能远远看他一眼也很好了。 暗恋者无权挑剔，没有计较的资格。 好比脑海里能自发的演出一系列连环动画片，无厘头而又荒谬，夸张的像做白日梦。 矫情得厉害，一会儿低落，一会儿高兴，好像个情绪多变的神经病。 池雾的五官是偏乖纯的那种好看，笑起来时安静又美好。她偷看别人，不知道也有人偷偷瞄她。 此时女生下巴抵着膝盖微歪着头，默默数着数，猜测着，那人第几十几秒会有动静。 沈盛屹是个睚眦必报、不肯吃亏的主儿。脾气有时候矜傲的可爱。 过一会儿，果然。 男生仰靠着护网，似笑非笑地拿了瓶矿泉水砸他舍友，砸完，又抬腿踹了他一脚。 池雾没忍住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猜对了。 这边，棚子下。 “不是，屹哥，老三说的你盯着人那女孩多看了5.38秒，又不是我，你踹我干嘛！” 平白无故挨了一脚的孙浩不服。 大写的不-服。 “这都看不出来？” 早早就特意提前躲得远远儿坐着的陈期行嘚瑟摇着屏幕上停在数字“5.38”的手机，轻嗤一声。 “他老先生懒得动地方呗，就近挑选炮灰。” “随机奖励一脚。” 孙浩：“……” 傅文轩：“真行，还得是你。” 有病吧都。 沈盛屹要笑不笑地瞥他们，低头拆了根小布丁，拖着那一股子吊儿郎当能气死人的拿腔。 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管得着吗，我就乐意。” 踹死一个是一个。 - 随着一声哨响，军训休整。 池雾已经收拾好了七零八落的心情，正盯着远处的绿色草坪发呆，听见动静，她回神。 “池学姐！”休息的学生们来领冰棍儿，眼睛亮晶晶的同池雾打招呼。 “你们好啊。”池雾站起身，弯唇笑道。 她长得漂亮，柔柔的，说话声音好听，性格也软，好相处，艺设（二）班的学生们都喜欢这个临时帮忙来带他们班的导助。 男生们嘻嘻哈哈的同池雾说笑，池雾也温柔耐心地回答。 “池学姐，你的微信号是多少啊？加一下呗。” “池学姐，你交男朋友了没呀，没交的话看看我行不行？” “池学姐……” “咦——”有女生眼光犀利地点评，“你们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儿，学姐这么漂亮，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快歇歇吧！” “嘿，周瑶，你讨打是不是？” “难道不是吗？你看看你黢黑的，到了晚上熄了灯还能找得到你吗？估计只剩下咧嘴那两排白牙了略略略……” “哎呦我去，你有种别跑，看我不打你的。” 池雾给他们分完奶砖，还剩下两块，她自己拿了一块吃，静静看着他们打闹，脸上是恬淡的笑。 很快，教官一个哨声，就把堆在这边的学生们都给招呼回去了。 顿时响起一片哀怨。 艺设（二）班的教官跟池雾认识，两人在一个公益社团里做过同组搭子。 他笑着说，“你就是性格太软了，他们都不怕你。” 池雾把最后一块奶砖递给他，笑了笑，“他们都没有恶意。” 发完冰棍儿，就没导助什么事了。 第4章 宇宙天下无敌第一帅 池雾回到宿舍时三点多。 她住三楼，306。今天是周五，舍友们都去上课了，寝室里没有人。 五点半有家教课，她洗了个澡。 收拾好一切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将需要用到的教材装进包里，检查过没有忘带的东西就出了门。 池雾这个专业烧钱，她上大学后就不怎么愿意依靠家里了。 平时在上课以外空闲时间就自己做点兼职。 长大了伸手要钱总觉得羞耻的不得了。 再加上她家里情况特殊…… 哪怕池父每次并不等着她开口就主动给她打了生活费，还总是关心问她钱够不够花，不要委屈自己，妈妈也经常往她卡里存零花钱。 这份家教兼职是她一个高中同学转推给她的。 池雾上学期其实是在做另一份，现在这个原本是她那个同学自己在做，但同学这学期课多排不开，时间不够。同学做这份家教费给的高，觉得就这么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 正纠结着，就在京大的兼职群里看到了池雾询问工作。 私聊后，了解到池雾原来带的那份家教因为小孩今年中考完打算出国念书了，干不下去了。 这学期得再找新的，索性就向那位家长推荐了池雾。 她高考成绩不错，对方很满意。 池雾为此还请许久未见的老同学吃了顿海底捞，老同学十分豪爽，说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家教的地点在京都的一处富人区。 小区别墅林立，能住在这里的人家都非富即贵，给家教费特别豪爽。 池雾坐公交过来需要半个小时左右，还得走一段路，到的时候离五点半还有十分钟。 女主人亲切的招呼着她进门。 池雾同姚琴打了声招呼，换上拖鞋。 这个时候，楼之瑶从楼上跑了下来。 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看见池雾后小脸立刻绽开了开心的笑容，“池老师，我都等你好久啦！” 池雾弯下腰，莞尔笑问，“是吗？任务都做完了没？” 楼之瑶：“做完啦！” “真乖，那咱们上楼学新知识好不好呀？” “好呀。” 池雾随着楼之瑶来到她的卧室。 小女孩的卧室布置的温馨可爱，床上摆着一排芭比娃娃。 池雾先是检查了上次留的作业，又辅导了楼之瑶学校留的课后作业，订正好后打开教材，展开下一部分的教学。 楼之瑶读二年级，是个很乖的小姑娘，听讲也认真，就是有点贪玩，导致成绩不太理想。 池雾很喜欢她，耐心的讲完课后，温柔询问，“瑶瑶，有哪里没听懂吗？” 楼之瑶乖乖指出来，“这里。” 池雾放慢速度更细致的给她重新讲解了一遍，确定她没问题了，拿过练习册给她勾练习题做。 看了她一会儿，池雾就抱着平板做自己的设计作业。 楼之瑶遇到不会的，就叫她一声问。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 池雾抬眸看了看时间，收起平板，离补课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 希望下课前雨能停吧。 她有些发愁，如果停不了，估计就要淋着雨回去了。 楼之瑶忽然从习题册中抬起头，小脸上写满了期待，“池老师，外面雨好大，要不然你今晚留下来吧，明天再走，我把我的床分给你一半！” “不行哦，老师明天早上还有课呢。” 楼之瑶不明白为什么假期还要上课，“可是明天周六呀。” “但老师是大学生呀，跟瑶瑶不一样，周六也有课要上。” 楼之瑶惊呆。 大学生怎会如此可怕！ 池雾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快写作业。” “这样啊，那好吧。”楼之瑶鼓了鼓腮帮子，有些失望。 随即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 她凑过来抱住池雾手臂，笑嘻嘻地说，“不过今天周五了，我哥哥会回家里吃晚饭的，雨要是还不停，就让他送你回学校。” 小姑娘还特意强调，“我哥哥可帅可帅了！” “……” 池雾走神了一瞬。 那个人的身影立刻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脑海。 可下午的场景同样清晰的在脑海里，历历在目。 她垂着眼睫，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头顶。 有时候其实真的很想有些骨气，把他从心里剃出去，免了那些既折磨人又矫情的内耗。 可情感的自由意志如果可以被理智轻易支配，那恐怕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遗憾思慕和念念忘不掉了。 楼之瑶见池老师不说话，觉得池老师肯定是因为周六还要上课太伤心了，懂事的乖乖坐回去，握着铅笔重新投入到书桌上的习题中去了。 天不遂人愿。 直到下课，天空仍被厚重的乌云笼罩着，不到八点就黑的透了，大雨也毫无停歇的迹象。 反而愈下愈密了。 池雾望着窗外无声的叹了口气。 舍友发消息问她回来了没有，是不是没带伞，问她用不用接。 池雾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格。 这里离学校也不算近，雨天不好打车，更何况外面雨大，舍友打着伞接她估计也会淋湿。 池雾回：【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池雾改完楼之瑶今天做的题，给她分析错题的解法。 又画了几道同类型的题目让她课下去做。 楼之瑶眼巴巴的看着她。 可爱的不行。 池雾没忍住弯了弯唇，眉眼间漾开柔软的笑意，楼之瑶看得一阵呆。 池老师长得可真好看啊…… 池雾从包里拿出两颗大白兔，递给小姑娘，“喏，瑶瑶今天的表现很棒，要继续努力哦。” 楼之瑶高兴的接过糖果。 两人下了楼。 厨房里，姚琴听池雾汇报着楼之瑶的学习进度。 小丫头的开学测验这次进步了好几名。 因此她很放心池雾的水平，挽留道，“池老师，外面雨大，你今晚就别走了，在家里住一晚上吧。” 池雾笑着拒绝，“不了，阿姨，我早上还有课。” “这怎么行，外面那么大的雨你不好打车，自己回去很危险……”姚琴还想再劝劝她。 但池雾态度很坚定。 “真的不了阿姨，不然明早上课来不及了。” “那这样，你先在客厅等我一下，我去楼上给你拿把备用伞，好吗？” 池雾确实没带伞，于是点了点头，温声道谢，等的途中低头在手机地图上看附近的车。 - 沈盛屹进门时客厅没人，声音在偏里厅那边。 他随手放下滴着水的伞。 脱下身上被雨淋湿的黑色外套抖了抖挂衣架上，他弯腰拉开鞋柜，拎出拖鞋换上，直起身后走进客厅。 再抬眼，就看见了温软笑着站在里厅同小崽子说话的女生。 “哥哥！”楼之瑶听见脚步声那一刻就高兴的跑过去抱住了沈盛屹的手臂。 她扭头看向喜欢的池老师，高兴的跳起来。 楼之瑶仰着小脑袋，脆生生的向她哥介绍她最喜欢的小老师，“哥哥，这个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新来给我补课的漂亮姐姐，池老师。” “池老师还奖励我糖了，看！”楼之瑶摊开白白的小胖手，掌心里是两颗大白兔奶糖。 她问，“哥哥，你要吃吗？” 沈盛屹扫了眼那两颗糖，不咸不淡的，没答，戳着小丫头往自己这儿凑的脑袋瓜拨远。 他撩起眼皮。 疏懒的目光定在女生白嫩的脸上，打量了一圈。 池雾一瞬间都差点忘了怎么呼吸。 楼之瑶：“池老师，这是我哥哥，我没骗你吧，他是不是宇宙天下无敌第一帅？” 第5章 副驾 “……” 沈盛屹低头看了这小破孩一眼。 池雾没想到这人会在这个时候恰巧回来了。 她站在原地。 突然这么近的见到他，心跳难以自控地怦怦加速鼓动，池雾毫无准备，大脑直接一片空白。 半晌，她攥紧手指，紧张地跟他对视，后知后觉的张了张嘴，涩着嗓子打了一声招呼，“你好。” 沈盛屹眉梢上抬了下，漆黑的桃花眼盯着她看了半晌。 若有似无的点了下头。 下午无意窥见那截儿白皙的后颈和加快的脚步突兀的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挺巧。 他收回探寻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挑唇笑了下。 “好。” “……” 池雾眼睫颤了一下，继而无言。 楼之瑶好奇的看看她哥，再看看她的小老师。 下一秒，小丫头瞪大眼睛。 她看向自己突然变空空的小手。 她哥突然把她手里的两颗糖果抢走了！ “哥哥！”她去扒沈盛屹的手。 “嗯哼。” 沈盛屹另一只手拎着她后颈把她提溜到了一边儿，楼之瑶在半空中蹬着小短腿，气的脸蛋都红了。 “楼之瑶，不许闹。” 楼之瑶气鼓鼓，“明明是你先抢我的东西！” “你还给我。” “不还。你不是问我吃不吃？” “那我也没让你全拿走呀！” 那是池老师给她的奖励。 虽然妈妈教她好东西要分享，但好赖也要给她留一颗呀。 “哦。”沈盛屹耷拉着眼皮，又拽又欠，语调低懒随意，“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 楼之瑶：“……” 坏哥哥！ 这时候，姚琴拿着雨伞下来。 这兄妹俩打闹起来就没完，当哥哥的没个正经样儿，也不知道让着，每回都把小孩儿气哭。 她说了沈盛屹两句，叫他不许欺负妹妹。 “窦娥冤啊。”沈盛屹语气吊儿郎当。 楼之瑶从男生手里挣脱出来，蹬蹬跑到池雾身边抱住她，语气可委屈可委屈了，“池老师，哥哥欺负我！” 沈盛屹收回手，眸光随着找靠山的小孩儿再次落向她。 “……” 池雾头皮都是麻麻的，只觉得他的视线带着压迫力，让她浑身的温度都在上升，后背隐隐出了汗。 池雾有些顶不住，仓促低垂眼帘。 却又对上楼之瑶水汪汪的葡萄眼，她：“…………” 这兄妹俩，真要命。 总不能帮着小姑娘说她哥，她跟他又不熟，完全没有立场。 沈盛屹挑了下眉，把东西揣进裤兜，毫无愧疚之心的，“讲理吗，我欺负你什么了？” “你抢走了池老师给我的糖。”楼之瑶跺跺脚。 她给的……糖？ 池雾眨了下眼睛，心脏蓦地重重跳了一下。 大白兔么？ 她刚才并没有看见沈盛屹抢楼之瑶东西的动作，还以为两人就是兄妹之间日常的小打闹。 沈盛屹手抄在兜里，懒懒倚着沙发，盯着她看。 一双桃花眼慵懒散漫，勾着笑。 见她瞧过来，眉梢轻抬了一下，这个动作在他身上，实在显得风流又浪荡，一身痞气。 池雾被烫了一下似的，偏开视线。 姚琴把伞递给池雾，看着快气哭的女儿，她这儿子向来有气人的本事，没好气地嗔了儿子一眼，“你就逗她吧，惹得嗷嗷哭你自己哄啊。” 沈盛屹哼笑了声。 池雾已经从包里重新拿出几颗大白兔，递给楼之瑶。 “哇。”小姑娘眼睛一亮，立刻喜笑颜开，“谢谢池老师，我超级超级超级喜欢池老师！” 说完，补了一句，“讨厌哥哥。” 沈盛屹眼皮微撩，在池雾脸上扫了眼，又耷着眼睨他妹，低声，“吃里扒外，嗯？” “谁让你抢我的糖。”楼之瑶冲她哥撇撇嘴，“你坏。池老师好看又温柔，也可喜欢我了。” “对吧，池老师？” 她仰起小脸。 “对，老师也喜欢你。”池雾弯弯唇角，心里软软的。 楼之瑶住在这种地段的别墅区，连给她补课拿的家教费高于普通家教市价许多，沈盛屹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事儿在京大从来不是秘密，他又是楼之瑶的哥哥。显而易见，这样的家境，楼之瑶什么好的没见过。 而这样的小姑娘，却被几颗廉价的奶糖就哄得高兴的不行，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可爱极了，谁能不喜欢。 楼之瑶嘚瑟的对她哥晃小手，小下巴扬的高高的，“池老师给我五个，你只有两个，哼，我比你的多。” “我还有池老师的喜欢，你也没有。” “……” 沈盛屹啧了声，“稀罕。” 池雾眼睫颤了颤，摸着小姑娘的头，没敢看他。 安抚好了楼之瑶，她再次提出告别。 姚琴笑着说，“你们俩就闹吧，还拉着人池老师。” 想到什么，她看向儿子，“阿屹，外面雨大，池老师一个姑娘家不安全，你送送，把人送到小区外打上车再回来，正好吃晚饭。” 池雾微顿，沈盛屹送她？ 想都不敢想好吗。反应过来她连忙就摇头拒绝，“不用不用，就这一段路，我自己就行。” 而且这人也刚进门。 她虽然没真同沈盛屹怎么接触过，可她太了解他的性子了，这人怎么可能是愿意顶雨出去送人。 不知道得多嫌麻烦。 沈盛屹不是好脾气的人，他有豪门少爷的教养，义气，大方，同时也有着特别娇气典型的少爷脾性，很以自我为重，不迁就别人。 至少池雾目前还没见过有比这人的脾性更突出鲜明的人。 她一度很羡慕沈盛屹这样的人，他真的活得如风一般，不会内耗，比太阳还耀眼恣意。 谁不想像他一样呢。 “不用麻烦，真不用。” 沈盛屹扫了眼池雾手上攥着的雨伞，像是这才看见似的，不紧不慢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刚进门，头发都还没干，半湿的碎发有些软的扫在额前，这让他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但池雾知道，他根本就没那么好接近。 “行。” 男生神情淡淡，看不出愿意与否，只懒懒对她道，“走了，小老师？” 没给池雾再拒绝的机会，沈盛屹已经走到玄关那边，拎下了挂到衣架上不久的外套。 池雾在原地怔愣着不知所措。 他回头看她。 眉梢一挑，似在询问：还不走？ “那就麻烦你了。”池雾握着挎包肩带的手紧了紧，心跳被这一眼看的摧枯拉朽般的打鼓。 不敢再等他催，她赶忙小跑着迈步跟上去。 本以为要去小区，却没想到他直接把她领到了地下车库，看着他手里拿着的车钥匙，池雾原本不想说话，这会儿却不得不出声了，“那个，不是去小区吗，我打车了。” “取消了。”他瞥她一眼，淡的让人不太敢跟他交流，“送你。” 池雾乌黑的眼看着他，没动。 男生皱眉，“这雨天你自己回去路上出了事儿算谁的？” “……”池雾张了张嘴，他一个凶凶的眼神扫过来，她不敢反驳了。 沈盛屹的车是一辆很气派的黑色库里南。 他这个年纪就有本儿有车的人不多，她是因为他才记住了这个车型。 池雾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绕到驾驶位打开车门进去，“副驾”是个很有暧昧色彩的象征，尤其是男女之间。 更别说沈盛屹这种从来不缺女孩子环绕的男生。 所以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拉了后面的车门—— 结果，拉了一下，没开。 又拉一下，还是没开。 池雾懵了几秒，迟疑望向驾驶座的方向。 正巧，玻璃缓缓降了下来。 沈盛屹手臂搭在方向盘上，那张俊脸比二次元人还犯规。不等她说车门拉不开，他漫不经心的表情就微扬了一下，散漫的语调带了点似笑非笑。 “敢拿我当司机的，你还是第一个。” 地下车库一时寂静无声。 池雾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白皙的面皮顿时火烧火燎。 “我没有。”她说。 第6章 下着雨，别淋湿了。 雨雾成帘。 黑色库里南打着外灯，行驶在路上。 沈盛屹的车里很干净，前面放着一盒青柠味儿的香薰，香的清淡，闻着很像夏天里的加冰柠檬水。 外表是个猫猫形状的小盒子。 很可爱。 池雾手乖乖放在膝盖，局促的坐在副驾，没事找事干的盯着中控台上的那个猫猫头看了好一会儿。 等脸颊温度降了些才敢偷偷的瞄了一眼专注开车的人。 不像他的风格。 他这个人。个子很高，高中的体检报告上就有187，不说话时很有侵略感，有点这个年纪的拽气，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不近人情的酷。 但倦懒放松的盯着人看时，倒有点猫猫的懒劲儿。 池雾想，不会是哪个女生送他的吧？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她心脏骤然闷了一下，好像被针尖刺了一下，不是很疼，却酸酸麻麻。 她偷瞄他的余光一下就仓促的收了回来。 像他这样的人，生活里放浪形骸，潇洒自在，肆意妄为的，又哪里会在意副驾这种小事。 都是她想多了。 会是今天下午，那个男生说的那个跟他一起吃饭的女生吗？ 那个男生她知道名字，叫陈期行，是学生会这个学期新接任的副主席。跟沈盛屹关系很好。 原本这个职位是该落在沈盛屹身上的。 但据人透露是因为沈盛屹嫌麻烦太多，不愿意管学生会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儿。 就想挂个闲职，能拿上学分就行。 那学生会主席当然不肯干，他就顺手推荐了好兄弟上去。 这些都是池雾在舍友们聊八卦的时候听来的。 校论坛和表白墙上也经常有他的风吹草动，他是常驻嘉宾。 皮囊好看的男生，桃花缘都不会很差。 所以，她自然也没有任何机会。 沈盛屹扫了眼乖乖坐在副驾驶上安静的跟不存在似的人。 路上过了三个红绿灯。 库里南开进学校，放缓了车速。 男生低沉散漫的声音在隔绝了大部分雨声的车里格外清晰，一字一句敲在耳膜上。 “哪栋楼？” 池雾攥着挎包肩带，胡思乱想的大脑因紧张答的慢了两秒。 她轻声回，“五号公寓。” 答完，好不容易降下些许温度的脸颊再次不受控制地迅速涌上了热气，腾得红透。 “……”好烦。 怎么回句话都红，能不能有点出息。 池雾颇为自暴自弃的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又在心底悄悄庆幸，还好是阴天。 车里这么暗，他应该看不清她脸上的颜色……不然该多糗。 五号公寓就在经管学院上课的教学楼的附近。沈盛屹学金融，平时就在那栋楼上课，所以知道位置。 沈盛屹没怎么接触过池雾这种连说话都细声细气、好像语气重一点就会吓哭的女生。 见她静的出奇，呼吸声都听不见，不由侧过脑袋瞥了眼副驾。 这姑娘跟只鹌鹑似的，脑袋低的脸都快看不见了。 耳朵红红的。 他想到今天下午一面之缘后对她“好学生”的评价。 又在前面加了个前缀：安静。 但脸皮薄。挺容易害羞。 库里南很快停在离五号公寓最近的街道边，开不进去了。 沈盛屹没有说话。 雨刷晃动着，路灯的光越过雨雾错落进车内。 车停稳时，池雾一秒不差地抬起头，知道已经到了。 此时的校园里寂静空荡，雨仍在下。 没有伞，还是要淋透。 她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要他送她回来已经很麻烦了，她很怕耽搁太久再惹他烦了。 池雾套好挎包摸索到内扣手，客气地同他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女孩子的声音软又低，配上噼里啪啦的雨声，若不细听，几乎听不清楚。 池雾打开车门，半边身体融进雨水中。 车外嘈杂的声音瞬间放大。 湿热的潮气和雨丝被风吹着朝她身上扑过来。 世界顿时分成了两半。 沈盛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点了两下。 “池老师。”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突然叫住她。 池雾心尖陡然一跳。 他一如既往的说话习惯，低沉好听，尾音拖长了一点儿，听起来就像自动渲染上了不为人知的暧昧。 池雾挂上一层雾珠的眼睫颤了一下，拉开车门的动作停住，身体因屏住呼吸不自觉的绷紧。 她慢吞吞地回头看向驾驶座的那个人。 “嗯？”很轻的一声疑问。 沈盛屹从后面抽出一把黑色雨伞递向她，漆黑的眼睛一同看过来，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似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语调闲懒。 “下着雨，别淋湿了。” 她忘记拿伞了。池雾伸手接过伞，怔怔道谢，“谢谢。” “哦，谢什么？”沈盛屹似是被她这傻样儿给逗乐了，身体往后靠了一下，挑了挑眉。 透着股又坏又痞的混劲儿。 仿佛这才是他骨子里的本性。 池雾被反问的愣了一瞬。 很快就故作镇定，那一点无措掩下去，一双杏眼定定看他，继而垂下，“你的伞，谢谢。” 沈盛屹发现他有点受不了这种水汪汪的眼神，像他养的猫。 还有楼之瑶那兔崽子，每次想求他买东西，泪涔涔撒娇的时候惯会露出来的可怜模样。 他头皮都紧了一下。 “打开啊，还等着我给你打呢？” 像是为了呼应似的，他话落的同时，就骤然刮来了一阵强风，夹着雨丝一个劲儿往脸上拍。 池雾半边身子在外面，手忙脚乱的打开伞。 黑色雨伞撑开后很大，能装得下两个人的大型号。 风一吹，伞就晃。 沈盛屹透过路灯光终于看清了她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脸蛋。 又想起刚才叫她那一声，她明显激灵了一下的身体。 性子倒是好学生样儿，就是比猫都容易受惊体，怎么给他家那小破孩儿当家教老师？ 比谁胆儿更大么。 池雾被他笑的浑身不自在，路都快不会走了，凭着本能撑着伞迈腿走到车外一点儿。 关车门前又跟他道了一次谢。 车门压上时响起闷闷的一声，压碎雨珠。 和一声隐隐约约的，“不谢。” 淡淡的，染着两分戏谑。 池雾护着背包往公寓的方向走了几步，始终都没听见车启动的声音，犹豫着回了一下头。 黑色库里南仍静静停在那儿。 她撑着伞停在原地，踌躇几秒，又走回来。 白皙的手指轻轻叩了两下车窗，沁凉的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滑，沾湿了她的手。 池雾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几秒后，玻璃窗缓缓降了下来。 沈盛屹手肘撑着方向盘划着手机，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回来了，微偏头朝她看过来。 黑色的伞下放着身影单薄小小的女生。 风雨飘摇的，带给人一种她随时要被吹跑的错觉。 这想法一冒出来，他就皱了下眉。 手指随意叩了两下打火机帽，漫不经心问她，“还有事？” 池雾没错过他这个动作，以为他是不耐烦了，心尖一紧，快速说，“雨大，你路上慢点开车。” 然后也不等回应。 话撂完，就一溜烟似的跑了。 沈盛屹：“？” 跑什么。 他会吃人还是怎么，有这么吓人？ 半晌，盯着那受了惊似的兔子样儿三两秒就踏着雨蹿没的身影。 沈盛屹伸出两根手指，衔住内后视镜对向自己。 这不没冷脸。 他靠进车座里，呵的气笑了一声。 跟他家那小破孩一样，没良心。 风势加剧，吹的雨帘呼啦啦往往挡风玻璃上拍。他把车窗降下来一点儿，细凉的雨丝带着力道往脸侧吹，车里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他的偏甜淡香。 有点像栀子花，奶油味儿。 外面的风一吹，这香就淡了点。 启车前，沈盛屹把玩了下打火机，不知想了什么，歇了抽烟的念头，从手叩里顺了块儿大白兔出来。 几下撕开包装纸，把糖丢进嘴里。 而后未收回的目光忽地一顿。 他低垂着眼，伸手从副驾跟驾驶座中间的下方勾起了什么。 一个白色长毛小狗玩偶。 小东西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几乎是下意识蹙了下眉，盯了几秒，他丢到副驾座上。 她落下的？ 第7章 羡慕吗?天生的。 池雾回到宿舍，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某人那儿落了个过河拆桥印象。 黑色雨伞尖往下滴着雨水。 她甩了甩，小心把它在挂在宿舍外墙上的挂钩上。 临进宿舍之际，又想到什么。 要推门的手放下，走到楼道尽头的窗边，按着窗户踮着脚往楼下看。 玻璃被雨水拍的微凉，与她潮湿的手心相映衬。 豆大的雨珠遮挡住了视线，外面的路灯都被锐化的涣散，望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来。 她耷拉着眉眼，露出一丝气馁表情。 刚才太紧张了，应该在一楼楼厅躲一会儿的。这样就能多看他几眼，哪怕只能看见车。 下次再有机会见到他就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静站了片刻，又不死心的踮脚往楼下眺看。 雨下的好像更大了。 那他肯定也早就走了吧。 她上楼都用了一会儿时间，他肯定不会在原地停着不动，想也是。 池雾心尖弥漫出一瞬难以言喻的失落，但失落过去又冒起欢喜的泡泡。 那可是沈盛屹啊，喜欢了好久的人。 她往回走，忍不住摸摸心口。 这是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生的事。 有一天她竟然能坐着那人的车，被他送回宿舍。 池雾深呼气，推开宿舍门。 寝室里放着音乐，舍友们各自忙自己的事儿，学习、跟男友视频、躺在床上玩手机。 “回来啦？”她一进门，几人就都发出了关心的问候。 陈漫丽说，“我们刚才还说，你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都打算给你打电话出去接你了。” 池雾放下包，将沁上潮气的外套脱下来，笑道，“我没事，都没淋到。” 沈盛屹把她送到公寓楼下，就上台阶那一段路沾了些雨水的潮。 不过走得急，鞋踩进了水坑，溅湿了小腿。 舍友们见她身上确实是干的，就没再多说了，催她，“快去洗个澡，别感冒了，夏天感冒绝对要命。” “好。”池雾弯了弯唇角。 刚好苦着脸捏鼻子喝感冒冲剂的秦素然龇牙咧嘴吐着舌头，闻言立刻抽着“呋呋”不通气的鼻子举起手嗷嗷叫。 等池雾头转过来，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指了指自己。 “没错，活生生例子就在这儿摆着。” 周麦不客气地嘲笑她，“还不是你周末贪凉，趁我们不在把空调整晚开最低也就算了，还踹被子。” “哼！”秦素然叉腰。 池雾笑着看她们斗嘴嬉笑。 她换下来潮潮的衣服，去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睡裙后头发吹到半干，终于舒服的躺上床。 “喏，老老实实喝了，那个还没好，可别再来个病号。”陈漫丽冲了一杯热姜糖水给她。 秦·“病号”·素然不满，“喂——” 池雾笑着软声道谢，捧着杯子小口喝掉，身体舒缓下来。 盯着手机脑袋里却是乱腾腾的一片。 想七想八。 想沈盛屹开车送她回来，想他还给她递了把雨伞，提醒她不要淋湿了，想他不耐烦的皱眉。 想窗户边被雨掩住的楼下。 最后又想到她知道的一些关于他的秘密。 - 一号公寓，男寝218。 窗户被雨拍的啪啪响，几个男生饭后瘫在床上扯闲天。 少了某个人，一派和谐。 “这届新生怎么样，有没有好玩的？” “靠了。”孙浩说，“你别说，还真有，好玩的没有，胆儿大的一堆。” 傅文轩：“来说说。” “操……”孙浩游戏里碰上了个傻逼，被吃了好几个装备，一下上火了，开麦跟人骂，注意力被吸过去。 “他大爷的，我先打死个傻逼，行哥你跟他说。” 陈期行啧了声，“今儿上午不是也下了场雨，我瞧着越下越大，良心过不了关，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就让他们先停训解散了。” 孙浩炮轰完傻逼嘿嘿一笑，“结果你猜怎么着？我都他妈服了呀。” “怎么着？”傅文轩是医学生，课满的要死，成天被迫长在教室，没他们自由自在。 “快说，然后呢，别卖关子。” “就下午，那雨好不容易停了，耗子哨儿吹的嘴皮子都快冒烟了，结果我们跟教官几个到操场，女生挺齐，男的就没几个来。” “没人来你敢信？”耗子是孙浩的外号，他乐呵呵说，“真牛。” “最后还是联系咱在宿舍没课的哥们去瞧了一趟，就他们计算机系的一个班，要造反。” “真他妈邪胆儿大，就带头煽呼那位，你都不敢想，眼皮子一撩，气场跟你屹哥一样一样的。” “可不，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是把兄弟呢。” “怎么说？” 陈期行：“一瞅就不是好鸟。” 真他妈贴脸一形容。 简直说到心坎上了，精准。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笑骂了声操，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宿舍门开了。 他们笑着扭头。 要不怎么说乐极容易生悲呢。 这个成语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诠释—— “……”陈期行还算淡定，呲着大牙乐的酣畅淋漓的另外俩人顿时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鸡，齐齐卡住，条件反射将目光转向门口。 谁这时候这么没礼貌，不知道敲门？ 下一秒，不约而同的噤了声。 并蹑手蹑脚的从心撤回了几句国骂。 “继续啊，怎么不笑了？” 贴完脸就开大。 那位打死也不该这会儿出现在宿舍里、没礼貌的“不是好鸟”在他们的注视下拎着他滴水的外套走进来。 几人：“……” 突然不太好笑了。 沈盛屹停下，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漫不经心看了他们每个人一遍。 慢悠悠问，“是因为跟我不熟所以排挤我吗？” 几人：“…………” 讲讲道理吧，谁排挤得动您啊。 半晌。 孙浩试图活跃气氛，“外面雨还大不，屹哥？” “不大吧。”沈盛屹拿了个衣架挂上潮透的外套，掀眼皮，“还没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大。” 陈期行哼笑了声，对他这张吐不出什么正经话的嘴早就习以为常。 傅文轩挠挠头，问，“不是，屹哥，你不国际惯例今儿回家吗。” “回了。”沈盛屹慢条斯理的看他一眼，“躺床上想你想的睡不着，又特意回来了。” 傅文轩：“……” 那倒也不必。 “哥，咱性取向细腰长腿大美女，你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沈盛屹：“改改。” 孙浩看着好兄弟吃了屎似的表情乐得不行。 “哈哈哈对对对轩哥，实在不行你改改。” “就当是为了咱屹哥。” 改不了一点。 傅文轩心说他就不该嘴欠搭这个茬儿，他骂孙浩这死兔崽子，“去去去，滚你爹的。” 看了会儿热闹，沈盛屹撩了下眼皮，撑着脑袋扫向嘎嘎乐的孙浩。 孙浩：“。” 完，这是战火要转移。 孙浩贼精，迅速比了个叉贴在嘴上，“错了哥。” 沈盛屹洗了个澡出来，几人还在笑。 他扯过椅子往上一坐，敞着腿随手擦了几下头发，勉强不滴水，拿过桌上的手机看了眼。 孙浩吹了个口哨，“我哥好身材。” “羡慕吗？”他哥看手机头都没抬，说的心不在焉。 “可惜羡慕也没用，天生的。” 第8章 他比太阳炙烈耀眼 “差不多得了啊你，商量个事儿。”陈期行特受不了他这得得嗖嗖的欠德行，“就军训，人几个教官导助这两周都挺辛苦的，于情理慰劳一下呗。” “等过几天军训收尾，看看怎么着，攒个局聚聚？” 说到玩儿上，那可就来劲了。 傅文轩积极踊跃捧场，“我没意见。” 孙浩：“有海底捞不？” 陈期行笑骂，“你小子就知道吃。” 几人看向坐在椅子上正剥了块儿大白兔往嘴里递，没发言但存在感却maxpro那位。 沈盛屹挑眉，“行啊。” 他单手肘撑着椅背，长腿点地，散漫摊开快占了整条过道儿，在几人的注视下漫不经心支着下巴玩手机。 “聚呗。都看我干嘛，有人破费我哪有不捧场的理儿。” - 池雾喝完姜糖水，下床刷了杯子。 放好杯子后就没再回床上，周一有个平面构成设计作业要交，她还没做。池雾从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在抽屉里抽出几张画纸。 “有作业啊？”陈漫丽从镜子里见她把电脑也拿出来了，扭头看了眼。 “有呗。”池雾勾着笔筒晃了几下，挑出几支铅笔和马克笔秀丽水笔，一股脑放桌子上。 周麦闻言，笑了下，说，“这宿舍就我跟雾宝忙。” 她计算机专业，天天跟一堆代码软磨硬泡，得亏性子稳耐心够足，不然头发估计都得拔光了。 陈漫丽学会计学。 学的东西虽然多杂，但作业都是从学习通上解决，搜题公众号随便一搜或者借同学的抄抄。 选择判断多，几分钟就能完事儿。 会计学同属经管学院，跟金融算得上远亲近邻。 池雾有几次从艺院下课去金汇楼等她一起吃饭，还撞见过沈盛屹上完课往外走，他身边跟着舍友，还有几个同学，有男有女，其中就有那个谢桥玥，一帮人说说笑笑商量午饭吃什么。 他身形落拓散漫，一手散散握着卷成筒的书，单手抄在兜里，浑身的恣肆松弛，话不多却惹眼。 偶尔侧头回话，但都拥簇着他，走在最中间。 他是比太阳还炙烈耀眼的存在。 而她呢，安静，不显眼，跟他是两个极端。 池雾回过神，笑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陈漫丽耸了下肩，“羡慕吧。” “羡慕吧。”秦素然也哈哈接了句，她新闻学，日常就跑跑跑拍拍拍。 周麦提醒她们，“你俩别太嚣张啊，小心挨打。” “没错，我跟麦子也不是吃素的。” 嘻嘻哈哈闹了几句。 池雾画了会儿图，微信响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她同桌的消息，问她设计作业画了没。 她对着乱糟糟的桌子拍了张给她发过去，说正在画。 对面立刻回过来。 一只清梨：【加油宝贝儿！】 一只清梨：【画完记得捞一把你的亲亲姐妹，上课睡着了，啥也不会。】 一只清梨：【雾，我没你不行。[狗头叼玫瑰.jpg]】 小池尖尖角：【好油啊你。】 那边更来劲了。 一只清梨：【雾，我的雾，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岳云鹏追出租车竭力嘶吼.jpg]】 池雾抖肩笑着回了个等着吧刚开始画，那边说不急，只要在周一上那破课前把她捞上来就ok。 退出聊天框后，池雾顺手翻看了下朋友圈。 往下划了几个，她指尖暂停，几分钟前楼之瑶发了一条朋友圈，九宫格，是满桌子的饭菜，很丰盛。 配文是： “妈妈做的超级好吃的饭，可惜哥哥好可怜回学校了，吃不到啦！” 后面跟着两个调皮吐舌头的小表情。 池雾放大图片看了一遍。 中间有一张是楼之瑶跟沈盛屹视频的照片，照片里他半倚着桌子，像素很感人，她滑动照片的动作停了片刻，最后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池雾身体往后靠，后背挨上椅背。 镂空横杠隔着薄薄的睡衣硌着皮肤，她眼睑微垂着，重新拿笔继续画，却有些不能专心了。 他送完她……没再回去吗？ - 今天其实并不是池雾给楼之瑶补课以来第一次撞见沈盛屹回家。 她今年暑假没在家待，就住在学校的宿舍，吃的也是食堂，八月中从同学那儿接下来的这份家教工作。 一次傍晚从楼之瑶家出来，她在小区外的公交站牌下等车，看见过他咬着烟慢悠悠往小区走。 那人低头看手机，浑身透着冷淡。 那会儿池雾还不知道原来楼之瑶跟沈盛屹有关系。 只是奇怪，和他出现的惊喜。 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偶然一次，她听楼之瑶高兴的说起她哥哥，拿了家里的相册给她看。 池雾看到他们一家人的照片，才知道，原来楼之瑶总念叨着的那个哥哥竟然就是沈盛屹。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姓。 楼之瑶的妈妈姓姚，她接任这份工作时就跟她妈妈互加了联系方式，不存在沈盛屹随母姓的可能。 池雾本无意窥探八卦别人的家务事，不太好，但小孩子单纯，喜欢谁，就有什么话都说。 楼之瑶那时认真和她掰着小手指，同她掰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池老师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不跟哥哥一个姓呀？” 她好不好奇不重要，是小姑娘想说了。 楼之瑶捧着小下巴，“唉，因为我不是哥哥的爸爸生的。妈妈跟沈叔叔离婚，和爸爸生了我，然后又跟爸爸离婚了，和沈叔叔复婚了。” “大人的世界可真复杂呀，不过沈叔叔也对我可好可好了。”小孩并不是特别懂离婚的意义。 只知道对她好的人又多了一个。 “还有哥哥，哥哥长得好帅，我喜欢哥哥，就像喜欢池老师一样！” 当时意外听了豪门‘辛秘’的池雾都惊呆了。 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方面震惊这复杂的剧情转折，一方面又对意外突然知道了沈盛屹的家庭状况感到无措。 楼之瑶拉拉她手，“池老师？” 池雾回过神来，垂眸看着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楼之瑶的眼睛很亮。 是那种从婴儿肥的脸蛋和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生活在爱里的小孩。不知道跟遗传有没有关系，她也是桃花眼，却完全不同于那个人。 一个散漫狂纵，深的看不透。一个天真烂漫。 池雾心里复杂，想了想，半蹲在她面前，表情严肃的叮嘱，“瑶瑶，不可以什么话都对外人说，知道吗？” 楼之瑶不懂，歪歪小脑袋瓜，“池老师也算外人吗？” 在她心里，漂亮的池老师已经是自己人了。 哥哥帅，老师美。 年龄好像也差不多，如果可以凑成一对就更好了！ 可惜她哥哥虽然脸好看，性格却不太讨人喜欢，总把沈叔叔气的捂着心脏说要折寿了。 池老师这么温柔，估计看不上他。 楼之瑶突然有点难过。 “当然算了。”池雾不知道小孩儿的世界都开始策划着给她跟她哥哥配一对儿了，发现配失败了还特低落。 她柔声同她解释，“瑶瑶，只有家人才不算外人。” 楼之瑶一下就更低落了，唉。 池老师果然看不上她哥哥，不想和她做家人。 “噢……” 第9章 沈－盛－屹 二年级的楼之瑶今年八岁。 她活泼开朗，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父母离婚的影响。 这只能说明她得到了来自家人们足够多的爱。 除此之外，池雾想不到其他原因。 那么，沈盛屹呢。 他有得到过来自父母这样的爱护吗？ 沈盛屹这个哥哥对楼之瑶是宠爱的，小姑娘往他身上扑，他虽然嫌弃的戳开她脑袋瓜，眼神却纵容。 池雾单方面认识他那么久，还没见过他对谁露出过这种宠溺的眼神。 她满脑子都是这个人，握着笔勾画的速度不自觉的就慢下来，垂眸盯着画纸上的图案。 忍不住胡思乱想，沈盛屹的父母离婚的时候…… 他应该也不大吧。 他今年19，他和她同岁。楼之瑶出生那年，他最多最多也才11。 她爸妈离婚的时候她可难受了，那他呢。 他会难过吗？ 会害怕吗？ 刚刚在雨夜里他喊住她，将伞递给她的场景在脑海里闪过。 最引人惴惴忘不掉的，是他冷淡的、漆黑深沉的仿佛蕴藏着星辰奥秘的眼睛。内勾外翘的眼尾，天生深情，看人时总有种若有似无的两分笑色，细看又静的无波。 高中时同桌就评价过，他有一双漂亮的好让人心动又不敢靠近的眼睛。 池雾知道。 那双望不到底的眼她从来不敢多看。 心里那种说不出来的郁闷又出现了，不尖锐，只是紧涩的难受。 但这种情绪是多余的。 她擅自揣测他可能没有得到公平的爱，为此感到心疼，显得那么矫情又自作多情。 真讨厌啊。 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何况别人呢。 “雾宝呀，雾，问你好几声了，想什么呢大宝，给。”眼前突然冒出来一个玻璃碗，舍友捧着递给她。 “快拿几个。” 池雾低头看，是一碗红彤彤的车厘子。 不等她拿，舍友就主动抓了一大把塞给她，手心都要捧不过来。 她微愣，软声说了声谢谢。 “客气啥呀。”秦素然坐回自己的位置，“你还替我带班了呢。” 接着又聊起天来。 聊天内容无外乎这学期的新课、老师，谁翘课被抓到了，谁谁分手又复合了，这届新生抢饭多么的如狼似虎……以及帅哥美女。 秦素然专业吃瓜人，遍地人脉。 她低头扒拉会儿手机，就抬头说，“我靠，沈盛屹这小子暑假闲的没事干吗，怎么又去打比赛了？” “别试图用你的枣核大脑去理解变态。他打的哪个比赛？” “还能哪个，沙盘呗。” “七月暑假那会儿，杨书记不是还在大群里cpu咱们踊跃报名呢。”周麦想拿奖学金，为了额外绩点加分也参加了这个比赛。 不过她就是凑个数，远排不上全国名次。 院里说了只要在学校有名次就有分拿。 池雾咬着车厘子问，“名次呢？” “啧，这还用说，妥妥的又第一呗。” 陈漫丽按着面膜边角，把气泡都挤出去，笑，“真有够高调的。” 池雾忍不住弯了下唇，悄悄为他感到高兴和自豪。 他就是这样厉害。 沈盛屹在京大是个很有名的人。 不光他那副老天赏的皮囊，难以拿下的帅哥总是更备受关注些，他万花丛片叶不沾的恣意随性也吸引人。 但更瞩目的，其实是他打出来的战绩和成就。 大一入学那年，沈盛屹参加了互联网科技创新比赛，初绽光芒拿下金奖就让他火了一把，接着股票市场模拟比赛、国际金融建模竞赛等等。 他几乎有赛必参，而只要有他参与，金牌非他莫属。 老天爷有时候简直不公的到了头。 如今不过也才大二，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风光，从“崭露头角”到众人口中“这他妈的还是个人吗”。 金融系的沈盛屹。 技术硬核，人缘好，唯一可指摘的也就是——浪的没边。 还不是渣男把妹无数的那种浪，而是给看不给吃的浪。 他眼光是公认的高。 京大‘难追’榜上他排第一。 因着那样一副皮囊，这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浪荡没边，实际上这朵难搞的高岭之花至今仍被无数女生觊觎着，难以摸到一片花瓣。 平时上课学习时间外的闲暇时光，“让沈盛屹栽”在想追他的女生们眼中是挑战性最高的事儿。 很久很久以前就单方面认识他的池雾清楚的知道，他一直就这么风光。 从中学到大学。 对于不敢曝光的暗恋者来说，单身大概是最好的嘉奖。 继而会战战兢兢，怕他坠入爱河。 就像一种踩在悬崖边随时会粉身碎骨的反噬。 池雾看向自己白皙的手心，车厘子还剩最后一颗，又大又圆，在手心里红的剔透。 她垂眸咬进嘴里，酸甜的汁水顿时溢满了口腔。 一如沈盛屹这个人带给她的感觉。 喜欢他就像不停的浸在一场潮湿的雨里，绵绵不停，淋湿了，干不透。上瘾又被动的念念不忘。 但凡他是个烂人，她也有说服自己不再喜欢的理由。 可偏偏他浑身是光，亮的刺眼。 等长大了才后知后觉明白，年少时若是遇到这样的人多么可怕。因为惊才绝艳，永远无人能打败他。可这样的少年只有一个，不能独属于青春里任何一个暗恋他的女孩。 他是太阳，光芒万丈。也是深渊，万劫不复。 - 女生们的话题跳跃度堪比马里亚纳海沟，池雾也没能多愁善感太久，就被舍友们拉进了愉快的聊天气氛中，没闲心再想其他。 熄灯后池雾看了一会儿小说。 到凌晨半点左右看得困了，她放轻动作下床去厕所。 回来时左右看了看，除了秦素然其他人的床上都还有亮光。 宿舍里很静，周麦躲在床帘后打游戏，陈漫丽小声跟男友聊着天，秦素然还有点低烧，早早睡了。 躺回床上，她忍着困意又看了半个小时。 怕看久了忍不住再想去厕所，不舍的放下手机将脸颊埋进被子里睡了。 困意卷席的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见到了那人。 池雾做了个梦。 从奇奇怪怪的小说情节开始，男主角突然跳成了某个人。 她很久没有梦见过沈盛屹了。 不论是少年的他，还是现在的他。 没有人知道，“沈盛屹”这个名字，是她从还没见过他这个人、不知道他是圆是扁，是胖是瘦，是帅是丑的时候，就听说了。 她在北城的八中念初中，每次八校联考都能在总榜上见到这个名字。 no1，沈-盛-屹。 华清附中的沈盛屹，很厉害。 就连她们八中的老师都夸他。 或许其他学校也是这样。 那时候她的班级乃至她们整个年级大概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 有的同学好奇他，有的同学佩服他，有的同学讨厌他。 好奇他怎么做到这么厉害，佩服他怎么能这么厉害，讨厌他为什么这么厉害，搞的总被老师们拿来作激励或比较他们的角色。 中二病最讨厌装b的人。 穿着八中校服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名次的池雾却对他充斥着满满的好奇心。 因为他不止学习第一，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彼时读初一的池雾对中学的寄宿模式适应的并不是很好。 一点小意外让她跟好朋友们分开，没能进入一所学校，八中开学要早俩礼拜，她背上行囊被爸妈送进学校开始军训时小伙伴们还在快乐玩耍。 “初+高”中一体的八中在那时小小的女孩子眼里格外的大，军训都结束了她还不怎么能找到校门。 当时军训有一趴拉练环节，徒步行走。 高中二十公里，初中十公里，池雾不喜欢穿运动鞋，没带合适的鞋，她爸第一次给她送鞋、吃的和水，她哭着说自己找不到门卫室。 后来还是宿舍人陪她一起去拿的。 池雾是一个很慢热的小姑娘。 几天苦日子好不容易跟舍友熟络起来几分，结果军训结束那天，班主任又重新分宿舍了。 上课是班里六个人一小组，课桌对碰，脸对脸坐的小组合作学习模式，组里没有池雾认识的人。 第一次月考，她考班级里倒数第五。 池雾很绝望，不仅绝望，还自卑。 她在小学里学习很好的，哪考过这么差的名次啊。 这就不得不提一嘴，那个让她和朋友们分开的那个小意外——八中是属于市里学校，村镇小学不在统招范围，自招考试池雾班里只有一个人考上了。 不是她。 但池父望女成凤，希望女儿受到更好的教育，四处奔波找人走关系硬是把她塞进了八中。 没有朋友、成绩倒数，让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那时的池雾特别害怕别人知道，她不是自己考进来的。 坐她对面的那个小姑娘长得特漂亮，特白，也没考好，哭哭啼啼着说家长会怎么办，好多人安慰她。 好赖脸对脸坐了一个月了，池雾也安慰了她几句。 等班会课上看到总成绩才知道，那小姑娘考倒数第六。 不巧，她倒五。 比她还高一名。 池雾：“……” 人与人之间就不能真诚一点吗。 池雾觉得脸疼，受了刺激，咬着牙强迫自己端正了学习态度，改掉上课走神想七想八的毛病。 第二次模考很快到来，是期中。 班主任说这次是八校联考，很重要，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的努力初见成效，吭哧吭哧往上爬了不少。 那姑娘又没考好，再次哭的梨花带雨。 这次池雾安慰她之前，特意偷偷看了一眼她的成绩。 还好，还好。 那次的八校联考状元，就是沈盛屹。 池雾第一次从班主任的口中听到了“沈盛屹”这个名字。 然而除了“沈”这个姓氏，她对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一无所知。 联考大榜被公布出来，学校不发整体成绩单，只打印自己学校的大榜，后面标着名次。 那次放假前开联考模拟的家长会。 池雾在电话里拜托妈妈帮她把手机带到学校。 拿到手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学校的公众号里找八校联考大榜。 不用往下翻，成绩单上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 “沈-盛-屹”。 她盯着认真看了许久。 原来是这个“盛”，这个“屹”。 那之后，她单方面的赋予了这个名字具象化的象征—— 他是屹立在山峦巅峰的巨人，而她的名次还要往下翻过好几页，并且每次考试都上蹿下跳。 因为沈盛屹，她记得很清楚，那一次的她考了年段98。 八校大榜总排名第2021名。 1到2021的差距，她与他之间有2019个人那么远。 高处胜不胜寒她不知道，那一刻，池雾只知道。 他的分数是她根本企及不到的高度。 那时她只是单纯的觉得，沈盛屹好厉害啊。 这么厉害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年少的女孩不懂好奇害死猫这个道理。 池雾知道了他的名字是哪三个字，于是，她又开始好奇他的模样、性格。 池雾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讲起过他。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第10章 那个夏天 第一次亲眼见到沈盛屹这个人，是在中考完的那个酷热长假。 池雾的爸妈是在她十三岁那年离的婚。 在池雾的记忆中，她很小的时候她爸妈就总是吵架。 两个大人吵的不可开交，小小的她缩在自己房间里偷偷掉眼泪，祈祷着他们不要再吵了，赶快和好。 哪怕她一辈子不吃肉也可以。 梦里他们仍然吵的很激烈。 池雾的梦境很乱，开头是初一的某一天，妈妈带着她去游乐场玩。 她乖乖坐在电动车后座抱着妈妈的腰。 温柔的妈妈忽然柔声问她，“宝宝，妈妈去你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住，陪你上学好不好？” 小小的池雾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那工作怎么办？” “没事儿，妈妈到那边再找新的。” “那爸爸呢？”她仿佛感知到什么，小手不安的抓紧妈妈的衣服。 “爸爸也一起去吗？” 妈妈明显停顿了一下，风轻云淡地说，“爸爸在家里不去，就咱们两个人，好不好？” “不好。” 敏感的本能叫池雾摇摇头。 她模模糊糊意识到了也许点头了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小声说，“我觉得不好，妈妈，那我不要了。” 妈妈只笑了笑，揉揉她脑袋，就也没再提。 “好，都听雾雾宝儿的。” 直到初二的暑假，他们又一次比哪一次都剧烈的争吵过后，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池雾被他们带在身边。 听着坐在玻璃后的一个阿姨问了他们很多问题，填表，盖章，最后递给他们两个小本。 池雾跟了爸爸，她也终于在泪水中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妈妈曾在那时候就已经隐晦的争取过她了。 是她不懂，她拒绝了。 妈妈离开的那天，抱着她哭的颤抖。 她眼里憋着泪。 那个年纪的女孩已经懂很多事了。 池雾知道妈妈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拖累妈妈。 池雾抬起手轻轻地替妈妈擦掉眼泪，哽咽着祈求，“妈妈，你走了，但是一定不要不记得我，好不好？” 会有的新的小孩吗？ 请你有了新的小孩也留一点小小的位置给我，可不可以？ 我爱你。我只有你这一个妈妈。 可是她都没有说。 “妈妈，偶尔、偶尔回来看看我，我会想你的。” 面对妈妈离开后可能会发生的未知的恐惧，池雾在那个暑假里总是哭着醒来，又抽抽搭搭入睡。 她好害怕妈妈有新的家庭，就去当别人的妈妈忘记她了，也害怕爸爸娶了新的阿姨，就变得不那么爱她了。 更害怕爸爸妈妈都有了新的宝宝。 那她就是没人要的小孩了。 这种害怕，第一次达到顶峰的时候，是在初三的某一天。 她迷迷糊糊的睡醒午觉，听见家里来了人。 应该是来串门的人。 大人们聊天的声音时远时近的往她房间里钻。 “老池啊，你跟弟妹离婚怎么也有小一年了，往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总这么着也不行啊，你一个大男人，四十都没到，一直这么单下去，家里的饭谁做？家务谁收拾？小雾一个姑娘家家，她妈又不在身边了，总不能什么事儿都跟你一当爸的说吧……” 不是，不是的。 池雾手指攥紧被子，瞌睡虫早已经消失不见，僵直着身体侧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黑亮的大眼睛睁着。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眼眶，成串儿似的，顺着鼻梁眼睑滑落进发梢落入枕头里。 她屏着呼吸等啊等。 终于等到了另一道声音说话，她的爸爸。 池父说，“再等等吧，不急。” 那个人又说了些什么。 池父笑着道，“小雾还小呢，也要中考了，不能因为我的事影响到孩子学习，给她一点准备的时间。” 池雾的眼泪顿时落得更凶。 那一刻，池雾终于明白，也不得不承认，她爸爸会再婚，和妈妈以外的女人组建新的家庭。 她的家里未来会有一个未知的女人住进来。 可能。可能她还要叫她“妈妈”。 而她的妈妈，也会再嫁给另一个新的男人。 他们都会有各自的新家。 只有她，就快要没有家了。 只有池雾，是被抛弃的小孩。 小孩子面对父母离婚这种事，总会若有若无的抱有一丝天真。 池雾也不例外。 她始终侥幸地希冀着。 虽然他们离婚了，但如果爸爸妈妈都单身，那么会不会有一天，他们突然就又复婚了呢？ 他们曾经那么好，那么相爱。 可大人的世界，似乎绝情的无可转圜。 分开就是分开了，没有什么好笑的破镜重圆。 很久之后的池雾才明白一件事情，原来并不是做了夫妻的男女，就一定是相爱的。 而相爱的人，也不是一定就能坚定相爱到老的。 中考完的那年暑假。 开始有人给池父说新的对象了。 池雾想逃避，抵不住心里的恐惧，所以和妈妈打电话，被妈妈接到她那边短住了一段时间。 妈妈住的小区附近有一个小公园。 她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去那里的长椅上坐着发呆。 树荫下不热，有风吹过来刚好乘凉。 那片场地有许多健身设施，和两个篮球架框。 下午四五点左右总有小孩儿来打篮球，树木枝繁叶茂，他们朝气蓬勃，带的沉闷闷的心情仿佛也明媚起来。 池雾就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看着他们打球。 那天也是。 很平凡的一个暑热晴天。 只是发生了点意外—— 她去的时候，那个自从她去那儿就没有人来坐过的长椅破天荒的竟已经被人占了。 是一个男生，浑身凶神恶煞的。 池雾是走进小广场快到长椅那里时才看见的他。 他腿长脚长，懒洋洋坐在长椅的一边，一条长腿抬上来搭在那上面，凭本事一个人占据了整条长椅。 池雾懵了一瞬，脑袋里蹦出来一个词：霸道。 平时这会儿打篮球的小孩儿也没打了，而是躲在篮球架后面探头探脑的打量着他—— 一看就是被吓到了。 因为池雾也被他吓到了。 她看到他就立刻停下了脚步。 因为没想到这里会有别人，一时间懵掉又没有主意，立在原地。 那人在这时也觉察到了她的存在。 男生抬头看向她，一双漆黑锋锐的眼睛充满了冷漠和侵略性，脸上带着伤，寸头更显得不像什么好人。 吓得她往后退了一小步。 第11章 原来沈盛屹是这样的 像只刺猬。 不，刺猬没有那么可怕。应该是像恶狼。 她抿了抿唇，想要走。 池雾一秒都没敢犹豫，生怕慢了挨打可就惨了。 她的小身板那么单薄，估计连他一拳都扛不住就碎了……池雾浑身都紧绷起来，满脑子叫嚣着快跑。 但刚转身，就被身后一道冷冷的嗓音叫住了，“喂。” 有点沙哑，变声期的男孩，声音不是那么好听。 不磁性，也不蛊惑人。 “……” 池雾心里更是直接咯噔一下。 这个年纪不论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脑袋里的想法都是丰富多彩的。 被一个外表看上去明显刚打过架、伤口还是新新的，像是学校外拦住弱小学生要保护费那种，并且浑身戾气的男生叫住她，能有什么好事？ 短短几秒时间，池雾脑海里接连滑过许多看过的电视剧里无辜却被抓着挨揍的画面，眼睫颤了颤。 她心里欲哭无泪，害怕的眼睛都快湿了。 哪知道，可能是因为她没搭理他，还又往前走了一步。 后面那位又拖着声音叫了她一声，“同学。”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池雾觉得这声低了，沉了，更加凶神恶煞了。 呜呜呜。救命。 池雾走不了了。 她怕他跨过来打她，不敢不回头。 他腿那么长，她根本就跑不过。 “……”池雾慢吞吞地转过身，尽量镇定的看向他。 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敢把目光落在长椅被他靠着的扶手上，声音细如蚊呐，“同、同学……怎么了？” 社会哥的手搭在她看向的那里。 那是很白皙很好看的一只手，指节修长分明，玉似的漂亮，就是可惜有几处小伤口，不过这样反倒有了种白璧微瑕的美。 池雾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都死到临头了，她竟然还有心思观察这个。 男生很明显的沉默了一瞬，似乎是被她的反应新鲜到了，挑了下眉，饶有趣味地瞧着她。 “你很怕我？” “……” 池雾眼睛慢慢蒙上了一层雾。 你自己听听你这句话问的冒不冒昧。 太倒霉了。 她明天不出来了。 “你哭什么？”对方就皱了下眉。 显得更凶了。 池雾闻言，抽噎了一下，这也太霸道了。 哭都不让。 她不敢哭了，但根本忍不住，只能尽量憋着眼泪，“你，我没钱。” 男生：“……” 他很低的嗤笑了一声，“谁跟你要钱，我看着像缺钱的样子？” 池雾壮着胆子往他脸上看了一眼。 原来那双吓人又明亮的眼睛是桃花眼，他的双眼皮不深，在那里拉了道恰到好处的褶，显得眸子又黑又亮，鼻梁高挺，但有伤。 左边眉骨那里也有一道划伤。 他的皮肤很白，就衬得伤口很明显，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 他穿了一身黑色短袖，黑裤。 还、还挺帅的。 发什么呆。男生不耐地啧了声，问她，“有纸吗？” “……有。”池雾从口袋里找出一包纸巾，远远地……发现递不过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不敢让他自己过来拿。 只好不情愿但亦步亦趋地走到他跟前。 “给你。” “谢了。”他接过了纸巾包。 社会哥竟然会说谢谢，是一个礼貌的社会哥。 池雾想。 心心相印的牌子，撕开后带着一抹清淡的香。 他扯出一张，在池雾紧张的注视下慢悠悠放下了他那条占据了整张长椅的大长腿，弯下身。 池雾的目光不由下落。 看着他精细地擦着他脚上那双最新款nike。 池雾：“……” 所以，社会哥叫住她，就是为了要纸。 然后擦鞋？ 对方察觉到她的注视，动作停顿了一下，往她脚上的小白凉鞋扫了一眼，看了眼身边的空位。 懒洋洋邀请，“坐，一起擦？” 池雾：“…………” 池雾那天其实心情不怎么好。 她刚跟池父聊完天。 在被妈妈接来之前，她爸爸委婉的问她，有人给介绍了一个阿姨，想带她见见。 她逃避了许多日，一聊天，就又想起来了。 很烦人。 甚至难受委屈的有点想哭。 这会儿池雾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这个男生大概不是什么混混，没想欺负她，只是想借纸。 然后她恰巧来了。 那几个探头探脑观察的小孩儿也跑出来打篮球了。 小广场上变得热闹起来。 池雾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轻手轻脚的真坐过去了。 不过坐的是长椅的另一边儿。 离这个男生有一个半人的距离。 她还是不敢离他太近。 男生瞥了她一眼，哼笑了声，没说话。 剩下的半包纸也没还她。 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坐着，互不打扰，池雾心不在焉的看那几个小孩儿打篮球。 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瞄他。 看清了他的脸，池雾发现他真的很帅，反正比她在学校里见过的所有男生都好看。 没一会儿。 远远地有人喊，很快就跑近了，“阿屹。” “你丫怎么跑这儿来了，害得我好找。”是一个黄头发男生，他瞧见池雾，打量了一下，嘿嘿笑了声，“怎么还有个妹妹，你认识的？” 池雾看了黄毛一眼。 “不认识。”男生站起身，池雾发现他长得也真高。 可能都快有一米八了吧？ 黄毛：“哦，那走吧。他们几个都到了，在商店那边。” 男生手抄进兜里，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了眼，对池雾扬了扬下颌，语调散漫，“走了啊。” 池雾愣愣点头。 等回过神来，挺莫名其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走远的两个人说笑着。 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黄毛撞了他一下，笑着骂他，“操，沈盛屹你丫……” 池雾本来已经垂下的脑袋，猛地震惊抬起头，杏眼微微睁大。 沈盛屹？ 对，刚刚那个黄毛来的时候好像也喊他“阿屹”了。 池雾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就是她凭空想象中以为的那个——可能长得不怎样出众，但气质温润如玉、课间桌子前会围绕许多同学请教问题、受师生欢迎、浑身书卷气的顶级学神，沈盛屹？ 皮囊极盛，恣肆张扬。 迎着刺眼的太阳光，她目光不自觉追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 原来，原来沈盛屹是这样的。 第12章 屹哥，你还有东西没拿? 自从下雨那天晚上过后，天气预报上画着一排小乌云。 接连着好几天都是半阴不晴的状态。 池雾每天去上课都不得不打着伞，想把那把黑色雨伞还给沈盛屹，但一直都没有再见到他。 北方的夏秋是多雨季，尤其是这段时间。 地面潮湿的几乎就没干过，好处是气温也跟着降下来不少，糟糕的是湿的要命，宿舍一片潮，地面也湿，走路容易弄脏裤腿。 池雾为了方便，这几天穿的几乎都是只过膝盖下一点的裙子，每天教室食堂宿舍跑。 没课的时候就去图书馆刷四级题。 这学期就能考四级了，她要争取一次过，下次就能考上六级。 这场雨一直下到周三凌晨。 后半夜又下完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天亮总算放晴。 太阳慢悠悠爬了出来，窗外的几只麻雀扑棱着小灰翅膀敲打着窗户，叽叽喳喳叫。 清早六点，给军训生的号角音一响，叫醒了有课没课的所有学生。 只片刻，楼道里就慢慢响起细碎的抱怨声，加上走路的动静，踢踢踏踏的闹得人心烦。 不多时，有人打开门朝楼道里骂了几声—— “大早晨的吵什么吵，嘴憋不住话可以捐了，不知道有人还在睡觉啊？！” “砰”的一声关上门。 没睡醒的学姐躁的出奇，又凶，堪比福音，成效百分百。 动静立刻小了下来。 306宿舍里也嘟囔了几句，新生军训苦的哪是她们，分明是被迫一起跟着早起的倒霉催学姐，扯起被子蒙住脑袋，翻身又继续睡。 七点多快八点，才算真醒了过来。 一阵马桶抽水声，秦素然伸着懒腰从卫生间回来，走到阳台边打开窗户。 树叶沙沙，清凉气吹进来。 “晴天啦，好凉快啊！”她舒服的感叹了一声。 陈漫丽咬着牙刷把她往后拎了一把，含糊道，“你得了啊，感冒好不容易见起色了，少作死。” “嘿嘿，哪有那么脆弱。” 秦素然这次的病是肺炎性感冒，发烧反反复复，都几天了病还没好利落。 被舍友一扒拉，踉跄几步就跟只鸟儿似的被拎着栽到椅子上坐下，陈漫丽嫌弃道，“是，你不脆弱。” “哎呀，讨厌死了！” 秦素然含怒嗔了舍友一眼，转而看向床上的池雾转而双手合十，露出一个撒娇的表情。 “雾宝，还是要拜托你，新生的班可能还得麻烦你帮我一下，等我病好了一定请你吃饭。” “嗯？”半梦半醒的池雾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柔顺乌黑的头发凌乱，披在肩上。 闻言按了按脑袋，迷糊的轻哼了声。 这几天下雨，军训中途叫停了好几次，都没见到那人。 但自那天雨夜，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入梦。 乱七八糟的梦境随着人的清醒变得不太连贯，一时半会儿抓不到头绪。 池雾半晌过后才回神过来舍友跟自己说话的内容。 她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不清醒时有点与平时沉静不符的呆，“啊，不麻烦，不用。” 她们宿舍几人的关系向来和谐，人都很好。 从大一报到那天刚见面就相处的不错，从来没发生过争执，放假过节什么的偶尔还要当借口一块儿聚餐happy。 而且导助的任务根本不重。 不过是白天抽空去操场转几趟，看看自己负责的班里的学生有没有身体不舒服或中暑的。 晚上的话偶尔要看一下晚自习。 新生军训期间的晚上又大多有晚训，只有天气不好才会改成上晚自习。 唯一苦的地方可能就是热。 北方的夏天余韵也难捱，早晚可能好一点，哪怕到了九月底也热的离谱，估计得十月下旬才能凉下来。 但这对池雾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因为有了这个机会，她就有了能见到沈盛屹的概率。 虽然只是偶然，极小的偶然。 可这个偶然上次不就实现了吗。 “要的要的。”秦素然哪里知道她的小心思。 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会说什么，指不定还要八卦的刨根问底，兴奋地想法子给她创造什么机会。 她是个大方活泼的女孩子，长得漂亮，家里条件不错，又因为年纪最小，平时喜欢跟舍友撒娇卖乖，是宿舍公认的的开心果。 这会儿俏脸虽有几分病容，却不影响她欢快。 寝室的另外两人，陈漫丽是明艳大美女，周麦是冷静学霸。 “肯定要！不然下次我还怎么找你帮忙？这样吧，等我好了咱们宿一起去吃海底捞，我请客。” 带上了整个宿舍，池雾就不好说拒绝了。 她求助的把目光投向另外两人。 周麦：“录音了吗？” 陈漫丽“嗯”了一声，默契的晃了晃手机，把刚录好的音放了一遍。 赫然就是上一刻舍友说要请客的话。 秦素然：“……” 舍友之间就不能够多一些些真诚吗。 池雾从墙边的挂钩上摘下发圈束好头发，憋着笑踩梯子下床，弯腰拿洗漱用具去洗漱。 秦素然惯会找靠山，怒叫，“雾宝，你看她们！” 池雾偏了偏脑袋，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她莞尔，狡黠地眨眨眼睛，“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只好也恭敬不如从命啦。” “啊啊啊雾宝你也变了！” 池雾笑着走进浴室。 隔着门，外面还隐约能听见秦素然怒斥“虚假舍友情”和舍友们无情“哈哈哈”的声音。 今天上午没有课。 吃完早饭，池雾没去操场。 他们早晨得训过一个时间点才有休息，早去了也没什么用。 事实上导助并不是每天上下午都必须要去。 这个没有硬性要求，有课多的，一整天都不露面，有事就微信联系，只有看晚自习是硬性。 大二就不需要上晚自习了。 池雾先去图书馆还了一册快到借读期限的书，又借了一本新的。 坐在阅读区看了一会儿，她才起身离开。 从图书馆出来，路过中心超市，想起来用来画作业的本子用完了，顺便就走进了中心超市买画本。 池雾一般都是去宿舍楼边的小便利店，不怎么来这个大超市，不太熟悉里面的构造。 她从一侧区域绕到另一侧，几乎绕了一大圈才找到文具区。 本子类都放在最下面，样式很多，她把借阅的书放在一旁，蹲下来耐心翻找自己需要的。 结账处。 孙浩看了眼心不在焉往超市里看的男生，“屹哥，你还有东西没拿？” “没。”沈盛屹从收银台旁的架子上拿了盒草莓糖果含片，丢在柜台上，慢悠悠从那个蹲在货架前认真挑选东西的身影上收回目光。 “账结完了？” 他手里还拎着听冒凉气的可乐，扫了眼舍友，语调散漫，“结完走吧。” “哎，没呢没呢，等会儿，”孙浩笑调出二维码，嘻嘻对售货员说，“姐姐，给我拿盒利群。” “屹哥你要不？” “不要，我那儿还有。” “ok，那就这些了，我们可以结账了姐姐。” 第13章 他家的乖乖女小老师 池雾艰难的从货架里乱腾腾的本子里找到了要用的画本，要走时被对面货架上的笔吸住了目光。 女孩子不太能拒绝漂亮的东西。 池雾也有这个小毛病，没忍住挑挑选选，最后拿了好几支不太需要但外形很精致可爱的笔。 结账时她又拿了一包大白兔和一条葡萄味的曼妥思，放到柜台上。 不经意间朝外面看了几眼，好像略过一个熟悉的影子。 她视线一停。 落在那个一身白色t恤深灰运动裤的男生身上。 他侧着头不知在听身旁的人说着什么，勾了勾唇，手里拎着的百事可乐递到唇边，时不时喝两口。 男生侧脸线条流畅优越，似乎连阳光都偏爱钟情他，冷白皮肤在柔和的太阳下微微散发着光晕。 周身那种散漫不羁又松弛的气质格外吸引人。 他有这个本事，引得路上匆忙赶去教室或慢慢走着的学生都侧目看他。 他却毫不在意，不受任何影响。 池雾甚至能看清他吞咽时喉结滚动的弧度，他放下拿着可乐的那只手时无意朝这边偏了下脸。 那双桃花眼勾着抹懒淡的笑。 池雾抓着手机的力气收紧，一下移开眼睛。 她不觉得他是看到了她，但手摸了摸心口，心脏依然狂跳。 售货员正好扫描结算完，从柜台下拿了一个袋子替她装好，递给她，说道，“一共42.5。” “好的，谢谢。” 池雾动着手指调出付款码付了钱。 出了超市，再看，那人和舍友已经没有踪影了。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心跳慢慢和缓下来，难以控制的浮上几分怅然若失。 操场也没有再见到他。 初秋的这一场漫长的雨下完，属于秋天的凉爽似乎就真的来了。 又过了一个周，天气整个降了一个调，还残存几分雨后的余韵，凉爽下来很舒服。 早晨的太阳并不太晒人。 池雾拿着书，准备到操场上找个凉快点儿的树荫下坐着看。 昨天周五傍晚，她去给楼之瑶上课，没有碰见那人，她按时下课，赶不上他回家的时间。 她旁敲侧击的问楼之瑶。 楼之瑶说她也不知道，没有固定的时间，她哥哥想回来就回来了。 有时候也不回，有时候很晚回。 自我、又从来不受任何约束。 今天能蹲到那人来操场的可能性应该也不大。 他骨子里是个散漫又随性的人，享乐主义，除了打球能让他热衷一点外，很多事都嫌麻烦。不知道他平时都在做什么，很少见到他的影子，泡吧娱乐么？ 池雾大一傍晚有空闲的时候经常去篮球场附近散步。 运气好点儿的话一周能看到他三四次。 下雨天就去室内的篮球馆晃悠，总能撞见他打球。 挥汗如雨的男生最是朝气耀眼。 那是池雾见过他最有少年气的时刻。 帅的让她觉得眨眼都是浪费。 她不愿意错过能见到他的，他每一个意气风发的时刻。 那次那人之所以出现在操场，她猜约摸是有事来找兄弟，就那一次，他之后都没再出现过了。 今天不出意外也不会来。 池雾没抱期望，所以也就谈不上太多失望。 操场上的口号声时而低，时而震耳，数不清的班级交杂在一起，堪比早七的菜市场。 过了十点钟，太阳开始有些晒人了。 军训已经开始排整方队队形进行最终的验收训练，围着操场一圈接着一圈的练，夹着教官的批评声。 有些学生因为动作不合格被挑了出去，这些人去到休息区当预备观众，就算提前结束了。 池雾坐在树荫下看了几页书，觉得吵。 左看右看寻找着地方，最后躲到了主席台侧边观众席的阴凉里偷清静。 她借的书是一部西方小说，名字叫《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看得入迷，耳边的声音就慢慢听不见了。 - - 沈盛屹窝在凉棚下的躺椅里补觉。 陈期行那孙子上午要上课，昨天晚上跪着求他今天来帮忙盯几眼。 起了个早，他懒倦地靠坐在棚子里躲闲。 吵的睡不着。 沈盛屹眼皮发沉，百无聊赖的撑着额头玩了几局消消乐，觉得没劲，耳朵边还不得清净。 又通关一局后，他轻啧了声。 扣下手机，掀眼皮漫不经心的往操场瞧。 清一色的插秧生，绿油油。 看了一会儿，他慢悠悠起身，扯了个懒腰，抻着筋骨走了几步，半蹲在闲置着的音箱前，捅咕了几下。 很快，操场四个角落上方的扩音器唱起了音乐—— 啦啦啦种太阳。 音乐声响起的刹那。 怨声载道的正汗如雨下、被各种操练的绿油油们纷纷震惊的左顾右盼的抬起了头。 “？” 刚走出高三杀场的稚嫩黢黑脸上赤裸裸的写着：人否？ 教官们严厉骂人的声音紧随其后。 “看，再看，瞎看什么看？都训了多少天了，规矩还没记住是不是？！” “我让你们动了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军姿？” “左边数第三排的第二个，第四排第三个，第五排第六个，出列！” “笑，再笑！我让你们笑了吗？” 欢快的歌声当然不止局限于小小的操场。 今儿有课，所以付出许多才请动好兄弟松口答应暂时替他坐一坐岗的陈期行盯着外面的大太阳：“……” 欢快的啦啦啦种太阳在耳朵边欢快的唱。 种一个两个三个四五六七八九个。 陈期行：“…………” 我看他妈你像太阳。 这谁干出来的损事儿，用屁股他都能猜得出来。 陈期行撑着额头盯着书，眼皮突突跳。 服了。 妈的，墙都没他好服。 他看了眼多媒体前讲的唾液横飞的难搞老教授，皮笑肉不笑的摸出手机给某个祖宗发消息。 世界上没有奥特曼：【您老先生放的？】 世界和平：【不好听么。】 世界上没有奥特曼：【活祖宗，这帮脆皮新生的心理防线十个有八个都是让你搞崩的，您干脆直接上天挂俩太阳得了，晒死他们。】 世界上没有奥特曼：【你还世界和平，您觉的您对得起您给自己个起这网名吗？】 世界和平：【少管我。】 世界和平：【不经历磨炼看见的彩虹不鲜艳。】 世界上没有奥特曼：【……】 谁他妈鲜艳的过您啊。 沈盛屹心情舒畅的坐回椅子上，懒懒撑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他的成果。 靠回椅背时不经意间远远扫过某个方向。 倏然定了下。 他没骨头似的身体坐直了些，微眯起眼看清那个蹲坐在观众席中央高低台阶位置的身影。 眼熟。 眸光一顿，就盯着她停了下来。 女生低着头，松松用发带扎在脑后的头发散下来一些，碎发落在耳边，沉静中看起来添了几分惬意的懒，双腿曲着，裙摆下小腿又细又白。 膝盖上面放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看到哪儿，她表情还会跟着变化。 她用手托着侧脸，偶尔会换个姿势。 这不是他家小破孩的那个乖乖女小老师么。 跑来这种地方看书。 真有稀奇的。 沈盛屹舔了舔唇，伸手从桌子上捞过一瓶矿泉水。 瓶身冰凉的雾气被手指抹散，他仰头喝水时喉结上下滚动，微许的水珠顺着流畅的下颌淌进领口。 他也没管，喝了几口心不在焉拧好。 又对着那个方向看了几眼。 意兴阑珊的眸子多了几分兴味，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有趣的。 - 第14章 吵吗?——不吵。 坐在观众席的池雾听见操场四周毫无预兆开始播放的儿歌，也愣了一下。 会做出这种“坏”事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学生处的凉棚下看了一眼。 空无一人。 没看到想的那个人。 她忍不住笑自己可能太敏感了，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书上，翻了一页。 隔了片刻，又翻一页。 她揉了几下微酸的后颈，盯着书。 很快，她眼睛慢慢眨了眨，凝视着书页上从后面罩住自己的什么东西，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一道阴影。 有人？ 池雾身体顿了一瞬，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惊疑的转过头。 坐在比她高了两级台阶位置的男生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已经看了她多久，同她对视。 这种低垂的视角显得居高临下，让他看起来更有压迫感。 池雾看清来人，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很想见的人，突然出现在身边。 因为太过猝不及防，她一时间竟没能做出反应来。 倒是沈盛屹看着她，喉结滚动一下，意态闲散地挑下眉，懒洋洋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早啊，小老师。” 低沉的嗓音，尾音咬的清晰却懒慢，微微上扬。 有点儿不好捕捉的笑意。 因为他们挨得很近，听进耳朵里就成了一种说不清的热和暧昧，勾着人心跳乱了节拍。 池雾：“……早。” 其实已经不是很早了，池雾默默想。 而且之前没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他把“池老师”变成了“小老师”，就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这个称呼多少有几分羞耻。 楼之瑶喊她老师，是因为她是她的家教老师。 他也跟着喊她老师，还加了个“小”字，可他们明明是同一级。 但喊这称呼的人显然不觉得。 池雾努力忽视这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身体后退了些，离他远了点。 “……” 女生侧着身下意识往后仰躲避的动作太明显，很难不让人想起那天晚上她被撵似的逃离的回忆。 沈盛屹神情不变，琢磨了两秒这句“早”。 真够生硬的。 池雾也觉出尴尬来了。 默了默，她轻咳了一声，又温温补充了一句，“好巧。” “怎么没去图书馆？”他瞥了眼她膝盖上的书，长腿敞着往下抻直，搭的随意，说什么都漫不经心的腔调儿，像是随口那么一问。 只是寒暄，并不在意答案是什么。 池雾温声回，“去了。” 他很轻的扬了一下眉。 她解释，“借了书。想晒一下太阳。” 沈盛屹：“……哦。” 理解不了。 池雾读懂了他那一瞬恹恹表情的意思，忍不住偏过脸悄悄抿唇笑了下。 他不太喜欢太阳，烦热。 高中那会儿，只要这人坐在教室靠窗那边，窗帘几乎就没有闲置的时候。 记忆里有个词叫苦夏，在他身上体现了十成十。 沈盛屹将看她的目光投向远处，手肘撑着身后高一级的观众席看台，一副想睡觉的意懒样子。 他不再出声，池雾指尖蹭着纸页，就也没再把注意力分给他，更没主动跟他说话，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她性格挺无趣的，不是很会主动找话题。 尤其是对他。 池雾并不知道，她一低回头，从男生的角度看，自己白皙的后颈就会露出来一截儿。 说实话，沈盛屹没跟池雾这类的女孩子相处过。 他说得上话的女生都能归进外向那一类，没一个是池雾这样的，他没什么过深交集的异性，社交圈不算复杂，点头之交倒是多的数不清。 能算的上兄弟朋友二字的就那么几个，女生更是寥寥无几。 陈期行要是知道他这想法指定得骂他。 服了，那是人女生不想跟你说吗？ 但沈盛屹是个大爷脾气，从来不从自己身上挑毛病。 乖乖女、内向、有点胆小，也不一定是胆小，可能就是纯粹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总结起来。 安静，清冷。是他对池雾的初印象。 静了一会儿，低懒的声音又从头顶响起。 “看什么书？” 池雾心跳快了一点儿，把书籍的封面展示给他看。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她微转过头说了一遍名字，嗓音轻软。 如同分享着什么小秘密。 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记得的小秘密，这本书，池雾第一次知道，是在这个人的课桌上。 沈盛屹撩眼皮看了一眼，似乎不太感兴趣，又收回了吝啬的视线。 重新落回手机上的游戏里。 池雾垂下的杏眸回到书上，有点失落。 果然，他不会记得。 微热的风吹散了残留的雨水潮气，塑胶道被烤的散发出一种不太好闻的味道，很快，就被身后男生身上淡淡的柚子香味儿强势的盖住了。 池雾很喜欢他身上的气味儿，清冽好闻，像夏天。 他在身边，她总是很容易想起柠檬汽水，是小时候村子里的小卖铺卖的那种需要用起子开的汽水。 玻璃的，一块五一瓶。 开之前摇一摇，打开的时候碳酸气泡猛喷出来。 躲得不及时，就被淋成落汤鸡。 - 两人的影子在太阳下被无限拉长。 发丝扬起时，偶尔交叠。 风携着女生的几缕发丝向后吹动，若有似无的拂过沈盛屹唇畔。 带起一抹痒意。 沈盛屹勾连图标的指尖停下，抬手，摸到嘴边，几根乌黑的头发挂在手指上，他看了几秒，绕了几个圈。 鼻尖嗅到不算浓郁但很侵占味觉的橘子洗发水味儿。 池雾那几根发丝柔顺又滑，勾绕着的力气一松，很快从他冷白的指尖上溜了下去。 留下的是无法跑掉的洗发水香。 他打游戏没带耳机，但声音开的很低，偶尔传出欢快的胜利提示音。 “吵吗？” 沈盛屹忽然问。 池雾转头看他，慢了一拍摇头，答，“不吵。” 她喜欢这种能感受到他存在，就在她身边的感觉。 但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幸运机会。 他看她一眼，点了下头，就按着手机开了下一关游戏。 没多久，似乎是有人找他开黑，他调小了些声音，单机消消乐的通关快乐提示变成了另一种游戏声。 这游戏池雾只会点儿皮毛，她很少玩，下载还是高中时候听到这人跟班里几个男生玩，听他们讨论，等放假回家她就下载了一个。 她不擅长玩这种大型竞技游戏。 因为他曾经去研究过，后来发现玩不会，来来回回都是输，赢的很少也摸不到技巧，就挫败放弃了。 事实上，她并不是一个很能坚持的人。 她没有毅力，容易放弃许多事情，连喜欢他这件事她都想放弃很多次。 可什么都放弃成功了。 唯独喜欢沈盛屹这件事，她总也放弃不掉。 这局他打了半个多小时。 手机里不停传来胜利的提示音，他开了麦，队友时不时低骂、激动，池雾看不到屏幕操作，光听着那些kill都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他打游戏很安静，只有偶尔从胸腔溢出很低的一两句话。 低懒散漫的嗓音让耳朵发麻。 队友显然没过瘾，问他要不要再开一局。池雾听他懒洋洋说了声，累，不玩了，然后又切回了消消乐。 池雾手心出了点汗，看书的注意力早就做不到再那么集中了。 盯着书，想的却都是他。 他好像无所不能。 两个人一个打游戏，一个装作认真看书的模样。 游戏声和书页翻动声偶尔微妙的同步，气氛竟也意外的和谐。 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 不停操练着的操场一处忽然惊乱起来，两人之间安静的氛围被打破。 有一个穿着军训服的女生跑着过来，嘴里喊着池雾名字。 池雾听见声音从书中抬起头，骤然被人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拉出来，还略微恍然了一瞬。 她看清来人，记起来好像是昨天下午打闹时那个叫周瑶的女生。 周瑶气喘吁吁的跑着停在观众席下面的跑道上，仰着头继续喊她，“池雾学姐，可算找到你了。” 沈盛屹也停下拨弄水果图案凑数消除的动作，掀了下眼皮。 “找她有事儿？”他替池雾问。 周瑶这才注意跟池雾一起坐着的人，飞快看了一眼握着手机朝她看过来的沈盛屹。 她顾不上惊讶这个存在于京大各种风流场的人怎么会在这儿，急忙对池雾说，“池学姐，你快去看看，咱们班里有人晕倒了。” 第15章 谢错人了，池老师。 “晕倒了？” 池雾没遇见过这种突发事件，心里一突，连忙合上书从观众台起身，说带她过去。 边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就突然就晕倒了。”周瑶也没碰见过这种事儿啊，看起来很慌，带了点儿哭腔。 “别急。”池雾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 军训容易中暑，一群刚经历过高考的脆皮学生身体素质差，有人晕倒的情况不奇怪，但发生了总会让人心慌慌。 尤其是近两年看过越来越多的什么关于大学生意外猝死的新闻。 其实她也很慌，心脏扑通扑通跳，只顾跟着学生往那边跑。 直到跑的太着急踉跄了一下，被人拖拽着手臂稳住身体。 清冽的冷柚香靠近，慢慢将她包围，连同灼热的体温，陌生却又不那么陌生，她很熟悉这道气息。 池雾这才想起来沈盛屹还在。 她仓促抬头，一双潮润润的明亮杏眼透着慌乱，清澈的映入他的眼中。 她本能抓住他的手，“沈盛屹……” 女生无意间露出无措的表情，他低眸，手又白又小，紧紧抓着他的，连骨头都感觉不到。 沈盛屹握着她细软的手臂，顿了一下。 心脏都好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把。 有着微微的刺意，更多的是难以形容的感觉，从脊椎骨开始向周身蔓延，令人头皮发麻。 但也只是一下，她就松开了，着急忙慌的小跑。 “不出意外就是中暑，你慌什么？”他大步跟着，敛着眸看了她几秒，喉结微动，低嗤了声。 “吓成这样。” 池雾：“……” 话虽不太中听，可他在，她就觉得悬着的心安下了几分。 晕倒的人是一个女生。 应该是生理期加上中午太阳又热起来，没撑住昏了过去。 池雾赶过来时她被喂了藿香正气水，已经恢复了一点意识，歪靠在树荫底下的马扎上坐着。 同寝室的女生抱着她。 见池雾来了，围着的人都自觉给她让开了路。 “池学姐来了。” “学姐。” 池雾跟班里同学了解了情况。 她这个时候又很像一个暖心姐姐，半蹲在那个女生跟前，摸了摸她额头，声音温柔。 好像刚才的慌乱是错觉。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女生脸色苍白，虚弱地摇了摇头，“我好多了，池学姐。” 休息时间没到，军训还要继续。 教官见她过来了，还没说话，一扭头就看见落后她两步不紧不慢跟着的沈盛屹，挑了下眉。 伸手拉出胸口的哨子吹了几声，轰他们赶紧去列队。 教官御用口头禅张嘴就来，“看，还看什么？不训了是不是？都赶紧给我归队，一分钟站好站整齐，标兵还拿不拿？学分也不想要了是不是？” “……” 一片尖叫声，“靠！无情！” 呼应着呼啦呼啦的脚步声，围在这儿的学生一下回到原来位置整队。 教官：“二十分钟军姿。” 抱着那女生的舍友把靠在身上的女生交给池雾，“池学姐，那就麻烦你先照顾一下她了。” 池雾语气温和，“不麻烦。” 沈盛屹抱着双臂靠在一边看着。 女孩子脸小，蹲在那儿显得人也不大，裙摆被她叠起来压在膝盖上，皮肤白，脖颈白。 颈间挂着个细细的银色链子，衬得她会发光似的。 那链子从后面往前一直坠进裙子领口，藏起来，沈盛屹及时打住。 池雾起来坐到那个晕倒的女生身边，偏着脸关心人的时候声儿像水似的，又柔又轻，像怕吓着谁。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温柔劲儿。 原来不是不会，这不挺甜。就是分人。 他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 那边已经重新整好了队，站二十分钟军姿。 艺设二班的教官认得他，先抬头看了眼天上，露出个颇有几分调侃的笑，呵呵道，“这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今儿怎么舍得来操场打卡了？” “特意来欣赏你汗流浃背的样儿。”沈盛屹要笑不笑的扫了他一眼。 “感动吗？” 教官：“……” 感动尼玛。也不怕骚断腿。 他好奇，“怎么一块儿来的，你认得这女生？” “你猜？”沈盛屹瞥了眼把他撂一边的池雾，意味不明地懒懒回了句。 - 池雾陪着晕倒的女生在树荫下坐了一会儿。 见她晕的没那么厉害了，搀扶着能走路，还是带她去了一趟校医室。 一身白大褂的校医问过情况后给她冲了一杯葡萄糖，“请个假吧，这两天先别跟着训了。” “谢谢医生。”女生拘谨的道谢。 校医室没什么人，很清净，布置也很简单，一张办公桌椅，一个很大的放着药物的玻璃透明柜。 几把空椅子，几张单人病床。 池雾扶着人在一张病床边坐下，把枕头垫到床头，让她靠着休息。 沈盛屹不知道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他手里拿着她借阅的那本书，进屋就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今儿挺清净。” 校医说他，“少爷，把我这医务室当你家呢？” “拿瓶水。”沈盛屹懒得搭他的茬儿，倒坐在椅子上，握着手机继续玩到一半停下的消消乐。 “不要常温。” 校医骂了声毛病。 两人之间的对话一听就是熟人局了。 池雾看着他们。 沈盛屹注意到，撩了下眼皮，顺手把那本书递给了她。瞧她接过去，还是看着他不动，意会到什么。 手指微曲漫不经心的敲了两下桌面，“给她也拿一瓶。” 池雾：“……” 她不是这个意思。 沈盛屹又看她一眼，“不要冰的。” 校医简直气笑了，“……您能滚吗？” 沈盛屹：“谢谢。” 校医：“……” 我都道谢了哦，所以就不能不给拿了，是这意思吗？ 这位少爷真是到哪儿都有使唤人的理直气壮。 话是这么说。 他还是去冰箱里拿了瓶丢给他。 谁让他在这破医务室里躲清闲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是这祖宗给投资，这世道，谁有钱谁就是大爷，冤大头还有钱的大爷更不好找。 又递了瓶常温的递给池雾。 池雾接过矿泉水，是景田。她笑了一下，礼貌道，“谢谢。” “别客气，随便喝。”校医和善笑着，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反正也用不着我破费。” 池雾微微一愣。 她不自觉看了眼椅子上的人。 这人到哪儿好像都能摆出一副自己地盘的自在样子。 男生单手握手机，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咬上了一根烟，没点火，长腿大剌剌又随便的敞着。 他手指在屏幕上划着，空闲的手漫不经心搭着椅背，小臂上青筋分明，微凸的青色血管一路延伸到冷白好看的手背，透着丰盈的力量感。 由于手腕是朝下垂着的没用力，又给人一种舒服的悠闲。 池雾看沈盛屹第一时间永远不会先看他的眼睛。 要从下到上缓冲一点时间。 每次对视，她都会心跳失控，血液里发出窸窣的欢欣鼓舞，不论是单独见面还是跟旁的人一起。 又须得时时告诫自己，不可以放肆。 要时时克制自己的眼睛里的喜欢，渴望而小心。 害怕被看透后的难堪，卑劣的心底又难以抑制存有一丝奢望，如果他也喜欢我就好了。 怕他知道，想他知道，不敢让他知道。 这就是胆小鬼自我内耗的暗恋。 倘若被拆穿分毫，就像扯了线的围巾，被空气侵蚀透了的橘子汽水，雨水灌进的蚂蚁巢穴，肋骨都会断掉。 池雾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沈盛屹见她又在盯着他看，挑了挑眉。 他拿下烟，随手搁在桌上，医务室里没有要点的意思。 “好看吗？” 池雾抿了下唇，温温吞吞的，冷静说，“你不是知道。” 谁能比沈盛屹好看，公认的。 他漆黑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很淡的玩味，要笑不笑地接上话，“池老师，谢错人了。” 池雾一噎。 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慢慢往上腾起一股热气，这不是个好征兆，她知道自己可能要脸红了。 她连忙躲开目光。 他却盯着她不放，故意似的。 池雾握着手里的矿泉水，轻声又飞快地对他说，“谢谢你。” 行了吧？ “哦——”沈盛屹不知是不是听出了她画外音，很低的闷笑了声，勾着人心弦，尾音里透着只有熟知他的人才能听出的那股混不吝的坏劲儿。 “这回谢对了。” 第16章 慢走，有空常来坐啊。 “……” 池雾呼吸都屏住了，轻的几不可闻。 她试图让自己不要再继续升温。 校医实在看不过去了，踹了下他小腿，没好气道，“差不多行了啊，阿屹，你少欺负人家。” 瞧瞧都给人小姑娘捉弄的窘迫成什么样了。 沈盛屹瞅他一眼，低啧了声。 校医深知他臭毛病，走得快，没给他踹回来的机会。 沈盛屹腿还没来得及伸。 “你有种回来。”他不爽偏头，淡声说。 校医：“回去干嘛？免费给你踹？” 池雾看着他们一来一回互怼，难得见这人吃一次瘪，唇角控制不住的翘了一下，没敢笑出声。 但那人还是第一时间就朝她瞥了过来。 她的笑弧一下拉平，“……” 沈盛屹扯了下嘴角，“池老师，我看见了。” “……” 池雾表情无辜跟他对视一眼，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看别处。 听他嗤笑了声。 - 头晕的女生握着热烫的葡萄糖小口喝着。 这里边她谁也不认识，有点怕生似的，往池雾身边靠了靠，格外安静的看看他们几个说笑。 时不时偷偷抬眸打量着手臂懒散挂着椅背低头玩手机的男生。 她知道这个男生。 金融系大二的沈盛屹。 九月初刚来京大报到的那天，坐在棚子下收录取通知书和入学材料的人中就有他。 那天他跟今天差不多，穿了一件黑色短袖，坐在那儿一副刚睡醒的懒倦模样，眉眼惺忪，微眯着眼。 鼓燥的风吹起他的头发。 队伍排到她时他正捞起鸭舌帽往头上戴，“先拿录取通知书。” 声音低沉，带一点哑意。 她从许多材料里找到通知书慌忙递上去，不小心掉了身份证，掉到他那边去了，他偏头看了眼，却没动。是另一个男生替她捡起来。 念道，“贺筱……” 那个好心的学长递给她的同时注意到她盯着沈盛屹而红透的脸，受不了似的笑着骂了句。 “艹，沈盛屹你他妈少浪，净祸害花季少女。” “什么——？”严肃的气氛一下被打破，热闹起来，那帮板着脸收材料的人里立刻有人蔫儿坏迎合。 “我哥又他妈胡乱散发荷尔蒙了？” “操，这我不能忍。” 一直没反应的男生终于偏头笑骂回去，散漫颓懒的调子，“能不能滚？” “天，啊，受不了了哥。”有人捂心口，怪叫，“要不你收了我吧，我可以为你去泰国！” 回应是一瓶砸过去的矿泉水。 被砸中的人嗷嗷叫。 哄闹一片里，她红着脸对那个帮她捡身份证的学长道谢。 而他从始至终只收检材料，动作里透着漫不经心，姿态淡漠的不行，头都没抬起过一下。 离开时是他偏过头接过同学递来的水，她才终于看清他出众的皮囊。 一双勾着轻佻淡笑的桃花眼，冷白的皮肤，线条流畅俊美的侧脸，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五官，以及仰头喝水时上下滚动的喉结，都透着性感恣肆，好像天生就会让人心动。 去宿舍的一路上，她满脑子都是那张好看到有点过分的脸。 没想到京大竟然有这种天菜。 那天晚上宿舍里几个来自五湖四海的女生一起聊天时候就聊到了他。 她才知道，原来他在学校里本来就很“出名”。 池雾在医务室陪了女生一会儿。 中途沈盛屹就捞着手机起身出去了。 池雾坐在病床上垂着头继续看那本没看完的书。 突然感觉到衣服被拉了两下。 “池学姐。” 池雾顿了下，看向身侧靠在床上捧着葡萄糖还没喝完的女生，嗓音温和，“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贺筱摇了摇头。 “嗯？”池雾问她有什么事。 她带这个班没两天，认不得几个人，并不知道这个女生叫什么。 反正等军训结束了就不会再有交集了，说不定都不用到军训结束，秦素然的病就好了。 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问的必要。 “池学姐，就是……”贺筱扭头看了眼校医室的门口，羞涩扭捏了几秒，悄悄摸摸的小声问。 “那个，你跟沈学长认识吗？” 池雾看着她，一时没说话。 贺筱又叫了她一声，“池学姐？” “……” 沈学长。 除了那人还能有谁。 说实话，池雾有时候很讨厌沈盛屹这种不论在哪都能吸引女孩子的本事。 少女怀春又好奇的情态，她怎么可能陌生。 她垂眸看着眼前的女生沉默几秒，才说，“不认识。” “啊，可是你们刚才一起来的呀。”贺筱有点不相信。 池雾有些好笑。 不管认不认识，她都不想把自己喜欢的人引荐给别的女生认识，她还没有这种大度的美好品质。 更不希望这个女孩是通过她跟沈盛屹认识。 他们可以通过任何方式认识，但不要通过她。 这会让她感到难受。 倘若有一天他们真谈了，还是她引荐的，都不止是难受了，那是简直会怄死的程度。 不过她也确实不算认识沈盛屹。 双方的熟稔才能称得上“认识”，池雾没觉得自己说谎，只温声说，“真不认识，骗你做什么？” 贺筱失望的耷了耷苍白的眉眼，“那好吧。” “还难受吗？”池雾问她。 贺筱摇了摇头，“头不晕了，就是肚子痛。今天生理期第一天闹的，每次前两天都比较难熬。” 池雾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说，“我给你开这两天的假？” “那就麻烦池学姐了。”贺筱点了点头，十分感激。 池雾笑了笑，没再说话。 贺筱看着池雾温柔恬静的侧脸，觉得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不止五官外貌，还有气质上的。 池雾是个很美好的女孩子，她班里的那帮同学们都这么觉得，其实她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刚才她偷偷打量沈盛屹的时候，沈盛屹虽然在玩手机，可偶尔也会往她们这边看一眼。 池学姐说他们不认识，可她觉得，沈学长总不会是在看她…… 刚刚池学姐就偷偷笑了一下，都没有出声。 沈学长却立刻就发现了。 唉，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罢了，不知道被多少漂亮学姐盯着的男人，她还是别觊觎了。 不多时，校医从外面进来。 校医也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尤其是穿着白大褂，相当于最好的医美了，还有银边眼镜加持。 他看了眼空了的椅子，对着池雾问了句，“他什么时候走的？” 池雾愣了下，说，“有一会儿了。” “他在追你？” “……不是。”池雾不知道他从哪儿得出来的这个结论，回过神来摇头，解释，“我们不熟。” “是吗。” 校医就笑了声。 行啊，看来是没追上呢。 新奇了，还是头一次见到主动跟沈盛屹撇清关系的人。 这无法无天的祖宗可算是遇上克星了。 他跟沈盛屹就是去年差不多这个时间认识的，也是新生军训。 沈盛屹那会儿也是新生，有一回来他这领班里要发的藿香正气水，之后有事没事就跑医务室来躲闲，招搭了不少姑娘追这儿来堵他。 一来二去的俩人就熟了。 他又细细打量了池雾两眼，没想到沈盛屹这种人竟然喜欢乖乖女型的。 还以为得是个御姐。 混小子被好学生拿捏，这话倒真有那么几分理。 他给贺筱开了两盒葡萄糖口服液，让她这两天多注意休息，笑着对她们说，“慢走，有空常来坐啊。” 贺筱：“……” 池雾：“……” 那还是别了。 第17章 乐于助人·雾vs躲清净·屹 两人离开校医室，操场那边的训教也差不多快到了下训时间，确定贺筱真没什么事了。 池雾尽职尽责的叮嘱了几句。 两人原地分开，没再继续一起走。 沈盛屹自中途出去了就没再露面，她也没指望着他会再回来。 今天见到他本来就是意外之喜。 校医室在图书馆附近，离两边哪个食堂都不算近。 池雾只纠结了两秒去哪里吃午饭，看到路过的一个同学手里拎着甜点，于是想起了自己一连念着好几天都还没吃上的抹茶蛋糕。 她十分果断愉快的决定了今天午饭吃食府。 池雾转了个方向，低头边看手机边温吞的往那边走。 食堂这会儿人不多。 池雾不太喜欢堂食，在这里面待久了身上都是食堂的各种味道，实在是难闻，香水都盖不住。 她到二楼打包了一份青椒肉丝炒饭。 最后去尽头的冷饮窗口买了一杯奶茶。 她最喜欢茉莉奶绿。 正打算下楼时想起了什么，她在宿舍群里发了条消息。 小池尖尖角：【坐标食府，请问各位小主有需要带的东西吗？】 都是手机迷。 群里很快就有人冒头。 然然今晚一定早睡：【我我我。】 然然今晚一定早睡：【我要冷饮店旁边的那家麻辣烫，多放辣椒和醋，加两个油条，其他你懂的~】 小池尖尖角：【驳回，感冒患者少吃辣椒。】 然然今晚一定早睡：【哭唧唧.jpg】 周麦：【想要一份左边楼梯口旁那个窗口的清汤排骨面，感谢雾宝~】 小池尖尖角：【okk。】 小池尖尖角：【漫漫呢？@陈漫丽】 陈漫漫漫丽：【宝贝，我没在宿舍，今天在外面吃，不用管我啦。】 池雾低头指尖点着输入法，回了一个“好”。 然然今晚一定早睡：【谢主隆恩.jpg】 周麦：【谢主隆恩.jpg】+1 陈漫漫漫丽：【翻“陈皇后”绿头牌.jpg】 陈漫漫漫丽：【本宫不死，尔等永远是妃。】 周麦：【秦宁海，赐她枫叶红。】 然然今晚一定早睡：【嗻。】 池雾忍着笑，先去排麻辣烫那个窗口，边敲字。 小池尖尖角：【咳，今儿朕乏了不翻牌子，睡御书房，爱妃们都别争了，跪安吧。】 回完这条，池雾就收起了手机。 秦素然要的那家麻辣烫做的味道好吃，食府里不止一家卖麻辣烫，就数它家最受欢迎，不论中午还是晚上过来买人多的都得等号。 池雾想着秦素然的喜好给她挑完她爱吃的，记住了号码，趁着这个空隙去买排骨面。 一来一去时间刚好合适。 买完回来差不多就快叫到她的号了。 饭厅中空气闷热。 池雾待的心燥，在麻辣烫旁边的冷饮店买了个冰激凌甜筒，找一个离窗口近的空桌位坐下等，低头看群聊。 宿舍群三个活宝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聊到了99+。 她没急着爬楼，班级群里也有新来的消息，艾特了全体成员。 池雾咬着冰激凌，顺手点进去。 班长通知大家开学那天统一订购的教材到了，放在教室里，下午两点半到明德楼的304拿，过时不候。 明德楼是他们平时主要上小班课的固定教室。 她在底下跟着回了一个【收到。】 “15号——” 刚回完消息，哄乱的食堂中，那边有人扬声叫号码。 “15号在吗？15号的带走，麻辣烫煮好了，放在这儿了啊，醋和辣椒自己过来放。” 池雾抬了下头，快速收起手机，把只剩下一点蛋卷的冰激凌塞进嘴里，小跑着过去。 她没按秦素然说的多放辣椒，打包好跟老板要了份餐筷和勺子。 走的时候几个打包袋提在手里沉甸甸的。 路上遇到认识的人跟她打招呼，池雾笑着回应。 走到一半。 她集中在手机上的余光一瞥，又看到了一个同学手里拎着甜点。 池雾的脚步突然停下。 静了半晌，她低头，看向自己拿捏着宿舍今天中午温饱的那只手。 有她的炒饭，奶茶，秦素然的麻辣烫，周麦的排骨面……唯独没有她心心念念的——抹茶蛋糕。 池雾：“……” 烦人。 在回去和下次再买这两个选项中徘徊了将近一分钟。 她苦大仇深的转身。 为了奖励多跑了一回图的自己，池雾还额外买了一盒泡芙和一盒蛋挞，回来她走的另一条路。 穿过动漫基地边的小凉亭时，突然，一声懒洋洋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池老师。” 熟悉的称呼和声音。 这是在学校里，楼之瑶总不可能出现喊她池老师，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了。 池雾下意识停在原地，转头朝声源处找。 没找到。 声音的主人不紧不慢的提醒，“再往右边点儿。” “……” 池雾乖乖向右看。 最终在凉亭那里看到了人。 这人正懒洋洋的靠着台阶下那间凉亭的红漆木杆，屈着条腿坐在石凳上，另一条长腿大剌剌地敞着杵在地上，握着手机掀眼皮瞧她。 这处是一片被湖水和绿植花木环绕的小空地，夏天里也算一道风景，美术生喜欢来这里画作业。 池雾跟他对视了一秒。 沈盛屹漆黑的眸子垂下，落在她手里拎着满当当的饭上。 池雾把手往身后撤了撤。 啧，防贼似的。 他又不抢她的饭吃。 沈盛屹微抬了下眉骨，若有所思，“池老师，原来不止干家教，业余还兼职代送外卖啊？” 池雾：“？” 什么啊。 她还反应了一下，发现他眼眸勾着不加掩饰的揶揄和逗趣，转瞬意识到他又是在逗人。 她抿了抿唇，解释，“这是帮舍友带的饭。” 比起食府，食苑离她的宿舍楼更近，所以如果不是特别情况，她们宿舍十回有八回为了偷懒都就近去食苑吃，但食府的饭好吃花样多还便宜，加上它有食苑没有的西点甜品房。 因此只要宿舍里有谁去了食府，都会主动在群里问一声大家有没有想吃或者要带的。 男生宿舍只会出现抢食的情况。 沈盛屹新奇的又看了两眼，轻哂一声，“那你还挺乐于助人，一个人包圆你整个宿舍，有你自己的没？” “嗯。”池雾点了下头。 她在客气应付下这人就离开和想多跟他说两句话之间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朝他走过去。 这人看着成熟冷静，时而却又表现出几分小朋友似的幼稚。 得逞了就像翘着尾巴嘚瑟得意的猫，矜娇的站在高处看着人，要是凑近一点，他又露出爪子。 塑料打包袋在手里发出细碎的响声。 距离拉近。 池雾停下低头看他，向下压的睫毛不住地晃动了下，声音很轻，也柔，“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躲清静呗。”沈盛屹后脑仰在凉亭的木杆上，就这么由下而上的瞧着她，勾唇笑得玩味。 池雾心头一跳。 这熟悉的调调，接下来指定又不是什么好话。 第18章 沈盛屹，我叫池雾。 果然。 池雾这个念头还没落实。 就听他若有似无地哼笑了声。 “你们班那女同学眼睛都快贴我这儿来了。” “……” 池雾装不知情，“有吗？” 那他可能还不知道，他走了那个女同学还向她打听他来着。 但这话池雾不太知道该怎么接。 “我不认识那个女生，跟她并不熟。”或者“还不是你自己长得太招人，怪谁。”——前一句容易把话题聊死，后一句他们又好像还没那么熟稔。 就很难。 这个时候池雾就特别讨厌自己没有能言善辩的能力，羡慕可以自然的同别人搭讪聊天的人。 好在沈盛屹也没打算跟她要个话说。 他眯眼挡了下晃到眼前的太阳，没再逗她，屈在石凳上的腿伸直荡下来。 “你是打算回宿舍了？” “嗯。”池雾没有勇气和定力长久盯他眼睛看。 偏开了一下目光，再移回来。 她手心出了薄汗，忽略越来越不安分的心跳，语气保持平静，问，“你呢，吃午饭了吗？” “还没。” 沈盛屹突然站起身，压迫感一下子从高到低，池雾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漫不经心拍了拍衣服，“正打算去。” 池雾指了指自己要走的方向，想说“一起？”，等到了嘴边却变成了，“那我先回去了。” 池雾：“……” 沈盛屹瞥了她一眼。 可话都说出来了，改也来不及。 池雾都服了自己这张不听话的嘴，懊恼的想死，不自觉的收紧了提着打包袋的那只手。 啊啊啊烦！ 三个人的饭分量合在一起不轻，她手腕都有些发酸了，跟提着奶茶的那边换了换，慢吞吞转身走。 她在心里悄悄祈祷那人能叫住她。 好赖也给她一个回档重开的机会。 但他没有。 他没有。他没有。他没有。 沈盛屹，你是哑巴吗。 ……不是，池雾你可真出息了，自己说出的话，哪来的脸怪别人。 都怪她太笨了。 池雾简直快要沮丧哭了。 而且一想到沈盛屹可能就在后面看着她走，她就总觉得要同手同脚。 想要回头看他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就这样走了几步，好不甘心。 池雾闭了闭眼，闭眼深呼吸了一来回，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转身，她不敢看沈盛屹，“那个，要不——” “池老师。” 两道声音，一柔一沉，就这么撞到了一起。 还跟着一声低低的笑。 池雾蓦地收声。 她眼神飘过来，虚虚觑他。 “顺路。”男生被太阳拉高拉长的影子从罩住她到逐渐移至身侧，靠到最近又一下缩短。 两个矮矮的小人的影子映在前方的地面上，手臂交融在一起。 好亲近。 池雾反应慢半拍的盯着影子看，实际的他们之间却并不是那样。 沈盛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漫不经心说，“正好要去食堂，搭个伴儿。” 想起来什么似的，他扭头。 然后问她，“你刚才想说要不什么？” “……” 池雾“啊”了声，回的镇定。 “没什么。” 他于是不再问，点了点下颌，懒声说，“拿来。” “什么？” “饭。”沈盛屹伸手去拿她手里拿的那堆袋子，手指相触，两个人的体温在正午里都是热的。 甚至有一点灼人。 池雾入目看到的手像白玉一样好看的赏心悦目。 在阳光下不但热，也看的更清晰，根根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微微凸显的青色筋脉清晰透彻。 沈盛屹好似并没有在意这一下触碰。 他弯曲的手指已经穿过她的手指边勾上她的袋子。 池雾却没办法不在意。 接触的范围变得更广，池雾的感官被无限放大，身体本能微绷。 不察就被他提了过去。 她反应过来，颤着眼睫蜷缩了下手指，伸手就要抢回来，“不用你拿，我自己就行。” 沈盛屹反了一下手，别开了她的手腕，换到了她够不到的那一侧的手里。 “手腕不酸？” 池雾：“还可以。” 沈盛屹撩着眼皮瞧了她一眼，呵了声。 还可以，那是谁刚才揉手换手了。 娇娇气气，还非瞎逞能。 他掂了掂分量，“你们平时就都这么互相带饭？” “偶尔。”池雾抢不回来只好作罢，转头无声呼气，努力控制着心跳别太快省的又脸红，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不然在他面前实在是太劣势了。 两个人并排走着，隔着二三公分的距离。 “池老师，学哪个专业？” 池雾说，“艺术设计。” “你是艺术生？”沈盛屹脑海里搜索了两秒这个专业，侧眸瞥她。 “不是。”池雾摇头。 女生的声音很好听，柔又软的那种，但不嗲气，很悦耳，她解释着，“文化生也招的。” 耳朵痒。 他揉了下耳朵，漫不经心点了下头。 池雾抿了一下唇，其实很想问问他，记不记得，他们读一所高中，高二上学期还分到一个班里过。 虽然只是仅有的短短一个学期，就又分班了。 她没有那么走运，等到高三他就去了宏志班。 她那时候只是想离他近一点，所以很努力的学习。 这个心愿并不好实现。 华清附中是一所遍地尖子生的中学。 后来好不容易考了进去，但仍然没有运气，幸运之神从来不会眷顾她。 两个宏志班，她在另一个。 她的运气似乎永远要差上那么一点儿。 挫败又无可奈何。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因为想靠近他，她的名次爬到了足够她考上任何一所她想去的大学。 包括有这个人在的学校。 “沈盛屹。”池雾低喃了一声他名字。 等他低眸看向她的时候，散漫拖着调子应一声，“嗯？” “我叫池雾。” 你别总是叫池老师，我有名字的。 你能不能，记一下我的名字？ 不需要多深刻，只要下次再听到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就好。 可就是那么好巧不巧的，正撞上来一阵哄笑吵闹。 大一下训解散的哨声两三分钟前就接二连三的响了，这条路是必经，这么会子功夫就都人赶人簇拥过来了。 下了训都赶投胎似的往两个食堂跑，上课的学生也下课了，人流迎来一波超高峰期。 池雾猝不及防被来往的人挤着向旁边错了几步，慌了一瞬神，本能想抓住那人的手一下落空。 她被慢腾腾的推挤着向前踉跄。 而沈盛屹已经找不见人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她的自我介绍。 她回头寻找他在哪里。 沉静了一路的眼底终于看出一点着急来。清澈的、吸引人的。 第19章 不好亲近的没良心猫。 沈盛屹眸光微动。 不得不承认，池雾真的生了一双很干净、瞳仁黑白分明的杏子眼。 这样的眼睛型状偏圆润，眼弧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无害、柔软，会给人添上几分乖觉。 讨人喜欢。 且池雾真真是那种长相很清透，气质温柔的女生，说是内向，乖乖女，也就是他给的初印象定位—— 但接触过这么几次下来，就觉得表象居多。 实际带给人感觉是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打乱心态的一种淡。 这种淡说好听点是内向，更直白可以解读为——疏离冷静，防备心重，不会轻易向其他人展现自己。 对朋友极好极纵容，陌生人反之。 接触不深的人都会下意识认为她是温和温柔的，事实上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甚至不认识你是谁。 例如他刚才调侃她的那个女同学。 他有百分之九十八的肯定，她不知道那个女生的名字，甚至可能都没认真看过那个女生的模样。 再比如现在。 沈盛屹忽然有种如果不是他手里还握着池雾给她舍友和她自己带的几份饭，她根本不会想一下他被挤到了哪里。 然后就直接顺着人流回宿舍了。 怎么说呢，这种认知就让他好气又想笑。 沈盛屹也确确实实笑了一声。 看着乖，内里倔强。 她喊他沈盛屹，说她叫池雾。 多少还知道他叫什么呢，比不知道的强。 沈盛屹看了一会儿她在人群中的慌乱。 看够了，终于善心大发，强势的从人群中穿过去，拉了把她手腕，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池雾找人找的烦闷，都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扯进了一个怀里。 一抹携着清淡好闻的冷冽柚子淡香侵入鼻尖。 她没一点防备，中途慌乱推搡了几下。 哪知道好像反而还惹起了那人的不满，被人束缚住手腕，用力一拽。 池雾一个女孩子家，哪有男生力气大，低呼了一声，顺着掼过去的力度偏了脸，又被来往的人挤，就那么朝他胸口撞了上去。 硬邦邦的，鼻子都酸了。 她止不住地从嗓子里溢出来一声带痛的气音，“唔。” 头顶传来很低的一声笑。 “撞疼了？” 池雾揉着泛酸的鼻子，声音因瓮声瓮气显得很软，听在耳朵里破天荒让沈盛屹有种撒娇的调调。 还挺稀奇。 他漆黑的眸子低扫下来，落在她脸上。 池雾却是不知道的，她狼狈得厉害，鼻子酸的生理眼泪都快出来了，不自觉就暴露出了些本真性格，条件反射的回怼了一句。 软软淡淡的嗓音，却带着股劲劲的刺儿。 “你可以撞一下试试。” 这人的胸口怎么能那么硬。 “那还是算了，我对撞同性胸膛试疼不疼不是很感兴趣。”沈盛屹睨了她眼，扯了下嘴角。 池雾：“……” 她觉得他不正经，鼓了鼓脸，很克制的瞪了他一眼，表达不满。 沈盛屹眉梢微抬，伸手按了下她脑袋。 这么会儿又乖回去了。 原来也不是完全没脾气的，他眸子低垂着懒洋洋的停在她脸上。 “池老师。” “嗯？”池雾下意识抬起头看他，潮湿的一双眼睛就这样直直撞进了他攒着笑意的桃花眼。 他眼神示意她。 池雾不解的顺着他眸光低头，蓦地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儿的—— 此刻他们之间过于近了的距离。 她，在、他、怀、里。 而且，就仿佛是老天故意捉弄人似的，刚才抢着投胎似的冲过来的巨大人流现在都跑光了。 她侧肩和一部分后背却仍紧挨着沈盛屹的胸膛。 薄薄的夏季衣裙布料，和他的t恤，他清冽的气息和体温无孔不入的朝她包围过来。 灼人的、滚烫的。 还有他此时的对视。 “……”池雾呆了呆。 回过神来，她慌张别开眼，脸颊猛的爬上热气，熏红了白嫩的皮肤。 她心慌意乱的猛得向前迈了一步，刚才那点儿气咻咻怼人和不满的气势这下是彻底没有了。 沈盛屹都没反应过来池雾这一连串的快动作，怀里就空了，一贯散漫的神情难得怔了一瞬。 女孩子撞过来的柔软触感甚至都没消散。 拉她入怀时忽闪而过的念头抽风了似的在脑海里不停循环放大几倍。 她好软。 - 两个人此时各怀鬼胎。 池雾迅速从他怀里退离开才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表情却仍是一片空白。 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场面她该怎么办。 要怎么化解掉这份尴尬…… 她木着张脸，硬生生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得亏有那张红透的脸蛋和耳根，语无伦次的打结语气，“沈同学，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 沈盛屹盯着她耳朵尖看了几秒。 其实他本意只是想拉她过来，没想到会过力了。 不是碰这一下，沈盛屹压根不知道，原来女孩子这么……软和？ 还是只有面前这个是这样的？ 雪糕脆皮儿做的吧。 沈盛屹喉结滚动了一下。 又想到什么，他扯了下唇，刚才还叫他名字呢。 这么会儿还又倒退了一截儿。 两人安静沉默的走着，各想各的，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池雾偷偷用余光瞄着身侧的人。 “可以正大光明的看，我不咬人。”沈盛屹冷不丁说。 被抓到了。 池雾咻的一下就变成了直视前方。 他紧盯着她不放，被注视的存在感极强。 “……”池雾头皮都发麻了，慢慢的，心跳也快飞起来了，终于抗不住，她镇定的眨眨眼转头瞅他。 “你在看什么？” “你说呢？”他漫不经心。 “池同学。” “……” 池雾不想说。 她怎么知道说什么。 沈盛屹：“说话啊，小池同学。” 沈同学。小池同学。 池雾：“…………” 一个有点不太可能的念头在她脑海闪动。 她知道他有点睚眦必报，不太爱吃亏。但，这人。 该不会是在计较这个称呼吧？ 可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出来什么了。 沈盛屹摩挲了下手指，垂着眼皮冷睨她，不着痕迹的落在池雾白净的面皮，语调闲懒的慢条斯理。 又是一声。 “小池同学，你平时也这样，一说话就喜欢脸红么？” 说着又凝了眼她红红的鼻尖。 可不吗，瓷娃娃似的。 本来就白，脸上任何变化都显眼的不行。 沈盛屹蹙了下眉，对女生这种传说中的神奇生物的脆弱又一次有了几分清晰的认知。 原来不止软。 还轻轻撞一下就红成这样。 池雾还在想“沈同学和小池同学”，没注意他神情变化，鼻子也还在隐隐别扭着，闻言只顾抬手摸向脸颊。 怎么可能？ 她每次脸红都会发烫，很好发觉，刚才温度降下去，现在都没感觉到烫了。 他又哼笑，极坏，“骗你的，现在没红。” “……” 这下是真的又红了。 “……你无不无聊。”池雾憋了半晌，忍不住小声说。 她只是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太容易情绪上脸，可眼前这人哪里知道。 “不无聊。”沈盛屹答的心不在焉，他觉得挺有意思的。 逗她挺好玩。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池雾那栋宿舍楼附近。 后面就不同路了。 池雾竟微妙的松了口气。 见到他虽然心里开心，一起走也高兴，可跟他走在一起、说话，紧绷的状态也未免太消耗精力了。 但分开，又想见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正午最热，短短时间，她就觉得呼吸不畅。 池雾觉得自己可能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 沈盛屹察觉到她上扬的情绪。 而这份情绪——应该来自终于要跟他分开了。 她的反应告诉他，她有点对他避之不及。 下一秒。 “我到了。”池雾说。 “……” 向来矜傲的人被嫌弃了，自然不爽。 沈盛屹表情淡了几分，眼梢下压，散漫的桃花眼漆沉沉，把拎了一路的东西递给她。 “那，拜拜？”池雾接过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一派乖巧的做派，朝他弯弯眉梢。 “谢谢你，你也快去吃饭吧。” 沈盛屹牵了下嘴角。 你最好是。 他抬了抬下颌，转身就往食堂那边去。 路上人还是很多，有认识他的人跟他打招呼，就并排一起走了。 池雾走了几步忍不住停下回头。 看见他偏着头姿态闲散勾唇同别人说话，背影落拓，状态自然又松弛。 比他和她这一路走过来要尬不尬的状态相比不知道舒服上多少。 一股说不出的低落涌上心头。 她看着他身影直到不见，慢吞吞走，有些蔫的回宿舍。 “屹哥，你看什么？” 沈盛屹神色冷淡的收回视线，走进食堂，指腹摩挲着手机壳后的图案纹路，心不在焉，“猫。” 一只没心没肺的猫，耳朵耸拉下来。 兄弟没意会，“咱学校的流浪猫？” “不是。”他在想池雾这个人。 “不好亲近的没良心猫。” - [后来回想起这一天，我总是会去想，去反复复盘假设这一天的情景重现。 如果我是一个够勇敢的人，不自卑踌躇，我会在发觉心情开始闷闷的那一刻就反问他，“你是不是对所有女生都这么调侃打趣？” 我清楚我为什么欢喜又难过。 但假若真的重来一次，我大概率还是不敢。] ——《池雾日记》 第20章 好学生 女寝306。 “哇咔咔，终于回来了我的宝——” 池雾推开门，一进宿舍，秦素然就冲着她…… 手里的麻辣烫扑过来。 池雾被虎扑得往后退了两步，抬手臂护了她一下。 秦素然头搁在她肩膀，掐着嗲声做作的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想死臣妾了，可算回来了呜呜~” 周麦坐在书桌前做下午上课要用的ppt，闻言转了下头，呼噜着手臂嫌弃的吁了两声。 “没节操的我都不想说你。” 秦素然一下子变脸，故作嗔怒用白眼翻她，“警告你别挑拨离间我们嗷。” 然后又一把熊抱住池雾，“我雾宝才不会信你。” “戏有点过了亲亲。”池雾把麻辣烫递给秦素然，笑着戳了戳她脑袋，然后把周麦的排骨面也拎给她。 周麦笑了笑，问，“谢啦，多少钱？” 池雾揉了两下手腕，拉出自己床下桌的椅子坐下，从桌子左边的格子柜里拿出饭盒，拆着一次性餐具，说，“面七块。素然那个15。” “okk，现在就转你。”秦素然已经迫不及待的吃上了。 池雾吃着炒饭，找出来之前看到一半的综艺，“漫漫呢，又干什么去了？” “嗨，跟臭男人约会呗。”秦素然说，“她除了跟她亲亲对象出去你侬我侬还能干什么。” “还是上次酒吧认识的那个小狼狗？” “好像是。” “看来这次这个有点手段。”池雾把吸管插进奶茶喝了口，“她不是下午还有课，这点时间也够约会？” 周麦摇头，“所以说，爱情真是让人丧心病狂。” 秦素然最近也刚撩到一个帅哥。 这两天正处于上头的聊天暧昧期呢，那叫一个欲罢不能，无时无刻不抱着手机吃吃笑。 一听这话，她立马就不赞同了，“这你就不懂了，谈恋爱爽死了。” “不理解。”池雾摇了摇头。 “你不谈当然不理解啦，谈一个就理解了嘛，别浪费了你这张初恋脸。”秦素然恨铁不成钢。 随即想到什么，她露出八卦的表情，“话说雾宝，那帮新生就没有找你要联系方式的？” 池雾筷子一顿，“……” 周麦看她一眼，“有情况？” 这就让她的24k火眼金睛逮住了吧，秦素然贼笑一声，“欸，我就说，肯定有是不是！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你水心的188男高？” “没有。”池雾果断回答。 男高没有，男大倒是有一个。 有人狡猾的先入为主在她心里拿了高高分，没有人能超过沈盛屹。 可惜她拿不下他的。 - 吃完饭，池雾收拾了饭盒，坐在书桌前就着剩下那三分之一没看完的综艺又画了一张平面作业。 画完，她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 十二点五十五。 在页脚签上自己的名字，收拾完一堆笔和废掉的纸，池雾换上睡衣，准备睡个午觉。 午休时间光速流逝。 放在枕边的手机刚响起了一个音节，池雾醒得很快，有了意识的第一瞬间就伸手快速按掉闹钟。 避免了吵醒没课的舍友。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算起床简单洗个漱，去教室拿教材。 她撑着身体慢吞吞坐起来，用尽全身的自制力去抵抗睡虫，拿起手机先检查了一遍企鹅和微信消息。 结果就看到班级群里二十分钟前班长好像又艾特全体成员发消息了。 自从上学期有一次上早八，她迷迷糊糊抱着书爬四楼到教室，却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 她还奇怪她来的又不早，怎么没人。 打开手机后才看到那门课的任课老师七点十分左右在群里请假了，说有事，这节课先不上了。 白跑一趟。 她问段清梨。 段清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她一条语音，睡意惺忪的，“啊？我睡过了，刚被没课的舍友摇醒，今天的课不上了吗？太好了zzz。” 段清梨：“zzzzzzzz↗z↘z↘zz。” 池雾：“……” 从此以后池雾就养成了睡醒先看班级群的好习惯。 池雾眼下困得厉害，一时半会儿看不清字，用力揉着眼睛和脸，试图让自己赶快清醒过来。 片刻，终于眯缝着眼看清了消息内容。 18设计二班·班长秦卓航：【导员说教材卡在路上了，快递出了点问题，可能还得再等两天才能送到，都先别来教室拿教材了。】 18设计二班·班长秦卓航：【不用回复，别白来一趟。@全体成员@全体成员@全体成员】 拿不了了？ 池雾舒了口气，放弃抵抗，身体笔直的又躺了回去，安心闭上眼。 她下午的课原本在四点十分，本来就是为了去拿教材才要两点起来。 真好，继续睡。 下午三点半宿舍几个人都收拾着要去上课，段清梨过来敲门找池雾一起，池雾拿了书下楼。 她跟段清梨是大一军训结业联谊那天晚上相识的。 当时池雾跟班里的同学们都没说上几句话，大学同学来自天南地北，班里能遇到个本市同城的不容易。 段清梨在班群里找同城放假一起回家的伙伴。 看到池雾的qq主页简介的地区介绍，就私加了她。 两人因此结识，就约着了放假一起回家。 返校后又因为同样巧合的宿舍里也没有分到同专业同班的同学，干脆就一起占座位上课了。 “唔，想吃冰的。”路过小超市，段清梨让池雾在这儿等她，去买了两根海盐柠檬，给池雾一根。 “喏，答谢你给我抄作业。” 池雾也没跟她客气，笑着说下次请她。 两人边啃冰棍儿边往教学楼走。 路一边种着柳树，柳枝被风吹的摇晃，太阳正盛，段清梨拉着池雾专挑有树荫的地方走。 艺院的明德楼在最西边，路过金汇楼还要过一个医泽楼，得走到尽头。 路过金汇楼时，隔着街道，池雾往楼里看了一眼。 不知道今天走了什么运。 她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大厅过道一边墙上的那人。 沈盛屹咬着根糖，姿态散漫的斜倚在那儿，一手握手机，眼皮半垂，按着什么，几个男生在他对面说话，他吊儿郎当勾唇笑了下。 懒散不羁的眉眼间尽是风流。 这个年纪的男生心比天高，举手投足都是数不尽的傲气恣意。 路过来上课的女生上了楼梯还要抱着书回头看几眼，往上迈的脚步故意拖慢，频频回头。 “屹哥，人那小姑娘看你呢。” “你说这时候有妹子过来跟屹哥要微信，他给还是不给？”傅文轩站在几节楼梯上，趴着栏杆。 “你什么时候见他给过？” “也是。”孙浩笑得不怀好意，“也不是没给过，那不是都给的行哥二维码，桃花都招给行哥了。” 陈期行咬着烟笑骂了句，抬腿踹他一脚，“少给老子找事儿。” “谁不知道啊，咱屹哥可是出了名的给看不给摸，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渣男三准则。” 孙浩觑了眼漫不经心玩手机的人。 傅文轩说，“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就俩字——渣呗！” 磨磨蹭蹭的几个女生突然加快了脚步，红着脸消失在了楼上。 老远，池雾都能听见那猖狂的笑声。 她看向那人。 男生似笑非笑的撩了下眼皮，嘴唇动了两下，根据口型，她猜测是一个，“滚。” 那帮人明显笑的更厉害。 沈盛屹这时朝外边扫过来一眼。 在察觉他有要撩眼皮往这边看的预兆之前，池雾赶忙收回了目光，段清梨正在叫她，问她看什么呢。 池雾笑了笑，说没什么。 段清梨看了眼，她有点近视，只能看见几个模糊的人影，就没多想，揽着她手臂笑嘻嘻说着别的。 沈盛屹瞧着那个抱着书的身影，今天穿了身白t配背带裙，扎个低马尾，还舔着根冰棍。 从背影都能看出那股子清纯的乖劲儿。 他垂了下眼，倏地低笑了一声。 好学生。 第21章 人见人爱，猫见也爱。 池雾这节课是艺术概论，一门偏向背诵类型的课。 她们去得早，教室还没来几个人，正好挑靠窗的最后一排坐，整个班听课的都没几个人，都低着头玩手机。 段清梨从桌洞里打了将近俩小时的王者。 池雾不太玩游戏，撑着脸写思修的论文作业，耳朵边时不时传来同桌用气音输出国粹。 他们那位思修老师是艺院的书记，老头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上课就爱讲点以前的事儿，一讲就大半节课过去了，还特别喜欢给他们留纸质作业，什么都要求手写。 这课九十分钟的时长。 池雾抄完了从网上找的论文还有四十分钟才下课，她随手转发了一篇备用到段清梨微信上。 段清梨从弹出的消息上接收到，趁老师没注意，给池雾飞了个吻。 等下课了已经是傍晚了，六点多。 紫色晚霞只剩下一个边角，撑着西边天一小片的余韵。 柳枝被风吹的晃动，夹着若有似无的淡淡秋海棠花香，艺院这边花和树的种类最多，几棵并排着的秋海棠缀满了粉白色的花朵，去食堂正好经过。 有女孩子站在那儿，男朋友举着手机艰难的寻找角度拍照。 段清梨拉着池雾跑过去，说也拍一张。 真拍起来可就不是一两张了。 池雾也是小姑娘，爱漂亮，对和小姐妹拍照并不抗拒。 她上镜，原相机每张拍出来都好看。 “老天爷可真偏心啊！”段清梨翻了看了几下收起手机，嫉妒的抱着她猛亲了两口。 池雾笑着躲，哎了一声，说，“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不管，你不准躲，乖乖让我吃豆腐。” “哈哈哈就不。” 这个年纪的女孩怎么拍都美好。 两人都不怎么爱堂食，回去路上商量着晚饭吃点什么，去食堂打包了份花甲粉，带回宿舍吃。 - 晚上池雾在的那个公益社团里说要开会，她吃完晚饭匆匆赶过去，结束已经九点了。 主要说了两件事，一个是新生军训收尾后的招新活动，另一个就是每年的优秀社团评选就在招新不久后。 他们这个社团的性质不同，在有学分可加的那一类里，所以每年报名参加的新生还都算积极踊跃。 但优秀社团评比却不占优势。 因此社长商量着想要办一个环境爱心捐赠活动，以环境保护为主题，这次开会问大家的意见，让他们集思广益都去写个策划书。 散了会，她往回走，这两天温度又有点提升了，白天热，到了晚上徐徐小风吹在脸上格外凉爽。 穿着外套刚刚好。 京大校门口有许多小摊卖吃的，烧烤炸串什么的，有人往外走要去买夜宵，昏黄路灯下小虫飞舞。 一对小情侣碰着脑袋蹲在灌木丛边，池雾快走近才听见几声弱小的猫叫。 原来是在逗猫。女生在那里叫它，小猫许是怕人，不出来，男生说叫不出来就走吧，女生也觉得没趣，抱着男朋友手臂离开了。 他们走后，小猫胆怯探出来小脑袋，喵喵叫的人心软。 池雾脚步停顿了一下，侧身看它。 小猫又唰地藏进去。 她朝葱绿一片的灌木丛走近，根据声音传出来的方向判断出了一个大致的位置，撑着膝盖弯下腰来寻找。 池雾压低了声音，放软声线叫着咪咪，试图哄它出来。 不一会儿，灌木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只黑白花色的瘦弱小猫从里面探出个小脑袋来，模样有点脏兮兮，惴惴不安的望着她。 小猫细细又警惕的叫着。 池雾往前走一点，它就飞快钻回了灌木丛。 她退后，它又探出来。 就这么拉扯了得有十分钟。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池雾：“……” 小花猫：“……” 池雾蹲在石灰地上，颇为无奈的看着又探出一个猫脑袋，但是怎么也不肯出来的小猫。 “我不是坏人，出来呀，咪咪。” 猫猫警惕，“喵。” 池雾腿都蹲的开始泛酸了，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旁边就是食苑，她站起身，对猫咪叮嘱了一句，“你乖乖在这里，不要乱跑哦。” “喵？”猫猫仰起脑袋。 池雾小跑着进了食堂，食苑的外大厅左边有一家小卖铺，她去买了两根玉米肠和一瓶矿泉水。 回来的时候，小猫还在那里趴着。 而本来应该空无一人的地方，此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就穿着件黑色短袖，这么晚了也不嫌冷，背对着她蹲在那里，逗弄着那只小花猫。 她哄了半天都不敢接近的小猫却被从灌木丛下出来了一点，虽然猫瞳仍怯怯的带着警惕。 但明显已经朝那人凑近了。 甚至还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那人白皙的手指尖。 那人低低的笑了声，手指修长骨节冷白分明的大手在毛茸茸的猫脑袋上呼噜了两下。 那个背影，不用迟疑她都能认出来。 有时候喜欢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神奇，她熟悉那个人甚至超越了自己。 池雾垂头看了看刚买来准备引小家伙出来投喂的食物，都有点嫉妒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怎么她哄了那么久都不肯出来呢。 这人倒好。 池雾放轻步子，向着灌木丛那边走近。 直到她站住，路灯把长长的影子打落下来，猫咪仰起脑袋“喵呜”叫了一声，那人也抬起头。 沈盛屹撩起眼皮，散漫的黑眸中带着抹不耐。 却在看清是她时，闪过一抹意外。 池雾说，“好巧。” 沈盛屹看了眼她手里的玉米肠和水，了然，问她，“买了喂这小东西的？” “嗯。”池雾在他身边蹲下来，看了眼小猫。 这才发现，原来它是只黑猫，躲在灌木丛下光线太暗，她看成了黑白色，是因为猫猫毛发上的泥渍。 小家伙只有额头和尾巴尖上有一点白毛，还挺特别。 池雾趁机飞快揉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小猫喵喵叫，也不跑了。 “它好像不怕你。”她笑起来，歪了下头，柔声说，“刚才叫了它半天，都不出来，正好食堂就在附近，就想着买点吃的喂它。” 按理说不应该乱投喂。 但学校里的流浪猫，看它瘦瘦小小的厉害，有的吃就不错了。 沈盛屹漫不经心偏头瞧她，女孩子蹲下来，侧脸在路灯光下温柔软和的没有棱角，笑得眉眼弯弯。 他心里好像猝然被什么叮了一下。 “我帅呗，人见人爱。”沈盛屹喉结微微滚动，眸光不动声色的，懒懒散散笑回了句。 “猫见也爱。” 池雾：“……” 知道你帅，但这话真的好自恋啊。 小猫这时看到了池雾手里的肠，伸出小爪子扒拉了一下，凑近。 池雾瞄沈盛屹一眼。 她剥这种肠一直都是用咬的，咬着那个多出来的边往下一拉，整根肠就都剥出来了。 但显然，他现在在这儿，她哪好意思上嘴咬。 “不会开？”沈盛屹挑了下眉，闷闷笑了声，伸手，“给我。” 池雾乖乖递给他。 沈盛屹从兜里摸了钥匙串出来，上面有把小刀。 他用手指随手勾出来，挑开火腿肠的包装，完整的剥下来。 池雾偏着脑袋看着他把那根肠掰成很小的几段，弄好后没有放在地上，就那么摊开掌心，让小猫在他手上吃。 小猫埋在他手里吃的很香，狼吞虎咽，发出很轻的声音。 他看着小猫，漆黑纤长的眼睫压下来，又直又长，还密，在眼睑下扫出一片淡淡的影儿。 昏黄的路灯将此刻的他渲染的格外温柔。 池雾想，虽然看不到，但却并不难猜出，他现在的眼神会有多么的柔软宠溺，令人心动。 这人对待小动物，比对人温柔的多。 “你很喜欢猫吗？”她问。 “还行。”沈盛屹另一只手撸了下猫脑袋，慢悠悠瞥她一眼，眉间慵懒，答的随心所欲。 另外一根玉米肠也喂给了小猫。 池雾把水倒在盖子里让它喝了一点，猫猫先是探出粉色的小舌头试探的舔了两口，才凑过去喝了起来，池雾看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可爱啊。 喂了几次，小家伙不再认生，跟他们已经完全熟络起来，窝在池雾鞋上，抱着她脚踝不放。 她低头看着小家伙，时不时故意晃一下腿。 察觉到危机，小家伙立刻用小爪子抱紧她，扬起小脑袋，发出细声细气的喵喵声，似撒娇似抱怨。 小动物真是世界上最好的治愈家。 她笑得愈发温柔灿烂。 沈盛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目光转向了她，淡淡的眸光漆黑深邃。 这是对他从来不会有的笑容。 “还剩挺多的，你洗洗手吧。”池雾动了动脚，逗它玩儿。 她把那瓶矿泉水递给沈盛屹。 沈盛屹看眼水，又耷拉着眼皮落她脸上。 没动。 池雾被看的眼睫轻颤了一下，心跳咚的一声，她面不改色，又朝他递了递。 “不洗就算了。” 啧。沈盛屹接过来。 对猫也温柔，换成他就冷淡的快结冰了。 真行。 都找不着第二个比这姑娘还会玩双标的。 池雾要知道他想什么，恐怕得冤死。 她最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晶莹干净的水流落在他骨节匀称修长又好看的手上，沾湿他的指尖，穿过在灌木丛翠绿的叶子。 稀稀落落。 好像也氤氲透了她的满颗心。 第22章 迪迦和白衣天使 “还没说呢，”沈盛屹冲完手，把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慢条斯理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偏偏脑袋问她。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池雾脚尖点了点地面，说，“社团紧急开会。” “回去吗？” 池雾其实有点不舍。 但已经挺晚了。 原地分别，池雾回到宿舍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秦素然正坐在床上当啷着腿打游戏，激情开麦，池雾进门，她刚捶完床，周麦在敲代码，陈漫丽在阳台那边跟男朋友煲电话粥。 见她回来，周麦跟她打了个招呼，说会怎么开了这么久。 池雾拉出椅子坐下，矿泉水都用来给那人洗手了，她弯腰拿起暖壶往咖啡杯里倒了些水。 昨天晚上新打的热水，暖壶里的水是烫的。 池雾捧着小心翼翼的抿了两口，润了润唇，说，“在食苑那边的灌木丛里碰到一只流浪小猫，看着刚出生没多久，喵喵叫怪可怜的，估计是饿了，就买了两根肠喂它。” 秦素然：“咱学校的流浪猫狗实在是太多了。” “我昨天还在宿舍楼下喂了一只呢，”她操纵着屏幕开了个大，骂对家菜狗，“现在还好，天暖和，谁看见就喂喂，冬天不知道多难熬。” 学校里的流浪猫狗没人带着去做绝育，只会越来越多，冬天里出生的最惨了，很难挨过去。 大只有的都顶不住。 开春就有好多只眼熟的看不着了。 周麦：“没办法的事儿，宿舍又不让养。” “确实，除非学校专门弄个收留流浪猫狗的社团。” “怎么可能，花销就支撑不住。” 池雾想着那只小花猫，撑着下巴叹气。 她家里养了一只狗狗，就是她初中一次放假捡到的流浪小狗，那时候她爸妈还没有离婚，她心软带它回家，爸爸妈妈也没有反对她养。 这大概就是流浪动物天生注定了的命运。 不知道下次路过那里还能不能再见到那只小猫。 又想到偶遇到的沈盛屹…… 陈漫丽这时打完电话从阳台进来，见池雾回来了就问了句，“回来了？你们社团说什么了这么半天？” “啊？” 一提池雾就又想起来这周还得写个策划案。 艺设这专业本来就挺麻烦的，不是说课多难，而是需要动手画和设计这种费脑细胞的作业太多，还耗时间。 她一下变得愁眉苦脸，简单说了下会议内容，颇为生无可恋的趴在桌子上，“怎么这么多事啊，救命。” “能让咱雾宝都烦的，那看来真是事儿巨多了哈哈。” 可不吗。 池雾脾气好，做什么事都向来不骄不躁的，对作业也不抱不怨，总能完成的很漂亮。 还顺手拉扯着段清梨这个摆烂同桌。 年期末总结哪怕没有那些班干部和乱七八糟的加分项，只靠成绩和绩点也能拿到班里第一档的奖学金。 “唉，可惜了，我跟漫漫体会不到呀。” 宿舍内一阵打打闹闹。 接下来的两天池雾几乎都是满课，开始了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 忙的晕头转向，池雾连图书馆都没抽出时间去，四级也疏忽了些，做完作业后她捧着星火靠在床上刷题。 宿舍人看的一愣一愣的，直说佩服。 池雾也无奈啊，“我英语真的不太好，勤能补拙吧。” 抢四级名额本来就麻烦，因为数量有限所以有风险性，她认识个学姐，就因为没抢到六级的名额，导致考不成，保研名额敲定的时候被刷掉了。 下一次报上了，一回过。 池雾可不想这种悲催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能早点过就早点吧。 周五，她去给楼之瑶上家教课，依然没能碰上沈盛屹。 他回家晚，她走得早。 但她见到沈盛屹的爸爸了。 这还是她给楼之瑶补课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在家——上次见还是这位成功企业家给母校高中捐图书馆。 沈盛屹开麦发言气的校长和他爸都跳脚那次。 男人看着很年轻，俊逸，看不出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乍一看还以为只有三十出头。 沈盛屹的长相跟他有大概七分像，气质却是南辕北辙。 男人气质儒雅，姚琴在厨房忙，他笑着向她询问楼之瑶的学习情况，小丫头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只小猫玩。 那只猫池雾看着眼熟。 小家伙还认得她，从楼之瑶怀里跳下来绕着她转圈，抱她脚踝。 楼之瑶说是她哥两天前带回来扔家里的。 她还悄悄说，“我哥哥可喜欢猫啦，小时候就喜欢，不过他已经有一只了，所以这只送给我了！” 她不禁弯了弯唇。 沈盛屹这样的人啊。看着桀骜不驯，作风散漫又不羁，可谁知道，他有一颗温柔又善良的心。 所以无法自控的为他心动。 并不奇怪。 周末两天池雾窝在宿舍摆烂，除了去食堂吃饭几乎没出门，更没机会跟沈盛屹再碰到。 自然也没交集。 周日晚上，班长突然在群里冒泡，说停滞的教材预计周一下午就能到了，让她们趁早就抽空去拿了。 别拖功夫，不然到时候书少了自己负责。 艺设两个班的课本都放在一个教室，来拿书大都是结伴一起过来。 池雾午睡好刚出门洗漱，碰见同样拿着刷牙杯和洗面奶的段清梨，水房里的人讨论着最近发生的大新闻。 说表演系某个系花跟沈盛屹表白了，又被拒了，表了好几次，结果那人连她模样都没记住。 气的骂了声混蛋当场就哭着走了。 听说当时她管沈盛屹要微信，加上了，高高兴兴的单方面输出了半个月，对方终于姗姗回了一条。 然后才知道，那是陈期行的小号。 压根就不是沈盛屹本人—— 论坛上那条“要到了沈盛屹微信千万别沾沾自喜、八成不是他的”的帖子，那位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就是从这里总结出来的。 两人面对面洗漱，默默听着八卦。 隔着中间的水龙头杠抬头，相视一笑，回宿舍前约着一起去拿教材。 明德楼，刚上三楼就听见楼道里零七杂八的说话声。 段清梨玩着手机问池雾，“对了，雾宝，咱上次影像课留的微创作业你有灵感了吗？” “暂时还没有。” 池雾都快把这个作业给忘到九霄云外了，一提才想起来。 这种跟视频拍摄有关，尤其是还要故事性的作业最麻烦了。 她头疼道，“我舍友生病了，她当新生导助，我最近帮她代班，就没着急，还没来得及琢磨。” “那你想好了叫我，咱俩一起拍，”段清梨揽着她手臂。 “还有颖姐跟凯璇。” 她们四个人有一个小群，平时用来互相借鉴作业和互帮互助专用。 “行，等我回去想想。”池雾点头。 这个视频作业的要求是拍个情景短剧，一个月的时间，马上就到国庆了，都要回家，再等小长假回来时间就所剩无几了，还没个头绪。 段清梨琢磨着拍摄的大概内容，问池雾行不行。 “要不拍个文艺爱情片？” 池雾发散思维，“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那种？” “啊？”段清梨琢磨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不行，语气兴奋道，“那我想演那个李婶！” 池雾：“？” 段清梨：“就是就是那个，咳咳，”她清了清嗓子，音色粗了不少，“少爷已经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你快消停会儿吧。”池雾简直哭笑不得。 又问她，“她俩有什么点子没？” “哈，一个标点也没有。” 段清梨不死心，“我难道演的不像吗？” 两人说着路过学生会的专属办公室。 门半掩着，池雾下意识放慢了步子，不经意似的朝里面望了一眼。 几个人坐在桌边，一人窝在黑色沙发里。 她很轻易的捕捉到那个人。 他手臂搭在扶手边，手里把玩着一枚银色盖帽打火机，指尖懒懒拨开盖帽，打火机窜出一道幽蓝色的火焰。 s.t.dupont，一枚就要六千多。 池雾家里条件还算说得过去，六千多对她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 她认识这个牌子还是因为看到他用这个打火机。 当时她暗暗把上面的字母标志记在了心里，等放假回家用手机搜到的时候都愣住了。 那种涩然又觉得好像本来就是这样的心情仿若当头一棒。 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优越的让人只羡慕，仰望，向往，连嫉妒的情绪都产生不起来。 池雾被段清梨环着手拉走远，不得不收回视线。 因此也并没有看到，下一刻男生朝门口这边瞥过来的动作。 - 学生会办公室。 一帮人愁眉苦脸的翻着一沓各班递上来的名单。 “这个节目我觉得其实也不错的，双人脱口相声。”谢桥玥问，“你们呢，觉得怎么样？” “行吧，我觉得这种比唱歌有意思。” 另一个人说，“还有一个小品，这个，《宿舍趣事》，表演起来应该也挺有意思。” 军训结束那天晚上会有一个联谊汇演，最后尾声环节宣布颁发标兵评定奖状，新生军训的圆满收尾。 各个班准备的演出节目名单今天中午刚统计完收上来送到学生办。 陈期行笔尖戳着桌面，问某人，“您呢，少爷，来都来了，意见好赖发表一下——不是。” 他一顿，真诚发问，“门外面有吸引你的迪迦吗？” 沈盛屹指骨撑着太阳穴，眼底没什么情绪，浑身低气压的慢腾腾撩起眼皮睨他一眼。 “有送你去精神病院的白衣天使。” 陈期行：“……” 得，有起床气的主儿是大爷，惹不起一点。 沈盛屹是从午睡中被弄起来的，按了按眉心，眼皮恹恹剐他，烦躁的低啧了一声，“你们选。” 言外之意，别烦我。 谢桥玥笑看了他一眼，“你这臭脾气到底是谁受得了。” “那谁知道。”他把鸭舌帽往下一拉，语气无所谓。 帽沿儿遮住了他有几分不耐的眉眼，眼前暗下来，后脑往沙发背上一靠，闭目养神。 第23章 向他递了一把雨伞 困倦的睡意卷土重来。 越过办公室透明的大玻璃窗，外面的云层卷卷，风一刮遮挡了太阳，连同整个办公室也跟着暗了下来。 带来种天骤然阴下来的错觉。 没一会儿，云被吹走，又重新亮了。 眼皮前的光影时明时暗。 沈盛屹莫名想起来高二的某个雨天。 睡醒天已经黑了，教室里空无一人，窗外的雨声哗啦啦。 漆黑的夜晚时不时划过亮色，闷得像要把人拖进去，从窗户飘进来水打湿了地的土腥味儿。 那天是个周日，晚上从家返校上晚自习，沈盛屹跟家里边吵个天翻地覆回来，发着低烧。 教学楼里几乎没剩下人。 外面暴雨如瀑，他浑不在意的撑着桌子起身打算回宿舍。 刚捞起外套走出教室就瞧见楼道拐角那边一个单薄的穿着校服的身影脚步急促的靠近。 那女孩路过时揣揣瞄他一眼，走进了他的班。 没一会儿脚步声又从后面传来，落后一小步跟在他身后。 他没理，她就一直慢吞吞跟着他走到一楼。 寂静的楼道里绿色的安全出口牌散发着幽幽绿色的光，唯有一前一后的嗒嗒脚步声清晰可闻。 一直到要走出教学楼。 潮湿的雨腥气夹着凌厉的风往楼里扑。 身后那道轻飘飘的脚步仍跟着。 他走，她也走。他停下，她就也跟着停下。 沈盛屹眯了下眼。 就在他要闯进雨帘的前一秒，身后传来拉扯力。 有人轻轻扯住他衣服。 “同学。”细细弱弱的一声。 好像只要任风雨进来，就会把她拍倒。 沈盛屹那时候头疼的厉害，脑袋快要炸开似的，向下耷拉着眼皮往外散发的戾气更不用说。 如果拦住他的不是个女生，估计得打一架。 但心情不好，平时拦他的女生也不少，这会儿明显就是没眼力见了，没了那点浮于表面的散漫笑色，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眸色凉薄。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 惊心动魄的雷声响起的同时映亮了两个人的脸。 沈盛屹也看清了这女生的模样。 女生长得倒是白净，素气乖纯的五官，校服宽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怯又不怕死。 华清附中分班勤快，每个学期都要折腾一回，同个班里的同学时常变换，沈盛屹对这个女同学其实没什么印象。 要不是她进了跟他同一个教室，他甚至记不起来她跟他是同班同学。 更别说姓甚名谁。 结果这看着胆子小的跟猫儿似的女生，被他吓的身体瑟缩，退了一步硬是都没松手。 他蹙眉，垂了下眼。 抓在手臂上的手不大，很白。 他扯了扯唇，双眼皮拉出的褶深而冷漠，刚要扯开。 面前的人却先了一步动作。 她胆怯怯的向他递来了一把雨伞。 伴着风雨声，女孩说话声低柔的像场梦，棉花似的，“下雨天，你不要淋雨，会生病。” 说完就把伞怼进他怀里，自己转头跑了。 压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雨中慌乱离开的单薄身影笨拙又好笑，溅起的水花漫过她鞋打湿校裤，撑着件遮不住雨的外套，等他眼皮发烫的低头看完伞再抬眸看。 人已经跑远了。 说着淋雨会生病，她倒是淋的快活。 后来那个学期里偶尔去厕所、打球回来，一个不注意，桌子上总会出现两颗大白兔奶糖。 谁受得了他呢。 沈盛屹无声的轻扯了下唇角。 门外没有奥特曼，只有个莫名其妙的人。 - 领完教材，池雾没跟段清梨一起回。 而是去了一趟辅导员办公室，班里有个同学发消息说身体不舒服，想请个假出去看病。 池雾去找辅导员开了一张病假条，跑了趟操场。 然后去了图书馆。 前几天图书馆开放了这学期的自习室位置，学生多座位少。 她那天去得早，老早就去排队等着，长长的队排了快三个小时，抢到了一个专属位置。 一张完全属于自己的桌子，空间很大，桌与桌之间有不透明的玻璃隔板分隔开，桌下有插线板可以充电。 有心来打卡的都是专心看书做题的人，考研考公人居多，池雾很喜欢这种沉浸式的学习的氛围。 没课的时候池雾就都会来这里学习。 在图书馆待了一个下午，她抱着教材回宿舍已经傍晚时分。 池雾不太饿，在宿舍楼下摆摊的大爷那里买了一根玉米当做晚饭，就不准备再下楼了。 宿舍只有周麦一个人在，“回来了。” “她们呢？”池雾嗯了一声，放下书在书桌前坐下，歪头笑着说，“我们三个不在宿舍就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了。” “素然去外边输液了，漫漫应该陪她一起去的。” 周麦耸耸肩，“下午没课，在搞程序设计作业，天热，懒得动。” “我拍摄作业也还没有想法呢，愁。”池雾说，“素然这次的液输完了是不是就不用再去了？我看她那堆药都吃的差不多了。” “应该，下午你去教室不在，她睡醒吃药我还问她来着。” “那就行，总吃药也伤身体。” 池雾在桌子前坐着拿了根笔给教材都写上名字班级，没有再看书的心思，就换上睡衣回到床上了。 她看着手机，边啃玉米边琢磨着微视频的情景创作要拍什么内容。 不忘在小群里问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好想法。 这个微短剧拍摄作业不止是一个阶段性作业随便应付着拍出来就完了。 这门课的老师在他们专业是出了名的严厉，事儿多难搞，挂科率极高，而且留作业的时候就提前跟他们说的明明白白，最后要评比。 说是会涉及到期末最后考核的一部分成绩。 大学专业课挂了要补修绝对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 【名媛欢乐群】 小池尖尖角：【名媛们请发言[话筒]】 段清梨：【我我我，爱情片！】 段清梨：【坚定霸总追妻一百年，竞选一个李婶。】 徐颖：【我觉得青涩校园少年少女更有感觉啊，就那种一对视就霹雳卡啦起火花那种暧昧。[对手指]】 小池尖尖角：【认真的吗？】 徐颖：【纯爱纯爱！就要纯爱！】 徐颖：【我可以演那个，气氛组：亲一个！亲一个！（吹口哨）亲一个！】 小池尖尖角：【猫猫呆住.jpg】 郭凯璇：【要不让她们俩自己拍去吧，雾雾咱俩还是独美吧。】 段清梨：【啊啊啊郭凯璇你好烦。】 徐颖：【一门考察课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徐颖：【抓狂.jpg】 郭凯璇：【你去问那个老妖婆，问问她你为什么要留这么个破作业，让她收回成命。】 段清梨：【支持。】 小池尖尖角：【支持+1】 徐颖：【……】 小池尖尖角：【过两天就放国庆了，咱们争取在假期回来前就把轮廓定下来，剧本也要写一下。】 回完消息。 池雾啃着吃到一半的玉米，握着手机陷入沉思。 琢磨着拍什么比较有情境感并且好拍，还容易引起共鸣。 这时，手机消息栏弹出来一条微信。 池雾正要在群里问她们谁文笔好点，能写剧本，不行的话就定下梗概后她抽空写一个看看。 字刚敲了半句，她指尖一顿。 是教官那边通知今晚不晚训，改成上晚自习的微信消息。 “……” 池雾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舒服的睡裙，不打算下楼了的美梦破碎。 她放下手机，眼神放空叹了声气。 第24章 除了沈盛屹 “怎么了？突然这么沉痛。”周麦听见叹气声问她。 池雾抬抬眸子，觉得香喷喷的玉米都不太香了，颇有些无味的咽下嘴里的玉米粒，“突然收到组织的消息，去教室看晚自习呗。” “这么晚才通知啊？” “说是外面突然狂风四起，又要下雨了，没法训了。” 池雾看了眼时间，离七点半的晚自习就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她又在床上赖了五分钟，就慢吞吞的撑着栏杆下床，“早知道就不那么着急脱衣服了，还得换。” “你不是不换衣服不上床的。” 池雾：“……tvt。” 周麦深表同情，哈哈笑道，“此刻有一只雾，轻轻的碎了。” “你还笑。”池雾佯装恼怒的视着朝她嗔瞪了一眼。 结果到了楼下，哪有什么狂风。 她看了眼街道两边高耸的梧桐树，郁郁葱葱的树叶沙沙轻响，还懒洋洋的冲她摆了一下腰。 池雾：“……” 不如说是你们教官想偷懒了吧。 池雾到教室还没到晚自习的时间，班级异常热闹，吵嚷哄笑声就差把门撞开，她推门进去。 大家本能安静了一瞬。 潜存在骨子里的习惯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池雾没忍住弯唇笑了下，她高中的时候也被这样吓过很多次，危机解除后全班人一起松一口气。 那时候最快乐的事就是高二那学期和那人在一个班的时候了。 虽然说不上话，但无意间回头装作看表或者看窗外的时候，总能趁机偷偷看上他一眼。 他虽触手不及，但就在眼前。 现在呢。 比从前还要难上不知道多少倍。 这帮活力十足的同学看到进来的人是池雾，转瞬又恢复了原样，高兴的一声声喊着“池学姐”。 池雾点了点头，说，“你们好，该做什么做什么就行，不用管我。” 她在多媒体前坐下。 比起在手机上看东西，在教室这种该学习的环境，池雾更喜欢看纸质书，心能更好的静下来。 池雾左腿交叠到右腿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撑着下巴，看自己带来的小说译本。 晚自习的上课铃声一响，班里就自发的安静了下来。 池雾抬头朝多媒体下看了一眼，有个别小声挨着头说话的，其他都在低头写东西或者玩手机。 没有人闹就行。 尴尬的是竟然有个抬头看她的。 她即将收回的视线被截停在半空。 一个男生，好巧不巧的跟她一对视。 结果那小男生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就非常快的低下了脑袋。 “？” 池雾还没搞清楚状况，眼睛没移开。 那个脸红红的男生这时又偷偷抬起了一点头，看了她一眼。 又对视了，他更快的低下头。 这回还不仅低头，直接趴到了桌子上，通红的脸深深埋进了臂弯里，耳朵都是红的。 池雾：“……” 好一个欲拒还休啊。 她眨了眨眼。 装作没看见，低下头全神贯注的继续看书。 那男生藏了一会儿，又抬头看池雾。 发现池雾已经没有再看着他了，男生先是失落，盯着学姐姣好温柔的脸发了一会呆，总算不看了。 池雾则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 她确实是一个，其实很难被别人影响情绪的性子—— 除了沈盛屹。 多余的示好只会让她感到压力和无所适从。 只有在面对沈盛屹这个例外的时候，她才变得不那么像自己，会紧张，会小心脏乱跳。 因此没人比她更明白。 单向的暗恋的如果有了声音，就会变成一种打扰。 她的喜欢，对沈盛屹也是打扰。 - 晚自习除了安静和不许戴耳机外，没有其他要求，比如必须学习这种规定，自主安排。 时间过一半左右有纪律部的人来查出勤率。 一个半小时的晚自习过得很快。 九点钟整，铃声响起那一刻就有人掐着点离开教室。 池雾拿过多媒体上的书签夹在书页里，合上小说，抬手揉了揉有些泛酸僵硬的脖颈，也准备回去。 没走几步，就被人拦在门口了。 “池、池雾学姐。”是那个脸红的男生。 与此同时，教室后面有几个起哄的男生，笑嘻嘻的给他捣乱。 池雾顿了下，不得不停住脚步，一时有些摸不清他想做什么，但有种想跑的冲动。 总……该不会是表白吧？ 不能吧。 虽然她代班帮忙当他们的导助，但也就比他们大一届，都是同龄的年纪，没有人真拿她当老师看。 就连她给楼之瑶补课，沈盛屹不也是一句一个调侃的“小老师”，纯粹是想逗着她玩儿故意的。 池雾看着眼前比她高出半个头的男生，白净高瘦的模样。 这个年纪的男生跟女生说话还会脸红，其实还是蛮可爱的，前提不是他要跟她表白。 她问，“你有什么事吗？” 男生摸了摸鼻尖，低头看着她，看起来就很不好意思，“就是那个，学姐，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她并没有加进他们的班级群，所以他们都没有池雾的联系方式，跟秦素然问，她也不告诉他们。 不给，说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 池雾想了想，委婉地说，“我觉得，咱们其实没有太大加微信的必要。” 被拒绝了。 男生手掌握了握拳，表情有些失落。 但又不甘心。 男生纠结片刻，还是鼓足勇气，再次说，“但是池学姐，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不可以加一个吗？” 池雾：“……” 拒绝实在不是她很会的一件事。 尤其是这种，目前还有这层导助的关系在，一次拒绝不成，对方又看起来很真诚的，狗狗眼明亮真挚，而且他很聪明，没有表白，只要微信。 眼前这个男生，有种真诚的大狗狗既视感，其实有点像她认识的一个人。 “加一个吧学姐，我也想加你的微信。”见她有松动的意思，立刻有人跟着说。 “我也想加，我们肯定不打扰你的，学姐。” 还没走的女生们也开始撒娇说着要加。 池雾没有加过这个班里任何人的微信，跟之前不知道那个晕倒女生名字一个理由，觉得都没什么必要，她本来就是帮秦素然做这件事的，顶多军训完就路归路了，留在列表也是躺尸。 现在被这么公然提出来，她无奈的顿了下，只好笑着点头同意。 她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让他们扫。 被缠了得有十来分钟，池雾笑得脸都快僵了，才从包围圈里突出重围。 他们还想跟她一起走。 人际交往真是人类毕生无法战胜的一门学问—— i人的地狱。 池雾光想想都能想象到那一路上会有多尴尬，面不改色的用还有别的事、要去厕所的借口推脱了。 幸好没有女生说出她也要去厕所。 等他们说话的声音都走远了，池雾朝外探了探头，没看到人后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在水龙头下洗了洗手，从卫生间出来。 此刻的她没想到的是，后面还会有更尴尬的事情等着她。 人生真是惊喜一个接一个。 第25章 见鬼的幸运 办公室门外。 谢桥玥拿好钥匙，关上空调，边锁门边问靠在墙边的沈盛屹。 “你要是觉得没问题，那这个节目单就这么定下了？” 晚自习下课没几分钟，有个大一的小姑娘来找陈期行，是他家那边认识的一个妹妹，他先走了。 剩下几个也溜得快。 这会儿大楼都空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走到一半摸外套口袋发现忘记拿钥匙又回来的谢桥玥。 还有晚上吃完饭又偷闲窝沙发里睡到这时候被吵醒的人。 沈盛屹敛着眼皮握着手机，在手里翻转着。 他脸上有几分刚睡醒的惺忪散漫，没什么表情的往朝楼道里的一个方向瞧，漫不经心“嗯”了声。 “你们定就行。” 谢桥玥：“你也好赖给个意见，这闲职挂的可也太闲了。” 沈盛屹没搭这茬儿，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微微眯了眯眼，定睛看了半天，慢悠悠收回视线。 他指尖暗亮手机，又按灭，再暗亮，懒懒散散的样子，“你们不是都决定好了，缺我废这两句话？” “行，那随你吧。” 谢桥玥锁好门，服了似的扭头笑着问他，“那我走了，都九点多了，你呢，一起吗？” 沈盛屹微抬了下下颌，示意让她走，“我等会儿。” “这都没人了，你还有其他事儿？” “游戏没打完。”他随口道。 “ok，拜。” 池雾没想到会这么寸。 她从厕所出来的心情还没放松几秒钟，就撞见沈盛屹跟一个女生在学生办门边聊天。 只一眼，她就认出来是他。 还好楼道一半这里有个转弯。 本来看见他心里的第一反应是很高兴的，可…… 她都踏出一步了，又在他们发现前退了回去，藏进了拐角。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从她这个角度看，沈盛屹和那个女生挨的很近，女生笑着朝他说着什么，光线太暗了，池雾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姿态很松弛慵懒，微低着头在听她说话。 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熟稔，不知道女生说了什么，他冲她抬了一下下巴。 躲藏好后，池雾才反应过来她这个举动是无意义的。 她没有躲起来的理由和必要，路过他们离开才是正常行为。 池雾捂着心口绷着身体。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他刚刚好像有偏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怎么可能。 但楼道里的灯太老了，她看不清，把自己藏进凸出的那一块儿墙体后，池雾心跳快的不行。 有惊，也有闷、涩。 和他说话的女生，那是谢桥玥，跟其他的女生不一样，她应该是唯一一个跟沈盛屹说的上话的。 很漂亮、很开朗厉害的那个女孩子。 不知道是因为她是学生会干事，还是别的什么…… 她这两天在学校论坛里还有表白墙上仍能看到很多传他们走的很近，暧昧的一些帖子。 集中都在讨论“大二了，沈盛屹这朵高岭之花会不会被搞定”。 投票率最高的就是谢桥玥。 池雾也在猜。 她总忍不住看那些帖子，试图从中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侥幸的希望他们不要在一起。 卑劣的窥探，好像见不得光的绿色苔藓。 那两个人并没有在那里说多久，很快就一前一后走了。 池雾却觉得等了好久，她轻屏住呼吸，听不见任何动静后才探了探头。 她很慢的走出来。 此刻的楼道里静的出奇，一个人也没有了。 可以安心的回宿舍了。 但下一秒，她又加快了脚步。 想追上去，可半走半跑到楼梯口往下看，已经没有人了。 池雾握紧手机，走了一步，两步，她说不出这一刻心里的感受，心底忽然就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孤单。 还有难以排解的难受，酸的眼眶都热了。 习惯了，应该习惯了。 可这种事情，怎么无论多少次，都习惯不了啊。 心如止水怎么就那么难。 怎么还不够清楚呢，他总有一天会谈恋爱，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做情侣间做的所有美好约会。 做最最亲密的事，结婚。 他会跟一个很好很爱的女孩子步入婚姻，共度一生，可能还会有很漂亮可爱的宝宝。 应该明白的。 可明明这些天，她已经和他有一些交集了…… 二楼和一楼之间的楼梯走到一半，楼里的声控灯许是过了时间，突然毫无预兆的熄灭了。 黑暗骤然蔓延，仿佛可怕的怪兽，吞噬掉了所剩不多的一点光亮。 池雾探出去的脚踏空，身体微微趔趄了一下。 她本能仓惶的抓住扶手，一瞬间的心惊肉跳呛出了她的眼泪。 踩到实地后，安静了好一会儿。 空气中响起很低很钝的急促鼻息和呼吸抽动声。 面颊上的眼泪越掉越凶。 等灯再亮起的时候，她抬起手擦了擦脸颊，神色如常，只有眼底余留着潮湿的亮色。 好狼狈啊你，池雾。 池雾拍了拍脸，呼出一口闷气，向上牵了一下嘴角。 为了安全起见，她压低着眼睫打开了手电筒，一束光亮起来，池雾不知道哪里来的心情，还能在心里自我调侃两句，可真够倒霉的。 怎么能这么倒霉。 没关系，倒霉就倒霉吧，倒霉用完了就会变幸运了。 踏踏的脚步声清晰可闻，闷闷的。 笼罩着她现在的坏情绪。 但心情窒闷到一半，池雾突然就觉得周身汗毛直竖，她身子倏然顿了几秒，警惕扭回头看了看。 空荡荡，声控灯的光冷白寡淡，什么都没有。 可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她后背就突然毛骨悚然起来。 总觉得除了她的脚步声外，这片安静的空间幽静的好像不太对劲—— 好像，隐约听见哪里若有若无、却非常有节奏感的发出很低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大脑在这一刻自动开始播放平生看过的所有恐怖故事，并自动契合上看过的恐怖片画面。 最终选择了池雾最怕的一个人物停下——美姨。 谢谢，她的童年噩梦。 池雾：“……” 好的，效果出奇的好呢。 接近失恋的低落心情非常迅速有效的一扫而空。 池雾攥紧手机，转动屏幕再次飞快的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然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除了绿幽幽的安全通道牌什么都没有。 然就在看向身后的那一瞬间，她又忽然细微的察觉到，那个诡异的“咔、嚓”，似乎停了那么一刹。 池雾心脏都快吓的骤停了。 紧接着变得更急促了，“咔、嚓、咔、嚓……” 而声源，貌似在她的前方。 “？” 难不成阿飘还知道她要回头，提前藏起来了不成？ 第26章 舍得下来了? 池雾一下又想起来件事情。 大一刚进京大报到那天晚上，她们宿舍人还不熟，就各种话题稀碎的闲扯，最后说到学校里的八卦和怪谈异事。 秦素然说的其中一个就是听说他们这楼闹鬼。 几年前有个艺院的学姐被金融院一渣男抛弃了，分手后想不开穿红裙子从楼顶跳了下去。 壮烈悲哀，当场人就没了。 当时还是上一任校长在职，听说那位校长是个迷信的，这事儿解决了之后还请了大师来弄了场法事。 秦素然把氛围渲染的特别到位，说什么有学生半夜在这栋楼里看见过什么红色身影啊，怪声等等。 “…………”池雾咽了咽唾液，很僵硬的转过半边身体。 这地方，不会真闹鬼吧。 她举着手电筒，眼睫不停的颤，抖得不行，心里更是怕的要命，简直后悔死当时没跟那帮新生一起走。 好奇害死猫。 她明明不想看，只想飞速遁离，又该死的控制不住自己。 池雾寻着怪声硬着头皮向一楼的大厅看去。 大厅的两边散发着幽绿幽绿的光，好在他们艺院的教学楼不像金汇楼那么恐怖，在右边楼道里放着两排人体模型和大体老师。 不对，好什么好啊，大体老师好赖是无私奉献的好人，值得敬佩。 这儿是没有，但它有真的啊！ 视线猝不及防扫过大厅的那一片平地的楼梯扶手边。 这一眼，池雾的心脏都要停了—— 就在她的下方对面，直视着的方向！ 一个少了只手臂、隐在黑黢黢环境里的黑影怪物倚靠在那儿，指尖时不时冒出来一撮幽蓝色的光。 竟然还和她手电筒发出的光交相容纳了起来。 打出的影子一晃一晃的。 以及那个诡异的“咔、嚓”声。 救命，红衣厉鬼还有技能。 这种恐怖的氛围带来的冲击感很难形容。 “啊——！” 池雾被这一眼吓得直接后退了一步，发出一声惊呼，怀里的书落地，她后脚跟磕在坚硬的楼梯上，差点仰倒。 又很低的“啊”了一声。 池雾连忙捂住嘴，怕“它”听到。 但还是晚了。 听见动静，那个黑影儿影微微侧过来。 黑影儿按亮手机，光自下而上的打在他脸上。 然后他拨弄了一下打火机，“咔”，开盖，“嚓”，点火，接着，冒出一丛幽蓝色的火光。 池雾：“……” 原来不是少了只手臂，而是他单手插着兜。 然后。 他嗤笑一声，低声，“出息。” 池雾有种想打人的欲望。 那人在池雾呆住的眼神下，微挑了下眉梢，语调低沉散漫，还带着点笑，“舍得下来了？” 生怕让人听不出他是故意的。 “…………” 池雾很轻的眨了一下眼睛。 “你？”她声音有点颤抖的软，是情绪波动后留下的后劲，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发出声音。 “沈盛屹。” 她的幸运，以见鬼的方式来了。 真他妈见鬼。 饶是从来不说脏话的池雾，现在都有点忍不住。 沈盛屹的反应倒是挺怡然自若，还学她重复了一声，“哦，我？” “池老师这么快就不认得人了？” 怎么会有他这么坏的人。 池雾走下楼梯。 很低，很轻，带着几分不解的疑惑。 她站在他身侧不远处，在只有他们两个的大厅里能听的很清楚，“沈盛屹，你怎么还没走？” 没和那个女生一起离开吗？ “看不出来么，”沈盛屹瞥她一眼，哼笑着，“等你呢。” 池雾愣住，“啊？” 他果然看到她了。她冷静道，“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总不能是专门为了吓唬她吧？ 真的很讨厌他和别的女孩亲近。 她也会羡慕，嫉妒。 男生低垂着眼皮在她脸上打量，表情闲淡，盯着她脸漫不经心说，“你那天落了东西在我车上。” 静了几秒。 池雾立刻就想起自己包上那个找了有段时间了都没找到的小狗挂件，“那个小狗玩偶吗？” “白色长毛狗？” “对。”池雾看着他。 他懒懒点了下头，“没带着。”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池雾说，那个小狗挂件对她的意义不太一般，“我可以找你去拿。” “你找我？” 池雾点了点头，微微仰着头，她脸很小，还白，估计只有他巴掌大，看着他的眼神认真，看得出来有些许紧张，“明天行吗？” 紧张什么。 怕他抢了她的小挂件不还了？ 沈盛屹本想说随便。 但对上她盛着浅浅莹润很澄净、能看出点微红的一双杏眼。 刚才被他吓的？ 胆子比他想的还小。 沈盛屹喉结滚动一下，到嘴边的话没经过他大脑同意就单方面转了个弯，“不确定。” 这个回答是池雾没想到的。 她默了几秒，试探道，“那……？” 沈盛屹不着痕迹的低头看了眼手机，手指划过屏幕，漫不经心解释，“东西在车里，车没在学校。” “那你什么时候开车来学校的话，就顺手帮我带着一下，我去找你拿。” 池雾软声同他商量，“这样行吗？” 她说完话很快的看他一眼，又低下头，等着他说话。 落在沈盛屹眼里，就是女孩子扎成低丸子的头发松散慵懒，皙白的一截儿后颈暴露出来。 莫名的带给人一种柔软又好拿捏的感觉。 “行啊。”沈盛屹盯了一秒，移开眼，懒声说，“看你。” 这话说完，就无话可说了。 此时，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忽视了，他们谁也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 池雾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偏偏沈盛屹也没再出声。 池雾静了几秒，垂着的眼睫扬起，鼓起勇气，邀请他，“那你……现在要回去了吗，一起？” 沈盛屹撩了下眼皮。 她紧绷的状态肉眼可见，也不知道跟他碰一块儿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搞得他总想问问她，他哪里看起来像会吃人。 别人都想泡他。 就她，倒好，怕他怕的要死。 没得到回答的池雾用询问的目光看他。 沈盛屹很轻的笑了声。 “那走呗，大半夜不回宿舍还能去哪啊？” 撩妹呗。 池雾想。 但她也不傻，没问刚才怎么没和那个女生一起走。 他有话跟她说，在等她，那就说明他们应该没有谈恋爱，否则怎么可能抛下女朋友等另一个女生。 池雾确定，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种人太烂了。 她相信他的品性，除非认识他这么多年，她都瞎了，眼瞎心也瞎。 不同于上次同行的满心紧绷和强迫自己镇定的不知所措，这一次池雾心里有一点雀跃。 心想，一定不能再那样一直沉默被动。 她握了握手心，试图寻找话题。 第27章 一特别会区别对待的姑娘 晚上九点多。 这个时间点，除了图书馆和教室里复习的考公考研的学生，已经没有上课的学生了。 实际上校园里还有许多人在外面晃悠，去操场夜跑或闲逛。 操场晚上有唱歌跳舞的社团，路过能听见那边的歌声。 池雾定神认真听了几秒，乱糟糟的，没听出来是什么歌。 她转过脸，沈盛屹也在看那边儿。 心神一定，这不就有话题了。 池雾的眼睛微不可察的闪动了一下，声音都上扬了几分，柔和清软，“你听得出来在唱哪首歌吗？” “嗯？” 沈盛屹凝神听了片刻，说了串英文名。 流利低沉的几个单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听又磁性。 池雾耳朵都麻痹了一瞬。 他问，“喜欢这歌？” “咳，还好。”池雾平时很少听英文歌曲，她的style很杂，“爷青回”的曲目覆盖了绝大部分。 但这首歌最近有个高潮片段很火。 火到几乎玩短视频的up主十个有八个用这part当配乐。 抖音这软件是她的日常娱乐项目之一，想没听过都很难，不过她也只听了这部分就是了。 ……行吧，怪不得她没听出来。 池雾创话题未半而中道over。 她难得表情变生动了点儿，沈盛屹没忍住扯唇闷笑了声。 低低的，透着散漫劲儿，很勾人。 这时候微信响了一声，池雾平静地从他身上移开眼睛，暗自压了压心跳，低头看手机。 秦素然发来的消息。 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能不能带杯奶茶。 他们现在刚好离一家奶茶店不远。 她抬头看了眼那家沪上阿姨的店，想了几秒，想询问同样走路低头看手机的沈盛屹。 “那个……” “嗯？”沈盛屹撩眼皮瞥她一眼。 “我舍友托我帮她带一杯奶茶回去，你要喝吗？”问完，池雾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两个走向。 如果对方不想喝，那他也有可能不跟她一起。 池雾顿时就有点后悔。 但话已经问出去了，没办法撤回。 她只好硬着头皮补充，“不想的话，你也可以先走，不用等……” “池老师，你请我么？”沈盛屹懒洋洋打断她的话。 “请你？可以啊。”没往坏的那个方向走，池雾有点高兴，耸拉下去的语气都重新轻快起来。 “哦，那喝呗。” 沈盛屹轻慢勾了勾唇。 两人于是就往奶茶店那个方向走了。 秦素然一个劲儿的炮轰池雾。 她边打字回复，边问身侧的男生，“你想喝什么？” 然然今晚要早睡：【雾雾~】 然然今晚要早睡：【雾雾雾雾雾雾——】 然然今晚要早睡：【呼叫雾宝！】 下一刻微信页面弹出一个视频来，[然然要早睡发出语音邀请] 池雾要回复的字刚敲到一半，无奈弯了下唇，只好先对沈盛屹说了声等一下，按下绿色接通键。 “说吧，祖宗？” 秦素然含糊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敷着面膜的脸一下占满了镜头，“欸，通了通了！” “雾雾宝贝儿，你回来了吗，现在在哪呢？” “没回呢，在你喜欢的奶茶店门口。” 秦素然“诶”了一声，嘻嘻笑道，“真的？我还以为你没看见我消息，生怕晚一点你就推门到宿舍了。” 池雾把手机转了一个方向，控制着没让镜头照到沈盛屹，举着手机对准不远处的奶茶店的招牌。 表示没骗她。 “比真金都真，字都打好了，刚要发送你就打过来了。” 被冷落在一旁的沈盛屹一手握手机，手抄在兜里，站在一边看着池雾跟舍友视频聊天。 女生同舍友说话的时候温柔又耐心，笑容也很甜，亲近的毫无间隔，低头的时候有碎发落下来。 她很随意的用手指勾到耳后。 同方才的那个完全就是两个模样的她。 “要带什么什么奶茶呀？” “要西瓜椰椰~” “收到。” “爱你哦宝贝，嘴一个，mua！” 挂了语音，池雾脸上的笑容还没收起来。 她抬头问沈盛屹，还是和舍友说话时一样甜美柔软的声音，估计是忘了收敛，“你呢，想要喝什么？” 差别大的简直不是一般二般。 沈盛屹微低眸瞧着她，没出声。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黑眸在夜里的昏暗路灯下显得更加深，带上了猛兽般的侵略感。 “沈盛屹？”池雾疑惑叫他。 说实话，沈盛屹虽然一直都觉得这姑娘对人挺有多样性的。 但此刻真见到了心情还是很微妙。 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非要说，就是挺操淡的。 他喉结滚动了下，摩挲了两下手机，低“嗯”了一声，应得随意。 “我不挑，你看着请就行。” 池雾扫了一下奶茶店的点单二维码，偏脸问他，“水蜜桃的可以吗？” 这下甜甜的语气就变回了原来的平静温淡。 他品出点好气又好笑来，“可以。” “好的。” 过了会儿，很自然的向他确认，“要七分糖对吧？” 沈盛屹是南方人，池雾知道他比一般男生更嗜糖一点儿。 这话问的也十分自然。 但沈盛屹有点走神，没听出来。 池雾先点了室友要的西瓜椰椰，翻了翻招牌推荐，往购物车里加了一杯桃桃蜜柚，又找到柠檬茉莉茶加了一杯，去结算点单付款页。 等人请客的沈盛屹走进休息区，半坐进没人的软椅里。 他帅的太过出众，是丢在人海里都能认出来那种有攻击性的帅，往那儿一杵就惹得人都看他。 黑色外套松垮的穿在身上，拉链也不拉，挂在肩膀，露出里面的t恤，吊儿郎当的，长腿微曲，大剌剌敞着，浪荡又自在的松弛姿态。 偏偏这人还有种帅而自知的无所谓不在意的劲儿，性张力够足。 无疑更挑动人心思了。 有人在小声讨论他。 沈盛屹盯着女生垂颈点单时的侧脸，他在回想池雾刚才的那个笑。 这是她第一次在有他还在的场合，露出那样的笑。 有点灿烂的，原来她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左边看起来要深一点，另一边浅一点，看着甜美又纯粹。 更乖了，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灵动。 他更确定了一件事—— 一特别会区别对待的姑娘。 九月底晚上的天气有些凉了。 她来上晚自习穿着一件蓝色的牛仔外套，此刻脸颊微红，在白皙的皮肤上一点也不违和，反而看起来很软。 乌黑清澈的杏眼清柔，盈着一点说不出的潮湿水润，很亮，让沈盛屹想起一种水果。 - 夜晚的奶茶店有个小高峰。 池雾前面还有几个排队等着的人。 她低垂眸子看了眼小程序出的号码，耐心等待。 约摸十分钟左右，叫到了她的号。 拿到三杯奶茶，池雾对店员道了声谢，转身就去找沈盛屹。 店里人不少，她眼睛略过好几个人，在休息等待区看到他。 男生坐姿闲散的靠在那儿，身后抵着墙，低头玩着手机，看不清表情，而他的跟前站着两个女生。 其中的一个女生正低头同他说着什么。 女孩子的脸上表情羞涩，脚尖时不时点着地面，十足的小女儿家的扭捏。 池雾很清楚这个反应，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透露着表白意味的姿态。 俊男靓女。 漂亮女孩站在他身侧都衬得般配。 如果站在路人的视角，连池雾都觉得赏心悦目。 她下意识止住脚步，握紧了手里提着的奶茶，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 池雾看见那个娇羞漂亮的女孩拿着手机，说话间微微向前倾身。 她握着的手机瘫在手心里，亮着微光。 本来池雾站的那个地方是看不见屏幕上内容的，但她动的时候手机向这边歪了一下。 隐隐晃过了一个的绿色页面的图片。 陌生的漂亮女孩停在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面前，目的能是什么？ 池雾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苦涩从她的喉咙一直向上，蔓延进口腔里。 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那应该是微信二维码名片。 总不能是收付款码。 这个女生是在跟沈盛屹要微信。 一时间，她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提了起来。 而提着它的那条线，攥在那个人手里。 他……会答应吗？ 法榔握在裁决人的手里。 池雾忍不住看向被搭讪者，目光回到头还没抬起来的沈盛屹身上，就像一个惴惴等待判决的人。 她无法自救，犹如溺水蝴蝶，只能战战兢兢等待着他的反应。 第28章 挺渣的一张脸 此时沈盛屹心情并不怎么好。 奶茶店里本来就吵，他只觉得耳朵边各种声音叽里呱啦聒噪的够呛，然后还有个不认识的女生在说话。 鼻腔中也是一款浓香型的香水味儿。 他是个懒人，除了那几个喜欢的娱乐项目跟运动，能斜腰懒胯歪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能指使兄弟干的事儿绝不自己出手。 向来是以自我为中心，活着怎么舒心怎么来。 这奶茶店还挺受欢迎，他好不容易在休息区捡着一个空位儿坐下来，游戏玩的好好的。 卡了几天的垃圾关卡也手顺打通关了。 跟前就突然站了一个人。 挡了大片的光，主要是有个东西压在前面不太爽。 池雾那边的号估计还得等几个人。 他忍了。 条件决定下限。 体贴女孩子的优秀品质在沈少爷这儿大概还没萌发出来，那天替池雾拎了一路的饭也是看见她两只手换来换去又揉手腕的，觉得她拎的费劲。 不然他应该是没这个眼力见的。 这会儿压根就没有说人家女孩子请他喝奶茶排队呢，他过去替人家等等奶茶的意识。 他大爷似的朝着亮的方向换了个坐姿，继续消消乐下一关。 然后那个挡住他的物体也移过来了。 沈盛屹：“……” 漂亮女生是大一的新生，军训开幕仪式那天她就注意到这个人了，沈盛屹跟那些男生气质都不一样，但没来得及去要联系方式。 她还觉得可惜，错过了这么一绝品。 接着玩手机时就在论坛上了解到了他的事迹。 还蛮牛逼的一帅比。 这帅比挺渣的一张脸，本来以为这种帅哥肯定阅女无数，八成有女朋友了，没想到竟然单身。 更不可思议的是还从来没被人追到手过，零情史。 得多难追啊这是。 这种人要么就是眼光高的要死，没看上的，要么就是心里有人。 要是第二种，顶着这么张脸搞暗恋也是绝了…… 啧。 总之呢。 颜正路子野，还干净。天选啊。 她就惦记上了，跃跃欲试。 只不过这人的行踪太难找，要么就是在他们军训的时候，十天里有一天可能出现在操场一次。 结果下训就找不到人。 男的女的打听了个遍，没一个有他微信的。 以至于她这些天一直惦记着，又找不到到机会要联系方式。 没想到今晚在这儿遇到他了。 想要爱情就得主动出击，女生觉得这机会必须得抓住，拉着同伴颇为紧张的停在了沈盛屹面前。 她咳了声清清嗓，嗓音嗲到恰到好处，柔柔问，“同学，我可以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 沈盛屹沉浸式消消乐。 但随着声音的响起，那阵儿甜到发腻的香水味儿好像更近了。 沈盛屹没什么表情的屏住呼吸，没听见似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的滑动着图标消除。 一般有眼力见的人这个时候应该就会离开了。 他懒得处理这种情况。 最省事儿的就是无视，无视就是拒绝，还不用多废话，双赢。 女生却显然误解了这个讯号，理解为周遭太吵，而他认真玩游戏，可能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同学？可以加下微信吗？” 人如果长时间不呼吸，就会死。 沈盛屹觉得自己的耐心到头了，掀了下眼皮，声音冷淡，“同学，你挡到我的光了。” 女生：“啊？我……” 沈盛屹不是什么好脾气有耐心的人，他还讨厌过于浓重的气息，比如绝大多数香水。 他指骨敲了两下手机息屏。 视线径直越过她，隐着几分懒散不耐的黑眸落向奶茶前台点单那里。 人呢？ 没找到目标，又扫向别处。 最后找到池雾，看见她站在斜对面三四米的地方，与他隔着几个人。 - 池雾是听不清他们的对话的。 在她眼睛里，那个场景甚至可以理解为他们相谈甚欢。 而且已经好几分钟了。 这才多久，都几个女孩子了。 她微抿了下唇，低垂下来的眼睫呈现出低落的弧度，颤动了一下，心里闷得几乎难以呼吸，手指肉陷在掌心里，刮动了奶茶的袋子。 她略微一耷眉，负气地想，连手里的奶茶都不想给他了。 虽然知道很不应该这样，这是不对的。 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想怎么都是他的自由。 她好像也没有资格上前去打断他。 但大道理和实践从来就难以一致。 那些很酸又难受的情绪真的很难忍住。 每当他有任何可能恋爱的兆头，心里那种咯噔一下的茫然空白，整颗心都像被闷住了。 至少、 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吧。 他怎么能这样。 都跟她一起走了，还给别的女生微信。 池雾胸腔难以控制的被涩意铺满，呼吸都是夹着痛的，像利风裹过带着刃，同时想起来—— 她也没有他的微信。 池雾：“……” 那个女生比她勇敢不知道多少。 怪不得都说暗恋必死。 就在这时，坐在休息区的男生忽地抬起眼眸朝她睨了过来。 第29章 想要微信，问问她能给么。 池雾猝不及防的跟他对视。 有点潮湿的，亮、盈上无措又可怜的一双眼睛。 沈盛屹微抬了下眉骨，锁定到了目标，眼底的淡漠散了几分。 漫不经心的一挑眉。 不等她做出反应，他微曲的长腿就站直。 那个女生下意识给他让开路，沈盛屹起身就朝她走了过来。 “……” 池雾看着他向她这边来。 黑白分明的瞳仁不躲不避，分神心想，如果是他女朋友去给他买奶茶，买完转头却看到他跟别的女生搭讪聊得火热，估计要气死。 但她不是，她没有生气的特权。 问一句都会变质为越界。 “买完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几个思绪间，沈盛屹已经停在她面前。 池雾回神，说，“怕打扰到你交朋友。” 说着睇了睇他身后跟来的那两个女生。 追了几步的女生像是没想到沈盛屹还有同行的人，而且同样是女孩子，尴尬的停下了。 她的同伴挽着她手臂，两个人都悄悄打量着池雾。 池雾这句话难免带了微不可察的个人情绪，好在她警惕，及时藏起来，至少没让别人听出不同的意味来。 但即使这样，说出来她自己也愣了下。 动了动唇，却一时没能找出补救的话，干脆沉默。 扭开了脸，又平静的转回来。 沈盛屹眼皮都没往那边撩一下，只低眸瞧了池雾一眼，微眯眼，轻笑了声，“哦，是么。” 他语调散漫，意有所指，“我哪敢交啊，万一有人生气了怎么办？” 顺带着冲那个女生抬了抬下巴，“想要微信，问问她能给么。” 女生看看池雾，面露尴尬。 “……” 池雾其实迟钝了那么几秒，然后脑海就是“嗡”的一声。 猝不及防的一下意识过来，这个“有人”指的是谁，心跳霎时怦怦如鼓，脸颊也一下发烫。 见这人次数多了，她都慢慢快学会怎么脸热也控制着让脸颊别红的那么明显了，只是还欠点儿火候。 沉默几晌。 半天才低声说，“谁管你交不交朋友。” 这一刻，女孩子的口是心非发挥了十成十。 “看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沈盛屹低垂着的桃花眼睨着她“哦”了一声，一股子又痞又坏的劲儿，音调玩味拖长了几分，“但是呢……” 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有人好像脸又红了。” 池雾：“……” 沈盛屹观察着她表情变化，知道不能逗得太过，不然这姑娘真烦他了可能就像上次一样。 又要溜。 明明生动起来挺可爱的，非要端着一副冷淡样儿。 还区别对待。 他很低的笑了一声，盯着她脸，问，“池老师，说好请我的奶茶呢？” “没给你买。” 池雾脸皮薄的很，被他模棱两可的逗弄话惹得脸直接红成了桃子，又想起刚才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心情。 她的世界里因为他已经下完了一场雷阵雨。 而他毫不知情。 “真没有？”沈盛屹往她手上扫了眼。 听他问，池雾沉默了一下，把单独放在左手的水蜜桃的那杯递给他。 “假的。给你。” 沈盛屹用食指勾住奶茶的袋口。 靠得近了，能闻到池雾身上一直很淡的却甜的味道。 还是栀子花。 很好闻。 沈盛屹总算觉得空气又重新通畅起来了，勾着奶茶的食指晃了晃，低敛下的眼掠过池雾卷卷向下垂的眼睫毛，凝着她挺翘的鼻尖。 “不客气，走么？” 跟谁不客气呢，她又没说谢。 池雾摸了下脸颊，朝他身后看了一眼。 沈盛屹顺着她也偏头看过去，发现那个挡他光的女生竟然还在，意外的停顿了一下。 女生欲言又止，目光探寻的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 后知后觉的这一下倒想通了男生和刚才简直南辕北辙的态度，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闹了个红脸。 “……” 她拉着同伴快步转身走了。 同伴显然还在状况外，懵逼问她，“哎，你不要他微信啦？” “还要什么要，”女生没好气地说，“没看见他跟女朋友一起来的吗，论坛真是害人不浅，我还不至于沦落到为个男人去干祸害人家感情的事儿。” 她就说，长着张顶级皮囊，要么就是渣男，要么就百里挑一的专情，怎么可能没谈对象。 天上哪有那么多馅饼掉。 结果还真他妈搞这出。 有毒吧这位哥，你都长这样了玩什么暗恋这套啊！ “但你怎么就确定那是他女朋友啊，论坛不是都说他单身还特难搞么……” “拜托，相信姐的眼神，就算现在不是，早晚也会有那么一天，呵。”女生撇了撇嘴。 谁家没意思那么逗人小姑娘。 怎么不逗逗逗她，还“同学，你挡到我的光了~~”，切！ 指不定还是那位难搞哥倒贴呢。 两人的话一句不落的传到前后脚从奶茶店出来的另外两人耳朵里。 一阵微凉的夜风拂过面颊。 池雾完全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误会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呢。 她有几分出神。 沈盛屹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想象不到。 或许，是他逗小猫时那种温柔宠溺的神情吧。 池雾忍不住偷偷看身侧的人，得来男生一个似笑非笑的回视。 池雾咻地抽回目光，尴尬道，“那个，她们好像误会了。” 迎面有几个人打闹着路过。 沈盛屹从旁边拉着她躲了一下。 正好是池雾提着另外两杯奶茶的那只手。 奶茶袋子在她手里幅度很大的晃动了几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池雾低头看了一眼，男生的手冷白好看，握起合拢时骨节突出来。 温热的，男生在夏天里体温好像要比女生高上许多。 “看路。”沈盛屹只虚握了一下她，把她带到路的里侧，很快就松开了手，扯唇笑了下。 漫不经心调侃，“误会什么。” 他侧眸，“你是我女朋友啊？” “……” 这话怎么答。 就没法答。 池雾觉得自己好像喝了酒，有点发晕的微醺感，慢掉半拍，她轻轻转了一下手腕，眨了眨眼。 假装若无其事的温吞看着前面的路。 沈盛屹自然是没得到回答了。 他也没指望有什么回答，也没那个意思，池雾对他也看不出那个意思，就是想逗逗她，觉得好玩。 她笑的时候很乖，有点可爱。 第30章 茉莉柠檬茶。 时不时吹来晚风，两人都没再说话，慢慢的走着。 池雾难得没有觉得这样的气氛无所适从。 好像刚刚那一出，无声的消融了他们之间的一些东西，近了许多，也可能是她自作多情的错觉，女生的暗恋永远少不了东猜西想的脑补。 却实实在在的多了一些原来没有的—— 让她可以放松下来的东西。 沈盛屹耷拉着眼皮，从奶茶袋子里找出吸管，撕开包装袋。 插进去时微不可察的“噗”的一声。 里面没融化的冰块儿晃动撞在一起，声音很清脆。 他低头咬着吸管喝了一口。 清甜、凉爽，是符合他喜好的。 随意往下扫了眼池雾拎着的那两杯，随口问，“你买的什么？” “茉莉柠檬茶。” 沈盛屹想起上次她喝的好像也是茉莉。 “很喜欢茉莉？” 池雾点头，“我喜欢跟茉莉有关的奶茶。” 她看着他眼睛，不知道抱的什么心思，可能是希望他能够记住一点有关于她的东西，黑白分明的眸子认真，又说了一遍，“很喜欢。” 沈盛屹懒懒散散“哦”了一声。 “刚才在店里，奶茶都买完了，你在那儿站着干什么，怎么不过来叫我？” 池雾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沉默了两秒，但其实她原本酸闷的情绪早就因他插科打诨的几句话全弄散了。 她转过脸认真看了看他，还是很好看、很令人心动的侧脸。 沈盛屹是很有侵略性的偏浓颜系的长相，双眼皮，拉出的一道褶不深不浅，桃花眼不笑时深邃的猜不透，勾起笑意时又变得迷惑人。 令人心动不已。 但他在池雾的记忆里并不那么爱笑。 有点冷漠，有点孤独。 而此刻，他眼底就漾着点点松懒的笑，等她回答。 “你不和她们……”池雾想了想。 可能气氛太好，这一刻的她在他面前真的明朗又放松，也忍不住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来。 她学着他在奶茶店意有所指地说，“说话吗？我又不认识。” “谁们啊？”他挑了下眉。 池雾知道他就是故意的，没答。 沈盛屹歇了两秒，才想起来似的闷笑了声，说，“哦，我也不认识。” 那你还跟她们聊那么久。 池雾鼓了鼓脸，杏眼明亮，“是吗。” 沈盛屹哼笑了一声，“骗你很好玩么？池雾小同学。” 池雾：“……” 他就抬手拍了拍她脑袋，没挪开，就那么按着，冲前面抬了下下颌，“到家了，回去吧。” 池雾顺着他的动作微微仰起脸。 这才发觉，不知不觉竟已经到了她的宿舍楼下。 好快啊。 - 那晚过后池雾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有再看见这人。 秦素然的重感冒终于好的差不多了，自己重新上岗。 池雾不用再替她带军训班，就没有理由再去操场，自然也就更没什么机会偶遇他了。 其实说白了两人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交情。 连同那些拉近，仿佛也化成了错觉。 意识到这点，才是池雾最无可奈何的。 她和他不在一个专业，上课的教学楼都不在一栋，吃饭常去的也不是一个食堂，两个男生公寓都在食府附近。 两个人基本没有重合的路线。 不像高中的时候一样，学校就那么大点儿，跑操、吃饭……一天里总有那么一两次能撞上。 反而是大一的一整个学年里，她遇见他的次数都数的过来，远远的看着，或者擦肩而过。 除了上课外他不常在学校，去外面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 而这些许多关于他的事情，还都是池雾在表白墙和论坛的帖子里看到的。 包括他大一的课表，池雾也是从论坛偷偷保存下来的。 不巧的是，金融和艺设的课表连大课都没有任何交集。 池雾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选修课上，也不那么巧，选修课太多，她不知道他会选哪个。 有人曾分析出他可能会选择课目最高概率的几门选修。 反正去年没撞上。 这真的是一件无奈又不得不认命的事情。 运气这种概率事件，真就没办法。 池雾有时候会想，如果她能有一点点，一点敢走到他面前的勇气，就好了。 可惜她没有。 不仅没有，她甚至都没有为这段偷偷藏在心底隐蔽处，漫长又不得其法的喜欢去主动做过什么。 于她来说，它就像一场明知结局的白日梦。 这学期之所以交集突然变得频繁了许多，大抵也是因为那天她去做家教，恰好撞见他回家。 又侥幸借了雨天的福，因为他妈妈好心，他开车送她回学校。 再侥幸，也就那一次。 后来的这几次她去给楼之瑶补课，哪怕下了课在站牌下等公交故意磨蹭拖延时间，可等不到就是等不到。 说失望，那是不可能没有的。 不过池雾这几天是真的忙了起来，只有躺在床上睡前放松逛逛论坛，看到那个名字才会想一下。 最近教务系统又重新调整了课表。 池雾前段时间闲是因为这学期刚开始，还没进入正轨，现在教材也拿到手里了，这学期相比大一的课变多了，主要加的还都是全新的专业课。 前两周的说课全部进行的差不多后老师们都开始正式上课了，留作业一点也不含糊。 艺设这个专业，除了设计作业就是设计作业，几乎都是需要学生去实践动手完成的。 国庆放假眼看就越来越近，经过几次热烈讨论后，池雾总算跟三个小伙伴确定了要拍的题材。 最近她除了上课外就是在写短视频拍摄作业的剧本。 题材最终还是没能按照段清梨的渴望选择霸总，她痛失出演李婶，哦不，段婶的机会。 抱着池雾假哭了快半个小时。 奈何其他三个人的意见格外坚定且统一—— 杜绝油腻，从我做起。 纸片人就是纸片人，一辈子都是纸片人。 那样的神态、气质、扇形图、狂炫酷霸拽和刀削般完美的下颌线，是人类能演绎的出来的吗？ 少一样，拍出来都是灾难现场。 池雾对朋友一向是脾气温和又好说话的，作为承担撰写剧本大任的人，难得有如此坚定的时刻。 无它。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 for example： 【男人把女人壁咚在墙上，露出他四十五度角的锋利下颚线，缓缓靠近，低沉磁性地从薄唇中缓缓吐出，“女人，很好，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光是用脑子设想一下，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根本不夸张—— 就算她眼里出西施，偏心如沈盛屹……都做不到清新不油腻的把他代入到这个情境里去。 第31章 野草拔不尽，春风吹又生。 “剧本写的怎么样了呀，宝贝？”马原课上，段清梨一点一点的挪着屁股挨到池雾身边。 她不死心的从桌子下方探出手抱住她胳膊，“雾宝~” 池雾打字的手顿了一下，“不行。” “呜呜。”段清梨用脑袋蹭她肩膀。 池雾无情的用手指戳开同桌的脑袋瓜，无奈道，“祖宗，你可饶了我吧，学分还想不想要了？” 想要。 不想要学分的大学生不是好大学生。 段清梨松开她，愁眉苦脸的托住脸颊，“唉，好吧。” 那感觉就像痛失了一张五百个w的彩票。 不过下一秒，她忽然又有了新的灵感，扭头，“欸，这样也行啊！雾，你给男主设定一个豪门少爷的身份背景，我还是可以演那个李婶！” “不是，”段清梨呸了一声，说，“段婶。退一步海阔天空，婶演不了，段姐也行。” 池雾：“……” 段清梨：“少爷带着狐朋狗友和女主回家生日聚会，然后我迎接他们进来，看见少爷对小白花一样美好的女主温柔的目光和勾起的嘴角，抹着眼泪欣慰的说一句，‘啊~好久没见过少爷这样笑了！’。” “怎么样怎么样？节目效果这不就有了？” 别说，你还真别说。 池雾稍微一琢磨，觉得……倒也不是不行。 男女主走纯爱小清新校园爱情线，少不了得添一些搞笑情景，这个提议可以考虑添进去。 而且她们要拍一个10~15分钟的微短视频。 不用说，剧情肯定不能只有单一的恋爱，这样太无聊了，达不到耳目一新的感觉，想脱颖而出几乎不可能。 池雾斟酌了片刻，对上同桌亮晶晶的眼睛，险些忍不住笑。 她故意卖关子逗她，“那……” 段清梨：“加嘛加嘛。” “你让我先想想，怎么把这个剧情加进去。” 段清梨一下激动了，“卧槽，好耶！” “小点声呀，祖宗。”池雾眼皮一跳，连忙伸手捂她的嘴。 但已经晚了。 马原是大课，专业混上，坐在这个公共教室里上课的人加起来没有二百五也得有二百五。 这一声突兀又清晰的国粹。 不管是假模假样听课的还是低头玩手机的，闻声都震撼的唰唰抬起头，寻找说话的人。 马原老师讲课的声音也停下来，眼神凌厉的看向池雾她们这边，在这几排同学的身上扫过又扫回来。 “……” 池雾和段清梨死死的低着脑袋，生怕被逮着。 一时间静地针掉了估计都能听见声儿。 偌大的公共教室里安静了不知道多久，马原老师看了这边半天都没找到人。 最终只能不满的敲了两下多媒体。 “下课时间那么长还说不够是不是？上课还贫个没完。” 马原老师：“你们玩手机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也不要求你们多认真听课，但保持教室里安安静静，互相尊重一下多少得做到吧？” 没人说话。 马原老师调整了一下小蜜蜂的位置，又开始讲自己的课。 逃过一劫的同桌二人无声对视着。 池雾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她扮演的一直是那种乖乖听课的好学生，见躲过去了才敢松口气。 没好气的压着声音说同样拍着胸口趴在桌子上的段清梨，“你呀，吓死我了！” “嘿嘿，爱你哦。”段清梨小小声笑。 靠窗这一片的最后一排座位，陈期行翘着二郎腿，看够热闹，瞥了眼的沈盛屹，笑了声。 “这个是不是就那天咱俩在操场看见的，那个穿白裙子的女生？” 仙气飘飘的那姑娘。 他可还没忘呢，沈盛屹当时多看了人家姑娘好几眼。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儿。 这少爷，不知道还以为他眼光高到连天上仙女儿都看不上呢。 沈盛屹没理他的茬儿，看两眼收回来就低头继续玩手机。 陈期行哪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翘着二郎腿啧一声，自顾自地说，“这女生好像没有男朋友吧。” 沈盛屹划着消消乐图标的手指一顿。 “你说我要是追她，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沈盛屹似笑非笑地掀眼皮瞥他一眼，回的漫不经心，“不怕你那邻家妹妹知道了咬你就去呗。” 陈期行悠哉悠哉的表情一变。 “有毛病吧你，我追人跟我邻家妹妹有什么关系？” 沈盛屹哦了声，“行吧。” 然后在陈期行的注视下，他退出消消乐，指尖在微信里随意划了几下，找到一个卡通头像。 “？” 陈期行觉得那头像有点眼熟，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预感来的再快，也来不及阻止了。 沈盛屹已经慢悠悠的按上了语音条。 陈期行脸都黑了，低骂了句“操”，伸手就要抢他手机。 “操，沈二你他妈的——” 沈盛屹在他家原来算是独生子，后来他妈跟他爸离了婚又回来，还给他带回来个楼之瑶这么个妹妹。 沈父在家排行老二，头顶上有个兄弟，沈盛屹比他大伯家那儿子小两岁。 陈期行跟他算是一圈里的，他跟沈盛屹堂哥是一学校的。那会儿总一块玩，他堂哥有时候也来凑热闹，就有了沈二这么个称呼。 不过这外号不是关系太亲的也不好叫。 “我怎么了？” 沈盛屹很轻的抬了下眉梢。 早有预料一般扬手避开，慢条斯理的勾了勾唇，欠欠儿的劲儿，那德行要多混不吝就有多混不吝。 “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陈期行：“……” 妈的沈盛屹。 陈期行咬牙切齿，但卑微，“哥，屹哥，你是我亲哥还不行吗，我劝你做人最好还是留一线。” “哦，可我妈打小就教育我做人要随心所欲，立足当下。”沈盛屹身体向后靠了一下，手肘撑着椅背。 “野草拔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两条大长腿松散敞着，散漫对着手机说了句话。 “你期行哥说要追女孩。” 陈期行：“……” 不出两分钟。 陈期行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沈盛屹换了边二郎腿翘。 陈期行头疼的盯着一条接一条弹出来的消息，接连不断的。 弹了得有一分钟，他不动。 对面约莫是累了，不再发消息。 能躲一时是一时。 然，陈期行还没松下来口气，屏幕上就弹出来个语音电话。 没人接，挂了，又响。 大有一种打不通就世界毁灭，反正你就算要咽气了也必须得在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前一秒给我把电话接了。 陈期行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回了一条，【上课呢。】 那边不打电话了，又开始消息轰炸。 罪魁祸首撑着下颌笑了声。 生怕人听不出来似的，幸灾乐祸的意味满的简直都能溢出来。 “不回吗？” 他问，“别让妹妹等急了。” 陈期行：“。” 陈期行都服了。 沈盛屹这狗东西，能安安全全活到这个岁数。 算他牛逼。 两节连课上到下午四点，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大学生没人留恋教室，老师吐出下课两个字的刹那，早就提前收拾好书等待倒计时的大学生们就成群迫不及待的涌向教室门口。 鼓秋在最前线的就有陈期行。 奈何他坐的位置太靠后。 就算课一下就蹿出了原始猴子荡树丛的速度也没能毫无障碍的走出这张公共教室的门。 某人稳当的坐在位子上，身体慵懒松弛地靠着椅背眺望，啧笑了声。 这时，陈期行的手机震动。 屏幕亮起来，弹出一条语音电话。 陈期行低头看了眼。 他磨了磨牙，气的冷笑了声，按了下绿色键。 很快，一声闷笑，听筒里的人漫不经心地关心道，“怎么走那么快，是着急去做什么事吗？” 陈期行沉默不语。 沈盛屹：“有需要兄弟帮忙的别不好意思说。” “干件人事儿吧你。”陈期行说。 他啪地挂断，把手机揣兜里，顺着人群只想赶紧离开这破地儿。 生怕被可能潜伏在哪处的人给逮住。 藏在人群里溜出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就那也是个祖宗，跟里边那个一派来的，惹不起一点。 能躲半天是半天。 他这么安慰自己。 然，就在他快到转弯，即将要松一口气的时候—— “陈期行！”一声清脆娇蛮的女声阴恻恻响起。 还没离开的同学认识陈期行的可不少，纷纷把头扭过来看他。 第32章 认识什么? “……” 陈期行一下僵在原地。 女生还穿着那身绿色的军训服，劲头冲冲地停在他面前，精致漂亮的小脸扬起来，怒盯着他。 “好啊，你还敢装看不见我！” “盛屹哥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打算追谁？” “……”操了。 陈期行在心里骂了沈盛屹这王八蛋一千八百遍。 他抹了把脸，深深吸气，微微笑道，“听他瞎扯。祖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今天没在操场军训？” 女生压根不吃这套，瞪着他，“训你大爷陈期行。” “你、要、追、谁？” - 大教室里。 下课有一会功夫了。 池雾还在琢磨剧本的收尾。 她这人性子有点温吞，属于慢性子这一挂，不太喜欢拥挤。 下课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很急的去做，都坐在位置上等一会，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再走。 马原课上开小差写了一整节课的剧本，终于把初稿磨的差不多了。 当然也没忘了段清梨的要求。 池雾理了一遍剧情，合理化后把她心心念念的“段婶part”给加了进去。 因为这个作业要聊，提前说好了，小组四个人都没急着离开。 池雾把剧本的电子稿发在微信群里。 “剧本的初稿我发群里了，你们大概先过一遍眼。” 段清梨哇了声，说这么快。 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找到微信群点开了文档，从头快速往下浏览。 直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剧情，嗷嗷叫着一把就抱住池雾就在她脸蛋儿上猛亲了一口。 “吧唧”一声。 “我要爱死你了宝贝儿！” 空荡的教室里，只剩下池雾和三个拍档。 段清梨猛亲的这一下，声响儿听着清脆极了，在教室里荡着格外清晰。 没有人注意到靠窗边最后那排还坐着个活人。 “呜呜呜宝贝儿你好软。” 池雾被亲的表情有点懵懵然。 段清梨豪横地勾着她肩膀，池雾被迫歪身子靠在她怀里，几乎快承受不了这份热情。 眼看同桌撅着樱桃小嘴的脸又要在自己面前放大吧唧过来。 “……” 池雾瞳孔微缩，连忙仰头往后躲，顾不上别的，迅速抬手挡住。 她装作没看见段清梨秒变委屈的目光和表情。 段清梨跺脚，“雾雾！” 池雾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蛋，轻笑着嫌弃推开她，“打住啊，你口水都蹭我脸上了。” “什么嘛，这是我对你爱的印记。”段清梨叉腰佯怒。 郭凯璇剧本看到一半，都忍不住抬头说，“她昨天也糊了我一脸爱的印记，到处爱。” 池雾笑着吐槽，“你个海王。” “梨梨只不过是爱贴贴而已，怎么了？你们就让让她吧哈哈哈。”徐颖笑得停不下来。 郭凯璇：“都让给你。” “那还是别了，受不住一点。” 段清梨阴恻恻道，“我还在这儿呢，几位。” “哈哈哈哈哈……” 四个人趴在桌子上笑了一阵。 直到肚子都快疼了，她们才勉强停下。 池雾颊边还挂着几分温软笑颜，问她们，“你们觉得大框架剧情有哪里需要改动的吗，可以说一下。” “我觉得都挺好的啊，perfect！” “看不出来啊，雾雾你这编故事的水平牛啊，这段我都看的酸酸涩涩的，后面看到他们牵手的纯情劲儿都忍不住脸红。”徐颖说。 “要不你以后别搞艺术设计了，咱这破专业没前途，不如毕业之后考个证儿去当编导算了。” “哈哈好主意，我们就当你的御用演员，你看姐妹几个怎么样，是不是还有点姿色？” 池雾：“有有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说的就是你们。” 段清梨边看边疯狂点头。 “嗷嗷看的我满脸姨母笑。” “妈呀，妈耶！这太纯了也，纯的让我仿佛回到了还不是色批的年纪。” 徐颖四十五度望太阳，“我也，好像回到了还不是毒妇的时候。” 池雾：“……” 郭凯璇：“剧本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不需要改了，这是初版？你还要再完善一下吗？不用了吧。我觉得问题在等咱们国庆回来的实拍。” 池雾眼睛从手机上挪开，偏了下脑袋，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只有咱们四个肯定不行，女生还能找舍友帮忙客串一下，但男主跟几个男npc找谁，是个问题。” 徐颖补充，“而且咱班男生本来就少，再都忙着拍自己的作业，肯定没空帮咱们。” 尤其是这种竞争关系。 大学里有时候就十分现实。 她们只有上小课或者偶尔开会才来教室，其他时候根本说不上几句话，更别谈交情了。 郭凯璇赞同的点头，“所以你们有认识而且玩的还不错的男生不？” 几人默契的安静了一瞬，“……” 就冲着每天宿舍食堂跟教室三点一线，自己班里的都认不齐。 去哪认识玩的不错的男生？ 这一刻，几个i人出奇的心灵相惜。 “其他男npc我觉得都还好说，关键就在男主。” 段清梨哈哈了两声，转移话题，“先不说咱班男生少，男主怎么也得180+吧？就他们。” 她一顿。 说别人坏话前还谨慎的左右各看了眼，确定没外人，小声说，“矮的千篇一律，又丑的千奇百怪。” “噗，我求你可积点口德吧，想笑死我可以直说。”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段清梨蹙着眉头抓了把头发，“你能懂每天下课一出门，我低头就是他们脑瓜顶的感受吗？” “幸好他们不秃。” “有人还不知道多少天没洗头发了！都油了！！！还有头皮屑！！” 其他三人：“……yue。” 段清梨身高有172。 池雾摸了摸脑瓜顶，有一次她站在马路牙上跟这姑娘差不多高，还被嘲笑矮萌矮萌的。 其他两人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脑瓜顶。 池雾手托着下巴想了想，在回忆班里男生都有谁，声音迟疑，“……班长和体委应该够一米八吧？” 段清梨：“够可能是够了，非要凑凑那也就他俩能够的上了，班长倒勉强有点小帅。” 说着她又摇头，“不行。” “班长有他自己的小团体，就学委团委那几个，他们天天扎堆走在一块儿，饭都一起吃。” 徐颖好奇，“话说，他们不会搞对象呢吧？” 段清梨也怀疑，但跟她们又不熟，八卦之心无法得到满足，“那谁知道，反正肯定得找个帅点的来演。就算不帅破天际，多少也得有点儿那种校园男神的感觉吧，不然我女鹅怎么爱的下去。” 徐颖：“所以，你认识吗？” 郭凯璇：“所以，你认识吗？” “……”段清梨噎了噎，说，“不带你们这样的啊，没爱了。” 她看向这里唯一善良的人，企图得到安慰和认可。 池雾无辜的眨了下眼，表示共享wifi连接失败，没有接收到任何讯号。 她在段清梨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偏过脸憋笑，走队形似的，配合地问，“……所以，你认识吗？” “认识什么？” 话刚落，突兀的，男生低沉散漫的声音从过道的另一侧插进来。 带着几分闲懒、好奇。 第33章 有点可爱 这个人什么时候过来，又出现在她们几个身后边的，都没人知道。 “？” 几人小声但热烈讨论着的声音戛然而止。 话没说完卡到一半的感觉非常不好受，就像在高中没老师的课堂上聊着天，笑得正开心一回头—— 发现年级主任那张大脸就贴在后门的小玻璃窗上。 怎么，会，有人。 谁也没想到这时候会突然有人来插嘴，都反射闭上了嘴巴。 尤其是正说着话的池雾。 而那个说话的人嗓音还熟悉又好听的，低沉悦耳。 估计是生在南方的原因，沈盛屹爸妈离婚前他其实在深城那边长大，所以他说话调子总有一些自己的特点。 他应该是会说粤语的。 池雾在那个声音传达到耳畔的一瞬间，就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了。 心脏抽紧了一刹那。 她手指抓着桌子边角，慢吞吞偏过头。 果然看见了沈盛屹。 中间那趟课桌靠后一排，他撑着手臂坐在一长排最边缘的那一张桌子上，长腿荡在半空。 见她瞧过来，他懒洋洋地挑了下眉。 “早，池老师。” 朋友都在的时候被这么称呼，池雾微窘了一下。 段清梨、郭凯璇、徐颖三人却在看清男生模样的一瞬间，眼睛都亮起来了。 紧接着同步看了眼窗外已经日落黄昏的天色。 三人：“……” 不，这不重要。 帅哥，这特么不就是校园男神？ 但下一秒三人都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又都歇菜了。 就问谁不认识沈盛屹？ 大一新生刚进校没几天，说不太认识他的情有可原，但不说大二本年级，大三大四都或多或少知道他的大名。 脸长得好看不是必杀器，牛逼就是了。 谁让这人浑身金手指。 “沈盛屹”这个名字，比他的脸火。 他那副妖精皮囊，难搞的风流浪荡最多只能算是锦上添的那点儿花。 怎么说大学也勉强算是个小型社会了。 不像高中那样有人谈个恋爱都能被八卦的成为饭后闲谈，大学里不如说停水电传的人尽皆知来的更现实。 但架不住大学老师们几乎都有这么一个毛病—— 尤其上大课的老师，课上闲聊百分之八十都会扯一扯他们教过的或者学校里的典型学生。 谁学习自律什么阶段就拿下了什么证书啊。 哪个学长刚毕业就被哪个大公司看中年入百万啊等等。 这还不算，偏偏大学老师流动性又很强，他们就像那个npc，能游走在各个专业年级以及班级。 沈盛屹这样的，多少年遇不上一个，自然就成了他们口中的夸赞对象。 校学生会媒体部负责管理的公众号上，那些活动、比赛、获奖的贴子，哪个都少不了他。 这人用实力诠释什么叫风头无两。 那些拿金牌或者打进全国赛场级别的竞赛都是属于全校性的荣誉，贴榜明示是肯定的。 被贴过次数最多的就是眼前这位主儿。 哦，沈盛屹啊。 找他给拍微短视频里的男主？ 请不动啊，请不动一点。 三人在脑袋里转过来这个弯，亮起来的眼睛就像非诚勿扰里那一盏盏灭了的灯似的，咚咚咚。 齐刷刷的。 直接就可以送男嘉宾“可惜不是你”遗憾退场了。 但前奏刚响起来，她们随即又一想，不对啊。 等等，刚才这位名人哥是不是，好像、对着她们，叫了一声“池老师”？ 她们四个人里边除了池雾，还有第二个人姓池吗？ 哦豁。 段清梨最先回过味儿来，她睁大眼，小声说，“我靠，雾雾认识他？” 郭凯璇表情深沉的扯了一下她胳膊，让她快闭嘴。 声儿大了！ 池雾：“……” 别说她们了。 就是池老师本人现在也在状况外。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被几个女生打量着，沈盛屹倒是没有任何不自在，只淡淡扫了她们一眼，就对着池雾问。 “你舍友？” “不是。”池雾摇了下头，她好几天没见到他，突然看到他又有些紧张了，手心微微攥紧，温吞地回答。 这镇定自若的冷静样儿，谁能看出来她慌得不行。 “是我班里的朋友。” 她坐在椅子上，同他说话要微微仰起脸才能看着他。 沈盛屹则低敛着眼皮，漆黑的眸子远远的停在她脸上。 他心不在焉的分了几秒的神。 思索着，上回见着她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有挺久了。 两三天。 这姑娘还是那个老样子，估计只有他巴掌大的脸蛋，白白净净的，纯素颜。 他见过的女生或多或少都喜欢画一点儿妆，不像眼前这个。 素的离近了甚至能看清脸上细小的绒毛，皮肤够白够细腻，红润润的唇，却连唇膏都没涂。 他目光在她唇瓣上停了下，挪开。 是挺红的。 身上的味道也一直干干净净的，挺好闻。 她一说话眼睫毛就跟着一颤一颤的。 沈盛屹盯着看了几秒，觉得她好像有点乖，扯了下嘴角。 池雾顶不住他的打量，摸了摸左边脸颊，不知道他脑袋里想了什么，怎么还笑了。 她有什么地方让他觉得想笑吗？ 这样的想法一浮现，她瞬间浑身就变得更不自在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还有点可爱。 沈盛屹说，“你猜？” 他瞅她左脸。 刚才她那个小姐妹好像亲了她左边脸一口。 他在斜对角那头都听见动静了。 什么毛病。 瞎亲来亲去的。 不知怎么的，安静如鸡的段清梨突然就觉得有点凉嗖嗖的。 “我不猜。”池雾哪能还看不出来他是故意逗她。 这人就这样，逮着个机会就能耍坏。 她可不想被他逗的自乱阵脚。 池雾抿了下唇，想转移开他的注意力，让他别再这么看她，她问，“你这节也上马原课？” 论坛上目前还没有人上传过沈盛屹大二的课表。 她没有别的途径能知道到他的新课表。 不确定他出现在这儿是不是因为上同一节马原课。 “不然呢？”沈盛屹总算不盯着她左半边脸看了，逗人的心思没能得逞，也不失望。 他撑手臂从桌子上跳下来，朝她这边走近。 靠在过道另一边上的桌子沿，反问。 “来遛个弯儿？” 第34章 屹哥春心萌动了 好吧，这下确定是了。 池雾还没再说什么，他就又不紧不慢重复了一遍刚才那个问题。 “问你呢，认识什么？” 顺便扫了眼她那几个坐在凳子上身体笔直的像小学生似的同学。 池雾其实比她们更像个小学生。 女孩子白皙的两只手交叠放在膝盖边，乖乖仰着头看着他，尾弧圆润的杏子眼亮亮，表情却略显局促。 沈盛屹心头说不上来，有点发痒。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有那么点陌生，他自己都说不清这点异样催促着他想做点儿什么。 喉结微不可察的滚动了一下，他漫不经心问，“这么难回答？” “那倒也没有。”池雾眼睛闪动了下，指尖讪讪的摸了一下鼻尖。 这是她掩饰紧张情绪下意识的小动作。 不是难回答，就是觉得再刻意说出来，好像会变得有点奇怪。 这样的反应落在沈盛屹眼中，她一双杏眸实在澄亮，亮的似乎能照耀出一切阴暗不明亮的东西。 他破天荒的竟然感到了那么两分不自在。 过于自负自我的男生，字典里几乎没存在过这个词。 池雾转头看了眼三个伙伴，示意她们说个话。 小伙伴们假模假样的盯盯桌面，看看墙上的名人画像和名言，完美诠释接收不到信号。 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吧。 池雾：“……” 她对她们露出一个有点凶凶的表情。 但有点可爱。 沈盛屹没忍住闷笑了一声。 池雾又瞥瞥他。 被嘲笑了。 她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眨眨眼，只好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就是，认识一些男生。” “……” 似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沈盛屹罕见的盯着她沉默了一下。 池雾忍不住挪开了一下眼睛。 只一会儿，她忍不住又朝他看回来。 鬼使神差的，在他漆黑散漫的桃花眼的注视下，池雾又补充了一句，“长得好看的男生。” 说完似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一下漫上来点浅浅的绯色。 沈盛屹没说话。 她就悄悄抬起眼睛，恰巧望进他漆深深的眸子里。 男生好看清隽的眉眼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冷淡，却又被他身上那股子闲懒劲儿的松弛搅散几分。 池雾都忍不住在心里认同，确实没有比眼前这个人长得更出挑，更适合出演校园男主了。 他本身的存在就像是天生的主角。 别人都是自己的主角，沈盛屹不一样，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不过她也没想过他能来给她演。 这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沈盛屹却还在思索着“好看的男生”这几个字，低耷眉瞧着她，眼眸黑的愈发深邃。 从神色不明到染上了几分戏谑。 他勾唇，懒懒重复，“好看的，男生？” 池雾尴尬，“啊。”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池雾动作很小的把手背到身后，捉住一只不停戳戳戳她腰的爪子。 段清梨就挠了两下她手心。 她们四个人里边，只有徐颖有干事身份。 徐颖是学生会组织部的成员，上届部长大三卸任，她打算着这学期的换届考核中竞选新任部长。 池雾和另外两个都是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蹦跶的姑娘，除了社团哪个校组织都没加，就跟自家姐妹的时候口嗨的时候最厉害。 真来个外人，一个比一个会装鹌鹑。 几只纸老虎。 徐颖虽然大一刚开学就进了学生会，却是跟沈盛屹几乎没说过话。 学生会各个部门也算半独立，自己部门里的人熟悉，跟其他部门就是偶尔打个照面的关系。 集体聚餐大多都是自己部门聚，整体聚的估计只有她们各部门的部长。 其实主要还是沈盛屹这人性子有点独。 说白了就是懒。 他人在外联部，大一下学期就挂上了部长的名头。 部门里的事情他一律不管。 明面上是个部门老大，实际上当牛做马的活儿都是副部长跟部员干。 主打一个他下达命令，底下不干死就往死里干。 只有学校要组织某些大型活动做出预算需要拉投资、要做重大决策的这一步，他才发挥存在的作用。 可以说是立稳了招财猫人设。 他们私底下闲聊不止一次吐槽，这人一看就是个深谙带团队的主儿，不然自己都能干到死。 连学生会主席都被他给拿捏的死死的。 男生们跟他关系混的都不错，他不怎么跟女生玩。 就是架不住喜欢他的女生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往上扑，桃花比开春树枝上结的骨朵儿都多。 难以想象，长着这么张脸，什么时候都胜券在握吊儿郎当的气质，挑下眉都能被当成暧昧的勾引。 他要是玩的开，谁能抵挡得住。 这会儿，沈盛屹主动过来跟池雾说话，给她们仨带来的冲击可想而知。 偏偏又得顾及着他还在这里，满腔的疑问和想吐槽的话都说不出来。 纸老虎们静静地坐在位子上，手在桌子底下互相捅咕着。 段清梨最好八卦这口，好奇的那叫一个抓耳挠腮，又特别怂。 她用手肘怼了下唯一人脉广一点的徐颖，给了她一个只有自己姐妹懂的询问眼神。 徐颖摇了摇头，对她做了一个口型，“不知道。” 郭凯璇也耸肩。 唯一知情的池雾本人此时肯定没工夫解答她们的疑惑。 表面上安静，群里就热闹了起来。 段清梨：【颖姐跟这位是不是勉强算得上个同事关系？】 徐颖：【沉默.jpg】 郭凯璇：【姐妹，你的沉默看上去有点震耳欲聋。】 徐颖：【不太好说，我本人一直觉得这位的成分比较复杂，在我们会里绝对是个奇特的存在。】 段清梨：【（嚼嚼嚼）准备好了。】 郭凯璇：【放个耳朵。】 徐颖在小群里给她们补充资料。 【简单来说吧，就是上一任主席大四卸任，新上任的主席是副转正，但他今年也大三了，还好巧不巧的拿了学校的出国交流名额。我们内部投票选举那会儿得到的消息是本来新主席想让沈盛屹担副主席代理管事，结果他懒得当，反手把陈期行给推上去了。】 徐颖：【这么说你们能懂了吧，就其实谁说话管用，还得看他们那帮里谁是老大。】 就差把沈盛屹是大哥摆明面上了。 郭凯璇：【哇哦，你们贵圈可真精彩啊。】 段清梨：【嗯……怎么不是呢。[对手指.jpg]】 第35章 秋天到了，想谈恋爱了? 老实讲。 沈盛屹这人存在感和压迫感都强的出奇。 哪怕他都没搭理她们，她们立在这儿也十分不自在。 私底下叽歪了半天，池雾跟他那边低声说着话，三人越来越觉得自己在这儿显得挺多余的。 最后互相一对视，心有灵犀的产生了同一个想法—— 不如先撤。 这念头一出，三人就疯狂对视眨眼睛。 段清梨：“谁说？” 徐颖：“你。” 郭凯璇：“你。” 段清梨：“……” 别太过分。 微信群里，段清梨：【不带你们这样的，凭什么我说？我一个i人，你们就不会愧疚吗！】 郭凯璇：【并不。】 徐颖：【你要是i人，这个世界就没有e人了。】 段清梨：【……】 争执半天未果。 最后，几人决定用掷骰子来决定今天谁当出头小鸟。 谁点大谁去。 段清梨不幸夺得头筹。 段清梨：【……你们作弊。】 段清梨：【蹲在墙角画圈圈.jpg】 徐颖：【早点认命咱们现在已经出去了。】 郭凯璇：【去吧，愤怒的小梨。】 去什么去，不如直接撤。 五分钟后。 三个并排的身影战术性手拉手，迈着整齐的小碎步一挪一挪的冲向公共教室的大门。 池雾余光注意到她们的动静，“哎”了一声。 她还没弄清这是什么节奏，下意识叫住她们，就起身要一起，“你们……” 结果刚站起来迈了两步。 后边衣领就被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微糙的指腹轻轻擦过后颈。 一股不容拒绝的力把她整个人拉住，往后拖了拖。 池雾脚下不稳，低低的“啊”了一声，被拖着踉跄退了回去。 温热的气息也朝她涌来，夹着淡淡的冷调香，是她闻到过不止一次的柚子味儿，清爽冷冽。 后背隔着衣服抵上温热硬朗的东西。 她呆了一瞬。 意识到自己撞上的是什么，池雾浑身都顷刻开始升温。 与此同时，低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小池老师。” “她们可以走，你不行。” “……” 接二连三的冲击。 池雾还没从撞进他怀里反应过来，耳朵就又被酥的一麻。 她条件反射抬手揉一下耳朵。 但那股劲头却迅速狡诈蔓延，直至半边身子连着心脏，都又麻又软。 池雾挣动了下身体，他不松。 她呼吸乱了几拍，睫毛慌乱簌簌抖着，用力拨开他，干脆利落的想从他怀里躲出去，被他反手给抓了回来。 “……” 怎么还把她又抓回来了！ 池雾这回怎么也装不出镇定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你，你……” 沈盛屹：“我？” 池雾干脆闭上嘴，瞪他。 想都不用想她现在有多狼狈。 脸颊滚烫，耳边的声音也乱作一团糟。 “嗯？”罪魁祸首不但没松手，眉骨还轻轻抬了下，桃花眼底勾着笑，隐隐透出几分恶劣。 逗弄受惊的猫咪似的。 拖长了腔调。 “我怎么了，池老师？” 池雾：“……” 她挣动了下，小声说，“你别拽我啊。” “我没拽你啊。”他也不松手。 - 另一边。 抛下池雾跑路的三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所剩不多的良心发现。 觉得丢下姐妹一个还是太不地道了。 三人快溜到门口时脚步迟疑着停下，齐齐扭头。 然，下一刻。 又齐齐因为要说话而微张的嘴滞住。 跃入眼帘的画面俨然是—— 眉眼冷峻散漫的男生从身后把娇小的女孩子揽在怀里。 那姿态，简直亲密的不得了。 女生羞得脸颊嫣红，偏着脸推了推他，似乎是想要往前躲出他的怀抱。 三人：“！” 池雾这方阵脚乱的彻底。 那边的三个人眼睛已经迅速的互相交流了一秒，瞬间仿佛就明白了什么，飞快得出结论—— 段清梨：“卧了个大槽。” 郭凯璇：“这是咱们能知道的吗？该不会被灭口吧？” 徐颖喃喃，“没想到王炸竟是我姐妹。” 池雾：“？” 三人隔着远远的再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浮上来说不出的暧昧，且充满钦佩，异口同声。 “你们继续，我们去外面了！” 妈的，是她们多虑了。 不地道个鬼，当电灯泡才是真不地道！ 当电灯泡天打雷劈！ 然后小碎步默默变得更碎更快了。 大门嘎吱一声关上。 三人靠着墙壁，沉默半晌，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几秒过去，三颗乌漆嘛黑的头颅凑在一起（嚼嚼嚼）。 “天啊，我紧张的心跳都快蹦出来了。” “我没看错吧，姐妹们！” “刚才雾雾跟那位……他们抱了？是不是！他们抱了啊啊啊！！！还是我眼瞎了，天呐，这哥不是单身？他在跟雾雾谈恋爱？！！” “卧槽卧槽卧槽！” “等等，我还有点乱。” “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先不说他们在没在一起，就咱雾雾每天三点一线的性格，竟然跟沈盛屹认识，而且是沈盛屹诶——！” “他主动来找雾雾说话的！！” “这要是传出去，谁不知道要嫉妒死了。” 徐颖：“讲真的，我们学生会每个部门都深刻的讨论过这件事，谁能入这哥的眼。” “然后呢？”段清梨好奇。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除了各种比赛和奖牌是他的真爱，其他，无。” 郭凯璇：“咳，不过话说回来，万一咱们误会了，就这样跑了留下雾雾独自面对……” “不会吧，都抱了诶！抱了怎么会误会！” “就是！就那刺啦刺啦蹦暧昧火花的磁场，咱们才走一半他们就忍不住抱抱了，一看就是热恋，别咱们几个在那儿他们反而不好意思了。” “不能吧，如果是假的，沈盛屹能那么熟稔的就过来跟雾雾说话吗，一看就是熟的。” “熟的都抱了！” “我大胆开麦分析一波。”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说不定他是不清不楚的听见雾雾说想认识帅气男生，一下就忍不住了，醋海翻天，就，你们懂的吧？” “……” 段清梨突然想起自己刚亲池雾的那一下。 怪不得她觉得浑身发冷啊啊啊！ “等等，清梨你干嘛呢？” 段清梨眼睛贴着公共教室大门的缝隙，呼噜着手臂上冻出来的鸡皮疙瘩，“啊？我看看情况。” “该死，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 此时的阶梯教室，只剩下池雾和沈盛屹两人面对面。 池雾还被他抓着，再次挣动了下身子，清软的嗓音严肃，“那个，沈盛屹，你先松开我。” “……哦。” 沈盛屹低眸落在她比苹果还红的脸蛋上，指尖动了动。 他侧头瞥了眼关上的门。 确定她跑不了了，总算放开捉着她的手。 池雾飞快后退了两步。 沈盛屹看着她跟耗子躲猫似的，低啧了声。 他又没咬过她。 至于吗。 慌乱了不过一小会，池雾就重新恢复了冷静，也就脸还红着，生理反应，没那么快白回去。 沈盛屹随意转了几下握在手里的手机，漫不经心接上刚才的话。 “认识好看的男生干什么，秋天到了，想谈恋爱了？” 第36章 夜盲，看不清。 “？” 谈什么恋爱？ 不过秋天到了跟谈恋爱又有什么关系？ 神思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池雾闻言愣了一瞬，很快摇头否认，“不是。” 说完。 她认真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靠着桌子的男生眼底笑色淡淡，不浓，所以看着松弛又散漫，有调侃，有细微的好奇，像是顺口一问。 什么都有。 唯独没有她期待的那种神色。 一个暗恋他的女生在被问及是不是想谈恋爱了，或者当他以为她要谈恋爱了。 会出现的神色。 他不在意她恋不恋爱。 倘若他有一点点喜欢她，对她有一点暧昧的意思，哪怕一分、半分，都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虽然很早就知道了，他不喜欢她。 但池雾还是有一点失落，只是很少的一点。 她眼睫很轻的颤动一下，后退了两步。 不经意似的将两人之间仍是有些近的距离恢复回安全距离，甚至拉长的远的过分了。 她像胆怯的刺猬，遇到危险信号就会往回缩。 这反应看在另一个人眼里，就有点避之不及的意思。 沈盛屹：“……” 有必要离八百米远？ 沈盛屹又低头看了眼两人之间被她拉开得有一米还远的空闲，瞥向不过慌了刚才被他扯回来的那一下就重新恢复淡定的女生。 他眸光暗沉了一瞬。 心里浮起几分异样，但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很奇怪。 他本能的皱了下眉，最终品出一点儿不讲道理的不爽来。 池雾却没有再看他。 她低垂着眸子走回自己上课坐的那张桌子边。 从头到尾沉静又从容，坐下从桌洞里拉出背包，把上课用的书本都整理好，一起收进包里。 方才脸上迟迟都降不下去的热气这会儿也很快消散下去。 她偏头很自然的对他弯了下唇，是那种很有疏离感的笑，虽然眉眼弯弯的也很好看。 但沈盛屹把它定义为是用来敷衍外人的。 看，她敷衍完他又低下头收拾。 池雾可不知道他是怎么定义她的，温声解释，“刚刚在聊的是我们影像课老师留的作业，需要自创剧本，拍一个十五分钟以内的情景短剧。” “拍摄只有我们四个女生不够，还需要找几个男生帮忙。” “嗯哼。”沈盛屹看着她收拾，替她补充。 “长得帅的男生。” 这话成功的让池雾装书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这个人。 想要打破她伪装出来的镇定总是那么轻易。 轻易的有些可恶。 “池老师。哦，不对，小池同学，”他接着低笑了一声问，“要不你看看，我够帅么？” “……” 不止可恶，他还在打趣她。 池雾忍住心头升起的微妙恼怒，声音带上微不可察的硬邦邦，平静道，“毕竟是演男主。” “肯定要帅一点。” 她避重就轻的跳开了他后面这个问题。 但沈盛屹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他手撑着桌子往上一坐，懒懒散散的语调，“所以？” “还没说呢，我到底够不够得上池同学的要求啊？” “……”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再乖顺的人也会被逗出逆反心理。 池雾恶胆从心来，瞪他一眼，“够不上。” 但脾气软的女孩子凶人也没太大气势。 沈盛屹养的那只猫是只蓝黑色瞳珠的长毛银点，雪白毛发浓密柔软，特爱撒娇，平时也爱装高冷。 就是有点儿公主病。 闹脾气就是这样。 他低眸看了眼瞪人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嘴角难以抑制的噙上了点笑，闷闷的两声从他胸腔溢出来，低声问，“真的假的？” “你明知故问。”池雾闷闷说。 她瞥他一眼，“你要是够不上，咱们学校还能找到够得上的人吗。” 沈盛屹发现，眼前这姑娘只要情绪有所波动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变的更生动——像现在。 原本很温柔却也寡淡的声音微微抬高，去了几分软，但甜的有些腻人，是有点小娇纵的那种。 他看出她有些羞恼了，是想咬他一口的那种劲劲儿的。 偏偏又不太会发脾气，不如说是撒娇更令人信服。 真有意思。 这样的池雾比她一贯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顺眼多了。 也可爱多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大教室里就安静下来，一点动静都被放大好几倍。 池雾收文具的时候磕在桌子上。 沈盛屹这人跟兄弟待惯了。 又向来嘴毒，一句话能憋回别人八句。 当然他自己不觉得。 更没觉得他把人小姑娘那么一好脾气人都给逗成这样是不是该反思一下。 真要说，还有点难以咂摸的乐在其中。 这人就是那么混蛋。 池雾收拾好东西，拿好包，问他，“你要走吗，还是有朋友要等？” 沈盛屹大多时候只要出现，都是跟陈期行一起。 现在陈期行不在。 “没朋友。”他哼笑了声。 朋友估计现在正焦头烂额的忙着哄邻家妹妹呢。 沈盛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漫不经心似的，“一下课就重色轻友扔下我自己跑了。” “那一起？” “行。”他从桌子上跳下来，长腿撑地抬抬下巴，“走呗。” 马原课的公共教室离京大的西校门很近，原先这座楼是听课或开会专用的会议室，上下楼的楼梯很窄，只够两个人并排走。 因为到了傍晚，没有了太阳照进来，也显得有些暗。 池雾低头打开了手电筒。 沈盛屹双手插兜，跟在她身后边走。 两人的脚步声偶尔撞到一起。 下了几阶，他忽然将手搭在了池雾一侧肩上。 池雾身体顿了下，微偏头问，“怎么了？” 彼此的体温渐渐向双方渗透。 “夜盲，看不清。” 池雾抿了下唇，没说别的，默认他扶了，她放慢了下楼的脚步，不动声色的把手电筒向后挪了一点。 “那你小心一点。”她认真叮嘱。 女孩子的肩膀很窄，他手大，一只手都可以完整的包裹住她瘦削的肩头，触感脆弱又柔软。 这不也会关心人。 沈盛屹视线落在女生漆黑的发顶，刚要勾唇。 池雾：“你在我后边，要是踩空了，咱俩得一起滚下去。” 沈盛屹：“……” 半晌。 沈盛屹磨了磨牙，低声叫她，“池雾。” “嗯？”池雾怕他摔着。 她的小身板根本就接不住他。 第37章 谁让她喜欢他呢 池雾有个朋友就有夜盲症。 有一次晚上下楼梯就不小心踩空摔下去了，连腿都摔断了，连着三个月都得拄拐蹦着去教学楼上课。 特别可怜。 沈盛屹：“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是不是？” 池雾：“？” 好凶。 “你干嘛骂我？”她有点委屈，白心疼他了。 沈盛屹冷笑了声。 在楼道里听着阴恻恻的，又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加重了，池雾缩了缩脖子，觉得他生气的莫名其妙。 两人就这样接不上频道的走出教学楼。 池雾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声笑，她生怕这人一个不高兴了把她推下去。 虽然她心疼他，怕他踩空受伤。 但自己的安危还是更重要那么一点点的。 沈盛屹这时瞥了她一眼。 像是看透了她脑袋里的东西。 又是一声冷笑。 池雾：“……” 比刚才更凶了。干什么啊。 凉风拂面，九月底的傍晚温度已经是完全会冷的程度了。 池雾来上课的时候太阳还高挂着，没想到又在这儿磨了半天剧本，出来已经这么晚了。 她下意识捂了捂手臂。 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被某人散发的冷气吹的。 白皙染粉的脸颊也轻松鼓起来一点，看起来像含了一口空气，软软的，好像一戳就会漏气。 沈盛屹盯了几秒，伸手戳了一下。 池雾果然猝不及防漏气了，发出一点可爱的“噗”声。 她杏眼微微睁大转过头看向他，“？” “你脸上有东西。”沈盛屹面不改色的拈了拈触摸过她脸的指尖，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那里。 他摊开那只手，给她看。 男生的手很大，手指修长，同她的比起来要大上一圈。 估计合拢可以把她的包起来。 “你不生气了？”池雾问他。 沈盛屹似笑非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分明就是有。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胖气，但她好赖喜欢他这么久，最了解他的情绪变化了。 他手还摊开着。 池雾瞅他一眼，心说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谁让她喜欢他呢。 池雾不跟他一般计较，认认真真的垂头看了眼他冷白好看的手。 但只看到了他掌心清晰的纹路，中指和无名指的指根处各有一个看着痕迹不太重的茧。 她眸光忽地定了一下。 发现他手心偏向掌外侧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痣，红色的，连接着智慧线的尾端，因为手掌白，所以很显眼。 但是除了这些，他让她看的脏东西呢？ “在哪呢？”她微仰起脸问他。 沈盛屹低了下眸，也对着自己的手看了几眼。 顿了顿。 他说，“哦，没有了，那可能是被风吹掉了吧。” 池雾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 “不信？” 池雾还没说话。 他就把手收回去了。 然后，她被沈盛屹按着脑瓜顶转了过去。 她看不见他了。 池雾被这人推着走到街道边，接下来应该就要分道扬镳了。 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才能见到他了。 池雾的心情开始难以避免的变得有点低落。 而沈盛屹已经松开刚才推她往前走的手，似乎没有要跟她同路的意思，他走得很慢，低头看手机。 现在正是晚上的饭点，许多人结伴出去吃饭。 京大平时不封校，没课的时候随时可以进出，只要按规定在晚上十点封寝前回宿舍就可以。 周五六连寝都不查。 平时也常有人溜出去不回来，找人替个寝，只要没人举报，几乎就不会被宿管处逮到。 街道上来往的学生们很多，还有刚上完课夹着书往外走的外教，许多学生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外教边走边跟学生聊天，纠正他们的中式英语。 时不时响起一阵欢笑。 红紫色的晚霞遮住了半边天，还留下一点半白不白的云，不过转瞬间就被吞噬了，从东到西，最美不过学生时代傍晚的紫色夕阳。 有人忍不住停下脚步，调出相机举着手机拍照。 池雾也常被这样的风景吸引。 盯着晚霞看了几秒，她呼了下气，轻轻攥了攥手心给自己鼓气，声音轻软，好像一阵风就散了。 “沈盛屹。” 男生停下步子，偏了下头看向她，眼神询问。 池雾一鼓作气，发出邀请，“你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啊？” “嗯？” 池雾：“和我一起。” 稀奇，不躲他了。 他没立刻回答，只看着她。 池雾勇气不多，邀请他已经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下意识眨了眨眼，心脏好像被捏住。 就这样过了十几秒。 她心沉到底，凉下来。 被拒绝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是心上人，拒绝或许会让她的泪腺失去控制。 池雾不想失去体面，镇定道，“要是你还有其他事……” 也可以不去。 “行啊。”不等她说完，沈盛屹就睨着她闷笑了下，随意点了下头，“池老师邀请哪有不去的道理。” 又瞥了眼她抱手臂的动作。 女生穿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看着并不算厚。 “冷？”他低声问。 “还好。”池雾说。 只有刚从楼里出来那一两分钟觉得冷的厉害，适应下来就好多了。 何况在这不到一分钟时间里，他让她坐了一趟过山车。 她此时浑身上下都是热的。 沈盛屹没有随便脱外套给女生穿的毛病，也没多少这个自觉，听人说了不冷就没再多废话。 他问，“想去食堂吃还是外面？” “我都可以。”池雾有点选择恐惧症，最怕这种选择题，一般遇到了都交给对方决定。 她现在心脏跳的还有点厉害。 那种紧张过后的高兴、喜悦，又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就像查到高考分数的那一刻发现够到了心仪学校分数线的起伏。 或许在沈盛屹心里，他只是在这一天上完了无聊的课，傍晚和一个人一起吃了一顿晚饭。 没什么特别。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陪他吃饭的朋友大概永远也不会少吧。 他撂句话，可能会有无数人争着陪他吃饭。 可对于池雾来说，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邀请，她都在心里却不知道反复组织打磨了多少遍，才终于攒到了足够的冲动对他说出来。 而幸好，她掉落的珍贵水晶球没有落空。 他捧住了。 池雾声音里带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微不可察的小开心，问他却还是冷静克制的，“看你。” “你想去哪边吃？” 沈盛屹扬了下眉，“听我的？” 池雾“嗯”了一声，声音柔软却轻，“听你的。” 选择权是你的。 第38章 呦，带女朋友出去吃啊? 两人最终决定去外面餐厅吃。 沈盛屹说食堂吃腻了，没什么想吃的。 池雾自然没意见。 反正他们现在就在西校门附近，走几步就出去了。 京大所在的地段不错，交通发达，周围各种美食小餐厅很多，而且多是学生价，为了迎合学生开的。 出校门时门卫大叔瞧见沈盛屹，还跟他打了声招呼。 “呦，带女朋友出去吃啊？” 池雾心跳率先漏了一拍，看着前方，不敢看身旁男生的反应。 耳朵却灵的好像连风吹动一下树叶的动静都能捕捉到。 沈盛屹双手抄在兜里，漫不经心扯了下唇，没说是还是不是，轻飘飘把话推了回去，“您吃了？” 顺便伸手拉了一把突然走快的人，低嗤了句。 “捯那么快干什么去？” 腿不长溜的倒快。 他有那么见不得人？ 池雾：“……” 她耳尖红了一点，辩驳，“没有。” 门卫大叔笑呵呵的看着两人，“没吃呢。” “比不得你们小年轻，上学多好啊，我这班都没轮呢，哪有功夫吃。” 他懒笑着回，“那您忙着。” “哎，去吧去吧。” 走远了，还能隐约听见门卫大叔感慨，“小情侣可真好啊。” 池雾脚步微顿了一下。 她侧眸看身边比她高了得有一个头的男生，他神色如常的低着头看手机，好像没听见似的。 池雾抿了抿唇，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如何。 心头有一点难以言明的怅然。 她告诉自己，这很正常。 总比他当面出口否认，说不是他女朋友，好一点吧？ 那样真尴尬的人就会变成她。 他这样的性子应该也是不屑于去解释的，那次奶茶店被误会了，他不是也没说什么。 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了。 似是察觉到她在看他，沈盛屹从手机上给了她一点注意力，眸光扫过来，唇角就勾了点散漫的笑弧。 那种混不吝的坏劲儿又露了出来。 “……” 池雾预感到什么，一顿，就要躲开眼。 但还是被他抢先了一步。 沈盛屹就扯了下她发尾，“小池同学，我好看么？” “……”池雾撇开脑袋，不说话。 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笑。 自从那天她喊了他一句沈同学，这人就又莫名其妙的把叫她的称呼变成了“小池同学”。 想起叫那个就叫那个。 一会儿池老师，一会儿小池同学，都让人难以招架。 这种暧昧好像是长在他骨子里的。 浪荡风流的不自知。 “嗯？说话啊，小池同学？” “……” 晚风吹的树叶沙沙啦啦地响，也吹开了池雾脸颊上的热度。 她没理人，沈盛屹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手机上，他敲着输入法，不知道在回谁的消息。 他总是很忙，找他聊天的人像是很多。 但他好像又能注意到她的动静。 路边有放了学的高中生骑着车飞奔而过的时候，他会腾出一只手把她往里边拽一点。 池雾看着地上两个人的影子，心里像藏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石砖地面上不像那次中午的矮胖影子，而是被拉的又细又高，走路间时而相撞，时而又分开。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握着手机，即将要偷偷做一件什么大事似的，放轻呼吸找到相机软件。 棕灰色的石砖上，两道黑漆漆的影子。 悄无声息的被圈进同一张画面，定格，藏进了池雾的相册里。 拍完。 她动着手指飞速退出相机，身边的人没发现任何异样。 手机后壳上染上了点点潮意。 她的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 两人走的不快，十几分钟到了小吃街这边。 女生步子小又慢，沈盛屹没有等女生习惯，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要照顾——他向来都是被迁就的主儿。 还是走了段距离发现总是看不见池雾的身影。 回头找人。 那姑娘跟他隔的都有几米了。 “……” 沈盛屹意识到什么，皱了下眉。 等她跟着走到他了身边，这回有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他盯了眼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姑娘，眸光从她乌黑的发顶低垂，落到她两条迈着小碎步的腿上。 蓝色牛仔半身裙，只露出一小截儿白嫩嫩的小腿。 白色袜子，小白鞋。 他顿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 啧，还挺细。 池雾确实跟他走的有点累。 男生个高腿长的，一步能比的上她两步。 她身体素质不坏也好不到哪去，八百不出彩但也能气喘吁吁跑下来，擦边及格线的那种水平。 他能等她，她缓了口气。 不过能从这个小细节看出来，这人确实不是个太会迁就女孩子的，倒不是说他不会去做。 就是单纯没那个意识。 这不，看她跟不上，也停下来等她了。 可能是带有个人情感的小滤镜。 池雾一直觉得沈盛屹这个人虽然看着挺混不吝，身上有种浑然而成的痞气，性子随性又自由。 他不喜欢被束缚，骨子里其实是特别温柔又很脆弱的。 池雾有时候都忍不住反问自己。 他究竟哪里脆弱？ 不知道。 可她就是觉得他脆弱骄矜，忍不住想怜爱他。 池雾想叹气，她估计也不太正常。 晚饭时间出来觅食都是学生，不论是小餐厅还是街道边炸烤类的小摊前都拥满了人。 避免再像上次一样被人群挤散，进了美食街区，沈盛屹就提前抓着了一点池雾的卫衣衣袖。 被拖拽着袖子的沉坠感很明显。 池雾脸颊有点不自然的发烫，偷偷低头看了几眼。 没有拨开他这个动作。 心里鼓噪着，忍不住乱想。 别人看在眼里，会不会误以为他们在牵手？ 随即又想，这里人这么多，都是来吃东西的，谁有功夫看他们啊。 沈盛屹毫无预兆的突然出声，“吃什么？你定。” 池雾心里有猫腻，吓了一跳，身体受惊似的抖了一下。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茫茫然扭头看他。 “我就有这么吓人？”沈盛屹觉得他早晚要被这姑娘气死。 难不成他以前真犯浑欺负过她？ 不可能。 他从来不欺负女生。 沈盛屹就这么懒耷眼皮瞧着她，要笑不笑的。 池雾：“……” 因为太吵，他微微低下头。 说话时声音和气息就往她耳边扫，热热的、哄的耳朵一阵酥痒。 池雾本能歪着头躲了一下，回过神来，想了想，商量着问他，“要不要去吃海底捞？” 沈盛屹：“……” 行。 不想回答的话就假装听不见是吧。 “已读乱回呗。”他哼笑。 池雾被他调侃的面颊微红，心虚又理亏，只有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是镇定又无辜的。 装出来的。 池雾说，“你突然出声，我吓到了。” “哦。”沈盛屹点了下头，低笑，“胆子比猫小。” 熟悉的笑，他估计又要逗她了。 池雾眼皮一跳，及时截断，问他，“你还没说，海底捞可以吗？” 这边有一家很好吃的海底捞。 她和几个舍友周末聚餐来它家吃过一次，加上她对这人的一点了解，应该不会踩雷。 “我都行。”沈盛屹没逗上人，就伸手掐了把她脸，软的离谱，他又得寸进尺多捏了一下。 看她一眼，说，“不挑食。” 池雾捂着脸瞅他。 才怪。 他最挑食。 “还瞪我。”掐人家小姑娘脸的某人还挺理直气壮，“我不能捏？” 池雾小声狡辩，“你又有理。” “嗯。”沈盛屹语气悠闲。 “我就是理。” 池雾记得高中那会儿每次在食堂碰见他，他的餐盘里都剩下很多东西。 直到有一次巧合跟同学坐在他旁边的桌子吃饭，才知道那都是他挑挑拣拣不爱吃的。 他兄弟还吐槽他挑食。 沈盛屹撑着下巴，懒洋洋撩了下眼皮，似笑非笑的，“就挑，我乐意，管得着吗。” “太平洋的水那么多你要不要也管一下？” 又狂又拽。 当时他脸就朝着她那个方向。 突然对视的一眼，她躲闪飞快，那一整顿饭都吃的心不在焉。 所有的注意力都挂在那人身上。 净听他们那帮人说笑了。 第39章 挺关心我啊，池老师。 这家海底捞吃饭的人还真不少，几乎都快满员了。 两人一进门，就有服务员上来问几个人，池雾说两个，服务员就带着他们去了一处桌位。 等他们坐下了。 服务员递给她一张菜单。 池雾接过来看了看，就转手给了沈盛屹，“给你，你先点。” 沈盛屹也没跟她客气，拿起笔低头看菜单，黑色笔在指尖转了两圈，随手勾了几个菜目。 朝她推回来。 他抬了抬下颌，“你来。” 池雾对照着他勾的，又加了一个水果沙拉，一份樱桃小丸子慕斯，沈盛屹勾的大多是肉，没点锅底。 她想了想，还是勾了两个素的，说了几个锅底，问他，“要吃什么锅底？” “麻辣。” 池雾低头划了麻辣的和清水锅，她虽然吃番茄，却不是很喜欢吃番茄口味的东西，比如汤。 这还是她有一次学校放假，自己在家，弄饭时煮方便面，不小心煮到了番茄的发现的。 店里有免费赠送的柠檬水，很大一杯，够两个人喝。 确定勾划完了，池雾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暂时就先这些，谢谢。” 等的过程中，沈盛屹没再看手机，而是就把玩在手里转着，他靠着椅背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女生。 真是个闷性子。 随即他又想到这姑娘跟玩的好的朋友，看着可一点都不闷。 池雾被他一瞬不瞬、审视意味明显的眸子盯看的都愣了几秒，迟疑问，“你不忙了？” 他看着人的桃花眼漆黑浓郁，很能给人压力。 “我能忙什么。”沈盛屹语气淡淡，他单手撑下颌，语调慵懒散漫，“倒是你，不是忙着找帅气男生。” “……” 池雾表情一炯。 不知道怎么一下又跳到这事儿上来了。 她不太确定这人的意思，更不确定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你想参与我们的拍摄吗？” 试探的眼神像探出小角的鹿。 沈盛屹轻啧，哼笑了声，“你要是找不着比我帅的男主角，我考虑一下也不是不行。” 池雾嘴角动了动。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他这句话里读出了一点欲擒故纵来。 说话间，服务员把两人点的东西送过来了。 服务员走前就给开了火，底汤加热的很快，现在都咕嘟咕嘟开始起了泡泡。 两人看着东西往桌上放。 等完全热上来了，池雾就端起装着肉的托盘往里下东西，那个话题要接的话也就断了。 沈盛屹拦了一下她手，顺着往两个汤底各下了一半的肉，又下了盘虾滑，“没有让女生动手的道理。” 肉进了锅里没两分钟就熟了，两人不快不慢的吃着。 池雾接上刚才的话，“那你，要来客串一下吗？” 问完，又跟着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你平时挺忙的，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不来也没关系。” 她总是这样。 对别人提完要求，总要先打上一个补丁。 像是她给自己留的退路。 这样被拒绝就也不会显得很尴尬。 沈盛屹就低笑了声，筷子夹着肉在小料碗里涮了几下，撩起眼皮，“你怎么知道我平时很忙？” “池雾同学，挺关注我啊？” 池雾：“……” 这是重点吗。 “就，论坛上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沈盛屹这个人是很难偶遇的。 他没有固定的活动路线，去的次数最多的估计是篮球场。 有的女生为了追他甚至还攻略过他舍友。 但最后得到的回复只有“不知道”三个字，他在校外有自己的公寓，也不是时时都在宿舍。 有人比较走运，要到了他微信，扫了二维码，结果通过之后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微信号。 现在论坛关于沈盛屹的那个话题置顶的一条就是—— “如果你要到了我哥的微信，先别笑的太早哦，加加看，101%的恭喜，你加到我们陈副的v啦~” 陈副主席，陈期行。 池雾如实说，“你在咱们京大都挺火的。” 只要是逛论坛跟表白墙的。 想不关注都不行。 何况她还是那个特意去找有关他的帖子的。 “哦，是吗。”沈盛屹又笑了声，挑唇勾起了几分混不吝的痞劲儿，那股子逗人的坏又冒出来。 他懒声点评。 “还挺关心我，池老师。” 这次都不是问句了，直接肯定。 “……” 这人胡搅蛮缠起来，池雾简直招架不住。 “沈盛屹。” “嗯哼？”女生每次被逗得羞恼又无可奈何时，就会喊他，喊他的名字时候每个字咬的都很清晰，轻轻柔柔的，好像落不到实处。 有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悦耳。 听的他心尖像被猫爪子勾乱的毛线球，麻的发痒。 沈盛屹喉结微滚了下，低哼了声，尾音上扬，表示应答。 池雾说他，“你正经点儿。” “池老师给说说呗，我哪儿又不正经了？” 第40章 沈盛屹不爽了 池雾：“……” 你现在可不就不正经吗。 好在又打趣了几句，他也不说了。 沈盛屹这两天琢磨透了一个道理，逗猫要张弛有度。 他养那只猫祖宗逗过了会挠人，面前这姑娘逗急了会躲着他走。 得不偿失。 正好肉熟了，两人都专心吃饭。 池雾本就不是什么话很多的性子，吃饭时候更不是很爱说话。 但她的大脑却会很活跃。 此刻喜欢了很久的男生就坐在她对面，说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她的思路全都自动变得都跟他有关。 嘴巴不太会说话的人大概都有一个小习惯，就是很喜欢在脑袋里复盘发生过却不是很令自己满意的事。 比如面试、吵输的架、在沈盛屹面前总是不能自如的自己。 池雾这一刻想到的是，在大教室被他逗急了那会儿产生的微恼情绪。 她很了解自己，她原来不是完全没有小脾气的姑娘。 只是长大的过程中她的避风港破碎了。 她不再有妈妈的陪伴，父亲不可阻拦的再婚，向她提供安全感的伊甸园很早就完全消散了。 池父再婚的阿姨是很好的人，爸爸也向她保证过，只会有她这一个孩子，不会再生弟弟或者妹妹。 池雾不知道大人说的话可信度是多少。 但领地被外人侵占仍会令人下意识胆怯的竖起堡垒。 于是她学会了懂事，会隐藏心事。 她还担心爸爸说话不算话，因为她听见过他们和阿姨那边的亲戚吃饭时，说起过要小孩的事情。 她也听见爸爸和阿姨聊过这件事。 有一天，阿姨还玩笑似的询问过她，想不想要一个弟弟妹妹陪伴。 池雾不想。 一点儿也不想。 池雾是独生女。 可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孤单。 在她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四五岁，妈妈曾经就问过她类似的问题了，说再给她生个弟弟或妹妹好不好？ 她说不好。 她害怕有了弟弟或者妹妹，爸爸妈妈就不是最爱她了。 她是一个很自私的小孩，想霸占爸爸妈妈全部的爱。 所以她说，“不要。如果你们非要，有了弟弟妹妹，那就不可以对它比对我好，不可以因为它凶我，什么东西都要先问我，我不会让着它的。” 最后她说，“如果你们因为它而对我生气，剥夺走给我的爱，我会全部还给它的。” 那时的池雾还不能够意识到她说的话有多么自私。 长大的她就明白了。 但妈妈好像听进去了小小的她说的话，没有生气，没有责怪她，也没有给她生一个弟弟或妹妹。 现在的池雾依然不想要。 她最讨厌别人说什么生弟弟妹妹是为了陪她的，这是一个拙劣的借口。 她已经长大了。 她可能需要任何东西，唯独不需要一个幼儿陪伴。 重组家庭让池雾无时无刻不感到拘束。 于是她的性格慢慢就变成了习惯于以温和的面孔对外展示自己，不论对待家人、朋友还是陌生人。 朋友会亲近一点，陌生人会疏离冷淡一点。 实际上她内里自卑，又极为内耗。 她那种恼怒也只是有一点点，恼羞成怒。 沈盛屹却成了无辜的承接者。 其实池雾心里是很清楚的，这跟沈盛屹没半分关系，她只是在恼羞成怒自己，平淡又无趣。 她不能够很好的同他说玩笑话。 就像对方抛出来一个有趣又能调节氛围的好笑的梗，她接上了，就会越来越松弛，聊的更好。 可她接不上。 她又好想靠近他，渴望他。 她在他面前总像个拙劣又想装游刃有余的笨蛋，什么都做不好。 心里着急，又各种害怕被他讨厌了。 沈盛屹发现池雾这姑娘连吃饭都走神，看了她片刻，懒洋洋用筷子敲了两下碗碟的边沿。 清脆的几声细响。 “回神。” 池雾及时抬眸，问，“怎么了？” 沈盛屹身体往后靠倚着沙发背，呵了声，扯了下唇，“跟我吃饭还敢走神想别人，真有你的。” 池雾说，“我没有。” “没走神我看你一分钟了你能不知道？” 池雾摇头，说不是。 她说，“我说我没想别人。” “……” 沈盛屹长这么大，就傍晚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第一回觉得屡次被人给噎到。 还他妈是同一个人。 不爽。 “吃。”他没好气的用公筷给她碗里塞了一堆肉和菜。 池雾看他一眼。 再低头看看自己快被塞满的碗碟。 怎么又不高兴了。 沈盛屹，你脾气真是比猫还多变。 因为池雾不吃辣，沈盛屹最开始就把大多数东西都下进了清汤锅里。 他自己吃再往辣锅里弄。 她无奈，“都给我了，你吃什么呀？” “我重新放东西。”他恶声恶气。 沈少爷压根就没往她走神是在想他的那个角度上想，他没春心萌动过，更不了解女生喜欢谁的小心思。 俩人坐对面，抬眼就能看见人，有什么好想的。 一想到池雾跟他吃饭还指不定想着哪个长得帅的男的，他就更不爽了。 又怕太凶，吓跑她。 算了，这回忍了，：）。 男生吃东西的速度都很快，且饭量不小，尤其是这个年纪的男生，运动量大，特容易饿。 怕这人吃不饱。 池雾又叫人要了几盘东西。 沈盛屹吃东西算比较慢的那一派。 他动作慢条斯理的，几乎不会磕碰出声音，动筷的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雅致。 但他下筷并不慢。 “秀色可餐”这个词语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池雾边欣赏，边把沈盛屹塞过来的那一碗东西吃完，就差不多饱了，她的清汤锅里只剩下一点蔬菜和粉。 其他的都下进了沈盛屹的辣锅里。 她自己就不怎么动筷子了。 “饱了？”沈盛屹问她。 “差不多了吧。”池雾说，手里捧着一杯柠檬水。 她吃饭时有个小毛病，就是很喜欢喝东西，水和饮料都可以，如果不喝，就会噎住，难以下咽。 刚才就吃一会儿拿起杯子喝几口，一杯柠檬水很快就见底了。 沈盛屹光看她倒柠檬水就倒了三次。 这么喝，不吃猫食才怪。 他吃辣锅，池雾坐在对面都能闻见从锅底里飘出来的浓浓的辛辣刺鼻的气味，再看看自己的清水锅。 对比一下有点过于惨烈了。 不能吃辣偏偏又想吃的人的痛楚。 池雾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沈盛屹那点不爽的脾气去的也快，见她猫似的往他这边瞄，喉结滚了下，笑都快闷不住了，瞥了眼她，“想吃可以试试，尝一下？” 池雾纠结了几秒，问，“有特别辣吗？” “还行。”沈盛屹说。 他抬下颌示意她自己尝，“蘸蘸酱料，吃着没太大感觉。” “你自己试下。” 第41章 冤枉了不是，没骗你啊。 池雾真没想过他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 主要是觉得这种行为很幼稚。 这人虽然偶尔挺恶劣的，爱逗人，但跟幼稚好像不太沾边。 她从自己的清汤锅里夹了一个响铃卷出来，小心翼翼的在红彤彤的锅底里沾了一半。 保险起见，她还留了一部分。 然后蘸满了酱料，先是谨慎的凑近用鼻尖嗅了嗅，确定不太呛鼻，才放心的递进嘴里。 沈盛屹身体往后靠了靠，桃花眼漆黑，忍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觉得她这个漆鼻子试探着闻东西的动作也特别像他养的那只猫崽子，可可爱爱的样儿。 几秒钟后。 女生白白净净的小脸转变迅速的皱起来。 池雾“唔”了一声，猛的端起一旁的柠檬水咕嘟咕嘟喝到了底。 沈盛屹十分体贴的给她又倒满了一杯。 池雾顾不上说什么，再喝完，最后凉凉的一口柠檬水含在嘴里，才总算觉得不那么辣了。 “……” 但嘴巴里还是又烫又辣，她抬起眼睛瞪人。 那双澄澈晶亮的杏子眼都熏出一层雾气，脸颊也辣红了。 女孩子呛得泪汪汪，辣的嗓子都哑了点儿，有几分控诉的语气，“明明这么辣，你怎么骗人啊。” 简直了。 可爱的有点犯规。 上钩了，终于不用忍了。 沈盛屹眸光闪动，从哈哈大笑到靠倒在座椅里闷笑，笑的两边肩膀都一颤一颤的抖动。 也说不清怎么就那么喜欢招弄她。 沈盛屹自认为吧，他很少有这么爱犯贱的时候。 “沈盛屹！” 池雾忍不住叫他名字。 “嗯。”他笑的停不下来，低沉的嗓音笑得微哑，性感好听，又让人来气。 “在呢。” 池雾用一双潮湿的眼睛瞪他。 辣椒红油将她的唇瓣也染的红红的，泛着水光，她微微张着呼吸着空气解辣。 “冤枉了不是，没骗你啊。”沈盛屹手指摩挲了下手机壳，漫不经心的目光从她唇上移开。 像是终于笑够了。 他神情无辜，好看漆黑桃花眼荡起的笑意衬出几分潋滟来，为自己辩解，“我真觉得不辣。” “没想到池同学对辣的承受度这么低。” 池雾：“……” 这样更近一步的近距离接触后，她发现，沈盛屹这人。 确实有些把黑的说成白的天分。 池雾被骗了这一次，放下筷子就不再吃了。 “真不吃了？”他还问。 不知道怎么好意思的。 池雾没太好气，声儿倒是依旧软又淡的，“不吃了，饱了。” 沈盛屹就推了推那碟水果切块，里面拌着酸奶，搁她面前，“不吃肉了，把这个吃了。” 池雾垂了下眼睫。 除了肉以外就还有这些水果没动，她分了一半给沈盛屹留着，他动作疏懒扬了下眉。 池雾撇了下嘴，没说什么。 她拿起小叉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插着水果沙拉吃。 沈盛屹笑够了，手握拳抵在嘴边，在把小姑娘惹毛的前一秒收了声。 这时，店里好像有人在过生日，有一桌唱起了生日歌。 欢快的声音传到了这边来。 池雾捏着叉子扭头朝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声音来源—— 几个服务员正围着那桌热情庆祝。 正是抖音上最近特别火的那种店里的庆祝方式。 几个店员头上都戴着搞笑玩偶发箍。 一个举着牌子，一个拉着红色收拉式条幅，两个负责用晃动手臂，几个人都清一色的欢乐扭着腰。 店里许多来吃海底捞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全都转头往那边看。 还有边笑着跟朋友吐槽边举着手机录视频的。 过生日的主人公是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生捂着通红的脸，看着也像学生，无地自容的恨不能把自己攒巴攒巴藏进地缝里。 她的几个朋友哈哈大笑的停不下来。 “……” 池雾咽下嘴里的水果，都不敢想象这种场面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有多么的尴尬。 太可怕了。 沈盛屹懒散又随意的撑着脑袋，也侧眸朝那边看了眼。 然后撩眼皮看她，问，“喜欢？” “……”池雾生怕他又想干什么，连连摇头，“不。” “哦。我挺喜欢的。” 他似乎觉得有意思，多看了一会儿。 池雾看够了收回视线，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水果切块吃完，吃到最后，透明玻璃碗里只剩下一半草莓，一颗车厘子，和两块儿西瓜。 她习惯把最喜欢的东西放到最后，然后一口都吃掉。 不知过了多久，庆祝的歌声总算停了。 但整个海底捞也就那么大。 那边还能隐约听见几个女生崩溃的笑声。 池雾吃完草莓和西瓜，手托着下巴，用叉子拨弄着那颗车厘子，不经意似的问坐在对面的人。 “沈盛屹，你生日是什么时候的？” 其实她知道。 这人的生日在仲夏里，夏至的后一天。 “夏至后一天。”果然，沈盛屹也不看了，收回视线随口答了句。 停顿了一下，“五月初十。” 他说，“我过阴历。” 池雾弯唇笑了一下，说，“我两个都过。大多数人好像都过阴历吧？” “问这个干什么，想送我生日礼物啊？”他语调散漫。 夏至在六月，这会儿都快九月底了。 “现在问有点晚了，池老师。” 可是早一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池雾是谁。 她也还没有靠近他的机会。 池雾眼睫向下耷了一瞬，故作遗憾地耸了耸肩，黑白分明的杏眼看着他，笑了笑，“那看来只能等明年了。” 沈盛屹挑了挑眉，筷子轻飘飘敲了下碗边。 他整个人都是那样浓墨重彩的存在，漆黑的眸子专注看着谁的时候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池雾被他看的睫毛不自在的颤了下，微微偏开。 就听他低笑了声，慢悠悠道，“我可是记下了啊。” “答应了我就没反悔的机会了，小池老师，欠我一份明年的生日礼物。” 明明只是一份生日礼物，却好像被他说的像一个很重要的“承诺”，一个被赋予意义的“约定”。 让人忍不住恍惚觉得，她是什么重要的人。 可其实并不是。 她于他来讲，什么也不是。 池雾很轻的“嗯”了一声。 怪不得美梦让人沉迷，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玩笑道，“那你得自己记着啊，到时候找我要。” 你要记得我，久一点啊。 沈盛屹视线落在女孩娇俏的笑颜，停了半晌，狭长眼尾微勾，低敛的长睫遮了几分深邃眸光，他指尖摩挲着手机按键，懒懒反问。 “要什么都给？” 第42章 只有池雾，对他没企图 池雾说，“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你想要的，我能给的。 不论什么，都可以。 “这么好啊？”沈盛屹没想到这姑娘会这么实诚，本来是随口逗逗她，还愣了一下。 他神情正经了几分，漆黑的桃花眼落进她不掺杂质的眼睛里，很多人看他时的眼神都是充满目的性的，可能是有所图，可能是欲望。 只有池雾，每次看着他都是淡然温柔的，或许她本身就是这样的影子，但她对他没有企图。 沈盛屹突然想笑，又觉得真的很想向她索取一点什么——太过干净纯粹的人是会吸引坏人的。 他就是坏人。 他扯唇，嗓音微微低哑，懒洋洋拖长了调子笑说，“等着吧，不会跟你客气的。” 虽然是好几个月后才需要兑现的事情了，但他一这样，池雾警惕道，“你别狮子大开口。” “啧，瞧你说的，”沈盛屹瞥他一眼，不满的从桌底踢了踢她鞋尖，我是那种人吗？” 池雾：“你不是吗？” “嘿，我是吗？”沈盛屹可不认这污蔑。 但你别说。 被池雾猜中了，他还真是。 他又从桌子底下踢她鞋尖，一下一下的，表情却懒散无辜。 一面做出这样暧昧的动作，一面又好像不是他做的，他毫无觉察，挑逗的人心湖为他翻来覆去，自己却置身事外，浪荡潇洒的理直气壮。 他知道吗，他有多容易俘获一份喜欢。 可男生眸光坦荡明亮，他应该不知道。 池雾往后缩了缩脚，认命妥协，“你不是还不行吗。” “嗯哼。”他总算放过了她。 - 沈盛屹从来都不缺别人的礼物。 池雾知道他的生日，是从前还在高中时期偶然得知的。 那时候还是她刚好跟他分到一个班里的那个学期，高二上学期。 沈盛屹那几个玩的好的兄弟都惦记着他生日。 他生日在夏至的后一天，他们从夏至那天就开始悄摸摸的准备着，把这事儿放心里，郑重去做。 傍晚趁他去篮球场打球的休息时间，他们鼓动全班同学。 沈盛屹的人缘无论在哪儿都向来是最好的那一个。 他天生众星拱月，拥有很多很多的真心，被拥簇着，男生们都喜欢跟他玩，一口一个“屹哥”叫着。 青春期里的男生们之间互相说笑打闹称呼都爱互相叫什么哥啊、爷的，中二的要命。 沈盛屹这个人呢，气场疏冷又矜傲，嘴还特毒，看着好相处，跟谁都挺随和，其实是有脾气的，还护短。 班里有人被欺负了，喊声屹哥。 他不问原委，能讲道理的讲理，不能讲就抡拳头上。 至于对错，是关上门儿自家的事。 所以从来都是别人嘻嘻哈哈的叫他，池雾从来没听过他管谁叫过哥。 那学期班里的人数恰好是单数，班主任不太干涉班里学生的座位，他不爱跟一起别人坐。 所以后排靠窗的位置理所应当是他的。 不管别人怎么换，他都不动。 他自己占了两张桌子，旁边不坐人。 大课间别人都在上操，散步热的汗流浃背，他不去，年级主任管不住他，他去篮球场打球。 总有那么几个调皮捣蛋的惯犯翘操，陪他一起在太阳底下打一场。 池雾那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每天早自习前和上午大课间的跑操。 要跑三圈。 刚跑完两圈她就累的快不行了，但还必须得坚持下去。 夏天了，明明可以改成做操的。 有时候跑的嗓子往上泛酸，嘴里是苦的，腿脚麻木的迈着，呼吸割着嗓子，有种随时会死掉的错觉。 耳朵边除了体委有节奏的“一二一”，只有自己疯狂的心跳。 她不知道体委是怎么做到还能保持节奏的喊口号的。 她难受的想吐。 直到那一天，太阳仍旧像个会发光的圆盘一样黏在头顶，睥睨又倨傲的俯视着大地。 同排的女生喘着粗重的气，显然是也累的够呛。 池雾觉得自己耳朵都开始鸣叫时，试图分散些注意力，让自己不要时时刻刻想着和“累”这个字有关的字眼。 她无意间狼狈的转了下头。 球场上一身黑t校裤的男生灵活的抱球在身体一侧，手掌轻而易举的把圆润的篮球扣在手里，熟练运着球躲闪过几个扑过来的人，越过他们。 身体跃起的那一刻，池雾甚至看到了他发梢上的汗水飞舞在空气中。 他扬起手臂。 一手抓住篮框，单手将篮球狠狠地扣了进去，几秒之间，他完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暴扣—— 一个犯规，且非常危险的动作。 落地时，他对着几个被他截了球的男生，微扬了扬下颌，食指中指合并拢，碰了碰太阳穴。 唇角勾起，非常嚣张的冲他们的方向点了一下。 池雾听见那几个男生此起彼伏地“操”了一声，“真他娘嚣张。” 池雾听见身后还没有经过篮球场的跑操队伍中男生女生们的尖叫声、吹口哨声此起彼伏。 惹得前面的操队纷纷好奇回头。 男生扬手又丢进一球，动作随意扯着黑t下摆擦汗。 尖叫秒变更甚。 秩序整齐的操场上霎时乱成一片。 年级主任气的跳脚，拿着话筒在主席台上厉声喊着“注意队形、不许乱”之类的话语。 然而这一刻，已经没有人再听。 那个人，当的起万众瞩目。 耳边全部是激动、振奋，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们青春又有反抗气息的轻狂气—— “沈盛屹——！” 他胜过骄阳，拥有青春里最最耀眼光芒。 “沈盛屹。” “沈盛屹。” 池雾忘了呼吸，心脏也跟着一起呐喊。 你听到了吗，沈盛屹。 同一片天空下，他在万人喝彩当中，人声鼎沸，全世界为他欢呼。 她淹没在独属于他的欢呼里，胸腔快要炸掉，撑着膝盖，咳得撕心裂肺，呛出了眼泪。 第43章 希望你是自由的风 课间操结束。 回到教室所有人都在讨论跑操中途沈盛屹那个暴力扣球。 男生互问你下回打球也来一个，女生捧着脸犯花痴，说以后也要找一个会打篮球有腹肌的男朋友。 那天之后高二七班楼道里来偷偷看沈盛屹的女生比以往更多了，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最后都铩羽而归。 不打球的时候，小课间他大多时间都在趴桌补觉，不知道晚上去干嘛了，总是困的。 校服往头上一罩。 没人敢打扰他。 这人长了副招桃花的皮囊，骨子里透着风流却也眼界高。 浪荡都是假的，生人勿近才是真。 没人想象得出他陷入情爱里的样子。 可假的，也让人心生酸涩。 他学习出挑，不偏科，除了打篮球最喜欢的事情是挑战各种竞赛。 经常因为上课刷别科试卷被老师逮住，把任课老师也气的跳脚，又拿他没一点儿办法。 谁让人家成绩永远年级第一呢。 他脾气不坏，架却也没少打。家里有钱，身上穿的都是潮牌，听说学校的两栋图书馆和夏天装的新空调都是他爸给学校捐的。 不过他跟他爸关系好像不太融洽。 校长在感谢大会上请他代表全校学生发言几句。 他答应的轻巧，头一点，说行啊。 感谢大会那天，校长热泪盈眶地问他对父亲如此善良的行为有什么感受。 他说，“我爸别的没有，吝啬的就剩几个钱，与其花到没用的地方，不如造福祖国花朵还能积德行善。” 当天全校学生憋笑憋得辛苦，听说有的同学忍的大腿肉都掐紫了，校长和他爸脸都是绿的。 池雾忘不了他那天站在主席台上，刺眼的阳光成了他的专属滤镜。 他站在那里发着光，松松垮垮的校服被风吹起，满是恣肆狂妄又不知所畏的意气风发。 他嘴角挂着散漫的笑，吊儿郎当，明明是在犯浑，却让人觉得他好像讲了一场三好学生的发言。 一身反骨，张扬又嚣张。 有这么一个人，让你很难挑拣出他的缺点。 你知道他的坏，知道他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可悸动狡猾的胀满了心脏，像密密麻麻爬满墙头的藤蔓，春天发芽，夏天生长，长势疯狂。 风吹过就漫山遍野，野火都烧不尽，徒留慌张失措，最终束手无策。 男生爱跟他玩，女生们也没有不喜欢他的。 他那副皮囊就是老天爷给的最大的利器，他性子有点独，男生还开几句玩笑，女生几乎不怎么搭理。 能跟他说上话最多的，估计就是班里的课代表了。 每天收作业的时候，站在他桌子旁，敲敲桌面，“沈同学，交xx作业。” 如果他在忙别的，就会暂时放下手头上的事情，从桌洞里翻出试卷给人。 他这人有很重的起床气。 起床气犯上来的时候能让你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低气压。 但他不是那种不讲理乱发脾气的人，只是周身气压很低，让人有点发怵，写了就找出来交。 没写多半就哑声撂一句下课他自己去交。 他从来不会让课代表为难。 虽然混，却也不是会在课堂上搅乱老师讲课秩序的那类同学，他就是能做到面面俱到，让谁都喜欢。 池雾那学期是数学老师选定的课代表。 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自习快结束和早自习下课前收作业的这一刻，能同他说一句话。 不过他的试卷大半时间都会被班里男生拿走传阅着抄。 抄完就一起交上去了。 所以连这一句话的幸运机会也很少有。 她唯一可以滥用的职权，就是每天在把作业上交给老师之前，低头检查数量的时候，揣着怦怦跳的心脏，把自己的试卷和他的放到一起。 好像这样，他们就可以离得很近很近了。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离得近些。 她也并不是，连绞尽脑汁地想和他说上一句话，都那么难。 现实总是让人那么苦涩难堪。 暗恋的人借着这点自以为是的甜头踽踽独行了一天又一天。 清醒的看着自己往下陷，明知是深渊。 - 那个一七年的夏天。 夏至那天，男生们带头一说想准备给这人过个有仪式感的生日，班里的同学们都十分热情。 因为他是沈盛屹，所以没有人不愿意。 夏天闷热，最容易犯懒。 原本恹恹地趴在课桌上小憩或用折起来的试卷扇风的、连平时文静极了的女同学都眼睛亮亮的盯着多媒体前提出这个想法的人。 池雾当时没在班里。 她从办公室抱作业回来，他们刚好讨论到订蛋糕、怎么制造惊喜的环节。 她回到座位上，问了同桌怎么回事，才知道。 原来要到沈盛屹的生日了。 怪不得这么热闹。 她于是也变成了那些期待着给他一个惊喜的人中的一员。 那天班里的同学们悄悄集资买了一个很大的冰激凌蛋糕，大到足够全班的人每人分一块儿还有剩余。 女生们挑选了一个很漂亮的本子，每个人都给他写生日祝福语。 本子传到池雾这里，已经写了很多页，五花八门的祝福，就差她周围的几个人还没写。 池雾把本子先传给了其他人，自己留到最后写。 她耍了一个小小的心机。 往往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要么是第一个，要么是最后一个。 她没办法做到第一个写。 虽然她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耐心，看到最后一页。 那天晚上池雾想了三节晚自习。 她连写作业都在走神，想着该写什么好呢，脑袋里丰富的词汇突然变得无比匮乏、空洞。 要怎样用世界上最好最好的话语去祝福他，给他最美好的生日祝愿。 等回过神来，试卷上压着的草稿纸已经写下了许多个娟秀又有几分潦草的、沈盛屹的名字。 惊得池雾飞快把草稿纸翻过页去。 她心虚的左顾右盼了几秒，大家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她又看了一眼趴桌上睡的七扭八歪的同桌。 谁都不知道。 她偷偷写了整页草稿纸，都是沈盛屹的名字。 池雾盯着这张充满着数学公式和“沈盛屹”三个字的纸页，半遮半掩，仿佛只有自己和自己分享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松了口气。 随即觉得只翻过去不够安全。 她小心的把那页草稿纸撕下来，对折起来，夹进了自己的日记本里。 平平无奇的纸张上因为有了他的名字，也变得珍贵。 青春期里藏着心事的少女每天最高兴的，无非就是月考进步、突然放假，和偶遇到喜欢的他。 “我喜欢你”，是一件连你也不能知道的私人密信。 那个本子的最后，池雾一笔一划地在独属于自己的那一页上写。 少女真挚而又郑重： 【沈盛屹，十七岁生日快乐。】 【希望你像风，随性自在，去到所有想去的地方，或短暂驻足停留，或烟云过眼，世界之大随心所欲，任你逍遥。 只愿炎炎夏日里路过山涧的雾，能赠予你一点凉爽。】 第44章 少男少女，站在那里就是一整个青春 夏至那天晚上。 所有人把这个已经准备的差不多的惊喜瞒的密不透风。 沈盛屹这人从来不是个会注意细节的。 谁多看他几眼他都懒得在意，所以这事儿进行的一点难度也没有。 第二天的傍晚放学，接到西点房打来的电话。 班里几个没去吃饭的人兴致勃勃的跑到门卫室拿回了蛋糕。 那天恰好还是班主任的晚自习，连班主任都跟着他们一块儿疯，答应了让半节自习给他们。 夏天的八点钟黑的还不彻底。 沈盛屹打完球，踩着上课铃从篮球场不紧不慢地往教学楼走。 班里一个男生趴在卫生间外正对着篮球场的窗口负责放哨，他身影消失在教学楼入口的刹那就跑回教室通知。 月光和夜幕吞没窗外的紫色晚霞前的最后一点亮色。 池雾身在其中，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她和其他人一样，眼睛都紧紧地盯着教室开着的后门。 耳边这时还隐约有用气音的“来了来了”、“啊啊啊好激动，他来了！”、“准备就绪哈——” 青春场里的少男少女最喜欢这种热闹。 等男生不紧不慢的走进教室，班里已然静悄悄一片。 每个人都屏着呼吸。 躲在门后边的人看着手势，拉动手里的东西，搞怪的婚礼专用礼花炮“砰”的一声炸开。 沈盛屹脚步顿了一下，停在原地摸向头顶乱七八糟的彩带纸，有几张贴在他带汗的脸颊上。 他似笑非笑地抬了下眉骨，扫了眼他们，轻啧了一声，“搞什么鬼？” 下一秒，整个教室里响起异口同声的“沈同学，十七岁生日快乐”。 猫腰躲在多媒体下的人端着紧急点好蜡烛的生日蛋糕，脸在阴影下像张牙舞爪的怪兽，笑嘻嘻地说，“铛铛铛铛！屹哥，生日快乐！” “……” 沈盛屹盯着那得两个人抬着才行的蛋糕，足足插满了十几根蜡烛，中间一朵缓缓展开的粉花儿。 据说是三天三夜砸稀碎都停不下来的生日歌蜡烛。 生日快乐曲在教室里细声细气的叫着。 半晌。 他低骂了声，笑了，“有病吧，啊？” “生日快乐，沈同学！” “什么有病，呸呸呸！哥们这叫仪式感，屹哥，生日快乐！” “哈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感不感动？是不是感动的特别想抱住兄弟，交换一个深情的拥抱？” 沈盛屹笑骂了句。 平日里洁癖的不怎么愿意让近身的人竟然也站在那儿不动，任由那帮男生狠狠抱了一下。 “来来来，大家好给我屹哥人工唱一首happy birthday。” 沈盛屹也不阻止，由着他们闹。 等唱完。 其中一个同学举着用书卷成的话筒，“咳咳咳，安静，都安静啊！现在是问答时间，那么请问。” “十七岁的沈同学，希望以后做一个什么样的大人呢？” “闭嘴。”沈盛屹语气淡淡。 男生：“啊？” “中不中二？”沈盛屹给了那男生一脚。 “嗷！屹哥脚下留情……” 众人哈哈一阵笑开。 “沈盛屹，生日快乐——” 接下来就是吹蜡烛和分蛋糕、抹蛋糕的搞怪环节。 闪烁着的蜡烛火光下，池雾眼睛眨都不舍得眨地落在沈盛屹漫不经心勾笑的侧脸上。 大家热情的笑着催促他许愿吹蜡烛。 男生任由众人推着，懒洋洋撑着多媒体，微微低头吹灭了蜡烛。 “祝我们的寿星大人心想事成！” 今天是他的主场，他是主角。 所以所有人都可以理所当然、光明正大的盯着他看，不用害怕发生偷看他而被发现这样的窘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蜡烛全部灭掉前的那一秒。 沈盛屹忽然撩了下眼皮。 火光忽闪下。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漆亮得惊人，裹挟着几分浪荡不羁，好像正巧地，直直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池雾来不及躲闪，怔怔与他对视。 心跳声鼓噪间，他只看她一秒，转瞬同别人说笑。 她的脸颊已然滚烫一片。 灯亮了，同桌忽然惊呼出声。 “天呐，雾雾，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惊讶的、响亮清脆的一声。 那一刻，池雾双颊滚烫，被勘破的一瞬，凉下来的也格外迅速，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胆战心惊。 她本能的偏开脸。 池雾不敢看周围的同学们，更不敢去观察他们、他，是不是听到了这一声奇怪的问话。 而她的祈祷竟然第一次那么灵验—— 多媒体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将那里围绕的水泄不通的同学们哄笑爆开，闹成一片。 竟巧妙的盖过了这声疑问。 “屹哥，你都许了什么愿望？” “让我猜猜，是收到你找了特别久的那套手柄游戏机还是集齐全套奥特曼手办模型……” 沈盛屹懒得理他，“滚。” 池雾同桌也不过是随口问她一句，摸摸她脸，发现没发烧，就兴高采烈的离开座位挤上去凑热闹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 ……沈盛屹也没有。 池雾松一口气，心里又莫名多出几分空落落的。 再回过神，后知后觉的发现手心都出了汗，湿热一片。 她静静的杵立在座位边，后排的灯还没打开，教室后面昏暗空荡。 所有人都拥簇着那个人说笑，吵吵闹闹。 那时候真是最最好的年纪啊。 少男少女，站在那里就成了一整个青春。 而这个仲夏的某个滚烫夜晚，谁也没有分出时间去注意。 有个女生曾孤零零地怀揣着名为“喜欢”的盛大秘密，怔怔望着被众人环绕的男生。 不知道是谁把生日帽扣到了沈盛屹头上，还有人不怕死的蘸了奶油朝他脸上抹去。 界限分明的分寸感在这一刻被打破。 所有人都忘了他是沈盛屹，又都记得他是高二七班的沈盛屹，高二七班真挚地祝愿他生日快乐。 好多好多的善意，好多好多的喜欢。 他散漫笑着像是没脾气，没时间去摘碍事儿的生日帽，伸手去挡开袭击过来的奶油，脸上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蹭上了几处，好像众星捧月的王子。 唯有池雾像一个局外人，远远的看着他。 隔着人群，全部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仿佛天生就应得这样的光环，将全世界的美好都捧在他面前，也分毫不觉的过分。 只会想，这样够不够？ 她只是那个安静的毫无存在感的，想要靠近他，对他好，却又不知该怎样才能靠近的存在。 第45章 小同学，还挺懂礼貌。 晚一闹到中途，班主任掐着时间进班看自习，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坐回了座位，说笑声还没歇停。 池雾的余光晃过一道影子。 他今天打球就穿了件黑色短袖，回来洗了澡，头发还是湿的，整个人身上都是奶油的甜。 池雾漆漆鼻子。 他好好闻，又香又甜。 几秒后，听见身后椅子擦着地板被拉开的声音。 “这蛋糕我先给你们放办公室冰箱里，下课再吃。”班主任敲着多媒体管理好纪律，讲了几件事，就让他们自己写作业。心思歇下来，都开始学习。 池雾看了眼课桌的左上角。 那里放着全班同学给沈盛屹写生日祝福的那个本子，说由班上最后写的人写完后交给他。 她还没来得及送到他手里。 教室里“哒”、“哒”的沙沙写字声，某些同学小声讲着题目的气音。 她同桌拿了本书打掩护，专心致志地玩着桌洞里的手机，叫池雾帮忙盯着点班主任和晚自习执勤扒窗的老师。 不知过了多久。 “喂。”低沉的、透着几分哑意的声音，独属于男生的微微上扬的语调，“同学。” 那声音没继续说下去。 身后也没再有动静。 过一片刻，又叫一声同学，“卫生纸有么？” “……” 池雾握着笔，盯着一道数学题走神。 静了一会儿，她的发尾从后面被轻轻地拉了一下。 她本就心不在焉，下意识懵懵转过身。 猝然对上了男生淡了几分、攒着未散笑意但居高临下瞧着她的漆黑眼眸。 池雾心跳漏了一拍。 隐约想起刚刚做题的时候好像有人说话，但她没什么心思去听。 因为他坐她斜后面，她同桌坐在他前面，他旁边隔着一个过道还有关系很好的兄弟。 所以她不觉得他会和她说话。 她坐在这个位置也有一个多礼拜了，他们从来都没有说上过一句话，就连上课小组讨论问题的时候，他都是安静趴在桌子上，很少理人。 此刻对视着。 池雾一下福至心灵，原来他是在问她？ 可问题来了。 她根本都没注意听他刚才问什么了…… 池雾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两人僵在这里。 半天也没等到只言片语的沈盛屹，“……” 傻的？ 看着不挺机灵的。 平时小组讨论问题也挺聪明的，能说到点上。 长久的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他似乎有些不耐，曲起手指轻敲了两下桌子。 “……” 池雾被敲的眼睫颤了颤，无意识的微屏呼吸。 “有事吗？”她轻声问。 他手肘撑着课桌，微微向前倾了下身体，漆沉的眼睛低垂瞧着她，又低低问了一遍。 “同学，有卫生纸么。” “啊？有，有的。”池雾讷讷回答。 那一瞬间脑袋里什么念头也没有，她顺着本能胡乱的从桌洞里摸索到纸巾，转身递给他。 “给你。”她说。 发出来的是一种连池雾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嗓音。 小、又软的离谱。 “……” 脸腾的热得她浑身升温。 她眼睫抖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可怕的声音。 沈盛屹撩了下眼皮看了她一眼。 女生面容温恬乖巧，杏眸乌黑，声音软的跟棉花似的。模样乖的要命，也纯的要命。 神情却透着普通同学间的疏离。 他摊开手掌。 那只伸过来的手白生生的，比他的要小上不少，手腕也又细又白，拿着那包纸巾递进他手里。 差一点，等着他自己接。 沈盛屹没立刻拿走，低眸似乎盯着那包刻着心心相印的绿色纸巾看了几秒，然后慢条斯理的撕开了包装口。 扯出一张来擦脸上的奶油。 他用了两张。 池雾僵滞的转回身体，垂着眼眸盯着草稿纸上解到一半乱糟糟的题目，捡起半路夭折思路。 继续往下写了一道步骤。 心里却在想，他这次依然没有把剩下的纸巾还给她。 时隔两年，她和他之间，只有两包纸巾的关系。 她单方面记得。 这节晚课的课间，池雾去卫生间洗脸，从外面回来，他们正在分蛋糕。 许多外班的同学闻到风声来他们班凑热闹。 教室满的都快挤不下。 她不经意朝后边靠窗那个位置看了一眼。 沈盛屹没在座位上，他的座位和附近乱糟糟的一片。 连送他礼物的人太多了，数不清的，塞满了他桌洞，女生趁机表白，夹着五颜六色的情书。 有几个掉到了桌下。 还有因为放不下而被他放在窗台上的。 池雾盯着他的书桌发了几秒钟的呆，坐回自己座位，想了想，从书包里翻找了一会儿。 她什么也没有。 只有两颗微末的、甚至不值几毛钱的大白兔奶糖。 连同那个写满祝福的笔记本，悄悄放在他课桌里侧的一角。 后来回头看钟表的时候无意间瞥了一眼他的课桌，已经收拾的很整齐，礼物都堆在旁边没人坐的那张桌子上。 她放在那一角的奶糖不见了。 池雾不知道他是随手放到了哪里，收起来了，还是吃掉了，再或者直接丢进垃圾桶。 这都是她无法左右的。 那是一个属于高二（七）班的狂欢夜。 那一晚发生了许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一帮人给班里的一个同学过了一场生日。 池雾回来晚了，加上有外班的人来凑热闹，本来是够班里分的，结果蛋糕都已经被哄抢完了。 池雾并不觉得可惜，能够祝他生日快乐就足够了。 可她那天还是吃到了。 于池雾来说。 那是一整个兵荒马乱的高二里，最最让她心动的、难以忘怀的，一块放在纸碟里的冰激凌蛋糕。 第二节晚课预备铃刺耳的打响。 突然有人叩了两下她的桌子，池雾顺着那只冷白好看的手向上看。 男生手里拖着纸碟，一块儿散发着冰淇淋香甜味道、中心点缀着一颗红艳饱满的车厘子的蛋糕，静静放置在纯白色的小纸碟上。 有点融化了。 就像她总是为他欢欣鼓舞的心脏。 刹那间也融化的一塌糊涂。 他在她茫然的注视下放到她的课桌上。 长睫低耷，散漫闲懒的语气，“喏，整个班里就差你了。” “谢谢。” “啧。”他轻笑了声，“小同学，还挺懂礼貌。” “趁老班还没来赶紧吃，化了。” “……嗯。” 池雾低下头，眼睛都要酸了。 沈盛屹不会知道。 他是仲夏夜里，无人知晓，她永远不敢诉诸于人的一场美梦。 怎么舍得不心动。 第46章 沈盛屹一点也不喜欢狗 八点左右。 眼看吃的差不多了，池雾借口去卫生间，离开了一趟。 再回来沈盛屹已经把两人点的东西都吃的差不多，正看着手机吃她分过去的那部分水果。 一个穿着海底捞工作服的服务员停在他们这张桌前，同他说着什么。 男生支着脑袋听，片刻，随意点了下头。 然后低头按了几下手机，把手机屏幕朝向了那个服务员。 服务员拿着一个机器对着他手机扫了一下，他收回手机，桌子上留下了两个小玩偶挂件。 池雾走近了。 他正拎着一个小挂件瞧完丢回去，刚好吃完池雾分给他那部分水果沙拉里最后一块儿火龙果，听见动静。 偏头朝她看过来一眼。 “回来了？”沈盛屹懒洋洋嗤笑了声，“还以为池老师扔下我这个孤家寡人，自己跑了。” “……” 她又没想逃单，至于跑么。 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怎么回事儿。 池雾先是看了眼那两个服务员离开前放下的小玩偶，是两只毛绒小鲨鱼，一个粉色的，一个蓝色的。 “我有什么可跑的？” “那谁知道。”他耸肩，一副无赖又理直气壮的样子。 “万一你就跑了呢。” 池雾：“……”行吧。 让着他。她看向桌上空荡荡的盘子，问他，“这些够了吗，你还要不要再加一点儿别的？” “够了。”沈盛屹哼笑了声。 顿了一下。 他又撩眼皮看着她，漆黑的桃花眼勾了抹戏谑的笑，调子拖长一点，似笑非笑的调侃，“池老师，就是猪也没有像你这么养的。” 池雾扯了下嘴角。 很想说，也没有把自己比喻成猪的。 既然都吃完了，池雾也就没再坐下。 她小腿抵在椅子边，拿起放在卡座上的背包，问他，“走吗？” “等下。” 沈盛屹没动，手指敲了几下手机，递向她。 池雾垂眸。 是一个绿色的二维码。 池雾盯着二维码看了几秒。 “先加个微信吧，池老师。”他说，“好赖也有过几回互动了，不至于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的确，这个月里他们来来回回遇见过好几回了。 请了奶茶，约了晚饭。 竟然连个微信都还没加上。 池雾眨了下眼睛，眼睫微不可察的颤动了一下，弯了一下唇角，语气轻松道，“好啊。” 沈盛屹瞥她一眼。 女生表情温淡，低垂的睫毛卷卷翘翘，其他的看不出什么来。 池雾解锁手机，点开我的，找到[扫一扫]，拿着手机对过去扫码。 沈盛屹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白色的猫，长长的毛发看起来雪白柔软，猫猫的颜值很高。 它的两只耳朵上盖着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强迫着它看向镜头。 微信昵称是[世界和平]。 池雾目光在上面停顿了一瞬。 她填好备注后点击申请添加好友。 “申请发送了。”池雾说。 沈盛屹点了同意，池雾的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微信界面上跳出来一个新的聊天框。 她点开小红点。 世界和平：【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退出聊天框。 沈盛屹也正低头看池雾的微信头像。 池雾头像是一只白色萨摩耶，挺大号一只，占了整个镜头，乍一看两人的头像还挺默契。沈盛屹看了几秒，点评了句，“头像不错。” “谢谢。” 池雾收起手机后偏了下头，礼尚往来，边背上包边问他，“你的也是。这是你自己养的猫吗？” 她想起之前楼之瑶说过她哥很喜欢猫，而且已经有一只了。 还有那天晚上，他蹲在灌木丛前逗弄那只小花猫，只看个背影和摸猫头勾着猫咪下巴的动作就能猜想出来，他那会儿有多温柔。 池雾看着都心生出艳羡。 “昂，养的小祖宗。”沈盛屹抬眸看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嗯了声，并没带上什么情绪。 却能从中听得出来，他很喜欢他说的这只小祖宗。 池雾弯起眉眼笑了下。 “它很可爱，也很漂亮。” 沈盛屹抻了抻长腿站起身，收起手机，半点儿也不谦虚，“应该的，也不看看是谁养的。” 池雾没说话。 但柔软的笑意从她眼角眉梢漾出来。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后来谈了恋爱她才知道，这人一点也不喜欢狗。 都是装的。 喜欢猫倒是真的。 他跟狗的关系简直可以称之为：天敌。 加上了微信，两人就往餐厅外走。 还没到门口，池雾就听见门边有人在抱怨，“呀，不久前还晴着天，怎么又下雨了？” “完了，没带伞。” 走出餐厅一看，果然又下起雨来了。 这几天天气都不错，天气预报上也没说要下雨，现在还挂着晴天呢。 秋旬的天真是多变。 池雾跟沈盛屹说，“好像真下雨了。” “去看看。”沈盛屹慢慢悠悠抬了抬下巴。 不过因为这场雨，池雾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晚家教课的雨夜，沈盛屹拿给她的那把伞还没还给他。 ……还有，她的小狗挂件。 他也没还给她呢。 沈盛屹估计也早就忘了。 海底捞的大厅柜台一角有免费充电宝和雨伞，但数量有限，就那么几把，不够人人都用。 两人慢了一步。 最后一把在他们过来的前一刻被一对小情侣扫码借走了。 外面的雨不算大，也不算小，毛毛细雨下的很密，透过空气可以清晰的看清雨从天空落下的轨迹。 池雾从空荡荡的雨伞盒里转回视线，说，“看来只能淋雨回去了。” “走吧。”沈盛屹跟在她身后，身影遮住了她小半身子，闻言瞥她一眼，耸了下肩。 “淋就淋了，不至于那么娇气。” 九月底的夜晚够凉了，配上漫漫细雨，凉意往骨头里钻。 池雾本来就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她有一点出汗体质，但其实不是很怕热，却怕冷。 抱着手臂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门口有几波人眺望，挤在一起，因此沈盛屹跟她挨的很近，池雾左边的肩膀隐约能感受到男生靠近后身体里传递出源源不断的热意。 第47章 池雾同学，你喜欢我啊? 她余光看到他低着头颈，一边手臂搭在她肩上，隔绝开了其他人。 他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用拇指在打字。 池雾没往他手机上看，她看向雨中的街道，想着还好沈盛屹穿了外套，这个季节感冒最难受了。 她漆黑温静的杏眼中露出几分歉意来，怎么说今晚也是她主动邀请他出来吃这顿饭的。 如果各自去食堂，没这顿饭，他们现在估计早就回宿舍了。 “小老师，这是什么表情？”沈盛屹突然闷笑了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看手机了，而是盯着她。 池雾如实说，“就是感觉有点对不起你，连累你淋雨了。” 她眼睛大大的，眼弧圆润。 真诚，又有种说不出的纯粹和勾人。 沈盛屹没接话，被她弄的手有点痒，没忍住伸手在她脸上戳了一下，没敢用什么力。 池雾脸蛋软，被他戳的凹陷进去。 他往后撤手指，她颊肉就弹回来，他又给戳了进去。 上回撞那一下鼻子他还记着呢，碰下就红。 娇气的要命。 但这次戳上去的指尖却是微顿了两秒。 他眼睫低敛，遮住了漆黑眸子一闪而过的眸光变化。 比印象里还软许多，而且……上瘾。 她自己估计都不知道，她现在的小表情有多好玩。 沈盛屹很快就收回了手。 池雾呆了两秒。 摸了摸被温热指尖碰过的地方。 “……”池雾旁边是柱子，这边是他，躲无可躲。 她太好玩了。 沈盛屹摩挲了下指尖，盯她脸，忍了两秒，决定放任自己，卷土重来又戳了她两下。 池雾歪脸躲避，被他用手转了回来。 来这里吃饭的不乏小情侣，没有人对他们这样的小举动多侧目，借到伞的都走了，有的淋雨跑了，有的打电话找同学带伞来接。 但池雾哪顶得住他这样闹。 她冷静问，“你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么？”他闲闲反问。 “逗你玩呢。不能逗？” 池雾拨开他手，“不可以。” “哦，小气。”沈盛屹被拍开了，听话的收回手，池雾还纳闷他怎么突然变听话了。 这人向来一身反骨，越不让干什么就越得干一下什么。 下一秒，想法得到了证实。 他就虚晃了一枪，另一只手又飞速捏了下她脸。 “就戳。” 池雾说他，“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尤其是她。 她会产生不该有的贪心念头。 “误会什么？”沈盛屹挑挑眉，似是不解。 “……” 池雾心跳的快了一点，看着他轻吸一口气，没敢看他，看着前方小声说，“我们的关系。” 他一时没说话。 就当池雾看向他时，耳边响起淡淡的、低笑的声音，“我们什么关系？池雾同学，你喜欢我啊？” 最后站在这片空间的人等不到同伴来接，用手挡着雨踏进了老旧路灯下的长街，雨水拍打声沉闷落下。 转瞬间只剩下落雨声和身后海底捞店里顾客的说笑声。 池雾对上他漆黑好看的桃花眼，大脑一片空白。 尖锐的警钟声在脑海里嗡嗡鸣叫。 不可以。 池雾，千万不可以让他知道。 要不然一切就都完了。 她手指猛的攥住卫衣衣摆，不小心掐到了腰侧的软肉，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池雾找回了些清醒。 男生低眸看着她的眸光有几分不经意的探究。 池雾听见自己平静道，“啊？” 接着。 她扯出一个笑来，语气轻松地说，“我？喜欢你？” 沈盛屹把玩着手机，“不喜欢我？” “当然不。”池雾连自己都骗过去了，“怎么可能？沈盛屹，你别开这种玩笑，我得有多想不开。” 得有多想不开，明知道没可能。 还一意孤行的喜欢你啊。 “喜欢我就是想不开了？” 他拍拍她脑袋，被气笑了，“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不然呢。”池雾瞅他一眼，委婉嗫嚅，“学校里那么多人喜欢你，你自己什么样子，你还不清楚吗。” “……” 沈盛屹眸光沉沉落在她脸上。 “真不喜欢？”他勾了下唇，看不出表情，听不出情绪。 池雾飞快眨了下眼，喉咙紧的发涩。 在心上人的注视下撒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池雾此刻全靠着一口不知道哪来的气撑着，生怕自己泄露一丝一毫的破绽，“骗你做什么。” 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难不成……” 她杏眸抬起，瞳仁清澈的如一汪清泉，镇定地问他，“沈盛屹，你希望我喜欢你吗？” 沈盛屹把玩手机的动作微顿。 池雾也没移开视线，就这么定定同他对视。 半晌。 沈盛屹偏开眼，低嗤了声，“我这么好的人你不喜欢。” “小池老师，你什么眼光，嗯？” “……” 池雾微微脱力的靠住身侧的柱子。 雨越下越大了，气氛骤然变得沉闷。 “走了。”片刻晃神间，沈盛屹已经脱下了外套，手臂一伸勾着她肩膀就把她拎到了自己这边。 池雾仰起头。 被一只大手按了回去，低沉的男声压下来几分，贴在耳边，“别动。” 池雾因紧张而握得太紧的手还在发抖，听他饶有侵略性的语气这么说，一下就不敢动了。 腰侧那里被她自己刚才捏的生疼。 他的外套很大，罩在两人头顶刚刚好。 黑色的宽大外套上还有他的体温，贴在池雾脸上，淡淡的柚子香融合着他的气息往鼻尖钻。 “将就一下。”沈盛屹说。 顿了顿，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 “委屈池老师了，还得跟这个你不喜欢的人共用一个外套躲雨。” 有那么几分咬着牙说话的味道。 池雾：“……” 这么明显的阴阳怪气真是想听不出来都难。 这人连这种话都能说的光明正大。 她竟然没忍住笑了出来，小声说，“沈盛屹，你发现没，你好无赖啊。” “我哪儿无赖了？”他没好气。 不等池雾回答，沈盛屹：“哦，不喜欢我，我好心拿外套带你躲雨，还得挨句骂。” “你又不喜欢我呀。” 池雾盯着地面上雨水落下的痕迹，“沈盛屹，你不能这样，你不喜欢我，还非要我喜欢你。” “这不公平，沈盛屹。” 这太无赖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池雾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还不至于连一个人喜不喜欢她都分辨不出来，“我又不傻。” “你还不傻？”他低敛的眸色晦暗不明，喉间溢出声低笑。 那天底下估计没有傻的人了。 池雾：“……” 她机灵着呢。 第48章 沈盛屹，你一定要等我。 沈盛屹自认不是不讲理的人。 他就是浑了点，池雾说的这些废话他也都挺明白的。 他没再说话。 池雾就也不说了。 奇怪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慢慢的蔓延着。 两人踏进雨里。 池雾被他半圈在怀里，她肩膀和后背都严丝合缝贴着他胸膛，他里面也只穿了件单薄衬衣。 体温逐渐透过两人单薄的衣服，分不清是谁的更烫。 池雾放轻呼吸，太近了。 真的太近了。这跟影子靠近不一样，和靠近一下就退到安全距离也不一样。 就好像，她真的被他拥在怀里。 她和他亲密无间。 藏在黑夜和老旧路灯交叠的光影中慢慢的染上热意。 鼻腔完完全全被他清冽的味道笼罩。 两人就这样挤在一起踏着雨水往回走。 天黑了，有段路的路灯坏了。 沈盛屹两手撑着外套，微低头，下颌擦过她发顶，懒声让她打着手电筒，别踩进水洼弄湿了鞋。 “……嗯。” 池雾听话的从兜里摸出手机，低头按了几下打开手电筒。 微弱的手电灯光照着路。 “这样能看清吗？”她微微偏头，声音在雨天的傍晚清而软。 “嗯。”沈盛屹漫不经心低头，眸光从她侧脸描绘，视线蓦地一顿，他耷拉着眼皮。 看清怀里女孩子的耳朵已经红透。 连着附近到后颈那一片白嫩的肌肤，都染上薄薄的绯红色。 沈盛屹无声扯了下唇。 一个乖乖女性格的小姑娘，约摸是没怎么跟男生挨过这么近的。 这个念头在他心间一闪而过。 紧接着又闪过，不知道以后能让她喜欢的那个什么样儿。 啧，不喜欢他。 眼瞎了吗，不喜欢他。 沈盛屹咂摸出点不爽出来。 越想越不爽。 物以类聚，好学生喜欢好学生，估计喜欢的也得是个好学生。 好学生能有什么好的？ 难不成一起坐图书馆捧着四级谈恋爱？ 嗤。 没意思。 他凝神看了那截儿后颈几秒。 搭在她肩上的手指鬼使神差的从那一小片轻蹭了一下。 雨丝是凉的，触摸到的那一处是烫的。 莫名的，他呼吸有些发沉。 池雾已经被属于身后这个人的气息完全包裹住了，丝毫没觉察这一下不经意的触碰。 可能有一点痒，池雾以为是头发扎的。 她轻轻缩了一下肩颈。 半点儿也不知道，她身后向来游刃有余的男生在这一刻喉咙涩了下，瞳仁微微紧缩。 被惊到了的猫似的，骤然偏开目光看向雨里。 如果真是猫，估计现在已经跳开了。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浅浅的水坑。 飞溅起来的雨水凉凉的打在池雾小腿裸露的皮肤上。 池雾低呼了声，“啊……” 然后她被人箍着往怀里带了一下。 男生坚硬的胸膛和灼热的体温向她围绕。 池雾敏感的察觉到他呼吸变轻。 接着，池雾听见扫在耳畔附近一声低低的提醒，“小心看路。” 她静了一瞬，小声答，“……哦，好。” 池雾以为是自己走路不专注牵连到他了，害他踩进了水坑里，不敢再走神乱七八糟想别的。 但她想，往后的日子或许再难有一天，她能像现在这样，离他这么近了。 但人总是会贪心的。 她多希望这一刻就这么停留下来。 也只能想想。 - 两人先到了池雾的宿舍楼底下。 这会儿还有人打着伞在学校里出行。 小雨下的越来越密了，被他们拿来遮雨的外套潮湿的厉害。 外套拿下来时能避雨的屋檐还有那么两三步距离，公寓楼顶延伸出来的楼延也就那么两三米不到的长度。 沈盛屹扯下外套，抓着池雾胳膊又很快往前掼了几步。 他在身后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捞了起来，像个挂件似的用手臂扣在怀里，池雾的脚底都踩不实地。 池雾腿捯不过来，没安全感的抓着他。 出门进门的人都怪异看他们一眼。 至于吗？ 都到楼下了，还黏黏糊糊分不开？ 臭搞对象的。 这俩本人却是谁都没注意。 池雾脑袋里在想别的，她刚站稳脚，怕沈盛屹撂下她就着急走，忙伸手拉了一下他，叫他先别回去。 外套湿的不能用了。 她说他的伞还在她宿舍里。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下来给你。” 池雾说完就急急忙忙的从他外套底下钻出来，往宿舍楼里跑。 跑了几步，似是怕他不听话，就这么走了。 她停住脚步，回头认真道，“沈盛屹，你一定要等我。” “……” 怀里的温软一下空了，沈盛屹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温软的话还在耳朵边，池雾的影儿已经没了。 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想起那天雨夜送她回来，跑回来敲开他车窗扔了句话也跟今儿似的，脚下踩风火轮。 不服都不行。 又想她说不喜欢他。 啧。 沈盛屹想的又气笑了一下，随手把湿了的外套搭在手臂。 寻了个淋不到雨的栏杆靠着。 池雾怕他等的不耐烦，跑上楼都没敢耽搁。 她在几个舍友好奇的问话中说了句还有事，回来再说，拿了桌上那把黑色雨伞就往楼下跑。 踢踢踏踏的踩楼梯声，昭示了脚步主人的急迫。 “哎我雾……” 得了，根本叫不住。 306的几个女生面面相觑。 半晌。 秦素然不可思议道，“天嘞，什么神仙啊，能让咱们性格稳得一批的雾雾这么着急？” “这还用说，没看她拿着什么东西下去了？”周麦从电脑里抬起头。 “那把伞的主人呗。” “不是，那伞主人是什么大罗神仙啊？” “难不成是个绝世大帅比？帅的都把我雾宝这种地震来了都能坚定坐在那把入党申请书点上保存的冷静女孩都给迷惑了？” “我记得，那把伞好像是她做家教那天晚上回来带回宿舍的吧？”接话的是陈漫丽。 大二就可以去校外住了。 陈漫丽有时候不在宿舍，跟男朋友一起住，所以对宿舍有些事情不如另外俩那么清楚。 她表情深沉，摸着下巴琢磨。 “池雾这丫头不会是有什么情况了吧？” “你要这么说我就来劲了。” 秦素然就好这口八卦，一听这个眼睛都直接亮了好几度，坐起来大半个身体探出床。 “卧槽，不会吧？” “我可还记得去年呢，走在路上有个帅哥跟雾宝要微信，她被吓的都直接跑了，留下那个男的一脸懵逼，你们都不知道多好笑哈哈哈。” 第49章 叫你好几声都不答应，没听见? “她一本正经讲这件事好可怕的时候更好笑。” “笑死，小心雾雾跟你生气啊。” “我雾宝贝善良的像漂亮仙女，才不会跟我生气呢。” 要说她们这宿舍谁最不可能谈恋爱。 那简直是非池雾莫属了。 不是没人追她。 相反的，池雾长得又白又好看，特清纯那挂，鹅蛋脸杏子眼，看人时水汪又无辜的，还不爱化妆。 纯素颜都美的要命。 去上课就简简单单的扎个低马尾，或者披着头发。 她头发到肩下腰上一点，模样清纯又温柔，对不认识的人态度温温淡淡的，认识的朋友就是小甜妹。 这种女孩最容易招男生的青眼了。 别说男生，女孩子看她都觉得香香的，想抱，想贴贴。 秦素然话到嘴边有点词穷，“就像，呃……” 她卡住，眼巴巴看向周麦，渴望学霸舍友能懂她，“麦子，那个形容怎么说来着？” “好哇，你个文盲。” 陈漫丽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得来秦素然一记恼瞪。 周麦：“栀子花。” 秦素然吊在床杆上，一拍大腿，语气兴奋，“啊对对对，就是栀子花一样纯洁美好，不是说每个男人心里都向往着这样的白月光！” “初恋！白月光初恋！” 喜欢池雾的男生不少，同级或者学长都有。 征服欲是引起一个男人狩猎的最好武器。 经常有男生表现出想追求她的意思，拦住池雾想要联系方式。 就说大一刚入学军训那会儿。 大家穿着绿色的军训服，晒得汗流浃背，狼狈的跟什么似的，防晒都遮不住紫外线的伤害。 就池雾，天天晒着也白的发光。 那小脸白的。 军训第二天就有男生问她要微信，还是个小帅哥。 结果没想到池雾人模样看着柔柔软软的，拒绝的倒是坚定。 最开始池雾碰见这种事儿还特别无措，吓得跑了几次，后来发现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就慢慢学着拒绝了。 她们觉得稀奇，上大学哪有不谈恋爱的，这不正是好时候，问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她说没有，就是不太想谈恋爱，这两年只想好好学习，考证保研。 306的几人对这事都门儿清。 她们最开始还特担心，尤其是陈漫丽，她跟池雾算得上是高中校友，就是一文一理，也没在过一个班。 上了大学没想到有分到一个宿舍的缘分，所以关系更亲近些。 几人都生怕池雾这只小白兔真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男的用几支花和糖衣炮弹给攻略了。 尤其是那帮老油条学长。 后来才发现纯粹是白操心，这姑娘根本就没开窍呢。 绝情起来比谁都拒绝的干脆利落。 秦素然眼睛转了转，想到什么，又一拍手，“不过啊，你真别说，雾雾可宝贝那把伞了！” 周麦：“等人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陈漫丽往脸上拍着精华霜，若有所思。 “这么说是个男生咯？”她啧了声，挑眉，“已知条件是雾宝去上家教课认识的，外面在下雨，雾宝拿着伞急匆匆下去了，这说明神秘哥现在很有可能就在咱们学校——” “再近点儿，宿舍楼下……” 突然，凭空“砰”的一声巨响。 宿舍门打开，又弹回去关上了。 陈漫丽话一顿，和周麦一起扭头，是秦素然闪现出去了。 陈漫丽：“她干嘛去了？尿急？” 周麦按了按跳动的额角，像是早就透过现象看透了这个舍友的本质，无语道，“趴楼道窗户去了。” 陈漫丽：“……” - 楼下。 池雾下完楼回到公寓楼下，没在原来的位置上看到那个身影。 身体一下就定在了原地。 她站在原地半天都找不到人，茫然了几秒，胸口忽然就闷的有些窒息。 他还是……走了吗？ 不是都说了要等等她。 怎么就是不听。 一会儿功夫而已，宁愿淋雨都没耐心等等吗。 她握紧伞柄，手指都攥得有些发白了，眼睫上下颤动了几下，眼睛不死心的又寻了一圈。 想着万一他没有走，只是换了个地方等她呢？ 池雾想，头顶的厅檐好像不怎么能完全遮住他们刚才分别的地方，也有可能淋到一点雨的。 那人一副挑剔又娇气的少爷脾气。 太阳都不晒，累也受不了半分，肯定不会让自己淋着一点儿。 池雾这么告诉自己。 可不知道是不是雨在捣乱，她觉得整个世界都说不出的模糊。 她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他。 那把被她握在手里的伞好似一下子就没了它的用武之地。 池雾垂了垂睫，失神的望着被雨打湿的青石地板，几对相互撑着伞奔走躲雨的同学们。 回五号公寓的女生们路过她，奇怪的看了看她。 池雾注意到有人来了，侧了侧身子，让开路，眼前所及情景就像被滤镜磨平了胶片，模糊不清。 她根本没有注意，她其实没有挡到任何人。 雨声纷乱，明明没有被淋到，却觉得好像全世界的雨都淋在了她头上。 狼狈、茫然。 满盆的失落朝她倾泻。 直到后颈被什么捏了一下，池雾身体一震，然后僵了僵，接着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猛然回过头。 那双清澈的、好像会讲话的眼睛从黯淡无光到重新点上星星亮亮也不过是一个转身的时间。 “池雾。” 懒洋洋的一声。 池雾一直都觉得他的声音好听。 可从来没有过那一刻，比现在还要动听。 他没走。 他没有走。 他听了她的话，在这里等着她。 沈盛屹手机页面上还是消了一半的消消乐，一部分的注意放在屏幕上，滑动图标，懒声问，“叫你好几声都不答应，没听见？” “……” 池雾看到他，盯了他半天竟都没想起回答。 几秒后找回神，睁大眼睛看着他，乌黑的眸光闪动，唇瓣张合着也没能说出话来。 原来嗓子涩紧的都有点痛了。 她咽了咽喉咙，才轻声说，“你声音太小了。” 第50章 可不可以得到月亮? 恍若失而复得的情绪促使着她的心脏被喜悦、反应不过来的情绪充斥。 它们刁钻而又霸道地缠绕住她心房上的每一根血管，飞速向四周游走，震得她身体发麻，烧的火急火燎，终于得逞般缓慢下来。 “欣喜若狂”这个词，在这一刻得到了诠释。 池雾后知后觉鼻尖发堵，反扑太过，差点落下泪来。 沈盛屹。 你怎么这么磨人啊。 沈盛屹这才从手机上移开目光，低敛着黑眸完全看向她，然后顿了一下。被小姑娘眼中克制却难免还是往外溢出一点的质问和委屈摄住。 得，又是他的锅。 他笑，“小么，下次大点声喊你？” 女孩子的眼睛盈着几分潮气，亮得惊人。 可怜。让人忍不住想放低态度哄哄。 那种黝黑澄亮的光彩竟有种要将人吸进去的劲头儿。 池雾很低的呢喃了一声，“沈盛屹。” 原来你没走啊。 可是好过分，沈盛屹，谁允许你不经过同意就总是能这样影响我的情绪。 真的好过分。 “怎么了啊？这么可怜。”沈盛屹无奈低叹。 弄得真像他不是东西了。 池雾偏开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再抬那双杏眼看向他时，涩痛微颤的尾音和发现他没有走的那一瞬间不讲道理涌上来的委屈都被她压到心底，只剩下浅浅的潮润。 池雾很淡的对他弯了下眼睛。 沈盛屹心头毫无预兆的跳了一下。 眼皮也莫名跟着跳。 她摇了摇头，唇角扬起一点，说，“没事。” 沈盛屹手下意识握了握拳。 她笑起来时脸颊边一深一浅的梨涡显出来，把手里的雨伞递给他，声音在雨中清软冷静。 “我刚刚……没看到你，就以为你走了。” 轻轻的，每个字好像都戳在心尖。 细声细气，却难以忽视。 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带起荷尔蒙的温度渐渐萦绕在这片磁场，暧昧未满，谁都没去注意。 男生个子太高，池雾看他时候，总要微微仰起脸颊。 她习惯仰望他。不知道的是，这样能让对方将她的每一祯神态表情和眼神都看的很清楚。 她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沈盛屹垂着眼皮睨她，近的能看清她脸庞上的细小绒毛。 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下。 很想把贴在她脸上的发丝挑开。 但他盯着她白净的脸颊和那缕乌黑细碎的头发看了几秒，意识到这个想法并不怎么合适。 只好歇了念头。 “哦，是以为我没听你的话。” 他喉结微滚，漆黑的眸子映着女生小小的脸，半晌，挑眉轻笑了声，语调里多了几分混不吝。 “所以差点给气哭了？” 脾气还不小。 “……什么气哭了，我没有。”池雾放松下来才迟钝的感知到不停歇的跑楼上楼下的疲累。 又被这人的语出惊人搞的慌乱了一下。 “真没有？”沈盛屹拖长调子。 她抿唇，轻喘着气眨了眨眼睛，将完整没形成的眼泪藏起来，正经地否认，“你别乱说。” “是风太大了，雨吹进了眼睛里。” 像是觉得借口不够好，她又补充一句，“我怕你淋雨感冒了，回头又不讲理赖上我。” 沈盛屹：“……” 上个楼的破功夫，气人的本领又上一层楼。 真会气他。 “行，你有理。”沈盛屹扯唇呵了声，冲她扬了扬手里的长柄雨伞。 “这个收到了，就算感冒也赖不上你了。快上去吧，不是怕冷么，也不知道穿件外套再下来。” “我忘了。” 池雾眸光黯淡了一瞬。 还不是怕你走了。但她没勇气说，更不敢让他知道她对他的隐秘心思。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目前看来应该也不讨厌，就是没有想和她谈恋爱的那种男女间的喜欢。 他眼里看不到对她的暧昧。 别看他跟她开玩笑挺不忌讳的。 实际上可能被他知道了她喜欢他，他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闲懒松弛的和她说话了。 他会跑掉。 池雾只想一秒就觉得受不了。 都进一步了，怎么可以再退回去。 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那什么，你快回去吧。”她指了指身后的楼，双手背到身后，倒着往后退了几步。 跟他道别。 “我也要上去了，拜拜。” 她刚转身，衣领就被什么勾住了，将她向后拎了一下，池雾扭头，耳边男生散漫说，“等下。” 池雾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沈盛屹勾着她衣服的手松开，伸进搭在胳膊上的外套里摸了摸。 半晌，勾出来一个蓝色的小玩偶。 池雾认出来了，是在海底捞那个服务员给他的玩偶。 他低眸瞧了眼，啧了声，转手塞回去。 过会儿又摸出个粉的出来。 “这小东西，见者有份，你拿一个。” “给我？”池雾愣了下，垂眼落到男生冷白指尖勾着的毛茸茸的粉色小鲨鱼挂件上。 半晌，她拿进手里。 柔软的小东西放在手心，她都不敢用力合拢，生怕把它捏扁了。 这算不算，也是他送给她的东西了？ 他一个，她一个。 两个一模一样的玩偶钥匙扣。 池雾没看他的眼睛，盯着小玩偶，说，“谢谢。那，我回去啦？” 沈盛屹叫了她一声，“池雾。” 池雾就下意识抬起眼睫。 女生眼睛黑又亮，眼弧圆润的没有一丝攻击性，无辜纯粹，清凌凌的目光直直望进他的眸子。 他静了静，似随口一问，染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随便是谁，你都给送伞么？” 高中教学楼的楼道里。 现在急促匆匆的跑上又跑下楼。 你总是这么善良吗？ 宁愿自己淋雨也要把伞留给别人。 “啊？”天边突然有雷声，划破夜空。她没听清，站在原地回身看着他，眼神疑惑。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嗯。”没什么。他闷闷笑了声，低沉磁性的笑音慵懒又散漫，丝丝缕缕从胸腔里往外溢。 “回吧。” 池雾被他的笑晃的失了神。 男生抬了一下下颌，示意她赶紧。 池雾抿了下唇，这次转身一步一步走进了公寓，闪身躲到一侧墙边再探头偷偷寻他。 他已经走出了很远。 潇潇雨幕下，他走的很快。 撑着那把物归原主的黑色雨伞，落拓的背影融进黑夜里。 于是，那把短暂停留的雨伞也不再属于她了。 - 女生公寓传来各个宿舍打闹的声音。 不用再担心那人淋着雨跑掉，池雾脚步放松下来，与方才着急拿伞时不同，慢慢的上楼。 耳边听到不知道哪个宿舍跑调但欢快的歌声。 手机握在手里，另一只手的食指上勾着那个粉色的小鲨鱼，她分出神来打量着它，忍不住放在眼前。 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的笑起来。 意识到自己在傻笑后她迅速收敛起上翘的嘴角。 好傻啊。 不就是一个毛绒玩偶吗，她的长毛狗玩偶还在他那里呢。 池雾，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但这么想着，笑意还是止不住的跑到眼睛里。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都是那人给的。 她低呼了口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这一刻过分开心了的心情，不再看那个小鲨鱼。 一低头面庞解锁就自动解开了屏幕。 跳到最后使用过的软件页面。 微信界面上，最上面的那条消息还是沈盛屹通过她的微信好友申请弹出来的打招呼。 她指尖一动，点进去。 两人的聊天对话框一片空白。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聊天了。】 她退出去，又忍不住点进去。 想发点什么给他，可一时找不到理由，最终还是按灭了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雨夜太特殊，容易勾起人心底的贪嗔痴欲。 池雾眼睛向上看，穿过两楼梯上下之间那片厅台连接着的窗户，玻璃不停的被雨水洗刷。 这层还没淋过去，就又泼下来一层。 一个隐隐的、有些危险的念头在她心头浮现。 如果近水楼台，就可以先得到月亮。 那么她，可不可以？ 第51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有些念头一旦出现，就再难以被忽视。 如同封闭在远古神灯中的怪物，愿望变得可以实现，一旦被放出来，欲望便会无止境扩大。 它以贪念为食，长到滔天。 池雾整颗心脏都被这个大胆又不可思议的想法侵占着，不可自控地砰砰用力跳动着。 可以吗？ 她可以做到吗？ 不知道。 大抵是不可以的。 因为从来没有女生能打动过沈盛屹。 他就像一颗漂亮、诱人，但凉薄、不近人情的钻石，闪闪发着亮，又像长在山巅的雪莲，只有月光能触碰。 池雾从来都不敢高估自己。 就像童年时，她以为自己拥有恩爱并且爱她的爸爸妈妈，有最幸福的家，可她的爸爸妈妈离婚了。 她的爸爸妈妈不恩爱了。 她也没有最幸福的家了。 尽管他们如今依然爱她，只是她不会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了。 可是——池雾扪心自问，可至少她为此努力过，以后再回想起来，就不会遗憾了对不对？ 如果问她，她现在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那一定是沈盛屹。 她此时、当下，从意识到自己的喜欢那一刻，她的欲望源头，就一直都沈盛屹这个人。 以前是想要靠近。 可现在她不那么满足了，她患得患失，会被他的一举一动影响，却胆怯的不敢表露出丝毫。 这让她感到疼痛。 现在呢？现在想要什么？ 池雾拨开迷雾，慢慢地看到了那个清晰的答案。 现在想要得到他。 浑身都散发着光芒和热量的人，谁不想得到呢？ 那么问题来了，怎样才能得到他？池雾不知道，不会做。 直到走进宿舍，她还心不在焉地想着。 她为自己的大胆念头感到惊骇，却又不得不承认，心底有那么一小片地方，在催促着她。 跃跃欲试。 得到他，蛊惑他，住进他的眼睛，心脏里。 然后……就被人拉住手臂按着肩膀，推坐到了早就准备的椅子上。 池雾“啊”了一声，猝然从自己的世界里抽出来回过神，懵逼坐稳的同时抬起眸子。 她像是忽然惊醒。 就对上了双臂抱胸表情严肃盯着自己的三个室友。 池雾：“……” 安静了两秒，她慎重地询问，“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素然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舍友的表情，一丝都没有放过，就差拿着放大镜穿上福尔摩斯的衣服了。 “池小雾，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们恋爱了？” 突然而来的贴脸开大，池雾不禁往后仰了仰脑袋。 陈漫丽温柔道，“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周麦：“那个男人是咱们学校的吗？” 池雾：“……啊？” 三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十分钟后。 在舍友三人的眼里看来，池雾这姑娘就是个小白兔似的乖女。 脾气软，性格温柔安静。 最主要的是她压根就没有喜欢过哪个男生，因为她从来没表露出过类似于小女生的这种喜欢。 软软又好看的女孩子总会让人莫名生出保护欲。 306的三人看待池雾就是这种感觉。 可想而知现在有多震惊。 妈的，是谁？哪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没、没谈啊。”池雾说，“你们从哪看出来的？” 三人异口同声，“黑色雨伞！” 秦素然：“楼下那个男人。” 其实是诈她的，她什么也没看见。 她都快钻进窗户倒挂在窗台上了，连那男人的一个衣角也没看见，都怪公寓楼下那该死的厅檐设计。 池雾：“…………” 池雾沉吟片刻，选择性的没有对舍友们说自己对沈盛屹的那些心思，实在是太长太久了。 她始终认为这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不知道怎么说，也讲不出口。 而且喜欢沈盛屹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如沈盛屹。他只站在那里就够了，不用说话，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来爱他。 听说他还被同性表过白，因为不论多漂亮的女生表白他都不接受，就有人往另一个方面猜测了。而据说他遭遇同性表白之后接连一个星期脸色都是阴沉的，浑身尤其是眸底的戾气都快凝实了，从此以后连男生都不给微信了。 池雾听说这事儿时候简直惊奇的不行。 想笑。 猜想着那人的反应，被冒犯到，估计会像只被踩到矜贵尾巴的猫。 但池雾也没瞒着她们其他的。 她简单的把她被中学同学介绍去给楼之瑶做家教，结果沈盛屹恰巧就是楼之瑶的哥哥。 以及那晚下雨是他送她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漫丽：“所以那把黑色雨伞就是他给你的，你刚才下去是还伞的？” “只是还伞而已？”她狐疑。 池雾点点头，“外面下着雨，我们都没带伞，就想起来宿舍里还有这把伞没还给他。” 周麦一针见血，“你们？都？” 第52章 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池雾语塞，“……” 这个宿舍最不好糊弄的人就是周麦。 “对哈，你们两个怎么会碰到一起的？他一个学金融的。”最好糊弄的姑娘非秦素然莫属了。 单纯富贵花小公主一个。 秦素然说着撇了撇嘴。 他们金融系公认的出浪子，帅哥最多，同理，渣男也多，发号码牌站队能排一个足球连。 这在京大是铁板上钉钉子认证的。 虽渣但帅，苏撩苏撩的。 好多小姑娘只要想谈恋爱了，又没有门路，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画上个精致的小妆。 跑金融系上课的教学楼那边溜达几圈。 走运了就能钓到帅哥，要个微信，男朋友就算找到一半了。 比学校的表白墙投稿都管用。 简直是股邪门风气。 陈漫丽哼笑了声，“四点下课那会儿可还没下雨呢，你俩一块儿这么晚回来，跟他去吃饭了？” “就，就不能是被学习拖住了脚步吗，我跟班里小组几个同学还留在公共教室讨论了国庆回来要拍的剧本。”池雾小小声狡辩。 不是，辩解。 “真的？” “那你说说，为什么变成了你俩一块儿这么晚回来了，没去吃饭？” “……” 池雾被几人盯着，手指都紧张的绞在了一起，脸颊止不住发烫。 但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就是，刚好碰到了。” 周麦推了推眼镜，“下课讨论剧本刚巧碰到了，然后刚巧一起吃了一顿饭，刚巧下雨了，又刚巧还他伞。” 她轻飘飘的哎了一声。 做出最后总结，“好巧啊。” 池雾被她说的脸越来越红，低声求饶，“麦子。” “可不是嘛，”秦素然气咻咻戳穿她，“就你刚才那个回来拿了伞就跑的架势，那个着急的劲儿呦，我们还以为你急着去见国家领导呢。” “太明显了宝贝儿！说你们俩真没点情况，我们都不信。” 她都快兴奋死了，就差蹦跶起来，用两只手的食指对对碰了一下，表情暧昧，“拜托，沈盛屹诶！” “那可是我们学生会的招财猫，眼光可高了。” 招财猫…… 池雾不止第一次听到这个形容词了，徐颖也是这么形容沈盛屹的。 想他那个性格，可不是确实蛮猫的。 她没忍住笑弯眼睛，一本正经的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真的、真的什么也没有！” “一二三，三根手指？” 池雾咻的一下又弹出来一只小拇指，“发四。” 目前还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虽然她很想有一点什么。 和沈盛屹谈恋爱，是她幻想起来都觉得很不真实的事情。 接着补了一句。 “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谁谈恋爱都不许瞒着宿舍，得让对象请整个宿舍的人吃饭。” 陈漫丽皱皱眉，她高中转学来的，跟池雾读同校，自然也跟沈盛屹一个高中，对他的出名程度认知要更深一层。 因为那人就是一走到哪就高调到哪的行走撩机。 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就必然有小姑娘遗落芳心，就没见过哪个比他还能招桃花的。 当年他打个篮球，篮球场都能被围的水泄不通。好赖现在大学虽然都在论坛蛐蛐他，却没那么多疯的。 主要是大学生真的懒。 陈漫丽也算个及时行乐的人，谈过的类型不少，但对于沈盛屹这种人向来敬而远之。 高中那会儿全班二十个女生恨不能有十九个问理想型，答案都是同一个：沈盛屹。 照陈漫丽对这人的第一印象，一看就是玩咖的脸，颜正路子野，长了张狐狸精似的皮囊，性子放荡不羁。 不过有一点算她猜错了，这家伙倒是不乱搞。 也不知道眼光是有多高，从高中到现在就没见他谈过一次恋爱。 但自家姐妹在自己眼里永远是最好的。 他再怎么帅，到娘家人眼里那也是够不上的。 陈漫丽戳了戳池雾的脑袋瓜，语气认真了几分，“雾宝，你……哎呦喂，反正不管怎么着，你都不要给任何男生欺负你的机会。” 周麦赞同，“漫漫说的对，沈盛屹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能轻易被一段关系束缚住的。” 秦素然：“笑死，我们部长天天骂他渣男。” “……” 池雾替他反驳，“他不渣的。” “啧啧啧，瞧瞧，瞧瞧。还说没情况呢，没情况这都护上了。” 陈漫丽：“真有情况了那还了得？” 池雾：“……” 大概了解了故事来去，舍友们便有分寸的没再多问。 虽然她们都信了这俩没什么猫腻，但打心底里也觉着早晚得发生出点儿什么来，池雾是太乖了。 谁知道那位呢。 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好，乖乖女最容易吸引坏男生，吸渣体质。 这俩配置就好像有什么隐形磁场。 那沈盛屹就不是什么好鸟。 池雾知道舍友们都关心自己，心里暖暖的。洗完澡躺到床上，她把鲨鱼小玩偶放到枕头里侧，探出食指轻轻戳了两下它张开的嘴巴。 “你说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小鲨鱼被她戳的晃了晃。 像是在说，“我怎么知道，不要再戳本大爷了！” 粉粉鲨。 池雾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摸出手机，盯着微信上那个安静的聊天框发呆。 半晌，她点进去。 又呆了两分钟，指尖在输入法上点了几下，打出一句话，删删改改。 最后停在发送键上。 按了下去，手指却好像粘在那上面了似的，怎么也松不开。 她深呼了口气，咬咬牙一下挪开手指。 消息发送出去的那一瞬间，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好像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然后一鼓作气的按了返回键，连同微信都一起退了出去，捂在胸口感受到加速的心跳。 池雾强迫自己暂时先不要关注微信，不要特意等消息，打开小说软件。 想起什么，她把消息栏拉下来，关掉静音。 返回小说app，盯着平时能看的津津有味的小说，字都打飘，愣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约摸过了五分钟。 微信提示音“叮咚”响了一声。 弹窗显示出那条微信消息主人的昵称。 池雾心脏也跟着紧缩了一下，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涩感。 她定了定神，点进去。 第53章 吸引他的注意 小池尖尖角：【你到宿舍了吗？】 世界和平：【刚洗完澡。】 世界和平：【你呢？】 小池尖尖角：【一样。刚躺到床上。】 回复完，池雾指尖停在输入法上方，蜷缩了两下，斟酌着如果他不再回复了她该怎样继续找话题。 下一秒，就看到对话框上边仍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世界和平：【今天的饭钱，多少，a你。】 海底捞不是简简单单的请一杯奶茶，算一定金额了，池雾没说“不用，今天就算我请客了”这种话。 因为她就很讨厌这样的回答，会让人感到很为难。 她找到付款的的页面截了张图片，给他发过去。沈盛屹很快给她转过来了一个【124元】的转账。 池雾点了接收。 然后想了想，问他。 小池尖尖角：【你觉得今天这家海底捞的味道怎么样？】 世界和平：【挺好。】 小池尖尖角：【那就好，我也觉得还可以。】 世界和平：【嗯。】 小池尖尖角：【有机会再去吃？】 世界和平：【池老师约了，哪有不赏脸的道理？】 池雾没有再回。 困意涌上来，她眼睛有点睁不开。 夜里雨停后的窗外繁星闪烁，今晚应该会有好梦吧。 - 月底，这届新生为期三周的军训加上一周的急救礼培训到了尾巴。 解脱了的秦素然哀嚎着总算结束了，不知道池雾替她代班的时候是怎么每天坚持不懈跑操场的。 京大操场上去还要走一个巨大的坡度，离她们这栋五号公寓是从南边到北边的一个直线斜对角。 省流就是：远的要命。 扫自行车骑着去都得蹬一会儿。 自行车还爬不上去这个“↗”形状的坡。 下来倒是顺滑。 就是容易刹不住车。 他们的军训检阅闭幕式定在九月二十九这天，在操场举行。 这件事本来跟池雾一个普通大二生没什么关系。 但都二十八号晚上了，班长突然在群里发消息，说上边要求每个班在各个时间段几个人去观众台当观众。 池雾的学号是19。 她看了班长发在群里的错峰时间表，一个时间段五个人过去，她被分在了第四波里。 等轮到池雾这一组的时候，她正在教室上课。 段清梨是16号。 两人在同一波里，一起鬼鬼祟祟的从班里溜出来。 到了操场，往观众席走路过红色凉棚时，池雾朝那边看了一眼。 沈盛屹果然在。 那人今天穿了件黑色夹克外套，果然懒洋洋窝在椅子里靠着，一本书倒扣在脸上，看不见表情。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那天晚上之后两人也没再怎么聊天。 池雾最近关注了一个情感博主，空闲的时候几乎长在图书馆，看了很多书，还在完善她的计划。 检阅仪式看到一半，池雾又朝那边看了一眼。 一个班级的方队正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她坐着的观众区下方，穿着军训服的领队男生举着班旗，男生身侧的女生则举着蓝色班牌。 阳光正好，操场中央的绿色草坪向上喷薄着彩色烟花，漂亮极了。 热烈的口号声彰显着朝气蓬勃的青春。 池雾找到相机，抬手遮了遮太阳，换不同角度拍了两张照片。 她回到微信。 认真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发出去。 随后收起手机，专心致志的看了片刻他们走方队，身边的段清梨拉了拉她衣服，在耳边叫她，“雾雾。” 池雾侧头，“怎么啦？” “就是咱们那个剧本，我有几个新想法，你听听怎么样。” 池雾说行，让她说说看。 两人挨着脑袋聊微电影作业的拍摄准备。 中途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觉得可以，咱们可以采取一部分，嗯，就是那种幕前与幕后结合的拍摄手法……”池雾顿了一下。 段清梨问她，“怎么了？” 池雾摇了下头，说没事，看了眼放在膝间亮了几秒又熄灭的手机，继续接上刚才的话。 “你的想法不错呀，这样拍出来的话应该会更青春纯爱感。” 段清梨：“对吧！” “可惜不知道去哪找个帅哥。” 她一说，池雾似乎想起什么来，“对了，关于男主角的人选，我这可能有一个。” “沈盛屹吗？”段清梨眼睛一亮，大胆开麦。 她还记得那天马原课后的暧昧。 晚上连着做了好几个被那位哥暗杀的噩梦。 “……”那还真不是。 主要是池雾其实也不太确定沈盛屹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 他总跟她打太极。 “不是，是别人。”池雾说，她想了想，“沈盛屹……还不太确定，回去我再问他一下吧。”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如果有沈盛屹帮忙，咱们肯定拿高排名。”作业评选结果都是由学生来打分投票的，这就像某种明星效应。 而沈盛屹的存在，就是那个效应中心！ “你先别抱太大希望啊。”池雾提前给她打了一个预防针。 段清梨嘿嘿道，“放心放心啦。” “哎，那你说的那个呢，帅不帅？” 池雾笑着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就知道帅哥。” “瞎说，我这不是为了咱们的作业着想。”段清梨誓死狡辩，坚决不承认她的色批属性。 小姐妹俩又说了一会儿别的。 坐在观众席刷够一个小时的时长，两人勾了签退表打算离开，池雾这才低头看手机。 那条朋友圈已经有很多人点赞了。 池雾不是特别喜欢分享日常，所以朋友圈清冷的可怜。 但她人缘不错。 池雾垂着眸子，先是认真看了一遍点赞的人，找到了里面有沈盛屹的那只猫猫头像。 盯着看了几秒，悬着的心微微松了一点。 她往下翻了翻评论，在比较下面的位置找到了一条。 -世界和平：[来操场了？] 她回了几条其他人的评论，最后又回到他这条，回复了一句，[被丢过来当气氛嘉宾。] -小池尖尖角：[猫猫被扼住命运的后脖颈.jpg] 几乎是刚回复完。 一分钟都没到，沈盛屹的微信消息就发了过来。 世界和平：【哪呢？】 第54章 屹哥:小骗子重操旧业? 池雾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跟段清梨挽着手臂准备去买杯奶茶，然后一起去吃午饭。 这会儿俩人刚从观众席下来。 发这个朋友圈的目的只是作为一个有点小心机的试探—— 对于沈盛屹能不能看到、会不会点赞，做出她想要的反应等等，池雾都没有任何把握。 这是一步不知结果的试探棋。 最好的预设是他看到了这条朋友圈，可能会随手点个赞。 他那个随性自在的性子，她都不抱期望他会有闲情雅致评论一下。 她没谈过恋爱，没有恋爱经验，可以说就是菜鸡一个，更不要说主动追人这种事情。 但她很擅长学习，也很有耐心。 为此还做了很多笔记，想想都有点好笑。 池雾从小就明白，笨鸟要先飞。 池雾也不知道社交app上那些情感博主分享的帖子有没有用，评论区都说有用，她就抱着迟疑的态度相信了。 奶茶、吃饭、带她躲雨。 如果那些分析是有用的，通过她的反复复盘，足够说明哪怕他现在不喜欢她，绝对也没有讨厌。 讨厌不是这样的。 反正她讨厌一个人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所以池雾决定大胆假设一下。 而现在。 池雾看着这个猫咪头像。 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据科学研究表明，恋爱的苗头都是从朋友圈点赞和聊天开始的。 原本在他看见了这条朋友圈的基础上，如果沈盛屹点赞了，那么她的第一步就算达成了。 结果他不但点赞了，还评论了。 甚至在她回复过后，还主动私聊她了。 这算不算是阶段跨越性成功？ 池雾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飘在云端，种感觉其实有点茫然的味道，又不太敢轻举妄动。 生怕不小心就踩空，云朵变成雾气，把她摔得粉碎。 他会不会真的有点喜欢她？ 池雾冷静下来，告诉自己最好不要得意忘形。 自作多情是大忌。 可仍阻止不了欣喜的情绪，在这一刻难以抵挡的蔓延了她整个胸腔。 强烈到连在池雾身侧的段清梨都感受到了。 池雾又忍不住开始纠结怀疑。 就这样？会不会达成的也太容易了？ 难不成那些博主分享的经验帖子都是忽悠人的？不能吧，评论区都成百上千条起步，哪来这么多水军…… 段清梨以一种研究的眼神盯着池雾。 在段清梨的认知里，池雾这姑娘一直是个稳重挂，很少有这么鲜明外露的情绪波动。 不，是认识以来就没有过。 池雾特别不喜欢麻烦别人，就连心情低落的时候都是淡淡的，带给身边人的都是正面影响。 而且学习上还特厉害，她们平时作业不会写，找池雾。 池雾一定能甩给她们一份漂亮的作业借鉴。 段清梨实在是惊奇，“宝贝，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开心，发生了什么好事儿吗？” 池雾弯弯眉梢，说，“算是吧。” 暗恋好多年的人点赞她的朋友圈了，这算不算是好事？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抛弃同伴去跟他见面。 见色忘友要不得。 沈盛屹不是肯钻进笼子里的人，他是猛兽，是风，捉摸不定。 得一点点的来，过犹不及。 要把自己也变成一阵难以捕捉的风。 池雾没回头看沈盛屹在的那边，边走边低着头回复他。 【我和同学刚离开。】 - 沈盛屹靠在椅背里，盯了手机几秒。 他抬眼，微眯着眸子看向不远处那个和同学走在一起的身影。 刚离开。 他轻啧了声。 小骗子重操旧业是吧。 世界和平：【意思是，不在操场了？】 小池尖尖角：【嗯。】 小池尖尖角：【怎么了？你也在吗？】 沈盛屹看着那个睁眼说瞎话唬他的姑娘还歪头跟她小姐妹笑了一下，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舌尖抵了下唇。 气笑了。 【在啊。】他收回视线，慢悠悠敲了几个字。 世界和平：【看见了个跟你挺像的，正和她同学往操场外边走呢。】 刚和段清梨说完话的池雾看完这条消息，脚步停滞了一下，顿时就觉得头皮一麻。 接着又进来一条消息。 世界和平：【笑得像朵儿花似的。】 “……” 池雾抑制住下意识想要回头看的冲动。 不能慌，不要回头。 回头就露馅了，一定不可以回头。 她告诉自己。 都被发现了，再回头就是自投罗网。 消息发出去，沈盛屹盯着聊天框上面出现了消失，消失完又出现的【正在输入中……】。 哼笑了声。 他几乎都能想象出池雾现在被抓包的表情。 可可爱爱。 指不定想着怎么给自己开脱。 他等着，看她这回又怎么胡说八道。 结果，半天也没再见一条有效文字发过来，反倒是闪烁着的提示还消失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回复。 再抬头看，人已经跟小姐妹从操场离开，彻底看不见影儿了。 沈盛屹：“……” 真行。 他低敛着眼皮，食指饶有兴趣地轻点着屏幕。 跑了是吧。 世界和平：【怎么不说话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小池尖尖角：【……】 段清梨原本没打算打扰同桌回消息，但看着池雾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精彩的就跟女娲石似的。 寻思着这好事儿还挺钓人的。 她实在没忍住好奇心，“什么档次的消息啊，这么棘手吗？” “有点。” 池雾默默看了她一眼，什么档次？ 她在脑袋里想了个形容，沉重道，“……大概是被百万彩票砸中了，却反手把兑奖号码撕了的档次吧。” 段清梨瞳孔震惊，“？！” 这么刺激吗，乖乖。 “……”段清梨表情也变精彩了，说，“你别说，那是挺沉重的。” 池雾看着屏幕上一条接一条的消息。 这人发来的每个字都毒的直往她心窝子上戳，有道是功课做的再好，实践也会棘手。 就像数学老师教擀皮，考试却非让包饺子。 她抿了下唇，老实承认。 小池尖尖角：【刚才记错了。】 小池尖尖角：【我其实在离开操场的路上。】 她正想再接一句“你看到的那个人可能就是我”。 世界和平：【哦。】 世界和平：【那池老师挺厉害。还能边往外边走边记错。】 第55章 池老师的第二人格 小池尖尖角：【……】 池雾又被噎了一次，尴尬的脸上直线升温。 世界和平：【原来那个是池老师啊。我还以为我刚看见的是池老师的第二人格呢。】 没有最毒，只有更毒。 池雾：“……” 没人告诉过你，嘴太毒容易挨打吗。 沈少爷大概这辈子没听过这种话。 不仅如此，池雾还发现，他在网络上竟然有话痨的潜质。 平时也没见多爱说话。 是因为打字不需要张嘴所以比较轻松吗？ 她尴尬地回，【是我。】 【哦。】沈盛屹继续，【所以池老师刚才骗我了，是吧。】 小池尖尖角：【呆住.jpg】 世界和平：【我这人神经比较脆弱，不太承受得了欺骗。池老师打算怎么补偿我精神上受到的伤害？】 小池尖尖角：【……】 小池尖尖角：【对不起。】 迅速滑跪。 池雾飞快翻到这些天做的笔记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 提出下次约会。 小池尖尖角：【下次见面还请你喝奶茶，行吗？吃饭也可以。】 世界和平：【万一你下次再躲我怎么算？】 小池尖尖角：【不躲了。】 沈盛屹盯着手机，眉骨微挑，又是低低的一声笑。 那双漆黑的桃花眼里划过一道得逞的光色，像是猫捉到了老鼠，已经按在爪子下面。 世界和平：【嗯。承认了呗，就是故意躲我呢。】 “……”池雾被他这一个接一个的圈套下的气都快泄光了。 一句话八个心眼子。 怎么做到的啊！ 一来一回的拉扯间，她和段清梨已经到了奶茶店。 段清梨见她一路都低头聊着天，露出了然的神情，非常体贴的询问她喝什么，一起把单点了。 不能打扰好姐妹跟大佬沟通感情。 池雾抬头说要茉莉奶绿。 等拿到奶茶，总算摆平了这人，池雾松了口气，唇角却始终都是轻轻扬着的，挂着柔软的笑。 段清梨递奶茶给她，差点看呆了。 明明是在白天，她的眼睛却亮的像盛下了整个夜空的星星。 喜欢就像胃痛和咳嗽。 两人去食堂，路上池雾把奶茶钱转给段清梨。 段清梨看了她一眼，“聊完啦？” 呜呜呜太美了！她怎么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姐妹！ “嗯。”池雾轻声。 段清梨试探道，“是沈盛屹吧？” 池雾没否认，“他也在操场。” 段清梨哇了声，“我就说吧，上回在大教室我们就觉得你们俩有猫腻，果然没想错。” 她挽着池雾手臂，“雾雾，那你们俩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我怎么觉得不太像恋爱进行时。” “当然不是了。”池雾好笑道。 “但是呢，又有那么一点点暧昧。”段清梨用手指比了一小段距离。 段清梨：“亿点点。” 池雾闻言就顿了一下，不知道段清梨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他们暧昧，她自己都感觉不到。 难道是当局者迷？ 池雾侧头看她，想了想，谨慎说，“目前应该是普通认识吧。”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目前的关系。 朋友吗。 池雾不知道对于沈盛屹来说，她算不算得上朋友。 暧昧？他们之间好像并没有。 至少她好像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男生对女生的意思。 不过他好像挺喜欢逗她的。 不知道他是单纯喜欢逗人玩儿，还是就喜欢逗她。 反正这人就很恶劣。 段清梨“啊”了一声，心神一动。 喜欢沈盛屹的人确实很多，她没想过池雾也是其中一个，但现在想想，倒也不意外。 那样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诶，不对，她就不喜欢啊，真是。 段清梨看着池雾的侧脸。 心想沈盛屹那样的男生或许有人会不喜欢，但池雾这样看着就软软香香的女孩子应该不会有人不喜欢呀！ 她眼睛亮晶晶。 “清梨。”池雾还从来没有对别人暴露过自己的暗恋心事，突然被这样看着，有几分不自在。 几乎能猜出这丫头想要说什么。 池雾：“别说出来！” 她躲了下视线，声音很轻。 心里看透就好了。暗恋就该寂静无声。 在他没有喜欢她的时候，朋友的起哄声和窃窃私语都是一种打扰。 段清梨也眨眨眼，心照不宣地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晃了晃她手臂笑着说，“走啦，去吃饭。” “替你保守小秘密，加油哦宝贝，相信你一定可以得偿所愿的！” “嗯，借你吉言啦。” 两个女生相视一笑，脚步轻快的手挽手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两颗脑袋挨在一起，时不时笑开。 蓝天白云，阳光不燥。 池雾抬头看向远处，街道边绿色的梧桐树和阳光，至少在这一刻，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喜欢沈盛屹这件事，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严防死守的秘密。 有人分享的感觉，还不算太差。 - 晚上是新生的军训奖项颁发和联谊晚会。 按理说这两个本来是两件事来的，应该分两次进行，大学生么，最喜欢的就是凑热闹。 但学生会那位招财猫嫌麻烦。 那位发话了，正主席不在，先不说他在也就还那样，陈期行这个副主席更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几个干事凑一块儿一合计，干脆就合到一起了。 省时省力还省钱。 池雾被舍友拉着一起去凑了个热闹，节目还算有趣，从体育馆出来回宿舍已经晚上九点了。 月底就要放假了，舍友们噼里啪啦的收拾着回家要带的东西。 国庆有七天的小长假期，实际上二九三十这两天就不再上课了，满打满算是九天小长假。 今天二十九号。 池雾要等人一起回去，所以买的一号的票，并不着急走。 每次到这种假期，回家的票就不好抢，可以说放票的那一刻就秒没，能不能回全靠候补。 池雾舍友买到最早的票在三十号凌晨，都不算太赶，现在都处于闲着状态。 美美睡了一晚。 第二天，几人在宿舍打扮了一上午，欢欢快快的出门。 第56章 这姑娘会哄人。哄骗的哄 四人看了场国庆提前档电影，逛了一个多小时的公园，到晚饭点，秦素然提议一起去吃个烧烤。 大家都没意见，一拍即合。 于是四人坐在公园的石墩上，在手机上翻了半天大众点评，最后选定了市中心的一家露天烧烤。 “就它了！走起——” “还走着去啊？我的小细腿和脚底板都开始抗议了。” “多走走，就当消中午的食了。” “中午的食在刚才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压公园中就消的够够的了。” 这一多走，就走了半个小时。 秦素然整个人软趴趴挂都在周麦身上，活像一个得了软骨症的虚弱少女。 周麦嫌弃的拉着她手臂，让她看前面。 秦素然有气无力的抬起头，看清二十米外的烧烤店招牌，瞬间满血复活，“呜呜终于到了！” 池雾笑着说，“活宝。” 陈漫丽笑她，“你这德行，真不知道体测怎么过的。” “我们体育老师重度脸盲，”秦素然嗐了声，摆了摆手，“我前男友干代跑，替我跑的。” 池雾忍笑戳穿她，“因果顺序都颠倒了吧？” 周麦：“因为要体测，所以找了个干代跑的男朋友。” 秦素然语气幽幽，“我劝你们善良。” 几人嘻嘻哈哈走进烧烤店。 这家烧烤店果然热闹，露天广场上摆着横竖好几排白色的塑料桌椅，三分之二已经坐满了人。 这个时候来吃饭的大都是放了假的学生们，三五成群的结伴过。 喝酒聊天，哄笑声连连，热闹得很。 一张桌子刚好坐四个人，她们寻了个靠外围的清净位置。 老板迎上来给她们递了张菜单。 秦素然拉着周麦去看饮料了，池雾接过来，跟陈漫丽商量着勾了些，等俩人回来再递给她们。 等的过程中，几人闲聊着国庆放假的安排。 烧烤陆陆续续的送上来，量不多，但女生们吃的不快，她们就边吃边聊。 不远处，背对着的一张桌。 那附近一圈的几张桌子，坐了得有十来个人，男女都有，凑在一起，举着罐啤饮料碰杯。 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突然一阵放肆的大笑。 惹得周围的其他人都好奇的朝那边看。 池雾她们这桌儿也被闹劲儿吸引，说着话一起侧头。 秦素然咬着鸡翅，忽的含糊地“诶”了一声，随后看了眼池雾，“这不是副主席他们么？” 顿了顿，她补充。 “那个谁，沈盛屹也在。” “好像……是。”池雾转回视线，对舍友们眨了下眼睛。 她其实早就看见沈盛屹了。 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好像喜欢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行为、磁场，有关于他的一切。 好像只要他出现在与她同一个场合下，她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 烧烤桌边。 沈盛屹今天穿了深灰色连帽卫衣，黑色夹克外套，坐在靠边的一张桌子，自己占了窄的那面，身后挨着墙。 他懒懒地倚在那儿，手臂搭着桌子边。 刚跟那帮人碰完杯，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啤酒罐还没搁下，荡在半空，另一只手握着手机，长睫低垂，拇指随意的划着屏幕，姿态显得漫不经心。 他有属于自己独一派的气质。 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不在状态的闲懒，没骨头似的，偏又有种说不出的嚣张劲儿，恣肆又风流。 存在感极强。 被淹没在人堆里也抢眼，总能让人一眼就看见他。 桌子旁边放着盒烟，上面压着银色打火机。 池雾认得，那是他的。 这人身上似乎总带着打火机，但她却没碰见过几次他在抽烟的时候。他很爱盘那个打火机玩。 所以她觉得他应该没有什么烟瘾。 有男生挨过来碰碰他的啤酒罐，又自顾自地跟别人嗨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打量的太久了。 那人察觉到什么似的。 晃着啤酒罐的动作忽地停顿了一下，耷拉着的眼皮撩了下。 完全不给人逃开的机会。 那双勾着几分懒淡笑意的漆黑眸子，冷不丁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 池雾来不及收回视线，直接跟他撞到了一起。 她滞了一瞬。 本能的，慌乱躲开了他的目光。 沈盛屹挑了下眉，低嗤了声，盯着女生昏黄路灯下白皙的侧脸，半晌，慢悠悠转回了脸。 今儿上午还说下回不躲他呢。 瞧瞧。 真行。好得很。 他指尖划着图标，懒洋洋地想。 这姑娘可会哄人。哄骗的哄。 顶着一张好学生不会骗人的乖觉脸蛋，哄得人信了，下次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的出尔反尔。 你要是信了，那才是真的掉坑里了。 沈盛屹低垂着眼皮，眸光一闪而过的晦暗不明。 怎么就那么让人不爽呢。 池雾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某人打上了一个新标签。 她慢慢平复了突然和沈盛屹对视的心跳，心不在焉地拿了一串鱼豆腐，咬下一个慢慢吃着。 过了一会儿，才又不经意似的往那边看了一眼。 他没再看这边了。 松了口气，却又有点难以言明的失落。 陈漫丽啧了声，也瞧了眼池雾，“他们怎么在这儿？” 她是归属校安全部的，负责晚上巡查这类工作，这组织独立于学生会，跟这帮人交集不多。 但也能大差不差的认出几个面孔。 秦素然知道点内情，“陈副主席今天组织一帮人聚餐，不着急赶高铁走的估计都过来了。” “他还问我去不去来着。” “咱们宿舍不是早就约好了么，我就给推了。” 他们也是挺乐子人的。 谁们大规模聚餐吃露天烧烤啊。 周麦倒是什么都没说，看了看那边，回来扭头也看了池雾一眼。 “……” 池雾被她们一人一眼的看的愈发不自然。 这么吵的地方说什么那边应该什么都听不见，但她捧着饮料，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几分声音。 “你们别这样，都看我干什么。” 不就是那天还了个伞吗。 老板又送上来一盘烤好的东西，陈漫丽拿了串豆皮卷，抖了抖上面的孜然，咬了一口。 撑着下巴笑睨了她一眼，“看我宝贝儿长得好看呀。” 第57章 屹哥理想型，白裙子小仙女 池雾：“……你少来。” 陈漫丽拿湿巾擦干净手，捏了把她脸蛋，手感柔软又滑腻，没忍住又蹂躏了两下。 “哎呀，谁追到我宝贝儿不是福气啊，偷着乐去吧。” 秦素然应和，“就是就是。” 说着也兴冲冲上手。 池雾一个人哪躲得过四只手，脸颊都被捧着揉到了一起。 她“唔”了声，边捉她们的爪子要拉开边往后闪，压到身边的周麦怀里，连忙喊，“麦子快救命！” 奈何鼓着脸说不清楚话，听的舍友们笑开。 看够了热闹，周麦总算善心大发。 笑着把池雾从两个舍友的魔爪里解救出来。 池雾在打闹的中眼睛笑得出了层水汽，更黑更亮了。 她有双漂亮又清澈的眼睛，无人能及。 这么一打岔，谁也没再多把注意力放在他们那一桌上，说两句就过去了，继续接上断掉的话题。 天刚有要黑的意思。 四人就商量着等吃完了烧烤再去附近的ktv唱个歌。 秦素然撸着串，积极的拿过手机从美团上搜索附近的ktv，力争包厢套餐优惠力度最大的一家。 一生倔强的大学生，主打一个不白白浪费一分钱。 - 这边。 有男女生都在的局扯闲天难免就说到男女关系上，这次聚餐的人里有几个女生，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 话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沈盛屹身上。 他懒洋洋地听着，有时候应一声，多半时间都低着头玩手机。 这里边除了他几个舍友，跟他都算不上太熟，开玩笑行，没人敢开的太过，他也就不计较这些。 但女生一提到他，就有人起哄似的暧昧的“哎呦”两声，他懒懒散散的扫过去一眼，就噤声了。 这意思是不来电。 “不是，咱屹哥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啊？” “你猜？”沈盛屹指尖把玩着根没点的烟，闻言就撩了下眼皮，要笑不笑地随口道。 孙浩笑着打哈哈，“反正现在没有。” “在场的姑娘们也都别眼瞎啊，”陈期行哼笑，“你们屹哥可不是什么好人，不如看看咱们其他男嘉宾。” “看谁呀？期行哥你吗？” 陈期行：“想屁吃，我也不行。” 他那个会折腾人的小祖宗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傅文轩指指自己，“比如这个。” “滚你的吧，你算个屁啊，回去照照镜子啊哥哥。” “哈哈哈哈哈……” 其中有学生会部门过来凑热闹的女生娇嗔，看着沈盛屹似埋怨似试探，“眼瞎有什么用啊，沈同学眼界高着呢，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我们。” “美女点你呢啊屹哥。” “屹哥，听见没有，我姐点你呢。” 沈盛屹后背撑着墙，眼皮都没掀一下，一副这个破话题还没有消消乐里的卡通图标来的有意思。 过几秒，他语调懒懒，点了点头，“有数就行。” “……” 压根就没走心。 他这人是不太懂给女生面子的，说话死直，你不是说我看都懒得看你一眼，说对了，那还真是。 这人字典里从来就没有需要迁就别人这几个字。 抱歉啊，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抱歉。 原本还笑着的女生脸皮一下就挂不住了。 还好有其他人活跃气氛，才没僵到底。 陈期行笑着骂了他们几句没个完，伸手拿桌上的烟。 他从烟盒里咬了根烟，拿打火机的间隙看了眼这人。 从刚才就发现这人时不时就往那个方向瞅，有一会儿了。 隔一会儿就往那边瞅一眼。 他点了烟，往那边看。 最后锁定了直角对着他们的一张桌位上，从几人身上掠过，挑了挑眉，停在池雾脸上。 他说呢。 啧，这答案不就出来了。 原来是一早就有盯上人了。 理想型，指不定就是哪个白裙子小仙女。 有点意思。 都说混球容易被乖乖女拿捏，天敌克星，不是没点道理。 他斜了眼沈盛屹，坏心思簇簇往外冒，看热闹的心思起来了。 岔开腿用膝盖往沈盛屹那边别了下。 “我说，半天了啊，够没够？隔这么远看多累眼啊，”陈期行搭他肩膀，“这么着，要不我替你把她们叫过来一块玩会儿？” “爪子。”沈盛屹声音淡淡。 陈期行收起手，“毛病。” 沈盛屹把手里把玩着那根烟往他身上一扔，眉梢散漫挑了下，瞥他一眼，“你很无聊？” “哪跟哪啊，好兄弟不就得两肋插刀么，我是觉得你挺想过去跟她们坐的。”陈期行笑眯眯说。 他可还没忘呢。 上回马原课这狗是怎么搞他的。 他那邻居小丫头就是个活祖宗，哄的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勉强摆平了那一波飞来横祸。 再说他这人吧，陈期行自认浑身缺点，就一个优点。 那就是记仇。 “怎么着，叫不叫啊？” “问我干什么，”沈盛屹灌了口啤酒，脸上看不出表情，要笑不笑睨他，“你想叫就自己叫。” “装吧你就。”陈期行笑骂。 好赖是兄弟，能不懂他这点小九九？ 没说不行，那就是心里边指不定怎么想让人家过来呢。 死德行。 池雾几人正吃着，突然探出来一只手叩了两下她们的桌子。 四人愣住，同时抬起头。 陈期行那大高个往跟前一杵，挡住了大部分的光。 他这人自来熟，对着几双懵逼的眼睛照样能笑吟吟地打出这声招呼，“嗨，都吃着呢？” 看清来人，池雾眸光动了下。 沈盛屹的朋友。 她心中狐疑，本能就想要偏头看向沈盛屹坐的那个方向。 但很快意识过来，她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陈期行眼尖得很，没错过池雾的反应，笑容愈发真诚了。 这俩果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哎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某人的单相思呢。 他眯了下眼，偏头，远远地收到沈盛屹一记警告眼神。 陈期行假装没接收到，笑着转回眼，假模假样地打量了一圈几个女生，开始了场面话寒暄。 “我就说觉着你们这桌眼熟，还真没看错。” 他将视线转向秦素然，“我说呢，然姐怎么没参加这次聚餐，原来是跟舍友们约好了出来吃。” 笑的就像没憋好屁。 第58章 这姑娘是谁啊屹哥? 秦素然跟他可没那么熟，还然姐。 她们会里这位新上任的副主席就是条泥鳅，行事作风八面逢源。 她警惕道，“有事说事，别套近乎。” 陈期行：“什么套近乎，说的这么生疏，咱学生会就是个大家庭，都是一家人。” 几人：“……” 这时，他好像又看见了熟人似的，“呦，漫姐也在呢。” 陈漫丽眼角一抽。 他又cue了把陈漫丽，“这不是都认识？熟人啊。” 说着，继续看向池雾跟周麦。 “这位同学，你也有点眼熟，你是不是给他们新生当导助来着？那天领冰棍儿我还看见你了。” “你那天穿了身白裙子，我没记错吧？” 池雾：“……” 她尴尬的笑了一下。 “还有这位同学，上个月沙盘比赛，记得吗？我就在你旁边那组里。” 周麦：“……” 陈期行感叹，“这么一看，世界真小，都是熟人啊。” 四人：“……” 到底是哪里来的骚包自来熟啊！ 预完热，他自然无比的抛出了最终目的。 “我看这样吧，不如你们几个来我们这边，熟人局，大家伙一块儿吃，人多更热闹，怎么样？” “然姐？漫姐？” 池雾原本在想原来那天他们看到她了。 现下听陈期行简单几句话就扯到邀请她们一起吃了，只觉得沈盛屹这个兄弟，口才可真好啊。 几句话就变成熟人局了。 四人沉默一阵。 陈期行：“别沉默啊美女们，让我怪尴尬的。” “……” 原来你也会尴尬，还以为没有尬点呢。 秦素然询问地看自己的几个舍友。 陈漫丽耸肩，“我没意见，看你们喽。” 陈期行的主要目标是池雾。 沈盛屹这小子对这女孩的态度有点儿邪门，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不爱看兄弟乐子的男人不是好兄弟。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相遇就是缘分，打过照面就是朋友了，你们说是吧？”说着他看向池雾。 这话似乎是对她说的。 池雾不太擅长这种交际，嘴角礼貌地牵了下，心里也有几分猜疑，这人过来，有沈盛屹的意思吗？ 还没说话，手机就震动了两下。 她低头。 世界和平：【过来。】 世界和平：【谁上午才说的不躲我了？】 池雾：“……” 好吧，看来是有他的意思。 陈期行再接再厉，“今天这顿账走学生会的，你们过来还省钱了。然姐不能白给学生会打工一年吧？” 你要是这么说，这话就戳肺管子上了。 秦素然眼里冒出小火星。 天知道，大一刚进组织的小新人，简直就是廉价劳动力。 老大下命令，学姐学长往下使唤新生，一级下一级，倒霉的都是新进组织的小倒霉蛋。 陈曼丽对此也深有感触。 周麦是个佛系少女，随遇而安，现在就差池雾没表态了。 池雾从手机上挪开抬起头，发现几个舍友貌似都在等她的决定。 陈期行已经把自己代入了自己人视角，扫了眼她们桌子上的东西，在旁边煽风点火，“来吧来吧，都过来，那帮家伙夹道欢迎。” “都等着呢，就差你们几个，还犹豫什么，来吧？” 话都说到这儿了，加上那人发来的微信，舍友们都没拒绝，池雾自然也没有说不的理由。 她问，“那，咱们就过去玩一下？” “我ok啊。” 秦素然其实还挺喜欢凑热闹的，陈漫丽塑料朋友多，经常玩这些娱乐场，周麦怎么都行。 最后这么就决定了。 四人收拾了一下桌子上还没吃的东西，一起挪地方。 达成目的的陈期行招呼着老板，“叔，麻烦给我们这边加张桌子哈。” 坐小板凳上串肉串的老板闻言说了声，“好嘞。” 老板擦擦手，弄了张桌子过来，跟他们那张拼到一起，笑着让几个女生坐过来，“你们都是同学啊？” 傅文轩：“昂。这不是放假了，出来一块儿聚聚。” 老板笑眯眯地，“再加点什么不？” “加。”孙浩拿过菜单，大手一挥，又添了几十个串跟鱼豆腐鸡翅一类的。 他问完几个女生都喜欢吃什么，全点上。 陈漫丽：“都行，只要不是稀奇古怪的，你们随便。” “饮料呢？酒你们喝不？” “大窑汽水。” 问到池雾喜欢喝什么口味，她回了一句橙子味儿的。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池雾刚好就被安排到了沈盛屹旁边。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瞄了他一眼，拉开椅子坐下。 “小池同学，有人告诉过你没，不诚实的小孩儿鼻子会变长。”还没坐稳，漫不经心的话就从身侧飘进耳朵。 池雾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鼻子，“什么？”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放下手。 她哪里不诚实了。 这人却像是看透了她小表情的意思。 “那刚才是谁又故意避我来着？” 看见人了不打招呼不说，还假装没看见。 躲的那叫一个飞快。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盛屹撑着下颌，掀了下眼皮瞧她，“又第二人格啊？” 池雾表情有点不自然，“没有。” “没有什么？” “没躲你。”她小声说。 “哦——”沈盛屹故意拉长声调，低低的笑了声，扬起又下落的尾音勾着懒痞的坏劲儿。 逗起人来没完。 “那就先勉强算你说的是吧。” 池雾的眼睛在灯光下黑又亮，听了他不讲理的话，微微睁大了些，瞪人瞪的很委婉。 “本来就是。” 还学会强词夺理了，有长进。 “胆儿又大了是吧。”沈盛屹低啧了声。 “瞪谁呢？” “谁也没瞪。”池雾说。 新点的东西送上来了一部分。 沈盛屹表情要笑不笑，伸手拉了个托盘，挑着各弄了几串不一样的烧烤放盘里，推到她面前，“吃吧。” 池雾惊讶了下，受宠若惊的侧眸瞅他。 “有你不爱吃的？” “没有。”池雾摇摇头，耳根隐隐发烫，指尖拨弄了几下竹签，垂着眼从中拿起一串。 她礼貌道谢，“谢谢。” 这个行为惹来了这帮人的注意。 不知是谁打头来了句。 “呦，哎呦呦，谁说咱屹哥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来的？ “这不是挺会照顾人的嘛？” “可不是，难得一见啊。这姑娘是谁啊屹哥？不会就是咱未来嫂子吧？藏的可够深的你。”起哄这就来劲了。 第59章 屹哥，漂亮姐姐没看上你。 “原来屹哥不是看不上别的美女，而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咱嫂子可真漂亮，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出淤泥而不染？是吧，仙气飘飘的像小仙女儿。” “……” 池雾眼睫颤动了一下。 只听，沈盛屹笑着说，“滚。” 不等池雾解释或说什么，她几个舍友就先护短地怼了回去，“哎哎哎，什么就未来嫂子了？” “就是，别瞎说啊。我们雾雾这么漂亮，眼光高高着呢，可不是谁想追就能追上的。” “哦呦，原来还不是准女朋友啊？” “哈哈哈听见没，屹哥，漂亮姐姐没看上你。” “都话多是不是？” 沈盛屹侧了下脸，扯唇笑骂回去。 池雾的脸早在最开始调侃的时候就红透了，此时连耳根都红了一片。 白皙的皮肉漫上绯红，在夜色里冷白的灯光下，怎么看都暧昧，无声的散发着诱惑。 好在露天的灯下不明朗，离远了看不清。 女孩子脸皮薄。 她顿了顿，解释，“你们误会了，我和他不是这种关系。” “听见没？”沈盛屹看了她一眼，轻嗤，“别坏人家女孩子名声。” 池雾睫毛又颤了一下，神情如常。 “不是这种关系，那是什么关系啊，屹哥？” 池雾：“没什么关系。” 沈盛屹：“……” 沈盛屹轻慢牵唇，漫不经心的，“清楚了吗？没关系。” “是是是……” 大家也都没什么恶意，见俩主人公都否认，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池雾笑笑，看他们闹，安静吃着东西。 沈盛屹盯她看了几秒，指尖按了两下手机侧边的锁屏键。 手痒。 想掐脸。 吃烧烤的人多，东西上的慢，供不上消耗。 玩到后半场。 有人提议，“串儿上的太慢了，不够分的，光吃也没劲，咱玩个游戏怎么样？边玩边吃。” “行啊，玩什么？” “老套路呗，手机号发朋友圈，谁响谁答谁喝。玩不？” “玩啊，来来来！这游戏百玩不腻。” “行哥，屹哥？” 陈期行踹了踹沈盛屹，“问你呢。” 沈盛屹划拉着手机，撩了下眼皮，先踹回去一脚，才不紧不慢说，“随便，玩就玩。” 那就是玩了。 都说玩，池雾她们自然也加入了进来。 挨个报手机号码。 陈期行拉了个面对面建群，一个人负责把手机号汇总起来，发到群里，然后每个人都发到朋友圈里。 这游戏说白了核心就还是真心话大冒险，把所有人的手机号码发到朋友圈，看运气人缘。 谁的手机响了，谁就选真心话or大冒险，答不出来就喝酒。 “不过咱们人多，为了公平，就按随机，抽纸牌，抽到什么问题就做什么。做不了的喝酒，女生前边能喝酒的喝酒，后面不行了可以喝饮料。” “怎么样，ok不？” 年轻人玩起这种游戏都兴奋的不得了，大家都说，“okok，没意见。” 孙浩于是起身去朝老板要了副游戏专用的扑克。 池雾没玩过这种形式的，她在群里把号码汇总复制下来发朋友圈，其他人也已经发完了。 大家都把手机关掉静音放到桌子上。 好几双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游戏开始，气氛就肉眼可见变得紧张起来。 老板把新叫的酒水饮料和他们要的真心话大冒险纸牌送上来，顺便体贴用启瓶器地给开了瓶盖。 “谢谢老板，祝老板生意兴隆长盛不衰哈。” “你们玩的开心。”老板笑着说。 等老板一走，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猜测道，“我赌一个，指定是屹哥的手机先响。” “+1。” “那可不一定。”陈期行啧了声。 沈盛屹这人虽然桃花多的能排足球队，但知道他私人号码的可没几个，别说手机号了，就连微信号能加上他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几十秒过去，第一部手机先亮起来，铃声响起。 “谁的？” “不知道，不是我的。” “是屹哥的不？” 池雾稍稍侧头，看了眼沈盛屹。 不是他的。 陈期行：“我说什么来着？话说早了吧。” 沈盛屹手肘抵着桌子，手懒洋洋撑下巴，挑眉懒笑了声，“谁的？赶紧的，别装。” 一个男生弱弱的举起手，出声，“好、好像是我的。” 傅文轩：“好家伙，隐藏海王原来是你小子。” “行啊你小子。” 孙浩把游戏纸牌拆开，让男生抽了一张。 有人先一步抢过来，读出来，“现在拿着手机向右边方向走十步，再向右转，对正对着的那个人跺着脚嗲声说‘讨厌！人家好喜欢你哦~’” “注意关键词，跺脚，嗲，一定要嗲啊！” 大家听了都狂笑，秦素然直接笑倒在舍友怀里。 池雾也忍不住弯唇笑起来。 男生面容扭曲，“靠，够狠！” “哈哈哈刺激刺激！快去快去，哥哥姐姐们都看着你呢，不兴耍赖啊。” 众人齐刷刷地盯着那男生，看着他在陌生人神情诡异的注视下娇羞地跺了跺脚，笑得差点岔气。 陌生人那一桌也是学生，好玩好乐，笑得拍桌。 秦素然抓着池雾手臂，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闷声说，“救命，不行了哈哈哈肚子疼……” 那边还没完。 紧接着，就又有电话响了。 众人看着那边的热闹，不忘继续起哄这边，“这个是谁的？快快快，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还是个男生。 纸牌的内容是：[任意挑选一个在座的同性，用最夹最嗲的声音花式深情告白一分钟。] 池雾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这游戏纸牌的惩罚内容都好劲爆啊。 她一边笑，一边隐隐开始紧张，万一自己的手机响了怎么办。 第二个男生已经被指定好了告白内容。 他被推着站起来，拿着兄弟们递过来的手机，看了几眼，生无可恋地掐着兰花指，捏着嗓子。 “亲爱的……” 他停下，表情发绿的看向大家，试图挣扎，“真的要这样吗？” “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别废话，没得商量。” “就是，你一个大男人，别搞这些扭扭捏捏的，把你的扭捏都留到表白里，最夹最嗲哈。” 男生：“……” 男生继续，“……（圆溜溜的大眼睛调皮的眨呀眨，小鼻子皱起来，小粉拳捏紧衣摆，紧张地看着你），我（咬唇）会很听话的（小奶音）人家真的很喜欢你嘛（泪眼如丝）哥哥，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捏衣角）~” 众人：“哈哈呕哈……哈哈哈呕哈哈哈哈哈呕——” 第60章 我为什么要脸红? 男生：“…………” 此刻，有一个活泼的小男孩轻轻的碎了。 另一个小男孩也轻轻的碎了—— 陈期行坐他旁边，就是那个倒霉的被告白对象。 他脸色铁青地踹开那个男生，被破罐破摔戏瘾上来的男大噗通假跪下去抱住大腿，“给个机会吧哥哥。” 男生掐住兰花指戳他胸口，“眨着blingbling蝶翼般的可爱大眼睛深情的望着你。” “……” 陈期行鸡皮疙瘩抖了一地，额角狂跳，想踹他但被抱住腿踹不了，他深吸一口气，微笑道。 “你，给老子滚。” 大家边呕边笑，倒作一团。 沈盛屹握拳放到嘴边，也低咳了声，偏过脸，放松的肩膀控制不住的一下一下抖着。 他身体无意识的往一侧倾斜，半靠不靠地挨着池雾。 感受到贴近的身体和温度，池雾没来得及多想，就笑着转过头来看，动作格外自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杏眼弯弯的，勾成了一弧漂亮美好的月亮。 沈盛屹微敛着眼，染笑的桃花眼就这样同她的对上。 映入眼帘的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灿烂、明媚，不设防备的笑颜，像绽放到最合时宜的花。 池雾愣了一瞬。 纯粹开心的笑下意识的因局促微淡了两分。 男生耷拉着眼皮看她，本就漆黑的眸子更深。 在他的注视下，女孩子唇角的弧度慢慢淡到只剩小小的上扬。 沈盛屹心里升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异样。 他想到的花不是玫瑰，而是百合。 不争不抢，纯白安静，无声无息地散发着幽香。这花香气过浓却也有着极大的反差，侵占人的神经。 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移开目光，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隐隐酝酿起捉摸不到的东西。 下一刻，又同时将视线转开了。 仿佛这一次对视没有发生过。 只有池雾自己知道，她现在的心脏跳的有多快。 掌心细细密密地出了汗。 沈盛屹喉结滚动了下，手指弯了弯，拿起桌子上提前为玩游戏倒好的酒喝了几口，继而侧回眼。 女生已经转回去了，同舍友说话。 他没什么表情的收回打量。 而那两个经历了变态大冒险的男生在这瞬间心灵意外连接，达到了震颤。 彼此握住手，拥抱，治愈受伤的彼此。 第三四轮手机铃声几乎是前后响起来的，是一女一男，是相对简单的真心话类型答题，就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大家越玩越兴奋。 第五把是陈漫丽，纸牌内容是[给挑在场的一个人送出飞吻]。 起哄声中，陈漫丽勾了下红唇，扔下纸牌，喊了声池雾，热情地隔空对她来了一个飞吻。 美女暴击，池雾一下捂住脸。 男生们反应比她还大，捂着心口，嗷嗷叫，“嗷嗷不行了，姐姐好美！下次能不能对我飞！” “想得美。”陈漫丽似笑非笑。 沈盛屹瞥了这俩人一眼，挑了下唇，拉过果盘递给她一块西瓜，散漫的语气，“看谁都脸红。” 一顿，拖长调子，“池同学倒是挺会端水。” 池雾：“……” 好浓郁的一股阴阳怪气。 也不知道怎么又惹到他了，但是人怎么可能对漂亮姐姐无动于衷啊…… 她忍不住反驳，“你被美女飞吻难道都不脸红吗？” “……” “我为什么要脸红？”沈盛屹反问。 顿了一下。 他恹恹耷着眼尾，啧了声，“我为什么要被美女飞吻？” 有病吗。无不无聊。 “啊……” 池雾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转念一想，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数都数不清，就算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他也早习惯了。 他惯来有对美女视而不见的资本。 沈盛屹赢了一把，满意勾唇。 身体往后靠了靠，眸光不经意落在池雾因喝了饮料泛着点水光的唇瓣上，停了一瞬。 几秒后。 他移开，皱了下眉。 气氛达到顶峰之际，下一个手机铃声响了。 大家盯着手机问这次是谁的，左顾右看，没人认领。 池雾这次没有看谁，只看着桌上的那堆手机。 以及屏幕亮起来的那个。 “我的。”一只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探过来，把手机拿了起来。 众人齐齐转向声音的主人。 沈盛屹表情不变，手指漫不经心按掉了电话。 反应过来，这帮人顿时爆发出闹声和贱笑，孙浩激动搓着手心，“嘶，终于轮到我屹哥了！” 傅文轩递给他纸牌，“哥，抽吧。” 沈盛屹伸手随意抽了一张出来。 池雾捧着汽水瓶偏头。 她就坐在他旁边，挨得最近，第一时间窥到了卡牌上几个词眼，“希望的、什么、心动对象。” 现场闹得更嗨了，有人拿啤酒瓶子敲着桌子，让他快点公开牌面内容。 池雾偏着头静静地不动，于吵闹中眸光落在男生线条流畅的侧脸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真心话大冒险”这种老到掉牙的游戏，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是在学生时代，次次都能玩的热闹，起哄永远没完没了，学生最爱。 印象中那是高二上学期的某一天。 大概是五月份，学业水平考试那两天，走读生除了考试外不用在校待着，住宿舍则留在教室上自习。 那两天没有任课老师管。 谁都没拿这个考试当回事儿，因为这个考试简单，听说只要不出幺蛾子就几乎都能过。班里只有个别同学翻着高一的物化生几门书复习。 前边的多媒体放着好莱坞的大电影，教室后排一堆人凑在一起玩游戏。 池雾也没复习，她趴在课桌上专心致志地看前桌托走读生帮忙买来的最新一期花火。 同桌坐在旁边玩手机，忽然低呼了一声，然后尖叫着疯狂拉她手臂。 “我靠！池雾池雾……” 她看小说正入迷，被吓了一跳。 以为是老师来了，连忙用提前准备好的书把杂志遮挡好。 特别慌乱的朝教室前后门望了几眼。 同桌笑了她一会儿，停下来说，“不是，没有老师，你别怕。” 池雾松了一口气，佯怒抬手拍了她手臂两下，心脏放下来后笑问她，“那是怎么啦？快说。” “有大八卦！你看这个。” 同桌狗狗祟祟的扭头看了眼教室后边，压低了声音，“这特么不比老师来了还劲爆？” 第61章 会哄人，逗急了有点小脾气。 “什么呀？” 池雾唇边的笑还没消失，好奇低眸。 下一秒，整个世界仿佛都寂静了，失真的声音再听不进耳朵里。 她的目光定在同桌递来的手机屏幕上。 上面赫然是几百年不发朋友圈的那个人。 沈盛屹发了一条官宣的朋友圈。 池雾没有这个人的微信，但他们有共同的班级群，她认得那个头像。 丝毫不夸张，那一刹那，池雾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冰凉的，比冬天还寒，像掉进了冰窟里。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突然卡掉，身体仿佛都变得不再是自己的。 那种心脏下沉，“咯噔”一声的感觉，池雾至今都很难以用文字来形容。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同桌还笑嘻嘻的跟她挨着头八卦地说着，“我的天嘞，哪个姐姐啊这么厉害，竟然真能把沈盛屹这朵凌霄花给拿下了，太牛批了。” “雾雾，你说是不是？” “……” “雾雾？池雾？” 池雾眼睫颤了下，眨眨干涩却在控制不住发热的眼睛，发出很轻柔地一声，“啊。” 她冷静地望向同桌闪烁着兴奋的眼睛。 她仿若灵魂出窍。 听着那个难以呼吸、不得不用尽力气掩饰住声音里颤抖的自己，木讷的继续发出声音—— “是啊，谁这么厉害。” 她快忍不住眼泪，可是不能哭。 不能哭，哭了就露馅了。 太奇怪了。 同桌只是感慨了几句，就一阵风似的过去了，开开心心的玩她的手机。 教室后面变得更吵了，男生们粗犷开腔，各种调笑，她知道沈盛屹就坐在靠窗边。 却不敢回头看，这一刻也不想回头看。 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飘进耳朵。 什么“不许删”、“耍赖……不行啊”、“官宣”……每句每字都像淬了剧毒的针。 尖锐，可怖。 终于，上课铃响了。 教室里的吵闹勉强收敛了一两分。 池雾挪开盖住杂志的书，盯着看到一半的故事。 每个字好像都变得模糊扭曲，到眼睛里就变成张牙舞爪的鬼怪，下一秒就要朝她扑上来。 咬碎她，吃掉她。 她的心脏变得支离破碎，爬满了疮痍。 池雾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他怎么可以，怎么就，谈恋爱了呢。 那她就不可以喜欢他了呀。 不记得是看到杂志上哪一句话，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 倾了盆的雨水般，怎么也止不住。 同桌听到极轻的抽泣声音，发现她的异常，慌乱地找卫生纸给她，问，“怎么哭了？怎么了？” 池雾摇头，说这期的故事太感人了。 同桌松了口气，没好气地嗔她一眼，说，“你泪点真的好低啊，我看这些就从来不会哭。” “是吗。” 不是泪点低，是故事太痛了。 “所以呢，有多感人？男女主最后在一起了吗？” 池雾愣了愣，看向同桌，扯出一个比哭还勉强的笑来，她轻声说，借着故事倾泻哽咽，“没有啊。” 他们没有在一起。 她拒绝掉同桌发出的一起去吃晚饭的邀请，同学们都走了，池雾一个人坐在座位上。 发了很久的呆，回过神来，眼泪已然爬满脸颊。 从下巴滴到校服衣袖上，草稿纸上。 她没力气擦，慢慢趴到桌子上埋住脸颊，严严实实地藏住自己。 如果这一刻可以躲回家就好了。 空旷的教室里，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女生薄薄的肩膀幅度很小的轻轻抖动着。 窗外的晚霞绯红染了紫色。 随着夕阳被暗调淹没开始变得黯然，趴在课桌上的少女校服衣袖被眼泪一点点浸湿。 那天，池雾告诉自己。 再也不要、不能喜欢他了。 三节晚自习，155分钟，她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满篇英语单词一个也没有背下来。 一篇简单的完形填空全错。 只有草稿纸上凌乱地写着许多同样的话—— “池雾，不要再喜欢沈盛屹了。”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只是他们玩的一次真心话大冒险。 沈盛屹输了。 他选择了大冒险。 她也输了。 她还是喜欢沈盛屹。 而那个少年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曾经有一个普通平凡的女生，因为他一条输了游戏的官宣朋友圈，偷偷掉了好多眼泪。 …… 在一众的哄闹中，身边的秦素然过于兴奋，撞到了池雾的肩膀，池雾一下抽回神，眸底闪过恍色。 回过神，她同所有人一样，也朝沈盛屹手里的卡牌看去。 等着他的牌面内容。 沈盛屹手里的打火机微微倾斜，在茶几上磕了两下，低垂的眉眼在缤纷的灯光下显得漫不经心。 在所有人炯炯的注视下，他低眸看了几秒手里的卡牌，挑了挑眉，大大方方丢到桌面上。 大家都凑近去看上面的内容。 卡牌：[你希望中的心动对象是什么样的？] 他撑着下颌，慢悠悠开口，“是真心话。” “我看看！”孙浩拿起卡牌念出上面的内容，笑的贱兮兮，“这不就是咱大家都好奇的那个问题么，屹哥理想型到底是什么样的？” 话一落，这帮人都一静，紧紧盯着他。 池雾也看着他，呼吸放轻，心脏怦怦跳着。 会让沈盛屹这样的人心动的女孩子，究竟会有多美好？ 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臣服呢？ 理想型—— “啊。”沈盛屹微抬眉骨，手指拨弄着打火机的盖帽，思索了几秒，语调疏懒，“张曼玉那样的。” 众人：“……” 妈的，你开什么玩笑。 这他妈不是全世界人的女神吗。 陈期行表情简直一言难尽，若有似无地瞄了眼池雾，笑骂，“靠，耍赖啊你，能不能来具体点儿的。” “哪儿不具体了？”沈盛屹瞥他一眼，似笑非笑，“温柔，漂亮，知性，白，有气质，活泼。” 池雾垂着眼。 细数这几个词汇，除了白大概没什么跟她能沾上边儿的。 不知道想起了点儿什么，他又哼笑着添了一条。 “笑的得顺眼。” 众人更加沉默，“…………” 沈盛屹：“够具体了么？” “再不够。” 他拎起啤酒喝了口，余光不知瞥到什么，慢悠悠，“会哄人，逗急了有点小脾气也行。” 第62章 ［你有喜欢的人吗?］ 孙浩没忍住抓了把脑袋。 “你别说，你他妈还真别说，屹哥说这些都跟我曼玉女神对得上。” “完了，”傅文轩突然就福至心灵，懂了，“我屹哥这他妈是打算孤独终老的奔头啊。” “哈哈哈哈小心你屹哥干你啊。” 又玩过了两轮。 池雾本来以为不会轮到她了，结果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铃声终于轮到她头上。 池雾交好的朋友不算多，上大学前的暑假里还因为手机的资费和流量套餐问题换了一个手机号。 所以她虽然紧张，前几个人抽到的卡牌实在是太整蛊了。 但也没太觉得会有人给自己打电话。 因此当熟悉的铃声一响，她还反应了几秒。 池雾的几个舍友都认得这个铃声，齐齐看向池雾。 “我的。”池雾主动说。 陈期行打了个响指，“哦豁。” 来了来了。 重点来了。 爱看好兄弟热闹，希望卡牌给力。 池雾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电，划了挂断。抽了一张卡牌。 微信连着进来好几条消息，是段清梨发来的。 池雾：“……” 原来是这个显眼包。 池雾怎么也没想到，给她打电话过来的人竟然会是她那个好热闹的同桌。 段清梨还问她，【怎么样？雾，惊不惊喜，感不感动，我够不够捧场！呜呜呜不敢想象如果没人给你打电话你会多么的孤单。】 池雾：…… 不敢动，一点也不敢动。 一只清梨：【西子捧心.jpg】 池雾回了一个表情包。 小池尖尖角：【谢谢，捧的很好，但下次别捧了。】 小池尖尖角：【被命运抓住脖子.jpg】 一只清梨：【下次一定还捧。狗头叼玫瑰.jpg】 好姐妹，就是要两肋挨刀，义不容辞！ 池雾对大家摊开纸牌。 真心话：[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沈盛屹撩眼皮看她。 池雾默了下，“有。” 何止有，现在就在她旁边坐着呢。 “谁啊？” 众人一静，都看向问话的人。 沈盛屹面不改色，身体漫不经心地往后靠了下，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像是在等着她回答。 池雾歪了一下头，同他对视。 不止在她身边坐着，还问她是谁。 她定定看着他，倏然弯唇笑了一下，说，“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不在回答范围里，沈同学。” “……” 沈盛屹长睫敛起，黑眸沉了瞬，低啧了声。 说不出来哪儿不爽。 就是哪儿都挺不爽的。 陈期行瞧着兄弟满脸不爽的表情，反正他是爽了。 说不出来哪里爽。 就是哪儿都挺爽的。 “哈哈对对对啊，还得是咱小池同学机灵。”孙浩说，“屹哥你不能耍赖啊！来，继续继续，刚才都谁电话响了来着，按时间来，谁也别想跑。” 沈盛屹很突然的瞥了他一眼。 跟谁俩咱小池同学呢。 一点眼力见没有。 孙浩冷不丁对上他屹哥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 不是。 他好像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 晚上八点多。 烧烤都吃完，也就结束了游戏。 大家吃饱喝足玩爽了，人都三三两两的离开。 最后只剩下池雾宿舍跟沈盛屹这边的八个人。 秦素然早就定好了ktv，眼看就到兑券的时间，几人就也打算从这分头告别，赶紧去赶场。 钱不能白花。 谁知道，四个大男人竟然厚颜无耻的跟了上来。 陈期行重新捡起用过的话术，“家人们，四个人唱歌多没意思啊，正好我们也打算去。” 他笑眯眯道，“人多热闹，不如一起吧。” 女生们：“……” 四个人唱歌还能没意思，开演唱会啊。 他侧头问沈盛屹，“少爷，您觉得呢？” 沈盛屹扬了下眉骨，没搭理他，看向池雾，“池同学觉得呢？” 池同学不想觉得，“……” 得。 孙浩被陈期行指使着去结了账。 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去了ktv。 路上碰见人看着他们都躲得远远的。 四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身后边跟着四个一米八往上的男的，气势一下子就横冲直撞的来了。 大晚上，黑社会似的。 秦素然团的券本来是中包，陈期行那边有沈盛屹这个凑合不了一点的少爷，团的高级包。 留下哪个都不用纠结。 最后到ktv找服务员扫码开包厢。 秦素然问，“这个也算学生会的账？” 要是他们几个单人出，这便宜她们可不占。 又不熟。 陈期行：“心放肚子里吧。” 秦素然是个爽快人，干脆就把自己这边的退了，边操作边嘀咕了句，“你们原来还真打算要唱歌啊。” “不然嘞？”孙浩接上话，“出来玩游戏城吃饭k歌一条龙，少了哪个都没有灵魂。” 傅文轩：“主打一个时间就是生命，出来一趟时间价值拉满。” 陈期行斜了眼抱胳膊作壁上观的沈盛屹。 沈盛屹抬了下眉骨，“看什么？” 顿了一下，语调散漫，欠儿的要死，“再多看几眼也还是比你帅。” “呵。”陈期行都不知道这狗东西哪来的这么厚脸皮，长这么大没人揍他也真是稀奇。 “是是是，你帅，你最帅。”他皮笑肉不笑。 “这不是关心您金贵的嗓子吗。” 咱不知道出来玩之前在宿舍商量着去哪嗨，是谁说唱歌废嗓子。 “哦。”沈盛屹勾了下唇，“谢谢关心啊，好感动。” 陈期行：“……”感动你大爷。 服务员领着几人上到三楼，周围环境非常暗，脚下踩的软绵，墙壁给人浓重的金属质感。 一帮人跟着服务员走最里面才停下。 陈期行选的是轰趴主题，进去后全息投影，头顶和周围是海洋星空投射，高级的科技感拉满。几张茶几上摆满了果盘坚果等的小零嘴，搭起来的饮料啤酒，应有尽有，主打一个玩乐随心。 池雾打量着里面的环境，有被惊艳到。 她很少来这种地方。 印象中她上一次去ktv还是初三那个寒假被朋友叫出去过生日。 那天还发生了点小意外，不小心扭到了脚，回家后养了一段日子，寒假回学校开家长会都一瘸一拐的。 秦素然啧了声，小声说，“今晚赚了。这么一比，咱们定的小破厢简直就是个贫民窟。” 第63章 剥橙子的人很甜 “真有够奢靡的。”陈漫丽拨弄了下茶几上的骰子。 哗啦啦发出几声清脆的敲击声响。 周麦笑着说，“你少来了，大小姐。” 陈漫丽家里也是个不缺钱的主儿，虽然没拿捏过大小姐架子，但在外边玩玩乐乐花钱一点也不含糊，衣服化妆品从来都是随心买。 陈漫丽耸肩。 大学里的贫富差距是最鲜明的，因为不再有校服这件保护色。不过多数大学生都是种不太爱攀比的生物。 拼多多9.9最受欢迎，还得分享链接，一人造福大众。 池雾偏头瞅了眼手抄在兜里的沈盛屹。 他走在她侧后方，接受到她视线，抽出一只手，推了下她后背。 “去里面坐着。” 茶几两边都是沙发，男女各占一边。 傅文轩先去点歌触摸屏前加了几首歌进去，包厢里响起音乐，第一首就是兄弟抱一下。 前奏一响，直击灵魂。 已经忍不住开始跟着打拍子了。 秦素然叫他，“哎，那个哥们，来首单身情歌。哥们你叫啥？” “傅文轩。”傅文轩说着找到这首歌，加进歌单里，打趣道，“ktv必点曲目之一啊。” “还想点什么，我都一起加进去。” 秦素然礼尚往来，报了自己的大名。 接着又说了几首经典曲目，招呼其他人点自己想唱的。 他们一共八个人，麦克风只有三个，还有一个立在点播屏附近的摇麦。 孙浩坐在那上边凹了个文艺b造型，跟傅文轩合唱了首兄弟抱一下，效果堪称鬼哭狼嚎。 唱到最后。 他从摇麦前站起身，傅文轩握着麦克风前向他大跨一步，俩人情深深雾蒙蒙地握着手对视，“兄弟！” 随后真情实意的抱在一起，跟着音乐，“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下一秒，同步松开彼此，转过身—— “哕——！” 这俩显眼包。 给大伙看着乐得不行。 陈期行靠在一边举着手机录视频。 池雾笑容浅浅，坐在沙发靠角落里，笑着从果盘里拿了一个甜橙，用刀子开了个口，剥着橙子皮。 怕把汁水弄破了，她剥的很小心。 不一会一个完整的橙子就脱离了果皮。 她仔细的摘掉上面的白色橘络，这是她吃橙子或橘子最喜欢的一步，摘果络是一件解压又有趣的事情，摘干净后非常有成就感。 弄完，她把它们放到茶几上的果皮壳里，甜橙掰成两半。 刚弄好，还没吃。 突然横过来一只手，然后橙子就消失了一半。 池雾：“？” 她怔了一下，抬起眸子。 消失的那半个橙子正被沈盛屹拿在手里。 见她看过来，他没有丝毫抢了人东西的自觉，当着她的面掰下吃了一瓣，眉头动了下，说，“酸。” 池雾也尝了一瓣，确实有点酸。 不过还在能接受的范围里。 她说，“你要是觉得酸，就放那儿先别吃了。” 沈盛屹没听，一瓣一瓣都吃了。 吃完他从沙发里坐起来点，前倾从果盘里挑了一个，几下剥完，分了一半递给池雾。 池雾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一来一回……交换橙子吃？ 等池雾接过去，他懒声说，“再尝尝，这个肯定甜。” “你怎么知道？”池雾好奇，低眸看了眼手里的橙子，跟她剥的那个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我说它甜。” 池雾吃了一瓣，有过之而不及的酸涩的汁水溢满了口腔，她顿了一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她慢慢地咽了下去。 沈盛屹：“甜么。” 池雾点头，“甜。你也尝尝。” “真甜啊？”他语调散漫，像是随口反问。 池雾眨眨眼睛，捉弄他的心思在心头，他都逗弄过她那么多次了，她坑他一次也不过分吧？ 嗯，不过分。 她黑白分明的杏眼里盛着真诚，任谁看了估计都毫不犹豫的信了，面不改色地点了下头，“真的。” “比刚才那个甜好多。” “哦，是吗。”沈盛屹哼笑了声，却没尝。 想坑他的期待都写眼里了，还想骗人？ 胆儿倒是越来越大了。 “这样啊。”他故意拉长声调，在池雾以为他就要吃的时候…… 沈盛屹把另外半个也塞给了她。 “那都给你了。” 池雾：“……” 她沉默低头。 看着手里的橙子，欲言又止。 男生忽地忍不住了似的，低低笑出声，将手臂抬起来搭在额头上，仰靠着沙发背偏头瞥她。 漆黑的桃花眼勾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笑，叫她，“池小雾。” 池雾心跳霎时快的震耳欲聋。 笑够了，他倾身凑近，池雾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下意识往旁边歪了歪身体，被沈盛屹按住。 独属于沈盛屹的清冽好闻的柚子香钻进鼻尖。 池雾一时忘了动弹，睁大眼睛看着他。 沈盛屹做了一件他又想了很久的事——伸手掐了把她脸蛋。 指腹霎时陷入柔软中，在被驱赶前他又趁机掐了两下，嗓音懒懒的，带着揶揄，“小池同学，就你这两把刷子，还想诈我呢？” “几斤几两啊？嗯？” “……”池雾拍开他的手，白净脸上露出几分窘迫。 这当然不能承认了！ 她慢吞吞地狡辩，“没诈你，我就是觉得挺甜的。” 沈盛屹又是一声低笑。 “那你还我一瓣，我尝尝。” 池雾觉得这人还是在故意逗她。 但她没证据，她把他塞过来那整半重新递回去。 沈盛屹没拿，就着她手掰了一瓣。 冷白温热的指尖不经意间碰过了她的手，轻轻地，有点痒。 好像羽毛，在心尖扫了一下。 池雾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差点就把手收了回来，向后退缩了一点，还好及时忍住了。 他像没发现似的，吃了就低头玩手机去了。 没说甜还是不甜。 池雾也没问他还要不要，就着包厢里五音不全的歌声，慢慢地把剩下的橙子都吃光了。 吃完烧烤不久，有点撑。 但确实很甜。 与橙子无关。 跟什么有关呢，大抵是和剥橙子的人有关。 几个人拿麦唱，唱水手，唱易燃易爆炸，甜歌也有，唱小酒窝，唱甜蜜蜜，唱友谊地久天长。 第64章 心动60s 大家都是年轻人，打成一片也快。 原本不算特别熟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几人很快就熟悉起来，闹起来个个都是人来疯。 就连池雾都被拉起来合唱了两首。 池雾声音清软，唱歌时是那种甜美挂，正好唱的又是情歌，眉眼弯弯，不算特别出彩，却也都在调上。 孙浩靠了声，直呼仙女姐姐变甜妹。 沈盛屹坐在沙发角落，倚进里面，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五光十色的灯光下，她最吸引人。 唱完，池雾丢烫手山芋似的把麦丢出去，拍了拍脸，回来坐下倒了杯橙汁喝润嗓子。 灯光下，她脸颊都是绯色的。 接住话筒的人边等下首歌边笑她。 摸不到麦的就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有骰子，酒水零嘴，坐那儿玩手机。 陈期行提议，“要不咱几个继续谁响谁喝？” 沈盛屹惦记着那个不在范围里的答案，懒懒抬了抬下颌，“别谁响谁喝了，摇骰子吧。” 陈期行：“也成。那这样，谁最小谁受罚，第一把先开庄，点最大的出惩罚题目。” “后面再顺延，受罚的出下一把惩罚。” “行啊，公平公正。” 骰子一共有六个面，能拉六个人玩儿。 他们八个人，俩人唱歌，不想玩的就去唱。 他们玩了几把，池雾这边又被拉去跟周麦合唱了一首，刚坐回来，就被拉进了游戏。 那边躲不开，这边照样别想闲着。 池雾都无奈了。 “来来来雾宝，快一起玩儿。” 秦素然对这游戏超级上头，已经就好位了。 池雾“啊”了声，下意识往沈盛屹坐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懒洋洋摇着那个装着骰子的盅。 池雾不着痕迹地收回，“我也来啊？” “怎么，不敢玩了？”沈盛屹撩了下眼皮，嗓音低懒，漫不经心问，“怕点小输了问题答不上来？” “我可没说。” 池雾放下麦坐到沙发上，她又没有秘密，除了喜欢他这件事以外，还能有什么答不上来的。 而且江湖规矩，真心话也没有直接问暗恋对象名字的。 她怕什么。 秦素然趴在周麦耳边，小声逼逼，“麦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这位猫哥怎么一对上咱家雾，行为就特别像那个千方百计想引起注意的小学鸡。你有觉得没？” “自信一点。”周麦笑了笑，低声说。 这种低端又幼稚的激将法，她初中就不怎么玩了。 秦素然：“嘶……” 她看看表情温软柔和的舍友。 再看看懒得没骨头似的靠沙发里的帅比。 突然就觉得，这传闻里难以靠近的作精大少爷也没那么高岭之花了。 “他是不是对咱家雾宝有意思。” 周麦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 第一把摇骰子是陈期行点最小，烧烤场没轮上他，这下也算求仁得仁了，惩罚是二百个俯卧撑。 做完他整个人歪倒在沙发上。 孙浩说，“不行啊你这，哥，才二百个就虚了。” “滚，你做个试试。”陈期行没好气的踹他一脚。 按照规矩，下一个点最小的惩罚由他出。 陈期行看了眼茶几上的整蛊糖盒，思索几秒，“那就玩点刺激的。” “下个点小的，挑在场点最大的异性对视60s，必须是异性，60s内谁都不能移开眼睛。ok不？” “ok啊。”孙浩说，“这有什么不ok的。” “你们尽管出，就没哥不敢接的，不在怕的。” “哦豁。”秦素然拍手说，“陈副主席挺会玩啊。” 陈漫丽在那边唱歌都不忘凑热闹调侃一句，“陈副，可别输的人又是你。” “少乌鸦嘴两句吧。”陈期行没好气。 下把点最小的是沈盛屹。 “我最小啊。”他一顿，轻啧了声，慢悠悠扬了下眉梢，搁下手机，指尖拨弄着糖果盒。 从里面挑了颗整蛊糖出来。 墨绿色的糖纸包装上写着“爆酸”两个字。 池雾莫名就想到了刚才那个他吃了一半嫌酸的橙子。 “女生呢，谁点最大？” 几个女生都把骰子亮出来，陈漫丽跟傅文轩在那边唱歌，周麦的点是2，秦素然是5。 池雾回过神，也亮出来，是6。 秦素然：“嚯。” 这不大潜艇撞太行山上了。 陈期行挑眉，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还歪打正着了。 整挺好。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沈盛屹这人什么德行了，看着什么都游刃有余，惦记他的女生也不少。 实际上要多纯情就有多纯情，认识这么些年了，他一个没谈过，情史跟他的作，成反比。 “巧了。”沈盛屹动作散漫地偏了下脑袋，随手丢了颗糖给池雾。 她还在突然被大冒险砸中的懵逼中，接的手忙脚乱。他声音很低，带着些懒散，“能行么？” 和他一起大冒险。 池雾身侧的手蜷缩了下，轻声，“嗯。” 其他人已经开始起哄了，“我听说男女对视一分钟，第一个移开视线的就是有猫腻的那个。” “男女爱情发生的定律之一，对视一分钟以上。” “哈哈哈那我屹哥还是第一次跟女生玩这种游戏吧，是不是屹哥？小池可说了，人家有喜欢的人，顶住了哥，千万别心动啊。” “就你话多。”沈盛屹似笑非笑的瞥过去一眼。 “……” 池雾听着，忽然就有点心虚。 她抿了下唇，心里已经开始紧张了，很明显，有猫腻的那个人是她，而不是沈盛屹。 但。 只要不被他看出来就可以了…… 她悄悄呼了声气，低垂着眼睫撕开爆酸糖果的包装袋，拿在手里，等着他们说开始。 陈期行往沙发扶手上一坐，拿手机调出秒表，“我给你们计时。” 计时开始。 为了位置方便，沈盛屹坐到了沙发另一边。 两人就隔着茶几坐在沙发上，身体撑着茶几前倾，都吃了糖。 干燥的硬糖到湿润的嘴巴里，两三秒，难以形容的一种强烈酸味儿迅速占领了整个唇舌和口腔。 两人同步地下意识蹙了下眉。 池雾含着糖果，舌尖轻压着一边，抬起眼，看向对方。 第65章 酸。 男生那双天生好看又多情的桃花眼也正看着她。 池雾眸光闪动了一下。 第一次在这双眼睛里如此清晰的看到了自己小小的身影。 原来感觉是这样的。 破天荒的给人一种专注到好像全世界都只有她的错觉。 至少这一刻是这样，他只看得见她。 同样是第一次，她不用躲避，不用担心偷看他被发现，有了游戏的借口，一切都变成了光明正大。 但不由她多想，因为嘴里的糖已经越来越上头了。 池雾镇定下来，黝黑澄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这个人。 她没说谎，她对酸的忍耐度真的还可以，但这个不愧叫“爆酸”，舌尖都快被酸的没知觉了。 心跳有没有加速，都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了。 她忍耐着这股要命的酸劲儿，盯着沈盛屹的眼睛，一动不动，眼睫都没有眨动一下。 而不知道是不是糖果拉慢了一分钟的时间，使这场对视变得好像格外漫长。 很快，眼睛就开始慢慢地发酸。 浓密卷翘的睫毛如蝴蝶受惊般颤动，池雾终于轻轻的眨动了一下。 沈盛屹眸光微动了下，桃花眼闪过什么。 她不止能看到沈盛屹的眼睛，他冷白皮肤好的近了都找不到瑕疵，他双眼皮上那道微深的褶，又挺又高的鼻梁，因为酸微抿着的唇瓣。 以及除了最初波动了下，哪怕是酸也没再怎么变化的眸子，漆黑深邃，却很淡的眸色。 糖过了那个头劲，不那么酸了。 于是，心里其他的东西，就开始要蠢蠢欲动往外跑了。 池雾顿时如临大敌，悄悄小心的平衡着呼吸，克制着心绪，不敢疏忽，也不敢松懈一分。 生怕喜欢他的情愫一个不注意，就跑了出来，被对面的人捕捉。 在她计划着让他喜欢上她之前，他不可以知道这件事。 否则哪一个结果都不会是她想要的。 与此同时，沈盛屹也观察着眼前的女生。 他坐姿悠闲，跟池雾的紧绷完全不一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等着嘴里的酸味儿慢慢适应了，就没有开始那么难熬了，隐隐露出了糖衣。 他舌尖抵着糖推到一侧脸颊，眼皮微敛。 对视间。 沈盛屹余光能瞥见池雾白皙干净的脸庞。 但她的眼睛就能夺走人全部的心神。 瞳仁黝黑纯粹，眼弧圆润，映着他，亮亮的，像星星掉了进去，慢慢的，这双本就够吸人心神的杏子眼浮起了几分潮涌般的雾霭。 在他的注视下，这张清纯温软的脸颊也一点一点的染上了绯色。 沈盛屹呼吸停顿了一息。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最开始散漫松弛的眸光在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中就变得暗下了许多。 平静的心跳开始变动。 如平缓无波的湖水突兀被投进了一颗鹅卵石。 他的眸底添了抹浓稠。 无声无息的暧昧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 接近一分钟的时候。 两颗爆酸已经彻底过去，只剩下淡淡的柠檬水似的酸甜味儿。 两人对视的这一分钟里，其他人好像也跟着一起被带了进去，唱歌的也不唱了，都挤到茶几前。 而且这六个人默契极了。 商量好似的，六只谁都没有发出声音，趴在茶几边仿佛观摩着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直到最后的几秒钟，大家一起倒数。 “五、四、三、二、一——” “ok，一分钟到了！” 池雾松了口气，连忙捂住已经烫的快受不了的脸颊。 好热。 随着酸味儿过去，就好像麻醉剂失了效。 麻痹的心脏重新掌握了情感上风，比盛夏三伏天里的蝉鸣声还要鼓噪，什么都藏不住。 自乱阵脚的人无心观察别人。 因而她也就错过了——喊停的那一刹那，永远把控主场的人比她还要先狼狈的偏移了一瞬视线。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躲避，他却比同一时间快了一霎。 并没有人捕捉到这点证据。 在喊停的那一刻大家就都兴奋了，哪还顾得上注意细节。 “怎么样怎么样，跟别人都拿不下的男人对视一分钟什么感觉？”秦素然兴奋地问池雾。 这一声引来了其他人。 池雾顿了顿，说，“酸。” 众人一愣。 旋即明白过来，原来说的是糖啊，哈哈笑起来。 孙浩嘿嘿笑着凑近沈盛屹，好奇道，“屹哥呢？什么感觉？” 沈盛屹靠在沙发里，没给什么反应。 见所有人都看过来。 他神情不变，手里的打火机“啪嗒”一声合上，手指拨弄着玩了几下，随手丢到茶几上，漫不经心扯了下唇，“能有什么感觉。” “不是说了，没感觉。酸。” 他扫了池雾一眼，哼笑，“想知道？自个儿输一把试试。” “呦，没感觉，我这儿没看错吧。”突然插进来一道贱里贱气的声儿，来自陈期行。 他双手抱胸倚着墙，笑着说，“真没什么感觉啊，屹哥，那咱这耳朵怎么还红了？” “……” 众人唰唰转移了视线。 池雾用手背贴着滚烫的面颊，闻言眸光微动。 恍然朝他耳朵看过去。 沈盛屹懒懒撩了撩眼皮，偏过头，往沙发里一靠。 听不出情绪的语调淡淡的，嗓音散漫低沉，要笑不笑地骂他们，“看屁？都麻利儿滚。” 谁都没看见他耳朵是不是真红了。 池雾捧着饮料喝了几口，过了片刻，失衡的心跳和脸上的温度降下去，恢复了正常。 应该不会吧。 下一把输的又是陈期行。 陈期行：“……” 指定惩罚的人是上一场mvp，沈盛屹呵笑了声，那架势可不就是逮着报仇机会了，他眼皮一撩，陈期行那种不好的预感直接落实—— 沈盛屹懒洋洋抬手，指了下不远处的摇麦，“看见那个了么，跳段钢管舞给大家助助兴。” 陈期行：“……” 狗东西，私报私仇呢是吧。 几分钟后。 爆笑声响彻整个包厢。 沈盛屹懒耷着眼皮把玩了会儿打火机，灵活在指尖转着的打火机突然顿了下，合上盖帽。 他偏了下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靠在舍友肩膀上，笑得眉眼弯弯的人。 在池雾有要察觉的前一秒，他一顿，若无其事地低头玩手机。 池雾什么也没看着。 第66章 弟弟 散场回学校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周麦家凌晨就得走，她要赶高铁，秦素然和陈漫丽都不着急，这俩是一号下午的票。 等周麦拉着行李箱走了，她们仨又远程陪她打了局狼人杀。 三人一起陪舍友耗高铁时长，直接玩了个通宵。 第二天不出意外，几人都没起来，睡到中午十一点多，午饭又都懒得动，叫了个外卖。 吃完没多久另外两个舍友也走了，就剩下池雾自己一个。 吵吵闹闹的宿舍安静下来，池雾抱着被子看了几章小说，眼皮就开始发沉，困意再次涌上来。 她坚持了一会儿就成功放弃抵抗。 睡了个下午茶觉，醒来的时候宿舍都黑了。 池雾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捏了捏太阳穴，手摸索到枕头边的手机。 昏暗一片的宿舍里手机屏幕亮起来，格外的刺眼，池雾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视线总算勉强能看清东西。 她滑动屏幕找到微信。 半个小时前段清梨给她发了消息，她也没走，还在自己宿舍待着，等池雾明天一起。 段清梨说宿舍就剩她自己了，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约个饭。 池雾眯着眼打字，回了她一句，【好。】 一只清梨：【那我等会儿找你，六点半吧。】 池雾看了眼时间，现在五点四十。 小池尖尖角：【ok，等你。】 退出聊天框，她眼睛落在置顶上。 跟沈盛屹的对话框停留在今天中午，那人的头像此时静静待着。 他给她发的昨天晚上游戏和唱歌时候的视频照片，有几张一堆人的合照，视频都是搞怪的。 然后两人闲聊了几句，池雾说了晚安，他也回了一句晚安，就谁都没有再说话了。 那个大冒险，过去了谁都没再提起。 就只是一个大冒险。 池雾指尖动了动，点开其中一个视频。 一分多钟，除去前面和后面的杂乱说话声，中间都很安静，是她和他对视一分钟的那段。 视频里男生和女生对视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正在恋爱中的情侣。 池雾不自觉的弯了下唇，笑完又觉得怅然，可惜不是。 什么也不是。 只是一个游戏惩罚而已。 放完一遍，池雾又点了一遍。 她挑了几张照片，发了朋友圈，九宫格。 【小池尖尖角：图片分享。[图片]x9】 定位选在了京大，五号公寓。 发完就丢下了手机，池雾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宿舍灯，去浴室洗了把脸，头发随意用发带绑起来，从衣柜里找了身卫衣长裤换上。 天凉了，晚上出门还要加个外套。 段清梨正好过来。 放假前最后一顿，两人都对食堂没多大想法，相视无言的站在公寓楼下纠结了半天。 “吃什么？” 池雾说了几个选项，“麻辣烫，鸡公煲，米线，我都可以，你挑。” “唔，还是麻辣烫吧。”段清梨说。 于是两人愉快的决定了去后面那条街的99红吃麻辣烫。 路上，池雾拿着手机，看了那条朋友圈的点赞和评论。 有人评论玩的挺嗨啊，也有人说最近发朋友圈变频繁了。 确实，池雾的朋友圈没有多少时间内可见的权限，但她上边的加起来拢共也没几条。 点赞里有那个白色猫猫头像。 池雾心跳微微加快。 她退出去。 还没走到99红，那人就发来了微信。 世界和平：【还没回家？】 小池尖尖角：【没呢，明天回，要等人一起。】 世界和平：【哦。】 世界和平：【吃饭了么？】 小池尖尖角：【正要跟朋友去吃99红。】 大学生从来不留恋学校，抢到票能回家的人昨天就都回家了，平时火爆的店这会儿也没什么人，号都不用排，只有两桌人在吃。 两人拿小筐选好了想吃的东西递给老板，就去里屋等着，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 段清梨抽了张纸擦桌子，也递给池雾一张。 “得亏没去食堂，99红都这么凉，今儿食堂不知道得多敷衍。” “有道理。”池雾深感认同。 每到这种小长假或者寒暑假，食堂员工也放假了，窗口关了大半，只剩下几个最基本的。 没一会，老板叫两人的号取餐，两人去端了回来。 段清梨咂咂嘴，“好香啊！” “我这学期还是第一次吃。”池雾闻着味道也有点馋了，用勺子把汤舀进小碗里一些。 她习惯这样吃，又放了勺醋，少许辣椒，小心翼翼的撇上面的辣油。 不过这家的芝麻酱放的很多，而且特别浓郁，吃了几口，她就有点口渴，问段清梨。 “我去拿瓶饮料，你喝什么？” “冰红茶。” 池雾拿了瓶茉莉蜜茶和冰红茶回来，坐下来，拧开喝了口。 两人边吃边聊着天。 段清梨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嘴，“哎对了，你说要等一起的那个人，男的女的啊？” “男的。” 不等她问，池雾说，“我弟。” 段清梨惊讶，“哇，你还有个弟弟？我还以为你是独生女。”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是独生女。 池雾咬开一个撒尿牛丸。 里面的汤汁有些烫，所以她吃的格外小心。 她被段清梨的反应逗笑了，说，“有啊，不过不是亲弟，比我小两岁，今年九一刚上大一。” “你弟也是咱们学校的？” “不是，他在中政法，学的法学专业。” “哦哦。学法律啊，厉害厉害，那中政法正好对口，比咱学校的有名，不过我听咱学校我一法学的朋友吐槽这专业全是要背的东西。” 池雾耸肩，“反正我不太行，最怕背东西了。” “谁不是啊，我当年就是因为不想背那么多东西才选的理科。”段清梨笑眯眯的开始了八卦。 “话说，咱弟帅不帅高不高谈小女朋友没？” “唔……挺帅的，也挺高的吧，女朋友的话我也不太清楚。” 池雾说，“开学前应该还没有，我上次跟你说可以拉来帮咱们演男主的那个帅哥就是他。” 段清梨摸着下巴，表情突然变得猥琐。 池雾看着，“……” 挺漂亮的一美女，竟然能做出这么逆天的表情。 她嘴角牵动了一下，忍了忍笑，正想提醒她正确用脸，美女不要做出这么油腻的表情。 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这时，麻辣烫店又走进来了几个人。 第67章 池雾哄他，别生气。 “哎，你喝什么？”女声问。 回话的是一个男生。 嗓音低沉，懒懒散散的语气，透着股漫不经心，“可乐。” “又是可乐，少喝点儿吧你，小心酸牙。” “酸着你的了？”他懒洋洋回。 女生嘟囔了句，“呸，好心当成驴肝肺。” 池雾原本没太注意，只是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就愣了一下，到嘴边的话也停住了。 她背对着门口，看不到人。 身子僵了半瞬，到底没回头看。 段清梨倒是朝外看了一眼。 正巧说话的那两个人走进来，她看清人，淡定的收回了视线。 他们没走进里间，就在外间坐下了。 她抬手挡住一边脸，小心的观察着池雾的反应，见没有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压着声音说，“沈盛屹。” “还有一个女生。” 池雾垂了下眼睫，点头，没说话。 “眼生，好像没见过。” 池雾想转过头看，但又觉得动作太大太明显了，她眼睫晃动了一下，微不可察的偏头。 确实是一张很眼生的面孔。 那个女生扎着丸子头，五官很精致，圆圆的娃娃脸，不是那种艳丽的漂亮，偏向俏丽可爱。 不过这人认识的朋友向来多，没见过也很正常。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她安静了几秒，摇头，说，“我也没见过。” 刚刚心里竟然还微妙产生了一瞬，他会不会是因为她在微信上说和朋友一起来99红吃饭，所以才过来。 突然也不敢想了。 自作多情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 段清梨发现池雾的表情还是温柔沉静的，并没有因为撞见沈盛屹和一个女生在一块儿而发生什么变化。 一时间都有点琢磨不清她是不是记错了。 她以前也喜欢过她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光看见他跟他们班女生并肩笑着说话都难受的要死了。 还好她是个花心的人，难受了几天，很快就又喜欢上了一个更帅的。 即便如此，那也够要命的了。 段清梨迟疑，“你……不难过吗？” 池雾：“难过啊。” 怎么可能不难过。 这种心脏闷闷的感受她已经体会过无数次了。 段清梨做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深感佩服，“完全看不出来，真的。” “习惯了。”池雾弯了弯唇角，眸光黯淡几分。 如果能轻轻松松的被看出来，又怎么能叫暗恋呢。 可就算要难过，那也只能等到没有人的时候，一个人。谁也不能告诉，哭完再修补好自己。 暗恋这种事情，从开始就注定了要败给明恋的。 谁都喜欢明媚主动的女孩子。 沈盛屹和那个女生的位置在池雾她们斜后对角线的一桌。 没一会儿，又进来一个男生。 陈期行拎着三杯冷饮和几根烤肠，拉开椅子在那个女生旁边坐下。 池雾心里微微松懈，不是两个人单独吃饭。 那应该……不是女朋友吧？ 如果沈盛屹真的谈恋爱了，哪怕是再喜欢他，她也必须要远离他了，不能再继续靠近。 她的暗恋可能不珍贵，但不可以没有道德底线。 他们也聊了几句回去的事儿。 那个女生看起来跟他们很熟，活泼的娇嗔声时不时夹在其中。 段清梨瞄池雾一眼。 两人十分默契的都不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吃。 池雾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不是撞见了他们，所以变得不太有胃口。 但段清梨还没吃完，她用勺子喝了几口汤，挑挑拣拣的吃着，边看手机出神边等她。 微信正好有消息弹进来，是她弟。 一条语音。 池雾摸了摸兜，发现没带耳机出来。 她按着语音条想转成文字，结果不知怎么岔了。 语音直接成了外放出来。 她心一跳，赶紧按断，奈何语音条不长，一句话已经差不多放完了。 男生的变声期可能比较长，听着低低哑哑的，有点杂音，那一桌话也不多，在屋子里听的清楚—— 【那明天早上我去你宿舍楼下等你。】 池雾握着手机僵了几秒，祈祷着斜后方那桌儿不要注意到这边。 这时，段清梨小声说，“他们抬头看你了。” 池雾：“……” 她捏紧筷子，也小声说，“别回头。” - 沈盛屹盯着那个坐的挺直的背影，眸光变了几次，晦暗不明。 程芜顺着沈盛屹的目光奇怪的扭头看了眼，问坐她旁边陈期行，“盛屹哥认识那两个女生？” 陈期行意味深长的笑了声，“可能吧，那谁知道。” 这家麻辣烫就是个小店，同在一个不大的屋子里，只要不刻意收着声音，整个屋都能听清。 那两人旁若无人的闲聊，池雾听的清清楚楚。 下一秒，她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椅子后撤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然后，桌边就压下来一个身影，和一杯放过来的冷饮。 “没买茉莉的，只有柠檬水，凑合喝吧。” 池雾抬起头。 还是那样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杏眼黑白分明的，乖柔又无害。 沈盛屹盯着这双眼睛，指尖磨了下手机按键，顿了顿。 莫名其妙觉得的牙痒。 明明别的女生都追捧他追的紧，就算他不以这个为荣，也是事实不可否认，平时烦都不够烦。 怎么到她就成天对他避不可及了。 他是什么可怕的病原体吗？ 沈盛屹磨了磨牙，没什么表情的低垂着眼眸看着她，嗓音低沉，淡淡道，“池同学，上回跟我说什么来着，昨个你跟我狡辩，今儿又得忘一回是吧？” 不知道的，大概以为他这语气是生气了。 连程芜都揪了揪陈期行的耳朵，悄咪咪问，“所以这是盛屹哥喜欢那个仙女姐姐，仙女姐姐看不上他？” “嘶，祖宗，轻点儿。”陈期行把耳朵上的手扯下来。 “沈盛屹。”池雾喊了声他名字。 沈盛屹眉梢微抬，气势松弛了两分，“进门连个招呼都不打，头也不抬的，我还以为又不认得我了呢。” 池雾解释，“我是怕打扰到你。” “又怕打扰我交朋友？”他似笑非笑。 池雾软声说，“没有。你生气了吗？” 不等他说话。 她又说，“别生气。” 第68章 沈盛屹，你有女朋友吗? 好话坏话都让她给说了，倒好像没理的是他了。 沈盛屹眉梢勾了弧，声音还是淡，谁看不出来他心情又好了似的，“仗着我脾气好啊。” 那边。 陈期行&程芜：“……” 连不了解沈盛屹的段清梨都多少知道，论坛上对这人的所有评价贴里，清一色都是：难搞。 哪儿来的理直气壮说自己脾气好啊。 偏偏池雾还挺捧场，“嗯。” “你脾气挺好的。” 沈盛屹：“……” 正好老板叫麻辣烫的号，沈盛屹拍了下她脑袋，没说别的，转身端碗回来坐回去吃饭了。 池雾继续吃东西。 段清梨低头喝汤，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沉默嘉宾身份。 不太对劲儿。 她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天杀的，这哪是她姐妹淡定的不难过啊。 就看现在这个场面，谁看见了不得说一句，沈盛屹才是那个暗恋的。 段清梨支棱着耳朵听完他俩说话，再看向池雾的眼神，比看她偶像还要亮，赤裸裸的写着—— 这他妈是什么新型暗恋。 - 清冷的街道上，那三个人溜了，只剩下池雾和沈盛屹。 两人并肩走着。 池雾手里还拿着茉莉蜜茶和沈盛屹放过来的那杯柠檬水，沈盛屹一直没说话，她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 其实跟他这样的人暧昧，也挺抓心思的。 池雾想了想，主动开口，“你什么时候回去？” 刚才听他们说话，也没提到。 “后天。”沈盛屹说。 他手抄在兜里，侧头看她一眼，忽然问，“池雾，你很怕我？” 池雾愣了一下。 “没有。”是喜欢你。 “那你总躲什么？” “我没有躲你。”池雾觉得她应该说清楚，她性格确实挺不讨喜的，他明显是误会了。 没有针对他，那个时候换成任何人，她都不会选择去打招呼。 就像出门的路上遇到一个认识的人，如果不是达到特别熟的关系程度，她的第一反应都不是打招呼，而是躲起来，避免这次相遇。 因为不确定对方想不想跟她打招呼。 “我觉得这种场合，我不太确定你希不希望我和你打招呼。” 她轻呼了声气，眼睛看着他，黝黑明亮的眼，目光很真诚，“我很……嗯，就是怕尴尬。” 内耗的人真的不讨喜。 “所以就直接从根源上杜绝了是吧？”沈盛屹垂眸睨她，都气笑了声。 他磨了磨牙，又不敢太凶，怕吓跑她。 这次要是吓跑了，那更完蛋。 下次估计就更不跟他打招呼了。 拿她没办法。 “我以为这么些天过去，奶茶也请了，饭也吃了，会也聚了，怎么也算是认识了吧？”沈盛屹笑了声。 他说着抬手按了一下池雾的头，大手罩在她脑瓜顶，池雾向上仰了下脑袋，被他不客气按了回去。 她就不动了，乖乖的那么瞅着他。 操。 真他妈让人受不了。 沈盛屹心头突兀一跳，眼皮也跟着跳了一下，偏开了目光，然后又挪回来，低声说，“小池同学。” 池雾嗯了一声。 “池小雾同学，想跟你交个朋友怎么就那么难？嗯？” “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池雾问。 他反问，“不然？” 谁没事儿跟个陌生人吃饭请奶茶的。 闲的了？ 原来在他心里，他们已经算是朋友的关系了。 池雾想到在99红店里那个坐在陈期行身边的小姑娘，其实已经确定她不是这人的女朋友了。 不然也不应该坐在陈期行旁边。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过能那么自然熟稔的跟他们坐在一起聊天吃饭，关系肯定是非常不错的。 一个问题在嘴边徘徊着，她心跳忽然加快，不经意似的问，“沈盛屹，你有女朋友吗？” “现在交朋友还得先调查一下有没有女朋友？”沈盛屹侧眸。 “不然。”池雾淡定的用他说的话反问回去。 “行啊，”沈盛屹嗤笑了声，“还学会反问了。” 池雾脸有点发烫，但在夜色中不显，有了这个保护色她胆子就大了很多，而且她已经给这个明显有些过界的问题找好了能站住脚的理由。 池雾温和道，“我不和有女朋友的男生交朋友。” “哦。”沈盛屹也说不出怎么就那么想笑，好像只要跟这姑娘在一块儿说话就永远笑不完似的。 挺神奇的一姑娘。 他拖长腔调，“还挺有原则。” “我要是有女朋友呢，你怎么着？” 池雾一顿，指尖下意识想攥紧什么寻找安全感，“要避嫌，像今晚这样，就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他像是听不懂。 “一起走，说话，还有你的奶茶。”她瞄他一眼。 “连招呼也不能打了？” “最好不要。”池雾不太喜欢这个话题，她本能不愿意去思考他谈恋爱怎么怎么样的，会不开心。 “你女朋友会不开心。” “哦。” 沈盛屹不太在意的轻哼了声。 池雾认真道，“沈盛屹，谈恋爱对女孩子来说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你如果和哪个女孩子在一起，就要对她忠诚，在意她的想法，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你不要仗着长的好看就欺负人。” 本来就长着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再不守男德，哪个女孩子能有安全感。 但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不会伤害女孩子，也不会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和真心。 沈盛屹眉骨微抬了下，“我好看？” 池雾：“……” 合着她说了这么多，他就听见了最后几个字。 沈盛屹欣赏够了小姑娘闷闷想咬人又不得不忍住的表情，终于没忍住闷笑出声，真好玩。 等他笑够了，嗓子都有点哑了。 他懒声说，“没女朋友。” 池雾没吭声。 沈盛屹于是伸手按着她脑袋转过来，面向自己。 “听见没？”他重复了遍，“没女朋友。” 池雾睫毛抖了一下。 “所以，有原则的池雾同学，可以交朋友了么？” 可以。 主动权从来都在那个游刃有余的人手里，狐假虎威又能撑多久。 池雾静了静，弯眼对他笑了笑，柔声说，“好啊。” 他又问，“交了朋友还躲我吗？” 第69章 不听话就变小狗。 池雾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觉得她躲他，抿了下唇，“下次不会不和你打招呼了，我保证。” “可以吗，沈盛屹？” “……” 他说的出不可以吗。 对着这么一张又乖又讨巧的脸蛋儿，好像说一声不，凶一点儿就千错万错了似的，沈盛屹笑了下。 真是稀奇了。 就这样，他都还能有那么点儿心软。 “你说了算呗，我还能怎么着？” 又拿你没办法。 说了多少次。 不一样也没管一点儿用。 沈盛屹发现自己真是脾气变好了，也耐心了。 他从她头顶拿下手，顿了下，又放回去，照着她茸茸的发顶揉了几下，“这回真说话算数了？” 这下算是被实打实的揉了头，池雾不止脸热了，耳朵尖也跟着着起火来，心里风暴想头发是什么时候洗的。 ……好像昨晚聚会回来刚洗过。 池雾稍微松了口气。 她点头，看着前方路灯和夜色，“算数。” “勉强再信你一回。”沈盛屹懒洋洋笑了声，手指漫不经心地在她左边肩上点了两下。 “拉个勾？” 池雾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小拇指，怔忪了两秒，忍着心跳慢慢伸手勾上去的同时，弯了眉眼，忍不住笑问，“沈盛屹，你是小朋友吗？” “你是。”沈盛屹从喉间闷出两声散漫的笑音来。 小朋友才需要用这种方式协商。 “不听话就变小狗。” - 隔天清早。 池雾被闹钟叫醒。 她发了一会的呆，起床洗完漱看了眼手机，十分钟前她弟的微信消息，说已经在路上了。 等段清梨收拾完过来敲门，两人就推着行李箱下楼。 高高挑挑的大男生已经到了在公寓楼下等着。 还没等她们走过去，男生就扬手臂招了招手，“姐。” 没了台阶，两人都放下行李箱改成推着，男生主动迎上来，池雾对段清梨介绍，“这是我弟，魏同宇。” 又对她弟说，“我同学，段清梨。” 段清梨这人是个窝里横，私底下活泼的跟什么似的，一到真人面前就歇菜了，老老实实，文静又乖巧。 一秒化身小甜妹学姐，连嗓音都夹起来了，“弟弟好。” 池雾：“……” 魏同宇看外表是个挺开朗的男生，模样清俊阳光，目测一米八以上的身高，穿着一身白t休闲裤。 确实够校园男神的标准。 他闻言就笑了笑，看着段清梨，说，“我姐已经提前跟我说过了，清梨姐，你好。” 男生不像女生带的东西多，小长假回家还要提个箱子。 魏同宇只背了个黑色背包，他体贴的主动接过了两个女生的行李，俩人抢都抢不过。 后边段清梨挽着池雾，暗戳戳捏她手，小声说，“雾宝，你也没提前说你弟长得这么帅哇！” “不但帅，还这么体贴会来事儿，这颜值在政法也是校草级别的了吧？” “我那天不是说帅了？”池雾可不背这个锅。 “这可不是一般程度的帅了！” 池雾：“是王维诗里的帅？” “……讨厌，一点也不好笑。你什么也开始学会玩冷幽默了，被那位带坏了是不是？” 池雾装听不明白，反问，“哪位？” 段清梨气的捅咕了下她腰。 池雾怕痒，连忙笑着往旁边躲，说不闹了不闹了。 段清梨重新挽住她，嘿嘿笑了声，看了眼前面高挑清隽的少年，表情又开始逐渐猥琐。 “我觉得你弟可一点也不比那位差诶，不过看着不太是一个类型的，妥妥阳光少年，哎，心动了，你说我做你弟媳怎么样？” “我没意见，”池雾斜她一眼，无情的戳穿她，“你别又是私底下来劲了，敢不敢对他说这句话？” 段清梨：“……” 好姐妹突然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了。 为了避免她们尴尬特意走在前面两步的魏同宇这时突然回了下头。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段清梨脸一下就红了。 等他转回头去，她埋在池雾身上连跺脚加大跳，用力晃着池雾胳膊无声尖叫，独自演绎一场精彩哑剧。 “……” 池雾觉得如果这时候有人路过，八成得觉得她俩是疯子。 走了一段路，池雾说，“打住。” “我要被你晃吐了。” 段清梨哭唧唧，“你弟是不是听见我蛐蛐他了？” 池雾：“没有。” “你怎么知道？” 池雾面色不动，柔声安抚道，“我弟耳朵不好使，放心吧。” 耳朵超好使的魏同宇：“……” “真的？”段清梨将信将疑。 “保真。”池雾摸了摸小姐妹的头，这一切都是为了和平，她说，“你什么时候见我骗过你？” 段清梨一想，立刻相信了。 没错，池雾是个乖宝宝，从来不骗人。 魏同宇清咳了两声，生怕自己再走前面就直接聋了。他放慢步伐，跟两人同行，问她们，“姐，清梨姐，你们都没吃早饭呢吧？” 池雾：“没呢。” “现在时间还早，不用着急赶高铁，咱们在你们学校食堂吃个早饭再走？”他问俩人。 “好啊。” 他们买的高铁票是八点半的，现在刚七点。 食苑就在去往校门口的必经之路上，虽然大多数窗口都因为放假没开，但吃个早饭还是绰绰有余。 三人买了卷饼，热粥，就坐在靠边儿的位置吃。 “阿屹，你哪儿去？” 伴随那道声音一起，从身侧投下一道阴影，池雾咬着燕麦粥吸管的动作一顿，歪了下头。 男生的手臂已经越过她，把一碗泡面放在她旁边的桌子上。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手臂在她肩膀上压了一下。 边上还隔着一个魏同宇。 魏同宇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突然插过来的男的，没看见这桌坐人了吗，食堂这么空，又不是就这一张桌子。 他摸不着头脑，“你谁啊？” 沈盛屹居高临下的垂着眼皮看了他一眼。 呵。 “早。”他嗓音带着几分沙哑，眉眼间透着刚睡醒的惺忪散漫，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随性。 “？”魏同宇更莫名其妙了。 池雾看向他，顿了顿，说，“早上好。” 显然。 这声招呼不是对着魏同宇打的。 沈盛屹已经从她身后过去，坐在了她右手边那个位置。 第70章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生气了? 魏同宇表情不善。 段清梨本来一个人坐在一边儿，她和池雾吃饭习惯了对着坐，魏同宇买饭回来的晚，她们已经坐下了。 他跟她不熟，自然而然的会选择挨着池雾坐。 这坐位很正常。 但沈盛屹来了，一下就把1v2变成了1v3，这种位置分配怪的一批。 她看了眼他们三个。 救命，你们仨一排搞怪啊！ 段清梨忍住这种淡淡的、诡异的修罗场感，想了想，小声对魏同宇解释，“那个，他是雾雾的同学。” 沈盛屹忽然眸色冷淡看向她。 “……” 段清梨不得不又跟沈盛屹说，“他是雾雾……” 话说一半微妙停了一下。 段清梨本想说这是池雾她弟。 不知怎么，脑袋一卡壳，就想到昨天傍晚吃饭看见的那个女生，和平时想追沈盛屹的那些桃花。 凭什么就她姐妹吃苦。 突然来了点儿心眼，她眼珠子转了下，也改成了，“雾雾同学。” 池雾：“？” 什么同学？不是弟弟吗？ 几乎是同一时刻，沈盛屹拿筷子敲了敲碗边，冷不丁出声，“他就是昨天给你发语音那个？” 池雾看他一眼，嗯了声。 男生在这方面总是说不出的敏锐。 段清梨的解释和沈盛屹这句带着若有若无不客气的话撞一起，魏同宇瞬间就get到了点东西。 他跟池雾的关系其实算不上特别亲近。 他妈跟池雾的爸二婚，法律上他不跟他妈，但也不可能彻底就跟他妈断了，所以只偶尔会到池家吃顿饭，住一两天，一年都去不了几次。 现下是因为他和池雾都在京都念大学，他妈说他们两个一起回家，在学校的时候也离得近。 池雾是女孩子家，他可以照应着些。 两人一直就像关系普通，但又维持在某种平衡上的“姐弟”，平时聊天也不算多，基本不聊。 魏同宇对池雾这个半路来的姐姐倒是还挺喜欢的，甚至还有点儿说不出来的保护欲。 他觉得她温柔的没什么脾气跟棱角，估计是个人都能欺负了她。 他忘不了第一次去池家吃饭时，他升初二，池雾即将高一。 那天池雾穿了一身印着小熊的短袖睡衣，牛仔短裤，个子没他高，人又矮又小，像妹妹。 他妈跟他说这就是你池雾姐姐。 明明那是她自己的家，可她却拘谨的站在自己卧室门口，听他叫姐姐，没答应他这一声，大大的杏眼里是说不尽的彷徨和抗拒。 他妈很喜欢池雾。 原本他不理解，当他瞧见她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他妈为什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一看就好乖。 谁能不喜欢？ 男生更没抵抗力。 他记得就池雾高三毕业那会儿开毕业典礼，他那时候也在华清附中读高中了，被他妈拽着跟池雾她爸一块儿去学校给她庆祝。 他发现了好几个偷偷看他姐的男生。 还有趁池雾落单上来表白，被他姐温温柔柔拒了的。 眼前这个冷着脸还二拽八万男的…… 魏同宇皱了下眉，越过中间的池雾看这人。 这个是所有人里边最出挑的。 看着也是脾气最差劲的。 没睡醒似的，染着几分困倦的不耐，却丝毫没给他那副皮囊打折扣，高挺的鼻梁，线条锋锐淡漠的侧脸，他眼皮微微向下耷着—— 因正瞧着池雾，眸中神色都在敛起的长睫下，是个不用靠近都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压迫感的存在。 这他姐不得被欺负死？ 被打量着，沈盛屹像是察觉到什么，偏头的幅度更大了些。 沈盛屹同他对视了一眼，魏同宇看出他散漫神情下的似笑非笑。 沈盛屹看向池雾，语气淡淡的，“不介绍一下？” “我——”池雾刚想说这是她弟。 魏同宇就说，“我叫魏同宇，你好。” 他自己都介绍完了，池雾也就没再说什么，咬了口卷饼，咀嚼时安安静静的动着腮帮子。 沈盛屹扯了扯唇，“哦。沈盛屹。” 段清梨觉得这怎么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修罗场了。 池雾却没什么反应似的。 她又想起来昨天吃麻辣烫她说难过时候平静的样子。段清梨从桌下轻轻碰了一下池雾的腿。 池雾抬起眸子，眼里茫茫然的，“嗯？” 段清梨这才确定了，这姑娘是真没察觉啊。 这钝感力，绝了啊。 没一会儿。 陈期行也端着煮好的方便面过来了，往段清梨旁边一坐，自来熟地打招呼，“呦，各位，都吃着呢？” “美女，我坐这儿没问题吧？”他问段清梨。 段清梨：“呵呵，你随意。” 陈期行坐下，看向魏同宇，“这位是？” “你好，我叫魏同宇。”魏同宇笑容阳光又干净，活脱脱一开朗大男孩，“你也是雾雾姐的同学？” 池雾奇怪的看他一眼。 魏同宇也不是没这么叫过她，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叫姐。男生大了爱面子，魏同宇有时候还直接叫她池雾。 陈期行笑容不变，隐晦瞥了眼周身沉压压不爽的某人，“是呢。” 他抛过去一个问题，“哥们，没在学校见过你啊。” “我是政法的。”魏同宇说。 不是本校啊，陈期行打量着他，长得还行，小奶狗。 比他家这作精还公主病的祖宗占优势。 “大几了？” “今年刚大一。” “哦，比我们还小一届，那应该不是同学吧？没听小池提起过啊。”陈期行笑眯眯说着，话一转。 “难不成是男朋友？” 魏同宇：“……” 好一场精彩的问答，怪不得他们都说这位新上任的学生会副主席嘴皮子会说的很，八面逢源。 段清梨就差拍手叫好了。 陈期行泰然自若，“池同学谈这么帅的男朋友还藏着掖着，拿我们都当外人了不是？这可就不够朋友了。” 池雾不知道他怎么扯到男朋友上的。 沈盛屹撩了下眼皮。 “是吗，池同学。”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这会儿突然出声。 沈盛屹转过头，一双黑沉的眸子幽深难辨，微垂着眼皮，紧紧盯着池雾的眼睛，等她说。 “……” 池雾咽下嘴里的卷饼，顿了下，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我没有男朋友。他是我弟。” 段清梨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 哈。傻了吧。 其他几人：“……”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瞎他妈想啊。 陈期行按了按额角。 沈盛屹沉默几秒，呵的笑了声。 他手指猝不及防的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嘴角牵出一个极浅的弧度来，眼底却看不出笑意，懒洋洋从胸腔哼出一声，“逗人玩呢？” 池雾眨了下眼，提醒他，“一直都是你们在说话。” “跟你没关系？”沈盛屹似笑非笑，替她补全了后半句。 池雾一本正经点头。 这姑娘是越来越会气人了。 “而且，”池雾温吞说，“退一万步说，他就算是我男朋友，也是我的事情啊，你生什么气？” 这话一出，陈期行都对池雾有些刮目相看了。 本以为是个乖乖女，模样又纯又乖的。 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没有人看到，池雾放在身侧的手已经无声的攥紧。 她也不知道自己期望能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沈盛屹低垂着眼眸瞧她。 女孩子的眼瞳干净澄然，除了疑惑，从中看不出其他的情绪，紧张、或者期待，都没有。 好似只是不解的问出这个问题。 静了片刻。 沈盛屹低嗤了声。 “池小雾，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生气了？”他问。 第71章 可能是他看上的妹妹有男朋友了 哪只眼睛看到他生气了…… 坐在回家的高铁上，池雾撑着下巴望着窗外走神。 没有。 当然没有。 她只是想试探一下罢了。 唉，不自量力。 结果……自然是没有得到她想要的。 但池雾还是觉得他是有点生气的。 段清梨和她弟的座位都没跟她在一个车厢，池雾一个人坐，旁边的人可能不是这个站点，还没上车。 她失神的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脑袋里乱七八糟，好像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一片发空。 放在小托板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池雾收回视线。 她垂眸，解开锁屏。 世界和平：【上车了？】 池雾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 还以为他不理人了。 池雾觉得这人真是难琢磨，他的眼睛里看不出对她的喜欢，可他有时候的行为，又好像很暧昧。 她不禁怀疑，他和其他女生也这样聊天吗？ 他同时和几个人聊天？ 除了她，还有谁？ 沈盛屹啊，你像物理压轴最难解的那道难题。 真让人头疼。 她只有高考的那次考试才走了运，算出了压轴第二小问的答案。 池雾颇有些烦闷的抓了抓头发，脑袋靠在玻璃窗上，冷静了一会儿，没有搭理这条消息。 直到那边又发过来一条。 世界和平：【？】 她没看输入法，报复似的乱七八糟的敲了几个字。 然后删掉，又敲，再删。 世界和平：【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 池雾弯了下嘴角。 怎么可能。她故意的。 小池尖尖角：【上了。】 世界和平：【和你朋友坐一起？】 小池尖尖角：【自己坐，没买到连票。】 世界和平：【那男的呢？】 小池尖尖角：【哪个？】 池雾装傻。 小池尖尖角：【我的男朋友吗？】 “……” 男生宿舍，沈盛屹捏着手机，盯着这句话看了半天，他往后靠了一下，后背倚在墙上。 气笑了。 世界和平：【气我呢是吧。】 发完这条，他撇下手机，也不管对面再给他回什么鬼东西，往床上一躺，闭眼睡觉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等一觉醒来。 更不爽了。 因为人家压根就没回复他。 就真行，池雾。 沈少爷接下来一整天都面无表情着张脸，耷拉着眼皮，眸子黑漆漆的发沉，明晃晃写着： 别招我。爬。 宿舍都没着急走的几个男生连打游戏都不敢放开了开麦骂人。 生怕哪句不合他老人家意就被修理一顿。 这位就是活祖宗。 傅文轩小声问，“不是，我屹哥怎么了？谁惹着他了？” 不应该啊。 按理说这世界上能把沈盛屹惹毛了的人还没出生呢。 孙浩也觉得稀奇，“那谁知道啊。” 他没见过这种厉害的人。 陈期行看了眼阴恻恻盯着手机的某人，轻笑了声，“我猜可能是他看上的妹妹有男朋友了吧。” 孙浩：“？” 傅文轩：“？” 傅文轩大惊，“我屹哥有看上的妹妹了？！” 这话刚落。 沈盛屹就撩了下眼皮，似笑非笑的朝陈期行跟傅文轩各砸了本书，“滚。” 孙浩：“看，这才正常嘛。” 睚眦必报，他屹哥有仇绝对不隔夜。 能动手就不动嘴。 人生信条：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弄死别人。 啪。孙浩也喜提被砸了一本。 傅文轩认可的点头，不以为意道，“屹哥不是说喜欢曼玉女神那样的，这理想型可太理想了，估计这辈子都难找到看上的妹妹了。” 陈期行嗤笑。 沈盛屹闭了闭眼，脑袋抵着墙，手边没有能砸人的东西了。 他懒声说，“都闭嘴。” “好嘞哥。”几人听话的闭上了嘴。 - 池雾的家在北城。 北城离京市不算很远，高铁半个小时，下车后要转个站，和段清梨就不顺路了，两人原地告别。 段清梨扯了个以后还要一起同路坐车的理由，加上了魏同宇的微信。 魏同宇也不知道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主动扫了二维码，笑着说，“下次见，清梨姐。” 熟稔的池雾都有点怀疑这俩人在高铁上是不是背着她发生了什么。 段清梨实力演绎什么叫见色忘友，矜持腼腆的点了点头，对他们拜手，“假期结束见。” 池雾：“……” 你倒是看着我说啊？ 魏同宇拎过池雾的行李箱，两人倒地铁，他说，“姐，你这个女同学挺有意思的。” 池雾看他一眼，问，“你交女朋友了吗？” 魏同宇愣了下，老实说，“没。” 那没事了，池雾说，“她比较喜欢长得帅的男生，你别欺负她。” 魏同宇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姐，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会欺负女孩子的人？” “啊。” 这话池雾不太好说。 她只说，“你要是对她没那个意思，最好直接和她说清楚，不要让她觉得你们之间有可能。” 微信都加上了，池雾也不太确定段清梨是不是认真的。 毕竟……这丫头也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体质。 池雾又怕她弟真陷进去，虽然是个表面弟弟。又补充，“你也别太当真，她可能只是欣赏你的脸。” “……” “知道了，姐。”魏同宇叹了一声。 看出来了，他姐挺护短的。 虽然这短护的不是他。 姐弟俩到家的时候上午十点多。 暑假没在家里待着，池雾有些日子没见到池父了。 她爸变化不大。 中年男人特有的粗犷潦草打扮，隐晦的啤酒肚，老头衫配大裤衩，从脸上隐约还能看出年轻时候是帅的。 池雾她妈林女士年轻时候喜欢长得好看的，所以才看上了池父，池父也喜欢好看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王八配绿豆，算是看对眼了。 第72章 池雾天下第一好 夫妻俩人婚后问题爆发得不到解决才走到离婚。 池雾她妈是个温柔但事业脑的急性子，她爸是乐天派摆烂风，满足当下，属于是调和不了的矛盾。 池雾则是挑着这俩人优点长的，白，五官精致。 从小就可爱又乖巧，特别招街坊邻里的大人喜欢，连同龄的小朋友都把糖塞给她吃。 魏同宇的妈妈姓杨，比池父小三岁，媒人介绍认识的，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脾气好，对池雾也好。 其实池雾这样乖巧又好看的小姑娘，很难不招大人喜欢和疼爱。 池雾跟魏同宇一进家门，她连儿子都没顾上，关心的目光就都放在她身上了，“雾雾，回来啦？” “哎呦，都瘦了，快进来快进来。”杨丽华开的门。 池雾进了门，一种窘迫在心底油然而生。 池父再婚已经几年了，她还是会觉得尴尬和不知所措。 不是不接受这个人的那种尴尬，而是不善于交流，对别人传递过来的好意无所适从。 她抿了下唇，露出一个笑来，软声道，“杨阿姨。” “哎。”女人笑容温柔，亲切的拉着池雾的手，将她好好打量了一遍，说，“坐高铁累不累？” “还好有这小子跟着，能给你提个行李。” 魏同宇：“妈，您还是我亲妈吗？” “边去，少跟我贫嘴。”杨丽华觑了儿子一眼，拉着池雾进门，茶几上是洗好的水果。 池雾喜欢吃车厘子和荔枝，杨丽华说，“我跟你爸早上特意去市场给你买的水果，都是新鲜的。” “嗯，好。谢谢您。” 池父在厨房做饭，正处理着一条鲈鱼，弄到一半，手上都是鱼鳞和血水，刚出来一趟打个照面又回去了。 他笑着扬声，“我这大闺女好不容易舍得回来了，有没有想吃的？爸中午给你做。” “谢谢爸。您看着做，爸做的菜我都爱吃。”池雾语气温软。 池父厨艺很好。 池雾她妈怀她那会儿嘴特别挑，硬生生把一个厨艺平庸的男人给磨炼成了五星级厨师水准。 池雾其实一直觉得，跟她爸在一起过日子，是会很幸福的。 她一度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会和爸爸走到离婚的地步。 她更不理解她爸为什么没有挽留。 但他们并不像那些走到陌路的夫妻，离婚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有她这个女儿在中间作为亲缘纽带，两人有时候还能吃个饭。 杨阿姨甚至和她妈妈能聊成朋友。 慢慢长大了池雾才明白，不合适也可以是平静的。 不是歇斯底里才叫不合适。 他们吵过，努力和解过，最后屈服于现实。 魏同宇把池雾的行李箱推到了客厅靠墙的一角，国庆假长，他要在池家住两天，有一间给他准备的客房。 池父也很喜欢这个高高帅帅的男孩，笑眯眯道，“小宇呢？别跟叔叔客气，想吃什么就说。” 魏同宇挠了挠头，笑道，“我不挑食，叔，管饱就行。” “不用管他，当猪养，他什么都能吃。”杨丽华说。 魏同宇：“……” 池雾坐在沙发边，看着他们说话，弯唇笑了笑，没搭茬，用牙签插了一块西瓜递进嘴里。 她不是那种很会对父亲撒娇的女孩子。 越长大，可能就越内敛。 魏同宇坐到沙发对面，也插了块儿西瓜，同学叫他上号打游戏，他问池雾，“姐，你玩游戏吗？” “什么游戏？”池雾问。 “王者。” 池雾老实说，“我不太会。” 魏同宇十分自信，“没事儿，我带你，直接躺赢。” 池雾有些心动，不然坐在这里有点尴尬，回屋又好像不太好，毕竟大家都在客厅。 但她确实菜的厉害。 “那先说好，我真的真的不会玩啊。”池雾给他打了个预防针。 “就没有我带不了的人，再菜也没事。”这个年纪的少年干什么都猖狂，不然就不是少年了。 魏同宇动动手指回了同学消息，说这把要带他姐一起玩，说话都收着点，又问池雾。 “姐，你手机上有这游戏没？” 池雾一顿，说，“有。” “ok，上号。” 池雾都忘了上次打开这个软件是什么时候了。 一上来就弹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通知和更新提醒，她一个一个点了叉，数据更新还要等。 进度条慢的像蜗牛。 池雾怕耽误别人的时间，对等她的魏同宇说，“我得更新，你先跟你朋友玩，下一把再带我。” “行。”不知道他耳机里的人说了什么，他笑着回了两句，说他姐还在更新数据，等下把。 池雾退出游戏等后台更新，返回到微信。 林女士给她发微信，问她回来了没，要不要去她那里住两天。 小池尖尖角：【刚到家。】 林大美女：【让你爸给你做点好吃的，过两天妈带你出去玩？】 小池尖尖角：【好，去哪呀？】 林大美女：【听你的。】 池雾发了一个【爱妈妈】的表情包。 魏同宇那边一局游戏快打完，问池雾app更新完了没，池雾转进后台看了一眼，说好了。 魏同宇：“姐我邀请你。” 池雾说好，跟他加了好友。 魏同宇游戏邀请很快弹过来。 池雾点了同意，戴上耳机被拉进了游戏。 除了她以外的另外四个人都已经在游戏房间了。 池雾的游戏id叫‘哆啦a梦’，她一上号，和魏同宇一起玩的几个男生纷纷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姐姐好。” “姐姐终于来了。” 池雾笑着说，“你们好啊。” “哇靠，姐姐声音这么好听！早就听宇哥说他有个姐姐，今天终于有机会说上话了。” 池雾有些意外，看了魏同宇一眼。 他还跟他同学提过她？ 魏同宇低声让他们闭嘴，尴尬的挠了挠头，说，“姐，你别听他们瞎说。” 每个男生大概都有这么个梦想：有个姐姐或者有一个妹妹。 虽然他跟池雾的关系不亲不近的，但在宿舍刚认识那群舍友聊到家里人，他还是没忍住炫耀了一把。 他姐温柔又漂亮。 青春期里的大男孩最护短，魏同宇接受他妈的重组家庭，自然就接受了池雾这个姐姐。 他觉得池雾天下第一好。 第73章 【没事，我专治菜的。】 因此炫耀的时候也把各种夸女孩子的词语往池雾身上甩。 搞得他这几个舍友都对池雾这个人特别的好奇。 魏同宇又死活不给他们看他这个存在于传说里的天仙姐姐的照片。 这个年纪的男生多要面子啊，那简直就是命。 面子比命还重要。 他怎么可能告诉这帮舍友，不是不想给看，是他根本就没有他姐的照片，露馅了不就丢大人了。 如今就算只听个声音，他们都深深认同了魏同宇这小子。 操，不是天仙能有这么温柔的声儿？ “嘻嘻嘻就不闭嘴，姐姐有男朋友了没？我比宇哥还帅。” “滚吧你，姐姐就别信他，我比他帅。” 池雾听着他们自来熟的嘻嘻哈哈，拘谨少了一点，魏同宇见她笑了，微松了口气，“别贫了，还开不开？” “开开开。”一个男生说，“姐姐选哪个英雄？” “辅助，”池雾一个菜鸡，都不纠结就直接选辅助位，“我玩的比较菜，可能会拖你们后腿。” id名叫除我皆菜比的男生说，“瞎说。什么拖后腿？带姐姐打排位，带不动那是我们打的不行，技术不到家，怎么能怪姐姐拖后腿？” “什么好话都让你小子给说了，”id遇见我算你倒霉说，“姐姐你千万别被他迷惑了，这小子七天换八个女朋友，有一天上下午各一个。” 池雾：“......” 除我皆菜比：【？】 遇见我算你倒霉：【姐姐你不信可以问宇哥。@就问你服不服】 就问你服不服：【是。】 遇见我算你倒霉：【姐姐你看，我没骗你吧。】 就问你服不服：【姐你谁都别信，仨没一个好玩意。】 除我皆菜逼：【服了。】 几个人都给她发了好友添加申请，她扫了眼，猜测这三个人可能都是魏同宇的舍友，顺手同意了。 池雾这个游戏号里只有一个好友。 a是沈盛屹的id名。此时显示着离线状态。 他最近一次上线在昨天晚上。 池雾有他的好友，是因为高二那年她在教室里听那帮男生聊天，偶然间听过他们说沈盛屹的游戏id，有一次放假她在游戏里随意匹配房间，遇到这个id，被带着躺赢了一局。 他打游戏话很少，被问到才出声，是他朋友说，“诶，屹哥，好像误入进来一个妹子？” 池雾那时候打字，【不好意思，我可以退出。】 他朋友说，“嗐，没事，正好我们有个兄弟今儿有事，差个人。” 池雾如实说，【我比较菜。】 对方：“妹子放心，有我屹哥在，三岁小孩哥来了也跪不了。” “是吧，屹哥？” 过了几秒，男生懒洋洋哼笑了声，漫不经心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是妹子？万一是八块腹肌举铁猛男？” 对方：“......靠！”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对方颤颤巍巍，“妹子？你是妹子吧？” 池雾打了一个“是”字，还没发出去，那人又散漫说，“你都问了，人家能说不是让你失望？” 池雾：“......” 到底是没发出去，好话赖话都让他说完了。 池雾第一次见沈盛屹的打野风格，放招开大，跟他打篮球一样，杀穿整盘游戏。 二十分钟，结束后他说有点事，就下线了。 她躺在床上纠结了一整个晚上，抱着反正他也不会知道她是谁的心思，没忍住在游戏里对他发送了好友申请。 第二天再登号，她就发现好友申请通过了。 他游戏打得好，谁跟他一起打都是被带飞的顺风局，池雾猜一定有好多人加他。 但她还是暗自高兴了很久。 - 游戏开局，池雾熟悉了几遍方向操作才顺下来，她方向感不好，在游戏里方向感也不好。 她顶多能做那个乖乖听指挥不捣乱的，加上魏同宇一路上都在带着她，她边摸鱼边看着他们放招。 几个男生不知道是不是顾及着她在，说话都相当文明，有好几次国骂都到嘴边了，又憋了回去。 池雾都忍不住笑出声，他们男生打游戏的习惯她多少还是知道的。 就连在宿舍，秦素然打游戏都忍不住捶床国骂。 “靠靠靠，我他、真尼——”除我皆菜比呸了一声，忽然说，“哎，我......c擦，老三干嘛呢，怎么突然挂机了？！” 过了十几秒。 一道低低懒懒的声音，“他妈叫他去超市打酱油。” 紧接着一道忽远忽近的男声，“对不住啊兄弟们，母命难违，这我哥，他打游戏可牛逼，让他先替我。” “快滚，别墨迹。”他哥说。 “什么？老三他哥上？亲哥？” 那声音嗤笑了声，悠悠说，“表的。” 几人：“......” 几个男生排位打游戏也不太在意跟谁，只要能赢不菜就行，叫了声哥就算是打招呼。 本来还打算寒暄扯几句，没想到老三这个哥是个闷声开大的，懒得跟他们闲聊，原本他们还有点被对家压着打的局势飞快扭转。 几人也顾不上说别的话了，全身心投入游戏里。 窝在沙发里盘着腿操控英雄的池雾动作却顿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 怎么会？ 倒是魏同宇打了对方几个血条后突然皱了下眉，“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啊？咱们又不认识老三他哥。” “他哥声音挺带劲，可能是跟哪个声优像？” 池雾抿了抿唇，看了眼明显在想沈盛屹声音到底哪里耳熟的魏同宇，心想当然耳熟。 几个小时前在食堂你们还说过话。 魏同宇注意到池雾的视线，朝她看过来，“怎么了姐？” “没。”池雾摇了摇头。 这时，顶着‘我是你爹’id的男生出声，“哆啦a梦，过来辅助我。” 猝不及防被点名，池雾下意识“啊”了一声。几秒后，那人问，“你不是打辅助？” 池雾反应过来，在游戏里他是不知道她是谁的。 而她确实是辅助位。 只好操控着人物哒哒哒跑过去。 她有点不想被沈盛屹认出来，因为她列表里有他，被认出来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池雾打了几个字告诉他，【那个，我很菜。】 她打字，他也打字。 【哦。】我是你爹回，【没事，我专治菜的。】 池雾：“......” 第74章 屹哥:不认识。 沈盛屹顶着‘我是你爹’这个id一路收割人头，池雾辅助他，有种自己也变成了大神的错觉，太顺利了，他都不需要她怎么配合。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缺少游戏体验感，但对池雾这种迷迷糊糊的小菜鸡来说，简直不要太爽。 直到游戏结束。 几个男生激动的早就忘了还有池雾这个女生在，连连卧槽。 “妈的，好久没打过这么爽了。” “哥，再来一盘不？” “沈然回来了，让他跟你们打。”沈盛屹他表弟叫沈然。 几人：“......”别吧。 大神换菜狗。 怎么看都不太划算。 遇见我算你倒霉：【然然，要不你再去打瓶酱油，让咱哥再来一把。】 我是你爹：【？】 除我皆菜比：【然然，买瓶醋也行，阿姨还缺调料吗？】 我是你爹：【？？】 妈的，都还是好兄弟吗？ 沈然开麦，“宇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魏同宇沉吟了片刻，“你确实可以重新离开一会儿。” “……” 沈然轻轻的碎了。 沈盛屹全程就只说过那一两句话，魏同宇就早晨见过他那么一回，跟他不熟，到最后也没想起来这声音到底是谁的，就懒得琢磨了。 估计哪次连排听见过。 他也没纠结，男人的惺惺相惜来的非常容易。 比如他打游戏厉害。 当然，是魏同宇没想起来这声音哪里熟悉的前提下。 沈盛屹：“你们玩吧。” 几人见他真不玩了，退而求其次，抓紧问沈盛屹王者号是多少，要加他号下次一起连排。 沈盛屹懒懒报了个id。 “a”这个id在游戏区并不陌生。他早就是大神级别的存在。 池雾又跟他们玩了一局。 没有沈盛屹带着起飞，其实魏同宇和他几个舍友技术也不差，配合的很好，就是没那么疯和爽。 沈盛屹是那种单打独斗带飞型，这几个则是团战型。 最后也拿了胜利。 这盘打完就十一点多了，饭香从厨房飘了出来。 杨丽华摘下围裙，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说，“你俩先别玩了，饭快好了。魏同宇，你去楼下小超市买瓶饮料，看看你姐想喝什么。” “啊？不用特意去买，我不喝也行。”池雾赶紧说。 杨丽华：“没事，让他去，大小伙子多锻炼身体。” 魏同宇放下手机，说，“您可真是我亲妈啊。”转头又问池雾，“姐，你喝什么，我下去买。” 池雾想着丰盛的饭菜确实要有饮料，但让魏同宇自己下去跑也不好，杨姨那么说，她不能就真不言不语了。 于是说，“那我跟你一起吧。” “听见了没？”魏同宇对厨房喊，“我姐自己说要跟我一块儿去的啊。” 池父给池雾转了钱，“家里只有水果，你俩再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自己买点。小宇，让你姐请你。” “谢谢叔。” 姐弟俩安静下楼，在电梯里对视一眼，突然都偏开头笑了起来。 魏同宇：“姐，你觉得他俩像不像那种一个劲儿的指使自己孩子去干活，然后分过来对咱俩就特客气，对对方孩子特别不好意思。” 池雾默默点了下头，“嗯，像。” 然后又开始笑。 大人的人情世故有时候也挺难的。 魏同宇问，“姐，你讨厌我吗？” 不等池雾回答，他就自顾自说，“我觉得你应该不讨厌，我应该不是那种惹人嫌的弟弟……吧？” 池雾：“不讨厌。” 魏同宇本来就不是那种人嫌狗弃的讨厌男生。 电梯停在5楼，有一个中年男人上来，两人往电梯里站了站。 等走出电梯，往小超市走。 魏同宇偏头看她，笑起来露出牙齿，阳光又帅气，“不讨厌就行，其实我还挺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姐姐的，虽然你可能不想要一个我这样的弟弟。” 池雾不讨厌魏同宇。 替秦素然带班看晚自习那次，那个真诚的爱脸红，跟她要微信的男生，让她想起来的就是魏同宇。 她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是那样笑的。 像小狗。 吃饭时，杨丽华把池雾爱吃的菜都放到她那边。 池父自己喝酒，魏同宇瞎逞能，也给自己倒了半杯白的，结果辣的呛嗓子，惹得一桌子人哈哈笑。 杨丽华：“你叔什么年纪，你刚几岁？就逞能吧。” “我只是没喝好，呛到了。”魏同宇正是要面子的年纪，哪能忍，当即又喝了一口。 脸憋得通红，没咳，咽下去了。 池雾忍俊不禁。 如果是沈盛屹，估计就算装也得装的面不改色，矜骄的要命。 那人死要面子。 吃完饭，收拾碗盘时，池父问池雾，“假期有什么安排吗，打算哪天回学校？” “七号吧。”池雾说，她想了想，顺便把她妈想让她过去那边住，带她玩两天的事情跟池父说了。 “行，这么久没回，你妈应该也想你了。” 池父擦干净手，揉了揉她的头，说，“小雾，爸爸和妈妈都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 池雾笑了笑，“嗯。” 比起不理解，假装懂事的年纪，她已经真心实意地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纵然她仍希望爸爸妈妈好。 但她不能要求爸爸妈妈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人生。 就像她不能强求沈盛屹也喜欢她。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应该的，爱是，付出也是。 她说，“您也是。我希望您幸福。” “长大了。”池父笑起来眼角都有了深深地皱纹，鬓角也生出白发。 - 沈家。 沈然看向床上。他哥像进自己卧室似的，往那一躺玩手机，长腿摊着，都没他能躺的地儿。 沈然坐在地毯上，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哥，你突然抢我手机，就为了跟我舍友打把王者？” “有意见？”沈盛屹歪过脑袋，睨他一眼。 “不对啊，”沈然摸着下巴，“那刚才你还带了个妹，你打游戏从来不带妹，嫌妹子操作慢，连兄弟都懒得带，哥，你认识魏同宇他姐？” 沈盛屹：“不认识。” 沈然：“我记得宇哥说过他姐也在京大读，你俩一学校的。” “不认识。”沈盛屹语调散漫，消掉了几个狗头，漫不经心的语气，“那个魏什么宇，你舍友？” 第75章 屹哥百变破防 “是啊，宇哥挺牛的，我们学院第一的成绩进来的。” 沈然说，“宇哥长得还帅，一大堆美女喜欢他，当然，比起我还是差那么一点点的。” “哦。”沈盛屹点了下头，又问。 “他姐叫什么？” “不知道，忘了，好像姓ch——” 沈然上了大学谈了个女朋友，退了游戏就迫不及待找人聊天腻歪，顺嘴说道一半猛地反应过来，“好哇哥，你还说你对他姐没意思！” “没意思。” “那你变着法的打听她干嘛？” “好奇。” 沈然信他个鬼。 他随他妈姓，跟他这表哥关系还算不错，打小就经常一块玩，对这人什么性子太了解了。 混世魔王一个。整人一把手，吃什么都不吃亏，别看他长了张游戏人间的脸，实际上对女生敬而远之，“你什么时候对妹子感兴趣过？” “她声儿好听，不行？” 沈然还想问。 沈盛屹不耐烦了，说半天也说不到点儿上，抬腿踹了他一脚，“废话能不能少点？” “哦。”沈然闭嘴，不说了。 沈盛屹又踹他一脚。 沈然委屈，“不废话也踹？” 他对着微信里的女朋友抱怨，“宝宝，我哥踹我。” “你踹回去。”他女朋友给他提议。 沈然：“......” 那他是不想活了。 沈盛屹似笑非笑，“问你呢，你那舍友跟他姐是亲的？” “不知——不是吧？”沈然本想说不知道。 但对上他哥不太善良的眼神，绞尽脑汁回忆了一遍魏同宇在宿舍说过他姐有关的信息。 “他好像是重组家庭。” “他妈给他找的后爸家的姐。” “他可崇拜可喜欢他姐了。” 沈盛屹心不在焉的看着消到最后连不起来的图标，随意划着，屏幕上不断发出null音，懒散问。 “关系很好？” “挺好的，他每次提到他姐都嘚瑟的恨不得夸到天上去，说什么漂亮又温柔，哪哪都好，比仙女还牛逼。” 池雾那张又乖又纯的脸在脑袋里转了一圈。 沈盛屹低啧了声。 是好看，挺会招人喜欢。 后弟弟啊。 崇拜。喜欢。呵。 - 池雾在家里待了三天。 魏同宇在池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午就回自己家了，池父和杨阿姨都去上班，就池雾自己在家。 魏同宇打车走，她送他下楼。 走之前跟池雾约好了假期结束回学校的时间。 “我舍友都可喜欢你了，姐，下次我再邀请你一起打游戏。”魏同宇扒着车窗对池雾说。 池雾觉得她和这个弟弟好像变得亲近了一点，不算坏事。 可她实在不是一个特别会和别人相处的人，听他这么说也就笑了笑，“只要你们不嫌我菜。” “怎——么——可——能——”车开起来，他的声音被吹出波浪音。 少年人的善意如同晨起温柔的阳光。 这一刻，池雾对自己曾经生出过的恶意感到歉意。 以前是因为年纪还小，对池父再婚抱有芥蒂，可杨阿姨又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她曾阴暗的想过。 假如池父再娶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像电视剧或者小说电影里一样，表面对她好，实际上没有那么好，那么她也不会是一个好欺负的小孩。 她又十分害怕，万一池父爱新妻子，慢慢变得不再爱她，为了新妻子责怪她怎么办。 她对妈妈表达过这样的害怕，眼泪都要掉下来。 林女士听完笑着揉揉她的头，说，“傻姑娘，你老爸可不是那样的人，他很爱你。” 至于其他的。 林女士看着她的眼睛，并不把她当成孩子，将两人放到平等的位置上，柔声说，“如果你愿意，她对你好，雾雾也可以喊阿姨妈妈，不愿意，阿姨也不会不高兴。雾雾，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好人，她们都像你一样善良可爱。” 池雾摇头，“我不要叫别人妈妈。” “妈妈不会伤心吗？如果有另一个小孩叫你妈妈，我会很难过的。” 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在宠爱中长大的小孩没经历过挫折，不懂那么多人情世故，一点委屈就会压垮小世界。 她觉得天都要再塌一次了。 林女士很温柔，用指腹抹掉她的泪珠，说，“一点点，但是妈妈希望雾雾幸福呀。” 池雾曾经排斥杨阿姨，也排斥魏同宇。 但她记得妈妈的话，也告诉自己要懂事。 因此她对待魏同宇这个半路来的弟弟不亲不近。 她抱有警惕，害怕他抢走她的爸爸。 尽管逢年过节爸爸给她的红包更大。 魏同宇对她示好过，不止一次。 初三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他，他上学早，比她小两三岁，却只比她低一年级，个子也比她高，低着头喊她姐姐。变声期的少年人声音沉闷嘶哑，拿着来之前买的玩具模型，说，“姐，送给你。” 池雾没有接，而是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女人，那是她爸相亲的女人，这个男生的妈妈。 她以后的后妈。 池父说，“小雾，弟弟送你的礼物，快拿着。” 池雾静静地看了他片刻，转身回了卧室。 门轻轻掩上。 眼泪慢慢覆满眼眶，她轻轻眨一下眼，就泪流满面，水珠划过脸颊，她很轻的抽噎了一声。 怕被人听见。 透过门缝，她听见池父说，“这孩子，平时挺懂事的。” “没事，你别说她。”女人柔声道，“孩子还小，没做好心理准备，慢慢就好了。” “妈，姐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你姐就是有点害羞，不是不喜欢你。你喜欢姐姐吗？” 池雾听见这个弟弟说，“喜欢。” 之后他一直对她充满善意，而她则始终不咸不淡。 上个暑假不回家也是因为逃避。 池雾也不知道某一个时间她是成长了，还是想通了什么，但这一刻，她歉疚非常。 她意识到这些年她在以冷暴力的侧写去伤害一些无辜的人。 诚恳的心应该得到善良的回馈。 微信响了一下，池雾往回走，低头看手机。 是魏同宇的微信。 魏同宇：【姐，你说的不讨厌我。】 魏同宇：【姐，以后别再疏远我了，可以吗？】 池雾一顿，回，【嗯。】 她还想说一声对不起。 可打出这三个字，魏同宇发来一个小孩在床上蹦蹦跳跳写着“高兴”的表情包，又觉得其实没有必要了。 第76章 爱本就复杂难以攻克 池雾在家里住到四号晚上。 同林女士商量好了，就打算买高铁票来她妈这边。 林女士跟池父离婚后就一直住京都，有一套全款公寓。 池家算不上豪门，但一直都是差不多能达到中上流的水平，池父跟林女士婚内夫妻共同财产有不小的积蓄。 经济与互联网刚发展起来那两年，林女士眼光毒辣，池父听话，夫妻俩抓住机遇赚了一大笔。 池雾出生就是最好的生活。 两人虽有争吵说实在其实是和平离婚，没有感情破裂，就是价值观不同走不下去了。 池父干教育行业，图安稳，不上班时遛鸟下象棋，没有太多的浪漫细胞，林女士则觉得这样的生活一成不变。池父这样的男人跟任何想要安稳生活的人都过得下去。 俩人离婚时大部分财产池父都留给了林女士。 包括在京都那套房子，池父只留了当时他们住的那套。 女人本质上与男人不同，池父的心系在家庭，选择了再婚。而林女士则活得自由，一心放在事业上，交过新男友，却一直没有再婚。 池雾不解，并曾觉得爸爸这样先一步选择了再婚就是先背叛了妈妈，他先向前走了。 于是也曾跑去问她妈，为什么不再找一个人结婚，是不是还喜欢爸爸。 林女士笑着说，“傻孩子，成年人的世界说什么喜不喜欢，你还小，不懂这些。妈妈赚钱只给你花，难道不好吗？你以为就你怕呀？” “妈妈也害怕啊，害怕有了别人就会委屈我的宝贝了，让我宝贝伤心，哪怕不是妈妈的本意。” 人很难端的平一碗水。 有喜欢就会有更喜欢。 池雾无法评判她的爸爸妈妈谁更爱她，她也无法说出自己更爱谁。 爱本身就是一个复杂难以攻克的命题。 可池雾依然想要纯粹的爱。 - 下午要去林女士那里，收拾东西前，池雾在微信的家庭群里跟池父他们知会了一声。 两人都要加班，她走的时候回不来。 要出家门的时候，池雾低头拿着手机打车。 却正好迎面撞上赶回来的杨丽华。 她意外道，“杨阿姨？您怎么回来了？” 女人应该走的很急，额头上有细微的汗意。 杨丽华手里提着东西，看见池雾后松了口气，“这不是担心你已经走了，刚要走？” “嗯，正要叫车呢。” 池雾是打算现在出门的，但其实距离她买的高铁票还有些时间，她在家待的无聊，本来是打算去高铁站附近的连锁超市逛一逛。 她连忙放下背包，接下女人手里的东西，给她倒了杯水。 女人喝完水，说，“我跟你爸都没时间送你，本来说你今天走，说给你买点东西带着去你妈妈那，结果一下就忙忘了，想起来就赶紧赶回来了。” “给我带着？” 池雾看看地上的水果，杨阿姨买的都是一些吃的东西，水果居多，榴莲、车厘子之类的，要不少钱。 池雾不太好意思，道，“杨阿姨，您跟我爸都忙，不用操心这些了。” “忙也不能疏忽了你啊，什么时候走？阿姨送你去车站。” 池雾：“您不去公司了？” “请了两个小时假，不急。”女人说。 池雾没再推脱。 “我这就走，那就麻烦您了。” 这还是池雾第一次单独坐杨丽华的车。 开车的路上两人话不多，也说了一些，池雾嘴笨，不会找话题，差不多都是女人在问，她回答。 大人关心孩子都是那些话题。 这个池雾倒是对答如流。 直到杨姨问她都大二了，在学校谈恋爱了没。 池雾卡顿了一下，“……” 女人侧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遇到喜欢的男生了？” 池雾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大学算是最好的时候了，有合眼缘的男生也别不好意思。” 杨丽华打心底里喜欢她这个继女，小姑娘乖乖的惹人疼，“你爸总觉得你小，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好意思问你，谈谈恋爱挺好的，就是要保护好自己，别被坏男孩欺负了。” “……” 池雾觉得跟家长讨论这类问题就像小时候和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突然播到男女主拥抱接吻的片段。 尴尬的脚趾扣地。 好想逃，又逃不掉。 池雾脸皮薄，被说的脸颊隐隐发红，低声说，“杨阿姨，真没有。” 看出小姑娘家不怎么好意思，杨丽华笑了笑，就没再继续说。 要是她家小宇，野蛮生长就行了。 她家这小姑娘看着总像没长大的小孩，白白嫩嫩的，看着就好骗。 做家长的哪能不操心。 孩子长得太好也放心不下。 路不长，二十分钟就到高铁站了。 车停下，池雾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手心都紧张出汗了。 她背好包，拎起搁在脚边杨丽华给买的东西，下车站在原地，拜了拜手，声音温软，“杨阿姨，我走了，您路上慢点开车。” “哎。微信给你转了钱，收了啊。”女人说。 池雾一愣。 车子已经开走了，她连忙摸出手机，看到微信里发来的转账。 五千元。 昨天晚上池父还给她转了五千。 池雾走进高铁站，摘下包过完安检，走到候车室寻了个空位坐下。 她盯着待接收的转账，踌躇了片刻。 指尖挪了又挪回去，就像给沈盛屹发消息时的反复编辑。 面对别人给的好时，总是比坏更难坦然接受。 最后还是点了接收。 小池尖尖角：【谢谢杨阿姨。】 小池尖尖角：【您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顿了顿，又发了一个。 小池尖尖角：【猫猫害羞.jpg】 - 从北城到京都只有半个小时的高铁车程。 启程窗外的风景就开始飞速倒退。 池雾坐在窗边的座位，旁边没有坐人，她就暂时把背包和水果吃的都放在了身边的空位上。 看了一会儿风景，逛逛空间，翻翻朋友圈。 最后浏览到跟那人的聊天框。 那天早上在食堂分别后沈盛屹没有和她说过话。 她不知道她那句试探性的话到底有没有惹他生气，他这人就算快气死了眼底也能淡出几分笑色。 第77章 混球·公主脾气·屹 她真觉得他是有一点生气的。 池雾不傻，她可能有一点钝感力，但不会察觉不到萦绕在男女之间的暧昧，沈盛屹对她可能是有一点意思的。 只不过他自己还没有察觉。 浅显的心动不是喜欢，可以吹一把火烧得更烈，也可能过了上头的这个时间节点，晾晾就又灭了。 而当魏同宇出现在沈盛屹眼前的那一刻。 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了类似于猛兽不悦的侵略性。 这说明他在心动、对池雾这个猎物感兴趣的期间，突然发现他的猎物身边出现了同类—— 他有了警惕感。 或者他觉得被冒犯了。 池雾不能让他的心动灭掉。 池雾从背包侧兜里找出蓝牙耳机戴上，点了一首歌，思索了几秒，在朋友圈发牢骚。 【好无聊啊。=a=】 这几乎成了她三番五次试探沈盛屹老套手段。 但发朋友圈没有提醒，她不能保证他会闲的专等她发圈就正好看见。 她也知道自己那见底的运气。 不能总是等着他撞上来。 沈盛屹这样的男生，无疑是被宠惯了的。 他出身显赫，智商高成绩好，做什么都能做出点样子来，兄弟都以他为中心，女生喜欢他，他习惯胜券在握，突然有什么抓不住了—— 但这终究只是池雾的揣测。 她很笨，学习上还能靠刻苦努力，她不是会拿捏人心的人。 池雾点开和沈盛屹的微信对话框。 - 沈盛屹这几天并没闲着。 懒得回家，池雾走之后他在学校待了两天，赖在宿舍跟舍友没天没夜的打游戏，饿了就拉了条线涮火锅，吃来吃去吃到都腻味了。 又去沈然家住了一晚上，就被他爸打电话给揪到了公司。 沈家就他这一个儿子，公司早晚得交到他手上，现在他大二了，他爸开始琢磨着让他上手。 沈盛屹不耐烦这些。 他懒洋洋翘着腿靠在办公椅上，坐的没个正形儿，短袖撸到肩膀上面，一手拿手机。 另一只手转着支钢笔，假模假样的处理沈总丢给他的文件。 半天过去了，一摞文件该多高还是多高，没下去两厘米。 消消乐倒是过了几十关。 沈玉山端起桌边的咖啡喝了口，没好气地说，“我让你坐我办公室打游戏来了是吧？” “没开声音就够给您面子了。”沈盛屹姿态颓懒。 “知足哈。” 被他爸这么一说，还就正大光明的开摆了，脑袋往后一仰靠着椅背顶，喉结滚动着。 连长腿都能大剌剌的伸他爸办公桌上去。 沈玉山：“……” 助理进来送文件，瞥了眼这位沈氏集团的少爷，已然习惯了这位这两天在办公室的放肆。 没敢看老板黑沉沉的脸，递上文件等签完字就立马撤。 “腿给我放下去，有没有点德行？”沈玉山沉声，“这办公室，你爸的面子还要不要？” “呦。”沈盛屹似笑非笑，低哼一声。 “您还有面子呢？” 沈玉山就跟这儿子生不了那个气。 自己的种还能怎么着。 “行了，赶紧把你剩那些文件给我认真好好看完，看完就能走，明个也不用来了。” “哦。” 他效率果然高了起来。 不出半个小时，一摞文件推过来，沈玉山随便抽了几份看，都处理的漂漂亮亮，挑不出纰漏。 沈盛屹学金融，他会这个。他人又聪明，学什么都快，公司里的事他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沈盛屹纨绔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幼稚，有气性，他也是被宠坏的，故意报复他爸跟他妈，他们先扔下他不管，又打着爱的旗号重归于好。 但他是个够聪明的，活的明白，他不会为此毁了自己，比如故意把自己玩成一个废物，堕落学业。 相反，他成绩单依然漂亮，从不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沈玉山被气乐了，拿这个儿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从他跟他妈离婚后就爱跟他对着干，现在复婚了，跟他妈倒是知道收敛，到他这儿一样还是那混德行。 “故意的是吧？” “您猜呢？” “行了，滚吧。” 沈盛屹起身收起手机就打算走人，关门之前想起什么似的，停下，微偏了下头，“爸。” 等沈玉山抬头，他一副混不吝的样儿，指尖“咔哒”一声拨动打火机，懒洋洋的调子。 “您老人家最好长命百岁，干到九十九。” “……” 沈盛屹：“我混吃等死。” “争取您罢工躺进新家之前，我比您快两天。普天同乐。” 沈玉山：“……” 走出沈氏集团大楼，沈盛屹手机响了声。 他没理，早晨坐沈玉山车来的，现在得自己找交通工具。 他低头从烟盒里咬出根烟，先叫车，才切进微信看消息，看清发消息的人，啧了一声。 小池尖尖角：【你又生气了吗？】 世界和平：【？】 小池尖尖角：【就那天。】 上边还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世界和平：【我是河豚？】 池雾一直没等到沈盛屹回消息，她下了高铁叫了辆出租回妈妈那儿。 “师傅，尾号是5378。”池雾刚坐上车，报完后四位号码，手机振动，是沈盛屹回了消息。 她松了口气，肯理她就好。 聊了没两句，那人一句【我是河豚？】，给她憋得哑口无言。 她纠结了几秒，估计要是回个‘是’，那人真能气成河豚。 哎。什么公主脾气。 正好这时候林女士的视频电话又打了过来，她暂时就顾不上消息了，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林女士问她到哪了。 池雾按了按快要脱落的蓝牙耳机，说刚出高铁站坐上出租。 林女士这个点还在公司，为了她休的明后两天假。叮嘱她注意安全，下车别落下东西。 池雾乖乖说好。 这时，司机忽然转过头问她，“小姑娘，我这进来一个拼车的单子，就在前面的那个路口，他就一个人，你介意拼个车吗？” 池雾愣了下，说不介意。 “怎么了宝宝？”林女士在视频那边问。 “没事，好像是有人要拼车。”池雾说，反正现在车里就她一个人坐，她笑了下，软声撒娇。 “妈妈，你什么时候下班呀，晚上咱们出去吃吗？” 第78章 厚此薄彼一下也行。 “看你，妈给你做也行。” “还是出去吃吧，您上班都累了。”出租车行驶到路口边，司机师傅边打电话问那个拼车的在哪边靠边停下车，池雾把手机放在腿上。 不知道那个人坐前面还是后面，她拿过自己的背包和东西搁在脚下，腾出旁边的位置。 沈盛屹隔着车窗就看见了出租车后边坐着个女生。 本来都拉上副驾的手扣了，忽地定睛一看，他先是一愣，顿了下，转而走到了后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池雾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卫衣，白色外套，本来就白，这么穿衬得皮肤更白了，透着粉润。 到了车里她就脱了外套放在怀里抱着，披散着头发。 她发色乌黑浓密，发梢有点卷，白里透红的脸蛋又乖又漂亮。 沈盛屹有点稀奇。 他没想到能在这碰上池雾。据他所知，她好像不是京市人。 身边坐了人，后座明显下陷了一点。 池雾在跟妈妈说话，早就把还没回沈盛屹消息这事儿忘到了九霄云外。 感受到身边有人坐下了，她刻意又压低了些声音。 她社恐，虽然答应了拼车，但这会儿有点庆幸还好在打电话，看都没往身边的人看一眼。 还在等着池雾自己发现他的沈盛屹：“……” 沈盛屹低咳了声。 池雾：“我想吃烤鱼，晚上去吃好不好？” 沈盛屹：“…………” 池雾：“嗯嗯，那明天我们去哪里玩呀？” 沈盛屹扯了扯唇，真行啊。 他低头看手机，微信上这姑娘都多长时间了也没回他半个字。 合着是大忙人，忙着跟别人煲电话粥呢。 没他的档期。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然后就发现这姑娘大有种要跟电话里那位东扯西扯没完没了的趋势。 沈盛屹磨了磨牙，咬的牙根发痒。 池雾不是一个话特别多的人。 哪怕是跟最亲的人，爸爸妈妈也没有那么多话要聊。 她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好跟妈妈聊的了，但到她要下车的小区起码还有十五分钟。 偏偏这个时候。 林女士也说，“宝宝，妈妈还有工作，回家再聊好不好？” “……好吧。”池雾应的不甘不愿，挂断视频的同时，她轻呼气，不着痕迹的从耳机盒里抽出另外一个蓝牙耳机塞到了耳朵里—— 朝着沈盛屹那边的那只耳朵。 她习惯只戴一只耳机，不管是蓝牙还是线耳机。 沈盛屹盯着她耳朵，“……” 看出来了，故意的是吧。 就不往他这边看。 池雾耳机里放着音乐，两只耳朵都被塞住了，这让她自在了不少。 沈盛屹侧了下身体，懒洋洋倚着车窗，无声地嗤笑了声，伸手把池雾刚塞到耳朵里的耳机勾了出来。 他在指尖把玩了下小小的耳机。 池雾左边耳朵一空，空气和鸣笛声同时灌进来，她表情一懵，下意识就转过了头，“你——” 戛然而止。 她乌黑瞳仁张大，惊讶道，“沈盛屹？” 像极了受到惊吓的猫。 沈盛屹恶劣勾唇，抬了下眉骨，要笑不笑地，“池大忙人，总算舍得转个头了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池雾做梦都想不到会在此刻见到沈盛屹，不由眨了眨眼睛。 他就是那个要拼车的人？ 司机师傅笑呵呵地说，“你们两个认识啊？那还挺巧。我从后视镜瞧着这小伙子盯着你看半天了。” 要不是他没有什么危险举动，他都想报警了。 谁家坐上车就一个劲儿盯着人小姑娘看啊，长得帅也不带这样的。 池雾低垂眼帘，目光落向沈盛屹手里捏着的那个米白色蓝牙耳机。 等着他还给自己。 “跟谁打电话呢，聊这么开心？”沈盛屹看了眼这耳机，没给她，抬手塞到自己耳朵里。 池雾伸手够了一下，没够到。 两人耳朵里，音乐里男声深沉缓慢地唱着： “你问我 为什么顽固而专一” “天下太大 总有人比你更合适” 沈盛屹扬眉，李荣浩的歌，这首歌刚出的那会儿，班里单曲循环。他还挺喜欢的，“品味不错。” “……”池雾跟他客气道，“谢谢夸奖。” “不客气。”他问，“问你呢，跟谁打电话？” “有空打电话没空回我消息，行啊小池同学，厚此薄彼是吧？” 他话密的她根本就插不进去。 终于，他停了顿一下。 池雾抓住这个机会，赶紧说，“我妈。” 沈盛屹：“……哦。” 他瞥她一眼。 怪不得刚才字里行间都是撒娇的调调。还以为是她那个碍眼的后弟弟。 “那厚此薄彼一下也行。” “不是故意没回你消息，”池雾解释，“刚刚聊到一半我妈突然给我打电话，我就忘记了。” “嗯，阿姨更重要一点。” 池雾一时哑口无言，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男生微耷着眼皮，漫不经心的模样，确实没在生气。 他撩了下眼皮，“怎么了？” “没。”池雾哪敢告诉他，她是觉得他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她在他脸上找找证据。 沈盛屹没有把耳机还给她，池雾也没跟他要回来，在车上，两人没怎么说话，沈盛屹脑袋抵着车窗微微闭上眼，长睫下压，安静的过分。 池雾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又低头看手机，她家在前面，导航地图上距离一点一点的缩短。 快到时。 司机师傅问，“姑娘，御水湾小区是吧？停小区门口行吗？” “可以师傅。”池雾看了仍用手肘撑着车窗闭目养神的沈盛屹一眼，提醒他，“我要到了。” 沈盛屹睁开眼，先是习惯性眯了下眼睛，等眼前画面清晰了，从喉间懒洋洋哼了声，“嗯？” 池雾：“我的耳机，你得还给我。” 耳机里的音乐已经切了好几首，池雾歌单里都是抒情歌。 沈盛屹随手摘下来，摊在掌心里。 池雾伸手去拿。 指尖难免触碰到他的手心，微微干燥，透着燥热，她没敢过多停留，轻轻擦过一下，赶紧捏住耳机缩回去。 沈盛屹轻笑了声。 手心痒了一下，他合拢。 沈盛屹侧眸，问她，“你家住在这边儿？” 池雾点了下头。 第79章 小池同学，你也是出息了。 司机师傅停稳车，回头说，“小姑娘，到地方了。” “那，我下车了？”池雾同司机师傅道了声谢，拿好自己的东西，边拉车门边转头对沈盛屹说。 沈盛屹抬了抬下颌。 她温声说，“拜拜。” 突然这样毫无预兆的见到他，让今天心情本就不错的池雾心情变得更好。 池雾背好背包，低头在手机上付了车费，站在原地等着出租车开走，往小区里走。 后座只剩下沈盛屹一个人。 他偏头盯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车子重新启动后已经开过了那个小区，直到看不见人。 他收回视线，手机响了两声。 沈盛屹低眸，陈期行发来的语音，“哪呢，有空不？晚上出来嗨一把？” 沈盛屹没回，把玩了两下手机，忽地说，“师傅，前面掉个头，我在刚才停那个小区下。” 司机师傅：“？” 这是说掉头就能随便掉头的地方吗？ “突然想起来，记错家在哪了。”他面不改色。 司机师傅：“……” - 御水湾这边不止这这一个小区，这一片分成好几个区域，林女士在的御水湾是南区，隔着一条街道，对面也是一个小区，叫康盛园。 两个小区之间有一个花园广场，池雾第一次见沈盛屹就是在那个小广场。 她没往沈盛屹是不是也住在这附近想，是因为她去过他家，给楼之瑶补课，那才是他家。 而且她那个暑假里，也就见过这人一次。 小区有好几个入口，林女士的家从第三个入口进，池雾心里数着小区的单元入口，走的很慢。 她方向感不好，又很长时间才来一趟，尤其上了大学。 除了寒暑假以外她只有五一和国庆回家，也因为林女士的工作，经常出差，这飞那飞。 在这偌大的小区里绕了好几个圈之后，池雾绝望的发现，她迷路了。 她给妈妈发微信，“妈妈，我迷路了。” 林女士估计在忙，所以给她回的语音，带着笑的，“怎么又迷路啦？宝宝，你一来我这就迷路。” 池雾：“……” “那是我太久没来了嘛。”她小声反驳。 “你上次来也是这么说的。”林女士不给女儿面子。 她说，“花园广场你还能找到吧？就那个小花园向东走，走过两个转弯往南拐，再转个弯不就到了。” 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池雾，“…………” “嗯，我再找找。”她说。 沈盛屹调头回来，想找的人早就不见人影了。 他神色淡淡，付了车费后没什么表情，确定找不到人啧了声，慢悠悠往里走，回陈期行消息。 世界和平：【康盛园。】 世界上没有奥特曼：【？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世界和平：【离公司近。】 世界上没有奥特曼：【晚上天上人间，去不？叫上沈然一块儿。】 【再说。】沈盛屹收起手机，要转进小区时余光捕捉到一个耷拉着脑袋站马路牙子边的身影。 粉的。 他停下脚，侧了下脑袋。 啧，得来全不费工夫。 脚下一转，他朝那个身影走过去。 池雾又转了两圈，还是没找对地方，还差点开错了人家的大门，把自己的钥匙断在里面。 这小区里每户公寓的外表都长得一样。 她觉得自己可能得蹲在外边等林女士回来了。 十月的天还有蚊子，尤其是傍晚。 她是招蚊子的体质，今天穿了条阔腿裤，蚊子咬她脚踝，咬她手，连脸上都挨了两口。 饶是池雾这种温吞没什么脾气的性子，都隐隐焦灼了。 头顶冷不丁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下车这么半天了，不回家，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沈盛屹懒声问。 池雾抬起头。 她这回没露出惊讶的表情，也不好意思说迷路了找不到家。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说了不被嘲笑才怪。 这人性子又这么坏，逗人没够。 沈盛屹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最后停在她脸上，左边脸蛋，那里红了一片，池雾皮肤本来就白，脸上只要有一点变化都特别明显。 他一顿，乐了，“让蚊子咬的？” 池雾摸了摸脸蛋，一阵刺痛的痒意。 她不敢碰了，怕留下疤。 刚才实在痒得厉害没忍住用手抓了几次，估计有点破皮，池雾是个俗人，自然也是爱美的小姑娘，慢吞吞说，“蚊子好多啊。” “蚊子多还站在这儿喂蚊子？” 池雾：“……” 沈盛屹瞧着她憋屈的小表情，低笑了声，问，“迷路了？” 池雾盯着地面，“啊。” “自己家还能迷路，小池同学，你也是真出息了。” 池雾不说话。 “还委屈了？”沈盛屹瞥她，淡声。 池雾摇头，她就是单纯觉得丢人。 来林女士这儿，她除了第一次来是被池父带着的，没迷路，之后只要隔得时间长了，来三次得有两次迷路，剩下一次是林女士在家，来小区门口接她。 沈盛屹笑得肩膀颤了几下，说，“地址，我带你找。” 池雾乖乖报了地址。 沈盛屹挑了下眉梢，带着她走，拐了几个弯，几乎都没怎么停，就进了一栋单元楼。 电梯正好就停在一楼，两人进去，他随手按了19楼。 深漆色的木质大门，门上挂着1901的牌子。 “拿钥匙开试试。” 池雾乖乖的从外套兜里掏出钥匙开门，疑惑问，“你不是走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好糗。被他撞见。 “哦，记错家的地址了。”沈盛屹漫不经心。 池雾：“？” 沈盛屹面不改色，说太久没回来了，垂眸看她那串钥匙上挂着的粉色小鲨鱼，盯了几秒，眼底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问她这门，“能打开么？” “咔嚓”一声，打开了。 池雾说可以，没找错家，邀请他，“谢谢你。你要进来坐坐吗？” 如果没被他撞见，她今天就是蚊子的大餐了。 等林女士下班还得两个半小时。 沈盛屹：“坐呗。” 池雾侧身让开，她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拖鞋，又从里面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给沈盛屹。 他换上，像进自己家似的，比她还自如，往沙发扶手上一坐，看着她踢踏着粉色小拖鞋拿杯子给他倒水。 第80章 屹哥被搞崩溃 “有冰的么？”沈盛屹问。 池雾也不知道有没有，不过她夏天也喜欢喝冰水，林女士知道她要来会提前准备好。 池雾拉开冰箱看了看，果然有。 干脆就拿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沈盛屹拧开，仰起头喝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喝完随手放到茶几上，眸光散漫打量着池雾的家。 家里很宽敞干净，布置温馨，沙发背上放着一排毛绒绒的娃娃。 光看客厅设计估测这套房应该有140平。 池雾也拿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小口，她从杨姨给带的那袋子里挑了一盒车厘子和荔枝，准备去厨房洗了放在盘子里，给沈盛屹吃。 “你吃榴莲吗？” “随便，不挑食。”沈盛屹低头按着手机，语气随意。 那就是吃。 池雾已经摸清了他的弦外之音，如果不吃，那肯定说不吃。 他说随便，那就是可以吃。 不挑食的意思是你要给我选到我不挑的食物。主打一个挑食挑的理直气壮，但你不能说。 池雾洗完车厘子和荔枝放到茶几上，又抱着榴莲打算去弄开。 沈盛屹拿了两颗车厘子，盯她背影定了会儿，起身慢悠悠跟进了厨房。 厨房里。 池雾手上拿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小刀，上下对着榴莲比划了几下，怎么看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孩摸刀。 沈盛屹看着她那笨拙的像是随时可能戳进手里的动作，眼皮跳了一下。 大脑很懂他。 立刻有了她戳破手指，血花从她皙白脆弱的指尖流出来的画面，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眸光沉下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从身后捏住她手腕，捏着刀刃反手把刀顺了过来。 “？” 池雾吓了一跳，歪歪头，张嘴想问他怎么了。 嘴里就被塞进来了两个车厘子，她“唔”了一声。 四目相对。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沈盛屹脸色有点不好看。 他盯着自己捏在手里的刀。 反着冷光的刀片映着他变幻莫测的黑眸。 这种被情绪控制到毫无理智就做出某种行为的事情，自从他八岁接受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后。 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上。 而他此刻清晰的意识到——他在失控。 因为跟前的这个女生。 池雾。 这意味着，她有了可以伤害到他的机率和武器。 这个明明确确告诉他，她不喜欢他的女生。真心话大冒险中平静谈起她暗恋的人的女生。 她凭什么？ 他又阴戾地想，那个男的凭什么？ 池雾捕捉到他周身被冷漠覆盖的那一刹那。 那种游戏人间的散漫好像一瞬间从他身上抽离了，露出了真实的他。 孤独，又充满着攻击性。好像有什么东西无意间刺伤到他了，让他为此竖起了尖刺。 “往边上站。”沈盛屹淡淡说。 池雾瞄了他一眼，乖乖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没什么表情的按住榴莲，底部朝上，低眸，动作凶狠，把小刀从榴莲上边插了进去。 又及时控制住了力道，刀尖沿着线向下切开，丢下刀，忽地说。 “我记得你不是京市本地人？” 池雾正沉浸在他刚才好像把榴莲当成她一样狠狠插进去的动作里。 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 闻言回过神，她咬着嘴里的车厘子，腮帮子撑的鼓起来，结巴了一下，“我、妈妈住在京市里。” “你爸呢？” 池雾抿了下唇，轻声说，“他们离婚了。” 沈盛屹掰榴莲的动作顿了一下，侧头看她一眼，喉结轻微滑动了一下，低声说，“抱歉。” “没事啦。”池雾笑了笑，不觉得这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情，她小时候这样认为，生怕别人知道她的爸爸妈妈离婚了，但长大了就知道，离婚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她歪了下头，说，“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的确。”沈盛屹先沉默，然后轻笑了声。 没什么好抱歉。 他爸妈离婚还又复了呢，中间还搞出楼之瑶这么个小崽子。 他们也没觉得抱歉。 榴莲挑的很好，每房的果肉都很饱满。 沈盛屹把剥出来的榴莲放进盒子里，递给池雾，把壳都丢进垃圾桶，自己洗了洗手，先走出了厨房。 他坐回刚才倚着的沙发背上。 池雾吐出两颗车厘子的核，抱着盒子跟出去。 这时，某个房间内突然传出来一点类似于抓挠什么东西的细碎声音。 池雾终于想起她进门之后就忘记了什么，脚步顿了一下，走到某个房间门前，按下门把手。 打开那间房门—— 她初中时捡的那条被遗弃的狗狗，她爸妈离婚后就被林女士带走了，一直养在林女士这里。 门刚一打开。 一只纯白色长毛大只萨摩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池雾高兴出声，“池小白！” 池小白却没有刹住车，仍然狂奔着。 沈盛屹听见动静，转过头。 看清那道残影，面色微微变。 他虚虚摊着的大长腿屈起，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那道飞舞着毛发的巨物就朝他扑了过来。 “汪！” “……” 沈盛屹踉跄着身体往后仰了一下，手肘撑住沙发，直直的陷进去了一块儿，泰山压顶般的重量。 他整个人都被白毛萨摩耶扑进了沙发里，手机啪的掉到地上。 屏幕上还显示着刚打开的消消乐。 被扑倒的沈盛屹下意识闭了下眼。 还没等睁开，就感受到一条湿漉漉、温温热热还有点粗糙的东西在他脸上糊来糊去。 他僵住，“……” 客厅里寂静了几秒。 “操。” 他难得崩溃。 池雾傻眼的看着扑在男生身上同他热情“打着招呼”的池小白。 紧接着就听沈盛屹骂了句脏话。 她咽了咽口水，觉得池小白的狗生可能就要止步在今天了。 沈盛屹这人是个矜贵少爷，他是不怎么说脏话的，至少池雾认识他这么久，没听到过几次。 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是气狠了。 她连忙放下榴莲，跑过去，叫它，“池小白，快下来，不许乱扑人！” 池小白不为所动，摇晃着尾巴，舔的更欢了，还扭头看了池雾一眼，兴奋的，“汪汪汪！” 池雾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狗明明不是会轻易亲近陌生人的性子。 难不成，狗还随主人吗。 “池雾。”沈盛屹咬牙切齿，阴沉沉的语气。 “三秒钟，弄走。” 他手压着狗脑袋，另一只手箍住池小白的狗嘴。但却阻止不了它舔他的动作，成年萨摩耶有五十多斤重，他躺着的姿势太处于弱势。 池雾根本就拉不开。 第81章 还得避着家长 她上手抱池小白，想把它拖开，她一个单薄的姑娘家哪弄得动，汗都出来了，才终于把它拉开了些。 池小白却以为主人在跟它玩儿，反身一扑。 抱着它的池雾本来就站不稳，歪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了沙发，她吓得忙松开池小白。 摔倒的动作却止不住了。 “啊——” 身影径直而下，沈盛屹闭了闭眼，脸上黏糊的够呛，顾不上别的，伸手接住劈头盖脸朝他摔下来的人，软软的人儿就这么跌到了他身上。 池雾痛的闷哼了一声。 救命。 她整张脸都皱起来。 女孩子的身体脆弱，尤其是还在生长的年纪，根本就经不住这么压。 “摔疼了？”沈盛屹胸口硬，被这么砸下来，不是什么都感受不到，反而软绵的两团清晰的要命。 他染着不耐和冷戾的俊脸空白了一瞬，竟有点乖。 “……” 池雾傻傻地跟他对视。 沈盛屹反应过来，鬼使神差的没掀开她。 他从来不准女生靠近。 换成别人，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这样趴他身上冒犯他。 他都得觉得砸疼他了。 他的手因为要扶住池雾搭在她腰上，细细的一截儿，跟捏脸不是一个感觉，新奇又难以言喻。 好像一股热气直直冲进大脑，细细的酥麻蹿上身体。 他本能的收紧了手。 沈盛屹喉结滚动着，声音莫名的染上了几分沙哑，紧涩又低沉，像是潜藏了一头野兽在里面，露出来一点携着荷尔蒙的侵略性。 他极快，很好的掩藏了起来，低声问，“能起来吗？” “能，”池雾讷讷，“能的。” 池雾瘪瘪嘴，脑子木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眨不眨地瞅着他，“但三秒钟弄不走了。” 沈盛屹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妈的。 可爱。嗡的一声，他看着她，脑袋被可爱这个词占满了。 可爱可爱可爱。 她怎么一下变这么可爱。 想欺负。 池小白以为这俩人一起跟它玩，汪汪叫着趴到池雾身上。 池雾弹起来到一半，又被压了回来。 “……”池雾泪汪汪，她真的生气了，“池小白！” 池小白：“汪！” 女孩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将那两只瞳珠浸的又湿又亮，恼火的生机勃勃。 池雾因抱不住池小白和微妙羞赧而染上薄红的脸都白了。 沈盛屹失神了两秒，压下心里源源不断涌上来想逗她的恶趣味，偏开脸闷笑，看了这只蠢白胖子一眼，搂着池雾腰转了个方向，带着她坐起来。 “这就是你养的那只蠢狗？” 池小白吐着舌头，还想往他们身上扑。 沈盛屹寒刀似的甩过去一记冷眼。 “……” 池小白秒狗怂，低低的哼唧了一声，后退了几步，趴在客厅瓷砖地上摇着尾巴不动了。 一双漆黑有神的狗眼盯着他们。 “汪。” 池雾苦着脸坐在沙发上，完全顾不上因为这个意外害羞，胸口还密密麻麻的痛感，她瞪了一眼池小白。 凶凶的，池小白委屈巴巴的甩甩尾巴。 池雾又有点心软，泄了气，转头问沈盛屹，“你是不是有什么招小动物喜欢的特质？”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我人见人爱。” 池雾：“你好自恋。” 上次也是这么说他的。 “还不让人说实话了？”池小白又叫了一声，像是应和，沈盛屹没什么表情盯了眼这狗，突然想起什么。 他脸转瞬冷沉下来。 问池雾，“你家洗漱间在哪？” 池雾指了一个方向。 “你的？” 池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家是三室两卫，她和林女士各一个洗漱洗浴间，“是我的。” 沈盛屹绕开这只蠢白胖子，脚步生风，很快，洗漱间传来水声，低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洗面奶能用吗？” 池雾：“可以。” 没一会儿，水停了。 沈盛屹额前碎发挂着水珠，湿着脸出来了。 他瞥了眼站起两只前爪的池小白。 “让你的狗离我远一点。” “我尽量。”池雾只当他不想再被扑，说了池小白一句。 狗狗也乖了。 沈盛屹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不经意似的坐到离它最远的地方，池小白虽然跃跃欲试，但触及到他吓人的神情，没敢再往上扑。 他低头玩手机。 池雾打开电视，安静的客厅了热闹了些，她偷偷看他。 坐了一会儿，他就起身，“回去了，送我。” 池雾想起来。 她锁好门，送他下楼，“你去朋友家吗？” “自己家。”沈盛屹奇怪瞥她，“去别人家干什么？” 池雾：“……” 像是看透了她的疑惑，他抬手拍了拍她脑袋，懒洋洋说，“我在这边有套公寓，对面康盛园。” “……哦。” 到楼下。 池雾还要跟着他一起走。 “就到这，回去吧。”沈盛屹没让她继续送。 池雾本想跟他多待一会儿的，国庆假好几天了，她都没有见到他，见不到的时候她闲下来，每天都忍不住想他，尤其是跟他有了交集之后。 想他在做什么，忍不住翻看他的朋友圈，看他们的聊天记录。 但其实他们好像也没聊过什么，每次都是只聊那么几句。 她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 “不用我送你出小区吗。”池雾攥紧手，镇定地看着他。 “还想送我出小区啊？”沈盛屹低眸笑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看她就觉得莫名可爱。 他指尖动了下，没忍住伸手揉了下她脑袋，语气里多了几分逗弄的调侃，低声勾着坏。 “我怕你回来自己一个人再迷路了。” “……” 池雾皙白的脸一下就囧红了，瞪他，谁让她迷路在先，反驳都理不直气不壮，“不会。” 沈盛屹听她心虚的调调，“还是歇了吧，你再迷路我不得跟回来重新送你一回？” 池雾：“那你自己走。” “生气了？”沈盛屹单手插进兜里，不急着走。 “没有啊。”池雾眨了下眼睛，表情无辜，“那你不走了么？” 她又不是随随便便就生气的人。 何况还是面对他，她哪有那个胆子生气，想哄他开心还来不及。 “我不走你还能留我住下？” 池雾摇头，“我怕我妈把咱俩都打出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林女士下班也就不到一个小时了，她妈随时可能会回来。 “你还是快走吧。” 沈盛屹好笑，怎么搞的像偷情似的。 还得避着家长。 第82章 老婆跑了 “走了。”他轻嗤了声。 池雾看着他身影直到转弯不见，才慢吞吞挪着步子走回电梯。 林女士的家里有她的衣服，都在她房间衣柜里放着，每到新的季节林女士都会给她买一些新衣服挂衣柜里。 池雾回到楼上先洗了一个澡。 池小白围着她身边转。 池雾盘腿坐在沙发上揉它的狗头，软声教训着，“你呀你，胆儿可真大，竟然敢给他洗脸。” 池小白吐着粉粉的舌头，“汪！” 池雾：“白白是不是也很喜欢他呀？” 池小白：“汪！” 池雾眉眼弯弯，“姐姐也喜欢他，超级喜欢。” “可惜姐姐还没有追到他。” 池小白：“汪汪……” 林鸢下班回到家，用钥匙打开门，就看见女儿坐在客厅软声软气的跟狗说话，笑得开心又明亮。 女人因连着工作了许多天无休而疲惫的心一下变得柔软起来，她女儿养的漂亮可爱，好像自己再怎么辛苦，见到女儿后就值得了。 尽管女儿懂事的并不需要她如何。 听见开门的声音，池雾抬起头，惊喜道，“妈妈！” “哎。”林鸢笑道。 池雾放开池小白，鞋都顾不上穿，就小跑到林鸢跟前抱住了她，声音闷闷的，“好想你呀，妈妈。” “刚摸完小白就来抱我。”林女士故作嫌弃，面上却是笑着，柔和拍了拍女儿的后背。 “我刚洗完澡，不脏。”池雾咕哝，“你都不说想我。” 林女士：“想想想，妈就你这么一个大姑娘，挣钱都是给你花的，不想你想谁呀？” 池雾仰头，确认妈妈除了有一点忙碌而带来的疲惫外还是美丽漂亮的，看起来像三十出头的都市丽人。 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个女人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池雾放下了心，松开她后退了一步。 她认真道，“我希望你找到自己的快乐，每天都开开心心。” 池雾有时候不喜欢和自己最亲近的人用“您”这个字眼。 她觉得生疏。小时候还被爷爷奶奶批评过。所以偶尔只有私下才会和妈妈用“你”这个字。 这样亲近。 “知道啦，宝宝真乖。”林女士温柔笑道。 “饿了没？等妈妈洗个澡收拾一下就带你出去吃饭。” 池雾乖乖说，“还好，不急的。” 池小白兴奋打出溜滑过来在女主人鞋子和腿边鼓秋，发出低低的哼唧声音。 林女士收拾完，母女二人去了池雾说想吃的那家烤鱼店，店里装饰的安静雅致，放着轻缓的音乐。 母女俩边吃边低声说着话，商量着要去哪里玩，国庆是旅游高峰期，林女士说，“宝宝，妈妈可以陪你两天，想去哪都可以。” 池雾挑了一块鱼肉递到妈妈碗里，想了想，说，“我想去看看大草原，呼伦贝尔。去人应该也不多。” 林女士是风风火火的作风，当即挑眉，“妈妈订机票。”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池雾有点兴奋，“那我去看攻略，订民宿，买我们需要带的东西！” “好，不用担心花钱，妈妈有钱。”林女士给她转了一笔账。 池雾：“……” 不得不说，许多家长爱孩子的方式之一就是给孩子转账。 短短两天时间，池雾就已经收到了三笔转账，池父五千，杨姨五千，池雾点进和妈妈的微信对话框，林女士直接转了一万过来。 相当豪横。 倒不是说要比较池父和杨姨给的不如林女士多，那两位只是给她转十月份的生活费。 如果知道她去旅游，估计也会更多。 某种程度上来讲，池雾是被富养长大的小姑娘。 起码她没有在钱财方面吃过苦头。 池雾从来都没办法否认父母乃至杨姨作为后妈对她的爱护。 所以这也成为曾经的她痛苦的根源。 释怀许多，用纯粹的眼光去看，其实如涓涓细流，都是她拥有的来自于长辈们的爱。 订了最近的机票，及时采购了一大堆东西，衣服，收拾好行李，母女俩半夜就直奔机场出发。 - 天上人间。 包间里，沈然坐在高凳上对着歌曲显示屏，深情地捧着摇麦五音不全的唱着一首情歌。 就这，还他妈非不开原唱。 说原唱影响他发挥。 真是服气他妈给服气开门，服气到家了。 陈期行揉了揉耳朵，说沈然，“我服了，您能不能换首在调的歌儿唱？把原唱也开开，别祸害大家耳朵了。” 沈然啧了声，不乐意听，“你那是不懂欣赏，我女朋友说我唱歌那是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好听。” 陈期行：“你女朋友他妈是个恋爱脑吧？” 沈盛屹指尖夹着根烟，没什么意味的哼笑了声。 “能看上他，不是恋爱脑是什么？” 沈然：“……” “哥！你是不是我亲哥，帮别人损你弟！” 沈盛屹：“表的。” 沈然：“……” 陈期行靠在沙发里哈哈大笑。 沈盛屹瞥他一眼，也没放过他，“你连表的都不是。” 陈期行拿茶几上的橙子皮扔他，“滚你的。” 谁摊上这么个哥，倒八辈子的霉。 这他妈是哥？像老天爷赐的熊孩子弟弟，能作得很。 来玩的还有几个京都里走得好的朋友。 挺久没见了，举着杯碰酒，笑呵呵干杯。 一板寸男生说，“还行啊，我觉得然然唱的挺好的，有自己的特色。” “我也觉得还成。”另一个花臂说。 “哥们，就你俩眼光好。”沈然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比这帮人都小一届，沈盛屹跟陈期行的兄弟，他都得叫声哥。 花臂：“至少咬字清晰。” 沈然又把眼泪收回去了，“……” 夜晚过半。 沈盛屹窝在沙发里，胳膊挡着脸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地看手机，随意翻了几下朋友圈，退回去。 他专门找到池雾的头像，看了眼死了似的聊天框，点进她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是图片分享。 凌驾于万里高空之上，深蓝色的夜空作为底图。 千万盏明灯犹如一颗颗闪亮的碎星，橘红浅橙色的脉络，连成一片独有的地图，仿佛不息的跳动着的生命。 最美不过飞机上的夜景，美丽到难以用文字去形容描述。 沈盛屹却眯了下眼。 他点开大图，盯着照片看了片刻。 然后看了眼这条朋友圈的地址。 定位：内蒙古-呼伦贝尔海拉尔机场hld 沈盛屹：“？” 第83章 等着池老师送的银河。 沈盛屹怀疑自己眼花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烦躁呼出一口气，低头再看。 嗯。还是呼伦贝尔。 “……” 他沉默几秒，又被这姑娘气乐了。 -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这么会儿瞬移到呼伦贝尔去了？] 这条朋友圈是池雾下了飞机后，在搭乘出租车去民宿的路上发的。 她看到了沈盛屹给她朋友圈的评论，以及她还在飞机上开飞行模式时他给她发的微信。 世界和平：【晚上出来玩么？】 玩是不可能出来玩的。 她人都到呼伦贝尔了。 抿了下唇，池雾回复他，【我刚下飞机。】 “跑那儿干嘛去了？”一条语音发过来，池雾戴着耳机，低沉磁性的声音压进耳朵，带着几分哑意。 池雾骨头都麻了一瞬，偷偷看了眼靠着车椅背闭目养神的林女士，没敢发语音，她打字。 小池尖尖角：【旅游。】 世界和平：【哦。】 “跟谁去的？”他又发一条语音过来。 小池尖尖角：【我妈。】 沈盛屹：“什么时候回来？” 真行啊。转头就跑了离他一千里地远。 小池尖尖角：【可能，两天？】 池雾对这人的心情变化何其敏感。 她猜他应该是想叫她一起出去玩的，结果发了消息却迟迟没得到回复，所以不太高兴。 池雾想了想，可能得哄一下他。 小池尖尖角：【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在飞机上，不是故意不回你的。生气了吗？对不起呀。】 沈盛屹没再搭理她。 小池尖尖角：【沈盛屹。】 等了一分钟，他还不理她。 池雾咬了下唇，侧了侧身体，朝向背对着林女士的那一边窗户，夜晚的风从车窗外灌进来，这边的风都格外清新，她小声、软软地，“沈盛屹。” 带着哄人的意味。 “你理理我呀，不要不理人。” 几秒后，一条语音跳进来。 沈盛屹凶巴巴的语气，“干什么？” 又不是她先发的消息，她能干什么。 生气的也不是她，他还理直气壮。 池雾鼓了鼓脸。 转念又一想。 或许，他对她的心动变得更多了，只是他自己仍旧没有察觉。 池雾没忍住，抿唇露出笑来，她赶紧收住声音。 还好林女士没听到。 映衬着黑夜，杏眼晶亮的出奇。 她嗫嚅，“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生气。”他依旧那么凶。 但很明显没有刚刚那种冷淡和不悦了。 池雾唇畔的笑意愈发明显。 真的，很好哄啊。 沈盛屹是有点不爽的，他说不清这点不爽从哪来，估摸是因为他想见她，但她突然跑了。 而且跑之前也没跟他说一声。 傍晚才见过面，她要去旅游，就不会跟他提一嘴？ 虽然人家小姑娘根本没有跟他说的必要，但沈少爷不是多讲理的人。 他最大。 他不爽了，那肯定不是他的错。 “回去给你带礼物好不好？就当赔罪。”女孩子柔柔软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娱乐场所里的动静太吵。 沈盛屹得把手机声音开到最大，贴上耳朵才能听清。 跟她就趴在他耳朵边说话似的。 密密麻麻的怪异感爬上这半边身体，转变成酥麻，他皱了下眉，往远处拉了拉手机，又挪回来听她说话。 没收到回复的池雾又叫他名字，“沈盛屹？” 叫的他心脏焦起燥意。 沈盛屹低啧了声，淡声，“随你便。” 顿了一下。 “哪有带礼物还问别人要不要的？” 池雾：“好哦。” 沈盛屹觉得他被噎了，“……” 他又开始不爽了。 - 这是池雾第一次和林女士出来旅游。 大学以前，她心思几乎都放在学习上，尤其是父母离婚后，她变得更努力了。她把沈盛屹当成进取上进的目标，在真正见到他本人以前就是。 他太厉害了。 到了高中，跟他同一个学校，她唯一的目标就变成了离他更近点。 只要她努力再努力，考高分，这样就能在高三开始划分宏志班的时候跟他在同一个班级了。 曾经的她没想过靠近他能做什么，只想要靠近他。 但华清附中学霸云集，宏志班只有两个，想进去不是件简单的事。 她放假回家，在家里都努力写卷子，刷题，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不过那些日子里，池雾很少感觉到痛苦，只是偶尔听到他可能谈恋爱的时候，非常的难过。因为喜欢他是她的寄托和支柱，大多数时间她都快乐。 母女二人把行李放到了在海拉尔预定的民宿，出来透透气已经凌晨了，夜晚的风十分凉爽。 两人买了点夜宵零嘴，边吃边压马路。 虽然呼伦贝尔这个季节是旅游淡季，但来旅游的，路上还是有许多出来转悠的人。 星星挂在天边，四处都能看到细碎的亮光，环绕着月亮，京都的天是很难看到星星的。 林女士仰头看夜景，张开双臂呼吸新鲜空气，拿着手机录视频，挑选着发抖音的背景配乐。 池雾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她给沈盛屹发消息。 小池尖尖角：【你睡了吗？】 小池尖尖角：【请你看呼伦贝尔的星星。】 小池尖尖角：【图片】 世界和平：【几点了，还在外面瞎跑？】 小池尖尖角：【不困。】 世界和平：【兴奋的睡不着？】 小池尖尖角：【嗯嗯。】 小池尖尖角：【可惜今天太晚了，看攻略上说草原的晚上这里有银河，明天晚上我拍给你看。】 片刻后。 沈盛屹回了一条语音。 池雾点开。 语音条里的环境很吵，嘈杂的过分，有歌曲和各种说话声。 那边的他像是贴着手机说的话，声音很低，磁沉好听，染着懒怠的笑，“这样啊。” “那就等着池老师送我的银河了。” 池雾听完这句话。 又重新点了一遍播放。她忍不住反复听了好几遍。 心脏抑制不住的怦怦跳起来。 他怎么。 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说出浪漫的影子。 “宝贝，快来，给妈妈拍个照。” 池雾回过神，脸颊烫的厉害，她关掉聊天框，抬手拍了拍脸，哎了一声，“来了，妈妈。” 第84章 旅个游，去不去? 呼伦贝尔的夜晚静谧而美好。 晚上的天上人间却正好迎来夜晚最热闹的时候—— 夜生活刚刚开始，一楼低厅五彩缤纷的灯光缭绕，烟酒歌舞，鼓噪的dj舞曲激起人们心中最原始的荷尔蒙碰撞，舞池里的人们疯狂舞动。 在包间里待腻了，一帮人出来在楼下大厅开了个卡座，沈然他们都起了兴，打算进舞厅跟着音乐跳几下。 走前，沈然凑近沈盛屹耳朵边扩着双手大吼，“哥，你去不去？有好多美女姐姐！” “不怕你女朋友挠你？”沈盛屹懒声，微侧过脸，淡漠的五官隐没在灯光的阴影下。 他跟调酒师要了杯莫吉托，漂亮的颜色映在透明的古典杯里晃。 “我又不乱撩，就跳舞——我是说你，就不想谈个恋爱？” “不去。” 他颓倦靠在卡座里，一副懒得动的模样。 但他这人走到哪都是耀眼又勾人的存在，已经有不少女生注意到他，想上来要联系方式。 他也不拒绝，随手调出二维码，往桌子上一扔。 谁来谁扫。 有人扫完码试图同他搭话，沈盛屹这种级别的菜不好遇见，一看就是历尽千帆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类型，拿不下但是可以来个一夜情。 爽到就是赚到了。 暧昧的目光在他身上描绘着，几种烈性香水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嗅觉，当一个女生试图要往他旁边坐的时候，沈盛屹骤然冷了神色。 女生毫无察觉，他手中的酒杯斜过来，酒水洒出来些，弄湿了卡座，女生要坐下的动作一僵。 “干嘛呀哥哥？来这儿不就是玩的？” 香水味很浓，沈盛屹不太想呼吸，没什么表情的扯了下唇，“不好意思啊，我比较玩不起。” “……” 几个女生见约摸没什么机会，识趣的撤了。 “不玩来这种干什么。” “就是，给看不给吃，小心遭雷劈。” 陈期行过去玩了一圈，臭着脸从人群中挤出来，从女生骂骂咧咧中走到沈盛屹跟前，被拦住要微信。 陈期行无辜的向她们表示自己性取向男。 并指了指坐卡座那喝酒的沈盛屹，说看见了吗，那是他男朋友，他这男朋友醋性大人品差，脾气上来连女人都打。 “上个敢勾搭我的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他揍的。” 陈期行笑的风度翩翩，“瞧我，一不小心就扯远了，对了，你们还要我的联系方式吗？” “……” 几个女生怔了几秒，目光从沈盛屹跟他之间绕了一圈。 脸都绿了。 哒哒怒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陈期行转身后笑容消失，停在那位悠哉哉的罪魁祸首面前，摊开手机，“沈二你他妈又拿我微信当挡箭牌？” “不谢。”沈盛屹喝了口酒，薄荷掺着柠檬卷进喉咙，清爽的让大脑更清醒，他在外边不喝高度数的酒。 沈盛屹看了眼他手机，不太在意地捞回自己手机。 “不谢你大爷。”陈期行要了杯伏特加，仰头喝了几口，“有你这样的吗？不愿意给你就不能不给？” “懒得说话。”不给她们不走，给了就走了。 省事儿。 陈期行：“你自己没有微信？” “我又不喜欢。”沈少爷理直气壮。 “你不喜欢我就喜欢了呗？” 沈盛屹：“我替你问问程芜妹妹？” 说着就要从微信里找那个卡通头像。 “……” 陈期行：“操，服了你了。” 他微信通讯录新朋友那栏好友申请数唰唰上涨。 沈盛屹没再理他，干了剩下的半杯莫吉托，起身往外走。 “干嘛去？”陈期行问他。 “放水，你要一起？”他偏了下头，邀请。 陈期行像吃了苍蝇，“滚。” 这狗人。 沈盛屹走了几步，眉心动了动，停下。 陈期行倚着卡座，没好气问他还有事吗，沈盛屹挑了下眉，散漫问，“旅个游，去不去？” 陈期行：“？” 坐上飞机时，陈期行跟沈然的表情还是懵的。 沈盛屹倒是老神在在的塞着耳机，躺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这趟凌晨的航班很空，除了他们只有两三个客人。 程芜靠在陈期行身上，打着哈欠，“不是哥，睡着觉呢，行李都来不及收拾，什么旅游啊这么急。” 突然就被捞起来，说有人请公费旅游。 程芜家里边管得严，不让夜里出门瞎跑，她还是趁家里人都睡了拎着鞋光脚溜出来的。 陈期行侧了下头，让她去那边床上躺着睡，低声说，“困就别撑着，得飞两个小时。” “唔，那你们聊。”程芜确实困得不行。 “到了叫我哈。” 沈然的酒劲儿上来了，揉着脑袋，说话都有点大舌头，“咱要去哪啊？呼伦贝尔？我哥说想看那什么……” “银河？” “他想一出是一出，谁拧的过他啊。”陈期行简直无语。 “嘿嘿，哥那你不也跟我哥来了。”沈然吃着乘务员送上来的小点心，在天上人间净喝酒蹦迪了，到半夜肚子都空荡荡，“你也挺听我哥话的。” 他说要旅游，大半夜的。你不就打电话叫我们来了。 陈期行没什么情绪的笑了声。 沈然解决完一堆吃的，昏昏的酒劲儿更厉害了，飞机上面也玩不了手机，也爬上床补觉去了。 他把灯调成暗调，说，“哥，你也睡会儿。” - 翌日天亮。 池雾睡到早上八点，自然醒。 林女士还睡着，不知是不是累着了，昨天从外面晃到凌晨一点多才回来，又洗了个澡，睡时都两点多了。 池雾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把充着电的手机拔下来。 她看了几眼，回了几个朋友的消息。 然后给沈盛屹发了一个早上好。 那边没动静。 池雾知道沈盛屹不是个会早起的人，也没等着，放下手机，放轻动作踩上拖鞋去浴室洗漱。 她没叫醒林女士，轻轻打开门带上房卡。 酒店的附近有早市，一条小吃街，贩卖各种各样的早饭。 早晨的温度还很凉快，池雾裹紧外套，逛了一圈，这里的牛羊肉居多，蒙古人的特色。 池雾看了眼价格，不论是早点还是水果，都比京都那边便宜，真好啊。 她不禁感叹，论起物价，估计没有几个地方能超越京市。 池雾寻了一个顾客还不少的早点铺挑位置坐下。 她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惯这里的东西，点了一屉布里亚特包子，好像是这里的有名早点，看着菜单，又点了份小油条果子，和奶茶。 等的中途，她给妈妈发了微信，说先出来吃早点，给她带回去。 第85章 他喜欢听池雾喊他名字 早点很快送上来，她夹起一个包子放到鼻尖嗅了嗅，香浓扑鼻，池雾咬了吃了一口，想到什么。 她打开相机拍照，给沈盛屹发过去。 小池尖尖角：【看。】 对面也没回。池雾放宽心，主打一个分享。 希望他不会觉得她烦…… 回去的时候，她多要了几种早点打包。 她自己点的没吃完，也打包了，包子的味道非常不错，奶茶她有点喝不惯，咸咸的，好怪。 池雾觉得她大概不太能接受咸口奶茶。 - 沈盛屹看到池雾消息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喝酒加上过度熬夜，头疼的要炸开。 他按了按脑袋，气压阴沉的从床上坐起来，双眼皮比平时更深，懒耷着拉成一道锋利冷漠的褶，坐在那儿垂着头颈，像个闹脾气又阴郁的漂亮手办。 其他几个人都还没睡醒。 沉闷的呼吸声，间歇性还打一声呼噜。 他们夜里两点多下飞机，三点多才办理入住，由于什么都没准备，现开了一个五星级豪华民宿。 深更半夜，老板都惊奇的看着他们几人。 一个女生三个男的，都好看的不像话，尤其是这个冷峻散漫的少爷。 老板瞧着他们年轻，还像在校学生，猜测是大学生趁着国庆假出来旅游，提醒他们。 “这是店里最贵的套间。” 呼伦贝尔算是热门旅游景点之一，虽然现在淡季，但人也只是相对旺季景点较清淡。 这间民宿因为价格贵，一整年都不一定有人订。 几人连夜蹦迪又飞了俩小时都困的要命，直撂了句不缺钱，老板也就没再劝了，谁不想挣多钱。 冲了个澡睡下都已经凌晨四点了。 沈盛屹自己睡不着了，冷着脸把还睡着的几个人都踹醒，除了程芜。 她是个女孩子。 沈然跟陈期行迷瞪着坐起来，“嗯？怎么了？” 沈盛屹已经歪回了床上。 嗓音是早晨刚睡醒的惺忪和低哑，拖着调子，因为懒得说话语速很慢，“我醒了，你们凭什么继续睡？” 沈然：“……” 陈期行：“……” 他就知道。 沈然都无语醒了，抓着睡成鸡窝的头发，“不是，哥，你一直这样你们宿舍竟然没人揍你吗？” 陈期行：“呵。谁揍的过你哥啊。” 沈盛屹靠着床畔不理人。 他浑身困倦，缓了一会儿，捞过手机，看见池雾的消息。 一顿。 低气压竟莫名的散去了些，嘴角勾了下。 沈然：“？” 请问呢？ 叫醒我们也是你y的一环吗？ 他问陈期行，“我哥看什么呢？连他的起床气都能被打败？” 按照沈盛屹的德行，据他这个亲弟弟了解，最短半个小时，长则无限，谁都不能上赶着惹他哥。 起床气没半个小时就过不去。 “我怎么知道。”陈期行耸了耸肩，下床去洗漱，还好这民宿里什么洗漱用具都有，凑合用。 他们几个男的生活粗糙随便，没那么多讲究。 沈然半点不想跟他处于危险中的哥待一块儿，他哥不爽遭殃的就是别人了，也钻进了浴室。 程芜睡到九点多，饿的肚子咕咕叫，从房间里出来，陈期行刚买回来几个人的早点，和几套洗漱用具。 陈期行递给她一套，“先去洗漱，洗完吃早饭。” 程芜迷迷瞪瞪接过来，“谢谢哥。” 陈期行顺手往沈盛屹那儿扔一套，“你也去。” 妈的，忘了。 活的粗糙的是他跟沈然，这儿还有位公主。 沈盛屹扫他一眼，拎着洗漱用具进了另一个浴室间，他洗了澡出来，拿着毛巾随意擦着滴水的头发，坐那儿，小桌几上摆满了早点。 几人正吃着。 沈盛屹开了瓶矿泉水，仰头喝了半瓶，看着桌子上的早点，想起什么，“你们先别吃。” 几人停下，“？” “拍个照。”他说。 然后慢条斯理的打开相机，对着满桌各样的特色早点拍了几张照片。 拍满意了，发话，“吃吧。” 沈然这会儿一拍脑袋，“诶，对哈，我也拍一个，发我女朋友看。” 程芜咬着一个烧麦，闻言不知想到什么，差点咬到舌头，她古怪的看了沈盛屹一眼。 “盛屹哥，你也交女朋友了？” “没交女朋友的不能拍？”沈盛屹懒洋洋撩了下眼皮。 他低头看了眼拍好的照片，手指动了下，点开跟池雾的对话框，两张都选上，发过去。 世界和平：【看。】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那边刚吃上早饭，池雾跟林女士已经吃完了，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她们只玩两天，所以没定那么多行程，就没找当地的旅游团，主打一个舒服随心，退了民宿后两人租了辆车，寻了一个司机，就此出发。 池雾坐在后边，听着音乐看周边的风景，一望无际的绿色，令人心旷神怡，有种回归了大自然的舒心。 降下车窗，她忍不住拿着手机拍照。 拍完照又录了几个视频，低头看觉得怎么都不满意。 拍不出风景带来震撼和美的十分之一。 这时，手机响了两声。 她心跳了一下，猜想可能是沈盛屹醒了。 退出相机，一看，果然。 她看到沈盛屹的照片，茶几上摆的满满的，也是早餐。 池雾没看出来他的早点和她有什么相似的，虽是蒙古特色，其实包子烧麦其实大差不差都是长那个样子。 或者说她根本没往其他地方想。 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昨天凌晨还在迪厅跟兄弟朋友嗨的人今天会出现在跟她同一片天空下。 多荒谬。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 民宿里。 沈盛屹把玩着手机。 手机刚震动，他就立刻低眸按开。 池雾应该在外面玩，有很多小孩和大人说话的声音。 她给他回的语音，“沈盛屹，你早饭吃的好丰盛呀。” 沈盛屹点开语音，听完，无声的勾唇，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加明显。 他发现，他喜欢听池雾喊他的名字。 软软的，但咬字很清晰，好像沾牛奶，又像泡在清泉里，柔和的去除一切燥气。 整颗心都被揉烂。 他是高兴了，心情美妙了。 另外三人都蔫头耷脑，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一晚上就睡四个小时，就算是年轻人精神也好不到哪去。 几个人都还穿着前一天的衣服，烟酒味沾在身上，洗完澡还得扭着鼻子再穿上，简直是种挑战。 沈然：“我哥他真不是恋爱了吗？” 第86章 屹哥的找老婆之旅 他问另外两人。 “据我所知，真没有。”程芜刚军训完，就听班里不少女生讨论沈盛屹了，看上他，想跟他谈恋爱。 但论坛上从没有过说他脱单的言论。 陈期行似笑非笑，“没有。” 没谈不代表没喜欢的。 他瞥了眼盯着手机不离眼的某人，倒是没多话。 沈盛屹拿起筷子夹了个包子，像是才发现他们都看着他，挑了下眉，“看我干什么，管饱？” 三人表情好复杂，“……” 吃完早饭，他们就出门找商场去了，别的可以先不管，换洗的衣服总不能将就，程芜自己去女装区，沈盛屹他们则拐弯去了男装。 大包小包挑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买了个行李箱，回到民宿拆了吊牌都丢洗衣机里洗、烘干。 退宿讨论去哪时，几人都看向沈盛屹。 沈盛屹晃着腿坐在桌子上，想起来，他忘了问池雾的行程了。 心情又有点不爽。 没有行程，怎么偶遇。 随即想到池雾说的银河，晚上拍照给她看，银河在呼伦贝尔大草原，顿了一下，他说，“去草原。” “得嘞，出发。” - 车在开往莫日格勒河的路上。 临近中午，池雾她们的车子在草原路边的牧民烧烤处停靠下来。 母女二人打算在这里吃午饭。 司机大叔是个热情的人，还给母女俩认真介绍了不少来这边玩不得不去地方和不得不吃的东西。 这一路上嘴叭叭的都没停下过。 池雾看的攻略上说这里的羊肉地道正宗且新鲜，而且不贵，下车发现果然热闹，客人多。 草原后面是成群的羊群和马群，吃完后可以拍照，欣赏风景。 吃完也没多耽搁，很快就启程出发，不久，到了莫日格勒河，在景区售票处买了票。 沿着线走，这里的景色果然漂亮，蜿蜒壮阔的河流，在一望无际的草原衬托下曲折美丽。 远远的，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分布着白色的蒙古包，像蹲在那里的椭圆形蘑菇，还有牛羊低着头吃草、饮水。 池雾静静看着，忍不住感叹。 不愧是“天下第一曲水”，大自然给予的最大馈赠，天空好似被拉低，与远处的绿意连成一片，就连蓝天白云都成了一幅画卷。 拍完照，她本能的想分享给沈盛屹。 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烦了。 可……沈盛屹也给她分享了早点。 他这样的自我随性的性子，如果真的烦了谁，应该不会去顾及表面面子而去应付一个人。 她了解他，他委屈谁都不会委屈自己。 于是她稍稍克制了一下，只挑了两三张觉得景色拍的最漂亮的，给他发了过去，【好看吗？】 池雾想，如果他懒得回她了，她就也先不烦他了。 她清楚他们现在已经在暧昧了。 她还是分得清的。普通朋友，尤其是两个不太熟的男女之间，不会这样。 这里信号不太好，消息发出去后旁边转着圈圈，图片加载不出来。 这时，林女士叫她过去拍照，池雾赶紧收起手机，小跑着过去。 “快来，咱们母女俩都好久没拍过照了。”林女士搂住池雾肩膀，举着手机，将两人的脸都照进屏幕。 “宝宝，笑一个呀。” 池雾不太擅长那种大开大合的灿烂笑容，尤其是对着相机镜头，只向上提了提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从乌黑透亮的眼睛里能看得出来，她是高兴的。 池雾想了想，又比了一个剪刀手。 林女士嘲笑她，都什么年代了还比剪刀手，过时了吧。 池雾不承认，嘴硬，“我就喜欢剪刀手。” 逗得林女士哈哈大笑。 池雾和林女士给彼此拍照，又拿着自拍杆拍了不少合照，母女二人有五分像，对着镜头笑容灿烂，林女士年轻，像一对漂亮姐妹花。 拍完照，林女士去拍风景了，和自己的姐妹打视频分享景观，池雾才又抽出时间来看消息。 十分钟前，沈盛屹就回她了。 世界和平：【好看。】 没有什么比同喜欢的人分享喜欢的东西，得到了耐心的回复更令人开心了，池雾唇角刚扬起一点弧度。 她低眸，目光落在屏幕上。 那还未成型的笑容就僵滞了一下—— 谁能告诉她。 为什么她发的风景照里混进去了一张她的自拍？ 而且沈盛屹回复的那句好看，根本不是什么风景照。 就是引用的她那张自拍回复的。 池雾脸一下就红了，“……” 这张照片是她在风吹来的时候整理头发，林女士抓拍后发给她的，池雾就随手保存了进去。 她长按住那张自拍，又泄气了，都十几分钟了，能撤回才怪。 她打了几个字，想说那是不小心发错了，转念觉得也没什么必要，有点欲盖弥彰，长按删除键。 反复了几次。 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什么高难度的话需要删改这么半天？】 池雾：“……” 讨厌。 沈盛屹发语音，“照片挺好看的，可以再发几张。” 池雾按住语音条，小声，“误发进去的。” 沈盛屹：“那你再误发几张。” 池雾不理他了。 他一耍无赖，她就词穷。 但沈少爷不是她想不理就能不理的。 手机屏幕突然黑了一下，紧接着弹出了一个语音电话界面。 池雾看了一眼林女士。 林女士还在跟自己的姐妹同事视频。 她接通。 很快，男生散漫低磁的调子响起，“在哪玩呢？” 池雾：“莫日格勒河。” “哦。”沈盛屹笑了声，“晚上去大草原请我看银河？” 池雾本就红的脸，霎时更热了。 “怎么不说话啊，池老师，不会又想出尔反尔吧？” 池雾：“……没有！” “这有什么好出尔反尔的。”她慢吞吞说。 “那照片呢？” “什么照片？” “自拍啊，刚才不是说好给我再发几张？” 池雾呆了一下，“什么时候说了？” 沈盛屹截了刚才聊天记录的图发给她。 池雾恼怒道，“那不是你说的？” 第87章 怎么这么好欺负啊，小老师 “再发几张呗。”男生那边静了几秒，池雾听见有人问他跟谁打电话呢，他没理，拖着调子，有股服软的调调，“池老师，我想看，嗯？” “不发。”池雾说，“不好看。” 沈盛屹轻笑一声，心想，小老师，别太谦虚了吧。 他见过的漂亮女生多了去，池雾可能不是最好看的，但加上她本身的独特气质，绝对是最出挑的。 别人不知道，反正对他胃口。 “不好看我又不说你丑，”沈盛屹低声哄她，“发呗，一张也行。” 池雾：“……” 她指甲抠了几下手机侧边的按键。 电话里那人不停的哄说，他哄人的时候，那把嗓子低沉又温柔，简直让人没有抵抗的力气。 慢慢地，池雾被蛊惑的真鬼使神差的打开了相册。 等她清醒过来，已经发了一张过去。 还是挑都没有挑选过的！ 池雾睁大眼，飞快撤回，换了一张自己觉得好看的。 发完，她表情更凝重了。 所以，为什么撤回了还要再发一张？ 沈盛屹在那头似乎都能预判到她的反应，闷笑出声，“行，都保存了。” 池雾：“…………” 她不出声，他笑得反而更欢了。 怎么这么好欺负啊，小老师。 搞的陈期行他们几个都诡异的看着他。 他坐副驾，司机师傅都侧目看他，后座的沈然默默转头看窗外，“我哥最近精神状态都是这样的么？” 车子的前后两边车窗都开着，风大，呼呼往里吹，如果不大声喊，前后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话。 沈然不知道他哥坏到家了，在逗人家女孩子。 程芜靠在陈期行身上睡得迷糊，有要醒的预兆，陈期行给她盖了件外套，拍了拍她后背，呵了声。 “不是最近，你哥一直这样。” 只是最近开始发展恋爱脑那边的业务了。 沈然无语，“……” 沈盛屹现在心情好，懒得从口头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侧了侧身子，脸偏向窗外，手臂搭在车窗边，低敛着眼皮逗弄电话里不理人的姑娘，“不会有人说话说不过就闹小脾气了吧？” “……” 池雾闷闷说，“我都给你发了，那礼尚往来，你是不是应该也给我发两张你的照片呀？” 这个“呀”。 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太好的原因，在听筒里拉长了几分，绵长又清软。 沈盛屹呼吸顿了一下，啊了一声，揉着乱跳的眼皮，他用手遮住眼睛，跃动的阳光透过指尖缝隙变成红色，阴影一晃一晃的飞舞。 半晌，他说。 “我没有自拍，怎么办？” 池雾：“那你现拍一张。”说完这句话，蓦地紧张起来。 总不能她吃亏吧。 她都还没有他的照片呢。 池雾眼睫低垂下来，无声的呼一声气，这应该算她第一次这么直接、且有点理直气壮的对他提要求。 他会答应吗？ 那边撂了句，“等着。” 池雾等啊等。 他的照片一直没发过来，她也没有催。 她们沿着几个观景台，沿途一路拍照，开到有名的打卡点断崖，池雾刚开双臂拥抱风，一片壮阔的景，地上有小野花，遍地的蒲公英。 她们遇到了一个卖酸奶的大叔，买酸奶可以抱着小羊羔拍照。 池雾有点怕，又架不住觉得它好可爱，粉嫩嫩的小蹄子，池雾小心翼翼的摸小羊脑袋，被舔了脸。 她表情呆呆的，被林女士拍了照留念。 最后去了曲水云天。 林女士戴着墨镜站在那块写着“曲水云天”的石头前，池雾蹲在不远处给她找角度拍照。 “宝，别忘了给妈美颜哈。” “知道啦，不美颜你也天下第一美。” 下午四点钟左右，她们启程向额尔古纳市进发。 打算晚上去黑山头草原看银河。 到的时间很巧，刚好碰上日落，整片天空都被夕阳染成了漂亮的橘红色，池雾趴在窗口，“哇”了一声。 录视频发给沈盛屹，激动地说，“快看！好漂亮日落！” 林女士问她，“跟谁说话呢？” “啊？是……跟我同学。”池雾支支吾吾地回。 视频将她的声音一起收录了进去，欢快的，活泼的，他很少听到她用这样的声调说话，或者没听过。 可见她有多开心。 以及她回答妈妈时心虚的声音。 他算什么同学？ 沈盛屹曲起手指叩了叩打火机，他咬着一根烟，没点，打火机在手里把玩，大学同校同学吗？ 嗤。 沈盛屹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也开到了这个位置，没有刻意去问她的具体定位在哪里。 他垂颈看了两遍视频，望向天空中糊了半面的落日。 同一片落日啊。 他唇角微勾了下，按着语音条低声说，“嗯，是很漂亮。” 程芜叽叽喳喳的抱着陈期行手臂说风景好美啊，沈然也在跟女朋友打电话，一起分享这一刻的风景。 那么，他和池雾现在算什么？ 沈盛屹懒得去深想那么多，只知道现在心情不错。 他是一个喜欢及时行乐的人。 当下爽就爽了。 池雾说，“等到晚上十点多，我就可以给你看银河了。” 世界和平：【图片】 池雾手机一震，收到了他的照片。 很随意拍的一张，他靠在副驾驶，后面是虚化了的背景，几个模糊的身影应该是他朋友，只能看出他在车上，他握着手机，映在镜子里的一张侧脸。 很帅。 - 傍晚的温度降下来。 池雾套了件黑色外套，跟林女士去宾馆放行李，休息了一会儿，晚饭跟着地图吃的附近的一家铁锅炖。 然后就开车去黑山头草原。 两人今晚准备租住草原上的主题蒙古包，体验一晚。 不过为了方便，行李还是放在这边的宾馆，只背了书包，抵达草原一个小时都没用到。 橘红的夕阳还没落下去。 这边，特种兵四人组几乎坐了一整天的车，终于能下来好好溜达溜达，腿脚都快坐木了。 沈然舒展着身体，为感受到自己还活着感动的热泪盈眶，“特种兵式旅游真他妈遭罪啊。” “哥，你是豪门少爷啊！答应我，咱有钱，下次不玩特种兵行动好吗？” “就你事儿多。”沈盛屹扫他一眼，似笑非笑。 陈期行背着一个黑色旅游背包，里面是他们沿路买的零食。 程芜边吃边举着相机拍照，她读摄影专业，说，“反正盛屹哥破费，怎么都行。正好跟我专业对口了。” 沈盛屹单手插兜，慢悠悠的撩眼皮看着风景。 懒懒散散的样子，看着像漫无目的。 其实连沈盛屹自己也不太明白，他究竟在发什么疯。 草原有什么好看的。一片绿。 看了一会儿，他眸光在某处停顿了一下。 第88章 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不远处。 女生裹着黑色外套，头发被风吹起，她边整理边偏着头同身边的女人说话，像个雀跃的小女孩。 褪去了所有的疏离，防备，淡然，沉稳，只剩下纯粹的小孩子模样。 一路的风尘仆仆在这一刻仿佛有了答案。 确实疯了。 沈盛屹的心脏前所未有地重重跳动了一下。 他定睛看着。 许久都没有挪动。 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清晰，令人挪不开目光。 好像这天地间纯粹的精灵。 “池雾。” 池雾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于风中回头。 烈烈风声荡过耳边，吹乱了她的头发，乌黑发丝糊了一脸，她抬手拨开，看到不远处。 橙色夕阳下，男生穿着冲锋衣，单手插兜，站在一望无际的绿色里，大片大片的草原仿佛大自然赋予的天然背景，聚成堆的牛羊、马群。 他眉眼矜傲散漫，见她回头看过来，淡漠的眼底漾起笑意，像是平静的湖泊突然惊起波澜。 池雾想起那句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他的陪衬。 他又叫了她一声，“池雾。” - “小池同学。” 林女士看了看那三男一女，在说话的人身上停留了几秒，好奇地问池雾，“宝宝，这是你同学吗？” “……” 池雾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要不然。 她怎么会在这里看到沈盛屹了呢？ 一个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池雾还没回过神。 那四人已经向她们走了过来。 程芜戳了戳陈期行手臂，小声说，“哇塞，这个小姐姐不是那天在99红麻辣烫见过的吗？” “她怎么也在这里哇？”程芜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 “盛屹哥就是为了见她，才突然想来呼伦贝尔旅游的？！” 看见池雾，陈期行心里的猜测算是落实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没忍住咬着牙“操”了一声。 太疯了吧。 他就说，这祖宗怎么突然要旅游。 还没谈呢，人都没追上就疯成这样了？ 他都不敢想象，以后这祖宗真谈了恋爱，得恋爱脑到什么程度。 沈然一点内情都不了解，只当他哥是真偶遇到了同学，“这么巧的吗？哥，这个漂亮小姐姐是你同学？” 沈盛屹轻抬了下眉骨。 池雾傻傻地看着他。 就在不久前，一两个小时，她还在微信上和他发消息。 沈盛屹将她呆滞的小表情收入眼底，漆黑的眸子氤氲着笑，竟拖扯出几分温柔缱绻来。 池雾心跳骤然加快。 男生抄在兜里的手拿出来，垂在身侧，身体站的笔直，少年高挑挺拔，声音温和礼貌，“阿姨好。” 陈期行、程芜和沈然也赶紧跟着打招呼。 “阿姨好。” 林女士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看上有几分姿色的池父。这几个小孩的颜值都不低，光看着都养眼，她笑了笑，“你们好呀。” “雾雾，愣着干什么呢，不打个招呼吗？” 池雾“啊”了一声，讷讷说，“那个，你们好。” 她偷偷瞄沈盛屹。 对上他看着她的那双漆黑眸子，被咬了一口似的，她飞快看向别处。 他、他…… 沈盛屹忍住笑，一本正经的样子，“阿姨，我们是池雾大学里的同学，真巧，您也带池同学来这边旅游？” “是呀，来旅游。”林女士温柔的揉了揉池雾的脑袋，看出她的宝贝女儿有点内向害羞，“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雾雾的同学。” 池雾在她妈面前就像一只乖到没断奶的猫。 沈盛屹挑了下眉，池雾的脸就不自觉的开始发烫。 生怕林女士发现了什么端倪。 转念又一想，不对啊。 她跟沈盛屹现在可是清清白白的关系。 池雾尽量让自己不去想他出现在呼伦贝尔的原因。 一想，她就觉得心脏都要不会跳了。 林女士问，“你们几个人一起来的？” “嗯。”沈盛屹不再用目光逗池雾，对林女士笑道，“听人说这里晚上有银河，我们来看看。” “阿姨你们去看吗？去的话，不嫌弃我们可以结个伴同行。” 来这里，几乎都是要看银河的。 林女士心态年轻，不排斥跟年轻人同行，正好也想看看女儿跟朋友是怎么相处的，“可以啊。” 沈盛屹道，“您和池雾打算玩几天？” 池雾看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昨天晚上明明都告诉他了。 沈盛屹这人是非常会装乖的，跟池雾这种本身就又乖又纯的不一样。 他漫不经心时候让人觉得他是个混不吝的，但收起那副不正经的样儿，他是富家教养出来的少爷。只要他想在长辈面前若是想给人留下好印象，那么就没人能对他产生不喜。 林女士对这个大男孩的印象就非常好，“两天。你们呢？” 沈然：“哎，好巧啊。阿姨，我们也两天！回去就该开学了。” 程芜跟看傻白甜似的看了他一眼。 吃饭那天她就看出来沈盛屹对这个女生有点不一样，不然也不会明摆着对方没想跟他打招呼。 他还上赶着把柠檬水给人送过去了。 沈盛屹这人任性，潇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什么时候对哪个女孩殷勤过？ 池雾问他，“你怎么来这儿了？” 她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非常的不可思议。同时，忍不住想。 为什么也来了呢？ 在知道她来这里旅游之后。 会不会，有可能吗？他是来见她的。 池雾无法说服自己这是自作多情。 沈盛屹懒洋洋瞥她一眼，低笑了声，“想来就来了，不行？” 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就这么简单。 池雾眸光闪动，就这么望着他。 沈盛屹喉结滚了滚，面不改色的偏开视线，看向跟她同一个方向的远方。 落日的橘红色被爬上来的夜幕一点一点的吞噬。 有星星闪闪的探出脑袋。 沈盛屹偏了偏头，低声叫她。 “池雾。” 池雾转过头来看他，杏眸被绚烂晚霞映出几分光彩，他静了静，漆黑眼眸在这一刻只有她，他勾起唇，曲起食指点了点她额头。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男生，青涩又不失稳重，扬起的眉梢眼尾间都是恣肆风流，嚣张的不可一世。 池雾恍惚了一瞬，他低笑着说，“你可以当面请我看银河。” 找到来这里的理由了。 你说请我看银河，可哪有亲眼所见来的壮阔。 许多年后的池雾想起这一次短暂的旅行，当她身处他国异乡孤单的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当她因为打碎的牛奶杯子突然崩溃大哭。 她想到的仍是这一天。 曾经有个少年，赤诚而热烈。 或许因为她分享的一张照片，也或许是她说要给他看银河，在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时候，她不知道他是否喜欢她，他也不确定他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 但深夜里，一千八百公里，他就是那样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了。 如同一个从天而降的惊喜。 第89章 这一刻，沈盛屹认命 沈盛屹他们刚到这儿。 同林女士寒暄几句，就忙着去预定蒙古包了，好在有钞能力，他们来这儿现定也没问题。 既然说好了要一起，正好顺势问了池雾她们定的哪里，就选在附近。 他们有四个人，选了两间。 此时已经完全进入了夜晚，天空中已经被数不清的星星占满，美丽而又神秘，不像在京城。 偶尔天气好的时候能看到三五颗星星。 黑山头的晚上有篝火晚会，烟花，节目热闹精彩。 沈盛屹他们还没吃晚饭，林女士说走了一天累了，要去蒙古包里休息一会儿，让池雾跟她同学一起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池雾于是跟他们去吃了一点东西。 附近吃的东西并不是特别丰富，食材几乎都是牛羊肉，不太吃得惯，他们随便吃了点。 陈期行的背包里有不少速食的食物，又拿出来吃了些，看了篝火晚会，人们围着唱歌跳舞，篝火照亮了每个人兴奋染着笑的脸。 池雾偏头，沈盛屹也正巧垂眸朝她看下来。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熠熠生辉。 没有淡漠、冷酷，没有深邃伪装，很亮，很柔软。 池雾一怔。 他笑着抬手碰了下她脑袋，“难得见你这么开心。” “是啊。”池雾重重点头。 旅游本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但我此时的开心，因为你突然出现在身边，不论是以什么身份，你都占据了一半还要多。 你不需要知道。 池雾问他，“那你呢？沈盛屹，你现在开心吗？” 沈盛屹视线从她脸上转到跳跃到高空的篝火，火光在微寒的夜晚仿佛可以融化一切。 他懒洋洋道，“还行吧。” 没觉得白来，不亏。 千里迢迢来，路途仓促，见到池雾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就已经给了他答案。 天地都寂静。 这一刻，沈盛屹认命。 - 在外面玩到将近九点钟，他们就回去了。 林女士睡了一短觉，听见他们说话和脚步的动静，就起来了，看了看时间，说好了要一起去看银河。 池雾从外面进来，坐到床上，看着脚下踩着的地毯。 林女士笑着问她，“和他们一起玩回来了？” “嗯。”她坐到林女士身边，轻轻将脑袋靠到她的肩膀上，软声撒娇说，“妈妈，辛苦你了。” “妈妈有什么好辛苦的呀？”林女士捏了捏女儿的脸颊，好笑道。 她知道，因为她跟老池离婚，那时候池雾年龄还不大，以至于让她本来就有些内向的性格变得敏感懂事。 池雾抿了抿唇说，“你都累了。” 林女士把她抱在怀里，揽着晃了晃，就像小时候，“出来玩哪有不累的呀，妈妈还得高兴呢，有你这么一个漂亮乖巧的女儿，还能陪妈妈旅游。” “外面那个男孩子，宝宝很喜欢是不是？” 池雾傻眼的抬起眸，茫然了一瞬。 “妈妈也是经历过你这个年纪的人，你们几个小孩，我还能看不出来你心里那点小九九？” 池雾张了张嘴，“我……”她小声，“没有。” “真没有？” 池雾耷拉着脑袋，“一点点。” “喜欢就喜欢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林女士捏了捏女儿红透的耳朵，语气温柔。 “宝宝，不要因为我和你爸的婚姻不顺利就对爱情没有自信。” 如果她没猜错，那几个小孩也不会平白无故跟她们在这里偶遇。 小孩子相信巧合，成年人已经过了相信巧合的年纪。 倘若两个人之间的缘分来的过于奇妙，比如相遇，比如买到同一家烧麦，那一定是有一方刻意为之。 林女士不想拆穿小姑娘这个年纪该相信的浪漫与美好，许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去发现，那才有意思。 所以她不点破。 “我女儿这么好，谁都喜欢。”她笑眯眯地说。 明明是一个开心的时刻。 池雾的鼻尖却突然泛酸，抱住林女士，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妈妈，我好爱你啊。”她闷闷说。 沈盛屹他们那边收拾好了，过来敲门叫人。 “池雾，阿姨，你们收拾好了吗？咱们现在就出发？” 池雾抽抽着鼻子慌乱了一瞬，林女士笑她没出息，多大了还是个小哭包，朝外应道，“盛屹啊？” “我们马上就好，麻烦你们再稍微等一下。” 外面顿了一下。 沈盛屹说，“那我在车那边等你们，阿姨，夜里外面冷，您和小……池雾多穿点衣服。” 脚步声渐渐远去。 池雾脸颊红了一片，林女士调侃，“小……池雾？” “小什么呀？小池同学？” 池雾囧的栽进床里，埋住脸，发丝凌乱，只能靠蹬腿表示抗议，“妈！” 林女士故意“哎”了一声。 她希望，她的女儿可以一直这样快乐，纯粹。 拥有许多许多的疼爱和幸福。 - 背上背包，穿戴好足够暖和的衣服，一行人就朝蒙古包那边的草原出发。 因为多了池雾和林女士，一辆车四个人坐不开，他们换租了一辆大的车，黑山头镇上夜晚的灯光太亮，几人打算去远一点的山谷。 母女俩在蒙古包里的一席谈话仿佛没有发生过。 程芜活泼开朗，很快就跟后面的池雾和林女士打成了一片。 连池雾这样不太擅长跟不熟的人交流的性子都被她带的活泼了几分，或许也跟程芜和沈盛屹是朋友有关。 她想能够离他近一些。 车子内欢声笑语，沈然会耍宝，逗的几位女士笑得更开心了。 陈期行坐副驾，算是又琢磨透了点东西。 他摸着手机，看了眼开车的沈盛屹，“你特意让我叫小芜，揪着这俩来，打的不会就是这主意吧？” 沈然惯会哄长辈开心，不会尴尬。 而程芜是女生，他们之中有个女孩子，这样同池雾打招呼再提出同行就变得自然，不会让她妈妈觉得奇怪。 “你猜？”沈盛屹手肘搭在方向盘上，懒洋洋笑哼。 “服你了。”陈期行没忍住，说。 “疯不疯啊你。” “管得着吗。”他说，“我乐意。公费请你旅游还那么多废话。” 第90章 准许池老师说一个，想怎么罚我? 陈期行：“……” 这他妈是旅游吗。 这他妈是渡劫。 但凡关系差一点的兄弟都不跟你这么累死累活的跑。 只能说年轻就是年轻，做什么都一股冲劲儿，青春里好像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 说走就走，不用犹豫，不需要权衡利弊。 陈期行靠着椅背，扭头看了眼后边聊的正开心的几人。 “哥，你把零食递给我。”程芜说。 陈期行把背包从中间往后递过去，程芜接住，给大家分吃的，边吃边聊天。 沈然说着他在学校的那些趣事，说他哥有多厉害，他最崇拜他这个哥哥了，程芜自认猜透了沈盛屹的目的，也挑着好话夸他，虽然说的都是事实。 抛开这人狗都嫌的作精少爷性子，他就是优秀，有目共睹。 池雾唇边挂着浅浅的笑，从后视镜里意外和沈盛屹对视上。 她像只偷看被抓包的兔子，咻的闪开。 沈盛屹闷笑。 林女士听了这些趣事儿，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她诶了一声，看向自家闺女，笑道，“宝宝，你高二那年，班上是不是有一个叫沈盛屹的男生？” “很厉害的那个，年级第一，颁奖大会他上去了好几回，当时你们班主任还夸他来着。” 林女士问开车的沈盛屹，“是盛屹吧？我说怎么刚才就觉得你眼熟，名字也熟，就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几人都安静了几秒，纷纷露出惊奇的神色。 程芜捧着脸，天哪，她惊奇道，“雾雾姐跟盛屹哥高中就是同学？” 那她盛屹哥岂不是从高中就…… 她看着池雾的目光倏然变得佩服起来。 要知道，沈盛屹有那么几年时间里，是非常叛逆的。 简称，混球。 他爸妈毫无商量的离婚，给他带去了很大的影响，或者说是伤害，没有人说得清他是不是在报复那两个人，总之，打架、故意跟他爸唱反调，只有他妈说话能让他稍微正经一点，那也只是一点。 他不爱给任何人面子。 尤其是当知道他妈再婚且还又生了一个小崽子之后。 他觉得自己不被爱从另一个角度被证实了。 大人该有自己的人生。 可在稚童心中，那是抛弃，生下了他又丢掉他。 那个小崽子不招他待见，也就是楼之瑶。但楼之瑶非常喜欢他，见到他第一面就特别的黏他。 沈盛屹是一个会心软的人。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柔软。他虽然表面嫌弃，实则挺宠那小家伙的，哭唧唧撒个娇他就什么都依着她了，比她亲爹妈都宠。 直到他高二那年，他爸妈突然又毫无预兆的复婚了。 看着他妈重新出现在沈家，坐在他爸旁边，对面坐着小崽子，就等着他回来入座吃饭。 宣布完复婚那一刻，沈盛屹冷笑了一声，甩手撂筷子走人。 他不信爱情，不信婚姻——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个笑话，他被丢下，被捡起。他像个任人揉捏的玩具，从来没人在意过他的感受。 对他来说，他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但既然生了他，他是不是该有知情权？是不是该提前跟他商量一声？哪怕是通知一声？ 没有。通通都没有。 傻逼大人。 所以，如果在那个时候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 那绝对是相当不容易的。 而且……好像，看起来沈盛屹还是那个落于下风的人。 林女士：“绝对错不了，我记得开完家长会雾雾还跟我说，妈妈你看到我们班第一那个男生了吗，他好厉害，还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 池雾原本静静垫着胳膊听他们聊天，不想林女士来这么一出。 她下意识先朝开车的沈盛屹那边看了一眼。 他微偏头向后瞧过来，目光从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的池雾脸上扫过，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心虚了是吧。 他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应该？” “这个得问池雾吧。” 池雾咬了下唇，分辨不清他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低声说，“嗯，高二上学期在一个班过。” “那应该就是。”沈盛屹说。 几人也就提了这么一嘴，说了几句就继续转到其他话题上去了。 路上也有零零落落的其他车子，看上去也是来这边旅游的。 沈盛屹车开的不快，据说银河最好看的时候在十一点到凌晨两点的最好看，现在还没过十点，不着急。 池雾有点犯困，靠在座子里，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揉揉眼低眸看。 看清人消息的主人，顿时清醒了。 世界和平：【小池老师，你又对我撒谎了。】 池雾飞快看向前面，那人神情散漫却专注的开着车，完全不像刚给她发了一条这样消息的人。 他好会装…… 池雾把手机攥在手里，不一会儿就出了薄汗。 凉风吹过，卷走了她紊乱的心跳。 不过片刻。 世界和平：【怎么罚，你自己说。】 小池尖尖角：【没骗你。你又没问过我。】 世界和平：【又是我的错呗？】 池雾眨巴眨巴眼睛，温吞打了一个哈欠。 小池尖尖角：【嗯。】 世界和平：【那准许池老师说一个，想怎么罚我？】 “……” 池雾睁大眼睛，从后视镜中看到他恶劣勾起的唇角。 他又开始使坏了。 临近十一点钟，车子到达目的地。 夜空的银河还不是最绚烂耀眼的时候，已经美得令人忘记呼吸。 车还没停稳，几个人都迫不及待的探头看。 池雾趴在车窗仰头看，仰的下巴尖都快成一条平线，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 沈盛屹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几人下车。 沈然负责背包，陈期行带着相机三脚架，程芜迫不及待的抱着她的相机开始对着天空咔嚓咔嚓拍了。 他们没往草原深处走，深处有牛马群。 在这里也仍能听见它们呼噜呼噜的声音，很新奇的体验。 住在都市里面的人，如果不是来旅游接触不到这样的风景，哪怕是看翠绿起伏的山峦，都觉得有趣。 程芜拍够了，嫌相机太重，丢给陈期行，自己举着手机拍去了。 沈盛屹接过三脚架，选了个合适的位置。 池雾仰头看了一会儿星空。 就看向站在不远处对着相机认真调整三脚架和角度的男生，脸上不自觉的染上笑意。 第91章 你在对我投怀送抱。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背包里有扑克牌，几人干脆坐到车里，打牌消耗时间。 零食饮料都被翻出来堆在车里。 林女士没有长辈的架子，也跟着他们一起闹，池雾玩了几把，又开始犯困，就说不玩了。 坐在旁边看着他们打，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池雾看的越来越困，哈欠连天。 她恹恹靠着车门，揉了几次眼就开始迷糊。沈盛屹打出去一张牌，侧眸就看见她跟困魔做斗争的画面。 池雾坐的地方离他很近，一边是他，另一边是林女士。 他没忍住低笑了声。 怎么傻成这样。 过了一会儿，池雾脑袋就歪了歪，不知道抵到了什么，温温的，有点硬，但靠着很舒服。 她下意识靠着那里蹭了蹭脑袋。 沈盛屹觉得她就像小动物一样，又乖又可爱。 那一块被她靠上来碰到的肩膀，即便隔着衣服，也挡不住仿佛有蚂蚁啃噬一样的感觉。 她身上的栀子花味道沐浴露香一点一点缠上他。 沈盛屹喉结艰涩的滚了几下。 “哥？哥！”沈然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出牌啊，到你了。” 陈期行趁机踹了他一脚。 沈盛屹冷眼横他。 陈期行得意，动不了吧，不敢动吧。 沈盛屹磨了下牙，要不是怕动作大了弄醒某人。 他非踹死他。 程芜：“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诶，雾雾姐睡着了？”她看到歪倒在男生身上的池雾，放低了声音。 林女士笑了笑，“一天没休息，估计是困了。” 沈盛屹没出声，回过神，他捏着牌，心不在焉打出了一张，顿了一下，话是对着林女士的。 他低声，“阿姨，让她就这么靠着睡吧，别吵醒了。” 林女士深深看了他一眼。 沈盛屹咳了声，偏开目光，把最后一张牌扔出去，“赢了。” “靠。”沈然哀嚎，“你怎么又赢了哥！” 沈盛屹：“因为你没用。” “……” 沈然不服气，但沈然不敢说。 过了凌晨，一两点钟是银河的最佳观看时间段。 满片满片的星辰坠在天空中，来到这里的人也变得多了，陈期行他们不打牌了，都下车准备拍照去。 他们轻手轻脚，池雾还没醒。 沈盛屹就倚坐在她身边玩手机，从头到尾被枕的那一侧肩膀就没怎么动过，另一只手划着消消乐。 林女士跟着他们一起下了车，在旁边感兴趣的观摩陈期行捣鼓三脚架，调相机参数，学习新知识。 大家都走了。 沈盛屹偏了下头，伸手在熟睡的池雾脸上掐了一把。 女生被打扰，不满的轻“唔”了一声。 柔柔软软的脸蛋，他张开手，都能把她不大的小脸包裹起来。 他弯唇。好玩。 “……” 池雾就是在这种有点窒息的闷中醒过来的。 她眼睫颤了几下，耳边有风声和远处零散的说话惊叹声，她努力睁开眼，眼前一片黑。 好像有什么东西罩着她。 淡淡的柚子香在鼻息间，她大脑还有点不会转，反应不过来，抬手摸上去，摸索着，意识到好像是只手。 耳边响起来男生低磁戏谑的笑声。 “睡醒了？” 池雾嗓音沙哑道，“沈盛屹。” 她拉着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挪开，过程中隐约感受到他手上的薄茧擦过她脸上的皮肤，有些发烫。 “嗯。”沈盛屹声音散漫，“醒醒觉，下车看银河了。” 池雾一时忘了松开他的手，顺着对面打开的车窗看向夜空，隐隐约约就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密密匝匝的遍布整片苍穹竟是蓝紫色的。 “小池同学。” 沈盛屹垂了下眼皮，落在自己被握住的手上。他没动，笑问池雾，“下车了，外面不更好看？” 池雾顺着他目光。 两人的手就这么抓在一起。 池雾猛的抽回手，脸颊爬上红晕。 “啊，对，下车。”她飞速站起身，却忘了坐着睡了太久，腿脚都麻了，使不上力气，踉跄着跌回来，稳稳的撞进沈盛屹怀里。 她这下劲头儿可不小。 沈盛屹本来肩膀也是没什么知觉的，一碰就麻的厉害，麻劲儿拿人骨头，酸爽，他闷哼了声。 静了几秒。 他低哑道，“池雾，我有理由怀疑。” 池雾懵懵看他。 他停了一下，一字一顿。 “你在对我投怀送抱。” “……” 池雾默默从他身上退开，慢慢爬起来。 “我没有，你别胡说。”她越过他，红着脸跑下车，腿脚还有点一瘸一拐的不自然。 滑稽又可爱。 沈盛屹放任自己朝后靠，身子松松垮垮倚着车背，按着手臂慢慢笑开，一条胳膊挡住眼睛。 肩膀颤抖，笑的越来越放肆。 池雾都走远了还能听见他笑声。 沈然从那边被程芜指使着回来拿件外套，看见池雾，热情的同她打招呼，“雾姐，你醒了？我哥呢？笑什么呢这么大声。” “……”池雾拍着脸，表情不太自然，“啊？我也不太知道，你问他。” 然后就溜了。 沈盛屹也下了车，几步从身后跟上来。 熟悉的又痞又坏的调子。 “哦，池老师也不知道？” 池雾不想理他，越理他越来劲。 这时，忽然有小孩子高兴欢呼的声音，“流星！妈妈，是流星耶！” “哇，好漂酿……” “是漂亮，不要大舌头，跟爸爸读，漂亮——” 小孩拍手手，“漂酿漂酿！” 孩儿他爸：“漂亮。” 小孩：“好——漂——酿——” “……咳。” 沈盛屹嗤的一声笑，池雾还有点道德，抿唇试图忍住。 他们都看向夜空中。 这是银河最美的时候，时间仿佛停在这一刻，漫天星河闪耀，岁月与生命的象征皆被赋予在此，是大自然赠予人类最最珍贵的礼物。 池雾杏眼明亮，一眨不眨地盯着，忘了回神。 流星一道道划过夜空，飞过银河。 还是沈盛屹懒懒提醒她，“发什么呆，小池同学，不许个愿？” “对，要许愿的。” 听说有流星划过的夜晚，愿望就会成真。 池雾双手合十，默默的、虔诚地想。 愿父母亲人朋友康健。 希望身边的这个人，快乐、自由。如果可以给她一个陪伴他，带给他幸福的机会，就更好了。 许完愿，她的眼睛似乎更亮了。 “许了什么愿？”沈盛屹低眸，定定看她片刻，懒洋洋问她。 “不能说，说了就不准了。” 沈盛屹笑了，“你不说就能准了？” 池雾认真点头，“大家都是这样说的，就像生日愿望一样。” 沈盛屹只笑不语。 笨蛋，不说出来才不准。 说出来爱你的人才能为你实现。 “屹哥，雾姐，快回头。”身后传来沈然的声音。 站在宽阔夜空银河下的两人闻声回头。 相机的闪光灯亮起，“咔嚓”一声。 陈期行按下快门，说他俩，“别在那磨磨唧唧了，快过来，阿姨说大家一起拍张合照。”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两个。 第92章 他拍风景，她拍她的风景 池雾心一跳，转头，果然看见林女士笑眯眯的看着她。 她把沈盛屹甩在身后，小跑着过去。 沈盛屹：“……” 就没良心。 有了妈，就忘了他这个大学同校同学。 大家配合着站好位置。 陈期行弯腰在三角架前调好了延迟拍摄，几步回到自己的位置，齐刷刷的剪刀手。 每个人的笑颜都明快放松，相机定格在这一刻。 陈期行的手臂勾在程芜肩上，沈然举着手机里和他视频的女朋友，池雾挽着林女士的胳膊，对镜头微笑，另一侧身边站着沈盛屹。 他低眸看她，手搭着她左肩。 拍完，林女士叫他们都先不要动，给他们几个年轻人拍一张。 林女士：“茄子——” 大家：“茄子！” 拍完后，池雾拍了一段银河的视频，发到朋友圈。 往下翻看。 看到半个小时前沈盛屹就已经发了一条朋友圈，只有一张简单的照片，那片瑰丽苍穹。 -配文：[凌晨1：59] 池雾动动手指，给他点了一个赞。 返回去的时候，她发现就在刚刚，沈盛屹也给她的朋友圈点了一个赞。 她抬头看向沈盛屹。 男生没看她，而是置身于夜空中，指节分明好看的手握着手机，微仰头，对着一片银河拍照。 拍完，他低下头，认真调着什么。 池雾久久看了他片刻，没有出声打扰。 顿了顿，池雾对着他的身影，将他容纳进镜头。 他拍风景，她拍她的风景。 她想，真好啊。 如果时光可以定格在这一刻就好了。 不管他是不是为她而来。 这个世界拥有波澜壮阔的美好，以后有时间的话，她想要走遍很多地方，看遍美丽的风景，倘若能够和心爱的人一起，那就更好了。 她是说。 倘若能够和沈盛屹一起。 凌晨三点半，夜幕渐渐泛起白肚。 几人收好东西开车往回走，一路上见证着天际慢慢亮起，染上淡淡的红色，它从草原东边尽头缓缓上升。 是太阳。 车子缓慢开离草原，日出也完全显露出来，外面温度很凉，但车窗依然降着，风吹进来，拂过面颊，有种说不出来的爽，灵台清明。 几人裹着厚外套，捧着滚烫的速溶咖啡提神，看着升起的红色圆球，日出笼罩住这片大地，璀璨瑰丽。 一天一夜的行程，回到各自的蒙古包，几人将就了一顿泡面填肚子，随便洗洗，就倒进床里睡了。 撑着困意躺在床上，池雾眯着眼睛看手机。 世界和平：【早安。】 池雾弯唇笑了笑。 她回，【早安。】 世界和平：【还不睡？】 小池尖尖角：【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下午见。】 凌晨四点半，外面的天色还有些暗。 池雾放下手机，翻过身，旁边林女士已经精力彻底耗尽，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熟了，池雾把脸埋进枕头，轻轻扬起嘴角，放纵自己坠入了梦乡。 好梦啊，林女士。 还有，好梦，沈盛屹。 好梦，美丽的呼伦贝尔。 枕边的手机很轻的嗡动了一声。 世界和平：【嗯。】 一觉睡到下午。 太阳光透过蒙古包的缝隙打在脸上，池雾睁开眼，贴在枕头上磨了磨，慢慢清醒过来。 林女士从外面进来，说，“醒了？快去洗洗漱，小沈说这里有个餐厅不错，咱们去那里吃饭。” 池雾腿有点痒，用手抓了抓，怀疑自己有点没太听清。 “谁？” “小沈他们啊。”林女士看到她腿上几处红红的包，蒙古包里虫子多，池雾容易招咬，林女士从桌子上拿了一管药膏递给她，“用这个擦擦，也是小沈刚才送过来的。” 池雾谨慎道，“……您说的小沈，是沈盛屹？” 林女士夸赞，“这孩子真挺不错的，礼貌又贴心，宝贝，你给点力，争取早点把他拿下。” “乖宝，信妈的，小沈这样的，你要主动出击，他顶不住的。” 池雾：“……” 什么时候，她妈和那人关系这么亲近了？ 她睡着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吗？ 池雾边涂抹药膏边怀疑人生，好在药膏是管用的，涂上之后清清凉凉，一两分钟就不再痒了。 池雾洗完漱出门，沈盛屹他们已经在说的那家餐厅了。 进门前她抬头看了眼招牌，叫阿纳托傈，都是一些清真的食物。 其中那道青菜炒小黄蘑池雾很喜欢。 对于牛羊肉这类食物，池雾吃的不多，只喜欢烧烤或者火锅形式的做法。 像是还记得她吃饭的习惯，沈盛屹递给了她一瓶鲜奶。 程芜和林女士都有，池雾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喝完一瓶，沈盛屹不经意似的顺手把他自己那瓶也给她了，池雾觉得他应该是记得的。 吃完饭，他们收拾背包又开车去了马场，拜访牧户，穿蒙古服和小羊羔拍了照，给小羊羔喂奶，池雾还看到几个小孩子在给奶牛挤奶。 沈盛屹去玩了射箭，弓箭在他手里轻而易举被拉满。 他一身黑色冲锋衣，射箭时脱下，里面是短袖，手臂肌肉紧绷起来，力量感爆棚，浑身充斥着勾人的荷尔蒙。 程芜看得眼热，也拉着陈期行去玩，池雾有些羡慕。 林女士对小羊羔感兴趣，沈然在那边蹲着看小朋友挤奶，跃跃欲试，又怕牛尥蹶子踢他。 狗怂狗怂的。 沈盛屹偏头问池雾，“要试试吗？” 池雾迟疑，指了指自己，“我？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他失笑，朝她扬了扬下颌，让她过来。 “过来，我教你。” 池雾走近，沈盛屹单手拿弓，从身后将她圈起来，他胸膛挺阔，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覆来。 两人之间几乎亲密无间。 池雾向前倾了倾身体，他握住她手放在弓上，拉开。 池雾感受着被他带动着手拉开弓箭，她好像都没有出什么力气，整张弓拉满后松开手，箭飞出去，远的看不清残影，池雾整只手都是麻的。 但是，好爽。 沈盛屹喉结滚动了下，松开她，往旁边退了两步，低笑着懒洋洋问她，“怎么样？” “好玩。”池雾说。 他将弓和箭递给她，“自己试试。” 第93章 路痴小池，这么菜。 池雾满怀兴奋和信心的接过来，首先发现有点沉，然后笨拙的摆好姿势，拉弓之前她忍不住看向沈盛屹。 沈盛屹黑眸闪动，说，“继续。” 池雾得到了认可，拉弓。 没拉动。 她呆滞了两秒，重新拉，用了更大力气，这次是拉动了。 箭两米都没射出去。 池雾：“……” 沈盛屹在旁边闷声笑，等她瞪过来，改成了耸肩哈哈笑。 根本没有收敛的意思。 池雾：“…………” 她就知道！ 反复来了几次，她终于能射出去了。 沈盛屹席地坐在草地上，等她玩够了，放下弓和箭来找他。 他朝池雾伸手。 “小池老师，拉我一把。” 池雾指尖蜷缩了一下，递出手，沈盛屹目光落在她手上，握上去。 他故意不使力气。 池雾用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拉动他，还差点把自己栽上去。 沈盛屹在她要瞪人凶他之前，撑着草地站了起来，手上还握着她不松。池雾挣了一下，说，“松开呀。” “哦。” 他一顿，漫不经心收回了手。 之后大家又试着骑了马，体验感拉满，池雾不会骑，有点害怕，沈盛屹教她上马姿势，护着她试骑。 这次倒没闹什么幺蛾子，就是抢了人家师傅的工作。 傍晚时，他们回到了额尔古纳小镇，收拾了行李，原地分别，打车去机场，踏上了回家的路。 随着夕阳一点点被吞噬，如同刚到草原时，飞机冲上云霄。 池雾望向窗外的云层，看向下面，如同大网一样的万家灯火，陪在她身边的林女士。 以及开飞行模式前，给她发消息说他就在她隔壁机舱的某人。 往后每每想起，这都是最好的时光。 - 国庆假转眼只剩下最后一天。 池雾头天晚上下了飞机，到家洗完澡，困意如同潮水反扑，这两天的旅游过于密集，睡眠严重失衡。 池小白两天没有见到主人，兴奋的扑上来。 池雾没有精神逗它，揉了揉它脑袋，站在镜子前敷衍的吹了几下头发，手机都没看，就迫不及待的爬上床裹着夏凉被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早上九点才醒。 池雾闭着眼睛，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乱糊，她抬手摸了摸，摸到了一手柔软的毛。 池小白仿佛得到了鼓励，汪了声，舔的更起劲儿了，发出哼唧唧的声音。 池雾软软嘟囔，“池小白，别闹。” 一大早晨，脸还没洗，先被池小白用口水洗了一遍。 她翻过身，摸索着手机，眯着眼按了几下，没亮，可能没电了。 池雾伸长手臂，捞桌子上的数据线充上电。 等了一会儿开机，连上网，微信和企鹅以及乱七八糟的新闻广告消息都弹出来，池雾坐起身抓了抓头发，直接叉掉，返回微信。 消息太多，她没立刻看，只回了沈盛屹那句，“晚安，早安。” 晚安是昨夜的晚安，早安是今早的早安。 池小白追着她一起钻进浴室洗漱。 然后，壮硕的狗身子被池雾推了出来，关在门外。 池小白委屈的挠了几下门，“汪。” 林女士上班走之前留了便利贴，早饭在保温锅里温着。 池雾从厨房端出早饭，又给池小白的饭盆里添了些狗粮，拉开椅子边回消息边吃早饭。 段清梨问她什么时候到学校，池雾跟她说在京市她妈这里，到时直接去，她可以跟魏同宇一起过来。 段清梨秒回了一个语音电话，十分羞涩，“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池雾失笑，“可以，我帮你跟他说一声？” 那天他们是约好了一起回学校的，只不过池雾和林女士去旅游，来了京市这边，原定好的明天上午回，但她再返回一趟北城太麻烦了。 所以让魏同宇和段清梨一起搭个伴回，也不算擅作主张。 她提前问了一下魏同宇，他说没问题。 段清梨：“okok，爱你姐妹！姐妹的终身大事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呜呜呜，么么，亲一个~” “……” 口嗨一把手。 池雾：“这几天假你跟他聊过了吗？” “啊？”段清梨沉默几秒，喂了几声，“诶？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了你说什么了，信号怎么突然不好了？雾雾？能听见吗？我听不见……哎，这破信号，先挂了啊雾，明天见！” 嘟嘟嘟。 池雾看了看手机，满脸复杂。 小组群里段清梨她们在她还没醒的时候几个讨论了开学拍作业的事，池雾爬完楼，卖了一个关子。 小池尖尖角：【有个惊喜。】 一只清梨：【是我们的预订男主大人答应出演了吗！】 小池尖尖角：【信号又好了吗？】 一只清梨：【……】 徐颖：【！！！】 郭凯璇：【真的假的？】 那天她问沈盛屹这件事，他确实是答应了。 她也很意外。 池雾喝了口甜牛奶，咬着三明治，打字回，【千真万确。】 沈盛屹没回她的消息。 估计还在睡觉。 昨天晚上不到八点飞机就落地了，他夜里都过了凌晨才给她发的晚安。 真能熬啊。 池雾吃完早饭，坐在沙发上看了一期综艺，抱着茶几上装着车厘子的玻璃碗，不一会儿就都吃完了。 中午林女士不回家，池雾自己不会做饭，磨蹭到一点钟，肚子饿了，干脆下楼出去觅食。 正午阳光暖和，她穿了件白色连衣裙，踩着拖鞋就下了楼。 等电梯时，一直没动静的那位回了消息。 世界和平：【刚醒。】 电梯上来了，池雾动了动手指，还没回，赶紧先踏进电梯。 里面信号不好，收不到消息，到了一楼她才看到沈盛屹的下一条。 世界和平：【吃饭了没？】 小池尖尖角：【还没。】 小池尖尖角：【刚下楼，打算去外面吃。】 沈盛屹的电话打进来。 池雾慢吞吞的走着，接通，他微微沙哑的声音说，“一起。” “哦……好。”池雾没怎么想就答应了，她自然不可能拒绝，“你在家吗？我在我家楼下。” 沈盛屹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可能刚起床，安静了片刻，他倏然哑着嗓子笑，慢着腔饶有趣味的语气，“就你自己？能找到路么。” 说着还哼笑了声，“路痴小池，这么菜。” 池雾：“……” 她生气了。 池雾鼓了鼓脸，停在原地，说，“沈盛屹，你再这样，我就……” “就怎么着？说来我听听。”沈盛屹踩着拖鞋走进浴室。 “我就挂电话了。” 沈盛屹：“……” 行。 还真让她给威胁到了。 第94章 二年级小学生屹哥 “你敢挂一个我看看。” 她没挂，池雾虽然不觉得自己能威胁到他，但他接下来还真没再坏心眼地打趣她了。 “我冲个澡，十分钟，你找个凉快的地儿等我，原地别乱跑。” 接下来，池雾就听见他那里淅淅沥沥的水声。 林女士家楼下楼门的对面小公园有一片小草地，那里种着一棵长势茂密的杨树，下面放着深木色的椭半圆吊椅。 吊椅是对面那户人家为了哄小孩搭在那里的，很大，一次可以坐两三个小朋友，小区里的小孩放了学写完作业都喜欢在那上面玩。 池雾走过去，坐在那里边荡着玩边等他。 怕挨蚊子咬，她下楼前特意在身上多喷了几下花露水，现在浑身都香的有点熏鼻子。 池雾坐着吊椅晃了半晌，都没听见沈盛屹那边再说话，倒是若有若无的水声一直在继续。 她猛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他不会是把手机丢在浴室，就这么跟她通着电话，洗澡吧？ 池雾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有些事情不想还好说，一旦开了这个头，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忍不住开始幻想，沈盛屹在淋浴花洒下，透明的水淋下来，淋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身体，他…… 停停停。 池雾咬了下舌尖，打住幻想，她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沈……盛屹？” 过了几秒。 “嗯？”男生的声音似乎隔着水帘，被阻隔削弱了几分，闷闷的，发沉。 池雾没说话。 他又问，“怎么了？” 池雾抿唇，“你已经，开始洗澡了吗？” “快洗好了。”他可能以为她等急了，水声静了几秒，池雾听他懒洋洋回，“马上。” 池雾脸颊红的简直快滴血了。 他竟然真的，跟她通着电话，洗澡。 池雾深吸一口气，飞快挂断了电话。 啊啊啊。 她撑着吊椅扶手，用力蹬了几下腿，吊椅在她的力气下荡了起来，带起阵阵风，吹的她裙摆飞扬。 她面皮本就白又薄，愈发红的像颗桃子。 沈盛屹到这儿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郁郁葱葱的杨树荫下，女孩垂落下来的发丝被风吹起，池雾坐在大大的深木吊椅上，细白的小腿时不时踩一下地，带着她起飞。 白色裙摆纯净无瑕，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他没有出声，恰巧这只白蝴蝶也在走神，直到他走近，停在她身后，她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沈盛屹挑了挑唇，坏心思又上来，停在吊椅后，手握住两边，低眸确定她抓扶手抓的很稳。 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笑，像个顽劣的孩子，“小池老师。” “抓紧。” 同一瞬间，他用力推了一把吊椅。 风骤然变大，池雾被推出去。 她惊呼一声，回头看，乌黑清澈的杏眼瞪圆，触及到身后单手插兜得意冲着她笑的男生。 “沈盛屹——” “嗯哼？” 他笑容从眼梢荡开，从微微上翘的眼尾蔓延到眉眼间，唇也勾着。 阳光透过密咂的大片树叶落于他身上，影影绰绰，独属于他的荷尔蒙和少年意气展露无疑。 这一刻他是真的在笑。 不是淡淡的，也不是不及眼底，而是发自内心，属于十九岁少年，做了一件调皮的坏事，笑得开怀。 不知道为什么而红着脸颊的少女与肆意张扬轻笑的少年对视。 他轻轻挑眉。 自由、洒脱、快意。 池雾这一刻真的好希望，他可以一直一直这么开心。 阳光这么好，全世界都爱他。 - 小区外向南走大概二三百米，有一家味道不错的米线。 沈盛屹洗好澡头发还没干就来找她，在路上走着，被太阳一晒，他随意抬手抓了抓。 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在黑发间穿梭，还有些潮的头发就蓬松起来。 池雾看他弄头发的动作，额前碎发有点遮眼了，说，“你头发是不是有一点长了？” 男人的头发长得很快。 这件事是池雾从她爸那儿得来的结论，老池人到中年，面临地中海危机，她爸有点不太能接受这件事。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池雾高考完那个暑假，去理发店理了个光头。 从源头杜绝掉秃头危机。 池雾没忍心告诉老池，如果秃掉，就算剃了，也还是能看出来的。真秃和剃光还是有区别的。 而且她爸头发长得快，差不多一周就要剃一次，都跟理发店的小哥混成忘年交了，现在还赶上了时髦。 小哥劝他，别全都剃了，在脑瓜顶留一点，可以剃个桃心。 她爸被猪油蒙了心，真剃了个桃心。 沈盛屹瞥她一眼，“一会儿吃完饭去剪个头发。” 池雾觉得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不是让他去理发，“我就是随口一提，你自己不觉得也没必要去剪。” “嗯，吃完饭去。” 池雾：“……” 他侧眸看她头发的长度，池雾没披散着，而是用一根蓝色的发带扎了个低马尾，过肩膀一点。 沈盛屹伸手扯了一下她发带。 池雾护住头发，往前跳了两步，“你干什么？” “好奇。”他说。 很多东西出现在她身上都让他很有探究的欲望。 池雾：“那你别好奇。” “通过扯女孩子发绳去引起对方注意是二年级调皮捣蛋的小学生才会做的幼稚事，沈盛屹。” 沈盛屹嗤笑，“我，引起你注意？” 简直不可思议。 他需要吗？ 只要他想，整个世界都得注意他。 两人前后走进米线馆。 这家米线叫香品阁，客人很多，只有靠空调下边刚走了一桌空位，两人坐下，各自要了一份标准量米线，桌子右下角有二维码，扫码点单。 池雾先一步扫了码，说，“我请吧，感谢你前几天的那次拯救，才让我没在楼下喂蚊子。” 沈盛屹也没跟她客气，漫不经心地笑，“今天的不感谢？” “……”又嘲笑她。 “今天没迷路。”池雾强调，“就算我自己出来吃也不会迷路。” “哦。”沈盛屹淡淡笑应了声，看不出信与不信。 池雾把手机递给他，沈盛屹拿过来，女孩子的手机壳样式很可爱，后面还有钻，挺可爱。 他低眸看菜单，点了一堆炸串。 问她吃什么，池雾要了一串小馒头和一串鱼丸。 吃完饭，沈盛屹扯着她一起去了理发店。 池雾忍不住问他，“你真要剪啊？” 他反问，“不剪来理发店遛弯消食？” 第95章 做你的男主角够格了没? 沈盛屹永远有张嘴就把人怼到憋不出一个字的本事。 池雾这么好脾气，都想踹他一脚。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他表现的太平易近人，对她明显放纵许多，她在他面前潜意识中更松弛了。 池雾说他，“你再这样，自己去吧，我回去了。” 她也学他那个劲劲儿的，大着胆子瞥他一眼，转身就作出一个要扔下他自己回的动作。 “……” 沈盛屹啧了声，伸手勾着她脖子把人拎回来，“嘛去？” “你走一个试试？” 池雾被他拖着退回原地，在他臂弯里仰起头，这个怪异的姿势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 她扒他胳膊，“你先松开我。” “惯的你。”沈盛屹耷拉着眼皮，似笑非笑的瞧她，“池老师，我这两天脾气太好让你胆儿大了是吧？” 他捏着她脸颊往上抬了抬，“嗯？” 池雾捂住脸，掰不开他手。 他的手又大又热，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沈盛屹捏了她脸一下，“还跑吗？” 池雾眨眨眼睛，乖乖摇头。 “不飘惹。”声音都被捏的含糊不清的。 沈盛屹闷笑，“出息。” “……”池雾跟在他身后，用眼神凶了他一眼。 算了，让让他。 谁让她喜欢他的。 理发店大中午的正清净，俩人进去。 tony老师穿着花里胡哨的港风衬衫，杂志压在脸上，听见动静拿下杂志，眼睛在看到他们后一亮。 卧槽！帅哥美女！ tony老师迎上去，“欢迎光临二位，洗剪烫吹想做哪个呀？” 说着他递上杂志。 “两位帅哥美女，咱们店里这个666、888、999的套餐都可受欢迎了，做一个爱上一个，尤其是这个999的，简直是为您二位的脸量身定制啊！听我跟你们吹……不是，说，咱们店里还有一套1999的全包括的洗剪烫吹，长得不好看的人我都不给他们介绍。” 沈盛屹冷淡着张脸，气场难以靠近，没说话。 tony老师有点怵他，只好把目光放到他身边的池雾身上。 “小妹妹呀，你这发质好啊，又黑又亮的，长度也刚刚好，要不要来个护理套餐哇？” 池雾不太习惯这种热情，连忙摆摆手，“不，不是我剪。” 沈盛屹随手在杂志上指了个，冷白指尖点了点，“剪这个。” 池雾探头看，生怕他被tony老师忽悠动了，乱花钱。 有钱家的少爷也不是这么败家的。 然后就看见tony老师的脸有点绿，下一秒看清杂志上沈盛屹指的那个19.9超值洗剪吹套餐—— 在最角落里。 稍微近视点的人恐怕都瞧不见那个小图案。 全店最便宜。 池雾抿了下唇，嘴角翘起一点。 tony老师还想再说点什么挣扎一下，沈盛屹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撩了撩眼皮，“快点，我穷。” “……” tony老师一言难尽地看了眼他身上穿的衣服、鞋。 就没一个不是潮牌的。 整个理发的过程中，池雾小学生坐姿坐在沙发上，紧紧盯着tony老师，他下剪子的力道快而重。 有种下一秒剪的不是沈盛屹的头发，而是他的头的感觉。 沈盛屹倒是放松，头仰靠在椅背的上头，闭目养神，如果不是手里翻转着手机，还以为他睡着了。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剪头啊。 剪完，tony老师倒回躺椅上，重新用杂志盖住脸，兴致缺缺地对他们拜了拜手，“快走，下次别来了。” 池雾：“…………” 她看了看沈盛屹又洗了一遍的头发，比他之前的短了点。 但变化其实不是很大，硬要说，就是五官轮廓更显清晰俊朗了，他的侵略性也直线拉高。 衬出他那双又黑又亮，沉沉的、盯着人就像猛兽一样有力量的眼睛。 “更帅了么？”他懒懒道。 他这张脸，就算剃个光头，都帅的让人移不开眼，池雾说，“还可以。” “还可以？” 沈盛屹：“那你看我看的都挪不开眼了？” 池雾：“……” 她什么时候挪不开眼了！ 沈盛屹：“重说。” “帅的。” “做你视频作业男主角够格了没？” 池雾：“够。” “你演女主？” 池雾：“我们还没定。” 沈盛屹不容反驳的按着她脑袋，低眸对视。 一锤定音，“你演。” 他又没病。 跟别人去演男女主。 “……” - 返校后，池雾她们要拍作业这事儿就提上了日程。 这视频不是一两个半天就能拍好的。 她们找地方还得采景，规划好大家各自的剧本和都没课的时候，道具和服装缺一不可。 有男主肯定也要有男配，池雾问了魏同宇，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池雾写的剧本故事背景就是校园。 男女主小时候认识，算是青梅竹马。 但因为女主搬家，两人就失去了联系，长大后的女主转学到男主的学校，喜欢上了班里的清冷学霸，而男主与其是好朋友，重逢了女主。 天降竹马打败白月光的一点点修罗场文学。 段清梨拿着“段婶”的剧情，在竹马变天降的豪门少爷男主家做保姆，郭凯璇是女主的闺蜜兼同桌剧本，徐颖的剧本是哪里需要哪里搬的那块儿砖以及摄影，主打一个小灵通的作用。 陈期行程芜觉得有意思，也跟着沈盛屹过来凑了个热闹。 国庆假回来正好是周一，下午大家都没课，商量好了就开始拍开头，几个人聚到一起。 再次见到沈盛屹真人这一刻，段清梨她们几个还有点恍惚。 她们竟然搞到真的了！ 几人几乎已经看到了第一名的加分在朝她们招手。 沈盛屹拿着剧本看了一遍，点了下头，懂了，“哦，我就是那个天天吃醋的怨种天降竹马？” 他吃醋？ 他是会阴暗爬行的人吗？ 呵。 池雾：“……” 被他这么一说，怎么好像还委屈了他似的。 池雾努了努嘴，有点心虚，“那，要不，你演男二？” “演男二？” 沈盛屹翻着剧本扯了下唇，剧本卷成纸筒在手里把玩着，“人淡如菊的看着你找怨种竹马买醉倾诉，慢慢被那什么天降竹马攻略了移情别恋？” 什么档次。让他给人做配？ 魏同宇不是池雾，可不惯着他，“你怎么这么多毛病？” 池雾肯跟他缓和关系后，他更是变成了无敌姐控，“我姐让你演什么就演什么，哪来这么些意见。” 沈盛屹扫他一眼，问池雾，“他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第96章 跟真被绿了似的 池雾：“……” 魏同宇：“……” 妈的，死绿茶。 果然，男人最讨厌的就是绿茶男了。 沈盛屹冷笑了声。 一个后弟弟拽什么拽，又不是亲的。 男主男二实力诠释什么叫相看两厌。 段清梨佩服的对魏同宇竖了一个大拇指。 牛啊，兄弟。 你敢怼他。 陈期行和程芜看着魏同宇也是这么想的。 陈期行走向魏同宇，勾上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来，兄弟，聊聊，我觉得咱俩特别投缘。” 池雾：“……” 开头第一镜就是女主转学。 [女主的父母太忙，一个人前来报到，找不到路，遇到了一个帅气清隽的男生，温和耐心的带她去了报到处。 这是女主来这所学校遇到的第一份善意。 她报完到被班主任领到班里，看到了那个男生，没想到他跟她竟然是一个班的，惊喜又开心。 同时，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男主也认出了他失散多年的小青梅。] 先拍教室里的内容，几人去教学楼，寻了一间没人上课的空教室。 陈期行捧着个保温杯，枸杞配可乐，客串班主任老陈。 一场一镜拍池雾看着魏同宇，露出惊喜的表情。 而沈盛屹颓懒坐在靠窗边盯着她这个场景的时候，池雾总觉得有种阴森森要被狼咬住的感觉。 她迟疑地朝沈盛屹看过去。 他穿着校服，拉链都没拉，正拿着支笔，懒洋洋的转着，见她瞧他，就无害扬了下眉。 一时间，池雾恍惚有种回到高中时候的错觉。 ng了好几次，总算完成了这个镜头。 因为镜头时间有限制，第二part直接拉时间线，跳到了女主抱着习题册问清冷学霸题，然后红着脸终于鼓起勇气向他表白的场景。 准备拍摄的期间，沈盛屹拎过池雾的剧本看了眼。 目光落在“女主（害羞）对男二告白，眼含期待（脸红）”这一行标注的时候，磨了磨牙。 到底谁是男主？ 池雾看他绷着下颌盯着纸不动的样子，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懒洋洋把剧本丢给她，语气淡淡。 池雾就没往其他地方想。 毕竟就是个剧本，只当他还是懒得弄这些事儿。 拍起来挺麻烦的。 只要他肯配合，不撂挑子就行了。 程芜是专业摄影，站在徐颖旁边给她指导，“雾雾姐和这个魏同学，你们两个要注意把脸对着镜头，跟着镜头走哈，不要只顾着走自己的台词。” “你们两个的脸都抗打，不用担心死亡角度，拍出来不好看。” 魏同宇本就是那种没什么棱角的小奶狗型比较阳光清隽的长相，跟清冷学霸这个人设意外的贴。 竹马自然就是那种侵略性极强、又冷又拽的酷哥。 怎么说呢，跟沈盛屹也挺搭。 阴差阳错的也算量身定制了。 “那个盛屹哥，对对对，你从操场打球回来，在楼道里正好看到小青梅对别的男生告白，停在那里，就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就可以了。” 沈盛屹浑身不爽的站在那儿。 段清梨的剧情得在去少爷家搞party才需要出场，这会儿也坐在她们摄影机这边观看。 她戳了戳程芜，小声问，“姐妹，你跟副主席和猫哥他们很熟吗？” 程芜：“猫哥？” 段清梨抓了抓头发，解释了一遍这个称呼的由来。 “还可以。”程芜被逗的哈哈笑，觉得这称呼跟沈盛屹挺适配的，这少爷就是猫狗脾气。 她调整着镜头，偏头笑着说，“我跟陈期行小时候就认识，邻居，盛屹哥是后来跟着他玩儿认识的。” “那沈盛屹有喜欢的人没，你知道不？”段清梨半试探半八卦道。 “喜欢的人？雾雾姐呀，他可喜欢雾雾姐了。”程芜看向楼道里对着大窗户冷漠单手插兜的沈盛屹。 “他俩早晚有一天在一起。” 她还没见过沈盛屹这么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呢。 段清梨悄悄看了眼镜头里沈盛屹面无表情却自带杀气的脸，非常赞同，“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看，他演的多么出神入化。 跟真被绿了似的。 第三个镜头是女主告白被拒绝，放学后偷偷哭泣，被还没有走的男主撞见，冷嘲热讽。 女主想起他是儿时的小竹马，相认。 程芜：“第三场第一镜action——” 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女主趴在课桌上低低的啜泣着，刚洗过澡的男生抱着篮球进班，停在她的桌子旁。 一道阴影罩下来，女生察觉到有人，肩膀抖动的幅度停顿了一下，泪眼婆娑的抬起头。 “……你有事吗？” 男生发梢往下滴着水，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半晌，挑唇嘲讽，“天都黑了，趴在这儿哭鬼呢？” 女生下意识抽噎了一声，半天才反应过来，本来就心情不好，还遇见个找茬的，“你有病吧。” 平白无故来挑什么事。 沈盛屹真是把这种阴阳怪气的嘲讽发挥了十乘十。 “呵，到底谁有病？真出息啊你，小时候是谁拉着我衣角说就跟我好，转头十年就不认得忘干净了。” 转学进这个班多长时间了，连他名都没记住。 女孩睁大眼睛，“你是小一哥哥？” 说着眼泪掉的更凶了，呜呜呜说自己表白被拒绝了。 男生脸色更难看了。 “哭个屁。”他说。 …… …… 徐颖：“ok，ok卡。” 转眼间一个下午都过去了，太阳落山，屋里光线越来越暗，段清梨去把教室的灯打开。 程芜说，“今天就先拍到这里了。” 池雾坐在座位上，靠着墙，微微仰着脸，接过魏同宇递过来的纸擦眼泪，“姐，我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什么清冷学霸，连他姐都忍心拒绝？ 沈盛屹：“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魏同宇翻白眼，“怎么哪都有你。” 池雾原本沉浸在那个失恋难过的情绪里，一时间没缓过来，眼泪还在无声息的往下掉。 若说暗恋、告白失败的感受，没有人比她更能明白了。 结果被这俩一人一句的互怼，一下就破涕为笑的笑出了声。 沈盛屹靠着窗台，双手抱胸，掀眼皮撩她一眼，冷淡难看的神情缓和了不少，“哭够了？” “你别这么凶。”池雾差点又哭出来。 眼看她水汪汪的眼睛又蒙上一层雾气，眼周红红的，沈盛屹眸光暗了下，拿着纸在她脸上糊了一通。 她哭的时候，他竟有种全世界都错了的荒谬念头。 沈盛屹满心烦躁。 池雾“唔”了一声。 “哪凶了？”他嗤笑，“我这叫凶？” “再哭一个真让你看看什么叫凶，信不信。” 池雾抽噎着又笑了。 姑且当作他哄了一下她吧。 就在此刻，她前所未有的清晰认识到。 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当年只能趴在书桌上偷偷的哭，怎么也不能够触碰到他的她了。 眼前这个脸色淡淡、眼底满是不爽的男生，虽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池雾就是知道。 他已经在为她心动了。 而且，在一点点增多。 他开始主动靠近她，开始介意她的眼泪，这都是证据。 她不是好人，她要等着他自己发现。 她要他来追她。 第97章 蓝色发带 晚饭是大家一起吃的。 为了感谢沈盛屹他们的帮忙，池雾她们小组请的客，去校外吃的火锅，大家兴致都很高，要了几瓶啤酒。 池雾捧着一听啤酒，她很少喝这种东西，觉得苦，还没有橙汁好喝，有种难喝又上头的感觉。 小时候总觉得毕业后和朋友订个旅馆，要么就去ktv，拿着麦鬼哭狼嚎，夜不归宿，喝酒，一醉方休就是长大了的体现，幼稚的可爱。 “来，举杯，咱们干一个！” “来来来，今天辛苦你们跟我们拍摄了，尤其是弟弟，还特意从政法那边赶过来，程芜妹妹，陈副主席，还有猫……呃，沈大佬，感谢，干杯！” 杯子相触发出清脆的声音，一阵笑，大家都干了杯。 程芜看了眼沈盛屹，一想到猫哥这个外号就想笑，故意道，“猫？清梨姐，你刚才要说猫什么啊？” 池雾握着杯子的动作一顿，差点呛到。 “……”段清梨隐晦的对程芜使了个眼色。 这是能说的吗，她那不是嘴瓢了吗。 陈期行呵呵笑，他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个，“猫什么，你来京大没听说过么，你盛屹哥啊，在学生会人送外号招财猫。” 沈盛屹没什么表情的抬腿踹了他一脚，“招你大爷。” 作为外校生没机会知道这事儿的魏同宇大为震撼，且大为不解，“招财猫？就他？” 几个女生憋笑，碍着沈盛屹的面子，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但其实这称呼，他们几个工作部门就没有不知道的，私底下提到这位主儿都这么叫。 就是没人有那个胆子舞到他面前。 他这个正主又懒，不在他跟前招他他就权当不知道了。 像陈期行这种跟沈盛屹关系好的，胆大不要钱，就爱贱嗖嗖的惹他。这不等着挨揍呢。 程芜虽然因为陈期行跟沈盛屹熟一点，也不敢太在他面前放肆，这人整人的时候是不分男女的。 池雾则知道他这人挺要面子的，易拉罐用挡住了点脸，克制的弯唇笑。 沈盛屹坐她旁边，问她，“好笑么？” 池雾哪敢说好笑，这人就是个祖宗，说了指不定又怎么闹，她小声说，“挺可爱的。” 沈盛屹瞥她，“哪个男人用可爱形容？” 池雾其实想说他还是个男生，没到男人那份上。 男人也没他这么作的。 她想了想，决定哄他一下，“你知道有一种猫叫缅因猫吗？其实很帅的。” 池雾从手机里找出缅因猫的图片，给他看。 这类猫只是看着凶帅凶帅的，其实脾气特别好，而且还黏人，跟外表是两极，反差萌特别大。 沈盛屹扫了眼，扯唇，“那不还是猫？” “你不喜欢猫吗？”他明明自己就养了一只。 沈盛屹：“闭嘴。” 闭嘴就是喜欢。 池雾：“哦。”她觉得他好像有点恼羞成怒了。 池雾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点可爱的影子。 他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会很黏人吗？ 这个不知道，但池雾猜，他一定是要哄的。 现在就要人哄。 一行人吃完火锅回去的路上天已经黑了，路灯亮起来，外面街道上有许多散步的人，他们吹着风，放了首歌，边哼唱着边慢悠悠往回走。 池雾双手交握放在身后，看着地面，小孩子似的踩着一块块颜色相同的红棕色砖，情不自禁地跟着哼歌。 “水花只能开在雨天，烟花要绽放在黑夜，雪花多舍不得冬天，像我舍不得和你说再见……” 遇到隔得远的同色地砖，她还要蹦一下。 一罐啤酒，池雾有些微醺。 沈盛屹懒洋洋插着兜，长腿步调散漫，他总算有了女孩子走路慢，要放慢速度等人的意识。 不再像第一次和她出来，把女孩子家留在身后老远。 看，只要他有心。 什么学不会呢。 女孩子声音柔软清悦，低低的哼唱着歌，发丝散落下来几缕，贴在脸颊，沈盛屹侧眸，指尖动了动。 蓝色发带被动吹动，从她发丝传递来的洗发水香，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 沈盛屹心头被香的发痒。 不同于香水，池雾身上永远是纯粹的沐浴露香，洗发水香，清淡又令人舒服的气息。 沈盛屹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他抬手勾着她发带往下扯了下，乌黑发丝失去了束缚，散下来。 池雾转过头，有点莫名。 他勾勾唇，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池雾：“二年级小朋友。” “我二年级，池老师，你教几年级？” “……” 她教的也是二年级。 楼之瑶二年级。 比起皮筋，池雾大多时候都喜欢用发带或者电话线那种扎头发的，皮筋扎紧了，她总觉得会拽到头发，不舒服，总披着头发又很不方便。 平时她都会编进头发里，这样看着更简洁一点。 今天因为是傍晚出去吃饭，下午拍剧本的时候她的人设是学生，头发要扎高，不得不用皮筋扎起来。 结束后她拆了皮筋，就随手用口袋里的发带扎了个蝴蝶结，一扯就开，倒是方便他了。 沈盛屹勾着那条散下来的蓝色发带，绕在手指上，那天没能扯下来，今天还是遭了他的毒手。 池雾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朝他摊开手心，“给我。” “送我呗？”他没还。 从指尖扯下来，绕在手腕上。 俨然一副占为己有的样子。 池雾要不回来，也没坚持，只说，“那你不要丢掉。” “行。”他拖长语调，“一定好好珍藏，当宝贝。” 第98章 小池老师，往哪儿看呢? 黑蓝色的夜，学校的大门口亮堂堂，人头攒动。 池雾看向前方，心脏跳的有一点快，不再说话。 发带是很私人的东西，有种作为主权宣告某种讯息的寓意。 不知道沈盛屹知不知道这种意思。 他就那么大剌剌的系着，好像只是觉着好玩。 可她却不是无欲无求。 她不够善良，她一直是一个有私心的女孩。 发带是他自己要去的。 那么她，有一点点私心，自然也是可以被容许的。 旁边打打闹闹，程芜追着陈期行打，他不知道又哪里惹到她了，被打了也不敢还手。 只能挡住她打过来的手，握住她手腕躲开。 手机是程芜在放歌，她追着陈期行跑远了，音乐也慢慢远了。 池雾的心情因沈盛屹总是柔和轻扬。 不知道是和许多好朋友一起，还是这个夜晚她与他之间好像又多了一点新的联系。 她眼眸乌亮，重新哼起歌，脚下树的影子晃动，她数着红色地砖数，歌只哼到一半，突然忘词了。 慢慢捯了一遍，才又慢腾腾接上卡的那一句，“青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眷恋……当你来过的……纪念。” 走在身边的男生忽地低低的笑了声。 池雾秒消音。 “怎么不唱了？”他轻笑着问，手腕上系着那条抢过去的蓝色发带，他不戴饰品，手表也不戴，手腕很干净，因此也就格外显眼。 他偏头问她，“不是唱得挺好，挺好听。” 池雾：“……” 池雾朝他腕上，瞄一眼，脸就止不住发热。 她呼了声气。 “你怎么偷听我唱歌啊。” “你管我，就听。” 段清梨她们三颗脑袋碰在一起，偷感十分重的举着手机，对着前面走的人影咔咔疯狂拍。 好看的人光背影都般配。 女生蹦蹦跳跳的踩着地砖，一身黑t长裤的男生手抄兜里，视线在她身上，好像偶像剧。 这个场景也可以剪进她们的视频作业里。 段清梨兴奋。 她可以真是个大机灵。 “哎，清梨姐。”落单的魏同宇跟她们几个女生走一起，喊了她一声，“这儿除了我姐，我可就认识你一个。” 段清梨原本咋咋呼呼跟小姐妹拍照的劲儿立刻蔫了一下，转过头秒有了小姑娘家的文静。 “啊……” 魏同宇：“要不我去打扰我姐他们？” 这怎么行，那是她的素材。 段清梨还没说话，她的另外两个好姐妹就把她推了过去，“主随客便，你快去招待弟弟，别让他落单了。” “清梨姐，我以为咱俩已经挺熟的了。”魏同宇好笑地说。 他俩返校的路上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打了几局王者，在男生的视角里看来上几盘游戏就是有交情了。 段清梨表情深沉的解释，“你不知道，我这人吧，遇到帅哥就容易紧张。” 魏同宇笑，“我是帅哥啊？” 段清梨：“再等等，等这剧本拍完就差不多了，咱俩熟到我能把你当兄弟处，就不紧张了。” 魏同宇：“……” 他对这女孩倒也没有处感情那方面的想法。 段清梨估计也是随口说说，没有要撩拨他的意思。 段清梨是他姐的小姐妹，他就本能也有点好感，跟着也叫声姐，这姑娘有点大条，性格挺可爱的。 听她这脑回路，他有点想笑。 段清梨：“你笑什么？” “没什么，啊。”魏同宇摸了摸鼻尖，说，“就是觉得你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哈哈哈。” - 周二周三两天池雾的课很满。 周四有了时间，几人又敲锣打鼓地捣鼓着设备继续拍作业。 拍到下午夕阳落山，都累的够呛。 周五池雾得去沈盛屹家给楼之瑶补课。 姚琴提前跟池雾说了一声，今天有事要出门，只有小姑娘一个人在家，池雾问，“她哥哥呢，没在吗？” 她今天还没有跟沈盛屹在微信说过话。 “嗐，他呀，得看他心情，我管不了他。”姚琴说，“池老师，我叮嘱过瑶瑶了，她会给你开门。” 池雾：“好的。” 池雾今天有点事，忙完坐公交去的时间已经不够了，干脆在导航地图上打了辆出租车。 到小区时间刚好差不多。 敲门时候就迟到了那么两三分钟。 她喘着气，跑的头发都有点凌乱，等着楼之瑶来给她开门。 片刻后。 门内传来动静，把手向下扭动，打开。 以为是楼之瑶，池雾的目光是向下的。 正好看到一堵……灰色的墙。 “小池老师，往哪儿看呢？”灰色的墙突然开口，声音里勾着戏谑。 池雾身体僵了下，向上。 穿着身深灰色睡衣的男生站在门内，睡眼惺忪，头发乱的没法看，池雾看着他，呆了呆。 他不是……不在家吗？ 沈盛屹挑了下眉，嗓音沉哑，“发什么呆，不进来？” 楼之瑶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正捧着一桶泡面在吃，嘴边有一圈辣油，高兴道，“池老师，你来啦！” 说着，还吸溜着嘴里的泡面。 “等我吃完泡面。”小姑娘跟她抱怨，“我哥哥都不给我做饭！” 沈盛屹关上门，语调散漫，“不爱吃饿着，惯的。” 楼之瑶：“哼！” 池雾在门边换了鞋，因为她每周都要过来给楼之瑶补课，所以这里有一双她的拖鞋。 她放下包，问沈盛屹，“姚姨说只有瑶瑶自己在家。” “哦。”沈盛屹坐回沙发边的地毯上，拿起手机继续打到一半的游戏，“我在楼上睡觉，她不知道。” 池雾：“……” 沈盛屹带回家丢给楼之瑶那只小猫蹲在客厅的猫爬架上。 许久不见，这只小猫已经完全没有了当时趴在学校灌木丛下怕人且瘦瘦小小的影子。 不知道在沈家吃了什么好东西，客厅有好几个它的窝和玩具，它整只猫身子都肥了好几圈。 黝黑的毛发被养的光滑柔亮，一撮白色在额头和尾巴尖格外讨人喜欢，看见池雾，冲着她喵喵叫。 它是只幸运小猫，遇到了沈家这一家子心软的神。 “你吃晚饭了吗？”她问他。 “没。”沈盛屹捣鼓着游戏柄，他玩的是那种老式的手柄式游戏机，连在电视上那种。 “还不饿，一会儿再吃。” 池雾问，“泡面？” “你呢，晚上吃的什么。”沈盛屹操控着人物跳过一个障碍，又来了一个炫酷的空翻。 他看向她。 “参考一下。” 第99章 会一点的全能屹哥 “我也没吃。”池雾有时候晚上不怎么吃饭，有时候就在宿舍楼下买根玉米或者喝碗粥。 今天是忙的厉害，还没吃。 她打算给楼之瑶上完课饿了的话就回去时在校门口小摊买点吃的。 沈盛屹瞧她一眼，没说话了。 怪不得细胳膊细腿，看着薄的像片纸似的。 他放手榴弹炸死一个怪。 楼之瑶秃噜秃噜已经把一桶泡面消灭干净了，迈着小短腿把调料包的垃圾收拾好，丢进厨房的垃圾桶，“池老师，我吃完啦。” 她跑过来拉池雾的手，“我们去楼上学习吧，不理哥哥。” 池雾被她拉着走，只好转头对沈盛屹说，“那我先跟她上去了？” “去吧。”沈盛屹漫不经心对她抬了抬下颌。 楼之瑶学校里刚进行过月考，今天放假，出了成绩，她从小书包里把成绩单拿出来给池雾看。 池雾拿过来看了看。 楼之瑶的成绩都挺平均的，不算偏科，只有语文稍稍劣势了点儿，这段时间进步也很大。 有沈盛屹这样的变态基因，作为亲妹妹的她又能差到哪去。 池雾看了她的语文试卷，分数大多都扣在短文理解上，还有最后的看图写话，十分，她只得了两分。 她发现这小孩的思维解读方向有点神奇，问她，她还解释的有条有理。 这道题的主题是关于小鸭子的图文，遇到一只狐狸，旁边有一条河，河里也有一只小鸭子，两只小鸭子互相帮助，逃出了狐狸的魔爪。 楼之瑶写的是： 小鸭子在草地上觅食，突然遇到一只狐狸。 它对狐狸说，“我一只太小了，不够你填饱肚子，我知道我的朋友就在湖边，我带你去吧？” 狐狸说，“好啊。” 狐狸于是跟小鸭子一号来到了湖边，先转头把带路的鸭子一号吃了，湖里那只小鸭子二号跑上来救它的好朋友，也被狐狸吃了。 池雾：“……” 给两分都是老师比较讲情分了。 楼之瑶很苦恼，“我问我哥哥，可是哥哥说我写的很好，应该得满分，是老师不懂得变通。” 池雾：“…………” 池雾看了眼正确答案。 正经的应该是两只小鸭子相互救赎，贪心的狐狸跳进了湖里被淹死，小鸭子们成功脱险。 满满的正能量和儿童智慧。 “瑶瑶，能不能跟老师讲讲，为什么要这么写呢？” 楼之瑶：“因为狐狸是最聪明又狡猾的动物呀，当然要先吃掉一只小鸭子，防止它跑掉，再去吃另一只。” “它明知道自己不会游泳，为什么还要跳呢？” 楼之瑶不理解，楼之瑶很震撼。 楼之瑶纠结道，“虽然小鸭子也很可爱……” 池雾竟然无言以对。 她试图跟楼之瑶换个角度讲，但小孩子的脑袋瓜实在是奇思妙想，到最后，她差点被楼之瑶说服了。 这时，门响了两声。 沈盛屹按下门把手，靠在门边。 池雾勾了下耳边碎发，有些无奈的偏头，“有什么事吗？” “下楼吃饭。” 说完，也不管他们反应，就转身走了。 “？” 池雾表情懵懵的被楼之瑶拉下楼，走到一半楼梯就闻见了扑鼻的饭香，她下意识嗅了嗅鼻子。 到客厅，桌子上摆了几道卖相诱人的菜。 池雾诧异地看向双手抱胸倚在沙发边的人，“这是你自己做的？” 醋溜土豆丝，豆腐虾仁滑蛋，鱼香肉丝，蘑菇炒青葵，冬瓜汤。 只看卖相，闻味道，就开始分泌口水了。 “不然？”沈盛屹扯唇，“用巴啦啦小魔仙变出来的？” 楼之瑶松开池雾的手，哒哒哒跑到餐桌前，“哇”了一声，眼睛亮晶晶，“哥哥，你做饭了！” 她不满，“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吃没营养的泡面！” 沈盛屹：“管得着吗。” 楼之瑶叉腰瞪他。 “坏哥哥！” 沈盛屹拎着她肩膀往后提了提，让她去洗手，“少废话，手长我自己身上，不饿就不想做，现在饿了又想做了，有意见别吃。” “啊啊啊你讨厌！” 楼之瑶小声哔哔，拉着池雾，边嘟囔边跑去洗手间洗手，“池老师，哥哥最讨厌了。” “你不要理他了，哼。” “好。”池雾笑着说。 “……” 沈盛屹：“楼之瑶，你一会儿敢吃一口我看着的。” “我就吃，略略略！” 洗完手，楼之瑶坐上自己的专属位置。 池雾有些迟疑的站在餐桌旁。 沈盛屹盛了两小碗米饭出来，楼之瑶一碗，池雾一碗，他拉开椅子，示意池雾，“坐，不是没吃？” “你……”池雾被推着按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他，一副好奇的样子，“你还会做饭呢？” “会一点。” 沈盛屹这样的少爷，按理说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对，平时又懒懒散散的，怎么都不像会做饭的。 楼之瑶吃的欢实，“池老师，我哥哥做饭可好吃了。就是他超级超级大懒虫，总是不做。” “是吗？”池雾弯着眼睛，笑得温柔，“你都吃泡面了还能吃的下呀？” “别管她，她就是只小猪转世，可能吃了。”沈盛屹又回厨房给自己盛了碗饭，说起妹妹来一点也不客气。 “试试这个。”他指了指那盘蘑菇炒秋葵。 “旅游回来那天下午看你挺爱吃那盘小蘑菇的。” 池雾没想到他还注意到了这个，用筷子夹了一口，放进碗里就着米饭拨进嘴里，细嚼慢咽。 他懒洋洋问，“怎么样？” “嗯，好吃。”池雾点了下头。 味道很鲜，菜的咸淡口味恰到好处，秋葵本身就很好吃，蘑菇反倒是那个不好处理的。 池雾味觉很敏锐，她觉得蘑菇炒不好就会有腥气味儿。 她又尝了其他菜，豆腐很嫩，融进一点虾仁的味道，裹着蒸蛋，鱼香肉丝的汤更是下饭。 沈盛屹看着她腮帮子吃的鼓鼓的，勾唇轻笑了声，“好吃就多吃。” 楼之瑶：“哥哥，妈妈和叔叔明天也不在家，你明天可以再做一次饭吗？不，可以再做三次吗？” “早饭，午饭，还有晚饭。” 沈盛屹筷子一顿，眸光扫过去，似笑非笑，“想屁吃呢？” 楼之瑶撇嘴，“……” 最讨厌哥哥了。 第100章 你是在邀请我吃你豆腐吗? 一碗饭吃完，还有道冬瓜汤。 池雾本来都饱了，中午吃一碗饭都够饱了，更别说晚上，但还有汤没喝，冬瓜汤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她不好意思辜负沈盛屹的手艺，又喝了小半碗。 楼之瑶就更不用说了，吃的满嘴油花，小肚子鼓鼓。 两个人都捂着肚子，“好饱呀。” 沈盛屹是男生，比她们饭量大吃了两碗饭，剩下的菜和汤不多，都被他解决了，那两只瘫在椅子上不动。 沈盛屹收拾了碗筷端进了厨房。 “池老师，你明天还来好不好？”楼之瑶是个小聪明，隐隐约约想到了她讨厌的哥哥肯做饭的原因。 池雾笑着摇头，“瑶瑶忘记了吗，老师明天要上课呀。” 楼之瑶捧着小脸，深深地叹了声气。 “唉！坏哥哥。” 池老师这么温柔，都是哥哥的错。 池雾周六早晨的确有节早课来的。 不过是可去可不去的那种选修课，她上完课，和同伴一起去食堂吃早饭，约好了今天继续拍作业。 吃到一半，沈盛屹给她发了条语音。 让她给带个早饭。 他声音像刚睡醒，沙哑中透着点恹恹的不高兴。 估计是还犯着起床气呢。 池雾问他想吃什么。 他回了一个，【随便。】 池雾给他带了个鸡蛋灌饼，两个茶叶蛋，和一杯红枣豆浆。 希望甜甜的豆浆可以让他心情好一点。 魏同宇要从政法那边过来，还要特意早起一点，池雾跟他说了一声，顺便也给他带了份早饭。 买完一想，大家都挺累的，给谁带不给谁带显得都挺不好的。 她做事向来往全面考虑，早饭也花不了太多钱，于是在他们这帮人拉的群里问了一声，都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可以带，她请客。 这么一来，就都高兴了。 上午大多数教室都有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间没人上课的，空教室里，大家都吃着早饭看剧本。 沈盛屹坐在窗台上，用腿碰了碰池雾，池雾转头，他耷拉着眼皮，居高临下的睨她，漫不经心的语气，“小池老师，你倒是挺会做人。” 哦，有一个人不高兴了。 池雾被盯的有点心虚，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让你给我带个早饭，”他啧笑一声，“你倒好，恨不能给整个班都带了，一个都没落下。” 池雾小声，“你也不能搞特殊呀。” “我为什么不能搞特殊？”沈盛屹握着手机那只手翻转了下，用手机抵了下她脸颊，抬起来。 “我不特殊？” “你哪特殊？”池雾睁大眼睛，一片无辜之色。 沈盛屹：“呵。” 行呗。他又不特殊。 吃完饭，就开始进入后面的剧情拍摄。 距离交作业的时间也就剩一个周了。 魏同宇是法学生，课表也很满，为了不让他总两边跑，池雾跟几个同伴商量过后，决定这周末先把他的部分先拍完，最后再剪辑。 其他戏份还好说，就是到了他跟沈盛屹这个天降竹马的戏份。 俩人有点不对付。 按理说对拍对手戏也没有什么影响，魏同宇很配合，无敌姐控不可能给自己姐姐拖慢进度。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拍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沈盛屹明明也很配合。 ng了无数条后，终于觉得顺眼了。 周末过去，绝大多数剧情都拍下来了。 还有一点尾巴没收，再补些剩下的戏份，如果顺利的话，挑一个下午就能全部拍完了。 拍沈盛屹演的少爷带着一众朋友和女主回家聚会的那个part时，就用的沈盛屹自己在京市那间独栋公寓，有游泳池，有各种娱乐设备。 段清梨站在门口迎他们进来，在看到男主温柔宠溺的看向女主时，终于心满意足地说出了那句梦寐以求的—— “好久没见过少爷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拍完这段，一帮人靠着沙发坐在地上笑的前仰后合。 调拍摄设备的程芜一不小心把摄像机弄抖了。 只得又重新拍了一次。 段清梨情绪饱满的、音腔厚重地又重复了一遍台词，比上一遍还要入木三分，抑扬顿挫，“啊——” “好久没见过少爷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大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笑的想死。 被古早少爷和霸总文学，硬控三小时。 池雾笑到歪在沙发上，碰到温热的身体。 她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没注意竟有些歪进了沈盛屹怀里。 拍摄时他俩是挨得很近的位置。 沈盛屹笑抖着肩偏头朝她瞧了眼，池雾呼吸顿了一下，赶紧坐正位置，从他身上挪开。 “……” 沈盛屹把她扒拉回来，懒散道，“靠一下也不收你钱。” 池雾被他按着，耳朵有点红，脸转向另一边，弯了弯唇，被他掐着脸转回来时，嘴角已经恢复了原样。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你是在邀请我吃你豆腐吗？” “……” 沈盛屹舌尖抵了下唇。 半晌，他没什么表情的也偏过脸。 等重新瞧回来，低呵了声，“吃呗。我又不特殊。” 池雾：“……” 收好设备后，池雾去卫生间洗脸。 陈期行开冰箱，拿了几瓶饮料出来，分发给大家，转手丢给沈盛屹一听可乐，呦了声。 他又发现什么惊天稀奇事儿似的，凑近。 “呦，快让我看看。” 他上手，“呦呦，咱少爷这耳朵怎么红了啊？” 沈盛屹眸光淡淡，烦躁的别开他手。 “滚，别烦。” 池雾从卫生间出来，沈盛屹正曲腿靠着沙发，一手搭在膝盖上手指拎着罐可乐，另一只胳膊挡在脸上。 不太爽的样子。 池雾奇怪，刚才不还好好的。 还有心情阴阳怪气她呢。 几个女生都喝着饮料凑在摄影机前看拍好的镜头片段。 就陈期行坐他不远处打游戏。 见池雾出来，他问池雾，“池同学，橙汁还是可乐？” “橙汁吧。”池雾说。 沈盛屹喜欢喝可乐。 陈期行就递给她一罐美年达，池雾指了指沈盛屹，问他，“他怎么了吗，突然不高兴了。” “哦，也没多大事儿，就是——” 可能因为某个小仙女，害羞了呗。 话说一半，沈盛屹就挪开脸上的胳膊，抬腿踹了他一脚。 “你敢说一个试试？” 陈期行话一转，“啊，是他不让我说的啊，池同学。” 池雾：“……” 沈盛屹凶她一眼，“你很闲么？” 第101章 再骗我一个试试，有你好看。 池雾很无辜啊，莫名其妙被凶，“恼羞成怒也不带你这样的呀。” 沈盛屹：“有意见？” 池雾顺着他问，“可以有吗？” “不可以。”他扯唇，“憋着。” “……”池雾鼓了鼓腮帮。 陈期行深深看了池雾一眼，轻笑。 这姑娘可真是厉害。 竟然能把这祖宗撩拨到害羞，还一副一无所觉的样儿。 怼人也挺牙尖嘴利的。 再瞧这位祖宗，敢真凶一个字么？ 沈盛屹，你丫栽的真够彻底。 夕阳铺满半面天时，几人在摄影机的见证下，举着饮料罐碰杯，“耶，完美收工！” 后期的剪辑工作在宿舍用电脑就可以搞定。 这两天不止魏同宇，陈期行和程芜也一直跟着他们倒腾。 几个人扛着相机和三角架，从早到晚背着大包小包衣服道具的到处跑，没少花心思。 池雾她们几个人过意不去，又请大家吃了顿饭。 分开前。 段清梨哥俩好似的拍着魏同宇肩膀，“弟弟，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拍完这短剧我跟你就熟了，没说错吧？” 魏同宇：“……” “这两天辛苦了哈弟弟。”她说，“有空常联系，快回去吧，路上骑共享单车注意安全。” 池雾惊奇的看着他俩，这是……潜在发展对象变兄弟？ 魏同宇无奈的看向池雾，“姐，那我先回学校了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再找我就行。” “嗯。”池雾柔和对他笑了笑。 “谢谢你，小宇。” 魏同宇露出八颗牙齿，嘿嘿笑道，“你是我姐嘛。” 沈盛屹没什么表情的靠在一边看着。 后的。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骄傲的。 他低头玩手机，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对一个后弟弟都这么温柔，就会怼他是吧。 怎么对着他就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儿，噎他一噎一个准儿。 就区别对待。 还把他一个人的早饭变成了一帮人的。 啧。不爽。 不爽的时候就想给别人找点麻烦。 陈期行莫名其妙的挨了脚踹。 他：“？” “不是，他妈沈盛屹，你有病吧？” 沈盛屹恹恹收回腿，“你太丑了，让我呼吸不畅。” 陈期行气笑，“我他妈丑不丑跟你呼吸有什么关系？再说老子大帅哥一个，你眼瞎了吗？” 沈盛屹：“丑。” 得，陈期行离他远点。 他呲牙，“不爽死你。” 多少年的兄弟了，这狗东西撅撅尾巴他就知道他憋的什么屁。 醋死你，嘿。 沈盛屹盯他，“……” 回去的路上，池雾又被他扯了发尾。 池雾：“二年级小孩。” 沈盛屹：“二年级小老师。” 池雾：“……” 沈盛屹：“欠我一次特殊对待的早饭。” 池雾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儿。 “你就因为这么件小事不爽了一路？” 陈期行冷笑了声。 你快宠宠他吧。沈少爷都快被这闷气给撅死了。 沈盛屹瞥她，没什么表情的呵了声，“管我？” 他掐她脸，池雾一双眼睛在微夜里水汪汪的亮，被他捏脸也乖乖不反抗，他低声，“你就说欠不欠，嗯？” 池雾轻声，“好呀。” 又柔又软，就好像她对别人的那样温柔和纵容，予取予求。 “……” 沈盛屹蓦地觉得心尖仿佛被她咬了一口，狠狠的，能咬下一块儿肉来，拿捏住他。 他被烫了似的收起手，呼吸莫名乱了一瞬。 微凉的空气都变得浓稠。 “再骗我一个试试，有你好看。”他淡淡。 回到宿舍。 池雾就收到了沈盛屹发来的消息。 她一看。 是他的课表。 世界和平：【挑一个你喜欢的日子。】 小池尖尖角：【？】 世界和平：【早饭。】 池雾：“……” 沈盛屹发来一条语音，像是警告她，“池雾，你要是敢忘了……” 说到这，停了两秒。 男生的嗓音低沉，隐隐带着威胁，咬牙笑了声，“你就等着。” 池雾躺在床上滚了两圈，手机没拿住砸了脸，她低低痛呼了一声，拉起被子蒙住藏不住笑的脸。 “这丫头怎么了？” “恋爱了呗。”周麦啃着苹果说。 课表上的第二天沈盛屹没有早课，他睡懒觉，不早起，池雾也不用惦记这顿特殊待遇的早饭。 上完课，已经是中午。 她收到社团开会的消息。 大一新生这两天已经轰轰烈烈的展开了社团招新活动。 学校里每条街道都搭着红色棚子，社团申请表满天飞，秦素然回宿舍连连抱怨，服了这群人，学校里的保洁阿姨都投诉好几次了。 这几天学生会也开始忙起来。 主席不在，陈期行作为学生会副主席，各部门的面试跟指标都交代下去，忙的不可开交，脚都沾不着地。 秦素然乐得不行，说，“副主席这两天暴躁的要死，跟每个月那几天似的，隔五分钟就骂猫哥一次。” “骂沈盛屹？” “昂啊，本来主席属意的副主席人选是猫哥，他懒啊，落陈副头上了，他不骂猫哥骂谁？” 这么一说，的确有道理。 池雾来到会议教室。 这次开会说的是国庆前开会讨论的那个活动方案，社员们写的策划方案在国庆间就提交上去了。 社员们都在座位上坐好，等着社长说话。 社长说，“经过一番的整合采纳，咱们已经大概确定了活动内容。十月份正好是好时节，为了响应学校的呼吁，社里决定举行一次栽树活动。” “啊？栽树活动？” “去哪栽啊，我记得每年都是学校老师被鼓捣着去种，回来都灰头土脸的，今年轮到咱们了？” “听起来有点好玩诶，我喜欢。” 社长拍了拍桌子，“安静。” “就定在这周末，等招新结束，带新人一起，参加活动的人能加学分。还有，活动报上去之后，经过校方决定，这次活动不止咱们社团，是一个大范围的参与，其他社团和学生会也有加入，人很多，要从报名的人里刷人，也就是说，你们想参加，还不一定能报的进去。” 有人问，“啊？可这活动不是咱们社团发起的吗？” 社长耸肩，“没办法啊，听上边的安排。” 会议解散后，池雾有点想喝奶茶，绕路去奶茶店买了一杯，还是茉莉奶绿，加了冰。 她握着奶茶杯，咬着吸管边慢慢喝边往食堂走。 带了份饭回宿舍吃，池雾打开电脑，播放视频作业拍摄的那些镜头，徐颖剪辑好了一部分，发到群里给她们看。 抱着篮球的男生入镜。 池雾没去看正在演对手戏的她和魏同宇，捧着奶茶目光落在楼道里一身校服的沈盛屹身上。 第102章 池雾，你害怕了吗? 段清梨：【卧槽，简直太美了！】 段清梨：【这质感，这镜头感，这颜值，比现在某些电视剧都牛多了好吗，我直接舔屏。】 郭凯璇：【有一说一，猫哥这脸确实绝。】 徐颖：【不然呢，你当那么多想跟他来一段的美女姐姐们眼都是瞎的？】 段清梨：【但猫哥配我雾仙女儿还是差那么一点点的。】 郭凯璇：【赞同。】 徐颖：【赞同。】 池雾哭笑不得，【你们够了啊！】 徐颖：【怎么样雾雾，视频你看了没有？】 池雾：【看了，非常好，上好莱坞没问题?(??????)??????】 徐颖：【哈哈哈哈哈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信了。】 郭凯璇：【以后颖姐毕业了就去干导演，雾雾干编剧，清梨当一线女明星，我就天天在家睡醒了给你们加油，等你们工作回来养我。】 三人：“……” 徐颖：【长得丑没关系。】 段清梨：【但是你想得美啊。】 池雾：【嗯，睡一觉，梦里什么都有了。】 翌日清早，池雾早早地起来。 她今天早上没课，但她记得沈盛屹的课表上今天有早八的课。 洗完漱后，她发消息问沈盛屹。 小池尖尖角：【你起床了吗？】 7：55分 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刚起。】 小池尖尖角：【这么晚，你不上课吗？】 世界和平：【上。】 池雾：“……” 还有五分钟就八点了，刚起，怎么上？ 小池尖尖角：【你要迟到了。】 世界和平：【迟不了。我的早饭呢？】 今天周四，沈盛屹第一二节课上体育课。 他打电话过来。 池雾刚吃完早饭，接通，她问，“你想吃什么呀？” “看着买。”他的脸闯进镜头，头发都是湿的，穿着篮球衣，看样子是刚走出男生公寓。 他身边还有其他男生。 “屹哥，大早晨的，谁的电话啊？” “去食堂不？咱们那体育老师没有二十分钟到不了，跟体委说一声，操翘了，还能吃个饭。” “体委，跟你说一声啊哈哈哈。” 沈盛屹的手机晃了一下，闪开凑过来的几张脸，池雾听他漫不经心说，“滚。你们去吧。” “有人给我带饭了。” “哎呦呦，男的女的啊？” “是咱小嫂子不？” 他似笑非笑，没好气道，“赶紧滚。” 等那边安静了，池雾摸了摸发烫的脸，低声说，“你有同学一起啊，那要不你跟他们吃……” 她下次再给他带早饭也可以。 沈盛屹差点气笑，“池小雾，我话都放出去了，你敢临时反悔？” 池雾：“……没有。” “你别生气。”她不就是那么一提建议吗，见他不乐意，改口说，“我就快给你买好了，在哪拿给你啊。” “篮球场。” “哦哦，好的。” 他挂了电话。 池雾买了一个紫米煎饼，夹了两个鸡蛋，肠和里脊、辣条，能加的她都给他加上了，豪华版。 然后去卖煎饼的隔壁买了一杯红枣燕麦粥。 排队的时候，做煎饼的阿姨问她，“小姑娘，煎饼放不放辣椒葱花香菜啊？” 池雾刚等到她的粥，说完要红枣燕麦，回答阿姨，“辣椒酱麻烦您多给我刷一点，一点点葱花调味就可以，香菜不要，谢谢。” 那人嘴挑得很。 “好嘞。”阿姨笑着说。 路过挨着食堂出口的窗口时，过去了两步，池雾想了想，又退回来，说，“阿姨，您给我装两个茶叶蛋。” 他要上体育课，这下应该可以吃饱了吧？ 池雾拎着早饭去了篮球场。 快到时，她脚步无意识的慢了下来，有一点社恐发作的怯场。 京大那么大，不止一个班级上体育课。 操场和体育场是两个地方，体育课都在体育场上，分内外场，外场可以说是篮球场，除了上课的几个班级，还有早晨没课就来打篮球当晨练的男生们。 池雾顺着去篮球场的那个坡往上走，还没靠近，就听到了篮球闷闷砸地的声音，还有男生的呼声。 不止男生，还有女生，为了看他们打篮球来的。 十一月要举办篮球赛了，是京大和其他学校的联赛，参赛的人最近大半时间都在这边做训练。 池雾突然有点后悔挑今天给他送早饭。 这对i人来说挑战性太高了。 好像即将要踏进一个完全不属于她的世界里。 但她的步子虽然缓慢，却还是蜗牛一样向那边前进着。 她一方面怯场，想快点跑，一方面又在心里告诉自己，那就是沈盛屹的世界，热闹、有趣、盛大。 池雾，你害怕了吗？ 你连这都不敢靠近，又怎么能走到他的身边？ 他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太安静的活着。 池雾想起来，她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她胆小、擅长放弃，习惯解决不了就逃避，可她喜欢了一个像太阳一样暴露在晴空下的人。 她放弃不掉他。 她后退一步，就代表她离他更远一点。 她好不容易才朝他靠得越来越近了。 想要抱住这个发光体，就要勇敢。 池雾走到篮球场，她站在篮球场的边上，旁边是观众台，她站在上面，往下看，搜索着沈盛屹的身影。 有几个班级在上面围着体育场的边缘跑步，沈盛屹上体育课，应该也在班级队伍里。 观众台零零散散分开坐了一些来篮球的女生，旁边或手里都有水，她的到来反而不显突兀。 但她还是不太自在。 池雾不知道哪个是沈盛屹的班，往边角落里站了站，摸出手机，打算还是给他发消息问问。 刚敲了“你在”两个字，他的消息就弹进来，【西南方向，抬头。】 池雾：“……” 她还没动，他又进来一条，【哦，忘了，你路痴。】 池雾：“…………”这个梗就过不去了是不是。 【右斜前方。】 池雾默默扭头，往他说的那边看。 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下，他懒懒散散地倚在那儿，跑操的队伍跑过去，把他给挡住了。 等了片刻，池雾才又看见他。 远远地，他扬起手臂，朝她晃了几下。 第103章 好小气啊，小池老师。 池雾抿了下唇，从观众台下去，避着人从边沿绕过去，走到他那边的下面，踩着观众台上去。 观众台的一个台阶很高，她下来还好，上去就有点笨拙。 腿抬到一定高度迈上去，沈盛屹注意到从底下冒出来的那个乌黑的脑袋瓜，从树干边站直身体，往她这边走了几步，池雾还有两节没上。 她仰头看他。 忽然觉得现在这样有点滑稽。 沈盛屹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皮，看着她晃晃悠悠，像一只不稳的漂亮不倒翁，没忍住翘了翘唇。 池雾注意到他上翘的嘴角。 红晕爬上脸颊，她有点恼羞成怒，“不许笑。” “哦。”他颤着肩膀。 池雾就知道他不会听话。 她越说，他笑得越起劲儿。 这人就是这样，坏的要死，混不吝的样子十足。 不然就不是他了。 沈盛屹撑着膝盖微微弯腰，朝她伸来了一只手，“这就生气了？” “好小气啊，小池老师。” 那只手向她递了递，“喏，拉你上来。” 男生的手白皙干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心有薄茧，看着十分有力量感，连青色的筋脉都漂亮。 池雾迟疑了两秒，将早饭都放到一只手里，很慢的、带有一点小心克制的搭住了他的指尖。 或许是回归了现实生活，同那天在草原她拉他起来，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呼吸霎时乱了一拍，轻的不会被人察觉。 那只手只碰到她的指尖，几根手指就霸道的抓住了她的手，向里，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细细柔软的一截儿。 沈盛屹本能的皱了一下眉，怎么这么细。 “上来。”他说。 池雾借着他的力气，跨过了最后两节观众台。 树下有一片大大的阴凉。 沈盛屹靠回那棵树，池雾把带的早饭递给他，“还是热的，你快点吃。” 沈盛屹手指勾过那几个塑料袋，拉开往里看了眼，低笑了声，“买这么多，池老师，你养猪啊。” 这话是他第二次说了。 池雾：“我怕你吃不饱。” 那天晚上他在家都吃了那么多，两碗米饭，还有好多菜，一大碗汤。这么能吃，她吃一碗米饭小半碗汤都跟楼之瑶撑的不行了。 他体育课上估计还要运动，打球，都答应给他带早饭了，总不能让他吃不饱吧。 “行。”沈盛屹勾唇点了点头。 他把粥和茶叶蛋都递给池雾，说了句拿下，自己拨开煎饼的包装纸，低头咬了口，还是热乎的。 他看了眼，没放香菜，也没吃出奇怪的味道来，辣椒酱也够足，池雾看他吃了一口没什么反应，又吃第二口，就知道是没什么问题的。 知道他不爱吃香菜还是那次去吃海底捞，弄调料时候她发现的。 “你吃过了？”沈盛屹问她。 池雾点头。 两人坐在树荫下的木头长椅上。 吃完煎饼，他把两个茶叶蛋吃掉，最后慢慢喝粥。 他跟池雾有一点完全相反，池雾吃饭的过程中爱喝东西，他不，他都是等到最后才喝。 池雾见他都吃完了，几个袋子装到一起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嘟囔了一句，“还说你自己不是猪。” 不过就算是猪，她默默补充，也是最帅的猪。 “……” 沈盛屹耳朵灵。 他戳了戳她微鼓起来的侧脸，从口袋里摸了盒糖出来，倒了两颗扔嘴里，啧了声，“骂我呢？” “没有。”池雾不认，手忙脚乱接住他丢过来的糖。 是草莓薄荷味的口含糖。 她学着他倒两颗，还给他。 沈盛屹问，“上午有课么？” 池雾今天是三四节课，“前两节没有。” “在这玩会儿？”他说，“礼尚往来，中午请你吃饭，赏脸么？” 池雾看他一眼，眼睛弯了弯，“好啊。” 正好那边有个男生来叫沈盛屹，手里抱着篮球，“屹哥，体育老师来了，过来集合不？” “马上。”沈盛屹笑了声，冲那边拜了拜手。 池雾说他，“你快去吧，要点名的，别让老师抓到了。” “你别走。” “我在这儿干嘛？” 沈盛屹：“我打球，你不看？” 他理直气壮。 “你打球我就一定要看吗？” 他斜她，淡淡，“哦，我又不特殊。是吧。” 池雾：“…………” 这个阴阳怪气就过不去了。 体育课除了第一学年统一安排的普通课，大二的是上学期末选课时候学生自己选的。 沈盛屹选的篮球，池雾当时本来也打算选篮球来的。 但选这个的人太多了，期末好过帅哥还多，她网卡了一下，羽毛球也没选上，最后卡上的健美操。 池雾看过他打球次数可太多了，她想了想，本来打算给他送完早饭，就去图书馆刷一套四级题的。 少刷一套倒也没什么，抽时间再补回来就行了。 她歪了下头，说，“那我坐在这看你打？” “我又特殊了？” “……” 池雾憋了憋，凶他，“你好好说话！” 沈盛屹觉得她这个歪头动作有点萌，指尖发痒，但也没上去揉她。 “还凶我。” 他起身，偏了偏头，“想走跟我说一声，不准偷跑。” 然后就走了。 篮球场里站队的班级做完基本的准备活动，很快就解散了。 池雾看见一个男生把球扔给沈盛屹，他们三三两两的一帮人从热身到开始上篮，热血起来。 观众台上坐着看他们打球的女生们打气声越来越激动。 青春期里的男生喜欢一个人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打球时疯狂炫技，开屏孔雀似的，进一个球看一眼喜欢的那个女生，得意又嘚瑟。 她看一眼，他疯狂耍酷。 池雾看着穿深蓝色球衣的沈盛屹灵活运球，躲避对手抢球，在三步线外起跳上跃，手臂扬起手腕下压将球掷了出去。他看向她在的方向。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入篮筐中。 池雾连自己都没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唇角就带上了笑，眼睛充满光彩和崇拜慕艾。 在他投篮进球的那一刻，她想到什么。 快速拿起手机打开相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他朝她这看来一眼，池雾莫名有点心虚的反手把手机倒扣在膝盖上。 沈盛屹勾了下嘴角。 第104章 什么仙女连我屹哥都瞧不上。 一节课有九十分钟。 到一半时，那边还在打。 池雾有点口干，在微信上给沈盛屹发了一条去买水的消息，就从另一边出口溜了出去。 食堂就在篮球场后边，她从食堂后门进去，拿了两瓶冰镇矿泉水，一来一回都没用十分钟。 他估计都没功夫看手机。 沈盛屹打完一场球，捞起球衣下摆擦了擦汗，把球扔给离他最近的男生，那男生问他，“屹哥，嘛去？” “累了，你们打吧。”沈盛屹随口道。 他往池雾那边扫了眼，要往那边去。 一起打球的男生们也顺着他看见了在树荫下坐着的女生。 其中就有早晨跟他一起来的男生，挑了下眉，“呦，这妹子不会就是你说内个给你带早饭的人吧？” “还没走啊。这是咱小嫂子不，屹哥？” “就你们说的国庆前聚餐碰见那个妹子？” “不知道诶，有点像，她一直低着头，在这看不太清。” “屹哥，是不是她啊？” 沈盛屹没什么表情，要笑不笑地挑了下眉，“你们要是闲的没事干就去再打一场放放精力。” 没承认。 也没否认啊。 这帮人对视一眼，“哎呦呦——” 沈盛屹这人不近女色他们这帮都是门儿清的。 男人最了解男人，在他们心里，不近女色是假，不谈恋爱就是眼光太高，还没遇到那个看上的。 男人哪有不近女色的？ 真碰上了白月光朱砂痣，不得巴不得贴上去。 男人都这德行。 沈盛屹在他们心里评价就是贼高的主儿，这么一张能祸害女孩的脸，他都不当那个渣，把自己的肉体护的跟什么似的，生怕被玷污了—— 实话，不是自己骂自己。 男人真心没几个好东西。这人算个另类。 沈盛屹脾气挺好，平时只要不触及底线，玩笑也开得起。 他们经常蛐蛐他空长了张让人追捧惦记的脸，这不看见有他允许接近的女生，不新奇才怪。 国庆那两天还听他们聚会的回来说沈盛屹跟个姑娘玩挺好的，那姑娘乖的跟仙女似的，还不喜欢他。 “不是吧，屹哥？真心动了？” “我的天，不容易啊，这我可真好奇了，能让屹哥喜欢还不喜欢咱屹哥的女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屹哥，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见小嫂子啊？” 这帮人都没恶意，沈盛屹也不生气。 他哼笑了声，撩了撩眼皮半真半假，“等真成你们小嫂子时候。” “哦豁——” “还没追上啊屹哥？” “什么仙女连我屹哥都瞧不上。” 沈盛屹：“……想挨揍是吧？” 坐在观众席上的女生们见他们停了，拿上准备好的水过来送，这个时候口渴是真渴，没人管是谁送的。 何况来送水的都是单身的漂亮妹妹，有缘分加上微信说不定就是一段爱情。 多数还是冲着沈盛屹来的，这学期开学不短了，他的课表都被摸清，知道他今天上课的不少。 不过都有分寸，知道他不喜欢被靠太近，都隔着些距离。 沈盛屹扫了她们一眼，散漫道，“不喝陌生人的水，抱歉，让个路。” 池雾不知道他们又说了什么。 只看到篮球场里突然就爆发起笑声，那帮男生起哄了几声，女生们也都拥过去送水。 她垂眸看了眼放在椅子上，买来准备给沈盛屹的水。 哎，估计轮不上她。 眼不看心不烦，她低头看手机。 没一会儿，面前压下来一道身影，带着热气和熟悉的清冽柚子香。 “水呢？”男生嗓音沉哑。 池雾抬眸的过程先看到了他空空的手。 他没有接受那些女生送的水。 然后是他滚动的喉结，淌着汗水，脖颈都被汗浸的湿透了，高挺的鼻梁，流畅锋锐的侧脸线条，头发、额头也是湿的，他像是从水里洗了一遍。 有种另类的性感。 他高高的个子，往她跟前一站，加上刚激烈运动过一场，冲破身体的荷尔蒙和侵略感朝她压下来。 池雾怔了一瞬，偏头。 沈盛屹看到放在那儿的矿泉水，瓶身上还附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他拧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喝。 转瞬间一瓶矿泉水就下去大半，见了底。 阳光下，照的他发光。 他握着空瓶随手瞄了一下，捏扁，投篮似的对着垃圾桶将其丢了进去。 池雾好奇问，“你第一次投的时候就这么准吗？” 他熟练的动作，一看就不是头一次这么干了。 其实池雾也这么投过。 但她十次里有八次是投不进的。 剩下两次是歪打正着，投不进去还要尴尬的跑过去捡，再乖乖扔进垃圾桶。 她小时候甚至趁着池父跟林女士不在家，用家里的垃圾桶当坐标对象，特意练过。 “投不进去怎么办？”她有点不能想象沈盛屹投不进去再跑去捡的画面。 太掉b格了。 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还好，他的话就莫名好好笑。 沈盛屹瞥她一眼，“还行，练过。” 就连打篮球，都不是谁一开始就百发百中的。 “你也会练？” 她以为像他这样傲娇的性子，肯定不会干的。 沈盛屹撑着手臂在长椅上坐下，像看透了她想法，低笑，“家里不是有个能捡东西的小崽子？” 池雾：“……” 好家伙。 楼之瑶碰上这么个不着调的哥。 不知道是哪个把球打偏了，朝着他们这边滚过来，撞到下面的篮球场尽头，反弹回去两米。 球在原地打了几个转，也没人来捡。 池雾瞄了几眼。 “会打么？”沈盛屹问。 池雾摇摇头，又点头，“会一点。” 他抬抬下颌，“下去投几个。” 池雾在这坐挺久了，屁股都有点坐木了，一想也行，就当锻炼身体了，她平时基本都不运动。 沈盛屹几下就从观众台跳到了篮球场，池雾探着腿小心的下，台阶高，虽然没有上时候那么笨，她还是慢吞吞。 沈盛屹嘲笑了她两声，也没帮她，就看着她自己下。 他这人就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天赋。 换个会把妹的，这会儿就上去牵着人下来，或者递个手，像上去时候似的，暧昧进度条能涨几个点。 万一妹子再踉跄一下站不稳，还能再拉两个点。 他不会。他没这意识。 等池雾下完，他把球丢给她。 第105章 又心动了，屹哥 池雾弯腰从地上抱起来，这边的篮筐太偏僻，没人来这个筐打，正好方便了他们两个人。 而且在树荫下，凉快。 池雾往后退了几步，退到距离适合投篮的地方，沈盛屹站在一边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对着篮筐左右比了又比，沈盛屹被她这样子逗得不行。 池雾被笑的脸一红，踮起脚跳了一下，球投出去。 篮球看起来掷出去的没什么冲力，池雾手腕也不太有力气，结果球在篮筐上转了几圈，还真落了进去。 沈盛屹眼底笑意更明显，不吝啬的夸道，“行啊，小老师。” 池雾跑过去捡球，回来再投。 还是那个样子。 每次都在篮筐上打转，让人觉得它可能会落出来之时，它偏偏向里一倒，进了篮筐。 投了五个，竟然有四个都进了。 沈盛屹乐了，“这就是你说的会一点儿？” 池雾谦虚点头。 她不是特别笨，也不太聪明，所以什么事都会格外努力、坚持一点。 就像高二下学期上体育课，学篮球，那时候他已经不跟她一个班了，但两个班的课排在了同一节。 有段时间她班的体育老师生病请长假，把班托付给了沈盛屹他们班的老师。 那个老师教他们两个班打篮球，没有那么细，从投篮开始教。 男生打的好，被老师分成几个组教女生，男生教的也不认真，随便教几下就让自己投，跑去打篮球了。 沈盛屹却是认真教他那个组的。 他是一个虽然狂妄不羁、行事散漫自在，却对自己应该做的每件事都认真对待的人。 池雾抱着球，在他那个组隔壁的篮球框排队认真练习怎么投，她支棱着耳朵偷偷偷师。 一次投不进，她就一直排队，一直投。 直到大家都不练习了，跑去玩或者几个人坐一堆围着聊天，沈盛屹那个组也不练了，只有她还有个别的女生在坚持的练习投篮。 到那个学期后面就换学乒乓球了，期末篮球考核的时候她竟然也有了五个进四个的水平。 可以说，她的投篮技巧，是沈盛屹亲手教的。 可惜这次选课没选上篮球。 池雾又投了一个进去。 这次沈盛屹从她手里截过球，冲她点了点下颌，“来，试试，从我手里把球抢回去。” “……” 池雾：“你是不是在故意为难我。” 他那些跟他一起打球的兄弟都从他手里抢不走，她累趴了也碰不着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挑唇，“我给你放水。” 池雾说不。 脚下却是一动，定准他手里灵活转着圈的球，猛的朝他扑了过去。 “啧，还玩虚晃一枪。” 沈盛屹在她快要靠近时，手一抬，躲过了她的攻势，换到另一只手上，向上一扬，投进了篮筐。 池雾也不气馁，继续去捉。 两人一来一回，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男生气息还沉稳如山，池雾已然气喘吁吁，她出了汗，汗水湿了碎发，顺着脸颊下滑。 但她仿佛被激起了斗志，一点也不焦躁，也不烦，抹了汗不厌其烦地朝他扑，乌黑湿润的杏眸亮的惊人。 连沈盛屹都感觉到了惊讶。 他低垂长睫，从这个看起来静静乖乖、身子骨也薄的姑娘身上看到了一股说不出的韧劲儿。 这一刻，她身上激发出来的闪光点，几乎刺到了他的眼睛。 他似乎也终于想明白，目光为什么总是忍不住为她停留。 她看起来柔软，可爱善良、温柔，对朋友好，做事沉稳，坚定，遇事和挫折也不言放弃。 这样美好坚韧的品质，藏在她小小的身躯下。 如果不去挖掘，可能永远都无法见到她这样的一面。 而她，究竟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的呢？ 他心里隐隐涌出期待、悸动。 沈盛屹从未有此刻这么清晰的认知到，眼前这个姑娘，就是宝藏。 她本耀眼。 晃神的这一秒，池雾就定准了他的左手，双手碰到球，向前倾，抱住球掠到了自己怀里。 她略有得意的冲他弯唇一笑，狡黠灵动，转头将球投进篮筐。 篮球砸中篮筐挡板发出沉闷“咚”的一声，落进球网，砸到地上，激起一阵细小尘埃。 沈盛屹怔忪注视着她，眼底再看不进任何。 池雾转回头。 远远的，没有人注意这一方角落里。 穿着蓝色球服的高挑男生和一个矮他许多，如灵活的猫儿一样的女孩，两个人追逐躲避着，金灿灿的阳光悦动在他们身上，美得如同一米画卷。 “我抢到了！”她笑颜难得明媚，没有了那种沉静，高兴的要在地上跳一跳，像个小朋友。 沈盛屹回过神，漆黑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定定的，紧紧盯着她。 他勾了下唇，声音有几分喑哑，说，“嗯。” “你赢了。” 池雾高兴了一会儿，没想到她真的能在沈盛屹手中抢到球。 她这会儿停下来，才感觉到身体上的疲惫，两条腿都是发抖的，软的都有点站不住。 胸腔也闷的好像要透不过气，仿佛回到了高中时候要跑三圈的累，她手撑着膝盖，汗水砸到红色塑料地面上。 沈盛屹陪着她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握住她胳膊，把她带到观众台，按着她坐下，他身体靠后，手肘撑着上一节台沿，懒散的样子像只大猫。 两人都汗津津的模样，狼狈的够呛。 沈盛屹偏了偏头，低笑问她，“你赢了。小池同学，想要什么奖励？” 池雾眨了眨眼，声音有点运动后的哑，“什么奖励都可以吗？” “能力范围内。” 池雾想了半晌，一时间也说不出自己有什么想要的。 因为以前有很多想要的，比如离他近一点，加上他的微信，能够自然的同他说笑，和他一起吃饭…… 好多好多。 但这些，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实现了。 原来她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啊。 “想不出来。”池雾笑了笑，眼睛亮涔涔的，“可以先寄存在你那里吗？等以后我想到了再兑换。” “行啊，随你。”他闷笑。 体育课下课，三四节课两人都有课，沈盛屹去金汇楼，池雾去明德楼。 沈盛屹那帮兄弟们见他有佳人作伴，哎呦呦呦起哄了几声，嬉皮笑脸地勾着肩走了。 沈盛屹懒声，“别搭理他们，闲的。” 池雾捏了捏发烫的耳朵。 “哦”了一声。 她反应平平淡淡，没有躲避，也不害羞。 沈盛屹瞅她摸耳朵的动作一眼，抿了下唇，慢着几分调子冷不丁又叫她，“小池同学。” 她吓了一下，侧眸。 “所以，你就真没点儿想法么？” 池雾杏眼闪动，“什么？” 他似不经意，“不觊觎我一下？” 第106章 小池老师又胜一局 池雾呼吸一下顿住。 “觊觎……你？”她不知道怎么接话时就下意识重复，说的有几分艰涩。 “嗯哼。”沈盛屹盯着她不动。 池雾眨眼，心神定下来，轻声，“可我胆子小。觊觎你的人太多，我怕被她们给淹没了出不来。” “你有特殊通道，跟她们不一样。” 沈盛屹挑眉，半真半假，看不出是玩笑还是真心，“给你开个后门让你弯道超车。” 池雾轻喘着气，颊边汗水被路过的风轻拂缓慢蒸发，格外凉爽。她同样半真半假的反问回去，“这种事儿你怎么好意思让女孩子主动的？” “我主动了那还是你觊觎我么？” 池雾说，“有什么不一样？” “……” 有哪个地方一样了？ 沈盛屹轻啧了声，哼笑，“看不出来，小池老师还挺伶牙俐齿。” 池雾撑着下巴盯着远处落在篮球框上的一只麻雀。 “是吗。”她弯唇。 九点四十左右，段清梨给池雾发消息，说在宿舍没找到她，先去教室给她们占座位了。 池雾回了一个好。 路过小卖铺，她带饮料，问段清梨想喝什么。 她拿完，沈盛屹也拿了罐可乐，把钱一起付了，他要去的教学楼在前边，分开前他对她晃了下。 “中午饭，别忘了。” “忘不了。” 池雾到教室，段清梨惊呼了一声，盯着池雾，“我的天，宝贝，你去干什么了？头发乱成这样！” “去篮球场了。” 池雾拉开椅子坐下，玩球出的汗早已经被风吹了下去，就这么会儿还不至于有味道，就是头发乱的不行。 她整理了也透着股凌乱，好在她五官生的好，怎么都好看。 “哇，不睡懒觉怎么去那儿了？” 池雾把饮料递给段清梨，说了下那天早饭的事儿。 某人非要特殊待遇一下。 段清梨都无语了，捧着脸，“服了呀。” 她从包里翻出小镜子和梳子，池雾笑着道了谢。 “客气了，咱俩谁跟谁。” 她们这节课上摄影，就是拍视频作业的那个课，作业已经交上去了，这节课作播放评比。 上课铃打响，老师准时进门。 通过学习通发布了拍照签到后，就开多媒体，说视频作业的评比安排，点了几个小组的组长上去把自己组的视频拷贝到多媒体上。 然后抽签决定评比顺序。 一共八个小组，池雾她们不前不后，抽到了第五个。 不过她们倒是没太担心，毕竟有底牌嘛。 一个视频15min以内，八个组加上点评的时间，两节课的时间差不多，第一个组很快就开始。 各个小组的拍摄的内容五花八门，有沙雕搞笑的，欢脱可爱的，青涩纯爱，霸总风，职场熟男熟女，等等。 教室里时不时响起笑声。 池雾她们在底下安静观看，群里讨论到起飞。 段清梨：【卧槽，这个不错。】 徐颖：【三号我觉得也不错，都是梗，笑死了。】 郭凯璇：【四号拉扯感好强，就是职场部分看着有点儿戏。】 池雾：【我们不会被压下去吧？】 三人：【不可能！！！】 拜托，她们的剧本那么优秀！她们的帅哥也那么帅！ 她们可是有猫哥镇场子诶！ 果然，放到池雾她们这组时，先出现的是魏同宇，已经引起了一阵低呼。 无它，够帅。 到沈盛屹出境，教室里已经沸腾了。 扮演女主的池雾穿上那身蓝白色校服，素面朝天，将那张又纯又乖的初恋脸展现的十乘十。 有程芜这个专业玩摄影的特别指导，就算怼脸拍，那一帧一帧镜头也挑不出任何瑕疵。 池雾皮肤又白又细腻，杏眼乌黑透亮，眼弧圆润无害，漂亮的每张截图都是屏保，加上一个天降竹马一个温柔清冷学霸，都围着她。 清冷学霸男二的火葬场，天降酷哥竹马趁虚而入，修罗场感拉满。 尤其是当小青梅因为表白失败扑在竹马怀里落泪，扮演竹马的沈盛屹抬起头，拍着小青梅背安慰。 却盯着她后颈露出那个充满掠夺与占有欲的眼神。 “！！！” “酷哥原来是个小绿茶！！！谁懂！！” “卧槽卧槽！我男神！看我男神好帅！眼神好像要把单纯失恋的小青梅扒光吃掉了！” “怀疑不是演的？” “只有我希望女主和温柔学霸男二在一起吗……” “是的只有你，不像我希望三人行。” “不是，他们到底是怎么先找到这么帅的男的演男二，又说服沈盛屹亲自下场演男主啊！” “何止啊。陈副主席都能出演地中海拿保温杯的班主任了。” “救命！陈副主席风评被害。” “严重怀疑这个组有点子内部渠道。” “比不过，比不过一点。” 公寓聚会part段清梨的段姐出场，教室里瞬间哄堂大笑，直呼，“她干了我一直想干的事！” “陈副真是哪里需要哪里搬啊，你们看到他身边那个小妹妹没有，她也好漂亮！这个组他妈全员颜值咖。” “那是陈副女朋友。” “艹，陈副不配！” “陈副风评再次被害。” “最主要是再怎么帅再怎么美都没把主角压下去。” “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咱们班池雾同学美得这么出众，呜呜呜这简直就是学生时代永远不可取代的白裙子女神，想我白月光了嘤嘤。” “你白月光哪呢？” “跟她白月光终成眷属了呜呜呜呜呜……” “哈哈哈哥们你……我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节有意思的课，时间就过得格外的快，池雾她们这组观看完，大家只觉得这场视觉盛宴还没看够。 女主被慢慢被男主勾引，却徘徊于竹马和男二之间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此时的楼下，大家都在嗨，女主却被男主堵在楼梯间。 下边就是兄弟朋友，她被竹马掐着下巴，他们悄无声息的接吻。 这个时候男二来楼梯边喊女主。 …… 戛然而止。 一排小字浮现在屏幕上：感谢大家观看。 领衔主演：池雾，沈盛屹，魏同宇。 主演：段清梨，郭凯璇，徐颖，陈期行，程芜。 拍摄、剪辑：程芜，徐颖。 “没了？这就没了？！！” “能不能来个续集哇？没看爽，啊啊啊想看修罗场，男主和男二的修罗场！” “退一万步来讲，女主就不能都要吗？” “大清已经亡了，凭什么我女宝还不能左拥右抱？区区两……咳，而已！” 第107章 ＃沈盛屹，醋海滔天＃ 池雾没想到会热闹到这种程度，听着他们逐渐走向清奇且脸红心跳的评价，池雾绷着表情，死死埋着头。 “宝儿，你火了耶。”段清梨笑嘻嘻。 池雾：“闭嘴。” 郭凯璇：“难以想象，这个视频作业要是流出去，是舔屏猫哥的多，还是表白墙找你联系方式的多。” 毕竟这学校可不止女生多。 男生喜欢池雾这种清纯白月光型儿的也不在少数。 段清梨：“我猜呀，某人有的酸了。” 徐颖：“有没有一种可能，猜雾宝跟猫哥关系的估计也有一大批。” 最令人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人把魏同宇给认出来了。 “咦，你们不知道这个男生吗？” “他是中政法今年大一新生，据说是理科状元录取的，他们学校今年新生发言代表，开学那天就上京市各大高校新生帅哥榜了。” “什么什么榜？” “嗐，不重要，一群闲出屁的学姐学长搞着消遣玩的。” “哇，政法的？” “可恶，这组究竟什么资源路子？认识这么多帅哥？！” 段清梨把完整的最终版视频给魏同宇发过去，让他看评论区。 一只清梨：【恭喜你哦，小帅哥，你在我们学校也火了。】 魏同宇：【我说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一堆跑我们表白墙问我联系方式的。】 过了一会儿。 魏同宇看完了视频。 魏同宇：【她们都什么眼光？我哪儿比那个男的差了？[不悦.jpg]】 魏同宇：【死绿茶。】 一只清梨：【你俩类型不一样。】 魏同宇：【那清梨姐你说，我俩谁帅？】 一只清梨：【呃……凭良心说，还是猫哥这样的比较吃香的。】 魏同宇：【你再说一遍？.jpg】 一只清梨：【听姐说，虽然温柔学霸受欢迎，但松弛感跟荷尔蒙都爆棚的酷哥性价比更高啊！】 魏同宇：【没爱了，清梨姐。】 池雾她们这个视频过后，后面几个也很精彩，呼声很高。 下课前，评比结果出来，池雾组没有悬念地获得了第一，倒不是说她们剧本比其他组有意思多少，主要还是演员直接帅出了断层。 视觉盛宴在某种程度上就抢占了先机，从而决定结果。 四个小姐妹高高兴兴的击掌，“耶！” “这次多亏了我们雾雾，等周末再请你们吃一次饭，太爽了！” 池雾摆手说，“不用不用啦，这也是我的作业，之前不都请过了？你们跟我还客气呀？” 段清梨勾她肩膀，满脸的与有荣焉，“没错，雾雾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你们的也是我的！” 池雾嘴角牵了一下。 另外二人：“……” 中午，池雾和她们告别，因为宣布评比结果，下课晚了一点，池雾从教学楼出来，沈盛屹已经在她楼下了。 他靠在一棵树荫下，低头玩手机。 下课了从教学楼出去的人纷纷打量他，引去了不少注意。 池雾给他发消息，【我出来了。】 沈盛屹抬头，看见站在台阶上挎着珍珠包包的池雾。 他抬了下眉，“过来啊。” 她能想到，她现在过去会引起什么样的躁动。 那个视频作业本来就让许多人好奇她和这人的关系了。 她踌躇了几步，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沈盛屹低眸瞧她，嗤笑，“我又见不得人了？” 池雾拉了下他衣袖，示意他快走。 不是见不得人，而是现在他们还不是那种关系。 “吃什么？”沈盛屹懒得跟她一般计较。 池雾说，“随你。鸡公煲？” “走呗。” 一起吃完鸡公煲，池雾回到宿舍。 睡了个午觉，她下午没课，这一觉很长，醒来已经傍晚了。 宿舍内昏暗，安安静静。 池雾本以为没人，拉开床帘透气，伸了伸懒腰坐起来，过了一会儿秦素然从床帘后探出头，看她一眼。 池雾被这一眼看的心惊肉跳。 几秒后，秦素然果然惊呼，“雾雾醒了！快看我转发给你的帖子！” “嗯？什么帖子？”池雾刚醒，揉了揉眼睛，大脑还有点不会转，迟钝的恢复着清明。 “就你们拍的那什么什么视频评比作业。是吧？” 池雾：“啊？” 另外两个脑袋也从床帘后探出来。 池雾从数据线上把手机拔下来，解开锁屏。 秦素然转来的帖子，＃惊！二男一女修罗场，直呼带感！＃ ＃京大高岭之花沈盛屹和外校温柔阳光学霸同时喜欢上同一个女生，他们之间会磨出怎样的火花？！＃ ＃高岭之花深陷情场失意争夺战＃ ＃沈盛屹，醋海滔天＃ 池雾：“……” 原来是那个视频被传到京大论坛上了。 初始时间是两个半小时前，现在浏览量已经破万了。 池雾点进去。 五花八门的评论，比她在课上的时候可精彩多了。 坛友们个个都是八倍镜男女孩，卡帧截图发出来的每张都是神图，底下评论【啊啊啊好帅好帅！！】、【嗷嗷嗷好美好美斯哈斯哈舔屏！！！】、【他们两个！好！般！配！】、【男二！！高举女主和男二的大旗！！！！】、【把拆官配的逆子逆女都给我拖出去[生气.jpg]】…… …… 其中有几个热评吸引了池雾的注意。 白日梦患者：【其实想谈一个沈盛屹这样的男朋友很简单啊。】 你有点丑到我了：【？楼上在说什么？？？哪里简单？？？？？】 京市第三中心院院长：【来了，这就把她带走。】 白日梦患者：【等等……让我说完！】 白日梦患者：【拦住他，要微信，勾搭他，拿下他，让他为我要死要活，步入婚姻殿堂。多么简单，其实沈盛屹这人真的没有那么难搞……】 白日梦患者：【只需要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美美睡上一觉，在梦里轻轻松松就拿下他了。】 京大吃瓜情报局：【……楼上。楼上你……】 全世界种满香菜：【楼主这昵称非常符合她的精神状态。】 栖雪今天日万了吗：【话说只有我好奇猫哥跟这位漂亮小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吗？他看小姐姐的眼神不像假的诶？】 没有，她今天没码字：【楼上，我也觉得！他看男二小帅哥的眼神都充满了杀气！】 雪雪怎么还不爆更：【没人嗑三人同行组吗？】 雪雪怎么还不爆更：【区区两……】 因为她懒呀：【楼上别想了，不可能的，永远也不可能的，番茄不允许嗑。[嘻嘻.jpg]】 屹哥雾妹什么时候在一起：【把番茄拉出去炖汤，番茄牛腩汤（）】 评论好多，池雾眼花缭乱，都快看不过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退出去看微信。 果然，两个小时前，沈盛屹也给她发了论坛的帖子。 第108章 支持小池老师独家私有——我。 池雾一直是个特别低调的人，没经历过这种突然因为某件事火起来的情况，一时间有点无措。 但她又莫名其妙的想笑。 小池尖尖角：【你看到那个视频了吗？】 池雾抿了抿唇角的弧度，把评分的截图发给沈盛屹看。 小池尖尖角：【我们组得了第一名。】 世界和平：【全校都快看见了，我能看不见？】 刚醒就被他噎了一下的池雾：“……” 她鼓了下腮帮子。 “所以，”沈盛屹发了条语音过来，“你什么想法？” 小池尖尖角：【什么什么想法？】 男生公寓里，沈盛屹身体往后一靠，啧了声，他几个舍友都看他，挤着眼神揶揄，他懒洋洋撩眼皮扫回去，懒得搭理他们。 他按着语音条，状似不经意般，“就那个，什么cp。” 池雾没有立刻说话，停顿了几秒。 沈盛屹指腹摩挲着手机边侧的按键，握着手机的动作微微收紧。 沉默的这几秒时间里，他罕见的感受到了紧张。 陈期行卡着膝盖上的笔记本忙作业，意外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能从这人身上看到这种情绪。 他啧了声。 “我说，不至于吧？你从小到大都狂到爆表的自信呢？”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作业都做完了？” 陈期行：“……” 他抱着电脑都快入定打坐一个下午了，也没做出半点成果来。 “废物。”沈盛屹轻嗤。 陈期行气的够呛，呲牙一笑，“闭嘴吧你。你这张嘴这么会说话，怪不得人小池对你不来电。” 沈盛屹：“……” 他面无表情，扬手甩了一本书过去。 陈期行躲都没得躲，正中脸上。 他骂了一声。 孙浩跟傅文轩哈哈笑，有时候这人就是欠的慌，明知道惹了得不着什么好下场，还是忍不住犯个贱。 这时候，池雾回复了。 沈盛屹这下连个眼风都懒得给他们了，低头看手机。 小池尖尖角：【你呢？】 小池尖尖角：【有什么想法。】 沈盛屹：“……” 沈盛屹突然发现，这姑娘挺精的，很难从她嘴里套出一点话来。 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的。 半晌。 世界和平：【我觉得还挺般配的。】 世界和平：【比那什么男二般配多了。】 池雾看着这两条消息，心脏忽地砰砰跳起来。 她摸了下胸口，回，【嗯。】 沈盛屹勾了勾唇。 没有追问“嗯”是怎么个意思。 傍晚，池雾和段清梨一起去上选修课。 从上课的楼回来路过篮球场，正好碰上打完球满身汗准备回去的沈盛屹和陈期行他们。 段清梨抱着她手臂晃了晃，“宝贝，那边儿，猫哥。” “看到了。”池雾说。 “要和他们打一个招呼吗？” 经过拍摄视频作业，段清梨更觉得这人其实不是那么难以接近了，猫哥还请她们喝了几次奶茶呢。 虽然她们大概率可能是沾了小姐妹的光。 池雾犹豫了两秒，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会拉着段清梨赶紧躲起来，但她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国庆回家前那个傍晚就答应他了，不会再那样了。 她垂了下眸，想了想，低声说，“打一声吧。” 她们停下脚步。 结果没想到，还没等她们两个上前，那边就有人先看见了池雾，停了一下，表情立刻变得很激动。 歪过头跟撩着下摆擦汗的沈盛屹说了句什么。 沈盛屹淡淡的眸光朝她看过来。 池雾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对他招了招手。 沈盛屹觉得她这动作有点像招狗。 他扯了下唇，等她跟小姐妹走近，扫了眼池雾怀里抱着的书，问了句，“刚下课？” “嗯。”池雾点了下头。 他那帮兄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虽然眼睛都很清澈，透着大学生独有的善意，池雾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拉紧段清梨的手。 结果段清梨比她还不好意思，直接缩到了她身后。 池雾：“……” 沈盛屹瞥了这帮兄弟一眼。 陈期行秒懂，啧笑了声，“不是叫唤着饿了要去吃夜宵，都还走不走？” “走走走。”这帮人也都是老油条，一接收到眼神都秒懂。 男生们笑嘻嘻说了声“小嫂子别不好意思，我们都是好人”，勾肩搭背的溜得比谁都快。 有的慢了，还被照着屁股踹了一脚。 段清梨也趁乱溜了，走前在池雾耳朵边留下了一句，“不打扰你们臭搞对象的玩暧昧了，拜~” 只剩下他们两个。 池雾脸颊染上了一层红霜。 她眨了眨眼睛，嘴唇嗫嚅，“他们……” 沈盛屹垂眸，懒懒散散的样子，低笑着说，“他们没恶意，跟你开玩笑呢，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池雾点了点头。 他看了她几秒，说，“送你回宿舍？” “好。” 这里离池雾的宿舍不远，并肩走了几分钟就到了。 五号公寓楼下。 池雾双手背到身后，眼睛很亮，在夜色中好像点缀着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嗓音柔软，“拜拜。” “拜。”他漫不经心扬手晃了两下。 池雾看着他转身。 沈盛屹走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转过身子。 池雾还没动，他毫无预兆的转过身，她连掩饰都来不及，有种被抓包的无措，但很快镇定下来。 沈盛屹看着她从慌乱到冷静。 心脏好像被什么麻痹了下，上来一阵说不出的酥麻，从里边蔓延到身体外，尾椎骨向上。 有点难受，又有点上瘾。 他忽然说，“这周我妈还不在家，小池老师，明天晚上你给楼之瑶补课，来我家吃么？” 池雾傻眼了几秒，“啊？” “给你做好吃的。” 怎么有种“我妈不在家你要不要来我家找我偷情”的既视感。 池雾被自己惊世骇俗的脑洞雷到了。 “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沈盛屹看着她。 她快速收敛想法，“会不会麻烦你？” 沈盛屹：“你觉得呢？你不来，我跟楼之瑶只能吃泡面。” 池雾：“……” 做饭的又不是她，还赖上她了。 “答应了？” 不等她答，沈盛屹就晃了晃手机，说，“行，等你。支持小池老师微信上给我点菜，独家私有——” 他一顿，带笑音微拉长的剩下的话淹没在唇边。 我。 池雾：“哎——” 他人已经走了。 第109章 我一只手能拎你转八个圈。 转眼就到了周末。 池雾看到社团群里社长的通知，参加种树活动的名单，她也报名了，冲着学分来的。 但她看了遍名单，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池雾也没觉得可惜，没有就没有吧。 她周末正好去图书馆学习，把设计作业画完，顺便把给沈盛屹送早餐那天落下那套四级题补上。 结果她设计作业刚画到一半，手机在桌子上震动，池雾拿过来看了眼，略有些意外。 社长的电话？ 发了几条消息，她没看见，估计是有什么事才打电话过来。 她拿起手机，放轻脚步从图书馆里出去，走到楼梯间，接通后小声道，“社长？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女声有些焦急，“雾雾，你现在哪呢？有时间没？” “我在图书馆。”池雾用手微微遮挡着嘴边，哪怕在楼梯间，吵不到里面，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还是非常清晰，十分容易产生尴尬和不安的情绪。 “我不忙，有事的话你可以说。” “是这样，雾雾，咱们一起过来植树的社员有一个人突然肠胃炎，她朋友陪她去医院了……” 说着，对面似乎难以启齿，毕竟报名的时候刷掉了，再找人替补，人家不愿意也是正常的。 她顿了顿，说，“咱们现在差了两个人，你能过来救一下场吗？最好再找个朋友。” “……”池雾沉默了一下。 她想了两秒，不跟学分过不去，说，“我可以过去，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朋友一起。” “那麻烦你先问一下，不能的话你就发消息跟我说一声，我再问问别人，你自己过来，行吗？” 池雾：“可以。” “你先把活动地点给我发一下吧。” 挂了电话，微信很快就弹出社长发过来的消息，是一串地址。 池雾没多耽搁，回图书馆的位置上收拾了一下做到一半的作业，这里是她的私人座位，东西就放在这里也没什么问题。 她拿上包，装好充电器和宿舍钥匙，低头翻着通讯录边往外走。 这个时间，不用说段清梨都在睡懒觉，她过周末不睡到中午饭时间被舍友薅起来，毫无起床的可能。 自己宿舍，陈漫丽一到周末就不住宿舍，秦素然大早晨就骂骂咧咧去学生会开会了，周麦去电子阅览室码代码作业，应该都没时间。 池雾的好友圈就这么一亩三分地，能关系好叫上一起出去的除了这几个好像就没谁了。 她走出图书馆大楼，叹了声气。 想着给社长发个消息吧，她还真找不到伴儿。 正低头打着字。 身后突然有人叫她，“池雾。” 池雾停住动作，回过头。 男生拎着早饭，眉眼惺忪倦怠，头发凌乱，看着还有点困意，见她停下，几步走近，“干什么去？” “你怎么没睡懒觉？”池雾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见到沈盛屹，看看他手里的早饭，应该是在图书馆大楼旁边的那个小餐馆买的。 “昨天睡多了。” 他又问了一遍，“嘛去？” “社团里有个种树活动，缺人，社长叫我过去替个补。” “就你自己？” “嗯。”池雾点头，“你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过去了。” 她没想着叫他一起去。 连邀请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沈盛屹这样的少爷，种树这种活动他应该不感兴趣。 沈盛屹却伸手把她拉了回来，对着她疑惑的眉眼，挑挑眉，懒洋洋的调子，“种树？挺有意思。” “凑个热闹，行么？” 池雾：“你要去？” “我不能去？” 池雾委婉道，“去了要干活的。” 沈盛屹挑眉，目光从她小细胳膊小细腿小细腰上一扫而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 “咱俩比起来，谁看起来更像干不了活的样儿？” 池雾：“？” “我一只手都能把你拎起来转八个圈。” 沈盛屹弯了下唇，食指中指交叠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小池老师，看不起谁呢，嗯？” “要不试试？” 池雾捂住额头，抬起杏眼瞪他。 “胆儿是不小了，瞪我都敢越来越明显了。”沈盛屹又抬了下手。 池雾飞速后退了几步，离开能被他逮住的范围，生怕真被他一胳膊彪住腰拎起来转几圈。 万一再给她扔出去。 沈盛屹几乎天天打篮球，一打就是两个小时起步，典型的衣服架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类型。 他不过分的壮，也不瘦弱。 别看他成天懒懒散散没骨头似的样子，实际上掩盖在t恤下的腹肌也好，肌肉线条也好，紧致结实。 他曾经有一张打完球后短袖撸到肩膀，撩起下摆擦干的照片被偷拍下来发到论坛，汗水下的荷尔蒙和力量感几乎要从照片里冲出来。 虽然那张照片并没能在论坛上成功存活几分钟，但该保存的人也都保存到手机里了。 池雾也是其中一员。 那段时间有个话题讨论，热度特别高。 就是讨论如果跟沈盛屹这人拍拖，他那张脸一看就是特会玩花样的，持久度，一定能爽死。 不过这个话题也没能存在多久就是了。 池雾面露警惕。 “出息。”沈盛屹轻嗤了声。 既然沈盛屹要去，池雾就删掉了要跟社长说找不到人的那句话，告诉她已经找到人了。 社长说让他们赶快过来。 京大西门校外的街道对面就是公交车站，社长发过来的活动的地点正好有直达站点。 两人穿过长街，在公交站牌下等要坐的18路。 沈盛屹手里还提着那份早点，两人在站牌旁的等待长椅边坐下，池雾提醒他赶快把早饭吃了。 一个是久了就凉了，还有一个是公交车上不让吃东西。 她不确定这人坐没坐过公交这种交通工具。 沈盛屹买的是西式早餐，一个豪华版三明治，一份土豆薯饼，茶叶蛋，和一杯甜豆浆。 他把薯饼递给了池雾，“吃着玩。” “……”池雾觉得他有点哄小孩的意思，问他，“你够吃？” “不饿，早晨随便垫垫就行。” 池雾就没跟他客气，接了过来。 不知道他是不是歪打正着，池雾很喜欢吃土豆饼，香喷喷的，外面那层边有点脆，里面是糯糯的。 高中的时候，他们学校最开始还允许出校，每个周日下午的最后两节没有课，学生们很自由。 住宿生也可以结伴出去玩。 华清附中出校门后直走，再拐过一条街，走个大概几百米，靠着路边有一处蓝色的铁皮房子。 那个房子里有很多叔叔阿姨支起来的小摊，卖很多东西，池雾最爱吃它那里一个叔叔卖的土豆饼。除此之外，煎饼和麻辣拌也好吃。 是别处都做不出来的味道。 每周的这一天是住宿舍最期待的日子。 她每次和舍友出去，都会去买，还有山楂果和圣女果，裹着糖霜铁的那种，皮房子旁边有一家西点房，它家的一款黄油面包味道很好。再旁边是蜜雪，回去时买杯柠檬水和一支两块钱的甜筒冰激凌，满载而归。 教室里都是弥漫的各种食物的香气。 土豆饼还有点烫，池雾轻轻吹了吹，小口咬了一口，味道虽然不完全一样，她也觉得好吃。 香香糯糯。 她一个土豆饼还没吃完，沈盛屹那个三明治和茶叶蛋都已经解决掉了，叼着吸管瞧她。 豆浆喝到了底，发出吸到空气的那种声音。 池雾偏了下头，径直对上他。她一噎，不知道他这么看她有多久了，指尖蜷了蜷，羞赧险些快要爬上脸。 沈盛屹不躲不闪，就这么懒洋洋盯她，含糊问，“坐几路？” 第110章 霸王屹:忘了就想起来。 “18路。” 池雾答得温吞，在他的深邃专注的注视下慢了一拍。 看向站牌时，她不禁有点懊恼，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会对他的目光失神，不是已经慢慢克服了。 “哦，那来了。”沈盛屹冲街道远处抬了抬下颌。 池雾看了眼，还真来了，赶紧解决掉最后两口土豆饼，拿过他手里的垃圾，小跑几步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从珍珠链条包包里找出一包湿巾，抽出来两张，递给沈盛屹一张。 沈盛屹接过来，瞥了眼她腰间挎着的小小的、粉粉的，看起来很精致但好像装不了什么东西的小包。 她今天本来就打算在图书馆学习，穿的很简单。 头发用鲨鱼夹挽起来，米白色针织衫和天蓝色牛仔裤，这包看起来虽然没什么用，倒是跟她还挺般配的。 可可爱爱。 又有种说不出的温婉。沉静中多了几分翩飞的活泼。 沈盛屹喉结滚了滚，视线追随着她身影。 18路停在公交站牌下。 等车的部分人要上这辆车，池雾调出支付宝的付款码，想到什么，问沈盛屹，“你坐过公交吗？” 沈盛屹：“没有。” 他高中念寄宿，但在学校相对自由，偶尔出去住，学校放着他一辆山地车，犯不着坐这玩意儿。 “怎么弄？” “来不及了，你跟在我后边，我替你把卡刷了。”池雾叮嘱。 “哦。”他扫了眼她手机上的二维码框框。 “这个在哪找？” 排在她前边最后的人已经上去付完钱了。 池雾来不及回答他，又怕他跟不上被别人挤开，匆忙之下反手胡乱抓他，沈盛屹往上递了一下。 她就攥住了他的手，将二维码对准收款机，拿来重新刷新了一下，再扫，连着叮咚两声。 池雾抓他抓的很紧。好像怕他丢了。 这个认知让沈盛屹心情有那么点愉悦。 他轻勾了下唇。 听她对司机师傅说了一声，“叔叔，我们两个一起的。” 司机师傅扫他一眼，对他们拜了下手。 坐公交都让女朋友刷卡，还笑那么嘚瑟。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沈盛屹第一次见这东西，好奇的偏头看了几眼。 池雾拉着他挤到后边，只剩两个连着的座位中的一个空位了，她松开他手，推他过去，让沈盛屹坐下。 沈盛屹啧了声，反手按着她肩膀，把她按到了座位上。 “我还不至于让女生给我让座。” 池雾：“可是要一个小时才能到。” “所以？”沈盛屹不知道这姑娘脑回路怎么长得，就她那小个头，虽说不至于够不着头顶的扶手，也要抻直胳膊，“我坐下，你站一个小时？” “……”怎么可能一个小时都没有人下车嘛。 虽然池雾确实有这个想法。 她小声，“我又不傻。” 只是人在喜欢的人面前，下意识第一个想到的，都不是自己。 要先希望他舒服一点。 “你还觉着你挺聪明？”沈盛屹好笑地挑眉。 池雾：“……”什么破嘴，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的。 偏偏她也喜欢。可恶。 她抿唇凶凶瞪他。 沈盛屹：“……”行。你还委屈。 后面上来的人都没座位，挤在过道里，沈盛屹站在池雾身前，挡住了那些随着公交启动挤来挤去的人。 他一手拉着扶手，低垂着眸子玩手机。 过了几站，池雾旁边坐着的那个人要下车了。 池雾立刻往里挪了一个位置，拉了拉沈盛屹衣袖，“你快坐下吧。” 沈盛屹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原本很宽敞的座位，逼仄感立即袭来，池雾觉得她的空间被他给占去了三分之一。 她瞅了他一眼。 沈盛屹突然把手机递给她。 “嗯？”池雾不解。 “你刚才上车刷的那个码，给我弄一个。” 池雾接过手机。 沈盛屹屏幕上很简洁，软件不多，几个游戏，生活必须用到的社交软件，还有一个学习通。 她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支付宝，找到乘车码，给他申请开通了一个京市的公交车乘车卡。 到需要输入密码时。 她递回给他，“要输密码。” “99加我生日。”沈盛屹语调漫不经心。 池雾瞳孔微微张大了些，他就这么，把密码告诉她了？ 她像兔子一样。 沈盛屹勾唇闷笑，没忍住伸手捏住她白皙柔软的脸颊，微微凑近，盯着她眼睛，“池小雾同学，你不会不记得我生日是哪天了吧？” 虽然笑着，声音里却隐隐透着威胁。 池雾睫毛颤动了几下，“如果……不记得了呢？” “哦。” 他微弯唇，“忘了就想起来。” 池雾：“……” 简直是霸王龙行为。 她抿了下唇，试着输入密码。 99应该是他的出生年份，他只比她大几个月，半年左右，她是农历十一月十七那天出生的，公历正对着平安日。 密码有六位，池雾想了想，输，“。” 她没敢看身边的人。沈盛屹的生日其实有一个小陷阱，他是99年生，99年的夏至是622。 池雾也是后来偶然间看日历才发现了这件事，其实那天他们下意识以为错了日子，提前一天给他过了生日，沈盛屹却没说什么。 可……万一输错了，那就尴尬了。 好在这种尴尬的事没有发生，密码通过了，沈盛屹似乎有那么点惊讶，像是没想到她真一次就能输对，眼底淡笑转瞬浓郁几分。 池雾给他开了公交卡，偏头细声细气告诉他在哪里找，怎么用。然后把手机还给他。 沈盛屹又玩上了他那万年不烦的消消乐。 池雾脑袋靠着椅背看窗外，慢慢地就有点犯困，她虽然不晕车，但坐车容易睡觉，从包包里找到耳机，塞到一边耳朵里，闭上眼睛。 反正有沈盛屹在身边，到站了他肯定不会扔下她的。 就算他真没有心把她扔下了，他们要去的是最后一站，司机师傅也会把她叫醒赶下车。 红色的阳光在眼前跳动着，音乐徐缓，池雾的意识逐渐游离，放任自己沉进了梦里。 公交车上的人来来往往，有人下去，有人上来。 沈盛屹过了关消消乐，身边安静的过分，从上车坐下后就没有声音了。 他偏过脸去瞧池雾。 身侧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瞌着眼睛睡着了。 窗外的马路一侧种着绿意盎然的梧桐树，飞快的向后倒退着。 他没急着收回视线，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池雾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握着手机，连着黑色的耳机线。 睡着的她没有了那种醒着时的疏离感，只剩下纯粹的柔和乖静，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上她脸颊。 黑色耳机挂在她耳朵里，显得她皮肤愈发的白。 第111章 池雾，喜欢我吧。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戴的太久了，耳机在耳朵里放的松了，在一个拐弯时坠了下去。 沈盛屹眸光动了下，手臂从身前绕到池雾另一侧肩，冷白指尖勾起垂落在半空中的耳机线。 他随手塞到自己耳朵里。 jay辨识度很独特的声线在耳机中唱着： “刮风这天 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 雨渐渐 大到我看你不见” “还要多久 我才能在你身边” “等到放晴的那天 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他撑着额头望向另一边的窗外。 平稳行驶中的公交遇到路障减速停顿，挂在横杠上的扶手牌整齐向前倾了一下，荡回来时乱七八糟的晃。 晃这一下，沈盛屹的左侧肩膀突然重了一下，有什么轻轻的压了上来。 沈盛屹一顿。 意识到什么，他放松的身体微绷。 指尖下意识摩挲了下手机，他慢慢侧过脸，敛起的长睫下压，低垂着眼落在女孩白皙柔软的脸上。 突然的晃动好似惊扰了陷入睡眠的池雾。 公交越过了路障很快变得平稳。 她只是颤了几下眼睫，却没能醒来，两排乌黑卷翘的睫毛如同蝴蝶轻轻扑动的翅膀。 美丽、易碎。 向下是她小巧挺翘的鼻子，轻轻抿着的红润的唇瓣，阳光随着树荫悦动着，她的模样落进他眼底忽明忽暗。 沈盛屹的心跳毫无预兆的乱了一拍。 如每一次，他不受控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公交车上响起即将到站的语音播报提醒，安静骤然被打破，很快有人站起身准备等候下车。 嘈杂躁动的声音中，沈盛屹蓦地回神，竟有几分仓促的移开视线。 耳机里仍然唱着： 从前从前 有个人爱你很久 偏偏风渐渐 把距离吹得好远 - - 机械的语音播报，乘客的说话交谈声，乱腾腾的一片，压在左肩睡着的人很轻的唔了一声，即将要醒来。 耳机里已经开始了下一首歌的前奏，依然是jay的歌。 纷乱一片里，脑海里女孩惊动的睫毛化作千万只扑动翅膀的蝴蝶，将平静的湖水翻起波澜。 沈盛屹听见自己打鼓般的心跳。 不可逃避，不容退却。 想要她。想要池雾。 他无比急促、紧迫的心跳，在向他传达着： 认了吧。 你早就输的一败涂地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 从那一把沾着雨水的伞开始。从她瘦弱的、被雨淋湿的肩膀和裤角开始。 从终于有个理由能够靠近、在家里见到她那一刻。 公交车开往最后一站。 女声语音播报着：【下一站，即将到达终点站，xx站，请全部乘客准备下车。下一站，即将到达……】 又过了一个路障，池雾在这次的颠簸中恢复了意识。 她低低的嘤咛了一声，颤着眼睫睁开眼睛，又下意识闭上，再次慢慢睁开，适应了光。 “唔，到了吗？”她摸了摸耳朵，发现耳机没有了，可能是掉了。 低头去找。 沈盛屹把耳机塞回她耳朵里。 “马上。” “哦。”池雾刚睡醒木木的，呆的厉害。 沈盛屹第一次见。 他喉结微微滚动了几下，克制住想揉她的冲动。 好可爱。 他似乎能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形容女朋友特别可爱，怎么看都好，冒着香香的气息。 看她做什么都可爱。 想捏她脸，把她挤成任何形状，看她呜呜挣扎挣不开，又服软示弱，可怜巴巴求饶。 虽然她不是他女朋友。 哦，不是。 她不是他女朋友。 并且想起来一件让他不是很爽的事情。 沈盛屹有点恹恹的。 “到了。”他提醒她。 两人在公交总站下车后，池雾打开导航输入要去的地方，地图上显示只有二三百米。 她跟着语音提示走。 沈盛屹慢悠悠跟在她身边，落后几步。 他神情心不在焉的，所有所思。 池雾时不时回头看看他，确定他有跟上了。 在她数不清第多少次回头的时候。 沈盛屹出声叫她，“池雾。” “嗯？”池雾停下，转过身，她手里握着手机，站在一片树荫下，就在两三米远。 “你还喜欢他么？” “？” 池雾没反应过来，“啊？谁？” “就那天谁响谁喝你说那男的。” 池雾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了一点。 问这个，是想做什么呢？ “要不你别喜欢他了呗。”他语气淡淡。 沈盛屹是个不太会打弯的人，性子直接，不喜欢玩那些还得猜来猜去的东西，烦又没劲。 他活的潇洒肆意，随心所欲。 唯独对感情，因为家庭，有那么几分敬而远之。 可某些难以压制的心动层层堆叠，她总是在他眼前晃悠，是她先撞上来的。 他试过忽略、试探、各种各样的挑刺，告诉自己这姑娘不太待见他，他次次都热脸贴冷屁股。 都不管用。 反而看到她越来越多的光芒。 当她身边出现一个男生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警惕，那是一种所有物被抢走的怒火。 有人在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走到了她身边。 还好是她弟弟。虽然是后的。 沈盛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份心思的。 池雾跟别的女生都不一样。 他从来都没能在她身上有过把握。 他的所有，皮囊、成就、插科打诨，对她好像都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池雾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睛就那样看着他，从疑惑、惊讶，慢慢转为他看不清的神色。 沈盛屹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松开，陌生的紧张情绪在他身体里发酵。 他有些自嘲，其实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 他顿了一下，盯着她，似漫不经心，说，“大学不谈场恋爱挺可惜的，你觉得呢？” 池雾隐约感悟到什么。 心跳比刚才跳的还要快。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沈盛屹向她走近，停在她面前。 树梢垂下的微风拂过她的面颊，风有些热，吹乱她的碎发，他用手指替她勾到耳后。 温热手指擦在她耳廓。 池雾眼睛睁的大大的，圆润的无辜又天真纯粹。 “池雾，别喜欢别人了。”沈盛屹微微俯身，直视着她，看着她眼睛，低声说，“喜欢我吧。” “好不好？” 第112章 池雾，我们谈恋爱试试。 池雾与他对视，呆在原地。 在此刻之前，池雾很难想象“好不好”这样类似于祈求讨好的语句，会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 沈盛屹是傲气的，矜骄的。 他从不会去低头讨好任何人，好像也不应该。他天生就有那样的资本。 可他此时对她说，“好不好？” 池雾不知道，不敢确定，他为她而产生的心动，其中有几分，是她有意无意的钓和勾来的。 但不论几分，她都无法拒绝。 她感受到欣喜、恐慌，酸涩。它们缠绕到一起，最后有一点点想哭。 沈盛屹保持着朝她倾着身子的动作，眼眸深沉，嗓音低哑了几分。 “池雾，我们谈恋爱试试。” 池雾的脑海中一瞬间划过了很多东西。 细捕捉，又好像什么都捕捉不到，乱腾腾的一片。 她唇瓣动了，没能发出声音。 沈盛屹等待着答复。 尽管池雾心里曾想过，也一直这么坚持固执着想，她要掌握主动权，她要他追她才可以。 因为遇到沈盛屹，喜欢上他，和他谈恋爱。 如果落于下风，是注定会万劫不复的。 他是太阳的同时也是深渊，他的过分优秀，会让女生变得自卑、多疑、患得患失，一段恋爱中如果有了这些祸端，那么最终只会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分手告终。 而恰恰，池雾就是一个会不停内耗的人。 池雾不想和他以分手结束。 她想和他有未来，好久好久，他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喜欢的人。 可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他向她告白。他的话语并没有提及喜欢，这能算作是告白吗？ 姑且算吧。 这几秒里，好像想了很多东西。 池雾并没有设想中那样可以掌握全局，她根本就无法冷静。 池雾表情空白到慢慢恢复冷静，她唇微动，张了张嘴，问，“为什么，突然就说这个了？” 她只不过睡了一觉，他怎么突然就，表白了呢。 “这种事情要什么为什么？”沈盛屹握拳的手微松，站直身体，挑了挑眉，“想了，自然就说了，还需要原因？” 怎么不需要。 池雾小声说，“当然需要。” 她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认真道，“沈盛屹，你喜欢我吗？” “废什么话？” 他飞快偏了下脸，下颌微绷起，又看她。 有种居高临下蹲在猫爬架上的矜傲。 “我不喜欢你，没事儿跟你谈什么恋爱？” 池雾：“……” 她抿了下唇，转过身，往前走。沈盛屹走在她身侧。 池雾攥紧手指，告诫自己要冷静，她偏头，“那我可以问一下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是说，喜欢我。” “不知道。” “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啊……”池雾轻喃，“沈盛屹，你别耍赖。” “这还要证明？” 沈盛屹眼眸漆黑，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目视前方，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不知道该定格在哪里。 他怎么知道。就是喜欢了。 喜欢还要什么理由？能讲道理的就不是喜欢了。 沈盛屹扯唇笑了下，抄在兜里的手无意识收紧，面上恢复那副不紧不慢的淡然，“要不我追你一下，你自己验证，考虑考虑我。” “怎么样？小池同学。” 池雾没有接话。 沈盛屹只当她在琢磨，给她这个时间去想。 地图导航声在两人之间没有眼力见的指着路。 很快就到了种树的地方。 这是一片树木被砍伐过度、有些荒掉的区域。很多人已经开始了，两两人分成一个小组，负责挖坑，挑水，将小树苗栽种进去。 太阳挂在天边，每个人额头都挂上细细的汗，闪闪发光。 “哎，池雾，你可算来啦！”社长看见池雾到了，高兴的迎上来，“太麻烦你了，你朋友呢？” 池雾侧了侧身。 社长高兴的扭头，下一秒，在看清她身后跟着的沈盛屹，要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 社长略有些茫然的扭回头，“？” 沈盛屹没什么表情的扬了下眉梢。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她把池雾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我靠，池雾，论坛上说的那些难不成都是真的？你跟这位在谈恋爱？！” 池雾说，“还没有。” “那他怎么会跟你过来？” “不是，”社长脑子一顿咔嚓咔嚓转，好像才反应过来，“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带过来的朋友？” 她傻了。 谁不知道这位少爷的脾气啊。 活爹。 能指使的动他干活，不如相信猪能上树。 还是在大太阳底下种树这种体力活。 池雾还是相信沈盛屹的，他只要说了的事儿，就相当于承诺了，一定会做到最好，“嗯。” 社长：“……” 沈盛屹盯了眼这什么破社长抓着池雾不放的手，池雾皮肤嫩，不禁造，她都给人手抓红了。 偏偏池雾还不知道难受似的。 他皱了下眉，不耐烦的啧了声，“还种不种了？” “种！当然要种！” 既然是池雾带来的，就不管那么多了，池雾做事向来稳妥效率高，不会出什么意外。 社长感觉有道如芒在背的视线，浑身发冷，她对上沈盛屹冰冷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向下…… 看到自己抓着池雾的手。 女孩子的手白皙漂亮，手指又直又细，如玉似的，现在那只没有任何瑕疵的手背上多了两道红红的指痕。 社长身体一僵，都要哭了。 沈盛屹的眼神压迫可想而知什么威力，还说不是那个关系，这位哥那表情都像要想把她的爪子剁下来了。 “对、对不起啊雾雾！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池雾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不太在意地笑了下，说，“没事，不疼，是我自己体质的问题。” 社长交代了几句去哪提水，树苗在哪里，以及注意事项，就一秒也不多待的溜了。 沈盛屹目光从她脸上落了几秒，下落到她那只多了红印儿的手上。 刺眼。 他心情不太爽，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烦躁。 “真不疼？”池雾还没动，他已经掐着她手腕拉起来，凑近看了看。 男生灼热的呼吸若有若无的扫在她手上。 池雾这段日子好不容易能自然的同他相处，但已经好久没有过这么突然又亲近的肢体接触了。 她的脸几乎是瞬间就红上来了。 她往后撤了撤手腕，没挣开，沈盛屹看似松松的捏着她，实际上根本就不容她抽走。 他又低声问了一遍，“不疼？” 第113章 池雾，你对我不是没感觉。 池雾心跳加速，说，“不疼的，我皮肤就这样。” 重一点就留下印子。 沈盛屹还是没松开她，盯着她脸，池雾也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 女孩子脸颊绯红，漂亮又动人，实在是难以挪开目光，沈盛屹喉结滚动了下，目光深邃。 他勾了下唇，轻笑，“为什么不动了？” 池雾没说话。 他声音淡淡的，却是透着笃定，与他本身融为一体的张狂，一字一句敲在池雾耳膜上。 “池雾，其实你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感觉。”他说。 “对吗？” 池雾静了一会儿，抽回自己的手腕，去那边挑了一棵树苗。 树苗也是成长起来的树，她抱起来的时候晃动了一下，稳住身体，语气温软，“是，你说的都对。” 沈盛屹没想到她会承认，还意外了几秒。 “你应该知道吧。”池雾弯了弯唇，像在陈述一件事实，“沈盛屹，要想对你没感觉，挺难的。” 这话沈盛屹认同。 不是因为有数不清的女生喜欢他，而是他本身就这么自信，他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想要对他没感觉，就是难。 “所以你就很厉害了。”他低笑了声。 想让他对谁有感觉，也挺难的。 池雾读懂了这句话。 沈盛屹拿了把铁锹，拎一桶水，两人找地方挖坑种树。 对他俩好奇的人有，不过没人敢上来贴脸开大，看几眼，压低声音蛐蛐几句，就干自己的事去了，顶多是论坛上又掀起新热闹。 池雾也想挖土来着。 沈盛屹嫌她手腕没劲儿，耽误他干活效率。 池雾瞪他一眼，蹲在旁边看着，他是快，没有她伸过去的铁锹挡着，挖的更顺手了。 池雾是那种看别人干活自己闲着就会浑身别扭的。 她看了一会儿，干脆用手机搜出栽树的流程，在旁边给他读挖坑需要的宽度和深度。 沈盛屹低垂着眸子，瞧着蹲在树坑旁跟只兔子似的团在那的姑娘。 她读东西的声音清软好听，没忍住翘了翘唇。 只要那个男的不出现，他早晚能让她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就凭他是沈盛屹。 坑挖够足够的宽度和深度，解开树苗根部的包装袋。 沈盛屹让池雾扶着树听他指挥调整高度，又挖了几锹，把刨出来的土填回去，与土地齐平。 踩实的活儿交给了池雾。 最后轻轻往上提了一下，又在刚种好的小树周围围了一圈小坝。 池雾积极地拿着舀子弄了水，比划着要浇。 他懒懒说，“慢慢洒，得浇透浇够了才行，渗得快的地方多浇点儿，少就反过来，浇到不往外溢就停。” 池雾小心翼翼地照着操作，仰头好奇问他，“你怎么这么熟练？” 明明他没有看攻略。 社长刚才也就粗略说了注意事项，让他们自己搜。 “我爷爷奶奶住乡下，”他轻笑，“每年回去看他们俩老人家都被老头儿拉着奴役种树。” 沈盛屹爷爷奶奶的家乡在南方偏隅的一处小镇，与向城市化靠拢的农村不同，它是纯纯正正的乡村，被政府选中开发乡村旅游战略的镇落。 老俩人一直生活在那里养老，山清水秀，冬暖夏凉，有溪流，小桥，安静而又美丽。 “哇。”池雾只听他随口几句描述，就充满了向往。 南方的孩子想看雪，北方的孩子则憧憬着大海，更好奇向往着江南水乡那种幽静安宁的慢生活。 他笑，“想去看看么？” 池雾点头，眼睛亮亮的，“想！” “可惜了现在季节不太对，来年开春可以带你去看看。” “可以吗？”池雾其实没有特别当真。 许多事情都是没有定数的，谁都不能保证最后是不是一定能够实现。 沈盛屹漫不经心，“当然可以。” 女孩子的眼睛亮晶晶。 沈盛屹站在一处树荫下，低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诱引，“你答应当我女朋友，去看老俩不是理所应当？” 池雾：“……就你会出主意。” “那不然？”他勾唇，笑得无辜又坏，漆黑眼眸看着她，唯有握着一棵树种的手悄然收紧，心中紧绷，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松弛。 “小池同学，跟我谈恋爱有很多好处的。” 池雾偏过头，“嗯。” “嗯是什么意思？” 中午，他们在附近的小饭馆吃了饭，休息了两个小时。 等全部弄完，已经傍晚了。 一整天下来，大家都累的够呛，拖着腿脚走去公交车总站。 池雾也累，不过这里边的乐趣更多，亲近大自然是一件极为快乐的事情。反倒是沈盛屹，状态还是来时候那样儿，闲懒松弛，看不出累。 池雾佩服他的体力。 他们没坐第一趟公交，大家都累的不愿意再等，一股脑挤上去，公交车都快装不下了，不如等等清净。 两人坐上车夕阳刚好霸占了半面天。 这趟车跟刚才那趟完全反比，从总站出发，只有他们两个人坐。 池雾撑着下巴望窗外。 广播不知道播报了几个空站，没人上，也没人下。池雾的疲乏感上来，像初三那年去参加体考坐车回来的那种感觉。 她开始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 低头玩着手机的沈盛屹忽然冷不丁地来了句，“池雾，看来你对那个男的也没有那么喜欢。” 池雾一下子惊醒。 过了几秒。 “是吗。”池雾说。 她看向他的目光朦胧又复杂。 耳机里又唱到李荣浩的那首《不将就》。 左边是歌声，右边是沈盛屹。 他理直气壮，没有半分吵醒了差点睡着的她的愧疚，勾唇笑得放肆，一副恣意又占理的样子，“你要真特别喜欢，还能对我有感觉？” 池雾有点想笑。 她弯了下唇，“嗯。你说的对吧。” 她喜欢的人本来就是他啊。 所以怎么可能对他不心动呢。她特别特别喜欢。 只是池雾有自己无用却又落不下的自尊心，她不愿意在他不够喜欢她之前，就让他看透了，她早就喜欢他，她超级超级喜欢他。 不敢保证往后许多年怎么样，至少现在，她非他不可。 池雾想，她可真不是一个好女孩。 无私的暗恋应该是不舍得他吃苦头的，可她自私。 她希望他为她吃一点感情的苦头，最好是为了她抓耳挠腮，同样非她不可。这样她在他心里才能是独一无二的。 池雾头抵着窗户，“那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 “不会。” 沈盛屹哼笑，“有我这么帅的在你面前晃悠，你还不移情别恋，那不是眼盲心瞎？” 池雾：“……” “你能找出一个比我帅的？” 池雾摇头。他就是那种很客观的帅。 “比我优秀的？” 池雾还是摇头。光大一他拿下的成就就无人可比拟。 “比我有钱的？” 池雾继续摇头。高中就知道了，沈氏集团从深城转移到京市，后起之秀但无可睥睨。 沈盛屹是货真价实的豪门少爷，还是独生子。 “那你不喜欢我，是不是眼瞎？” 池雾下意识点头。 他笑了。 第114章 他想咬住她，叼回窝里 “……” 池雾一下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她又被他绕进去了。 “哦——小池同学这是承认也喜欢我了？”沈盛屹笑的极缓、坏，唇翘起来，黑眸闪动着笑意。 她恼怒，“沈盛屹！” 沈盛屹就爱听她喊他名字，明明不是什么昵称，连名带姓的，但就是好听。贪嗔痴怒，往心坎上钻。 最好再蛮横一点，撒个娇。 他低“嗯”了一声。 回到学校，池雾还要去一趟图书馆拿东西，沈盛屹趁这个间隙去旁边的店里买了两杯奶茶。 池雾出来，他递给她一杯。 她愣了一下，沈盛屹神色自若，用一杯奶茶换了她怀里的书，漫不经心道，“累了一天，不渴？” 种了一天树，两人身上都沾了泥土，傍晚的天空尽是晚霞。池雾接过来，说谢谢。 “送你回去。”他说。 到女生公寓楼下，两人都停下，池雾拿回自己的书。依旧默契地沉默着，她没说上去，他也没说要走。 路过的人奇怪瞧他们。 半晌，沈盛屹摸了下鼻尖，嗓音有些低沉沙哑。 “所以，小池同学，考虑一下我呗？” “嗯。” 池雾握着奶茶，唇畔是茉莉香甜。 “下午也嗯，现在又嗯，嗯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池雾慢吞吞说，“你猜。” 沈盛屹：“……” 这话向来是他拿来怼别人的。 她不松口，沈盛屹生怕吓到她，像以前一样，跑掉了。 从来没有被拒绝过的人，在喜欢的女生面前表现得再如何淡定自如，也只是表面镇定。 他垂了下长睫，敛住陌生的紧绷和紧张情绪，舒口气，主动退了一步，带着低低的哄人意味。 “不是要你一定现在就答应我，立刻跟我在一块儿谈恋爱。但——” 他话一转折。 风把他的碎发吹落在额前，明明是个大魔王，却让他看起来莫名有种乖顺又可怜的错觉。 男生嗓音低沉认真，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专注注视着谁大概都难以说出拒绝。 求爱的少爷收敛了棱角和自我保护的刺，低低道，“小池同学，既然不是没感觉，你好赖点个头，给我个追你的机会总成吧？” 他本就是心上月。池雾很难不被打动，她眼底闪过细微的笑，紧张的某人却捕捉不到这样的细节。 她装的一本正经，“那，我……考虑一下？” “考虑吧。”他笑。 “在你考虑之前，我再说几句废话。” “你说。” 沈盛屹静了静，还是那副散漫又不羁的样子，眸光却认真缱绻了许多，看着她，“我这人可能不太会说话，但这么多年了，估计很难改。” “小池老师，这点你就让让我，迁就一下我。” 他顿了顿，说，“然后呢，至少在你答应或者拒绝我之前，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向你声明。” “啊。”池雾被他难得正经的样子弄得更加紧张。 心里随着他的话冒出期待的触角。 “……” 女孩子绷着表情，好像听什么重要的宣誓会前奏。 沈盛屹扯了下唇，被她看的差点说不下去。 本来就—— 从来没说过这种……麻烦的话，沈盛屹下意识觉得有点棘手，难以启齿，喉结快速滚动。 他不是个会玩浪漫的人，不会说好听的话。 可池雾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瞳乌黑纯粹，认真极了。 他咬了咬牙，继续，语速都快了不少，“可能学校里对我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说辞，但我希望你能够听我说，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样的印象，在我向你发出恋爱的恳求之前，池雾。” “在你之前，我没有开始过任何一段恋爱，没有关系好的女生、没有除你外好感过的人、没有藏在心底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我是认真的。” 一口气说完。 最后，他偏开眼，又补了一句。 试图用此去多多增加一点心动筹码。 “真的。你要答应我，你就是初恋。” 沈盛屹讨厌一切可以伤害到他的东西，尤其是“感情”这个在他仍懵懂时就让他疼痛的利刃。 他厌恶不认真、敷衍式的情爱，厌恶被抛弃，厌恶付出不被珍惜。 本能的防御令他抗拒，池雾却又总是引诱着他。 公路对面的土壤里长出一株漂亮的猫薄荷，迟疑又抵抗不过渴望的猫在家的门边徘徊，最终还是在坚硬的外壳上放开一点点缝隙。 他想咬住她，叼回窝里。 …… 池雾认真的听。 听这人给她画一个好像一个吸引力+的甜饼。 每个人都是绝对的赌徒。 许久，池雾问，“说完了？” 池雾注意到，他的耳根几乎红透。 “说完了。” “哦，不对。”沈盛屹似乎松了口气，蓦地轻笑，“还有一句，忘了说。” 池雾：“什么？” “小池同学，你难道不知道吗，点点头就拿下我，够你嘚瑟一辈子。”他嚣张勾唇，瞧着她。 “你男朋友可是沈盛屹。” “……”池雾没忍住，扑哧一声。 “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红着耳朵的少爷，照样狂上天。 沈盛屹：“现在不就见到了，怎么着，同不同意啊？” “哪有你这样的，刚让考虑就问结果啊。” “我能跟别人一样？” 笑着笑着，池雾垂下眼睫，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藏住那一刹那盈上来的所有的酸涩，温热。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啊，轻狂又坦荡，不那么正式的表白都能说的那么令人心动，蛊惑人心。 每句插科打诨中都透着试探的认真。 没有人比悄悄喜欢、关注了沈盛屹许多年的池雾更会解读这个人。 以前只觉得他冷淡、自由洒脱，现在却发现他似乎还有一颗柔软，很容易碎掉的玻璃心，像一只刺猬。 他们都想要对方先迈出在爱情里低头的第一步。 池雾眼泪真的要掉出来。 她闭了闭眼，眼角有一点湿润。 “好啊。”她轻声说。 答应你了，笨蛋。 怎么总是弄不清什么意思，不是很会得寸进尺。 “好什么？” “你说的，追我啊。”池雾莞尔，杏眸亮的盖过晚间的星辰，“能打动我，我就跟你谈恋爱。” 第115章 怎么追，小池老师教教。 沈盛屹：“……” 不说这话难道就可以直接收获一只女朋友了？ 当然不可能。 沈盛屹没自负到认为几句话就能让人姑娘当他女朋友，何况还是个心里惦记别的男的的姑娘。 不爽。沈盛屹耷了下眼。 眼前放着他，竟然喜欢别人。什么破眼光。 沈盛屹从小到大什么都怀疑过，就还真没怀疑过自己的皮囊和资本，结果在这姑娘面前次次受挫。 池雾缓慢说道，“在我的认知里，恋爱都是从追人开始的，沈盛屹，你不要觉得我太矫情。如果去开始一场恋爱，我希望它是从真诚开始。” “如果你想和我谈恋爱，那么希望你也是。”她说。 你要让我看到你的喜欢。 他弯唇，“巧了，不谋而合。” 太多的话一股脑说完，骤然静下来。 “嗯。”池雾被他黑眸的亮色晃到，不自然的垂下眸子，拉了拉珍珠包的链条，扣着珍珠揉捏。 公寓里有几个人打闹着蹦蹦跳跳冲出来，池雾被碰了一下，没站稳，歪来倒去，耳机从耳朵掉下来。 人栽进温热的胸膛。 几个女生消停下来，连连歉意的说对不起，得到一句没关系后，红着脸互相推搡着走了。 耳边似乎响起一声促狭的笑。 池雾退了一小步，离男生远些，塞好耳机，狐疑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沈盛屹垂眸淡声问。 仿佛那声笑是她听岔了。 “没事。”池雾说。 错觉吗？刚才好像有什么抵了下她腰，她才栽进他怀里。 沈盛屹很自然的伸手勾起她没戴闲放着的那一边耳机，塞进耳朵。 “你拿我耳机我还怎么上去啊？”池雾拉了拉耳机线。 他握她手腕，走向另一边凉亭的长椅，“陪我待一会儿，累了，回去太远，走不动。” “……” 池雾任由他拽着，一步、一步地走。 你问我 为什么顽固而专一 天下太大 总有人比你更合适 其实我觉得这样不值 可没选择方式 你一出场 别人都显得不过如此 -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什么其他忙事。 乱七八糟的作业都弄完了，池雾也恢复了之前教室食堂图书馆宿舍的几点一线生活。 唯一一个不同的，大概就是，沈盛屹变得比以前主动很多。 不再需要她想方设法与他产生联系。 他会给她发晚安、午安，偶尔早安。或者问她吃饭没，一起吃。 为什么偶尔早安，因为他没课的早晨要睡懒觉，起不来。 原本能起来，是池雾心疼他。 这人说要追人，就是认真在追。 沈盛屹每天早上给她带早饭，陪她去教学楼，就为了早上这么一会儿的见面。有时候她下楼，他睡眼惺忪，递给她热腾腾的早饭和粥。 秋天冷了，热的食物令人心里泛暖。 池雾站在他面前，她小小一只，他逮住她靠着肩膀，似乎想抱她，又觉得过界，就勾着她肩。 两人坐在长椅上，他吃东西快，吃完额头抵着她肩头犯困。 池雾是早上八点的课，她很多小课，他也不能陪她去上。 池雾小口吃着卷饼，忍不住侧眸看他，他懒洋洋划着消消乐，因为动作太慢没过去。 他又重新来这局，显然对自己没能一次过很不满，第二次速度飞快，指尖灵活拨动图标。 池雾忍笑，心里甜，但还是抵不过心疼他困得够呛还跑过来，说，“其实你没必要特意早起给我买早饭。” “想见你。”他消图标的手微顿，胜利页面弹出来。 沈盛屹随手按灭手机，低声漫不经心地说，“半夜才睡着。” 想了大半宿，喜欢这种东西，碰不到，摸不着，该怎么样才能让她看到？ 沈盛屹觉得这件事比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棘手。 稀奇的是，他还挺甘之如饴。 池雾心尖颤了一下，垂眸喝一口粥。 “你不是有我课表，可以等我下课呀，你睡醒，不就见到了。”她说。 “那叫见面。”沈盛屹从她肩上起来，坐直身子，长腿懒懒抻直抵着地面，看着她跟研究什么难题似的。 他抬手戳了下她因为吃东西有点鼓的腮帮，“我这是追你，能一样？” “谁教你的追人要送早饭？” “攻略教的。” “我没课的时候也要睡懒觉，你别乱看攻略。” 池雾想到之前刷到的一个短视频很好笑。 讲的是一个女生追crush，特意定每天早上五点多的闹钟爬起来，给那个男生送早饭，结果不到一周两个宿舍就一起痛苦面具了。 她讲给沈盛屹听。 沈盛屹低笑了声，“那我怎么追你？小池老师教教。” “我也不会……” 两个都没谈过恋爱、不会追人的人在这儿瞎讨论。 哪有教别人怎么追自己的，池雾脚尖点了几下地，温吞说，“我吃早饭的时候叫你一起去食堂，不叫你你就睡懒觉，好不好？” “行呗。”他点了下头。 池雾拿着书去上课，沈盛屹跟她一起去了趟教室那边，她进教室，他也大剌剌跟了进去。 班里的人偷偷看他俩，池雾低着脑袋，后颈的皮肤都染上一层粉。 她跟段清梨对视了一眼，不等她说什么，段清梨特别有眼力见的让开了座儿，“猫哥请。” 沈盛屹很有礼貌，“谢谢。” 段清梨简直受宠若惊，侧过脑袋疯狂跟池雾挤眼睛。 好有礼貌、好客气的猫哥！！！ 池雾：“……” 沈盛屹坐在她旁边玩消消乐，这门课的老师上课喜欢提问，用这种方式给学生记平时分。 池雾打开书熟悉上节课讲的东西，他偏头看她认真学习。 女孩子学习时唇瓣微微抿起来，注意力都在书本上，侧脸很白，皮肤很细腻，漂亮、恬静。沈盛屹撑着手臂垫在脑后瞧她，久久没移开视线。 池雾心神大乱，都被他看的学不下去了。 她偏头无奈道，“你一直看我干嘛呀？” “好看。”话都没过大脑，就说出来了，池雾一呆，沈盛屹反应过来也怔了下，扯了扯唇。 “你不理我，我还不能看？” 老师来上课之前，他就悠悠走了。 等池雾下课，发消息问他在哪，在隔壁空教室找到他，他没回宿舍，就在教室蒙着外套趴桌补了个觉。 他手边有两杯奶茶，还是热的，茉莉奶绿给她，指了指另一杯，“给你那个小姐妹，谢礼。” 正好段清梨没走，拿了奶茶，感动的嗷嗷叫，就差立正敬礼了。 “不客气，以后还得经常麻烦你。”沈盛屹对这种有眼力见的人从来都是以礼相待。 离开教学楼的路上，他话没说几句，打了好几个哈欠。 低眸看人时，那双漆黑的桃花眼上来点雾，眼睛都镀上一层勾着潮润的湿气，看的人心头一跳。 池雾微微失神。 “小池同学。”他碰了一下她垂在身侧的手。 见她没反应，不抗拒，他得寸进尺地用手指挂住了她小拇指。 第116章 人生大事，追女朋友。 “你怎么没回宿舍睡觉？”男生的手指燥热，池雾身体僵了一下，犹豫了几秒，没舍得挣开他。 不论是他等她这么久，还是出于她私心对他的渴望。 沈盛屹偏了下脸，唇角弧度勾起。 在池雾看他的时候，又稍稍淡了一些，显得没那么不值钱，只剩下漫不经心的笑。 他淡声。 “哪儿睡不一样。” 池雾心说桌子和床能一样吗。 她并没有意识到，想着让他在爱情里为她吃一点苦头，他真这样，反而她看不得他真怎么样，他没觉得有什么呢，她先心软的不行。 “你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就可以了，追人也不是这样的，你去找谈恋爱的朋友取经。” 沈盛屹说他没有谈恋爱的朋友。 “你去找陈期行问。”她说。 沈盛屹：“……” 忘了，竟然还真有个有女朋友的。 凭什么。 他都没追到。 陈期行就莫名其妙又被狗了一把，兜了好几个圈子，总算从这祖宗嘴里撬出来他想干嘛。 绞尽脑汁的黑着脸给他讲了半天的怎么追人。 沈盛屹听的格外认真，陈期行觉得离谱，又他妈好像挺正常的。 毕竟这祖宗很久前就展露了他恋爱脑的苗头。他忍不住冷嘲热讽，“我说，您听课都没这么认真过吧？” 沈盛屹心不在焉，“少说废话，继续讲。” 陈期行：“……”行。 他把从网上看到的跟自己知道的恋爱经验讲了个遍，说的口干舌燥。 沈盛屹用手机备忘录做笔记，看他的眼神就像终于发现了他这个兄弟存在的用途，满意的拍拍他肩膀，“谢了，追上了我和我女朋友请你吃饭。” 陈期行：“呵。” “真要良心发现，您这外联部长就多干点活儿，没看见我这几天都快忙成螺旋桨了？” “辛苦了。”沈盛屹撩了下眼皮，撑着椅背低头拿手机给池雾发消息，“我也很忙。” “你忙什么？” “没看见吗，人生大事。”他晃了晃手机，“焦头烂额的追女朋友。” 陈期行：“也是给你能上了。铁树哥。” “滚你的。”沈盛屹笑骂。 陈期行是真忙，上课忙下课忙，谈恋爱的功夫都快没了，好在学生会的新鲜劳动力正常投入了使用。 学生会里最近也很热闹。 听说这一届大一里有个特别帅的男生，颜值极高，程度跟一直挂在最想睡榜的沈盛屹不相上下。 就是性子有点独，进了学生会外联部。 新生军训期闹出来的那档子不配合教官工作事儿就跟他有关，不过他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硬是没人抓着他小尾巴。 罚全让他舍友扛了。 说来也巧，这人是沈盛屹亲自选进去的。 这俩人身上有着某种相同的东西，本来以为同性相斥，结果他好像对这位新生刺头还挺感兴趣。 这位刺头哥也有意思。 人家过来面试都打一篇草稿，提前想好怎么说能打动面试官通过面试。 他倒好。 面试那天，沈盛屹就是个来充人数镇场子的，往椅子上一倒，鸭舌帽盖着脸睡觉，主打一个来了就行。 面到这位刺儿头哥，陈期行认出他来了，替沈盛屹这个装死的部长问他，“说说，为什么想进外联部？” 刺头哥漫不经心想了想，“有钱？有人脉？” 陈期行：“没别的原因？” “听说你们学生会不想上课能光明正大偷懒？”刺头哥问。 陈期行：“……” 妈的，上一个见这么狂的还是他旁边这狗东西。 人的气场果然不会平白无故的相似。 他微笑咬牙，“谁说的？不能。” 刺头哥：“哦。那随便吧，进了也没什么用。” 陈期行：“……” 学生会众人：“……”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这位刺头哥以后坐上了主席的位子会怎么作。 沈盛屹似乎被挑起了兴趣，正了正身体，把脸上的鸭舌帽勾下来，眯了眯眼，盯着这人看了几秒。 他指骨点了点桌面，“留下呗。” 正好部里就他一个有钱有人脉的，累了。 多一个他就能更撂挑子了。 面试过了，刺头哥扯唇笑了下，转头就要走。 “等会儿。”陈期行叫住他，做登记。 “什么名儿？” 刺头哥手插兜，懒洋洋挑了挑眉，“周景肆。” “行了，走吧。”陈期行啧了声。这狂里拽气的性格，跟名字还挺搭配。 面完最后一场试，今年的招新就算收尾了。 陈期行打了个哈欠，熬夜又早起，眼都快睁不开了，直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申请表堆到一起，随手往旁边人怀里一塞，“收拾好，归档。” “不是陈副，这不你的活儿吗？” “我官大你官大？” “……你。” “那就别废话，麻利儿干活。” “那我要喝大杯杨枝甘露。” - 十月底骤冷，树叶不再那样绿绿葱葱，花开了又败，百花齐放的那个季节也完全过去。 池雾上完第四节课，即将下课时，收到沈盛屹的消息。 世界和平：【下课了没？】 小池尖尖角：【快了。还有三分钟。】 世界和平：【我也还有三分钟。】 池雾：“……” 整个学校上三四的都还有三分钟。 世界和平：【一起吃午饭。】 池雾弯了弯唇，回复了一个“好”。 段清梨看见她温柔的神情，撇了撇嘴，趴在桌子上小声问，“哎，宝贝儿，你们谈了没？” “还没。”池雾偏头，说，“他在追我。” “怎么追？就一起吃饭？你们平时不也到这步了，那他这追的也太平淡了吧？”段清梨嘟囔。 “啊……我觉得还好吧？”池雾没接受过别人的追求，往往都在别人跟她表白的第一时刻就拒绝掉。她从来不给那些人留不该有的期望。 这是第一次，她也不了解这些，只觉得这样的相处是很舒服的。 池雾很喜欢，不觉得讨厌，“咱们平时也就上课学习吃饭啊，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段清梨也是个小白，想了一会儿，“这么说，好像倒也是哈？那不对啊！花呢？他追你不得送花，送小礼物，带你去吃饭啊？” 池雾表情无辜，摊开手机给她看，“他现在不就正找我吃饭吗？” 段清梨：“……” 好像有那么点该死的道理。 第117章 强词夺理vs伶牙俐齿 段清梨跳过了这个让人头秃的话题，“马上就万圣节了嘿嘿，去年咱们学校就弄得挺好玩的，期待今年。” “嗯，去年的搞怪服装我还留着呢。”池雾笑着说。 下课铃响了，任课老师不多耽搁，教室就开始躁动了，人流聚在门口往外鼓秋，流速缓慢。 池雾给沈盛屹发了一条，【下课了。】 那边很快回。 世界和平：【楼下。】 池雾从教学楼出来，第一眼就在那棵熟悉的树下找到了沈盛屹。 他倚着那棵树，低头玩手机。 自从他第一次来她上课的教学楼找她以后，就每次都在那个地方等人，有时候碰上同样来等女朋友的男同学，还能交流几句心得，取取经。 下课的人看到他，几乎都习以为常。 “万年不开花的铁树沈盛屹似乎看上了艺设专业的一个女生，正在追”，这件事在论坛上也不是秘密了。 起初还有人不信，跑来这边儿蹲蹲。 真蹲到了，上来跟他要联系方式，不出意外，被他拒绝了。 其中一个坛友的话被顶上热评。 【家人们，你知道他拒绝我多离谱吗。他问我是i人还是e人，那我都敢跟他要微信了，我说我e人呀，他说抱歉，他是i人，他不加e人的微信，因为e人的开朗会刺伤他。】 【……】 【不是，都能说出这种话了，他究竟哪里i？】 【好美丽的精神状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真的，救命他好有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真的，我哭死。】 【这位高岭之花哥自从有了喜欢的仙女姐姐，懒得应付时连陈副主席的微信都不给了。】 【我们现在管他叫铁树开花哥。】 【陈副主席：你礼貌吗？】 【错了，是礼貌：陈副主席你吗？】 【陈副主席风评再再次被害。】 【陈副主席：*********】 【陈副骂的可真脏啊。】 池雾最开始是有不习惯的，走在学校里，身上突然多了一些打量的目光，不自在而且尴尬。 后来那些目光就没有了，多是好奇。 女孩子都是一群很可爱的生物，恶意针对都是小说或电影里为了娱乐化而编造出来的剧情。 或许生活中学校里会有这样的事，但池雾所生活的世界真善美，恶意只占据世界的一点尘埃大小，她没遇见过，她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 池雾把那些觉得好笑的评论分享给沈盛屹看，得到他的回复。 世界和平：【我追你，你还希望我给别人联系方式？】 世界和平：【池雾，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池雾没这个意思。 世界和平：【哄我一下。】 那天晚上哄了半天。 池雾最后问他，“还要我哄，到底是你追我还是我追你啊？” 少爷冷呵了声，“我倒是想，大小姐，你肯追我？” 池雾：“强词夺理。” 沈盛屹：“伶牙俐齿。” - 大波学生从楼里出来。 沈盛屹从手机里抬头，撩着眼皮懒洋洋扫了一圈，捕捉到池雾的身影，女孩子偏着头和同学说着话。 他看了一会儿，叫了声她名字。 “池雾。” 池雾闻言转头，同学看到远处的男生，笑着说先走了，池雾同她拜了拜手，就朝沈盛屹走过去。 他站直身体，单手插兜，眼底闪过笑意，懒洋洋地说，“给我。” 池雾把装着书的包递给他。 第一次他要拿，她还跟他抢了一会儿，觉得很奇怪，结果他仗着自己个儿高，举起来。 她跳起来都够不着。 他又换一只手，她像个被他逗弄的笨蛋。 就显得她很蠢。 沈盛屹还觉得有意思，好玩儿，逗她逗得更上瘾了。 她把包给他，他接过，睨了她一眼，痞痞勾唇，又欠儿又坏的来了句，“怎么不跟我抢了？” 池雾：“……” “小矮豆。”他压了下她脑袋。 池雾拨开他手，“你还说，越拍越长不高。” 想松开时被他反手抓住了指尖，捏了下，她手指很细，指腹却肉肉的，很软，他有点不舍的松开。 瞥了眼她刚过他下巴颏的头顶，“怎么，你还能长？” 池雾被他捏了几下，夺回自己的手，有理有据，“23还可以窜一窜，我每天都在坚持喝牛奶。” “哦，行吧。”他低笑。 “那就祝你再长高两厘米。” 池雾：“……” “现在多高？”沈盛屹估算了下，他187多点，她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一米六出头？” “166.6。”池雾说。 他就笑，“还有零有整的。” 午饭没在学校吃。 沈盛屹带池雾去学校外边吃的，是一家中餐家常菜小炒，饭馆的主人是一个年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婆婆。 老人家的店里很清净。 应该是地理位置很偏僻的原因，小店开在这条巷子的最里面，而它的旁边都是一些很特色的吃食。 很多人根本就不会往里走。 店里是那种很普通的装饰，木桌子和椅子，可以说有些简陋，又因为没人，显得萧条。 但是很干净。 池雾惊讶沈盛屹会带她来一家这样的地方吃饭。 他跟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富家少爷其实很容易给人留下刻板印象，沈盛屹是那种身上没有用钱堆出来的坏毛病。 比如嫌弃这种小饭馆，都说他有洁癖，他却从来不会看不起路边摊，也不排斥，可以很自然的融入。 他骨子里是很温柔的。 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就知道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婆婆戴着老花镜，听见声音从偏屋子里走出来，推着眼镜辨认了一会儿人。 “阿屹啊，是你呀？” “是我，陈奶奶。”沈盛屹笑道。 陈奶奶的声音很慈祥，年纪大了，笑起来眼角皱纹都堆在一起，让人想起奶奶或者外婆。 她问，“上周怎么没来呀？” “上周学校有点忙，没抽出时间。”不上课的时候跟池雾她们拍作业，又准备篮球赛，种树。 时间都挤到了一起。 陈奶奶瞧见沈盛屹身边的池雾，笑容顿时更慈祥明显了，“还带了一个小姑娘来啊，可真耐人，阿屹，这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吗？” 池雾确实是讨长辈喜欢的样貌，尤其是爷爷奶奶辈。 她站在那里，就很乖，一句话也不说，就让人觉得好让人怜爱呦，甜人心坎的小姑娘。 “暂时还不是，是我喜欢的小姑娘。”沈盛屹看了池雾一眼，笑了笑。 “正在追着呢。” 第118章 只对她犯浑 池雾羞红了脸蛋，窘迫地瞪了他一眼，对上老人家柔和的打量，学着沈盛屹，也跟着叫了一声。 “陈奶奶。” “哎。”陈奶奶笑眯眯道，“第一次见阿屹带着女孩，我还担心他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知道谈女朋友。” 池雾微微红了脸，说，“陈奶奶，不是您想的那样。” “怎么不是？”沈盛屹听见这话，挑了下眉，眸光揶揄，有池雾最熟悉的那种逗人的顽劣。 他来到一张桌子前，拉开把椅子，示意池雾坐下。 把人按坐下来，他微微低头，俯身在她耳侧，就是故意的，池雾的耳尖唰一下也红透了。 沈盛屹发觉，在长辈面前她似乎更敏感。 他低哼，“我现在没在追你？” “陈奶奶，您都不知道，这姑娘有多难追。我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她都半点儿不动心。” “你呀，不是早就告诉你别总仗着长得好看欺负小姑娘？”陈奶奶瞪他一眼，“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池雾说，“奶奶，我叫池雾。” 大概是因为面对她不认识但又跟沈盛屹有关系的长辈，她拘谨，又下意识的表现得更乖巧。 这么一来，更招人喜欢了。 陈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哪个雾呀？” “是天气里的那个雾，奶奶。” “多好听的名字，跟你的人一样漂亮。”陈奶奶笑道，“我儿子名字里也有一个雾字，和你一样。” 陈奶奶让他们坐，比他们沏了壶茶，问池雾喜欢吃什么。 池雾飞快看了沈盛屹一眼，还没闹清楚这个老人家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倒好，接收到她求助的目光，没帮她说话，笑反而更浓了。 她气的又瞪他一眼，模样乖巧道，“奶奶，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 “那我就看着给你们做了，做点家常菜，有忌口吗？” “没有，”池雾说，想起来什么，不太好意思地加一句，“奶奶，我就是不是很能吃辣。” “阿屹爱吃辣。” “不用管我，您今天按照她的口味儿做就行。”沈盛屹笑了声，白皙修长的手搭在池雾肩膀，勾着她一缕发丝在手指上打着圈玩儿。 池雾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头发。 “这么小气？”他还挺无辜，一副受欺负了的德行。 “沈盛屹！” “昂，在呢。” “……” 陈奶奶看着他们打闹，笑着摇了摇头，步伐蹒跚着走进了厨房，很快，抽油烟机的轰轰声音响起来。 沈盛屹倒了一杯茶，放到池雾跟前。 池雾撑着下巴，喝了一口茶，她觉得有些过于安静了，她偏头，看到陈奶奶瘦小忙碌的身影。 伴着抽油烟机的声音，她问沈盛屹，“你经常来这里吗？” “还好，一周会来个两三次。” “自己？” “有时候跟陈期行他们。” 池雾点了点头，好奇道，“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有一次下雨，晚上出门这边都关了，就陈奶奶这儿还开着，进来吃了顿饭，慢慢就熟了。” 沈盛屹曲起手指敲了敲她脑门。 池雾往后躲。 他长臂一伸，把她捞回来往怀里压，池雾挣扎着想逃开，他却捏着她脸低头凑近，灼热的呼吸扫下来。 池雾眼睛睁大，一下就不敢动了，“你——” “我什么？” 他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 池雾紧张的说不出话，心脏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来。 “放心。”沈盛屹把她从怀里提出去，拎着她坐好，大男生的捉弄完喜欢的姑娘后得逞显露无疑。 “不欺负你。” 池雾捂着绯红的脸瞪他一眼。 沈盛屹觉得她比花还娇。有股说不出的麻从尾椎骨向上沿，愣是抓的人心尖百转千折。 他慢悠悠。 “等追成女朋友再光明正大的欺负。” 池雾好一会儿都不理他。 沈盛屹不是个会哄人的，好话说出来都变得让人想打他。好一会儿才哄的池雾又肯搭理他。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我哪不喜欢你？” “你都不温柔。喜欢哪有这样的？” “怎么没有？我只对你这样。”他几不可闻地低笑，捏她脸，懒洋洋说，“人不大，脾气还不小。” 他喜欢拇指和食指分开两边掐她脸蛋，捏的池雾嘴巴无法控制地嘟起来。 以前逗她玩不多看，现在有了其他心思，本是漫不经心地下垂目光，结果却被勾住。 沈盛屹停下。 落在她红润润的嘴唇上。 本就漆黑的眼眸不觉变得更深邃，带上若有似无的入侵，池雾对这样的目光很敏感。 几乎是立刻感受到他的灼热。 他想亲她。这是这种视线所传递出的信息。 池雾眼睫颤抖了下，低咳了声，慌乱拨开他的手，“你……你……” “陈奶奶都这么大岁数了，她家里人怎么还让她在这里开饭馆。”池雾仓皇推了他一下，想起陈奶奶很慈爱地说她儿子也有雾字，转移话题。 “她儿子呢？” 老人家到了这个年纪，都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池雾家里的楼下的那个小广场，包括那一片的公园，每天都有很多上了年纪的老爷爷和老奶奶，遛弯聊天，有的打打麻将、下下象棋。 没有像陈奶奶这样的。 “心疼老人家了？”沈盛屹喉结微滚，将那一刻铺天盖地涌出想要低头亲吻她的冲动压下去。 这种情感对他来说也是陌生的。 无措，却又想顺从欲望的发源。 情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 沈盛屹低低笑了一下，从容看着她，并不羞愧于想吻她这个想法。池雾却不如他。男生眸色沉沉，很黑，莫名让人恐慌，害怕坠进去溺死。 空气在两人之间变得粘稠暧昧。 “嗯。”池雾没敢继续看他的眼睛，垂眸盯着茶杯中的水。虽是为了转移话题问的，但她也确实想知道。 沈盛屹揉了下她脑袋。 池雾这样善良的人，是非常容易产生同情心的。 她是那种看到麻雀受伤都会心软的性子。 “陈奶奶也算是个可怜人。” 沈盛屹笑问，“小老师，想听故事吗？” 池雾点点头。 “陈奶奶的儿子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池雾没想到是这样，懵了一瞬。 触及死亡，这句话像个突然丢进平静水面的炸弹，炸的脑袋嗡嗡。 她下意识发出了一个单音节词，“啊？” “嗯，她丈夫走得早，就一个儿子，儿子死了，本来还有一个小孙子，但儿媳妇接受不了丈夫去世守活寡，抛下孩子跑了，小孙子小时候也因为一次急性肺炎，年纪太小，身子骨弱，没救过来。” 池雾震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映在玻璃上仍在做饭的身影，嘴巴张张合合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 陈奶奶瘦瘦小小的，老人家上了年纪，总会给人一种弱不禁风，随时会倒下的错觉。 第119章 一个故事 沈盛屹将这个故事完完整整的讲给池雾听。 陈奶奶以前叫陈想娣。 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父母为了讨个弟弟，生了好几个孩子，她排行老四，是女儿中最小的那个。第五胎是一个男孩。 因此陈奶奶成了家里那个最不受待见的，在最受期待中降临，因为不是儿子又成了最不受待见的那个。 那时候大山里的家庭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富裕，穷的要死，养一个孩子都够呛，还要多生。 第四个孩子几乎已经可以把家里压垮。 可她仍然是个女儿。 对于陈奶奶的家人来说，无异于从天堂到地狱。 陈奶奶的妈妈生产完就因为产后脱力昏了过去，如果不是陈奶奶的姐姐们竭力阻拦和保护，她甚至可能刚出生就被无情的摔死。 大山里的家庭可以富养儿子，却连穷养都养不起第四个女儿。 那些思想落后的人们认为，女儿就是赔钱货。 养大了，只能送给别人做媳妇，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为家里光宗耀祖。 陈奶奶在这种嫌弃和无视、打骂、苛待中磕磕绊绊生长，会爬，会走路，都是几个姐姐带她。 她生的冰雪聪明，懂事可爱。 两岁那年，陈奶奶的妈妈又怀孕了。 这次，他们如愿以偿，生了一个儿子。儿子从小就什么都享受最好的，与她们是两个极点。 陈奶奶和几个姐姐都没有上学的资格。 几个姐姐早已经认命，干着粗活，弟弟有鸡蛋吃，她们只有没有几粒米的米汤喝。可陈奶奶是个异类，她第一次路过学堂，就深深向往那里。 她偷偷跑到学堂外听老师们讲课。 弟弟上学，她主动抢来了送弟弟上学堂的活儿。 等将弟弟送到后，她蹲在外面，把偷偷捡来藏起的弟弟用完了丢掉的本子拿出来，用橡皮擦干净上面的字迹，躲在学堂外偷偷听讲。 幼时的她不懂那种感觉是什么，但她觉得学堂里的光都分外明亮，有着和外面不一样的神圣感。 重重地吸引着她。 学堂里面坐着的大多数都是男孩，只有两三个小女孩。 她们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她们的爸爸妈妈爱她们，她们穿的干净整齐。这些女孩好幸福。 不像她。 她脏兮兮，身上穿的都是姐姐们的旧衣服，衣服破了就补上缝缝补补不知道多少次，姐姐们笨拙的针脚是她童年中唯一的温暖。 陈奶奶长大一点后，幼儿学堂已经没办法偷学到知识了，小学在镇上，要翻越两座山。 姐姐们知道她每天都偷偷去做什么，没有拆穿她，摸摸她的头，依旧把送弟弟的任务交给她。 可来回路远，她学了就来不及去干分内的活儿。 因此被她爸怒气冲冲拿着柳条打很多次，难听的话砸上她的脊梁，他骂她，“赔钱货，讨债鬼。” 八九岁的小孩儿含着眼泪，这样恶毒又难听的词汇从出生起就刻在她身上。 她满身青青紫紫的伤痕，被姐姐护在身下，恶狠狠地瞪着那个男人。 她发誓，她一定要走出大山。 后来，她背着家里偷偷去参加考试，拿到了外面的录取通知书，跑的那天晚上，姐姐们含着泪花塞给她零零碎碎的钱，皱皱巴巴。 姐姐们说，“你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已经被圈在大山里了，逃不出去，这辈子都逃不出去，注定要死在这里，烂在这里。想想啊，但你要走出去，去见识更好的世界，听说外面可精彩了，什么都有。走吧，逃离这里，忘了这里的一切，忘了你挨过的打，忘了爹娘，忘了弟弟，忘了我们，永远都不要再回头，不要再回来。” 她不喜欢“娣”这个字，所以姐姐们总是叫她想想。 陈想娣哭的鼻涕和眼泪糊满了不算干净的脸蛋。 她说，“我舍不得你们。” 大姐说，“不能舍不得啊，你要走，你必须走。” 二姐说，“替二姐去看看，外面是啥样的，我听二丫说，大城市里的人天天都有鸡腿吃，你要吃好多好多的好吃的，替我们也吃一份。” 只比她大了一岁的三姐说，“想想，你别哭，你走出去了，我们就也走出去了，你远远地走。” 推开掩住家门的木栅栏时，嘎吱一声。 弟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房间门外，他站在那里看着她，身后是一片漆黑，远处的山被雾色笼罩。 家里的人都宠他，他叫耀祖。 男孩儿已经长得高高大大，身体强壮。 陈想娣回头。 他轻声说，“姐。” “离开了这里，改个名字吧，永远都别再回来了。” 真是奇怪，这样的家庭，粗鄙的父亲，懦弱的母亲，尖酸刻薄的奶奶，竟然养出了一个这样的男孩。 他吃着她们的血长大，原罪在他身体里流动循环，他或许不好，不善良，却也没有长的太坏。 说来好笑，若不是他，她甚至连偷学知识的机会都没有。 陈想娣背着远行的行李，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这次始终没有再回过头。 村口，她坐上去镇上的驴车。 那个生了她，没给过她几分温暖，只敢在男人打她时哭哭啼啼拦着，却被踹开，不再敢上前的女人不知何时跌跌撞撞地追上来。 她叫住她。 女人明明才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却像六十岁苍老，头发白了好多，皱纹爬满脸，面黄肌瘦。 女人含着泪花沉默与她对视许久，什么都没说，塞给了她一个用老旧蓝色碎花布包裹着的布包。 陈想娣不知道这是什么，她不恨这个女人，也谈不上多爱她。 人这一生都会奢望自己没有的东西，从期盼、为了得到去做出各种努力，到失望，最终不再期盼—— 母爱，对她来说，是这样的东西。 直到不再需要这种东西，陈想娣仍然没有得到过。 她说，“娘，再见了。” 她娘说，“小四啊，娘对不起你。” 陈想娣不需要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一句对不起就能释怀，那么人生经受那么多的苦难，意义在哪里？ 坐上离开大山的火车时，她手指颤抖着打开女人给她的布包。 里面装着的，是零零散散的破旧毛钱堆起来的一百块钱，和一块玉。 她看了许久，忽然捂住脸，任凭泪水倾泻。 闷闷的呜咽声在火车鸣笛中悲伤又似解脱。 后来陈奶奶被一对花甲年纪的夫妇找到，才知道。 原来她娘曾经也是大城市的女孩。 高考完的女孩高兴的和同学出去玩，进行期盼已久的毕业旅行，却被拐卖到了大山里。 从此，这一生，就归属了山里。 第120章 她现在叫陈想容。 离开这座吃人的山，陈想娣进入高中，半工半读，优秀的成绩使她得到了学费减免，考入大学，她申请了助学贷款，依旧勤工俭学。 大山里噩梦一样的生活和身世早已经离她远去。 她没有回去过一次。 她在这里遇到了她的爱人，一个在隔壁警校大学的男孩。 他们相恋、相爱，男生心疼她的身世，懂她，他们踏入婚姻殿堂，有了一个孩子。 他们恩恩爱爱，连争吵都鲜少有。 可老天爷似乎看不惯平凡之人一直幸福下去。 男人从事消防工作，到了中年，升职到队长职位，前途大好。 那一年自然灾害卷席，男人被派出去防灾救灾，水灾侵袭，他将生命贡献于这场灾难，救了在洪流沉浮的孩子。 噩耗传来时，他们的儿子程雾生正在参加高考。 程雾生聪明懂事，成绩优秀，自小崇拜父亲，把父亲当作榜样，也选择了考进了警校。 陈奶奶不但没有阻止，反而笑着支持。 她眼含泪光，哽咽着对儿子说，“你爸爸会为你感到骄傲。” 程雾生二十八岁这一年，将生命献给了一场火灾。 他救出了一个蜷缩在火海里的小女孩。 而他的儿子，牙牙学语，在家里过两岁生日，咬着手指问妈妈和奶奶，“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 陈奶奶一生未二嫁，丈夫和儿子献身于这个国家，她虽心痛，却光荣，为他们骄傲。 池雾呆滞流着泪，久久难以回神。沈盛屹掐了把她脸蛋。 池雾喃喃，“怎么、怎么会这样啊。” 有段时间网上特别流行一句话，对那些生活在黑暗痛苦中的苦命人，对一些被造化弄人的可怜人。 他们会说，老天爷，你要不要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此刻，池雾的脑袋里都是这句话。 她泪水涟涟，沈盛屹叹息，就知道会是这样。 无奈的给她擦眼泪。 池雾抽噎了声，脸蛋上都是泪珠，哽咽着问，“那陈奶奶，陈奶奶她改名字了吗？” “改了。” 沈盛屹说，“她现在叫陈想容。” 云想衣裳花想容。 陈想容这辈子再也没有向那座大山回过头。 她选择了做自私的自己。 她又无私的将丈夫和儿子奉献给了国家。 她这一生，无大波澜，到年老孑然一身，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开一个小饭馆，过完余生。 “你说，”池雾用一双水漉漉的杏眼看着沈盛屹，看的他心软软，泛起酥酥麻麻。池雾问，“陈奶奶在这漫长的几十年里，后悔过吗？” 支持她的儿子去读消防专业，从事这个职业。 “谁知道呢。”沈盛屹耸了耸肩。 池雾突然说，“她不会后悔的。” 一个从大山里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女人，坚强、坚韧，怎么会悔。她心如大海，温柔强大。 “嗯。”沈盛屹揉了下她的头。 池雾抽抽鼻子，说，“还好你学的是金融，一辈子都只能跟钱打交道了，你还是富二代。” 沈盛屹：“……” 他沉默了半晌，被气笑了，“池雾，你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池雾眨了下眼睛，眼角卷下一滴残存的泪，落在沈盛屹的指尖，凉凉的，她声音有轻轻的哭音，低声说，“沈盛屹，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她是自私的人。 只希望他好。一直好。 沈盛屹的心脏蓦地软成一汪水。 “对我这么好啊。”他把玩着桌上的茶杯，懒懒撩着眼皮，似玩笑般，低声说，“小池老师都对我这么好了……” 他拖慢调子，漆黑眸子紧紧盯着她。 “那快点答应跟我在一起，行不行啊？” “……” 池雾偏了偏脸，没吱声。 沈盛屹继续笑，“我啊，又没什么出息。现在就当个吃喝玩乐的少爷，毕了业再赚点钱，娶某个非让我追她的大小姐回家过日子。” 池雾红着脸说他，“你还要不要脸，谁要……嫁给你了。” 沈盛屹笑得肩膀颤抖。 “谁脸红了谁嫁呗。” “……” 池雾趴在桌子上埋头不给他看了。 她不知道该什么时候答应他，只觉得，不应该是现在。 沈盛屹也就是逗逗她，没真想让池雾这时候就松口。 他虽然没谈过，不论是对女孩子，还是恋爱这方面的感情，都不算太了解，以前也懒得了解。 却也知道，女孩子要好好追才行。 池雾如果随随便便答应了他，他才真觉得不对劲了。 “嗯，不肯嫁，那就是还不够喜欢我。”他笑。 池雾又被他弄得脸红了。 她转头看他。 听故事听的掉珍珠，卷卷翘翘的睫毛都湿成一撮一撮的了，眼睛也潮润润的，惹人怜爱。 “还没答应做你女朋友呢。” 陈奶奶那边还炒着菜。 池雾问他，“我们可以去帮忙吗？” “你想去么？” “可我不会做饭。”池雾小声说，“一点点也不会。” 沈盛屹又被她逗笑了。 他以前没有这么爱笑，那种发自内心的想笑。 “看看去。”沈盛屹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提着池雾肩膀把人拉起来，池雾乖乖跟着他后边走。 店里没有其他顾客来吃饭，食材和东西都是现准备的，岛台上还放着没处理的蔬菜。 两人来到厨房外。 陈奶奶偏过头，和蔼道，“怎么了？是不是等急啦？” 池雾在沈盛屹身后有点不好意思的探出脸。 她局促摇摇头，“不急的，奶奶。” “陈奶奶，她想来给您帮忙。”沈盛屹把从身后躲着的人拉出来，池雾一下就被扽到了前边。 她看看岛台上的食材，嗫嚅着嘴唇，声音糯糯软软，“奶奶，有什么我能帮到忙的吗？” 原以为陈奶奶会拒绝。 许多长辈都是这样。奶奶辈的长辈更是，不让小孩子动手，一个是疼爱小辈，一个是添乱。 而且陈奶奶并不算沈盛屹的什么长辈，这个饭馆开着是做生意的，他们来这里吃饭。 大抵是看沈盛屹同陈奶奶相处就像亲人差不多，她才会有想帮忙的想法。 陈奶奶只是讶异了一下，对待池雾的态度更亲切慈祥了，指了指岛台上的扁豆角，说，“阿屹，拿两个板凳，你和雾雾一起摘。” 沈盛屹拿了两个木头做的矮凳，递给池雾一个。 第121章 珠圆玉润?屹哥看不出来 “你不是第一次帮忙？”他这么熟练，池雾要是再看不出来，那就是真没眼力见了。 他没否认。 池雾压低声音，说他，“那你刚才还在外面坐着逗我。” 花那么长时间给她讲陈奶奶的故事。 “好玩。”沈盛屹丁点不心虚。 他就爱逗她。 池雾用腿轻轻踢了他一下。 坏不坏！ “怎么摘？”她虚心求教，“我不会。” 沈盛屹摘了一根扁豆角做示范，池雾照着学，掐掉两个头的那一点，顺着豆角柄的那一头撕掉丝线，然后把一根豆角掐成均匀的小段。 池雾小心翼翼的学着摘了一个。 然后发现很简单。摘了几根，她就顺手了，而且感觉跟摘橙子的梗络一样，非常解压有趣。 他们两个在厨房里帮忙，陈奶奶做饭轻松了许多。 蒸好一锅米饭，一桌的饭菜也摆上桌子。 池雾学到了很多，沈盛屹发现她只是最初拘谨，但其实很会找和长辈相处的办法，像个小孩子。 池雾洗干净手，就拉着陈奶奶一起坐下吃饭。还主动拿了三个人的碗筷，盛好了米饭。 陈奶奶坐下，笑着说，“丫头，快尝尝奶奶的手艺。” 池雾尝了豆角炖排骨，排骨炖的软烂入味。 豆角是她自己摘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吃着都觉得比以前好吃，她说，“好吃。” 老一辈的人做饭其实都好吃，就是口味会重一些，调料放得重，时下养生做饭多清淡为主，就差点味道。 池雾小时候是吃奶奶做的饭长大的，从中品尝到了童年的味道。 池雾的外公和外婆很早就去世了，外婆在她初三那年走的，外公则是在她高二那年。她一年里很少去那边，因此同外公外婆的关系不是特别亲近，但他们走的时候她还是很伤心。 林女士哭的她都要心碎了。 她的爷爷奶奶不在这边住，奶奶在她高考完的那个暑假生了病，脑血栓，在医院住了很久，左边身体不能动了。 爷爷怕麻烦人，带着奶奶去疗养院住。 池雾跟着爸爸去过，自己放假有时间的时候也回去探望。 那里的环境很好，有很多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并不孤单，有人作伴，平时下下棋，在公园里坐着聊天，有护工负责做饭照顾。 陈奶奶就很像她记忆中的奶奶，池雾小时候爸爸妈妈忙，她都是去爷爷奶奶那里吃饭的，和叔叔家的堂妹一起。 两人总是笑着讨论爷爷更疼谁，奶奶更疼谁。 “好吃就多吃几块。”沈盛屹往她碗里多夹了两块排骨。 “瘦的我一提溜就起来。” 池雾的思路被打断，“……” “雾雾是女孩子，你一个大男生，能一样吗？”陈奶奶嗔怪，又笑眯眯说，“不过阿屹说的对，多吃点，你看着是有点太瘦了。” “不瘦了。”池雾咬着排骨，含糊说，“我90多斤呢。” 池雾的体重很标准，也匀称。都往该长得地方长，腰细腿长。 但她穿的衣服都是宽松式的，看不出来，就显得瘦。沈盛屹握过几次她手腕，都觉得细的不行，两只腕并起来他用一只手都能圈住。 陈奶奶说，“女孩子珠圆玉润一点才有福气。” “奶奶，已经够珠圆玉润啦。”池雾弯着眼睛软声笑道。 她还是怎么吃都长不上去的体质。 挺好的。 池雾自然爱漂亮，小时候还爱臭美，偷穿林女士的高跟鞋，对这样的体质非常满意。 沈盛屹瞥她一眼，在哪停了下，漫不经心收回视线，低笑。 珠圆玉润？ 看不出来。 池雾要是知道他脑袋里想什么，非得咬他。 吃完饭，两人帮忙收拾了碗筷和厨房，同陈奶奶告别。 陈奶奶站在门边对池雾说，“什么时候跟阿屹再来啊，你自己来也行，奶奶不收你们钱。” 池雾乖乖地应好，同陈奶奶拜手，“奶奶再见。” 走出了一段距离。 她回头。 老人家仍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风吹的街道边白色塑料袋飞出老远，整条街道都没有人了，那个矮小单薄的身影被长街吞噬。 “走了，小善人。”沈盛屹单手插兜，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她脑袋。 “下次再来。” 池雾：“小善人？” “嗯哼。心软的小善人。”他笑。 她身上的闪光点，总让他沉沦。 一个会因为别人故事掉眼泪的，心软的，小善人。 “我不是。”池雾鼓了鼓腮帮，反驳。 “哦。”他说，“我乐意叫。” 行吧。 这人就是典型的纣王性子，谁也拗不过他。 池雾快走了几步。 “喂。”那人插着兜从身后喊她。 “小池老师。” 池雾回头，问他，“又要干什么？” 沈盛屹挑唇笑了下，问她，“什么时候当我女朋友啊？” “看你表现咯。”池雾狡黠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沈盛屹心跳一阵乱蹦。 他在原地停片刻，皱了下眉，低骂了声。 没出息。 路上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 几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挤在那里买。 池雾看了两眼。 沈盛屹偏头，散漫的语气，“想吃吗？” 池雾还没说话，他就攥着她手腕，朝那边走了过去。 几个高中生有男有女，女生看见沈盛屹，眼睛立刻冒星星，男生看见池雾，也痴痴的不动了。 女生也看到池雾了，顿时忘了上一秒还花痴沈盛屹这个帅哥，被温柔又漂亮的姐姐吸引。 沈盛屹眉眼向下耸了一下，眸色冷淡，把池雾往自己身后掼了掼，扫了眼这几个小鬼。 几人被他冷眼一冻，立刻不敢看了。 又忍不住。偷偷看。 池雾听见一个小姑娘偷偷跟朋友说，“这个姐姐好漂亮，仙女一样，她男朋友也帅，就是好凶哦。” “长这么凶，睡觉会不会也很凶啊？” “你懂什么，那叫爽。”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背着我偷偷看过？” “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一夜七次呢。” 池雾：“……” 现在的小孩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 撞上一堵硬硬的，是沈盛屹的胸膛。 她下意识仰起头。 对上沈盛屹似笑非笑的表情。 “听见什么了？”沈盛屹低头，指尖捏了下她耳朵，跟真疑惑似的，唇都蹭到了她耳朵，池雾顿时更红了，入目雪白的肌肤皆染上一层粉。 这人还贴她耳边，低声问，“小池老师，红成这样。” “…………” 池雾推开他。 第122章 如果我赢了，你答应和我谈恋爱，好不好? 几个高中生拿着糖葫芦离开了。 回头频频看他俩。 老板笑呵呵问，“吃哪个呀你们两个？” 池雾看着透明玻璃后的糖葫芦，抿了下唇，指了指那个白色糯米山楂的，说，“要这个。” “这个。”沈盛屹点了下草莓的。 一串有五个草莓，个头很大，饱满漂亮，裹着糖霜。 老板给他们裹了糯米纸，问，“一共15。拿着吃还是装袋？” 沈盛屹看池雾。 池雾说，“拿着吃就可以。” 两人一人一串糖葫芦，慢慢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正暖的时候。 池雾咬了一口最上边的糖葫芦，咬下来一半糯米一半山楂，酸甜的，她眯起眼睛嚼着。 糖霜浸的嘴唇亮晶晶。 她又把剩下半个咬进嘴里。 沈盛屹垂着眸子，盯着她唇瓣看了几秒，问，“好吃吗？” 池雾想了想，把糖葫芦递给他，“你尝一个？可以从底下咬。” 其实从上边也吃不到她的口水。 他有点遗憾。 沈盛屹顿了几秒，从她红润晶亮的唇瓣上移开视线，就着她手，握上来，递到嘴边。 在池雾睁大眼睛的注视下，不紧不慢的将第二个糖葫芦咬了下来。 池雾恍然觉得自己的手要烧起来。 “你……你怎么……” “我怎么了？”他低笑，嘴里咬着糖葫芦有点含糊，糖在嘴里化开，甜的人心情好。他把那串没吃的草莓递到她嘴边，“啊，礼尚往来。” 池雾瞅了瞅他。 草莓尖尖停在她嘴边。 池雾犹豫了两秒，张开嘴，咬了一口。 一个草莓太大，她吃不掉整个。 沈盛屹也没急着收回去，像投喂小仓鼠似的，等着她咽完，继续咬。他手总晃，她不得不也像他那样，握住他手，咬下剩下大半个。 整个腮帮子都被顶起来。 沈盛屹觉得可爱的不行，眸底笑色盈满，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他就着池雾吃剩下那点糖渣吃了第二个。 池雾抬眸看他时，他正咬下剩下那一点糖渣渣。 脑海里“轰”的一声。 一直走到宿舍楼下，池雾脑袋里还是乱腾腾的，面皮火烧火燎。 沈盛屹闷笑了一路。 “那，我、我上去了。”池雾结结巴巴同他告别。 “嗯，”他说，“上吧。” 她同手同脚的蹬了几节台阶，沈盛屹又叫住她。 “池雾。” 池雾僵住身子，回头。 “万圣节之后我篮球赛，你来看我打比赛。” 池雾点头。 沈盛屹停在台阶下边，她在上面。她成了那个居高临下的人。 沈盛屹一手拿手机，单手插兜，微仰着头看着她，漆黑的桃花眼深邃漂亮，“如果我打赢了，奖杯送你，你答应跟我谈恋爱，好不好？” 他第二次用“好不好”，这样的说辞。 池雾觉得他就是在撒娇。 她这时的脑子不够用，心动在她心里幻化成无数只翩飞翅膀的蝴蝶，不停地飞舞。又像乱撞的小鹿角，撞得她心脏又酸又甜。 两个人对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池雾听见她轻声说，“好。” “那你还有三天时间。” 池雾不解，“什么？” 他盯着她，漫不经心地扯唇笑了下。 “你以前暗恋过的那个男的，现在可能还有点余情未了，这三天里，把你的心清理干净，都留给我。” - 池雾回到宿舍，舍友正在试万圣节那天要穿的衣服。 她进门，秦素然朝她挤挤眼睛，“约会回来啦？” “什么约会，就去吃了一个午饭。”被打趣过很多次了，池雾摸了摸鼻子，还是有点不自在。 “安啦安啦，我们都懂。” 周麦笑了笑，说，“她刚才听说你跟那位在楼下，试到一半的衣服都不试了，跑外边扒窗户。” “结果还不是依旧什么都没看着。”陈漫丽抱着胳膊。 秦素然：“哼！” 池雾哭笑不得。 万圣节这天学校有晚会节目，在操场举行，到了晚上，校园里很热闹，街道上，操场上，路过的人们都穿着各种各样的奇装异服。 唱歌、跳舞，嘴里念叨着“不给糖就捣蛋”的词，池雾被秦素然她们按着画了一个狐狸小恶魔的妆。 但她模样不是那种艳丽挂，画完了，反而有种清妩的美，头发用卷发棒烫了烫，发带编进辫子里，池雾怕冷，晚上出门裹着外套。 她这身打扮的像天使，秦素然还按了个毛茸茸的耳朵发卡在她头上，路上好几个人给她塞糖果。 池雾抱着凭空得来的糖果，分了舍友一些。 学校里面有居民楼，晚上难得这样热闹，有老师们或者这边住户家的小孩跑出来，撞到她身上，几双眼睛亮亮的盯着她。 脆生生地朝她念那句台词，“不给糖，就捣蛋——” “……” 池雾又将糖分给了他们一些。 “谢谢天使姐姐。”然后手拉手跑走了。 陈漫丽跟秦素然都笑的不行，说，“不愧是咱们雾儿，男女老少不分性别都喜欢你哈哈哈。” 池雾抱着周麦手臂，脸都埋进了她肩膀。 “别说了你们……” 秦素然羡慕嫉妒恨，“麦子你挪开，让雾雾埋我。” 几人来到操场。 此时的操场上俨然成了一个大型游乐场，主席台上有人表演着热歌辣舞，底下都是游走着npc，东方西方的各种角色大乱炖。 操场周围也都是趁着这个夜晚摆地摊卖东西的，糖果，玫瑰，娃娃玩偶，还有南瓜幽灵。 池雾瞧见有两个扮黑白无常的，举着幡步，泛着绿油油的光，他们跟僵尸撞上了，谁也不肯先让路。 一边拿着大蒜，一边疯狂念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秦素然将手捧在嘴边大喊了句，“大哥，你东西拿错了，大蒜是克吸血鬼的，僵尸你得拿糯米！” 池雾她们几个笑得不行。 周麦说，“你了解的还挺清楚。” “那当然，”秦素然靠在池雾肩膀上，“我最近喜欢看抓鬼小说，研究了一下茅山道术。” 几人：“……” 说实话，有一段时间池雾也挺好奇这些的。 她小时候爱看林正英的电影。 第123章 云男朋友 操场上的灯突然灭了，环境暗了一个度，许多身上粘着荧光棒的人立刻就亮了起来。 像游走在人群中五颜六色的鬼火。 池雾她们好奇的在操场上走了一圈，最后在草地上寻了个空位坐下，看主席台上的节目表演。 上面唱歌时，底下的人也一起跟着唱，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摇着走气氛。 池雾举起手机拍照。 拍完后，她点进微信，发现几分钟前沈盛屹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世界和平：【在干嘛？】 池雾正好把刚拍的照片给她发过去。 小池尖尖角：【操场。】 世界和平：【嗯，去找你。】 池雾弯了下唇角，回，【那你快到了和我说一声，我去操场门口等你。】 “嗯。”他回了条语音。 池雾这里很吵，都是跟着唱歌的声音，她点开放到耳边听，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字。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话里带着低低的笑意，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好像他本人在耳朵边哼了一声，半边身子都泛麻。 池雾忙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 旁边的秦素然和陈漫丽是人来疯，跟着大声唱歌，周麦看着她们笑。 没一会儿，池雾手机又震了一下。 世界和平：【买奶茶。】 世界和平：【还是茉莉？】 小池尖尖角：【嗯。】 约摸十分钟，沈盛屹让池雾到操场门口等他去。 池雾拉了拉周麦，周麦转过头，头凑近，问她，“怎么啦？” “那个谁，沈盛屹要过来，我去那边找他。” “行，你去吧。” 池雾矮着身子从人群中溜出去，还差点撞到一个狼人的男生，她呆了呆，低声说了句抱歉。 男生不耐烦的抬起头，看清池雾的装扮时有点看呆了，结巴道，“没、没关系。加、加个微信？” “不好意思，我不玩微信。”池雾匆匆跑了。 被拒绝的狼人：“？” 兄弟从身后拍了拍他肩膀，“喂，看什么呢？” “我看到仙女了。” “啊？” 狼人沮丧，“仙女说她不玩微信。” 兄弟：“……” 你个傻逼。 - 池雾到门口，沈盛屹还没到。 她站在路灯下面，路过来操场的人侧头看她，有的上前找她要联系方式，池雾都温温柔柔拒绝了。 沈盛屹拎着两杯奶茶过来，池雾正跟一个男生说着话。 他眸子沉了沉，没什么表情的扫了眼那个男生，没他高，没他帅，脸上还涂了幅鬼画符。 “不好意思啊，我有男朋友了。”这个人有些难缠，池雾用普通的借口他不走，只好换了个说辞。 男生要说什么，就感受到肩膀搭上来的力道。 他扭头。 对上一双笑意不达眼底的眼睛。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另一只手的食指勾着两杯奶茶。 沈盛屹居高临下地耷拉着眼皮，语气淡淡，挺礼貌，“你好。” 男生：“？” “她男朋友，有事可以跟我谈谈。”沈盛屹说。 男生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他认得沈盛屹。 说来不巧，他是大一新生，他进了学生会，就在沈盛屹管的外联部。 他被沈盛屹掼到了另一边。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这位部长的机会，此刻，深深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的压迫力。 沈盛屹低垂着眼皮，眼睫压下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漠然，那种轻漫的目光就好像他已经成了一团垃圾。 “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他扯了下唇，语气很冷，懒懒问，“不想要我女朋友的微信了？” “……”池雾看着那个男生快被他吓哭了一样，落荒而逃。 估计之后再朝姑娘要微信是会有阴影的程度。 池雾靠近他，拉了拉他手指，憋笑道，“沈盛屹，你快吓死他了。” “谁让他这么没眼力见？”沈盛屹斜她一眼。 池雾眼睛在路灯下很亮。 沈盛屹这才认真看着她今天的打扮。 不浓的妆，只是在眼部周围化了很俏皮可爱的狐狸妆。 她眼睛本就乌黑澄澈，一双瞳仁如黑曜石珠子一般，狐狸本是妩媚的存在，可在她的脸上，只有清纯，和圆润眼弧勾起的乖俏。 像初入尘世，对这世界还不了解却充满着好奇与试探的小狐狸，眼底藏着几分狡黠。 沈盛屹抬了下手。 池雾下意识仰了仰脸，他伸手扯了下她脑袋上的耳朵发卡。 “挺可爱。” 池雾都忘了自己脑袋顶还戴着这么一个东西，就要拿下来，“秦素然在宿舍给我弄的。” “摘什么？就这样。”沈盛屹没让她摘。 他又捏了两下，随手把奶茶递给她。 池雾接过，说了一声谢谢。 明明被把玩的不是她的耳朵，也没什么触觉，但被他这么揉捏，她就是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羞耻感。 “你别捏了。”她小声说。 他目光向下落，她耳朵已经红透了。 “哦。” 沈盛屹笑，桃花眼里勾着的全是坏，把她心脏钓的紧紧的，还要时不时捏上一下。他故意拖着调子，“小池同学，你耳朵好容易红啊。” 池雾用吸管捯开奶茶，咬住吸管不理他。 往操场里走。 他步子散漫在她身边走，就自顾自地，漫不经心继续说，“我好像记得，刚才是不是有人承认我的男朋友身份了？” 池雾：“你听错了。” “哪儿听错了？”他挑眉。 “说的那个男朋友，不是你。” 沈盛屹：“……” 他磨了磨牙，“池雾，你故意招我是不是？” “没呀。”她偏脸，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那是我的云男朋友。” 沈盛屹皱眉。 云什么？什么鬼东西？ 池雾看他好像没懂，说，“你好像有点落伍。” 沈盛屹：“…………” 他不吭声了。面无表情地按开手机。 指尖敲着输入法。 池雾被远处草坪上小摊卖的万圣节手工艺品吸引了注意。 上前蹲下看了看。 沈盛屹跟上去，停下。池雾拿起一个小玩意儿询问价钱。 买完之后，才发现话虽然不多，但还挺喜欢跟她搭话的人沉默有一会儿了。 池雾觉得奇怪，沈盛屹可不是被她随便一句话就能怼到自闭的人。 她挑完小玩意儿，付完钱，凑近，探头往他屏幕上看了眼。 然后，看到了—— 浏览器搜索：云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第124章 钓吧。有你哭的时候。 池雾：“……” 她竟觉得有点荒谬。 还有点……可爱。 沈盛屹按灭手机，睨她一眼，淡淡，“看什么？” 问的不咸不淡。 “你生气啦？”池雾快要克制不住唇角的笑，带着笑音问。 沈盛屹扯嘴角，“生什么气？” “你那个云男朋友？” “还说不气。”池雾咕哝了句。 她指尖挂着刚买来的东西，是一个玻璃瓶里，装着一只白色的小幽灵，还有一个漂亮的橘子灯。 “呐，送给你。” 不值钱，但精致的很可爱。 沈盛屹低眸瞧着，没动。 “不要呀？”池雾就要收起来。 沈盛屹表情冷冷，“……” 真行。 对他就这点耐心。 沈盛屹握住她手腕，把两个小东西勾进了手里，啧了声，“收什么？送出来就是我的了。” 池雾忍不住。 “你好傲娇啊，沈盛屹。” “管我？”他斜她。 “我女朋友才能管我。你是吗？” 这姑娘就是个实打实的坏蛋，钓的他抓心挠肺。 池雾眨了眨眼，柔声说，“你不要犯规，要先拿到篮球赛的冠军。” “板上钉钉子的事儿，等着吧。” 沈盛屹哼笑。目光扫过她喝了奶茶的唇瓣，心想。 早晚要咬她，咬个够。 钓吧。还云男朋友，有你哭的时候。 - 周末，篮球赛。 这场比赛是京市几个大学男大联合发起的比赛，地点定在了体育运动中心的篮球场。 沈盛屹跟陈期行他们早上坐大巴车跟篮球队走，天还没怎么亮就出来集合了。 他一大早被从床上薅起来，心情好不到哪去，整个人气压极低，靠在座位上，面无表情瞌着眼闭目养神。 除了陈期行，没人敢惹他。 他平时跟大家伙能打成一团，关系都不错，球队里这帮队员也都知道他什么时候不能招，路过都贴着过道另一边座椅，离他远远的。 陈期行拿了两份早饭，走到他跟前儿，踹了踹他腿。 “别装死，饭吃了。” 几个兄弟大气不敢出。 过了几十秒，沈盛屹蹙了下眉，不悦地看他一眼。 陈期行把饭扔他身上，“麻利儿的，不吃饭等会儿找晕车呢？” 没错，这祖宗还是个不吃饭就晕车的主儿。 去呼伦贝尔那两天租车，要么是他自己开，要么就提前吃药。 今天不一样，要打比赛。晕车药有副作用，对比赛有影响，他是篮球队里的主力军，只能凑合点。 陈期行在他旁边坐下来，“小池没给你发消息？” “现在刚几点？你不睡觉她得睡。”沈盛屹打开早饭，往里看了眼。 陈期行气笑了，他不睡是他不想睡吗？跟这祖宗说话没点气量都得折个十年八年的寿。 他没好气道，“别看了，你不爱吃的都没放。豆浆，自己拿着。” “哦。”沈盛屹咬了口卷饼，没骨头似的靠着座椅，摆了摆手，让他别废话了，吵的耳朵烦。 陈期行心说，人小池能受得了你也真是稀奇。 死公主病，受不了一点。 没过一会儿，队友们都上车，随便找位置坐，边吃东西边侃天说地。 沈盛屹靠在那儿，头挨着窗户边吃东西边低头玩手机。 他玩了两局消消乐，舌尖抵了下唇，下退游戏，点进微信找到池雾，给她发了条消息。 世界和平：【醒了没？】 自然没人回他。 他又玩了两关消消乐。 再问她。 世界和平：【还不醒？】 五分钟，还是没人回他。 早饭都吃完了。 沈盛屹恹恹耷拉着眼皮，继续过消消乐。 有点暴躁的过了五关。 世界和平：【我要吵醒你。】 他叼着吸管喝豆浆，找到语音电话，给她拨了过去。 池雾手机静音，是震动式的。 他听着听筒里的音乐声，握着豆浆杯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杯壁，慵懒盯着手机。 约摸过去半分钟。 接通了。听筒那边传来女生软软糯糯的哼声，“喂？” 他没说话。 那边也没说话，只有很轻的呼吸声。 沈盛屹等的有点不耐烦，怀疑她又睡着了，他低声说，“池雾。” “嗯……”拉长的一条绵调儿。 哼哼唧唧，撒什么娇。 沈盛屹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微不可察的勾了下嘴角，又落了回去。 他又叫她，“池雾。” 池雾声音还是很软，她困困的时候超级乖，慢吞吞，“沈盛屹。” “你有事吗？我好困。” “我在车上。”他说。 十几秒钟过去，那边好像才反应过来这个意思，“噢。” 沈盛屹：“我也困。” 池雾：“那你睡觉呀。” “我在车上。” “噢。” “我也困。” “那你睡觉呀，我们一起睡。” “吵，睡不着。” “你别听，堵住耳朵，就能睡着了。” 沈盛屹：“……” 没人说话了。 池雾的呼吸声逐渐均匀。 沈盛屹：“池雾。” 半分钟，池雾迷迷糊糊，“嗯？” “你不准挂电话，我跟你一起睡。” “哦……好呀……” 她又睡着了。 沈盛屹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垃圾丢进垃圾桶，眉间压着的低气压散了不少，压着手臂闭上眼，耳机里能听见女生若有若无的呼吸。 大巴车启程。 陈期行看着自己身上的垃圾袋，“……” 沈二，你真他妈是个畜生啊。 - 女生公寓。 周末没有课，今天早上不到七点楼道里就热闹起来了，这是往常周末不会发生的事情。 京大的篮球队去打比赛，好热闹的大学生都鼓着劲儿要去加油。 池雾她们宿舍也一早就起来了。 池雾坐在床上打哈欠，说，“你们怎么都这么早啊，又不着急去。” “激动啊！这谁还睡得着。” “五点我就听素然开始翻身了，烙饼似的，听着她十分有规律翻身的声音我又睡着了。”周麦说。 “不过好像听见你也说梦话来着。” 池雾震惊，“我？” “嗯，反正就哼哼唧唧几句，也听不清楚。” “不会吧……”池雾昨晚戴耳机听歌睡的，她不记得她有说梦话这个毛病。 陈漫丽：“嗐，没事，素然夜里睡觉不止说梦话，还能跟人对话呢，你这都是小问题，就这一次。” 池雾：“……” 自我怀疑半晌，她用发夹挽起头发。 去洗漱前，拿过手机低头看了眼。 发现和沈盛屹的微信对话框里有一个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微信语音电话。 “？” 池雾盯着看了一会儿，隐隐约约想起好像迷糊中接了个电话。打电话的混蛋总是不让她睡，她好几次刚要睡着，他就出声叫她。 第125章 屹哥的心思你得猜 原来不是梦，是真的。 这个混蛋就是沈盛屹。 她抿了下唇。然后又浅浅的笑了。 他在起床气发作的时候，会想到给她打电话。 尽管被闹醒，池雾不觉得烦。 她没有起床气。她还特别喜欢沈盛屹。 不过要对室友道个歉。 “你听我说梦话可能是我接电话来着。”池雾看向周麦，歉意道，“抱歉，太困了没反应过来，吵到你们了，下午我请你们喝奶茶。” “哎呀，不至于。”秦素然说，“咱们谁还没早晨接过电话了？” “就是，你还是戴着耳机接的吧？你那小声不细听都听不见，没大声吼吵到我们，互相包容。” 周麦耸肩说，“照你这么说，那我也得请你们喝几杯了。” 陈漫丽耸耸肩，“都请我咯，不介意。” “那就这次，以后不管了。这次得请你们。”池雾一锤定音。 几人笑笑，就应下了。 篮球赛九点才开始，现在才七点刚过一点。 “啊呀呀，我要开始化妆了！” 秦素然尤其兴奋，她平时就对篮球感兴趣，闲时候背着个篮球去体院那边玩儿，还跟陈漫丽一起去体育学院的篮球队竞选上了裁判。 池雾刷着牙探出头，听见周麦说秦素然，“你这状态确实有点过于亢奋了，亲。” “你们对这个不感兴趣，当然体会不到。”秦素然桌子上堆了一堆化妆品，她对着镜子往脸上拍爽肤水，说，“体校诶，这次球赛有京体！” “听说京体好多帅哥，人均八块腹肌。”秦素然捧脸，“还可以坐在他们肩膀上滑滑梯。” “一夜七次！” 池雾：“……” “合着你不是冲着咱们学校去的啊。”她好笑。 周麦：“就她。” 秦素然：“我怎么了？” “咱们学校的都看腻了好吧，猫哥打遍京大无敌手，也就体院还有点热闹看，体院也干不过他。” 说着她又来了兴趣。 “不过哈，我还挺期待咱们学校的，去年篮球联赛猫哥没参加，他正好去参加别的竞赛去了，撞档期，这次我还真有点好奇，猫哥到底能不能带咱们学校逆风翻盘。” 陈漫丽：“反正他高中那会儿就挺牛逼的。” 周麦：“他好像还没输过，各方面。” 池雾说，“他会赢的。” “哎呦喂，不是吧宝贝儿，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是这么用的啊，你就对他这么自信？” “嗯。”池雾笑了下，眼睛弯成月牙儿的形状。 他说赢了就让她当他女朋友。 所以他不会输。 沈盛屹从来不打没把握的战争，也不说有第二种可能的话。 池雾她们在学校的食堂简单吃了早饭。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也就没打车，搭乘公交过来的，在篮球场外的超市买了一堆吃的喝的。 路上就遇到了许许多多其他学校的学生。 他们的衣服上都有自己的标志，很容易辨认，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还有各种各样穿着啦啦队服装的女生，个个青春靓丽。 池雾挑了一些补充体力的吃的，带了运动饮料和矿泉水。 沈盛屹让她来看他打比赛，虽然没明确说要她送水，但池雾猜测，他是有这个意思的。 他这个人偶尔就这样，傲娇，有的话表达的很隐晦，不直说，要你拐着弯猜一猜。 如果你猜不到，事后他才淡淡挑明。 看着挺漫不经心的，实际上心里已经九曲十八弯的生了一遍气。 比猫还猫。 他这个别扭脾气，池雾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 但她已经摸透了。 - 运动中心篮球场。 刚过八点半，早早地人满为患。 陈漫丽新交的小男朋友是体校的，她去找小男朋友了。 周麦问，“那咱们进去？” 秦素然看着人山人海，说，“人群恐惧症都要犯了，还能有咱们的位置吗？” “没事，我同学刚刚跟我说给咱们占位置了。”池雾从手机上抬起头，对她们眨了眨眼睛。 “哇！”秦素然说，“清梨？” “嗯。”池雾笑道。 周麦也笑，“那真是得谢谢她了。” 段清梨经常去她们宿舍找她，有什么吃的都跑过来送，慢慢地跟宿舍里其他几个人也混熟了。 她宿舍的一个学姐是啦啦队的，她跟舍友一起，来得早，给池雾她们提前占了位置好的座位。 池雾给段清梨发消息，她说出来接她们。 不一会儿。 穿着牛仔外套戴着鸭舌帽的段清梨就从里面跑了出来。 她握着手机四处搜寻了一圈，找到池雾她们站的地方，热情招手，“嘿，这里，宝贝儿！” 池雾她们走过去，段清梨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宝，我看见你弟了诶。” “嗯，他前两天和我说了，他也要参加这场比赛。”池雾把给段清梨带的一杯奶茶给她。 段清梨笑嘻嘻接过奶茶，领着几人进去，语气得意，“我给你们占了视野最好的位置。” “太感谢你了，清梨。”池雾笑容柔软真诚。 段清梨被迷的抱着她不撒手。 正对着篮球场的观众区域，高低位置也正正好，坐上去可以看到整个篮球场的动向。 不论是观看还是拍照，都是绝对的最佳。 秦素然坐在观众台上，忍不住感慨，“哇，这就是后台有人的感觉吗？太特么爽了！” 第一场对打的两个学校池雾不认识，红色和黄色球服，两边的拉拉队跳操给他们加油，听周围激动呐喊的声音，池雾知道了是哪两个学校，打的旗鼓相当，最后红队险胜一分。 一场打四十分钟，耳边呐喊的声音一直不停，池雾听着她们的声音都哑了，还在喊，打心底佩服。 到沈盛屹他们上场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早晨起得早，池雾有点犯困，被太阳一晒，懒意更盛。 十一月份的太阳只剩柔和的暖意。 伴着吵闹声，秦素然第一场赛比完不久就拉着周麦跑出去了，池雾靠在段清梨肩膀上打瞌睡。 直到段清梨把她摇晃醒了，“宝贝儿，快醒醒快醒醒醒！这场结束下一场就到你家那位了！！！” 池雾猛的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 “到了吗？”她下意识问。 池雾眼睛在场上搜寻。 “这种环境你也能睡着，其他的都不看，就特意为你家那位过来的是吧。”段清梨调侃道。 池雾被她说的臊得慌，拿奶茶堵她的嘴。 “别说了。” “这就害羞了？不应该啊。”段清梨坏心眼上来，故意凑近观察她，“我看猫哥也不是那种谈恋爱循规蹈矩的啊，怎么脸皮还没给你磨厚？” 池雾：“……” 这时候搁在膝盖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池雾仿佛抓到了救星，捞起手机，不理段清梨了。 段清梨见她回消息，就也没再凑过来。 池雾低眸。 沈盛屹上场前还给她发信息，问她来了没有。 她说来了。 世界和平：【给我送水。】 小池尖尖角：【你那里人太多了。】 世界和平：【哦。某准女朋友这是又想让我收别人送的水？】 第126章 篮球赛上的暧昧 ……准女朋友。 池雾盯着屏幕，顿了一下。 虽然这句话后面没跟着其他消息了，但池雾都能猜到，肯定是一句磨着牙的“敢说是你就完了”。 他总是用这样的话术威胁她。 实际上还是拿她没办法，只会放狠话。 池雾目光从准女朋友四个字上挪开，想到那些漂亮的拉拉队成员，特意为了沈盛屹而来的女生，以及他上场后可能吸引到原本不认识他的小姐姐。 她诚实回，【不想。】 世界和平：【那就给我送。】 小池尖尖角：【……】 世界和平：【要我的奖牌，要我的人，连瓶水都不肯给我送？】 世界和平：【你就渣我吧池雾。】 池雾：“……” 谁渣了！ 小池尖尖角：【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你能赢？】 世界和平：【因为是我。】 池雾看着这四个字，心头一阵悸动。 仿佛那天ktv。 他递给她橙子，说甜。她问他，他也是这样。因为我说它甜。 又仿佛他的表白。因为他是沈盛屹。 好像他就是世界中心。 而这个世界，是围着沈盛屹转动的。 沈盛屹是池雾的。 “送吗？”他最后问她。 池雾说，“你赢了，我就给你送。” “我赢定了。”池雾甚至能想象到，手机前的沈盛屹是怎样轻笑着挑起唇，打下这句话。 论狂妄，没人能比他。 随着解说人的解说，下一场的两个队上场，橙色一队，蓝色一队。篮球队的男生们个子都很高，人高马大的入场，只走进来，荷尔蒙扑面而来。 沈盛屹他们是蓝队，是池雾常见他打球时穿的那一身。 一队五个队员，他走在最前面，坚实的臂膀随着用力时肌肉鼓起，线条锋利漂亮，他皮肤白，看着就不像常打篮球的，很难通过他此时的样子探出他那可怕的爆发力，到现在进了场，他仍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让谁看，都觉得他是来凑数的。 可哪怕过了几年，池雾仍清晰的记得，记忆里他数不清的打球，次次扣篮，高二那次跑操惹到全校暴动的爆扣，至今无人超越。 只要是他沈盛屹想做的，那就没有做不到的。 他的篮球服后面写着一个“1”，这是他的号码，篮球队的标志随他的走动微微动着，陈期行在他后面。 他一出场，属于京大的欢呼声在观众台上响起，“沈盛屹”这个名字响彻整个天空，夹杂着其他队员的名字，以势不可挡的趋势盖过对家。 忽然，池雾的目光停顿住。 她看到什么，瞳孔猫一样倏然放大，眼睛睁的大大的，如钉在沈盛屹的手腕上一般。 那里，系着那条他之前从她这里抢走的那条蓝色发带。 发带在他左边手腕上绕了几圈，好像一个护腕，在别人都手腕光秃秃的情况下，特别的显眼。 池雾凝着看，一时间都忘了呼吸。 沈盛屹似乎知道她这时候肯定在看着他，池雾在微信上告诉他她大概坐在哪个位置了。 池雾就看着他漫不经心撩着眼皮往观众台这边扫了一圈。 几十秒后，倏地盯住。 沈盛屹的眼睛紧紧锁住那个坐在观众台最正的位置，她戴着牛仔贝雷帽，黑白格子开衫外套，头发扎起来成一个丸子头，娇俏漂亮。 他定定地，池雾隔着人群就这么与他对视。 几秒，沈盛屹勾了勾唇。 他懒洋洋抬手扯了下球服领口，看似在整理衣服，实则是在借此掩人耳目，朝她扬了下手腕。 那瞬间。 池雾心跳鼓噪不停地加速跳动。 脸颊一下滚烫。 众人沸腾下，隐晦的视线交流，彼此之间的小秘密。 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心口热意升腾。 池雾听见身后有人议论，“这个沈什么……盛屹是谁啊？这么多人喊他名字？他很厉害吗？” “你没听说过他吗？京大的，今年大二，我就知道他竞赛很厉害，参加哪个比赛都能拿第一，名声响的都传到我们学校来了。” “其他厉害管什么用，这是篮球赛啊，得看篮球，他篮球打的怎么样？” “篮球不知道。按理说去年他大一，打的牛逼肯定就进篮球队了，但去年联赛没有他。” “去年京大输得蛮惨的，他们虽然学习行，但篮球打的就不太行，今年我估计也就那样，没什么意思，篮球赛还得看京体的。” “我说也是。” “哪个是那个沈啊？” “不知道，就听说过他赢竞赛多，没见过人。哎，一般这么吃学习的估计长得就没那么出众了？” “哈哈谁知道呢。我今天就是为了看帅哥来的，必须看，卧槽京大蓝队第一个打头那个是谁啊，好他妈帅！” “我看看……卧槽！” “啊啊啊好他妈帅！猫哥加油！”段清梨一边大声喊给自己这边加油，一边挡好脸叭叭，“喂，你们都议论他这么半天了，难道不知道帅进银河系的那位就是沈——盛——屹——吗？！” “什么？”刚才说小话的女生听到了这话，声音都抬高了，“那个打头的帅哥就是沈盛屹？！！” “啊啊啊好帅他好帅！” 再看他，他已经收回视线，懒洋洋垂着头。 池雾早就猜到他出现了会是这样，弯了弯唇，有一点心涩不安，又心底隐隐浮起骄傲。 他光彩灼目，她为他感到骄傲。 他太闪耀，无疑令人产生卑怯。 此刻上场的两个队伍已经转过来，沈盛屹衣服背后的号码和他的名字都显露出来，刹那间，尖叫更盛。 橙色队球员的表情都变得不太好。 比赛还没开始，他们就已经先在气势上被压了下去。 现场来这么多人看比赛，观众台都坐不开，除了本校的学生为自家的队伍，其他学校的人看的都是热闹，自然看哪个顺眼就给哪个加油。 就沈盛屹这张脸，池雾敢夸大，放眼几个学校，能找到帅的，绝对找不出三个跟沈盛屹这人站一起不落下风的，顶多顶多持平。 京大这届新生有个男生冒出头来，长得也帅，就是能跟沈盛屹坐一张饭桌上说话的颜，好像姓周……？ 全名叫什么她不知道。 池雾有一次收到沈盛屹微信消息去学生会找他，偶然见到过那个男生一次。 她恍然竟觉得他跟沈盛屹身上有一些如出一辙的气场，就是那种玩世不恭，靠在沙发上。 沈盛屹还因为她没第一眼看他吃了个醋。 即便在池雾心里，沈盛屹永远都是各项第一，最帅。她也没法昧着良心说那个男生不帅。 但这种帅哥，怎么也不可能一次性出现一批在这里吧？ 第127章 他低颈，如甘愿臣服的头狼 随着球员就位，解说员的解说引入了正轨，裁判宣完规则，比赛开始。两边队伍的跳球员到跳球区，主审裁判抛球，双方跳球，拉开序幕。 两方的队员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了。 池雾紧紧盯着沈盛屹，生怕跟丢了他的身影，阳光落在他的肩上、头发。让他看起来在闪闪发光。 陈期行从对方手里抢过球，传给沈盛屹，他眼眸漆黑沉静，迅猛躲过抢夺，假动作虚晃过去，在对方拦上来之前，起跳，扬臂，扣腕干脆而又利落，一个三分球投进篮筐。 池雾随着他投篮的动作，目光落在他手上。 那条蓝色的发带的边儿在空中跃动。 好像在替他高兴，庆祝他为队伍拿下了分数。 又好像在暗示着什么暧昧的东西。 他打球，把一个明显是女孩子的东西，就这么大剌剌的绕在手腕上。 嚣张的同时杀掉了不知道多少颗少女心。 段清梨也看到那条发带了，虽然系起来了，但女生的眼睛有多尖，简直就是福尔摩斯加八倍镜放大。 她认得那条发带。 池雾平时喜欢用发带绑头发，她还见池雾绑过几次那条蓝色的，就拍视频作业那几天。 后来她就换了一条浅青色带碎花图案的，但很明显，这两条发带是同一批买的。 “宝贝儿，猫哥手腕上那东西，是你的不？” 池雾看她一眼，小声，“好像……” 段清梨：“好像？” 池雾低咳了声，不敢正眼看同桌，更小声了，“嗯。” “啧啧啧。”段清梨“嗷呦”了一声。 池雾更臊得慌了。 “我发现猫哥这人可真骚包啊，明骚暗骚的，把那玩意儿整手上啥意思？宣示主权还是玩儿暧昧呢？” 段清梨笑得贼兮兮，“他这不就等于直接告诉别人，他有主了，知道自己长得犯规，就提前给自己打上标签，你别说，还挺守男德。” “猫哥上大分！” “啊。”池雾除了脸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哼哼，他能这样我就放心了，”段清梨捏了捏她脸，“雾啊，你都不知道你这张脸不做表情都楚楚可怜，简直就是青春疼痛文学女主脸。” “一看就是要被人骗感情的。”虽然段清梨知道池雾其实特聪明，不会轻易被人骗。 但这可不包括她暗恋一个人的时候。 池雾是典型的土象星座，她喜欢沈盛屹，是愿意为他付出自己的，内耗的人往往也是付出型人格。 “你又瞎说。”池雾笑着抓住她手，捏了下她手指头。 段清梨撇撇嘴，“你还不信我，我可是阅览成百上千各种类型小言的女人！霸总、少爷、酷哥、作精男、强取豪夺、修罗场。我什么不懂？” 池雾：“……” 总之就没有一个实操，对吧？ 一声哨声响起，两边的人都停了下来。 中场休息，各自聚在一起，重新商讨策略，总结对手的弱点进行策略调整，很快，比赛再次开始。 第一节蓝队处于落下风的状态，这给了橙队极大的自信。 “去年他们就输的落花流水，刚才她们喊那个，我看也没多牛逼吗，不还是输，咱这场稳了。” “定论先别下的太早，不知道打比赛最忌讳的就是浮躁吗？” “哎呦，队长，我觉得你就是太小心谨慎了。” 然后，他们被突然改变了战术策略的蓝队杀的落花流水。 蓝队这场走主动攻击风格，没有人能从沈盛屹手底下走过球，橙队的心态被击破，蓝队却在沈盛屹的战术带领下越打越有劲儿。 最后一个三分球叩进篮筐，裁判吹哨，场上爆鸣，蓝队的人大吼一声，抱在一起欢呼。 拉拉队仍在继续的唱歌跳舞，将气氛拉的更满。 中场休息。 许多女生从观众台下来给队员送水。 池雾握着提前准备好的水，她前后左右的女生们都已经跑了下去，池雾远远的就看见沈盛屹他们身边围满了人，队员手里都得塞了水。 那些女生里，有的她看着面熟，是本校的，有面生的，大概率是其他学校的。 池雾刚站起身，准备下去，他就寻着这边朝她看了过来。 男生眸光淡淡的。汗水顺着他的发梢、额头往下，就像他说的，不喝别人的水，他一瓶水都没有接。 花团锦簇，而他岿然不动。 当看到她已经准备下来时，微皱的眉和冷然的表情才有所缓和，他缓缓勾了下唇角。 围着他的女生们原本见他不收，仍在热情的往他怀里塞。 池雾朝他走，有些怯，但脚步没有分毫停滞。 剧烈运动过后的后遗症，沈盛屹此时呼吸粗重，心跳非常快，胸口仿佛要炸开，热、痛、爽。 可他看着她，整颗心都是软的。 与他现在的物理状态完全相反，两个极端。 池雾离他越来越近。 他的心脏也变得越来越软，几乎要他有些受不了。 “麻烦让让。”他的语气又是特别冷漠疏淡的。 围着他的人自然不听。 “你们挡着我女朋友了。” 沈盛屹这次是真冷了脸，他平时心情平静的好声说话跟真懒得应付的低气压是不一样的，吓人。 他几步就到了池雾面前。 休息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分钟，还要留点时间讨论下一场的战术，沈盛屹没有太多时间，他攥着池雾手腕，把她拉到了有阴凉的地方。 池雾抬眸看他，满头满脸的汗，她把水递给他。 沈盛屹也没说话，就拧开瓶盖仰头往嘴里灌，几秒就下去半瓶，水也顺着他下颌淌进领口。 “擦擦汗吧。”池雾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揭开黏贴口，抽了一张出来给他。 沈盛屹低垂着眸子，没接，居高临下地看她片刻，低磁的嗓音沙哑的厉害，“没有手。” 池雾愣了下，瞅他手。 他懒洋洋把手摊开，碰过篮球的手不干净。 他白皙漂亮的手指都沾上脏污。 池雾还捏着那张湿巾。 “那怎么办？”她下意识就跟着问。 沈盛屹闷笑了声，尾音勾起了几分，有那么点儿钓人的意味。 “有个好办法，你给我擦。” 池雾眸光闪了闪，没吭声。 “给点奖励呗，小池老师。”沈盛屹扬了下唇，漆黑的眼睛很亮，低声说，似诱似哄。 “就当下半场的动力。行么？” 池雾很轻的抿了抿唇，眼睛不敢看他，低声说，“那，你低一下头。你太高了，我够不到。” 沈盛屹十分配合，低下头颈。 如一头甘愿臣服的头狼。 第128章 给家养的猫洗脸似的 池雾看着他凑近的俊脸，悄无声息的摒了几息呼吸。 她拿着湿巾，皙白的指尖被润湿，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隔着湿巾，她感受到他炙热的温度。 小心翼翼的将他额头的汗珠擦掉，又擦他的脸，下巴，池雾越擦脸越红，觉得指尖都被烫到了。 她换了一张湿巾，抖开，干脆糊在他俊脸上。 淡淡的香气弥漫在鼻尖。 沈盛屹垂在身侧的手指在空中勾了下，视线落池雾脸上，忍不住低笑，声音在湿巾下有些闷，“小池同学，害羞也不至于恼羞成怒吧？” “……”池雾正准备说什么。 “屹哥，行哥让我来叫你，大家都等你——”那边有队友来叫沈盛屹过去商量下场的战术。 队友擦着汗跑过来就看见这么一幕—— 刚才在球场上还不带半点个人情绪，带着他们把对方队伍杀得士气低迷，侵略感强的煞人的男生。 这会儿却乖乖垂着颈，手撑着膝盖伏在一个模样漂亮清纯的女孩面前，任由女生把湿巾糊在他脸上，毫无规律的瞎给他擦脸。 这像什么？ 给家养的猫洗脸似的。 可就在三五分钟前，他还是只大老虎。 整片森林都是他的。 队友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步子也停下，瞪着个眼。 这不就是刚才那个被屹哥攥着手腕拉走的女生么？ 池雾也被他突然叫人吓了一下，停住胡闹的动作，捏着湿巾团成一团，后退了一步，小声说，“你队友来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 沈盛屹不悦的扫了队友一眼。 队友无辜，“……屹哥，真该走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陈期行，怪不得他自己不来。 原来这位祖宗在跟女朋友调情，谁打扰这不谁给他找不痛快么？人对象给擦着脸，你过来叫人。 但没办法啊。 “走了。”沈盛屹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似笑非笑地收回杀人似的视线，瞥了池雾一眼。 池雾对他笑了下，笑眼温柔明亮，柔声说，“加油啊。” 他走出几步，偏了下头，笑的格外肆意、嚣张，“等着兑现诺言。” 下半场，连蓝队自己这边都觉得沈盛屹这股子冲劲儿像打了鸡血，不但碾压对家，还连带着炫技，观众台的尖叫声简直不要钱，嗷嗷叫。 池雾只会投个篮，这是高中时候篮球课的基础，像这种比赛她就不懂了，但沈盛屹的状态她还是能看出来的，不要太好，不要太帅。 作为观众的大家也给出了最真实的反馈。 段清梨连连吐槽，“靠，靠靠靠，这哥还想帅到什么程度？服了，这跟开屏的雄孔雀有什么区别。” 橙队连连败落，看着蓝队的分数往上涨，分拉开的差距越来越大，比赛友谊第一成绩第二，越打越沮丧，到最后干脆放弃抵抗了。 裁判宣布早成绩，橙队队长都忍不住骂人了，“蓝队那个一号谁啊，大一的？不然有这实力去年怎么没参赛？” “哥，听说他去年这个时候参加别的比赛去了，没档期。” 橙队队长：“……” “哥，我刚听说他们京大这哥们就是个变态，纯刷分王者，开挂似的，他参加什么比赛就什么比赛拿第一，目前历史上暂无败绩。” 橙队队长：“…………” “妈的，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老天爷，你瞎眼了吗。” - 这场初赛。 毫无疑问，沈盛屹这队拿到了胜利。 回去的时候，他没有跟篮球队一起。这帮人商量着晚上去哪儿庆祝。倒是程芜，来看陈期行打球，沈盛屹不坐车了，她就占了他的位置。 这帮男生们有女朋友的少，有几个体院的，狼多肉少，平时上课训练打球，接触不到什么女生。 程芜挺受他们欢迎，一堆大老爷们说话声音都夹起来了。 小姑娘活泼开朗，趴在椅背上笑眯眯地问他们陈期行的糗事，这帮男生绞尽脑汁的想，连陈期行吃鱼被鱼刺卡着都抖落出来了。 陈期行啧了声，让程芜离他们远点儿，少听他们瞎扯淡，没一个是正经的好玩意儿。 从他们身上收回眼，擦着汗，斜了沈盛屹一眼，问他，“你跟小池一起回？” “不然。”沈盛屹挑眉。 “她在等我。” “嘚瑟个屁，滚吧。”陈期行转身回了车上。 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 他叫住沈盛屹，“哎，晚上去不去？” “再看。”沈盛屹说。 池雾跟舍友和段清梨她们分开，就在观众台没走，沈盛屹他们打完这场球赛就快中午了，下一场在下午两点，观众都退场去吃饭了。 观众台上还放着他们的东西。 大学生的场子，有种我占了位置这里就是我的了，无声但有用的规则。 池雾挎好包包，奶茶还没喝完，沈盛屹的外套和手机也在她这里，是下半场比赛刚开始时候一个男生跑过来给他的，说屹哥让拿来给她。 池雾到观众台最底下那一排坐着等他。 沈盛屹来的时候，整个篮球场、观众台都没有人了，只有池雾一个人在那里乖乖地坐着。 女孩子怀里抱着他的外套。 沈盛屹停下脚，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她坐在那里，就像一幅岁月静好的画。 沈盛屹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塞满，在这一刻，好像有一点理解“喜欢”这种情感存在的意义。 明明很抗拒。 可看见她，又觉得有再次被伤害、被抛弃的风险，也很值得。 低着头看手机的池雾若有所觉，抬起头，看过来。 眼睛一刹那亮了起来。 沈盛屹勾了下唇，走到她跟前，距离还有两三步的时候，停下了，池雾站起来，笑道，“他们走了？” “走了。”沈盛屹在这边的澡堂洗了澡，此时穿回了他常穿的黑t，浑身清爽，头发还滴着水。 池雾从包里拿出水，问他，“还渴吗？” 是中场休息他喝剩下那半瓶矿泉水。 沈盛屹几口喝完，隔空瞄了个准，投进垃圾桶。他偏头看池雾，“走，带你去吃午饭。” “下场比赛在什么时候？”池雾跟他一起往外走。 “下周。” 池雾点了点头，“累不累？” 虽然比起他平时打球的时长，这样完整的一场比赛才四十分钟，但跟自己随便怎么打到底不一样。 打到激烈的时候池雾看他好像被碰了一下。 其他人都在欢呼，她的心跳却都要停了。 一时间脑袋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看到打比赛受伤的人，比起赢，她更担心他为了拿第一不顾自己的安全。 沈盛屹：“心疼我啊？” “你别又不正经。” “我怎么就又不正经了？”沈盛屹懒洋洋垂眸睨她，哼笑，“我什么没正经过了，就又？” “……” 池雾嘴笨，说不过他。 看他这样也是没什么事，没再理人了。 “小气包，又不理我了？”沈盛屹拉她发尾。 第129章 好好说话，撒什么娇。 两人来了市里商场的一家拌饭店里，找了位置坐下，打比赛的原因，今天的商场格外热闹。 这家店是连锁，几乎爆满的程度。 池雾点了一份金枪鱼拌饭，沈盛屹要的是烤牛肉拌饭。 等的中途他去隔壁的冷饮店买了两杯果茶回来，池雾剩的那半杯被他拧开盖子仰头喝了。 “尝尝这个，新品。”他插好吸管递给她，池雾接过来，低头喝了一口，淡淡的茉莉香。 自从知道了她喜欢茉莉口味，他记住了，每次点奶茶，有时候问问她喝什么，不问的时候就买茉莉的。 池雾笑了笑，说，“好喝。” 他喝的柠檬水。 拌饭送过来，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沈盛屹打了场球，饿了，就安静地吃，饱了就看着池雾吃。 女孩子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吃，沈盛屹看了会儿，就摸出手机打开了消消乐，池雾吃饱，还剩了一半。 沈盛屹扫了眼，问，“这就饱了？” “吃不下了。”池雾老实说。 这一份挺大的。 她又喝了半杯奶茶，看比赛的时候也没少喝。 “怪不得轻的一拎就起来。”他懒声。然后伸手拉过了她那份剩下的饭。 从店里出来，时间还早，周末没有其他事。 沈盛屹问池雾，“楼上就是游戏城，要不要上去玩玩？” 池雾从他吃掉了她剩的饭里回过神，想了想，点头，“也可以。” 两人于是就去了楼上。 沈盛屹让池雾在原地等着，去兑了五百个游戏币，分开放在两个筐里，递给池雾一个。 “这是多少个？” “251。” 池雾眨了下眼，好像get到了什么，又问，“你的呢？” “……”沈盛屹没理她，转头往里走了。 池雾狡黠的弯起唇角，她猜他的是249个。 她这么想，就问了出来。 沈盛屹要笑不笑，捏她脸，“你猜？” 这个游戏城很大，里面也很吵，设备很齐全，池雾跟着他在里面转了一圈，沈盛屹问她想玩什么。 池雾是第一次来京市的这种地方。 北城不算很大的城市，市里的商城顶楼也有一个游戏城，不过很小，能玩的不多，她跟朋友有几次去看电影路过那层，只玩推币机和娃娃机。 这里明显很大，什么都有，她既有新奇，又怕玩不来败兴致。 “我可能不太会，你想玩哪个，看你吧。”她说。 “那就挨个都带你玩一遍？” 不等池雾答，他已经抓着她手腕走了，从左边的第一个开始。是那种双人的游戏机，赛车。 池雾懵懵懂坐下，沈盛屹塞了币进去，他随意看了几眼游戏说明，给池雾简单讲解了一遍操作。 “会吗？” 池雾当然不会，瞧她打王者就知道她很菜了。 茫然的小眼神把沈盛屹逗乐了，他笑，“上手试两把就知道了，币都扔了，不能白投。” 池雾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她盯着游戏机上的操作说明看了几遍，在心里记住方向和每个操作的用处，咽了咽喉咙，说，“可以了。” “确定？” “……嗯。” 第一把，池雾惨败。 沈盛屹游刃有余的像玩过无数遍，她操控着赛车向前跑，别说追上他了，歪歪扭扭的不撞到路障和两边的拦路就不错了，半路报废。 沈盛屹偏头。 池雾抿了下唇，重新投币，看着他，说，“再来。” 他抬了下眉骨，投币进去。 又来一局。 这次池雾可以把赛车操纵的稳稳向前跑了，虽然还是慢。沈盛屹也不让着她，操作六飞。 他似乎并不会因为她是女孩或者喜欢她而故意放水。池雾看似岁月静好，实则是有好胜心的人。 池雾笨拙的还没走多远，他就到终点了。 “还来么？”跟池雾这种菜的打游戏其实是最没意思的，完全没有挑战感，虽然沈盛屹跟谁打游戏都很少能找到挑战感，连陈期行跟他打游戏都骂骂咧咧，除非他是队友。 沈盛屹却反倒好像还来劲了似的，又问她一句。 池雾：“来。” 两人不知道投币重来了多少回。 沈盛屹就那么看着池雾从最开始跌跌撞撞，蜗牛爬，越来越顺手，赛车开到平稳，躲避障碍物，提速，直到能稳稳跟到他的身后。 这不算一个神奇的过程，可沈盛屹仿佛又看见了那天在学校的篮球场坚持不懈同他抢球的那个池雾。 这一局结束，池雾还是输。 她松开了游戏柄，手腕都有点酸了，松开按着手腕，说，“不玩了。” “怎么不玩了？”沈盛屹靠着座椅背，懒洋洋偏过头揶揄她，“这不还没赢我呢？” “我又不想赢你。”池雾奇怪看了他一眼。 她是有好胜心，又不是个没有没自知之明的人。 坐在这玩到天黑，她最多最多也只能做到跟在他身后，篮球她能从他手里抢到，是钻了空子。这种机器上定输赢的游戏，就不可能了。 她跟在他身后就够了。 这是喜欢他的这些年月里，池雾告诉自己很多次的的一句话。 “去玩下个。”沈盛屹站起身，拍了拍她脑袋。 他们去玩了推币机，盲盒彩蛋，开出了几个池雾不认识的游戏人物，都塞给沈盛屹了。 到跳舞机这里，池雾跳这个有点不协调，本不想玩，结果被沈盛屹硬扯进去了，手忙脚乱的。 她气的想打他，有人看着，没好意思，她脸都羞透了，垂着脑袋跟着音乐节奏踩，结束的时候沈盛屹笑得不行，痞里痞气的欠。 逗她他就兴奋。 沈盛屹瞧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不但没哄，伸手戳了下她脸蛋，听她扑的漏气，给人戳憋了。 池雾：“……” “沈盛屹！”她恼怒。 听在耳朵里就成了撒娇。 沈盛屹：“在呢。好好说话，撒什么娇。” 池雾：“？” 她说，“我在生气。” “生着气撒娇。” 走到篮球机前，这个设备今天竟然有点冷，只有个小孩儿，他家长站在旁边看着他投。 小孩儿准头不好，五个才进了一个，特别高兴，蹦跶着边拍手边喊家长，“妈妈！我投进去了！” 家长就笑吟吟地夸一句，“宝宝真棒。” 沈盛屹隔壁在空着的机位，投完币，随手捞起一个篮球扬手往前一扔，都没看篮筐，哐的一声就进了。 小孩儿呆呆地看着他。 他翘了翘嘴角，居高临下地侧眸瞥了小孩儿一眼。 第130章 小孩儿，你撒开，别瞎牵。 “……” 池雾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做出什么表情。 跟刚过你腰没几厘米高的小孩儿挑衅，真有你的，沈盛屹。 这人还不自觉，又捞了个球，投了进去。 小孩儿看他的眼神逐渐崇拜。 他不投了，让池雾来。 “池老师，你最擅长的。” 池雾可不想跟小孩儿比，在学校三步线外池雾都能投的准，这个篮球机的距离对她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 但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在一个小朋友面前炫技的。 一想到这小孩儿也即将用这种看到了“迪迦竟然真的存在”的眼神看她，她就提前想顶锅逃跑了。 池雾拗不过，目不斜视地投了一个。 进了。 小孩儿又投了五个，还是只进一个。 他果然崇拜地看向池雾，拍着小手，“姐姐，你好厉害！” 沈盛屹轻笑了声，也跟着说了一句，嗓音低磁好听，调子慵懒散漫，“姐姐，你好厉害。” 池雾微不可察地扭头，瞪他一眼。 “继续啊。”他扬扬下巴。 池雾投了剩下几个，只有一个投歪了一点，打了几个转，也落进了筐里，拿了满分。 他又夸，“好棒啊，姐姐。” 池雾：“……” “姐姐，你可以教我怎么投吗？”小孩眼睛都冒星星了，看了看那个学他说话的大哥哥，朝他吐了吐舌头。 羞羞脸。 这个哥哥长得凶，没有漂亮姐姐温柔，他凑近池雾，渴盼的小心翼翼抓住她的手指晃了几下。 小朋友长得白白嫩嫩，大眼睛黑的似葡萄似的，模样可爱极了。 他的家长在一旁也没有阻拦。 不乐意的另有其人—— 沈盛屹禽笑的眸子低垂，停在他抓池雾的爪子上，淡了几分，懒声，“小孩儿，手撒开，别瞎牵。” 他都没牵过。 小破孩儿牵个屁。 小朋友被他凶凶的吓了一跳，松开了池雾的手。 小孩儿家长都看了他一眼。 沈盛屹则掀眼皮，瞥向池雾，淡淡的。 池雾笑了笑，温声对小朋友道，“姐姐也是瞎投的。” 顿了顿，她又说，“这个哥哥才是真厉害，他拿了篮球赛第一名哦，你去找他，让他教你。” 沈盛屹矜傲斜她一眼。 小孩儿：“可是他凶。” 池雾：“他是装凶，你去找他，他就教你了。” 这人是如何同楼之瑶相处，她是知道的。他不讨厌小孩子。 不然刚才也不会跟人一小朋友炫耀他一下就投进去。 小孩儿迟疑地看了看沈盛屹。 最终想百发百中的心还是战胜了不多的害怕，挪着步子蹭到沈盛屹身边，小手碰了碰他手。 “小鬼，干嘛？”他居高临下。 小孩儿：“哥哥，教我投篮。”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说话还有那种奶声奶气的调调。 沈盛屹：“不教。” 小孩儿：“漂亮姐姐说的，你很厉害，会教我。” 小孩儿：“哥哥，教教我嘛，求你了。” 沈盛屹似笑非笑，池雾就在他旁边，说什么他能没听见？ 池雾目不斜视，托着球，往篮筐里投。 不等她投完这一局，小孩儿那边已经开始认真学习了。 沈盛屹单手插兜站在他身后，懒洋洋调整他的姿势，时不时出声说两句该注意什么。 小孩儿也聪明，很快就听会了技巧，虽然到不了百发百中，但五个也能进三个了。运气好能投准四个，激动的在原地蹦蹦跳跳。 “哥哥你好厉害！果然比姐姐还厉害！” 沈盛屹哼笑，“有眼光。” “听见没？”他勾唇，透出几分小孩子的幼稚得意。 池雾想笑。 几分钟前还不情愿的样子，这会儿又变了个样。 怪不得。 他这人，能跟各种年纪的人玩到一起。 陈奶奶可以，他能进厨房帮忙做饭，没有任何少爷架子，小朋友也行，他会很多技能，篮球，游戏，随随便便就能让小朋友崇拜的不得了。 “好厉害，行了吧？”池雾说。 “走了。” 池雾同小朋友说了再见，问他，“还去玩哪个？” 他们还有挺多币没用完。 等两人终于把游戏城差不多玩了个遍，都快下午五点了。 路过门口时，是一排推币机，许多人爱玩这个。 沈盛屹抬手，捏了下池雾脖子，让她转着头朝向那边，“去玩那个。” “推币机？”池雾问。 沈盛屹：“昂。” 池雾以为他要玩，看了看，正好有个空位，就点了头。反正还剩上百十个币，不能浪费了。 机器旁边贴着奖品，推多少币如果不想自己留着，可以去兑换东西。 结果到推币机前，他手一指里边最上边奖励，“这个。” 池雾没懂，“？” “给我拿这个。”沈盛屹弯唇。 池雾无言地抬起眼睛。 他低眸瞧她，漆黑漂亮的眸子里一片理直气壮。 好像一个要礼物的小朋友。 池雾忽然又get到了，他今天打篮球带着队友赢了，他没有提谈恋爱的事，因为这还只是阶段性，要拿到总冠军才有奖杯，但这也是一次胜利。 考试第一要有奖励，所以篮球赛的胜利对沈盛屹也算是一次考试。 他眼睛很亮。 她莫名感觉好心软，可是，池雾无奈，“我不太会玩呀，不一定能给你弄到这个。” “试试？”沈盛屹说。 池雾知道这种推币的机器是有技巧的，要看初始配置，再掌握一点技巧，玩这个比探囊取物还要简单。 北城商场就推币机有意思一点，她小时候爱玩，倒不算一点也不会。 “那……我试试？” 池雾看了眼这台空着的机器，上一个人估计没少喂币，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好，这台机器的的jp分都不低，那就是容易出币。 池雾忍不住笑了下，“好像运气还不错。” “不看看我是谁？”他昂了昂下巴。 池雾投了币，手放在按钮处开始操作。 先喂了部分币投试机器，没有一直消分。池雾盯着机器，两边的那几台机器不停发出金币间碰撞的声音，哗啦哗啦格外悦耳。 池雾前几次推出的币不算多。 隔壁有个大哥推出了全盘，围观的人拍手叫好。 池雾轻吸气，认真操作，沈盛屹也不打扰她，在旁边安静看着。 池雾专心投入进去，就忘了身边的人，不知道玩了多久，额头都有点出汗了，终于也推出来一个全盘。 屏幕跳转出no.1的排名，哗啦哗啦掉金币的声音响起。 她兴奋转头，“沈盛屹——” 第131章 能当小白脸是他的本事 人呢？ 她在周围找他，从对面那排游戏机器瞧见了他的身影。 池雾又推了几次，觉得差不多了，把推出来的币都装进小篮子里，装不下，她又去找前台要了几个，装好后先去换了沈盛屹想要的奖品。 这儿没什么特别值钱的礼物，沈盛屹要的那个是一盒初代奥特六兄弟的拼图。 池雾让前台点了一下币，兑换完还有几十个剩余。 她去对面娃娃机找沈盛屹，他正在看刚才玩篮球那个小孩儿抓娃娃。 “楼之瑶听说我在游戏城，非吵着要娃娃。”不等她问，沈盛屹先按了下太阳穴，有点头疼。 池雾：“你给她抓？” “女孩子玩的东西，我哪会？” “我试试。”池雾说。 “瑶瑶想要哪个？” 沈盛屹臭着脸，“最大的。” 池雾：“……” 她把奥特兄弟的拼图递给沈盛屹，“给，你的。” 沈盛屹怔了一下，没想到她真能换到，“用推出来的币换的？” “不然呢？”池雾很少有骄傲的时候，但在喜欢的人面前，她有点飘然，“我厉害吧？” “嗯。”沈盛屹低头看手里的拼图，揉她脑袋勾了下唇。 “小池老师，厉害死了。” 他真夸她，池雾倒开始不好意思了。 她放下小筐，投币操控娃娃机试着抓了几次大的，都是还没怎么起来就掉了，她于是先作罢。 “你问问瑶瑶，还有其他喜欢的吗？”池雾偏头，微抬脸看他，“我先试试其他的，小一点的比较好抓。” “惯的她，不给。”沈盛屹拉了拉她发尾，“小池老师，你就给她抓，不给我？有没有良心。” 她怎么又没良心了。 “娃娃，你也要？” “我不能要？” 池雾只好问，“那你喜欢哪个？” 沈盛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眸光闪了闪，伸手指了几个。 池雾把他指了的都记在心里。 她从小的开始抓，开始失败了一次，第二次就成功的把沈盛屹想要的一只长江七号抓了上来。 从出口出来。 她拿起来，递给他，“给你。” 沈盛屹没立刻接。 池雾突然就想起来，前几天万圣夜给他小挂件他也是静看一会儿才接。这个人，爸妈丢下他离婚的时候，他也就只有那个投篮的小男孩差不多大吧。 小时候会有人带他来玩这些吗？楼之瑶同哥哥撒娇，哥哥嘴上说着不管，却还是来这边研究这个东西。 沈盛屹呢？他没有这样一个哥哥，他那时有没有羡慕过？ 池雾心脏有一点发疼。 她扭头看他，声音柔软，“拿着呀。” 沈盛屹接过来。先在手里抓着，然后用手指捏着小东西的一只耳朵，在眼前看了几眼。 又瞧她，喉结滚动了下。 他笑，“拼图和这个，算不算小池老师送给我的预定恋爱信物？” “……” 池雾握着操纵杆的手顿了一下，耳尖发热。 沈盛屹眼见着那一片白皙的皮肤几秒钟就红透彻底。 眼里的笑意更浓郁了。 “你就会油嘴滑舌。”池雾小声，她不敢再跟他对视，定了定心，操纵着爪爪下落，又稳稳的抓到一只。 沈盛屹：“不否认，我就当是了。” “……” 池雾的手和方向越来越准。 很快就抓完了沈盛屹指的那几个。 玩偶在他怀里满满的堆着。 抓不到娃娃的小男孩噘着嘴巴看到沈盛屹抱着那么多娃娃，凑过来，哭唧唧说哥哥姐姐怎么什么都会。 沈盛屹塞给他几个不喜欢的丑娃娃。 小男孩高高兴兴抱在怀里。 另一边又来了一对小情侣，玩娃娃机的人突然变多了。 池雾盯准那个最大的娃娃，沈盛屹拉她过来就说要的那个。是一只超级大的蓝色史迪奇。 池雾无声的深深吸了吸气，盯紧它，握好操纵杆，格外小心下落，抓紧，一点点的向掉落口的方向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盛屹点名要它，她心里有一种特别奇怪的紧张情绪，好像它还有落到手上，就已经被赋予了一种其他的意义。 她曾经最遗憾、最失落的就是，她不能送给沈盛屹什么，因为他不缺。 她偷偷给他最多的，就是大白兔奶糖，从来不知道他想不想要，喜不喜欢吃。现在，他主动说要它。 第一次，就快要挪到掉落口的时候，爪爪突然没力气了。 它掉了下去。 池雾松了松手，下意识寻沈盛屹。 他懒洋洋笑了下，“差一点。” 可池雾的小篮子里只剩下三个币了。 沈盛屹摊开手，池雾心里默默数，他还有八个币。 “小池老师，怎么办啊。”他并没有说抓不到就不要了，反正已经有很多个了。 池雾其实是有点害怕他说出这样的话的，她好怕他失望。她眼睛大大的，带着她都不知道的紧张瞅着他。 沈盛屹挑眉，嗓音勾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无赖劲儿，拖着调子，“我就想要这个。” 怎么办啊，小池老师。 就想要这个。 沈盛屹，你好会撒娇啊。 池雾脑袋一懵，觉得大脑都变得不会转了，满脑子都是这句话，有种他想要什么，都能给他的冲动。 他说句天上的星星好亮，想要一颗。 她都义无反顾为他冲锋陷阵。 “我再试试。”池雾说。 这次，她又把技巧在心里模拟了一遍，史迪奇已经掉到出口附近了，很容易的，只要手稳一点。 这么想着，她落爪，十几秒后。 大大的史迪奇卡在那里，成了。 “沈盛屹，成功了！”池雾高兴道。 这一声，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池雾听见那对小情侣中的女孩子对她男朋友说，“你看看人家，抓到了娃娃mvp，再看看你，小的都抓不到。” 男朋友小声嘟囔，“人家还是女朋友给男朋友抓呢……” “嚯，你还想让我给你抓？想有这种待遇，怎么也得有人家男朋友那颜值吧？小白脸也需要资本的好吗。” 池雾：“……” 沈盛屹面不改色地扬了下眉梢。 小白脸怎么了？ 能当小白脸也是他的本事。 好些人想当还当不上呢。 沈盛屹撩眼皮，对池雾慢悠悠来了一句，“好厉害啊，姐姐。” 第132章 我希望你能够主动停下来等我。 “……” 捧着奶茶杯低头咬吸管喝奶茶的池雾呛咳了声。 成功逗到了人，沈盛屹低低地笑，叫工作人员过来。 店员闻声过来，当看到沈盛屹满怀的娃娃时都愣了，表情微变了下，这老板知道了不得破防攮死他？ 店员提起笑脸，说，“咱们抓的娃娃是可以压在店里计算积分的哦，分数够了可以兑换大娃娃，而且换的质量会比这些好，两位要不要兑换一下？” 池雾眼神询问沈盛屹。 这些都是他的，他做主。 “多少分能换一个？”沈盛屹问。 店员：“您现在拿的这些就可以兑换到咱们最大的那个娃娃哦。” 沈盛屹指了指那个史迪奇，“它？” “那不用了。”他说，“我女朋友会抓。” “……”店员这才注意到，还有个大的，卡在那儿，已经是他们的了。 池雾则因为这声“女朋友”，张了张嘴。 随后反应过来，不需要同任何人解释。反驳他吗？ 都答应他，拿了冠军就同意和他试试。 现在计较这些，他会不高兴吧。 她微微垂着头，闭上嘴，没出声。 “您如果想换其他的，也是可以的。”店员职业微笑道。 店员指其他机器里的大的玩偶，“那些，都可以换。” 他们卑微打工人每周一上班都接受老板的培训pua，平时最怕的就是遇到这样的顾客了，抓娃娃开挂，走的时候能掳走一大袋子，巨坑。 因此推出了一个小兑换大的选项，看似大玩偶比较好，实际上一堆小的加起来成本更高。 这是一种低级但管用的商场战略障眼法，差不多跟超市购物打折、淘宝双十一等饥饿营销一个道理。 沈盛屹散漫撩眼皮扫了几眼，轻描淡写，“不换。” 他女朋友给他抓的，干嘛换。 店员嘴皮子都说破了，没用，只好替他们开机器，把那个超大史迪奇拿出来，顺便拿了大的袋子。 沈盛屹把一堆小玩意儿都丢了进去。 要封袋时，沈盛屹懒散出声，“等等。” 店员：“怎么了？” 沈盛屹叫池雾，摊开手心，他那八个币还没动，池雾的三个剩下一个，加起来还有九个。 池雾默了默，敏感感受到尴尬的气氛在周围蔓延，没敢看店员的反应，小声问，“你还想要哪个？” “他说那几个能兑换的。” 店员：“……” 有的人，损失惨重。 有的人，满载而归。 真是精彩的一天啊。 所有的娃娃装在两个很大的塑料袋里，沈盛屹都放在一只手拎着。 走前，他很礼貌的对店员说，“麻烦您了。” 店员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麻烦，二位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一定。”沈盛屹慢悠悠道。 店员：“……”听不出好赖话嘛。 两人打车回学校。 下车天色已经见了暗，沈盛屹问她要不要吃晚饭，可能是中午吃的太饱，池雾没感觉到饿。 一下午在游戏城耗着，时间很快，总感觉才刚吃完。 她犹豫了一下，“你想吃吗？” “还行，不太饿。”他说。 沈盛屹侧头，“看你。” 车来人往，京大门外的那条路边小摊刚架起来开火，摆上东西，两人往学校走着。 池雾提议，“那我们在外边买一点？现在时间还早，晚上你可能会饿，可以饿了再吃。” 沈盛屹忽地笑着逗她，“池老师，你不当我女朋友，怎么还这么关心我啊？” “……” 池雾倏然闭嘴，就这么看着他。 眼睛乌黑乌黑的，又亮又净，看得人受不了。 半晌，沈盛屹舌尖抵了下唇，挪开目光。过了会儿又挪回来，他伸手掐了下她脸，“问你呢。” 池雾说，“怕你饿着。” 沈盛屹嗤笑。 别的不会，已读乱回有一套。 明知道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门口有卖烤红薯的，上了烤炉，这会儿有香味儿飘出来，池雾很喜欢这个味道，吸了吸鼻子。 沈盛屹冷淡瞥她一眼，买了一个给她。 烤红薯装在袋子里，香味更加浓郁，热气从出口钻出来，熏得手指有点细微的疼痛。 池雾愣愣的提在手里，他像是有点生气了，又像是没有。 池雾跟着他去卖烤冷面的那个摊位，看着他要了一个鸡蛋灌饼，又要了份烤冷面，给池雾也要了一份。 然后他又去买了一堆炸串，都是两人份，分给了池雾一份。 一通买，买完就塞给她，池雾摸不清他心思，但见他还要往下一个走，抿了下唇，拉住他胳膊。 “够了吧？吃不完了。” “带回去给你舍友一起吃。” “那也够吃了。”池雾说。 沈盛屹哼了声，懒懒点头，“那走吧，回去了。” 池雾走在他身后。 他开始走的有点快，像最开始认识那样，她在他身边有风吹草动都会受惊的那时候。 池雾加快脚步跟着他。 她有些累，想叫住他，让他慢点儿。 但还没说出声，他就慢了下来，等她慢吞吞跟上来。 沈盛屹不客气的戳她脑袋，听不出话里情绪，“跟不上不会说？迈着两条短腿使劲儿追，能追的上？” “那你就不会主动停下来等我吗？”池雾冷静反问。 沈盛屹扯了扯唇。 他耷拉下眼皮，漆黑的眸子看不到底，逼视着她，“你跟我什么关系，我就主动停下来等你？” 池雾表情直接空白了一瞬。 他在她面前向来总是插科打诨、不太正经的样子，态度也散漫随意，连生气都没棱角。 突然变得冷漠。哪怕只有一点。 她被吓到了。 胆子还是这么小，沈盛屹没觉得自己凶，气势还是不由放柔，“嗯？” 池雾瞅他一眼，又瞅他一眼，如实说，“可是我希望你能够主动停下来等我，沈盛屹。”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生气的时候就把我丢在原地，那么以后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因为某件事吵架，你会不会也因为生气就把我从车上赶下去，那我又该怎么办呢？” “我会想要退却，不敢再靠近你。” 沈盛屹罕见的怔松了神情。 走到宿舍楼下。 池雾的情绪是有一点无措的，她想直接上楼算了，人低落的时候就总想先逃避掉坏的。 但她上了两节台阶。 沈盛屹从身后叫她，“池雾。” 池雾脚步顿住。 她闭了闭眼，没有转身。 她想，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她需要成长，沈盛屹同样需要，这没办法论对错，但她不能够总是把姿态放的迁就，他们都是初学者，可试错是对爱情的一种消耗，她得让他明白恋爱里的一些东西。 可以沈盛屹的骄傲，他会低头吗？ 池雾背对着他站在原地，赌他会不会走。 第133章 谈了(这是一条简单粗暴的标题) 几秒后，有脚步声。 沈盛屹走近她，把她身体转过来。 “生气了？”他绷着脸，半晌说，“我的错。小池老师，我没跟你发脾气，我就是有点……” 心急。 太喜欢她，所以拿不准，没有信心。 顿了一顿，他没那个脸皮说。 “你别生我气，好不好？”声音很低。 懊恼又受挫。 池雾轻呼气，抬头直视他，认真道，“抱歉，我知道我也有错误，但是你不能什么情绪都要我猜。” “我又不是叮当猫。”她小声说。 再厉害，也猜不到你全部的心思呀。 公寓下，学生挽着手商量着去食堂吃饭。 两人站在一棵树下，池雾说完话，就低下了头，盯着脚尖。 脸上看着平静，心中却砰砰打鼓。 终于，余光中又过去了好几个人，面前的男生总算出声。 沈盛屹指腹摩挲了下手机按键，问，“在娃娃机那儿我说你是我女朋友，你是不是没反驳？” 池雾怔怔抬头。 沈盛屹问。 “池雾，承认一下你喜欢我，有那么难么？” 她好像一只蜗牛。 可他想快点把她拽出来。 看见她的每一秒，他都想把关系再拉进，不想等待。 这个年纪的男生是急躁的，怎么都缺少点稳重，喜欢如海水涨潮般拍打着礁石，不会文火慢炖那一套。 “你在因为这个，”池雾愣了下，轻声问，“所以不高兴了吗？” 沈盛屹有些烦躁。 他抓了把头发，盯着她，沉声说，“我没有不高兴。” “池雾，我没不高兴。” “可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你不高兴了。” “你希望我高兴么？” “嗯。”池雾嗫嚅了声，“希望。” 沈盛屹静了静。 他眼眸深邃，盯紧她，一字一句说，“我给你的时间够多了，对那个男的还有感觉么？” 池雾迟疑了下。 沈盛屹气笑。 他换了个问法，“喜欢我吗？” “……嗯。”池雾不是很擅长将情感外露出来的性格，这样的字眼让她觉得难以启齿，面皮发烧。 “嗯是什么意思？” 池雾偏开眼，脸颊已经红的不行，特别小声地说，“就是，喜欢。” “比起那个男的呢？” 池雾：“……” 两个人的感情，为什么总要扯上第三个人。 沈盛屹冷笑，捏她脸惩罚般揉了下，“池雾，我不接受你喜欢我还喜欢别人，一心两用，我会特别特别生气。” 当他是什么人呢？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在“特别特别”这四个字。 池雾不想让他知道她暗恋的人就是他这件事。 如果可以，他最好永远不知道。 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这也可能会成为伤害她的武器，她喜欢他，可她也是一个容易自卑的女生。她不想他因为这件事而心疼她去怎么样、或者更加迁就她。这不是她想要的。 “那个男的……”她顿了一下，不太习惯把他称为“那个男的”，“是很早很早，初中时候好感过的，都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他学习好，我慕强。” “跟我比呢？” “你更好。” “意思是现在更喜欢我？” 池雾：“嗯。喜欢你。” 沈盛屹轻嗤，没说信不信。 “当我女朋友吗？” 池雾：“可是你还没拿到冠军。” “赢一半了。” “那我先给你当一半……？”池雾越说越小声，最后在男生愈发阴恻的表情下消了音。 “池雾。” 沈盛屹都气无语了，他抬起池雾的下巴，出气似的捏了捏，“你就想气死我，是吧？” “这样你就可以只喜欢那个男的了。” “……” 池雾觉得他也挺胡言乱语的。 她气恼，“沈盛屹，你是不是没有听我上面的话？” 沈盛屹点了下头，“哦。听了。” “初中就对人家有好感了，不记得长什么样儿。但大冒险上还能记起来有这么个人。” 他：“慕强。” 池雾：“……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沈盛屹：“你在游戏城没否认是我女朋友。” “所以你想让我提前跟你谈恋爱？” 沈盛屹瞧她一眼，不说话。 池雾咬住唇，憋下莫名其妙涌上来的想笑的冲动。 闹了半天。原来是这样。 她弯曲了下手指，塑料袋声窸窸作响，她飞快说了句什么。 “没听清。”沈盛屹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猛得低头看她。 池雾：“你想毁约，毁不掉还自己闹脾气。” 沈盛屹：“你刚说的不是这个。” “……” 池雾指尖用力，她想抓住什么，缓解紧张和这种铺天盖地的羞赧。 她在他面前总是容易害羞，但这是头一次，这种滚烫又想逃开藏起自己的羞意，裹着整颗心脏。 沈盛屹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他，“再说一次，池雾。” 池雾眼睫颤了好几下，鼓起勇气，她好像被什么撞击着，声音都是抖的，却清晰，“可以。” - 池雾回到宿舍，是一个很混乱的状态。 几个舍友早就都回来了，她把手里的食物放到桌子上，秦素然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池雾顿了下，想起刚才在楼下她说可以后沈盛屹嘴角扬起的那个笑，肆意放纵，飞扬耀眼。 他弯弯腰，桃花眼含着松懒的笑，任谁看都深情缱绻，沉迷其中，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却隐隐透着威胁，“敢反悔你就完了，池雾。” 池雾还没反应过来，他直起身时，唇瓣就出其不意擦过了她的鼻尖。 她向后退，被他按住腰，得寸进尺亲在唇上。 柔软，温热。 “雾雾？想啥呢？”秦素然刻意抬高的声音在耳边。 池雾一下回过神，拍了拍脸颊，说，“啊，这个。是刚刚在学校门口买的，我吃不完，你们一起吃吧。” 除了那个红薯，那是只属于她的。 池雾把袋子打开，东西确实不少，大份的烤冷面，各种各样的炸串。她给三个舍友都分了些。 几人吃着东西聊天。 陈漫丽笑着说，“沈盛屹买的？” 除了要在宿舍聚餐，她们谁都不会一下就买这么多。 池雾说，“他说让咱们分着吃。” 没说的是那人生气了，一通瞎买。给自己买不行，还要都给她按照原样来一份。 “可以啊，”周麦说，“猫哥是懂追人的基本法则的。” 秦素然：“沾光了哈。” “不过话说你们俩现在什么情况了？” “在一起了没？” 池雾小心的剥着红薯皮，热腾腾的，她小心咬了一口，香甜浓郁，闻言微顿，“……好像吧。” 周麦：“好像是什么意思？” “就，应该算在一起了吧？” “卧槽！”秦素然咬着薯塔直接爆起，“什么时候的事？” 池雾：“呃。” “刚刚。”她不好意思。 “所以？”陈漫丽看了眼手里的炸货，不可思议，“你就是被这些东西收买，就轻易松口答应他了？” 池雾：“……” 那倒也不是。 嗯……虽然，那人确实耍了个赖。 提前变成了男朋友。 夜里熄了灯，世界陷入沉睡，年轻的男孩女孩们梦里香甜。 …… 后来她的暗恋被抓包，池雾玩笑问他，如果那时她说她心里还有其他人，但答应和他谈恋爱，他特别特别生气，还会答应这段恋爱吗？ 沈盛屹表情阴沉瞪她半天，在池雾沉静温柔的注视下偏过脸，别扭又不甘的低哼了声。 “我这么好，你凭什么不爱我。”他埋她颈窝放狠话。 第134章 谈一个酷酷的、不分手的恋爱 开始恋爱的第一天。 答应他之后，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上课。学习。吃饭。 池雾的生活还是那样平淡，不过非要说，沈盛屹的到来就是她生活里唯一能激起波澜的存在。 他空闲偶尔陪她上课。 池雾的小课居多，大课都是马哲英语这种，马哲她跟沈盛屹还在一个教室上，大教室里满满的学生，这一次，他就大剌剌地坐到了她旁边。 陈期行啧了声，低骂了句重色轻友。 沈盛屹不论上什么课都是老位置，靠窗最后排，今天坐到这儿，周围的人都多看他两眼。 池雾在做其它科目的作业。 她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是分外专注，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发现的时候还是觉得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了。 她奇怪的抬起头。 许多人都回头朝她这边看…… 她转头看旁边。 男生手懒洋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杵在桌子上玩手机，满屏的图标，三两下就被他消干净大半。 他头都没歪一下，注意力集中在消消乐上，就散漫出声，“总算抽出时间赏我一眼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池雾怀疑他太阳穴也长了一只眼睛，她握着笔，动了动身体，微微偏向了他。 “有一会儿了。”沈盛屹目光扫向桌子上她画到一半的设计作业，指尖点了一个地方。 “你差不多画到这里的时候。” 池雾：“陈期行呢？你们没一起吗？” “别管他，他最近喜欢一个人坐。”沈盛屹漫不经心。 他扬了下下巴。 池雾顺着他看，发现桌子上还放着一瓶阿萨姆。 “出了个新口味，买了给你尝尝。” 青提茉莉。 “谢谢。”池雾拿到手里，低眸看了看。 “怎么谢？” 这真是问住池雾了。 沈盛屹摊开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一只手，在她面前。 “手伸过来，比一下大小。” “就比大小？” “不然呢？”他哼笑，倨傲瞥她，“以为我想跟你牵手？” “……”不是吗？ 池雾有几分迟疑，最终还是抵不过不想拒绝他的心思。 女孩子面对喜欢的人总是会特别心软，什么事情都想满足他，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模样。 她很慢的伸出左手，凑近他的手。 展开，手心向下对准他的手，仍隔着一些距离，就能对比的出，他的手要比她大上许多。 这其实是早就知道的。 但她仍像试探着迈出脚的猫，有点胆怯，又是渴望新奇的，沈盛屹很耐心，等她贴上来。 “差好多。”池雾没敢抬头看他，低声呢喃。 “嗯。”沈盛屹带笑的声音。 他趁着池雾没注意，盯着他们的手看的时候，手指蓦地向上合拢，嵌入她放松的指缝。 再并拢。 十指相扣，将她的小手扣在了自己的掌中。 池雾挣动了一下，反而被他握的更紧了。 “猜对了，就是想骗你牵手。”耳边是得逞了的语气。 池雾偏头。 沈盛屹低头单手玩着手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余光之中，男生的侧脸线条清隽硬朗，有着这个年纪刚刚好的少年气，又褪去了些青涩，池雾忽然顿了一下，偏脸落在他耳朵上。 他白，染上其他颜色就像她一样，格外明显。 池雾恍然想起国庆假回家前在ktv那晚，她和这人玩对视60s，陈期行开玩笑似的说他没感觉耳朵怎么红了。 那天他躲过去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到底是真红了，还是兄弟开他玩笑。 这一刻，好像有了正确答案。 她怔忪了片刻，低垂下长睫，眼底一点一点盈满了温柔的笑意，也没有再动了，任由他这样握着。 …… 沈盛屹，好喜欢你啊。 一个人为什么能够这么这么这么喜欢一个人。 心里仿佛被注满了气泡水，咕嘟咕嘟，啃噬着心脏上的软肉，痛痛麻麻，与无尽的甜意融成一体，化成藤蔓，缠绕成名为喜悦的笼。 惶然又想要靠近，忍不住想要与你的更多。 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上课铃响了，老师进教室。 池雾偏了偏脸，说，“老师来了。” “她又看不见。” “但是我还要写作业，沈盛屹。” “就这么牵着不能写？” 池雾要用手臂压着作业纸，这样不方便，她很低的，软软喊了他一声，“你别这样。” “不想松。” 沈盛屹不太爽地皱眉，捏了下她柔软的指腹，不像他的手，骨节分明，骨头硬，她的手握着舒服。 他喜欢这种和她贴贴的感觉。 以前没体会过。 “下课再牵，不行吗？” 他反问，“下课你还给牵？” “……” 池雾想到下课就要离开教学楼，那再牵就是走在学校的街道上了，无疑是毫不遮掩地宣告他们不再是普通的关系，而是……情侣。 “为什么不给牵？” 沈盛屹顿了一瞬，黑眸盯她，“哦。忘了，你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 池雾静了静，杏眸忽闪，问了一个和牵手无关的问题，“沈盛屹，你想谈一个什么样的恋爱？” 是图一时的快乐。 还是想要未来有我？ 沈盛屹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的人生计划中原本没有恋爱。 反正走入婚姻也照样会破裂。 相爱也会走向不爱。 “不知道。”他低敛着长睫，揉捏池雾的指尖，懒洋洋笑了声。 “暂时没想那么多。” 似是怕池雾误会。 他解释，“我是说遇到你之前，真没想那么多。现在么……如果非要说个答案，谈个酷点儿的？” 沈盛屹是个很会学习并改正错误的人，池雾提出他做错了哪一点，他会记在心里，不会再让她因为这个原因而不高兴第二次。 那晚惹她不高兴，他听进了池雾的话。她能感受得到。 “酷一点的，是什么样的？” “小池同学，谈个不分手的恋爱，怎么样？” 池雾杏眸忽闪。 她知道很多人谈一场恋爱是不会想未来会怎么样的，当下快乐就足够。 但沈盛屹或许不明白，拥抱过他这样热烈灼目的人，倘若最终以分手告终，不亚于被敲碎了骨头，重新拼凑却不知道能不能完整的劫。 可他说想谈酷一点的、不分手的恋爱。 池雾弯起眼睛笑，说，“好啊。”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他是太阳，她就尽量与太阳比肩。如果他是深渊，她也可以努力更加勇敢一点。 追逐一个人，本就是这样的。 沈盛屹轻笑了声，“这么好啊？” 顿了顿。 他声音低了几分，磁沉好听，“女朋友。” 第135章 他胜过千千万 池雾回到设计作业上，还想继续画的思路，一下就乱了。 这样的画面在上课的大学生们眼里，就是暧昧了许久两人突然坐到了一起。 又有能蛐蛐的八卦了。 安静了一段日子的论坛再次热闹起来。 话题围绕着＃沈盛屹恋爱实锤＃、＃美女姐姐＃、＃能把高岭之花扯下下神坛的小姐姐＃，＃到底是谁追的谁＃展开，上课的大学生最不缺的就是划水时间，楼层噌噌往上盖。 有人讨论他们能在一起多久的。 虽然没见过沈盛屹谈恋爱，但也不乏有人凭脸看人，觉得他肯定不是那种能谈一段不分手恋爱的性子。 有人发了沈盛屹和池雾的照片，都是证件照，没有任何拍照技巧，奈何这俩人都颜值逆天。 挑不出瑕疵不说，还配了一脸。 不过没几分钟，照片就没有了。 觊觎过沈盛屹肉体的女生们盖楼。 13l：【服了，怪不得他看不上姐。】 25l：【有时候会突然发现，其实性取向这东西也没那么靠谱。就比如我现在好像更喜欢这个小姐姐。】 47l：【他有种不太配的赶脚。】 【……】 几分钟后。 99l：【47楼那个姐妹说什么狂言了？怎么看不到了，显示被封了？】 100l：【25楼也是，看不到了。好气的我抓耳挠腮……】 下课。 忙了一节课的某人脸上表情淡淡，扣着池雾的手，十指相扣的拉着她离开。 孤身一人坐在靠窗边的陈期行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 篮球赛总决赛的时间定在这周六。 球队对战是抽签决定的。 沈盛屹他们手气不错，第二轮直接抽空了，一步直通车轮到决赛，跟最后胜利的球队打。 池雾这天有事，办完事匆匆赶过去。 比赛已经在进行到后半场了，她没去观众台，而是就站在篮球场外围，视野很好的地方。 她很轻易就找到了想找的那个身影。 沈盛屹的篮球服已经被浸透，他们这一场跟体校打，打的并不轻松，同上一场根本就不是一个level，饶是沈盛屹球厉害，也没办法完全拉高整个队伍的水平，好在他们配合够默契。 池雾握紧手，眼睛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追着他的身影，看到他们被截球时心脏都吊了起来。 她又看比分，还好差距不大。 只要蓝队这边能进一个三分球，就能反追回来。 就在这时，两个队伍在追阻抢球正激烈，裁判的哨声吹响了，两边的队员都停下动作。 沈盛屹抓着球衣下摆擦了把汗，蓝队队员表情有些凝重，下意识看向沈盛屹这个主心骨场。 男生脸上没什么表情，哪怕暂时落下风，他也没受影响，还能看出松懒的状态，淡淡说了什么，队友们的情绪明显收到了安抚。 场上女生看到他们擦汗的动作尖叫声此起彼伏。 两分钟休息，重新商讨战术。 池雾没办法过去跟他说话，手中的饮料瓶都被她捏的有些变了形，塑料声咔咔响，淹没在嘈嚷中。 沈盛屹冷沉的目光漫不经心往观众台扫了眼，没看到想找的那个身影。 他懒耷了下眼皮，有几分意兴阑珊。 队友问他怎么了，他心不在焉说没事儿，收回目光扫过某个角落的时候，又勾了下唇。 队友：“？” 情绪这么跳跃的吗哥？ 沈盛屹视线转回来，神情恢复了冷淡沉着，低声徐徐交代着最后定输赢的下半场怎么配合。 两分钟很快过去。 裁判叼着哨子，尖锐刺耳的哨声再次吹响。 两边的球队舒展着筋骨就位。 气氛紧绷的最后十分钟拉开，开始就是猛攻强守。 篮球在两支球队之间流转。 尖叫声更上一层楼。啦啦队扭着腰，辣舞带劲儿，阳光下挥洒汗水。 - 池雾放下刚刚沈盛屹扫过来时用力朝他挥着的手，现场人多的数不清，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他。 上半场他们被超了一个三分球的分，这一场处于下风，她自己参加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她不知道沈盛屹参加过那么多比赛都是什么样的心态，他从来没有输过。 他的世界里，好像就没有“输”这个字眼。 池雾看得心惊肉跳，她比他还要害怕，害怕他输掉，害怕他坠下来，她希望他永远拔得头筹。 不止在她的心里，也在这个世界。 他该永远热烈，永远是胜利者。 十分钟，看似短暂，漫长的池雾每看到沈盛屹的队伍被截了一个球心脏就被捏紧一分。 她知道自己非常的不道德，但她忍不住在心底疯狂地念叨着x队输x队输x队输蓝队赢蓝队赢蓝队赢沈盛屹赢沈盛屹赢沈盛屹赢…… 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祷还真起了作用。 沈盛屹那队突然开始逆风翻盘，队友们几个眼神交流间，如打了鸡血，变换策略打的对方措手不及，球辗转几侧到了沈盛屹手里。 此时，倒数十五秒，两边球队仅两分的差距。 他运着球，躲避追击，轻漫朝对方球员挑了挑眉，又露出了那种不可一世的嚣张表情。 不屑、世界唯我一人。 池雾仿佛又被拉回高二那天，他身上光芒亮的刺眼。 观众台上疯狂尖叫的人们纷纷站起身，将沈盛屹的名字喊的比两年前还要热烈无数倍。 篮球从沈盛屹扬起又下压的手腕飞出，阻截的人拦就空，球撞上篮板，咚的重重一声，落进篮筐。 尘埃落定。 场下尖叫到爆炸。 沈盛屹发梢淌着汗，喘着气转过身，漆黑的眼眸明亮坚毅，定定看向池雾所在的地方。 做了一个手指并拢压向太阳穴，轻点虚空的动作。 看到了没？ 我赢定了。 这一刻，犹如时空重叠。 时过境迁，她还是喜欢他喜欢的没有一点办法。 身体放松倚向身后的篮网，腿竟有些发软，池雾刹那间热泪盈眶。 那个青春里的少年，如今仍胜过千千万。 当年是仰望，淹没于人群中，如今他在她身边，触手可及。 池雾看着他们友好握手，落败方沮丧，胜利方含泪大笑着拥抱在一起，团魂熊熊燃烧。 她或许不能切身体会这种胜利的感觉，但在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他们身上永远不会熄灭的少年意气。 这个年纪青春正好，就该是这样意气风发。 池雾在原地等着沈盛屹，有一个穿着蓝色球衣的男生抱着什么东西小跑过来，“嫂子？” 好奇异的称呼。 池雾愣了愣，反应过来，“你是在叫我吗？” 第136章 羡慕吗?我家小池天下第一贴心。 “你是池雾吧？” 池雾点头，男生笑着说，“那就没错了。” “屹哥说让我把这个给他女朋友，他还有点事，让你在这等他一会儿。”男生把沈盛屹的外套和手机都给她，还有一个冠军奖杯。 池雾小心翼翼地握住奖杯。 奖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两边系着彩色的挂带，是力挽狂澜夺冠后少年人意气风发的证明。 同样是沈盛屹向她兑现的诺言。 男生看池雾的目光隐隐有惊艳和佩服。 毕竟沈盛屹是真的很难搞啊！ 各种方面。 “好的。”池雾温温笑着说，接过沈盛屹的东西抱在怀里，她想了想，从包里拿了一瓶苏打水给他。 “麻烦你帮他跑一趟了。” 男生脸有点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麻烦不麻烦。” 他那天只远远的见到池雾来找沈盛屹，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这么温柔的女孩子，他屹哥那么拽那么狂的一个人，竟然喜欢这挂的。 嗷，真的好温柔……！！ 等人走远了，池雾才低头整理了一下沈盛屹的外套，有什么东西他衣服里掉了出来。 池雾顿了一下，弯腰捡起来。 发现是他们之前去吃海底捞的那个小鲨鱼挂件，她指尖勾着圆圆的指环，看了几秒，嘴角扬起来。 放回他的外套口袋里。 把外套往手臂上搭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他手机哪里，屏幕还亮了一下。 池雾又是一怔。 她低眸，盯着他的手机屏保看了许久，直到自动熄灭。 沈盛屹的屏保是她的照片。 去呼伦贝尔旅游时，她给他发风景照，不小心误发给他但来不及撤回的那张搞怪照片。 心头一下子变柔软。 被密密麻麻的悸动不讲道理地占据着。 - 运动中心。 这次这样的篮球联赛各大高校每年都会组织一次，算是各个学校的友好交流和比拼。 京体是每年公认的第一，自有了联赛以来从无败绩。 在最后下半场打完之前，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绿队队员不觉得、不敢置信自己会落败。 何况是一个去年连初赛都没能赢下来的京大。 术业有专攻，京大输很正常。 结果输的竟然变成了他们。 今年唯一一个例外就是，他们的球队里多了一个人—— 眼前这个棱角锋锐，眉眼散漫、帅的出奇的男生，他身上有种让人看不透的东西，看着吊儿郎当，压着股混不吝的劲儿，特吸睛。 刚开赛，他就因为脸长得好看获得了一波呼声。 京体队长厉风打量着这个人。 沈盛屹刚洗完澡，球服换下来搭在一边儿。 男生之间没那么多讲究，他大剌剌扯下浴巾往身上套了条黑色休闲裤，罩头套上卫衣。 乌黑短发湿漉漉往下滴着水。 他皮肤很白，像没怎么被太阳晒过的那种。 浑身潮牌，身上衣服拎出来一件都不低于四位数，任谁看都就是个养尊处优的矜贵少爷。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带队强势逆风翻盘赢了他们。 沈盛屹拿着条毛巾随意擦着头发，被打量久了，有点不耐烦。他懒洋洋撩了下眼皮，“有事儿？” “你就是沈盛屹？” “别说废话，”沈盛屹轻啧了声，要笑不笑地，“没功夫陪你在这儿寒暄，有话就说。” 京体球队不乐意了，“你——” “没什么话。”厉风眯了下眼，拦住自己的队员，爽朗笑道，“就是想跟你认识一下，这场比赛打的很爽，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切磋。” “你好，我叫厉风，他们的队长。” “好啊，”沈盛屹挑了下眉，“有空来京大，欢迎。” “走了。”擦完头发，他拜了下手，转身打算走。 陈期行正好洗完澡出来，问他，“这就走了？小池在外边等你呢？” “羡慕吗？”沈盛屹给面子的顿了下脚步，偏头说。 眼底嘚瑟之意明显。 “羡慕也没用，我家小池天下第一贴心。” 陈期行：“……” 他黑着脸，没好气的把球服往架子上一扔。 这狗玩意儿。 京体球队的五个人看的一愣一愣。 这跟刚才那个跟他们说话拽的二五八万，又淡又酷的简直不是一人。 就这？ 他们什么反应已经不在沈盛屹关心的范围里了。 他现在很急，很急切的想要见到池雾。 即便是他，同京体打的这一战也确确实实不轻松，对方球队的整体实力比他们强硬许多，能赢，一部分靠的是他们长久处于胜利方的潜意识中的轻敌。 当然，还是他实力强，会带队。 轻蔑是一个战队中最大的破绽，沈盛屹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出其不意的策略能拿下这一次的冠军—— 前提是，池雾来了。 沈盛屹其实是个对胜利并不怎么在意的人。 他觉得有乐趣，才去玩。 想拿下奖杯是因为池雾答应了，他给她拿奖，她做他女朋友。 可他耍了赖，她依然答应了。 那么有没有这个名次，就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池雾今天也没时间来看他。打那么累，输就输了，奖杯也没什么大用处了，他心思没了，耍帅也没想要的人看，上半场没太尽全力。 她来了。 小姑娘站在不明显的地方，在他可能完全注意不到她，一个劲儿的摇晃着胳膊，怎么看怎么可爱。 他又觉得那奖杯还是挺有必要的。 至少金灿灿的，还能给她看个视觉上的漂亮。 万一他输了她偷偷在心里觉得他是菜狗，他会气死。 现在男朋友拿了第一，出了风头，她这个当女朋友的不管是出去炫耀还是怎么，脸上都应该有光吧？ 给池雾送沈盛屹衣服和手机的那个男生回来的路上跟沈盛屹打了个照面。 他眼睛亮的异常，嘿了声，特别激动，“屹哥，你洗完了？你东西我都给小嫂子了。” “小嫂子也太温柔了吧！” 沈盛屹脚步停了一下，本来没打算搭理，听这话，突兀扫向他。 “拿的什么？” “啊？”男生抬了抬握着饮料的那只手，“这个吗？小嫂子为了感谢我跑腿给我的气泡水啊。” “呜呜呜不愧是你屹哥，眼光这么好！你一定要好好对小嫂子……” 沈盛屹：“拿来我看看。” 第137章 好赖也把你男朋友往屏保上放放。 “啊？啊，给。” 男生对他没有任何防备，把还没喝的气泡水递给了沈盛屹，“有什么问题吗，屹哥？” “哦。”沈盛屹又掀眼皮瞥他一眼，淡淡的目光落他脸上，冷不丁问，“你脸红什么？” 男生：“？” “没，没啊。”男生没反应过来。 “赶紧去洗澡，一身臭汗味儿。”沈盛屹上下打量他几眼，在他懵逼的表情里脚步生风走了。 男生摸了摸脑门上的汗，不至于刚出汗就馊了吧？ 他扯着衣服左右闻了闻自己，往运动中心的公共澡堂走，走了几步，表情茫然，直觉好像忘了什么。 直到他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不是。他跑腿费饮料呢？ 让他屹哥拿走了？？！ 男生：“……” 陈期行擦着头发看队友一脸苦大仇深的进来，问了句，“怎么这副表情回来了？少爷不是让你跑腿给小池送衣服去了，没送好？” “没啊。”男生把刚才碰见沈盛屹的事儿说了一遍。 “他都走没影儿了我才想起来他把我饮料拿走了。” 陈期行：“……” 另外两个队友：“……” 恰巧听了个墙角的京体队：“……” 陈期行沉默半晌，按了按太阳穴。 连夜拉着他们飞一千公里去呼伦贝尔追人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抢人家一瓶饮料还能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吗？ “正常操作了，让让他。”陈期行拍了拍队友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啊，以后习惯一下就好。” 男生：“还有以后？” 陈期行：“他还跟你说什么别的没有？” 男生想了想，“他问我脸红什么。” 陈期行也问，“所以你脸红什么？” “小嫂子太温柔了哥，控制不住啊！”男生一想池雾刚才那温温柔柔说话的样子，又忍不住脸红了。 陈期行：“那你也不算冤。” 就把饮料顺走了，少爷今儿估计心情好，善良了点儿。 “这也就是他见老婆心切。” 男生：“啊？” 陈期行笑眯眯拿矿泉水喝，不然还得送你一顿爱的铁拳。 默默擦身体换衣服的京体球友们集体沉默。 半晌。 厉风：“是我想的那意思吗？” 京体球员：“挺难说的。” 妈的。凭什么。他们竟然输给一个恋爱脑。 陈期行看出来他们一言难尽的表情，嗤笑了声，懒散道，“他要不是恋爱脑，这场比赛估计还赢不了。” 多少年的兄弟了，他再不知道这家伙的德行。 京体不懂，“什么意思？” 自家球员其实也不太懂。 “本来输赢无所谓，懒得打，他媳妇儿下半场来看他了，耍帅有人看了，又想赢了。”陈期行耸耸肩。 “很难懂吗？” 啧，他意味深长道，“你们……都没对象吧？” 母胎solo的几人：“……” 这时候有人打电话说车来了，陈期行叫着几个队友走，几人说说笑笑离开。走出体育馆没几步，隐隐能听见几声此起彼伏的—— “操？！” 自家球队：“这就破防了？” “这话说的，”一队友说，“咱们碰上屹哥不也经常破防？家常便饭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有道理。” “我屹哥，神。” 神个屁，神经病还差不多。陈期行扯唇。 沈盛屹来的时候，池雾正看着熄了屏的手机发呆。 他扬了下眉，放轻脚步，从旁边绕到她身后，女孩子对此无所察觉，直到他抬手的那一瞬。 池雾注意到地上的影子。 沈盛屹勾住她肩，已经把她往后按进了怀里。 池雾身体下意识紧绷了一下，仰起头，对上他低垂下来的眼。 “发现我了？”沈盛屹低笑问。 池雾眨了下眼，说，“你的影子出卖了你。” 他往地上看。 两人此时挨得极近，影子都成了融合在一起的怪物。 “好丑。”沈盛屹懒声说。 池雾：“……” 哪有说自己的影子丑的。 沈盛屹滚烫的身体贴着她后背，头发还潮着，带着刚洗完澡的柚子沐浴露香，从身后压下来。 他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耳侧。 池雾还有些不是很能适应和他这样的亲密，会紧张。这应该是答应和他在一起后，他第一次和她贴这么近。 在此之前就只有牵牵手，除了偷袭亲那一下，没有太越界的举动。 池雾脸上迅速升温，动了动身体，说话有点结巴，“你怎么，突然这样……” 沈盛屹瞧着她红透的耳根和脸蛋，很早以前他就想到水蜜桃这种水果，故意压在她肩上逗她，“我哪样？” “太近了。”池雾侧了侧脸，远离他的呼吸侵扰。 “小池老师，”他运动完总是一副慵懒散漫的腔调，嗓音低磁好听，他闷笑，“能不能有点出息，跟你男朋友亲近还害羞啊？” 池雾：“……” “不止这样，”他倏地低头在她耳朵上亲了一下，“我还这样。” 池雾：“…………” 池雾因羞赧而低头，就是这个时间，沈盛屹在她颈上挂了什么，有东西垂落在她胸口前。 池雾定睛看。 胸前金灿灿的奖牌，上面篆刻着红色的“冠军”两个字。 “奖杯是集体荣誉，回去得给体育老师放体育馆，奖牌是你一个人的。”他手贴着她脸，继而低头用鼻尖碰了碰她脸，轻笑，“冠军也是你的。” 奖牌和他都是她的。 “嗯，你别闹了……”池雾哪还有心思看奖杯奖牌，被他裹在怀里，亲一下贴一下，羞的都要蒸发了。 沈盛屹大发慈悲地放开她，从她手里拿过外套随意往腰上一系，手机在手里把玩了一圈，屏幕又亮了。 池雾追着瞟了一眼。 “看见我屏保了？”沈盛屹挑眉问。 池雾：“不小心。”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所以呢？”他牵她手往外走，侧头瞥她，“就没有什么表示？” 池雾没太懂。 “你想要什么？”池雾问。 她在恋爱里也不太聪明，许多事情还是点明比较好，猜不对这人又要和她闹小脾气。 她低头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养尊处优的少爷不知道是不是常打游戏指腹有几分粗糙，他牵她手时喜欢用食指摩挲上端凸起的掌骨。 痒痒的。 如果在以前，她根本不敢想。 有一天，她和这个人可以这样，他亲密的牵她的手，他们十指相扣，是最最亲近的情侣姿态。 头顶响起男生慢条斯理的话，“我都拿你照片当屏保了，小池老师就不应该礼尚往来一下，好赖也把你男朋友往你屏保上放放？” “你不放，别人怎么知道我是你男朋友？” 原来，男生也会很在意这些吗？ 池雾顿了一下，没立刻说话，从两人的手上移开目光，慢慢偏过头看他。 沈盛屹微耷眼，对视间，他似漫不经心，“不行？” 第138章 想装进口袋一起带回去。 像是怕她说不行。 他飞速说，“隐瞒自己非单身状态是渣女行为，池雾。” 他加重“渣女行为”。 如那天对她陈述“特别特别生气”。 带着威胁，她说一句不行他就会咬她。 “当然可以。”池雾觉得他这样可爱又好玩，突然有点理解了沈盛屹爱逗她的行为。忍不住弯起眼睛，“不过我只有你发给我的那一张照片。” “那就用它。” 沈盛屹平时不是个爱拍照的人，空有那一张好看的皮囊，实际上相册里空的很，这会儿存了些池雾的照片，都是旅游那两天拍的。 两人到饭店吃饭的时候，池雾在他的注视下把自己的手机屏保从池小白换成了沈盛屹那张自拍照。 他盯着看了会儿，皱了皱眉。 池雾托着下巴瞅他，声音软软，“你看起来怎么还是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沈盛屹确实不太满意。 他拿过池雾的手机，手臂绕过她身后搭在她另一边肩膀上，往自己这边揽了揽，池雾被他半压进怀里。 “看镜头。”池雾下意识顺着他的话抬头，沈盛屹打开相机，两人挨在一起，沈盛屹用手拨了一下她脸，池雾被他拍到他肩膀上，脑袋靠着。 又是低低的一声，带着命令，“看我。” 池雾从他肩膀上歪了下脑袋，沈盛屹毫无预兆的朝她压过来，她眼睛霎时间睁大，瞳仁乌黑圆润。 她手臂撑在身后的木凳上，向一旁仰。 沈盛屹追上来，温热的唇碰在她的脸颊。 池雾脸颊重新染上红晕。 镜头定格在这一帧。女孩子有些害羞震惊的看着男生，他眼底勾着坏笑，在她鼻尖偷了个香。 拍完，沈盛屹松开她，低眸欣赏了片刻，满意的勾了勾唇，手指滑动屏幕给池雾的手机换上了这张当屏保。 池雾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 她从他身边起来，坐到了他对面，用手拍着滚烫的脸，瞪他。 “又瞪我，显眼大还是显你胆儿大？”沈盛屹把手机还她。 他眼底带笑，“胆儿大，以前还看见我就跑呢。” 池雾反驳，“我没跑。” “哦，你跑没跑我还不知道？” “你不知道。” 池雾鼓了鼓腮帮，想说你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女孩子都是这样的，越是对暗恋的人胆子越小。 沈盛屹这样的，对人更是冷漠无情。 她能鼓起勇气靠近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比较那些渣男或者谈几个对象的，来者不拒的，他虽是个好人，是朵自爱的高岭之花，但恰恰是这样，他更令人难以接近。 那些人还会逗逗女孩儿，给人一点聊以自慰的幻想。 虽然幻想过后就是更深的地狱。 池雾又庆幸，还好沈盛屹是这么好这么好的好人，这样一想，别的人怎么能拿来同他比。 她的少年举世无双。 “行，你有理。”沈盛屹哼笑了声，曲起手指在她额头弹了个脑瓜崩，“让让你行了吧？” 池雾捂住额头，故意说。 “疼。” “娇气。”他去拉她手，还真红了一点点。 “过来，我给你吹吹？” 池雾这下脸红的更惨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似乎不明白，这人怎么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么羞耻的话。 沈盛屹身体往后靠，不逗她了，兀自笑的开怀。老板都把两人点的凉面送上来，奇怪的看他们一眼。 女孩子脸红的厉害，男生笑的厉害。 池雾捂着脸偏开头，瓮声瓮气，“都怪你，还笑。” 沈盛屹漫不经心的用筷子挑着面，视线却是落在池雾身上。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有多俏丽。 沈盛屹看的牙痒痒，想蹂躏她脸，想把她拉过来，对她做点什么。 可惜这是在饭馆。 他手指摩挲了下筷子，说，“池小雾同学。” “坐我这边来。” 不能欺负，放在身边也是好的。 总比坐对面，他想碰一下手都够不着。 池雾瞅他一眼，“不要。” “行。”沈盛屹啧了声，把碗往她那边一推，镇定自若地坐到了她那边。 池雾：“……” “知道这叫什么吗？”沈盛屹抬她下巴，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以为你不过来我就没办法了？”他还挺得意。 沈盛屹，你幼不幼稚啊。 池雾想说。 但她看他眉眼生风的样子，心尖软软，就不想说不顺着他的话了，笑着说，“快吃饭吧，你不是说饿了？” 回到学校，两人就分开了。 沈盛屹回宿舍补觉。 吃完饭坐公交回来，他就开始犯困，靠在她身上也不知道睡没睡着，估计是睡着了的，因为下车时池雾叫他，他眼底惺忪茫然，回过神来就一副恹恹的样子。 有点像被打扰了休息的猫。 想伸爪子挠人，却发现身边是他的主人，不能伤。 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藏起爪子上的尖刺，没什么精气神的用爪子在主人身上扒拉几下出出气。 他一路牵着她的手不放。 他在她面前话从来不少，结果回宿舍的一路上也没出声。 要分开时，他突然把她拉回来，抱住她。 是切切实实的抱。 池雾比他矮很多，身子也比他单薄纤弱，他把她抱进怀里，手臂圈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被他密不透风的掳住。 池雾脸贴在他胸口，鼻尖抵着他，她发现他放松的时候身上原来是没有那么硬的，清冽冷淡的柚子香往她鼻腔里钻，好闻又安心。 她从刚被抱住的不适应到慢慢在他怀里放松下来。 “怎么啦？”她柔声问，“舍不得我了？” 猫猫刚睡醒的时候黏人。 沈盛屹好像也有一点点黏人。 池雾发现这个秘密。 “想把你装进口袋一起带回去。”男生的声音里透着股懒洋洋。 “那可能不太行。”池雾没忍住弯唇，她好喜欢现在的生活和沈盛屹。 属于她的。 沈盛屹啧了声，松开她，也知道不太可行。 池雾后退了一步，问他，“下午我要去图书馆，你好好补个觉，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再看。”沈盛屹思索了几秒，说，“晚上他们那帮可能要聚会庆祝，跟我一块儿去？” 停顿两秒，他补了一句，“我想你去。” 第139章 宣示个主权 “我去会不会不合适？”池雾有些迟疑。 他们男生玩儿好像都挺不爱带女朋友的，应该会不自在吧？ 而且她也都不认识那些人，很尴尬。 “哪儿不合适？”沈盛屹拍了拍她脑袋，“我说合适就合适，到时候给你发消息，陪我去？” “……嗯。”池雾还是想参与他的世界的。 她不想和他只有一段恋爱。 她想和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回去吧。” 池雾转身，朝公寓的方向走了几步，扭头看了一眼。 男生手插着兜，仍站在原地。 池雾咬了下唇，下定某种决心似的，脚步停了两秒，转身朝他跑回去，在沈盛屹诧异的目光下。 她飞快的垫垫脚，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再见，午安。”又软又颤的声音。 听着像是吓得不轻。 沈盛屹怔忪在原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跑远了。 他伸出去抓人的手落了个空。 沈盛屹：“……” 半晌，他手回收，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 软软温温的那一下。 连什么感觉都没能好好感受到呢。 人就跑了。 他在女生公寓楼下站了半天，回宿舍的女生都偷偷侧头看他，挨着头窃窃私语。 沈盛屹握着手机低头划了几下，没什么表情的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他倏然气笑了。 与此同时。 滚烫着张脸往楼上踩楼梯的池雾手机震动了几下。 池雾摸了摸心脏，跳的飞快。 甜蜜又懊恼，刚刚好像被一股说不出的冲动支配着，真是太大胆了。 怎么、怎么就跑回去亲他了。 她抿紧唇，低头看手机。 世界和平：【行。】 世界和平：【亲完就跑是吧，池雾，你真行。】 世界和平：【等着的。】 池雾盯着看了一会儿。 突然扑哧的一声，止不住的笑意。 她忽然想原地转几个圈圈。 - 池雾睡了个午觉，下午醒了就去图书馆学习。 图书馆自习室里照常坐满人，池雾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戴上蓝牙耳机打算刷两套英语听力。 听完后她找到答案订正，她这段时间做了不少听力题，练的还行，一套错了两个，一套错了三个。 池雾对这个成果还算满意，打开音乐app随便点了一首歌继续做后面的四级题，做完第二套，她看了看时间，抬头顺着窗户看外面。 傍晚了。 正对着这面窗户的刚好是天边染了夕阳颜色的云。 她看手机。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中午。 她给沈盛屹发过去一个，【睡醒了吗？】 将近六点时，他回了一条语音。 沈盛屹：“醒了。” 池雾弯起嘴角，他的第二条进来，“想见你。” 池雾在自习室，没办法回语音，她边收拾东西边打字，【刷完了两套四级，你好能睡。】 “还在图书馆？”他回，“去接你。” 池雾唇畔的笑一直没有落下，她将两种颜色的碳素笔都放进笔筒，试卷折好挨着桌子的左边放整齐。 她拿好挂在椅背上的珍珠链条包包，往外走，低头回消息。 小池尖尖角：【去哪？】 微信消息框上面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池雾走出图书馆，站在左边的第一节台阶上等人。 手机震动。 世界和平：【带你去宣示个主权。】 街道上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大几的都有，有的从图书馆出来，有的抱着书走进去，有的手挽手刚下课，正商量着去哪个食堂吃晚饭。 燕子在天空中飞着，由高到低，低低擦过地面。 居民楼里刚放学的小孩惊喜的“哇”了一声，搬出今天老师刚讲过的知识，“燕子低飞！要下雨了耶！” 池雾的目光定在手机上。 她的视线从这行字上反反复复过了好几遍，心跳声越来越重。 她试图放轻呼吸。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一贯携着散漫的声音—— “池雾。” 池雾闻声转头，努力克制的心跳挣脱束缚，在这一刻叫嚣着什么，她迈下台阶，朝他跑过去。 沈盛屹眼底晕起笑意，在她将将要到他面前的时候，张开了手臂。 池雾扑进他怀里，她伸手抱住他。 “怎么这么热情？”沈盛屹被她撞的后退了一步，一手勾住她腰稳住身体，低头看向池雾。 女孩子仰脸看他一眼，又害羞似的飞快埋下去，贴在他胸口。 池雾低声说，“也想见你了。” 然后，她蓦地听见，耳边贴着的胸膛，底下藏着的那颗原本还算平静的心脏，也加速跳动起来。 沈盛屹闷笑了声，莫名想起中午那个被她偷占去的吻。 喉咙忽地泛起痒意。 街道上有人没拿稳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时惊叫了一声。 沉浸在蜜罐里的池雾一下回过神，意识到他们这是在外面，松开手，从男生怀里退了出去。 她不自在的理了理耳边碎发，根本不敢抬眼看沈盛屹此时的表情，估计又是坏劲儿十足，嗫嚅了声，“那个，咱们要去哪啊？” “你也就这点出息。”沈盛屹瞧了耷拉着脑袋的池雾两眼，嗤笑了声，捉着她手腕牵她走。 池雾乖乖跟在他身边，被抓着的那只手腕挣了挣，去够他的手。 沈盛屹也没抓太紧，就想看看她要干嘛。池雾顺着他手心滑下去，返回来握他的手，与他扣紧。 她手指头柔柔软软，不留长指甲，修剪的圆润又乖，故意似的，在他手心挠了几下。 沈盛屹心尖跳了一下。 她就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看他，乌黑澄净，一片的单纯无辜，好像勾引了人的不是她。 “干嘛呢？” “啊？”池雾装傻，“你说什么？” “还跟我这装呢，是吧？”沈盛屹懒耷着眼皮，深深看她，伸手捏她脸，给挤到一起，“小池同学，就你这几把刷子，还钓我呢？” 池雾被戳穿，但如这人所说，她是会强装镇定的一把手，除非特别特别害羞或者毫无准备的时候。 这会儿她早有准备，还能回击。 她似乎知道她有一双令他不好招架的眼睛，眨了眨，水润黑亮，清软的一把嗓子，“哦。” “……” 沈盛屹领着她出校门，要去市里一家会所聚餐。 他叫好了车，两人到校外司机师傅正好到这边。 上车之际。 沈盛屹早就放松了心神，她又在他手心勾了一下，小声问，“男朋友，钓到你了吗？” 第140章 女朋友，占我便宜那一下怎么办? 沈盛屹握紧手心，逮住了她要溜走的手。 池雾乖乖坐着。 司机师傅问，“尾号？” 沈盛屹表情没什么变化，低声对司机师傅报了手机尾号，偏头要笑不笑的瞥向装小学生坐姿的某人。 池雾从前面的镜子看进了他深邃的眸子。 氤氲着一片说着想要弄死她的情绪。 沈盛屹把她脸扭过来。 “隔着镜子有什么好看的？”他慢条斯理，“这样不看的更清楚？” 池雾：“……” 她小声，“我错了。” “错哪了？” “不招你了。”她有点得意忘形了。 “哦。”沈盛屹轻笑，“是么。” 傍晚是城市的高峰期，司机师傅拐弯时有人骑着单车从车群中急穿过去，司机师傅骂骂咧咧急刹车。 池雾一下顺着刹车方向往旁边栽。 沈盛屹拽住她手臂，完成了一个投怀送抱的动作。 池雾胡乱找支撑点的手先压上了他大腿，感觉到手下肌肉骤然紧绷，头顶呼吸跟着顿了一瞬。 池雾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隐约知道，男人就是敏感的刺猬，这不能碰，那也不能碰的。 他反应一不对，她慌乱缩回手，按着他腿旁边的座椅，要起来。 反被按住。 沈盛屹把她按在怀里，箍着她一截儿腰，整个手掌都熨帖地贴着那一片，池雾绷紧身体，不敢动了。 池雾慌张看着他。 沈盛屹无声挑唇，眼底闪动着逮着猎物的危险又兴奋的光，看的池雾心底一蹦一跳的。 拜托，这可是在车上！ 顾着前面的司机，也不敢弄出很大的声音。 池雾像只被他掐着命运后脖颈的猫。 沈盛屹见她乖了，低眸看她。 接着又问。 “账还没算呢。”他在她耳边，压低声，慢慢道，“女朋友，中午占我便宜那一下怎么办？” “……” 池雾都被他这不要脸的说法惊呆了。 好在沈少爷虽然逗人没边，还是分场合捉弄人的。 他一松手，池雾就弹直了身体，靠着车窗，警惕地瞥瞥他，跟他是什么人贩子似的。 沈盛屹磨了磨牙。 松早了。 早知道就该按她一路。 - 会所。 两人进包厢，人早就到齐了。 除了篮球队那几个人，还有沈盛屹宿舍的另外两个。 加上池雾和沈盛屹到了，一共也就八个人，不多。就是都是男生，他们一进门，几个人都朝门口看。 然后爆发起一阵起哄。 “呦，嫂子来了？” “屹哥可算带嫂子过来了，等你们半天了。” 陈期行靠着椅背笑眯眯看他们进来。 “嫂子还记得我跟耗子不？”傅文轩笑着指了指孙浩跟自己，“十一放假前咱还一起玩过呢。” 池雾记得，沈盛屹的舍友。 她对傅文轩和孙浩点了下头。又有些拘谨地对他们笑笑，“你们好。” “嫂子好！”齐声一片。 池雾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场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尴尬又不好意思，她有点退却，脚步定了下。 这让她想起了电视剧里黄毛带着女朋友介绍给小弟的抓马场景。 “有病吧你们。”沈盛屹笑骂了句，察觉到她的退缩，握紧了她的手，硬生生把人给扯了进来。 池雾：“……” “这时候想跑了？”男生把她放到身前，身后的路封的密不透风，他挡住了她有可能逃离的路，不允许她有任何退却，她决定了招惹他，就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坚定陪他走下去。 沈盛屹的手搭在她肩膀上，以一种亲昵的姿态带着她走进去。 “晚了，女朋友。” 沈盛屹不可能允许她后退，既然答应了跟他在一起，不论她再怎么怕人，都要试着融入他的世界。 池雾嘴硬，小声反驳，“你才想跑。”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小池老师。”沈盛屹低嗤了声，把她按坐在自己身边。 池雾坐下，过几秒才反应过来，虽然确实是不能跑，但莫名就有种被下了个套的感觉。 人都到齐了，这帮人开始叫服务员点菜。 男生在一块儿聚，少不了要抽烟喝酒。 沈盛屹提前打了招呼，池雾要来，他们就自觉都没点烟，孙浩问池雾，“嫂子，喝什么饮料？” 沈盛屹给她要了杯橙汁。 池雾礼貌道，“谢谢。” “太客气了嫂子。”孙浩笑眯眯道。 “我给你要的，你跟他说什么谢？”沈盛屹瞥她。 池雾：“……” 点完菜，孙浩想起一事儿来，拍了下脑袋。 “哎呦我去，我说十一那回去ktv，我说了句小池同学，屹哥怎么冷不丁瞪我一眼，合着闷声吃蔫醋呢，今儿个可算是给我想明白了。” 今天被抢了饮料的那个篮球队员也在，默默接话，“屹哥中午抢走了嫂子给我的饮料。” 沈盛屹冷眼扫过去，“有意见？” 两人：“……不敢有。” 沈盛屹：“那就闭嘴。” 陈期行啧笑了声，“恼羞成怒了？” “什么？”沈盛屹漫不经心地笑，漆黑的眸子透着点笑，硬生生看出股危险来，“没听清，再说一遍。” 陈期行：“好话不说第二遍。” 沈盛屹呵笑了声。 池雾捧着橙汁喝了一小口，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原来那么久以前，他就开始偷偷对她心动还不自知了？ “看什么？”沈盛屹敛了眼皮，对上她圆润无辜的眼睛。 过了几秒，他盯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的话却添了几分凶，“喝你的橙汁。” 池雾：“……” 无差别攻击是吧。 她目光游离，落在他碎发遮挡不住的耳朵边。 少爷的耳朵连同耳根都微微染上了红色。 原来被戳穿了小心思，他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池雾抿了抿唇，忍住想笑的冲动，真要笑出来估计他更凶了。 恰巧这时候服务员端着东西进来上菜，一群人边吃吃喝喝边说笑，这件事也就略过去了。 池雾就近吃着自己面前的菜，别人转的时候其他菜到她跟前，她正好再换其他的吃。 男生们聊着今天打球的事儿，池雾听不懂，就低头吃着碗里的菜，吃完再伸筷子夹一点放进碗里。 如果有沈盛屹爱吃的菜转到她这边，她还会给他碗里放进去一点。 第141章 和她谈恋爱，他是认真的 第一次放的时候，她还有几分试探。 毕竟他这人有点洁癖。 即便现在和她谈恋爱了，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她也不知道他介不介意。 但池雾的这种照顾动作是下意识的，没怎么过脑子。 他听着他们说话，时不时插上两句，自己没动几下筷子，她看到他爱吃的那盘菜，就顺手给他夹了放进碗里。 放进去之后才意识到这些需要考虑的。 池雾的筷子停了一下，在他的碗边，重新探进去一点，想夹出来，又发觉这会变得更加奇怪。 只好咬了下唇，收回了筷子。 她不敢看他，很怕他会反应出令她受伤的嫌弃，用余光偷瞄着他的碗。 沈盛屹似乎是愣了一下，偏头看向她，池雾觉得脸都快被盯麻了，他总算收回了视线。 沈盛屹漫不经心的低眸，把碗里池雾放进去的菜一点一点放进嘴里吃了，还勾了下嘴角。 陈期行意外的看他两眼，不知道想什么，低啧了声。 真是让人姑娘拿捏的死死的。 沈盛屹这人我行我素，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 池雾见他肯吃，又给他夹了其他的，他都不言不语的吃掉了，她左手捧着下巴，弯了弯眼睛。 这场饭局漫长又热闹。 池雾到后面就吃的有些饱了，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们说笑。 男生的饭局跟女生的差别也不大，都是说一些好笑的事，讨论点八卦。 池雾正听他们说到刚上大一那会儿，见沈盛屹第一面，他跟现在可不一样，浑身冷戾的劲儿，看人眼睛长在头顶，又拽又嚣张，都没人敢跟他搭话。 池雾听的聚精会神，都没注意到空了的碗里被放进了什么。 等她回神的时候，碗里已经放了好几只剥好的虾，压在最底下的那只剥的有点破，好的地方只剩半个。 后面就都是完完整整的了。 她盯着碗看了一会儿，侧过脸。 男生手里还拿着一只剥到一半的，他冷白好看的指尖染上橙红色的虾汁，停顿了一下，放进她碗里。 “看我干什么？”沈盛屹挑眉，“我脸上有花？” 池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安静给剥的虾，他这样的人也会主动照顾人。 她心里源源不断的涌着甜蜜，轻声说，“你长得好看。” 话音大小刚刚好，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 沈盛屹呼吸微顿了一下，低垂着眼皮看着她的眸光渐深。 这姑娘有时候就会语出惊人。 撩人的时候那双杏眼总是睁的大大的，一派天真。 他扯了下唇，喉结滚动，低声说，“吃。” 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池雾乖乖吃掉一只只虾，吃一会儿，就倒橙汁给自己喝。 沈盛屹忽然往她这边推了推杯子。 “嗯？”池雾不解。 “倒杯你的。” 沈盛屹说她那个橙汁。 这一瓶橙汁挺大瓶的，程芜上晚自习，陈期行没带她来，就只有池雾一个女生，她喝不完。 池雾给他杯子里倒满，他仰头直接干了。 她又给他倒了一杯。 他这回没动，继续吃菜。 池雾发现他其实没怎么喝酒，这帮男生们都在拼酒，包括陈期行，但他好像也就喝了两杯，就不喝了。 “你怎么不跟他们喝了？”她问。 沈盛屹侧了侧身体，靠在池雾身上，他身子压下来，也不知道收着力气，她被他压的晃了晃。 他才收起半边身体的重量。 这人还不给面子的笑了声，懒洋洋说，“不爱喝。” 不知道是谁听见他这句话，笑嘻嘻拆台，“哇，什么呀，嫂子我跟你说，我屹哥别的什么都行，就喝酒不行，最多两杯，多了就醉。” 沈盛屹：“欠的？” “我靠，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嘿嘿嘿，我有一次听行哥说的，没看屹哥在外边喝酒从来不超过两杯吗？” 陈期行笑，假模假样地，“哎，瞎说什么呢你小子？别污蔑人啊。” 他为好兄弟着想，义正辞严，“这沈二不能忍，快喝一个，那必须得跟小池证明，千杯不醉。” 沈盛屹似笑非笑扯唇，“滚。” 两杯，差不多一听啤酒的量。 池雾看看桌上放着的啤酒，都是需要用启瓶器开的那种玻璃瓶的，她都能喝一听，只是微醺，没到醉的程度。 沈盛屹察觉到身边这姑娘探究的眼神，侧了下眸，抬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嗤笑，“听他扯淡。” “哦。”池雾说。 沈盛屹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没信。 “啧。”说不出哪来的胜负欲，他干了杯子里的橙汁，随手拿过酒瓶，倒了满杯，仰头几口喝光。 这帮兄弟都哈哈大笑起来，欠欠儿的说哥在嫂子面前要面子了啊。 沈盛屹侧眸斜池雾，语调散漫，“没醉，看见了？” 池雾点头，慢吞吞，“我也没说不信呀。” “嘴上没说。”他没好气。 吃完饭，他们说要去嗨一把，问沈盛屹去不去，他懒得去，干脆就拉着池雾走人了。 两人没叫车，从里面出来就沿着广场走。 十一月下旬的天开始冻人了，池雾裹紧外套，拍了拍与外面的冷完全相反的脸颊，轻呼了一声气。 有隐隐的白色雾气。 市中心的夜生活比学校热闹，街边有卖东西的，还有跳广场舞的。 饭局结束时候，他们最后碰了一杯酒。 沈盛屹也喝了酒—— 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证明他不是两杯醉。 池雾觉得应该不会吧。 但有的时候，这人确实会做出一些与他平时成熟外表不太符合的事情。他看起来稳重，实际上傲娇毒舌，从另一方面佐证了某种少年气的幼稚属性。 蛮要面子的。 池雾脑袋里想的是，刚刚在包厢里临走前，这人牵着她的手，漫不经心对那帮兄弟们说，“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我女朋友，池雾。” 和她谈恋爱，他是认真的。 池雾知道，他不止是在告诉别人，也是在告诉她。 如果不认真，就没有必要带她见朋友。 很多时候，一个男生对待女朋友的态度，够不够重视，也决定了他的朋友们的态度。 没有轻视，没有敷衍。 至少今天，池雾没有感受到被怠慢。 她弯起唇角，勾动了下手指，回握紧男生的手。 却不想。 这一下，反而唤醒了某人的记忆。 沈盛屹低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看，半晌，又抬眸去看她红润的嘴唇，桃花眼黑得发亮。 池雾被他看的头皮发麻。 “怎、怎么了吗？” 第142章 拿了我的初吻，你要珍惜我 广场上有人唱歌。 围着广场那一圈的台阶坐满了人，跟着主唱一起唱，沈盛屹勾了下唇，没说话，拽着她到一处高台前停下。 这里没有人。 池雾坐上去有点费劲，她手往后撑了下台子，手印上去有点凉。 沈盛屹脱了外套，随便往上一铺，手臂环过她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握着往上一提，池雾惊呼了声，稳稳的被放到外套上坐下。 远处模糊的歌声往这边传来。 沈盛屹双臂撑在池雾两侧，把她封在这一片天地里，池雾呼吸时鼻尖嗅到的都是他身上的柚子香和酒气。 她眼睫毛颤抖了几下。 “小池同学。”沈盛屹低低出声，下垂的目光从她不安抖动的睫毛一直落到她嫣红饱满的唇瓣上，忽然觉得嗓子发痒，心脏也痒。 好像犯病一样。 可他没有心脏病。 沈盛屹顿了顿，忍下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某种冲动，问，“出租车上问你的话是不是还没答？” 他眼睛很亮，有几分潮湿的润色。 池雾呆了几秒，想起来。 -“女朋友，中午占我便宜那一下怎么办？” 秋后算账。 池雾下意识朝他嘴唇看去。 沈盛屹是老天爷的宠儿，哪里都好看，他唇形生的很漂亮，适合亲吻的那一类，池雾看着，喉咙突然就很干，她不由舔了下唇。 沈盛屹眸光加深，又亮的惊人。 他去寻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池雾只要这样坐着，都会小学生坐姿，两只手乖乖的放在腿上。 他来牵她，池雾顺从的放松了手指，任由他手指穿进她的指缝，将她的手拢进比她要热、大的手里。 男生的手总比女生的要烫些，要更骨感，握着的时候指节上的骨头硌到手指上。 池雾垂眸看到他手背上清晰、显出几分青色的筋脉。 预知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池雾的心跳难以抑制的加速。 “可以亲么？”沈盛屹微微低头，朝她挨近了些。 温热的呼吸绕在她鼻息，带着酒气和一点甜橙的香气。 池雾眼睫颤动，没说话。 他已经单手捧起她的脸，一路向下，提着她下巴，指腹在她唇上扫了一下，低头压下来。 他的唇印在她的嘴角。 温软的、烫的。像是中午她趁他不备，迅速垫脚印下的那个根本算不上亲吻的吻。 两个人都没有动。 彼此的的呼吸声在两人之间传递着。 十指相扣的手不知不觉间出了潮色的汗意。 停了不知道多久。 在某一个时刻，池雾脑袋里掀起了一阵疯狂的暴风雨，吹断了树枝，将一切扰的毫无秩序，热气腾上她的脸。 她无知觉的吞咽着口水，说不上哪里来的胆子，脸颊向一侧动。 于是，男生轻贴在嘴角的唇就移向了她的唇瓣。 沈盛屹瞳孔轻缩了一下，如同受到惊的猫，池雾看的清晰，心跳跳的愈发的快。 她刚要向后仰头，结束这个不知道怎么来的吻。 就被蚕食了呼吸。 沈盛屹按住她的后颈，贴近自己，贴的更加紧密。 又过几秒。 他捧起她脸，试探般舔了下她的唇瓣，沿着唇缝，池雾觉得痒，睫毛颤个不停，空闲着的那只手抓住他的手臂，紧张的忍不住收紧。 终于，他撬开她的唇，却没有深入，只是含着她的唇瓣舔一下，再咬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 池雾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果冻了。 耳畔的声音慢慢远去，她什么都听不见。 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她手，改为箍着她腰将她往怀里提的沈盛屹低垂着头颈，将就她的高度，不厌其烦的咬着她的唇瓣，咬咬上边，咬咬下边，偶尔碰一下她的舌尖。 他似乎很喜欢，池雾都有点累了，不由伸手推了推他。 沈盛屹呼吸一顿，不满的用力咬了她一口，偏过脑袋把下颌抵在她肩上，脸埋进她颈窝。 “甜的。”他哑声说。 吻没有深入，两人的呼吸却都有些重。 池雾仰头看着天空。 今天是晴天，天上破天荒的有许多的星星，虽然远不比呼伦贝尔的夜空，也点点分布在空中，亮闪闪的。 围绕着月亮不远处的那一颗尤其的亮。 池雾记得地理课上学到这一单元时，地理老师曾说过，它是金星。 它有一个很浪漫的说法，叫“金星伴月”，那颗很亮的星星就是金星，陪伴守护着月亮许多许多年。 金星只陪伴着月亮，月亮身边却会有许多许多颗星星。 池雾转回目光，垂眸落在沈盛屹头上，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柔软。这样骄傲、自我的一个人，竟然有一头十分乌黑柔软的头发。 像他的内心一样。 “瞎摸什么。”沈盛屹从她肩上抬起头，脑袋有些发晕，他静止了几秒，落在池雾被他吻的红红的嘴唇，眸光动了动，克制住还想咬一下的欲望，撑着台子坐在池雾身边。 池雾说，“你头发很软。” “嗯哼。”沈盛屹犯懒，瞥她一眼，“所以？” 池雾想了想，问，“你以后会让别人也这样摸你的头发吗？” “看你本事。”他懒洋洋的语气，靠着她，“小池老师，你要是能拿得住我，像现在这样就行，把我放结婚证上，我还能让谁摸？” “……” 池雾怔愣，脸随即在黑夜里发烫，结婚证……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啊。 她笑了笑，问，“那万一有一天，我要是拿不住你了呢？” “不可能。”他说。 “怎么不可能？” “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沈盛屹想到什么，话一转，“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是个负心女，渣我跟别的男的跑了。” 池雾眨眨眼睛，笃定道，“不可能。” “哼。”他笑了声，“谅你也不敢。敢跑我弄死你。” “你舍得呀？”池雾靠着他肩膀，凑近，近的能数清他的眼睫毛，“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对她心软。” “你不喜欢我吗？”她反着问。 “我还不够喜欢你？” 他没被任何一个女生，像池雾这样，吃的死死的，甚至想跟她结婚。 他想到这种事，竟然不排斥。 沈盛屹捏她脸，嚣张至极，低垂着眼皮，漆黑眼底光色闪动，“你看我舍不舍得？” 池雾抱着他手臂，不说话了。 反正她舍不得。 她好喜欢他，她希望他任何时候都是开心的。 沈盛屹掰过她的脸，又吻上来，这次撬开她的唇齿，气息交缠。 一吻结束，两人都慢慢平复着呼吸。 那边的广场乐队换了新歌。 周杰伦的简单爱前奏响起来。 池雾很喜欢这首歌，晃着腿，跟着音乐轻轻哼唱。 沈盛屹叫了她一声，“池雾。” “嗯？”她嗓音清软温柔。 “拿了我的初吻，你是不是得珍惜我啊？” 第143章 池雾，说喜欢。 池雾静了静，眼睛弯弯。 好看极了，他心跳重重地，一下一下。 她歪头看他，对上他勾着慵懒笑色的眼眸，“嗯。” “拉钩。”他伸出手，只有小拇指是摊开的。 池雾想起他们第一次拉钩，是他不准她再逃离。 她勾住他的小拇指。 池雾好奇道，“你到底醉了没有？” “没有。” 池雾打量他，看不出什么，只是眼睛有水色，更漂亮，和平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话好像多了一点。 “想回去么？”完成约定，沈盛屹将手指嵌入她的。 池雾：“几点了？” 沈盛屹说八点多。 “不想。”池雾摇了摇头。 沈盛屹翻了几下手机，说，“那带你去看个电影？” “好呀。”池雾不想跟他分开。 小别胜新婚，刚谈恋爱的人也是一样的，扑通坠入爱河，就想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做什么都行。 沈盛屹挑了一部这个时间能看的电影，中心广场附近就电影院，池雾往下看了看，撑着台子要跳。 被男生勾着腰抱了下，一晃，就从上面踩到地面。 池雾颇觉好玩。 “你力气好大。” 沈盛屹在美团上买票，闻言睨她两眼，“还行吧，之前不就早说过了，把你拎起来兜几圈不成问题。” 他爷爷在乡下养的二百来斤的猪他都能拎，就池雾这分量，没挑战性。 “不信？” “不信带你试试。” 池雾连忙说信信信，要跑，没跑了，被他抓着拽了回来，池雾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就觉得自己腾空了。 “跑什么，试。” 沈盛屹是个胜负欲比谁都强的男人。 她整个人都被他裹着腰带起来，沈盛屹先矮下身，打着池雾腿弯把她抱起来，然后往肩上一放。 池雾觉得肚子压在他肩膀上，硌的发晕，她生怕自己吐他一身，艰难说，“你快放我下来，难受。” 沈盛屹就闷笑了声，扶着她慢慢半蹲下。 池雾忙从他肩膀上溜下去，生怕他起了玩心趁机再突然站起来吓她，刚站稳，又被他拉到前面。 他懒声说，“可以坐，试试？” 池雾：“坐哪？” “肩膀啊。”他蹲在地上，要仰头看她，一双眼睛漂亮极了，黑的发亮，池雾现在怀疑他真的有点喝醉了。 她想起小时候坐老池肩膀，三年级的时候老池就撑不住她了。 “摔不着你，怕什么。” 池雾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肩上，不敢用力，结果他一站起来，风往脸上吹，池雾晃晃悠悠，已经不是她敢不敢坐实了，她惊慌地按着他肩，转而搂他脖颈，人已经腾空到了半空中。 沈盛屹一边手臂横揽着她大腿。 他一米八几的个子，她在他肩上，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他走了几步，她就抓他耳朵，“快放我下来。” “好玩么？” “好玩。” 池雾说着就感觉到他故意晃了一下，她尖叫了一声，吓得够呛，声音都带哭腔了，“沈盛屹！” 沈盛屹闷闷笑个不停，哑声笑道，“嗯。” 顿了一下，又说，“是好玩。” 逗她好玩。 沈盛屹现在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逗变成女朋友的池雾。 池雾：“……” 好气！！！ 他让她坐稳，带着她跑起来。 池雾感受着扑在脸上的风，和男生隐约的笑声。 他的肩膀，能撑起她的整个世界。 两人走进电影城，影院在四楼，兑了票，沈盛屹要了份零食套餐，有爆米花饮料和冰激凌，池雾抱着爆米花桶，把他丢在身后。 沈盛屹眼疾手快的勾着脖颈把她拖了回来。 “敢跑？” 池雾：“你讨厌。” “重说，喜欢我。”他扫码结了账，低头边跟她斗嘴边往里走。 “就讨厌。” “池雾，说喜欢。” 劳累了一天的卖票员目送着他们走远，叹气。 年轻的小情侣。 朝气蓬勃。真好啊。 电影开场前，两人就把冰激凌分着吃了。 池雾快到生理期了就没怎么吃，大部分都进了身边这人肚子里，她发现他真是爱吃各种甜品。 沈盛屹选的是一部搞笑爱情电影。 没有泪点，全程笑点很多，影院里坐了三分之二，看到好笑的地方能听到很小的笑声和低语讨论。 池雾看的很认真，开始还在吃爆米花，到后面就全身心投入进电影里去了。 沈盛屹看了她好几眼，她都没理睬。 倒是抓爆米花的时候，两人的手碰到了，池雾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被他抓住了手指。 池雾偏偏头，黑暗中，杏眼亮的很明晰。 “怎么了？”她小声问。 沈盛屹没说话，撵着两个爆米花塞进她嘴里，池雾下意识张嘴，他就势怼进去，低声说，“看你的电影。” 池雾看向大屏幕。 身边那人安安静静地，她忍不住转过头，沈盛屹也在认真看电影，她想了想，从爆米花桶里拿了爆米花，递到沈盛屹的嘴边。 他意外看了她一眼。 池雾对他努了努嘴，“吃呀。” 沈盛屹攥着她手腕，唇瓣擦过她手指，把爆米花咬进了嘴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磨了下她指尖。 池雾被咬了，蹭一下收回了手，不自然地蜷起手指盯着电影屏幕。 沈盛屹往她这边靠了靠身体。 池雾不理他。 他压着声音在她耳边小声问，“女朋友，你脸红什么？” “你好吵。”她推开他。 “哦。”他用额头抵在她肩膀，看着电影里几个高中生一起翘课被教导主任抓到，低低闷笑。 “这么凶，我好伤心啊。” 池雾嗔瞪他一眼，用爆米花堵他的嘴。 沈盛屹也不再逗她了。 电影快结束时，灯亮起来，还剩一个彩蛋没放，有的人起身离开，他们坐在里边，没动。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池雾站起身，沈盛屹坐在那儿不动。 池雾丢完垃圾，他还坐着，不知道又在憋着什么坏，池雾看着他，他黑漆漆的眸子跟她对视。 他不冷漠的时候，眼睛就像一池装满星河的夜空，软进人心尖里。 池雾无奈，只好走回来，停在他面前，“又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沈盛屹说。 他朝她伸手，“能牵个手么，电影都结束了。” 池雾瞅他一眼，“不能。” 嘴都亲了，现在反过来问她能不能牵手。 这不是倒反天罡是什么？ 沈盛屹勾了下唇，故意拖着调子，“好赖给牵一下？女朋友。” 池雾不动。 他坐直身体，手递到她身侧垂着的手边，用食指勾了下她的，“拉我起来，不然今天住这儿。” 池雾：“……” 她伸手。 他拉住她，用力，把她拽进怀里，低头亲她。 “头晕，好像有点醉了。”池雾听见他说，有点委屈的那种，“不然怎么看到你就想亲。” 第144章 屹哥:谈恋爱真好 两人从电影城出来，快十点，外面唱歌的人还在唱着，围观捧场的人不但没少，反而更多。 池雾站在包围圈外围听了一会儿。 转头去找沈盛屹，想问他要不要走。 沈盛屹却突然摸了下外套口袋，一顿，低声说，“手机好像忘拿了。” 池雾：“忘在电影院了？” “应该是。”他摸了一遍身上的口袋，“我回去看看，你在这站着别动，不许乱跑。” 池雾就把跟他一起回去找的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 “行，我在这里等你。” 他高挑落拓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五光十色的广场人群里。 这会儿唱歌的up主唱完一首歌，问坐在台阶上的观众有没有想点歌的，或者自己上来唱一首，底下安静了一会儿，有个男生站出来。 起哄的掌声一片，up主问他要唱什么歌，他报了歌名，说想唱这首歌送给他女朋友。 现场骤然变得更热闹。人们总是喜欢看这种场合。 池雾也跟着挽起唇角。 男生的歌唱到一半，池雾的手机就响起来。 她低头看手机，是沈盛屹打过来的，她转身在周围寻找，没看到他。走到安静的地方，接通。 池雾问他，“你在哪？我没看到你。” “喜欢什么颜色？” “啊？什么什么颜色？” “别管，”沈盛屹问，“就说喜欢什么颜色。” “白色。”她喜欢纯粹。 池雾一直觉得沈盛屹这个人就是纯粹的，不论是白色还是黑色，都是纯粹的色彩，但她更喜欢白。 “你下来了吗？” 那边“嗯”了一声。 “你走到电影院的门口，往另一个方向看。”停顿了几秒，他说，“右手边，别找错了。” 池雾按着他说的走。 电话还没挂，她说，“我还是没找到你。” “哦。”沈盛屹闷笑了声。 池雾有点郁闷。 正要再四处找找，心里想着干嘛不去原地方找她，还让她不准乱跑。 肩膀突然从后面被拍了一下，池雾转过身，一团分不清是什么的物体塞进了她怀里。 带着芬芳。 池雾一愣，低头。 一束复古香槟白粉色的玫瑰，上面环绕着小灯做点缀，在夜里很漂亮。 她反应了几秒，说，“你去买花了？” “你猜？”沈盛屹单手插兜，观察着她的反应，玫瑰花很香，池雾抱着这一束花，鼻尖都被挤满了香气。 她眼睫闪动，眼底露出惊喜的色彩。 “下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家花店。”沈盛屹见她喜欢，莫名其妙紧张的情绪淡了下去，散漫的语气。 池雾不是第一次收到花。 高中学校为学生举办成人礼，家里也给她带了花。 但这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没有人会不喜欢漂亮的花朵。尤其是心上人出其不意送的玫瑰。 原来他也会给她准备小惊喜。 池雾高兴的时候眼睛更亮，里面满满的都是欢喜、细碎又勾人的小星星，笑得眼弧弯弯，“谢谢。” 她轻声说，“我很喜欢。” 隔了几秒，又补充了一句，“男朋友。” 沈盛屹神情倨傲地睨她一眼，“我买的你敢不喜欢？” 池雾：“……” 她垂眸打量着这束花，包装的很精美，每一朵都开的正好娇艳，而“沈盛屹送的”这个来源又给这束花打上了最最美好的滤镜。 池雾第一次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谈恋爱，第一次收到喜欢的人送的花，她不知道别的女孩是怎么样的。 她就是现在这样—— 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装作没那么高兴，可眼睛已经出卖了她。 池雾挑不出一处不喜欢的地方，心里源源不断循环着甜蜜的泡泡，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开心，如果沈盛屹不在面前，她可能又要转两个圈。 但他在面前，她得矜持一点。 沈盛屹低眸看着面前这姑娘。女孩子眼眸明亮，脸颊红润，难得见到一副小女生样子的池雾。 他眼底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 本来还纠结了那么几秒要不要买，要不要送，会不会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他对女生这种生物了解实在不多，走进花店还在犹豫，要不是店主太热情，说他女朋友收到花一定会非常高兴，说不定高兴到抱着他亲两口。 他往后退了一步的脚又迈了回去。 池雾偏头问他，“你不是问我喜欢什么颜色，怎么买了粉色？” 她看过来，沈盛屹嘴角的笑敛平了一点，低咳了声，懒洋洋道，“就问你一句，谁说要买你喜欢的了？” 池雾看着他不动，“哦。真的吗？” “不然呢？”沈盛屹抬手捏了下她脖子，把她按怀里，垂眸看着怀里眨巴着双大眼睛的姑娘，恶劣地凑近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以为我问你是想照着你喜欢的买？” 池雾突然被偷袭，抱着花又没办法捂住嘴巴，脸一下更红了。 “本来想买白色，但花店里剩下的白色没那么漂亮了，下次再送你。”他忽然说了句。 他在解释。 他有牢记了她的话，一件事情横亘在两人之间得不到解决只会永远挡在那里，一点点变大、变的更坏。不可以什么都不说，不可以什么都要她猜，她希望他主动走向她。 池雾抿了下唇，软声说，“这个我也喜欢。” 他用了心的，她都喜欢。 沈盛屹捣鼓着手机叫了辆回去的车，再去看怀里安静消停的人，池雾抱着那束花，乖乖静静的站着，像只被哄住了的小朋友，盯着玫瑰发呆。 沈盛屹眸光没动，整个心脏都被她摄住了。 许久，才动了动手指。 他在池雾脸上捏了捏，让她看自己。 在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低颈在她脸上又咬了一口，咬完，照着她整个脸揉了好几下，又呼噜了几下脑袋，池雾头发都被他揉乱了。 “你……呜……”池雾在他手里挣扎半天，还要分神护着她的花，最后气的踩他脚。 “你！沈盛屹！你干什么呀！” “好玩。”他闷闷笑着，从胸腔溢出一声声愉悦的笑。 谈恋爱真好。 以前捏脸都不给，现在还能咬。 第145章 脾气大着呢，一生气就难哄。 出租车到了，池雾坐的离他老远，把挺大一束花放中间，沈盛屹抱到另一边，坐到她身边。 池雾说，“你干嘛。” “想离你近一点，不行？”他问。 司机师傅笑呵呵道，“小伙子，惹女朋友生气了吧？” “嗯。”沈盛屹撩了下眼皮，漫不经心捏着池雾脸，被她拨开，他就牵着她手，一点一点把玩她手，“脾气大着呢，一生气就难哄。” 池雾瞪他，“……” 谁脾气大了？！ “就别气了吧，女朋友？”他低笑着商量。 当着别人在，池雾可没有那么厚脸皮，小声说，“你就耍无赖吧。” 宿舍楼下。 沈盛屹攥着池雾手腕，不让她走。 池雾陪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他也不说话，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打消消乐，她要走，他又不让。 “总不能让我在这陪你玩游戏吧？”池雾看着他屏幕。 不知道他有多喜欢玩消消乐。 这个游戏已经被他打到2999关了。 眼看着他打完第3000关，沈盛屹手指一滑，退出游戏，低眸意味不明地瞧着她，半晌，撂一句。 “小池老师，你不觉得你欠我点什么吗？” 池雾：“？” 见这姑娘一点眼力见没有，沈盛屹气笑了声。 他问，“就这么回去了？” 声音低沉，透着他现在不太爽的心情。 池雾想了想，“晚安？” 沈盛屹：“再想。” 池雾补充一句，“男朋友。” “晚安，男朋友。” “还有呢？”他抓着人手腕不松。 池雾是真想不到了。 突然，她余光瞥到同样是情侣的两个人牵着手回来，男生送女生回宿舍，要分别的时候，女生抱住了男朋友，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 池雾：“……” 她一下就收住了余光，不再乱看。 不、不会是她想的这样吧？ 池雾偷偷抬起眼睛，看沈盛屹。他要笑不笑地盯着她。 “学到什么了？”沈盛屹漫不经心问。 池雾抿唇。 “你也想要那样吗？” 显然，有人的男朋友也是这样想的。 沈盛屹勾着她手指把玩，眸光落在她唇瓣上，就晚上亲了那么一下，瘾都没过，面前这个还半点都不开窍。 他喉结滚动了下，眸光晦涩，嗓音哑了几分，“我不配得到一个晚安吻？” 他逼近。 有什么东西哗啦啦响。 “呀，你轻一点儿。”池雾推他，很小心的，“别弄坏了花。” 沈盛屹：“……” 池雾捧着那破花让他没法揽她腰，有个这么个破玩意儿挡着，他想丢开，偏偏女朋友当宝贝似的。 沈盛屹开始后悔了，早知道不买这破玩意儿。 但不买，池雾又不会这么开心。 是个死循环。 沈盛屹有点烦躁。 “不想碰坏了池老师就主动点儿。”他捏她下巴，让她看着他，眼底的渴望不加掩饰，“亲我，小池老师。” 池雾就是个小白，哪受得了他这么直白。 小脸俏的比怀里的花还漂亮。 沈盛屹眼眸顿时更暗了，盯着她充满侵略的意味，不允许她退却，也不给她说不的机会。 他就是要吞掉她。 池雾慢吞吞的凑近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想像上次似的，亲完了就飞快逃跑。 沈盛屹早就有准备了，哪能还让她就这么跑了？ 他压住她的腰。 不顾那束碍事儿的花，捏着她下巴咬住她唇瓣，他似乎很喜欢舔她，猫科动物一样，把她唇瓣都舔湿，抵开她唇咬着她慢慢的磨。 池雾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痒意慢慢地往身体里面蔓延，麻的难受，让她想推开他，又不是很想。 她眼睛不受控制地弥漫出一层薄薄的雾气。 “沈盛屹……” “嗯？”他嗓音比刚才更加低哑。 在她叫他名字的时候逮住了她的舌尖。 池雾抓着他手臂的手顿时收紧，他从最初的试探变得强势起来，有种风雨欲来的攻击性，池雾有点招架不住，单手抱住的捧花差点滑下去。 她一下子惊醒，力气都回来了，推开亲她的人，去救岌岌可危的玫瑰。 沈盛屹：“……” 挽救成功，池雾小心的理了理包装纸，松了口气。 沈盛屹盯着她，磨牙，“池雾。”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池雾睁着雾蒙蒙的杏眼，无辜可怜的要命，声音软软，带着控诉之意，“我没有，它要掉了。” 沈盛屹眯了眯眼，抓她过来，手臂勾她脖子，从后面掌住她后颈，低头又咬下来，语气危险。 “你男朋友的地位还比不上一束破花？” 他压着她后颈，把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堵住。 池雾没机会辩解了。 - 池雾抱着花回到宿舍。 晕着绯红的脸和红的不正常的唇瓣，暧昧到不用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毫无疑问的惹来了舍友们的围攻。 几人把她围在椅子边。 秦素然：“老规矩。” 陈漫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周麦：“交代了吧。” 池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如实交代，“就他们篮球队今天庆祝聚餐，他叫我一起去了。” 秦素然啧啧两声，“呦，还买了束花回来？没想到猫哥还挺浪漫啊，知道送女孩子花。” 陈漫丽靠着桌子问，“你俩现在就算真在一起了？” “有些日子了。”池雾小声说。 “……” 陈漫丽不得不想起那晚那些炸货。 周麦：“有些日子了现在才送花，你这也太好哄了，宝。哪有告白当天不送花的呀？这也就是你，让人骗去了还得帮着数钱。” 池雾觉得这件事有点难说。 因为他俩在一起，好像都有那么一点点……嗯，不是很正式。 但怎么样才算正式呢？ 在楼下摆蜡烛表白吗……那还是别了吧。 她没说出来，不想让沈盛屹被过多讨伐。 池雾知道舍友们是为自己好。 “好啦，我都知道的。”她笑着仰头看她们，眨眨眼睛。 “知道你们超级爱我。” 三人：“切——” 夜里，宿舍静下来。 池雾洗完漱，上床前整理外套挂到衣柜里侧边的挂钩上时，突然注意到外套口袋边露出来一个白色角。 她一顿，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 池雾将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抽出来。 是一个白色的信封。 第146章 今晚的月亮和你，都让我感到罪该万死 宿舍里的灯已经熄了，池雾拉开椅子坐下，重新打开台灯。 暖色调的光打下来。 正反面看了看，雪白的两面，什么字也没有。 池雾拆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东西，难道是今晚和沈盛屹在外边玩被路上发小广告的塞进来的？ 她并没有往沈盛屹身上想。 直到展开那张折叠整齐的信纸。 小池同学： 我是沈盛屹，你男朋友。 拽里拽气又嚣张的开头，池雾忍不住弯唇笑。 他什么时候写的这封信，又是什么时候偷偷放进她衣兜里的？ 她继续往下看。 这是一封乱七八糟的信，你凑合看吧。 很想和你道个歉，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今天这顿饭应该还算开心吧？ 一束破花比我还能哄你。 不知道在一起的那晚你有没有失眠，我感到开心之余，又焦躁地难以入睡。 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很少、很多。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同样歉疚。我大概是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成长环境使然，我有很多的缺点，我意识到的、我意识不到的。 曾经它们对我来说不重要。 在遇见你，并被你吸引之前，我并不觉得它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因此当我不好的脾气伤害到你，这是我意识不到的，后知后觉又意识到的。 于是这样的意识变得不再有意义。 该向你道一声歉，对不起。 那天晚上不应该快步向前走，疏忽的没有等你，我想那时的你一定非常的难过。我用尖锐的语言试图刺激你说出承认喜欢我的话，同我在一起。 这是脱口而出时不自知，却在看到你无措表情，我有当下就意识到的事情。 我用了一个幼稚、自以为是的激将法。 看到你伤心多于胆怯的眼睛，后悔在心脏上蔓延，是我迟来的意识到。 它们在夜晚反反复复地蚕食我的心脏。 我如此清晰的意识到。 或许那一刻的你会想，这个叫沈盛屹的男生，一厢情愿地放纵脾气将不好的情绪带给了你，让你感到不好的情绪和不怎么好的他。 抱歉，真的很抱歉。 让你感到难过和受伤，是我的过错。 这非我本意。 我知道“对不起”是一句没有什么意义的话。 你不需要接受或者如何。 感谢那时的你还愿意听我说一些话，愿意纵容这样一个犯了错、很差劲的我。 我不得不承认，和一个女孩恋爱，我有许多做的不好的地方，面对一个初学者的我，让你受了委屈。 我庆幸你愿意主动指出我的错处，并给我一个机会。 池雾，不要因此而判我的死刑，请相信我，我会改正。 请相信我，这样的事情不会在我们之间发生第二次。 给我一个考察期。 今晚的月亮和你，都让我感到罪该万死。 我这人有很多个优点。 其中一个不足为道的就是脸皮厚。 小池老师，你就当我二年级小学生，给次机会，唯老师马首是瞻那种，事事绝对不过一。 说想和你谈一个不分手的恋爱，是我的真心话。 不是一段恋爱，不是一场旅行，而是真真切切的，我想要未来，想要我们一起走到未来。 我会很好的爱你。 …… 一封道歉信。 别人都是写情书，他倒好。 池雾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心脏上埋起来的很多刺有时候是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 可当它出现了一道伤口，如果没有人为它疗伤，温柔的涂抹上药膏，它不会被治愈，只会反复的化脓、直到腐烂，不得不将其挖掉。 在爱里长大的女孩，自卑又温暖。 她会爱人，却不会太计较所爱之人给的够不够多。 因为爱不是用量词来记叙的。 池雾的眼泪落到纸张上，晕湿了一片字迹。 她仿佛能够想象到，那个男生是怎样握着笔，微微蹙着眉头，一字一句笨拙又认真的写下这些话。 池雾并不是不在意。 只是对这个人的喜欢，太久太深，全部都是真心，所以愿意纵容他些。可这不代表伤到不会疼。 池雾在少女的青春时代里喜欢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沈盛屹看到了这些。 而这一刻，池雾也是真的觉得自己得到了治愈。 - 十二月中旬。 天气冷了，期末周也跟着一起来了。 池雾最近都泡在图书馆复习。 大二的好多老师都不怎么愿意给学生画重点，这么一来，期末的难度和压力也相对应增大，抱怨声不断。 说是去年还是前年某个专业的某个学生在期末考试后自己没考好挂了，求老师放水不成，就以给学生开后门帮学生作弊的理由去把那门课的老师举报了。 原本学校领导和书记们对这种事情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划重点就是复习的一part。 结果这么一来。 有人举报上来，那校领导不震怒也只好震怒了，一怒之下那位老师挨了罚不说，学生们也被要求那门课重考。 挂科率严重飙升。 若不是不知道举报的那个学生姓甚名谁，这帮大学生想撕碎它扔进下水道的心都有了。 池雾这学期专业课多，就不得不多比上学年花更多的心思在上面。 她虽没有挂科的忧虑，但她想要保研，不论是平时的表现还是期末绩点，都极为重要。 她要拿院里第一。 这就导致了—— 刚谈上恋爱没多久的沈盛屹还没过那个上头的劲儿，正是睁眼闭眼连梦里都是女朋友的时候。 结果下课了到处找不到池雾，一问就是图书馆。 几次下来，颇有点忍无可忍，明里暗里的暗示了几句池雾忽视他。 结果呢，倒好。 人家压根没听出来。 沈盛屹自己生了几天闷气。 最先发现他心情不爽的是快乐男寝218几人发现的。 孙浩诚心问他，“哥，你真的确定嫂子发现你生气了吗？” 沈盛屹扯唇，“我都生气了，她能不知道？” 陈期行啧笑。 傅文轩：“可你今天早上还特意早起去自习室给嫂子送早饭了，午休完又去给她送了奶茶和零食。” 孙浩：“特意预约了她喜欢的烤鱼，准备晚上一起去吃。” 沈盛屹莫名其妙斜他们。 “这跟我生不生气有什么关系？” 孙浩：“……” 傅文轩：“……” 那你生个寂寞呢请问？ 陈期行拍了拍额头，呵地笑一声，“还没懂？他的生气体现在自己闷生和全世界除了小池谁都能感受到。” 主打一个生气不连坐女朋友。 孙浩：“不是屹哥，你这样我们也哄不好你啊。” 傅文轩：“耗子说的在理，要不哥你说个法子，我们哄哄你？” 沈盛屹心不在焉，“吵到我耳朵了。” 第147章 生气等哄哥 得，几人闭嘴。 沈盛屹心情不好了，寝室几人最直观—— 他的不爽主要表现在几方面：冷嘲热讽、落井下石、阴阳怪气、路过宿舍的垃圾桶都得踹两脚。 还有，觉得他们丑，影响他呼吸了。 打把游戏，游戏里不管是队友还是对手都忍不住骂他不是人，队友骂他狗，对手骂他连队友都轰，神经病啊！ 打个篮球，把对方溜得像条狗似的瘫在地上喘气。前段时间那场篮球赛，又加了场附加赛，他们这边篮球队去打，正好他在暴躁期，上场就直接暴扣开大，最后人家输了，他还得来句，“菜，就多练。” 气的人对方球队心理脆弱的队员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那队员本来就输了心里郁闷，嗷嗷边哭边说，“不、不他妈说好了，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吗呜呜呜……” 沈盛屹也不知道是有点良心还是真没良心，给那队员买了瓶运动饮料，人那队员刚被队友哄好，寻思着他是来道歉的，友谊第一嘛。 结果他等人接了饮料，淡淡来了句，“不练也行，反正练了下次碰上我还是输，菜就躺平。” 那队员：“……” 刚干掉的眼泪又上来了。 气的人对方球队差点跟他打一架。 要不是陈期行跟他几个队友拦着不要钱似的说好话，他可能还得在武力上让人家心碎一回。 别人不知道，陈期行还能不知道他吗。 沈盛屹这人从叛逆期疯狂挑衅盘踞在华清附中那边的社会哥，从单挑到群殴，从无败绩，不带怕的—— 群殴，他一个人群殴人家一帮。 不知道跟谁学的，把人打完了还撒一把钞票让人拿着去医院挂水。 陈期行最开始挺不理解这种做法，侮辱人不说还破财，这帮社会大哥们也忍不了啊。 被打的破破烂烂的社会哥们靠在墙边怒红着眼问他是不是侮辱人，道上规矩都不带这样的。 结果人少爷说了，早点治早点好，下次再来。 别等他又想打架了，没人爬得起来。 那帮社会哥后来看见他就跑，生怕被逮着练两下子。 华清附中曾经被这帮人拦路骚扰过的学生那叫一个感动，联名送了他一面好人好事锦旗。 沈盛屹莫名其妙，觉得他们有病。 这英雄事迹还传到了别的学校。 陈期行他们几个底下聚会时候乐得不行，每回见面必来一句，“呦呦呦，锦旗哥来了。” - 图书馆。 池雾在ipad上画完了一组设计图。 沈盛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往她桌子上放了杯奶茶。图书馆里安静，没人说话，他不是破坏规矩的人，拉开旁边那张桌的椅子坐下。 池雾旁边这张桌子的主人是一个男生的。 这男生不怎么来，图书馆自习室要求占了位置的人每三天必须打一次卡，否则桌位就回收。 沈盛屹有一次来找池雾碰见他，用钞能力拿下了这个位子。 男生也是同级经管院的，认得他，也认出了池雾，知道前段日子论坛上因为那个视频火起来的俩人。 这俩人谈恋爱传得还挺热闹的。 这男生是个懒的，本来当初抢自习室的座位是为了督促自己考初级会计，结果书买了，人下了课回宿舍躺下就懒得再起来，别说学习了。 现在有钱拿又能成人之美，感动的热泪盈眶，一秒都没多犹豫，就把这位置交给了沈盛屹。 这几天，池雾学习。 他来了就坐在那儿，要么打消消乐，要么翻着池雾的其他书看。 他今天来，还是那样。 感受到有人往她桌上放东西，她习惯性的抬起头，看到沈盛屹，她弯唇对他笑了一下。 沈盛屹捏了下她脸。 池雾靠在座椅上微仰头，他把椅子转过来，掐着她脸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用了点力。 池雾脸红上来，推开他，小声说，“在图书馆呢。” “哦。”沈盛屹拖出椅子坐下。 池雾看他一眼，就低头继续学习了。 沈盛屹：“……” 行。就又忽略他。 他没脾气是吧？ 沈盛屹撑着桌子玩了几关消消乐。 伸手拿过放桌上的奶茶，戳上吸管，递到池雾嘴边。 池雾愣了下，咬着吸管喝了小口。 沈盛屹拿过来自己喝，边喝边打游戏。戴上耳机跟别人打了两局王者，发泄完去了几分不满。 他盯着池雾看。 上午过去，池雾收好平板，偏过头。 沈盛屹趴在桌子上睡觉。 一边脸压着手臂，剩一边侧脸朝向她这边。他的睫毛很长，压下来，睡觉时脸上的棱角都乖顺下来，没有侵略性和平时逗人的坏劲儿。 此时看上去没什么防备。 池雾习惯了这种学习生活，在没有机会靠近沈盛屹的这些年，她都是闷头学习过来的，大一一整个学年也是泡图书馆，上课跟图书馆的时间几乎对半分。 突然有了男朋友，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没转变过来。 这会儿盯着他好看的睡颜怔忪了片刻。 沈盛屹最近的话好像变少了，陪她上课、给她带早饭都爱搭不理的模样，才琢磨出来点不对劲。 虽然平时这人话也算不上特别多，但他挺喜欢逗她的，时不时就要戳她嘴欠几句。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疏忽了他。 这个认知让池雾有些愧疚，心脏上又酥酥麻麻的泛酸涩，和她在一起好像并没有给他带去太多快乐。 图书馆有人离开，拉动椅子时不小心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沈盛屹从睡梦中被拉出来，不耐的皱了下眉，惺忪烦躁的睁眼，入目一片桌子，想起来这是在图书馆。 他面无表情的把脾气憋了回去。 不爽着张脸撑着手臂侧过头，就瞧见忽视了他一上午的女朋友不学习了，怔怔地看着他走神。 “发什么呆？”眼底本能泛起笑意，他哑声问。 接着想起来她忽略他好几天了。 笑意又淡了点，坐起身靠着椅背，冷冷淡淡睨她。 “不跟你的学习亲了？” 沈盛屹冷不丁想起他以前还觉得这姑娘好学生一个，跟好学生谈恋爱得无趣成什么样，图书馆面对面刷四级么。 合着小丑是他自己。 池雾没错过他一系列的情绪变化。 “去吃饭吗？”她压着声，主动拉了拉他手，撒娇似的晃了晃。她经常对林女士撒娇，可以说手到擒来。 只不过对眼前这人露出小女生的情态，要刻意，她还有点不太习惯，会觉得羞人。 沈盛屹刚睡醒，身上那股懒劲儿最浓，不爱动弹，也懒得吭声，正好在图书馆里也不好说话。 这会儿快到饭点，很多人都陆陆续续起身离开。 池雾旁边这两排的人都走空了，她拉着椅子离他近了些。 “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醒一醒。” 沈盛屹没搭理她。 但拉着她的手不放，手指钻进她手指缝里，收拢起来握着她。她一挨近，他就朝她靠了过来。 肩膀挨着肩膀，他脑袋抵着她肩，耷拉着眼皮。 “困。” “嗯。” 池雾耳朵里一直放着英语听力，她做作业的时候也放，就当听音乐了，这样对英语口语有帮助。 她用空着的手拨弄手机，打开音乐软件换成音乐，摘下一边的耳机轻轻塞进沈盛屹耳朵里。 他偏头瞥她，又转回去。 用力捏了一下她手指尖。池雾往后缩了一下。 不会真没发现他生气吧？ 他一顿，眯了下眼，跟犯了脾气的猫没区别，还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睥睨天下的那种。 很凶的捉回来，又捏了她一下。 还故意用腿撞了下她腿。 让池雾明确的察觉到他的不爽。 哄我俩字就差说出来了。 第148章 小池同学，我惯得你是吧? 池雾在手机上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小池尖尖角：【生气了？】 沈盛屹放在桌子边的手机震动两声，亮起来。 他抬眸扫了眼。 看到屏幕上弹出来那句话。 不理人。 沈盛屹休息够了，起床气退下去，靠在池雾肩上的脑袋支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捞起手机拽着她离开了图书馆。 脚步却不会变得让她跟不上了。 池雾乖乖跟在他身边，等走出图书馆大楼，抱着他胳膊晃了下，柔声，“沈盛屹。” “干嘛。”他看看她，不冷不淡的语气。 “你生气了。”池雾很确定。 沈盛屹：“哦。” 他问，“中午吃什么？” 在一起后的恋人关系会使两个人之间变得更亲近，自然也会更加了解彼此，池雾不知道该怎么说沈盛屹这个性格。 生气了，却还能冷静问她午饭吃什么。 这让她发觉以前也是，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她惹他生气，现在回想才意识到，有时候她都没察觉，他就自己气完了，不爽劲儿也过去了。 再比如早饭那次，他也不爽，但很好哄，只要求再给他单独的、特殊的带一次早饭。 包括蛮久以前的，他以为她总是躲他，其实应该也在生气了，但只要她服个软，他都很容易就不气了。 这个人看着像有少爷脾气，却好哄的厉害，他生闷气，甚至会主动给你台阶下，只要你接了，哄一哄他，他就大度的和你和好了。 池雾心里软软的，轻声说，“你想吃什么？” “麻辣烫吧。” 池雾：“好。吃哪个食堂？” 沈盛屹又看她一眼。 他漆黑的眸子在她脸上凝了一会儿，挑眉，“这算什么，哄我呢？” “我最近复习比较忙，没时间陪你，一直在忙学习。”池雾眼睛总是润润的，看谁都让人气不起来，也不忍心凶她，哪舍得生气。 沈盛屹气也舍不得发到她身上。 他倒想跟她冷战一下，可她这样，他在宿舍也等不到她，冷战脑袋里还得想着她，又看不见她。 又想到上次惹她伤心，那是他第一次尝到什么叫后悔万分。 还不如坐她旁边生气，这样还能看着她气。 看几眼就没那么气了。 池雾软声解释，“可能忽视你了。你陪我在图书馆是不是很无聊？” 沈盛屹不爱吃食堂的麻辣烫，“没有。” 他说，“去99红吃。请我，就原谅你。” “没生气还要求你原谅啊？”两人往99红走，池雾弯起唇角，学着他的说话习惯，微微拉长了尾音。 女孩子这样说话就显得娇娇俏俏的。 沈盛屹觉得她故意撒娇。 “气我呢？”他没好气的笑了声，戳她脑袋瓜。 池雾眼睫低垂下来，眼底迅速划过一道狡黠之色，她顺着被他戳的力道歪了脑袋，故意“唔”了一声，喊疼，抬手捂住低垂着脑袋。 沈盛屹看不见她表情。 但池雾演的惟妙惟肖的，声音也疼的非常逼真。 沈盛屹顿了一下，看了眼自己手指，他没用力气。池雾见他没反应，也不慌，又喊了一声，“好疼。” “……” 难不成真不小心碰到她了？ 他神色没那么漫不经心了，正色起来，伸胳膊勾她肩膀，往自己怀里拉了拉，握她后颈抬起来，低声说，“真疼？抬头，我看看，碰哪了。” 池雾不抬，抬了就露馅了，她瓮声瓮气，声音又软又可怜，“就是疼。” 沈盛屹眼眸低沉下来，萌生出点后悔的懊恼，他是男生，可能是有些粗心，力气大，对女生不太会温柔，把控不好。他抿了下唇，改为捏着她下颌强制她抬起头来。 “池雾，听话，抬头我看看。” 池雾露出用手捂着的两只眼睛，乌溜溜的看着他。 “……” 沈盛屹滞了一下，往她脑门上他戳的地方扫了眼。白皙光滑一片，别说有事了，连点红印都没有。 他对上她可怜兮兮的杏眼。 沉默半晌。 他就说，他根本没使劲儿。 沈盛屹扯唇，捏着她下颌的手摩挲了几下，低声问，“池雾，你胆儿真是大了是吧，一点也不怕我了。” 池雾松开捂住眼睛的手，就势往他怀里栽。 沈盛屹下意识就接住了她。 “你是我男朋友嘛。”她仰起头亲在他下巴上，沈盛屹垂眸瞧她，被亲的一瞬身体微绷，没动。池雾得寸进尺的往上亲，在他嘴角落了一下。 那双惯会哄骗人的眸子纯粹又无辜。 “哪有怕自己男朋友的？” “别生气了。我周末都陪你，不去图书馆了，好不好？” 沈盛屹要伸手把她扒拉开。 池雾又故意歪了一下身子，要往一边摔。 沈盛屹及时收紧手臂，又把她捞了回来。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被怀里这姑娘拿捏的死死的。 早就被拿捏住了。 池雾的性格或许内向、有点小自卑。但她强大、聪明，够努力。最主要的是她被父母宠爱到大。 她是一个活在爱和阳光里的孩子。 父母离婚，可她从来没有被抛弃过。她不断变强大，和困住自己的荆棘和解，销匿掉它们。 所以当她认定这段关系，当她察觉到真实的被爱，她就变得柔软、活泼。她进入这段恋爱里，对待沈盛屹像对林女士那样，不再有外壳。 而沈盛屹，表面冷漠，却有一颗柔软至极的内心。 他防备着亲近关系。 池雾不断的撞击，用某种他渴求的东西，他就拿她没办法。 池雾吃准了他，“好不好呀？不好的话那我就继续去图书馆——” “说出的话还想反悔？”沈盛屹冷冷牵她手，让她好好走路，等池雾乖乖给他牵着走了，他勾了下唇，懒声说，“小池同学，我惯的你是吧？” 池雾松了口气，小声嘟囔，“总算笑了。” 刚刚亲他都不笑了。 “说我坏话呢？” “我哪敢呀，说你帅，我男朋友全世界最帅了，好吧？” 沈盛屹低哼了声，揉了把她脑袋。 “哄谁呢？” 谁需要哄就哄谁呗。 池雾弯唇看向另一侧，她确定，他刚刚嘴角笑着的弧度偷偷扩大了。 傲娇小朋友。 第149章 你什么时候给我娶回家啊? 京大的期末有专门的复习周，复习周里自己选择在教室或者找地方去复习，没有硬性要求。 既然答应了沈盛屹周末专心陪他，池雾就把原本放在周末做的事情规划分散到了前几天，晚上回到宿舍少看会儿小说多加个班。 好在都是复习周，不止池雾，宿舍的另外三人也都忙。 陈漫丽都从外面的房子搬回了宿舍。 专业平时好划水，到了期末不论是会计还是高数，老师又不给细画范围重点，都得点灯耗油。 秦素然无时无刻不在抓狂，被小组作业逼的想掐死每个人。 这姑娘平时快乐拍拍剪剪挺逍遥，期末的小组和作品作业，除了拍视频就是做采访。 宿舍三个人都被她抓着扮演各种人设采访过，没一个逃出她魔爪。 周麦就不用说了，平时就跟代码死磕，期末只是比平时更忙一点罢了。 几人都熬夜赶期末，顶着黑眼圈到凌晨两点半，池雾回宿舍再加个班复习也不孤单。 晚上池雾打开作业复习，八点左右沈盛屹的视频电话就准时打过来，池雾用平板做复习题，接通视频后就把手机在支架上放好。 沈盛屹晚上喜欢抓着她打视频。 这个要求还是在一起后没几天沈盛屹提出来的。 池雾第一次谈恋爱，有很多不确定分寸的地方，她不是很确定沈盛屹这人谈恋爱是个怎么样的性子，还在摸索中，把握好那个循序渐进的度。 结果谈恋爱的第五天，池雾躺在床上，捧着手机跟他聊着聊着天，他突然给她发了一个帖子。 ＃小情侣谈恋爱，合格的女朋友必做的几件事＃ 池雾看见这个题目时还愣了一下。 给他发了一个，“？” 他说，“看看，检索一下你自己。” 池雾看了半天，他问她，“看出什么来没？” “还有好多没做过。”池雾如实道。 他们才谈没几天，肯定不能跟在一起很久的小情侣比较，有许多没来得及做的事也正常。 以后他们也会都做到的。 沈盛屹：“眼前的呢？” 池雾又看了一遍，发现眼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打视频。 宿舍里陈漫丽和秦素然都是谈恋爱或者有暧昧对象的人，经常煲电话粥聊天。 但池雾没把煲电话粥这种事往沈盛屹身上靠，他平时酷酷的性子，最常做的表情就是没什么表情。 实在难以想象他会喜欢黏黏糊糊的煲电话粥。 她试探着问，“你也想视频吗？” “别人男朋友都有，我不能有？”饶是隔着一部手机聊天，看不到他的神情，池雾都能想象到他此刻有多傲娇。 那种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又问她要的表情。 “那，我给你打？” “嗯哼。给你十秒钟。” 那天开始他们就有了这个视频粥行为。 除了第一天是池雾主动给他打的，后面都是他先给她打过来。 时间集中在七点半到八点十分之间，他洗完漱，躺上床没什么事了，就找她打视频。 池雾有时候还没忙完，他说让她挂着，不说话也没事。 反正就是不准挂。 池雾第一次在宿舍跟他打视频时特别不习惯，她没有跟家里人打电话或视频的习惯，和林女士老池都是文字或者语音交流。 第一次和男朋友打视频，室友们揶揄暧昧的眼神都让她想把脸埋进桌子藏起来，还没开口脸先红透了。 沈盛屹这人坏，捉着她好一通调侃逗趣。 - 池雾放好手机，男生那张怎么看都没有死角的脸映入屏幕，黑眸低垂，散漫眸光看她，“在干什么？” “复习。”池雾低头检查了下睡衣，向后纵了纵领口。 男生在某些方面非常无师自通，沈盛屹一眼就琢磨出她这个动作的动机，低啧了声，“防我呢？” “……”这话池雾怎么接。 他故意盯她领口多瞧了会儿。 池雾睡衣是那种挺传统普遍的卡通睡衣，纯棉布料，穿着舒适又不至于领口太大。 其实往下一点儿什么都看不见，顶多能看看锁骨。 但她生的漂亮，皮肤柔白的比去了壳的鸡蛋还干净细腻，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养的这么好。 流畅柔美的线条从白皙的脖颈到下方微微凹陷的锁骨，像弯起的月亮形状。 沈盛屹本来是逗她，结果把自己给看进去了。 美好的事物，往往令人想打上自己的印记。 他眸光不自觉的就深了许多。 深呼了声气，他克制地移开，再转回来看她，就没再往下看了，只落在她不施粉黛的脸上。 池雾被他透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到灼热的目光看到脸发烫，她小声说，“你别乱看。” “哦。”沈盛屹嗓音低沉，笑得闷闷的，“我还没到那个资格是吧？娶你回家才能看。” 池雾：“……” 顿了顿，沈盛屹漫不经心喊她，“小池老师。”他说什么话前总喜欢先喊她一声，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是在叫她，让她清楚话是对她说的。 只有生气或者说很正经的话，比如向她表白那天，才会叫她全名。 池雾握着笔在ipad上写写画画。 她洗完漱后发带用来束住碎发方便学习，蓝色的发圈有两只绒绒的小耳朵，支棱在头顶上，配上她乌黑澄亮的杏眸，特别可爱。 她认真听他讲话，会抬起头看着他，温柔耐心，不会有忙的时候被打扰到的不悦。 等她抬起头看他。 他勾了下唇，才接上刚才的那声，慢悠悠笑着，语气不太正经，“你什么时候给我娶回家啊？” 池雾心脏毫无预兆的重跳一下，似是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这人的话题跳跃度永远令人猜不到。 她滞了一瞬，并没有时间去研究他是玩笑着随口一说还是有认真的成分。池雾觉得这像一场博弈，戳破少女青春里做过最不可能的梦。 她想了想，笑着说，“等你能赚到好多钱，养我的时候？” “哦，你说的。”沈盛屹挑眉，“别反悔啊。” 这个时候池雾还不知道，少年早成，他天生聪慧，早就有了赚好多好多钱的本领，对她的喜欢究竟有多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可问这句话，或许是脱口而出，可若细究，没有一撇一捺是不真诚。 沈盛屹自己也不知道，被她狠心丢下的几年，他停在原地寻找她爱他的证据，向前走的每一步，都是为她这句话—— “等你赚好多好多钱，能够养我的时候。” 我就给你娶回家。 第150章 池雾，理我。 两人都不是话特别多的性格，聊了几句，就各做各的事情，沈盛屹打游戏，时不时想起来自己被忽视了，就不爽的叫她一声。 池雾练习着设计作业，哄他几句，他就又玩游戏去了。 到凌晨。 宿舍里在纸上的写字声和压低背书声交织，没人上床去睡觉。 秦素然最近多了个口头禅，每到凌晨的一个半点整点必抓着头发破防，去楼道里吹风解困碰见背书同学都要问一句，“亲，有兴趣一起见见凌晨三点半的海棠花未眠吗？” 池雾不忍心提醒她，书里的海棠花未眠在凌晨四点。 今天夜里，该来的还是来了。 秦素然从楼道吹完冷风晃悠回来，趴在椅子上尖叫破防，“靠！海棠花未眠竟然是凌晨四点！” 陈漫丽解数学题又抓掉了几根头发，揉着眼睛生无可恋道，“四点就四点吧，你不是还有一个文件夹的期末视频作业没剪，多剪一个就看见了。” “你以为一个视频半个小时就可以剪完吗？？！” 周麦面不改色的盯着笔记本上寻找不知道又哪个地方搞错了的代码漏洞，冷静道，“正好，再多剪半个小时，还有哈佛凌晨四点半的图书馆。” “网友说哈佛图书馆下午五点就关门了，那是网上的毒鸡汤。”池雾止不住好笑地说。 期末平等的逼疯每一个大学生。 陈漫丽凌晨两点敷了个熬夜不睡面膜，继续死磕线代，咬牙，“究竟是哪个狗东西举报的老师划重点？” 拉出来上满清十大酷刑。 然，这个世界总有它自己的参差。 比如某个男生宿舍—— 对于沈盛屹来说，过期末就跟平时划水没什么区别。 他天生就是个开挂来的，拿什么奖都不费劲，更别说过个期末。 这个时候他在宿舍里的地位就体现出来了。 别人在对着电脑或者举着课本疯狂读背写画，他抱着个抱枕靠着墙边打游戏，长腿搭在床杆上，时不时晃两下，手机里传出枪击的声音。 旁边放着三部刷学习通视频的手机跟一部ipad，还有一部跟池雾视频的ipad。床上摆的满满的。 他心不在焉的操作英雄放招，隔一两分钟就朝ipad上瞥两眼。 视频里女生低着头，只能看见乌黑的一颗脑瓜顶和她下巴尖。他看一会儿，确定她不会把注意力分给他，不爽的回到手机上打死几个敌人。 出完气继续盯池雾，她还不理他。 他再磅磅打死几个，叫池雾一声，她软趴趴哄他几句，他没那么不爽了，继续打死几个。 最后一点小情绪发泄出去，就爽了。 沈盛屹最近跟前段日子学生会招新进来的那个有钱有人脉的劳动力因为工作上的交集熟了不少。 本来这游戏他早就玩腻了，找不到对手就没什么好玩的了，不如划拉几关消消乐来的爽。 结果俩人意外打了局游戏，结果竟然有种不相上下的疯劲儿。 于是他又在腻了的游戏里找到了新乐趣。 打完一局，哪部设备上的学习通视频停了，他捣鼓着放下一个，继续叫人开游戏。 再去云捅咕女朋友一下。 “池雾，理我。” “小池老师，你不理我，你死定了。” 池雾抬头，就看见男生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盯着她，应该是把ipad的平摊在了床上。 池雾一下就想到了小说里总喜欢用“锋利的下颚线”描述男主，此时他就是这个角度。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干嘛呀你，沈盛屹？” 这个角度真的太死亡了。 不是他不帅，而是喜感值拉满。 不看小说的人可能都get不到这个笑点。 沈盛屹冷冷睨她，放狠话，“你还敢笑，明天见面就要你好看。” 池雾：“哈哈哈哈哈。” 沈盛屹：“……” “隔着个破手机我治不你了是吧，小池老师。”他气笑了，忍不住磨牙。 “我看到男朋友就好高兴，不行呀？”池雾凑近手机镜头，一张小脸在屏幕里放大，白净漂亮的连绒毛都看得见，她软声哄他，“还不让笑一下了？” “沈盛屹，你好霸道啊。” “你还敢有意见？”沈盛屹挑眉。 池雾：“不敢。” “复你的习，打游戏去了。”他懒懒淡淡说，“别烦我。” 不知道是谁想法子总找存在感。 “哦。”池雾继续低头画图。 忙着赶学习进度腾出周末陪男朋友的池雾根本不知道她男朋友已经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多少回。 不然就他那猫脾气，早翻天了。 陈期行按了按被期末搞得头昏脑涨的脑瓜子，这个时候就看不惯身边有人轻松，还他妈谈恋爱。 他撇了下嘴，“啧啧啧，复你的习~别~烦~我~~。装吧你就。” 什么臭脾气，女朋友竟然还肯哄他。 程芜这两天也期末，忙的根本就不爱搭理他。 妈的好气。凭什么。 “哦。怎么了，你女朋友不跟你视频一起复习吗？”沈盛屹支起腿，随手捞起一部放学习通视频的手机砸他。 孙浩和傅文轩默契的从枕头边摸出瓜子，准备看戏。 这种打不过也没办法加入的对抗赛，围观群众往往是收获最多的，他们已经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还是你女朋友没哄过你？” 陈期行：“……” 沈盛屹扯了下唇，“我忘了，程芜妹妹只会打你。” 陈期行：“…………” “你能不能闭嘴？这也就人小池妹妹人好心善，脾气又好，让你欺负。” 沈盛屹轻描淡写，“是啊，程芜妹妹脾气就不好。” “……” 陈期行发现搭理他就是一个错误。 孙浩没忍住露出一点笑音。 沈盛屹耳朵尖，顿了一下，支着下颌施舍给他一眼，“都大二了还没恋爱谈，女朋友都没有，你还不如他，你怎么笑得出来？” 孙浩轻轻的碎了，“…………” 本来庆幸自己憋住笑的傅文轩这下也笑不出来了。 沈盛屹满意了，懒洋洋地扫视他们，约摸找回了一点善心，“有功夫笑不如抓紧时间复习，别女朋友没有不说，期末也挂了。” 第151章 出息。 “有搞不定的就张嘴。” 少爷还是有点良知的，蔫头耷脑的两人又支棱起来了。 陈期行没好气的把他砸人的手机给他扔回去。 搁这跟舍友玩巴掌甜枣游戏呢。 沈盛屹接着手机重新放视频。 沈盛屹这人有个毛病，用几个室友的话说就是少爷毛病，没过过没钱的日子。他喜欢买一些新款的电子设备。 比如手机ipad，他用华为，华为每出一款新的他必买，及时更新换代，退下来手机就丢书桌抽屉里。 他人又大方不爱计较，宿舍里谁手机不好用了或者坏了，内存不够，都能去他抽屉里挑着用，就是有一个要求，得从最旧的开始往上用，倒数第二新的留着给他备用。 沈少爷哪儿都好，就是有张多余长了的嘴。 都是兄弟，住一块儿一年多了，他们难不成还能跟他一般计较吗？ 孙浩：“屹哥，帮我看看这题怎么回事儿。” 傅文轩：“屹哥，插个眼，先别玩了，也给我瞅两眼这个，算不出来一点。” 陈期行：“文件发你了，别管他们俩，我急，先给我做了。” 孙浩跟傅文轩脸一黑，“行哥，你不道德。” 陈期行：“道德是什么？能帮我过期末吗？” 两人：“……” 沈盛屹：“挂个机。” “嗯？”那边静了几秒，懒洋洋好奇问，“你也有几个废物室友？” 沈盛屹打游戏没戴耳机。 他也不怎么说话，几人又时不时有求于他，自然不介意他制造点游戏里的噪音，听着还悦耳。 结果。 三人：“？？？” 不是，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沈盛屹翘在栏杆上的腿一收，后背抵着墙换了个盘腿坐的姿势，一听乐了，“怎么着，你也有同款？” 对面嗤了一声，不屑直接穿透了手机。 那边响起吵闹不满的声音，跟这边达成了一致，一帮男生隔着手机发出同样的骂声。 省流版—— “靠！劝你善良！” - 周末。 两人先按照常规的约会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去游乐场玩，把想玩的都玩了个遍，沈盛屹说买几件情侣装穿穿，两人去了地下商城。 商场都是当季新上的卫衣外套，近两年也流行外套里面套t恤短袖，漂亮好看的衣服眼花缭乱。 两人径直去的情侣专区。 地下商城是自选式的购物模式，没有人跟上来介绍款式。 池雾很喜欢这种，那种服务员跟在身后不停介绍的服装店让她这种社恐人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到傍晚，池雾有些累了。 两人坐在商场里的休息椅上，沈盛屹去买了一份鸡蛋仔圣代。 天气凉了，两人分吃了一份。 池雾觉得冰牙，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太忙，身体跟不上节奏有些上火，她智齿好像要发作，整个口腔都跟着泛隐痛，被冰激凌一冰，又有开始要疼的征兆。 沈盛屹喂她，池雾被冰的脸都皱起来了，摇头。 剩下一半都被沈盛屹吃了。 他吃完，起身把垃圾丢进商场不远处的公共垃圾桶。 池雾坐在长椅上看手机，等他回来，她问，“还要去哪玩？” “累了。”沈盛屹看了她眼。 目光顿了一下，他抬手，沾着凉意的手指捏着池雾下巴抬起来，池雾疑惑眨了下眼。 他凑近，在她嘴角碰了一下。 有什么温热湿濡的触感一触即过。 “……” 池雾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惊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有人看他们，她才推开他，“你——” “有奶油。”沈盛屹低笑了声，指腹在她嘴角摩挲了一下，池雾只觉得这一处快要着火似的。 下意识舔了一下嘴角那块儿，她嗫嚅，“有奶油也不用这样啊……” “哪样了？”他散漫挑眉。 池雾推着他肩膀，又打了他一下。 她受不了了，大庭广众之下简直快要羞死，拿上东西和手机拉着他起来赶紧离开这儿。 转进离开地下商城的上行电梯空间。 这处空间安静、无人。 沈盛屹突然停下了脚步，池雾被他用力反拽了回来，她后退两步被他压进怀里，转过身，池雾在他清冽气息的包裹下抬起头。 属于这个人的浓郁的荷尔蒙在她周围弥漫。 来不及说话，他就把她掼到墙边，手卡着她下巴抬起来，灼热的呼吸凑近，复刻刚才那个动作，低头吻下来。 池雾愣了一下，却也没有拒绝他。 吃过的冰激凌奶甜味儿在两个人之间交缠。 沈盛屹舔湿她的唇瓣，身高差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他低垂着头颈，鼻尖时不时戳她。 “亲一下。”他低声说。 池雾想说他都亲完了，还说什么，却不想这一张口，正好方便了他。 沈盛屹嘴上说亲一下，要的却不是那么简单。 池雾被他掐着腰按怀里亲，后背贴着墙。 之前的几次亲吻他都是徘徊在她唇边，亲的很久，但不怎么往里去，最多只是含咬几下她舌尖。 这次与以往都不同。 他有点凶、好像忍了很久，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谈了恋爱，脑袋里很少能有其他的东西，女朋友在身边，怎么看都可爱香甜，不论是电影院还是游乐场，都不是他最想要的。 长时间的亲吻逐渐压迫现存的呼吸空间，池雾开始觉得呼吸困难，手臂推了推他。 沈盛屹微微放开她，贴着她唇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 池雾轻轻呼吸着。 等她差不多恢复好，他又卷土重来。 池雾腿软，脸也烫的难受，手里的购物袋随着手指下意识松开掉在地上。 她惊了一下，侧头去看，被他掐着左脸推回来，炙热柔软的唇瓣重重碾在她的唇上，他含着她下唇瓣，嘬、啃，够了之后抵开她唇齿。 他大手捏在她后颈，不容她分神关注其他的。 池雾仰着脸，觉得舌头都要被他吮麻了，闭着的眼睫止不住地颤抖。 隔着一扇门，里面的购物商城闹哄哄的，有说话声，做促销活动的服务人员拉客推销，时远时近。 等沈盛屹亲够了，池雾觉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她缓了好一会儿。 沈盛屹靠在墙边，低垂着的眸子盯着她比平时红润许多的嘴唇，深邃眸光晦暗不明。 池雾警钟一响，推开他，快速弯腰捡起购物袋往旁边挪了挪，怕他一言不发再亲上来。 “出息。”他低嗤。 第152章 锁起来，天天亲。 池雾：“……” 她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他。 沈盛屹喉结滚动，把她拎回来，低头又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鼻尖蹭蹭她的，低笑着捏她脸，“小池老师，没点数，不知道男人不能瞪？” 池雾脸颊还红着，不知道是让他给亲的还是这会儿气的，“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 “怎么着？”他理直气壮。 她慢吞吞，声音还是糯糯的那种软，“有本事，你别亲呀。” 沈盛屹气笑了，瞅她，“没本事。” 池雾轻轻踢了他一下。 “干嘛，我自己的女朋友我还不能亲了？”他哼笑，拿过她拎着的购物袋，大包小包的都放到一边提，牵着她手，从电梯上去。 池雾问他要回学校吗，他说不回，带她回他公寓玩一趟。 池雾：“上次拍视频的那个公寓吗？” “昂。”沈盛屹拍了下她脑袋，漫不经心扯唇笑，“把你带回去关里边，天天给我亲，哪也别想去。” 池雾：“……满嘴浑话。” “就对你。”他瞥她一眼，坦荡的逼人脸红。 “别人想要这待遇还没有。” 那个公寓地段就在市中心附近，离这儿不远，俩人打车过去的。 沈盛屹这公寓每隔一天就有人来固定打扫，东西齐全。 沈盛屹从鞋柜里拎出双没拆包装的拖鞋丢给她，“自己拆。” 上次他们来他这拍视频池雾就发现了，他这什么都不缺，池雾低头，怀里是双粉色的拖鞋。 她找到包装袋的黏贴口撕开，“你公寓里怎么有女生拖鞋？” “特意给你准备的。”沈盛屹很满意池雾这种有话就问的风格，去冰箱恒温层拿饮料。 他勾住百事可乐的拉环往上一拉，“嘣”的一声，偏头懒洋洋说，“除了上次，来过我这的女生就你一个。” “谁问你这个了。”池雾耳尖发烫，弯腰换上鞋。 “这不是怕某人小心眼，吃醋误会我。”沈盛屹等她过来，递给她一瓶橙汁。上次她来喝的那种。 池雾开始有一点拘谨，乖乖坐在沙发上，捧着橙汁喝。 她打量着周围。 跟上次来没什么大变化。 茶几上很干净，就放着烟灰缸，一盒打开的烟，沈盛屹的银色打火机。还有一副扑克牌。 池雾发现她其实统共没见过沈盛屹抽过几次烟。 电视柜的两边各摆了一个毛绒绒的娃娃，沙发上也堆了几个。 池雾收起视线，看来上次抓的娃娃，除了给楼之瑶的，都被他给放到这里来了。 沈盛屹打开电视，遥控器递给她，让她自己随便调节目，还有两个老式的游戏手柄。 他去看冰箱里有什么，拿了一堆吃的出来。 然后他上了趟楼，手里拿着什么下来，他放到茶几上池雾才看清，是那次游戏城推币机兑换的那盒拼图。 “你还没拼好？”池雾向前倾了倾身体。 拼图盒都没开过。 “工程太大。”沈盛屹说，“你送的，不应该过来跟我一起拼？” “所以你叫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拼这个？” “不是。”沈盛屹盘腿坐在地毯上，低头拆拼图盒，散漫的调子，“不是说了，把你锁我家。” 池雾：“……” “过来。”他说。 池雾放下橙汁，在他对面的地毯上坐下。 哗啦啦不知道多少片拼图被他直接粗暴的倒在了地上，掉出一张拼图说明书，池雾从中捡起来。 这是一套一千片的拼图。 两人低着头拼了一会儿，电视里池雾随手播的剧集都放到了尾声，开始唱片头曲，客厅里越来越暗，池雾去把灯打开，地上的拼图进展颇慢。 池雾坐回来，拨弄了一下散落的乱七八糟的拼图片片，怀疑沈盛屹就是单纯没有耐心拼。 她按了按眼睛，头疼道，“短时间估计拼不完。” 沈盛屹微抬了下眉骨，低笑，“小池老师，这可是你给我的恋爱信物，是不是得陪我拼完？” “……”池雾纠正，“说了不算。更何况是你自己挑的。” 沈盛屹：“出尔反尔？” 两人对视着。 池雾败下阵来，“我陪你拼就是了。” 天都黑了，总算拼出来其中一个奥特曼的人形。 池雾按了按发酸的脖子，看着两人努力的成果，心里控制不住地涌出来几分成就感。 她目光落在低头从拼图里找合适图案的男生，弯了弯唇。 “偷看我？”沈盛屹突然撩起眼皮，直直逮到她。 池雾一愣，下意识躲开目光。 随即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她就算看他，也是光明正大，谈不上偷看。 “你是我男朋友，”池雾用他的话堵他，“我不能看吗？” 我自己的女朋友我还不能亲了？ 沈盛屹显然也想到了。 挑了下眉，他再看她的眼神明显比刚才多了点什么。 他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能从中看出欲望，对她的。漆黑中映出她的影子，他又想亲她。 池雾要跑。 沈盛屹把拼图推到一边，伸手把池雾拉了过来，她“哎”了一声，跌到剩下的拼图卡片上。 沈盛屹手握住她的腰，就这么隔空搂着池雾把她抱到了身上。 池雾脑袋里恍惚蹦出一个念头：他力气真的很大。 沈盛屹伸腿半曲着，池雾没有支点，下意识寻求安全感，抱住他脖子稳了下身体，她整个上身都靠到他腿上，不得不半倚在他怀里。 她要起来，他按着不让。 俯身垂颈下来，低头吻她。 一吻结束，池雾眼睛蒙上一层浅淡的雾气，透着湿漉漉的懵懂，还没回过神，呆呆的盯着他看。 其实池雾什么也没看见，只是还没从缺氧的状态里出来。 她眼前现在就如同散光近视患者，一片模糊。 沈盛屹本来打算放过她了，却被她这个表情和模样再次勾住，皱了下眉，重新低下来吻她。 这个姿势不舒服。 他把她架起来抱到沙发上，放在腿上，压着她后颈，微抬起下颌来亲她。 池雾手心抵着他肩，迷迷糊糊又被亲了一次。 胸膛处传来不满的推动。 沈盛屹握住她手腕摩挲了几下算作安抚。 池雾：“……” 勉强亲够了瘾，沈盛屹总算放过她可怜的唇瓣，脸往她颈窝边埋了一点，扑洒到皮肤上的呼吸烫的惊人。 池雾瑟缩了一下，偏头躲。 过了一会儿，他又来亲她。 池雾有点受不住了，他喜欢咬人，每次亲她都要咬一会儿，现在麻又有点刺痛，“沈盛屹，好久了。” “嗯，再亲一下。” 第153章 猫哥护老婆 十二月下旬，考试周。 池雾考完最后一门专业课，提前交了卷。 对于大学生来说考完试就算放寒假了，各学院考试时间不一，正中午，外边已经有人拉着行李箱打算回去了。 池雾还不能走。她还有个为期一周的滑雪课没有上。 本来这个课是该大一上的，但到他们学院碰巧滑雪场的造雪机器出了问题，就耽搁了，挪到了今年，跟这届大一新生一起上。 宿舍另外几个考完就没事儿了，这两天就收拾东西打算回去，池雾他们宿舍约好了今天晚上出去聚餐。 班长在群里发消息叫他们下午两点半去教室集合，滑雪教练是冰雪学院那边的学长。 下午给他们讲滑雪需要注意的各类事项。 教练在班里按学号分好组，五人一组，一共八个组，每组一个对应的教练。 交代完口头注意事项，转战去操场，教他们应对各种突发事件，比如摔倒该用什么样的姿势不容易受伤，滑雪时踩滑雪板的正规姿势等等。 都讲完已经下午四点了。 她提前给沈盛屹发了消息，说下午有事。他说跟朋友去打球，让她忙完给他发消息。 解散后，池雾和段清梨一起去体院领了滑雪服。 体院跟本校不在一处，有个几百米远。两人闷着头进去，不敢多看，都是一帮高高大大的男生，很凶。 两边学院泾渭分明，他们这边很排外，对本校学生不友善。 池雾跟段清梨找到领滑雪服的楼，按班级排队领，每次每个班级只能进去十个人，俩人排了得有半个小时，才到他们进去。 池雾见天都要黑了，就发消息同沈盛屹说了一声，别等她吃饭了。 池雾跟段清梨前后上到二楼，放滑雪服的教室里进进出出都是人。 有体育生在门边守着，催的厉害，池雾避开他们，去教室里找自己的号码，去登记。 段清梨比她慢一点，池雾站在一边等她。 正当两人要出去，门外突然吵闹起来。 段清梨小声说，“怎么了？” 好像有人打起来了。 池雾无声摇头，拉着她想赶紧离开。 走到外边却看到，发生争执的是她们班长和体院的几个人。 班上的几个男生在拉架。 要溜走的两人脚步停下，徐颖跟郭凯璇也在，段清梨拉着郭凯璇咬耳朵，“怎么回事儿？” “那两个男的说话太看不起人，把咱班一个女生骂哭了。”郭凯璇低声说，“班长他们看不过去，上去跟他们理论。结果突然就打起来了。” 池雾看了眼地上被踹翻的桌子。 那些男生个个人高马大。班里的男生在他们面前明显落于下风。体院的男生每天跑步，各种训练课，有的比沈盛屹还高，比他壮。 过大的体能差会让女生产生本能的畏惧。 班里恰好这个组上来的女生担忧的望着他们，有的带着哭腔喊，“别打了，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长得跟个娘们似的，你他妈算根葱？” “也不他妈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凶怎么了？轮得到你们说话吗？我看就是他妈欠揍！” “妈的，打过架吗你？还玩英雄救美呢？” “……” 他们推搡的厉害，这边空间小，下楼的出口被两个体育生堵着，他们乱七八糟的推打会波及到这边。 池雾抓着段清梨的手把她往身后拉，怕她被波及到。 确定徐颖和郭凯璇也都在安全地带，才微松口气。 她手心都出了汗，在这一刻，满脑子都是沈盛屹，如果他在，他在肯定不会让她们被欺负。 这样的念头闪过一瞬间，她就打消了。 不行。 他在跟这帮人打架也会挂彩。 池雾盯着楼梯口，她其实不是很善良的人。所以沈盛屹叫她小善人，她反驳说她不是。此刻，她最先想的是怎么和段清梨她们从这里出去，至于他们打架，那是他们的事。 这时，手机在手里震动起来。 池雾低头，沈盛屹的语音电话。她划了挂断。 世界和平：【在哪？】 小池尖尖角：【上面领滑雪服。】 世界和平：【二楼？】 世界和平：【我找你。】 池雾呼吸一顿。她手指颤抖了一下。 小池尖尖角：【你别上来。】 她飞快打字，【他们打起来了，很危险。你别上来。】 那边没再回了。 池雾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如果不是他说要上来找她，她都不会告诉他上面的乱局。 她不告诉他，他肯定上来。她告诉他，他肯定也要上来。池雾一时间恼火又慌张。 她继续给他发，【上来也行，你别自己。你带人上来，他们很凶。】 很快，池雾就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 她都不知道是怎么从这么乱的环境里听出来的。池雾目不转睛，果然看到沈盛屹从楼梯口上来。 她往他身后看。 他还能抽空给她发条消息，【别看了，就我。】 池雾：“……” 沈盛屹拍了拍挡在楼梯口其中一个人，懒洋洋的腔儿，态度友善，“哥们，让个路。” “领滑雪服的等着，没看见这忙着呢？”那哥们头都没回。 沈盛屹啧了声，脸色都没变一下，还是插着兜漫不经心的样儿，嘴角甚至还带着点笑。 从身后朝他腿弯就是一脚。 这哥们直接就踉跄出去了，趔趄到那边打架的人身上，撞得他们掼到墙上，“我日你——” 池雾瞳孔骤缩。 段清梨小声逼逼“卧槽，谁这么牛批”，抬头一看，更震惊了，“卧槽，雾雾！猫哥！” 池雾无奈，“我看见了。” “妈的，哪个孙子他妈——” 这帮男生直接冒火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沈盛屹的那一刻，表情巨变，火又熄了。 池雾被沈盛屹拽着手腕带下楼，表情还是懵的。 “你、认识他们？” “哦，算旧相识。”沈盛屹拎着池雾的滑雪服，要笑不笑地扫了那帮老虎变家猫的体院男。 几人讨好地冲他笑笑。 话没说完，陈期行就带着几个人过来了，骂骂咧咧，“不是我服了，谁啊？没被毒打过的新生？体院这帮孙子还有敢不知死活找你麻烦——” 突地一顿。 陈期行：“呦。又是你们。” 第154章 惧内，什么都听女朋友的。 体院这帮脸色青白交替，“嘿嘿，哥，你也来了？” “你自己能解决还叫我们过来，有病？”陈期行问沈盛屹。 沈盛屹手臂勾在池雾肩上，把她掳进怀里，揉了把小姑娘脑袋，抬了抬下颌，“我女朋友担心我，叫我摇人。” 池雾：“……” 陈期行：“你可要点脸吧。” “这帮人去年为难领滑雪服的人撞他身上，就让你男朋友坐坐实实修理了一遍。”陈期行带来的兄弟笑着说，“小嫂子，你担心多余了，我还没见过有比屹哥打架更牛逼的。” 沈盛屹瞥他一眼。 又按了按池雾脑袋，“听见没？你男朋友厉害着呢，还没人有那个本事能动你男朋友。” “再厉害也会受伤呀。”池雾垂了垂眼，说他，“你又不是不会疼。” 沈盛屹愣了下，继而低低笑了，“小池老师，心疼我呢。” 池雾嗔瞪他一眼。 “那你管好我呗。”他低懒散漫的语气，“我这人惧内，什么都听女朋友的。” 这么多人在，他也真好意思。 池雾红着脸偷偷在他牵着她的那只手上拧了一下。 “嘶——”他无辜垂眸，“疼啊。” - 第二天就去滑雪场。 厚重的滑雪服带着一股不是很好闻的味道。 上一波人穿过的没洗过，池雾受不了这个，当天晚上被沈盛屹拿走带回公寓干洗了一遍。 学校租大巴送学生去滑雪场，每个班坐一辆，一个小时的车程。 上车前就在宿舍换上了滑雪服，厚又笨重，段清梨背着包说她们现在像只圆圆的企鹅。 池雾低头看自己，忍不住笑了，“保暖。” 到目的地附近时就能看到雪山，和造雪机不停产出的雪，在空中飞舞。车里一阵哇哇惊艳和拍照声。 下了车在教练的带领下去领雪具，池雾领完后在人群里张望。 沈盛屹说他也会来。 池雾没找到他，教练那边招呼着他们赶紧去集合。 池雾来不及给他发消息，匆忙收起手机，被段清梨拉了过去。 一帮人坐在地上穿滑雪靴。 教练提醒他们，“鞋一定要拿合适的码数啊，现在不合适的赶紧回去换或者同学之间交换也行，咱们这几天没你们想象中那么轻松，鞋不合适有你们苦的。” 昨天只是口头教，教练叮嘱完这会儿又现场给他们实物演示了一遍怎么穿戴滑雪板。 等看着他们都换完了，让他们戴上头盔、手套和护目镜，许多人都已经拿着滑雪板去那边乘魔毯上去。 “咱们前两天就在初级索道练习基本的滑动，去那边排队上魔毯，咱们一个班刷魔毯的卡数量有限，今天在咱们手里，明天上下都得你们自己脚程。”教练是个比较温柔的男生，拿着滑雪杖交代的很仔细。 要不是昨天沈盛屹突然出现救场，艺设班的人都快对体院那帮人有阴影了。 他们知道沈盛屹是池雾男朋友，一下都对池雾格外感激敬佩。大学生的凝聚力有时候体现也很清奇，池雾在班上原本挺低调的一姑娘。 没想到因为男朋友出了次名。 教练又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在底下穿戴好滑雪板，就领着他们去那边排队。 “教练，为什么只有你有滑雪杖啊，不给我们配备两根。”小组里一个刚走两步就被绊倒的男生嗷了声。 “要不你来当教练，我的给你？” 男生手脚并用爬起来，笑嘻嘻，“那还是算了吧。” 一组五个人，几个人艰难的挪着滑雪板走路，这下嘎嘎悠悠更像企鹅了，池雾和段清梨走在后面，教练断后，魔毯到顶端很长。 池雾稳住身体，摘下一只手套，从雪服口袋里艰难摸出手机，沈盛屹说他们路上车没油了，可能得晚点。 池雾回了一个好。 “又跟猫哥汇报行程呢？”段清梨回头看她玩手机，揶揄了句。 池雾：“你又开朗了。” 一遇外人就社恐的段清梨，“……” “你变了，雾。”段清梨伤心地控诉她，“你跟猫哥学坏了，你以前从来都不会怼我。” 池雾笑道，“我以前也这样。” 魔毯到头，几人脚上挪着滑雪板都下去，初级赛道的顶端对他们来说也十分艰难。 上边的位置被占的差不多了，教练让他们把滑雪板脱下来，往下走走。 小组来到半山腰，几人重新穿上滑雪板，靠边站成横着的一排，教练开始教他们用滑雪板的边刃卡住雪面，前边向里，后边角度开大。 教练：“内八会吧？” 几人：“会！” 刚说完，最下面那个男生没站稳，侧着往下出溜了小半米，本能伸手拽住旁边的人，一连串，几个人都栽了下去，池雾也没能幸免。 教练：“……” 二十分钟后，教练：“你松开我。” 快要摔倒的男生死死抱着教练的腰，“我不松。” 已经掌握好技巧的段清梨趴在池雾肩上笑，“哈哈哈我真服了，他是来给咱们充当笑点的吗？” 池雾忍俊不禁。 一个上午过得很快，只教了一个站稳，试着向前滑动一点，将近十一点就收工了，教练让他们收好雪具下山。 池雾这才抽出功夫看手机，沈盛屹一个小时前给她发消息，说他到了，在餐厅，让她解散了找他。 这处滑雪场是一个景点，除了他们这届学生来这儿上课，还有许多来旅游滑雪的游客。 池雾拖着滑雪板往下走的时候，还看见有个看着就三四岁的小女孩，踩着粉色的滑雪板，滑的特别好。 段清梨把头盔从脑袋上弄下来，护目镜也顺手撸了，颇为羡慕，“人家几岁就能自由滑翔了，哎，再看看咱们，站稳都费劲，还抱着教练不撒手哈哈哈哈哈……” 她说着就又想笑了。 那男生还就在前边不远，回过头幽幽道，“段清梨，你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段清梨：“对不起哈哈哈我不知道你就在我前面哈哈哈。” 池雾提醒她，“你小心点，下坡滑，别乐极生悲。” “嘿嘿，还是雾雾你关心我。” 池雾归还了滑雪板，去里面餐厅，中午有不到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滑雪靴沉重又累脚，穿久了脚疼。 里面的位置非固定，池雾跟段清梨她们一张桌子，到里面找到自己的位置，先把鞋子换了回来。 郭凯璇叹气，“感觉我的脚得到了拯救。” “这个鞋不知道怎么回事，卡脚趾。”徐颖都顾不了那么多了，揉着脚趾抱怨。 第155章 说你也想我。 景区的午餐贵且不实，很多同学都自带吃的，不远处有免费热水，后面排了长长的一条接水队伍。 段清梨活力无限，抱着几个人的水杯去排队接水。 池雾笑笑，说，“我得先去找人，清梨，你接她们俩的就行，我的等一会儿我自己接吧。” “诶，客气啥，你去你的。”段清梨抱着水杯溜了。 池雾从这边过道绕出去，在一处甜品柜前看到了沈盛屹。 沈盛屹靠在那边跟服务员说着什么，侧过头看见池雾，扬了下眉梢，朝她招了招手。 池雾走过去。 沈盛屹又点了几块甜品，揉了下池雾的头，问她，“累不累？” “还好。”池雾说，“挺有意思的。” “你跟陈期行她们一起来的？”她问。 “就陈期行跟程芜。”他懒散笑说，“你都认得，上次旅游那小姑娘。” 服务员把几盒甜品放到托盘上，分装了两个托盘，从柜台递出。他扣手机扫了钱，端着问池雾，“你坐哪儿？” “离接热水那边挺近的。” “带个路。” 池雾目光从他手里的甜品上扫过。 旅游景区的东西不便宜，更别说这里还是滑雪场的景区，她看出来他的意图，拒绝道，“你买你们自己吃的就行，不用管我们。” 沈盛屹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你男朋友？” 池雾没说话。 她不是那种谈了恋爱就能安心花对方钱的人。之前跟沈盛屹吃饭也是谁花的时候都有，那次周末买衣服的池雾后来也转给他了。 而沈盛屹似乎很会看人心，或者说某些地方他和她是一样的，他没说什么就收了钱。 但这次，沈盛屹没由了她，低嗤了声，放下一个托盘，按着她脑袋瓜让她抬起头看着他。 男生懒声道，“小池同学，你们不都讲究谁谈了男朋友，就让男朋友请吃饭？” 池雾犹豫了一下，带他去她们那桌，转头问他，“那我一会儿跟你过去，请陈期行他们什么？” “不用管他们。” 他顿了顿，低笑了声，“你是女孩儿，不讲究请客。” 池雾反驳，“这不好。” 经过那一次视频拍摄，段清梨她们跟沈盛屹都不算太陌生了，现在沈盛屹换了个身份，几人突然得到了好姐妹男朋友的款待，客气了一番，池雾说让她们收下，几人就没再客气。 后面陈期行他们那边点烧烤，程芜还跑过来给她们送了一回，段清梨她们买了吃的也跑去那边送。 两边客气来客气去，都觉得这样麻烦，干脆拿着东西坐到一起了。 池雾她们来雪场是必修课，沈盛屹这几人就纯属是自费过来旅游了，路过他们这桌的人看到桌子上满满的烧烤甜品海鲜，表情大规模相似。 ——有钱。 沈少爷出来玩必不可能委屈自己吃泡面。 填饱肚子，几人坐一块儿聊天，开了局狼人杀。 沈盛屹嫌他们烦，拽着池雾去另一桌了。程芜无语，小声偷偷骂了句，“臭搞对象的。” 陈期行：“……” 都是搞对象，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程芜：“来来来，咱们几个也能玩。” 池雾被沈盛屹推到卡座里面，池雾问他，“干嘛呀？” “看不出来？”沈盛屹把她往怀里拉了一下，这个姿势实在挺怪异的，池雾不得不侧过身体迁就他，正好被这人捏住脸。 他轻笑，“想跟你过私人空间。” “哦……”池雾下巴压在他肩膀，嗅到男生身上熟悉的淡淡柚子香，下一秒，被他扭过头，在嘴巴上亲了一下。 “想你了，小池老师。”沈盛屹嗓音低沉，又贴着她唇碰了一下，就挪开了。在外边，他不怎么会胡来。 池雾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他命令，“说你也想我。” “……” “不说我就在这儿亲你，伸舌头的。” 池雾只好说，“我也想你。” “真行。”沈盛屹得了便宜还卖乖，睨她一眼，“还得我威胁一下，才能说这话是不是？” 池雾：“……” 她不理他了，这人有时候就像小孩脾气，他使坏，有人捧场他就越来劲儿，胡搅蛮缠的厉害。 池雾一不搭理他，他盯她一会儿，又凑过来往手指上卷着她发梢，吸引她注意力。 “还冷暴力我。”他说。 池雾无奈，突然伸手捧住他脸，在沈盛屹微怔的反应下微仰脸挨近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行了吧？” 沈盛屹翘了下唇，“哦。” 池雾靠在他怀里玩了一会儿手机，十二点多，离集合的一点半还有一个小时出头，她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机，跟沈盛屹说要睡一会儿。 池雾趴在桌子上睡觉，戴上耳机，雪服盖在身上，早上不到六点就起床了，到现在真不算轻松。 困意上来，她很快就睡着了。 沈盛屹划掉消消乐，靠着椅背看着池雾侧脸。 雪服外套很大，她里面只穿了件单薄卫衣，身子被外套裹在下面，女孩子脸庞柔软，微红。恬静又乖巧，侧脸贴着手臂挤得夹肉鼓出来一点。 沈盛屹拿过她另一边耳机戴上，听着歌，挨着她趴在桌上，凑近在她半边脸上亲了一下，亲了下鼻尖，最后在贴过去亲在唇边。 两人共享了同一个耳机，同一首歌，同一个午觉。 池雾梦见有人偷偷亲她。 下午不到两点在早晨领雪具的地方汇合，池雾坐在卡座上换雪鞋，沈盛屹给重新她租了一双，穿着舒服。 几个小女生边换鞋边聊天，说以后一定也要找个猫哥这样的男朋友，可贵的不在他多有钱。 而是他细心的注意到了女朋友的脚不舒服，并愿意为此去付出行动。 池雾他们小组下午去了山顶，教练教他们怎么进行初步滑行，山顶的学生们跟下饺子似的，砰砰摔。 池雾也免不了，摔了好几次。 教练在旁边提醒他们注意摔倒姿势，不要伤到自己，也别误伤别人。 沈盛屹晚了一会儿上来，正好瞧见的就是池雾尽力控制滑雪板，歪歪扭扭刹不住车往雪地上摔。 小姑娘整张脸都遮在护目镜和护罩后面，只能看到慌慌张张的一双杏眼。 沈盛屹心脏都提起来了，滑雪板往旁边一扔，快走了几步把人给拎住。池雾被提住了雪服后边，仰了下脑袋。 看清人，眼睛顿时亮了亮。 对上沈盛屹不善的眼神，本来能自己站稳，她眨了下眼，“哎呀”一声卸了力气栽进男朋友怀里。 第156章 她是他的唯一不可替代 沈盛屹就势揽了下她腰，让她站稳刹车。 池雾松了口气。 “站稳了？”低低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嗯。”沈盛屹扶住池雾肩膀，让她卡好滑雪板，递给她一根滑雪杖。 池雾抬起黑黑亮亮的眸子，见到他很高兴，“沈盛屹，你来找我了。” “不找你找谁？”沈盛屹抬手在她只露一窄条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就你这一个女朋友。” 池雾这会儿才觉出在他面前摔倒，有点丢人。 “我刚学，你不许嘲笑我。” “哦，”沈盛屹看着她眼睛，闷笑，“行啊。那你亲我一下，买通我，我就不嘲笑你。” “……”又在外面乱说话。 池雾藏在护罩下的脸红了，都用滑雪杖很轻的打了他一下，沈盛屹被这不清不楚的一下弄得心尖发痒。 “用我给的东西反过来打我？真有你的，小池老师。” 池雾：“谁让你胡说。” 沈盛屹嗤笑，“当我跟你开玩笑呢？” 要不是这姑娘脸皮薄，他在哪不能犯个浑？ 池雾继续练习向下滑。 教练一个人不能同时顾上五个，只能指导，让他们自己摸索。池雾这边有了沈盛屹，至少不用摔了。 这组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教练被两个人抱住，一个抱腰一个抱胳膊，疯狂刹车。 段清梨在两人旁边飞滑出去，栽倒地上，她大声喊，“啊啊啊我要摔了前边的姐妹快！躲！开！！！” “啊啊啊你别过来啊——” 关键时刻段清梨扭转到另一个方向，闭上眼睛，侧曲腿，安详的向雪地上倒了下去。 “啪”的一声，其中一只雪板从她脚上撅了下去。 段清梨：“阿门。” 程芜从上往下滑了一圈又上来，路过时问她，“你在干什么？” “嗯……晒个日光浴。” “好的。” 初级雪道没挑战性，程芜拉着陈期行去中级玩了。 沈盛屹纠正了几次池雾的动作，她学习能力很强，不摔之后就开始自己去玩，沈盛屹站在山顶看她滑，漆黑的桃花眼里晕着懒洋洋的笑。 “屹哥。”教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旁边，“你也来玩？” 沈盛屹挑了下眉，“来看女朋友。小池给我带就行。” “早就听行哥说你谈恋爱了，艺设班的，我昨天第一眼见这女生就注意她了，没想到还真是。” 他笑道，“看不出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你看不出来的多的是。”沈盛屹目光落在那个因滑的越来越远而不断变小的身影，那么多相同的雪服，他能很清晰的辨认出哪个是池雾。 荷尔蒙的相互吸引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他淡淡道，“我不喜欢哪个类型。因为她正好这样，所以我喜欢。” 不是哪个乖乖女都是池雾。 池雾于他来说，是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不可替代。 池雾中途有一次要摔倒，她赶紧降低速度稳住，然后继续向下滑，滑到底，她去那边乘魔毯上去。 下来前沈盛屹把他的卡塞给了她。 这一刻池雾打心底觉得有个男朋友可真好，沈盛屹这样的男生，了解他才能接触到他的细心和好。 很幸运。 池雾在魔毯上抬头往上看，看到那个身影。 她觉得自己超级幸运。 月有阴晴圆缺，人生也会有会多不圆满、遗憾、求而不得的事情。这个人以前对她来说就是求而不得。 而现在，她何其有幸，得到他的青睐。 他的喜欢大概够她沾沾自喜一辈子。如沈盛屹所说。 她男朋友可是沈盛屹。 - 下午过四点，大巴车到了，总教练那边通知整队返校。 池雾照旧跟着队伍归还滑雪用具，退完鞋，沈盛屹给她发消息，让她先别去队伍，去找他。 池雾去休息厅找他。 “怎么了？”池雾说，“大巴一会儿就开了，我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沈盛屹坐在大厅里一张长沙发上，朝她伸了下手。池雾停在他面前，沈盛屹扣住她腰。 池雾被他扯到怀里。 她没动，任他抱着。闻见一点点烟味儿。 倏然低头，池雾弯下腰在他身上嗅了嗅，果然有烟味，薄荷的，他抽的应该是那种爆珠的。 “干什么，索吻啊？”沈盛屹本来只想抱她一下，这里不是隐秘空间，结果池雾主动弯腰把脸送过来了。 他仰了下下颌，手卡住她下巴，递回来在她唇上含了下，唇边是淡淡的薄荷水味道。 池雾问，却是肯定的语气，“你抽烟了。” “刚才闲得无聊抽了一根。”沈盛屹皱了下眉，贴着她唇没往里探，“有味道？我喝漱口水了。” “只有薄荷的味道。”池雾摇了下头。 他问，“不喜欢烟味儿？” “还好。但是抽烟对身体不好。” “关心我啊，小老师？” 沈盛屹低笑，“你说一句不让我抽，我就戒。” “真的？”池雾脸发热。 沈盛屹压根就没有烟瘾，他挑了下唇，身上勾出股放浪形骸的劲儿，吊儿郎当点头，“不是说了，我听女朋友的话。小池老师说了我就听。” 如果他不愿意，池雾也不会勉强，但他既然说了，池雾希望他健康，“那你以后别抽了。” “行啊，小池老师负责监督我？” 池雾看了看他，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眼。 知道他不是随口一说的玩笑，她弯了弯唇，眼睛里也溢出柔软的笑意，轻声应，“嗯。” “沈盛屹，答应我的事不可以食言。”她说。 “不信我？”他敲她脑袋瓜。 程芜他们在那边点晚上的饭菜，沈盛屹说起正事来，叫池雾别跟大巴走了。他问她意见，“来回太赶，你这几天跟我们住这边？” “不好吧？” 池雾觉得不太合适，犹豫了下，没同意。 但沈盛屹先斩后奏，说他已经在手机上开好房间了，只能换不能退，她不住这钱也花出去了。 池雾跟他对视，他理直气壮几秒，大概是知道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地道，服了软，低声，“小池老师，你让让我，别跟我一般计较。” 池雾去大巴那边的队伍跟在那里点人数的导员说了一声，请了假，这几天就不跟车回了。 导员是个好说话的年轻女人，没为难人。 池雾再回来找沈盛屹，说了他几句，“可能今天这件事是无所谓的，但是你下次不可以像这次这样先斩后奏，沈盛屹，你这样不对。” “两个人的事情是需要商量的，你明白吗？” 第157章 赚钱就是给女朋友花的 人都留下了，当然是女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点了下头，态度是认真的，“下次跟你商量。” 池雾知道他这样认真的神情就是听进去了，他一直分得清轻重。 “沈盛屹，我没有换洗衣服。”池雾抱着包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因为要来一整天，她的充电宝和充电器倒是都带着。 这不，先斩后奏的问题就来了。 这也就是池雾是个脾气又软又好的，换个有脾气的，男朋友这么先斩后奏，估计要吵架。 “我的错。”沈盛屹挑笑着举了下手。 哪有抱歉的样儿。 倒是嘴角翘得老高。 他跟陈期行那边说了声，拉着池雾从滑雪场出去。 这边是旅游景点，不算太靠市中心，他在周边等着拉客的车堆里叫了辆车，上了车就跟师傅说去市中心商场。 沈盛屹很会挑衣服，在几家店里逛了一圈，最后选定了一家，随手挑出几身，让池雾去试。 卫衣牛仔裤有，裙装也有，池雾试出来，合身的跟专门为她设计的没什么两样。 池雾这会儿试的是一身裙装，棕咖色的毛衣搭配黑色半身裙，服装导购员给她找了一条光腿神器递进去，又去隔壁挑了双马丁靴。 导购员问沈盛屹码数，他想了下，说，“35跟36先各拿一双。” 沈盛屹坐在等人区，池雾换好，试衣间的门慢慢推开，她穿着这儿给顾客的拖鞋，从里面出来。 池雾手扯了扯毛衣下摆，问他，“怎么样？好看吗？” 其实很少有池雾上身不好看的衣服，毕竟脸和身条比例都在这摆着，她穿什么都好看。 但沈盛屹还是猝不及防的失神了一瞬。 他盯着她不说话，池雾有点不自在，低头看了看自己，转身面向试衣间门上的落地镜。 沈盛屹漆黑的眼眸闪烁了下，泛起点点波澜，他抬手碰了下鼻尖，走到她身后，低咳了声，“好看。” “那你不说话。”池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还可以，不由得小声嗔怪着抱怨了句。 女孩子唇红齿白的模样，对男朋友亲近中又有几分怨怪，可爱得紧。 沈盛屹喜欢她这样无意识的撒娇，低笑了声。 趁着导购员还没回来，他掐着她下巴低头落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太漂亮了，忘了怎么说。” “……”池雾推了下他，“你又不注意场合。” “忘了。”他挑眉。 导购员这时拿着两个鞋盒过来，池雾坐在一边试穿，35码有些磨脚，最后要的36，试完她要脱下来。 沈盛屹拉她起来，语调散漫，“就穿这身吧，好看。” 导购员替他们把换下来的衣服装进购物袋，池雾问她要小票去结账。 导购员看了眼在那边整理购物袋的沈盛屹，笑着说，“你试衣服的时候你男朋友已经付完了。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大几千的衣服，舍得给你花钱。” 池雾抿了下唇角，说，“好，谢谢。” 打车回滑雪场，下了车往回走。 池雾问沈盛屹一共多少钱，给他转账，沈盛屹侧头看她，漫不经心笑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天黑了，他们来市中心一来一回得两个多小时，窗外夜色衬得他目光很淡，偶尔越过几盏昏黄色的路灯。 沈盛屹叫了声她名字，“池雾。” “我是你男朋友。你要学会花你男人的钱，而不是什么都算的清清楚楚。”他说的很慢，声音压的很低，他虎口托着她下巴上抬。 “知道吗？我有的是钱，就是给女朋友花的，你不花我钱，我挣的钱给谁花？” 池雾讷讷，“但是……” “没有但是。” 小钱池雾还能说服自己，比如一顿饭，几杯奶茶，但像今天这样一下就花了几千，池雾根本没办法放任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 她说，“太多了。” “我让你留下的，我花不是应该的？”沈盛屹不懂她小脑袋瓜里到底怎么想的，花男朋友钱还不好意思，想法的给男朋友省钱。 他闷笑，“渣男要是谈个你这样的女朋友，指不定怎么偷着乐。” 池雾仍坚持着要把钱转给他。 两人你推我拉到进了餐厅，最后沈盛屹说，“这样，小池老师要是过意不去，回头给你男朋友也买几身？” 这个方案池雾可以接受，她偏头看着他，“好。” 那股认真劲儿让沈盛屹想把她按进怀里狠狠吻她，没见过这么傻的姑娘，偏偏让他给遇见了。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池雾突然被他拉进怀里，按着后腰吻了下来。 - 两人回到餐厅。 池雾的脸和唇瓣都是红的。 生怕人看不出来刚刚做了什么似的，沈盛屹坐池雾身边，一副懒洋洋的矜骄样儿，靠她身上玩手机。 陈期行啧了声，没说什么。 晚上几人吃火锅，程芜喜欢吃这里的奶油泡芙，连着跑了好几趟，拉着池雾一起去选甜品。 沈盛屹不太爽的看了她好几回。 程芜总算消停下来，揪着陈期行耳朵不满的抱怨，“盛屹哥好小气，就他霸占雾雾姐。” 陈期行嘶了声，“祖宗，轻点扯，耳朵它也会疼。” 程芜撇撇嘴，“哼。” 池雾喜欢吃芝士玉米，拿了两份回来，沈盛屹霸占了一份，他也爱吃甜的。 火锅是鸳鸯锅，四人边说话边吃着。 池雾手机有消息，她低头看手机，沈盛屹朝她递过来筷子，池雾不知道是什么，下意识张嘴就吃了。 几秒后，一股又麻又辣的劲儿在嘴里炸开。 池雾咀嚼着脸腾的就红起来了。 她“唔”了声，顾不上手机了，声音含糊说好辣，转头瞪沈盛屹，眼睛寻找着什么。 沈盛屹眼尾勾起混不吝的笑弧，抖着肩膀低低笑，做了坏事儿知道弥补，把手边的可乐递过去。 池雾捧着可乐咕嘟几口喝光，没那么辣了。 这个辣度比起在一起前沈盛屹故意骗她那回要轻不少，池雾又捧着橙汁慢慢喝了一杯，觉得味觉恢复回了不辣的状态，她开始算账，“沈盛屹，你又使坏！” “我错了。”他拦住她要打他的手，歪着身体往她身边凑，握着她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 发出一点清脆的声音。 第158章 二十四孝好男友屹哥 池雾手指蜷缩了下，看他脸都红了，又心疼。 都说不出生气还是恼怒了，她挣开他手，摸了摸他那边脸，忍不住低声，“你怎么还真打。” 对面两人简直没眼看。 程芜说，“陈期行，你都没这样哄过我。” 陈期行：“你还需要我这么哄？不用我动手你不就直接朝我扇上来了。” 程芜摸着下巴想了想，有道理。 再看看沈盛屹，随便使个小伎俩，雾雾姐就忘了原本被欺负的是她了，还反过来心疼他。 诡计多端的男人！ 沈盛屹又哄着池雾吃了几次辣，池雾也不是一点辣都不吃，她是那种人菜瘾大的，吃两口就要灌饮料，等散局回房间，她吃的嘴唇红红。 沈盛屹目光若有似无的在她唇上晃。 池雾的房间沈盛屹就开在他对面，旁边陈期行跟程芜也是对着的房间。 这俩人打小就玩暧昧，两家关系好，程芜喜欢追着陈期行玩儿，程芜比他低一届，程芜高二那年跟陈期行表白，他说她还小，没答应。 程芜生气就去找别人刺激陈期行，他妥协了，等程芜毕业了两人的关系就挑破了，但还没到同居的程度。 沈盛屹刷了卡进去，池雾跟在他身后，房卡插在卡格里，沈盛屹随手把买的那堆购物袋放沙发上。 他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池雾问他，“你在找什么？” “看看有没有摄像头。”沈盛屹关上灯，用手电筒照了一遍，确定没有重新把房卡放回去。 “衣服我拿下边让人干洗一遍，方便你穿。”他说。 贴身衣服是池雾自己买的，就放在那堆购物袋的其中一个里。 沈盛屹都把衣服拿下去了，她才想起来，表情顿时变了。 等池雾跑下去追他，他已经跟干洗房的人在交流了，衣服吊牌还没摘，他一一摘下来。 门虚掩着，池雾敲了几下推门进来，沈盛屹手里正拿着一件粉色的小衣服。 池雾脚步蓦地定住，心如死灰的闭了闭眼。 沈盛屹看了眼手里小小的一件，这东西他只在商场购物区隔着柜台远远看过，视线落在女孩红红的耳朵上，啧笑了声，“愣那儿干嘛？” “我自己拿就行。”池雾小跑到他身边，抢过自己的内衣。 沈盛屹低敛着眸子，手插进兜里，低笑道，“害什么羞？我又不是别人，以后还得亲手给你洗呢。” “……” 池雾原本雪白的皮肤都染成水蜜桃的颜色，羞的就差原地跺跺脚了，“沈盛屹，你快别说了。” 洗衣房的阿姨不是没见过小情侣，听俩人这么对话，也笑了。 池雾抱着购物袋回去，沈盛屹慢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 回了房间，池雾想把他关在外面，沈盛屹就料到她这样，先一步用脚别住了门，闪身晃了进去。 “你跟进来干什么？”池雾眼睛忽闪着看他。 沈盛屹瞥了眼她怀里。 “给你洗衣服。” 池雾：“……” 池雾：“这个不用你。” “我学学。”他说，“洗衣房的阿姨说这个得用手洗，以后你生理期不舒服好指使我给你洗。” 池雾试了好几次想推他出去，最后没能赶走人。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两人现在洗手池边一起洗她的小衣服，吊牌都是沈盛屹摘的。 她脸上的温度就没下去过。 而且洗到一半，发生了一件让池雾更加崩溃的事情—— 她生理期真的来了。 察觉到腿间不舒服的那一瞬间，池雾还探在水里的手都滞了一下。沈盛屹察觉到，问她，“怎么了？” 池雾没敢怎么动，又细细感受了一下，更明显的一股暖流往下，她脸色红白交错半晌，嗫嚅着说，“……那个，你先出去一下。” 沈盛屹：“？” 池雾把这辈子的尴尬事都想过了一遍，也没觉得能这么巧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说，“我可能真的生理期到了，你快点先出去一下。” “……”沈盛屹跟她对视了半晌，反应过来。耳朵一下子也有点发红了，喉结滚动，快步出去了。 池雾走过去把门关好，钻进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沈盛屹从外边敲门，池雾应了一声。听见男生低哑的嗓音问，“带东西了吗？” 池雾：“……没。” 她生理期本来应该在三天后，池雾今天就没在书包里放，可能是今天滑雪比较累，天又冷，手机都扛不住电，生理期被动提前了。 “等着。” 撂下这句，门外就没声了。 池雾坐在马桶上，抠弄着手指，盯着地板发呆。 - 晚上八点。 这个时候在滑雪的人不多了，游客还是很多，商店就在休息厅和饭厅附近，来买伴手礼和零食的人很多。 沈盛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去商店买卫生巾这种东西。 他找到专门放卫生用品的这一边货架，盯着密密麻麻的卫生巾，在池雾这姑娘身上久违的再次感到了头疼。 ……忘了问她用哪个牌子。 沈盛屹面无表情在货架面前晃悠，几个来买东西的女生都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沈盛屹低头给池雾发消息。 世界和平：【照片】 世界和平：【你用哪个？】 池雾久久没有动静。 她在浴室洗东西根本就没拿手机。 沈盛屹又给陈期行发消息，让他问程芜。 几分钟后，陈期行给他回了几个牌子。 世界上没有奥特曼：【呦。少爷还会给女朋友买卫生巾呢？】 世界和平：【滚。】 沈盛屹照着那几个牌子都拿了两包。 这个时候有两个小姑娘看他在这徘徊半天，不知道他问题已经解决了，挺紧张的叫他，“同学，那个你是给女朋友买卫生巾吗？” 两个女生告诉他夜用日用哪个比较好。 讲的很细致。 女孩子生理期容易不舒服，她们又说回去的时候可以买一包暖身贴和热水袋，不要让女朋友碰凉水。 沈盛屹确实不知道女生生理期这么难受，他想到几分钟前还洗衣服的池雾，几乎是下意识的皱了下眉。 “她如果肚子疼怎么办？”他问。 两个女生一愣，其中一个女生说，“你们刚在一起没多久吧？不然应该有经验了，可以用热水袋，你也可以用手给你女朋友捂着按摩，这个管用一点。” 沈盛屹认真道，“谢谢。” “诶，不用不用。”两个女生牵着手跑了。 “他好帅啊，还宠女朋友。” “好男人果然都是有主的了……” 第159章 宝贝儿，我太喜欢你了。 沈盛屹挑了两个女生说的牌子一起塞进了袋子里，又去其他区域拿了包暖身贴和热水袋，结完账回去。 池雾听见开门的声音，试探道，“沈盛屹？” “嗯。”男生低声应。 很快，外面的浴室门被拉开，脚步声越来越近，池雾也说不出为什么紧张起来。沈盛屹的身影映在卫生间的门上，他手指敲了几声门。 门拉开了一点点缝隙。 池雾白皙的手和腕从中探出来。 “你用哪个牌子？”沈盛屹问，“刚才发消息问你，忘了你没拿手机。” 池雾小声嗫嚅道，“七度空间。” 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沈盛屹在黑色袋子里面翻了翻，找出一包蓝色的写着“七度空间”字样的，塞给她。 在池雾要缩回手的时候说了句等会儿，池雾顿了下，他又塞了什么进来。 池雾这回缩回手，发现是一包一次性内裤。 池雾换好出来，沈盛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她。 他目光落在她小腹，池雾脚趾蜷缩了一下，她没有什么生理期羞耻，但此时还是有一点尴尬。 “肚子疼吗？”沈盛屹放下手机。 “还好。”池雾说，“现在不疼。晚上睡觉可能会有一点。” 池雾生理期疼的不厉害。 沈盛屹扬了下眉，“过来。” 池雾走到他面前。 沈盛屹牵她手，十指相扣，往自己这边一拉，池雾坐到他腿上，沈盛屹按着她后颈，吻上自己惦记了半天的唇。 唇瓣被他磕了一下，池雾疼的低哼了声，沈盛屹安抚似的舔了舔她的下唇，亲了一会儿，他声音低哑，带着哄，“雾雾，张开。” 池雾闭着的眼睫颤动，松了齿关。 沈盛屹的吻再怎么克制，也带着他本身的作风，他就是侵略本身，吻她时的温柔过了剩下的总是风雨欲来，让池雾感受到他的凶。 池雾慢慢有点喘不过气来，照着他舌头咬了一口。 “……”沈盛屹捏着她后颈的手用了下力，“狠不狠心。” “闷。”池雾喘着气趴在他肩上软声说。 “让让你。”他侧头啄了下她毫无防备露着的细颈。 池雾缩了缩脖子。 “休息够了没？”沈盛屹问。 池雾还喘着，“没有。” “抱着我。” 池雾抱住他脖子。 沈盛屹又开始亲她，池雾在他手里被揉捏的像条缺水的鱼，想离开，他又不让。沈盛屹的手扶在她腰间，沿着她腰线。 池雾迷迷糊糊，感受到直贴身体的灼热手掌，才意识到什么，眼睫震颤，又开始咬人。 还照着刚才那个地方咬。 他的手微顿，勾在她里衣扣边。 她身子都僵了。但也不知道怎么的，半天，一个扣也没解开。 沈盛屹：“……” 池雾想起不知道在哪看见过的一句话，男人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不用教，他自己就会。 看来是假的。 “你快拿出去。”池雾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声如蚊呐。 沈盛屹眼底欲色明暗交替。 “不能碰？”男生将脸埋在她颈窝，有点闷。 池雾小声说，“很怪。” 不是不能，只是除了洗澡，她自己都很少碰自己。 “习惯就不怪了。”他低笑。 却也没再闹她，只是安安静静同她接吻。 池雾红着面颊动了动身体，腿下某种感觉实在是很明显。他的意动大张旗鼓地提醒着她。 沈盛屹啄了她两下，按住她腰不让她乱动，低声又无辜的洗白自己，额头抵着她喘息声很重，“小池老师，不能怪我吧，有点难克制。” 池雾被他吻得唇瓣发麻。 他咬磨她唇，极低含糊地说了句什么。 池雾脑袋嗡一声，哪里都是热的，脑袋热，脸热，心脏、胸腔也是滚烫的。她慢慢回过神。 回味过来，他说—— “宝贝儿，我太喜欢你了。” 沈盛屹没尝过这样的感情。他已经极力克制了。 但还是难以抑制，他想无时无刻跟她待在一起，贴贴，亲亲。想和池雾有一些亲密的举动。 池雾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搂紧他脖子，半晌没说话，最后埋在他胸口，小声说，“我也是。” “是什么？” “喜欢你。”是想要和你有个未来的好喜欢。 沈盛屹喉结猛的滚动，又按着池雾亲了一会儿。走前告诉她，夜里不舒服就给他打电话，他不静音。 暖宝宝和热水袋都放在床头柜上，热水袋他已经充好了电。 池雾再三保证说好，并强调她生理期真的不会很疼。 离开前他把她换下来的内衣裤和新买的那些都洗好了，用吹风机给她吹干。池雾窝在床上，看着他拿着吹风机不太熟练的吹，羞赧又窝心。 沈盛屹这样的人，锦衣玉食，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 夜里。 池雾再次深刻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被打脸。 她是汗津津的被疼醒的。 热水袋已经不热了，池雾放到一旁，屋里暖气很足，池雾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双眼放空，处在水深火热中。 疼的她又热又冷。还困。 池雾翻过身侧躺着蜷缩起身体，苍白的脸颊埋进枕头，试图假装自己不疼，就这么睡过去。 上次体会到这种疼痛还是高考后那次生理期，刚高考完很放纵，突然松了担子又正值夏天，冰镇西瓜加冰奶茶各种冰激凌圣代没够似的，一下忘了生理期时间，来的时候暴疼。 她一夜几乎没睡，吃了布洛芬也不管用，凌晨夜幕翻起鱼肚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后来池雾在网上看到网友说，这不是睡着了，是你疼晕过去了。 当时第二天还要返校去拿毕业照，参加毕业典礼。 班里的同学们画着精致的妆，看见池雾都惊呼一声，“雾雾，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池雾那天很不舒服，原本可以请假不去。池父和杨阿姨都看出她像生病了，但池雾异常坚持，一定要去。 她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这次不去，毕业了可能就见不到了，会遗憾一辈子的。 那时池雾还不知道沈盛屹会读京大。 他成绩一直是第一，从初中蝉联到高中，但沈盛屹没有走保送的渠道，池雾高二和他同班的时候听和他玩的好的男生谈论过，他毕业后是计划出国的，保送名额于他无用。 池雾那时以为，她不去毕业典礼，就再也见不到他。 她会遗憾一辈子的。 那天她在操场和同学拍照，偶遇到他，他同学拉着他合影留念，池雾拍完照静静站在远处看了他许久。绕过他们准备回去时，他突然喊住她。 “同学，帮个忙。” 男生的声音如同印记刻进骨髓，心跳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替她率先作出回答。 池雾迟疑回头，轻声问，“什么忙？” “帮忙拍个照。”他低头看她，果然是冷淡又陌生的眼神。 似是她没有回答，他又问了一遍，“可以么？” 她看着他，漆黑透亮的眼睛因为生理疼痛一整天都湿漉漉，脸色苍白的样子估计也不好看，错觉的让人觉得像是很难过，快要哭了。 池雾却露出了一个笑，“好啊，你们想怎么拍？” 第160章 茉莉奶茶 …… 安静房间里呼吸沉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雾又出了一身新的冷汗，她疲惫的睁开眼睛，撑着身子坐起来。 池雾一手贴着小腹，她换了一个新的暖身贴，这会儿勉强好了一点，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左脸，一直摸到眼角，蹭了一手泪。 好像没怎么睡着。 但莫名其妙的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梦里她给他们拍完照，把手机还给沈盛屹，他勾唇说谢谢，拍照技术很好，请她喝了一杯茉莉奶茶。 她以前没那么喜欢茉莉，从那以后喝的都是茉莉奶茶。 她那天又回了一趟教室，每张课桌都空荡荡，教室里没有人。属于沈盛屹的那张桌洞里放着那本他上课曾用来打发时间的《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可怜的像被丢弃在那里，她做贼似的把它带走了，如同她无处安置的暗恋。 那个暑假里，她磕磕绊绊地读了许多遍，从艰难的查阅词典，做笔记，整个夏天，到最后不需要任何辅助也可以流畅的看下来。 唯一与现实相悖的是。 后来他真的出国了，她上了京大，往后再也没见过他。 一切似乎都在印证着，无声的暗恋注定要输的。 池雾呼了口气，掀开被子，踩着拖鞋下床打开灯，指尖都是颤抖的，小腹的疼和不好的梦，令她心情低落。 今天大概是真的雪天太冷了，他们跟着教练学习，摔得次数都数不过来，怕是要比从小到大加起来摔跤次数都多，跟在雪地里滚无异。 池雾开完灯，窝进沙发里，没再回床上。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四十八分。 反复按了几次侧边的解锁键，她还是没给沈盛屹发消息。 这个时间，他如果睡了应该刚刚进入深度睡眠，如果被她吵醒了，很难再继续入睡。 她的疼也不是他来了就可以不疼的。 池雾去了趟卫生间，回来闭着眼睛在沙发上靠着，很奇怪，这样确实比在床上躺着的疼痛级别削弱了一点。 忘记关灯了，但不想再动了。 她尽量放轻呼吸，不要扯到小腹，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手机震动了几下，池雾也懒得理，这个阴间时间估计是新闻推送。然而没一会儿，有人敲她的门。 沈盛屹在池雾房间外，许久没听到回答，表情添了几分焦躁，低垂着的眸子腾起些担忧。 他曲指又敲了几下门，低声道，“池雾？” 半晌。 门打开。 池雾站在房间里，疑惑的看着他，哑声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夜里饿了，出来找点吃的。”沈盛屹视线从女生过分苍白的脸上略过，低头，停在她赤裸着踩在地上的一双脚。 如果是平常，他可能还有心思去注意女孩子的脚比男生小那么多。 这会儿只剩下皱眉。 池雾本来就白，眼下没有血色的脸颊令人心惊。 令沈盛屹记忆中的某个画面仿佛与这一刻的她重合。 他的呼吸短促的一顿。 池雾往他手上看了眼，什么也没有。 “还没去，就看你房间亮着。”沈盛屹解释，继而沉声说，“怎么不穿鞋？还嫌不够凉？” 说着在池雾低头看自己脚的这瞬间，他弯腰，手扣住她腰，另一只手穿过腿弯把人抱了起来。 池雾惊呼了一声，本能抱住他脖颈。 沈盛屹把她放床上，看了眼丢在床边的热水袋，沙发边堆着的抱枕，踹在沙发下的一只拖鞋。 另一只不知所踪。 池雾默了默，脚趾蜷缩了下，她平时不是这么乱的，房间收拾的很整洁，“有一只鞋找不到了，就没穿。” “肚子疼了？” 沈盛屹坐下，手贴在池雾小腹上，男生的手掌很热，透过薄薄的睡衣烙下来，很快就能感受到热度。 “嗯。”池雾被他往那边拖了一下，靠在沈盛屹一边肩膀，他胸膛也很热，像个暖炉，手臂绕过她身体，贴在她小腹的手一时间没动。 过了片刻他才有些笨拙的给她揉着。 池雾有点不自在，半蜷缩在他怀里，想逃出去，可他圈着她，她也没什么力气，蔓延的浑身都难受。 “别动。”沈盛屹声音在耳边低沉警告。 生理期中的女孩子会比平时脆弱。 一个人待着和有人陪伴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一会儿，池雾心里突然往外冒委屈，止不住地冒，顶的她鼻尖发酸，眼睛发烫。 “沈盛屹。”她小声喊他，瓮声瓮气，令人听不出细小的颤抖和哽咽。 “好疼。”她说。 梦外的她和梦里的她承受着不同的疼痛。 还好。池雾想，还好。 他没有出国。 暗恋这场无声的游戏，也没有一直无声。 沈盛屹放在她小腹轻揉的手顿了一下，微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低声哄，“一会儿就不疼了。” 池雾偏头往他怀里埋。 没一会儿，她动了动身体，抬起一只手垫在脸上，依旧埋在他胸膛。 池雾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那种令人无可奈何的疼痛逐渐缓和，困意和疲倦席上来，池雾迷迷糊糊的想，刚才的想法也不全然对。 他来是管用的。 他好像她的止痛药，拉开她紧锁住脆弱的阀门，消匿她的疼痛。 有他在可真好啊。 沈盛屹感受到怀里的安静，动作没停下来，低眸落在池雾几乎快把自己在他胸口藏住的脸蛋。 看了片刻，他指尖勾了下她碎发。 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垫在脸边的手腕，抽出来。下一秒，他指尖触摸到一片潮湿。 沈盛屹神情微变。 是她的眼泪。 她脸上泪痕斑驳，此时睡着，纯净无害，像伤了心的天使。 他心脏难以控制的飞速产生一股陌生的情绪，攥的他紧紧蹙眉，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痛，像针尖扎在上面，不致命，却是磨人的难受。 原来生理期疼起来这么厉害。 沈盛屹托着池雾的身体让她躺到床上。 池雾只是微微动了下眉头，并没有醒来，沈盛屹给热水袋充上电，手重新贴回她小腹上。 凌晨六点多。 天已经微微亮了，但房间里还黑着。 小腹上很暖。池雾呆了一会儿才想起半夜的事，她低头，被自己的手摸索着去摸，碰到温热的手背。 她偏了偏脑袋，看到身侧往下一点，趴在床上睡着的男生。他睡着了，手却依然稳稳捂在她小腹。这并不是一个很舒服的姿势。 她一动，沈盛屹就醒了。 早晨的声音沙哑懒散，男生微抬起头，下巴陷进床里，眉眼惺忪，眯着眼睛问她，“还疼么？” 第161章 不爱生气 “好很多了。”池雾说。 疼肯定是还疼的。但已经在可以忍住正常活动的范围内了。 池雾碰了碰落在身侧的暖水袋，也是热的。 “夜里又充了一次。”沈盛屹按着后颈坐起来，支起身体往床头靠，一夜没怎么动的那只手臂酸麻。他懒洋洋抵在床边没动弹。 “饿了没？” 池雾一顿，想起他夜里就是说饿了出来找东西吃，结果没去，就来她房间了，她垂着的眼睫动了动。 “有点。你夜里也没吃。” “现在吃也饿不死。”他低笑了声。 低眸细细打量着池雾的脸色，的确好很多了，还是白，但总算有那么点儿血色了。沈盛屹松了口气。 他让她去洗漱，自己回了趟房间，再回来手上拿着数据线，在她屋里充电，坐沙发上打电话叫人送早饭。 接学生过来的大巴得快八点才到，现在六点多，时间富裕。 池雾在浴室里洗漱。 很快有人敲门，沈盛屹拿了饭，说了声谢谢。池雾用发带绑好头发出来，早饭已经在茶几上摆好。 “过来吃饭。” “这么快？”池雾看了眼，还挺丰盛。沈盛屹发梢是湿的，应该是洗完漱了。她说等会儿，去包里翻护肤品，“你先吃，我涂下水乳。” “钞能力什么不快？”他低哼。 还挺得意。 京市天气干燥，池雾是偏干性皮肤，不用水乳脸上又紧又干。 沈盛屹随手撂下手机，站起身走向她。很快来到她身后，盯她手上拿着的透明玻璃瓶，池雾用的水乳很简单，一瓶水一瓶乳，百雀羚的。 她先拍爽肤水，倒在手上就放下了瓶子，男生身上清冽的柚子香开始朝她环绕。 沈盛屹拿起那个瓶子，也往自己手上倒了点。 池雾拍，他也拍。 池雾：“……” 她无奈，“你洗完脸没用水乳吗？” “我一个男的，用它干嘛？” 不用水乳皮肤还这么好，池雾往他脸上瞄了眼。 “那你现在干什么？” “看你用好玩儿。”某人理直气壮。 池雾按了三下润肤乳，沈盛屹伸手，她只好也给他按了几下，他脸大，她给他按了四下。 两人都抹的香香的，坐下吃早饭。 经典油条豆浆小笼包，沈盛屹把一盅红枣桂圆粥推她面前，“这个趁热喝了，补血，看你脸白的。” 池雾咬着一根油条，用勺子搅了几下粥，热气中熏着香甜的红枣香，池雾尝了一小口，有些烫，但味道很好，她说，“谢谢。” “跟你男朋友说什么谢？” “你夜里照顾我很累。” “哦。感动吗？”他悠悠，“小池老师可以来点实际的，比如把我按在沙发上亲。” “……” 池雾的脸颊被粥腾起的热气熏上一层绯色。 吃完早饭，池雾又去漱了一遍口。 回来就被沈盛屹捏着脸颊亲了口，嘴唇被他咬的娇艳欲滴。 “水蜜桃味儿的。”他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闷笑。池雾想推开他，又被他揉脸，最后在她软软的脸颊上亲了亲。 “我集合快来不及了，沈盛屹。”池雾伸手拽他耳朵。 “不是说好了今天请假，就你这身残志坚的样儿还去作死？” 池雾拽他耳朵的力气一下加大。 沈盛屹被揪的歪着脑袋，低嘶了声。 得，这是报复他嘴毒呢。 “就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小姑娘。”他揉着她脑袋勾着人出门。池雾忙拿上柜子上的包。 这周滑雪课虽然是必修，但最后期末考核也简单，顺利绕过几个障碍物就算过关，与其说是个课程，不如说是带学生们来玩。 冬奥会申请在京都举办成功，学校为了这个增加的必修课，听说志愿者部分名额也会在本校挑选。 池雾跟教练说了一声身体不适，同辅导员请了今天的假，辅导员也是女生，对这种情况十分理解，关心地提醒她不要碰冷水。 池雾一下想起来昨天最后都被沈盛屹洗了的那些小衣服。 “好的，谢谢老师。” 池雾和沈盛屹他们在休息厅玩了一整个上午的剧本杀。 每次轮到沈盛屹是坏人，他们必输。 程芜气的栽倒在陈期行怀里。 午休间热闹起来。有人刷微博突然嗷嗷叫，说这两天她爱豆要来这边滑雪，一下引起了热潮，不论是粉还是非粉都想去偶遇。 段清梨非常激动，拉着今天唯一没累成狗的池雾跑出去溜达。 沈盛屹去了个卫生间的功夫，回来就发现女朋友不见了。 他：“……” 男生漫不经心勾着笑的表情一下淡下来，问池雾，【人呢？】 小池尖尖角：【我和清梨出去一趟，和程芜他们说了，他们没和你说吗？】 程芜冤枉死了，她是纯属还没来得及告诉沈盛屹这事儿。 段清梨也不知道是走了哪边的运，和池雾一出门就碰见了爱豆本豆，虽然人家裹的密不透风，只露出滑雪镜下的一双眼睛，滑雪镜还反着光，但段清梨一下就认出来了。 段清梨那叫一个激动万分，拉着池雾就蹿了出去，到爱豆面前时瞬间重新回复了文静。 速度快的池雾再次咋舌。 她红着脸理了理头发，矜持问，“你、你好，我们可以和你拍个照吗？” 池雾陪段清梨跟爱豆合完影，眼睁睁看着段清梨从手机壳后面抠出了一张照片，爱豆笑着给她签了名。 两人回去进了饭厅，段清梨一路都很安静，池雾忍不住看她。 怎么这么安静？不正常。 等两人走进里面，段清梨回头确认看不到爱豆了，矜持秒被尖叫取代，“啊啊啊我不行了！我真的要到了签名啊啊啊还有合照呜呜呜雾雾你真是我的幸运宝贝，和你一起走到哪都幸运啊啊啊嗷嗷嗷！！！” 池雾：“……” 池雾被她抱着猛蹦跶。 池雾回到卡座那边，还没看清人，就被抓住手腕拽了过去，她被沈盛屹勾着腰按到卡座上。 男生居高临下冷冷盯着她。 池雾被唬住了。 沈盛屹低嗤了声，捏着她下巴仰起来，池雾后脑抵住卡座扶背，他气势汹汹吻下来。 池雾整个人都被他惊呆了。 “生气了，哄我。”沈盛屹松开她，好像那个刚才强吻人的不是他似的，给池雾撂了句话。 “……” 池雾瞅他两眼，迟疑着用手指勾住他的手晃了晃，软声说，“别生气了？” 沈盛屹瞥她一眼。 糊弄谁呢。 池雾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沈盛屹：“亲嘴。” 都生气了还不忘提要求。 池雾只好再往他那边倾了倾，亲在他嘴巴上，乌眸看着他，含糊问，“可以了吗？还生气吗？” 沈盛屹启唇深入，又夺了一个吻。 “我是那么爱生气的人？” 喘着气的池雾，“…………” 你自己捋捋，你前后的话矛不矛盾。 第162章 拿乔 池雾休息了一天，她只疼一天，第二天满血复活。 今天是滑雪的第三天，教练带着学员去中级雪道。 池雾旷了一天，沈盛屹带着她在初级雪道练习了半天，下午去的中级雪道。 中级雪道没有魔毯，学员们都是抱着滑雪板往下走，下坡路好走些，沈盛屹一边手拿着一套滑雪板。 池雾小心走在他身边，“重不重？我自己就可以。” “哪有男朋友在身边还让女朋友手里拿东西的？”沈盛屹漫不经心瞥她，也就是他这会儿没手，有手估计得掐她脸一把或者呼噜她脑袋。 池雾脸软，头发也好揉，沈盛屹喜欢，“小池同学，还有没有点儿身为女朋友的自觉性？” “……” 池雾被他的强盗逻辑打败，瞪他一眼，“心疼你还拿上乔了。” “哦，我不能拿？”他说。 “能，还不行么。” 中级雪道跟初级不是一个level，池雾到了山腰的地方小组里其他人已经在教练指定的位置卡上雪板站定，几个人互相搀扶着，仿佛又回到了第一天立都立不住的互啄菜鸡。 段清梨见她来了，高兴地冲她招招手。 池雾从沈盛屹那儿接过滑雪板，她弯腰穿戴，站起来时沈盛屹扶着她，池雾站稳了松开他手。 沈盛屹低眼朝她小腹扫，“确定不疼了？” 池雾再三保证，他也没再说什么，这个年纪都有玩心，低懒的声音散漫，“不舒服了就给我发消息。” 池雾点头，他去那边洗了遍手，回来揉了下她脑袋，池雾走两步他跟着又揉了两下，顺道掐了把脸，补上刚才拿着滑雪板欠的。 池雾被他双手捧在一起挤得脸都变形了。 “别人看着呢……你别弄惹！” “求我。” 池雾：“……” “求不求？不求不放人。” “……求你。” 他松开，池雾跑开两米，说他，“沈盛屹，你幼稚！” 沈盛屹似笑非笑，就行。 教练带着小组成员从山腰向下滑了一段，速度很缓，中途有人刹不住车滑着往下摔，池雾还好，有要摔的趋势就及时停下来稳住。 段清梨摔得次数多了，再摔的时候倒下去那一刻平静的摆好造型，说一句，“我要摔了。” 逗得大伙乐得不行。 昨天中午段清梨拉着池雾在雪场和爱豆合影，还有人也要到了合影，不知道营销号从哪弄到的照片，打了马赛克，冲上热搜引起了一阵羡慕嫉妒恨。 段清梨凌晨十二点睡不着发消息嘚瑟，直呼自己的人生巅峰。 快收队时出了意外事故，队里有一个女生坐在地上被一个滑不稳的女生摔过来撞到了腿，撞得挺严重的，女生有点站不起来，两边的教练焦头烂额处理事故，让他们自己收队回去。 上去有缆车，教练叫组里一个男生背那个女生坐缆车上去，池雾拉上段清梨一起蹭沈盛屹的缆车。 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上坡尤其是越往上越陡，走一步往下划两步，得用滑雪板戳着走。 隔日上午回到初级赛道，又练滑了几次，两个小组合到一起，两个教练在雪道上摆障碍物，让学生滑，不碰到障碍物就算过。 考核进展的很顺利，中午回到休息场，教练说下午可以不用继续练习了，带他们去坐缆车，去高级赛道的山顶看风景。池雾和段清梨跟着去玩了一圈，一起拍了照片，玩了场打雪仗。 沈盛屹说他有事，从上午十点多到现在都没见到人。 休息厅这边有些没出去玩的。池雾买了份雪媚娘，坐在桌子上边吃边和段清梨聊天。 她拨弄着手机，问沈盛屹什么时候回来，还没忙完吗。 明天是第五天，按照教练说的就是做一下收尾工作，她们明天不用再来雪场，需要写一份两千字的滑雪心得感悟，回家前交上，顺便去体院把雪服还了。 沈盛屹过了会儿才回消息。 世界和平：【可能得傍晚。】 现在刚下午三点多，池雾有些犯困，吃完甜品就趴在桌子上玩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恢复意识是被一阵闹声吵醒的。 周围已经昏暗一片，冬天黑的早，外面天还亮着里面就黑了，池雾小半张脸埋在臂弯里，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朝闹哄哄的那边看去。 段清梨激动的从那边跑回来，见她醒了就一屁股坐到她旁边，不等池雾问，她就老老实实迫不及待的交代了。 “雾雾你醒了！”段清梨说，“啊啊啊我偶像要在这儿开一个小型演唱会，就现在，一直到晚上！！！” 池雾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昂！他说因为有很多粉丝在这里，不忍心辜负大家的期待，嗷嗷他真的真的真的太宠粉了！” 池雾没追过星，不太能体会段清梨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但她年少时遇到沈盛屹，没见过比他皮相再好看的人。 说来可能很难相信，她在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前，仅通过一份漂亮的成绩单就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 池雾曾经看到过追星人写给偶像的话，这种喜欢同她的暗恋应该也是种差不多的情感，希望对方好，以对方为成长的目标，促使自己的变得更好。 小姐妹高兴，她也被她的情绪感染。 池雾揉了把脸，让段清梨帮她看下手机，去卫生间洗脸清醒一下。 回来时看到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块提拉米苏小蛋糕，回到自己桌上发现也有，她诶了一声。 段清梨捧着脸笑嘻嘻道，“哎呀，我偶像送的，体贴不？” 那边还有人在发甜点，从外面进来看到甜点的人们都发出惊喜的声音。 池雾低眸看精致的小蛋糕，弯了弯唇，“体贴，对得起你们的喜欢。” 段清梨却只看着她，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她拿着手机给蛋糕拍照，问她，“猫哥呢，一天没见到人了？” “他说有事要忙。”池雾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谈恋爱也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不过他确实还没回来。 池雾也拍了照给他看，打字发信息，问段清梨，“你今晚就住在这儿了？” 小池尖尖角：【看，大明星免费送的小蛋糕。】 第163章 惊喜 段清梨说，“是呗，偶像开演唱会我还能回去啊？凯旋跟颖姐也没走，我们仨开个房间住一晚。” “你都不知道，今天好多人都不打算回去了，滑雪场的酒店爆满，她们都跑去周围订酒店了。” 池雾感叹，“好疯狂啊。” 手机震动一下。池雾撑着下巴看消息。 世界和平：【有我的份么？】 小池尖尖角：【你快点回来，可能就有。】 沈盛屹喜欢吃甜的。 世界和平：【可能得再一会儿，你替我留一份。】 小池尖尖角：【我的给你吃。】 沈盛屹发了条语音过来，他那里很吵，声音却贴着听筒，低磁带笑，很好听，“女朋友，对我这么好啊？” 池雾弯了弯眼睛，小声说，“想你，快点回来。” 沈盛屹说，“那你亲我一下。” 池雾把那条语音撤回了。 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池雾，你行，又渣我。】 在一起后，他反而直接叫她名字的次数增多了。 池雾笑趴在桌子上。 “猫哥啊？笑这么甜蜜。”段清梨调笑。 池雾收敛了笑，说，“他一时半会好像回不来。” 热恋中的恋人，一整天不见，真的会想念。 段清梨偶像是初代国民偶像那类，唱跳俱佳，粉丝也多，休息厅的场被包了，舞台布置的还真有那么几分小型演唱会现场的味道。 池雾她们坐的这个位置靠的近，视野好，不用动都看的很清晰。 因为没有对外宣传，临时决定，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都很听话，坐在自己位置上也不乱跑。 偶像在台上唱歌，粉丝在底下互动，低声跟着哼唱，有种朋友一起开歌会的感觉。 池雾平时学习看书时候都挺喜欢戴耳机听歌的，也听过他的歌，跟着哼唱了几句。 不过今天他没怎么唱自己的歌，选的都是些节奏轻盈欢快的甜歌，场内的气氛也轻松。 滑雪场今天提供了免费自助，说也是偶像包场，临近晚饭点，七点钟左右，偶像唱完一首歌，忽然道，“非常高兴今晚能和你们在这里见面，还剩下最后一首压轴歌曲……” 有粉丝，也有单纯旅游凑热闹的观众。 又有音乐又有免费蛋糕和晚餐，没有人扫兴，都跟着欢呼捧场。 “这首歌不是我来唱，让我们有请接下来这位小帅哥，小帅哥说今天是他女朋友的生日，他为他女朋友准备了一个惊喜。”他笑着说，“所有今天的这一切，突如其来的演唱会，免费的甜品，甜美的晚餐，都算是借花献佛了，与我无关。”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 从窃窃私语到男人说完，由稀稀落落的掌声到热烈沸腾，舞台上吉他第一个调音响起，由前奏过度。 段清梨和郭凯璇她们已经热血沸腾起来了，激动的脸都喊红了，程芜从外边进来，问座位上唯一相对安静的池雾，“这么热闹，什么情况？” 池雾简单跟她解释了一遍，问，“他们呢？你们没一起回来？” “回了。那俩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来。” “诶，哪里来的蛋糕？”程芜拿起桌子上还没开盒的提拉米苏，好奇问。 桌子上还有几盒没动过，她不客气的开了一盒，吃了一口，说，“饿死了，一天都没怎么吃饭了。” 池雾：“别人送的。” 程芜没多问，狼吞虎咽吃了一块儿提拉米苏，让池雾帮她看下手机，说去趟洗手间。 场下有人听出是哪一首歌。 霎时抓着好朋友的手激动跳起来，“我偶像！周杰伦的歌！” “园游会！是园游会！！我巨喜欢这首歌呜呜呜我以前还说过谁给我唱这首歌表白我一定嫁给他！” “嗷嗷嗷是周总的歌！！！” 低沉的男声配合着吉他音缓缓唱起，完全不逊色于男歌手的低磁清冽声音，带着点沙哑，令人耳朵一清。 琥珀色黄昏像糖在很美的远方 你的脸没有化妆我却疯狂爱上 思念跟影子在傍晚一起被拉长 …… 唱歌的人还没露面，就已经惹起一大片呼声。 有人猜测到底是谁，这么大手笔，甚至有猜会不会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歌手为女朋友庆生。 每个女生心中都有一场浪漫且被珍爱的梦。 迟钝的池雾在这一刻终于察觉到了哪里不一样，心脏莫名其妙的跳起来，这个声音太熟悉。 是她刻在心尖上的人。 她突然抓住转头问段清梨，“今天是十二月几号？” “啊？24呀。”段清梨说，“这你都能忘？咱们学校每年这天还办联谊活动呢，今天平安夜啊。” 今天是他女朋友的生日。 池雾的公历生日是平安夜，她从来没有同沈盛屹说过。 这几天太忙，乱腾腾的，她自己都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而池雾的父母都习惯于晚上再同她说生日快乐，她的朋友圈很小，关系好到知道她生日且有联系的朋友就这几个，今天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给她发生日祝福。 忘记的彻彻底底。 以至于此刻的池雾都快要忘记怎么呼吸了。 怎么会…… 大脑乱的近乎空白了一瞬。 她猛得抬眼看向舞台，五颜六色的灯光下，众人翘首以盼中唱歌的人终于从后台露了真容。 唱歌的人一身黑色卫衣黑裤，很普通休闲打扮，唯有那张脸让任何都逊色，他松弛抱着一把黑色吉他，头颈微低，指尖在琴弦上拨动。 他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漂亮的如同会发光。 令人听着歌，不知道是该欣赏他的手，还是看他的脸。 他的手腕绕着女朋友的专属发带，他又从她这里抢去的一条粉色的，池雾在这一刻很难形容自己的情绪，也很难理解突然到难以控制的眼泪。 好像看了一场给别人的浪漫，在欢呼中为那个陌生的人高兴、热泪盈眶。 下一秒却不可思议的被告知，傻瓜，那份惊喜是属于你的。 沈盛屹的目光向下扫，池雾在的这个位置也是被设计好的，段清梨下午直接就坐在了这里，池雾也就跟着她一起坐，很靠近舞台。 这样他可以第一眼看到她。 男生漆黑的桃花眼在微暗的环境下熠熠生辉，寻找到池雾的那一刻里面盛起温柔缱绻的神情。 还有一点顽劣、得意。嚣张向她宣告—— 喂，有没有惊喜到？ 第164章 他永远拔得头筹 你慌乱的模样 我微笑安静欣赏 …… 气球在我手上 我牵着你瞎逛 有话想对你讲 你眼睛却装忙 鸡蛋糕跟你嘴角的果酱我都想要尝 园游会影片在播放 这个世界约好一起逛 …… 人这一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拥有亲人、朋友、恋人，会有许多“差一点”的遗憾，会发生很多难忘的事情，而遇到这样一个人。 你会发现，他强势的在你的生命里留下痕迹，不会褪色，不容遗忘，往后的每个日子，都不会再遇到能将他打败的人。 你只有一颗心脏，你的心脏只认这一个人。 年少时的情爱最难忘，因为它不计得失，不考虑后果，想做就做，莽莽撞撞，视死如归。 他来了，没有人能够打败被你赋予冠军的他。 池雾看着那个闪闪发光的男生，他可能不是十全十美，在感情里会幼稚、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他不算十佳男友，但这一刻。 他站在那里，他永远能够在她心里拔得头筹。 所有的灯突然暗下来。 池雾摸索着手机，没看到身后的段清梨和郭凯璇徐颖她们几个手忙脚乱的捣鼓着生日帽。 段清梨轻轻放在池雾头上。 池雾微怔，要抬手碰，被按住了。 然后耳边响起几个人带笑的声音，“池雾，生日快乐！” 陈期行打着手电筒，借口去卫生间的程芜捧着一个生日蛋糕出来，轻轻放在桌子上。 几个关系好的姐妹。 台上为她唱歌的他。 某个瞬间，池雾莫名想起几年前那个高二，一起为沈盛屹偷偷准备生日的高二七班同学们。 如今，月转星移。 沈盛屹放下吉他从舞台那边过来。 众人都把路让开，手机微弱的灯光下隐约能看清沈盛屹的脸，池雾看着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他点亮写着“2”和“0”的蜡烛。 两簇摇晃的火光亮起，沈盛屹从身后揽住池雾，她在他怀里，仍仰起脸用那双雾蒙蒙湿漉漉的杏眼追着看他。 沈盛屹心脏狠狠悸动了一下。 自助餐摆好，旁观这场庆生的人群已经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吃东西，这边的几人一起为池雾唱生日快乐歌，唱完，安静下来。 池雾看着他们没动。 “发什么呆，小寿星，还不许愿吹蜡烛？”他垂着眸子低声。 “就是，蜡烛快烧完了，许愿哇！” “许愿啦，雾雾。” 池雾同沈盛屹视线相接，又同他们对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真诚祝愿的笑意。 她转回头，视线转到蛋糕上。 生日蛋糕精致又漂亮，由玫瑰、月亮、星星元素组成，周围围着一圈粉色的玫瑰，珍珠吊坠，上面弯起一轮月亮，月亮顶端坠着一颗星星。平面上是一片湖水的倒影，映着两个小人的剪影。 池雾目光定在那两个剪影上，将双手合拢在一起，安静地许下心愿。 女孩子的侧脸在悦动着的蜡烛火光下美好恬静。低垂的睫毛卷翘漂亮，红红的嘴唇。 沈盛屹喉结滚动，如果不是现在很多人，他会按着她后颈同她接吻，看她伏在他怀里喘息，掐着她脸蛋逼着她双颊通红地承认喜欢他。 沈盛屹不得不认命，面对池雾时，他总觉得有一种百转千折的心痒和兴奋到痛的感觉。 她总是带给他很多全新又戒不掉的体验，源于池雾这个人本身，令他欲罢不能。 哪怕只并排靠在一起，他玩手机，她看书。他也心满意足。 许完愿，池雾睁开眼睛。 眼前模糊了几秒，她弯唇，杏眼带着亮亮的笑意，眉眼弯起来，脸颊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她微微弯腰，吹灭了蜡烛。 几个人鼓掌欢呼，都高兴地笑起来。 “生日快乐！” “我们雾雾又长大一岁，二十岁生日快乐！” “心想事成，友谊长存呐！” 沈盛屹握着池雾的手牵进手心，池雾眼睛发烫，她眨了眨眼睛，柔声说，“谢谢你们。” 餐厅服务员过来问话，陈期行同他说了句什么。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推着一个十层的蛋糕的车停在大厅，说是他们送给在场的人吃的。 “希望大家今晚玩的愉快。” 这是一场免费的狂欢自助。 只因在今晚，为一个满二十岁的女孩庆祝生日。 不止她男朋友，还有她的朋友们。 所有人把酒狂歌，沈盛屹起身去把刚才弄舞台的投屏弄过来，蹲下来捣鼓了几下，屏幕投放到这一方只有他们能看到的墙壁上。 几个人在分蛋糕，第一块给池雾。 沈盛屹站在池雾身后，捏了捏她的脸，示意她抬头看。 “还有一个惊喜。” 投屏慢慢亮起来，播放起一段视频。 池雾眼睛缓缓睁大，视频里是池雾已经放寒假回家的三个室友的祝福。 排在最后的秦素然嘟了嘟嘴，不满地说，“喂！我跟你说雾雾，都怪猫哥，要不是为了配合他，我一定凌晨就给你发祝福啦！万一你误以为我们不记得你生日伤心了，他一定罪大恶极！”说完又笑嘻嘻，“不过这个惊喜还是够格的，生日快乐呀宝贝！” 接下来是魏同宇，他显然也有所不满，“姐，生日快乐！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了，沈盛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要是欺负你你一定跟我说！我带你私奔气死他。” 沈盛屹面无表情的磨了磨牙。 剪视频已经看了无数遍，还是看一遍不爽一遍。 一个后弟弟，有什么好狂的。 谁给他狂的资本。 他在池雾耳边低声说，“小池老师，你这什么破弟弟。” 池雾眼睛本来又看湿了，被他这么一说，直接破涕为笑了，“小宇护着我呀，你没看出来吗？” 沈盛屹：“……” “哦，小没良心的，我没护着你？” 池雾说，“这不一样。” 一个是她想共度一生的人，一个是家人。 “怎么不一样？”沈盛屹握着她侧颈凑近，在暗色中亲了亲她唇，“给你准备惊喜的是不是我？” 他看不清，池雾望向他的杏眸，除了泪，只剩下亮涔涔，纯粹的喜欢。 池雾轻声说，“因为家人是家人，你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人。” 家人或许会有分离。 而你生老病死都与我的人生连在一起。我不能一直陪伴家人，但我会爱你陪你一辈子。 第165章 生日快乐，她是他的公主 视频黑了几秒钟，切进来的是林女士的面容。 池雾再次怔住。 林女士在国外出差，笑眯眯地对着镜头，“宝宝，二十岁生日快乐，等寒假回家妈妈再给你庆祝，妈妈爱你，宝宝，心想事成。” 杨阿姨的视频，“雾雾，二十岁生日快乐，在学校还好吗？有事要给家里打电话，回家阿姨和你爸给你做好吃的。” 池父：“闺女，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了，有想要的生日礼物跟爸说，没有爸爸可就瞎准备了……” 再往后还有一些高中同学的祝福，来自陌生人的祝福，只有音频，没有人物的影像了。 投影暗下来。 池雾十九年的人生里拥有很多的疼爱，唯有父母的离婚曾给她带去一些伤痛，但走过去，她慢慢意识到她并没有失去一些爱，而爱她的人平安就是最好的礼物。 后来的青春少许酸涩疼痛是暗恋一个太优秀的人带来的，而这个人，如今也在她身边了。 他会花心思为她策划这样的生日惊喜。 在这个年纪，足以令一个女生非他不可的浪漫。 池雾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在看到家人的祝福视频时就控制不住了，泪珠掉的满脸都是。 他瞒着她做这些，或许唱歌容易，请人吃东西容易，花钱或许对他来说犹如喝水。可这个视频并不容易。 他可以请求她的朋友帮忙，却不可能去冒昧找她的家人，池父和杨阿姨大概是他拜托了魏同宇，至于林女士，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但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显得格外可贵。 沈盛屹吻了吻怀里泪汪汪的女朋友额头，闷笑了声，“生日快乐。” “谢谢。”池雾埋在他胸膛擦眼泪。 沈盛屹感受到她脸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捏了捏她脖颈，低笑着说，“收着点，血气方刚的可受不住你这么撒娇。” 池雾：“……” “哭什么，过生日的日子。”他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 “池雾，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会给你过。” “保证一年比一年好。” “不许哭了，嗯？” “笑一个。”他用手指向上提她的嘴角。 池雾：“还不是你惹的。” “啧。”他捏着她下巴低头亲下来。 晚上散场回酒店房间的时候，池雾问段清梨她们。 段清梨笑嘻嘻地说，“你也太好骗啦宝贝，这里酒店这么贵，现在住一晚都炒到了小一千，追星人也多少得权衡一下实力，我怎么可能为了偶像特意单开一间房住这里。” “还有凯旋和颖姐，她俩难不成陪我一起追星？” 徐颖笑道，“是猫哥找到我们，说今天是你生日，肯定希望有朋友在，想让我们留下来陪你过生日。” “安啦，酒店也是猫哥定的。”郭凯璇说，“本来我们想自己订，但猫哥说不能让我们花钱，不然你和他生气，我们也没拗过。” 段清梨：“可不是咋的，陈副说猫哥穷的只剩钱了，让我们千万别跟他客气，咱就是说遇到猫哥这样的男人，帅气多金还会宠女朋友，雾雾你再考察考察没问题就趁早嫁了吧！” 另外两人跟着大笑附和，“清梨说的对啊哈哈哈。” 池雾又差点没忍住哭。 他做了那么多。 她拍了拍脸，今天被沈盛屹弄得太感性了，笑着嗔瞪她们，“你们到底是哪一边的？” “当然是你这边的啦！” 沈盛屹他们去前台那边结算今晚的账了，沈盛屹让她先回去，池雾同她们分开，先回自己房间。 门卡贴在扫描处，“叮”的一声。 房间里漆黑一片，池雾借着楼道里的光插上房卡。 衣服上有玩闹时蹭上的蛋糕痕迹，脸上的已经擦干净了，但池雾总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块行走的散发着奶油香气的蛋糕，打算去洗个澡。 池雾往房间里走，目光看向床上的时候定了一下。 她走近。 看到床上摆放着数不清的礼物盒，什么颜色包装的都有，池雾停在床前默默看了许久。 半晌。 她拿起其中的一个。 上面写着小小的序号“6”。她放下拿起另一个，这次是序号“13”。 池雾粗略数了一遍，大概有二十个盒子。 应该是二十份生日礼物。 给今天二十岁的她。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多么新奇的生日礼物惊喜，因为近两年的短视频app发展很好，很多人曾在网上po自己对象送的生日礼物。 从多少岁到多少岁。 池雾没想到这样的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心脏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饱饱胀胀的感觉。 今天的整个晚上，她的情绪好像都被沈盛屹牵着走。 池雾踹掉鞋子，趴在床上埋着脸静了一会儿，然后盘着腿坐起身，盲选拿起一个礼物盒子。 要拆的时候顿住，想了想还是先下床去换了一身睡衣，再坐回来拿起那个礼盒，写着数字“6”的盒子，她扯开打着蝴蝶结的丝带，拆出来的是一支钢笔。 六岁，应该是上一年级的年纪。 学校刚允许学生使用碳素笔、钢笔等大人可以用的笔写字，可以不再用铅笔和转笔刀。 池雾抿了抿唇，放到一边。 她拆开第二个，数字“1”，是一块小金锁。 “2”是一套乐高积木，“3”是五颜六色的画笔，“4”是整套的换装芭比娃娃，“5”是一个粉嫩的拍立得，“7”是一对可爱的棉花娃娃，“8”是狗狗的手工积木，“9”是装在透明盒子里的亮晶晶可爱发卡，“10”是一盏星空灯，“11”是一张池雾和池父林女士的合照，“12”是一张世界地图，“13”是一部华为最新款手机，“14”是一个镶钻的漂亮手机壳，“15”是宫崎骏的龙猫礼盒，“16”是一条白色的公主裙，“17”是项链和一本书，“18”是一双水晶高跟鞋，“19”是一款lv链条包，“20”是一束卡布奇诺玫瑰和一本相册。 相册里是她的单人照，还有他们的合照。 满床铺的礼物，将坐在中间的她簇拥的像个小公主。 池雾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属于他们之间的照片。 池雾看到花束里面有一张卡片，她从中拿出来，专属于沈盛屹凌厉潇洒的笔迹，她看到上面的字： 拥有这张许愿卡，无条件满足池雾小朋友的三个愿望。 池雾望着堆满床的生日礼物，有种自己今晚变成公主的错觉，她低垂着眼睫，仍是心脏颤抖。 沈盛屹这样的人，竟然有心去为一个女生做这些。 池雾先是弯唇笑，但没一会儿，抽了抽鼻子，又想哭了。 好讨厌。 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哄她都是在逗她，可每一个行动，都在向她表述他的真心。 手机响了声，池雾拿过来。 世界和平：【拆礼物了没？】 池雾深吸了一声气，摸了摸心口，回，【看到了。】 世界和平：【嗯。】 小池尖尖角：【谢谢你。】 世界和平：【把你哄开心了吗？】 池雾鼻尖酸涩。 小池尖尖角：【嗯。】 沈盛屹看着手机勾了下嘴角，开心就行。 值了，没白忙活。 第166章 猫挠的。 池雾洗完澡，正在镜子前擦着头发，从抽屉里找出吹风机还没吹，房门就被敲了几声。 她顿了顿，手里的毛巾没放下，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男生似是听到脚步声，猜到她会趴猫眼，原本离得远的俊脸一下凑近，做了个鬼脸，在猫眼前放大。 “……” 池雾吓得后退了一步。 能听见门外模模糊糊的闷笑声，慢慢转为大开大合的笑。 这个恶劣的人，池雾怀疑他能笑到肩膀抽抽。 他懒散道，“开门。” 池雾打开门。 “吓着了？”沈盛屹问。 池雾：“没有。” “哦。”他笑得更来劲了，“我不信。” “讨不讨厌。” 沈盛屹：“喜不喜欢？” 池雾那点因为他送的礼物妥帖留在心上的感动被他搅散了许多，她原本有些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这人就是有这种本事。 做了多让人感动的事，一张嘴，就能把人逗得想咬他。 她瞪他一眼，转身往里走。 沈盛屹看她滴着水的发梢，“刚洗完澡？” “嗯。”池雾回到镜子前继续擦头发，看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沈盛屹挑了下眉，坐在床边，手臂往后撑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瞧着她，“想说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池雾偏开视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从来没有和他讲过她生日是哪天。 “你猜？”沈盛屹不告诉她。 池雾努了努嘴，“我怎么知道。” “只要有心想知道，没什么是不能知道的。”沈盛屹笑了声，就这么仰靠在床上看着她。 “我这么爱你，什么不知道？小池老师说该不该以身相许啊？” 池雾心跳蓦然加速。 看了一会儿，他说，“过来。” “怎么了？” “想给你擦头发，不行？” 池雾把吹风机拿给他，被他拉着手在床边按着坐下，池雾头发乌黑又柔顺，吹好一会儿才到半干。 沈盛屹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着，偶尔会碰到她的耳朵。 碰了几次，池雾耳朵就红了，故意的。 他掌握吹风机的动作从最开始的笨拙慢慢熟练，池雾听着耳边吹风机的声音，有几分跑神。 以前的她，是怎么也不可能相信，不敢去妄想，有朝一日这个被她珍惜放在心底的男生，会离她这么近，为她做亲密的事，学着为她吹头发。 世事变化好像只是瞬息。 突然之间，池雾的名字就可以和沈盛屹紧紧挨在一起了。 一件神奇、又不可思议的事情。 沈盛屹放下吹风机，发现这姑娘在走神。 他叫她一声，没反应，黑眸闪动着光亮，他转过她脸，在池雾回过神的刹那捏着她下巴吻住了她。 “想谁呢？”沈盛屹含着她唇瓣轻咬了下，微微眯眼，低声危险问。 池雾眨眼，眼睫跟着上下扇动，“你猜？” “拿我的话堵我是吧。”他笑了声。 天旋地转间，池雾被他按倒在床上，酒店的床很软。 两个人微微陷进去，沈盛屹啄吻了她几下，开始他的节奏，把池雾逼的呼吸不顺。 柔软的身子贴在胸膛，池雾突然想起什么，身体一僵，脸颊比缺氧还要再红一点，沈盛屹自然也察觉到了。 他眸光微暗，贴着她耳朵，低声问了句，“没穿？” 池雾：“……” 她忘了。 池雾红着脸推他，绷着脸说，“你先起开。” “不起。”他手顺着她腰。 池雾脸颊红的几欲滴血，小声颤着声音道，“沈盛屹。” “嗯。”他闷笑，埋在她耳边用下巴蹭她脖颈，勾着调子低哑着声儿问，“害怕了？” 池雾咬唇不说话。 “不动你。”他说。 池雾手臂推在他胸口，目光往下垂了下，意思非常明显。 “这不能赖我吧？”他表情还挺无辜。 “宝贝儿，我今年二十岁，不是八十岁，身体正是好的时候。”跑个步喝个水牵个手说句话都能兴奋的年纪。 池雾受不了他这么叫她。 电流似的麻顺着尾椎骨在身体里到处破坏。 他拖慢语调在她耳边细嚼慢咽这句话。 池雾不知道他怎么能说出这种流氓话，无措又害羞得厉害，瞪他半晌，像只竖起爪子的猫，打他两巴掌不说，还在他肩膀靠脖子的地方咬了一口。 “嘶……”沈盛屹捏她脸，都气乐了，“谋杀亲夫是不，小池老师。” “没想别人，想你呢。”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 沈盛屹眸光深暗。 池雾乌黑的眼睛瞅他，“你耍流氓。” 行。 胆儿不小，还勾他呢。 - 翌日清早。 几人收拾好东西，吃完早饭就打车回学校。 池雾东西很多，沈盛屹送的生日礼物就占了一大箱子，段清梨他们看见的时候都震惊的“哇”了长长一声。 陈期行眼尖，往沈盛屹脖子上扫了眼，“啧”了声，“昨晚上干什么好事儿去了？还留下个勋章。” 池雾：“……” “猫挠的。”沈盛屹摸了摸泛着刺疼的地方，嗤笑了声。 程芜：“什么猫这么会挠？” 池雾想钻地缝的心都有了。 她真没想到昨天那一下咬的那么重，明明就是很轻的一下，竟然到今天早上还有印记。 他还有理，淡淡说，“我皮肤薄不行？” 沈盛屹昨晚上仗着这牙印儿，赖在池雾那儿死活都不肯走，最后蜷缩着大长腿枕在沙发上睡了半宿。 池雾翻来覆去的担心他冻着，半夜起来拿被子去看他，被他连人带被一起卷到了床上。 睡一觉醒来早晨洗完漱又把人欺负的够呛。 哪儿都亲，密密麻麻的，比池小白还能黏人。 由克制到崩坏。 他最开始亲她还会克制，青涩的、试探的，现在不会了。而且还会好奇的试探她整个人。 他对和恋人亲密这件事很新奇。 池雾看他一眼，杏眸亮又软，湿漉漉的快要滴出水，欲拒还迎的，他都放开她了，又把人提了回去。 她能听见他有力、微快的心跳传递给她。 唇都是麻的。 池雾虽然也喜欢和他贴贴，享受情侣间那种刺激心跳的亲密，但这不影响她现在就不太想理他。 池雾抛开他跑去跟段清梨她们坐一辆车。 小姐妹几个叽叽喳喳挨着头说了一句。 到京大门口，沈盛屹清冷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瞥她一眼，他还不爽了，淡淡说她，“渣我。” 第167章 正经不正经 池雾：“……” 谁家男朋友动不动不如他意就给女朋友扣渣女帽子。 他也是头一份了。 段清梨她们几个都快把“暧昧”俩字写在脸上了。 整个学校都放假了，京大这会儿都是拉着箱子要回家的人，池雾她们去体院把雪服还了，回宿舍收拾行李。 沈盛屹他们也回宿舍。 临别前，其他人都走了，就剩沈盛屹和池雾。 他揉了把她脑袋，问她，“回哪个家？” “要先回我爸那里。” “那我把东西给你寄到那边，给我发个地址？” 池雾软声说，“好。” 刚才还不想理他，现在又开始舍不得了。 她看着他，沈盛屹被她楚楚可怜的眼神弄得浑身发麻。 他觉得这姑娘无时无刻都在招惹他。 以前没在一块儿他只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他居心不良，才怎么看她都想捉弄，可爱。 偶尔会产生想犯浑的念头。 这会儿他也算是开点窍儿的人了，分明就是池雾招惹他，连这么个眼神都拉丝似的勾着他。 “故意的？”他扯了下唇，似笑非笑。 池雾眼神干净又无辜的，“什么？” “行，还敢说你没渣我。” 他哼笑了声，捧着她脸低头亲了一下，池雾眼睫一颤，沈盛屹松开她，“什么时候来你妈这边？” “还没确定，在家里待几天吧。”池雾弯着眼问他。 “你想找我呀？” 沈盛屹曲手指敲她脑袋，“问什么废话。” “整个寒假见不上面，我不得想死你？小池老师，你有没有点当别人女朋友的自觉，嗯？” 池雾轻轻皱了一下眉，温吞说，“你好凶。” “我哪凶了？” - 池雾答应沈盛屹，早一点去林女士那边。 不然他就来这边找她。 反正池雾已经把地址发给了他。 池雾一点都不怀疑他说的。 当初他都不远千里能飞到呼伦贝尔，更别说这会儿在同一片天空下，从京城到她家的距离高铁就一个小时。 这次时间错开，池雾没和魏同宇一起，她和段清梨买到了连票，中午到家的高铁。 元旦的前一天，池父和杨阿姨准备了满满一桌子饭菜，还买了生日蛋糕，为她补过生日，其实也算不上补过，农历十一月十七，今天才是她的阴历生日。两个人给她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一把粉白色的车钥匙。 “这……是什么？” “雾雾，你也长大了，爸和你杨姨给你买了辆车，尽量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给你最好的。”池父说，“我本来说要黑色，你杨姨说你们小姑娘肯定喜欢粉色，就要的奔驰c260l那款粉色。” 池雾还没有考驾照，骤然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她第一反应是无措。 她不认识车，只知道沈盛屹开的是库里南，但车的几个出名的牌子她不可能不知道。 不管是哪一款奔驰，都不会是很便宜的车。 实在是太贵重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礼物，“爸，杨姨，你们怎么送我这么贵的东西，我不、不能要。而且我还没考驾照，根本不会开车……” “哎，雾雾，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呀。”杨丽华笑道，“驾照早晚要考，总不能你考下来驾照还没有车呢，对不对？快收下吧，这是你爸跟阿姨的心意。” 池雾望着两个温柔注视着她的长辈，尤其是杨阿姨，觉得自己以前真的很不懂事。 而杨阿姨对待她，确实真真没有一点点私心。 如果她有私心，这串车钥匙就不会送到她的面前。 池雾不知道除了谢谢还能够怎样表达。 可一句谢谢真的太轻太轻了。 她轻声、认真道，“我以后会对你们很好很好的。” 池父和杨阿姨听了眉开眼笑。 “好，那就等着雾雾以后长大了对我们好。”杨丽华柔声说。 池雾弯弯眼睛，重重地，“嗯！” 有时候亲缘关系反而不那么重要，人是感性动物，当感受到来自对方的爱和好意的时候，其实比什么都重要。 池雾只是需要小心谨慎地去验证。 也许不知道从哪一个时刻开始，杨阿姨的存在，同林女士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她是一个收到一分好会想办法回馈十分的女孩。 池父问，“有想法什么时候去考驾照吗？” “要不就这个寒假？” 杨阿姨：“我看行。” 晚上，沈盛屹冷不丁地给她发了一个1314的红包，池雾回了一个问号。 世界和平：【快乐。】 他电话打过来，池雾忍不住笑，“你怎么知道？” “大小姐不是说她两个生日都过？” “谢谢你，沈盛屹。”池雾由衷开心地道。 “哦，那给我亲一个？” “……” 池雾是一个想做什么，行动力就会很强的人。 既然想去考驾照，当即就联系了离家最近的驾校咨询，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下午去驾校报名。 跟教练试学了一下，觉得ok，就定了这个教练。 教练同她说体检面签过后一周内就能考科目一，科目一合格十天后可以预约科目二的考试。 教练建议她先考科目二再考科目三。 池雾虽然不太愁学习和期末，听到考试多少还是有点头疼，放假前考试，放假后还是逃不开考试。 不过还是乖乖听教练的安排。 她隔天就去医院体检。 同沈盛屹聊天的时候，他听她说要去考驾照，啧笑了声，说，“你倒是会安排时间，真是一天也不闲着。” “你的驾照是什么时候考的？”池雾好奇问。 “成年闲的没事就考了。”沈盛屹懒声说，他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有敲键盘的声音。 “驾校地址给我。” “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真行。女朋友抛下我考驾照去了，我还不能探个班了？” 池雾：“……” 他一说她都愧疚了，池雾知道这个心软的毛病不太好，但她对他总是忍不住，她说了一个地址。 “哪天开始去？” “看什么时候考过科一。”池雾领了体检的号码，坐在休息区等待叫号，问，“你在干什么？” “给我爸打工呢。” 说完，他低笑了声，漫不经心的调子带了几分逗她的意味，“趁着放假赶紧赚钱攒老婆本。” “咱们家小池老师想要什么身价的彩礼？我努力挣。” “好给我宝贝儿最风光的娶进门。” 这人好好说话永远过不了三句。 池雾下意识捂住了手机。 捂完想起来，她戴着耳机，大厅里的人各说各自的，前边有人想插队被推出来，吵的热闹。 池雾这张长椅太靠角落，离叫号的窗口远，好像没有人愿意坐，她又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才小声说他，“沈盛屹，你又不正经。” “冤枉死了，还有比这再正经的么？” 第168章 骗子屹哥vs单纯小池 池雾是早上九点多来体检的，中午十二点还没等上，手机都快没电了，她去借了一个充电宝。 沈盛屹问她在哪个医院。 池雾说北城第一中心医院。 “还有几个号？” 池雾抬头朝窗口那里的显示屏看了眼，靠着椅背，好好的一颗小草等的都快蔫了，她说，“八个。” 照这个速度，估计得一两点。这都是保守的。 沈盛屹听出她的沮丧，想象到这姑娘坐在医院等候区蔫嗒嗒望眼欲穿的可怜样儿，在手机那头闷闷笑。 池雾：“你还笑。” “想吃什么？给你叫个外卖。” “不用，我不是很饿。”池雾拒绝，“在医院里吃有气味的东西也不是很好。” 他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敲键盘的声音停了。 有椅子转动的声音，然后池雾听沈盛屹说，“老头儿叫我旁听他开会，先挂了，忙完再给你打。” “嗯。”池雾靠着椅背闭眼假寐。 而那边说要旁听开会的某人，趁沈玉山跟助理吩咐个工作的功夫就溜了，等他抬眼，人没有了，一沓没怎么动的文件安静放着。 沈玉山拿过来翻了几份，气的扔了回去。 他问助理，“什么时候跑的？” 助理默默收回偷看的目光，告诉自己好奇害死猫，他如实回答，“在您说这份文件让策划部全盘推翻重做的时候。” “臭小子。”沈玉山神情不明，坐在工作椅上按了按头，端起办公桌上的咖啡喝了几口。 池雾没想到自己闭着眼睛还真陷入了浅眠。 如果不是察觉到身边好像有人坐下，一下子惊醒了，神智回笼，她估计就睡过去了。 揉了揉眼睛，她盯着地面醒了醒神，摸出手机看时间，又看了眼叫号，她前面还有三个人。 身边人似乎挺无奈，低沉嗓音带着笑，“女朋友，你这一点好奇心都没有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池雾：“？” 声音有点耳熟，像她男朋友。 沈盛屹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池雾就转过了脸，模样懵懵的，只有那双不刻意伪装就不怎么能藏情绪的杏眼惊讶极了，“你、你怎么？” “你不是去和叔叔学习了吗？”她说。 “骗你的。” 沈盛屹将挂在一边扶手上的袋子给她，“告诉你怕你太体贴不让我来，看看喜欢吃什么，挑着拿。” 池雾拉开纸袋子。 里面都是一些很方便吃的食物，吃的时候也不会散出太大味道，毛巾卷，灌汤包，玉米蒸饺，吃的种类多，和一份打包好的粥。 池雾拿出玉米蒸饺的盒子，打开。 她偏头，“你吃午饭了吗？” “你猜？”放假有些日子了，沈盛屹这几天被迫异地恋，只能在视频里看两眼池雾，干过眼瘾。 别的没体会到，净体会对着镜头只能看不能贴也不能亲的感觉了。 但池雾对这种状态适应的挺好的。 沈盛屹有点不爽。 还觉得说出来显得他挺黏人离不开人似的，憋在心里越憋越不爽。 他捏了捏池雾的脸，软软的舍不得放开。 池雾拨开他手，递给他一双筷子。 沈盛屹又掐上来。 要不是在公共场合不能亲不能抱的，他都不止上手了。 “吃饭。”池雾凶他一眼。 沈盛屹：“……” 他老实了。 这人有时候凶一下就听话了，池雾也觉得挺惊奇的。 他就很欠人管。 沈盛屹把每样东西都打开，没人跟他们抢占这张椅子，两人从坐着变成蹲在长椅前吃东西。 沈盛屹扔了外套在地砖上让池雾坐。 她不坐，怕他衣服弄脏，被他反手按了下去，做了个屁股蹲。 池雾茫然抬头看他。 又把他给逗乐了。 池雾每样东西都吃了一点，差不多五成饱，虽然这个体检没说不让吃东西，她也没敢吃太饱。 剩下的都被沈盛屹解决了，剩块儿甜品，他喂了池雾几口。 广播的号码这时叫到池雾的。 她嘴里还含着蛋糕，赶紧咽了喝两口水，抓起手机跟沈盛屹说了一声，从地上抓起他外套塞他怀里，就匆忙小跑着过去了。 沈盛屹慢悠悠吃掉剩下的，收拾了乱七八糟的包装盒，翘着二郎腿打开消消乐等人。 等池雾拿到体检报告，两人走出医院都两点了。 沈盛屹觉得她没吃饱，又带她去吃了个饭，是家泰餐，两人点了份套餐的，量不小。 池雾说，“估计吃不完了。” “吃不完我扫尾。” “我忘记了，你很能吃。”池雾想起他的食量。 她接触过的男性不多，池父算一个，然后就是沈盛屹和陈期行，他们厉害的一点是吃自助能够吃满整整两个小时。池雾光喝饮料就占了一半肚子。 沈盛屹带的那袋子里的外卖其实没什么实际的量，池雾能吃一天，对他来说就差的远了。 这家泰餐店充满泰国风情，套餐里菜的味道也不错。 池雾喜欢吃菠萝炒饭，甜糯可口。 沈盛屹也喜欢吃，两人分着吃。沈盛屹尝了口冬阴功汤，说好喝，让池雾尝尝，汤面是番茄橙红的颜色，点缀着柠檬片和香菇。 “辣吗？” “还行。” “你别骗我。”她警惕。 沈盛屹就笑，“骗你干嘛，发誓。” 池雾于是舀了一勺，他还真没骗她，汤很鲜，酸甜辣中和的很好，味道恰到好处，辣度确实中等。 不过对她来说这种辣度可以承受一勺两勺，叠加起来也会变成超辣。 喝了几勺池雾就放下了勺子，过一会儿再喝。 沈盛屹看着她就像某种小动物采食，很可爱，心情出奇的好，带起他的食欲，逗她的坏心眼又上来。 他自己先吃，然后骗池雾吃猪颈肉卷饼，“这个好吃，尝尝。” 池雾看着那碗红彤彤的辣椒酱，就开始头皮发麻。 但介于冬阴功汤他没有欺骗她，池雾对他又有了点信任，沈盛屹卷好了递给她，体贴的为她沾好了辣椒酱。 片刻后，池雾脸颊慢慢被辣的变红。 沈盛屹眼底氤氲开笑意，表情无辜的递给她柠檬茶，“很辣吗？” 小池会变警惕，成熟的猎人当然也要学会设陷阱。 池雾被辣到眼睛就会不受控制地想流泪，水的又亮又可怜，“你还装，你都快憋不住笑了。” “哦，是么。”他说。 然后不装了，暴露出他大魔王的可恶属性，笑得停不下来，“不好意思啊，没太忍住。” 他低笑哄她，“赔罪，小池老师，把我的柠檬茶让给你。” 池雾：“……” 池雾发誓下次再也不要轻信他了。 结果下次还是会被他骗到。 第169章 小池老师，你是不是偏心? 池雾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刷完了科一的题库，每次测试都在95分上下浮动，她科一考的非常顺利。 练车的期间，沈盛屹几乎一天不落的来找她吃饭。 平均每三顿饭就要哄她吃一顿辣。 等池雾能够预约科目二，对辣的承受能力竟直接提高了两个层次。 这人坏极了，就喜欢逗她再哄，喜欢休息时间牵她手不放，喜欢抱着她把下巴搭在她肩上同她聊天，喜欢时不时偷个吻，看池雾面红耳赤。 整个驾校的人渐渐地都知道这个叫池雾的小姑娘有一个又帅又黏人的男朋友。 每次来都给女朋友带好吃的，连他们都沾到不少便宜，他给池雾点奶茶的时候，往往就连同他们一起了。 自己有事来不了的时候就叫外卖送，顺便请他们，池雾性格安静，跟不熟的人不太爱说话。 沈盛屹给他们带来了好处，他们自然回馈给池雾善意。 池雾考下科二，已经接近年关。 科三要等一个月才能预约考试，她也不急，暂时就搁下了，林女士休年假，池雾去那边住了几天。 母女俩没去远处玩，就在京市各个景点打卡。 然后池雾就发现，她走到哪里都会偶遇到沈盛屹他们。 还是那个特种兵四人组，多了一个小姑娘，长得挺明媚漂亮的，应该是沈然嘴里总念叨着的女朋友。 时隔几个月，林女士还记得他们，笑眯眯同他们打招呼。 “好巧啊，你们又来旅游？” “阿姨好。”沈盛屹笑的很大男孩，彬彬有礼，“是很巧，放寒假和他们随便转转。” “那还挺有缘分。” 林女士看了眼池雾，这个眼神怎么说呢，很丰富多彩，“碰上好几次了，一起吗？” 这拙劣的手段，让池雾根本不敢跟林女士对视。 沈盛屹：“不打扰您就行。” 拙劣不拙劣不重要，重要的在于目的达成了。 “阿姨，好久不见您还是一样漂亮！”沈然笑嘻嘻道，“雾雾姐长得就随您，和您跟姐妹俩似的。” “哎呦，这嘴甜的。”林女士笑得不行。 哪个女人不爱听好听的话，到了哪个年纪都一样，所以会耍宝的小孩儿最受长辈喜欢。 沈盛屹要笑不笑地瞥了这个弟弟一眼。 “盛屹哥这杀气。”程芜嘀咕。 陈期行：“未来岳母的欢心都让他弟讨去了，他能高兴？” “他上次去呼伦贝尔可不是这样。”真是个好哥哥，把沈然的傻白甜利用的那叫一个彻底。 “这能一样？”多少年的兄弟，就数陈期行最了解他，“那会儿人小池鸟都不鸟他，现在追上成女朋友了，身份上就天差地别。” 程芜恍然大悟。 程家和陈家不需要这么复杂的弯弯绕绕。 程芜这个掌上明珠也单纯的想不深，陈期行一说，她面露复杂，“九曲十八弯啊他。” “不是，你们平时玩的过盛屹哥吗？” 陈期行呵了声。 谁能玩的过他啊。 路都是一条条走出来的。他们这帮人谁没在沈盛屹手底下吃过亏啊，说多了都是泪。 玩了两三天，回去前一帮人约好了去爬长城。 林女士连连摆手，说，“我年纪大了，爬不了那么高，这腿不行，你们去吧，玩回来阿姨请你们吃顿饭。” 她看得出来，有她在，有的人互动都偷偷摸摸的，生怕她看见。 池雾没看出来林女士的深意，抱着她手臂，“那妈妈我陪你一起。” “你一个小孩儿能陪我什么？快去，让我休息会儿。”林女士捉着她耳朵捏了一下，压低声音笑道，“宝宝，你再这么不上道，有人都快急了。” 池雾抿抿唇，扭头朝沈盛屹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回来偷瞄林女士。 “我和他在一起了。”她小声说。 “看出来了，跟上次的磁场都不一样了。” 池雾温吞眨了下眼。 她很依赖妈妈。 林女士声音温柔，“宝宝，不论发生什么，你做什么决定，开心就好。你是最好最棒的，不需要有任何的后顾之忧，知道吗？” “嗯。” 池雾知道这个世界上，林女士永远是最爱她的人。 “快去吧，别让他们一帮人等你一个。”林女士推了推池雾后背。 池雾过来，沈盛屹就牵住了她的手。 “小池老师，你是不是偏心？”他捏着她手指，懒洋洋问。 池雾：“嗯？” “说扔下我就扔下我了，”他拖着调子，轻哼，“不但偏心，还狠心。” “有了妈就不要男朋友了呗。” 好在沈盛屹没到那个多没自知之明的份上，知道怎么也没法跟人家亲妈比。 就故意逗她两句。 “这又不一样。”池雾说。 她大眼睛瞅瞅他，“你不会想问我你和我妈掉河里我先救谁吧？” 沈盛屹：“……” 他还不至于这么给自己找不痛快。 “行。你就气我吧。”沉默半晌，沈盛屹伸手掐她脸，惩罚似的揉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池雾：“唔。别弄我……” 几个大学生没做攻略，从北线开始爬，开始兴致满满，一半都没爬到，就掉了一半血条，旁边的大叔大妈都比他们腿脚利落。 几人十分有眼力见的不打扰这俩谈情说爱。 六个人。 三对小情侣，就他俩腻歪。 这一段阶梯人都零零散散上去，只剩下两人。 沈盛屹懒得忍了，把池雾拢怀里，揉够了她脸，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没忍住低下头，池雾下意识闭眼。 温热、轻轻的吻落在她眼皮上。 池雾眼睫一颤。 他的吻向下，很松，很浅，亲她的鼻尖、脸颊，下巴，最后才到嘴巴，啄吻她的唇瓣。 池雾悄悄睁开眼睛。 他低眸瞧她，笑了声，捏住她鼻子晃了晃，牵好她的手，语调散漫，“今天这么乖，走了。” “今天很想你。” 因为好几天都没有这样亲密过了。 不止他想贴贴，她也想。 池雾有时候很矜持，有时候又诚实至极。 这样时而变化的性子，很会拿捏人。 沈盛屹被她一句话勾的就受不了，漆深的眸子是他都不知道的温柔缱绻，落在她脸上。 池雾差点迷失在里面，从一个男生的眼睛里读出潋滟这个词。 他无声散发着令她沉沦的讯号。 到后面，池雾有些累，身上的棉服成了负担，轻轻喘着气。 沈盛屹懒笑问，“这就不行了？” “谁不行了。”池雾嘴硬。 她累是累了，腿脚酸，但不至于走不了了。 沈盛屹握着她手，下了两步，站在她下面一点，微弯下腰，让她趴上来，“上来，背你走一段。” 第170章 开一家咖啡馆 “不会累吗？” “你还没那个能耐。”他把住她腿弯，让人趴上来。 池雾的视角从低到高。 这种感觉跟他让她坐在他肩上不一样，没有那么高，也不会有害怕自己摔下去的顾虑。 他的脊背很稳，或许还不够长成成熟的大人那样宽厚，但已经足够把池雾撑起来。 他不必做所有人的天，只托起池雾一个人就可以。 池雾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前方，沈盛屹将人向上托了托，女孩子并不重，靠上来软绵绵压着他。 沈盛屹喉结微滚动了下，把不该有的混蛋念头压下去，不急不缓地背着她走，懒洋洋问，“怎么样，池雾小姐觉得还可以吗？” “可以。”池雾环着他脖颈，轻声细语，声音里都浸着甜。 沈盛屹笑了下，正要说什么逗逗她。 脖颈突然被呼吸扫了一下，泛起零星痒，紧接着，就是软软的贴上来，一个羽毛似的吻。 沈盛屹勾着她腿的手骤然收紧了一下，脚步停滞。 像是网络不好的电影卡了一帧，从1%到100%，再重新开始运行，池雾看着他耳朵飞速变红，她第一次这样凑近看他害羞时的变化。 她环着他脖子动了一下，凑近他耳尖。 在那一处被她撩拨出痕迹的地方轻轻的再亲一下。 沈盛屹：“……” 他走路的速度一下子加快。 走了一段，才重新慢下来。 其他旅客不由看他俩，哪有爬长城还背着往上走的。 沈盛屹没什么表情地绷着脸背她越过人，直到再次只剩他们两个人，他低声叫她，恶狠狠地，“池雾。” 池雾自知惹了他，乖乖应，“嗯？” “找收拾呢？”他轻笑着问。 “这是奖励。” 沈盛屹：“什么？” “奖励你今天把我哄的很开心。” “那再奖励一下。”他偏过头，池雾正好看到他一边侧脸。 “亲这儿。” 他示意自己的嘴巴。 池雾缓缓眨眼睛，几秒后，她微撑起身体向前倾，探过去，如他意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似是没想到她今天这么配合，他意外了两秒。 池雾重新趴回他肩上，微歪着脑袋，能看到他浓密长直的眼睫毛，预知到什么般，“不许说再亲一次。” “……”沈盛屹被她拿捏了一下，抿了抿唇。 “被我猜中了？” 他不语。 池雾在后边笑，感觉到这人身上散发出不爽的气息，她喜欢他身上各种各样的鲜活情绪，而这些都是因为她才产生的。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沈盛屹的气就散了。 某人低哼一声，反过来跟她拿乔，“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小池老师，你过不过分？” “我就乐意。”池雾晃腿在空中荡，无赖谁还不会了。 “行。”他轻声笑，“小霸王。” 池雾不好意思的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脸颊，安静了一会儿，他们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离长城顶估计还有些距离，池雾说要下来，他不让。 池雾担心他累，他反而嚣张。 “让男朋友背着上长城，你独一份。” “小池老师，跟我谈恋爱你稳赚不亏。” 池雾笑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看着远处被落叶覆盖住的长城，好像他说的真的很对。 她跟着“嗯”一声。 “所以，你是不是得珍惜我？” 第一次接完吻，他也是这样问。 池雾答，“嗯。” 陈期行跟沈然他们快几分钟到最顶端，等瞧见沈盛屹是背着池雾上来的，几人唏嘘笑骂他，太嚣张了啊，这样让别人还怎么找女朋友。 沈盛屹放下被调侃的不好意思的池雾，笑着捏她染起绯色的小脸，不疾不徐地撩眼皮。 他漫不经心，“有本事你们也背啊，我女朋友就有这福气。” “怎么，自己不行还嫉妒别人行啊？” “……” 陈期行和沈然反手给了自己一嘴巴。 不该嘴欠。 程芜和沈然那小女朋友一听，顿时转换阵营，转过头来一起讨伐只会口嗨的两位没用男士。 池雾小声说他，“你还是别太得意了。” 容易挨打。 沈盛屹扫了她一眼，不知是玩笑还是真的，勾唇道，“我还能背你下去。” 几人说说笑笑欣赏风景，站在长城上远远望去，角落里有一只懒洋洋趴在地上的橘猫。 许多人拿着手机在拍照。 远处的山峦层叠起伏，有些覆盖着墨绿色，树都变成了光秃秃的土棕色，碧蓝色的天，落日浮在山峦顶，撒下来一片金光灿灿，蜿蜒的长城向下看不见尽头。 快门声音此起彼伏。 程芜去找人帮他们拍照，几人站在落日下，拍了一张合照。 拍照的小姐姐笑着夸他们上镜，都是俊男美女组合，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同他们拍了一张。 几人坐缆车下山。 谈起了人生理想。 程芜说，“我想当一个特别出名的摄影师，走遍世界各地，拍祖国名川大山的风景，拍风情民俗，拍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人。” 陈期行：“不工作就能有花不完的钱，供某人当特别出名的摄影师呗。” 程芜笑嘻嘻，“算你识相，原谅你没背我上长城了。” 陈期行没什么表情的刮了沈盛屹一眼。 沈盛屹扯了扯唇，拉了下池雾手，等她偏头看他，他表情变无辜，抬抬下颌点陈期行，“他瞪我。” 池雾：“……” 陈期行都无语笑了。 沈然说，“我想当一名赛车手。” 沈然女朋友：“我想……唔，你们都是有钱人，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就想上个名校读研究生，毕业进国企，朝九晚五，有花不完的钱，然后去旅游。” 女孩儿说这些话没有自卑和不好意思，只有亮晶晶的眼睛，对未来充满着单纯的期待。 同样没有人看不起她。 沈然大言不惭，“我养你啊！” 沈盛屹看向池雾。 池雾同他对视了眼，笑了笑，温声道，“我也差不多。读研，做喜欢的工作，看一场jay周的演唱会，攒够了钱呢……开一家咖啡馆吧，打打咖啡，偶尔接个设计稿赚赚生活费。” 程芜笑嘻嘻，“哇，我也喜欢jay的歌！雾雾姐，下次周董演唱会我抢票咱们一起去！” 沈盛屹碰了下池雾腿，“我呢？” “你啊……”池雾笑看他一眼，“给我的咖啡馆当门面吸引客人？” 第171章 他当她的老板娘 沈盛屹不爽，“你就是这么使用你男人的脸的？” 几人都笑。 池雾被他口无遮拦的话说的脸发烫。 “你瞎说什么呢。” “我不是？”沈盛屹把她按怀里，低头问，“敢让我给你当门面，不得卖个身把人都抵押归我？” 池雾被他碰到痒痒肉，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求饶，“不敢！我错了我错了！” 他手握她脖颈，大拇指摩挲她脸，耷眼皮透出几分威胁，“池雾，你真牛，你敢不吃醋？” 池雾乖乖摇头。 哪个都不敢。谁让找了个祖宗当男朋友。 “我是谁？” “你是老板娘行了吧？”还得皮一下。 沈盛屹挑眉，“你养我？” 不等池雾反驳，他拉她起来，池雾靠着缆车椅背喘着气。 他低笑着说，“倒也不是不行。” 程芜：“哇，不要脸的最高境界啊你，盛屹哥。” “你刚知道？”陈期行冷笑，“他一直就这死德行。” 沈盛屹漫不经心，“羡慕就直说，酸了吧唧，酸成柠檬了你都快。” 沈然由衷道，“哥，我大舅要是听见这话得被你气死。” 他转头期待的对女朋友说，“我可以这样吗宝宝？” 他女朋友笑，“我可以换一个男朋友。” 沈然：“……” 池雾忍俊不禁，戳了戳沈盛屹手心，问，“你呢？” “沈盛屹，你的梦想是什么？” 沈盛屹歪了下头，“当你的小白脸，等你赚钱养我。” 学金融是为了接老沈的班。 真正的他喜欢玩，喜欢自由，喜欢不被管束，讨厌孤独却又享受孤独。 心里有了一个人后，发现原来被管束也是一件自愿且心满意足的事情。如果是池雾，他接受这样的牵绊。 池雾由衷道，“你脸皮好厚啊。” 陈期行笑着揭沈盛屹老底，“小池，别信他的，他高中就开始攒老婆本儿了，能给你开个全球连锁，咖啡馆开到华尔街都没问题。” 这还是在他不接手家业的前提下。 池雾只当他说玩笑话，转头看沈盛屹，狡黠道，“真的啊？” “没准儿。”他语调散漫，勾着她头发把玩，“看你想开到哪儿。” 几人的笑声畅快。 回到酒店，林女士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趁着收拾行李的功夫，沈盛屹微信叫池雾出来，池雾以为他有什么事，跟林女士说一声就出来了。 沈盛屹靠着墙等人，见池雾出来，拉她到自己房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就捧着她脸低头亲人。 池雾快喘不上来气，他磨着她嘴唇闷笑了声，意犹未尽地啄了她被吻的嫣红的唇瓣几下，松开她。 “怎么啦？”池雾问。 “没事儿。”沈盛屹抱着她，微弓着身体，脸颊埋在她颈间，话音儿有些闷，“就是舍不得你。” 似是觉得这样太没出息，又太软。 补充了句。 “一点舍不得。” 池雾好笑，“就一点呀。” 她说，“那你都亲完了，应该没有舍不得了，快松开我，我妈还等我一起收拾东西呢。” 沈盛屹：“……” 他报复似的把气重呼在她脖颈。 池雾缩了缩脖子。 “沈盛屹。”池雾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背，同他拉开了些距离，认真又好奇，忍笑道，“到底是谁教你的口是心非的习惯啊？” 沈盛屹睫毛又长又密，低眸瞧她，“没人。” 被抛弃过的小孩总是害怕外露的太炙热，毫无保留，将来再次被狠狠抛弃，被重击伤害。 爱是软肋。 池雾垫脚亲他。 他没动。 任由池雾小狗似的在他这儿又亲又舔，好一会儿。 在察觉到她要退开之际，他歪头，鼻尖戳着她脸颊，捧着她脸重重磨她下唇，抵开掠夺。 “很舍不得。”他含糊低声。 “宝贝儿。” 听了几次这个称呼，池雾还是止不住浑身一颤。 他每次这样叫，都刺激的她浑身发麻。 池雾回房间找林女士脑海中还环绕着，他声音低低的、像撒娇，又像低垂下头认命的臣服。 池雾拍了拍脸颊，等散够了热，才扭着门把手进去。 - 除夕新年池雾是在林女士这边过的。 池父和林女士刚离婚那几年，池雾是一年倒一边，她除夕没有什么一起出玩的朋友，学校关系好的同学和舍友都不在一个地方。 每盏灯都亮着，家里清冷又孤单，每到这个过年的日子，池雾想到父母离婚了，低落的情绪就被放大。 后来池父再婚了，池雾除夕就来林女士这边过了。 池父有了新的陪伴他的人，她就可以把全部的时间都用来陪林女士了，接受了他们不可能再复合之后，池雾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不会再因为陪着一方，而记挂着落单的另一方。 池雾是独生女，从来没有渴望过有一个弟弟或妹妹，可每到这个时候，她都希望自己可以分成两个，一个陪爸爸，一个陪妈妈。 现在好了。 除夕夜收到来自各个长辈的红包。 池雾坐在沙发上等春晚，一一给他们发了可爱表情包感谢。 看到某一个乱入的对话框时手指停顿了一下。 池雾勾唇笑了起来。 小池尖尖角：【你给我发什么红包呀？】 世界和平：【压岁钱。】 沈盛屹给她发了一个520，一个1314。 知道多了她肯定不收，没托大。 世界和平：【收了。不然我现在去敲你家门。】 他早就问过池雾在哪边过年。 池雾说在林女士这边，他那愉悦劲儿压都压不住。 他高兴起来是很明显的，即便他有一个越高兴越气就越爱装不在意的毛病，池雾总是能一眼看出来。 池雾也给他发了一个可爱表情包。 没在这上面跟他纠缠。 当一个人兴冲冲地给你好，却遭到了拒绝，哪怕是以体贴、心疼的理由拒绝，也足够这份好心情一下子宕到谷底。 池雾懂得这个道理。 她想让沈盛屹高兴。 琢磨了一会儿，她蜷缩了一下手指，一鼓作气给他发了十三个520。 再跟着追发了一个1314。 小池尖尖角：【收了。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世界和平：【……】 反将他一军是吧。 某人第一次在砸钱哄人上被压了一头。 沈盛屹盯着屏幕上一连串橙色的红包，嘴角压不住地向上翘起。 第172章 在心里倒数三秒。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楼之瑶趴在沙发上，往她哥手机上看，“哇——”了长长一声，“哥哥！好多红包！” “你分给我一个，好不好？” 她竖起一根手指。 沈盛屹没什么表情的推开碍事的小崽子，翻过手机，淡淡说，“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烦人。” 楼之瑶往他身上扑，“哥哥，求求你了~” “滚。” “哥哥，好哥哥~” 沈盛屹快被她烦死了，不耐烦地给她发了个999，把人掀开，“滚去厨房给你妈帮忙。” “好嘞。”楼之瑶吧唧在她哥脸上亲了一口，沈盛屹脸色大变，知道怎么让她哥崩溃的楼之瑶飞速将刚吃完棒棒糖的口水全糊她哥脸上。 然后扭着小身体蹦蹦跳跳跑了。 “……”沈盛屹脸黑漆漆。 他磨着牙，差点咬碎了，阴恻恻地一字一顿，“楼、之、瑶。” “你都几岁了，懂不懂什么叫淑女？” 楼之瑶：“我还是一个小孩子！” “你过来。” “略略略，就不。” 沈玉山在厨房跟老婆一起弄饺子馅儿，听见这声儿扬声道，“阿屹，你别又把瑶瑶欺负哭。” “哭了也是他哄，毛病。” “嘻嘻。”楼之瑶跑到厨房门口，扭头朝他哥吐了吐舌头。 小丫头钻进厨房。 还能听见她绘声绘色地认真跟两个大人地辩解，“是我欺负哥哥，哥哥才欺负不过我。” “啪”的一声，洗手间门被轰上。 沈盛屹洗了把脸出来，把红包点了。 小池尖尖角：【这么慢。】 世界和平：【让狗舔了一口，洗脸去了。】 小池尖尖角：【你家又养狗了？】 世界和平：【感谢富婆小池包养。】 小池尖尖角：【你别又乱说。】 世界和平：【这个价可以提供全套服务，穿的脱的，小池想玩哪个？】 世界和平：【光盘行动也成。】 “……” 池雾一下丢开手机。 之前那么多次接吻，不是没有更进一步的时候。有时候沈盛屹亲的失控，想把她吞掉一样，手不老实，喜欢乱碰，让人羞死的地方。 他喜欢把她提在腿上亲她，正是禁不住撩拨的年纪，什么样的后果不用想也知道。 第一次感受到她还以为是他口袋里放了东西。 迟钝的回过味儿来才明白。 他最开始还会不自在，恶声恶气地绷着脸，慢慢脸皮厚了，习惯了，就变成了变着法的说话逗她，喜欢看她红着脸往他颈窝躲，坏的不行。 林女士从厨房端着馅儿出来。 池雾前几天刚跟林女士学了怎么包饺子。 这会儿正在学到了新东西的兴头儿上，同沈盛屹说要去包饺子了，就放下手机踩上拖鞋哒哒跑过去帮忙。 被抛下的沈盛屹盯着手机：“……” “妈妈，我来帮你！” “我宝宝这么贴心呀，不在这里，咱们去茶几那边看春晚边包。”林女士端着饺子馅儿笑道。 “好。”池雾拿好工具跟着过去。 春晚八点开始，现在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母女俩边擀饺子皮边说着话。 池雾说着一些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林女士认真听着，突然问了一句，“和小沈怎么样了？” 池雾呛咳了声，“……啊？” “今天除夕呀。”林女士笑眯眯道，“怎么没约出去玩？” 年轻人恋爱难道不应该时时刻刻想黏在一起？ 池小白在池雾腿边绕着窝成了一条，池雾脚尖动了动，慢吞吞回答，“没、他应该也在家吧。” 林女士被女儿害羞的样子逗的笑声不停。 “你问他呀，宝宝。不能总等着他主动，你偶尔主动约他一次，他会很高兴的。”林女士笑道，年轻人的恋爱真是青涩又有趣。 池雾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跑到这上面来了。 她窘迫说，“还要包饺子。” 正好八点，春晚开始了，林女士也不再继续逗脸皮薄的小孩儿。 傍晚就有人家陆陆续续地放烟花和爆竹了，此时声响变得更加密集，轰轰隆隆，从客厅的宽大窗户望出去，能看到天上五颜六色的烟花。 漂亮又热闹。 饺子要明天早上起来吃，池雾和林女士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就包了四十个，够两个人吃的就可以了。 林女士用面布把饺子遮上，收拾了盆和筷子，母女俩坐在沙发上安静看春晚，这年的春晚笑料十足。 演到第二个小品，池雾手机震了一下。 她笑着垂眸拿起放在腿上的手机。 世界和平：【看烟花了没？】 小池尖尖角：【在看春晚。】 世界和平：【给你放个烟花。】 小池尖尖角：【？】 世界和平：【来窗边。】 池雾偷偷看了一眼林女士，起身走到窗边。 她家在19楼，下面又黑漆漆的一片，即便有路灯，也看不太清楚，太高了，池雾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往下望也看不到人。 沈盛屹的语音通话打过来。 池雾站在阳台边，接通。 “池雾？”他声音带着笑，背景是砰啪的爆竹声。 池雾看到天上的朵朵烟花。 她很轻的应，“嗯。” “准备好了吗？” “什么？” “在心里倒数三秒。” 池雾下意识照做。 沈盛屹在池雾小区的那片小公园，宽阔的空无一人，他蹲下打着打火机，幽蓝色的火光点燃引线。 “数完了吗？”他低笑问。 手机里女孩子柔软好听的声音，“数完了。” “哦。”他说，“再数一次。” 三，二，一。 两人的声音齐齐落下。 那一瞬间，池雾看到一簇明亮粗壮到压倒所有烟花的火光飞上天空，飞到足够高的地方，随着烟花划开夜空的小尾巴拉长，最终绽开一朵大大的、炫丽的，美得无与伦比的烟花簇。 它的每一朵小烟花如同流星雨般向下垂落，纷纷再次绽开五颜六色的小花朵，紧接着下一丛烟花飞上来。 所有的烟花都成为它的陪衬，为它伴舞。 “除夕快乐，宝贝儿。”听筒里男生低笑着说。 池雾心跳如鼓点般难以克制，重到心悸，发疼。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夜空、烟花。 第173章 送女朋友的除夕礼物。 就在这时，不止池雾，周围同样看到烟花的住户纷纷发出惊呼。 池雾反应过来，赶紧叫林女士。 “妈，妈妈！快来看烟花，好漂亮！” 林女士被眼前的美丽震撼到。 “除夕快乐。”池雾垂眸看着通话页面，弯弯唇角，轻声对那边说。 这场堪称烟花秀的视觉盛宴延续了足足五分钟。 许多人乘电梯跑下楼去观看。 母女二人也下来。 林女士遇见楼下的邻居，两个大人寒暄着，邻居家的小孩躲在大人身后偷偷看她们，池雾给了她几颗巧克力，小孩害羞地说谢谢姐姐。 “不用谢。”池雾温柔笑道。 她仰头看烟花，握着手机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个给她放烟花的人。 即便沈盛屹没有说他在，可她就是知道，他一定在某一个地方。她非常非常非常想见他。 池雾心里着急，同林女士说自己去那边转转，林女士正跟邻居说笑，她很轻易的就溜了。 池雾找到小公园那边，小区里只有这个地方最宽阔，适合放烟花。 她拨开人群，边找人边打字想要问沈盛屹在哪。 消息刚发出去，她就看到篮球筐对面挂着几圈小彩灯的树下的长椅上，男生懒洋洋坐在那儿，脚尖点地晃着，咬着根糖低头看手机。 他的脸上映着冷白色的光。 很多小孩子都对他好奇，偷偷看他。 小区里十几岁的女孩子们结伴出来玩，池雾听到她们低声说他帅，是哪家的，从来没在小区见过。 那人半点也没有受到干扰似的。 池雾看着他手指灵活的在手机上打着字，她的手机进来他发的那条消息。池雾没看，关掉声音，悄悄绕过人，走到长椅后面。 微凉的手心蒙上男生的眼睛。 眼前突然被罩住，沈盛屹身体僵了一下，迅速抬手握住始作俑者的手腕，在嗅到熟悉气息的一瞬及时卸了力。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贴近，停在他耳朵边，“猜猜我是谁？” 沈盛屹弯唇，没说话，径直攥住她手腕，侧过身从身后把她拉了过来，池雾先被他拉坐到长椅上，声音疏懒散漫，“天上掉下个女朋友？” 他笑，“上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是猪八戒。” 池雾：“……” 她扭头瞪他一眼，站起身就要走。 烟花放完了，聚在小公园这边的人都慢慢离开去别处玩了。 “嘛去？”沈盛屹哪能让她也走，拉着人笑得更欢，一点儿没有惹了女朋友生气的自觉。 他咬碎嘴里的糖，把人拽回腿上，手臂环着她腰，握着她手十指相扣，亲了她一下。 可乐味儿的。 池雾鼓了鼓脸，推他，“你放开我。” “我错了。”沈盛屹掐着她脸对着自己，在她鼻尖上亲了亲，向下，亲她的唇，讨好的啄了两下。 “错了，我不会说话，不气，嗯？” 哪有小姑娘不喜欢听好话的，池雾伸手抓他头发，把他往后拉了拉，又去揪他耳朵。 他再凑过来亲她，还被她牙尖嘴利地咬了一口。 沈盛屹嘶了声。 “这么狠心啊，咬破了。” 池雾在路灯下亮亮的眼睛瞅他，“疼吗？” 沈盛屹：“疼啊。” “你活该。” “……”还以为得心疼他一下呢。 他又气又想笑，捏着她脸蛋不松，鼻子压她鼻尖，低声问，“这么狠心，不心疼我就算了，不想我啊？” “刚才想。”池雾把脸埋他身上，明明人都在他怀里，就说他不爱听的，沈盛屹听她慢吞吞。 “现在不想了。” “哦。”他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把她从颈间挖出来，捏着她下巴用力吻她，池雾又趁机咬了他一下，被他捉着没得逞，很快就乖下来了。 池雾撇撇嘴，他笑着贴着她唇，哑声说，“我想你。” 顿了顿，他仿佛换了个人，混不吝劲儿十足。 又痞又浪荡。 “想死你了，宝贝儿。” 池雾脸上一下就烧开了。 她受不了地撇开脸，低声，“你正经点儿，好好说话。” “哦。”他说，“宝贝儿。” 池雾：“……” 过了一会儿，她问，“你怎么来这边了？” “想你了，明天再回去呗。” 两人在外边吹风散步。 沈盛屹牵着池雾的手，街边有小朋友们放烟花，他让池雾在路边等着，去超市买了一堆仙女棒和小烟花出来。 池雾看他提了一大袋子，“买这么多？” “玩就玩过瘾。”他拿出仙女棒给池雾，从外套里摸出打火机。 池雾看了眼他的打火机，还是银色的那个。 “没抽烟，拿着玩的。”他注意到她视线，想起什么，随口解释了句，示意她翻口袋。 “答应你了就会做到。” 池雾本来没这个想法，他这么说，她顺势说，“真的呀？”假模假样要把手伸他衣兜里。 他空闲的手直接握她手揣了进去。 池雾摸到了什么，不过也没当回事，谁口袋里不放点东西，要抽出来，却被沈盛屹握着手把那东西拿了出来。 一个小盒子，扎着白色丝带的礼盒。 他牵动着她的手指将盒子打开，灯光下里面的东西露出真容，是一条星球项链，星球边缘嵌着碎钻，中间的月亮环抱着一颗圆形水晶，水晶在灯光下看弥漫着淡淡的蓝色雾气。 池雾眼睫簌簌动，心跳加快，“这是？” “送女朋友的除夕礼物。” 池雾平时身上不戴手链项链之类的东西，去年夏天见她戴过一次项链，后来就没有了。沈盛屹其实不是很会哄女孩子，也不懂怎么搞浪漫。 但学习这项技能是个人都会。 他喜欢送池雾东西，衣服也好，花束也好，或者现在的这条项链，他有钱，有这个能力。 他喜欢池雾身上都是他送的东西，喜欢把池雾打扮的漂漂亮亮。 池雾今晚穿的是他们在雪场那几天买的卡其色毛衣裙，灰色羊绒大衣，搭着围巾，衬得整个人甜又温柔。 池雾抿了下唇，垂眸看着被男生戴在脖子上的项链，星球环绕着细细碎碎的钻仿佛亮闪闪的星星，月亮拥抱着的蓝雾水晶独一无二。 池雾皮肤白，银色的项链衬得她皮肤像在发光。 而蓝雾只有在有光下才会清晰。 神秘、又仿佛被抱着它的月亮偷偷藏了起来。 “好看。”沈盛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成果。 又警告她，“不准说不喜欢。” 第174章 幼稚猫哥 池雾静了静，很难形容这种想笑又想哭的心情，大概是又被这个人戳中了软肋，为他疯狂心动。 半晌，她弯起一个柔软至极的笑，轻声说，“喜欢。” “沈盛屹，”她认真道，“只要是你送的，不论是什么，我都会很喜欢。” 他勾唇，“这还差不多。” “你是什么时候买的？”池雾低头拆仙女棒的盒子，拿出几根递到沈盛屹的打火机边。 他拨动点燃。 这次只有他们两人看的烟花在眼前亮起来。 夜空中烟花太多，无数声音叠在一起轰隆隆地闷响。 沈盛屹自己也点了两根仙女棒晃着玩，漫不经心道，“前两天。” “老沈带我妈买首饰，我看见这条项链就觉得挺适合你的。”他手指蹭了蹭鼻子，偏了下脸。 看着快燃到底的仙女棒，不看她，懒散的调子。 “适合就买了呗。” 全家一起买年货，楼之瑶那个小崽子叽叽喳喳，贫的要命，他向来懒得逛这些地方，又不想败他们好兴。 可能就是那么巧。 在他百无聊赖看着柜台里眼花缭乱的珠宝首饰，这枚项链就硬生生地闯进了他眼里。 它在灯光下，被拥抱着的水晶漂亮又剔透。 沈盛屹第一时间想到了池雾。 第二个念头，要买给她。 两人放完了仙女棒，那一盒，放到半盒沈盛屹就没耐心了，烦了干脆抓一把全点了。 噼里啪啦炸成一片。 池雾拿着两根蹲在道边看着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笑得肚子疼。 他淡淡瞥她一眼，“笑什么？扔摔炮炸你信不信？” 池雾笑音满满，“你好幼稚啊。” 沈盛屹真从塑料袋里翻出一盒小炮递到打火机前碰了一下，抬手一扔，池雾吓得表情一变，尖叫着兔子似的飞快窜起来躲到一边。 “怕了吧？”他低笑两声，摊开手，小玩意儿还在手心安静地躺着。 “……” 池雾拍着胸口瞪他，“沈盛屹！好玩吗！” “好玩。”他哈哈大笑。 池雾扑上去挂他脖子，被他往上一托，背了起来。池雾蹬蹬腿，揪他两边耳朵，“放我下来。” “自己跳。” “我不要，你放我下去。”池雾怕摔。 他说，“那就这样吧。” 沈盛屹背着她往前走，平坦的街道同长城向上的路并不同，路边的树都挂着彩灯，天空中烟花不停，慢慢地街上开始有人，每栋楼的入口都贴着对联，每个窗户都亮堂堂的。 路过几个在街上玩的小孩儿，剩下的烟花和摔炮被沈盛屹丢给他们了，几个小朋友高兴地蹦起来。 “哇，好多！谢谢哥哥姐姐！” 沈盛屹颠了颠背上的人，笑着说，“谢你呢，小老师。” “哥哥，这个漂亮姐姐是你女朋友吗？”池雾不经常来林女士这里，小区的孩子们都不认识她。 池雾脸埋他肩上不语。 丢死人了。 沈盛屹偏头往后瞧了眼，懒洋洋说，“这个得问姐姐。” “姐姐，这个哥哥是你男朋友吗？” “姐姐，你是这个大哥哥的女朋友吗？” “姐姐……” 池雾忍无可忍地在沈盛屹肩膀上掐了一下，面对小孩子们天真的询问羞赧又尴尬，麻麻地严肃道，“小孩子不要问大人的事情。” 沈盛屹憋着笑，肩都开始震颤。 池雾在他背上，能特别清晰的感受到他笑得有多过分。 走到池雾家那栋楼下。 沈盛屹将人放下来，他直起身，看着眼前白白净净的人儿，掐了把她脸蛋，低声道，“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大人啊，小池老师。” 池雾：“……” “那是不是得做一点儿大人才能做的事情？” 他勾着她腰把她按进怀里。 忍了一晚上的吻终于再次落下来。 “小池老师，”他声音多了几分哑，捧着她脸细细密密地吻，轻咬她唇，故意问，“是不是得起个表率教个学？我可什么都没学着呢。” 池雾水汪汪的眼睛似透着羞恼。 他偏开脸，微耸肩膀，弓着身额头抵着她肩膀，手臂环绕在她腰和后背，又开始笑，胸腔震动。 “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宝贝儿。” 最后池雾也没回家，被他拐到对面小区，池雾被他把着手给林女士发消息，说晚上和朋友在外边玩。 他们这边除夕是可以出去玩一整个晚上的。林女士说让她不要忘了早晨回家吃饺子。 电视里放着春晚。 沈盛屹缠着她亲了半个晚上。 - 整个新年，池雾都在走亲戚中度过。 林女士娘家没有老人了，剩下的兄弟姐妹关系不是很近，这边亲戚不多，池雾先跟着林女士走完。 等回到北城那边，池父跟杨阿姨去那边的亲戚，他们走的也差不多了，池雾不去，她回来之后家里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来亲戚。 每一年过年，池雾最怕的就是这些。 简直就是逃不过去盘问。 每个亲戚几乎都要问上那么一句，“学习怎么样呀？”、“上的哪个大学呀？”、“今年大几啦？”、“呦，都这么大了，谈恋爱了没有哇？”…… 这个时候你要说没有，一定会有人接上一句，“这个年纪该谈男朋友了，我正好认识一个xxxxx……” 池雾只能硬着头皮说，“谈了。” “谈了呀，男生是哪儿的人啊？” “跟你一样大吗？是你学校的吗？家里条件怎么样啊？兄弟姐妹多的家庭咱们可不能嫁过去。” 池雾职业假笑。 池父在那边跟一帮男人聊天，这边还是杨阿姨看不下去，把池雾赶回了卧室，池雾如蒙大赦，飞快起身逃离。 趴在床上，沈盛屹的电话打过来。 她接通。 他也一阵烦躁。 身后能听见小孩儿清脆的叽叽喳喳。 楼之瑶和一帮小孩儿。 “我哥哥超级厉害！” “我哥哥也超级厉害！” “我哥哥才是最厉害的，我哥哥考试能拿第一！” “我哥哥比你哥哥厉害，他给我发大红包，超有钱！而且他什么都会，有好多好多奖杯！” “我哥哥才厉害，我哥哥会爬树！” “我哥哥会大！灌！篮！” “那算什么，”有一个小孩儿不屑道，“我哥哥他会灌着篮吃屎！” 另外几个小孩儿不服输，“我哥哥会三分大灌篮吃屎！！！” 楼之瑶：“我哥哥——” 第175章 情人节 沈盛屹倏然一顿。 池雾在电话里听着小孩儿们说话声清清楚楚，笑得不行。 阳台边靠在躺椅里跟女朋友打电话的沈盛屹脸一黑，气场阴沉下来，“楼、之、瑶，你敢说一个试试？” 楼之瑶噘噘嘴，不敢。 坏哥哥！ 她又不想被别人比下去，生气道，“我哥哥才不会做那么恶心的事情，他又高又帅又有钱，有一个超级超级漂亮温柔的女朋友！” “你们哥哥比赛吃屎去吧！” 几个小孩儿的哥哥，“……” 几个小孩儿尖叫着被哥哥抓走打屁股。 楼之瑶马后炮似的哒哒哒跑过来，邀功，“哥哥，快给我发大红包，我给你编了一个超级漂亮温柔的女朋友，就像池老师那个样子的！” 沈盛屹：“……” 他扯唇，似笑非笑，“我用得着你给我编？” 本来就是他的。 “快滚，别等着我揍你。” 池雾说他，“你怎么还欺负小孩子啊。” “我欺负她？”沈盛屹低呵了声，给委委屈屈跑了的小崽子打了个红包，没好气，“没上手揍都是轻的。” 惯的都快上房揭瓦了。 远处传来小崽子高兴的一声“哇，红包！谢谢哥哥！我爱你哥哥！” 这人就是这样。 嘴硬，实际上心特别软，骨子里就温柔的跟什么似的。 池雾漏了一点笑音儿，“童言无忌。” “你还敢笑？”他不悦。 - 转眼间新年过去，元宵节过完不久寒假就结束了。 开学这天正好是情人节。 段清梨抱怨在家一天被唠叨个没完，返校去得早。 一大早就给池雾发消息嗷嗷叫唤，早晨出门买个破早饭碰见三个抱着玫瑰的。 段清梨愤怒，“这跟杀狗有什么区别？！” 池雾笑着安抚她，问，“你今天怎么没睡懒觉？” “还不是今天集体返校，早晨五点就开始各种搬行李的咕噜咕噜声，我被吵的根本就睡不着。” 段清梨噼里啪啦说，“挨到八点多，出去买个早饭吧，还碰见一水抱花的，我寻思着今儿这么些批发卖花的呢，一看日历，好家伙。” “原来是情人节到了。” “对了，猫哥呢？”她一口气吐槽完，想到什么，问，“猫哥不得也送你花啊，不送可不行，虽然咱不提倡过乱七八糟的节日，但这个不一样，你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诶，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要是忘了你必须谴责他，跟他闹脾气！” 池雾好笑，“你不是说杀狗？” “那怎么能一样。”段清梨轻哼，双标的理所当然，“你可是我好姐妹，当然什么都得拥有最好的。” “好啦，很快就能见面了。” 池雾在林女士这边，下午去学校，沈盛屹叫她等他一起。 他开车来的，池雾提着箱子下楼他就已经在楼下了。 林女士特意请了一天假，沈盛屹喊了声阿姨，下车替池雾放行李，林女士笑眯眯看着俩人，觉得怎么看怎么养眼，不愧是她女儿。 这俩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照不宣似的，就池雾一个人夹在他们中间，觉得各种不自在。 结果林女士就这么看着她上车，对她拜了拜手，“在学校有事就和妈妈说哦，宝宝。” 库里南开出小区。 沈盛屹靠边停下车，从后座拿出一束花，塞进池雾怀里。 一束白色香槟玫瑰。 “节日快乐。”他淡淡说。 其实如果段清梨不说，池雾根本没关注今天是什么节日。 说了，她就肯定会有一些期待。 这是很正常的心理反应。 但如果没有，池雾也没想因此而去觉得沈盛屹或许不够在意她，还是怎么样。用心是在平时就可以感觉到的。 可能人总是带有一点点不够诚实，亦或者说虚伪的本性，池雾这一刻无法否认从心底腾升而起的开心。 池雾打量了片刻这束花，他记得她说喜欢的颜色，歪头，故意表现出不解，“嗯？什么节日啊？” “……” 沈盛屹瞥她一眼，“我吃饱了撑的的节日。” 池雾：“…………” 你这样会失去女朋友的。 大约四五十分钟，车开到了学校。 沈盛屹去学校的停车场停车。 池雾接到一个电话，说得去拿个快递。 沈盛屹停好车问她在哪，池雾说学校门口，他勾着车钥匙去找她。 到门口，池雾正背对着这边同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人签收快递。 他停在她两三米的地方，没再往前，等着她自己发现他。 池雾手里抱着沈盛屹送的那束花，没想到自己也会变成段清梨口中抱着花屠狗的人，艰难的签收完快递，弯唇转身打算往回。 看到沈盛屹的那一刻，男生的目光也落向她怀里的花束。 女孩子一人抱两束花，占满了整个怀抱。 沈盛屹黑眸波动了下。 池雾走到他面前，把刚签收的花递向他，杏眼含笑，声音柔软，“沈盛屹，节日快乐。” 段清梨提醒了她今天是情人节。 所以她没准备等待沈盛屹会不会送她花，而是认真查找了半天，情人节要送男生什么样的花。 没有人规定只有女孩子应该收到情人节的鲜花。 她最终选定了黑骑士，玫瑰里的一种。 酷酷的。很适合她的男孩。 “给我的？”沈盛屹眼睫压下来，喉结快速滑动了几下，半晌，低声问了句。 池雾逗他，“要不我随便选一个路过的人送了？” “你敢。”他很快接过花。 这个人感动的时候反应总会变得慢一点，就像突然变成了0.5倍速。 他收到她送的东西，每次都是这样。 走了一段路。 池雾感觉发尾被拉了一下，回过头，这人一边手抱着花，另一只手拉着她的行李箱。 路上像他俩这样各抱着一束花的还真没有。 池雾对他的小学生行为已经不想再纠正了，很是纵容，问他怎么啦，又扯她头发。 沈盛屹垂眸睨她，扬下巴点了点花，说，“我很喜欢。” 哦，喜欢还要特意跟她说一句。 傲娇鬼。 池雾忍着唇畔的笑，声音很温柔，“知道啦。” 下次还给你买。 第176章 屹哥:你们怎么知道我女朋友…… 池雾来的算早的，到宿舍还没人。 她在门最上边摸到了钥匙，先收拾了一遍桌子和床，换上新床单，中午和沈盛屹去外面吃午饭。 下午舍友到了，池雾从午睡中被吵醒，坐在床上跟她们聊寒假在家发生的趣事，吐槽极品亲戚。 傍晚段清梨过来，叫池雾一起去开班会。 这次教材到的早，班会尾声就连同新学期的课表一起发了下来。 池雾把小课要用的教材放在教室的桌洞里，晚上收到沈盛屹的消息，说宿舍聚餐，叫她一起去。 池雾宿舍正好也打算晚上聚餐，她一说，沈盛屹问她要不要两边一起，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池雾宿舍那几个对他们也不是完全不认识。 他请客。 池雾问自己几个舍友，都没什么意见。 于是约好。 去池雾第一次和沈盛屹吃的那家海底捞。 池雾提前跟他说，“一起吃可以，但是不能都要你来请，咱俩一人一半。” 沈盛屹皱眉，刚要说话，池雾就说，“你请我舍友，我请你舍友的，就当谈恋爱后的第一次正式请客。” 谈恋爱后请朋友吃饭，官宣？ 沈盛屹咽下到嘴边的话，勾了下唇，“行啊。” 两人谈恋爱在彼此的舍友之间实在算不上什么秘密。 池雾这边是有什么苗头都瞒不住，就那一次次的三堂会审，而且谈恋爱也不是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事。 沈盛屹就更别说了，自打谈了恋爱每天都在孔雀开屏状态中，脾气都比从前好不少—— 舍友问他一句今天吃了吗，他都能回，“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舍友问他吃什么，他回，“你怎么知道我女朋友是池雾？” 过年那两天，跟他说新年快乐，他：“哦，你们怎么知道我和我女朋友在一起过除夕？” 最近的就说今天下午，隔了一个寒假刚见面，不得寒暄几句，其他人都是，“呦，来了啊？” 就他手里抱着束玫瑰。 都不用别人问，他拉开椅子坐下，“好看吗？你们怎么知道这是我女朋友送我的情人节玫瑰？” 陈期行从美团上订的玫瑰到了，还没给程芜送去，就被这人秀了一脸。 沈盛屹看见他也抱着花，眼皮撩了撩，更来劲儿了，“出门？给女朋友送花去啊？” “咱俩是不一样，我都是女朋友给我送。” 陈期行都想拿花攮死他，“闭嘴吧你，傻逼。” 沈盛屹：“嫉妒我呗。” 孙浩跟傅文轩都服了。 两个没对象的听俩有对象的斗嘴。 陈期行这恋爱谈的挺正常的，程芜那妹子他们也见过，小辣椒似的，他平时也不怎么秀，就正常人谈恋爱范畴。 沈盛屹这就属于撞大运的级别，这少爷什么臭脾气，小池能把他哄住也是稀奇，还能把他变成恋爱脑。 一帮人吃完饭从海底捞出来，天色漆黑，白天是晴天，深蓝色的夜晚上挂着点点星星。 大家都喝了点酒，风一吹，脑袋发热的感觉就漫了上来。 沈盛屹牵着池雾的手往回走。 突然有人“哇”了一声，“家人们，快看！下雪了！” 池雾抬头看天空，感觉到鼻尖一凉。 路灯下，分散的雪花向下落，整个冬天都没有下雪，今天竟然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池雾喜欢雪，哪怕她是北方人也很喜欢雪天，她立刻歪头看身边的人。 沈盛屹也在看她，低眸明亮。 池雾发现他一喝酒，眼睛就会变得格外的亮，又潮又湿的那种亮。 以至于他都不用说话，就能够通过这双眼睛让人心软发颤。 “嗯。”他笑了下，抬手揉她脑袋。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勾了一下，融化掉，池雾晃了晃神，仿佛被勾的不是雪，而是她。 沈盛屹突然低头，很轻的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池雾眨了下眼睛。 起先的雪不大，只有落在衣袖或者在路灯下能捕捉到，慢慢大了起来，几人走回学校就已经能看到很明显的雪花，用手心接住也不会第一时间花融化。 “雾雾，你回去吗？”到学校，秦素然她们问池雾。 池雾没打算现在就回去，朝她们那边迈了一小步，还没说话，握着她手的那只手就收紧了。 俨然是一副不放人的样子。 池雾笑了下，说，“你们先回吧，我一会儿回。” 沈盛屹这才松了松手劲儿。 校园里有打着伞的人，池雾听见她们说笑。 “下雪又不是下雨，你打什么伞啊？” “下雪天为什么不打伞？会弄湿衣服和头发！” “啊？我从小就不打伞诶，你看，好多人都没打伞呐。” 池雾在下雪天里也不打伞。 雪天的操场也有很多人，晚上的操场总是很热闹，有跑校园乐跑的，也有人纯粹散步，伴着操场中央的音响。 飘落的雪花像大自然赋予的纯白滤镜。 沈盛屹抬手扫了扫池雾发顶的雪，提着她外套帽子给她戴到了脑袋上，池雾好奇道，“你以前在深城那边，下雪会打伞吗？” “小时候打。”沈盛屹懒声说。 “怎么问这个？” 池雾：“我听说南方人下雨和下雪都会打伞。” 沈盛屹嗤笑。 他挑唇瞥她，抓到了什么小尾巴，捏着她后颈转向自己，低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在深城，嗯？” “……” 池雾猝不及防慢了两个拍。 她下意识抿了下唇，“啊，你以前……不是说过吗？” “什么时候？” “就，好像高二那时候吧。” 沈盛屹点了下头，“所以，小池同学，你那时候就很关注我啊？” 池雾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失控。 她望着他，揣在外套兜里的那只手握起来，镇定道，“那是因为我记性本来就很好。” “真的？” “那你说xxx是哪里人？”他随口念了个名字。 “……”池雾根本都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她在记忆里努力搜刮了一会儿，才隐约想起来，是高二上学期班里一个不太爱说话，存在感很低的一个男生。 池雾咬唇，答不上来。 她随便蒙了一个，“就京城本地人啊。” 第177章 早就喜欢你 那时候在一个学校上学的，因为政策限制，几乎都是本地人。 池雾中学在北城八中念，之所以高中能跟沈盛屹一个学校，是因为林女士在京城，这边的教育资源好。 沈盛屹低眸瞧着这姑娘，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眼睛真诚，任谁也看不出她心里在打鼓。 他哦了一声，“是吗。” 池雾从他那双温柔时给她独有的缱绻深情、但大多时间总是很会逗人的桃花眼里捕捉到了熟悉的坏。 她心脏凸地一跳。 听见他恶劣的、不太正经的语调，漫不经心地说，“小池同学忘了吗，他说过他家在蒙古。” 池雾：“……” 她其实真的，很少会去关注她不在意的人。 说她冷漠也好，不真诚也好。 确实就是这样。她会对所有人温和礼貌，为人处世不算圆滑但尽可能面面俱到，可这都是表面。 说谎被戳破，池雾整个面皮都是火烧火燎的，她半晌才小声狡辩，“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沈盛屹哼笑着给了她一个眼神。 表达的意思很清楚——我都记得，你能真忘了？ 他这种心高气傲又挺虚伪的性子，都能随便记着的一件事儿，她忘了。 而同样简单一说，他是哪儿的人，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这说明什么呢。 沈盛屹其实很会看人，他第一次在学校有机会正面跟池雾有交集时，从那次送军训新生去医务室，他就从她淡薄的眼底看出她性格。 后面几次交集更是印证了他的看法。 正是这样，他才偶尔忍不住想，她是一个矛盾的人，偶尔心软善良的不像样，偶尔又很冷漠。 究竟是什么样的她，会在一个已经下了课的雨夜里，又跑回教室。 将她手里的伞塞给他，快速说一句，“不要淋雨，会生病”，而她自己却冲进雨里跑了。 “小池同学，我那时候也挺厉害的，是吧？”沈盛屹语气淡淡。 池雾：“嗯？” “高中。”他提醒。 “次次年级第一，别给我扯你不知道，我不信。” 池雾怎么可能不知道，说他帅可能真有人不知道，但在那个以成绩为天下的年纪，高中里，最关注的就是成绩好坏，考试高于一切，谁会不知道一个次次年级第一的名字。 就算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一定知道这个名字永远挂在榜首。 那些年里有沈盛屹在的地方，乃至整个城市所有学校联考，神坛上永远不会是别人。 更何况他的皮囊和他的名字一样出彩。 池雾这样八面玲珑心的姑娘，怎么可能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她会装傻，“我知道，所以呢？” 沈盛屹发现他永远会被一个叫池雾的小无赖气到，他抬手虎口卡住她下巴，捏着她脸向上抬了抬。 “哪个小混蛋亲口说的她慕强？” 池雾被他掐着脸动不了，只好眼睛看向别处，囫囵说了句什么。 “没听清，”他说，“重说。” 池雾安静了一下，眼睛不再看别处，转而乌黑澄亮的眼珠看着他，问，“你想听我说什么？” 沈盛屹被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的心脏乱跳。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眼眸幽深漆黑，慢条斯理地问，“我想听什么，你会不知道？” 他这么问，池雾还真就敢摇头。 沈盛屹磨了磨牙，正好绕到操场拐角一边，他没什么表情地把她提到阴影处，捏她下巴惩罚似的压她唇，轻咬了两下亲的她喘不上气。 急躁，还有点不满。 池雾乖乖地给他亲，一片漆黑里只有眼睛是亮的。 他这样让她莫名觉得很可爱，她埋在他胸口喘气，额头撑在他肩上，能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那时候就在关注你了。”池雾闭着眼睛，嗅着属于他身上好闻的柚子香，声音软又甜。 话落下的一瞬，她听到男生更加明显的心跳声。 池雾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坏的，她从他怀里仰起头，又跟了一句，“想听我说这个，是吗？” “……” 沈盛屹把她拉到塑料道有光的地方，扯了下唇，似笑非笑凝她，“小池同学，不气我一下就不舒心是吧？” “嗯……”池雾拖长尾音，终于认真道，“真的。” “那时候就有在关注你了。” 慕强是假的，沈盛屹，慕你才是真的。 沈盛屹听到了满意的话，勾了勾唇，唇角弧度渐渐加深，懒洋洋道，“没偷偷喜欢我？” “你好自恋。”这时候池雾说不出没有的话，只揣了个模棱两可的球推回去。 沈盛屹尝到了甜头，不再逗她。牵着她的手抬起来，将她手递到唇边亲了一下，池雾缩了一下手。 他握地很紧，见她脸红，故意似的，看着她眼睛又亲了下。 池雾：“……” 两人安静的散步。 回去时，雪仍在下，地面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雪白，起了点风，风雪都扑到脸上，池雾钝了一个晚上的脑袋被吹的激灵一下，清晰起来。 她想起一件事，如果沈盛屹连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都记得，那么这是不是说明他也记得…… 她。 他根本就不是从来都没有记得过她。 这个想法让池雾浑身的毛孔都起来，心脏跟着紧紧地缩了一下，说不出的疼还是涩在身体蔓延，从心脏传递到四肢，她脚步都原地定了一下。 沈盛屹低声，“怎么了？” “没事，脚下的石子硌了一下。”池雾缓慢说。 到宿舍楼下，她才理清了些乱麻的大脑思绪。 沈盛屹像往常一样低头亲她。 分别吻。 不论是什么时候分开，他都不会忘记。 如果池雾忘了，他一定会想着法子的拉着她闹一闹，讨点好处。 今天也一样。 他要走时，池雾的犹豫一下散开，拉住他手，沈盛屹微微侧身，转过来瞧她，“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某小没良心终于知道舍不得我了？” “……” 池雾轻轻瞪他，嘴唇嗫嚅了几下，一双杏眸黑白分明，这一刻像闪动着什么，很美丽、易碎的东西。 那些东西很珍贵，需要被人顷刻捧住。 她微仰着头，脸庞是柔顺的、美好的，轻声问他，“沈盛屹，你根本就不是在我买饭小凉亭遇到你那天才想起我叫什么的，对不对？” 沈盛屹静了静，挑了下眉，低低笑了声，“小池老师啊……” 他像是很苦恼的样子。 “我像是什么七秒钟记忆的人吗？” “以至于让你认为，同一个班整个学期，甚至做过前后桌，课上一起讨论过挺多次小组错题。”他漆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 “我会连你名字都不知道？” 第178章 比你想象中更喜欢你 他一直不算理解。 池雾竟会觉得，他不认识她。 池雾怔怔。 这一刻，那种感觉，说如一道雷，或一盆水，罩头淋下来的冲击感也不为过。 哪怕池雾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但还是有种即将要热泪盈眶的感觉。 原来她一直以为的，他对她毫无印象，她从来都没有进去过他的眼睛，全都是她的自以为。 面对他，她实在是不敢有一丁点的信心。 “那你为什么还要装成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她问。 “不是你先这么表现的？”沈盛屹脑海闪过她陌生的眼神、疏离的态度，他也怀疑她压根不记得她跟他一个班过，又觉得不可思议，不说别的，他走到哪里都挺有名的。 沈盛屹的世界里，他不允许自己先做输的一方。 他理直气壮，“我还以为你喜欢这么玩。” 池雾：“……” “那你还记不记得……” “你雨天里莫名其妙给我塞过一把伞？”沈盛屹散漫道，“还是过生日那次借了我一包纸巾？” 池雾张了张嘴。 想说不是一包，其实是两包。 初三暑假还有过一包，你都没有还。 那才是他们的初见。 还有很多很多的大白兔奶糖。 但沈盛屹说的这两件事，已经足够她震撼了。最终她只是说，“原来，你都记得啊。” “我这人记仇。”沈盛屹揉了揉她脑袋，雪淋的她发顶都潮漉漉的了，他蹙了下眉梢，顿了一下，哼笑道，“所以记性特别好。” 池雾小声，“我的又不是仇。” 唯有眼前这个，没仇，却还是让他给记住了。 “快回去吧，天还没暖和，雪淋多了也感冒。”沈盛屹手落在她颈侧，指尖摩挲她耳朵，自然又亲昵，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 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或许我比你想象中更喜欢你呢，池雾。” 池雾怔怔抬着眼眸看他。 他却不再多说。 池雾往宿舍的方向走了几步，回头，他仍在原地看着他。她转身跑回去，抱住他，沈盛屹接住她的冲劲儿。 池雾仰头亲亲他，眼睛很湿，像哭过，又没有眼泪，说晚安。 夜里的雪逐渐下大，将一切都掩埋，又将世界都洗刷的洁白无垢，所有的爱意都干净美好。 - 三月上旬，四六级报名通道打开。 池雾下了课回到宿舍，打开电脑报名。 寒假四级就可以查了，池雾四级过的很顺利，分数是意想不到的高，整个宿舍都为此尖叫。 六级名额没有四级抢手，池雾不到两分钟就报上了，然后被段清梨拉着帮忙点四级网页。 池雾给她发了一个链接，说是问沈盛屹要的，点进去畅通无阻，几秒钟就进去了。 “靠，猫哥还有这种好东西？”段清梨震惊。 池雾笑笑，“他说一个计算机系的朋友给的。” 段清梨直接膜拜大神。 池雾在淘宝下单了一套星火六级，打算有空就开始刷。 几点一线式的平淡生活有了沈盛屹变得忙碌但精彩许多，她经常被沈盛屹喊去看他打篮球，她充当只属于他的观众和送水的人。 前几天段清梨拉着她报名了学院的设计创新比赛，拿奖的前三名加两个学分。 两人这两天正在研究比赛的作品。 段清梨跟池雾几个舍友都混的关系不错，每次来都带吃的来分，在池雾这儿比在自己宿舍都自在。 池雾这段时间的心思都花在作品上，沈盛屹知道她在忙这个，也没过多闹她。 他最近也在准备一个四月份的金融挑战赛，含金量还算高，两人闲暇时就一起扎在图书馆。 池雾的比赛早，就在三月底，她跟段清梨准备的还算顺利，结果没想到临近比赛发生了意外。 段清梨哭丧着张脸，“雾雾，怎么办啊。” 池雾微皱着眉，她操控着笔记本点开文件夹看了一遍，半晌问，“你知道是谁动过电脑吗？” 段清梨摇头。 “你不是和猫哥去吃饭了吗，这个教室中午就我和那几个准备比赛的人，我吃完饭也没打算回宿舍，就趴桌子睡了一觉，电脑放前边充电来的。” 现在很明显，这个文档里的东西被人破坏了。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段清梨简直不敢置信。 池雾沉着表情，“虽然我不想用不好的心思去揣测任何一个人，但在利益面前，谁也说不准。” 段清梨蔫蔫的，“那怎么办啊，离比赛只剩两天了。” 两人本来商量好的，池雾负责设计这一趴，段清梨负责上台。 池雾垂眸静了半晌，拍了拍段清梨肩膀，温声安慰她，“没事，别慌，应该不会有人蠢到去盗用别人的设计思路去参加比赛。” 池雾电脑上有备份，不过保险起见，肯定不能完完全全的用这个了。 段清梨抽了抽鼻子，愧疚道，“对不起，雾雾。” “好啦，不至于。”池雾笑着说。 “咱们这个作品本来就不完善，还有些地方我一直在想办法改进，没跟你说就是怕你着急，今天刚想到解决办法想试一试，就发生了这种事。” 她耸了下肩，表情狡黠，“谁倒霉还说不定呢。” “你不是故意哄我吧？”段清梨狐疑。 池雾好笑，“要不你就当是了？” 段清梨确定小姐妹不是在逗她，突然抱住池雾的腰，埋头呜呜哭，委屈的好像丢了一张五百万彩票。 傍晚，池雾给沈盛屹发消息，说今晚有点事，跟朋友一起吃饭。 段清梨的情绪平静下来，眼睛仍是红红的。 沈盛屹提了两杯奶茶过来找人，两杯都给池雾，池雾递给段清梨一杯。 段清梨抽抽鼻子说谢谢猫哥，有眼力见的抱着奶茶跑了。 等人走后，沈盛屹伸手牵池雾手，低声问她，“什么事儿？” 池雾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沈盛屹对这种事儿并不意外，见池雾脸上没有低落或者慌乱的情绪，就知道不是什么大问题。 池雾从来不是那种特别需要依赖别人的性子。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沈盛屹也没得说，他倒挺希望这姑娘能主动依赖依赖他，显然，她是哄别人的，指望她趴在他怀里可怜兮兮地哭，可能性不大。 他挑了下眉，“能解决？” “嗯。”池雾是真的一点也不慌，没哄段清梨。 她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不过不是这种大比赛，那次吃了一次闷亏，以后就学聪明了。 “小池老师就是厉害。”他低笑夸。 沈盛屹懒洋洋的调子，“看来以后只有我趴在你怀里哭的份了。” 池雾这下窘了，拧了他手一下。 他笑着低头亲她。 池雾被他亲了一下脸，嗔怪着把他推远，“这是在外边呢，被人看见你害不害臊。” “亲自己女朋友，有名有份的，我害什么臊？” 沈盛屹抬着她下巴，这次更过分，在她嘴巴上亲了一下。 还是带响儿的。 第179章 他骄傲又嫉妒 大赛这天。 池雾她们抽签的位置不前不后。 她们的作品是围绕着泥塑来设计的一款作品，运用插画形式展示非遗文化，立意在于引发人们对非遗传承的关注，促进传播非遗文化。 池雾之前说的不完善的地方就在于一些细节方面的处理，她运用的插画形式不合理。 比赛有序进行着，第一组上台展示着小组作品，解说并回答点评组老师提出的问题。 段清梨在台下紧张的团团转，担心因为前两天的突发事故影响她们的比赛，轮到第四组展示，她倏地变了脸色，抓住池雾手臂，“雾雾，是她们！” “我记得，那天在教室里的就有她们！”段清梨气红了眼，牙齿咬的作响，恨不得立刻就上去把她们扯下来对质。 “不要脸！” 池雾抬眸，目光落在台上那两个人身上。 她安抚般捏了捏段清梨的手。 段清梨冷静下来，咬着牙说，“就这样了吗？我好不甘心。” “问题回答不上来，有作品也没用。”池雾神情淡淡，语气也很淡。 段清梨一怔。 她看着池雾，忽然觉得池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身上的某些东西好像跟沈盛屹越来越像了。 令人下意识信任。 果然，就在池雾说完这话的不久，评委席的老师们对这个作品非常满意。 其中一个评委道，“虽然你的作品有不足，但能有这种灵感想法已经非常不错了，立意非常好，能跟我说说这里为什么要用这种设计形式吗？” 问的正是池雾觉得有问题的部分。 池雾扬了下眉。 台上的人支支吾吾，评委的脸上开始还带着笑，“别紧张，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说就可以。” 但许久，一个小组的两个人都没能说出话来。 “你小组里另一个人呢？叫他上来。” 另一个人同样支支吾吾。 评委们的表情开始变得不好，提出问题的那位评委严肃道，“这作品真的是你们自己设计的吗？” “是……是我们。” “那为什么回答不上来？” 他们不说话。 评委失望的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下一组继续。” 段清梨高兴的抱着池雾手臂蹦跶。 “雾雾，被你说中了！” 到池雾她们这组，和第四组几乎是一样的设计手法和元素，但又有差别。这是池雾用另一个版本修改过后的，比那一版更出彩。 评委们先是皱眉。 那位评委问出同样的问题。 要上台，池雾今天打扮的很素净，因为是非遗主题，同国色相关，所以她穿了一身月白色的旗袍。 女生表情清冷沉静，姣好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慌乱，声音清晰地回答问题，并侃侃而谈自己的设计思路。 她今天化了淡妆，细腰黛眉，同评委说话时大方抬眸，乌黑杏眼不躲不闪，清冷自信的气场令评委们以及观众席的人目露惊艳。 沈盛屹靠在观众席最后边的墙壁，散漫抬眸，目光全然落在台上的女孩身上，漫不经心扯唇。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个姑娘骨子里藏着多么耀眼的东西。 撒娇时是软的，认真做自己的事时又闪闪发光。 他知道这样的她会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沈盛屹很少去嫉妒谁，因为他什么都有了。他清楚他出生在罗马，不论是物质还是精神。 儿时嫉妒过楼之瑶，那个拽着他手厚颜无耻喊哥哥的小鬼，后来不再需要幼时渴望的东西，可以平静对待。 而长大后，此刻，他清晰感受着心脏被捏来捏去、充斥着的某种复杂情绪，是骄傲，是嫉妒。 他骄傲，这是他女朋友。 池雾是他的宝藏。 他更嫉妒，这样的池雾，要被那么多人看到，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他不能把她藏起来，只给自己看。 但当掌声响起，从台上下来的池雾绕过人群从小路找过来，重新变回那个低调安静的小姑娘，扑进他怀里，笑着问，“沈盛屹，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盛屹低垂眼皮，黑眸闪动，落在池雾脸上。 他揽住她的腰，弯唇笑了下，“小池老师在台上闪闪发光的时候。” 池雾不好意思地将脸埋进他胸口。 沈盛屹难以形容内心的柔软，他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可以为她牵动。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池雾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怎么没有。”他将她从怀里拉远，抬起她下巴，低头蹭了蹭她脸，低笑着说，“我都快嫉妒死了。” 池雾这一刻的心脏跳动的频率比方才站在台上面对无数的评委老师和学生不知道还要快多少。 沈盛屹比任何人都更轻易令她紧张。 “小池老师，你都不知道，”他说，不正经地笑，“我有多嫉妒他们，真想把你藏起来，只有我能看见。” “藏在你那个公寓里？”池雾弯唇问。 沈盛屹瞧着她，“嗯。” 池雾握着他的手，圈上自己的两只手腕。 他收紧，拉她从后门出去，侧头问她，“干什么？” “让你锁起来呀。”池雾歪头说。 沈盛屹骤然顿住脚，低头看着她。 池雾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 沈盛屹没搭理她。 他拽着她到一个没人的教室，关上门。 池雾被他锁进怀里，两只手腕握在他手里，沈盛屹另一只手捧她脸，肩微微低耸，低头贴着她唇覆下来。 池雾先是惊了下，感受到他迫不及待的吻。 她放松了身体。 “张嘴。”沈盛屹咬着她唇声音含糊。 池雾脸颊爬上红晕，小声说，“一会儿有人来。” 说话时微张的唇舌，正好便宜了他。 “唔——”池雾感受到了他的热情。 和一点点不安。 一吻结束，她安静在他怀里，沈盛屹下颌抵在她肩上，脸颊向里埋她颈窝，呼吸有频率地一下一下轻扫。 池雾有些痒，躲闪着藏了藏脖子，被他用牙尖轻轻咬了一下。 “池雾。”他嗓音低哑。 “嗯？” “一直喜欢我。” “嗯。” “不准喜欢别人。” “嗯。” “我比任何人都厉害。” 池雾声音里带了笑，“嗯。” “敢渣我招惹别人，你就完了。” 他胸腔震动，似乎还没说完。 池雾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胡言乱语，干脆抬起头，莽撞贴住他嘴巴。 他不说了。 一下变乖，重新吻住了她。 第180章 小池尖尖角:［男朋友。＼/【照片】］ 池雾和段清梨这一组拿了第一名。 第四个小组因为答不上来提问细节加之跟池雾她们撞设计，评委组调查下来，撤销了她们的比赛资格，学校也给了处分和教育。 池雾她们得到了应有的道歉。 段清梨抱着第一名的证书又嗷嗷哭了一回。 池雾头一次发现，原来这姑娘竟然是水做的，这么能哭。段清梨说要请她吃饭，她说不用，她又要哭。 池雾举双手投降，无奈笑道，“不是我不去，我不得陪你猫哥吃饭啊。” 段清梨：“那我请你和猫哥。” 池雾哭笑不得。 沈盛屹倒不客气，有人请，他就真吃。 池雾问他，“你还真去啊？” 当时是周末，池雾在沈盛屹公寓拼他那幅半成品奥特曼拼图。 沈盛屹不满她离他太远，把她抱过来放怀里，整个人都贴着她，从后边压在她肩膀上，侧过脑袋亲她，“正好给你省钱了，为什么不吃？” 池雾受不了他这样。 他反而贴的更紧，一下一下亲她，边分神拨弄着拼图寻找合适的卡片，问她，“我够不够持家？” 池雾不理他。 他就弄乱了拼图片，抱着她转过来放在腿上，他后背靠着沙发，专心致志压着她后颈接吻。 亲着亲着手就不老实，吻也不老实，从嘴唇到别处，池雾拦不住，被他弄得脸颊脖子绯红。 “别闹了……”声音软的吓人，池雾自己都惊了一下。 沈盛屹呼吸一顿，哄似的，低声，“小池老师，再亲一下。” 撒什么娇。 池雾被他迷惑住了。 段清梨不是小气的人，说请两人吃饭就正经的请了一顿，池雾担心她太破费，段清梨笑嘻嘻说请一顿的钱还是有的。 这次设创比赛给沈盛屹带来了挺多烦恼—— 池雾莫名其妙多了很多追求者。 他偶然一次陪池雾上课，竟然在她的书里发现一封情书。 沈盛屹：“？” 那一瞬间，池雾感受到了风雨欲来。 他拿着情书研究了几秒，面无表情问池雾，“小池老师，这是什么？” “……” 小池老师也不知道。 池雾又没收到过，她瞅他一眼，“我就收到过某人的一封道歉信，又没收到过别的。” 沈盛屹气笑，“哦。” 那节大课下课。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沈盛屹塞给她一沓厚厚的纸。 池雾低头翻了几下，发现都是情书。 再看他那个本子，薄了三分之二。 池雾惊的呆住，“……你这一节课就写这个了？” “不是嫌我没给写过情书？”沈盛屹瞥她。 “够了吗？” 池雾：“……” 她什么时候嫌了！不就那么一说。 沈盛屹点了点头，“懂了。” “以后天天给你写。”他哼笑了声。 然后变脸比翻书还快，“敢收别人的试试。” 池雾：“试试会怎么样？” 沈盛屹气笑，掐她脸低头压下来，“你还真想收啊，小池老师。” “……” 池雾捂着被咬的嘴巴后退。 沈盛屹的确没有再从池雾书里或者桌洞里发现情书。 就这么平安无事了几天。 他把警惕放下来，晚上来找女朋友吃饭。 池雾表情尴尬的看着面前站着的男生，酝酿着等他说完就立刻拒绝的话语，男生羞涩地告白，“池雾学姐，我、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当我女朋——” “不能。”声音冷不丁从池雾身后插进来。 男生莫名抬起头。 沈盛屹一身黑t黑裤，单手插着兜，一张过分招摇显眼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含着戾气的桃花眼盯着他。 男生打了个冷颤。 “你觉得有我当她男朋友，她还能眼瞎看上你这样的么？”沈盛屹走近，不容拒绝的把池雾压进怀里。 满是冷戾的眼锋刀似的。 事实证明，在大学里，就算再怎么出名，也不可能人尽皆知。 比如有很多人不知道池雾有男朋友而来表白的碍眼男。 沈盛屹真想一颗原子弹轰的他们渣都不剩。 他抓着池雾手腕走。 “沈盛屹。”池雾晃了晃被他攥住的手。 沈盛屹淡淡瞥她，“我吃醋了。” 池雾说，“我看出来了。” “哄我。”他说。 池雾握着他手抬起来亲了一下。 “糊弄谁呢？” 池雾：“……” 晚饭吃完去操场散步，回来天已经黑了，公寓楼下、路灯下人来人往，拐角一侧没人看到的地方，沈盛屹握着女生的腰压进怀里，含着她唇搅乱一池春水，池雾渐渐攒不够呼吸。 直到她止不住用手推他。 沈盛屹将人吻到气喘吁吁，终于放过她，他低头脸埋进她颈窝，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不满，池雾听出几分委屈来。 “池雾，你还没官宣过我。” 池雾一顿。 他低声说，“什么时候公开我？朋友圈，所有社交软件，让认识你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 “都可以。”池雾揉了下他柔软的头发。 “什么都听你的，可以了吗？”她柔笑道，“别醋了，我又没答应别人。” 沈盛屹恹恹耷拉着眼皮，冷冷睨她，“你还敢答应别人？” 池雾受不了他了，埋他怀里笑个不停。 沈盛屹：“……” 就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不过回想起来，两人在一起后确实没有在社交平台官宣过在谈恋爱。 谁都没想起来这一茬。 最后，池雾在沈盛屹没什么表情且直勾勾的注视下，点进朋友圈，在相册里选了一张两人的合照，编辑文案，发了一条给男朋友名分的朋友圈。 小池尖尖角：[男朋友。\/【照片】] “这样好了吧？”池雾把朋友圈页面给他看。 沈盛屹：“qq。” 池雾只好又去qq空间发了一遍。 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喜欢用qq，后来大概到高二那年，大家就都转到微信玩了，现在除了大学班级群几乎都不怎么用qq联系。 晚上，池雾在浴室洗澡，洗到一半打着沐浴露就听见宿舍里笑闹起来，不知道她们又看到了什么。 她换上睡衣，用干发帽裹好头发出去。 宿舍这时候已经安静了。 几人立刻刷刷看她。 “……”得，池雾知道了，多半是跟她有关。 而跟她有关的，多半能扯上沈盛屹。 她好奇问，“又发生什么了？” “你自己看呐。”秦素然晃了晃手机，“你跟猫哥是商量好的吗，哇，一起官宣，而且朋友圈跟qq空间还都没忘记屠一遍狗。” “雾雾可不是这么高调的人。”陈漫丽意有所指。 周麦赞同，“这种事肯定是猫哥提的，自从那次比赛之后雾雾就多了好多追求者，就那位爱吃醋的性子。” 第181章 沈盛屹曾经嫉妒，现在也得到了 “论坛这帮闲的没事干的，真是闻着味儿就来了，什么都瞒不过他们。”秦素然边吃瓜边吐槽。 “不过剽窃你俩创意的那两个人名声算是坏掉了，你们学院都直接贴出告示处分了。” 陈漫丽哼笑道，“这种事儿在大学里不是什么稀奇的，但都是私底下猥琐发育，真拿到明面上他们一个个都装的什么明月清风似的。” “都这样。”周麦耸肩，“我们系前段时间不还出现一个抄别人代码反咬一口的。” “你们都小心一点，以后作业什么的都留个备份。”池雾说，她踮脚从床上摸索手机，没够到。 探头看了看，丢到里面去了，干脆先从下面拍完爽肤水直接上了床。 她靠着墙拿过手机，低头解锁屏。 旋即一怔，微信里弹出了许多条消息，竟都是很久没联系过的高中同学。 她随机点开上面几条。 有一个是她高二上学期时的同桌，[哇，雾雾啊！没想到闷声放大招的竟然是你，池雾！！你是怎么把那位高岭之花搞到手的！！！] [99哇，没想到你俩会在一起。] [帅哥美女，百年好合~] …… 差不多都是类似的祝福语。 池雾退出去，想了想点进沈盛屹的朋友圈，刷新出来最上边的那条。 世界和平：[女朋友\/【照片】] 池雾目光停在那张照片上，怔怔许久。 这是一张她没见过的照片。但很明显，那时的他们都很稚嫩，穿着校服。 窗外杨柳葱郁，教室靠窗的第一排扎着低马尾的女生趴在桌子上睡觉，男生倚在窗台边，长腿撑着地面，神情散漫，微不可察地偏头看着熟睡的女生。 那时候有种素面朝天、独属于青春的美好。 下面已经有很多人评论，都是在震惊、不可思议、祝福，池雾这才发现，原来她跟沈盛屹有那么多的共同好友。 其中有个同学的评论，定定粘住了池雾的视线。 十年校草：【靠，靠靠靠！这张照片还是我拍的，屹哥我当时就他妈说你小子眼神不对劲，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你还踹我！】 十年校草：【我又想起来一事儿，你踹完我还把我手机抢了说把照片删了，结果你小子，删我照片前还给你自己发了一份是吧？还偷删了聊天记录不让我知道！你小子啊啊啊你就是嫉妒，小池妹子当时私底下是咱多少男生的白月光啊你绝对是嫉妒没跑了！一张照片都嫉妒！！！】 池雾这样的女孩，干干净净，成绩优秀，待人温柔，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她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吸引人。 沈盛屹只回了这条，简单的，【嗯。】 觊觎很久了，嫉妒疯了。 - 四月，春天的迹象已经从树枝爬了出来，处处覆盖上新绿。 不少美术生坐在假山小湖边画作业，天气凉爽，池雾捧着ipad坐在凉亭下吹风画东西。 沈盛屹这两天在专心准备四月中旬的金融比赛，这会儿池雾没课，她没去教室打扰他，在这边等他下课。 安静的时候灵感比较多，池雾专心做设计。 屏板上一个可爱的q版小人，黑色卫衣休闲裤，酷酷的拽冷表情。 池雾勾画了一会儿，做了几个分镜画面，小人把玩打火机、小人喝奶茶、小人玩手机等等，再简单的勾画了个绿色操场背景。 她保存好，用动画软件将小人同背景融合，放映时小人活灵活现地动起来。 没有声音，像个哑剧。 池雾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学期新加了一门动画设计与制作的选修课，她还不是很熟练，但她觉得这门课非常有趣。 收到沈盛屹说完事儿的消息，池雾将画的东西保存好，平板收起来，等他从教学楼出来。 男生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黑裤，手里拿着手机，冷淡的气质，个儿又高，从一群人里格外扎眼。 池雾一眼就看到他，扬手臂喊了他一声。 沈盛屹掀眼皮朝这边扫过来，漆黑眼底勾起松散的笑。 他朝她走过来，伸手，池雾把手递给他，软软的手指被他握进手心，转成十指相扣的交握。 沈盛屹牵着她，问，“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一会儿，在这边画了一会儿作业。”池雾歪头看他。 他低眸，“看什么？” “你。”池雾如实回答。沈盛屹长得好看，这副皮囊是怎么看也不会觉得有瑕疵的那种帅，很客观。 “哦。”他偏了下脸，又转回来，揉了把她脑袋，漫不经心地。 “看呗，又不收你钱，随便看。” 池雾抿唇笑。 突然发现，如今做这么大胆的动作，就这么盯着他看被抓包，也不会再有无所适从的窘迫了。 好像，他就是她的，这是一件事实。 沈盛屹却没池雾那么简单的想法，他被盯久了，几乎有点受不了这种纯粹的眼神，喉结滚动了几下，忍了半天，终于把她掳进怀里。 两人还在路上走着，说好中午去外边吃火锅，他不好做太亲密的事儿，只能把她困怀里捏脸。 抬起她下巴就表面亲几下。 池雾终于不淡定了，捂着晕红的脸蛋。 想跑，结果没跑几步就被手长脚长的人逮回来，一路上打打闹闹，到了火锅店池雾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上。 沈盛屹大剌剌敞着腿，靠着椅背，挑眉嘲笑，“跑几步，这就不行了？” 池雾：“……” 她又不像他似的，一周里有五天都去打球，没课的时候几乎整个半天的打，打球比跑步还累人，体力自然不用说。 她平时运动都很少，身上别说肌肉了，碰哪儿都是软的。 沈盛屹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低笑了声，“怪不得软绵绵的。” 抱着她比抱块儿棉花都舒服。 两个人吃的东西不算很多，池雾吃饱后东西照样都进沈盛屹肚子里，离开时店员拦住他们，说初次消费有个大众点评给好评抽优惠的活动。 这家味道不错，应该还会光顾。 沈盛屹让池雾去弄。池雾从微信找出大众点评的小程序，二维码扫出来，七折券和一支玫瑰花。 沈盛屹单手插兜站在一边。 池雾把玫瑰花递给他，他懒洋洋笑，“给我啊？” “嗯。”池雾表情认真。 沈盛屹心尖蓦地被掐了一下。 他伸手拿过来，塑料声簌簌作响，他笑着说，“那我就收下了，女朋友给我扫码赢来的玫瑰。” 这一刻，想亲她的欲望达到顶峰。 店员新奇看着他们互动，别人都是男朋友送女朋友花，这两位倒是不一样。店员笑着说，“欢迎二位下次再来。” 池雾很高兴，被沈盛屹牵着手，整个人都是活泼的，蹦蹦跳跳。 以前这样可爱的小行为都不会发生在池雾身上。 沈盛屹曾经很嫉妒。 嫉妒她在朋友面前放松又亲近，甜美的样子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在他身边拘谨冷淡，对比反差极大。 他忍着那些他们之间少的可怜的、可能早就被她忘记的交集，率先暴露一点可能都是低头认输。 他是沈盛屹，他怎么可能认输。 沈盛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输”这个字。 而池雾就像浑身上下都很敏感，容易应激的小动物，要她确定没有危险后才肯小心翼翼地靠近一点点，每一步都很小，不愿意先低头，不想落下风。 有些地方他们两个简直一模一样。 可在爱里，本身就是甘拜下风。 沈盛屹之于池雾，相遇后的每一步路都在认输服软。 如今，他也得到这些东西了。 第182章 可爱猫 分别时，沈盛屹把池雾拽到没人偏僻墙后。 男生手臂搭在她肩上，从她背后绕过去，他手捏着她下颌边，很热切地低下头颈来吻她。 他每次拉她到没人的地方，她都知道他要做什么。 池雾忍不住分神想，大学生虽然不再禁止谈恋爱，但这样的亲密动作，拥抱或者亲吻确实太不容易了。 察觉到她的不专注，沈盛屹眯了下眼，在她腰上捏了一下，不爽的衔着她唇咬了口。 池雾回神。 “敢这时候走神，想死是不是？”耳边响起沙哑的、磁沉的威胁声。 她讨好的磨了磨他嘴唇。 “……” 沈盛屹低垂眼皮，简直烦透了这姑娘知道怎么拿捏他的狡黠样儿，又喜欢透了。 他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实在没出息。 没好气的捏了把她脸，低头又咬她，从重到轻，被她感受到的时候已经成了一种亲昵的痒意。 “吃准了我拿你没法是吧。” 沈盛屹抱着她，呼吸和嘴唇都很热，落在她颈侧。 池雾总觉得这样的亲法比接吻还令人羞赧，因为它更倾斜于向成年人的那种暧昧。她的皮肤都染上了淡淡的粉。 “小池老师。”沈盛屹叫她。 池雾被他抱的密不透风，远不到热的时候，但这会儿觉得浑身都燥热，她很轻地，“嗯？” “还记不记得去年种树跟你表白那天，”顿了一下，他说，“你没答应，考虑我那阵儿。” 他突然又停了许久。 池雾觉得奇怪，把自己从他身上扒拉出来，抬脸看他。 沈盛屹怀里空了，手臂往下垂，顺手就揣进了兜里，他高她很多，就成了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 池雾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了指控。 他盯着她，慢悠悠的语气，“你没答应跟我谈恋爱，我还不特殊那阵儿。” 池雾：“……” 怎么会有人，这么喜欢翻旧账。 一句不特殊记了得有……小半年了吧？ 紧接着她自己都一怔。 原来有那么久了。他们谈恋爱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 沈盛屹低哼了声，翻完了旧账，伸手在她脑瓜顶揉了几把，终于言归正传，“我说带你去南方玩儿，还记得么？” 池雾瞅他一眼，“记得。” “还想去么？”现在四月份，不冷不热，开春，那边也是最好的时候。 想肯定是想的。 北方的孩子对江南水乡的好奇都不是去一两趟可以满足的。 她想了几秒，问，“会不会不合适？就是你爷爷奶奶……我突然跟你去，会不会很打扰？” “想什么呢？”沈盛屹不知道她脑袋里怎么总有那么多顾虑，重新把她拉回来低头亲了下，闷笑道，“老两口每年都问我，怎么还不带女朋友回去看他们。” 他唇在她耳边，说话就会磨到她，把人弄红，故意似的，“还问我……” “问你什么？” “是不是我太混了，没有小姑娘看上我。嗯？”他笑，语气不太正经，“你说呢，小池老师？” 说不上的。 池雾被他撩的面红耳赤。 “你又不正经。”她小声指控。 可不就是太混球。 “嗯。”他靠着墙，低头亲亲她，亲她脖颈亲她唇，更不正经，语气坏透了，“谁让你是我女朋友，看上我这么个人，我就爱对你不正经。” 池雾哪禁得住他这样。 刚在一起，这人还会耳朵红，试图藏起害羞。 现在脸皮早就厚的跟什么似的了。 沈盛屹爱死了这种怀里揣着她的感觉，有种整个心脏都被填满了的饱胀，“怎么着，小池老师，去不去？” 池雾有点心动。 沈盛屹看出她的顾虑，笑了笑，“叫上陈期行他们一块儿去那边玩，怎么样？” “他们有时间吗？” “这个就不是你该担心的了，你就说去不去就行了。” 公费去玩，哪有大学生不愿意的。 池雾眨了眨眼，点头，“什么时候去？” “挑个周五呗，你不是下午没课，行么？”沈盛屹想了几秒，问她。 见池雾点头，他笑啧了声，拍拍她脑袋瓜，“出息，又没真让你见家长，吓这样儿。” - 商量过后，时间定在四月十号。 沈盛屹定的机票，都提前收拾好东西，池雾上完周五上午的课几人就都准备就绪了。 到机场那边，池雾发现还有个沈然，她看向沈盛屹。 沈盛屹挑眉，“哭着喊着说想他姥姥姥爷，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非要跟着去凑热闹。” 沈然笑嘻嘻道，“雾姐……诶，不对，该叫嫂子了，我就说当初我哥不对劲，非要抢我手机打游戏不说，还大老远跑呼伦贝尔旅——” 沈盛屹毫不留情从身后踹他一脚，似笑非笑，“就你话多是不是？” 沈然像被拔毛的猪，“嗷”了一嗓子。 池雾弯唇笑，想了一会儿才意会到沈然说的那次游戏，是魏同宇叫她一起跟他宿舍人玩的那次。 她侧眸看替她拿包的沈盛屹，他瞥她一眼，面不改色，语气能听出几分不爽，“干嘛？” 池雾发现，他又变得会害羞了。 “沈盛屹，”池雾眼睛很亮，如一闪一闪的星辰，她温吞道，“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是吗？” 紧接着，更递进，“还是高中那张照片……” 沈盛屹盯她两秒，嗤笑，“还说我自恋，小池老师，你就不自恋了？” 池雾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 半晌，沈盛屹暴躁地扭开她脸。 池雾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不用看，都知道，他耳朵一定红了。 机票定的是头等舱，两个小时的行程。沈盛屹定的酒店，没提前给老两口那边打招呼，不住那边，本来就是去玩的，省的池雾玩的放不开。 几人坐上了飞机，某人一直不理人，绷着脸，池雾握住他手捏了捏。 沈盛屹挣了下，池雾就故意放开了他，他果然反应很快地反手逮住她，很凶捏她，“这就完了？” 池雾神情无辜，“啊。” “池雾。”他咬牙切齿。 他每次都抓住她，她倒好，都不挽留一下？ “你就气我。”他说。 池雾终于忍不住笑，侧过身体趴到他身上，笑音软又甜，哄人，“沈盛屹，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可爱是形容男人的？” “你喜欢我，还不好意思承认，恼羞成怒还不让说。” 她戳穿他。 沈盛屹身体僵了一下，他偏头透过窗户看外边，飞机飞上云端，窗外是层层叠叠的云雾，半晌，他放松下来，勾着池雾的手指揉捏。 他喉结微滚，低声，“池雾。” “嗯？” “承认我很早就喜欢你，你会更喜欢我一点吗？” 第183章 我乐意。 他脑后抵着椅背，侧眸瞧她，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很紧张。 真心喜欢上一个人才知道，原来谁的喜欢都没那么特殊，同样宝贵，又同样普通。 哪怕他是沈盛屹。 在爱情里，他也没有骄傲的资本。 他竟然会感到自卑。 倘若真心当筹码，能够换来更多的真心吗？ 池雾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问，“如果你发现我比你以为的要更早的喜欢你，你会更喜欢我吗？” 不用发现，他已经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了。 她勾勾手指，他就愿意匍匐在她裙下。 这是一个根本不需要思考的问题，虽然这只是一个假命题，但沈盛屹想都没想，笑了声。 “求之不得。” 池雾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因为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眼泪是无用的东西，不爱你的人不在意，爱你的人则会因此而心疼。 可爱你的人，即便不需要眼泪，也依然会心疼你。 她的妈妈和爸爸离婚的时候，她明白，眼泪会让她妈妈走的不安心。所以她明白了眼泪只是会给爱她的人带去困扰，从此后她告诉自己不可以轻易哭泣。 然而听见沈盛屹不假思索给的回应，池雾还是觉得鼻尖发酸，她静了两秒，唇边弯出浅浅的弧度。 “所以我也是啊。” “求之不得。”她轻声说。 这一刻，仅仅是他的喜欢得到了珍而重之的优待，沈盛屹的胸腔就疯了似的被撞击。 似乎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 他勾了下唇。 池雾的头被他按到胸口。 她听见一下一下，很重的、很快的，在对她那句话进行回应的心跳—— 你自己听。 我不说话，心跳已经替我做出了回答。 她想起那天在公寓楼下他对她说的话。 想起那张高中时的照片。 池雾，你或许可以相信。 我比你想象中要更喜欢你呢。 这时候，这句话的含义是—— 池雾，你可以相信，我比你想象中喜欢你要更早，我比你想象中要更喜欢你许多许多。 懂了吗？ - 几人下飞机的时候是近三点钟。 太阳还大剌剌地挂在天空。 回民宿放好包和东西，出来玩的时间不长，几人共用了一个大的行李箱，在民宿休息了一会儿就出去溜达。 沈盛屹订的民宿在小镇一家主题民宿，这里周边青山绿水，据说曾经有商贾富甲聚集，街边贩卖非遗物件和各种美食玩意儿的到处皆是。 街道上十分热闹，空气中透着山水的清新。 约莫是近山涉水，这里温度比京都那边要低一些，池雾出门穿了件奶咖色外套，沈盛屹牵着她的手。 池雾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建筑是那种很有古韵、古代那种瓦肆的感觉，两边建筑的中间是水，倒映出影子，有人用桨划着带有篷子的船。 池雾印象中第一次见过这样的船，是小时候跟林女士一起追《新白娘子传奇》，里面的船夫边唱着歌边划船渡人。 “好看吗？”沈盛屹瞧她一副好奇宝宝打量的模样，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池雾转头看他，杏眸乌黑明亮，“嗯。” “这里是你爷爷奶奶生活的地方吗？” “离的不远。”沈盛屹喜欢她这样，揉了揉她头发，瞧着她往前走，他买了份桂花糕给她，刚出锅的，烫中散发着浓郁的桂花香甜。 他低垂眼眸，落在她脸上，懒声，“他们在离这个镇不远的一个度假村落，想去么？想去明天就带你去玩。” “来都来了，你难道不去看看他们吗？”池雾笑着说。 “自然是要去的。” 池雾是一个很通透的人，懂事，会体贴人，她也看的明白，沈盛屹没有直接带她去，是因为怕她不自在。 他把一切都想的面面俱到，处处顾及着她的感受。 池雾心里暖，软和的要命。 “不怕见家长了？”他笑问。 池雾如实道，“还是很紧张。” “嗯。”他说，“紧张就躲在我身后。” “不过老两口肯定比喜欢我更喜欢你，”沈盛屹手指在她额头点了一下，笑着扬眉，“信不信？” 池雾看他。 沈盛屹就笑，“我都喜欢的不行，谁敢不喜欢？” “你就贫嘴吧。”池雾红着脸偏头看别处。 她快走。 沈盛屹勾住她肩把人抱回来，低头亲了亲她耳朵尖，重新牵好她手，语气慵懒散漫，“真心话。” 晚上分散的几人汇合，吃了顿这边的特色菜。 饭馆的环境雅致，甜辣都有，每一道菜都格外精致，味道细腻，池雾经过一个寒假被沈盛屹骗的次数多了，也不是那么吃不了辣了。 虽然还是被辣的眼睛水汪汪，嘴唇通红。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沈盛屹既爱吃甜也爱吃辣，多半是幼时就养起来的习惯。 她记得寒假里有一次去吃特色菜，他说过，从小到大每年的寒暑假总会来他爷爷奶奶这边住一段时间，既有深城那边的饮食习惯，也有这边的，但都是南方，两边其实也大差不差。 夜晚回民宿，池雾洗完澡，有人敲门。 池雾打开门，并不意外是谁。 换上一身深灰色睡衣的沈盛屹面色自若地跟进来。 走到床边，他就把池雾扯进怀里，捧着她脸低头咬住她唇，游离了一会儿，抵开她唇往里吻。 “刚才看你吃辣的把嘴巴吃的通红，我就想亲。” “……” 池雾震惊地微睁大眼，“吃饭你都能想到这个。” “我乐意。” 亲过了个瘾，沈盛屹从抽屉里翻出吹风机，让池雾坐好，给她吹头发。 池雾头发黑又密，等吹的差不多，她都昏昏欲睡了。声音停了，她清醒过来，打了个哈欠。 沈盛屹捏了下她鼻尖，“困了？” “有点儿。”池雾被他捏着，漆了一下鼻子。 他重新把她抱回怀里，低头亲了亲她，“那一起睡，可以么？” 池雾眨了眨眼，“在我这？” “嗯。”他鼻尖陷进她脸颊，亲她唇，往下的下巴，亲了亲她脖颈，唇很烫，说话声音有几分闷。 “保证，静态的睡觉。” 池雾笑了笑，还没说话，他又转回来同她接吻。 池雾微微仰脸，抬起手陷进他头发里，很软，她用手指摩挲着他发根，像撸猫一样，沈盛屹喜欢被她摸，这样很舒服，眯了眯眼，亲她亲得更凶。 “可以么？” “可以说不可以吗？” “不可以。”沈盛屹十指相扣抬起她手，轻轻咬了下她指尖。 他桃花眼很黑，看人时温柔深情的过分，像在撒娇。 池雾说不出一个“不”字。 第184章 见不得人·屹哥 翌日。 几人在镇上租了辆车，沈盛屹开车，半个多小时，柏油马路上旅行的车子三三两两。 周边是山和水，满目春色，风景秀丽，池雾坐在副驾，车窗降下来，携着大自然山水气风拂过面颊，舒服而又惬意。 几人说笑着。 池雾撑着下巴看外边的风景，坐在后边的程芜拿着相机边拍照边感慨，“不愧是江南水乡，比咱们那边的快节奏城市舒服多了。” 几人来也没带什么礼品，就拎了点路上买的吃的。 沈盛屹的爷爷奶奶住在单独的一处院落，类似园林式别院，种着许多种类的花花草草。 池雾第一次近距离地见这种电视剧里有古风感的建筑，圆形的拱形门，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画。 园林很大，有很多人，像是来旅游的。 “这是我爷爷当初带我奶奶来这边定居特地建的别院，老太太怕孤单，后来作景区规划的时候就把这片园林别院的部分划了进去，也算是这里的一个旅游景点。”沈盛屹解释。 “不会吵到爷爷奶奶吗？” 沈盛屹轻笑，“他们老两口住半山腰，没人吵得着他们。” “噢。” 池雾想不通这种精致又高大上的地方是怎么像沈盛屹说的那样……养猪？ 池雾发誓，她绝对不是看不起猪。 除了池雾，这帮人都不是第一次来这儿，跟沈爷爷沈奶奶认识。 沈盛屹接收到女朋友想不通的眼神，觉得他家这姑娘简直可爱死了，捏着她脸凑过去亲了一下。 “你干嘛呀。”池雾不满地瞅他一眼。 几人在园林里转了一圈，沈盛屹牵着她甩下了同伴，池雾看到很多奇花异草，这个时节南方的很多花都开了，是在北方见不到的。 池雾被圆形石拱门上大簇大簇的紫藤花惊艳地挪不开眼睛。 从这道石拱门穿过去，是很长一道用半拱形撑起来的木爬架，上面环绕着紫藤花枝，花开正好的时候无数朵紫藤花串垂下来。 如一片梦幻的白紫色花海。 走到尽头，是攀爬在白色木栅栏上的五色蔷薇，风吹过带来浅淡的花香，花枝随风摇曳着。 “好美。”池雾感叹。 沈盛屹揉了下她头，懒声问，“要不要拍照？” 池雾亮晶晶的眼睛望向他，点头。 懒得管被他拉来旅游的那几个去哪了，沈盛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给池雾拍照上。池雾今天穿了一身白色针织衫，蓝色的牛仔裤，很简单的一身，却被她穿的清纯又漂亮。 镜头下笑颜娇俏的她让沈盛屹几乎舍不得眨眼。 他一直知道池雾是美好、漂亮的，然后很多次，反反复复地，每次看她，各种各样的她，都难免再次被惊艳。 拍了不知道多久，池雾觉得够了。 沈盛屹这才想起来拉着她一起拍合照，镜头下两人挨在一起，他捏她脸，搂她肩，偏头亲她。 时不时有旅人来拍照。 因为可能会有人看到，他们各种各样的亲密姿态，他一靠太近，池雾就忍不住脸红。 沈盛屹爱死了她因他而害羞红了面颊的娇样儿。 “你收敛点。”池雾忍不住揪他耳朵。 他配合的歪了歪头，手机“咔嚓”一声，他低声闷笑，“宝贝儿，好看么？” 池雾看他手机屏幕。 好看的。 他们两个颜值都不低，实在是怎么拍都说不上不好看。 “以后我一天换一张屏保。”沈盛屹勾唇，牵着她手离开这边。 两人路过一片晚樱正盛的樱花园，又拍了好些照片，樱花过风，花瓣簌簌落下的时刻最美。 池雾好奇问，“这里好多花啊，每天打理也得花不少力气吧？” “老太太喜欢花。”沈盛屹说。 他奶奶喜欢的，他爷爷从来二话不说，要什么给什么。 沈家是从老爷子那一代白手起家，老太太跟着老爷子吃过苦的。 他语调懒漫，“我奶奶是大家闺秀，老爷子穷小子一个，把我奶奶拐跑了，当年谁都不看好他们，要不是我太姥姥拦着，我太姥爷还差点跟我奶奶断绝关系，谁知道我爷爷还真争气，白手起家才有了沈氏集团。” “真好。”池雾羡慕这样的爱情。 沈盛屹见她一脸向往，敲了敲她脑袋瓜，不屑地哼笑，“羡慕什么？他能做到的我也不差，以后什么都能给你。” 池雾瞥他，“你现在就欺负我，还说以后。” “我乐意。欺负你一下怎么了？” 两人是乘缆车上的山。 俯瞰这座园林时池雾才意识到这片别院究竟有多么的大。 到半山腰，与这片园林完全不一样的风格，池雾又见到了一方全新的小世界，沈盛屹爷爷奶奶住的是一处类似于农家院的地方。 这里清净极了。 潺潺流水声，从山上引下来的一小段清泉，远处看群山重叠，覆盖着一圈淡淡的白色雾气。 山中水气盛，池雾都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凉，接着她隐约听见了鸡鸭鹅的叫声，还有猪叫、狗叫。 院子里面传来说话声，似乎是在问今天的家禽和猪喂了没有，另一道带着讨好的声音回答正要去喂呢。 “现在明白哪儿来的猪了吧？”他低嗤。 木栅栏门敞开着。 院里打扫的很干净，门边不远处拴着一只黑白花色的狗，一边的栅栏里圈养着家禽。 两人进去时，池雾突然意识到还牵着手，她意识到这样似乎不妥，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 沈盛屹最先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反手把她扣的更紧。 他面无表情的垂眸，耷拉着眼皮就看着手里的小手一个劲儿后撤，真是气的要笑了。 他磨牙，不爽，“池雾，我有这么见不得人？” “在长辈面前，这样不好。”池雾小声。她是真的觉得，冲动之下答应和他来玩儿了，是她的私心。 再想到第一次见他长辈，本来就很不合适了，当然要有礼貌一点，给爷爷奶奶留下一个初见的好印象。 “没什么不好，”他握紧她手，带着她进去，“我觉得再好不过。” 池雾率先看到的是一个不太修边幅的老头儿。 穿着白色汗衫，跟老池在家那身白卡衫大裤衩子很像。 不过这时候天不热，老头儿穿着那种纯棉的宽阔腿裤子，第一眼就是一个慈祥很好说话的老爷爷。 让人完全联想不到沈盛屹口中那个白手起家创立沈氏集团的老董事长。 第185章 她害羞，离不开我。 池雾想到她之前见过的几次沈盛屹的父亲沈玉山，沈总是很有名的善人，不止他们学校被捐助。 不论是在给楼之瑶补课的家里还是高中时候的主席台上作为慈善企业家出现，沈玉山都是穿着衬衫西装，符合池雾脑海里刻板的成功企业家。 那是一个温润又有威严气场的男人，沈盛屹恣肆随性不像他。 这会儿，池雾大概知道，沈盛屹更像谁了。 花白鬓发的老头儿怀里抱着一个装着饲料的盆，嘴里学着咕咕叫，站在栅栏前喂家禽。 再向里，池雾见到的是靠在摇椅上、戴着眼镜，低头翻看着一本纸质书籍的老太太。 摇椅轻晃，老太太头发银白，用一根簪子束着，穿一身深绿色的旗袍，与这样的院子有些格格不入。但她身侧又是一片花圃，蔷薇玫瑰交相盛开着，好像又是理所当然这样的。 两人进来惹起了狗叫。 “老头子，旺财叫了，快去看看谁来了。”沈奶奶怀里趴着一只雪白毛色的猫，翻了一页书，使唤人的态度理直气壮又慵懒。 那睡着的猫被吵醒了，昂起头朝这边看，喵喵叫了声。 “哎哎哎，这就去。” 两句对话，池雾已经从中读出了沈盛屹描述的他爷爷奶奶之间的爱情。 老头子眯着眼往门口看了眼，从沈盛屹脸上扫过，在池雾身上停了停，“一挺漂亮的小丫头。” 池雾窘迫地拉了下沈盛屹的手。 沈盛屹轻啧了声。 他牵着池雾进去，院子里别有洞天，很大，看着就像乱七八糟设计的。 那边养家禽跟猪，这边却是青石地板，老太太的摇椅，花圃和花，石桌和烹茶待客的石凳。 沈盛屹把池雾按坐在凳子上，老太太抬头看了他一眼，合上书，看向小学生坐姿的池雾。 白猫从沈奶奶怀里跳下来，围在沈盛屹腿边，高兴地喵叫着要往他身上爬，被他动了动腿晃开。 池雾一下想起楼之瑶说过她哥也有一只猫，这只猫同沈盛屹微信头像的那只就很像。 原来养在这里。 沈盛屹弯了下唇，俯身在池雾耳边说，“叫人。” 池雾乖乖道，“奶奶好。” 沈奶奶推了推镜框，眼睛都亮了，“哎！小姑娘，你是哪里人呀？” “奶奶，你太热情吓到她了。”沈盛屹握了握池雾的手，长腿勾了个竹子编的小凳坐下，懒洋洋的语调，“这是我女朋友，叫池雾。” 沈爷爷洗了手也过来，“你小子这个混德行还能找得着小池这么漂亮耐人的姑娘当女朋友？” “小池丫头，就当来自己家玩儿，千万别拘着啊。”沈爷爷斟了杯茶给她，笑眯眯道，“这小子欺负你没？” 池雾紧张的握着手，一双干净明亮的杏眸透着些拘谨，摇了摇头，道，“爷爷好。” 老爷子笑得皱纹都又多出来三层，“哎，好好好。” 接下来池雾确实感受到了沈盛屹说的“没准儿老两口比喜欢他还喜欢她”，池雾慢慢就没有那么拘谨了。 沈盛屹一来，沈爷爷就撂挑子不干了，指使着他去喂还没人管的猪崽儿，池雾都来不及纠结他走了剩她自己尴尬，他就提着她一块儿走了。 沈爷爷从身后没好气说他，“让你去，你把小池丫头带走干什么？” “她害羞，离不开我。”沈盛屹头也不回地说。 确定两位老人看不到他们了，池雾才掐了沈盛屹胳膊一下。 他无辜垂眸，落在小姑娘晕透粉红色的面皮上，笑声从胸腔喉间溢出，戳了戳她脑袋瓜，“小池老师，这么凶，白替你解围了。” “谁让你这样解围了！”池雾都不知道怎么说他。 太坏了。 两天的田园生活让池雾见识到了许多新奇的东西。 她虽然不是在北上广这种一线大城市长大，北城也不算太落后，算个二三线城，她从来没见过村中圈养家禽和猪崽的田园生活。 刻板印象中这种虽然贴近大自然，却很难打理，总是会有味道的。 沈老爷子指使沈盛屹过来喂猪，到这边池雾才知道，原来是那种高智能自动化的喂养。 特别干净特别省事，只需要他抬抬手指按个按钮，机械程序化步骤就都做到位了。 她感慨，“不愧是有钱人的生活啊。” 干净的屋舍和喂养设备，只养着三两只猪崽儿，并不大，不像沈盛屹说的那么夸张，二百斤。 “他们来这儿定居是体验大自然养老的，不是开干体力活儿的。”自然什么都钞能力操控好了，沈盛屹捏着她脸，笑，“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样的？” “那不叫养老，那叫体验生活宝贝儿。” 他笑得肩抖个不停。 池雾不知道他怎么那么能笑，被他一声不着调儿的逗弄没忍住抬腿踢他。 他往后撤两步，拧了下她鼻子。 沈盛屹手长腿长的，她追不上他，快跑了两步，他越得意，她的胜负欲就越往上爬。 追了几步不追了，蹲在地上。 沈盛屹停下，在几米外居高临下瞅她。 “又想骗我？” 池雾垂着脑袋，手握在脚踝边揉着，皱巴巴着脸抬头，脸蛋微红，鼻尖有细微汗意，眼底潮润，小声说，“好像真的崴到脚了。” 沈盛屹皱了下眉，打量她神色，像在思考这话的可信度。 池雾见他不信，抽了抽鼻子。 垂着脑袋揉脚踝。 “……”不像假的。 沈盛屹几步返回她身边，面色不太好地去碰她脚踝，“该，跑什么跑，菜还摸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说着他手臂绕到后面，抄她腿弯要把人抱起来。 池雾环住他脖颈，倏然抬起头。 眼睛亮的不行，得意又狡黠，沈盛屹心头跳了一下，表情黑下来，知道又上当了。 他来不及撤回手，就被她扑上来，半蹲的姿势被冲劲儿压的没撑住，他一手拦她腰，一只手往后撑着青石地板。 “你输了。”池雾有点小得意地伸手捏他脸。 沈盛屹仰着头看她。 池雾原本笑得灿烂，被他看的慢慢不好意思，笑容收起来，他忽然拽下她挤在他脸上的手，抄着她腰带着她站起来，捏她下巴吻。 “很得意？”他贴着她唇低声问。 池雾摇摇头。 他哂笑。 这时候知道装乖了，晚了。 第186章 他希望她能够喜欢这里 傍晚时候陈期行他们上来，沈然自己一个落单人士跟他们吃了一路狗粮，撒了欢似的找他姥姥姥爷诉苦。 陈期行和程芜跟老两口打了声招呼。 他们以前寒暑假也偶尔过来找沈盛屹玩，跟沈盛屹一起叫爷爷奶奶。 几人陪着老两口打了会儿牌，院子里有菜园，晚饭就是他们几个小的摘菜洗菜做的纯天然绿色菜肴。 程芜拉着池雾一起去家禽的小房子里收蛋，出来时候两人兴高采烈地提着一篮子的鸡鸭鹅蛋，大大小小都有。 “等我以后老了也来这样的地方养老，太爽了。”程芜高兴地说。 “雾雾姐，晚上我们还可以去山顶看星星，不过现在还没到夏天，不然会有很多萤火虫，巨漂亮。” “好呀。”池雾笑弯眼睛，同样高兴地很。 沈盛屹在那边水龙头边洗菜，池雾跟程芜放好了篮筐里的蛋，去找他，她蹲在他身边帮忙。 沈盛屹看着她白净的侧脸，碎发勾在耳后，突然觉得有池雾在身边，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他羡慕的了。 池雾洗菜洗的专注，脸上骤然湿了一下，点点水珠，像下雨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 天空一望无际地蓝，又来了一点水珠。 她转头，沈盛屹正捞了一点水弹到她脸上。 “……” 池雾眨了眨眼，睫毛上都挂着水珠，立刻捧了水往他脸上糊。 沈盛屹抓住她手腕，池雾灵巧的抽出来，重新捧水，陈期行从厨房出来拿菜受不了地啧了两声，“够了啊你们，腻不腻歪。” 沈盛屹漫不经心回头，“哦，你羡慕啊？” 就是趁这个功夫，池雾撩了他一把水。 沈爷爷跟沈奶奶坐在那边喝茶，看着他们笑。 沈盛屹转头告状，“看见没？这就是你们的好孙媳妇儿，欺负我一欺负一个准儿，不敢还手的。” “……” 池雾没想到他竟然玩阴的，脸立刻窘的红透了。 她瞪他，“你别瞎说。”什么就孙媳妇儿。 沈奶奶笑眯眯道，“欺负你就受着。” “我看咱家小池找你这么个混球才是挨欺负呢。”沈爷爷哼了哼，“这小子打小就会上房揭瓦，小池别惯着他。” 池雾瞅了沈盛屹一眼。 “行，就胳膊肘往外拐呗。”沈盛屹好气又好笑。 他湿着的手捏池雾脸。 “没骗你吧，小池老师？” 池雾觉得来到这里的沈盛屹不太一样。 更像个纯粹的小孩子。 与在他爸妈面前那个散漫有点叛逆的他是不一样的。 她看向笑着瞧他们的爷爷奶奶，沈然被鸡啄了，捧着手凑过去同他们诉苦，哄的两个老人笑眼慈祥，程芜和陈期行在厨房叽叽咕咕。 她目光转到沈盛屹身上，他正看着她。 “我很喜欢这里。”池雾小声告诉他。 也喜欢没有任何负担，放肆地笑、洒脱玩闹的你。 沈盛屹“嗯”了声，勾唇笑。 晚饭后天刚黑，院子里打着灯。 从山腰往下看是灯火通明的一片脉络。 沈爷爷沈奶奶睡了之后，几人坐缆车去山顶。 山顶的风很大，星星一闪一闪。 “等到了夏天，放暑假我们可以来这边避暑，捉萤火虫做灯笼。”程芜坐在铺了垫子的草地上。 陈期行跟沈盛屹在那边搭烧烤架弄烧烤。 沈然蹲在那儿串鸡翅，看他哥。 沈盛屹懒声道，“这你得问小池。” 夜晚的山风凉，池雾裹紧了外套，弯着眼睛看火光下的男生，他朝她扫过来，这一刻或许太暗又太亮，池雾看清他眼底的期待。 这是他的家。 这里有他至亲的长辈。 他希望她能够喜欢这里。 希望她和他再次光临。 池雾轻声说，“好啊。夏天再来。” 然后他就笑了。 肆意的、嚣张的，一下子笑进了池雾的心底。 她希望他可以一辈子这样笑。 永远年少，永远无烦无忧。 几人带了几瓶啤酒上来，边喝酒边吃烧烤，池雾喝到最后有些头晕，歪头靠在沈盛屹肩膀上。 他偏头看她。 半晌，凑过来要同她接吻。池雾向前一点，贴他的嘴唇，淡淡的酒气在呼吸间环绕，使大脑更加眩晕。 “哎，流星雨！你们快看，那是不是流星雨！”沈然突然叫道。 几人抬头看，几道光亮划过夜空。 慢慢地，光色变得频繁。 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将夜幕隔开。 “许愿许愿！”沈然给他女朋友发视频，嘟囔说，“早知道带她一起来了，不过她课多，忙得很，不跟我来。” 程芜噗嗤笑他，“呆比，人家那是还没打算跟你长长久久。” 显然，那姑娘是位事业咖。 沈然：“你别乌鸦嘴，她超爱我。” 陈期行笑着摇头，看来他们老沈家祖传恋爱脑。 池雾靠着沈盛屹看流星雨。 两个人都没许愿，沈盛屹把玩着池雾手指，语调松懒，他喝了酒，显得比平时松弛，爱做些跟她有接触的小动作。 沈然拎上来两提罐啤，还是那种高听700ml的，都被他们就着烧烤喝完了，每个人得合上两听以上。 “上次许的什么愿？”沈盛屹捏着她手指问。 他问的是呼伦贝尔。当时池雾没告诉他，这次依然没有。 沈盛屹似乎也没想问出来，从身后环腰抱着她，唇碰了碰她后颈，低声说，“想和你就停在那一刻。” 这是他的愿望。 那时他还没怎么摸清心思，确切的说是不愿意去直面他即将踏进池雾给他的陷阱，可又止不住追寻。 如今他说，“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他怀里很暖，融合了风带来的冷，池雾感受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望着一道道而过的流星雨，弯起唇角。 流星雨很快就消散，她偏头贴着他胸膛。 池雾很喜欢做这个动作，听他的心跳，最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她贴近时他心跳总是给出最诚实的回馈。 他喜欢她。她能接收到这个信号。 “池雾。”他不满叫她。 池雾仰脸，“嗯？” 他头低下来。半晌后，池雾摸了摸他眼尾，红红的，漂亮的一双眼睛也是黑亮，潮的厉害，跟平时的他相差甚远。与上次喝酒之后也不一样。 他咬她唇瓣，轻轻的一下，低低的声音透着茫然与微不可察的委屈，“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第187章 醉猫 池雾恍然，有种好像她不接他的话，他就要落下泪来。 池雾没见过这样的沈盛屹。 他看着有点脆弱，需要哄。 不是平时那种逗她的玩闹，是真真切切抓住她心尖最软的那块儿。 “回答什么呀？”她笑着亲了亲他下巴，语气温柔。 他低眸看着她，“不分开。” “嗯。”池雾顺着他话说，“不分开。” “一直好。” “和你一直好。” “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男的？” “没有。” 沈盛屹：“我都没说是哪个男的。” 池雾没想到这儿还有个陷阱。她快速道，“我心里就你一个，没有过别人，当然没有！” “你发誓。” 池雾无奈的竖起四根手指，顺着他说，“我发誓，可以了吗？” 沈盛屹盯着她不语。 池雾捏了捏他脸，认真道，“真的，只喜欢你。池雾只会喜欢沈盛屹，永永远远。” 他说，“我带你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 “好。” 池雾抬高手摸他头发，手指陷进他发间，他搂紧她，垂下头来用脸贴她颈窝，鼻尖轻轻蹭她皮肤。 池雾总觉得他像高傲矜骄的猫，这一刻觉得他像只小狗，蹭来蹭去，黏人又磨人。 蹭到眼睛，她感觉有一点湿，池雾等他抬起头。 再看到他眼睛，更湿更亮。 哭了吗？ 原来是这样。 池雾呼吸都忍不住放的缓慢，真的没办法形容这种感觉，大概全世界都不忍心让这样的他有一丝一毫的失望，可以为他摘月亮。 她想到什么，忽然笑了，柔声道，“沈盛屹。” 他闷闷，“嗯。” 他喊她，“宝宝。” 池雾心头一颤，整颗心脏都要软的融化了。 “这就是陈期行说你最多只喝两杯酒，多了就醉的原因吗？”她问。 抱着她的男生身体一僵。 生气似的，咬了她侧颈一口。 “闭嘴。”过了几秒，他低声。 “我没醉。” 醉了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 “那你以后在外面还是尽量不要喝两杯以上的酒了。”池雾非常有危机感，抚摸着他发梢，柔声说，“我怕别人把你骗走了。” 这样的沈盛屹，她不想被任何可能对他有心思的异性看到。 他太能吸引人了。 不是喝多了酒会醉，池雾大概猜到，是会失去一部分自控能力，变得黏人，情绪起伏时甚至会掉珍珠。 如果警惕心再降低，岂不是谁都能把他骗走。 沈盛屹看着随性张扬，内里却柔软脆弱的像只刺猬，很会保护自己。所以从不在外面喝醉。 竟是这样。 放在平时，池雾说这样的话逗他，他肯定会嚣张瞥她一眼，拽里拽气回，“谁能骗得了我？” 而这会儿。 他只下巴懒洋洋垫在她肩上，像只黏主人的猫，懒慢说，“那你看好我。” 池雾心软的没法形容，喃喃，“怎么喝多了酒这么可爱。” 下山时已经很晚了，几人收拾了残局，乘缆车下去。 走平路回小院，池雾有点犯困，打了几个哈欠，沈盛屹非要背她，说什么也拗不过，她说个“不”字，他盯着她不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哭。 池雾只好乖乖趴到他背上。 他得意托着她腿，低哼说，“我能背你走到天荒地老。” 池雾看着他侧脸，忍不住笑起来。 她笑着笑着趴在他背上，眼眶盈上莫名的热意，双臂环紧他脖子，轻声说，“我信。” 他可是沈盛屹啊，没有人舍得不信。 程芜喝醉了酒跟陈期行闹，翻起当初表白被他嫌小说是妹妹的旧账。 沈然拿着烧烤架，惆怅地望着满天星辰，“思念女朋友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程芜哈哈笑他，“该。” 一行人说说笑笑，盏盏路灯延伸到街道尽头，进门时栅栏吱呀一声，吵醒了沉眠的狗。 旺财警惕抬起脑袋，见是熟人，低哼哼了几声，偏过脑袋继续睡了。 池雾已经从沈盛屹身上下来，同他牵着手走，沈盛屹多看它一眼，对池雾说，“我讨厌它。” “为什么？” “讨厌狗。”他顿了顿，说。 陈期行关好门，确定门栓弄好了，趁少爷被酒精麻痹不客气揭他短儿，嘲笑，“他小时候让狗咬过。” 沈盛屹不悦扫他一眼。 多少年的兄弟，陈期行了解喝过两杯那个量的沈盛屹，多一点跟正常的他没太大区别，喝多了乖的像家猫。 现在这种情形就属于在不会攻击人那个范畴了。 不在怕的。 他笑眯眯，“就是这只，追着挨咬了两次。” “……” 池雾惊讶看沈盛屹。 所以当初这人夸她微信头像可爱，都是骗人的。 送迷路的她回家，被池小白扑倒也是因为怕狗。他一点儿也不喜欢狗，她都能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被咬两次，沈盛屹和狗估计是天敌。 怪不得只在她家待了那么一会儿。 他耷拉着眼皮，握着池雾手甩了甩，“烦。小池老师，你给我打他。” 怎么可爱成这样。 池雾抿唇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软笑着说，“嗯，打他。” 陈期行双手抱胸，“他这样是不是特别蠢？” 沈然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哥？被狗咬？这两种事物简直令人联想不到一块儿一点。” 最主要的是，旺财竟然还活着？ 程芜按着发晕的脑袋，“谁被狗咬？” 沈盛屹：“闭嘴。” 他捂池雾耳朵，“不准听。” 池雾：“……” 有没有一种可能，都听完了。 沈奶奶给几人收拾了房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房间，池雾要进门，沈盛屹黏她厉害，不肯回自己屋，她怕吵醒了人，开门放他进来。 她跟他说，“可以睡在这里，但是要在天亮前回你自己屋里。” “我见不得人？” “你要是不听话，现在就回去。” 沈盛屹靠坐在沙发上，瞅她一眼，像是在说：渣女。 池雾：“……” 她说，“快去洗漱。” 他倒是乖乖去了。 晚上睡觉，他黏过来，抱着她懒洋洋不动，亲了池雾几下，就安安静静地睡着了，比池雾想象中要顺从的多。 池雾关了夜灯，月光照进来，驱散了眼前的一片黑暗，她慢慢地眨着眼，描绘着男生看不清的轮廓。 池雾小心凑近，在他没埋进枕头里的侧脸上温柔地亲了亲，他感知到什么般，头往她这边靠，轻轻蹭了蹭她。 沉入梦乡前，她迷糊地想，又见到了这人新的一面。 醉了会不受控制掉眼泪、不停撒娇的沈盛屹。 只属于她的。 第188章 出国的事 翌日清早。 池雾睡醒，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洗完漱出门，其他几人也刚醒，沈奶奶坐在院子里，沈爷爷在厨房准备早饭，沈盛屹靠在他爷爷的摇椅里，跟这边隔的远远的。 楚河汉界似的，大剌剌摊着两条长腿。 池雾同沈奶奶打招呼，“早上好，奶奶。” “早上好，小池。”沈奶奶笑道。 池雾到厨房同沈爷爷打招呼，几人帮忙端早饭。 她去摇椅那边去找沈盛屹，他抬头神情莫测瞥她一眼，没理人。 池雾顺着他视线，看到院子里拴着的旺财。 旺财正低头吐着舌头喝水。 “池雾。”沈盛屹说，“我不怕狗。” “哦。”池雾都猜到了。她叫他去吃早饭。 “昨天说的都是假的。” “酒后胡言乱语。” 池雾笑，“嗯。” 沈盛屹：“……” 他冷脸，“忘掉昨天晚上那个蠢货。” “你怎么还骂自己啊。”池雾扑哧一声笑。 “…………” 他一整天都没怎么理人。 陈期行被他找了一整天的茬儿，最后哭笑不得地举手投降，“至于吗少爷，那点儿面子。” 沈盛屹要笑不笑，“消失。” 在这边玩了两天，买了些这边的特产和伴手礼，到周一，几人不得不订机票回去上课。 沈爷爷沈奶奶颇为不舍，尤其是对池雾，孙子谈女朋友了，乖巧又讨人喜欢的，让他们有时间再过来玩儿。 池雾羞赧地笑着，低声说，“好。谢谢爷爷奶奶。” 沈盛屹的家人就像他一样，都很好。 沈爷爷说，“这小子可能说话让人来气，但他心是好的，吵架的时候你别让着他，惹你生气了，他有错你就指出来，给他个机会，他会改的。” 池雾歪看沈盛屹，他挑眉，“老头儿，您到底是哪边的啊？” 沈爷爷斜他一眼，“你小子少犯浑比什么都强。” “行。”他牵着池雾的手，点了点头，就笑，“孙子成草儿了呗。” - 回到学校。 池雾上课之余做她的动漫设计，沈盛屹准备他的金融晋级赛，两人周末放松就出去约会看个电影。 段清梨都直呼他们这恋爱谈的也太稳定了。 两个人看起来都是情绪非常稳定的那类人。 池雾笑了笑，说，“这不挺好的？” 池雾有次在抖音刷到一个小小的太空人钥匙挂件，会说话的那种，觉得好玩，下单了两个，给沈盛屹一个。 春夏季节，池雾看到合适的衣服就给他买，有段时间沈盛屹几乎天天去拿快递，他舍友目瞪狗呆，从酸倒牙到完全不想说话。 她故意送他线条小狗贴贴的钥匙扣，一人一个，看他一脸皱眉的嫌弃狗又因为是她送的把玩着把两只贴到一起。 沈盛屹不知道是不是跟她学的，原本不怎么网购的人，也开始买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她。 他给她买那种玻璃的，要自己手工弄得郁金香小夜灯，他很喜欢她的生活里有他经手的东西，他送她手链，去店里挑的碎钻和水晶珠子配起来。 时不时就塞给她一页情书。 不知道从哪抄来的句子，突然地买来一束花给她。 有几天抖音里突然火起来手抄上林赋，纯爱王者，段清梨还揶揄池雾，猫哥有没有给你也写一卷。 池雾莫名说写这个干什么，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结果没过几天，她就收到沈盛屹塞过来的一卷轴。 回到宿舍拆开，池雾没往这上面想，卷轴散开差点掉到地上，她连忙抱住，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卷好。 回头接受到三个舍友的凝视—— “好久没有见到过这么纯爱的恋爱了。” 池雾谈的第一场恋爱，她的初恋，就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喜欢和最纯粹的爱。 沈盛屹将她养到了极致，以至于后来见过再多的风景，形形色色的人，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沈盛屹这样，牵不起她平静的心湖分寸波澜。 从少年时代就是这样，唯有沈盛屹能让她紧张，她青春里就暗恋着的少年，他是白月光，是朱砂痣，没有任何人能夺走他一丝一毫的位置。 他带给她许多动魄惊心，同样给她温柔缱绻。 以至于此后的他就是那样霸道的盘踞在她心脏上，碰了痛，不碰也痛，提醒着她他的存在感。 “池雾，你要是敢找别人，你就完了。” 这话像情话也像咒语，她再看不进任何一人。 两人平时的周末没事的时候，没地方出去玩，沈盛屹就拐着池雾去他公寓玩，那盒一千块的奥特曼拼图已经差不多快拼完整了。 有一次两人待到傍晚，沈盛屹从冰箱里找材料做饭，吃完继续拼，抬头一看发现都将近十点了。 沈盛屹漫不经心说让她留下睡，反正没有课。 他给她收拾客房，说只要她不愿意，他绝对不动她。 池雾倒不担心这个。 沈盛屹懒洋洋笑，撑着手臂坐在地毯上瞥她，“你见过哪个成年人带女朋友就坐地上玩拼图？” “你啊。”池雾笑吟吟。 他没好气拉她过来拖到身上吻。 “再皮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懒散威胁。 池雾亲亲他，“哦。” “你才不会。” 某种意义上来说，沈盛屹是个又混又坏的君子。 五月的某天中午，池雾收到辅导员的消息，让她去办公室找她一趟。 池雾没想太多，她之前因为奖学金等乱七八糟的事儿没少被辅导员叫，想着这次能有什么事，睡过午觉在上班的时点儿就过去了。 辅导员的办公室在他们平时上课的明德楼。 池雾礼貌敲门进去。 除了她以外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池雾眼熟，加上她，应该是艺设这个专业的绩点前三。 她来之后辅导员就对另外两个人说让他们先离开了，池雾等门关好，礼貌道，“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池雾是吧，是这样。”辅导员看着她说，“根据你的专业成绩，你是有想保研的心对吧？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说另外一个事儿，你知道咱们专业有两个去美国交换留学的名额，你成绩最好，作业也最优秀，有没有什么想法？” 池雾怔了下，“老师，我没有出国的打算。” “我希望你还是考虑一下，我相信你应该也知道，去那边能学到的东西肯定是更多的，以你的能力应该去吸收对你更有用的东西。”辅导员说，“池雾，机会很宝贵，这对你来说是深造，也是镀金，对你以后的工作大有帮助，而且是咱们学校公费的，你只需要考虑生活费，这件事不急，你回去认真想想。” 第189章 再哭就亲你。 从办公室离开，池雾分神想这件事。 她皱眉，在这之前她是真完全没往出国想过，就想读个研，然后找个安稳的工作。 她想的入神，连快撞到人都没注意。 沈盛屹从金汇楼出来远远瞧见她，拽住她胳膊，往怀里带了带，漫不经心笑了声，“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撞到人都不知道。” “嗯？对不起——”池雾猛的回过神下意识道歉，看到是沈盛屹松了口气，问他怎么在这儿。 沈盛屹说来这边电脑机室跑个数据。 “什么事儿能把咱们小池老师难的皱眉头？”他点了下她额头。 池雾把辅导员说的这件事同他说了一遍。 “这是好事啊。”沈盛屹挑眉，“学校公费送你去留学镀金还不好？有什么愁的，去呗。” 池雾瞥他，“那你怎么办？” 她之前没有这个计划，而且她现在有男朋友，在恋爱。 她不信沈盛屹愿意跟她异地。 不对，不止异地那么简单，那是异国。 “我也去呗。”他语调散漫，显然出个国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小池老师，我学金融就是为了继承家业，哪个学金融商管的不出国深造？” 池雾想到高二那年就听同学说他毕业会出国。 “你高中毕业为什么没直接去留学？” 她忽然问。 沈盛屹顿了一下，“不想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那怎么又想去了？” “我女朋友不是要出去镀金了？”他笑着按了下她脑袋，松了劲儿揉她头，“放你一个人出去跟别人跑了我找谁哭？” 池雾眨了眨眼睛，温吞道，“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呢。” “傻子才不去。”他笑。 池雾问了老池和林女士的意见，他们都支持她去，跟沈盛屹一样，说这是件好事儿，就算不是公费，也是个好机会，家里又不缺钱，供得起她。 池雾还在想这事儿，一件不好的事情就罩头朝她砸下来。 她接到池父的电话，说和爷爷在疗养院的奶奶在公园突然昏过去了，现在在首都医院抢救。 池雾脑袋轰的一下。 她想起她高考分数要下来的那天，就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叫走了池父和杨阿姨，奶奶因为脑溢血被送去抢救，差点没救过来。 她到医院时，奶奶已经做完手术了。 医生说是天气慢慢开始热了，老人的抵抗力没那么强。 池奶奶本来就因脑溢血半边瘫痪，两年前在脑袋里搭了桥，这次又发作一次，还好来得及时。 池雾眼睛红红的，听着池父他们同医生交涉。 上了年纪的爷爷坐在病房边，握着奶奶的手。 池雾垂眼，眼泪就落下来。 杨丽华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啊，雾雾。本来叫你来是怕有什么意外，别担心，奶奶会好的。” “嗯。”她轻声道。 在医院待了小半天，池雾还有课要上，离开医院，她正要打车，沈盛屹问她在哪儿。 她说在外面，就要回去了。 池雾到学校，付了打车钱，还有几分钟上课，她匆匆赶到教室，沈盛屹替她占了位置。 “跑哪疯去了这么急？”池雾跑了一身汗，坐下还喘着气，沈盛屹摸出包纸巾给她擦汗。 她抬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兔子眼。沈盛屹眸色一凛，散漫松懒的神色不见，掐住她脸，垂着眼皮低声问，“有人欺负你了？” 他知道池雾不是爱哭的姑娘。 池雾骨子里坚韧又要强，认识这么久，他几乎都没见过她掉泪珠子。 “哭什么？男朋友给你报仇。” 池雾抽了下鼻子，摇摇头，“没有。” “怎么回事儿？” “我奶奶生病住院了。”这节课是公选，老师过来了，池雾小声说，“我刚去医院看她了，时间有点赶。” 沈盛屹顿了一下，捏她脸的动作改为揉了两下，安慰似的，他牵过她手，“怎么样？” “做完手术了，还没醒。” “会没事的。”沈盛屹不怎么会安慰人，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哄人，低头亲了亲她手指头。 “不怕，有我呢。” 池雾“嗯”了一声。 过年那几天池父把她爷爷奶奶从疗养院接回家住了段日子，老人家觉少起得早，沈盛屹去接池雾练车的时候偶尔能在小区见到他们。 池雾同她爷爷奶奶打招呼，沈盛屹也跟着问过好。 挺慈祥和蔼的小老头老太太。 跟他爷爷奶奶差不多。 “下次去医院我陪你一起？”他问。 池雾轻轻点头。 上课的时候她有些心不在焉，眉头都是蹙着的，她不高兴，沈盛屹心情也不太好，想法子逗她开心。 他找了几个笑话给她读。 池雾最后受不了了，浅笑着说，“沈盛屹，你的笑话好冷，还不如你毒舌的时候好笑。” 沈盛屹：“……” 他拧了她手指一下。 池雾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着亮了起来。 杨阿姨给她发的消息。 说奶奶已经醒了，没什么大问题，再住院观察一周就可以出院了，让她好好上课，别担心。 还给她发了一个视频。 池雾把声音调到最低，点开看，沈盛屹脑袋也跟着凑过来，视频里小老太太躺在床上，看着还不太有精神，但人真没什么大碍了。 “雾雾呀，”池爷爷拿着手机录的视频，说着让老太太赶紧跟宝贝孙女说句话，池奶奶对着镜头，“别担心奶奶，奶奶没事，啊。” 池雾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回杨阿姨，【没事就好。】 “不是没事了？还哭。”沈盛屹没拿纸，用手给她擦眼泪。 他贴着她耳朵，“小池老师，再哭就在这儿亲你了，信不信？” 池雾扣下手机看他，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愣是没掉下来。 沈盛屹不太爽，“……” 就这么怕他亲？ 第190章 猫哥见上家长了 池雾上完下午的课又跑了一趟医院，没让沈盛屹陪着。 这个时候她爸跟杨阿姨肯定都在医院，他跟着去跟狼人自爆没什么区别，他也没强求，但说送她过去，在下面等着。 池雾拗不过他，只好点头。 “我尽量快一点下来，咱们一会儿去吃饭，好不好？”她抬起脸亲了亲他唇角，哄似的。 要离开时被沈盛屹握着一边脸咬了咬唇，他低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等会儿丢不了，快去吧。” 池雾只是觉得这样会让他有点孤单。 她走了一段路，到医院门口，转身回头，他倚着车，见她停那儿看过来，懒洋洋扬了扬手臂。 他发过来一条消息。 世界和平：【去吧，等你呢。】 池雾加快脚步上去，到病房的时候池奶奶又睡过去了，不止池父和杨阿姨在，爷爷、池雾的堂叔婶都在，见她来了招呼她坐下，她问奶奶的情况。 正好有医生来检查，池奶奶醒了，池雾跟着一起听了医生的话，总算松了气，池奶奶抬手。 池雾握住，软声道，“奶奶。” “吓着雾雾了吧？”池奶奶笑道，“奶奶没事儿，别哭。” “吓死我了。”池雾贴着奶奶的手说。 池爷爷喂池奶奶吃温度放到正好的粥，没好气地说，“老太婆，哪是光吓着雾雾了，连我也吓得不轻。” 池爷爷年轻当了几年兵，后来退役结婚到老年这几十年，操持家的都是池奶奶，池奶奶突然病倒了，不能自理，于是两人颠了个位置。 那个年代谈不上什么爱情，大多都是令人介绍看对眼就绑在一块儿了，相处大几十年，早就谁也离不开谁。 池雾待了一会儿，池奶奶刚做完手术，精力有限，很快又睡了过去，医生过来说留一两个人照顾就可以了，病房里不要太多人。 池雾想到在楼下等她的沈盛屹，对池爷爷说，“爷爷，那我下次再来看您和奶奶。” “快回去吧，别耽误了上课。”池爷爷和蔼道。 池雾出来，沈盛屹在车边靠着低头玩手机，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没回车里，她走近，闻见一股奶糖味儿。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 眸光淡漠，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烦了，神情很有攻击性，看到是她才柔和下来。 手机在手里转了个圈，被他握进掌心，他张了下手臂，池雾投进他怀里，鼻尖嗅了嗅，“你吃糖了。” “等的无聊。”他懒声说。 “亲我一下。” 池雾乖乖地亲了亲他。 想到什么，她拉了拉他手臂，“咱们快走，一会儿我家里人下来了。” “……” 沈盛屹被拽着，本来要走，听池雾这么一说，反而定那儿了，池雾拉不动他才转头，“走呀。” “池雾。” 沈盛屹低眸瞧她，磨了磨牙，好气又好笑，“我是有多见不得人，让你怕成这样？嗯？” “你男朋友这么拿得出手，你藏着掖着？” 池雾：“……” 他俯身凑近，眯了眯眼，语气威胁，“池雾，你不会是想玩我吧？” “你想什么呢！”池雾反应了一会儿，推了推他。 “就是太突然了。” “没想渣我？”他把她推进副驾，自己也坐上车，边打方向盘边斜她。 池雾眨眼，问，“渣你会怎么样？” “绑起来，关公寓哪儿也别想去。”他随口道。 “那我可不敢。”她忍俊不禁。 他笑哼，“谅你也没这个胆儿。” 两人在外边吃了晚饭回学校。 池父他们都有工作，在医院轮着陪了两天床，确定池奶奶真没事了，就请了位护工照顾老两口。 池雾是下午没课时候再过来的。 这次是沈盛屹陪她一起去的，池雾想着就护工和爷爷奶奶在，带男朋友来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结果—— 池奶奶醒着，精神不错，池父和杨阿姨都在，池雾推开门看到好几双眼睛才想起来，爷爷奶奶是见过他了，家里其他人却还不知道她谈恋爱的事。 “……”她脚步停了一下。 她傻了几秒，大脑飞速运转。 池雾连谈恋爱都没跟家里说，更别说突然就带男朋友见家长。 下意识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住身后的沈盛屹。 结果这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大剌剌抬眸往里看了眼，好像什么都没看见，撂下眼皮问她，“怎么了？爷爷奶奶在睡觉？” 里面池父跟杨阿姨已经听见动静了。 池父：“雾雾？怎么不进来？同学跟你一起来的？” “雾雾来啦。”池奶奶问，“跟谁呀，是小沈吗？” 沈盛屹拨开她进门，“奶奶，是我。” 他拎着东西来的，从私房菜定的排骨汤和一些适合心脑血管病人炖吃的补品，他神色自若地，“叔叔、阿姨。” “爷爷奶奶，有段日子没见过了，想我了没？” 池雾看着比她还熟稔的人，“……” 两个老人显然都挺喜欢他，池爷爷笑道，“还真是你啊，小沈，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 “小池说奶奶生病了，我来看看您。”沈盛屹把东西放下。 状况外的池父跟杨阿姨看向池雾。 池雾抿了抿唇，咳了声，麻麻地说，“爸，阿姨，那个，他是我……男朋友，叫沈盛屹。” 池雾拽了他一下。 沈盛屹站的笔直落拓，礼貌谦逊地再次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沈盛屹，池雾的男朋友。” 池父是当教导主任的人，对女儿谈恋爱了突然冒出来个男朋友有些惊讶。 但沈盛屹长得人模狗样，行为作风也没有瑕疵，池父职业病地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点了点头，“你也在京大读书？” “是，金融专业。”沈盛屹说。 杨阿姨笑道，“我之前还问雾雾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她还说没有呢，没想到瞒着我们呢，谈了个帅哥。” 池雾越想越觉得今天让沈盛屹跟她来是个错误，突然的毫无准备，她小声说，“您问的时候真没有。” “我们也没说有啊。”杨丽华调侃。 池雾窘了个大红脸。 这家长，上次没见着的，这回还是见着了。 沈盛屹明显心情愉悦。 回去时池雾问他，“你看起来很高兴。” “不行？”他懒散反问。 第191章 医院 “可以。”不好意思的劲儿过去了，池雾心情其实也不错。 奶奶没事，值得高兴。 沈盛屹为见到她的家人感到开心，他的态度令她感动又高兴。 还有些愧疚。 “我是想先找个机会和家里说恋爱的事，再带你见家里人。”池雾怕他误会或多想，她对他是认真的，解释，“不是不愿意你见。” 更没有拿的出手拿不出手。 沈盛屹淡笑着揉了把她头发，“小池老师，我还不知道你？” 池奶奶出院那天，正好周末，但沈盛屹正好有金融比赛走不开，池雾自己来的，也没什么行李要拿。 因为这件突发事池父跟杨阿姨商量过后打算让老两口在家里住着，别逞强去什么疗养院了，池爷爷平时就能照顾池奶奶，也不会麻烦他们什么。 池雾跟着一起劝，池雾叔婶说正好轮着两边住，一边一年，家里又不是没地方。老两口可算点了头。 池奶奶还差最后一次检查，检查室忙，需要排队等，医生开了一份单子让去拿药，池雾拿了单子去楼下窗口拿。 下电梯时有几个同乘的人。 她没多看，低头看着手机给沈盛屹发消息，问他比赛怎么样。 应该没什么悬念。 毕竟沈盛屹刷分王者这个名号不是随随便便打出来的，货真价实。 他没回消息，应该是竞赛还没结束。 电梯到底，池雾收好手机照着单子上的地址去寻找窗口。 电梯上下来的一个人巧合地跟她同行了一段，有几张纸落到地上，其中一张刚好飘在池雾跟前。 她弯腰去捡。 池雾没看上面的字，就捡的时候扫到几个复杂的专业名词，她不懂，几张纸捡起来抬头递给那个人。 “给您。” “谢谢。”男人的声音耳熟。 池雾不由抬头看，怔了怔，“……沈叔叔？” “小池老师。”沈玉山笑了笑。 刚才在电梯上他就认出这小姑娘来了，就是这小姑娘一直低着头看手机，没有打招呼的机会。 给楼之瑶补课的小老师。 “怎么来医院了？哪里不舒服吗？”沈玉山关心道。 池雾说，“我奶奶生病。” 前几天老头子打电话，说孙子谈恋爱了，那小姑娘又乖又漂亮的，老两口的评价很高，问他知不知道。 沈玉山本来很惊讶，一个是他跟妻子姚琴在婚姻上并没有给沈盛屹带来正确的榜样示范，或者说沈盛屹的一半童年期他们很好，离婚突然，蒙在鼓里的沈盛屹十分不能接受这件事。 复婚也突然。 沈玉山因此一直对儿子心存愧疚。 他们不是合格的父母。 而沈盛屹也受他和他妈的负面引导，对他们、对家庭，甚至对感情婚姻都抱有不屑且防备的警惕心态。 但沈盛屹还小，不急婚娶，沈家的家业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商业联姻这种破事儿，沈玉山暂时没为他会抗拒恋爱的事忧愁。 没想到儿子竟然恋爱了？ 沈玉山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搞的动他儿子这样的混球。 另一个是沈盛屹这副少爷臭脾气。 他这个当爹的亲眼见证他叛逆期有多能折腾，就算他跟他妈没离婚之前，他脾气都混的紧，骨子里执拗。 沈盛屹被他们养的太肆意自在，想干什么都不受控制，没法管教。 小时候爱哭，大了更不让管。 沈玉山还纵着他，一个集团老总，在公司处理几千万上亿的合作都手到擒来，下属敬他畏他，然而私下里，他对沈盛屹这个儿子可以说是溺爱，不然也养不出他这种性格。 这副臭脾气其实不随他，也不随姚琴，随的是沈家那老两口子。 那老两口眼光更是高。 沈氏是沈老爷子白手起家创下来的，老太太就是他身后一起作战的女人，跟他携手并肩，如果没有沈老太太，不一定有今天的沈氏。 见过大风大浪的老两口，眼光毒辣苛刻。 沈玉山年轻那会儿算是金龟婿，不少女人想钓他，全被老两口挑剔得不行，一个也看不上，直到沈玉山谈了姚琴，俩人是自由式恋爱，老两口算是认可了。 那都没有沈盛屹谈这个女朋友受老两口待见。 沈玉山这个当爹的能不好奇吗。 一下搞定了他儿子跟他爸妈，结果一问，老爷子说小姑娘叫池雾，一口一个小池，稀罕得紧。 沈玉山一听，轻笑了声。 池雾。还是个他认识的小姑娘。 怪不得。 沈玉山对这个小姑娘印象也挺好，楼之瑶也天天念叨着池老师池老师。 沈玉山在老总这个位置坐到中年，见过各种怀着心思的人，知道池雾是个聪明、懂礼貌、眼神很干净没心机的女孩。 什么时候被他儿子盯上了？ 稀奇。 怪不得臭小子这段时间周五回家勤快了。 寒假还天天往外跑。 他问这臭小子，沈盛屹让他少管闲事多挣钱。哪有半点他是儿子他是爹的自觉。 池雾不知道她跟沈盛屹的事儿已经被眼前这位成功企业家知道了，瞟了眼沈玉山手里的几页纸，早知道刚才就趁机多看两眼了。 沈盛屹的爸爸怎么会在医院？生病的是他吗？还是别人？ “您……”她迟疑了几秒，还是多了句嘴，“您生病了吗？” “一点小毛病。”沈玉山温和笑道。 他很自然的问，“阿屹呢？没跟你一起？” “没有，他今天有比赛——”池雾紧急顿住，看着男人的眼睛忍不住睁大，闭上了嘴。 池雾：“……” “他跟家里说他交女朋友了，不用害怕。”沈玉山说，“我跟他妈都是开明的人，不会有意见。” 池雾咬着牙，脸颊烫的都快透了。 她语气讪讪，“沈叔叔。” 又是一次突然的见家长。这次转到她身上来了。 排队拿了奶奶的药，池雾有些恍惚地往回走。 池奶奶那边也刚好检查完，池父他们回家，池雾就打车回学校了，路上沈盛屹回了消息，说比完了。 世界和平：【这还用说？稳赢。】 还是这么狂。 小池尖尖角：【我在医院。】 世界和平：【我去接你？】 小池尖尖角：【不用，我在回去的路上了。】 小池尖尖角：【我好像，看到你爸了。】 第192章 约定出国，一起 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在医院？】 池雾到学校了，她给沈盛屹发了一句“到了，见面再说”，付了钱，去金汇楼找沈盛屹。 她顺便带了奶茶给沈盛屹。 “奶奶办好出院了？”沈盛屹戳开奶茶，叼着吸管喝了口，问她。 “嗯。”池雾靠着桌子，同他说在医院见到沈玉山的事，然后解释，“叔叔手里拿着几张单子，捡起来之前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你爸，所以也没想着看那几张纸上的内容。” 她是有点懊恼的。 沈盛屹还能不了解她吗。 他可太知道池雾这姑娘了，就是个小冰山，不熟的人压根不多关注，更别说在医院碰见个陌生人了。 头都不带抬的。 这也就是他爸东西掉了，善良的小冰山给捡起来，不然估计从头到尾她都不会赏个眼神。 当时他就因为这个明里暗里计较。 总觉得她待他冷漠薄情。 “我知道。”沈盛屹轻笑着，理了理她有些散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又捏了下她脸。 “回头我打电话问问。” 池雾点了点头，“你忙完了吗？” “还差点。”他挑了下眉梢，混话张口就来，“这不是听说女朋友到了，急着腾时间来见我宝贝儿。” “那你快回去吧，别在我这儿耽误时间了。”池雾不接他的茬儿，偏偏眼神还特真诚。 沈盛屹：“……” “就故意气我是吧？”他低眸瞧着她。 池雾：“没啊。” 沈盛屹舔了下唇，嗤笑，手勾着她往上提，池雾低呼一声，他把奶茶搁一边，让池雾坐桌上，他手还在她腰上放着。 现在天热了，五月份完全是穿短袖裙子的季节了，身上薄薄的一层布料，手掌的热度贴着她皮肤。 刚在一起那会儿都是穿厚衣服的时候了，感觉完全不一样。 池雾腰还有点敏感，是那种容易应激的猫体，她激灵似的颤抖了一下，有种整个人都被他拿住了错觉。 “这里是教室，你别胡来。”池雾警惕。 “哦。”他捧着她脸，扫了眼提前用窗帘遮上的监控，事实上大学的监控都是摆设，压根不开。 他低头啄吻轻点着她嘴唇，嘬一下吮一下的，不知道脸红似的低笑，“没人的教室算什么胡来？” “胡来你怎么着？咬我一口？”他坏到了极点，池雾被他弄得浑身热，还真咬了他一口。 沈盛屹像是被惹着了，本来玩儿似的轻吻顺着挨咬这下抵进了她唇舌，刻意敛起来的荷尔蒙攻击性环绕着她，池雾哪玩儿的过他。 不过沈盛屹是真还有事儿要忙，逮着她亲够了过了个短瘾，扯开椅子坐下抱着坐桌上的池雾。 他脸埋在她身上，懒洋洋仰头问，“还有事么？” 这个角度池雾只能低头看他。 是一个依赖性十足的位置视觉。 这人像只吃够了的大猫，赖在主人身上，没脾气，怎么rua怎么揉都是被允许的。 “没了。”池雾想了想，说，“你忙的久吗？我带平板了，可以在这里画作业，等你一起。” “行。”沈盛屹起身揉了把她脑袋。 池雾跟他到教室门口，他走几步对她抬了抬下颌，池雾看他低头弄了几下手机，拨了个电话。 池雾知道他是给他爸打电话。 他刚才看着松弛着逗她，实际上池雾跟他说在医院碰见他爸的时候，沈盛屹是担心的。 沈盛屹确实是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沈玉山过了会儿才接。 他身边有人说着话，应该是刚开完会，“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舍得给你爸打电话了？” “开会呢？”沈盛屹懒散问。 “小池回去跟你说我去医院的事儿了？” 沈盛屹嗤了声，“还挺聪明。” “什么病？” “老毛病，偏头疼。”沈玉山翻着文件，他不是刚开完会，是开到一半，助理在旁边站着，沈玉山说，“没什么大事儿，就开点药。” “哦，挂了。”沈盛屹漫不经心。 办公室，助理担忧地看着沈玉山。 沈玉山看了眼被挂断的屏幕，收起手机往会议室走，没好气笑道，“这个臭小子，欠收拾。” 沈盛屹又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姚琴也很意外会接到儿子的电话，“阿屹，怎么了？” “我爸得什么病了？”他开门见山。 “啊？”姚琴说，“他没病啊，吃嘛嘛香。” “那他去医院？” “哦，开头疼药去了。” 沈盛屹挂了。 连楼之瑶都没放过，小崽子说叔叔昨天拿了好多头疼的药回来。 他啧了声，手机揣兜里，进了电脑机室。 池雾在教室里弄了一会儿动漫设计的图帧，她要做的动画视频已经小有所成了，只不过目前只有大致雏形，太多细节还需要填充。 弄到中途，她接到导员的电话，问她交换生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池雾跟林女士、家里那边还有沈盛屹都商量过，他们的意见一样，都是毫不犹豫的让她去。 沈盛屹的意思是跟她一起，他本来就有出国深造的计划，只不过因为某个原因从高考后推迟了。 池雾问他因为什么，他没告诉她，让她猜。 池雾觉得可能是比较私密的原因，情侣之间也不代表一点隐私都没有，猜不出来也就没再多问。 “老师，我考虑好了。”池雾说，“感谢您和学校能给我这个机会，您跟我说一下需要准备什么吧，或者我什么时候去办公室找您方便一些？” 辅导员给她发过来学校给的文档。 池雾回了一句谢谢老师。 交换生不像自己准备出国留学那么麻烦，需要的材料也不复杂，池雾的各项成绩和表现在学院里一直都是第一，很好准备。 如果她同意了去，第二三名的俩人就可以直接出局了。 等沈盛屹忙完，她同他说了这事儿。 现在五月份，去波士顿那边的学校交换肯定得这学期结束，九月开学，还有三个多月时间。 “现在唯一的问题，”池雾看着沈盛屹，叹了叹气，慢吞吞说，“就是需要雅思6.5分。” 如果过不了，那是要泡汤的。 沈盛屹微扬了下眉梢，“就这个？” 池雾：“？” 她说，“凡尔赛是要挨打的，沈盛屹。” 第193章 甜蜜蜜 本来她只要在大四评定保研名额之前搞定六级就可以了，现在一下难度加倍，时间还缩短了一半。 池雾是真的有点愁。 但她从来都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 喜欢沈盛屹这些年她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任何东西都必须靠自己努力，闷头拽着藤蔓向上爬，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松了那股劲儿。 愁是真愁，她也是真不怕的。 如果最后时间到了不行，那就只能再做考虑了。 “你是不是已经考过了？”池雾想起沈盛屹说毕业没出国是临时意外，那他肯定是做过准备的。 沈盛屹：“昂。” 又到他能得意的地方了。 “求我，男朋友带你弯道超车。”他眸底闪过光色，嚣张又坏的一副样儿。 将需要的材料尽早交上去，池雾就把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准备考雅思上面了。 她有拿不准的地方就问沈盛屹，周末不用上课的去沈盛屹的公寓，她背英语单词刷题，他坐在地板上攻克最后那一部分拼图。 时不时就过去打扰池雾一下。 休息的时候两人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池雾发现沈盛屹特别喜欢一些老电影，国内外的都有。 可能他在深城长大，那座城离港城近，他抽屉里有不少港城的老电影。 有些池雾看过，有些她没看过。 池雾问他最喜欢哪个，他翻了翻那些碟片，指尖懒洋洋点了一部。 “这个。” 甜蜜蜜。 池雾也喜欢这部。 她想起来还没在一起那会儿玩大冒险，问他理想型，沈盛屹说他喜欢张曼玉那样的。 “因为喜欢张曼玉吗？”她问。 沈盛屹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哼笑，“在我们那边，小时候就没有不拿张曼玉当女神的。” 池雾点了点头，把碟片放进去，就放了这部。 她坐回沙发，沈盛屹顺手把她捞进怀里，捏她脸，凑近亲她一口，池雾觉得他太黏了，推着他躲。 沈盛屹变本加厉，把她亲的气息紊乱。 电影放到最后，他脸半埋在她颈边，低磁的嗓音微哑，“池雾，真看不出来还是跟我这儿装呢？” “什么？”池雾偏了偏脑袋。 “理想型说的是你，跟张曼玉有几毛钱关系？” 那会儿是真没看出来。 暗恋的人伪装的再好，都难免有点自卑胆怯。 不过池雾能考上京大，能蝉联学校专业第一，就算不是天赋型，她也不是傻的。很多事情再去想她都能想透了。 “沈盛屹，你怎么就能这么傲娇啊。”她说。 她以为她能装，他更会装。 “管呢。”他咬了她脸蛋一口。 镜头停在张曼玉的李翘和黎小军多年后街头重逢，时过境迁，对视一笑。 那一年张曼玉跟黎明更是火的一塌糊涂。 池雾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能理解，只看得到李翘和黎小军分分合合。 后来高二那年一次班上讨论电影，沈盛屹随口提到它，池雾假期里来来回回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段复杂的爱情，每一次看都有不同的感受。 她窝在沈盛屹怀里，感叹笑着说，“豹哥死的那里我每次看都哭的最惨。” 沈盛屹揉了揉她脑袋，可不么，刚才抽抽搭搭哭的就是她，他笑了声，抬起她下巴索吻。 沈盛屹那边要出国的资料都是他自己在准备，他向来自由，想做什么事家里都随他。 沈玉山对这件事没什么意见，沈盛屹愿意出国深造对他来说更有帮助。 雅思比较好的一点就在于可选考的次数非常多，池雾是上网搜集资料做的复习计划，她决定报名六月下旬的场次试考一次，先摸摸水准。 不过那之前池雾还得先把英语六级考了。 学习任务太重，她做动画视频的时间被挤压掉，都是留到晚上靠在宿舍床上熬夜继续做的。 沈盛屹的生日在夏至后，离得很近了，她从四月就开始准备，想送他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 这天，池奶奶的复查报告下来了。 当时池奶奶住院是在京都这边的中心医院做的手术和后续治疗，池父和杨阿姨都上班抽不开时间拿，打电话让池雾有时间的话就去拿一下。 池雾上完课同沈盛屹说了声就打车去了医院。 报告上池奶奶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无非是人上了年纪都有的那些毛病，按时来医院疗养检查就可以。 池雾认真听医生说完，放下心拿着报告离开。 她没想到的是竟然又在这见到了沈玉山。 男人同医生说着话从某个科室出来，池雾眼看就要跟他同行，社恐本能发作，往后躲了一步。 “你这个情况……生长速度很缓慢，初步断定大可能是良，但目前还不能彻底定性，平时疼的频繁吗？” “还行，偶尔。” “都跟你说了工作别太拼，疼的不厉害吧？药你就还继续吃着，咱们后续再看。对了，还有，咖啡少喝啊，想长命你就悠着点儿活吧。” “……” 他们从电梯下去，池雾眼睫动了一下，对听到的模模糊糊的东西不能断定是什么，但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她摸了摸心口，心脏跳动很厉害。 回到学校，池雾犹豫了下，问沈盛屹，“之前你问沈叔叔，他去医院是因为什么了吗？” “有点偏头疼。”沈盛屹偏头看她，“怎么了？” 池雾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又开始加速，她抿了抿唇。 “我去拿奶奶的报告又看见沈叔叔了。” 沈盛屹皱了下眉。 池雾没多说什么，别的她也不清楚，只是把这件事跟沈盛屹说一声。 其实她是很讨厌医院这种地方的，好像与医院挂钩，就总是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回头我再问问他。”沈盛屹说。 “嗯。”池雾笑了笑，说，“中午想吃什么？” 两人去小餐厅吃了米线。 周末，沈盛屹去了沈氏集团一趟。 前台认得他，沈盛屹是沈玉山的独子，沈氏集团公认的少爷、接班人，没人会拦他，沈玉山在开会，助理看见他后领他先去沈玉山办公室等。 “沈总应该还得有一会儿，您看您要喝点什么？”助理面对沈氏这位少爷比对着他老板还战战兢兢。 沈盛屹抬了下眼皮，手指把玩着手机，“可乐。” 助理给他拿了听百事，就退了出去。 沈盛屹坐了会儿才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 沈玉山的办公室就是那种很冷调刻板的工作的地方，他扫了几眼到他办公桌前，翻了几下文件。 最后拉开抽屉看了看。 沈玉山一进办公室门就瞧见他儿子大剌剌地翻他办公桌。 听见动静，淡淡抬头看了他一眼，关上抽屉。 沈玉山差点气笑，“怎么着，上你爸这找什么机密资料来了？” “病历报告呢？”沈盛屹拉开他椅子坐下。 “我看看。” 第194章 小池老师，我害怕。 沈玉山：“什么病历报告？” “你没病没事儿老往医院跑？” “……” “又是谁跟你说的？” 沈盛屹翻看着病历单，目光落在那一行“有阴影状物”这几个字上，半晌，把报告往桌子上一丢，看不出表情变化，只有垂下的眼有几分阴霾。 啧了声，他语气嘲讽，“孽造多了报应到头顶了吧？” “你小子给我好好说话。” 沈盛屹：“医生说还有几天？” 沈玉山：“……” 沈盛屹垂眸看报告。 静了几秒，他深吸了声气，问，“这什么意思？意思是你脑袋里长了东西？不只是偏头疼那么简单？” “可以这么理解。”说来也奇怪，沈玉山其实知道他这个儿子最怕什么，心软、善良，外壳比什么都硬，他儿子脆弱的像块儿玻璃。 男子汉大丈夫，结果给养成了珍珠。 沈玉山压根没想让他儿子知道，叹气，“阿屹，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初步诊断什么说不准。” 池雾发现沈盛屹这些天心情不太好。 不是那种生气了的心情不好，他虽然没什么大变化，仍爱逗逗她，但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可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池雾能想到的只有一件，问他，“是叔叔怎么了吗？” 沈盛屹眸光动了动，看了她半晌，忽然抱住她，把脸埋到了她身上，静静地没说话。 池雾不是很会安慰人，只好就这么陪着他。 六月中旬的某个下午池雾考六级，交完卷从教室出来，池雾没找到沈盛屹，她给他发消息，他也没回。 池雾回去的路上碰见了陈期行，陈期行说还没联系，六级准考证是随机的，谁都不挨一块儿。 “再说了，你都不知道他哪儿去了，我能知道吗？”陈期行笑着调侃。 池雾在教室这边等了一会儿，今天是周末，没人上课，教学楼考试的人散了就清净下来了。 池雾只好先回宿舍。 到了傍晚沈盛屹才有了动静，说有点事儿。 世界和平：【在宿舍？想见你。】 池雾换了衣服下楼。 还没说话，就被沈盛屹拽着手腕拉进怀里。 她鼻尖撞到他身上，一阵酸。 “怎么了？”池雾缓了缓鼻子的酸涩，在他怀里仰了仰头，他抱的很紧，池雾一动，他就扣的更紧。 池雾只好放弃了动作，柔声问他，“你去哪了？我没找到你就先回来了。” “医院。”过了会儿，沈盛屹说。 池雾心头一紧。 沈玉山在公司头疼晕倒了，沈盛屹提前交卷从考场出来接到他妈带哭腔的电话，匆匆赶过去的。 事发突然，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同池雾说。 池雾没怪他这个。 什么事都有轻重缓急。 沈盛屹哑着嗓子低声，“小池老师，我害怕。” “不怕，我在你身边。”池雾说。 这时的池雾，从来没想过她要抛弃他。 她感受到颈间的温热，是来自他的眼泪，她心脏被攥的一抽一抽的疼，她不愿意看到他有任何难过的样子，她不希望他承受任何伤害。 她想的是要一辈子陪在他身边。 好在沈玉山只是头疼加低血糖才晕厥，没太大事，就是他脑袋里的阴影是一个隐形炸弹。 六月下旬的雅思试考池雾没过，考的时候她就有心理准备了，知道自己还差点，同时也走了一遍过场知道欠缺在哪里了，对下次考有了准备。 沈盛屹最近心情轻松不少，沈玉山的情况检查出来，脑膜瘤早期良性，医生说发现得早，可以手术完全切除。 手术时间就在最近。 沈玉山这种身体状况明显不能再继续原来的高强度工作，因此沈盛屹除了上课大半时间都放在他家的公司。 沈盛屹读大学以来沈玉山一直有意识地在培养他管理公司，但也没想让他立刻接班。 他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沈玉山之前也不怎么管他，什么都由着他任性，现在却由不得他再像以前那样了。 池雾好几次见到他，都觉得他太累了，他皮肤白，有一点黑眼圈都特别明显，她担忧地望着他，被他揉揉脑袋说没事，就是公司事儿多。 池雾心疼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他，只能默默陪着他。 直到她周五去给楼之瑶补课。 回去的时候她听见紧闭着门的卧室里传来沈玉山和姚琴模模糊糊的争吵声，她不是有意听，但路过房间不可避免的听见一些东西。 大概是与沈盛屹出国的事有关。 “我为什么不同意你不知道吗？你这个身体状况就不适合再长期工作，你身体好我自然不反对阿屹出国深造，但现在你需要他尽早接你的班！”女人情绪很激动，“当年我们为什么离婚沈玉山，你应该比我清楚！” “这是两码事，琴琴，我们的事不应该再让阿屹去承担任何的后果，我们欠他的还不够多吗？” 在池雾的印象里，姚琴一直是一个温婉的女人，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没有豪门贵妇的架子。 她很难想象她会跟人这样吵架。 “姚琴，你听我说，儿子出国这是一早我们就同意的事，我们伤害他的够多了，他跟小池商量好的未来，你现在突然说不让他去……” “池老师，你的钥匙扣掉啦！”楼之瑶突然从房间里追出来。 卧室里的声音骤然消失。 池雾心一跳，楼之瑶已经追到她身边，手里拿着粉色的小鲨鱼，是沈盛屹很久前给她的那个。 池雾目光落在她手上，拿过小鲨鱼，笑着说，“谢谢瑶瑶啦。” “我在哥哥的钥匙上也看到过一个一样的，就是颜色不一样，哥哥的是蓝色的。”楼之瑶兴奋道，“池老师，你是和我哥哥在一起谈恋爱吗？” 她仰脸期待的看着池雾。 池老师这么漂亮这么温柔，没想到真的看上她哥哥了！ 她喜欢池老师！ “这可不是小孩子该问的事情哦。”池雾表情一窘，捏了捏楼之瑶的鼻子。 楼之瑶叉腰，“池老师，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都已经三年级了！我们班的甜甜和亮亮也在谈恋爱，他们还亲亲了，你和哥哥也会吗？” 池雾：“……” 池雾红着脸狼狈的从楼之瑶家里逃出来。 耳边还回荡着楼之瑶好奇又天真无邪的问题。 第195章 你好爱我啊，沈盛屹。 她轻呼了声，耳边是街边树梢藏着的知了鸣叫，拍了拍脸，池雾走出小区去等公交，站牌前有一对穿着校服的小情侣在等车。 池雾低头看手机。 女生问男生，“如果咱们没能考到一个学校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异地呗。” 女生鼓了鼓脸颊，“那万一咱们离得很远呢，要跨越几千里才能见到的那种，我不在的时候你身边肯定有很多其他的比我还漂亮女孩。” “你身边也会有很多比我帅的男生啊。” “你喜欢上别人了怎么办？” “不会。我只喜欢你。” “你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摸不到抱不着的。” “宝宝，你不信我？” 手里的手机震了震，池雾回过神，是沈盛屹给她打电话。 那对小情侣还在继续说话，她莫名地弯唇笑了笑，接通。 他问，“给楼之瑶上完课了没？” “刚上完。” “来我这儿，快点。” 池雾只好换成打车，去沈盛屹那边。 今天他难得有空，周末他不爱在学校待着，就喜欢把池雾拐到他那儿。 池雾到时他已经做好了晚饭。 池雾被他骗的不像以前那么不能吃辣不是没有好处，终于能体会到吃一些辣菜的爽了，配上快乐水。 俩人一起吃的嘴唇红红，然后沈盛屹按着她接吻。 吃完之后他去收拾残局，池雾想跟他一起，被赶了出来，这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儿瞅她，“哪有男人让女朋友刷碗？滚出去。” 池雾：“……” 她已经习惯了他这副说话不中听的反差。 坐回沙发上，池雾拿过ielts继续做题，沈盛屹过来，找了部国外的电影碟放进去，他看电影她刷题。 池雾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想他爸妈的争吵。 她用余光偷偷看他，他手指漫不经心地划着消消乐，捞着抱枕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身上盯着电影。 “女朋友，看我还偷摸的？”他冷不丁捏她脸逮住她。 池雾眸光闪了闪，笑着亲亲他，“如果我雅思没考过，出不了国，你还去留学吗？” 他懒散低眸，漫不经心的模样，“你都不去了，我还干什么去？” 所以完全都是为了她。 池雾眼睫垂下来，再抬起点满了亮晶晶的笑，撒娇般软声说，“你好爱我啊，沈盛屹。” “刚看出来？”沈盛屹扣她下巴低头吻她。 等电影放完，池雾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枕着她肩膀睡着了。 两排浓密的眼睫压下来，在他眼睑打下一小片阴影，淡淡的黑眼圈，竟衬得他很可怜。 池雾心里泛着说不出的疼，倏然对他们原本一片光明的未来产生一点难以言喻的怅惘和迷茫来。 她又想起在车站碰见的那对小情侣。 如果，他出不了国，他们异地，会是什么样子？ 不。 不，他们是异国。 隔着时差，池雾不敢想会怎么样，也想象不到。甚至有突发事件，他需要她的时候，她不能陪在他身边。 沈盛屹的阴历生日在六月三十那天。 这天两人都上完课，下午池雾主动和沈盛屹提出来，“咱们今天去你公寓吧，怎么样？” “嗯？”沈盛屹把玩着她发梢，语调松懒，“昨天不是刚从那儿回来？”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你忘啦？” 沈盛屹一顿，笑，“哦，咱们小池老师是想给我过生日？” “我记得去年小池老师好像还欠着我一份生日礼物。” 池雾当然没忘。 “准备了没？”沈盛屹把她拉进怀里。 “准备了。”池雾说。 “不过你别抱太大期待，”她意有所指，“像你那种大开大合的给我过生日，我可做不到。” 一个是他玩过一次的惊喜，照着搬就没意思了。一个是她虽然不缺钱，但确实也没有沈盛屹那么大手笔。 “小池老师的心意最重要。”沈盛屹在意的又不是那些。 两人出了学校打车过去，到小区时池雾拉住他手，沈盛屹偏头，问她怎么，池雾弯弯眼睛，说，“我给你做顿饭吃吧，沈盛屹。” “你会做？” “寒假的时候我有跟家里学了一点。” “为我学的？” 他太直白，池雾有点脸红。 她只是觉得沈盛屹给她做饭吃，她也想自己学一学，至少会做一些简单的菜，有机会也做给他尝尝。 “肯定没有你做的好吃。”她小声说。 “做成什么样儿我都能吃。”男生闷笑，牵着她手改去超市。 “黑暗料理也都吃完。” “你才黑暗料理。” 公寓只有周末才会有阿姨送食材过来，他们突然回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得去超市买。 从超市买食材出来，池雾钻进厨房，捣鼓了几下围裙，她低头系，沈盛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从身后抱住她，握着她手把围裙弄好。 池雾偏头，他就着这个姿势用手扶着她半边脸跟她接吻。 吻完用鼻尖磨着她脸，低笑问，“能不能行啊小老师，别我出去了你把我这厨房给点了。” 烧了厨房事小，把她给波及到事儿就大了。 “你少看不起人。”池雾红扑扑着张脸推他。 “哦。”沈盛屹快爱死她这个娇羞样儿了，笑声不断从胸腔扩散，他又低头亲她，“行，宝贝儿。” 池雾脸更红了，惹得沈盛屹忍不住又亲她。 池雾被他亲烦了，凶了他一下，他指控般瞅瞅她，出去了。 等他出去她才开始弄菜。 没一会儿他又进来帮忙。两人一起弄好了晚饭，放上餐桌时门铃响了，池雾去开门，拿进来一个蛋糕。 “你订的？”沈盛屹挑眉问。 池雾：“大风刮来的。” 沈盛屹：“……” 他捏她脖子转过来朝向自己，耷拉着眼皮直勾勾地盯着她，“池雾，今天谁最大？” “你。”池雾忍不住弯唇笑起来。 “你知道就行。”沈盛屹瞥她一眼。 凶他几回了。 池雾弄好蜡烛，把生日帽调整好，扬手要戴他头上，沈盛屹不配合的偏头躲开，“不戴，蠢。” 池雾看着他。 他皱了皱眉，不爽地歪头过来。 “好啦。”池雾笑眼弯弯给他戴好，去关上客厅的几盏灯，点上蜡烛，让他赶紧许愿。 沈盛屹没看蛋糕和蜡烛，只盯着她，“想要小池老师，可以么？” “可以啊。”池雾被他在蜡烛火光下闪着亮光的黑眸看的浑身发热，顿了一下，她说。 “你想怎么要我？” 第196章 他挺依赖你的，池雾。 “礼尚往来，小池老师以后也得每年都给我过个生日，不过分吧？” 池雾摇头，自然不过分。 这是应该的。 “一直陪在我身边。” 池雾的心头涩了一下，弯唇，“好。” “嫁我呢？” 池雾软声，“你别得寸进尺。” “就知道。”他嗤笑，吹灭了蜡烛。 池雾让他等等，先不要开灯，她去到电视机前，放进去一盘磁带，在黑暗中轻声道，“沈盛屹，你过来。” “生日礼物？”沈盛屹走过来。 “嗯。”池雾说，“我自己做的，可能有点幼稚，但花挺长时间的。” 她弄了几个月。 电视中缓缓播放着一集动画。 两个q版小人演绎着一个故事，看了一会儿，沈盛屹扬眉，看出来点什么，越往后越熟悉—— q版小女孩做家教遇到q版小男孩，他们相识，慢慢熟悉起来，旅游，他不远千里去找她，篮球赛，他拿到冠军和金牌送给她，他让她坐肩膀上带她玩，买玫瑰花送她，写道歉信，一起滑雪，他给她准备生日惊喜…… 这是属于他们的故事。 池雾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把他们之间的故事做成一集动画，亲手画的，亲手剪辑制作，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因为很多技术还没学到，把握不好，所以费了不少心思。 动画的最后是q版女孩踮起脚尖亲吻了男孩。 黑色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一行字，“沈盛屹，亲爱的男朋友，生日快乐。” “永远喜欢你。” 沈盛屹眼睫微微颤动，喉结上下滚动着，心脏砰砰跳动昭示着他此刻被无形的某种东西操控般的悸动。 他偏头看向身侧的池雾，女孩子眼睛亮晶晶的，靠在沙发里，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束花，见他看过来，就递到他怀里。 他垂眸，花束占满了怀抱。 她立刻绽开笑颜，“喜欢吗？” “还有这个。”一个精致的礼物盒。 “这是什么？” 池雾说，“自己打开看。” 沈盛屹动作小心的拆开礼盒。 里面是一对石膏娃娃，和动漫视频里的q版男女孩一样，是他们。 沈盛屹没说话，低头看了会儿，放下花，握住她腰把她抱到身上，在黑暗中凑近，呼吸相抵，交缠的不分你我，他低头吻她的嘴唇，像要把她吃掉的劲头。 许久，他松开，额头轻抵着她的，唇磨着她唇瓣，一下一下啄着，声音低哑温柔，“喜欢死了。” “池雾，你把我吃死了。” 晚上陈期行他们打电话，叫他们出去玩儿，ktv，说给沈盛屹庆祝生日。 两人去了，关系好的这帮人都在，除了陈期行他们还有几个池雾看着眼生的面孔，不用沈盛屹介绍，他们就笑着跟池雾自报家门。 池雾笑着同他们打招呼，被沈盛屹拉到沙发一角坐下。 他不满地捏她脸，“搭理他们干什么？怎么没见你跟我这么热情，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池雾：“……” “那都是你朋友。”她小声说。 “哦。”沈盛屹塞给她一听橙汁，“那怎么了。” 他们玩唱歌，唱北京欢迎你，一人一句，谁唱到塌房明星谁就罚喝酒，池雾头一回见这种玩法。然后又回到谁响谁喝，真心话大冒险。 他们这帮兄弟都知道沈盛屹酒量不算好，一个劲儿的灌他。 池雾坐在一边吃蛋糕，想拦着。 又见他们都玩的开心，沈盛屹的状态明显也是放松的，想到他最近这段时间太累了，他好不容易高兴，最终没舍得阻拦他们。 散场时晚上十点多，沈盛屹牵着池雾的手，眉眼低垂着，褪去冷淡棱角，很安静地站在她身边。 其他人都说说笑笑地叫车走了，陈期行笑着跟池雾说，“他最近压力挺大的，脾气死拧，什么都不愿意跟人说，麻烦你费心照顾一下。” 池雾点了点头，轻声，“我知道。” “阿屹挺依赖你的，池雾，对他好点吧。”沈盛屹淡淡瞥他一眼，陈期行啧笑，得。 他叫的车到了，对他们摆了摆手。 “走了。” 池雾带着沈盛屹回到公寓。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比那天在他爷爷奶奶那边，他们去山顶玩喝的还多，池雾付了出租车的钱。 沈盛屹停在原地垂眸瞧着她。 出租车开走，池雾朝他伸手，他盯着她手看了几秒，递手牵上来，懒洋洋问，“去哪？” “家。”池雾认真看他。 他眼睛潮潮亮亮，瞳珠一水的黑色，漂亮的看不出杂质，黑曜石似的，她说家，这双眼睛很快的亮了一下。 可随即他又说，“哪个家？我没有家。” 池雾心脏毫无预兆地刺痛了一下。 “他们都不要我。”他说，“小池老师，你在，我才喝的酒。” 在爷爷奶奶那边时，她曾说过让他少喝酒。 池雾眼睛发酸。 她摸了摸他的脸，垫脚凑近亲了亲他，说，“有家。我带你回去。” 沈盛屹这次喝醉了之后很乖很安静，池雾让他干什么他就照做，洗澡洗漱、换睡衣，除了睡觉时候不让她走以外，都特别听话。 他把她扣怀里不松，凑近亲她，嘴里带着股薄荷牙膏味儿，亲着亲着就把脸埋她颈窝睡着了。 他是真的很累。 池雾摸了摸他半干的头发，睁着眼睛看着漆黑房间中的一点，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也不知道。 翌日清晨，太阳从敞开的窗帘缝隙钻进来。 池雾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她怔了怔，反应了一会儿，摸过放在枕边的手机，早晨八点四十。 沈盛屹给她留了微信消息。 世界和平：【公司有点事儿，醒了自己弄早饭。】 池雾没多想，放下手机洗漱下楼。 冰箱里有他们昨天买的吃的，池雾拿了包馄饨煮了一碗，坐在餐桌前吃，看到手机上段清梨刚给她发的消息。 池雾奇怪今天没早八她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刚要点进对话框，一个语音通话就弹了进来。 “怎么啦？”池雾接通，另一只手用勺子舀着混沌，笑着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今天这——” 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清梨急急打断，“雾雾，你看到新闻和热搜了没？你……和猫哥都没事吧？” “啊？什么热搜？” 池雾打车到沈氏集团的路上给沈盛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发消息也没有动静。 新闻热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与沈氏集团有关的词条。 ＃沈氏集团老总身患绝症＃、＃沈氏集团危机＃、＃沈氏集团破产危机＃等等，全都是负面新闻。池雾不敢再看，握着手机的手心出了汗。 第197章 要不，你别出国了吧。 早晨高峰期，路上堵的厉害，她几次问司机能不能快一点。 池雾这个年纪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新闻上的每个词条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且庞大的。 事情发生在她亲近的人身上，她有种落不到地面的恍然感。 到了沈氏集团，她被前台拦在外面，大楼里的人依旧有序地工作着，前台穿着工整妆容漂亮，仿佛新闻上的词条都是凭空捏造。 池雾产生了一种割裂感。 这时沈盛屹回了电话过来，她连忙接通，沈盛屹下来找她，池雾跑上前抓着他手臂紧紧打量他。 “你……没事吧？”她关心道。 “没事儿。”沈盛屹看出她的慌张，摸了摸她脑袋，笑了下，牵着她往电梯走，“怎么过来了，看见新闻了？” “嗯。”池雾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发生的挺突然的。 不知道是谁把沈玉山在医院做手术的事扩大化说了出去，沈氏集团能做到这个位置，盯着他的人不在少数，都想闹出点危机吃红利。 新闻上说在医院的沈玉山被带走调查，一个集团老总被带走，而不是一个小部门的那么简单，情况已经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池雾再不懂这些，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新闻上说的东西她不信，在池雾的学生时代里，沈玉山就是作为一个慈善家代表的存在。 沈氏突然出事，沈盛屹连着好几天都没去学校。 池雾除了第一天去公司见他，后面沈盛屹都不让她再过去，两人每天只有在微信上能说几句话。 作为沈氏集团的不二继承人，沈盛屹年纪还太小，完全没有做好接班的准备，集团内部的腥风血雨并不比外面好多少，好在沈爷爷及时出面。 池雾去给楼之瑶上课时见到姚琴，女人憔悴的样子，她差点没敢认。 池雾想到半个月前听到的那次她跟沈玉山吵架，心里仿佛蒙上了一层重重的、破不开的阴霾。 楼之瑶这个小孩儿似乎也察觉到了家里发生了不好的事，变得没有以往那样活泼爱说话了。 池雾给她上完课，摸了摸她脑袋，给了她几颗大白兔。 楼之瑶拽住她的衣摆，泪汪汪问，“池老师，我害怕。” 池雾一下就想起那天在宿舍楼下，鼻子一酸，男生风尘仆仆地来紧紧地抱住她，也是这样，低声在她耳边说，“池雾，我害怕。” 她眼泪差点落下来。 “不怕，不会有事的。”池雾半蹲下来，柔声对小姑娘说，“瑶瑶，要相信爸爸，相信哥哥。” “嗯。”楼之瑶擦干眼泪。 池雾到楼下玄关处换鞋，打算离开。 姚琴突然叫住她。 “池老师，你来，坐。”姚琴温柔笑笑，“我有话想跟你聊聊。” 池雾直起半弯的身体，立刻变得有些拘谨。 姚琴递给她一杯茶，温声道，“不用害怕，你和阿屹在一起的事我跟他爸都知道，你们要一起出国，我们也是同意的。那时候他爸身体还没出什么问题，不知道阿屹跟你说过没有？我跟他爸离过婚的事，是我们做父母的愧对于他，所以想尽力补偿他。” “他爸病了，我是犹豫不让他走，但现在沈氏又出了危机。”池雾原本以为姚琴反悔了，不想再让沈盛屹出国。 可姚琴话一转，却说，“我希望你们踏踏实实出国，别受影响，如果阿屹那边出了什么状况，池老师，你一定说服他跟你一起去那边。” 池雾不懂，“为什么？明明上次您还反对……” 姚琴苦涩一笑，“果然，你听见了。” “池雾，很多事你们年纪小还看不通透，沈氏集团的危机没那么简单，阿屹他爸现在接受调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好在他爷爷回来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都是希望他好的，我不希望他卷进来。” 池雾失神地从沈家离开。 池雾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她望着窗外，脑海里思绪纷乱。 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 辅导员跟她说提交的交换生材料已经审核通过了，只要她雅思考过了，这件事就能定下来了。 池雾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不知道多久，眼睛都有些模糊了，才眨了下。 街边的两排杨柳树郁郁葱葱，树叶被太阳照的打了卷。 她重新看向窗外，弯了弯唇。 如果是两个月前，这还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沈盛屹和她一起出国，他真的会高兴吗？ 他们两个已经有些日子没能轻轻松松地坐在一起吃一顿饭了，好像短短的时间里，就发生了很多事。 池雾想。 如果是她，她一定不愿意。 她会陪伴她的家人。 可她同样也不能够让沈盛屹为了她，放弃变得更好的机会。 第二次的雅思考试，池雾过了。 查成绩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希望自己过还是不过，如果没考过，那么她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达不到这个要求，从而不能出国了。 一切的忧虑就迎刃而解了。 沈盛屹除了上课，每天的日子仍然在公司。 他太忙了，很多时候来上课都带着工作来处理，沈爷爷回来坐镇，说白了也是在教他。 他没有经验，作为公司继承人他需要学习很多东西。池雾收到他消息说一起吃饭的时候，在自习室看书。 七月放了暑假，学校的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 他在她图书馆外边，见她出来，递给她一杯奶茶。 他瘦了。 池雾看到他第一眼就发现了。 她眼睛几乎是瞬间就要热起来，鼻子酸的不行，她牵住他的手，小声说，“沈盛屹，你瘦了好多啊。” “太忙了呗。”他捏着她手指，偏头低笑着问，“小池老师心疼我啊？” “你是不是没好好睡觉？”池雾不理他这茬儿。 沈盛屹揉揉她脑袋，目光落在她脸上，挺久没能好好看看她了，想得慌，“嗯，老沈说撂挑子就撂了，事儿都扔给我，没工夫睡。” 池雾眼睫轻颤，抿了抿唇。 “沈盛屹。”她说，“要不，你别出国了吧。” 第198章 病猫 沈盛屹唇边的笑淡了淡。 这些日子他其实没有什么时间去想这件事，所有的精力都被堆积上来的文件和股东那边的压力压着。 沈老爷子聘请了一个专业的助理，他要学着管理公司，担起继承人的担子。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对不起。小池老师，这段时间我疏忽你了，我可能……”他语气艰涩。 眼下的情形，其实他们都很清楚。 池雾摇头，清凌凌的杏眸温柔的看着他。 “沈盛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因为你不能陪我就无理取闹吗？” 沈盛屹弯了下嘴角，手握着她一边脸摩挲了下她脸蛋，“知道你不是。” 他知道她雅思考过了。池雾一直是一个想做什么，就一定可以做到的特别优秀的女孩子。 “答应你的事我能做到。”沈盛屹低头亲了亲她唇，轻声道，“池雾，答应你要一起出国的。” 池雾的心脏又开始疼了。 接下来的几乎每天，沈盛屹都会陪她吃饭。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她，让池雾恍惚间觉得他们好像回到了之前无忧无虑的时候。 可他变频繁的电话和疲惫的模样都让池雾无法忽视。 “什么时候回家？” 池雾说，“后天吧，先去我妈那边住些日子。” “行。”沈盛屹点了点头，说，“正好陪你。” 离他近。 暑假里的日子沈盛屹还是一样的忙。 池雾有一次去他那，发现他连饭都不好好吃。 她同林女士说找同学去玩几天，实则去了沈盛屹那里，她住客房，每天陪着他监督他按时吃饭。 八月，池雾回池家那边住。 池雾给他发消息，他没回。 临近中午才接到他电话，沙哑着嗓音，带着鼻音，池雾几乎是立刻蹙眉，问他，“沈盛屹，你生病了？” “不知道。”他恹恹回，“头疼。” 池雾知道他爸那边还在接受调查，虽然已经回到医院了，但还是被监控随时配合审问的状态。 他最近轻松些了，但也只是凌晨从睡两三个小时到四个小时的区别，他自己住康盛园这边，生病了也没人照顾他。 他说他没有家。他们都不要他。 池雾很能懂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沈盛屹的父母给了楼之瑶足够的爱，却来不及弥补他。 而他也没那么需要了。 池雾换了衣服，从手机上叫了车，边下楼边买高铁票，“你在家等着，我现在去找你。” “小池老师，好想你。”他闷闷回。 昏暗的卧室里。 池雾怀疑她再晚来一会儿，这人就要烧傻了。 “起来。”她对床上抱着被子蹙眉装睡的人说。 沈盛屹慢吞吞坐起来。 她摸了摸他额头，滚烫的温度，温度计上显示着快39度，她弄了个冰袋裹好毛巾放他额头，“自己扶着，换衣服去医院输液。” “不去。”他说。 池雾凶他，“沈盛屹，你听话。” 沈盛屹烧的难受，眼睛都是潮的红的，头疼的厉害，他想起几年前发烧的雨夜，也是这么难受，给他塞伞的小姑娘温柔的不行。 落差一对比，他眼红的更厉害了，瞥她一眼，低声，“池雾，有你这样的，我都病了，你还凶我。” “去不去？” 他乖乖换衣服，挂了水拿了药回来。 池雾不会炖汤，怕自己做的不好吃，叫私房菜给送了份排骨汤，自己做了两个简单的菜，做好了去沙发边叫死活都不肯回楼上卧室睡觉的少爷起来吃饭。 饭吃完，吃了药，沈盛屹还没退烧，像蔫耷的小白菜，烧得困乏，又窝回沙发继续睡觉。 池雾被他当抱枕一样抱在怀里，浑身都滚烫烫的，不知不觉竟也跟他一起睡了过去。 傍晚是被人亲醒的。 池雾迷迷糊糊的抬手摸他额头，听他低笑一声，声音还有些沙，鼻音淡了不少，懒洋洋说，“退了。” 池雾不放心，爬起来让他试体温计，还有点低烧。 但精神气已经差不多恢复了。 池雾去冰箱里挑了些适合病人的食材，准备晚饭，酱油没有了，她让沈盛屹去储物柜里找下。 没一会儿，他递来酱油，还抱着个什么。 “什么啊？”池雾问。 “好像是个咖啡机。”沈盛屹额头贴着个天蓝色的冰凉贴，打开纸箱，语调散漫，“小池老师不是说想开咖啡馆，会做咖啡么？” “会一点点，你家还有咖啡机？” 池雾在对着百度的食谱做菠菜炒虾仁，同他闲聊，“不过我不会拉花，每次都弄得一团糟。” “买家电送的。”他说。 池雾弄好晚饭，沈盛屹还在岛台那边倒腾咖啡机，她让他先吃饭。 吃完饭，他继续弄，瘾大的从美团上下单叫了材料，池雾趴在岛台边撑着下颌看着他祸害，最后还真拉出了个像回事儿似的花。 “试试。”他挑眉。 茉莉拿铁。 池雾捧着咖啡杯尝了一小口，咖啡的微苦搭配着淡淡的茉莉香，融合掉了部分的苦，“好喝诶。” “以后聘我当你的首席咖啡师？”他得意。 池雾就笑，“好啊，不过我工资可开不高。” “不要工资，”他混不吝勾唇，“只要女朋友陪睡就成。” 池雾从岛台下踢他，“不正经。” 他扣着她下巴过来接吻，尝到微苦的咖啡味儿。 低低笑，“这款叫小池老师特供。” 沈盛屹就发烧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早早去了公司。 池雾醒来他已经不在了。 她撑着床坐起来，有种说不清的失落，空荡又难受。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池雾舔了舔唇，摸着杯子还是温的。 他给她留消息，说早饭在楼下恒温箱里放着。 池雾吃完收拾好碗筷，看到茶几上放着那套还差一点沈盛屹就懒得再拼的奥特曼拼图。 她蹲下小心的把它拿出来，不小心带出来一个文件袋，她捡起来要放回去，看到透明文件袋透过的纸张，是他在办的留学材料。 他说会陪她出国，就继续办理着留学的手续。 沈盛屹从来不食言。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朝她压下来，池雾静止一般看了许久，眼眶发涩，没忍住靠着沙发蹲在地毯上难过地掉了很多眼泪。 学校那边说出国的时间定在九月。 沈氏现在的情况，他怎么走啊。 而她的存在始终都会成为影响他的那个牵挂。 沈盛屹这个人，生来自由，所以骨子里单纯又率性，对恋爱的付出性太强了。 池雾心里的某一角好像碎掉了。 第199章 小池老师，我抱抱。 她擦干眼泪，准备了些养胃的午饭，要去公司给沈盛屹送。 医生说他这次生病就是作息不良加上劳累过度不好好吃饭，身体素质比以前差了不少，肺炎性感冒。 他以前最爱打篮球，现在连睡觉的时间都囫囵。 长时间这么下来，不生病才是奇怪的。 池雾来过沈氏的集团大楼几次，前台的人对她有印象，知道她是沈盛屹的女朋友，没有拦她。 池雾乘电梯上楼，到沈盛屹那层的办公室。 正准备敲门，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她抬起手的动作一顿。 “阿屹，现在的情况你根本没法出国，你爸还在医院那边，你去几年？难不成让我这个都老眼昏花了的老头子再给你守几年公司？” “我爸已经没事了，公司的事我出国也可以做好一切。” “你做好个屁！我看就是我跟你爸他们就是把你惯的太不知所谓了！”沈老爷子沉声道，“你能做好什么？我年轻那会儿都不敢像你这么狂！” “你现在这样跟青春期里不知所谓的小屁孩有什么区别？沈盛屹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连家业都守不住能给人小池什么好的生活？不一起出这个国人小池就不要你了是吗？啊？！” 一阵沉默。 池雾听到他固执道，“我能做好。” “沈盛屹！” 此刻稳住沈氏集团动荡的老董事长与记忆里那个慈祥的如同普通老人的沈爷爷仿佛判若两人。 里边两人又争吵了几句，沈老爷子气的摔门而去。 池雾飞快往旁边退了两步，等确定人走了才出来，过了片刻敲门，推开办公室门进去。 沈盛屹没什么表情的坐在办公桌后，气压很低，他头都没抬，淡淡道，“有什么事就说。” 池雾发现，这才短短的两个多月，他就成熟了好多。 原本随性肆意的性子被磨得沉稳了。 可这并不是池雾想看到的。 她希望他不用受这些会让人痛的磋磨。 池雾垂了垂眼睫，走近，沈盛屹不耐抬头，看清人后冷戾的眸光温柔下来，问她，“怎么过来了？” “给你送午饭。”池雾提了提保温桶，说，“不然你又不按时吃饭。” 沈盛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整个人好像都松懈下来，透着疲惫，低声说，“过来。” “小池老师，我抱抱。” 池雾走到他身边，沈盛屹手臂揽住她腰，抱的很紧，脸埋在她小腹，闷着撒娇似的。 “我好累，小池老师。” “我知道。”池雾手放在他头顶，揉了几下，话语温柔，轻声道，“沈盛屹，辛苦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 - 八月二十五，七夕节。 沈盛屹提前空出一天，两人说好的，这天出去约会。 池雾很早的起床，画了一个淡淡的妆。 三伏天，外面热的走几步路就出汗，今天有点阴天，稍微凉快了一点，她简单的穿了短袖牛仔短裤，外搭一件防晒，头发扎起来，很利落的打扮。 她出门早，没跟沈盛屹说，买了两份早饭直接去了对面小区。 沈盛屹早就把家里的钥匙给她了，池雾开门后换鞋进屋，客厅没有人，放下早饭上楼听见卧室里隐隐的水声，他应该是在洗澡。 拼图只剩下一个边角，是这些天她慢慢拼的，等他的功夫池雾坐在地毯上，拼剩下的这点。 沈盛屹擦着头发下楼，她手里就还有几个拼图片。 “什么时候过来的？”沈盛屹顿了一下，眼底闪过抹笑。 “刚来。”池雾对比着拼图形状把最后几个卡片放上去，一幅完整的奥特曼六兄弟总算拼好了。 她没忍住笑，对沈盛屹说，“完成了。” 用时九个月。 他们这速度也是绝了。 “嗯。”他放下毛巾，弯腰抬起坐在地上的池雾的下巴，亲了亲她嘴唇，笑着说，“谢谢小池老师，回头去买个大点的展示盒裱起来。” “不至于吧？”池雾好笑。 “至于。”沈盛屹捏了把她脸，直起身去冰箱里拿水，声音散漫，“这可是我宝贝儿送的定情信物。” 吃了早饭两人出门，先逛商场，买了许多时下新上的情侣款夏装，去看电影，连着看了两场，第二场是恐怖片，池雾不太敢看。 沈盛屹告诉她没有鬼，被他哄着骗到了好几次。 池雾气的咬他，把他手腕上咬了一排牙印。 从电影院出来去吃饭，他哼笑着勾她肩膀往怀里按，捏着她后颈没好气，“小池属狗的是不是？” “属你的。”池雾又咬了他一口。 沈盛屹“嘶”一声，闷闷笑着，低头在她后颈亲了下，说，“这么记仇啊。” “让你不正经。”池雾看他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牙印儿，有点心疼了。 “疼疼我呗。”他凑近让她亲一下，“雾雾宝宝。” 呆了两秒，池雾脸腾的红透了。 她觉得他这样比喊她宝贝儿还过分。 手忙脚乱地推开他脸，应激的猫似的从他怀里钻出去跑了。 下午他们去游乐场玩。 玩了几个水上设施，弄得衣服都湿了，池雾穿短裤出来，玩水方便，弯腰捧起一捧水往沈盛屹身上泼，扑一脸，他茫茫然抬头，睫毛都挂上水珠，池雾笑得喘不上来气。 沈盛屹把她压怀里笑得放肆。 笑着笑着，她盯着水面，忽然前所未有的茫然起来。 从游乐场离开俩人身上都湿透，哗啦啦滴水，只好寻了个换衣间拿了身新买的衣服先换上。 池雾有点口渴，说想喝奶茶。 沈盛屹勾了下她湿漉漉的发梢，购物袋和手机都塞她手里，“在这儿等着，给你买去。” 池雾笑看着他转身落拓的身影，奶茶店排队的人很多，能避阳光的地方挤满人，他就站在刺目的太阳下，池雾倏然想起以前的他。 从来不需要去做这些事情，他苦夏，像只懒怠的猫，想要什么都有人送到他手边。 她说不出的心酸，唇畔的笑容慢慢淡下来些，手里握着的手机突然震动，她低眸，不是她的手机。 池雾把沈盛屹的手机放到上边，是一个备注“助理”的人打来的电话，震动了一会儿。 没人接，它就自动挂断了。 池雾按了一下解锁键，屏幕对上她的脸竟自动解开了，她怔忪了两秒。 点进那个电话的标志，最上面就是刚刚挂断的电话，“助理”这个名字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括号，写着（5）。 这说明，沈盛屹的助理今天给他打过五个电话。 而他为了陪她，都没有接。 第200章 戒指 池雾盯着屏幕没动，直到它自动黑屏。 她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再次感受到了用力扒在心脏上的那重阴霾。 奶茶店那边沈盛屹接过两杯茉莉奶绿，朝她走来，池雾重新解开手机，飞快退出通话记录页面，关上锁屏。 沈盛屹走到她面前，因为天气热而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在离她越来越近，神情也变得懒散带笑，桃花眼瞧着她，盈着戏谑的宠纵。 今天的他竟有了几分沈氏的担子还没落到他肩上的飞扬。 可池雾知道，那几个未接电话就能撕碎这层幕布。 直到停在她面前，沈盛屹曲指敲了下她额头，“发什么呆？” “给，咱们大小姐要的奶茶。” 池雾摒除杂念，将背到身后藏起来的那只手拿出来，是一小束花，换沈盛屹给她的一杯奶茶，眉眼弯弯，“给，送给男朋友的奖励。” 她轻声说，“七夕快乐，沈盛屹。” 沈盛屹愣了几秒，接过花的同时挑眉，“支开我就为了买花？” “你猜？”池雾戳开奶茶喝了一口，反问。 沈盛屹垂眸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很想吻她。 来来往往的行人。 池雾惊呼了声，被他拉到一片无人的阴凉下，炙热急切的吻朝她落下来。 池雾眼睫重重颤抖着，回抱住他，应承着他的吻，胸腔的呼吸都被压榨干净，她艰难的消耗着氧气，从来没有过的主动，回应他的吻，到心脏阵阵发痛，到眼泪从眼角不停的往下落。 “出息。”他用温热的唇吻掉她的眼泪。 暮色降临。 人群中毫无预兆的出现了一场混乱，广场上的小孩子抓着家长的手兴奋地“哇”个不停。 池雾抿了下嫣红发麻的唇，从沈盛屹怀中退开，指尖颤抖的呼吸着。 两人共同向那边看。 原来是卖氢气球的阿姨没握住牵着氢气球的那团线。 所有的气球都混乱的飞上了天空，穿过人群，试图捕捉五颜六色线绳的手纷纷落空。 气球挣脱牵制住它们的阻力，自由地朝向天空的四面八方飞离，慢慢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彻底自由。 池雾看了半晌，她偏头看向沈盛屹。 眼中好像有着什么难过的情绪。 沈盛屹若有所觉地低垂眼帘，心头莫名一跳。 但再看，池雾已经笑起来，牵起他的手，软声说，“沈盛屹，我们回去吧，很累了，晚饭我想吃你做的。” “好。”沈盛屹勾了下唇，揉她脑袋。 两人去超市买了食材，沈盛屹去厨房做饭，池雾拆开白天买的展示盒把拼图放进去，小心拼装。 沈盛屹好像来了电话，他在厨房压着声音说话，池雾顿了一下，低着头弄着展示盒。 晚饭做的很丰盛，都是池雾爱吃的。 在一起久了，他们的口味都慢慢变得相近了。 池雾却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一瞬间非常的难过，眼泪好像下一秒就要倾泻般落下来。 吃完晚饭，沈盛屹在窗边接电话，烦躁的侧脸映在玻璃上，他好像好久没有肆意地高兴过了。 池雾收拾了碗筷，从厨房出来沈盛屹刚挂断，看着她皱了皱眉。 池雾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一步说，“沈盛屹，你做的饭，我来洗碗，很公平呀。” “谁跟你讲公平。”沈盛屹不爽。 他拉着她到沙发边，看到茶几上已经装好了的拼图，扬了下眉。 池雾被他按坐在沙发上，不解地看着他。 沈盛屹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黑色的丝绒小盒子，池雾心脏一缩，意识到什么，眼睛睁大。 沈盛屹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简单的银色指环。 他半蹲在她面前，喉结微微滚动，男生漂亮的眉眼没有丝毫凌厉的棱角，柔软温柔，银色指环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闪闪发亮，“小池老师，送你枚戒指，要不要？” 池雾仿佛被钉在这里。 徘徊了一整天的话堵在胸口。 她慢半拍，狼狈地眨了眨眼，眼睛飞速湿润，忍了许多次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聚成泪珠一样落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一步都显示着她要做的事那么的罪恶，那么的坏。 她要做一件伤害他的事了。 可他一无所觉，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要讨她开心。 “沈盛屹。” 她嘴唇动了动，说出一句话。 沈盛屹抬手给她擦眼泪的动作一顿，唇畔的笑也僵住，像是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分开吧。” 池雾手指抓住沙发，心涩的呼吸都有些艰难，但她想到他这些天多么累的工作，她听到他家里的争吵，他爷爷骂他的话，他百忙之中每天都要陪她，他今天陪她玩空了多少个电话，他坚持要和她一起出国…… 他曾说过，如果她不出国了，他还去做什么。 他这样的性格，如果异地，会往国外跑很多次吧，堆积的工作呢？压缩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去处理，其实不难想到。 原来曾经渴盼的依赖在意，也会成为刻进她心脏的一把刀。 池雾闭了闭眼，还是轻声说。 “要不，我们先分开吧。” 沈盛屹定定看她几秒，说，“池雾，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池雾摇了摇头，眼泪掉得很凶，但她很快忍住，擦干脸，声音只余微哽，却冷静，“我们分开吧，你不要出国了，就在国内，做你应该去做的事，不要因为我反复徘徊，去纠结，去痛苦。” “沈盛屹，你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自由，应该随心所欲。 哪怕是家里出了事，他也该是的得心应手的，而不是因为她的存在，去加重他的疲惫和痛苦。 如果没有她，他根本就不用考虑这些。 什么时候，她竟无形的成了牵扯住他的负担？ 池雾无法接受，她像走进了死胡同的困兽，她怎么能够成为心爱之人的负累。 沈盛屹听她说完，冷厉的神情倒是缓和了许多，“就因为这个？” “我说过没有，这些事不用你操心，答应过你的我都能做好。” 池雾静静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沈盛屹，你以为把一切全都扛在自己肩上，挡住我就能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201章 池雾，你别不要我。 她做不到。 她如果不爱他，自然不心疼他。 她太笨了，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所以你就要跟我分开？” 沈盛屹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家里有人找你了是吗？我爸，我妈，还是老爷子？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池雾摇头，“你别乱想，你妈妈确实找我说了话，但你别误会，你爸爸被带走调查的时候，她说让我一定要带你出国。现在你爸已经回到医院了，你留在国内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盛屹沉默许久。 最后只说了两个字，“不分。” 他攥着她手腕，眼睛隐隐泛着红，说，“池雾，不分。” 池雾偏开脸看向别处。 “不分开，好不好？” 他依然是蹲在她面前的姿势，握着她手心贴他的脸颊，低声，像猛兽在服软，“池雾，我离不开你。” 池雾呼吸一滞。 仿佛是错觉，她竟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祈求和哽咽。 “你说好要珍惜我的，池雾。” 他抬睫，颤抖着说，“你不能毁约。” 池雾抿紧唇。 可是她给他带去的不只是快乐了啊。 池雾变成了沈盛屹的包袱。 “不分。”他说，“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池雾。你答应我夏天还和我一起去那边，我还没带你去周杰伦的演唱会，不分好不好？” “沈盛屹，你别这样。” 池雾的嘴唇不停地颤抖。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她明知道他是那样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他的尊严排在他的命前面，只要她说一些难听的话，她知道说什么样的话能够刺激他让他放手，让他难堪，被他厌弃。 可她舍不得。 说任何重话伤害他，都不亚于对她自己捅刀子。 她爱的人怎么可以下神坛。 最后，她只是温柔的摸摸他的头，沈盛屹倏然抬起头，黯淡的一双眼睛重新燃起亮色。 “沈盛屹，你以后也要做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我青春里的那个少年是你，你是我的榜样，我的荣光。 以后的你，也要自由洒脱，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他眼底的光华一瞬熄灭。 沈盛屹看出她的坚决，微红的眼睛紧盯着她。 池雾受不了这样的他，胸腔窒息的每呼吸一下都卡的闷痛，她缓了缓，平静道，“沈盛屹，分开吧。” “为什么一定要分开？”沈盛屹深吸气，退了一步，“好，就算我不跟你一起出国了，我们异地不行？池雾，我向你保证，就算是异地，我们也一定可以很好的，就像现在这样。” “不可以。”池雾说。 “我们不是异地那么简单，沈盛屹，我相信你会做到很好，我也相信我们会很好，但许多事情，发生和畅想是不一样的。我了解你，你会为了我而放弃一些东西，哪怕是你的前程，你自己的生活，甚至我说一句，你就一定能排除万难为了我一起去国外，你说你能处理好，我也相信你，可那些挡在眼前的责任和难处呢？” 她顿了顿。 “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这么自私。” “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要再为我分心，就像在遇见我之前。” 沈盛屹盯着她，像是懂了。 半晌，他点了点头，将装着戒指的盒子扔到茶几上，扯唇嗤笑，“所以你就把我丢下了，是么？” 说来说去。 还是要丢掉他。 “对不起，对不起……”池雾胡乱抬手擦眼泪。 “如果，如果一年后，一年后你还喜欢我，那么——” 沈盛屹粗鲁打断她的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漠道，“可是你凭什么以为被你丢下我还会乖乖停在原地等你一年？你是不是觉得，我就非你不可啊，池雾？” “我说过吗池雾，我说过没有我最讨厌什么？” 池雾心尖抖动了下，沉默不语。 他指了指门口，“你走吧，别逼我说难听的话。” 池雾攥紧手，手心被掐的生疼。 她站起身往外走，动作很慢，仅仅是这几步，就消耗掉了她全部的力气。 明明，她好不容易拥有他。 可是她要眼睁睁看着他两边周折的痛苦吗？还是她要为了他放弃出国？不论是哪一个，她都害怕将来的他们为此而后悔，变成一地碎玻璃。 他们都太年轻了。 可他们又是成年人了。 沈盛屹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这个无情的背影，叫她，“池雾。” 池雾身形一顿，没有回头。 他快步走近似讨好般牵住她的手，面容却绷着，嗓音带着沙哑，像是冷风割过刀子，“小池老师。”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跟我服个软，不分开。” 我跟你服个软，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池雾鼻尖酸的厉害，一开口就要再涌出眼泪。 她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他，一字一字道，“沈盛屹，你还记得我生日那天，你给我的许愿卡上那三个愿望吗？” 沈盛屹眼底的期待彻底沉下去，他想笑，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怎么还有胆子提许愿卡。 她想用他的愿望卡甩掉他吗？ 他试图阻止她，警告道，“池雾。” “说话要算话。” 池雾笑了笑，说，“沈盛屹，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像上次一样把自己弄生病，这是第一个愿望。” “第二个，做好你该做的事，像以前一样，不要被我影响，做回那个闪闪发亮的你自己。” 最后，她声音很轻地说，“沈盛屹啊，不要让我变成你荆棘里的一部分，你一直都值得被爱，你那么好。没有人比你更好、更值得被爱，你父母离婚并不是你的错，被丢下也不是你的错，这些都是大人的错。你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善良，耀眼。即便没有我，你也会遇到很好很好的人，不要因此而去质疑什么，你要爱自己，爱这个世界。” 沈盛屹静了静，问她，“你爱我吗？” 是不是以为我真的非你不可？ 笃定了我不会爱别人吗？ 他有很多狠话，可对上她那双哭过的眼，哪一句都舍不得说。 “答应我的事不可以食言啊，沈盛屹。”池雾温柔道。 他的黑眸骤然落泪。 第202章 全世界最没有错的就是沈盛屹 街边尽头的天幕还有最后一点的亮色，蝉鸣声刺耳地不停不歇，间隔有序的路灯亮着。 有吃完饭的住户带着小孩出来遛弯。 池雾拖着仿佛灵魂出窍的身体走出门，直到离开了这个小区，平静的回到家，她脱力般靠着门蹲下来。 很快，安静的客厅里响起低低的呜咽声。 池雾用力抱住自己的手臂，抽泣着。 池小白从屋子里窜出来，围着池雾转了几圈，往她身上扑。 池雾被扑得摔在地上。 她蜷缩了一下身体，觉得全身都痛，蹙了下眉，坐起来茫然地抱住膝盖，她将脸埋起来，没一会儿又抬起头，伸手抱住池小白，突然被打开了某个开关般，放声大哭。 池小白似乎知道了主人在伤心，哼哼着老实地趴着不动了，凑近小心地舔着池雾的手指。 池雾泪珠成串地往下掉，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哭到难以喘息，好像要把忍住的好多眼泪全部一次性流光。 不知过了多久，她脑袋都有些发懵，抽泣着将脸埋在池小白身上，哽咽着小声说，“小白，我是个坏人，我把他抛下了，我可能永远都找不回他了。” “可是……可是……” 我不能当他的拖累啊。 池小白“汪”了声，轻轻地用舌头舔她的脸。 池雾擦掉眼泪，蜷缩在那里没有动。 她有些庆幸，还好这几天林女士去出差了，她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收拾起快要破碎的自己。 可是……她埋着脸肩膀颤抖着，眼泪又落下来。 可是好痛啊。 池雾跟沈盛屹分手这事儿，一开始没人知道。 本来就是在暑假里，不用去学校，玩的玩，忙的忙，大学生放了暑假除了开学那两天都默认不联系。 沈盛屹那边也按部就班的上着班，直到这天晚上陈期行收到他微信，问他有没有空，出来喝酒。 陈期行还觉得新奇。 沈盛屹他家公司出了那档子事儿之后他就相当于赶鸭子上架，现在是没什么大事儿了，他爸接受二次调查后没什么大碍在医院等待术后观察。 但他接手公司是真事儿，担子压在身上，他忙得要死，唯一抠出来那点时间都拿去谈恋爱了。 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居然有功夫找他喝酒了？ 陈期行就一个字，【哪呢？】 世界和平：【康盛园。】 陈期行到他家，沈盛屹拉开门，让他进来。 岛台边放着一堆酒，红的啤的，喝空的没喝的都有。 沈盛屹抬了抬下颌，“随便拿。” 到这儿，陈期行都没看出什么来。 家里整洁，就沈盛屹这个活的生物看着有点颓废。 他没多想，拿杯子倒了半杯红酒，仰头干了就换成罐啤喝了。 他看了眼随便坐在地毯上喝酒的人，走近踹了踹他腿，“哎，小池呢？下班了没跟小池腻歪？” “分了。”沈盛屹语气淡淡。 “分了啊，我就说——”陈期行放松撑着沙发往地毯上坐，说到一半呛了下嗓子，抬高声音。 “分了？！” “不是，什么意思？沈二你说清楚。” 沈盛屹干了酒，又倒了一杯，仰头一口闷，没情绪的低低笑了声，“字面意思，还能什么意思。” 他闷咳了声。 “她把我甩了。” “……”这他妈还是人类语言吗。 陈期行这才看清他腿边那瓶酒，差点骂娘，不，是直接骂出来了，“沈盛屹你他妈的，这他娘伏特加有你这么喝的？！你这傻逼酒量命还要不要了？” “她都不要我了。”沈盛屹手指拎着杯子，垂着头埋进膝盖。 许久，肩膀微不可察地颤动。 没说的半句很明显，赌气似的，一条烂命。 陈期行都服了。 再看这祖宗，如果不是喝醉了，那嘴比钻石还硬的性子，就压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很少有人知道，沈盛屹是个脆弱又娇气的主儿。 第二天地球照样转，太阳照样升，这个世界就这样，成年人的世界只有现实两个字，沈盛屹没事儿人似的去公司接受磨炼。 除了比平时更冷漠，没什么人气儿，没人看出来他昨晚那个抖着肩膀不言不语掉眼泪的模样。 陈期行晚上又被他拉来喝酒。 看他耍酒疯。 他其实也不怎么耍，就坐在那儿静静掉眼泪。 这么来了三天，他发烧了。 陈期行大大地松了口气，不是他这个当兄弟的这个时候还看他热闹，这世界上估计找不出第二个比他陈期行更宠兄弟的冤种了。 实在是再这么喝下去他早晚酒精中毒。 陈期行从他手机里找到池雾的电话，一看又气乐了。 都不用特意找，人标着星标呢，排a上边，让人甩了“老婆”二字都没改。 他冷着脸拨通之后直接撂了句沈盛屹在康盛园烧死了，要是还念点旧情就给他叫个救护车。 池雾正收拾去波士顿那边要带的东西，闻言下意识捏紧手里的衣服。 沉默片刻，她尽量平静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是他兄弟，不会放任他不管的。” “哦，那就听天由命吧。”陈期行冷漠道。 这个时候他才显露出一些同样为豪门少爷的脾性棱角来。 “爱来不来，死了活该。” 池雾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被挂断的手机。 - 卧室拉着窗帘，昏暗一片。 沈盛屹眼角熏得不正常的红，难受的仿佛处在水深火热里，头疼、喉咙烧的嘶哑涩痛。 突然，有温软微凉的东西覆上额头，一触即分。 他本能的伸手去抓，试图留住这片凉爽。 池雾只好无奈的用一只手给他敷毛巾。 沈盛屹微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低头看了看手里抓着的细腕儿，盯着池雾分辨了片刻，红着眼，表情是冷的，“你来干什么？” “你发烧了。”池雾说。 他狠狠瞪她，“你都把我甩了，我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池雾挣了挣手腕，想趁着他醒了让他把药吃了再睡一觉，看他红的满是血丝的眼睛就知道他现在肯定难受。 沈盛屹却以为她要走了，握她手腕的力气更紧，眼睛盯着她不动，还是恶狠狠地，嘴上却说，“我错了，小池老师，你不许走。” 可明明，全世界最没有错的就是沈盛屹。 池雾身体一震，她偏开脸，吸了吸鼻子，低声哄他，“我不走，我去给你拿药。” 第203章 青春这场漫长的故事 “你别骗我。” “不骗你。”池雾语气温柔。 沈盛屹：“渣女。” “你要是不松，我可就真走了。” “……” 他眼睛更红了，湿了一层，开始生气，试探着松开了她手。 药在楼下，沈盛屹家里没有热水，池雾现烧的，他头天晚上喝了酒，药也是她甄别后的，不然不敢给他吃。 明明说好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这才几天他就把自己搞病了。 池雾端着水和药上楼，撞上没穿鞋从卧室里跑出来的沈盛屹，她差点被他撞到，忙把杯子拿开。 他眼睛很湿很亮，睫毛因为潮气黏成撮，垂眸很凶地瞪她。 池雾呆了呆，被拽住了手腕，扯进怀里，密不透风地的怀抱裹着她，杯里的水撒出来些。 池雾感受到颈间晕开一片湿热。 他紧紧抱住她，池雾嗅到他身上的柚子香，极淡的酒味儿，她安抚地顺着他后背，“怎么了？” “你跑了。”他说。 池雾解释，“没有，我给你拿退烧药。” “有，你不要我了。”他委屈。 “没有，你听话，先把药吃了。” 沈盛屹放狠话，“池雾，离开我，你不会再遇见比我对你更好的了。” 池雾有点凶地重复，“吃药。” “……” 池雾看着他吞掉退烧药，又让他喝了一包感冒冲剂，他困劲儿上来，攥着她手腕不肯睡。 “睡吧。”池雾心疼的难受，摸了摸他头发，将眼泪逼回去，“你乖一点，睡醒了就不难受了。” “不分开，你别走，好不好？” “我不走。”池雾说，“你快睡觉。” “你说的。”他坐起来抱住她腰，把她放进怀里，逮着她后颈报复似的咬了口，黑睫颤抖着，药效上来，终于顶不住地睡了过去。 临失去意识前还嘟囔了一句，“敢走弄死你。” 池雾安静地躺了一会儿，等他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出来。 床头柜上黑色丝绒盒子开着，放着他那天想要送给她的银色指环戒指。 她收回视线坐在床边，目光黏在沈盛屹脸上，思念几乎要把她吞没。 男生病容苍白，眼袋浓重，狼狈的不像那个意气风发的沈盛屹，她知道他这些天一直按时去公司，以为他能很妥善的对待他们的分开。 池雾眼泪如雨般落下来，她趴在床边凑近看他，心疼又小心的亲了亲他干燥的唇，“对不起。” 沈盛屹睁开眼，下意识想抓住什么。 抓了个空。 他转过头，身边谁也没有。 下楼，陈期行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空气中香味儿浓郁，厨房里煲着汤，见他下来，啧了声，“醒了？” “汤，自己拿碗盛去。” 沈盛屹在客厅里找了一圈，最后看向陈期行，“就你？” “不然呢？”陈期行都无语了。 “别看了，没人来过。” “头号恋爱脑啊你，还指望着你那个把你甩了的前女友来照顾你？” 陈期行被赶了出去。 沈盛屹按了按发晕的脑袋，没什么力气地靠着门，望着空荡荡寂静无声的客厅，自嘲地挑了下唇。 他没理汤，转身要上楼。 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周身气息愈发萧条漠然，低着颈嗤笑了声，进厨房扫了眼汤，温着的。 他盛了碗喝干净，抠了几粒药咽下去转身回卧室倒进床里。 头疼得心烦，他拉起被子，被角粗暴地刮过去碰掉了床头柜上的丝绒盒。 指环落地的声音清脆。 沈盛屹捂了捂眼，红着眼睛不耐地侧头，倏然顿了一下。 他死死盯着地面。 戒指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枚。 - 盛夏的末尾轰轰烈烈下了一场暴雨。 雨停后柏油路上都是垂败的叶子，绿化带两边的矮灌木丛东倒西歪，秋天的凉意开始打压夏热。 一年一度的开学季又到了。 池雾回学校收拾遗留的东西，秦素然周麦陈漫丽她们知道她今天回来，所以特意都在宿舍，几人早就知道她要去波士顿的事情。 但到了真要分别这天，还是不舍的红了眼圈。 池雾给她们带了礼物，笑着说，“又不是不见面了，等我回来了还得继续跟你们做室友呢。” “呜呜呜雾雾宝贝儿你去了那边遇到帅哥一定要让他扫我的微信二维码。”秦素然哭的满脸泪，哽咽着说，“我还没谈过洋男人呢。” “我真服了，你能不能快歇会儿啊。”陈漫丽被她逗得破涕为笑。 周麦也红着眼睛笑，“她也就这点出息了。” 段清梨给池雾塞了许多零食、礼物和班里人给她写的告别明信片，抱着她说，“这些都是二班同学送给你的，你知道的，咱班男生和女生都很感谢滑雪那会儿跟体院起争执猫哥帮忙，大家也都很舍不得你，尤其是我，但是。” 她哽了哽，笑着说，“宝贝儿，前程似锦，你会有更好的未来的，可惜以后没人给我抄作业啦，你得保证，我永远是你最亲的学习搭子和好闺蜜。” “我保证。”池雾忍着离别的酸意，眨了眨眼，柔声道，“我朋友不多，你是唯一的学习搭子和好闺蜜。” 同沈盛屹分手的事池雾没跟她们说，没必要，只有段清梨觉得不对劲儿，被她给问出来了。 送池雾出校门时，她没忍住，“猫哥呢？你们真的就这样了？” 沈盛屹有多喜欢池雾，她都是亲眼见证的。 他们的感情有多好，她也是知道的。 “谁知道呢。”池雾怔了几秒，抬头看向远处。 树叶被雨水打湿黏在地面上，夏天燥热的风竟也有了凉意，她笑了笑，“以后什么样，谁都说不准。” 段清梨又差点哭了，“雾雾，我知道你有多喜欢猫哥的，如果难过，你不要强撑着。” “好啦，我都没哭，怎么你反而哭的这么厉害。”池雾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谁让、我可是唯一一个，知道，”她突然就绷不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知道你暗恋猫哥那么那么久的人。” 她眼泪哗哗掉，仿佛要替池雾把咬牙吞进去的泪都哭出来。 青春这场漫长的故事啊，明明上一秒还轰轰烈烈，下一秒却好像突然间就要落幕了。 第204章 她拥有的是一个最好的夏天 晚上池雾接到段清梨的微信电话，奇怪她怎么突然打电话。 结果接通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来的，问她是不是段清梨朋友，说她在天上人间喝醉了。 池雾打车过去，段清梨趴在沙发上呜呜哭。 照看她的女生见池雾来了，松了口气，连忙把人交给她，说，“今天社团聚会，这丫头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不太好，还差点跟那边吵起来。” 说着朝左边的方向睇了一眼。 池雾跟着往那边看过去，看到某个面孔时，愣了下，她转回头，笑着说，“谢谢，麻烦你了。” 女生说，“她微信里的置顶好友是你的对话框，所以我才给你打的电话，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我是她朋友。”池雾道，“谢谢你照顾她。” 池雾扶着段清梨，她不是特别醉，还有点意识，就是走路打弯儿。 段清梨雾蒙蒙的眼睛看清池雾就抱住她，呜呜忿忿不平道，“渣男，猫哥……呸，渣哥，他不好，雾雾不要为他难过了。” “好，不难过了。”池雾哄着段清梨，忍不住往沈盛屹那边看了一眼。 他跟陈期行他们在那边卡座，有她认识的人，他曾带她出去玩见过他的几个兄弟朋友，也有陌生面孔。 池雾架着段清梨走的慢且不稳，不可避免地路过这条过道，绊到了什么，她踉跄了一下，下意识侧过脸。 沈盛屹懒洋洋地窝在卡座角落里，旁边坐着一个她没见过的女生，很漂亮，明艳的样貌。那女生侧头同他说着话，他皱了下眉，扯唇回了句什么。 段清梨大概是误会了，替她觉得委屈。 池雾怔怔地要收回视线，他却在这时撩眼皮朝她看了过来，眸色冰冷淡漠，看清她脸，多了几分嘲弄。 池雾冷静地带着段清梨离开了这里。 陈期行扫了眼沈盛屹倏然伸到一半就握成拳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嗤笑了声，暗骂，“出息。” 好不容易把这少爷从家捞出来省了顿闷酒，结果还碰见前女友，什么鬼运气。 “不去看看？”陈期行朝门口抬了抬下巴。 坐在沈盛屹身边的女生疑惑，“看什么？” 陈期行：“问他呗。” “阿屹？”女生好奇道。 沈盛屹淡淡，“知道为什么我能考上名牌大学你考不上么？” “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多管闲事。” “……沈盛屹老子特么是你姐！” “表的。” 沈盛屹不耐地按了按眼皮，踹了陈期行一脚。 池雾在路边叫车，陈期行拿着车钥匙出来，问她，“回学校？正好我也要回，顺路送你们。” “不用了，我叫的车快到了。”池雾摇了摇头。 “池雾，你可真够狠心。”陈期行笑了笑，“我发现谁都不如你。” 池雾手指抠弄了下手心，温温道，“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你是他兄弟，如果能劝就多劝劝他少喝点酒。” 说完，池雾就意识到是自己多话了。 不用她说这些，他兄弟也不会不管他的。 送段清梨回去后，池雾打车回家。走进小区时她朝对面小区看了看，无数盏亮着的灯。 她平静地融进月色中。 她不知道，某个人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的路边。 转身就能看到。 飞波士顿的前一天傍晚，衣物整理到一半，池雾突然就特别想吃华清附中附近的那处铁皮房子里卖的土豆饼。 她买完回来时路过高中母校。 天边晚霞火红，放学后一群穿着蓝白色校服的高中生骑着山地车飞奔而过，面容青涩稚嫩的男孩女孩一前一后走着，两三米的距离。 女孩手攥着书包肩带，安静地走在男生身后，他偶有停顿，她立刻紧张地望向晚霞。 池雾看着他们渐渐远去，心中空落，无声地弯了下唇。 学校里的广播器传来模糊的歌声。 “有一颗紧紧依靠着你的心” “一瞬间落空” “我们都曾试过想以后” “以后却不会来了” …… 记忆中，她曾安静默默注视着的少年，也是这样恣肆张扬，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下他的脚步。 能拥有一段和他同路的回忆，足够了。 夕阳缓缓下落。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这一刻，池雾终于对那句话有所领悟。 人永远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她，沈盛屹，他们都应该去奔赴这条名为长大的路。 祝你前路顺遂，能够遇到许多很好的人。 飞机冲入云霄。 池雾想，她拥有过的，是一个最好的夏天。 第205章 【你的花忘我车上了。】 二〇二四。 炎炎夏日，夜晚闷热的风拂过面颊。 池雾从天上人间出来，裙摆蹁跹，她理了理被燥风吹乱的头发。 京都这片地方常年没有什么大变化，天上人间旁边的那家花店仍安静在那里，只不过高级上许多，透明的落地玻璃映着里面娇艳的鲜花。 周围夜生活绚烂，广场上音响放着这两年的新歌，稚嫩的面孔听着歌一起哼唱，街道上车行来来往往。 恍惚间池雾仿佛依然能看见，曾经有个年轻的大男孩哄着女孩坐到他肩膀上，顽劣地吓唬着带她向前跑。 “漂亮姐姐，你要买花吗？”小孩子稚嫩的声音拉回了池雾的注意力。 她垂眸，到她腰间的一个小姑娘，怀里捧着一篮子用透明塑料包装纸包好的单只玫瑰。 她笑了笑，微微弯下腰，从竹篮子中数了九支出来，问小姑娘，“要这些，小妹妹，多少钱呀？” “五块钱一支。”小姑娘比了一个手掌，显然还不太能驾驭这个数量的算数。 池雾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扫二维码转了四十五块钱给她，“玫瑰很漂亮，快去找你家长，不要乱跑哦。” 小姑娘看着这个漂亮温柔的姐姐，眼睛发亮，“谢谢姐姐~” 池雾看着她跑远，又看了看怀里的九朵玫瑰，唇畔的笑淡下来，调出出租软件打算叫个车回去。 一辆黑色车从远处打着双闪停路边，朝她摁了声喇叭。 池雾被晃地睁不开眼，微眯着杏眸看去，车窗降下来，露出那张陌生又透着熟悉的俊脸。 平静了忘了多少个日夜今天好像失了灵，这会儿又乱了。 “上车。”沈盛屹没什么情绪的黑眸冷漠盯了她几秒，落入她抱着的几支花，轻抬了下下颌。 池雾抿了下唇，手机上停在打车页面。 他恶劣挑唇，比几年前的混蛋劲儿更胜，倨傲又冷然，“三秒，别等我下去逮你。” “你不是说你喝酒了？”池雾问。 “……” 沈盛屹：“你上不上？” 池雾走到车后面，腾出手拉车门。 “前边。”散漫又淡淡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池雾像是没脾气，坐到副驾驶。 她刚坐上来，带着侵略的冷柚香占据了鼻腔，慢慢地，身边就都是他的味道了，熏得头脑发昏。 没有酒味儿。 但池雾还是开始有点后悔了，她不该坐副驾驶，坐他的车就是错误。 副驾驶这个位置，多少有点暧昧。 记忆带着她回想一些事情。 他们还在一起时，有一次，沈盛屹将她推在副驾驶吻她，胡闹着漫不经心地在她耳边笑，“雾雾，我的副驾驶只给女朋友坐的。” 紧接着却又想起，后面更不能坐。 同样也是这辆车。 曾经。 就在这辆库里南的后座，他兴起非要拉着她胡闹。 那是他们感情最好，最浓烈的时候。 她也坚定以为她会陪他一辈子。 车窗外闪烁着霓虹灯，忽明忽暗。 她绯红着眼尾，无所适从的用手臂抱住他脖颈，贴着滚烫的肌肤，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时收紧，将红透的脸颊藏进他的胸膛，听到他克制的喘息。 咬着她颈侧的软肉，嗓音沙哑性感，在黑夜中欲的让人头皮发麻。 “池雾，我们在一起一辈子。” …… “安全带。”他提醒她。 池雾回过神，有些懊恼地垂眸，低头系好安全带。 他竟然四年都没有换车。 她就不应该再坐他的车的。 “地址。” 池雾静了几秒，报了公司分配的公寓地址。 深夜黑沉，库里南行驶在离了喧嚣的柏油路上，两边是昏暗老旧的路灯和郁郁葱葱的树，影子映在车窗上，池雾望着窗外出神。 沈盛屹透过前镜，漫不经心地打量她。 扫过她有几分浅红的耳垂，冷漠的眸光褪了几分。 一路无话。 库里南直接开进小区，这里都是别墅栋，一家连着一家，车开到池雾报的地址门牌号前停稳，车里昏暗的看不清人的表情。 两人谁都没动。 男人手臂懒散搭在方向盘边，指骨轻点了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这两个月。”池雾侧了下头。 他看她的眼神似乎立刻厉了起来，雪棱似的，带着冷。 两个月。 真行。两个月。 “你真喝酒了？”她问。 沈盛屹挑唇，“怎么？没带你殉情很失望？” 池雾解开安全带拉了下车门，“咔哒”一声，她疏离地温声道，“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麻烦了。” 人一走，车里一下就显得空了。 沈盛屹仰了仰头，闭眼，后脑靠着椅背。 半晌，他动了动手指，车窗降下来，侧过头，隐约还能看到黑夜里模糊的一个背影。 他扯了下嘴角，视线下落，靠近中控那一边的副驾角落，静静地放着池雾上车时抱着的那几支玫瑰。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用发带松散地扎到了一起。 透进来路灯的淡暖光与月色下，它们竟然显得娇艳欲滴，红得心颤。 他盯着花看了片刻，收回目光，开车离开。 晚上，池雾洗完澡，微信上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池雾点进去。 申请原因写的是：【你的花忘我车上了。】 - 池雾通过了好友申请。 她没说话，对面也没发来任何消息。 池雾还有些工作尾巴没处理，她靠在床头打开笔记本，等搞定已经接近凌晨。 晚上同学聚会池雾没怎么吃东西，到这会儿肚子有点饿，拿手机打开app打算叫个外卖。 这个点大多数家店铺都关门了，只有几家还显示着能送。 她发消息问云朵要不要吃，云朵回了一个哭哭的表情，说大姨妈来了，伤筋动骨，过几天再陪她浪。 池雾弯了下唇，就选了一份素食麻辣烫，选饮品的时候她看到最上边跳出一家叫“春水”的咖啡店还开着，滑动的动作停了下。 她点进去，往下翻，直到看到她常喝的那一款咖啡，连着点了两杯一起加入购物车结算。 这是一家连锁咖啡店，不止全国，是全球连锁。 它还是池雾在波士顿那所艺术学院的下半年在学院周围发现的一家咖啡店。 偶然一次寻找安静的地方做作业走进去，她从名单上点了一杯春日茉莉，从此之后就成了那里的常客。 没想到京城也有一家。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巧合，希望别让她失望。 点完外卖后池雾看了眼微信，回了几个几个消息，处理邮箱的未读文件。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写着“美团”，池雾顿了一下，接通。 对面说，“您好，我们这里是‘春水’，您刚刚点的春日茉莉我们的首席咖啡师休息了，做的话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不能按时给您送达，您看您是等还是换一款别的饮品呢？” 首席咖啡师…… 池雾晃神了几秒。 回过神，池雾：“多等多久呢？” “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 在池雾的工作时间范围内，她只是习惯了晚上熬夜的时候点杯提神，又没试过其他的，池雾念旧。 她温声道，“那我等一等吧。” “好的，为了表达歉意，我们店长说这边可以免费送您一点小甜品补偿，您看可以吗？” “可以的，谢谢。” “好的，祝您生活幸福，晚安。” 挂了电话，池雾重新看邮件。 她在国外时偶尔会接一些设计工作来支撑生活花销，时间久了工作账号攒下来一些基础流量，回国了也没停止。 其中有一封是想找她约装修设计。 邮件里只提到了要设计的是婚房。 池雾盯着邮件页犹豫了会儿，她很少接这类，因为时间有限，她还要工作，难度也高，雇主要求很多，但这封邮件里给的是真多。 唉，成年人见钱眼开的世界。 她想了想最近的工作安排，又不太想拒绝，一时没决定接不接，还是先暂时搁下，不急着回复。 池雾在波士顿那边发展的其实很不错。 她是肯努力又有灵气的苗子，导师很欣赏她，还没毕业时就劝过她留在那边，池雾以国内有牵挂着的事拒绝了，这边的工作也是导师为她牵线的。 而池雾当年出国去做交换才刚大三，那时并没有想过一去就是好几年。 京大的课时跟学分都没修满，处于停滞状态。 她可以不必像在校大学生一样按时去上课，但必须把欠下的学分修满，换句话说就是京大那边她还得继续去读，不然拿不到这边的学位和学士毕业证。 当年的同班同学很多都已经毕业两年了，实习完没就势进社会工作继续读研的同学暑假过完也该研三。 同学聚会上见到那帮，原以为可能会尴尬，没什么话好说，实际上池雾被他们调侃的不行。 凌晨过小半，池雾叫的外卖到了。 她让外卖员不要敲门把东西放外面，拿进来后给外卖员打赏了辛苦费，找了个综艺边看边吃。 吃的差不多时她的咖啡到了，一样的方法拿进来，旁边的小袋子里是一份梦龙口味的提拉米苏。 她看了看，麻辣烫辣的嘴唇发麻，先拿出一杯咖啡咕嘟咕嘟喝了大半解渴，熟悉的微苦侵入舌尖。 吃完夜宵又忙了一会儿，池雾伸了个懒腰合上笔记本放到一边，手机这时候震动着进来微信消息。 她握住手机拉着被子躺下，侧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只开了一盏夜灯。 那个同意申请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对话框终有动静了，此时对话条右边显示着一个小“1”。 池雾弯了弯唇，点进去。 scy：【图片】 只有这一张照片。 玫瑰花枝被他冷白修长的手指握着，入镜。 他的手自然漂亮的没话说，指骨分明，浅色青筋附着在手背，充满着力量感，花都成了陪衬。 池雾手指在输入法上敲。 小池尖尖角：【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小池尖尖角：【就当是你今晚送我回来的谢礼了，可以吗？】 对话框顶上“正在输入中”倏然消失。 出现，消失，最后再出现。 那边回了一句。 scy：【哦。】 第206章 张牙舞爪猫 之后的两天池雾按部就班的上下班，都没有见到沈盛屹。 两人的交集也停留在那晚的短暂对话。 倒是池雾在国外这几年时不时聊天的一个高中同学，这两天突然给她发消息，问她是不是回国了。 池雾说是。 这个高中同学就是当年给楼之瑶补课不做了后介绍给池雾的那个同学，她问池雾，“是回来一趟还是往后就不走了，留在国内发展？” 池雾笑了笑，“不走了。” 人这一生有许多重要的东西，放不下也割舍不掉。 “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池雾当然说好。 这天，部门主管给池雾一份文件，说让她去做这份工作。 池雾接过后翻看了下，最后目光定在合作公司上，顿了顿，说，“好，什么时候跟合作方对接？” “就这两天，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 “行。”池雾坐回工位。 没一会儿，主管把联系方式发过来，池雾用企业微信发了好友申请过去。 傍晚下班，公司有团建活动。 云朵从工位跑过来问她去不去玩。 池雾晚上没什么事，入职没多久也不好不合群，点头笑着说，“去，公司请客哪能不去？” “哈哈哈好耶，使劲儿吃老板的，叫他平时压榨我们。”云朵挽着池雾的手臂笑嘻嘻道。 她年轻，喜欢这种热闹活动，又因为刚来实习，比池雾时间还短，有个熟人陪着就重新活泼起来了。 池雾被她的活力感染到，这时候手机响了声，是企业微信，下午发送的那个好友申请通过了。 下班时间，她本想同对方说一下对接事宜明天再聊，不想对方先甩来了一句下班不谈工作，上班再聊。 池雾扬了下眉。 她蛮喜欢这种工作态度，于是退出了企业微信，跟云朵打车去团建地点。 团建定的是一家带有娱乐模式的开放性烤肉自助场所，来的员工是好几个部门一起，聚了好几桌，池雾她们到时座位都差不多坐满了，跟池雾一个部门的同事朝她招手。 池雾拉着云朵一起过去。 两人坐下，大家撑着下巴随意聊着天。 池雾话不多，吃着东西听他们说，偶尔照顾一下云朵。 中途有服务员来送蛋糕，说今天有人在他们这里庆祝生日，那人很大方，请全场的顾客吃蛋糕。 “哇，这么巧，还有蛋糕吃！”云朵高兴地吃着蛋糕，同池雾说话，“雾雾姐，你快尝尝，好吃诶。” 池雾垂眸看面前纸叠里的蛋糕，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生日，那人为了给她庆祝生日请了滑雪场餐厅的所有人免费自助和生日蛋糕。 那是她长这么大，哪怕过去几年，过过最好、最热烈的一次生日。 池雾眼睫颤动了一下，云朵看着她吃了一口，然后问对吧，她弯眸笑道，“嗯，挺好吃的。” 团建结束后，外面下起了雨，同事们都吐槽着鬼天气打车离开，云朵晚上喝太多东西跑卫生间，池雾拿着东西站在大厅一边等她。 庆祝生日的那边还没散场。 大厅里有人喝酒蹦迪，形形色色光鲜亮丽的人。那边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有人唱起了歌。 池雾偏头去看。 一眼看到大厅尽头，那一片被缤纷灯色打暗的角落，一人懒散坐着高脚凳，垂着头，玩着吉他漫不经心哼唱，有人晃着香槟起哄。 唱歌的人自然不是沈盛屹，他没这种当众耍威风的爱好。 突然感受到有人在注视她，她微微转了下目光，望进一双黑到看不到边际的眼睛里。 池雾眸光闪了闪，握着手机的手指握紧，却没有移开眼睛。 那人看了她两秒，忽然起身，周身一起玩的兄弟见他要走，大声问，“屹哥，干什么去？” “别管他，他出去透个气。”沈盛屹没搭理人，陈期行哼笑着替他答了。 池雾看着沈盛屹从她身边过去，路过她时停都没停一下，就朝外面走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黑夜的潮湿里。 池雾抿了抿唇，给云朵发了一条消息让她先回，过了一会儿，她才脚步很轻地向外走。 那人手指间夹着根烟，靠在柱子边盯着雨幕。 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他也没动，没往这边儿看一眼，池雾也没出声，低头看手机。 云朵问她怎么了，她回遇到了熟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淡的声音砸进她耳朵里，“站这儿干什么，闲的？” “生日快乐啊，沈盛屹。”池雾清凌凌的杏眸抬起，看着他，轻声说。 今天是夏至的后一天，他生日。 服务员送蛋糕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今天庆祝生日的人是他。 沈盛屹扬了下眉，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闪过讥诮，“哦。” “难为你这个前女友百忙之中还能记得前男友生日。” 池雾：“你能好好说话吗？” 沈盛屹倏然静音，冷睨她一眼。 池雾转身走了，他眸光转冷，抿了下唇。 没一会儿，池雾又回来。 他仍站在刚才的地方，俊脸绷着，下颌咬紧，像一根不会动的柱子，面无表情盯着雨里。 从娱乐场出来要走的人奇怪地看他，或有人见他皮囊好看上来跟他要联系方式，他也不理，像被主人丢弃停在那儿耍脾气的猫。 池雾轻轻叹气，不知道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数不清的日夜，保质期长久的食物都会过期。 可他却还是很多地方像以前，让人不太容易看懂，又能让人一眼看懂。 她走近，喊他，“沈盛屹。” 他身形顿了一下，没理她。 池雾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东西递向他。 沈盛屹不得不垂下眼皮。 池雾给他的东西是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与他四年前被甩那天没送出去的戒指盒何其相似。 他喉结微动了下，不知是不是喝了酒，他声音有点哑，又低沉，不太走心似的，“什么？” “生日礼物。”池雾说。 沈盛屹飞快看她一眼，拿到手里，单手拇指打开了盒子，是一枚黑色的，很复古奢华的那种，机身镶着机械表盘图案的打火机。 沈盛屹怔了两秒，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难受得慌，又很想生气。 憋的不知道该怎么发。 过去了好几年，她一走就在波士顿待四年。狠心把他扔下，说不要就不要，现在回来了，送他这个。 他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过了许久，沈盛屹从打火机上移开眼，唇角似挑了下，平静无波地问，“池雾，你送我打火机？” “我记得你很喜欢……玩这个东西。”似乎意识到他误会了，池雾解释道。 况且……她垂眸扫了眼他手。 刚刚出来时，她记得他手里是拿着烟的，虽然没点燃。 那天同学聚会也是。 “哦，你记得。”沈盛屹低笑了声，神情显得倨傲又带着锋利的刺，张牙舞爪的朝着面前的人冲。 第207章 一个藏了五年的炸弹 沈盛屹烦躁地胶起火，他也不知道想要她承认些什么。 总之，在失控。 他很慢地道，“你凭什么以为，过了四年，你记得就还能是你记得的？谁给你的自信啊，池雾？” 池雾脸色苍白了些。 两人之间本就僵凝的气氛骤然沉默下来。 沈盛屹扫瞄着她脸色，神情一下变得更难看了，松弛的手掌握成拳。 深情如低喃般的歌声若有似无地从大厅中泄出来。 “我的脸不知不觉就湿了” “说你对我不重要是骗人的” “我一直就是个傻瓜来的” “你已不是我的 我还依然深爱着” …… 池雾垂了垂眼睫，低声说，“抱歉，打扰你了，我……” 如他所说。 她一直是胆子不大，没什么勇气的人。 可过了四年，谁说又没有长进呢。 池雾转身，想要离开。 雨下了一会儿，更大了，风一吹就要潲进里面。 沈盛屹咬了咬牙，她已经迈出一步，他沉着脸拽住她手腕，把人扯回来，似有些咬牙切齿。 池雾惊讶抬起杏眼看他。 沈盛屹不看她那双惯会拿来骗人的眼睛，冷硬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赶你去淋雨。” 池雾抿唇，“不是，我要叫车回去了。” 沈盛屹：“……” 一时间，他仿佛看见了几年前她每次拿捏他时都露出那样无辜单纯的眸色。 他脸色更差了。 不知是不是雨雾蔓延进里面，漆黑的眸子都染上了水汽。 “在这等着，不许动。”他扔了句话转身进去。 池雾眉眼温软安静。 没一会儿，沈盛屹拿了车钥匙出来。 扫了她一眼，见她仍乖乖在原地站着，冷硬的神情好了点儿。 他开车过来，降下车窗示意她上车。 池雾坐到副驾。 他往她怀里塞了什么，池雾低头，竟是一束白玫瑰，她愣住，心跳加快。 “还你，谁要你的花？” 池雾眨了下眼，“为什么是白色的？” “我喜欢，管呢。”沈盛屹面无表情。 池雾：“哦。” 他又看她一眼。 “要不我去后面？”她问。 “……”咔嚓一声，沈盛屹把车门锁上了。 不是第一回了，沈盛屹开进小区，这次直接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池雾下了车，对他说谢谢。 沈盛屹扯了扯唇，“少自作多情，我也住这儿。” 说完下车摔上车门，先她一步，轻车熟路进了对应公寓的电梯。 池雾反应过来，也上了那个电梯。 这边的结构是一个电梯连着两户，隔着一条能串门的那种通道。 池雾公司包下的公寓小区不乏其他住户，池雾住的这套公寓共用电梯的另一户一直没见到过人，当时主管带她来入住说的是那户人不常住。 她问，“你住另一边？” “干嘛？”沈盛屹对看不爽的人像只刺猬，嘴毒的本事不减当年，“你要来串门？” 池雾：“……” “你串一个试试。”电梯到了，他扔下句话，走的干脆利落。 池雾看着他背影，只剩下她和散发着幽香的白色玫瑰，直到他消失，才轻轻叹了声气。 沈盛屹啊。 - 翌日。 池雾同那个设计项目的对接人聊好了见面时间，上午十点钟在咖啡厅见面。 池雾来的早一点儿，照旧点了杯春日茉莉，对接人踩着高跟鞋走近，她抬眸，起身正要跟人握手打招呼，“你好，我是华维集团设计部的——” “池雾，好久不见，好巧。”女人握住她的手，笑道。 池雾微微惊讶，“陈雪倩？” “没想到是我吧。”陈雪倩对她眨了眨眼，服务员过来问她喝什么，陈雪倩要了杯美式，拉开椅子坐下，笑着说，“老同学，快坐下。” 池雾重新坐下，真没想到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会是她同学，怪不得主管说对方点名要她来。 “你怎么……？”池雾顿了顿，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你毕业之后就签了这家公司？” “昂啊。”咖啡很快送上来，陈雪倩拿着汤匙舀了舀，cy是近两年初露头角的一家集团，“我记得你一直在国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我正好要接下这个项目，没想到拿合同确认合作对象那一part竟然在这家公司看到了你的名字，既然是老同学，还是那句话喽，有红利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池雾听她说着，终于没忍住凝了下眉。 不是前几天聊天还问了她留在国内发展还是再回波士顿？ 不过她也没有太深想，想到当年她找自己引荐兼职，顺着陈雪倩的话弯了弯唇，“谢谢你还想着我。” 两人叙了会儿旧就开始聊工作。 熟人之间说话很多地方都更方便沟通，确定完了细节之后就此敲定。 池雾说，“那行，我设计完雏形后发给你，咱俩随时沟通。” “好。”陈雪倩理了理头发。 收起文件跟合同，她看着池雾，打量的眼神很奇怪，似有些复杂，夹杂着许多种情绪。 池雾发现她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好几次了。 半晌，陈雪倩试探道，“你跟……沈盛屹，现在怎么样了？” 池雾愣了两秒，倒并不意外这个老同学知道她当年和沈盛屹的事。 毕竟那年他们谈恋爱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当年她官宣后沈盛屹又发那么一张照片官宣。 只是时隔几年，其实没什么人问她那些事了。 或许是怕尴尬还是怎么，都没有提。 回过神，池雾说，“分开了。” 陈雪倩怔忪，似在回忆着什么。 她不知怎么又提起补课的事，“你应该还记得当年你在群里询问兼职，我介绍你去给那个小孩补课吧，那个小孩叫什么来着，楼……” 池雾：“楼之瑶。” “啊对。”陈雪倩说，“其实这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 池雾不解，“怎么说？” “哎，挺复杂的。” 陈雪倩晃着勺子，“从哪开始说呢，当年听说你跟沈盛屹在一起了，我惊讶又一点也不惊讶。” 池雾静静听着。 陈雪倩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说道，“池雾，你难道就不奇怪吗，咱俩高中的时候根本没说过几句话，我怎么会突然找上你把兼职介绍给你？” 池雾当年的确是有些奇怪的，但陈雪倩的说辞都能说得过去。 而且又是高中同学，陈雪倩没害她，她就没深究。 “这是两码事吧，这跟我和沈盛屹在一起有什么关系？”池雾玩笑说，“总不能是你想撮合我们俩。” “你可真是单纯啊。”陈雪倩无奈，多少年了，每想起这件事她都得不可思议地感慨一回。 接着。 她轻轻地丢下来一个藏了五年的炸弹。 “当年是沈盛屹私下先找到的我。” “他也是真纯情，用一份更好的工作跟我交换，还补偿了我不少兼职损失费，就为了让我以老同学的名义去找你，说自己课多没办法再做，把辅导楼之瑶的工作引荐给你。” 池雾猛得抬起眼眸，握着咖啡匙的手倏地收紧。 哑然了不知道多久，她喉咙有些发干，涩然又不敢置信，“什么？” 第208章 听说他被初恋伤的很透 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捶了一下她的大脑。 她动了动嘴唇，嗫嚅道，“你说……是沈盛屹让你介绍我去当他妹妹的家教老师？” 陈雪倩耸了耸肩。 池雾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东西。 她偶然在楼之瑶房间看到有沈盛屹的合照，楼之瑶同她说她家里的事，第一次辅导完楼之瑶下楼见到沈盛屹，他冷淡又陌生的样子。 尽管后来恋爱沈盛屹承认他很早就记得她、喜欢她，包括官宣时他发的那张高中照。 陈雪倩：“对，就是你这个表情。” 池雾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 “天啊，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惊吗？我简直不敢相信，咱们一个高中甚至一个班待过，谁不知道沈盛屹是什么样的人，多难泡，我当时满脑子都是卧槽，他这样的高岭之花竟然会玩暗恋这套。” “池雾，我很抱歉当年被他收买，但想着一个兼职，你正好也在找工作，又不是做什么坏事，而且……” 说到这里，陈雪倩诡异地沉默了两秒，捂了捂脸，羞愧道，“他真的给的太多了。” 池雾：“……” “没关系。”池雾手里的咖啡匙撞到杯壁，清脆悦耳，她消化着这些东西，眼睫簌簌垂下又扬起，最终浅浅地笑起来，杏眸真诚。 “我当年很感激你介绍给我这份兼职。” 因为……那年的她暗恋到没有任何出路。 可原来，他也曾努力的靠近她。 “你不怪我就好……还有一件事。”陈雪倩咬了咬唇。 下定决心似的，“你出国前几天，他又找了我一次。” “……” 池雾：“你又答应他什么了？” “他从我这里买走了我那个微信号。” 陈雪倩松了口气，终于把年轻时候干过的两件亏心事儿都说出来了—— 舒服。 两人既是老同学又有合作，于是一起吃了个午饭。 同陈雪倩告别，池雾带着合同文件回到公司，同事们同她打招呼，她笑了笑，回到工位上。 她其实并没有在陈雪倩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她确实不怪她因为利益被收买。 陈雪倩做的这两件事并不是建立在伤害她的基础上，不论是介绍兼职，还是卖掉微信号。 眼下还有工作要忙，不是走神七想八想的时候，池雾深吸了口气，将脑袋里关于沈盛屹纷乱的都压下去。 她开始着手与陈雪倩这份合作的设计灵感记录。 专心投入工作后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同事们接连打卡离开，池雾今天心里装着事，也没有加班，收拾好包打卡下班。 云朵来找她一起回去。 路上池雾买了些食材，准备晚上简单做几个菜。 云朵没怎么下过厨房，和大学时的池雾不会做饭的样子差不多，但她是个眼里有活儿的，钻进厨房帮池雾处理蔬菜，跟她学着做饭。 饭做好，香气蔓延在整个客厅里。 这不是云朵第一次吃池雾做的饭，还是被馋的快流口水，人生不就一个吃喝玩乐。 她嘴里包着食物嗷嗷道，“雾雾姐，你厨艺真的是太太太好了！” “就是如果辣度可以稍微低那么一点点就更好了。”她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条小小的缝隙。 池雾挽唇笑，“吃辣很有意思的，多吃几次就好了。” 这个云朵也承认，确实爽的没话说。 池雾炒菜的时候把每一个菜都拨出来一些，装进一个干净的盘子里，云朵好奇问，“雾雾姐，家里要来人吗？还是你要给谁送去？” “还不知道。”池雾握着低头给某个聊天框发了消息。 小池尖尖角：【你在家吗？】 过了几分钟，那边才回。 scy：【？】 scy：【我很忙。】 小池尖尖角：【我做了一点菜，做多了，你要是没吃晚饭的话，要吃吗？】 …… scy：【在家。】 - 沈氏集团。 刚结束一场会议，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迅速收拾好工作记录放轻脚步健步如飞地离开。 王特助抹了把额头的汗，“沈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自三年前这位小沈总完全上位全方面接管了沈氏集团，他以十分雷厉风行的手段将沈氏大洗牌，揪出了集团内部的蛀虫，剩下不多的反对声音也被他强势地压了下去。 他完全不同于他爸在位时相对温和的作风，像是没有人情味儿。 沈盛屹在商场上圆滑又果断，很有手段，极快地站稳了脚步，推着沈氏发展更上一层。 不但如此，他还结识了京市那几位年轻掌权人，成了那什么福什么斯榜上年轻多金又想睡的前列。 但几年下来，对他有意思想跟他来段情的女人不少，慢慢地却发现，他这人像缺根情筋。 不但不喜欢女人，甚至有厌恶的趋向，根本不会怜香惜玉—— 嘴毒的死直男一个。 小道消息传他被初恋伤的很透。 他身边唯一能靠近的女性生物，只有沈氏那位千金，楼之瑶。 听说这位千金小姐并不是他爸妈亲生的，而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也有人试图从楼之瑶的角度切入去接近他，显然，楼之瑶也不是好惹的。 这小姑娘跟她哥的脾性有过之而不及，明明才十三岁，典型的娇纵任性大小姐一位。 沈盛屹没什么表情地大步回到办公室，往后靠着沙发椅，漫不经心交代了几件事，按了按太阳穴扯松领带，不耐地说，“消失。” 王特助也想消失，但职业素养让他还不能消失。 他尽职尽责道，“您今晚还要加班吗？还是……陈总约您今晚去天上人间？” 沈盛屹拿过手机看了眼，王特助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那股子想毁灭世界的气势突然就冷却下来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老虎变家猫如此具象化的体现。 诚如是，他家老板脾气不太好。 听说接班以前是枚不掺假的混球。 “先下班。”沈盛屹心不在焉地撂了句，随手扯下领带扔沙发上，起身往外走。 王特助不知道是哪位大罗神仙把这位的毛给顺了，在原地呆愣了几秒，感动的抹了把没有眼泪的脸。 多少天了！ 他都连续加班多少天了！ 终于！！！老天爷你他妈开眼了啊。 第209章 投喂猫 池雾用保鲜膜罩好饭菜，换了一身衣服才穿过那条过道，去到对面敲了沈盛屹家的那扇门。 她回国时间短，不知道他这里的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 不过阴差阳错地能住到隔壁，就像几年前她来林女士这边，意外的发现沈盛屹就住在她家小区的对面小区。 池雾按了两下门铃。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沈盛屹从里面打开门。 门开的一刹那，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抬眸看他。 男人刚洗完澡，头发还往下滴着水，穿着一身深灰色夏季睡衣，领口坠进去一条银色链子，扫了她一眼，又往她手里看了眼。 强烈的荷尔蒙冲击而来，四年的时间，不外乎将当年那个或许还有青涩的男生打磨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男人。 他变得更沉稳，削弱了当年的轻狂。 “我……”池雾还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他，反应慢了半拍，刚要开口说话，他就松开门把手转身进去了。 池雾在原地踌躇了下，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她停在玄关。 沈盛屹懒懒说了句，“直接进来，没那么讲究。” 他这样不带冷漠松弛地一开口，她似乎又找到那个熟悉的他了，又拽又嚣张，总是理直气壮。 池雾穿的本来就是拖鞋，她有时候下班后回来换了家居服还会有需要出去买东西或者去打印店的时候，所以准备了一双外穿的拖鞋。 池雾踏进沈盛屹的领地，脚步是温吞的、谨慎的，好像乍然进入陌生领域的小动物，又不好太明显地打量。 她走到沙发边，把饭菜放到茶几上。 她做了糖醋里脊、麻婆豆腐，酸辣土豆丝，还有一份甜绿豆汤，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池雾将保鲜膜打开，饭和菜都还是热的。 应该都还合他的口味。如果他的喜好没有变的话…… 沈盛屹从冰箱里拿了橙汁给她。 “谢谢。”池雾接过来，冰冰凉凉的贴在掌心。 池雾刚才趁他转身去开冰箱拿饮料的时候飞快打量了一遍客厅，其实……跟以前他的公寓布置很像，沙发上同样有几个毛绒玩偶。 她看着手中的橙汁，眼睫轻动，恍然间有种回到几年前他们最好的时候。 “自己做的？”沈盛屹拿了双筷子坐沙发上，低眸看茶几摆着的几样散发着香味儿的菜。 池雾温声，“嗯。” “你尝尝，合不合胃口。”她说。 沈盛屹撩眼皮看她一眼，没再说话，夹了块儿糖醋里脊，吃饭的动作矜贵优雅，尝完把另外两道菜就着米饭都尝了口，吝啬评了声，“凑合。” 池雾松了口气。 凑合就是ok。 他吃的时候没有皱眉，长睫下压，眼睛轻眯了下，这就已经是他能够接受的表现了。 “那你吃吧，我就先回去了。”池雾打算告别回去了。 沈盛屹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她。 池雾问，“还有什么事吗？” 他挑了下眉，没什么情绪道，“你走了盘子碗怎么办？” 池雾没觉得他愿意给她送回去。 她抿了下唇，柔声，“你吃完可以给我发消息，或者放那儿我明天来拿，都可以。” 沈盛屹开始结冰，重新显露出刺，“等我吃完你拿走。” 池雾：“……” 她不说话，他放下筷子，指了指对面，“坐那儿等。” 池雾走到他指的那里坐下。 他似乎满意了一点，周身气场都软下来许多，又重新拿起筷子。 池雾看了他一会儿，就垂下头，有些走神。 她终于有时间放松下来去想上午陈雪倩说的那些话。 她忍不住再抬头看沈盛屹。 他微低着头，纤长乌黑的眼睫向下压，吃饭很平均，每道菜都会光顾一下。 池雾还记得他饭量比她大很多，所以米饭都是用家里大一点的碗盛的，怕他吃不饱，压的很实，每道菜的分量也给他拨的够足。 算起来，他们谈恋爱的时间算不上太长。 十一月在一起，八月份分开。 可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却仿佛一起做了很多很多的事，包括没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他会深夜千里去找旅游的她，为她过生日，送她很多惊喜，一起旅游，一起吃各种各样的美食，去约会，池雾回忆起来，满满的总是他的好，竟寻找不出来一丁点不好来。 不好的是她，她以为他好的名义抛下了他。 池雾心里也明白，一方面是作为被爱的那一方只能接受他的好，不能为他分担还要给他添麻烦，太痛苦，这里面有一部分原因终究是她不够自信。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带着十二小时时差的那么久的分别。 当她清晨八点起床吃早饭，他已经到了晚上八点钟，她中午十二点下课吃午饭，而他却是深夜凌晨了。 她害怕他忙到焦头烂额还要想着一个她，渐渐的这份甜蜜变成包袱和应付，时间瞬息万变，她不想这段美好的感情变得面目狰狞。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亿分之一的可能。 如果他们当时没有做下一起出国的决定，池雾从开始就拒绝了，她想他们是不是就一直好下去了呢。 她会陪着他一起完成他该做的事。 可她接受了。 如果出事的是她家，将要出国的人是沈盛屹，她也会做下同样的决定。 他该放心去飞。 她不想将来他们一地碎玻璃渣的时候，彼此争吵，互相寻找着利刃去刺对方的心窝子，会脱口而出一句，“我当年就不该为了你放弃大好的前程！” 池雾记得她中学时看过的一部电影。 里面的男主最爱的时候曾为女主在高考时放弃了一道13分的物理大题，可走进同一所大学，他还是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睛，伤害了那个他宁愿放弃更好的未来也要追逐的女孩。 那时候池雾仿佛浑身一震，她就知道，她不要任何人为她放弃未来，她也不要因为任何人舍弃掉更好的自己。 海阔凭鱼跃，她相信沈盛屹不是那样的人。 可她更确信，对的人会站在她巅峰光明的未来里，如果那个人不是沈盛屹，那说明他们没有缘分。 然而与之相悖的，是她同样确信，沈盛屹是能够懂她的，沈盛屹甘愿爱着的那个池雾，也一定是那个勇敢奔赴更好的自己的池雾。 只是这个过程中，难免伤到痛到。 她用极端的方式割舍掉，逼他去承担自己的责任，不要为她困扰，去走他自己的路。 她丢掉了他，何尝也不是连自己一起丢下了。 那段日子许多个噩梦中，她泪流满面地醒来，是他决绝厌恨的眼神。 第210章 c:【平安顺遂，前途无量。】 短短的时间分神，池雾想了许多。 再回想到今天陈雪倩说当年其实是沈盛屹，她才能去给楼之瑶补课的。 她曾经对他所说很早就喜欢她，喜欢她比她以为的要多很多，池雾一直没有什么底气。 所有的证据都只有沈盛屹记得他们之间那几点不多的交集，以及高二那会儿他保留的那张照片。 她感动而又彷徨。 年少时的池雾从来没有为她的暗恋去沾沾自喜或者自以为多么伟大过，因为她像只蜗牛，连触角探出躯壳都要反复挣扎后才有勇气见见阳光。 她沉默的暗恋只是兀自喜欢，没有为之付出过太多行动。 出国后她还沉浸在难过的那些日子里，她以为或许沈盛屹可以很快忘记她，因为喜欢她，他不也是那么长的时间内都没有过任何行动吗。 他们的交集，多少是她有意拉扯而来的。 她去找寻他们彼此的缺口，试图安慰自己，他们都是胆小的乌龟。 可她今天却从高中同学的口中知道了。 原来她曾以为的因缘巧合，上天对她不多的眷顾中，他们之间脆弱的缘分，都是他的蓄谋已久和刻意为之啊。 他不是没有主动朝她靠近过。 而他们有交集的最初，她仍胆怯的蜷缩着，他就已经为此而努力的牵起他们的缘分了。 池雾又想起他们分手后的那几天，也是陈雪倩突然联系她，听说她快要出国了，同她聊天。 说一些留学相关的事让她了解，说她有个朋友也是在波士顿那边留学。 陈雪倩同她分享了许多那边的饮食气候花费等等，还同她引荐了那个留学的朋友。 池雾也确实认识了她那个朋友，刚到波士顿的前两个月，异国他乡，再加上刚失恋，她很不适应，她受那个朋友帮助颇多…… 池雾忽然呼吸微滞。 所以啊，所以，连那个在她无助时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的“朋友”，也是沈盛屹默默为她铺的路。 可那时候，她分明都已经把他丢下了。 以及，她出国那天，在机场候机室等待起飞之前，收到的来自陈雪倩微信上的祝福信息。 那时候她和沈盛屹虽然没有删除或拉黑彼此的联系方式，但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说话了。 默认彼此断联。 池雾眼睛突然蒙了雾气，难以压抑的，她无声急促地呼吸着，她指尖颤抖着找到陈雪倩的微信。 飞快往上翻，其他的消息她已经删掉了，只有从她要去波士顿那几天开始的，她翻到四年前九月三号的那天，静静地躺着一条信息。 c：【平安顺遂，前途无量。】 c，陈。 她从来没想过，也可以是池、盛。 他的名字是多音字。 - 池雾用尽力气忍耐着，却还是没忍住泄露出了一点哽声。 她很快跟着咳嗽了一声，试图掩盖过去这声奇怪的泣音。 沈盛屹吃饭的筷子却一下顿住了。 他抬头，似是十分的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半晌，扯了下唇，沉声问她，“等我吃个饭就让你这么委屈？” 池雾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过了四年，明明那么久那么久，明明她在波士顿的街头被抢了钱包和手机都能冷静地找到警察局处理疲惫地回到家里再无声地掉眼泪发泄，可在这个人面前。 面对着沈盛屹，她总是很难隐忍。 委屈就像泛起波涛的海浪，重重地撞击她的心脏，让她用尽全身力气抵抗也仍会暴露软弱。 沈盛屹脸色很不好地盯着她。 他记得她以前很少哭。 她坚强，沉静，除了奶奶病了和分开那时，她从不展现脆弱。 这是得委屈成什么样。 池雾摇了摇头，抹掉眼泪，却无穷无尽地又有新的掉下来，她没办法，藏不住，只好胡诌，“我就是，看小说，看到了很感动的地方。” “……” 沈盛屹都给气乐了，讥讽地一挑眼梢，“我看着像什么傻逼？你一骗就信？” 池雾静静地垂着脸，过了会儿这股汹涌的劲头儿才过去，她用手抹干了眼泪，说话总算不带颤抖。 “没有。你不是。” 沈盛屹发现她真有本事。 他想弄死她。 “你吃吧。”池雾说。 他继续盯了她片刻，确定她水淋淋的眼睛没再掉泪珠子，才重新动筷子，这次吃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所有饭菜都被他一扫而空。 池雾站起身。 他冷瞥她一眼，很不客气，“干嘛？让你动了？” 很凶。 池雾哭得发懵，吓得坐回去。 他敛着碗筷进了厨房，刷干净，沥好了水，拿出来放茶几上给她。 池雾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他自己把盘子和碗洗了。 他现在表现得不是那么想看见她，池雾情绪不太稳，也很想快点回去，她拿起盘子，向外走了几步，突然犹豫了几秒，停下了。 沈盛屹正看着她打量，眼神很怪。 池雾低声说，“我今天见到陈雪倩了。” 沈盛屹眸光一凝。 “她说当年我去你家给楼之瑶补课，是你收买她推荐我去的。” 沈盛屹沉默了会儿，轻挑地抬眸睨她，低笑，“所以呢？” “那是谁？” 池雾张了张嘴，“楼之瑶……” 话被打断。 “你就是因为这个哭？” 他还是没忍住，像被戳中了什么软肋，痛得难忍，要龇牙咧嘴地捱，整个人又冷淡起来，竖起了攻击人的利刺，“以前的事儿了，池雾，你不会以为我现在还想着你吧？” “你把我沈盛屹当什么——” “陈雪倩说你还把她微信号买走了。” 沈盛屹倏然噤声。 他绷着下颌，冷鸷盯着她。 池雾也不躲不闪。 而就在前几天，陈雪倩的微信号还跟她聊过天。 “她”问她，还会不会再走。 沈盛屹：“……” 池雾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 心里酸痛又心疼。 不需要这些证据，她也知道，他还爱她。 ktv重逢那天她就知道了。 没有比沈盛屹再傻的傻瓜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笑了下，声音温柔，“我回去了，晚安。” 池雾转身往玄关那边走。 就在她走到门口，抬手要握住门把手向下按的那一刻，身后突然响起动静，急促的脚步声。 她被狠狠往后拽了回去。 手里的盘碗脱落，她接了一下没接住，掉在地毯上，稀里哗啦，碰撞间碎了一半。 池雾却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它们。 她感觉自己已经密不透风地被锁住了。 沈盛屹恶狠狠攥着她手腕，从身后将她压裹进怀里。 男人身上淡淡的柚子沐浴露香，还是从前那个味道，池雾后背撞上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池雾。”他手臂拢紧她低声发狠道，“我真想弄死你。” “你知道吗，我想弄死你。” 第211章 答应了就会遵守诺言的沈盛屹 池雾身体僵住。 她已经许久没有同异性有过这样的亲密。 自跟这个人分开后，就再没有过。 国外的许多男生热情外向，追她的人只多不少，什么样的都有，送她花，约她玩，她通通都拒绝掉，她见到更广阔的风景，优秀的人和物。 只是，在最好的时候，已经有人把最好的恋爱给予她。 她被最好的人捧在手心宠过纵过，看不上低劣的东西和情爱。 沈盛屹却以为池雾的反应是在排斥他，像那天ktv，她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回国两个月也不告诉他。 怎么，四年就把他忘干净了么？ 凭什么，她怎么敢。 他呼吸很重，很快，手臂强硬横在她腰间，细地像能被他一掌掐握。 柔软的人儿刺痛他心脏最柔软、从来没有愈合过的地方。 “我要弄死你，池雾。”他重复地说。 放着狠话，却仍紧紧地抱着她，沈盛屹将头颈低垂埋在她颈间，池雾感觉到他唇磨着她的皮肤。 他衔住那里的皮肤，像是报复般，用力咬下去。 池雾没有躲，可他在她真实地感受到疼的那一刻又松了齿力。 两人谁都没说话，呼吸安静又重地交融着。 他越勒越紧。 半晌，池雾听到他在她耳边轻笑了声，灼热的呼吸快要将她灼烧掉，又沉又嘲讽地问。 “池雾，你当我是什么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啊？” 池雾本就泛红的眼圈一下加重，眼泪打着转，她闭了闭眼，眼眶承接不住的泪水就往下掉。 “对不起。”她抓住他的衣摆，用力地攥着。 她摇了摇头，水汪汪的眼睛可怜的要命，沈盛屹怀疑自己是说了什么重话又要把她惹哭。 “对不起，沈盛屹，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沈盛屹松开她，低头，微糙的指腹抹掉她眼泪，沉声问。 池雾嗫嚅嘴唇，“没把你当狗。” 沈盛屹：“……” 他气笑，指腹用力狠狠在她忍泪咬的嫣红的唇瓣上蹭了一下，这次是真下了狠劲儿，冷淡，“得，我不早就是你的狗了么。” 勾勾手指。 甚至都不用勾手指，一个眼神都不用给，他就眼巴巴上来了。 他的一切，不都在她的算计中了。 沈盛屹忽然说，“那个女生，是我表姐。” 池雾睫毛被泪水浸的黏湿，愣了一下，转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四年前，出国前坐在他身边的那个漂亮女生。 “我知道。” “知道什么？” 池雾垂睫，轻声说，“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无缝衔接。 这种没品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沈盛屹身上，他这样骄傲的人，豪门少爷的教养与矜傲，让他做不出这种烂事。 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她倘若有一丁点不信任他，都是对他的侮辱，对他们之间感情的玷污。 沈盛屹一下就像被柔软的风抚过，只剩温柔和平静。 “我也没抽烟。”他又说。 池雾弯眼，泪珠落下一颗，轻声，“我知道啊。” 送打火机是试探。 答应了就会遵守诺言的沈盛屹。 说过不食言就是不食言。 兼职是他故意给的。 雨夜是他刻意回去的，为了与她有一个开始。 所以那晚送完她，他就住在学校了。 怪不得他家人都说他回不回家从来都是看心情。 没人能左右他。 池雾成了他唯一的软肋。 而她与他的未来。 哪有突然从天而降的幸运呢，那年的她以为自己终于幸运了一回，能够靠近他，可其实…… 是他的蓄谋已久，千思万想。 - 池雾回到公寓，吓了云朵一跳。 云朵看着她红红的明显狠哭过的眼睛，脸色都变了，抓住她手臂担心地问，“雾雾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隔壁那个人欺负你了？” 池雾走前说隔壁住的是她认识的，她去给隔壁送饭。 结果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没有。”池雾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安抚地握了握她手，“就是很久没见过了，聊到了以前的事。” 云朵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坐回去重新拿起ipad，“吓我一跳。” 池雾从冰箱里拿了桶冰激凌，坐在楼下吃了一会儿，剩下的放回冰箱，同云朵说了声就回楼上卧室了。 洗完澡后池雾打开笔记本，邮箱里又堆积了一些找她接设计合作的邮件，她想起那天想找她做婚房设计被她暂时没回复的邮件。 池雾点了回复，让对方先发一些对婚房的要求，再考虑要不要接。 对方回的很快，设计的自由度很高。 他说他女朋友是一个很温柔又温暖的人，喜欢明亮热烈的事物，所以希望以暖色调的设计为主。 池雾给对方回了个工作微信号。 收到微信申请后，她很快点了同意，设置了备注，对方同她说了一些大概的布局要求。 甲方+婚房：【你好。】 甲方+婚房：【我的要求很简单，一楼需要有一个调咖啡的地方，二楼卧室大一点，视野好，阳台大概留出一个小型花室的平米，我喜欢养发财树，我太太也是搞设计的，需要一个工作室，其他的您根据自己的想法设计就可以。】 两人沟通了一会儿，敲定下大概需求。 江河不及：【好的，请问时间期限是多久呢？】 甲方+婚房：【不急，您慢慢来，婚期还有很久，急的话我这边会提前三个月告知。】 江河不及：【好的。】 池雾根据甲方要求先模拟了一个轮廓布置，不过对方既然说不急，工作得分轻重缓急，她也就先往后放了。 同陈雪倩的那个合作是他们公司新推出的一款互联网应用品牌的logo设计，池雾已经完成了雏形，将后续收尾后她给陈雪倩发过去了初稿，让她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 忙完之后已经凌晨了，第二天还要上班。 池雾伸了个懒腰，眼睛有些发涩，她躺下滴了两滴眼药水，闭着眼睛酝酿睡意进入了梦乡。 许是今天见到沈盛屹情绪起伏太大，她梦到了刚出国那段日子。 波士顿的天气比这边要凉，池雾走的时候京市还是穿短袖的季节，到那边已经可以穿外套和薄一点的毛衣了，池雾到学院办理手续。 家里怕她孤身一人去那边受委屈，给她租了一间单独的公寓，最起码在吃住上不要委屈自己。 池雾下飞机时是陈雪倩说的那个朋友来接她的，是一个很漂亮热情的女孩子，女生说她叫delia。 池雾很怕麻烦别人，为了感谢她请她吃了一顿饭。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水土不服，到那的第二天她就发烧了。 低烧，断断续续烧了三天，浑浑噩噩地，还好那两天学院还没开始上课。 可能是陈雪倩发微信没联系上她，找了delia，delia上门来看她，带她去的医院挂水。 醒了之后，delia好奇地问她，“沈盛屹是谁？你迷迷糊糊的时候边掉眼泪边叫他的名字，是你男朋友吗？” 池雾沉默了片刻，说，“不是。” delia许是见她不太想说，有眼力见的没有再问。 病了一场后池雾的身体虚弱了很长一段时间，还好她来的时候有带充足的常备药。 等池雾适应了这边的环境和气候，已经进入深秋了。 而她与沈盛屹，从出国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有一天她忙到凌晨，被一个设计作业难住，没有灵感睡不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抬眸去看，一怔。 竟是那个人的消息。 手机屏幕上静静地躺着，他问她，【你还好吗？】 第212章 小池尖尖角:【你能不能，不要拉黑我?】 可她还没有拿起手机，那条消息就已经撤回了。 池雾愣愣地看着。 如果不是显示着“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她还以为是幻觉。 那边又发过来一条，【不好意思，发错人了。】 池雾回，【没关系。】 紧跟着的，却是一个刺目的红色感叹号。 那一瞬间，池雾觉得胃里、心脏，胸腔腹腔所有的器官都被扭成一团，整个人都在痛。 她蜷缩起来，打翻了笔记本，噼里啪啦地响声，池雾没有力气去管，眼泪像是没有了开关，安静的往下落。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用冰敷肿起来的眼睛，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收拾东西准备去学院上课。 来这边交换学习并不像网上说的那样，轻松、没有压力，池雾能学到很多东西，但语言交流上、思路思维上等等压力仍然很大。 她拿起早上匆匆充上电的手机。 又是一愣。 还是那人。 scy：【抱歉，晚上喝了酒不太清醒，行为不太理智。】 他问她，【池雾，你在那边还好吗？有没有不习惯？】 消息的显示时间是昨天夜里，与撤回的那一条只间隔了几分钟，但她当时没心情再看手机了，哭睡过去都昏昏沉沉，没有看到。 池雾鼻子一酸。 可大概是夜里的眼泪都流干了，鼻尖酸涩，眼眶热又干，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没再让自己流出泪来。 她回了一个，【嗯。】 池雾咬着唇，眼睫颤着打字。 小池尖尖角：【我很好。】 其实一点也不好，头痛，哪里都痛。 好想你。 小池尖尖角：【你能不能，不要拉黑我？】 他没有回她。 她发现他的微信昵称变了。 以后他们也没有再说过话。 他没有再拉黑她。 池雾偶尔，还能通过他的朋友圈看到他的生活。 她像一个偷窥者。 她也学会了频繁在朋友圈分享生活，不知道他会不会看。 那之后，池雾全身心投入进学习中，除了上课几乎都戴着耳机，做老师留下的作业，自己看关于设计的课外书，偶尔在朋友圈分享一些喜欢的音乐和书摘。 有一天，她出来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学习，发现学院附近新开了一家叫做春水的咖啡厅。 走进去，看完饮品单凭喜好点了一杯叫做“春日茉莉”的咖啡，熟悉的味道浸透了她的味蕾。 池雾想起还没分开时沈盛屹曾给她打过的那杯咖啡。 从此以后成了这里的常客。 她通过新闻看到沈盛屹在沈氏集团很快能够独当一面，偶尔能够在财经新闻上看到他。 他成长很迅速，像她当初丢下他时说的那样，去做他该做的事，去走他的光明大道，不要因为她停住脚步。 她笑着笑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什么结果，都是池雾你自找的，活该。 她看到他身边出现了许许多多优秀的人，他的闪光藏不住，从一个还有些青涩的男生成长为有棱有角的男人，轻狂被沉稳压下。 池雾那些日子不敢再继续关注他，害怕哪一天就看到，他身边有了新的人。 拥有过沈盛屹，这辈子都走不出那片深渊。 …… 池雾被生物钟叫醒，梦毫无预兆地被掐断。 清晨了。 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去洗漱，拍完润肤乳后伸手拿手机看时间，同时竟看到了那个沉寂不知道多少年的置顶，后面出现了一个红色的“1”。 scy：【那个号懒得来回切，以后有事这个号说。】 他们的聊天记录仍停在四年前，她问他，可不可以不拉黑。 池雾在床边站了一会儿。 自当年她问他能不能不要拉黑后，他所有社交账号就都改成了“scy”，其实用哪个聊天区别也不大。 唯一的区别是这个号里有许多他们共同的回忆。 小池尖尖角：【好。】 这几天，池雾发现沈盛屹不是每天都来这边。 他工作很忙，她很少能见到他。 有时候她问他做了饭，要不要吃，他说在公司，没时间。 池雾也要上班，不是每天都有空闲自己做饭，她有时候在公司吃食堂，有时候跟云朵一起喊外卖，想改善一下生活才自己下厨做饭。 这几天，她问他，他总是没空。 而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觉得她做的饭好吃，戳中了他的胃口，今天竟然收到了他的微信。 scy：【我今天有空。】 今天周末，池雾是打算回京大的，九月份了，她得办一下上课的手续。 几年都过去了，她原来的导员已经不带艺设了，池雾联系到她去办公室找到档案，导员把现在艺设的辅导员的联系方式推给她了。 艺设班现在在艺馨楼上课，池雾正要去那边的办公室，路上就收到了沈盛屹的这条消息。 她脚步无意识停顿了下。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打出一个“？”过去。 发出去的一瞬间，她才明白过来，这几次问他要不要给他送饭，他都说没时间，今天有时间了。 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scy：【消息发错人了。】 scy：【又没空了。】 “……” 池雾感觉到了他对她这个问号的不满。 原来还是那么傲娇的一个人。 九月份的太阳高高悬挂在天空上，热气裹挟在空气中，池雾在太阳下没走几步鼻尖就冒出细细的汗。 街上有来往的学生，撑着伞，用课本挡太阳，打打闹闹，欢声笑语，一派独属于青春期还朝气蓬勃的年纪，知了绵长规律地叫着。 操场那边有这一届的新生在军训，模模糊糊能听到教官的口号声。 池雾突然想起那一年她替秦素然代班的那几天。 当时满心都是想要偶遇一个叫“沈盛屹”的男生，不奢求能够跟他有什么样的故事，只要能看他几眼就好。 池雾走进艺馨楼，教学楼里的凉气一下子扑上面颊，炎热迅速退散。 池雾低着头上楼梯，指尖动着打字。 小池尖尖角：【嗯，我知道你很忙。】 小池尖尖角：【但是不可以留出一些时间给我吗？】 第213章 挺好，艳遇不错。 池雾上到四楼，拿着档案袋找了新导员。 办完事之后导员发了课表给她，又找了这学期的教材让她先用着，看看到时候缺哪个。 其实以池雾在国外留学四年，基础的知识早就已经掌握的炉火纯青，修够学分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 “平时出勤还是占一部分平时分的，你能来就尽量来。”新辅导员也是个小年轻，挺好说话，知道池雾现在有工作。 池雾说好，同她告别就离开了。 她又给沈盛屹发了一条，【你想吃什么？我准备食材。】 他不知道是不是在忙，没回复。 池雾下到一二楼的楼梯，手机震了震，她低头看，沈盛屹发来的。 她心里松了口气，因此没有注意一个三步并两步往上跑的人，那人也没注意到快拐角有人，迎面才看见人。 瞳孔骤然一缩，已经撞到了，撞上来的人及时侧身。 但池雾还是被波及到了，身子晃了一下，连忙抓住楼梯扶手稳住身体，手机却没能幸免。 “啪”的一声，屏幕朝下，掉到了地上。 池雾要摔倒都没慌的脸色变了。 她头都没抬，迅速往下走了一步弯腰去捡手机，蹲在台阶上，小心翼翼地翻过屏幕。 手机还亮着，她按灭，原本完整无瑕的屏保上，几道蜘蛛网似的裂纹。 池雾垂着眼睛怔怔看着，手指摸了下，抚掉灰尘，一时间忘了起身。 撞到人的男生都被吓傻了，结结巴巴道，“哎……对、对不起啊，同学，你没事吧？我赶着上课没看到有人，不是故意的。” 池雾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站起身体，平静道，“没事，我低头玩手机没看路，也有责任。” 男生看清她的模样，又呆了一下。 不怪他，眼前这个女生实在是长得漂亮。 因为今天要来学校，池雾想着还要读书，不想显得跟学校里的氛围格格不入，所以打扮的很青春。 她穿了一身牛仔背带裙，里面是有点韩式风格的雪纺白色衬衫，平底小白鞋，头发是用蓝色发带编起来的侧马尾，甜美又清爽。 她皮肤白眼睛大，五官一直很漂亮精致，经过几年的沉淀更加温柔，有一种清冷又柔软的气质，不说根本看不出她已经在工作了，与校园里读书的女孩子没什么分别。 “我……”男生回过神来脸都红成了猴屁股，一路红到脖子，看到她手机屏摔裂了的时候更尴尬了。 “对不起，真的太对不起了，你手机怎么样？我出钱赔你换个屏吧，里边坏了我出钱给你修。” 池雾语气疏离，有些冷，“不用了，没什么事。” 她要走。 应该就是坏了个保护屏，换也花不了多少钱。 只是手机摔了刚才吓到她了。 这个手机……是当年过生日沈盛屹送给她的。 她用了快四年，一直很珍惜。 男生却越来越不好意思，跟着她下了几级楼梯，“还是要的，不然我心里不安，加个联系方式吧……” “不用，我不玩微信。” 沈盛屹没想到来趟学校还能目睹一场艳遇。 前两年大学毕业，保了研，他就继续在京大挂名念的研究生，这两天开学实验室选课题，导师知道他忙，今儿让他抽空来一趟。 他从一楼办公室出来，原本要拐出去，跟池雾说忙不完全是推辞，公司确实忙。成年人不可能像大学那样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腻在一起谈恋爱。 突然就听见一熟悉的声儿。 他停下脚，插兜倚在墙边，直勾勾地盯着下楼都在纠缠的那俩人。 池雾一听就是推辞的拒绝令男生尴尬地一时终于没话说了。 松了口气的池雾却倏然感觉到仿佛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在盯着她，若有所觉地抬头朝一边看过去。 她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黑眸。 脚步停顿了一下。 男生也看到了那个靠在那儿插兜、一身黑t黑色休闲裤的男人。 沈盛屹跟池雾不一样，他这几年一直在商场里浸泡，是沈氏的执行ceo，干的不是平平无奇的工作。 他接触的一份合同就几千万起步，各种尔虞我诈，磨练出来的气质和气场哪怕是穿的休闲，没有西装西裤，也与在校的男大学生完全不一样。 池雾平静到有些烦的心脏像遇到了剧烈刺激般，转瞬就飞快跳动起来。 “挺好，艳遇不错。”沈盛屹盯着她，半晌扫了眼青涩脸红的小男生，扯唇淡淡评价。 “怪不得没功夫搭理我这个被你甩了的前男友了。” 他点了点头。 “也是，他又年轻又有活力的，还会脸红。” “……” 池雾抿了下唇，对那个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男生说，“我手机真没事，你去上课吧。” 男生有些蔫地离开了。 这样的男人都落个被甩的命运，他连个微信都要不到，没戏。 池雾下楼，走到沈盛屹面前。 从她跟那个男生出现，让那男生走，到下楼这几步，沈盛屹深邃到摸不透情绪的黑眸就一直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沈盛屹。”池雾叫他。 她把手机握在手心给他看，轻声说，“手机摔坏了。” 沈盛屹冷冷垂眸瞧着她的眸子顿了一下，耷眼皮落在她布着几个小蜘蛛网的屏幕上睨。 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当年他送的那部。 他淡淡，“所以呢？” 池雾看了看他，收起手机，摇了摇头，“没事了。” 沈盛屹突然很烦躁。 胸腔里有把火像要把他烧成灰烬，那把火就是眼前这个没有心的女人放的。 他抓住池雾手腕，自从重逢后他每次都攥得不容拒绝，让她没法挣动。 那种想弄死她的心情又上来了，他阴恻恻地，“你跟艳遇男摔了手机，还找我这个被甩的前男友给你修？” 池雾眼睛汪汪的像盛着浅水的月牙，摇头。 落他眼里怎么看怎么可怜，真他妈有邪门的。 “你真行，池雾。” “你真行。”他扯着她手腕拽她出去。 手机专卖店。 工作人员微笑问，“女士，先生，请问可以为二位提供什么服务吗？” 手机被撂柜台上，沈盛屹懒声说，“屏保碎了，您看看能不能修。” 池雾要抢手机，“我不用你给我修。” 在他面前，那个沉稳又冷静的她好像不见了。 “你还拿上乔了？”沈盛屹捏她下巴，“我送出去的手机，我乐意修，管得着吗。” 池雾忽然安静了，看他几秒，不再抢了。 原来他还记得是他送她的。 工作人员说了声稍等，把手机拿去给维修员检查。 半晌，工作人员回来道，“没摔到里面，修的话只换一个保护屏就可以了，不过这款太老了，现在咱们店里没有这个型号，需要稍等一会儿，两位不急的话可以到咱们休息区坐。” 池雾下意识看沈盛屹，低声道，“你要是忙的话，就先走吧，我自己在这儿等就行。” 她缺的不是换个屏保的钱。 沈盛屹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往休息区那边走。 手机在这儿，也不怕她跑了。 池雾也走到那边坐下。 这边有饮品区，池雾想去拿瓶饮料，问沈盛屹喝什么。 他正低头看手机回消息，懒洋洋的调子，“随便。” 池雾去拿了两瓶阿萨姆，递给他一瓶。 沈盛屹：“拧开。” 第214章 【去做更好的自己。】 “……”池雾拧开瓶盖，放到他跟前的茶几上。 池雾没有手机，他又不想理她，她就只好坐在那里捧着奶茶发呆，呆着呆着目光就又转向了沈盛屹。 太久没见他了，每次见到他脑袋里都很乱。 容易想一些有的没的。 沈盛屹抬头瞧池雾的时候，她还心不在焉地盯着他走神。 他握着手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指腹摩挲了下边侧的按键，眼神晦暗不明地看了她几秒，淡淡开口，“好看？” 池雾一下子回过神。 她默默移开视线，又转回来，清凌凌的杏眸看着他，“嗯。” 他低嗤了声，听不出情绪，“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大方了，不愧是在国外待了几年的人。” “……” 池雾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同时想起一些事。 她最初做完交换生那一年，其实是没打算继续在国外进修的。 当时导师劝她留下来，一年时间能学到的东西有限，她是好苗子，导师很喜欢她，也有倾囊相授的意思。 但池雾那会儿的心思并不专注，能按下一年静下心来学习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当时池奶奶身体又有些不太好了，她暑假里回国了一趟。 好在奶奶只是天气太热了，有些不适，夏天对上了年纪的老人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家里带奶奶去医院检查后住了一个周的院，常规保养。 医生说得了心脑血管方面疾病的老人只要定期检查保养，平时按时吃药，不要劳累，长命百岁也是没问题的。 她一直有默默关注沈氏集团的消息。 那时候沈盛屹全权接手沈氏不久，老董事撒手把公司交给他，他站得还不算太稳。 池雾听段清梨说，他那会儿已经不怎么去学校了。 一个月里几乎见不到他一两回。 学校里更新换代很快，曾经属于“沈盛屹”这个人的辉煌时刻随着他人的沉寂，早已经被抛之脑后，被新的人取代。 有一次不知道学校是不是有事，段清梨下课路过金汇楼，正好碰见沈盛屹出来，她也没打算打招呼。 其实没有了池雾这层关系，他们之间连朋友都不太算得上。 因为都是学生会的人，碰见了陈期行还主动跟他们搭几句话，而那人就不太可能了。 沈盛屹实在是太忙了，就算来了学校，他也不是特别爱说话的人，不会主动跟他们打招呼聊闲天。 但没想到那天沈盛屹会主动叫住她同她说话。 听到“同学”二字那瞬间，段清梨还有点不敢相信，停在原地迟疑着看了他几眼，不确定地问，“猫……猫哥？你是在跟我说话？” 本能喊出熟悉的称呼，段清梨也意识到她有点越界。 但那不算长的几个月，他们其实都过得很精彩，也深刻。 沈盛屹看她的眼神似乎是有些不确定，听见这个称呼才定下来，他垂了垂睫，“刚下课？” 段清梨尴尬抱着书，“啊。” “你有什么事吗？” 沈盛屹手抄在兜里，沉默几秒，低声问，“你最近，有池雾的消息吗？” 提到好姐妹，段清梨的社恐都不见了。 她还记得池雾出国前那天晚上他跟陈期行他们在天上人间，旁边坐着那个姑娘，于是拘谨的表情消失了，“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 “最好的前任难道不应该是保持死掉的状态？”她有些咄咄逼人，“何况你身边应该也不缺漂亮女生。”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护短。 可能他并不是那样的人，但眼睛会率先做出判断，何况是发生在自己的好朋友身上的事。 原以为沈盛屹会生气，没想到他表情都没有变，只是问她，“她怎么样？还好吗？” 段清梨：“当然好。” 说完，她抿了抿唇，“沈盛屹，雾雾她那么喜欢你。” 然后他就离开了。 段清梨同池雾说这件事的时候，有点愧疚，说她当时情绪一下上头了，跟她道了好几遍歉。 池雾知道她是为自己不平，哄了她几句，同她解释他们之间分开并不是谁的过错，沈盛屹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真要说该道歉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段清梨还气鼓鼓地不高兴。 池雾现在想想，那个暑假之前陈雪倩的微信就一直跟她有联系，“她”很关心她，时不时就会问她过得好不好，适应波士顿的环境了吗。 但池雾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最初过得不太好的那段时间，也是同她说，还可以，在慢慢适应了。 他大概是不相信她的话吧，所以又去问段清梨。 那个暑假还发生了一件事。 沈氏同一个对手集团争夺一个重要建筑设计项目，这件事池雾是从某个学姐那里听说的。 那个学姐在沈氏集团工作，池雾在商场遇见她聊了几句。 聊到当下在忙什么，学姐抱怨打工人难。 她们部门最近为一个破项目天天加班，对方集团那位设计师是从国外高聘来的，设计思路跟理念简直压着她们打，根本抢不过。 那学姐毕业早，不知道池雾同沈盛屹那点事儿，顺便吐槽了她们新上任的老板不是人，早就听说沈盛屹这人不好惹，没想到当了顶头上司更变态。 后来回波士顿前池雾在微信上问那个学姐，项目拿下了吗。 学姐又抱怨一通上班的怨念，说，“嗐，没有啦，人家确实比咱们强，在国际上都挺有名。” “不过沈氏最后也没吃亏，咱小沈总有更好的合作对象。”上一秒还在吐槽，这会儿又与有荣焉了。 “不愧是沈盛屹，真牛逼。” 那位设计师池雾听过，确切地说是很知道。 她在教材上见到过她获过的奖和成就。 这是池雾最终决定接下导师的橄榄枝，先不回来了，留在波士顿继续深造的重要原因。 她犹豫回来，是心里仍放不下他。 而时过一年，沈盛屹至少已经习惯了她的离开，他的生活走入了正轨，不再因她惊涛骇浪。 她决定留下，是希望以后有一天，哪怕他们没了那段关系的牵绊，至少作为旧友、朋友，哪怕退回到大学同校同学，她可以帮到他。 同样，也是成就一个更好的池雾。 …… 至于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深埋在池雾心底。 她曾发在朋友圈纠结去留。 许多人给她建议，都是留下。 她仍然踌躇不定。 夜里，池雾在无数评论里看到一条不可能出现的评论。 他说，【去做更好的自己。】 第215章 她试探着握了下他手指 池雾手机型号的保护屏很快从其他店里调送过来，换好后工作人员把手机还给池雾。 沈盛屹先一步付了钱，池雾张了张嘴，他乜她一眼，“不是说给我做晚饭？有来有往，省得欠谁。” 池雾握着手机没出声。 她低眸，恢复光滑的黑色屏幕上映出了他们两人的面庞，他就站在她身边，仿佛这几年的距离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过很快，他就走出了她的屏幕。 沈盛屹走了几步，回头看慢吞吞落在后面的她。 他皱起眉，大步回来攥住她手腕拉她走，语气轻嘲，“你不会想白嫖我不请了吧？” 他又回到了她的世界。 “没有。”池雾看了看抓在手腕上的手，没挣动。 “那就走。”他偏头瞥她，“去买食材。” 回去的路上，沈盛屹开车，池雾自己就主动坐到了副驾。 池雾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车上扶手板面的收纳盒里放着的一束玫瑰干花，有几分眼熟。 沈盛屹打着方向盘启动车子掉头，池雾忽然问，“这个花是我那天忘在你车里的那束吗？” “干嘛？”他手臂松弛搭在方向盘边。 一副现在想要回去了，没门的冷淡表情。 池雾说，“我没想要回去。” 他反问，“我说你想要回去了？” “还没还你一束？它现在从里到外都是我的。” “……”他现在可真贫。 只是池雾看着被他做成干花的玫瑰，心里还是软了软。 玫瑰的保质期不长，几天过去早该枯萎了。 她也是莫名又想起升大二那年第一次坐他车，那个雨夜，她要坐后边，他不太愿意。 “沈盛屹。”池雾又叫他。 沈盛屹似是十分不耐烦，微微微偏了一下头，用余光斜她，“又干嘛？” “如果那天给楼之瑶补课的不是我，我没接受陈雪倩的引荐，你还会送那个人回去吗？” 她说的是那天雨夜。 沈盛屹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看不出来。”沈盛屹懒声，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又是那种又讽又嘲的调调，“进修几年你脸皮厚不少。” 池雾：“沈盛屹，你不说明白，我就会误会。” “……” 车内寂静半晌。 他冷冷瞪她，“池雾，你看我笑话很好玩是吧？” “我看起来很闲？” 池雾：“你这么说我不明白。” 沈盛屹心里的燥气又开始堵的他呼吸不畅了，他是真想弄死这女人。 太可恶了她。 “对。”他点点头。 “你都说对了。我故意找人让你去的，故意回家，故意送你，故意让你坐前边想多看你两眼，满意了？” 池雾这几年确实学会了更加坦然，看着他点了点头，“满意了。” 沈盛屹：“……” 到小区外的生活超市停车场边，他用力踩了脚刹车，发泄似的，池雾向前栽了一下。 他冷着脸啪地拉开又甩上车门出去了。 池雾怔怔坐在副驾，透过车窗看他背影。 不一会儿。 他发现人没跟上，面无表情的走到副驾这边，拉开车门。 身后的阳光都被他挡住，金灿灿的从他身体两边钻进来些，阴影罩下来，带来浓烈的压迫感。 沈盛屹居高临下，“等着我请你呢？” 池雾似乎刚打了一个哈欠，眼睛水润润的，潮湿黑亮，落于下风的她只能仰头，同他对视。 两人不躲不闪地对视片刻。 他偏开眼，侧身让开。 池雾从车上下来，像是怕她跟刚才似的不动弹，他又抓住她手腕。 池雾这次说，“我会走。” 他没理她。 她试探着握了下他手指，他凶凶地横她一眼，却没说话，也没甩开。 没到傍晚，生活超市这会儿人并不多，里面空调冷气开的很足，两人进去后池雾在周围看了看，指了指一边，“应该得推个车。” “你倒会指使人。”他说着，撇下她去那边推购物车。 男人的身影落拓高大，他今天穿了身休闲打扮，不像前两次池雾看见他都是比较正式，仿佛又让她看到了几年前那个还在校园里的他。 桀骜不羁，勾勾嘴角就钓得人心脏狂跳。 沈盛屹很快推车回来，购物车在他手里显得有那么几分违和，池雾抿了抿唇忍住笑，边往里走边问他，“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 “你看着买。” 两人往蔬菜区那边走，这里的蔬菜都是一天一上新，很新鲜。 池雾挑了一些家常菜常吃的蔬菜，又选了些茭白和藕根，再去肉类和海鲜区。 沈盛屹一手握着购物车的扶手，一手抄在兜里杵在旁边看她认真地挑选着食材，漫不经心出声。 “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池雾正低头看虾的品种和质量，闻言回，“在波士顿那边吃不太习惯，一两天还行，久了就想念家里这边的饭菜，馋得不行。” “那边以西餐为主，”池雾想到什么，笑了笑，偏头看他，“不过甜食很多，你应该会喜欢，海鲜也不错。” 沈盛屹眸光动了动，难得没出言跟她对着来，淡淡，“是么。” “有机会的话，去那边玩可以吃吃看。”她说。 沈盛屹看她几秒，懒洋洋垂下眼皮，笑哼了声，“再说。” “我学校附近有一家叫‘春水’的咖啡厅。”池雾挑了一些虾装起来放进购物车，又去看牛肉，同他分享自己的日常，“我经常去，它家的咖啡都不错，我最喜欢喝春日茉莉。” “惊喜的是回来之后我在外卖软件上发现原来咱们这边也有一家。”池雾说着看他，带着探究。 他平静地与她对视。 “你现在工作应该也会喝咖啡吧？可以去试试。” 沈盛屹以前不太喜欢咖啡。 池雾喝的时候他抢过去尝，然后说苦。 他用家里的咖啡机给她打，也总是会弄得微甜一点，只伴着很淡的苦涩。 等她喝完，他又凑过来手握着她半边脸同她接吻，将她嘴里剩下的咖啡味儿蚕食干净，说这样就甜了。 两人显然都想到了什么，池雾顿住。 沈盛屹若无其事地移开眼，落在一边的圆叶菜上，池雾拿了些牛肉、螃蟹，问他有没有自己想吃的。 他扫了眼满了大半的购物车，“都有了。” 最后是水果区，池雾买的水果比较多。 “买这么多吃的完？” “我家里的水果也空了。”池雾解释。 这个季节正是水果丰富的时候，车厘子、荔枝青提都很新鲜，她还买了橙子山竹一类的，最后抱了个超级大的西瓜，撂下沈盛屹又去拿酸奶，顺了一些膨化食品回来。 回过头来，被扔下的男人已经站在她身后的那趟货架尽头边上，表情很不爽的盯着她。 池雾指了指那几袋虾片薯片辣条，“我记得你很爱吃这些。” 他想怼两句什么，听她说完又闭嘴了。 第216章 出来看看有没有落下的。 结了账，两个人满载而归。 东西太多，从地下车库出来，池雾怀里抱着那个大西瓜，剩下的都在沈盛屹手里提着。 他走两步就看她一眼，池雾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怎么了？”她问。 他冷冷瞪她一眼，倏地转开视线。 池雾：“……” 过一会儿，他又看她。 池雾这回不说话了，她发现当老板的人就跟上班的人没什么区别，情绪变化多样性难以捉摸。 沈盛屹冷不丁出声，“你站这儿，等我回来。” 池雾摸不着头脑，只好停下，“你要干什么去？” “别管。” 池雾一头雾水地在地下车库等着，两三分钟，他回来了，池雾弯腰把放地上的西瓜重新抱起来。 他空着手，把她怀里的特大号西瓜拿走了。 比起池雾的抱在怀里，他拎得轻松多了，“别摔了我的瓜。” 池雾在这一刻福至心灵，原来是觉得她抱着太累了啊。 她弯了弯眉眼。 拐过了两个路口，电梯没有其他人按，还在下面停着。 池雾跟在他后边走进电梯，看着他和西瓜，说，“摔了反正也是我付的钱。” “我现在就想吃，你摔了我吃什么？” “好吧。” 沈盛屹直接去了他那边，池雾没说什么。 她本来也是想的去他那儿，她跟云朵合居，带他回去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她安静跟着他。 进了门，沈盛屹换鞋，从里面抽出一双没开包装的扔给她。 一瞬间好像又拉回了几年前她第一次单独和他去他那处公寓玩，他扔给她一双粉色拖鞋。 这双同样是粉色的。 池雾打开包装，弯腰换上。 换完直起身发现他正靠着玄关边的柜子垂眼皮看着她。 池雾抿了下唇，乌亮的眼睛抬起，问他，“为什么……有女生的拖鞋？” “买家电送的。”他提着东西转身往里走。 池雾往他脚上看，他那双是黑色的，上面有一只白色翘着尾巴的猫猫图，粉色的上面是黑色猫图，她不动声色地问，“只送了一双？” “送八百双。”他冷眸睨她，似是嫌她话多。 池雾不跟他一般见识。 沈盛屹把食材放进厨房，池雾踩着拖鞋进去，洗了洗手，从里面把要做的食材都挑出来，“买的东西可能比较多，用不完，放冰箱里一部分下次还能做，你有想吃的可以自己做。” “哦。”他懒洋洋应。 池雾：“你有按时吃饭吧？” 沈盛屹侧脸很明显地紧绷了一下，低“嗯”了声。 池雾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他晃了刻神，反应过来不再看她，从岛台下的橱柜里拿了个不锈钢盆塞进一捆菜洗。 “不用洗那么多。” “吃不了放冰箱。” “洗完了的菜坏的比较快。” “我明天就吃了。” “那好吧。” 沈盛屹这边厨具和调料倒是很齐全。 池雾做了几个肉菜几个素菜，用小锅弄了个番茄牛腩汤，可乐鸡翅、螃蟹和虾配着各种菜弄的海鲜麻辣香锅，剩余的螃蟹蒸了蛋。 沈盛屹除了最开始帮她打了几下手，后边就靠在旁边看着她捣鼓。 池雾没赶他出去。 他们之间缺少了四年时间，对彼此的了解仍停在许久以前，可能都没怎么变，可人再不变，在时光的裹挟下也是有潜移默化的变化的。 他们缺少对这些东西的熟稔。 她能感受得到沈盛屹打量探究的目光，就像她，她如今对他也充满着好奇和不知所措。 厨房慢慢弥漫开饭香，池雾拿着汤匙向盘子里盛菜。 锅很重，她惯性歪晃了一下。 沈盛屹伸手接过她的锅，拨着菜，喉结滚动了几下，低声问，“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一开始不太好，刚换了新环境，离家一万多公里，我刚到的那两天就生病了，”池雾在水池边洗了洗手，将耳畔碎发挽了一下，“不过有个朋友，陈雪倩介绍给我的，她帮了我很多，带我去医院，忙里忙外。” “我不太好意思麻烦她，毕竟不熟，后边又烧了几天，那边的药我用着不太管用，好在我有家里带的药，好了之后就没怎么生病了。” 沈盛屹点了点头。 他们把菜往外端，放到餐桌上，坐下后发现没拿筷子，沈盛屹起身回厨房，递了一双给她。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 筷子有时碰到碗，发出叮当的脆音，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因为知道除了那些抽科打诨的话之外剩下的都不是能够轻易提及的话题。 不然这顿饭很难顺畅的吃下去。 池雾做的菜仍然是以辣为主，不是特别辣，但也够劲儿。 两个人吃的嘴唇都很红。 吃到中途，桌子上的橙汁喝到了底，池雾问他能拿饮料吗，沈盛屹看她一眼，说，“冰箱里。” 池雾拿了两听啤酒回来。 她递给沈盛屹一听。 他又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单手勾开了拉环。 指环拉下来时圈在手指上，他蓦地顿了一下，不知想起什么，微抬眼皮，落在池雾仍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上。 收回目光，随手把拉环扔在了桌上。 “碰个杯？”池雾歪了歪头，笑着说。 沈盛屹拿着啤酒罐跟她碰了一下，两人都没用杯子，直接就着易拉罐喝的。 池雾回来之前，沈盛屹其实已经挺久没怎么吃过太辣的东西了，一个是因为应酬，虽然他不怎么喝酒，但清淡些不会太烧胃，另一个是不想总想起来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 回忆无孔不入，总是提醒着他他有多可怜。 太久不吃辣，今天吃这些菜竟感觉出了刺激，配着啤酒，味蕾火烧火燎地爽。 醉的也快，他很快就按了按太阳穴，有点发晕。 一碗米饭吃完，他又去盛了一碗，池雾吃得慢，陪着他一起吃，有时给他夹一些菜，他筷子停顿了一下，几秒没动，不言不语的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气太上头，眼眶有些滚烫。 吃完，两人都放下筷子。 池雾把一些能放到一起的菜拨到一个盘子里，罩上保鲜膜放冰箱里，沈盛屹拿着空出的碗筷盘子去厨房里。 自来水哗啦啦落着水声和碗盘清洗后放下的声音。 沈盛屹面无表情地低垂眼皮洗完。 关了水龙头。 整个房子、客厅里，安静的过分。 他陡然僵在那里，片刻手都来不及洗，忽地大步走出厨房，看到池雾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弄水果。 听到动静见他出来，她抬眸，“怎么了？” “出来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他喉结滚了下，找回声音，几分沙哑。 “没有了。”池雾说，“我弄一点水果沙拉，你睡前吃。” “嗯。”他转回厨房洗了手，回来拉开吃饭时那张椅子坐下。 池雾似乎是有消息要回，一直在低头看手机。 沈盛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第217章 我没你不行 安静了不知道多久。 “陈雪倩的朋友真的帮了我很多。” 池雾再次提到这个。 她抬起头。 沈盛屹在那一瞬间转开目光，像是听她说话才不紧不慢地朝她看过来。 喝了酒的他眼睛很亮，发潮。 池雾握了握手机，放回桌上，偏头定定看着他，轻声问，“沈盛屹，你告诉我，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吧？” 话说出来，她眼圈就不受控制的有点烫意，深吸了口气才平静下来。 “想帮我的也不是陈雪倩，对吗？” “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沈盛屹睫毛颤了一下，半晌哂笑。 池雾固执道，“我想听你亲口说。” 他沉默片刻，眼眸黑的如没有一丝亮的夜，不知道过了多久，如释重负般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是松弛的，点了下头，“是。” “你不是说不会停在原地等我一年吗。”她笑又湿了长睫，乌黑的杏眼水淋淋的，“不是说……不是非我不可，不恨我吗？” “所以呢？”他反问。 “你满意了吗？池雾。”他自嘲地笑，“我没出息，我就是……” 非你不可。 离了你不行。 一想到我从此以后的漫长人生都将与你没有零星半点关系，就难以忍受。 好像……天都要塌了。 他仰头抵着椅背，灯晃得眯了下眼，苦涩扯唇笑了下，“你可真够狠心的，一走就是四年。” 没人比你更狠心了。 把我一丢就是四年。 你知道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吗？ 我们又能有多少个四年？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每日、每夜都有多么害怕？ 你离我那么远，我触摸不到你，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没有身份可以安慰你，在你快乐的时候不能共享你的快乐，我每时每刻都在害怕你忘掉我。 万一你走向了别人，那我该怎么办？ 被你丢在原地的我呢？ 爱情果然是软肋。 沈盛屹闭了闭眼，没有情绪地沉声，嗓子却哑了，“你不走了吧，池雾。” 可即便是软肋，那也是我的肋骨。 丢了就会死掉。 我可以没有盔甲，却不能没有肋骨。 我没你不行。 池雾低声，“嗯，不走了。真的不走了。” 我也回来找我的肋骨。 - 翌日清晨。 池雾睁开眼，目光有些惺忪地落在天花板，宿醉后的脑袋隐隐作痛。 半晌，余光打量周围。 一个陌生的环境。 她心脏本能地紧了一下，随即想起昨天晚上的回忆。 后来他们又拿了几听啤酒，应该是……都喝光了，脑袋很晕，然后她就不太记得发生什么了。 她拿过桌上的手机，发现充着电，满格。拔下来连忙找到微信，云朵给她发了几条消息和视频电话。 她给云朵回了条消息报平安，说昨晚跟朋友在一起，没看手机。 今天周末，云朵没回，应该是还在睡。 池雾按了按额头，撑着床坐起来，打量着房间，身下躺着的床铺着灰色床单，配套的夏凉被三件套，房间里很简洁，只有沙发茶几等刚需家具。 简易衣架上挂着一件黑色衬衫。 包括一些男性生活过得痕迹。 池雾一愣，意识到这里可能是沈盛屹的卧室。 她一下变得不自在起来。 其实以前他们最好的时候，已经习惯一起睡了，在同一张床上，虽然没有做过最过界的事情，情侣间的亲密也是十分正常的。 只是太久了。 池雾坐起身打算下床，穿上拖鞋正要出去看看，门就从外面拉开了。 她抬起头，对上男人朝她瞧过来的漆黑眸子。 他穿了件黑色衬衫，袖子卷到小臂，下身是灰色休闲裤。 沈盛屹顿了一下，淡淡道，“醒了？” 池雾更拘谨了，握紧手，点了点头。 “这是……你卧室？”她问。 “家里没别的人住，客房没收拾，就这一个房间能住人。”沈盛屹说。 似是怕她误会，他扯了下唇，漫不经心道，“放心，我睡的沙发。” 池雾不是这个意思。 他把手里拿着的柠檬水放床头柜，抬下颌点了点浴室方向，“喝了醒醒酒。镜子后的柜子里有一次性洗漱用具，你自己去洗。” 池雾刚睡醒脑袋迟钝这个毛病到现在都没能改掉，仰着脑袋看他，听他说就顺着又点了点头。 沈盛屹黑眸在她白净懵懂的脸上定了几秒，冷淡的神情软化了几分。 池雾捧着柠檬水喝光，酸甜度刚刚好，然后踩着拖鞋去浴室，没一会儿，她闷闷的声音响起来，“那个，洗面奶我可以用吗？” “你随意。” 身上都是酒味儿，其实她想洗个澡。 但不是自己家，不太合适。 池雾从浴室出来，外面已经没人了。她头发是随手扎的，拍了拍脸上的水，解下来发圈对着镜子用手抓了几下重新绑了绑，然后下楼。 沈盛屹从厨房端出早饭，听见动静朝她瞥了一眼。 “吃饭。” “哦。”池雾走过去。 小笼包，蒸饺，油条，豆浆和糯米粥。 都是中式早点。 沈盛屹问她，“喝哪个？” 池雾指了指豆浆。 他把那杯红枣豆浆放她面前。 池雾在波士顿很少能吃到正宗的中式早点，回国之后重新吃到这些目前还在享口福阶段，说了声谢谢，捧着杯子喝了一小口。 不过她刚刚喝了柠檬水，肚子已经被占了部分。 又吃了小笼包和油条。 两人安静吃了一顿早饭，沈盛屹端着碗筷去厨房，池雾把剩下的敛了，跟在他身后送过去。 池雾放下后站在那儿没动。 沈盛屹开了水龙头，水流划过他白皙分明的手指，他捞起一个盘子，忽然侧眸，“等着我请你出去呢？” 池雾坐在客厅沙发，目光落在电视柜旁边立着的拼图相框上。 奥特曼六兄弟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沈盛屹从厨房出来，顺着她往那边瞧，定了一下，漫不经心收起视线。 池雾见他出来，站起身，说，“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得去趟学校。” “哦。”他从冰箱里拿了瓶水。 他靠在沙发边晦涩不明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门关上，沈盛屹收回视线，仰头喝了几口水。 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唇畔勾出了个极浅的弧度。 维持几秒，意识到自己在笑，他面无表情地敛起来。 蠢货。 就这点出息。 第218章 【愿池雾岁岁盛意。2020.9.6】 池雾回到家后洗了个澡，云朵住一楼，房间门紧闭着，她放轻了动作，拿了吹风机去自己房间吹头发，换了身衣服又出了门。 池雾到学校，提前等在京大西校门外的段清梨就朝她抱了上来，高兴道，“想死你了宝。” “前些天不是才见过。”池雾笑道。 九月还是热的，段清梨抱了她一下就松开了，“你也知道是前些天啊！” 她现在仍在京大读研，当时艺设二班里的好些同学也是，不少都在读研，今年研三，一部分就在京城就业，这也是那天班长说聚一聚，很多人都冒头来参加聚会的原因。 “你呀，可真是够狠心的，一走就是四年。”段清梨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吐槽她了。 “不过那位也够狠的，你去了波士顿，猫哥倒是留在咱学校了，其实他完全没必要搞保研这么一出，你见过哪个大集团ceo还在念书？哎，这几年他帮我们其实也挺多的。” 当年段清梨大四实习就是去的沈氏集团。 艺设这专业不是特别好找到合心意工作，本来只是抓瞎海投offer，没想到接到了沈氏面试官的电话。 段清梨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知道沾了谁的光。 这俩人分手是分手了，都还相互惦记着。 “他单了四年，你也单了四年，哎，你说你们俩到底要干什么，还不如当年好好的。” 池雾面容沉静，“我不能为了他放弃出国，如果不分开，被耽误的人一定是他，我不能太欺负人了。” 那一年“恋爱脑”这个词还没有在网上火起来，如果有的话，沈盛屹一定不负这个称号。 他是什么样的，她太清楚了。 “好啦，反正你开心就行。不说这些了，走，我带你去宿舍看看。”段清梨挽着她手臂。 京大的研究生宿舍是两人间配置，住宿环境不错，比本科还好很多，段清梨宿舍一直没进人，就她自己一个人住，平时爽得很。 池雾恢复学籍继续修大三的课，可以申请个住处，正好段清梨拉她过去。 好在池雾的工作自由度比较高，只要按时考勤打卡，设计工作有电脑就能做。 池雾同老板说明自身情况之后，老板理解也表示她的难处，批准她不必要时候可以不在工位—— 池雾在国外做出过几个设计，这份履历回国也是抢手的存在，并不需要公司选择她，她有选择公司的能力，选择了这家公司是导师的人情。 有能力的人总是有恃无恐的。 折腾完宿舍，两人出去吃了个饭，下午段清梨被班级消息紧急叫了过去，她匆匆离开。 池雾一个人在校园里逛了逛。 几年没回来，京大对她来说都变得陌生了许多。 她来到金汇楼后面的小湖边，湖里有几只鸭子在嬉戏，美术生坐在湖边画素描，互相交换着灵感，停留了一会儿，她去了操场。 今天没有新生军训，操场只有个别的人，有几个聚在一角的墙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等人差不多散了，池雾经过那边，还有一对小情侣在那里逗留。 她歪头看了眼。 隐约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什么“表白很灵”、“写祝福”这样的字眼。 她大概知道了，那面墙上密密麻麻的涂鸦，应该是学校里类似于“祝福墙”的存在。 池雾记得她高中的时候，华清附中也有一面这样的墙，在华清的小树林那边，到处是古代名人的石像，考试前还有很多人去拜孔子像。 那对小情侣离开后，池雾想了想，反正也闲着没事儿可做，就好奇地走近了去看看。 上面名字最多是一个叫“周景肆”的男生。 她目光停留了一下。 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半晌，想起来她大二那年有个新生，跟沈盛屹认识，玩的挺好的，应该就叫这个名字来的。 很帅，但池雾的记忆里只剩下帅这个印象了，想不起来他具体长什么样子，今年应该也已经毕业了。 这个男生和一个叫温纾的女生挨在一起。 池雾有些心生羡慕。 她那时候应该还没有这面表白墙，不然她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这面墙上没有属于池雾和沈盛屹的轨迹。 她略过去，意兴阑珊地看着，看到有意思的留言也弯弯嘴角。 就在看到某一个地方时，她眸光骤然停住。 她微微弯腰。 那一行字已经不太清晰了。 池雾不知道她是怎么捕捉到的。 ——【愿池雾岁岁盛意。cy。2020.9.6】 这时，又来了人，是两个女生。 “我记得我去年大一刚来那会儿还跟风在这面墙上写过字呢，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找到。” “哈哈哈我也写过，当时还没跟crush分手，还相信爱情，还没变成毒妇。” “你少玩冷幽默。” “其实我听说这面墙也就是前两年才有的，听说是一个学长先在这面墙上写了字，大概意思是希望他女朋友好，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慢慢变成祝愿墙，谈恋爱了都来这儿写。” “学长？还在咱学校吗？” “不知道诶，估计已经毕业了吧，据说还挺帅的。” “能有多帅？再帅也帅不过去年毕业的那位前主席吧，哎，可惜帅哥都有女朋友了，还可恩爱了。” “哈哈我还听说咱学校那位前主席就跟那个学长认识呢。” 池雾睫毛簌簌颤动，保持着撑着膝盖弯腰的姿势看了那句留言许久。 腿酸的劲头儿泛上来后她才又有了动作，她直起身，打算离开。 走了几步又回来，对着那句话拍了一张照片。 她把照片发给了沈盛屹。 scy：【？】 小池尖尖角：【是你写的吗。】 scy：【不是。】 小池尖尖角：【哦。】 过了一会儿。 他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scy：【去学校了？】 小池尖尖角：【不是。】 scy：【那你在哪？】 小池尖尖角：【不是。】 scy：【……】 小池尖尖角：【不是。】 scy：【是我写的。】 小池尖尖角：【在学校。】 第219章 双份半价。 池雾几乎能想到那人看下手机的表情，被这句突然看到的留言弄得酸酸麻麻的心情缓和了许多。 她离开操场，往下走时，在这条路的尽头看到了手插兜倚在小凉亭长柱边的男人。 他穿着早晨分开前的那身儿黑t灰裤。 池雾一下子又被拉回了四年前的那次见面。 她从食堂给舍友带饭回来，他叫她名字，她寻着声音看到他，同他说一句话都控制不住脸红心慌。 “你怎么也在学校？” “来办点事儿。”沈盛屹说。 池雾想起来昨天也是在教学楼那边看到他，他也是来办事的。 “办完了吗？” “刚从行政楼出来。” 池雾往旁边看了眼，行政大楼就在这里，怪不得她刚好能在这儿见到他，“那你要回去了？” “嗯。”他看她一眼，“你呢？” “我回家。” “正好顺路，送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池雾觉得经过昨晚，他对她的态度软化了许多，不再句句冷言冷语了。 路上，他停了车。 池雾侧眸看他。 “买点东西。”沈盛屹说了声就开车门下车。 池雾注意到他走进了一家蛋糕店。 过了一会儿，提了两个包装好的蛋糕盒出来，他放到中控。 车子停到地下车库，乘电梯上去时他递给她一个蛋糕盒，池雾没接，而是抬眸看他。 沈盛屹表情冷淡，漫不经心的语调，“双份半价。” 一份抹茶口味的提拉米苏。 池雾这次大方地接过来，“谢谢。” 从包里找钥匙开门的间隙，她听到过道的另一边有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哥，不是说要雪媚娘和提拉米苏吗？你怎么只买了提拉米苏！” “爱吃不吃。”男人不耐烦地回。 “还有，趁早从我这儿滚。” 池雾听出了那个是楼之瑶的声音。 小姑娘的声音不像几年前还有点软糯的小孩子音，但总体音色还是像的，没怎么变。 过道对面的门没关，楼之瑶的身影若隐若现，穿着身粉色的连衣裙。 “哥，你又凶！你这样池老师回来了怎么会再喜欢上你，池老师那么温柔女孩子肯定喜欢温柔的男生！” “闭嘴。”男人的声音更冷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多给你报八个兴趣班。” 楼之瑶瞪大桃花眼，倏然不吱声了，“……” 啊啊啊坏哥哥！ 还是那么坏！！！气死她了！！ 池雾勾唇笑了笑，开门进了屋。 云朵趴在沙发上玩ipad，见她回来指了指茶几上的零食，“雾雾姐，我买了吃的，你自己吃。” “好。”池雾换了鞋，把装着提拉米苏的蛋糕盒放到茶几上，回卧室换了睡衣下来栽进沙发里。 桌子上有冰镇西瓜。 她抱过来半个从茶几下的餐具盒里找出勺子，挖了一口，在外边带进来的热气一下就散了。 她浑身舒爽地叹了口气。 想起什么，池雾对云朵说，“对了，我最近可能朋友聚会比较多，晚上回来不定，我尽量不吵到你。” “没事啦，我睡的晚还死，你吵不到我。”云朵摆了摆手。 “我带回来的提拉米苏，你要吃可以分一半。” “okk，雾雾姐。”如果不是综艺正在精彩的时候，云朵一定鼓秋过去抱着池雾猛亲一口。 池雾也就不再说别的，吃了四分之一的西瓜，她放到茶几上，窝在沙发里放松刷短视频。 门铃响了。 云朵嘟囔了句谁啊，踢踏着拖鞋去开门。 她动作快，池雾以为她有快递或者外卖，就没多想。 没想到没一会儿云朵就转身问，“雾雾姐，那个，好像是找你的？” 云朵看着门外站着的帅哥，眼睛都快不会眨了。 卧槽，卧槽。 这种品级的男人，真的是世界上会存在的吗？ 雾雾姐的朋友。 真他妈帅。 沈盛屹耷拉着眼皮，指尖握着手机把玩。 听见屋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到门口，他才撩起眼皮。 云朵说是找她的时候池雾就在猜会不会是沈盛屹了，但他们刚分别，她也想不出来能有什么事。 “雾雾姐，你们聊哈。” 云朵目光在帅哥跟她雾雾姐之间游荡了一圈，确定有一种噼里啪啦的成年人磁场，飞速钻回了屋里，深谙不能当电灯泡的江湖规矩。 顺便替她掩上了门。 “你怎么？”池雾无奈的回头看了眼，问沈盛屹。 沈盛屹把拎着的东西给她，“你的水果。” 池雾猛得想起来，昨天买水果时候她说家里快没水果了，也要买一些。今早走的时候早就忘干净了。 “谢谢。”她说。 这时，过道尽头的门后探出来一颗小脑袋。 池雾余光瞧见，于是偏了下头。 楼之瑶定在池雾脸上停了几秒，偷偷看的桃花眼一下瞪大，惊喜道，“池老师？！” “瑶瑶。”池雾弯了弯眼睛。 小姑娘长大了。以前还是个小矮豆，现在已经有一米六的身高，八九岁时的婴儿肥不见了，五官长开，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精致漂亮，身上有着富养出来娇纵又独特的气质。 池雾想到偶然看到京圈对楼之瑶这个沈氏千金小姐的评价，脾气不好，任性又难以接近。 可小姑娘这会儿跑过来，惊喜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楼之瑶一直是一个很乖的小孩。 池雾记忆中最后的楼之瑶，是红着眼睛眼泪打转，像她哥哥一样，依赖地拉着她，说害怕。 “池老师，怎么是你呀？原来我哥哥说的那个邻居是你……”她有些语无伦次，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你当初说走就走了，都没有和我告别。” 池雾愣了下，歉意道，“对不起啊，瑶瑶。” 当时的很多事情都发生的突然。 她同沈盛屹提出分开前就同姚琴辞了家教课，当时也放暑假了，她忙出国的事宜，心里又压着沉闷闷的东西，有些事想的不周到。 而楼之瑶那会儿又是个小孩子。 小孩总是容易被忽略。 “没关系。”楼之瑶摇了摇头，瞅了瞅她哥，“肯定是我哥的错，你们当时在谈恋爱对不对？我哥太不温柔了。” 原本抄兜站旁边没说话的沈盛屹一下黑了脸，冷睨了眼她，“楼之瑶，你太闲了是吧？” “……” 楼之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话外之音： 兴趣班还嫌不够是吧？ 楼之瑶跺跺脚，看向池雾，“池老师，你看他！你不在的这几年他都是这么欺负我的！！” 她尖叫，“他竟然要给我报八个兴趣班，这是谋杀！” 长高长大的楼之瑶也才十三岁，刚要升初二。 在池雾眼里依旧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她忍俊不禁，“他小心眼，你别跟他一般计较，让让你哥。” 楼之瑶气坏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 沈盛屹立刻斜睨过来，要笑不笑地冷呵，“池雾，你向着谁呢？” 第220章 他在为我们的未来拼搏。 池雾无奈。 不明白这人都虚26岁了怎么还跟小孩子斤斤计较。 哪有一个集团执行ceo的威严。 楼之瑶：“我就知道池老师一定向着我！” 沈盛屹：“滚回去。” 楼之瑶对他撇撇嘴，“哼，回就回，池老师那我先回屋了，回头我们一起出去玩！” “好啊。”池雾笑着柔声道。 等这小破孩走了，沈盛屹嗤了声，不阴不阳的调子，“你跟她倒是一如既往的有耐心。” “瑶瑶很可爱。” “哦，你看谁都可爱。” 池雾：“……” 她又哪里惹到他了吗？ 池雾把水果提进屋里，没过几分钟，门又响了。 这次池雾去开门。 毫不意外，果然又是那个人。 因为她的大西瓜还在他那里。 沈盛屹拿了包上保鲜膜的一半过来，对上她眼睛，没什么表情地说，“你以为我愿意来？” 把西瓜塞给了她。 他站在那儿，池雾等了半晌，见他不走，只好问，“还有事吗？” 沈盛屹表情变得很不好。 抿着唇，冷眼盯着她，像是很委屈。 池雾两手都抱着西瓜。 “沈盛屹。”她柔软了神情。 他耷拉着眼皮，落在她戴着戒指的手指上。 池雾顺着他低垂的视线，抬眸，坦然地望着他，看不出半点心虚。 她就有这个本事。 沈盛屹不知道她怎么总能那么淡定，比四年前还难搞。 他又很生气。 “池雾。”男人沉声，黑眸森然，“你玩我，还没玩够是不是？” 池雾看着他，眼神温和，声音也是温柔的，“我没有。” 她对待他似乎总是这样，几年前分手是这样，就连现在对待他的无理取闹或者赌气的脾气仍是这样。 “没有？”沈盛屹气笑了，他怒极反笑，咬牙切齿地笑，眼神冷淡，低眸瞧着她。 “没有？好一个没有。” 他抓住她的手，问她，“没有，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池雾清凌凌的眸光忽闪，抿了抿唇。 “戒指。” 自从重逢以来，她就一直戴着的。 见面那天，她知道他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 其实何止重逢，国外几年，她拒绝过许多人，理由都是这个戒指。 “我有男朋友。” “我们的感情很好。” 那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他出现在你身边呢？ “他在为我们的未来拼搏。” 可你们见不到面，男人都一个样，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在你们的感情里游离？ “我信任他，也请你不要用这样的词语揣测他，这是对他的侮辱，我感到十分冒犯。” 你爱他吗？ “我确信我爱他。” 异国恋怎么可能长久，不考虑一下我吗？ “抱歉。他是我中学时代就认定的人，从未改变。” “我们会结婚。” 那他呢？他爱你吗？ …… 池雾看着眼前的男人。 心想，他爱我。 除了家人，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爱我。 “你也知道这是戒指？”沈盛屹气的乐了一声，真想把眼前这姑娘弄死，“ 你告诉我，谁的戒指？” “我的。” “池雾，你跟我这打哑谜呢？” 池雾终于偏开目光，不看他，“你送的。送了就是我的了。” “……” 沈盛屹发现，哪怕过了四年，她还是一样会气他。 何止一样，是更会气他了。 是的。 几年前刚分手，沈盛屹把自己折腾发烧那次，迷迷糊糊看到了池雾来照顾他，她答应他不会走。 可他醒了她就不见了。 他下楼看见陈期行，只有他一个人，陈期行让他自己盛汤，说没别人来过，沈盛屹真信了。 他以为是他醉酒加上烧的太厉害，出现了幻觉，毕竟那几天他做梦都想跟她求和，求她别丢下他，同样他又知道，她是真的下了决定。 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知道她为他好，可她未免太过狠心，他不需要她牺牲他们的感情去为他好。 他真以为她没来过。 直到他不小心碰掉了戒指盒，发现只剩下一枚戒指。 另一枚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重逢的那一刻，他终于确定了—— 她真的来过。 她偷偷带走了他送的戒指。 或者说。 这个狠心的女人。她其实…… 池雾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他们的感情。 后来他回味过来。 她甚至对他说的一直都是分开，而不是“分手”，是他失去了理智，太鲁莽，没发现她钻的漏洞。 她好狡诈。 他既爱又恨，万般不得，终究还是要为她俯首。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池雾有几次做了饭问沈盛屹在不在家，要不要送饭，他有时候在，偶尔会堵到她，买好了食材，叫她去他那里。 池雾也不拒绝他，好像那次喝酒宿醉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这样。 楼之瑶隔三差五的会来沈盛屹这里玩儿，他工作忙起来是真忙，各种会议合作的，不常在家待。 楼之瑶就跑过来找池雾玩，来了几回就跟云朵混熟了。 云朵虽然是个社畜党，但她刚走出校园，性格又活泼，与这两年愈发沉稳安静的池雾不一样，是那种能跟小姑娘打到一起的性子。 俩人周末就窝在一起追剧讨论哪个爱豆更帅。 直到云朵某天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楼之瑶的身份—— 当天晚上激动的嗷嗷叫着抱住池雾嚎叫，“我靠，我靠！那个帅哥竟然是身价亿万的小沈总？瑶瑶是富家千金？！！雾雾姐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池雾被她哔哔连珠炮似的话问的无奈，揉了揉耳朵，“停，打住！” 云朵及时闭麦，跪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瞅着她。 池雾叹了口气，说，“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党。” “瞎说。”云朵不认同，“你是大美女。” 她对沈盛屹蛮好奇的，不过一直没问，这会儿知道他的牛逼身份，不由唏嘘，“那那个大帅哥呢，雾雾姐，他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池雾如实道。 云朵不信，她的爱情雷达巨准无比，池雾跟那个男人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磁场—— 俗称，成年人之间的暧昧。 作为一个刚从校园里走出来，不得不步入社会工作的小菜鸡，云朵最初是不安的。 尤其是签合同时当公司的面试官同她说因为同之前的房东发生了冲突，租房合同没续签，新一批的员工住所还在装修中，她可能得先跟公司里的其他女同事合居一段日子。 如果能接受的话就签合同，办理入职。 云朵一个急需要工作的小可怜，好不容易面试过了薪资合适还有双休加五险一金的工作，除了同意还能怎么样。 她挺惴惴不安的，见到池雾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长得实在漂亮，不说话时就显得清冷又沉静。 如果有朋友在，她估计一句卧槽就要开始哔哔遇到美女姐姐了，然而没有。她还有点怯场。 结果没想到池雾是一个人美脾气还好的姑娘，对她这个外来客的态度非常友好，她们还经常一起吃夜宵。 第221章 他是我初恋。 云朵在公司里听别人讨论，才知道池雾在设计部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她是从国外深造回来的。 但池雾总是独来独往的。 她就一直在想，这样的女孩，工作有能力，长得漂亮，脾气又好，到底什么样的男人能俘获她的芳心。 那天沈盛屹出现了。 云朵本来觉得没人能配得上池雾，那帅哥往门外一站，两人说话时无比契合的磁场。 她忽然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的男人，勉强能跟池雾站在一起。 他能拿得住池雾—— 见过他们并肩的人脑袋里就会莫名其妙的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看似温和其实很有界限、疏离又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池雾，在那个男人面前会露出鲜活的气息。 在云朵好奇的提问下，池雾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是我初恋。” “前男友？”云朵眨了眨眼，想到沈盛屹的颜值，虽然那男人的眼神怪有压迫感的，她那天开门跟他对视就有种被老板盯住的可怕感。 但他的脸还是配得上雾雾姐的初恋的。 云朵吃着薯片，好奇道，“那你说你们现在没在一起，是分手了？” 池雾下意识摩挲着中指上的戒指，想了想，“没有。” “他应该在生我的气。” 云朵顿时叉腰怒，“哈？不可思议！雾雾姐你这么漂亮，他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池雾垂了垂睫，弯唇好笑道，“是我的问题。” - 应该在生气的某人今天坐在办公室看了八百次手机。 王特助每次来都能看见他老板神情莫测地盯着手机看，表情特像一盒打翻的颜料盘。 说实话，王特助是沈盛屹刚在沈氏立住脚步那会儿就在他身边的。 他这老板性格冷峻，话少但毒舌，惹到他了他能把人怼死，不爱笑，脾气不太好，又意外的好说话。 但他还从来没见过他老板的表情这么生机勃勃过，一定是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恋爱的可能性不大。 王特助知道他老板有位白月光初恋，办公桌上都放着跟这位初恋的合照，他有一回偷偷看了几眼。 有一说一，确实漂亮。 照片里的两个人青春感扑面而来。 他当时都愣了一下。 他那时跟在沈盛屹身边工作都得有一年了，对他也有了些了解，却是头一次见到那样的他，浑身里外透着股嚣张恣肆的少年气，没有一丝阴霾。 最近他在他老板身上见到了那样的影子。 难不成他白月光回国了？ 忽然感觉到强烈的注视和冷气，王特助敏锐抬头，意识到他竟然在上班时间并且还是在他老板办公室走神，冷汗顿时都快冒出来了。 他硬着头皮抬头。 沈盛屹靠在沙发椅里，桃花眼漆深，看得人毛骨悚然，冷淡眸光落他脸上，“王特助。”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也听听。” 王特助：“没想什么。” 被老板支配的恐惧令他大气不敢出。 有一次他也是走神，他老板轻描淡写的一句有心事可以回家专心想，他的年终奖差点长腿飞了。 “哦。”沈盛屹没跟他一般见识，翻了几下桌子上的文件，抽出几个摞一起，让他拿了下去给企划部。 办公室的门随着关上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声响。 沈盛屹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又扫了眼毫无动静的微信对话框。 临近中午，王特助又上来一趟，问沈盛屹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定哪家的饭菜。 沈盛屹：“不饿。” 王特助：“那您饿了内线告诉我。” 王特助又离开了。 沈盛屹又瞥了眼手机屏幕。 半晌，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 池雾破天荒的看到沈盛屹发了一条朋友圈。 -scy：[不知道吃什么。] 她想了想，评论了一句，[你在公司吗？] scy：[干嘛。] 小池尖尖角：[刚下班午休，正准备去外面吃饭，你要一起吗？] 两人就这么在朋友圈对话。 沈盛屹把手机扔桌子上，盯着这句回复。 等了两分钟，他才重新拿起来，指尖敲着手机。 scy：[吃什么？] 小池尖尖角：[我都可以，看你。] 池雾拿起手机从工位离开往外走，办公室有个拿外卖回来的同事同她寒暄了句，“要出去？” “嗯，跟朋友吃饭。”池雾说。 “小池最近状态不一样啊，是不是谈恋爱啦？” 池雾笑着摇头，“没有呢。” 还在哄。 “哎，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个年龄正是谈恋爱的好时候，趁着年轻赶紧谈几段，昨个新媒体部小王还跟我问你联系方式来着呢。”另一个同事笑。 “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我说没经过人家同意我可不能把联系方式给你，咱们小池这么受欢迎。” “小池想认识吗？估计他们还会跟我要。” “不要了，我有喜欢的人。” “哇，谁啊？是公司的人不，我们认识吗？” “是我初恋。” 池雾撂完这句话笑了笑，赶紧从办公室溜了。 她仍然不是很擅长经营这些人际交往。 说好去接沈盛屹，池雾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中午路上不算拥挤，到沈氏集团大楼下，她给沈盛屹发了微信。 小池尖尖角：【我到了。】 scy：【来一楼。】 池雾上次来这里还是四年前，走进大楼有种时过境迁的怅然感。 下一秒，这种感觉就散了，因为她意外的发现前台竟然还是四年前她来时的那一个。 而那位前台竟然也还记得她。 前台看清池雾长相的那一刻目露惊讶，不是她记性多好，而是池雾当年是以沈盛屹女朋友的身份来的，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很独特。 沈盛屹从始至终也就池雾这一个女朋友。 前台的基本职业素养之一就是要记性好，沈氏集团待遇好，还轻松，前台这份工作天天坐着守岗就可以了。 池雾说，“我找沈盛屹。” 沈盛屹已经提前交代过了，前台朝大厅的咖啡区那边指示，“我们boss在那边等您。” 池雾走到咖啡区。 沈盛屹正靠在座椅里玩手机。 她目光从他屏幕上扫过，熟悉的消消乐，他灵活的指尖让她想起他以前也爱玩这个，闲下来就过两关。 “这么久了，你还没通关吗？” 沈盛屹在她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了，闻言手指微不可察顿了下，过了这关退出去，似意有所指，懒洋洋哼，“某负心女也知道这么久了。” 第222章 scy是他对她的服软 池·某负心女·雾：“……” 不等她狡辩，沈盛屹又说，“忙，没什么时间玩。” 他递给池雾一罐咖啡。 池雾问他，“吃什么？” “烤鱼吧。”沈盛屹收起手机，站起身往外走。 他们以前经常去京大附近那条小食街的一家烤鱼店吃。 池雾的车就停在外边，是几年前池父跟杨姨送她那辆粉色奔驰。 这几年她在国外，回来也开的不多，就定时为了保养性能让段清梨或者池父他们帮忙开出去溜溜。 段清梨每次都跟她微信吐槽，“好姐妹，这奔驰也是让我给开上了。” 沈盛屹扫了眼她粉嫩嫩的车，动作自然地拉开了副驾的门，池雾车里是黑白内饰，很干净。 他撩眼皮。 打量着前台搁着的净化空气的两片小叶子。 池雾提醒他，“安全带。” 沈盛屹看了眼安全带，偏头看她。 池雾抿了下唇，倾身过去，手臂绕过他身体，替他系上安全带。 “某人，占我便宜呢？”他问。 “给占吗？”池雾低着头弄安全带的动作停了一下，头发垂落下来在他身上，扫过他手背。 好闻的洗发水香。 沈盛屹手指弯了一下，淡淡，“你占一个试试。” “咔哒”一声，安全带扣上了。 池雾抬起脸朝他凑近了些。 男人瞳仁骤缩，让池雾想起受惊的猫。 “你的脸上有一根头发。”池雾用温热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脸。 沈盛屹喉结滚动，“在哪？” 池雾身体坐正，摊开手心，空无一物，她垂眸看看，“啊”了一声，无辜道，“可能是掉了。” “……”沈盛屹侧过脸看她，“你幼稚吗，池雾。” 不知道谁几年前这么骗人呢。 周围有几家烤鱼，她询问他的意见，“去哪家吃？” “以前去的那家。” 池雾一顿，继而面色不变的弯了下唇，“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她开车过去。 自然是开着的，生意也挺火爆，大都是京大的学生。 未名居装修过，显得比以前高大上许多，但布局没怎么变。 老板娘看着他俩眯了眯眼睛，笑着说看他们有点眼熟，指了指里边，说靠窗还有一处空桌。 说来也巧，正是他们以前常坐的那一桌。 这张桌子靠近的那面墙是店里用来放便利贴写建议的，上面有形色各异的许愿和表白。 等烤鱼的间隙，池雾撑着下颌浏览着这面墙。 她想起来当年她和沈盛屹在一起后，有一次来这儿吃饭，还写了一张贴上去。 那会儿这人仗着身高优势，故意把便利贴贴到很高的地方，说这样就不会被其他人写的压下去了。 沈盛屹显然也想起来这事儿了，看了她一眼。 池雾仰着头向上看。 果然在一处看到了他们曾贴上去那张。 便利贴已经有些褪色了，原本是有些深的粉色，现在只剩浅淡的一层粉，字也模糊了，但不影响看清，写的是：【cw&ssy，长长久久[心]】 池雾没忍住笑了一声。 沈盛屹立刻横她，“你还好意思笑？” 长久了吗？ 当年情话一溜一溜的说出来哄他，不要钱似的。 结果呢？ 他挽留的尊严都不要了，她头都没回一下。 “对不起。”池雾认真道。 “对不起什么？” “你。” 沈盛屹露出熟悉的讥讽，“你还知道你对不起我。” 烤鱼吃到一半，老板娘送来了一杯赠送的酸梅汤，今天的烤鱼格外的辣，池雾道谢，等老板娘走了连忙倒了一杯喝着解辣。 结账时，老板娘的视线在他们两人的脸上徘徊，突然灵光一闪，说，“我记起来了，你们两个，几年前来经常我这里吃饭，是不是？” “有三四年了吧，你们俩应该早就毕业了，没想到你们还在一块儿呢？结婚了没？” 池雾摸了摸鼻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 沈盛屹语调散漫，“还没。” “快了吧？有空再来吃，给你们打折。” “嗯。”沈盛屹嘴角带了点笑。 从烤鱼店里出来，池雾能感受到这人的心情还不错，她让沈盛屹在这边等，她去开车。 送他回去，池雾开车不算太熟练，但操作很稳，停靠的时候很慢。 停好车后，靠着椅背闭目假寐的男人睁开眼，一瞬间的惺忪，他本能伸手试图抓住什么，偏过头。 池雾想要推醒他的手被抓住。 力气大的让池雾有一种他很害怕再次失去的错觉。 沈盛屹低垂下视线，落在他紧攥住的手腕上，几秒就恢复了清醒。 池雾的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红痕。 “抱歉。”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哑声问，“疼么？” “不疼。”池雾摇了摇头。 沈盛屹按了按眉心。 池雾叫他，“沈盛屹。” 他低哼了声，“嗯？” “你还生气吗？” “什么气？”他漫不经心，“不气了。” “我是说四年前。”池雾问，“你还生气吗？” 沈盛屹沉默。 池雾也不催促，静静地看着他。 沈盛屹下压的长睫晃动了下，黑眸紧盯着她回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不气了。”沈盛屹闭上眼，侧着的脸如同半边无瑕的玉，从车窗透进来的阳光落下来。 令人产生一种他脆弱又委屈的感觉。 池雾心头涌上来熟悉的酸涩。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哼了声，问，“什么时候知道没分的？” 池雾弯了弯唇，“你不是改社交昵称告诉我了吗。” 沈盛屹眸光动了下。 她懂他。 从“世界和平”改成“scy”的微信昵称，是他对她的服软。 池雾仍在他的人生里。 骄傲如沈盛屹，他一直都在默默无声地对她服软。 那一年她问他。 “沈盛屹，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拉黑？” 他把微信昵称改成了“scy”。 “c”是池雾的池，没有几个人知道，沈盛屹知道，池雾也知道。 他在告诉她，你还在我的人生里。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你把我留下了，我就在原地等你来找回我。 池雾同学聚会那天，另一个包厢里傅文轩问沈盛屹，还复合吗，他漫不经心地问跟谁复？ 他说的跟谁复，从来都不是不复合。 而意思是，从来就没分过，复什么合？ 他们只是吵了架，闹别扭，只是分开，又不是分手，复什么合。 第223章 她爱我，沈盛屹确信 池雾中指上戴着他送的戒指，同她热恋的人是他，包厢外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也什么都知道。 他来了是一种服软，而她的出现又何尝不是她对他的服软呢。 但服软不代表他没脾气。 他患得患失，需要安全感。 “四年了，你要是不生气了，”池雾轻声问，“那，和好吗？” 沈盛屹手指蜷缩了一下，倨傲睨她一眼，“看你表现。” 池雾浅浅弯起唇角，“好。” - 池雾提了分开的那几天，沈盛屹切切实实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感觉，整个人好像都泡在令人痛苦的容具里，挣脱不开，逃不出去。 只要睁开眼睛、大脑有意识，就是她不要他了，她丢下他，她不再属于他，不再有任何别的念头。 他难受，恐惧。 白天麻木地工作，晚上回来试图用酒精麻痹自我，可喝了酒，她更嚣张的出现，在脑海里，在身边。 他难以抑制地恨她，想捉住她，让她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留在他身边。 发烧到头痛欲裂的时候，他产生了一种报复般的快感，她不是让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 他就不好好照顾自己。 她的出现仿佛是一场幻觉。 幻觉醒了，烧退了，他忽然清醒过来，想起她红着眼睛对他说，“答应我的事不可以食言啊，沈盛屹。” 沈盛屹想笑。 小池老师，好狠的心。 甩掉他，还要扼杀掉他每一条自我放逐的路。 即便他知道，他食言了又能怎么样，她都不要他了。 反正她也看不到，她不管他了。 语言是最没有威慑力、最轻贱的束缚。 即便他知道…… 沈盛屹，不可以食言。 可池雾的语言能够杀死他，能够毁灭他，能够重组他。 那个时候他想啊，只要她来看他一眼，他就一点也不计较了。 事实证明，除了她出国前一天她那个小姐妹喝醉了，她去ktv接人，匆匆瞥了他一眼外，她压根就没打算来找他。 她一点儿也不心疼他。 沈盛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眼光，给自己找了个狠心又绝情的女朋友，他就是条狗，链子在她手上。 她都走了，离他一万多公里，他还是惦记她。 怕她吃不好，睡不好，生了病没人照顾。 他喝了酒赌气把她拉黑，没两分钟就后悔了，又把她弄出来。没想到被她看到了，他觉得自己真该死。 万一她难过了怎么办，他又没办法去她身边。 池雾说得对，他有他要做的事。 有段时间他开始怀疑她到底爱不爱他。 他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后来沈盛屹在网上看到这样一段话。 “一个女生，她如果不喜欢你，那你没有任何机会的。女生是洁癖动物，她是不会允许一个不喜欢的人随意靠近她的。” 他盯着这句话，喉结滚动了一下。 下面有人回复这条评论。 “她会脸红，会允许你的靠近，会纵容你的小动作，会无时无刻在意自己的形象，会难过，会很容易掉眼泪，会被细节影响，会主动找你聊天，会下意识柔软了声音，在她眼里，你永远是最好的，她无条件偏心你、心疼你。天啊，你说，这如果不是喜欢，不是因为她爱你，还能是什么呢？” “女孩子是一种非常双标的生物，在她心里，你比得上任何人，永远不会落于下风。” 沈盛屹忍不住想，她爱我吗？ 沈盛屹，答应我的事不可以食言。 “你每个漫不经心的亲近动作，我的心脏都在为你疯狂打鼓。” 她的吻，她的眼泪。 不可以食言。 她爱我，沈盛屹确信。 - 周三，池雾回学校上课。 下午下了课她从教学楼出来，段清梨来找她一起吃饭。 两人路过希望杯的小广场看到几个人在拉横幅弄拱门，下课路过的学生都驻足观望。 “学校有活动？”池雾现在对京大的了解少之又少。 段清梨说，“不太清楚，我听几个人讨论好像是京大秋招交流会，就在这周五。还有件事，听说是实验室跟一个大公司达成了合作，免费资助器械，提供实习工作机会，对方也会来参加这次交流会。” 她挽着池雾手臂，声音突然压低了些，“好像是猫哥。” 学校里有人在传，那个资助人是从京大毕业的一位学长，是18那一届曾经传奇的存在，沈氏集团的现任执行ceo。 沈盛屹这个名字，在京大并不陌生。 任何一个名人在他的母校里，都不会是籍籍无名的。更何况沈盛屹如今还算研三在读身份，虽然他一个学期都不一定来几次学校。 他的成功是有目共睹的。 池雾是知道他的动向的，这几年要说联系了，的确没联系过，但要说对彼此完全一无所知，也不可能。 几年前他刚接手沈氏那会儿，还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他只是命好，会投胎，生在罗马，一下就什么都有了，他用事实打了那些人的脸。 沈氏在他手里发展的更好。 池雾那时候对他名下的产业确实不清楚。 后来他在沈氏站稳了脚，与此同时，一家名为‘cy’的企业在互联网科技领域崭露头角，成为最有潜力的后起之秀。 不久，就有新闻爆出‘cy’企业执行ceo陈期行陈总出面与沈氏集团达成了长期合作。 后面更有人爆出其实‘cy’集团背后的执行ceo也是沈盛屹，好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过至今这件事也没有人证实。 池雾却从中知道，这事儿恐怕是真的。 她还记得那年他们游玩长城坐缆车下山谈及理想。 她说想开间咖啡厅，陈期行曾开玩笑说沈盛屹的老婆本从高中就开始攒，咖啡厅开到华尔街都没问题。 或许那时候‘cy’只是家排不上名号的小集团，但对于仍是大学生的他们来说，已经踏上了成功的路。 以沈盛屹的能力，即便没有沈氏集团，金融与互联网这碗饭，早晚会是他的东风，他会是后起之秀里的第一位玩科技冒头的新贵。 “是他也不奇怪。”池雾略有些感叹。 有些人就是怎么追赶也赶不上的。 好在她有自己的领域，她也能够做到，在属于她的领域闪闪发光。 “c和y，这两个英文字母。”段清梨摸着下巴，“雾雾，你就没觉得它的存在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第224章 沈盛屹，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c、y。 池雾和沈盛屹。 认识他们的朋友，很难不自作多情地瞎想。 段清梨还不太清楚池雾跟沈盛屹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联系。 听说那天同学聚会陈期行他们就在隔壁玩，沈盛屹也去了，那天晚上池雾先走的，段清梨问她撞见沈盛屹没有，她说碰见了，再具体怎么样段清梨也没细问，隐私还是要有的。 她研三这段时间忙的起飞，投简历做课题弄论文，还有个国考要准备，晕头转向，更忘了这茬儿。 “你走这几年，就陈副他们宿舍那几个不是都留这边没走吗，京都这边工作机会薪资待遇都好一点，大四那年我们都把学生会退了，陈副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没事儿就叫颖姐凯旋我们一块儿出去喝喝茶唱唱歌。”段清梨吐槽，“我寻思着咱跟他也没熟到那份上。” 池雾眨了下眼，有点好笑，说，“他自来熟，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什么呀，你别给我装傻。” 段清梨不客气地戳破她，“你知道吗你跟猫哥分手之后他像变了个人，以前虽然话不多，但还有点人气儿，毒舌得不行，你走之后他每次出现……” 段清梨斟酌了一下形容，“就最近网上挺火的那个段子，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死感。” “什么呀。”池雾笑着学她。 “他明明很不耐烦一起出来坐，但每次陈副说叫我们几个一块儿出来了，他只要有空都捧个场。”段清梨嬉皮笑脸的表情收了起来，认真道。 “雾雾，我们心里都清楚，他惦记着你，他就是想听听跟你有关的消息。” “你走这几年猫哥身边一个女生也没有过，别说搞暧昧了，就是社交都少得离谱，现在能做到这份上的男人真找不见几个了。” 池雾听她说着，眼睫微颤，颊边原本带着的笑慢慢淡了下去，鼻尖泛上来酸楚，眼眶跟着止不住发热。 她用力眨了下眼，望向远处天空的那一大片云，很轻地“嗯”了一声，偏头说，“我知道。” “所以……”段清梨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试探，“你们？” “还是有可能的吧？” 沈盛屹明显还陷在里边儿，只要池雾也还喜欢，有什么不能不计前嫌的破镜重圆呢？ 池雾顿了顿，偏头看她。 段清梨也不知道怎么别人的爱情比她自己谈个恋爱或者当年考研成功上岸了还他妈紧张。 “其实我们当时分开的很复杂。” 段清梨点头，“我知道啊，你不是说了，但我看你当时冷静的也有一种淡淡的死感，所以没敢多问，怕伤害到你让你更难过了。” 池雾：“……” 她这位唯一的学习搭子兼好闺蜜平时大大咧咧，真遇到事儿又总是有一种细腻的敏感。 比如当时敏锐的察觉到她和沈盛屹的状态不对劲。 段清梨：“所以怎么个复杂法儿？” 池雾心里温暖又柔软，笑笑，说，“确切的说，我当年出国，跟他说的是分开，不是分手。” 段清梨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是，什么意思？”她咂摸了一下，“没、没分？” 池雾：“应该吧。” “那你俩和好了？” “那应该还没。”池雾叹了声气，但眼底是带着笑的。 “他说看我表现。” 段清梨瞬间怒，刚才还替人说好话呢，这会儿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短又上来了，“靠，他还拿上乔了？！” “毕竟错的人是我。”池雾诚恳道。 段清梨：“我姐妹怎么可能有错！” 池雾笑着点头，“是——你说的对，为了表达我的感动，今天我请客。” “那我可就不跟你这个工作党客气了啊。” 两人说笑着往学校外走。 路上正好碰见一块儿从校门边那栋教学楼出来的徐颖和郭凯璇，聊了几句，四个人就顺路一起出去吃了。 四人选了一家自助，烤涮一体。 各种各样的小吃摆满了一桌，池雾请客，其他几只非常自觉地担任起了烤肉涮肉的任务。 池雾听她们说着这几年发生的有趣事儿，没有许久不见的陌生和局促，忍不住露出笑容。 手机这时响了声。 池雾笑着低头看，那个人发来的消息。 scy：【在干嘛？】 小池尖尖角：【要和清梨她们去吃饭。】 小池尖尖角：【你呢？】 沈盛屹给他发来了一张办公桌和许多文件的照片。 scy：【你说呢？】 小池尖尖角：【噢，那你忙。】 scy：【……】 scy：【我不联系你你就不理我是吧。】 scy：【这就是你好好表现哄我的态度？】 scy：【你真行，池雾。】 小池尖尖角：【沈盛屹。】 scy：【？】 小池尖尖角：【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话好多，嘴还硬。】 好傲娇。 消息框上端的“正在输入中”反复出现又消失。 他不理她了。 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池雾看了眼投入聊天的几个小姐妹，按着语音把手机递到嘴边，小声说，“沈盛屹，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你要开开心心的。 闪闪发光的你才是最可爱的。 那边秒回。 scy：【哦。】 池雾看着这个字，唇边笑出浅浅的梨涡。 谢谢你，沈盛屹。 池雾在心里悄悄说。 当年她的离开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她骨子里的某些东西被撞击，从彼此依赖、彼此被需要，变成了沈盛屹单方面的承受压力，承担责任，挤出时间来关心陪伴她。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憔悴，看着他为她付出，她成为一种另类的负累，让她怎么不痛苦。 她心疼他，却连心疼都不知道该怎样心疼。 动动嘴巴，几句话。 她太痛苦了，她反复地挣扎在这种无法帮助他，却还要远走他国，一万多公里的距离，给他再增添一份负担。 他们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是白天与黑夜的距离。 所以她选择了快刀斩乱麻，用自己能做到的，对他最好的方案，分开吧，我们都往自己的路上走。 如果不确定，就往高处走。 对的人会站在彼此的未来里，你相信吗？ 第225章 她会无微不至的爱他 今天的池雾已然成长了许多。 然即便让这时的她再回到四年前，去面对那样的境况，她依然找不出一个更好的方法，好像不论怎样，付出更多的人都是沈盛屹。 她明明想保护他，给他快乐，却给他带去了很多的疼痛。 其实离开了四年，再回来，见到他怎么可能不慌呢。 那不是四天，也不是四个月。 世界瞬息万变，优秀美好的人那么多，沈盛屹有那么闪耀，谁能保证，他不往前走呢。 池雾是带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回来的。 两个月，她甚至没找到同他相见的借口与勇气，她没有勇气，不知道见到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她并没有表现得那么自信，他会一直等她。 可还好。 幸好他们都在坚定不移地为彼此而努力。 - 几人吃完自助从餐厅出来，天色微暗。 池雾要回公寓，另外三个回学校，原地告别，约好了下次再聚，没时间就学校食堂聚。 池雾打了车，发消息问沈盛屹下班了没有。 他很快回复，【加班。】 他又给她发来一张办公桌的照片，文件倒是少了不少，这次占据了大部分镜头的是放在办公桌上的笔记本，上面开着视频会议。 池雾没太在意，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小池尖尖角：【你开视频会议为什么不关上聊天对话框？】 scy：【我怕你给我发消息我不及时回，你以为我闹脾气。】 scy：【实际上我真的很忙。】 池雾：“……” 她是那样的人吗。 scy：【忙到没有时间吃晚饭。】 池雾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问他什么时候下班。 scy：【我想吃你做的面。】 小池尖尖角：【什么面？】 scy：【鲜虾面。放两个鸡蛋那种。】 池雾说去超市买食材，他说他那儿还有上次做饭没吃完的虾和蔬菜。正好出租车开到小区门口，池雾付了钱就没再往生活超市跑。 沈盛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在外面跑了一天，池雾先回家洗了个澡换上家居服，等穿过过道到沈盛屹这边，才突然想起来，他不在家，她进不去。 池雾站在门外跟智能锁大眼瞪小眼了半晌，给沈盛屹发消息。 沈盛屹打过来一个视频通话。 池雾接通，他会议应该结束了，这会儿在打字，池雾能听见按键的声音，他半张脸晃着映入屏幕。 男人懒洋洋的调子，“我生日。” 池雾愣了一下。 他问，“还记得么？” 当年在公交车他让她输密码，那副又拽又狂的样儿浮现在眼前。 池雾当然记得，她前些日子还给了他生日礼物。 但她不知道哪根筋在这一秒搭错了似的，脱口而出，“不记得了呢？” 快且密的键盘按键音停了一下，他似乎沉沉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说，“那就想起来。” 一如既往地轻狂。 池雾眨去莫名其妙的泪意，手指抚亮智能锁，按了几个数字，“滴”的一声，门锁开了。 他低哼了声。 “看来某负心女的记性还没那么差。” 池雾弯唇，“还好吧。” “你那双拖鞋在鞋柜第二层。” “今天晚上吃点清淡的吧，不给你放辣了。”池雾看到了，弯腰拎出来，她边说，“你嗓子有点哑，这两天变天了，是不是要感冒？” 今年八九月的天奇怪地很，从八月立了秋就开始多变，今天热得要命，明天来场雨转瞬就凉下来，还没凉透，隔一天又热了。 池雾前些日子还有点要感冒的预兆，她及时冲了包感冒冲剂，那股病气没来得及起来。 沈盛屹忽然不说话了。 池雾没听到回答，换完拖鞋直起身体看向屏幕。 “信号不好了吗？” “嗓子是有点疼。”沈盛屹低垂眼睫，盯着笔记本跟键盘，脑袋里清晰的思路在得到关心的那一刻突然就空白了。 好像有很久，没人关心过他会不会感冒之类的了。 这种小病，在大人眼里都算不上什么。 只有池雾。 她会无微不至的爱他。 不论是姚琴还是沈玉山，都不觉得感冒还需要人提醒吃药，老爷子那年把沈盛屹培养出来就又回江南那边了。 这两年姚琴跟沈玉山很少在家，沈玉山那个脑袋不能再过度使用，公司的担子放下了，闲得厉害，他们夫妻俩干脆就去旅游了。 楼之瑶也成了放养小孩，时不时去她亲爸那边住两天，其他时候就往沈盛屹这个亲哥这儿跑。 小姑娘连自己生病都不知道按时吃药，更别说提醒她哥了。 沈盛屹也不需要那些。 而如今，这个肯惦记他、照顾他生病，丢下他几年的女人终于舍得回来了。 他不再是无家可归的人。 沈盛屹竟没出息地鼻腔有些发酸，盯着屏幕里的人，喉结滚了滚，又说一句，“头也有点难受。” 池雾打开灯，走进客厅亮堂的地方，透过屏幕细细打量着他的脸色，是有些不太好。 “有发烧吗？”女人询问的声音温柔。 沈盛屹撩了下眼皮，敲门进来办公室的王特助一下噤声，有眼力见地没发出声音。 沈盛屹打视频没戴耳麦，王特助第一次听见有异性的声音从他老板的通讯设备里传出来。 还是这类很明显的关心性的话语。 就一个感觉，温声细语的那种温柔。 他还想再听听，他老板这时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王特助飞快出去了。 沈盛屹没说话，池雾完全不知道他那边发生了什么，担忧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下碗面用不了多长时间，家里有姜吗？是药三分毒，晚上我先给你煮一碗姜汤喝喝看。” 家里。 池雾并没有太注意她说的话有歧义，默认这是沈盛屹的家。 沈盛屹却愣了下，眼眶也微微热了，他面色不动地看着屏幕里的她，说，“应该有吧，你找找。” 顿了顿。 他说，“我还有个会，开完就回去。” “那我先烧水，挂了？” “等会儿。” “还有什么想要吩咐的吗？”池雾带着纵容又温柔的笑音，“日理万机的小沈总？”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沈盛屹偏开凝在她脸上的目光，低声说，“嗯，有点想你了。” 第226章 那你男朋友跟我还挺像的。 挂了电话，池雾先从冷冻层把虾拿了出来放着解冻，从冰箱上层边缘的格层里找到了姜，红糖也有。 她下楼买了枸杞和一包红枣。 回来虾已经解冻的差不多了，她清洗完剥壳去了虾线，用热水焯完捞出来放进玻璃碗里。 池雾看了眼手机，沈盛屹发消息说下班了。 锅里倒油，将虾壳虾皮放进去小火慢煎，虾头里的虾膏挤压出来，煎出香味儿后倒入准备好的调味汁，加水。 她用另一边炉灶煎蛋，虾汁熬地差不多了把火调小。 这鲜虾面还是他们有一回出去玩儿，去沈盛屹当时的公寓，她那天生理期肚子有点疼，吃什么都没胃口，沈盛屹给她做过的。 她说好吃，缠着他也要学，还拿他当了几次实验对象。 在波士顿那几年，她有时候不知道吃什么，就去买一些虾做鲜虾面吃。 有一次同学来找她送东西，她刚做好，被香味儿吸引。 刚好她做多了，客气地表示邀请，同学边吃边不停地夸好香，问她是不是家里人做饭都这么好吃。 池雾笑了笑说，她男朋友做饭很好吃，和他学的。 那同学连连夸赞，到池雾要回国的时候，还记着那碗面，祝福她和她男朋友地久天长。 沈盛屹不喜欢吃挂面，池雾也不喜欢吃，弄手擀面也不费时间，池雾下午那会儿自助吃的不多，就多扯了些面条，下进虾汁里煮。 她将玻璃碗里的虾仁和娃娃菜一起放进锅里，七分熟的煎蛋放一个留一个，沈盛屹喜欢吃煎半熟再煮至全熟的。 沈盛屹进门后率先感知到的就是扑上鼻尖的饭香。 灯亮着，不再是漆黑一片。 拖鞋都来不及换，他有些急切地往里走了几步，透过厨房能看到那个梦里曾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 他杵在原地好久，低头瞧见鞋，才想起没换，盯了会儿，转身回玄关换了拖鞋进来。 厨房里开着抽油烟机，池雾守着面时，并没有听见开门的动静。 面已经差不多了，她弯腰从岛台下的橱柜里拿出两个碗来。 等意识到不太对劲，似乎有什么看着她时，她偏了下脸朝厨房门口看。 领带松弛拉散、衬衫扣子开了两颗的男人就那么靠在门边，不知道已经盯着她看了多久。 池雾提起来的心脏放下，舒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沈盛屹似乎也在走神，她出声他顿了一下，目光定在她脸上几秒，走近洗了洗手，接过她手里的锅盛面。 池雾往旁边让了让，提醒道，“我不是很饿，一点就可以了。” 他给她盛了半碗，“够吗？” “嗯。”池雾点头，他就把剩下的都倒进了旁边那个更大点的碗里，鸡蛋放在面的上面。 两手端着往外走时提醒她，“拿筷子。” 两个人坐下安静地吃面。 吃到一半时，沈盛屹看着她慢吞吞吃面的模样，懒洋洋勾了下唇，很淡，“做的比以前好吃多了。” “是吗，”池雾抬头看他，也笑了下，“应该的，在那边的时候总吃，我同学尝过一次也说很好吃，问我怎么做的，跟谁学的……” 说到这儿，她停了，低头吃面。 沈盛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嗯”了声，低头吃了口面，轻描淡写地，“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男朋友做饭很好吃，他教我的。”池雾说的很自然。 筷子碰到碗壁，“叮”地一声。 沈盛屹喉咙猛然滚动了一下，面似乎都开始发烫，雾气蒙住了眼前的事物，半晌，他抬起眼。 漆黑的眼睛紧盯着她。 池雾清凌凌的杏眸不躲不闪，就这么迎接着他。 如四年前一般，澄然、明亮。 不，比四年前的她更自信，更摄人心魄。 他在她面前总是要落败一筹的。 “哦。”沈盛屹偏开眼睛，淡淡哼了一声，“那你男朋友跟我还挺像的。” 池雾觉得他别扭的可爱，撑着下巴，顺着他，“嗯，他做饭好吃，长得帅，人很好，除了有点傲娇嘴硬以外哪里都挺好的，不过这点我也觉得可爱。” 沈盛屹闷头吃面不搭理她。 池雾说，“你们也挺有缘的，他跟你长得差不多，帅的不相上下，有机会我引荐你们认识。” 沈盛屹：“……” “不过他现在脾气不太好，还在和我闹别扭。” 沈盛屹平静叫她，“池雾。” 池雾：“哦。”又要生气了。 她见好就收。 不再说话，两人把面吃完，池雾的面不多，难得比他吃的快一点，她静静地打量着他。 从头顶往下，他头发乌黑浓密，可能是要在公司立威的原因，比以前的时候短点，更利落，侵略性更强。 池雾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看到了他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刚才沈盛屹嫌麻烦，随手把领带扯了，还没换衣服，其实露的也不多，就锁骨往下一点。 沈盛屹天生冷白皮，锁骨凹陷进去浅浅的洼，肩颈连接着往下，线条流畅又分明，看上去坚硬又透着说不出的诱惑，像他这个人，好像浑身都带着冷、欲。 她怔怔看了几秒，意识到自己在看着什么发呆，倏地移开视线，不太自在地舔了舔唇。 沈盛屹却慢悠悠开口了，“怎么不看了？” “跟你男朋友的谁的更好看？” 池雾：“……” 池雾就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重逢第一天见就能毒舌的刺她一句以为想跟他殉情，嘴毒的本事绝对比当年更上一层楼。 想当年，一顿早饭就能让他特不特殊的阴阳怪气八百回。 池雾一时间有点后悔没忍住逗他这一回。 她喝掉面汤，端着碗打算搁进厨房，也是带着躲躲的想法，结果刚要收他筷子，就被他按住了手。 干燥温热的手碰到一起，突然而来的身体接触，池雾手指都抖了一下。 半晌，池雾说，“松开。” “怎么？”沈盛屹坐着仰视她，那股又拽又嚣张的混劲儿莫名又回来了，池雾垂眸落他脸上，难以避免地分一部分视线在他领口下，看他一挑唇。 沈盛屹轻佻又恶劣，“你那男朋友不帮你洗碗啊？” 第227章 搬石头砸自己脚猫 池雾无奈，“你幼不幼稚啊。” “哦。”他表情消失，推开她手，站起来高出她不少的身形罩头压下来，拿起碗筷往厨房走。 “我家的东西用你刷？” 池雾看着他进了厨房，还把门关上了，弯了弯唇，笑着笑着又说不出的怅然，有想流泪的冲动。 和以前一样啊…… 不论是在一起时，还是前些日子她来给他送饭，这几次做饭一起吃，洗碗的活儿他还是不让她动。 做饭可以是一种情趣，洗碗却不是。 池雾去沙发那边，沈盛屹收拾完出来，瞧她一眼，想起什么，去了趟玄关那边，池雾以为他要出去，结果他是去那边拿了什么过来。 往茶几上一放。 “什么？”池雾一愣，凑近看了看，“甜点？” “报酬。”他说。 他就在她对面的地毯上坐下，打开盒子，往她那边推过去，是一块毛巾千层卷，玫瑰樱桃的，看着精致又漂亮，散发着香甜的奶油甜气。 池雾感叹，“好漂亮。” “新品，尝尝。” 刚吃完面，池雾其实没什么想吃东西的欲望，但她也不想扫这人的兴，拆了勺子挖了一小块递进嘴里。 淡甜的奶油，口感刚刚好。 他撑着下颌垫在茶几上，一副散漫慵懒的样儿，看着她。 “还不错。”池雾对上他专注的眼睛，想了想，又挖了一口，递到他唇边，“你尝尝？” 沈盛屹挑了下眉，“你在外边跟别的男人这样，你那个跟我差不多帅的男朋友不会吃醋？” “……”池雾觉得几年过去她的脾气应该是更好了的。 毕竟人都会成长，她这些年也没跟谁真急过眼或者发过脾气。但这会儿，她是真想翻个白眼。 “爱吃不吃。”她温吞说，就要收回手自己吃了。 被他反抓住手腕，递到嘴边吃下去。 “臭脾气。”沈盛屹低嗤。 就不能耐心点儿，多哄他一下。 吃了三分之一，池雾就真吃不下了，沈盛屹装进盒子放进冰箱里，关上冰箱门刚转身，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池雾想起被他一捣乱忘到九霄云外的事儿，姜汤还没熬，她姜丝都切好了放在厨房的案板上。 沈盛屹不怎么爱喝这东西。 就像他爱喝可乐，但讨厌姜丝可乐，一股子辛辣味儿，还没了那股碳酸劲儿，在他眼里姜汤就跟那个差不多。 池雾熬好了姜汤盛一碗给他，他端着碗，磨磨唧唧坐在那儿喝了半个小时，池雾提醒他赶紧趁热喝，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八点多，也不早了。 “厨房里剩下的还有一碗，温起来了，你夜里要是醒了就把那碗也喝了，睡得晚睡前喝也行。” 她该回去了。 沈盛屹看她拿起搁在沙发一角的包，“嘛去？” “回家啊。” “……”他没说话。 她没走两步，他又出声，“头疼，我夜里发烧怎么办？” 池雾停下，回头看他。 沈盛屹面不改色，继续，“客房收拾出来了。” 池雾歪了下头，“我男朋友还在家等我。” “……” 男人脸色一下变得很精彩。 “我烧死怎么办？” “夜里难受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两分钟就能过来。” “烧的手软拿不起来手机。” 池雾：“……” 沈盛屹强调，“池雾，我会死。” 池雾叹气，对他晃了晃手机，“我还要用笔记本工作。” 他怕她跑了就不回来，飞快道，“用我的。” “我男朋友不让我乱用别的男人的电脑，他会吃醋。”池雾说。 沈盛屹咬牙，“池雾！” 池雾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喝完姜汤，发了一身汗，沈盛屹受不了地扯了扯领口，去楼上洗澡，临走前警告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池雾，“我洗完澡给你拿电脑，敢跑我弄死你。” 池雾表情和眼神都挺无辜，“哦。” 沈盛屹心头猝不及防狠狠悸动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加快脚步拐进二楼。 换上睡衣湿着头发出来，看到那个可恶的女人还乖乖沙发上坐着，他松了口气，把笔记本包丢给她。 池雾也没跟他开玩笑，确实有工作要处理。 同陈雪倩的那份logo设计稿已经推进到了后期，贴近的主题就是简约但要高级感，两人交流过后定下了最终版本。 池雾最近对那个婚房的单子有几个灵感，想趁热打铁赶紧先画个平面设计草图出来。 为了方便，她手机上有经常使用的设计软件安装包，本以为还得上传，没想到沈盛屹的电脑上竟然有她要用的软件。 “咦？”她习惯用cad，点击软件随口问，“你电脑上怎么还有这东西。” “我学的东西多，管我。”沈盛屹膝盖上也放着台笔记本，俩人窝在沙发上各忙各的工作，也是绝了。 任谁来看见这场景都得觉得不可思议。 不说别的，就俩有点过往跟暧昧的成年男女，孤男寡女，还是大晚上的—— 就这？ 陈期行要是知道他这德行，估计能嘲笑死他，起码得来句，“还是不是个男人？怨不得人小池跑了。” 忙于工作的两人显然都没想那么多。 沈盛屹时不时看她一眼。 池雾工作的时候十分专心。 甲方的要求就那么几个，剩下的都她自己发挥，那她的主观意识主导就会占领绝大部分风格了。 池雾其实没见过这么敷衍的婚房要求，确实，在池雾看来，这种行为属于——敷衍。 既然是婚房，就应该是相爱的两人以后的小窝，怎么可能没要求，她以前碰到过的都各种提意见，设计出来得改不知道多少次，这不满意那不满意，所以池雾不太愿意接这种私活。 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甲方是个有身份的人，结婚对象也是联姻范畴，没感情自然就不挑剔了。 池雾在空白地方标注了几个关键词：咖啡台，大卧室（视野好，阳台、小型花室），工作室（女主人）。 就这么几个要求。 池雾盯着咖啡台失了片刻神。 她突然发现，其实这些要求跟她还挺有契合度的？ 是巧合吗？还是…… 第228章 婚房 她第一次参与别人的婚房设计，是波士顿那边的一个同学，那个同学要和男朋友结婚，问她和另外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意见。 池雾在那边学院的表现也是最好的，设计出的作品最有灵气，被导师带着参加了几次很高级的设计赛和展览宴会，小有成就。 那同学说资金有限，国外的那帮设计师都自视清高，她请不起太好的，撒娇缠着她帮忙。 池雾推却不下，就帮着她给了些想法。 同学觉得好，干脆连设计师都不请了，直接说让池雾帮忙设计，钱花到别的设计师身上还不如花在自己人这边。 这是池雾在波士顿赚到的第一桶金。 设计出来的婚房那个同学也非常满意，池雾加进去了一些传统文化，中西结合的设计，池雾也对此非常满意。 池雾长得漂亮，东方人特有的柔美长相，走到哪里都是美好漂亮的存在，到波士顿那边的学院一个月都没有，就有人被她所吸引。 那里的人都热情、开放，池雾起初十分困扰。 同在国内不一样，她委婉拒绝了，就不会再有人纠缠，而那边的人相对要难缠一些。 那枚戒指，她原本戴在脖子上，同沈盛屹送她的那条蓝雾星球项链串在一起，后来被她摘下来戴到了中指上。 中指，代表热恋。 她说她有男朋友，在国内，他们感情很好，非常相爱。 慢慢地因为学习上的关系而走的近些的同学就都知道了她在国内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 她们对这个男人也十分地好奇。 因为池雾实在是优秀又令人心动，难以抗拒。 结婚的同学好奇问她，她计划什么时候和男朋友结婚，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房，然后羡慕地捧着脸蛋说，她自己就可以设计了。 池雾笑着说暂时还没考虑这些事。 她和沈盛屹……他们的未来。他们还会有未来吗？ 可她还是难以避免的幻想着。 如果他们以后会结婚，婚房会是什么样的呢？ 暖色调的小家，要有一个专门打咖啡的岛台，闲下来的时候他们可以研究各种口味的咖啡，猎奇式品尝，留一间书房，沈盛屹肯定要工作，同时要放她的书，她做设计需要一间设计室。沈盛屹的健身房，很大、阳光很好的卧室，阳台也大一点，可以养花花草草，放下一把躺椅，或者两把，他们一人一把，像沈爷爷和沈奶奶那样。 还要留一间宝宝房，一间宠物房，两间客房做备用。 然后呢，把池小白接过来，那时候的池小白应该已经步入老年了，没有以前那么闹腾，沈盛屹喜欢猫，不知道他会不会想把他留在乡下的那只渐层带回来。 池雾还记得当时她逗弄着那只白猫，那只猫的脾性很像沈盛屹，黏人又傲娇，喜欢别人挠它下巴。 池雾问他猫咪的名字，他懒懒地说叫公主。 简单粗暴。 猫咪很漂亮，的确像个小公主，名副其实。 她就以为公主是只小母猫。 结果她抱着逗了一会儿，他就嫌弃地把他拎开，说它是只公的，虽然做了绝育，但让她少抱。 他理直气壮地说他在她那儿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醋吃的一点理也不讲。 那天晚上，池雾睡前忍不住在脑海中描述着她期待的婚房模样，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 可随即心里却是痛的。 夜里做了不太好的梦，醒来就记不清了，只余留下慌乱的心跳和被浸湿的枕头。 铺天盖地的后悔卷席着她整个身体，可她知道，她找不到第二个更好的选择。她也不能后悔，不可以后悔。 池雾只允许自己放肆地后悔这一次。 那之后她更加刻苦投入地学习，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会痛苦的事。 同时，她又厌弃自己的卑劣。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与沈盛屹老死不相往来。 离开时她带走了他送给她的所有东西，特意拼好了那副拼图，包括那枚戒指，她也偷走，故意留下了她曾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和事物。 她希望他不要再痛苦，也希望他能够记得她，或者忘记的慢一点。 这样他们之间或许就还有微弱的可能性。 她不是好人，不单纯，不善良。 她甚至提分开后还要再算计他良多。 放手吗？怎么甘心。 她渴望自己在他心里洁白无瑕，又想要他知道，她所有的卑劣，她要他接受她的全部，爱她，被她占有。 如果得不到。不可以得不到。 - 灵感飞速在脑海中涌现，情绪涌动强烈之时就是最好的时刻，池雾抓住这一抹灵光乍现。 原本占据了沙发另一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她身边。 沈盛屹靠在旁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手指灵活地在笔记本上操作着，房间设计图的雏形展现出来，由平面到立面，他觉得新奇。 备用笔记本上虽然有这些软件，但他确实不太懂艺术设计这方面的东西。 “设计的什么房子？婚房？”他忽然出声。 池雾惊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你完全忽视我存在的时候。”他语气淡淡。 “……”池雾不理他的阴阳怪气，说，“你不也在工作。” 顿了顿，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是婚房？” “猜对了？”他挑了下眉，哼笑一声，指尖点了下屏幕上的某处，“这不写着宝宝房间？” “不是婚房能是什么。” 有宝宝房也不一定是婚房啊。 池雾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似探究般轻声，“沈盛屹，你理想中的婚房是什么样的？有想过吗？” “书房，健身室。”他睨她一眼，漫不经心，“卧室有面落地镜，阳台大点，其他的我老婆喜欢就行。” “落地镜？”这个池雾倒没有想到。 “嗯哼。”他身体往后边一靠，歪进沙发里，侧着脑袋眼睛落她脸上，慢悠悠，“方便我老婆玩儿我，不行？” “……” 这话怎么也算个荤腔了。 池雾反应了几秒，脸颊爆红。 她舔了舔唇，眼皮跳着“你”了一声，但人又没明确说出来他老婆是谁，好像是个坑她说了就跳进去了似的。 半晌，她闭紧嘴巴没搭理他。 第229章 池雾，我们和好。 沈盛屹却往她抿湿的唇上瞧了眼，眸光变了几变，最终什么都没再说，重新拿起了电脑。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雾用着的笔记本发出了电量不足的提醒，她叉掉弹出来的弹窗。 “沈盛屹，没电了。” 沈盛屹把他的充电器扔给她了。 池雾做了三个灵感的布局的立面图，弄完之后脖子和肩膀都是酸痛的，她揉着僵住的身体，想起身边这人已经许久没发出过动静了。 她偏头，发现沈盛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池雾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动作也不敢做太大了，沙发很软，动一下都会发出声音，怕吵醒他。 她靠在那儿，盯着他看。 他的眼睫毛长长的、黑黑的，向下压了几分，很直，唇微微抿着，半张脸都埋进了垫着当枕头的抱枕里，难得看得出一点乖。 他脸有些红，池雾小心的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不高，她松了口气，可千万不要发烧了。 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睡梦中的男人微微蹙了下眉。 池雾赶紧收回手，不敢碰他了。 过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倾身下来，凑近看着他，她好久好久没能认真地看过他了。 目光贪心地划过他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嘴唇，停了停。她弯了弯唇，只觉得他怎么样都好看。 池雾自己都没注意到，她不知不觉间已经靠的离他很近，超越了安全距离，轻轻热热的呼吸羽毛似的扰着人。 沈盛屹就是睡得再死，都让她给折磨醒了。 更何况他只是浅浅眯一会儿，意识还在游离，不是完全感受不到周围发生的动静。 他突然睁开了眼，惺忪很淡，漆黑深邃的眸子带着直冲冲地攻击性。 池雾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往后仰，却因为沙发太软她又没有地方好扶，沈盛屹伸手拦着她腰扶了一把，她后仰的身体被扣住，反而朝他跌了过来。 两个人摔到一起，她额头磕到他下巴上，撞得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唔”，沈盛屹也嘶了声。 夏天里家居睡衣都是薄薄的一层，彼此的体温很快就相互传递，池雾对这样骤然太亲密的贴近无所适从，脸颊飞速浮上绯红。 她手按着沙发要起来，但沈盛屹的手仍扣着她腰没松开。 池雾发现动不了，只能低头看他，“你——” 他神色晦暗不明地抬眸同她对视。 池雾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胸腔里的心脏疯了似的跳动，吵的她耳朵嗡鸣躁动。 “趁着我睡觉想占我便宜呢？”他勾了勾唇。 池雾轻吸了一声气，低声说，“对不起。” 沈盛屹看她几秒。 “你和我男朋友太像了，”池雾诚恳说，“我刚刚睡着了，醒来以为是在我自己家，不小心认错人了。” 沈盛屹胸口明显起伏了一下，“池雾。” 不给池雾再气他的机会，收回揽着她腰的那只手，她猝不及防失衡地跌下来，一半陷在沙发里，一半在他身上，柔软的身体撞在微绷的胸口。 原本微妙的暧昧一下拉起来。 沈盛屹抬手掐着她脸蛋，将她脸挤得鼓起，捏了两下后压着她后颈就朝自己撞下来。 唇瓣触碰到一起的那一瞬间，两个人的身体都震了一下，心跳在这一刻仿佛贴在了一起。 池雾的大脑迎来一阵无法抗拒的眩晕。 沈盛屹微垂着眼，看着眼前簌簌颤动着睫毛的女人，可恨、可气，又勾着他想了又想。 他咬她的嘴巴，磨吮她的嘴唇，呼吸变得重起来。 和几年前不一样了，那时他或许还带着几分青涩和纯情，可现在，除了最开始那点太久没有触碰过她的生涩，他很快找回了节奏，捉住她的舌尖，每个吮磨的动作都带着浓重的欲，属于成年的暧昧与强势。 他的眼瞳很黑，黑的没有任何杂质，如今被欲色侵占，如同纯粹的黑色河流挂起旋涡。 池雾看了一眼便心神一震，好像再多看一秒就会被吞噬干净。 她的神思也完全被他侵占，周围是他的气息，彼此交换着唾液，这些东西都令她浑身热的发烫。 荷尔蒙的暧昧融化着他们。 她本能闭上眼睛，氧气被压榨着，胸腔不论是向里还是向外呼吸都变得愈发艰难。 一吻结束，她恍然都觉得她要化在他怀里了。 她埋在他胸口，颈间出了点热汗。 沈盛屹的掌心贴握在她侧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看她这样儿，压下去想更狠欺负她的冲动，低笑了声。 “你也就这点出息。”他说。 “我跟你男朋友比谁吻技更厉害？” 池雾：“……” 都是一个人，有什么好问的。 她闷闷说，“你闭嘴。” “行，我闭嘴。” 沈盛屹偏头，握着她脸再次吻下来，他鼻尖陷进她脸颊，若有若无地磨蹭着，这个吻变得缓慢、温柔缱绻。 池雾感受到了他的温柔，却不知为何鼻尖一酸，眼泪说来就来，从眼角往一侧方向落。 沈盛屹的脸也被她的眼泪淋湿，他嗤笑了声，吻她骤然加重了力气，像要生吞活剥她，咬着她唇低声说，“你还好意思哭，你还敢哭。” 他吻掉她的眼泪。 “我欺负你了么，你就会哭？嗯？”他吻到她落向颈间的泪，嘴唇很烫，呼出的气息也是烫的。 半晌，他将脸深深埋进她脖颈。 “你一点儿理也不讲，池雾。”他闷声说。 池雾感受到他灼热的眼泪。 她眼睫湿润，眼睛发空地望着头顶，心头疼的难受，抬起手落在他的头上，指尖陷进他的发间，如以前一般温柔地摩挲着他的发根。 一个时隔四年久别重逢的吻，足以让两个人溃不成军。 “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 池雾笑了笑，柔声说，“我爱你。” 他身体僵了一下，黏在她身上的泪更加汹涌。 曾经与你说的每一声对不起，都是我爱你。 他说，“我知道。” 我知道。 对不起，我爱你。 我都知道。 “和好吧。”他说，“池雾，我们和好。” “好。”她温柔地亲亲他的唇。 第230章 ［我好想她。］ 沈盛屹惩罚似的缠着她又亲了一会儿。 流了数不尽的泪，好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要她知道，要她心疼，要她怜爱。 池雾去洗了把脸，让沈盛屹把姜汤喝了，去睡觉。 收拾出来的客房就在沈盛屹卧室的对面，池雾来他这儿前洗的澡，就没再折腾，接完吻后知后觉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抱着电脑就钻进房间了。 沈盛屹刷完碗出来，她人都没影儿了。 他上楼敲她门，里面隔着门板传出一声闷闷的，“干嘛？我要睡了。” 沈盛屹松了口气，“哦。” 她要是敢亲完他就跑，他饶不了她。 他说，“我也要睡了。” “晚安。” 他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勾了下唇，低声，“晚安。” 池雾当然没立刻晚安。 她给电脑连上充电器，靠在床头看着那三套婚房设计的立面图，挑选不出来，直接都给金主发过去了，让他自己选一个，完全忘了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谁知道金主回的也快。 甲方+婚房：【[图片]这个。】 甲方+婚房：【我看看，卧室加个落地镜吧。我女朋友有一只宠物，上次忘了说，得有宠物房。】 江河不及你：【ok。】 池雾盯着落地镜这三个字，觉得蛮新奇的。 想起沈盛屹那句混话……如果没跟沈盛屹聊这个话题她还不会多想，这会儿一下就想歪了。 她拍了拍脸，哎了一声。 一向言简意赅的金主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挺闲的，还跟她闲聊了两句。 甲方+婚房：【这么晚还在工作？】 江河不及：【晚上灵感比较多。】 江河不及：【今天这只是一个轮廓，就是让你看两眼大概布局，还有其他要求吗？我再修改一版。】 甲方+婚房：【没有。】 某种猜测好像逐渐有了形状。 只是倘若真的是这样，说明什么呢。他们重逢的当晚，就接到了这封婚房设计的邮件。 是你吗，沈盛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池雾轻呼一声气，关掉对话框。 标注上宠物房，又在立面图的基础上添了一个位置，取缔掉一间客房，宠物房不能和宝宝的房间挨得太近。 这个调整起来很简单。 她打了个哈欠，半小时后发给对方看完保存好关上软件。 池雾揉着眼睛，放下手的时候手臂擦过了触摸板，不知道误碰到了哪里，弹出了一个网页。 她原本打算叉掉关电脑，却被那个网页加载出来的页面勾住了视线。 池雾的微博跟她的工作微信号用的是同一个名字，网页左上角“江河不及”映入她眼底。 昵称下面短短的一句介绍：盛意以江河。 这是她的微博主页。 池雾这个微博最初本来没几个人关注，是她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就用来发一些青春伤痛文学的情绪站。 那时候偶尔吐槽学习上的烦恼，暗恋沈盛屹的烦心事，后来偶尔画画发在上面存档，渐渐地许久都不登了，是在波士顿的时候又捡了起来。 发一些学习上的心得和灵感，也有乱七八糟的生活日常。 其实这个号就是现在关注的人也不多。 可它……就这样出现在了沈盛屹的电脑上。 她心里咯噔切切实实地一下。 这是一件没办法自欺欺人的事情——沈盛屹估计已经知道了她以前那个欺骗过他的“心上人”。 大冒险被她念在嘴边的男生。 其实池雾如今已经不会再因为他发现了她的暗恋而感到自卑或者内耗了。 她知道他的感情，那么公平起见，他知道她的也没什么。 只是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为那时太年少的自己，应该留下了不少幼稚发言，太中二了，她自己现在都不好意思回头去翻看的东西。 池雾的手指放在触摸板上，停了许久，犹豫了许久，抿着唇退出了网页上她自己的微博主页。 沈盛屹的微博名只有一串数字，是最原始的那种。 他没有改过。 池雾知道这样大概不对，她在窥探他的隐私，但她没忍住，用自己手机搜索了这串数字。 找到了对应的用户，她把电脑放到床头柜上，枕着枕头点进这个微博。 沈盛屹微博里的东西不多，池雾从上往下看，第一条是前段时间微博自动发的生日祝福，再下面是消消乐第xx关的通关分享，她忍不住弯唇笑，这人真是对这个游戏情有独钟。 池雾往下看了几条，没有什么他的原创性文字，几乎都是游戏分享链接或者转发的一些东西。 而池雾发现他转发的一些东西，大约都跟情感方面有关，看到某一个题目时，她眼睫不由颤了下。 这条的微博内容标题是： “她离开我，是不是因为我还不够好？” 后面还有几条。 “怎样才能让她对我死心塌地？” “挽回。” “花式表白，讨好女朋友的108式。” “打退情敌的好办法。” “……” 池雾看着看着表情就越来越古怪，不知道他怎么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往下翻，终于看到了一条原创性文字。 2020.9.17 [我好想她。] 池雾看向左上角的转发时间，是她刚出国不久的日期。 后面的原创性文字也逐渐多了。 2019.7.30 [她上钩了。] 2019.7.28 [想到了一个无与伦比好的能接近她的办法。] 应该就是找陈雪倩换她去给楼之瑶补课吧？ 还无与伦比好…… 池雾的心情随着他的微博内容坐着过山车。 在看到某一条时顿住。 心里的某些猜测，在这瞬间被落实了。 2018.7.30 [不想出国了。] 2018.6.23 [听隔壁班同学说她打算去京大。] 2018.6.08 [高考毕业。] [她到底喜不喜欢我？] 2018.5.09 [她很厉害，和我并列。] 这次是三模。 她发挥的更好，宏志（二）班池雾这个名字被所有老师提起来，都是前途无限，只要不失误，考哪所大学都是没问题的，任她填。 高三的最后一次考试，整整三年，她终于做到了和他并列。 和他的名字排在一起。 她想，这样他就多少能对她的名字有些印象了吧？ 毕竟当有人威胁到他的时候，他不应该分一点注意给那个人吗？ 可惜那时候池雾听他班里同学说，沈盛屹几乎不拿不看成绩单，懒得看，也没什么必要。 那个对他来说就是废纸一张，他的对手只有他自己。 第231章 互相能藏暗恋的俩人 池雾难掩失望。 她那会儿还做了一件特别大胆的事儿。 趁着宏志两个班去上同一节体育课，两个教室里都没有人的时候，她塞了一张成绩单到他书桌里。 希望他能看一看。 不过那次很倒霉。她做坏事心脏怦怦跳，胆战心惊地放完，还没走出他们班，沈盛屹就从后门进来了。 她不知道他怎么回来了，幸好她走前门，赶紧跑了。 2018.4.09 [她这次模拟考的不错。] 这个时候已经到高三下学期的二模了。 池雾那次发挥超常，考了年级第二。 她对此记忆非常深刻。 因为考到年级第二就意味着她的名字可以挨他最近，下一场考试她可以坐在他身后，她能够正大光明的偷看他而不被他发现。 2017.7.03 [她今天脸色好苍白，生病了吗？给她打了杯热水。] 池雾想到了高二有一天，她突然生理期，头天吃了冰的，疼得厉害，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儿，脸也白。 课间去厕所回来，人都是接近虚脱的，一身冷汗，她想拿杯子去排队接杯热水，结果拿起桌边的水杯时，手心触摸到的竟然是热的。 她当时以为是同桌帮她接的，还对同桌道了谢，她同桌忙着打游戏，可能也没注意听她说什么，就摆了摆手，说咱俩谁跟谁啊。 原来，竟是他吗？ 2017.6.29 [她给我好多颗大白兔奶糖。] [她什么意思。] 2017.6.23 [我生日，她怎么不吃蛋糕。] 2017.4.15 最底下的一条是，[有一个奇怪的女生，塞给我一把伞。] 清早，池雾醒来时手里还握着手机。 她不知道昨天凌晨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做了一个纷乱的梦，好像是高中时候的事，具体记不清了。 她洗完漱下楼，沈盛屹已经做好了早饭，正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办公，听见动静撩了下眼皮。 “早饭在桌上。” 池雾停在楼梯口边看着他，心里很复杂。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 曾经和沈盛屹在一起的时候，她一度以为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唯有他比她以为的喜欢她要早许多。 可前段时间发现，原来她和他产生交集的那一日就是他向她走来的第一步，然后又发现，她出国后得到的第一份帮助也是来自于他。现如今，原来她曾死守着的暗恋秘密，他也是知道的。 而此刻，他的微博里记录着关于他的一些隐私，更多的他不肯说的，她也知道了。 池雾安静地坐下吃完早饭。 他过来收拾碗筷。 池雾忽然问他，“沈盛屹，你高考那年没出国，是因为我吗？” “谁教你的这么自恋？”他斜她一眼。 “我昨晚在你电脑上偷看你微博了，它教我的。” “……” 沈盛屹要走的脚步猛地顿下。 他沉默了会儿，盯着她极为不可思议地，“池雾，你偷看我微博还敢这么跟我横？” 池雾答非所问，“你暗恋我，为我报了京大，连国都不出了。” 可最后，他为了她放弃出国，她却抛下他跑到了波士顿。 他们阴差阳错地走到了对方的路。 都这样了，他不恨她，不计较，还是爱她。 池雾替他不值。 “偷看你还挺理直气壮，有理了你？”沈盛屹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瞧她，然后气笑了。 “得意吗？” “我被你训得像条蠢狗。” 池雾笑了笑，认真道，“沈盛屹，遇见我，你真的好惨啊。” “那你放过我？” 她摇头，“不放。” 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就活该这样纠缠一生。 谁放开手都是背叛。 沈盛屹眼底的阴霾散去，抬她下巴，长腿卡在她两腿间，就着这个动作咬她唇，狠狠地一口。 “那你最好把我抓牢点儿，天涯海角都别他妈再想跑。” 池雾心脏震颤。 她应承着他的吻，试探着回应，他停了一下，卷回了一场暴风雨似的回击。池雾哑声，“不会了。” 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沈盛屹。”她额头抵着他胸口，喘息着说，“我是你的。” 她没有问他是怎么找到她的微博的。 这不重要。 沈盛屹被她的话烫的浑身激荡，有种热血沸腾的情绪在心里冲撞，手指微微抖着，许久才平复下这股气劲儿。 他眼底勾起的欲还未散，低眸看她，哼笑了声。 “所以，慕强，小池老师，你中学就喜欢的人，也是我，对吗？” 小池老师。 好像上次听到这个称呼，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池雾辩驳，“我们中学都不在一个学校。” “我这么有名，你没听说过我？”他挑眉，“不信。” 那一年的沈盛屹，从一开始就是可望不可即。 他是高山之巅，皑皑白雪。 池雾恍惚片刻，笑了笑，仰着脸看他，莞尔，“是啊。” 一直都是你，从来就没有过别人。 沈盛屹眸光波动，火焰我烧起来，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抓着她手腕，再次覆着唇吻下来。 “你可真能藏。” “比不上你。”池雾不客气地回击。 - 沈盛屹想起他刚找到那个微博号，确认它就是池雾的微博那天。 喝了酒，想她想的发疯，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摸着蛛丝马迹找到了那个微博，通过一幅动漫画确认了就是她。 盛意以江河，江河不及你。 她叫江河不及。 他从头看到尾，几百上千条微博，从凌晨漆黑的夜看到天边翻起鱼肚，看她的各种烦恼，她的暗恋，她的伤感，她心惊胆战的无数次—— 都系在一个在她的描述中，优秀到无所不能的人。 他又酸又嫉妒。 然后看到那句话。 【他果然还在教室里，外面雨下的这么大，还好我跑来看了，他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应该是发烧了，可惜我没有感冒药。不过有伞，他不能再淋雨了，就是他的样子有点吓人，好像要吃掉我。】 【他还记得我吗？】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啊。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池雾。】 沈盛屹仰头靠着沙发抬起手臂挡住脸，笑了声，紧接着咬紧牙，眼泪难以抑制地往下，哽咽埋在喉咙，堵得发疼。 慢慢地，泪成珠开始大颗往下掉，决了堤。 原来是他自己啊。 那个曾经最让他嫉妒的人。 他一个不走心的朋友圈官宣大冒险，害她难过的天都塌了。 她爱他吗？ 好愚蠢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池雾最爱沈盛屹。 那一刻，他原谅了曾经怨怪她的所有事情。 被爱会令人长出骨血，从骨头里开出一朵花来。 他想摘下这朵花，送给池雾。 第232章 王特助:公关!早知道应该带个公关来! 周五，池雾被段清梨拉着来一起参加京大这次的交流会。 她非说什么如果那位大老板是猫哥，她这个当女朋友的，怎么能错过他的高光时刻。 池雾原本今天没打算来学校，沈盛屹也没跟她说这件事，段清梨这么一讲，池雾就被说动了。 她在国外的时候看过沈盛屹的很多采访视频，却还从来没有亲眼坐在台下见过他长成大人后风光的模样。 她已经错过了许多沈盛屹成长的时刻，不能再继续错过了。 两人来到场馆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 池雾和段清梨在后边寻了个边缘座位。 不过也正因为靠后，所以她们俩坐在后排的过道边，看前面正好清楚，眼前没有人头挡着。 场馆的门推开，王特助率先露面，那人从容的走进来。 段清梨抓着池雾手臂晃，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青涩幼稚的时候，看到什么激动人心的场面。 池雾看着如今已经成熟的男人。 记忆中似乎总是这样，沈盛屹在她面前和面对其他人时永远是判若两人，他将独特的一面都留给了她。 幼稚的，温柔的，傲娇的，脆弱的。 校长将他请上台，男人一身黑色西装，面容冷峻，他身形挺拔落拓，眼眸深邃沉静，对视时给人一种冷淡的压迫感，神情淡淡的，一出现整个场都静下来，他拿着话筒的手指节修长，说话时眉眼微微低垂，从容不迫的姿态。 简单说着这次交流会的目的，沈氏及cy集团为实习毕业生提供的机会等等，以及一些学生的提问。 众人哗然，传言近两年崛起的cy集团背后也有沈盛屹一份，果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男人的嗓音低沉，从骨子里浸透出的自信仿佛与生俱来，慢条斯理地答，虽淡漠也算得上有问必答。 唯有池雾从他的迎刃有余中看出一点漫不经心的不耐来。 他天生就不爱这种场合，如今确算是种成长了。 年轻几年，估计早撂挑子走人了。 毕竟谁还能想的起来，这人高中时候曾在全校感谢大会那么重要的场合公然跟他老子开麦，谁能比他再混。 浑身上下都是反骨的一人。 连段清梨都悄悄在池雾耳边说，“我的天，这还是我认识的猫哥吗，太正经了，平时在新闻上看和真现场的感觉还真不太一样。” 池雾笑道，“哪里不一样？” “拜托，你回国的前一个礼拜陈期行叫我们出来喝酒他平易近人地拐弯抹角跟我打听你呢。”段清梨真挺佩服沈盛屹的，“别看他装的挺漫不经心，我们只要提起你他耳朵竖的比谁都尖，要说深情，猫哥对你真是独一份了。” 池雾看向台上那人，谁说不是呢。 这样的傻瓜，也就沈盛屹了。 段清梨忽然抱住她，笑嘻嘻道，“不过我姐妹这么好，谁让咱们值得，再好也配得上！” 池雾莞尔，拍了拍她手臂。 短短二十几载的人生，家人、恋人、朋友，最好的都拥有了，何其有幸。 交流会结束，下台离开时沈盛屹掀眼皮朝底下扫了一眼。 目光相触的一瞬，池雾对他弯了弯眉眼。 有新闻专业的同学从身后追上他，似要做采访。 王特助要拦，那人胆子大，扬声问，“沈学长，听说你接手沈氏的时候才二十一岁，又凭一己之力创立了如今的cy，你有什么成功的秘诀吗？” “秘诀？”沈盛屹静了静，所有人都看着他，包括被段清梨拉来的池雾。 而沈盛屹抬眸看向人群中安静看着他的池雾，她躲在哪里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她。他勾了下唇。 “有啊。” 男人漫不经心的语调，一身正装却透着松弛，抬眸皆是恣肆，却能让所有人听出其中的认真。 “我女朋友说只要我赚够了老婆本她就嫁给我。” 现场诡异一静。 王特助表情都变了。 公关！早知道应该带个公关来！ 他冷漠无情不近女色的老板跟初恋复合后是个他妈妥妥的恋爱脑！！！ 这一天，京大人人都知道了他们牛逼的沈学长，沈氏集团兼cy背后ceo的小沈总是个顶级恋爱脑—— 努力赚钱就是为了娶老婆。 至于他想娶得人是谁？ 听说是跟他同一届的一位学姐，那位学姐温柔漂亮，当年是设计院的蝉联第一，优秀如天之骄女，不久前留学深造归国，他们曾经一个高中，从相识到相恋，感情非常好。 你说他们啊。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为了彼此成长为更强大的自己，顶峰相见，从一而终，坚定不移。 - 中秋这天，学校和公司都放节日假，池雾回了趟家。 池雾从波士顿回来之后就在京都这边安置工作和住处，跟林女士见了一面，老池那边还没回去过。 老池跟杨阿姨都说想她，问了她好几次什么时候回。 好不容易等到中秋，从一周前就开始问她，想吃什么，他们去买，等她回去给她做。 池雾也没同他们客气，笑着报了几个菜名，说托波士顿那边的朋友给空运了海鲜回来，这几天应该也能到了。 魏同宇今年该研二了，听说池雾要回来了，也高兴地不行。 池雾到家时池爷爷池奶奶正在楼下坐着跟那帮老头老太太下棋聊天，人多的数不过来，头皮发麻。 池雾硬着头皮走近，同两人打招呼。 她今天穿的白t搭牛仔裤，青春又靓丽。 池奶奶还辨认了一会儿，“雾雾呀？” 池雾温软道，“奶奶，是我。” 她又道，“爷爷。” 池爷爷笑得眼睛都快眯没了，“哎！我大孙女回来了？” “呦，这是雾雾啊？” “哈哈哈这可不就是我家小雾，漂亮不？” “漂亮，大姑娘了，都快认不出来了。”有人笑着说，“雾雾该毕业了吧，现在在哪工作呢？” “这不刚从那什么顿什么的留学回来，在京城那边工作哪。” “哎呦，真有出息。交男朋友了没？” “交啦，我孙女婿也可帅了！” 池雾蹲在池奶奶的轮椅前握着池奶奶的手，简直哭笑不得，嗔道，“爷爷，您快别说了。” “害，我大孙女脸皮薄，这不，害羞了。” 第233章 闷声干大事猫 池雾万分后悔走了这条路。 她应该绕另一条远一点的路的，多走几步怎么了，这样就不用面对这群可怕的老头老太太了。 上了年纪的人话密，池雾就这么尴尬了差不多得有十分钟。 这十分钟，池雾觉得比她在波士顿第一次同导师去参加还算小有含金量的设计展览会，被众多在圈子里颇有名号的设计师打量过得都要漫长。 池雾的脸都要尴尬得笑僵了。 而且离开的太久，街坊邻里她根本就不太记得了，不知道怎么称呼。 每个人过来搭话，问上一声，“老池啊，这是你们家池雾吧？长这么漂亮了呀，大姑娘了。” 池雾不得不看向爷爷奶奶，等着提示，这个叫伯伯，那个叫二娘。 这时，她的手机悦耳地响了。 “！！！” 池雾赶紧低头看手机，是池父打来的。 她如同看到救星，迅速接通电话，老池问她到了没，池雾说到小区门口了，遇到了爷爷奶奶，这就跟他们一起上去。 老池让她从楼下的便利店带瓶饮料上去。 池雾说好。 刚好池爷爷下完了一盘棋，她说，“爷爷，上去了，我爸说饭好了。” “哎，好嘞。”池爷爷起身收马扎，池雾松了口气，从后面推着奶奶的轮椅，同这帮街坊邻里告别。 到楼下，她让爷爷推着奶奶，她去便利店买饮料，“您先带奶奶上去。” “要走啦？”池奶奶拉着她的手。 池雾半蹲下耐心道，“奶奶，我去便利店买东西，很快就回来。” 池奶奶这几年按时去医院做保养，身体一直不错，没再发生晕倒的突发状况，没什么大毛病。 只不过脑血栓这种病，对人的大脑多少有后遗症的影响。池奶奶的性子越来越像小孩子，情绪也不太受控制，一有波动就爱哭。 “在家待几天哪？” “后天走。” 池雾买完饮料上楼是魏同宇给开的门，她愣了一下。 魏同宇见到她，眼睛亮了亮，“姐，你回来了。” 魏同宇如今也没有了半点青涩，脸庞多了些属于男人的成熟棱角，只有那双眼睛，仍是一如既往地亮，热烈赤诚地令人很容易产生好感。 他接过她手里的饮料，池雾笑着叫了声小宇，“好久不见。” 这几年她大概每年只有寒暑假回家，有时候寒暑假忙的厉害，在那边待着也就不回了。 连家里人都见得少，更别说魏同宇。 只有她做交换生在波士顿读完的那年暑假回来时间久些，他来了家里一趟，两人打了个照面。 不过微信上还是会联系的。 魏同宇大三那年，跟学校里的同学起矛盾，出了点事，不敢告诉家里，找她借钱，池雾问清了原委，借了他五千，他说有了钱一定还她。 池雾哪跟他计较这些，都是一家人。 他们对她好，她自然知道回报，当时她正忙着，说不用，遇到了困难不要自己扛，可以找她。 魏同宇大四那年实习，赚到第一笔不菲的收入，很高兴的给她发了一个不小的红包，让她在国外不要不舍得花钱，亏待了自己。 往后每个节日、重要日子，他都会给她发红包。 池雾返还给他，她是姐姐，哪能收他的红包，发也该她来，魏同宇后来学聪明了，不再用微信，直接在支付宝给她转账。 他的一片心意，她不好再反驳。这几年就这么偶尔联系着。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工作都在京城安顿好了？”池父这两年有老花眼的趋向，多了副眼镜，给池雾碗里夹了一块鸡翅，“缺不缺钱？缺了就跟家里说。” 池雾啃着鸡翅，说，“不缺。” “有事也要跟家里说，受了委屈不要自己憋着。”杨丽华看着池雾，这闺女真是越长越好看，池雾点头，她也问，“真不缺钱？” “嗯，这几年攒了一点钱。”池雾软声，她这两年也有给家里转钱，结果谁都不肯收。 还用担心她缺钱，不够花。 好像她的每个家人都总是担心她钱不够花，林女士也是这样，就连魏同宇，开始赚钱以来都往那个趋势发展了。 池爷爷笑道，“我们雾雾可比你们出息多了，以后挣大钱。” “挣不挣钱都没关系，别太累。”池奶奶道，“女孩子家过得开心最重要。” 大家的注意都在刚回家的池雾身上，池雾笑着答话，看了眼魏同宇，怕他感到被忽略，发现他也十分认同。 “对，姐，你别太辛苦。”他很得意，“工作累就辞了出去旅游，我现在就能挣钱养你了。” 池雾玩笑道，“你女朋友不得跟你天天打架呀。” “我又没女朋友。”魏同宇得意的表情一下变窘。 她好笑的同时想起，当年他跟段清梨那点乌龙。 哎，这俩也没擦出火花来。 不过池雾这话倒是直接把话题引到了另一个方向，杨阿姨问，“雾雾，你跟那个谁，小沈怎么样了？” 池雾愣了愣，她和沈盛屹的事儿没跟家里说过，不论是这边还是林女士那里。 当年太难受了，觉得跟家里说也没什么必要。 这几年他们偶尔问，她也敷衍过去了，所以到现在还以为他们一直谈着，倒也省了解释之间的分分合合。 池父也说，“你们现在都不小了，有结婚的打算吗？” 池雾笑笑，“我今年才24，怎么就不小了，还年轻着呢。” “虚岁都25了，哪还小啊？”池爷爷哼了声，“我跟你奶奶像你这么大，你爸都会屁颠屁颠去合作社打酱油了。” 池父：“……” “爸，您看您，好好的提我干什么。” 池奶奶：“还是穿开裆裤去。” 一桌子的人都笑起来。 池雾忍笑，“我们现在都忙事业，暂时还没考虑结婚。” “小沈那孩子挺不错的，每回上门看我们都拿不少东西，你们呀，只要你俩好好的就行。”池奶奶说，“结不结婚的，都看你们俩。” 池雾惊讶，“他上门？” “前些日子还来过一回呢。”杨丽华想了想，“端午那会儿，给你爸带了烟酒，给我带了护肤品，还有给你爷爷奶奶的保健品。” 池雾呼吸轻滞，握着筷子的手松了又紧，“啊，是吗。” 第234章 小舅子vs绿茶哥 “每回过年过节的都来，带的东西也不便宜。” 池父笑呵呵道，“让他别拿东西了，他不听，说你不在国内，他替你来看看我们，好让你踏实学习。” 说着想起什么，感叹道，“有一回你奶奶不太舒服，我跟你阿姨都不在家，正好他来，得亏有他，不然你爷爷自己哪弄得了你奶奶。” 连以前一直看沈盛屹不怎么顺眼的魏同宇，都替他说了好话，虽然挺不情愿的，“我大四那年出校实习，跟着的律所老师是他帮我引荐的。” 那位前辈老师是律师界有鼻子有眼的存在，鼎鼎有名，据说从来没打过败仗，为许多被冤枉的案子平反，跟着他学习，有位名师带着，毕业后律界的路都好走不知道多少。 魏同宇不傻，送来的东风他不会拒绝，也并不是真讨厌沈盛屹，他真心实意感谢他。 年少时的不顺眼也是因为站在姐姐这边，本能的讨厌接近他姐姐的异性生物。 池雾没想到，沈盛屹还做过这些事。 她的心湖再一次被他搅乱。 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 只觉得心疼和亏欠。 她欠他好多好多的爱，害他遍体鳞伤，可他仍默默无声的给了她更多的爱，不求回报，没有用任何一件事来邀功。 她像一个胆小鬼，逃跑了。 留下他为她收拾残局，铺垫未来。 她鼻腔被一股酸劲冲上来，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缓了缓，牵唇露出很浅的笑，只说，“我们现在挺好的。” “如果有结婚的计划……会跟家里说的。”她说。 池父说，“你们高兴就行。” “你爸这辈子什么都圆满了，就惦记着你幸福呢。”杨丽华笑他。 大家都跟着笑，杨丽华突然看向傻笑的儿子，“魏同宇，你就比你姐小两岁，都二十二三了，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你还好意思呲着大牙笑？” 魏同宇收起大牙，“……” 池爷爷的媒人雷达响了，“小宇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让你爷爷给介绍介绍。”池奶奶也笑眯眯道，老一辈人很喜欢说媒牵线，他们管这个叫积德。 魏同宇：“…………” 他脸都被看红了，向池雾求助，池雾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低头默默扒拉米饭吃菜。 “……”他只好硬着头皮答。 “我比较喜欢有缘的女孩子。” 几人：“……” 杨丽华冷笑，“我看你像有缘。” 大家哈哈大笑。 晚上魏同宇拉着池雾打游戏，没想到还是他以前的舍友，不过只有俩人，沈然跟一个男生，五个人组队还差个人，池雾想了想，说等等。 她给沈盛屹发消息，问他，【要不要打游戏？】 scy：【哪个？】 小池尖尖角：【王者。】 她说跟魏同宇和沈然他们。 几秒后，scy：【你那个破后弟弟？】 池雾：“……” 小池尖尖角：【啊。】 scy：【上号拉我。】 魏同宇开了个房间，几人都上了号，麦打开，池雾温声说她拉一个人。 沈然一听这声音，觉得耳熟，id也耳熟，挠着头发皱眉想了会儿，灵光一闪，试探着叫了声，“嫂子？” 魏同宇臭着脸，“闭嘴，谁你嫂子。” 沈然：“当然是雾雾姐！” 他语气更臭了，“谁是你雾雾姐，那是我姐，快滚。” 沈然：“嫂子！你看他！” “好久不见，沈然。”池雾不太自然地咳了声，然后把顶着“a”这个id的沈盛屹拉进了房间。 沈然：“我哥？” 池雾的游戏名依然是“哆啦a梦”。 ‘除我皆菜比’说，“哇，a神！好久不见！” 沈盛屹懒洋洋同他们打了声招呼，“下午好。” 游戏开局，几人操控着英雄。 池雾说，“我比较菜，躲你们后边就可以，尽量不拖你们后腿。” 这几年她的游戏水平没有丝毫进步。 池雾的英雄站在魏同宇后边。 “哆啦a梦，过来辅助我。”她没跑两步，沈盛屹说。 池雾觉得这个场面有点熟悉。 她操控英雄去他那边，这时，手边的ipad亮起来，沈盛屹的微信给她弹了个语音通话过来，她迟疑了下，接通。 “把麦关了。”男人淡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干什么？” 他哼笑，隔着屏幕都能听出语气里不驯和坏，“小池老师，你要是想让别人听见我跟你调情，不关也行。” 好像那天说开了一些事情。 他又变回了更多他曾经的那个桀骜嚣张样子。 对她的称呼也又变了回去。 池雾抿了下唇，按了按耳朵里的耳机，关了麦。 魏同宇问，“姐，绿茶哥给你打电话？” 池雾看了看他，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他说的绿茶哥是沈盛屹，掩耳盗铃似的捂住话筒，“绿茶哥？” “你竟然不觉得他绿茶？”魏同宇不可思议，“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池雾：“……” 沈盛屹：“你那个后弟弟骂我呢是吧，池雾，你最好向着我。” 池雾有些头大。 “麦关了。”她说。 沈盛屹：“你转移什么话题？” 池雾说，“没有。” “呵。”他冷笑。 放招开了个大，跟对家扔技能的魏同宇成功被他波及，血条一下掉了三分一二。 沈盛屹语气无辜且歉意，“不好意思啊，弟弟，没看清你id。” 魏同宇：“……” 他无语死了，边给自己回血边看他姐，“姐，你看他，死绿茶。” 池雾还没说话。 沈盛屹：“行，小池老师，你就看着他欺负我。” 池雾软声又无奈，“沈盛屹。” 他哼了声。 “不跟小屁孩一般计较。” 魏同宇：“你骂谁小屁孩？” “谁应骂谁。”沈盛屹也不客气。 论嘴毒没人比得过他，“二十三了连个女朋友都没谈上，不是小屁孩是什么？我二十都天天跟你姐成双入对了，大龄剩男还挺得意。” 魏同宇：“…………” “你是怎么做到都不自卑的？”他懒洋洋地拿腔，“教教我呗。” 说着故意似的，顿了一顿，“小舅子？” 魏同宇的脸直接黑成了锅底。 池雾都服了。 虽然很不该，但池雾竟然想到了“黑云压城城欲摧”这句诗。 她没忍住，笑出了一声。 魏同宇：“？” 魏同宇捂着胸口，“姐！” “对不起。”池雾表情无辜地滑跪。 魏同宇：“姐，你跟死绿茶学坏了。” 沈盛屹：“哦。” 第235章 多啦a梦和她的a 沈盛屹：“小舅子。” 魏同宇：“闭嘴。” 沈盛屹：“就不。小舅子。” 池雾：“……” 喂。你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好吗！ 两个人的互怼逐渐变成了—— 魏同宇：“你还要不要脸。” 沈盛屹：“小舅子。” 魏同宇：“真不知道我姐看上你哪了。” 沈盛屹：“小舅子。” 跟人吵架就怕碰见没脸没皮的，魏同宇气得差点胸闷气短，“沈盛屹，你幼不幼稚？！” 沈盛屹：“小舅子。” 魏同宇：“绿茶哥。” 沈盛屹：“哦。小舅子。” 魏同宇：“………………” 安静听热闹从始至终没发完的另一个舍友跟沈然默默交流。 除我皆菜比：【咱哥这么健谈吗？】 我是你爹：【表的。】 沈然觉得丢人。 妈的。 怎么这几年过去他哥在他嫂子面前还是这么幼稚。 他嫂子这么温柔，这么成熟稳重。 沈然现在有理由怀疑他嫂子当年扔下他哥跑了就是因为他哥太幼稚了。 这时候，女朋友微信问他在干什么。 沈然立刻回了句语音，“宝宝，我在打游戏。” “宝宝要跟我打视频吗？” “宝宝想打视频我现在就退出游戏。” 沈然女朋友：“没空，在忙。” 沈然女朋友还是几年前那个小姑娘，叫江月然。 江月然说，“我现在很忙，发你个文件，帮我调下论文格式。” 沈然委屈巴巴，“噢。” “我这就开电脑，宝宝，你别着急。” “我不急，你晚上改完发我就行。” “我现在就弄宝宝。” 除我皆菜比：【……】 你他妈也没比你哥好到哪里去啊。 - 吵赢了一场，沈盛屹爽了。 池雾觉得她前段日子觉得刚重逢时的沈盛屹经过几年沉淀成熟了，合着都是表面工作。 可能他当ceo真的成熟了，越相处越发现采访里和交流会上的他冷漠、严肃，像回事儿似的。结果那只是沈氏集团的ceo，沈盛屹还是沈盛屹。 池雾一时不知道好笑还是欣慰。 可他还是以前的他，她又真的觉得再好不过。 “觉得熟悉吗？这场景。”沈盛屹打游戏的狠劲儿只进不退，池雾这个辅助依然发挥不出什么作用，紧跟在他身后就行，但她方向感不好，操控方向的时候还得反应一下该往那边，他一跟她说话，她不得不一心二用。 池雾莞尔笑说，“你慢一点，我跟不上。” “哦。”他打法和缓了些，语气懒懒，“某女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游戏列表里，不解释一下？” 池雾提醒他，“某暗恋哥。” “你别气我。”沈盛屹说。 “承认了？” 沈盛屹磨牙，“池雾。” “哦——”池雾拖长了音调，柔柔软软的声音，“好像有的人当年抢弟弟手机打游戏，难道不是因为暗恋我，为了故意接近我吗？” “是谁啊？”池雾无辜问。 “……” 沈盛屹不说话了。 这件事也是池雾突然想明白的。 在她刚刚邀请沈盛屹上号的那一刻。 她叫‘哆啦a梦’，而他叫‘a’。 她从前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可她突然记起来，最初她加上沈盛屹的游戏号，他不叫这个名字的。 他所有社交账号，包括游戏号都叫世界和平。 后来突然变成了“a”。 只是那时候，池雾怎么也不会往自己身上联想。 毕竟她那样安静，存在感低的一个人。而他耀眼、灼目，受欢迎的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都围着他转。 这样的沈盛屹，竟然会暗恋一个人，暗恋着她。 连他的游戏号都是证据。 “a……”池雾问他，“是哪个a？” 沈盛屹仰靠在床上，抬手臂挡了下脸，放下时眼底是笑意，又有着说不出的情绪，“哆啦a梦的a。” 池雾即便猜到，听他亲口说，心跳还是加快，跳的耳朵都能听见。 他声音低沉，“喜欢池雾的那个a。” 她叫哆啦a梦，他就做她名字里的一部分，不可或缺。 “你怎么知道那个是我？” “你游戏号用qq登的，我又不傻。”他挺得意。 池雾：“……” 她想起来了，当时虽然没有沈盛屹的微信，但那会儿大家几乎都玩qq，刚分到一个班班里同学同学都互相加qq，池雾没忍住，就也加了。 “这么说高二的时候，你也知道跟你打游戏的是我？” 沈盛屹想了想，“打完之后才知道。” “哦。”池雾抿抿嘴巴。 “跟沈然舍友打那次，我是故意的。”他说。 “你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 池雾被沈盛屹带着躺赢了一局，他们几人又玩了两局，沈盛屹懒得打了，挂机不说，还把池雾给拐走了，几人就下号散了。 沈然改完论文格式，黏他女朋友视频去了。 魏同宇叹气，“姐，你也太惯着绿茶哥了。” 池雾笑笑，“他就那个性格。” 魏同宇撇撇嘴。 拉倒吧，也就他姐受得了。 又想起沈盛屹确实不错，对他们都挺好的，还帮过他。 他对他其实也没意见，就是男生之间那么两下子，看他不爽嘴两句，没恶意。 谁要是来撬他墙角，魏同宇估计也不乐意。 所以说，沈盛屹这人。 厉害又细腻的地方就在于只要他想，他就能做的面面俱到，他若想要爱人，没有人能够超越他。 池雾在家待到中秋这天，下午回了京市那边，团圆的节日，她打算陪林女士待两天。 林女士一年前升得职，现在是公司副总，工作上比之前还忙，池雾几次劝她别让自己太累。 但林女士显然事业心暴涨，还谈了个小男朋友。 池雾现在已经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排斥父母再找伴侣了，她同林女士表达过这个意思，林女士却说婚姻对她来说就是束缚，她不想再踏进这个坟墓。 妈妈开心就好，池雾也就不再多说了。 晚饭后窝在沙发上看中秋晚会，沈盛屹给池雾打视频。 她拿着手机回房间，站在阳台边听他说话。他那边很吵，池雾问他，“你在外面吗？” “天上人间。”沈盛屹问她，“跟陈期行他们，你哪呢，来玩么？” “在我妈这边，不了吧？”池雾说，“我妈一个人在家，我想陪陪她。” “行。”他懒笑了声。 池雾听他那边有人在唱歌，从听筒里钻进来，沈盛屹问她干嘛呢，池雾说，“刚刚在客厅看中秋晚会。” “哦。”顿了几秒，他轻哼，“好看么？” 池雾笑了笑，柔声道，“沈盛屹，你是不是想我了啊？” 第236章 池雾，你害不害臊? 那边不说话了。 静静的歌声若远若近地透过来。 “春风吹呀吹吹入我心扉” “想念你的心怦怦跳不能入睡” …… 池雾等了等。 许久，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她眉眼柔和极了，笑着说，“中秋快乐，沈盛屹，你看月亮了吗？” “没。”他一阵声响，慢慢那边安静下来。 “现在看到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今天的月亮已经足够圆满，挂在天边散发着柔和皎洁的光辉。 “我也在想你。”池雾声音温柔。 回自己那边公寓的头天晚上，母女俩躺在一张床上说知心话。 快到凌晨，池雾困意上来了，挨着妈妈嘟囔着困了想进入睡梦时，林女士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宝宝，和小沈和好了吗？” 池雾微闭的眼睫扬起来，诧异，“妈，您怎么……” “我怎么知道？” 林女士扬眉，好笑道，“傻姑娘，我是你妈，你有什么变化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女儿低落却努力表现得开心的样子，做妈妈的心疼又担忧，但她了解池雾，她女儿啊，一向要强。 不说就是不愿意让她知道，能自己解决好。 “和好了？” 池雾眼睛闪闪，明亮至极，“嗯。” 她将脸埋到林女士怀里，闷声说，“妈妈，我很开心。” “你呀，跟小沈都够倔。”林女士拍着女儿后背，感慨道，“我还头一次见小情侣闹别扭能闹好几年的。” 天知道，池雾那一年那样的状态出国，她这个当妈的心里有多担忧。 “我怕耽误他。”池雾闷闷。 “妈妈还能不知道你？”林女士柔声，“对别人好行，谁对你太好你就想对人家更好，一旦别人付出的你回报不了就要逃跑了，宝宝，但这是个不好的习惯，你得改掉，知道吗？” “小沈不一定希望你这样做，如果他不理解你，你该怎么办呀。” 池雾说，“他理解我了。” “那是他真心爱你。”林女士捏捏她鼻子。 池雾眨眨眼睛，撒娇似的握着林女士的手贴到脸上蹭蹭，小声嘟囔，“下次不会了。” 她以后会对沈盛屹很好很好的。 加倍好。 - 九月下旬的某一天，池雾正在办公室摸鱼，开小差写学校一门选修课的论文。 像她这种留学回来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向学院申请了非必修的课只完成结业论文和平时作业。 上边批准了，她时间就充裕了些。 但就算这样，工作跟上课碰到一起，她还是时常忙的站不住脚。 池雾在这一刻充分体会到了她刚去波士顿那年，留在国内还没能完全接手公司的沈盛屹有多么艰难。 而她面对的应该不足他压力的十分之一。 纵使分开难过，好在她没有成为增添他重量的砝码。 那几年他们虽然彼此不联系，但好像自池雾请求他能不能不要拉黑，他们之间就形成了一种默认—— 偶尔在朋友圈分享着一些日常，风景、花草树木、吃的饭、吐槽抱怨倒霉的事，傍晚的落日，喜欢的歌曲。 他们从来不互相点赞或者评论。 只是觉得，如果他会看朋友圈，应该可以看到她的日常。因为她也看到了他的日常。 唯一一次，是她交换生满一年决定去留的那次。 他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所以他告诉她，池雾，你去高飞，我在等你。 你别怕，你回头看看，我总会在。 池雾因为想沈盛屹而分了几秒钟的神，眼睛再聚焦就发现a4纸手写的论文上最后一行突兀地出现了“沈盛屹”三个字——室内设计可以从多个角度来进行探讨沈盛屹…… 池雾盯着纸，“……” 她想划掉这三个字，笔尖都抵了上去，却又想起什么，放下笔拿过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池雾打开相机，对着这句话放大拍了一张专门特写。 然后切到沈盛屹的微信对话框。 小池尖尖角：【照片】 scy：【探讨我什么？】 小池尖尖角：【想你了，么么.jpg】 几秒后，沈盛屹发了条语音过来，懒洋洋地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池雾，你害不害臊？” 小池尖尖角：【那我要撤回了。】 沈盛屹：“……” 又跟他来这套是吧。 王特助眼看着他嘴角勾起诡异笑容的老板倏然变得面无表情，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池雾收到的，【你敢撤一个试试。】 沈盛屹：“小池老师，我治不了你是吧？” 趁着办公室有人去咖啡间续咖啡，同事们摸鱼闲聊两句的空档，池雾也发了语音，“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哦。” “哦是要还是不要？” 他不爽，“要。” “正好有事要跟你说。”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都沉默下来。 然后又一起笑了。 池雾低声，“我工位电脑上的向日葵弹出来了，估计是老板又在偷窥我们工作状态了，不说了。” “我中午接你。”沈盛屹淡淡。 王特助：“老板……” 沈盛屹一顿，像是才发现他的办公室里还有第二个会呼吸的生物，莫名掀眼皮，“你怎么还在我办公室杵着？没自己的办公室吗？” “我这就走。”王特助发誓，他真不是好奇他这混球又嘴毒max的老板谈恋爱什么样。 前些天池雾来一楼大厅找沈盛屹，两人并肩一起出去吃饭那次，池雾在他们公司就火了一把。 后来沈盛屹又断断续续出去吃饭，频率相当频繁。 要知道，他这人虽然挺毒舌，但总体上沈氏在他手上，员工都是好混的。 他不是那种会为难人的老板，就是谁工作做的差劲了喜欢嘲讽人，也不是嘲讽，他应该是发自内心的，单纯是让人听了想以头抢地。 他给指导两句帮助还挺大的。 他们多多少少了解了这位小沈总在校园期间那些变态的成就后，觉得他倨傲也不是没道理的。 毕竟在天才眼中，这个世界可能都是愚蠢的。 好了扯远了，王特助想表达的是他老板被初恋伤透了之后从另一个层面讲也算是个工作狂魔。 大多数时间连吃饭都不离开办公室，叫人送上来。除了跟cy的那位小陈总出去喝酒，他经常的晚上都睡公司办公室的休息室。 突然变得爱回家了，还喜欢开车出去吃饭了—— 这种情况是从那天那个美女来找他开始的。 那天恰巧在一楼的有人拍到了池雾的侧影照片，在他们平时摸鱼八卦的群里传开了。 王特助上班摸鱼点开大图，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可不就是他老板在办公桌上摆了好几年的那相框照片里的女孩？ 那位甩了他老板的牛逼白月光初恋。 本人看着比几年前照片上的还要夺目—— 不愧是能让他老板这样的天骄至今都念念不忘的女人。 第237章 带你去看jay的演唱会 池雾其实不经常来这边找沈盛屹，自沈盛屹收起那身尖刺开始肯容纳她，他们一起约出去吃饭的时候她几乎都在公司外边等他。 但也有不忙的时候，沈盛屹忙，她自己下厨做了饭带来公司给他吃。 池雾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成了沈氏集团员工们的崇拜对象—— 沈盛屹这个老板最近加班的次数明显骤减。 要知道，虽然公司没有强制加班的政策，像沈氏这种百强排在前边的大公司，哪有竞争力不大的，工资高待遇好，谁不是战战兢兢工作。 那老板都亮着灯加班呢，他们能好意思抬抬屁股走人吗？ 连前台都恪尽职守加班到深夜。 如今池雾这个初恋一回来，好处多多，他们老板明显恋爱了，心思不在加班上了，脾气变好了，嘴不那么淬毒了，按时踩点下班约会。 他好他们大家也好。 就像今天——沈盛屹中午出去了，心情不错的让王特助给公司员工们叫了下午茶，公司报销。 池雾功德+。 他一走，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 “卧槽，那位白月光究竟是何等重量级存在？呜呜呜只在照片上见过，但我已经爱上她了。” “我以前真心以为小沈总这样的男人，没人能搞定他。” “点了。他那张嘴就没人受得了。” “什么呀，我听小陈总说分明是他追着美女姐姐屁股后边跑。” “你们知道我有一次拿做好的策划案给他看，他说什么吗，他说他几年前随手写的一篇掺水论文都比我做的策划有采纳价值，我他妈哭出黄河水。” “他说我的设计图像三岁小孩画地图。” “杀人诛心，他说我的决策真用上公司得倒赔八千万。” “……” “原来不止我遭遇过他的毒舌攻击，天地良心，他就算长着一张再好看的脸，我也想把咖啡泼他脸上。” “可不吗，我一直以为他传说中的初恋是个谣言，谁受得了他啊。” “你们难道没看到过他办公桌上的照片吗？” “除了王特助谁敢探头往那儿看啊。” “我我我，我有一次趁他不在没忍住绕过去看了眼，卧槽，小姐姐确实漂亮，当年的嘴毒哥还是一枚散发着荷尔蒙的帅哥，看老板娘的眼神老温柔了。” “喵的，我只能说真特么般配。” …… 这会儿正好是午饭时间，去外边吃的人也不少，池雾跟两个同事一起出来的时候沈盛屹还没到，同事等叫的车。 沈盛屹的车开到池雾公司楼下，看见她正跟一男一女说笑，他眯了下眼，离得还远就按了声喇叭。 池雾果然偏头朝他这边看过来。 女人唇畔挂着浅笑，朝他扬了扬手。 池雾的同事们也看过来。 他那辆库里南气派又嚣张，他们薪资不少但也不会闲的没事开这个价位的车，他拉开车门，长腿先出来，男人黑色衬衫搭配休闲裤，一身黑，出众的皮囊令人眼前一亮。 沈盛屹那张脸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 池雾在的这家公司也是百强，但像沈氏集团和近两年崭露头角的cy集团，两家的ceo沈盛屹跟陈期行包括京市那几家牛逼的年轻掌权人，一个赛一个出众，他们都是眼熟的。 打个比方，马云这种身价的老总，没几个不眼熟。 池雾看到他，同两个震惊这位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家公司门外的同事道别，“我男朋友来了，我先走了。” 沈盛屹原本没什么表情，挺冷的一张脸，走近听见这话，挑了下眉，“小池老师。” 这人显然很高兴。 他高兴或者不高兴，很多小情绪她都能感受出来。 池雾看了他一眼，挽住他手臂，沈盛屹飞快扬了下嘴角。 两人离开，留下两个同事恍恍惚惚。 女同事：“哈？池雾说她的谁？” 男同事：“好像是男朋友，我觉得她男朋友跟沈氏那位小沈总有点像。” 女同事：“……废什么话，瞎了吗，那一看就是。” 两人中午约在私房菜馆。 池雾提前在美团看好的一家，新开业不久，挺火爆的，评价也都不错。 他们点了四个菜，池雾夹了其中一道菜尝，觉得咸淡口味偏重，味道确实很好，边吃着边说话。 吃饭途中，池雾想起来什么，问他，“你有什么事要说？” “月底有安排么？” “没吧。”国庆假有七天，池雾还没想要干什么，不过很巧，她想问他的也是这个。 沈盛屹闻言撩眼皮看她一眼，喉结滚动了几下，似漫不经心道，“还想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吗？” 池雾眼睛睁大了点，“啊？” “以前不是说过。”他夹了筷子竹笋，顿了顿，懒声说，“带你去，还没兑现诺言。” 迟了四年。 但只要人还是那个人，就不晚。 “我买了票，你没有其他安排咱们就去。”沈盛屹低声。 池雾眼睫颤动了下，心湖好像被他用无形的手搅出了几道温柔波澜，缱绻地悸动着。 她忍不住弯了弯眉眼，“沈盛屹，好巧啊。” 他略微怔忪。 “我也买了票，想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一场jay的演唱会。” 沈盛屹笑了，语气放松，“你几号的？” “南京站28号的。”池雾笑道，“我运气不错，抢到了vip1区内场。” 他挑眉，捣鼓了几下手机，摊开给她看，“巧了。” 也是南京站，29号vip2区内场。 池雾愁，“那怎么办？出一天的？” 票不好抢，很多人抢不到，还有黄牛拉价，他们俩不管是谁的原价出应该非常容易。 “看两场呗，又不缺这个钱。”沈盛屹撑着下巴瞥她。 冷不丁地哼了声。 池雾：“？” “要不是某个负心女当年干的混蛋事儿，现在指不定都看多少场了。” 池·某个负心女·雾一窘，闷声，“你干嘛翻旧账。” “我有怨气，不行？” 池雾默了默，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落他脸上看了会儿，说，“你过来一下，脸上有东西。” 沈盛屹手肘撑着桌子，把脸往她跟前凑了下。 “什么东西？” 池雾飞快倾身，在他脸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 沈盛屹没料到这样被占了便宜，愣了。 池雾老实巴交，“怨气啊。” 他没动，半晌说，“那你再亲亲，还有怨气。” 第238章 来找你吃个夜宵。 池雾又亲了他一下。 慢慢地，他耳朵尖有点红。 两人明明早几年就谈过了，结果好像情窦初开似的，竟然都有了几分脸烧红害羞的感觉。 28号的演唱会，他们计划27号就去那边。 池雾跟老板申请把国庆假的额度往前调休了几天，做好出游的路线，既然去了，肯定不能只看完演唱会就回，假期很充裕，他们还可以在那边玩几天。 沈盛屹加了几天班，周末没休息，忙起来都没什么空吃饭，把那几天的工作都处理好吩咐下去。 池雾给他送了两次午饭。 秋分这天，她休假在家里包了顿饺子，放保温桶里给他送过来，沈盛屹早就下过通知让前台不要拦池雾。 池雾发现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沈氏集团的员工们好像都对她充满着特别的善意。 她乘电梯上楼时，遇到了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脸红害羞地偷偷打量她，池雾都被看的不自在了，看了她两眼。 小姑娘羞涩道，“姐姐好。” 池雾温和，“你好。” 然后也没再有其他对话，小姑娘下去了，池雾要上顶楼，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往心里去。 哪知道，那帮人的八卦群里都快炸锅了。 全都是——“嗷嗷嗷老板娘又来了！”、“漂亮仙女！我好喜欢她！！”、“我刚刚在电梯里跟她对话了呜呜呜，好温柔，声音好好听！” 池雾敲了三下沈盛屹办公室的门。 “进。”低沉的男声从里面传出。 池雾推门进去，沈盛屹抬头，见是她，目光又看向她抱着的保温桶，池雾来之前同他打过招呼了。 他办公桌上都是文件跟合同，池雾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给你带了猪肉芹菜和鸡蛋虾仁的。” 她把碗和醋都拿出来。 沈盛屹走到沙发这边，看了看饺子，坐下没动筷，先握住她腰，把她带进了怀里，手臂圈着她，低头将脸埋进她颈窝重重吸了口气。 “累。”他抱怨。 池雾摸摸他头发，“辛苦了。” 沈盛屹呼吸顿了下，没动，半晌，池雾感觉到一点温热的潮，他的睫毛扫过她皮肤，轻轻咬了她一口，“这四年里，我想象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特别累的时候就想抱抱你。” 他说，“但你扔下我跑了，池雾，你坏不坏。” “坏。”池雾说。 “罚你以后都得陪着我。”他衔住她颈间一小块儿皮肤磨。 即便这样，她这样坏，他要的也只是她的陪伴。 池雾觉得她欠他实在太多了，太多太多的好，太多太多的爱，她亲亲他发梢，声音温柔，“好。” “这次一定不食言。” “谅你也不敢。”沈盛屹冷笑，“你以为我还是几年前那个废物样儿么？现在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逮回来。” “锁进你家里？” 两人共同的回忆浮现。 他松开她，睨她，“还挺有自知之明。” 池雾忍俊不禁。 她提醒他，“快吃饭，一会儿凉了。” 沈盛屹吃着饺子，边划拉着手机，不知看到了什么，低笑了声。 池雾好奇往他屏幕上看。 沈盛屹直接把手机给她。 “看看。” “什么？”池雾看到他刚看的东西，是个群，群名叫‘摸鱼欢乐多’，这个群里竟然有五百人，满员。 池雾往上翻看聊天记录，发现内容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渐渐地意识到，这貌似……是在讨论她。 “这是你们公司的员工群？” 池雾给沈盛屹带的两种馅儿的饺子都是他爱吃的。 不过他更喜欢吃鸡蛋虾仁饺子里的虾仁，醋里蘸着辣椒油吃，特别香，他含糊轻哼，“确切的说是他们上班用来摸鱼的群。” “他们摸鱼群还把你这个老板拉进去。” 沈盛屹啧了声，“我拿小号进的。” 池雾：“……” 恐怕他们都想不到你潜水进了他们的老巢。 转眼就到了27号这天。 下午的飞机，池雾只背了双肩包，一些衣物放在了沈盛屹的行李箱里。 酒店就在南京奥体中心订的，这几天人巨多，周围酒店几乎全部爆满。 他们没提前订，沈盛屹直接大手笔包了最高级别那套豪华间，因为太贵，没人当那个冤种—— 小沈总不缺钱。 池雾挑了一个房间把包放过去，又去沈盛屹的行李箱里把自己的衣物拿了过来，南京的街道夜晚凉爽，他们在周边小吃街解决的晚饭。 晚上池雾洗完澡，看了会儿手机，沈盛屹拉开她门，镇定自若地从外面进来。 “来找你吃个夜宵。”他说。 池雾晚上没少吃东西，肚子还是满的，也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夜宵”，他在床边坐下，拉她过来把她放到腿上抱着，手掌握着她脸吻下来。 哦，夜宵是她。 池雾不太适应这样的亲热，身体在他怀里紧绷了好一会儿，夏天里这种单薄睡衣想贴的密切毫无缝隙，男人灼热的手掌透过衣料如同焊在她腰间，热意逐渐向身体里蔓延。 他察觉到她的紧绷，低头在她脖颈亲了亲，池雾敏感地缩脖子，惹来沈盛屹的一声低笑。 她脸颊滚烫着往他身上埋，气不过地咬了他一口。 “报复心这么强？”沈盛屹低嘶了声，手指在她腰一侧安抚般摩挲着，她很快放松下来，紧绷的身体柔软起来。 “不太习惯。”池雾低声说。 “以前倒是好不容易习惯了。”他嗤笑一声，捏着她下巴抬起来，居高临下耷着眼皮，“谁让你跑的？” 池雾抬头堵他嘴巴。 他瞅了她两眼，探出来的刺还没来得及扎人就又耷拉回去了，生气的咬了她一口，怕她真疼了，又舔舔她，勾着她腰抵开她唇。 池雾洗了澡刷了牙，一股携着凉气的薄荷柑橘甜味儿。 他亲的又重又凶，像是在撒被丢下几年的气，池雾迁就他，到嘴唇舌尖麻的喘不过来气才推了推他。 身体一动，就感受到了番茄不允许出现的情节。 她安静窝在他怀里。 “怎么不动了？”他低垂眼睫，黑眸中欲色交替，明知故问。 池雾眨眨被亲出浅淡一层水雾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不说话，要表达的都在那双杏眼里。 一副又纯又乖的样儿，跟几年前那副故意勾他的模样没分别。 她什么德行肚子里几斤几两沈盛屹还能看不出来？ 他越上火她就越招他。 以前就不怕死，现在胆儿更是大了。 第239章 scy:【哦。嫉妒我。】 “想死是不是？”他沉声问。 嗓音已然多了几分成年人心照不宣的沙哑。 池雾不解，“什么？” “还当你是小孩儿呢？”沈盛屹低头吮了吮她还嫣红湿润的嘴唇，掐着她脸，哂笑，“四年前你年纪小我不犯浑不动你，池雾，这会儿还当我怜香惜玉不敢动你呢？” 他梦里都在想怎么亵渎她，教训她。 她敢一丢下他就是四年，真当他没脾气，看他怎么收拾她。 池雾端着张无辜纯净的脸，想了想，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松了松，摸向别处。 “……”沈盛屹闷哼了声。 池雾被他从身上拎起来扔到了床上，门砰地一声，他走了。 池雾按了按摔得头昏脑涨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上看着关上的房门，没忍住笑了。 他不是正人君子吗？ 他是。 沈盛屹从来都是。 房门再次被人拉开闯进来时，池雾正趴在床上用手机做攻略，旁边放着ipad，她辅助搜索好玩的旅游景点和美食。 演唱会在晚上，他们白天就可以先去逛逛。 有人进来，她也没回头。 沈盛屹反手关上门，双手抱胸倚在墙边居高临下地睨着床上那个翘着小腿晃悠着，连大腿根都快露出来的女人。 他眯了眯眼，好气又想笑。 “看都不回头看一眼，你就不怕是坏人进来？”他几步走近，没好气地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池雾这下脸色都变了，不是羞的，是疼的。 她皱着脸，咕噜翻身坐起来，“疼！” 沈盛屹没忍住笑出声。 池雾：“……” “我给你揉揉？”他挑眉。 “你走。”池雾瞪他一眼，这点疼去的也快，屁股上神经最丰富，比打哪儿都疼，还带着说不出的暧昧色彩，她脸有点红，“在套间里，就咱们两个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他好笑，“万一有别人进来呢。” “你能让？”池雾抱着ipad，理直气壮的。 沈盛屹顺着她的话想了两秒，脸色都变得不好了。她问他，“你怎么又去洗澡了？” “明知故问呢？”沈盛屹头发滴着水，递给她毛巾。 “给我擦头发，小池老师。” 池雾放下平板把毛巾罩他脑袋上，人跪在他身后，淡淡的沐浴露馨香慢慢飘到他鼻尖，沈盛屹心不在焉地低头打开消消乐，被这股香弄得浑身起燥。 池雾的动作非常柔和，像阵风拨弄着他头发，拿毛巾擦的同时手指穿梭在他发间，“好了，差不多了。” “哦。”沈盛屹往后靠，直接倚到了她身上，池雾被他压得往后倒了下，他枕她腿上。 池雾垂眸看他。 沈盛屹牵着她手贴在胸口，懒声说，“亲一下。” 池雾低头亲了亲他。 要起来时，他抬手臂压住她后颈，索了个漫长的吻，池雾喘着气趴在他身上，他抚摸着她后背。 池雾温情地张唇碰了碰他喉结，他猛地吞咽了下，偏头躲，她软声在他耳边说了声什么。 沈盛屹抓住她的手，半晌，闭了闭眼，似放任妥协，呼吸微重地拉她往下，他加重吻她，眼睫潮了几分，却不再是泪，鼻息呼出暧昧的闷哼。 许久，他将脸埋进池雾颈窝咬了她一口，胸口重重起伏着，唇轻轻磨她皮肤，松弛又拿人。 “小池老师。”他哑声叫她。 “嗯？”池雾脸颊有点红，杏眸水润。 “你把我弄脏了。” 池雾还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 她推他，“没有下次了。” 沈盛屹不爽地捏她脸叫她看他，不说话地盯她，他眼睛是潮的，仿佛会说话，会撒娇。 池雾受不了他，歪头亲他贴着她脸的指尖，他指腹摩挲她脸蛋，就被哄好了，池雾去卫生间洗了遍手。 “刚才在干什么？”沈盛屹也去了趟卫生间，回到床上重新把她抱怀里。 “做攻略。”池雾拿过ipad，跟他一起看，“这几天在南京这边，可以四处转转。” 她转头看他，你有很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他枕着手臂，下巴抵靠在她肩膀上，把玩着她头发勾在手指上，漫不经心，“听你的。” 池雾标注上一个地方，怎么去，吃什么，玩什么，去哪打卡，做这些的时候她又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指尖蜷缩起硌着手心，“沈盛屹。” “嗯？”他微抬眼。 “你……”池雾轻声问，“你还想去你爷爷奶奶那里，捉萤火虫吗？” 看完演唱会，他们还有假期，夏季的尾声已经过去了，但九月底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看到萤火虫。 沈盛屹意外了两秒，漆黑的桃花眼深邃了许多，他笑了声，“小池老师还想跟我去见家长啊？” 池雾抿唇，“答应过你的。” 他掐了把她脸蛋，“亏你个没良心的还记得答应过我。” 池雾抱着他手臂讨好的贴着脸蹭了蹭。 “撒什么娇。”沈盛屹受不了她这黏人劲儿，凑近亲了亲她。 “去呗。” 他说，“你想去，咱们就去。” 池雾于是把行程加进去，她看了看30号的机票，买了合适的时间，“要跟爷爷奶奶说一声吗？” “这两天我跟他们说。” 池雾点点头。 两人做攻略做到半夜，沈盛屹充分见识到了女生在这方面的细致。 他想起这几年陈期行跟程芜恋爱，旅游前抓着头发做攻略，还要被程芜骂，抬手臂打了个哈欠，没忍住笑出声。 他用手机拍了张照片，检查了遍，没有什么不能给外人看的，找到对话框给陈期行发过去。 世界上没有奥特曼：【？】 scy：【我老婆带我旅游。】 scy：【不像你，还得自己做攻略。】 世界上没有奥特曼：【您可真有出息。】 scy：【哦。嫉妒我。】 世界上没有奥特曼：【滚吧你，傻逼。】 得亏他当年跟这段日子没说什么池雾坏话，跟她打照面也没摆脸。 就说不能插手小情侣的事儿。 不然里外不是人。 世界上没有奥特曼：【和好了？】 scy：【没分过。】 陈期行冷笑。 他就知道。 这俩一比一的犟种，一比一的能耍狠。还会玩，谁闹个别扭能一闹就闹三四年的。 沈盛屹当年是低谷了一段日子，白天工作晚上喝闷酒，喝了酒就哭，但一段时间过去，他有一天突然就变正常了，最起码表面正常了。 该工作工作，该吃饭吃饭。 陈期行还怕他受了什么刺激，就差叫他去跟心理医生聊聊了。 沈盛屹这人看着狗，不干人事儿，实际上比谁都玻璃，碰着他心里在意的，凿一下就碎的稀巴烂，而且特别缺陪伴，整个一花瓶公主。 陈期行那段日子没事时候哪儿都不去，怕他寻死觅活，就差在他家住下。 后来受不了了趁他喝了酒特别好套话，一问。 他说他老婆让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陈期行最烦恋爱脑。 他没好气，“都把你甩了还老婆呢？” “没甩。” 沈盛屹从领口扯出脖颈上的银色链子，手指握着上面串着的一枚戒指，眼睛很黑，透着酒熏出来的亮色。 “她带走了。” 第240章 流不流氓。 陈期行想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池雾带走了他送的戒指。 沈盛屹分享（炫耀）完，心满意足地重新把标注出行路线的池雾拖进怀里抱着，低声，“困了。” “很快就好了。”池雾说。 “你要回去睡吗？” “回哪？”沈盛屹打量着她白皙的后颈，池雾后颈左边靠下一点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穿着衣服时会被衣领藏住，若隐若现，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可他站在她身后却能够低头可见。 吸引着他，勾着他，钓着他。 以前在一起时他就喜欢吻她后颈，衔着那颗小痣，磨到它更鲜艳。 池雾却只以为他是单纯喜欢从后面亲她的脖颈。 她怕痒，总是条件反射地躲。 想到过去，沈盛屹闷笑，他低头亲了亲她。 池雾果然偏开躲避。 “赶我走。”他状似抱怨，埋她颈窝，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懒洋洋，“不走，没地方去，收留我一晚。” “就一个晚上？”池雾关上平板。 “嗯哼。”他说，“每一个晚上。” 池雾也困了，把平板和手机都放到一边，窝在他怀里躺下，转过身闭着眼睛贴着他胸口，柔声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沈盛屹也没做什么，低头亲了亲她额头，拢紧手臂，怀里的人柔软、温热，真实存在着。 “晚安。”他嗓音低哑。 - 清晨。 池雾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醒来。 她被抱得很紧，四面八方都是枕边这个男人的气息，挣动了一下没起来，反而弄醒了沈盛屹。 他很不爽地把她捞回来，“干嘛？” “吵醒你了？” “知道还问。”他窝进她颈窝，闷闷地，“再睡会儿。” 池雾又陪他睡了一个回笼觉。 七点多再醒来，他正坐床上居高临下打量着她，像被什么侵占了领地的猫一样的视线。 池雾下意识以为他要把她扔下去。 结果沈盛屹转开目光，又看她一眼，“吃什么？” “生煎……和粥？”刚醒来，池雾木木的脑袋还不怎么能转动，一晚上没喝水的嗓子也干。 沈盛屹伸手拿过床头柜的水杯递给她。 池雾捧着水杯喝了大半杯，低头，瞳孔缩了一下。 睡衣领口散了一大片。 她忽然意识到，刚才他一动不动直勾勾打量的——不就是这儿？ 她脸颊瞬时染上不自在的绯色。 “让你看回来？”他挑眉。 池雾：“哦。那你脱了吧。” 沈盛屹：“……” “流不流氓。”他冷冷刮她一眼，掀被子走了。 “……” 池雾回过神来都气笑了。 没一会儿，叫了早餐上来。池雾洗完漱，头发用发带束着，她要的生煎和粥，沈盛屹要的烧麦，还有两个鸡蛋，她坐下，他把剥好的递给她。 吃完早饭两人就出了门。 他们两个颜值高，帅哥美女本来就吸引人，池雾的粉色背包还背在沈盛屹肩上，惹了不少人频频看。 池雾小声说，“你还是把包还给我。” 沈盛屹：“不给。” “看看怎么了？”他提着背包肩带扬高，低眸瞥她，“你够一个试试？我这么帅陪你逛街旅游还给你丢人了？” 好吧好吧，池雾让着他。 两人先乘地铁去了梧桐大道打卡。 听说南京的梧桐大道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感觉，相同的是都特别美，入秋不久，高耸的梧桐仍是郁郁葱葱的，笼罩着淡淡的雾气。 这个时间气温还算凉爽，今天不是周末，人也不多。 高到遮天蔽日的梧桐树，金灿灿的阳光穿过树叶与树叶之间的缝隙撒下来，微风一吹，枝叶沙沙作响。 路边偶尔路过的车辆，骑着单车的人，早上出来遛弯的老爷爷老奶奶。 池雾穿着白裙子，站在路牌下，沈盛屹身前挂着她的背包，拿着手机半蹲在路边给她拍照。 拍了一路，两人到五号门附近，阳光照射下来，木桥静立在丁达尔效应中，一辆黄色的出租车驶过，微风吻过发梢，沈盛屹懒声，“小池老师。” 池雾回头。 沈盛屹举起手机，“咔嚓”一声，她站在木桥下，美得夺目万千。 沈盛屹从背包里拿出水杯给池雾喝水，上前拦了一个路人，拜托她替他和池雾拍几张合照。 小姑娘非常乐意，咔咔各种角度对着两人一顿拍。 “谢谢。”池雾感谢道。 “不客气不客气，给美女姐姐拍照是我的荣幸。”她摆摆手，笑眯眯道。 真养眼啊这对小情侣。 女生把手机还给沈盛屹，不远处一道淡淡的男声，“南昭，这么会儿不见你乱跑什么？” 几人都抬头。 “靳曜哥，你买完啦？”男生身形高挑，很冷峻但帅的十分有攻击性的浓颜脸，手里拿着两杯奶茶，南昭弯眼笑起来，小跑着到他面前。 她往前扑，靳曜接稳她，低声，“稳重点儿。” “我给美女姐姐和她男朋友拍照。” “嗯。”靳曜眯了下眼，从沈盛屹脸上扫过，沈盛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正按着池雾脑袋不让她乱看别人。 他掀眼皮扫过去。 靳曜没什么表情对他点了下头，奶茶给南昭，牵着她手，南昭笑着同池雾拜手，“我们走了小姐姐~” 漂亮又活泼的小姑娘本能令人心生好感。 池雾浅笑，“再见。” 拍够了照，也把梧桐大道走了一遍，路过着名的网红奶茶店沈盛屹也去买了两杯。 递给池雾一杯，漫不经心问她，“他帅还是我帅？” “嗯？”池雾都把刚才的事儿抛之脑后了，问了句什么，被他盯着后知后觉想起来，他说的可能是来找那个小姑娘的那个冷酷帅哥。 池雾：“……” 她无语又好笑，“我只看了他两眼，不至于吧？” “问你问题你回答就行了。” “哎呀，你帅。在我心里你最帅。” 沈盛屹认得那个男生。 比他们也没小几岁，京城靳氏的小少爷。 听说任性得很，跑去医院当医生，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感情极好。 “你在想什么？”池雾见他盯着远处。 沈盛屹若有所思，“你有青梅竹马么？” 池雾：“？” 第241章 你知道，我嫉妒心很强 “要是小时候认识你就好了。”他突然说。 能体验一把青梅竹马的快乐。 池雾摸不着头脑。 她想了想，“其实我和你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高中。” 沈盛屹散漫哼了声，“嗯？” “说了你肯定也不记得了。”池雾说。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初三那个暑假，但她考进华清附中后，再见到他，他并没有露出任何还记得她的迹象。 沈盛屹饶有兴味的挑眉，“说说看，也说不定。” 池雾：“是在我妈小区的那个小公园，初三的暑假。” “就是那年除夕你来见我的那里。” 沈盛屹伸手拍了拍她脑袋，转过来朝向自己，勾起她下巴，“你说那个胆子小的跟兔子似的，差点吓哭了憋着嘴给我递了包心相印的小女孩？” 池雾瞬间抬眸，讶异道，“你记得？” “眼泪儿都快吓出来了，”他嗤笑，淡淡，“我能不记得？” 池雾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还记得，那小女孩当时偷看了我不知道多久。”他笑哼，“小池老师，你花不花痴？” “某人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暗恋我了？” 池雾默然几秒，坦诚看着他，“还要再早一点。” 沈盛屹这回是真惊讶了。 “什么？” “你第一次以八校联考的机会站在榜首的时候。”她说。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哪三个字，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性格好不好，你就是特别的存在了。” “这就是你说的慕强？” 沈盛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悸动或者说很多种情绪复杂的涌在心头，片刻，他又耸肩笑了。 池雾笑了，“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小混混，会欺负女孩子的那种。” 谁知道他只是借纸擦他的新款球鞋。 “中二是吧？”沈盛屹勾唇。 池雾一本正经地憋笑点头。 真的很中二。还邀请她一起擦。 他牵着池雾的手低头看，捏了捏她手指，哑声说，“幸好。” 池雾问，“幸好什么？” “幸好我从来没想过放弃自己，才能有幸博得小池老师的厚爱。” 池雾这样的人，光有一张出色的皮囊还真不一定会惹来她的注意或好感。 沈盛屹此刻有多爱池雾，就有多感激那时即便自认为被抛弃掉，也从来没有想过自甘堕落、努力站稳在巅峰的自己，他一直有好好养自己。 池雾心神一动，踮起脚凑近亲他。 沈盛屹捧着她脸，温柔缱绻地延续这个吻，他心爱的、百般不得放开的爱人，许久。 他低声道，“谢谢。” “小池老师，谢谢你这么好，还肯爱我。” 池雾眼底发热。 傻瓜，明明是你足够好。 - 两人从梧桐大道走路去下一站景点，中午吃的这边的特色菜，味道不错，下午两三点就回了酒店。 中午热起来出了一身汗，池雾洗完澡换上睡衣瘫在沙发上。 演唱会在晚上七点，两人提前两个小时过去。 很多东西不允许带进去，两人也没带什么东西，珍珠链条包里只放了充电宝和一些小镜子化妆品类的，大剌剌地挎在沈盛屹身上。 门外有卖应援手环的，粉嫩嫩的丝带。 池雾觉得好玩，买了两个，握着沈盛屹的手腕给他戴上一个，他不太乐意地甩了甩手。 他们都不是追星人，来听演唱会只是单纯的情怀和喜欢听歌，就像来实现一场盛大青春的梦。 绝大部分是因为沈盛屹想带池雾来看，有她在，看遍国内外所有歌星的演唱会都可以。 里面人很多，沈盛屹牵着她手，怕她走丢，粉色丝带碰到一起。 每个座位上都有爱心荧光棒，池雾拿在手里看了看，沈盛屹打量了几秒把他那个也塞给池雾。 他仍在盯着手腕上这个粉粉嫩嫩的东西。 池雾晃了晃手，他目光被她吸引过去，她注意到他的动作，实在是没忍住扑哧笑了声。 “你怎么这么可爱，沈盛屹。”她说。 沈盛屹莫名其妙。 骂谁呢？ 说一个男人可爱跟他干了什么蠢事儿不是一个意思？ 舞台的气氛恰到好处，jay周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场馆发出疯狂到令人眩晕的尖叫声，放眼望去成片的荧光棒闪烁着，美不胜收。 池雾听到他们前后左右都快喊疯了，耳朵嗡嗡作响。 唱到半场时，内场有人在现场同女友求婚，池雾跟沈盛屹在前排刚好看到现场，男生从背后拿出白色头纱戴到女友头上，女生捂着嘴巴，看着单膝跪地举着戒指的男友。 周围是善意的歌迷，池雾看得有些入迷。 沈盛屹从身侧将人揽进怀里，侧着脸用鼻尖在池雾脸颊蹭了蹭，贴着她耳边低声问，“羡慕？” 池雾回过神，摇了摇头。 “这样的求婚形式，我不是很喜欢。”她转过头弯弯眼睛，用沈盛屹刚好能听清的声音，轻声说，“可能对于这个女生来说刚好浪漫，但沈盛屹，我更喜欢这样的时刻，属于我们。” 一起来听演唱会或许本身就是一件浪漫的事。 而这样的浪漫，对她来说，不需要叠加。 那对小情侣已经在拥吻。 现场不止一对选择在今天求婚。 沈盛屹安静听完池雾的话，挑唇笑了下，“巧了不是，我也不喜欢。” 他的求婚，凭什么在另一个男人的高光现场。 他只能是那个世界中心，他是最耀眼。 “但是你这么看着别人。”他手指勾着她耳边头发别到耳后，掌心握在她左边脸颊，指尖轻轻摩挲，突然低头靠近，贴着她柔软的嘴唇。 后半句低喃被吞没进滚烫热烈的吻里。 “我也会吃醋，小池老师。” 你知道，我嫉妒心很强。 他抵开她的唇，双唇磨到炙烈，欢呼声，尖叫声，池雾的心跳剧烈失衡，心神全部被眼前的男人占据，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侵略，他的吻，耳边的声音渐渐远离，只剩下模糊的歌声。 jay唱着：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我接着写 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 …… 我爱你。如此着迷又疯狂地，爱着你。 第242章 想就这样牵你的手不放开 演唱会到尾声，两人手牵着手从演唱会场馆溜了出来。 夜晚的风吹过脸颊，池雾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抿着唇，后半场这人不知道发什么疯，隔一会儿就要亲她。 池雾手指碰着发麻的嘴唇。 他瞥她一眼，“怎么，没来够？” “你还要不要脸了。”池雾嗔瞪他一眼。 他闷闷笑，像被什么取悦。 “明天不是还有一场。”沈盛屹揽着她肩膀往怀里带，微扬下巴蹭了蹭她头发。 晚上九点多，远离了场馆，吵闹声也慢慢听不到了。 他们的手心从潮热被风吹的温度下去，心却还是滚烫的，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走在属于南京的街道上。 路上时而有好朋友或者小情侣，学校的学生们下了晚自习三五成群的说笑着要去露天烧烤吃夜宵。 走了一会儿，沈盛屹在马路边蹲下来，让池雾上来，她环住他脖子趴到他后背，他起身把她背起来。 池雾下巴垫着他肩看向前方，老路灯昏黄，路边的香樟树投下来张牙舞爪地影子，摇晃着打散两个人的影子，走过没有树影的地方，又重新完整。 “好喜欢你。”池雾凑在沈盛屹耳边，悄声说。 “嗯哼？” 沈盛屹勾唇，说听不见。 池雾嘟囔，“听不见就算了。” “再说一遍。” “好讨厌你。” “讨厌还是喜欢？” “讨厌。” “重新说。” “喜欢。” “嗯。”他低笑，“我也是，好爱你。” 夜里回到酒店，沈盛屹回他房间洗澡，池雾洗完澡靠在床头玩手机，翻看着相册里今晚拍的照片。 她翻了几张，停在偷拍的一张沈盛屹侧脸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延迟定格了，拍出来的图有点模糊，但因为现场都是打光，深色的阴影让这张照片看起来十分有感觉，他美好如月亮般，却又触手可及，在她身边。 她偷偷在他右边比了一个剪刀手。 池雾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很想表达一些什么，突然到难以控制这种冲动。 她打开微信，编辑了一条朋友圈。 【小池尖尖角：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朋友圈刚发出去，就有人评论。 -[哇，不是吧你们俩？] -[好好好，一个左脸剪刀手，一个右脸秀戒指，侧脸哥侧脸姐，商量好了一起虐狗是叭？] -[99，祝你们久久，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我就说你们肯定还会在一起，呜呜呜谁懂初代磕cp看到吵架的小情侣又和好的激动呜呜。] -[这次一定要好好的昂。] -[什么时候结婚？记得给我发请帖！！！] -[哦宝贝儿，这就是你在国内的那个做饭巨好吃的神秘男朋友吗？超酷宝贝儿，他好帅！！] -[有空一起来波士顿玩~] 池雾翻看着评论，一一回复，从中捕捉到什么，她退回到朋友圈向下滑动，在几条下面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晚上8：20分。 【scy：喜欢在人潮中，你只属于我的那画面】 配图是女人在灯光阴影下的半边侧脸，两个人十指相扣，粉色丝带，银色指环碰撞在一起。 他的下面评论更多。 -傅文轩：[卧槽，哥，我没看错吧，这是雾姐？] -世界上没有奥特曼：[出息，演唱会又给你看爽了是吧。] -孙浩：[白月光初恋姐上大分，我就说你忍不住，哥，这小池还是让你给拐回来了，不容易啊。] -delia：[哇，好多年啦，你终于把心上人追到了。] -陈雪倩：[99。] -[怪不得好几年了都没见你小子谈，合着是还惦记着前妻姐呢啊哥。] -[哪里来的大美女，好漂亮，好般配！屹哥你藏的可真深啊！] -[百年好合。] -[辛苦了哥，得偿所愿，美梦成真。] -[这我哥不得兴奋的半夜睡不着觉？] -[嫂子好美，什么时候结婚啊？别忘了发请帖。] -[好眼熟，还是池雾？你俩是这个【大拇指.jpg】，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老同学一声。] -[你们终于和好了。] -[哥！！！啊啊啊你什么时候背着我跟池老师和好了！你还带着我池老师去看演唱会都不带我！！！！！] 沈盛屹从外面进来。 池雾怔怔看着照片，听见动静就把手机扣了过去，等他走进，沈盛屹居高临下低眸瞥她。 问了声看什么呢还避着他。 池雾说朋友圈，眼睛从他脸上往下看，最后盯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她握起沈盛屹的那只手。 “看见了？”沈盛屹语气淡淡。 “嗯。”池雾点头。 原来被他用银色链子串起来戴在脖子上的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戴到了手上。 但沈盛屹还没看到池雾刚发的朋友圈。 他现在很喜欢让池雾为他做一些小事，故意湿着头发来找她，像昨天一样，让她给擦。 以前都用吹风机，现在他说不喜欢了。 他喜欢枕在池雾腿上。 池雾垫着一条毛巾，用另一条给他擦，时不时手动抬起他脑袋，沈盛屹惬意地枕着她玩手机。 池雾很软，比枕头舒服。 他转过身隔着睡衣亲她小腹，弄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还变本加厉。 池雾红着脸掐他的脸，像他捏她似的，警告他不许再闹了。 他完全不在怕的，在真惹恼了她之前听话老实不动了，玩手机，翻了几下朋友圈看到了池雾那条。 他杵到她眼前，“偷拍我呢？” “正大光明拍的。”池雾不背这个罪名。 “哦。”他平躺着仰脸瞧她。 看了会儿觉得这个角度可能会影响他的颜值，沈盛屹坐起来把她掳怀里，懒声问，“朋友圈是看我发之后发的还是发了才看见的？” “你猜。” 他揉她脸，沈盛屹知道池雾怕痒，故意挠她痒痒肉。 池雾眼泪都笑出来了，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平复着呼吸气喘吁吁说，“看见你发的之前。” “哦。”他没忍住翘了下嘴角。 发现池雾在盯着他，又压了下去。 但这笑有点难压。 他干脆低下头来吻她。 吻着吻着就开始想要更多，手顺着她腰线向上，没怎么被触碰过的地方被他掌控，池雾微蜷缩了下身体，露在外面的肌肤染上淡淡绯色。 有些失控。 沈盛屹克制地埋在她肩窝喘息。 池雾说了句什么。他睁开眼，眼底欲色加深。 第243章 你值得最好的一切，池雾。 “想死是不是？”他低垂眼眸，情绪浓郁地摄人心魄，用虎口卡着她脖子又低又沉地问。 池雾偏了偏脸，但她是认真的，轻声说，“沈盛屹，我们都是大人了，有些事……可以的。” 无辜、坦诚、充满诱惑。 沈盛屹沿着她腰线下抚，故意吓她。 池雾没被吓到，那双潮黑潮黑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盛屹深吸了声气，咬她唇，哑声说，“别闹。” 顿了顿，“也没东西。” “……哦。”池雾抱着他脖子温温地笑。 沈盛屹被她气乐了，“故意的？” “认真的。”池雾摇头。 她真的没有沈盛屹想象中的那样好或者洁白无瑕。 四年前分开之前，她甚至想过一件很疯狂的事，在他生日那天，他说想要她的时候，她那时正徘徊在断舍离的痛苦中，不知道该怎么做。 可她心底又清楚，没办法自欺欺人，他们大概要分开的，这是对那时的他们来说最好的出路。 所以她想，可不可以在那个时候，把她自己作为不可磨灭的回忆，自私的以此成为枷锁困住他。 可当他说，“想要你。” “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陪我过以后的每一个生日？” 他纯粹、热烈。 池雾意识到，那是卑劣的。 太卑劣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应该、也不需要用性去桎梏。 那是最不牢靠的的东西。 它可以在感情最浓烈的时候顺其自然地发生，却不能够怀着其他心思去当作一种束缚、武器。 如今，池雾也庆幸她曾经只是那样想。 否则她难以想象，又会给沈盛屹带去多大的伤害。四年前他尊重她，把她捧在手心，没有任何杂念，四年后的今天，他仍然尊重爱护她。 爱是什么？ 池雾记得她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段话。 他好爱你，想同你亲近，想一直和你腻在一起，想要你，想和你亲密无间，可他舍不得动你，他只想给你最好的一切，买漂亮的衣服首饰给你，为你花钱，可哪怕把全世界都给你，他仍觉得不够。 他欲望满身，但爱令他对你珍之重之。 关于‘爱’的话题，池雾总是能够在沈盛屹身上看到具象化。 “如果你想，”池雾仰脸看他，杏眸一片赤诚，纵使羞赧也胆大、坦荡，“我不介意这些。” “我介意。”沈盛屹同样坦荡，拇指摸了摸她的脸，黑眸认真。 “你值得最好的一切，池雾。” 这一刻，池雾有点想哭。 她忍过鼻子涌上来的酸，弯起唇笑。 “这么好啊，沈盛屹。” 谁拥有他，都甜蜜到发疯。 还好他一直在等她，她没有弄丢他。 天知道，她多感激。 沈盛屹亲了亲池雾额头，拉开被子把两人裹进去，两人相拥而眠。 半夜，他起夜，她说渴。他给池雾倒了杯温水，她喝了几口滚到一边又迷糊睡过去。 沈盛屹弯唇，躺回去把她捞进怀里，池雾睡觉很老实，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没动了。 沈盛屹伸手拿过枕边的手机，眯着眼看了眼朋友圈的评论，挑着回了几条。 scy：[感谢大家的祝福。] 然后重新揽着怀里的人睡了过去。 有池雾的每一天，他都能睡个好觉，梦里都是甜的。 不像她走的那几年，梦里也在失去她。 而今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恐惧。 她重新回到了他的怀抱。 太久了，从来没有感觉这样好过。 …… 29号晚上，两人去看了第二场演唱会，从场馆里出来，池雾站在路边，沈盛屹低头在手机上发消息。 昨晚上两人发完朋友圈，一觉醒来都收到不少私信，有祝福的，也有问什么情况的。 段清梨嗷嗷尖叫了半天，最后说，“你俩终于和好了！你俩不和好简直天理不容，我都要不相信爱情了！” 池雾回她，“你本来就是母胎单身好吗。我阿姨前几天又催魏同宇找对象了，你俩真没可能摩擦出火花了吗？” 段清梨：“啊？什么？信号怎么又突然不好了？真是，雾雾？雾雾？？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不见啊，算了，下次再聊吧。” 池雾：“……” 沈盛屹现在则是正跟陈期行回话。 陈期行说程芜也要来看演唱会，他俩本来买的29的票，看见他俩的朋友圈之后就想找他们会面，劝都劝不住。 陈期行：“我都说了人家过二人世界呢，没空搭理你，小芜不听。你俩哪呢？我们去找你们。” 沈盛屹：“外太空。” 陈期行：“……” 死不死啊你。 陈期行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得冷静，被傻狗咬一口难道还能咬回去吗，“您会说句人话吗？” “外边。” “外边那么大我拿扫描机器扫描你是吗？”陈期行气笑了。 沈盛屹终于给他发了个定位。 “他们出来了吗？”池雾问，她拉着沈盛屹四周张望了一下，“这儿人多，咱们去对面吧，那个牌子下面，他们俩找咱们应该能容易一点。” 沈盛屹不情不愿地被她牵着走，“来俩电灯泡你就这么高兴？” “晚上又不睡在一起。”池雾好笑，“沈盛屹，他们可是你朋友，你别太小心眼。” “你刚知道我小心眼？”他理直气壮。 四人汇合。 程芜十分激动的抱住池雾，“雾雾姐，你可算回来了，没想到咱们还有机会再聚到一起！” 池雾回抱了她一下，笑着说，“好久不见，程芜。” “当年咱们约好了一起捉萤火虫还没实现呢，这下可以了，真好。”程芜高兴道。 “就是没能一起看jay的演唱会，不过同一场也算一起看过了，等明年他开咱们再一起看！” 池雾笑道，“好啊。” 陈期行问他们有什么安排，沈盛屹斜他一眼，“去捉萤火虫。” “还挺巧。”陈期行说他怎么这么个死德行呢。 合着是打算二人世界搞浪漫。 他恶劣呲牙笑起来，“一起多热闹啊。” 池雾一回来跟他复合也不是没好处，又有兄弟的乐呵能看了。 只有池雾才有那个本事能让他变乐子人。 沈盛屹：“滚。” 第244章 向着你呢，还凶我。 近两个小时的飞机。 陈期行他们这次没一起过来，毕竟说到底那是沈盛屹的爷爷奶奶，跟他没什么亲缘关系。 而且这一次对池雾和沈盛屹来说，来看长辈也有不一样的意义。 陈期行带着程芜在下边游玩，四人约好傍晚再汇合。 沈盛屹提前打了招呼，两人到的时候沈爷爷沈奶奶正坐在庭院里的摇椅上乘凉休息。 几年不见，老两口已经年七十了，但日子过得舒坦，年岁在老人身上体现其实并不那么清晰。 池雾觉得他们和记忆里并没有太大差别。 她和沈盛屹下飞机后在来的路上买了保养品，几人一进门，沈爷爷沈奶奶见到他们就眯着眼笑了起来。 进入老年后越来越懒的旺财趴在地上晒太阳，沈盛屹那只白猫趴在旺财身上，一猫一狗同时被脚步声惊动，“公主”喵了一声。 旺财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狗头，又趴了回去。 公主也懒得叫了。 它们年纪都不小了，像沈爷爷和沈奶奶一样在养老中。 沈盛屹牵着池雾走进院子，语调散漫，“爷爷，奶奶。” 池雾跟着叫了一声。 “哎。”沈奶奶推了推老花镜，看着池雾辨认了一会儿，笑眯眯道，“小池啊，变得更漂亮了。” 沈爷爷看了眼孙子，也笑，“听说你去留在国外深造了，不怎么回来，放了假也不跟这臭小子过来找我跟你奶奶玩，都念叨着你呢。” 池雾抿唇笑着，“学业比较忙。” 来之前沈盛屹已经同池雾说过了，他也没跟家里说过他们分开了。 不得不说，某些方面他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沈盛屹早就看透了她，没人知道他们分开，不然他这几年过年过节的去池家拜访，估计早就被赶出来了。 “还以为这臭小子惹你生气了。”沈爷爷笑道。 “以后就待在国内了吧？” “嗯。”池雾语气温软，“不走了，爷爷。” 两人在这儿待了一个下午。 沈奶奶拉着池雾的手关心地问候着她这几年和现在的工作情况，沈盛屹同沈爷爷在在厨房做晚饭。 沈奶奶朝厨房看了眼，拍着池雾的手背，慈祥道，“雾雾啊，这几年都是阿屹自己回来，你们之间是不是闹了别扭啊？每回问他，他都说你们好好的，其实我跟他爷爷都能看得出来，提起你他总是容易沉默，虽然笑着，跟我们讲你在国外的发展，可总归跟以前不一样。” “他说你们很好，你去波士顿进修了，很忙，回不来，所以才不来。” 池雾对上沈奶奶柔和的眼睛，仿佛能够无限宽容人的大海。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已经有人为她打好了掩护，只说，“嗯，他说的是，我今年夏天才回来。” “我们真的挺好的，奶奶。”池雾压住心底酸拗，低声道。 “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主见，日子过得好就行。” 沈奶奶说，“阿屹这孩子啊，其实没有表面看着那么沉稳，哪怕他现在已经工作了，他有时候可能会使点小性子，说话不好听，但他心是不坏的，他喜欢你就想把自己认为能给的好东西都给你，如果他让你不高兴了，你就说他，教育他，奶奶是过来人了，小池，男人是需要女人好好调教的，奶奶希望你们能幸福。” “阿屹很久都没有像这次带你来这么放松开心过了，他这四年每次自己来，都不怎么笑的。” 池雾认真听着。 可当听到池奶奶说“他每次自己来，都不怎么笑的”这句话时，眼睫颤抖了几下，胸口猝不及防被密密麻麻的闷堵住，鼻尖凶猛涌上酸涩。 她手指蜷缩了一下。 “奶奶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有什么压力，只是想告诉你，我跟你沈爷爷过了一辈子的日子，他们沈家人都一根筋，认准谁这辈子就很难改变了，奶奶自私一点，希望你们好，也希望你能够包容他一些，他做错了，该和他闹还是要闹的，但不论如何，小池，都不要放弃他，好吗？” 池雾认真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嗯。” 她看着沈奶奶，杏眸诚恳，“奶奶，我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如果命中注定她是能够给沈盛屹带来幸福的人，那么不论如何，荣幸之至，绝不吝惜。 沈奶奶忍不住笑了，“他呀，很爱哭的，打小就泪腺发达，要是觉得委屈了，眼泪都打不住。” 沈盛屹端着饭菜出来，来回走了几趟。 池雾抬眸瞅他，他皱了下眉，捏着她下巴抬起来，拇指揩了揩她眼角，“奶奶，您跟她说什么了？” “把人都给我欺负哭了。” 池雾一窘，把他手拉下来，小声说，“没有，你干什么呀。” “眼泪儿都快掉出来了，还没有？”他没好气。 过来坐下的沈爷爷从身后踹他一脚，“臭小子，怎么跟你奶奶说话呢？你奶奶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欺负小池？” “我女朋友胆儿小，你们都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了，听我爸说当年我妈还没少让你俩挑剔呢。”沈盛屹撩了撩眼皮，犯起浑来也不客气。 池雾快把头埋进胸口了，咬牙，“沈盛屹！” “向着你呢，还凶我。”沈盛屹斜她。 吃里扒外四个字写在眼里。 “吃饭。”她把筷子塞给他。 他不爽，池雾瞪他一眼，他握着筷子不吭声了。 沈奶奶乐得不行，“也就小池能治你。” “我这叫不跟她一般见识。”沈盛屹懒懒说。 沈爷爷：“打小就混，小池别惯着他。” 沈盛屹不满地从桌子底下晃腿撞池雾，池雾被他闹了几下，悄悄伸手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他闷咳了声。 池雾要收回手，沈盛屹反手攥住她不老实的手，十指相扣反叩在腿上，大拇指慢悠悠地摩挲着她掌根，略微粗糙的指腹磨的又烫又痒。 池雾挣扎着往回撤，被他制地死死的。 她用眼睛同他求饶。 “尝尝这个。”沈盛屹看不见似的，给她夹菜，对视时眼神无辜极了。 池雾：“……” 吃过晚饭，沈盛屹牵着池雾出去散步。 夜晚的万家灯火都亮起来，小镇上灯火通明，晚上有歌舞表演，见池雾感兴趣，沈盛屹拉着她去看热闹。 第245章 要记得，爱我，回到我身边 有商贩在举办猜字谜的游戏。 游客们兴致勃勃地参与。 水里的船只和红灯笼，江南水乡配上这种古色古香的游戏，还有许多人穿着汉服，眼花缭乱。 池雾险些误以为这是穿越到古代观赏花灯节的场景。 “半个月亮，猜一个字？” 几个人抢着答，“我知道，是胖！” “七十二小时，猜一个字。” “晶。”有人答，“是晶，三日晶！” “婚期定在元宵后，打一成语。” “喜出望外！” …… 不知不觉，已经猜了数个谜题过去，参加猜字谜的人也越来越多。 “最后一个了，谁猜中这个，彩头就是谁的。”店家摸着胡子摇头晃脑道，“出自幽谷，迁於乔木，猜字！” 这句有些高深，人群窃窃私语，胡乱打着字谜。 池雾也在想，嘴里念叨着谜题，沈盛屹手臂揽着她肩膀，懒洋洋低头，“猜出来了么？” “你知道？” 沈盛屹挑了下眉，嚣张无比，“什么能难得住我？”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池雾脑门儿，“呆不呆？” 几乎是同一时刻，池雾脑袋里灵光一闪，出声道，“是呆！” “小池老师还不算笨。”沈盛屹闷笑。 “……” 池雾反应过来睁大眼怒视他，“好啊沈盛屹，你骂我呆！” 老板捕捉到他俩的答案，一拍手，“哎，对喽——” 众人都朝池雾他们看过来，好奇最后的赢家是谁。 看清两个人时都静了一静，半晌，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卧槽，好牛逼的情侣配置！” 池雾：“……” 沈盛屹嗤笑了声。 字谜的彩头是小镇的一套国庆节特别伴手礼。 池雾没想到凑个热闹还能赢来一份礼品，高兴地接过来道了谢，程芜给她发消息，问他们在哪。 碰头后程芜感叹他们这是什么运气。 这份伴手礼不说多贵，其实也就几百一套，贵在数量有限，远道而来也是份纪念。 程芜跟陈期行订的民宿就在这条街，先把伴手礼放到了他们那边，在街上的小店里买了东西，坐缆车去了山顶，夜里来野炊的三三两两。 沈然看到他们发的朋友圈，给几人拉了个大群。 连夜打视频电话抨击他们明明四年前是群体活动，他们竟然扔下他跑去实现约定了。 沈盛屹受不了他的聒噪，淡淡说，“闭嘴。” 啪的挂了视频。 沈然又打过来，“哥！你可是我亲哥！！你就这么对我！！！” 沈盛屹不耐烦，“说多少遍了，表的。” 沈然：“我现在就碎给你看，可恶！” 沈然给陈期行打电话，“行哥，你们热闹的时候你要把我的照片放在你们身边，我也要参与！” “……”陈期行无语了。 但他比沈盛屹有情义有义，没挂电话，听他逼逼叨。 沈然突然说，“哎，要不我带我女朋友去找你们吧？” 陈期行觉得这种行为有点熟悉，想了会儿才回忆起四年前这种特种兵式发疯沈盛屹这小子也干过。 他由衷感慨，“然然，你们沈家他妈全员病得不轻。” “什么？”沈然说，“我看了，好像有机票呢。” 过了会儿。 沈然委屈巴巴道，“嗷，我宝宝不让我去，还骂我有病。” 陈期行：“嗯。” 还算有个正常人。 没病的人都干不出大半夜买机票跨越千里找人的事儿。 池雾和程芜蹲在草丛茂盛的地方寻找着萤火虫，九月底的萤火虫不多了，但仍有星星点点的亮光。 两人拿着透明的玻璃瓶，捕捉到后就放进去。 玻璃瓶有呼吸孔，不会闷。不一会儿，两人就抓到好几只，沈盛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把程芜隔到一边儿。 等池雾意识到身边换了人的时候，是兴奋的转过头来同程芜分享萤火虫的光点，“快看！真的很漂亮。” “诶——”池雾被他捧住脸，低头吻在嘴唇上。 她抱紧怀里装着萤火虫的玻璃瓶。 他啄吻了她几下，看了眼玻璃瓶里面一闪一闪的小东西们，盯着她眼睛，说，“是很漂亮。” 漂亮的他移不开眼。 下山前，他们就打开玻璃瓶把里面的萤火虫放了。 聚集在一起的光点朝向夜空的四面八方散去，美不胜收，池雾靠在沈盛屹怀里，仰头看了看他，他没忍住低头亲下来，池雾这个时候很乖。 等他吻完，她眸光闪动着亮色，牵着他的手轻声而又歉意地说，“沈盛屹，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迟了四年才来陪你兑现这个诺言。”她额头抵着他手臂，一种难以形容的难过撞击着她。 “只要是你和我。”沈盛屹看着自由飞在空中的萤火虫，有两只撞到一起，远离，再彼此靠近。 他喉结滚了滚，低磁的嗓音温柔缱绻，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池雾，不论多久，我都满足。” “我对你没有要求，只要你爱我。” 只要你爱我，你永远是自由的。 你可以放肆地去飞，去追寻你想要的。 但要记得，爱我，回到我身边。 你回来，我才算有一个家。 池雾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以后你的身边，才是我的归途。” “沈盛屹，我永远、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了。” 你是我的港湾，我的归宿。 - 国庆假结束后，池雾回到公司上班，有空的时候就去学校补补课时分，沈盛屹那边在准备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合作，也忙碌起来。 两人除了晚上一起吃饭，很少有时间放松下来谈谈恋爱，不过晚上这点时间也够黏的。 自从和好之后，池雾夜里极少有机会回自己公寓那边睡。 沈盛屹黏人的本质随着他们的关系升温重新回来，他缺乏安全感又傲娇，不愿意让她走。 池雾呢，本身就对他心怀愧疚和心疼，比以前在一起时还纵容他许多，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晚上两人坐在沙发上工作，各忙各的，他每隔一会儿就要来骚扰她，讨个吻，腻歪几下，她让他去工作，别闹，他就开始拿以前讨伐她。 他的眼睛很会骗人，只要看着她，现在不用喝酒，都好像随时能落泪。 他知道这是他的武器了。 她爱他，他不必强大。 池雾不喜欢脆弱的他，心都要痛了。 于是被他反复得逞。 第246章 春水 某人的粘人程度。 闹得云朵都忍不住抱怨了。 谁能想到堂堂上市集团的ceo谈恋爱竟然是这样，池雾总不回去，公寓都快成她一个人的了！ 不过前两天领导通知公司新签约的员工公寓已经快装修好了，云朵也快能搬进属于她自己的公寓了。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 周末难得两人都不用加班，也没有额外的工作，前几天云朵搬家，池雾的公寓就空了出来，都是她自己的了。 沈盛屹大摇大摆地跟着她进了门，逛自己家似的。 某人登堂入室不说，还趁着池雾没注意，自顾自地在房门锁上录入了自己的指纹。 他也不喊池雾去他那了，每天下了班就回她这里。 池雾哭笑不得。 他理直气壮的，“我的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我想睡哪就睡哪儿。” 周五晚上。 池雾洗完澡被沈盛屹按在怀里吹头发，她想到什么，抬起脸问沈盛屹，“要不要出去约会？” 自复合以来，他们还没有约过会。 沈盛屹垂眸瞧她一眼，“去哪？” “都可以。”池雾最近在抖音上特别痴迷熊猫，提议，“要不要去动物园？我想看熊猫。” “随你。”他关了吹风机放到一边。 稀罕那几只熊猫都快超过他了。 他握着池雾腰把她抱起来，按着她脖颈接吻，过了会儿，忽然说，“上次约会，回来你就不要我了。” 池雾一愣，“这次不会了。” 说完，她探究地观察他，“你不会有阴影了吧？” “有阴影也赖你。” 池雾抱着他脖子亲亲他，亲亲这儿亲亲那儿，想要给他安全感。沈盛屹手臂向后撑着床不动，任由她讨好他，半晌才搂着她腰反过来把人压进床里。 他吻下来，开始不局限于嘴唇。 池雾想起什么，身体本能地抖了一下，推了推他。 “你别……” “别什么？” “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池雾说。 他抬头，黑眸很深邃，“你不喜欢？” 池雾：“不喜欢。” “骗子，你明明欢实得很。”他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番茄不允许出现的整她的法子。 他俯下。 …… 池雾滚烫的整个人都被他揉捏成水。 “沈盛屹。”她声音也软成水。 - 清晨。 池雾洗完漱，坐在梳妆镜前化妆，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从身后勾住她肩，垂眸打量着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伸手随意拎起一个瞧。 “你别乱动。”池雾从他手里拿回来，把水乳递给他，“你用这个。” “哦。”他没接，伸手。 池雾只好把粉饼放下，给他往手心倒了些水乳，他站在旁边弄完，又开始好奇看她其他东西。 池雾画了个淡妆，挑了两支唇釉问沈盛屹，“喜欢哪个？” 沈盛屹注意力被池雾从她那堆化妆品上拉了回来，扫了眼她手里，抬起她下巴盯着她嘴唇看了几秒，点了点那支橘调草莓红色的。 “这个。” 池雾就用了这支。 等她涂完，他又盯着看了会儿，然后毫无预兆地低头吻了下来，池雾被他突然袭击，一下没反应过来。 意会后也没动，任由他把刚涂好的唇釉吃了个干净。 他把她唇吻的红彤彤，指腹蹭了蹭，懒洋洋哼笑了声，“我觉得这样的最好看，比较自然。” “不正经。”池雾看了眼镜子，一看就像没干什么好事儿。 她又重新涂了一遍，挎好包包，沈盛屹牵着池雾的手出门。 两人先去了动物园，池雾想看熊猫，熊猫馆人很多，他们排了近一个小时的队，天热起来，沈盛屹被晒得心烦，把鸭舌帽扣在池雾脑袋上。 她仰头看了看他，沈盛屹说让她在这儿等，去买了饮料回来。 两人运气不错，正好碰上熊猫出来营业，看完了熊猫，两人又去看了动物园的其他动物，然后去看电影，吃饭。 玩了一天，两人买了许多东西。 沈盛屹买情侣物件和情侣装的购物欲又上来，池雾看着他手里不知道多少个购物袋，瞥见什么，眸光一动。 不远处，一家叫春水的咖啡厅。 她收回目光，拉着沈盛屹手腕，笑着说，“沈盛屹，咱们去那家咖啡厅休息一会儿吧？” 沈盛屹扫了眼咖啡厅的招牌。 这家咖啡厅走高奢路线，曲线元素的外轮廓，装修的风格简洁但高级，室内装饰以木质的暖色调为主，进去后会有一点暗，但头顶吊着暖黄色的灯，主打一个氛围感。 池雾第一次来京都的这一家。 风格果然是和她学院附近那一家差不多的，安静又舒服，特别适合点一杯咖啡来读书或者办公。 推门进去，咖啡厅里有些人在学习办公，吧台前几个穿着黑白马甲工作服的员工忙碌着。 池雾寻了一处两人座的位置，有服务员拿着咖啡单上来询问他们要喝什么。 服务员多看了沈盛屹一眼。 池雾就也看了眼沈盛屹，指尖顺着咖啡单往下滑，落到一个上面，客气道，“我要一杯春日茉莉，一份布朗尼。” 她把单子推给沈盛屹，问他要什么。 沈盛屹懒洋洋撑着下颌，“一样就行。” 服务员歉意道，“不好意思女士先生，春日茉莉是我们店里的特供，每天有一定的数量，今天已经卖完了。” “这样啊。”池雾有些可惜，对沈盛屹说，“有些天没喝了，突然就特别想喝这个，那给我换成拿铁吧，加冰。” “这位先生也一样吗？” “嗯。”沈盛屹百无聊赖地看向池雾。 她脸上表现出的遗憾非常明显。 “……”他有些不耐烦。 等服务员走了，甜点先送上来，随后两个人的咖啡也端了上来，池雾微微叹气，“那次说了之后你应该也没来这儿喝过，本来想和你一起尝尝。” 她像是闲聊一句，吃着甜品，低头看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池雾感觉到坐在对面的人站了起来，但她没抬头。 沈盛屹磨了磨牙，没什么表情地在她座位旁边站着。 灯光下他落的阴影把池雾罩住。 池雾眼睛专心致志地胶在手机屏幕上。 “池雾。”他磨了磨牙。 池雾意外的抬起头，“嗯？” 他抓住她手腕把她拉起来，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咖啡厅的一边走，到尽头拐进去，有一个服务员看他们朝那边去了，要拦，“哎，你们——” 第247章 沈盛屹，你从来都是被坚定选择的 “嘘，干嘛呢干嘛呢！”另一个服务员连忙上来捂住同事的嘴巴把人拉走，瞪她一眼。 小李是新来春水不久的新人，不解道，“啊？那后边是咖啡师的工作区域啊，咱们员工培训的时候不是说不能让顾客进去吗？” “那是普通顾客吗？”小陈戳了戳小李的脑袋，压低声音。 “他可是咱们咖啡厅的幕后老板，整个春水都是他的，他就算想横着走都没人敢拦他！” “啥？他就是春水的老板？”小李震惊，“这么年轻？！” “那他牵着的那个女生，是老板娘吗？” “不是老板娘还能是谁？听说这家咖啡厅就是他专门为初恋开的，唉，令人羡慕的爱情啊。” 池雾被沈盛屹拉着到后面的工作间。 后台的工作人员闻声抬头，又训练有素地低下头各自忙自己的工作，沈盛屹牵着池雾来到一个私人区域。 吧台上放着制作咖啡的设备。 池雾问，“这是？” “别装了。”沈盛屹没好气，毒舌又不爽，“池雾，你是不是觉得你演技好的能进军演艺圈拿奥斯卡？” “啊。”池雾眨眨那双会骗人的眼睛，“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沈盛屹冷笑了声，洗了洗手，将工具容器冲洗一遍，煮牛奶，研磨好的咖啡粉，按比例配糖浆、茉莉茶和牛奶的比例，池雾静静站在一旁看着。 其实她喜欢的那一款咖啡非常的简单好做。 因为当年沈盛屹用咖啡机给她做咖啡时，他什么也不会，青涩笨拙地对着咖啡制作教程自己捣鼓。 最后做出来给池雾喝。 可偏偏就是那个味道，他给她做的，她就喜欢喝。 除了沈盛屹，没人能完全复刻他带给她的味道和感觉。 沈盛屹做了两杯，倒进有‘春水’专用logo的杯子里，递给池雾，她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味道对吗？” 池雾看着他，点了下头。 他一挑眼梢，“装啊，继续装。” “所以咖啡厅也是为了我开的，对吗？”池雾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某一刻好像要被雨淋透了。 但其实她没有想哭的冲动。 当一件事情在心底早就有猜测，她在波士顿喝过数不清的春日茉莉，有时候会甜一点，有时候淡一点，只有偶尔每个月里第二个周和第四个周的周五和周六这两天，与她心里惦念的那个味道几乎无二，恰到好处。 她知道他去过波士顿。 不止一次。 她只是想证实，她也想让他知道，她知道他为她做过的每件事。 当她发现，她就要向他求证。 不是得意他没能忘记她，不是炫耀她在他心底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记，只是单纯的希望他知道。 你所付出的，我都收到了。 它不会变成你心底只有你自己知道的秘密。 你的爱，我都有看到。 他做的太多了，她也感动的太多了，流的泪太多了。 以爱入局，她心甘情愿为他停留。 她也想给他加倍的好。 沈盛屹掐了把她脸，浑得勾唇逗她，“感动了没？不如小池老师以身相许，我就不亏了。” “好啊。”池雾仰脸说。 沈盛屹怔了几秒，黑眸沉沉盯着她，“你说的。” 傍晚的火烧云挂在天边。 沈盛屹被池雾一句话就轻易炸得心不在焉，从咖啡店出来，池雾牵着他，他安静地跟着她走。 沈盛屹其实特别好哄，不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只要说好听的话，或者送他一点礼物，不论它的价值是多少，他都会变得特别乖。 他是一个得到别人的好、得到爱意就会回馈的人。 池雾一直觉得他特别单纯，他这样的人，没有谁忍心不爱他的。 只要有接近他的机会，一定会难以避免地爱上他。 池雾让他在一个没人的地方等他，说不要乱跑，他抓住她手腕，池雾认真道，“我不会走的。” 沈盛屹看了她一会儿，也没问为什么，松开手，低声说快点回来。池雾走了几步回头，他就在那里乖乖站着。 池雾突然想，这几年他也是这样的吗，孤单一人在原地等她。 池雾鼻子发酸，她穿过广场，小跑着到握着一把氢气球线给小朋友拿气球的阿姨跟前。 广场上零星几个人。 等他们付完钱，池雾温声请求，“阿姨，我想买下所有的氢气球，您算算，看看一共多少钱。” “都要了？”阿姨惊讶看着她，“我这有不少呢，加起来少说也得有五六十个，你买这么多干什么去？” “我有用，阿姨。”池雾笑笑，“您算算吧。” 池雾花了四百多，广场上还有一个卖气球年轻女孩打算离开，她追上去，也全部都买了下来。 女孩好奇，“小姐姐，你是做幼师工作的吗？” 除了分给小朋友，谁还需要这么多气球。 池雾笑着摇头，付了钱。 沈盛屹仍在原地等她，池雾从这边的一条路绕过去，快要靠近他时，她轻呼一声气，温柔喊他的名字。 “沈盛屹。” 男人闻声回过头，身体转向她。 他抬眸，落在她上方，眸光波动。 池雾将手背在身后，她一个人握着这么多气球，惹来了不少注目。 那两个卖气球的人因为好奇也在观察她，池雾向前走了几步，走向他的同时握着丝线的手松开。 透明的，卡通的，心形的，比几年前的更漂亮，更多。 如同时光倒回。 气球四面八方地飞上天空。 人们惊讶呼出声。 那一日，她因想要放他自由而落泪，如今，她坚定的为他而来。 池雾来到他面前，唯有四五只粉色黑色的桃心形气球向上飘了几下又坠落下来，有什么东西在丝线的尽头坠着，它们在两人中间晃着下落。 池雾伸手接住。 “什么？”他从获得自由飞往天空气球上面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池雾的手上，喉咙滚动着。 池雾摊开掌心，露出牵扯着桃心气球的丝绒盒子。 她低头打开，是一枚戒指。 却不是男士，而是女士的那玫。 “沈盛屹，我来治愈我曾经给你留下的伤疤。”池雾轻声说。 我在你心上留下的印记，只有我能左右。 沈盛屹眼底情绪剧烈变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池雾坦然相视，垫脚吻在他的唇上，温柔而又疼惜。 “对不起，我来太晚了。以后，我希望你再想起这些回忆的时候，不再是难过失意的，沈盛屹，你从来都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个，你是最好的。” 第248章 沈盛屹，我把你哄开心了吗? 沈盛屹眼睫颤动，微闭眼掩去眸底的烫意，蹭了蹭她的唇。 半晌，他抬起头，仍看着她。 戒指穿在银色链子上，池雾从丝绒盒里拿出来，抬手圈住沈盛屹的脖颈，他安静任她动作。 池雾摘下他戴着那条空荡荡的银链，换上穿着戒指的这条新的。 一起走向属于我们的未来吧。 她牵起沈盛屹的手，从自己脖颈勾出来那条同样的项链，上面挂着与之一对的男士戒指。 “这里有你的名字。”他的手指触碰到戒指里面刻着的字母上，戒指上有她的体温，仿佛是他沾染上了她的温度和气息，暧昧又充满着占有。 沈盛屹哑声，“什么意思？” “我是你的。”池雾虔诚而又温柔地说。 他眨了几下眼睛，忽地俯身抱住她，没有了拉坠的爱心气球也缓缓飞上了天，上面的“i love you”和“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交织碰撞，幼稚又好笑，却令他想哭。 “沈盛屹，我把你哄开心了吗？” 他一顿。 那一年池雾生日，他给了她好多惊喜，最后问她，把你哄开心了吗？ 如今不需要很多惊喜，只要她带他填满曾经的遗憾，温柔的抚平记忆中的每个伤痕。 她也问他，沈盛屹，我把你哄开心了吗？ 沈盛屹垂了下眼，试图盖下不争气红了的眼睛。 可越忍越难，他呼了声气，认命放弃，哑声道，“池雾，你明知道，你只要勾勾手指我就没出息的来了，什么时候真要你哄过？” 池雾弯弯眼睛，“所以，把你哄开心了吗？” “开心了。”他说。 闹脾气，只是被你丢下四年，想被你哄一哄罢了。 从来没舍得真生过气。 破镜怎么可能重圆，水晶球从来都是完整无缺的，被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捧着，珍爱着。 哪怕短暂分开，他们是久别重逢。 池雾感受到他的泪落在她的皮肤上，灼热滚烫，他几不可闻地说，“我原谅你了，小池老师。” 傻瓜。 池雾偏了偏头，泪湿于睫，极轻地“嗯”了一声。 “我爱你。” - 十二月，池雾准备学校那边的期末考，忙忙碌碌一周。 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池雾提前交了卷，沈盛屹在教室外等她，她出来后就牵着她离开。 今天是十二月十七，对应着池雾的阴历生日，池雾坐到副驾，沈盛屹开车。 路上段清梨打电话过来，说火锅底料没有了，让他们拿完蛋糕带两包回来，顺便再买点零食。 冬天四五点钟天就开始黑了，外边下起了小雪。 两人到池雾的公寓时已经一片昏暗，开门后屋里一片漆黑。 池雾猜一准儿是他们在搞怪，偏头跟沈盛屹说了一声，不要被吓到，换了拖鞋去找开关，刚摸索到按下，就听“砰”的一声。 灯光亮起，纷纷扬扬的彩带落下。 躲在玄关外的几个人拿着彩带棒嬉皮笑脸地看着两人，“surprise！” “雾雾，生日快乐，欢迎回家！” 段清梨、楼之瑶、陈期行、程芜、沈然、江月然、魏同宇他们竟然都在。 池雾和沈盛屹头上都是彩纸，沈盛屹抬手把池雾头发上的纸片摘干净。 客厅布置的十分漂亮，地上是气球，散发着雾蓝色光的立柱波波球，亮闪闪，间隔的地上摆放着蜡烛，走进客厅，拉起的窗帘上贴着“happy birthday”的字母气球，“2”和“5”的数字，连起来的彩灯上挂着两人的照片。 沙发上堆满了鲜花，左边的一角是一大束白色的玫瑰。 “生日快乐，小池老师。”沈盛屹在池雾耳边说。 池雾弯起唇角，“谢谢，我很喜欢。” 肯花心思为她准备惊喜的，一定是沈盛屹。 楼之瑶上来抱住池雾，“池老师，生日快乐！虽然这些都是我哥让准备的，但气球可都是我们打的，我哥偷懒，他老早就溜号跑去学校找你了。” 沈盛屹：“楼之瑶，别找我把你从我家扔出去。” “这是我池老师家！” “谁告诉你的？”沈盛屹居高临下乜她，“她家就是我家，你问问你池老师谁说了算？” 池雾：“……” 你们兄妹俩打架就不能放过我这个无辜的路人吗？ 楼之瑶气得想打他。 沈盛屹不客气地拎着她衣领把她扔开了。 他掐着池雾脸挤到一起，“向着谁？” 池雾小声说，“瑶瑶是妹妹，你让让她。” “哦。”沈盛屹点了点头，“向着她呗。” “吃里扒外是吧，小池老师。” 魏同宇看完热闹，双手抱胸，“少往你脸上贴金，我姐跟你还没什么关系呢，我姐这么漂亮，追她的人排到波士顿，你最好是能吃死我姐。” “用得着你说？”沈盛屹嚣张挑眉。 “她非我不可。” 魏同宇：“不要脸。” 沈盛屹淡淡，“你要脸，你大龄剩男连个恋爱都没人跟你谈。” 这话属实是戳肺管子上了。 魏同宇：“……” 段清梨说，“在这个赛道上很少有能赢过猫哥的，弟弟，你快歇会儿吧。” 陈期行：“他说的也有道理，兄弟，抓紧时间谈个对象吧，男人的花期也就那么几年。” 程芜认同点头，“没错，谈的久了，我现在看我哥都快没有心动的感觉了。” “？” 陈期行眯眼，“你说什么？” “啊？”程芜若无其事地转头问段清梨，“锅好像热了吧？我去厨房把菜拿出来。”说着就飞快跑了。 “程芜，你给我把话说清楚。”陈期行匆匆追上去。 留下的几人都笑了。 沈盛屹捏着池雾脸低头咬她嘴巴，语带威胁，“只能向着我，知道吗，小池老师？” 池雾对他眨眨眼睛。 晚上一群人围着桌子吃火锅。啤酒开了一罐又一罐，落地窗外的雪下大了，里面的火锅冒着热气，他们举起易拉罐碰着酒瓶，“干杯！” 初雪簌簌覆盖着世界，热闹而又温暖的冬天里，笑声不断。 到后面几人玩起剧本杀，边玩边聊天。 喝的都有点微醺。 说到过去，陈期行撑着额头笑着说，“你们俩都是祖宗，算我求你们了，好好的吧，可别再闹什么分开了，实在不行小池你看他不爽就打他俩嘴巴，他一准还得心疼地问你手疼不疼。” 池雾笑弯了眼睛，亮的像星辰坠入湖面，戳了戳沈盛屹，问他，“是这样吗？” “听他扯淡。”沈盛屹扯唇。 陈期行嗤笑了声，“你那两下子，我能不知道？傻狗。” 第249章 池雾，这次对他好一点吧。 人就是这样，特别的贱。 沈盛屹在他们这帮兄弟里，什么时候都是那个最任性不计后果的，说白了，当兄弟的，他们都愿意纵着他，他干什么都行，人都偏心，他谈场恋爱，让人给折腾成这样。 看着沈盛屹难受，陈期行多少回后悔当初有意无意地撮合这俩。 可他又一想，这傻狗要是真无意，他怎么撮合都没用。 就是该的。 这四年，说不埋怨池雾，那绝对不可能。 沈盛屹这少爷脾气，让谁都觉得他不该那样，谁欺负得了他啊。先不说别的，就他们几个兄弟都不认。 可偏偏是池雾。 沈盛屹酩酊大醉，喝完了也不闹，就垂着脑袋，他喝了酒控制不住情绪，陈期行第一次见他那样哭。 眼睛到眼梢都通红，无声地掉眼泪。 他妈跟他爸离婚，不要他那年他都没这样过。 …… 陈期行忍不住又说他一句，“傻狗。” 挨了骂，还是两回。沈盛屹从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闭嘴。” “自己干的蠢事儿，还不让说。”陈期行啧了声。 “傻狗。” 三次了。 沈盛屹生气，但酒精让他不论是大脑还是肢体反应都很迟钝，他歪头看向身边，“小池老师，打他。你不打他今天我不睡觉。” 池雾：“……” 楼之瑶眼冒金光，兴奋极了，“我哥喝醉了这么好玩儿！” “连小崽子也一起打。”沈盛屹交代池雾。 池雾捏了下他脸。 他瞪她一眼，安静的坐在那儿不说话了。 “池老师，你在波士顿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呀？”楼之瑶年纪小，只被允许喝果汁，她捧着脸好奇地问道。 “唔……”池雾想了想，笑着说，“有啊。” 她挑了几个有意思的说。 大家笑着，池雾想起刚去那会儿一件震撼的事情，“我刚到那边不久，有一天我们班的一个咱们这边的留学生被学院里的园林工人举报了，因为他偷偷潜进园林工人的小菜园把人家种的菜给拔了，说食堂做的菜跟凉拌绿化带没什么区别，不好吃还贵，想自己做一顿尝尝。” 楼之瑶惊呆，“太疯狂了。” 段清梨笑的差点岔气儿，“哈哈哈我真服了，有帅哥吗？” “有啊。”池雾说。 话刚落，就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朝她投过来。 池雾笑看了沈盛屹一眼，慢慢道，“不过我一个联系方式也没加，你要是想认识估计没办法了。” 沈盛屹收起刺棱，低哼了声，重重地捏了下她手指头。 “气死我你高兴是吧？” 池雾无辜死了，“你看你，又冤枉我。” “我冤枉谁也冤枉不了你。”沈盛屹还能不知道她，就知道对他坏。 池雾用只有他们之间能听到的声音呢喃，“宝宝。” 沈盛屹：“……” 他耳朵一下就烧到滚烫了。 到了夜里，几人收拾了残局，把蛋糕摆上来，给池雾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池雾牵着沈盛屹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心想，要与他白头偕老。 除此外，再无渴求。 闹到深夜大家都困了，公寓里有地暖，沙发很大，几人扯着毯子东倒西歪地睡觉，喝空的易拉罐倒得桌子上跟地上到处都是。 楼之瑶年纪小，池雾让她先去客房睡了。 沈盛屹枕着她腿，脸颊埋在她小腹，睡得很沉。 池雾的头也有些晕，靠在沙发一角裹着毛毯昏昏欲睡，半夜醒来客厅里静地只有呼吸声。 沈盛屹手臂搭在她腰上，枕着抱枕。 她感到口干舌燥，小心地挪开他的手，去厨房倒了杯水喝，她又去一楼的洗漱间洗了把脸。 出来时看到陈期行低着头靠在墙边。 “要用洗手间？”池雾问。 她没走，看出他似乎有话想对她说。 陈期行后脑靠了靠墙，半晌说，“我记得那一年阿屹生日，回去我跟你说，对他好一点吧，他很依赖你。” 但池雾食言了，不管什么缘由。 “就当我多嘴，小池，挺多事儿他不一定跟你说，我说。他这性子就那样，拧巴、死要面子，说话不好听，做的还永远比说得多。” “你出国他在国内正是最忙压力最大的时候，说实在的我也理解你，你们不分手他更累。” “你自己可能也没想到，这傻子，分手了他照样逮着功夫就往国外跑，咖啡厅你知道吗，春水，你们学校旁边，我知道你经常去，他开的，时不时坐飞机跑过去做杯咖啡，有病似的，知道你会去，就为了让你喝一杯，不见你他也满足。” “他工作忙，那两年忙的不怎么睡觉，生病了只要还能动吃点药就继续工作，去医院挂水都不忘办公，当然这些不是为了你，跟你没什么关系，他每往波士顿跑一趟十二个小时飞机，没工作时候还能补个觉，两边温差大，回来他就生病，有一年你生日，你应该不知道吧，他忙了一天急匆匆赶飞机，那天波士顿下大雪，他傻不愣登地在你家门外杵了几个小时，人都快冻傻了，回来高烧不退，他家里没人照顾，要不是我打不通电话来看看他是不是死了，真死了也说不定。” “听说你不回来，除夕他扔下家人也往国外跑，他家找不到他人，电话都打我这来了，我真是欠了他的，给他打掩护。回来以后他心不在焉地，突然问我，你在那边受欺负了怎么办？头一次他没喝酒头脑清醒的时候我见他掉眼泪。” “他跟我说，怎么办，他快受不了了。” “他难受得受不了，不是因为你把他甩了，也不是他见不到你，而是你在那边被抢劫，你受欺负了。” 陈期行笑了笑，看着池雾，“他问我，我他妈哪知道。” “我跟他认识快二十年，没见他受过什么委屈，他爸妈在他小时候离婚，他觉得他没人要，所以从来不亏待自己，他觉得他自己都不爱自己就没人爱他了。” “他发烧嘴里念着的都是他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是你要求他的，除了偶尔任性，他尽量做到了，这一点我是感谢你的，池雾。”陈期行说着实在是太难受，他停了停，“cy是他给你开的，连名字都是你的，我估计你说一声要他的命，他都能毫不犹豫地给。” 池雾身体颤抖，早已经泪如雨下。 最后，他说。 “池雾，这次对他好一点吧，他没你可能就把自己折腾死了。” 第250章 因为他真的，很爱你啊 第一次他能咬咬牙自己爬起来再次走向你，但他就是个普通人。 感情上可能比普通人还脆弱一点。 再来一次他没力气了，可能就放任自己倒在那儿了。 “谢谢你关心他，告诉我这些。”池雾擦干脸颊，笑了笑。 “我会的。”尽管她没有义务对除沈盛屹以外的人作出任何承诺。 但真心对他好的人，她会尊重。 陈期行笑笑，替沈盛屹这个兄弟感到如释重负，“这么多年了，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 “对他好些吧，池雾。” 因为他真的，很爱你啊。 …… 池雾回到客厅的时候，沈盛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垂着头安静地坐在地毯上，她走近，他闻声抬起头来，漆亮眼睛里是雾气和茫然。 “怎么了？”池雾走近，蹲下来碰了碰他的手。 沈盛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抓住她的手，低声，“池雾。” “嗯？” “你别走了。”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眨了下眼睛，有什么东西烫在她的手指间。 池雾心头一震，震惊地看着他。 男人眼泪大颗地往下掉，落入她的指缝，濡湿了掌心，连同他的睫毛，湿成一撮一撮的，小雨珠般不要钱似的，好可怜。他安静又难过，不作也不闹，只攥着她的手不松开。 陈期行双手抱胸靠在墙边，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叹了声气，池雾转过头，他耸了耸肩。 “看见了吧？”他都服了，一个大男人哪来那么多水，“你不在的这几年每回喝多了酒都这死德行。” 要死了都。 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当集团大老板的人，谁能想得到天天夜里脆弱的跟他妈水晶球似的？ 池雾：“……” 她柔软了声音，温声哄他，“沈盛屹，我不走了。” “不信。”他看她一眼。 想到什么，他目露凶光，“你每回都这么说。” 可醒了她就不见了。 总是骗他。 陈期行没眼看，抱起沙发上喝醉了睡得四仰八叉的程芜随便挑了间客房进去睡了。 池雾蹲在原地给他擦掉眼泪，没一会儿又淋湿了脸，跟洗脸似的，她心疼又不知如何是好，他倒也乖，不吵不闹，就定定地看着她。 一旦她露出要离开的迹象他就变得有些攻击性，抓得她更紧。 “真不走。”池雾耐心道，“你忘了吗，今天晚上我们还一起过生日呢。” 她让他看她手上的戒指，看她傍晚给他挂在脖颈的戒指，哄着他，“你想想，我是不是答应你不走了？” “上次发烧你也是这么说的，渣女。”醉得一塌糊涂的沈盛屹警惕心显然非常地强。 “那我带你回卧室睡觉，好不好？” “不去。” 池雾哄了他好半天，才说动人起来跟她一起回卧室。 她发现手机忘拿了，又下楼去拿，将顺道从柜子里带下来的被子分别给段清梨跟魏同宇盖上。 转身要回楼上时吓了一跳，那人就站在楼梯口盯着她。 池雾在同他在昏暗灯光下黑黝黝透着水亮的黑眸对上，心脏在这一刻的跳动速度达到了顶峰。 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 她反应过来朝他走近，牵住他的手，仰脸问，“你怎么下来了？” “你跑了。”沈盛屹垂着眼皮，看起来很清醒，完全看不出有醉意，说话字句也十分清醒。 池雾认真辨认了一会儿。 他眼底还是潮的，盯着她直勾勾也不闪开，就确定了他还是那个醉得稀里糊涂的沈盛屹。 清醒的沈盛屹面子大过天，他那点自尊心比什么都重要，口是心非，绝对不可能让她这么欣赏他狼狈的样子。 他这人，如果她不直来直去地问，非要他承认，他干过的事儿他绝对不带承认的。 更别说哭成这样让她逮个正着。 当年在爷爷奶奶那边喝多了第二天都能自己骂自己是蠢货。 沈盛屹被她牵着回到卧室，池雾让他在沙发上坐着，身上都是酒气。 她简单的洗了个澡出来，问他要不要洗。 这些日子他总往她这边跑，有几套他的衣服在这里，其中就有睡衣。 沈盛屹不太愿意让池雾离开自己的视线。 但池雾说，“不洗澡的话你今晚只能睡沙发。” “哦。”他说。 池雾把睡衣递给他。 “敢跑你就完了。”关门前，他放狠话威胁她。 池雾：“……” “保证，我绝对不走。”池雾顺着他。 许是真怕她跑了，他这个澡不到十分钟就洗出来了。 池雾下楼给他冲蜂蜜水，给自己也冲了一杯，她脑袋也有些发晕，推门进来就看见那人站在浴室门口。 他恶狠狠地盯住她，大步走近，眼看这人泪珠子又要下来，黑眸底水水的一层雾。 池雾飞快解释，“我去给你冲蜂蜜水了，没走，快喝了。” 太难搞了。 有人相爱，有人夜里看海，有人过了好几年，酒量依旧毫无长进。 她把蜂蜜水塞给他，拉着他坐到床边，自己喝完，去浴室里拿了条毛巾给他擦头发。 沈盛屹盯着她不放。 “池雾。” “嗯？” “池雾。” “嗯。” “池雾。” “……” “池雾。” “你再喊我就不理你了。” 他静了片刻，瞪她一眼，不满中透着委屈，不吭声了，偏头把脸埋到了她身上。 闷闷地，“不准。” “……”过了会儿，池雾顿了顿。 得，又哭了。 她心疼又好笑，心里酸麻得厉害。 曾经那样肆意嚣张的一个人，都是她，让他这样没有安全感。 她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说，“沈盛屹。” “再相信我一次吧，好不好？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的，我们好好的。” 第251章 白玫瑰和暖手宝 窗外的风雪愈发密了。 池雾在沈盛屹的怀里陷入睡眠。 刚到波士顿留学的那一年，池雾过得十分孤单，好像没有了沈盛屹，她身体里一部分情绪也被封印了，大多时候都是清清冷冷地独来独往。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沈玉山身体好好的，沈盛屹和她一起出国了，他们应该会有一个多么美好又快乐的未来。 可惜世事总是难料。 到波士顿的第一年冬天池雾并没有回国。 她在那边刚刚安顿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忙。认识的华人留学生都回去了，临近年关，小雪几乎不停。 学院放了假，元旦的前一天，池雾窝在公寓里睡到自然醒，家里的冰箱空了，她裹着厚厚的棉衣和雪地靴出了门，厚实的雪踩下去发出咯吱的声响。 池雾打了个哆嗦，将下巴藏进围巾里，去咖啡厅坐了一会儿，要了一杯春日茉莉。 这一款是特供，每天销售数量有限，池雾唯一的幸运都在这里，每次来都能买到。 今天许是雪太大，店员同她说等等，他们的咖啡师还没来。 池雾轻声说好，侧过脸看着外面轻飘飘落下的雪花，大约半个小时，咖啡送上来，滚烫的雾气氤氲进了池雾眼底。 今天店里没什么顾客，店员赠送了她一盏布朗尼小蛋糕。 她弯了弯唇，“谢谢。” 她动作温吞地吃着甜品，松软甜腻，巧克力浸透了味蕾。 打包了一杯咖啡，从咖啡厅离开，池雾去周围的生活超市买了些食材和鲜蔬，回到公寓。 她为自己做了一碗鲜虾面。 家里人打电话过来，林女士和老池一前一后，关心她最近怎么样，问她春节真的不打算回家了吗。 池雾笑着说这边忙，今年就先不回了。 留下的回忆太多，哪怕是新年，竟也满满的都是那个人。 那一场盛大烟花。 池雾抚摸着颈间的项链。 手机叮咚几声，家里人给她发了红包过来，说生日快乐，数额够她无忧虑地在这边学习生活。 今天是她的二十一岁生日。 本来打算买个蛋糕，但咖啡厅送了她一块布朗尼，就当作生日蛋糕了，反正也就她一个人。 段清梨他们也给她发了生日祝福。 池雾做鲜虾面的过程中一一回复了，置顶的那个对话框沉默着。 她端着面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边看综艺节目边小口吃着面，整个公寓都是手机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池雾觉得也不是那么孤单了。 她打了两个鸡蛋。 面吃到一半，门铃突然响了几声。 池雾放下筷子，隔着门问，“谁呀？” 没有人答。 池雾等了一会儿，透过猫眼没看到人，她拿着放在玄关处的电棒，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目光下落，怔了一下。 门边被屋檐遮住没有被风雪波及的唯一一片冷潮地面上，静静地放着一束几乎要与雪融为一体的白色玫瑰，唯有包装纸是深沉的黑。 玫瑰的下面是一个蛋糕盒子，池雾在周围寻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她弯下腰抱起花，提起盒子。 透过透明的那一面，能看到约摸只有四寸大小的蛋糕，粉色的玫瑰奶油，上面放满了荔枝和车厘子。 池雾低垂着眼睫看了许久，转身回了屋里。 她站在猫眼前往外看。 没有等到人。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门出来，把一枚毛绒猫咪模样的暖手宝和一条围巾放在了原来放玫瑰花和蛋糕的地方。 她没有再出去。 第二天出门，暖手宝和围巾都不见了。 池雾带着笔记本去春水做设计，这两天学院放假，下雪的缘故温度也更低，每次来咖啡厅的顾客人都很少，今天只有池雾一个。 店员将咖啡送上来时，池雾叫住她，请求道，“我可以见一见你们的咖啡师吗？” “抱歉女士。”店员道，“您的请求不符合我们的规定。” 池雾笑了笑，便也没再强求。 学院放假后她每天依然过着几点一线的日子，睡到自然醒，去咖啡厅坐坐，买些食材回家，实在懒得做饭的时候就找个饭馆吃一顿。 池雾慢慢地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段清梨经常给她打电话，吐槽学校的事，问她在波士顿过得怎么样，聊一些趣事。 有时候提及几句那个人怎么样了。 池雾喜欢听她讲这些。 段清梨总是叹气，“你们呀，我看着都替你们俩难受。” 除夕这天，池雾早早地出门买了些年货，这边没有国内的年货丰富，她就买了些糖，买了红纸，回来写了副春联，挂上灯笼，热闹一些。 来了几个月，池雾还没在波士顿逛过，弄完这些，她照着小红书上的攻略去了几个地方。 傍晚日落，路上行人行色匆匆。 池雾缓慢走在路边，一时间不想回去，也不知道还能再去哪里，周围都是西方的生人面孔，几乎看不到同乡人，有个人撞到了她，低声道歉。 池雾迟钝了几秒，才意识到包和手机不见了。 池雾那一刹那是茫然的。 人来人往，她都不知道怎么去找。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陈雪倩在微信上是同她讲过遭遇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的，她抑制住心里的慌乱，先去挂失了手机卡，好在她包里没放证件，只放了些现金。 她在意的是手机。 尽管知道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池雾还是去警察局报了案。 警察同她掰扯了半天，让她留了信息和电话，回家去等。 池雾留下了备用机的号码，觉得今天很倒霉，明明是除夕，很好的日子。她打电话求助delia来接她一下，同她道谢，说改天请她吃饭。 然后平静地回到自己的公寓。 鲜艳的对联让她心里温暖了些，池雾疲惫地在沙发里窝了会儿。 她翻出备用手机充上电，是沈盛屹送她的那一部。 手指抖着登录上微信，还好消息都同步过来，她先看了置顶的那个对话框，聊天记录都在。 池雾吊着的心终于落了一下。 回复了家人朋友的除夕问候和祝福，缓了一会儿，简单的弄了三明治和果酱，煮了一杯牛奶。 路过茶几时却不知为何晃了神，撞到了膝盖小腿，刺骨的疼痛在皮肤里蔓延开，手里的牛奶撒了大半。 牛奶杯子脱开手落到地上碎了一地玻璃。 池雾努力平静地情绪忽然崩溃。 眼泪一点点撞进眼眶，攒满，安静又汹涌地荫湿了脸颊。 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无声地任由肩膀颤抖，慢慢地发出低微的哽咽声，逐渐变大，她将自己蜷缩起来，心脏被不知名的委屈和崩溃占据。 大抵是活该，是报应。 第252章 有的人，存在本身就是馈赠 外面又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 池雾平复了情绪，收拾了摔碎的玻璃，擦干地上的牛奶，坐到沙发上，把三明治就着眼泪吃掉。 面包片噎得喉咙发疼，厨房还有些剩下的牛奶，已经不烫了，她灌了一大杯进肚子里。 电视机里播放着老电影《甜蜜蜜》。 池雾来这几个月不知道反复看了多少遍这部电影，今天看到平日里不哭的片段也觉得难过，眼泪哔哔掉，从头哭到尾，鼻子通不进气。 八点左右，池雾的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通电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对方道，“您好女士，这里是警察局，你的包和手机找到了。” 池雾愣了下，“什么？” 对方同她确认了一遍包里的东西和手机型号，确定没错之后，道，“您说个地址，我们帮您送过去，您看可以吗？” 池雾报了公寓的位置，低声道谢，“谢谢。” 她迟疑了一瞬，“我可以问一下，是怎么找到的吗？” “是一位好心的先生，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那位先生放下东西后就离开了。”对方说，想起来什么，又道，“应该是位华人先生。” 池雾握着手机的动作一紧。 “好，谢谢您。” 她窝在沙发里，电影已经放到了尾声，邓丽君的甜蜜蜜响起，池雾安静了许久，掉进置顶的对话框。 反复编辑了很久。 一句【是你吗？】删了又打，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池雾抱紧自己蜷起来的膝盖，低声喃，“是你吧，沈盛屹。” 可是除夕，阖家团圆，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池雾醒来，抬手摸了摸脸，一脸冰凉的泪痕。 他就是出现在那里了。 池雾生命里唯一的贵人，只有沈盛屹。 从来不是别人。 “怎么哭了？”身侧突然有人出声，池雾转头，沈盛屹放下手机，抬手擦掉她的眼泪，低声问。 “做噩梦了？” 池雾摇了摇头，伸手抱住他，埋进他怀里，“沈盛屹，我梦到你了，送玫瑰和蛋糕的人是你，替我找回手机和钱包的也是你，对吗。” 每年生日都可以收到的玫瑰和生日蛋糕。 不论何时只要她去就开着的咖啡厅，数不清的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春日茉莉”，遇到困难时总能遇到的援助之手。 除了这个傻瓜，还能有谁。 她忽然就好难过，难过的不知道该怎么抑制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悲伤情绪。 沈盛屹拍着她后背的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会儿，温柔地抚摸着她，“都过去了，没什么好提的。” “你傻啊。”池雾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哽咽着说，“提分开就是不想让你这样，你不知道吗？沈盛屹，你那么聪明，我不信你想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听话。” 这让她感觉当年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是无用功，依然他付出诸多，而她坐享其成。 她给他带去了伤害，痛苦，唯独没有一丝慰藉。 “因为我爱你。”他闭了闭眼，沉声说，“我离不开你，没你不行，看不见你就魂不守舍。” “这个理由够吗？” 说恨容易，可没有爱哪来的恨，真爱她又怎么忍得住不去看她。 再远也不过是一张机票的事儿。 舍不得她受委屈，更舍不得辜负了她的割舍。她要他去承担他的责任，他去不就是了。 她知道心疼他，知道为他考虑，他难道就不会换位思考？ 她既然爱他，难过又怎么可能比他少。 他们的心里下着同一场大雪。 他都明白。 池雾摇摇头，捂着脸泣不成声。 沈盛屹耐心地为她擦净眼泪，落了新的就继续擦，直到池雾这股劲头儿过去了，冷静下来，乌瞳红红的，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她总想要给他更好的爱，她的脆弱总是深埋于骨血之下，不愿被人看到，包括他。 “小池老师，到底谁傻。”沈盛屹闷笑，指腹摩挲着她眼尾泪痕，“我这么爱你，不好吗？” 他神情认真，“你是女孩子，不需要背负太多事情，也不用思考太多的付出与所得，你可以做生命坚韧顽强的小草，可以是娇养芬芳的玫瑰，可以像麻雀一样展开翅膀学习飞翔，也可以当翱翔于天的鹰，这一切都是你自愿，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同样的，愿意做什么都是我自愿，我愿意做你手中的线，你不需要总是想放我自由，被你束缚是我求之不得，我为你做的一切也该是我感恩你给我这个机会，懂吗？” “池雾，连你自己都不懂，一个被允许爱你的机会，”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有多难得。” 池雾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她将分寸和界限掌控的分毫不让，无人知晓，沈盛屹目睹每个被她拒之于千里之外的人有多庆幸。 他抢占了先机，独占她心底一席之地。 他斤斤计较她曾对他温淡疏离，可真见过她的疏离，他才明白，她从最初就对他诸多纵容偏爱。 换做任何一人，都窥不到分毫属于她的暖意。 池雾怔住。 他握着她的手触摸他的心跳，叹息，“明明我已经得到很多了，你怎么会觉得什么都没给过我呢。” 明明，池雾本身已经是最难得。 有的人，存在本身对于仰望她的人就是一种馈赠。 沈盛屹于千千万万人中，独得钟意。 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呢？ 千言万语不过化作一句，“你爱我慕我，唯我之幸。” 池雾破涕为笑，杏眼被水洗的亮闪闪，最闪耀，心软软地说，“还说你不傻，你都把自己洗脑成这样了。” “我乐意。”他挑眉，“不行？” “还有，虽然话是这么说，你以后也必须得对我好点儿，脾气还是有的。”沈盛屹掐她脸，“小池老师，得哄着我，知道吗？” “嗯。”池雾没忍住笑了，点头，鼻音浓重。 扔在床上的手机发出微弱的音乐声响，冷静下来池雾才听到，应该是她没醒时沈盛屹在玩手机。 她垂眸看去。 屏幕上静静地播放着视频。 沈盛屹手快的把手机反扣到被子里。 池雾眨了眨眼，“这是……我制作的那个我们的动漫视频。” “……”他下颌咬紧一瞬，哼了声。 “不是在磁带里。” “我从dv导到手机上了不行？” “行。”池雾心头微动，弯唇笑了下。 她想到什么，问，“陈期行说我生日你去看我，在我公寓外边淋了好久的雪，回去就生病了，这种傻事你也做。波士顿年年下雪，他说的是哪一年？” 她的每一年生日他都没有缺席。 沈盛屹黑了脸，阴恻恻地咬牙切齿，“原来是这个兔崽子多嘴。” “你还骂人家？他要是不说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池雾瞪他一眼，“做了又不让人知道，你不知道这样没有任何意义吗？” “我又不是要你听了感动的。”沈盛屹浑不在意。 他想做，想对她好，就做了。 谁要求回报。 “谁感动了。”池雾趴到他身上，仰脸看他。 “不给感动，给你爱要不要？” “这个要。”他低笑，“很多。” 第253章 全世界，你是唯一挚爱 临近年底，两人都忙起来。 池雾家里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放假回家过年，元旦都没回去，今年春节来得早，在一月底，池雾说刚进腊月，还得过段时间。 聊了几句，那边嘁嘁喳喳地说着什么，让问问。 半晌，老池问她，“什么时候带小沈回来坐坐啊？” 池雾“啊”了声，摸摸鼻子，“他工作也挺忙的，比我还忙呢，要不回头我问问他的想法？” “哎，行。” 挂了电话，池雾揉了揉头，有些好笑。 下午经理那边交给她一份要谈的合作，资料发过来，池雾接收后在电脑上浏览。 傍晚沈盛屹给她发消息说今晚要应酬，可能晚一点回，池雾叮嘱他饭局上吃一点东西，尽量少喝酒。 回家后她有点懒得做饭，在外卖上叫了一份酸辣粉，洗完澡刚好送到，边吃边刷剧。 将近九点，沈盛屹打了电话过来。 池雾接通，说话的却不是沈盛屹，对方说是他助理，“池雾吗？我们老板喝醉了，你能不能来照顾一下？” 池雾皱了下眉，“他在哪？” 王特助看了眼他靠在墙边按着眉心的老板，报了个地址，没两分钟池雾就裹着外套从过道那边过来。 王特助目瞪狗呆，住的这么近？ 随后又被走近的池雾惊艳了一把。 沈盛屹懒洋洋撩起眼皮。 “少看我家小池。”他踢了踢王特助小腿。 王特助果断说那他就先回去了，电梯还停在这一层，等人走了，池雾问沈盛屹，“真醉了？” “假的。”他低笑了声。 “某人不是不让我在外边喝超过两杯？”沈盛屹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她，“给你带的。” 池雾低头接过来，“什么？” “路边上有个卖烤红薯的大爷。” 谈恋爱的那年冬天池雾很爱吃这个，她凑近就闻到了红薯的香味儿，输密码开了门，同他一起进去，“怎么不去我那边？” “一身酒气，不如你过来。” 沈盛屹刚接手沈氏那会儿应酬避免不了喝酒，每回都拽着陈期行跟他一块儿，有人给挡酒，又不至于被什么不怀好意的给钻了空子。 就他那两下子酒量。 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丁点儿长进也没有。 池雾先把红薯放下，给他冲了杯蜂蜜水，“吃东西了吗？” “没饱。”他坐在沙发上，把解酒的喝了，仰头瞅她。 池雾最受不了喝了酒的沈盛屹。 别人可能会耍酒疯，惹人烦。他不一样，他变得比平时诚实，也不傲娇了，句句话都撒娇似的。 池雾打开冰箱看了看，还有些蔬菜，偏头，“给你煮碗青菜面？” 沈盛屹：“要两个蛋。” 池雾去厨房给他煮面，沈盛屹靠在厨房门边看她，池雾叫他别在这儿杵着先去洗澡换衣服。 沈盛屹冲完澡下来面还没好，他顺手把电视打开，又去厨房。 池雾刚煮好面，他接过锅倒进准备好的碗里，“吃点吗？” “不吃。”池雾说，“我吃红薯。” 他弯了下唇。 到客厅，电视里播放着小人动漫。 池雾坐在沙发上，剥开红薯的皮儿，还是烫口的，她小心地咬了一口看着动画片，“你把它们都剪辑到一起了啊。” “嗯。”沈盛屹从她那抢了口红薯，又就着青菜面喂了池雾一口煎蛋，语调懒散松弛，“看着方便。反正你又不在，我除了睹物思人还能怎么着？” 何止沈盛屹没有缺席池雾的生日。 她当年答应他了，礼尚往来，以后每年都给他过生日。 每一年，她都会制作一份动漫磁带，将他们之间的故事绘制成q版动漫，分开了，两个没有交集的人，她的动漫里有她的日常，她在新闻上看到的他，她从波士顿回家或者悄悄回国看到他的人生轨迹，她把每一帧都绘进动漫里，在他生日的这一天准时寄给他。 她知道他会签收，以及一束黑骑士玫瑰。 她不是没回来过，怎么忍得住不见他。 太想念的时候，总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有一次回国看周杰伦的演唱会，结束后从场馆离开，她在微信看到沈盛屹发的朋友圈，与她同一场。 她寻找着他的踪迹，只是人实在是太多了。 “今年的还没给我。”他隔着茶几抬腿碰了碰她的。 “就给个破打火机，故意气我是吧？” 池雾：“没呀。” “装。”沈盛屹嗤笑，“你就装吧，池雾。” “今年的也做了，在家里放着。”池雾没再继续逗他，弯唇笑了下，“现在去给你拿过来？” “明天吧，别跑了。” 等他吃完面，动漫三分之一都没放完，四年间加上分开前那叠磁带，几个小时的时长，池雾被他摁在怀里一起看。 两人窝在一起，池雾将这几年有趣的事情都放在里面告诉他，却从来没有报过一点忧，总是欢快积极的。 看到一半，沈盛屹捏着她下巴同她接吻。 池雾被他吻的气喘吁吁，唇都是红彤彤的颜色，他惩罚似的咬咬她唇，说以后有苦不能自己捱。 “小池老师，我是你男人，你就不能依赖我一下？” “以后会的。”她浅笑哄他。 以后真的会的。 半夜看到最后，池雾窝在他怀里困得打盹儿，沈盛屹又非要拉着她去她公寓把她说的那叠磁带拿过来，池雾无奈，裹着他的外套跟他一起去拿。 回来她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沈盛屹抱着她静静地看这叠新的故事。 这是最长的一叠。 或许是因为她没能及时送给他，所以添加了他们重逢以后的事情，她送的花，他故意用话语刺她，她心里的想法，难过、感动。 雪夜里静静站在公寓外的他和公寓内慢慢吃着蛋糕边落泪的她。 除夕夜丢了钱包因打碎牛奶而崩溃的她。 因为丢失的东西被他找回来破涕为笑的她。 掉着眼泪在和他的对话框编辑“是你吗”最终却还是没发出去的她。 沈盛屹看的眼眶滚烫。 他低头看怀里安心熟睡着的女人，睡颜恬静，不知做了什么好梦，嘴角微微带着笑弧。 他心里酸酸麻麻地疼，小心翼翼地低头在她脸蛋上吻了吻。 动漫放到最后，跳跃到黑色字幕。 那一年，她在动画里对他说，沈盛屹，生日快乐。 “永远喜欢你。” 如今她说。 “沈盛屹，我爱你。” 沈盛屹忍住眼底的泪，痛地难忍，又幸福的呼吸艰涩，好怕吵醒她，许久才忍下肩膀的颤动。 他几不可闻地说，“我最爱你。” 全世界，我只爱你，你是唯一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