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屋：点书成真》 第1章 连卿穿越 “嘶——妈呀！”连卿在疼痛中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身体还有节奏地一晃一晃的，晃动间，好像还能碰到什么柔软的东西。 在哪呀这是？ 连卿闭上眼定了定神，凝神感受了一下，疼的是头，一晃一晃地撞在什么东西上，“咚咚”闷响，好像是木板。被装棺材里了？那为什么还有感觉？没死成？没死成为什么装棺材里？要活埋？ 妈妈呀！ 手腕倒是一点感觉没有。不对！不是没感觉，没有利器割破的痛感，而是被绳索捆绑的束缚感。 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割腕了，怕死不了，割得老深了，昏过去之前记得那血流的，满地都是。 不会是死了到底下了吧？那怎么还装盒里了呢？ 问问牛哥马哥。 动了动嘴，嘿！嘴还被堵上了！阴曹地府有这规矩吗？ 既来之则安之，养会儿神，等见了阎王爷再说吧。 晃着晃着，连卿竟然又睡着了。再醒来是被人搬醒的。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体就腾空了，惊慌地睁开眼一看，不是马哥牛哥，是两个穿着古装的彪形大汉，一人搬着头，一人抬着脚，把自己从一辆马车上抬下来。 原来不是装盒里了。 连卿不会傻到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剧组，割腕时的感觉，记得清清楚楚。 那……这是穿越了！ 眯起眼，偷偷打量一下，一个黑咕隆咚的小院子，站着几个手持火把的人，马车上又陆续搬下两个姑娘，看样子都昏迷着。 “咚！” “唔！” 被粗鲁地扔到地上，连卿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你小子轻点，摔坏了还怎么卖钱！” “是，老大！” “咚！咚！”另外两个姑娘落地的声音。 “妈的！拿老子说话当放屁啊！” 老大手里拿着刀挥了几下。 “老大，老大，错了错了，我们错了。” 卧槽！卖？卖！ 没穿越成富家千金，公主王妃，青楼花魁，穿越到一个倒霉催身上了！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上来就要被倒卖！ 人家穿越过得那是风生水起，幸运的还有个金手指、空间系统啥的，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呢？ 活着倒霉，死了还倒霉！这狗日的老天爷！ “轰隆！”一道闪电划过，一个炸雷惊天动地。 “卧槽！吓老子一跳！”老大手里的刀都吓掉了。 连卿也被吓的一哆嗦，心里暗暗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小人口无遮拦，不要怪罪！ “老大，走吧，酒菜都准备好了。这几个娘们儿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走！” 门哐当一声被锁上，眼前又黑了。 连卿躺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能认命啊，虽然被卖了也可能成为青楼花魁，但自己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蹈前世的辙。 得自救！ 手和脚都被绑着，嘴巴被塞得严严实实，腮帮子都没有知觉了。电视里不是这么演的呀！人家塞嘴不都是小小一块吗？ 努力弓起身子，用嘴去够膝盖，幸好这身体够软。 摩擦摩擦，终于在下巴被磨平之前，把嘴里的布团弄了出来，嘴巴一时还闭不上。 狼狈地流了会儿口水，活动活动酸痛的腮帮子，轻轻地喊着：“喂！喂！姑娘！” 旁边俩姑娘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会是死了吧？ 就这几个动作，就累得气喘吁吁了，闭上眼休息会儿。能清楚地听到隔壁喝酒划拳吹牛逼的声音，这帮人应该不会这么快结束。 闭上眼，就是自己的那间书房，是自己坐在书架前，血流满地的场景。 第2章 宁为玉碎 连卿本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十二岁时被一对富豪夫妇领养。她还记得院长满脸慈祥地说：“青青，这是你的福气，要好好珍惜啊！连先生是个好人，这些年，要没有连先生的资助，咱们福利院哪能有这样的生活？你的哥哥姐姐们怎么能一路读到大学？你彤彤姐就是被连先生收养的，才有那么好的前途。连夫人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姑娘，这是你的造化！” “嗯，我知道，我会好好学习，以后像彤彤姐一样，帮助福利院。报答连先生。” “好孩子，见到你彤彤姐告诉她，我们都很想她，都好久没见到她了。” 青青，从此改名连卿，被送去最好的学校，连夫人还给她报了各种班，舞蹈、钢琴、茶艺、马术、游泳、跆拳道…… 连卿满心感激，认真学着知识和才艺。她以为这是豪门的培养标准，虽然连夫人态度冷淡，但连卿还是感激她把自己当千金小姐培养。 直到大学毕业，她才真的知道，原来是真的当“小姐”在培养。 连氏集团能做成如今这样，盘根错节的关系需要大量的资金和人情去维护，而她们这些被收养的面目姣好的孤女，就是最好的纽带和工具。 连卿学习好，考上了重点大学，在连先生的建议下，学了很冷门的文物鉴定和修复专业。 她以为是连先生要开拓新的业务，原来只是为了投其所好。 连卿无忧无虑被富养到大学毕业，像个真正的大家小姐一样，天真烂漫。从高中起，她就试着自己写小说，没想到竟然成功了。虽然连先生看不上这寥寥稿费，但是知名美女作家的头衔确实是锦上添花。 就在连卿学有所成，准备报答连先生的时候，竟然被连夫人洗干净，要送到一个老头子的床上。 那人是政府高官，喜欢陈旧的古董和鲜嫩的知性少女，而连卿，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身处豪门，连卿早就做好了联姻的准备，所以，从没谈过恋爱。其实，哪怕要应付一个没有感情的糟糕的婚姻，都可以接受，受人恩惠就要替人分忧，但是，报恩的方式有很多，不代表自己就愿意任人糟蹋。 如果不被收养，自己也可以凭本事上大学，找工作，不说出人头地，至少可以衣食无忧。 自己原本生在干旱贫瘠的沙漠，本可以深深扎根，长成一株梭梭或者沙柳，但是现在，却要被摁进烂泥里！ 连卿知道自己无力与连氏对抗，因为她见识过连氏的力量，所以在自己的主页写了一篇定时发布的文章后，在公寓的书房，割腕自杀了。 这间书房，是连氏夫妇为了宣传连卿才女的名头专门打造的，低调奢华，藏满了她喜欢的书和古董，就枕着书香长眠吧。 树再大，总有倒下的那一天，保留清白之躯，做啮咬大树的一只白蚁吧。 连卿回过神，早已泪流满面。不过，都过去了，穿越这一场，也许就是新的际遇，新的开始。 先想办法离开这里，不能白白浪费这次机会，继续任人宰割。 连卿搓了搓手指，等等！刚才想到书房的时候，自己好像触摸到了坚硬的书脊，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难道自己真的也拥有一个空间？ 第3章 天降神兵 连卿忙凝神静气，开始想自己的书房，以前看的小说里头都是这样进入空间的。 连卿没有进入书房，却看到了自己那满墙的书。伸手一摸，是真的，很真实的触感，但是……你给我这一屋子书有什么用啊？拿书砸死他们？ 这架子上的古董说不定还有点用，这书……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百无一用一墙书啊！ 手指滑到《西游记》上，呜呜呜……猴哥，我被坏人抓走了，快来救我呀！ 《西游记》在眼前徐徐打开：“……忽见金光万道……悟空撩衣上前，摸了一把，乃是一根铁柱子，约有斗来粗，二丈有余长。他尽力两手挝过道：‘忒粗忒长些！再短细些方可用。’说毕，那宝贝就短了几尺，细了一围。悟空又颠一颠道：‘再细些更好！’那宝贝真个又细了几分。悟空十分欢喜，拿出海藏看时，原来是两头是两个金箍，中间乃一段乌铁，紧挨箍有镌成的一行字，唤做‘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 呜呜呜……你给我看这个有啥用啊？这些书，我都要背过了好吗？ 手指在“如意金箍棒”上轻轻摩挲，你给我个金箍棒也好啊，能不能来个棒从天降……降……降降降降降！ “唰”一道金光闪过！ “铿！”一根巨棒直插地面！ 连卿惊呆了！卧槽！是真的吗？哆哆嗦嗦在舌头上咬一口，疼！是真的！ 天哪，这么神奇的吗！ 一屋子喝酒的大汉也惊了，齐呼啦跑到院子里。 “大大大大……大哥，这是啥呀？” “我哪知道？” “好像……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连卿蛄蛹蛄蛹坐起来，透过木窗看着院子里的影影绰绰。猴哥呢？就只来了一根棒吗？棒哥，你倒是动动啊！砸死他们啊！ 棒哥矗立在院子里，顶天立地，纹丝不动。 一伙人围着金箍棒转了又转，摸了又摸。 “大哥，这是天降横财啊！宝贝啊！” “啥宝贝？” “不……不知道啊。” “这啥玩意儿啊？这么大！”老大抱着柱子使劲拔了拔，大棒岿然不动。 一万三千五百斤！闹玩儿尼！蚍蜉撼树！ 连卿嗤笑一声，瞬间又哭丧了脸，一万多斤有啥用啊？架不住它不动啊！不禁仰天长叹：“我要！” 院子里的人闻声一惊！ “谁！” “啥声？” “大哥，好像谁说‘我要’……要啥呀？” 又一声高亢嘹亮的呐喊传来：“这铁棒有何用！” 一群人齐齐转头，看向小柴房。 “大哥，好像是那里。” 一伙人抄家伙慢慢围了过来。 连卿大惊失色，卧槽！激动了激动了！怎么办？赶紧沉下心思进入书房，既然能召唤出金箍棒，看看还能不能召唤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心慌意乱之下，抓着书一顿乱翻，还没弄明白刚才那金箍棒是怎么召唤出来的，连卿眼里看着，脑子里想着，手上摸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青龙偃月刀、三尖两刃刀、丈八蛇矛、风雪枪、方天画戟、九齿钉耙、凤翅镏金镋、擂鼓瓮金锤、倚天剑、屠龙刀、金丝大环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镰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带棱儿的，带刃儿的，带戎绳的，带锁链儿的，带倒齿勾的，带娥眉刺儿的……” 外头一阵丁零当啷，跟下刀子似的，伴着惨叫声声。等万籁俱寂，连卿停下已经发麻的嘴皮子，颤巍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院子里只剩金箍棒还傲然挺立着。 长长呼出一口气，连卿看看身旁俩姑娘，睡得真香嘿！ 这手脚还绑着呢，集中所有的精力再次潜入书房，翻出《小李飞刀》，幸好自己爱读武侠，这武器那是数不胜数。 天下奇兵，尽在我手！ 还是没搞懂这些东西是怎么出来的，没那么多时间去研究了，把手放在“小李飞刀”上，一边摩挲一边轻轻念叨。 嗳~一把飞刀跌落眼前！ 赶紧蛄蛹蛄蛹，够到飞刀握在手里，别说，这飞刀就是锋利啊！“呲儿”一下，绳子应声而断。 终于重获自由了，起身活动一下手脚，左三圈右三圈扭扭腰，得先出去看看。 这小破屋的门也是不堪一击，抬脚一踹，门哐啷倒地。 “噗噗！”扑开眼前的尘土，连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几个贼人，有被长枪当胸穿过钉在地上的，有被大锤锤爆脑袋的，有被数把兵器击中，缺胳膊断腿的，反正是满院当中，无一囫囵人儿。 各式各样的兵器，横七竖八一院子！ “呕~”浓重的血腥气和惨烈的场面，让在和平社会长大的连卿，一阵狂呕。 第4章 成功脱逃 连卿干呕了一阵儿，胃里抽痛，却一点稠的都吐不出来。 对这伙贼人，连卿没有丝毫同情，哪怕死的很惨也不行。看他们这轻车熟路的样，这种事情肯定没少做，杀人越货的事指定也有，所以，这算是替天行道吧。 就是这场面……着实惨烈了些！ 连卿在满地尸体、手脚、内脏之间踮着脚，小心翼翼地穿梭。人死有余辜，就是这些兵器……还能收回去吗？都是些神兵利器，留在这怪可惜的。 连卿想着，伸出手，试探着摸上三尖两刃刀，边想边念叨：“回去！……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芝麻开门！……收！” 嗳~手下冰凉的触感没有了，收回去了！ 连卿兴奋了，在小院里转悠着回收兵器。 “妈呀！”连卿一个趔趄，被树上飘飘荡荡的黑影吓的摔了个屁股蹲儿。 什么玩意儿啊？ 借着火把和月亮微弱的光，仔细辨认了半天，终于认出来了！他奶奶的！混天绫和乾坤圈！ 妈呀！这排面儿！ 赶紧站起来，踮脚够了够，摸着混天绫，收了起来。 从墙上拔出一根火把，四下仔细搜寻了一遍，只剩下金箍棒了。也不知道金箍棒到了这个世界还如意不如意？试试！ 学着猴哥的样子，伸手指着金箍棒：“短些细些！” 哟！真变了！ “再短些再细些！再短些再细些！”…… 变成绣花针藏耳朵里是不可能了，自己也没那耳朵，变成一根粗细长短称手的铁棒，试着拿了拿，嗐！竟然能拿动！别的武器也不会用，拿根棍棍防防身吧。 跑回小黑屋，给两个姑娘解了绳子，连摇带晃，连掐人中带泼水，终于把俩姑娘弄醒了。 也不知道那帮狗东西下了多少迷药，要不是自己半路穿过来，估计也醒不了。 看来，自己就是过来替天行道的。百因必有果，你们的报应就是姑奶奶我！ “啊啊啊……” 俩姑娘和自己一样，塞的时间太长，嘴巴闭不上了，淌着口水，睁着惊恐的眼睛乱叫。 “别怕，我是和你们一起被绑的。” “我们……介……介四在哪儿呀？” “细不细被卖到青楼了？” 两个姑娘面露惊恐，瑟缩着环顾四周。 “你们先闭上嘴缓缓，没事了啊姑娘，刚才来了一伙不知道什么人，把坏人都打死了，我们得救了。” “金的吗？” “真的呀！不信你们出去看看。” 两个姑娘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支撑着站起来，挪到门口一看。 “噶——”晕过去一个。 另一个“咚”一声坐到地上，大张着嘴，口水又要流出来了。连卿听着这声儿都咧了咧嘴角。 “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俩人合力把另一个架起来，半拖半拽拖出小院，顺着大路往前走。连卿还不忘把金箍棒别到后腰上。 晨光熹微的时候，三人已经远离那个小院了。路上车马行人多了起来，三人才终于有了安全感。 “姑娘，你们知道这是哪儿吗？” “不知道，我家是良乡的，我是在赶集回家的路上被人迷晕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下良乡的，离你们村不远，我就在村边的河边洗衣服，然后就……” “你呢姑娘？”俩人看向连卿。 “我不知道。”连卿装模作样敲了敲脑袋，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我醒来之后，好多事情就记不起来了……” “啊！我知道，我们村有个大伯就这样，从山坡上滚下去摔着头了，就忘了很多事情，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自己中毒了……但是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我叫连卿。” “那你还算是幸运的……那你的家人呢？还记得吗？” 连卿苦苦思索着，用手抱着脑袋，装出一副头痛难忍的样子。 “啊~我的头好痛，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个姑娘连忙把连卿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好了好了，不要想了，大夫说越想头越痛，慢慢地就会记起来了。” 连卿轻呼了一口气出来，“呼~”人生不易，全靠演技。 话说，自己到底是魂穿还是身穿，也没个镜子照照，也没接受到什么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我还会想起来吗？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亲人？他们是不是在找我……” 连卿在大腿上狠狠拧了几把，憋红了眼眶。 “我叫杨絮，要不你先跟我回家吧。”良乡的姑娘说。 “我叫张翠翠。”下良乡的姑娘只说了自己的名字。 连卿想了想，自己对身处的朝代一无所知，又是一个姑娘家，看杨絮温和善良，脱离险境之后，眼神里更是透出一股天真娇憨，要不就先跟她回去吧，先找个容身之地，再从长计议。 第5章 鸡汤馄饨 “好，那我先跟你回去吧。那伙人用的迷药药效应该不会很长，从你们昏迷的情况来看，我们被绑的时间不会很长，离你们家乡应该不远。” 俩人看向连卿的眼神又多了丝崇拜。连卿说话做事有条不紊，沉稳镇定，又是三人中最先醒来的，在三人中显然成了“金箍棒”。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张翠翠一脸的忐忑，从小没离开过家，虽然脱险了，但是在陌生的环境，这个姑娘慌得很。 “咕——”杨絮的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警报。 杨絮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肚子饿了。” “我也是，腿都软了。”张翠翠揉了揉腿。 连卿摸摸肚子，谁不是呢？不知道几顿没吃了，要不是一口气撑着，自己也早倒下了。 “你俩帮我看着点啊。”连卿指了指怀里，转向里坐着，手伸进怀里掏着。 边掏边打开《红楼梦》，这本书里好东西最多，自己也最熟悉。打算不起眼的银簪子来一根儿，银镯子来一个，碎银子来一块。 一边翻找着，目光就被书里的美食吸引了：酸笋鸡皮汤、莲叶羹、野鸡崽子汤、糟鹅掌、火腿炖肚子、胭脂鹅脯、酒酿蒸鸭子、烤鹿肉……好想直接把吃的掏出来啊！ 但是从怀里掏出一只肘子是不是太奇怪了？ 连卿目光在这些美食上流连着，狠狠咽了口口水。罪过罪过！不能看不能看！ 装模作样掏了半天，边掏嘴唇边无声地翕动着。手从怀里拿出来，摊开，手心里是一支断成两段的玉簪，本想拿支银簪，正巧看到第二十一回，宝玉哄袭人时跌坏的玉簪子，一时有了主意，取了出来。一只银镯子，拿出来时在手里捏了一把，捏变了形，还有一块宝玉床底下的碎银子，小小一块。 “我半昏半醒的时候，听到外头有打斗声，偷偷从门缝里看见一伙不知道什么人，把那帮坏人杀了，又从屋里拿了些东西走了，还好没发现我们。等他们走远了，我磨断绳子出去看了看，捡了这点东西。” 两个小姑娘丝毫不疑有他，还因为这意外之财颇为兴奋。 真好骗啊！ 杨絮把玉簪子拿过去对着光看了半晌：“这簪子虽然断了，但看起来好像是好东西，应该能值几个钱。” “你懂吗？” “我不懂，但是你看它多透啊！我听我爹说过，越透的越好。” “真的吗？”连卿也一脸懵懂的样子。 这当然是好东西！别说自己就是研究这个的，单说宝玉房里的，那能不是好东西吗！ “应该是真的，就算这个不行，不是还有镯子和银子吗？这可是实打实的银子！” 三人相视一笑：“走！先去吃饭！” 三人望梅止渴，充满了力量。站起身，整了整衣服，互相抿了抿头发，看起来干净齐整了些，相携往前走去。 不知道又走了多远，终于在临近午时，连卿脚酸腿软的时候，看到了路边的茶摊。 三人跌跌撞撞跑过去，趴伏在桌子上，有气无力。 “老板，来三碗水。”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笑起来很是和善敦厚，老板娘手脚麻利地倒了三碗茶水上来。 “你们三个这是怎么了？” “唉——我打猪草滚到山坡下去了，她俩去拉我，也被我拽下去了，又在山里迷了路，好不容易爬上来。” 连卿怕说错话，没敢开口，还好杨絮反应快，这年头，姑娘大多不受重视，这个说法倒也可信。 “哎哟，三个小姑娘家家的，受了不少罪吧。” “可不是吗？都快饿死了！老板娘，有啥吃的？” “馄饨、豆腐脑、大包子，想吃什么？” “一人一碗馄饨，再来一屉肉包子。” “好嘞！” 现成的肉包子先上桌，以前不爱吃肉包子的连卿，也吃得满嘴流油。想起了不知听谁说的，买回来的小猪仔不吃食，饿上三顿，给啥吃啥！现在哪怕穿成王宝钏，也能干三碗野菜！ 一屉肉包子像往脖子后头扔一样，转瞬即光，又要了一屉。有了那一屉垫着，这下可以放慢速度细嚼慢咽了。吃着的功夫，馄饨煮好了。别说，这古代纯天然的东西用料扎实，就是好吃啊！货真价实的鸡汤馄饨，汤里不是紫菜，是一种自己不认识的野菜，鲜美无比！ 两屉包子下肚，小馄饨溜溜缝，满足了！失去的力量又来了！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用银镯子抵饭钱，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财不外露。 “老板娘，多少钱？” “你们给十五文好了。” “老板娘，麻烦问一下，这是什么地界？您知道良乡吗？” “良乡我知道啊，这里叫槐荫庄，离良乡不远。你们是良乡的？” “嗯，我们是良乡的。” “那你们这迷路迷得可够远的。从良乡滚下来，能滚到这里来。”老板娘说着爽朗地笑起来，“你们也别往前走了，三个小姑娘，不安全。过一会儿赶驴车的老陈会从这走，让他送你们回去。没钱也不要紧，老陈人很好，送到家再给钱就行。” “好，谢谢您！大姐，我们身上没有钱，您看这个可以吗？” 连卿摸出那只捏的歪七扭八的银镯子，还真像滚下山时磕磕碰碰造成的。 老板娘接过镯子掂了掂：“这可用不了，我还得找你们钱。” “大姐，别找钱了，您给我们装一屉包子，再灌点水吧。” “好嘞！等老陈来了我再给你们装，热乎的。” 真是个细心的老板娘！祝你生意兴隆吧！ 连卿庆幸自己遇到好人了，也许幸运的古代生活就要从这里开始了！ 第6章 安好归家 “丁零丁零——”悦耳的铃声从远处传来。 “哎——老陈来了，姑娘们，快醒醒，老陈来了！” 趴在桌上睡着的三人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大路那头一个老头赶着小毛驴慢慢悠悠的走来。老头腰间挂着个酒葫芦，小毛驴脖子上挂着个拳头大的铃铛，走起来丁零丁零响得清脆悦耳。 “来，姑娘们，给你们装了两屉包子，这葫芦里是水，这是找你们的钱，足够给老陈付车钱了。” “不用找钱了，大姐。”连卿把钱推回去，人家帮了忙，就当付小费了。 “那哪行！我们当家的看了，那个镯子虽然变形了，但是有七八钱呢！咱不能占这便宜！拿着吧！” 连卿只好把钱收了起来。 老陈是个慢性子老头，耳朵不太好，但这十里八乡，没有他不知道的地儿，可以说是个活地图。 老陈慢悠悠吃着包子，小毛驴在路边慢悠悠吃着草，一主一畜，神态如出一辙。 “老陈，待会儿送这几个孩子去良乡啊。”老板娘凑近老陈大声喊着。 “听到了听到了。”老陈掏了掏耳朵，看了看天色，“得晚上才能到。” 老板娘看向三人，连卿点了点头。杨絮和张翠翠早就归心似箭了，一刻也不想耽搁。 老陈给自己装了一屉包子，酒葫芦里灌满了酒，赶着驴车上路了。小老头很有原则，表示三人付车钱，吃食自己解决。 连卿临走时又摸了十文钱出来藏到了碗旁。好人就该有好报！现在自己身无长物，还不能兼济天下，只能略表谢意。 连卿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刚坐上去还很新鲜——敞篷小跑啊！晒着太阳，吹着风，呼吸着没有被污染过的空气，看着路边刚刚萌发的绿意，浑身舒坦！但是走了没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木板车，连点垫屁股的稻草都没有，土路坑坑洼洼，屁股都颠麻了。 杨絮和张翠翠许是坐惯了这样的车，也可能是迷药的后遗症，在车上晃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老陈耳朵不好，也不说话，自顾自哼着小曲赶车，连卿无聊又难受，只好沉下心神，进入自己的书房，看看都有些什么书，顺便琢磨一下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出来的。 还是《红楼梦》吧，这里边的东西就算不小心被人看到也不会很突兀，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先拿块手帕试试吧。 记得《红楼梦》第二十六回有小红的罗帕，便在脑海里回想那一段，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罗帕也没出来。嘴里轻轻念叨“罗帕罗帕”，也不管用。 于是从书架上取了书下来，翻到那一页，用手指一句句划着找，没想到，手指刚抚上“罗帕”这两个字，手心里便传来绵软光滑的触感。低头看去，手里果真攥着一方精致罗帕。手心攥紧，心里暗道一声：“收！”手里又空空如也了。 连卿激动了，原来是这么用的！别人能点石成金，自己这是点书成真啊！妈呀！发了呀！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啊！ 天无绝人之路，看来老天爷把自己送到这里来，注定让自己活得风生水起，成就一番事业啊！ 有这一屋子汇集了古今中外的书，这不是“为有源头活水来”吗？书中自有黄金屋，古人诚不我欺！ 这下，驴车也不硌腚了，连卿心中充满了万丈豪情！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看得出老陈对这些路很熟悉，顶着夜色赶路也是轻车熟路。也许是穷乡僻壤，没什么可劫的，一路上倒是平平安安，终于在月落乌啼时赶到了良乡。 杨絮和张翠翠早就醒了，三人吃了包子，怀揣着安好归家的喜悦，一路说说笑笑。进了良乡，杨絮指着路，到了一处很规整的院子前。高大的石头墙，黑漆木门，看得出家境不错。 杨絮激动地跳下驴车，跑上前去敲门。 一个不耐烦地声音响起：“谁啊？” “是我嫂子！”杨絮激动地喊，“嫂子，嫂子，是我！” “小幺？是小幺！爹娘，是小幺！” 随着喊声，院内传来叮呤咣啷的开门声和急促地脚步声。 “幺妮儿！是幺妮儿回来了！”两道苍老带着哭腔与急迫的声音先后响起。 大门打开，一个小妇人率先出来，拉住了杨絮的手往门内带，把杨絮带了个趔趄。 “幺妮儿！幺妮儿！你可算回来了！你没事吧？”杨絮父母拉着她的胳膊泪眼婆娑地打量着。 “婶子，我赶集的时候生病晕倒了，正好碰到杨絮送我去了医馆，她光顾着照顾我，忘了找人给您捎个信儿。” 连卿赶上前去握住杨絮母亲的胳膊，摇了摇头，冲周围人使了个眼色。 这夜深人静的，一家人大呼小叫，恨不得整个村儿都能听见。保不齐就有那好事儿的蹲墙根儿呢！有那闲得蛋疼的，听见风就是雨，没事都能整出点事儿。这要让人听去了，明天指不定传出几个版本来！ 连卿也知道，这个年代，女子被掳，传出去伤名声。 杨父杨母心领神会，杨母马上提高声音：“你这丫头！事情再急也得先找人给我们捎个信儿啊，急死我们了！”边说边对连卿投去感激的目光。 第7章 留宿杨家 一家人招呼连卿他们进屋，杨絮的父亲把老陈领去东偏房歇下，赶忙去了正房。 杨絮正被母亲搂在怀里抹眼泪，一路上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归心似箭的焦急，这会儿被家人的温暖包围着，才终于有了后怕的感觉。 张翠翠看着哭红了眼睛的母女俩，也暗暗擦着眼泪，连卿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知道这几人要哭到什么时候，都回家了，还有什么好哭的？ “来来来，饿了吧？先吃面。” 杨絮大嫂端着两碗汤面走进来，热情地招呼着。闻着面香，几人的肚子又叫了。 “先吃饭，有话等会再说。”杨絮父亲安抚住了母女俩，把另一碗面端了过来。 看得出来，杨家的生活水平不差，面上卧着鸡蛋，面里有青菜和菌菇，面汤里应该有猪油，荤香扑鼻，鲜香四溢。 张翠翠还有点放不开，捏着筷子扭扭捏捏。连卿看杨絮动了筷，也动筷大口吃了起来，吃相豪爽却不粗鲁，大口嗦着面，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杨父也算是见过点世面的人，看着连卿的作派，想到初见时这姑娘那过人的反应以及镇定自若的神情，直觉这女子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等三人吃饱了，杨父拿出自己平时不舍得喝的茶叶泡了一壶，才开始聊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幺妮儿，和爹说说，到底咋了？” “爹~爹~呜呜呜……”从未受过这等委屈和惊吓的杨絮，欲语泪先流。 “大叔，我说吧。” 看杨絮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连卿开口了，这都半夜了，快点说完了睡觉吧！ “大叔，婶子，我们是遇到拐子了，差点被卖了。那帮人应该是想卖个好价钱，所以没对我们做什么。我可能是最早被迷晕的，所以是第一个醒来的。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是他们把我们搬下马车的时候，不过我马上又晕过去了。第二次是被外边打打杀杀的声音吵醒的，我从门缝里看到一伙人把那帮拐子都杀了，把他们的东西都拿走了。不知道他们是只求财还是没发现我们，拿了东西就走了。” 连卿一口气说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二十多年的教养让她没把嘴里的茶水吐出来，但还是皱了皱眉，含了一会儿才把茶水咽下去。 这是茶？这是泡树叶子吧！又苦又涩，毫无茶香，还不如喝白开水呢！虽然知道，这应该是杨家很高的待客礼节，连卿也只能心领了。 杨父注意到了连卿的表情，更加确定连卿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这茶很陈了，乡下人，有几个能喝得起茶的，更别说能品得出茶叶的好坏。 “是啊，爹，我们出来就看到一院子的死人啊！老惨了！我都吓晕了！” “没事了没事了啊，你哥去县城找你去了，说好了不管找不找得到，明天上午回来报个信儿。” “大叔，杨絮丢了几天了？” “一天，她前天晌午跟小春儿去赶集，俩丫头走散了，小春儿自己回来了，我们咋等都等不回来，沿路找了半天，没找到人，他哥又去县城里找去了。说是不管找没找到，明天上午回来，没找到话，再去报官……还好，你们回来了。”杨母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娘，别哭了，幺妮儿这不好好回来了吗？”大嫂递了条帕子过来，低声安慰着。 “是啊，回来了就好，出去就说……” “大叔，出去就说杨絮是为了救我。”连卿从怀里摸出那些东西，“大叔，我们逃走的时候从院子里捡了这些东西，一只银镯子被我们抵了饭钱了，我想……这块碎银子让翠翠带回去，就说是我给的谢礼。这个簪子给您，就当是我给杨絮的谢礼。” “行，姑娘，还是你想的周到啊！有这些东西别人也更相信。”杨父沉吟了一下，“可是，姑娘你呢？” “大叔，我不知道是被人打伤了头还是中了什么毒，我醒来之后很多事情就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叫连卿。也是因为这个，我才想出了这个借口。就当我是受伤晕在了路边，杨絮和翠翠救了我吧。” “唉——真可怜啊！”杨母拉过连卿的手，眼里还含着泪，“姑娘，那你先在我家住下吧。” “对，先在我家住下吧。我们村老张前段时间摔伤了头，连自己媳妇儿都忘了，大夫说也许养养还能想起来。你先在这儿住着，你和幺妮儿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咱家不缺你这一口吃的，安心住着吧。” 杨母只是单纯的母性大发，看着和自己闺女一般大，水灵灵，遭遇又凄惨的姑娘，便忍不住心疼上了。 杨父除了农家人天生的善良，更多的是直觉和自己的判断：这个姑娘绝非池中之物！锦上添花莫如雪中送炭，全当结个善缘。 一般这个年龄的农家姑娘，要么像杨絮这样天真单纯，要么就像张翠翠那样畏畏缩缩，要么就愚昧木讷，绝不是这般有见识、有见地、心思活络又大方的样子。 “谢谢大叔，婶子，那就叨扰了。” 连卿本就是这样打算的，看杨絮的性格就知道是娇养着长大的，家庭条件也不会很差，留自己住个几天，容自己摸清情况应该是没问题的。再说，自己守着座金山，绝对不会亏了这一家人！ 第8章 小富即安 说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杨父再三叮嘱：万万不可说漏了嘴，不管谁问，杨絮就是在路上遇到了生病的姑娘，把人送去医馆照顾了两天，还得了姑娘一只玉簪的谢礼。 得知张翠翠是下良乡的，杨父便说第二天托人捎信过去，让张翠翠的家人来接，顺便再叮嘱一番。两个村离这么近，万一说漏了嘴…… 杨絮的大嫂很是贤惠，说话的功夫已经烧好了一大锅热水，让三个姑娘好好洗洗，水里还加了金银花、菊花、艾草，去晦气。 杨母满意地拍拍大嫂的手：“蕙儿啊，别忙活了，去睡吧。” “谢谢大嫂，您快去休息吧，我们自己来就行。”连卿感激地和大嫂道了谢，和杨絮、张翠翠轮流倒水、洗澡。 热乎乎的澡洗完，浑身清爽，连卿躺在硬邦邦的大炕上，觉得无比的踏实。杨絮和张翠翠早已累极睡了过去，连卿本来还想去书房看看，结果还没摸到书边，也睡着了。 第二天，连卿是被叫门的声音惊醒的，“咣咣”砸门的声音惊得她从床上一下弹了起来。 这是绑架后遗症啊！ 胡乱套上衣服，晃了晃还在酣睡的两人，看她们迷迷瞪瞪睁开了眼，便赶紧往外跑。 “大嫂，怎么了？” 连卿跑出门，正看到大嫂去开门。 “没事没事，她大哥回来了，天还早，你再回去睡会儿吧。” 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连卿知道自己现在衣冠不整，便返回房间去了。杨絮和张翠翠睡眼惺忪坐在炕上。 “怎么了？” “没事，你大哥回来了。” “哦。”杨絮应了一声，又倒了回去，张翠翠也跟着倒回炕上，实在是太困了。 连卿不想再睡了，站在门口听着院子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幺妮儿好着呢，你别去看了，还没醒呢，再说还有俩姑娘。你先进屋歇歇，等会儿应该还要你去趟下良乡……” 连卿听院外没了动静，便在屋里四下看了看，在窗前的小桌上找到了一面铜镜，拿起来照了照，铜镜照人模糊，但能看出来，还是自己那张脸，一点没变！但是身上的衣服却是古代的。算了，管他是怎么穿过来的呢！只要不妨碍自己好好过日子就行！ 陌生的地方看到熟悉的脸，颇有种老乡见老乡的感动，连卿拍了拍脸，不禁失笑。 在屋里坐了会儿，想着等安顿下来了，得去县城转转，看看有什么挣钱的机会，得尽快迈出发家致富的第一步。重生一世，连卿并不想成为什么女中豪杰，人中龙凤，能凭自己的本事赚个安逸自在的生活就好。 上一世忙于学业，疲于交际应酬，没有好好享受过属于自己的人生，这一世，要好好享受生活，找个心意相通的爱人，小富即安。 连卿想着，脸上挂上了憧憬的笑。洗了脸，简单梳了个发髻，得益于自己对传统文化的喜爱，对于古代的服饰和发髻都有过研究，要不这梳头就是一大难题啊。 听见院子里有了响动，连卿开门出去。 “连姑娘啊，怎么不多睡会儿？” 大嫂在正端着盆要去后院喂鸡，连卿听得厨房里有声音，知道应该是杨母在做饭。 “大嫂，您叫我连卿就行。我睡不着了，起来帮帮忙。”连卿说着往厨房走去。 杨母正在生火烧水，连卿走上前去：“婶子，我和你做饭。” “哎哟，哪用得着你，快去歇着吧。” “昨晚睡得很好，精神好着呢！”连卿说着走过去接过杨母手里的烧火棍，坐在灶前烧火。 不知道人家早晨吃什么，就不乱插手了，还是帮忙烧火吧。 杨母笑笑，转去灶前做饭，昨晚老杨说了，这个姑娘不一般，不要怠慢了。现在看来，老杨说得对，言语做派不像是村里的姑娘，人也通透知礼。这样想着，早饭便多做了个炒鸡蛋。 等早饭做好，家里人也都起来了，张翠翠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睡过这样的懒觉了，没有人催着起床，没有干不完的活，这样的日子啊…… 第9章 小康之家 在饭桌上，连卿见到了杨絮的大哥——杨承礼，高大壮实，少言寡语的汉子，拉着杨絮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看着妹妹安好无损也红了眼眶，还冲连卿感激地点了点头。 是个善良憨厚的人。 早饭是飘着蛋花的青菜肉丝疙瘩汤，配着葱油饼，还有加了香油拌过的小咸菜和韭菜炒鸡蛋，韭菜是从后院现割的刚刚长足的头茬韭菜，一口春味儿，鲜香无比！ 张翠翠看着这一桌的丰盛菜肴，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这在自己家，过节也难得吃这么好啊！这油水足的！ 张翠翠第一次萌生了这样的念头：是不是要是被卖了也挺好的？ 吃过早饭，送走了老陈，杨父还专门给老陈灌满了酒葫芦。问清楚张翠翠家的位置和父亲的名字，杨承礼出发去了下良乡。 下良乡不远，但是要打个来回，怎么着也得下午了。大嫂给他装了一囊水，几个烤的焦焦的葱油饼，还拿了几十个钱。 杨承礼走后，连卿让杨絮带着她房前屋后转了转。 杨家是一座四四方方的院子，这年代，乡下没有什么宅基地规划，只要有钱，房间、院子可劲儿盖。前院略小，种了一架葡萄，两棵石榴树，其余地方铺了石板，干净整洁。后院宽敞，北墙根处朝阳，是一片菜地，东西两侧建了棚子，东侧养了鸡，还有三只大白鹅在后院溜溜达达，西侧一排精巧的小木棚，养了几十只兔子。 住房也很宽敞，坐北朝南一排五间，都是青砖墁地，正中间是堂屋，左右四间住房，杨父杨母住堂屋右边第一间，第二间就是杨絮的房间，大哥大嫂住堂屋左边第一间，第二间空着，杨父说收拾出来让连卿暂住。 前院西侧是西厢房，放着些杂物，东侧是厨房。 转悠的功夫，连卿已经把杨家的情况打听的差不多了。杨父叫杨正道，是个泥瓦匠，还会做木工，因为心灵手巧，学啥像啥，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手艺人，自家还有几亩地，家境颇为优渥。 大哥虽然看起来木讷，但是继承了父亲的一双巧手，从小跟着父亲学手艺，早就出师了，现在正跟着一个老师傅学油漆。 杨家的房子和家具就是杨家父子俩操刀的，怪不得处处精致称心呢！ 在乡下，这样的人家可以说是小财主了。不过杨家低调，财不外露，连卿知道杨家家底指定不少，但是表面看起来也就是比旁人家略微殷实了些。 杨家就杨承礼和杨絮两个孩子，杨絮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性格单纯，嫂子也是个贤惠的，对这个小姑子颇为宠爱，家庭氛围很好。 连卿觉得舒心极了，真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啊！ well begun ， half done！ 连卿没想在杨家常住，便让杨絮带她在村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空房子或者可以盖房子的空地，自己得尽快搬出来。人家好心收留，但是萍水相逢，住在一起久了总归是不方便。 张翠翠不习惯抛头露面，便留在了家里。 村里民风淳朴，加上杨正道在村里也算德高望重，连卿跟着杨絮走在村里，收获了不少善意的问候。 一路和村里人寒暄着，杨絮也没对连卿的来历做过多解释，不出两天，村里人自然就会知道了。 杨絮领着连卿直奔张大伯家。 一处还算规整的院子，一个中年妇人正在院子里给菜地浇水。 “张大妈，张大妈。”杨絮叫着走进院子。 “哎——幺妮儿啊！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张大爷呢？” “下地干活去了。” “大爷好了吗？” “好啥呀？知道的那些事情，都是我一点点告诉他的。” “大爷一点事情都没想起来吗？” “想起来了，想起他家祖坟在哪了。”张大妈没好气地说，“一天去哭三遍！” 杨絮噗嗤一声笑出来，张大妈也跟着笑了。 “不过大夫说只要头不疼，就没啥大问题。都这么大年纪了，又不考状元，想不想的起来又不耽误下地干活。” “也是，只要大爷身体好就行。大妈，我们先走了。” “好，有空来玩啊。” 张大妈在身后还好奇地打量着连卿。 听说杨家幺妮儿在路上捡了个姑娘，应该就是这个了，长得真标致！听说和自己家老头子得了一样的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想起来，家里人还能不能找得到？ 第10章 三进院 杨絮领着连卿在村里漫无目的地闲逛，因为知道连卿要这里住一段时间，提前让她熟悉一下，也顺便试试能不能唤起连卿的什么记忆，毕竟这年头，村与村之间相差不大，说不定什么景物就能唤醒记忆呢。 杨絮不厌其烦地讲解着、介绍着，走到村东头，连卿被一座大宅子吸引了目光。 看样子，这宅子得三进，真正的高墙大院。 杨絮看连卿很感兴趣的样子，便兴致勃勃地说着：“这是宋家，宋大爷是位秀才，祖上可有钱了，后来家就败了，那时候还没有我呢，我也不知道为啥。这个大宅子，三进的！不过前头这个院儿卖出去了，宋大爷和宋大哥住在二进院，你看，这个小门就是二进院的门口。”杨絮指着宅子一一介绍着，“后头那个小院还空着，宋大爷想住后头那个小院去，把二进院也隔开来卖了，宋大哥不让。” “哦，院子不错，挺可惜的。” 连卿用欣赏古建筑的眼光欣赏了一下，的确是座不错的小院，以后自己就要盖这样一座院子，其实也不用三进，二进就可以了。 嗯，先定个小目标！ 连卿围着宅子转了几圈，眼睛亮了：不知道这个空着的三进院租不租啊？自己可以先租来住着，单独一个小院，倒是方便得很。不知道这宋家人品怎么样，得找个机会问问，打听打听。 “宋家只有爷俩吗？” “嗯，从我记事起家里就爷俩，宋大爷以前是村里的私塾先生，后来身体不好，就不干了，在家抄抄写写的赚点钱……也赚不了几个钱，还不够自己吃药的，所以宋大哥很小就开始做工，挣钱养家。” 连卿知道问杨絮也问不出多少东西来，在她眼里呀，估计除了那几个拐子，就没有坏人。 “宋大哥现在做什么？” “宋大哥可厉害了，跟一个什么镖局的镖头学了武术，现在在我们县衙都成捕头了！” 连卿心里浮现出一个膀大腰圆的虬髯大汉的形象。 “那是挺厉害的！” 俩人边聊边往回走。 “絮絮！絮絮！”一阵甜软的呼喊从身后传来。 “红云！”杨絮听到声音高兴地转身，拉着连卿快步迎上去。 连卿跟着跑了几步才看清喊杨絮的姑娘，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心里震惊不已。 妈呀！这甜腻腻的，让人一听先软了半截的声音，竟然是从这样的身躯里发出来的！ 这叫红云的姑娘，比杨絮矮了大半个头，身形却有杨絮两个半，肤色略深，不礼貌地说，真是个小黑胖子啊！ 杨絮和红云拉着手，俩人都很兴奋。 “我听我娘说你回来了，正要去找你呢！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好着呢！你看，这是连卿，是和我一起回来的姑娘。” 杨絮从来不说连卿是自己救回来的，只说是和自己一起回来的，还叮嘱家里人别在外头见人就说连卿是自己救回来的。其实真论起来，自己和张翠翠算是连卿救回来的，如果那天连卿醒来自己跑了，那自己和张翠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张翠翠更不用说，这一路幸亏有连卿。 自己本就欠了连卿的，再到处宣扬连卿是自己救回来的，那得多不要脸啊！ 也是因为这样，更让连卿坚定了和杨絮，和杨家交好的心思。 “连卿，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杨红云，杨大叔是里长。” “连卿，真漂亮啊！” 杨红云拉过连卿的手，仔细打量着，眼睛里纯粹的欣赏和赞美让连卿的笑容更大了。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近看，杨红云五官很漂亮，大眼睛，小翘鼻，被脸挤得嘟嘟的小嘴，是支潜力股！瘦下来绝对是个美女！单看五官，甚至比杨絮还要明艳几分。 连卿想，等以后熟悉了，要是杨红云愿意，自己倒是可以帮她减减肥，保养一下皮肤。 对于接收到的一切善意，连卿总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回报。 “嘁——还有脸回来！伤风败俗的玩意儿！” 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杨絮和杨红云一听就变了脸色。杨絮双手叉腰转过身去，连卿也跟着看过去。 路边的柴门打开，一个和几人一般大的姑娘站在门里，斜着眼，不阴不阳。 “伤风败俗的玩意儿说谁呢！” 连卿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样的说话方式自古就有啊！ “谁被拐了说谁！” “原来伤风败俗的玩意儿还会造谣呢！” “你！”阴阳家也反应过来，“你说谁呢！” “谁搭腔说谁！” “呸！小贱蹄子！让人拐了去还有脸回来！怎么不找条河扎进去！” “你和拐子是一伙的？”连卿插了一嘴。 “啥？”阴阳家被问懵了。 “不是拐子的同伙你怎么一口一个杨絮被拐走了？你看见了？还是说……你巴不得杨絮被拐卖了？”连卿转向杨红云，“红云，你得告诉杨大叔，这人啊，要么是拐子的同伙，要么就是存了害人的心思，现在不管，以后怕是要为祸乡里的！” 阴阳家脸红一阵白一阵，干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第11章 奇葩一家人 杨红云看着五大三粗，人却温柔老实得很，只是站在一旁生闷气。现在听连卿这样说，忙不迭地点头：“嗯，回去就告诉我爹。我娘都听村里人说了，絮絮是做好事，积德了，才不是被人拐了！” 阴阳家瞪了三人一眼，“嘭”一声关上了大门。三人相视而笑。 “这是我堂姐，叫大丫。”杨絮给连卿解释着，“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她就和我不对付，我小时候她老偷偷欺负我，抢我头花、糕点，还踩我新鞋子……”杨絮说着噘起了嘴。 连卿笑着拍了拍杨絮的手：“对你不好的人我们就不理她，过得比她好就行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单听名字就知道在家里是不受重视的，看大丫的穿着和家里的房子，家境也不好，想也知道，一个不受重视的丫头，在一个贫苦的家庭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看到家境殷实，又被家人宠爱的杨絮，自然是羡慕嫉妒恨。 “对！连卿，你说的太对了！我娘也是这么说的，她只要看着我比她好，就气得鼻子都冒烟了，哈哈哈……” 杨絮也不是什么都不懂，随着一天天长大，她自然也慢慢明白堂姐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自己长大了，背后还有家人护着，不会再随便被她欺负了，她爱嫉妒就嫉妒去吧，反正难受的也不是自己！ 眼看到了吃饭的时间，杨红云没有跟两人回家，和两人道别后回了自己家。 擦着饭点，杨承礼终于到了下良乡。村子不大，庄里乡亲的都熟悉得很，稍一打听便打听到了。 杨承礼来到一座简陋破败的小院前，院子用篱笆围着，挂着一扇摇摇欲坠的柴门，院子中间是几间低矮的土屋，墙皮斑驳脱落，屋顶的茅草唰唰作响。 “请问是张大山家吗？” “家里有人吗？是张大山家吗？” …… 杨承礼洪钟一样的大嗓门儿喊了半天，屋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麻杆儿一样的人跻着鞋吊儿郎当走了出来。 “谁啊？”麻杆儿揉着眼，打了个呵欠。 “是张大山家吗？” “是啊，我爹干活去了。” “你是张翠翠的哥哥？” “嗯。”麻杆儿掀开眼皮撩了杨承礼一眼，“有事啊？” 杨承礼看着他半天没说话，自己家妹子两三天没回家，这家人都不着急吗？就没找过吗？ “那死妮子咋了？”麻杆儿又打了个呵欠，语气颇为不耐烦。 “张翠翠走丢了，现在在我家，需要你们家人去接一下。” “操！走丢了自己不知道回来啊！还要人去接，谁有空去接她！”麻杆儿走近，嗓门儿一大，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隔夜的酒气，臭不可闻！ 杨承礼憋了口气，压下反胃的感觉，他也知道这家是个什么情况了，干脆不再费口舌：“你爹在哪干活？” “那边地里，我爹忙着呢，没空去接她，让她自己回来！我看她就是偷懒……”麻杆儿倚在门柱子上，骂骂咧咧。 杨承礼不再理他，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来的时候看到那边的地了，过去问问应该就能找到人。 杨承礼站在地头看了看，朝着一对老人走去。在地里干活的，要么是青壮年，要么是一家人，这一对瘦小的老人实在是太显眼。 杨承礼走近，喊了一声：“是张大山，张大叔吗？” 两位老人抬起头，腰弯的时间久了，一时间还站不直。 杨承礼小心地沿着田埂走到两人身边：“是张大叔吗？” “是啊，你是？” “大叔，我是良乡的，张翠翠现在在我家呢，需要家里人去接一下。” “她在你家干啥？” 杨承礼又无语了，爹娘也不上心啊。虽然这样的家庭很多，但大多数是姑娘在家吃穿差点，干活多点，但是像这样丢了都没人在意的还真不多见。 真是小刀拉屁股啊！ “大叔，说来话长，您跟我走一趟吧，先把闺女接回来。” “我这……这地里还有这么多活呢，良乡也不远，让她自己回来就行。” “大叔，这路上不安全，您去接一下吧，不吃亏。” 张翠翠的母亲眼珠子转了转：“她爹，去接一趟吧。” 刚才她就一直在打量杨承礼，这后生身上穿的是细棉布，一个补丁都没有，鞋是粗布的，但是底子厚实，而且鞋面上也是一个补丁都没有。乡下人常年做工干活，最费鞋！不管翠翠因为啥去了他家，看这后生说话客气，应该不是啥坏事。就算攀不上……这姑娘都养这么大了，模样也周正，还指望这两年就说亲，多要点彩礼呢！ 第12章 迈出第一步 张大山缓了这一会儿，终于站直了。三人走到地头，张大山一屁股坐到地上，先拿过瓦罐倒了碗水喝，脱下鞋拍了拍，又站起身扑落扑落身上的土和草叶子。 “你回家给贵儿做饭吧，我去走一趟。”张大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老婆子，看向杨承礼，“那我们走吧，天黑之前还能赶回来。” “哦……行，走吧。” 路上，杨承礼把自己的葱油饼拿出来和张大山分着吃了，老头不知道多久没见过油水了，吃得那个香，一包葱油饼，一大半都进了张大山的肚子，杨承礼只吃了个半饱，只能把水囊里的水喝了溜溜缝。 唉！这家人！ 这时候，杨家也开始吃午饭了。 村里有户人家儿子要娶亲，把杨正道请去打家具去了，主家管饭，杨正道就不回家吃了。本来是爷俩儿一块做的，今天只能杨正道自己去了，又从村里临时找了个小工，这一来一去，少挣不少钱呢！ 想着这几个姑娘这几天没吃好，又担惊受怕的，早晨趁杨承礼还没走的时候，让他杀了只鸡，中午砍了半只炖上，锅里还放了土豆和干蘑菇。一开锅，金黄的鸡汤，鲜香顺着袅袅的热气直钻进脾胃里。 大嫂带着张翠翠去挖了点野菜，焯水后凉拌，鲜脆水灵。 鸡肉捞出来后，就着鸡汤下点面条。一顿饭，有荤有素，吃的是时鲜美味，格外喜口。 这纯天然的东西就是香啊！果然，天然的食材，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连卿觉得，就这一口吃的，就值得自己穿这一遭！ 四个女人在家吃得津津有味，杨承礼在路上想着家里金黄油亮的鸡汤垂涎三尺。 吃过午饭，娘几个在屋里纳鞋底、做针线，张翠翠力气大，用个扫帚把儿帮忙捋麻线，连卿看帮不上什么忙，便和杨絮要了纸笔画花样子。 有扎实的专业基础和丰富的知识阅历，连卿画出来的花样子几人是见所未见。 “哎哟，这是什么花？” 大嫂拿过花样子翻来覆去地看着，爱不释手。 “这是‘凌波仙子’。”连卿拿着图纸一一介绍着，“这是‘乳虎啸山’，可以给小孩子绣肚兜或者鞋面儿，这是‘多子多福’，绣小被面儿。” 连卿知道杨承礼成亲快一年了，正盼孩子呢，这几个花样，图个好兆头。 果真，杨母笑开了花，拿过那张多子多福对儿媳妇儿说：“明天娘去扯几尺布，你绣床小被子。这张小老虎你收起来，到时候绣肚兜。” 大嫂红着脸羞涩地笑着，把“乳虎啸山”仔细叠好，收了起来。 “连姑娘啊……” “婶子，叫我连卿。” “好好，连卿啊，你这花样子可新鲜，比县城绣庄里的都好。” “是吗？咱们这没有吗？” “没有，县城的绣庄里也是些老掉牙的样子，有些个新花样，也没你画的这好看，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娘，这叫活灵活现！”杨絮笑着说到。 “对，就是活灵活现！以前觉得绣庄里的绣品好看，可看了你这花样子，就觉得绣庄里的呆里呆气的。” 连卿知道，她们说的那叫“匠气”，看起来精致繁复，实则呆板无趣。糊弄糊弄乡里人还行，这要拿到精品琳琅的京城或者有了好的对比，便高下立现。 这正是连卿的目的！ “婶子，那你说我这花样子拿到绣庄去卖可以吗？” 杨母一听眼睛就亮了。 “当然行了！可以卖个好价钱呢！” “那太好了！那我抽空多画几个，婶子你去县城的时候带我一起，我去问问。” “行！这两天咱们就去！”杨母沉吟一瞬，“连卿啊，其实卖绣品更挣钱，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自己绣来卖。” “行啊！那我们先去县城绣庄问问，然后买点布料回来自己绣。可是……”连卿脸上浮现出难为情的神情，“婶子，我不会绣。” “哪用得着你绣，你只管画就行！幺妮儿和蕙儿都会绣，咱们村也有几个针线好的。” “好，那我先把花样子画出来您看看。我们先绣点小件的绣品，荷包呀，手帕的，大的花样我们就卖到绣庄去。” “行，太大的花样我们也绣不了。” 第一个赚钱计划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快！ 连卿是打算先卖花样子，积累资本之后再一步一步建小作坊的。现在，既然杨家婶子提出来了，自己绣点小件的绣品卖也未尝不可，毕竟人家比自己更了解市场行情。 听人劝，吃饱饭嘛！ 第13章 是个孤儿就好了 听着几人谈得热闹，张翠翠脸上露出艳羡、向往又嫉妒的复杂神情，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 “哎，翠翠，你绣吗？”杨絮天真地问着。 “我……我也不会。”张翠翠小声说着，攥了攥手。别说自己没学过绣花这种精细的针线活，就这粗糙的手指和满手的茧子，怎么绣得了花？白白勾坏了布，磨毛了线！ 谁不知道绣娘最珍贵的就是手了，顶级绣娘的手，甚至日日用牛奶浸泡，抹香膏保养。 杨母暗暗瞪了杨絮一眼，杨絮吐了吐舌头。杨母早就看出来了，张翠翠在家是做粗活的，因此一开始便没问，省得人家难堪。谁知道自己这没心没肺的姑娘嘴这么快！ 不过，张翠翠说的这个“也不会”，让杨母皱了皱眉。连卿是不会绣花，但是人家有比绣花更大的本事，就看连卿今天露这一手，身上指定还有更大的本事呢！但是你说“也不会”，这是能相提并论的吗？ 杨母看了看连卿，见她看着花样子，脸色如常，便也没说什么。 人与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呀！ 屋里正热闹着，杨承礼领着张大山到家了。 “娘，小蕙儿，我回来了。” “娘，是承礼回来了。”小蕙说着站起来。 杨母领着小蕙迎出去，杨絮和连卿也站了起来，跟在身后。张翠翠慢吞吞地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非常不想出去。 “娘，这是张大叔。”杨承礼介绍着，“张大叔，这是我娘。我们进屋说。” 连卿三人站在门外，对着走过来的张大山叫着：“张大叔。” 张翠翠站在最后，声如蚊讷：“爹。”叫完就低下了头。 杨母领着张大山进了堂屋，吩咐道：“蕙儿啊，端点水来。” 小蕙去厨房端了两碗水来，一碗放在张大山面前，另一碗杨承礼接过去一饮而尽。 他一进家就闻到鸡汤的香味了，但是这会儿说正事要紧，只能先把口水往肚子里吞了吞，等把人送走再吃吧。 “张大哥，事情是这样的……” 张大山吃了一顿葱油饼，正渴着呢，也顾不得客气，端起碗喝着水，杨母便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你被人绑了？”张大山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瞪向了张翠翠。 张翠翠在自家爹的目光里瑟缩了一下。 “被人绑了你怎么不死外边！还回来干什么！” 空气突然凝滞…… 连卿的机关枪要走火了！ 杨母一拍桌子，眼一瞪：“你这是什么话！孩子被绑了是孩子的错吗？你们这做父母的不担心不着急就算了，还往孩子心上戳刀子，你们配做人父母吗？” 连卿和杨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拍案叫好的意思，暗戳戳瞥了张翠翠一眼，张翠翠低着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父亲的话伤心还是因为杨母对自己父亲的指责而难堪。 杨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输出：“三个孩子是一同被绑的，回来的时候都好好的，再说，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出什么事！本来我们为了孩子的名声着想，都把事圆过去了，今天叫你来和你说实话，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以后对孩子多注意点，别再被掳走了！下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张大山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自己这番话，不是把人家孩子也说进去了吗？ “大妹子啊，我也是着急，我……我不会说话……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这话就放这儿了，为了我们的孩子好，你回去说话可得注意点儿！” “我知道我知道，孩子不是被绑了……我知道。” 张大山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被人知道自己闺女被拐子绑去了，以后别想嫁个好人家了！老婆子还等着过两年把闺女卖个……不是，给闺女找个好人家，多要点彩礼呢！富贵还等着娶媳妇儿呢！ 杨母剜了他一眼，摸出那块碎银子放到他面前。 “这个是堵别人嘴的。回去没人问就算了，万一有人乱说话，这就是闺女救人的谢礼。” “哎，好好。”张大山把银子拿在手里，恨不得上牙咬咬，“翠儿这是遇上好人了，麻烦你们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张大山把银子揣起来，招呼张翠翠：“翠儿，走吧。” 张翠翠抬头看了看杨家人，又低下头跟在父亲身后走了。她能留下吗？自己有家有父母，凭什么留下？再说，父母还等着把她卖个好价钱呢！这是打她记事起就知道的了。 要是自己和连卿一样就好了！ 张翠翠从没像此刻这样希望自己是个孤儿就好了…… 第14章 第一桶金 把父女二人送到门口，张翠翠一步三回头，回去之后，又要开始那样的生活了。 看着父女俩走远了，杨承礼才说：“这一家人太过分了！直接不把闺女当人！闺女丢了好几天了，别说找了，连问都不问。要不是我们找了去，他们家人估计就当这闺女死了。” 杨母叹了口气，没说话，拉过连卿的手拍了拍，算是无声的安慰。看连卿通身的气度，不像是不受宠的姑娘。这姑娘丢了，还啥也想不起来，家里人得急疯了吧？ 连卿明白杨母的意思，对她笑了笑，心里想着：大可不必！自己在这个地方有没有家人还不一定，就算有，自己现在这情况，压根就不着急，也不难过呀！唯一着急的就是赶紧挣钱，找个房子搬出去住，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杨承礼还在喋喋不休：“幺妮儿，你不知道，张翠翠家穷得叮当响，连间像样的屋子都没有。家里还有个哥哥，我去的时候还没醒酒呢，看样子就是个混子……” 杨母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行了，别人家的事就别说了，过好过歹的和咱也没啥关系。” “嗯，知道了，娘。”杨承礼憨厚地笑笑，“小蕙，去给我煮点面吃吧，那葱油饼让张大叔吃了一大半，可饿死我了！” “好，锅里还有鸡汤，你去屋里洗把脸，面一会儿就好。” 连卿和杨絮去了屋里继续画花样子，为去县城做准备。 杨承礼吃过面就去找自家老爹做工了。杨家的地平时雇了一对老夫妻帮忙照看着，只有农忙的时候杨家父子才会下地。 连卿画了一下午，画了五张小巧玲珑的，可以绣手帕和荷包，画了三张大的，绣衣服、被面都行。 几个女人拿着花样赞不绝口，连杨正道看了都连连称赞。手艺人，对灵气最是敏感。这几张花样子，风格不同，但都灵气十足，不落俗套。 其实知道杨家父子会木工之后，连卿就想过画家具设计图让杨家父子来做，但是，这事得往后放放。 财不外露，才，也一样！ 不能所有的本事一下子全部抖搂出来，得细水长流才好。不管什么时候，太过张扬是会招祸的。 自己还没站稳脚跟，万事稳妥点好。 又过了两天，杨承礼要去县城买料，主家雇了牛车，正好捎家里人一起进城。 连卿这两天又画了两张，凑了五张。 进了县城，四个女人直奔绣庄。几个绣庄转下来，连卿对自己的花样子充满了自信，也大体盘算了一下价值。 几人又去成衣铺子转了转，连卿记下来服装的大体样式，准备发展自己的新业务。 找了个不大不小的绣庄，连卿揣着花样子进去了。 一个俏丽的姑娘迎上来，热情地笑问：“姑娘，想看什么？” 连卿衣着不是很华丽，但是明媚的长相和不俗的气质，让人不敢轻视。 “我想见你们老板，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姑娘与老板相识？” “不，有点事情想找你们老板谈谈。” “那您稍等。”姑娘引连卿落座，安排人上茶，自己转去后堂。 连卿品了一口茶，尚可，这家店态度不错，店里人机灵，想来老板是个有眼光的。 不多时，俏丽姑娘跟在一个中年男子身后走来。 “姑娘，这就是我们老板，顾先生。” “问姑娘好。”顾老板拱了拱手。 “顾老板。”连卿起身回了一礼。 这一上午不是白转的，连卿暗暗观察了一上午，结合自己对古代礼仪的了解，很快便学会了女子礼节。 “不知姑娘找在下要商谈何事？” 连卿也不卖关子，掏出图纸展开，放在小几上，推到顾老板面前。 “顾老板请看。” 顾老板细细翻看着，越看眼睛越亮，面上不显，心里暗暗赞叹。 “这是姑娘画的？” “是。” “姑娘想卖多少钱？” “十两一张。” 顾老板看着花样子沉吟着，连卿也不说话，把图纸一张张折起来，放在顾老板面前。 顾老板看懂了。 这花样子，展开看能绣被面，折起来看能绣衣服。 连卿把一张图纸打开，在图上比划着：“这里加块山石，这边再加丛翠竹，还能绣屏风。” 顾老板不再犹豫：“好，十两一张！” “顾老板爽快！” 顾老板示意俏丽姑娘去取钱，转向连卿态度又热情了几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连卿。” “连姑娘，不知可有意长期合作？” “顾老板是个爽快人，第一次合作很愉快，以后再有花样子，我会优先考虑您。” “好，连姑娘，后边的花样子，价钱绝对让您满意。”顾老板指了指刚才那张图纸，“只是，连姑娘，这个屏风还得麻烦您来改。” 加块山石，加丛翠竹，当然不难，但是顾老板知道，自己手下的人，画不出连卿这样的韵味，改了也是狗尾续貂。 连卿看了顾老板一眼，人精顾老板闻弦歌知雅意，马上开口：“十两。” “好！后天托人给您送来。” 顾老板不含糊，连同改屏风的十两一起付了。连卿揣着六十两银子，美滋滋地离开了绣庄。 这收入，放到清朝，妥妥的白领啊！ 第15章 财大气粗 杨家母女三人没有跟着进绣庄，等在门口，看到连卿脸上带笑，被绣庄里的掌柜亲自送到门口，便知道花样子肯定卖出去了，互相看了一眼，也都笑了起来。 俏丽姑娘把连卿送到门口：“连姑娘，我姓杜，叫子规，是绣庄的掌柜，以后您来直接找我就行。” “子规……”连卿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好名字！” 杜掌柜掩嘴而笑：“顾老板起的，文绉绉的。” “杜掌柜，后天我会托人把改好的花样子送来。” “叫什么杜掌柜！连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叫我声姐就行。” 连卿从善如流：“子规姐。” “哎——这名儿从你嘴里叫出来，怎么这么好听！跟念诗似的。” 连卿又想起了什么：“子规姐，麻烦您一下，店里有剩布头吗？” “有啊，你要？” “能卖我点吗？我想做点小玩意儿。” 连卿看过了，这里的布料好，很多是普通布庄买不到的。 “买什么买？你来看看，想要什么样的都拿走。” “那好，谢过子规姐了。”连卿笑着施了一礼。 杜掌柜笑着拉着她的手进店，俩人的关系瞬间拉近了不少。连卿回头看向杨家母女，示意她们稍等。 进得店来，杜掌柜差人去拿零碎布头，两个小丫头很快提着两个大包过来了。 “店里的布头隔两天就会清理，现在就这么多，你看能用的尽管挑。” 连卿挑了些布庄不常见的，不是很碎的绸缎、轻纱，杜掌柜一看就明白了，连卿可不是捡小便宜，这些布料县城一般买不到。 拿个小包袱包了，连卿辞别杜掌柜出了绣庄。 “连卿，怎么样啊？”杨絮小跑着迎上来。 连卿拉着她的手摸了摸怀里的荷包，六个小元宝硬邦邦地硌手，真是让人幸福的触感！ “多少？”杨絮凑近连卿偷偷地问。 随后跟上来的杨母拉着杨絮的胳膊刚要阻止，就见连卿笑得一脸得意地伸手比了个“六”。 “六两啊！”杨絮轻声说着，一脸兴奋，“一个长工一年也就挣五六两啊，你好厉害！” 连卿附到杨絮耳边：“六十两！” “什么！”杨絮捂着嘴，无声地激动着。 杨母和小蕙也听到了，杨母还好，是走过桥吃过盐的人，小蕙激动地在袖子里攥紧了手。 连卿朝她一挑眉，鲜活明媚。 知识就是力量，科技改变命运啊！ 杨絮看着连卿看呆了，以前只知道连卿漂亮，但是今天的连卿像在发光！ “干嘛呢？被我迷住了？”连卿笑着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连卿，你在发光，像仙女一样。” 连卿笑着在她嘴角抹了一下：“还发光，我是油灯吗？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杨絮下意识地吸了下口水，反应过来被连卿戏耍了，嗔着打了她一下。 “走！我们先去布庄，姐带你赚钱！” “走！”杨絮一手挽着连卿，一手挽着嫂子，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气势。 杨母跟在几人身后宠溺地笑着，自家这傻闺女，傻人有傻福啊！ 到了布庄，连卿挑杨家人能穿的颜色扯了几尺布。杨正道和杨承礼藏青色，杨母是靛蓝色，小蕙嫂子是银莲灰色，给自己和杨絮选了淡绛色。 杨母一看连卿扯这些布就知道她要干什么，赶紧阻止：“连卿，你这是干什么？都有衣服穿，你别破费了，攒着钱以后找家人用。” “婶子，您这是拿我当外人。我能不能想得起来还不好说，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们，这些天也多亏了您一家人的照顾，要不我孤身一人可怎么办？而且您也看到了，我能挣钱，以后我们还要一起挣好多钱呢！” 杨母知道自己不收，她在自己家住着也不安心自在，便由着她去了。 连卿扯的是细棉布，在乡下，穿得太好了扎眼。 买好了做衣服的布，连卿又在杨母和小蕙的建议下，买了点做手帕、荷包的布料和各色丝线。 出了布庄，连卿又让几人带路去买吃的。杨母知道拦不住，便由着她去了，心里也暗暗决定了，以后要把连卿当亲闺女来疼，这样知恩图报的好姑娘，还有本事！ 连卿财大气粗，买了五花肉、里脊肉、烧鸡、酱牛肉，这年头排骨和猪下水不受欢迎，连卿干脆包圆了，还买了几根大骨头。摊主很仗义地送了个背篓。 买完吃的，连卿又去买调料。家里就是简单的油盐酱醋，做大菜就差了点意思。 香料得去香料铺子里买，东西稀缺价又贵。连卿挑做菜用得上的香料：八角、花椒、香叶、桂皮、小茴香等稍稍买了一点，这东西，价比黄金啊！ 不过这朝代，能买到这些香料也是难得！看来自己所处这个朝代，物种还是挺齐全的，至少自己喜欢吃的辣椒是有的。有了辣椒就有了命啊！ 这要是穿越到秦朝，嘴里不得淡出鸟来！ 第16章 时尚领航人 牛车拉满了料先回去了，四人肩背手提，满载而归。 杨母背着背篓，显眼的肉类和香料都装在背篓里，连卿他们提着布料。 这些东西花去了二十多两，其中香料占了一大半，真是古代奢侈品啊！ 回到家，先把大骨头炖上，昨天炖的鸡汤还有半锅，等会放到大骨头汤里一起炖。杨母揽下了处理猪下水的活。按照连卿说的，先用清水冲洗，杨家院子里有小水井，用水方便。洗完后用面粉和生碱搓洗，洗着的功夫，小蕙已经烧好了水，洗好的猪下水焯水，再用淡盐水和醋浸泡。 处理好的猪下水，一点异味都没有。 杨絮被连卿安排用白色的细棉布缝了个小布包，把香料装进去，用热水泡着。 四个女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高汤得炖一会儿，猪下水中午是吃不上了。连卿配好了菜，开始做菜。杨母拿碗舀了一碗大米出来蒸米饭，红烧肉都做了，就奢侈一把！ 连卿是北方人，用的是北方的方法做红烧肉。五花三层的肉切成块，先焯水，把肉捞出控水的功夫再炒糖色，把控好水的肉放入锅里煸炒，小蕙烧火很有水平，火候掌握得刚刚好。小火慢煸，慢慢煸出油，煸的焦黄。虽然这时候的人都喜欢吃点肥的，但是连卿还是不习惯吃得太腻。把肉里的油脂多煸出来一些，烹入黄酒，这味儿，可比料酒香多了！ 倒入酱油，加水，放入葱、姜和香料包开始炖煮，炖一会儿再放土豆和干豆角，毕竟，单纯炖肉太浪费了！ 入乡得随俗。 红烧肉出锅后，汤汁盛出来留着，炖啥啥香。 连卿又炒了个醋溜白菜，放了干红辣椒，酸辣开胃，一个炝拌菠菜，加上买回来的烧鸡和酱牛肉，过年也不过如此了。 早晨去县城的时候就和杨承礼说了，中午让爷俩回家吃饭。主家省了一顿午饭，便给杨正道提了一小坛子酒，不过下午还要做工，木工是精细活儿，爷俩就都没喝酒。 正好晚上有卤猪下水，晚上回来就着卤味喝正好。 一家人刚坐上饭桌，嘴快的杨絮便说了连卿挣了六十两银子的事。杨正道笑着点了点头，毫不意外。杨承礼惊得嘴里的饭差点掉出来。 “六十两？！几张纸就能卖六十两！” “啪！”头上挨了母亲一巴掌。 “什么叫几张纸！你拿几张纸卖六十两我看看！” “就是啊！哥，我以前可听宋大伯讲过，还有‘一字千金’的呢！一个字都能值一千两黄金，连卿的花样子还卖便宜了呢！” 连卿是考察过后定的价，花样子又不是一次性的，再说自己一个花样子好几用呢！创造出的价值何止几百两！ “今天这桌饭菜就是连卿花钱办的，还给我们扯了布做衣裳。”杨母说着，竟然还说出一种自豪感，好像连卿就是自己的闺女了。 杨正道端起饭碗：“来，我们以饭代酒，贺连卿生财有道，希望连卿早日找到自己的家人！” 六个饭碗碰到一起，一桌人都开心地笑起来。连卿在这一刻，有了归属感。 吃过午饭，爷俩稍作歇息便走了，四个女人去了屋里开始裁布，挣钱的事是一刻也不想耽搁呀！ 各色的细棉布和绸缎料子各裁了几方，杨絮照着连卿的花样子描到布上，绷好了布开始绣，连卿又拿了纸笔开始画荷包的样式。 除了香囊，连卿还根据后世流传的用来搭配汉服的小包样式，画了几个可以手拎又可以单肩背的小包。 先做一个莲蓬的，浅绿色的绸缎做成莲蓬的形状，家里没有小珠子，只能先用结粒绣的绣法绣出莲子的形状。莲蓬根部用粉色轻纱做成荷花瓣，绿色绸缎裁成条，编成包带。如果用珍珠串成包带，会更精致。下次去县城，得买点各式各样的珠子回来。 包就先做这一个试试水，如果受欢迎，就继续做。 小包交给小蕙来做，小蕙手艺更好。连卿叮嘱她做得精致一些，到时候放到绣庄去卖，莲蓬小包正好和自己给绣庄的一个花样子搭配。 连卿相信，不管什么时代，对女人来说，“包治百病”！特别是能完美搭配衣服的包！ 这里没有“哎哟喂”、“香奶奶”、“小马仕”……就让自己来做这个行业的领航人吧！ 让女人为之疯狂的包包，自己就是缔造时尚的“老佛爷”！ 第17章 红楼簪花 连卿和小蕙说明白做法，便借口改花样子，去了自己房里。关好房门，打开《红楼梦》，翻到第七回“送宫花贾琏戏熙凤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点了几枝堆纱花出来。今天在绣庄拿了那些布头，就是打算做头花用的。 改好了花样子，研究了一下堆纱花的做法，小睡了一会儿，连卿拿着堆纱花出来了。 杨絮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连卿手里的花。 “连卿，这是什么？” 连卿挑出一只粉色的给杨絮簪上，又拿了一只鹅黄色的给小蕙簪上，姑嫂俩对看了一会儿，互相夸赞着。 “我嫂子温柔贤惠，戴这颜色好看。” “幺妮儿戴这花真好看！” “是花好看！”杨絮拿过连卿手里的花细细看着，“连卿，这花是你做的吗？” “嗯，今天从绣庄要了点布头，试着做了做。” “哇！你手也太巧了！这也是要卖的吗？” “对，绣完手帕我教你们做这个。” 小蕙听连卿说花是拿来卖的，便忙从头上摘下来放了回去。 “这花做得这么好看，能卖不少钱呢！” 连卿笑着又把花给她簪回去：“嫂子，自己家的东西当然是自己家人先享用，再说，这料子又没花钱。我还有事要麻烦你呢。” “什么事？” “嫂子，我不会做针线，今天扯那料子，得麻烦你给我做件衣裳。” 小蕙笑着捏了捏连卿的脸：“早就打算给你做的，还用你拿花谢我？” 连卿笑着问杨絮：“嫂子戴这花是不是可好看了？” “嗯，好看，比花还好看。” “嫂子这叫人比花娇，你看大哥回来不让你迷丢了魂儿！” 小蕙羞红了脸，打了连卿一下：“小姑娘家家的，知不知羞！” “说的是实话嘛！” 杨絮没有连卿这么放得开，也跟着嘻嘻地笑。 小蕙摸了摸鬓边的花，红着脸没有再摘下来。这花属实好看，从没见过这样的头花，虽然没照镜子，但看幺妮儿戴着就知道有多好看。哪有女人不爱花！ 留两个绣娘继续工作，连卿去厨房卤猪下水。高汤熬煮的差不多了，放入料包再煮一会，煮出香味后把猪下水放进去，加酱油和黄酒，放入葱姜，先大火煮开，再转小火闷煮。不多时，卤煮的香味便弥漫了整个院子。 杨母去山上捡蘑菇、挖野菜回来的路上，便闻到了香味儿。 “哎哟，怎么这么香啊？” “是承礼家的。你家做什么呢？” “嗐！买了点猪下水，不值几个钱儿！连卿在家做呢，这姑娘会做饭，啥东西经她的手做出来都格外的香！” “对，今中午闻到你家炒白菜的味儿了，那白菜炒出来都和我们炒的不一个味儿。” 杨母笑着没再搭话，能一个味儿吗？那些香料可比肉都贵！ “杨嫂子，你们家这是得了个宝啊！” “谁说不是呢！连卿不光做饭好吃，会的东西可多着呢！连卿画了几张花样子，去绣庄卖了好几两银子呢！” “真的吗？那……这是捡了尊财神啊！” “什么捡！连卿可是个好姑娘！”杨母瞪了那人一眼。 说话的妇人偷偷撇了撇嘴。 杨母先把话说出去，以后手帕和荷包要是卖得好，少不了从村里找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来做。 天擦黑的时候，杨家爷俩回来了，杨承礼看到小蕙眼睛就亮了，鬓边的花衬得她像未出阁时一样娇嫩，看得小蕙羞红了脸。 杨承礼也不禁反思，自己对媳妇儿也太不关心了，从没给媳妇儿买过啥。以后得给自己媳妇儿买点胭脂水粉，簪花钗环的，自己家又不是没这条件，趁年轻得打扮打扮。 猪下水也都卤入味了，杨母捞出来正在切盘。 上午买的排骨没吃，连卿用做红烧肉的汤汁做了个红烧小排，这玩意儿肉少，一般没人买，没想到做出来这么好吃。 晚上没啥事，杨正道把酒坛子提了出来，还有一坛子自家泡的果酒，甜滋滋的，娘们儿们可以喝。 “连卿啊，只此一次，以后可别再往家买东西了，咱家不多你这一双筷子。”杨正道喝了口酒，正色道，“虽然对外说是幺妮儿救了你，但是咱都知道，幺妮儿是你救回来的，你是咱家的恩人呀！” “大叔，您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 杨正道摆摆手，举起酒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这就是你家。后天进城，让承礼跟着去，找找宋家小子，让他也帮着打听打听，尽早找到你的家人。” “好。”连卿也不多客套。客气来客气去，越处越生分。 连卿想等带着杨絮姑嫂俩赚了钱，步入正轨了再提搬出去住的事，现在自己刚挣了钱就说要搬出去住，就算别人不多想，自己也觉得有点忘恩负义了。 第18章 红楼点菜单 吃完饭，姑嫂俩人又去赶工了。连卿说了，卖绣品的钱给俩人三成，一条棉手帕卖五文钱，绸缎的卖十文，荷包精细些，卖十文一个，姑嫂俩算了算，可不少挣呢！ 连卿一开始还打算学学刺绣，艺多不压身嘛！但是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放弃了。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自己还是适合做“劳心者”。 因为晚上油灯光线昏黄，怕配错了线，便只把裁好的帕子封好了边。小蕙细细密密地缝着连卿让她做的小包，大体形状已经出来了，明天把包口的轻纱荷花瓣裁出来坠上就可以了。 连卿陪在旁边画了会儿花样子，觉得眼睛累了，便回了自己房间。不知道绣品好不好卖，连卿便想着多琢磨点花样。 衣食住行，先从吃穿上下功夫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连卿又翻开《红楼梦》，轻车熟路翻到第八回“贾宝玉奇缘识金锁 薛宝钗巧合认通灵”，点了一碗“枫露茶”出来，这盖碗果真胎轻质腻，白中闪青，好瓷！衬着碗中莹黄透亮的茶水，清香扑鼻。 端着这高雅的盖碗，连卿不禁拿起了架势。挺直腰板，指拈兰花，捏着碗盖装模作样轻刮几下，凑到嘴边抿了一口，茶香入口，沁人心脾，好茶！ 连卿被自己的装腔作势逗笑了，掀开碗盖，两口饮完了茶，觉得不过瘾，又点了一杯。这么点着，连卿兴致上来了，翻着《红楼梦》跟翻菜单似的，一边拿手点着，一边做出在餐厅点菜的架势：“菱粉糕、鸡油卷儿，还有这个藕粉桂花糖糕，松瓤鹅油卷。” 连卿边点边笑。 几盘精致小点出现在桌子上，连卿一样捡了一块尝了尝，口感不错，甜咸适度。但是和后世各色糕点比起来，也不过如此，没有自己想象的惊艳，也可能是“吃饱了蜜不甜”吧。 可惜的是，这些现在难得一见的糕点，只能自己享用。这要是搬出去住了，还能说是自己做的，拿出来分享一下，现在就只能吃独食了。 得尽快搬出去，好多拿点好东西出来。 点心尝够了，茶好喝，自从来到这里，除了杨大叔的“树叶子”，还没喝过茶呢，这会儿茶瘾给勾起来了，便多饮了几碗，才把东西都收进去。 躺在床上，连卿回想了一下视频里看到的烤炉的样子，过几天画个图出来，让杨大叔给做个烤炉，可以自己做糕点，这样再从书里往外拿吃的也有个借口。 杨絮姑嫂俩废寝忘食的，两天的时间，绣了五条棉帕子，五条绸缎帕子，做了六个荷包，还有小蕙做的小手包。 拿小包袱把东西都包好了，连卿往小手包里装了两支堆纱花，往胳膊上一挽，嗳~气质立马上去了！ “连卿！”杨絮看着连卿惊呼。 “怎么了？” 杨絮拉着连卿的胳膊打量着：“怪不得你要做这个小包呢！嫂子，你看，是不是不一样了！” 杨絮挎着小包袱站在连卿身侧，小蕙看着二人掩嘴而笑：“是不一样！连卿这样看着像大家小姐一样。” 虽然俩人穿着一样款式的棉布衣服，但是杨絮挎着个小包袱，就是个妥妥的村姑，这要是再灰头土脸的，那就是逃荒的了。而连卿，小包往腕子上一挂，优雅又高贵。 试想一下，以后大家小姐出街，随身丫鬟挽这么一只小包，银子、帕子、补妆用的胭脂水粉、香膏，甚至小巧的糕点、首饰，往里一放，用的时候随手一掏…… 哎呀妈呀！太高贵了！这小包肯定大卖啊！ 杨絮和小蕙轮番把小包挎上，转着圈地过了过瘾。这要是有手机，俩人指定还得来个摆拍，发个朋友圈，这不跟后世买了奢侈品一样一样的吗？ 连卿也看到了小手包的光辉前景！ 果然啊，什么女人都抵挡不了包的诱惑！ 连卿此刻特别想仰天大笑出门去！努力克制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作出一副风轻云淡地样子。 “今天去卖卖看，什么卖得好我们就做什么。放心吧，以后我们还有更多的生财之道呢！保准你们俩成为小富婆！” 连卿紧急咽下了后面的话：包养小鲜肉，走上人生巅峰！ 三个女人雄赳赳，气昂昂，迈上致富之路！保险起见，连卿把金箍棒从床缝里扒拉出来，别在了后腰上。金箍棒让她缩成擀面杖长短，外边罩上一件褙子，也看不出来。而且后腰别着跟棍儿，腰背挺得更直了。 第19章 绣品售罄 三人脚步轻快，因为怀揣着美好的希望，也没觉得路有多长，很快便到了县城。到的时候，街上的小摊大多还没出摊呢！ 先直奔绣庄，绣庄刚刚卸下了门板，杜掌柜慵懒地在店里转着检查货品。 “子规姐！” 杜掌柜闻声转头，脸上挂上了亲切的笑。 “连卿，来这么早！” “嗯，省得你着急嘛！” 杜掌柜看到了连卿胳膊上的小包，好奇的拎起来端详着。 “连卿，这是你做的？” “我哪有这手艺，我画图，我嫂子做的。” “哎哟，这小包可真精致，出门的时候拿上这么个小包，又好看又方便！” 省得再去袖袋里、腰间摸索，甚至有些东西还要揣到怀里。 “子规姐，我上次送来的花样子，有一张荷花的，您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后头正绣着呢！那个花样做成夏装，别提好看了！” “子规姐，这个小包是搭配那件衣服的，店里收吗？” “收！怎么不收！要价多少？” “二十五两。” 杜掌柜沉思了一会儿，刚才连卿挽着小包进来的时候她可看到了，一身布衣都被这小包带起气来了，别说是配套的绸缎衣服了。她知道，到时候这小包和衣服挂到一起，绝对抢手。县城里那几个大家小姐还不得抢破头！ 这样的小包可是独一份儿！ “好！收了！可是……只有这一个吗？” “目前就只做了这一个，做这个费料又费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就没多做。店里要是收，我可以给每一个花样子都配一个包。” “好，那你回去多做几个吧，你送来的花样子都在绣了，天热起来前就要上架了。这个我就能做主，你尽管做就是！” “好，那我就大胆做了。子规姐，你知道哪里能买到小珍珠或者玉石珠子吗？您看，这个小包要是坠上点小珠子，或者用珠子串成包带，是不是更好！” 杜掌柜闻言眼睛更亮了，这样一来，这种小包就更受有钱人追捧了。 “我们店里就有，有往衣裙上点缀的各种珠子，你随我去挑吧，从外头买不到这么全的。” 连卿三人跟着杜掌柜去了后边库房，连卿看到后边的绣房里，绣娘们正低头忙碌着。 以后，自己也要建这样的作坊！ 果然，库房里各种各样的装饰品琳琅满目。珍珠、玛瑙、玉石、水晶、琉璃……各种大小形状，像后世装饰用的小串珠。果真，古人的智慧值得尊重！ 连卿回想着自己画的那几张花样子，大体构思了一下要做的包包，挑了几种自己能用的上的，装在了三人的随身荷包里。 挑完了回到前厅，连卿从包里拿出堆纱花，放到杜掌柜手里。 “子规姐，这也是我们自己做的，您戴着玩。” 杜掌柜接过来看了看，不免惊诧不已，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饶是自己见多识广，可她拿出来的东西自己愣是没见过，样样新颖别致。 就说这花，是用自己店里的下脚料做的，可是这样式，就算京城也没有吧。 “这花还有吗？” “有。” 杨絮忙把自己挎着的小包袱放到桌子上打开，还有八支，四个颜色。 “这花也给我吧。” 连卿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想了一会儿，和杨絮、小蕙交换了一下眼神才说：“行吧，本来打算今天来县城卖的，给你一样。” “开价吧。” “子规姐，这个我们在外头卖打算卖二十文的，但是原料是从您这拿的，我们就收个手工费，您给十文吧。” “别，不光手工费，值钱的是这个样式……八支姐给你一百文吧。以后店里的下脚料都给你留着，做好了都给我送来。” “好。” “你们还带了什么？”杜掌柜看向小蕙挎着的小包袱。 “几块帕子和荷包。” 连卿说着接过包袱打开。 杜掌柜翻看了一下，料子一般，绣工也不是多么精巧，胜在花样好，一看就是出自连卿之手，普通的帕子都变得雅致了，荷包也是样式精巧。 “这样吧，你们也别出去摆摊了，这些东西我也收了。” 像这种小东西，可以送给小姐的丫鬟，卖个人情，也卖连卿个人情，一举三得。 好是好，但是杜掌柜收了就没法考察市场了。算了，等下次吧。 杜掌柜按连卿的定价付了钱，双方皆大欢喜。 一个小包二十五两，给小蕙五两；帕子和荷包一共一百三十五文，给姑嫂俩三成，连卿也不抠巴，直接给了五十文；堆纱花一百文，因为姑嫂俩没参与，执意不要钱，连卿只好作罢。 这样也好，明算账，少麻烦。 第20章 给你一闷棍 小蕙因为做小包，手帕和荷包做得少，便把五十文都给了杨絮。杨絮拗不过嫂子，便拿着了。 杨絮轻轻松松赚了五十文，兴奋不已，这可比得上一个壮劳力了！虽然嫂子赚的更多，但是杨絮一点也不嫉妒，多劳多得嘛！嫂子做那个小包多精细，多费功夫，她是看在眼里的。 以后自己也得申请做几个小包包。 把钱分好了，三人才出绣庄。杨絮第一次赚钱，非得买点糕点回去吃，小蕙一下子赚了五两，自己拿着也烫手，也打算买点什么回去。 杨絮买了点桃酥，小蕙买了些熟食，还给家里的两个老爷们儿打了酒。 杨母非常开明，儿子和儿媳妇儿挣的钱往家里交一半，自己留一半，不像有些婆婆，把钱都握在自己手里。 其实也得是小蕙娘家给力。小蕙娘家是魏家庄，在镇上开着个杂货铺，家境和杨家差不多，不光不需要姑娘贴补，有时候店里进了稀罕货，还会给亲家送些来。 娘家给力，儿媳妇儿在婆家就硬气，再加上小蕙性格温柔贤惠，很得丈夫疼爱，公婆又通情达理，在婆家的生活依然绿姿婆娑。 杨絮最是喜形于色，这要是有条尾巴，得把天捅破了。五十文就能乐成这样，连卿都不敢和她展望未来了。 连卿边走边给俩人说接下来的任务。帕子和荷包先放放，先集中精力做小包，得先把绣庄的包给配上。这夏装配着包一卖，估计这销路就打开了，得从村里找人做。连卿不想把包交给绣庄做，她想把包包做成自己的品牌，开辟自己的奢侈品市场。 正说着，便听得前方一片喧闹，还没等看明白怎么回事，便被人群拥挤着往路边推去。 多年看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告诉连卿，这个时候，反应要快，好奇心不要太强，要随大流。便一手一个拽着杨絮和小蕙顺着人流往路边躲去。 三人贴到路边站稳，连卿才往前方看去。路上来不及躲闪的行人和小贩，人仰马翻，很多小摊被撞翻，吃的喝的用的洒落满地。好奇的人群确定自己安全后便站在路边张望。 只看到一个男人挥舞着刀拼命奔跑着，有躲闪不及的行人还被他砍伤了几个。后边一群皂衣边追边喊：“拦住他！快拦住他！” 可是哪有人敢动，连卿还拉着两人又往后缩了缩。 杨絮看热闹不嫌事大，姑娘小小个子，钻在人群里看不清，便踮起脚张望着。这一踮脚，重心不稳，被后边同样好事儿的人一挤，踉跄着往前摔去，连卿和小蕙想去拉，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杨絮叽里咕噜滚到了路上。 跑到近前的男人抬脚就要踢：“滚开！” 连卿大喊：“往右边滚！” 幸亏杨絮最近习惯了听连卿的话，来不及思考，抱着头往右侧滚去，堪堪躲开了大汉踢过来的脚。 大汉因为这一踢放慢了脚步，眼看后边的追兵即到，干脆不跑了，一把把杨絮薅起来，刀架在脖子上，和追上来的捕快对峙着。 “幺妮儿！”小蕙惊叫着就要冲过去，被连卿及时拉住。 “别冲动！” 连卿右手摸到后腰上的金箍棒，稳住小蕙后，自己在人群里慢慢挪动着，往大汉的背后挪去。 杨絮吓得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你跑不掉的！你不杀她，我们就这么僵着，反正我们人多，轮流耗着呗。你杀了她，我们立马就能抓住你，而你身上又多一条人命。”为首的捕快不紧不慢的说着，看他的服饰略有不同，应该是捕头。 “反正都是个死，多条人命又怎样！” “你杀你媳妇儿事出有因，邻居都能给你作证，说不定罪不至死。但是，你杀了这个无辜的小姑娘，那就必死无疑了！” “别跟我说这些屁话！”大汉挟持着杨絮，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给老子准备一……” 连卿瞅准时机，蹿到大汉身后，举起金箍棒就朝着大汉后脑抡了下去，老子给你准备一闷棍！ 连卿是学过跆拳道和散打的，偷袭一下这种莽夫完全没问题。连卿这一下可是抡圆了打的，用的又是金箍棒，大汉头顶当场就冒血了，手上一松，踉跄着回身。 杨絮已然站立不住，往地上一瘫，还知道往路边滚去。小蕙见状赶紧把杨絮拖到路边。 大汉被打懵了，又气急，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举刀朝连卿砍去。 第21章 初相识 连卿看大刀朝自己头上砍来，忙举起金箍棒格挡，与此同时，为首的捕头飞起一脚，把大汉踢飞，捕快们一拥而上制住了他。 黑衣的捕头动作潇洒利落，落地的瞬间，手上的刀还挽了个花。那一瞬间，连卿仿佛看到了展昭再世。 “把他押回去！”捕头吩咐了一声，又回头看向连卿。这姑娘他记得，前几天在绣庄门前看到过，是和杨家母女在一起的，还记得当时她挑眉一笑，鲜妍明媚，没想到棍儿耍得也不错！ 连卿看他打量着自己的金箍棒，忙把棍子重新插回后腰上，理了理褙子衣襟，优雅地福了福：“多谢！” 捕头看着这个前一刻还抡着棍子虎虎生风的姑娘，下一刻就端庄优雅地朝自己施礼，嘴角不禁噙上了笑意。 “宋大哥。”杨絮被小蕙扶着走过来，熟稔地和眼前的捕头打着招呼，“连卿，多亏有你，要不我今天就没了。”杨絮拉着连卿，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哭啥！你看，我这不好着呢吗？连根头发都没掉！” “嫂子。”宋捕头对着小蕙抱拳一礼。 “临风啊，多谢你了。”小蕙看连卿没事放心了。 “嫂子，这是我的职责！今天还得多谢你们，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抓住他。” 杨絮这会儿也回过神了，拉着连卿介绍着：“宋大哥，这是连卿，我的好姐妹，现在就住在我家。连卿，这是宋大哥，就是那个……”杨絮边说边比划着，“那个大宅子里的当捕头的，宋大哥。” 宋捕头对着连卿抱拳：“宋临风。” 连卿笑着回礼。 以前还以为人家是个虬髯大汉呢，没想到是个年轻白净的帅小伙儿！真有电视剧里展昭那范儿！ 宋临风，是玉树临风的临风吗？如果是，那倒挺名副其实的！连卿不禁多看了几眼。 连卿看得大大方方，宋临风当然注意到了，可他不但没觉得这姑娘失礼，反而觉得率真可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嫂子，我送你们回去吧。” “你不回去当差了吗？” “人都抓住了，没什么事了，正好我好几天没回去了，跟你们一路回去，看看我爹。” 刚刚经历了一场惊险刺激，两个女人还惊魂未定，有这么个男人同行安心些，小蕙便高兴地答应了。 “你们今天来县城买东西吗？” “不是，我们来卖东西？” “卖东西？卖什么？” 宋临风和杨承礼关系好，两家经常走动，他知道，杨家养的那些家禽家畜的，都是供自家吃的，从来没卖过，而且杨家也不需要卖那些东西。那还能卖什么？ “连卿姑娘给绣庄画的花样子，我们绣了点小玩意儿，顺便拿来卖了。” 宋临风闻言看了连卿一眼，顺着小蕙的话问连卿：“连姑娘会书画？” 县城这家绣庄他知道，看起来中规中矩，实则来头不小，普通的花样子他们是看不上眼的，而且那天看到绣庄的掌柜亲自送她出来，态度很是热络，还以为她是绣庄的顾客呢，现在看来，应该是对她的花样子满意得很。如果不是有点书画底子，可画不出绣庄满意的花样子。 “谈不上什么书画，会画两笔而已。” “连姑娘学过拳脚功夫？” 虽然刚才她就是简简单单抡了一棍子，但是练家子能看出来，那可不是随随便便抡的一棍子，别的不说，单看下盘，非常稳！ 连卿看了他一眼，装模作样想了想，以手扶额“嘶”了一声：“我想不起来。” 杨絮连忙揽过连卿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不想了不想了。”又转头看向宋临风，“宋大哥，连卿以前的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一想就头疼。” “连姑娘，对不起。”宋临风一脸歉意，原来连姑娘失忆了。 “没关系。”连卿扶着头，皱着眉，摇了摇头。 杨絮偷偷瞥了宋临风一眼：宋大哥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宋临风往连卿后腰处瞥了一眼，那根棍子看起来很不一般啊！好想看看！ 连卿抬头，看到了宋临风瞥向自己后腰的目光，宋临风偷窥被抓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过头去。 连卿有点想笑了，没有男孩子能拒绝棍子的诱惑，就像女人拒绝不了化妆品和包包。 连卿拿出金箍棒，伸到宋临风面前：“宋捕头是想看这个吗？” 杨絮疑惑地在俩人之间瞅了瞅：他说了吗？ 宋临风尴尬地笑笑，但是实在拒绝不了这根光滑又直溜的小棍儿，伸手接了过来。 第22章 宴请 宋临风年纪轻轻就当上捕头，外表看起来挺稳重的，不笑的时候又略显严肃，但看模样，顶了天也就二十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 想到这里，连卿又打量了他一下，在心里邪恶地笑了。 宋临风还沉浸在得到玩具的兴奋里，没有注意到连卿的表情，拿着棍子在手里掂了掂，耍了几下，不过瘾，又耍了几下……太他么称手了！停不下来怎么办？ 为了自己的形象，宋临风强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摸索着金箍棒，上上下下地看着，看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还给了连卿。 “这个武器不错。” “是个武器吗？我还以为就是根普通的铁棍。”连卿看着宋临风笑了笑，“捡的，觉得拿着挺顺手的，就留着当个防身的武器了。” “应该是个武器，打造得很精良，不过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武器。留着防身吧，姑娘用挺安全的。” 这下小蕙也多看了宋临风几眼，他今天确实话挺多的，以前和承礼在一起也没见他说过这么多话。 连卿对宋临风印象不错，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租他家房子的事情应该可以考虑考虑了。而且，租捕头的房子啊，安全系数不要太高！ 连卿有意多了解宋临风一些，宋临风今天的话也格外的多，一路上，几人说着最近的一些事情，很快便到家了。 杨家靠近村头，把三人送到家门口，宋临风便告辞了。 “临风，来家里吃饭吧，你承礼哥前几天还念叨你呢，说是好久没见你了。” “嫂子，我最近忙公务，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得先回家看看我爹。” “行，那等会记得过来啊。” 三人一进家门，杨絮便叫着往屋里跑去。 “娘！娘！我挣钱了！” 杨母听到呼唤，放下手里的衣服站起来迎出去。 “别大呼小叫的，这么大的姑娘了，不知道稳重点。” 小蕙和连卿跟上来，和杨母说道：“娘，我们碰到临风了，他帮了我们忙，我让他中午过来吃饭。” “行，好久没见他了，正好家里有肉，承礼摸鱼去了。”杨母转头看到了杨絮蹭破的衣裙，紧张道，“怎么了这是？摔跤了？” 杨絮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没敢做声，小蕙把县城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杨母拉着杨絮打了几下，骂道：“你这妮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和你说多少遍了，热闹是那么好看的吗！今天要不是连卿，你还回的来吗！”杨母骂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杨絮和小蕙忙把杨母扶到炕上坐下，杨絮搂着母亲的胳膊挨着她坐下，撒着娇：“我知道了，娘，以后再也不凑热闹了！你看，连卿就是我的福星啊！娘，你猜我和嫂子挣了多少钱？” “多少？”看着杨絮兴奋的表情，杨母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杨絮把钱掏出来，“哗啦”一声撒在炕桌上，小蕙也把几块碎银子放到一起。 “我和嫂子买了些吃的，剩下这些。嫂子做那个小包费事，挣得多，就把绣帕子和荷包挣的钱都给我了。” 杨母看着炕桌上的钱，笑得眯起了眼，谁不想多挣点钱让生活变得更好呢！ “这钱你们自己收着吧。”杨母把钱朝两人推了推。 “娘，这些给您。”小蕙把两块碎银子放到杨母手里。 杨絮也仔细数出一半钱塞给母亲。 “娘，我也能挣钱了，不吃白食了。”杨絮说着，笑得很是骄傲。 “行，那娘给你们攒着。你的钱以后当嫁妆，小蕙的钱以后留着给孩子。要是有事想用钱了就问我要。” 杨母没再推据，把钱收了起来。 “走，去做饭，等会儿让承礼去叫临风过来吃饭。” 午饭还是连卿做的。 做了一个红烧肉、一个小鸡炖蘑菇，一个肉末豆腐，昨天杨正道干完了活，主家送了两只兔子，连卿便做了个麻辣兔丁，再炒两个青菜。饭还没做完，杨承礼提着半桶鱼回来了。连卿挑了两条鲫鱼让杨承礼收拾了，做了个奶汤鲫鱼。加上小蕙买的熟食，很像样的一桌宴席。 饭菜做好，杨承礼要去请宋临风，考虑到宋家还有个老爷子，因为身体不好，老爷子很少出门，便不请他一起过来了。拿食盒装了老人易克化的饭菜送过去，顺便把宋临风带来。 连卿非常想跟着过去看看，但是只有杨承礼自己去，而且自己和宋临风还不熟，便只能作罢。 得尽快和宋临风熟起来。 第23章 好人一生平安 杨承礼提着食盒到了宋家。宋家把前头的院子隔出来卖了，在二进院的西墙上开了个小门，这会儿门虚掩着，飘出来浓浓的药香。 杨承礼敲了敲门，站在门边叫道：“宋大伯，临风。” “承礼哥吗？快进来。”宋临风边说边把砂锅从小炉子上端下来，“承礼哥，来，屋里坐。” 杨承礼提着食盒往屋里走，一个老头颤颤巍巍迎到门口。 “承礼啊，来，进来坐。”老人看到了杨承礼手里的食盒，笑着说，“又给我送吃的，不是说了别麻烦了吗，我一个老头子，能吃多少东西？上次你送来的包子，我刚吃完。” 宋临风对着杨承礼，感激地笑笑，他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多亏了杨家的照顾。老父亲身体不好，自己在家都是将就着吃点，有时候就烧点热水泡凉饼子吃，杨家做了好吃的总是爱送些过来。 “宋大伯，跟我还客气啥！”杨承礼憨憨地笑着，“知道您不爱出门，家里做了点好的，给您送些来，您吃着，我带临风去家里吃了。” “好，去吧，你们哥俩也好久没见了。” “爹，吃完了吃药正好，别忘了啊，我吃完就回来，这次会在家休两天。” “去吧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宋临风和杨承礼一道往杨家走去，路上忍不住又打听起了连卿的情况。 杨絮不见之后，杨承礼立马就去找了宋临风，因此，杨絮被劫又被连卿所救的事情宋临风是知道的。 “我爹说连卿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会的东西可多了，就是不知道咋了，忘了自己家里的事情，想不起家在哪里。我爹还想让你帮忙打听打听。” “行，我会帮忙打听的。” “今天的饭菜就是连卿做的，她做饭可好吃了。” 刚才杨承礼往外拿菜的时候他就闻到了，那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你嫂子还打了酒，今天咱哥俩可得好好喝一顿。” 杨家，连卿和杨絮她们往桌上摆着酒菜。 “杨絮，你们和宋家关系很好吗？” “嗯，是挺好的。从我记事起，宋大哥就没有娘，爷俩生活可困难了，我娘就经常给他们送点吃的，还把我哥穿不上的衣服给他穿，我爹打了野味儿也会分他们点。后来宋大哥能挣钱了，就经常买点东西给我家送来……我哥小时候可憨了，经常让人家欺负，都是宋大哥给他出头……我哥成亲的时候，宋大伯还让他送了一对耳坠来。宋大伯常年吃药，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了，能拿出那么一对耳坠来不容易啊！”杨絮说着还颇为伤感地叹了口气。 看来爷俩都是知恩图报的人，人品应该不会差。 俩人正说着话，杨承礼和宋临风进来了。晚饭摆在了堂屋，大八仙桌上摆满了菜。 宋临风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往桌上摆着酒碗的连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到他进来抬头一笑，眼睛弯出月牙的形状，便觉得整个屋子都是清辉。 宋临风很想抬手按住心口，刚才心跳好像漏了一拍，觉得有点气短。使劲喘了口气，轻咳一声，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杨叔，婶子。” “临风，来，坐，好久没来了。” “最近衙门事儿多，还得多谢您帮忙照顾我爹。” “嗳~说这干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年要不是宋老哥，我早没了。” 连卿一脸八卦地看向杨絮，俩人去端米饭的空儿，杨絮赶紧播报了一下：“听说啊，我爹年轻的时候，生了场大病，那时候宋家还没完全败，我爷爷在宋家做工，宋大伯听说了，就切了家里一株人参给我爹吊着命，还拿了钱给我爹请大夫，后来也是靠着那块人参才把我爹给救过来。” 连卿对宋家爷俩的看法愈发好了！能有这效果的人参，定是老参啊！宋大伯能切一块给杨大叔治病，可见是心善之人，也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善举，结下了这个善缘。 此时，连卿特别想为宋大伯高歌一曲： 有过多少往事 仿佛就在昨天 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 也曾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 如今举杯祝愿 好人一生平安 谁能与我同醉 相知年年岁岁 咫尺天涯皆有缘 此情温暖人间 …… 由此，当连卿端着米饭放到宋临风面前的时候，笑容便又大了一些，宋临风心口又难受了。抬手捂着胸口揉了揉，宋临风微微皱着眉：这是怎么了？是最近一直奔波，太过劳累吗？不应该啊，自己还这么年轻！ 第24章 怀疑 一家人围着八仙桌落座，乡下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再说，杨家把宋临风当自家人，没有什么避讳外男的说法。 最初，杨正道还一直把宋老爹当少爷，很是恭敬，后来在宋家爷俩的强烈要求下，也因为宋老爹确实没有架子，便当兄弟相处了，后来年纪越长，相处越自在融洽。 宋家虽然败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村里倒是没有人落井下石，但是也没有人帮衬，宋家对杨正道有救命之恩，杨家又对宋家雪中送炭，所以杨宋两家的情意才难得！ 一碗酒下肚，杨承礼夹了两块红烧肉放在宋临风的碗里，还体贴地舀了勺汤汁给他浇在米饭上。 “快尝尝！连卿妹子做的，比县城酒楼做的还好吃！” “哥，你去过县城的酒楼吗？” “没吃过，还没闻过吗？”杨承礼憨厚地笑着，倒是诚实的很，“我和爹去送家具的时候闻到过，那味儿比这差远了！” 宋临风夹了一块放到口中，饶是平时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也微微眯起了眼，人吃到好吃的食物时，身体是会给出反馈的。 紧接着把另一块也送入口中，真是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酱香浓郁。 “嗯，确实好吃。”宋临风不吝夸赞。 “宋大哥，你吃这个，这个才好吃！”杨絮指了指饭桌中间的一大盘麻辣兔丁。 宋临风依言夹了一块，兔肉是过油后再炒的，紧致弹牙，麻辣鲜香。热辣的兔肉，再就一口浸满了红烧肉汤汁的大白米饭，宋临风真觉得玉盘珍馐都不足贵了！ 连卿全程带笑，前世自己练就一手好厨艺，但是鲜少下厨，偶尔下厨也不过给自己拌个沙拉，煮碗面，味蕾上尽是孤单。现在，一大桌子人对自己的厨艺赞不绝口，真是从未有过的热闹和满足。 看着三个老爷们儿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连卿心里蠢蠢欲动，这才是过日子呀！ “临风啊，连卿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了，你门路广，费心帮忙打听打听。” “我知道，叔，我会留意的。”宋临风看向连卿，“连姑娘，你对自己的身世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嗯，记不起来了。我们三个中我是最早醒来的，应该是最早被迷晕的，我们逃跑的地方应该叫槐荫庄，我只知道我们是从一个很偏僻的小院子逃出来的。” “这我知道，我让人去打听了，那是一伙官府暗中调查了很久的拐子，死在小院里的只是几个小喽啰，官府正顺藤摸瓜追查。你知道是什么人杀了他们吗？” “不知道，我是被惨叫声惊醒的，还昏昏沉沉的，只是从门缝里瞧见一伙人杀了人，拿了东西跑了。” “官府勘察过现场和尸体，人应该不多，三五个人的样子，但是尸体身上的伤痕显示……武器很多很杂，有一二十种……很奇怪。” 连卿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兵器何止一二十种……还三五个人！明明一个人都没有！那伙拐子估计做了鬼也想不到自己是怎么死的。这算不算不战而屈人之兵？ 杨絮艰难咽下嘴里的饭菜，开口制止：“宋大哥，别说了，我又要吐了。” “抱歉。”宋临风也知道当时的场景有多瘆人，便转移了话题，“连姑娘，你对以前的生活还有印象吗？就像你会的这些……” “宋捕头，有些东西学会了，好像就成为一种本能了，就像我饿了会吃饭，困了会睡觉。我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但是这些事情却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我拿起书本会读，拿起笔会画，拿起锅铲会炒菜……也许我还会一点拳脚功夫……但是你要问我是跟谁学的，怎么学会的，我都记不得了。” 连卿知道宋临风对自己的来历有点怀疑，对一个捕头来说，这是正常的，但是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就是啊，宋大哥，你看张大伯，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他还会种地。”杨絮绝对是毫无保留地站在连卿这边的。 “哦，连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多了解你一些，看看能不能帮你快点找到家人。” “宋捕头，如果想起什么，我会告诉你的。这样飘着，我也很难受。” “连姑娘不用这么客气，如果不嫌弃，你也叫我大哥吧。”话一出口，宋临风自己也有点不习惯。这么些年，除了杨絮，别人都是叫“宋捕头”。但是，听连卿一口一个“宋捕头”，怎么就觉得这么不顺耳呢？怎么还有点不甘心呢？ 第25章 咖啡提神 连卿不再说话了，安安静静吃着饭，宋临风隐隐觉着自己似乎是惹她不开心了，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姑娘充满了好奇心，想多了解她一些，难道是自己唐突了？ 也对，一个漂泊无依的姑娘，应该最不愿回想那段惊险的经历，不知道多么迫切地想找回记忆，回到家人身边……自己还一再戳人伤疤……真是该死！ 宋临风偷偷看了连卿几眼，懊恼不已。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便专心吃饭，不再多言。 其他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宋临风一向话不多，他喋喋不休才更应该觉得奇怪。 吃完了饭，宋临风和杨承礼约好了明天上山打猎，便回家了。连卿把从绣庄拿回来的下脚料拿出来，教杨絮和小蕙做堆纱花。上次本想把从《红楼梦》里拿出来的堆纱花直接拿出去卖，但是想到杜掌柜对布料敏感，便自己晚上赶工做了几支。这会儿把正宗的堆纱花拿出来，自己边做边教，让她俩先拿废棉布练手，做好了和正宗的对比一下，做的像样了便可以用绢纱做了。 连卿教会了姑嫂俩，自己回房间画小包设计图去了。春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窗纸照进屋里来，朦朦胧胧洒在炕桌上，带着种温柔的抚慰感，太慵懒了！连卿画了一会儿便呵欠连天。 知道自己在屋里搞创作的时候不会有人来打扰，连卿便想给自己搞点提神醒脑的东西。进入书房，打开《简爱》，点了一杯咖啡，香醇的咖啡味儿弥漫开来，马上精神了三分。两杯咖啡下肚，连卿神经兴奋了起来，灵感如泉涌，下笔如有神。根据自己画的花样子，很快设计了三款小包出来：一只扇形的，绣竹纹，清俊典雅；一只翻盖小包，包身用素绸，翻盖上绣蝴蝶，流光溢彩；一只仿芙蓉花的斜挎包，点缀上晶莹剔透的各色珠子，天真娇俏。 包内都做了分层和暗袋，更具实用性。 连卿还画了一款口金包，包口的金属得让杨大叔帮忙找个人来做。既然是找人，连卿干脆多画了几个样式出来，一块做出来。正好杨正道爷俩最近没有活，连卿又画了几个需要用木材雕刻的包包提手，让杨正道爷俩给做出来。当然，自己是要付钱的，也算给爷俩找点活计干。 一口气画了这么多，连卿又累又饿，打算找点东西吃。味道大的东西是不敢吃了，窗子开了条缝，好不容易才把那两杯咖啡的味道散尽。目光逡巡着，从书架上抽出《甄嬛传》，点了一碟眉姐姐的拿手糕点“藕粉桂花糖糕”，一盏自己觊觎已久的“雪顶含翠”。 不愧是宫廷美食，四大爷这大猪蹄子真是好福气啊！糕点甜而不腻，清新淡雅，茶味儿清新冷冽。穿越女的下午茶时光，幸福开启！ 美美地吃了一顿下午茶，连卿拿着画好的图纸出来了。杨絮和小蕙做惯了针线活，又都心灵手巧的，很快就上手了。等连卿出来，俩人已经做了十支了，比连卿做的那几支还要精致些。 连卿把两人好一顿夸，心里想着，等这些花儿卖了钱，给俩人五成。 中午做的菜量不小，都没吃完，晚上便不用再做了。特别是麻辣兔丁，剩下的盘子底拌个面条，恨不能连盘子一起吃了。 快吃晚饭的时候，杨正道回来了。杨母在厨房做手擀面，连卿三人在堂屋的大八仙桌上裁布料，准备做包包。 杨正道拿出一个钱袋放在连卿面前，“咚”的一声，显示出钱袋的分量。 “爹，哪来这么些钱？” 连卿也茫然地抬起头。 前几天父子俩做工的钱已经结了，再说，杨家的钱，也没在她面前露明的必要。 “连卿啊，你捡回来那支玉簪子，我托熟人看了，是个好东西。我听人家建议，找了个银匠，把簪子箍了起来，去当铺当了，当了八十两。这要是没断的话，能值个几百两呢！你收起来吧。” “大叔，这钱您收着吧，既然都说了是给杨絮的，您收着就行了。” “这哪行！东西是你捡的……” “大叔！”连卿把钱袋推到杨正道面前，“您收着吧，我吃住都在您家，以后还少不了麻烦您，您不收我也不安心哪！” “你这丫头……唉！”杨正道叹了口气，虽然连卿是这么说，但是他哪能不知道，虽然连卿吃住都在自己家，但是可没占自家一分便宜，反而带着自家闺女和儿媳妇儿挣了不少钱。 但看连卿态度坚决，也只能先把钱收起来了。 第26章 大麦茶解腻 连卿看杨正道把钱收起来，笑着把图纸推到他面前说：“大叔，您看这个您和承礼哥能不能做？” 杨正道接过图纸看了看，就是把木料雕成竹节的形状，再弯成半圆。 “能做。”杨正道思忖一下，“怎么不直接用竹子呢？” “大叔，我这个打算用在包上，做提手的，咱们这儿没有合用的竹子。再说，我打算用点好些的木料，显得精致些。所以，还得麻烦您帮忙寻摸点好点的木材。” “用啥木材你说就行，这个好办。” “檀木吧。” “行，咱们这是小件儿，弄点下脚料就够了，还便宜。” “好，都听您的。大叔，这个提手，做两个我给您一两银子。” “不要不要！就这点东西，给什么银子！” “那我不用您做了。”连卿孩子气地嘟起了嘴。 杨正道看女儿一样看着连卿，笑着摇了摇头：“好好，听你的。但是先说好了，你挣了钱我才拿工钱。” “爹，放心吧您就！连卿比你挣得都多！” “哈哈哈……好！那以后我们就跟着连丫头混了！” “那是！反正我和嫂子是决定跟着连卿混了！” 一屋人被杨絮逗得大笑，杨母刚从厨房进来，听见这话也跟着笑了。 “大叔，还有件事……”连卿把口金的图纸拿出来，“还得麻烦您找个做首饰的，给我打点小配件。” “用什么打？” “铜的就行。” 在县城，用铜的就足够了。至于生锈啊，掉色啊……呵！五金件儿不掉色，能叫奢侈品吗？ “好，明天让承礼去给你问问。” 家具上也经常用到一些铜把手之类的东西，都有自己相熟的匠人，这不算难事。 “大叔，那价钱您让承礼哥去谈吧。” 连卿对杨家人是百分百信任的，种种迹象表明，杨家家风清正，就不是爱占小便宜的人。 连卿打算，卖出这批堆纱花和包包，就提搬出去住的事，奢侈品事业步入正轨，自己就打算进军餐饮业了。搬出去住，方便自己往外捣鼓吃的和稀缺食材。 几人说着话，杨承礼回来了，背回来一大捆柴，手里还提着几条鱼，在他手上活蹦乱跳的。鱼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肥的很，这会儿涨春水，非常好逮。 把鱼放到缸里，连今上午打的，有五六条了。 “给宋家送两条去吧，我们吃不完，明天就死了。” “娘，临风不会做鱼，他做的鱼腥得很，宋大伯不爱吃。” “婶子，这鱼能养到明天吗？” “能。” “那先别送了，明天我用鱼做点老人能吃的再给他们家送吧。” “行，那就明天再送。” 家里人都齐了，杨母便烧水下面。筋道的手擀面，浇上红烧肉汤汁，再拌上麻辣兔丁，真是无与伦比的体验啊！连小蕙这个食量小的都吃了两碗。 饭后，杨絮摸着溜圆的肚子说：“以后可不能让连卿做饭了，这么吃下去，我就要圆了！” 连卿也撑得很，想起来在杨家的米缸里看到过大麦，站起来说道：“等着啊！我去给你求吃不胖的圣水去！” 看连卿进了厨房，小蕙和杨母跟着一道去了厨房，看连卿取了大麦出来，接过来道：“你说着我做。” “嫂子，你去切点姜丝，我把大麦洗洗。” “婶子，你烧点水吧。” 大麦淘洗干净，小蕙的姜丝已经切好了。让小蕙文火烧着，先把大麦放进去翻炒干水分，等大麦炒到发黄，再把姜丝放进去翻炒，炒到姜丝干如草根，大麦炒出香味就行了。可惜家里没有陈皮，放把陈皮进去更好。 一人一个碗，炒好的大麦茶放进去，沸水冲泡，汤色金黄，口感顺滑，香味浓郁，比杨正道的茶叶好喝多了！ “连卿，这就是圣水吗？” “嗯，喝这个不容易长胖。” “哇——连卿，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杨絮看向连卿的目光，比油灯还要亮。 “嗳——真的没那么撑了！”杨承礼摸着肚子惊奇地说道，“不是，不是不撑，是舒服的撑。” 杨承礼的话把大家逗笑了，他一口气喝了三碗，面条也属他吃得多，不撑才怪。他说的这个不撑，应该是没有那么油腻了，现在就是个水饱，待会儿尿几泡尿就彻底舒服了。 “嗯，肚子是比刚才舒服多了。”杨絮边说边又给自己冲泡上了，“我得多喝几碗，可千万别吃胖了。” 连卿也给自己又冲了一碗，是不能长胖了。 第27章 你还想努力吗? 被杨絮一提醒，连卿也意识到了保持身材的重要性，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多少岁了，应该和杨絮差不多，还未及笄，十三四岁的年龄吧。虽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前世的自己每天健身、游泳、跳舞、瑜伽、普拉提……身材保持的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胸小了一点……这一世努努力，看能不能练一个波涛汹涌。 连卿盘腿坐在床上，回想了一下几个可以锻炼胸部的动作，拉伸之后开始了锻炼。 得搞点牛奶喝，营养也得跟上啊！ 锻炼之后出了一身汗，神清气爽，在这里最不方便的就是洗澡，这个时候连卿羡慕起别人的空间了，可以进去洗个澡。 唉——只能打点热水在屋里简单地擦洗一下。 收拾清爽，连卿又打开《简爱》，点了杯热牛奶喝。 喝着牛奶，连卿又开始感谢自己的书房了，别人有空间是不错，但是不一定有自己这么齐全的物资！古今中外，无所不有！ 嘿嘿……女人啊！就是善变！ 连卿美美睡了一觉，来到这儿之后，晚上睡得早，睡眠质量也好，早晨早早就能醒来。去后院简单地做做拉伸，晨练就太引人注目了，还是等自己搬出去之后再练吧。 趁着脑子清醒，又画了几张花样子，还画了几张改良的襦裙设计图，搭配自己的花样子，必定是爆款。 刚吃过早饭，宋临风便来邀杨承礼上山打猎。宋临风没见到连卿，心里竟然涌现出些许失落，这种怅然若失，让他恍惚了一瞬。 虽然自己没有女人，没有谈过情说过爱，但是身在官场，男欢女爱的事听过也见过，所以，经过这几次心情的起伏，他知道自己对连卿怕是上心了。但是他不确定，是不是连卿身上的与众不同吸引了自己？就像她那根棍子，就像她做的那些饭菜……所以，还是再等等看吧。 杨正道进城买木料去了，杨絮和小蕙开始做包包，杨絮手艺不如小蕙，但是仔细一点，也是能做得很精细的，连卿看了一会儿就放心了。 现在包包需求量还不大， 所以暂时还不需要从村里找别人来干，先让这姑嫂俩做着吧。 连卿安排好便来了厨房，杨承礼走之前已经把鱼处理好了，连卿打算做鱼丸。 先把葱姜用温水泡上，连卿不喜欢吃姜，便打算用葱姜水。把鱼顺着骨头片开，连卿怕用刀割着手，便打磨了一条竹片用来刮鱼肉，细细地刮成鱼蓉，倒入葱姜水，放盐和猪油，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得把鱼蓉搅打上劲。 正好，在连卿手臂发酸的时候，杨承礼和宋临风回来了。 “快来看看我们打到了什么！”杨承礼一进家门就开始吆喝。 杨絮早就做得腰酸背疼，听到声音就拉着小蕙出来了，杨母正在后院收拾鸡舍里的鸡粪，给菜地施肥，也放下手里的家什来到前院。 “连卿呢？” 没看到连卿，宋临风忍不住开口问。 “连卿在厨房，不知道做什么好吃的。” 一家人围着打来的猎物看着，宋临风进了厨房。 “在做什么？” “做鱼丸儿。” 宋临风看连卿甩了甩胳膊，朝她伸出手：“我来吧。” 连卿胳膊实在是没劲了，便把筷子交给宋临风。 “顺着这个方向搅，别停。” 宋临风乖乖按照连卿说的做。 “不出去看看我们打的猎物？” “等会再看吧，又跑不了。” 宋临风抬头对着她一笑，清朗的少年感扑面而来。 是老阿姨喜欢的类型！连卿好想问问他：你还想努力吗？ 宋临风手劲大，速度又快，连卿搅了半天的鱼蓉，在他手底下，很快便搅打上劲了。 连卿忙点火烧水，让宋临风去仔细洗了手，等会儿让他下鱼丸。 习武之人手上有分寸，宋临风做出来的鱼丸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小均匀，雪白的鱼丸漂在锅里竟然有赏心悦目之感。 稍微煮一会儿捞出，连卿拈了一个尝了尝，爽脆弹牙，充满鱼肉的鲜香。 看她连连点头，宋临风也扔了一个进嘴里，鲜甜不腥，吃得眉目舒展。 连卿拿小碗装了几个，端出去给家里人尝尝。一出门便看到了院子里的猎物。 野鸡野兔都是常见的，杨承礼正在收拾。引人注目的是院子里躺着的一个大家伙。 连卿把鱼丸递给杨絮，凑近前一看，好家伙，是头大野猪！鬃毛獠牙！ 连卿看向宋临风：“能把这两个獠牙给我吗？” 宋临风愣了，这姑娘真虎啊！ 第28章 鱼丸 杨絮接过鱼丸，先喂给母亲一个，再喂到自己嘴里一个，把碗给小蕙，让她去喂给杨承礼尝尝。 一家人都对鱼丸赞不绝口。 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这个朝代不一定没有丸子，只是庄稼人吃东西但求果腹，有点鱼啊肉的也不会做得这么精细。 中午随便吃了点，单独给宋大伯汆了个丸子送过去，宋临风留下和杨承礼一起收拾猎物。 一个下午两人把野鸡野兔都收拾好了，兔子皮留出来，找匠人硝制一下，留着制作衣物。连卿看野鸡毛色泽鲜艳，便要去捡。 “我来！”野鸡毛沾了血，不干净，宋临风忙抢到连卿的前头。那双纤细白净的手，就不应该沾染这种脏污。 宋临风把完整、漂亮的羽毛捡出来，又用皂角粉洗干净，晾起来。看着殷勤的宋临风，连卿有点疑惑，这个男孩子是怎么了？真的不想努力了？ 杨母看着围着连卿转的宋临风，偷偷笑了，等老头子回来，得和他说说。 东西都收拾好了，连卿便准备做饭了，宋临风又跟到厨房去打下手。 点燃小泥炉，把剔下来的鱼骨放到小砂锅里，用小泥炉炖汤。 杨母去买了块豆腐，放到鱼汤里一起炖着。千滚豆腐万滚鱼，越炖越好吃。 宋临风被连卿指使着剁鸡、烧火。野兔今晚先不吃了，连卿从视频上学过做腊肉，打算把野兔腌制起来，慢慢吃。农家人，哪有顿顿吃肉的？最近这伙食也着实太好了些，常常让连卿忘了自己穿越到了落后的古代。 上午杨母刚蒸了馒头，杂粮馒头，对连卿来说和后世吃的全麦面包差不多，并没有多难吃。鸡胸肉留出来做个麻辣鸡丝，剩下的辣炒。 炒着鸡的功夫，另一个灶眼烧水，清汆一个丸子，出锅后点香油，撒香菜，清香四溢。 宋临风也是从小做惯了活的，对火候把握得相当好，和连卿配合默契，很快两菜两汤就摆上桌了。 用食盒装了鱼丸和豆腐鱼汤给宋大伯送去，本来宋临风可以带回去一起吃，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只装了老爹一个人的分量，送回去后又回了杨家，找的借口是：商量一下明天收拾野猪的事。 杨母但笑不语，憨货杨承礼一脸纳闷：俩人一起收拾野猪也得有一二十头了。有啥好商量的？ 殊不知，宋临风是醉翁之意不在猪啊！ “连卿，你要不要开个饭馆？”杨絮一口两个鱼丸，含糊不清地问。 “可以啊。”连卿答得干脆，这项规划本来就提上日程了，这会儿由杨絮提出来，以后再做也更自然。 “嗯，我看行！是不是啊，临风？”杨承礼也彻底被征服了。 “嗯，连卿的手艺很好。但是……开饭馆太累了。” “开饭馆的话，我不会亲自下厨的。”连卿可不想当厨娘，培养几个厨师也不是什么难事。 “行，你要是想开饭馆，我可以帮你。” “嗯，你们是我在这里的亲人，不管做什么，肯定都需要你们。” 被划为亲人的宋临风，很开心！ 又是吃撑的一顿！ 吃完饭天还没黑透，宋临风还不想走，便留了下来和杨正道闲话。连卿用茶壶冲泡了大麦茶端上来。 “这是什么茶？” “宋大哥，这是圣水！吃撑了喝点这个，肚子一会儿就舒服了。” “圣水？” 杨母笑着解释：“什么圣水，这是连卿逗她的！这叫大麦茶，连卿做的。” 天很快黑透了，宋临风不走也不行了。杨母早早给他装好了鱼丸，让他装回去给宋大伯做了吃。 宋临风走到门口，又转身看向连卿：“连卿，明天我拿点大麦过来，你也帮我做点大麦茶行吗？” “哎呀，还用你自己带大麦来，家里有，做好了你来拿就行。明天你来给连卿打下手，让她给你做。” 其实大麦茶杨母也学会了，但她看明白宋临风的意思了，怎么能大包大揽地自己抢过来做。 不得不说，临风这小子眼光确实不错！ 明天就要去绣庄交货了，连卿打算明天交完货回来就提搬出去住的事，正好宋临风还在家，顺便问问他家的小院租不租。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看得出来宋临风人品不错，而且对自己态度还挺好，好好说说，应该问题不大。 明天顺便从县城买点吃的回来，两家人一起吃个散伙饭。 连卿蹦蹦跳跳回了房，翻出《悲惨世界》，点了杯红酒出来助兴。 这小日子！好吃好喝，彻夜酣眠，空气清新，美男养眼……给个女王都不换！ 第29章 共同富裕 宋临风回到家，宋老爹还没睡，正在灯下抄书。 “爹，不是说晚上不抄了吗？”宋临风夺下爹手里的笔。 “我晚上没事，多抄一点是一点。咳咳……”宋老爹说几句话就开始咳嗽。 “爹，我能挣钱了，你别这么辛苦。” “咳咳……你那几个钱都给我买药了，你还想不想娶媳妇儿了？” 说到媳妇儿，宋临风莫名红了脸。听到宋临风没说话，宋老爹抬头看向他，以前要说娶媳妇儿，这小子肯定要反驳几句，今天太反常了！ 昏暗的油灯下看不清宋临风红了的脸，但眼里的神采清晰可见。 “怎么？有心上人了？”宋老爹笑着问。 “咳咳……”宋临风被问得不好意思，清咳了两声，“我……我不确定……” “什么叫不确定？” “就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宋临风越说声儿越低，最后三个字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 青涩的小伙子，还是提起爱来会脸红的年纪。 “呵呵呵……是哪家的姑娘？” “就是杨家那个……” “杨家幺妮儿？”宋老爹纳闷了，不应该啊。 “不是不是，是现在住在杨家那姑娘，叫连卿……这几次你吃的菜就是她做的。” 关于连卿，宋老爹是听说过几句的。 “我说呢，这菜和以前吃的不一样……那等你确定了，我找个机会去看看人家姑娘。” 第二天，宋临风吃过早饭，伺候老爹喝了药，就赶到杨家杀猪，连卿已经和杨絮她们去县城了。宋临风没见到人，那种失落感又涌上来了。 连卿一踏进绣庄，杜掌柜立马迎了上来，拉着连卿直奔后院。 “连卿，你看看，绣好了。” 连卿一踏进绣房，就看到了摆在最显眼处的襦裙，是自己的花样子。那条荷花花样的裙子上还挂上了那只小包包，配成一套就是不一样啊！ 既然进了绣房了，连卿就四处打量了一下，衣服、屏风、被面、挂画……夹杂着几双绣鞋。这里大多是别人定制的，花样和样式都精致。 “怎么样？” “很好！” 杨絮和小蕙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已经不够用了，这么多精美的绸缎，这么多精致的绣品，从来没见过啊！ “过几天，这些衣服就要摆到前边去了，肯定抢手！我们的绣娘们正在赶工呢，专门绣你的花样子。” 连卿让杨絮和小蕙把带来的包袱打开，拿出三只包包挂到配套的衣服上，虽然连卿没见过衣服的样式，但是和包包却非常搭。典雅的更典雅了，娇美的更娇美了。 “子规姐，你们做绣鞋吗？” 杜掌柜也发现了，衣服如果配上成套的绣鞋，会更好看。 “一般大户人家不在外头买绣鞋……” “子规姐，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画花样子，你们按鞋面的样子来绣，买回去可以自己裁剪做鞋子。” “这办法好！” “那我回去就画，鞋面的花样子小，三两就行。” 杜掌柜就喜欢连卿这爽快劲儿，拍板成交。 “连卿，你们这次还带荷包帕子了吗？” “没有，这几天光做包了，没做那些小玩意儿。不过，堆纱花做了几支。” “行，花儿也要，都给我吧。” 上次那些帕子荷包，送出去效果很好，特别是堆纱花，一开始是打算送的，竟先被一个小姐看中了，花钱买了几支，杜掌柜就没把花儿当赠品，直接摆在店里卖了。 三个小包卖了八十两，十二支堆纱花，杜掌柜给了二两。既然店里卖花儿赚钱了，也不能亏了人家。 包包的钱，连卿给了姑嫂俩二十两，堆纱花给了一两，看着俩人不可置信的眼神，连卿自豪感爆棚！ 先富带动后富，实现共同富裕！多么伟大的决定！ 连卿拉着姑嫂俩一顿采购，捡家人爱吃的买了个遍，还买了一大坛好酒，从县城雇了个牛车拉回去的。 背着这么多东西走路回去是不科学的，有了钱就要享受！等再攒点钱，一定要配一辆马车，高配的！ 连卿坐在马车上哼着歌：“如果我变得很有钱……” 杨絮没听过这种调调：“连卿，你哼的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没什么，自己乱哼的。” “你个小财迷！” “你不是小财迷吗？那以后不给你活干了。” “嘿嘿……我也是小财迷，我要跟着你干！”杨絮抱着连卿的胳膊撒着娇。 “我们回去后要做的东西很多，我想从村里找两个人一起做。” “红云行吗？她绣活很好的。” “行，还得再找一个。” “回去让我娘给你找找，谁绣活好，她比较清楚。” “不光要绣活好，最重要的是人要好！” 这里没有知识产权，而且自己做的又不是多么高难度的东西，很容易被仿制。要想独一无二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保证自己始终走在模仿者前面！ 第30章 去我家住 一到家门口，杨絮就吆喝上了：“哥，来搬东西啊！” 宋临风听到声音，跑得比杨承礼还快。 “嗳~宋大哥，我哥呢？” “在后头。” 刚收拾完野猪洗了手，宋临风把手在身上抹了抹，去车上搬东西。 “怎么买了这么多？” 米面粮油都买了些，特别是糖，连卿多买了点，准备试着做蛋糕。还斥巨资买了一包香料。今天本就是打算腌制野兔和野猪的，所以粗盐也买了一大包。 连卿对着他笑了笑，没说话。难道现在就要告诉他：我打算带到你家里吃的。 东西都搬了进去，连卿洗手打算做饭了。 从县城买了些熟食，今天没买到酱牛肉，这个时候牛肉可不好买，属于稀缺货。 杨正道宰了一只鹅，连卿打算做铁锅炖大鹅。放了香料炖出来的大鹅格外的香。锅边贴了一圈玉米面饼子，吸饱了汤汁。 连卿给桌上的人都倒上了酒，因为杨絮和小蕙挣了不少钱，一家人格外高兴，连卿便趁机提出：“大叔，婶子，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我想……我想搬出去住。” “搬出去干啥？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婶子，家里这么多人呢，等小蕙嫂子生了孩子，家里人就更多了……不大方便。” 杨正道想了想，拦下了要说话的媳妇儿。寄人篱下确实处处都不方便，哪怕自己家人悉心照顾，可是哪有自己住着自在。 “你想搬到哪里？” “我想麻烦大叔和承礼哥帮我问问，村里有没有空房子，租也行，买也行。要是没有房子的话……” “我家有。”连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临风截住了，“我家还有一个小院，挺安静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连卿一脸惊喜，嘿！正想怎么开口问宋家那个小院呢，自己送上门来了！ “好，我去看看。” “嗯，临风家那个三进院不错，安静也方便。” “你看看要是相中了，我就在墙上给你开个小门。” “好，宋捕头，那你看租金要多少？”连卿知道他家的小院不卖，便直接问租金。 宋临风哀怨地看了她一眼，都打算去自己家住了，还叫宋捕头！还问租金！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能算账啊！ “不用租金，反正房子在那里也是闲着。” “那怎么行！” “你听我说。”宋临风还上卖关子了，“我不要租金，但是我想麻烦你，我不在家的时候，帮我照顾一下我爹。” “这算什么麻烦啊？租金还是要给的。” “我经常不在家，我爹身体不好，也不好好吃饭，我还想麻烦你，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爹……” “做饭吗？这没问题啊！”连卿答应的很干脆，不就是做饭嘛！ “真的……可以？” “可以啊！” “行，那吃完饭我们就去看房子。” 没想到这么顺利，连卿高兴地敬了宋临风一碗。 吃过饭，宋临风便带着连卿回家看房子去了，怕房子常年没人住，会有什么破损，杨正道让杨承礼和杨絮一块陪着去了。 一开门便是一股药香，是常年煎药，挥之不去的味道。 “爹，我带人来看房子。” 宋临风边喊边往堂屋走去。 “看房子？看什么房子？不是说不卖吗？” 宋老爹一激动，就开始气喘吁吁。 “不是卖！”宋临风错开身，露出身后的连卿，“爹，这就是连卿，她想租个房子住，我想我们后院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她住进来。” “连卿？”听到连卿的名字，宋老爹瞬间变脸，眉开眼笑，等看到连卿，笑容就更大了，“这就是连卿啊，好好好，快带姑娘去看看，走，去看看。” 宋老爹化身导游，亲自带着连卿一行人往后院走去。 “这个门啊，你可以从这边锁上，我们这边不上锁，你打开锁就能过来。”宋老爹指着两个院之间的月亮门说，“这个墙上，让风儿再开个门，你进出方便。来，看看，院子行吗？” 院子不大，但是小巧精致，看得出宋老爹平时有在打理，院子里没种什么花草，可能是没有精力打理，但是几棵树木长得很好，地上也没有青苔和落叶，很干净。正房三间，还有东西厢房，西厢房可以改成浴室，东厢房可以改成厨房。 连卿问了一嘴，宋老爹大手一挥：随便改！ 第31章 入住杨家 三间正房都宽敞明亮，屋里摆放着简单的家具，一点装饰都没有，不过对于连卿来说，有桌有床就够用了。连卿轻轻拂了一下桌子，指尖沾了薄薄的一层灰。 宋老爹见状忙惭愧地说：“哎呀，这才几天没打扫……春日里风大，几天不擦就一层灰土啊！等会我来擦擦。” 连卿刚要说话，宋临风又抢在了前头：“等会我来打扫，你回去收拾东西就行。” 嚯！这爷俩是真热情啊！服务到家呀！能拎包入住，连卿自然很开心。 感谢这个没有被污染的时代！感谢淳朴的农民兄弟！ 杨承礼在屋里转了一圈，东西少，显得屋子格外空旷，但是除了空旷，也没别的毛病，屋顶、地面都完好。 “连卿，你先住着，看看缺啥和我说，我和爹给你做。” “好，承礼哥。” 宋临风看了一眼热络地说着话的两人，心里不爽：为什么叫他就是承礼哥？再说，在自己家住着，缺啥少啥为啥要和他说？ “连卿，你在这住着，有什么问题只管找我就行。” 连卿看着他点了点头。宋临风长出了一口气，怎么连句话都不说！你“嗯”一个也行啊！ 看完房子，连卿很满意，宋临风当即拍板：“你回去收拾东西吧，我打扫一下，等会去接你。” 连卿用手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儿，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呢？ “嗯，那宋捕头你晚一些来吧，我回去和承礼哥他们把野兔和野猪腌上。” 听着这亲疏分明的称呼，宋临风怎么听怎么不得劲。行！在他家住着就是承礼哥，我看你搬来这边住了还叫不叫宋捕头！再叫就……就把你…… 宋老爹把一行人送出门，老脸上堆满了笑。 “宋伯，您回去吧，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连卿站在路边又打量了一下房子，越看越满意，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其实也没啥收拾的，本来来的时候就是身无长物，无非就是几身衣服、铺盖和这段时间赚的银子。 回到家，杨母已经把肉清洗好了，小蕙在旁打下手。自从小蕙干上了绣活，杨母就一点粗活都不让她干了，这手可得好好保养。 当然，粗活也不会让连卿干，她只负责动动嘴就可以。 洗干净的肉摊开在竹帘上，北方的春天，日暖风燥，不一会儿就能吹干水分。 趁这个功夫，连卿教杨母炒盐。 盐里加香料翻炒，炒出香味，放至温热后把肉放进去揉搓，搓好的肉放进瓷缸里码好，表面放个瓷盆，拿大石头压实，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腌好肉，连卿开始收拾东西。除了自己炕上的铺盖，杨母还想给她再打包一套，但是连卿知道农家本来铺盖就有数，况且自己打算搬出去之后就从书里取几套出来用的，绞尽脑汁找借口拒绝了。 连卿买回来的一车吃食，杨母也给整理出来了，连卿看了只觉得暖心。 “婶子，这些东西我带一半过去就行。” “那怎么行！本来就是你买的！” “婶子，我过去就一个人，这么多东西，吃不完就坏了。您这是拿我当外人了！” 杨母笑着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那行，那你吃完了再来拿。” “婶子，家里还有多少鸡蛋？” 杨母顺手从灶台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只小笸箩，一五一十地点了点：“还有二十二个。” “婶子，油你多留下点，鸡蛋都给我吧。” “你拿走就行，留什么油！咱家的鸡每天都下，明天就有了。我看你是拿婶子当外人了！” 连卿笑着挽上杨母的胳膊：“那我就拿着了，等我做了好吃的，拿来给您尝尝。” 杨絮看着这娘俩，故意噘起嘴说：“连卿，你现在搬走正好，你要是再住下去，我娘就要嫌弃死我了！” “那你不跟人家连卿学学！” “我倒是想学，可我这不是随你吗？” “你这妮子！” 杨母作势要去打她，杨絮早笑着跑开了，还对二人做了个鬼脸，逗得连卿和杨母忍俊不禁。 连卿虽然是租房子住，但是杨家人很讲究，说是搬新家要温锅，一家人便决定晚上去宋家做饭。 收拾好吃的用的，杨承礼用平板车推着送到了宋家，宋临风早就把房间打扫干净了，正在整理东西厢房。屋子里放了点杂物，都搬到前院去，给连卿把地方腾出来。 小院还没有厨房，便在前边的二进院做饭，宋老伯高兴地给连卿打下手。 第32章 家的感觉 宋家的厨房里，除了水和柴，几乎空无一物，真不知道这爷俩平时在家是怎么吃饭的。怪不得宋临风宁愿不要租金，也要让自己来照顾老头呢。 先指挥宋临风把吃的和调料搬到厨房放好，连卿和杨絮去整理房间。 宋家果真是大户人家，卧室里不是炕，竟然是个拔步床，雕工精致。连卿看了，房间里家具不多，但是木料都很好。自己住的这三间房里的家具，都是黄花梨木的。 照这样来看，以前屋里肯定家具更多，应该是当了或者卖了吧，只留下几样常用的。 自己带来的粗布铺盖，铺在这样的床上，就显得简陋了。床边还带了一个小衣柜，自己现在衣服不多，足够用了。 等连卿收拾好房间，宋临风已经把厨房都安置好了，看着厨房里多出来的这些东西，宋临风嘴角挂上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原来拥有家的感觉就这么简单。 杨家一家人很快都过来了，知道宋家肯定没有什么正经的食材，便杀鸡宰兔带了过来。 “行谨大哥，最近身体好吧？”杨正道拉着宋老爹的手关心地问。 原来宋大伯叫宋行谨，行谨则能坚其志，真文雅！宋行谨，宋临风，一听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孙。 “好好！最近光吃连卿丫头做的饭菜，觉得胃口都比以前好多了。” 杨正道听宋行谨这么叫连卿，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内。连卿这样的姑娘，确实很让人喜欢，但是宋行谨这么叫，应该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意了。 人家不说，杨正道也当不知道，没有多问什么。 宋临风依旧在厨房给连卿打下手，连卿只负责炒炒菜，其他活都让宋临风给干了。 杨承礼便承担起了给宋行谨煎药的任务。 连卿边炒菜边和宋临风闲聊：“宋伯父是什么病？” “胃病，前几年一场伤风之后，又留下了咳嗽的毛病，还好，大夫说不是肺痨，按时吃药，好好养着，不会有大问题的。” “那就好。” “可是我忙起来，经常不着家，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宋临风看了一眼连卿，“你也知道我家以前的情况，我爹什么都不会做，要不是有杨大叔一家帮忙照顾着……唉！” 连卿知道，宋临风若是不做捕头，就负担不起家里的开销，毕竟宋行谨常年吃药，花销很大。但是做了捕头，便身不由己，和后世的警察一样，对于家庭是有心无力。 “宋捕头，以后我帮你照顾宋伯父，你放心吧。” “嗯，家里有你，我就放心了。” 连卿微皱了皱眉，这话听起来也怪怪的。嗐！小孩子，不会表达！ 这个时候的孩子，总是早熟，毕竟女子十五岁及笄后就要说亲，十六七岁就要嫁人了。加上连卿是以二十多岁的年龄穿越的，所以常常忘了，自己现在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这要是在现代，还是不谙世事，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龄。虽然，自己前世也没在父母怀里撒过娇。 这样想着，连卿脸上不自觉浮起一丝伤感。 宋临风看了看连卿，没有说话。她一定是想起自己的父母了吧。 知道了宋行谨有胃病，连卿便多做了几个易克化的菜。野猪的猪下水没有腌上，杨母清洗干净都带了过来。 用小砂锅熬个猪肝菠菜粥，肥肠切一半辣炒，一半裹上面糊炸。炸过的肥肠外酥里嫩，金黄油香，下酒的绝佳美食！就是可惜了没有椒盐，配上椒盐那才叫香！ 猪肚用来做猪肚鸡，正好有刚杀的鸡。宋家只有一个小泥炉，正熬着粥呢，杨承礼就回家把泥炉和砂锅一起拿了过来，用来做猪肚鸡。 猪腰子就做个爆炒腰花。 还有一只兔子，就红烧吧。 最后再炒几个素菜，齐活了！ 两家人团团围坐，觥筹交错，杨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席间，宋行谨看着连卿特意放到自己面前的猪肝菠菜粥和猪肚鸡汤，笑得嘴就没合拢过，真是个好姑娘！小子眼光不错！ 看出端倪的杨正道夫妻俩，也一唱一和地说着连卿的好话，饶是连卿脸皮够厚，被这样夸着，也不禁红了脸。 夜阑人散，宋临风烧好热水给连卿送到西厢房，洗漱过后，连卿回到房间关好房门，根据自己从一些博主那看到的烤炉的样子开始画图。明天先让杨大叔来给自己建一个烤炉，进军餐饮业的第一步，就从糕点开始吧！ 烤炉做好了，先烤一个简单戚风蛋糕试试。 第33章 秋梨膏 因为不知道烤炉的大小、比例，连卿只能先画出烤炉的样子，像杨正道这种经验丰富的泥瓦匠，自己表达清楚诉求，他们应该比自己更明白应该盖成什么样子。 对于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连卿抱以百分之一万的盲目信任！ 画完图纸，连卿想写一下做戚风蛋糕需要的材料和制作方法，但是发现没纸了。本来杨家没有读书人，还是因为杨正道父子俩做木匠偶尔会用，碰巧有那几张纸，还是质地粗糙的草纸。前世没缺过纸的连卿，竟然没想起来要买点纸。 没纸好办呐！随便一本书里就能取出来！ 但是连翻了几本古典着作，取出来的文房四宝都过于精致了！纸是上好的宣纸；砚台是堪称古董的传世佳品；笔是上好的狼毫笔，尖、圆、齐、健；墨是徽州墨，竟然还有带香味和描金的。 连卿把玩了一会儿，还是收了起来。用这个太扎眼了，特别是在宋家，笔和砚台用完了可以收起来，但是纸和墨宋行谨肯定能认得出来。 连卿在屋里踱了会儿步，还是去了前院。宋临风还没睡，听到连卿开门的声音，便从屋里出来了。 “连卿，怎么了？” “宋捕头，我想问你借点纸用。”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画花样子？” “嗯。” “晚上画伤眼睛，赚钱也不能这么拼啊！” “我就是忽然想起来点东西，怕不记下来就忘了，写完我就睡了。” “好，那你写完早点睡。” 宋临风带连卿进了宋行谨的书房。连卿一进去就被满墙的书吸引了目光。 “宋捕头……” “叫宋大哥。” “呃……”面对宋临风这张脸，连卿这个宋大哥有点叫不出口。虽然杨承礼的年龄也比前世的自己小，但是他成亲了，长得也老成，自己叫起来毫无压力。 宋临风一看就小，还长了一双水汪汪，亮晶晶的桃花眼，就像……就像朱一龙那样的眼睛。幸亏做了几年捕头，多了丝杀伐果断的冷冽之气，要不，真想上去挼两把。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卿给自己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我还小，我还小！我未成年，我未成年！才叫出口。 “宋……宋大哥，我能借几本书看吗？” 宋临风轻笑一声：“拿吧，想看哪本随便拿，我爹最喜欢爱看书的人了。” 连卿找了本地方志，来了之后她怕露馅，没敢问太多，一直就想找本地方志之类的书看看。 宋临风拿了一叠纸，但是还想和她独处一会儿，便又在书房里翻找起来。 “宋大哥，这些就够了。” “给你找支蜡烛，油灯太暗了。” “不用了，宋大哥，我就写一会儿。” 那蜡烛估计宋行谨都不舍得用，连卿怎么好意思拿去用，便接过纸，拉着宋临风出去了。 宋临风看着自己被拉住的袖角，像被人拉在了心巴上，乖乖地跟着出去了。 “连卿，我明天就回去了。” “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宋伯父的。” “我爹不会做饭，所以以前家里不会备太多食材。明天我去了县城，会买些吃的让人送回来。” “不用，宋大哥。这些吃的够吃一段时间了，我过几天也会去县城，到时候我会买。” “怎么能让你买！” “宋大哥，我不能在这白住吧？”毕竟是个小女孩，连卿说话间不自觉会带上娇嗔的语气。 “好，都听你的。” “咳咳咳……”宋行谨卧房内传出咳嗽声。 “快去看看宋伯父，给他倒点水喝。”连卿轻轻推了推宋临风。 “那你回去早点睡。” “嗯，我知道，你快去吧。” 连卿回了房间，宋行谨的咳嗽声听得人难受，现在她能想到的，就是秋梨膏了。 宫斗小说里应该有。 连卿找出《甄嬛传》，快速地翻找着，对这些书不熟悉，找起来就是麻烦。可是不记得《红楼梦》里有这个啊，倒是有冰糖炖陈皮雪梨，但是这个拿出来就很难解释了。 好不容易在《甄嬛传》里找到了秋梨膏，还是八爷的，肯定用料精良。 连卿忙把秋梨膏点出来，一只精致的小玉瓶盛着棕黄色的膏体，一打开，清甜的味道就溢了出来，夹着淡淡的药香。这个小玉瓶肯定不能拿出去，连卿只好把秋梨膏倒进茶碗里，端着来到前院。 宋行谨卧房的灯还亮着，隐约能听到爷俩的说话声。 连卿上前敲了敲门：“宋伯父，宋大哥，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连卿进得屋内，宋临风正在床边扶着宋行谨喝水。 “宋伯父，我前几天伤风，熬了点秋梨膏，您喝点试试。” 连卿接过宋临风手里的碗，把秋梨膏倒进去化开，宋行谨喝了一口就笑眯眯地点头，管用的不是秋梨膏，是连卿的一番心意啊！ 第34章 戚风蛋糕 连卿知道秋梨膏也要常喝才有用，回去还得从书里找点药，想办法给宋行谨吃下去。 宋临风伺候宋行谨睡下，连卿出来的时候去厨房转了转，从橱柜里找了只空着的小陶罐出来。 陶罐不知道在角落里吃了多久的灰了，连卿回去刷了半天才刷干净。闻了闻，没有异味，便多取了几瓶秋梨膏出来灌进去，裁了块干净的棉布系在罐口，明天给宋行谨送去。 折腾了这一通，连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觉得还没有困意，便摊开纸开始记录。 做戚风蛋糕的材料这里基本都有，就是还缺少牛奶和柠檬汁。牛奶好办，柠檬汁可有可无，齐活了！ 把步骤捋一捋，一步一步写下来。哦，需要一个打蛋器。 连卿进入书房，这种东西得去现代文里找，可是自己书房里，这类书不多。 好不容易在一本现代杂志里找到了一篇甜点教程，取了个打蛋器出来，还是个电动的。 连卿握着打蛋器乐了，这下省事了！嘿哈！连卿握着打蛋器，像拿枪一样，幼稚地摆了几个很飒的pose，忽然，姿势僵住了。 这他么是电动打蛋器啊！可是哪来的电啊？可是翻遍了杂志也没找到一个手动打蛋器，只能用最原始的工具了。 连卿想了会儿，打蛋器应该不好做，但是茶筅应该也可以用来打发蛋清。画个图，明天让杨大叔做个大号的茶筅。 办法总比困难多！ 第二天连卿起床的时候，宋临风已经走了，宋行谨在屋里抄书。 “宋伯父，您这么早就起了。” “人老了，睡不着。” “宋伯父，先别抄了，来，我们出来转转。” “转转？” “对啊，早晨空气好，在外头转转，活动活动，对身体好。” 宋行谨听话地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跟着连卿来到了院子里。 “宋伯父，我教你一套强身健体的动作啊，以后每天早晨你都跟我做，保证你身体越来越好，越来越年轻。” “好好！” 连卿以前上学的时候，几乎天天跟着自己的老教授做八段锦，还做过一段时间五禽戏，动作非常熟练又到位。 连卿放慢动作带着宋行谨做着八段锦，还时不时停下来纠正一下动作。宋行谨体弱，做了一会儿就累了，但是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身体发热，精神头都明显变好了。 “连丫头，真管用！” “是吧！”连卿得意地一挑眉，逗得宋行谨哈哈大笑。 “那说好了，咱爷俩每天早晨都起来活动。” “那您可得坚持住哦！好了，您回屋喝点水歇歇，我去做饭。” “我和你一起做。” “不用，早饭简单，您去歇着吧。” 连卿熬了点红枣小米粥，煮了两个鸡蛋，摊了菠菜鸡蛋饼，简单又营养的一餐。 连卿厨艺本就好，宋行谨又是拿她当儿媳妇儿看，心情好，胃口也格外好，吃得很是舒心。 吃过早饭，宋行谨自己煎药，连卿看他精神头很好，便去了杨家。把自己画的图纸拿给杨正道看了看，烤炉没盖过，但是烧砖的窑炉盖过啊，两者其实是殊途同归，杨正道一听便明白了。在连卿画的图纸上稍作调整便妥了，当然，烧烤效果还要改好了试试才知道。不过，连卿坚信，肯定是没问题的。 爷俩齐上阵，又找了个小工，吃过午饭不多时便盖好了。烤炉盖好，杨承礼按连卿的要求用木板做门，趁这个功夫，连卿开始准备做蛋糕，试试烤炉效果。 把自己关进厨房，取了个柠檬出来，把汁挤到碗里备用，又取了瓶牛奶出来。 先打蛋黄，蛋黄糊搅拌好后再打蛋清，没有打蛋器，只能艰苦奋斗了！ 等连卿把面糊搅拌好，杨正道也把炉烧热了。没有金属模具，只能把面糊放在瓷盆里去烤，反正瓷盆也是高温烧出来的，应该能经受住高温的考验。 没有表，连卿只能点柱香来计时，每隔一会便得打开看看。烤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蛋糕明显高出瓷盆，表面也变得焦黄，一打开门便能闻到浓郁的香气。连卿知道应该差不多了。 杨承礼用铁锹把瓷盆铲出来，拿布垫着把盆扣在案板上。因为瓷盆里提前抹了油，蛋糕很容易就脱模了。 松软的蛋糕，带着浓郁的蛋香和奶香，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连卿刷干净菜刀，把蛋糕切成几块，分给众人。 味道清淡不腻，口感滋润嫩爽，蓬松又弹润的蛋糕，像是在舌尖跳舞，这是从未有过的味蕾体验啊！ 饶是富贵出身的宋行谨都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糕点。 第35章 打卤馕 连卿把剩下的蛋糕包起来让杨正道带回去给那娘仨尝尝。 “杨叔，宋伯父，你们说我这个糕点拿去卖怎么样？” “嗯，不错，这种糕点我们这没有，应该能卖得好。”宋行谨品尝着蛋糕点了点头。 “杨大叔，让婶子去卖怎么样？卖的钱给婶子两成。” “行，你婶子肯定愿意。” “好，那我们先在镇上卖，早晨我做好了让婶子去卖。等攒够了钱，我们去县城开个店，在县城现做现卖。” 连卿打算先卖这一种蛋糕，卖几天之后再开发多种口味：枣糕、蜜豆糕等。 杨正道和杨承礼按连卿的要求，量好了东西厢房的尺寸，明天开始给连卿改造厨房和浴室。 前院已经有一个厨房了，连卿自己的厨房便不弄得太复杂，简单盘个灶台和洗菜池就行。连卿不懂上下水，只能在屋里放个水缸，打水来用。幸好宋家院子里就有水井，打水挺方便。 西厢房处要挖一条下水道通到院外，让杨承礼做一个底部带下水孔的浴缸，以后洗澡就方便了。 送走了杨家父子，也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连卿和宋行谨吃蛋糕吃了个半饱，晚饭不打算正经做了。连卿对烤炉的新鲜劲还没过去，突发奇想烤个披萨尝尝。 先帮宋行谨把小泥炉生好火，让他自己熬着药，自己关进房里找芝士去了。 先从外国名着里取点黄油出来，但是芝士不好找啊。自己书房里几乎没有现代小说。找到最后一个书架的时候，连卿看到了自己写的书。自己倒是写过两本和小厨娘有关的书，不知道自己的书行不行啊？ 连卿虔诚地打开书，翻找到做甜品的章节，找到芝士，闭着眼祈祷着把手放了上去……嗳~成了！一袋马苏里拉芝士出现在桌面上。 太棒了！ 这里没有酵母，蒸馒头都是用一种自己做的白色粉状物质，连卿也不知道叫什么，但是发面效果很好。 本着尽量就地取材的原则，连卿打算用这种原始的材料发面。 先和面，这里没有什么低筋粉、高筋粉，只能用最普通的面粉，不过这面粉没有添加剂，是纯粮食的香味。 根据经验往面里加入水、油、盐、糖，卖力地揉，直到揉匀出膜，拿笼布盖上发酵，趁这个时间准备配菜。 昨天杨婶拿了些菜过来，古代没有大棚，还不到西红柿上市的时候，连卿本想取点番茄酱出来，又怕宋行谨尝出来，只得做罢。 没有西红柿，就炒点肉酱吧。 拿两个土豆，切片，上锅蒸。蒸土豆的时间，切蒜末、葱末、肉沫。杨婶去山上捡的新鲜蘑菇切片，再洗点能生吃的野菜。 酱是杨婶自己做的豆瓣酱，酱香浓郁。 锅里热油，放蒜末、葱末炒出香味，下肉沫，肉沫炒至变色放豆瓣酱，闻着这香味，连卿口水分泌，这酱用来拌个面也不错！ 肉酱炒熟，土豆也蒸好了，压成泥，和肉酱混合在一起。连卿尝了一勺，真香嘿！ 先把烤炉烧上，有刚才的余温，稍微烧一会儿就够了。 找了个最大的盘子，比着盘子的大小把面团擀开，从书里取了把叉子出来，给面团插上小孔。 把肉酱厚厚地涂在饼坯上，摆上蘑菇片，连卿想起昨天拿来的一条五花肉没吃，赶紧切了几片五花肉，拿酱油抹了抹铺上。 把烤炉里的柴撤出来，用包了布的木头擦干净灰，把披萨端进后院才敢把芝士撒上。关门，开烤！ 点柱香，和戚风蛋糕一样，半柱香就差不多了。 来到前院，宋行谨的药还没熬好，连卿便拿了昨天找的那本地方志，边看边陪着宋行谨一起熬药。 这个朝代叫大晏朝，地处中原，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兵强马壮，颇有些唐朝的繁华盛世之感。 宋行谨看连卿在看地方志，便笑着问：“连丫头，想起自己家乡是哪里了吗？” 连卿笑着摇摇头：“没有。宋伯，你给我讲讲当今朝廷吧。” “好。” 宋行谨饱读诗书，讲起来引经据典，妙语连珠，连卿像听说书一样，听得入了迷。 直到宋行谨吸了吸鼻子，问道：“连丫头，你做的什么？” 连卿恍然回神，使劲嗅了嗅，还好，闻到的是香味，不是糊味。 连卿忙跑到后院，小心翼翼地把盘子铲出来，撒上切碎的野菜。饼香、肉香、酱香、热气激发的清凌凌的野菜的清香，让人想转圈圈。 啊！可太想念这口了！ 第36章 长夜漫漫 连卿把披萨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趁烤炉还有余热，忙切了几片馒头放进去烤着。拿厚布垫了手，端着披萨来到前院。 宋行谨正在石桌上沏药，看夕阳正好，连卿便把披萨放到了石桌上。 “连丫头，这是什么？” “这……这叫打卤馕。”连卿说着自己捂着嘴笑了。 “哎哟，真香！” “宋伯，这是春日里没什么菜。等菜都上市了，红的绿的都放上点，那才叫色香味俱全呢！” “那等菜上市了，我们再做色香味俱全的！你说需要啥菜，让风儿去买！” “好！还能做水果的呢！” 晚上没熬粥，连卿把装好的秋梨膏拿出来冲了两碗。把披萨切成一块一块，爷俩开始大快朵颐。 “这是啥？”宋行谨看着拉出来的丝问。 “这是我的独家秘方！”连卿俏皮地眨眨眼，逗得宋行谨笑眯了眼。 连卿决定，明天早起，烤几个披萨让杨婶子一块拿去卖。 吃完饭，药也凉好了，连卿去后院看烤着的馒头片，宋行谨吃了药开始收拾碗碟。 “宋伯，您放着我来收拾就行。” “那怎么行！风儿托你照顾我，你一日三餐做着我就已经觉得很过意不去了，这些小事我又不是做不了。” 连卿看只有两三个碗，便也没和他抢着洗，拿着烤干的馒头片进了厨房。先用刀背砍碎，再放进捣蒜臼里捣细，找只大碗装起来，用细棉布封口。 嗳~面包糠有了。新的美食即将解锁！ 连卿收拾好出来，宋行谨正趁着傍晚的光在石桌上抄书。 “宋伯，别抄了，多累啊！” “没事，不累。我这常年吃药，能挣一个是一个。呵呵……风儿还得娶媳妇儿呢！”宋行谨说着看向连卿，目光意味深长。 “宋伯，有个名人说过‘把自己折腾病了，为的是攒下点什么可以应付患病的日子。’” 宋行谨看着连卿，张口结舌。 连卿“噗”一声笑了。 “宋伯，您的病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好好养着吃着药，慢慢就好了。但是您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好像一个水池，一边进水，一边放水，什么时候能装满？甚至进的水还没有放的水多，那慢慢的，水池不就干了吗？” 看宋行谨放下了手里的笔，连卿趁热打铁：“宋伯，儿孙自有儿孙福，宋大哥那么优秀，您还愁他找不上媳妇儿！再说了，这不是有我了吗？您要是信我，等您把身体养好了，我带您赚钱！保管比您抄十年书挣得还多！” “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那好，听你的！” “那您快进屋休息吧，可以看会儿书，但是不能让自己感到劳累。” “好好，我去休息，快点把身体养好，跟着连丫头赚钱！” 宋行谨一个读书人，能这样随和，不歧视“铜臭”，让连卿充满了好感。 看宋行谨进了房间，连卿也回自己的房间开始工作。 先把给绣庄的花样子画出来，画几张适合做夏装的，再画几张适合做秋装的，要想挣钱，就得走在别人前头。 再画几个包包设计图，杨絮和小蕙该等急了。这会儿正繁花似锦，做几个应景的鲜花包：桃花的、樱花的、海棠的。连卿越画越有灵感，又画了两个动物形状的包。一个鸣蝉的，一个锦鲤的，都是颇受古人喜爱的意象。 先做这几款，每款做三个。 “作业”做完了，连卿开始画自己需要的工具。 大号茶筅、刮刀，烤蛋糕和披萨用的模具，让杨大叔帮忙找人烧制，既然做了，顺便再做几个纸杯蛋糕模具。 画完后，连卿便赶忙进入书房，看能不能找到治咳嗽的药。记得自己写的几本书中应该有写到药。 急支糖浆找到了，点几瓶出来。川贝枇杷露也有，也来几瓶。又找到几种消炎药，一般咳嗽应该和炎症有关，吃消炎药应该管用。这个时候的人没吃过西药，没有抗药性，吃几次应该就能见效。连卿决定明天把药混到粥里，先让他吃几天看看效果。 做完这些，连卿用小泥炉温了点水洗漱。昨天还有人烧好了热水让自己用呢，今天就要自力更生了。等挣钱了，必须雇个人来打杂，自己得一心一意拼事业！ 洗漱完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忽然想到了，自己一本书里提到了白敬亭！嘿嘿，既然东西能取出来，那么……嘿嘿嘿……长夜漫漫……咳咳！找个帅哥聊聊天也好。 不知道为什么，笑容逐渐猥琐。 第37章 卖糕点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连卿兴奋地打开书，翻找到写着白敬亭名字的章节，嘴里轻轻念叨着：“就是找你聊聊天，聊聊天而已。” 手指轻轻覆上，咦？没有！再虔诚一点……还是没有！ 直到那三个字都快摸掉色了，屋子里还是只有自己！嗐！看来，大活人不行啊！ 还是乖乖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 没有表，不能定闹铃，连卿记挂着要早起做蛋糕，一晚上没睡踏实，第二天鸡还没叫她就起来了。 前院静悄悄的，宋行谨应该是还没起。连卿轻手轻脚把鸡蛋、面、糖等材料都拿到自己屋里，开始烧炉做蛋糕。 等天色大亮，戚风蛋糕都烤好了，就等披萨出炉了。 切两块蛋糕，连卿拿两个药片，碾碎，冲了一碗川贝枇杷露，把药放进去化开，等会儿让宋行谨喝了。连卿边往碗里抖药面儿边笑，这是治病啊还是下药啊？ 正和宋行谨一起吃着早饭，杨母来叫门了。 “连卿，宋老哥。” 连卿忙跑去开门，一开门，杨母便直呼：“好香啊！” 刚出炉的蛋糕，热乎乎的冒着香气。 昨天杨母按连卿的要求，用白色细棉布做了一个小薄被子，可以给蛋糕保温。 连卿把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去炉里取披萨。 “这是啥？” “婶子，这叫打卤馕，昨天杨大叔他们走之后我试着做的。” 连卿说着切了块递给杨母。 “我不要我不要！”杨母连连摆手，“我吃过了，留着拿去卖吧。” 这打卤馕上应该是抹了肉酱，一股浓浓的肉香味，这让自己吃了多浪费啊！ “婶子，你尝尝！这个我就是打算留下给宋伯吃的，您尝一块。” 杨母闻言接过来，小小咬了一口：“嗯~太香了！” 火烧都见过，但是这馅在外头的火烧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这什么打卤馕，面饼焦脆，馅料丰富，而且连卿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做的，还能拉丝，比火烧可好吃多了！ “婶子，我和您一起去吧，看看人们对这些糕点的接受度。” “行，咱娘俩一起去，我这心里也有个底。” 杨母不知道什么叫“接受度”，但是差不多也能听懂。 把蛋糕和披萨切好，装进杨母拿来的小筐里，筐底铺了雪白的笼布，表面再盖上一层，看起来干净整洁。把小薄被盖上，去镇上不远，这样保着温，应该凉不了。 连卿把披萨拿给宋行谨，叮嘱他中午要好好吃饭，记得吃药，便和杨母一起走了。 连卿顺便把花样子给杨絮和小蕙送去，做这些东西她们都驾轻就熟了，连卿稍一讲解便会了。 俩人到了镇上，街上已经有小摊开始营业了，零零散散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连卿和杨母在街上转了转，选好了地方，就在一个酒楼旁边。这附近没有卖糕点的，而且自己这糕点定位不低，不是贩夫走卒能舍得消费的，能出入酒楼的和常在附近转悠的，应该能消费得起。 连卿拿出一块蛋糕和一角披萨装在盘子里，放在竹筐上。杨母开始叫卖：“黄金糕！清甜不腻，松软弹牙的黄金糕咯！糕点入口，黄金万两！” 这是在路上连卿现取的名字，编的广告词。 “打卤馕！酥脆焦香，肉香浓郁！有面有肉有菜，一口包罗万象！” 这些个文绉绉的词儿，杨母背了一路才背下来，这会儿吆喝起来竟然还挺流畅。 被杨母新奇的广告词吸引，开始有人来看了。 “这个是黄金糕？”一个中年妇人指着戚风蛋糕问。 “对，黄金糕。” “闻着倒挺香！给我来两块吧，回去给老夫人尝尝。” “大婶，您看看这个打卤馕怎么样？家里有小少爷或小姐的话应该会很喜欢。” 妇人凑近闻了闻，确实是很香。 “那就拿两块吧。” 连卿麻利地给妇人包好了蛋糕和披萨。蛋糕定价是五文一块，披萨八文。 看起来不大的糕点，用的可都是好东西。奶、蛋、油、糖、肉，都是这个时候的稀罕物。这个定价杨母也赞成。 送走了妇人，连卿想了想，去旁边的馄饨摊子，借了把小刀，洗干净，把放在外边展示的蛋糕和披萨切成小块，方便人品尝。 还刀子的时候，给馄饨摊的大姐各拿了一小块。 “真好吃！还从没吃过这样的糕点呢！妹子，给我也各来两块，等会儿回家给我儿子吃。” 有人开了头，来问的人就多了起来，大多数人试吃过后都会买两块，毕竟是从没吃过的味道。 不多会儿，竹筐里就快空了。 第38章 开门红 杨母在袖子里掂着钱袋子，脸上笑开了花。来的时候钱袋里就装了十几个钱，现在沉甸甸的了！ 酒楼掌柜的看到了这娘俩的糕点卖的红火，趁这会儿没人，想去买点来尝尝。掌柜的刚在竹筐前蹲下，一个中年妇人急匆匆跑来，差点把掌柜的撞翻在地。 “哎哟，李婆子，你慢点！” “黄掌柜，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这么着急干啥？” “嗐！我们老妇人吃着这糕点好，让我再来买点。”妇人看向竹筐，“姑娘，剩下这些我都要了。” 连卿看了看酒楼黄掌柜，黄掌柜笑着摆摆手：“先给李婆子吧。” “多谢黄掌柜了！我们老夫人好多天了，没有胃口，这不今天我出来转转，看看有没有喜口的东西。没想到买回去的糕点，我们老夫人都吃了！那个什么肉饼，也吃了半块呢！要不是老妇人牙口不好，那肉饼也能吃了！这不让我来看看你们走了没，多买点回去。” “婶子，这糕点吃新鲜的好吃，我们明天还来。这些……”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家的老爷夫人少爷的还都没尝呢，老夫人说好吃，多买点回去都尝尝。” “那行，婶子，糕点虽然好吃，但是老夫人年纪大了，还是少吃点甜食为好。” 李婆子愣了愣，对着连卿笑得更亲切了：“这姑娘真实诚！我会看着老夫人，不让她吃多的。” 李婆子拿着剩下的糕点走了。连卿对着黄掌柜歉意地笑笑：“黄掌柜，明天我们还来，保准给您留出来。” “好，那明天我就在这等着。你不知道啊，我就好吃些个甜食。”黄掌柜圆圆的脸上笑得一团和气，“我看你们生意不错，应该支个小摊。” “嗯，我们今天是第一天卖，先试试。回去我们就准备摊子。” 连卿和杨母收拾东西回家。杨母在心里暗暗算着今天的收入。 一个蛋糕切六块，一块五文钱，一个蛋糕就是三十文。一个披萨也切六块，一块八文，一个披萨就是四十八文。 今天一共带了五个蛋糕，三个披萨，除去试吃的，有小三百文呢！这才半天的功夫啊！ “婶子，婶子！” 杨母沉浸在心算中，连卿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婶子，我们支个摊吧。” “嗯，卖的这么好，是该支个摊，放在地上有点不像样。”， “那这样，婶子，我回去画个图，你让杨叔和承礼哥加紧做出来，以后我就不和您一起去卖了，我在家多琢磨几个糕点花样。” “行！你回去画吧，他爷俩手快，只要不是很麻烦，连夜就能做出来。” 事关赚钱，真是一刻也不想耽搁。 俩人到家时过饭点了，看宋行谨吃了自己留下的披萨，连卿就放心了。 “连丫头，怎么回来这么晚。你去歇着，我给你煮点面吃。” “行，我去洗把脸。” 春日的太阳不烈，但是顶着太阳一路走回来，也出了层薄汗，加上又是泥土路，看杨母灰黄的脸就知道自己的脸啥样了。 不行！晚上得弄点护肤品出来！ 连卿洗了脸，又碾了两片药藏在袖子里，等会给宋行谨冲杯秋梨膏混进去。 越想这个画面越想笑，要是让宋临风看到自己给他老爹杯子里放白粉粉，会不会一脚把自己踢飞出去？ 连卿收拾完来到前院，宋行谨已经把面煮好了。看这面粗细不均，应该是宋行谨在家做的。 连卿这才反应过来，这会儿没有挂面，要吃面可不得自己现做吗？ “宋伯父，这是你做的？” “是！”宋行谨说着还一脸骄傲，“吃过早饭做的，就怕你回来错过饭点。” 连卿嘴里吃着面，冲宋行谨竖了竖大拇指。 “呵呵……我别的不会做，就做面还勉强能行。” “好吃！” 面里还有个荷包蛋，虽然面汤咸了点，但是连卿还是吃的盘干碗净。 有人专门为自己下厨，等自己回家吃饭，两世加起来还是第一次！ “怎么了，连丫头？” 宋行谨看着连卿抬起来的脸，眼睛红红的。 “宋伯父，我就是很开心！” 宋行谨笑着叹了口气：“没事啊，连丫头，我们肯定能找到你的家人的。你在我们家住着，咱就是亲爷俩啊！有人疼，有人疼！” 连卿红着眼点了点头，感谢遇到的这些好人！ 宋行谨看连卿情绪低落，便主动拿了碗去洗，连卿趁机把药粉混到秋梨膏里冲了，看宋行谨喝下去。 第39章 良品问世 连卿也不敢耽搁，回到房间点了杯咖啡提神，开始回想后世卖小吃的车。 连卿把独轮车改成三轮车，当然，蹬是不可能蹬了，三个轮子，推起来更稳当，应当也能更省力一些。而且三轮车上可以做个大车厢，能把东西放在里头。车厢上做一个活动的木板，就当台面用了。 还得做个招牌，连卿想好了名字，找宋行谨写出来。宋行谨一手瘦金体，铁画银钩，苍劲有力。 连卿现在就把自己当良乡人了，蛋糕是良乡出品，以后肯定会开店铺的，便取名“良品”。 把宋行谨写好的字拓到棉布上，连卿在四周又画了几个糕点的图案，和小吃车的设计图纸一起送到杨家。 杨正道和杨承礼去拉砖头石料刚到家。 “连卿啊，材料拉回来了，下午我们就去给你盘灶台。”杨承礼也不进屋，就端着个碗蹲在树荫下吃面。 “承礼哥，灶台不着急，你先吃，吃完了我再和你说。” 杨正道在厨房坐着吃面，连卿在门口和他打了声招呼就进屋了。杨絮和小蕙头也不抬地做着活计，知道连卿来了，也只是马马虎虎招呼她坐下，让连卿哭笑不得。 “你们俩做得来吗？” “做得来做得来！你放心好了！”杨絮一副小狗护食的样子。 小蕙也被逗笑了：“这么几个包我们还是能赶得上的，再多点就得找人了。” “杨絮，这几天你看红云没有事的时候，把她叫来先看看，熟悉熟悉。估计再送这一批过去，我们回来就要加大产量了。” “行，我吃过晚饭就去找她。” 杨承礼三两口扒完了面来到屋里。 “什么事啊，连卿？” 连卿把图纸掏出来递给他：“承礼哥，你看看这个能做吗？” “这是？”杨承礼仔细瞅了瞅，“三个轮子的平板车啊。” “对，就是我们这种独轮车改成三个轮子，车四周围起来，上边还要一个能活动的盖。” “能做。你什么时候要？” “明天能用上就最好了。” “到不了明天，天黑就能做好。”杨承礼刚要出门，又转回身问道，“要做多大？” “这个小车是给婶子卖糕点用的，你有数，估摸着做吧。” 杨承礼傻笑着出去了，他和爹一回来就听娘说今天一上午的功夫卖了小三百文，自己拿两成，五十多文呢！这不，娘吃过午饭就马不停蹄地上山了，说是采点蘑菇，挖点野菜，连卿能用得上。 连卿看杨絮和小蕙忙着，干脆让她把红云叫了过来，招牌就让红云来绣，也顺便观摩一下姑嫂俩人做包包。 安排好，连卿便回去了，得列个计划表，什么时候推出什么货。花样子算是个敲门砖，但是也得隔三差五出新；包包是自己的主打品牌，在打出名堂之前，得保证出新率；糕点也是，总吃一种口味，吃几次就腻了，想想看在尽可能利用现有食材的情况下，推出新鲜糕点。 啊！好多事情要做啊！要死好多脑细胞啊！ 不想工作的时候就先摆烂一下。连卿刚想取点什么来吃，忽然灵光乍现——不知道《西游记》里的蟠桃啊、人参果啊、太上老君的仙丹啊……能不能来点？ 翻开《西游记》，翻到第五回“乱蟠桃大圣偷丹，反天宫诸神捉怪”，找到“蟠桃”，把手指点上去…… 咦？没有！换个地方试试，还是没有！ 往后翻，去兜率宫。把手指放到金丹上，还是没动静！ 连卿不信邪，又翻到第二十四回“万寿山大仙留故友，五庄观行者窃人参”，咱也学个行者，偷个人参果吃。 点了半天，还是毛都没有！ 难道是特异功能失灵了？ 忙翻到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一段：“鲜龙眼，肉甜皮薄；火荔枝，核小囊红。……红瓤黑子熟西瓜，四瓣黄皮大柿子。石榴裂破，丹砂粒现火晶珠；芋栗剖开，坚硬肉团金玛瑙。” 连卿手指不停地在书上点过，很快，桌子上堆满了瓜果。拈一个荔枝尝一口，清甜爽口，饱满多汁。 看来特异功能还在，只是蟠桃、金丹这种有违自然规律的东西点不出来吧。 要不，吃成老妖精了可咋整？ 连卿双手合十对天拜了拜：“恕罪恕罪！无心之过！” 这么多水果也吃不完，吃了几颗荔枝，把水果都收起来，只留下几个枇杷。 蒸点枇杷糕给宋行谨吃。 第40章 土里埋金 折腾了一通，连卿也来精神了，又点了一杯咖啡出来，边喝边写计划。 目前给绣庄的花样子够了，再设计几款包包出来放到绣庄去卖。县城的消费能力还是有限的，所以目前先把重心放到小吃店上。先去镇上盘个门店，开个小吃店，不只是糕点，后世那些小吃，能上的都上。 赚了钱之后再着重开发奢侈品。 连卿把发展的时间节点写清楚，一步一步按计划慢慢来。 要去镇上盘个门店，自己这点钱还不够，于是，连卿又把小手伸向了《红楼梦》。 先冲着王熙凤下手，金丝八宝攒珠髻、朝阳五凤挂珠钗、赤金盘螭璎珞圈，贾宝玉大辫上的四颗大珠，还有史湘云的金麒麟。一桌子，当真是珠光宝气！ 这些东西能当不少钱了。 连卿寻摸了一个陶罐，把东西装进去。罐口蒙上几层粗布，再用黄泥封口。找个机会把罐子埋山上去，等自己找个借口上山，再把东西挖出来，就说自己走大运了。 嘿嘿！美滴很！美滴很！ 把罐子先放床底下，这几天就上山走一趟。 了却一桩心事，连卿只觉神清气爽。在屋里把枇杷剥好了，捣成酱，去前院调了点面糊，把枇杷酱倒进去搅匀，上锅蒸。顺便蒸了一小盆米饭。 切点五花肉，煸炒出油，配上土豆和干豆角，炖的烂烂的。再炒个白菜，酸酸辣辣，下饭。 宋行谨被连卿悉心照顾着，心情又好，胃口也跟着好了不少，吃的好了，精神头足。短短几天时间，就气色红润，容光焕发。 天还没黑透的时候，杨承礼就来喊连卿去看做好的小吃车了。连卿到的时候，杨母正推着小车在院子里转悠，一脸的新奇。 “这车推起来真稳当，还省劲儿！” 车是给杨母量身定做的，大小高矮正合适。因怕油漆有味道，车子没有上漆，干干净净的原木色。 连卿打开看了看，盖板用的是榫卯结构，开关自如，不禁又对古人的智慧暗暗称赞！ 连卿拿出三两银子递给杨母。 “你这是干什么！”杨母像被烫到一样，连忙缩手。 “婶子，这是应该的。你帮我卖糕点，我付你工钱；这小车是给我置办的，当然也应该我来付钱！” 听着在理，但是杨母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拿着吧，婶子！等咱挣了钱我还打算去镇上盘个门面，让您去帮我看店呢！那到时候盘店的钱你也给我出吗？” 杨母笑着接过钱：“那行，婶子就不跟你客气了，你放心，你的事婶子绝对上心！” 连卿跟着杨母来到屋里，红云女红确实不错，字都绣完了，就剩下自己画的图案了。 “红云，这些还要绣多久？” “我今晚早晚绣完。” “不着急，这个不着急用。” 招牌嘛，早一天晚一天不妨事，小姑娘家家的，自己干嘛要去当周扒皮！ 连卿又去院外看了看前几天腌上的肉。杨母按自己说的，每两天翻倒一次，目前看来，腌的挺好。再过几天就能拿出来熏烤了。 次日开始，杨母就开始自己去卖糕点了。红云也是能干，不知道晚上熬到几点，把招牌绣好了，挣了五百文。 招牌钉在小吃车上，色彩鲜艳，糕点图案画的栩栩如生，望而生津。 随着购买的人越来越多，杨母也不用费劲吆喝了，甚至每天有人早早就在酒楼旁等着她。连卿把蛋糕加到每天六个，披萨每天五个，就不再加了。 杨母还觉得可惜，每天好多人等着买呢！连卿笑得神秘，说是什么“饥饿营销”，让没买到的人等着就是了，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杨母半信半疑地卖了几天，果然，顾客没有减少，生意反而越来越好。 连卿终于找了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抱着陶罐上了山。没敢走太深，借着月光，找到一棵背靠山石的老松树。稍微勘察了一下，附近杂草茂盛，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应当是人迹罕至。拿出兵工铲，“吭吭”挖了个大坑，把陶罐埋进去。 连卿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壮着胆子站起身四处看看，没什么动静，可能是做贼心虚吧。 赶紧把陶罐埋好，一边埋一边念念有词：“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自己的土，自己的地，挖出来还是真金白银滴！” 埋好之后，还很仔细地恢复了“作案现场”。 站起身又环顾一圈，看周围没什么异样，赶紧下山了。 第41章 吃回扣 连卿借着月色下了山，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她挖坑的地方打转。 等杨絮和小蕙把这批包包做完，连卿也抽空画好了绣鞋的花样子，还做了几支堆纱花，一起送到了绣庄。 新款夏装都已绣好，就等配上连卿做的包包就可以展示出来了。那款荷花纹样的夏装配上包包，被县丞的闺女和张员外刚纳的第四房小妾同时看上了。 本来官大一级压死人，但是张员外的弟弟在京城当官，所以也没把个县丞放在眼里。不过说到底，只是个小妾，衣服还是让给了县丞的闺女。 这一争抢，衣裙配包，还多卖了五十两！ 张员外家可是大主顾，不能得罪。杜掌柜舌灿莲花，说那套荷花衣裙太嫩，彰显不出四姨娘的风韵，承诺给她做一套更合适的才作罢。 可是连卿送来的花样子，都太过清雅华贵，一个妖妖调调的小妾还真压不住。 想找连卿给画一幅，可是却不知道连卿家住何方，正着急上火呢，连卿终于来了。杜掌柜看向连卿的目光就像看见了活菩萨。 “连卿，你可来了！” “子规姐，有急事？” “急！急！要不是不知道你家呀，我就去你家逮你去了！” “那你先说。” 杜掌柜把事情说了一遍，连卿也打听清楚了张员外家四姨娘的大体样貌。 “这样吧，子规姐，你给我找间清净些的屋子，准备笔墨，我给你画完再走。” “真的吗？那太好了！” 杜掌柜把连卿带到上次见顾老板的那个房间，准备好文房四宝，伺候好点心茶水。 这绣庄是真挣钱啊！文房四宝都是上好的，还有颜料。这可把连卿乐坏了！自从来到这儿，还没这样正儿八经画过画呢，这下可以过把瘾了！ 四姨娘身形娇小，原是个唱曲儿的，听杜掌柜的形容，颇有些水浒里阎婆惜的味道。年龄不大，却打扮得珠环翠绕。 连卿画了个简单的金雀花，翠叶配黄花，隔远点看，小黄花像一只只俏立枝头的黄雀，青春活泼，金玉的配色又颇显贵气。 花样简单，重点在于衣裙的款式。 连卿观察过，这里衣服样式挺杂。大部分人的穿戴像是宋制，大多是襦裙、褙子，连卿在县城还见过有穿直裾裙的。 所以给四姨娘设计的衣裙，款式上更开放了些，抹胸是弧形，虽然只是胸前多露一两寸肌肤，但是流畅圆润的线条，视觉上更诱人。褙子用轻纱，采用了魏晋时期的宽袖，更显风流韵致。 连卿出去的时候，杜掌柜正吃着连卿带来的糕点，和杨絮、小蕙聊得不亦乐乎。 “这黄金糕也是连卿妹子做的？” “嗯嗯，连卿做的，我娘在镇上卖。” “怎么不到县城来卖呢？” “连卿说来县城太远了，热天怕糕点坏了，天冷了又怕糕点凉了不好吃。” “在县城开个糕点铺子啊！” 连卿笑着坐下：“子规姐，你以为我是你啊，一个铺子，说开就开。” 杜掌柜笑着说：“嗐！咱俩差哪儿去？我就是个给人看店的。你真不考虑来县城卖？你这糕点在县城也是独一份啊！” “来啊！当然要来！但是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连卿在心里补了一句。 “话是不错！你要是想开店的话，需要姐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是自然！还得靠子规姐提携！” 杜掌柜笑得更开怀了，指着铺子里已经展示出来的夏装：“看看，可还行？” “子规姐出手，哪有不行！” “你可别捧我了，没有你，我摆出花儿来也不管用啊！这绣鞋样子也好看，谁来买衣服的时候，我会把绣鞋样子推荐给她的。” “子规姐，你看这个花样子行不行？” 杜掌柜接过纸仔细看着，眼里有惊艳还夹杂着一丝丝羞涩。 “好看，是很适合四姨娘！我这就安排人去绣！” 杜掌柜招来一个小丫头交代一番，小丫头拿着花样子去了后头。 “连卿，这几个包没有相配的衣服。”杜掌柜指着连卿新设计的几款花朵和动物包包问道。 “子规姐，是这样，这些包我想放在绣庄代卖，卖出去了给你三成。” 杜掌柜人精一样的，一下就明白了连卿的意思，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 把连卿拉到一旁，悄声道：“这样吧，这三成我给店里两成。”边说边捏了捏连卿的手。 连卿也懂了，这相当于吃回扣了吧。那又如何，只要不妨碍自己挣钱就行，便看着杜掌柜目光灼灼地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连卿交代了每款包的价钱，用了珠子的，到时候把钱扣出来。 第42章 古董羹 这次带来的包包，结现钱的是四个配衣服的，有两个用了店里的珠子，扣除十两，有一个用了檀木手柄，加五两，共九十五两。 五个绣鞋花样子，二十两。 五支堆纱花，连卿当添头送了。一共也没多少，卖个人情。 虽然有五个包包是放在店里代卖的，连卿还是给杨絮姑嫂俩结了钱，加上杨正道做的五个手柄，支出五十二两。 因为画花样子耽搁了时间，三人从绣庄出来的时候早过饭点了。连卿看着离绣庄不远的酒楼，便大手一挥：“走，姐请客！” 杨絮还在连卿腰间轻拧了一把：“你是谁姐？没大没小的！” 连卿闻言怔了一下，对啊，自己多大年龄啊？ 前世是二十四，穿过来肯定没有那么大！算了，等问问杨絮多大，自己就是多大吧。 连卿愣怔了极短一瞬，杨絮和小蕙也没发觉，兴冲冲跟着连卿进了酒楼。 三人找了个靠近墙角的位置坐下，因已过饭点，店里只有寥寥几人。 “三位吃点什么？”店小二热情地上前询问。 连卿看了看水牌，物资匮乏的年代，酒楼里可做的也有限。 “熘鱼片儿、土豆烧五花肉、韭菜炒鸡蛋……”连卿在考虑点个什么汤。 “够了，连卿，我们就三个人，三个菜就够了。” “有菜没有汤，吃啥都不香。来个萝卜老鸭汤吧，再来三碗米饭。” “好嘞，您稍等。” 连卿问二人：“你们吃过火锅吗？” “什么是火锅？” “嗯……就是一个小炉子，可以放到桌子上，上边放个小锅，锅里有汤，可以在汤里煮肉、蔬菜啥的吃……” “这不就是炖菜吗？” “呃……” 好像是有点道理。 “不是炖菜，炖菜是所有东西炖好了一锅出，火锅……火锅是等锅里的汤烧开了，把切得很薄很薄的肉片或者菜放汤里涮……烫熟了吃，还可以蘸上香油啊、芝麻酱啊。” “能烫熟吗？” “能。” “好吃吗？” “好吃！” “没吃过。” “那抽个下雨天，我们一起吃。” “火锅要下雨天吃吗？” “呃……倒也不是，我是觉得下雨天吃更舒服。” 连卿知道火锅最初叫“古董羹”，大约在宋代才在民间广泛流传开来。 也许是还没传到这个小县城，也许是根本就没有。 很好！完美！ 说话间，饭菜陆续上齐了，已经饿极了的三人吃了起来。 “连卿，这家酒楼的菜比你做的差远了！”杨絮凑近连卿低声说。 那是自然！做菜不舍得放油，不舍得放料，能好吃到那里去？酒楼的菜也就比寻常人家多那么一丁点滋味罢了。 吃惯了连卿做的菜，再吃这种缺料少油的菜，那可不就寡淡无味了吗？ 三人吃顿饭，花了五百文。把杨絮和小蕙心疼坏了！ “连卿，以后我们再出来，得自己带点干粮。”小蕙一脸肉疼地说，还记挂着那个老鸭汤里还剩几块鸭肉没吃，怎么就没使劲撑一撑，给吃干净了呢！ “好。下次我们烤个打卤馕带着，顺便给杜掌柜也尝一尝。” 连卿又买了些吃用回去，放在自己房里，这样，自己再往外取东西就有借口了。 路过药房时，去买了几味药材：丁香、肉蔻、香叶、草果等，可以当作香料用。 杨絮和小蕙回到家把钱一交，尽管知道挣得多，但是看着整整齐齐几个小元宝，一家人还是惊呆了！ 杨正道父子俩，风里雨里，辛辛苦苦做工一年，除去一家人的花销，一年最多也就余个十几两。要再赶上活计不好，家人长病生灾的，别说结余，入不敷出都有可能。 很多没有手艺，只能靠天吃饭的农民，能吃饱饭就很不错了。多少家庭就是毁在生病上了。 就像宋家，本来败得不一定有这么快，宋行谨这一生病吃药，马上就家徒四壁了。要不是宋临风出息，宋行谨坟头草都得有人高了。 杨母照例收了杨絮和小蕙上交的钱，剩余的就留作私房。至于怎么花用，只要是不违背律法道德，杨母是不管的。 连卿拿着东西回到宋家，从自己的小门进了小院，先把东西放好，免得在宋行谨面前过了明路，自己往外拿东西不好拿。 今天杨正道父子俩来盘灶台了，院子里和东厢房堆了不少砖头石块，连卿看了看，明天再有半天估摸就能盘好了。 收拾好了，拿出前几天取出来的急支糖浆，倒进一只小瓷瓶里封好口，连卿拿着来到前院。 以往，宋行谨听到声音都会迎出来，今天却没有一点动静。 连卿边走边叫：“宋伯父！宋伯父！” 第43章 骨折 久叫不应，连卿慌了，宋行谨素不爱出门，别是出什么事了吧？拔腿往屋里跑去，跑到门前才听到宋行谨虚弱的应答声。 连卿进屋一看，宋行谨坐在桌旁，半伏在桌子上，一条腿往前伸着，面色痛苦。 “宋伯父，怎么了？” “哎呀，摔了一跤，可能是伤到骨头了。” 连卿忙蹲下身，脱下宋行谨的鞋子，挽起裤腿来看，小腿明显肿胀。 “您等着，我去喊承礼哥来，带您去找大夫。” 连卿慌忙往杨家跑去，一进门就喊：“杨大叔，承礼哥，在家吗？” 杨正道忙迎出来：“怎么了，连卿？跑这么急！” “叔，宋伯父摔了一跤，伤到腿了，我来找承礼哥帮忙送宋伯父去找大夫看看。” 杨承礼正在炕上躺着，听到连卿的话，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跑：“走！我和你去看看！” “承礼哥，需要一个平板车。” “后院有！你先走着，我去拉！” 连卿又一路跑回家，当年测八百米都没这么努力过。 回到家，先找一床厚褥子出来，今天挣的银子还没来得及收到柜子里，全揣上。 杨承礼后脚就到了，直接把平板车拉到了堂屋门口。连卿把褥子铺好，杨承礼把宋行谨背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车上。宋行谨疼得脸色苍白，额头上沁着汗珠。 连卿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脸，柔声安抚着：“宋伯父，再忍一会儿，我知道一个止疼的药方，回来我给您熬止疼药喝，喝了就不疼了！” “哎哎，没事儿，别担心啊！”宋行谨强挤出一丝笑。 说话的功夫，杨承礼已经把板车拉到大门外了。杨承礼拉着板车不敢走太快，怕一颠簸腿伤更甚，也怕颠得宋行谨更疼。 “承礼哥，我们去哪？” “镇上有个老大夫，摸骨摸得特别好！我们去那！” 所幸不远，很快就到了。 老大夫摸了摸，道：“腿骨断了，我给他接上，回去好好将养着就行。” 老大夫拿了块布让宋行谨咬着，把连卿赶到外间等着，杨承礼留在室内帮忙。屋里，宋行谨的痛哼声传来，虽然嘴里咬着布，但是压抑的声音传出来，更让人觉得疼！ 连卿在外间坐下，屏气凝神，进入书房，在书里翻找止疼药。好在对自己写的书熟悉，很快便找到了。还好是药片，这要是针剂，还真不知道怎么用。跟柜台后的小童要了张草纸，把药片包起来收到荷包里。 老大夫果真医术高超，这一会功夫就接好了，唤小童送了膏药进去。腿上贴了膏药，上了夹板，但疼痛并没有缓解，宋行谨被抬出来时，脸上几乎不见血色。 出了医馆，杨承礼仍旧拉着板车慢慢走着，连卿见路旁有家药方，和杨承礼说了一声，让他先慢慢走着，自己进了药房。不多时，连卿提着一包药追了上来。 “大夫不是给开药了吗？”杨承礼看着连卿手里的一包药问。 “我刚刚想起一个膏方，好像是在什么医书中看到的，说是对断骨有奇效，我想做来试试。如果真的有用，也好让宋伯父少受点罪。” “那可太好了！”憨憨的杨承礼轻易就信了。丝毫没有想到连卿一个不懂医术的小姑娘，万一做出来的药不对，把宋行谨给医坏了怎么办？ 宋行谨这会儿也疼得顾不上听连卿说了啥。 等三人到家，杨正道已经蹲在门前等了很久了。 “杨大叔，您怎么来了？” “我来帮着把行谨大哥抬进去。” 爷俩平平稳稳地把车抬过门槛，又小心翼翼地把宋行谨抬到床上。 “连卿，今晚让承礼留在这里照顾。” “好，我先去给宋伯父做点吃的，等会再把药熬上。” 连卿把杨正道送到门口，又嘱咐道：“杨大叔，明天找人去县城找一下宋大哥吧。”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明天让承礼去找临风，让他回家照顾几天。” 连卿知道宋行谨应该没什么胃口，便熬了粥，拌了个清淡的小菜。止疼片拿出来，照例碾成粉，拌到粥里。 好在宋行谨知道不能让连卿担心，让杨承礼喂着吃了一碗粥。连卿把剩下的粥放在炉子上温着，饿了随时都能吃。 吃了粥不一会儿，可能是止疼药起了作用，宋行谨很快睡着了。杨承礼让连卿去洗洗休息一下，跟着跑了半天，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肯定累了。 连卿也确实跑出了一身汗，便没拒绝，自己去了后院梳洗，由着杨承礼熬药去了。 第44章 黑玉断续膏 连卿梳洗完，天已经黑透了。肚子咕噜噜的叫声提醒她，自己和杨承礼还没吃饭呢。 自己小院里的灶台还没盘好，只能去前院用现有的食材做饭了。 连卿切了块肉拿到前院，宋行谨还没醒，药还在熬着。家里还有杨家送过来的大馒头，连卿去路边掐了点红苋菜切碎，打两个鸡蛋，掺点面粉，搅匀后放锅里煎。连卿多煎了一些，等会宋行谨饿了也可以吃。 肉切碎，切几个干红辣椒进去，加切碎的野菜和蘑菇丁，加上豆瓣酱，炒成肉酱，夹馒头吃。 杨承礼夹着肉酱吃了五个大馒头，煎的鸡蛋饼也吃了一半。 “连卿，你咋做啥都好吃！” “这有啥难的，等我教给小蕙嫂子，让她也给你做。这个酱，夹馒头、卷饼、拌面都好吃。” “行，等我让小蕙来跟你学。” 连卿笑笑，想要做的好吃，得舍得放油啊！ 吃过饭，杨承礼简单洗了洗就在宋行谨卧房外的榻上睡下了。 连卿回了房，这会儿安安稳稳地坐下来才觉得累，好久没这样耗费过体力了，腿酸胀不已。 强撑着又去烧了热水，好好地泡了泡脚，点了杯热牛奶出来喝。怕躺在床上睡过去，连卿边泡脚边进入书房，翻开《倚天屠龙记》，翻到第二十五回“举天燎原何煌煌”，找到“黑玉断续膏”，把手指放上去。 连卿睁开眼，桌上出现了一只金盒，果真和书中描述的一样。连卿把金盒拿在手中细细端详，慢慢琢磨，终于找到了夹层。一打开，一股芬芳清凉的气息钻入鼻腔，应当是“黑玉断续膏”无疑！ 连卿大喜！此举不光得了良药，还得了一只金盒！虽然这药张无忌已经试过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连卿还是打算明天找个小动物试一试。 这下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第二天，连卿早早醒来，窗外还是灰蒙蒙的。连卿先到前院看了看，院里安安静静，附耳到宋行谨卧房门上听了听，只听到了杨承礼的鼾声。院里小泥炉上的粥已经不见了，应当是宋行谨夜里醒来饿了，杨承礼端进去喂他吃了。 想来昨天夜里俩人都没睡好，连卿没敢出声，就让俩人多睡会儿吧。 连卿取了东西回到后院，先把蛋糕烤上，把披萨做好放在一旁，这才把昨天买的排骨拿出来，收拾干净，拿到前院炖上。洗一根胡萝卜，等会儿放进去一起炖。 炖着排骨的功夫，从《甄嬛传》里取一盘牛乳菱粉香糕，装到自家的盘子里。这糕点实在是香，连卿忍不住拿了一块来吃。 蛋糕刚刚出炉，杨母就来敲门了。 “婶子，怎么来这么早！” “我怕你早晨忙不过来，看看能帮上忙不？”杨母环顾四周，“承礼呢？” “昨晚照顾宋伯父累着了，俩人都睡着呢！” “这孩子，也不知道起来帮忙！”杨母说着就要去喊杨承礼起床。 “婶子，让承礼哥睡会儿吧，没多少事儿！” “那你说做啥，我做！” “婶子，我锅里炖着排骨，您帮我看着火，我去后院了。” “行，去吧！” “婶子，您再帮忙做点面吧，等会你和承礼哥都在这里吃。” “行，你快去忙吧。” 等连卿把要卖的糕点都烤好，前院的爷俩也醒了。 杨承礼娘俩就着昨天剩下的肉酱吃了面，一起走了。杨母照例去镇上卖糕点，杨承礼去县城找宋临风。 连卿又碾了一片止疼药，把一块糕点拦腰片开，把止疼药粉撒上，再合起来，糕点的甜香，正好能掩盖药粉的苦涩。 哄着宋行谨喝了大半碗排骨汤，吃了几块排骨和那块撒了药粉的糕点。 宋行谨还对连卿夸赞：“这个大夫的药真有效啊！都没怎么疼！我记得正道年轻时候伤着胳膊，疼了有十天半个月！” 连卿但笑不语，啊，对对对！只要您老不疼，说啥都对！ 陪着宋行谨说了会儿话，看他面露倦色，扶着他躺好，又搬了个小板凳放在床边，把水和糕点放上才离开。 得回去做点啥装装样子，要不贸然把“黑玉断续膏”拿出来也太突兀了！ 连卿把自己昨天买的几种药材拿出来研磨成粉，其实就是几种常见的补药：黄芪、白术、白芍、当归、淮山、沙参等，反正以后可以用来煲汤。 把药粉放在一旁，连卿挖了一点“黑玉断续膏”出来，找块瓦片洗干净，把药膏放上，等会有人回来的话，就把瓦片放到小泥炉上加热，装装样子。 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第45章 进山 连卿正捣鼓着，门“哐当”一声开了，吓的连卿手一抖，手里的瓦片掉到了地上，“啪啦”一声摔碎了，“黑玉断续膏”淌在了地上。 “连卿，吓到你了。” 进来的是宋临风，着急忙慌的。 “没事没事，宋大哥，你去看看宋伯父吧。” 宋临风紧走几步，和连卿捡着地上的碎瓦。 “宋大哥，我收拾就行，你快去看宋伯父吧。” “你放着吧，等会我来收拾，别划着手。” 宋临风鼻尖嗅到清凉的药香，鼻子抽动几下，好像是地上那滩黑乎乎的东西散发出来的。宋临风用手指沾了一点凑到鼻下闻了闻。 “这是什么？” “哦，我记得一个治断骨的膏方，这不买了药，熬一点试试。” “有心了！” “宋大哥，你快进去吧！” 宋临风站起身，又叮嘱道：“行，这里你放着就行。”说完，大步流星走进屋里。 连卿接着收拾地上的残局，现在“黑玉断续膏”过了明路，这些东西也没用了，一股脑捣鼓到自己院子里。 进房，挖点药膏出来装到瓷碗里，等会儿先找个小动物试试。 连卿托杨母买了些炖汤的东西回来：猪蹄啊，大筒骨啊……中午就先熬点大骨汤，骨汤用处大。 骨汤熬好，给宋行谨蒸一碗骨汤鸡蛋羹，又做了一大盆骨汤面。宋临风伺候老爹吃了饭才出来和连卿一起吃。 “宋大哥，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宋伯父。” “说什么呢！要不是家里有你，我爹……”宋临风叹了口气，“幸好你在家！对了，那天去医馆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你别惦记了。” “那怎么行，等我发了俸就给你。” 连卿不置可否，拿过准备好的瓷碗推到宋临风跟前：“宋大哥，你找个什么小动物，试试这药灵不灵。” “好，我吃完饭上山，打点猎物给你试试。” 连卿听到上山，心里动了动，也许这是个机会。 “宋大哥，明天我能和你一起上山吗？” “行！” 虽然连卿一口一个“宋大哥”的叫着，但在她眼里，宋临风就是个大男孩。宋临风这样无所不应，像只小奶狗一样，让人想在他头上胡噜两把。 “我爹说你把他照顾得很好，我这次回来，看老头脸颊都长肉了，精神头也好。而且，昨晚老头都没怎么咳嗽。” 连卿笑笑：“举手之劳罢了，正好记得几个对症的小偏方，这也是缘分不是？” “是！缘分！”宋临风眸光深沉。 吃过饭，伺候老头吃了药，连卿照例在床头放好了水、糕点、书，又从《红楼梦》里取了黛玉玩的九连环，宋行谨看书看累了可以玩玩解闷。 杨承礼看着连卿做这些，妥帖又自然，把老头逗得眉开眼笑，那张小脸上的笑，明媚的耀眼！他从来没见过笑起来这么好看的姑娘！ 连卿回过头，看到的就是呆呆地站在自己身后傻笑着的宋临风。 “宋大哥！宋大哥！”连卿叫了几声，宋临风才回过神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宋临风背上弓箭、背篓就带着连卿上山了。以前不管什么时候上山打猎，总会问一下杨承礼，这次，宋临风连问都没问。 从宋家这边上山，和连卿那晚上山走的是同一条路，这下更省事了。 连卿也背了一只小背篓，是杨正道专门给她编的，小巧轻便。 往山上进去没多远，宋临风便在一丛灌木里猎到了两只兔子。 连卿眼睛亮晶晶的，大大方方地夸赞：“哇！宋大哥，你好厉害！好俊的身手！用石子就能打到兔子！” 宋临风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尽管一再控制，脸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 “这两只兔子都伤了腿，和我爹差不多……” 连卿一听“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宋临风也反应过来，忙改口：“不是，我是说……兔子的伤和我爹的差不多，你可以拿来试药。” 宋临风用草搓了根绳子把两只兔子绑在一起，压在石头下。 “你在这里等我，我再往里走走。” “你自己去行吗？” “没事，我走不远，放心吧。带着你我反而得多操心。” “行，那你注意安全。” 宋临风又多叮嘱几句，转身往前走去。 “宋大哥！” 连卿叫住他，从后腰处拔出金箍棒递给他。 “拿着！” 宋临风扬了扬手里的弓：“我有这个，你拿着吧，以防万一。” “你拿着，我放心！”连卿不由分说，把金箍棒塞到他手里。 第46章 子奕 看宋临风走远了，连卿看了看周围的树，往自己埋陶罐的方向走去。 到了地方，连卿一看，就知道被人动过了。自己盖在表面的苔藓不见了。但她还是不死心地挖了开来。 果然！陶罐不见了！ “姐姐。” 卧槽！一个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连卿头皮“嗡”的一声，觉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姐姐，你是在找这个吗？” 连卿定下神，深呼吸几口，慢慢地转过身。 身后是个小男孩，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是一双眼睛像浸了水，亮晶晶的，依稀能看出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就是瘦的过分。 男孩怀里抱着那个陶罐，看得出有点吃力。 “你……你……” 连卿不知道该说什么？ “姐姐，我不是坏人。” 一个瘦小的男孩，眨巴着星星一样的眼睛，用奶奶的声音说自己不是坏人，怎么这么违和呢！ 看连卿不说话，小男孩继续说：“姐姐，那天你埋罐子的时候我看到了，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就是……就是……” “你想要什么？” “你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你知道罐子里是什么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 “我哥哥说应当是值钱的东西。” “那你知道这些东西可以换很多钱，买很多吃的吗？” 既然知道是什么，还来和自己谈条件，这是什么操作？ “姐姐，我……我们不能出去，我哥哥病了……你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你和你哥哥？” “嗯。” “你们住在哪里？” 小男孩瑟缩着往后退了退。 “我也不是坏人，你不是说你哥哥病了吗？说不定我可以给你哥哥看看。” “你是大夫？” “不是。”连卿笑着摇了摇头，“但是我略懂一点医术，说不定可以给你哥哥看看呢。” 小男孩看着连卿温柔的笑脸，思考了半天才点了点头。 “姐姐，你跟我来。” 小男孩把陶罐递给连卿，转身往树后走去。 连卿接过陶罐放在背篓里，看小男孩没注意，从《红楼梦》里取了几个豆腐皮包子出来放在背篓里，拿出两个。 “哎，小孩。” 小孩闻声回头。 连卿把包子递给他：“我从家里带的，你先吃吧，我背篓里还有。” 男孩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看得出，男孩饿极了，但是吃相却丝毫不粗鲁，一口一口的，显得极有规矩。 一个包子下肚，小男孩回头对连卿说：“姐姐，我叫子奕，神采奕奕的奕。” “我叫连卿。” “姐姐，到了。” 就在大树后，有个被藤蔓掩映着的山洞，洞口一半被树干挡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小男孩撩起藤蔓，领着连卿进入洞内。 洞里光线昏暗，连卿闭了闭眼才适应。 没想到洞很深，蜿蜒曲折，走着走着，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姐姐，到了。” 眼前是个不小的洞穴，有光洞顶射下来，明亮不少。洞穴深处，有块平整的石头，堆了些干草，干草上躺着个人。 “子奕，你回来了。”那人半坐起来，看到连卿，眼神瞬间冰冷，“你是谁？” 连卿被这眼神吓了一跳，不禁抖了一下。 子奕跑过去，跪坐在男人身旁：“哥哥，我挖的那个陶罐就是这个姐姐的，姐姐是好人，还给我包子吃了。” 连卿看到男人的手往干草下摸去，知道他应该是在摸什么兵器，忙开口：“我不是坏人！真的不是坏人！我是来给你看病的！” 男人手仍放在干草下，保持着警戒状态，目光冷冽地看着连卿。 “我的事一句半句的说不清楚，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不是坏人！要不是你弟弟挖了我的罐子，我看他瘦的可怜，我也不会跟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到这里来。” “你是大夫？” “不是，但是略通医术。” 医术咱是不通，但是咱见得多啊，药也多。 “我不过去，你说说你是什么病，或者有什么症状。” “我没事，你走吧，出去后不许告诉别人！” 连卿把背篓放在地上，转过身装作在背篓里拿东西，又取了几个豆腐皮包子出来。 从石壁上采了几片大叶子出来，把包子放下，对小男孩说：“和你哥哥吃吧，我明天或者后天再来，你还在大树那里等我，我给你们拿吃的。” 连卿说完，不等俩人反应，转身走了。 人哪！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连卿边走边从书里取了个手电筒出来照亮。 走出洞口，还回身理了理洞口的藤蔓，把洞口遮挡严实。 第47章 见面分一半 连卿不紧不慢往回走着，沿途顺便捡蘑菇、挖野菜，等走回和宋临风分开的地方，等了没一会儿，宋临风就回来了。 因为怕连卿一个人乱跑不安全，宋临风没走太远，回来的时候背篓里又多了两只野兔，一只野鸡，手里还拖了一只鹿。 “宋大哥！” “没有乱跑吧？” 连卿眼神闪烁，没有说话。宋临风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目光停留在她的绣鞋上。 “你往里头去了？” “嗯。”连卿点了点头，又急忙狡辩，“也没有走很远，就是走到那棵老树那里。” 宋临风沉下脸：“这么不听话！” 连卿看着奶凶奶凶的宋临风，很想笑，但是还努力装出害怕的样子：“宋大哥，我知道了，你先别凶我……” “没有，我不是凶你……”宋临风看着连卿闪着波光的眼睛，慌了，急忙放软了声音，“没有凶你，我是着急，你说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宋大哥，我们回去吧，回去我给你看点东西。” “什么东西？” 连卿四下看看，忙竖了一根手指在嘴边：“嘘——回去再说。” 回到家，连卿神秘兮兮地把宋临风领到自己院子里，从背篓里把陶罐抱出来。 在山里的时候，连卿已经把封口打开了一条缝儿，表示自己已经看过了。 她把陶罐递给宋临风：“你看！” 宋临风接过陶罐，把封口拍开，迎着光看了看，顿时紧张了：“哪来的？” “我在那棵老树底下挖到的。” 宋临风狐疑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树下有东西？” “我不小心踩到了，那里的土很松软，还陷下去一个坑，我差点摔倒了，就试着挖了挖，没想到就挖到这个了。” 宋临风把陶罐翻过来，把里边的东西倒出来，“哗啦”一声，在夕阳残照里，差点晃瞎了两人的眼。 宋临风翻看了一下，沉吟着说：“看样子，应当是大户人家藏的家财，或者是江洋大盗藏的……” “宋大哥，会不会是你的祖辈藏的？” 宋临风闻言笑了：“不会！我们家以前是有点家底，但是还没到这份儿上。” 想也是，贾家是什么人家！宋家再有钱也只是乡绅而已。 “你打算怎么处置？” “宋大哥，你挑几件东西帮我当了吧，正好我想去镇上盘个铺面，正缺钱呢！” “行，你挑吧。” “宋大哥，见面分一半，你挑几件东西拿去。” 宋临风听这话笑得更开心了：“我不要。这里头可都是有钱难买的好东西，你留着当嫁妆吧。” 话说完，宋临风脸红了，偷眼去看连卿，小姑娘低着头翻看着地上的珠宝首饰，脸色如常。 应当是没听到吧，宋临风舒了口气，这嘴是怎么了！说了不要还让人当嫁妆，这不摆明了想占人家便宜吗？ 宋临风还没意识到自己这想法，那不是打定主意要娶人家了吗？ 连卿拿出那支金丝八宝攒珠髻和朝阳五凤挂珠钗，交到宋临风手上。 “宋大哥，这两样能当多少钱？” “这……我也不知道……” “那……在镇上盘一个铺面够吗？” “肯定够！”宋临风把东西放在掌心掂了掂，“怎么不去县城呢？” “要去的，但是我想先在镇上，等做出名堂了再去县城。” “我在镇上有熟人，等我安排好了，会让人直接来找你。” “好。” “铺子开业时我会去的。” “嗯！”连卿笑眯眯地点点头，满脸信赖。宋临风当然得去，这可是靠山。 这要是在现代，宋临风就相当于警察局局长吧？最差也得是个刑警队队长！ 有宋临风在，看谁敢收保护费！ 连卿拿出那对金麒麟放在掌心细细端详着，真精致呀！ 看了会儿，往宋临风面前送了送，说：“宋大哥，这个我给你留着！等你有孩子了，送给宝宝！” 宋临风但笑不语。 “傻笑什么呀？快收起来，我要去做饭了！” “好，我去收拾一下这些猎物。” “宋大哥，皮毛尽量弄得完整一些吧，我想用。” “好，我就是这么打算的，鹿皮留着给你做双靴子，冬天穿。野鸡毛也给你留出来。” “好！” 连卿笑着，映着晚霞，迷了宋临风的眼。 连卿来到前院，目光被院里石桌上的一摞瓷器吸引了。 自己需要的模具做好了！ 三个长方形的大烤盘，三个圆形的蛋糕模具，五个披萨烤盘，还有二十个纸杯模样的蛋糕模具。 太棒了！ 第48章 烤肉卷饼 让宋临风把这一摞瓷器搬去后院自己的小厨房，既然宋临风回来了，明天就让杨正道继续来做工，早一天盘好灶台，自己就可以早一天大展拳脚！ 看着院子里的猎物，连卿想起了《红楼梦》里的烤鹿肉，当时看书的时候就馋这一口，这新鲜的鹿肉，烤出来不定多香呢！ 可惜没有炙子，得找人给做一个。 让宋临风先收拾了一只野兔出来，拿调料腌上，等会儿烤了。吃不上烤鹿肉，先烤只兔子解解馋吧！ 宋临风照连卿说的，用砖头在院子里搭了个临时的小烤炉，把野兔穿到树枝上，放到烤炉上烤着。连卿用做烤鸭饼的方法，蒸了一摞薄薄的小饼，用来卷烤兔肉吃。 家里有杨家送来的，春日里新鲜的小葱。小饼上抹上酱，放上小葱，再卷上烤的滋滋冒油的兔肉，宋临风一口一卷，除了连卿和宋行谨一人一只兔腿，其余的都进了宋临风的肚子。 怕宋行谨难消化，又拿山楂干给他煮了水，还泡了大麦茶。 有宋临风在，连卿是不需要自己烧水的。虽然灶台还没盘好，但是西厢房的排水沟和泡澡桶，杨承礼已经给做好了。 连卿和宋行谨说着话的功夫，宋临风已经把水烧好，给连卿灌满澡桶了。 “连卿，你去休息吧。” 连卿点点头，又冲宋行谨说：“宋伯父，我回去了。你晚上要是疼的话，就用这个小瓷瓶里的药冲水喝，这是我的独家秘方，止疼的。” “好好，知道，快去休息吧，晚上有风儿呢，别担心。” 宋临风把连卿送到月亮门处，低声说：“澡桶里给你打好水了，快去洗吧，别凉了。” 连卿在黑暗里红了脸，这话，这语气，多少有点暧昧了！虽然自己是个新时代的老阿姨，但是没谈过恋爱啊！没让男生给自己放过洗澡水啊！ 连卿洗完澡躺在床上，没有再去翻书，而是想起了山洞里的那对兄弟。 虽然两人都衣衫褴褛，形容憔悴，但是从那个小男孩没有破损的衣服处，可以看出来，是上好的丝绸，衣襟处还能看出来精致的绣纹。 小男孩身上有伤，但是小手很细腻，而且言行举止，并不像是乡野小孩，单看吃相就能看出来，像是有教养的贵公子。而且，自己拿出来的豆腐皮包子，可不是一般的小摊上的包子，他吃起来反应却稀松平常，是吃惯了好东西的！ 这两人，可能是落难的贵公子，而且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儿！ 那自己要不要继续帮助他们？一般这种人身上都是有大麻烦的！ 重活一世，连卿就是想做个略有薄资的普通人，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过一世。 帮助俩人，有可能是个了不得的机会，一飞冲天！但是也可能惹上足以家破人亡的大麻烦！ 连卿翻来覆去，拿不定主意。心底惧怕麻烦，不想管这闲事，但是眼前又总是浮现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 那个小男孩，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吧？那个哥哥，一只手一直捂在胸腹处，看样子伤的不轻，俩人在山里，没吃没喝又没药，时间长了…… 连卿烦躁地捶了捶床，到底要不要管？ 宋临风回来后，连卿就轻松了。画好了这段时间的花样子，让杨絮和小蕙做着，这回加上了杨红云。 “黑玉断续膏”给那两只断了腿的兔子敷上，过了两天，兔子就好的差不多了，连宋临风都惊叹药效的神奇！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用上这药，宋行谨大概月余就能下地了，用不了俩月就能正常活动了。 宋临风甚至猜测，连卿是不是什么不出世的神医弟子，就像她给自己老爹的那个小瓷瓶，里头的药兑水喝了之后，很快就能止疼。 俩人迫不及待地把宋行谨腿上的旧膏药洗干净，敷上“黑玉断续膏”，用干净的棉布包起来。 药一上腿，宋行谨就惊呼：“这是什么药！” “怎么了，宋伯父？” 连卿被他的惊呼吓了一跳。 “好舒服啊！敷腿上觉得凉丝丝的，但是又觉得皮肉里头热热的。” “那就说明药管用啊！您很快就能好了！” 连卿把一张纸交给宋临风：“宋大哥，你拿去给承礼哥吧，看他能不能做？” 宋临风接过来，他认得纸上的东西叫轮椅，但是又和自己见过的轮椅不一样。 “这是轮椅？” “你认识啊？” “见过，但是和你这个不一样。” “那承礼哥肯定能做出来，你快拿去给他吧。做好了，就可以推着宋伯父出去透透风了。” 第49章 做腊肉 吃过午饭，连卿锁好了两个院子之间的小门，鬼使神差地偷偷上山了。 其实，从今天早晨她开始做吃的开始，就已经决定要上山了。那样小的小孩，那样纯净又无辜的眼神，总是狠不下心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连卿一路走得飞快，远远地就看到了老树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小男孩缩成小小一团，蜷缩在树根处睡着了。 连卿轻轻摇了摇，子奕抬头睁开惺忪的睡眼，看清面前的人是连卿，眼里瞬间迸发出惊喜的神采。 “姐姐！真的是你！”说完，眼一红，嘴巴一瘪，眼泪就要掉下来。 “怎么了？别哭啊！”连卿捧起子奕的小脸，温柔地在他眼角擦了擦。 “姐姐，我等了你两天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子奕说着，难为情地低下了头。他知道，别人帮是情分，不帮也不奇怪。虽然年龄小，但是落到这一地步，该懂得道理他都知道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知道这个姐姐一定会再来的，昨天等了一天没等到，心里好失落！今天再次看到这张温柔的笑脸，心里竟然涌起说不出的委屈。 “我也不好经常上山来的，怕被别人发现。” “嗯嗯，我懂。”子奕连连点头，只要来就好。 “走，我给你们带了吃的。” 上次来的时候连卿就发现了，山洞里有个小泉眼，俩人是不缺水喝的，否则也不可能坚持住，所以只带了吃的。 小男孩步履轻快地带着连卿走进山洞，一进洞，就看到男人又十分警觉地盯着洞口。 连卿没有理他，靠近干草堆，找了个平坦干燥的地方，和小男孩从石壁上摘了几片大叶子下来，开始从背篓里往外拿东西。 连卿把吃食按顺序一样一样摆好。 “子奕，按我摆放的这个顺序吃。前头的是不耐放的，要快点吃掉，如果吃着发酸或者有怪味道，就不要吃了！” 子奕看着叶子上的糕点，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 “味道变了就说明东西坏掉了，吃了是会生病的，千万不要心疼，知道吗？我隔两三天就会来给你们送吃的，万一你们生病了，会更麻烦，知道了吗？” 子奕看连卿表情认真，也听明白了连卿说的道理，便认真地点了点头。 连卿烤了戚风蛋糕和披萨，还烤了菠菜饼干，烙了葱油酥饼，又从《红楼梦》里取了几样点心：枣泥山药糕和如意糕。 连卿背着空空的背篓站起身来，准备走。子奕拉住了连卿的手，看了躺着的男人一眼，怯怯地说：“姐姐，我哥哥……” “子奕！”男人声音低沉，微微偏头看了连卿一眼，“你以后不用来了！” 连卿莫名火大：“呵！你是不是好久没喝水没尿了！麻烦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以为我是冲你来的！要不是看子奕一个小孩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才懒得来！你以为我想给自己找麻烦！” 连卿拉着子奕走出山洞：“以后你不用去洞外等我了，我来的时候会在洞口喊你，你把东西拿进来就行。” 连卿说着，从石壁上扯下几根藤蔓，让子奕坐下来，给他量了量脚的尺寸，又用手量了量子奕的身量。 “姐姐，你要给我衣服和鞋子穿吗？” “嗯，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衣服和鞋子来。” 子奕的鞋，鞋底都要磨穿了，再穿几天，就要磨脚了。 “姐姐，你不要生哥哥的气。” 连卿笑笑：“不生气，你们躲好，好好照顾自己。” “嗯！”子奕眨巴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快进去吧，我来的时候会喊你，其余时间不要出去！” 子奕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进到洞里。连卿被萌化了，好想捉回家里去！ 连卿步履轻快地走着，还在一棵枯树上看到了木耳，摘了半背篓。宋家靠山，路上没碰到什么人，连卿轻手轻脚进了自己的院子。灶台昨天就盘好了，以后就可以在自己院子里开火了。 连卿打开小门来到前院，宋临风还在院子里收拾猎物。 “宋大哥，还没收拾完啊？” “马上就好，我把肉砍一砍，腌起来。对了，刚才杨大婶儿来找你，说是肉腌好了，你说教他们熏肉的。” “哦，我这就去。” 连卿来到杨家，肉已经从缸里拿出来挂在竹竿上了。连卿指使杨承礼去山上砍了点松柏枝回来，看杨家墙外有两棵枣树，便又砍了几段枣木下来。可惜，这里是北方，没有柚子，这个时候，也很难买到橘子了。 第50章 玫瑰清露 连卿前脚刚来，宋临风后脚就跟过来了。 “临风，你爹怎么样了？” 杨母正在整理肉，看到了进门的宋临风。 “我爹好多了，腿都消肿了，好好养着就行了。” “你衙门那边离得开吗？” “衙门最近没啥事，咱们这儿还算太平，我可以在家待几天。” “衙门有事你去就行，我让承礼过去照顾，反正他最近也没啥事。” “我还让承礼哥给我爹做轮椅呢。” “做着呢！昨天你送过来他就做上了。嗳~那图是连卿画的吧？” “是。” “难怪承礼说这轮椅好呢！”杨母又低下头开始整理肉，嘴里还碎碎念着，“连卿这丫头真厉害！啥都会！” 宋临风一脸与有荣焉，去后院看轮椅去了。 杨承礼把松柏之看回来，和宋林峰一起按连卿的要求用砖搭了个小棚子，把肉架上，开始熏。 北方不这样做肉，一家人都跑来后院看热闹。 “连卿，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杨絮围着小棚子转来转去。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记得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这样做肉的法子，说是这样肉能存很长时间，吃的时候还会有很香的烟熏味呢！” “烟熏味能好吃吗？” “到时候我们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连卿，你真有意思！”杨絮瞅着连卿，一脸笑意。 “怎么有意思了？” “你记得这么多东西，却……”杨絮忽然反应过来，捂住了嘴。 连卿知道她刚才要说什么，笑着拉了拉她的手：“没事，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忘了不一定是坏事。该想起来得时候会想起来的。” “什么？什么石马？什么福？” 连卿拉着杨絮坐到一旁：“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来，我给你讲讲。” 宋临风走过来：“连卿，我们回家吧。” “好。”连卿起身跟着宋临风走了。 杨絮在俩人身后捂着嘴偷笑。 “幺妮儿，你笑什么？” “嫂子，你看连卿和宋大哥，‘连卿，我们回家吧’。嘿嘿……像不像两口子？” 小蕙也看着俩人的背影笑了：“嗯，是挺像的！”， 宋临风回家，也按连卿的方法把肉腌上，连卿还惦记着烤肉，边给宋临风画了个炙子，让他回县城的时候找人做一个。既然炙子都做了，连卿又顺便画了个火锅的图纸，一并做了。 宋临风早习惯了连卿经常会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觉得奇怪了，连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大哥，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牛油吗？” “你要牛油做什么？” “做一种很好吃的东西。” “知道，我回去的时候给你问问。你要多少？” “当然是越多越好。” “一次可能弄不到太多，我尽量。” “好，弄到多少算多少。” 宋临风这次在家待了半个多月，杨承礼三天就把轮椅做好了，按连卿的图纸做出来的轮椅，轻巧又方便，杨正道还做了一副拐和轮椅一起送了过来。 看着宋行谨能自己拄着拐挪几步，连卿用轮椅推着他进进出出的也很方便，宋临风便回去了。 宋临风临走的时候，连卿从《红楼梦》里取了两瓶“木樨清露”和“玫瑰清露”，让宋临风带走两瓶，另两瓶留着给宋行谨喝。 宋临风在衙门当差，虽然这个地方还算太平，但是有时候难免磕磕碰碰，身上会有淤伤。这两种清露常兑水喝，可以疏肝理气，开胃健脾，舒筋活血。 是药三分毒，小病不需要吃药，日常注意调理即可。 这期间，连卿又去了几趟后山，从镇上给子奕买了双鞋子，又用宋临风的旧衣服改了身小孩子的衣服，虽然自己女红不怎么好，但是改个衣服还是能穿的。 再说子奕一点都不嫌弃那粗大的针脚，穿上新衣服高兴的很！ 子奕最近吃得饱，眼看着脸色都好了起来，越发可爱了。就是那个男人，久伤不治，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过人家不开口，连卿也不多管闲事。 宋临风走后没几天，便有人上门找连卿，询问对铺面的要求，说是找好了让连卿去看。 连卿开始做开铺子的准备。既然有了铺面，便得多上几种糕点了，最近试糕点忙得很，才没有时间去操心别人！ 而且得尽快试着把奶油和黄油做出来，连卿以前倒是看有个博主做过，但是具体步骤记不清了，这几天忙着从书里不断地取牛奶，试着做奶油和黄油。 虽然这些东西书里都有，但是开了铺子得雇人，老从书里取，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家里有鱼，不如自己会渔！ 第51章 良品开业 连卿经过几天的实验，终于掌握了做奶油和黄油的方法。 从书里取了些奶油出来，用做好的大号茶筅高速打发，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费手。打发了半天，终于油水分离了。 用细纱布把“水”分离出来。分离出来的“水”就是脱脂牛奶。连卿把牛奶装到陶罐里，用竹篮吊在井里湃着。纱布里黄色的固体就是黄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家近山，家里这口井里的水格外的凉。从井里打了水上来，倒进大瓷盆里，把黄油放进水里，洗干净剩余的牛奶。黄油的融点很低，必须低温清洗才行。 洗好的黄油，放进碗里压实，也吊进井水里湃着。 有了黄油就可以形成良性循环了——可以自制奶油了。 把黄油和牛奶倒入锅里加热，然后搅拌，让油和奶充分融合，接下来就可以放进井里冷藏了。 冷藏好的奶、油混合物更好打发，打发好了就是奶油了。 接下来，解决牛奶的供应，就可以雇人来制作牛奶和奶油了。 连卿趁找铺子的时间，教会了杨母制作简单的蛋糕和披萨，以后糕点铺子就交给她了。 这几天，宋家不间断地飘出浓浓的甜香和奶香味，左邻右舍都尝到了新鲜的糕点。 铺面很快找好了，和酒楼一条街，靠近路口，人流量大。前面是铺面，后面带个小院子，杨母征求了连卿的意见，招了里长家的媳妇，杨红云的母亲——杨李氏来帮工。 当然，信任归信任，核心技术还是掌握在杨母手里。 平时，杨正道夫妻俩就住在铺子里，杨李氏每天过去上工，下午卖完回家。 铺子本就是自己喜爱的原木风，连卿也没有做太大的改动。只是在铺子里布置了几个茶座，多放了些鲜花绿植，门口挂了个风铃，看起来比别的铺子更干净雅致一些。 后院让杨正道盘了两个大烤炉，供应日常销售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烤炉盘好后，连卿日日用轮椅推着宋行谨来铺子里，一边照顾他，一边试做糕点。 试炉阶段做出的糕点，就摆在店门口让人免费品尝。因此，店还没开，就让人惦记上了。 杨母在村里找人看了个吉日，铺子就准备开张了。 连卿几经琢磨，定下了开张当日的单子。 戚风蛋糕、红枣糕、奶油夹心蛋糕、披萨、玛格丽特饼干、蔬菜饼干。 有干有湿，有甜有咸。 开业当天，宋临风带了一众捕快，在铺子门口站成两列，皂衣银刀，威风凛凛。 有这一遭，镇上都知道这间“良品”糕点铺，有宋临风当靠山，一些乡绅见状都来捧场，名声就这样打出去了。 连卿设计了一张海报，画了萌萌的糕点，让宋行谨写了告示：“开业前三天，全场八折优惠，蔬菜饼干买一斤，送半斤。开业前三天，消费满二十两，免费送会员。” 这个时代的人，哪见过这种营销模式，开业当天，不过两三个时辰，准备好的糕点就卖完了。 连卿还是继续摆摊时的“饥饿营销”，卖完即止，所以“良品”的热度经久不衰。 因为铺子是杨正道两口子在经营，连卿便除了每个月十两银子的工钱，另给了一成的红利。经营几天以后，杨正道粗略算了一下，便再一次被震惊了。 这一年的工钱加红利，顶自己两三年的收入了！ 杨正道晚上躺在铺子后院，和老伴儿感叹：“咱一家人是遇到福星了，找个机会敲打敲打那三个孩子，千万别见钱眼开，一定要守住本心，跟着连卿好好干！” “我知道，咱家也没有那样的白眼狼！” “连卿这丫头绝对不是普通人，跟着连丫头，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知道知道！” 杨红云跟着连卿做包包，根据包包做工的难易程度，一个包包可以挣五到十两。 杨李氏在“良品”做工，主要负责烧炉和打发这种力气活。杨李氏虽然是里长夫人，但是人踏实肯干，有把子力气，干这些活丝毫不觉得累。不管怎么说，比在地里抡锄头轻松多了，还能每天吃到新鲜的糕点，切下来的边角料，还让带回家，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啊！每个月还能拿二两银子的工钱！ 有了这娘俩的例子，村里人见了连卿，简直像见到财神爷，就希望入了连卿的眼，也给自己个发财的机会。 连卿也发现，这几天自己一出门，就有些大姑娘、小媳妇的，站在路边对着自己挥手绢，还暗送秋波。 挥的心里毛毛的…… 第52章 臭男人进家 连卿忙了几天，估摸着子奕哥俩的东西也该吃完了，便一早起来做了些吃的，准备送过去。 “黑玉断续膏”不愧是武林奇药，不到半个月，宋行谨已经能扶着轮椅慢慢挪几步了，连拐杖都不需要了。 连卿嘱咐宋行谨，别把“黑玉断续膏”说出去，自己现在铺的这两个摊子，已经很让人眼红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时候，暴露出太多的本事，不是好事！ 吃过早饭，安排好了宋行谨，连卿借口说自己要画图，便回到院子，锁了月亮门，背着背篓进了山。 连卿站在洞口轻轻地叫：“子奕，子奕，我来给你们送吃的了。” 不一会儿便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子奕跑过来，扑到连卿怀里，红着眼睛，声音里带着哭腔：“姐姐，你怎么才来呢……呜呜呜……你快去看看哥哥吧……呜呜呜……” “别哭别哭，你哥哥怎么了？”连卿捧着泪汪汪的小包子脸，心疼的给他擦着泪。 “哥哥很热，还很臭……呜呜呜……” “走，去看看！” 因为男人的态度不好，连卿总是把吃的交给子奕就走，好久没进洞了。今天听子奕这样说，应该是男人身上的伤口发炎了。 洞里，男人躺在干草堆上，已经烧糊涂了，蜷缩成一团，发着抖。走近了，能闻到隐隐约约的腐臭味，看来天气热起来后，伤口腐烂了。 在这里什么都没有，连卿想了想，对子奕道：“把你哥扶起来，去我家！” “姐姐，行吗？” “行！” “可是，哥哥他……” “不管他！再留在这里，他就没命了！” 子奕不再多言，帮着连卿一起把男人扶起来，连卿把背篓交给子奕，只是一些糕点，并不沉。自己把男人架到肩上。 幸亏男人饿了挺长时间了，虽然个子高，但是瘦骨嶙峋的，背起来也不是很吃力。 连卿半拖半背，扛着男人往洞外走。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要挣脱。 “放开我！滚开！” 连卿给了他一电炮：“你他妈的老实点！” 不知道是被杵蒙了还是没想到连卿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开口就骂娘，男人不再动，也不再挣扎。 但是连卿被他骂出火气来了：“你自己闻闻！比掉粪坑里还难闻！你当老子愿意管你！要不是因为子奕，你他妈就臭在洞里！烂在洞里吧！” 子奕背着几乎和自己一般高的背篓，不敢作声。 连卿从后腰处抽出金箍棒，塞到男人手里：“醒了是吧？醒了就自己使把劲，累死老子了！” 男人接过金箍棒，摩挲了几下，没敢再说什么，一只手拄着棍儿，一只胳膊搭在连卿肩上，跟着连卿往山下走去。快到山下时，连卿停下脚步。 “你们俩在这坐一会儿，我先去看看。” 考虑到这几天，总有人在路旁或家附近转悠，等自己，这哥俩还是先不让人看到的好，得先去探探风。 连卿一路小跑，跑到路边瞅了瞅，幸好快到饭点了，本来这边就人迹罕至，这会儿也没看到什么人。 连卿抓紧返回，架起男人，加快速度往家走。 “还行吗？行就走快点，别让人看到！” 还好，三人顺利地到家了。 连卿实在不想让这个臭烘烘的男人去自己房里，幸好西边有间客房空着，连卿记得前院柴房有两块门板，便去搬了来，用板凳架起来当床。 看男人还醒着，连卿赶紧温了水，用桶提到西厢房，让子奕进去伺候男人洗洗。这样又脏又臭，别说没法睡，上药也没法上啊！ 连卿早先从书里取了点洗漱用品出来，在自己卧房的柜子里收着。便用一只小碗，挤了点沐浴露进去，掺点水，搅出泡沫，从门缝里递给子奕。 “用这个给你哥洗洗，洗香一点！” 男人闻言，涨红了脸。 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姑娘们看见自己就脸红心跳，抛花掷果，还从没被人这样嫌弃过！ 不过，子奕拿进来的这碗东西真的好香啊！抹在身上还滑滑的！自己以前的吃穿用度就是顶尖的了，可是这个姑娘拿出来的东西，除了两三样糕点，其余的自己从没吃过，也没见过。 连卿又提了一桶水从门缝里递进去，干脆让子奕也一起洗洗。 趁这个功夫，去前院找宋行谨要了两身他和宋临风的旧衣服，就说自己要试着做点包样子。 因为连卿经常做样品，宋行谨也不疑有他。 第53章 割肉疗伤 连卿拿了旧衣服回到小院，顺手把门锁了，衣服虽旧，却浆洗得很干净。 刚进小院，就看到子奕从西厢房露出一颗小脑袋，奶奶地叫着：“姐姐，我们洗完了。” 连卿扬了扬手里的衣服：“稍微等一下。” 连卿拿衣服的时候专门多拿了两条裤子，到屋里把裤腿剪短。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男人穿不穿内裤，就先用长裤改两条给这哥俩穿着吧。 要不知道有个男的“真空”在自己院子里，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从门缝把衣服递进去，把自己的铺盖拿过去给哥俩铺上。一直也没买新的，先给他们用自己的吧，晚上自己从书里取一套出来用。 不一会儿，子奕打开门叫：“姐姐，我背不动哥哥。” 连卿看俩人都穿戴整齐了，便进去把男人扶了出来，扶进了客房。 男人也是强弩之末了，支撑着清洗干净，一挨到床便晕了过去。 连卿问子奕：“他的伤在哪里？” 子奕跪坐在床边，毫不客气地把男人胸前的衣服扯开，就这一会儿功夫，鲜血便把里衣染红了。 “你去拿帕子来，先把伤口周围擦干净，我去拿药。” 子奕跑到西厢房拿了帕子，轻轻地蘸着伤口周围的血，一看动作就是做惯了的，看来在山洞里，子奕就是这样给他清理伤口的。 连卿早前翻书的时候，从书里看到了“医药箱”，怕自己忘记，便赶忙取出来了，藏在衣柜深处。 把医药箱拿出来，打开清点一下：脱脂棉、医用纱布、碘酒、一些家庭常用药。 男人的伤口应该是利器伤，看起来很深，都开始腐烂了。连卿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药，便打开武侠小说翻找着，金疮药应该可以，再配合现代的消炎药，效果应当不错。 想到伤口的腐肉应该割去，连卿先打开《飞狐外传》，翻到第二十回“恨无常”，取了那颗白色的麻药药丸出来，又从《射雕英雄传》里取了“九花玉露丸”出来，据说此丸可减轻疼痛，还有《天龙八部》中，木婉清的红色金疮药。 把这些东西放到一个托盘里，碘酒倒进小碗中，想了想，又从《笑傲江湖》中取了曲洋葫芦里的酒，把小剪刀泡进去。 端着托盘来到客房，子奕还在不停地擦着，因为总有血渗出来。 “子奕，把他扶起来。” 连卿粗鲁地把男人的嘴捏开，把麻药药丸放进他嘴里。 还好男人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艰难地把药丸咽了下去。估计药生效得需要时间，连卿点燃蜡烛给剪刀消毒。 连卿边在火上烧剪刀，边喃喃自语：“要是有把锋利的小匕首就好了。” “姐姐，你要匕首做什么？” “他伤口的腐肉得割掉，要不伤口会越烂越深的。” 子奕听罢，在男人腰间摸了摸，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姐姐，给！” 连卿接过匕首，入手便觉得沉甸甸的，一拔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嚯！好家伙！原来武侠小说里说的是真的！这匕首，一看就是削铁如泥的神器！ 把匕首在酒里浸过，又在蜡烛上烧过。连卿拿着匕首坐到床边，用匕首尖在男人伤口的腐肉上戳了戳，看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便知道麻药生效了。 在心里默默感谢着程灵素，把脱脂棉厚厚的敷在伤口周围，连卿定了定神，开始下刀。第一次生割人肉，手抖的不行，看的子奕大气都不敢出。 抖归抖，但终于是把腐肉清理干净了，虽然不小心割了点好肉下来，但是也无所谓了，谁家买肉这么分毫不差，不都是多个几两出来嘛！ 那脱脂棉蘸着碘酒把伤口清理干净，撒上金疮药，用纱布厚厚地包扎好。 男人用了麻药，半点意识也无，药应该是吞不下去的，连卿把九花玉露丸留下，又回房找了退烧药和消炎药出来化到水里。 “子奕，先出来吃点东西，我给你哥哥用了麻药，先让他睡一会儿，等他醒了再给他吃药。” “姐姐，哥哥好热！” “没事，等醒来吃点药，慢慢就好了。” 连卿也没精力给子奕做吃的了，躲进厨房，从书里取了豆沙卷和糯米糕，又取了一碗酸笋鸡皮汤出来，让子奕吃了。 割了一回人肉，连卿又累又恶心，嘱咐子奕看着哥哥，醒了就去喊自己，便回房睡觉去了，还得考虑考虑，要不要告诉宋行谨。 毕竟家里多了俩大活人，还是俩男人！ 第54章 人情冷暖 连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敲门声，伴着子奕小声的呼喊：“姐姐，姐姐，你醒了吗？” 连卿知道，男人醒了。 “子奕，你哥哥醒了吗？” “醒了。” “好，我马上过去。” 连卿看了看男人的情况，烧的很厉害，伤口处又有血渗出来。先把药端过来喂男人吃了。 “这是什么药？” “我自己做的，能减轻疼痛的药。” “碗里是什么？” 碗里是化开的退烧药和止疼药，无色无味，但是苦。 连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砒霜！” 男人语塞，垂下眼。自己没别的意思，单纯的好奇而已，这姑娘脾气真爆！ “你还治不治？” 男人虚弱地点了点头。 连卿把纱布剪开拿下来，又用碘酒擦了伤口，血已经渗得很少了。 连卿一边往伤口上撒金疮药，一边揶揄：“怎么不问这是什么药了？” “鹤顶红……我也认了！”男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连卿嘴角一挑，这还差不多！ 这一笑，像是春江花月，男人不禁看呆了。 脾气爆，嘴巴毒，但是这笑真好看呀！ 连卿把伤口包扎好，叮嘱道：“子奕，他等会应该会出汗，跟我去打盆水来，帮他擦着，如果纱布湿了就喊我。” 连卿晚上没有做晚饭，实在是被那些烂肉恶心到了。 记得《如懿传》里有荠菜银丝面，打开书一顿好找，点了两碗出来，换到自家的碗里，给宋行谨和子奕吃。还给两人点了两盘“鱼蓉花糕”，晚上饿了可以垫垫。 连卿边看子奕吃面边和他闲聊：“子奕，你哥哥叫什么？” 子奕咽下嘴里的面回道：“哥哥叫苏子彦。” 连卿没有再多问什么，看苏子彦出了好些汗，伸手探了探额头，烧已经退了。 等子奕吃完面，让子奕给苏子彦擦着身子，自己去了房里，得给苏子彦弄点东西吃。 来一碗华妃娘娘的争宠大助攻“红枣阿胶桂圆羹”，苏子彦失血太多，需要补血。重伤之下身子弱，来个白粥配菜吧。 一碗细米白粥，本来是配着八样小菜：素什锦、卤鸡脯、糟鹌鹑、脆腌黄瓜、胭脂鹅肝、炸春卷、香熏萝卜、风腌果子狸、梅花豆腐、油盐炒枸杞芽儿，连卿只留下了素什锦、脆腌黄瓜、梅花豆腐和油盐炒枸杞芽。 过了不一会儿，便听子奕来唤：“姐姐，哥哥醒了。” 连卿把吃食放在托盘上，端着从厨房里走出来。 苏子彦退了烧，伤口疼得也不那么厉害了，便挣扎着下了床，坐到桌边，自己吃了饭。 吃了几口，抬头看了连卿一眼，没有说话。 这些小菜，装在普通的碗碟里，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一入口便知道不简单，寻常人家怎么做的出这般味道。 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苏子彦看得出来，连卿是真心疼爱子奕，真心想救自己，这就够了，多问无益！ 吃了白粥小菜，又在连卿的要求下吃了那晚红枣阿胶桂圆羹。 “家里没有给你们哥俩换洗的衣服了，今晚先将就着穿吧，明天我去给你们买几身。” “多谢姑娘！”苏子彦微微欠身，道了声谢。 “我叫连卿。” 连卿说着，掏出一个纸包放到桌子上：“如果晚上烧得厉害，就化到水里喝了，不烧就不用喝。子奕，晚上有事就去找我。” 第二天，连卿一早起来，蒸了素馅的野菜包子和蘑菇肉丁包子，杨李氏一早送来了自家做的豆腐，天气热了，豆腐不耐放，连卿便用野菜拌了，放点香油，清清爽爽。 吃过早饭，连卿看前院和后院的两个病号吃了药，便去了镇上。 给哥俩各买了两双鞋、两身衣服，又扯了布给哥俩做床单。顺便去糕点铺子里看了看，这个时候还没开门，三个人在烤炉前忙活着，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甜香味。 奶油是连卿做好了，每天由杨李氏捎过来，黄油就放在店里。连卿看黄油快用完了，便打算回家再做点。 从肉摊买了一副猪下水，因为常来买，加上连卿还送了摊主儿子几次饼干，和摊主已经很熟了。 连卿嘱咐摊主，把猪肝给自己留出来，下午让杨李氏来拿了给自己带回去。 路上碰到杨承礼，还给了两条鱼，一小篓河虾，鱼虾放不住，中午先做来吃了。 两条鱼，一条熬汤，一条清蒸，河虾裹上蛋液面粉糊炸的酥酥脆脆，又鲜又香！ 吃过饭，把院门锁好，把苏子彦扶出来晒晒太阳，把被褥晒上。昨晚苏子彦吃了退烧药，好一阵出汗，这被褥不晒晒，睡着难受。 看着连卿如此体贴细心，苏子彦眼里漾满了笑。 人情冷暖！有人会伤你至深，也有人会暖你入心！ 第55章 连卿坦白 苏子彦除了胸口的伤，还有许多小伤在身上，子奕学会了清洗伤口和上药，连卿便交给他处理了。 胸口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吃着连卿拿出来的消炎药，明显开始好转，但是苏子彦仍是一副虚弱的样子。毕竟也是看武侠小说和电视长大的，连卿推测，他身上应是有什么自己不懂的内伤。 留哥俩在院子里晒太阳，连卿去了房里，再翻翻书，看有没有什么治内伤的药。 “九花玉露丸”已经是江湖珍品了，连卿怕胡吃乱吃，得给苏子彦吃出个好歹来，便只取了一粒“九转熊蛇丸”。 知道这丹丸威力大，连卿不敢一次给他服下，便把丹丸切开，分成一粒粒小丸，打算每餐给他服一粒。 看小说里的描述，就算这丹丸不管用，也不至于要命，死马当活马医吧！ 晚上，连卿卤了猪下水，猪肝留出来一块，熬了个菠菜猪肝粥，煎了野菜鸡蛋饼。 把“九花玉露丸”和“九转熊蛇丸”交给子奕，每次饭后各吃一粒。 吃了一天，连卿看苏子彦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也就放心了。 如此养着，不过几天，苏子彦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也不再经常昏睡，醒着的时间也比睡着的时间多了。 子奕在小院里，只敢在连卿锁了院门之后才敢出来，还要小心翼翼的，说话都不敢大声，怕被人发现，给连卿惹来麻烦。他们哥俩也知道了连卿是流落到这个地方，租住在人家的院子里。 但是连卿看子奕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也知道，两个大活人住在这里，时间长了，难免被人发现。宋行谨深居简出，家里多了两个人，这么多天了也没发现。但是万一宋临风哪天回来了，他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连卿决定告诉宋行谨，而且老人生活经验丰富，特别是宋行谨这样的富家子弟，人精一样的，最会识人，顺便也帮自己看看，苏子彦这个人值不值得救。 连卿征求了哥俩的意见，去前院和宋行谨说了哥俩的事情。 宋行谨一听连卿的描述就知道哥俩的身世不一般，赶忙来到后院，要亲自看看。 子奕听了连卿的吩咐，一看到宋行谨扶着轮椅进来，便上前搀扶，眨巴着大眼睛，甜甜地叫了声：“伯伯！” 果然，没人能抵挡小可爱的魅力，宋行谨当即笑眯了眼，点头应着。 俩人扶着宋行谨进了客房，苏子彦刚刚由子奕上了药，正靠坐在床上。看到宋行谨进来，忙让子奕扶着下床，郑重地施了一礼。 “晚辈苏子彦，舍弟子奕，见过宋先生！” 子奕站的规规矩矩，跟着大哥行礼，哥俩姿势标准优雅，透着股矜贵。 宋行谨是个读书人，看到哥俩知礼，便又多了几分好感。 “宋先生，本该晚辈前去拜见，但是重伤在身，精力不济，又不得连卿姑娘准允，恐给姑娘招来麻烦，倒是劳烦您前来，是晚辈失礼！” 宋行谨摆摆手，表示不在乎，开口说道：“你们哥俩的身世我不问，我只问一句，连卿救了你们，会不会招来灾祸？” 苏子彦撑着桌子站起来，对宋行谨拱手道：“宋先生，我们兄弟二人的身世，目前不便言明，但日后时机合适之时，必不会隐瞒分毫！我们兄弟二人落难，流落至此，得连卿姑娘相救，大恩难报！若有危险，晚辈发誓，绝不会牵连二位，定护二位周全！” 苏子彦本想说，重伤将愈，不日将离去。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就自动拐了弯。 子奕听到哥哥的话，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就怕哥哥说要走，看来哥哥还没烧坏脑子。 宋行谨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这人看起来是个有担当的，而且目光清明，行止有礼，既然伤得这么重，就先在家里养养吧。 不过……宋行谨看着苏子彦那张刀削斧刻般的俊脸，微微皱了皱眉，这后生，长得英俊了些！ 又看了看连卿，见连卿拉着子奕的手，在一旁说着悄悄话，对苏子彦不甚上心的样子，略放了放心。 得找个机会让风儿回来住几天，探探苏子彦的底细，也和连卿培养培养感情。 “你们哥俩在这住着吧，尽量不要出去，虽然村里民风淳朴，但是还是要以防万一……也注意影响。” 宋行谨想了想又说：“要是不小心被人撞见，就说是连丫头的兄弟，寻她来了。” 苏子彦忙拱手称是。 这下连卿就放心了，不用再藏着掖着，院门都不敢开。而且自己出门的时候，爷仨在家还可以互相照顾。 虽然仨人俩病号…… 第56章 肉松问世 自从哥俩在宋行谨那里过了明路，家里便热闹了起来。子奕也开始释放天性。照顾完哥哥就帮着连卿做事情，连卿这里无事可做，就去前院找宋行谨，叽叽喳喳，把宋行谨逗得合不拢嘴，给他讲各种怪志奇谈，迷得小家伙晚上非得跟着宋行谨睡。 天气热了，糕点铺子减少了奶油类的蛋糕，连卿得开发几个新品。 先试着做个舒芙蕾。 分离出蛋清，分三次加入糖打发，再加入淀粉继续打发，直到蛋白硬挺，把打发好大蛋白放到烤盘上整理好形状，撒上花生碎，放到烤炉里烤，试了两三个，掌握了正确的火候和时间，让子奕记录下来。 先给家里的三个人试吃，云朵一样蓬松绵软的口感，瞬间征服了三个男人的味蕾。 舒芙蕾表面还可以撒芝麻、红枣碎等。 自己订做的杯子蛋糕模具还没用过，连卿从书里取了些抹茶粉出来，准备做抹茶蜜豆玛芬蛋糕。 先煮蜜豆，用老红糖，把红豆煮开。 一小勺抹茶粉，加一小勺猪油，敲个鸡蛋进去，搅匀，再加白糖、蜜红豆搅匀，最后放面粉，搅匀。 把搅好的面糊倒进模具里，表面再洒一层蜜红豆，放烤箱里烤。淡淡的茶叶清香，伴着糕点的甜香飘出来，连苏子彦都被吸引过来了。 “你做的什么？” “茶香蜜豆糕。” 苏子彦深深地看了连卿一眼，这个小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奇思妙想，为什么总能给人惊喜。 烤出来的蛋糕脱模，一个个像绿色的小蘑菇一样，甜甜的茶香直往鼻腔里钻。 有了两个甜味的新品，连卿打算一鼓作气，再做一个咸味的。 割了一块猪肉，加葱、姜、香料煮熟，沥干水分。这样煮出来的猪肉已经非常香了，连卿掰了一小块喂给子奕。 三个男人洗净手坐在桌旁，和连卿一起，把猪肉撕成细细的丝。苏子彦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做起活来赏心悦目，连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宋行谨注意到了连卿的目光，如临大敌！都托人捎信儿让风儿回来一趟了这臭小子还不回来！ 猪肉撕好后，锅里放油，把猪肉丝均匀地铺在锅里，小火慢炒。加盐、生抽、料酒，少许白糖，炒到肉丝金黄蓬松就可以了。 做好的肉松既可以单独售卖，又能做成蛋糕。 既然做了，连卿干脆又烤了盘蛋糕，把肉松夹进去，做成肉松蛋糕。 这一天，宋家没有做饭，一家人试吃糕点吃了个饱。 子奕帮连卿整理好了三个糕点方子，第二天，连卿一早就带着抹茶粉去了铺子，就说是自己用茶叶调制的，并没有人怀疑。 做抹茶蛋糕用的抹茶粉并不多，连卿拿来的这一小罐，够用挺长时间了。 手把手教三人做了一遍，等到下午，“良品”糕点铺子便多了三种糕点。 “良品”热度还没完全下去，便又掀起了新一轮热潮。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考察，连卿决定再开个小吃店，把后世的烤肠、凉皮、凉粉、肉夹馍、炸串等，都搬过来。 回家歇一歇，这段时间设计的包包，三个姑娘也都做完了，得送到绣庄去。 这段时间，连卿的包包在县城已经卖火了。 连卿久不进城，不知道现在县城里稍有家资的小姐、夫人，都以背连卿的包包来彰显身份。 小姐、夫人出门，银子、帕子、胭脂水粉……往包包里一放，自己挎在腕上也好，由丫鬟挎着也好，一拿一放间，透着股精致的贵气。 连卿打算找杜掌柜帮帮忙，找个合适的铺面，把店开起来。点名都想好了，就叫“万象”。 “包罗万象”嘛，多么大气！听着就是买不起的样子！ 连卿回到家，苏子彦正坐在院子里看书。见她进来，苏子彦从书里抽出一张纸，问道：“这是你画的？” 连卿接过来一看，是自己画的花样子。 “嗯，给绣庄画的花样子。” 苏子彦见过连卿在屋里拿着笔写写画画，但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画工竟然这样好，透着股天然的灵气，像她这个人一样，超凡脱俗！ “这个花样子是做什么的？” “这是绣庄订做的屏风。” 苏子彦端详了一会儿：“介不介意我添几笔？” “好啊。” 连卿忙拿出笔墨，让苏子彦来画。像这种公子哥儿，见多识广，既然他提出来要改动，那必然是能让自己的画精益求精的。 第57章 情敌见面 连卿站在桌旁给苏子彦磨墨，虽然穿的是庄稼人的衣服，但他还是姿态优雅地一舒广袖，拿笔掭墨。 连卿在旁抿嘴而笑，苏子彦听到连卿的笑声，知道她在笑什么，抬头望向她，也笑了。 宋临风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这人是谁？”宋临风语气不善，空气中还飘荡着醋味。 俩人闻声看过来，连卿大方介绍着：“宋大哥，这是苏子彦，是我从山里捡回来的。” “咳咳……”苏子彦清咳几声，什么叫“捡回来的”？ 苏子彦起身行礼：“宋捕头。” 宋临风走近，打量着苏子彦：“受伤了？” “是，多亏连姑娘和宋先生相助。” “哥——姐姐——”子奕叫着跑进来，一下就扑进了连卿的怀里。 “这又是谁？”宋临风看着抱着连卿的小男孩，一脸不爽。 “哥哥，我叫子奕。” “也是你在山里捡的？”宋临风看向连卿，一捡捡俩？ 人家上山捡蘑菇，她上山捡俩男人回来！ “哥哥，我不是捡来的！”子奕不满意地反驳，“我是跟姐姐回来的。” 宋临风看了看兄弟俩，这俩兄弟不简单，不能让他们在家里久住。 “伤什么时候能好？” “伤比较重……” “应该快好了……” 连卿和苏子彦同时开口，话一出口，俩人对视一眼。 “伤还不行吗？不应该啊……”连卿问苏子彦。 “还有内伤……”苏子彦看着连卿眨了眨眼，表情和子奕如出一辙。 宋临风看着这人明目张胆，恬不知耻地随着连卿撒娇，恨得牙都痒痒。 “连卿……” “那你们再住段时间吧。”宋临风还没来得及说话，连卿就开口了，“子奕跟着你也是受苦。” 连卿说着，笑着低头看向子奕，捏了捏他的小脸。 宋临风握着的拳头青筋暴起，这一大一小……蛊惑人心！迷惑连卿！ 宋临风咬了咬牙：“但是……连卿一个姑娘家，你在这里住着，不太方便，你还是搬到前院住吧。” “宋大哥，他们俩……不好被别人看到。” “没事，家里很少有人来，平时关好门，多注意一些就好了。” 连卿想了想：“那就搬去前院住吧，子奕还在这里住就行。” “好！我要跟姐姐住！” 宋临风不给苏子彦机会，抬脚就去客房搬东西，一看床上铺的盖的都是连卿的，又火大了！ 连卿跟了过来：“宋大哥，这是我的旧铺盖，留在这里给子奕吧。” 宋临风求之不得。 “行，我让我爹再找一床给他。”宋临风靠近连卿，“你和我说说这兄弟俩是怎么回事？” 连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也顺便把自己对兄弟俩身份的猜测说了。 宋临风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嗯，这兄弟俩身份不简单，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怕背后有什么隐情。等伤好得差不多了，给他们些盘缠，让他们走吧，时间长了，怕招来祸患。” “好。” 宋临风诧异地看向连卿，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呢。不过连卿的干脆，倒是让他很受用，这说明连卿对这个小白脸没什么心思，就是单纯的善良而已。 “宋大哥，你觉得他们还是什么人？” 宋临风沉吟一瞬，看向连卿：“我也不清楚，但是看他们的言行举止，怕是家族显贵，身份显赫。” 宋临风见过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富则富矣，却没有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 “这种人身受重伤，流落至此，怕是……” 宋临风没敢再说下去，怕连卿害怕，他不知道的是，连卿的见识不比他少。 “我明白，宋大哥，所以才怕他们被人看到。” “别怕，像他们这种人，应当是京城的贵族子弟，等我回去暗中打听打听，看看最近京城出什么大事了。” 这种人家，一旦出事，必定是大事！有心打听的话，应该能打听得到。 把事情打听清楚，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应对。 “还是先让他在后院住着吧。”宋临风冷静下来又改了主意，“你平时注意一点，别和那个大的走太近，他们这种人家的公子哥儿……不……不检点。” 不习惯在背后说人坏话，话一出口，宋临风的脸还红了红。 连卿闻言莞尔：“我知道，宋大哥，要不是看子奕可怜，我也不会管他！” 这就好！就应该这样！ 第58章 包包被抢 门外传来脚步声，俩人停下了对话。虽然苏子彦有伤在身，脚步虚浮，但宋临风还是听出来了，这人是个练家子，而且功底深厚。 “他有功夫在身，而且功夫不弱！”宋临风轻声告诉连卿。 连卿点了点头。 俩人走出房间，子奕正扶着苏子彦走过来。 “宋捕头，搬好了吗？” “咳——”宋临风清了清嗓子，“你们先在这住着吧，平时尽量不要到前院去，避着点人。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给连卿带来麻烦！” “哥哥……” 子奕刚要说话，被苏子彦抬手打断，他看着宋临风，郑重地点了点头。 “连姑娘，画改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 几人走到院子里石桌旁，画就摆在桌上，苏子彦并没有做很大的改动，但是寥寥几笔，整幅画就不一样了，多了丝清冷的贵气。 “我总觉得这幅画做屏风好像还少了点什么，你这么一改就对了！” 连卿拿着画，一脸惊喜，明天可以给绣庄送去了。 第二天，连卿带着一大包做好的包包和花样子，由宋临风护送着去了县城。 一进县城，便觉得不一样了，街上多了些来来去去背着包包的女人。有些年龄小的姑娘，背着连卿设计的特殊造型的包包，活泼娇俏，走在街上特别吸引人。 甚至一些买不起包包的，也仿照连卿的包包，自己做了背着。 连卿和杨絮姑嫂俩看着街上背包的女人，相视而笑。这是她们打下的江山啊！ “杨絮，嫂子，以后我要是去州府或者京城开店，你们愿意跟我去吗？” “去！当然去！”杨絮回答的不假思索。 “我能带着她大哥去吗？”小蕙羞涩地问。 连卿和杨絮揶揄地笑笑，笑得小蕙脸越发红了，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当然要让承礼哥跟着了，要不嫂子身在曹营心在汉，把包包给我做坏了可怎么办？”连卿调笑着。 小蕙在她腰上轻轻拧了一下。三个姑娘在街上小声地笑闹着。 绣庄里，杜掌柜忙得脚不沾地。 “王夫人，这个包是李老夫人早就定好了的，就等着衣服做好了一起送去呢！” “哎呀，您是老主顾了，我哪能厚此薄彼呢！再说了，您看这花样，您用是不是有点老气了？” “哎哟，李老夫人来了，衣服刚做好，正要打发人给您送呢，哪用您亲自跑一趟？” “张夫人，您先喝茶，我让人把包包拿过来给您挑。” …… 连卿悄悄进门，本想悄无声息地进会客室，被眼尖的杜掌柜看见了。 “连卿！过来过来！终于把你盼来了！” 杜掌柜拉着连卿给一众夫人小姐介绍着：“这是连卿，这些包包都是她做的，花样子也都是她画的。” “连卿，快把包拿出来，给夫人们看看。” 几个夫人惊讶于连卿的年轻和明艳，但是包袱一打开，谁还顾得上连卿，夫人们一拥而上。 连卿差点以为看到了超市里抢菜的大妈们。 古人这么有钱的吗？怎么说这也算是奢侈品了，要像抢白菜一样抢吗？ 刚上的几个新品包包，很快就被眼疾手快的夫人们抢走了，几个没抢到的，眼巴巴看着连卿。 “夫人们，我们的包店马上就要开张了，到时候，会上新好多新款式的包，到时候欢迎大家来选购。” “什么时候开张？” “店铺开在哪？” “连姑娘，不能现在回去就做吗？我都等了好几波了，到现在一只包包都没买到呢！” “夫人们，包店很快就开张，到时候，还有精美礼品奉上，以答谢各位的厚爱。” 连卿对着夫人们团团一礼。 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李老夫人，看着连卿，暗暗地点了点头，眼里露出欣赏。 抢到包的乘兴而归，没抢到包的怏怏而去。连卿没想到，做了十几天的包包，送到绣庄好没捂热乎呢，就没了！ “连卿姑娘。”李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走过来见礼，“我们老夫人有请。” 连卿看向坐在一旁的老夫人，暗暗咋舌，就这么几米远，还用丫鬟来叫，真是有谱啊！ “老夫人。” 李老夫人点了点头。 “连姑娘，我想让你给我画个花样子，做喜服，我孙女儿要成亲了，我想给她做一套不一样的喜服。” “好的，老夫人。您方便简单说一下小姐的样貌、性格、喜好吗？” “欢儿，你说给连姑娘听。” “是，老夫人！” 小丫鬟跟着连卿到了会客室，口齿伶俐地描述起来，连小姐一天吃几顿饭，脚底板有个痣都说了。 连卿听得哭笑不得。 第59章 量体裁衣 连卿挑拣着小丫鬟嘴里的信息，把自己能用的记录下来。 “好了，欢儿姑娘，我都记好了。” “连姑娘，你记这个做什么？” “老夫人想给小姐做一套与众不同的喜服，那我得了解小姐才能画出适合小姐的花样子。” “哦，我知道了，这叫看人下菜碟！” 连卿掩嘴一笑：“欢儿姑娘，这个词可不是个好词……” “啊？”欢儿睁大了眼睛，“我……用得不对吗？” “不是很恰当，看人下菜碟，一般指人势利眼。” “那我应该怎么说？” 连卿看着这个好学的小丫头，笑着说：“这个嘛……可以叫‘量体裁衣’。” “我知道了，嘻嘻……”小丫头高兴地挥了挥帕子，“又学了一个新词儿！谢谢你啊，连卿姑娘，我去给老夫人回话了。” 连卿浅浅一礼。 把人送走，连卿才终于和杜掌柜说上了话。 “连卿，你真的打算开铺子了？” “嗯。”连卿笑着点点头。 “那太好了！”杜掌柜笑着一拍手，“前几天顾老板来了一趟，我把这事和他提了一嘴，顾老板说你这个生意前途无量啊！” “借顾老板吉言！子规姐，还得麻烦您帮我寻摸一下铺子。” “嗐！还寻摸啥，顾老板给你准备好了。” 见连卿疑惑地看过来，杜掌柜拉着连卿出了门，出了绣庄，右转，就看到一间铺面。 “这也是我们老板的，那天我说了你要开铺子的事，老板就说你要是需要的话，看看这间行不行？” 杜掌柜说着，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铺面和绣庄的格局一样，宽敞亮堂。俩人走到后院，杜掌柜指着一墙之隔的地方说：“喏，墙那边就是绣庄的绣房。” “子规姐，太谢谢你和顾老板了！” “嗐！谢什么！要不是你，绣庄的生意哪能这么好！老板说，都赶上京城的铺子了！连江南那边都比不上我们！”杜掌柜说着掩嘴而笑，“我这个月工钱都多了不少！我们老板说了，咱们做邻居，互相帮衬！” 连卿拉着杜掌柜的手点了点头。这个顾老板是个明白人，听杜掌柜的话，生意不小，全国各地都有分店啊！不愧是做大生意的，有格局！知道合作共赢！ 连卿和杜掌柜谈妥了租金和以后的合作，又托杜掌柜帮她找个看门的。 包店暂时有杨絮、小蕙和杨红云就够了，以后这个店铺也不需要太多人手，县城就这么大的市场，再说，奢侈品就要供不应求才奢侈！ 连卿回去就开始画包店的装修设计图，除了货架，还得做个岛台，到时候弄点新鲜的饰品之类的摆上，配货用。 连卿还画了大大小小几个沙发，欧式风格的。虽然中式更好看，但是在这遍地中式的年代，还是欧式更能夺人眼球。 必须让到店的客人有不一样的体验！ 把设计图交给杨正道，爷俩第二天就买好材料，带着工人进店装修了。 连卿赶工画了几款包包设计图，包括前段时间设计的几款比较经典百搭的款式，让杨絮她们三人先各做三个出来。又从《红楼梦》里取了莺儿打的络子出来，让小蕙学一学。 看来古代女人都有这方面的天赋，小蕙都没用拆开，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就学会了。 连卿给配好了色，这样，三人白天做包，晚上就打络子。什么一炷香、朝天凳、象眼块、方胜、连环、梅花、柳叶……三人打得又快又好，让连卿叹为观止。 杨正道一走，糕点铺子就少了个人，连卿便去了店里帮工。 杨母和杨李氏穿着雪白的棉布工作服，戴着雪白的口罩，头上戴着连卿设计的青色糕点师帽子。 本来，帽子也应当是白色的，但是考虑到这个时候的人忌讳白帽子，便做成了青色的。 白色工作服配青色帽子，倒是更清新干净。 连卿看着两个妇人忙碌的样子，考虑到还要开小吃店，也该再招些人手了。 “婶子，你们帮我想想，村里有没有手脚干净利落，人品好，又会做饭的人，我想再招几个人。” “是不是要找白案好的？” “擅长白案的要几个，再找几个会做菜的，我还想开个小吃店。” “连卿啊……”杨李氏沉吟着开口，“庄稼人也就会把菜做熟，不会那些个花样。” “没关系的婶子，关键是人品好、老实，其他的我来教。反正我要教的东西，一般人也不会。” “好，我们回去给你找。” “婶子，尽量找可以住在店里的，很快，我们的店就会开到县城去，到时候工钱还会涨的。” 杨母和杨李氏听了连卿的话，脸上的开心藏不住！ 第60章 蝴蝶酥 连卿在糕点铺子帮忙的几天，又教会了两人做蝴蝶酥。 蝴蝶酥并不难做，难的是擀面皮，连卿没有那么大的手劲，便由她口述，杨母和杨李氏来做。 连卿让两人分别用猪油和黄油来做。 先把油、面粉、糖、盐混合，搓匀，揉成面团放一旁醒发。然后把醒发好的面团擀成方形，一块抹上猪油，一块放上黄油。用面皮把油包裹折叠起来，再次醒发。如此折叠——醒发——擀开，重复三次，就成了酥皮，不光可以做蝴蝶酥，还能做蛋挞。 把做好的酥皮折叠好，快刀切成一厘米左右的块，生胚表面撒白糖，就可以入炉开烤了。 杨母和杨李氏手里有劲，常年干活，手里也有分寸，做出来的酥皮层层分明，厚薄均匀，因此烤出来的蝴蝶酥便格外成功！ 用猪油的，带着股荤油香，更偏中式点心的口感，用黄油做的，奶香味更重一些，口味偏西式。两种都酥脆可口，入口即化，让人吃起来欲罢不能。 下午，连卿打包了几个蝴蝶酥，正准备回家，宋临风来了。 杨母看到宋临风就笑了：“临风啊，来接连卿？” “杨婶儿，正好今天回家，听杨大叔说连卿在这里，顺道和她一起走。” “对，有时间勤往家跑着点儿！连卿这么好的姑娘……”杨母说着冲宋临风眨了眨眼。 宋临风没有否认，笑着点了点头。最近，越发频繁地想起连卿，想看她的笑，想听她叫“宋大哥”，想吃她做的饭……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连卿从后头走出来，看见宋临风，温柔一笑，从柜台上拿了两个蝴蝶酥递给他：“宋大哥，你来得正好，刚做出来的新品！” 宋临风接过来，一口咬掉半个，还热乎的蝴蝶酥，酥脆掉渣。 “怎么样？” “好吃！” 连卿满意地笑了：“宋大哥，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来接你回家。” “接我回家？家里有事吗？” 杨母闻言捂着嘴偷笑，连卿做什么都很机灵，怎么在这事儿上这么不开窍呢？到底还是小姑娘啊！ “临风要回家，知道你在这，特意来接着你一起回去。” “哦，那我们走吧，宋大哥。” 连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宋临风，和杨母她们打了个招呼便和宋临风一起走了，整个过程落落大方，没有丝毫扭捏。 杨母和杨李氏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相视而笑。连卿这是还不懂儿女之情啊！ “连卿，我给你问到牛油和牛奶了。” “真的吗？哪里的？” “我们县太爷的大舅爷，是知府的本家兄弟，知府爱吃牛肉，喝牛乳，大舅爷就在我们县的一个庄子上养了些牛，知府哪吃得了这么多啊！”宋临风说着压低声音，“知府有个牛肉馆，牛肉用来供应牛肉馆，牛乳寻常人也舍不得喝，大舅爷正愁多余的牛乳怎么处理呢。” “那牛油呢？也没人要吗？” “牛油做菜有股腥味儿，很多人吃不惯，不如猪油好吃。” “那宋大哥，你抽空带我去看看吧。” “庄子不让看，我去帮你谈，谈好了，会有人把你要的东西送来。” “那也行，你去谈我放心。” “牛油不值什么钱，牛乳可能贵一些。” “没关系，你尽管去谈就行，能赚的出来。” 连卿心情大好，有了这两样东西，很多美食就能问世了！ 连卿跟宋行谨打听过，这个朝代，对牛肉的管制没有那么严格，只要不是特别明目张胆，只要有钱，是可以吃上牛肉的。 “连卿，姓苏的还没好透吗？” 连卿看了宋临风一眼，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啊，不像是盼着人家好的样子。 “胸口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内伤好的慢。” “你看他胸口上的伤了？”宋临风听了连卿的话，不禁瞪圆了眼睛。 “没有啊，子奕说的。” “那就行，记住啊，你是个姑娘，不能随便看……看……” 连卿不自觉地就把宋临风当弟弟看，听他这么说话，心里觉得好笑，便用哄小孩的语气笑着说：“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嗯，我找人打听了，但是还没打听到，估计……估计那哥俩是京城的……看看伤好得差不多了，快点打发他们走吧。” 连卿看着宋临风一脸严肃，也郑重地点了点头：“好，等苏子彦再好一些就让他们走。” 第61章 炸鸡 宋临风听连卿这么说就满意了，别的先不说，两个身份不明的人住在家里，确实是让人不放心。 进了村儿，宋临风看天色还早，便提议：“要不要进山一趟，打点野味？” 上次打的猎物，已经熏好挂在厨房里风干着了，这次再打点野味，吃新鲜的。 “好呀！” 连卿今天心情好，想起了自己做的面包糠，要是能打到野鸡的话，可以做个炸鸡吃。 自从来到这里，吃得太健康了，时间长了，就开始想念那些垃圾食品了。 宋临风多了个心眼，知道连卿回家会被子奕缠上，让连卿等在门外，自己回家拿了工具。 “等会儿跟紧我，自己别乱跑！” “嗯！”连卿应着，一边悄悄地翻着书，取了几把飞刀藏在袖袋里。 既然宋临风敢带自己上山，应该就没啥危险，但是有备无患嘛！ 往山上走了没多远，宋临风便放轻了脚步，连卿随着他蹑手蹑脚的。 宋临风看了连卿一眼，示意她噤声，随手捡了几颗石子捏在指尖。 “咻！——啪！” 草丛里的野鸡只来得及发出短暂的一声悲鸣，便躺在了地上。 连卿无声地给宋临风鼓了鼓掌，送去一个崇拜的眼神。虽然这招已经见过了，但是再看还是会被惊艳到。 说时迟那时快，又一只野鸡应声倒地。 连卿可是知道这玩意儿的，灵敏得很，怎么到了宋临风这儿，跟傻狍子似的！连卿不可抑制地开始胡思乱想，也许是小动物们到了交配的季节，反应迟钝了……嘿嘿，那宋临风是不是坏了人家的好事啊？ 连卿想着偷偷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宋临风看连卿笑得贼兮兮的，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高兴！宋大哥，今天给你做个好吃的！” 春天，万物复苏，水草丰茂，山里的动物也格外肥美，连卿拎着几只野鸡也觉得比前段时间的重了不少。 没想到宋临风一会儿的功夫就打了五只野鸡，还有两只是摞在一起的，这下连卿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宋临风不道德，打扰人家传宗接代！忍不住又偷笑起来。 宋临风眼睛的余光看到连卿不停地笑，更加兴奋了，一口气又拿下了三只野兔，有两只箭矢都是射中眼睛，皮毛完好。 “好了，宋大哥，够了够了。” 天热，肉放不住，家里光腊肉就挂了一厨房，不如坚持可持续发展，想吃的时候再打，吃新鲜的。 下山的时候，夕阳正好，连卿边走边低头寻菌子和野菜，宋临风也东一把西一把地采着什么。 连卿在一棵大柳树下发现了一片白色的蘑菇，不知道叫什么，但是她知道这种蘑菇好吃，做疙瘩汤鲜得很！ 正要招呼宋临风过来一起捡，眼前忽然多出来一只花环。顺着花香抬头看去，是宋临风在夕阳里熠熠生辉的脸。 “给。” 美好的人和事总是让人赏心悦目！ 眼前的少年，眸光清澈，唇边藏着一丝羞涩的笑意。 连卿接过花环，戴到头上，笑盈盈地问：“好看吗？” “好看！”宋临风回答的很认真。 连卿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被撩了。这个弟弟，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宋临风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和连卿聊着天，从来没觉得这条路这么短过。 “姐姐！”子奕扑过来，“姐姐，你好漂亮！像仙女一样！” 连卿笑着在子奕面前转了一圈，站在门口的苏子彦也看直了眼。宋临风看着苏子彦，目光冷了下来，皱起了眉头。 “宋大哥，你收拾两只鸡。” 见连卿丝毫没搭理苏子彦，转头来和自己说话，宋临风又开心了，忙提着鸡收拾去了。 连卿带着子奕去井边洗蘑菇，准备做个疙瘩汤。 收拾好的鸡砍好，鸡腿、鸡翅留出来，鸡肉剔下来切成条，鸡架也单独分出来。 把肉都腌上，让子奕洗干净小手给鸡肉做个“马杀鸡”，连卿开始调制面糊。 鸡肉裹面糊，再裹面包糠，炸至金黄捞出来控油，连卿看锅里着翻滚的油，又呼唤宋临风。 “宋大哥，洗几个土豆，切成细条。” 反正都起油锅了，索性再炸点薯条。 油温升上来，再复炸一次，外酥里嫩，鲜嫩多汁的炸鸡就出锅了！ 拿了一块鸡肉喂给子奕，小子一边烫得嘶啦嘶啦的，一边咯吱咯吱嚼着。 “好吃吗？” “嗯嗯嗯！”子奕来不及说话，不停地点着头表达自己的认可。 原来鸡肉还能这么吃呢！子奕感觉自己那五六年真是白活了！ 第62章 汉堡包 连卿看着瞬间被炸鸡征服的小子奕，内心得意！果然，没有人可以拒绝我的炸鸡！ “宋大哥，来，尝一块！” 连卿端着炸鸡热情地送到在给土豆条焯水的宋临风面前，宋临风拿了一块送到嘴里，嘎吱嘎吱的口感，让人味蕾愉悦。 “这是怎么做的？” 炸的食物吃过，但是这种口感从来没吃过。 “外面裹的这个是我把馒头烤干了捣碎做的。” 宋临风面对连卿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有了连卿投喂的这块炸鸡，还能再犁二亩地！ 连卿把鸡腿装出来，交给子奕：“去给宋伯伯。” 宋临风闻言又偷偷地笑了。 把宋临风焯好水的薯条拍上干粉，放锅里炸，炸制定型后捞出冷却，等锅里油温再次升高，再复炸一次。 滚烫的热油激发出土豆醇厚的香味儿。可惜的是没有蘸酱，这要是夏天的话，还有西红柿，可以自制个番茄酱，就算从书里往外取也不违和。 只能自己做个农家版蘸料了。 连卿拿了几个辣椒放在灶口，做个烧椒。烧着辣椒的功夫，在锅里炒点花椒，炒到颜色微微变深倒出，接着炒盐，把盐炒到颜色发黄就可以了。 把炒好的花椒和盐交给宋临风捣碎，连卿开始做烧椒酱。 借着炸鸡剩下的油，炸点花生米和大葱，连卿不爱吃蒜，便只剁了一点点蒜末进去，算是提提味。 把烧好的辣、葱、蒜、花生米一起放进捣蒜臼里，让宋临风捣成酱。 有了这两样，炸薯条也算是勉强有了灵魂。 连卿又用刚采的蘑菇加上野菜做了个疙瘩汤，天然的食材，最简单的烹饪方式，菌子的鲜美在汤里翻滚。 晚饭就是炸鸡、薯条配疙瘩汤。从没吃过的几人吃了个溜光，子奕最后不顾形象地连渣都拿手指蘸着吃了，苏子彦看着唆着手指的子奕却没出言阻止。 连卿却又冒出了新的想法。 “宋大哥，你明天走吗？” “不走，会在家住两天。” “那明天你帮我做早饭吧。” “好，你说做什么？” 宋临风用眼风扫了苏子彦一下，整个晚上，连卿可没怎么搭理他，倒是一口一个“宋大哥”叫了一晚上。那眼风里的得意，像是小飞刀一样，无所遁形。 敏锐如苏子彦，不觉皱了皱眉。 “明早再和你说，你给我打下手就行。” “行。” 这个时候，连卿特别想喝杯柠檬水，也只好退而求其次，用杨母送的山楂干泡了壶蜂蜜山楂水。连卿想了想，又兑了些“玫瑰清露”进去，味道竟然比柠檬水还要好。 睡觉前，连卿让宋临风分别剁了鸡肉和兔肉，腌制好，把面发上，准备明天早晨用。 “子奕，明天要早点起哦！姐姐要做好吃的，需要你帮我记录一下。” “好！”自已知道连卿是要做没吃过的东西，恨不得今晚就不睡了。 连卿回房后，简单回忆了一下做法，在纸上写下大体步骤，如果明天实验成功，“良品”就又有新品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子奕就来叫门了。 “姐姐，天亮了，起床了！” 连卿睡眼惺忪地把门打开，暗道一声：“小周扒皮！” “姐姐，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连卿洗完脸，听到动静的宋临风也过来了，苏子彦也来到了院子里。 “我能做点什么？” “你身体行吗？” 宋临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苏子彦的脸黑了黑。 “做点小活还是没问题的。” “那你和子奕去烧烤炉吧。” 烧烤炉不用弯腰，柴都是备好的，也不需要费多大力气。 “宋大哥，你帮我揉面吧。” 宋临风按连卿的要求，把发好的面揉成能出膜的样子，往面里加一块黄油继续揉，揉到面团光滑有弹性。 宋临风揉着面的功夫，连卿开始做肉饼。把腌好的鸡肉馅和兔肉馅做成肉饼，为了防止兔肉饼有异味，连卿还在兔肉馅里加了点干红辣椒粉。 指导着宋临风把醒发好的面团团成一个一个的小面包，表面沾芝麻，就可以入炉了。 烤着面包的时间，让宋临风去杨家摘了几支黄瓜，薅几棵生菜。连卿决定明年自己也要重点菜，吃着多方便啊！ 昨天捡的蘑菇还剩了一些，切成片煎熟，顺便再煎几个鸡蛋。没有甜面酱，就用杨母自制的豆瓣酱吧。洋小吃也得入乡随俗不是！ 一切准备就绪，面包很快也出炉了。 把面包从中间割开，抹上豆瓣酱，放上生菜、肉饼、蘑菇、黄瓜片，再夹起来。 连卿让子奕把第一个汉堡拿给宋行谨。 苏子彦上前接过连卿手里的刀：“我来吧。” 落后了一步的宋临风，脸黑成了锅底。 第63章 金玉满堂 苏子彦手起刀落，修长的手指在几个盘子之间翻飞，一盘汉堡很快就组装好了。 连卿装了五个，让宋临风送去杨家，又熬了一锅青菜瘦肉粥。 子奕边吃边说：“姐姐，这个叫啥？” “这叫金玉满堂。” 可不是吗？金黄的面包和肉饼，翠绿的青菜，好看又好吃！ “姐姐，这个‘金玉满堂’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厚了，嘴巴要张好大才行。” 连卿忍俊不禁：“这个‘金玉满堂’就是要一口吃到面食、肉、蛋、菜。这个呢，可以叫快餐，一口下去，什么都吃到了，多省时间啊！” “你这种‘快餐’比较适合贩夫走卒，但是这又有肉又有蛋的……”苏子彦一针见血，连卿对他的洞察力深感佩服。 “我知道，这只是其中一种，并不只是针对贩夫走卒的，我还会做一些其他的吃食，贩夫走卒、小孩、行商……都可以。” 苏子彦点了点头，这个姑娘挺有头脑的，应该会考虑周全。 吃过早饭，连卿把自己关到房里，翻遍了书，终于找到了钩针，取了三套出来，挑了最小号的，便拿着钩针和丝线去了杨家。 三个人还在如火如荼地做包。连卿看了看几人的进度，决定让杜掌柜再帮忙找几个女红好的来。前段时间那些在她面前转的大姑娘小媳妇，她都了解过了，做点简单的针线活还行，这样精细的活还真做不了！ 杨絮她们三人能干，一是因为家里条件好，从小没做过粗活，手保养得好，二是因为家里为了给姑娘找个好婆家，给自家姑娘增添点砝码，专门送姑娘去学过。一般的针法三人都会，稍微难一些的，学一学、练一练也就会了。 所以，再找绣娘，只能找专业的，村里是找不到了。 连卿让三人先停下手里的活，反正包店开业不着急，做包还有时间，倒是李老夫人要的花样子得赶紧了。 连卿用红色的丝线教三人钩花，连卿打算在嫁衣上加上蕾丝的元素，而且三人学会了，以后用蕾丝的地方也不少，可以当做一项副业来干。 连卿一人教了一种花样，让三人分别用大红、绿色和金色的丝线钩，自己回去画花样子去了。 据那个叫“欢儿”的小丫鬟描述，李家小姐性格文静，长相娟秀，五官小巧，颇善诗书，是个文艺女青年。 内裙绣石榴，又多芙蓉花掩映，配色喜庆中透着清新，外袍是红色轻纱，绣百合花。百合花避开了白色，绣成粉色、橙色和鹅黄色。衣襟处绣凌霄花，缠缠绵绵。 内裙连卿还设计了鱼鳞纹，需要用小烙铁一点一点地压出来，花纹处钉小珠子，行走时，鱼鳞纹开开合合，波光粼粼。 等蕾丝钩好，点缀在肩头和腰间，更添轻盈。 至于绣鞋，连卿直接从《甄嬛传》中取了嬛嬛的绣鞋出来，比着画了个花样，鞋做成翘头鞋，鞋尖坠流苏。 画完花样子，连卿才算舒了一口气，拿出丝线，做两套缠丝花。给李小姐做的是姚黄牡丹和百合，橙色、金黄色配绿叶，明媚活泼。还顺便给李老夫人也做了一套萱草花。 县城的首饰店连卿逛过，工艺并不是十分精湛。自己做的缠丝花，不名贵，但胜在逼真。花心上用细铜丝穿上珠子，颤颤巍巍，栩栩如生。 这一做还做上瘾了，连卿便又做了几朵样式简单的绒花。 给小蕙做一支紫藤花，给杨絮做一支蓝绿色的蜻蜓，杨红云一支红色的蜻蜓。 连卿送过去的时候，三人的震惊与欣喜难以言表。单用丝线竟然就能做出这么好看的发簪，毛绒绒的，远看像真的一样。 “连卿，我们能学吗？” “当然！等这批包包做完，我先把你们三个教会了，以后你们就是我的教习师傅了。” 三人对视一眼，眼里洋溢着激动，自己竟然可以做师傅了！师傅工钱高先不说，关键是有地位啊！ 杨絮已经开始畅想自己被人围着叫“杨师傅”的画面了，太威风了！ “别傻笑了！哈喇子都滴我这蕾丝上了！”连卿笑着推了推杨絮。 “连卿啊，我真是走了大运了，能遇到你！” “我们这是天定的缘分！”连卿笑着和她说着玩笑话。 杨絮听了这话，认真地点了点头：“就是就是！我们这叫天作之合！” 这用词把几人都逗笑了。 “那你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只要连卿愿意，我就以身相许！跟着连卿有肉吃！”杨絮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虽说是玩笑，但在杨絮心里，跟着连卿比嫁人靠谱多了！ 第64章 珍珠奶茶 连卿在等蕾丝的间隙，宋临风把牛乳和牛油的事给连卿谈好了。牛板油一般没人要，什么时候杀牛什么时候给连卿送到村里。牛乳是每天都挤，先紧着知府那边，剩下多少给连卿送多少。 宋临风大体算了下成本，定好了牛板油二十文一斤，牛乳五十文一桶。谈好的次日就开始给连卿送了。 天热了，奶油用得少了，用不了的牛乳，连卿打算用来做奶茶。 连卿买好了木薯粉，先煮红糖水，再用红糖水和木薯粉面团，把面团搓成一个一个的小珍珠，放红糖水里煮开，不时搅动，放凉就可以了。 做珍珠不难，连卿教会了杨李氏，再由她去店里教杨母。奶茶就更好做了，连卿买了上好的红茶，还教会了杨李氏炒焦糖。很快，“良品”糕点铺又上新了原味珍珠奶茶和焦糖珍珠奶茶。 当然，一次性杯子是没有的，店里用酒提子量，五文一提。店铺后院也有水井，在井里湃了一桶，想喝凉的就从井里提。 看奶茶接受度高，连卿打算夏天瓜果都上市了，水果捞也可以上了。到时候，“良品”也该开到县城去了。 等蕾丝钩完，连卿便带着花样子和绣庄的花样子到了县城。给李老夫人的，除了花样子，还附带一张衣服设计图。李老夫人有先见之明，从家里带了绣娘来，连卿给绣娘稍作讲解便可以了。 新鲜的花样和衣裙样式，让大户人家的绣娘都深感惊艳。当看到连卿拿出来的蕾丝和两套缠丝花发簪，李老夫人都露出惊艳的神情。 连卿已经从宋临风那里听说了，李老夫人的大儿子做生意，主要在南边，要成亲的这个孙女就是大儿子家的嫡女，也是从小跟着李老夫人长大的。要紧的是二儿子，在京城做个三品官。 因此李家在这个小小的县城，是顶尖的名门望族。 李老夫人当即就拿花在鬓边比了比，笑得一脸满意：“这花做得好！比顺儿从京城带回来的还好！像真的一样！” 李老夫人满意了，和连卿说话便多了几分平易近人：“连姑娘，你的铺子什么时候开张啊？” “老夫人，这月十八开张。” “欢儿，记下来，到时候别忘了来给连姑娘捧场。” “多谢老夫人！”连卿郑重一礼。 李老夫人看着连卿施礼，心里欢喜更甚。李老夫人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是二儿子做了官以后，李家才兴盛起来的。为了李家的门面，李家老二特意从京城请了礼仪嬷嬷来给一众女眷教导礼仪。因此，李老夫人对这种优雅知礼的姑娘格外喜欢。 李老夫人满意地走了，杜掌柜拉着连卿的手说：“连卿，你真厉害！能让李老夫人高看一眼！” 看连卿面露疑惑，杜掌柜接着解释道：“你不知道李老夫人有多挑剔！李家的绣娘是京城里的，李老夫人很少在外边买绣品，这回，要不是你的包啊，李老夫人也不会进我们店。不过，能得李老夫人青眼，你在县城开店就顺利了！” “是吗？” “那还用说！你开张那天，只要李老夫人能派个人过来，那县城的夫人小姐们，就轻易不敢轻视你，而且保证没人敢到你店里闹事！” 连卿笑着点点头，想来闹事应当是不可能的，有宋临风在呢！警察局长的面子也挺值钱的！ 连卿又掏出一只绒花递给杜掌柜：“子规姐，这个是给你的。” 给杜掌柜的是一支大红、桃红相间的杜鹃花，花瓣上还被连卿钉了几颗小水晶珠子，远远看去，就像待日曦的朝露。因为有了这几滴露珠，鲜艳的杜鹃花像蒙上了一层熹微的霞光，本该艳俗的红色也显得清新可爱了起来。 杜掌柜站在柜台边，对着镜子把花戴好，照来照去照不够。 “我刚才看到杨絮她们头上的花正想问你呢！这也太好看了！比那些个金的银的还好看！” “子规姐，你抬举我了！就是做着玩的，有几分野趣罢了。” 杜掌柜看着连卿笑着问：“你这花是不是要放在自己店里卖啊？” “嗯，是要放在自己店里。” “那我就不开口要了，以后再有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你们店里不卖的，要先给我啊！” “那是自然！” 连卿让杜掌柜给自己找几个手艺好的绣娘，铺子开张之前到店就行。从绣庄出来，拐到自己店里看了看，杨正道父子俩正在做收尾工作，沙发上的垫子也已经让绣庄在做了，连卿就静等开业了。 第65章 火腿肠 连卿顺路去了镇上的“良品”糕点铺子里，蝴蝶酥一上市就供不应求，杨母和杨李氏按照连卿的要求，每天就各烤一炉，售完为止。 连卿从铁匠那里定做的“会员卡”也已经做好了，按照册子上的销售记录发放。 杨正道这几天在县城忙着装修，都是杨母在记录，她也只是认识有限的几个字而已，还是在隔壁酒楼掌柜的帮助下才能记下来，铺子里必须得配个掌柜的了。 连卿把各色新鲜糕点都包了点，还用小陶罐装了一罐珍珠奶茶，提着去了酒楼。 掌柜的正在柜台后打算盘，看到是连卿，忙迎上来。 “掌柜的，我家新上的糕点，您尝过了吗？” “那个蝴蝶酥还没尝过，每次等我忙完了去买，早卖完了。” 连卿笑着把纸包往前推了推：“给您送来了，您尝尝！还有我们的新品奶茶。” 掌柜的打开纸包，拿了一块蝴蝶酥咬了一口：“嗯！确实好吃！甜而不腻，酥脆爽口！” “掌柜的，有个事儿要麻烦您。” “连老板客气，有事您说话。” “镇上您熟，想麻烦您帮忙找两个能写会算的掌柜的。” “两个？” “嗯，两个。我打算过几天再开个小吃铺子。” “哎哟，连老板可不得了！这是突飞猛进啊！” “您见笑，小打小闹而已。” “连老板放心，这一两天就把人给您找好。” “麻烦您了。人找好了麻烦您让铺子里的杨婶儿给我捎个信儿。” “好嘞，放心吧您！” 连卿又拿出一个“会员卡”放在桌上：“掌柜的，这是我们店的‘会员卡’，凭卡购买有优惠。以后您想吃什么，打发人过去说一声，让杨婶儿给您留出来。” “好好好，多谢连老板。” “您客气，咱们是邻居，还得仰仗您多照应。” 掌柜的已经听说了，连卿不光这一个铺子，和县城的绣庄有合作，最近风靡县城的包，就是连卿的买卖，而且正准备开店，这买卖，比自这酒楼可赚钱多了！ 而且听“良品”那两个妇人说，连卿会的可不止这一点，这不，又要开个什么小吃店！ 这么年轻的姑娘，有这种本事，铺子开张那天，还有捕头前来捧场，这可真得交好！说不定哪天，自己就得有求于人！ 连卿到铺子里叮嘱了两人一声，多买了些猪肉回去了。小吃店提上日程，自己的菜品也得实验起来了。 回到家，先叫上宋临风上山去砍竹子。北方很少见那种碗口粗的竹子，山上也有竹子，顶多就长到二指粗，但是对自己来说，刚刚好！ 去山上挑粗细合适的竹子让宋临风砍了一捆，再断成一拃长的竹筒。回家的路上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把竹筒扔进去洗干净。 回家后把竹筒从中间劈开，晾一下水分，连卿开始实验新品了。 把猪肉分成两份，一份剁成肉泥，一份切得粗一些。两份肉里都加入盐、糖，连卿自己磨的香料粉，蛋清，让宋临风和苏子彦一人一盆开始搅。 搅匀后加水继续搅，然后放淀粉继续搅。 彻底搅好后，细的肉泥装进竹筒里，粗一些的装碗里，压实抹平，都放进锅里开始蒸。 当锅里热气往上冒的时候，熟悉的香味弥漫了整个院子。估计今天，半个村子都得浸在这香味儿里！ 子奕早就扒着厨房门咽口水了。 “姐姐，姐姐，你这又是做的什么？” “这叫肉肠，一会儿就出锅了，去一边等着去！” 肉肠出锅后，先放桶里，放到井里去镇一下，肉质会更紧实弹牙。这要是有肠衣，就能直接浸到水里去了，效果更好。 子奕就蹲在井边守着，眼巴巴看着井里的肉肠。好不容易等到连卿把桶提出来，子奕跟在连卿身后，寸步不离。 连卿先切了一根儿让子奕去分给大家尝一尝。 自己剥了几根出来，打上花刀，放油里炸。热油最能激发食物的香味儿，刚才还吃着肉肠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的子奕，瞬间觉得嘴里的肉肠又逊色了。 把盘子往外一推：“宋大哥，哥，你们吃。”自己跑到厨房门口等着去了。 炸好的肉肠，外酥里嫩，油香油香的。大碗里的也脱出来，切成片，借着锅底油煎一下，纯纯的午餐肉！ 连卿都想烙几个馍夹着吃了。 烙馍是来不及了，馏几个馒头，切成片，用馒头片夹着吃，再抹点酱，撒点辣椒面儿，夹上片生菜，中式汉堡！ 是连卿在大学时吃的味道！ 第66章 酸辣粉 火腿肠和午餐肉宣告成功！连卿分别拿了些送去杨家，剩下的还放在井里隔水保鲜。 这些东西都没有防腐剂，放井里也保存不了几天，得尽快吃掉。晚上，连卿打算做手擀面。 手擀面当然还是宋临风做，连卿准备配菜。 火腿肠切丁，午餐肉切条，大葱留葱白，小葱取葱叶。 午餐肉条放油里炸，炸至卷曲酥脆。然后小火炸葱油，先把香料放油里炸出香味，把香料捞出，下葱白，炸黄捞出后再炸葱叶，葱叶一样炸到微黄捞出，一碗葱香浓郁的葱油就炸好了。 用炸午餐肉的油，煎几个鸡蛋，鸡蛋两面煎，稍微煎老一些，放入火腿丁煸炒，炒到表面发焦，加开水煮开，就可以下面条了。 面条煮熟，放盐、少许酱油，放几棵菠菜，断生就出锅，再夹上两筷子炸到酥脆的午餐肉条。 想吃辣的加辣椒油，想吃葱香味的放葱油，香肠和午餐肉独特的香味，是从来没吃过的香！ 子奕在苏子彦几次眼神威胁下才忍住了没有吸出唏哩呼噜的声音。 “姐姐，这个肉叫什么啊？” “叫竹筒肉。” “为什么要用竹筒装？” “有个诗人说过‘无竹使人俗，无肉使人瘦。若要不俗又不瘦，就吃竹筒肉。’” 苏子彦看了连卿一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什么诗人说的，没听说过。这姑娘，还会做打油诗！吃个肉都能扯出歪理，上升到人生价值！真有意思！ 子奕则一脸赞同地点点头：“嗯嗯！说得对极了！” 连卿笑着摸摸他的头，苏轼说的，真是说到吃货心坎里了。 这几天，宋家便变着花样地吃火腿肠，宋临风走的时候还给他装了几根，连卿的小吃店还没开业，便凭着几根火腿肠先在衙门里打开了市场。 连卿想下次再做的时候多放淀粉少放肉，淀粉肠炸出来才对味儿！而且掌握了这个方法，还可以做鸡肉肠、鱼肉肠……感谢网络！感谢那些勤于钻研的美食博主！感谢前世的自己是个吃货！ 火腿肠实验成功，下一步便准备实验酸辣粉。 红薯，杨家地窖里就有很多，便宜得很。连卿买了一车红薯让杨承礼拉到院子里来，整理了一下做红薯粉的方法，便开始制作红薯粉。 红薯清洗干净，刮掉外皮，切成小块。连卿从村里石匠家买了个大石臼，把红薯块放进去，捣红薯的工作被苏子彦主动揽了过去。 苏子彦捣红薯的时候用了些内力，效率便大大提高，连卿切红薯的速度差点赶不上他捣红薯的速度。 捣好的红薯泥放进大盆里，加水搅打，搅匀后便用纱布过滤，重复搅打、过滤个三四次，水变清，就说明淀粉所剩无几了。 连卿把挤干的红薯泥倒进院墙外的土地里，让宋行谨拿锄头翻一翻，这样先沤着，明年这块地就会肥的很，可以用来种菜了。 挤出来的淀粉水放盆里静置沉淀半天，把表面的水倒掉，再加水搅匀，继续沉淀，如此重复三四次，水变清就可以了。盆底的淀粉雪白细腻。 把淀粉捞出来放竹篦上晾干，北方的春末夏初，太阳大风又热，干热干热的，一两天就可以晾干。 虽然连卿这次做的东西看起来白花花的，闻起来也没什么味道，但是子奕相信，最后的成品绝对能香人一个跟头！因此，小子奕拿着纸笔，跟在连卿身后兢兢业业地记录着。 不知不觉，连卿记录的美食做法，已经厚厚一摞了。有时候连卿自己翻看着，会想，如果哪天自己死了或者又意外穿越回去了，自己这本小册子，也可以在这里流传千古！ 晾干的红薯粉，用小布袋装起来，放在干燥阴凉的地方保存，取一小盆出来，用水化开，用细竹筛过滤一下，粉会更细腻。 化开的粉糊，可以一层叠一层地蒸熟，用特制的刨子刨成细条。但是连卿没有这样的工具，所以还是选择更简单的做法——水煮。 锅里烧水，用大漏勺把粉糊漏到水里，煮成粉条。连卿力气小，用力不均，煮出来的粉条总是断掉，便只好唤了苏子彦来帮忙。 还是习武之人会掌控力度，下出来的粉条粗细均匀，连绵不断。 晾淀粉的两天里，连卿雇隔壁的二毛和小柱子去山上砍了些竹子，在院子里搭成架子。煮好的粉条，留出一小盆，其余的都挂到架子上晾晒。 子奕看着晶莹剔透的粉条，忍不住拿了一根吸溜进嘴里，口感倒是很不错，滑溜溜的，可是怎么没味呢！ 第67章 小吃侠侣 连卿迎着子奕不解的目光忍俊不禁，抬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这叫红薯粉，不是这样吃的。” 子奕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嘟囔：“我说呢，一点味都没有！” 苏子彦哥俩往院子里晾着红薯粉条，连卿开始做酸辣粉。 先用豆瓣酱炒个肉沫，炸个花生米，还有最后一块午餐肉，切片煎一下。辣椒粉调好味，放芝麻，把剩下的油泼上去，热辣冲鼻的油泼辣子，闻着就分泌口水。 厨房里挂着的腊肉晾得也差不多了，切几片下来熬个汤。 把红薯粉分到碗里，浇上汤，放上肉沫、花生米、午餐肉，浇上油泼辣子，再来勺醋，酸酸辣辣，无比开胃！ 子奕边吃边拍马屁：“我就知道，姐姐做的东西没有不好吃的！” 滑溜溜的红薯粉，裹挟着酸辣味，好像自己就要钻到肚子里去。幸亏连卿留出来的够多，要不都不够吃的，子奕自己就吃了两碗。 连卿觉得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肉夹馍。酸辣粉和肉夹馍才是“侠侣”！那，下一步就是肉夹馍了！ 当天下午杨李氏回来的时候给连卿捎来了信儿，酒楼掌柜联系了人市，人已经找好了。 第二天，连卿装了一袋子晒得半干的红薯粉去了镇上。 连卿到的时候，人已经在店里等着了，酒楼的黄掌柜坐在柜台旁，一口糕点一口奶茶，吃得开心了还哼两声小曲儿。坐在黄掌柜旁边的两个人有些拘谨，只是小口小口喝着奶茶。 “哟！连老板来了！” 坐在黄掌柜旁边的两人急忙站起身，看到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行礼的身体僵住了。 这就是让黄掌柜佩服不已，赞不绝口的“连老板”？但是俩人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叫道：“连老板。” “二位不用客气，坐下说话。” 黄掌柜拍了拍手，给连卿介绍道：“这个叫黄友德，是我堂弟，记账算账没问题，就是人老实，不善言辞。这位是张元贵，以前在县城一品楼做掌柜，前几年因为酒楼易主，便回来了。” 黄友德长得和黄掌柜有几分相似之处，面白无须，很是富态，笑起来很和善。张元贵清癯精神，年龄略大些，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下巴上一撮山羊胡，眼神里闪烁着精明。 几番接触下来，连卿对黄掌柜印象还不错，人很圆滑，但是在附近口碑不错，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因此对于黄掌柜介绍的两人，连卿还是相信的。 不相信也没办法，先用着吧，万一不行再换就是了。 “二位，哪位愿意留在糕点铺子里？” 黄友德先表态：“连老板，我留在这里吧。”黄友德说着还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和我哥一样，爱吃甜食，听说铺子里的边角料可以随便吃，我在这里正好可以过过嘴瘾。” “好，那您就留在这吧，离黄掌柜也近些。那以后您就住在这里，杨婶儿回家住，我也省得担心了。” “张掌柜，我的小吃店近期就打算开张，您可以先在这里帮忙，工钱照算。” “连老板，小吃店找好铺面了吗？” “找好了，就在街头拐角处。” “就是以前那个包子铺？” “对，就是那儿。” “那个位置好啊，人来人往的，肯定生意兴隆！” “借黄掌柜吉言！” 连卿把布袋递给黄掌柜：“黄掌柜，这是我自己做的红薯粉，用法我写纸上了，您酒楼应该用的上。” 连卿写的只是红薯粉条的常规用法，酸辣粉是不可能外传的。等店开张的时候，请黄掌柜吃一碗就行。 “好，多谢连老板！” 连卿脑子里灵光一闪，也许红薯粉也可以发展成一份副业，还有粉皮！ 真是遍地是商机啊！ 连卿给两个掌柜的每个月开四两银子，这么高的工钱也不是白拿的，早晨做糕点的时候，掌柜的得帮忙。 对于连卿给的工钱和工作安排，两人都很满意。特别是黄掌柜提前交代过，连卿这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魄力，人又机灵通透，为人处世老练沉稳，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叮嘱两人切不可有二心，一定要跟着连卿好好干。 今天两人见了连卿，看到是个年龄这么小的小姑娘，铺子里的糕点又好吃，说话做事颇有头绪，便更加信服！ 连卿交代完事情，去了自己看好的小吃店铺面，铺面的格局和糕点铺子一样，前边是店，后边带院，只是店面更大一些，可以摆下几张桌子。 第68章 另外的价钱 县城里的包店昨天已经装修完了，打扫干净，就等十八那天开张了。 连卿打算让杨正道父子俩休息两天，自己把小吃店的装修设计图画出来，赶紧把小吃店装修好了，等包店运转正常，小吃店就开张。 明天得去县城一趟，让杜掌柜找的人应该也找好了，自己还得抽时间培训一下。顺便在县城再找两个铺面，糕点铺子和小吃店，随后就要开到县城来。 这么想着，连卿就开始热血沸腾了！ 连卿买了大筒骨和排骨回家，又从邻居家买了一只老公鸡，母鸡，乡下人是舍不得卖的，除非是老得不能下蛋了。 从邻居家买鸡，好处就是邻居会给处理干净，连卿买鸡是想吊汤，便把鸡杂给人家留下了，简单给他们说了一下鸡杂的处理方法和烹饪方法，虽然他们可能不舍得浪费那些东西。 回家把鸡和大筒骨炖上，吊个汤明天用。这些天，苏子彦吃猪肝吃的脸都快成猪肝色了，得换换口味了。 连卿临走的时候，让家里三个男人按册子上记录的方法和步骤再做点土豆粉，三个男人竟然做得像模像样。 连卿一高兴，每人给了一两银子。 宋行谨坚决不要。 “连丫头，这钱我不能要！这段时间你住这，管我吃管我喝的，我这腿还是你给我治好的，我哪能要你的钱！” “那我还住您家房子呢！” “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宋伯父！我不是说了吗，以后带您赚钱！拿着！” 子奕兴高采烈地捧着手里的两块碎银子，奶声奶气地说着：“宋伯伯，您拿着嘛！姐姐很能赚钱的！” 宋行谨“呵呵”地笑着，接过了银子：“好好，我收着，老头子也能赚钱了，以后跟着连丫头赚大钱！” 苏子彦看着喜笑颜开的三个人，暖融融的灯光笼罩着，厨房里还时不时飘来高汤的香味，伴着烟火气的日子平静又美好。 每天闻鸡鸣而醒，循日落而息，所有人都在为生活努力着，为细微的收获开心着…… 以前，子奕哪知道什么是银子？要什么别说开口即得了，所有的东西，想要的不想要的，都会有人巴巴地捧到眼前。可是现在，子奕会因为一块小小的碎银子就开心的又笑又叫。搁以前，这么一块银子，都不够子奕喝一口茶水……不过，这样的子奕真可爱！这样的生活真让人满足！ 其实，能一直这样也不错……那些，不要也罢！ 苏子彦目光复杂地低下头，拿起了桌上的笔。连卿转头看到的就是苏子彦在描画着什么。 走近前一看，是自己的食谱册子，苏子彦竟然在给每一道菜配插图。 前头的糕点，自己画了两幅插图，苏子彦竟然会模仿自己的插图来画，甚至比自己画的还要好，呼之欲出。 见连卿在眼前，苏子彦抬头笑笑：“这是不是另外的价钱？” “必须的！画完了给你算工钱！” 苏子彦低下头，掩下了眼里的光。这样的生活是很美好，让人流连，但是自己一定得回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给她，都给她！ 宋行谨看到连卿和苏子彦站在一起，忙开口棒打鸳鸯：“连丫头，不早了，快回去睡吧，你们哥俩也去睡！” “嗯，是该休息了。子奕，来帮哥哥收拾东西。” 连卿招呼子奕帮苏子彦拿着纸笔回去了。 “姐姐，那锅里还炖着汤呢！”子奕闻到了厨房里的香味，使劲抽了抽鼻子。 “不用管它，等火自己熄了就好了。” “姐姐，明天我们吃什么？” “不告诉你！”连卿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明天闻着香味起就行了。” “嗯！姐姐做什么都好吃！” 哥俩躺在用门板和板凳搭起来的床上，一翻身还会“咯吱咯吱”响，铺的褥子不够软，也不够厚，被子都是粗布的，但是鼻息间都是阳光和安心的味道。 “子奕，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姐姐和伯伯都很好，姐姐做饭也好吃！”子奕的眼睛在黑夜里也亮晶晶的，“哥哥，这里很安静，很好！” 苏子彦轻轻叹了口气。 “哥哥，我们还会走吗？” “会。” “哥哥，我们安全吗？姐姐他们安全吗？” “目前还是安全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还没到非走不行的时候。” “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姐姐？” 苏子彦低头看了看缩在自己身边的小孩，笑出了声。 第69章 过桥土豆粉 苏子彦不像宋临风，从小就饱受人情冷暖，没接触过女人，不懂男女情事，一开始还是懵懂的。 像苏子彦这样的公子哥儿，从十一二岁就有女子投怀送抱，暗送秋波，所以对于自己的心动心知肚明。 “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姐姐？”没得到答案的子奕不依不饶。 “子奕，你怕吗？” 子奕沉默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也怕。” “哥哥，你不是……” 苏子彦把手压在子奕嘴上，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怎么能不怕呢？前有豺狼后有虎，前头是迷雾重重，身后是万丈悬崖。 进退两难！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躲，也躲不开！既然自己住到这里来了，那就说明这是命中该有的纠缠，不管为了谁，只能好好筹谋，去搏一搏！ 第二天，子奕果真是在香味中醒来的。睁开眼睛，哥哥已经不在身边了，赶紧穿好衣服跑出去。 “哥哥，你起来怎么不叫我？”子奕看着在厨房里帮忙的苏子彦，开口质问。 “小馋猫，是不是闻着香味醒来的？”连卿跟他逗笑着，“你是小孩子，要睡到自然醒，这样才能长个子。” “姐姐，我们到底吃什么呀？我做梦都是你做的好吃的。” “快去洗脸洗手，马上就吃饭了。” 看着子奕去洗漱，连卿又对苏子彦说：“宋伯父那儿有很多书，你去挑几本让子奕看，需要笔墨就和我说。” 子奕才六岁，就能正常阅读和书写，而且还写得一手好字，看来从很小就启蒙了。虽然照这个情况来看，子奕应该是不需要参加什么科考的，但是多读书总是好的。虽然总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若没有读书人，谁来治国平天下？读好书，总归还是让人开智，使人明理的。 人读等身书，如将兵十万。人的前半生，总要用书铺路，才能走得更平稳顺畅。 苏子彦看着连卿明显是出神了，忍不住开口：“想什么呢？宋伯父已经给他找了书了，这几天一直在读呢。笔墨也还够，而且我和子奕都能挣钱了，缺什么可以自己拿钱买。” 连卿听他这么说，掩嘴笑了。这哥俩，还挺乐观，会苦中作乐。这就好！ 连卿早晨做的是“过桥土豆粉”。本来想做点米线，但是大米太贵了，用来做米线成本太高，土豆粉也挺好吃的。什么时候馋的不行了，少做一点解解馋就行。 昨晚吊的汤还热乎着，表面浮着一层油，连卿特意没有撇去，用来保温正好。 用勺子打打油，把汤出来舀出来，煮好的土豆粉，切好的配菜都放在盘子里，吃的时候自己往里加，有仪式感。 昨天邻居家二毛又送了十几个鸟蛋来。现在村里的小孩子都知道连卿稀罕这些东西，捡到鸟蛋、野鸭蛋，还有稀罕的山货，都送到连卿这儿换钱。今天烫进土豆粉里正好！ 四个人坐好，跟着连卿，她做一步，三人跟着做一步。切得薄薄的肉片先放进去，再放鸟蛋，然后放土豆粉，最后把韭菜段、胡萝卜丝、小咸菜放进去。 连卿爱吃辣，还放了两勺辣椒油。 先吸溜一口汤，满足了！ 连卿不禁感叹：“可惜宋大哥不在，吃不上。” 宋行谨闻言笑开了花：“嗐！这个粉儿咱还有，等他回来再做呗。” 吃完饭，苏子彦主动拿了碗去洗，连卿开始准备去县城。 用小陶罐装了高汤，这次故意撇了些油进去，拿棉布厚厚地裹起来，把土豆粉和配菜放进小碟子里，都装进食盒。又用布袋装了些晒干的红薯粉和土豆粉。 拿去给杜掌柜尝尝鲜。 连卿刚要出门，送牛乳和牛板油的人就来了。连卿检查了一下，都很新鲜，送来的人知道是宋临风要的，很是客气。 连卿付了钱，站在门外朝院里喊了一声：“牛乳和牛板油在门口，等会给我提进去放井里镇着。” 连卿看对方赶着牛车，车上用稻草和棉被盖着几个桶，便问了一句：“大爷，您这是要去哪儿送呀？” 大爷知道连卿了解，便也没瞒着：“去府台。” “那您能捎我一程吗？我去县城。” “河中县城是吧？上车吧！” “谢谢大爷。” 虽然这个牛车确实不怎么好坐，但是自己提着这么个大食盒，坐牛车总比走路好多了！ 刚才还想去杨家抓杨絮的壮丁，在路上好和自己轮换着提一提，这下可以让杨絮在家好好工作了。 第70章 人员到位 连卿紧紧抱着食盒，这牛车太颠簸了，别再给颠洒了。 连卿也打听过马车，其实以连卿现在的财力，买一辆马车是绰绰有余。她问过了，苏子彦会照顾马，而且宋家靠山，水草丰茂，养马能省很多钱。 她和宋临风商量过，但是宋临风说，买一辆马车在村里太显眼了。虽然有宋临风在，应该是没什么人敢找麻烦，但是就怕招人惦记。 树大招风！还是低调点好。 连卿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而且村里有驴车，不想走路的时候花个几文钱坐驴车就好了。 四条腿俩轱辘就是快啊！很快就到县城了，车夫去府台正好要穿过县城，直接把连卿拉到了绣庄门口，绣庄才刚刚开门。 看门的婆子看到是连卿，忙热情地把人迎进去。 “哎哟，连姑娘这么早啊！快进来坐坐，我去喊杜掌柜。” 连卿坐在会客室等着，很快便听到了轻快的脚步声。 “连卿，怎么来这么早？” “子规姐，我怕来晚了错过你吃早饭啊！” “怎么？来我这儿蹭饭啊？” 连卿笑着把杜掌柜按在凳子上，拿过食盒拍了拍：“给你带好吃的了！” “真的啊？快打开！我就喜欢吃你做的东西！” 连卿打开食盒，汤上飘着油，还热乎的很。连卿教着杜掌柜把东西一样一样烫进去，看着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汤。阻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边看着杜掌柜烫得嘶啦嘶啦的用手在嘴巴前扇了扇。 “子规姐，你慢点，我刚要和你说小心烫呢！” 杜掌柜轻轻的吹了吹，喝了口汤，又挑起土豆粉吃了一口，露出惊艳的神情。 “这是什么面？味道真不错！” “这叫土豆粉，我这种做法是南边的，叫‘过桥’。” “连卿，你怎么什么都会呢？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入朝为官，上阵打仗……” 连卿一脸认真地数着手指头。 杜掌柜“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呀！淘气！光挣钱还不够，还想当官，当女将军啊？” 看着杜掌柜吃的汤都不剩，连卿把装着红薯粉和土豆粉的布袋子交给婆子。 “子规姐，这个粉可以像我这样用高汤煮，也可以用水泡开了，做菜的时候放进去。特别是炒白菜的时候放点进去才好吃呢！” “连卿，姐就不说谢谢了。你让我给你找的人啊找好了，我这就让人去传话。” 小丫头送上茶来，一杯茶还没喝完，人就领来了，还带着各自的绣品。 连卿看了看，杜掌柜经验丰富，挑的人手艺都没得说，看上去都相貌周正，没有那种看起来就心术不正的。 “子规姐，我还想要一个店长。” “店长？” “哦，就是像你这样，能给我管理铺子的。” “这好办，你再坐一会儿，马上就能给你找来。” “子规姐，你挑的这些人我都很满意，我先带她们去铺子里看看，打扫打扫，等会儿人来了您打发人去叫我。” “行，去吧。” 连卿带着人到了铺子里，拿钱出来，让一个看起来机灵活泼的去买了洒扫的工具。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算是上工了，今天就先把铺子打扫一下吧，后边有房间，正房留出来做工作室，西厢房留做仓库。你们要是有需要在铺子里住的，待会管事的来了，到她那儿说一声，我给你们准备床铺。” “是。” 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经过训练的，都很知礼，进退有度，这县城的家政业可以啊！ 不多时绣庄那边的小丫头就过来传话了。 “连姑娘，人来了，杜掌柜叫您过去。” 连卿跟着小丫头一进绣庄，就看到三个妇人转身朝自己一礼，嘴里称呼：“连老板。” 几人年龄看起来都和杜掌柜差不多，都透着一股子圆滑精明劲儿。 连卿问了几人几个问题，挑了个销售理念和自己比较合拍的留下了。 这些人都知道最近连卿的包包在县城火到了什么程度，因此，虽然见到“连老板”是个小姑娘，也不敢有一丝轻视。反而因为连卿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态度上更加恭敬。 连卿留下的人叫张小莲，就在县城里住，男人在一家粮店做会记，家里有一儿一女，生活比较殷实美满。所以人看起来也格外和气。 “张大姐，以后在我们铺子里，你就是店长，负责管理铺子里的所有事情。这几天我会每天过来，给你做一些培训。以后铺子里还要招人，就需要你负责培训了。” “是，连老板。” “不要叫我老板，叫我连姑娘就行。” 张小莲从善如流，笑着应下来了。 第71章 东北大饭包 连卿把店里的钥匙交给张小莲，叮嘱道：“等会我们去店里，绣娘们已经到了，你去认识一下。顺便记一记有谁要住在店里，把床和铺盖买了。” 连卿辞别了杜掌柜，带着张小莲来了自己的铺子，绣娘们手脚麻利，前边的店面已经打扫干净了，正在打扫后院。 连卿带着张小莲去引荐给众人，大家互相见了礼，人不多，介绍一遍也就认识了。 连卿给张小莲留了五十两银子，让她买些店里需要的东西，便走了。 走出店门才想起来，自己知道给杜掌柜带土豆粉，怎么就没想到给宋临风带一份呢？昨晚还感叹宋临风不在家吃不到呢，真是虚伪！ 连卿决定回家磨点大米做米线，明天给宋临风带个过桥米线。这么想着，连卿转身去了肉摊，买点五花肉，看看能不能买到野味。 也是连卿运气好，碰到一个卖菜的老婆婆，摊子上有几只小鸟，老婆婆说是鹌鹑，自己儿子打的，还有十几个鹌鹑蛋，连卿高兴地全收了。 街上卖菜的越来越多，连卿各式各样的蔬菜都买了一些，村里人家中的蔬菜就那几种皮实好养、产量高的，想吃点新鲜花样，就得从镇上或者县城里买。 回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连卿便从县城雇了辆驴车把自己拉回去了。 连卿提着几只小鹌鹑有点犯难，这可怎么收拾啊？正瞅着，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给我吧。” “你会？” 苏子彦挑眉一笑：“会，以前经常收拾猎物。” 连卿高兴地把鹌鹑交给苏子彦，赶紧烧水去了，褪毛需要开水她是知道的。 连卿偷眼看了看苏子彦，手法娴熟，看来以前是真的做过，而且宋临风说他有功夫在身上，可能是贵族子弟，那他以前不会是个将军吧？ 鹌鹑收拾得很干净，连卿拿了一只放进汤锅里，又切了点腊肉放进去煮，另用小锅把鹌鹑蛋煮上。 剩下的几只鹌鹑，连卿想了想，还是烤着吃了吧。 家里做粉条架子时砍的竹子还有剩下的，连卿调了点料把鹌鹑腌上，腌半个时辰，烤鹌鹑的事就交给苏子彦了。他既然处理过野物，那烤个鹌鹑应该是小菜一碟。 子奕被哥哥安排跟着宋行谨在前边练字，子奕听到连卿回家，又听到她和自家哥哥在后院处理什么野味，早就心急如焚了。好不容易写完，赶紧跑来后院找连卿。 “姐姐，你要做什么好吃的？” 连卿指了指厨房角落里的菜：“去洗两根黄瓜、一根胡萝卜、几棵生菜、菠菜、一棵大白菜，再洗几个蘑菇。” 子奕拿了个小竹篮，乖乖装了菜拿到井边去洗。 连卿泡了一小盆大米，顺便蒸上一小盆米饭。 起锅烧油，先炸个花生米，把油撇出来，留点底油，炒个鸡蛋酱。小锅里的鹌鹑蛋煮熟了，把蛋捞出来放凉水里，自己洗完菜又开始剥鹌鹑蛋，剥的时候馋的直咽口水，也没说偷吃两个。 连卿切着菜的时候，闻到了院子里传来的香气，从窗子里往外望去，苏子彦已经烤上鹌鹑了，用的就是自己在武侠电视里经常看到的那种方法。几根粗木柴架起来，鹌鹑不大，串到一根竹竿上就行，架到火上慢慢转着烤，已经滋滋冒油了，连卿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要是到了夏天，采几片鲜荷叶，烤个叫花鸡…… 洪七公最爱吃叫花鸡，明天去县城回来的时候，从书里取一只出来尝尝。一定要取黄蓉做的，连洪七公这个老饕都征服了，那滋味肯定绝了！ 连卿偷偷吸溜了一下口水，低头继续切菜。 蘑菇切成片焯水，黄瓜和胡萝卜切丝，生菜切碎一点，菠菜切小段焯水，大白菜叶也焯水。 苏子彦的鹌鹑烤好的时候，连卿这边也做好了。 把子奕剥好的鹌鹑蛋各划一刀，倒进汤锅里继续煨着，苏子彦这边把米饭和连卿准备的各种配菜端上桌，一家人也不知道怎么吃，都坐在桌边等着。 连卿看着老少大小三个男人眼巴巴地等着自己，不禁笑了。 她拿起一片菜叶给几人做示范——舀上一勺米饭、一勺鸡蛋酱，放上黄瓜丝、胡萝卜丝、生菜碎、菠菜，再加几颗花生米，用菜叶包起来。 连卿不顾形象地一大口咬下去，蛋香、酱香、米香、清新的菜香，一起在嘴里绽放，连卿不禁眯了眯眼，并且清晰地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第72章 姜撞奶 三人学着连卿的样子各自包了饭包，大口咬着。 子奕还能抽空说话：“姐姐，我给这个菜起了个名字，叫‘金玉其外’。” 连卿白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败絮其中？不好吃？” 子奕噎住了。 苏子彦凉凉地加了一句：“让你不好好读书！” 吃完一个饭包，苏子彦把鹌鹑撕了撕，四个人吃饭包就鹌鹑，吃的满嘴流油。 “吃完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都多吃点！” 连卿饭量有限，一个饭包下肚就饱了，看着鹌鹑实在香，又强吃了半只烤鹌鹑，宋行谨肠胃还弱，也没敢多吃，苏子彦兄弟俩干掉了大半盆饭。 子奕边吃边表决心：“姐姐，我多吃点有劲，等会我多干活。” 吃完饭子奕便自觉地去泡大麦茶，现在饭后喝大麦茶消食，已经养成习惯了。 连卿回到房里，点了杯咖啡出来，小憩片刻便开工了，下午活不少呢！ 连卿从前院库房找了只大陶罐出来，宋家的库房里还存着不少家什，虽然名贵的都或当或卖了，但是剩下的这些质量也都属上乘，连卿还在角落发现了一筐瓷器，改天得空了得拿出来看看。 吩咐子奕去洗刷陶罐，要求洗干净，还得放太阳下晒干。连卿自己去切牛板油了。 牛板油切成小块，多切点姜片放进去。连卿打算用水熬法。 把切好的牛板油和姜片放入锅里，加清水，大火熬。等水分慢慢蒸发，开始出油了，转小火慢熬。 把熬好的牛油过滤出来，加盐搅匀，装到晾干的陶罐里，等它冷却就可以了。 一个陶罐竟然没装完，还剩了一些，正好，用剩下的这些熬个底料试试。 把油炸装盆里，晚上发面，用油渣包包子。 从房檐下摘一串干红辣椒洗净剪成小段，放锅里煮，把手头的香辛料放石臼里捣碎，用黄酒浸泡。煮好的辣椒捞出来沥水，这个时候可以熬油了。 锅里剩的牛油，再加一点猪油、菜籽油，把大葱小葱放进去炸炸黄捞出，再放大蒜和姜进去炸。这个时候让苏子彦把沥好水的辣椒放石臼里舂，舂到姜蒜发黄，就可以把辣椒放锅里炸了。再陆续加上泡好的香辛料碎和花椒，炸出香味就可以了。 虽然还少着几味料，但连卿闻着这味道大差不差。 苏子彦舂辣椒的时候就被呛得眼睛疼，连卿忙让他去井上洗眼睛，又让子奕拿井水浸了布子给他敷在眼睛上。 这会儿，俩人在院子里，闻着辛辣的火锅底料，不住地打喷嚏，但是又觉得好香好刺激！ 这一次只是试验，所以只做了一小碗，火锅是吃不成了，麻辣烫倒是可以安排。 苏子彦躺在树下敷着眼睛，连卿装了一小筐蔬菜让子奕洗着，自己开始发面。 油渣不少，连卿装了一大碗送去杨家，换了一小筐白萝卜回来。 油渣和白萝卜剁碎，调和成馅，连卿觉得牛油渣腥味略重，便在馅里多倒了点白酒。 苏子彦的眼睛冷敷的差不多了，四人齐上阵包包子。苏子彦学啥都快，包子包得像模像样，真是薄皮大馅十八个褶，都超过连卿这个师傅了。 连卿干脆把包包子的任务承包给三个男人，自己做麻辣烫去了。 早晨送来的牛奶在井里镇着，提上来的时候还冰冰凉。连卿觉得，给井加个盖，夏天可以当冰箱用了。 汤锅里的大筒骨和鸡捞出来，把肉剔下来。这要搁以前，这些东西就不要了，但是现在不行，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把子奕洗好的菜改好刀，按食材烫熟的快慢，一样样放入。辛辣刺鼻的火锅底料，熬煮出了丰富的香味。 煮好的食材出锅，连卿还调了芝麻酱蘸料。怕宋行谨吃多了辣不舒服，连卿还给他准备了一碗清水，觉得辣就涮着吃。 吃饭之前三个男人就把包子包好上锅蒸了，但是蒸好还需要点时间，所以连卿又在麻辣烫里烫了把红薯粉和土豆粉当主食。 等吃饱了连卿才想起来，自己想做的米线还没做。但是天已经快黑透了，只能明天早点起来做了。 看着桶里剩下的牛奶，今晚得消耗掉，放到明天没准就坏掉了。 取块姜，切碎一点，用纱布包起来，让苏子彦挤出姜汁。牛奶倒入小锅加热，微微冒泡是加糖，等温度再升高一点，就冲入姜汁，盖上盖子，闷半柱香的时间。 揭开锅盖一看，锅里的奶已经成功凝结了，莹白如玉，挖一勺入口，香醇爽滑，口感甜而微辣。姜撞奶不光能暖胃表热，还能治咳嗽，以后有剩牛奶的话，倒是可以经常做。 第73章 过桥米线 连卿记挂着要做米线的事，晚上睡不踏实，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醒了。 宋家没有石磨，只能去用村里的石磨。连卿拿好东西，轻手轻脚出了门，但是苏子彦还是听到了，披衣出来正好看到连卿关院门，便回去穿好衣服跟了上去。 苏子彦出了门，连卿刚走出去不远，怕吓到她，便在身后轻轻唤了声：“连卿。” 连卿听到他的声音，很是诧异：“你怎么出来了？” “听到你出门了，跟出来看看。” 连卿四周看看：“你快回去吧，没多少事，我很快就回去。” “没事，天还没亮呢，没有人。如果有人，他还没看到我呢，我早就听到他了。” 连卿笑笑，转身继续走：“我们就去那，磨点大米。” 两个都没有用过石磨的人，推起来掌握不好角度和力度，推得磕磕绊绊。好在苏子彦善琢磨，很快就找到了推石磨的技巧，也幸亏他跟了来，要不连卿自己还不知道要磨到什么时候。 晨光熹微的时候，俩人端着磨好的米粉回了家，路边的人家有些已经有了动静，幸好路不远，没碰到什么人。 回到家关好门，连卿又忍不住叮嘱道：“以后不能随便出门啊！” 苏子彦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 回到家先把米粉加水搅成米浆，粉和水的比例大约是一比四，搅到能聚拢成团，放手后可以缓慢流动的半流体就可以了。 既然苏子彦已经起来了，那下米线的活就还是让他来干，用漏勺往锅里漏米浆，煮成米线。 吊的汤再次煮开，鹌鹑蛋捞出来。昨天买的五花肉切成片，放锅里煎一下，代替培根。 昨天烤的鹌鹑，连卿提前把鹌鹑腿撕了下来，代替鸡翅根。连卿觉得，这都不叫平替，算得上高配了。 因为和昨天吃的土豆粉是一个做法，已经不需要连卿教了，三人轻车熟路地各自烫好了米线。昨晚蒸的包子又热了热，饭量大的再加两个包子。油渣白萝卜简直是绝配啊！ 可能连卿倒的酒有点多了，还能吃出淡淡的酒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因此，连卿勒令子奕只能吃一个——怕他吃醉了！ 大米不愧是精粮，这米线的口感和味道就是不一样啊！就是缺了点海带丝和鲜玉米粒。 吃完饭，连卿还是用昨天的陶罐和食盒装好了汤和米线，又装了十几个大包子。这次蒸的包子不少，留下够家里人吃两天的就行，时间再长就要坏了。 连卿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果然，刚装好东西，就听到了敲门声——送牛乳的人又来了。 牛也不是天天杀，所以今天没有牛板油。其实要是天天都送，自己也用不了。 连卿照例跟着送牛乳的车去县城。路上，连卿从书里取了点牛乳菱粉糕和如意卷，加上自己包的两个大包子，一起给了车夫。 “大爷，都是自己做的，您拿着吃。” “哎哟，连老板，您可太客气了，我这就是顺路……” “大爷，您别客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甜甜嘴。” 这次，连卿让车夫把车停在了自己的铺子门口，车夫打量了一下，问道：“连老板，这是您的铺子啊？” “是啊，打扫一下，十八就开张了。” “那老汉就祝连老板财运亨通，日进斗金！” “借您老吉言！” 张小莲听到连卿的声音迎了出来，连卿跟着进去看了看，前后都已经打扫干净了。 “连姑娘，只有两个姑娘需要在这里住，是穆翠云和李小环。” “行，床和铺盖买了吗？” “我昨天都定好了，一会儿就送过来。” “张姐，你吃了吗？” “吃过了。” “张姐识字吗？” “识字……不过不是很多。” 连卿掏出几张纸递给她：“那你先看看，看懂多少算多少，我出去一趟。” 纸上是连卿昨晚写的“店长须知”，包括张小莲的日常任务，接人待物方面需要注意的事项。 交代好张小莲，连卿提着食盒往县衙走去。 这县衙和自己在电视上和古城里看到的差不多，门口那面鼓很是醒目。 连卿走上台阶，门口的衙役看到是一个气质高雅矜贵的漂亮姑娘，便主动问道：“姑娘找谁？” “我找宋捕头。” “您稍等一下，我去叫。” 连卿站到石狮子旁边，把食盒往石墩子上搁着，一路提过来，确实有点沉。 第74章 送饭 连卿等了不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伴着一声清亮的喊声：“连卿！” 少年的声音像浸透了阳光，带着早晨露珠的清凉，宋临风也才十九岁而已，虽然生活的历练让人看起来老成，但终归还是个少年。 “宋大哥。” “连卿，你这么早来这里做什么？” “宋大哥，你吃了吗？” “还没呢。” 连卿拍了拍身边的食盒：“那正好，我没来晚。” “你……你专门来给我送饭？”宋临风眼见的激动了起来。 “也不是……我今天本来就打算来铺子里。昨天在家试着做了点吃的，想着你不在家，就你没吃到，送来给你尝尝。” 连卿把装着包子的布袋递给宋临风：“这是家里蒸的包子，宋伯父他们包的，我挑着包的漂亮的装了些来，你留下两个，其余的拿去分一分。” 宋临风乐不可支，把连卿领到门房，自己掏了两个包子出来，随后把布袋递给旁边的衙役：“那后头去给兄弟们分一分。” 小衙役冲着宋临风挤眉弄眼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宋临风板起脸来瞪了小衙役一眼，小衙役就抱着袋子一溜烟儿跑了，边跑还不忘先拿一个包子塞嘴里。 嗯！香！流油！嚼一嚼，还有酒香！ 小衙役又回头朝门房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那姑娘是宋捕头的什么人，那食盒里装的又是啥呀？ 宋临风一口下去咬掉半个包子，打开了食盒。 “油渣的！” “嗯！”连卿笑着点了点头。 宋临风先把陶罐拿出来，看了连卿一眼：“这么重，你自己提着来的？” “不是，送牛乳的大爷顺路把我捎过来的。” 连卿帮着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和宋临风说：“你看好了啊，这东西是这么吃的。” 连卿把汤倒进碗里，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放进去。东西都是熟的，蔬菜也提前焯过水，烫热了就行。 宋临风端起碗先喝了口汤，用好东西吊了两天的汤，乳白色的，鲜香味浓。 挑起一筷子米线呼啦吸进去，滑溜溜的，直奔嗓子眼而去。 宋临风咳了几声，把连卿逗笑了：“你慢点吃！” “这是什么面？” “这叫米线，用大米做的。” “大米还能做成面？不是……线？” 这小子傻起来真逗！ “好吃吧？” “好吃！线好吃，汤也香！”宋临风喝了口汤，咽下嘴里的面，继续夸，“包子也好吃。” 宋临风两个包子一碗米线下肚，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浑身舒畅。把碗洗干净给连卿装好。 “走，我送你去铺子。” “不用，就几步路。” “走吧，这食盒可不轻，送你回来不耽误。” 宋临风摸出一个钱袋递给连卿：“拿着。” 连卿接过来掂了掂：“我拿回去给宋伯父。” “不，给你的。” “啊？哪有房东倒给租客钱的？” “什么房东租客的！我爹的身体我是看在眼里的，要不是你，老头怎么能好的这么快。” “一码归一码，我照顾宋伯父是抵租金的。宋伯父帮我做米线都挣了一两银子了！” “真的？” “真的啊！宋伯父的腿恢复得很好，精神也很好。每天带着子奕读书写字，帮我做点东西，很开心！” “那哥俩怎么样了？” “苏子彦比前段时间好了些，也能帮我做些事情了。” “不走吗？” 连卿看了宋临风一眼，没说话。 她知道苏子彦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现在走应该也可以了，但是她舍不得子奕。一个小孩子，跟着苏子彦一走，没准又要过上以前那种提心吊胆、食不果腹的日子，甚至还会再次面临生命危险。 她舍不得。 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留俩人多住几天吧。如果可以的话，倒是可以问问苏子彦，看看能不能先把子奕留下，让他自己先走。 宋临风看连卿不说话，也没再追问，只是说：“注意安全！”宋临风心疼连卿提着个大食盒给自己送饭，但是又很享受这种感觉，犹豫再三，便开口道：“以后再往县城带东西记得雇个车，别傻乎乎自己提着。” “知道！” 县衙离铺子不远，没说几句话就到了。宋临风跟着进去铺子转了转。 “开张那天我也来。” “嗯，宋大哥，等我给你个包，你拿给县太爷夫人。” 宋临风笑着点了点头：“好。”又凑近连卿低声说，“县太爷喜欢吃甜。” 连卿心领神会：“知道了。” 等宋临风走了张小莲才从后头出来。 “连姑娘，那是宋捕头吧？” “是。” “你们是？” “我大哥。” 张小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宋捕头看连卿的眼神可不一般啊！看来这连老板是有靠山的！ “张姐，能看明白吗？” “有些字不太认识，但大体能明白。” “好，我们到后边去，我给你讲讲，有些细节我还得教教你。” 第75章 蛋挞 连卿把前边的门关了，和张小翠到了后边的院子里。后边的房间，用作绣房的房间，按照连卿的要求，杨正道父子俩打了桌椅等家具，像学校一样，分两排摆放，中间是一张小圆桌，供绣娘们喝水休息使用。用作仓库的房间，打了货架。还有一间当做宿舍的，就等送床过来了。 连卿和张小莲进了绣房，在桌旁坐下。连卿先让张小莲说了一下自己的理解，然后把她不太理解的地方给她讲了讲，又根据现代奢侈品店的服务理念，挑着在这里能用的，给张小莲指导了一番。 从客人进门、给客人介绍商品、帮客人挑选合适的商品……从动作到语言再到神态，给张小莲做了个全方位的指导与示范。 张小莲本就会伺候人，姿态低嘴又巧，有经验又好学，所以学得很快，剩下的，只要回去勤加练习就行了。一通培训下来，连卿口干舌燥，腰膝酸软，这服务员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俩人正在玩角色扮演，检验培训成果，前边传来了叫门声。 “应该是送床的。” 张小莲忙跑去开门，果真是送床来了。张小莲招呼着小伙计把床抬进后边的房间放好，张小莲说俩人自己有铺盖，那就不用买了。 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了，连卿打算带张小莲去吃个饭，张小莲说什么都不肯，连卿便也没有强让，留下张小莲锁门，自己便先走了。 连卿刚一出门，一辆马车便停在眼前，还是带棚子的马车。 “是连老板吗？” “是的，您是？” “是宋捕头让我过来的，说是送连老板回去。” 车夫接了连卿手里的东西放到车上，放下车凳，撩开帘子，伺候连卿上车。 这马车就是比驴车、牛车舒服啊，虽然还是会颠，但是车内的座椅上放了厚厚的棉垫，而且有棚子遮挡，主打一个优雅。等自己生意稳定了，搬到县城，一定要买一辆马车！ 连卿让车夫把自己送到了镇上的“良品”，趁这个功夫把蛋挞叫他们做了。 连卿到的时候，四人已经吃过饭了，两个掌柜的坐在柜台后头，杨母和杨李氏在后边院子里乘凉休息。 杨母问了连卿，知道她刚从县城回来，还没吃饭，便先盛了一碗凉奶茶给她，又去前头拿了几样糕点。连卿吃饱了，坐着消食，让俩人把酥皮先做出来。 今天早晨宋行谨帮连卿传话，让杨母走的时候拿了一小罐牛乳，这会儿还在井里镇着呢。 俩人都是做熟了的，很麻利，酥皮做的很成功，连卿给俩人做了个示范，把酥皮按到模具里，俩人按着酥皮的功夫，连卿开始调蛋挞液，这个没有三篇文章，到时候把比例写下来，两人就会调了。 把调好的蛋挞液倒进酥皮碗里，送进烤炉。 不一会后院就飘出来酥皮的香味。本来蝴蝶酥已经卖完了，街上的人闻到了，还以为又做了蝴蝶酥呢，已经有不少人来问了。 黄掌柜到后边问了之后才知道是在试做新品，前来询问的人一听是做新品，更感兴趣了，非要等着买新品。 连卿没办法，只能让黄掌柜对外说：“若是新品做成了，凭会员卡可以免费领两个品尝，但是最多只有二十个，先到先得。” 不一会儿，柜台前就多了好多等待的。 浓浓的香味飘出来，闻着比蝴蝶酥还要香，人群中已经有咽口水的声音了。 蛋挞出炉了，连卿先拿了一个尝了尝，奶香浓郁，挞皮酥脆，挞心丝滑，成功！ 连卿依言挑了二十个卖相最好的端到前边，先让有会员卡的领，一人两个。来领蛋挞的大多是家里的小厮，干菜烤蛋挞的时候，连卿把印挞皮剩下的边角料一起方炉里烤了，便把这些边角料装盘端了出来，给来领蛋挞的小厮装一点解馋。 还有些来晚了的，没领到，黄掌柜听了连卿的吩咐，新品上的头三天，没领到的会员，都可以凭卡来领，但是今天的领完了，欢迎明天赶早。 等把人都送走，铺子里的糕点也都卖完了，连卿邀请两位掌柜来后院一起品尝蛋挞，酥脆夹着丝滑的口感，丰富又神奇！ 还剩下五个，连卿装好，带回家给家里人尝尝。剩下的其他边角料，便由铺子里的四个人分了。 自从来到“良品”，四人家里就没断过糕点，虽然大多时候是些边角料，但是这也是很多人家不可求的。 特别是住在村里的两个杨家，因为连卿嘱咐了，甜食虽好吃，但是不能吃太过，对身体不好，所以，杨母和杨李氏有时会拿出一些来送亲戚或分给庄里乡亲的吃，简直骄傲的不得了！ 第76章 水煮肉片 连卿把蛋挞放食盒里提着，铺子关门了，但是四人还要打扫卫生，连卿便自己先走了，去了街角的小吃店。 杨正道父子俩今天带人来开始装修了，杨母等会忙完了也会过来帮忙，晚上夫妻俩就住在这里看门。 铺子不用做很大的改变，就是刷刷墙、做点家具。连卿把小吃店设计成后世那种快餐店的样子，贴墙打一圈窄长桌，中间再放几张桌子。 后厨和大堂之间，开个大窗户，坐在大堂，后厨的情况便可一目了然，还方便上菜。 但是操作台又背对着窗口，客人可以看到厨师的动作，却看不到具体操作，防止有人偷师。 连卿看进展顺利，对杨正道父子俩很是放心，便提着食盒回家了。日薄西山，晚风微凉，带着路边的花草香，走在这样的小路上，连卿很是享受。而且这个时候，村里和镇上往来的人还不少，也没什么危险。 连卿走在路上，脑子里也不停地计划着三个店的上新和经营，包店里还要招几个导购，小吃店的厨师和跑堂倒是可以从村里找，这个让杨母和杨李氏去办就好。 接下来，就要在县城找寻合适个铺面，把“良品”和小吃店开到县城去，然后马上就可以搬到县城去住了。 小吃店还没有名字，回去动员宋行谨和苏子彦，给小吃店取个名字。 那今晚就用剩下的火锅底料和五花肉做水煮肉片好了！ 连卿被自己的天马行空逗笑了，加快脚步往家走去。 连卿快到家的时候，便看到了几个在自家门口转的孩子，远远看到她便开心地叫着：“连姐姐！连姐姐！” 连卿快步迎上去，几个孩子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东西举到连卿眼前。有一小篓活蹦乱跳的河虾，小半篮各种各样的蛋，一小筐野菜和蘑菇，竟然还有二三十只知了龟！ 连卿看都是自己喜欢的，便都买了下来，这些东西也不过几文钱。都是纯天然的野生食材，在这里不值钱的东西，在后世不知道有多贵！别的先且不说，知了龟都论个卖！ 小孩子们帮着把东西提回家，连卿现在为了安全，都是走二进院的小门。子奕正在宋行谨书房读书，刚才就听到声音了，躲在屋里没敢出来。 听着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把东西放下，拿了钱兴高采烈地一边道谢一边离开，子奕才敢从屋里出来，苏子彦也从后院过来了。 “子奕，你知道这个吗？” 连卿把知了龟举到子奕眼前。 “呀！”子奕看着一堆丑东西刷拉刷拉地动着，惊得往后踉跄了一大步，“这是什么！” 苏子彦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这是知了龟，就是蝉的幼虫。” “哥，你怎么知道？” 子奕从小生活的环境，别说知了龟了，知了都很少见。因为怕蝉的叫声打扰主人休息，家里的下人日日拿着粘竿儿捉知了，家里连知了叫都很少能听到。 “我打……我以前见过，这东西是好吃的。” 子奕一脸不相信的看看自己哥哥又看看连卿。 “对，是挺好吃的，而且听说对眼睛特别好！你们俩谁去洗？” “我……我……我的书还没读完，我先去读书了。”子奕边说边跑进卧室，不再露头。 连卿和苏子彦相视而笑。 “我洗吧。” 苏子彦端着知了龟走了，宋行谨看了看地上的东西，也端了虾去清洗。 连卿把野菜和蛋拿进厨房放好，开始准备做水煮肉片。 先把肉切薄片，用淀粉、盐、酒抓匀，腌制起来，家里没有豆芽，便把白菜和蘑菇焯水备用。 锅里放油，放葱姜蒜炒出香味，下入火锅底料炒化，加水煮开，再放肉和蘑菇煮熟。 碗里放焯过水的白菜叶垫底，把煮好的肉片和蘑菇捞出放进碗里，把汤倒进去。 表面放干红辣椒段、花椒、葱花，油放锅里烧热，浇上去。伴随着“呲啦”一声响，霸道的味道直冲出来。 子奕在书房都闻到了，顾不得丑陋吓人的知了龟了，跑到厨房门口一边打喷嚏一边观望。 “去，把井边那块石板刷干净搬到院子里！” 子奕闻言忙屁颠屁颠去了。 知了龟和河虾都已经洗好了，连卿调了个酸辣料汁给苏子彦去把河虾腌上，然后用砖在院子里垒个临时的小灶。 第77章 石板河虾 在乡下，人们找了知了龟，是不舍得一下子全部吃掉的，都是洗干净埋到盐罐子里或者用个小陶罐冲点盐水，把知了龟腌进去。有时候有些知了龟腌的时间太长，吃起来像吃盐块一样。 连卿不想攒着，一次性全给炸了算了，反正树林子里有的是，大不了多找几个小孩帮自己去找，他们还能多挣几个钱，两全其美。 知了龟扔进热油里，“滋啦”一声，铲子在锅里翻搅着，知了龟炸得金黄，蛋白质被热油激发出来的香气最是让人垂涎欲滴。 子奕一边刷石板，一边咽了咽口水，他还不知道这香味儿就是让他避之不及的知了龟散发出来的。 炸好的知了龟出锅撒点盐，就是一道营养丰富的佐酒美食。 晚饭就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苏子彦已经在石桌旁搭好了临时小灶，把洗刷干净的石板架上，下边点火，先把石板烧热。 宋行谨熬了玉米面野菜粥，馏了大包子，把水煮肉片和炸知了龟都端上桌，子奕乖乖地从厨房往桌上端着粥碗。 连卿搅着盆里腌着的河虾，酸酸辣辣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以前吃过的生腌。连卿是不喜欢吃生腌、刺身之类的生食的，但是在这里看到，反而有点馋了。 活蹦乱跳的河虾呀！清澈见底的溪水里长大的！那得多鲜美啊！ 算了算了，万一有什么细菌病毒的，现在不比以后，万一食物中毒了，救都来不及救。老祖宗既然发明了火，就是为了让后人吃熟的！咱何必反其道而行呢！ 连卿把料汁沏了，端着河虾出来，看到大小三个男人坐在桌边等她，特别是子奕，被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香味勾得坐立难安，但还是乖乖坐着，就是一双小眼睛，巴巴地瞅着厨房门。 连卿笑盈盈地走到桌边，探手试了一下，石板已经烧得滚烫了，把手里的小盆交给苏子彦，自己往石板上淋了点油。 油开始冒烟了。 “把虾倒上。” 苏子彦把虾倒在石板上，“噼里啪啦”一阵响，河鲜独有的香味就出来了，看虾变红了，连卿拿起酒瓶，淋了些酒上去，酒香蒸腾，伴着料汁的酸辣，河鲜的鲜香，光闻着就要醉了。 子奕这下直接忍不住了，小声问道：“姐姐，可以吃了吗？” 苏子彦抬手在他的小脑上轻轻拍了一下，子奕偷偷朝连卿伸了伸舌头。 这香味激发了连卿的灵感，苏子彦往盘子里盛河虾的时候，连卿又跑进厨房拿了几个口蘑出来。 把口蘑一个个扣在石板上煎着，连卿拿起筷子：“开动！” 苏子彦笑笑，他发现，连卿不喜欢说“吃饭”，而是喜欢说“开动”，听起来充满干劲，充满希望。 等宋行谨先夹了一筷子，子奕才把筷子伸向水煮肉片，吃了一口就辣的“嘶啦嘶啦”的，但是紧接着又夹了一筷子，越辣越想吃。 连卿把石板上的口蘑翻过来，继续煎着，很快，口蘑里渗出了水，撒点盐上去。 连卿和苏子彦小心翼翼地把口蘑一个一个地捡进盘子里。 “子奕，吃个这个，解解辣。” 连卿夹起一个口蘑，给子奕做示范。先把口蘑里的汁水喝掉，再吃蘑菇。 子奕连吃了三个，吃的连连点头：“鲜！好鲜！” “伞不如笠钉胜笠，香留齿牙麝莫及。菘羔楮鸡避席揖，餐玉茹芝当却粒。”苏子彦看着子奕吟诵而出，然后用筷子敲了敲子奕的小脑袋，“多读书！” 连卿夹起一个知了龟放在子奕碗里：“子奕，尝尝。” 子奕看着碗里的知了龟，皱着眉头，一脸为难。这丑东西，虽然炸了之后没有那么丑了，但是一看到它就想起那一堆活的知了龟在小篮子里挤挤挨挨，蛄蛄蛹蛹的样子。 桌上其他三个人，各自夹起一个丢进嘴里，一咬，还有“咯吱咯吱”的声音。 宋行谨点点头：“好多年没吃这个了，第一次吃还是正道给我捉的……不过还是连丫头炸得这好吃！” 苏子彦示意子奕咬一口：“尝尝。” 子奕环顾一圈，连卿的厨艺他是相信的，拿筷子夹起来，闭着眼放进嘴里，咬下去——嗳，是不错！头部酥脆，咬破外皮，腹部的肉是嫩的，又脆又嫩的双重口感，油滋滋的！ 连卿姐姐说对眼睛还好，那得多吃几个。 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子奕吃几口肉片，就要吃几个知了龟解解辣，一顿饭又吃得肚儿溜圆。 第78章 菜里有诗 四个人，四个菜，吃得一干二净。 宋行谨怕吃多了辣不舒服，吃的更多的是石板河虾，腌制过的河虾，在石板上热油猛火煎熟，又淋了酒，鲜甜中多了丝烟熏火燎的粗犷，像是竹林中的阮籍，文雅又狂放。 宋行谨一手大包子，一手夹着河虾，微眯着眼细品，神情颇为享受。 子奕也学着宋行谨的样子吃了个河虾：“伯伯，你把眼睁开吧，这闭着眼吃和睁着眼吃一个味儿啊！” 宋行谨慢条斯理地咂了口粥，神神叨叨地摇了摇头：“你不懂！你姐姐做的菜里有诗！” 子奕不信：“是吗？我再品品！” 连卿震惊了，这是真的吗？看向苏子彦，用眼神询问：你吃出来了吗？是什么诗？ 苏子彦笑着摇了摇头，任由那一老一小神神叨叨地从菜里品诗。 吃完饭，连卿才想起带回来的蛋挞还没吃，赶紧从食盒里拿出来。挞皮已经有点软了，但香味仍旧浓郁。 连卿一人分了一个，就当饭后甜点了，泡壶茶，边吃边喝茶消食。 连卿越发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安逸！和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苏子彦和子奕，这样的生活真让人乐不思蜀！ 苏子彦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要提醒自己：还有大仇未报！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 连卿连续几天都往返于村子和县城之间，有时候还要去镇上看看两个铺子。 杨絮、小蕙和杨红云已经搬到县城去了，连卿在离铺子不远的地方租了个小院子，正房给连卿留着，在连卿没买房子之前，在县城就住在这里。杨絮和杨红云一间，小蕙和杨承礼一间，杨承礼不忙的时候就来这里住，好让左邻右舍都知道，这家是有男人的！ 而且，宋临风也嘱咐了衙门里的兄弟，巡街的时候多到这里转转，和家里人打个招呼，让人知道，这家是有靠山的，一般的小偷小摸不敢上门，泼皮混混也不敢招惹。 连卿还去裁缝铺子里订做了工作服。后头的绣娘一年四身衣服，春季是柳芽绿，夏季是东方既白，秋季是彤云，冬季是银朱，衣服款式简单，但是四季颜色分明，让人眼前一亮。 张小莲是店长，衣服首饰仿照绣庄杜掌柜，但是连卿挑的都是颜色花纹淡雅的，装扮起来清新娟秀，往店里一站，显得高档。 导购员还没招，但是连卿也和裁缝铺订好了衣服的款式，仍旧是一年四身，都是曲裾裙，带简单的绣纹，等人到位就开始量体裁衣。 还没等到铺子开张，倒是先等来了县太爷母亲的寿辰。 连卿提前让宋临风捎了话，老夫人寿辰当日，镇上的“良品”糕点铺子会送来时鲜的糕点，老夫人也吃过从镇上买来的糕点，赞不绝口，还时常差人去买。一听这话，自是欢喜。 连卿回去就开始拟糕点单子，打算给老夫人布置一个甜品台。生日蛋糕必须有，现在牛乳供应充足，就算没有，自己也得从书里取了出来用。再做几个“瓷杯蛋糕”、蛋挞、蝴蝶酥、披萨、抹茶玛芬、奶油瑞士卷和肉松瑞士卷也得做几个，这样咸甜口的就都有了。 拟好了单子，寿辰前一日，连卿就开始到铺子里做准备，放得住的东西提前备好，容易坏的东西就和人家订好，第二天把新鲜的送到店里。 交代好店里的事情，连卿去了县城找宋临风，因为甜品台要提前布置。 老夫人没见到，但是见到了县太爷的夫人，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妇人，体态丰盈，为人直爽。 县太爷的院子也只是略大一些，并不十分精致美观，宋临风对县太爷评价不错，看来也算是个清官了。 连卿与夫人见了礼，攀谈一会儿，夫人亲自把她领到后院。连卿挑了侧院一处干净的空地，指挥着下人摆好了桌子，不同的桌子高矮错落，又在桌子上铺好了茜红的桌布。 县太爷夫人把家里能用得上的瓶瓶罐罐都让人搬了出来，让连卿挑选。 把不同造型、颜色的花瓶搭配着摆好，连卿已经提前了解了能买到的花材，什么花瓶插什么花。连卿写到小纸条上，压到对应的花瓶下，明天府中的下人会去采买，然后插到相应的花瓶里，连卿到了之后只要稍作修剪就可以了。 晚上回到家，连卿又取了些大号的卡纸出来，做了些背景墙装饰，本想取几支蜡烛出来，看了看，还是收了起来，太扎眼了！ 第79章 甜品展台 连卿熬了大半宿，做了一些新鲜的背景墙装饰，又翻了大半天书，找了几个裱花嘴出来，到时候就说是自己早就找人订做的，但是这个塑料袋不能用。连卿只好找了块厚实不易漏的布，按照裱花袋的形状缝了几个袋子，又用开水煮了，取了点酒精泡上。 裱花袋泡好，还得再涮洗几遍晾干，叮叮咣咣忙活了大半宿。苏子彦耳朵灵，听到连卿在屋里忙活，自己也睡不着，便飞身上了屋顶。 白日里不敢暴露于人前，一有点风吹草动，哥俩就要赶紧往屋里躲，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见见天。子奕睡得太早了，要不就带他也上来坐坐了。 月色真美啊！要是能有壶酒就更好了！ 苏子彦想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直等到连卿房里没了动静，熄了灯，苏子彦才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连卿就起了，先在房里取了片面膜敷着，又点了杯咖啡出来，这些东西都是平时用惯了的，取起来轻车熟路，几乎闭着眼都能取出来。 感觉人清醒了，这才仔细梳妆，还化了个伪素颜妆，本就是豆蔻梢头的娉婷少女，稍一打扮就光彩照人。 考虑到一会儿还要去糕点铺子里做蛋糕，连卿便穿了日常的衣裙，把新作做的绸缎衣裙包好，去县衙之前再换上。 刚收拾好，宋临风就带着县太爷府上的几个小厮回来了，因为布置甜品台要用到松枝，宋临风便假公济私，说是自己房后的山上有大片的松林，要带人来砍一枝最好的，还顺带从县城雇了辆马车。 连卿干脆跟着一块山上了，找了只姿态颇似黄山迎客松的树枝，让小厮看下来，顺便在山上修剪一番，修成合适的大小和形状，抬上牛车拉回去。 连卿跟着一起到了县衙后院，送鲜花的人也到了，是从郊外庄子上新鲜采摘的，花瓣上还带着露珠。 连卿昨晚就从书里取了一盒阿司匹林出来，磨成了药粉，每个花瓶里撒上点，能延长鲜花的保鲜时间，挺过这一天是没问题的。 连卿正往花瓶里撒着药粉，听到身旁传来一个娇嫩的声音：“你往花瓶里放的什么？” 连卿转身一看，是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头上还戴着自己做的绒花，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看少女打扮华贵，神态大方中透着矜贵，想必是县太爷家的小姐。 连卿行了个礼，少女回了个半礼。 “小姐，这是我自己做的药粉，可以延长花期。” 少女脸上绽开惊喜的笑：“真的吗？真的有用吗？” “是！” “能给我点吗？” “小姐喜欢花艺？” “嗯！”少女重重地点了点头，“你就是连老板吧？” “是。” “我有你做的包包，两个呢！真好看！”少女说着话边打量着连卿，“你也好看！” 连卿笑笑：“不比小姐清新可人！” “我叫祁昕荷，你叫我昕荷就行。你叫什么？” “连卿，偕老共卿卿的卿。” “连卿——”祁昕荷念叨了一边连卿的名字，“名字也好听。我的昕是日斤昕，荷是荷花的荷，就是阳光照耀下的荷花。” “人如其名！映日荷花别样红！” “你真会说话，这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格外好听！” 俩人说着话，连卿手下不停，小厮们也已经把花都搬了进来。连卿挑了几个看起来机灵又麻利的小厮和小丫头，给他们示范了一下，把花枝斜剪四十五度角，按照自己昨天的安排和花瓶的高矮剪好，插到花瓶里。 祁昕荷本就喜爱花艺，看着一地的鲜花，早就忍不住手痒了，便自己上手摆弄了起来，连卿看她确实专业，便也不再说话。让小厮把牛车上的松枝搬下来，插到甜品台后的缸里。 青翠如盖的松枝趁着缤纷的鲜花，美好鲜活。祁昕荷对着连卿赞叹：“连卿，你真厉害！我从没见过有这样布置的人家，这可够我炫耀好久了！” 连卿笑笑没说话，这才哪到哪，等会甜品布置上，够你炫耀到明年这个时候的！ 连卿看布置的差不多了，把手里剩下的阿司匹林粉末交给祁昕荷，并交给她使用方法。 “插画之前把药粉化到水里，一点点就行，多了反而不妙。也可以取少量药粉兑水，撒到花朵和叶子上，会使花朵更鲜艳，叶子更鲜亮。” 祁昕荷如获至宝，忙让丫头把药粉收到房里去。 连卿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告辞出来了。 第80章 生日蛋糕 连卿还是雇了马车，等到了铺子里，四个人已经忙上了。 店门关着，挂了告示牌，今天歇业一天，明天来买糕点的，都送蝴蝶酥三个，蛋挞两个。 连卿从后门进了院里，自己需要的蛋糕胚已经做好了，四个人各司其职，有打发奶油的、有洗水果的、有揉面做酥皮的、有切肉腌肉的。 院子里奶香、肉香、果香，弥漫飘散。 连卿用三个大小不同的盘子比着，切出三块圆形的蛋糕胚，没有裱花转盘，那就只能糕不转人转了。 把蛋糕胚放在食盒的底板上，连卿用刮刀转着给蛋糕胚抹奶油，每两层蛋糕胚之间，还要撒上煮好的蜜豆。 三层的蛋糕，渐次往上。抹好奶油，开始裱花。幸好店里四个人都在忙活，要不看到这裱花嘴还得问东问西，自己还得解释。把奶油装到缝好的袋子里，布袋子，损耗要大一些，洗起来也费劲。 连卿一边感叹塑料袋的方便，一边裱花。虽然自己以前学过烘焙，但是并没怎么裱过花，也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发挥自己的想象。还好这些人没见过奶油蛋糕，自己这半斤八两的裱花水平够他们叹为观止的了。 裱好花，拿过黄元贵洗好切好的水果，其实也就是些常见的桃、杏、西瓜、葡萄…… 连卿挑选颜色鲜艳的水果修了一下形状，蛋糕表面五彩缤纷地铺一层，边缘再装饰几块，想了想，从院子里采了几朵长春花错落地插上。 够了！足够惊为天品了！ 把做好的蛋糕用食盒罩起来，还贴了张小纸条：轻拿轻放，平稳搬动！ 连卿看那四人也做得差不多了，便没去插手。去房间把衣服换上，顺便补了个妆。 临近午时，县太爷派来取甜品的小厮来了。装好的糕点装到马车上，看着两个小厮抬着装着生日蛋糕的食盒，小心翼翼地搬到马车上，连卿最后坐上去，把食盒放到自己身边，用手把着，叮嘱车夫慢一点赶车，看着点路。 今天是“良品”在县城打的第一枪，必须打响！容不得半点意外！ 车夫也知道车上甜品的重要性，这次赶得格外平稳。 连卿跟着车一起从后门进入，又指挥着丫鬟小厮小心翼翼地把甜品一点一点挪到甜品台上，分区摆好。 食盒上的罩子拿掉，生日蛋糕摆在最中间，就在松枝底下；“瓷杯蛋糕”和蛋挞摆在站台两头，都摆成宝塔的造型；蝴蝶酥互相支撑着立起来摆放，像一只只奶黄色的蝴蝶；披萨和瑞士卷摆在一起，吃腻了甜的，再来口咸的。 甜品台摆好了，连卿一拍脑门：忘记做饮品了！ 幸好宴会上准备的水果多，现做也来得及。连卿忙招人请示了县太爷夫人，得到准许后，跟着小丫鬟去后厨取了些水果。 找了个白瓷缸，把水果放进去捣一捣，连卿借口去马车上拿东西，顺走了一只瓷罐，躲到无人处，忙从书里取了“雪顶含翠”出来，通通倒进瓷罐里，装了满满一瓷罐，又抱回去。 问了问后厨，有乌梅，抓一把放进去，把“雪顶含翠”倒进去。县衙没有井，只好放水缸里湃着。 这次宴席，县太爷夫人听了连卿的建议，减了几道菜，好给客人留出肚子来吃甜品。 宴毕，一众夫人小姐簇拥着县太爷的母亲和夫人走了过来，连卿端正姿态在甜品展台旁站好。 隔得远远地，连卿便听到了惊叹声和小声的议论声。 祁昕荷清脆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楚：“这是镇上的糕点铺子，就是叫‘良品’ 那个，连老板亲自布置的。” “连老板？是不是就是那个要开张的包子铺的老板？” “什么包子铺！人家是卖包的！” “对对！卖包的，等开张我可得先去抢一个，到现在都还没抢到呢！” “连老板这么厉害呢，会画花样子，会做包，还会做糕点？” “我吃过‘良品’的糕点，确实好吃，我二叔说京城里都没有这样的糕点呢！” …… 连卿听着由远及近的议论，又好笑又骄傲，背不觉又挺直了几分。 今天来的很多夫人小姐连卿都见过，订做喜服的李老夫人和祁老夫人挽着手走在最前头，看到连卿，还对她点了点头。 连卿设计的喜服引起了一时的轰动她是知道的，因为婚礼之后，李老夫人特意托杜掌柜给连卿带了喜糖和红封，足足五十两银子呢！ 就说今天，李老夫人鬓边还带着自己做的缠丝花呢！ 第81章 一炮打响 一行人走近了，都目光灼灼地盯着甜品台，有些站在后边的夫人和小姐，还不顾形象地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巴着眼往这边看。 连卿指着甜品台给众人介绍着。 “这是寿糕，层层递进，饰以鲜果和长春花，寓意福寿长春。” 祁老夫人笑得眯起了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寿糕倒是新鲜，样子好看，寓意也好，闻着还甜香甜香的。”李老夫人身旁挽着她的中年妇人笑着开口，声音里透着股爽朗。 李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看样子应该是儿媳妇儿，也就是李夫人了，刚刚成亲的李家小姐的母亲。 连卿拿过装着刮刀的瓷碟，双手捧到祁老夫人面前：“请老寿星切寿糕，涨福寿。一切福气绵长，二切门楣生光，三切儿孙满堂。” 祁老夫人随着连卿的声音切了三刀，身后的夫人小姐也跟着齐声恭维。在这个小县城，县太爷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了！幸好，这个县太爷当的还不错！这也是连卿愿意交好的原因。 祁老夫人切完三刀，由丫鬟将蛋糕切成小块，放在小瓷碟里分给众人。连卿取了最中心的一块端给祁老夫人。 人多，蛋糕切得也小，几口就吃完了。连卿早让两个婆子去把湃着的果茶抬了过来，一人盛上一小碗，解解奶油的甜腻。 “雪顶含翠”自身本就带一股冰山清冽之气，泡了水果，又在凉水里镇着，入口甘冽清新，连卿提前尝过，简直可以用“入口清，一线喉”来形容。 一股酸甜可口，清新爽口，凉浸心脾的茶水入口，滑过喉咙，直溜入脏腑之间，宴席后的油腻和蛋糕的甜腻，一下子消弭无踪，只余满口馨香。 祁昕荷喝了口果茶，眼睛亮晶晶的，按捺不住地想挤到连卿身边。要不是因为是自己祖母的生日，自己也是个小主人，早就挨到连卿身边了。 长得好看又心灵手巧，还会做好吃的姐妹，简直不要太吸引人！ 有活泼的小姐，喝完了一杯，又要了一杯，惹得自己母亲偷偷瞪人。 祁老夫人心情极好，笑着阻止：“小姑娘家家的，爱喝就让她喝，又不是外人，不过可别贪凉啊！” 连卿适时开口：“我们的寿辰糕点会，就是让夫人小姐们自由观赏品尝的，请夫人小姐们移步。” 连卿做了个请的手势，祁老夫人回身摆摆手，夫人小姐们回礼后就围着甜品台散开了，挑选自己喜欢的甜品。 青松鲜花，糕点冷饮，环绕着衣香鬓影，钗环叮当，连卿好想用相机记录下来，这不就是中国古代贵族冷餐游园会吗？ 中式的园林和服饰，配着西式的糕点，衬的糕点也典雅了起来。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夫人，简单欣赏了甜品台之后就去了凉亭里坐着休息，预料到会有老年人体力不支，无法围着甜品台品尝，连卿早将各色糕点各装了一小盘出来，这会儿，丫鬟们已经摆上了。 老年人不宜用太多冷饮，连卿让小丫鬟泡了茶送过去。 男客那边还在觥筹交错，连卿也早就准备好了糕点，等宴席结束就会呈上，同样也做了果茶，解腻儿同时还能解酒。 虽然女客是自己的目标群体，但是男客也不能不照顾到，自己以后还有新的业务，还是需要这些老爷们儿的！ 连卿看一切就绪，便去和祁夫人告辞，祁昕荷抓紧机会跟出来叫住连卿。 “连卿！” “祁小姐。” “你住在哪里？” “我现在还住在良乡，在县城倒是租了一处院子，不过我不常在这儿住。” “那我去哪里找你啊？” “你想找我的话就去铺子里找张店长，等我来县城的时候会来拜访的。” “好吧……不过，你不打算搬到县城来住吗？” “等铺子正常运转了，我打算买处院子搬过来。” “真的吗？那你想好在哪买了吗？要买什么样的？” 听着她这连珠炮的发问，连卿笑了：“还没想好呢，到时候现看吧。” “现看怎么行！这样吧，你说你想要的多大的，我让祁伯给你留意着，有合适的就叫你过来看看。” “好，那就麻烦祁伯了，也多谢祁小姐。” “哎呀，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都拿你当小姐妹了，你还叫我祁小姐！” “祁小姐，我一介商人……”连卿说着，自己不禁脸红，自己现在连商人都算不上。 “商人怎么了！我交朋友就看对方品性，李家大老爷也是商人啊，谁敢看不起他！我爹都要敬他三分！” 连卿苦笑，真是个娇小姐！李家大老爷得人敬重，最重要的是他有个在京城当大官的弟弟！ 不过这样的官家小姐倒是很让人喜欢！ 第82章 流水线 连卿从后门出了县衙，本想去歌舞教习坊，走到半路又改了主意，折返了回去。 原本是想去教习坊找几个女子，编排一段简单的舞蹈，铺子开张的时候热闹热闹，顺便在店门口搭个台子，让女子们做模特，展示一下店里的包包和饰品。 但是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来，现在不比后世，教习坊的女子属于贱籍，是被人轻视的，特别是家里这些正头夫人们。若请了这些女子来，她们不会欣赏美妙的舞姿，只会觉得这些女子们在搔首弄姿，卖弄风情，而且如果包包和饰品由这些女子来展示，这些夫人们会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拉低了自己的档次。 估计展示完，自己的铺子就要歇业了！ 连卿暗戳戳拍了拍胸口，还好自己反应快，差点砸了自己招牌！既然不能由贱籍女子来做模特，那就只有…… 有了主意，连卿到铺子里巡视一圈就赶回家了。铺子虽然还没开张，但是后头已经开始忙了。 连卿采取的流水线的作业方式，每人分管一个流程。小蕙作为刺绣组的组长，领着三个人专门负责刺绣；李小环擅长裁剪，由她做组长，带着一个人，负责把绣好的绣片按照图纸裁剪成型；杨红云是成品组组长，带领两个人，负责把裁好的绣片做成包包；杨絮是饰品组组长，已经把几种饰品的制作练得炉火纯青了，便由她负责带两个人制作饰品，以缠丝花和绒花为主，还要钩蕾丝，有需要络子装饰的包包，也需要她们打络子。杨絮脑子确实灵活，擅长干这个，在连卿拿出来的几种络子的基础上，竟然又自创了几种，为此还得了连卿五两银子的奖励。 店里还多了个婆子，是张小莲的邻居，一个孤老婆子带着个小孙子，生活很是困苦，但是婆子性格好又能干，破破烂烂的家也能收拾得干净整洁，因为她去世的儿子叫旺儿，便都叫她旺婆婆。 旺婆婆主要负责打扫卫生、烧水，中午给绣娘们做顿饭，就住在西厢房旁的一个小房间里，晚上还能和住在铺子里的两个姑娘作伴。 出了铺子，连卿去了县城最大的木匠铺，自己在这里订做了“会员卡”，用的都是香樟木，自带香味还能防虫蛀。 连卿一进门小伙计就认出来了，忙迎上来招呼。 “连老板，您订的‘会员卡’已经做好了，正打算给您送去呢！” “拿来我看看。” 伙计捧出一只小木箱子打开，箱子里摞得整整齐齐一箱子小木牌，散发着樟木的香味。 木牌薄薄一片，头上雕刻成祥云，牌身上雕刻暗纹，深深地镌着“万象”二字，这两个字依旧是宋行谨写的，颇具风骨。 连卿检查了几块，雕工始终如一，满意地付了钱，给了小伙计几个钱，让他把“会员卡”送到铺子里去，告诉张店长，让饰品组放下手里的活，打梅花节，系到“会员卡”上。 连卿没再耽搁，直接回家了。 把自己关进房里，取了一些“草花笺”出来，写了一张请帖：“‘万象’包店于十八日开业，承蒙厚爱，结缘于微时，望当日能携包前往，小店略备薄礼，答谢旧识。” 把“草花笺”和自己写好的请帖一并拿给苏子彦，让他抄写。自己又取了些红色卡纸和双面胶出来，裁剪、粘贴成信封样式。到时候，请帖和“会员卡”会一并送往买过包的人家，当然一并送去的还有“良品”的一份糕点。 连卿正忙着，听到有人敲门，忙把双面胶收起来，问道：“谁啊？” “我。” 宋临风回来了。 连卿开门出去。 “我还到处找你呢，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忙完了我就走了，还得准备铺子开张的事儿。” 宋临风喝了酒，脸颊微红，眼睛却比平时更亮，直直地望过来，看的连卿心尖儿一颤。 哎哟！老阿姨的灵魂可禁不住这么撩啊！ “需要我帮忙吗？” “我这里马上就做完了……”连卿想了想，“你喝醉了吗？” “没有，本想着随便应付应付就和你一起走，只喝了一点。” “那你去邻居家买只鸡收拾干净，如果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倒是可以去捉几条鱼回来。” “好！”少年眼睛亮晶晶地答应着，乖巧的像只大狗狗。 第82章 叫花鸡 目送宋临风脚步稳健行走如风，连卿放心回身进屋，看来不需要解酒汤。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咯咯咯”的惨叫声，没叫几声就戛然而止，随后是模模糊糊的子奕说话的声音。 这小子，出来看杀鸡了！ 等连卿忙完手里的活出来，鸡已经收拾干净了，宋临风正准备去河边。 “宋大哥！”连卿忙叫住他，“河里有荷叶吗？” “我们这条河里没有，稍远一些那条大河里有……你要荷叶做什么？” “做鸡。” “干荷叶行吗？” “行啊。” 干荷叶用水泡开就行了。 宋临风去厨房翻找了一番，翻出一叠落满灰尘的干荷叶。 连卿接过来闻了闻，清香味还很浓，不错！ 把荷叶冲洗干净，放桶里泡上，连卿开始腌鸡。为了方便折叠，得先把鸡的骨头敲断，连卿也懒得用刀了，拎起鸡，摸到关节部位，“咔嚓——”，手起骨裂！ 刚刚走到厨房门口的苏子彦和站在连卿身旁的子奕不禁觉得后脖颈子一凉…… 抓点香料放进去，连卿现在收入暴涨，用起香料来也没那么心疼了。要是加点耗油就更好了，可惜这哥俩都在面前守着，也没法作弊。 给鸡按摩的活儿照旧交给子奕，嫩生生的小手按摩出来的格外好吃。 抓一把花椒放进锅里，小火煸炒出香味，用擀面杖碾碎，倒进鸡里一起腌制。 鸡还要腌好一会儿，连卿提了个小铲子出门，在墙边找了处干燥的地方，挖了小半筐土，看了看挖出来的土坑，大小差不多，便从路边划拉了些干树枝树叶放进坑里点燃。 把黄土提回家，加点白酒，让子奕和泥。这个活儿可比给鸡按摩好玩，子奕玩得不亦乐乎。 等子奕玩够了，鸡也腌好了。 前几天有小孩送来点野果子来，亮晶晶的很漂亮，闻着也一股清香，但是咬一口能酸倒牙，便一直放在那没吃。连卿把小果子填到鸡肚子里，又塞上几个香菇。 用荷叶把鸡包裹严实，开始往上糊泥巴。 “叫花鸡？”苏子彦在旁边开口问道。 “嗯，你知道啊。” “吃过，但是做法没有你的精细，肯定也没你做的好吃。” 好话不嫌多，连卿很受用地抬头笑笑，用手背蹭了一下掉落腮边的发丝，莹白如玉的脸颊蹭上了一丝黄泥。 连卿丝毫未觉，低下头继续糊泥。苏子彦轻轻捻了捻手，把手背在了身后，没有作声。 连卿很豪放地捧着一个大泥团子出去了，坑里的火已经熄了，热乎乎的，全是草木灰，连卿便不清理了，直接把鸡放进去，用树枝扒拉扒拉，把鸡埋起来，回家洗了手出来，用土把坑填起来，土上再放些干树枝点燃。 这样上烤下烘，应该很快就能熟。 家里，哥俩已经煮上粥了，还是玉米面野菜粥，有时候会切点腊肉丁进去，但是住在村里，连卿还是不敢太奢侈张扬。宋家的生活现在就已经够好了，几乎天天都能飘出肉味，虽然村里人基本都吃过糕点铺子里的边角料，大多数人家也都拿东西从连卿这里换过钱，见了连卿都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但是保不齐就有那眼红心黑的。 连卿还记得张爱玲说过：“在乡下，多买半斤腊肉便要引起许多闲言碎语。” 你可以有钱，但是不能太有钱！你可以吃的好一点，但是不能吃得太好！ 思维正飘散着，院门开了，传来小孩子嬉闹的声音。连卿走到门口，挡住院门一看，是宋临风回来了，看来是收获颇丰，一群小孩正跟在宋临风身后欢呼笑闹着。 “宋大哥，你什么时候再去打鱼，叫上我！” “我也去！我也去！” “宋大哥，我哥哥捉鱼摸虾可厉害了，下次再去带上我们吧！” …… 宋临风临近院门停下脚步：“都回家吧，等我有空再说。” 宋临风在村里，特别是在这些半大孩子眼里，还是颇有威信的，小孩子们闻言又笑闹着各自分散。 宋临风走到连卿跟前，把篓子往她面前一伸，连卿探头去看，被篓子里蠕动的东西吓了个趔趄。 “什么啊！” 宋临风忙把篓子拿远了些：“几根泥鳅，别怕！” 连卿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蛇呢！” 泥鳅当然吃过，味道还很不错。但是这样滑溜溜，黏糊糊，扭着身子钻来钻去的，自己还是头一次见。 这次是真见着活的了！ 篓子里除了泥鳅，还有些河虾，连卿好像还看到了几只螃蟹。搁在地上的水桶里，有一只大草鱼，还有几尾鲫鱼。 第84章 包烧鱼 宋临风把东西提到水井边，倒进盆里，连卿和子奕跟过去，一左一右好奇地观望着。 果然是有几只螃蟹，但是个头不大，连卿搜寻了一圈，没有看到小龙虾，看来是没有这个品种了。 为了不耽误吃饭，苏子彦也过来一起帮忙，看着苏子彦杀鱼的架势，连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苏子彦以前肯定是领兵打仗的。 宋临风一直没间断过打听消息，还特意往京城那边打听。他们所在的清河府，就邻近京城，如果京城有什么事情，应当也不难打听。但这么久了，宋临风硬是没打听到和哥俩有关的消息。 但是没有消息不代表就是好消息，只能说明这哥俩的身份太显赫，经历的变故太大，以至于瞒得密不透风，绝不是自己可以探听到的程度。 宋临风早就和连卿说了自己的推测，连卿也非常赞同他的想法，自己可能是救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姐姐！姐姐！”子奕晃着连卿的胳膊唤着她。 连卿回过神：“怎么了？” “哥哥问这些鱼怎么做？” 俩人已经把鱼都收拾干净了，宋临风正在冲刷地面。 “河虾还是用石板烤吧，你把泥鳅剁成段，草鱼沿着肚子从中间剖开，其他的给我。” 先调个料汁把虾腌上，子奕不用使唤，很自觉地刷石板去了，还顺便拿了几个蘑菇一块洗上。 鲫鱼煎一下，放进小砂锅里熬汤。螃蟹肉不多，没什么吃头，就从中间一切两半，沾了生粉和蛋液炸到酥脆，用来下酒正好，嘎嘣脆。 炸着螃蟹，连卿忽然又有了想法：明天试着做一下酒鬼酥脆辣椒。 螃蟹炸好，草鱼和泥鳅也都处理好了。 连卿以前吃过泥鳅炖豆腐，但是已经有一个奶汤鲫鱼了，就不要再做汤了。想了想，还是炸一下，和草鱼一起烤吧。 腌河虾的汁倒出来，把草鱼腌上，泥鳅下锅炸到金黄。 把腌好的草鱼混合着料汁用荷叶包起来，把炸过的泥鳅也包进去。正好家里还有几根竹子，劈成条，简单编一下，把鱼夹在中间，石桌旁的小灶还在，直接点火，把鱼架在火上烤。 很快，烤鱼的鲜香混合着荷叶和竹子的清香飘散开来，还带着炙烤的烟火味儿，又引得宋行谨坐在石桌旁，闭着眼，捻着胡须念念有词。 连卿和子奕相视而笑，连卿做了个口型：“菜里有诗。”俩人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宋临风和苏子彦虽然不知道俩人为什么忽然笑得这么开心，但是心里都像被这火烤着一样，滚烫滚烫！ “宋大哥，你去外头把鸡挖出来吧。” 宋临风拿了铁锹出去，子奕又好事儿地跟在他身后，扒着门缝往外瞅。 土坑上的火早就熄了，但是余热犹在，离得近了，能闻到从土里飘出来的丝丝香气。宋临风知道连卿的顾虑，怕吃的太好遭人惦记，这个做法好，埋到土里，有香味儿别人也闻不到。 小心翼翼地把土坑刨开，露出一个烤黑了的大泥蛋子，宋临风赶紧铲出来扔进院子里，又回去把土坑填平。 大泥蛋子冒着热气，子奕不敢伸手去碰，围着它团团转。 今晚的菜太适合下酒了，连卿忍不住，回到房间，翻开《笑傲江湖》，翻到第二章，找到“猴儿酒”，取了一葫芦出来，倒进自己的小坛子里，又用布封了口，搬了出去。 子奕看到连卿抱了小坛子出来，又不围着泥蛋子转了，凑过来问：“姐姐，这是什么？” “酒，小孩子不能喝的。” 子奕闻言颇为失望，但还是凑到坛子口嗅了嗅。 鱼已经烤好了，连卿便让宋临风把泥蛋子也敲开。厚厚的泥壳碎开，热乎乎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啊！”子奕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夸张地叫道：“香了我一个跟头！” 苏子彦看着越来越会耍宝的子奕，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其他人则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鸡和鱼同时剥开，瞬间觉得一只鼻子都不够用了，一张嘴也不行，一个胃也太少了！ 苏子彦把石板架上，动作熟练地开始烤河虾。 宋临风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和连卿一起做过那么多的事情，而且还朝夕相处…… 宋临风想着朝连卿看去，正好看到连卿脸颊上的一抹黄泥，忙去浸了块帕子过来。 “快擦擦，做个饭怎么还把自己做成只小花猫了。”宋临风在连卿脸旁指了指。 连卿接过帕子揩了揩，果真看到帕子上淡淡一抹黄色痕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苏子彦看着站在一起相视而笑的俩人，眼神暗了下去。 第85章 猴儿酒 宋临风自是注意到了苏子彦的神色，也肯定了心里的想法：他也对连卿有意思。 但看他这副神情，应当是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敢对连卿表明心迹，还刻意收敛自己的感情，如此看来，倒是个君子！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宋临风都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只想保一家人平安，所以，苏子彦能不找麻烦最好了，自己也不想刻意与他交好或交恶。 苏子彦按连卿上一次做河虾的方法做着，左手撩着右手的衣袖，布衣素履让他穿的像锦衣华服，泼油淋酒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像是在挥毫泼墨，优雅潇洒。这天生的气度是学不来，也是装不出来的。 河虾很快就煎熟了，装盘端上桌。 烤的酥烂的叫花鸡、鲜美的包烧鱼、金黄酥脆的炸河蟹、酒香浓郁的石板河虾、鲜嫩多汁的烤口蘑、汤色乳白的奶汤鲫鱼，山河盛宴啊！ 宋临风把酒坛子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扑鼻而来。几人闻着酒香，精神一振。 倒出来，酒液清澈，果香浓郁，金黄如蜜。 “这是什么酒？” “不告诉你。”连卿狡黠一笑，神神秘秘的。 宋行谨端起酒碗抿了一口，咂摸着开口：“像是书里说的‘猴儿酒’……” 苏子彦也点了点头：“是挺像，但是‘猴儿酒’我也是只闻其名，未尝其味。” 连卿笑了笑：“我就是按照‘猴儿酒’的做法酿的，怕不成功，自己在房里偷偷做的，没想到还挺香。” “那真正的‘猴儿酒’得多香啊！”宋临风没看过那么多书，不知道什么“猴儿酒”，但是连卿说是模仿着做的就已经这么香了，那原版的得多香！ “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如只猴子？”连卿斜睨了宋临风一眼。 “不是不是……”宋临风想解释，但是不知道怎么说，急的脸都红了。 连卿“噗嗤”一声笑出来，端起酒碗和他一碰：“快喝吧！” 苏子彦破天荒地主动举起酒碗：“希望我们都越来越好！” 子奕忙端起自己的玉米面粥和大家碰在一起，定格这一刻的轻松惬意。 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了……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满满一桌子菜，吃的渣都不剩。 吃完饭，宋行谨去前院消食休息去了，经过连卿这段时间的调养，宋行谨就是肠胃还弱一些，咳嗽已经好了，终于不用再吃药了，宋临风的俸银也终于 可以攒下来了。 剩下的三个男人打扫战场，连卿已经习惯他们做家务了，便回了自己房间。她总觉得，苏子彦要离开了，但是心里很舍不得子奕。苏子彦这一去，定是前路艰险，子奕跟着他…… 连卿摇摇头，把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去，自己对这哥俩的情况一无所知，还是别杞人忧天了，没准人家走了，就回到自己的富贵乡里去了呢？苏子彦不是个没成算的人，应当不会像没头苍蝇一样去冒险的。 连卿自我安慰着，冲了杯玫瑰清露来喝，疏解一下情绪。 第二天，连卿带着装好的帖子去了“良品”，到的时候，糕点已经做的差不多了。黄元贵真是个做掌柜的料！账目记得清清楚楚，“会员卡”也管理的明明白白，在没有电脑，全靠人力的情况下，能把每一个会员的积分整理得一目了然，分毫不差，而且还能根据糕点的销售情况，随时调整备货，每天做的糕点几乎没有出现过滞销的情况，极大地减少了浪费。 这些连卿都看在眼里，决定季度结算的时候，给黄元贵多发一份季度奖金。 因着前一天歇业时做的承诺，今天早早就有人来排队了，等着买糕点领赠品。 连卿留了杨李氏在前边帮忙，叫了杨母去后院做自己需要的点心。 连卿准备给“万象”的会员送蝴蝶酥和曲奇饼干，这两种都比较耐放，而且简单易做。 先合力把蝴蝶酥做出来烤上，连卿让杨母在一旁看自己做曲奇饼干，学会了，明天就可以上新品了。 先把黄油搅打顺滑，加上糖继续打发，打到黄油颜色变浅，体积变大，并且形成顺滑的纹路，接着分三次加入打散的鸡蛋液，打发成颜色发白的类似奶油霜状，然后筛入面粉翻拌。 连卿拿出带布袋子的裱花嘴，这些东西店里的人已经见过了，并如连卿所料表现出了极大地好奇，让连卿演示了好几次。 把面糊装进布袋里，挤到刷了油的烤盘上，蝴蝶酥马上就出炉了，把曲奇放进去烤就行了。 连卿确定杨母学会了，交代清楚烤制时间，便从后门出来，去了小吃店。 第86章 开张 小吃店也马上就竣工了，得开始招人了，暂时先招两个跑堂的，厨师先找三个，以后看情况再添加。 后厨需要的锅碗瓢盆，连卿早就列好了单子，有些这里没得卖的，也画好图找人订做了，等店面装修好，就可以武装起来了。 还得给小吃店的人准备工作服，厨师穿藏青色，跑堂的穿灰色就行，统一准备帽子和口罩，看起来整齐干净就行。回去画好图，找个裁缝铺做了。 在“良品”吃了午饭，把烤好的蝴蝶酥和曲奇饼干分装好，雇了辆马车带着去了县城。 连卿早就从杜掌柜那里拿到了买包的人名单，因为都是些“大人物”，张小莲一看就知道。 让杨絮她们打的“梅花结”都打好系到“会员卡”上去了。连卿便让张小莲拿着帖子，杨絮和杨红云帮忙提着糕点，挨家挨户去送。 连卿知道，开张那天，这些人都会来的。这就跟后世的奢侈品新品发布会一样，没有人愿意错过。 很快就到了十八日。 连卿早早起床，穿上自己设计，绣庄刺绣缝制的衣服，杨妃色薄缎绣米白色樱花，抹胸上是绿肥红瘦，从腰部到裙角，花朵由疏变密，点缀着翠绿的枝叶，花蕊处还点缀了琥珀色小米珠，阳光下光华流转。 自己梳了个随云髻，戴了早就从书中取出来的一支木兰花玉簪，一支精巧的攒珠花。重头戏是自己做的一支樱花绒花簪子，耳朵上是同款的木兰花白玉耳坠，玉质洁白细腻，莹润有光泽，低调中透着奢华。 取出化妆品，化了个淡妆，还喷了点香水。连卿这时非常庆幸，自己以前写了几本都市题材的小说，塑造了几个女强人，文中有大量大牌化妆品可以用——不需要花钱的大牌化妆品，而且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奈斯啊！ 欣赏了一下镜子中的盛世容颜，连卿缓缓打开房门。 等在院子里的宋临风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觉得自己像是被万丈光芒灼伤了眼，不由得想抬手遮挡，却又舍不得这光芒。 嘿，小样！迷不死你！ 宋临风的反应完全在连卿预料之内，自己的化妆技术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宋大哥，你干嘛呢？”子奕从房里出来，看到了被施了“定身法”的宋临风。 “啊？没……哦，我在等你连卿姐姐。” 子奕转头往连卿房门前看去，惊得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哇——”然后使劲揉了揉眼睛，是不是起猛了，竟然看到仙女下凡了！ “哥哥哥！你快来呀！”子奕边喊边头也不回地奔连卿而来，这么漂亮的姐姐，必须贴近了欣赏。 房内并没有声音，苏子彦也没出来。 其实，从一开始，苏子彦就从窗子看到了盛装的连卿，美的让人移不开眼。既然移不开眼，便不要再看了！ 猝不及防地让她撞进了眼里，就不要再撞进心里了。要不自己离开了，该怎么捱过那见不到的日日夜夜！ 连卿喜欢被人夸漂亮，但是也不想被人围观，匆忙敷衍了子奕几句，便和宋临风出门了。 昨天，宋临风去县城租了马车回来，打扮成这样，可不能再坐驴车了，那不就成穿香奶奶坐拖拉机了吗？ 连卿到了店里，果然又引来了一群女人的围观与赞美。连卿便承诺，若是干得好，便在季末给她们发自己用的同款化妆品当奖励，还会教她们化妆。 连卿邀请的夫人小姐们，陆陆续续地来了。 今天店里的格局做了改动，茶几放在大堂中间，周围摆上沙发。茶几上摆着时鲜的水果和糕点，还有连卿让人从庄子上从来的鲜花。 水果都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连卿还让杨正道父子趁晚上休息的时间削了竹签，用来叉水果吃。 今天后头的绣娘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都来前边充当服务生。 夫人们一落座，便有人拿着单子上前询问想喝什么。连卿准备了奶茶、果茶和《甄嬛传》里的“岁寒三友”茶。 夫人小姐们本就对造型新颖，坐起来软硬适中，还带靠背的沙发感到新奇不已。这妥帖周到的服务，更让人熨帖舒心。 坐到这沙发上，享受着这样的服务，不买点啥都不好意思出去。 到了吉时，连卿只在门前放了挂鞭炮就代表开张了，但是“万象”开张的动静，整个县城都知道。 县太爷家的祁夫人和祁昕荷，踩着鞭炮皮铺就的红毯姗姗而来。 第87章 花露 送给祁夫人的包，早在发送帖子那日便送过去了，是连卿特别设计的贝壳口金包，小巧精致。祁昕荷穿着荷花襦裙，背着那只莲蓬小包，粉嫩的配色，衬得整个人如雨后新荷，含珠带露。 祁夫人母女俩一来自然是收获了一波彩虹屁，等她坐上主位，早有绣娘迎上来伺候。 绣娘们被张小莲培训过，给客人们端上茶水便安静侍立在一旁，看到哪位客人的茶碗里空了，便再续上。 除了被邀请的会员，也有很多人慕名而来，这些或背或拎着小包的夫人小姐们，便成了最好的模特。 在县城里，还有比她们更具号召力的吗？ 橱柜和展示台都靠墙放置，东侧陈列的新款，西侧是经典款，南北两侧的长柜里是荷包、络子、配饰等。 等会员都到齐，绣娘们便用托盘端出了连卿准备的礼物——绒花、缠丝花和一排精致的小瓷瓶。 每个会员可自行选择绒花、缠丝花各一支，这些夫人小姐各购了什么包，连卿都了解了，在祁老夫人的寿宴上，连卿又格外留意了她们的相貌和穿戴风格。因此，头花都是各人的风格、喜好制作的，为了以防万一，连卿还额外设计了一二十支，留足了选择余地。 不出连卿意外，会员们的选择和自己设想的差不多，等会员们选完，就可以摆到长柜里任人选购了。 小瓷瓶里是连卿灌装出来的香水，也是根据会员们的风格喜好选择的，都是从书里取出来的大牌香水，甚至前世自己都很难抢的大牌典藏款，现在都可以随便取用。 真是便宜这些人了！ 香水可比头花有吸引力里，主打的就是一个稀缺啊！ 一众尊贵的会员，在挑选头花时还能慢条斯理，保持优雅的举止作派，但是在瓷瓶打开的刹那，这些优雅的会员就疯狂了！ 说个欣喜若狂都不为过！ 连卿开始有点后悔把这些香水拿出来了，会不会有点太招摇了？说是自己做的，她们能信吗？ “这是什么呀？这么香！” “是擦脸的吗？还是头油？” “这个应该是香水吧？我二弟妹去年回来的时候给了我一小瓶，说是番国进贡的，贵妃娘娘赏下来的，外头买不到的！”说话的是李夫人，“不过，我那瓶可没这个好闻。” 连卿忙上前笑道：“各位夫人，这可不是什么香水。番国的香水我也听说过，但是未得见过。这些啊，是我从一本古书上看到了秘方，自己用花草做的，没有番国香水那么名贵，但是味道比番国的香水清新。” “对，那番国的香水香是香，但是味道太浓了，有时候还会有股子大料味儿。”李夫人说着还微微皱了皱鼻子。 “夫人们，我这个叫‘花露’，是取有香味的花草，用不同的配比，采用蒸、煮、榨、晒、泡等不同的方法做成的，因为用料复杂，制作工序繁絮，因此，味道并不是单一不变的。” 连卿取了一只小瓷瓶，把手中的帕子按在瓶口，倾倒瓶身，让香水浸到帕子上，再展开，在众人面前扇了扇。 “是花香。” “好像还有股青草的味儿。” “这是‘花露’最初的味道，我们可以叫做‘前调’。”连卿把帕子在空中抖了抖，让香味挥发，又拿到众人面前扇了扇。 “这味道……像是太阳晒着干木头的味儿。” “我觉得像是糖炒栗子的味儿。” “这是‘花露’中间的味道，叫‘中调’。” 等连卿第三次在众人面前扇帕子，祁昕荷先开口：“这叫‘后调’对不对？” “嗯，祁小姐聪慧！”连卿对着祁昕荷笑笑，“这是‘花露’最后的味道，就叫‘后调’。” “这会儿闻着这味儿，像是冬天下了雪走在梅林里一样。” “这‘花露’真是神奇，竟然有这么多变幻。” “‘花露’不光会根据时间的推移变化味道，而且还会根据人的体温变化。” 连卿说着又拿起小瓷瓶：“‘花露’在用的时候，不宜过多，用量过多，香味过浓，反而不雅。可以把花露点在耳后、颈侧、手腕、手肘，或者膝盖内侧和脚踝处。” 连卿边说边做示范。 “也可以轻点在衣裙的褶皱处，这样行走时便如带香风，暗香盈身。” 连卿说完才发现，不光是会员们听得如痴如醉，连来参观购物的其他人都围了过来，一脸向往。 “这个‘花露’卖吗？” 有人忍不住出声询问了。 “这位夫人，实在抱歉，因为制作‘花露’颇为耗时，这次只准备了会员的，但是新的‘花露’已经在制作了，不日店里就会上架。” “那就好！” 而能优先得到“花露”的会员们则一脸的骄傲，纷纷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味道。 第88章 肉夹馍 连卿一开始只是觉得两支头花作礼有点轻了，毕竟人家买包是“斥巨资”的，所以才想加一小瓶香水，没想到，因为这一小瓶香水，“万象”是彻底火了！ 开业当天，店里的包就几乎卖空，没买到自己心仪的包包的，也选购了头花、络子等，就是想在连卿这里挂个号，等“花露”上架的时候，好能优先购买。 “万象”也采用积分制，会员是单独造册，其余的散户购买了东西也会被记录在册，等积分达到了会员等级，便会单独成册。 当店里有稀缺货品，便会根据积分来决定谁具有优先选购权。 连卿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看来自己不光可以卖包，还能发展护肤品和彩妆了。 先去订购一批小瓷瓶，过段时间再上一款面霜，然后就是各种彩妆。 自己刚从书房角落里翻出了一些奢侈品的送的宣传手册和时尚杂志，这些可不是书，这是一座座金山哪！ 开业没两天，店里的包包就卖空了，只剩下几个样品。没买到包的，就由张小莲记下来对方要的款式，让绣娘们赶工。 张小莲提出来要不要再招些人，连卿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因为她知道这股热潮快过去了，毕竟包包不是消耗品，以后买包的会逐渐变少，因为市场也快饱和了。 以后也就是换季的时候，买个包来配衣服，或者店里上新款的时候会忙一些，其他的时间就没有这么忙了。 为此，连卿还专门召集大家开了个会，怕以后生意慢慢变少，大家会有心理落差。 经连卿一番讲解，绣娘们也都明白了，买一个包回家，可以长年累月的背，所以不会天天都门庭若市，但是，也不必担心，因为店里属于“开张吃半年”的，不必天天有客人，隔三差五卖出一个包，就绰绰有余。况且，老板还说店里还要上“花露”，以后还会上面脂，胭脂水粉等，店里绝不会冷清的。 张小莲又去找了牙婆，店里还需要两个店员。 现在“万象”在县城可是赫赫有名，牙婆不敢怠慢，按张小莲提出来的要求精心挑选了几个小丫头带了过来。 连卿提前从家里带了点化妆品过来，现场让几个小丫头给自己化了妆，又给店里的绣娘们化妆。 最后，连卿留下了三个口齿伶俐，会化妆，而且会根据肤色和气质给别人化妆的人。 以后给别人推荐化妆品，可不能闷着脑袋乱推荐，这不是砸了自己招牌吗！ 新来的小丫头就交给张小莲培训，除了言行举止，还包括记住常客的喜好，不要每次客人来都问客人喝什么，要从每一个细节处给客人宾至如归的感觉。 连卿接连在店里待了几天，看一切都有条不紊，步入正轨了，便打算筹备小吃店开业了。 回去得先让宋行谨和苏子彦给小吃店取个名字。 连卿正打算回家，一个熟悉的小丫头进来了，张小莲凑近连卿小声说：“是祁小姐身边的丫鬟。” 小丫头走到连卿身前见了个礼：“连姑娘，我们小姐有请过府一叙。” 原来是祁昕荷要过生辰了，今年是祁昕荷的及笄之年，所以要好好操办一下，这不第一时间就想到连卿了。 距离祁昕荷生辰还有五天的时间，连卿回去先把糕点单子和需要的东西写出来，自己难以采买到的，由祁府来买。 连卿从后院出来，便见到了等在门前的宋临风。 “宋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一起回家。” “怎么现在就回家？你不当值吗？” “我后天要出去一趟，今天回家收拾一下，看看你们。” 俩人边走边聊。 “要出远门吗？” “不远，去逮个人。” “危险吗？” “……不危险。” 宋临风一瞬的迟疑被连卿看在了眼里，看来还是有危险的。 回到家，连卿给家里几人布置了任务，自己一头扎进了房里。 等她再出来，让宋临风做的小圆饼已经做好了，让苏子彦卤的肉已经冒出香味了，宋行谨和子奕也已经把烤炉烧热了。 是的，连卿要做肉夹馍。 把小圆饼送进烤炉烤着，连卿用筷子插了一下锅里的肉，再煮一会就烂糊了，等饼出炉热乎乎的正好。 连卿想起还有十几个鸟蛋，忙用小锅煮上，鸟蛋熟得快，还来得及放进肉里一起卤。 第89章 临行 宋临风把饼烤上，便一直在房内没出来，连卿忍不住几次瞄向房门。 “片刻不见，如隔三秋？”苏子彦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挨着连卿坐在了石阶上打趣道。 连卿斜了他一眼，没作声。 “他要去执行任务？”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人，看一眼就知道了。宋临风还是经历的太少，虽然比之常人要沉稳内敛，但是对于苏子彦来说，只一眼便看出来了，宋临风满脸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担心他？”看连卿不答话，苏子彦继续问道。 “有一点，这次……”连卿制住了话头，毕竟是宋临风的任务，自己怎好多言。 “别担心，宋临风武功不弱，而且好像还颇有智计，不管怎样，自保应当是没问题的。” “嗯。”连卿笑着点点头，一个小捕头，能执行多大的任务，有什么好担心的！ 况且…… “哥，饼烤好了！”子奕小小的喊声从后院传来。 苏子彦起身去了后院，连卿也进厨房去看肉，关严厨房门，揭开锅盖，一股浓香扑鼻而来，用筷子插一插，肉也已经炖烂了。 肥瘦相间的肉捞出来放到案板上，快刀剁碎，再捞一块出来加上青椒剁碎，盛到碗里，加上一勺卤汁。 卤好的鸟蛋捞出来一切两半，连卿拈了一块放进嘴里，这鸟蛋，蛋清格外紧实弹牙，蛋黄虽小，但是蛋香浓郁，经过卤制，更是满口噙香。 得跟小孩子们多换一点，煮成茶叶蛋，肯定香！ 连卿做的是白吉馍版的肉夹馍，烤好的白馍散发着热乎乎的麦香。从中间把馍切开，想吃什么口味的，肉多还是肉少的，自己夹。想吃蛋的还可以夹鸟蛋。 白馍松软暄香，浸着卤汁，卤肉肥瘦相宜，配合着青椒的辛辣清香，回味无穷。 吃过晚饭，大家第一次没有坐在一起喝茶叙话，宋临风陪宋行谨进了卧房，应该是交代事情去了。连卿也兴致缺缺，回房紧闭了房门，只有子奕拉着苏子彦坐在院子里絮絮叨叨。连卿在房内听着子奕的说话声，内心焦躁不已。 好不容易等到院子里安静下来，连卿出门看了看，哥俩屋里已经熄了灯，想是已经睡下了。 连卿回房，拿了一个包袱，轻手轻脚地走向前院。 宋临风房里还亮着灯，连卿轻轻敲了敲门。宋临风打开门看到是连卿，还愣了愣。 “连卿，有事吗？” “进去说。” 连卿进屋，反手关上房门，神神秘秘的。 “宋大哥，我给你准备了点东西，应当都是对你有用的，你只管拿着，什么都别问。” 宋临风也被连卿的神秘搞得一头雾水，便凑过去看连卿带来了什么。 连卿把包袱打开，一样一样的给宋临风介绍着。 “这是猪肉干和一点牛肉干，是在你没有东西吃的时候拿来充饥的，平时不要当零食吃啊。” 宋临风接过布袋子来打开，里边有两包肉干，是用油纸包着的，摸起来硬邦邦的。还没打开，就能闻到肉香。 这些是连卿从书里取出来的猪肉脯和牛肉干，因为牛肉难得，所以牛肉干没敢多取。 连卿又拿起一个一个小包，里边装的是压缩饼干，照例是去了包装用油纸包着。 “这是我自己做的硬饼，用石头压出来的。宋大哥，你一定记好了啊，这个饼吃一小块，再喝点水就可以充饥，千万别一次吃太多，会吃撑的。” 宋临风接过来，看起来一小包，入手却沉甸甸的，像拿了块砖头在手上。 看着手边这两个布袋子，宋临风嘴角不觉噙了笑意。在这个小县城，自己这个捕头，并不经常出任务。而且偶尔出任务也是自己对父亲絮絮叨叨，怕他在家照顾不好自己，何曾有人因为自己出任务就这样费心劳力，谆谆不休。 心里的暖流成了一片汪洋，汹涌激荡着。 连卿又拿起一件形状奇怪的衣服，其实就是后世的男士背心。连卿从《射雕英雄传》里取了黄蓉的“软猬甲”出来，又取了两件男士背心出来，把软猬甲缝在两件背心之间。 “宋大哥，明天起床的时候就把这件衣服贴身床上，晚上睡觉也不要脱下来，它能帮你挡一些刀剑之伤。” 宋临风把衣服接过来在指尖捻了一下，又掂了一掂，面露疑惑。但想到连卿说什么都不要问，便没有开口询问。 连卿本就神奇又神秘，若不是一心为了自己好，她怕是也不会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有什么好问的。 衣服拿出来，露出了包袱底部的几把闪着寒光的小刀——没错，就是小李飞刀！ 小李飞刀只有九把，但是连卿点了三次，所以，现在手上就有二十七把。 连卿在取飞刀的时候还在心中默念给李寻欢道歉：“李探花，李大侠，对不住啊！武力不济，数量来凑，见谅见谅。” “宋大哥，这个也随身带着，关键时刻说不定能用得上。” 宋临风这下是真的惊呆了，这姑娘怎么什么都有啊！但他还是乖乖的什么都没问。 连卿原本还担心宋临风会发问，结果他什么都没问。连卿在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不甘心。 “你真的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看着连卿的样子，宋临风反而笑了：“你不是说不让问吗？” “嗯，不问就好。” “连卿，麻烦你照顾好我爹。” “这个你放心，我们在家很好。倒是你啊，千万记住，安全第一！不管什么时候，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我记住了，我会好好回来的。” “那，等你凯旋！” 连卿伸出手掌，本想和宋临风击个掌，伸出手之后觉得不妥，便中途转了个弯，对宋临风抱了抱拳。 宋临风被连卿的举动逗笑了，也对她抱了抱拳：“必定凯旋！”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连卿……” 连卿刚走出房门，宋临风就在身后唤她。 “还有事？” “没……没有，早点休息吧。” 宋临风目送连卿袅袅而去，心绪翻涌。 一定要好好回来！ 第90章 上车饺子 连卿送下东西，心里踏实多了，有这些东西，只要不是特别危险的境地，宋临风应该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在一起住了几个月，虽然宋临风不常回来，宋行谨还需要自己照顾，但是这爷俩却给了自己家的感觉，从心理上给了自己安全和依靠。所以，她希望宋临风能好好的。 她知道宋临风用刀，本想取出屠龙刀给他用，又怕无法解释，只得作罢，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给他吧。 连卿回了房，苏子彦听到连卿回房的声音，闭上了眼。其实，连卿出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看到连卿拿了个包袱去了前院，他就知道连卿是给宋临风送东西去了，看来，她对宋临风很是上心啊！ 第二天一早，鸡还没叫连卿就起床了，去前院看了看，宋临风还没起床，那就好。 手脚麻利地和好面，剁了点肉和豆角，调成肉馅，一半肉馅用来包饺子，另一半用来烙馅饼。 “上车饺子下车面”，宋临风这次出远门，得吃顿饺子才行。 宋临风听到连卿剁肉馅的声音，赶紧起床来到后院。 “连卿，怎么起这么早！” “出门得吃饺子啊！” “别忙了，天还早，你再去休息会儿，我出去吃就行。” “那怎么行，吃了家里的饺子出门，就能平平安安地回来！”连卿手上有面，便用手肘推了推宋临风，“快去收拾收拾，马上就能吃了。” 宋临风无奈地笑笑，转身去了前院收拾。等宋临风装束整齐过来，饺子已经出锅了，连卿正在烙馅饼。 “快吃吧，这些馅饼带着，路上吃，但是别放时间长了。我给你的东西都带好了，记住怎么用，别傻乎乎地都分了，立不立功的先不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宋临风吃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看着在灶台边一边烙馅饼一边和自己絮絮说着话的连卿，忽然就不想走了。 但是不走的话，还能有这待遇吗？ 宋临风很想问问：以后还会有吗？ 他要是知道连卿心里把他当弟弟看，不知道还笑不笑的出来。 宋临风吃过早饭，背着沉甸甸的包袱和沉甸甸的心意上路了。连卿不知道，她准备的这些东西真的救了宋临风的命。 宋临风这次是去剿匪的。 有一伙流匪，从东北方而来，一路抢了很多富户，还掳走了人家家里的女儿姬妾，糟蹋够了就杀掉，抛在路边，衣不蔽体，甚至死无全尸。 这伙流匪经过官府追杀，已经元气大伤，据追踪，现藏匿在清河府附近，所以除了附近的驻军抽调出一部分人马，还调动州县的优秀捕快一起剿匪，宋临风便在列。 宋临风和本县的三个捕快汇合后，便一起赶往清河府，大家集合后再赶去驻军所在地。 这伙流匪现在就藏在清河府外的大青山上。经过不断的追缴，人已经所剩无几，但是这伙人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也是棘手的很！ 宋临风深知此行的凶险，因为据他所知，已经有数百兵士和捕快死在他们手下了。 第91章 进山剿匪 宋临风与衙门里的兄弟汇合后，分了他们一人一个馅饼，四人骑马赶往清河府。 “大哥，这馅饼真好吃，是不是连卿姑娘做的？” 说话的是个精壮的小伙子，叫宋小五，比宋临风小两岁，脸上还满是稚嫩，因着是同姓，在衙门里和宋临风便格外亲近，为此还得到了宋临风不少指导，进步很快。否则也不可能被选上参与这次的任务。 见宋临风不说话，宋小五继续问道：“大哥，连卿姑娘能不能成我嫂子？” 宋临风随手从路边扯了根柳条在他背上抽了一下：“吃都堵不上你的嘴！赶紧吃完了加速赶路！” 宋小五闻言嘿嘿笑了，宋临风的心思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的，虽然连卿姑娘长得好看又能赚钱，但是宋大哥是一县的捕头，武功又好，官身配商贾，绰绰有余！ 不知道为啥宋大哥一直扭扭捏捏的不敢说。 三个人三五口吃掉馅饼，扬鞭打马，加快了速度。 到了清河府，和其他人汇合，知府敬了壮行酒，还给每人发了一条宽牛皮腰带，腰带内侧镶软铁，腰后有兜，围在腰间，既可略做防护，也方便置物。 一行几十人，轻装赶往驻地。 清河府的驻军就叫“清河卫”，领军姓肖，叫肖翼，是个中郎将，出身武将世家。因为肖翼是幼子，自小叛逆非常，便被自家老爹丢到清河府来历练。 这次朝廷下令让肖翼带一百精锐并地方捕快一起剿匪，肖翼已经带兵驻扎在了大青山下。 肖翼在营帐接见了各县衙抽调来的捕快，看着确实是各个精干，也满意了。 晚上休整，第二天上山。 晚上，宋临风听连卿的嘱咐，背心穿着没有脱下，飞刀就塞在里衣的腰上。 摸着被体温暖的温热的刀柄，宋临风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和踏实，此行必定顺利！ 第二天天不亮便整顿队伍进山了。临行前，宋临风把肉干和压缩饼干塞到了牛皮腰带的兜里，鼓鼓囊囊，还引得一些人侧目。 一行人没有骑马，悄悄往山上摸去。 据熟悉大青山情况的捕快描述，大青山上有一个废弃的寨子，估计这帮流匪就在那个寨子里。 这帮流匪已是强弩之末，但也正因为穷途末路，所以现在他们就是一伙亡命徒，所以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走到半山腰，肖翼把自己带来的人和捕快分别分成四队，由熟悉大青山情况的捕快带领，往山顶的寨子摸去。 往山上走的时候，慢慢发现了有人踩踏和劈砍的痕迹，再往上走，甚至还发现了几具女性尸体，近乎全裸，死状凄惨。看的一行人牙关紧咬。 不过一路倒是没发现有巡山放哨的，看来这帮流匪确实是人手不多了。 太阳高挂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山顶的寨子了，看样子寨子极大，而且听说这里以前就是个土匪窝，留下不少防御机关，肖翼便传令部队停下休整，等天擦黑再进攻。 四队人各自找了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整。大家带的都是凉饼子，不敢生火，只能就着凉水啃。 宋临风摸了摸腰后装着的布袋子，又看了看周围的一圈人，没舍得拿出来吃。 自己又不能吃独食，就这么点东西，拿出来一分就没有了。 宋小五凑到宋临风身边，瞅了瞅他腰后鼓鼓囊囊的两个包，小声问：“大哥，你那后头装的啥好吃的？” 宋临风瞥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 宋小五紧跟着又挨过来：“大哥，别这么小气，拿出来尝尝嘛！这晚上就要干仗了，光啃凉饼子哪行！” 宋临风被他缠得烦了，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等回去带你去我家吃饭。” 宋小五这才消停了，心满意足地啃起了凉饼子。 啃完饼子，一队人轮流站岗放哨，大家原地休息，等到天擦黑了才起身，继续往山顶摸去。 山寨外围一片漆黑，只在主楼里透出隐约的光。四队人马在寨门处汇合，交流路上的情况。 四队人，只有正面上去的一队人发现了有人走过的痕迹和尸身，其余三个方向都没有什么痕迹。 肖翼分出一部分人绕到山寨背后，其余人在寨门前铺开。先由几个斥候兵进去打探，其余人跟随在后。 往前走了没多远，斥候就示意停下。宋临风就走在肖翼身旁，只看到几个斥候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发着微弱的亮光。几个斥候左窜右跳地忙活了一会儿，才示意继续前进。 队伍绕开斥候标记的地方往前走，宋临风留意了一下，十几个陷阱，手段并不是多高明，但是很隐蔽。 宋临风对肖翼和他手底下的兵多了丝敬佩，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军中都是这样。 第92章 落崖 这一路上陷阱机关还真不少，但都不是多么高深的设计，都被斥侯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一直行到二门附近，都还算顺利。 到了二门，就有人巡逻放哨了，一行人在暗处趴下观察，巡逻的只有五六个人，包括高处塔楼上的一个。 肖翼打了个手势，身旁一个士兵悄悄靠近塔楼，宋临风并身旁几个走在最前边的，悄悄摸过去。 在靠近塔楼的士兵放出手里飞虎爪，快速攀爬上塔楼的同时，宋临风和几个摸到门前的人，飞身越过门前的据马栏，手起刀落，解决了巡逻的小喽啰。 几人矮下身，避着光在附近搜寻了一圈，见没什么危险了，才示意后边的人跟上来。 一行人直行至正堂前都没再遇到过什么陷阱和阻碍。 正堂灯火通明，却并没什么喧哗声响，肖翼示意大家停下来，情况不太对。 宋临风也察觉到情况有异，把宋小五往身边拉了拉，低声快速说到：“跟在我身后，不要离开。”并用眼神示意跟他一起来的另外两个兄弟向自己靠拢一点。 肖翼身先士卒，走在队伍最前头，警惕地往门前走去。就在一行人走到门前的时候，轰然一声巨响，门从里边被炸开。 宋临风反应迅速，扯住肖翼往身后一甩，翻身护在他身前。 “大哥！” “宋捕头！” 宋小五他们看到被炸飞在地的宋临风，赶紧扑上上去，把人拉起来。 宋临风爬起来，晃了晃发晕的脑袋，眼前直冒金星，耳朵里嗡嗡的，胸口剧痛。 捶了捶胸口，咳出口血来，才觉得胸前的翻涌平复了一些。被他护着的肖翼从地上站起来，倒是没什么大碍。 宋临风背后的衣服都被崩开了，露出贴身穿着的背心。宋临风知道，是这件背心护住了自己。 没给他们太多的反应时间，流匪们从堂内叫喊着杀出。肖翼拍了拍宋临风的肩膀，一跃而上，挡住了砍过来的刀。 流匪人确实不多，首领加小喽啰，也就五六十人，但是都彪悍异常，出手狠辣。特别是领头的几个，武功高强，寻常的捕快根本不是对手。 肖翼一边迎战一边部署：“捕快们围边，我们的人上前。” 捕快们闻言渐渐退出战局，围在边上，以便接应。他们也知道，自己上去，无非是增添伤亡。 宋临风把自己带来的三人推出去，自己留在了战圈里。肖翼看了一眼宋临风，见他身手不凡，毫不吃力，赞许地点了点头。 肖翼手下的精兵骁勇善战，加上人多，很快便掌控了战局。几个首领见势不好，边战边往后退，要从后山逃走。 肖翼并不着急，后山早就埋伏好了，就等他们自投罗网。追赶之山顶时，匪首忽然朝肖翼掷出一枚烟雾弹，趁肖翼看不见时，一掌向肖翼打来。跟在肖翼身边的宋临风，挺身挡在他身前。 只听一声闷哼，匪首托着右手滚倒在地，宋临风除了肩头有点疼，毫发无伤。 他不知道的是，连卿给他的这件软猬甲浸了毒，估计连卿自己都不知道。 宋临风趁势上前朝匪首抓去，却不防被他扯住胳膊，往一侧滚去。 肖翼见状紧跟着跳了下去，这个年轻人身手好，有胆识，而且连续救了自己两次，自己不能眼看着他就这样跌下去。 宋临风被匪首扯着一路往山下滚去，这是个陡坡，一路叽里咕噜，幸好自己有软猬甲护身，宋临风用胳膊护住了头，疼是疼点，但是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宋临风滚得晕头转向，但是手里不忘死死地抓住匪首的胳膊。终于在晕过去之前，滚到了山底。 手里抓着的匪首没有动静，应该是晕过去了，宋临风这才放心地躺下，消化身上的疼痛。 躺在地上看了好一会儿星星，宋临风才站起身来，扯了几根结实的藤条把匪首五花大绑，觉得不放心，又扯了些藤条把人捆在树上。 抖抖手，抖抖脚，扭扭腰，确定没伤着骨头，捡些枯树枝，掏出火折子点燃，他知道肯定会有人下来找自己的，点一堆火也是个信号，慢慢等着吧。 摸摸后腰上，兜里的东西竟然都在，宋临风不禁笑了。把袋子掏出来打开，连卿说这个“硬饼”不能多吃，那就多吃点肉干吧。 这肉干是真香啊，干而不柴，嚼在嘴里筋道又油润。 第93章 擒敌 宋临风正沉浸在肉干的香味中，忽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闪身躲在树后，把飞刀捏在手里。 “啪！”——“咻！” 一块石头砸在火堆旁，宋临风手里的飞刀应声而出，钉进树干里。 “是宋捕头吗？” 肖翼看到了绑在树上的匪首，沉声问道。 “肖将军？”宋临风从树后探出头。 “是我。”肖翼收剑入鞘，走到火堆旁。 他大步走到匪首跟前，用剑柄抬起他的脸细细端详。 “真的是他！” “谁啊？” “这人是从西北过来的，臭名昭着的土匪，江湖上成‘雷火掌’。”肖翼说着看向宋临风。 “‘雷火掌’！”宋临风反手摸摸后背，不禁后怕。 肖翼伸手就要往宋临风肩头拍，宋临风及时格开。 “别，肖将军！” 宋临风说着领着肖翼转到树后，让他看“雷火掌”的手。手上有些细小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 “这是？” 宋临风转身给他看自己后背，震裂的衣服露出里边的背心。 “别摸，上边有毒。” “这是我爹给我的，让我护身，应该是祖上传下来的，我平时没什么危险的任务，这也是第一次穿，没想到这上头还有毒。” 肖翼仔细看了看：“是个好东西，多亏了这件衣服啊，要不咱俩都完了。” 他又摸向“雷火掌”的手腕：“不是要命的毒，应该是让人麻痹身软的毒药。” 俩人在火堆旁坐下，宋临风拿出自己的“硬饼”和肉干递给肖翼。肖翼的干粮都在亲兵身上，这会儿也正饿呢，接过来一口干掉半块“硬饼”。 “唔……”肖翼嘴里艰难地嚼着饼干，噎得直翻白眼，冲着宋临风做着手势。 宋临风知道他是噎着了，刚才就想提醒他慢点吃，谁知道这人嘴这么急，可是自己也没水啊，只能伸出手给他拍着背。 肖翼使劲抻了抻脖子才把嘴里的饼干咽下去。 “这是什么？” “肖将军，这是‘硬饼’，是我……是我妹子给我做的，这东西吃一点就顶包，所以要慢点吃，小口吃，而且不能吃多了。” 肖翼把研究着手里剩下的半块饼干：“确实是好东西，行军打仗带这个的话会方便很多……能问问你……你妹子是怎么做的吗？” 肖翼从宋临风的表情中就看出来了，此“妹子”非彼“妹子”。 “好，我回去问问她。” 肖翼便不再多吃“硬饼”，开始吃起了肉干。 “这也是你妹子做的？” “嗯，我妹子做什么都格外好吃。” 宋临风眼里的情意映着火光，热烈地跳跃着。 “肖将军，我去找点水。” 宋临风用树枝绑了个简易的火把，擎着去找水，路过那棵树的时候，还顺手把树上的飞刀拔下来擦了擦放到怀里。 肖翼等了好一会儿还没等到宋临风回来，不禁担心了起来。大青山里是不缺水的，找个水源不需要走出去多远，按理说早就应该回来了。 看了看“雷火掌”还晕着，把树上的藤条又紧了紧，肖翼顺着宋临风走出去的方向找过去。 走出去没多远，肖翼听到了脚步声和重物在地上拖行的声音，闪身躲到一块大石头后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肖翼的剑悄无声息地出鞘，架到来人的脖子上。 “谁！” “我，肖将军。” “你拖的什么？” “漏网之鱼。” 俩人拖着人回到火堆旁，肖翼才看清楚，原来宋临风拖着的是一个土匪首领。 肖翼检查了一下：“用飞刀伤的？” “嗯，找水的时候碰到的，打晕了。” “受伤了吗？” “没。” 肖翼赞许地看了宋临风一眼——行！ “不知道还有没有逃脱的土匪，把火灭了吧，注意警戒。” 宋临风把水囊递过去：“他身上的，不嫌脏吧？” 嫌又有什么办法？肖翼接过来擦了擦瓶口，想了想还是把水囊举高了，把水倒进嘴里。 本来还没那么嫌弃，被宋临风这么一问，还真觉得挺膈应的。 肖翼喝了几口，把水囊递给宋临风。 “我不喝，刚才喝过了。” 一听说这帮人是西北流窜过来的胡匪，宋临风总觉得这些人身上一股怪味，这水囊他可不想用。 肖翼看了看宋临风，又看了看水囊，也嫌弃地丢到了一旁。 这小子！ “我们轮流睡，一个时辰换一次，明早他们会找到我们的。” “好，肖将军你先休息吧，我来守。” “我守，你先睡吧。” 宋临风没再推辞，又检查了一下两人身上绑着的藤条，靠着树睡了过去。 第94章 立功 一晚上，两人轮流守着，匪首一晚上都没醒，宋临风给他试了好几次鼻息，确定人还活着。另一个倒是醒了，又给打晕过去了。 天刚擦亮，肖翼的人就顺着他留下的记号找到了这里。这伙流匪流窜了北方大半地区，沿途烧杀抢掠无数，终于在大青山被歼灭，还活捉了十几个，就等送京受审，少不了一个秋后问斩。 把人押到驻地，抽调的捕快们也该回去了。 临行前，肖翼把宋临风叫到营帐：“宋捕头，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肖将军，您是说……” 肖翼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肖将军，我得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 “家人？和你妹子商量一下？”肖翼笑得一脸暧昧，“行，回去商量商量吧。这样吧，告诉我你家在哪，过几天我去你家尝尝你妹子的手艺。” 肖翼特意在“妹子”上加重了语气，宋临风也听出了他的调侃，微微低了头。 “肖将军，不敢劳烦您屈尊，后天下官来给您答复。” 宋临风可不敢让他到家里去，一是家里还有两个身份不明的人，二是……自己凭什么让人家连卿给他做饭吃啊！ 肖翼也听出了宋临风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好，我等你。那……你那‘硬饼’和肉干能送给我吗？” 宋临风虽然极其不愿，但是人家是中郎将，这都开口要了，自己也不好不给，只好从包袱里拿出来双手奉上。 肖翼看着宋临风那一脸毫不掩饰的肉痛，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宋临风辞别了肖翼，一路春风得意马蹄疾。 本来这次就立了功，朝廷肯定会有嘉奖，没想到肖将军直接开口了，这要是没有连卿，自己肯定一口答应了，但是现在……得回去问问连卿的意见。 被惦记着的连卿，正在准备祁昕荷的生辰宴。 及笄可是大事，这就是后世的成人礼啊！自己得多上点心。而且，祁昕荷的生辰宴，主要是招待自己的小姐妹们，甜点上就要活泼一些，要迎合小姑娘们的喜好和口味。 天气也热了，祁昕荷说可以从庄子上运冰过来，连卿就打算做一些适合夏天的甜品，通过祁昕荷的渠道，连卿终于也有冰用了，就是贵了点。 连卿翻了一夜的书，也没找到制冰的方法。她只知道用硝石能制冰，但是硝石也不是那么好搞的，况且，制冰的方法自己也不会啊。所以，贵点就贵点吧，反正也不是常用。 宋家因为有这口冰凉的水井，而且靠山，家里并不是很热，晚上还有凉风习习，很是舒服，就是蚊子稍微多了点。连卿打算忙完祁昕荷的生辰宴，就取几盆驱蚊的香草出来种在院子里，顺便做点驱蚊香膏。 祁昕荷的生辰宴在郊外的庄子上过，连卿提前两天就带着人住到庄子上了，因为路远，糕点经不起颠簸，就得在庄子上现做一个烤炉，连卿得在现场盯着，还得试炉。 庄子是祁夫人的陪嫁庄子，占地很大，庄内亭台楼阁，湖泊水榭，花草木石，假山流水一应俱全，而且布局精巧，花木争奇，松篁斗翠，颇有意境。 连卿在庄子上转了一圈，就把甜品展台安在了一处水榭上，这里视野开阔，而且绿水漾波，清风摇翠，凉爽宜人。 水榭下的湖里种满了荷花，正是荷风送香气，红莲映日红的好时节。 除了做糕点需要的东西是连卿自己准备的，其余的东西都有祁府提供，前一天就都送到了。 连卿乘了小舟，挑选最鲜艳最清香的花苞，把茶叶放入花苞中，用兰草叶子轻轻系住，第二天一早，趁风轻露重时，把花苞剪下，养于瓷瓶之中，泡茶时，把茶叶从花苞中取出冲泡，茶香带着花香、荷香和露水的清冽，入口欲醉。 连卿不占别人家便宜，自己取了些茶叶，借人家的荷花熏了，等回家的时候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甜品展台也以荷叶荷花为主，再辅以翠竹、木槿、栀子、茉莉等，整体色调清新活泼。 祁昕荷是前一天晚上到的，第二天一早，让连卿给化了个元气少女妆，连卿准备了一瓶小苍兰的香水作为贺礼。 送走祁昕荷，连卿去后院开始做糕点。 生日蛋糕是必须有的，最受欢迎的蝴蝶酥、蛋挞、瑞士卷、披萨要有，连卿打算再加上雪媚娘、巴斯克和小汉堡，另外还有小食拼盘——炸鸡、薯条和薯片。 第95章 冰壶月色香 做蛋糕需要的黄油和奶油昨天晚上趁天凉就做好了，一直放在冰桶里冰着，今天早晨又送来了两桶新鲜的牛乳，足够用了。 那些铺子里常卖的甜点由别人去做，连卿打算做两个与众不同的蛋糕。 先挑选两个大西瓜，切掉两头，只留中间最粗的一段，切掉瓜皮，用干净的棉布吸去表面的水分。 连卿知道今天的宴席是从县城的一品楼请的厨师来做，便差人去厨房借了个会雕花的师傅过来，把西瓜雕成荷花的样子，放进地窖里的冰桶里冰镇着。 接下来做个水果千层。 用鸡蛋、黄油、面粉、糖调和成面糊，用平底锅烙出饼皮。连卿烙了两张杨母就学会了，便把烙饼皮的任务交给她。 连卿开始着手做雪媚娘。糯米粉、淀粉、糖，加牛奶调和成粉浆，静置一会儿后过细筛，使粉浆更细腻。过好筛的粉浆上锅蒸半柱香的时间，晾至温热，加少许油揉匀成面团。 晾面团的时间，用干净无油的小锅炒熟糯米粉，并打发奶油。揉好的面团像做饺子皮一样，擀成薄面皮，就可以往里边包奶油和水果了。 这个时节的水果种类丰富，甚至还有千里迢迢运过来的哈密瓜。连卿各种口味的雪媚娘都做了一些，表面装饰以花瓣，也一样放进冰桶。 因为打算做巴斯克蛋糕，要用到奶酪，连卿便在昨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做了奶酪。 做奶酪要用到柠檬汁，连卿从书里取了几个鲜柠檬，挤出柠檬汁。牛奶小火加热，加热至微微烫手的程度，慢慢加入柠檬汁搅拌，不一会儿，锅里就开始出现絮状物。把出现絮状物的牛奶倒入纱布里用力挤，乳清便被挤出来了，留在纱布里的固体就是奶酪了。 在这个块状物体里加入一小勺乳清，少许盐打发，便得到细腻顺滑的奶酪。 把昨晚做好的奶酪加入糖搅匀，再把蛋液分次加入奶酪中搅拌均匀，搅好的浆体中筛入淀粉搅拌，最后倒入淡奶油搅拌均匀。搅好的奶酪糊倒入模具里，入烤炉烘烤。 烤好的巴斯克要冷藏，切开后还会有流心。 做这些的时候，西瓜莲花已经冰镇好了，取出来，在花瓣上抹上奶油，花心处放上切好的水果。 连卿取名“冰壶月色香”。 小食拼盘，店里的人就会做，连卿主要是做番茄酱，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番茄成熟了。 番茄蒸熟剥皮、捏碎，用纱布滤除籽，只留下肉浆。白醋里提前放入香料浸泡，泡好的白醋加入糖、盐，倒入番茄肉浆。 为了防止味道过冲，连卿只加了少许的蒜末和葱末用作调味，和番茄肉浆一起小火熬煮，熬至浓稠。 有了番茄酱，对小食拼盘真是锦上添花！ 做完这些，宴席也快结束了，连卿开始组装千层蛋糕。 连卿让村里的小孩从山里摘了些口味好的野果子，其中竟然有一种很像草莓的野莓子，只不过味道偏酸，连卿便做成了果酱，这次做千层正好用上。 杨母和杨李氏看做千层蛋糕没什么难度，俩人也早就学会了裱花，便把连卿接替了下来。 连卿看还有时间，突发奇想，做个新的饮品吧。 找个空房间进去，取了些白凉粉出来。青葡萄和紫葡萄各剥一些，榨出汁来，小火熬煮。温热时加入白凉粉，等放凉就变成了葡萄果冻。 果茶是早就泡好的，把果冻切成细碎的小丁，放入果茶里，便是爽滑的布丁果茶。 宴席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马上就结束了，连卿便带人开始着手布置甜品展台。 展台下放满了冰桶，展台上放了大托盘，盛满了冰，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甜品的新鲜。 展台一角放一丛翠竹，台面上高低错落插着新鲜的荷叶和亭亭玉立的荷花。展台最中间就是“冰壶月色香”，为了衬托这两朵“白莲”，装饰用的荷花都是红莲。 “白莲”旁边就是装饰的五彩缤纷的千层蛋糕和软糯流心的巴斯克蛋糕。 其他糕点依然按照甜咸口味摆放。 连卿站在展台旁，看到祁昕荷被簇拥而来，少女头上挽了一只碧玉雕花步摇，鬓边还戴着自己店里的缠丝荷花簪。 少女笑靥如花，透着少女独有的鲜活气息。 祁昕荷眼里满是憧憬和期待，看到连卿，蹦蹦跳跳几步跑上水榭。祁夫人在后边无奈地摇头：“这丫头，都及笄了，也不说稳重点。” “祁小姐天真烂漫。” “这以后找了婆家可怎么办哦？” “祁夫人这不是杞人忧天了，有祁大人和您呢！” 第96章 将行 祁昕荷拉着连卿的手，让她介绍甜品展台。 “这个展台的意境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连卿把刮刀递给祁昕荷，示意她切下一片莲瓣，“这是用西瓜做的，叫‘冰壶月色香’。” 切下的莲瓣，白色的奶油包裹着鲜红的西瓜瓤，莲瓣上再放上几块颜色鲜艳的水果，真的有连卿说的那味儿。 祁昕荷继续切开旁边的巴斯克，金黄的奶浆缓缓流下。 “这叫‘流金岁月’，希望祁小姐岁月静好，常捧春光。” “连卿，你有心了，我很是喜欢！”祁昕荷拉着连卿的手走在展台旁，态度亲密，“还有你藏在荷花苞里的茶叶，泡茶真香，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真是蕙质兰心！” “嘁——不过是个商贾之流。” 祁昕荷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声音不大，但明显不加遮掩，就是想让人听到。 连卿脚步一顿，呵，蠢货！ 果然，祁昕荷转身盯住说话的姑娘，连卿也随着看过去。这个姑娘自己认识，是张员外家的庶女，因为受宠，便被张员外强塞给夫人带着参加各种聚会。 这要是在京城，甚至是清河府，注个定是要被耻笑的，但是一个小县城，大家也没有那么在乎。若是这个庶女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也没人会刻意为难她，但是这个姑娘恃宠而骄，愚蠢透顶，自己只是个乡绅家的庶女，还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的，反而惹人厌烦。 祁昕荷眼睛一瞪：“商人？商人怎么了？你爹不是商人吗？没有商人，你身上穿的戴的哪来的？你吃的用的哪来的？你不过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虫，你凭什么看不起靠自己本事生活的人！” 连卿都想给祁昕荷拍手叫好了，她早就知道，祁夫人娘家从商，祁夫人更是从小接手家里生意，要不然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陪嫁庄子。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连卿发现祁夫人思想开明，等级观念淡薄，把祁昕荷教育的也很好，内心阳光。 张员外的夫人在后边，没听到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庶女大放厥词，但是听到了祁昕荷的话，不用看，便知道又是自家那个蠢货，鼻子都要气歪了。 这个蠢货！不知道祁夫人就是商贾之女吗？以后再也不带她出来了，丢人现眼！ 张夫人向祁夫人告了罪，铁青着脸扯着蠢货走了，这宴会是没法再呆下去了！ “大家不用理她，我们继续啊！连卿做的糕点，又好看又好吃，连名字也格外好听，充满诗情画意，比那些脑袋空空的草包强多了！” 连卿稍微用力握了握祁昕荷的手，掩嘴而笑。 “祁小姐，你们慢用，我去让人上果茶。” 庄子外的河边长着连片的芦苇，连卿让人去砍苇秸了，想必这会儿也回来了，她得亲自去看看。 砍来的芦苇，把下端粗的部分截成半拃长，剥去外皮，清洗干净。 把葡萄果冻盛入瓷杯，浇上果茶，每个瓷杯里插一支苇秸吸管，由侍女呈上。 大家看到插着苇秸的瓷杯都面露疑惑，等看到杯底晶莹剔透，水晶一样的物体便更是奇怪。 连卿解释道：“杯底的东西是用葡萄做的，晶莹剔透，这杯饮品便叫‘含玉’。喝的时候用苇秸便可以吸到，但是请夫人小姐们少用力，以免吸入喉咙呛到。” 连卿话音刚落，小姐们便迫不及待拿起吸管吸了起来，新奇的口感和体验，让这些小姑娘们欲罢不能，有些小姐续杯时还要求多加果冻。 前有祁老夫人的寿辰，现在又有祁小姐的及笄礼，“良品”彻底俘获了县城这些权贵富豪的心，已经有不少家里人近期要过生辰的，跟连卿预定时间了。 连卿知道，“良品”开到县城的时机到了！ 连卿知会了黄掌柜，回去拢一下账，接连办了两场生辰宴，也到了发季度奖金的时候了，每人多发十两奖金。 四人听了都乐得合不拢嘴。 交代清楚，留下四人收拾东西，连卿便先回去了。出来两天了，宋临风也该回来了。 连卿不知道，她走的第一天晚上，苏子彦进了趟山，回了自己待过的那个山洞，从石壁上的坑里取了样东西，而且在山里留下了记号。 第二天便有只白鹰在山顶盘旋，苏子彦知道，他的人来了。 第97章 情窦初开 连卿乘着马车下山，边走边欣赏周围的景色。夏日炎炎，这里却绿林郁郁，溪水潺潺，山风带凉。 真是松柏森森青绕户，临堤绿柳啭黄鹂。 这种地方，建个度假山庄倒是不错！ 正心旷神怡之际，听得远处“哒哒”马蹄声响，连卿忙把帘子放下来坐好。 “宋捕头，您来赴宴哪。”车夫笑着和来人打招呼。 连卿听到“宋捕头”，撩开帘子往外看去，马上的果真是宋临风！宋临风都错身而过了，看到帘子里露出来的如花笑脸，忙策马回转，走到马车旁。 “宋大哥，你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宋临风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过去，“给！” 连卿接过一看，是一片卷成漏斗状的大叶子，里边装着小指肚大小，黑紫色的小果子，圆溜溜的，还带着水珠，这里的人都叫它“野葡萄”。 熟透了的野葡萄，甘甜清香，连卿非常喜欢，村里的小孩子经常摘了来她这里换钱。 “你摘的？” “嗯，来的路上看到了，知道你爱吃，便摘了。”宋临风说着，又从马鞍上拿下一束花送过去，“还有这个。” 连卿顺着花看过去，看到了斑驳的阳光下，少年微红的脸和眼里呼之欲出的情意，心跳乱了节奏，呼吸也乱了几分。 “宋大哥，你不去庄子上吗？” 连卿压下心里的异样，转移了话题。 “不去，小姑娘过生辰，我去做什么？” “那你来这里干嘛？” “来接你。” 连卿语塞，嗐！还不如不问呢！ 宋临风示意车夫继续赶路，自己就伴在一侧。连卿觉得不说话尴尬，便问起宋临风执行任务的事。 宋临风还是少年心性，有意在心上人面前表现，便把自己身护肖将军，捉拿匪首落崖的事描述的异常凶险。 连卿听得也是胆战心惊，扒着窗沿，看着宋临风眉飞色舞，皂衣白马，真是意气风发少年郎啊！ “那你没受伤吧？”这又是爆炸，又是坠崖的，这人怎么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没事！”宋临风微微弯腰靠近连卿，“多亏了你给我那件衣服。你知道‘雷火掌’吗？” “不知道。”连卿懵懂地摇了摇头，听名号应当是江湖上的诨号，能在江湖上有诨号的，一般都不是泛泛之辈。 “这个‘雷火掌’是从西北大漠来的，掌法毒辣狠绝，能透皮肉而伤脏腑，被‘雷火掌’打中，会五内如焚。他就是凭借这掌法，纠集了一批人马，从西北之地一路烧杀抢掠，作恶无数，罪大恶极！” “那你被他打在身上……” “不是说了吗？多亏了你给我的那件衣服，除了疼点，没受什么伤。” “你没找个大夫看看吗？怕是有内伤啊！” “肖将军给我看过了，一点事都没有！”宋临风沉吟了一下，“连卿，那件衣服上有毒你知道吗？” “什么？还有毒！”连卿想了想，黄蓉穿着的时候好像是淬过毒。 看连卿毫不知情的样子，宋临风也不疑有他，便解释道：“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剧毒，就是能让人筋软身麻的药，要不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制服他，少不得得受点伤，折几个人。” “那你这次是不是立功了？” “嗯！”宋临风重重地点头，“回家和你细说。” “大伯，那您把车赶快一点。”连卿在车里催促着。 “好嘞！绝对不耽误吃晚饭！” 宋临风看了看马背上的位置，什么时候才能和她共乘一骑。 宋家，苏子彦坐在院子里，看着在天空盘旋的白鹰，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在这里的生活真的会让人上瘾，平静美好的会让人忘记以前所有的血雨腥风。但是，自己不能贪恋这人间烟火的温暖就忘记了血凝结在身上的冰冷疼痛，况且，那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血！ 有些事，无法逃避，逃了，就是无穷的祸患，甚至也给别人带来灾祸。 走吧，再跌进那个漩涡，去水击三千里，去冲刷掉血腥和冤屈，给活着和死去的人一个交代！给自己和身后人搏一方净土！ 连卿应该快回来了…… 第98章 煲仔饭 连卿和宋临风一路上微风送清凉，马蹄踏花香，说说笑笑。连卿好似窥到了宋临风的心思，但是她总觉得是小男生的情窦初开，一瞬间的羞赧之后，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对她而言，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搞钱！搞钱！搞钱！男人，只会耽误自己搞钱的速度！ 况且，对宋临风这种没怎么见过女生的小男生来说，年少懵懂的怦然心动，能持续多久？ 宋临风看着捧着山花，吃着野葡萄的连卿，只觉得每一口呼吸都是清爽馨香的。 连卿转头就看到宋临风在看自己，把手里的野葡萄往外递了递：“吃吗？” 宋临风宠溺地摇摇头：“你吃。” 第一次被一个弟弟用这种眼神看着，连卿感觉还颇为新奇。 夕照晚山明时两人到家了，宋行谨看到跟在连卿身后的宋临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风儿！任务完成了？” 连卿回身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回家吗？” 宋临风在父亲和连卿的注视下，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在县衙给祁大人汇报战况了，今天刚回来。” 宋行谨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捋着胡子“呵呵”的笑了。 宋临风从马鞍上拿下包袱，交给父亲，包袱里有连卿给的东西，可不能随手乱丢。 “你去歇歇吧，我来做饭。” 子奕听到说话声，忙从书房跑出来。这小家伙聪慧机灵，启蒙又早，宋行谨教导了几天就甚是喜欢，现在就天天把子奕当学生在教。 苏子彦早就听到前院的声音了，却不想出来。 连卿手里还拿着一大把酿了茶叶的荷花，便支使子奕去抱个花瓶过来。 拿把剪刀，喷点酒，把荷花梗斜剪一刀插到花瓶里，等会儿吃完饭可以先泡一壶来尝尝。 连卿回房换下身上繁复的衣裙，换上居家穿的轻便衣衫，摘下簪环，拆了发髻，用一支木簪把头发简单挽起来，终于舒服了。出来时宋临风已经开始做饭了。 宋行谨还是万年不变地熬玉米面野菜粥，宋临风切好了腊肉，正在收拾鱼，看这大小，应该是村里小孩送来的。 看水盆里还有河虾，连卿打算做个煲仔饭。 先把大米泡上，又让宋临风砍了两只腊兔腿放锅里煮，河虾交给子奕去剥，虾太小，够子奕剥一会儿了。 这个时候，连卿去做想了很久的酒鬼辣椒酥。 干红辣椒剪成小段，用温水浸泡，泡一会儿炸出来会更酥，连卿还加了点酒进去泡。 辣椒泡着的时候，大米已经泡好了，放到刷好油的砂锅里，大米表面摆上切好的胡萝卜丁、口蘑片、土豆丁，接着运用神奇的中国魔法——加入差不多一个指节的水，开煮，等水差不多煮干了，把煮好的兔腿斩小块，和腊肉一起放进去，盖盖，用小勺沿着锅盖边淋一勺油，“滋啦滋啦”的声音，听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再焖一会儿，就把子奕剥出来的小虾仁和青菜叶放进去，有些虾竟然还带着虾籽，真是意外的惊喜！ 让皮糙肉厚的宋临风去旋转着砂锅，连卿开始炸辣椒。 面粉、淀粉，加盐、芝麻和自己磨的香料粉混合，把沥好水的辣椒放进去抓，面粉混合着芝麻，乖乖地灌进辣椒段里。 起锅烧油，把辣椒段放进去炸，刺鼻呛人味道开始弥漫，连卿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苏子彦在后院闻到了辣椒的味道，听到连卿打喷嚏的声音，再也坐不住了，来到前院准备帮忙。与此同时，宋临风把砂锅从火上扯下来，也往厨房走去。 苏子彦看着同样走到厨房门口的宋临风，转身走开了。既然决定要走了，就不要再给自己机会，不要在给自己留念想！ 宋临风一进厨房就打了几个喷嚏，赶紧接过锅铲把连卿推出厨房。 “以后这种活不要自己做！” 连卿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还不放心地对着灶台前的宋临风嘱咐：“不要炸过火了，能听到‘刷拉刷拉’的声音就捞出来。” 宋临风炸好，盛给连卿尝了尝，这些辣椒皮薄，不用再复炸了，便让宋临风全都捞出来控油。 砂锅里的煲仔饭还在“滋啦滋啦”的响，连卿赶紧调了个料汁浇进去，香味更丰富了。 连卿又回房灌了一小坛“猴儿酒”出来。今天的晚饭简单，但是下饭又下酒！ 宋临风在饭桌上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执行的任务，该表现的神勇的已经给连卿表现过了，当着老爹的面，便没必要说的那么凶险，就这样，宋行谨还是听得一脸后怕，反而是子奕，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连卿看了看吃的欢乐的子奕，脸上流露出意思心疼，这孩子，该是经历过怎样的凶险啊？一抬头，却对上了苏子彦幽深的目光。 他好像有话要说…… 第99章 离去 一家人吃完饭，连卿从荷花花苞里取出茶叶，在院子里摆好茶具，认认真真地开始泡茶。以前连卿作为连家的小姐，是学过茶道的，所以泡起茶来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沸水温杯，莲瓣投茶，素手执莲，莲蕴茶香。 因为泡的是绿茶，沸水要晾三分钟，晾至八十五度左右，提壶注水，腕悬水落，摇杯洗茶，皓腕翻花。 宋临风看着月光下娴雅安静的连卿，看直了眼。 苏子彦和子奕倒是一脸的欣赏和赞赏，这一套泡茶的手法，专业熟练的很！甚至比茶博士做出来的还更闲适自在。 茶汤入口，是仲夏之夜荷塘清风的味道。 子奕也学着宋行谨的样子，微眯着眼，摇头晃脑：“茶里有诗啊！” 逗得大家忍俊不禁，苏子彦却抿着茶水思绪深沉。 连卿操劳了两天，已是累极，回房便睡了过去。苏子彦看前后院都熄了灯，便出门进了后山。 苏子彦一路施展轻功到了自己藏身过的山洞，到了洞口，那只白鹰收敛羽翼落在了他的肩头，洞内飞身而出几个黑甲人，在苏子彦身前单膝跪地。 “殿下！” “明日我们去天中府，然后传信回京。” “是！” “三、五，其余人退下。” 黑甲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只留下两个黑甲人立在身前。 “殿下。”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保护小少爷和连卿姑娘，若没被人发现，便暗中保护，若被连卿姑娘发现了，便与她说明身份。” “那殿下的身份呢？” “姑娘问起便说……实话实说即可。” “是！” “还有，连卿姑娘才是你们的主子，以后若连卿姑娘和小少爷有什么分歧，一切听连卿姑娘吩咐……若有人欺负连卿姑娘，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小五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苏子彦眼一横，小五头上便被小三拍了一巴掌。 “殿下，属下明白。” “你明白什么？”小五偷偷问道。 “仗势欺人！” 苏子彦笑笑：“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和……和快乐，不许任何人欺负了她！” 我的势就是给她仗的！ “是！”小三和小五的声音里带了藏不住的笑意。 “明天我离开后你们就去宋家。” 苏子彦说完，抚摸了一下肩头的白鹰，一抖肩膀，白鹰又腾空而去。 苏子彦下山，却在山脚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宋临风。苏子彦出门，宋家其他人都无所察觉，但是宋临风素来警醒，听到动静便悄悄跟了上来。 宋临风知道他有秘密，自己并不想探听太多，便等在了山脚下。 “我对你的身份和秘密不感兴趣，但是我得保证家人的安全。” “我的身份以后你自然会知晓，我明天就会离开，在此之前我会安排好一切，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你要走？” “嗯，该走了。” 宋临风不再问，苏子彦便也不再说话。 次日一早，听到连卿开门的声音，苏子彦便走了出来。 “连卿，我有话要和你说。” “哦？从昨晚我就看你奇奇怪怪的，有什么事啊？” “连卿，我要走了。” “走？什么时候？”连卿看向哥俩的房间，子奕也要走了吗？ 苏子彦看着连卿的目光，哭笑不得，她竟然只关心子奕。 “连卿，有件事我得拜托你，我走了，麻烦你帮我照顾子奕，等我安顿好了再来接他。” “子奕不走啊！” 听到这句话连卿就放心了。 “子奕暂时就麻烦你了照顾了。” “你这一走是不是很危险？” “是有些凶险。”连卿的态度让他很不爽，便故意卖惨。此一去，倒不至于要命，但是人心险恶，防不胜防，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你平时用什么武器？” 苏子彦面露疑惑，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回答了：“用剑。” “你等我一会儿。” 连卿回房，取出倚天剑，想了想又收了回去，又想了想，又取了出来。如此反复几次，最后还是把倚天剑握在了手里。 连卿把剑用布裹了拿出来。 “你是好人吗？” 苏子彦闻言笑了：“我要是坏人也不能说自己是坏人啊。” “你是不是好人？” 苏子彦郑重了神色：“是！我苏子彦自认行事光明磊落，一心为……一心为人，从不曾做过坏事。” “你以后也不要做坏事！” “嗯！我答应你！” “那我能相信你吗？” “连卿，我必不会负你！”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怪，但连卿这会儿没功夫计较这个，把手里的包裹递了过去。 “这个给你，希望能帮到你，保你平安！” 苏子彦接过包裹掂了掂，知道包裹里是把剑。 “什么都不要问我，问我就不给你了。” “好，不问！这个给你。”苏子彦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连卿，“你也不要多问，记住，以后遇到棘手的问题，或者被谁欺负了，拿着这块玉佩去任何一个衙门，县衙也好，府衙也好，甚至是京城的衙门和各地驻军，都任你差遣。” “这么厉害！你……” “我是什么人你以后会知道的。” “好，我记住了，那……我去给你包水饺。” “嗯。” 苏子彦点了点头，虚空做了个手势，这碗水饺，必定是要吃的！ 第100章 倚天剑 苏子彦跟着连卿进了厨房给她打下手，前院爷俩也都醒了，宋行谨正拉着宋临风在院子里做八段锦。 自从腿伤好了之后，宋行谨便日日早晨做这八段锦，只觉得身轻体健，精神焕发，整个人好像都年轻了。 宋临风听到了后院小厨房里剁馅和面的声音，没有去打扰。他知道，上车饺子，是连卿对家人的关心。左右苏子彦也要走了，这一次便不和他争了。 连卿不在家的这两日，攒了些鲜蘑菇，便做了蘑菇猪肉馅的饺子，端到前院一家人一起吃，苏子彦顺便和宋行谨辞行。 知道苏子彦要走，子奕要留下，宋行谨很高兴。苏子彦看连卿的眼神他自然是看在眼里的，自家的傻小子和他比，竞争力不强啊！这下，情敌走了，自是该高兴！ 子奕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宋行谨惜才，也愿意亲自教导他。 苏子彦吃了满满一大碗水饺，只带了连卿给的包裹便走了。想是早就和子奕交代好了，小孩子并没有因为哥哥的离开难过不舍，笑着挥手送别了哥哥。 苏子彦去了山脚，早就有一辆朴素的马车等在那里，上了车，便直奔天中府而去。 苏子彦在马车上打开了连卿送的包裹，里边果真是一柄宝剑。剑长四尺，剑鞘并不花哨，隐隐笼着一层青气，其上有金丝镶嵌的两个字“倚天”。 “倚天剑，好名字！” 苏子彦微微拔剑出鞘，一股冷冽剑气直逼面门。 “好剑！好剑！” 苏子彦拿着剑翻来覆去地爱不释手，也不知连卿是从何处得来此剑，当真是不现世的绝世好剑啊！ 除了剑，包裹里还有一本古旧的册子，拿出来一看，封皮上写着“六脉神剑”。 苏子彦打开细看，又是惊叹不已！这化气为剑的功夫，若是练成了，出剑时剑气急如电闪，迅猛绝伦。以气走剑杀人于无形，堪称剑中无敌。 苏子彦看着手中的两样至宝，思绪翻涌，自己还说要护连卿周全，这到底是谁在护谁啊？ 所以，自己一定要尽快强大起来，能真正护她！ 苏子彦收敛心神，打开《六脉神剑》，开始运气练习。这“六脉神剑”功法并不难，难在需要深厚的内力支撑。饶是苏子彦内力深厚，也很难支撑六剑齐发。 好在这其中记载的内功心法，能够帮助增强内力，自己只需潜心修炼即可。 苏子彦沉下心神，暗暗告诫自己：切不可心浮气躁，贪快容易走火入魔，学会了指法的运用，自己的内力可以支撑自己使用一剑，千钧一发之际，这一剑就足够救命了。 六剑齐发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苏子彦最大的优点就是沉得住气，他自幼便相信“一忍可以制百勇，一静可以制百动”，如若不然，也不可能安安稳稳长大成人，还能颇有盛名。 现在，既然自己没死，既然归来了，便更要韬光养晦！习武是，谋划也是！ 马车一路把苏子彦拉到天中府的山上，悬崖上早就垂下了绳子，苏子彦顺着绳子下了悬崖。 安排好了一切，苏子彦的人便悄然离开了天中府。 既然给了苏子彦剑和剑法秘籍，连卿也不想厚此薄彼，加上知道宋临风差点被“雷火掌”所伤，连卿便决定也帮他一把。 回屋翻了翻书，还是取了《降龙十八掌》出来，宋临风气质凛冽，性格刚硬有侠气，适合练这个。 看宋行谨带子奕去了书房学习，连卿便带着书去找宋临风。 “宋大哥，你看这个。” 宋临风接过来翻看了一下，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哪来的？”话一出口，宋临风便立刻打住了，连卿说过她的事情不要多问的。 第101章 五殿下 连卿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这人还挺听话，不让他问就不问，难道自己忽然拿出来这么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就不会觉得奇怪吗？ 不过他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倒是让连卿很受用，便笑盈盈地给他解释。 “这是救苏子彦时，从他藏身的山洞里拿的，他说他用不到，我也看不懂，又觉得是好东西，便留下了。” “是好东西啊！是比‘雷火掌’还厉害的掌法！” “真的吗？那……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 “是！是一 本很厉害的掌法！”宋临风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 “那你能练吗？” “能！就是我的能力没有这么强，使出来的效果可能没有那么好。” “宋大哥，没有人指导会不会走火入魔？” 连卿还是有点担心的。 “你还知道走火入魔？” “呃……我听苏子彦和子奕说过，说是武功不能随便练，容易走火入魔，会伤及生命。” “这本掌法功力很霸道，但是心法却很温和，是正道功夫，只要我循序渐进就不会有事的。” “嗯，我也不懂功夫，你自己有数就行，那我先回去了。” 连卿转身离开，脸上带了一抹得意的笑——你们俩呀！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江湖人趋之若鹜的神兵利器和武功秘籍，自己还得想着法儿的送！ 练成之后，江湖上罕逢敌手啊！ 若自己能一直和俩人保持良好的关系，以后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想到这里，连卿又想起了苏子彦给自己的玉佩，忙回房拿出来细细端详。 玉是上好的羊脂玉，触手温润，白如截肪，表皮油亮，其上雕刻着螭纹，雕工精细，鳞片爪须纤毫毕现。 确实是个不可多见的好东西！再结合苏子彦说的话，州县衙门，地方驻军，甚至京城衙门……这人当是皇亲国戚无疑了！ 自己这是救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但是……看他在山洞里时伤得那个鬼样子……但愿他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当不了靠山不要紧，千万别招祸啊！ 此时还在山崖下的苏子彦打了个喷嚏，他躺在石头上，透过枝叶看着天空，嘴角带笑：是连卿想自己了吗？她会吗？ 来接苏子彦的黑衣侍卫——孟极卫，出现在了天中府衙。 孟极，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其状如豹，文题白身，善伏。据说，孟极能够化解灾难，平定乱世，并能帮人实现梦想。但是孟极心性纯净，难辨善恶，所以心怀鬼胎之人惧怕孟极，怕心中恶念成真，降临在自己身上。但是心善之人却喜爱孟极，盼梦想成真。 苏子彦的侍卫以“孟极”为名，可见其心。 孟极卫皆玄衣黑甲，戴银色护额，其上雕着类似豹头的纹路。腰间挂黄铜牌，也是雕孟极暗纹，以篆文镌“孟极”二字。 孟极卫似从天而降，出现在府衙内，天中知府程性坚忙把人迎入内堂。 “天中知府程性坚，见过大人。” “程大人，我等今日探得，五殿下就在天中府内。” “什么！自得到密信，属下暗中遣人日日调查，不曾得到五殿下的消息。” “殿下身受重伤，为以防万一，不曾与你联系，但是我等前日见到殿下白鹰，被白鹰引来此处，白鹰在山中盘旋不去，想是殿下就在山中。” “那属下即刻派人……” “不必，请程大人备好衣物，我等前去寻找殿下。” “是！” 程性坚忙下去准备衣物，五殿下身受重伤躲在自己属地，自己竟然一无所知，真是该死！不过，五殿下能选择躲在天中府，是不是说明了对自己的信任？ 如今殿下有意现身，想是伤势已愈，形势好转，可以现身了。 程性坚准备了一身衣料上好却低调的衣服，由孟极卫带进山去。 苏子彦躺了一会儿，想了想连卿，又盘算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路，便盘腿坐好，又开始练习“六脉神剑”。 经过几日的练习，现在已然能用“商阳剑”斩草折枝了。头顶白鹰鸣叫，苏子彦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孟极卫到了，便收敛内息，负手站在石头上。 几息的功夫，孟极卫便到了眼前，到了苏子彦身前齐齐行礼。 “殿下！” 苏子彦换上侍卫带来的衣物，把换下来的布衣整整齐齐地叠好，交给属下。 “把衣服洗干净，妥善收好。” “是！” “走吧。” 换上锦衣华服的苏子彦，长身玉立，气盖苍梧云，凌云自飘飘。 第102章 有孕 苏子彦由侍卫护着出了山，山脚下早就备好了快马，苏子彦过去摸了摸马的鬃毛。 “殿下，我们在北稷山下找到了您的马，但是已经……” 苏子彦点头不语，但是自己的“极光”身中数箭，又跌下山崖，自己早就料到了…… 翻身上马飞驰而去，所有的仇，一起报！ 连卿这边依旧是风平浪静，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连卿订做的瓷瓶都送来了，“万象”便又上架了几瓶“花露”，除了会员定下的几瓶，仅余三瓶售卖，不等连卿喊个“三、二、一，上链接！”便被一抢而空。 时隔五日，连卿又拿出来几瓶“花露”，并且上架了“面脂”，这次连卿上的是蔻家的菁纯面霜，照样把面霜挖出来装进小瓷瓶，就取名叫“豆蔻”。 质地细腻滋润，又散发着贵妇味道的“豆蔻”，自然是又引起了新一轮的追捧。 县城甚至传出了“‘万象’出品，必属精品！”这样的话。就算有些个瞧不起连卿身份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东西确实是好东西！难买也确实是难买！不得不和连卿搞好关系。 祁大人是个公正廉明的好官，这里可不兴以权欺人那一套，况且，都知道连卿是宋捕头的妹子。 连卿忙，杨絮她们也忙，虽说不是每天都有人来买包，但是店里确实不可断货缺货，因为老板说过了，用不了多久，“万象”就会开到清河府，就算现在店里卖不出去，但是到了清河府，只怕这些备货不够卖。 而且，连卿还在继续给绣庄画花样子，每个新的花样子都搭配着店里的一款包包，讲究又不差钱的夫人，买了衣裙自然会来店里配个包，这几乎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了。 今天既然来了店里，连卿中午便从一品楼叫了饭菜，犒劳一下店员们。而她自己单独叫了一桌，和杨絮她们边吃边聊。 许久不见，杨红云竟然瘦了不少。连卿偷偷嘱咐过杨絮，让她明里暗里提点着杨红云，姑娘一日日长大了，眼看就到了及笄之年，也要开始相看人家了，得注意外表了。 这年头，姑娘家有没有高学历和好的工作傍身，要是没有显赫的家世，找婆家的第一要素不就剩这张脸了吗？ 杨红云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自己得给她多争取点砝码。 有了杨絮和小蕙的提点和监督，加之杨絮也把连卿的话听进了心里，格外注意饮食，又日日在店里忙碌着，杨红云竟然渐渐瘦了下来，现在也就是个微胖。本就姣好的五官，瘦下来后越发立体，竟出落得楚楚动人。 果然啊，胖子都是潜力股！ 就是幼时长痘痘留下了些斑点痘印，所以，连卿用小号的瓷瓶装了些面霜出来，当做小样，发给店员作为奖励。 席间，连卿看小蕙食欲不振，厌恶油腻，便留了心，悄悄吩咐张小莲吃完饭去找个大夫过来。 吃完饭，店里没有什么客人，绣娘们便各自休息去了，连卿叫了小蕙她们坐在前厅喝茶，不多时，张小莲便引着大夫来了。 这个大夫是县城“妙手堂”的老大夫，大家都认识。 杨絮嘴快，看到大夫进来便问道：“连卿，你生病了吗？” “没有，我看小蕙好像不舒服，便叫大夫来给她看看。” “连卿，你真细心！我嫂子入夏以来胃口就不好，除了水果，什么都不想吃，你看，都瘦了！” “那你们没去看过大夫吗？” “我说和她去看看，但是嫂子说没事，可能是‘护夏’吧，说等天凉就好了。” “你呀！心真大！” 连卿示意老大夫给小蕙把脉，老大夫把了一会儿就笑了：“给这位夫人道喜了，您这是喜脉啊！” “喜脉！？”杨絮比小蕙还激动，“大夫，你是说我嫂子有了？” “是啊，连老板，这位夫人已有两个月左右的身孕，夫人身体康健，平时注意不可剧烈运动即可。” “老板，不开点保胎药吗？”小蕙又激动又担心。 “不用，夫人身体好，不需要服药。” “小蕙，是药三分毒，嫂子和宝宝没有问题，吃那么多药做什么？” “连老板说的极是！” 连卿让张小莲多给老板拿了五两银子，小老头拱手行礼告退。 最近杨承礼父子忙着给自己装修店铺，虽说杨承礼下工后会来县城的宅子里住，但是一个大老爷们儿，哪有这么细心。杨母在“良品”忙碌，也好久没见儿媳妇儿了。小蕙自己也没往这方面想，若不是连卿心细，差点误了大事。 第103章 大展宏图 小蕙和杨絮还沉浸在喜悦和激动中，连卿却暗暗自责。小蕙和杨絮都没有经验，身边也没有长辈，若是今天不是自己发现了小蕙的异样，留了个心眼，万一…… 小蕙和杨承礼成亲时日已久，一家人早就盼望着，小蕙和孩子平安还好，万一在店里操劳，出了什么意外，自己难辞其咎。 “嫂子，要不你先别做工了，回去休养吧。” “没事的连卿，刚才大夫不是说了吗，我身体好得很，除了胃口不好，我都不吐。” 也正是因为没有明显的妊娠反应，小蕙才没往这方面想。以前见怀孕的女人，都会恶心呕吐，到了自己这儿，却全然没有。 连卿点了点头：“没有很大的反应是你的福气，我听说有些女子有孕之后会一直呕吐，吐到生产呢！真是遭罪！但是嫂子，前三个月是关键时期，你回去好好养胎，等胎坐稳了，你再回来。这个位置我会一直给你留着的。” 杨絮也一起劝嫂子，她别的不懂，但是一家人对这个孩子的盼望她是知道的，还是小心点好。 小蕙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本来自己成亲这么久都没怀孕，村里就有人说闲话了，多亏公婆明理心善才没有苛待自己，这好不容易怀上了，可不能出意外，孩子比挣钱重要！况且，等自己身体允许了再来做工，连卿也不会不要自己。 “嫂子，我等会儿去找婶子，让她从今天开始来这里住，好照顾你。杨絮，你等会早点回去，收拾一个房间出来给婶子住。” 看连卿安排妥当，杨絮和小蕙也欣然接受。虽然现在连卿是老板，但是在她们心里，连卿就是自家人。 歇息片刻，杨絮便护着小蕙回了家，连卿把小蕙的小组交代给了张小莲和杨絮，绣娘们都已经做熟了，俩人只需要把一下质量关即可，每月给二人涨一两银子。 连卿让店里的小丫头又去找了牙婆和房牙子过来。让牙婆找一个有照顾孕妇经验的婆子，住到宅子里去，帮忙照顾小蕙，让房牙子帮自己寻摸两处店铺和一个院子，苏子彦走了，自己可以带宋行谨和子奕搬到县城里来住了，对外就说子奕是宋行谨远房亲戚家的孩子。 牙婆效率很高，对这种大主顾自是不敢怠慢，很快便把人带来了，连卿大体询问了一番，筛选出的几个人，最后留谁还得看杨母和小蕙意思。 连卿让牙婆明天把人带到宅子里去，让小蕙和杨母挑选，当然，钱自然是由连卿出。 连卿看天色不早，正要起身回去，宋临风又寻了过来。 “宋捕头，又来接连姑娘啊？”张小莲和店里的两个小姑娘笑得一脸暧昧。 连卿脸色如常，反倒是宋临风耳根微红。 俩人一起去了镇上，和杨母说了小蕙怀孕的事，杨母自然又是一番激动，在烤炉前攥着围裙转悠。 “婶子，大夫说嫂子身体好，孩子也好，我让她回去休息了，这段时间就先不上工了，您也搬到那边去住吧，方便照顾。” “好好！那我下午铺子关门后过去，不耽误上工。” 连卿轻笑出声：“婶子，自家铺子，您晚来一会儿，早走一会儿都不打紧，照顾好嫂子要紧。” “没事，庄稼人没有那么娇贵，婶子心里有数。” 连卿对于杨母的识大体很是满意，虽说自己不会因此不满，但是杨母这样做，是顾全了自己的面子。同是在一起做工的，拿一样的工钱，如果杨母迟到早退，就算知道自己和杨家关系匪浅，时间久了，难免会心生不满，不利于团结。 杨家，确实是知道感恩，明理懂事的一家人，值得自己帮衬！ 连卿把找了帮工婆子的事和杨母说了，让她明天和小蕙一起挑一挑。 杨母再三推据，非得自己支付给婆子的工钱，但奈何拗不过连卿，便满心感激地接受了。 晚饭后，宋临风说了肖翼让自己去驻军的事，宋行谨向来是由着宋临风自己安排规划的，此举主要是想听听连卿的意见。 “宋大哥，你自己想去吗？” “想。”宋临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但是，你们呢？我去了那里之后，就不能经常回来了。” “宋大哥，去吧，在小小县城做个捕头，确实是埋没你了。我已经让人在县城找院子了，这几天就能找好，我就带宋大伯和子奕去县城住了。” “嗯，去县城住好，我会嘱咐县衙的兄弟们多照看的。县城离驻地也近，有机会我就会回来。” 宋临风看着连卿越来越优秀，自己也迫切地渴望能大展宏图，好配得上连卿，如此，便决定明天就去找肖翼复命。 第104章 春光一现 大家喝完茶散了之后，连卿回房换了瑜伽服，正要运动，听到了敲门声。赶忙把外衫穿上去开门，是宋临风。 夏衫轻薄，瑜伽服贴身，连卿又背光而立，门一开，宋临风便看到了外衫下朦朦胧胧的身体曲线。 一股热血上头，冲的他面红耳赤，幸好天黑，连卿没有发现。宋临风忙让开几步，让连卿走出来，掩了门。 “怎么了，宋大哥？” 宋临风忙从怀里掏出两样物什递给连卿，连卿接过一看，竟然是曾经托宋临风当掉的金丝八宝攒珠髻和朝阳五凤挂珠钗。 “这……” “这次执行任务，我立了大功，朝廷发了赏银，我就去赎回来了。” “当就当了，还花钱去赎它作甚？” “当时我就觉得这两样首饰精巧，当了可惜，可是……可是当时没办法，就想着，一定得想办法给你赎回来。” 宋临风知道连卿对这些珠宝首饰不感兴趣，平时只用一根木簪或银簪把头发简单挽一下，但是他就是心疼这么漂亮的首饰从连卿手里给当出去了。 你可以不戴，但不能没有。 “多少钱赎的？” “这你就别问了，发的赏银还有剩余，连同俸银，都给我爹了。” 自从上次连卿把宋临风给她的俸银悉数给了宋行谨之后，宋临风便没再做过这样的事，发了俸银就交给自己父亲攒着，只是平时会经常从县城买些吃用回来，包括连卿消耗比较大的纸笔、颜料。 虽然连卿不要他的钱，但是自己买回来的东西连卿却不拒绝，还会十分欢喜地接受。 宋临风便明白了，连卿守规矩，重情义。不拿别人的银钱是守规矩，欣然接受朋友的馈赠是重情义。 这样的姑娘让他越发的尊敬和爱重！ 宋临风回到前院，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刚才那朦胧春光，不禁暗骂自己龌龊，起床洗了个凉水澡，又打坐调息半天方好。 但是那一抹玲珑，在日后总是会不断地挑逗着他的神经，夜不能寐。 第二天，连卿照例早早起床给宋临风包了饺子，还从《红楼梦》里取了贾母吃腻了的螃蟹小饺出来，并一碗酸笋鸡皮汤。 宋临风只装了两件换洗衣物，连卿送的“软猬甲”、飞刀和秘籍拿布仔细包了带着。 连卿想了想，趁着宋临风吃饭的功夫，赶忙回房翻书，手指翻飞，如蝶穿花，快速取了些药出来。 有“九花玉露丸”、“九转熊蛇丸”、“三黄宝蜡丸”、“无常丹”、“黑玉断续膏”和“通犀地龙丸”。 快速在瓶子上注明了治内伤还是外伤，把“通犀地龙丸”装进香囊里。 连卿把装着伤药的小包袱放进宋临风的包裹里，嘱咐道：“宋大哥，我这段时间经常会想起以前看过的古医术上的方子，闲来无事便试着做了些丸药出来，对于一些小伤应当是有效的，你带着以防万一。” “好。” 不管连卿说什么，宋临风都是一万个相信的，就拿她给宋行谨用的“黑玉断续膏”来说，简直堪称奇效！现在又做了这么些伤药出来…… 连卿不会是什么不出世的神医弟子吧？宋临风这么想着，看向连卿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敬畏。 连卿要是知道宋临风的想法，肯定得给他一个大大的赞：这想法好！以后自己可以借用！ 连卿又把手里的香囊递过去：“这里边装了一粒驱虫避毒的药，你们在山里，免不了还有些毒虫什么的，带着它省得被毒虫咬，少受些罪。” 连卿在心里默默地给欧阳锋道歉，普天之下仅此一颗的“通犀地龙丸”！佩之百毒不侵啊！ 亵渎了，亵渎了！ 香囊是连卿自己练手时做的，针脚倒是细密，但是绣花有点潦草，宋临风却如获至宝地接过来。 此刻，什么驱虫避毒的丹药，就算是大罗神仙的金丹都没这个香囊贵重！ 宋临风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欣赏，连卿反而有些难为情了。 “咳咳……宋大哥，别看了，我……我随便绣着玩的。” “绣的很好，你一向心灵手巧，这兰花底下还有颗果子，真有趣！” 连卿脸青了青，什么野果子！那是石头啊！兰花倚石而生，哪会结什么果子！ 宋行谨笑眯眯地看着俩人，也对着宋临风叮嘱：“凡事注意安全，好好干，别辜负了连卿的一番心意！家里你放心，爹现在身体好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子奕也忙里抽闲开口道：“宋大哥，你尽管去就行，家里有我呢！等你立了功，咱去当大将军！” 宋行谨笑着摸了摸子奕的头，连卿和宋临风却没把他的话当笑话听，当大将军…… 第105章 免费试吃 宋临风走后的第二天，连卿的快餐小吃店准备开业了。连卿让宋行谨帮忙给小店取个名字，子奕在一旁说：“姐姐，哥哥帮你把名字取好了。” 连卿以前在饭桌上提过一嘴，但是转头就忘记了，自那之后，苏子彦也好像忘记了，这件事就搁下来，没想到他不声不响地就给取好了。 “叫什么？”连卿对苏子彦取的名字充满了好奇，那样一个雅人深致的贵公子，会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哥哥说，你的小吃店针对的是贩夫走卒和过往商人，而且煎炒烹煮充满了烟火气息，不如就叫‘人间烟火’。” “人家间烟火……”连卿轻轻念了几遍，“是个好名字！” 真是雅俗共赏！ “姐姐，你等一下。”子奕说着跳下凳子，“噔噔噔”跑去后院自己房里，不一会儿手里拿了张纸“噔噔噔”地跑回来。 “姐姐，给！哥哥写的。” 连卿打开一看，是“人间烟火”四个字，笔走龙蛇，气冲霄汉！宋行谨一手瘦金体铁画银钩，风骨卓然，但是却透着一股规矩方正的感觉。而苏子彦这四个字，潇洒中带着一股穿透纸背的铁血杀伐之气，睹之凛然！ 真是见字如人！ 连卿还见过宋临风的字，虽然宋临风读书不多，但是自幼跟随宋行谨习字，也传承了老爹的一手瘦金体。若说宋行谨的字能让人想起两袖清风，艺术独立的清雅文人，那么宋临风的字就多了股不羁锋利，像是横刀立马，对月饮酒的少年侠士。 连卿欣赏了半晌，点头肯定：“行，就用这个！” 牌匾找人镌刻出来挂上，开业前三天，“人间烟火”不迎客，却在门前摆了两张长桌，门前竖了一块大木板，上书四个醒目大字：“免费试吃”。 临近饭点，便有诱人香气从“人间烟火”飘出来，直让人垂涎三尺，然后便有统一穿着灰色服装，头戴同色帽子，腰围黑色围裙的伙计端着碗盘出来，摆在长桌上。 第一天： 第一张桌子：有的小盘里是粉红色的圆片片，有的是红色但表面焦黄的圆柱柱，有的是红色但表面焦黄的方块块，都散发着肉香，旁边还有黄色和红色的粉粉，伙计说是可以蘸着吃。 盘子旁边都放着小指长短的竹签签，用来插着吃。 第二张桌子：摆了一个长托盘，从左往右依次是炸的金黄的圆片片，炸的金黄的长条条和炸的金黄表面还带颗粒的宽条条。托盘旁边有两个小蝶，一个装着红色的酱，闻起来酸酸甜甜，一个盛着棕红色的粉粉，也是蘸着吃的。 试吃第一天，“人家烟火”门前的队伍，便从街角排过“良品”，排过酒楼，一直排到街尾，还拐了个弯。 店里一直忙活到夕阳西斜，还有在门口嗷嗷待哺的，最后伙计说食材售罄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但是，已经在摩拳擦掌，等待第二天的试吃。 第二天： 还是那两张长桌，但是在街口又立了个木板，上书：请试吃者自带碗筷。 于是早早就来排队的人，又赶忙跑回家拿碗筷。 临近饭点，和昨天不一样的香味直往胃里钻，勾得一些特意没吃早饭的人“咕咚咕咚”吞着口水，一时，街道上听取肠鸣一片。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熟悉的灰色身影抬着大瓷盆出来了，四个大瓷盆，一个盆里是晶莹剔透的面条，一个盆里是雪白晶莹的面条。说是面条，但是都滑溜溜的，又不像面条。 后边两个盆里盛着汤，一个是红红的汤，闻着酸酸辣辣的，一个是乳白色的汤，汤面还飘着黄澄澄的油。 盆后还有两个碗，一个盛着油炸花生米，一个盛着肉沫。 不管来人带的碗大小，都是一汤勺面，再自选一种汤盛一勺，再加一小勺花生米和肉沫。 有些人盛了面就端回家吃了，但是很多人等不及回家，街边找个位置蹲下就嗦，“呼啦呼啦”的嗦粉声，听得还没有领到的人垂涎三尺。 甚至一些大户人家，还派了小厮丫头来领。 第三天： 桌子上摆的是两片白馍馍夹着卤肉肉和两片黄馍馍夹着肉片片和绿菜菜。 今天上的是肉夹馍和汉堡，都是一个切四份。 今天木板上不是“免费试吃”了，还是“会员预存，三十文返五文，五十文返十文……一两银子晋升顶级会员，到店吃饭可免费享用特色粥。” 柜台后的李友德，拿着小册子，手边一盒小木牌，笑眯眯地等待着。 第106章 翊麾校尉 对于“会员预存”满心好奇的人，在了解了规则之后，都冲到柜台前存钱，李掌柜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耳边充斥着“哗啦哗啦”的铜钱碰撞声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我存三十文，我叫张长福。”“陈四存五十文，先给我存。”“起开起开，严老爷存十两，十两！” …… 没办法，只能把“良品”的黄元贵拉了过来帮忙，等人群散去，俩人数钱、理账，一直忙到半夜。 三天试吃过后，“人间烟火”照例是放了一挂鞭炮就开张了，一开张人就络绎不绝，有些没试吃上的，都赶来尝尝鲜。 这边店里客似云来，连卿在村里也忙得不可开交。 早在打算开小吃店的时候，连卿就托里长在村里给自己张罗人手，偏向于那些家境贫寒但踏实肯干，老实忠厚的人家。 不限年龄，不限男女，只要身体健康，没有皮肤病、传染病就行。里长帮忙找了三十个人，男人十二个，女人十八个。 连卿在村里只花十两就买了一处荒废的院子，院子够大，虽有些破败，但是也不住人，只稍作休整即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把院子从中间隔开，男女分开工作。两边各单独整理出来一间屋子，找了两个身强体壮的青年晚上住进来看门。 这个院子就是连卿在村里的作坊，负责做土豆粉、红薯粉和白吉馍，至于做汉堡的面包，就由“良品”负责，为此，还又从村里找了两个擅长做面食的妇女过去。 作坊里仍旧采用流水作业，磨粉、洗粉、煮粉、晾粉一条龙，里长就负责监工。当然，这是连卿私下里和里长谈的，每月五两银子。 村里人只以为是连卿和里长家关系好，里长过来看顾的，要是让外人知道里长也在给连卿“打工”，有损里长颜面。 连卿还在村里雇了几个身体孱弱或者身有残疾，不能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就让他们在家里给自己削竹签，一百根竹签十文钱。 现在除了求学的、在外做工的，整个村几乎都依连卿而活，有在连卿的铺子里做工的，有在作坊里做工的，甚至小孩子们都能靠在山里、河里的收获在连卿这里换到铜板或吃食。 大家甚至背地里说，是不是良乡被天神眷顾，财神爷派了身边的散财玉女来帮助村民来了。 听到传言的连卿也是哭笑不得。 在发了一个月的工钱之后，连卿又让里长召集村民开会，让村民们利用闲散时间开垦荒地，种植红薯和土豆，家里也多养点鸡鸭鹅猪等，养得好的，连卿都会按市价收。 这下，良乡都沸腾了！真想建个生祠给连卿供起来。 连卿先富带动后富，对于良乡来说还只是冰山一角，里长没想到的是，村民们收入高了，手里有了余钱，又在连卿的鼓动下，大部分人家都把孩子送去私塾读书，后来，良乡不只是“富贵乡”，甚至成了赫赫有名的“状元乡”！ 连卿没想到，自己在发财致富的路上，倒是积了个大功德。 宋临风进的军营，被肖翼封了个“翊麾校尉”，随侍左右。当然，对于空降的宋临风，即使知道他有功在身，还是有人不服的。 军队里，威信是打出来的，宋临风休整一日，便被人约战了。敢约战宋临风的，都是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练的都是实打实的杀人的本事。幸好宋临风近日一直在苦习“降龙十八掌”，内力有所增强，再配合掌法使出来，刚猛强劲，虽还没有排山倒海之势，但已是令人难以招架。 宋临风只练熟两掌——“亢龙有悔”和“飞龙在天”，招式简单不花哨，但是威力无比，一时间，把前来挑战的都打服了。 宋临风自从练习以来，还没和人过过招，自己练的时候，只知道自己的掌力可以撼动树木，但没想到对敌之时有如此威力，一时也是欣喜不已。 这套掌法要是练至大成，真是难逢敌手啊！ 宋临风此刻只想奔回连卿身边，抱着她转圈圈！她究竟知不知道她送给自己的是什么啊！ 被人念叨的连卿不禁打了两个喷嚏，抬头看了看高远的天，立秋了，风确实凉了，火锅和麻辣烫可以准备起来了。 此时的苏子彦还在天中府，但是他身负重伤被找到的消息已经传回京中了，天中知府是自己人，苏子彦便以养伤，不宜舟车劳顿为借口，留在了天中府。 第107章 天朝胜将 苏子彦住在天中府，除了有自己的谋划，主要还是因为这里距离清河府近，说不定还能找机会去见一见连卿。 苏子彦，大晏朝五皇子，其实不叫苏子彦，真名晏景辞，字子苏。 苏子彦，晏子苏。 其实晏景辞谎称姓苏，还有一个原因——外祖家姓苏，也就是子奕的祖父。所以，子奕才是真正的苏家人，苏子奕。 连卿要是知道在自己家住了几个月的贵公子就是五皇子晏景辞，肯定要惊掉下巴！ 连卿在地方志中看到过晏景辞——大晏朝战神，十二岁便随外祖父和舅舅出征，十四岁上便能独自领军作战，武艺高强，骁勇善战，智谋无双！ 十五岁在大晏朝对南岭的战争中，巧用兵法，以少胜多，重创南岭，换来了南边至今的安宁。帝心甚悦，封“天朝胜将”，与舅舅“骠骑将军”齐名。 去年，北漠犯边，晏景辞领命率军前去镇压，短短数月，打的北漠军丢盔弃甲，兵挫地削，晏景辞正打算稍作休整直捣黄龙，北漠向大燕朝廷递交了议和书——北漠愿向大晏朝俯首称臣，每年进贡金银万两，骏马千匹，并美女、珠宝、香料等。 北漠地处荒漠，但是荒芜之地却盛产宝石，而且北漠美女能歌善舞，妖娆艳丽，异域风情格外迷人，很受内地达官贵人的欢迎。 晏景辞也不是好大喜功，暴戾杀伐的人，这次北漠元气大伤，大晏朝经此一役也劳民伤财，需要休养生息，便同意了议和，班师回朝。 殊不知，朝中有人暗中与北漠勾结，知道晏景辞带“孟极卫”轻车简行，先于大部队回京，便在晏景辞回京的路上设下埋伏…… 晏景辞急于回京是为了给外祖父苏老将军祝寿，还带回了常年随父亲驻守边疆的苏子奕。虽然在“孟极卫”的拼死护卫下，全歼了埋伏的人，但是晏景辞为了保护苏子奕，身受重伤，连人带马跌落悬崖。也幸好有“极光”做了肉垫，两人才没有殒命，摸摸索索走到了良乡的山里，找了个隐蔽的山洞躲了进去，这才有了与连卿的这一段缘分。 晏景辞伤愈之后，回到山里探查，发现了“孟极卫”留下的标记，这才与自己的护卫联系上，同时也得知，自己失踪后，朝堂上白相拿出了表哥与北漠勾结的证据，说是表哥与北漠公主有染，这次因“天朝胜将”大挫北漠，表哥便与北漠朝廷勾结暗中加害，以除掉北漠的心腹大患。 皇帝大怒，收回舅舅兵权，把舅舅一家关进大狱，又把外祖父囚于大将军府，不得与外界联系。 晏景辞知道表哥是被冤枉的，如此一来，除了外祖父还有个“大将军”的名头，苏家的兵权都被收回。 晏景辞也不知道背后捣鬼之人是谁，便暂留天中府以作打算。 晏景辞让“孟极卫”把找到自己的消息上报朝廷，顺便在京城散步说五殿下从北漠伏兵那里得知了真正与北漠私通的是谁，并派暗卫潜入北漠窃取了往来信件，正待进一步核实就要上报朝廷，以正朝纲。 但是现在舅舅一家仍关在大牢里，为了以防万一，暂且隐瞒子奕的消息，把他留在连卿身边。 子奕周岁之后就一直跟随父母在边疆，没有回过京城，如今四五年过去，京城里能认出子奕的人寥寥无几。估计苏老将军夫妻俩见了如今的亲孙子，都要混沌片刻。 所以，子奕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毕竟，要夺兵权的是谁还不知道。若是其他皇子还好，自己找到证据给舅舅一家平反就可以了，可若是…… 晏景辞看着天边的云，那么闲适自在，随意舒卷……抬手吹了个呼哨，不消片刻，白鹰振翅而来。 晏景辞摸了摸白鹰的羽毛，喂了它两条兔肉，把写好的信小心地放进鹰腿上的小竹筒里。 “去吧，去看看她。” 连卿这几天忙得很，“人间烟火”刚开张，少不得要去盯几天。除了试吃的三天摆出来的新鲜食物，当然还有平日常见的餐食：包子、油条、馅饼、馄饨等。“人间烟火”的优势就在于调味更好，用料更扎实，但是点单量更多的还是那些从没见过的美食。 而且“人间烟火”的售卖机制也很灵活，像烤肠，可以买一根，也可以买半根，汉堡和肉夹馍，可以买一整个，可以买半个，还可以买三分之一个或者四分之一个，反正不管钱多钱少，都能在“人间烟火”尝到自己想吃的。当然，解馋和吃饱还是不一样的。 连卿在店里观察了几天，还是决定把火腿肠和午餐肉也交给村里的作坊制作，便在晚饭之后去了村长家。 第108章 悲酥清风 连卿和村长说了招人还有在作坊里再加个灶台的事，从村长家出来的时候正是月明星稀。 连卿倒是不怕，但是总觉得暗处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而脑子里在拼命地翻书，找到了“悲酥清风”取出来握在手里。 她身后的屋顶上，小五又挨了小三一巴掌。 “你找死啊！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都能察觉，让殿下知道你就死定了！” “我……我刚才有点激动。” 下午二人见到了晏景辞派来的白鹰，取了鹰腿上的信，看是给连卿的，便想着找个机会把信给送出去，谁知道连卿竟然警觉如斯，小五一个不小心就被她察觉了。 连卿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愈发强烈，正好走到磨盘边，便把“悲酥清风”的解药塞到鼻子里，在磨盘边坐了下来，装作整理衣袖，拔开了盖子把瓶子扔到地上。 小三和小五正纳闷，刚才还加快脚步往家赶的女子，这会儿怎么坐下了？还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 念头还没转过一圈，俩人便觉浑身无力，直直地从树上摔了下来。 连卿刚取了黄蓉的峨眉刺握在手里，便听到身后“扑通扑通”两声，回头看时，两个黑衣人软软地躺在不远处。 又等了片刻，确定确实无人了，连卿抬脚朝两人走去。 把峨眉刺抵在小五脖子上，沉声问道：“能开口说话吗？” “能，能！” “你们是什么人？” 小五看向小三。 连卿顺着小五的目光看过去，看来这个说了算啊，便把峨眉刺移到了小三的脖子上。 “说！” 殿下说过，被发现了便实话实说。 “我们主人是苏子彦，让我们暗中保护姑娘和小主子。” “怎么证明？” 小三看向连卿的目光多了丝佩服。 “怀里有信。” 连卿毫不避嫌地伸手去小三怀里摸信，倒把小三摸了个大红脸。 殿下看上的姑娘果真不一般啊！ 连卿摸出信，信封上“连卿亲启”四个字，确实是出自苏子彦之手，便信了。 伸手假装往袖袋里去掏，取了解药出来，放到二人鼻子下。二人直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袭来，本能地边想屏住呼吸。 “闻！深吸一口，这是解药！” 没办法，硬着头皮深深地吸了一口，真如醍醐灌顶，提神醒脑！闻过解药片刻，俩人慢慢运转内息，很快便恢复如常了，起身恭敬地立在连卿身前。 “你们是暗卫？” “是！” “你们平时躲在哪里？” “房顶上、树上、墙根、井里……”小五嘴快，抢先回答道，“哪里都能躲。” “躲一个我看看。” 连卿兴致盎然，暗卫这种生物，只在小说和电视里见到过，来无影去无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无声无息，很是神奇！ 小三和小五对视一眼：连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觉得俩人功夫不到家？ 但看连卿浅笑盈盈，一脸期待的样子，还是依言纵身一跃，躲进了旁边的树冠深处。 连卿站起身抬头在树冠间仔细搜寻，当真是无影无踪！ “出来吧！” 一瞬，俩人又立在了连卿面前。 “你们叫什么？” “我叫小五，他叫小三。” 连卿闻言愕然，真是儿戏！暗卫的名字不都是很酷的吗？ “你俩一定要躲在暗处吗？” “主子说要是被您发现了，就可以现身了。” “那你们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今晚你们先在外头将就一下，明天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和我一块回来，对外就说我请的护卫。” 俩人对视一眼，拱手称是。 小三和小五也不再隐匿，跟在连卿身后回了家，连卿把两人领到厨房，切了点腊肉放小泥炉上蒸了一下，又热了几个晚上没吃完的肉夹馍。 小三还算稳重，小五闻着香味眼睛直发光，颇有摩拳擦掌，大干一番的架势。 知道连姑娘做饭好吃，主子在这住了几个月，腰身都粗了一些，这几天闻着家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味，肚子里的馋虫早就翻跟头了。 “你们吃完就在这里将就着歇一晚吧，以后光明正大跟着我就行。” “是！” 连卿留下两人回房休息去了。 小三咬了几口肉夹馍，忽然开口说道：“连姑娘心善。” 小五大口吃着，含糊地应了一声，小三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没听懂。 连姑娘之所以让自己二人跟随在身边，就是不忍心看着二人风餐露宿。虽然做暗卫这么些年也已经习惯了，不管严寒酷暑，都像铜皮铁骨一般，但是没有人是不渴望柔软和温暖的。 第109章 竹笛?信鸽? 连卿回房，拿出信打开，写了大半张纸，说了自己的近况，字虽不多，但字里行间絮絮叨叨，倒是不像平时的苏子彦。 信里还提到，送竹笛一个，可以召唤信鸽。 竹笛？小三和小五也没给自己竹笛啊，连卿又拿起信封看了看，在信封底部看到了一个绿色的小东西。把东西倒在手心里，什么竹笛，就是个哨子！也不是竹子的，摸起来倒像是玉，翠色欲滴，在灯火的映照下，像汪着一潭碧水，依连卿的经验，这是一块极品翡翠，雕成了小哨子。 这个苏子彦！这叫竹笛？！ 把竹笛凑到唇边，想试一试能不能吹响，半途又放了下来。连卿闭目沉思，再睁开眼，手中多了一瓶酒精。 把哨子放进茶碗里，倒满酒精泡着。 不是自己有洁癖啊！看着哨子油润光洁的样子，想是被人摩挲吹过的……泡泡更健康嘛！ 把哨子泡上，连卿就洗漱睡觉了，也忘了试一试能不能吹得响。 小三和小五吃罢，发现小砂锅里竟然还温着粥，俩人也不用碗了，就着锅喝了个干净，这下，小五也感动了。 “连姑娘人真好！又是吃又是喝的！” 俩人轻手轻脚地把厨房收拾干净，躺到条凳上，忘了有多久没在屋檐下睡过了，过去的那些年，睁开眼，不是树叶就是漆黑的天空，抬头见瓦的感觉真好！ 但是感觉太好，反而睡不着，反正平时也不怎么睡觉，小三干脆坐起调息，小五也睡不着，看小三练功，便也坐起跟着一起打坐。 连卿在将睡未睡之际，忽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小三小五是无心伤害自己，所以给了自己反应时间，万一遇到的是歹人呢？真正的高手隐匿起来，哪能这么容易被人察觉？在这种高手四伏，藏龙卧虎的年代，自己单凭着三脚猫的功夫可不行！ 所以，连卿在睡过去之前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明天一睁眼，先找本内功心法，让小三和小五教自己修习，防身的拳脚功夫也得学个几招几式，只要能挣个反应的时间，自保应当是没问题的。 连卿第二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盘腿坐在床上疯狂翻书，取了一大堆武功秘籍出来，翻看了一下，却是怎么都看不懂，而且有些内功心法需要上乘的内力为基础方可修习。 连卿愁眉苦脸地摩挲着手里的金箍棒，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弄点药吃吃，做个弊？ 不行！自己一点根基都没有，万一药太霸道，自己爆体而亡了怎么办！ 金箍棒在手里转了一圈，连卿眼睛一亮，忙又闭上眼，取了《打狗棒法》出来，内力难修，先练个棍儿吧！ 据说打狗棒法精妙无双，就算只练其形，关键时刻也能唬人了。 喜滋滋地坐到桌旁喝水，却看到了仍泡在茶碗里的玉哨。拈出来擦干，来到窗边打开窗子，把哨子放到唇边吹响。 哨子声音不大，婉转悦耳，像山谷中泉水激石的清越。 吹响了哨子，连卿便站在窗前朝天上张望，不多时，天空中有鸟儿往这边飞来，越飞越近，越飞越近，连卿慢慢睁大了双眼，不太对劲啊！ 苏子彦说是召唤信鸽啊，这他妈是信鸽！ 连卿来不及关窗，疾步后退，眼睁睁看着一只体型巨大的“信鸽”俯冲下来，落在窗台上。 妈呀！人家都是夸大其词，这个苏子彦惯会藏拙。 正阳绿的翡翠整雕的哨子他叫“竹笛”，这个能把自己抓上天的老鹰他妈的叫“信鸽”！ 连卿又想到了他给自己的那块玉佩，以他的风格，这块玉佩怕不只是能号令衙门和驻军，不会还能号令皇帝吧？ 连卿按了按胸口，和窗台上的“信鸽”大眼瞪小眼。 隔壁房门打开，子奕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一转头看到了窗台上的“信鸽”。 “小雪！”子奕惊喜万分地跑过来，抱着“信鸽”的脖子贴了贴，“小雪，你真的来啦！” “子奕，你熟人？” “嗯！”子奕没有听出连卿话里的问题，搂着“信鸽”的脖子给连卿介绍，“姐姐，它叫‘雪羽’，是哥哥的‘信鸽’。” 呵！连卿看着滴溜溜转着眼睛的白鹰，他们管你叫“信鸽”，生气不？是不是不太礼貌？ “姐姐，哥哥写信来了吗？” “嗯，等会我拿给你看。” “姐姐，小雪要吃肉，我去给它拿点肉吃。” 子奕跑进小厨房，端了一盘生肉出来。 连卿正纳闷：家里没有鲜肉啊……一块小石子弹在窗棂上又弹了出去。连卿知道，应当是小三或者小五给的暗示，他俩知道“信鸽”在附近，特意准备了肉放在厨房里。 连卿抬头对着外头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俩人躲在哪里，但肯定能看见。 第110章 买房 子奕兴致勃勃地拿着碗里的肉条喂给雪羽，并招呼连卿：“姐姐，你也来喂，雪羽很乖的。” 看着体型巨大，威风凛凛的大白鹰，连卿还是有点发怵的，但想到日后还会和它打交道，便慢慢挪步上前，拿了肉条送到雪羽嘴边。大白鹰尖喙一张，十分灵巧地把肉叼进了嘴里，还歪着脑袋瞅了瞅连卿，看起来呆呆的，连卿被它这副呆萌的样子逗笑了。 喂了几块肉之后，雪羽用喙蹭了蹭二人的手心，振翅飞走了。连卿把信拿给子奕，叮嘱他看完后给苏子彦写回信，便做早饭去了。 昨天村里张大伯家的儿子做工回家，带了些新鲜的莲藕回来，给连卿送了一些过来。 张大伯就是那个摔下山后失忆的大伯，因为治病花了不少银钱，还欠下了不少外债，两口子现在都在连卿的作坊做工，挣得工钱不少，外债已经快还清了，一家人对连卿感恩戴德。 连卿打算做个炸藕夹吃。家里没有鲜肉了，连卿便拿着刚才喂雪羽的肉来到院子里，轻声问道：“这个肉能吃吗？” 小三和小五听到问话愣了一下，连姑娘这是看雪羽吃馋了？小三传音给连卿：“能吃，是兔肉，新鲜的。” 把正跟着宋行谨做八段锦的子奕叫过来，洗藕，连卿开始剁肉馅。 “姐姐，家里没肉了吗？”子奕眼尖地看到连卿剁的是喂雪羽的肉。 “没有鲜肉了，等会儿我去买。” 调好肉馅，把藕切成夹刀片，连卿一边往藕片里加肉馅，一边遥控子奕调面糊。 夹好馅的藕夹裹面糊，放油锅里炸，炸至微黄捞出沥油，等油温升上来再复炸一次，便金黄油亮，外酥里脆。 连卿看家里有从作坊里拿回来的午餐肉和火腿肠，便又回房取了袋切片面包出来，用油纸包着拿了出来。 火腿肠打了花刀，午餐肉切片，放在平底锅里煎出香味，再煎几个鸡蛋。 子奕已经清洗干净了青菜和西红柿。 把面包片、午餐肉、煎蛋、青菜和切片的西红柿组装起来，色香味俱全的三明治就做好了。 吩咐子奕把早饭端到前院，连卿趁机把留出来的早饭用荷叶包好，放在厨房的窗台上，一个转身的功夫，荷叶包就不见了。 小三和小五坐在树冠里，热泪盈眶。 这个藕夹怎么这么脆！这个没见过的东西怎么这么香！既有肉香又有菜香！还有这个开花的长条条，都不舍得咽下去！ 怪不得殿下都吃胖了呢！ 俩人看了看自己的腰身，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一定要好好表现，要一直留在连姑娘身边！ 连卿去“人间烟火”转了一圈，便雇马车去了县城。 此前，连卿取了几支口红出来，都是大牌经典色号，融化了之后装进小瓷盒，做成唇红，今天要带去“万象”。 “万象”门口也早就竖好了告示牌，连卿到店的时候，已经有几位夫人坐在店里喝茶了，看到连卿进来，眼睛就黏在了连卿手里的小包上。 连卿自己用着个“菜篮子”，能装，拿取方便。 把“小样”放到茶几上让几位夫人试色，其余的按色号摆到陈列架上去。 送走几位夫人，连卿差小丫头去找房牙子，自己转去后院，她知道，这几位夫人出去之后，很快就会有大量的顾客涌入店里，自己还是躲一躲得好，那些贵夫人，就交给张小莲去招呼吧。 房牙子是从后门进来的，一见连卿就满脸堆笑。 “连老板，房子找好了，就等您来了！” 房牙子对于连卿的吩咐是尽心尽力，找了四个铺子，都是两两挨着的，还有两个院子，一个是二进院，院子不小，房间也多，很宽敞，还有一个三进院，小巧精致，花木葱郁。 连卿听房牙子大体介绍了一下，便叫了个小丫头跟着，由房牙子带着看房子去了。 先去看了铺子，四个铺子大小格局都差不多，两个在街角，两个在街里。 街里的铺子靠近“富人区”，街角的铺子人来人往，客流量大，连卿想了想，四个铺子都买了下来，房牙子帮着讲了价，凑了个吉利数字——八百八十两。 两个院子总体面积差不多，连卿选了三进院，主要就是冲着院子里精巧的设计和布置，小到一块地砖，一个雕花，都能看出前主人的品味。 而且这个院子处在“富人区”的边缘，离铺子近，治安也好。 第111章 唇红 连卿在院子里前前后后转了几圈，欣赏着院子里的景致，越看越满意。 其实现在所住的宋家的院子并不算是三进院，只是因为有三个院子，所以村里人都叫做“三进院”。自己现在看的这个院子才是传统的三进院。 倒座房、垂花门、抄手游廊、东西厢房、耳房、后罩房，一应俱全。房间里家具齐全，都是上好的檀木，可以拎包入住。 连卿心情好，没有降价，爽快地掏出二百六十两买了下来。给了房牙子二十两银子的赏钱，打扫卫生的事也交给房牙子负责了。 搞定了房子和铺子，连卿带着小丫头往回走，店里人潮刚刚退去，唇红只剩下两盒了。 连卿看时间还早，便买了些水果拎着去了租住的宅子里。 因为铺子装修完了，杨承礼还没有接到新的活，所以也在家，正在院子里收拾鱼，看到连卿进来，忙站起来招呼。 “承礼哥，你忙你的，我来看小蕙嫂子。” 小蕙听到说话声也忙起身来迎，连卿进屋一看，小蕙正在做小衣服。小蕙的预产期是在冬天，所以小棉衣和小包被必须得有，绣的正是连卿画的“多子多福”和“乳虎啸山”。 杨承礼一手鱼腥，便让婆子沏了茶送进屋去。小蕙和杨母最后留下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婆子，身材矮小，但手脚利索，指甲和手指都很干净，态度上恭敬有礼。 “嫂子，没什么不舒服吧？” “没有，而且这几天反胃的情况也少了，胃口都好了很多。” “这个婆子还行吗？” “嗯，很好，她伺候过不少怀孕的妇人，很老道，我娘都说有她在就放心多了。” “那就好。嫂子，现在你最大，有需要尽管提，杨婶和杨大叔都是明白人，承礼哥也疼你，你可千万别不好意思，你和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我知道。”小蕙摸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家里人都很好。” “还有啊嫂子，多吃蔬菜和水果，鸡蛋是每天都要吃的，现在牛乳都是直接送到店里去的，我让婶子给你匀一碗出来，多吃点鱼虾，不要吃太过油腻的东西……还有，每天在院子里走动走动，生产的时候会顺利一些。” 小蕙笑看着连卿，自从怀孕后，小蕙显得越发温柔，被这样注视着，连卿都有点害羞了。 “嫂子，你盯着我笑什么？” “连卿，你真好！好像自从你来到这里，一切都越来越好！” “真的吗？那我就希望嫂子和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连卿本是玩笑，小蕙却一脸虔诚地握住了连卿的手：“嗯，有了你这句话，肯定会顺顺利利的。” 连卿被小蕙的态度逗笑了，这是真拿自己当福星了。 “嫂子，我又盘下了两个铺子，想让承礼哥和杨大叔去给我收拾一下。” “嗯，去吧，他在家也就是杀个鸡宰个鱼，也没有什么大用处，有张婆婆在，娘也每天都回来，我这里没事。” “好，铺子离这里不远，回来也方便得很。” 小蕙往外看了看杨承礼，看着连卿欲言又止。 “嫂子，有什么事吗？” “连卿……”小蕙难为情地低下头，摸了摸肚子，好像不知该如何启齿。 “嫂子，有事尽管说就是。” “连卿，我想……我想回店里上工。” 只要小蕙身体无碍，连卿是不反对的。别说村里很多妇女，怀孕了还照样下地干活，甚至还有生在田间地头的，就说后世，孕妇不照样上班吗？ “嫂子，只要你身体允许，我是没意见的。” “我身体很好，前几天承礼还带我去找大夫把了脉，说是孩子很健康。” “那承礼哥同意吗？” “我晚上问问他……我离生产还有大半年呢，这么长时间，我不想一直闷在家里。” 连卿不禁莞尔，小蕙这是变身职场女强人了，尝到了独立自主的甜头，便不想再依附于别人，很好！很好！ “行，只要你们商量好了，随时都能回去。但是，嫂子，你得答应我，在店里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对于这个孩子，小蕙看的比谁都重，自然是一万个上心。 连卿看外头太阳没那么毒了，便携小蕙来到院子里，和杨承礼说新铺子装修的事。这爷俩给连卿装修了三个店铺了，对于连卿的一些新颖的要求也不再陌生，甲方和乙方配合得很好。 连卿临走，还又和婆子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虽然这婆子经验丰富，但毕竟古代有些想法还是落后的，不太科学。 这个婆子每月会去“万象”领工钱，因此知道连卿是自己的金主，看连卿对小蕙如此关心，在照顾小蕙时也更加尽心尽力，毕竟，像连老板这样爽快大方的雇主可不好找。 这个婆子不懂，工钱高不是最主要的，让她愿意留下的是，连卿总能在言谈举止间让人感觉到被尊重，这才是连老板最吸引人的地方。 第112章 护卫 连卿从县城买了些吃的用的，雇了马车送到城门外，便让车夫放下自己和东西回去了。 车夫离开后，看周围没什么人，小三和小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 连卿看俩人一身黑衣，不说不笑时，杀气腾腾，便让俩人守着东西，自己又折返了回去，从成衣铺子买了两身青色衣衫，让俩人去树林里换上。 衣服一换，身上的肃杀之气就弱了几分，看起来像是寻常护卫的样子了。 俩人一人一个背篓背着，跟在连卿身后。 “你们擅长什么？” “属下……” “打住！我不是你的主人，不用称什么属下，说‘我’就行。” 连卿来这里这么久，没用过下人，也听不惯别人自称“属下、奴才”。 小三怔了一怔：“我……我擅长护卫。” 连卿睨了他一眼，这个小三还擅长废话文学吗？身为暗卫，不擅长护卫擅长什么？能歌善舞吗？ 小五差点笑出声，忙开口：“他功夫好，远攻近守都可以。” “那你呢？” “我功夫比他稍差一点，但是我轻身功夫好，擅长追踪和隐匿，还会用毒和暗器。” 小三白了他一眼，什么叫“稍差一点”，自己一招就能把他制服好吧！ 说到用毒，小五不禁问道：“连姑娘，那天晚上你用的什么毒？” 小五自从出道，只有自己毒倒别人的份儿，还没被人药倒过，但是那晚竟然让连卿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倒了，这让他感到深深的挫败，百思不得其解。 “哦，那个啊……那是我自己配的药，那晚是第一次用，效果还行吧？” 面对连卿轻描淡写的询问，小五脸都青了，什么叫还行吧？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行，太行了！”要不是她是主子的心上人，小五还真想和她比划比划。 “回去我再配点给你带着……你们俩能教我练武吗？” “连姑娘想学什么？” 连卿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知道，等我再想想吧。” 连卿特别想给俩人改个名，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人家的主人又不是自己，怎么好随便给人改名。 连卿把俩人带回家，给宋行谨和子奕说是自己雇的护院，子奕虽然不认识俩人，但总觉得俩人身上的气息莫名的熟悉。 子奕把给晏景辞写的回信拿给连卿，整整三大张，事无巨细地把最近的事情都写进去了，恨不得把一日三餐都给报一遍。 连卿把信纸递还给他：“告诉他，我们在县城买宅子了，过几天就搬到县城去住。” 子奕一听要搬去县城，忙欢天喜地又去写信去了。 连卿问宋行谨：“宋伯，我早前就和宋大哥说过，你跟我一块去县城，我买了个三进的大宅子，很方便。” 宋行谨自是觉得自己和连卿非亲非故，人家住在自己家里，顺便照顾自己这个老头子也就算了，现在人家自己买了宅子，自己再跟去住，这是什么道理？ 连卿明白宋行谨的顾虑，又开口道：“宋伯，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早就把你们当亲人了。现在你让我自己搬走，宅子那么大，我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也害怕呀！再说，您跟我一块搬过去，家里有个长辈，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好找您商量，心里也有个底。” 宋行谨想了想便也欣然答应了。风儿现在进了军营，好好干，立了功，升了官，多攒点钱，以后都给连丫头！连丫头在这里举目无亲的，自己是得跟着去看顾着点，毕竟自己还是有些脸面和人脉在的。 商量好了搬家的事，连卿便让宋行谨从明天开始着手收拾东西，该带走的归置起来，不带走的要妥善放好，房子就让里长和作坊里的人帮忙看着。 家里多了两个大劳力，做饭都轻松多了，连卿只需动动嘴，小三和小五就抢着干。 连卿把剩下的莲藕从井里拿出来，一半加上肉剁碎，炸成莲藕丸子，一半切滚刀块，和今天刚买的排骨一起炖。 家里有各种风干的肉：鹿肉、兔肉、野鸡、野猪……割了点鹿肉下来，放上辣椒炒个腊鹿肉，再炒个肥肠，齐活了！ 第113章 不太聪明的暗卫 饭菜上桌，连卿招呼小三和小五上桌坐下吃饭，俩人面面相觑，不肯上前。 宋行谨以前也是极重规矩的一个人，但是经历过人情冷暖，又和连卿一起生活了这许久，早就视等级尊卑如浮云了，便也招呼二人上桌吃饭。 直到子奕开口：“两位大哥，你们来坐下吧，家里就我们几个人，一起吃热闹。”俩人才在饭桌旁坐下。 连卿口味略重，做的菜都很下饭。但是小三素来不爱吃内脏，特别是肥肠，总觉得腥臭恶心。倒是小五接连吃了几块肥肠后赞不绝口，忙怂恿小三尝一尝。 “三儿，你尝尝，一点怪味都没有，老香了！” 子奕也推荐：“嗯，姐姐做的肥肠可好吃了，肥而不腻！” 小主子都开口了，小三便试着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辣椒的清香和辛辣混着油香在嘴里爆开，肥肠紧实弹牙，果真除了香就是香！ 肥肠是小五洗的，只在心里叹道：能不香吗？寻常人家谁舍得这样清洗肥肠？又是面粉又是酒的！ 虽然和两个主子坐在一起吃饭有些不自在，但不可否认，这是俩人多少年来吃的最香的一顿饭！ 饭后，小三和小五自然包揽了所有家务，身为暗卫，做起家务来竟然也得心应手。连卿去烧水泡茶，竟然在石桌旁看到了一小坛知了龟。 子奕忙说：“这是村里小孩送来的，宋伯伯给了他们十个钱和一碟糕点。” 连卿把小坛递给子奕：“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罐了，去洗干净拿盐水腌上。” 子奕抱着小坛子屁颠屁颠走了，把小三和小五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子奕少爷年纪小，但谁不知道小少爷最是骄傲，连自家亲哥哥都很难使唤得动，竟然对连姑娘言听计从！那……殿下在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 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好想看看殿下在连姑娘面前是什么样子啊！ 把水坐在小泥炉上烧着，连卿进了自己房间，不一会儿，拿了两个小瓶出来。 把一个红布封口的小瓶递给小五：“这是药。”又拿出一个灰布封口的小瓶，“这是……” 话没说完，小五双手接过，迫不及待地拔开瓶口的塞子。连卿阻止不及，忙以袖掩鼻往后退去，顺手拔开手里的瓶子凑到鼻子下。 “呕——”原来这解药这么难闻，真是中人欲呕！但所幸，连卿闻得及时，没有倒下。 缓了一缓，再看向周围，无一幸免！ 宋行谨软塌塌地伏在石桌上，小三和小五横躺在地上，子奕趴倒时压翻了水盆，浇了一身的水。 看着这一地狼狈，连卿忍不住笑出声来，小五躺在地上又羞又窘。 “呆子！”小三咬牙切齿地骂道，却因为气力不足，听起来像是撒娇一般，连卿笑得更欢乐了。 欢乐归欢乐，正事也不能耽误。连卿忙拿了解药去给宋行谨闻，老头身体弱，咱也不知道这个毒药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副作用，别再把老头给糟蹋着。 宋行谨也被解药熏得只想恶心，但好歹力气慢慢回来了，扶着宋行谨坐好，忙又去解救子奕，小孩子恢复得快，不过片刻便能走动了，连卿忙赶他回房换衣服。 等小三和小五恢复了气力，都低着头立在连卿身前，特别是小五，恨不能一头扎进井里去！ 连卿打量自己的目光，明晃晃地就是在问：你真的是暗卫吗？不大聪明的样子啊！ 连卿泡了茶，让几人饮了几杯，清清心口的浊气。 “小五，会诊脉吗？”小五会用毒，医毒不分家，应当多少通点医术。 “会。” “给宋伯看看。” 小五忙半跪到宋行谨身旁给他诊脉，坐都不敢坐了。 认真切了半晌脉，小五抬头：“没有中毒迹象，看来这个药只能让人失去力气，对习武之人来说，可以封住内力。” 连卿点了点头，这样就好。 子奕换好衣服后，已经能跑能跳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小五不等吩咐，就主动去给子奕诊脉了，知道小主子无事，俩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连卿把解药瓶递给小五，还有一个小布袋。 “这里边是小药丸，用这个药之前把药丸放到鼻子里，很快就能融化，可保自己无虞。” 小五打开布袋轻嗅一下，一股清凉芬芳之气，这就好，要是这药丸和解药一般臭，塞到鼻子里不是要人命吗！ 连卿想了想，对子奕说道：“子奕，从明天起早起一个时辰，让小三和小五教你习武。” 子奕一点意见都没有，点了点头，脆生生地应道：“好！” 小三和小五是彻底服了，听说这小少爷因为不想习武，被骠骑将军打了一顿，将军夫人提着大刀追着将军，从将军府砍到城门外。 “你俩记着明早叫他起床，要严格要求，认真教导，教好了给你俩记功，教不好……” 小三和小五明白连卿的意思，忙俯首称是。 若能把小主子教好了，那自己可是立了个大功啊！ 第114章 鹰口夺食 当夜，小三睡在前院的耳房，小五就睡在子奕隔壁的耳房。虽然这俩暗卫迄今为止也没展现过自己的本事，还表现的不大聪明的样子，但是连卿还是觉得充满了安全感。 第二天一早，小五和小三就来子奕房门前叫门了。三叫两叫，没把子奕叫出来，先把连卿叫醒了。 连卿穿好衣服出来，不客气地拍拍门：“子奕，起床！” “好，这就起！” 只听得屋里窸窸窣窣一阵响，子奕眨巴着惺忪的睡眼打开了门。 “以后得一叫就起！” “嗯！” 小五打来井水让子奕洗了把脸，冰凉的井水扑在脸上，子奕终于清醒了。 连卿干脆也不睡了，回去洗漱后换了身利索的衣服，拿着一本册子走了出来。 小三和小五以为她要读书，结果看到连卿去墙角挑了根长约四尺，二指粗细的竹竿，把册子放石桌上打开，细细看了几眼之后开始耍了起来。 连卿按照书上的动作一一演练而来，幸好以前学过跆拳道和散打，还有舞蹈功底，倒是身轻体软，动作协调美观，但是连卿舞得缓慢，不像是练功，倒像是跳舞。可是跳舞哪有拿着棍子跳的？而且小三和小五从这缓慢的招式中也能看得出来，这分明就是一种棍法，而且是极高明的棍法！ 小三留了小五教导子奕，自己走到石桌旁，往书上瞄了几眼，确定是棍法无疑，看连卿又耍了一会儿，小三忍不住开口：“连姑娘，不是这样耍。” 连卿本想自己照本宣科地慢慢练，听小三这样一说，便停了下来，把棍往他身前一递：“那你教我。” 小三往书上看了几眼，拿着竹竿耍了起来。竹竿在他手里活了一般，指东打西，虎虎生风。 “连姑娘，我慢一点，你仔细看。” 小三不善言辞，但是态度认真，一招一式教得仔细。连卿有点底子在，又有好老师教着，学得很快，等到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已经能熟练耍几招了。 “连姑娘，过几天，你可以和小少爷一起修习内功。” “好，习武这方面，我和子奕全凭你和小五安排。” 其实能不能修出内力，连卿并不在乎，练个一招半式，遇到紧急情况能给自己挣出片刻时间保命就行，况且自己还有无数秘密武器。当然，艺多不压身，能修个一星半点的内力，不光能加持武力值，对身体也有好处。 饭后，连卿吹响哨子，召唤了雪羽过来，正好早晨切的腊肉还剩了几块，连卿顺手拿起一块喂给它，许是没吃过这样的味道，雪羽竟然非常喜欢，自己低头把盘子里的几块吃了个干净。吃完还意犹未尽，眨巴着眼睛看着连卿，表示自己还想吃。 连卿极喜欢这通体雪白又有灵性的大鸟，摘了一只腊兔子下来，让小五斩成小块，喂它吃了一只兔腿，剩下的用油纸包了，给它缚在背上。 把子奕写好的信装进竹筒，拍拍雪羽的脑袋，大白鹰展翅腾空，在院子上方盘旋几圈后飞走了。 晏景辞苦等几天，终于等到了回信，把自己关进房里，激动地打开——是子奕的字，瞬间便失了八分兴趣。 这小子，可显得他会写字了！ 但是晏景辞还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看她开新店生意兴隆，买铺子买院子心有成算，把小三和小五带回家收服人心……眼前心里都是她浅笑嫣然又光芒四射的样子。 把信纸折好收到匣子里，看见雪羽背上还背着什么东西。解下来打开，熟悉的香味萦绕鼻尖。 晏景辞自恋地笑了：“还知道给我带吃的。” “来人！把这个给厨房，要辣炒！” 雪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口粮被拿走，也急了，探头在晏景辞手臂上啄了一下，低低地鸣叫几声。 “怎么了？那是给我的！去找孟六吃肉。” 雪羽看着这个鹰口夺食还恬不知耻的人，又不敢反抗，只能气闷的叫了几声，飞走了。 第115章 搬家 当晚，晏景辞吃到了熟悉的味道，虽然不如连卿做的好吃，但思念之情聊以慰藉，就是雪羽郁闷非常，气呼呼地吃着生肉条，还叨坏了两个盘子。 聪明的雪羽决定，下次要在美女姐姐那里多待几天，才不要那么快把回信带回来！ 两天后，连卿带着老小搬进了县城的宅子里。 经过长时间的考察，村里的作坊由杨大壮和桂花嫂子管理，里长做总监。 火腿肠和午餐肉的制作也挪到村子里来了，由此，村子里的老人除了削竹签，又多了项砍竹筒的工作，当然，竹筒不是一次性的，砍一次竹筒就能用几个月。 宋行谨已经许久没进过县城了，但好在县城没什么大的变动，道路都还熟悉。看着周围的景致越来越熟悉，最后停在一处熟悉的宅院前。 这是前前任江州知府的宅子，知府夫人本是江南女子，夫君赴任江州之后，随夫长居江州，夫君卸任以后，又随夫回乡，买下了这座宅子，精心修整。 宋行谨的父亲与老大人是旧时好友，宋行谨便和老大人的儿子一起接受老大人的教导，后来宋家没落，老大人和夫人还多番接济。再后来，老大人病逝，夫人便带儿子离开了，也不知去了何处，大约是回娘家了吧。 但是这座宅子，宋行谨居住过多时，加上保养的又好，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还是旧时的样子。 宋行谨一边参观着宅子一边给连卿诉说往事。 怪不得这院子如此清雅精致，颇有江南园林的风韵，原来竟是位蕙质兰心的江南女子亲手布置的。 “宋伯父，这也算是缘分了。” “是啊，缘分！”宋行谨摸着刚刚刷过油漆，崭新的廊柱，不胜唏嘘。 “宋伯父，你和子奕住正房，我住后罩房，等会人牙子会带人来，您和子奕帮我挑几个人。” “有小三和小五就够了，不需要许多人伺候。” “洒扫洗衣总还是需要的。” “那就只留两个年龄稍大一些的，平时负责看门打扫，不过，你自己得留个贴身丫头。” 宅子里里外外都仔细打扫过，只把行李安置好就行了。 村里的宅子交给了住在前院的老伯看顾，也不过几件家什和旧家具，丢了也没什么好心疼的，平时注意烛火，帮忙收拾着院子里的杂草就好。 安置好后，小三和小五出去买了些吃食，简单吃了顿午饭，下午人牙子就带着人来了。 连卿由宋行谨和子奕帮着把关，子奕虽小，但不愧是用惯了下人的贵公子，看人的眼光毒得很。 最终，连卿给自己留了个贴身丫头，十七岁，连卿给她取名清秋。给子奕留了个贴身小厮，十四岁，子奕最近听连卿讲《西游记》听得入迷，便给他赐名悟净。 连卿还以为他要叫人家悟空呢！子奕说：“斗战胜佛”是他的偶像，怎好玷污他的名字，叫悟能吧，那小厮瘦瘦小小，不太像，就叫悟净吧，像沙悟净那样憨厚忠诚。 宋行谨说自己一个人习惯了，说什么都不要留人伺候，便只好作罢。 最后还留了一对老夫妻和一个中年妇女，三人都住在倒座房里，老夫妻主要负责看门、打扫，中年妇女就负责洗衣做饭。 老夫妻人称旺叔旺婶，中年妇女叫春红，便称呼为红嫂子。 安排好了人，连卿列了张采购单子，让小三带红嫂子和旺婶去采购。 房里常用的茶具碗碟、铺盖被褥等，连卿提前从书里取了一些出来，都是从宫斗小说里挑选出来的上品：细腻如羊脂玉的白瓷、清新淡雅的青花瓷、柔软轻薄的云锦棉被…… 早在搬家前一天便让小三和小五送进宅子里放好了。 连卿邀请了绣庄的杜掌柜和杨家一家人来家里“温锅”，所以单子上主要是食材。 搬到县城来住的事情已经写在信里告知晏景辞了，但是宋临风走了这么久了，都没往家捎个信，连卿让小五去驻军营地看看，能不能见到宋临风，给他捎个信。 关于连姑娘让他去看望别的男人这件事，小五还是很抵触的，无他，主要是怕被晏景辞知道了，自己受罚。 但是和小三合计了一阵儿，小五还是去了。 殿下让自己来的时候就下了命令：在连姑娘身边，连姑娘就是自己的主子，甚至当连姑娘和子奕少爷的命令矛盾时，要以连姑娘的命令为准！ 得！连姑娘让咱去见男人，就乖乖去呗！况且，宋临风不过是一小兵，和殿下简直是云泥之别！ 第116章 保驾护航 小五得令便往驻军营地去了，他轻身功夫好，连马都不用骑，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 小五深谙军营里的规矩和道道儿，很快便见到了“翊麾校尉”宋临风。 见到宋临风的那一刻，小五开始忐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这个宋临风，一身银色软甲，腰挎刚到，龙行虎步，意气风发，最主要的是，天天在军营操练也没晒黑，一双桃花眼灼灼勾人。 平心而论，这样的一个人，和殿下站在一块儿，也是有一争之力的。 完了，回去得贿赂贿赂小三，可千万别把自己帮连姑娘给野男人传信的事说出去！ “宋校尉。”小五拱手行礼，“在下是连姑娘请的护卫。” “连卿让你来的！”宋临风眼中的光更盛，“有什么事吗？” “连姑娘在县城买了宅子，已经搬到县城居住了，特意让在下来告知，这是地址。” 小五摸出连卿写的字条交给宋临风。 “你回去告诉她，我明天就回去。” 宋临风初入军营时，忙着站稳脚跟，后来，又被肖翼派去剿匪。这是在清河府盘踞已久的一小股强盗，人数不多，战斗力不强，但是藏得很深，加上这股强盗也没犯什么大案，没有伤害百姓，官府便也没有特意去剿灭。 谁知，最近这股强盗不知怎的，连续抢了几个过往商队，还杀了人，肖翼也打算借剿匪练兵，便让宋临风带兵去剿，今日凌晨宋临风才带队回营，正打算告假回去一趟。 小五怀揣着三分郁闷，七分忐忑回家了。 晚上，连卿教红嫂子做了几道菜，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了饭，在搬进新家的喜悦中入睡，知县府中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知县祁大人是个好官，但是这个时代的男人，免不了三妻四妾。祁大人正在小妾房里温存，忽然，怀里的小妾头一歪没了声息。祁大人惊慌失措，正欲开口叫人，一个黑衣人出现在眼前。 “别怕，她只是晕过去了。” 祁大人跌坐在地上抖抖嗖嗖地顺着黑色的靴子看上去：来人腰间挂一块铜牌，其上有暗纹，镌着“孟极”二字，角上一个“壹”字尤其醒目。 再往上看，来人面容冷峻，头戴银色豹头护额，不是“孟极卫”是谁！而且是“孟极卫”的首领。 祁大人忙改坐为跪：“不知大人驾临，有何指教？” “祁大人，你来河中县十余年，前期励精图治，颇有功绩，后期虽有些碌碌无为，但河中县还算清明安定，也算是你治理有方。” “大人谬赞，下官惭愧。” “依你的功绩，本该稍作升迁……” “下官不敢。” “朝廷正在用人之际，祁大人正值壮年，本该为朝廷分忧，不该屈居于此，殿下惜才爱才，有意提拔……” “下官愿为殿下驱使。” “好，你治下有个叫‘连卿’的姑娘，不知祁大人知否？” “下官知道。” 别说宋临风早就和自己提起过，他有个妹子在县城开店，就说这几个月来，自家闺女就时常提起“连卿”，言辞中大加赞美。而且这个“连卿”在县城闹出的动静可不小，现在大街小巷，谁不知道“万象”！ “连姑娘于殿下有恩，而且连姑娘经商有道，必能带动河中县致富，殿下希望祁大人能多加照拂配合。” “下官明白！”祁大人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听说你与清河知府关系甚密……” 祁大人不知孟一提起清河知府是什么意思，只得老实回答：“谈不上甚密，下官妻舅是清河知府杨大人的堂兄。” “嗯，连姑娘的生意势必会扩大，做到清河府指日可待！” “下官明白！” 孟一对着躺在地上的小妾凌空一弹，飞身而去。 小妾幽幽转醒，揉着隐隐作痛的脖颈，往祁大人身上偎去。 “老爷……” 祁大人现在可没有心情理会这软香温玉，把小妾从地上扶起来：“你先歇了吧。”便抽身回了自己书房，留下小妾百思不得其解。 祁大人坐在书房激动了一宿，这“孟极卫”是五殿下的护卫，名声极大，况且五殿下为人，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然五殿下说有意提拔…… 听“孟极卫”传达的意思，自己要配合连姑娘，让她的生意做的顺风顺水，顺便带动自己的河中府富裕，这连姑娘，当真有这能力吗？ 不管如何，和连姑娘交好是势在必行！ 第117章 交好 祁大人彻夜未眠，越想越激动，自己出身贫寒，朝中无人提携，还是多亏了夫人出钱打点，才把自己放来这河中县，刚开始自己也是踌躇满志，誓要做出一番成绩，结果，虽然河中县被自己治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却屡屡升迁无望，年纪越大，便也越寒了心，开始奉行“无为而治”。 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想自己，也算是清廉，算是个好官！如今入了五殿下的眼，自己翻身的机会就要来了！ 晨光熹微之时，祁大人来到正院，摇醒了尚在酣睡的夫人。 “干什么！你夜夜笙歌好不快活，又来打扰我做什么！”祁夫人一腔怨气加起床气，凶悍非常。 “夫人，夫人，我昨夜在书房坐了一夜，有要紧的事情要和你说。” “不听！” “夫人，是天大的好事！” “怎么？老爷又要添丁了？还是又要纳妾了？” “哎呀，夫人——昨夜‘孟极卫’来找我了。” “又是哪里的……什么！你说什么！谁？”祁夫人一骨碌坐起，脸带惊慌。 “‘孟极卫’！”祁大人语气中暗含得意。 “‘孟极卫’来找你作甚？你犯什么事了？” “不是！没有犯事！是五殿下！五殿下要提携我！” “五殿下？提携你？”听自己夫君说没犯事，祁夫人也松了口气，白了他一眼，“你怕不是在做梦吧？” “做什么梦！千真万确！而且来得还是‘孟极卫’的首领！” “五殿下怎么知道你的？为什么忽然要提携你？” “这个说来话长，但是这件事还要着落在夫人身上。”祁大人露出狗腿般的笑容。 “官场上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五殿下缺银子？” 祁大人把孟一的话挑重点和夫人说了说：“所以啊，夫人，这和连姑娘交好的事情，还得落在你身上。” “呵！这个时候想起我来了！” “夫人——”祁大人起身对着床上做了个揖，“你是我夫人，她们怎能和你比！要打发了她们，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祁夫人翻了个白眼，翻身向内躺下不再理他。什么打发了，不过是男人的鬼话罢了，就算打发了家里的，难道以后就不会有了吗？就算没有了妾，谁能保证没有偷呢？ 若他说的是真的……反正自己也打算和连老板交好，若真的由此入了五殿下的眼，升迁了，总归是自己的一份功劳，而且背靠连老板，也是自己的一份保障。 祁夫人想着，便也不再睡了，等会吃了早饭，和昕荷去“万象”走一趟。 搬来县城之后离铺子近了，连卿便去的勤了，那日看过小蕙之后，不过两天，小蕙便回来上工了。张小莲叮嘱大家对小蕙多加照拂，而且身旁有杨絮和杨红云照顾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倒是铺子里有其他女工借张小莲的口问连卿，是不是怀孕之后，只要身体健康就能继续在铺子里工作？ 连卿便把众人聚集起来说了此项规定：店里的女工，怀孕之后，只要家人允许，自己身体无碍，便可继续留在店里工作，而且店里每个月按照一日一个鸡蛋的量，折合成现银给予补贴。但是怀孕女工需要和店里签订协议，如是因为工作出了意外，由店铺赔偿，若是自己的原因导致意外，店里补贴一个月营养费，并允许女工带薪休假一个月。 这项福利对这些毫无保障的女工来说，无疑是天大的馅饼！ 连卿在适应这个朝代，但有些东西是深深植根于骨髓的，比如：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有时，连卿自己都想笑，真是个优秀的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呢！ 祁夫人和祁昕荷到的时候，“万象”里正一片欢欣鼓舞，店员们的笑容分外真诚喜悦，让祁夫人的态度也不禁平易近人了些。 店员上了茶，初秋时节，连卿让婆子在后院用梨煮水，拿梨水泡茶。茶叶是连卿从书里取出来的老白茶，秋日里喝能去火降燥。果然，祁昕荷喝了一口便甚是喜欢。 “连卿，县城这些铺子里，数你家的茶水好喝！你怎么能有这许多巧思呢！” “祁小姐若是喜欢，我把做法告诉你便是，又不是什么不外传的传家秘方。” “连老板，看你和昕荷也差不了多少，我以后就叫你连卿吧，我娘家也是做生意的，看着你便格外亲切。” “蒙夫人抬爱。” 连卿起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祁夫人暗忖：以前就觉得这个连姑娘不一般，像是大有来头的样子，果真啊！不愧是能让五殿下护着的人！ 第118章 鱼豆腐 祁夫人坐着和连卿拉了好久的家常，让本就不喜欢家长里短的连卿有些不耐——好久没有过这种虚伪的应酬了。 听说连卿搬到县城来住了，祁夫人便提出要参加连卿的“温锅”宴。县太爷夫人都开口了，怎好拒绝，连卿忙作出一副欣喜的样子应了下来。 最后，祁夫人在连卿的帮助下又买了一瓶“花露”和一盒唇红，带着女儿回家换衣服去了。 送走了祁夫人，连卿怕再来什么夫人，忙躲到后院，喝了两杯秋梨茶，躺在躺椅上休息了片刻。 早起天便不太好，阴沉沉的，还有一丝闷热，连卿刚躺了一会儿，就听到窗外响起了闷雷声，趁着还没下雨，赶紧带着清秋回家。 还好家和铺子离得近，赶在雨点落下之前到了家。“轰隆隆”一阵雷，倾盆大雨落下，闷热的气息荡涤一空，觉得心头都清爽了。因为雨太大，红嫂子她们又忙着处理食材，中午便简单吃了碗面和煎的蛋饼。 午后，雨势渐小，风力渐猛，吹到身上还带了丝凉意。连卿紧了紧外衫，突发奇想——晚上的“温锅”宴就吃火锅吧。 早就答应了杨絮天气凉了就请她吃火锅，而且新家“温锅”，吃火锅寓意红红火火，也省得做那么些菜，麻烦。 在村里住时，连卿断断续续做了些牛油，拿点出来炒个火锅底料。火锅底料的制作方法记录下来了，子奕拿着小册子，指挥着家里几个下人和小三小五一起炒制底料。 底料一做，整条街都是辛辣厚重的香味儿，大家都好奇，这是谁家飘出来的香味，让人垂涎三尺。 不多时，竟然有小厮循着香味找了过来，厚着脸皮敲响了门，原来是后头金员外家的小厮，员外家的儿媳妇儿刚怀孕不久，正在孕吐期，什么都吃不下，今天在家里闻着这股味道，竟然有了食欲。员外夫人盼孙心切，便打发了小厮出来询问。 连卿让小厮先回去，用老母鸡或排骨炖一锅汤，等汤炖好了再来，底料也就做好了。 小厮欢天喜地回去复命了。 连卿还让子奕简单写了一下孕妇吃火锅的注意事项，别吃高兴了忘了忌口，同时，还要准备点清火的饮品，免得孕妇吃多了上火。 连卿回房翻开《花卉栽培宝典》，连卿以前酷爱养花，书架上有好几本关于植物栽培的书，这不用起来就方便了。 从书里取了一盆薄荷出来，摘下一捧叶子，又把薄荷收了回去，等明年春天一定要取些植物出来养。 让清秋榨了些西瓜汁和葡萄汁，用白凉粉做成啵啵，又泡了壶茉莉花茶，做成水果啵啵茶。从药铺买了乌梅、山楂干、陈皮、甘草，用小锅小火熬煮，做成酸梅汤。 看厨房里有两条大鱼，连卿打算试着做个鱼豆腐，正好“人间烟火”也该上新品了。 鱼剔骨，用竹片刮成细细的鱼蓉，加葱姜水搅打。连卿搅着鱼蓉的时候，听到了前院的拍门声，接着便听到熟悉的声音：“爹，我回来了，连卿呢？” 宋临风给自己老爹打过招呼便直奔厨房，看到连卿在搅鱼蓉，脱了外衫，净了手，自然地接过连卿手里的东西开始干活。 鱼蓉打成泥状，再加鸡蛋、胡椒粉、盐、油、淀粉搅打上劲。搅好的鱼肉泥装进大碗抹平，上锅蒸。蒸好后脱模，切成小块再用油煎，煎至六面金黄，熟悉的色泽和味道，表示鱼豆腐成功复刻了。 连卿装了一小盘让清秋拿去给众人尝尝，子奕吃的最多，因为小家伙还要负责记录。 鱼豆腐刚刚做好，金家的小厮就来了，还带了一坛好酒和一筐新鲜水果。 连卿给盛了一小碗底料，并子奕写的注意事项让小厮带了回去。 因为下雨，天黑得早，院里掌灯的时候，杨家一家人就到了，给连卿包了红封，杨絮还给连卿做了双新鞋子，一看就是用心做的，绣花精致，不知道她偷偷准备了多久。 过了不多时，祁夫人携祁昕荷也到了，除了红封，还给连卿带了几样精致的摆设。祁夫人的父亲和兄弟走南闯北做生意，家里稀奇玩意儿自是不少，饶是连卿见惯了好东西，对这些摆设也是喜爱的紧。 杨絮和小蕙她们自然认识县令夫人，在店里见过多次，也没那么紧张了，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倒是杨家其他三人，诚惶诚恐，坐立不安。 也难怪，在古代，县太爷掌一方生杀大权，也算是土皇帝了。 第119章 火锅温锅宴 祁夫人有心和连卿交好，知道这一家人定是连卿的至亲好友，便亲热地扶起杨母，态度热络地说道：“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祁夫人本就是八面玲珑的商人，她要是想活络气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杨正道父子见过礼后便和宋行谨去了前院，一众女客在后院喝茶闲聊。祁夫人到后不多时，绣庄的小丫头捧着只礼盒来告罪，说是顾老板来了，要和杜掌柜商议事情，今晚便不过来了。顾老板和杜掌柜一起给连老板奉上薄礼，希望连老板生意兴隆，风华长茂。 清秋接过锦盒，送小丫头出门时给她塞了一只小荷包，里边是几个银锞子。 祁夫人若不来，原本想两家人还和以前一样坐一桌，现在多了祁夫人母女俩，只能分成两桌，男客在前院，女客在后院。 雨已经停了，院子里凉凉的，吃火锅正合适。 连卿早就取了“猴儿酒”出来给男客们喝，祁夫人爱饮酒，这边也留了一壶。 因为没有鸳鸯锅，连卿便在桌上放了两个小泥炉，两口小锅，一个是用鸡汤炖的菌菇，一个是麻辣锅。为了招待祁夫人，连卿现取了两个漏勺出来。 汤锅一开，麻麻辣辣的味道像是小钩子一样，钩着口水疯狂分泌。 连卿拿公筷夹了肉片下进去，看肉片变色卷曲，便用漏勺捞了，先给祁夫人和祁昕荷。 大家都对红艳艳的麻辣锅感兴趣，第一口便都吃的辣锅。肉片裹了芝麻酱入口，辛辣的味道被中和了些许，只剩微微的刺激和满口的油香。 祁夫人口重，吃了一口便觉喜爱，自己的贴身丫头看连卿操作了一遍也学会了，便和清秋一起在旁伺候，涮肉、捞肉。 微微遗憾的是没有毛肚、黄喉等物，总觉得少了灵魂，但对这些第一次吃的人来说，天宫盛宴也不过如此了！ 杨母和连卿都能喝几杯，席间和祁夫人推杯换盏，倒也其乐融融。祁夫人几杯酒下肚，早年做生意时的作派便出来了，言谈举止爽朗豪放，比平时端着官太太的架子可爱万分，连卿也喜欢这样的祁夫人，神色间亲近真诚了不少。 祁昕荷吃着辣锅涮肉，辣得小口小口地“嘶啦嘶啦”地吸气，不停地灌着果汁和酸梅汤，也舍不得换成清汤。 前院的男客都是自己人，吃起来更自在，连漏勺都不用，直接在锅里夹。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祁夫人临走，连卿用荷叶包了几块底料，让她带回家去吃，但是也不能多吃，怕秋燥上火。 送走了客人，家里的下人才在厨房坐下吃饭， 宋行谨本想招呼小三和小五坐下一起吃，但是俩人不肯，刚才闻着火锅的味，肚里的馋虫早就大闹五脏庙了，这会儿围坐在锅边，小五盯着还没沸腾的汤锅，使劲咽着口水。 听连姑娘说，这种火锅是第一次吃，那岂不是连主子都没吃过？ 连卿回房刚刚洗漱完，便听到了敲门声，这个时候，应该是宋临风。 果然是他。 宋临风从怀里摸出一支通体乌黑的簪子递给连卿，连卿接过，入手冰冰凉，沉甸甸的。 “这是玄冰铁，剿匪时得到的，肖将军让我们从战利品中一人挑一件，我便挑了这块铁，只有一小块，我便打了支簪子，可做防身利器。” “你自己打的？” “嗯。”宋临风点点头，神情里既骄傲又不好意思，“驻地里有‘神机营’，就是专门打造武器的地方，我去那里让师傅指点着打的。你……你看看可喜欢？” 连卿掂着簪子仔细看了看，整个簪子做成了一柄宝剑的形状，簪头就是剑柄，中间有个小孔，可以自己穿吊坠上去，说是可以当防身利器，簪尾却并不锋利。 宋临风接过来，按着翘起的“剑格”轻轻一拔，“铿”的一声轻吟，一柄乌黑的小剑脱鞘而出。 连卿拿在手里细看，剑身乌黑却泛着光泽，这就是“五彩斑斓的黑”啊！拿在手里寒气逼人，不用试就知道锋利异常。 宋临风把剑鞘也递过来：“你试试。” 连卿归剑入鞘，把发簪插进发髻，按动“剑格”，小剑就拔出来了，机关设计的很是巧妙。 “我看你平时不爱戴一些首饰，这个簪子可以保证你拔出剑来但头发不散，你若想要好看，可以在这里挂些装饰上去。”宋临风伸手轻轻碰了碰剑柄位置。 连卿摸着手里的簪子，玄冰铁很凉，心窝里却暖暖的。 这个少年的用心她感受到了，但不知如何回应。 第120章 过招 簪子送出去了，宋临风却不想离开，没话找话地和连卿说着。 “我以后不能经常回来，我看你找的那两个护院很好，功夫不弱，本来还想让肖将军帮忙找两个护院，现下看来也不用了，这样我在外边也放心。” “嗯，你放心就是了。” “有什么事情就让人去府外大营寻我，不要怕不方便。” “嗯，我知道。” “我现在俸银多了，该添置的我爹会帮忙添置，你别和他客气。” “嗯。” “我看祁大人似乎是有意和你交好，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不是件坏事。祁大人为人为官都还不错，祁夫人圆滑了些，但是没什么坏心眼，你若愿意，可以来往。” “嗯。” “今晚的锅子很好吃。” “你走的时候我给你包些底料，带去和大家一起吃。” …… 宋临风看看连卿，抬头看看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进去吧，我明天下午才回。” “嗯，你也早点休息吧。” 看着连卿进屋关了房门宋临风才离开，连卿在床边坐下，思绪纷乱。 宋临风的意思很明显，自己又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当然能懂。但是，在宋临风面前，连卿总觉得自己是个二十多岁的老阿姨，习惯用看弟弟的眼光看他，要是和他谈恋爱，还真觉得有点别扭。 内心烦乱的很，连卿闭上眼，取了瓶红酒出来喝，晚上吃饭时喝了“猴儿酒”，那酒入口醇厚丝滑，但是后劲儿足，现在再喝上几杯红酒，酒意上头，有了七八分醉意。 连卿觉得燥得慌，便拿了练功用的竹竿到院里舞了起来，人醉了，招式反而越发纯熟，微凉的风吹着衣袂飘飘，颇有种我舞影零乱的出尘若仙。 小三和小五听到动静，伏在屋顶面面相觑：连姑娘这是发酒疯？舞得还怪好看来！ 宋临风在前院也听到了动静，忙跑过来，跨过月亮门便看到了在婆娑的树影下舞棍的少女。 竹棍虎生风，青丝绕指柔。 连卿也看到了站在门洞里的宋临风，脚下一转，竹竿朝着宋临风攻去。 宋临风慌忙应战，本是陪她闹着玩，没想到两招下来，竟然颇感吃力。 连卿就学了几招，翻来覆去地用，像“傻姑”一样。一套耍下来，宋临风也看出来了，不动声色给她喂招。 这就是宋临风最大的优点，不管连卿拿出什么，他都欣然接受，从不怀疑来路，不管连卿做了什么，他也不觉得突兀，好像连卿本就该会。 小三和小五在屋顶看得胆战心惊，不是因为担心下边过招的两个人，而是担心自己主子。 耍了一通棍儿，出了身薄汗，连卿终于清醒了。 宋临风也不多说多问，只对连卿说道：“快进屋，我去打点热水你洗洗。” 有了旺叔和旺婶，灶上整天都有热水，不多时，连卿便听到了敲门声：“水打好了，快洗洗睡吧。” 听见宋临风离开，连卿拿着换洗的衣物进了西厢房。 出了身汗，再舒舒服服泡个澡，浑身舒坦。身上一舒服，心里也敞亮了：什么老阿姨，自己现在就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如果动心了，该谈就谈呗！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和宋临风的关系了。 泡在浴桶里，连卿又点了杯热牛奶出来喝，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身材没看出什么曲线，不过腰身倒是很紧致。毕竟是还是小姑娘，初潮都还没来呢，不着急！ 连卿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依旧早早起来和子奕一起习武。经过昨晚的切磋，连卿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进步神速，果然，还是要经过实战才行。 宋临风也早早起了，正在床上调息，这段时间内力精进，剿匪的时候使出来的掌法，威力巨大，可给自己助力不少。他自然也听到了后院的动静，脸上挂着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吃早饭的时候，宋临风眼尖地看到连卿头上簪着自己送的簪子，“剑柄”上挂了一串细细的流苏，摇曳着几片翠绿欲滴的竹叶。乌黑的簪子配着浓绿的竹叶，有种湿竹暗浮烟的清冷感。 吃罢早饭，宋临风去了祁府拜访，连卿正打算收拾出门，金家的人又来了，这次是金夫人亲自来的。 “连老板在家吗？不曾奉上拜帖，贸然来访，多有打扰。” 连卿打发清秋把人迎进来。 金夫人保养得宜，儿媳妇都有孕了，她看起来还像三十许的少妇，身量苗条，顾盼生姿。 第121章 土豆泥 金夫人迤迤行来，款款落座，身后的小丫头把一只锦盒呈上。 “连老板乔迁新居，不曾道贺，昨日之事又甚是失礼……”金夫人说着微微颔首。 连卿忙接过话头：“无碍，不知贵夫人吃着可好？” 连卿一边说话一边在腹诽：这金夫人说话文绉绉的，着实累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甚好！甚好！闵儿昨日多用了半碗面呢！” 昨天金家一家人一起吃的火锅，按连卿说的，用口大锅煮的，这样一稀释，就没有那么辣了。 金家现准备的火锅食材，因为是第一次吃，没有连卿准备的那么精细全面，但是全新的味蕾体验，让一家人吃得酣畅淋漓，最后好还按连卿说的，煮了些面进去。他家儿媳妇儿不光吃了好些肉、菜，还吃了半碗面，可把一家人高兴坏了。 “那就好。” “连老板，我今日来，除了道贺乔迁之喜，还想……还想问连老板买一点昨日的汤料。” 金家知道连卿是个生意人，金老爷早年也是天南海北到处跑的，说是从没吃过，连卿这独一份儿的，说不定就要做这门生意。虽说左邻右舍住着，但是不好开口来要，问问看能不能买一点，先让儿媳妇儿度过这一段孕吐期。 连卿盈盈一笑：“金夫人，不是我小气，实在是孕妇不宜多吃火锅。底料的熬制添加了多种香料，而且辛辣易上火，尤其是秋冬时节，对孕妇和胎儿都不好。” “连老板昨天写的明白，我们也担心，但是闵儿什么都吃不下，身体都要垮了。” 连卿看金夫人峨眉轻蹙，满眼愁绪惹人怜，连卿忽然想起了以前参加聚会时，碰到一个豪门儿媳，一直在吃炸薯条和土豆泥，说是妊娠反应厉害，吃啥都吐，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恶心，可是有一次进了“老爷基”，闻到炸薯条的味道，竟然心胸舒畅，狠狠地吃了一大份。为此，家里还专门请了米其林主厨每日到家里给她炸薯条，做土豆泥。 “金夫人，您可派小厮去镇上的‘人间烟火’买一点‘炸金条’让少夫人吃吃看，若吃着好，您再派人来我这学。” “好，我这就让人去买。”金夫人再三给连卿道谢，回家派人买土豆泥去了。 连卿也带上清秋去了“人间烟火”，连卿从后门进去的时候，金家的小厮刚买了薯条离开。 连卿叫了后厨切配菜的两个厨娘和调馅料的大娘和一个主厨到一旁，教她们做土豆泥。 土豆、胡萝卜、蘑菇、豆角洗净，土豆切片上锅去蒸，其余的蔬菜都切成小丁，焯水。 连卿让清秋去隔壁的“良品”要了些鲜牛乳和黄油过来。 蒸好的土豆碾成泥，一份加黄油、牛乳、盐、胡椒粉，再加入一点蔬菜丁拌匀。一份团成小球，浇上番茄酱。一份浇上加了火腿丝熬煮，勾了芡的鸡汤。 连卿还让主厨用辣椒和大酱炒了肉沫，最后一份就堆成小山状，浇上辣椒肉末臊子。连卿以前吃过，这种做法似乎是叫“火山土豆泥”。 四份土豆泥，分给店里的人尝了，都说好吃，原来不知道土豆竟然还有这种吃法。 土豆极便宜又饱腹，除了黄油土豆泥定价贵了两文钱，其余的土豆泥都便宜又大碗。 连卿还鼓励大厨可以研究新的吃法，只要好吃，受顾客欢迎，便可得赏钱。 教会了土豆泥，连卿遣散了众人去做，又喊了另一个主厨和伙计过来，打发小伙计出去买两条活鱼，准备做鱼丸和鱼豆腐。 鱼丸厨师做过，只是平时做的没有那么精细，调味和口感都不够好，按照连卿的法子做出来，丸子雪白细腻，鲜甜不腥，紧实弹牙。 除了鱼丸，连卿还让厨师做了些猪肉丸和鸡肉丸。 这些丸子，可以做成清汆丸子汤，也可以作为浇头放在米粉里，当然，要客人点了才能放。 鱼豆腐就和火腿肠一样烤着卖。 连卿刚坐下喝了口茶，宋临风就来了。连卿和宋临风约好了，去养牛的庄子上看看，天再冷点，火锅店就要开业了，得去看看毛肚、黄喉什么的能不能搞点。 宋临风去摆放祁大人，其实主要就是为了这事，看望老上司只是顺便。祁大人一听连卿需要，那自是喜不自胜，终于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了，忙派了人去找大舅哥传话，让宋临风和连卿只管去就行，有要求尽管提，好使！ 第122章 肉食仓库 连卿和宋临风在店里吃了一碗酸辣粉，宋临风还吃了两个肉夹馍，喝了一碗时蔬瘦肉粥，雇了马车带连卿去“养牛场”。 路上的景致倒是熟悉，一般去往郊外的庄子都会这条路，连卿还看到了祁昕荷过生辰的庄子。 过了这片庄子，一路往西，先是一大片湖，湖边芦苇苍苍，湖里鸭鹅成群。 过了这片湖，才看到一个大庄园，祁大人的大舅哥——杨长启，早就候在门外了。 “宋老弟，好久不见！”杨长启和祁夫人有几分相像，圆脸带笑，精明圆滑，“先祝贺宋老弟升官！” 杨长启人不高，但嗓门儿洪亮，朝宋临风拱手道贺，看到宋临风扶了连卿下来，忙端正了神色，对着连卿躬身一礼：“连老板！” 连卿被他郑重其事的恭敬搞得一懵，难道自己是他的大客户吗？这态度恭敬的，让连卿还以为自己是公主驾到呢！ 连卿看向宋临风，宋临风也不知道他此举是何意，忙伸手把他扶起来：“杨老哥这是做什么？” 杨长启嘿嘿一笑，不作解释，把二人迎进庄里。 这座庄子占地极大，房舍倒是不多。 闲话几句后，连卿说了自己此行的意图，杨长启满口应下：“连老板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庄子里有的，先紧着连老板用。” 杨长启带二人穿过后堂，堂屋后边是一小片林子，果树、花树，什么树都有，树木的栽植没有经过设计和排布，杨长启解释说种这些树就是为了隔绝气味。 穿过小林子，后边就是“养殖场”了。 “连老板，就在这里看吧，里边味儿大。” “养殖场”地势略低，站在台阶上倒是能一览全貌。 原来这个庄子上不只养牛，还有驴、猪，连卿甚至还在角落里看到了几匹骆驼。墙根处的窝棚里是鸡、鸭、鹅。 参观完，连卿很愉快地和杨长启敲定了协议。 县城的两个铺子马上就要开张了，牛乳供应量要增大，大约再有个把月，火锅店也要开张，各种肉类都要大量供应，各种动物的下水也都要。 这简直是双赢啊！本来动物的下水就不值钱，也没人愿要，庄子上每天要处理这些下水就够头疼的，现在连卿愿花钱来收，那是求之不得的，杨长启甚至愿意给清洗干净再送。而连卿能用极便宜的价格收到下水，也是欢喜的！ 还有鸡、鸭、鹅的蛋。 看到这个庄子，连卿就放心了，店里的食材不缺了。 俩人走时，杨长启给还装了一篮子咸鸭蛋和新鲜的莲蓬、莲藕。 因为宋临风今天要返回大营，俩人便不再耽搁，直奔回家。连卿用荷叶给他包了几大块底料，又把家里的腊肉给他装上一些，还回房给他灌了一葫芦“猴儿酒”。 宋临风带着两个大包裹和满满的不舍，打马而去。 一定要快点出人头地，伴在连卿身旁！ 送走了宋临风，红嫂子说，刚才金家又送来了谢礼，说是多谢连老板提点，他们少夫人闻着“黄金条”就有了胃口，吃了不少。 当然，金家也不会派人来学习炸薯条的做法，每日去“人间烟火”买并不麻烦，同是商人，金家有这个觉悟。 金家送来的是两坛子上好的“女儿红”，是金老爷早年从南方带回来的，两盒上好的碧螺春和两匹绸缎。 连卿想起来房里还有两个锦盒没看，便回房拆礼物去了。 昨晚喝多了，杜掌柜送的锦盒还在桌上放着。 盒子里有一个红封，是顾老板给的，还有一套精美的衣裙，是杜掌柜送的。 衣裙用的是连卿画的花样子，玉绿色绣金桂，裙摆处还用金色的水晶珠子绣成桂花的样子，碎金点点。 连卿拿着裙子比在身上，在镜子前左右欣赏着，真是万点娇黄光醉眼，一团冷翠润锦袍！ 欣赏够了，把衣服收好，又打开了金夫人早上送的锦盒。里边竟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红珊瑚的摆件，色泽纯正，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连卿凑到鼻端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回过神来不禁又笑自己：真是宫斗小说看多了！ 今天解锁了一个“肉食仓库”，连卿心情大好，便想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家里人。 正盘算着晚上的食谱，清秋来敲门，说是村里的杨大壮来了。 杨大壮去镇上的铺子里送东西，顺便把连卿要的东西捎了过来。 山上有一种果子，成熟之后或红或黄，无毒，但是入口酸涩，没人愿意吃。连卿看这种果子颜色鲜艳，便让孩子们采摘成熟的果子送到作坊里，用烤炉低温烘干，做成果干，再研磨成粉，这样，天然的“色素”就有了。 第123章 天然色素 杨大壮从背篓里拿出两个大白瓷罐，连卿打开一看，一个瓷罐里是黄颜色的粉末，黄色很嫩，像是迎春花的颜色，另一个瓷罐里是艳红的粉末，像是阳光下的映山红。两种粉都研磨得很细，还能闻到山果的清香。 杨大壮不止带了“天然色素”，还有连卿要的各种山货——蘑菇、木耳、干果……都晒干串成串，干果分类装在布袋里，都挑拣得干干净净。 连卿很满意。 背篓底部还有一个瓷罐，略小一些，杨大壮捧出来放在石桌上打开。 “连姑娘，你看看这个鱼虾粉是这样不？” 瓷罐里是淡粉色的粉末，略微有点鱼虾的腥味，像是虾米的味道。 连卿看了看，同样是磨的很细腻，便含笑点了点头。 “大壮哥，你做的很好！” 得到夸奖的杨大壮挠挠头，腼腆地笑了：“是春草帮我磨的，我自己可做不了这么好。” 春草是杨大壮的未婚妻，已经看好日子了，年前就过门。 连卿留杨大壮在家里吃了饭再走，杨大壮红着脸推辞：“我给春草买了块布料，她在家等着我呢。” 看着杨大壮一脸憨厚幸福的笑，连卿也觉得内心愉悦，让杨大壮稍坐一会儿，回房取了一对银耳坠和一只银镯子，并一方红绸布和一匹细棉布，包好了拿给杨大壮。 “大壮哥，作坊你和桂花嫂子管理得很好，这些事情也办的用心，这一包是给你和春草姐的，这匹布麻烦你拿给桂花嫂子。” 杨大壮也没多做推辞，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垫在背篓里，才小心地把东西放进去。 “放心吧，村里一切都好。” 杨大壮老实憨厚，不善言辞，但是因为身强体壮，不管种地做工还是上山打猎，都是一把好手，因此在村里很受推崇。让他管理作坊，处事不偏不倚，而且干活时“身先士卒”，也很能服人。 连卿要鱼虾粉，是想看看能不能调配出类似味精的东西，现在闻起来稍微有点腥，要是烤制前放上葱姜煮了不知道会不会好一点。 鱼虾粉是用河里的一种小鱼骨头和河虾，烤干后磨的。那种小鱼巴掌大，乱刺少，味道极其鲜美。 连卿让红嫂子把东西先收起来，开始准备做饭。 先把糯米泡上，让子奕和宋行谨去把莲子剥出来，让清秋和旺婶子分离出二十个咸鸭蛋黄。 莲藕还是拿出几段剁碎了炸莲藕丸子，再炖一个莲藕排骨汤。 小三双刀剁馅，看连卿做过一次，差不多学会了。连卿把调料都给他准备好了，按部就班地做就可以了。 连卿坐到子奕身边，把俩人剥出来的莲子挑出莲心。莲心放到小瓷碗里，焙干后可以泡茶喝。 雪白的莲子放入小砂锅，加等量的水煮到软烂。煮好的莲子微微冷却后，加少量水放到石臼里捣烂成泥，这个活当然是交给闲了很久的小五来做。 煮莲子的时候鸭蛋黄已经分离出来了，俩人还真是手巧，分离的完整又干净。连卿拍了拍清秋的脑袋，夸奖了一句，清秋羞涩地抿嘴而笑。 明明连卿比自己小，可是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这么自然，像个大姐姐一样。 蛋黄表面撒一层白酒，放到烤炉里烤，这个时候就可以炒莲蓉了。 热锅放入莲蓉，小火慢慢加热，这个过程中分三次加入猪油，小火慢慢炒匀就可以加糖了。等到水分完全蒸发，莲蓉变得油亮成团就可以了。 小三的莲藕丸子已经在复炸了，油香四溢，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莲藕炖排骨的清淡香味。 子奕在院子里东奔西跑，这边去拿个丸子，那边去尝一口莲蓉，像只欢乐的小狗。 旺婶子净了手去和面，对于她们来说，连卿稍加指点就会了。炒好的莲蓉分成小团，把蛋黄包裹起来，再用面团包起来。 因为做月饼是突发奇想，家里没有月饼模具，旺婶子说她家里有做喜饼的模具，连卿就让她先拿来凑合着用用。 （这个地方的“喜饼”就是白面团里裹上少许枣泥，放进模具里压出形状和花纹，用铁铛烙熟，再在饼中间点上红点。模具倒是花样繁多，花朵形状的、锦鲤形的、圆的、方的……缺点是很薄。这样做出来的“喜饼”并不是很好吃，又干又硬，馅料少，只是略有甜味罢了，主打一个寓意吉祥。） 因为模具很薄，便只能手动把月饼团成圆形，只用圆形模具在表面压上花纹即可。 把月饼送入烤炉，糯米也泡好了，可以开始做糯米藕了。 莲藕切一小段下来，用筷子帮忙把糯米捣进藕眼儿里去，因为没有牙签，连卿便从院里的松树上摘了一把松针，让小三和小五用内力把松针插进去以作固定。 对于连卿这样的大材小用，俩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干的不亦乐乎。 打发清秋去茶庄买了一小包桂花，拿回家用蜂蜜泡上。 装好糯米的莲藕放进砂锅，放上红枣、枸杞、冰糖，再切几片姜进去——姜和莲藕可是绝配！ 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煮，煮到筷子一插即透就可以了。 这下，院子里不只是油香、肉香，还有甜香扑鼻，多种香味又飘飘荡荡，飘满了街巷。 第124章 月饼 连家的小院子里几乎每天都会飘出让人垂涎三尺的香味，都知道连卿开着一家小吃店和一个糕点铺子，所以经常会在家里做一些好吃的。 金家的少夫人，坐在小亭子里，挖着刚从“良品”买回来的番茄酱土豆泥，酸酸甜甜又奶香十足，不知道为什么，这股土豆味儿真的能把恶心感压下去。这会儿闻着飘过来的香味，不禁胃口大开，但是小丫鬟把鸡汤端过来，只一闻就又想恶心，只能再吃几根儿薯条压一压。 也不知道连家又在做什么呢？老去人家里要吃的也不行啊！ 月饼出炉了，金黄油亮，连卿切了两个分给家里人品尝，没想到大家都对这种甜咸口的月饼赞不绝口。 北方都是吃甜月饼的，后世也是因为交通便利，网络发达，北方人才得以吃到咸口的月饼，现在这种口味的月饼对于他们来说，很是新奇。 但是没想到这样“离经叛道”的口味，大家接受度竟然很高，改天再做个火腿月饼试试。 连卿用食盒装了四个月饼，又装了一小瓶“猴儿酒”，让清秋给杜掌柜送去。连卿还大言不惭的说，酒是自己酿的，让杜掌柜喝着解闷儿。 装了四个打发悟净给杨家送去，再装四个给金家送去。 金家少夫人正在院子里闻着香味闷闷不乐，就看到婆婆的贴身丫鬟端着一盘什么金黄的东西快步走了过来。 “少夫人，这是连家送过来的月饼，夫人说先拿给您尝一尝，看合不合口味。” “月饼？甜腻腻的，没胃口。” “少夫人，奴婢给您切一点尝尝吧，连老板惯会做一些新鲜吃食，万一喜口呢？” “行，那切一小角尝尝吧。” 月饼切开，里边竟然有蛋黄！这是什么月饼？ 金少夫人好奇地拿起来咬了一口，饼皮酥松，外层的馅料甜而不腻，有一股清香，里边的蛋黄口感蓬松，咸咸的，配合着外层的馅料，油润咸香，这甜的和咸的竟然也意外的契合！ 看少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好吃，小丫鬟便把剩下的月饼都切成适合入口的小块。 “连老板送了几个过来？” “回少夫人，四个。” “我留两个，给少爷留一个，你拿两个回去给父亲和母亲尝尝。” “少夫人，夫人吩咐只要您喜欢，都给您吃。既然连老板做出来了，想必不久就能在铺子里买到，到时候再吃也不迟。” 少夫人对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吩咐道：“那你跟着去给母亲回话，就说我很喜欢，多谢母亲。” 小丫鬟走了，少夫人躺在躺椅上，吹着凉风，吃着月饼，喝着奶茶，好不惬意。 人吃好了精神爽！ 连家已经开始吃晚饭了，炸的莲藕丸子，一半蘸椒盐吃，另一半连卿做了个酸辣汁浇上去，做成了酸辣莲藕丸子。 连卿和宋行谨、子奕一桌，其他人在厨房一桌，搬来县城，家里有了其他下人之后，小三和小五便再不肯和主子们同桌而食。 家里人多了，一起吃饭的人反而少了。 连家其乐融融享受着美食的时候，晏景辞迎来了第二波刺客。 自从五殿下还活着，并且掌握了与北漠私通之人的信息传回京城，就有人坐不住了。 在晏景辞和一些大臣的保举下，骠骑将军一家被放出了大牢，和大将军一起软禁在大将军府，等待五殿下回来拿出证据再做定夺。 因为传回去的消息是五殿下身受重伤，在天中府养伤，几日前，便有一小波刺客前来刺杀，“孟极卫”在刺客身上发现了二皇子府的标志。 但到底是不是二皇子，还无从佐证。今天，便又来了一波，这波人一看就是死士，手段毒辣，人数也更多。 第125章 解围 晏景辞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知府的一处别院中，除了“孟极卫”，没有动用府兵和驻军守卫。 今夜来的刺客明显更毒辣，竟然以身投毒，把毒浸在自己身上，就成了行走的“毒气弹”。 一进别院便扯掉身上的斗篷，身上的毒气开始四散，一旦被“孟极卫”干掉，尸身便会自动消融，毒气完全释放。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孟极卫”，瞬间倒下了一半。晏景辞见势不好，忙让剩余的“孟极卫”把中毒的人拖进屋内，封好门窗，在屋内防守。 雪羽振翅飞来，在空中被毒气所伤，翅尖变得乌黑，不住鸣叫。晏景辞听到动静，忙吹响竹笛，让雪羽去找连卿。 雪羽在房屋上方鸣叫盘旋几圈后，快速往连卿方向飞去。 幸好天中府与清河府相邻，距离河中县更是近，雪羽很快便到了。连卿刚吃完饭回到房中，就听到重物撞击窗子的声音，还有熟悉的低鸣。 清秋也听到了声音，正欲出门查看，被小五用小石子击中穴道晕倒。 大白鹰如此哀鸣，漏夜前来，必不是什么好事，连卿忙打开房门，便看到雪羽伏在窗前的地上，黑色已经蔓延了半个翅膀。 “殿……主子必定是出事了！” 小三和小五看着伏倒在地不住哀鸣的雪羽，心疼又焦急。 “你们等我一下。” 连卿忙进屋去翻药。 早前取了许多药出来，连卿忙一顿翻找，拿了“天心解毒丹”和“五宝花蜜酒”出来，顺便取了三粒“通犀地龙丸”。 天下只此一颗的“通犀地龙丸”，让自己用成了不值钱的样子。 拿了药奔出去，先给雪羽灌了几口“五宝花蜜酒”，小三运功给雪羽逼毒，几息之后，雪羽翅上的黑气便退去许多，颜色也淡了。连卿忙又拿了一粒“天心解毒丹”喂它吃下。 “雪羽应当无无碍了，既然雪羽都中毒了，想不苏子彦那边情势很危急！” 小三和小五站起身：“连姑娘，我俩得去帮忙！” “苏子彦所在之地远不远？” “不远！” 连卿把解毒药交给二人：“若是有中毒之人，就按刚才的法子给他们解毒，一颗不管用就吃两颗，再不管用就带回来给我看看。” 说着又把三粒“通犀地龙丸”拿出来：“你们一人配一颗在身上，可保你们百毒不侵，剩下一颗给苏子彦。” 连卿又返回屋内，取了两瓶“悲酥清风”出来交给小五：“用之前记得给自己用解药！快去吧！” 小三和小五对着连卿一拱手，飞身而去。 别院这边，因为晏景辞早有防备，刺客一时半会儿倒是攻不进屋内。 晏景辞用“六脉神剑”从门窗的各种缝隙之中以剑气攻击，加上“孟极卫”的弓弩和暗器，双方胶着。 院内的死士看久攻不下，便退到一旁，院外埋伏的刺客架起重弩和火箭。弩箭齐发，饶是房内早做防备，门窗也如此攻势下也已摇摇欲坠。 晏景辞没想到为了致自己于死地，竟会如此下此重手，连重弩都搬出来了，想必此番是定要灭口了！ “你们几个护卫殿下，我带人冲出去！”孟一说罢从帷幔上扯了块布条蒙在口鼻处就要带人往外冲。 其余人也扯了布条蒙住口鼻。 晏景辞忙制止住孟一的动作。 就在这时，忽听得外边没有了动静，不只是弩箭射门的声音，连人声也没有了，凝神静听，只能听到气若游丝的呼吸声。 “孟极卫”严阵以待，护在晏景辞身边，晏景辞倒是大体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果不其然，门上传来敲击的暗号。 “殿下，是孟三和孟五。” 晏景辞点点头，孟一以剑柄击门回应。“喀啦”一声，小三和小五从窗子钻入，又忙将窗子关严，院子里余毒还未散尽。 小五招呼兄弟们给地上的兄弟解毒，小三看晏景辞无碍，终于放心了，掏出药丸呈给晏景辞：“殿下，这是连姑娘给的，说让殿下随身佩戴，可百毒不侵。” 晏景辞脸上化开笑意，接过药丸便塞到了随身的荷包中，主打就是一个信任！ 小五给中毒的侍卫都喂了药，又有人帮忙运功排毒，很快便都无碍了，只是一时内力不济，都盘腿坐在地上运功调息。 孟一手快，看大家都无碍了，开门闪身到了院内，小五一声呼叫还没来得及出口，“咕咚”一声，孟一大块头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还站着的侍卫忙拔剑围在晏景辞身边。 “别紧张，老大没事。那个……呃……院里的毒是我下的。”小五讪讪地说道，“快把老大拖进来。” 有人捂住口鼻把孟一拖了进来，果然看到孟一睁着眼睛，意识清醒，只是不能动而已。 小五强忍着笑意摸出解药，放到孟一鼻下：“老大，这可是连姑娘配的药哦！来，深吸一口！” 听到是连卿配的药，孟一哪敢有什么意见，就着瓶口深吸一口气。 “呕——呕——”孟一这口气吸得猛了点，臭气直入肺腑，熏得他一阵干呕，不过呕完便发现自己力气恢复了。 “好药！” 虽然刚才只是一瞬间，但是他也看到了，刺客横七竖八躺了一院子。小三和小五神不知鬼不觉，转瞬之间就能放倒这许多人，不是好药是什么！ 第126章 三月春水 小五舍不得把塞到鼻孔里的药丸送人，知道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便也不着急开门，和小三一起被晏景辞叫到了一旁，询问连卿的事情。 小三只说了连卿和子奕最近正在习武，子奕天资聪颖，进步神速，已能凝聚起能力。连卿不如子奕用功，也没子奕修习的时间多，还未修出内力，但是一套精妙棍法已学的七七八八，若非遇到绝顶高手，缠斗一时不成问题，况且连卿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药，能够自保。 晏景辞听着，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着，笑容像三月春水。他就知道，连卿总能给人惊喜！ 晏景辞朝小五勾了勾手指，小五一脸茫然看着自家主子。 “药！拿给我看看。” 小五把药一股脑掏出来放在晏景辞跟前。 晏景辞一个瓶一个瓶地看过去，一些药看名字就知用途，看到写着“悲酥清风”的瓶子时，好奇地拿了起来。 “殿下，不能打开！”小五这次阻止的及时。 “为什么叫‘悲酥清风’？”这名字倒是有意思。 “连姑娘说这药无色无味，如一缕清风吹过，人就在清风中酥软，只余满心悲哀。” 晏景辞笑出声来，真是可爱！ “这些药能不能留下？”晏景辞抬眼看向小五。 小五忙单膝跪地——商量！主人在和他商量！ “连姑娘没说，但是殿下想留下，连姑娘想必是愿意的。” 小五忙又拿出小药丸交给晏景辞：“这个‘悲酥清风’用之前，需要把药丸塞到鼻孔里。” “你们今晚吃的什么？” “啊？”小五愣了一瞬，殿下这话题跳跃得也太快了吧。 “今晚吃的炸莲藕丸子、酸辣莲藕丸子、莲藕炖排骨、桂花糯米藕、咸蛋黄月饼。” 小五口齿伶俐地报了一遍菜名，晏景辞喉头微动，听着就好吃！ “你们俩回去吧，告诉她，我明晚去看她。” 晏景辞想现在就跟着回去，但是这个时间，想必她已经睡下了，就不去扰她酣梦了。 小三和小五得令要走，晏景辞又叫住他们：“若是她已经睡下了，不要吵醒她。” “是！” 小三和小五对视一眼，殿下对连姑娘当真上心啊！ 俩人赶回家时已是晨光熹微，看到连卿房里还亮着灯，便上前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毫无动静，便又敲了敲。又等了片刻，连卿才睡眼惺忪地来开门。 看连卿的样子，是一直等着，脸上还印着衣袖上的花纹，这副懵懂的样子，才像个娇憨可爱的小女孩。 “没事了吧？” “没事了，主人说他明日……不是……”小五看了看亮起来的天色忙改口，“主人说他今日要来看望姑娘。” “哦，你们去休息吧，让子奕休息一天，我也要睡会儿。” 连卿掩口打了个呵欠，关上房门扑倒在床上。 这个晏景辞到底是什么来头？真让人不省心呢！ 连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凑在自己眼前，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连卿伸手摸了摸雪羽的羽毛，很好，又变成雪白的“信鸽”了。 连卿敛衣坐起，昨天只脱了外衫，身上的襦裙都睡皱了。 “清秋。” “姑娘，你醒了。” 清秋一直坐在廊下候着，听见连卿召唤便忙进房。 “啊！”清秋看到房里的大白鹰，发出一声惊呼，慌忙捂住了嘴，“姑娘，这是什么？” “它叫雪羽，很乖的，你去厨房取一只腊兔子，让红嫂子剁成小块。” “我先伺候姑娘洗漱吧。” “这些我自己就能做，你快去吧。” 连卿把外衫蒙在雪羽脑袋上，起身去换衣服。雪羽被蒙住了脑袋，不急也不闹，低低地鸣叫几声，乖乖站在床边等着。 第127章 开店准备 连卿换好衣服，看雪羽还乖乖顶着自己的外衫站在床边，不禁莞尔，给它把外衫拿下来，雪羽顺势把脑袋倚在连卿腰上蹭了蹭。虽然雪羽体型巨大，但是玉雪可爱，让连卿很是怜爱。打开床头的小箱子，取了一粒“雪参玉蟾丸”喂给它吃。这粒药丸也是珍贵无比，服后可以强身健体，百毒不侵。 雪羽虽然刚强勇猛，但是心智和反应都不比人类，更容易中招，这粒药丸也算是给它多一重保障。 清秋端着砍好的腊兔子送过来，雪羽一看就微微打开翅膀两只脚爪交替着在地上蹦跳着，喉咙里还发出喜悦的鸣叫。 清秋都不禁被它逗笑了。 雪羽知道自己大，翅膀都不敢全打开，只是微微扇动着，鸣声也藏在喉咙里，真是乖得很！ 雪羽迫不及待叼了几块腊兔子吃了，解了馋之后，歪着脑袋对着正在镜子前梳头的连卿低低的鸣叫着，如果连卿能听得懂的话，就能知道它说的是：晏景辞不要脸！抢我的腊兔子！还辣炒！ 可惜啊，骂骂咧咧一通，只得到连卿一个宠溺的微笑，终究是错付了！ 吃饱喝足，解了毒又吃了灵丹妙药的雪羽，身强体健，精神抖擞，也不着急走，一会儿跟在连卿身后溜达，一会儿飞上屋顶视察，连子奕的召唤都不理会，气的子奕在院子里跳脚。 连卿只吃了一块月饼垫了垫，毕竟过不了多久就要吃午饭了。正吃着，红嫂子端着一大碗鸭蛋清来找连卿了。 让晏景辞搅和的，都忘了昨天还剩了一大碗的咸鸭蛋清，幸好现在晚上天凉，又是咸鸭蛋，红嫂子还盖好了放进了井里，蛋清还挺新鲜。 虽然院子里的这口井不比宋家那口冰，但是在这种凉爽的天气也够用了。 分出一部分鸭蛋清用来和面，做手擀面——盐是面之骨，而且和面时加蛋会使面更筋道。盐分和蛋清的双重加持，简直是赋予了面条双重灵魂。 再分出一部分做咸蛋肉末蒸豆腐。豆腐用手捏碎，混上蛋清加水搅匀，像蒸鸡蛋羹一样蒸熟，再炒个辣椒肉末浇上去，就是一道下饭好菜，还可以做面条浇头。 最后一部分鸭蛋，也用来和面，做烙饼。鸭蛋清、面粉加葱花搅拌均匀，烙成金黄酥脆还分层的鸭蛋饼。 红嫂子昨天还对着一大碗鸭蛋清犯愁，没想到这一会儿功夫就用了个干净。 中午就吃手擀面了，昨天炸得莲藕丸子还有的剩，正好放到面里。北方的夏天啊，就是盛产豆角，旺婶看豆角便宜，每天都要买一把，吃不了的就晒起来留着冬天吃。为了消耗家里的豆角存货，连卿便让红嫂子再炒个肉末豆角当浇头。 这样就是一顿简单又丰盛的午餐。 小五再吃了三大碗面后，摸了摸肚子，捏了捏腰间的肉，沉吟半晌，还是又去盛了第四碗。少吃是不可能的！看来，以后要加练了！ 吃完饭，连卿回房画了好一会儿图又带着清秋出门了。 “万象”的彩妆该上新了，要烧制一批瓷器，烧成扁平的盒子，没有分格的放蜜粉饼，分格的放眼影。 当然盒子的形状也要符合这个朝代人的审美，不能是后世那样单纯的方形或圆形。 各种花朵形的、树叶形的、不规则圆形的、椭圆的…… 连卿还借用老祖宗的智慧，订做了一批“吸杯”，就是后世极负盛名的“清粉彩荷花吸杯”。 除了“荷花吸杯”，还有“荷叶吸杯”、“竹筒吸杯”、“金菊吸杯”，这些杯子要用在火锅店里。 订做好瓷器，连卿又去订做了火锅和烤炉，还有中间挖空煮火锅，四周烤肉的炙子。 火锅除了“鸳鸯锅”，还有“奔驰锅”、“四宫格”、“九宫格”，还有一种“子母鸳鸯锅”——鸳鸯锅中间加一个小圆锅，锅里煮清淡的菌菇汤或鸡汤、骨汤，以供饮用。 出门之前，连卿又灌装了二十瓶适合秋季使用的“花露”出来，办完事情之后便带着清秋去了“万象”。 生意越做越大，事情越来越多，很多事情连卿怕别人交代不明白，必得亲力亲为，觉得总有做不完的事情，和杨絮她们都不怎么见面了。 放下“花露”，连卿先去后头看自己的小姐妹，杨絮正在检查组员打的络子，一丝不苟，连卿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她都没发现。连卿很想捂住她的眼睛和她开个玩笑，但想到自己现在是老板，要保持稳重的形象，还是忍住了。 第128章 夜宴 连卿没有打扰认真工作的杨絮，走到小蕙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小蕙的肚子，在襦裙下，已经能摸到明显的凸起了，算月份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有胎动母性了。 小蕙几乎没有妊娠反应，吃得好，睡得好，心情好，面色红润，又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整个人看起来比孕前还要好看三分。 连卿看小蕙没怎么发胖，更放心了些，又叮嘱了小蕙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少吃甜食、少吃过于油腻的东西，以防妊高。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刻着劲儿地给孕妇进补，特别是物资缺乏的人家，觉得糖是好东西，还有油分很高的东西，都留给孕妇吃，很容易出现妊高症，得尽量帮小蕙避免。 连卿附在小蕙耳边悄悄地问：“嫂子，肚子上有没有出现花纹？” 小蕙羞涩地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自己多注意着些，如果看到肚皮上出现花纹就告诉我，我给你调配可以去花纹的东西。” 看到小蕙认真地点了点头连卿才放心了，对于自己身边的人，总想尽可能全方位地给予呵护，让他们过得舒心愉快。 可能是因为以前的经历吧，连卿对于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格外珍惜，想尽全力给他们一方和乐美好的天地。 杨絮终于看见了连卿，忙跑过来抱住了连卿的胳膊：“连老板，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哼！还我把你忘了，刚才我在你身后站半天你都不理我，我只好还小蕙嫂子这里找安慰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 “我看杨组长一心扑在工作上，怎么好意思打扰？” 俩人坐在角落里，嘻嘻哈哈地打趣，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好。连卿朝清秋招招手，清秋背着连卿的“菜篮子”过来，掏出一个小布兜递给杨絮。 杨旭打开一看，是几个精致的小瓷盒，便知道是新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名字和用法都在纸上写着呢。”连卿又转向小蕙，“嫂子，你现在不适合用这些，简单用点面脂就行，等生了孩子我再好好帮你打扮。” 和俩人说了一会儿话，连卿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回家了。晏景辞说了今天要过来，应该会在晚饭后，得回家做点吃的备着，他肯定是来蹭饭的。 还真让连卿猜对了，晏景辞晚上饿着肚子，就等天黑之后去蹭饭呢，他知道，连卿一定会给他留饭的，还有好酒！ 想到好酒，晏景辞让人准备了两个大水囊，打算去装些酒回来喝。自己遇刺的消息已经传回去了，同时还有活捉的十几号死士，一并送回了京里，父皇派来慰问的人应该不日就到，自己也该回京了。 连卿回家炸了小酥肉，酒鬼辣椒酥，烧了糖醋排骨和水煮鱼，酒就不喝“猴儿酒”了，从《西游记》第五回“乱蟠桃大圣偷丹，反天宫诸神捉怪”，取了些玉液琼浆出来，连卿尝了一口，不愧是天宫的仙酒啊，虽说不会有什么延年益寿的功效，但是味道是真好！ 好喝不上头！ 把菜每样分了一些出来，让小三和小五偷偷放到自己房里去。连卿晚饭吃了个半饱，晏景辞来了总不能自己看着他吃吧，少不得得陪一陪。 对于连卿来说，除了看出了宋临风心意，自己对他的态度有些微转变，别人对于她来说，都是家人。 晏景辞平时话少，而且心里藏着秘密，又多有思虑，脸便冷了些。加上身处高位那种浑然天成的威严和压迫感，虽然这些对于连卿来说微乎其微，但和宋临风比起来，总有那么些不好亲近。 吃饭时，小三和小五遵照连卿的吩咐，劝清秋多饮了几杯酒，从未饮过酒的清秋，早早的便睡得不省人事了。 连卿没让子奕去睡，等家人都睡下，便在院子里摆好酒菜和子奕一起等着，知道哥哥要来，子奕也分外激动。 果然，不多时，晏景辞便翻墙而入，只是没想到，连卿会拉了子奕一起等着，虽说见到弟弟也高兴，但心里还是有点失落。 雪羽知道主人来了，也在石桌旁转悠。晏景辞看着这一大一小俩灯泡，有苦说不出啊！ 连卿没有多问晏景辞的近况，有些事，不问不知就好，子奕也很懂事的没有多问，既然哥哥好好的，那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晏景辞本就不是话多之人，三人一鸟竟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咳咳……”晏景辞战术性咳嗽，想打破这寂静，“这是什么酒？” “邻居送的。” “味道不错！还有吗？” “有。” “我能带点走吗？”晏景辞扬了扬两个大水囊。 连卿看着两个大水囊，这怕不是带一点吧？ 第129章 来信 连卿拿着水囊进了房，灌了满满两大水囊的酒拿出来。 “怎么把酒放自己房里？”晏景辞看到连卿从自己房里灌了酒出来，忍不住问道。 这两个大水囊可能装不少酒呢！连卿的闺房能有多大？ “哦，我怕宋伯父偷喝。” 晏景辞看了她一眼——宋行谨可从来不好酒！想归想，但是也没再问什么，谁还没有点自己的小秘密了！ “听说你和子奕最近在习武？” “是啊，哥哥，师傅说我进步可快呢！” 晏景辞把手指搭在子奕腕上微微运气试探，片刻，眼露赞许地点了点头。 好小子！内力虽弱，但是很是精纯，看得出来是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练的。 连卿看到晏景辞点头，也笑着摸了摸子奕的脑袋。因为怕乱吃药吃出岔子，连卿没敢给子奕吃些什么有助于修习或能增强内力的药，子奕的功力完全是靠自己修习的。 “听说你练了套棍法？”看连卿没说话，晏景辞主动问道。 “还没练成，只练了几招。” “比划比划？” “啊？”连卿愣了一下，“算了，刚吃了饭。” 晏景辞点了点头，喝干了杯中酒，掩下眼中落寞。 “好了，我该走了。”晏景辞起身，把两囊酒提在手上，深深看向二人，“我不日就要回京了，以后就不方便过来了，照顾好自己。” “哥哥……”子奕拉着晏景辞的衣袖，眼睛里闪着泪光。 “听话，很快就会好的！” “嗯。” “京城见！”晏景辞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卿朝他挥了挥手，没把这句话放心上，自己可没想过去京城，等在这里打好基础，连卿是打算往南发展的。 送走晏景辞，连卿看子奕洗漱完了回房熄灯，招呼小三和小五出来收拾残局，自己也进房休息了，现在得有十点多了，来到这儿之后，习惯了早睡，这偶尔晚睡一次，真不习惯！特别是陪晏景辞喝了几杯酒，困得都有点神志不清了。 第二天连卿又起晚了，起来后眼睛还是肿的，便只好取了被黑咖啡来喝，已经好久没喝咖啡了，来到这之后，慢慢习惯了喝茶，这咖啡都要喝不惯了。 一口气喝干了咖啡，让清秋打了凉水进来，用凉帕子盖在脸上敷了敷。 连卿没吃早饭，赶早取了杨家，这个时候，杨正道父子还没上工。父子俩忙着给自己装修店铺，连卿想让杨正道帮忙找个师傅雕几个月饼模具，县城两个店铺开张的时候正好赶上中秋节，这月饼上得多花点心思。 杨正道说村里的木工老伯就极擅长雕花，不管多精细的花纹，都能雕的栩栩如生。 连卿在杨家一起用了早饭，和杨絮小蕙一起出了门。 杨絮挽着连卿的胳膊笑眯眯地说：“连卿，再过三天就是我的生辰了，你记得过来吃饭啊！” 连卿知道杨家不会大张旗鼓地办生辰宴，但是自己小姐妹过生日，自己肯定得表示表示。 虽然现在杨母她们能独立做各种蛋糕甜品，但是给杨絮做，杨母肯定不答应，那就只能自己在家做了。 连卿回家把自己关进房里，开始画月饼模具图，除了一些常见的带有吉祥寓意的图案，还得设计几个高雅的。 连卿也是最近才知道，县城里还有一些文人组织的诗社，经常会举办诗会，诗会上便需要精美的茶点。如果能在文人圈打响名头，那“良品”开遍大江南北指日可待啊！ 连卿便设计了几个花窗形状的，图案多以梅、兰、竹、菊为主，颇有些风吹竹影动，月浸兰花香的清雅。 打发悟净把图纸给杨正道送去，估计三五天就能刻好，完全来得及！ 子奕有宋行谨教导着，不用上私塾，悟净也没多大用处，除了帮爷俩端个茶倒个水，日常就是跟随子奕一起读书习字。 子奕这个名字取得真好，悟净确实有几分沙悟净的勤勉憨厚。没想到悟净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宋临风的信回来，说是在街上碰到有人在打听“宋校尉”家，就把信带回来了。 厚厚的一个信封，打开里边还藏了一个小信封，写着“连卿亲启”，厚厚的，原来大信封的厚度都来源于这个小信封。 宋行谨笑呵呵地把小信封交给连卿，莫名其妙，连卿的脸红了，对于从没谈过恋爱的连卿来说，这样的感觉很是新奇，但是好像很不错！ 第130章 彩妆 连卿把信收进袖袋，又和爷俩说了会儿话，才风轻云淡地起身：“我回去画图了。” 宋行谨看着连卿故作轻松的样子，忍不住笑眯了眼。 连卿回房把信封打开，厚厚一摞纸，像写日记一样，交代着自己的日常生活，每张纸的右下角都粘着干花或者颜色鲜艳的树叶，宋临风在信里说，都是在山里采的。 每一个花瓣，每一个叶尖都保存得很完整。 连卿很难想象，宋临风一个大男人认真挑选花朵和树叶，还要小心翼翼地保护好，做成干花，在小心翼翼地粘贴到信纸上…… 想象着那个画面，脸上便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甜蜜笑意。 连卿又取了些牛肉干和猪肉脯出来，还把那天给雪羽吃的“雪参玉蟾丸”装了几丸，宋临风在信里说，最近他的掌法进步很大，已经可以击碎石块了，想必这些药丸他吃了应该能行。 但是连卿还是很小心地叮嘱，让他吃了之后注意内息变化，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都要赶紧找军医或者武功更厉害的人帮忙，最好还是在身边有人的情况下吃。 前几天送来的猪下水让连卿卤了，还没吃多少，用荷叶和油纸层层包好了，最后还用大酒葫芦装了满满一葫芦酒，都给他捎去。 晚上连卿简单写了封回信，说了一下家里人的近况，第二天便托人连信带吃食给宋临风送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连卿不想用晏景辞的人帮自己给宋临风传信。 身处军营的宋临风，每天除了训练，还跟着肖翼研习兵法，加上有几次实战经验，进步神速，再立一次功，就又能官升一级了。 晚上休息时，便像写日记一样给连卿写信，虽然每天都写，但是仍旧絮絮叨叨，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宋临风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收到连卿的回信，还有一大包吃的喝的，心情简直比这初秋的天空还要高远辽阔。 卤的猪下水放不了很久，拿出来和兄弟们分了，给肖翼送一点牛肉干和猪肉脯过去，剩下的要自己留着慢慢吃。 肖翼收到肉干的时候还打趣道：“哟！又是你妹子送来的？几朵野花换人家的牛肉？” 被打趣着，宋临风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和甜蜜。 连卿订做的瓷器已经做好了，窑厂老板仔细包好，亲自跟车送了过来。连卿抽检了几个，做工精细，光滑细腻，自己要的颜色和花纹也都烧制得不错。 便又跟老板订了一批装化妆品的瓷器。 包装盒到位，剩下的就是分装了。连卿用纸拓了瓷盒内格子的大小和形状，拿了一包碎银子找银匠打了“压章”。 连卿以前为了解压，也经常看化妆品修复和分装视频，不过人家的压章都是亚克力的，自己这是银的！纯纯的纯银！主打就是一个奢侈！ 县城的两个铺子正在收尾，马上就要开业了，糕点铺子和小吃店开业后，还要准备火锅店开业的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肯定会很忙，得先把接下来几个月要上新的彩妆准备好，到时候隔一段时间那一批出来就行了。 所以，吃完晚饭连卿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里，翻找着时尚杂志和各大奢侈品的宣传册，幸好自己以前有收集册页的习惯，都整整齐齐装在箱子里，现在用起来可太方便了！ 挑选了一些比较实用，不太另类的彩妆，小心翼翼地刮出来，碾碎，装到瓷盒里。 第二天，小三和小五就被连卿叫来干“压实”的工作了。 那银压章放好，微微用点内力压下去，真比机器压出来的还瓷实！ 压章上还錾上了“万象”的“商标”，印在粉粉白白的粉上，又增添了一份精致的美感。 现在做化妆刷是来不及了，而且，以现在的技术可能也做不出后世那种毛绒绒、软绵绵的化妆刷。 那只能刷子不够，手指来凑。 连卿挑选了一批彩妆拿到“万象”，顺便教张小莲和两个导购小丫头一些简单实用的化妆技巧。 模特自然选杨絮，先拿她练练手，连卿打算杨絮生日那天给她化个惊艳众人的妆容。 连卿从根据肤色挑选化妆品开始教，三人听得极其认真。 选好了适合杨絮的化妆品，连卿边化边讲解，其实连卿自己也是个半吊子，但是这半瓶子水的水平在这里完全就够用了。 这得益于连卿的绘画基础，对于高光、阴影和色彩非常敏感。 大家亲眼见证了杨絮在连卿的手下，慢慢地像变了个人一样，都惊呆了！ 说是变了个人吧，你能第一眼认出她就是杨絮，但是看起来就是哪哪都不一样了。 这眼波一转，像是能勾人魂儿似的！ 第131章 画皮 杨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皮肤光滑细腻，毫无瑕疵；眼睛好像更大了点，更黑了点，更亮了点，顾盼神飞；自己鼻子本就高挺，但是鼻头略大，这会儿鼻头小巧，更显精致；嘴巴嘟嘟的，水灵灵的，像颗沾了晨露的樱桃。 “清秋，来给杨絮梳个发髻。” 杨絮自己都被镜中的小美女迷住了，舍不得放下铜镜，也不嫌手酸，就那么举着铜镜看着清秋给自己梳头。 连卿抬手招呼杨红云也过来坐下，众人本是围着杨絮，一看连卿又要给杨红云化妆，便赶忙又围到这边来。 “红云五官很好，不必做过多的修饰，就是脸上有点小瑕疵，所以，只需要遮住这些瑕疵就可以。” 杨红云以前长过痘痘，脸上留下了些许痘印，把痘印遮住后，皮肤还亮了一个度，气质立马就提升了几度。 连卿又稍稍给杨红云修了眉形，涂了珊瑚红的唇红，红云五官本就明艳，稍加修饰小姑娘便娇艳欲滴！ “学会了吗？”连卿问身后三人。 三人迟疑地点点头，好像是会了，又好像是没会。 “你们都回去做工吧，谁做完了手头的活儿就出来找她们三个化妆。” 杨絮的发髻也梳好了，清秋给梳了个“百合髻”，前后各点缀几支清新淡雅的小花，真是宛似浮波菡萏，含露弄娇辉。 “连卿，你太厉害了！这简直就像是故事里说的‘画皮’一样！” 小蕙在旁掩嘴而笑，在杨絮腰间拧了一把：“胡说八道！” 杨絮美滋滋地轻抚一下脸颊，摸摸发髻，摸摸发簪，美的路都不会走了。 不一会儿后院就有人脚步匆匆出来化妆了，张小莲三人把人按在板凳上，仔细观察着肤色、五官，认真挑选化妆品，三人争先恐后，都想上手试试。 幸好这时后院又陆陆续续出来几人，免了一场争夺战，而且很快，张小莲三人再也笑不出来了，等着化妆的人排起了队。 三人化到腿酸手软，头晕眼花，终于是全都化完了。经过半天的练习，三人已经上手了。不管是挑选化妆品还是化妆手法，差不多都可以出师了。连卿不禁在心里暗暗夸赞自己：挑人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现在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了，但是大家都没走，早化好的也不舍得走，都等着看别人化完妆什么样。只有一个叫彩云的，说是当家的不喜她化妆，便先走了。 连卿挨个看过去，满意地点点头，等女工们走出店铺大门，便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用“万象”自己竖牌子告知，很快夫人们便都知道了“万象”上了新的化妆品的事，店里的女工们走出去，一个个跟换了个人似的，荆钗布裙都穿出了几分风华。 连卿给张小莲三人打了预防针，接下来几天，三人怕是有的忙了，但是三人不怕，反而是兴奋得很，因为忙了就意味着卖的多，卖的多就意味着提成高！忙点累点怕什么？还能有锄禾日当午累？ 在这里风不着雨不着，香香美美的就能挣钱，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以前还以为能美美地挣钱的只有楚馆青楼呢！ 连卿和清秋回到家时天都擦黑了，一家人正在等她们回家吃饭，知道连卿身边有小三和小五轮番跟着，倒是不用担心她们的安全。 “哎呀，在店里待的时间太长了，以后再这样，你们先吃就行。”让全家人等自己吃饭，连卿觉得很不好意思。 “没事，等一会怕啥的，我们在家也饿不着，倒是你，连丫头，饿坏了吧？”宋行谨心疼地给连卿夹了几筷子肉。 “还真是有点饿了。”连卿连扒了几口饭，在店里时没觉得饿，这会儿闻着饭菜香了，还真是饿了。 “子奕，明天是你杨絮姐姐的生辰，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能够出去放放风，子奕自然是非常欢喜，而且生辰宴，肯定会有好吃的糕点。 杨家人已经都认识子奕了，都知道他是宋家远亲家的孩子，带去无妨。 吃罢饭，连卿计划了一下次日要带去杨家的糕点，便早早睡下了。杨家一家人白天都要上工，生辰宴肯定是在晚上，自己有一天的时间准备，充足得很！ 而且，连卿刚从小蕙口中得知，这竟然是杨絮的及笄礼，那更要好好准备了。即使没有那些富家小姐们的隆重，也得给杨絮一个难忘的生辰宴！ 第132章 琉璃卷 生辰宴 生日蛋糕肯定是要有的，红嫂子在连家工作了这段时间，也大体学了些手艺。 一大早，小五便去镇上的“良品”拿了鲜牛乳、黄油和奶酪过来，杨母和杨李氏的手艺愈发好了，做出来的黄油和奶酪丝滑醇正。 连卿取了白凉粉和抹茶粉出来，准备试做琉璃卷，正好杨絮的生辰宴没有外人，如果试做成功了，中秋节就可以大放异彩了！ 做琉璃卷最好用椰子水，但是连卿不想过多依赖于藏书，而且经常取一些大家没有见过的东西出来，也不合常理。 没有椰子水，就只能用清水了。清水加糖和白凉粉，小火煮开，倒入盘中冷却。 抹茶粉和前段时间杨大壮送来的“天然色素”，分别加猪油、白糖和少量面粉调和成馅，分成小份，团成圆柱形。剩下的一点点余料，就捏成指甲盖大小的花朵。 若要好看，也可以捏成各种花型，这样，白凉粉就要灌入模具，做成相应的花型才可以。但是现在还没有模具，就只能先做成圆柱形了。 冷却凝固的白凉粉，晶莹剔透，冰块一般。把凝固的白凉粉片成半指厚，三指宽，两寸长的薄片，用竹签在表面轻轻刮出波浪条纹。 把团好的内馅用透明的皮儿裹起来，再摆上同色的小花，像是琉璃裹翠玉，精美无比！ 连卿想了想，再加个“雪衣豆沙”，以前只吃过甜的，连卿这次还想试试咸的，便打发小五再去一趟“良品”，拿点肉松回来。 “良品”的肉松可是颇受欢迎，很多人都喜欢买回去卷饼或是佐粥，要不是小五速度快，怕是都要卖完了。 让清秋在小泥炉上煮点红豆沙，连卿开始组装蛋糕。蛋糕没有过多的花样，饼坯之间除了奶油，还加了连卿自己做的果酱，表面就放了些时鲜水果。 与此同时，红嫂子在分离鸡蛋清和咸鸭蛋清。 分离出的两种蛋清，让小三分别打发至硬性发泡，加入淀粉拌匀。 加了红糖煮至软烂的红豆，碾压成泥，过滤出豆皮，团成小球，表面沾淀粉备用。肉松里加少许水淀粉打湿，也团成小球。 红豆球外裹鸡蛋清，肉松球外裹鸭蛋清，团圆之后入油锅炸，中间不停翻动，确保受热均匀，等蛋白球炸到浅黄捞出。 连卿拿了个咸口的尝了尝，唔，还不错！ 蛋白球松软，肉松受热更加酥脆，蛋白加上肉松，咸香爽口，甚至比甜的还要好吃几分。 让红嫂子把几样糕点小心地装进食盒，连卿回房洗漱换衣。 因为是杨絮的生辰，连卿便穿了件简单的藕荷色衣裙，没有化妆，既表示尊重又不会抢杨絮的风头。 连卿让清秋在晚饭前带着糕点去杨家，自己便收拾了几样化妆品先行去了。昨天和杨絮说好了，让她早点回家，自己要给她化个美美的妆。 及笄礼连卿早就买好了，是一支带珍珠流苏的银簪子，小家碧玉。 连卿在小五的护送下到了杨家，杨絮果真已经在家等着了，洗了脸，换了新衣服。 这身衣裙是小蕙和杨絮自己绣的，仿的是绣庄里的花样子，倒也精美。 连卿在昨日的妆容上稍作调整，眼妆和唇红稍重了些，晚上在烛火下会更好看。 不多时，杨家人就都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在厨房准备宴席。在连卿的熏陶下，杨家人在厨艺上也有了进步，况且是杨絮的及笄宴，更是舍得下本儿，一桌宴席做的色香味俱全。 天黑之前，清秋和子奕带着糕点到了杨家，宴席摆好，院子里点了烛火，挂了灯笼，照的灯火通明。 乡下人本就没有那么多讲究，杨母用一把新梳子给杨絮梳了头，簪了一支金簪。 金簪是杨母给杨絮的及笄礼，样式简单，也不是很重，但是农家女能得到一支金簪，足以见得家人对其看重。 小蕙看着头戴金簪的杨絮微微而笑，没有丝毫嫉妒。在杨家，公婆待她极好，逢自己生辰，婆婆也会给自己准备生辰礼，特别是今年挣钱多了，婆婆给了自己一副金耳坠，小姑子也没说有半分不满。 因为没有外人，连卿便招呼清秋一起上桌，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生辰宴。 宴后，清秋拿出连卿做的糕点，蛋糕大家见的多了，好吃归好吃，但是已经不甚稀奇了，两份雪衣豆沙看起来也其貌不扬。 让大家惊叹的是那一盘“琉璃卷”，晶莹剔透的外皮裹着绿的、黄的、红的内馅，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第133章 切片饼干 从那盘“琉璃卷”一端出来，大家的目光就都粘在了上边。 “这……这也是吃的？” 杨絮的脸都要贴到“琉璃卷”上去了，直到闻到清甜的味道才相信。 “不然呢？” “这也太好看了吧！这吃了会变仙女吧？” 一家人被杨絮的话逗笑了，从今天开始杨絮也算是“成人”了，但还是天真烂漫的很！ “会的！等会让你第一个挑，吃完就变仙女！” 连卿的话让杨絮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俩姑娘！ 杨絮作为寿星，切分了蛋糕，蛋糕做的不大，一人分一小块，免得吃腻。 吃完蛋糕，清秋把泡好的雪梨白茶端了上来给大家清清口，这才开始吃琉璃卷。 连卿和杨红云起哄着让杨絮先挑，俩人凑在盘子前，装模作样地帮杨絮挑选最漂亮的那一块，可看来看去哪一块都好看。 “这个！这个上边的花最标致！”连卿指着一块说道。 “嗯，我也觉得这个最好看！” 杨絮伸出纤纤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来，用另一只手虚托着。 “你们也都吃啊，最好看的已经被我选走了。” 大家这才一人拈了一块，入目是冰晶碎玉裹春色，入口是一股清甜沁心脾。 看杨絮吃完了手里的糕点，连卿以衣袖遮面，语气夸张地说：“哎呀！哪来的金光四射？瑞气千条？莫不是什么仙女下凡了？” 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杨母忽然问道：“连卿，你记不记得自己是哪年生的？生辰是哪天？” 连卿想了想：“我比杨絮小一岁，生辰是三月二十一。” 为什么是三月二十一呢？因为春分啊！春风起，万物苏，一个充满了希望的日子！ 连卿本想说自己和杨絮一样大，但是想到若这么说，那就代表自己的及笄礼错过了，只好说比杨絮小一岁，这样，明年就是自己的及笄礼了。 重活一世，连卿不想错过任何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那正好！明年我们给你办及笄礼！” “我从现在就开始准备，明年送你一个大礼！”杨絮挽着连卿的胳膊认真地说。 在此之前，杨絮从没想过自己的及笄礼可以办得这么隆重，别说在村里，就算在镇上都少见！ 一家人玩闹到夜阑人静，小三来接连卿回家了，其实现在也就是九点左右，路上已经没有人了，估计现在还热闹着的也就是花街柳巷了。 第二天，连卿让小三和小五雇车去镇上取了些材料回来，开始在家试新品，顺便把杨李氏和店里擅长蒸花馍的霞姐一起接了来。 杨母没去店里上工，直接从家里过来这边。 连卿先教三人做了莲蓉蛋黄月饼、雪衣豆沙和琉璃卷，中秋节时，两个铺子一起上新。 其实月饼简单，掌握了饼皮的做法，区别就只在内馅了。连卿今天想试验的重头戏是——切片饼干。 那次给杜掌柜送去月饼后，杜掌柜告诉连卿，中秋节，县城里的几个诗社都会举办诗会，建议连卿做点迎合文人雅趣的糕点。去年清河府的一家铺子做了一款“玉兔糕”出来，很得文人们喜爱，那家铺子为此火了许久。 连卿昨晚就熬夜画了图出来，一共三款，分别是“月移花影上栏杆”、“月地云丛花意妍”和“冰轮千里碾霜空”。 第一款是月伴海棠花，第二款是月映金桂，第三款是星月耀山河。 饼干不难做，材料都齐全，难的是拼成一幅图。 连卿和杨母几人先根据图片调出相应颜色的面团，操刀制作就只能是连卿和霞姐了。 霞姐不愧是十里八乡闻名的“花馍圣手”，看连卿做了几步就明白了，民间手艺人，果真是触类旁通！ 看霞姐做了几步，连卿就彻底放心了。 光组装这一步就做了半天，慢慢的，杨母和杨李氏也上手了，根据霞姐和连卿的要求，把面团搓成不同的形状。 幸好除了“月地云丛花意妍”那一款部件比较零碎，有些难度，剩下的两款都不是很碎。就这样，四人还是熬过了饭点才做好，而且每款也就一拃来长。 终于到了切片阶段了，小五提前磨快了刀，连卿怕自己手抖，便让小五操刀。 只见小五手起刀落，随着薄薄的一片落下，完整且精美的图案跃然眼前，小院里欢声一片。 把切好片的饼干送入烤炉，连卿几人才踏实地坐下来休息，站了半天，早就腿酸脚软了。 红嫂子忙送了午饭过来，是鸡汤馄饨和猪肉豆角馅饼，四人一人狠狠吃了一大碗馄饨和一小盆馅饼才作罢。 第134章 冰皮月饼 四人吃完饭，又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手脚缓过劲儿来，正好饼干也出炉了。 饼干酥脆甜香，基础就是曲奇饼干的味道，因为加了“天然色素”的原因，又带了丝酸甜的清香，当然，味道不是卖点，烘烤后的饼干，颜色更鲜艳，表面又有一层朦朦胧胧的焦黄，更像是月夜赏景。 饼干本就不多，一家人很快消灭干净，中秋节前，千万不能外露！ 休息够了，又开始着手做冰皮月饼。 做饼皮需要的粘米粉、糯米粉都有，就是澄粉需要自己做。 普通的面粉和成面团，放进盛了清水的大碗里揉搓清洗，等水变得浑浊发白，把水倒进盆里，面团加水继续清洗，一直洗到碗里的水变清澈就可以了。 把澄粉水放置在一旁静置沉淀，开始调制内馅，因为材料有限，连卿只打算做红豆、抹茶和黑芝麻的。 当然，揉面后剩下的一小团也别丢，蒸熟后就是面筋。 盆里的澄粉水经过一次一次地倾倒，已经只剩盆底的乳白色粉浆了。连卿倒了一些出来，放到烤炉里，利用余热把粉浆烘干，剩下的粉浆，连卿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做点凉皮。 大锅里添水烧开，烙饼用的铁铛洗刷干净，把粉浆倒进去快速转动，让粉浆均匀地铺在铁铛上，放在热水上烫熟。 这项工作太考验手上功夫，杨母让连卿在一旁指挥，自己上手去做，干惯了粗活的手不怕烫。 一张张晶莹柔韧的凉皮烫好出锅，面筋也已经蒸好了。杨母几人把凉皮叠好切条，面筋切块，放置一旁，连卿说这就是今晚的晚饭了。 等烤炉渐渐凉下去的时候，炉里的粉浆也已经烘干了。把粉块铲出来碾碎、过筛，直到变成细粉。 这时候太阳都已经西斜了。 有了澄粉，剩下的工序就简单了。 牛乳、白糖、猪油搅合均匀，依次加入糯米粉、粘米粉和澄粉，搅成稀面糊，放一旁静置。接下来的时间把糯米粉放入锅内干炒，炒至颜色微微发黄，能闻到香味即可。 炒糯米粉的时候，把静止了一会儿的稀面糊放锅内蒸，蒸熟的面糊取出，用筷子使劲搅拌至顺滑，冷却后就是冰皮了。 剩下的工作就简单了，像包包子一样，用冰皮把馅料包裹起来，团成球形，因为月饼模具还没到位，还是只能用喜饼模子压出花纹，压纹之前，要先在模子内均匀地撒上炒好的糯米粉，也就是“糕粉”。 做好的冰皮月饼，糯白的饼皮像轻纱般，若隐若现地透出内馅的颜色。轻咬一口，饼皮酥软滑爽，略有弹性，口感清凉。若是再冷藏一下，口感会更清新。连卿决定中秋节时“斥巨资”购些冰来冰镇月饼。 等月饼做好，天都黑了。 杨母三人包月饼的时候，连卿去调配了拌凉皮的料汁，忙活了一天，虽是秋日，也出了一身薄汗，水都没来得及喝几口，正是口干舌燥，这个时候吃上一口酸辣爽滑的凉皮，真是开心又开胃啊！ 连卿还让小五去“人间烟火”买了肉夹馍回来，配着凉皮吃正好。 凉皮就由杨母去“人间烟火”指导了，虽说现在上凉皮稍微晚了些，但是天冷之前还是能卖上一阵儿的，就当给明年夏天预热了。 一天试做出了三样新品，真是累并快乐着！连卿觉得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满足！这种自己一拳一脚打江山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饭后，连卿美美地泡了个澡，照例盘腿坐在床上，按照小三教的方法运气调息，练了这么久，没觉得有什么变化，但是连卿本也不是奔着练成绝世高手去的，因此也不焦躁不气馁，本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仍旧坚持日日修习。 忽然，觉得小腹处有一丝丝热流升起，像是焚香时袅袅升起的烟气，飘飘忽忽，似有若无，在小腹处飘飘荡荡。 连卿心中一喜，这应该就是内力了吧？ 赶紧深呼吸几口，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武侠小说可不是白看的，这个时候可不能激动，虽然内力细若游丝，但是对于自己这种菜鸟来说，万一内力激荡，也是要命的吧！ 连卿沉下心，静静感受着那一丝细的可怜的热流，可惜自己还不会引导，只能感受它自己在小腹处活动，慢慢的，竟然有了一种充盈的感觉。 细细感受了一会儿，觉得它不再动了，连卿慢慢调整呼吸停了下来。 第135章 回京 连卿调息结束起身，从床边摸出金箍棒舞了几下，棒太沉，舞起来还是有点费劲，若是内力再增强些，或许就能舞得动金箍棒了吧。 虽说这一丝一毫的内力对连卿来说并没有多大用处，但是连卿还是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精力充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怀揣着变成女侠的美好愿望，连卿美美地进入了梦乡，这有了内力之后，睡眠质量都变好了，一夜酣甜无梦。 不过自此之后，连卿练武越发勤奋了。 天中府。 天刚蒙蒙亮，以知府为首大大小官员就候在了城门外的官道上。 五殿下在天中府遇刺，圣上甚为震怒，派了贴身伺候的大太监方怀同代天探视并护送五殿下回京。 一众官员翘首以待，直到时近午时才看到天使的车驾。 方怀同作为圣上的贴身大太监，是从小就伴在圣上身边的，地位不同凡响，别说是地方知府，就算是京中大员见了也得给几分薄面。 方怀同下车宣了圣旨，便由知府陪同前往晏景辞居住的别院。此时，晏景辞正躺在躺椅上看云。 方怀同到达别院，经过层层通秉，由“孟极卫”引着到了晏景辞身前，恭敬侍立。 “殿下，自从听闻殿下路遇埋伏，跌落悬崖，圣上便悲伤成疾，缠绵病榻数月，后得到殿下获救的消息才日渐康健，正日日盼望殿下归京，又闻殿下接连遇刺，怒火攻心而呕血，现仍卧床。” “让父皇为我忧心，是我的不是！” “殿下为国征战，为陛下分忧，却遭人背叛陷害，实属无妄之灾，若说不是，实是里通外敌之人的罪过，还……还连累了苏家小公子。不知……不知苏小公子……” “本宫已派人去找，子奕定会无事的！”晏景辞不想再和他打机锋，便作出忧心子奕的样子，不想再多言，背过身去挥了挥手。 方怀同躬身随孟极卫退出，去厢房歇下了。 方怀同只字不提苏家被软禁一事，却旁敲侧击打听子奕的下落，想是京城中形势不容乐观，皇帝并未放下对苏家的猜忌。 “孟一！”晏景辞沉声唤道。 “殿下！”孟一悄无声息出现。 “准备一下，我们即日启程回京。” “是！” 晏景辞在天中府的消息并未在府内传开，其实就算传开了，也没人敢往五殿下身边凑，大小官员都知道，五殿下最不耐烦官员献殷勤。现在好不容易见到皇帝身边人，可是方公公与五殿下同住别院，让一众官员想巴结都找不到机会。 第二天，晏景辞把跟随方怀同而来的“仪仗队”留在别院，自己带着方怀同和几个侍卫，轻车简从踏上了回京的道路。一行人出发后两个时辰，“仪仗队”和“孟极卫”才护送着车驾上路。 天中府距离京城极近，正常行路，次日天黑之前便可到达。晏景辞和方怀同同乘一车，马车并不豪华，因此车内空间并不十分宽敞。车内早就铺好了软垫狐皮，晏景辞借口仍有伤在身，舒展手脚半躺在车内，方怀同只能蜷缩一隅。 对于这个五殿下，方怀同是不敢有半分不满的。皇帝如今膝下仍健在的成人皇子只有四个：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在朝堂上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七皇子年轻爱玩，五皇子平定战乱，消除外患，骁勇善战，功勋卓着，颇得圣心。况且，这次苏大将军一家被软禁在府内，苏贵妃在宫中却并未受影响，仍旧协理六宫，足可见苏贵妃母子在宫中的地位。 马车晃晃悠悠，天还未黑便到了驿馆，晏景辞便下令在驿馆休息，不再赶路。 入夜休息时，方同怀见孟一郑重其事地安排巡夜和守卫，还担心会有刺客，结果一夜安然无恙，倒是晨光熹微时，驿馆门口传来“砰砰”的拍门声，惊得方怀同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方怀同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贴在门上听着门外的动静。门外守候的“孟极卫”早就听到了方怀同的脚步声，便开口：“方公公别担心，是您的侍卫随从到了。” 方怀同闻言放下心来，穿戴整齐来到前堂，这一看吃了一惊，自己的侍卫和随从灰头土脸，一身狼狈。 “这是怎么回事？” “方公公，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土匪……不！不是土匪，是刺客！是装扮成土匪的刺客！” “刺客？” “是啊，方公公，而且是死士，都……都死了！” 侍卫长呈上几样东西，方公公一看变了脸色——一样是一块腰牌，别人也许不认识，但是方公公认识，那是二皇子的密令腰牌！还有一样是一支断箭，竟然是京郊大营的军中制箭，京郊大营的都尉可是三皇子的舅舅！此外还有一枚铁环，此物方公公也见过，是北漠传信用的！ 方公公头都大了，这简直是乱炖啊！ 第136章 爆火中秋节 方公公看了看自己那些死里逃生，还在哆哆嗦嗦，心有余悸的随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怪不得五殿下要轻车简行先行上路！ 幸好有“孟极卫”在，自己带出来的这些人才没有伤亡，但是自己亲眼看到了这么多证据……能不能装失忆啊？ 等这些侍卫和随从们稳定心神，吃饱喝足，一行人才浩浩荡荡上路。此行距离京城只有半日路程了，不会再有危险，风云要等到五殿下回京之后再次激荡了。 河中县。 中秋节前两日，县城的“良品”开张了，两家铺子同时开始预热。 连卿做了一些直径两拃的大号月饼，包的是最普通的五仁馅儿，但是因为面里加了黄油，所以吃起来比别家的月饼更松软，还有股淡淡的奶香味儿。 大号月饼是送给会员的，一家一个，剩余的就在“良品”门口切成小块，任过往的行人随意品尝。而且在门前竖了告示牌：中秋佳节，“良品”上新花样月饼，敬请期待！ 虽然五仁在后世不受欢迎，但是在这儿，却成了难得的美味。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五仁月饼，就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第二日，门口摆的是切成小块的冰皮月饼。莹白如玉，又隐隐透着内馅色彩的冰皮月饼，一出现就引起了人们的围观和争相品尝。 果然，冰皮月饼吸引来了诗社的订单，诗社当然不是只订月饼，还要求搭配其他的糕点，他们只知道“良品”有从未见过的冰皮月饼，却不知道，真正压箱底的在后头！ 县城的牙行里各色人才齐全，连卿早早就找好了人，又让杨母从镇上的铺子里带了几个老手过来。 中秋节前一夜，镇上和县城里两家“良品”灯火通明，彻夜忙活。第二天一早，除了“良品”日常售卖的糕点，五种馅料的普通月饼、酥皮月饼、冰皮月饼、琉璃卷、雪衣豆沙，全新上市！ 月饼可以散称，也可以挑选口味装成礼盒，礼盒是雇用村里人用竹篾编制而成，连卿稍作装饰，便成了精致又风雅的礼盒。 县城几个诗社举办的诗会，有在郊外山脚湖畔的，有在湖上画舫的，有在县城知名酒楼的，连卿给配备的“糕点套餐”，除了糕点月饼，还有店铺里没有的切片饼干。 糕点一摆上桌，便得到了这些文人墨客的争相吟咏。 甚至还有文人连带连卿一起赞咏上了，诗云：“必是人间无双客，摘得冰轮入玉盘。” 除了诗，还有人把这些糕点入了画。 诗画的流传，文人的赞美，“良品”甫一开张便火爆全城！甚至州府都有人专门过来购买订做。 当然，一起门庭若市的还有“万象”，自从女工们改头换面在街上走过，“万象”便日日客似云来，尤其是中秋节前夕又一次上新后，客人简直是如潮如浪。所以，不只是前边的三个导购，后院的女工都得到了加倍的奖金。 当然，彻夜赶工的“良品”工人，直接一次性发了三个月的工钱以作奖励。 中秋节过后，连卿和宋行谨回了趟村子，除了给作坊里的工人发奖金，还要和里长商量再开一间作坊的事。 县城里的“人间烟火”和火锅店紧随其后就要开张，一间作坊根本供不上，当然，村子里人手不够，也可以从邻村招人，在作坊里表现良好的人可以优先推荐自己的亲戚来做工。 对于村里人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他们不知道，更大的好事还在后头——连卿出资在村里建一所私塾，聘请先生，让村里的孩子免费读书。等第二间作坊建起来了，邻村来做工的家里的适龄儿童，也可以来免费读书。 连卿话一出，把里长激动的热泪盈眶，这可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大功德啊！ 其实连卿此举除了真心想做慈善外，也是想以此收买人心。毕竟，作坊越建越大，找的人越来越多，就算经过严格筛选，也难保不会有人生出异心，出卖自己的配方。 除了高薪，还要尽可能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就像后世的“人才招揽”一样，尽最大可能笼络住手底下的人。 第137章 进宫 晏景辞在中秋节前一天到了京城，直接跟方怀同进了宫。皇上形容憔悴，正由苏贵妃伺候着吃药，苏贵妃更是消瘦得厉害，先是听闻儿子坠崖噩耗，随后自己哥哥被人诬告与敌国私通，全家被下大狱，父母亲一把年纪被软禁在府里，还要日日忧心儿孙……虽然苏贵妃在宫中并未受到责难，仍旧协理六宫，但是，这也只不过是帝王权术而已，苏贵妃内心煎熬，凭着将门虎女的一身傲骨和一腔傲气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看到晏景辞，母子俩对视一眼，都红了眼眶。 当今皇帝年号天临，在位二十五年。 晏景辞走到床前跪拜在地：“父皇，孩儿不孝，让父皇母妃担忧了。” 天临帝伸出手，晏景辞忙握上去。 “起来。” 晏景辞起身，看天临帝想起身，便扶着他坐起，又在他身后垫了靠枕倚着。 方怀同忙搬了绣墩放在床边让晏景辞坐。 天临帝细细端详了晏景辞一会儿，目光慈祥：“还没吃饭吧？” “回父皇，进城之前和方公公在马车上用过一些了。” “你母妃也还没吃呢，我们一起吃点。” 方怀同闻言，连忙传饭。 小太监在床前放了张小桌，不消片刻，宫女端着饭菜鱼贯而入，都是晏景辞素日爱吃的。而且，考虑到他有伤在身又舟车劳顿，多是些清淡易克化的食物。 晏景辞感动的热泪盈眶：“父皇……谢父皇关爱。” “你呀，在军中待久了，总是这么一板一眼，你父皇因为你，病了数月了，总算盼到你平安回来了，别端着，放松点，和你父皇亲近亲近。”苏贵妃给他盛了碗汤，温言说着。 “老五年少就征战沙场，为我分忧，朕也喜他少年老成，咳咳……”天临帝猛烈地咳了一阵，这病倒是真的病了，“老五，父皇都知道，这次父皇一定给你个交代！” “父皇，儿臣多次遇袭，刺客留下的证据太过明晰，儿臣以为，这是北漠的离间之计，意在挑起内斗。” “哦？” 晏景辞点点头，不再言语，在皇上面前，不必说太多。 “那苏将军？” “父皇，外祖父一生保家卫国，舅舅更是常年驻守北疆，多年不踏足京城，若不是舅舅和表哥坚守，凉城绝撑不到儿臣前去。” 天临帝沉思不语，半晌方点了点头：“苏将军一家赤胆忠心，绝不会私通敌国……那些死士……” “儿臣查过，死士身上有北漠铁环。” 天临帝点了点头，慢慢躺下，面露疲色。 “皇上，臣妾伺候您歇下吧。” 晏景辞站起身，伺候的太监悄无声息地把饭桌抬走，随后就有宫女端了热水上来。 苏贵妃拧了帕子给天临帝净了手脸，细心盖好被子，又叮嘱了方怀同几句才告退。 出了殿门，走在路上，苏贵妃才掏出一方素帕，擦了擦手递给身后的素玉：“丢了。” 晏景辞已在宫外开府，入夜不便入内宫，娘俩便去了御花园的“漏月亭”。 这里四周敞亮，周围遍植牡丹芍药，无高大树木，路边和亭子四角灯笼高挂，亭内亭外都开阔明亮。 “辞儿……”苏贵妃拉着晏景辞的手，落下泪来。 “娘，别担心，我没事，子奕也没事。” “我知道……我知道……娘一直都相信，你和子奕一定会平安的。”苏贵妃拉着晏景辞坐下，对素玉吩咐道，“去吧吃的拿来。” 素玉转身离去，脚步轻快，不多时，提了个食盒过来。 苏贵妃打开食盒，端出几样菜和一碟馒头。 “娘知道你爱吃这个，快吃吧。” 晏景辞长在北疆，喜食面食。 看着晏景辞大口吃着饭菜，苏贵妃一脸慈爱：“就知道在那里食不下咽，吃不饱。” 看着晏景辞把饭菜都吃过，苏贵妃才开口：“那些死士……当真是北漠派来的？” “娘，你都知道还问。” “哼！是啊，我都知道……”苏贵妃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笑里又带了一丝落寞。 晏景辞不想看自己母亲露出这样的神情，忙开口：“娘，你就不问问我和子奕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苏贵妃看着晏景辞期待的表情，掩嘴而笑：“莫不是我儿跌下悬崖，遇到了一个身披五彩霞衣的仙女？” 晏景辞闻言笑了，看他这副表情，苏贵妃还有什么不明白，打趣道：“还真遇到仙女了？” “是子奕遇到的，当时我真的伤得很重，差点就没命了。”晏景辞察觉到母亲握着自己的手发紧，忙安抚地拍了拍，“是她救了我，给我治好了伤，还收留我们数月之久。” “那她可知晓你们的身份？” “不知，虽不知我们身份，但她冰雪聪明，知道收留我们可能会有危险，可她仍然真心待我和子奕。” 苏贵妃何尝看不出儿子的心思，闻到：“那姑娘是农家女？” 苏贵妃听孟极卫来报，晏景辞一直躲在村里，那救了自己儿子的应当是个农家女了。 “不是，她……娘，这个说来话长，等有时间我细细说与你听，时间太晚了，儿子该出宫了。” “好，去吧，明天去看看你外祖父。” “是！” 明日一早，将军府解禁的圣旨应当就会到了。 第138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果真，第二日一早，大将军府便解禁了，还让大将军携家眷入宫参加晚上的中秋宴。但是圣旨还说，“骠骑将军”常年驻守北疆，劳苦功高，忠孝两难全，大将军难享天伦之乐，如今北漠被赶往沙漠深处，向大晏朝俯首称臣，北疆安定，特允“骠骑将军”留京尽孝。 朝廷派“奋威将军”接替“骠骑将军”驻守北疆。 “奋威将军”是十皇子的舅舅，宫内沈贵人的哥哥，十皇子刚刚过完百日，母子俩正是水涨船高之势。 宫内的宴会，总是歌舞升平又暗潮汹涌。晏景辞还是以往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作风，不与谁过分亲密，也不与谁刻意疏远。 冷眼看着眼前的虚与委蛇，晏景辞心内说不出的烦躁乏味。宴席上的菜肴也多华而不实，食之无味，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自斟自饮。 同日，清河县，连卿的两家铺子爆火，供不应求。但是连卿早就留出了新鲜的月饼和糕点，用油纸仔细包好，还用麻绳系上了一枝开得正香的金桂，让悟净雇了马车给宋临风送去。 可是刚过午时，连家所在的巷子里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骏马在连家门前停下，一个矫健的身影飞身下马，拍响门环。 旺叔打开大门，惊喜地叫道：“宋校尉！” 因为宅子的主人是连卿，所以宋行谨不让下人称呼宋行谨为“少爷”，便以军中官职相称。 宋临风走进院来，宋行谨已经听到动静了，和子奕站在了堂屋门口。 “爹！” “怎么回来了？” “回来陪你们过中秋啊。”宋临风停下脚步，自己老爹怎么好像不愿自己回来啊？ “连丫头让悟净给你送月饼去了，你可见到了？” “见到了，悟净坐马车太慢，还在后头呢。” “那就好。” “爹，连卿呢？” “她去铺子了……哎，你干什么去？” “我去接她回来。” 宋行谨一个转身的功夫，宋临风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宋行谨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笑了——孺子可教！ 子奕看着宋临风急奔而去的身影，又看了看笑成菊花的宋行谨，问道：“宋伯伯，宋大哥是不是心悦姐姐？” “哦？你还知道心悦于人？” “我四岁就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呵呵呵……”宋行谨不置可否，背着手走进书房。 子奕暗想：得给哥哥写封信，告诉他，有人和他抢姐姐！ 连卿也一夜未眠，看一切顺利，便躺在后院的躺椅上歇息，午后的阳光明媚却不灼人，清风习习，带着店里满溢的甜香味儿，一摇两摇，连卿不觉昏昏欲睡。 宋临风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连卿脸上盖着把大蒲扇，在躺椅上酣睡，清秋坐在旁边，还时不时地把躺椅摇上一摇。 见此情景，宋临风不禁失笑：这小丫头！ 清秋看到宋临风，忙把手指竖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宋临风点点头，轻轻走到连卿身边，示意清秋起来。 宋临风接替清秋坐到连卿身边，力度适中地摇着躺椅。 “姑娘昨夜几乎彻夜未眠，让她多睡一会儿。” “好，你去吧，我不吵醒她。” 清秋并没有离开，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连卿另一侧。宋临风笑了笑没再说话，小丫头调教人的本事还不错！ 中途，宋临风觉得傍晚风凉，还脱了自己的外衫给连卿盖在身上。终于，太阳西斜时，连卿醒了，拿下脸上盖着的蒲扇，看到了身边还在给自己摇着躺椅的宋临风。 睡得懵懵懂懂的连卿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宋临风好一会儿，宋临风也不说话，含笑看着她，手还不忘给她摇着躺椅。 第139章 中秋宴 连卿眼神里带着懵懂，水灵灵，雾蒙蒙的，让人想亲一口。 宋临风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手上摇晃的动作忽然重了些，躺椅晃动幅度变大，晃的连卿头晕了一下。 看连卿闭目以手抚头，宋临风忙使力固定住躺椅：“怎么了？” 连卿这时方才如梦初醒。 “宋大哥？我刚才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闻言，宋临风倒是开心地笑了，看来这个小丫头也会梦到自己啊！ 清秋看着俩人面对面傻笑，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连卿瞅她一眼，不知道她笑啥，也没觉得羞。 “你几时回来的？” “我回来的时候太阳还老高。” “嗯，宋校尉来给姑娘摇了好一会儿摇篮……不是，摇了好一会儿躺椅了。” 连卿丝毫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怯，还十分幸福地笑了。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呢？” “回来陪你们过中秋节。” “哎呀，你不早说今天要回来，我还让悟净去给你送月饼了呢！” 连卿一下子从躺椅上坐起来，宋临风拍了拍她的手臂。 “我见到悟净了。”宋临风说着从荷包里掏出那枝金桂，“你看！只是……月饼不好再带回来……” 连卿掩嘴而笑：“本就是让你分给大家吃的，咱家哪有这么小气，送出去了再带回来！” 咱家……宋临风咀嚼着这两个字，笑的像个大傻子一样。 “清秋，前边卖的怎么样了？” “姑娘，都卖完了，大家正在收拾打扫呢！” 连卿刚才就是被收拾托盘的“叮咣”声吵醒的。 “你也不叫醒我！” “姑娘昨晚几乎一夜未合眼，得多睡会儿。” “我们走吧，回家准备吃饭。” 连卿让红嫂子准备了火锅，为了热闹，还邀请了杨家人和杜掌柜一起来吃饭赏月。 连卿和宋临风并肩走在街上，看天边夕阳如醉，余霞成绮，倒真有几分恋爱的感觉，要是牵着手的话…… 这样想着，连卿垂眸看向宋临风垂在身侧的手，没想到正撞上宋临风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嗯？莫非……他也想牵手？！ 宋临风被抓包，一下子从耳尖红到了脖子，像做了亏心事一般把头侧向一旁，不敢看连卿。 连卿内心好笑：好久没见过这么纯情的男生了！ 想归想，大街上牵手是不可能了，连卿两手交叠置于小腹处——不给他念想了。 清秋看着前边并肩而行的两人，男子挺拔如松，女子袅袅若柳，真是一对璧人！看两人，也好像都有那么点意思……清秋站在嗑cp第一线，一脸的姨母笑。 知道宋临风去接连卿，小三和小五很自觉地没有去，在家替自家主子默哀——这山高皇帝远的，有心无力，鞭长莫及啊！ 唉！ 等俩人到家，菜都备好了，这次连卿让庄子上送来了牛下水等物，腰片、毛肚、黄喉等物一应俱全，肥肠和猪蹄都卤过了，煮到火锅里鲜辣带卤香。 连卿临走时还写下了脆皮烤五花肉的做法，由子奕看着食谱指点着红嫂子做的，现在，烤炉里已经隐隐飘出香味儿了，闻着味道就知道红嫂子复制得挺成功的。 烤的金黄酥脆，焦香不油腻的脆皮五花肉，一半切片蘸辣椒面吃，一半下火锅煮。 夜幕降临的时候，客人们也都到了，小蕙的肚子在宽松的衣裙下也能看到明显的轮廓了，被杨承礼呵护着，一脸的幸福。 杜掌柜带了两坛子顾老板从京城带来的好酒，还有一双自己亲手做的绣鞋，这可比酒珍贵多了，要知道，杜掌柜可轻易不动针线。 杨母带来的是她和杨絮给连卿做的几套里衣，知道连卿爱穿棉的，里衣做好后洗晒了两遍，已经非常柔软了。 这份心意也让连卿很是窝心，杨家母女知道自己针线活凑合，平时也没那么多时间自己做，里衣又不好从外头买，这真是送到连卿心坎上了。 大家都是熟人，杜掌柜又是个不拘小节的豪爽性子，便也没有男女分席，大家坐一桌才叫团圆饭嘛！ 吃到一半，红嫂子又送了一大盘蛋炒饭上来，众人学着连卿的样子，把煮的软烂的土豆和南瓜拌进蛋炒饭里，别是一番风味！ 众人真不知道连卿是怎么想出这么多花样繁多的吃法的，真是活该她赚钱！ 连卿早就煮上了酸梅汤，这用纯药材煮出来的酸梅汤，不光味道纯正，解腻消食的功效也是立竿见影，两碗酸梅汤下肚，吃撑的众人觉得自己又能行了！ 第140章 约会 火锅是在前院吃的，吃完后，众人转战后院，石桌上早就摆好了各色糕点，店里的新品这里都有。 昨晚连卿熬了一夜，可不是在店里忙活，而是自己在院子里烤制今晚的月饼和糕点，刚刚研制出的新品，宋临风可是第一次见，在皎洁的月光下，更显得精美绝伦。宋临风现在更后悔没有把悟净送去的糕点带回来，真是便宜那帮粗人了！ 县城里的中秋节并没有那般热闹，也就是街上人多了些，最热闹的也就是诗社举行的诗会了，因此，晚上也没什么好逛的，倒不如一家人一起吃吃喝喝赏赏月来得好。 子奕虽说是贵公子，但是自幼随父母生活在北疆，北疆地广人稀，更是荒凉，从未见过京城的热闹与繁华，因此，也没有什么心理落差。 大家品着糕点赏着月，听子奕背了几首咏月的诗歌，又听宋行谨和杨正道、杨母他们讲了些民间传说，直到小蕙觉得困乏了一众人才散去。 等杨家人都走了，杜掌柜才挽着连卿的胳膊笑着开口：“妹子，这些剩下的糕点可否让我打包回去啊？” “子规姐是没吃饱吗？”连卿笑着同她玩笑。 “饱了，饱了，你摸摸我这肚子。”杜掌柜拉着连卿的手摸向自己的肚子，“我今天派人去你的铺子买月饼，那队排的……根本就买不到啊！” “子规姐若是想吃，我明日给你做就是了，这些剩下的，怎好拿来送你？” “不是我嘴馋，我是想给老顾送些去，你这些糕点，京城里也是没有的。” 连卿笑出声来，揶揄地看向杜掌柜：“子规姐，你给自己老板送节礼，还要用我们吃剩下的，你怎的这般小气！” 杜掌柜爽朗地笑了几声，轻轻拧了把连卿的脸颊：“你呀！我厚着脸皮找你要，你还取笑我！老顾又不挑理，送些去给他尝尝鲜也就是了。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明日做些新的给我送去。” “好！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日给顾老板送去正圆满！” “啧啧……你这嘴啊，是越来越会说了，我都要甘拜下风了！”杜掌柜眼角余光看到站在二人身后的宋临风，那黏糊糊的目光，想忽略都难，“得！姐姐不耽误这良宵美景了，走了。” 连卿知道她的意思，抿嘴笑了笑，并未否认。 看人都走光了，宋临风走上前站在连卿身侧，低声说道：“你先回去喝口水歇歇，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连卿点点头，转身回了后院，听这意思，是要约会？ 连卿回去重新净了面，化了个淡妆，今天穿的是月牙白流金的襦裙，低调奢华，精致优雅，本来配的是天水碧的外衫，连卿换成了海天霞织金盏色暗纹的轻纱外衫，色彩更明丽活泼，金盏色暗纹又与襦裙上的流金纹相呼应，既端庄又不失少女的烂漫。 发髻是清秋精心梳的，再配上几朵黄色的琉璃珠花，映着月光，当是顾盼遗光彩，颦笑羞月华。 等到夜阑人寂，连卿果然听到了敲门声。 宋临风看到连卿的装扮，眼里迸发出光彩，幸好小丫头平时不怎么打扮，要不还真是夺人眼目。 “走，带你去过中秋。” 不想惊动家里其他人，宋临风握着连卿的手臂，带着她纵身一跃，翻墙而出。 虽然宋临风打了招呼，但是一刹那的失重，还是让连卿差点惊呼出声。 妈耶！轻功啊！这也太刺激了！ 其实，若是揽着腰，腾空而起的感觉会更好一些，但是宋临风还是没敢提。 巷子里有点黑，宋临风一路牵着连卿的衣袖，到了大路上才放开，连卿忍不住偷笑，其实牵个小手也不是不行的。 街上人倒是不少，卖吃的、用的、玩的也比平时多了不少，甚至能看到携手同行的小情侣。大晏朝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对于女子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束缚，要不，连卿也不可能这样自在地抛头露面做生意。 “我们来逛街？” “你想逛吗？” “逛逛也行。” “好，那就顺便逛逛。” 宋临风手里提了个小包袱，而且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也不知道里边装的什么。 对于连卿来说，这样的夜市也没什么好逛的，吃的自己铺子里都有，用的、玩的质量也都一般，但是和阳光大男孩逛街这可是两世以来的第一次啊，还颇有点小鹿乱撞的感觉。 第141章 登山观月 俩人一路走马观花，宋临风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要问一句。 “那个灯笼不错，买一个吗？” “那把银梳子看起来很精致，要吗？” “那个簪子挺好看的……” 连卿对小摊上的东西都不感兴趣，这些在后世，都是些旅游景点的司空见惯的小玩意儿。直到走到一个卖玩偶的小摊子前，连卿慢下了脚步。 小摊后世一对小夫妻，正一起吃着烧饼，俩人面前放着一碗馄饨，吃的干了，男人会用勺子舀一勺馄饨喂给女人，俩人便会甜甜蜜蜜的相视一笑。 连卿不知道自己是被小玩偶吸引了，还是被这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吸引了。 摊子上的东西应当是夫妻俩做的，有木雕的、石雕的各种小东西，有用布做的小布偶，栩栩如生，甚至还有两只雪白的，毛绒绒的小兔子。 连卿把小兔子托在手心看着，女人忙开口：“这两只兔子是用木头雕出了形状，裹了棉花，外面是我们自己硝制的兔子皮。” 宋临风也凑过来看着：“回去找两颗琉璃珠把眼睛换了。” 连卿笑着点点头，在她点头的一瞬间，宋临风就把钱给付了。 女人笑着对二人说：“公子小姐两情相悦，花好月圆。” 女儿也没多少文化，能说出这么两个词实属不易，连卿笑着转身，宋临风忙又摸出几个钱递过去，这两个词说到心坎里了。 小兔子不足一只手掌大小，小巧玲珑，玉雪可爱，连卿用手指轻轻抚着软绵绵的绒毛，爱不释手。 跟在宋临风身边走着，走过夜市，走在河边。周围越来越安静，幸好路边每隔几米就有一盏灯笼，倒是不黑，能看到河面上灯火通明的画舫，清风还偶尔捎来丝竹管弦之声，衬得岸边越发安静。 走着走着，忽然顺水漂来一些各式各样，明明灭灭的河灯。 “到放河灯的时候了。” 宋临风说着拉着连卿的胳膊快走了几步，踏过石拱桥，看到了在河边放河灯的人。 “这座桥叫‘春祈’，说是走过桥放河灯许愿会格外的灵。” 连卿尊重每一个地方的习俗和传统，没有提出异议，和宋临风走下桥，找了个人少的地方。 “去哪里买河灯啊？” 宋临风拉着她蹲下身，打开一直提着的小包袱：“要自己做才显心诚！” 包袱里是两只小船形状的河灯，小船不是用纸折的，而是用竹篾做成的，外边糊了油纸，船中心放了一小截蜡烛，蜡烛周围堆着花瓣，玲珑精致。 “是你做的吗？” 宋临风得意的一挑眉：“喜欢吗？” “喜欢！” 包袱里还有一个纸卷，打开，里边是一小块碳条。 宋临风把纸从中间撕开：“把愿望写上，卷起来放进河灯里。” 连卿接过纸笔，转头找能写字的地方。 宋临风一转身：“在我背上写。” 连卿也不客气，把纸放在宋临风背上写了起来。背上传来麻麻痒痒的触感，宋临风不禁绷紧了肌肉。 “写好了，换你写了。”连卿一边卷着自己手里的纸条，一边转过身去。 宋临风轻笑一声：“不用。”把纸放在自己腿上，快速写了几个字。 把卷好的纸条埋进花瓣里，宋临风晃着了火折子，点燃蜡烛，把河灯稳稳地放进河里，轻轻地拨着水把河灯送往远处。 小船做的极好，稳稳地顺水而去，带着憧憬。 “走吧。” 连卿站起身，随着宋临风离去，却不是回家的方向。 “我们去哪？” “去赏月。” 又行了一段路连卿就知道了，县城西南方向有座哦小山，因为山脚有一片竹林，也不知谁给取了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就叫“幽篁”山。 上山有平整的石阶，非常好走，一路走，还能听到风入竹林的“沙沙”声。连卿想起一句诗：“微风入丛竹，复作雪来声。”便觉得，这座山还不如叫做“雪来山”。 山顶就是白石，平坦开阔，在清辉映照下，像是白雪满地。 俩人在白石上坐下，头顶的月亮看起来格外大，格外亮。 宋临风往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油纸包，随着油纸的打开，一股甜香味飘出来。 “栗子！”连卿惊喜地欢呼。 “我在山上练兵时捡的，晚饭时放在烤炉里烤的，还热乎着呢！” 宋临风“啪”地一声捏开，剥了一颗栗子递给连卿。 连卿把栗子放进嘴里咬开，没有工业糖精的苦感，口感沙沙的，绵软香甜。 连卿边吃边伸手去拿，宋临风挡住她伸过来的手。 “我剥，太硬了。”边说边掏了自己的帕子出来递给连卿拿着，把剥好的栗子放上去，“帕子是干净的。” 连卿吃了几颗后，拿了一颗送到宋临风嘴边：“不能光我自己吃啊。” 宋临风低头看着莹白指尖捻着金黄的栗子，屏住呼吸，轻轻叼进嘴里。 真甜！ 第142章 珍馐粉 宋临风给连卿讲着军营里的趣事，中间见缝插针，穿插点自己的英勇事迹，其实很多事情连卿都知道，毕竟宋临风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送一封厚厚的信回来，很多事情信里都写到了。但连卿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信一定得收好了，以后宋临风名留青史了，这些信就可以编撰成《临风传》了。 俩人对着月亮，边吃边聊，直到觉得凉风透衣衫了才起身回家。远在京城，在宫宴上百无聊赖的晏景辞，不知道会不会想到能有这么一副景象。 俩人到家时已经不早了，但连卿还是调息了半个时辰才睡觉，虽然内力还是细弱的一丝，但是连卿却能感觉到，每次调息完，身上总是暖暖的，通体舒泰，而且好像还有点耳聪目明的感觉。就像今晚上山，山路幽暗，但是自己却能清晰地看清楚脚下的路。 看来这个内力的确是好东西啊！ 宋临风照例是第二天下午返回军营，临走，连卿给他包了几块火锅底料，还有晒干的红薯粉和土豆粉，另有一小把米线。 以前作坊里只生产红薯粉和土豆粉，因为大米精贵，米线成本太高，镇上没几个人舍得吃，但是县城就不一样了，有钱人多，所以作坊里开始少量地生产米线。 送走了宋临风，连卿才发现，放米线的架子上有一个熟悉的瓷罐——杨大壮送来的鱼虾粉。放在这里竟然忘记了。 趁着现在有功夫，连卿挑了些干蘑菇出来。蘑菇选的是一种白色的小蘑菇，因为蘑菇菌柄细长，大约米线粗细，菌盖雪白，圆溜溜的，小指盖那么大，村里人都叫它“蚂蚁蛋”。 这种蘑菇虽小，味道却极其鲜美浓郁，一小撮就能熬一锅鲜美的蘑菇汤。 而且因为蘑菇细小，晒干后易碎，很难保存，也不知道杨大壮是怎么细心地保存的这么完好。 连卿把“蚂蚁蛋”细细地捣碎，研磨成粉，还研磨了花椒粉。用小称称着，一点一点调配着几种粉的比例，几经调整，终于混合出了味道鲜美不腥的粉末。 连卿叫它“珍馐粉”。 晚上就做个汤试试吧。 为了更明显地体会“珍馐粉”的效果，连卿做了个简单的白菜豆腐汤。 汤端上桌，先一人盛了半碗尝了尝，连卿当着众人的面加了勺“珍馐粉”进去，再一尝，满口噙香！ “姐姐，你放的是什么？”子奕顾不得烫嘴，吸溜个不停。 “慢点喝，喝烫口的东西可不好。”连卿按了按子奕的手，其他人闻言，也放慢了喝汤的动作。 “这是我用鱼虾粉和蘑菇粉调配的，叫‘珍馐粉’。” “嗯，名副其实！”宋行谨品了口汤，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小五，你明天回村里一趟，让杨大壮趁天还不冷，多给我做一些鱼虾粉，还有那种叫‘蚂蚁蛋’的蘑菇，有多少收多少，碎的也要。” 喝着汤，连卿又开始后悔为什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要是早做出来，还能让宋临风带点走。军营里大锅饭不好吃，加点这个也能改善一些。 送是当然能送的，但是经常送怕影响不好。 过完中秋节，八月十八，连卿的第二家“人间烟火”在县城开张了。 菜品当然和镇上的有所区别。就像，镇上的铺子里用的火腿肠和午餐肉，淀粉多，售价便宜些，县城里用的就肉多一些，售价贵一点。其余的东西也是一样，总要因地制宜的。 有了“良品”在前，知道“人间烟火”也是连卿的，连预热都不需要了。要不是为了图个吉利，连鞭炮都不用放。 县城里还提供“外卖”服务，当然，需要外卖的一般都是贵妇。经常叫外卖的，连卿都提供刻着名字的专用食盒，比如“祁府”、“金府”、“黄府”、“黄府二房”…… 除了中秋节前夕上新的凉皮，两家铺子又同时上新了“麻辣烫”。村子里的新作坊也已经开工了，村里能找的人都招上来了，还从隔壁的上良乡招了些人，所以现在又加上火锅底料的生产，也不会捉襟见肘。 第143章 麻烦上门 没想到麻辣烫一上，就成了店里的爆款。因为连卿采用的是后世的售卖模式，食材自选，素材和荤菜分开计价。 这样，对于囊中羞涩的人来说，花极少的钱，就能吃一顿颇有滋味的煮菜，真是划算极了！而稍微多花几个钱，就能加点荤菜——毛肚、肥肠、腰片等，比去饭馆点菜便宜还好吃！ 而且，现在的麻辣烫里，不光可以煮粉，煮面，还可以煮饼，甚至可以煮窝头，满足了不同收入人群的多样化需求。 连卿的几家店蒸蒸日上，也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在以前看过的小说中，干事业哪种这样顺风顺水的？总会遇到点什么恶性竞争啊，强权欺压啊……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这么顺利呢？ 简直是所遇皆好人，所到之处皆温暖啊！ 然而，没等连卿高兴两天，糟心事就来了！ “万象”的女工——彩云，小产了！ 本来，小产不关连卿的事，但是，谁让连卿和女工们签了个协议呢！ 协议上说的是：女工怀孕后，“万象”按每日一个鸡蛋的市价，折合成现银发给女工作为“营养费”，若女工因为做工导致流产，可“带薪休假”，并可获得一定的赔偿。 本来这是保障女工权益的大好事，但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竟被人钻了空子。 彩云是杨絮小组里的，负责打络子和钩蕾丝的，不需放劲，很是轻松，彩云流产后，张小莲按照连卿规定的，给了彩云一笔钱，并答应她，等身体恢复了，若是还想回来做工，还能回来。 但是彩云的丈夫和婆婆非得说彩云是因为在铺子里做工劳累导致的小产，屡次到铺子里讨要赔偿不成，直接把彩云抬到铺子里赖着不走了。 张小莲处理不了，只能挂出歇业的牌子，关了店门，派人去请连卿。 不多时，连卿就到了，身后除了清秋、小三和小五，还有县衙里的师爷和几个衙役。 早在彩云被抬着往“万象”走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跟在身后看热闹了，尽管张小莲关了店门，仍旧挡不住一颗颗好事儿的心！ 现在看到“万象”的老板——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娇滴滴的小姑娘，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来，更是呼朋唤友站在了吃瓜第一线！ 连卿到了门前，小五上前叫开了门，连卿先不进门，等小三和小五卸了门板，店内的景象一览无余了，才缓步入内。 张小莲不愧是七窍玲珑的店长，让两个小丫头搬了把椅子，放在正对店门的位置。 连卿看都没看躺在门板上的彩云和她那坐在地上的婆婆，以及乍着膀子立在一旁的丈夫，不紧不慢坐下去，又让人给师爷看了坐，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彩云，我只问你一句，你确是因为在店里做工太过劳累才导致的小产吗？” 彩云本来苍白的脸一瞬间涌上了血色，冲的眼眶都红了，嘴里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彩云的丈夫和婆婆，刚才许是被连卿的气势所迫，忘记了撒泼，这会儿听得连卿发问，恍若大梦初醒。 “不是因为累的还能是因为什么！我儿成亲多年，好不容易怀上了，我们母子俩好吃好喝伺候着，什么都不让她做，生怕有个闪失，结果……”彩云婆婆拍着大腿，嚎得抑扬顿挫，“哎哟，我的老天爷哟！我的大孙子哟！我们没钱没势，就要被人欺负哟！孙子没了都讨不到个公道哟！哎哟，我的老天爷哟！” 老太婆唱念俱佳，连卿听得兴味盎然。 “你不是说在你这里做工的，小产了就赔一笔钱吗？我婆娘还摁了手印画了押的！还想赖账吗？”彩云的丈夫眼一瞪，声若破锣。 连卿朝小三使了个眼色，小三沉声开口：“都静一下，我家姑娘有话说！” 声音不大，却轻松盖住了娘俩的哀嚎叫嚣和店门外的吵嚷。 等店里店外都安静了下来，连卿才开口：“我是和铺子里的女工们签了协议，而且签协议的时候还请了方师爷来做见证。协议是由方师爷执笔，因为大多数女工都不识字，写好后还请方师爷给大家念了一遍，是也不是？” 店里的女工刚在就被叫出来了，站在一侧，闻言都争相点头称是，连躺着的彩云都轻轻地点了点头。 “现在，当着众街坊的面儿，我们把协议再读一遍，大家听听可有半分对女工不利之处。” 方师爷身后的衙役递过一只木盒，方师爷接过打开，拿出一纸文书交给小三。 小三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读了起来。因为用了内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店内店外所有人的耳朵里，还没读完，店外的人已经悄悄讨论开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女工有孕了还多发钱呢！按一天一个鸡蛋给呢！谁家舍得这样吃！”市井妇人的感慨总是这么大同小异又铿锵有力。 “可不是呢！我听说在这里做工可一点都不累！还有人专门给烧水做饭！” …… 协议读完，连卿又问：“这可是你们当日听到的协议？” “是！” “是的，一样的！” “就是这个协议！” …… 连卿不给那娘俩说话的机会，唤道：“杨絮，让你们组的女工拿着活计出来。” 话音刚落，几个女工快步走进后院，拿了自己的活计出来。 “来，给大家伙儿看看，这份工是有多累！” 几个女工，有打络子的，有钩蕾丝的，轻飘飘的丝线拿在手里，轻若无物。 这下，店外的议论声更大了，若这活也叫累，那还有什么是轻省的？ “她要是嫌累换我行不行，我不嫌！工钱少点也行！”店外站在最前头的一个泼辣娘子大声说道。 “就这活！别说累的小产，就是老板把我婆娘踹小产了，我屁也不放一个！”说话的是在街头卖油饼的大哥，话音刚落就被自己婆娘拧耳朵了，引得众人哄笑一片。 “若不是累的，我婆娘好好的怎么会小产！你们就是串通好了做戏给人看！” “我说老茂，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你和你娘，舍得给你家婆娘吃个鸡蛋吗？别说鸡蛋了，你婆娘打嫁进你家，杂粮饼子吃了几个啊？” “你闭嘴！你个老光棍！是不是收了这个小贱人的钱来放屁……哎哟！” 老婆子泼还没撒完，就被清秋一巴掌打懵了。 “啊——小贱人，敢打我！”随着一阵堪比杀猪的嚎叫，老太婆“嗖”的一下坐起身来，朝清秋弹射而来，半路被小五挡住。 小五这身板，全是精肉，铜墙铁壁似的，把老炮弹弹了回去。 “看见了吗？你们都看见了吗？耍赖不给钱还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方师爷欲开口说话，连卿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连卿起身走到门口，冲众人盈盈行了一礼：“诸位，麻烦谁去帮忙请几位郎中来，帮忙给彩云看一看。” “我去！” “我去！我去请‘颐和堂’的大夫！” “那我就去‘济世堂’。” 说话间，已经有三五个人跑出去了。 连卿微微转头：“等着吧，等大夫看过，我会给你们个交代的。” 娘俩知道撒泼打滚不管用，人家身边有高手，店里还有衙役，店外的舆论对自己也很不利，气焰已经消了七分，现下也只能在店里等着。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距离“万象”最近的“颐和堂”的老大夫先到了。张小莲搬了个绣墩放在彩云身边，老大夫落座，认真给彩云把了把脉。 “这位夫人人体亏损得厉害啊！” “可是小产导致的？” “这位夫人本就气血两虚，小产后身体更加亏损，若不好好调养，恐再难有孕，甚至影响寿数。” 其他几位大夫陆续也都到了，把过脉后，给出的答案大致相似。 “你们可听懂了？”连卿冷冰冰地问着地上的三人。 “懂什么懂？气血虚，身子弱，不就是在这里做工累的吗？” “彩云来应聘时，便面带菜色，身体瘦弱，而且当时看她手指粗糙，本不想用她，但看她手艺实在是好，我惜才，便送了她一瓶抹手的香脂，让她把手养好了再来，而且在家养手的这段时间，我还给了她半贯钱。你们可能不知道，店里每次发工钱，都会和女工们核实，领了工钱后都要按手印画押的，没上工就从我这里领的半贯钱，还记录在册呢！” 老炮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那半贯钱她当然知道，要是不因为那半贯钱，她能让彩云好好在家抹香脂养手？ “别的女工不说，彩云在店里做的什么活大家也都看到了，若是这样的活计还能导致小产，那女人们干脆也别怀孕生子了！” 连卿话落，店外响起一片应和之声。这些蹲在店外看热闹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女人，谁家的媳妇，不是挺着大肚子还要操持家务甚至做工挣钱啊？ 就说那个揪男人耳朵的大嫂，都快要生了，还挺着肚子在街上擀油饼呢！ 第144章 怒其不争 听着店外的议论声，娘俩也有些讪讪，若说是良心发现倒不至于，更多的是因为理亏，无话可说，想赖又赖不上去。 连卿看着娘俩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和彩云紧闭的双眼中溢出的泪水，继续开口说道：“我派人去你们邻居家打听了，要不要把他们叫来说说？” “不用叫，我就是他家邻居，我啥都知道！”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个吆喝“老茂”的男人。 “你说啥说，我们家的事用你说！”老炮弹从地上弹起，叉着腰指着男人，“茂儿，我们走！这个亏我们吃了就吃了吧。” “站住！”连卿喝住娘俩，“你说你们吃亏，那咱好好算算，你们吃了多大的亏！” 张小莲接收到连卿的眼神，拿出账本：“彩云在店里负责打络子和钩花边，活计轻，一个月是七百五十文，另外还有奖金，一个月怎么着也能拿到一两银子。在店里，有茶水和糕点伺候着，隔三差五还会发点面脂什么的，大家也都知道，我们铺子里的面脂价值几何……”张小莲拖长了声音，环顾了一下四周，众人都被惊呆了，以前只知道这里工钱高，没想到这么高啊！还有只有贵妇才用得起的面脂！ 女人若想挣钱，要么就是自己做点绣品，根本卖不了几个钱，要么就是卖身为奴，而且普通的下人一个月也就几百文，可那是与人为奴啊！ 再有就是青楼了…… 彩云这是踩了多大的狗屎才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啊！ 张小莲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继续说道：“彩云自有孕以来，在店里颇受照顾，有时候糕点铺子有剩余的牛乳，还会给她送一碗来，而且每个月都有‘营养费’，算下来也有三五十文了。彩云小产后，姑娘还让我送了十两银子，十斤鸡蛋和两斤红糖过去，不过……”张小莲打量了一下彩云，嘴角一撇，“看样子这些银子和吃食，也没用到彩云身上……这就是你说的好吃好喝伺候着？”张小莲猛地瞪向老炮弹，吓得她往后退了两步。 其实自从“老茂”第一次提出要赔偿的时候，连卿就长了个心眼儿，让小五在邻里间打探了一下情况，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彩云来应聘的时候，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手指很是粗糙，若不是看她心灵手巧，又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连卿也不会留下她。经过打听确认了，彩云的丈夫——老茂，早年读过几年书，但是屡考不中，家里也没钱再供，便不再读了，但是养尊处优的几年，养成了他好吃懒做又爱面子的毛病，不肯出去找活，只靠媳妇和老娘养着。彩云自嫁给他，吃不饱穿不暖，白天做绣活换钱，晚上给人家浆洗衣物，还要伺候家里的娘俩。 彩云应聘成功后，因为要养着手，家里的粗累活计才被老炮弹接过去，但是彩云在家依旧是残羹剩饭，幸亏每日在铺子里有随便吃的糕点，才能填饱肚子。 小产后送到家里的鸡蛋和红糖，自然也不会进彩云的肚子！ “刚才几位大夫都看过了，彩云是因为身体虚弱，带不住胎才导致的小产，和我们铺子没有关系，东家也仁至义尽了。这是看在彩云的面子上不与你们计较，若是再闹，我们就报官了！到时候，因为你们导致的损失，都要由你们来赔偿！” 张小莲一番话铿锵有力，母子俩也不敢再闹。 张小莲走到店门前：“谁帮忙把彩云抬回去吧，好好把人送回去，完了来铺子里领钱。” 立马有两个年轻人冲进来把彩云抬了起来就走。 彩云躺在门板上泪汪汪地看向连卿，嗫嚅着叫了一声：“姑娘……” 连卿明白她的意思，朝她摇了摇头。 她知道彩云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但是彩云不发一言的态度让她也很是寒心。 可怜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自己也不是圣母，没办法救她！ 一场闹剧干脆利落地落幕了，虽然对“万象”没造成什么影响，甚至把连卿仁义的名声和“万象”优厚的待遇传扬了出去，但是连卿还是觉得悲凉。 大晏朝已然是民风开放，包容度很高，否则也不可能有自己施展的舞台，但是封建社会的桎梏依旧根深蒂固，大环境下，女子依旧举步维艰，什么时候都能沦为牺牲品。 自己也不是从小说里看到的心怀天下的穿越女，要缔造什么人人平等的社会，先把自己的人生活好，再考虑兼济天下吧。 第145章 云翼 张小莲给大夫们付了诊金，给了衙役们一个荷包，给方师爷的谢礼就由小三给他送到府上去。 连卿不知道为什么方师爷这么好说话，每次有什么事情，自己一叫就来了，还非常配合，是因为宋临风？还是因为自己是纳税大户？ 算了，不管是因为什么，人家投之以桃，自己就要报之以李。上好的茶叶两盒，新鲜的糕点两盒，新上的“花露”一瓶，面脂一盒。 忙活完这一些，连卿干脆让张小莲关了门，给女工们开了个会。 连卿在沙发上坐下，好想来个葛优瘫啊！ 整整衣襟，正襟危坐，清秋端了茶上来放在连卿面前。 “我不喜欢让人听弦外之音，有话我就直说了。来这里之前，你们做什么活，赚多少钱，过的是什么日子，自己最清楚。女人本就艰难，同为女人，我们应当互帮互助，女人不帮助女人，指望男人对我们感同身受吗？”连卿抿了一口茶，环视了一下女工们，“我愿意帮助你们获得更高的家庭地位，生活的更容易一些，但是我不是菩萨，不会以德报怨，今天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否则，你们也看到了，我不会有多大损失，但是你们会失去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女工们都不傻，自从来到“万象”做工，活计轻松，工钱也高，还能时不时发点糕点啊，头花啊，面脂啊……自己用不了的拿去送人，别提多有面儿了！ 在家里不用说了，因为要保养手，粗活累活不用干，妯娌小姑的，为了那些头花、化妆品的，对自己是百般恭维，在家里的地位真的是直线上升啊！ 离了这里，去哪再找这样的东家？彩云家里的糊涂，她自己也不做主，白白丢了座金山！自己才没这么傻呢！ 连卿说完就带着清秋走了，剩下的就交给张小莲了，调教下人，她比自己专业。 回到家，把自己关进房里，取了盒冰激凌出来吃了，但是还是觉得气闷，想要发泄，便取了纸笔来给宋临风写信。 写到一半连卿才惊觉：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依赖宋临风了！ 赶紧放下笔，把写了一半的纸揉吧揉吧——不写了，不能太依赖男人！ 托腮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又把揉皱的纸团打开，继续写。其实，偶尔依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上一世的自己一直是一个人，什么都要自己面对，独自消化，这一世，是不是可以试着找个人分享喜乐，分担忧愁？ 不过，把内心的郁闷都写出来了，好像真的舒服多了！写完了连卿一看，呀！竟然写了三张纸！ 虽然没有甜言蜜语，但仍觉得有一点点羞涩。 把信装进信封，封好口，出去装了一瓶“珍馐粉”，又装了些卤味，现在红嫂子做的卤味已经相当地道了。 让悟净找人把信和东西给宋临风送去，刚转身回院，竟然听到了熟悉的鸣叫声。 连卿抬头一看，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快速飞来，不是雪羽是谁？ 雪羽在院子上空耍帅似的盘旋一圈，落在了连卿的院子里。子奕想来是读书读得太认真了，竟然没听到雪羽的叫声。 雪羽踱到连卿身边，脑袋在连卿腰间蹭了蹭，喉咙里低低地撒着娇。 清秋也忙跑过来，亲昵地顺着雪羽颈背的羽毛。 “雪羽，还是这么白，这么干净！我去找红嫂子给你切兔子吃！” 清秋说完就小跑着去前院找红嫂子去了。 连卿取出雪羽腿上的信，拿回房去，依旧是晏景辞的风格——大半张纸，言简意赅。 晏景辞说，自己回家了，但是很不快活，兄弟之间虚情假意，父子之间虚与委蛇，中秋和家人以及众多亲戚朋友吃了顿团圆饭，但是大家互相阿谀奉承，曲意逢迎，再好的宴席都食之无味…… 信末，还告诉子奕他的家人都已经回家了，很安全，不要担心，但是子奕暂时最好不要回家，跟着宋伯伯好好读书，勤习武艺。 连卿没有打扰子奕读书，知道晚饭前休息时才把信拿给他看，知道家人都好好的，子奕也就放心了。至于能不能回家，他并不在乎，反而因为知道能继续呆在这里，还暗暗松了一口气。 子奕搂着大白鹰的脖子想亲昵一番，刚搂上去，就诧异道：“咦？不是雪羽，是云翼！” 连卿闻言凑过去：“不是雪羽吗？” “不是，姐姐你看，它的眼下有两颗小黑点，叫云翼，是雪羽的兄弟姐妹。” 连卿笑着拍了拍子奕的头，还兄弟姐妹！连人家的性别都没搞明白！ 第146章 鸿运当头 连卿看着低着头，和子奕头抵着头的大白鹰，疑惑道：“可是它好像认识我。” “那一定是雪羽告诉它的呀！它从雪羽身上闻到过你的味道，所以一靠近你就能认出你来。” 云翼随着子奕的话，一边低低地叫着一边朝连卿点了点头，似乎在应和子奕的话，连卿被逗乐了。 仔细看的话，确实和雪羽有区别，云翼眼下有各有一个小黑点，像两颗泪痣，看起来比雪羽多了丝温柔，应该是个鹰妹妹吧，而且刚才吃腊兔子的时候，云翼兴奋地直跳，连卿还以为是太久没吃了激动的。看来，云翼从雪羽那里听说过腊兔子，终于如愿以偿吃到了！ 这两只小可爱，还真不像它们的主人！ 回信还是交给子奕来写，子奕说，雪羽和云翼是交替送信的，云翼带信走后，雪羽就会过来待命，便于两地通信，这样就方便多了！ 这边子奕抬头给晏景辞写回信，照旧是事无巨细，洋洋洒洒，那边，宋临风收到了连卿的信。 这还是连卿第一次主动写信来呢！ 连卿在信里原原本本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感受，看的宋临风心里五味杂陈。 他很骄傲，自己看上的姑娘果真不同凡响！她给这些姑娘们提供的不仅仅是一份能挣钱的营生，还有金钱所带来的的尊严和保障。宋临风深知女人的不易，所以他才更明白连卿这样做的意义！ 他很心疼，他的姑娘这样善良，却还要被人心怀叵测地算计、利用，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姑娘，要直面人心的阴暗。 他很生气，很自责…… 归根结底是自己还不够强大，还不能给她无所顾忌的庇护，所以像这样的无赖才敢上门逼迫她，恶心她！ 要出人头地！要飞黄腾达！要让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所有人都要高看她一眼，要礼让她三分！ 宋临风从没像此刻一样，迫切地想要建功立业，功成名就！ 连卿也不知道，自己排解情绪的一封信，会促使宋临风成长…… 连卿这次遇到的麻烦，子奕不知道，小三和小五看连卿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也没觉得有多嘴的必要，所以，远在京城的晏景辞，并不知道自己错失了一次刷好感的机会。 宋临风看完信，趁着天还没黑，跑到山上，采了一大把色彩鲜艳的山花，编了一只花环，托人给连卿送了回去。 连卿没想到，当天就能收到宋临风的“回信”，看着这只硕大、艳丽，已经有些蔫了的花环，心情瞬间被点亮。把花环挂在正对着床榻，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内心欢喜。 情有所依，所向披靡！ 被无所谓的人辜负算得了什么，太阳从不计较树冠遮挡出的阴影，只会把阳光洒向每一处需要光明的地方。 天凉了，火锅店该开张了！ 连卿提前招好了人，火锅店开张的前十几天就让人在店里开始培训了。 厨师要学习处理食材，特别是各种下水，务必得处理干净。还有两个白案师傅，练习花样扯面，其中一个师傅是凉州人，本就有扎实的做面功底，看连卿一比划就会了。几天的功夫，两个白案师傅就能把面扯得像彩带舞一样了。 店小二就按“海里捞人”的标准培训，务必做到让顾客宾至如归。 店里装修的时候，连卿和杨正道父子几经测试，找好位置，在店里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嵌了几块铜镜，这样，灯笼点亮之后，经过铜镜的反射，店里就会灯火通明，像开了电灯一样，而且还会显得更加富丽堂皇。 一切准备就绪，连卿给几家铺子的会员发了请帖，邀请他们在开张当日来店里品尝火锅。 在一场秋雨之后，伴着愈发凉的天气，连卿的火锅店开张了，店名取得吉利，就叫——鸿运当头！ 开张当日，对连卿无比信任，对连卿的新店无比期待的众位会员，蜂拥而至，楼上楼下，大厅雅间，坐的满满当当。幸亏连卿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盛况，在火锅店旁又租下了一间房子，装修的清雅明亮，用屏风隔开了男客区和女客区，摆了沙发、小几，供人休息等位。 在等候区休息时，会有各种免费的饮品和糕点。连卿打算忙过这一阵儿，找人做些麻将、纸牌、剧本杀等道具，供人等位时打发时间。 店里座无虚席，火锅的香味铺满了整条街，连卿还在店外支了口鸳鸯锅，锅里煮了食材，供人随意食用。 没有接到请帖的居民，拿了碗盆，来大锅前领取煮好的食材，虽然大锅里以素菜和面食为主，但是用高汤和牛油锅底煮出来的，与荤菜无异。 大锅前很快就排起了长队，打菜的伙计从一个变成两个又变成三个，仍旧供应不上。 这一天，县城里可以说是万人空巷，只为吃一口火锅。 开张第二天，县令祁大人打发人来传话，让连卿给留个雅间，晚上有客人，贵客！让连卿给好好张罗一下。 连卿觉得，这个县太爷人还怪好的嘞！这么客气！话说宋临风现在是个从七品，和县太爷还差半级…… 连卿让庄子上送了两桶冰过来，亲自挑选了品相最好的食材，毛肚、腰片，就铺在堆好的“冰山”上，这样吃的时候口感更好，更新鲜。 酸梅汤也提前冰上，剩下的冰块用棉被裹了放地窖里，到时候可以做个刨冰。 晚上，祁大人一家人陪着贵客来了，来人和祁大人差不多的年纪，脸庞瘦削，面白无须，身材颀长，长相俊雅，风度翩翩，是个中年美男子。同行的妇人保养得极好，看起来比祁夫人要年轻些，气质也更胜一筹，二人携手低语，看起来很亲密。妇人身边站着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淡蓝色长袍，神肖其父，举手投足间文雅有礼，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看祁大人神色间的谦恭和尊重，贵客应当是祁大人的上级，难道是州府的官员？ 连卿在二楼专门给自己留的小房间里观察着，并没有露面，只传话让人好生伺候着。 期间，店小二来给连卿回话，说是祁大人一行人吃的非常满意，客人还大加赞赏。 连卿估摸着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去后厨做刨冰去了。 存好的冰块取出来，让厨师用石臼捣碎，放上早就煮好的蜜豆，切碎的水果，撒上拌了糖的花生芝麻碎，最后浇上一小杯牛乳，解腻又解辣。 连卿还让小二提前告知：若是肠胃弱，请斟酌食用，一时贪嘴怕导致腹泻。 其实，泻一泻也挺舒服的，怕的是“菊花残”…… 贵客走的时候，小二还按连卿的吩咐，奉上了一只小瓷瓶，里边是连卿灌装出来的“除味喷雾”，洒在衣服上，可以去除身上的火锅味。到店消费满足一定额度的，都可以获赠一瓶，清新的柠檬味，平时用来当香水用也是可以的。 第二日，祁夫人就给连卿下了帖子，邀请她过府一叙。 原来昨日的贵客便是清河府的知府杨大人，也是祁夫人的堂兄。祁夫人娘家姓杨，是清河府有名的富豪，祁夫人是被领养的。 杨老爷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便是“养殖场”的杨老板，杨老爷和杨夫人喜欢女儿，奈何杨夫人身体受损，难再有孕，俩人便从善堂领养了一个小女孩，也就是现在的祁夫人。 祁夫人到杨家时，这个堂兄在外求学，俩人没见过几面，因此并不十分亲近，也是嫁给了祁大人后，才逐渐走动了起来。 最近连卿的火锅店名声大噪，清河府的有钱人都专门坐马车过来品尝，知府便前来考察。因为清河府邻近京城，有平坦宽阔的官道，又有连通南北的运河，算是南北方的交通枢纽，来往中转的商人颇多。 知府希望连卿可以把火锅店开到清河府去，糕点铺子和小吃店也能一起开过去，以便吸引更多的商人再次驻足，给清河府创收。 当然，杨大人也从祁大人口中得知了五殿下的意思，对连卿丝毫不敢轻视，更不敢命令，还承诺会给连卿提供一切便利。 这有什么不好答应的，简直是求之不得好吗？ 这县里的府里的官都还怪好来！都怪客气的，这可颠覆了连卿对于古代官员的认知。 既然知府都亲自来请了，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说干就干，连卿当即决定第二天就去清河府考察！ 连卿也没有拿着鸡毛当令箭，带着小三和小五去了清河府，并没有惊动知府，若是自己就能办妥，就不动用知府的关系，人情嘛，总是越用越薄的。 清河府的建设和设施像后世旅游所见的古城一般，只是古味儿更浓厚一些，毕竟这是真正的古城，是真正的古色古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民一卒都透着时代的气息，这是后世的“赝品古城”模拟不出来的古味儿。 当然， 这对于连卿来说新鲜的体验，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只是司空见惯。 所以，连卿从城南逛到城北，从城东溜到城西，逛得不亦乐乎，身边的三个人却百无聊赖。 第147章 万花巷 清河府确实不一样啊，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竟然还有一条专门贩卖特产的街道，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土特产，竟然还有各种干海货——干海带、虾米、虾皮、鱼干、干贝等，充满了大海的气息。 虽然腥臭难闻，但是自从来到这里，还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连卿觉得兴奋不已，每一样都买了一大筐。 街上还有一些北方见不到的果干，连卿也一样买了一些，回去琢磨琢磨，可以用到糕点里。 还有一些各地的特色饰品和手工艺品，琳琅满目，连卿看的目不暇接。但是这种工艺品，好看归好看，因为后世常见，连卿也没有什么购买的欲望，只挑着稀罕的食材买。 兜兜转转，不觉走到了一条宽阔的巷子前，巷子口是朱漆雕花的门楼，门柱上不是雕龙画凤，而是五彩花木，绚丽多彩。门匾上书“万花巷”。 巷子两边是同样披红挂绿、金翠耀目的精致小楼。楼阁精美，巷子里却很安静，间或有几个灰衣小厮或者彩衣小丫头进出。 连卿迈步往巷子里走去，清秋紧随身后，小三和小五来不及阻止，连卿已经走了进去。 走了几步，丝丝缕缕的胭脂香粉味混着酒香萦绕鼻尖，还能听到小楼里传出来的隐隐约约的丝竹之音和女子婉转的娇笑声。 连卿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抬头往楼上看去，果然能看到几个衣着轻薄，斜倚栏干，神情风流的女子。 我的天哪！穿过来这么久，终于见到青楼了！早知道就换身男装来了！ 小三和小五赶到连卿身边，低声道：“姑娘，快出去吧!”怕连卿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小五还欲解释，连卿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自己穿着女装出现在这里确实不太合适，等找个机会换了男装再来。好不容易穿一回，怎么能不开开眼呢！ 看连卿的样子应当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小五便不再言语，没想到连卿先开口了。 “哎，你俩来过没？” 看着连卿眼里灼灼的八卦之火，小三和小五尴尬地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连卿看着俩人欲言又止的表情，脸上挂上了揶揄的笑。 “嘿嘿嘿……去过，是不是？” 小三默默退后一步，把舞台让给小五。小五支支吾吾：“去……去是去过……但是……”但是那是执行任务时的逢场作戏啊！ 连卿一挥手打断小五的话，去过就行，别的不重要！ “里边什么样？姑娘们漂不漂亮？才艺好不好？会不会挥着手绢喊‘大爷来玩啊’？” 连卿最后捏着嗓子说的一句话，把小五和小三逗得面红耳赤。 这……这连姑娘都是听谁说的啊？跟谁学的？ “姑……姑娘……我们……我们都是去执行任务的，没……没……没……”小五不知道后边的话该怎么说出口。 连卿抛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还“没……没……”，呵，男人！能承认才怪了！ 小五看着连卿一脸了然的神色，张口结舌，不是，你懂啥了你懂！人家至今还是个纯情少年呢！ 连卿暗自盘算着，回去准备一身男装，改天让小三和小五陪着来一趟。 咱也享受一把男人的快乐！ 哈哈哈哈哈…… 转了一遭，连卿大体选好了店铺的位置，既然要开，所有的铺子都要开过来。 自己无意中撞到了花街柳巷，开店的时候要注意避开点。倒不是自己对这里的女子有多大的偏见，这个时代的女人，能选择的余地太少了！身不由己处太多了！ 这是女人的悲哀，也是时代的悲哀！ 但是作为一个“一夫一妻制”观念根深蒂固的现代人，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膈应。而且，自己的铺子，特别是“万象”，目标人群是贵妇，没有一个贵妇愿意和这些女子逛同一家店的。 所以，为了自己的商业前途，还是要注意的。 连卿打定了主意，也没去拜访知府大人，想来买个铺子这样的事是不需要劳烦知府大人出面的，等遇到自己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再说吧。 怎么说自己都是知府“招商引资”来的，这个“鸡毛”还是可以用用的。 连卿满意地回到马车旁，让车夫带着自己买的东西先回去。带着三个跟班逛了一天，东西倒是没少吃，在街上看到顺眼的小吃就买一点，但是一天没正儿八经吃顿饭。 据说清河府内最好的酒楼是“天香楼”，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尝尝呢？ 第148章 天香楼 “天香楼”在清河府是赫赫有名，据说是一个江南的富商开的，口味在江南菜的基础上，又融合了北方的口味，博采众长，风味独特。而且，这个时候，还有从江南运来的大闸蟹——活生生的大闸蟹！这在北方可是稀罕物！好多有钱人一掷千金也要来尝一口。 连卿带着三人来到“天香楼”，远离闹市区，南靠运河，占地颇广，典型的江南水乡建筑，粉墙黛瓦，前边是一幢三层小楼，后边是一所小巧精致的园林，小桥流水、假山亭楼，花木扶疏。 连卿看着“天香楼”三个大字，内心有种莫名的悲凉。不知道这个朝代有没有曹公？有没有《红楼梦》？有没有风华绝代的秦可卿？ “小姐，里边请！”小二看到门口的主仆四人，热情地迎上来招呼。 连卿今天是刻意打扮了的，不过分华贵，但是有见识的一看就知道连卿绝对是大家小姐。 连卿收敛心神，微微点头，被店小二引着走进酒楼。 “雅间可还有？”清秋在连卿身后问道。 “有！您来得早，楼上还有三间雅间。” “要一间能看到运河的。” “好嘞！楼上‘碧波居’请！” 连卿早就听说了，晚上运河上会有画舫，坐在“天香楼”上能看到画舫上的歌舞表演，碧波映灯火，晚风送脂香，说不出的风情旖旎！ “天香楼”不愧是清河府第一酒楼！不光有大闸蟹，还有蟹黄包和蟹黄捞面。 除了清蒸大闸蟹，酒楼内的招牌菜，连卿还点了四个蟹黄包和一大份蟹黄捞面。 小三和小五去江南是吃过大闸蟹，但那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时候一心扑在任务上，也无心细品，像猪八戒吃的人参果一样，“嘎吱嘎吱”连皮嚼了，没吃出个酸甜苦辣。 清秋打出生就没出过河中县，别说吃了，大闸蟹听都没听说过。因此三人内心都充满了期待。 等小二把菜上齐，连卿便让三人一同坐下来。三人也深知连卿的脾性，自然地在连卿身边落座，拿起筷子。 连卿拿起面前的“蟹八件”，动作熟练又优雅地开始剥蟹，边剥边轻声细语地指导着清秋。小三和小五就没这么讲究了，“咔咔”掰断蟹腿，掰开蟹壳，好歹没像以前一样，拿着蟹腿“嗑瓜子”，学着连卿用小腿捅出蟹肉，蘸了蟹醋，细细品了品，果然，什么东西就要用什么样的吃法，这样一吃，确实鲜甜可口。 只是不知道，连姑娘怎么会用“蟹八件”的，而且还颇为熟练。要知道，便是京城里很多达官贵人，也不一定能把“蟹八件”用得这样好，把螃蟹剥得这样优雅！ 不知是许久没吃了，还是因为这个时候水质好，螃蟹长得格外鲜美，连卿连吃了两只大闸蟹还觉得不过瘾。若不是担心螃蟹寒凉，吃多了伤脾胃，必得一次吃个过瘾才好。 蟹黄包和蟹黄捞面也是用料扎实，满满的蟹黄混着蟹肉，鲜美无匹！蟹黄包一两银子一个，一大份蟹黄捞面是三两，值这个价！ 连卿美美地吃了一顿螃蟹，其他的几个菜，口味没有后世的好，连卿只尝了几口，倒是清秋他们从没吃过，吃的很是欢快。 到最后，一桌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只余一桌螃蟹壳。 连卿早早吃饱了，坐到窗边喝着上好的龙井，不多时，看到远处有影影绰绰的灯火，有画舫慢悠悠地驶来。 画舫装饰的与“万花巷”有异曲同工之妙，张灯结彩，映着荡漾的清波，直让人眼花缭乱，看多了竟然还有点眼晕。 画舫越驶越近，已经能听到乐曲声了，缠缠绵绵，萦绕耳畔。画舫二楼是一个宽敞的平台，有身着轻盈舞衣的女子在翩翩起舞。 已经秋凉的天气，女子身着纱衣，在灯光下，能看到隐隐约约的曼妙曲线，果真是美不胜收！ 连卿品着茶，欣赏着歌舞，脸上一副陶醉的表情，清秋不以为意，小三和小五对视一眼，无声地吐槽：“连姑娘怎么比殿下还像个花花公子。” 画舫一艘接一艘驶过，虽然看不清穿上女子的容貌，但是也是一场视听盛宴，连卿看得不亦乐乎，直到最后一艘画舫远去，还意犹未尽。 看时间不早了，小三站到连卿身后战战兢兢地提醒：“姑娘，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连卿还恋恋不舍地望着画舫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道：“走吧。” 四个人一顿饭吃了十几两银子，挥霍的感觉真爽！ 第149章 新乡村 连卿走出门来，竟然看到自己雇的马车就停在门外。 “姑娘，是我让他回来的，怕耽搁的晚了这边不好雇车。”小三在身后躬身轻声说道。 连卿点点头，对于小三的安排表示满意。这俩人，小三沉稳细心，小五机灵跳脱，苏子彦手底下的人确实不一般！ 晏景辞至今没有对她表明身份，其他人也不敢多嘴，连卿还以为他是京城苏姓的贵公子。 连卿和清秋上车，小三和小五就跟车夫挤在车辕上。 “小三。”连卿在帘子内出声，“明天去买辆马车吧。” “是，姑娘！”即使连卿看不见，小三依旧微微躬身，神情恭敬。待在连卿身边的时间越长，两人对她便越是敬重。 连卿年龄虽小，但是心智和本事却让人震惊，经常忘了她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清河府到河中县这一路，官道平坦宽阔，隔不远就有一处驿站或客栈，隔三差五还能碰到骑马巡逻的府军，让赶夜路的人颇感安定。 连卿不禁暗暗感叹，县令祁大人和知府杨大人，倒也算是治下有方，不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是经济繁荣，政治清平，不愧是京城之下知名的州府！ 酒足饭饱，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等晃到家，连卿都睡着了。清秋给她盖了件披风，还轻手轻脚在她脑袋底下垫了个头枕，让连卿舒舒服服睡了一路。 连卿进到自己院里，听得树上“哗啦”一声，抬头看去，只见树上一个硕大的黑影，连卿吓了一跳。 小三和小五一前一后护送连卿进院，见状忙开口：“姑娘别怕，是送信的白鹰。” 连卿稳定了下心神，走近前去，抬头朝树上招呼道：“雪羽？是雪羽吗？” 她还记得子奕说过，雪羽和云翼是交替送信的，上次是云翼把信带走的，那这次应该是雪羽过来待命了。 果然，大白鹰听到呼唤，低低鸣叫一声，轻展双翼，滑到连卿身边，在连卿腰间蹭了蹭。 连卿借着灯笼的微光，仔细看了看，真的是雪羽，遂笑着摸了摸雪羽的脑袋。 “雪羽，你好像瘦了呢？是不是苏子彦不给你好东西吃？” 雪羽发出低低的“咕咕”声，鸽子一般，把连卿逗笑了，这大鸟，越来越会撒娇了。 清秋没有惊动红嫂子，自己跑到前院厨房，拿了一只兔子，因为力气小，砍不动，便整只提了过来。 雪羽也不挑剔，用尖喙蹭了蹭清秋的手，表示感谢，叼着兔子飞走了。 家里的兔子吃得差不多了，自从宋临风去了军营，一家人搬来了县城，好久都没进山打过猎了。这几天得让小三和小五去打点猎物回来。 想到村里，连卿决定明天先回村一趟，做一件自己想了很久的事。 第二天，小三一早就出门买马车去了，等连卿收拾好了出门，马车和马匹已经刷洗干净在门口候着了。 马车小巧精致，车厢先用油纸糊了，又罩了两层油毡布，防雨防雪还保暖。 车座上，清秋铺了厚厚的棉垫子和皮毛垫子，还放了两个大靠背，坐上去倒也挺舒适，如果道路不是很颠簸的话。 把小五留在家里陪着那一老一小，小三驾车和连卿回了村，出了县城，连卿撩开帘子往外看，还能看到不远处飞着的雪羽。 连卿在村口就下了马车，一路走进村里。好久没回来，真是焕然一新！ 中秋节的时候，连卿给里长拿了些钱，让他把村里的路修整一下，方便自己运送货物，也方便村里人走动。看得出里长确实上心了，道路宽了不少不说，路中间还铺了两趟青石板，走马车显得略窄，但是走人是绰绰有余，这样，雨雪天大家再也不用趟泥巴了。 村里两个作坊又扩建了，又从邻村招了不少人过来，里长和几个监工管理的井井有条，目前为止倒是没出现什么状况。 村里有了钱，村民有了钱，整个村子的精神状态就不一样了，从内而外透出来的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再往里走，从村子西边传过来朗朗的读书声——是连卿出资建的私塾。村里的孩子和邻村在作坊里做工的家里的孩子，都在私塾里免费读书，当然，这意外的人要是想让孩子进来，就得交束修了。 因为连卿找的先生好，所以有些人自己出钱也愿意让孩子来这里读书。 连卿看着自己一手打造起来的“新乡村”，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自己也算是利用先知优势造福社会的人了！ 第150章 赎回 一路行来，除了清风剪树，鸟雀啁啾，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也没有很大的动静。 孩子们都在学堂读书，能干活的要么在作坊，要么在地里，要么在山上，就算是花甲老人，也都在家里削竹签、编竹篮……哪有什么闲人！ 可不是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 连卿在作坊门口站了一会儿，看里边忙得热火朝天，也没有进去打扰，直接去了里长家。 里长竟然也不在家，说是给学堂买的文房四宝和书籍刚拉回来，里长带人去学堂里分发去了。家里只有里长的老娘在，连卿便陪着大娘坐在院子里剥着玉米。 不多时，听得外头有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小三听了听说：“里长回来了。” 跟着里长回来的几个年轻人，拉着平板车进来，一看到连卿，都愣了一下，一是好久没见了，没想到会突然见到东家，二是连卿最近变化挺大，像抽条的小柳树，隐隐有长开了的趋势，加上穿戴打扮精致了些，便更加明艳动人了。几个和连卿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甚至偷偷红了脸。 回过神来，众人和连卿问了好，便赶忙回去上工了。 里长看着连卿，笑得合不拢嘴。 杨李氏在镇上的“良品”，现在已经是店长了，工钱涨到了每个月四两银子，杨红云在“万象”，工钱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在连卿的监督和指导下，人变瘦变漂亮了。杨红云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前几年，因为人胖又不好看，虽然有个当里长的爹，但总是高不成低不就。 现在好了，媒人抢着来说亲，前几天说了魏家庄的秀才，说是秀才娘在县城见过红云，满意的不得了！就等过几天叫红云回来相看了。 况且，因为连卿的资助，现在良乡可是清河县“第一乡”！其他村的人都巴望着他呢！就想得到个机会来村里的作坊上工。而且，村里建了学堂，修了路，以后，良乡怕是会发展成“良县”咯！那自己这个里长…… 嘿嘿嘿嘿嘿嘿……里长笑得愈发灿烂。 “连丫头，你是不是为那房子回来的？” “是啊，杨伯，我想趁着现在还有点空闲，把这事办妥了。” “我都和老木说好了，就等你回来交接了。” 俩人说的是宋家房子的事。 连卿早就想把宋家割出去的院子再买回来，圆了宋行谨的心愿。住了几辈人的房子，在自己手里被割裂出去，虽然宋行谨不说，但是从他望着前院的目光中看得出来，他是难过又愧疚的。 买房子的也是良乡人，因为自己房子塌了，正巧儿子在外做生意挣了一笔钱，看宋家房子盖得精致又结实，宋家又需要钱，三进院买不起，便买下了最前边的院子。 连卿原本想哪怕出两倍甚至三倍的钱，也要把院子买回来，但是现在连卿和宋临风都出息了，而且老木家的两个儿媳妇儿和小女儿，都在作坊里做工，所以，一听里长提出来，便爽快地答应了，让连卿还是用原来的价钱买回去。 连卿也仗义，多给了十两银子，足够他们在村里再起一座像样的宅子了。 手续都由小三陪着里长他们去办，不用半天的功夫就办妥了，宅子又重新回到了宋家。 连卿看着新的房契，心里踏实了。 一家人住的倒是挺仔细，院子里的砖瓦草木都保护得很好，甚至柱子上的红漆都还在。而且因为常年有人住着，反倒显得比后边空着的两个院子更明亮温暖一些。 连卿满意地点点头，给里长留了些钱，让他找人把堵起来的门通开，另外，后边两所院子开在院墙上的门堵了，用白粉浆重新刷过。 老木两口子身体还壮实，人也厚道，连卿便让俩人负责定期来整理洒扫，每月打扫四次，给开三百文钱。 老两口自是喜不自胜。 原本还想让小三从村里带几个青壮年去山里走一趟，等办完这些事，已经是傍晚了。连卿便让里长找几个打猎的好手，这几天去山里打些猎物，肉就按自己教的法子腌制风干起来，皮毛都硝制好了，除了打猎的辛苦钱，肉和皮毛自己都按市价来收。 按连卿的地理常识，这里应当是后世的河北山东一带，冬天干冷干冷的，多囤些皮毛，冬天好用来做靴子、褥子之类的。 宋临风在山里，只怕风更大，更冷，得给他准备一床皮毛褥子御寒。 这会儿连卿倒忘记了，宋临风内力大增，已经不惧寒暑了。 第151章 桃花笑春风 连卿正要走，杨大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姑娘，呼呼……姑娘……你要的……呼呼……东西……”杨大壮边说边喘，指了指门外。 门外放着一辆平板车，车上装着坛坛罐罐和大小麻袋。看来杨大壮是拉着车一路跑过来的，怪不得喘成这样呢！ 杨大壮婚期将近，家里有了钱，正在翻修房子，人逢喜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觉得憨厚之余，比以前还多了两分通透，连卿觉得，倒是可以提拔他做个大掌柜了。 连卿翻看着车上的东西，杨大壮果真值得托付，自己要的东西都有，而且还不少呢！收拾得也干净。 坛坛罐罐都洗刷的干干净净，里边装的各种颜色的粉末，都细腻如尘，而且放了这么久，丝毫没有返潮结块，还是干爽细滑的。各种坚果、蘑菇也都晒干、剥好了，一样是保存的仔细妥当。 连卿边看边对杨大壮说：“大壮哥，你手底下有能干、值得信任的人吗？” “啊？”老实的杨大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被问了个瞠目结舌，“姑……姑……” 连卿看着杨大壮，玩心大起，笑着应了一声：“哎——怎么还忽然给我长辈分了呢？” 大家都没想到连卿还会开这种玩笑，院子里的人都被逗笑了，杨大壮挠着后脑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是，不是……姑娘，你是需要人手吗？” “嗯，我想让你培养两个像你一样的人接管村里的作坊，以后让你去帮我管理更大的作坊。” “啊？”杨大壮又愣了一下，这次显然是被馅饼砸懵了，“更大的作坊？我……我行吗？” “大壮哥，你做得很好，我也很信任你，你愿意帮我吗？” “愿意！当然愿意！”杨大壮忙不迭地点头。 “那你愿意离开良乡，甚至是离开河中县吗？” 杨大壮稍作思索，开口说道：“愿意！” “好，那你从现在开始就着手培养人手吧，还是老要求，笨一点不要紧，重要的是人品要好，要负责任，要值得信任！” “我明白的姑娘！” 连卿点点头：“你还有时间，好好挑人，好好教他们！等你成亲后，让春草姐和你一起去。” 杨大壮刚才就是在思索婚后要和春草分居两地的问题，现在一听连卿让春草和他一起走，更是喜笑颜开，嘴角都咧到后脑勺了，连连点头。 连卿就喜欢这种话不多，不会溜须拍马，但是脚踏实地做事的人，也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给他们更好的前途。 连卿临走时，让清秋塞给杨大壮一个钱袋，小小一个钱袋，里边有几两碎银子和一小块金子。杨大壮这次不傻，没有声张也没推让，对着清秋拱拱手，小声说道：“谢姑娘！” 看！杨大壮虽然憨厚，但是不是不通人情世故。 清秋也笑着小声说道：“姑娘说让你拿去给春草姑娘打首饰。” “哎，我听姑娘的，也替春草谢谢姑娘！” 杨大壮回到家打开才知道，原来里边还有一块金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这也太贵重了！但是杨大壮是个听话的人，连卿说让他打首饰，他就不会留为己用，第二天就送到县城的首饰铺子里，打了一个金镯子。 其实，也是因为现在手里有钱了，虽然金子少见，但也不像以前那样稀罕了。 杨大壮拉来的东西都塞到马车里，连卿和清秋只能挤在车厢的小角落里，好在这些日子的养尊处优没有养出公主病，挤得狼狈一点也没什么。 马车拉了一车东西，走的就有点慢了，反正也不着急，就晃晃悠悠走着。忽然，小三“吁”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清秋撩开一角帘子问道：“怎么了？”话音没落，又惊喜地叫道，“宋校尉，你来啦？” 不同于清秋的兴奋，小三冷冷瞥了宋临风一眼，低垂下眼去，这可是殿下的情敌啊！ 殿下是真不争气啊！话说京城离这里也不远啊，快马加鞭一天也就到了！ 据京城传回来的消息，殿下现在的境遇也不是很艰难啊，还颇得皇上信任，怎么就不能来看看呢？ 特别是小三和小五亲眼看着宋临风的殷勤，更是为殿下捏了把汗，眼看这媳妇儿就要被人拐走了！偏偏自己还不能说！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宋临风对于小三的冷淡倒也没甚在意，因为这个人平时就不苟言笑，冷淡些也无妨，功夫好就行。 打马走到马车前，连卿在听到清秋唤“宋校尉”的时候就已经撩开了帘子，笑吟吟地看向了他。 小三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个人，还有两人之间暧昧流动的气息，不禁想仰天长叹：主将不急，急死三军啊！殿下再不出手，只怕到时候无力回天啊！ “你怎么又回来了？” “怎么？嫌我回来的勤？”经过干燥的秋风的摧残，宋临风看起来黑了些，糙了些，但是那双眼睛却愈发亮的灼人。 “你这样经常回来会不会影响不好？” “我的任务都完成了，而且完成的还很不错！这是将军给我的嘉奖。” 军营里也是有假的，只不过很多人随军征战，背井离乡，回不去罢了。但是轮到自己休假时，也会到清河府或者县城里逛逛，消遣消遣。就算有些离家不远的，有时候也会选择去喝花酒，而不是回家。 宋临风只是把难得的假日都用在了回家上罢了。 看着宋临风一脸的骄傲，连卿也笑得与有荣焉：“那你可真是太棒了！” 从没听过这样直白夸奖的三人，听着这话都不知作何反应，连姑娘这也太豪放了吧！ 特别是宋临风，笑得一脸春风得意又觉得莫名的羞窘，红了耳根对着连卿笑眯了眼。 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夸人呢！ 若是军营里的兄弟看到了，保准认不出这个一脸桃花笑春风的家伙是谁！ 连卿把帘子挂起一半，对着小三吩咐道：“走吧。” 宋临风打着马慢慢走在车窗旁，正好把露出半张脸的连卿挡住，只有自己能看得见，每看一眼都要心神荡漾。 这小丫头最近也不知是吃了什么，小脸儿白里透红，一双眼睛像深山里那口寒潭，黑黝黝的泛着清波，盯着你看的时候，像要把人吸进去，笑起来又像倒映着满天星斗，水光粼粼。 一行人慢悠悠晃荡到家时，天都黑了。因为宋临风已经回过家了，红嫂子便多烧了几道菜，掐着时间做的菜，因此一桌菜还冒着热气。 吃罢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坐了一会儿，宋临风让清秋去后院拿了一件披风来给连卿披上。 其实喝着热茶，也没觉得风凉，反而清清爽爽挺舒服的。但是连卿也不忍拂了宋临风一番好意，欣欣然把披风披好，反正也不热就是了。 男人主动照顾你的时候，千万不要表示反对和拒绝，哪怕你真的不需要。拒绝的次数多了，他便真的不再照顾你了，除非是撞了南墙不回头的舔狗。要对他的体贴和细心表示肯定，并在适当的时候予以褒奖，让他觉得自己被需要，觉得能够照顾你，是一件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喝完茶，连卿回房刚刚洗漱完，又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宋临风敲门总是给人一种极有规矩的感觉，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笃笃笃”三下。 打开门，宋临风已经背对着房门坐在廊下等着了。连卿内心泛起温柔的涟漪——他本就是极守规矩的人，从不试着窥探自己的闺房。 听到连卿出来，宋临风起身走到院里的石桌旁，石桌上放了个不小的包袱，宋临风伸手进去掏了个垫子出来放到石凳上，让连卿坐下。 连卿坐下去，软绵绵，毛绒绒的，是一块皮毛垫子，温暖柔软的触感让连卿内心软的一塌糊涂，真想捧着他的脸亲一口！ 宋临风把包袱打开，院里有灯笼，能看得出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双鹿皮靴子，是我们在山上打到的，我找人裁好了自己做的。” 连卿接过那双靴子细细地看着，靴子做的很是精致，鞋尖是俏皮的翘头，缀了一粒小小的珠子，靴筒上还有一圈厚实的风毛。连卿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鞋码。 “你怎么知道我鞋子的尺寸？” “我……”宋临风目光躲闪着，能说是自己偷偷量的吗？会不会显得自己太不知礼数？ 连卿笑了笑，没有再问，拿起了包袱里的另一样东西——一件披风。缎面披风，里边却是一整块的皮毛，拿在手里就觉得沉甸甸的暖和。 “这是狐裘，我怕你觉得狐裘扎眼，便找人做成了这样。你若是不喜欢，等我们猎到了狐狸，再给你做一件狐裘。” “我很喜欢！低调又暖和！”连卿把披风披在身上转了一圈，“好看吗？” “好看！” 披风是杨妃色的，但是在这样的光线下，灰扑扑的，根本辨不清颜色，好看的是她的笑靥。 第152章 暗香浮动 连卿把披风解了搭在胳膊上，复在石凳上坐下，手指还摩挲了一下身下的垫子。 宋临风看到了她的动作，一边把披风从她手里接过来叠好，一边说道：“这次分给我的皮毛就还剩下这么多了，只能做一块垫子。知道你爱坐在院子里，天凉了，自己要多注意。等再打到猎物，再给你做几块垫子，垫到马车上。” “嗯！”连卿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让他自己留着做点什么御寒衣物的话，本来自己也打算给他做的，这样有来有往才好！ 连卿看他把披风叠整齐，和鹿皮小靴子一起用包袱包起来，遂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你看看。” 宋临风接过来一看，惊喜地看向连卿：“你把院子买下来了！” “嗯！” “本来我想抽个时间回去看看，能不能把院子再买回来……可是……”宋临风手指捻着这张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虽然心里知道连卿没把自己当外人，自己也不应该见外，不应该觉得亏欠，但是……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女人……不是！让一个小姑娘，去给自己赎房子，总觉得有那么点难为情。 宋临风倒是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觉得连卿此举有损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就是觉得连卿为自己做得太多了，心内不安。 “连卿，我也不说什么给你钱的话了，你记住，在我面前也不要把自己当外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在你这里，我永远方便！你的事情，永远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好，我记住了！” 连卿和宋临风都知道，这代表俩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虽然未曾挑明，但是俩人都心知肚明。 宋临风仔细地把房契叠好，收进袖袋里：“明天我交给爹，他要是看到，肯定高兴坏了！” “要不是知道宋伯父有这个心结，我也不会买啊。”连卿的语调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娇嗔，微微上扬的语调，听的人心痒痒。 “我知道……”宋临风目光黏在连卿脸上，不舍得移开，“快回去休息吧，今天也折腾了一天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这次可以在家待三天，大后天下午走。” “好，那有话明天再说。” 宋临风提着包袱把连卿送到门口，看她进了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什么时候能时时在一起就好了！ 小三和小五自然知道宋临风去找连卿了，但是宋临风的内力在他们俩人之上，偷听是不可能的，再说俩人也知道宋临风是个正人君子，连姑娘更是守规矩有分寸之人，倒是不用担心什么，便老实地在前院耳房歇下了。 着急归着急，但是殿下只让自己二人负责保护小少爷和连姑娘的安全，其他的……殿下不急，别人急也没用啊！ 得，咸萝卜可不好吃！ 第二天，宋临风早早起来练功了，等连卿穿戴好出来，他已经练完了。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连卿，我给你喂招。”宋临风把小三支到子奕那里，自己留在连卿身边。 宋临风自是知道连卿每日习武的时间的，特意等着她呢！ 连卿内力增长的慢，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习，已经能运转自如了，甚至挥出来的棍子上，隐隐带了点凌厉的气息。 宋临风没有丝毫相让，认认真真给连卿喂着招，自己不能常在她身边，必须让她也强大起来！ 几人练完武，太阳才刚刚升起，连卿额头的碎发挂了几滴晶莹的汗滴。 宋临风下意识地抬手往连卿额头伸出，，想给她拂去，中途回过神来，紧急拐了个弯，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连卿自是看到了他的动作，忍不住抿嘴而笑，真是个傻子！ “清秋！”宋临风喊了一声，“快给你家姑娘打热水洗洗，别着凉了！” 清秋应声从房内走出来，笑着回道：“早就准备好了，姑娘快去洗洗，换身衣服，我去给你热碗牛乳来。” 家里的主子们是每日早晨一杯鲜牛乳的，今天宋临风在，还多热了一碗。 宋临风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牛乳，回想着连卿以前的做法，做了碗姜撞奶，放在灶间温着，等着连卿等会儿出来吃。 清秋和红嫂子看到了宋临风的动作，相视而笑，没有多说什么。 家里牛乳自是不缺的，但是宋校尉愿意省下自己的牛乳给姑娘，那下人们自是乐见其成的。 天凉了，早晨吃点热乎的舒服，所以家里多以食热粥和汤面居多，红嫂子还用小砂锅熬了一锅红枣莲藕糖水，温热滋补。 吃罢早饭，宋临风去拜访自己的老同僚们，他知道，这些老同僚们平时对连卿照顾颇多，方师爷和祁大人，偶尔也会写信给他，说一说连卿的事情。 连卿在家里等着的时候，杨大壮来了，他是带自己挑选的两个人给连卿过目的，顺便取回给春草打的金镯子。 杨大壮选中的人是同村的崔泉和自己的堂弟，这俩人，一个精明能干，一个铁面无私，俩人配合管理，相得益彰。 连卿问了几个问题，对于这两个人选也非常满意。杨大壮这领导能力确实可圈可点，已经具备当大掌柜的能力了！ 没过多久，宋临风就回来了，看到连卿的装扮，一时还没认出来。 连卿打算让宋临风陪她去清河府走一趟，看今天能不能把铺子买下来，也顺便和宋临风一起逛逛，就当约会了。所以，连卿就按自己的打算，穿了一身男装。 月牙白的长袍，配青色的外衫，腰间是青色的腰带，配着翠色欲滴的玉佩，头发束起来，簪了一支祥云纹的白玉簪子，真是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公子！ “怎么这身打扮？” “这样总归是方便些嘛！” 宋临风看着连卿一身男装，还是略有疑惑。大晏朝风气开放，女子在外行走也不受限制，着女装也没什么不方便的，真不知道连卿这一身男装方便在哪里。 有宋临风在，连卿便不需要带小三和小五了，连清秋也没带，自然也不需要坐马车了，和宋临风一人骑了一匹马，往清河府而去。 不知道连卿什么时候学的骑马，但是连卿会的东西太多了，宋临风已经见怪不怪了。 俩人并辔而行，到达清河府的时候正好中午。连卿轻车熟路地把宋临风带到了“天香楼”，上次来吃的时候就想带他来尝尝了。 虽然自己已经吃过了，但是和宋临风一起吃，滋味肯定与上次不同！ 果然，这大闸蟹吃起来确实比上次多了丝鲜甜！ 宋临风也不愧是富家子弟出身，“蟹八件”的用法学起来很快，那双舞刀弄枪的手，拿着小巧精致的工具，竟然还用出了一丝硬朗的优雅。 连卿不禁感叹：这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确实是不可模仿的！宋临风虽然幼年就家道中落，过了好些年苦日子，但是幼时的经历和所受的教育，给他的骨子里镀上了一层矜贵。 这是暴发户模仿不来的气质。 宋临风手劲大，剥的就快，他把剥好的蟹肉推到连卿面前，接过连卿手里剥了一半的螃蟹继续剥着。 “我剥的快，你先吃着，凉了就不好吃了。” 连卿没有客气，浇上蟹醋，姿态娴雅地吃着。吃罢午饭，宋临风付了钱，连卿把马托付给店里看着，带着宋临风去了自己看好的铺子。 房东自是一眼就认出了连卿是上次来看铺子的姑娘，知道连卿是真相中了自己的铺面，便反悔了，改口说只租不卖，若真想买，那就再加二百两。 连卿也知道他是看准了自己想要铺子，坐地起价。连卿还没有生气，宋临风先恼了！ 自己的姑娘，在外边被人这样刁难，孰不可忍！ “你确定要加二百两？” “这位公子，你看我们这铺面，这地段，在清河府可是独一无二的！若不是你们二位来的巧，前边的老板正巧要回老家，便是加二百两也买不到啊！”房东环顾着铺面，“若是再等两天，消息放出去了，不知道多少人要加价来买呢！” “这里是东大街吧？” “是！东大街，前临官道，后靠运河，得天独厚的优势啊！”房东眯着眼，摇头晃脑，一脸的得意。 “我怎么记着，为了维持清河府的经商环境，避免混乱，清河府三年前便出台了政令——所有商户和房东，不得恶意涨价或降价出售商品，所有房东不得坐地起价，清河府主街道上的铺面，一律按市价出售或出租。”宋临风看向房东，“不知道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房东愣了一下，本来知道这俩人是从下边县城里来的，上次还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就是个做小买卖的，自己还没放在心上。而且，这几年，清河府对商户的管理没有那么严苛了，再加上来清河府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偶尔长个价也没人管，没想到这俩人对几年前的政令倒是熟悉的很！ 第153章 咫尺之间 连卿看着宋临风侃侃而谈，便站在一旁含笑不语。其实早在这之前，她也找人打听清楚了清河府的各种政令，知道清河府对商户管理严格，经商环境好，才放心转战这里的。只是没想到，宋临风竟然也对商场上的政令如此熟悉。 房东有些讪讪的，但是仍是眼高于顶，拿鼻孔对着二人：“是又怎样！你出去打听打听，我这铺面上一次是多少钱租出去的？打听打听有多少人瞅着我这铺面？要不是你们来得巧，正赶上了，还有你们站在这里说话的份儿！” “哦？是吗？那我可真得出去打听打听！顺便……”宋临风故意拖长了音，撩了一下外衫，挂在腰间的铜牌便恰到好处地露了出来，“找你们知府杨大人问问，你这样合不合规矩！” 宋临风说完就转身，朝连卿使了个眼色，俩人作势往外走。 房东久经商场的老油条了，人精一样的，自然也是眼尖的很，一瞥之下，已然认出了宋临风腰间的铜牌是官府之物，并且应当职位不低！忙变了脸色，躬身拦在二人身前。 这前倨后恭的，使得一手好舵！ “二位，二位，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房东站在二人身前连连作揖。 连卿和宋临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相视一笑，在他抬起头来时，又正了脸色。 “二位，您看这铺面是买是租？”房东微躬着身，笑得一脸谄媚。 “买！”连卿计算过，若是买下这个铺面，只需多付五十两的转让费即可。 这个铺面正在街角处，整个呈扇形，正门朝向东南方向，两溜房屋分列两侧，到时候，一侧做糕点铺子和小吃店，一侧开火锅店。 “好，那您二位再转转看看，要是满意的话，我们就去办理过户吧。” 连卿和宋临风楼上楼下转了转，铺子打扫得挺干净，午后的阳光洒进来，通透亮堂，让人心神舒畅。连卿很满意！ 二人和房东一起去了知府衙门的户房，户书一听连卿报上大名，便忙站起来恭敬地问道：“可是河中县来的连老板？” “正是。”连卿微微颔首。 “连老板，知府杨大人早就知会过，若是您来办理，一切优先，在清河府遇到任何问题，只管到衙门申诉即可。” “多谢杨大人！” 房东在一旁都听傻了，原本以为是旁边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身份不一般，怎么这个小姑娘好像来头更大？连知府都给她开绿灯！， 这二人到底是哪里的大佛？有这便利条件不用，偏偏和自己磨牙，差点让自己闯了大祸！ 有了知府的关照，连卿自是一切顺当，很快便拿到了房契，户书还给减了一部分契税。 二人从户房出来，连卿忍不住问道：“知府为什么对我如此关照？只是因为你和祁大人吗？” 宋临风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自己如今这个身份，似乎还没有这么好用，若是靠祁大人，似乎也不能给连卿挣来这么大的脸面。 宋临风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连卿，没有说话。若说这中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关系，那就只能是那个身份不明的苏子彦了。 宋临风隐隐猜到苏子彦可能和当朝大将军有什么关系，但是看样子，他并没有对连卿挑明身份。 不是宋临风存有什么私心才不对连卿言明自己的猜测，只是他知道若是苏子彦自己都不说，那自然是不方便让连卿知道，自己何必多这个嘴。 看着轻轻皱着眉的连卿，宋临风笑道：“许是杨大人看中了你的经商天分，想让你带动清河府更上一层楼呢？” 连卿闻言也笑了，倒不是自己妄自菲薄，自己的几个铺子哪怕放在整个大晏朝都敢说个独树一帜，但是看清河府目前的情况，也不缺自己这一家。 但是，既然知府如此关照，有便宜不占，那不是王八蛋吗？ 连卿潇洒地挥挥手：“管他呢！天上掉馅饼咱就接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连卿顺口把内心想法说了出来，换来宋临风一个并不疼的爆栗。 “怎么说话呢！” 连卿小小吐了下舌头，管的可真宽！ 宋临风也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宠溺地笑着看着她的发顶，真想伸手揉一揉！ 连卿也不闲逛，带着宋临风到了西大街。东大街多是酒楼和各种食品店，西大街就多是布店、绣庄和脂粉铺子了。 两条街隔了差不多有半个城，也是为了避免酒楼食肆的味道，熏了布染了衣。 连卿上次看好了一个铺面，在街道正中间，两旁都是布店，对面是一家首饰店，位置不错，就是面积小了一点，没有院子，只在后边有两间小小的房间，可做休息之用。 反正连卿也没打算在这里办作坊，一切商品，在县城里的“万象”做好了，送到这里售卖即可。所以，没有院子也没关系。 这家的房东痛快，上次就谈好了，连卿付了一百两银子的定金，今天来交了余款，办了房契就可以了。 找到房东，去办了房契，一切都很顺利，就是这小半天的时间就花出去一千二百两银子，还是有些许肉疼的。 连卿决定安慰一下自己，从户房出来，便带着宋临风往南边走去。 宋临风以为连卿还有什么事情要办，也没多问，老老实实伴在连卿身侧，直到走到“万花巷”巷口，宋临风才觉察出了不对劲。 时近傍晚，“万花巷”到了迎客时间，巷子内外的花灯早早就亮了起来，莺声燕语也一浪一浪地传了出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 宋临风在巷子口拉住了脚步不停的连卿。 “你看多热闹，进去瞧瞧呀！”连卿踮着脚往巷子里张望着，这和那天自己来时可大有不同啊！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宋临风微拧着眉头，耳廓微微发红。 “知道啊，你看，好多美丽又清凉的小姐姐啊！”连卿一脸的好奇与向往，一双眼睛往两旁的花楼里瞅着，滴溜溜的，感觉再给她两双眼睛才好！ “知道你还来！”宋临风拉着连卿的胳膊转身往回走。 “哎呀，来都来了！”连卿用空着的一只手抓着宋临风的胳膊，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把屁股往后坐着。 来都来了！妥协万能公式啊！不信你不妥协！ 嘿！脚步停下来了宋临风！转过身来了宋临风！手松开了宋临风！ “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我扛你走？”宋临风居高临下地看着连卿，眼神不善。 连卿眨巴了两下眼睛，怎么不管用呢？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的宋临风看起来还挺不好惹！ 虽然自己一身男装，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头朝下让他看着，也着实挺丢人的！ 连卿抬手摸了摸鼻子：“走吧。”率先抬脚往前走去。 走出几步，连卿忽然停下，转身直直地看着宋临风，这下换宋临风发毛了，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进去过？”连卿语气不善。 窑子，自己逛可以，你宋临风要是逛过，那就死定了！ 哈？宋临风被问得一愣，在连卿不善的注视下又很快反应了过来，正色道：“没有！绝对没有！一次都没有！” “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以前衙门里的兄弟都可以给我作证！”宋临风都想竖起三根手指发个誓了。 连卿缓和了脸色：“那你怎么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那你不好奇吗？”连卿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蛊惑。虽然宋临风自己不能去逛，但是，陪自己去见识见识还是可以的。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好吧，是自己低级趣味了！但是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还从来没去过这种带颜色的地方呢！ 连卿瞥了宋临风一眼，一脸幽怨——你都见过猪跑了，我还没见过呢！ “走！回家吧，天快黑了。” “嗳~运河上晚上会有画舫，上次我来时见到了，你想不想去看看？” 宋临风无奈地看她一眼，这小丫头，怎么好奇心这么重呢？但还是板着脸说：“不去！你也不许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在家时，也不许让别人带你去！” 连卿正想着，等宋临风走了，带小三和小五去呢，被他一句话噎住了。 宋临风略一低头，沉声说道：“你瞒不住我的，若是让我知道你偷偷去了……” “怎样！”连卿猛然回头，没想到宋临风正低着头凑在自己耳旁，这一转头，四目相对，呼吸相交，唇瓣近在咫尺，似乎轻轻噘一下嘴就能碰上了。 宋临风呼吸一滞，忙直起身，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若是让我知道了，定然是要教训你的！” 经过刚才这一惊，说出口的话就少了些气势，像在哄小孩一般。 连卿也略觉尴尬，低头含羞一笑，没再说话，迈步往前走去。 俩人来到“天香楼”，小二看到二人，忙让人去后院牵马。 第154章 常伴左右 宋临风让连卿在门口等着马，自己进了酒楼，等他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篓子，连卿探头一看，是半篓大闸蟹！用浸湿的水草和荷叶盖着，蟹子还在簌簌地动着，不停地吐着泡泡，鲜活的很！ 宋临风舒眉一笑：“看你喜欢吃，就问老板买了些。” 连卿知道，大闸蟹在这边是稀罕物，这样水灵鲜活的蟹子，光是从南方运送过来，成本就不计有多少！这是“天香楼”的招牌，酒楼一般是不外卖的，宋临风能买到这半篓螃蟹，费口舌不说，不定又拿身份压人了！而且肯定花费不菲啊！ 他这个七品小官儿！ 宋临风不说这其中的曲折，但连卿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便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道：“宋大哥，你真好！”并附赠一个腻死人的笑。 宋临风把篓子拴好，豪爽地拍拍手：“这有什么的！只要你喜欢，吃完了我们再买！” 看吧！这情绪价值提供的，是不是很有效！ 这会儿连卿要说个想吃龙肝凤髓，估计宋临风都能上九天擒凤，下五洋伏蛟！ 眼看太阳要落山了，俩人便快马加鞭往家赶，连卿不光是会骑马，而且骑术还相当不错，没有落后宋临风一步。 踏着秋凉的晚风，快马加鞭，连卿真想高歌一曲：“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可又怕吓着了宋临风…… 宋临风看着身侧扬鞭策马的人，笑容映着晚霞，明媚洒脱，心内的喜爱和欢喜磅礴汹涌…… 到家时，红嫂子还没有做完饭，正好把螃蟹蒸上加菜。时鲜的食材，不需要复杂的烹饪方式，放上姜片，淋上点花雕酒蒸熟即可。 宋临风买螃蟹时，还学会了蟹醋的调配，一人一小碟蟹醋，再切点姜丝加几颗红枣和枸杞，煮上一锅黄酒。 螃蟹虽好，但是本性寒凉，不宜多食。特别是连卿这种正在长身体的小姑娘，尤其要注意保养，吃完蟹子，喝点黄酒驱驱寒。 家里没有“蟹八件”，宋临风用酒洗干净一把剪刀，负责给几人剪蟹腿，吃起来倒也不费劲。 家里的下人们也一人一只大闸蟹尝尝鲜，跟着连卿最大的好处就是——主子们从不吝啬，有稀罕物，总想着家里的下人们。 吃完饭，喝了点酒，连卿觉出困倦了，在外边跑了一天，困劲伴着酒意上涌。 宋临风看连卿软软地靠在椅背上，知道她是累了，便不等清秋来伺候了，自己打了热水给连卿放好。 “快去洗洗睡吧，小心别在浴桶里睡着了。” 连卿起身回了后院，把自己浸在浴桶里，温热的水氤氲着雾气，很快便昏昏然了，正在似睡非睡之间，听到了敲门声。 连卿打了个激灵，不会是宋临风吧？他应当不会在自己洗澡时敲门的。 被热水熏得不太灵光的脑子还在转着，门外的人说话了：“姑娘，我给你送换洗衣物来了。” 是清秋啊！ 其实早该想到是清秋的，自己在想什么呢！罪过罪过！ “进来吧。” 清秋把衣服放好，站在屏风外候着，还在絮絮叨叨：“姑娘，宋校尉知道你累了，怕你在浴桶里睡着了，催着我来伺候，还让我拿个披风，怕你湿着头发出去着凉了……” 清秋边说边笑，笑得连卿有了几分羞窘之意。 没听到连卿的声音，清秋还敲了敲屏风，唤道：“姑娘，姑娘？你没睡着吧？” “没。”连卿说着，披着披风从屏风后走出来，在清秋脑门上弹了一下，“他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帮他说好话？” 清秋吐了下舌头：“姑娘，我是你的人，当然是处处向着你了！宋校尉对你好，家里人谁看不出来啊！我这是替姑娘高兴呢！” “真的吗？你们都觉得他对我好？” “嗯！”清秋重重点了点头，“姑娘没觉得吗？连红嫂子都说，像宋校尉这样的男人可少见呢！” 连卿戴好风帽，遮住了脸上的笑，是挺好的！ 宋临风听见连卿从浴室出来进了房，才放心地去了宋行谨的卧房，边走还边想：连卿喜欢泡澡，又不喜欢把浴桶放在卧房内，这要是到了冬天，泡完澡再走回卧房，少不了会被冷风吹着，得把卧房和浴室打通才好。听说东北那边会建火墙，等回去了找东北来的老赵问问，得给连卿浴室里修上火墙…… 都进了宋行谨的卧房了，宋临风还沉浸在自己的计划当中，嘴里念念有词。 宋行谨听着宋临风嘴里嘀咕着什么：火墙、浴室、老赵……等他停下来才开口问道：“风儿，你在念叨什么？” 宋临风回过神来，挠了挠头：“没什么，想了点别的事情。” 扶着宋行谨到床榻旁坐下，宋临风掏出那张房契递给他：“爹，你收着吧，我们的房子回来了！” 宋行谨还没明白宋临风的意思，等打开房契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才惊喜地看向宋临风：“你……不对，不是你！是连丫头！对不对？” 宋临风笑着点了点头。 “哎呀，这怎么行啊？非亲非故的，怎么能让连丫头给我们赎房子？”宋行谨说着就要去床头的柜子里拿钱，“你把钱给连丫头送过去！” 宋临风按住了老爹的手，把房契接过来叠好，重又放回他手里：“爹，你收着吧，什么非亲非故，连卿和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 “一家人！”宋临风肯定地点点头，“爹，我会好好对连卿的，你放心吧！” “那……你们俩……” 宋临风笑着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快了！爹，我会尽全力争取站在连卿身边的！就算……就算有一天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也会用命去保护她！照顾她！” 宋临风自然知道苏子彦对连卿的心思，也知道未来充满了变数，因此，只能保证自己的心一成不变！ 宋行谨拍了拍宋临风：“好！你知道就好！连丫头是个好姑娘啊！” 连卿累极，一夜酣睡，宋临风却被宋行谨一番话勾乱了思绪，翻来覆去睡不着。 起身打坐调息一番后，又去到院子里练了一通掌法，内力雄浑，掌风凌厉。 外行听不见，内行听门道。小三和小五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不禁暗自感叹：这小子，不知在军营里得了什么天大的际遇，这功夫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啊！内力竟然纯厚至此！ 记得刚见面时，二人还不把他放在眼里，现下看来，就算二人联手，都不一定能敌得过他！ 小三和小五只当宋临风得到了高人指点，殊不知，高人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晏景辞施展六脉神剑的时候，二人未曾得见，若是见了，少不得也是一番惊叹！ 第二天，连卿画好了几间铺子的装修图，让悟净把杨正道父子俩请了过来，让二人去给她装修铺子。其实清河府的几间铺子，内部装修和县城里的几家相差无几，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同一家，只是清河府的在软装上下了点功夫，显得更精致豪华一些。 父子俩一时轻车熟路，问了连卿几个细节问题后，便回去找人的找人，进材料的进材料去了。 这次装修下来，就可以在县城买个小院子了，等修整好，正好赶上小蕙生产，终于可以在县城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当然，连卿也说过，若是杨家想买院子，可以先从自己这里拿钱，或者是从铺子里支钱，但是杨家一家人都觉得受连卿恩惠颇多，不想再麻烦连卿了，再说自己家也有了不少积蓄，买院子指日可待，便说再等一等。 连卿借着这次装修，给爷俩预支了一部分工钱，让他们有看好的院子先买下来，别等到时候有钱了，心仪的院子却没有了。 于是，杨母和杨絮在上工之余，又热火朝天地看起了院子。 小蕙虽然月份已大，但是行动仍然利索，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便一直在店里做着工，也省得自己在家里闷得慌。 除了小蕙，铺子里又有两个女工怀孕了，还没等张小莲对俩人进行敲打，俩人便主动保证：一定好好保养身体，万一有什么意外，也绝不赖到姑娘头上！ 经过彩云那一闹，大家都知道，连卿是有些手段和背景的，别说自己不占理，便是占了理，也讨不到多大好处，反而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还不如抱紧这棵摇钱树，安安稳稳挣钱来得好！ 连卿趁宋临风在家，给他量了尺寸，紧赶慢赶，赶做了两件领衣，一件青色，一件枣红色，在军营里也可以穿。这种领衣，可以显得人格外的肩宽腰细，身形健美。 连卿绣花的手艺不怎么样，但是经过这大半年给自己做内衣的锻炼，缝制衣服的手艺倒是精进不少，针脚均匀细密，很能拿得出手。要不是这样，也不好意思给宋临风做衣服啊！ 宋临风一天没怎么见到连卿，还觉得颇为心焦，她明知道自己只有三天假，怎么还躲着不见呢！ 可是在收到连卿做的衣服时，一天的心焦瞬间被抚平了。 第155章 灯下看美人 吃过晚饭回房后，连卿拿出做好的衣服出门，走到院门口又退了回来——大晚上的去给宋临风送衣服，有点莫名的难为情。 于是回房，用包袱把衣服包好，唤来清秋：“把这个给宋大哥送去。” 清秋把包袱拿在手里一捏，就知道里边是什么了，调笑道：“姑娘，要不要告诉宋校尉，是你亲手做的？” 连卿笑着晲了她一眼：“还用你说？” 清秋做了个鬼脸，笑着捧着衣服去了，自己家姑娘，就是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小三和小五正在进行每晚的睡前巡视，看到清秋捧着什么东西敲响了宋临风的房门，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角角落落地查看着。 宋临风打开房门，也看到了在院子里转悠的小三和小五，并不意外，笑着问清秋：“你们姑娘有什么事吗？” 清秋把包袱捧到宋临风眼前，脆生生地说道：“宋校尉，我们姑娘给你做了两件衣服。” 宋临风眼睛里迸发出惊喜，忙接过来，喜不自胜道：“你们姑娘今天在房里关了一天，就是做这个吗？” 清秋点点头：“对啊，做了一天呢！眼睛都累红了！” “她睡了吗？” “还没呢，刚给姑娘放好热水。” 宋临风知道，连卿这是在泡澡呢，便开口说道：“你等我一会儿。” 进屋把衣服放下，宋临风去了宋行谨的卧房，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个小纸包。 把小纸包交给清秋，叮嘱道：“这里边是些菊花和金银花，用热水沏了，放到温热时，浸湿帕子，给你家姑娘敷在眼上。” “好嘞！”清秋应得干脆又欢喜，好像得到关照的人是她一样。 “清秋……”宋临风喊住转身要走的清秋，迟疑地开口说道，“等会你们姑娘洗完了，过来喊我一声。” “哎！” 目睹了全程的小三和小五，同时叹了口气，前有宋临风虎视眈眈，后有清秋这狗腿子推波助澜，殿下危矣！ 清秋一路连蹦带跳地回到院子里，依言沏好了水，端着到了浴室，隔着屏风给连卿学着宋临风的话。 “……姑娘，你看，宋校尉多体贴！”边说边浸湿了帕子给连卿递过去。 连卿脸上也挂着温柔的笑意，宋临风能体贴如斯，也确实是没想到的。接过温热的帕子敷在眼上，酸涩的眼睛慢慢的舒服了，敷着敷着竟然都要睡着了。 还是清秋的说话声被连卿从睡意中拉了出来：“姑娘，帕子该凉了吧？” “嗯……”连卿迷迷糊糊的应着，把帕子拿下来递出去，“好了，我洗完了。” “姑娘，宋校尉说你洗完了他要过来找你。”清秋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着。 “找我？找我干嘛？”连卿从浴桶里出来，头脑还不是很清醒，一边擦着身子一边含含糊糊地问着。 清秋轻笑一声，语气暧昧地说：“当然是来谢谢姑娘啦！” 连卿被热气熏得小脸儿绯红，闻言也低低地笑了，并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涩，只是轻声嗔了一句：“就这也值当的特意来道谢。” 听着她的话，连卿也忍俊不禁。 穿好衣服，披上披风，自从宋临风嘱咐过后，清秋每次都会在屏风上搭一件披风，让连卿兜着湿发出去。 回房由清秋拿着干帕子把头发绞个半干，连卿自己梳着头发，清秋请示：“姑娘宋校尉说您洗完了让我去喊他一声，那我去了？” 连卿点了点头：“先泡壶热茶放院子里。” 清秋轻手轻脚去了，不多时，连卿听到了院子里的声响和清秋进自己房里关门的声音，知道是宋临风来了。 头发还没全干，连卿索性也不盘发了，披了披风，带上兜帽出来，一眼便看到穿了新衣服的宋临风。 宋临风平时多穿深色衣服，今天穿了青色的领衣，执壶斟茶，妥妥一个如玉公子！ 连卿走到桌边坐下，清秋早已放好了垫子，宋临风把茶碗放到连卿面前，眼含期待。连卿小口抿着茶水，借着灯笼暖黄的光打量着宋临风，怪不得都说要灯下看美人呢！朦胧的灯光下，少年平添了一丝风流韵致。 连卿满意的点点头：“真好看！宋大哥，你平时还是要多穿些颜色鲜亮的衣服，风华正茂，这样才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嘛！” “好！那以后你还给我做吗？” “可以啊，你喜欢的话我还给你做。” “喜欢！喜欢极了！” 宋临风房里并没有镜子，无从得知自己穿上领衣的样子，但是能感觉得到这衣服和自己平时穿的有所不同，而且从连卿的眼睛里能看到欣赏之意，那应当是好看的！ 不只连卿在欣赏美色，宋临风也在欣赏灯下美人。 连卿摘了兜帽，黑发如瀑，刚刚沐浴过的少女，散发着隐隐的清香，神态间还藏着一丝闲适和慵懒，像刚刚舔过毛的小猫咪。那双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用花水敷过的关系，盈盈含着秋水，眉目婉转，缱绻动人。 俩人也不说话，就这样相看两欢，把心事都融进月光里，一壶茶都喝完了，也不舍得睡去。 直到清秋忍不住了，出来提醒：“姑娘，天不早了，你不说要睡什么美容觉吗？” 连卿以袖掩嘴而笑：“是呢，小管家婆！” 宋临风不知道什么是“美容觉”，但顾名思义，也能猜个大概，遂站起身，对着连卿说道：“有个管着你的我也放心，省得你自己不爱惜身体。” 连卿眼波流转，嗔他一眼：“你放什么心？” 话一出口，连卿自己都觉得脸红，怎么还学上林黛玉那个调调了呢？酸的牙都要倒了！ 宋临风可不觉得酸，还十分受用连卿的撒娇。 “我经常不在家，当然会担心你的，万一你生病了，我……我……”宋临风越说声音越小，那句“我会心疼的”，却说不出口。 “我知道。”连卿轻声接了一句，一拢披风，转身进房。 宋临风看着连卿的身影，只觉得心里一股热流激荡，她说什么？她说她知道！ 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傻笑着回到前院，把领衣拿在手里又欣赏了半天，今晚不会睡不着了！应该还会做个甜甜的梦！ 果真，宋临风梦里的连卿，发丝飘扬，巧笑倩兮……不可描述…… 第二天，早起的宋临风还狠狠唾弃了自己——连卿还没及笄呢！以后可不许再做这样的梦了！真是禽兽！ 所以，当宋临风在餐桌上看到连卿的时候，都不敢正视她，总觉得自己亵渎了她。 吃罢早饭，宋临风驾车带连卿回了良乡，除了收点猎物腌制起来以备过冬之外，最主要是回去看看自家的老房子。 临出发前，宋临风仔细检查了清秋给连卿准备的东西：外衫、披风、小糕点，还有一个小巧的篓壶，用来保温茶水。 本来清秋不欲跟去的，想着俩人有个单独相处的空间，还是在宋临风的要求下才跟上车去。 放下帘子，清秋悄悄声地跟连卿吐槽：“姑娘，宋校尉真傻！我是在给你们俩制造独处的机会呢，他还不明白！” 连卿笑着推了推清秋凑过来的脑袋，说道：“他可不傻！他这是怕我们孤男寡女的，被人说闲话，这是尊重我，保护我！” 清秋捂着嘴无声地笑：“是！宋校尉一心为姑娘着想！还是姑娘最懂他！” 连卿隔着帘子，看着外边那个模糊的轮廓，但笑不语。 虽然俩人头挨着头，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宋临风内力雄厚，耳聪目明，这么近的距离，什么听不清。听到连卿如此明白自己的心思，也弯起了嘴角。 听到车内没有了说话声，宋临风轻咳一声，开口：“连卿，回去我找人给马车装个门，外边换成油毡的帘子，冬天也不会那么冷。” “好。” 他总是事事想的周到！ 村里还是一如既往，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各司其职，怡然自得。 “村里变化真大！”宋临风好久没回村子了，现在已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村子的格局没变，房屋没变，人也没变，但就是让人觉得耳目一新，一走进村里，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宋校尉，这还不是托了我们姑娘的福！”清秋快言快语，连卿都来不及阻止。 “清秋，在外边可不能这么说，人家该说我们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知道，姑娘，宋校尉这不不是外人嘛！” 连卿竟然无言以对…… 宋临风倒是被这句话取悦到了，哈哈大笑。 “哈哈哈……清秋说得对！可不是托了我们连卿的福嘛！” 清秋笑得更开心了，眼睛都眯起来了——这一会儿功夫，就成“我们连卿”了！宋校尉可真会顺杆儿爬！ 宋临风把马车停在里长门前，扶连卿下了车。就不在村里，虽然自己现在是个军中校尉，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回村得先拜访一下里长。 第156章 牵手 俩人进了里长家，宋临风还送县城给里长买了好酒，当年宋家能不受人欺凌，也多亏了里长的照拂。 没想到里长倒快成了连卿的专属“厂长”了，天天不是在学堂里巡视，就是在作坊里转悠，还会顺路去看看宋家的宅子，俩人又扑了个空。 不知道里长现在转悠到哪里了，俩人干脆也不等了，直接驾车回了宋家老宅。 老宅外观上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墙上开的两个小门已经堵上了，并且用白浆粉刷过，墙面浑然一体，看不出丝毫曾经被破坏过的痕迹。院子之间堵起来的月亮门也通开了，三个宽敞的院子，规整又亮堂，抬头就是广阔无垠的天空，出门即是自由广阔的天地，房后是层峦耸翠。 若不是为了事业，居住在这里才是真的身心舒畅！ 院子里是常扫而净无苔，村里的木匠大叔正在院子里修修补补。宋临风带着连卿在一进院里仔仔细细转了一圈，心内感慨。 “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宋临风说着，只觉得喉头酸涩。 连卿看到了他微微发红的眼圈，和抚在廊柱上微微发颤的手，遂伸出手，隔着衣袖握住了他垂在身前的手。 正在感怀过去的宋临风一下子僵住了！ 连卿穿的是月影纱外衫，轻薄丝滑，隔着这样一层轻纱握着手，如若无物，能清晰地感觉到手心的温暖和柔软。 宋临风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木木地转头看向连卿，凭借着本能，反手抓住了连卿的手。 小小的，柔嫩的一只手抓在手心里，柔若无骨，像只小猫爪一样挠着五脏六腑，宋临风的手颤抖的比刚才还要厉害。 连卿也只是看他一时感伤，想要安抚一下，没想到这人还会反客为主。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只颤抖的手，连卿不可控制地想起一句话——隔壁的吴老二，看我一眼就浑身发抖！ 连卿看着宋临风慢慢红起来的脸，知道这人是从情绪里出来了，便轻轻地抽了抽被他握住的手。自己这一握本就是冲动了，再这么由着他握着，显得自己多不矜持啊！就算没有旁人也不行！ 慎独！慎独！ 连卿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轻轻挣着，她这一挣，宋临风反而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 “松开。”连卿晃了晃手，轻声说着。 宋临风如梦初醒，慌忙把手松开，朝连卿拱手赔罪：“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你别……你别生气……” 看连卿垂首不动，宋临风一着急，抓起连卿的腕子：“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别气着自己……” 连卿掩嘴轻笑：“我没生气，你放开我……” 正说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姑娘……宋校尉，你做什么呢？” 宋临风更窘了，也忘了松开连卿的手腕，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连卿倒是神情自然，稍微用力把手腕抽了出来，给宋临风解围道：“刚才从房梁上垂下来一只蜘蛛，吓了我一跳，差点摔下去。” “哦~~~我知道了，是宋校尉英雄救美！”清秋一脸戏谑地打趣道。刚才的情形她又不是没看到，宋校尉抓着自家小姐的手腕，都舍不得放开！ 宋临风轻咳两声，走下台阶，把胳膊伸在连卿身前，开口道：“我们走吧。” 连卿看了看伸在自己眼前的胳膊，犹疑一瞬，把手搭了上去，清秋在一旁偷笑——就这两步台阶，还用扶着吗？ 宋临风驾车去了作坊，找到杨大壮，这段时间，杨大壮也帮连卿收了一些猎物和皮毛，宋临风怕放到车厢里有味儿，都堆在了车辕上，因着宋临风下午还要回军营去，三人便拒绝了里长的留饭，又往家赶。 虽说来回颠簸是折腾了些，但是车厢内外的两个人，丝毫不觉得累，还因为这难得的相处欢喜着。特别是宋临风，握过连卿的那只手，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安放才好，那柔软细腻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掌心。 回到家，匆匆吃完了红嫂子给留的饭，宋临风出去找人给连卿的马车做车门，连卿去给宋临风准备要带走的吃食。 带回来的猎物，杨大壮已经按自己教的法子腌制好风干起来了，只是时间还短，还没干透，挑几样给宋临风装上。红嫂子割了一大块五花肉，放烤炉里烤成脆皮五花，晚上去和兄弟们下酒正好！今天庄子上还送了一大块牛肉来，放上辣椒、花椒，炸成麻辣牛肉干，可以放十天半个月的，让宋临风自己当磨牙的零食。 金疮药、解毒丹、增强内力的药，都给装一些，以防万一。 给宋临风收拾包裹的时候，看到了包袱里的“软猬甲”，自己缝在外层的布料已经破了，索性全部拆了，先用烈酒清洗一遍，再用细棉布缝在外头，这样穿起来就像件贴身的小背心一样，虽然样子怪异，但不至于惹人怀疑。 宋临风带木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连卿坐在树下低着头给自己缝制衣服，身后的长发被风吹起，飘在肩头，拂在脸颊，温柔可爱。 院子里是熟悉的香味，让人安心至极！ 连卿让红嫂子捏了几个饺子，虽然刚吃过午饭不久，但是出门的仪式不能少。尽管一点都不饿，宋临风还是把饺子吃了个精光。 送到门口，宋临风喊住连卿：“连卿，等一下，有件事忘了和你说了。” 宋行谨知道儿子是要说悄悄话，忙带着一家人离开，转身时还给儿子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什么事？”连卿微微歪着头，神态间尽显俏皮。 “照顾好自己，等着我！” 就这？ 连卿莞尔，点了点头：“好，等着你。” “你先进去，我看你进去再走。” 这套路连卿熟啊，热恋中的小情侣不都是这样吗？这要是在现代，自己应该扑上去抱着亲一口再进去…… 宋临风满意地策马而去，家里有等着自己的姑娘，怎能不壮志满怀！ 连卿知道宋临风这一去，至少得十天半个月，等他再回来，清河府的铺子也应当步入正轨了。 今年秋天大丰收，连卿收购了打量的土豆和红薯，在两个作坊里都挖了宽大的地窖，全都存放在地窖里。 时隔这么久，几个铺子都该上新了。 连卿取了一些适合秋冬妆容的彩妆和香水出来，一一重新装瓶的装瓶，装盒的装盒。这次还取了一些精华出来，作为“万象”的王牌上架。当然，王牌可不是随便买的，要根据消费积分来，只有满足积分条件的，才能购买精华。 新上的精华，连卿取名为“回春”。 除了护肤品和彩妆，连卿还找首饰匠人打造了一款金属编织手袋，限量版，只有五个，这款手袋就需要“配货”才能购买了。 不能说连卿奸商，自己淋过雨，怎能不给别人撕破伞？不过，连卿的配货率，可比某奢侈品牌要人性多了！ 乘着秋风，“良品”上新了“菊花酥”，铺子里的人做酥皮已经驾轻就熟，掺上“天然色素”，巧手做成菊花的样子就行了。 中国传统点心的做法应当是油炸，好看归好看，吃起来就略嫌油腻，“良品”是用烤炉烤的，因为酥皮做的好，烤出来的点心照样是层层分明，栩栩如生。 “人间烟火”上新了鸡肉卷和土豆球。 用擀得极薄的小饼，抹上自制的豆瓣酱，卷上炸酥的鸡肉条和蔬菜，风味独特！ 土豆球就更丰富了，土豆蒸熟压成泥，加适量面粉，放入火腿丁、葱花、胡萝卜碎和香菇碎，搓成圆球，表面刷油，放入烤炉里烤熟，既有土豆的醇香，又掺杂着浓郁的肉香。 “鸿运当头”又加了“串串”，比较稀少的食材，比如：郡肝、鸭肠、鹅肠、黄喉之类的，便用竹签串成串串，每桌限量供应。当然，会员可以享受优先权和多十串的点单权。 虽然也有些人对于这种“不公平”待遇表示不满，但是这边刚拍了桌子，还没闹将起来，那边捕头就带着衙役赶来了，接连几个拍桌子的顾客都偃旗息鼓后，便再也没人敢在“鸿运当头”寻衅滋事了。 再说，除了“仗势欺人”，店里还会给想点单却没点成的顾客赠送其他的菜品作为补偿，如此一来，谁还会这么不长眼。 连卿订做的烤肉炙子还没有用上，天气越来越冷了，店里门窗不常开，连卿怕有危险，便决定等明年天暖了再上烤肉，到时候，提前把店门前的空地和后边的小院整理一下，再订做几张矮一些的小方桌，烤肉嘛，还是露天烤最有滋味！ 在狠狠地赚了一笔之后，连卿等来了宋临风信。信上说，“南贵”犯边，已经攻下了南边三座城池，肖翼受命为“平南将军”，带兵南下。 作为肖翼的亲信，宋临风也要随军前去。 对于此次征战，宋临风是十二万分愿意的，这可是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好机会！ 第157章 出征在即 连卿拿着信，久久不能回神…… 她在宋行谨书房里看过舆图，“南贵”大约就是如今的云南一带，和各种小说中看到的一样，深山里，多毒虫，密林里，多毒草，“南贵”人大多都善巫、善蛊、善毒，防不胜防。 宋临风说时间紧急，五天之后大军开拔，现在要忙着整合军队，征集粮草，没有时间回来了，让连卿不要担心。 但是，怎能不担心！ 本来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瞬息万变，就让人揪心，别说是与“南贵”交战了，连卿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 连卿对宋行谨如实相告，并说了自己的想法，当天就带了一个大包裹，由小五把自己送到了军营。 连卿换了男装，还用深色的粉底把脸涂黑了一些，眉毛画粗一些，更着男相一些。 到了营地，连卿向门口守卫说明自己的来意，宋临风现在是肖翼亲信，小兵不敢怠慢，忙进去通报。不多时，宋临风大步跑来，看到门口一身男装，黑不溜秋的连卿，又好笑，又窝心，又心疼，又担忧。 想跑过去拥她入怀，但是连卿身后还跟着小五，只能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走上前去，握住连卿的胳膊。 “不是说让你照顾好自己别担心吗？又跑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 “没事，肖将军曾多次大败南贵，对敌经验丰富，没事的。” “宋大哥，我能在军营待几天吗？你去和将军说，我会做方便随军携带的吃食和各种药，我是来帮助你们的。” 宋临风心内纠结，让连卿留下，可以多几天的相处，这是自己求之不得的，但是，军营里条件艰苦，又舍不得连卿来这里受苦。 “宋大哥，你相信我……” “傻瓜，我当然相信你，只是，这里条件艰苦……” “三五天而已，这点困难，和你们浴血奋战比起来算得了什么！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娇气的人啊！” 宋临风是知道连卿的本事的，她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多一份助力，就多一分胜算！ “那你直接随我进去吧，这里风大。” “好！”连卿转身走向马车，拖下来一个大包裹，对着小五说道，“你先回去吧，五天后来这里接我。” 小五动了动嘴，终是没说什么。连卿此次前来，除了个人私情，还有民族大义在，自己不该说什么。 宋临风拿过包裹扛在肩上，包裹里发出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其实包裹里只是一些空瓶子而已，是连卿装上掩人耳目的。 宋临风带着连卿进了大营，直奔肖翼大帐而去。到了大帐前，宋临风把包裹放在地上，转身靠近连卿，借着连卿宽大袖子的遮掩，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连卿下意识地往外抽了一下，没有抽动，怕动作一大，被门口的小兵看到，便没再动了。 宋临风只是觉得门口风大，怕她冷，所以摸摸她的手凉不凉，可是谁知道，握上就不想松开了，看连卿也没使劲挣脱，便拉着连卿往一边挪了挪，低声叮嘱道：“这里风小一些，我进去通报一声，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出来。” 门口守卫的小兵，看连卿黑黑瘦瘦，虽然五官清秀，但看起来就是个还没张开的小男孩，又看宋临风对她神情亲密，颇为关心，便以为是宋临风的弟弟，宋临风进去之后，俩人还对连卿友好地笑了笑。 连卿礼貌地回了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这一笑，像乌云乍破，晃得两个小兵愣了一瞬。 我去！宋校尉平时那么冷淡严肃的一个人，他这个弟弟倒是热情灿烂得很！这笑起来还怪好看的嘞！ 宋临风进得帐内，肖翼正在看舆图，看到宋临风进来，转头想和他说什么。宋临风怕连卿在外边站久了冷，便抢在肖翼之前开口：“将军，我……我妹子来了。” “嗯？”肖翼的脑子还停留在那崇山峻岭中，没明白宋临风说的是啥。 宋临风怕肖翼误会自己的意思，便接着说道：“将军，我妹子擅长做各种金疮药、解毒药等，还会做方便行军携带的吃食，这次她特地过来，说是想帮我们做些药品和食物，为我们大获全胜尽一份绵薄之力。” 肖翼这下听懂了，宋临风的这个妹子他是知道的，从一起剿匪那次起，就见识过这个妹子的本事了——淬了毒的护身软甲、飞刀、小小一块就能饱腹的饼子、肉干……以及后来宋临风带到军营里的各种胜过皇宫御膳房的精美食物……所以，宋临风说什么？他妹子要来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简直是天降神兵啊！ “妹子在哪？” “就在外边。” “快把妹子带进来，别把人冻着了。” 宋临风听着肖翼这自来熟的一口一个“妹子”，心里还有点不舒服了。 谁是你妹子！ 宋临风走出营帐，提了地上的大包裹，带连卿入内，肖翼看到跟在宋临风身后进来的黑瘦少年时，还有一瞬间的愣怔，但是眼光敏锐的捕捉到脖颈出露出的一小片白皙的肌肤时就明白了。宋临风这个“妹子”挺有意思的！ 第158章 小连 连卿对着肖翼一抱拳，朗声道：“见过肖将军！” 动作里是少年郎的飒爽利落，肖翼目光里的赞赏愈发明显——宋临风这个“妹子”不错！不扭捏作态！ “怎么称呼？”肖翼放下手里的东西，大马金刀地坐下。 连卿没有急着回答，她还不知道应该怎样向外男介绍自己，便等着宋临风开口。 “我妹子姓连。”宋临风言简意赅。 “连……总不能叫连姑娘吧？” “呃……小连？”连卿弱弱地开口，但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好，那就小连吧。听鸿谦说你擅长制作各种药物和食盒随军携带的吃食，这次来就是来帮我们做药物的食物的。”肖翼看了连卿一眼，继续道，“这样吧，等会让鸿谦给你安排个营帐，这几天他就听你号令了，需要什么人手，什么东西，只管找他！” “是！”宋临风应着。 连卿看向宋临风，无声地询问：“鸿谦是谁？” 宋临风略微低头，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鸿谦是我的表字。” 连卿瞪了他一眼：还有表字！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宋临风看懂了连卿眼神里的意思，讨好一笑。 肖翼看着二人的小动作，强压住嘴角的笑意，吩咐道：“下去吧，先让小连好好休息休息。” 宋临风把连卿暂时安置在自己的营帐里，给她烧了热水，让她喝着热水休息一下。立马找了人在自己营帐旁边快速搭起了一个不大的帐篷——帐篷小一点更暖和。 军营里发的被褥并不十分厚实，宋临风便把自己的被褥抱了过来给连卿铺上，这些都是连卿给置办的，厚实柔软。连卿的大包裹里除了那些空瓶子，还有一床兔毛垫子，铺在床上正好，柔软又暖和。 肖翼还派人送了火盆和碳过来，军营里现在还用不上这个，这些碳还是去年剩下的，先让连卿用着，晚上可冷！ 连卿精神紧张，又在马车上颠簸了几个时辰，现在坐在柔软的皮毛上，就生出了些许困倦。肖翼说让她好好休息，便干脆脱了外衫，裹着被子一躺睡了过去。 不到傍晚，军营里的人就都知道了宋校尉的弟弟来到了军营，听说平时宋校尉分给大家吃的东西就是这个弟弟做的，而且这个弟弟还会做各种药物，这次就是专门来给大军做药物的。 军营里跟着肖翼征战过南贵的不在少数，都知道南贵人狡诈毒辣，一手毒术和蛊术防不胜防，而且南贵深山老林里多毒瘴，难以深入。如果这个弟弟能做出克制这些毒物的药物，那可真是令大军如虎添翼啊！ 而且听见过的人说，宋校尉的弟弟年龄尚小，长得是玲珑可爱！于是，一群人便心心心念念见一见这个“弟弟”。 结果，一直等到晚上吃饭，也没见到弟弟，说是弟弟车马劳顿，年幼体弱，还在营帐里休息。 吃完饭，宋临风要去看连卿的时候，在路上被一群兄弟截住了，一群汉子，有的捧着一捧红彤彤的野果子，一股脑地倒进宋临风的怀里；有的摸出来一个油纸包，是自己舍不得吃的芝麻糖饼；有的用树枝插着一只还滋滋冒油的烤山鸡，是牺牲了吃晚饭的时间去山上现打现烤的…… 宋临风很快抱了一怀，提了满手，实在拿不了了，一群汉子便簇拥着给他送到门口。 离营帐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宋临风就停住了脚步：“她可能还没醒，别吵醒她，把东西放这吧。” “好好！让弟弟好好休息！缺啥少啥再和我们说！” 宋临风笑着拍拍兄弟们的肩膀：“放心吧，不会和你们客气的。” 看着人都走了，宋临风才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慢慢搬进营帐里去。 看来连卿是真的累了，自己进进出出好几趟，她愣是身都没翻一个，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让人怜爱。 第159章 方便面 天已经黑下来了，营地里也“哔哔剥剥”燃起了灯火，映的营帐里明明灭灭，太阳一落山，帐子里的温度就快速下降，这会儿已经有点清冷感了，宋临风把炭盆加好碳，端到帐子外点燃，等再进入帐子的时候，便看到朦胧的亮光里，连卿裹着被子坐着，一脸懵懂的睡意。 “醒了？” 连卿点点头，抬手拢了拢头发。 “我去给你打点热水，起来洗把脸，洗洗手，吃饭。” 连卿下床，简单整理了一下床铺，抱膝坐到炭盆旁，注意力立刻被桌子上的烤鸡香味吸引了，但是还没洗手，只能咽了咽口水。 用宋临风打来的热水洗了手脸，一盆水变得乌黑，连卿笑着抹了把脸，对宋林峰说：“还有热水吗？我想再洗一遍。” “有，等着！” 连卿抹了一把下巴上的水滴，还是黑棕色的，又洗了一遍水才变清了，一张小脸也恢复了白皙，宋临风不禁多看了两眼。 虽然黑了也好看，但还是这样看着舒服，白白嫩嫩的，脸颊映着火光，还泛着睡饱了的红晕。 “你吃了吗？” “吃过了。” “陪我再吃点吧。” 连卿知道大锅饭也不会有多好吃，便邀请宋临风一起来吃。 宋临风在桌边坐下，捡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肉干，慢慢地撕着。 “这些都是兄弟们送给你的，不用省着，只管吃，吃完了还有！” “嗯！替我谢谢哥哥们，明天开始我就好好做药，给哥哥们多一重保障。” 连卿说着撕下一根鸡腿塞给宋临风：“你帮我吃一点，我自己怎么吃得完，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只山鸡，夏天吃饱了山虫野果，确实又肥又大，宋临风笑着道：“吃不了的我带回去给他们吃。” 虽然连卿对外说是宋临风的弟弟，但是宋临风仍旧谨守规矩，看连卿吃饱喝足后，又给她打了热水，碳盆里添了碳，压好门帘就离开了，不敢逗留太久，临走又嘱咐连卿：“我就在旁边，晚上有什么事喊我就行，敲立柱也行。” “嗯，我知道了。” “明天不用早起，等我来教你。” “知道啦，你快去休息吧！” 把宋临风赶走，连卿开始思考压缩饼干的做法。前世很少吃这种东西，也没关注过做法，只知道压缩饼干是用膨化粉做的。 现在没有膨化粉，只能是把各种面粉和粗粮揉成团，用重物压成型烤制了。 这样烤出来的压缩饼干怕是口感不会很好，但是易于携带，也方便保存。 大体想好了做法，连卿开始准备今晚的重头戏。 好久没认真翻翻书了，现在沉下心来进入书房，觉得心一下子静了下来，好像又回到了潜心读书做研究的时光。 连卿怀着虔诚的心打开《三国演义》，嘴里默念着：“诸葛丞相莫怪！大晏朝君主开明，国力强盛，人民大多能安居乐业，是南贵挑衅在先，大晏此举是为抵御外侮，保护百姓。连卿借丞相连弩一用，大晏朝上下必感丞相大恩！” 默念完，连卿从书里取了连弩出来，诸葛连弩果真不同凡响，体积不小，立在营帐当中，黑沉沉地透着股杀气。 连卿学习古董修复，练就了一双慧眼和巧手，便取了纸笔过来，一边拆卸着，一边画下各个部件的样子，记录下尺寸，最后再复原一遍，把拆装步骤记在心里。 做完这些，把连弩收回去，才放心睡去。 第二天，连卿早早的便被营帐外的脚步声和演武场上的呐喊声吵醒了，昨晚提来的一桶水已经凉了，没办法，用凉水洗了把脸，冷是有点冷，但是凉水一激，人倒是彻底清醒了。 趁现在，取出粉饼，把脸抹黑，等宋临风来送饭的时候看到的就又是那个“小黑孩”了。 早饭就是军营里的稀粥、大饼，宋临风还带了肉干过来，就着倒也好下饭，本想给连卿开个小灶，可连卿昨晚就嘱咐了，大家吃啥她吃啥，千万别搞特殊！宋临风明白她的顾虑，想了想便也同意了。但看到连卿使劲扥着饼子的样子，又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 还好有昨晚兄弟们送的小糖饼，宋临风夺过连卿手里的大饼，让她吃小糖饼。 吃罢早饭，连卿跟着宋临风去药房和粮仓转了一圈，因为不知道压缩饼干能不能做成，连卿便没开口要盘烤炉，反正自己帐子里有碳盆，先做来试试。 从粮仓里拿了些面粉、玉米面、高粱面、黄豆、黑豆、花生，又去药房随便拿了些不值钱的常见药材。 做饭的伙头兵还好，对连卿很是热情，因为都吃过宋临风带来的肉干和糕点，现在知道这些东西竟然都是这个小少年做的，对连卿自是热情万分，但是药房里的几个军医就不太友好了。 在他们看来，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也敢说自己会做药！在家捣鼓油盐酱醋就算了，还敢跑来军营里招摇撞骗！自己做了这么些年军医，有些甚至是御医世家出身，都不敢说自己能做克制南贵毒、蛊的药物，这个小子哪来的自信？ 连卿自是看到了军医们不屑一顾的眼神和朝天吹气的鼻孔，宋临风想说几句，被连卿拉住了，冲他微不可见地眨了眨眼。 这些军医看不上自己更好，自己本就对药理一窍不通，万一这些人和自己攀谈起来，保准露馅，还不如这样敬而远之呢！ 你看你的病，我装我的“笔”…… 连卿去了药房后专门放置药材的仓库，药材她是不认识多少的，但好歹橱柜上和布袋上都标注的清楚。连卿也去过次药房，对草药的价格略有了解，当下便取了几样最常见，最便宜的药材装在自己随身的布袋里带走了。 让宋临风把药材和粮、面送回自己的营帐，再给自己找面大铜锣，连卿则拐道去了伙房。 看到连卿去而复返，一帮伙头兵都很高兴，团团把连卿围住，为首的大汉还从围裙兜里给连卿掏出来两颗红通通的果子。 连卿笑着接过，也不嫌弃，撩起衣摆擦了几下就“吭哧”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汁水溢出嘴角，像苹果，但口感比苹果多了丝艮涩。 用衣袖在嘴角擦了一把，连卿连连点头称赞：“好吃！酸酸甜甜的，真解渴！” 看连卿一身天水碧的长袍，飘飘然像个公子哥儿，竟然如此不拘小节，众人瞬间觉得和连卿更亲近了。 果子不大，连卿几口就啃完了，看见人群后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兵，便把剩下的一个果子朝他抛了过去，笑道：“这个给你了！” 小兵手忙脚乱地接住，又想塞给连卿，被连卿摁住了：“你吃！”为首的汉子拍了拍小兵的脑袋，小兵也就羞涩地收下了。 连卿直接对为首的汉子说：“我教你们做一样方便随时吃的面，给我准备面粉、一大些筷子、一个锅烧水，一个锅锅烧油，准备油炸。” 伙头兵们很快分头忙活去了，让大兵们揉着面，连卿在伙房里翻找着，虽然大锅饭做的不好吃，但是作料倒还挺齐全的。 找到自己需要的香料，让刚才那个小兵去研磨成粉，越细越好。大兵们做别的不行，但是确实膀大腰圆，有把子力气。面条很快就切好了，根根筋道！ 连卿用几根筷子把面条拢起来，压出波浪形，堆在碟子里，其他伙夫也都学着连卿的样子来做，也不是什么精细活，做起来很快。 压好的“波浪面”放到蒸笼上，蒸制定型，这个时候就可以切蔬菜了。 现在最多的土豆、茄子、胡萝卜、白萝卜和白菜。把胡萝卜、白萝卜、白菜，切成细小的丁，焯水，留出一点来等会直接用，剩下的摊开在竹篦上晾晒。 北方秋天干燥，用不了两天就能晒干。 蒸好的面饼入油锅炸，炸到金黄捞出控油，这时候，小兵研磨的香料也已经完工了。 连卿用大碗泡了两块面饼，等待泡面的时间，又掰了两块面饼分给众人。 油渣的面饼干脆酥香，咯吱咯吱的声音格外能刺激食欲，一个红脸的伙夫边嚼面饼边称赞：“好吃！比大饼好吃多了！”嘴里的面渣喷了旁边的人一脸，惹来大家的哄堂大笑。 确实，方便面只是多了道油炸的工序，再说，炸过面的油中午可以用来炒菜，一点都不浪费！ 连卿揭开大晚上盖着的盘子，现在泡好的面看起来清汤寡水的，连卿往里边放了蔬菜碎，洒了调配好的香料粉，一碗普通的清水面，瞬间就异彩纷呈，香味扑鼻了！ 一屋子伙夫抢着捞着碗里的面吃，最后连汤都抢了个精光。 为首的汉子点头道：“这种面确实好，只需一碗热水就可以了，还能吃到菜，不方便点火时，干吃也好吃！” 连卿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这个面配上熬制的肉酱会更好吃，这个肉酱我可以让作坊里做好了送来，但是南贵湿热，肉酱不宜携带，也不宜保存。这若是去往东北，我定会给大家装上几大桶。” 大家忙七嘴八舌地表示：这个面已经非常可口了；连卿这已经是给大军做了大贡献了；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尝尝放了肉酱的面……云云。 第160章 压缩饼干 连卿拿盘子装了两块面饼、一小碗蔬菜碎和香料粉，让“厨师长”提了一壶热水，和自己去往肖翼的营帐。 大帐里，肖翼正在和几个副将议事，宋临风也在内，听到通报说“小连先生”求见，肖翼便暂停了议事，让连卿进来。 连卿没想到营帐内有这么些人，早知道多带几块面饼来了。正好几个人也累了，便坐下喝茶，看着连卿和厨师长带着什么东西进来了。 “将军，我和……呃……和伙房里的大哥们，做出了一种比较方便的面，请将军品鉴。” “厨师长”把托盘和水壶放到肖翼面前的几案上，转头看向连卿。连卿给“厨师长”投去一个鼓励和肯定的眼神，“厨师长”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一块面饼放进大碗里，放上蔬菜碎，撒上料粉，冲入开水，把盘子扣上。 接着拿起另一块面饼双手呈给肖翼：“将军，此面饼还可以生吃……” “咳咳……”连卿打断“厨师长”的话，对着他笑了笑，才对肖翼说道：“将军，不是生的，是油炸的。” 肖翼伸手接过面饼，掰了一小块扔进嘴里，人本来就饿了，嘎吱脆的面饼在齿尖磨碎，油炸的焦香瞬间弥漫开来，肖翼不禁眯了眯眼。 “你们都来尝尝！”肖翼把面饼放回盘子里。 大碗里泡的面饼已经溢出香味儿了，又听到肖翼嚼面饼的嘎吱声，早就口舌生津了，这会儿听到肖翼的话便一窝蜂地围了过来，一块小小的面饼瞬间消失！ 一人只得一小块而已，胃口比牛大的汉子们，还不够塞牙缝的，像猪八戒吃的人参果一般，还没等细细品尝，没了！只余满口焦香。 正好大碗里的面也到时间了，“厨师长”上前掀开盘子，热气携裹着香气扑面而来，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围着几案虎视眈眈。 肖翼拿起筷子挑了几根面吸进嘴里。 面条弯弯曲曲，爽滑劲道，伴着香浓的汤汁吸进嘴里，尾巴还能诱人地弹上两弹，随着这一弹，清楚地听到了几声咽口水的声音。 肖翼咽下嘴里的面，把碗往几人面前推了推：“你们拿去吃吧，我和小连有话说。” 宋临风一直站在连卿身边，这会儿也没离开。 “这个面当真是只要热水就可以？” “是的，将军！”连卿自信开口，黑黄的小脸儿上好像都迸发出了光芒，“这个面饼久放不坏，可以干吃，而且不会像大饼那般难嚼。吃的时候只以热水冲泡片刻即可。伙房里的大哥们已经把蔬菜碎晒上了，五天之内可以晒制很多，现在只需要磨点香料粉调味即可。这样有面有菜，还能保证士兵们营养均衡。” 肖翼虽然没有听过“营养均衡”这个词，但是不难理解。这个面确实不错，真是好吃又方便！ “这叫什么面？” 连卿略一思忖，抱拳道：“还没有名字，请将军赐名。” 肖翼一笑，大手一挥：“就叫‘助胜面’吧！祝大军旗开得胜！” “谢将军赐名，我军定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小连，等大军凯旋，本将军定为你请功！” “连……小连不敢居功，只希望能平安归来！”连卿说着看了宋临风一眼。 宋临风看着身边的小丫头，眼里是藏不住的骄傲。 肖翼对着“厨师长”一挥手：“去，全力生产‘助生面’！做好了，都有赏！” “是！”“厨师长”喜笑颜开。 伙房里大多数是退下来的老兵或者在战场上伤残的人，能再次发挥余热，为大战助力，是梦寐以求的事。 “将军，我先回去了，改良一下‘硬饼’的做法。” “好，去吧。鸿谦，你跟着一块去吧，晚上再过来议事。” “是！”宋临风自然知道肖翼是在给他制造机会。 俩人回到连卿的营帐，米粮都已送到，一盘小石磨还有连卿要的大铜锣和大石头。两个人做有点费事，连卿便让人去唤了伙房的小孩过来。 “小豆，来，先吃点肉干。”宋临风看到小兵进来，拿出几块肉干笑着招呼。 小豆显然和宋临风挺熟悉的，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接了过去，不过没吃，而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见连卿好奇地看着他，小声说：“拿回去和哥哥们一起吃。” 连卿很想摸摸他的头，但想到其实自己和他一般大，便笑着说：“这些是给你吃的，回去的时候再给你拿。” “不用了，留着给宋校尉吃，吃好了上战场打胜仗！” 连卿脑子里冒出个想法，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连卿让小豆和宋临风一起，把豆子和花生炒熟，再碾碎，不用碾得太细，碾成粗颗粒即可。连卿怕都碾成面，到时候压出来的饼干真变成石头，这样掺些粗颗粒，说不定还好咬一些。 把各种面粉和坚果颗粒搅拌均匀，拌上一点猪油，分成两份，一份放盐，做成咸口，一份放糖，做成甜口。 活好的面，先装三分之一在做豆腐的模具里，用石头压起来，压半个时辰，再放三分之一的面，再压半个时辰。等面全部填进去，便多压一会儿，等压到用手指戳不动为止。 把压实的面团脱模，切成长方形的小块。 碳盆早已烧好，把饼干摆进洗刷干净的大铜锣里，放到碳盆上。另一个铜锣上放烧红的碳，盖在饼干上方。这样下烤上烘，受热更均匀，免得烤糊了。 不多时，烘烤谷物的香味儿就飘出来了。小豆吸了吸鼻子，咽了口口水，说：“好香啊！” “等会儿烤好了先给你尝尝。” 小豆看着这个一笑就露出亮晶晶牙齿的小伙子，明明他和自己一般大，甚至还不如自己大呢，为什么总觉得他像个小哥哥一样。 又烤了半柱香的时间，香味愈发浓郁，连卿让宋临风把上边的铜锣提起来，里边的饼干已经变色了，因为用的是全麦面和高粱面，饼干呈现黑黄色，连卿想拈一块来尝尝，被宋临风及时拦住。 “干嘛！不怕烫啊！”宋临风眼神宠溺，连卿缩了下脖子，吐了吐舌头。 小豆看着两人的互动，总觉得怪怪的，可是这个时候的小豆又说不出哪里怪。 等饼干放凉一些，宋临风拿了一块掰开，一半递给连卿，一半递给小豆。 连卿咬了一口，不够酥脆，但是也不难咬，小小一块，拿在手里还挺有分量，看样子，应当是成功的。 “小豆，好吃吗？” “好吃！”小豆想了想又说，“不如以前宋校尉给的好吃。” 那是当然了！用粗粮做的饼干能和用牛乳、黄油、鸡蛋堆起来的一样吗！ 看天色也不早了，连卿赶紧画了一张烤炉图，饼干留下几块要拿去给肖翼，剩下的就让小豆带回去。 “小豆你记住怎么做了吗？” “记住了！” “那好，你回去和哥哥们一起准备材料，我们明天就开始做。” 宋临风把压缩饼干带去给肖翼，果然又换来了肖翼的赞赏，并赐名“凯旋饼”。 肖翼把烤炉图拿给底下人，让他们连夜盘三个大烤炉，明天就投入使用。连卿图画的好，尺寸和构造标注的详细，一看就能明白。当夜，三座大烤炉就屹立在了伙房前的空地上。 晚上，宋临风在肖翼的营帐里待到很晚，回来的时候看到连卿的营帐空着，便径直回了自己的营帐。刚洗漱好了躺下，便听到了敲击立柱的声音。 “连卿？”宋临风轻声问着。 “宋大哥，你回来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睡了一觉了，刚醒。”连卿裹着被子坐起来，宋临风在两层毡布之隔的床上，也拥被坐了起来。 “有事吗？” “宋大哥，我问你个问题啊。”连卿忘了身后是毡布，往上一靠，身体便向后陷去。 宋临风看到毡布忽然鼓了出来，便知道是连卿，忙帮她用手把她撑住，等连卿坐正之后，宋临风也靠在了毡布上，和连卿背靠着背，互为支撑。 俩人在黑暗里笑了笑，连卿继续说道：“宋大哥，肖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肖将军……”宋临风想了一会儿，说，“肖将军是个很好的人，是个很好的将军。他熟读兵法，有勇有谋，不贪功，不冒进，体恤将士，是个难得的将才！” 连卿没有说话，宋临风继续说道：“肖将军是军人世家，他的父亲就是苏老将军的老部下，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战死沙场，肖将军从小是在苏老将军和骠骑将军身边长起来的，也因此不受皇帝重用……” 连卿内心唏嘘了一下，皇帝是个明君，励精图治，但帝王多疑，也是不可避免的。 “宋大哥，那……肖将军值得我们信任吗？” “你是说……你想……”宋临风大约知道连卿想做什么了。 “嗯，宋大哥，我也觉得肖将军应该是个好将军，如果你信任他，我想给他些东西，保他战场平安。” 第161章 义结金兰 营帐另一边沉默了，连卿也不说话，就这么靠着那个坚实的脊背静静地坐着。过了好一会儿，宋临风才开口说话。 “肖将军值得信任，你给我的那件软甲，其实肖将军早就知道是你给我的了，还有，有一次我练功，内力走岔了，差点出危险，还是肖将军救的我。他说我练的这个内功很是霸道，让我不要急于求成，丝毫没有觊觎之意……” 宋临风边回忆边说，断断续续说了好一会儿，连卿默默听着，直到宋临风停下，才说道：“我知道了，宋大哥，快休息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 听到宋临风睡下后，连卿盘腿坐在床上，进入书房，先打开《射雕英雄传》，取了软猬甲、九花玉露丸、通犀地龙丸、无常丹、田七鲨胆散出来，分别装进自己带来的空瓶子里，写好功效，又从《天龙八部》里取了九转熊蛇丸。最后从《笑傲江湖》里取了些五宝花蜜酒，这蜜酒乃五毒教所创制，对付南贵之毒应当是正合适！ 把药都分装好，连卿把碳盆端到营帐门口，把自己从药房拿来的药材一点一点放进去烧了，浓郁的药草味包裹了半个营地。 宋临风离得最近，睡梦中被熏醒，敲了敲立柱，问道：“连卿，是你在做药吗？” “嗯，你睡吧，不用管我。” “我过去帮你吧。” “不用，马上就好了，你来也帮不上忙。我这药就需要更深露重时才能做，是不传之秘！” 听连卿这么说，宋临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又躺下了，但是也睡不着，直到听到隔壁没有了声音，药味越来越淡了，才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宋临风就被连卿叫醒，连卿让他在俩人的营帐后挖了个坑，把昨晚那一堆“药灰”倒进去埋起来。 吃过早饭，宋临风扛着那个巨大的包裹，带着连卿，丁零当啷进了肖翼的营帐。 包裹直接放在地上打开，连卿把横七竖八的瓶瓶罐罐摆正，又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拿出那件软猬甲。 “将军，这件软甲请您笑纳。”连卿双手奉上。 肖翼看了连卿手里的软猬甲一眼，和宋临风那件是一样的，只不过宋临风身上那件多了层外布。 肖翼亦是双手接过，拿在手里细看，不禁暗自惊叹：真真是件好东西！ 再看向连卿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迸发出火光，宋临风敏锐，可了两声，往连卿身边靠了半步。 肖翼收到宋临风的提醒，不禁哑然失笑，把软猬甲包起来放好，转身对着连卿郑重说道：“小连，我自幼失怙，至今孤身一身，没有亲朋，不知你愿不愿意认我这个大哥？” 听闻此言，连卿和宋临风都是一愣。 这么草率吗？一件软猬甲就收买了？ 肖翼看二人不说话，又解释道：“我并非贪图你这一身本事和奇物，而是喜你善良真诚，真心想认你这个妹子，做你娘家人。” 连卿的身世他自是也知道一二，知道连卿失忆，至今想不起家在何方，虽得宋家照料，但归根结底仍是孤身一人。如今看连卿毫无保留地把这些好东西捧到自己面前，不禁又感激又怜惜。 他自然也知道，连卿肯这样做，定是因为宋临风的关系，但也要她自己愿意才行啊。她想保护自己，给自己多一重保障，这在战场上，无异于救命的恩情！ 况且，这么聪慧的姑娘，难道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 没等到连卿点头，宋临风先开口了：“连卿，有肖将军这样的大哥，是天大的幸事啊！” 肖翼为人光明磊落，人品值得信任。虽说不被皇帝重用，但却没有人敢小觑，连卿有这样一个兄长做后盾，轻易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而且宋临风也明白，肖翼说做连卿的娘家人，也是在自己面前给她撑腰，怕自己把她欺负了去。 连卿想了想，确实是一件好事虽说苏子彦也给过自己玉佩，听起来好像权力很大，但是自己至今仍不知他的真实身份，玉佩也不敢乱用。但是肖翼这身份可是明打明地摆在这儿的！自己一个无权无势，只是有两个臭钱儿的孤女，认这么个哥哥，算起来，是自己占了大便宜了。 连卿当即表态：“我愿意。” 肖翼闻言大喜，当下传令让伙房多备几个菜，等会让几个副将、亲信都过来，见证自己和连卿义结金兰，并昭告整个军营。 很快，整个军营都知道，前天来军营的那个“小连”，不是宋校尉的弟弟，而是乔装后的“妹子”，这个小连得了肖将军的眼缘，成了肖将军的义妹了！ 等肖翼那股高兴劲过了，连卿才又介绍起了地上的瓶瓶罐罐。 “将军……”连卿顺口叫道。 “还叫将军！”肖翼一挑眉，佯装生气。 “哦……大哥！”连卿也不扭捏，立马笑着改口，“大哥，这个你装到荷包里，贴身带着，可百毒不侵。” 肖翼接过那粒黄色的药丸，像宋临风一样，问都不问就装进了荷包里。 连卿又倒出几粒略小些的黄色药丸：“大哥，这种药丸配料难寻，制作过程麻烦，这是我在家里做好的，昨晚又分成了小丸，你分给底下几位将军吧。” 连卿又拿起一个小瓶打开：“这是一种解毒的蜜酒，克制南贵的毒正合适，大哥让身边信任的人妥善保管。等我回家后，会加紧酿制，到时候再找人给大哥送到南贵去。” 因为带的空瓶有限，就算自己能无限制地往外取药，也没有那么多容器装，再说，自己从药房拿了药，装出一副现场炮制的样子，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做出供大军所需的药品来。 连卿把几种治疗内伤和外伤的药拿出来：“大哥，我不能把自己配药的方子交给别人，但是你可以把这几种药交给军医，让他们自己研制。” 这几种药不是世所罕见的灵丹妙药，有经验的老大夫应该能根据药丸研制出来。 “小连……”肖翼顿了顿，“妹子，你叫什么？” 三人失笑，连卿忙答道：“大哥，我叫连卿，卿本佳人的卿！” “哈哈哈……名副其实！确实是佳人！” 肖翼接过药瓶打开，一股清凉的药香萦绕鼻端，从这纯正的气味就不难看出是好药！ “连卿，大哥也不跟你客气了，这药研制出来，是造福大军，造福大晏朝的大功德啊！” “大哥，不用替我宣扬，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这辈子，就想挣好多钱，当个小富婆，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 “好，当个小富婆，以后大哥的钱都给你！” “咳咳……”宋临风看着聊得热络的俩人，十七八个醋缸子都打翻了，这还没结拜呢就这么热乎！这么长时间了，连卿都没和自己说一句话！还把你的钱都给连卿，可显着你了！ 肖翼忙又添了一句：“以后鸿谦的钱也都交给你！” “我要你们的钱做什么，你俩加起来都没我有钱！再说了，大哥你的钱不得留着娶媳妇吗！”连卿长眉一挑，一脸骄傲。 “哦，我的钱留着娶媳妇，那……鸿谦不留着娶媳妇吗？” “我的钱都留给我媳妇！”宋临风抢着说道，还含情脉脉地看了连卿一眼。 肖翼雷厉风行，让人把药送到药房，说是将军的妹子做的，让军医们根据药丸自行研制。 小兵把药送过去，传达了将军的话，军医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表达不满，但暗地里都在嗤之以鼻。 等传话的小兵一走，为首的何太医随手把药瓶往桌上一放，哼道：“肖将军儿戏！拿一个毛丫头做的药让我们来研究！” 一个药瓶没放稳当，叽里咕噜滚到地上摔碎了，里边是治外伤的药粉，黄里透红的药粉撒了一地，几位大夫一看这颜色，更是不屑，刚想说什么，直觉一股清凉的气息直往鼻孔里钻。 普通的大夫一时分辨不出，但是何太医一闻就愣住了，使劲抽了抽鼻子，挥手止住了身后的大夫们正欲脱口而出的话。 何太医蹲下身，拈了些粉末放在手心里，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还用小指沾了一点放到嘴里品了品，顿时瞪大了眼睛，唇边的胡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快！快拿纸来！”何太医失态地叫道。 随侍的小药童忙拿了张草纸过来，何太医小心翼翼地把上层干净的药粉一点点捡到纸上，顾不上众人不解的眼神，把药粉一包就往外冲去。 几个跟在何太医身边的小太医忙跟了上去。 何太医一路疾行到肖翼的营帐前，躬身道：“何其求见将军。” 肖翼听到是老太医来了，忙宣他进来。何其一进营帐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连卿，两步走到连卿身边，抖抖嗖嗖的打开纸包，宋临风知道这些军医们看不起连卿，不知道这个老头要干什么，忙起身站到连卿身旁。 第162章 红颜 骏马 “何太医想干什么？”宋临风语气平和地问着，眼里的寒光却冷冷地直往身上戳。 何老太医不搭理他，双手捧着纸张，用胳膊肘拐了拐宋临风，热切地问道：“这个药是你做的？” 连卿拍了拍宋临风的胳膊，示意他让开一些，站起身，对着老太医拱手一礼，才温声答道：“是晚辈做的。” “那些药都是你自己做的？” “是。” 何老太医激动的胡子抖得越发厉害了，又怕把纸上的药粉都洒了，赶忙哆哆嗦嗦地包好收进袖袋里。 老太医理了理衣襟和衣袖，后退几步，对着连卿做了个长揖，骇的连卿忙对着他也回了个长揖，嘴里还碎碎念着：“不敢不敢，折煞晚辈了！” 跟着何太医来的几个徒弟就站在大帐外，看到师父对着连卿行如此大礼，也是惊骇不已。 何太医的眼中再也寻不到前几日的轻蔑，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探究和敬佩。 “不知道连姑娘，能不能……能不能……”何太医老脸一红，后边的话委实难以启齿。 连卿知道他要问什么，面露难色，要是自己会配药，还用得着开口来要吗？真对不起人家刚才那个大礼啊！ “何太医，不是晚辈藏私，实在是……这药方乃不传之秘，晚辈不好违背，只能请何太医费些心力，自行研制。” “老朽明白，此等神药，当属独门灵药，连姑娘能贡献出来，已是大义！是老朽强人所难了，惭愧！惭愧！” 何太医说完，又转身对着肖翼匆匆一礼，便又如来时那般，疾步而去。连卿送到门口，几个小太医听了师父的话，也不敢再对连卿不满，郑重对连卿行了一礼，跟在师父身后一路小跑。 目送何太医走远，连卿才转身笑道：“这老头挺有意思！” 肖翼也笑了：“何太医医术高超，醉心医术，最爱研究各种药方、医术，就因为人太过耿直，不知变通，在宫里待不下去了，才跟随我来到了这里……不过，也幸好有何太医在！” 关于药方的事，连卿也没再多解释什么，她知道，肖翼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需要过多解释，而且多说多错，还是不说为妙。 “大哥，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你能派几个人给我吗？” “让鸿谦点几个人陪你一起去。” “不用，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就行，我不走远，就是去清河府内买些东西。” 肖翼转身进了屏风之后，不一会儿拿着个灰突突的小荷包出来，递给连卿：“拿着！” 连卿一接到手里就知道是什么了，忙又塞给肖翼：“大哥，你留着吧，我有钱！”说着还用手在腰间拍了拍。 “拿着！就当大哥给你的见面礼。” 肖翼都这么说了，连卿也不好再推据，只能收了下来。就在这时，小兵来报，高台之上已设下香案，将军和小姐可移步高台。 连卿暗暗扶额，这该死的仪式感！ 出去之前，肖翼让宋临风打了水来让连卿洗脸。连卿不愿换回女装，说是在军营行动不便，但是也不能任由她丑化自己，他肖翼的妹子，不光是个有本事的，还是个水灵灵的俊俏小姑娘。 连卿洗完脸从屏风后出来，对着等在外边的二人展颜一笑，肖翼都被这笑容闪花了眼，知道连卿好看，没想到这么好看！宋临风这小子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凭空捡了这么个仙女！ 军营里除了巡逻的和站岗放哨的，剩下的人都聚在了高台下，毕竟肖将军这么些年冷面冷情，身边并无亲朋好友，除了苏老将军一家，也无甚亲近之人，今天忽然认了个妹妹，这可是堪比将军娶亲的大事啊！ 连卿跟着肖翼走上高台，看到台下乌泱乌泱的一大片人，不觉头皮发麻，回头看了宋临风一眼，宋临风回她一个安抚的笑。 肖翼站在台上，朗声说道：“今日在皇天后土和众将士的见证下，我肖翼与连卿结为兄妹，自此之后，我肖翼所有便是连卿所有，有难我当，誓护我妹一生安稳无忧，平安喜乐！” 听闻此言，连卿不禁喉头哽咽，热泪盈眶。以为他就是一时感动，一时兴起，没想到……他没说什么荣辱与共，同生共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言，而是…… 连卿相信，既然说得出，肖翼一定能做得到。当下，心内触动，不禁紧随其后：“皇天后土为证，连卿今日与肖翼结为兄妹，必当倾我所有，尽我所能，护我兄长，助我兄长，达成所愿！” 这俩人的结拜誓言与众不同，但都至诚至性，让人闻之动容。二人说完，高台下爆发出了山呼海啸。 第一批“助胜面”和“凯旋饼”已经做好了，战士们已经尝过，真是方便又好吃！心里本就对连卿充满了感激。这不，刚才又听说，连卿还贡献出了灵丹妙药，这可比食物更让人激动啊！不止这些，听说现在神机营正在造一种秘密武器，也是连卿画的图纸，据说造好后，会是一大杀器！ 就凭这些，别说肖翼认家人当妹妹，认回来当祖宗也使得！ 两人完成仪式，伙房那边使尽浑身解数做出来的酒菜也已经摆好了，几个副将和肖翼的亲信侍卫，同桌而坐，这些汉子们还给连卿准备了见面礼——两个小小的金元宝。 连卿没有推辞，笑着收下了，肖翼还直嫌人家抠搜，其实这些汉子也没多少钱，有的是已经成家的，要攒钱养家，有几个没成家，月俸还不够自己花的，能凑出这两个金元宝，已经是重礼了。 席间，一位姓田的将军给肖翼汇报：连弩已经造出来了，等会吃完饭就可以去试。 连弩的图纸早就呈给肖翼了，虽说肖翼治下极严，这么些年，自己军中也没出过什么泄密叛变之事，但是以防万一，肖翼没有公开。而是让田副将带了神机营的好手，去了后山的石洞里锻造，并派自己的亲卫把守。 肖翼手下能人不少，进山的当天连弩就造出来了，但是射程还不够，几经调试，昨天终于成功了。一旦成功，效率就快了，短短半日，已经造了几十把连弩。肖翼决定再派些人过去，大军开拔之前，能造个几千把出来。 提到连弩，几人对连卿又是一阵赞赏，同时对宋临风投去羡慕的眼神，看的宋临风酒未醉就飘飘然了起来，冲干净了心里的醋味。 吃过午饭，连卿要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兵士，拉了平板车跟自己去清河府内。肖翼想让宋临风一同前去，被连卿拒绝了，他还有自己的任务，怎么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况且，自己此番前去，除了采购，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宋临风跟着的话，可能不太方便。 军营就在清河府东郊，距离极近，连卿来时就带了不少银票，加上肖翼给的一千两，带着几个士兵在清河府内把所有能买到的肉扫荡一空，还大手笔地买了一麻袋的香料。 买好后，趁士兵们装车的功夫，连卿说自己去卖马的地方转转，走到士兵看不见的地方，连卿看四周没人，躲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慌忙翻开《西游记》和《三国演义》，点了白龙马和赤兔马出来。 连卿还没从书房出来，便听耳边打了一声响鼻，一股热气喷到头顶，吓得她一个激灵回神。 狭小的巷子内，身边是一红一白两匹神驹，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赤兔马自不必说，乃马中皇者！虽然身边这匹白龙马必定不是白龙所化，但看上去毛色油亮，瞳映紫光，神骏非凡。 没想到两匹神驹对自己倒是温顺，连卿用手顺了顺两匹马的鬃毛，牵着它们走出了小巷。等走到和士兵们约好的地点，看到连卿身后的两匹骏马，士兵们的眼睛都亮了！ 后世的男人爱豪车，古代的男人爱骏马！看到这两匹马中的“劳斯莱斯”，眼冒金光，垂涎三尺，都是正常反应。 连卿回身摸了摸两匹马，像个左拥右抱的花花公子，笑着说道：“今天运气好啊，碰到两匹神驹，可花了我不少钱呢！” “小姐，这样的神驹可是千载难逢啊！有钱都买不到啊！” “小姐果真是福星，出来随便转转都能买到如此骏马！” …… 连卿听着这些真诚的恭维，心虚地挠挠头，还是赶紧回去吧，听不下去了。 回到军营，让人把几车的食物直接拉到伙房，说自己马上就过去，牵着马往肖翼的营帐走去，这一路，自然又收获了不少痴痴的目光。 肖翼一行人刚从后山试用了连弩回来，很是满意，心情颇好地走在回营帐的路上，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白衣少年，身后跟着一红一白两匹骏马，在夕阳的映照下缓缓走来。 今天天气晴朗，西边一片彤云，夕阳好像把自己的光辉都赐予了这一人两马，少年的黑发镀了层金光，少年身后，白马金灿灿地反着光，红马像是天上的彤云落地，神圣威严。 这一人两马，踏碎了一地日光，让人不敢直视。 这一行人觉得，此情此景，怕是此生难忘！ 第163章 红尘作伴 直到连卿牵着马走近，几人才回过神来。 “绝了！绝了啊！”肖翼身边的田副将心直口快，连声赞叹。 连卿在这几个大老爷们儿如火如炬的目光中也觉得羞涩难当，怪不得军营轻易不让女子入内呢！ “都散了吧。”肖翼看出了连卿羞涩，对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宋临风自然是极自觉地留下了。 几人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当然，恋恋不舍的是马。 看人都走了，宋临风几步走到连卿身前，问道：“哪来的这两匹马？” 嘴里问的是马，眼睛却一直黏在连卿身上，这时候，连卿牵一头瘸驴，想必在他心里也是美若天仙的。 肖翼也走上前来摸着马的鬃毛，满眼的炽热。 “你俩就说我是不是个小福星吧！在马市上看到的，花了我好多银子呢！” “好个绝世神驹！可遇不可求啊！谁敢说我妹子不是个小福星！” 连卿揉了揉笔尖，笑得娇俏：“你俩一人选一匹。” 肖翼对着宋临风做了个请的手势：“鸿谦先选。” 宋临风闻言忙退后半步，微微躬身拱手：“不敢，将军先选。” 肖翼轻笑一声：“假客气！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上手拍了拍赤兔马的脖子，“我就要它了！” 赤兔马似是很喜欢肖翼，打了个响鼻，大脑袋往肖翼身前侧了侧。 和连卿所料不差，肖翼果然选了赤兔，而且看宋临风的眼神，也是极喜欢白龙马的。 “连卿，你给他取个名字吧。”宋临风抚摸着白龙马对连卿说道。 连卿也上手抚摸着白龙马雪白顺滑的毛发，略一思索，说道：“叫流星怎么样？” “飒窈如流星？”宋临风含笑问道。 “嗯！”连卿点点头，很意外宋临风竟然也知道这首诗，看来这个世界和自己所处的世界还是有相通之处的。 肖翼看着默契的二人，本不想打扰，但是自己的大红马还没有名字呢，只好出声打断二人。 “嗯嗯——那我这个呢？” 连卿转头看向赤兔马，眼睛被夕阳闪了一下，入目是无边的彤云，映照着威风凛凛的红马，不禁脱口而出：“彤云。” 肖翼品了品，很是满意：“不错！毛发似火，轻盈若云！以后你就是老子的彤云了！” 不知道是不是对肖翼自称“老子”不满意，赤兔马前蹄腾空，仰首长嘶一声，霎时间，只听得马场那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之声。连白龙马也兴奋地前蹄腾空，仰天长嘶。 “哈哈哈……”肖翼翻身上马，纵声大笑，“好马！好马！鸿谦，咱俩赛一场！” 宋临风看向连卿，连卿笑着对他点点头，退到一旁，宋临风利落飞身上马，俩人打马奔出军营，如两道流星，踏风而去。 连卿看着那两道潇洒的背影，迎着夕阳，意气风发，笑着摇了摇头，心头被填的满满的。没想到，忽然又多了个哥哥！ 看来自己前世所缺的亲情、爱情，这一世都会圆满的！连卿也好想像彤云和流星那样仰天长嘶，一抒胸臆。 怀着满足有喜悦的心情，连卿往伙房走去，自己斥巨资买的那几大车食材可还在等着呢！ 伙房外，一大群人正在往下卸着东西，各种自己分不清的肉类，被他们分的明明白白，装在不同的大木桶里。 看到连卿过来，大家都热情地呼喊着：“小姐！小姐！这些东西要做什么啊？” “多谢小姐！” “托小姐的福，把一年的肉都吃了！” …… 连卿被一声声“小姐”叫得颇不自在，等大家慢慢安静下来，才提声说道：“大家不要叫我小姐，我不习惯，叫姑娘吧。” 对于“小福星”、“小财神”的话，大家自是无有不听。 连卿卷卷袖子，开始指挥众人做肉脯。 伙房里的人不够用，就去抽调了几个士兵过来，先把硕大的几大桶肉清洗几遍，再剁成肉馅。因为肉量巨大，得大家轮换着来，顿时，以伙房为中心，抑扬顿挫的“笃笃”声，传遍了半个军营。听到声势浩大的剁肉声，大家训练的更起劲了！ 饶是几十个人轮换着剁，还是剁到了月上中天才剁完。等待剁肉的时间，连卿早已带着伙房里几个“老弱病残”，把需用的香料磨成了粉。 这会儿，别管是什么肉了，统统装到大木桶里，加酱油、香料、盐，搅拌均匀。幸好伙房炒菜都用大铁锹翻炒，这会儿搅拌肉馅正得劲儿！ 仍旧是几十号人轮番搅拌，直到搅打上劲，，便用竹篦盖起来，上面再压上石头，腌制着。夜晚，军营里的小野物不少，不用石头压起来的话，怕是都进了野物的肚子了。 等忙活完，连卿才觉得饥肠辘辘，而宋林峰早就在旁边等候多时了。当然，他也没闲着，和士兵们一起搅拌肉馅来着。 看连卿终于闲下来了，才走上前来：“走吧，将军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你和大哥赛马结果如何？” “将军险胜半筹。”宋临风说着还对连卿眨了眨眼。 估计这半筹可能有点水分的，不愧是白龙马，没有仙骨加持也丝毫不逊色！ 俩人边走边聊，连卿才发现，走的并不是去往肖翼营帐的路。 “我们去哪儿？” “那边，将军给你做了好吃的！” 又走了一段路，转过一片小树林，竟然听到了潺潺的水声，再走几步，一阵清风吹过，携着烤肉的香味。 连卿深吸了一口气，肚子里“咕噜”叫了一声。 “就快到了！”宋临风听着这声可爱的“咕噜”声，带着连卿加快了脚步。 原来后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河滩上遍布光滑圆润的卵石，月光正好，河面像淌着碎银，粼粼的跳跃着。 彤云和流星在河边慢悠悠地嚼着青草，踱着步，悠闲安逸。 肖翼就坐在河边一块大石上，身前是一堆篝火，火上不知架着什么猎物，走近了，能听到“滋滋”冒油的声音，香味愈发浓郁，口水咽的越发密集了。 连卿提起长袍，小跑过去，在肖翼身旁坐下，原来火上架着的是一只肥美的野兔，火堆旁还用树枝插着一只山鸡，已经烤熟了。野鸡旁是几串烤鱼。 宋临风招呼连卿去溪边洗了手，溪水清凉，连卿干脆捧着洗了洗脸，溪水里似乎还流着山草和野花的香味，于是，这一天的疲惫都随着冰凉的溪水流走了。 宋临风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边是从伙房里装来的盐和香料粉，撒上去之后，香味更丰富了！ “兔子再烤一会儿，先吃鸡吧。”肖翼用手里的树枝指了指野鸡。 连卿下意识地接口道：“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你说什么？”两个男人同时问道。 “啊？”连卿打了个愣，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我说……我说……我说这鸡闻着就香，这么肥，烤的油滋滋的，看着真是馋人啊！”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是吗？她说的是这个吗？刚才有说这么多话吗？ 这么想着，宋临风手下的动作却利索的很，扯了一只大鸡腿下来递给连卿。 连卿把鸡腿递给肖翼，说道：“我不爱吃鸡腿，你们俩分了吧，我爱吃鸡翅和鸡胸肉。” 俩人又狐疑地看向连卿，不爱吃鸡腿？哪有人不爱吃鸡腿！ 其实连卿还真是不爱吃鸡腿，见俩人狐疑地看过来，便认真地说道：“我是真的不爱吃鸡腿，你俩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把鸡皮撕下来给我吃，嘿嘿……” 看连卿像个傻子一样憨憨的笑着，肖翼把鸡腿往她面前一递：“撕吧！” 宋临风也把剩下的鸡连带树枝往连卿面前一插，由着她撕完了整只鸡的鸡皮。 炖鸡的鸡皮连卿是从来不吃的，也就是这种烤的焦焦的鸡皮她才爱吃，这一点宋临风是知道的。 等连卿撕下了两个翅膀，宋临风用匕首剖开了野鸡的肚子，里边竟然塞满了蘑菇和小野果。 连卿一边啃着鸡翅，一边拈着蘑菇和小野果来吃，肉里有果香，果香更增肉香，这俩人真会吃！ 吃完两个鸡翅，空空如也的五脏庙终于熨帖了。连卿拿了一只烤鱼慢慢地吃着。 “你俩不是去赛马了吗？” “这是给小福星的奖励！”肖翼语气中满含着宠溺。 俩人自然知道连卿带回了几大车食材，肯定又去伙房忙活了，下山时顺便打了几只猎物，给连卿打牙祭。 肖翼吃着鸡腿，忽然叹了一声：“就是没有酒啊！” 连卿心想：我这里有啊！谁让你俩卖关子，要不，自己铁定取两坛酒带过来！ 三人就着山风和月光吃了个痛快，才往回走。宋临风把连卿扶到自己的马背上，俩人牵着马，不紧不慢地往回溜达。连卿看着走在自己马前的两个高大男子，觉得自己像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不禁哼起了小调。 宋临风和肖翼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想着，像连卿说的那般，宁静无忧地过一世，也是美好！ 第164章 猪肉脯 连卿一夜好眠，第二天，天不亮就醒了。宋临风刚刚从演武场回来，听到隔壁连卿营帐里有了动静，遂贴近毡子试探地叫了声：“连卿？” “嗯，宋大哥。”连卿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清浅的睡意。 “怎么不多睡会儿？现在天还早！” “嗯——不睡了，今天还有事情要忙呢！” “那你起来多穿点衣服，今天外头冷，你先别出去，我给你打水来洗脸。” 连卿一出被窝，果真一股冷气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激的她打了个激灵，忙抓过衣服穿戴起来。下了床，还是觉得阴冷阴冷的，遂取了件披风披上。这件披风还是昨晚肖翼拿给她的，一件黑色的狐裘大氅，是肖翼压箱底的衣服，自己都还没用过。 因为披风是照肖翼的身材做的，连卿披上便长出来一大截，只能用手把披风使劲往上提提，拢在怀里。 怀里拢着披风，连卿慢慢悠悠地挪到门口，撩起一角门帘往外看去，只见营帐外一片浓重的雾气，夹杂着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连卿忙放下门帘，转身缩回碳盆旁。碳盆里还有余烬，轻轻拨弄一下表面的白灰，重又添了些碳进去，很快，橘红的光透出来，丝丝暖意升腾而起。不大的营帐，很快便暖和了起来。 气温一升上去，人就舒坦了，不再缩手缩脚，连卿把胳膊从披风里拿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营帐外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门帘掀开，宋临风提着一桶热水走了进来，把水倒进铜盆里让连卿洗脸，接着又转身出去了。 连卿洗了脸，从枕头底下摸出面霜来擦上，门帘一响，小米粥的香味率先飘了过来。 “这是老火开小灶给你做的。” 老火就是伙房的“厨师长”。 一大瓦罐金黄浓稠的红枣小米粥，一碟焦黄酥香的鸡蛋葱油饼，配着一小碟酸爽可口的黄瓜小咸菜。 这一看就是连宋临风的份都做着了。 一碗小米粥下肚，暖意自内而外散发出来，连卿解了披风，和宋临风相对而坐吃着早饭，吃得小脸儿红彤彤的。 “你再歇一会儿，等太阳出来了再去伙房那边。” “嗯。”连卿本也没想现在就出去，她一直就不喜欢这种湿冷的天气，尤其是这种大雾弥漫的天气！ 宋临风收拾东西出去，连卿又躺回床上，默默翻着书，想给肖翼寻一套适合他的内功心法，其实这适合不适合的，全看连卿眼缘。 “紫霞神功”倒是不错，发功是若有若无，绵如云霞，蓄劲极韧，铺天盖地，势不可挡。但是，连卿可不觉得发功时脸上布满紫气会帅气非常……还是换一种吧。 选来选去，连卿最终选定了《九阳真经》，也不知道这大哥还是不是童男之身？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取了《九阳真经》出来，连卿也不想再做什么伪装了，直接拿着先去找了宋临风。 宋临风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连卿拿出什么东西来他都觉得是理所当然。加之也看出了肖翼对连卿是真心疼爱，便也赞同连卿的做法。 俩人拿着《九阳真经》去了肖翼营帐。 这个时候，肖翼也刚用完早膳，还没有召见将领，连卿直接把书往肖翼几案上一放：“呶，拿去练。” 肖翼看到了封面上四个大字——九阳真经，把书拿起来一翻，登时变了脸色。 “这……这……” 连卿又对宋临风说道：“把你那个增强内力的药丸子拿两粒给他。”说完又看向肖翼，“别偷懒，好好练！至少能保你活着回来！” 肖翼自然知道这心法若是练成了，不说独步武林，那也差不多了，感动之余又满怀激动。 “大哥一定好好练，不辜负我妹子的一番苦心！” 连卿内心啼笑皆非，自己快成武林高手制造机了。 三人正说着话，帐外通报说是何太医求见，肖翼忙宣人进帐。 何太医满面红光，一看就是人逢喜事！果然，老头又是直奔连卿而来，仍旧是抖抖嗖嗖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小姐，你看看！你看看！” 纸包里是和自己送去药方的相差无几的药粉，连卿轻轻扇动鼻翼，清凉的药香也如出一辙，而且她眼尖地看到何太医的手上缠着纱布，纱布上还沾着一些药粉。 便笑着恭喜道：“恭喜何太医，您做成了！” “呵呵呵……昨晚，老朽亲身试了试，果真是奇药啊！奇药！”何太医晃了晃自己抱着纱布的手，“有了这上药，我们的士兵势必能少些伤亡！” “何太医大义，为了将士，以身试药！” “嗳~~哪里哪里，若不是小姐大公无私，我何其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得此良药啊！” 何太医说完，朝肖翼潦草地拱了拱手，负手而去，但是这一次的背影，透着股得意劲儿。 这老头！ 送走何太医，太阳已经驱散了浓雾，丝丝缕缕的金光利剑一般射下来，连卿也起身去了伙房。 进了伙房，一眼就看到小豆蜷缩在灶台前的草堆上睡得正酣，边问身边人：“小豆昨晚干嘛了？怎么这会儿了还在睡？” “嗐！这孩子，怕山里的野物闻到香味来糟蹋了肉馅，提着灯守了一晚上，刚刚才睡下。” 连卿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不去帐子里睡呢？” “这里暖和，小豆自小便喜欢在灶前睡觉，说是这样才睡得踏实。你看，这堆干草就是我们特意给他铺的。” 连卿看小豆吧唧着嘴翻了个身，睡得酣甜，丝毫不受周围嘈杂声音的影响，便也不再管他。 伙房外头空地上的几个大木桶还盖着，连卿不来，他们也不敢随意揭开。连卿让人掀开竹篦，看色泽，肉馅已经腌入味了，可以开始制作了。 把肉馅放到大张的油纸上，擀成薄片，军营里能入烤炉的器皿都翻找出来了，把擀薄的“肉饼”放进烤炉里开始烤制。 人多力量大啊！一炉接着一炉，不停歇地烤，整个军营弥漫着浓浓的烤肉香，勾得一众将士边训练边咽口水。 他们知道，这是为作战准备的口粮，现在是不能吃的，还得且馋几日呢！ 烤好的猪肉脯就切成方块，摊在竹篦上晾着，等晾凉、晾干，便收进干净的布袋子里，放到干燥通风处储存。等大军进了南贵，进了深山老林，这些猪肉脯才能派上用场。 昨晚猪肉脯，伙房还得接着做“助胜面”和“凯旋饼”，为了食用更方便，连卿让人和面时，直接把香料粉和盐加进去，这样，就不用再随身携带香料粉了。 看伙房里一切都有条不紊，连卿便放心离开，起了药方。这次连卿再踏进药房，迎接她的就不是轻蔑不屑了，而是铺天盖地的热情和恭维。除了肖将军义妹的身份，连卿贡献出来的几种药品，才是让人心服口服的王牌！ 得知何太医正在后边指导徒弟和助手们加班加点地做药，连卿也没去打扰，找了个小童询问，有没有闲置不用的空瓶子。 小药童手轻脚快，很快便给连卿找了一大堆瓶瓶罐罐出来。 “姑娘，您先回去吧，我把这些瓶子洗干净给您送去。” “我和你一起去洗吧。” 反正回去也是闲着，还不如快点洗干净，自己还等着用呢。 小童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诚惶诚恐地和连卿一起刷洗，洗干净后，又用棉布仔细擦干水分，给连卿送回了营帐。 连卿看小童干活仔细，趁着小童摆放瓶罐的时候，取了几块糖果出来，剥去外皮，用油纸包好，送给小童。 “给，拿去甜甜嘴，但是不能一次吃太多哦！” 小童还不敢接，看连卿坚持，才接过纸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给连卿磕了个头。 这个头可把连卿吓了一跳，来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给自己磕头呢！ 看来这个小童和这些官员们在一起久了，习惯了……连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连卿掩好营帐门，取了“悲酥清风”和解药出来，刚才拿回来的这些瓶瓶罐罐就是掩人耳目的，毕竟自己带来的空瓶子都用光了，总不能又凭空变了这么些瓶子出来。 把刚拿回来的瓶瓶罐罐藏到床底下，找个机会给处理掉。 做完这些，连卿又故技重施，在碳盆里烧起了药草，以示自己在做药。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肖翼的饭桌上便多了几片烤好的猪肉脯，闻了一天的香味，肖翼自然知道这是连卿新做的食物。 放在嘴里一咬，肉香浓郁，而且易嚼，不像以前吃的肉干那样，要把牙都硌掉了。同样都是肉干，换个做法，成品竟然如此惊艳！自己这个妹子，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啊？时时刻刻都能给人带来惊喜！ 这时的肖翼还不知道，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呢！ 吃过晚饭，看肖翼的营帐里没人了，连卿唤了宋临风，扛着那个熟悉的大包裹，走进了肖翼的营帐。 第165章 出征 肖翼看着那个大包裹，眼里充满了好奇：“这又是什么？” “药。” 连卿站在一旁没动，宋临风和肖翼蹲在包裹前打开，看见一堆瓶瓶罐罐，有些写着“悲酥清风”，有些写着“解药”。 “解药”都看得懂，“悲酥清风”是什么？整个名儿还挺文艺！ 肖翼手快，连卿一个“别”字还没出口，肖翼就把瓶口的塞子拔开了。 连卿虽然随身佩戴着“通犀地龙丸”，但还是下意识地捂着口鼻退了几步，宋临风也紧跟连卿的步伐，退到了营帐门口。 肖翼就眼睁睁看着二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软趴趴地伏在了地上，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连卿捂着嘴想偷偷地笑几声，但实在是忍不住，以袖掩面笑弯了腰。 连卿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但是宋临风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上司就这样狼狈地趴在地上啊！一个公主抱，把肖翼抱到屏风后放在床上，还贴心地给他掸了掸衣服，擦干净了脸颊上的灰土。 于是，连卿笑得更大声了，眼泪都笑出来了。 等连卿笑够了，才走到屏风后坐下来，问道：“我给你的黄色避毒丸呢？” “在床下的暗格里。”遭了暗算的肖大将军反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嗫嚅着说道。 “不是让你随身佩戴吗？” “我以为是到了南贵才用的。” 连卿翻了个十分不优雅的白眼：“您大可不必这么节省！这药丸用到你重孙子满地跑都没问题，再说不是还有我吗？缺了谁的也不能缺了你的啊！” 虽然被个小毛丫头训斥着，肖翼却幸福地扯了扯嘴角。 俩人说话的功夫，宋临风把解药拿了过来，递给连卿。这解药太霸道，他怕自己给肖翼闻了会挨揍。 连卿先摸出一块帕子系在口鼻处，才伸长了胳膊把瓶子拔开，怼到肖翼鼻子底下。本来对连卿的举动还颇为纳闷的肖翼，在解药入鼻的那一刹那，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什么神仙味道啊！自己这小老妹儿，花骨朵一样的女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解药！？ “好了吗？”连卿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肖翼被臭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地点头。好在，瓶子离开鼻子后，慢慢地感觉丹田内气流涌动，肖翼撑着身体坐起来，内力运转几圈后，觉得身体恢复了正常。 “这药真霸道啊！”肖翼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臭味，心有余悸地感叹。 连卿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称赞毒药霸道还是在讽刺解药霸道。 “大哥，这个‘悲酥清风’不适合大范围使用。”连卿说着，翻找出另一种写着“解药丸”的小瓶，倒出几粒给肖翼看，“每次用之前，让身边的人把这个药丸放到鼻孔里，因为解药有限，所以，只适合小队人马使用。” “好，我知道了。” 南贵地形崎岖，山深林密，少不得有分散兵力作战的时候，到时候这种药可就能派上用场了！若是用得好，简直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感谢的话肖翼也不说了，连卿做了这么多，哪是一两句“谢谢”就能抵消的。等自己凯旋，定要让她荣耀加身！ 其实，连卿也想过取些手枪、火炮什么的出来，但是又想到在这样的冷兵器时代，自己取出来的新型武器，会不会改变这个世界的发展规律？而且，这种杀伤性极强的武器，会不会给上位者带来不该有的野心，带来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局面？ 连卿不敢想了…… 很快，大军开拔的日子到了。这次朝廷给力，主要是粮草有五殿下监管，已经收缴完毕先行发往南贵了。听着大家对五殿下的赞赏，连卿也跟着连连点头，在心里暗暗夸赞了几句。 大军带着连卿给准备的各种吃食和药品，踏上了征途。连卿不想给二人送行，前一天晚上便先回去了，但是她打算等清河府的铺子开起来了，自己也得往南贵走一趟。 连卿回到家，清秋和红嫂子拉着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看了几圈，嘴里心疼地嘟囔着：“瘦了……也黑了……” 连卿拿着俩人的手捏捏自己的胳膊，笑着说：“我这是结实了！” “女孩子家家的，白白糯糯的就好，要这么结实干什么！”红嫂子边抱怨边往外走去，“快去洗洗歇着，我去买点好吃的给你补补！” 连卿看着站在庭前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宋行谨，过去搀着他的胳膊欲往书房内走：“宋伯父，走，我们进去说。” 宋行谨拍拍她的胳膊：“不急不急，先去洗洗，好好休息一下，你看，这眼底都有红血丝了，那军营里哪是你待的地方！这几天吃了不少苦吧？先去睡一觉歇歇，晚上再说不迟。” 宋行谨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连卿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和憔悴，但是料想这几天在军营里过得应当是挺快活的，因为这丫头的眼底闪着光呢！ 况且，连卿是为了自己儿子去的，宋行谨怎么能不心疼！ 这几天都没好好洗过澡，连卿早就想念自己的大浴桶了，听宋行谨这么说，便也答应下来：“好，那我就先去后院了，宋大哥好着呢，您别担心！” 后院里，清秋已经指挥着小三和小五把浴桶灌满了，看到连卿眼底的红血丝，还学着宋临风的样子，用金银花和野菊花泡了水，准备一会儿给连卿敷眼睛用。 连卿踏进浴桶，整个人都缩了进去，感觉到温热的水把自己包裹起来，浑身舒坦，在水里吐出来两个泡泡。 靠在浴桶边上，让清秋给自己洗了头，把用花水浸过的帕子敷在眼睛上，闭了眼睛静静地泡着，虽然身体困倦，意识却很清醒，便默默地做着日后的规划。 清河府的铺子应当装修的差不多了，明天先去镇上和县城的铺子里，选几个人手；再去趟清河府，租两个小院子，分别给自己带过去的男工和女工住；再去牙房找些人，还得进行培训；杨大壮快要成亲了，还是等他成亲后再让他和春草过去吧；货也得先备起来了…… 这样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不多时竟然睡着了。 清秋试了试水温，已经微微有点凉了，便把连卿叫了起来。虽然只睡了一小会儿，但是酣甜无梦，很是解乏。连卿从水里出来，只觉得耳聪目明，神采奕奕。 前院已经飘来了饭菜的香味，连卿深吸了一口气，能闻到鸡汤的鲜香和红烧肉的浓香，不禁抿嘴而笑。 回到房里，仔仔细细走了套护肤流程，并没有红嫂子说的“黑了”，皮肤还是白皙细腻的，就是这手……略微有点粗糙了，这几天得好好养养。 等把自己抹的喷香溜滑，用宋临风送的簪子简单把头发一挽，穿上身舒适的家居棉布衣裙，往自己柔软的大床上一躺——真舒服啊！ 在军营时除了不能洗澡，倒是没觉得条件有多么艰苦，这会儿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才感叹：这条件，真是天差地别啊！ 在军营还好，起码安稳，宋临风他们要翻山越岭，风雨兼程，还要面临无数未知的危险……这么想着，连卿不禁又担心了起来。看来，得尽快安排好这边的事情，往南贵走一趟。 虽然自己没什么大用处，但是自己有一座贯通古今的“军火库”啊，关键时刻，总能起到作用的！ 正想着，清秋敲门了。 “姑娘，红嫂子给你做了姜撞奶，让你先吃点暖暖胃。” “端进来吧。” 姜撞奶只有小小一碗，怕连卿忙着赶路，肠胃不适，让她吃一点缓一缓，等会儿好有胃口吃饭。 细滑绵软的姜撞奶，入口即化，在军营吃了几天粗糙的大锅饭，这软糯顺滑的牛奶滑过喉咙，真是让人欲仙欲醉的享受。 晚饭颇为丰盛——菌菇鸡汤，汤色清澈鲜亮，先来一小碗开开胃；红烧肉，浓油赤酱；糖醋小排，酸甜可口；清蒸鱼，葱香浓郁，鲜美不腥。现在，市面上能买到的蔬菜已经不多了，难为红嫂子怎么买得到这么鲜嫩的小油菜，按连卿教的法子，放上虾米炒的，水灵爽口。 子奕刚才在读书，这会儿才刚见到连卿，虽然只分别了短短的五天，但是却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她说。 还不容易熬到吃完饭，子奕忙拉了连卿进书房，反正连卿要和宋行谨说的话也不用避着他，也就随他去了。 子奕泡了茶，给三人斟好茶水，就静静靠在连卿身边，听她和宋行谨说话。 连卿说的那个“肖翼”他是知道的，肖哥哥自幼便在他们家长大，自己小时候，还经常跟着肖哥哥骑马打猎，肖哥哥还给他做过小弓箭…… 子奕听到连卿说肖翼认了她做义妹，不禁咧开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下，是不是亲上加亲了呢？ 连卿只说了自己在军营里教伙夫们做了些吃食，别的没有多说，有些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第166章 忙碌 宋行谨听连卿说着军营里的事情，他当然知道，连卿做的事情肯定远远不止她说的这些。他知道儿子的武功精进了不止一星半点，现在又得肖将军看重，况且家里有个让他挂心的人，他会在战场上注意保护自己的，定会平安归来的！ 连卿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接下来的这些日子，还有的忙呢，便早早回房睡下了，明天开始，就要进入紧锣密鼓的状态了。 这一夜，连卿睡得不是很安稳，总是梦到刀光剑影的战场，一夜辗转。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听到子奕起床练功的声音，连卿虽然十分困倦，但也不想再睡了，索性起床穿衣。镜子里的人，脸色比昨天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自己还要憔悴，眼下有一抹淡淡的青色。 连卿看天色尚且昏暗，想别人也看不清楚，只简单洗了把脸就出去了，但是她忘了，小三和小五武功高强，耳聪目明，就是子奕现在也不容小觑了，三人把连卿脸上的疲态尽收眼底。 小三和小五只当连卿是累的，只有子奕知道，她是在担心肖翼和宋临风。 连卿的打狗棍已经练熟了，她也不想在学什么别的武功，便一直练着打狗棍，一门武功，能练到炉火纯青，也可无敌了。 练了一会儿，出了身汗，反而觉得精神好多了。再洗个澡，化个妆，再出来时，便又是个容光焕发的青春美少女了。 连卿先去几个铺子里转了一圈，一切正常，火爆依旧。特别是“鸿运当头”，自从天气凉起来之后，简直是门庭若市，就说在“等候厅”等候的，都塞的满满当当。 连卿把“良品”的几个糕点师傅叫到家里来，再教几个甜品，就上“可露丽”和“冰酥烙”吧，正好“冰酥烙”火锅店也可以用。 “可露丽”是一款精致的法国甜品，外脆里嫩，口感特别，而且用料简单又易操作。 牛奶和黄油小火加热至沸腾，关火放凉待用。鸡蛋加白砂糖搅拌均匀，再筛入面粉拌匀，随后少量多次地加入刚才的牛奶液拌匀过筛。搅拌好的面糊包好，放井里冷藏。“可露丽”应该加朗姆酒，才会有独特的风味，但是这里哪有朗姆酒啊，连卿便加了些庄子上送来的果酒。 模具是早就订做好的花朵形状的，刷黄油，把再次过筛的面糊倒进模具，放入烤炉烤一柱半香的时间。 烤好的“可露丽”，外皮酥脆，内里松软，还带着淡淡的酒味和果香，连卿觉得，比加了朗姆酒的还要好吃！ 庄子上送来的果酒可不少——桑葚酒、杏子酒、青桃酒、野莓果酒，还有桃花酒和竹叶酒。留给糕点师们发挥的空间可太大了！ “冰酥烙”就更简单了，只需要牛奶、酒酿和白糖。酒酿是红嫂子做的，她早些年跟一个南方来的阿婆学的，做的酒酿味道醇厚，用来炖蛋、煮小汤圆，都滋味绝佳！ 牛奶加白糖煮沸，晾凉后捞出奶皮子，“冰奶酪”可是谁做谁有口福啊！捞出来的奶皮子就可以自己吃掉！ 酒酿过滤出汁，倒入牛奶中搅拌均匀，放入蒸锅，中小火连蒸带焖，一炷香的时间。 出锅后浇上桂花蜜就是白、嫩、弹、滑的酥烙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凉，放到院子里，不一会儿就是冰冰凉的“冰酥烙”。吃完热辣辣的火锅，再来碗冰凉爽滑的“冰酥烙”，真是从嘴舒坦到胃！ “人间烟火”也得上新，先上一个“麻辣豆腐”。 豆腐切长条，入油锅炸成金黄色，捞出控油。在炸好的豆腐条里加入一勺熟芝麻、两勺辣椒油、一勺花椒粉、两勺辣椒粉、少许盐，淋上点炸豆腐的热油，翻拌均匀即可。 这样的“麻辣豆腐”，热辣酥脆，嚼起来嘎吱脆，颇有种吃辣条的快感。 再上个“炸串”，配上卷饼，万物皆可炸，万物皆可卷！ 果然，现代风靡街头巷尾的小吃，在古代更是掀起一股热潮！ 教会了两个铺子里的师傅，天色都暗下来了。红嫂子还没做好晚饭，连卿趁机卧到榻上稍作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晚饭后再战三百回合——画几个新的花样子和包出来。 一下午连试带吃，连卿早就吃的差不多了，晚饭草草吃了几口便回房了。 一家人看着连卿忙碌疲惫的样子，都很是心疼。这么一个家，都靠连卿养着。虽说几个铺子确实赚钱，但连卿也确实辛苦啊！ 连卿回房本想稍微躺一会儿，没想到一闭眼竟然睡过去了，还是清秋看连卿一直不熄灯，敲门又无人应，赶忙进房查看才发现的——连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衣袖扫进砚台里，浸了一大片墨汁。 幸好是居家穿的棉布衣服，已经洗的半旧了，丢了也不心疼。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唠唠叨叨的清秋，连卿栓好门，取了几杯冰美式和一大瓶可乐出来，准备奋战到底了。 杨大壮送了一些硝制好的皮毛过来，正好做几只毛绒包，再设计几款适合秋冬的包包——手炉形状的，做的大一些，真的可以放一只手炉进去，当然，还要订做一批精致的小手炉，买包送手炉！ 还有“傲雪红梅”模样的，包身的红梅上，点缀上雪白的皮毛，乍一看，就像红梅凌风斗雪，孤傲又惊艳！ 金黄色银杏叶的，寓意长寿；胜过二月花的枫叶的，寓意鸿运；还有糖炒栗子模样的，可以给小孩挎着，寓意温暖甜蜜，挎在身上憨态可掬…… 同样的花样子，再画成适合做衣裙和绣鞋面的样子，送给绣庄。 连卿越画越兴奋，也有可能是那一杯杯咖啡和可乐起了作用，等连卿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扭扭酸疼的腰和僵直的脖颈，窗外已隐约见白了。 县城里甚少能听到鸡鸣犬吠，这要是在村里，自己也不至于不知道天色将明。 连卿写了张纸条贴在门上，告知众人，她熬了个通宵，要补觉。门上挂的包袱里是给“万象”和绣庄画的图，让小五陪清秋给送过去。 看到连卿的“拼命”，家里人又是一阵唏嘘，特别是宋行谨，这会儿已经从对儿子的担忧中出来了，现在只盼望儿子能建功立业，加官进爵，不要让连卿再如此操劳了！ 正在路上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的宋临风，打了两个喷嚏，并无端地升起了万丈豪情——要建功立业！要加官进爵！ 连卿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未时左右。灶上一直留着饭，知道连卿起了，红嫂子又赶忙煮了一碗红糖酒酿小圆子，让连卿先喝上几口，唤醒肠胃。 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进食，而且灌了一肚子浓咖啡和可乐，正觉得肠胃不舒服呢，一小碗热乎乎的小圆子下肚，觉得肠子好像都被捋顺了。 红嫂子给连卿留的都是清淡易克化的食物：菠菜猪肝粥、嫩呼呼的鸡蛋羹、香煎豆腐和木耳炒山药。 吃饱后的连卿也不闲着，让小三和小五去打了一大坛酒，给盛彩妆和护肤品的瓷瓶、瓷盒消毒。浸泡过的容器，再用清水洗过，用细纱盖起来，放在院子里风干，明天就可以装盘了。 天气越来越干，这次，除了厚重些的乳、霜，连卿还取了些睡眠面膜出来。当然，护手霜也必不可少！ 晚上梳着头，连卿又醍醐灌顶，急忙又取了些护发精油出来，于是，自己在房里又是一通好忙！要给这些乳、霜、油的，统统换包装！ 又是大半夜的忙活！ 第二天，当小三和小五看到摆了一院子的瓶瓶盒盒，和整齐摆放在一旁的银压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干呗！ 二人饱饱吃了一顿早饭，便在院子里摆开架势，“嘿——哈——”地干起了压力机的活。 中间，内力小有所成的子奕还过来帮了把手，别说，有了这个小劳力的加入，速度快多了！ 午时刚过，压的平平整整的蜜粉饼、眼影盘等，便送到了“万象”。 新的护肤品的适用肤质和用法，连卿都写明白了，一看就懂。早就翘首以待的贵妇们，在“万象”刚挂出“新品上市”的牌子时，就迫不及待地涌进了店里。 看三人如此高效，连卿取了几粒“雪参丸”让三人服用，以强身健体，增强内力。怕子奕功力尚浅，难易消受，连卿便把子奕的那一颗分成了三份，让他分三天服下。 别说，小三和小五当晚调息时，便感受到了不同。内息澎湃如潮，却又顺滑如涓涓细流，充盈却不霸道，慢慢地在体内运转融合，此等感觉，妙不可言！ 只是简单压几个盘，就换来了此等灵丹妙药，这让小三和小五内心非常不安呀！恨不能马上起来，再给连卿压上几百上千个！再附带五百个响头！ 在连姑娘身边当差简直是神仙一样的生活啊！瞬间，小五觉得，自己不向主子随便报告连姑娘的生活是正确的的选择！ 要不今晚这药吃下去，自己得愧疚的爆体而亡！ 第167章 进军清河府 该忙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连卿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连卿找了相熟的银匠来家里，老银匠带着自己的儿子当学徒，直接住在了前院的倒座房。 连卿打算打造几个金属编织包袋，作为清河府“万象”开张当日的“镇店之宝”！ 做金属包包的主要原材料就用铜，这里的炼铜技术已经十分纯熟了，除了黄铜和紫铜，竟然还有纯度很高的白铜，色泽洁白如银，比之藏银、苗银更白亮，而且硬度高、比重轻，实是制作金属包的绝佳材料！ 根据连卿的设计图，把铜打造成不同形状、粗细的铜片、铜链条等，然后再连缀成包。包内用月影纱做内衬，不光柔软结实，还能从包包的缝隙内透出柔和的光泽，使金属包身多了一丝柔和。 有些金属包中间还穿杂着珍珠和琉璃珠等小珠子，太阳照射下，真是光华笼罩，绚丽夺目！ 老银匠打了一辈子首饰，手艺自然没的说，儿子自幼跟他学手艺，如今也学到了七八分，爷俩配合默契，效率很高。照这个速度，到开业时，能比自己预料的多打十个左右。 老银匠曾祖曾在宫里的“珍宝阁”当差，后来因为后宫争斗，无辜被牵连，虽侥幸保住了一条命，却丢了一双眼睛和一条舌头，被赶出宫来。从那之后，老银匠的曾祖便严令后人：不得进京！不得给达官贵人当差！ 于是老银匠家便代代只在首饰铺子里做工，老银匠本来在县城的珠宝铺子里做工的，没想到几年前生了一场大病，身体不行了，便辞工在家，一边教儿子，一边接些零散的活计，能勉强维持生计。眼看儿子就要出徒了，老银匠打算找找老东家，让儿子继续去珠宝铺子里做工。 这些消息都是清秋打听到的，连卿知道后便动了心思。 吃过午饭后，稍作休息，连卿让清秋把老银匠和他的儿子请到了二进院的花廊下，早早就备下了清茶糕点。 老银匠很是谦卑，连卿让他坐下，他只是弓着腰身，嘴里道着：“不敢，不敢……” 不过他那个儿子倒是不卑不亢，恭恭敬敬对连卿行了礼，便微微低头站在老银匠身旁。 清秋把板凳往老银匠身旁又挪了挪，笑道：“您就坐吧！我们姑娘不讲究这些虚礼，姑娘找你们爷俩来可是有大好事的，您不坐下，让姑娘怎么说啊？” 老银匠闻言，再次对着连卿见了个礼，才斜签着身子坐下。见老爹坐下了，老银匠的儿子也在爹身旁坐下，但是也只坐了半个凳子。 “敢问老师傅尊姓大名？” “不敢不敢，小老汉儿姓谭，叫谭庆余，我儿子叫谭春和。” “谭师傅，我想跟您商量件事儿。”连卿略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们也合作过多次了，您的手艺和人品我都很看重，没想到令郎手艺也如此出众，我想雇您父子二人在我铺子里，您看可好？” 谭庆余闻言抬头看了连卿一眼，忙又低下头去，倒是谭春和，眼睛亮了亮，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连卿继续说道：“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给你父子二人都开一个月三两银子的工钱，若遇忙时，会有额外的奖励，逢年过节还有各种肉蛋糕点等福利。当然，工钱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的铺子会越开越多，工钱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而且等您做不动了，就安心回家养老，我给您每月一两银子的养老钱。” 谭庆余听连卿这样说忙抬起头来，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姑娘误会了，老汉儿我……不是……不是担心工钱，您……您……我自然是知道的。” 连卿在县城那么多铺子，待遇自然不是秘密，试问谁不想在连卿的铺子里干？ “那您二人可愿意？” 谭春和热切地看着自己的爹，要是谭老汉儿再不点头，他就要点头答应了。 “只要姑娘不嫌弃，我父子二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好，谭师傅，我们还得签订一份协议。”连卿从清秋手里接过协议书递到父子二人跟前，“可识字？” 谭春和接过协议点了点头，但是也不看，拿起笔就要签下父子二人的名字。 “哎——”连卿赶忙叫停，“不看看吗？” “不用，我相信姑娘！”谭春和露出一口白牙，说的斩钉截铁。 “那也不行，你得看明白再签，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免得以后出龃龉。” 谭春和听连卿这么说便也认真读了起来，协议条款公平公正，顾及到了双方利益，其实对父子二人的约束主要是做好“保密工作”。谭春和读完一遍，手起笔落，签下了父子二人的大名，摁下了手印。 连卿也签好自己的名字，摁下手印。 因为这批包包连卿不想提前曝光，便依旧让父子二人住在府里，等这一批上市了，就在铺子里给二人准备个工作间，让二人正常打卡上班。 又解决了一件大事，连卿心情越发的好了，哼着小曲回房睡午觉去了。 昨天杨正道过来了一趟，报告了铺子的装修进度，所以连卿觉得也没有亲自去看的必要了，再等几天吧。 趁这几天时间，连卿画下了未来几个月的花样子和包包设计图，等临走的时候再给几个卖吃食的店里上几个新品，就可以放心走了。 可惜的是，肖翼和宋临风身边没有信鸽，这一去就杳无音信，尺素彩笺知何处？ 等了几天，“良品”和“人间烟火”先装修好了，软装也都已进场，和县城的铺子别无二致，只是面积更大一些，而且在一些细节处更豪华一些，比如：大厅里的灯笼都是琉璃灯罩，晚上点上蜡烛，晶莹剔透，照的整个大厅恍如白昼，但是摇曳的烛火投下的剪影，又营造出一种朦胧的梦幻感。 早在前几天，连卿就去清河府，把需要的人手招齐了，还从县城调人过去给他们做了为期三天的培训，完全可以正常开业了。 由于“良品”和“人间烟火”在清河府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很多有钱人隔三差五会专门派人去县城里的这两家铺子买吃的，所以，连卿只在开业前一天进行了预热。 还是老办法，在铺子门前摆开长桌，免费试吃。偌大的清河府，来的人自然非县城可比，又是一番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的盛况。 懂事的连卿专门挑两家铺子里的热销品，装了两个礼盒送到了杨知府的府上。送礼盒去的是店里的厨子，因为礼盒里还有串串，要现做现吃才好吃，所以厨子带了配料，现场做给知府大人吃。 连卿的做法很得杨大人的心，是个知礼有分寸的姑娘！ 当然，两家铺子的火爆，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和眼红，但是大家都还没摸清楚连卿的底细，而且据说有人看到“人间烟火”的厨子进出知府府邸，知府府上的管家对人有说有笑，热情的很，看起来，这两个铺子的老板，似乎和知府大人有交情。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其实去给知府送礼盒，连卿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而杨知府这个老狐狸，自然也明白连卿的意思，专门派了自己的大管家把连卿的人送到门口，还表现的格外熟络和热情，无形中给连卿撑腰。 由于“鸿运当头”和“万象”的装潢要更精细一些，家具也更精致，所以还需要些时日。连卿便在清河府内招好了人，直接带回县城的店铺里实地培训。 本来找回来的人中，还有几个暗地里瞧不起县城里的小老板，但是在亲眼见证了两家铺子的火爆程度后，被老板的实力震惊了！ 这定价！这客流量！这得赚多少钱呐！ 别说清河府了，开到京城去，人家也不在怵的啊！所以，这些新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和热情，生怕自己一个做的不好被辞退了，这样的待遇，到哪儿找去！ 就在“良品”和“人间烟火”开张后的几天，“良品”迎来了在清河府的第一个生日订单——清河府首富，边老爷的寿辰。 这是边老爷的六十大寿，边府势必要办的声势浩大，本来就想邀请县城的“良品”来府上给做展台，没想到，它竟然开到清河府来了！ 连卿自然也很重视这个订单，办好这场宴会，“良品”就算正式打入清河府的权贵圈了。 连卿给边府送了拜帖，亲自去府上确定宾客的人数和府上对于甜品展台的要求。边府财大气粗，只有一个要求——豪！ 连卿回去后用一整天的时间拟出了甜品单子，并画了展台的设计图，送到边府让边府的大夫人过目。 大夫人没见过这样的展台，看着新奇有趣，对于连卿的安排没有什么意见，连卿趁机提出了自己需要的一些食材，看看以边府的财力和人脉渠道，能不能买到。 毕竟自己还没有成熟的进货渠道，很多外地的食材，自己很难买到。 第168章 边府寿宴 边老爷生辰前三天，各种新鲜水果陆续到了：西北之地的哈密瓜、葡萄干、骆驼奶，南方的荔枝、芒果、香蕉，竟然还有榴莲、椰子、柠檬和百香果。据说厨房那边还有新鲜的熊掌、驼峰等物。 边府确实是财力雄厚啊！ 大少夫人专门邀请连卿过来看水果，有些连大少夫人都没见过，怕连卿不会用，没想到连卿竟然对这些水果如数家珍。 这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大少夫人对她更加不敢轻视。 有了这些新奇水果，边府的甜品展台是真的可以大放异彩了！ 连卿回去根据现有的食材，又增添了一些甜品，还提前做了些珍珠、小圆子之类的饮品小料。 又从镇上了县城的铺子里抽调了几个老手，连卿带着人提前两天入住了边府，因为还要盘烤炉，需要试炉。 为了测试大家对于榴莲的接受度，连卿试炉便烤了些榴莲酥，做了个榴莲披萨。闻着这不同于传统糕点的暖烘烘的甜臭味，边府上下对连卿充满了怀疑——这糕点不会是做坏了吧？ 等甜品出炉，那股甜臭味就更明显了，大家都掩着鼻子躲到了院子外头。 连卿只好让自己人先吃，本着对连卿的盲目信任，员工们毫不犹豫，没想到一口咬下去，臭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绵软香甜，是从没吃过的味道！ 看着连卿和自己的员工吃的不亦乐乎，一个个乐眯了眼，边府的人也按捺不住了。 大少夫人“身先士卒”，拿了一块榴莲酥在手里三百六十度地瞅了半晌，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最后，心一横，眼一闭，咬了一小口。 酥脆的外皮被牙齿咬破，榴莲肉在嘴里化开，唇齿间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香，大少夫人唇边抿着满意的笑，几口就吃完了一个榴莲酥，又拿起一小块榴莲披萨。 看到少夫人的样子，谁还不知道这玩意儿好吃？ 在大少夫人挑选了几块拿给边老爷品尝之后，围在周围的下人一哄而上，瞬间把剩下的甜品一抢而空。 原来这长得奇形怪状，闻起来臭烘烘的果子这么好吃呢！真是“果不可貌相”！ 这样看来，应该大部分人都能接受榴莲的味道，那就好办了！这么好的水果，要是无人欣赏，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连卿坐在烤炉前，用小勺挖着刚刚做甜点剩下的榴莲果肉，吃的心满意足。 确定了榴莲的可用性，连卿便决定提前把椰蓉做好。 把椰子砍开，挖出椰肉，用小石磨磨成椰肉糜。把椰肉糜放入纱布中挤干水分，抖入烤盘中，用筷子搅散，均匀的铺散在烤盘中，利用烤炉的余温把椰肉糜烤干，再用干净的石臼舂一遍，便是雪白的椰蓉。 寿辰前一日，边府就忙碌起来了，下人们来来往往，穿梭不停。连卿和自己的员工们在厨房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专心做自己的事情，连卿站在校园门前，看着边府的盛况，仿佛看到了《红楼梦》中的贾府。 边府相较于贾府，相当于萤火与日光吧，那贾府该是何等的富贵！虽然自己以前也是富豪家的小姐，但是古代这种权贵之家的富贵，还是自己不敢想象的。 边府彻夜灯火通明，人声不断，连卿所在的这个小院子，入夜后倒是相较于别处宁静的多，让她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天不亮，就被清秋叫醒了。 边府上上下下已经动起来了。 因为已是深秋，连卿便应景地做了“漫山红遍，层林尽染”的展台。 展台背景是松枝和枫树枝，一片翠绿的松枝前，错落有致地点缀着几枝红艳艳的枫叶。 青松红叶之间是金黄的秋菊、娇艳的映山红。这些花当然不是鲜花，而是栩栩如生的菊花酥和杜鹃酥，若不细看，足可以乱真。 生日蛋糕做的是三层的大蛋糕，蛋糕体上做出了一株桃树的样子，装饰的桃花也是小巧精致的“桃花酥”，最上层放着一只“寿桃酥”，两侧插着一副红色的小对联，用金字写着最简单的祝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但是有这精致蛋糕的衬托，格外的赏心悦目。 蛋糕旁边就是各种甜品：芒果班戟、芒果千层、榴莲千层、榴莲酥、蜜瓜布丁、香蕉巴斯克、裹满椰蓉的牛奶小方，还有甜咸口味齐全的披萨、肉松卷、炸鸡、薯条。 虽已是深秋，但是边府房内一点都不冷，所以连卿在做饮品时也没有什么顾忌，边府有自己的冰窖，用起冰来方便得很。 既然材料齐全，连卿便大展身手，做了柠檬百香果蜂蜜饮、蜜瓜茉莉清心茶、荔枝银针茶、椰奶珍珠茶、椰汁小圆子…… 真是让才参加宴会的众人，视觉、味觉都大饱其福！ 不过连卿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展台做完，把一套说辞详细的教给大少夫人的贴身丫鬟之后，便先离场了，这个出头的机会，自然是留给大少夫人了。 现如今，自己已经不需要如此扬名了。 寿辰宴过后，还有不少人到“良品”找榴莲和芒果甜品，铺子里的人按连卿教的，把功劳都推给边府的大少夫人，说做甜品的水果是大少夫人提供的，都是从南方运送过来的稀罕物，咱们小老百姓可买不到。 边府几个少爷之间也是明争暗斗的厉害，现今虽是大少夫人掌管中馈，但是几个妯娌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一直虎视眈眈。 如今，大少夫人主持了这场寿宴，办的有声有色，又特意寻来了这些个新奇的水果，一时间好评如潮，夫妻俩也更得边老爷看重。 不过几天，“鸿运当头”和“万象”便都装修好了，除了水晶灯笼，还在墙壁上挖了洞，做成花窗的样子，里边用绒花做的梅、兰、竹、菊做装饰，清新雅致。 “鸿运当头”先开业，火锅一煮，连宣传都不用，都闻味而来。连卿又在火锅店的甜品里加了个“阿达子”。 连卿早前存下了不少红石榴，挤出石榴汁，煮沸后倒入木薯粉里，揉成团，搓成长条后用剪刀剪成柳叶状，煮熟后倒入牛奶，加入珍珠或小圆子，软糯弹牙，清甜可口。 这若是夏天，就可以用黄瓜、西瓜、葡萄等水果汁来做，口味更丰富。 现在石榴用完了也不妨事，可以加入蒸熟的南瓜泥，还可以用乌梅汁、山楂水，一样酸甜可口！ 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鸿运当头”开张后不过几日，“万象”紧随其后。 开业当日，连卿竟然看到了几张熟面孔，原来这些会员都是清河府的呀！ 陈列架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着金属包，果然，女人对于亮晶晶的东西是没有抵抗力的，都奔着金属包而去。 但是陈列架前早就贴好了告示：会员专供！ 对于“万象”的会员制，大家早就熟知了，也没有人提出什么异议，想成为会员还不简单吗？买呗！ 于是在金属包的刺激下，“万象”迎来了营业额的大幅度攀升！ 连卿在清河府转了半个月左右，看几个铺子运转正常，清河府的经商环境也确实不错，便放心了。 府衙还设立专门的“城管”，每日在几条繁华的街道来回巡视，以防有人欺行霸市。 连卿打算要走时，用一个大食盒，装了一只限量款金属包，一只新款冬季毛绒包，还有“万象”新上的一套护肤品和彩妆，让清秋送到了知府府上，隐晦的传达了连卿要出远门的消息，让知府对几个铺子多加照拂。 其实，就算没有这份厚礼，就冲五殿下，知府也不敢不照顾啊。 连卿让小三和小五在县城和清河府内收购了一些药材、粮食，找了镖局押送，先往南贵而去。 连卿临走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小蕙要生了，连卿让谭春和打了一把精致的小金锁，到时候让宋行谨一块送去。 还要回村里一趟，提前给杨大壮和春草送了新婚贺礼，并交代杨大壮，成亲后就带春草搬到清河府去。 自己已经和几个铺子里的掌柜的交代了，杨大壮就是几个铺子的大管事，到时候，俩人去清河府租房子，房租就从“万象”的账上走。 杨大壮答应着了，但是他早就想好了，等去了清河府，自己和春草就寻一个小院子买下来。如今自己手头也有不少积蓄了，买个小院子应该是够的，连姑娘对自己已经够好的了，虽然这几个房租对于连姑娘来说是九牛一毛，但是自己还是不想占这个便宜。 再说了，自己买下个院子来，到时候可以把父母接过来一起住，住着也踏实。 这就是杨大壮让连卿放心的地方，知道感恩，不占小便宜。这样的人，看似实心眼，有便宜不占，其实从长远来看，这样的人才能占到“大便宜”！ 交代好了一切，连卿准备好了防身的武器和毒药，把金箍棒缩成手掌长短塞到袖袋里，准备出发，却遭到了宋行谨的反对。 第169章 万类霜天竞自由 连卿准备好了一切，吃过晚饭到宋行谨的书房和他商量，没想到宋行谨坚决不让连卿去南贵。 “连丫头，你担心风儿和肖将军，我知道，可是南贵那是什么地方啊？到处是深山密林，毒蛇毒虫遍地，而且地下还有数不清的深沟暗流，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我怎么放心让你去那样的地方？” “伯父，我知道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不往深山里去，我也不会擅作主张拖我大哥和宋大哥的后腿。你也知道，我会做很多伤药毒药，这几天我还想起几种武器，大哥他们或许用得到……” “那也不行！风儿他们现在应该还在路上，你想起了什么，写下来，画下来，让小五他们快马加鞭去送，都来得及……风儿让我照顾好你，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 “伯父，我现在也会武功，能自保的，不信你问小三和小五。而且，南贵人用毒太过诡谲，我怕我提供的药方子不管用，万一……我在那里守着，肯定能帮上忙的！” “不行！你要去也行，我跟你一起去！万一有什么事，还有我这把老骨头挡在你面前！” 连卿见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了：“伯父，你拦不住我的，你也不想被我迷晕吧？” “你……”宋行谨被连卿气的吹胡子瞪眼。 连卿扶着他坐下，耐心地劝道：“伯父，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胡闹，您也知道，我惜命得很！我保证，我只是在后方给他们提供帮助，危险的地方我坚决不去！我会带着小三一起，走到哪带到哪我睡觉都让他守在我门前！您看行不行？” 看宋行谨表情缓和了，连卿继续说道：“伯父，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我知道，我贸然行事，不光会置自己于危险之中，有可能还会拖累其他人，所以，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您就放心吧！” 宋行谨知道连卿法子多，自己拦不住她，便只能点头答应了：“那你可要说到做到！万事先为自身的安危着想，哪怕……哪怕是和风儿一起，也要以保护自己为先！” “我知道的，伯父，我保证，一定会和宋大哥他们平安归来！” “嗯，家里我会照顾好的，你放心吧！明早我给你包饺子，吃了再走。” “得嘞！” 没有别的办法，宋行谨只能相信连卿是个小福星，会把好运带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第二天，连卿依旧是早早起床，不过没有出去练棍法，而是自己静坐调息。这段时间，不管多忙，连卿总是坚持在睡前调息半个时辰，内力也缓慢但稳定地增进。现在，自己能明显地感觉到一股热乎乎的气流，游走在四肢百骸，而且明显比刚开始的时候要粗了许多。 随着内力的增强，自己的感知力也变得更加敏锐，五感都显而易见地更灵敏了。就像现在，连卿能清楚地听到，雪羽就在自己院子里的树上，发出低沉的，鸽子一样的“咕咕”声，还有前院剁肉馅的“笃笃”声。 调息完，子奕也已经练完功了。连卿来到院子里，拉着子奕坐在廊下，说了自己要去往南贵的事情。 和自己预料的一样，子奕除了不舍，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在他眼里，好像只要连卿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打仗也是！ “姐姐，你要去多久？” “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我保证，如果允许的话，我会给你写信的。” “嗯，你只要告诉雪羽给子奕，它就会带到我这里来的。” “好！我会尽快回来的！我在外边也很想你！” 这段时间，自己在家的时间确实屈指可数，都没有发现，子奕都长高了不少，因为练武的关系，看起来也健壮了不少。连卿摸着他的脑袋，心里也充满了不舍。 “姐姐，我会听话，好好读书，认真习武，照顾好宋大伯，你放心好了！” “嗯，姐姐相信你！我们子奕是最棒的！” 连卿低下头，抵着他的小脑袋，见状，雪羽也从树上飞下来，把脑袋往二人之间拱着。 子奕嫌弃地把它的脑袋往外推：“雪羽，你都多久没洗毛了！白毛都要成黑的了！” 雪羽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哪座山里玩耍，昨晚连卿才刚刚把它召唤回来，一身毛灰不溜秋的。 “快去洗洗换身衣服，我们一起吃饭。” 吃罢了早饭，一家人把连卿送到门口，连卿才发现，自己的马车后又多了一辆马车。 “这是？” “这是老爷给姑娘准备的一些吃的用的。”红嫂子边说便走到马车旁打开车门。 里边塞的满满当当。 “这前边是被褥，后边的车门也能打开，那边是吃的。” 连卿本想轻车简行，如今，为了宽宋行谨的心，也只能带上了。不过这些东西应该几天就吃完了，到时候把马车一卖，也不碍事。 看着连卿的马车出了巷子，拐个弯，不见了，宋行谨红了眼眶，子奕则直接滚下了泪珠，一边哭还一边搀着宋行谨安慰着：“宋伯伯，呜呜呜……你别担心，姐姐……呜呜呜……姐姐她无所不能，会很快回来的……呜呜呜……” 这不安慰还不打紧，听子奕这一安慰，宋行谨都老泪纵横了。转过头偷偷用袖子揩了揩眼角，牵着子奕往书房走去，得躲起来哭，要不让下人们笑话。 自大来了这里，从没出过远门的连卿，还颇为兴奋，同样兴奋的还有清秋。 清秋挂起窗帘，和连卿一人扒着一边的窗子往外看，官道上车来人往，车辚马嘶，沿途还有各种茶摊小店，能听到摊主热情的招呼声和叫卖声，和着朝阳，一切都是充满了希望的样子。 渐行渐远，路边的小摊小贩渐渐稀少，走出一段路才能看到一个小茶摊或者一家客栈，但是路边的景色愈发好看了。 碧云天，黄叶地，鸟雀林间啼，鸿雁向暖行。朝阳明亮，白云舒卷，真是万类霜天竞自由！ 连卿很想骑在马上，或者和小三一起赶车，但想了想，为了安全，还是老实地缩在马车里，隔窗而望。 这一天，除了中间停下来简单吃了顿午饭，连卿便一直缩在车里看风景，欺骗自己在“自驾游”。 因为有宋行谨给收拾的一马车的吃用之物，连卿便不打算住店了。首先，四个人，两辆马车，难免会惹人觊觎。其次，早早把这些东西消耗掉，自己也好恢复轻车简行。 既然不赶时间住店，小三便也不着急赶路，一边走一边寻找可以停下来过夜的地方。 看小三驾着马车驶离了官道，连卿问道：“我们去哪？” “姑娘，不远处有座寺庙，我们可以去那里借宿。” “好。” 既然是小三说的，连卿便相信是安全的。本以为要找座破庙呢，连卿还隐隐充满了探险般的期待，没想到是座有烟火的寺庙。 寺庙建在半山腰，有盘山道可供马车上下，倒是方便。马车徐徐行在山间，真是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寺庙不是很大，但是看起来香火还不错。连卿一行人被接引入内，领到后院厢房歇息。 连卿对于寺庙里的规矩不是很懂，便由清秋领着去大殿上了香，又让清秋去添了些香油钱。 虽是清净之地，但是僧人们也要生活，添了可观的香油钱之后，连卿觉得，小沙弥对自己的招待更加热情周到了。 连卿四人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这座寺庙只有三个独立的小院子，听说前两个小院子都被人包下了，是附近的什么官员的家眷。 小沙弥还好心叮嘱连卿不要乱走，毕竟男女有别，小心惊了女眷。本来连卿也不是多事之人，毕竟小说和电视剧看多了，在陌生的地方，还是少溜达，少往人前凑为妙！ 哦连卿坐在院子里，听着前边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诵经声和木鱼声，听久了，还真有种清心凝神的感觉。清秋在房里换自己带着的铺盖，既然自己有，连卿便也不想将就，有条件就享受呗！ 小三带着车夫在院子周围巡视了一圈，车夫是小三从镖局里找的，有点子功夫在身上，俩人就住在连卿隔壁房里方便照应。 太阳落山时，小沙弥送来了膳食——四碗素面，一碟素油花卷，两个热菜，一个小凉菜，一碗热汤。 素面里有竹笋、香菇、豆芽，还有一种不知道是什么野菜干，味道鲜美。看来这家寺庙做素食挺拿手，这素高汤吊的就很有水平！ 连卿在现代时，去灵隐寺吃过素面，当时觉得意犹未尽，但和这里的素面一比，还是略逊一筹，看来食材确实很关键啊！ 这纯天然的食材，果然不同凡响！ 两个热菜，一个炒香干，一个炒白菜，小凉菜是拌的野菜，分量不大，因为这时节，能找到的野菜已经不多了。 汤就是简单的冬瓜汤，味道清淡，不甚惊艳。 第170章 吃瓜 看戏 山里风凉，但是树多、水多，吹过来带着股湿润润的清爽。而且在山上，星星都显得格外的多，格外的亮。 吃罢晚饭，清秋沏了壶热茶，陪连卿坐在院子里看星星。许是内力增强了的关系，连卿并没有觉得冷，只觉得风吹在身上爽利的很！清秋就不行了，把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 隔壁院子里点了好多的灯笼，映的院子上方那一方天空都成了橙黄色，明晃晃地透着股富贵。 山上静谧，连卿主仆二人又不说话，能听到隔壁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很娇嫩温柔的女声，应该是一个漂亮娴雅的大家闺秀。 不一会儿，隔壁安静下去了，灯笼也熄了大半，只余墙角几盏，天愈发的黑了，星子也愈发的亮了。 又看了一会儿，连卿带着清秋回房睡下了。 庙里伺候周到，早早就送来了碳盆，屋子里暖洋洋的，连卿自己厚实的褥子铺在硬实的炕上，躺上去踏实又柔软。 赶了一天的路，其实身体已经困倦了，挨到枕头不过片刻，就沉沉睡了过去。 连卿睡过去之前，还听到了雪羽落在院子里的声音，心里的安全感满了，踏实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连卿被一阵吵嚷声惊醒，清秋也听到了，迷迷瞪瞪抬起头来，正对上黑暗里一双发亮的眸子，还吓了一跳。 “姑……姑娘，你干嘛呢？” “你也听到了？”连卿已经听了有一会儿了，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烧，饶有兴味地问道。 “嗯，听到了，怎么回事啊？” 连卿捂着嘴嗤嗤地笑了几声：“好像是大户人家争宠，捉奸呢！” 清秋只能听到“呜呜啦啦”，男人喊、女人叫，并不能听清在干什么。 “姑娘，你能听清楚？” “能啊！可清楚了呢！” 连卿边说边坐起来开始穿衣服：“快穿衣服，我们出去看看！晚了就看不到了！” 清秋闻言也赶忙开始穿衣服，主仆二人很快穿好衣服，披上披风，站到了院墙边。 小三在那边还没闹起来的时候就醒了，一入夜，那边就偷偷摸摸，进进出出没个消停，小三不明情况，怕有贼人，便一直坐在床边。这会儿，听见连卿和清秋偷偷摸摸出来，便也跟着出来了。 “小三，你怎么也喜欢看热闹？”连卿看见站在自己身旁的小三，小声问道。 暗卫不都是很高冷的吗？ 小三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作声。什么喜欢看热闹，自己在房里就都听清楚了，还不是怕你们出意外，过来守着吗！ 俩人趴在院墙上，透过细小的缝隙往外张望着。 只见隔壁院子里灯火通明，不光灯笼全点着了，还站了一院子的家丁，举着火把，噼里啪啦跟过年似的。 院子中间跪了一个男人，看姿态就够猥琐的，旁边站着一个少女，身材高挑，鹤立鸡群，侧脸在昏黄灯光的笼罩下，显得清冷疏离。院子上首坐着一个妇人，看不清模样，但那高昂的头颅看起来就高傲的很。妇人身旁站着不少人，有玲珑少女、刻薄老妇、凶恶家丁，都对着站着的少女虎视眈眈。 其实光看这阵势，连卿也能把剧情猜个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嫡母看不惯庶女或者是续弦看不上前妻的的孩子，栽赃陷害呗。 连卿不禁摇头咋舌——剧情真老套！看那少女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出现了——剧情要出现反转了！ 虽然已经剧透了，但是这种现实版的宅斗，可比电视剧要好看多了！ “小三，搬两把椅子来吧。”连卿头也不回地吩咐。 小三无奈得摇摇头，进屋搬了两把小板凳放到二人身后。连卿把手伸进披风里，再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瓜子，随手递给清秋，自己又伸进怀里抓了一把出来。 瓜子当然是现从书里取出来的，清秋正看得津津有味，当然不会追问瓜子是从哪里来的，小三更不会问了。 俩人一边嗑瓜子一边单眼瞅着隔壁院子，看二人嗑得起劲儿，小三不得不小声提醒：“姑娘，小点声，那边该听见了。” 连卿讪讪地笑了，看得太投入了，忘记了。遂把瓜子往小三手里一放：“去给我们拿点不出声的东西来吃吧。” 小三攥着一把瓜子，无奈地走到马车旁，打开后门，找点吃起来不出声的东西出来。 清秋见连卿不吃了，也把瓜子攥在手心里不吃了。 小三拿着一个小布袋走过来递给连卿，里边是牛肉干和猪肉脯。连卿给清秋抓了一把，又抓了一把朝小三送了送，小三实在是不想接，但是拗不过连卿一直往他脸前递，只得接住了。 “吃吧，这样看戏才有意思，这零嘴吃起来也格外的香。” 小三不知道，平时那个稳重矜贵的姑娘，出来后怎么放飞自我了呢？ 想归想，看俩人吃得香，看的乐，小三也不禁把肉干往嘴里送去。 果然，就在那边僵持不下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一个长身玉立，气度不凡的男子带着几个家丁疾步而来。 男子走到少女身前站定，对着上首坐着的夫人一礼：“夫人，奶奶让我把大妹妹接回去。” 夫人一拍椅子扶手，想要说什么，男子又不慌不忙地开口：“奶奶说，佛门清净之地，容不得如此玷污！孰是孰非，佛祖洞若观火，若是再纠缠下去，怕是要惹佛祖震怒，祸及后人！” 最后几个字男子说的极慢，夫人和她身侧的少女明显变了脸色。 清秋看不太清，也听不太清，急的直往前凑，恨不能把头穿墙而出。 连卿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回去我讲给你听。” 男子又转身对着少女道：“大妹妹，奶奶知道你受委屈了，回府后定会给你个交代，先跟我回去吧。” 少女盈盈一福，声音婉转：“是，都听奶奶和大哥的。”但是那声音里透出来的哽咽，任谁听了都觉得心像是被拧了一把似的，不由自主地偏袒心疼于她。 连卿微微一哂：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也不知道这姑娘是重生的还是穿越的？ 当然，天生的大家闺秀在宅斗方面也是青出于蓝的！ 男子对少女身前的小丫鬟吩咐道：“去给大小姐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启程！” 妇人即使心有不服也无话可说，被人扶着起身，依旧是用鼻孔看人，冷冷地扫了二人一眼，转身回了房。 男子示意身边的人把地上跪着的猥琐男堵了嘴拖了下去。面对少女，拍了拍她的手臂，低声说着什么，因为俩人离得近，声音可以放轻，连卿都听不清了。于是转头看向小三。 小三一根牛肉干叼在嘴里，看着连卿八卦的眼神，示意二人走远一些，那男子是个练家子，自己这边声音稍大一些，怕是那人能听到。 一直走到连卿房门口，小三才压低了声音说：“他说‘来日方长。’” 连卿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就这？看他说了不少啊！ 看小三一副就是如此的样子，连卿知道，这个“翻译”言简意赅呀！反正戏也看的差不多了，剧情也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便和清秋回房了。 清秋没怎么看懂，缠着连卿又给她讲了一遍，连卿边讲，她边唏嘘不已。 第二天，用过早膳，连卿一行人便要启程了，出院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隔壁的妇人和她身旁那个少女。 妇人长得很美，是那种凌厉的美，像是反射着阳光的水晶，华光闪烁却灼人。美则美矣，但是细看之下，嘴角两侧向下的纹路，使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阴鸷。 身旁的少女应当就是她的女儿了，眉宇间有七分相像，但是少女脸颊饱满鲜嫩，鲜活水灵，只是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算计和阴狠，损了三分颜色。 娘俩正边走边说着什么，脸上都是一副愤恨又不甘的模样，连卿在看到二人的那一刹那，脑海中浮现的就是灰姑娘的后妈和姐姐。 妇人和少女冷冷地瞥了连卿她们一眼，头又仰的高了一些，仪态万千地走远了。 清秋在几人身后哼了一声：“哼！这么狠毒！拽什么拽！” 连卿制止住了清秋的吐槽，拉着她上了马车。 对于别人的事，自己只陈述自己看到的事实，至于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不好下定论。 看那少女，能想象得到那个妇人年少时该是何等傲人的姿色，想必那时，她也是受人追捧与喜爱的吧？她也曾是哪个少年心头的朱砂痣吧？ 至于她是天性毒辣还是被谁逼成了这样，谁知道呢？昨晚只是看个热闹而已！ 连卿在马车上和清秋剖析了一番，清秋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再问连卿为什么不和她同仇敌忾。 小三坐在车辕上，自然也清楚的听到了连卿的这番话。他们一直伴在五殿下身侧，像这样的事情，一天不见也得见三回，早就见怪不怪了。反正豪门之中，没有什么真正良善之人。 第171章 露营 小三听着连卿的话，很少有表情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不知道连姑娘是何出身，但是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地，属实是不简单！ 豪门之水深似海，一个人八百个心眼子，看起来柔弱的，说不定满嘴獠牙；看起来单纯的，说不定是块莲藕；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说不定心狠手辣；当面对你笑脸相迎，恭维奉承的，转过脸去就能咒你祖宗十八代…… 所以，昨晚的是非，并不一定就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连姑娘这心智，要是真能伴在殿下身边，妥妥的贤内助啊！可惜了…… 连卿不知道小三心内所想，仍旧和清秋一人扒着一边的窗子看着窗外的景色，顺带消耗点零食。 昨晚宿在寺庙，车上的东西也没派上用场，那么一大车，猴年马月才能消耗完啊！ 小三说，如果他们路上顺利，不逗留的话，昼行夜息，要走两个月左右。 窗外的风景好看，但是看了两天也看腻了。一直走的官道，走了两天还没有走出清河府的地界，沿途的风景也都大同小异，一排排的落光了叶子的树，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灰突突的土地，路上车多的时候还会扬起漫天的灰尘。除了路边的小摊小贩和客栈有所不同，其他的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还没看到傍晚，连卿就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里不动了，没什么好看的，有时候来不及放帘子，还会被飞奔而过的骏马溅一头一脸的尘土，在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几口土之后，连卿就彻底失去兴趣了。 晃晃悠悠到了暮色渐合，小三问道：“姑娘，我们晚上是住店还是找个地方凑合一下？”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小三又叫了几声：“姑娘？姑娘？” 仍旧没人应声。 小三伸手敲了敲车门，车内才传出一声迷迷糊糊的回应：“什么事啊？” 是清秋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天要黑了，问问姑娘我们住在哪？” 清秋坐直了身子，搓了搓脸，轻轻推了推伏在座位上睡着的连卿：“姑娘，天要黑了，我们要住店吗？” “不要！”连卿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让小三找个地方住。” 清秋和小三都知道连卿的心思，听她这么说便懂了，这是昨晚没“冒险”，今晚誓要体验一下了。 小三边走边寻找适合过夜的地方，等到天黑下来的时候，小三把马车停在了山坡旁的一片空地。 这是离官道不远的一个小山坡，山坡上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几丛萎靡的灌木，几十米的小山坡，几步就能爬上去，没什么危险。 在背离官道的一侧，有一条小河，是大运河的一个支流，河水清浅，河底卵石清晰可见。 连卿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晚风扑在脸上，竟然有了丝凛冽的意味，但是也让连卿彻底清醒了。 穿了男装，连卿也不拘着自己了，一撩袍子下摆，朝着溪水奔去。蹲在河边，掬着溪水痛痛快快洗了把脸。 小三和车夫在岸边捡石头搭灶烧水，连卿便和清秋去马车里翻找食材。 马车里一只木箱子里，大锅套小锅，小锅套砂锅，砂锅套饭碗，饭碗套汤匙，套娃一样，整整齐齐。 砂锅拿出来，放上大米，切几片腊肉，再切一个土豆，加点干豆角、干菜进去，调下味，放在石灶上煲着。小三拿着把匕首站在河里的石头上，想碰碰运气，一直等到煲仔饭滋啦作响，也才插到了几条巴掌大的小鱼。 鱼小也不嫌弃，正好拿来煲汤。小锅里放点油，把鱼放进去煎到两面金黄，倒入刚才烧好的热水，很快汤便咕嘟成了奶白色，再把蔬菜干放进去，鲜香浓郁的鱼汤就好了。 车上还有葱香大烧饼，红嫂子特意做的干了些，能放好久，现在拿来泡鱼汤正好！ 一锅鱼汤，一锅煲仔饭，几张大烧饼，虽然简单，但是吃起来有滋有味。 幕天席地吃着饭，看着满天的星斗，连卿不禁想起了和肖翼、宋临风在军营吃的那顿饭。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哪儿了？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有没有好好吃饭？…… 大军比他们早出发二十几日，但是速度并不是很快，这会儿刚进了赣州地界。 肖翼和宋临风以及几个亲信，带了一部分精锐快马奔驰，一路不停歇地赶往南贵。那边有蜀军抵抗，蜀军勇猛善战，只是缺乏将领，所以肖翼携精锐先行支援，大军由田副将率领，正常速度行进即可。 行军途中，田副将还顺带缴了几窝土匪，缴获粮草、金银无数，甚至有的土匪窝还有数量可观的兵器，又为大军添砖加瓦了。 当然，这也是肖翼的吩咐。 吃过晚饭，小三和车夫去洗锅刷碗，清秋去马车里铺床，一块大毡布叠成几层，铺在车厢底板上，毡布上铺上两床厚褥子，褥子上再铺一床兔毛垫子，除了小了一点，和床也没有什么分别。 小三和车夫把东西收进马车里，又用石头磊在马车旁，中间燃起篝火，熏得马车里暖烘烘的。 装物资的马车，因为清秋取出了那些褥子、被子的，空出了一块地方，小三让车夫睡在里边，自己就坐在火堆旁，靠着石头假寐。 连卿让清秋拿了件披风给他，虽然并用不着，但小三还是听话地盖在了身上。自从做了暗卫，谁会在他守夜时给他递件衣服？送床被子？ 石头被火烤的热乎乎的，身前的披风也热乎乎的，心里也热乎乎的…… 连卿在马车的遮挡下简单洗漱过后，兴奋地钻进了车厢，除了睡的不是帐篷，这不就是古代版露营吗？ 不知道晚上会不会遇到什么“英雄救美”的事情？想想就兴奋！ 连卿从脑袋底下摸出随身的小包袱，拿出一根吸管大小的金箍棒，趁清秋还没上来，拿在手里一晃，恢复成三尺来长，抱在怀里。 话说，自己这打狗棒法也练了好久了…… 摩挲着手里的金箍棒，连卿天马行空地想着：若是孙悟空学会了打狗棒法，那对抗哮天犬时，会不会手到擒来？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连卿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夜相安无事，最后，是在鸟鸣声中醒来的。 不得不说，这露宿野外，空气清新，睡得就是香，醒来也不混沌，神清气爽的！连卿坐起身来，撩起帘子往外看去，清秋正在烧水，准备给自己洗漱，小三和车夫在做早饭。看来小三睡得也不错，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的。这内力强了就是好！哪怕只睡一个时辰，也能精神焕发！ 连卿穿好鞋子跳下马车，看着东边金色的天空，又是一个大晴天！今天加紧赶路，晚上找个客栈住一宿，得洗个澡了。 早饭很简单，放上野菜干煮的小米粥，红糖枣糕、葱油饼，还煮了一小锅鸡蛋。 连卿以前和导师跟着考古队到处跑的时候，也是过惯了这样的日子的，没有觉得辛苦，反而觉得熟悉又亲切。毕竟，那是自己为数不多的真正称得上快乐的日子！ 清秋和小三不知道连卿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自己对着水面笑的很是灿烂，但是知道姑娘心情好，俩人就放心了。 马车行了半日，到了一个长亭，连卿让小三停下来休息，顺便吃午饭。 附近有个卖馄饨的小摊子，在这里休息的人可不少。小三把马车赶过长亭，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了下来。 打发车夫去买两碗馄饨，连卿下车去了物资马车上翻找着，她记得红嫂子给她带了几块火锅底料的，现在不吃，越往南走越热，该化了。 小三手脚麻利地堆了个灶，把小锅架起来，火锅底料煮上。车上有各种腊肉、菜干，还有连卿从清河府的特产市场买回来的鱼干、虾干、蛤蜊干、干海带等物，虽然都是干货，但是煮熟了，一样鲜美好吃。 一样拿一点出来，车上有从小溪里灌的水，把食材清洗干净，丢进去煮，随着红汤翻滚，食材丰富的香味也随之飘散开来。 虽然已经远离人群，但架不住火锅的味道实在是霸道，勾得远近的人纷纷侧目。 幸好走官道的多是守本分的生意人或是大小官员，大家只是好奇，多看几眼，甚至有些人自恃身份，都不肯多看一眼。 况且，小三身负长剑，车夫腰挎大刀，连卿手里也拿着一根溜光水滑的长棍，没有人敢随意滋事。 吃了一会儿，有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对着连卿一个长揖，客气道：“这位小公子，敢问你们吃的可是火锅？” 小厮打扮的清秋点了点头，回道：“是啊，您老鼻子真灵！” “呵呵呵呵……有幸跟我家老爷在清河府吃过一回。”老管家往锅里看了看，问道，“不知您这汤从何而来？” “我家公子和‘鸿运当头’的老板是朋友，老板送了我们几块底料。” 第172章 赠人玫瑰 管家看了看锅里翻滚的红汤，可以看见随着汤水的翻滚，时隐时现的木耳、菌菇、土豆、白萝卜……好像还有肉……再看看，好像……还有鱼和海货…… 老管家眼巴巴地看着锅里，使劲咽了咽口水，这麻辣味儿，直往鼻孔里钻，径直钻进肚子里，勾的肚子里的馋虫不住地动啊！ 几人看着老管家直勾勾的眼神，都憋着笑，默默低下了头。小三小心翼翼的往嘴里扒拉了一口肉，慢慢地嚼着。唉~在别人馋的时候，只能保证自己吃饭不吧唧嘴。 老管家咽了咽口水，迟疑地问道：“不知道小公子能否割爱？” 连卿抬头看了他一眼，问：“您是说……想要我们这底料？” “不不不！不是要！”老管家慌忙摆手否认，“我家老爷说买！买！若公子还有多的，能否卖我们点？” 连卿想了想：“我们带的也不多，但是相逢即是缘分，又难得我们口味相投，那就给你们一块吧。” 连卿示意清秋去马车上拿一块出来。 清秋去了好一会才拿着个用干荷叶包着的东西过来，连卿看见无奈得摇了摇头。 这丫头忒小气！就说她怎么拿个东西还去了这么老半天呢，原来是去分割底料去了！ 清秋不舍得给人家拿一整块，切了一半下来。 老管家忙去袖袋里掏钱：“不知这底料价值几何？” 连卿摆摆手：“不用，我这也是朋友所赠，您拿去吃吧，吃着好的话，多多帮我朋友宣传就是了！” “那怎生好意思？”老管家接过底料，手指摩挲着钱袋。 “您老就放心拿着吧！以后‘鸿运当头’是要开到各地去的，若您和贵府老爷碰到了，还要仰仗您多多捧场！”清秋笑眯眯地说着，又把底料往老管家怀里推了推。 这人还不走，再煮一会儿，锅里的肉就要煮老了，土豆都要煮化了。清秋笑得礼貌，心里早就急得不行了。 老管家又对着连卿揖了一揖：“谢公子割爱。” 终于把人送走了，清秋赶紧坐下去，碗里，连卿早就给她堆满了，煮的火候正好的肉和绵软的土豆。 “还是姑娘好！” 连卿看着清秋一鼓一鼓的腮帮子，笑着说：“你也忒小气了，给人家半块！” “我们带的也不多嘛！还要在路上走那么久，我们自己都要省着点吃！” “你呀！”连卿用筷子轻轻在她额角点了点，“我还愁吃不完呢！这天气是越往南去越热，不赶紧吃完，底料都要化了。” 清秋茫然地看着连卿：“热？这都要过冬了！” “南边和我们这不一样的，你看，我们这儿一片凄冷肃杀，但是南方这会子还是千里莺啼绿映红，要不你以为鸟儿们为什么冬天要飞到南方去？” “啊？是这样吗？”清秋环顾了一下光秃秃的四周，无法想象南方在这个时节仍旧是柳绿花红。 “何止呀！等到了南贵，冬天都要穿纱衣的！中午的时候，像夏天一样热！” 这下，不只清秋，连车夫都震惊了。他走镖时也天南海北的都去过，知道南方和北方的不同，但是南贵是真没去过，不知道南贵冬天是何等风光。 倒是小三，深深看了连卿一眼，她是怎么知道的？ 南贵和大晏朝一直不对付，大晏朝的人从来不入南贵。自己还是执行任务时，偷偷潜入过南贵。大晏朝，不管是平民女子还是贵女，哪有人会去南贵？ 若不是去过，她怎会知道？而且好像还颇为了解的样子。 这些殿下知道吗？连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连卿没注意到小三的审视，又往火锅里抓了一大把粉条。 附近一些赶路人，虽然也对连卿她们锅里的东西垂涎三尺，但没再有人过来讨要。 等吃完午饭，长亭附近的人已经不多了。趁着清静，连卿钻进马车里眯了一会儿。小三倚着马车，回想着连卿身上发生的种种。 连卿身上神奇的事情太多，让人琢磨不透的事情也太多，但不管是什么事情，没有一件对殿下不利的！也没有什么对身边人不利的！ 相反，只要和连卿走得近的人，都会或多或少从她身上得利，甚至这一次，或许整个大晏朝都要得利于她！ 思及此，小三往自己额头拍了一下：胡思乱想什么呢！自己受连姑娘恩惠还少吗！ 正巧清秋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到小三的动作，好奇地问：“三护卫，你干什么呢？” 小三木着一张脸：“有个蚊子。” 蚊子？ 清秋挠了挠头，没再纠结，说道：“姑娘醒了，我们赶路吧。” 下午小三把车赶得飞快，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下一个县城，找了一家干净的中档客栈住了进去。 车夫没住在一起，而是自己找了另一家客栈住下了。连小三都佩服连卿的谨慎。 虽然车里都是些不值钱的吃食和日用器具，但是看在心怀不轨的人眼里，还以为专门用一辆马车拉东西，多厚的家底呢！ 客房也没要什么天字一号房，选了个中档房间，小三帮着把被褥搬了进去。在别人看来，也就是家底稍微殷实一些的讲究公子哥儿罢了，没什么大油水。 连卿从马车上拿了些糕点和肉干下来，晚饭就只要了几个简单的小菜在大堂吃的，反正客栈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将就吃点算了，中午吃的火锅还没完全消化呢！ 没想到，连卿三人吃着饭的时候，竟然闻到了熟悉的火锅香味，大堂里的食客也都闻到了，纷纷停箸。 “小二——小二——”有食客扯着嗓子大喊，“后厨做的什么好吃的？给大爷来上一份！” “就是啊，这也太香了！我们这桌也加一份！” …… 甚至连客房里都闻到了。 “小二，这是做什么呢？我们夫人说送一份上来！” “小二……” “老子在这住了三天了，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先给我们加！” …… 小二和掌柜的只好跑上跑下苦兮兮地告罪。 “这不是我们店里的。” “这是客人自己带的，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啊！” …… “哪个房里的客人？你去问问，能不能匀点出来？老子出钱买！” …… 谁都不能得罪，小二只好硬着头皮上楼去问，结果可想而知。 “各位大爷，楼上的那位老爷也是在路上从别人那里得了一点，已经吃完了……” “那你再去问问，他吃的是什么好东西？” 小二又“噌噌噌”跑上去，不一会儿，又“噔噔噔”奔下来。 “各位老爷，楼上的老爷说，在清河府，有家叫‘鸿运当头’的火锅店，他吃的就是这个火锅。” “火锅？火锅是什么玩意儿？” “我倒是听说过，说是店里有特制的汤底，把肉啊、菜啊的，放进去煮，说是那滋味……一绝啊！” “清河府？咱们正好打那儿走，尝尝去！” “‘鸿运当头’，就冲这名字老子也得去尝尝！哈哈哈……” …… 看着没？这就叫“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连卿冲清秋和小三得意地挑了挑眉，送出去半块底料，赚回来这么多顾客！ 得意归得意，连卿还是示意二人赶紧吃完了回房去。别等着楼上的那个“馋嘴老爷”出来了，再把自己给认出来，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晚上，连卿睡得正熟，被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吵醒，清秋比她醒的还早，正扒着门缝往外看。 “清秋，怎么了？” “姑娘，没什么事，是有人来住宿了。” “那怎么这么吵？” 清秋轻轻掩了门，不屑地哼了一声：“架子大呗！姑娘，你知道来住店的是什么人吗？” 看清秋的样子，应当是自己认识的人，而且是感官不怎么好的人，但是……连卿笑了笑：“是寺庙里那些人？” “哎呀！姑娘，你怎么猜到的？” 连卿指了指脑袋，随口问了一句：“她们怎么会住这样的客栈？” 那户人家看起来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而且不是富商，而是官宦之家，并且是职位不低的官员。 那个清冷的少女当夜走了，那来住店的应当就是那个美妇人了，像她这样的贵夫人，怎么会住这样的中档客栈？ “应该是别的客栈没房了，听那个夫人身边的老婆子说话，好像挺不耐烦的样子，住个店跟搬家一样，连恭桶都带着……”清秋很不忿的样子，“也不管别人正睡着呢，叮呤咣啷地就折腾！” “好了，让她搬去吧，一会儿就搬完了，我们接着睡。” 连卿拍了拍清秋的肩膀，让她去躺下，外头人仰马翻的折腾了一阵，期间，也有别的房客出来骂过，但是很快就偃旗息鼓了，想来，是被妇人身边的侍卫威胁了。 清秋还在愤愤不平地嘟囔：“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多大的官儿呀，这么大威风！我家宋公子还是校尉呢！说不定回来就封将军！我们姑娘的哥哥还是大将军呢！” 连卿在黑暗中失笑。 第173章 卖身葬父 第二天，连卿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早早醒来了，在房里调息了半个时辰，虽然昨晚睡眠被打扰，没有睡好，但是起床后并没有的慵懒萎靡之感。特别是内力在体内游走几圈后，更是神清气爽。 连卿没有叫醒清秋，知道她昨晚比自己睡得还少，就多睡一会儿吧。虽然在尽力适应这个朝代，但是有些思想仍旧根深蒂固，连卿无法做到心安理得地奴役她人，总是不自觉地把身边人放在和自己平等的高度。 好在自己身边的人简单，没有什么奴大欺主的事情发生，至于以后嘛……以后再说呗！ 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小白兔！ 连卿看着清秋流到嘴角的口水，恶趣味地笑了笑，可惜没有相机。怕碰到昨天讨食的老爷，所以一直没有出门，在房里简单用了些糕点，看清秋没醒，偷偷取了两杯牛奶出来，自己喝了一杯，另一杯倒进碗里，留着给清秋喝。 清秋也没睡很久，在客栈里的人乱起来之前起来了，看到连卿已经收拾齐整都吃过早饭了，还自责不已。 虽然知道连卿和善，但主终归是主，在清秋的认知里，哪有主子起了，下人还睡着的道理！ 被连卿宽慰打趣了好一会儿，清秋才相信连卿不会怪罪自己，不会把自己赶走。 趁着大部分人还没起，连卿和清秋钻进马车里出发了，清秋没来得及吃早饭，只匆匆喝了那碗牛奶。 小三赶着车，和车夫在城门口汇合，一行人继续往南行去。连卿瘫坐在马车里百无聊赖，红嫂子只记得给自己装吃的用的，怎么就没给自己装点解闷儿的东西呢？ 只好和清秋说一声，自己要练功，盘腿坐好，闭上眼进入书房，找本书出来读。 接下来的几天，几人多半都是在野外露宿，隔个两三天便找个客栈住下洗洗澡，马车上的东西终于消耗掉一半了。 不光连卿纳闷，小三和车夫都很纳闷，这一路上也太平静了。清河府的治安是出了名的好，但是现在早就出了清河府的地界了，据小三所知，这路上大大小小的土匪窝还是有几个的，车夫走镖时也遇到过土匪拦路，这都走出来这么远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又经过一个村庄的时候，车夫忍不住找人问了问，这才知道，原来前段时间有大军经过时，顺带把土匪窝给端了。 这样小三就安心了，看来这一路都会太平许多了！ 清秋天天记着日期，但是连卿早就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只知道，本来是满目萧条，秋风肃杀，但是走着走着，厚披风就穿不住了，夹袄也穿不住了，路边一片葱郁之色，山花烂漫，林间鸟雀啁啾，晚上也不需要铺兔毛褥子，盖厚被子了。 连卿便知道，自己离南贵越来越近了。 但是越往南走，路上便越不太平，所以小三总是挑繁华的城镇赶路。 在路过了几座山，穿过了几个小城镇之后，一行四人进入了江南水乡。 那真是碧水如蓝，翠竹红蕉，玉人皓腕凝香，吴侬软语醉人……别说男人了，连卿都觉得浑身的骨头酥了一半。 但是胭脂泪再美，连卿也不想逗留，前方还有人牵挂着呢！在江南找了个客栈住了一晚，这次连卿没有装穷，住了最好的客栈，最好的客房，晚上去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江南的特色酒菜。 好久没吃过新鲜的蔬菜了，终于在江南见到了鲜嫩的绿色。 酒足饭饱，连卿又带着几人去了位置最好的茶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喝龙井，听评弹，还能看到湖上的画舫和画舫上风情无限的姑娘…… 饭吃了，酒喝了，茶饮了，曲听了，美女看了，除了没摸一摸这如水的姑娘，五感都熨帖了！舒坦了！ 心满意足回到客栈，泡了个舒服地热水澡，真有种以前旅游的快感！ 次日，打发车夫去买了些上好的龙井、几坛陈年女儿红，几包江南的特色糕点，又马不停蹄地上路了。 连卿决定了，等大军得胜回朝时，一定要来江南好好地玩几天！ 马车辘辘而行，连卿恋恋不舍地看着沿途的水乡风光，忽然，马车一个急停，晃得连卿往前一个趔趄。 “三护卫，怎么了？” 马车还在闹市区，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前边好像有什么冲突，路堵住了。” 连卿不想凑热闹，便嘱咐小三：“把马车往旁边赶一赶，离他们远一些。” “姑娘，走不动啊。” “那就停在这里别动，多注意周围的动静。” 连卿坐在马车里听着，也拼凑出了前方正在发生的事情，又是老掉牙的剧情——卖身葬父。 连卿暗戳戳地翻了个白眼：为什么非要卖身葬父呢？你爹同意吗？知道你这样糟践自己，你爹能瞑目吗？ 或许是自己不能理解古人的思想，连卿在心里默念：死者为大，不要怪罪！我不理解，但我表示尊重！ 但是自己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门，连卿正闭眼默念呢，便觉得车身一晃，接着就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软绵绵的声音响起：“救救我！救救我！” 连卿还没回过神来，听到这两声求救，还以为穿越到“和平精英”的现场了呢！ “怎么回事？”连卿沉声问道。 “公子，您要不要下车看看？”小三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问题。 连卿使了个眼色，清秋打开车门下了车，就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姑娘，衣衫不整地趴伏在自家车辕旁，听到车门的声音，姑娘抬头看过来，一双妙目水波盈盈，含着两汪泪珠儿，欲掉不掉的，眉头微蹙，像朵不堪风雨的水莲花，娇娇弱弱地惹人怜爱。 看到下来的是个小厮，姑娘又低下头去，抬起衣袖在眼角拭了拭。 清秋跳下车来，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姑娘身后站着几个虎视眈眈的家丁打扮的人，附近就自己这一辆马车，这姑娘许是看自家这马车还不错，所以就扑过来求救了。 清秋隔着门帘把看到的情况和连卿说了一说，连卿冷声道：“报官吧。” 小三自是不会离开连卿半步，清秋便打算回身去找车夫。这时候，围在姑娘身后的家丁发出一阵哄笑：“报官？你们是外地的吧？劝你们别多管闲事，这事啊，官府管不了，你们更管不了！” 连卿哂笑一声，这台词都不带变得啊！ “清秋，上来！” 清秋略一迟疑，但不敢违背连卿的命令，一矮身，利落地钻进马车，还不等发问，连卿又对小三吩咐道：“把那姑娘拉上来，直接把车赶去衙门。” 昨天几人逛街的时候看到过，衙门就在这附近。 小三一抬手把姑娘揪到车辕上来坐着，长剑在马屁股上一拍，往衙门方向驶去。 这会儿街上看热闹的人倒是躲到两边去了，那些家丁许是有恃无恐，也不阻拦，任由小三赶车前行，一帮人就跟在车后。 “小三，拿这个进去。”连卿从怀里摸出晏景辞的玉佩往外一递。 小三急忙说道：“不用，公子，用不着你这个，我这里有。” 连卿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多问，把玉佩收了回来。 小三是苏子彦的手下，身上肯定会有苏子彦的信物之类的，既然自己的这个管用，那小三的肯定也管用。 马车顺利地到了知府衙门，小三直接带着姑娘进了府衙，连卿留在马车上没有下来。 那伙家丁嘻嘻哈哈跟在小三身后进了衙门，路过马车时，还在车上踹了两脚，留下一句狠话：“马上你们就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了！” 不一会儿衙门里响起了一片喧闹之声，连卿仔细听了听，似乎是家丁们的痛呼之声。又等了一会儿，小三出来了，对着马车微微躬身：“姑娘，都办妥了。” “那我们走吧。” 小三跳上车，准备赶车，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 “公子……那……那姑娘……” 马车上的门没关，连卿轻轻撩起一角门帘，看到了外头的情景——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眼泪涟涟地站在马车前面，不知道的，还以为马车里坐了个负心汉呢！ 连卿不想下车，仍旧是打发清秋下去。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公子，公子，求你……你们走了，他们……他们还是不会放过我的。” “你欠他们银子？” 小莲花点了点头。 “多少？” “十两。” “是你卖身葬父的钱？” 小莲花边拭泪边点了点头，姿态柔弱。 “可你卖身葬父，人家给了你钱，你不就应该跟人家走吗？” 小莲花抬起头，红肿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清秋，车里的连卿差点笑出声来。 清秋真是个直女啊！不过说得好有道理啊！ “可是……可是他……他……” “姑娘，你自愿卖身，人家给了你钱，安葬了你父亲，你却反悔了，人家能不找你吗？就像我，要是我拿了工钱跑了，我家公子也是要找我的呀！” 第174章 被人盯上 连卿在马车里听的忍俊不禁，连小三的嘴角都有些压不住了。站在车前，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小莲花也是嘴角抽搐。 小三在清秋身后悄悄传音：“你要是拿了工钱跑了，姑娘可能不会抓你。” 清秋没想到一向少言寡语的三护卫会忽然出声，瞪圆了眼睛转头看向他，小三早就恢复了那一贯木然的表情，清秋只能愤愤白了他一眼。 她当然知道姑娘不会抓自己，自己一个月才几个钱！这不是在给人家讲道理吗？ 小莲花看面前的小厮不再搭理自己，而是回首和车夫使着眼色，车内的公子至今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且好像根本不为所动，心一横，“扑通”一声在车前跪了下去，眼泪随之滚滚而落，看起来好不柔弱可怜！ 不明就里的还以为连卿是个负心人！ 连卿轻咳一声，沉了声音开口：“我这个小厮说的没错，你收了人家的银两，就该履行自己的承诺。但是我们是外地人，只看到你似乎是受到了欺负，并不清楚情况……这样吧，我予你五十两银子，你若不愿卖身，便还了人家银子，剩下的，也够你安身立命了。” 小莲花抽抽噎噎地开口：“公子……公子……您不知，他们……他们有权有势……” “你放心，他们必不敢再为难你！” 小三办事，连卿是放心的，她知道，既然小三出面了，必然会解决彻底，不会留下隐患。 清秋听连卿这么说，从随身的钱袋里数了些银子出来，清秋说话直，但人是真的贴心，除了两个银锭子，其他的都是碎银子。 把银子用一方素帕包好，递给小莲花：“这是五十两，拿去还了钱，好好生活吧！” 小莲花只是垂首跪着，不肯接。清秋抓过她的手，把钱往她手里一塞：“拿着吧，不用还的！” 小莲花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谢公子大恩！小女子愿追随公子，服侍左右！” “咦——你这人！”清秋发出一声怪叫，“你不是不愿卖身吗？这又是什么意思？” 连卿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小莲花不是不愿卖身，是择主而卖呢！自己初来乍到，若说蓄谋已久不大可能，那应该就是……这姑娘见过自己，被自己玉树临风的外表和一掷千金的豪气所吸引……啊呸！连卿边想边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本来小莲花卖身已成定局，没想到今天在街上看到自己的马车了，觉得看到了希望，便上演了这一出。谁想到啊！小莲花芳心错付，自己虽然怜香惜玉，但不是那拥香抱玉的主啊！ 不是齐人，享不了这艳福啊！ 还真让连卿猜准了，小莲花确实是在街上见过连卿主仆，看连卿温文尔雅，而且出手阔绰，但奈何，那时的自己已经卖身给了王公子，刚刚安葬完了父亲。 若是没有看到连卿，自己也就认命了，虽然王公子好色又游手好闲，但是家里有钱有势，自己过去了，也能过几天好日子，就算日后被厌弃了，也能在府里苟延残喘。 但是，谁让她看到连卿了呢？ 这个小公子一看就是未经人事的单纯少爷，目光清明，身带正气，对身边的下人和颜悦色，若是自己能跟了他，就算做个贴身丫鬟，想必也不会吃太多苦。若是再…… 小莲花越想越心动，而且听几人口音，像是北方京城那边的，若能带自己远走，也省了很多麻烦。 小莲花看马车里的公子迟迟不出声，又期期艾艾地叫道：“公子~~~” 这声儿一出，连卿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车外的清秋和小三，还要经受视觉上的暴击。 小莲花仰着一张苍白的小脸，两滴清泪欲滴未滴，眼里的柔情，被眼泪氤氲着，像是能拉出丝来。 连卿搓了搓胳膊，沉声道：“我身边不需要女人服侍，但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第175章 拆穿 小莲花又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公子~~~” 连卿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吴侬软语，像是刚从西湖里捞出来的，消受不了啊。 “你先莫说话。”连卿打断了小莲花娇滴滴的叫唤，转而唤道，“清秋，上来。” 清秋抓着车门，一下就钻了进去，身轻如燕。 在连卿的吩咐下，清秋从座位下的柜子里取出了纸笔，连卿提笔写了封简单的推荐信。 清秋把信装进信封封好，下车递给小莲花，顺手把她从地上搀了起来，并说道：“我们公子在清河府有铺子，你拿着这封信去铺子里，她们会安排好你的。” 连卿也开口道：“我会让我的护卫和你一起去还钱，他们必不敢为难于你，等处理妥当，他会陪你去租一辆马车，把你送到该去的地方。” “公子，我……我的家乡在这里，我……从未离开过……” “那你说愿意跟随我是假的了？”连卿的语气已经变得冰冷。 “真的！是真的！小女子愿意跟随公子！” “呵！你明知我是外地的，若跟随我，一样也是背井离乡，那你如何又愿意了！” “我……”小莲花嗫嚅着，不知如何作答。跟在公子身边，和去铺子里做工那能一样吗？ “哼！我看你不是想卖身于我，是想卖身于富贵！想过好日子，又不想操劳！”连卿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既然你不愿意……清秋，把信拿回来，我们走！” 小莲花一听，连卿如此不留情面，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毫不留情地剖白出来，小脸愈发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眼看清秋伸手来拿信，小莲花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次跪的声音更响，脆生生的，听的清秋牙根儿一酸。 刚才的颤抖是装出来博人同情的，这次是真的抖了，小莲花俯身下去，忙不迭地连声说道：“愿意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去公子的铺子里做工！” 她在这里已经没有亲人了，留下来也难保日后不会被人欺负，去铺子里好歹有个容身之地，而且……也不是全无盼头…… 虽然连卿没有拒绝，但现在她对这朵小莲花是一点好感也无！ 女子处事艰难，但艰难不是自暴自弃的借口，不是不劳而获的理由！ 但是既然自己救下了她，还是好人做到底吧，留下她一个孤女，就算不被这些人欺负，也会被别的人觊觎。 “小三，你陪她去。” 小三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对她也是反感至极，听得连卿吩咐，黑着一张脸跳下马车，也不睬她，径直往衙门里走去。小莲花忙起身跟上。 刚才那一下跪的太瓷实，膝盖都磕疼了，这一起身，不由自主地踉跄了几步，差点又摔倒在地。清秋就在一旁冷眼看着。 小莲花不由腹诽：这主仆三人，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小莲花这厢还没进门，小三又冷着一张脸出来了：“走吧，他们不要了！” 小莲花张口结舌地跟在小三身后，心念电转，越发觉得自己眼光好，决定正确！ 车里的公子连面都没露，王公子不光轻而易举地放了自己，现在连钱都不敢要了！ 要知道，王公子在这里可是“土皇帝”啊！那这车里的公子…… 天哪！该是何等的权势富贵啊！ 小莲花这下也不计较连卿让自己去铺子里的事了，这样的人家，岂是自己说攀就能攀上的，先去铺子里待着，再从长计议。这样想着，小莲花激动的脸都红了，也不复刚才的娇弱，健步如飞地跟在小三身后。 连卿就和清秋坐在马车里等着，府衙门前没什么人经过，刚才那一幕也没几个人看到，坐在这里也乐得清静。 清秋义愤填膺地谴责了小莲花一番，看连卿闭目不语，也慢慢息了声，静静坐着。 小三带着小莲花很快就到了主街上，江南富庶之地，马车行遍地，小三也不疼钱，找了一家最好的，租了一辆小马车，付了车钱。 明里暗里敲打一番，虽是小莲花孤身一人，倒也不怕车夫打什么歪主意。 虽然这女子着实让人不喜，但是姑娘既然有心帮她，就要保证她毫发无伤的到达清河府，这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总是个隐患。 不管是殿下这边，还是肖将军和宋临风这边，日后连卿肯定是要进京的，而且必定是要和京城权贵打交道的，所以，连卿这里，不能留下一丝一毫能让人诟病的地方。 这就是小三让连卿放心、信任的地方！ 第176章 留宿雾隐山 小三看着小莲花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特别想告诉她连卿的真实身份，看看她一腔柔情错付的反应。但是小三本不是多话的人，等她期盼良久，看到连卿恢复女儿身时，那反应不是更精彩吗？ 小三恶趣味地在心里嘿嘿笑了几声。 看着马车上路，小三转身往回走，姑娘给的五十两银子足够她舒舒服服走到清河府了。 小三回到马车上时，还能听到府衙内传出的鬼哭狼嚎，王公子这次撞到了“孟极卫”的手里，也就相当于撞到了五殿下手里，他舅舅——荆知府，怎能不瑟瑟发抖！现下，也只能把一腔怒火与担忧发泄在这个惹是生非，不省心的外甥身上了。 虽然这次的错不全在这个什么王公子身上，但想来，平时这种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事情，他也没少干，挨一顿不亏！ 在阵阵哀嚎声中，小三打马启程。 虽然已是初冬，但是江南地界却是冬景似春华，柳鹅黄，光潋滟，老柘叶黄如嫩树，寒樱枝白是狂花。 看惯了北方的萧瑟，这一路上，看不尽的落日疏林光炯炯，赏不完的黛瓦白墙映红梅，旅途终于不再寂寞。 经过了一日休整，连着几日，几人仍旧是幕天席地，就着南方的如霜月色，剪剪轻风，别有一番风味。 马车上的东西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再有两日，应该就能吃干净了，就可以轻装上阵了。 是夜，连卿本想找个客栈住下，已经在野外露宿了几日，也该找个地方好好歇歇脚，洗洗澡了。 但是没想到走到金乌西坠，仍旧没走出大山。 这座山叫做“雾隐山”，日落之后会升起浓雾，不便赶路。小三对这里的地形不太熟，所以才导致错估了路程。 好在山脚下有河流经过，水路畅通，沿河有几户人家。 这一路，几个有名的土匪窝都被清剿了，一路畅通无阻，虽然小三没有放松警惕，但是也不复先前的紧张。 眼看夜色四合，眼前已经升腾起淡淡的雾气，小三便边走边寻找适合借宿的人家。 终于，在距离河流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处比较规整的院落，在附近几处民房的衬托下，倒也算得上“高墙大院”，小三便赶着车靠过去。 连卿撩帘看去，远远看着，像是电视里看到的“高老庄”，这样想着，连卿脸上不禁浮上了微笑。 清秋看到连卿脸上的笑，还以为她是因为有地方借宿而高兴，便欢喜地说道：“这户人家看起来不错，晚上应该能好好洗个澡了。” 连卿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小三把车停在门前，上前拍门。 院落看起来不小，得有个两三进，是个大户人家。建在这种远离尘嚣，山清水秀之处，想来房主是个风雅之人。 过得片刻，门被打开，露出一张苍老的脸。看着这张皱纹遍布的脸，连卿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联想——什么山村老尸啊，荒村公寓啊……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177章 朱门酒肉 清秋也被门缝里出现的老脸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连卿的袖子。 不是以貌取人，实在是这张脸太可怖了！满脸纵横交错的皱纹，几道深深的纹路，在暗淡的天光和朦胧的雾气下，看起来像刀疤。加上老人耷拉着眼皮，脸上木木然没什么表情，更是平添了一份恐怖的神秘感。 小三倒是不害怕，但是他还是转头看向连卿，无声地询问连卿的意见。 连卿拿不定主意了，这荒山野岭的，估计很难再找到能容纳自己四人的人家了，再说，眼看雾气就要上来了，再走下去，要是找不到人家，怕再迷了路。 连卿还没有表态，老人先开口了，声音倒是有着不符合年龄和长相的洪亮：“你们是要借宿？” 连卿点了点头，小三接收到信息，开口问道：“我们往南去投奔亲戚，途径贵宝地，正逢天晚雾起，不知可否在府上借宿一宿？” 连卿听着，不仅对小三刮目相看——原来小三还会这样文绉绉地说话。 老人又往外探了探头，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四人两车，点了点头：“看你们像是读书人，便进来吧。只是，我家老爷喜静，你们莫要喧哗。” “那是自然！”小三拱手称是。 连卿偷偷撇了撇嘴——还读书人，就小三这副样子和后边五大三粗的车夫，哪里看得出来就是读书人了？ 不过连卿也没有过分担忧，有小三的警觉和自己“黑武器”的加持，想来也很少有人能奈何得了自己。 想到这里，连卿坦然下车，跟随老人进门，马车就由府里的小厮和车夫从侧门赶去后院。 小三当然是寸步不离地跟随在连卿身侧。 进得门来，老人回身去关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影壁，白底，画着浓浓淡淡的山水，影壁上没有平时常见的雕花图案，而是在中间掏了个圆洞，影壁后是一株红枫，火红的枫叶透过圆洞，烈烈的燃烧着。有一枝枫叶穿过圆洞，伸展在白色的影壁墙上，衬着缥缈淡然的水墨画，有种唯我独尊的热烈！ 连卿心内暗赞。 老人栓好门，领着连卿几人顺着风雨连廊往左行去。连卿忍不住好奇心，回头往影壁后看去，但是只能看到连廊外郁郁葱葱的竹子，竹子后隐隐可见朱红的廊柱和飞檐翘角，应当是正堂。 走这一路，入目皆是翠竹红枫，晚樱早梅，红绿相宜，粉白相映，满眼繁花看不尽。 这宅子的主人，是个有品位的！ 老人边走边说：“我家主人不爱见客，你们只管住下，晚上会有小仆送饭送水。” “叨扰了。”连卿客气回应。 但是走着走着，隐隐嗅到一股酒肉之气，连卿不禁轻轻抽动了一下鼻翼。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小三朝她看过来，看来他也闻到了。 这所宅子，处处透着一股清雅之气，这股隐隐约约的酒肉味儿，便显得突兀违和。 风雨连廊走到尽头，一转，进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精致小巧，墙角几丛紫竹，院内遍植兰草，在这微凉的天气里，氤氲着幽幽淡淡的香味儿，闻之忘俗。 院门上似乎还镌刻了名字，好像是“空谷”，连卿只记得惊鸿一瞥间，字体清俊飘逸。 这让那股酒肉臭，更加格格不入！ 第178章 违和 连卿虽然没有行走过江湖，但是“纸上谈兵”，江湖经验可是一点都不逊色！ 所有让你觉得不舒服、不对劲的地方，如果不是你自己神经过于敏感，那肯定就有猫腻，小心一点总不会错的！ 老人把几人领进院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客人们自行歇着吧，房间都是干净的，过会小仆就会来送水、送饭食。” 老人说完便回身离开，走出院门时又回身叮嘱了一句：“我家老爷不喜见生人，不喜热闹，你们不要随意走动。” 小三打头，挨个屋子探查了一遍，院子不大，只有四个房间，都布置的清雅精致，打扫得纤尘不染。 三人刚看完房间，车夫和送水的小厮一起进来了。小厮弓着腰，低着头，放下水就走，畏畏缩缩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这样有底蕴的人家培养出来的下人。 连卿和小三看了看送来的热水，在这一方面，小三更有经验一些。小三点点头：“没有问题。” 留了连卿和清秋在房内洗漱，小三和车夫去了后院，从马车上拿了些吃食下来。 俩人回来时，正好碰到刚才送水的小厮，提着个大大的食盒，仍旧是拱肩缩背。小三喊住了他，小厮竟然吓得一个哆嗦。 “食盒给我吧，多谢了。”小三接过食盒，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厮。 小厮微微抬头看着小三，似是要说什么，但是嘴唇翕动几下，低下头快速离开了。 回到院内，栓好院门，小三和车夫把晚饭拿进房内。清秋和车夫往外拿饭菜的功夫，小三又闪身出去了。 连卿看着一盘盘摆出来的饭菜，眉头越皱越紧，连清秋往外端盘子的手都顿了顿。 虽然连卿擅长做美食，但是在饮食上要求并不高，尤其是在外行走，能填饱肚子就行，之所以皱眉，是因为这些饭菜……也太不讲究了！ 若是在柴门土墙的农家，那还说得过去，但是在这么一座清贵雅致的宅子里，出现这样的饭菜，那无异于御膳房做出了猪食。 粥是青菜白粥，青菜切的极不均匀，大大小小的散落在粥里，而且煮过了火，呈现一种让人恶心的灰绿色。 虽是肉菜居多，但是肉都是大块的，像是随便斩了一下，甚至还有一盘酱大骨，硕大的筒骨在盘子里张牙舞爪…… 三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小三进来了，手里还提着几只“吱吱”乱叫的老鼠。 “啊！”清秋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忙自己紧紧捂住嘴巴，躲得远远的。 连卿倒是不怕，但是看着几只老鼠被小三提着尾巴，扭动着身体，小眼睛滴溜乱转着，也会生理性不适。 小三让车夫每盘菜挑了一筷子放到角落里，捏着尾巴把老鼠放过去。几只老鼠闻味而动，很快就窸窸窣窣把饭菜吃了个干净。 又等了几息，老鼠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懒洋洋的，看起来像是酒足饭饱后的慵懒，小爪子慢吞吞地抹着嘴巴，叫声都微弱了。 第179章 鸠占鹊巢 小三和连卿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车夫也看懂了，一脸凝重，只有清秋还一脸懵懂。 小三能辨一些常见的毒药和蒙汗药，但是也是有限。为了保险起见，只好抓些小动物来试吃。现在看来，饭菜里没有要命的毒药，但是下了能让人丧失气力，甚至失去内力的药。 四人围坐在桌边，车夫简单给清秋解释了一下，刚从被老鼠的惊吓中缓过来的清秋，又捂着心口一脸惶恐。 “刚才那个老管家，有点功夫在身上，只是内力浅薄，不足为虑。”小三边说边打开刚从马车上拿过来的吃食。 “嗯，后院的马夫也像是会功夫的，而且……”车夫略一沉吟，继续说道，“后院的马也太多了些……” 小三赞同地点了点头。 一般的富贵之家，后院养个三五匹马就算多的了，大多数人家也就一两匹，供家里男丁骑乘。特别是像这样明显的“书香门第”，后院竟然有十几匹马！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清秋这时也镇定了些，指着桌上的饭菜道：“你们看这饭菜，也太粗糙了！主人打理着这么精致的园子，怎么能吃得下这样的饭菜！” “这座宅子很是诡异，怕是鸠占鹊巢了。”连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刚才闻到的那股酒肉之气，像是大排档上深夜时分的味道，这样的味道是一定要配上几个醉醺醺的大汉的……那这里…… 连卿眨了眨眼，招呼几人凑近点，小声说道：“我怀疑，这里被一伙强盗占据了。” 小三点点头：“有可能。这一路上的土匪窝，都被大军顺路端掉了，不排除有漏网之鱼逃到这里，占据了这座宅子。” “那我们怎么办？”清秋小脸又“唰”地苍白了——这是进了土匪窝了？ 连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他们没有在菜里下要命的毒药，看来是暂时不想要我们的命，到晚上，让你三哥去把他们全都放倒就是了。” “全部……放倒……？”车夫结结巴巴地看向小三，知道三护卫厉害，但是……一个人，全部放倒？ 小三也拍拍车夫的肩膀：“我有办法，你保护好公子就行。” 四人吃了自己带的糕点和肉干，幸好车上的水囊里常备着水，把桌上的饭菜，每样都拨出一些来，小三看外边没人，赶紧埋到园子里去。 刚做完，小厮就来敲门了。 “不知贵客用完了没？我来收拾碗筷。” 小三打开门让他进来，还颇为不礼貌地说了句：“你家宅子收拾的如此精致，怎得饭菜如此粗糙？” 小厮点头哈腰赔着不是：“怠慢了怠慢了，家里厨子最近告假了，厨娘手艺不精，所以饭菜粗糙了些。” 边说眼珠子还一直往内室瞟去。 车夫撑着头，在桌边昏昏欲睡，小三也做出一副乏力的样子往椅子上一坐：“我家公子吃不惯，也没吃几口……想是连日赶路困倦了，早早睡下了，热水也不用送了。” 小厮闻言，略略抬眼看了小三一眼，目光里没有喜色，反而含着几分担忧。 第180章 夜黑风高 小三看着小厮的目光，刚想开口问什么，小厮忙低下头提着食盒走了。 小厮走出院门，顺着小路走到了一处僻静之地，转角处闪出一个五短身材的刀疤脸，一脸横肉，凶相毕露。 “人怎么样了？” 小厮不自觉地抖着，瑟缩地更厉害了：“大人……回大人……人都……都倒下了……” “滚吧！” 恶狠狠的一句，小厮却如闻天籁，忙提着食盒，一溜烟地跑远了。 “虎哥，动手吗？”刀疤脸身后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黑炭头，声音阴沉，透着股嗜血的狠厉。 “再等等，老大说那个车夫是个高手，等天黑透了再动手。” “好，等到那时，就是匹马，也站不起来了……嘿嘿……” 俩人勾肩搭背往正堂走去。 这厢，连卿和清秋从内室走出，小三和车夫也一脸清醒地坐了起来。 连卿摊开手掌，三颗棕黄色的逍遥丸躺在手心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一人拿一颗，等会儿你三哥出去的时候，就把它放到鼻孔里。” 清秋和小三当然深知“悲酥清风”的厉害，车夫也郑重其事地接过来，点了点头。 四人又吃了些东西，清秋伏在桌上，其余三人都各自找了个地方打坐调息，养精蓄锐。 等天彻底黑了下来，小三跃下地来，连卿和车夫也睁开了眼。 “你护着公子，我很快回来。” “嗯，三哥你放心去吧。”车夫拿了武器在手里，向小三保证道。 小三揣了一怀的药出门去了，清秋和车夫忙把药丸塞到鼻孔里。 一出房门，小三就用内力把一个药瓶拍进了泥土里，拔掉瓶塞，保管让进这个院子的人，一闻就倒。 跃出院墙，飞身上了房顶，宅子不是很大，整个宅子的情形都能尽收眼底。 整个宅子，除了自己所住的院子，只有两处亮着灯光的地方。离得比较近的一处是厨房，另一处就是正堂了。 小三先踩着房顶去了厨房，往下扔了两个药瓶，保险起见，又往马厩扔了一个。 这才又踩着房顶，悄无声息地往正堂摸去。边走边观察四周的情况，确定暗中并无人埋伏，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刚到前院，便听到了喧哗吵闹声。许是以为自己这一行人真的晕了，这伙人便没了顾忌，开始放肆喧闹起来。 小三没急着投药，而是先伏身在房顶，掀了一块瓦片观察厅内的情况。 大堂内灯火通明，桌椅横七竖八，十几个人守着几大盆肉，正举着酒碗喝的高兴。 “老大，这几个人看起来可肥的很哪！” “是啊老大，那马车我看了，虽然大多是些吃食，但都是我们没见过的……嗝……还有……还有狐裘和狐皮褥子。” “那小公子哥看起来细皮嫩肉，金尊玉贵的，估计带着不少钱呢,嘿嘿……” “嘿嘿……是细皮嫩肉的……跟个娘们儿似的……”笑容和语言逐渐猥琐。 小三听着这恶心的话语，看着那可恶的嘴脸，气不打一处来，把怀里的药瓶掏出来，一股脑丢了下去。 第181章 瓮中捉鳖 一屋子拿着骨头，举着酒碗的人，被从天而降的瓷瓶打了个措手不及。 “乒乒乓乓”一阵响，只见满地的雪白碎片。 “老大，这是什么？”说话的人一脸茫然抬头向上望去，小三早已把瓦片盖好了，除了漆黑的屋顶，什么都没看到。 话音刚落，没有听到老大的回答，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同时，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睁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瘫倒在地的同伙们。 小三迈着四方步，从正门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先狠狠给了刚才出言不逊的几个人几脚。小三灌注了内力的几脚踢在肋骨上，几人痛彻心扉，却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 刚才还威风凛凛，端坐正堂的“老大”，倒下时砸碎了一个酒坛子，这会儿躺在酒洼里目眦欲裂。 小三脚尖一勾，一只酒碗飞向“老大”的额头，“啪啦！”——发出清脆的碎裂之声。 “再瞪把眼珠子给你抠出来！”话一出口，小三自己都愣了一下。 以前跟着殿下的时候，这个时候，他的眼珠子已经不在了……可自从跟了连姑娘，自己竟然也学会说废话恐吓人了！这要是让兄弟们知道了，不得笑掉大牙！ 这样想着，小三还偷偷摸了摸粗了一圈的腰身…… 小三麻利地扯下屋内的帷幔，把人都牢牢绑在柱子上，保险起见，还点了穴。 做完这一切之后，又飞身上房，把整座宅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了才回了小院。 小院里干干净净，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小三按照约定好的暗号敲了敲门，房门裂开一条缝，小三闪了进去。 只有车夫拿着武器守着门口，严阵以待，连卿和清秋正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吃着点心。 “怎么样？都解决了吗？” “都放倒了。” “走，我们看看去！”连卿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 一行四人出了房门，院子里漆黑一片，丝毫没有大户人家灯火通明的样子。幸好三人都有内力在身，黑暗中视物也清晰明了，清秋跟在连卿身后，一路上走的也还顺畅。 一路行到前院才看到点亮光。 正堂内十几个人，软塌塌地绑在柱子上，低头耷拉角的，像菜市场待宰的鸡。 连卿步入房内，打量了一下地上的人，看这装束、这模样，当是土匪无疑了。 连卿吩咐小三：“去把送饭的小厮提来。” 小三领命而去，连卿走到主位坐下，看到桌上的饭菜，嫌弃地皱了皱眉，东西是好东西，糟蹋了。 不多时，小三提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轻轻放到地上。小厮勉力抬头看了看厅内的情况，忽然涕泪横流，以头抢地，向连卿哭诉：“公子，公子，看您是个好人，求您救救我们老爷，救救我们这一庄人吧！” 小厮无力，头也只是轻轻磕在地上，并无声响，但是虚弱的哭喊声却听得人格外揪心。 连卿朝小三点点头，小三自怀内摸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放到小厮鼻端。 第182章 摘叶飞花 “你说说，发生了什么？”连卿朝小厮扬了扬下巴。 小厮闻了解药后，慢慢恢复了气力，被小三扶起，坐在地上，但是身上的绳子并未解开。 “公子，这些人是强盗啊！”小厮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诉道，“他们是从雾隐山上逃下来的强盗，强占了我们的宅子……” 连卿看着他一脸的狼狈，实在是有点恶心，便示意小三给他解开，先让他擦擦脸。 小三手腕微动，只看到寒光一闪，小厮腕上的绳子应声而断，看到这一手，厅内的强盗们也无不服气，就算不用药，自己这十几个人，也完全不是对手啊！现在被药倒了也好，若动起手来，少不得缺胳膊断腿的。 小厮用衣袖在脸上抹了抹，虽然埋汰，但是好歹脸上干净了。 “你刚才说让我救你家老爷，他还活着？” “活着活着！因为他们没有搜出多少财物，老爷说家里的财物都藏在密室里，他们便把老爷关了起来，逼问密室所在……老爷……老爷都快要被他们折磨死了……” “三儿，你们跟着他去救老爷。” “那公子你……”小三担心连卿的安危，迟疑道。 “没事，我有药，还有棍儿！”连卿从后腰把金箍棒抽了出来，潇洒地挽了个花。 小三点了点头，又是一道寒光闪过，小厮脚腕上的绳子也断了。小厮活动了一下绑麻了的脚，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领着小三和车夫出去了。 连卿朝清秋伸了伸手，清秋从腰上解下几个小布袋，打开放到连卿跟前。连卿拍了拍自己身边，示意清秋也坐过来。清秋也不扭捏，半坐在连卿身边，伸手从布袋里抓了一把东西放到连卿手里。 “咔吧！”一声脆响从连卿唇间传出。 “噗！”两片瓜子皮飞出，其中一片还极其精准地落到了土匪头子的眉间。 土匪头子脸颊抽动，眉梢抖了抖，敢怒不敢言。 连卿无声地咧了咧嘴角，不作声，也不发问，就这么大马金刀地坐着，“咔吧咔吧”吃着干果，并极其不自觉地随意吐着干果皮。 “噗”左一口，“噗”右一口，略有小成的内力贯穿其上，虽不说能摘叶飞花，但是却能把干果皮吐得很远，一时间，大厅里“雨露均沾”。一个小喽啰的鼻尖上还不偏不倚地扣了半个栗子壳，活像个红鼻头的小丑。清秋自然是不知道什么小丑的，但是小喽啰瞅着自己鼻尖的斗鸡眼，愈发显得滑稽搞笑，逗得清秋笑得半伏在了桌子上。 连卿倒不是恶趣味故意捉弄人，实在是第一口瓜子皮吐得出乎意料地精准，而自己也能明显感觉到内力的流转，便玩心大起，试探着引导内力附着在果壳上吐出去，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真是指哪打哪！这要是内力再深厚一些，这吐出去的力度，堪比裘千尺的枣核丁啊！ 想到裘千尺，连卿也不禁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明晃晃的笑容，看的一众土匪目眦欲裂。 第183章 草菅人命 连卿这厢正练习“枣核丁”练的兴起，听得大堂外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连卿听出了小三的脚步声，遂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拍拍手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襟，缓步走下堂来。 连卿刚刚站定，小三和车夫便各身负一个人走了进来，跟在后边进来的小厮一脸悲戚，满脸泪水。 连卿看着被放到地上的两个老人，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都……接收到连卿询问的目光，小三走近前低声说道：“老爷还有气息，老夫人……”小三边说边缓缓摇了摇头。 小厮跪坐在老妇人身边擦着泪水。 连卿走到老人身边，探手摸了摸颈侧，跳动微不可察，看得出老人已是强弩之末。 连卿右手三指移到老人手腕处，佯装把脉，左手缩在袖中，从《碧血剑》中取了“茯苓首乌丸”出来。 摸了一息脉，手伸入袖中，把药丸拿了出来，略一用力捏成两半，让清秋取了半盏清水过来。 小三见状赶忙蹲下把老人扶起来，从连卿手中接过半颗药丸塞进老人口中，又从清秋手中接过茶盏挨到老人嘴边，同时身后的手微微用力调整老人上身的角度。在顺着嘴角流出几口水之后，老人嘴唇蠕动几下，喉头微动，终于把水咽了下去。 “先把你家老爷背到卧房去吧。”连卿对着地上仍在抹泪的小厮说道。 小厮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闻言抬头看着连卿轻轻点了点头，泪水随着点头的动作滴到地板上。小厮俯身对着地上的老夫人“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 由此可见，小厮对主人的感情深厚，也足以见得这一对老夫妇应当是良善之人。 连卿看着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形销骨立的老妇人，虽然已毫无生气，但是面相却并不骇人，可以想象老妇人还活着时，必定是慈眉善目的。连卿心下不忍，轻轻叹出一口气来，对着车夫吩咐道：“把老夫人先安置到后堂去吧。” 车夫领命而去。 连卿现下对这躺倒在地的一屋土匪是恨之入骨，对老人能下此毒手的人，简直是罪无可恕！她看都不想再看他们一眼，只对小三吩咐道：“交给你处理了。” 连卿转身往老爷的卧房走去，行走间，藏在袖间的手微动，一只小瓷瓶被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那是刚才被她取出来的“三虫三花丸”，一怒之下本想让土匪服下的，但是从未杀过人的连卿还是做不到让这么多条人命葬送在自己手上，哪怕他们真的是死有余辜…… 连卿循着灯光来到老爷的卧房，小厮正拿着温热的湿帕子给老爷擦着手脸。看连卿进来，小厮面带喜色地对连卿磕了个头，道：“多谢公子！老爷的气息平稳多了！” 连卿又给老爷把了一会儿脉，虽然自己也把不出个子丑寅卯，但是能感觉到手指下的脉搏平稳有力多了。 第184章 人命如草芥 连卿把另半颗药丸放到桌上的瓷盘里，对小厮说道：“再过三个时辰，不管你家老爷醒没醒，都把这半颗药丸给他服下。让厨房熬点粥，你家老爷什么时候醒了就给他喝点，天亮后去请个大夫，我不是大夫，医不了病。” 小厮闻言又要给连卿磕头，让清秋眼疾手快地拦下了：“我家公子不喜欢这套虚礼，我问你，这宅子里，除了你和老爷，还有其他人吗？” 小厮从地上起身，垂首恭敬立在连卿面前，说道：“公子，府里的护院，要么被杀，要么就投靠了土匪，老管家也死了，府里的丫头……丫头们……”小厮脸上浮现出愤恨，咬了咬牙又接着往下说道，“只剩下我们几个没用的小厮和厨房里帮工的一对老夫妻。” 连卿点点头，问道：“我们能借用府上的厨房做饭吗？” 小厮点头如捣蒜：“能能！当然能！恩人想用什么尽管提！” 连卿又叮嘱道：“老爷什么时候醒了再去找我，记得去找个好些的大夫。” 小厮千恩万谢地把连卿送出门去，才又回身去照顾老爷。 连卿心头烦闷，出了房门站在廊下沉吟半晌，才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去。等踱回前厅，偌大的厅堂已经空无一人了，连卿也不想知道小三究竟会怎么处理那群土匪，便漫无目的地在大堂里转着。 正转着，两个灰衣小厮提着水桶低头走了进来，看见连卿也不说话，放下水桶，跪地磕了个响头，起身开始打扫。 连卿受了这两个头，闷闷不乐地走出去，清秋紧随其后，她也看出了自家姑娘心情不好，很识趣地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跟着。 连卿没有到处乱转，径直回了自己所住的小院子，一头扎在床上。清秋搬了个小绣墩，就在离床不远的窗边坐下。 其实连卿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气闷些什么，毕竟这不是自己的家，死的也不是自己的亲人，甚至连熟人都不算，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妇人罢了，自己连她为人脾性如何都不知道……但是就是觉得心口像塞了一团棉花，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堵得慌。之所以不愿开口讲话，是觉得如鲠在喉，好像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其实说到底，就是还不习惯这个社会对人命的轻贱……第一次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人戕害在自己面前，心里是又疼又恨！偏偏自己还无能为力！ 以前只想独善其身，现在却忽然萌生了兼济天下的想法。 接连赶路的疲惫，加上大半天的精神紧张和心头的憋闷，想着想着，连卿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清秋听到床上传来均匀而绵长的呼吸，便知道连卿睡着了。走上前去看了看，轻手轻脚帮连卿脱了鞋子，掖了掖被角，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此起彼伏的鸡叫声。 清秋也不想再睡了，刚才听连卿问小厮能不能借用厨房做饭，干脆去厨房熬点清粥，再做几个小菜，等连卿醒了也好清清口，熨帖一下肠胃。 第185章 不翻汤 现下府里已经安全，清秋也不再害怕。给连卿掩好卧房的门，从随身佩戴的荷包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往帷幔上洒了几滴，瞬间清新的香味蔓延开来。清秋用凉水洗了把脸，顺手把桌上的碗盘收拾了，出了小院。没想到，一出院门就看到了急匆匆走来的小三。 小三紧走几步，接过了清秋手里的碗盘，说道：“怪油腻的，你放那就行，我回来就收拾了。” 没想到平时少言寡语的小三会说出这样的话，清秋展颜一笑，笑弯了眼：“姑娘素不喜房里有饭菜味，我趁姑娘睡着赶紧收拾了，等会姑娘起来心情也会好一点。” 小三微微侧目：“姑娘心情不好？” 清秋微微低着头，答道：“姑娘似乎从看到那个……老夫人起，心情就不好了。” 小三无声点了点头，心里不禁懊悔：毕竟还是个小姑娘，看到死人被吓着了吧？早该想到的，不应该把老夫人的尸身背到正堂去…… 想到这里，便转头对清秋道：“姑娘许是吓着了，你回去陪着她吧。” 清秋略一思忖便点头应下了，刚才在空无一人的正堂，自己都有点害怕，别说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姑娘了。自己是该守在姑娘身边，万一等会醒来看到身边没有人害怕。 清秋停下脚步对小三说道：“我是打算去厨房给姑娘熬点粥的……” “粥我会熬，你快回去吧。” “嗯，那你再从马车里取点佐粥小菜出来。” 看小三应声离去，清秋也转身回房，这时，已是东方既白。 房内，连卿仍在酣睡，看起来倒没有受到惊吓梦魇的迹象，房内萦绕着熟悉的淡淡清香，闻着闻着，清秋也不禁困意上涌，伏在床边睡着了。 清秋是被“笃笃”的敲门声惊醒的，睁开眼，入目是灿烂的阳光，耀得她眯了眯眼。看向床上时，发现床上早已没人了，自己身上还披了一件披风。 忙起身把披风叠好，顺手整理一下床铺，门外敲门的小三已经进来了，连卿坐在外室的圆桌旁饮着茶。 “姑娘，你几时醒的？怎的不叫我呢？”清秋垂首立于连卿身后，一脸懊恼。 连卿莞尔一笑，似是恢复了以往轻松愉快的样子：“我也是刚醒，你也一天一夜未睡了，我又没有什么事情，让给你多睡一会儿又何妨？”连卿饮尽杯中茶水，又郑重说道，“你们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如此如履薄冰，心里敬我就行。” 小三忙拱手称是，清秋不是很懂连卿的想法，但是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便也随着小三道了声“是”，忙去净手，伺候连卿用饭。 小三用马车上自己的食材煮了红枣小米粥，煮的稠稠的，还飘着红枣的甜香，小碟子里是自家的几样小菜，红嫂子亲手腌制的，看起来就清爽开胃。 除此之外，托盘里竟然还有一碗不翻汤，两张翠绿晶莹“不翻”叠放于碗底，乳白的汤头上飘着些木耳、黄花等物，色泽明丽，袅袅飘着热气。 清秋自是不认识什么“不翻汤”的，看到汤碗的时候还暗暗咋舌：这府里吃食当真是不怎么讲究，竟然给自家公子上了一碗汤泡饼。 没想到连卿倒是一脸惊喜：“不翻汤？！” 小三是吃过“不翻汤”的，只是不知道姑娘竟然也知道，心下虽略有好奇，但是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姑娘连南贵都了如指掌！看连卿很是喜欢的样子，便把汤碗端到连卿面前道：“这是府里的帮厨做的，那对老夫妻原是豫州人，早些年间逃难过来的，被这府里的老爷收留。老两口不善于做精细的吃食，但是这一手豫州当地的吃食却做的很是地道！” 连卿拿小调羹轻轻搅了搅，碗底的小虾米被搅了起来，在汤里翻滚中，粉嫩可爱。鲜香味儿，酸辣味儿，顺着热气萦绕鼻端，扫净了心头的烦闷，勾起了一丝食欲。 “厨房还有吗？”连卿抬头问道。 “还有。” “那你带清秋去尝尝。” “我等姑娘用完再去。”虽然明白姑娘的意思，但清秋还是恪守下人的本分。 “去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吃完顺便去前头看看老爷醒了没。” 看连卿态度坚决，清秋便随着小三出去了。 老两口喜清净，府里本就人不多，现下更是冷清，只剩下厨房里的老两口和三个小厮。这会儿，厨房里空无一人，只有灶头上的大锅冒着热气，映着朝阳，倒是氤氲出一种岁月静好来。 第186章 清醒 老两口喜清净，府里本就人不多，现下更是冷清，只剩下厨房里的老两口和三个小厮。这会儿，厨房里空无一人，只有灶头上的大锅冒着热气，映着朝阳，倒是氤氲出一种岁月静好来。 尽管是江南地界，这个时节，清晨的空气也是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的，而且这股凉意不同于北方的干冷，而是能钻进骨头缝里的湿冷。清秋刚才心情紧张倒不觉得，这会儿放松了，便觉得冷意透过衣服的每一缕纹路，穿透皮肤，直往骨头里钻。 “姑娘不是说越往南走越暖吗？怎的……怎的这样冷呢？”清秋说着，牙关还颤了两颤。 小三把两根条凳放在灶台前，示意清秋坐下，边回身拿碗边说道：“南边是暖和，但是一早一晚的也是会冷的，而且南边是湿冷，我们北方人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哦，是这样啊，还没有我们那舒服呢……”清秋把手贴在擦得干净的灶台边暖着，嘴里嘟嘟囔囔的。 小三盛了两碗“不翻汤”，一碗放在清秋面前，又装了一盘芝麻焦饼，许是为了搭配“不翻汤”，今天的焦饼做的是咸口的。 清秋满怀好奇地搅了搅面前的“不翻汤”，舀起碗底的饼轻轻咬了一口，翠绿的饼带着浓郁的豆香味儿，还浸透了鲜美的汤头，一口下去，唇齿盈香。 “原来是用绿豆面烙的饼啊！”清秋小小地惊呼道，又疑惑道，“为什么叫‘不翻汤’呢？”。 小三嘴里嚼着芝麻焦饼摇了摇头，他只知道吃，哪管那么多为什么。 清秋没得到答案，便决定回去问问自家姑娘，姑娘肯定知道。一边想着一边也拿了芝麻焦饼来吃。 芝麻焦饼外酥脆，内绵软，味鲜香，层次多，不是很惊艳，但是配着“不翻汤”却让人欲罢不能。 灶膛里未烧完的灰烬还微微泛着红光，一碗“不翻汤”下肚，又被灶火烤着，从内到外暖洋洋的舒爽，清秋不禁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怎么了？”小三听到了清秋几不可闻的叹息，开口问道。 “啊？”清秋怔了一下，笑道，“我是觉得能跟姑娘走这一趟真好！” 小三闻言，嘴角也不禁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看清秋吃完了，小三便起身主动收拾起碗盘，清秋笑着对着小三盈盈福了一福，笑道：“辛苦三护卫了！我去前院看看老爷，回去给姑娘复命去了。” 小三看着一身小厮装扮对自己行女子礼的清秋，微微摇了摇头。 清秋脚步轻快地去往前院，走到正堂前面时，正好碰到小厮领着一个老者走来。小厮看到清秋忙迎上来道：“我们老爷醒了，我正想等大夫看过再去给公子回话。” 清秋点头：“公子让我来看看老爷醒了没，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三人快步穿过后堂来到老爷的卧房，老爷确实醒了，但仍是精神不济，眼神还有些涣散。 小厮快步走到窗前，躬身伏在老爷耳边说道：“老爷，这就是那位公子的贴身小厮，奉公子之命来探望您的。” 老爷努力地抬了抬头，也没有抬起来，只是虚弱地动了动嘴唇。清秋忙上前施了一礼道：“老爷醒了就好，我们公子借宿在府上，很是担心老爷的身体，小的这就回去给公子回话，您且好好休养，不必心焦，等您大好了再让小厮去传话，公子会前来探望。” 老爷闻言，无甚神采的眼里溢出一丝笑意，微微点了点头。清秋又施了一礼，垂首后退几步后才转身离开。 这一副知礼的样子，让躺在床上的老爷心里也暗暗赞叹——果真如小厮所说，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这小厮不卑不亢，礼数很是周全。 第187章 瞿大夫其人 清秋出得正堂，正欲回去，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转身又往后院走去。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清秋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从后院走了出来，脚步轻快地往小院走去，可是当她走进小院，看到立在连卿身前的小三时，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清楚地听到小三在说：“……瞿大夫师出名门，乐善好施，颇有盛名。” 清秋在小三身后愤愤地跺了下脚，这是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 连卿看到了站在小三身后噘着嘴的清秋，大约猜到了原因，笑着问道：“谁惹我们的清秋姑娘生气了？” 小三早就听到清秋的脚步声了，当然也听到了她在自己身后的跺脚声，闻言也微微转头向清秋看过去，结果就看到清秋白了自己一眼。小三一脸疑惑地看向连卿，无声地询问：我惹到她了？ 连卿揶揄地笑着朝小三摇了摇头，转而问走过来的清秋：“可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清秋仍旧噘着嘴点了点头：“可是姑娘不是都知道了吗？” 小三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清秋是去打听主家的消息去了，没想到被自己抢先了…… “小三打听到的消息有限，我正想等会再让你去找人问问呢，看来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去了，那你现在可愿意仔细给我说说？” 清秋闻言脸上微微泛起红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自然是知道小三打听消息怎么可能不详尽呢？而自己……还真是被姑娘惯坏了呢！ “姑娘，这家老爷姓瞿，原来他自己就是个很厉害的大夫呢！瞿老爷二十多岁就在江南一带扬名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师父是谁，瞿大夫自己也不说，据说是一位很神秘的不出世的神医。瞿夫人也略通医术，夫妻俩感情很深厚……瞿老爷大约五六年前就不看诊了，寻了这处地方安居，图个清静。家里的下人，大多都是得过瞿大夫恩惠的人，而且因为老两口为人宽厚，平时也不苛责下人，所以都比较忠心，就像贴身伺候着瞿大夫的那个小厮，以前是个小乞丐，病的快死了，被瞿大夫救了回来，收留在府里。而且听说江南城里几个有名的大夫都是瞿大夫的徒弟，他们遵循瞿大夫的传统，每年都会义诊几次，还会经常给贫苦的病人送药……所以瞿大夫名声很好……” 清秋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探听来的消息，连卿没有一丝不耐烦，反而一边饮着香茗，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小三的描述简单又刻板，而清秋的描绘却使得瞿大夫的形象丰满了起来。 清秋把自己探听来的消息说完，咽了口唾液，还冲着连卿不好意思地笑笑：“姑娘，我就打听到了这些，府里现在这些下人，都对瞿大夫老两口感恩戴德，看来他们应该是大好人。” 连卿从石桌上的竹托盘里拿了一只茶杯，倒了一盏茶给清秋，夸奖道：“快喝口水润润嗓子，还是我们清秋打听的仔细，说的有趣。” 清秋一口干了杯中茶，捏着茶杯在手中转着，嗫嚅着：“姑娘，你就别取笑我了……” 连卿看着一身小厮打扮的清秋露出这种扭扭捏捏的表情可爱得很！她也很喜欢身边人的转变，相处起来自然随意。 连卿正笑着，清秋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姑娘，最重要的事忘了告诉你了，瞿大夫醒了！就是人还虚弱得很，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小厮已经请了大夫来看了，我说等老爷大好了姑娘再去探望。” 连卿赞许地点点头：“你做的很好，估计也就是这一两日的时间，我们就再小住几日吧。” 小三也赞同地点点头，那伙土匪今天刚刚被常锡府提走，他还得盯着常锡知府处置他们。 第188章 人人尽说江南好 知道瞿大夫人醒了，连卿也就放心了。她本来也没打算再拿药给瞿大夫，有了那粒“茯苓首乌丸”打底，老人家醒来只要好生将养着就会慢慢恢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而这种“退休”养老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况且现在知道了，老人本身就是医术高超的大夫，她更不敢轻易给药了。 连卿站起身，对着清秋和小三招呼道：“左右无事，我们出去走走。” 记得来的那天，一路上薄雾袅袅，只见天净水平寒月漾，斜晖脉脉水悠悠，芦苇弄秋声，别有一番风情。如今得知匪患已平，逃匪已伏，待在这里也是无聊，连卿便有了心情欣赏一下这缱绻婉转的水乡风光。 眼下虽不是阳春三月，但是依旧是水秀山清眉远长。 三人走出小院，一路行至正堂也没遇到什么人，据清秋说，仅剩的几个下人正在后院洒扫修葺。其实连卿对后院也颇感兴趣，看前院这样精致清雅，想必后院也是别有丘壑，但是眼下主人体弱卧床，自己随意闲逛，似是不大妥当，便先玩赏一下这无人的野景吧。 三人由正门走出，所见景致与傍晚时分大不相同，虽是冬日，但是见惯了北方的萧条，此时，连卿真想大赞一声：真是春和景明，惠风和畅！ 虽然说出来也不会遭到反驳，但是也会显得自己相当没有文化，只是不喊出来，这心中的畅快无所抒发。连卿回头看了两个跟班一眼，还是决定一抒胸臆，便把手拢在嘴边，运起了细若游丝的内力，对着不远处的青山大喊：“我看青山多妩媚！” 果然，青山不负多情，也给予连卿回应——媚……媚……媚 连卿负手而立，迎着长风放声而笑，朗声道：“果然，古人诚不我欺！料青山看我应如是！哈哈哈……” 清秋见怪不怪，站在连卿身后随着她开心，虽然不知道自家姑娘说的是什么，但是听起来就好畅快，好开心啊！ 小三错愕一瞬，也无声地笑了——这才是连姑娘啊！ 连卿不知道，虽然内力微弱，但是在这幽静的山村，自己清亮的声音还是传的很远，甚至传进了还躺在床上的瞿大夫耳朵里。 瞿大夫听着这年轻又充满朝气的声音，看着透过窗纸射进来的阳光，浑浊多日的眼里也浮现出笑意。 守在床边的小厮当然也听到了少年清越的声音，也看到了老爷眼里的笑意，不禁心头大喜，说道：“老爷，这就是救了我们的那位公子！” 瞿大夫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朗朗，中气十足，应当是个英姿勃发少年郎！ “去……给我……把……把粥端过来……”一直未曾开口的瞿大夫，艰难地开口说道，声音沙哑但坚定。 要快点好起来，见一见这救了自己全府的少年…… 连卿也没走远，毕竟人生地不熟，怕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在瞿府附近转了转。 瞿府面山傍水而建，当真是开门见山，绿水绕户，周围是翠竹早梅，目力所及处便是村落人家，幽静而不僻静，既能享山水静美，又可见人间烟火，当真是一处宝地！ 连卿不禁暗暗咋舌，好羡慕啊！人人尽说江南好啊！ 第189章 溪边野炊 这方寸之地，怎么看都看不够，眼看到了饭时，清秋催了几次了，连卿都对这景致流连忘返，忽得突发奇想，问道：“我们的火锅底料还有吗？” “只有最后一点了。” “你们看啊，这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不吃顿火锅，小酌几杯，岂不辜负了这美景？”连卿默默地红了红脸，幸好这俩人没啥文化，要不听自己这随口胡扯，还不笑掉大牙。 “姑娘，你不用作诗也没人会反对啊！” “嘿嘿……这不是诗兴大发吗？”连卿狡黠地眨眨眼，“那你们回去准备准备？” “我们回去？那姑娘你……” “我没事，这里安全得很！”连卿冲二人挥挥手，“快去吧，我不走远，就在这河边转转。” 清秋看向小三，看小三点点头，便也放心了。 “那姑娘你千万别乱走啊，就在这里等我们……”清秋对着连卿一阵叮咛，才在小三催促的目光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连卿嘴角含笑对他俩挥挥手，催促着：“快去吧，快去吧！” 其实她自己也没打算偷偷跑去哪里，“死”过一次后，惜命得很，要不是知道这里真的安全，大门都别想让她踏出一步。 小三和清秋走后，连卿便在河边找了块比较平整的石头坐下，听着潺潺的水流，看着粼粼的波光，感受着温暖的光和轻柔的风，其间还有鸟雀啁啾，真是如春日般醉人！ 周围很安静，能看到附近人家烟囱冒出来的袅袅炊烟，风吹过来，还能送来饭菜的香味儿，偶尔能看到远处有人背着背篓或扛着农具走过，让人莫名的安心。 连卿不禁深吸了几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虽然心系南贵，但是这一刻，内心却无比宁静祥和。他们星夜兼程，浴血奋战的意义，不就在于此吗？ 仰脸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思绪渐渐飘远，直到被清秋的呼喊惊醒。 “公子——公子——”连卿循声望去，小三和车夫正在自己左边不远处用溪石搭灶，那里是上风向，而且有几块大石头，正适合野餐。 连卿起身理理衣衫，缓步走过去，这会儿功夫，火已经升起来了，清秋把食材从竹筐里拿出来，一样一样地摆放在周围。 底料是自带的，其余的大部分食材都是从瞿府的厨房里拿的，土匪封府多日，府里的食材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这些食材都是厨房里的老两口今天早晨刚刚买回来的，新鲜的很！ 瞿府上下对连卿一行人感恩戴德，对于他们提出的请求自是无有不应，生怕怠慢了恩人。而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瞿大夫老两口确实是宅心仁厚之人，把府中下人也教育得知恩图报，连卿很庆幸自己确实没有救错人！这次是真的替天行道了！ 瞿府平日饮食精细，厨房里的帮工虽然不善膳食，但是食材却是按平日里的标准采买的，鱼、肉、蛋无一不是上品，蔬菜瓜果也都水灵鲜活的很！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 石灶里的木柴毕毕剥剥地燃烧着，伴着微微翻滚的红汤，是让人温暖的气息。汤很快就滚了，切得并不十分精细的食材下进去，是熟悉的香味。 幸好这里左右并无邻居，而且离瞿府略有一段距离，否则这香味一飘出来，不得引来围观！ 连卿不是不舍得与瞿府中人分享火锅底料，实在是瞿大夫体弱，只能食粥，而瞿府又遭遇重大变故，痛失老夫人，这个时候，哪能如此大啖荤腥。所以自己选择在这里吃火锅，也是考虑到这个原因。 等四人都吃饱，连卿才把自己的考量说于几人听。 清秋吃的太撑，思维有点迟钝，呆呆地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小三默不作声，内心却对连卿更加尊敬，不以救命恩人自居，还能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当真是心地纯良！ 这个连姑娘，有勇有谋，心软时有原则，心狠时有底线，如果真能伴在殿下身边的话…… 小三抬眼偷偷晲了一眼连卿，也不知道殿下有没有什么后手？如果再不努力的话，花落谁手就不一定了！ 第190章 改名 连卿忽然转头看向小三，笑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呃……没……我没有……”被抓包的小三没想到现在的连卿这么敏锐，慌得手足无措。 连卿以手托腮往小三那边侧了侧，神秘兮兮地说：“莫不是觉得姑娘我人美心善？”还附带一个紫霞式眨眼。 小三被连卿这一番狂言惊呆了，哪有姑娘家这么夸自己的？更过分的是——哪有主子这么调戏下人的！还抛媚眼！这要让殿下知道了……小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清秋闻言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但还是附和道：“对对！姑娘就是人美心善！” 车夫看着笑闹的几人，也不禁跟着憨憨的笑。清溪碧水，便流淌了一路欢笑。 四人一直在溪边待到暮色四合，隐见薄雾才收拾东西回府。 瞿府里还是那么安静，静的像一座空宅。四人也不欲惊动府中人，便一路无声往自己居住的小院走去。没想到在门口看到了一直贴身伺候瞿大夫的小厮。 小厮看到连卿一行忙迎上来打了个千儿，恭敬道：“公子。” “何事？” “公子，我们老爷想见公子，不知公子现下可方便？” “老爷精神可好？” “老爷今天服了药，刚刚又用了饭，现下精神尚好。”小厮抬头笑着看向连卿，眼神里亮晶晶的。 老爷好像就是听到了小公子的那声呐喊之后才有精神的。 “好，那你先回去回禀老爷，我回房换件衣服就去。” 虽然河边风好，但是身上免不了沾了点火锅味儿。 连卿回房重新净了面，换了身天青色的长襦，天晚风凉，又加了件东方既白的披风，发髻上的玄冰铁簪子取下来，换成和田玉祥云簪，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清秋的衣服也重新换过，收拾妥当，主仆俩便在小三的陪同下往主屋而去。 府里虽然人少，但是经过一日的整理洒扫，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洁宁静，府里各处的灯笼也都燃了起来，橘黄的光映的院落暖融融的。三人走到主屋前，小厮已经在门前候着了，看到连卿主仆三人走近忙打起门帘，等主仆三人进入房内之后才跟随而上，然后快走几步，引连卿来到床前，搬了个绣墩放到连卿身侧，接着便有小厮奉了茶水上来。 这才是瞿府当有的规矩和礼数。 瞿大夫靠坐在床上，脸色依然苍白，但是眼里略有神采，看起来精神不错。 连卿郑重一礼：“瞿大夫。” 床上的瞿大夫嘴角含笑点点头，微微抬手示意连卿坐下。又仔细打量了连卿半晌才缓缓开口：“老夫失礼了。本来老夫前去拜谢救命恩人，但奈何心有余力不足，倒劳烦恩人前来相见。” 连卿看得出来，瞿大夫半坐着已是勉强，连给自己回礼的力气都没有，便温和一笑道：“您老言重了，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况且我等借宿于此，如此也算自保，算不得什么。” 瞿大夫又勉力笑了笑，笑容很淡，但是眼里的笑意和欣赏却很深。老人轻轻唤道：“元胡……” 立在床尾的小厮闻言忙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只小盒子，躬身呈于连卿身前，把盒子打开，盒内是两粒药丸：“公子，这是我们老爷和……和老夫人亲手所制，请您笑纳。” 连卿接过盒子，盒内的两粒药丸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吸到鼻子里，竟然有种暖暖的感觉。 连卿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但光凭嗅觉也知道，应当是难得的好药，便想开口拒绝。自己身上的灵丹妙药数不胜数，没必要再收人家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药丸。 还没待她开口，瞿大夫便冲唤作“元胡”的小厮微微摆了摆头，小厮对着连卿行了个告退礼便退出去了。 瞿大夫对连卿道：“姑娘不要拒绝。”看到连卿一脸惊讶的看过来，老人脸上的笑意更盛，“老夫行医多年，看穿姑娘身份不足为奇。” 连卿闻言也笑了，是啊，据说瞿大夫医术颇好，能看穿自己的女儿身有什么奇怪的！ “这药是我和夫人给我们的女儿所制，一共做了五丸，小女出嫁时带走了两丸，这两丸便送于姑娘吧，生产之时可用……但是希望姑娘不会用到。” 连卿便也不再拒绝，把盒子交给清秋，起身对着瞿大夫行了个女儿礼：“多谢瞿大夫赠药！” 撑了这一会儿，瞿大夫明显精神不济，体力不支了，连卿便主动告辞道：“瞿大夫，我们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了，您老好生休养，我们就不来打扰了。如今匪患已平，您且不必忧心，但是府内还是要再添些人手为好。” 瞿大夫又从枕头下摸出一物递给连卿：“这个你拿着，如果需要，大晏朝内的‘百草堂’都可助你。” 连卿接过，沉甸甸的，是一枚拇指大小的铜制印章。连卿没有推辞，这样的助力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当然，以后用不用的全凭自己，先接着再说！ “如此，晚辈便多谢瞿大夫厚爱！” 看连卿如此洒脱豪爽，丝毫不扭捏，瞿大夫内心更加欣赏：“小友，后会有期！” 听到瞿大夫唤自己“小友”，连卿会心一笑，豪爽地行了个抱拳礼：“后会有期！” 小三上前扶着瞿大夫慢慢躺下，在给他掖被子时，不动声色碰了碰瞿大夫的手腕，电光火石之间便探到了脉息。 老人的脉搏虽然依旧弱，但是却很平稳。 伺候瞿大夫躺下后，三人恭敬行了礼便告辞了，唤做“元胡”的小厮候在屋外，看到三人出来，便行礼送三人离开。 连卿走出几步后，忽然停下转身，唤住元胡。 “元胡。” “在！”正欲进屋的小厮听到连卿唤自己的名字，虽然诧异，但是却应得干脆，“公子有何吩咐？” “你的‘元胡’是草药的那个‘元胡’吗？” “回公子，正是！” “那你们府中的小厮都是以草药命名的吗？” “是！” “那他们都叫什么？”连卿一脸的兴味盎然。 “呃……”小厮略一错愕，便开口回道，“除了我，另外两个分别是‘山姜’和‘大黄’。” 听到“大黄”，连卿嘴角抽了抽。虽然知道“大黄”是种中药，但是现在真的没有人给狗取名叫“大黄”吗？总觉得有点不礼貌呢？ 连卿正想着，便听小厮继续说道：“以前还有‘川军、天冬’和‘甘松’，还有三个丫鬟，分别叫‘丁香、豆蔻、玉竹’。” 连卿点点头，对小厮说道：“我知道了，好好照顾瞿大夫。”说完便转身走了。 等走到无人的主路，连卿忽然对小三说道：“我可以给你和小五改个名字吗？” 小三在心里“啊？”了一声，但是面上依旧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不得不说，这些暗卫的表情管理做得还是十分到位的。 “可以，但凭姑娘安排。”小三很官方地回答，他是没觉得改名是什么大事的，像自己的“小三”，就是按在“孟极卫”的排行叫的，如果有一天有人超过了自己，那自己就不叫“孟三”了，可能就是“孟四、孟五”了吧。 “这怎么行！你们是有思想有主权的人，怎么能全凭我安排呢？”连卿郑重其事甚至有点生气地说，“我是觉得你和小五的名字太草率了，想给你们换个好听点的名字，我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而不是做无理的安排。当初给清秋改名字，也是让她自己选的。” 看着停下脚步的连卿，眼神里有坚持、有尊重，还有几分嗔怒，清秋和小三都有几分错愕。 第191章 春芳歇 小三见过很多女人，皇妃公主、豪门贵女、小家碧玉、丫鬟仆妇、勾栏雅舍……形形色色，但是没有一个人像连卿这样对他。 看着连卿在暗夜里发亮的眼睛，含嗔薄怒，和微微噘起的嘴巴，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小姐，倒像是在撒娇的小妹妹。 小三不禁笑了，这一笑连清秋都看呆了，不是因为有多好看，而是第一次看到小三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如云开月明。 “好，我愿意让姑娘给我改名！” 这句话让连卿露出了笑容，这才对嘛！ “那你叫‘朔寒’可好？” 朔寒——朔寒天罡枪，伴杨六郎镇守朔州的神兵，一个凝聚了英雄之魂的传说！ 连卿想了想继续说道：“朔寒，是一位英雄的兵器，为镇守边关，守卫家国立下过丰功伟绩。” “好！”小三笑着应下，又补充道，“我很喜欢！那小五呢？” “小五？他愿意吗？” “肯定愿意！” 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充满了美好寓意和寄托的名字，谁会不愿意呢？ “那就叫他‘飞鸿’吧，小五轻身功夫好，如一点飞鸿影下。”连卿解释的很认真，小三也很用心地记着。 “我回去就写信告诉他，他肯定也很喜欢！” “好，那我们回去吧，朔寒。”连卿说着，还调皮地歪了下头。 “嗯，我们回去吧，朔寒大哥，”清秋也笑着附和道。 小三有些难为情地搔了搔鼻尖，但是被藏起来的笑容却泛着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愉悦。 主仆三人各自回房，车夫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正坐在桌边昏昏欲睡，看到小三进来，忙站起身来：“三护卫，你回来了。” “嗯，快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出发。”小三说完，又靠近车夫神秘兮兮地补充了一句，“姑娘刚给我改了名字，以后叫我‘朔寒’。” “哦……哦。”还带着睡意的车夫懵懵懂懂地点头，不知道为啥忽然说改名就改名了。 小三，孟三，自此更名——朔寒！ 车夫睡去后，小三在窗边借着昏黄的烛光给小五，哦，不！是给“飞鸿”，写信。 一向少言寡语的朔寒，竟然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 回到房间的连卿，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给苏子彦写封信？毕竟小三和小五都是他的人，虽然听小三的意思，苏子彦并不介意自己给他们改名，但是为了表示尊重，还是应当告知主人的，万一他不满意这两个名字呢？ 于是连卿在信里言简意赅地说了改名字的事。 第二天，主仆三人在晨光熹微，雾气未散时就启程了，没有惊动还在沉睡的瞿大夫。 马车摇摇晃晃，浸在江南的温润晨雾中，袅袅如画，在马车驶出雾隐山，驶入官道的时候，慢悠悠的马车与一辆疾驰的马车擦身而过，连卿眼尖地看到了马车上的“瞿”字，和散在风中隐隐约约的草药味儿。 昨天就听小厮们说，瞿大夫的儿女们已接到信回家奔丧，不日就能到家，想必这就是了。 四人两车，沿着官道走到下一个城镇，便把已经空了的“房车”卖了，开始轻车简行。而贪玩的雪羽，在连卿召唤了大半天后才姗姗而来，远远跟在车后。直到车辆远离城镇，雪羽看四周无人，才低低鸣叫着落在车顶。 朔寒把车赶到路旁的树林里，连卿下车伸了个懒腰，雪羽忙跟过来，把脑袋抵在连卿腰间蹭了蹭。 连卿笑着给它顺了顺毛，大家伙，应当是在哪里刚洗过毛，雪白油亮！ 清秋知道连卿今天要用雪羽送信，昨晚便准备好了腊兔腿，这会儿见了雪羽，忙打开油纸包送到雪羽跟前，大家伙便乐得原地跳了跳。 几口吃完了兔肉，连卿把不大的信纸拿出来，装到竹筒里给雪羽缚到腿上，拍拍它的脑袋：“去吧，给苏子彦问好。” 雪羽依依不舍地围着连卿转了几圈后振翅而去，这里离京城远，估计等云翼来，且得几天了，这就是古代最不方便的地方——车、马、邮件都慢…… 从前慢啊！ 四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路上收获着不同的风光和风俗人情，这让从没出过清河府的清秋很是开了回眼界。而这个功夫，大军也终于抵达了南贵边缘。 率精兵奔袭的肖翼，早就到了，带领骁勇善战的蜀军夺回了被南贵占领的两座城池，现在双方正僵持着。 能这么迅速地就夺回失地，一是兵贵神速，打了南贵一个出其不意；二是因为南贵人少，守城兵力不足，后继人手有限，当然不是肖翼所率领的蜀军的对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几战中，南贵并未使用自己的拿手武器——蛊和毒。但是在把南贵兵逼退到蜀地边界时，却遭遇了毒气，幸好肖翼有对敌南贵的经验，应变及时，只是先锋军中了毒，好在有连卿的灵药，虽说不是完全对症，但是却压制住了毒性，给军医赢得了救治时间。 这一战，竟然无一阵亡！这也是第一次在遇到南贵的毒气时能够全身而退！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肖翼并未对外公布，把中毒的先锋军单独安排在一个营帐中，让军医对外宣称，先锋军有几人中毒颇深，性命危在旦夕。 说不定，这些灵药会成为杀手锏呢？…… 越往南走，开始逐渐接收到一些有关战事的信息，也间或能看到一些面色沧桑，衣衫褴褛的逃难之人，听口音，是蜀地的。 连卿一行人走的官道，走到江南地界再转往西行，听口音，看当地的风土人情，连卿猜测，应当是到湖北重庆一带了。 果然，朔寒说，他们进入渝州地界了，此地多山，山路不好走，恐会耽误些行程。 后世的重庆连卿是见识过的，一个连导航都导不明白的城市，别说是交通不发达的古代了，希望朔寒不要迷路才好。 连卿坐在车里，极目望去，全是层层叠叠的群山，当真是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群山间，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村落，饶是朔寒车技好，在这里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放慢了速度，所以一行人兜兜转转一天也没走出大山。 山里天黑得早，连卿觉得才刚刚吃过午饭不久，朔寒便开始留意可以住宿的地方。终于在天刚擦黑的时候，在一个山口处看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栈。 山里的客栈规模尚可，但是设施和城里的客栈是不能比的。不过，竹木的客栈，看起来清新雅致，别具风情。 门口的灯笼很大，明晃晃地照着牌匾——“春芳居”。 连卿暗暗一笑，这名字倒是别致——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若是叫“春芳歇”，当更脱俗一些。 客栈门口宽敞，可容两辆马车并行，门内一丛翠竹，隔绝了看往深处的视线，刚到门口便听到了里边传出来的声音，这深山里的客栈，倒是挺热闹。 门内右侧一间小木屋，屋内有个老头，看到连卿一行人，老头起身拉了拉手边的绳子，便有悦耳的铃声传出。放下线绳，老头忙迎上前来：“几位客官可是住店？” “是。”朔寒应道。 “里边请，还有客房。” 说话间，便有跑堂的转过翠竹跑上前来，满脸堆笑：“客官里边请！” 转过翠竹丛，眼前豁然开朗。居中是硕大的大堂，门窗俱开，灯火通明，客人当真不少，觥筹交错，热闹非常。大堂后是客房，依山势而建，可以看到高处亮着灯火的房间，连廊上也挂着灯笼，让人望之心安。 第192章 紫气东来 小二引着几人往大堂走去，便有人从旁边走过来把马车接了过去，赶到侧院去了。 连卿四人走进大堂并未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只是几桌客人稍稍侧目而已。 大堂面积很大，因此，虽然客人很多，但仍旧空着不少桌子。连卿挑了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坐下来，坐在这里，能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花木。窗下种着香草，随着夜风，还能送进来丝丝缕缕的香气。 这里果然是喜食辣，水牌上的菜名一看就很火爆，而且大堂里满是辣椒的香味儿，不太能吃辣的车夫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坐定之后，小二上了茶，在等菜的间隙，连卿开始里里外外地打量起来。 院子里草木葱茏，而且栽种的位置很讲究，让大堂里的人，不管坐在那个位置，都能对院子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大堂里的装修不算精致，但处处透着清雅，墙壁上树根雕成的花器，花器里造型优美，色彩搭配恰到好处的花束，房顶上垂挂的花盆和花盆里垂落下来的绿油油的藤蔓……让人赏心悦目。 连卿眼神游移间，看到柜台后的屏风处有粉色的裙角飘扬而过。与此同时，小三也在四处打量，当看到梁柱上雕刻的暗纹时，瞳孔一缩，有精光一闪而过。 饭菜上的很快，热辣辣的香味儿伴着小二响亮的报菜名的声音飘然而至。 “来凤鱼来喽……客官您慢用，小心辣！” “璧山兔来喽……” “黄酒鸭……” “五香熏鱼……芙蓉鸡片……” 这间大山中的客栈，菜倒是做的很是地道！一道道菜端上桌，色香味俱全！除了必须要尝的麻辣味儿，连卿还点了几道不辣的菜，主食就配小面。 车夫不能吃辣，但是却经受不住这火辣辣的诱惑，尽管辣得嘶啦嘶啦的，但嘴巴却停不下来。 正吃的欢快，清脆的铃声又传了过来，小二闻声而动，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往门外迎去。 连卿不禁弯了弯嘴角：“这家客栈的老板真有趣！” 小三闻言，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与有荣焉的骄傲。 几人正边吃边聊，就见小二领着两男一女三个人走了进来。进来的三人身高都偏矮，特别是那个女人，身材娇小，像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连卿想着，忽然醒悟，自己也不过十三四岁吧？但是自己现在这个身高，就算放在后世的同龄人里，也不算矮了。 那个女人，看起来年龄就不小了……而且三人皮肤略黑……连卿好像想到了什么。 三人选了连卿他们身后放置在墙角的桌子，环视了一下大堂便走了过来。走过连卿身边时，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三人坐定，点了菜，三个人，三个菜，不过都是客栈里的招牌菜。点完菜，女人小声说了句什么，连卿听不懂，但她很确定，这种语调，曾经听到过！ 连卿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聊天，吃完后，还饮了两壶茶才起身。不过在这期间，后桌的人虽然偶尔也交谈，但再也没听到那种方言语调。 朔寒已经去开好了房间，这次，竟然没有遵循“财不外露”的原则，直接开了两间上房。朔寒靠近连卿，几不可闻的吐出一句：“这是公子的产业。” 连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苏子彦的客栈！ 没有再问什么，跟在小二身后往房间走去。 这里的房间名称也很有趣，最上等的房间竟然叫——山景一号房！ 拾级而上，直到踏上“山景房”的连廊，连卿才明白，为什么叫“山景一号房”。 刚才远远看着，这里的客房都是依山而建的，但是走进来才知道别有洞天——客房竟然有一半嵌在石壁里。而“山景一号房”是视野最好的房间，也是风景最好的房间。 听小二说，如果早晨早起的话，能看到朝阳映着山里的雾气，是淡紫色的，整个房间好像漂浮在淡紫色的云雾中，所以，“山景房”也叫“紫气东来”！许多人都慕名而来，就是为了沾点瑞气。 小二把几人送入房间，朔寒让车夫先回房，自己跟着连卿和清秋进了她们的房间。 “姑娘，这间客栈是我家公子的产业，我也是刚才看到梁柱上的暗纹才知道的。客栈的掌柜是公子的亲信，我刚刚留了暗号，他等会应该就会过来了。” “哦，我正好有事情要交代你。”连卿对于客栈是苏子彦的产业一事并不十分上心，这种有钱又有权的公子哥儿，在全国各地有点产业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听听周围可有人？”连卿自己的内力还不足以支撑她精确地察觉到周围的气息。 朔寒看连卿郑重其事的样子，便凝神听了听，冲连卿摇了摇头：“没有人，姑娘可放心说话。” 尽管如此，连卿还是压低了声音：“你注意到坐在我们后面的那两男一女了吗？” 朔寒点了点头：“姑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朔寒仔细回想了一下，除了个子矮一点，皮肤黑一点，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那个女人身上戴的首饰是‘苗银’。”三人擦身而过时，连卿看到了女人佩戴的耳环和发簪，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别，但是阅宝无数的连卿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苗银！ 大晏朝是没人会佩戴这种首饰的！ “苗银？”朔寒并不知道苗银是什么。 “呃……‘苗银’就是南贵用来做首饰的一种材料，看起来是银子，但是和我们的银子还是不一样的。”连卿也不知道“苗银”在这里叫做什么，只能这么解释道，“而且，我听到那个女人说了一句话，我虽然听不懂，但是我知道，她讲的是南贵地区的一种语言。” 朔寒对于连卿的说辞丝毫不做怀疑，甚至都不去想连卿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查探的。” 身为暗卫，他当然知道连卿说这些话的意思，更何况是在这种两军交战的敏感时刻，有三个南贵人出现在这里，确实很可疑。 朔寒说完便对连卿行了一礼闪身出去了。 走到隔壁自己的房间，朔寒正欲推门的手忽的停住了，身体往后仰去，手里的长剑往前一递，只听极细微的“叮”的一声，剑身上多了跟细如牛毛的银针，在灯笼暖黄的光下，泛着冷冷的光。 朔寒以食指和中指夹住银针，轻轻拔出，反手从门缝射了进去。 “嘻~”房内传出一声娇笑。 朔寒面无表情地推门走了进去，果然，车夫已经昏睡了过去，一个粉色的娇俏身影倚在桌前，纤细如葱根的手指尖把玩着一根银针，正以衣袖掩嘴娇笑。 “原来真的是孟三哥！刚才在大堂，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呢！” 朔寒没有理会她的调笑，仍旧是她以前所熟悉的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冷冰冰地开口道：“你手底下可有懂南贵话的人？” “哼！”粉衣女子宽袖一甩，嗔了朔寒一眼，“三哥还是如此不近人情！许久不见，也不问问人家过得好不好！” “你怕是在寒崖还没待够？” 粉衣女子脸色变了一变，转瞬便又恢复了巧笑倩兮的模样：“三哥，刚才和你在一起的是个姑娘吧？那是殿下的……？” 小三眼眸微抬：“你僭越了！” 粉衣女子正了脸色，不再调笑。她也是“孟极卫”一员，因几年前执行任务时犯了错，被罚在寒崖思过。 第193章 王妃?王菲? 粉衣女子正了脸色，不再调笑。她也是“孟极卫”一员，因几年前执行任务时犯了错，被罚在寒崖思过。 对于“孟极卫”来说，“思过”可不是“思过”那么简单！ 朔寒一开始的确不知道这处客栈是自己主子的据点，也没想到这里的负责人是被打入寒崖的“孟窈”，身为暗卫，他们只负责执行自己的任务，除了孟一，没人知道主子的具体安排。 孟窈收敛神色问道：“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今晚坐在我们身后的两男一女，可能是南贵人，你找人探听一下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是！”孟窈领命而去。 朔寒也没有再去找连卿复命，等孟窈探听清楚再说。朔寒看了看倒在地上打着鼾的车夫，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认命地把他扛到床上去。 连卿和清秋分别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后躺在柔软如云的床榻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知道这是苏子彦的地盘，连卿也彻底放松了，要是在这里还要提心吊胆的话，那说明苏子彦也太没用了！ 远在京城的晏景辞坐在自家温暖如春的暖阁里打了个喷嚏…… 夜深人静，热闹的客栈也归于寂静，只偶有几声醉鬼的呐喊远远传来，倒显得夜晚更加寂静。 连卿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梦都无一个，忽然，隔壁传来敲击墙壁的声音。虽然睡意深沉，但是连卿还是在声音响起的一刹那就醒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朔寒夜半三更敲墙壁是什么意思，但是连卿还是迅速地回了两声。 不过几息的功夫，就听到了朔寒的敲门声，敲门声也是低低的，像是怕惊动谁似的。 连卿忙披上外衫，跻着鞋去开门。房门打开一条缝，朔寒闪身进来，肩上还扛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 朔寒走到卧榻旁，把肩上的黑影放上去，连卿忙擎了烛台过来，原来是个姑娘，穿着粉色的纱衣，好像就是自己在大堂看到的那截裙角。 “这是……？” “这是这间客栈的掌柜，也是公子的手下。” 连卿把烛台凑近一些，仔细端详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她这是中毒了？” “嗯。”朔寒点了点头，“她的听得懂南贵话，今晚去探听消息了，应当是被人发现了，是大白鹰救了她，把她丢到我房间门口的。” 大白鹰很熟悉孟极卫的气息，因此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孟窈救走，并循着气息丢到了朔寒门前。 看着孟窈气若游丝，口唇发绀的样子，连卿不敢迟疑，忙跑进卧房，取了各种解毒丹药出来。 先给孟窈喂了一盅五宝花蜜酒酒，在等待的时间里，连卿向朔寒询问：“知道中的是什么毒吗？” 朔寒摇了摇头，要是飞鸿在这里，说不定能看得出来。 连卿略一沉吟，道：“你去取点热水来，我给她检查一下。” 朔寒离开后，连卿又燃起两支蜡烛，看孟窈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的样子，又取了一支小型手电筒出来。 手脚麻利地褪下孟窈的衣衫，连卿把手电筒叼在嘴里，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很快，在孟窈肩窝处发现了一个小黑点。 连卿不放心，又快速地检查了一遍，孟窈皮肤白皙，没有再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连卿便放了一半的心。 快速给她穿好衣衫，刚整理好，朔寒就在门外敲门了。 “姑娘，热水拿来了。” “进来吧。” 朔寒把水桶放到榻前，连卿指着露出来的肩窝道：“应当是被毒针射伤了，我内力不济，你来试试，能否把毒逼出来？” 朔寒先伸手探了探孟窈的脉搏，这一探，终于放心了。刚才脉搏若有若无，半截手臂冰冷刺骨，这才一会儿的功夫，脉搏就实了，胳膊也恢复了些许温度。 “姑娘，药酒有用！我再用内力逼一下，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朔寒也没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把孟窈扶起来，在她背后运功，而是两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左手两指置于肩窝处，右手两指从手腕处往上移动。连卿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是当右手两指也移到肩窝处的时候，一丝黑线从黑点处冒了出来。 等到黑线散落于地，连卿才看清楚，原来是喷涌而出的血液。 朔寒又如此做了几次，直到喷出的血变成鲜红色方才停止。而随着毒血被逼出，孟窈的口唇也慢慢褪去了紫色，变得苍白。 看孟窈如此，连卿也没有继续给她喂药，等她醒来后再说吧。用热水浸了帕子给孟窈擦了脸和溅到身上的血点，连卿便坐在榻旁守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孟窈就悠悠睁开了眼睛。 没有焦距的眼睛，盯着连卿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孟窈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衬着这苍白的脸色和没有血色的唇，竟然有种雨打落花的美。 连卿也回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王妃……”孟窈极轻地吐出两个字，话出突然，吓了朔寒一个激灵。 “王菲？”连卿莫名激动了，“你知道王菲？”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连卿凑近孟窈轻声哼唱道，但是意料中老乡见老乡的激动没有出现，而是孟窈一脸的纳闷。 “嗯嗯——”朔寒也不知道连卿为什么忽然对着孟窈唱起了奇怪的小曲儿，怕孟窈又语出惊人，忙出声打断，“姑娘，她许是还没清醒，把你认成别人了。” 连卿还不死心，追问道：“我刚才唱的歌你真没听过吗？” 孟窈摇了摇头，连卿才一脸失望地坐直了身体。 王菲？王妃？谁知道她刚才叫的是什么。 “那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了？”虽然很失望，但是正事连卿还没望。 “好多了，毒应该是解了。”孟窈说着看向朔寒，眼神里是询问的意味。 “你说吧，姑娘不是外人。” 孟窈点了点头，看向连卿说道：“那三个人的确是南贵人，他们说的话我也不是全部能听懂，但是听到他们好像在说要绕道去罗河投毒。” 罗河是蜀地的主河流，支流众多，蜀地防范严密，只能从渝州绕路过去。 “既然你被他们发现了，那他们人呢？” “他们还在客栈内，我被发现后逃往客栈外的密林，其中一个男人追着我出来，用毒针伤了我，幸好大白鹰闻到了我的气息，带我飞走，并把我丢到了三哥门前。”孟窈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不免有些气息不济，停下来狠狠喘了几口气。 连卿忙下榻倒了杯温水给她，孟窈哪敢让连卿喂自己喝水，急忙半抬起身子接过茶杯，抖抖索嗦，一杯水只喝进去半杯。 连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她躺下后，用干帕子轻轻给她擦了擦洒在胸前的水。 孟窈喘匀之后继续说道：“他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夜黑风高，他们又人生地不熟的，不敢贸然出客栈，现下还在房内。” 连卿看向朔寒，接收到信号的朔寒点了点头，翻窗出了房。连卿无奈地摇摇头，放着好好的房门不走，非要翻窗，这些暗卫是有什么职业病吗？ “王……姑……姑娘。”孟窈想到了朔寒对连卿的称呼，忙改了口，“那三个人功夫不弱，而且擅长用毒，三哥他……一个人……” 连卿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就放心吧！保管朔寒兵不血刃就能把人拿下！” “朔寒？” “嗯，朔寒，我给他改的名，还有小五，现在叫飞鸿。”连卿一脸得意地说着。 第194章 幸运 “为什么……为什么要改名字？”孟窈觉得自己内心是明白的，但是又好像不明白。 “你不觉得叫‘小三、小五’很草率吗？”连卿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孟窈，眼神里的纯粹灿如星河，让人很想陷进去。 “是吗？”孟窈的声音很轻很轻。 她当然知道是草率的，自己的“窈”也只是因为身姿窈窕，甚至都不是主子赐名，而是组织里的人随口取的。 “他们在我身边，我希望他们有一个好听的，有着美好寓意的名字，这样，当我唤出这个名字时，他们会感觉到自己是独特的，是被需要的。”连卿看向孟窈，“你叫什么名字？” “孟窈。” “孟窈……”连卿念着这个名字，“哪个窈？” “窈窕的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很好听的名字！”连卿看了看孟窈，又补充道，“很符合你！” 孟窈笑笑没有说话，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说？ 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来路？殿下不光把孟三和孟五给了她，还让她随意改名字，这说明……殿下允许孟三和孟五认她为主！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自己虽不常在京城，但是身为暗卫，京城里的贵女，自己几乎都认识，这个姑娘又是谁家的？能如此得殿下青眼！ 孟窈看着连卿的侧脸思索着，正想的出神，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 “进来。”连卿从榻上起身坐回桌子旁。 窗子“喀啦”一响，朔寒已经出现在眼前。 “姑娘，人已经关进柴房了。” “苏子彦在这里应该还有人手吧？” “有。” “他……他适合做这种事情吗？”连卿想到自己的打算，沉吟着问。 朔寒明白连卿的意思，点了点头：“姑娘想做什么尽管吩咐。” “那你找几个好手，押解他们去交给肖将军吧。” 从这里去蜀地比较方便，而且说不定肖翼还能利用这三个人做做文章。 事不宜迟，朔寒马上又翻窗出去了。 连卿在他身后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走门！”她知道朔寒能听得到。 看着连卿和朔寒的相处，孟窈嘴角微挑，露出笑意——孟三和孟五还真是好运气呢！ 身为孟窈的上级，孟窈手底下的人，朔寒自然是能动用的。在信号发出去的瞬间，就有几个打扮各异的人单膝跪在了朔寒面前。 有店小二、渔夫、行商、说书先生……甚至还有个道士……朔寒点了三个人留下，其他人便又无声无息地退下了。 “柴房有三个南贵细作，你们押解他们去蜀地交给肖将军。”朔寒说完丢了个小瓷瓶过去。 这当然不是连卿的药，而是“孟极卫”自己的毒药。三人领命而去，星夜启程。 朔寒看天边太白初现，便不再耽搁，赶忙返身回房。这边孟窈也已经恢复了大半，坐起身运气调息，确认体内已无残余毒素，放心的同时也对连卿更加好奇。 嘴里五宝花蜜酒的滋味还在，这玩意儿可不是“孟极卫”里的！虽然自己在组织里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人，但是像这种灵丹妙药，主子是不会吝啬的。所以，这解药只能是这位姑娘的了。 作为长期活动在南边的暗卫，自己和南贵打交道的机会可以说是组织里最多的，因此才学了一些南贵方言。当然，也深谙南贵毒药的厉害！哪次中了毒不是受尽折磨，几乎要丢掉半条命，需要修养数月才能恢复。 可是这位姑娘的解药，只一盅便见效了，而且能将余毒清的如此干净！ 而且，刚才她那么信誓旦旦地说，朔寒兵不血刃就可以将三人拿下，而朔寒也确实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把人制服了，并且自己丝毫没有听到打斗声。 自己和屋内的男人交过手，就算朔寒的身手好，也绝无可能这么轻易就把三人制服。所以…… 察觉到体内内力的波动，孟窈忙闭上了窥视连卿的眼睛，收敛心神，开始专心调息。 朔寒回来后，没有多说什么，只对着连卿点了点头，连卿便知道他已经将事情办妥了。这时，孟窈也已调息完毕，下了榻来，对着连卿行了个大礼。 “孟窈多谢姑娘赐药！” 连卿笑道：“还要多亏了朔寒帮你驱毒。” 孟窈闻言又对着朔寒行了一礼，也没有说什么。 朔寒对着孟窈使了个眼色，便对连卿说道：“姑娘，您去休息吧，我们晚些再启程。” 事情都办完，连卿也觉得困意上涌，便让二人回去了。 出了房间，朔寒交代道：“这些日子派你的人多注意些，发现异常就发信给我，逮到人便直接送去蜀地，交给肖将军即可。” 孟窈点头称是，分别时，又转头轻笑道：“你和五哥……哦，不，你和飞鸿，真是幸运！” 说完也不看朔寒，便迤迤离开，走出一段后才喃喃自语：“真是让人羡慕！” 清晨，林间的鸟儿开始啁啾时，清秋醒了，看到以往差不多和自己同时醒来的姑娘还在酣睡，只当是环境清幽，姑娘好眠，便轻手轻脚收拾好自己，推门出屋。 一出房门，清秋便被眼前景象所震撼！自己所住的“山景一号房”，在整个客栈的最高处，此时，淡淡的雾气萦绕在廊下，东边朝阳初现，映照的天边的云霞和雾气呈现淡淡的丁香色，雾气背后又隐隐透出金色，当真是紫气东来，瑞气千条！ 清秋惋惜地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可惜姑娘看不到这美景……自己一定要好好看看，回头讲给姑娘听！ 清秋站在廊下，一直站到雾气散尽，金光满地，鸟雀飞，青峦现，才恋恋不舍地回房。 结果，连卿还是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清秋便自己找去了厨房，打算自己做点吃食，等连卿醒来好用。 厨房里有“自己人”，自然得了孟窈的吩咐，知道这是“贵客”不可怠慢。所以在清秋摸出一块碎银子，表示想借用厨房和一些食材做点早餐时，大厨忙摆手拒绝：“姑娘想用什么尽管用就是，不收钱，不收钱！” 虽然大厨带着浓浓的渝州口音，但是清秋还是能听得懂的。 不收钱？这渝州的客栈竟然如此之好！又客气又大方！ 大厨还极其热情地领着清秋在厨房里转悠，介绍着厨房里的新鲜食材。 清秋看到大水缸里养着几尾鲜活的鱼，还没等开口询问，大厨便抢着开口道：“这是黑江鱼，这山脚下的黑江里产的，早晨刚刚捞上来的，鲜得很！这鱼刺少，肉细，好吃！” “那麻烦大哥帮我捞一条吧，我煮粥。” 大厨忙喜笑颜开地捞鱼杀鱼去了。 清秋从米缸里取了米，淘洗干净后用砂锅煮上，姑娘早上都要吃白煮蛋的，再煮上几个鸡蛋，看厨房里有新鲜的蔬菜，那就再烙几个蔬菜饼。 清秋洗着蔬菜的时间，有个丫鬟打扮的人进来说道：“我们老爷要个菠菜猪肝粥，借小灶给我们夫人炖个燕窝。” 小丫鬟说完递了一块碎银子过来，厨房里的小帮工二话不说把银子接了过来。 清秋看了看去旁边小灶上炖燕窝的小丫鬟，又转头看了看在欢快地处理着鱼的大厨，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说不要钱吗？那这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看自己人美心善？ 连卿的那套厚脸皮，清秋也学到了…… 想到这里，清秋不禁轻笑出声，管他呢，反正是大厨说不要钱的！ 第195章 入蜀 厨房里有些菜清秋并不认识，拿起来捏一捏，闻一闻，也分辨不出什么，所以也不敢贸然使用，便挑选几样自己认识的，常见的蔬菜清洗干净，剁碎，打入几个鸡蛋，加调料，放面粉搅匀，在平底锅里煎成一个个精致的小圆饼。 在连卿的影响下，现在家里的人做饭不光要求色香味俱全，连造型和摆盘都力求精致了。 而且食物做小一点，吃起来也会比较优雅。 清秋正在煎着蔬菜小圆饼，大厨端着处理好的黑江鱼过来了。 “姑娘，您看这样可好？” 盘子里的鱼被切成薄可透光的蝴蝶片，一片片摆放在白瓷盘里，像一朵盛开的白色芍药。 “哇——”清秋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这也太漂亮了！这还不要钱，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这真的不要钱吗？”清秋小心翼翼地问道。倒不是怕收钱，是怕说话声音大了，一口气把鱼片吹散了。 “不要！不要！您尽管用就是！” “那就多谢大哥了！”清秋甜甜一笑。 “谢啥，都是掌柜的交代的。” 清秋虽然疑惑，但是也没多问什么，回去给姑娘一说，就什么都明白了。 人家不要钱，清秋也不好意思再使唤人家，左右蔬菜小圆饼也快煎好了，锅里的米粥还要再煮一会儿，便接过鱼片放在了一旁。 大厨看清秋没有要自己帮忙的意思，便去了一旁的大灶上忙活去了。 把煎好的饼盛出来，鱼片里放上调料腌制一会儿。 鱼片太薄了，不需要很长时间就能腌制入味儿了。砂锅里慢慢开始飘散出米粥的香味儿，鱼片也差不多腌好了。 掀开锅盖，米粥微微沸腾，冒着珍珠似的小泡泡，把鱼片下进去，搅一搅，搅到鱼片变色就可以了，这时候的鱼片鲜嫩弹牙，口感正好。 清秋正在四处找帕子，想垫着把砂锅端下来，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大厨忙又走了过来：“我来我来！” 皮糙肉厚的大厨手脚利落地把砂锅端下来，还往托盘里放了几碟色泽鲜亮的小菜。 “这是自己做的泡菜，给姑娘佐粥吃。” 清秋看小瓷碟里的泡菜红红绿绿，水灵灵的，闻起来酸酸辣辣很是开胃，便又笑着给大厨道了谢。 帮清秋把饭食装好，大厨唤了个小帮工过来，帮清秋一起把早饭送到房里去。 清秋刚才可是看的真真儿的，那个小丫鬟是自己把早饭端回房的，来回端了两次呢！ 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有这么好的待遇呢？ 清秋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可是姑娘……姑娘好像也是第一次来啊…… 清秋轻拧着眉头思索着，都没留意到已经到了房门口了。 “想什么？” 低沉的男声忽然出现，吓了清秋一跳。 “吓死我了！”清秋想拍拍扑通扑通直跳的心口，可是两只手都占着呢。 朔寒很有眼力见儿，忙伸手去接清秋手里的托盘。 “哎——”清秋端着托盘往旁边躲了一下，“姑娘还没起呢，你不能进去！” “早起了！”朔寒往前一步把托盘接了过来。 清秋见状忙上前开门，果然，连卿正坐在桌前饮着茶。 俩人把饭菜摆好，连卿知道朔寒和车夫已经在下头吃过了，便只让清秋给他盛了一碗鱼片粥。这粥的香味儿，刚才一开盖就闻到了。 连卿看向桌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几碟鲜亮的泡菜——翠绿的豇豆、白里透青的儿菜、红白交杂的萝卜……润泽鲜艳，透着股脆生生的清爽劲儿！ “姑娘，这是厨房里送的，说是自己做的泡菜。”清秋快言快语。 连卿夹了块泡菜咬了一口，果然酸辣爽口，这一口下去，味蕾都被唤醒了！ “嗯！地道！”连卿赞道。 清秋没有什么反应，朔寒却抬眼看了连卿一眼，“地道”？这可是渝州特色！姑娘以前吃过？ “朔寒，”连卿就着泡菜吃了小半碗粥才开口，“你看能不能问厨房买一坛泡菜？” 朔寒点了点头，这有什么能不能的，别说一坛，就是把这个客栈连根拔起也没什么吧！ 连卿本来没怎么休息好，刚才还觉得恹恹的没什么胃口，结果一口泡菜入口马上就精神了，竟然把几碟泡菜吃了个精光，还吃了两个小圆饼，喝了三碗鱼片粥。 等连卿吃完了，清秋才说起今天在厨房的事情。 “姑娘，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连卿笑着看了朔寒一眼：“因为你朔寒大哥和这里的掌柜的是旧相识哦！” 清秋看向朔寒，一脸的恍然大悟。 朔寒收拾了碗盘送去厨房，顺便要了两坛泡菜，还非常贴心的问大厨要了泡菜的配方。 在渝州，这泡菜方子本就不算是什么机密，没什么舍不得的。 等一切收拾妥当，一行人便趁天晴日朗，踏上了行程。 启程的时候，清秋还撩起门帘又往客栈里看去，结果就看到了二楼处有个粉色窈窕的身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她迎着光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肯定是个芙蓉如面的美丽女子。 见清秋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移不开眼，连卿也凑过来瞧了一眼，“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个就是客栈的掌柜的，你朔寒大哥的旧相识。” 清秋惊讶的微微张大了嘴，她还以为是个男人呢，怎么是个这样风情的女人！ “姑娘……”朔寒的声音从车门外传来，竟然带了一丝丝请求的意味。 连卿笑着清了清嗓子：“好了，不拿你开玩笑了。” 清秋看看连卿，又看向车门外，虽然看不见人，但是总觉得心头有些怪怪的，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觉。 连卿想着接下来的行程，没有注意到清秋的神情，否则她一定能够看得出来，那种感觉叫做——情窦初开。 到了渝州，离蜀地便不远了，虽然山路难行，但是四人没几天就出了渝州，到了蜀地边界。 这里果然戒备森严，城门紧闭，想要进城的人排成长队，等待严苛的盘查。 朔寒径直把车赶到城门口，果不其然，被守城军拦了下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没看到正在进行盘查吗？” 朔寒不说话，微微撩起衣襟，露出腰间的铜牌，守城军虽然见识有限，但是“孟极卫”，却不能不识。 小兵见状就要下跪行礼，被朔寒用剑柄架住。 “大人请进城！”小兵恭敬地行了个礼，引着朔寒往城门行去。 走到城门口时，小兵忽地站住，指着马车顶，结结巴巴道：“大人……大人……这个……” 朔寒刚才就听到大白鹰的动静了，这个家伙，不知道自己悄悄地进城，非得在这里落到车顶！ 朔寒胳膊一架，大白鹰忙识趣地落了上去，还亲昵地用尖喙蹭蹭朔寒的头顶。 朔寒轻轻一拨大白鹰的翅膀，鹰腿上一个小小的铜牌露了出来，和他的铜牌如出一辙。 小兵瞠目结舌地看着大白鹰高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进了城，不禁咽了口唾沫——“孟极卫”就是“孟极卫”啊！连只宠物都这样威风！ 连卿听到了车外的动静，也影影绰绰地看到了大白鹰的影子，不禁失笑，这个家伙，真是会狐假虎威！ 城门在车后“隆隆”地关闭，街道上不像其他州府那样人声鼎沸，透着股战时的紧迫与肃杀。 连卿要撩帘子的手停在了半空，隔着马车都感受到了这股紧张惶恐的气息，她忽然就不好奇车外的情景了。 第196章 世间百味 不知道是受了窗外压抑气氛的影响还是想到了什么，连卿的表情变得凝重。许久，连卿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放松了身体。跟着连卿紧张了许久的清秋，也终于小小的呼出口气，微微动了动紧绷的身体。 姑娘平时总是笑语盈盈，平易近人，这样忽然严肃起来，还怪吓人的。 “姑娘，我们是住在城里还是去找肖将军？”朔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先在城里住下吧。” 如今还不知道外边是个什么情况，自己还是先老老实实待在城里，等打探清楚前线的情况再说。别冒冒失失地跑到前线，忙没帮上，还成了累赘！ “朔寒……那个……苏子彦在这里有客栈吗？”连卿迟迟疑疑地问道，怕朔寒误会，还又补了一句，“我觉得住在自己人的地方比较安全。” 朔寒闻言微微挑了挑嘴角，姑娘总是这样，生怕占了别人一点便宜。难道她不知道吗？这样的便宜，殿下怕是嫌她占的不够多吧？ 而且……姑娘刚才收“自己人”，这个一定要传达给殿下！ “姑娘，公子的产业我也不清楚，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脚，等我发出信号，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那好，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朔寒放慢了速度往前走着，找寻适合吃饭的酒楼。 “哎——停车！”连卿忽然叫停。 这是什么味道！ 首先冲进鼻腔的是热辣辣的麻辣味，闻着这个味道，似乎能听到热油浇在辣椒上的滋啦声，能看到那瞬间升腾起的烟气！而这麻辣味的背后，还藏着酸甜的回味，使整个味道更加醇厚！ 连卿撩起一角窗帘向外望去，一座酒楼赫赫在目，门匾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世间百味！ 川菜素有“一菜一格，百菜百味”的特点，这个名字倒是恰当！ “我们就在这儿吃吧。”连卿打开车门跳下马车，打量着面前的酒楼。 酒楼门头并不十分豪华气派，但是门前却有一块十分宽敞的空地，其上停了数辆马车。 连卿不禁暗叹：这家酒楼的老板是个有头脑的，竟然还设了“停车位”！ 在古代，除了自带院子的，哪有店家会故意留出“停车位”的！ 连卿在门前下了车，车夫把马车赶去“停车位”，马上便有小二高喊着迎了出来：“贵客里边请！尝世间百味，走康庄大道！” 连卿不禁笑出了声，这家酒楼的老板肯定拥有一个有趣的灵魂！这经营理念也太现代了！ 现在连卿可不敢随意判定哪些人是自己的“同志”了，就算是，也没有相认的必要啊！ 一行四人进了酒楼，酒楼里果然座无虚席，即使在这样的时刻。由此可见，此间酒楼的确不一般！ 偌大的酒楼分为上下两层，和大部分酒楼一样，底层是大堂，二楼是雅间。酒楼装修也并不出格，完全就是“以味取胜”！ 小二看连卿的气度打扮，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便热切地问道：“公子可要去楼上雅间？” 连卿摇了摇头：“就在大堂吧，要不怎么品‘世间百味’呢？” 小二闻言躬了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连卿走向还空着的两张桌子，赔笑道：“公子通透！” 两张桌子都在靠墙的位置，一张在东北角，一张在西北角。 连卿环顾了一下四周，选了东北角处的桌子。小二抖开搭在肩头的白毛巾，麻利地抹了一遍锃亮的桌椅，请连卿上座。 四人刚刚落座，便另有跑堂的提了长嘴铜壶来斟茶。只见精干利落的小伙，提着铜壶犹如手提长枪，利落地翻转腾挪，清亮的茶水便倾泻而出，精准地落入碗内，点滴不洒。 连卿好整以暇地欣赏，清秋却惊为天人，眼睛随着小伙儿的身影转，一脸的惊叹。 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 连卿笑着对清秋道：“这叫‘长流壶’，饮了这‘长流壶’的茶水，福气便如长流水，连绵不绝。” 连卿只是知道这壶叫做“长流壶”，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她也不知道，只是说出来图个吉利罢了。 清秋却当真了，忙捧起茶碗喝了一口，还催促道：“公子，你也快喝啊！我们都要福气绵长！”还转头催促朔寒和车夫，“你们也快喝啊！” 朔寒虽然不信，但是也还是捧场地端起茶碗一口闷了。 刚刚喝了茶水，刚才的小二便来等候点菜了。 连卿扫了一眼水牌，大多数菜都是后世见过吃过的，当然也有一些名字陌生的菜肴，便照顾着大家的口味点了几道，果然点完之后就收获了小二的称赞：“公子行家！点的都是我们的招牌菜！” 这里的小二，对着当地人说着地道的蜀地方言，对着连卿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蜀地口音很淡，真有意思！ 等菜的间隙，朔寒短暂地离开了一下，再回来时便对着连卿点了点头，连卿就明白了，这是联络好了。 放下心来，连卿便开始留意周围的动静。可惜，来吃饭的大多是本地人，说的都是蜀地方言，虽然也能听得懂几分，但是大堂嘈杂，听起来就费劲了。 连卿看向朔寒，无声的询问：“你能听出什么吗？” 朔寒迟疑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如此，连卿便放弃了亲自收集信息的打算，专心等起了饭。 这家酒楼果然对得起“世间百味”四个字，味道相当地道！尤其是几道经典川菜，甚至比后世吃到的还要美味！ 四个人吃得酣畅淋漓，这顿饭也让连卿振奋了精神——只因黑云压城，吾方一往无前！纵使前路迷茫，亦要拨云见日！ 放下竹筷的连卿，脸上又挂上了以往那种光芒四射的笑容。 出了客栈，朔寒接替车夫赶了马车继续往前走去，在拐了几个弯之后，街上本就不多的人声渐行渐远，周围越来越安静，连卿撩起窗帘往外看去，只见马车行走在一条不宽的巷子里，四周的建筑俱是灰墙黛瓦，看起来很是规整。 行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马车停了下来。 “姑娘，到了。” 连卿下了马车，眼前是一个清幽的院子，院门上书“通幽”二字。 曲径通幽！连卿眼睛微弯，这就是苏子彦在这里的产业吧？ 院子里走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清癯老人，对着连卿拱手行礼：“公子是要住店？” “是。” “里边请。” 老人行止有度，文质彬彬，像是修身养性的老秀才。 连卿进门之后，老人对着旁边的门房招了招手，便有人出来赶着马车去往后门。 老人也不多话，径直在前方引路。这个院子倒是布局巧妙，被分成一个一个的小院子，中间遍植翠竹花木，一个个小院子掩映其间，静谧清幽。 道路都是鹅卵石铺就的，期间还有假山怪石，亭台楼阁，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转过几株腊梅之后，老人在一个小院前停下脚步，躬身请连卿先行。 院门上书——暗香，看名字就知道小院内种植的定是梅树。 果然，精致的小院内暗香浮动，红白交映。 一个小厮和一个小丫头从院内走出，给连卿行了礼：“公子万福！” 老人交代道：“好生伺候贵客！”两人忙俯首称是。老人又转身面向连卿恭敬道：“公子请进，院内有小厨房，常备热水，稍后会有厨师过来，但凭公子吩咐。” 连卿含笑点头，迈步走进院内，老人在连卿身后行礼后才转身离开。 第197章 曲径通幽 院子不大，北面有三间房屋，中间是待客厅，右边是卧房，左边的房间稍小一点，是浴房。房间内的家具是一水的紫檀木，油亮亮的，透着股矜贵。 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房间内还插着几支红梅，暗暗地散发着幽香。 院子内还有东西厢房各两间，是下人房，南面是小厨房，还有两间房子，就分属于院内的小厮和小丫头的住房。 不管是厨房还是下人房，也都布置的雅致，洒扫的干净，只是家具变成了普通的榆木。 连卿很满意，趁着午后时分，阳光正好，天气温暖，也不进房了，一撩衣襟坐在廊下，晒晒太阳，赏赏梅花。 马车上的行李早就被搬了下来，清秋见连卿就那么大喇喇地坐在廊下，忙进房找了皮毛垫子出来。 “公子，把垫子垫上吧。” 这可是宋临风特意嘱咐过的，知道连卿喜欢坐在院子里吹风赏景，便叮嘱清秋千万别让连卿坐“冷板凳”。 连卿看了一眼清秋手里的垫子，嫣然一笑，接过来垫在屁股底下。 这一笑，就带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娇羞，幸亏小厮和小丫头一直恭恭敬敬低着头没有看到，但是清秋看到了呀！ “公子，我知道你想起宋校尉了，但是你别这样笑好不好？”清秋附到连卿耳边轻声说道。 “嗯？我怎么笑了？” “嗯……就是……就是……”清秋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的笑，但是估计宋校尉看到的话，肯定会脸红心跳的，把持不住的！ “反正就是很好看，而且一看就知道你是姑娘了！”清秋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文化真可怕，这要是让姑娘来说的话，肯定能把那笑说得迷人无比！ “好了，你们都去收拾一下休息吧。” 都知道连卿不喜欢被很多人围着，三人行了李便各自回房了，剩下小厮和小丫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离开。 “你们也……”连卿刚想让二人也下去，又转口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小的叫‘照水’，桑先生说是这种白梅的名字。”小厮笑着指着院子里的白梅道。 “回公子，奴婢叫‘含月’，也是桑先生取的名，说是梅林里有月光的意思。”小丫头也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意思连卿听明白了。 “桑先生就是刚才那位老先生吗？” “是的。” 看来自己没看错，果真是个有学问的人。 “名字很好听，你们也都下去吧。” 二人行了告退礼，也都躬身退下。 虽然清秋的礼仪学的也不错，但是和二人一比就看出差距了，这两个人行的，可是真正的世家礼仪，这个苏子彦…… 连卿晃晃脑袋，把无关的事情从脑子里晃出去，管他苏子彦是什么来头呢，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清秋回房把被褥整理好，虽然房间内的也很干净，甚至摸着比自己带这个更柔软厚实，但是连卿在这方面好像有什么执念，从不肯用客栈内的被褥，所以每到一个地方，清秋都要先换上自己带着的铺盖。 收拾好了行李往外一看，就看到连卿倚在廊柱上闭着眼睛，睡着了的样子。清秋便拿了那件狐裘出去给连卿盖在身上。 连卿没有睁眼，但是勾起嘴角笑了笑，表示自己没睡着。不过，风吹在身上确实有些凉，连卿便自觉地把狐裘往身上拉了拉。 靠在廊下东想西想的，呼吸间都是清冷的梅香，竟然有了点睡意，但是连卿不想睡，便索性站了起来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偶尔有梅枝扫到发顶和肩头，便会有花瓣落下来，甚至有一片花瓣调皮地粘在了连卿的唇瓣上，娇艳欲滴。 连卿笑着摇了摇树枝，便有更多的花瓣窸窸窣窣地落下来，连卿把唇瓣上的花瓣抿进嘴里，看着纷纷扬扬花瓣喃喃自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朔寒透过窗子看到这幅情景，忽然灵光一现…… 转着转着，不觉金乌西坠，在院子里已经觉得有点冷了，连卿便想进房，刚走到门口，听到院门出传来敲门声，一道男声在门外响起：“公子，小的是桑先生派来的厨子。” 声音方落，照水便出现在了院子里，等着连卿吩咐。 “进来。”连卿负手立在廊下，在狐裘的加持下，看起来长身玉立，显得成熟了不少。 照水上前把门打开，一个身材健壮的灰衣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帮工，用扁担挑着厨师的用具。 男子走到连卿身前躬身行礼：“公子晚饭想用些什么？小的这就开始准备。” “你看着做吧，菜不用多，够吃就行，有个不太能吃辣的，口味上照顾着点。” 据厨师所知，这院子里就眼前这一个主子，这个不太能吃辣的，显然说的不是他自己，但是能顾及身边下人喜好的主子还真是少见！ “小的明白！”厨师转身领着小帮工往厨房走去。 “给我打点热水来。”连卿对着还立在旁边的照水吩咐道。 “是！” 有小厨房的好处就是用热水特别方便，简直是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 照水看起来瘦小，却很有劲儿，不多时就把浴房里的浴桶灌满了。 等连卿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出来，天早就黑透了，晚饭也已经摆上了桌。 因为在外人多眼杂，连卿便没邀朔寒和车夫一起用饭，而是和清秋掩了门，二人在房内一起吃，吃过晚饭才唤了朔寒来说话。 “朔寒，你明天出去打听一下大军现如今在哪里，战事如何。” “是！” 连卿现在也不会顾虑朔寒能不能打听得到，方不方便，她对苏子彦的身份也有了一些猜测，想必朔寒身为他的暗卫，打听点事情还是手到擒来的。 “雪羽呢？” 大白鹰站在车顶跟着一起进了城，结果刚进城门就飞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像出现那一遭就为了逞逞威风似的。 “姑娘，那个是云翼。” “哦，对！这次来的是云翼。它呢？” “应当就在不远处，姑娘可召唤试试。” “嗯，清秋，你把药箱里那两个大一些的瓷瓶拿出来。” 清秋进屋找药的功夫，连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朔寒闲聊着：“你家公子很有经商头脑啊，这几家店都经营的不错，很有格调。” “姑娘说的是！”朔寒可不会说殿下根本不用自己经营，这种刷好感的机会，当然连卿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厨子也不错，客栈里有多少个这样的厨子啊？” 要是每个小院配一个厨子，光厨子就能组成一支小队伍了。 “姑娘……”朔寒无奈地看了连卿一眼，“这是您才有的待遇啊！” 别的小院的小厨房主要就是用来烧热水的，要做饭也是自己做，哪会专门配什么厨子！ “啊？是这样吗？”连卿“嘿嘿”笑了两声，“那我是得好好谢谢苏子彦！” 正说着，清秋拿着两只巴掌大小的白瓷瓶走了出来。 “准备笔墨。”连卿吩咐道。 “姑娘是要给公子写信吗？” “对啊，得了他的恩惠，我得给他点回礼啊！” 朔寒是又无奈又好笑，姑娘还真是不占一点便宜啊！ “姑娘，信能不能明日再送？” “为什么？” “那个……我也想……想问候一下公子。”朔寒想着自己的打算，含含糊糊地说道。 “好啊，明天送也不迟。”以前朔寒和飞鸿都会在自己给苏子彦写信时在信尾加一句问候，这次忽然想自己写信了，应当是分开久了，有些什么话想说吧。 第198章 入画 清秋拿了文房四宝过来，帮连卿铺好纸，开始磨墨。连卿也不避忌有旁人在，提笔开始写信。一张纸刚刚写了过半，连卿就放下了笔，写好的纸就那样大喇喇铺在桌子上，还嘱咐清秋：“等会干了你给装起来。” 朔寒不禁又替殿下掬了一把同情泪——姑娘给宋校尉写信自己可是无意中看到过，用的是自己制作的“花草笺”，一封信老厚了，虽然自己没看到内容……因为姑娘是躲到房里写的，都不用清秋在旁伺候。 难道，果然是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吗？ “姑娘，那我就先退下了。” “好，回去歇着吧。” 回到房间的朔寒，坐在床上开始打坐调息，一直等到连卿房里熄了灯，彻底没了声响，自己才蹑手蹑脚地翻窗出去，翻墙出了小院。 虽然知道以自己的功力，不可能被连卿发现，但是考虑到连卿现在也有了内力，而且她好像异常警觉，所以，还是小心点好。 朔寒一路悄无声息地来到桑先生所住的院子，这个院子就小得多，也简单的多，只在墙角植了一丛紫竹，院内两棵松树，树下一方石桌，再无其他。 桑先生院内只有一个小厮伺候，现下也已睡熟了，整个院内只有廊下的两盏灯笼发出微弱的光，幽暗宁静。 朔寒来到桑先生房前，轻轻推了下窗，没闩，一下子就推开了，长腿一伸，翻窗进屋。 院内当然也是有暗卫的，朔寒此行，除了连卿，没有刻意避人，是以暗卫早就知晓了他的到来。但是，那是朔寒啊，“孟极卫”里的老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虽然看他鬼鬼祟祟的摸进桑先生的房间有些疑惑，但是没人出来阻拦询问。 朔寒摸到桑先生的床前，撩开床幔，晃了晃酣睡的桑先生。怕桑先生黑暗中害怕，还贴心地燃着了火折子放在脸旁。 “谁……！”桑先生睡意迷蒙中被晃醒，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被火折子映照着的半明半暗，黑黑黄黄的脸，登时就被骇的心跳紊乱，呼吸不畅了。但是一声惊呼还没出口，就被朔寒捂在了嘴里。 “我！”朔寒忙出声，还把火折子又往脸旁凑了凑，结果燃着了鬓边的一缕头发，“滋啦”一声，升腾起一股烧猪毛的味道。 桑先生拍着胸口顺了顺气，没好气地推开朔寒凑在眼前的脸：“你三更半夜摸进我房里作甚！” 朔寒熄了火折子，按住桑先生还要来推自己的手，往他耳边凑去，桑先生行动缓慢，直被他逼至墙边，这画面，要是被外人看到了，还真是暧昧非常。 朔寒对着桑先生耳语了一通，桑先生捻着胡须，既欣慰又略带无奈地点了点头。 次日，又是一个彤云满天的大晴天。朔寒用过早饭后破天荒地过来主动邀请连卿：“姑娘，今天天气很好，院开了子里的梅花又开了不少，去院子里转转吧。” 连卿诧异地看着他，又看看天，太阳今儿个是打哪边出来的？ 朔寒挠了挠后脑勺：“我……我是想着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想让姑娘好好放松放松……呃……就是放松放松。” “你的信写完了吗？”连卿不理会他的奇怪举动，每个月，谁都会有几天“不寻常”，暗卫也一样。 “那个……我昨晚忘了写了，劳烦姑娘再等我一等，我先去打探消息了。”朔寒说完，不等连卿反应，飞身上了房顶，疾行而去。 等到了连卿看不到的地方，朔寒又悄悄折返，进了桑先生的院子。 桑先生背着个小包袱，已经站在青松下等待了。 “走！你可得小心点，别被姑娘发现！”朔寒提着桑先生轻轻一跃就上了房顶，一路踩着瓦片到了“暗香”院子后的一处假山上，把桑先生安置好。 假山上早就布置好了小几，其上笔墨纸砚并五彩颜料俱全。甚至还焚了香，备了茶。 “你倒是准备的周全！”桑先生斜睨了朔寒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句。 “时间有限，先生快点开始吧！记住，神韵！神韵啊！”朔寒交代完，才真的飞身离去。 桑先生打开自己的小包袱，取出自己惯用的一套毛笔，振振衣袖，往不远处的小院看去。 朔寒找的这个地方，正好能清楚地看到“暗香”院的梅林，但是又不容易被院子里的人发现。 此时，梅林里一个身披白色狐裘的少年正在梅树间转来转去，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捧着少年折下来的梅枝。 忽然，梅树无风而动，梅花纷纷飘落，“少年”便在漫天飞花中盈盈而笑，真是香脸半开娇旖旎！ 桑先生掭笔着墨，画下“少年”的身姿绰约，眉眼含笑，但是在“少年”的脸庞上画上了女子的发髻和裙衫。 昨日看“少年”长相清俊，便知道若换回女装定然也是个美人儿，没想到会是如此明媚鲜妍的女子！ 桑先生看着跃然纸上的少女，不禁暗暗点头，也难怪殿下上心。 藏在各处的暗卫此时正施展浑身解数，有用掌风的，有用石子的，有以细丝拉拽的……折腾的整片梅林落花如雪。 也幸亏花开的密，否则还经不起这番折腾。 但是……这树得摇到什么时候啊？三哥光说看到连姑娘就摇树，摇到花落，也没说摇多久，再摇下去，这片梅林就要秃了！ 幸好连卿很快就赏够了，清秋手里也捧了一大捧梅枝，便移步回房了，梅林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可惜连卿没有看到这瞬间风停的奇景，否则还要自恋地感叹一句：“难道这就是——‘你若盛开，清风自来’么？” 暗卫们终于松了口气，各司其职去了，但是，桑先生看着已经完成的画作欲哭无泪——这假山要怎么下去啊？ 朔寒为图视野好，把桑先生放在了“假山之巅”，这前后无路，左右无阶的。方寸之地，放下一张小几已是极限，想站起来动动手脚都不可能。而且刚才还在忙碌的暗卫们，转瞬间便不见踪影了，想呼救都不成！ 白日里还好，虽然风凉，但是日头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是随着红日西斜，桑先生这老胳膊老腿的就遭不住了。 桑先生吸了吸鼻子，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抖着胡子又把包袱皮打开披在了身上。这个时候的桑先生，哪还有连卿初见时的气度。 所以，踏着薄暮回来的朔寒，看到的就是困坐“假山之巅”，裹着包袱皮儿，黑着一张脸，抖着胡子，每个毛孔都写着“吃人”的桑先生！ 完了完了！朔寒知道自己闯祸了！把小老头儿冻坏了！ 一句话都不敢说，赶紧把小老头儿背起来送回房间，又唤了小厮拿药酒，泡热茶，打热水…… 一向少言的朔寒，好话说了一箩筐，边赔罪边用药就给桑先生揉着关节，看道歉不管用，连饼都画上了。 “桑先生，您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我一定转告殿下桑先生的付出！殿下看到这幅画，肯定会欣喜若狂，到时候，功劳都是您老的！” “哼！”桑先生裹着被子，手捧热茶，哼出一声。 到了他这个份儿上，还稀罕什么奖赏！不过是为殿下尽忠而已！ “先生，热水打好了。”还是小厮的及时出现把朔寒解救了出来。 扶着桑先生泡进浴桶，朔寒又叮嘱了小厮一番，既愧疚又欣喜地拿着画，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第199章 出门 扶着桑先生泡进浴桶，朔寒又叮嘱了小厮一番，既愧疚又欣喜地拿着画，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回到“暗香”院，连卿已经用完晚饭了，正坐在桌前饮着消食茶。朔寒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双手呈给连卿：“姑娘，信写好了。” 连卿瞠目结舌地接过厚实的信封捏了捏，真的是好瓷实的一封信！ 朔寒，他竟然这么多话的吗？ 不过人家和自己主子通信，自己也不需要打听什么，连卿便吹响哨子，把两封信和两个瓷瓶包进包袱里，等待云翼的到来。 不多时，就听到了熟悉的鸣叫声，接着窗棂便被“笃笃笃”敲响了，清秋忙跑过去打开窗子。 窗子刚一打开，云翼就把脑袋从窗口探进来，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到连卿，轻轻扑闪着翅膀，发出喜悦的低鸣。 连卿端起早就准备好的肉走过去，放在云翼面前，用手给它顺了顺毛。 虽然自己带的腊肉都吃光了，但这是哪儿？是蜀地啊！怎么可能少的了腊肉！不用去外面买，厨房里就挂的满满当当！ 云翼吃的欢快，冒尖的一盘肉眨眼间就见底了。看它吃完，连卿变戏法似的摸出一粒药丸托在手心里。 云翼看了看药丸，再瞅瞅连卿，不知道这是什么。连卿把药丸往它眼前又递了递，云翼就明白了，尖喙往前一凑就把药丸叼进了嘴里，咕噜一下吞下了肚。 雪羽吃过“雪参玉蟾丸”，可以说是百毒不侵了，云翼当然也得享受同等的待遇。 这俩小可爱，栉风沐雨的来回奔波，心智又远不如人，还真让人担忧心疼。 连卿似乎忘了，她没有来的那些年，这两个大鸟是怎么过来的。就像她好像忘了，她没来的那些年，朔寒、飞鸿、清秋……这些人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们好像也忘了，以前的生活，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连卿把东西用油纸层层包好，又裹了一层厚毡布，牢牢地缚到云翼的背上，拍了拍它的背。 云翼飞到院里的梅树上，冲着连卿鸣叫几声，像是告别，便展翅而去。 朔寒看着愈飞愈远的云翼，心里充满了期待。 直到云翼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三人才又回到桌旁坐下，朔寒正色给连卿说起今日所得消息。 大军如今在南贵与蜀地的边界处，因南贵在边界上布置了一片长长的“毒瘴林”，在折损了数十精锐后，肖翼不敢再贸然进攻，如今成相持之势。 南贵时不时派出小股人马挑衅，虽然诡谲毒辣，但是在肖翼的严密防范和连卿解药的加持下，倒是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不过，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南贵仗着山深林密，地形复杂，大部队难以深入，也不求速战速决，专搞偷袭、下毒这一套，让人不胜其烦。 尽管看过众多谍战片、抗战剧，但是对于打仗连卿是一窍不通的，不过知道没有什么大的伤亡连卿就放心了。 “那我们能去前线吗？” 朔寒知道连卿有这想法，但是能不能去……估计那三个男人，没有一个人会允许姑娘去那种地方。 其实连卿自己也知道，问朔寒也是白问，便改了话题：“那你能不能找到宋临风或者肖大哥，问问他们能过来一趟吗？” 这个倒是没什么难度，朔寒略一思索便应下了。 第二天一早，朔寒便又踏着晨雾出去了，临走时给连卿留了话，说是大约两天后才能回来。 自己不能去前线，要等的人还不来，连卿百无聊赖，便想出去逛逛，看看这个时候蜀地的风土人情，也顺便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当然，本着不给别人找麻烦的原则，连卿先派了车夫去询问桑先生，看看现如今城里的情况，自己适不适合出去。 没想到，车夫背着桑先生过来了。 连卿看着伏在车夫肩头，神色憔悴的桑先生也是一脸疑惑，前天还好好的，精神矍铄一老头儿呢，怎么一天不见就成这样了呢？ 好像连胡须都失去光泽了。 车夫把他从背上放下来，桑先生还想挣扎着给连卿行礼，但是腿疼啊！站着都困难！幸亏车夫一直扶着没撒手，要不非得摔个屁股蹲儿！ “快扶到榻上去坐着！”连卿忙让清秋上前搭把手，把桑先生扶到榻上坐着。 看着桑先生气喘吁吁地坐好，连卿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桑先生见状忙诚惶诚恐地又要下地施礼，连卿忙阻止了：“先生不必客气。” 桑先生躬身低头，双手接过茶杯，连连道：“不敢不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这一着急，直接称呼连卿为“姑娘”了。 清秋不知桑先生怎么知道自家姑娘是“姑娘”的，也不明白，这一路上遇到的人，为何都对姑娘恭敬至此？眼神便不住地在连卿和桑先生之间逡巡。怎么看桑先生对姑娘的态度都不像一个掌柜的对待客人的态度。 以前只知道姑娘厉害，竟不知姑娘这么厉害！ “先生这是怎么了？”连卿看桑先生喝了茶，喘匀了气才问道。 “唉……”桑先生长叹一口气，“老了，身体不行了，一点小风寒就受不住了，腿也疼的厉害……咳咳……” 桑先生拿帕子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着，内心早把朔寒骂了一万遍了。 受了风寒是真的，“假山之巅”正处在风口上，一点遮挡也无，硬生生吹了半天冷风，不着凉才怪！至于腿，那就是在冰凉的石头上冰出来的毛病了。 “清秋，去把药箱拿过来。” 清秋去内室捧了药箱出来，连卿假装翻找着药瓶，借着宽大袖口的遮挡，把一只小药瓶滑入手心。 “给桑先生。” 清秋把药瓶拿过去，连卿解释道：“先生，这是‘桑贝丸’，可润喉止咳，先生服一丸试试。” 桑先生正咳得面红耳赤，闻言忙倒了一粒出来囫囵吞了。药一入喉便觉得丝丝清凉化开，从喉头直流入肺腑，虽然略带苦味儿，但是觉得胸肺之间的烦闷消散了不少，嗓子也不复先前的干痒。 连卿怕饮茶解药，便让清秋重去倒了温水过来给桑先生润喉。 这一番操作，只把桑先生感动得热泪盈眶，内心不住感叹：合该殿下上心啊！这么好的姑娘，美丽聪明又大方，温柔体贴又善良，真是天仙下凡啊！ 连卿又从药箱里拿了两瓶“川贝秋梨膏”让桑先生带回去冲水喝，这才说起正事。 “先生，不知道如今城里可太平？我想出去转转。” “在城内正常走动倒是无妨，肖将军已派人在城内搜寻多次，余孽基本肃清……公子不要走远，老奴也会派人暗中保护。” 桑先生这会儿情绪稳定下来，又叫回了“公子”。殿下派人传话说，要满足连姑娘的一切要求，保护连姑娘的人身安全。现在姑娘想出去转转，虽然城内可能仍会有南贵余孽，但是这么久了都未曾生事，况且也无人知晓连姑娘的真实身份，自己再派暗卫跟随，应当是无虞的。 “有劳先生了。” 连卿让车夫背着桑先生送回去，自己和清秋换了身朴素的装扮，又把皮肤涂黑了点，才带着车夫出门去。 桑先生听了暗卫的回禀，又放心了不少——果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啊！不张扬，不自作主张，是个贤内助！ 那天一直坐在马车上，也没看到周围的环境，这回出来才得以好好欣赏一下。 第200章 大隐隐于市 出了客栈是一条巷子，巷子里遍植花木，即使在冬季也有花盛开着，在阳光下，常常使人忘记了季节。 巷子里很安静，沿着石板路往前走去，拐了个弯之后，眼前的建筑忽然就换了风格，不再是灰墙黛瓦，而是变成了更低矮一些的石头墙。 带着美丽花纹的石头，经受过岁月的洗礼，表面镌刻着风吹雨打的痕迹，透出一种深沉的厚重感。 石头的缝隙间，有颜色绚丽、形态各异的多肉，有细小的茎叶，有盘曲的根须……无不诉说着过往。倒是比苏子彦的客栈更多了一丝韵味！ 连卿放慢了脚步，边走边时不时地伸手抚摸一下斑驳的石墙、鲜活的植物，忽得想起了一首诗—— 小巷又弯又长 没有门没有窗 我拿把旧钥匙 敲着厚厚的墙 不知道当时顾城彳亍而过的，是不是这样一条小巷？ 巷子很快就走到了头，巷子外竟然就是闹市区，连卿站在巷子口，眼前是人来人往的街市，身后是幽深静谧的小巷，好像时光在这里被分割了。 真是大隐隐于市啊！ 连卿笑笑，迈步走出巷子，走进烟火红尘之中。 今天再看，那种压抑肃杀之感就弱了很多，好像街上的人都多了一些。 连卿这次出来的本意就是打探情况的，便决定先找间茶馆去坐坐。 蜀地街头最不缺的应当就是大大小小的茶馆了，连卿边走边看，选了一家人最多的走了进去。 茶馆里的人三五成群地坐着，真是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和后世唯一不同的是，没有打麻将的。 有几桌旁边或坐或站着唱小曲的姑娘，其实茶馆里熙熙攘攘，根本听不清姑娘唱的是什么，大约只是单纯欣赏美色吧。 连卿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壶碧螺春，几样茶点，安安静静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虽然人声嘈杂，充斥着的都是蜀地方言，但是得益于自己走南闯北的经历，还是能听懂七八分的。 忽然，附近一桌人的谈话引起了连卿的注意。 “老子一家最近也不知道是吃了啥了，一天跑八次茅房，人都要拉虚脱咯！我儿子直接拉到躺在床上起不来咯！” “老子也是，不光拉肚子，还起疹子，我婆娘的脸上都是红点点！” 随着俩人的声音落下，周围又响起几声附和声：“我也是哦！今天出来就是来抓药来了！” “昨天我姑婆过来，也是身上起疹子，痒得很！” …… 连卿起身：“我出去一下，你们在这里等我。” 清秋想起身跟上，被连卿按在了板凳上。 连卿来到后院，四下看了看，走到一个僻静的无人角落，对着空气中问道：“是不是有人跟着我?” 随着空气中微微响起的声音，一个身影落在眼前，毕恭毕敬地单膝跪于连卿身前。 “请公子吩咐！” “刚才茶馆里的人讨论的事情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那麻烦你去查一下，他们居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症状。” “是！” 话音刚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这种事，暗卫去做，比自己专业的多，也快的多。 又坐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什么不寻常的信息，时间已近午时，茶馆里的客人也陆续离开了，连卿便也起身离开。 顺着街道往前走，又看到了熟悉的酒楼。 “走，我们吃饭去！” 三人进了酒楼，今天的酒楼倒是没有那一天的热闹。还是坐在那天的位子上，小二还盯着连卿多看了几眼。 看起来面熟得很，但是似乎又不一样了。 那天来的外地公子，面如冠玉，清雅矜贵，今天这个……看起来很像，但是怎么黑了这么多？小二还看了看窗外的天，难道是被太阳晒的？而且这穿着打扮也朴素得多了。 难道外地的公子都长得这么像吗？ 连卿没有理会小二眼里的探究，熟练地点了菜，然后又是熟悉的长流茶环节，虽然已经见识过一次了，清秋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普通的茶水从那长嘴壶里流出来，似乎都变得格外香醇了。 等菜的间隙，连卿开始仔细打量起酒楼。那天没有什么心思，没有仔细看过。看着看着，连卿的目光停在角落的梁柱上。 看了一会儿，连卿索性站起身走到近前细看，越看越眼熟，伸出手指轻轻描摹着，想起来了——这和苏子彦给自己的玉佩上的纹路是一样的！ 为了确定，连卿还摸出玉佩来仔细比对了起来，果然，一模一样！ 这应该是也是苏子彦的产业吧！怪不得那天没见朔寒怎么行动就确定了要入住的客栈呢！原来是找到“老巢”了！ 连卿微微一笑，把玉佩收好，又坐回座位。 菜很快就上来了，但是味道却比那天吃到的差了一点，连卿每个菜尝了一口，确实是差了，还不如自己小厨房里的厨子做得好！ 正想着，眼前开始模糊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清秋和车夫“咣当”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连卿知道自己身边肯定还跟着暗卫，虽然不甚担心，但是还没来得及发出信号，便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等再醒来，竟然是在自己所住客栈的客房里。连卿一脸懵懂地坐起身，看看窗外，天色依然明亮，想来自己晕过去没多久。晃了晃脑袋，仍旧有点闷闷的钝感，便想喝口清茶清醒一下。 “清秋。”连卿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有点沙哑。 “公子您醒了？”卧房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谁？” “公子，奴婢含月。” 哦，是院子里的丫鬟。 “我的小厮呢？” “回公子，您的小厮在奴婢的房间里，还没醒。” “我要喝水。” 虽然知道这中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但是连卿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 “是。”含月恭敬应着，很快便捧着一盏茶水送了进来。 茶水温度正合适，入口清淡馨香，泡茶人手艺不错！ 喝了茶，嗓子里舒服多了，连卿便由含月伺候着下床穿戴齐整，刚刚走出卧房，就被待客厅里的阵仗吓了一跳。 刚才没听到什么动静，结果，待客厅里跪了一地人！桑先生因为身体不适坐在榻上，这会儿正对着地上跪着的人吹胡子瞪眼。 看到连卿出来，桑先生由小厮扶起身，哆哆嗦嗦地就要跪下，连卿忙阻止了。 “先生坐着说话。” 因为不明就里，连卿也不好随便让地上跪着的人起身，先坐下再说吧。 等连卿坐定，桑先生才开口：“公子，这是酒楼里的一干人等和暗卫……唉……但凭公子发落！” “为何给我下药？”连卿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 跪在中间的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脆生生的动静听的连卿牙根儿一酸。 “公子，小的该死！” “死也得死的明白不是？”连卿轻咳一声，端起茶盏饮了两口。也不知道他给自己下的什么药，后劲儿还挺大！ “小的……小的看到公子拿着玉佩……”中年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小。 男子一脸懊恼的神情，真是被自己蠢到了！ 桑先生接过话头替他解释道：“公子，我们接到传信，知道公子手里有殿……呃……有我家公子的玉佩，但是……公子今天乔装了一番，这个蠢货便认不出来了！” 他们只知道连卿在外行走女扮男装，是个俊雅的美少年，谁想到连卿今天“美黑”了呀！ 掌柜的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小黑少年拿着玉佩，还以为玉佩被盗了呢！ 第201章 误会 连卿听得哭笑不得，忙让地上跪着的众人起身，但是自觉犯下大错的一干人，却是一个也不敢动。 “公子，是小人思虑不周，伤了公子贵体，还请公子责罚！”为首的中年男子又是一个响头。 嘶——苏子彦平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怎么手底下的人这么大的规矩！ “此事怪不得你们，你们不光没有做错，还应奖赏。”连卿沙哑着声音说道。 听着连卿的声音，众人别说起身，连头都不敢抬了。 “先起来，我不喜欢别人跪我！” 听得连卿的声音略带了一丝严厉，为首的中年男子微微抬头看了连卿一眼，便带头站了起来，躬身垂首站在连卿身前，不敢有一丝不敬。 “你们做得很好！万一玉佩真的落入别人之手，你们这样小心防范，总比有人拿着玉佩胡作非为的好！”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连卿中了迷药，而且这迷药还有副作用，酒楼里的人，包括随身保护连卿的暗卫，自然是难辞其咎。 连卿看众人仍旧一脸懊恼愧疚，便接着说道：“你们身为苏子彦的人，理应对他负责，而且，你们这么做，也是对我负责，不必自责。我会修书与他解释清楚，你们也不必担忧。” 众人闻言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说到底，最害怕的还是会受到殿下责罚罢了。 “去把我的人弄醒吧。”连卿不习惯使唤旁人，还是清秋在身边放心些。 “我今天在茶馆听到了一些消息，已经派暗卫前去打探了，你们也多注意着些，发现什么不寻常处，及时报告于我。大敌当前，切不可大意！” “是！”众人齐齐称是，他们也知晓，这是连卿给他们将功赎罪的机会。 终于把人送走了，连卿舒了一口气，回房拿了秋梨膏出来冲了两盏。估计清秋醒来也会像自己一样，得喝一碗润润喉。 正想着，就听到了清秋小跑而来的声音。 “姑娘！姑娘！”清秋沙哑着声音呼喊着推开房门，奔到连卿身前，半跪在地上，拉着连卿的手急切地问着，“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先起来把这个喝了。”连卿笑着把清秋扶起来。 这丫头，刚刚醒来，脑袋里还闷着呢，刚才推门进来的时候，差点撞到门框上。 清秋起身接过茶盏，一口气闷了，又拉着连卿问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连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回道：“别担心，只是有点误会罢了，这不是好好把我们送回来了吗？而且刚才酒楼的掌柜还来道过歉了呢！” “真的吗？”清秋不明白，自己一行人初来乍到，会和什么人产生误会。而且上次在酒楼吃饭的时候明明什么事都没有，怎么这次就有误会了呢？ “真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了，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了！” “嗯，没事就好。”听连卿这么说，清秋也只能放心了，“我还以为我们遇到黑店了呢！” 清秋不知道苏子彦的存在，连卿暂时也没打算告诉她，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不过知道在这里有这么多的助力，连卿心里敞亮多了！ 到了傍晚，派去打探消息的暗卫就回来了。连卿正和清秋在院子里吹风，消除迷药留下的恶心感。暗卫出现在院子里，清秋竟然一无所觉。 因为朔寒和飞鸿一直没展现过此等本事，连卿这也是第一次直观地见识到了暗卫的本事！ 他们想让谁察觉到自己，便能把信息精准地传达给谁，至于旁人，那真是毫无所觉。 连卿暗暗示意暗卫先退下，等清秋歇下后再来汇报。暗卫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用晚饭时，连卿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便在饭后让人唤了厨子前来。 下午的事厨子自然也是听说了的，还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战战兢兢来到连卿面前。 “你可是‘世间百味’的厨子？” 厨子没想到连卿问的是这个，惊诧之余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回公子，小人确是‘世间百味’的大厨。” 听他这么说连卿便懂了，这是看自己喜欢“世间百味”的菜肴，特意调了这个厨子来给自己做饭的。 苏子彦手底下的人……是不是有点过于热切了？ 这真是我滴答滴答你，你哗啦哗啦我啊！ 连卿又想给苏子彦送东西了…… 其实也不能怪晏景辞手底下的人多想，实是因为这么些年晏景辞没有对哪个姑娘表现出特殊的对待。这次，不仅把自己的贴身玉佩送了人，竟然还特地给底下人传话，说是有个手持自己贴身玉佩的漂亮姑娘，在外时喜欢女扮男装，若见到这样的姑娘或是清俊少年，必须如殿下亲临，听从其一切吩咐，切实护其安全，手下势力随其调动…… 这样的特殊地位，另眼相待，分明就是未来王妃的待遇嘛……哪个不长眼的活腻歪了敢冒犯！ 不只不敢冒犯，还得掏心掏肺掏家底的讨她欢心！ 这么想着，出自离开后，连卿便又从《天龙八部》中取了“凌波微步”的心法出来。既然“六脉神剑”都送给他了，那就送佛送到西，功法凑一套，连“凌波微步”一起送了算了。 再说，苏子彦清贵俊朗，翩翩公子，施展起“凌波微步”肯定衣袂飘飘，如谪仙人，相当好看！ 云翼差不多应该到了吧，那过不了几天，雪羽就该过来了，到时候让它把心法给送回去。 给了晏景辞“凌波微步”，当然更不能落下宋临风。在男朋友和别的男人之间，连卿还是很拎得清的！ 几个月前宋临风的“降龙十八掌”就已经小有所成了，不知道内力跟不跟得上。连卿暂时没打算再给宋临风什么武功秘籍，如果能练到乔大侠那种程度，这十八掌就能称霸天下了，所以，现下要帮助宋临风提升内力。 在绝对雄浑的内力面前，一切招数都是虚设！ 连卿便又取了“雪参丸”和“玄冰碧火酒”出来。“玄冰碧火酒”喝了之后须以内力熔炼，因此连卿想等见到宋临风之后亲自守着他喝下，以免出现意外。 至于肖翼嘛，因为得到“九阳神功”的时间尚短，况且这段时间忙于作战，想是也没有太多精力练功，这神药就先不给他了，等他小有所成时肯定也少不了他的就是了。 等一切准备妥当，清秋已经使唤照水打了热水来给连卿洗漱。 连卿借口自己还想打坐片刻，便让清秋自己洗漱后去歇息。清秋也慢慢习惯了连卿喜欢自己动手了，听连卿如此说，便自顾自去洗漱停当，合衣躺下了。 尽管连卿不太喜欢使唤人，但是清秋还是恪守下人的本分，主子还没睡，哪有下人先睡下的道理？ 因此，清秋也只是在榻上合衣假寐而已，等连卿打坐结束，自己还是要起身伺候的。 等清秋躺在榻上过了片刻，听着没了什么动静，连卿起身来到院中，唤了暗卫出来。为了保险起见，还让暗卫隔空点了清秋的睡穴，就让她安安心心睡着吧。 “说吧。” 俩人站在院子角落的梅树下，被梅树投下的阴影遮挡住身影。 “回公子，今天我们听到的这些情况，集中出现在‘吉水巷’一带，已经有近百人出现了腹痛、腹泻和起疹子的症状，并且，已经有几位年老体弱者因此去世了。” “难道就没有人怀疑吗？”连卿纳闷。 第202章 吉水巷 一个地方短时间内集中出现一种病症，并且有人因此死亡，难道就不会有人怀疑吗？官府也对此一无所觉吗？ “听说有人因此报过官，怀疑有人投毒。”暗卫说道，“但是官府没有放在心上，说是自己吃坏了肚子……” “你们当中有通药理的吗？”连卿问道。 “有。”暗卫回答的很干脆，那想必其人医术还不错。 “明天带上他，我们去瞧瞧！” “是！”暗卫躬身应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公子早些休息。” 话音一落，人便不见了踪影，留下连卿错愕地对着微微晃动的梅花。 这些暗卫还真是可爱！ 回到房间，清秋已经睡得很熟了，发出微微的鼾声。连卿自己收拾妥当，想着明天要做的事情，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可是心里记挂这事情，总是睡不熟的，辗转反侧一整晚，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连卿就睁开了眼睛。 没有休息好的关系，眼睛里微微泛着红血丝，看起来颇有几分憔悴。 清秋倒是一晚好眠，得到了充足的休息，精神充沛。是以，虽然连卿没怎么发出响动，清秋还是很灵敏地听到了，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姑娘，你醒了。”清秋走到床前轻声问道，“姑娘昨晚几时睡的？我竟然睡着了。” “你嗜睡许是迷药的关系，受了这等无妄之灾，不必自责，我自己又不是不可以。” 连卿笑着坐起身来，由清秋伺候着穿戴好。 虽然知晓连卿为人，但是清秋还是觉得心内自责，便殷勤问道：“姑娘想吃什么？我去做来。” “不用了，昨晚我让厨子做面了，是蜀地的特色面食哦，叫‘豆汤面’。” “那我去给姑娘夹点泡菜来配面吃。”清秋伺候连卿净了面，便喜滋滋地拿泡菜去了。 从“春芳居”带的泡菜还有不少，连卿早饭的时候喜欢夹一些出来下饭。 清秋刚刚把泡菜摆上桌，含月就端着面进来了，托盘里竟然也有几碟泡菜。看到桌上的泡菜，含月也笑了。 “这是赵师傅做的泡菜，说是看公子爱吃，让奴婢拿来给公子尝尝。” “赵师傅有心了。”连卿很给面子地夹了块泡菜送进嘴里。 赵师傅做的这个泡菜色泽更鲜亮，辣味儿要多一点儿，种类也更丰富。 “嗯，酸辣可口，很是下饭。”连卿一贯喜食辣，这个泡菜正对胃口。 含月便开开心心给赵师傅回话去了。 看含月走了清秋才在连卿对面坐下来端起了面碗。赵师傅这“豆汤面”做的是真地道！大骨汤鲜美不腻，利汤爽口，大白豌豆颗粒如珠，粉味十足，味美悠长。 清秋喝了几口汤之后，还学着连卿的样子往面里加了一勺糊海椒面儿，汤色立马变得鲜红，再配上一口酸酸辣辣的泡菜，真是如烟花在舌尖绽放。 俩人把面碗吃得干干净净，汤都不剩。赵师傅看到端回来的几乎亮的发光的碗，笑得合不拢嘴。 坐着消了会儿食，连卿便打发清秋去找桑先生，说是让桑先生派两个人过来陪自己出去走走。 清秋只当连卿是因为昨天被下药的事情害怕了，所以想多找两个人护卫。 连卿要做的事情当然不会瞒着桑先生，昨晚暗卫已经转达了连卿的意思，桑先生连夜就把人准备好了。 跟着清秋回来的两个人，除了昨天那一个，还有一个颇通药理，擅长用毒的，叫做“廿一”，算是飞鸿的徒弟。 廿一早就知道了飞鸿如今跟在连卿身边，所以见到连卿便分外亲切，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只剩下了笑，看起来不像暗卫，倒像是阳光开朗的邻家弟弟。 “廿一。”连卿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倒是比你师傅的名字好听。” 连卿也知道了暗卫都是以排行命名的，如此看来，这个少年的排行倒是不低。因为在“春芳居”时听朔寒说过，孟窈排行三十三。 “你俩吃饭了吗？” 没想到连卿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俩人对视了一眼，廿一迟疑地摇了摇头。 “怎么能不吃饭呢？”连卿微微皱了皱眉，对清秋道，“带他们去小厨房吃两碗面去。” “公子……”廿一嘴稍快一些，刚想开口拒绝，话就被连卿堵在了嘴里。 “不管干什么事情都得先保证自己身体，况且你们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连卿脸色严肃地对二人说。 俩人一看就还是“孩子”，虽然另一个看起来更沉稳一些，但是估计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 虽然听着这话心里很暖，但是俩人的脸还是青了一下。被一个比自己矮着一个头的小姑娘当成还在长身体的孩子，怎么这么别扭呢！ 别扭归别扭，俩人还是很听话地跟着清秋去了小厨房。 面条做得多，脆哨也剩了不少，赵师傅忙又起锅给俩人煮面。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两大海碗热气腾腾的面就放在了二人面前。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过几下，两大海碗面就扒进了肚里。俩人隔着灶台大眼瞪小眼，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忘了上一次这样踏踏实实坐着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清秋今天没有刻意扮的朴素，也没有涂黑，就这样翩翩然带着三个“小厮”出门去了。 “吉水巷”在城南边，介于“富人区”和“贫民区”之间，一条地下河蜿蜒而过，河水分外清甜，而且就在“吉水巷”的中间形成一个泉眼，常年喷涌不息。 官府就在泉眼处修建了储水池，供人取用，“吉水巷”因此得名。 连卿一路不急不缓，但是脚步不停，边走边买了些小吃，分给身后三人，不吃还不行。所以，常年不露于人前的两个暗卫，极其不习惯地跟在连卿身后，拘谨地吃着。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吉水巷”，手里的小吃也吃得差不多了。 看到一口水井和硕大的储水池，连卿忙一脸欣喜地奔过去，一屁股坐在井沿上。 “快，给本公子打点水来喝，吃了一路渴死了！” “公子……”廿一小声地开口，想要阻止。 “少废话，快点！老子嗓子都要冒烟了！”连卿眼睛一瞪，眉毛一挑，颇有种蛮不讲理的纨绔子弟的架势。 廿一也不明白连卿怎么忽然就变了副样子，还“老子老子”的，但是清秋懂啊！虽然不知道连卿忽然跑来这里，还做出这样一副样子是为什么，但是捧的场必须得捧！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奴才这就去给您打水。”清秋一副狗腿的样子，点头哈腰地道，还贱兮兮地白了廿一一眼，把手里提着的小吃朝他一抛。 廿一被清秋的狗腿样搞的也是一懵，手忙脚乱的让清秋抛过来的小吃掉在了地上，还换来了连卿一记白眼，以及一句“蠢货！” 清秋从身上的荷包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银壶，屁颠屁颠地跑到井边打水去了。 本来还在纳闷为什么连卿出门时让她装上这只小银壶，原来是要来这里喝水啊！ 可是，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这里喝水？ 连卿接过小银壶，掏出帕子仔仔细细擦了擦壶嘴，对着壶嘴喝了一口，表情夸张地夸赞道：“嗯！都说这‘吉水巷’的水好喝！果然名不虚传！去！找个家伙装些回去给本公子泡茶！” 廿一和另一个暗卫现在也终于明白连卿的意思了，因为俩人刚才明明白白地看到连卿其实半滴都没有喝进嘴里去！ 第203章 喝醉 反应过来的廿一忙表态：“公子，我去我去！小的去！” 廿一有样学样，把手里的东西朝身旁的暗卫一抛，屁颠屁颠找家伙去了。 “吉水巷”里居民不少，廿一找了一处看起来干净敞亮的院子，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谁啊？”院子里传出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随之响起的是轻巧的脚步声。 听脚步声越走越近，廿一带笑开口：“大姐，我们公子喜欢‘吉水巷’的水，想问您买一个家什装装水回去泡茶喝。” 木门打开，露出纤细的女子身影，一身绛红色的衣裙，俏脸带笑，透着蜀地女子特有的鲜活爽利。 “是外地人哦！”女子倚门而立，娇笑着道。 “是，路过贵宝地，听说‘吉水巷’的水清甜无比，慕名而来。大姐，您家可有装水的家什能卖于我们？” “哎哟，谈什么卖不卖，给你拿一个就是咯！”女子说着把院门敞开，转身进院。 廿一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一番，凝神听了听院内的动静，似是只有女子一人在家。 女子往前走着还不忘回头招呼廿一：“来，你自己来挑一下。” 廿一左手缩进袖中，偷偷捏住了飞镖，暗中提防着，跟着女子走到东厢房。 说是东厢房，其实就是一个窝棚，搭了灶台，正对门靠墙的地方放了一个小矮柜，里边放着盆盆碗碗，瓶瓶罐罐，矮柜上方挂了根竹竿，挂了几块腊肉，一只小竹筐，竹竿头上还挂了几只葫芦。 廿一走过去用手指弹了弹葫芦，都是掏空了的。 “大姐，我拿个葫芦吧。” “好好，你挑吧，这是自家种的葫芦，留着给老爷子打酒的。” 廿一拿了一只葫芦，从怀里摸了一小块碎银子递过去，女子忙摆手推拒：“不要钱不要钱！自家种的葫芦，要什么钱！” “拿着吧，大姐。我家公子大方，你不拿我回去要挨骂的。” “那我就收着了。”女子闻言也不矫情，接下了银子，还很热心地拿过廿一手里的葫芦去洗刷干净。 廿一捧着葫芦蹦蹦跳跳地回到井边，储水池边又多了几个人。算算时间也快到饭点了，有挑着水桶来挑水做饭的，有在水池旁淘米洗菜的，熙熙攘攘，爽朗的笑声飘荡在袅袅的烟火里，让廿一脸上地笑容都不觉多了丝温度。 “公子，您看这个可行？大姐说是自家种的葫芦，洗的可干净了！”廿一双手捧着葫芦奉到连卿眼前。 连卿接过葫芦打量了一下，拔掉塞子凑到鼻端闻了闻：“嗯，倒是干净，还有股草木之清，不错，不错！” 廿一拿着葫芦就要去井边打水，连卿又出声喝止：“蠢货！等人都走了，把水撇干净再灌，别污了水，糟蹋了老子的好茶！” 连卿一甩衣袖，鼻孔朝天，一副欠揍的样儿。 廿一乖乖等在井边，等人陆陆续续走了，这才放下水桶打水。先打出两桶水来倒进旁边的储水池里，再打一桶把水桶里里外外刷了一遍，这才打水出来灌进葫芦里。 看得几个蹲在自家门口扒饭的汉子吹胡子瞪眼——瓜娃子！穷讲究个锤子！ 连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冲身后一招手：“走，吃饭去！”迈着四方步，神气活现地走了。 走出去几步，廿一和暗卫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刚才，几人走出巷子时，有微微风动，那是监视的人离开的响动。来时并未察觉到周围有人，那就说明一直都有人在监视，现在是离开汇报情况去了。 看来这个“吉水巷”果真有猫腻儿！ 做戏做全套嘛！连卿也不着急回去，走到巷口雇了辆马车，去了“世间百味”。 当然，吃饭时连卿还是延续自己一贯的作风，招呼三人一起坐下，说道：“都坐下！坐下！陪公子我喝两杯！连个妞都没有，喝酒都没劲！” 廿一和暗卫一头黑线！连姑娘这入戏太深了吧！还想要妞！！！ 很快酒菜上齐，三人依言坐下，陪着连卿推杯换盏。酒楼掌柜虽然不知道连卿为什么忽然跑来喝酒去，还嚷嚷着要找妞，但是直觉告诉他不能给连卿上烈酒，便上了自己酿制的青梅酒。 酒楼里菜做得好，没想到酒也酿的如此之好！青梅酒，酒色淡黄，晶莹透亮，果香浓郁，酸甜怡人。不自觉的，连卿就多喝了几杯。 等廿一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连卿已经双眼迷离 口齿不清了，清秋更是早早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与此同时，“吉水巷”内一间偏僻简陋的民房内，几个男人正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你确定当真没问题？” “没问题，大哥！就是个京城来的公子哥儿！毛病多的很！小毛已经查过了，这个小白脸儿来了有几天了，就住在那家贵的要死的，叫什么‘通天’还是啥的客栈……” “通幽？”一个面白无须，眼角下垂，看上去阴恻恻的男人开口问道。 “啊？……好像是吧……这些中原人取个名都不会好好取！这个小白脸打来到这里，整天就是吃吃喝喝，这不又在那个辣味酒楼里喝醉了，还找妞呢……嘿嘿……” 被叫作“大哥”的男人点了点头：“也别掉以轻心，我们现在可经不起风浪。” “嗯，最近行事都小心些，不要轻举妄动！” “是！” …… 几人没察觉，有个人影从屋顶上翩然掠走。 …… 这边，廿一看着醉倒的主仆二人，束手无策。过了午时饭点，酒楼里已经没有客人了，掌柜的也下楼来站在桌旁，和廿一面面相觑。 “有客房吗？”廿一问道。 “楼上倒是有能休息的房间，可是……”掌柜的皱着眉头，一脸为难。 是啊，谁把连卿弄上去呢？这里一水的大老爷们儿，连个女人也没有。 但是也不能任由她在这里趴着啊，谁知道要醉到什么时候！ “我回去找桑先生。”廿一说着就往外走，一出门口，差点撞到一个怀抱里。 廿一摸摸鼻子抬头：“呀！三哥！” 以前因为飞鸿的关系，廿一唤朔寒“三伯”，怎么纠正都不管用，终于被朔寒狠狠教训过几次之后才不得不改口叫“三哥”。 朔寒瞪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廿一看懂了——毛手毛脚，哪里像个训练有素的暗卫！于是讪讪低头。 “干什么这是？” 廿一让开一点，让朔寒走进来，看到了大堂内的情景。 “三哥，说来话长，具体原因我等会儿再告诉你。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公子弄回去啊！” 让朔寒抱，他也是不敢的。 没办法，朔寒只能一咬牙：“等着！” 说完，也不走正门，从后门飞身而去。 过了不过片刻，朔寒与一玄衣男子又从后门飘然而至。 来人几步奔至桌旁，一脸急色，但是手上动作又极温柔地把连卿扶起来，半靠在自己怀里。 其余几人看着朔寒，无声地询问：“这人是谁？怎么回事？” 朔寒摇摇头，他也很无奈啊！可是能怎么办！公子烂醉如泥，让他背还是让他抱？他敢吗？ 玄衣男子解下身上的披风把连卿兜头盖起来，一把将她抱起，又示意朔寒：“清秋就交给你了。” 朔寒点点头，弯腰把清秋负在背上，跟在玄衣男子身后，又从后门出去了。 廿一和暗卫也忙跟上。心内有再多疑惑，也得等回去再说了。 玄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和朔寒一起回来的宋临风。 第204章 醉后娇态 宋临风内力雄浑，施展起轻身功夫，朔寒都望尘莫及。当然，宋临风不可能就这样抱着连卿一路踩着瓦片回去。来的时候就让桑先生派了马车随后赶过来，这会儿，马车已经停在“世间百味”后门了。 宋临风抱着连卿钻进马车，把兜在头上的披风解开，露出一张酡红的小脸儿，小嘴儿微微嘟着，像沾了晨露的红梅，呼吸间还带着清浅的酒气。 许是觉得姿势不太舒服，连卿在宋临风怀里动了动，睫毛微颤，颤得宋临风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轻轻叹了一口气，宋临风无奈地动了动，让连卿躺的舒服一些。其实，明明可以把连卿放在座椅上的，但是宋临风好像忘了这一茬，一抱上去就舍不得放手了。 随后而来的朔寒背着清秋也钻进了马车，轻轻把人放到座椅上，朔寒还没来得及转身，清秋就软软地倒了下去。朔寒忙转身坐到清秋身边把她扶起来。 清秋也十分不客气地在朔寒肩头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吧唧吧唧嘴。朔寒双手握拳放于膝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动。 “走吧。”宋临风轻击车厢，下了命令，“走的平稳些。” 马车缓缓而行，幸亏两地离得不远，很快便到了。宋临风又用披风把连卿盖好，抱着她轻巧地跳下马车，几乎没让她受到一丝颠簸。 等宋临风抱着连卿回到“暗香”院，一路踩着房顶回来的廿一和暗卫已经等在院子里了。 宋临风看了俩人一眼，抱着连卿径直进了房。 刚才那俩人的气息根本就不像是普通的护卫，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左右俩人是保护连卿的，知道不会对连卿不利就行了，别的都不重要。 进了卧房，轻手轻脚地把连卿放到床上，唤了含月进来给连卿脱一下外衫，宋临风亲自去小厨房打热水去了。 以前含月和照水只知道连卿是贵客，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个姑娘！ 含月给连卿脱了外衫，看连卿脑袋在枕头上动了动，一脸不舒服的样子，便给连卿松了发髻，手法娴熟地给连卿按了按头。 头皮得到放松，连卿果然不再乱动，一脸舒坦。宋临风拿着温热的帕子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像一只小猫似的小姑娘。 黑发如瀑披散在枕上，莹白如玉的小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双手合在脸旁，睡得酣甜舒适。 看到宋临风走过来，含月忙起身退下。 “你就在这吧。”看到含月要出去，宋临风忙出言阻止。 含月便安安静静地站到床尾，低头不语。 宋临风半跪在床边，把连卿散落下来的头发拨开，动作轻柔地给连卿擦着脸。 刚才经过含月的按摩，现在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连卿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 宋临风看到连卿半睁着眼睛，愣了愣，便停了手上的动作，笑着看着她。 连卿看着眼前的笑脸，也随之笑了起来，伸出手，抚上了眼前的脸。 宋临风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不知道连卿是醉意上头还是认错了人，举着帕子一动都不敢动，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连卿抚上宋临风的脸，嘴里还念念有词：“黑了，瘦了。”说完手指在脸颊上捏了捏，笑容就更灿烂了，“但还是一样的好看。” 宋临风也被逗笑了，脸上的表情舒缓下来， 不动也不作声，任由连卿的小手在脸上摸来捏去。 现在他确定，连卿酒还未醒，还迷糊着呢！ 连卿的手指也不老实，顺着脸颊摸上去，滑到眉眼处，沿着眉骨画着浓黑的剑眉：“眼睛也好看！” 宋临风黑了不少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红晕，觉得耳朵都要烧起来了，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呢？ 这小丫头，喝醉了怎么一副花花公子的作风呢？这是扮二世祖扮上瘾了吗？以后可不能让她喝醉了！ 宋临风伸手抓住连卿的腕子，阻止了她乱动的小手。 连卿不满地动着手腕，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抗议着：“放开！我要摸！” 宋临风把手里的帕子盖在连卿眼睛上，把还在挣扎的小手压在枕头旁，笑问道：“还没醒酒吗？” 含月闻言忙开口道：“奴婢去拿醒酒汤。”便脚步匆匆离开了房间。 帕子已经凉了，这会儿盖在眼睛上，清清凉凉的，让连卿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轻轻扭了扭手腕，真切地感受到握在手腕上的力道和宽大的，略微粗糙的手掌，连卿迟疑地开口：“宋大哥？真的是你吗？” “那你以为呢？”宋临风说着松开手，拿下盖在连卿眼睛上的帕子。 连卿眼睛里还带着朦朦胧胧的醉意，像笼着雾气的幽蓝的湖，是烟笼寒水月笼沙的迷蒙。 “我还以为做梦呢。”连卿笑着回道，看样子她还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倒是没有一点羞涩。 “做梦？你会梦到我吗？”宋临风问着，竟然有种冲动，想把连卿的小手再次覆在自己脸上。 连卿笑而不语，坐起身来理理头发，听到门外含月走来的脚步声，宋临风站起身来去了外间。 “公……姑……姑娘醒了。”含月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看着连卿黑发披散身后，一副小女儿的娇态，还是叫“姑娘”吧。 连卿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这还是第一次喝醒酒汤，淡淡的中药味，倒是不难入口。 “给我梳梳头吧。”连卿下床穿好外衫，坐到梳妆台旁。 含月给连卿梳好发髻，说道：“公子，清秋还在睡着。” “嗯，让她睡一会儿吧。” 连卿来到外间和宋临风相对而坐，又仔仔细细把他打量了一遍，与此同时，宋临风也在含情脉脉地打量着连卿。 几个月不见，小丫头似乎又长开了些，穿着男装看起来身形修长。这几个月的星夜兼程，风雨奔波，并没有让她变得憔悴，反而眼神里多了种自由洒脱，笑起来眉眼更加动人，像一株抽条的小柳树，鲜活生动。 “你什么时候来的？”连卿问。 “大约……是在你要找妞喝酒的时候。” 说完，俩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朔寒到了军营转达了连卿的意思，肖翼便让宋临风跟着回来了。一路上，宋临风片刻不停，只想快点见到日思夜想的人，结果，到了客栈却扑了个空。 本来，喷薄而出的思念驱使着宋临风马上就要寻去，但是看到自己昼夜兼程的风尘，宋临风还是强行按捺住迫不及待的心，想着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 不管什么时候，总想在连卿眼前展现最好的自己。 结果刚换好衣服，朔寒就匆匆赶回来，告知自己连卿醉倒在酒楼里的事。 不顾头发上还在滴着水呢，宋临风就匆匆赶往酒楼，没想到，喝醉的连卿这么可爱，这么……豪放，还给了自己意外的惊喜！ 连卿现在不想说其他的事，便和宋临风说着自己一路上的经历，包括苏子彦的事。 其实，当朔寒出现在军营里，肖翼却丝毫没有意外，好像还很熟稔的样子，宋临风便有了些许猜测，也有了些许担忧，这也是自己迫不及待赶来的原因。 但是刚才感受了连卿的热情和温柔，现在听着连卿平淡如止水的描述，那一丝担忧便一点点退去，只剩下满心的欢喜。 管他是谁呢？聪明如她，应该也猜到了苏子彦身份贵重，但是……反正连卿没有放在心上！这就够了！ 第205章 玄冰碧火酒 俩人诉说着分别后的点点滴滴，一字不着思念，却字字都是思念。 “咳咳……”几声不和谐的咳嗽声从门口传来，房门一直都是开着的，屋内情景一览无遗。 “进来。”连卿看着站在房门口的朔寒一脸无语，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鬼鬼祟祟的了。 “姑娘，事情他们都和我说了，现下要怎么办？” “先让廿一检查一下带回来的水。” “是！”朔寒领命而去。 “什么事？”宋临风问道。 虽然知道连卿此举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刚才只顾着温存，忘记问了。 “我听说这几座城池都曾被南贵占据，虽然现在已经将南贵赶走，大哥也进行了多次排查，但是难免不会有漏网之鱼，而且南贵又擅用毒，防不胜防，我便想偷偷探查一下。”连卿端起桌上的茶碗欲饮，酒劲过去，总觉得口渴。 宋临风忙按住连卿手腕,拿过她手里的茶碗：“茶凉了，换热的来再喝。” 说完便唤了含月来换茶。 连卿便接着刚才继续说：“那天听说很多人都出现腹泻，起疹子的症状，我便让人去查，结果就查到了‘吉水巷’。那里出现大片同种症状的病人，甚至有人因此死亡。而且‘吉水巷’因为井水好，很多达官贵人也去那里取水，听说城里一些富户和官员家里也都出现了这样的病症，只是因为有府医，又瞒得紧，因此才没有传出来。” 含月奉了热茶上来，连卿忙端起茶碗啜饮了几口，嗓子里干燥的感觉才得以缓解。 宋临风点点头，说出口的却是和方才的事情毫不相关的话：“平时自己要注意身体，别喝凉茶，伤脾胃。” 连卿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为了方便打探情况，我只好扮成京城来的花花公子，去取了些水回来。回来的路上，廿一说有人跟着我们，所以我只有把戏演到底了。谁知道那酒如此烈，才喝了几杯就醉了。”连卿说着还噘起了嘴。 宋临风笑着附和道：“就是！底下人也太不懂事了！知道你是做戏，还给你上这等烈酒！” 说完，俩人又相视而笑。连卿很是喜欢宋临风这样的捧哏，没有大男子主义，让她有种“我在闹，你在笑”的感觉。 想到这里，连卿忽然想起来，宋临风好像还没有告白呢！便白了他一眼。 宋临风被这突如其来的白眼打懵了，怎么还忽然变脸了呢？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吗？ 刚想开口询问，便听连卿问道：“大哥还好吗？” “呃……好，很好，没受什么伤。前几天肖将军还找我切磋武艺来着，他功夫本来就好，练了你给的那本功法，更是精进，要不是我练掌法时间长，都要不是对手了。” 连卿闻言很是欣慰，相比家国大义，她更在乎的是身边人的安危。 “那就好，我走之前又做了一些丸药出来，有帮助增强内力的，你走的时候带着点，但是效果如何我不确定，你和大哥斟酌着服用，切不可贪多。” “好！”宋临风答应的很是痛快，凡是连卿给的，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俩人说着话，不觉天色渐暗，等含月来掌灯才发现天都要黑了。 “公子，现在要摆饭吗？”连卿恢复了男子打扮，含月便继续称呼连卿为“公子”。 “嗯，摆饭吧。清秋还没有醒吗？” 清秋这醉的时间也太长了些吧！ “还没有，桑先生已经派人看过了，清秋就是酒量浅，醉的厉害了些，没什么大碍。公子放心，奴婢一直照顾着呢！” “好，你去照顾清秋就好，我这里不需要人了。” “是。”含月退下张罗摆饭去了。 虽然在此地待了一段时间，但是城里的酒楼茶肆，宋临风还真一家都没去过，因此，颇负盛名的“世间百味”，也未曾尝过。 饭菜摆上来，连卿介绍道：“这是‘世间百味’的厨子，也是苏子彦手下的，你尝尝，做的很是地道！” 宋临风心里划过一丝不舒服，但还是拿起筷子尝了几口。 “嗯，确实不错，不过和你做的比起来，似乎还差了点。” “我也觉得是！”连卿笑得一脸骄傲，自己做的几道代表性的川菜确实口味更好，只是在北方，买不到这样品种齐全的辣椒。 连卿接着说道：“这一路上受苏子彦照顾不少，现在所用的人手也都是他的，所以，我又送了他一本轻身功法和几粒丹药，受人恩惠，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连卿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担心宋临风不高兴。虽然还没有表白，但也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所以，“男朋友”的情绪还是要照顾的。 哪料，宋临风闻言，脸上的笑容倒是看起来更真实了。 “本该如此，只是这些事本该由我来做，现在倒是累你把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送出去了。” “那有什么，身外之物罢了。因为你练的那套掌法很是霸道，对内力要求很高，若是大成了，罕逢敌手，所以便不再给你别的功法了，免得贪多嚼不烂。” “我知道。”宋临风笑得更加开怀，在心里又默默补了一句，“只要有你在就够了。” 连卿话里话外都把自己和那个苏子彦分的很清楚——自己是家人，所以可以无条件地相互付出，而苏子彦是外人，就要礼尚往来！ 如此，甚好！甚好！ 连卿不知道宋临风为什么刚才还一副恹恹的样子，忽然就荡漾了起来，都把饭碗端起来了。 看他放下饭碗，连卿去卧房把“玄冰碧火酒”拿了出来，给他倒了一杯。 这酒香味奇特，闻之便觉精神大振。 “这是我自己泡的药酒，可帮助增强内力，但是饮后需以内力熔炼，我对此道不通，你先饮这一杯，等熔炼之后再说其他。” 听得连卿此言，宋临风欣喜之余，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端起酒杯浅饮一口，酒一入喉便觉得如一股冰泉从喉头直滑入肚腹之中，咽下去之后，又觉得自腹中窜起一股热流，那股力道，既骇人却又让人觉得舒畅。 宋临风忙起身坐到窗前的长榻上，开始闭目调息，感受着体内激荡的热流，用自身的内力引导着，在四肢百骸内游走，慢慢的与自己的内力融为一体。 待一切都归于平静，只觉得体内每一寸筋骨都松快，每一丝经脉都通畅，好像有使不完的力量。 宋临风觉得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却不知，连卿的茶都换过两遍了。朔寒在自己房里，透过窗子能看到坐在窗前打坐的宋临风，是以，虽然他深夜仍在连卿房中，却也没什么需要避忌的。 宋临风跳下榻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双眼灼灼地盯着连卿，如星的双眸在灯火的映照下，像两团跳动的火焰，直看的连卿脸都红了起来。 “怎么了？”为了缓解这让人面红耳赤的气氛，连卿开口打破了这寂静的暧昧。 “要不要看我练功？” “好。” 反正现在干点什么都比在屋里大眼瞪小眼的好，连卿觉得再这么看下去，自己就要把持不住了，好想捧着他的脸亲一口。 “咳咳……”连卿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赶走脑子里不健康的想法。 这样奶奶的小狼狗，还真是考验姐姐的定力呢！ 宋临风拿了自己的披风给连卿披好，还贴心地从椅子上拿了块坐垫，又点燃了手炉给连卿捧着，这才和她来到院子里。 第206章 对影成三人 弯月如钩，清辉似水，阶下如生白露。宋临风把坐垫放在廊下的坐凳栏杆上，让连卿坐下，又仔细把披风给她拢了拢。这殷勤的态度，让一直在房内观望的朔寒和暗处的暗卫咋舌不已。 不明就里的暗卫不禁为朔寒捏了一把汗——三哥这是带回来一个什么人啊？殿下知道吗？ 朔寒心里又何尝不是呢？ 宋临风把酒力熔炼了之后，神智清明，五感敏锐，当然清晰地感知到了周围的数道气息，但是他丝毫没放在心上。 一提气，轻身跃起，落在梅树顶端，竟然没有惊动一树沉睡的梅花，连卿这个不怎么懂武的都叹为观止，不禁拍手叫好。 “好俊的轻功！” 宋临风一身玄衣立于白梅枝上，脚下的梅花如雪如云，连卿不禁想起一句词——恰似飞鸿踏雪泥。 头顶弯月如眉，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模糊了他的眉眼，但是淡淡的光华周身流转，显得整个人温柔无比。 此时，在连卿的眼里，月光犹如聚光灯一般，只照在宋临风的身上，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虚无。 朔寒和暗卫也不禁收敛了气息，不看别的，单这一手轻功拿出来就足够震撼了！ 宋临风脚尖轻点，足踏梅花，舒展身形，宛若游龙。一套雄浑刚劲的降龙十八掌，竟然让他打出了一丝潇洒不羁的气势，像是披着楚留香外衣的郭靖，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糅合于一人自身，竟然丝毫不违和，还分外赏心悦目。 宋临风辗转于梅树之上，片片梅花簌簌而落，又在掌风的带动之下，纷纷扬扬，旋而不落。 其实降龙十八掌宋临风还未完全掌握，几招耍完，宋临风飞身落到连卿身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揽着她的腰身拔地而起。 梅花仍在空中飞舞，又被内力搅动，如粉粉白白的蝴蝶，环绕在二人周围。 连卿沉醉于这月光下的温柔和美好，嘴角和眉眼如弯月般弯出愉悦的弧度。 暗夜里的一众暗卫已经无语问苍天了。 连卿现下仍旧是一身男装，月牙白绣银色暗纹，皓衣如雪，银光莹莹。虽然知道她是个女儿身，但是以这副装扮，身形娇小地靠在宋临风怀里，一白一黑，美则美矣，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忙活了一天的廿一，刚才听到动静，嘴里叼着鸡腿也来到屋顶看热闹。 房顶的暗卫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相对瘦小的廿一，看了看他油乎乎的手和嘴，又看了看已经翩然落地的二人，忍不住嘴角抽动。 这玄衣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敢把殿下的女人搂在怀里！还是一身男装的女人！这再美，看起来也是个男人啊！还是个没长开的少年模样！ 不会……这男的有什么特殊癖好吧？所以三哥才放心把他带回来？ 这么想着的众人，再看向宋临风的眼神，便多了那么丝不可描述。 …… 从浪漫里回味过来的俩人已经在院里的石桌旁坐下了，宋临风重又给连卿的手炉添了碳，拿了小泥炉来温着茶。 手心里余温犹在，那柔软的触感仿佛化成了一只只小蚂蚁啮咬着手心，麻麻痒痒的，宋临风不禁使劲握了握手，又怕把这种感觉握没了。 连卿此刻倒是清醒了很多，饮了一口茶问道：“你觉得怎么样？有什么什么不适？” 宋临风看起来一副挺亢奋的样子，连卿真怕掌握不好量，给他喝出个好歹来。 “没有什么不适，这药酒当真是好东西！”宋临风由衷感叹道。 其实，当他站上梅树的一瞬间，自己也被惊到了，什么时候自己对内力的操控程度如此精准了？ 竟然能控制到立于树梢而花瓣不落，还能让花瓣随自己内力游转，现在说是能摘叶飞花也不过分了！ 而且一通掌法练下来，收放自如，不仅没有吃力的感觉，还觉得丹田内热流涌动，舒畅无比。 “嗯，这种感觉可能是暂时的，你还得多加注意，用心熔炼。” “我知道。” 现在，酒力还未完全吸收，未能完全炼化的内力在体内激荡，所以才会有分外充盈的感觉，自己感觉内力大幅提升了，但还存在着危险，等到完全炼化，效果就没这么强了，但是内力却如潜流，蕴藏在体内，厚积薄发。 “那就好，千万不要急于求成。” “不会的。” 因为有你，我怎会不在意自身安全？！ “那……我要回去休息了。”夜里的风越发的凉了，连卿也知道周围有不少暗卫，刚才一时忘情，现在总有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谈恋爱的感觉，很是不自在。 “好，清秋还不知道要醉到什么时候，你有什么事情就敲墙壁。”宋临风一指连卿卧房旁的一间小耳房，“我就睡在那里。” 本来那间小耳房就是下人房，因为清秋一直宿在正房，耳房便空置了。 今天宋临风来到，看耳房没人住，便收拾一下打算住进去了。谁想到清秋醉的这么厉害，自己住在那里，与连卿一墙之隔，倒也安心。 下午醉了那一场，晚上反而没有了睡意，连卿翻来覆去很久都睡不着，便索性坐起来打坐调息。 眼看大家都在进步，自己也要努力才是。 和连卿一样睡不着的，还有远在京城的晏景辞。 雪羽早就把信和东西带到了，但是自己因为公事滞留在宫内几天，孟一看是连卿的信，觉得不方便送入宫内，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探究，便按下了，自己直到今天回府才看到。 连卿的信仍旧是她一贯的风格，没有那些文绉绉，酸倒牙的咬文嚼字，像是面对面拉家常一样，真真的见字如人！ 比起连卿的信，那本“凌波微步”心法和两瓶丹药，反而没有引起晏景辞多少关注和欣喜。 让他意外的是，孟三竟然一反常态单独捎了信来，还是厚厚的一封！晏景辞直觉就是——是不是连卿一行人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 结果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幅“玉人舞梅图”，一看就是出自桑先生之手。 画上的女子，眉眼缱绻，袅袅娜娜立于梅树之下，双臂舒展，在漫天飞舞的梅花里旋转，裙角飞扬，更胜落花。 但是晏景辞知道，连卿一直是以男，装示人，所以，虽然脸是连卿的，但是衣着、发髻，都是桑先生“杜撰”的。是京城常见的贵女打扮，少了几分连卿特有的清雅。而且眉目间更多温柔小意，少了几分连卿的明媚鲜妍。 那样鲜活的女子，真是难描难画！这样的寻常笔墨，没得白白玷污了她！ 虽是这样想，晏景辞的目光却不肯稍离，在画上流连往返。想着，这样的情景，孟三他们却能时时见到，真是岂有此理！ 哦，对了，连卿还给孟三和孟五改了名儿——一个叫朔寒，一个叫飞鸿，多么好听而有意境的名字！ 凭什么！ 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看到的情景，着急又忐忑的同样夜不能寐的朔寒，忽然觉得自己被一股怨气袭击了！只觉的后背一股凉意！ 朔寒坐起身来四下环顾，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吧？ 唉——可怜的朔寒，不知道自己一番良苦用心，反而让自己被记在了殿下的小本本上。 晏景辞强迫自己把视线从画上移开，招呼孟一出来：“拿去装裱起来。” 孟一躬身双手接过画纸，不敢有丝毫怠慢，这要是有一丝一毫的破损，估计自己也要去陪朔寒和飞鸿了。 虽然，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207章 表白 看孟一捧着画出去，晏景辞垂首坐到椅子上，浑身卸了力一般。他当然知道连卿送来这些东西是为什么，就是不想占自己便宜罢了，她对宋临风也会这样吗？ 想着连卿，不免又想到了父皇今天又提到的事——选妃，心里又一阵烦躁！ 生在皇家，贵为皇子又怎样！连自己的终身伴侣都不能选择！晏景辞狠狠地皱着眉头，抬手凌空一指，书桌对面悬挂的画作飘然落地，墙壁上多了一个小洞。 看着自己的手指，晏景辞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来……自己是不是也要往南贵走一趟呢？ 但是父皇那边……还有外祖父那里…… 身不由己啊！自己确实配不上她！ 这边，宋临风也听到了隔壁连卿房里的动静，也不是故意探听，谁让自己听力太灵敏了呢！ 听到连卿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还颇为烦躁地蹬了蹬床，随后便听到了逐渐平稳深长的呼吸声，知道这是连卿在打坐调息，平静心绪了。 宋临风也不知道连卿到底在烦躁什么，明明刚才气氛很好，很开心啊！想悄悄墙壁关心一下，又想到连卿正在调息，便也坐起身来，慢慢运转内力。 没想到自己练功太入神，等运转完一次，再凝神倾听时，连卿已经睡着了。 虽然睡得晚，但是第二天一早二人便都醒了，而且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宋临风一直在等着隔壁的动静，听到连卿开了门，忙端着早就准备好的热水送了过去。 连卿看到进来的是宋临风，还有几分疑惑：“清秋不是醒了吗？再说，还有含月呢！” 经过昨晚一番思索，连卿决定和宋临风稍微保持点距离，毕竟周围人多眼杂，宋临风又没有表白，俩人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宋临风身为翊麾校尉，虽然官职小，但大小是个官儿呀！总这样给自己端茶倒水，鞍前马后的，也不太好看啊！ 在这个时代，男人这样是要被诟病的。在自己家里怎么都行，出门在外，影响还是要注意些的。 宋临风一愣，这些事情不都是自己做惯了的吗？怎么分开几个月，还被嫌弃了呢？ “清秋头疼，在厨房喝醒酒汤呢！” “宋大哥，以后这些事情让别人来做就好。” 宋临风放下盆转过头来，眼神里竟然有一丝受伤：“怎么了？我……” “你现在都是校尉了，以后还得高升，这些事情传出去，不怕被人诟病吗？”连卿斜晲了他一眼，真受不了这双狗狗眼露出这样的表情，活像被自己欺负了似的。 “那有什么，被人诟病，只能说明我还不够强！那我要更加努力才是，让你坦然享受这一切！”明白了连卿的意思，宋临风眼里光芒大盛，汹涌而出的情意，把连卿都要淹没了。 “我享受？以后你站在高处了，也不是我享受呀！”连卿净了面，把帕子捂在脸上，含含糊糊地说。 “当然是你！连卿，我……我……”宋临风不知道该不该说，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从七品…… 连卿把帕子拉下来一点，只露出那双秋水寒潭似的眼睛，眨呀眨的看着宋临风。 被这双眼睛盯着，宋临风只觉得心头灼热，眼里心里再无其他，便上前一步想要握住连卿的手臂，把心里的想法大声说出来，手伸到中途又慌忙放下，双手紧紧握拳垂在身侧。 “你是要打我吗？”连卿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拳头，戏谑道。 被她这样一打岔，宋临风也放松了下来，手缓缓松开，直直看进连卿的眼睛里去。 “连卿，我心悦你！我想陪在你身边，爱护你，守护你，你……你可愿意？” 连卿把捂在脸上的帕子拿下来，笑语嫣然：“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想了很久很久了！” “可是，我的男人，是不许纳妾的！”连卿转身走到妆台旁，不再看他。 宋临风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我的男人”，大步跟在连卿身后，信誓旦旦：“不纳妾！绝不纳妾！我们家没有那个传统！”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也是不行的，我有洁癖，逛窑子喝花酒也是不行的！”连卿梳着头发，转身看着宋临风，脸上是笑着的，眼神却异常认真。 宋临风又往前走了几步，虽然不知道“洁癖”是什么，但是其他的可都听懂了。 “都没有！这些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宋临风站在连卿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连卿微微歪着头看着他，莹白纤细的手指绕着几缕青丝，神态间活泼娇俏。 宋临风看着指尖的青丝，缠缠绕绕，从指尖散落又绕上，发梢一颤一颤的，像搔在了自己心尖上一样，不觉抿了抿唇，喉头微动。 “你说的可都当真？” “当真！”宋临风很想举手发誓，却又直觉连卿不信这一套，便单膝半跪于连卿身前，郑重说道，“我爹与我娘半生伉俪情深，我自幼便觉得，这样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世间最幸福的，最珍贵的！” 连卿笑着点了点头，爱情上头时候说的话，总是炽热灼人的，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把自己变成贝壳，隔绝一切感情和美好，那不就成杞人忧天了吗？ 花开堪折直须折，花谢再待明年期！ 能做到最好，做不到再换呗！ 现在把话说开，也是为了消除俩人以后相处中的障碍，若能接受就谈，接受不了就趁早免谈，大好的青春呢，谁也别耽误谁！ 若是宋临风知道连卿的想法，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姑娘，宋临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道：“那你……是愿意吗？” 连卿丝毫不扭捏地点了点头：“可以试试。” “试试？”宋临风微微皱起了眉头，什么叫“试试”？意思是不行还能换？ “当然要试试！”连卿转过身去，从镜子中看着宋临风，“我们现在只是因为什么原因相互吸引，万一相处下来，发现彼此并不合适，难道还要捏着鼻子做一辈子的怨偶吗？” 宋临风无语凝噎，话虽然听起来在理，但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父母感情好，才能一辈子和美恩爱，但是大多数人真的是磕磕绊绊一辈子，有些甚至反目成仇。但是也没听说有多少人是中途换人的…… 连卿从镜中看着身后仍旧皱着眉头思索的人，暗暗发笑，也没指望他一下子就能接受这种思想，潜移默化嘛！再说，万一他能坚若磐石呢？ “姑娘……宋校尉……”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清秋的脑袋出现在卧房门口。 看着连卿和宋临风一坐一站，宋临风还皱着眉头不说话，清秋还以为俩人吵架了呢？ “进来呀！怎么？醉了一次，不认识我们了？”连卿转身笑道。 宋临风也退后几步，松开了眉头。 清秋忙跑进房来，接过连卿手里的梳子：“姑娘，我来。” “头还疼吗？” “不疼了，不疼了！姑娘，你呢？” “我没事啊，我昨天回来不多时就醒了。” “啊？那我……我们喝的不是一样的酒吗？”而且好像姑娘比自己喝的还多，怎么就这么不中用呢？ “那是因为你甚少喝酒，以后多喝几次就好了。” “啊？不行不行！”清秋慌忙摇头，“总是喝醉了，还怎么伺候姑娘？” 睡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很是心慌慌了！ 第208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清秋一边给连卿梳着头，一边偷偷打量着仍旧站在后边的宋临风，看宋临风这会儿脸色如常，甚至还挂着一丝浅笑，也就放心了。 没吵架就好！都这么久没见了，好不容易见到了，吵架了怎么行！ “我去让他们摆饭。”宋临风闻到了厨房传出来的香味，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道，“早饭我也能在这里吃吗？” 连卿忍俊不禁，怎么确定关系了反而拘谨上了呢？ “本公子允许了。”连卿在镜子里冲他挑挑眉。 宋临风便如得到大赦一般，跳出门去，丝毫没有之前的沉稳。 刚刚吃过早饭，廿一便迫不及待地站到了门前，等待连卿接见。 “吃了吗？”连卿问道。 “吃了。”廿一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连卿见到自己总是问吃了吗？难道自己像吃不饱的样子吗？ “可是发现什么了？” “是，属下用了大半葫芦的水，试出了水里的毒，是一种慢性毒药，短时间内会使人腹泻，起疹子，时间一长，人便会精神萎靡，产生幻觉，内脏溃烂而死。” 连卿放下了刚端起来的茶碗。 “可能解？” 据了解，城里饮了这水的人不在少数，大多数人出现了腹泻和起疹子的症状，但是还有一些人，特别是富户和达官贵人，因为看病及时，还未出现很严重的症状，但若是不解毒，内脏溃烂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属下正在试，还没……还没制出解药。” “听说你们摸到他们的老巢了？” “是！那天我们的人反跟踪对方，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连卿不再说话，起身走进卧房关起了门。 廿一不知道连卿何意，便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宋临风。 “候着吧。” 现在这些人还不知道宋临风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朔寒也是缄口不提，所以对于宋临风说的话，也不敢贸然抗拒，便垂手静立一旁。 连卿进了卧房便坐在榻上，开始凝神翻起书来，取了几种毒药出来，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它们的毒性，最后留下了两只小瓶。 廿一觉得自己都快站成一尊石像了，终于把连卿盼了出来。 连卿走到廿一身前，把两只小瓶送到他眼前。 “这个叫‘金蚕蛊毒’，中毒者犹如千万条蚕虫噬咬，痛楚难当。施毒时需以内力逼出，可伤人于无形。” “这个叫‘七虫七花膏’，需敷以肌肤之上，中毒者会内脏麻痒，如七虫咬啮，然后眼前出现斑斓色彩，绮丽变幻，如七花飞散。” 廿一颤抖着双手接过两只瓷瓶，听说过连姑娘会制药制毒，可不知道她这么毒啊！啊呸！ 是药这么毒啊！ “既然摸到老巢了，咱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尝尝中毒的滋味，逼出解药。” 廿一小心把瓷瓶收入怀中：“是！” 没有废话，廿一领命而去，连卿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望着门外的天空，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心里不好受？”宋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身后。 连卿侧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有一点。” 虽然是为了黎民百姓，但是用毒害人，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宋临风张了张嘴，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又靠近了几步，无声地给她依靠。 不知道站了多久，许是觉得腿都站得酸痛了，连卿才回过神来：“我们出去走走吧。” 门外阳光很好，空气中是清冷的梅香，一呼一吸间沁人心脾。 “你不好奇吗？”连卿走到一棵梅树下站定，手捻着一枝垂到眼前的梅花问道。 “好奇什么？” “我啊。” “好奇。” 连卿转身看着他问：“好奇什么？”手上的梅枝弹起，就要从她的额前划过。 宋临风眼疾手快把手挡在她的额前，梅枝从手心划过，饶是皮糙肉厚，还是留下了一道红红的划痕。 “我好奇你是从哪里来？以前……以前有没有心上人？怎么会的这么多？懂得这么多？”宋临风笑了笑，“你身上的一切我都好奇。” “那你……我……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我好像是读过好多好多书，医书、兵书、武功秘籍、史书、游记、天文地理、话本子……多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但是我能想起来的，也仅此而已。” 宋临风垂下手握住她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微微的凉。 “不用想，顺其自然就好。你的家人，我和大哥还有我爹、杨大叔他们，都会尽力帮你去找，我相信，他们肯定也在不遗余力地找你。不管怎样，在我眼里，你只是连卿，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好。我只是好奇，像你这样的姑娘，怎么会来到我身边？” 这么久了，连卿还是第一次听宋临风说情话，不禁掩嘴而笑：“怎么这么会说？” 宋临风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说完了方觉有些难为情。被连卿这么一问，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清秋寻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俩人在梅树下执手相对而笑的画面。 啊——啊——牵手了！牵手了！ 清秋紧紧攥着衣袖，在心里呐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自己醉酒一场，到底错过了什么？ 不敢打扰二人，清秋又蹑手蹑脚的退了回去。 宋临风已经听到清秋的脚步声了，但是，她早晚都要知道的，便也没有避着他。 “回房吧。”出来走了这一遭，又经过刚才一番谈心，连卿心里的憋闷消散了大半。 刚才还是阳光普照，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上天来了，风也愈发的冷了。 俩人回到房间坐下，清秋忙端了热茶上来。刚才出去一趟，风吹的手脚冰凉，姑娘在外头站了这么久，肯定冷了。又出去让照水把早就生好的炭盆端过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连卿问道。 自己可以查出下毒的事，但这毕竟是朝廷的事，自己不便出面，做这些事情，纯属看大哥和宋临风的面子，其实已经算是越俎代庖了。 “等廿一拿回解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宋临风也知道这种事情连卿不便插手，由自己去做是最合适。 “那你什么时候回营？” “现在双方胶着，我们不敢贸然进攻，他们更不敢露头，偶尔的挑衅对肖将军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我等处理完这些事情再回去也不迟。” “那好，你和我说说现在前线面临的难题，我利用这几天时间准备准备，和你一起走。” 听连卿这么说，宋临风登时变了脸色：“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 “我这次回去，用不了多久，双方必然开战，南贵行事狠辣，不择手段……” “那我就不担心吗？”连卿打断他的话。 “我是男人，是翊麾校尉，这是我的职责。可你不是……” “可我是你的女人！”连卿又一次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这一句，让宋临风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张口结舌愣在原地。而清秋早在心里偷偷鼓起了掌——姑娘霸气啊！ “连卿，真的太危险了，你在此地等候，过不了多久，我们自会得胜归来。” “我保证不涉险地，不以身犯险，只要去了前线，你让我在哪我就在哪。我知道目前战事停滞不前，说不定我能帮你们解决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不让我去，难道我还不能自己去吗？”这话一出口，连卿也觉得自己有点浑了，但是听朔寒说了前方战事，连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第209章 成功 宋临风此时是又暖心，又焦急，又生气，又无奈，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连卿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她自己的考量，说不定真的已经有了主意，但是……连自己都不敢保证能够全身而退的战场，怎么舍得让她去冒险？ 连卿看着宋临风纠结的表情，便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软软地说：“信我！” 宋临风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正如她所说，自己真的能阻止她吗？现在她不就追来南贵了吗？与其让她自己偷偷去，还不如自己带她去更安全妥当。 想到这些，宋临风只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但是到了那里，你得听话！” “我知道，我知道！我绝对不做你们的累赘！我可惜命的很呢！” 看连卿连连点头保证，一副小狗狗的样子，宋临风也无奈地笑了，不禁抬手在她鼻尖刮了一下。 连卿还没脸红，清秋脸先红了，忙抬手捂在眼睛上，叫道：“姑娘，宋校尉，你们下次能不能先说一声？我好回避一下。” “下次你自动回避就好。” “习惯了就好了。” 俩人异口同声，说完又相视而笑，清秋无语地往门口走去：“我去厨房看看今天吃什么，可千万别再做甜口的菜了！” 吃午饭时，天上竟然开始飘起了雪花，细细小小，不像柳絮，倒真像撒盐，天也愈发的冷了。 因记挂着廿一要去做的事情，连卿总觉得心神不宁：怕毒不好使，毕竟要面对的是南贵人，又怕廿一不会用，再把自己给毒倒了，毕竟自己也从来没用过…… 宋临风看她一会儿站在窗边看看，小小的雪花被风吹着，直往脸上扑，往脖领子里钻；一会儿在房里转来转去，多宝阁上的物件儿，都被摸的光滑了；一会又去廊下招呼个暗卫出来问问…… 看她一刻都不肯消停，宋临风索性拉住又在屋子里乱转的她：“我们出去比划比划？” “比划？比划什么？”连卿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来。 “好久没动手了吧？走，我给你喂喂招。” “好吧。” 连卿也觉得自己确实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了，这还没上战场呢，就紧张成这样，这心理状态有待调整啊！ 于是从床缝里摸了金箍棒出来，随手挽了个花儿。 又看到了这根溜光水滑的棍儿，宋临风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手感真好！ 连卿看着宋临风蠢蠢欲动的小眼神儿，不禁好笑，果真还是个少年！遂把棍儿往他手里一递：“拿去玩吧！” 宋临风也被她的语气逗笑了，把棍儿接过来，一手牵着连卿：“走，耍个棍儿给你看！” 连卿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男人在这方面果然无师自通啊！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啊，越来越顺手了！ 出了房门，宋临风自觉放开了手，虽然确定关系了，但被人瞅着，总归是不太好。 清秋代替宋临风给连卿铺好了垫子，揣好了手炉，还贴心地把兜帽给她戴上，找了个避风处坐着。 宋临风拿着金箍棒跃到院子里，略略回想了一下连卿用过的招式，便耍了起来。其实连卿练熟了的也就那么几招，但是她没想到，宋临风仅仅看过几次就学会了，这练武天赋确实不错！ 待宋临风耍完，连卿走到身前夸赞道：“耍的真好！比我耍得好！” “那是因为我有底子，内力也比你强。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我练的这套棍法叫‘打狗棍’，来自于丐帮，整套棍法共三十六式，分为‘封、挑、转、绊、引、戳、缠、劈’八个字诀，我也只刚刚练熟了‘封字诀’和‘挑字诀’。” “不着急，一点一点来，练的熟比练的多要重要的多！” “我知道，我有很多保命的法子，不会心急的。宋大哥，我把《打狗棍法》给你，你拿去练吧。” “别叫‘宋大哥’。” 连卿没想到宋临风的关注点这么奇怪，愣了一下：“那叫什么？” “叫我‘鸿谦’。” “鸿谦……”连卿念叨了两遍，调皮一笑，“叫你‘谦儿哥’吧。” 虽然听起来奇奇怪怪的，但是还觉得怪亲切的，宋临风回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行，你想怎么叫都行。” “算了，叫起来怪怪的。”一叫总会想起“谦儿大爷”那张满是褶子的脸。 “鸿谦。”连卿试探着叫了一声，还挺顺口。 “嗯。” “鸿谦，我把《打狗棍法》给你练吧。”连卿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不用，我有‘降龙十八掌’就够了。” “‘降龙十八掌’太过刚猛，而且招式你都已经学会了，现在就是提升内力，而且你也需要点精巧的功夫，我觉得‘打狗棍法’就很适合你。” “好，那我学会了给你当‘活功法’。” 宋临风把金箍棒往前一递，连卿顺手接过，一招“犬牙交错”朝宋临风攻去。虽然只学了“封字诀”和“挑字诀”，总共八式，但是奈何连卿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使起来得心应手，一条沉甸甸的棍子舞的虎虎生风。 连卿知道宋临风的实力，遂也没有留手，八个招式全力施展开来。宋临风也没有丝毫轻视，虽然实力远远超过连卿，但没想到连卿应变能力太强，区区八招，在她手中灵活运转，竟然发挥出了十八招的效果，有几次，宋临风要运用起强大的内力才能堪堪避开，内心不禁也对连卿颇为叹服！ 这样一个丝毫没有根基的女子，短时间内能把一门绝学练到如此境地，属实不简单！不由得对她更加爱惜！ 俩人切磋了一炷香的时间，细小的雪花被俩人的内力带动的在半空中飞旋，等俩人收功站定，竟然在周围形成了一个小雪圈，连卿惊奇地看着围在自己周围的小雪圈，甚是稀奇。 “廿一回来了。”宋临风轻声在探究小雪圈的连卿身边提醒。 话音刚落，廿一从房顶落到连卿身前，头肩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廿一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笑，眼睛里盛满喜悦：“公子，成了！” “真的？”连卿打量了廿一一下，“你们没有事吧？” “毫发无伤！” “那就好！他们人呢？” “还在原处呢！这会儿正在地上打滚儿呢！” “我们看看去！”连卿一脸兴奋地就要喊清秋拿披风过来。 宋临风忙伸手拦住：“我去就行。” 连卿想了一下，也只能悻悻地收回了要往外跑的脚。其实，自己确实不该露面，宋临风和廿一他们处理这些事情比自己专业，而且不管从哪一方面考量，自己都不宜暴露，现在知道毒药已经奏效，也可以放心了，剩下的就让专业的人去处理吧！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解药给你。虽然下毒之人可恶，但是留着他们一条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 “好。” 连卿回房取了解药出来，又仔细给宋临风和廿一说了用法，才让他们离开。 俩人一走，院子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只剩下风吹雪落的声音。朔寒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不见人影。 连卿想着，还往朔寒的房间看了看。 和宋临风切磋了一通，出了身薄汗，清秋过来把刚才接下来的披风给连卿披上，也看到了连卿鼻尖上细小的汗珠。 “姑娘，快进屋吧，别被冷风吹了汗，会着凉的。” 连卿拢了拢披风进了屋。 第210章 瓮中之鳖 “姑娘，快进屋吧，别被冷风吹了汗，会着凉的。” 连卿拢了拢披风进了屋。 解决了一件大事，连卿顿感心下轻松了不少，身上微微的汗意让她觉得黏黏腻腻的不爽利，便吩咐道：“让厨房送些热水来，我要泡澡。” 清秋正拧了热帕子过来，连卿接了过来自己擦着脸，清秋便出去了。 连卿回卧房取了些浴盐出来，赶紧装到空着的小瓷瓶里，好久没这样认认真真泡个澡了，今天得享受一把，庆祝一下。 等清秋过来说热水放好了，连卿来到浴房才发现，浴桶里竟然铺了满满一层五彩斑斓的花瓣，被热水蒸腾出芳香。 “含月说这是花房里刚刚送过来的，特意给姑娘配的。” 连卿伸手搅了一下，鲜嫩的花瓣滑过手指，柔软的触感让人心神安宁，这样也不需要放浴盐了。 “你去房里休息一下吧，泡好了我叫你。” “好，我就守在门外。” 浴房里放了两个炭盆，整个房间暖意融融，连卿缩进浴桶里，被芳香的热水包裹着，这些天的担忧和疲惫荡涤一空。 宋临风和廿一出了“暗香”院，问道：“你们当中可有擅长易容之人？” “有。”廿一对宋临风的态度还算恭敬。 “帮我易容。” “是！” 廿一带着宋临风进了后院的一间小房子，等再出来时，便成了一个长髯英武的中年侠客。 俩人从后院翻墙出去，一路飞檐走壁来到“吉水巷”内的那间矮小简陋的民房。 宋临风看到廿一对着某处点了点头，便知是守在暗处的暗卫。 俩人落身在院内，甫一落地，便听到了房内传出的沉闷又难耐的呻吟声。 推门进屋，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人，俱被反绑了双手，堵了嘴，正面色痛苦的在地上翻滚蠕动，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 廿一带着毒药在这里潜伏良久，屋内的人一直都没出来，一直等到风起雪落，廿一看着风吹雪花的方向，计上心来。 廿一趴伏在上风向的屋顶上，故意发出响动引了房内的人出来，趁机把“金蚕蛊毒”一扬，金色的粉末附着在雪花上，被廿一的内力催动着，乘着风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院子内的人飘去。 纵使是用毒的行家，奈何被攻了个措手不及，更没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的毒，顷刻间纷纷倒地哀嚎。 见状，埋伏在暗处的人纷纷现身，把小院翻了个底朝天。除了院子里的人，正房内竟然还藏了一个人，虽然用毒放倒了两名暗卫，但也被紧随而至的廿一用毒制服。 幸好两名暗卫中的不是什么刁钻古怪的毒，廿一几服药下去，再配合同伴的内力驱毒，几天便可恢复。 这中间的过程不算凶险，比起以前执行的任务，甚至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所以，廿一便也没给连卿汇报中间过程。当然，这和如今南贵人手短缺也不无关系。 宋临风打量了一下地上几人，用刀柄碰了碰其中一人：“把他提起来。” 这人正是躲在正房对暗卫施毒的男人。 暗卫上前把男人提起来，男人看样子也是个硬骨头，相比地上其他几人，虽然全身颤抖，眼睛都通红了，但是却只是偶尔发出几声压抑至极的呻吟，不像其他几个人，有的在地上不停地翻滚，衣服都磨破了，有的看到宋临风进来，以头抢地，眼露哀求。 宋临风倒出一粒解药，捏成两半，捏着男人的下巴，直接弹进了喉咙里。 男人喉头狠狠动了几下，解药咽了下去。 等了几息，男人的颤抖渐渐微弱，终于停了下来，浑身脱力地倚着桌腿坐在地上。 看男人慢慢喘息均匀，宋临风开口问道：“解药呢？” 男人从乱发当中斜眼看着宋临风，目光中俱是愤恨和轻蔑。 “你们是南贵圣女手下的人，精通汉话，在全城排查时，扮作乞丐，躲在附近废弃的民房中躲过了排查。后来风声渐歇，你们便出来在水井中投毒，怕中毒范围太大，引起怀疑，便选择了达官贵人也会来取水饮用的‘吉水巷’，其实你们原本的目标就是这城中的官员，‘吉水巷’是最佳投毒地点。” 随着宋临风的娓娓道来，男人的目光慢慢变得冰冷。 “你们知道，等大家反应过来是中毒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毒已钻入肺腑，药石无医。而城中的官员接连暴毙，势必会引起恐慌和内乱……想必，你们在暗处还藏有人手，到时候，内外夹击……” 听着宋临风的话，不光男人震惊，廿一等人更是震惊。起初，自己也以为是南贵人为了报复而耍的小把戏而已，顶多就是那些官员富户受点罪罢了，没想到……一时疏忽竟差点酿成大祸！ 幸亏连姑娘及时发现并引起重视，否则……自己这一伙人，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本来殿下安排桑先生和自己这一伙人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南贵耍花招的，没想到，自己不光没能及时发现，还自以为是！警觉性竟然不如一个从没上过战场，从没受过训练的小姑娘！ 廿一和身边几人，不禁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去。 宋临风自然也注意到了几人的神情，他当然知道错不全在他们，暗卫通常都是听命行事，虽然各具神通，但是统观全局，分析问题就不是他们的强项了。至于那个桑先生，再足智多谋……终归还是老了！ 看着男人如毒蛇般的眼神，宋临风毫不在意地继续火上浇油：“你或许不知道，你们的圣女已经许久不见踪影了，现在主持南贵的，是新上任的族长和……他的大祭司。” 宋临风特意在“他的大祭司”上加重了语气，男人显然也听懂了。 “你可以不信，我也没必要骗你。现在的你们就是瓮中之鳖，至于解药……用不了几天，我们就能配制出来。哦，对了，你们知道你们中的是什么毒吗？”宋临风恶趣味地环视了一下地上的人，坏笑道，“中毒的滋味儿是不是很熟悉？这种毒药叫‘金蚕蛊毒’！是不是比你们的毒药霸道得多？” 男人眼中的震惊已经有如实质——金蚕蛊毒！自己当然知道，可是族中的大祭司和圣女，历经十数载都未能养成“金蚕”，别说制成蛊毒了！ 但是看这些人，竟然拿这“金蚕蛊毒”丝毫不重视的样子，一撒就是一大片，还是用在自己这种无足轻重的人身上！ 他们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倚仗？ 这么说的话，配制出解药，也不过是谈笑间的事。 男人觉得身上被压下去的麻痒，好像又有卷土重来之势，但还是靠着桌腿，努力坐直了身子，沙哑着嗓音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吗？” “圣女她……” “你们圣女如何我的确不知，但是我从前线回来，圣女确实已经许久不曾露面。” 男人已经动摇了，神色挣扎：“我若把解药给了你……你……” “我不是来和你讨价还价的，你若献出解药，我会留你们一条性命……虽然，没什么用！” 男人自知大势已去，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确实一点砝码也无！只能暂时先保全性命再说了。 男人只觉得身上的麻痒之感愈来愈烈，身体已经不可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急忙颤抖着声音说：“在内室，窗下第三块砖，往前走五步……呃……” 第211章 洞悉 男人直觉的身上的麻痒之感愈来愈烈，身体已经不可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急忙颤抖着声音说：“在内室，窗下第三块砖，往前走五步……呃……” 马上便有暗卫闻声而动，来到内室，找到地方便挖了起来。果不其然，很快便挖出了一个包裹着的木盒。 木盒打开，里边是两只稍小一些的小陶罐，一只陶罐里是淡绿色的粉末，一只陶罐里是红色的小药丸。 “把绿色的药粉放到井里，可解井水里的毒，多放无碍，甚至可以使井水更清甜。给中毒之人服用一粒药丸，再多多饮用井水，便可解体内之毒。” 宋临风把药交给廿一，示意他留一些出来，便可自行研制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毒药廿一早就搜走了，也留着自己研制。 宋临风把解药给了暗卫：“废了他们的功夫，先关押起来，再做定夺。” 暗卫给他们喂了解药，提起来就走。男人在路过宋临风身边时，似是感叹一般呓出一句：“孟极卫啊……” 声音极轻，押着他的暗卫都没注意，但是宋临风听到了——孟极卫！他说的是孟极卫！ 似是一个响雷在脑中炸开，醍醐灌顶——孟极卫！这些暗卫是孟极卫！许是谁不小心被他识破了身份。 他们是孟极卫，那么……苏子彦……就是大晏朝的五皇子！他曾偶尔听肖将军提起过五皇子时，亲昵地称他为“子苏”，晏子苏，苏子彦！正巧借用了自己外祖家的姓氏！ 呵！果真好大的来头呢！ 不过，知道了晏景辞的真实身份，宋临风反而松了一口气，对天下从军之人来说，五皇子都是他们心中的神！是永远屹立不倒的旗帜！别说现在连卿选择和自己在一起，就算日后自己输了，那也没什么遗憾的。 但是……这可能吗？连卿可是说过的——不允许三妻四妾！至于什么富贵、权势，宋临风莫名地坚信，这些都不是连卿所在意的。 想到这些，宋临风脸上挂上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得意。 走出房门，已经风停雪消了，不过天还是阴沉沉的。人已经被暗卫提走了，只剩下廿一站在院中。 “你去禀告桑先生吧，城中肯定还藏有他们的人，挖出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 “是！这解药……？” “你们兵分两路，一路给中毒的百姓解毒，你负责城中的大小官员。我听说大都督也中毒了，他是三皇子的人，五皇子送来的粮草他多有克扣，我们入蜀地时，他也曾多加阻挠，这解药……” “明白！”廿一对着宋临风恭敬抱拳施礼，听他的意思，好像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而且做的这事，对殿下也颇有益处。殿下对这个大都督不满很久了，守着这边陲要塞，年年向朝廷索要大量的粮草和军饷，却能轻易被南贵拿了三座城池去，百姓对他更是怨声载道！这种人，死有余辜！ 至于大都督死后怎么办，这自然就不需要自己操心了！ 俩人一起回了客栈，宋临风自回小院，廿一办正事去了。把这件事情办好了，廿一这会可算是立了大功了！ 宋临风回到“暗香”院，虽然还是傍晚时分，但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子里早早就掌起了灯。除了厨房里传出来的“笃笃”的切菜声，院子里出奇的安静。 宋临风走到正房门前，侧耳听了听，房内只有炭火燃烧的声音，和两道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便知道这主仆俩是睡下了。 想着连卿这几日思虑颇重，昨晚更是辗转半宿，便让她好好睡一觉吧。于是轻手轻脚回了旁边的耳房，合衣躺在床上。 躺了半晌，听到隔壁连卿与清秋说话的声音，知道连卿这是睡醒了。又等了一会儿，听到了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宋临风这才理理衣衫走了出去。 端着水盆正往外出的清秋，看到宋临风愣了一下，忙放下手中的铜盆，打了个千儿，也挡住了正房的门。 “这位爷，请问您找谁？” 本来就对清秋过于客气的举动感到疑惑的宋临风，听到她这称呼和询问，更是不解。 自己出去了一趟，怎么清秋还不认识了呢？ 连卿在房内也听到了清秋的询问，因不知门外是谁，所以坐着没动。 宋临风疑惑地摸向自己的脸，就出去了个把时辰，还变老了不成？ 这一摸恍然大悟，易容还在！不禁失笑：“我找你家公子。” 宋临风刻意压低了声音，清秋一时没有听出来，可房内的连卿听出来了。不知道俩人打的什么哑谜，遂走到门前向外看去。 这一看，连卿不禁莞尔，门外站着的，竟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美男子！ 宋临风看到连卿带笑的眼，便知道她认出来了，便捋着胡子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连公子。” “老家伙！”连卿故意逗他，“过来让我瞧瞧！” 宋临风被这句“老家伙”逗乐了，笑得胡子乱颤，清秋这才听出来，原来是宋临风。 宋临风依言走到连卿面前，微微低下头：“怎么样？” 借着房内透出来的烛光和廊下昏黄的光，连卿好笑的打量着眼前的脸——这就是老去的宋临风吗？ 眼皮下垂了些，那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便小了些，但是也更温柔了。眼角多了几道褶子，不光不减他的容颜，反而更添了几分味道。 “不错！不错！老了也好看！形貌昳丽！”连卿揪着他下巴上的胡子笑道。 宋临风只知道连卿是在夸他，却不晓得这“形貌昳丽”背后的故事——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 “现在能卸了吗？” 虽然“老了”的宋临风也好看，但还是年轻的更好看！况且，也不知道脸上糊的是些什么玩意儿，别把脸皮扯松了！ “能卸。”宋临风转头对着门外喊道，“清秋，顺便端盆热水来。” 对着连卿房内的铜镜把脸上糊的、黏的东西都扯掉，又用连卿拿出来的香喷喷、滑溜溜，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净了面，又变回了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 看宋临风擦了脸，连卿又拿了面霜出来递给他。 “我不用这个！”宋临风连连摆手推拒，“大老爷们儿，不用这个！” “你天天风吹日晒的，不用这个会老得快哦！”连卿对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到时候，咱俩站在一起，人家会误以为你是……你是长辈呢！” 连卿急忙改口，把那个“我爹”吞了回去。 虽然对此并不在乎，但宋临风显然很喜欢连卿说的这个“将来”，她是想和自己白头到老的！ 于是便就着连卿的手，从小瓷盒里挖了小小一坨，胡乱往脸上抹了抹。 别说，味道真香！是连卿的味道！抹上之后，刚才还有点紧绷绷的脸瞬间就像喝饱了水的植物一样舒缓开来。 “难怪那些夫人们像疯了一样抢呢！抹到脸上真是舒服！”宋临风摸着自己光滑了一个度的脸感叹道。 “这盒你拿去用。”连卿把瓷盒盖好，送到他面前。 “不不不！被他们看见会笑话的！”宋临风在连卿面前表情格外生动，“等我回来用。” 连卿也不强求，在军中，确实会被人笑话！左右他的花期还长，就随他去吧！ 笑闹了一通，俩人才坐下来聊正事。宋临风把事情前后一字不漏地给连卿讲了一遍，包括任由大都督自生自灭的事情。 这些事情，连卿以后可能都会知道，与其从别人嘴里听到，不如自己主动说。 第212章 吻 听宋临风说完这些，连卿不禁暗自感叹：专业的事情就得让专业的人来做！要是自己去做，万万做不到这么干脆利落，一针见血！怕是还会好心办坏事。 连卿点点头，毫不保留地夸赞道：“你做得很好！我是万万做不到如此周全的！” “还是多亏你的机警才能及时发觉南贵的阴谋，避免了酿成大祸。而且，也多亏了你的药，否则，哪能这么容易使他们就范！”宋临风也看着她由衷地称赞。 连卿端起茶碗饮了一口，余光瞥到宋临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放下茶碗看着他，看了半晌，宋临风仍在纠结之中。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连卿不禁主动询问道。 宋临风看着连卿，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问道：“你知道那个苏子彦是什么身份吗？” “苏子彦？”连卿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忽然跳跃到苏子彦身上了，“有点猜测，应该是什么有权有势的贵公子吧？” 宋临风看着连卿脸色如常，眸光清明，遂笑道：“何止是有权有势！苏子彦是当朝皇帝的五皇子。而且，他也不姓苏，而是姓晏。苏姓是他外祖家，也就是当朝大将军家的姓。” 宋临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重磅消息，连卿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慢慢消化着刚接收到的信息。 原来自己无意中竟然救了这么个大人物啊！和皇家人扯上关系，也不知是福是祸？ 苏大将军？ “咦？那子奕就是大将军家的子孙了？”连卿眼睛亮了起来，饶有兴味地问道。 “是！子奕应当是大将军的嫡孙。” 宋临风没想到，连卿更关心的竟然是那个小孩，不禁摇头失笑，果真是她呀！救了当朝皇子和大将军嫡孙，并且被对方如此看重，这可是泼天的富贵砸到头上啊！怎么到了她这儿，如此稀松平常！ “你就不好奇他们俩是怎么落到如此境地？五皇子在朝中又是个什么情况吗？” 连卿不好奇，反而是宋临风忍不住了。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你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连卿转着已经空了的茶碗，漫不经心道。 “这叫什么话!” 听着连卿的“歪理邪说”，宋临风哑然失笑，还“好奇心害死猫”，好奇心又关猫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可是苏子彦和我也不是敌人哪！他不说，自然是有他的考量。我当时救他，也没想过要和他同什么富贵，更没想过要和他共患难，所以，我要和他知什么彼此？”连卿说的风轻云淡，微微歪头看着宋临风。 “你说得对！皇家水太深，苏……苏子彦不说大概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 不得不说，男人有些时候也是有些小心眼的，以前，宋临风或许还会藏着掖着，但是现在话说开了，也知道了连卿对待晏景辞的态度，宋临风是真的彻底放心了，因此，说话便也更加实事求是，公平公正。 既然连卿对他无意，当然可以适当表现出自己的大度了！ “嗯，我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连卿也没发现宋临风的“绿茶”，顺着他的话说。 看着烛光下神情认真的连卿，这会儿的她，带着股不谙世事的纯真，像一颗光洁莹润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这么想着，宋临风伸手握住连卿置于桌面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 那张脸那么小，被自己的手掌包裹着，那么娇弱可爱；掌心的皮肤那样细腻光滑，如上好的细瓷；那红润晶莹樱唇，唇角微微向上弯起，是诱人的弧度…… 宋临风如受了蛊惑般，抚着连卿的脸颊，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慢慢地俯下脸去。 俩人本就相坐不远，宋临风这蓦地一靠近，呼吸便近在咫尺，暧昧纠缠。 连卿的眼神还是清明的，她也没想到，俩人正谈着正事呢，宋临风怎么忽然就动情了？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呢！ 但是男朋友想要亲亲，自己也不是什么“裹小脚”的女人，既然情之所至，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连卿微微眯了双眼，动也不动，看着宋临风一点点靠近。直到俩人鼻尖相抵，宋临风反而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不动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震耳欲聋。 连卿嘴角弯起的弧度又大了一些，她抬起没有被握住的另一只手，勾上宋临风的脖子，略微用力往下一压，两唇相接。 唇瓣上传来温润柔软的触感，鼻息里尽是熟悉的，暖融融的馨香，目光所及处，像是一片浩瀚的星河，光华璀璨，让人目眩神迷。 宋临风只觉的脑袋里像是绽开了一片烟花，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呼吸越来越重，只能凭借紧紧贴住这片柔软。 连卿看着宋临风微微发红的眼角，暗自失笑——真是个纯情的小狼狗，明明主动的是他，可现在好像被欺负的也是他。 看着眼前只知道把嘴唇越压越紧，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的宋临风，连卿恶作剧般地在他的唇上轻轻舔了一下，松开了勾着他脖颈的手臂，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两人距离。 宋临风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惊得动都不敢动了，双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了，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连卿。良久，才偷偷舔了下自己的唇，像个木头人一样，僵直的站直了身体。 “连……连卿……那个……我……你……”宋临风张口结舌，半天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想说是自己唐突了，举止轻薄了，但是刚才主动吻上来的人又好像是连卿，她……她好像还……还舔了自己一下…… 完了完了！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刚才的情形，宋临风就像煮熟的虾子一般，眼见的红了起来。 连卿也是初吻，刚才也只是仗着心理年龄比宋临风长了那么几岁，加之见识得多，强装镇定而已。但其实内心亦如擂鼓，口干舌燥，于是端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茶水饮了几口。 “怎么了？” 喝了几口凉茶，连卿镇定了许多，看着红透了的宋临风，便体贴地倒了一碗凉茶送到他面前，“来，喝口茶。” 宋临风强自镇定下来，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微凉的茶水入口，看着神色如常的连卿，躁动的内心和身体都慢慢平静下来。 连卿拿过空了的茶碗又给他倒了一碗，才慢条斯理地回转桌旁坐下。宋临风也跟着坐下，这下他不敢离连卿太近了，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咳咳……”宋临风战略性清了清嗓子，“茶凉了，我去换壶热的来。” “好。” 连卿也略微觉得尴尬，便没有提醒他门口的小泥炉上就坐着热水呢。 宋临风拿了茶壶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来看了看连卿，见连卿半低着头把玩着腰间挂着的荷包，便走了出去。 “宋校尉，您有什么吩咐？” 照水看到宋临风提着茶壶走出来，忙赶上前来问道。 “换壶热茶来。”宋临风把手里茶壶递过去。 “宋校尉，热水不就在门口吗？”在厨房和含月、照水他们聊天嗑瓜子的清秋也紧随其后走了出来，听到宋临风的话，纳闷地指了指正房门口。 “咳……”宋临风也反应过来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水也不够热，去烧壶滚水来。” “好嘞，你稍等！烧得了给您送进去。”照水可没那么多疑问，提着茶壶屁颠屁颠烧水去了。 第213章 两情相悦 宋临风转身又往正房走去，到了门口却又有点近情情怯。虽然连卿看起来并不生气，但是……刚才的自己的确轻浮孟浪了！怎么能对连卿做出那样的举动呢？ “宋校尉，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进去啊？”清秋拿着装着滚水的小茶壶来到宋临风身后。 “哦……进去进去，刚才想了点事情。”宋临风忙抬脚迈步，却又被台阶绊了个趔趄。 清秋在后边捂着嘴偷偷笑着，也不知道宋校尉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宋临风打前开门进屋，清秋紧随其后，进门后往门边看了看，小泥炉上的铜壶正呼呼冒着热气，分明就是滚水！ “连卿，你……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宋临风在连卿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说完便向门口走去，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轻声问，“你没生气吧？” “嗯？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连卿笑着反问道。 宋临风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担心的是，连卿不知道刚才那番举动意味着什么，可是，要解释，自己又觉得难以启齿，总觉得自己唐突了这么好的姑娘。他好像忘了，刚才占据主动权的好像是连卿。 清秋拿了茶叶出来要沏茶，连卿摆手制止了：“不喝茶了，你去让照水再升个炭盆吧。” “是。”清秋放下茶叶出去了。 连卿起身走到宋临风身边，微微前倾靠近他，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两情相悦，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宋临风只觉呼吸一窒，原来她懂啊！对啊，两情相悦的两人，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自己怎么反而不如个姑娘家通透，还扭捏起来了！ 宋临风自嘲地笑笑，拉起了连卿的手，郑重说道：“你放心！” 听到清秋和照水走近的声音，宋临风捏了捏她的手，放开：“早点休息，明天我一早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吃早饭。” “好。” 心情瞬间轻松的宋临风，只觉得心里比吃了蜜还甜，甜滋滋地笑着离开了。 清秋看着满面春风离开的宋临风，忍不住吐槽：“宋校尉今晚真奇怪！脸色一会儿一个样！” 清秋伺候连卿洗漱时还忍不住对连卿吐槽：“姑娘，宋校尉今晚好奇怪，一会儿魂不守舍的，一会儿又一个人偷笑，不知道是怎么了。” “哦？是吗？”连卿掩嘴轻笑，“应该是吃豆腐吃多了。” “豆腐吃多了？”清秋疑惑地自言自语。 今晚确实有一道“麻婆豆腐”，自己也吃了不少，但是吃多了豆腐会变成这样吗？ “豆腐”吃多了的宋临风，一晚上飘飘然如在云端，一夜好梦…… 第二日一早，宋临风便又乔装好出门去了。 “吉水巷”内的水井内的毒素已经清除殆尽，而且井水清甜更胜往昔。百姓饮了井中之水，虽不能解毒，却可缓解中毒症状。 宋临风来到知府衙门，亮明了身份，便立刻有人带他到了后衙。知府也已中毒多日，卧床不起。 知府见过宋临风，如今见他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便知事情不简单，否则也不会易容来避人耳目。 宋临风没有废话，来到床前，捏着知府下巴，把药丸塞进他的嘴里，微微用力把下巴一合，喉咙本能地蠕动两下，药丸便滑了下去。 “这是……？” 虽然知道宋临风是肖将军的亲信，但是知府对于这来历不明的强行喂入的药丸，还是心存疑虑。 本来这病就来的蹊跷，听说城中几乎所有官员都中招了，知府近几日一直忐忑不安，怀疑是被人下毒了，只是不知道下毒的人是南贵的还是朝廷的。 “解药。”宋临风言简意赅，“让你的人去‘吉水巷’运些水回来，多喝点水毒就完全解了。” “吉水巷？”知府不明所以，据他所知，这毒应当就是从“吉水巷”的水井中而来。怎么…… “水中之毒已经解了。”宋临风不想给他多做解释，直接吩咐道，“未免引起百姓恐慌，你便借五皇子名号，让医馆义诊，给中毒百姓发放解药。其余官员，只给解药即可，不必多言。” “是！”知府深谙官场之道，听宋临风如此说，便知道背后的事情是自己不能接触的，听命行事就是了。 “有件事你需有心理准备，大都督中毒颇深，毒已深入肺腑，药石无医，恐命不久矣。” 宋临风面无表情地说着，知府却听得浑身冷汗，虽然自己并不能明确探得大都督府内的消息，但是大都督中毒应当在自己之后，因为在自己初现中毒症状之时，大都督还精神焕发地在青楼喝花酒来着，怎么就…… “你可明白？”宋临风看着面色惨白的知府，颇为不耐地问道。 “明白，明白，下官明白！”知府忙不迭地行礼应“是”。虽然宋临风官职比他低了好几级，但是宋临风可是肖将军的亲信，而且今天听这话头，似是和五殿下也颇为亲近，前途不可限量啊！自己可不敢在他面前摆什么官威！再说了，这个从七品的校尉，似乎也没把自己这个正四品的知府放在眼里…… 宋临风把药丸放在知府床头便离开了，没再多交代什么。 而桑先生这边，从被俘的几个南贵人嘴里问得了城内潜藏人员的信息，也开始了悄无声息的清剿行动。 潜藏的南贵人，抵抗的一律格杀勿论，投诚的都被喂了“孟极卫”的独门毒药，和先前的几人关在一起。 没想到，看似平静的城中，竟然清剿出了百余南贵人。当刚刚恢复气力，能下床行动的知府收到“孟极卫”送到自己案头的消息时，瞬间瘫倒在地。 虽然自己并不清楚详细的内情，但是他知道，就凭这城中官员，十之八九的中毒，城中这潜藏的百余人，足以搅得天翻地覆！ 到时候，自己就算不是死于毒发，也只会死得更惨！ 知府不禁跪倒在地，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五殿下，感谢宋校尉！ 宋临风从廿一处得知了此消息，也放心了，这下，只要桑先生提高警惕，城中应当安全无虞了。就算有几个漏网之鱼，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 宋临风从桑先生处出来，卸了脸上的装扮，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几日未见的朔寒。 “宋校尉。”朔寒对宋临风的态度倒是恭敬。 宋临风抱拳回礼，没有说话。朔寒等在这里，显然是有话要说。 “殿下说，多谢您和姑娘！” 显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那个远在京城的五殿下已经知道了。 “不敢！身为大晏朝子民，实乃分内之事。”宋临风态度恭敬但不谦卑。 “殿下说，这件事情无法为连姑娘请功，但以后绝不会亏待姑娘。” “殿下言重了，我们做这些事情本也不是为立功而去的。” 朔寒看了他一眼，重又抱拳：“殿下明白。” 宋临风不再说什么，对他点点头，向“暗香”院行去。 宋临风回到小院，连卿正指挥着几个下人收拾东西。看到她这架势，宋临风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就一定要去吗？”虽然知道答案，但还是不死心地想问问。 “当然了！我们都说好了！我去给你们尽点微薄之力，早日平定了南贵，我们好回家过年！” 是啊，南方温暖，宋临风差点忘记了，如今已是冬日，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 “好！早点结束战事，我们回家过年！” 真是让人期待呢！和连卿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第214章 老家来信 就在连卿收拾行装准备奔赴前线的时候，收到了“老家”捎来的书信和连卿早就准备好的几大车东西。 连卿临走的时候，让村子里的作坊加紧赶工，制作了一批红薯粉和少量米线出来，这些东西晒干后分量极轻，便于保存又方便运输，而且食用方便。还采购了大量面粉和粗粮，让肖将军下令，由清河知府负责召集人手，赶制了一批“助胜面”和“凯旋饼”出来。 连卿还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倒腾了几大缸的“五宝花蜜酒”出来，但是为了圆谎，便叮嘱子奕和宋行谨，要等到半个月之后药酒才能酿好，在这之前不要妄动酒缸。而那个时候，正好村子里的作坊和清河府的面、饼差不多都制作完成了，一起找镖局运送正合适！ 半个月之后，还没等宋行谨去镖局找人手，清河知府就亲自上门拜访了，还把宋行谨惊得不轻。 连卿走的那天让飞鸿去给清河知府袁大人送了信，让他半个月之后去河中县连卿的宅子里取药酒，而红薯粉和米线也会在那天由里正亲自送到，这些东西就由知府派精兵和镖局一起送往前线。 对于飞鸿亲自传的口信，袁大人自是不敢怠慢，不光亲自监工“助胜面”“凯旋饼”的制作，更是掐着手指数着日子，半个月之期一到，便亲自上门“取货”来了。 初见知府大人，宋行谨短暂的惊讶过后便神色如常了，只是好久不见这么大的官儿罢了，又不是没见过。袁大人对于连卿身边的人，自然是不敢不敬的，尤其是宋行谨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小年纪便矜贵非常的小公子，这可不是一个小小县城能培养出来的气质。这气度，比之自己精心教养，即将成年的儿子都不遑多让，甚至眼神里透出来的睥睨更胜一筹，让人不敢轻视。 袁大人说明了来意，宋行谨带人来到后院，几个大酒缸都被搬到了连卿的小厨房里，满满当当摆了一地。 “袁大人，此药酒制作不易，关系重大，一定要妥善保护和运输！”宋行谨郑重地叮嘱着。 “那是自然！本官已经挑选了五十精兵，由镖局的总镖头亲自押运，您放心就是了！” 袁大人已经接到了前方传回的消息，说是大军沿路清剿了土匪，这一路应当会太平的。 装药酒的车也是袁大人亲自看着改造的，车板周围钉上了坚实的围栏，车板上铺了厚厚的干草。酒缸装车之后，还在酒缸之间塞满了干草，看起来妥善至极。 药酒装好，里正也率人赶着牛车把红薯粉送到了。被宋行谨引荐着拜见了袁大人，里正激动地直搓手，托连卿的福，这一辈子都难得一见的大官，也见到了！ 红薯粉就不用另换车了，把牛卸下来，换成高头大马就行了。 物资齐备，浩浩荡荡的队伍便上路了。路程虽长，队伍星夜兼程，但是一路上很是太平，途经几个匪窝都平安无事，看来肖将军让大军沿途清剿土匪的真正意图在此啊！ 朔寒早在进蜀地的时候，便派人留意了，在进城的必经之路上，日日有人蹲守。是以，物资队伍还没进城门，便被接到了“孟极卫”的地盘上，而城中的大小官员对此一无所知。 物资朔寒已经带人去清点过了，只多不少，而让连卿惊喜的，是从“老家”捎来的几封书信。 最厚的一封是子奕写的，不知道小家伙提前几天开始写的，厚厚的，像一本小书似的，连卿拿着沉甸甸的信，不禁失笑。 左右子奕写信的时候，自己离开不过半月，也没多少新鲜的事情，所以子奕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些日常琐事。 比如，因为连卿不在，双皮奶都不香了，蝴蝶酥也不酥了，蛋挞也不甜了…… 连卿无奈摇头，临走时都嘱咐过他了，不要吃太多甜食，都快到换牙的年龄了，看来这小子是一点都没少吃啊！ 比如，因为思念连卿，读书时走神，被宋大伯打手板了，好疼啊…… 比如，连卿走后，晚上也没人给自己讲《西游记》了，也不知道唐僧从无底洞里出来了没有…… 连卿边看边笑，没发现自己眼角的晶莹。以前自己在孤儿院的时候，身边就经常围着这样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叫自己“青青姐姐”，让自己讲故事…… 宋临风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轻轻按了按连卿的眼角。 “想家了？” 连卿摸了摸眼角，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就是觉得被人惦记着，真好！” 后边还有杨絮和几个店里的掌柜的信，看到一切正常，连卿也就放心了。 而最让连卿惊喜的是，村子作坊里的工人，竟然发现了用肠衣灌装火腿肠的方法，不知道可不可行，便让里正捎信来询问连卿的意见。 因为不知道肠衣的获取方法，连卿便一直没提，没想到，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肠衣的妙用！ 连卿当即便让宋临风帮自己写信，对作坊里的工人表示嘉奖，并给发现这一做法的工人，发放三个月的月银以作奖励！并鼓励工人们在工作时努力创新，只要自己的点子合理，有用，都有奖励！ 看着连卿欣喜雀跃的样子，宋临风也不提醒她，来人还要待几天才返程，顺着她的意思去写回信去了。 和信一起捎过来的，还有一个小包裹，是杨母她们给连卿做的里衣，和“万象”的员工们给连卿做的男装，棉布的和绸缎刺绣的都有，方便连卿在任何场合穿着。 感受着大家对自己的用心，连卿只觉得心里被塞的满满的。 正一件一件摩挲着包裹里的衣服，便听到朔寒在门外求见。 几天没见到朔寒的人影了，连卿忙把手里的包裹交给清秋去收起来，自己起身来到外室。 “朔寒，你这几天做什么去了？” “回姑娘，属下接到公子的传书急信，去查探了一些事情。因为姑娘恰巧出门去了，属下没来得及禀报。” “哦，我就是几天没见到你，有点奇怪罢了。事急从权，不用和我说。” 连卿倒是毫不在意，但是朔寒对于自己“事二主”的做法还是有些愧疚的。 “你拿的什么？” 看朔寒神情有些局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连卿也没想深究，谁还没有点小秘密了，但是连卿还是主动开口打破了这有些沉寂的气氛。 朔寒忙把手里的大袋子放到连卿身前，躬身打开。 这个袋子和物资放在一起，朔寒看袋子特别就打开看了看，这一看就知道是给连卿的。 袋子里是一些腊肉，各种各样的腊肉，一看就是家里做的。他们不知道，蜀地是最不缺腊肉的。 连卿也不嫌油，翻看着袋子里的腊肉，满脸欣喜。 “拿到厨房去，今晚我亲自下厨！”连卿豪迈地拍拍袋子，跟在朔寒身后进了厨房。 袋子里的腊肉很齐全，晚上，连卿做了“腊味煲仔饭”、尖椒炒腊肉、红烧腊排、腊肉炖豆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今晚的饭似乎格外好吃，连清秋都多吃了一碗。 刚刚吃过晚饭，今夜天朗气清，连卿心情又好，便让清秋在院子里煮了大麦茶消食。没想到刚坐下，就听到了熟悉的鸣叫声，还没等连卿做出反应，只觉得头顶一黑，一只大鸟落在了连卿面前的石桌上。 第215章 赴前线 “咕咕……咕咕……”大鸟低着头凑近连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撒娇似的低鸣。 连卿伸手顺着它的羽毛，笑道：“雪羽，你是一只鹰！不是老母鸡！” 雪羽似是听懂了，用尖喙轻轻啄了啄连卿的胳膊，微微抬了抬翅膀。 “哎呀，别扑腾翅膀！茶水都要被你弄脏了。”连卿伸手按住它的羽翼，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去找朔寒给你拿腊兔子吃。” 朔寒它不知道是谁，但是腊兔子它可听得懂。不敢扇动翅膀，跳下石桌，往厨房去了。 “那是苏子彦的鹰？” 虽然知道对方是五皇子，但宋临风还是习惯叫他“苏子彦”。 “嗯，传信用的。”连卿应得光明正大，说到信，又转头吩咐清秋，“去把信取来。” 清秋跟去厨房，从雪羽腿上把信取了来。 连卿接过竹筒，直接递给宋临风：“你帮我看吧，捡重要的告诉我就行。” 虽然自己和苏子彦的往来一清二白，但是在“男朋友”面前，还是要注意避嫌的。 宋临风果然一脸喜悦，但还是很诚恳地把信放到了连卿面前：“还是你自己看吧。” 其实，他在意的不过是连卿的态度罢了，现在态度到位了，至于信里写了什么，并不重要。 “太暗了，伤眼睛，你帮我看吧。”连卿又把竹筒推了过去。 在厨房喂着雪羽的朔寒，听着外边的动静，无奈地摇了摇头。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宋临风取出信，小小的一张纸，只有几个字：“吾手下之人卿尽可随意调遣，万事以自身安全为先！” “要回信吗？” “不用，等有事的时候再说吧。” 雪羽吃美了，又围着连卿转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飞走。 “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好。” 回房之后，连卿又取了一盏“玄冰碧火酒”出来让清秋给宋临风送过了。因怕饮用过量宋临风消化不了，便每隔三日让他饮用一盏，就算如此，也能明显感觉到内力的增强。 宋临风饮了酒，集中精神融炼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觉得内息平稳了。随着内力的增强，融炼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而且自己对内力的操控能力也更精准了。 第二日，宋临风早早起床准备好了马车，和朔寒一起送走了运送物资的队伍，这才回来唤醒连卿。 此时，也才刚刚东方既白而已。 连卿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整晚都在做梦，因此，早晨便迟迟醒不过来。被清秋唤醒时，只觉得困倦异常，精神不济。 在清秋的服侍下，迷迷糊糊穿好衣服，坐到外室的圆桌前，支撑不住地又趴伏下去。 宋临风敲门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趴在桌子上，用胳膊挡着半边脸，眯着一只惺忪的睡眼，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的少女。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宋临风走到这桌前，弯腰凑近连卿，轻声问道。 “嗯。”连卿瓮声瓮气，含含糊糊地答道，“昨晚一直做梦，没睡好。” “那我们明天走，你再去补一觉。”看着连卿露出的一只眼睛下明显的青黑色和憔悴的小脸，宋临风心疼了。 “不用，我在马车上也可以补觉。” 正好清秋拧了帕子过来，连卿接过帕子蒙在脸上，仰面朝天靠在椅背上。 帕子温温热热，让连卿的困倦感退却了一些，但是头脑仍旧混混沌沌的，这就让她那双灵动的眸子失却了神采，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眼珠子转都懒得转。 这副傻傻的神情难得出现在连卿脸上，看的宋临风又心疼又好笑。 “你给我喝的那种酒还有吗？” 听到宋临风的询问，连卿慢慢把眼神聚拢起来，移到他身上，又缓缓地点了点头。 “清秋，去倒点酒出来。”宋临风从桌上拿了一个小茶盏交给清秋，“半盏就行。” 连卿早就灌了一小坛“玄冰碧火酒”出来，就放在妆台上。清秋进去倒了半茶盏出来。 宋临风把茶盏送到连卿嘴边：“来，喝了。” 闻到熟悉的酒味，连卿神智回笼了一些，迟疑道：“喝了酒不会越迷糊吗？” “你信我。”宋临风笑着，把茶盏又往她唇边凑了凑。 连卿就着宋临风的手，一口喝干了杯中酒。酒甫一落肚，便觉得腹内像燃起了一把火，好像一张嘴就能喷出火来。 连卿难耐地轻哼出声，拧紧了眉头。 宋临风见状，顾不得什么失礼不失礼，冒犯不冒犯了，赶紧把连卿打横抱起，放到床前的长榻上。 他没想到，连卿的反应会这么快，许是内力薄弱的关系吧。 让连卿盘腿坐好，宋临风给她把了一下脉，便翻身上榻，坐于连卿身后，先连点她身上几大穴道，然后运气于掌，抵在连卿背后，把自己的内力一点一点的渡过去，帮她引导体内的内力运转融合。 随着内力在体内一点点游走，连卿由最初的不适，慢慢的平静下来，只觉得像是泡在温泉水中，说不出的温暖舒适。 感受到连卿体内的内力慢慢融合，步入正途，平静下来，宋临风才缓缓撤回自己的内力。 感受到背后手掌的离开，听到宋临风的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连卿，自己运转一下内力。” 连卿便依言调动自己的内力，按照刚才感知到的路径，运转内力在体内走了一圈。 等内力重归气海，连卿只觉得脑袋里的混沌感尽去，能清楚地听到身后宋临风清浅的呼吸声。 连卿睁开眼睛，觉得眼前的世界好像都亮了几度。转动一下脖子，伸个懒腰，连卿回身对着宋临风粲然一笑。 现在的连卿，小脸儿白里透红，双眸灿若辰星，又成了那个耀眼的小太阳！ “感觉怎么样？”宋临风长腿一伸迈下榻来，对连卿伸出手。 连卿把手放进他的手心，借力从榻上一跃而下，显而易见的精神抖擞。 “原来药酒还能这样用呢！” “这法子虽快，但不能多用。”宋临风神色认真道。 这是违背身体自然规律，强行唤醒的法子，多用肯定于身体无益的！ “嗯，我知道。”连卿从善如流，“让厨房摆饭吧，早吃完了早点出发。” 厨房昨晚就得了清秋的吩咐，包了饺子。在这不怎么吃饺子的蜀地，饶是大厨手艺再好，也难以做出正宗的水饺。不过，聊胜于无、取个好彩头罢了。 连卿和宋临风一人尝了几个便罢了，倒是几个北方来的暗卫，因在蜀地多年未尝过家乡味了，狠狠吃了几大碗。 用罢早饭，连卿便不再多做耽搁，登车离开。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最靠近南贵的一座城，桑先生匆匆送别了连卿，便去清点人手，派往另两座曾被南贵攻陷的城池，排查漏网之鱼去了。 连卿本想随宋临风他们一起骑马，但被宋临风阻止了。这里虽然气候温暖，但是山里依旧风凉，而且这里的风又与北方的不同，刁钻地直往骨头缝里钻！连卿初来乍到，万一着了凉，越发拖慢了行程不说，自己还得遭罪！ 听得宋临风如此说，连卿也只能放弃了骑马的念头，和清秋一起乖乖地缩在车里。自己可是保证过的：绝不拖后腿！可不能一出门就打自己脸！ 果然，马车出了城，行不过一刻钟就进了山，即使坐在车里，连卿也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气温骤降，从门缝和窗户缝里钻进来的风，阴恻测的，湿冷冷的，像黏在身上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第216章 遇险 感受到冷风，清秋忙拿起厚厚的狐裘披风给连卿披上，还嘟囔着抱怨了一句：“不是说南方很暖和吗？怎么感觉比我们那还冷？” 连卿笑着也伸手给她紧了紧领口：“南方的冷和我们那边的冷不一样，这边是湿冷，我们那边是干冷。” 清秋了然地点点头：“对对！我就是不会说，是这么个感觉！没有太阳的时候冷的人受不了，但是出了太阳就暖和了。待在太阳底下比屋里还暖和。” 连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把车门打开一条缝，撩起门帘一角往外看去。宋临风和朔寒骑马走在马车前头，身姿挺拔，似乎丝毫不受这寒冷的影响。 “你俩不冷吗？” 宋临风闻言一勒缰绳调转马头，走在马车旁边，伸手把车门关好才开口：“把门关好，我俩有内力傍身，你不用担心。” 连卿点点头，差点忘了，他俩是不怕冷的。 清秋也听到了宋临风的话，羡慕道：“有内力真好啊！”说完又看向连卿，“姑娘，你不是也有内力吗？” 连卿微窒：“清秋，你知道什么壶不能提吗？” “啊？什么壶不能提？” “没开的壶！” 车内车外闻言都乐了。 行了没多久，就彻底进入了山中，今天没有太阳，山中愈发阴冷，山石上竟然还有未融化的积雪。 不过这南方的山，即使在冬日，也还是苍翠秀丽的。漫山遍野的茂林修竹，偶尔有泉水叮咚，山溪潺潺，倒是别有一番清寒摇翠的韵味。 在山里行了一段，慢慢的也适应了，倒是没有方进山时那么冷了。山路难行，马车走的缓慢，连卿耐不住寂寞，便撩起窗帘往外看去。 这山景与后世的大有不同，连卿探出头去望着远处的群山，不禁感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李太白果然没有夸张！ 沿途偶尔能看到苍翠中掩映着一户人家，间或还能听到辽远的山歌或者鸡鸣狗吠，倒是让这旅途减少了几分寂寥。 看连卿看得入神，宋临风笑道：“这会儿还能看到人烟，再往里走，便真的是荒无人烟了。” “这样的路，大军怎么进去的？” “大军走的不是这条路。这是朔寒上次来找到的路，更安全一些。” 宋临风一直驱马走在车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连卿说着话，他看得出来，连卿是有些紧张的。 一行人走得慢，但是一直都没停，直到天黑。 连卿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早就觉得腰部往下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虽然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就让人做了加厚的座垫，但是耐不住山路崎岖啊！ 马车一停下，连卿就迫不及待地往下跳，没想到腿坐麻了，一下子便往地上歪去，幸好宋临风眼疾手快，扯着胳膊给扯了回来。 “哎哟！”连卿借着惯性一屁股跌坐在车辕上，轻轻捶着麻痒的腿。 “我给你揉揉。”宋临风半跪在连卿身前就要去抬她的腿。 连卿急忙把腿一缩：“我自己就行。” 虽然自己不在意，但是身边还有三个“电灯泡”呢！宋临风也懊恼自己的失态，以后可不能忘却相处时的分寸，万万不能让人把她看轻了去！ 宋临风站起身来，和朔寒一起清理石洞去了。 连卿自己连捏带揉，好一会儿才缓解了腿上的麻痒之感。清秋看连卿跳下车辕活动着手脚，也忙跟着下来，一落地，顿时龇牙咧嘴。 连卿笑着伸手扶了她一把：“你再揉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马车旁是一个不大的洞口，被树枝掩着，刚刚被宋临风他们清了出来。 宋临风和朔寒正在洞里检查，车夫去附近捡干柴去了。 连卿在周围略微转了转，附近植被茂盛，不像是有人经常走动的样子，而宋临风三人也非常小心，没有破坏周围的草木。 连卿在洞口旁边发现了几朵白色的蘑菇，忙蹲下去采摘。正巧宋临风从洞里出来，小心翼翼地把马车赶进去。洞口不大，将将能让马车通过。也多亏了走时换了一辆小马车，这要还是原来的车，绝对是进不去的。 “你放着，等会儿我来采。”宋临风边调整着马车的角度边抽空叮嘱连卿。 “你忙你的好了，这点事我还是能做的。” 说话的功夫连卿已经采了一小堆蘑菇了，清秋的腿麻也缓解了，忙跑过来帮忙。 主仆俩人从树上摘了几片大叶子，把蘑菇兜起来。洞里还算干燥，朔寒正拿树枝清理着地上堆积的树叶和半空中的蛛网等物。所以，等连卿进洞的时候，已经可以落脚了。 洞口不大，洞内空间却不小，放下一辆马车还绰绰有余。这下好了，晚上可以睡在马车里了，总比睡在地上舒服！ 让连卿坐在马车上，宋临风和朔寒出洞去找水源、抱干草去了。俩人已经运用内力探查过四周了，并无旁人，所以放连卿在洞里也放心。若是周围有连自己二人都无法察觉之人，那就算自己守在连卿身边，也没什么用。 看俩人走出去，连卿忙招呼清秋：“来来来，我们准备做饭！” 赶了几个月的路，这还是第一次住山洞呢！连卿抑制不住的兴奋！ 马车虽小，家什俱全！三面座椅底下都是柜子，装了被褥，锅碗瓢盆并一些易存放的食材。 连卿盘算着今晚的晚饭，取了几样食材和一些厨具出来。山洞里本就不冷，这样一忙活，甚至微微有点热了，连卿卷起袖子，一趟一趟往外搬运着东西。 正忙活着，连卿忽然僵住了，因为她听到了一种熟悉的，让自己本能的头皮发麻的声音，这种声音，在她跟随导师在大山里“寻宝”的时候听到过，就是那次，一位师兄中了毒，虽然保住了命，但是也凶险异常。 所以，这种声音深深地印在了连卿的脑子里，哪怕是以前在电视里听到，都会让她脊背发凉，起鸡皮疙瘩。 “清秋，别动。”连卿还保持着弯腰放东西的姿势，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清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连卿的话是她的本能，马上便听话地停止了动作。 “闭上眼睛。”连卿依旧用气声说着，生怕动静大了会惊动了它们。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这下连清秋都听到了。她还不知道面临着什么，但也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山洞里安静的只能听到俩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和窸窸窣窣的声音。 连卿偷偷咽了口唾沫，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在自己的左前方一条蜿蜒而来的小黑蛇。不知道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累的还是吓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在暗处，不知道还有多少它的兄弟姐妹？粗心的宋临风！光知道周围没人了，怎么没想到还潜藏着其他的生灵呢！ 来不及多想了，连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还好这些事情都是做惯了的，电光火石之间，两瓶“悲酥清风”出现在连卿手中。不敢往外丢，只能松开手指，让小瓷瓶滑落下来。 还好瓷瓶轻薄，一落地便碎开，连卿默数三个数，随着“咣当”一声清秋倒地，眼前的小黑蛇也不动了。连卿凝神听了听，周围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也都没有了。 只是苦了清秋了，躺在地上涕泪横流。 连卿慢慢站直，活动了一下还在发抖的，冰凉僵硬的身体。捡起一根树枝，伸长了胳膊拨弄了一下眼前的小蛇，确定它确实不动了才放心。 第217章 山珍盛宴 连卿几步走到清秋身边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坐好，忙拿出解药放到她的鼻下。清秋被吓得呼吸急促而短浅，吸了好几次才觉得身体恢复了些气力，便自己支撑着坐起。 连卿不知道宋临风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蛇再爬出来，便干脆摸了一粒解药出来让清秋塞到鼻孔里，又往山洞四周摔了几瓶“悲酥清风”。忙活完了这一切，连卿才觉得身体的颤抖慢慢平息，手脚恢复了些温度。 “姑娘，要不……我们出去吧？”清秋战战兢兢地环顾着四周，紧贴着连卿轻声说道。 “万一外头也有呢？外面那么大，药也不好用。” “也是。”清秋又往连卿身边贴了贴，“可是……可是，姑娘，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有蛇呢？” 对啊，南方的蛇都不冬眠的吗？俩人不敢乱动，就这么在原地靠坐在一起，幸好洞内一直安静，没再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连卿觉得自己的屁股和腿都被石板冰的没有知觉的时候，听到了洞外熟悉的脚步声和宋临风与朔寒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先别进来！”听到俩人到了洞口，连卿忙大声阻止。 朔寒没有解药，进来就得放倒。 宋临风听到连卿急迫的喊声，对朔寒做了个原地待命的手势，自己把肩上的东西一丢，手按在刀柄上，飞身进了洞内。 当看到连卿和清秋坐在地上，洞内并无其他人，也并无打斗痕迹时，一瞬间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落到地上。 宋临风几步奔到连卿身边，把着她的肩膀，神情紧张地仔仔细细检查着：“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连卿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本来只是有点害怕，但是在看到宋临风奔过来的那一刹那，心里涌起了说不尽的委屈，这一摇头，大颗的眼泪随着动作飞溅，有几滴落到了宋临风的手上，烫的他心头抽动，恨不得马上把连卿摁到怀里去。 从没这么矫情过的连卿，对于自己这种反应也是嗤之以鼻的，原来，当有人疼爱时，真的会变软弱，变娇气。 连卿有些难为情地用衣袖抹了抹脸，吸了吸鼻子，嗓音里犹自带着哭腔，抽抽噎噎的听起来分外委屈。 “有蛇！”连卿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黑蛇。 宋临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条二指粗细，一尺长短的蛇毫无声息地躺着。 “周围还有好多！”话一出口，连卿都想给自己一拳，这么绿茶的声音真的是自己发出来的吗？ 若是她能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估计真的会给自己一拳！只见一双眼睛含水带雾，樱红的小嘴微微噘着，像一朵含雪初消的白梅。 “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宋临风终是忍不住，左右身边也只有清秋一人，便把连卿轻轻揽过来，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安抚着，“先起来，地上凉。” 宋临风说着，手臂用力，把连卿从地上扶起来。朔寒一直听着洞内的动静，这会儿也走了进来，想把清秋搀扶起来。结果进洞来没走两步就软倒在了地上。 连卿这才想起来，自己接连摔了好几瓶，洞里“悲酥清风”的浓度实在是有点高了。看到朔寒狼狈的样子，连卿破涕为笑，清秋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果然，只有朔寒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这一笑，主仆二人反而镇定下来了，刚才的恐惧也消散了不少。清秋也不用人搀扶，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从连卿手里接过解药，解救朔寒去了。 连卿自己拍拍身上的土，往马车走去，边走边指着周围对宋临风说道：“这四周肯定还有蛇，我刚才听到了。” “我处理。” 连卿上了马车，从座椅底下拿出还有些湿润的帕子，照着镜子仔细把脸擦干净，重新抹了面霜，整理了头发。正收拾着，便听到车外凌厉的刀风破空之声和宋临风颇有些兴奋的声音：“今晚可以加餐了！” 把自己收拾齐整，连卿跳下车来，唤清秋也上马车收拾一下，这丫头刚才可是囫囵个儿摔到地上了，脸上还沾着灰呢！ 宋临风一把大刀舞的虎虎生风，刀风所过之处，枝叶四散，连卿隐隐能感觉出来，宋临风若是把内力毫无保留地施展开来，甚至能有裂石穿空之势！ 不过几息功夫，宋临风就把石洞里的枝叶藤蔓横扫一空，已经恢复了的朔寒赶忙过来帮着把这一堆堆的枝叶清理出去，分散着丢到附近的灌木丛中。这一清理，石洞里更加敞亮了，角角落落一览无余，再也不怕会有蛇虫鼠蚁的偷袭了。当然，洞里一干净，刚才被药倒的蛇也曝露眼前。 数量不是很多，但是大大小小的也有十几条，最长的竟然三尺有余，手腕粗细，虽然都动弹不得，但是软塌塌的一堆，还是看的人头皮发麻。 连卿搓了搓胳膊问道：“你说的‘加餐’不会就是这个吧？” “对！蛇肉鲜美得很！不过，你要是看着不舒服，我们就清理出去。” “不用不用，你们尽快处理好就行，这样看着实在是瘆人的很！” 闻言，朔寒不禁看向连卿，这姑娘，又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没有被蛇吓傻，还能急中生智用毒药自救已实属难得！竟然……对于吃蛇的举动也不加以阻止！自己可是见过不少“不要吃兔兔”的贵女，这连姑娘，当真是一股清流！总能让自己刮目相看！ 宋临风和朔寒出去把丢在洞口的干柴、干草和水囊拿进来，朔寒捡了几片大叶子，兜了地上的“蛇堆”出去处理，宋临风开始生火。 等了好久的车夫也终于回来了，一进洞就兴高采烈地喊着：“好运气！好运气！雪窝子里捡到一只野鸡，还挖了几棵冬笋，这时候的冬笋鲜嫩得很，正是好吃的时候！” 听到这个连卿可来了兴趣，有野鸡，有蘑菇，有冬笋，妥妥的山珍盛宴啊！ 车夫把身上背着的东西叮呤咣啷地卸下来，除了他说的这些东西，竟然还有好几只装满了水的粗大竹筒。 没想到车夫还有这手艺，短短时间竟然能砍出这么些竹筒。连卿和清秋用竹筒里的水把蘑菇和冬笋清洗干净，用空了的竹筒正好用来做竹筒饭。车夫提着鸡出去，到溪边清理去了。 马车上还有自家捎来的没吃完的腊肉，切丁，和冬笋丁、蘑菇丁一起和大米拌匀，装进竹筒里，放在火上烤着。 不多时，朔寒和车夫一起提着处理好的食材回来了，朔寒还很贴心地把蛇斩成小段，用竹枝串了起来，一同串着的竟然还有几尾巴掌大的鱼。 把蛇串、鱼串放在火堆边一起烤着，菜和饭都有了，野鸡就用来炖汤吧，冬笋野鸡蘑菇汤，光想想就要鲜掉眉毛了！ 宋临风在火堆旁和连卿做着饭，朔寒和车夫又在附近转了一圈，确定安全后，回来用树枝把洞口仔仔细细地盖好。 火堆上，丰富的香味开始蔓延，连卿闻着诱人的香味，还有些不放心的问：“这么香的味道飘出去不会有问题吧？” “没事，周围朔寒已经探过了，放心好了。” “嗯。”连卿应着，想了想，又招呼几人过来，“快过来吃饭！只要我们吃的够快，香味就飘不出去！” 看着连卿孩子气的举动，宋临风笑弯了眼。 第218章 虚惊一场 朔寒和车夫闻言也不禁笑了，这样随和又可爱的小主子，可真是难得！ 俩人就着一侧石壁上流下来的水净了手，坐到火堆旁，石洞中本就温暖，燃了火堆，更觉舒适。 竹筒已经烤成了棕黑色，米饭的香味儿，竹笋的清香，蘑菇的鲜香，混合着腊肉的油香，从竹筒的缝隙中钻出来，让人垂涎欲滴。插在火堆旁的“蛇串”和“鱼串”，也已经烤的滋滋冒油，滴落下来的油滴落到火堆里，又是“呲啦”一声，升腾起更浓烈的焦香，围坐在火堆旁的人不觉得都吞了吞口水。 朔寒皮糙肉厚，用树枝帮忙从火堆上取下竹筒，用匕首沿着缝隙轻轻一撬，竹筒一分为二，热气瞬间扑面而来，吞口水的声音就更响了。 连卿捡了块冬笋扔进嘴里，“咯吱”一声，仿佛还带着冬日冰雪的清凉之气，连卿嚼着冬笋，笑得微微眯起了眼。 “傻乐什么？”宋临风笑问道。 “嘿嘿……你知道这个饭应该叫什么吗？”连卿笑得狡黠。 “嗯？竹筒饭？”宋临风当然知道连卿的答案肯定不会是“竹筒饭”。 “这个呀，应该叫‘相煎何太急’？”连卿摇头晃脑，一脸的高深莫测。 “为什么？” 其他几人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连卿。 “因为——这是‘老子’煮‘儿子’呀！”连卿又夹起一块冬笋在宋临风眼前晃了晃，一脸得逞的笑。 瞬间的错愕之后，宋临风也宠溺地笑了，这个小脑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呀？怎么总有这么多有趣的想法！ 刨了几口饭之后，宋临风拿下一串蛇肉，撒上调味料，问道：“尝尝吗？” 蛇肉烤的焦黄，油滋滋的，焦香的味道直钻进鼻孔里。连卿知道，味道肯定很棒！但是看着这一串肉，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些盘曲在一起的蛇，便控制不住地头皮发麻，感觉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不行，我害怕。”连卿吸了吸鼻子，摇头拒绝。 宋临风揪下蛇肉扔进嘴里，“咔滋”一声，听得见的好吃！ “我给你撕一点试试，吃了之后就不害怕了。”宋临风诱哄着。 “真的吗？” “吃一点试试。” 连卿看着蛇肉串犹疑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点了点头：“就一点点，一点点，我先试试。” 宋临风果真只撕下来小指肚大小的一块肉，放在连卿的竹筒里。连卿又仔细端详了半晌，闭上眼睛，使劲摒除脑袋里的画面，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一小块蛇肉夹进嘴里，嚼都没敢嚼，就咽了下去。 “怎么样？”宋临风含笑看着她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清秋也满脸好奇。 “没吃出什么味。”连卿轻轻吧咂了一下嘴，只能品到口腔里残留的烤肉的焦香。 “那再来一块？” 连卿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这玩意儿，是真膈应啊！本来还想给清秋一串的朔寒，见状也默默收回了要递出去的手。 饭吃到一半，小锅里的鸡汤也炖好了，清亮的鸡汤翻滚着冬笋和蘑菇。整个石洞里都是香味儿！ “我们这样真的没事吗？”被浓郁的香味儿包围着，连卿始终都觉得不放心。 “放心吧，姑娘。周围我们都探过了。”朔寒宽慰她道。 车夫随即附和着点了点头。 朔寒话音刚落，就见宋临风放下手里的竹筒，手按在了刀柄上，朔寒同样起身，面向洞口，缓缓拔出长剑，一副戒备的姿态。 宋临风拉起连卿，示意清秋也过来，和连卿一起站在自己身后。 “准备好。”宋临风轻声对连卿说。 “嗯。”连卿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取了小瓷瓶出来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唰啦——唰啦——” 洞口的树枝晃动着，传来的声音更清晰了，但是不像是人制造出来的声音。 “什么东西？”这次连卿倒不是很紧张，在宋临风身后轻声问着。 “不知道。” “咕咕——咕咕——”伴着树枝的骚动，洞口处传来熟悉的低鸣声。 “咕咕——咕咕——”声音里还带了一丝不耐烦。 “是雪羽！”连卿从宋临风身后跳出来，兴奋地喊道。 朔寒也听出了雪羽的声音，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还剑入鞘，向着洞口走去。 听到朔寒挪动树枝的声音，雪羽兴奋地闪动着翅膀在洞口跳着，还发出催促般的鸣叫。朔寒刚刚扒拉出半个洞口，雪羽就迫不及待地晃动着硕大的身体挤了进来，朔寒只能看着直奔连卿而去的白色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认命地重新堵起了洞口。 雪羽几步蹦到连卿身边，大脑袋拱在连卿腰上蹭了蹭。 连卿拍拍它的脑袋，佯装生气抱怨道：“来也不说一声，吓我们一跳！” 雪羽又低低地哼了几声，撒娇一般，轻轻啄着连卿腰间的荷包。 连卿被它逗得笑出声来，带着它坐回火堆旁，拔下一支“蛇串”送到它嘴边：“吃吧。” 雪羽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蛇肉串，但还故作矜持地对着连卿点了点头，才低下头去叼住了肉串。这一系列鬼灵精的动作，逗得大家开怀不已。 有了雪羽在这里，便是再有蛇也不怕了！ 想到这里，连卿又拍拍雪羽的脑袋，质问道：“刚才蛇满地乱窜的时候你到哪去了？嗯？” 雪羽歪头看了连卿一眼，一副无辜的表情，又叼了一串肉来吃。连卿把肉串夺过来举在手里，又一次问道：“你刚才在哪里？” 雪羽看着连卿手里举高高的肉串跳了跳，扑了扑翅膀，做出个飞翔的姿势，还对着连卿郑重地点了点头。 连卿被它逗得乐不可支，这大鸟，真是成精了！遂把手里的肉串往前一抛，雪羽利落的用嘴接住，一口就吃掉了。 连吃了几串蛇肉，清秋又把小锅里熬煮着的野鸡捞出来拿个叶子垫着放在它面前，让它吃了个肚儿溜圆。 吃完饭，收拾好碗盘，宋临风把还剩的两筒水放在火堆旁热着，可以让连卿洗一洗，又和朔寒出去检查了一番。 雪羽吃饱了就站在马车顶上，目光如炬，放哨一般。石洞本也不高，雪羽这一站上去，脑袋都要碰到洞顶了。 “谢谢你啦，鹰兄！”连卿冲着雪羽抱了抱拳，雪羽居高临下地对着连卿点了点头，不撒娇的雪羽，居然看出了一丝王者的威严。 连卿多在马车后，用竹筒里的热水净了手脸，还洗了洗脚，顿觉一天的疲惫消散了不少，不禁从马车后探出头来，对着宋临风投去一个甜甜的笑。 马车不大，连卿和清秋卧进去稍微有些局促，不过铺了软绵绵毛茸茸的兔毛垫子，比睡干草强多了！ 三个男人轮流值夜，加上车顶上威风凛凛的雪羽，连卿只觉得这次“野营”的体验感真是好极！ 一夜好眠，第二天，车外一有动静连卿就醒来了，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清秋也随之起身，先一步跳下车来。 “醒了？”宋临风看到走过来的清秋问道。 “嗯，姑娘醒了。” “水马上就热了，热了再洗。” 宋临风把最后一筒水热上，准备给连卿洗漱，朔寒和车夫刚刚出去打水去了，打开的洞口处，飘进来丝丝缕缕的雾气。 连卿整理好衣服跳下马车，往车顶一瞅，雪羽早已不见了踪影。火堆旁的竹筒微微冒着热气，架在火上的小锅里，已经飘出了鸡汤的香气。 “早上吃鸡汤面吧。” “好。” 第219章 白云生处有人家 清秋把小铜盆端过来，宋临风把竹筒里的热水倒进去，清泉在竹筒里盛了一夜，已经浸满了青竹之气。 “哎呀，你全倒上了。”闻着沁人心脾的泉水，连卿有些心疼了。这水要是用来煮茶，肯定滋味绝佳！ “朔寒他们打水去了，你放心，这样的水，要多少有多少！”宋临风当然明白连卿的想法。 连卿笑笑，低下头洗脸去了。自己怎么傻了呢？这一路上，漫山遍野的竹林，山间处处藏着清泉，可不是取之不尽吗？ 洗漱完，锅里的鸡汤也滚了，连卿接替了宋临风的位置开始下面条。鸡汤还是昨晚的野鸡汤，宋临风又添了些竹筒里的水，这会儿，清香之气更盛，在这云雾缭绕的山间，竟然吃出了清雅。 面条刚刚下进去，朔寒和车夫就回来了，果然是用粗大的竹筒打了水，竹筒口用叶子封着，整整齐齐，连卿一看就乐了。 “我们待会儿还有时间去砍些竹筒吗？” “有！”对于连卿的要求，宋临风自然是无有不应。尽管他并不知道连卿要这么些竹筒做什么。 汤锅并不大，因此整整下了两锅面条，又撕了一大块酱牛肉，三个男人才勉强吃饱，这时也才刚刚旭日朝霞唤百川。石洞外的淡淡雾气被阳光穿透，迷离着如梦似幻的光，万竿修竹就披着金纱在晨风中轻轻摇曳着，簌簌作响。 昨天朔寒把拉车的骏马卸下来，和几人骑的马一起吃了回草，拴在了洞口，这会儿，松了缰绳的马正在洞口踱步吃草。连卿也不着急，看马吃饱了才又套车上路。 宋临风记挂着连卿要的竹筒，趁着马吃草的空当儿，运起内力，手起刀落，如切豆腐一般，砍了十几段竹筒出来。马车里已经装不下了，便扯了几条藤蔓拴在马车后面。 连卿拍了拍一堆竹筒，满意地说道：“用这些竹筒来酿酒，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知晓了连卿的意图，宋临风哭笑不得：“你若想用竹筒酿酒，前头有的是，何苦从这里带？” 连卿愣了一下，也笑了，是啊，怎么忘了这可是在蜀地，而自己前往的可是南贵，这两处，哪里不是遍地竹林呢？ 一行人打马上路，连卿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想着车后的一堆竹筒，心痒难耐。若是没有这么些人，自己现在就可以取了酒出来泡上。 以前，连卿在福建一带有幸尝到过竹筒酒，酒液色如琥珀，入口绵甜温和，竹香浓郁，清气逼人。这次闻到竹筒水的清香，又勾起了那一丝回味，便迫不及待地想重温一下那酒香。虽然知道地道的鲜竹酒并不是这样酿成的，但是大约可以取其味吧？ 连卿看着马车外一片接着一片的郁郁葱葱，一座连着一座的连绵青山，眼神变的茫茫然。 这里的生活很好，平静安逸，这里的人很好，朴实善良。自从来到这里，自己好像一直被爱着，内心温暖而富足，但是，总还是在不经意间想起过往，总是被袭以无措的惆怅。 清秋注意到了连卿的神情，每当姑娘露出这种神情，那就是在想什么事情，是不能打扰的。原来，在连卿不自知的时候，已经很多次想起从前了。 前边的路越来越难走了，再往前走走，就只能堪堪容一辆马车独行而过。宋临风回转马头来到车旁，想提前给连卿打个招呼，结果就看到了连卿没有焦距的眼睛不知看向何方，脸上是让人心疼的茫然无措。 宋临风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很想唤她的名字，但宋临风张了张嘴，还是选择安静地伴在她身旁。 连卿看着窗外很久才回神，看到了骑马走在一旁的宋临风。懵懂地眨了眨眼，对着他绽开一个一如既往的灿若春花的笑。 没想到看到这个笑，宋临风的心更疼了……她总是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着身边的所有人，但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竟然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迷茫又忧伤。 “怎么了？”看着宋临风走在身侧，一脸奇怪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样子，连卿率先开口问道。 “哦。”宋临风忙回神，回她一个安抚的笑，“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前头的路不太好走，我们会走的慢一些。” “好。”其实连卿很想说不如弃车骑马，但是宋临风肯定不会让的。 况且现在如果弃车，马匹数量也不足，真是麻烦！ 果真，越往前走路越狭窄，若不是车夫驾车技术高超，恐怕马车都难行，因此，一行人中途便没有停下来休息，午饭都是在马上随便吃了点饼子。 山内天色总是暗的早，尤其是在竹林树木遮天蔽日的深山中，日头刚刚偏西，山中就如暮色四合了。 “我们稍微快一点，我记得前头有几户人家的。”朔寒对着车夫说道。 转过几座山之后，路宽敞平坦了许多，据朔寒说，这附近有个小村庄，虽然人家难寻，户户不相闻，但终于不再是荒无人烟的荒山野岭了。 几人扬鞭打马，加快了速度往前赶去。虽然不见人家，但偶然能看到自山间林中飘出的袅袅炊烟，有时还能看到山坡上小块的菜地。 这一路，朔寒上次趟过，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沿途几处可以住宿的地方他也有留意过。果真，又往前行了大约一刻钟，朔寒勒住了马，遥指着山上。 “那里有几户人家，我们去看看。” 连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是——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有些诗，必得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其玄妙！ 可惜的是，周围只有幽篁，并无枫林。 虽是土路，但山路被修的平整，并不难行，马车晃晃悠悠也就上去了。依着山势，确实建有十几户人家，看来这就是一个小村落了。 连卿下车环顾了一下四周，几乎每户人家都有人住，有的从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有的家里是黑的，但是烟囱里却有炊烟飘出来——这是不舍得点油灯的人家。 不过，这种状态却让连卿更心安。 朔寒打头，连卿和清秋和宋临风走在一起，车夫驾车跟在后头，终于，朔寒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每户人家都是竹篱围墙，能清楚地看到院内的情况。眼见的，每户人家的房屋并不多，难以容得下自己这一行五人，也就眼前的这一户稍大一点，勉强能够住下。 门也是柴扉，朔寒无从叩门，便站在门外喊了一句：“家里可有人？” 声音不大不小，能让房里的人听到，却不会惊动周围的邻居。 “家里可有人？”没有听到回应，朔寒又喊了一声。 还是无人回应。 连卿走上前去看了看，正对着门口的房内隐隐约约有光透出来，但是其他地方都是黑的。 连卿扬声问道：“家里有人吗？我们路过此地，天黑难行，想借宿一宿，不知可方便？” 连卿声音落了好一会儿，就在几人面面相觑，打算另寻他处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两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借着房内透出的光，看的出是一个小孩扶着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小孩梳着双丫髻，应当是个小姑娘。 朔寒后退半步，露出身旁的连卿，宋临风紧跟着上前半步，紧紧护在连卿身后。 虽然不曾回头，但是连卿也感受到了身后浑厚稳重的气息。 第220章 国破家何在 连卿嘴角带起一抹笑，把手负在身后，偷偷勾了勾宋临风的手指。宋临风被这葱根一样的指尖轻轻搔着，不觉心神荡漾，轻轻捏了捏连卿的指尖。得到回应的连卿把手抽回来，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俩人的小动作，别人没看到，却被感官异常敏锐的朔寒看了个正着。对于俩人之间悄咪咪的小互动，朔寒已经免疫了，反正这也不是自己该操心的。只希望到时候殿下哭的不要太难看…… 老人拄着拐杖走的缓慢，快到门口时，还停下来歪着头仔细辨认了一番。 连卿叫门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听起来就是少女的音色，可是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却分明都是男人打扮。 老人许是在迟疑，到底要不要开门。 连卿又往前踏了一步，让自己完全展露在老人家眼前，笑着说道：“老人家，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老人看着门口身形瘦削的“少年”，也明白过来，应当是个男娃装扮的女娃，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门外的几个人，虽然后边的三个男人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倒是挺规矩的，自己磨蹭了这么久，他们一点催促之意都没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着。 老人终于挪到了门口，扶着老人的小孩松开老人的胳膊，上前来开门。 “进来吧。” 连卿几人对着老人家颔首行礼，才陆续进门。院内房屋不多，但是院子不小，院子里还栽了两棵树，黑漆漆的，连卿也认不出是什么树。 车夫把马拴好，对连卿说道：“姑娘，你们先进去，我去寻点草料来。” 老人家颤颤巍巍地又挪到屋门口，对着连卿道：“进来吧，姑娘。” 茅檐低小，连卿进去时，房檐上的茅草都能擦着她的发顶，宋临风和朔寒要猫一下腰才能进来。 屋内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只在正中间放了一张矮小的木桌，桌面都有了裂缝，四周放着几只木头的小板凳和两把竹制的小椅子，靠墙放着一个斗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木桌上放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灯光，只能照亮桌面上一小片地方，显得屋内愈发昏暗。 堂屋东西两侧各开了门，挂着门帘。老人指着左手边的门对连卿说道：“姑娘，你就住那屋吧，就是床小了点，你们两个人睡有点挤。” 老人说着又打量了紧跟在连卿身侧的宋临风几眼。 连卿顺着老人的目光看过去，知道老人家是误会了，忙解释道：“阿婆，我不和他住一屋，我们俩住一屋。”连卿说着，拉着清秋的胳膊拉到身边。 清秋身形娇小，老人家点了点头：“你俩住还行。” 连卿歪头看向宋临风，对着他眨了眨眼，宋临风本就红了的脸，这下都要烧起来了。幸好屋内昏暗，看不出来。只是……这小丫头，怎么不害羞呢？还有心思来挑逗自己！ “你们还没吃饭吧？”老人家由小姑娘搀着在小竹椅上坐下来，竹椅“吱呀呀”一阵响，听着要散架了一般。 “果儿，去给客人做点饭吧。”老人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臂，吩咐道。 小姑娘看起来和子奕一般高，竟然就会做饭了。 老人家又对连卿抱歉道：“家里没啥好东西，将就着吃点吧。” 连卿忙拦住往外走的小姑娘，对老人说道：“阿婆，我们带了食材，借您灶房一用，等会我们一起吃。” “我们祖孙俩吃过了，你们只管做自己的就好了。果儿，带他们去灶房吧。” 果儿这会儿也不害怕了，蹦蹦跳跳往门口走去：“灶房在这边。” 朔寒和宋临风转身跟了上去。 两个大男人，也只是能把东西做熟而已，连卿和老人家说了一声，也转身去了灶房。 说是灶房，也不过是搭在院子里的一个小棚子而已，四周用竹子围了半人高的围墙，茅草顶子，仅仅保证不漏雨而已，像这种天气，真的是四面透风。 朔寒和宋临风去马车上拿食材，小果儿已经麻利地升上火了。 借着灶膛里的火光，连卿看到灶房里除了一堆干柴，空空如也，也不知道祖孙俩到底吃的什么，反正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清秋把锅又刷了一遍，添上水，宋临风拿了米和腊肉过来，天色已晚，来不及做什么复杂的饭食了，焖个腊肉饭吧。 “小果儿，家里有什么蔬菜吗？” “有。” 小果儿往灶膛里添了把柴，又蹦蹦跳跳往堂屋走去，不一会儿，用衣摆兜了几个土豆出来。 看小果儿要去洗土豆，清秋忙接过来。 “小果儿，你去灶台边坐着就行，我来。” 连卿多淘了些米放进锅里，小土豆洗净削皮，切成小块，放进去。腊肉切成小块，先用温水清洗一遍，再放进去一起煮。腊肉本身就有咸味儿，因此也不需要再多放盐，加点自己带的调味料就可以了。饶是如此，锅里不断飘出来的香味儿，还是让坐在灶台前的小果儿不住地吞着口水。 好久没闻过肉味儿了…… 看到了小果儿吞咽口水的动作，连卿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真是瘦的可怜。 “小果儿，你多大了？” “九岁了。” 但是面黄肌瘦的小果儿，看起来和子奕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子奕壮实。 “家里只有你和阿婆吗？” “嗯，我爹爹打仗去了，走了好久了，都不回来。” 连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还问什么呢？不过是一个破碎的家庭，一个悲伤的故事罢了。 连卿把手缩进袖里，再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块奶糖。把包装纸剥掉，扔进灶膛里，把雪白的，散发着奶香味的糖喂到小果儿嘴边。 “来，吃糖，可甜了。” 小果儿舔了舔嘴唇，却没有张嘴，而是伸手把糖接过来。 “给阿婆吃。” 连卿按住站起来就要往堂屋跑的小果儿，说道：“你吃，姐姐还有，等会儿姐姐再给你拿。” 小果儿看了看连卿，却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要了，这块我和阿婆一起吃。” 看得出，小果儿家教很好。 “小果儿真懂事！这块你吃，阿婆咳嗽没吃太多糖不好，姐姐还有治咳嗽的糖，等会儿拿给阿婆吃。” “好！”小果儿这才笑着点了点头，但是手里的糖也不舍得放进嘴里，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拈着，用舌尖轻轻地舔着。 “真甜！姐姐真好！” 趁着焖饭地功夫，连卿钻进马车里，潜进书房一顿翻找，翻了些“梨膏糖”和“秋梨膏”出来，用一只小布袋装起来。 刚要下马车，连卿忽然又想起什么，重又坐了回去，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多了一小堆大白兔奶糖。连卿不嫌麻烦地一块块剥去包装纸，用油纸把糖包起来，装进一只绣花的小荷包里去。 连卿跳下马车，来到小果儿身边，坐在她身旁的小板凳上，把小布袋交到她手里。 “这里边的糖块，每天吃完午饭给阿婆吃一块，阿婆年纪大了，不要多吃。小瓶子里是止咳的药，晚上睡觉前取一匙，用温水化开给阿婆喝。” “好，我记住了。”小果儿乖乖地点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吃了这个，阿婆就不咳了吗？” 连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还是点了点头：“会好的，但是，还是要让阿婆注意身体，特别是这样的冷天，别着凉了。” 小果儿极认真地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阿婆的！” 第221章 自来水 小果儿见过很多咳血而死的人，听爹爹他们说，那叫“肺痨”，治不好。自己的娘亲就是日日夜夜地咳，越来越瘦，最后瘦的像一把干柴似的，最后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大口大口地咳血，咳了没几天就去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娘亲天天喝药，浓黑的药汁，把娘亲浸的从头到脚都是苦苦的药味儿，爹爹没日没夜地做工、打猎、砍柴……可是还是没能把娘亲治好。娘亲走的时候，脸色惨白，脸颊和眼眶深深地陷下去，像一个骷髅，可是嘴唇上却还带着没擦去的血渍，那时候小小的自己吓得躲在阿婆身后，只敢露出一只眼睛怯怯地窥两眼。 现在自己能想起来的，只有那张惨白的脸和血红的唇…… 所以，当听到阿婆也开始咳嗽的时候，小果儿害怕极了！她怕阿婆也会像娘亲那样……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姐姐说吃了这个糖阿婆就会好，小果儿觉得眼前漆黑的夜，似乎都变得明亮起来！ 连卿看着小果儿瞬间明亮的眼睛，心里满是无奈和心疼。爹爹从军，杳无音信，如果阿婆再有个三长两短，那这个贫穷的家里，就只剩下年幼的小果儿一个人了…… 连卿把绣花荷包挂在小果儿的颈间，小果儿小心翼翼地捧起精致的荷包，爱不释手。 “这里头装的是糖，不要不舍得吃，时间长了糖会化的。但是也不要多吃，吃多了会牙疼。” “嗯，我知道，姐姐。” “小果儿，你爹爹叫什么名字？” “爹爹叫大虎。” 连卿摸着她的头笑了笑，估计小果儿也不知道自己爹爹的大名，还是等会儿去问阿婆吧。 说话间，灶间的香味越来越浓，正好车夫喂饱了马也回来了，连卿站起身，顺手把小果儿也拉起来。 “走，吃饭去！” 宋临风和朔寒把香喷喷的腊肉焖饭盛出来端到堂屋，放在摇摇欲坠的小木桌上。家里也没有足够的碗筷，清秋便去马车上拿了碗筷，顺便拿了几支蜡烛。 蜡烛一燃上，屋里瞬间亮堂了，小果儿盯着跳动的火苗，也不嫌刺眼，只觉得这会儿比过年还要热闹！ 清秋先给阿婆和小果儿盛了饭，怕祖孙俩常年吃不好也吃不饱，肠胃弱，便只给俩人盛了半碗。 “阿婆，你和小果儿先吃这些，怕你们肠胃弱，吃多了不好克化，伤着肠胃反而不好。左右这些饭我们也吃不完，留着你们明天慢慢吃。”清秋贴心地给祖孙俩解释道。 “不用不用，我们吃过了，吃过了……”阿婆连连摆手拒绝，可肚子里的轰鸣声比说话声还要响。 “阿婆，您别客气，在这深山野岭的，您能收留我们住一宿，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连卿把碗筷递到老人家手里，笑着宽慰她。 手里的饭实在是太香了，老人家也不再拒绝，捧着饭碗吃了起来，只能尽量控制着，让自己吃的不要那么没出息。 小果儿刚才和连卿已经混熟了，在清秋把饭碗放在她面前时，便毫不客气地捧了起来，丝毫不理会阿婆阻止的眼神。 清秋只能在一旁小声地叮嘱着：“慢点吃，慢点吃，还有，别噎着……”边说还边把自己碗里的腊肉挑到小果儿的碗里。 吃完饭，车夫去了灶间烧火，准备接下来几人的洗漱，没有小厮的时候，他便自动接替了小厮的职责。 车夫出去转了一圈又茫茫然走回来问：“大娘，你家的水缸在哪里？” 小果儿从板凳上跳起来：“大叔，我带你去打水！” 连卿以为要去河边打水，忙喊道：“小果儿回来！天黑了，你不能去！” “我不出去，姐姐，水就在院子里。”小果儿的声音伴着清脆水流声传了进来。 这会儿听到泉水激石的声音，连卿也是好奇，院子里有什么水会发出这种声音？刚才做饭的时候是小果儿添的水，也没注意到水是打哪儿来的。 按捺不住好奇心，连卿也起身来到院子里一探究竟。只见灶房旁有一只小石槽，石槽上架着一根竹管，平时用竹塞塞住，用的时候把竹塞拔出来，清凌凌的山泉水就顺流而下了。 连卿伸手试了试，流水不冰，流过指尖，很是宜人。 这不就是“自来水”吗？ 小果儿在连卿身边蹲下来，也伸手掬了把水，自豪地说道：“这，是爹爹做的，说是这样就不用我和阿婆上山挑水了！” “你爹爹真厉害！”连卿由衷地赞叹！ 小果儿的爹爹，一定是个非常会过日子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建起这比别家要宽敞规整的院子。可惜…… 车夫打了水去烧水，朔寒从马车上拿了小泥炉下来烧水沏茶。清香的茶水斟入瓷碗，阿婆笑着摆手：“喝不惯啊，喝不惯，喝了晚上该睡不着觉了，你们喝吧。老婆子去给你们打扫一下屋子。” 阿婆说着就要拄着拐杖起身，清秋忙把她按在竹椅上：“阿婆，您坐着，我来就行。” 左侧的房间虽然平时没人住，但是并不脏，只是有股淡淡的潮味儿。房内也只是一床一桌而已。 清秋擦干净了家具上的浮尘，宋临风便把马车上的被褥搬了进来铺好。由于马车内空间有限，铺盖并不算厚，这家也没有炭盆，自己带着的炭，也不够燃这一宿的，宋临风便把自己的披风拿了过来给连卿铺上。 打扫干净房间，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透透潮气，清秋又点了香，盖一下房内的潮味儿。 灶房外有两块木板，车夫擦干净搬了进来，捡几块石头搭在堂屋里，这便是他和宋临风的临时床铺了。朔寒就睡在马车里，正好方便守夜。 等忙活完准备就寝时，连卿又听到了熟悉的羽翼扇动的声音，果真是“鹰击长空”，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的威风飒飒。 果然，眨眼间，雪羽就落在了马车顶，还惊得几匹马慌乱了一瞬。幸好小果儿早睡下了，要不还得被吓一跳。 连卿走到院子里，雪羽从马车上滑下来，直奔连卿而来，走得近了才发现，雪羽嘴里还叼着一条绳子。 就在雪羽奔到眼前时，紧跟在连卿身后的宋临风上前一步把她拉到身后，轻声说道：“是蛇！” 雪羽走到近前，把嘴里叼着的“绳子”往地上一甩，用爪子往连卿眼前拨了拨。 连卿从宋临风肩膀旁探出头来看去，果真是一条蛇！雪羽这家伙，许是昨天吃烤蛇串吃上瘾了，以为连卿也爱吃蛇，这是自带食材来了！ 连卿哭笑不得，对着雪羽说道：“你自己拿去吃吧，我吃饱了。” 雪羽歪着脑袋，又把蛇往连卿眼前拨了拨。 “你要是想吃烤蛇串，明天让朔寒给你烤，今天太晚了，大家都要睡觉了。” 雪羽似是听懂了，扑扇了两下翅膀。 “雪羽，家里有一个阿婆和一个小朋友，她们看到你可能会害怕哦！”确定蛇不会动，连卿走出来，摸了摸雪羽的脑袋，哄着它，“你先找个地方去休息，明天让朔寒给你烤蛇，好不好？” 雪羽是真的听懂了，在连卿身上蹭了蹭，又叼起地上的蛇飞走了。 “去睡吧。”宋临风也抬手摸了摸连卿的头，像她摸雪羽那样。 连卿愣了一下，我去！摸头杀呀！这小子，无师自通！孺子可教啊！ 看到连卿呆愣的神情，宋临风又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虽然梳了男子发髻，但是柔软顺滑的触感依然很好！ 第222章 反客为主 连卿凑近了宋临风，星眸含笑，轻声问道：“手感怎么样？” 宋临风还沉浸在手上柔软的触感和她的乖巧柔顺中，没想到连卿会冷不丁地靠这么近，还问出这样的话来！“动手动脚”的明明是自己，害羞的不应该是她吗？为什么每次“被调戏”的人好像都是自己呢？ 山里星星格外的亮，倒映在她如水一般的眸子里，一时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星河还是她的眼睛…… 看着宋临风被自己逗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出，屏息凝视着自己，连卿好想在他的唇角轻啄一口。 这样想着，不由得又靠近了几分。 连卿在女子当中身形算得上是高挑的，站在宋临风身旁时，正好到他的肩头，这一靠近，便呼吸相闻。 宋临风只看得见眼前的一片星华，鼻息中是如兰的气息，不由得微微往后仰了仰。 靠的这么近，连卿也有点羞涩了，眼波流转间瞥见了院子里的马车，忽的想到——朔寒就在马车里！ 饶是自己脸皮再厚，可没有让人看“现场直播”的爱好！连卿身体后倾，拉开距离，可也没想过就这样饶了他，便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把，嘻嘻笑着回房去了。 宋临风在还没从刚才的旖旎中回过神来，只觉得目眩神迷，现在连卿抽身离开，不由得心下怅然若失，摸着被她捏过的脸颊，轻轻叹出一口气来。 自己是不是又被“调戏”了？ 房内，清秋已经铺好了床，被褥虽然不算厚实，但是柔软非常，再裹上宋临风的披风，一点都不冷。 山里的夜格外安静，静到仿佛能听到下弦月升起的声音，怪不得王维会说——月出惊山鸟！ 第二天，外室一有动静连卿就醒了，在被窝里滚了几滚，听着朔寒和车夫进进出出的声音。想到这会儿都在忙，连卿忙穿好衣服，脸都没顾得上洗，一头钻进马车里。 忙忙活活了好一会儿，倒腾了一些易存放的饼干出来，拆掉包装，统统油纸包起来，再用包袱皮儿包一下，看不出来了。 把剥下来的的包装纸使劲团吧团吧，趁着宋临风去打水的功夫，忙填进灶膛里去“毁尸灭迹”。 吃完早饭，连卿指挥着朔寒和车夫把车上的东西收拾出一些来给祖孙俩放下。 左右这一两天就能到了，便把马车上一大半的米、面等物留了下来，还有十两碎银子和身上仅有的几十个钱。 阿婆看着堆了满满桌子的东西，忙指使着小果儿和自己一起往外搬，连连推拒着：“使不得！使不得！不能要！不能要啊！” 对于淳朴的祖孙俩来说，自己只是提供了一间空房供连卿留宿，而且昨晚还跟着人家吃了一顿好饭，已然是自己占了大便宜了，怎么还好收人家这么些好东西！ 这些白米白面的，那得值多少钱哦！ 连卿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让朔寒和车夫把东西搬进自己住过的房间，把装着钱的荷包重重握进阿婆的手里。 “阿婆，您收着吧，不为您自己，也得为小果儿想想啊！” 阿婆听了这话，眼里闪着泪花说不出话来。 昨晚睡觉前，小果儿冲了一碗甜丝丝的水给自己喝了，说是姐姐给的治咳嗽的药水，还有一些黄澄澄、亮晶晶的治咳嗽的糖块，虽然一开始觉得这是连卿宽慰小孩子的，但是喝了那碗水之后，嗓子里确实滋润了好多。她怎么能不知道，连卿拿出来的，都是好东西啊！ 连卿握着阿婆的手继续问道：“阿婆，小果儿的爹爹叫什么名字？” 昨晚已经知道了，现在隔三差五，小果儿的爹爹还会捎钱回来，虽然不多，但至少能证明他还活着。这些年，蜀军一直没有外调，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事，小果儿的爹爹肯定就在前线呢！ “我儿子啊，叫王虎，都叫他大虎，” “我知道了，阿婆，您放心好了。” 连卿说着，扶着阿婆的手往外走着。小果儿对连卿充满了不舍，亦步亦趋地跟在连卿身旁。 走出家门，左右邻居俱已起床，有正在做早饭的，有已经挑了水回来的，还有端着盆正要去河边洗衣服的……这会儿看见连卿一行人从王虎家里出来，不由得都驻足观看。 昨晚连卿叫门的声音不大，邻居都没有听清，但是大晚上的，王虎家飘出来的香味可是闻的真真儿的！ 那可是肉味啊！好浓的肉味儿！ 就有那好事儿的扒着墙头张望来着，可惜天太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院子里好像有高头大马，灶房里有火光，现在终于见到了！ 一行五人，看起来有主有仆，穿的是绫罗绸缎，坐的是青罗小车，这王虎家莫不是真有什么有钱的亲戚？难怪以前的日子过的就比别人家殷实！ 连卿没空去一一探查周围的邻居是何居心，便提高了声音说道：“阿婆，大虎哥托我来看看您娘俩，知道您娘俩很好就放心了。等他完成这个任务就回来看您！到时候，可是骑着高头大马回来呢！” “好好！让虎子不用担心，我们娘俩好着呢！”阿婆人老成精，自己明白连卿的意思，马上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小果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仰头看着连卿就要发问。还是连卿反应快，忙拉起小果儿的手摇了摇，还眨了两下眼。 这下小果儿也明白了，以前阿婆就这样吓唬过想要欺负自己家的人！阿婆说：“我们大虎在军中好着呢！前天刚刚捎了钱来，是个军爷亲自送来的！你等我递话给大虎，非要你好看！” 村里的人大都淳朴善良，但是也有那好吃懒做心眼坏的，看王虎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回来，还隔段时间就往家捎钱，便动起了歪心思，而阿婆就是靠着王虎往日的威信和这种未知的威胁，才能护得祖孙俩平安。 连卿在小果儿不舍的目光中上了马车，又撩开帘子对着小果儿喊道：“小果儿，如果有人欺负你和阿婆，就去县城找县太爷，或者往军中捎信，就算你爹爹没空，哥哥也来给你撑腰！” “知道了，姐……哥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阿婆的！” 阿婆不能久站，看连卿放下了帘子，就坐在门前的石墩上，小果儿伸长了脖子，知道看不见了才和阿婆回去。 这下，自己家又能安生好久好久了！而且，姐姐还留下了能给阿婆治咳嗽的药，真好！自己终于不用再日日担心阿婆会忽然有一天离自己而去了！ 直到出了村，连卿才又撩开帘子，叫着走在车前的宋临风：“鸿谦。” 这还是连卿第一次唤他的表字，听在宋临风耳朵里，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怎么了？” “你听说过‘王虎’这个人吗？” “没有。” 宋临风和蜀军并没有很深的接触，况且这个“王虎”，大抵也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 答案也在连卿意料之中，便没有再问。 蜀军那么多人，宋临风初来乍到，怎么可能知道。那等自己到了军中再抽时间慢慢打听吧。 连卿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也只能帮一个是一个了…… 其实宋临风并不是很了解连卿的这种心理，只当她是天生心善，见不得别人受苦。其实，连卿只是对很多痛苦都感同身受罢了，便想尽自己所能，减少这样的痛苦，也算给以前的自己一个安慰，一个交代。 况且，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也想多积点德，让现在的幸福能长长久久！ 第223章 入营 连卿一行人走后，小果儿家果然久违的热闹起来。 最先来的是“癞驴儿”，小果儿刚扶着阿婆挪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关门，癞驴儿“呲溜”一下就顺着门缝钻进来了。 癞驴儿是个老鳏夫，说是老鳏夫，其实也不过三十多岁而已，只不过常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加之身形瘦削佝偻，看起来像是四五十岁的老人。 癞驴儿小时候家境还不错，衣食无忧，上头有五个姐姐，作为老来子，备受宠爱，所以养成了游手好闲的性子。但是因为家境好，倒是早早就娶了媳妇，不过父母死后，好吃懒做的癞驴儿，只依靠妻子养活，幸亏是居住在山里，没有什么吃喝嫖赌的坏毛病，饶是如此，家里也眼见的衰败了下去。终于，在经历了一次洪灾之后，家里顿时垮了。不知该说老天有眼还是无眼，癞驴儿的老婆孩子在洪水中不见了踪影，人嫌狗烦的癞驴儿反而侥幸活了下来。遭灾之后，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本来还时不时接济他的几个姐姐，慢慢地也断了联系。癞驴儿就依靠偷鸡摸狗，东家蹭西家借的捱了这么多年。 就是因为如此，癞驴儿才盯上了只剩下老弱的小果儿一家，好几次偷偷摸进小果儿家，甚至想明抢。 也多亏了阿婆硬气，加上癞驴儿胆小，对于阿婆说的话半信半疑，这才偃旗息鼓，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这会看见癞驴儿嬉皮笑脸的挤进来，小果儿吓得往阿婆身后躲了躲。 “阿婆啊，刚才那些贵人是你家亲戚？”癞驴儿边问，一双眼睛边滴溜滴溜地往灶房和正房里转。 “不是亲戚，是大虎的朋友。”阿婆扶着拐杖，使劲直了直身子，说的很有底气。 “哎哟，我滴个乖乖！大虎哥还有这样的朋友！” 明明比大虎还大个几岁，这会儿倒叫上“大虎哥”了！ “没事你就回家吧，我要歇着了。”阿婆不想和他歪缠，直接开口赶人。 “阿婆，大虎哥是当官了吧？”癞驴儿像听不懂人话似的，继续黏在阿婆身后问着。 如果不是当官了，怎么会有这样年轻又贵气的朋友，看着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特别是那个挎刀的和手里拿剑的，看着跟小将军似的！ 虽然癞驴儿并没有见过所谓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阿婆转头斜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又故作神秘地道：“这军中的事儿，不能乱打听，知道的多了是要掉脑袋的！” 癞驴儿被“掉脑袋”三个字吓的愣在了原地，等他回过神来要继续纠缠的时候，一个爽利泼辣的声音传了进来。 “王阿婆，听说你家来了了不得的亲戚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癞驴儿就打了个哆嗦。 来的是小果儿家隔壁的苏嫂子，出了名的泼辣，比男人都能干，平时癞驴儿最怕她。 苏嫂子为人心直口快，虽有些得理不饶人，爱占小便宜，但是平时对小果儿祖孙俩还是颇为照顾的。好几次癞驴儿想来小果儿家占便宜，都是苏嫂子给赶出去的。 “根儿他娘啊，快进来坐！” 苏嫂子家的大儿子叫“根儿”，平时大家都唤她“根儿她娘”。 小果儿忙进屋搬了两把小竹椅出来让阿婆和苏嫂子坐。 苏嫂子经过癞驴儿身边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看的癞驴儿忙垂了眼，不敢抬头。 “我说癞驴儿，你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别说人家大虎现在能耐着呢！就算平时，你想来欺负这一老一小，占人家便宜，那也是不行的！” “没有没有，什么占便宜，我就是……我就是过来问问……问问……” “呸！你要是敢打什么主意，当心大虎回来削了你！”苏嫂子说完不再看他，转向阿婆笑道，“王阿婆，你们可算是熬出头来了，大虎现在可出息了！” 昨晚扒着墙头看的就有苏嫂子两口子，今天早晨连卿在门口说的话，她也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会儿不来卖个好，啥时候来？ 癞驴儿忙趁着这功夫跑了。 “嗨！只要大虎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阿婆不想再多谈论连卿他们，便起身邀请苏嫂子进屋。 “小果儿，去拿点那个脆饼子让你苏婶子带回去。” 早晨，阿婆和小果儿尝过了饼干，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香香甜甜脆脆的，就叫“脆饼子”吧。 苏嫂子一边说着“不要不要”，却没有挪动半分，眼睛还随着小果儿进了里屋。 小果儿拿了个小碟子进屋，没舍得多拿，苏嫂子家大小有三个孩子，便装了六块饼干出来。 “婶子，这是哥哥留下来的，可好吃了！你拿回去给根儿哥哥他们尝尝。” “哎哟，这是什么饼子？闻着咋这么香呢！” 饼干虽然薄，但是散发着浓浓的甜香味儿，勾的人直咽口水。苏嫂子把饼干拿在手里，放下小碟子。 “我用手拿着就行，省得再来送碟子。昨晚听你们忙活到大半夜，肯定没睡好，你们娘俩快歇着吧，我就回去了。”苏嫂子说着就转身风风火火地出了门，还不忘回头喊道，“你们别再出来了，门我给你们关了。” 虽然这样说，但小果儿还是跟出去，仔细栓好了并不怎么牢靠的柴门。 现在苏嫂子知道了，不出半日，这个不大的小村子就都会知道了，以后不管是谁，都不敢轻易欺负这祖孙俩，甚至还得多加照拂。 这下，自己就能活着看到大虎回来了吧？ 王阿婆站在门口，一脸憧憬。 连卿一行人继续沿着山路慢慢前行，看着眼前变换的景致和马车前骑着马的两个人，连卿不禁联想到了了“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画面，由此又想到了还在家里等着自己讲《西游记》的子奕和宋行谨，以及杨家人和自己的几家店铺。 出来这么久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店铺经营还顺利吗？ 自己这个老板，当的也太不称职了！这是“舍小家，为大家”！ 越往前走便越难见到人家，幸亏朔寒提前趟过路，要不还真要在这深山里迷了路。 在露宿了两天，马车上的食物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眼前“柳暗花明又一村”，几人踏上了大路。 说是大路，也只不过是略微宽敞了些，能容一车一马并行而已。又行了半日，在天黑前，连卿看到了招展的“晏”字大旗，和旁边猎猎翻飞的“肖”字旗。 等马车行至营前，肖翼早就等在了路上，正坐在马上翘首以盼。 “连卿，妹子！” 看到马车，肖翼一改往日的冷峻沉稳，高声呼喊着策马迎上前去，直接略过前头的朔寒和宋临风，打马来到马车前。 连卿听到呼喊，也早早打起门帘，对着策马而来的肖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怎么瘦了呢？路上受苦了！”看着连卿又尖了一些的下巴，和明显瘦削的肩膀，肖翼心疼地问道，还顺带对宋临风投去不满的一瞥。 “没有，大哥，我这是长开了。”连卿笑着回道，“不信等会下车我们比比，我都长高了不少呢！” 本以为这个刚刚认识没几天就分别几个月的大哥，再见面会生疏呢，没想到一见面，“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只因肖翼这真切的关心，把本可能存在的生疏消弭于无形，让连卿都不自觉地撒起了娇。 “哈哈哈……好，等会我可要看看我妹子长高了多少！” 第224章 接风 肖翼没让连卿下车，直接把人带到了早就给她准备好的营帐前。这座小巧的营帐，正位于肖翼和宋临风的营帐中间，后头是临时给朔寒搭的小营帐，三个帐子把连卿围在中间，真是十级安保！ 帐子里已经放上了炭盆，一掀门帘，暖融融的。虽然这里临近南贵，气温并不低，但那也是白天，阳光正好时，一早一晚，气温还是很低的，尤其是在山里。尽管连卿这营帐已经加厚了，但是毕竟是营帐，透风撒气的，比不得在屋子里。 “我让人给你送热水来，先洗洗，洗完来我帐子里用饭。” 把连卿送到门口，肖翼指挥着人把东西搬进去，看着确实比分别是高了不少，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着连卿和清秋进帐，宋临风和朔寒与肖翼寒暄几句也分别进了自己的营帐。 马车上剩下的东西本就不多了，肖翼派来的小兵很快就归置好了，不多时，又有小兵提了热水送进来。 连卿和清秋分别净了手脸，洗去一路风尘，感觉人也轻松了不少。连卿没敢往床上躺，怕一躺下会睡过去，便从行李中找了提前灌好的一坛“玄冰碧火酒”出来，和剩下的那些腊肉，一起提着去了肖翼的营帐。 就几步的距离，抬脚就到了。肖翼的主帅营帐里，正在摆饭，摆饭的不是旁人，正是老火！ 老火抬头见是连卿，忙攥着围裙跑过来：“姑娘，真的是你啊！听他们说你要来，我还不信呢！呵呵呵……” 老火两只手在围裙上不停地擦着，笑得一脸憨厚。 “老火大哥，别来无恙啊！”连卿环顾一下四周，问道，“小豆子他们呢？” “小豆子在伙房，这一会儿就过来，他可是打老早就念叨你了！” 俩人说着话的功夫，一个粗噶的声音传来：“小连！”随之而来的，还有烤肉的香气。 连卿回头，站在营帐门口的，不是小豆子是谁！ 几个月不见，小豆子高了，也黑了，看起来竟然有了明显的少年模样，而且这声音…… 男生变声这么突然的吗？几个月前还是清亮的男声，怎么才几个月，就变成了一只生气的大鹅…… “小豆子！” 小豆子托着手中的托盘快走几步，把托盘放在案上，回身站在连卿身前细细地打量着。 “小连，你长高了。” “嘿嘿，怎么？就许你长高！” 长高了的连卿，还得仰着头看他。 “小连，这段时间宋大哥教了我几招，说我进步可大了，等你有空了，咱俩比划比划。” 虽然知道连卿是个姑娘，但是小豆子始终把他当作那个分果子给自己吃的小小少年郎。 “行！得空咱俩比划比划！” 连卿也不扭捏，还在他胳膊上捶了两下，确实是结实了！ 门口光线一暗，宋临风和朔寒先后走了进来。老火忙拉着小豆子告退。 连卿本想留小豆子一起吃，但是看他面对肖翼时拘谨的样子，还是作罢。 小豆子被老火拉着走到门口，又回头冲连卿喊着：“小连，那是我专门给你烤的肉，你可得多吃点啊！” “知道知道！谢谢你啊！明天我去找你玩，给你带好吃的！” 许是宋临风和肖翼太过少年老成的关系，在连卿这里，小豆子才更像是一个年龄相当的玩伴。 看着冲着小豆子不停挥手，笑的开怀的连卿，宋临风倒是丝毫没有吃醋的感觉，只觉得连卿能有一个能玩到一起的伙伴，确实也很不错！ 男的又有什么关系！ 等连卿挥够了手回过神，肖翼和宋临风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朔寒一脸老神在在地倚在几案旁。 肖翼走上前几步，手虚空在连卿头顶比了比，欣慰道：“确实是长高了！但是也瘦了！” “没有瘦，大哥，我也在练武，这是结实了！不信你捏捏，骨头里头包着肉！”连卿这会儿心情好，言语间活泼了不少，还伸出胳膊让肖翼捏捏。 肖翼没想到自己这个妹子如此豪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向宋临风。 宋临风伸手拉下连卿的胳膊，轻声说道：“胡闹！” 还骨头里头包着肉！当自己是大闸蟹呢！ 连一旁一直面无表情的朔寒都忍不住轻轻扯了扯嘴角。 宋临风拉着连卿的手一直没松开，拉着她来到几案旁。肖翼意味深长地看着宋临风自然的拉着连卿的手——好小子！去了这几天，这是把自家的花拱了？ 说不出心里是欣慰还是不甘，好不容易得了个冰雪聪明，玉雪可爱的妹子，自己还没来得及好好疼爱一番，过过做哥哥的瘾，就有人越俎代庖了！ 虽然都是一家人，但是宋临风和连卿还是规规矩矩地站在案旁，一直等到肖翼落座才相继坐下。清秋也在几人的要求下，半坐在连卿身后。 小小一张条案上，都是连卿素日爱吃的东西，也是得益于这里物产丰富，虽然是穷乡僻壤，也能做出这么一桌丰富的饭菜来。 特别是连卿面前一盘烤肉，是各种野物凑成的，连卿只认识野鸡和野兔子，肖翼一一给她介绍道：“这个是野猪肉，这个是鹿肉，这个是獐子肉。” 连卿好奇地夹起一块烤的油汪汪的鹿肉放进嘴里，这还是第一次吃鹿肉呢！以前读《红楼梦》的时候，就对里边的烤鹿肉垂涎三尺，终于是吃到了啊！ 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惊艳，也没有腥膻之气，看来小豆子是得了自己的“腌肉真传”，调料配的恰到好处！还能隐隐吃出南贵独有的香茅草的独特香味。 而且，托盘上放的是一块石板，怪不得烤肉吃到嘴里还是热乎的！小豆子果然有当大厨的天分！ 自己挂心的人都在身边，这一顿饭吃的很是安心。吃到八分饱的时候，连卿拿出了那一小坛“玄冰碧火酒”，给肖翼和朔寒一人斟了小半碗，给宋临风倒了一满碗。 肖翼一挑眉看向连卿，唇边挂着一抹戏谑的笑。 接收到肖翼眼中的信号，连卿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大哥，不是妹妹偏心，只是这药酒酒力强劲，饮过后需以内力炼化，我怕你们第一次喝太多不适应，会和体内内力有所冲撞。鸿谦在我那里喝过两次，已经适应了，炼化起来也快，所以多给了他半碗。”连卿拍拍手中的酒坛子，继续说道，“这一坛都是你的，等你适应了，就可以多喝点了。” 当然，朔寒也不能落下，连卿又对他说道：“也有你的份，回头让清秋给你拿去。” 听连卿如此说，肖翼端着酒碗的手就郑重了许多。先抿了一口，酒一入喉就察觉到了不同，肖翼点点头赞道：“确实是好酒！” “正好，你们喝完了就地炼化，鸿谦给你们护法。” 肖翼的目光饶有兴味的在连卿和宋临风之间转了几转。鸿谦？看来这小子是真把自家的鲜花拱了！ 肖翼如此明显的目光，连卿当然看懂了，非但没有害羞，还挑眉冲肖翼笑了笑，就当是默认了。 肖翼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子逗得没了脾气，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大家也都吃饱了，便都饮尽了碗中酒，各人找了个地方打坐练功去了。 宋临风喝的最多，却是最早一个炼化完的，便留心注意着肖翼和朔寒的情况。 肖翼那边看起来脸色如常，甚至隐隐透着红光，应当是游刃有余。倒是朔寒，气息略有不稳。宋临风便走近了几步，以便随时出手相助。 第225章 送礼 肖翼和宋临风都得了连卿给的可以独步武林的内功心法，虽然时间尚短，但是俩人勤袭不辍，内力增长迅速，再加上连卿还时不时地给二人吃点帮助增强内力的药丸，虽不说一日千里，但是这速度，也令人望尘莫及了。 朔寒的内力，比之二人自然是略逊一筹。所以，同样分量的酒，肖翼可以轻松炼化，朔寒就有些困难了。 听着朔寒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宋临风把手搭上他的脉搏，察觉到他体内真气的冲撞，忙把手覆在他的后心，缓慢地注入一股温和浑厚的内力，引导着朔寒体内混乱的真气汇集在一处。 宋临风化掌为指，连点朔寒身上几大穴道，朔寒忙顺着宋临风的指引，自行引导着内力在体内运转，转过一周之后，内息终于顺畅。朔寒便沉下心神，让内息在体内多运行了几圈，只觉得七经八脉一片汪洋，舒畅无比！ 这时，肖翼早已炼化结束，跃下地来，对着营帐门口劈出一掌，那一掌，掌风雄浑而凌厉，直打的柔软的门帘如钢铁般平直地推出去。 肖翼惊喜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只觉得浑身的力气无处宣泄，便随意挥出去一掌，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威力！ 连卿看着肖翼惊喜的神情，还是给他泼了盆冷水。 “大哥，这只是因为你刚刚炼化了酒力，还没有完全与自己的内力融合吸收，所以才会有如此威力，其实只是因为内力浮于表面而已，等你真正把内力完全吸收了，就没有如此威力了。” 肖翼点点头：“我知道，若练功真能一蹴而就，那这世上不遍地是高手了吗？我能有此机缘，已然是上天眷顾了。” 肖翼眸光深深地看着连卿，说出来的话真心实意。他说的这个机缘，既是武功上的机缘，更是认了连卿这个妹妹的机缘！ 肖翼这热切的目光，让宋临风都有点吃味儿了。连卿倒是浑然不觉，笑着说道：“不过大哥放心，虽然过后内力没有如此凌厉，但是也会有所增强的。” 肖翼还想说什么，结果宋临风插到两人中间，说道：“将军，这个酒虽好，但是不能多饮，隔几天饮一次，一次半碗，等觉得可以完全炼化的时候再逐渐增加。” “我知道，知道！”肖翼看着这个忽然插进来，把连卿挡的严严实实的臭小子，不耐烦地说。 真是的！和自己妹子说几句话，他还得横插一脚！这还没嫁给他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喝的是醋呢！ 肖翼伸手把宋临风拨开，顺手又推了一把：“你去看看朔寒去！” 宋临风被肖翼推了个趔趄，不满地看着他，但还是抬脚朝朔寒走去。 得！谁让人家是将军呢！还是大舅哥！ 朔寒这会儿也调顺了内息，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宋临风，跃下地来，对着他郑重地抱拳一礼。 “多谢宋校尉出手相助！” 宋临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朔寒，你以后饮酒还要减少些量，隔三天饮一次就好。”连卿叮嘱道。 “是，姑娘！” 朔寒没有试一试刚增长的内力，但是也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体内的汹涌澎湃。刚才连卿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能和肖翼以及宋临风享受同等的待遇，内心说不出的感激。 就像肖翼所说，真是天大的机缘啊！ 朔寒看几人像是还有话要说，便先告退了。 连卿站在舆图前，根据自己学过的地理知识，寻找着相似的地方。古代的舆图可没有后世的地图那么清晰明了，连卿一会儿近前细看，一会儿后退远观，终于看出了些门道。 现在的南贵，带着些自己所熟悉的“云南”的影子，只是更小了些。其实，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后世就属于“云南”，只是现在属于蜀地。 肖翼看连卿在琢磨舆图，以为她也只是看着玩，便转身进了屏风后。 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小包裹。 “连卿，给。” 肖翼把包裹递给连卿，笑道：“这是收复川城时我留下来的一点战利品，你看看可喜欢？” 连卿知道，肖翼向来不稀罕这些战利品，总是让底下人挑选一些之后，如数上交。 所以，连卿对包裹里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能让肖翼这样巴巴地留下来。 连卿把包裹放在长案上，郑重其事地打开，虽然帐子里灯火并不算明亮，但是连卿还是被包裹里的光芒闪了一下眼睛。 包裹里是几样精致的首饰，看材料只是苗银而已，但胜在样式精致，是中原少见的样式，这倒是比真金白银更让连卿喜欢。还有几样通体碧绿，水头极好的翡翠首饰，也算是极品了。 而最显眼的，是放在最中间的一只镶着钻石的手镯和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连卿先把手镯拿起来端详，依旧是苗银，打磨的很是光洁明亮，镌刻着颇具民族色彩的花纹，镯身上每隔一指宽的距离就嵌着一颗晶莹璀璨的钻石，以连卿阅宝无数的毒辣眼光来看，净度颇高，切工也极好，所以才能使钻石在如此昏黄的灯光下，也能呈现这样闪耀的火彩。 以后把钻石取出来，镶个戒指或者耳坠，也是极好的！ 看连卿举着手镯细细端详，很感兴趣的样子，肖翼说道：“这是‘金刚石’，不是很常见，但是做成首饰倒是纯净漂亮。” 连卿知道钻石现在不多见，而且很多人对钻石也并不是很认可，但是自己识货啊！ “嗯，‘金刚石’我在书里看到过，说是其质地极其坚硬，刀剑难伤，可用于切割硬物。这些‘金刚石’能雕琢的如此晶莹剔透，也是难得！” 没想到，连卿对金刚石如此了解，肖翼笑着颔首。 放下手镯，连卿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颗夜明珠。 这玩意儿真是两辈子第一次见啊！ 夜明珠触手冰凉，散发着略带蓝色的，柔和的光，充满了高贵和神秘。 “鸿谦，你把灯熄了。” 说完这话，连卿忽然想起了钻到被窝里看夜光手表的段子，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几人不知她为何忽然如此开怀，但是看她眉眼弯弯，也跟着笑起来。 宋临风和肖翼对着帐子内几盏灯挥挥手，烛光见风而熄。 有内力真方便！ 灯火熄掉，夜明珠的光华更盛！光晕外笼罩着一层幽幽的蓝，像是月光下的大海。 “真漂亮！”连卿轻轻感叹道。 清秋也在连卿身边瞪大了眼睛欣赏着。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欣赏了一圈后，连卿对着肖翼笑道：“谢谢大哥，我很喜欢！” 肖翼笑得愈发满足：“谢什么，这些都是大哥给你攒的嫁妆。”说完，还看向宋临风。 宋临风无语——好东西都让你挑完了，连卿又对那些俗气的金银不感兴趣，还让自己挑什么！ 但是这个时候也不能示弱，宋临风轻咳一声开口：“也就这几样东西勉强能入眼，其他的都是些俗物。但是我在一只小箱子里发现了一些像是种子一样的东西，想你应该感兴趣，就给留下了。明天拿给你看看。” 果然，还是宋临风了解她！ 连卿闻言眼睛里果然开始冒光。 “好啊，好啊！南贵气候好，又多山，有好多中原没有的稀奇的物种，说不定对我们大有用处呢！” 闻言，宋临风也满意了。 看！送礼物还得送到点子上！ 第226章 不知我者 连卿认真地把肖翼送的礼物包好，交到清秋手里，又走回舆图前。 “大哥，现在战事如何？” “南贵遭受重创，如今蛰伏，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南贵在这里——”肖翼指着舆图说，“设置了一片毒瘴林，我们进攻了几次……幸好有你的解毒药酒，才没有造成很大的伤亡。但是我们至今没有找到克服毒瘴的方法。” 若不是如此，肖翼和宋临风是万万不能同意连卿到前线来的。 连卿仔细审视着舆图，只有设置毒瘴林的一处便于大军进攻，其他几面都是险峻的高山，易守难攻，极其冒险。 “大哥，你能给我讲讲这毒瘴林是怎么回事吗？” 肖翼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柔声道：“不急于这一时，你一路奔波，不累吗？今日天色已晚，先去休息吧，养好了精神，明天我再与你细说。” 其实连卿也确实是累了，虽然是一直坐在马车内，但是山路颠簸，坐在马车内并不舒服，加之最近几日接连赶路，沿路也没有可供休息的地方，都是在马车内将就歇息，早已是人困马乏。 今天也就是因为见到肖翼比较兴奋，才支撑了这么久，其实早就困倦已极了。 “嗯，也好，现下也确实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大哥你也早些休息。” 肖翼一直把连卿送到营帐门口，又唤了小兵去给连卿提热水，这才放心地折回自己帐内。 连卿回了自己营帐，炭盆里刚刚添了炭火，虽然帐外风冷，但是帐内却暖意融融，很是舒适。 刚回去不多时，便有小兵在帐外禀报，说是热水送到，清秋忙出帐接了过来。 连卿的营帐小巧，但是在帐子一角，宋临风用油毡布隔出了一小块地方，可供洗浴。不过，连卿可不想刚来就大张旗鼓地搞特殊洗澡，便只在油布后简单地擦洗了一下。饶是如此，几日没有认真洗过的身体，也如得到了滋润般舒坦。 连卿擦洗的功夫，清秋又要了一桶热水来让连卿泡脚，还放了连卿带的研磨成粉的泡脚球。 做了个香喷喷，热乎乎的足浴，身体精神了，但是精神却更加困倦。连卿勉强撑着泡完了脚，往被窝里一滚便是昏天黑地。 这边连卿走后，肖翼又在舆图前研究了一番，重新梳理了一下最近派人打探到的消息和自己对南贵的了解。虽然连卿只是个从未上过战场，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但是肖翼却觉得此时自己心里踏实无比。以前只知道在五殿下身边时会有这种感觉，没想到连卿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能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感觉。 兀自傻笑了一会儿，肖翼也熄灯就寝，养好精神，且待明日！ 其实，对于连卿的到来，有多少人期待，就有多少人嗤之以鼻。期待的是肖翼手下的将士，嗤之以鼻的便是蜀军。 虽然在前几次进攻中，中了毒的蜀军也领教了五宝花蜜酒的厉害，听说了这是肖将军的妹子做的，也顺便听说了肖将军这个妹子的厉害之处，但在他们眼里，也只不过是个会做药酒，会做吃食的小姑娘罢了。况且，说不定那些药就是药房的那个什么出身世家的御医做出来的呢！肖将军有意给自个儿妹子贴金罢了！ 下午连卿进营的时候，也有不少蜀军看到了，虽然一身男装，看起来潇洒利落，但也左不过是个瘦弱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肖将军是怎么想的，这么久了，战事毫无进展，现在竟然还有心思把这个娇滴滴的妹子接过来！ 就拿今晚来说，肖将军手下那些人跟疯了似的，变着花样做菜，那个盘都要摆出花来了。特别是那个小豆子，花了几天的时间磨了一块石板，就为了给那位小姐烤个肉？…… 完了，连卿不知道，人在帐中睡，锅从天上来。这待遇可全是自己凭本事挣来的！怎么就成了只知道享受的大小姐了呢？ 不管外边的蜀军窃窃私语也好，阴阳怪气也罢，反正连卿是一觉睡了个不知春秋。第二天，营地里都吵嚷了好久才醒来。 而连卿这一个懒觉，哦又给了蜀军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借口。 而他们也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家里的女人，若是经过这样的长途跋涉，说不定还不如连卿呢！ 清秋倒是醒的挺早，正在营帐门前支了个小炉子，给连卿做不翻汤呢！ 自从在瞿大夫家里吃过一次不翻汤之后，清秋便念念不忘，想方设法学会了不翻汤的做法。这几日连日奔波，没有好好吃过饭，吃一碗不翻汤，正好熨帖一下肠胃。 连卿刚坐起身来，就闻到了不翻汤的香味儿，不禁浮上一抹慵懒又享受的微笑。 说是连卿起得晚，其实也不过卯时而已。 在被窝里略微坐了一会儿，连卿起身穿戴整齐，撩开门帘走了出来。 “姑娘，怎么这就起了？肖将军特意嘱咐不要吵着您呢！” “睡饱了。”连卿迎着朝阳，呼吸着山中清凉的，满是草木清新的空气，很想伸一个懒腰，但环顾左右，还是忍住了。 虽然附近并无人走动，但连卿就是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这种打量没有危险，但是还是让人觉得不甚舒服。 “大哥他们吃了吗？” “肖将军和宋校尉都用过了。” 连卿看着这一锅分量并不少的不翻汤，道：“想必他们用的早，又是演武又是议事的，应该也饿了，等会儿我们端到大哥营帐里一起吃吧。” 说话间，看到一行人从肖翼的营帐中走出来，有熟人，也有几个不认识的。 连卿熟悉的田副将他们，看到站在营帐门前的连卿，热情地挥手打招呼，但是并没有走过来交谈。而其他几个陌生的将领就没有这么友好了，那审视又挑剔的目光，让连卿很不舒服。 幸好也只是一瞬，这些人便离开了。 想必这会儿肖翼营帐里应当是没有旁人了，连卿便上前询问。 “我要见大哥，现在可方便？” 门口的侍卫忙打起门帘：“将军说了，姑娘可随时出入！” 营帐里只有肖翼一人，正坐在条案旁翻看着什么。听到门口的对话，站起身迎了过来。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还用得着通传？” 连卿笑道：“那可不行！我来军中自然要遵守军中的规矩！毕竟这里还有蜀军呢，不能给大哥找麻烦！” “可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军中的流言肖翼自是一清二楚，但是碍于连卿初来，并未显露本事，自己强硬的压下去也不能服众，便没有理会。只是叮嘱身边人多加注意，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扰了连卿，也不能让不好听的话传到连卿耳朵里！ 等连卿展露了自己的本事，一切流言自会消弭！ “说什么？没有啊！”连卿多通透的人，瞬间便明白了什么，“可是有人对我的到来不满？” 肖翼抱歉又故作轻松地笑笑：“不用管他们！你只管到时候狠狠打他们的脸就是了！” “嗯！绝不给大哥丢脸！”连卿说着，行了个军中礼节，逗得肖翼开怀大笑。 宋临风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肖翼畅快的笑声，便知道连卿在里头，正好看到清秋端着小锅走来，便接过来自己端了进去。 没有外人时，宋临风在肖翼面前很是自在。自顾自走进来，把小锅放下，招呼连卿：“先过来吃饭，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第227章 一针见血 连卿走到几案旁，宋临风已经把汤盛好了，贴心地嘱咐道：“小心烫。” 连卿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盛了汤的碗，确实有点烫。清秋在托盘里还放了两个碗，连卿便拿出来分别盛上汤。 “你们两个也过来喝啊。” “我们用过了。” “你们早饭用那么早，又要练武又要议事的，肚子里那点东西早没了。过来再吃点！” 其实俩人日日如此，早就习惯了，这会儿也没觉得多饿，但是连卿亲手盛汤，切切相邀，怎能拒绝？ 说是不饿，但是一锅不翻汤，连卿只吃了一碗，其余的都进了二人的肚子。 吃饱后，清秋又上了茶，这会儿太阳也升起来了，帐子里温暖又明亮。三人坐定，连卿问道：“大哥，你给我说一下毒瘴林的事。” “其实那里原没有林子，不知道南贵是如何做到的，一夕之间，种了一片林子出来。而且林间浓雾弥漫，人进去林子行不过数米，先是皮肤红痒，接着便嗓子刺痛，最后是眼睛刺痛，呼吸困难……窒息而死。” “林子是真的吗？” “我也怀疑过，这是南贵搞出来的幻境，但是我和鸿谦亲自去探过，林子是真的，是活生生的树。” “你俩进去过？”连卿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眼神也一瞬间凌厉了起来。 虽然她知道俩人身先士卒，以身犯险是值得称赞的行为，但是在她这里，怎么能轻易接受俩人的冒险行为。 连卿小刀子一样的眼神射在身上，俩人内心不禁缩了一下，真凶啊！ “没有没有……”肖翼慌忙解释。 “什么没有？没有什么？”连卿凶巴巴地打断肖翼，继续质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一军主帅吗？轻易以身犯险，万一有什么事，你让这身后十数万大军怎么办？” 连卿的眼神又射到宋临风身上：“让我怎么办？” 看着连卿红了的眼眶，宋临风真想把她拥入怀里，但是上首还有个大舅哥呢！只能按捺着内心的激荡。 “我们没有没头没脑地进去。”肖翼说着掏出怀中的荷包，在连卿面前晃了晃，“就是因为随身带着这颗药，我们才敢前去查看。” “这毒瘴如此霸道，你怎么确定这药就一定管用！万一……万一它没用呢……？” 宋临风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来，把激动到站起来的连卿按在椅子上，顺势拍了拍她的手臂，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我和将军有那么傻吗？” “你们还很聪明吗？”连卿气还没消，嘴上不饶人。 看着连卿气鼓鼓的样子，有种平时少见的娇蛮可爱，宋临风微微侧了侧身，挡住肖翼的视线，伸手在连卿脸上轻轻捏了捏，哄道：“我和将军捂住了口鼻，随身携带着药酒，先在林子边缘试探了一番，发现没有中毒迹象，才敢进去的。况且我们也没有走远，就在边缘探查了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哼！”连卿自然相信他说的是实话，但是对于二人冒险的行为还是不愿轻易原谅。 “鸿谦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何太医就在一旁守着……我们也是做了防备的。” 其实连卿是理解二人的做法的，是“通犀地龙丸”给了他们底气，事实证明也真的有用，况且站在家国大义的角度，二人的做法并没有错，但是她就是不想轻易揭过。若这次让二人轻易过关，以后他们还会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从私心来讲，她只希望他们平安！ 看连卿还是扭着脸，垂着眼，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宋临风也顾不得肖翼在场了，半蹲在连卿身前，软声道：“连卿，我怎么会让自己有事呢？就算不为别人，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虽然看别人说情话有尴尬，但肖翼知道，这种哄人的话，也只能宋临风来说。 “哼！”连卿斜了俩人一眼，目光定在宋临风脸上，嗤笑出声，“就算你不顾我，将自己陷于险境又如何？咱俩男未婚女未嫁的！况且我有颜有钱有本事，还怕没人要不成！” 虽然对于连卿吐出来的一些词并不是很理解，但不妨碍宋临风听懂了连卿话里的意思，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顿时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话是说给宋临风听的，但何尝又不是说给肖翼听的。反观肖翼，也是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自己这个妹子还真是不同于寻常女子！霸气！通透！潇洒！狂傲！…… 肖翼虽然担忧宋临风和自己的处境，但内心还是赞美了连卿一万个形容词！ 眼看宋临风都要憋出内伤了，肖翼忙走下来替他赔情道：“好妹子，我们知道错了！鸿谦说的也正是为兄想说的，有了你这么好的亲人，我们怎么会置自己于险境？若是没有保障，我们是万万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的！” “真的吗？” 连卿闻言也给二人递出了台阶。 “当然！当然！”肖翼忙点头应是，哪还有半分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样子。说着，还顺带用胳膊肘拐了拐身旁的宋临风。 而宋临风红着眼睛盯着连卿，浑然不觉。连卿看了宋临风一眼，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仿若浑不在意。 宋临风见状，转身疾步而去。 “鸿谦……”肖翼他身后喊着，却被连卿阻止。 肖翼知道连卿是故意的，无奈地看着她：“鸿谦是真生气了，何苦说这样的话来激他。” “不是激他，我是认真的。”连卿一脸认真解释道，“若是他这样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那又把我置于何地？若我是和他不相干的人，我理解他，敬重他，可我不是！” 连卿看着肖翼又加了一句：“对你也是！” 肖翼垂头叹了口气：“回头我劝劝他。” “不必，若他能想明白，不必你去劝，若是想明白……” 肖翼看连卿站起身来，以为她也要走，没想到，连卿走到了舆图前。 “好了，说正事吧。” 这下肖翼更是对连卿佩服的五体投地。 自己的心上人生气了，她竟然还能平心静气的和自己谈事情！这要换了别的姑娘，早就开始患得患失抹眼泪了。 这个妹子，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家呀！ 尽管心内如此想，肖翼还是很快整理好了情绪，站到连卿身边。 “就像我们刚才所说，我和鸿谦随身带着你给的‘解毒丹’，并没有中毒。”肖翼顿了顿，略带心虚地补充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身体还是有点不舒服的。但是我们退出来后，及时饮了药酒，何太医也给我们把了脉，确定没有中毒。” 连卿点点头，她刚才想问的就是这个，看来“通犀地龙丸”确实有用。 但是她并不想从书中大量取用。 一是考虑到，若自己取出大量“通犀地龙丸”，而自己又确实不会制药，况且还是如此神药，一旦传扬出去，会给自己，甚至给肖翼、宋临风带来麻烦！ 二是这样绝世仅有的神药，若自己大量取用，会不会无形中打破什么规则？ 穿越这一遭，连卿可不认为自己还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万一打破了规则，自己会不会受到惩罚？ 所以，连卿不打算用这个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你们试过用火攻吗？” 既然是林子，总不会点不着吧？ “试过了，毒气一遇到火，反而更盛！差点蔓延到营地里来。若是用火攻，林子还没烧完，营地就会整个被毒气笼罩。” 第228章 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 连卿转回到椅子前坐下，半垂着头思忖着。 “毒气能被吹散吗？” “能，这个我让人试过，我们甚至还做了大扇子，但是指望人力舞扇，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这边刚吹散，那边又聚过来了。唉——”肖翼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若是能把毒气直吹到南贵那边就好了。”肖翼望着帐外招展的旗帜憧憬着。 “也不是不行。”连卿一歪头，冲着他露出一个自信又调皮的笑。 肖翼闻言猛地转身看向连卿，眼睛里的热切有如实质。肖翼深吸了几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的可行？” “应当是可行的，你从神机营派个好手给我，大约明日就能你答案。” “没问题！随你调遣！” 连卿说完又以手支颐靠在椅子上凝神思考起来，肖翼见状也不敢开口说话，便沉默地立于连卿身旁，耐心等着。 连卿想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来到条案旁坐下，掭饱了笔，在纸上写了起来。肖翼忙走过去在旁安静研墨。 只见连卿在纸上写道：“建一座简易土窑；砍生长五年以上的竹子，多多益善；铜鼎若干；搭几个简易石灶。” 连卿写完，把纸拿起来轻轻吹干交给肖翼。 “这些东西能准备好吗？” “能！” “土窑能在三日内建好就行，现在就派人去砍竹子，越多越好，但一定要生长五年以上的！” “来人！”肖翼不问缘由，扬声唤人。 门口侍卫闻声进门候命。 “让邓副将带两队人进山砍竹子，必须要生长五年以上的竹子，能砍多少砍多少。” “是！” “大哥，你让人送些木片和各种工具到我营帐里，让神机营的人午饭后带着木头来找我，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好，量力而为，别累着自己。” “放心吧。” 连卿有了主意，快步回到自己营帐，让清秋在门口守着，自己沉下心神进入书房，翻找出一本谍战小说，在里边翻找着“防毒面具”。 好在，就在连卿找的头晕眼花之际，看到了“防毒面具”，忙取了出来。 连卿先从各个角度画了图样出来，又仔细地把防毒面具拆解开，画出各个零件的图样，并标注了尺寸。 刚刚记完，就听到清秋在帐外通报：“姑娘，您要的木片和工具送过来了。” 连卿忙把防毒面具的零件推到被子里藏好，让人把东西搬了进来。 打头两个士兵抬着一筐长长短短的木片，后头两个抬了一只硕大的工具箱。 “姑娘，将军让我们送来的，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士兵走后，连卿忙把被子掀开，又按部就班地把面具组装了一遍，边组装边记录步骤，虽然麻烦了些，但到底给她组装好了。 把防毒面具收起来，连卿又进入书房，翻找了半天，找了一台电风扇出来。 风扇可不好拆，连卿又怕万一忽然来人，自己来不及收，便只能照着风扇叶片的样子画了个图出来，匆忙把风扇收了起来。 为了不浪费木料，也为了节省时间，连卿打算先做个袖珍小风扇出来试试。 便找了块约两寸厚，一拃长的木料出来，把叶片图样描到木料上。 工具箱打开，嚯！可真齐全！锯刨锉凿，斧锤锛钻……样样齐全！ 连卿挑了称手的工具，先把叶片形状锯出来。风扇叶片是有弧度的，连卿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番，在叶片上大致勾画出来，便开始了细细的雕琢。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在这方面，连卿是真不擅长，各种工具轮番上阵，终于是雕琢出了雏形，已是腰酸背疼。放下工具，掸一掸一身的木屑，伸个懒腰。 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这一站起来，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口干舌燥。 “清秋。” 清秋闻声忙打起门帘进来。 “姑娘，您忙完了。”清秋一进帐就看到了一地的工具和木屑，以及一身狼狈的连卿。 清秋忙上前帮连卿摘粘在头发上的木屑。 “姑娘，神机营的人已经来过两遍了，您有什么活让他们做不行吗？看把自己弄得！” “来过两遍了？现在什么时辰？” “都申时了！您饿不饿？” 连卿摸摸肚子：“倒是没觉得饿，先给我倒点水来喝，渴死我了。” 清秋又给连卿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这才往外走去。 “清秋，顺便让神机营的人过来。” 神机营的人过来时，清秋在帐外通报过，但是连卿太过沉浸，竟然没有听到。而人在帐外，能清楚地听到帐子里传出来的“吭哧吭哧”凿木头的声音，便知道连卿是在专心做着什么。加上前有连卿画出来的“诸葛连弩”，所以对于连卿的不理睬，神机营的人倒是不做他想，反而对连卿正在做着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神机营的人并未回去，而是坐在连卿营帐的不远处候着，眼看清秋进去又出来，忙迎上前来询问。 “姑娘可是召我们前去？” “对，姑娘让我找你们呢，快进去吧。” 二人闻言忙三步并作两步奔去，奔到帐前，才停下脚步，理了理衣衫，在帐外恭敬施礼道：“姑娘，神机营张甲，石进求见。” “进来吧。” 二人进得帐内，只见连卿正在打磨着一只叶子形状的物件儿。而素日白净清雅的连卿，这会儿却被细碎的木屑和粉尘蒙了个灰头土脸。 连卿抬头看了俩人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把那枚叶片递过来。 “我不擅此道，做了半天也才做出了一个。” 张甲伸手接过来，入手是一枚轻薄小巧的叶片，根部还有流畅圆滑的弧度。 “你俩做的话，多久能做一个？” 张甲和石进对视一眼，斟酌道：“一炷香的时间差不多。” “那太好了！这样天黑之前我们说不定就能做个雏形出来！”连卿闻言高兴地拊掌。 “来来来，快做吧！不要耽搁了！”连卿把二人让至工具箱前，又把图纸拿出来交给二人。 二人也不敢耽搁，马上就上手了，清秋也提了小茶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热水的士兵。 连卿顾不得茶水还微微烫口，略略吹了一下便一饮而尽，急的清秋在一旁直呼：“慢点喝，慢点喝，还烫呢！” 两碗茶下肚，连卿舒服的出了一口气：“渴死我了！” “姑娘，您先去洗把脸，等您洗完脸，这水也就正好入口了。” 这会儿，连卿也略略解了渴，觉得好像堵到了嗓子眼的木屑也被冲了下去，便转入“屏风后”洗脸去了。 手指一碰到脸，连卿就不自觉的痛嘶出声，清秋听到了，忙上前拉下连卿的手来查看。 只见莹白如玉的纤纤玉手上，磨出了几个水泡，甚至有几个都已经磨破了，手指上甚至还有几道已经结痂了的红肿的伤口。这样的伤口出现在这样如春葱兰花般的手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哎呀！这手怎么成这样了！”清秋心疼的惊呼道。 “没事没事，抹点药就好了。”连卿毫不在意道。 “还说没事！你看这水泡，都破了！” 没见过谁家好人家的小姐把手糟蹋成这样的。 清秋心疼地嗔了连卿一眼，先拧了块湿帕子帮连卿净了面，又小心翼翼地给她擦了手，这才出去找药去了。 连卿把双手举在眼前看了看，这若是打了胜仗，军功章里，可得有自己的一半啊！ 第229章 袖珍风扇 营帐本就不大，张甲和石进二人自然清楚地把清秋刚才的惊呼听在耳朵里，这会儿，又把连卿那双遍布伤痕，惨不忍睹的双手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钦佩。 手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谈笑自若，毫不在意，不愧是肖大将军的妹子！女中豪杰！ 两人不觉加快了手下的速度。 清秋抱了药箱过来，看见还站着“欣赏”自己双手的连卿，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连卿拉过来按在床上坐好。 拿出写着“清洗药水”的小瓶子，其实就是连卿提前灌装出来的碘伏，用细软的纱布沾了药液，轻轻地给连卿擦拭着手上的伤口。碰到破了的水泡时，连卿还是不可避免的疼得微微一抖。 终于把伤口都擦过一遍了，清秋鼻尖都沁着汗滴，又拿出金疮药细细地撒上一层。当清秋拿出绷带想给连卿包扎时，连卿忙阻止道：“不用包，等会还得用手，包起来多笨啊！” “还用手？”清秋提高了声调，“手都这样了还怎么用！” 张甲也赶紧开口劝阻道：“姑娘，不用您动手，您吩咐，我们俩做。” “是啊是啊，我俩做的还快！”石进也赶紧附和道。 张甲闻言瞪了他一眼，这个不会说话的家伙！石进被瞪得莫名其妙，还傻乎乎地问着：“咋了？” 张甲又不能明说，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多干活！少说话！” “对对！少说话，多干活，这样姑娘就不用干了！嘿嘿嘿……” 张甲偷偷觑了眼连卿，见她抿着唇笑吟吟地看着这边，便知道姑娘是个心胸豁达之人，自然不会和憨厚的石进计较，也便放了心。 连卿最终还是没让清秋给自己包扎，像这种破了的水泡，其实晾着好得更快，但是手上撒了药粉，也只能把手搁在床头，不敢乱动。 这药粉清清凉凉的，让火烧火燎的手指舒服了不少。十指连心啊！这回可算是真切地体会到了！ 张甲和石进不愧是肖翼钦点过来的，两扇叶片很快就做好了，都没用上一炷香的时间，甚至比连卿这做了好几个时辰的还要精致光滑。 “姑娘，您看看，是不是这样？”张甲捧着两个叶片来到连卿面前。 连卿用没有上药的两个手指拈起叶片，和自己做的那片放到一起，嗳~有那样了！ 连卿起身走到桌前，提笔在纸上画了个简易的风扇图样，手上红色的药粉蹭了一片。 “石进，你去把拉钻拿出来。” 石进把拉钻拿过来，连卿指着图纸上的“风扇杆”道：“你俩能把这个杆儿做成像拉钻这样的机关吗？就是一拉，这些叶片就会转。” 张甲一手拿着拉钻，一手拿着图纸，细细观察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地点头应道：“能！” 连卿就知道他能，其实这本不是多么难的机关，难度在于要把风扇做大！ “那你们俩快做吧！” 其实不用连卿催促，张甲自己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听了连卿的介绍，看懂了图纸，就大约猜到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了，不禁心潮澎湃！连姑娘这是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啊！ 石进虽然人憨厚，但是专业技能可是毫不逊色，自然也看懂了，不禁激动地叫道：“姑娘！这……这是……” 连卿笑着点点头：“快去做吧，做好了可是大功一件哦！” “嗳！”俩人重重的应着，忙又回到木头堆里埋头苦干。 “咕噜噜……”在一声接一声凿木头的声音中，传来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嗤——”别人没笑，连卿自己笑出声来，“刚才还说不饿呢，这会儿肚子自己就抗议了。” 张甲和石进闻言也笑了，就没见过这么随和且不顾形象的小姐。但是，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清秋也笑了：“小豆子知道姑娘没吃，一直给姑娘备着呢！姑娘先喝口水润润，我去拿饭。” 营帐的门帘一直高高挂着，可以清楚的看到帐子内埋头凿木头的俩人。有些蜀军看到了又开始议论开了。 “这小姐又搞什么？” “谁知道是床不舒服还是板凳不好坐，还得要神机营的人亲自伺候！” “谁让人家是肖将军的妹子！架子大着嘞！” …… 幸好军内早就得了肖翼的命令，不管蜀军说什么，只要是不损连卿名节的，再不服气也得忍着！让他们尽管说去，等着小姐用真本事打他们的脸！让他们心服口服！ 也正是因为见识过连卿的本事，所以，尽管一个个都蠢蠢欲动，但是强自忍住了，都憋着一口气，就等着看连卿狠狠打脸呢！ 不多时，清秋提着食盒回来了，因着又到了做晚饭的点儿了，小豆子脱不开身，要不，他非得亲自来送不成。 食盒分两层，上层是一碗臊子面，用腊肉和蘑菇、嫩笋，放了红辣椒炒的臊子，热辣扑鼻，让本就饿极了的连卿使劲吞了口口水。 配着面的，还有一小碟清爽的泡菜，食盒下层是一碗冬笋野鸡汤，炖的汤色清亮，鲜香扑鼻。 “姑娘，这泡菜是小豆子腌的，是来了蜀地之后学会的，我尝过了，好吃得很！” “是吗？”连卿说着，先夹了一块泡菜送进嘴里。 “嘎吱”一声脆响，酸辣的汁水在嘴里爆开，听的张甲和石进都不自觉地泛起了口水。 “嗯~确实地道！小豆子还真是有天分！等他啥时候不愿从军了，跟着我干倒是不错！” “嗯，到时候给他个酒楼让他干！”清秋也笑着附和道。 跟着连卿时间久了，清秋对于男女大防也没那么避之如虎了，反而把年龄相当的小豆子当成了朋友。 连卿优雅又快速地就着泡菜吃完了一整碗面，又喝了半碗汤溜缝。吃饱喝足后还不忘嘱咐清秋，等会去给两位师傅也盛点汤来喝。 俩人一刻不停，终于在掌灯时分把袖珍小风扇给做出来了，小巧精致的像一件艺术品，就像后世的随身小风扇一般。 连卿对着自己的脸拉动细绳，清凉的风扑面而来，让人心情舒畅！ “成功了！”连卿眼睛亮亮的说出了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张甲、石进和清秋，轮番拉动着细绳试了一番，这样吹出来的风，均匀又持久，这要是做成巨型的…… 想象着这番壮观的场景，几人心潮起伏，兴奋不已。 “姑娘，我们去找将军吧！”石进已经等不及要开干了。 “不急，我们再试验一番。”为了保险起见，连卿还是决定再试试。 “来，起烟。” 张甲和石进就地取材，把地上的木屑撮起来点着。木屑在地上，吸收了地面的潮气，没有起火，反而冒出浓烟。 连卿把小风扇放在地上，对着浓烟拉动细绳，随着“嗡嗡”声响起，缕缕白烟如得到命令一般，朝一个方向飘去。 “成了！成了！”石进最先跳起来，手舞足蹈。 “嗯，成了！走，给大哥看看去！” 连卿拿着风扇，率先走出门去。张甲在出门前，还不忘把地上踩熄的木屑撮起来。没有东西盛，就用衣摆兜着，跟在连卿身后往主帅大帐跑去。 “大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连卿人未进帐声先至，正站在帐内的宋临风，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后背。 肖翼看着一瞬间就绷紧了的宋临风，心内偷笑。 在老子这个古灵精怪，楚楚动人的妹子面前，看你能憋多久！ 第230章 吃醋 听连卿这兴奋的声音，肖翼便知有戏！上午的时候还说要等到明天呢，没想到这才一下午的时间，就成了！肖翼内心也随着连卿这雀跃的声音激动了起来——不知道连卿这次又会带来什么惊喜？ 连卿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连蹦带跳地进来了，手里举着那只小巧精致的风扇。 一进帐，就看到了背对着自己没有回头的宋临风。看着他那僵硬的样儿，连卿嘴角挂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嘿！小样儿！装！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连卿也像没有看到他一般，直奔肖翼而去，在经过宋临风身边时，连个眼风都没给他，这一漠视，又让宋临风气结。 明明自己和肖将军做的同样的事情，甚至自己还是听令行事，怎么她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现在还和肖翼有说有笑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怎么对自己还不理不睬！ “大哥，你看这是什么！”连卿献宝一般把小风扇捧到肖翼眼前。 “这是？”肖翼接过小风扇细细端详着，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叶片，看着顺滑转动的叶片，也是一脸惊奇。 “张甲，起烟！”连卿对着身后的张甲一挥手吩咐道，那气势，活像个要上阵杀敌的女将军。 或许是对自己和石进亲手造出来的又一“重器”充满了信心，也或许是受了连卿气势的影响，张甲也如即将冲锋陷阵的先锋军一般，迈着四方步，昂首挺胸走到大帐正中间，单膝跪地，把用衣摆兜着的木屑抖落下来，攒成火山形，掏出火折子点燃。 白烟升腾，连卿拉着肖翼的衣袖把人领到跟前，把小风扇放在烟堆前，指着风扇后头的“小尾巴”对肖翼说：“拉这根绳儿。” 宋临风的眼神落在肖翼被连卿拉着的衣袖上，只觉得心里酸涩不已。 但是等连卿这手一伸出来，肖翼和宋临风的眼睛就一下子落到了连卿的手指上。刚才她的手被衣袖半遮着，露出来的又是手心，这才注意到，才一下午没见，这手怎么就糟蹋成这副样子了！ 手指和手背上细小的红色伤痕和磨破的、变成红色的水泡交杂着，像冬天冻了的白萝卜一样！ 还没等肖翼有所动作，宋临风如一支箭一般射过来，捧起连卿的手，这凑在眼前一看，更让人心疼了！ “怎么弄成这样了？！”宋临风红着眼睛问，声音都显而易见地抖了。 “没事，不小心划伤了，已经上过药了。”见宋临风眼神不善地看过来，连卿又忙补了一句，“已经不疼了。” 眼看宋临风还想说什么，连卿忙指着烟堆说道：“先试试这个，等会儿烟该灭了。” 肖翼也知道，连卿又不会做木工活儿，肯定是做这个小玩意儿的时候把手弄伤了，虽然心疼，但现下还是先检验一下连卿的成果最重要。 肖翼这会儿也明白过来这玩意儿是干嘛用的了，努力按下心疼，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尽量让手不要颤抖，捏住那根纤细的绳子往后拉去。 叶片转动起来，升腾而上的白烟也随之变了方向。 “动作快一点。”连卿看着肖翼过于小心的动作，不禁催促道。 不快点拉，怎么能看出风扇的威力呢！ 肖翼听话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绳子一拉一松，小小的风扇吹出强劲的风，把白烟吹得消散无踪。 帐内多燃了几支蜡烛，灯火通明，但都比不上此刻肖翼眼睛里的光芒。 看到这一成果，宋临风不禁激动的手上用力。 “嘶——”连卿的手还握在宋临风的手里，不禁受痛出声。 宋临风如火烧一般，忙松开手指，捧着连卿的手轻轻吹气，边吹边喃喃道：“哎呀！弄疼你了，弄疼你了！” 肖翼本想责备宋临风的失手，但看他这一副犯了大错，比伤在自己身上还疼的样子，责备的话便也说不出口了，只能不轻不重地说道：“小心一点！” 宋临风此刻全部心神都在连卿的手上，哪还听得见别人说了什么，恨不得能立时把这些伤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可是连卿在五个人的围观下，羞赧了起来。忙把手抽出来，用衣袖掩住，清咳两声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点皮外伤罢了，抹点药就好了。” 说着站起身来，挪远了两步。不是还在和宋临风置气，实在是怕他再情不自禁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 宋临风的眼神还在连卿的手上打转，真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要不是自己置气，这些事就应该由自己来做，连卿哪还会伤着手！ 真是该死！ 连卿出声打破帐内旖旎又尴尬的气氛：“大哥，我只做了一个叶片，其余的都是张甲和石进做的。明天就让神机营开工吧——做大的！” “不，今晚就开工！”肖翼已经迫不及待了。 “对！今晚就开工！”张甲和石进也早就等着肖翼这句话呢。 “姑娘，您看做多大的？” 连卿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做两个尺寸的，一个高度做到树冠的位置，一个做到树木的一半高度就行。至于叶片的大小，就得你们二位斟酌计算了。” 连卿知道，他们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计算方法的，肯定比自己要专业、精确！ “是！定不辱使命！”张甲和石进没想到连卿对自己如此信任，受宠若惊。 二人不知道，其实连卿是真的不会…… 张甲和石进领命而去，神机营从今夜起，进入了如火如荼的“作战模式”！ 等二人离开，宋临风又想上前说什么，连卿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冲肖翼道：“大哥，还有一件事。” 没想到，肖翼的注意力也放到了她的手上，注视着她半掩在袖中的手道：“拿出来我看看。” 连卿把手往身后藏，无所谓道：“真没什么，你们不要放在心上，就是点皮外伤而已。” 被俩人这样郑重其事的关心着，连卿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不行，拿出来我看看！” 听着肖翼不容置疑的口吻，连卿只好把手伸了出来。 别说，这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将军严肃起来，还真的挺唬人的！ 看着连卿的双手，肖翼的眸光沉了下去。 “不是派人给你了吗？怎么还自己上手！” “我这不是怕自己说不明白，白白浪费时间吗？我做个样品出来，他们一看就明白了，否则，哪有这么快？”在肖翼暗沉如水的目光中，连卿的声音低了下去。 看连卿垂着头，嘟着嘴，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肖翼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原来这就是养妹妹的感觉啊！不得不说，还真不错！ “鸿谦，你带她回去上药，顺便找何太医看看。” 虽然说是皮外伤，但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可别坐了疤，留下什么病根儿！ 宋临风听令就要去牵连卿的手，连卿没有躲，任由他拉住了自己的手腕，但是脚步不动。 “大哥，我说完再去上药，要不我今晚该睡不着了！” 肖翼无奈地看着她，也只得妥协了。 “好，那你说，但是等会儿必须让何太医好好给你看看！” “嗯，知道知道！”连卿连连点头，动了动手腕，想把手拿出来，但是宋临风像没接收到信号一般，就是不松手，连卿也只好让他继续牵着了。 “大哥，我还需要几个会竹编的人。还有，砍下来的竹子，截成段，放在太阳底下晒，等土窑建好了，就可以用了。” “嗯，你放心吧，这里几乎人人会竹编，明天就能把人给你找来，要多少有多少！” 第231章 执子之手 连卿交代完，又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急在一时的事情了，便任由宋临风拉着出了营帐。 “清秋，你去请何太医过来一趟。” 清秋忙小跑而去。 一下午没见着宋临风，刚才看他和连卿的态度，仿佛是闹了别扭的样子，清秋知道，现在正是二人化解矛盾的时候，自己可千万不能碍事。 临走时还对宋临风眨了眨眼，暗示他可要加把劲儿，快点把自家小姐给哄好了。 宋临风一言不发，只管拉着连卿往前走，几步路的距离，转眼间就到了。 进了营帐，映入眼帘的就是散落一地的木屑和工具，由此可见，连卿一下午都做了些什么。 让连卿坐到床上，床头上还放着药箱。 营帐门口的小泥炉上温着水，宋临风往铜盆里倒了温水，端到连卿面前，半跪在她面前，像捧着琉璃玉器般捧起连卿的手，撩着温水给她清洗着。 其实上过一次药之后，已经不怎么疼了，就是红红紫紫的，看起来吓人。温热的水浸润着手上的每一寸皮肤，被木屑摩擦了一下午的手，反而觉得柔润舒适。 宋临风边撩水边留心观察着连卿的脸色，看她确实不像硬忍着疼痛的样子，便也放了心。 连卿这里的药，总是很管用的。 洗净了手，又用帕子一点一点地把水蘸干，把盆里的水倒掉，铜盆放回原处。 宋临风在连卿面前站了一会儿，看她只顾着看自己的手，不看自己也不说话，索性又去收拾起了卫生。 把工具一样一样地装进工具箱里，怕扬起灰尘，又一点一点地把地上的木屑收起来，运到营帐外。 再也无事可做的宋临风，只能站在连卿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见连卿还是低着头不看自己，宋临风干脆在她身边坐下来，小心地把她的手托在掌心里。 这时，连卿才抬起头来看向他。 俩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宋临风先败下阵来，认命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今天早晨你说的那些话，可是真心的？” 连卿忙活了一下午，忽然被他这样问起，还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今天早晨自己对他说的话，连卿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你真想嫁给别人？”宋临风眼睛又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了。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此时像只受伤的小狗狗，连卿很是喜欢他这副样子，和平时杀伐果断、沉稳冷静的翊麾校尉不同，看起来就很好欺负。但是此时，不是逗他的时候。 “我没说要嫁给别人……” 宋临风闻言神情松动了些，但是连卿接下来的话，又让他锁起了眉头。 “但是我也没说一定要嫁给你。” 宋临风又急又气，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了。自己心里早就认定了她，是要和她执手偕老的，怎么就因为这一点小事，她就否定了自己？ 是因为不在乎吗？ “连卿，你真的心悦我吗？真的对我动过心吗？” 连卿点点头：“那是自然。” “那你……那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我说的不对吗？”连卿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一脸无辜的反问。 自然是不对的！宋临风如是想着。既然俩人互表了情义，都心悦彼此，不就应该死心塌地，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吗？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宋临风又隐隐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在连卿这里似乎是不对的，是以怎么都说不出口，憋的脸红脖子粗。 连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和大哥以国家大义为重，哪怕为国捐躯也在所不惜，但是我不行，我没有你们这么高的觉悟。我只想我的爱人，我的亲人，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长久久地陪在我的身边。如果你们在做事情的时候，丝毫不考虑到我的感受，置我于不顾，万一……”连卿顿了顿，不吉利的话，说不出口。 “与其留下我魂断神伤，为什么不找个安稳的人和我共度余生？”看宋临风似是想说什么，连卿抬手把他的话阻了回去，继续说道，“就算日后和你成了亲，若你仍旧不管不顾地去冒险，我也是会选择离开的。” 虽然知道连卿说的在理，但是宋临风还是觉得心里酸涩不已。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宋临风干脆顺从内心，俯身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双唇相接，宋临风只觉得一整天的煎熬都得到了抚慰，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慢慢地落回了原处。 连卿没有拒绝，任凭他索取。宋临风感觉到那双柔软馨香的唇，此刻竟然有了干裂的痕迹，除了心疼，心里也升起了悔意。 定是忙着做那个玩意儿，一下午都没有喝水，嘴唇都干裂了。连卿如此劳心劳力，不就是因为自己和肖翼吗？而且，在这里，自己肯定占据着更大的份量！ 她为了让自己和肖将军不以身犯险，为了战事顺利结束，付出良多，自己竟然……竟然如此糟蹋她的心意，如此，若有朝一日，她弃自己而去，也是活该！ 嗯，活该！肖翼也是活该！ 想到这些，宋临风内心爱意翻涌，无处宣泄，只能倾注于这深深的一吻。 双手把连卿搂进怀里，越圈越紧，直搂的连卿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宋临风越吻越娴熟，竟然无师自通地撬开了连卿的唇，开始攻城掠地。强烈的气息席卷而来，两世为人，第一次被人这样狂热吻着的连卿，承受不住，软在了宋临风的怀里，娇喘微微。 感受到连卿的身体软了下去，臂弯里的细腰，浑不受力，如弱柳纤竹，宋临风只觉得像是有烟花在脑袋里绽放开来，不知今夕何夕，只知道凭本能去索取，去掠夺…… 帐内俩人吻的忘乎所以，连有人走近都无所觉…… 清秋离开俩人之后，一路慢慢悠悠地晃荡到药房，找到何太医，慢条斯理地说了连卿手上的伤和肖将军的吩咐，又东扯西扯地闲聊了一会儿，才带着何太医晃荡回来。 走到营帐门口，清秋细细听了听，没听到帐子内有动静，还在纳闷，怎么连个说话声都没有呢？难道俩人没和好，宋校尉气走了？ 幸亏清秋留了个心眼，没直接带人进去，而是让何太医站在一侧，自己轻轻撩起一角门帘往帐内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清秋差点叫出声来，忙把手捂在嘴上退了回来。 妈呀！宋校尉这也……太狂野了！ “清……”何太医看清秋鬼鬼祟祟地往帐内瞅了一眼，又像是小猫踩了碳一般退出来，不明所以，刚要开口询问，就被清秋拉着走远了。 “慢点，慢点，清秋姑娘！”何太医被清秋拉着小跑着离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清秋停下脚步，顺了顺气，拍了拍有些羞红的脸颊。幸好天黑，何太医看不到，否则肯定能猜到些什么。 “何太医，姑娘今天忙活了一整天，手上又受了伤，刚刚用了点药，累极睡着了，我们千万别吵醒了她。”清秋说着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哦哦，知道了。”何太医答应着，心里仍旧纳闷，不打扰就不打扰吧，这么紧张做什么？ “那何太医，我先送你回去吧，明天再看也不迟。”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今夜我当值，随时恭候姑娘传唤。” “那怎么行，这黑灯瞎火的，我送您回去才放心！” 清秋说着不容拒绝，搀扶着何太医往回走去。 第232章 情深脉脉 清秋扶着何太医又慢慢悠悠地往药房方向走去，她还打算从药房出来再去趟伙房，得在外头多晃荡一会儿。 营帐内，宋临风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连卿的唇，看着眼前的姑娘，双颊绯红，香靥凝羞，眼神迷离，如掩晨雾，绛唇微启，莹莹润润的像在溪水里浸过的樱桃。 整个人仿佛一朵在晨雾里盈盈绽放的玫瑰花，馨香柔媚。宋临风忽得想到了以前听他们开过的黄腔：说是这女人就像鲜花一般，得有男人滋润才能容光焕发…… 现在看着连卿，他终于懂了！ 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在连卿唇上又啄了几下。 连卿在他的轻吻之下，也从刚才的旖旎中回过神来，羞涩地低下头去。 倒是难得见到连卿露出这样的表情，充满了少女纯真的羞涩，像是含苞的花骨朵儿。宋临风总觉得看不够，便用手捧起连卿的脸，深情的欣赏着。 “连卿，我知道自己错了。你放心，以后我万事以你为先，再也不自作主张，再也不让你担心……连卿，在我这里也是，什么都没你重要！” “真的？”连卿这次开口可没了之前的气势，却如娇莺轻啼。 “真的！”宋临风忙举手发誓，“我发誓，在我这里，富贵如粪土，功名如浮云，我只要你！” 连卿眼角抽了抽，其实倒也不必，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之下，富贵和功名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毕竟生在这样的时代，这两样确实能带来更多的保障。 “嗯，你记住今天说的话就好。”连卿可不会在男人表决心的时候泼冷水，便软软地应着了。 “连卿，你以后不能再说那样的话了！”宋临风又把连卿的手捧了起来，认真说道，语调间还带着一丝丝委屈。 “只要你能说到做到，我自然也是！” 宋临风捧着连卿的手，想起了正事，看向门口：“清秋怎么去了这么久！” 连卿恍然，不禁又浮起一丝羞意，清秋怕不是去了这么久，而是中间回来过一次，又躲出去了吧？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连卿不想让清秋回来看到自己和宋临风挨坐在一起，便开口赶人。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该看的早就看到了。 “等何太医来看过了我再走。” “不用，何太医那里的药还没我的好，再说了，你真的是让清秋去请何太医吗？” 宋临风愣了一下也笑了，可不是！让清秋去找何太医，只是个把她支开的借口罢了，这说着说着咋还当真了呢？ “那我给你上了药再走。” 看宋临风一副黏黏糊糊不想走的样，连卿也只好应了他。 对于连卿的药箱，宋临风也是轻车熟路了，找到要用的药，给连卿仔仔细细地抹了一遍，看看再无遗漏才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连卿这一天也确实累了，劳心又劳力，宋临风前脚刚走，他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也不知道清秋什么时候回来，连卿便迅速地洗了一下钻进了被窝。等清秋嚼着从小豆子那里顺来的炒豆子回来的时候，连卿已经睡得昏天黑地了，连清秋进来都没听到。 解决了一大难题，和宋临风的关系又突飞猛进，连卿这一觉睡得极踏实，次日一早便醒了，而晚归的清秋还在梦里。 连卿动了动手指，已经不疼了，昨天看起来触目惊心的伤口，今天也都收敛了，两只手看起来也像样了。 没有叫醒清秋，连卿自己穿戴好，又用门口温着的水净了面，漱了口，便往肖翼的营帐而去。 肖翼不在，虽然门口的侍卫并未阻拦，但是连卿还是很自觉地离开了。左右早起无事，不如去亲自动手做个早餐吧。 连卿便转身往伙房走去。 伙房这个时间正是忙碌的时候，但是连卿一进伙房，还是得到了大家伙儿地热切欢迎。 伙房里并未增添什么人，还是那帮老伙计。连卿与大家简单叙了叙旧，便让大家散了。马上就到吃饭的时间了，可别耽误了开饭。 伙房的角落里有一个备用小灶，连卿寻了自己需要的食材走过去，打算做个打卤面。刚刚走到灶前，小豆子就鬼鬼祟祟的走了过来，怀里好像还藏着什么东西。 “小豆子，你藏着什么呢？” “就你眼尖！”小豆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大的荷叶包，递给连卿，“这是老火让我给你拿过来的，牛肉！” 在军营里，牛肉可是很稀罕的！ 连卿也不去深究到底哪里来的牛肉，笑着接下了。 “替我谢谢老火，等会儿让清秋给你们送点糕点来尝尝。” 小豆子完成任务，怕引起别人注意，忙挥着手跑走了。 连卿站在灶前，背对着众人打开荷叶包，牛肉不大，但是还挺新鲜！正好，做个土豆炖牛腩用来拌面吧。 为了掩人耳目，连卿还去拿了一小块猪肉过来。 蜀地特有的小土豆洗净削皮，一切两半，猪肉和牛肉切成块。锅里放油，油热后放入香料爆香，把肉和土豆依次放进去翻炒，来点老抽上色，淋上少许黄酒去腥，再加水炖煮就行了。 等待牛肉炖熟的时间，连卿开始和面。伙房里有从河边捡的野鸭蛋，打一个进去，面就格外筋道。 看牛肉炖的差不多了，开始烧水煮面，煮熟的面捞进盆里，浇上土豆和肉，再浇几勺汤，喷香诱人。 幸好伙房里这个时候味道杂，掩盖了些许小灶上飘散出来的香味。连卿赶忙把面盖好，当然，还给小豆子和老火留了一碗出来。 一大盆面，连卿自己是端不到营帐去的，便唤了小豆子来帮忙，还顺便装了一碗小豆子亲手腌制的泡菜。 俩人走在路上，连卿悄咪咪地道：“我给你和老火留了一碗出来，在小灶上的锅里盖着呢！回去先把碗藏起来，别让别人看到了。” 虽然伙房里都是自己人，但难保有心术不正的，所以，还是小心点为好。 小豆子朝连卿笑笑，没说拒绝的话。 他一直拿连卿当朋友，朋友间，不就是这样有来有往吗？ 小豆子用托盘端着一大盆面把连卿送到肖翼的营帐，正好碰到肖翼和宋临风练武回来。宋临风看小豆子有些吃力，忙跑上前把托盘接了过去。 连卿对着小豆子挥挥手，做了个吃饭的姿势，小豆子笑着点了点头，跑走了。 宋临风率先进帐放下托盘，出来迎着连卿，俩人迎面相视而笑，那笑里像是掺了春风。 肖翼看二人这样就知道是和好了，不禁多瞅了宋临风两眼，也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招儿！ 若是肖翼能猜到，估计眼神就能杀人了…… 三人进得帐内，宋临风掀开盖子，一股香味迎面扑来。肖翼凑上前看了看，奇怪道：“这是猪肉和牛肉?” “嗯，大哥认得？” “认得，这两种肉还是能分得清的。” “牛肉是老火偷偷给我的，我怕只炖牛肉别人闻出味来，便又加了点猪肉。” 肖翼无奈地笑笑：“不用这么小心，我肖翼的妹子，吃点东西的自由还是有的！” 连卿也笑笑，不置可否。 话虽如此，但是多注意点总是没错的。虽说身为一军之将，吃点牛肉的权利还是有的，但是牛肉不易得，若日后被有心人挖出来，说肖翼贪图享乐，独自享用牛肉，虽说罪过不大，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听说当今皇帝猜疑心重，因为大哥自幼跟随苏大将军长大，便不得重用。 第233章 怒怼 连卿这么想着，看了肖翼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同情。不知道这一战结束，大哥能得到什么封赏，但应该不会再据守清河府一隅了吧？ 有个年迈多疑的君王，还真是让人意难平！ 肖翼注意到了连卿的目光，准确读懂了她眼神中传达出来的意思，不禁笑了。 “小丫头，你大哥心里有数！我认你当妹子，是要当你的靠山，护你周全，你不必时时处处如履薄冰。” “我知道了，大哥。” 连卿乖乖应下，大哥的一番好意，受着就是了，而自己自然是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宋临风已经用小碗把面分好了，连卿碗里的肉明显比另外两碗要多，都冒尖了！ 连卿捧着碗，往两人碗里分了些肉。 “我吃不了这么多，你俩消耗大，得多吃些，我吃这么多该长胖了！” 俩人知道连卿主意正，也没再和她客气，捧着碗吃了起来。连卿还贴心的给清秋留了一碗出来。 等清秋醒来，看到连卿的床上没有人的时候就有点慌了，丫鬟比小姐还能睡，虽然知道连卿性子好，不在乎，但是搁谁家也没这么个理儿呀！ 等她赶到肖翼的营帐，看到连卿给自己留的牛肉面，更是感激涕零。 连卿见不得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挥挥手道：“拿回帐子里去吃吧，我今天会很忙，你不用管我。” 虽然肖翼也习惯了连卿和下人们的相处模式，但还是决定回京城后，得找个人教教她管理下人。能宽厚待人是好事，但是日后手下人多了，连卿再这般好性子，怕是会奴大欺主。 刚放下面碗，连卿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会竹编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让田副将在军中找的，你先用用试试，不行的话我再派人去村里找。” “行，那让他们过来吧。” 宋临风忙在一旁说：“你今天不许动手了！” “我知道，再说这竹编我也不会啊。”连卿嗔了他一眼，眼波如醉。 不多时，一群汉子扛着已经劈好的竹篾来到了帐前。 “将军，人已经到了。” 肖翼在前，连卿和宋临风跟在他身后走出去，只见营帐前堆了两捆劈好的竹篾。 “大哥，给我两个空的，宽敞的营帐，一个用来做工，一个用来休息，在大战之前，这些人便吃住在一起，不要再回去了。” “好，离你的营帐和药房之间还有一块空地，我让人即刻去扎帐子。” 等待扎营帐的这个时间，连卿正好筛选一下人手。 连卿走上前去，拿出自己画的一张图纸，给众人一一看过，说道：“现在你们就地进行编制，我要的这个东西，必须要紧致细密，我得先看看你们的手艺。” 一群人看过了图纸，便开始挑选材料，也有几个不服连卿使唤的，嘴里嘟囔着骂骂咧咧的。但碍于肖翼一直在旁虎视眈眈，是以也只敢偷偷的骂，不敢骂出声来。 饶是如此，连卿也从他们的表情和嘴型上看出了端倪。回头看向肖翼，果然，他也正眼神不善地盯着那几人，眉间的阴云仿佛立时就能降下瓢泼大雨。 连卿对他眨了眨眼，投以一个微笑。肖翼也明白她的意思，只得转移了目光看向别处。 连卿让几人编制的只是防毒面具的一个部件，十分小巧，不多时就编好了。连卿挨个仔细检查着，看到符合要求的，就让人站到肖翼一旁，表示选中了。 到了刚才骂骂咧咧的几人跟前，不知道几人是手艺不到家还是故意不好好干，编的松松垮垮不像样子。 对此，连卿也不想多说什么，随手放下，继续往下走去。 没想到，其中一人发话了：“小姐，我们这几个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连卿心里冷笑，自己还没说啥，他倒先来挑衅了。 连卿转回说话之人面前，拿起他们几个编制的，和前边被选中的放在一起，高下立现。 “我有没有说过，要求紧致细密？你自己看！”连卿用手指挑着其中一个挑起来，手指头竟然从孔洞中透了出来。 旁边几声嗤笑传来。 “不过是女娃娃玩耍的小玩意儿罢了，也值得这样挑剔！” 连卿挑眉而笑：“女娃娃？小玩意儿？你以为这是给我玩的？” “不是吗？我在军中这么些年，从来不知道军中还要干这个！” “嘁——”连卿毫不掩饰地发出一声嗤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还不知道你们会被小小的南贵转瞬间夺去三座城池！你还不知道，南贵一座毒瘴林，就搞得你们手足无措！” 说话的汉子被连卿一番毫不留情的连怼，怼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可连卿还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输出道：“你不知道肖将军是如何用兵收复失地的；你不知道肖将军以身犯险去探毒瘴林；你不知道主帅营帐中彻夜不熄的灯火是为了什么……你只知道闷头听命，不问为何！” 连卿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当然，闷头听命也算是你的一个优点，但是你现在不问缘由就来指责我，甚至是指桑骂槐，质疑肖将军，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已经算是惑乱军心了！” “你……你胡说！” “哼！我胡说？就算你们对我不了解，难道对肖将军也不了解吗？就算是我胡闹，难道肖将军也会任由我胡闹？有位伟人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什么都不知道，不闻不问，就凭主观臆想在这里妄加猜测。既然是肖将军亲自分派，那肯定是与战事有关，你用脚趾头想想也该知道吧？” “你……你怎么说话呢？啥叫用脚趾头想想？你……你侮辱人！脚趾头能……能想啊？” 汉子旁边的人看自己大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也出言帮腔。 “对啊，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你们顶着这么大个脑袋却想不明白，怎么好意思在这儿指责我呢？” 听连卿如此伶牙俐齿，连肖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宋临风，早就笑得两眼冒星星了。 连卿不再搭理他，转头对肖翼说道：“大哥，我不是你们军中人，也不想和他计较，你看着办吧。但是光这几个人还不够，你还得给我找手艺好的竹编手艺人。” “好，我马上派人去找。” “大哥，你得跟人家交代清楚，进来之后，得等到战事结束才能回去了。” 这时，有人来报：“将军，营帐已经扎好，可以过去了。” 肖翼点点头，对连卿道：“你去安排吧，需要什么人手再和我说。” “嗯，大哥，等我们进去之后，你派几个人在营帐外守着，里头的人不能出来，外头的人也不能进去。” 看肖翼应下，连卿对选出来的十几个人道：“你们现在回去收拾东西，从今天开始，你们吃住就在新的营帐里了。” 一行人纷纷回去收拾东西，连卿让人把竹篾搬到新搭建的营帐里，便往自己的营帐而去。 宋临风忙疾走几步跟上去，问道：“你也要搬到那里去住？” 连卿转头看他一眼，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宋临风在她的注视下也反应过来，自己也笑了。 是啊，连卿怎么会搬到那里头去住呢？自己怎么到了她的事情上就容易犯傻呢？ 宋临风尴尬地摸了摸鼻头，又问道：“你让他们做的是什么东西？” 连卿神秘兮兮地笑笑，朝他勾了勾手指，看宋临风附耳过来，轻声吐出一句：“秘密！” 第234章 幸运扇 宋临风看着狡黠的笑着离开的连卿，不禁也站在原地傻笑起来。连卿回到营帐，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下，估摸着那边也该搬完了，便带着清秋过去了。 连卿到了做工的帐子里，已经有收拾完毕在这里等着的了，都是些眼里有活的人，等着的间隙也不闲着，而是麻利地劈起了竹篾。连卿看到这副情景，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人便到齐了，连卿把人分成几组，每一组负责一个部件，流水线式作业，而她和清秋就负责裁剪细棉布。 肖翼果然执行力强，刚吃过午饭，就把人送来了。送进来十几个人，大多是老人，说是老人，其实也不过刚刚年过半百而已，只是这时候的人普遍老的快，看起来便格外的老。还有几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是自幼便跟随家人学习竹编，手艺远近闻名。 连卿拿着先前编好的样品给这些人看了看，让他们先编个来看看。没想到，竟然个个手艺精湛！便索性都留下了。 眼看一些就绪，连卿就带着清秋离开了，和一帮大男人在一起，总是不大妥当。 连卿离开时，看到肖翼派来守卫的人已经就位，又嘱咐了几句方才离开。 接下来几天，连卿不是在自己营帐里裁剪布料，就是去“竹编工坊”里视察工作，忙得肖翼和宋临风想见她一面都难。 终于在肖翼派人报告了土窑已经建好的消息时，连卿才顶着熬得通红的双眼露面了。 连卿不等肖翼和宋临风说什么，便素手一挥：“走，我们去看看！” 土窑和石灶都建在伙房附近，虽然时间紧迫，但质量仍然超乎了连卿的预期，可见，“中国速度”是自古就有的神奇！ 几口大大小小的铜鼎也已就位。 “大哥，晒好的竹子可以搬过来了。” 这几日天气晴好，竹子已经晒得发黄了。连卿不禁在心内暗喜：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比较规整的竹子被一分为四，扎成一捆一捆，码放进土窑内。剩下的不规整的边角料，就装进铜鼎内，放进石灶里。 军中五花八门的人才俱全，会烧土窑的自然也不在少数。连卿选出几个经验丰富的，负责烧制。 至于烧铜鼎，那就简单了，在铜鼎周围堆满柴火，保证火不灭就可以了。连卿看这烧窑人娴熟地封窑，用泥水填缝，和自己以前在视频中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就更加放心了，对接下来的事充满了信心！ “竹编工坊”也产量喜人，硕大的营帐内已经分门别类堆满了各种零部件，都要坐不下人了。 连卿看数量也差不多了，便开始让人着手组装。对于这些老手艺人来说，组装就是小菜一碟了。仍旧是分组流水线作业，一个个部件逐步连接起来，很快，第一个“防毒面具”诞生了！ 负责最后一步的人看着手中的成品，不禁产生了怀疑。 “姑娘，这是……”看起来像个猪鼻子，又像是给驴马戴的笼头，但是姑娘又说这是为打仗所制…… 连卿笑着接过来，里里外外细细检查了一番，很好，密不透光。接着就把“笼头”扣到了自己脸上。 这下，营帐内的人都惊呆了。 本来还在猜测到底是干嘛用的，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玩意儿是给人戴的呀！ 连卿看着被雷的外焦里嫩的众人，不禁笑道：“难看是难看了点，但是这绝对是毒瘴的大克星啊！等战事告捷，给你们记一大功！” 这何止是难看了“点儿”呀？…… “做得很好，就照这个标准做！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大家加油！” 营帐里顿时响起一片山呼海啸：“加油！加油！立功！立功！” 连卿顿时有了种传销头子的感觉，别说，还真挺心潮澎湃的！ 紧接着，神机营又传来了好消息——两台“风扇”做好了！ 由于这次的制作仍然是秘密进行的，所以，试用也只能趁着夜色去试。正好，据肖翼和宋临风的几次观察，毒瘴在夜里反而更浓。 于是，夜阑人静之时，肖翼、宋临风、连卿，并身边信任的几个副将，就带着神机营的几人和两台“风扇”来到了毒瘴林边。 因为“防毒面具”还没做成，便只能先由肖翼和宋临风严严实实蒙了面到林边试验。 两台“风扇”，一台和树冠同高，一台到树高的一半。俩人摆放好“风扇”，运起内力拉动绳子，随着叶片转动起来，越转越快，“呼呼”的风声吹的树叶飒飒作响。弥漫在林间，乳白色的浓雾，如听到命令般往反方向飘散而去，露出林木清晰的轮廓。 虽然周围的毒瘴很快又补充了过来，但是，这只是两台风扇啊，若是风扇在林边一字排开，那驱散毒瘴不是易如反掌吗？！ 肖翼和宋临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的狂热。远远观望着的连卿等人，虽然不如肖翼二人看得清晰，但是也看到了这一奇景，若不是连卿及时阻止，这些喜形于色的汉子，马上就要欢呼起来。 肖翼和宋临风谨记连卿的叮嘱，知道了“风扇”效果，便忙抽身回来。回到连卿身边时，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巾，脸上的笑和眼里的光，点亮了暗林，恨不得把连卿抱起来转几圈。 “连卿，你真是小福星啊！”肖翼激动地拍了拍连卿的肩膀，除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是啊是啊！姑娘真是个福星啊！” “让我们头疼了这么久的难题，姑娘一来就给解决了！” …… 宋临风虽然没说话，但是他站在连卿身旁，那一脸的与有荣焉，透露出了无比的骄傲。 “大哥，先别急着夸我，我还有个好东西没拿出来呢。等打了胜仗再来表扬我也不迟！” 肖翼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现在见识到了“风扇”的威力，对连卿正在制作着的东西，更加的好奇和期待。 “连卿，这个东西叫什么？” 连卿想了想，道：“这东西像扇子能扇风，希望它能给我们带来幸运，就叫它‘幸运扇’吧。” “好！好名字！好彩头！就叫‘幸运扇’！” “大哥，小点声！”连卿忙制止了肖翼就要冲口而出的大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回去吧。” “对，快回去吧！神机从今夜开始，加紧赶工！” “是！” 张甲和石进自然也看到了有自己亲手制作出来的“幸运扇”的威力，心中如燃起了一把火，恨不得立时就能飞回神机营去。 一行人拉着“幸运扇”匆匆而去，肖翼和宋临风又凝神探查了一番，确定周围没有人，也护在连卿身旁返回营地。 这一夜，营地里又多了几个辗转难寐的人…… 土窑和石灶里的火连烧了三天，等到第三天熄火的时候，铜鼎都烧的通红了。 肖翼看着火红的铜鼎，对连卿笑道：“果真，你一来就红红火火！” 连卿毫不客气说道：“大哥放心！保证让你赶上过年！” 说完连卿恍惚了一瞬，是啊，马上就过年了！是该速战速决了！ 随着肖翼传遍整个军营的一声“开窑！”土窑被打开，热气蒸腾！ 等热气退散，大家看清了这三天里土窑内烧制的东西——一捆捆黑色的竹批子？ 面对众人的疑惑，连卿没有解释，而是一脸的淡定自若。 铜鼎这时也慢慢退却了火热，用大铁钩子把盖子打开，同样的也是满满的“黑炭”。 第235章 防毒面具 “连卿，这是做什么用的？”肖翼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大哥，容我先卖个关子，你让人把这些竹炭捣碎。”连卿用手指比划着，“分别捣碎成这么大和这么大，等见到成品，你就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 连卿说完不再给肖翼问话的机会，带着清秋回了自己营帐。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最后的一记绝招了！ 回营帐的路上，连卿让清秋去药房要个药臼来，把她支开，自己赶紧回到营帐，取了十几粒“通犀地龙丸”出来。 很快，小药童抱着个大药臼跟着清秋进来了，正好，这下连帮手都有了。 药臼洗净擦干，把“通犀地龙丸”放进去，捣成细细的药末。清秋和小药童轮番上阵，边捣边筛，直到药末细如粉尘。 连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脱脂棉”，这可是连卿晚上躲在被窝里一点一点倒腾出来的，又趁清秋熟睡的时候去了包装，用洗干净消过毒的棉布包裹起来。折腾了好几个晚上才弄出来这么些“脱脂棉”。 清秋拈了块“脱脂棉”在指尖细细捻着：“这是棉花吗？怎么不大一样？” 连卿随口应道：“哦，这是我用药酒泡过又晾干了的棉花。” “啊？什么时候泡的？我怎么没见过？” 连卿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小管家婆对自己的东西了如指掌了就容易有这种麻烦。 “我在大哥帐子里泡的，一股药味，熏得慌。” “哦。”清秋答应着，但仍然疑惑，那也没见晾晒过啊，难道也是在将军的营帐里晾的？ 清秋捻着雪白的“脱脂棉”，有点信了自己的脑补，应该就是在帐子里晾的，看这棉花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连卿和俩人一起在地上铺好一块大油布，又在上面铺了一层细棉布，先把药粉均匀地撒上薄薄一层，把“脱脂棉”放上去压一压，再在“脱脂棉”上层撒上一层药粉，洗净了双手揉一揉。让药粉都“吃进”棉花里去。 做完之后，把浸满药粉的“脱脂棉”撕成一小团一小团的，仍旧放在自己用来装棉花的棉布包里。 两天后，“竹编工坊”里的“防毒面具”都组装好了，竹炭也已经按照连卿规定的尺寸捣碎了。终于可以进行最后的组装了。 连卿让人把所有材料都搬到“竹编工坊”里来，便开始了日以继夜的组装。 把竹炭粒按照粗细程度包进连卿和清秋日夜赶工裁出来细棉布里，再粗针大线地缝合。这一步不需要多么精湛的手艺，所以，工坊里的工人都可以上手。于是，一群拿惯了长枪大刀的大老爷们儿，在编了几天细竹篾之后，又拿起针线做起了女红。 缝制好的竹炭包，按照由粗到细的顺序叠放在“猪鼻子”内，然后隔上几层细纱，再是浸满了药末的“脱脂棉”，最后又是几层细纱。 组装好的“防毒面具”，两端穿上牛皮绳，就可以佩戴了。 连卿心情好，玩心大起，拿上一个“防毒面具”，等到了肖翼营帐前才戴在脸上，一下钻了进去。 肖翼和帐内一行人正在针对“幸运扇”的应用商讨作战方略，听到动静一抬头，只见一个“猪鼻怪物”跳了进来，都骇了一跳。宋临风站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本能地出手向着连卿攻去。连卿本就没有防备，何况宋临风全力攻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宋临风按在了地上，“防毒面具”也歪到了一旁，露出连卿半张小脸。 “连卿……？”宋临风看着被自己按在地上，变了形的小脸，诧异出声。 其实，在擒住连卿胳膊的刹那，宋临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想收招已经来不及了。 宋临风忙起身把连卿拉起来，幸好自己反应快，没有用膝盖抵住她，否则，这小腰…… 连卿被他拉起来，也是又羞又窘，谁想到营帐里竟然有这么多人呢！光是自己熟识的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有陌生人，想必是蜀军将领了。 唉——本来蜀军众人就对自己颇有微词，现在可好，来了个这么不体面的亮相，真给大哥丢脸啊！ 果然，“自己人”都一脸看妹妹看宠溺的笑，可蜀军的几位将领可就不行了，脸都黑成了锅底。 没想到肖将军这个妹子如此顽劣，不知轻重！在众人商议战事之时，打扮成这副鬼样子悄无声息地进来！不知所谓！岂有此理！ 宋临风摸出帕子递给连卿，指了指她的脸颊。刚才被按在地上摩擦时，蹭了一脸的灰，配上连卿欲哭无泪的表情，更加滑稽了。 肖翼知道连卿这样来，肯定是来报喜的，而且脸上还戴着个奇形怪状的用竹子编成的东西，不是她的“秘密武器”是什么？遂笑着问道：“可是做成了？” 肖翼的一句话，可算是给连卿解了围。她一边擦着脸，一边举起手里的东西：“做好了。” 肖翼接过来细细端详了一番，学着连卿的样子戴到自己脸上，看着肖翼的样子，连卿也想象到了自己刚才的样子，更加羞窘了，真是要多傻有多傻！ “这是什么？”冯副将出言询问。 “这是防毒瘴的，但是我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今晚我们得先去试试。” 肖翼知道连卿这么说是自谦，当着几个蜀军将领的面，也想给连卿找回面子，便说道：“有你的‘幸运扇’吹散毒瘴，再有你这个……这个……” “防毒面具。”连卿接口道。 “再有你这个‘防毒面具’作为防范，定当无虞！” 因为肖翼有意打脸，所以“幸运扇”的事并未告知几个蜀军将领，所以，这会儿几个将领听到什么“幸运扇”，俱是一脸懵。 “幸运扇”？还能吹散毒瘴？开玩笑吧？ “大哥，话先别说这么满，今晚我们去试试再说。” “好，去试试！”田副将跃跃欲试。 “田副将，今晚我和大哥，宋校尉前去即可。” “不行！” 肖翼和宋临风异口同声。 “大哥，你们的解毒丸是我做的，防毒面具也是我做的，若说谁去最合适，那肯定是我！” 话虽这么说，但二人还是不愿连卿去冒险。俩人这才体会到了连卿听到二人深入毒瘴时的心情。 “大哥，你不信我？”连卿挑眉反问道。 “信！”刚刚表扬了连卿，这会儿说不信可不是打自己脸吗？也打了连卿的脸，“你做的东西哪有不好的？大哥不信谁也得信你！”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今晚咱们三个去！我得亲自试试，万一有哪里不行，也好改进。” “那你得保证听从军令，不得擅自行动。” “是！保证听从肖大将军吩咐！”连卿一个立正，差点就要敬个军礼，幸亏脑子反应快，及时收手，抱了个拳。 几个蜀军将领仍旧是皱着眉头，但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将领，眼神里却透露出欣赏。 入夜之后，“工坊”里已经组装完成了近千只“防毒面具”。连卿随机抽查了一下，都编织的密不透光。 以后这些人要是退伍还乡了，自己收拢过来做点瓷胎竹编倒是不错！ 一瞬间，连卿就又想出了一个挣钱的门道。 肖翼和宋临风各挑了一个防毒面具拿上，三人趁着夜色往毒瘴林而去。 为了方便保护连卿，在得到肖翼的允许后，宋临风和连卿共乘一骑，看着坐在马上的连卿，宋临风不禁心驰神摇。 第236章 毒瘴林遇袭 看宋临风还站在马下傻笑，连卿催促道：“还不上来！” “来了！”宋临风利落地翻身上马，坐在连卿身后，把她半抱在怀里。 “驾！” 俩人催马出发，夜风吹起连卿的发丝，拂再在宋临风的脸上，带着独属于连卿的馨香，痒痒的。但是身体上的痒可抵不过心里的痒。马背颠簸，虽然宋临风已经尽量控制了，但是仍旧避免不了身体上的接触。 尽管隔着厚厚的衣服，但宋临风仍旧能够勾勒出那纤细的轮廓，一垂眸，就是连卿莹白如玉的耳垂和脖颈，映着皎洁的月光，似乎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宋临风忙屏息凝神，不敢再看，不敢再想！遂找点话题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连卿，这个面具真的能防毒瘴吗？” 其实宋临风纯属没话找话，连卿既然敢带他们来，那肯定是能的！ “理论上应该是能的，当然最好是在‘幸运扇’把毒瘴吹散之后，如果毒气太浓的话，我也不敢确定。” “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竹炭、棉花和细纱布。”连卿故意隐去了自己在脱脂棉上撒了药粉的事实。 “就这些？”没等宋临风询问，肖翼先开口问道。 听到这些，不光宋临风诧异，肖翼也有点疑惑，还以为这里头放了什么连卿的独门秘药呢，难道只是这些稀松平常的东西吗？ 虽然竹炭以前并未见过，但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了。 “嗯，竹炭能过滤和吸附空气中的毒气，但是能吸附到什么程度我还不得而知，所以才要在‘幸运扇’之后使用。不过，应对一般的毒气和烟气，应该是没问题的。” 说到这里，连卿的小脑袋瓜里又想到了一个赚钱的点子——回头自己把“防毒面具”的样式改造一下，不用放“通犀地龙丸”的药粉，放在自家店里，半卖半送的，当作火灾时用的“防烟气面具”，岂不是妙哉！ 这个时候，一旦发生火灾，就很难控制，特别是一些达官贵人家里，龌龊龃龉多，愁人多，发生“火灾”的几率不要太高！ 连卿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消防器材”的火爆程度了！ 看着连卿说着说着，忽然一脸的傻笑，宋临风不禁问道：“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嘿嘿……”连卿乐不可支，“我是想到快过年了，早点结束战事，我们开开心心过个年。” “哈哈哈……好！开开心心过个年！”肖翼也爽朗地笑出声来。 “就是这个年，怕是只能在军营里过了。”宋临风在开心之余，还是有些许的遗憾。 这是和连卿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啊！可惜…… “没事，只要天下太平，我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在哪过年都是一样的！回头我们给家里写封信，过年的时候正好收到。宋伯身边有子奕陪着，还有杨大叔一家，不会寂寞的。” “嗯。”宋临风在连卿耳边应着，趁肖翼不注意，快速在连卿脸颊上亲了一下。 连卿没想到他这么大胆，都被他亲愣了，回过神来，在他握着缰绳的手上，轻轻挠了两下。挠的宋临风心里越发痒痒。 三人两骑，在距离林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下了，把“防毒面具”戴上。 肖翼和宋临风凝神快速探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林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异动，遮天蔽日的大树，把下弦月都挡在了外头，只能在叶缝间漏下星星点点的微光。 “大哥，我们这次主要是检验‘防毒面具’的功效，所以，我们三人只带一颗‘解毒丸’，如果我们没有什么中毒迹象，那说明‘幸运扇’和‘防毒面具’一起用，绝对万无一失！” 连卿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模模糊糊地传了出来。 肖翼点了点头，和宋临风默契地摸出腰间的荷包，藏在马鞍下。 连卿早知道他们会这样，也不多话，做了个前行的手势，三人小心翼翼地往毒瘴里行去。 果然，到了夜里，毒气愈发的浓了。毒瘴林外，还能隐约透进点月光，而毒瘴林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连面前的树木都只剩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 肖翼和宋临风把连卿夹在中间，一人拉着她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武器，全神戒备着。 三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往毒瘴林内摸去，大约走出十步的距离，连卿示意停了下来，无声地询问二人的感受。 俩人摇了摇头，表示身体没有异常。 三人继续相携前行，又走出十步，连卿依旧停下来询问，仍旧正常。 就这样，走走停停，大约走了五十步左右，俩人还是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连卿点点头，示意可以回去了。 回去的路就快了，俩人架起连卿的胳膊，运起轻功，快速沿路返回。就在三人依稀能看到林外的熹微月光时，忽听得身后破空之声传来。 宋临风一个转身，手中钢刀携带着雄浑的内力，舞的密不透风，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暗器俱被打落。 与此同时，肖翼拉着连卿躲到宋临风身后，三人成一直线，保证连卿不暴露在敌人视线里。 “能确定方位吗？”连卿提高了声音问道。 “能！只有两人！”宋临风也大声应道。 连卿把手里的东西往宋临风手里一塞，东西一入手，宋临风就知道是什么了。 这熟悉的分量和触感，是连卿给自己的飞刀无疑！ 宋临风把飞刀一捻，内力灌注其中，手一扬，飞刀分两路飞了出去。 林子深处响起闷哼声和重物坠地的声音。 三人不敢耽搁，宋临风索性把连卿背在身后，箭一般射了出去，肖翼随后而至。 俩人脚尖点地，身体腾空而起，踩着树干几个借力，就落到不远处的马背上，一瞬不停地打马飞驰而去。 连卿在宋临风身后，只感觉到冷风呼呼地刮过耳畔，便使劲搂住了宋临风的腰。 虽然这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刻，但宋临风还是被身后柔软的触感扰乱了心神。 两匹神驹，脚力非常，如流星闪电般，很快就到了“自家地盘”，俩人也渐渐放慢了速度。 “连卿，你到前边来。”宋临风回手握住连卿的胳膊，要把她转到自己身前来。 “不用了，马上就到了。”连卿一路被颠的，竟然有了种晕车的感觉，怕这一转移再吐咯。 “还是坐到前边来舒服些。” 现在精神放松下来，那一下一下撞在后背的软弹之感，便愈发清晰，宋临风觉得自己要疯了！甚至比在林子里时还要紧张！ 连卿看他坚持，便点了点头，或许坐到前边，空气流通好，真的会舒服些。 宋临风手上使力，握住连卿的胳膊把她提起来，另一只手揽着腰揽过来，便把人放到了身前。连卿还被他这一手小小的惊艳了一下。 可是走了没一会儿，连卿便感觉到了异样，身后似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而与此同时，宋临风也察觉到了，自己好像是碰到了连卿的另一处柔软又有弹性的地方…… 连卿还微微有点发晕的脑子，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只觉得不甚舒服，便想用手去调整一下。连卿的手刚刚伸下去，便被宋临风钳住了。 “干什么？”宋临风咬牙切齿地在连卿耳边问着。 “有个东西硌着……”连卿后边的话被宋临风捂在了嘴里。 “别说话，小心灌了凉风肚子疼。”看肖翼看过来，宋临风忙接过话头。 第237章 征服 肖翼不疑有他，继续打马狂奔，连卿自己感受了一下风向，好像确实是逆风，而且风势也仿佛比去的时候要大了一些，便乖乖闭了嘴。而且，身后硌的自己不舒服的东西好像也没有了。 宋临风吁了一口气，又默默地往后挪了挪，想尽办法让自己平复下来。终于，在抵达营地前，将将收敛下去。连卿离开他的怀抱，从马背上跃下去的一刹那，宋临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将军！” “姑娘！” 几声呼喊同时响起在营帐前，并急切地迎了过来。原来田副将他们回去之后，都担心肖翼他们的安危，但奈何军令难违，不能追上前去，又都睡不着，便干脆守在了肖翼营帐前。这会儿看到三人安全无恙的回来，还一脸意气风发的样子，便知道定是成功了！ “走，进帐说！” 在营帐前守着的，除了肖翼的心腹，还有那个络腮胡子的将领。 进入帐内，连卿问道：“大哥，今晚林子里的人有没有看清我们佩戴的面具？” “应当是没有。” 肖翼说着又看向宋临风。他知道宋临风内力比自己强，感知力更敏锐，否则自己也不会放心地护着连卿躲在他的身后。 “没有！”宋临风回答的斩钉截铁，“林中毒气太浓，他们内力并不强，尽管不怕毒气，但也绝无可能透过毒气看到我们，否则也不会等我们要离开的时候才出手。” 况且，那暗器也是毫无准头，一看就是摸不准自己的方位。 “那就好，若被他们发现，那我们可能就失了先机了。” “嗯，明日他们发现林中的尸体，或许会有所猜测，但绝对想不到，我们能深入毒瘴而毫发无伤。我们要尽快准备进攻，占取先机！” 听着肖翼铿锵有力的话，一帐子的人都心潮澎湃！ 肖翼激动地把“防毒面具”往几人面前一扬，朗声道：“把人都叫来，连夜商讨作战计划，准备进攻！” 几个副将闻言，都转头看向了连卿，眼里的光，把连卿惊的后退了几步。 “行了，看你们这饿狼似的眼神，都把她吓着了！”宋临风半挡在连卿身前，开玩笑地说道。 “哈哈哈……兄弟们是太高兴了！姑娘莫怪！莫怪！” 若不是看连卿是个姑娘家，这群汉子都想把她抬起来抛一抛！ 连卿微笑着摇了摇头。 “大哥，那我先回去了。” 肖翼沉吟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其实他本想留下连卿也参与战事商讨的，毕竟东西都是连卿造出来的，排兵布阵上，肯定更加了解。 但是，考虑到蜀军那边对连卿的误会和猜疑，又想到，这一战告捷，连卿献出来的这两样东西，是肯定瞒不住的，到时候，不管连卿愿意不愿意，都要暴露于人前，出尽风头，若再让她参与战事商讨…… 如今苏大将军一家上有麻烦在身，被变相软禁在京中，如果不是因为五殿下，大将军府的日子也不好过。自己打这一仗，本就是迎风而上，立了功反而不一定是好事，若再把连卿牵扯进来，谁知道是福是祸？ 大抵是灾祸暗伏吧！ 心念电转，肖翼的心思已经不知道绕了几绕，还是决定让连卿尽量远离朝廷，远离权贵的视线。 “嗯，一晚上来回奔波，担惊受怕，回去让清秋给你熬碗安神汤喝了再睡。明早不必急着起床，多休息一会儿。” “嗯，大哥，你们也要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连卿和帐中之人行了礼，便回去了，什么安神汤，话说自己根本也没害怕，困倒是真困了。 肖翼也让人把矮一些的“幸运扇”送了过来，几个蜀军将领这才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幸运扇”的真面貌。 一个蜀军将领围着“幸运扇”转了几圈，看到了“幸运扇”身后的“小尾巴”，手欠地拉了一下。他个子不高，但手劲儿不小，这一拉，三个叶片飞速转了起来。 这个“幸运扇”虽然矮，但是也有将近两米了。肖翼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疾手快地把站在“幸运扇”附近的一个蜀军将领扯开，这要是再慢一点，耳朵都要削了去。 一瞬间，帐内风力大作，几案上的纸张被吹得满天飞，沙盘上的沙土也被扬起了一些，站在沙盘附近的几位将领，狠狠吃了一嘴的沙土……被肖翼扯到一旁的将领，看着转动的叶片，不禁一阵后怕，刚才叶片擦过耳畔的感觉，可是凌厉非常！ 终于等到叶片越转越慢，宋临风拿起旁边兵器架上的长枪一挡，使叶片停了下来。 “呸呸呸！”几个吃了土的将领使劲吐着嘴里的沙土，还口齿不清的抱怨着。 “老丁你他娘的手欠啊！” “啥都敢摸，你要不是站在后头，头都能给你削了去！” …… “幸运扇”全速转动的样子他们可是亲眼所见的，所说之语毫不夸张。 “这玩意儿……”手欠的老丁瞠目结舌地打量着“幸运扇”，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震惊。 同样一脸不敢置信的，还有其他几位蜀军将领。 那个络腮胡子走上前来，赞叹道：“真是神器啊！这真是将军的妹子所制？” 肖翼从地上捡起那个“迷你风扇”，这个一直被摆在案头的“迷你风扇”，刚才被强风吹到了地上，竟然没有摔坏。 肖翼拉动了“迷你风扇”，扇叶“嗡嗡”作响，玲珑可爱。 “主意是舍妹出的，这个小的‘幸运扇’是她参与制作的，但是舍妹不擅做木工，所以……是神机营制作的。” 肖翼如此说，不过是谦虚而已，也是想从现在起，就削弱连卿在整件事情中的作用。 络腮胡子点了点头，围着“幸运扇”转了又转，摸了又摸，眼神中既有欣赏又有愧疚，等战事告捷，一定要带领蜀军当面向肖将军的妹子赔罪！ 现在，都见识过“幸运扇”的威力了，把狼藉的营帐收拾利索，众人围着舆图和沙盘，信心十足地开始了商讨。 主帅营帐内的灯火彻夜未熄，连卿一夜好梦，天光大亮时才醒来。 清秋不在帐内，但是连卿闻到了从营帐门口飘进来的香味儿，便扬声唤道：“清秋。” “哎，姑娘，您醒了。”清秋清脆地应着打起帘子走进来。 “清秋，大哥那边散了吗？” “还没呢，没见有人出来。” “用饭了吗？” “没呢，刚才小豆子进去过，但是到现在也没见送饭进去。” 连卿边问边起床：“你做的什么呢？” “姑娘，刚才蜀军那边送了块牛肉过来，我按照姑娘教的法子卤上了。”清秋说着，掩嘴而笑。 关于蜀军对姑娘有意见的事情，清秋也是知道地，现在蜀军那边主动送了牛肉过来，还说是让姑娘补身子的，这是不是说，姑娘把蜀军也征服了？ 这让清秋怎么能不得意！ “牛肉多吗？” “这么大一块呢！”清秋用手比划着。 “那正好，我们做牛肉面，等会儿给大哥那边送点去！” 连卿出门看了看，牛肉用筷子已经能插得透了，便让清秋继续卤着牛肉，自己去了伙房做面条去了。 连卿去了伙房，小豆子一看到她，忙提着个篮子，献宝一样迎了上来。 “连卿你看这是什么！” 连卿探头往篮子里看去，顿时瞪大了双眼——圣女果！ 不对，不是圣女果，应该叫树番茄！ “你尝尝！”小豆子把篮子又往前递了递，“和我们那边的红果子一个味儿。” 第238章 树番茄 连卿拈起一个，用手指摩擦了两下放入口中，牙齿磕破外皮，酸甜浓郁的汁水便充满了口腔，味道比后世的树番茄还要香醇。 “好吃吧？”看着连卿微微眯起眼，一脸享受的表情，小豆子咽了口口水问道。 “好吃！”连卿又拿起两个擦了擦，抛给小豆子一个。 “我不吃，你吃！” “吃！”连卿言简意赅，却不容抗拒。 小豆子把树番茄放进嘴里，一点一点咬破，嚼碎，细细品味着。 “这玩意儿哪来的？” 小豆子往伙房后边的方向指了指：“那边的山后有两棵大树，树上就结这种果子。但是不多。” 许是山后温暖，所以树上才结了这些果子。本来连卿还想做个番茄牛腩，听到小豆子这么说，便知道现在树番茄珍贵不易得，还是不浪费了。 连卿在篮子里挑拣了一番，挑出几个最成熟饱满的，对小豆子说道：“这几个我拿去做种子，我们自己种！” “能行吗？我们那边冷，能长吗？” 小豆子发现，这山里有好多自己以前没见过的植物。小豆子老家在后世的西北地区，大约是甘肃一带，这些年跟着大军一路辗转，也去过不少地方，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物种。而且这里气候也奇怪，大冬天的，竟然一点都不冷！所以，这里的很多东西，带回北方不一定能活。 他怕连卿没种过地，没侍弄过瓜果，不懂。 “行不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再说，办法总比困难多！” “对！不试试怎么知道！” 小豆子对连卿也有种莫名的信服。 连卿知道有些达官贵人家里的园子里或者庄子上，是建有温室花房的，所以，自己若是想建一个，应当也不会太难。 “走，和我做手擀面去！等会你帮我送过去，还有好吃的给你。” “你让清秋来说一声，我给你做好了送去就行，好用你亲自跑来做！” 小豆子边说便跟着连卿往小灶旁走去。 上一次，连卿让清秋送了些饼干和奶糖过来，小豆子一直不舍得吃，馋的时候就拿出来用牙齿蹭一点，到现在都还没蹭完呢！ 手擀面依旧是以前的做法，面粉里打几个野鸭蛋，加点盐，和出来的面结实有韧性。 但是这次人多，遂让小豆子帮忙一起和面。面条煮好，装了两大盆，连卿简单给面汤调了下味儿，等会儿再浇点卤牛肉的汤汁，就十分美味了！ 因为不能和肖翼他们一起吃，连卿就给自己和清秋单独装了一个食盒，还剩下不少，是专门留给小豆子他们吃的。 小豆子又从伙房找了个人，把面给肖翼他们送过去。连卿提着食盒送回自己的营帐，清秋已经用小刀把牛肉都切成片了。 连卿装了大部分的牛肉，让清秋端着卤牛肉的汤汁送到肖翼营帐，看他们还围在沙盘前推演，小豆子两人正在从大盆里往外分面条。 本来一伙人还没受什么影响，结果，连卿一把卤牛肉的锅盖掀开，顿时有几个人闻香看了过来。 闻到香味儿，肖翼也觉得饿了，遂招呼大家先吃饭休息，连卿说得对，养精蓄锐。 一碗碗冒着尖儿的面，扎实地铺上一层卤牛肉片，再浇上几勺汤汁，卤香四溢。这次小豆子没有装自己腌的泡菜，而是装了一碗油亮亮的、红艳艳的油泼辣子，有爱吃辣的，舀上一勺，卤香伴着油辣子的香味儿，更加诱人。 络腮胡子看着铺在面上的牛肉，问连卿：“姑娘，这是不是我们送给你的牛肉？” “是啊，这块牛肉肉质极好，还新鲜，所以卤出来才格外的香！大家都尝尝！” 虽然蜀军和大军一起吃饭，但是他们还有自己的供给渠道，加之是“本地土着”，所以能时不时地搞到些稀罕物。当然，这些东西他们是不会拿出来分享的，所以，这份待遇，连肖翼都不曾有过。 “老莫，你这牛肉不错啊！”冯副将心直口快，嚼着牛肉，嘴里含糊不清地赞叹着。 “以后再得了这样的牛肉，再请你吃。”老莫由衷地说道。 “嗯，以后再得了牛肉，还得麻烦姑娘给我们做，姑娘做的这个格外好吃！”蜀军那边的另一个将领也笑着说道。 虽然还是和以往说笑，但是双方都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好像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不知不觉中消弭于无形。 肖翼也知道，从现在起，他们和蜀军，才真的是“一家人”了！ 连卿带着小豆子他们去了自己营帐，因为有外人在，小豆子便谨守规矩地垂首侍立于帐外。 连卿进去，用油纸包了剩下的一半牛肉，又从包裹里拿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饼干出来，让清秋给小豆子送出去。 小豆子接了东西放到托盘上，对清秋说道：“我等会儿把摘的果子给姑娘送过来。” 连卿和清秋吃着饭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立时便放下碗站起身来。清秋被连卿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也忙放下碗跟着连卿站起来。 “怎么了姑娘？” 连卿想了想，又坐了下去。 “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快速扒拉完碗里的面，连卿净了手，漱了口，又往肖翼营帐走去。 “我有事要见将军。”连卿站在营帐门口等人通报。 “将军说，姑娘来不必通报。”门口的侍卫做了个请的手势。 “将军正在议事，还是通报一下吧，就说我想到了有关南贵的重要事情。” “那……姑娘稍等。” 不消片刻，连卿便被请进帐内，一屋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 “连卿，你又想到什么了？” 肖翼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大哥，听说你有过对敌南贵的经验？” “嗯，大哥和南贵打过一次，也谈不上什么经验。” “那，大哥可曾见过大象？” “大象？”肖翼思考片刻，“你说的可是那种体型硕大的动物？” “对！体型硕大，身高可达九尺，腿粗如柱，双耳似扇，长鼻巨牙。” “远远见过，倒是和你描述的分毫不差。” “我见过！” “我也见过！” ……几个蜀军将领争先恐后地说道。 “这个‘大象’可有什么蹊跷？” “大哥，我记得曾在一本古书中看到过，说是南贵人极擅御象，他们能把大象驯服，帮他们做工、看孩子，甚至能训练成‘象兵’……”连卿想到了在电视中看到过的情景，语气不禁沉重起来。 “象兵？” 帐子里的人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对，象兵！大象体型硕大，长鼻灵活，巨牙锋利。不管是被象兵冲撞踩踏，还是被长鼻卷起，或是被巨牙刺穿，都是极其惨烈的。” 连卿边说，边在纸上画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大象，指着大象的鼻子和象牙解说着。 这下，见过和没见过大象的，都能想象到连卿描述的惨状了。 “以前虽然没有大的战事，但和南贵小打小闹不断，也没见过象兵啊。”老丁挠着后脑勺说道。 的确，大象见过，但象兵确实没见过。 “我也是在古书中看过记载，许是野象难驯，所以象兵数量不多，南贵拿这当杀手锏，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让它们上战场。也可能，他们没有训练出象兵……但是，既然有过记载，说明象兵是真实存在过的，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 “连卿说得对！做好完全的准备，总好过毫无防备的挨打。”宋临风附和道。 第239章 连卿献计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尤其是几位蜀军将领，一想到那种庞然大物会化身冲锋陷阵的象兵，便不寒而栗。中原人只是凭借连卿的描述想象，他们可是亲眼见过！ “连卿，古书上有没有记载破‘象兵’的办法？”肖翼一句话问到了重点，连卿不禁奖励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对嘛！书上既然记载有‘象兵’，怎么可能不提及克制‘象兵’的办法呢！虽然这个“古书”子虚乌有…… 连卿以前在大学的选修课上听老师讲过，因为当时感觉好奇，所以回去后还专门查阅了资料，所以对这些记载还记忆犹新。当然，史书记载的是不是真的，自己无从考究，但是可以说出来给肖翼做个参考，说不定他能举一反三，想出更好的法子呢！ 连卿点点头：“古书上倒是提到过几个故事，但是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没有用，我也不确定。” “说出来听听。” 肖翼把连卿请到几案后的椅子上坐下，还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其他人也各种位子坐下，洗耳恭听。 “有一个《破象阵》的故事，讲的是一名骁将——邓子龙，当时邓子龙率兵反击一个叫‘缅甸’的小国家的袭击……” “缅甸？”肖翼出声打断，“你确定是缅甸？” “啊……”连卿迟疑地答道，“我记得书中是这样说的。” “确实有个叫‘缅甸’的小邦，我听苏大将军说过。” “真的吗？还真有这么个地方！当时我还觉得这个名字奇怪呢！” “既然古书当中记载的，是真实存在的小邦，那么，这个方法或许真的可行！” 其他人闻言俱是精神一振，催促道：“接着说！接着说！” 连卿清了清喉咙接着说道：“当时，缅军凭借10万重兵，尤其是浩荡的‘象兵’、马队，所向披靡，涂炭百姓。邓子龙临危受命，却不急不躁。不管敌人如何骂阵挑战、部下如何求战心切，他泰然自若。邓子龙到任后，先是遍察战场，筹谋降敌之良策。经过苦思运筹，他决定将敌诱人一狭窄的谷地，以扼制其‘象兵’、马队的行动。这时，敌人有些不明底细，便派出说客，试图对邓子龙施以诈降，并查明有关军情和周围地形。邓子龙一眼就识破了敌人的诡计，便将计就计，不仅对说客款待备至，而且还任其在营区中随意走动察看，并指示将士们尽量显得松弛、涣散一些。说客看到，邓子龙的部队不足万人，而且武器不精、士兵厌战不羁，差点笑出声来。夜幕降临时，邓子龙又令部下在营中竖起两个巨大的纸糊怪物，里面点着油灯。说客纳闷地问：这是什么东西?邓子龙认真地说:是怯象灯。敌人的象兵见到此物必然后退。说客把邓子龙的营地看了个够，暗暗窃喜，心想，这样的部队真是不堪一击，便趁夜不辞而别。其实，他的一举一动全在邓子龙的洞察之下。他几乎看透了说客的心理，通知各处哨卡，佯装打瞌睡，疲塌厌战，让说客安然离去。敌军统领听了说客的禀报后，大喜过望，当即派出‘象兵’、马队、步兵，浩浩荡荡有恃无恐地直扑邓营。哪知，邓子龙早已在谷口、狭道两旁设下了伏兵。敌军一到，火弩齐发，利箭如雨……霎时，‘象兵’受惊大乱。此时，邓子龙的伏兵猛然蹿出，手持利剑长矛，怒吼着冲向敌军，专照长长的象鼻子狠砍。被砍断鼻子的大象惨叫着乱窜，与马队相撞，人仰马翻。跟随在后的敌步兵还没明白过来，就被折返回逃的‘象兵’、马队踩得血肉模糊。这时。邓子龙率大部队冲杀过去。入侵缅军一败涂地。” “好！好哇！”老莫激动地直拍椅子扶手。 连卿如说书先生一般，绘声绘色，抑扬顿挫，其他人也是听得热血沸腾，如临其境。 连卿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宋临风赶忙起身上前给她斟满。 “还有吗？还有吗？”田副将听上了瘾，连声问道。 “有！且听我道来！”连卿拿起案头的镇纸轻轻拍了一下，又继续讲道，“纵然，大象是世所罕见的庞然大物，体重超群，力大无比。对一般的动物它不屑一顾。但是，它却惧怕狮子。聪明的兵家便会抓住这一点，来制服‘象兵’。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将军名叫宗悫，被封为振武将军，讨伐一个名为林邑的国家。” 讲到这里，连卿停下来问肖翼：“大哥，你可听说过这么个国家？” 肖翼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没听说过。” “哦，那或许是杜撰的，或者是十分古老的国家。那我继续了。宗悫奉命讨伐林邑国，林邑国王临危急令王牌军‘象兵’部队迎战。这刀枪不入的庞然大物使宗悫犹如以卵击石，无法招架，死伤累累。但是，宗悫并不畏敌避战。他想到大象的劲敌是狮子，可是，又不可能马上驯化出一批‘狮兵’与敌抗争，便灵机一动，命令部属连夜赶制了一批狮子模型，运到阵前，威慑敌‘象兵’。这一招还真灵。当林邑国的‘象兵’冲来时，大象猛见只只雄狮严阵以待，如临天敌，调头就跑，任凭驭手怎么鞭笞也不回头迎战。这时，宗悫一声令下，率兵紧迫不合，一举打败了林邑国。” 这个故事短小，连卿很快就讲完了。 老丁吞吞吐吐地问道：“姑娘……你刚才说的‘虱子’，是怎么吓退‘象兵’的？还要制成模型？那么小，怎么做啊？那做出来也看不见啊！” 老丁边说边用手指比划了一个芝麻粒大小。 “是啊，还‘雄虱’？这玩意儿咋分公母啊？”冯副将也一头雾水。 “你们没见过狮子？” “见过！咋没见过！老子……不是不是！属下！属下洗澡洗的勤，身上是没有！但是那些大头兵的帐子里可有的是！” 连卿刚喝进口的一口茶水被喷了出来。她知道，这帮人是真的没见过狮子！此“狮子”非彼“狮子”啊！ “狮子是一种猛兽，不逊色于老虎的猛兽，你们真的没人见过？或者听说过？” 众人俱是一脸问号地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没见过。但是那本古书里有狮子的画像，我还记得，我可以画出来给你们看。” 连卿拿起笔，先写了两个字“狮子”。 用毛笔把狮子画的纤毫毕现，自己暂时还没那深厚的功力，便让人去取了块炭条来。 连卿不管炭条会把手染黑，接过炭条便在纸上画了起来。边画边在脑海里思索狮子的样子，经过几次修改之后，一只威猛的雄狮跃然纸上。 连卿画的雄狮，四肢匀称有力，犬齿及裂齿锋利，鬃毛蓬松，一直延伸的胸口和肩部，眼露寒光，彰显着“草原之王”的雄姿！ “嚯！怪不得大象会害怕呢！” “确实可与猛虎一较高下！威风！” …… 众人围着连卿画的狮子赞不绝口。 肖翼摆摆手，让众人各归各位，连卿也从主位上下来，坐在了最末的位置。 “诸位觉得连卿说的这两计如何？” “末将觉得可行！” “末将附议！” “末将附议！” …… 因为，除了连卿献出来的计策，这些连大象都没见过的人，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况且，连卿说的这几个法子，听起来确实可行！ 第240章 群狮图 众人说着，齐齐转头看向连卿。 刚才，连卿拿炭条画狮子的时候，宋临风就看到了她手指上的污渍，刚才趁人不注意时，出去浸了块湿帕子，这会儿正挨着连卿坐着，给她擦着手指上的黑痕。 连卿不防大家会忽然看过来，慌得想把手抽出来，但已经被看了个正着。 众人愣了一瞬，都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只有肖翼，脸色比眼前的炭条还黑！ 连卿慌了一瞬，看到大家的笑容，也淡定下来了，从宋临风手里接过帕子，擦着指纹里还残存着的墨迹，微笑着道：“大哥，我对排兵布阵可是一窍不通，你们别看我啊！” 肖翼还在黑着脸瞪着宋临风，听连卿如此说，也笑着看向她，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还得需要你做参谋的，毕竟我们都没听说过象兵和破象兵的法子。” “大哥，我倒真有个想法。” “哦？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刚才我们说到攻克象兵的办法中，有一条是砍象鼻，我想，我们能不能把‘幸运扇’做成兵器，这样砍起象鼻来会不会更手到擒来？” 肖翼拍案叫绝：“好主意！传令神机营，让张甲即刻来见我！” 现在，在场众人无不佩服连卿，见多识广，学识渊博不说，这小脑袋瓜，一转一个主意！ “大哥，我暂时没什么想法了，你们先商量着，我回去画图了，正好那些会竹编的人还在，让他们接着编狮子去。” “好，去吧。” 连卿起身离开，众将领竟然齐齐起身送行。连卿走后，一群人又围在了沙盘旁，针对象兵，进行了新一轮的商讨。 连卿临时组建起的“竹编工坊”，这些人早就得了令，在战事告捷之前，不得离开所在营帐，也不得与外界私通信息。连每顿用的饭菜都要经过检查才能送进来，里边的人用过的各种器具，也要经过严格检查才能送出去。 大战在即，要坚决杜绝一丝一毫消息泄漏的可能。若说象兵是南贵的杀手锏，那么，“幸运扇”和防毒面具就是肖翼的杀手锏！ 象兵存不存在还未可知，但是自己已经有了对付象兵的策略，这一战，势在必得！ 破了毒瘴林之后，是一个山谷，穿过山谷就是南贵的地界了，而山谷通向南贵的方向，成一个“喇叭口”的形状，若是南贵真有象兵，这那么穿过“喇叭口”那一段路，就是绝佳的攻击地带，而若是把象兵引过来，这里就是最好的伏击地带。 一群人在沙盘上反复推演，预设着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和自己的应对之策，这一推演，又到了掌灯时分。 而连卿离开后，也在自己的营帐里伏案疾书了一下午。为了使自己画的狮子逼真，连卿仍旧选择用炭条来画，画了形态各异的十数只狮子——趴伏着，对猎物虎视眈眈的；全力奔跑的；昂首嘶吼的；奋起扑杀猎物的…… 每一只都能让人感受到冰冷的杀气！ 等画完，起身伸个懒腰，连卿才发现，帐子外已经黑透了，连清秋什么时候点了蜡烛自己都不知道。这一伸懒腰，只听得浑身关节“咔吧”作响，头晕眼花，忙坐下，以手支额，缓了一会儿。 “清秋。”连卿扬声唤道，结果唤了两三声都没见清秋进来。 “怎么了？”倒是宋临风闻声而来。 “你怎么过来了？” “清秋给你做饭去了，我正好出来，听说你忙了一下午，过来看看。” “你先给我倒点水来喝。”连卿指了指门口的小泥炉，那里永远都温着水。 一下午没喝水，这会儿，声音都是沙哑的。 宋临风自然也听出来了，一边去倒水，一边埋怨道：“你呀！怎么一干起什么事情来就不知道休息！清秋也不知道提醒着你！” 连卿托着腮没说话，宋临风怎么可能不知道，清秋哪敢打扰自己！他也就是发发牢骚罢了。 宋临风端了水过来，看到连卿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连卿用炭条画了一下午，两只手上黑乎乎的全是墨，这又是扶额，又是托腮的，一张莹白的小脸，成了小花猫。 “你笑什么？” 宋临风但笑不语，两手捧起连卿的脸，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连卿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可宋临风亲过一下之后，就转身洗帕子去了。 看到宋临风端着盆走过来，连卿才反应过来，把双手摊开在眼前，看着乌黑的两只手，哭笑不得。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脸到底有多滑稽！ 宋临风把盆放在连卿跟前，拧了帕子出来，让她自己洗着手，而他则拿了帕子，仔仔细细地给连卿擦脸。 清秋提着食盒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暖黄的灯光下，宋临风一脸温柔的注视着自家姑娘，嘴角眼梢噙着笑，手下动作轻柔而缓慢地给姑娘擦着脸，那呵护的样子，像在擦拭着什么易碎的玉器似的。 宋临风先听到了清秋走近的脚步，因为只有清秋一人，便也没有避嫌，仍旧自顾自地擦着。 等把脸擦干净，清秋也把饭摆好了。晚饭是清秋和小豆子一起做的——肉夹馍，馍是清秋烙的，肉是小豆子煮的。好久没吃这一口了，一闻到这味儿，还怪想念的！ “姑娘，快过来吃吧，你从中午就没吃饭呢！将军那边已经送过去了，听说这肉夹馍也是姑娘做的，都赞不绝口呢！” “你吃了吗？” “我等会儿吃，您和宋校尉先用。”清秋说着，端了铜盆出去洗帕子去了。 许是猜到宋临风会过来，食盒里装了整整六个厚实的肉夹馍，还配着一大碗鲜笋野鸡汤。 忙活了一下午，连卿也是饿坏了，吃了两个肉夹馍才觉得有了点饱腹感，又喝了几口鸡汤溜溜缝，剩下的就都进了宋临风的肚子。 “你们商讨好了吗？” “嗯，差不多成形了。” 宋临风说着，拿过几案上厚厚的一摞稿纸翻看着。一张张看过去，仿佛真的置身于饥饿的狮群之中，竟然让他感觉脊背发凉。翻看完画稿，宋临风长长吁出一口气，赞叹道：“没想到，世上竟还有如此凶悍之物！” 难为连卿，对于只在古书中看过的东西，竟然也能画的如此栩栩如生！ 这样想着，宋临风不禁又满眼骄傲地看向连卿，这个姑娘，怎么藏着这么多惊喜呢！而这些惊喜，都将是自己的！ 仔细端详着，便发现了连卿眼睛里的红血丝。 宋临风站起身来，扶着连卿的肩膀道：“去床上躺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连卿也觉得腰酸背痛，反正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便听话地躺到了床上去。 宋临风从营帐里出来，施展开轻身功夫，穿过营地进了山，不多时，又出现在了连卿的营帐前，快的仿佛他未曾离开过，只是手里多了一簇什么东西。 宋临风走近营帐，清秋正坐在门口烧水，看到宋临风蓦地出现，还吓了一跳。 “宋校尉，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清秋小声说着，还把手指竖到嘴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姑娘睡着了。” 宋临风聊起门帘一角看了看，连卿枕着手臂，睡得正香，隐约可见唇边一抹浅笑，遂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道：“你家姑娘累的眼睛都红了，我去采了点花草来给她敷眼。” “我来吧。”清秋接过来，东西一入手，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是一把绿色的草和几朵雪白的小花。 第241章 相看两不厌 宋临风很想亲自给她敷上，因为半趴在床榻上睡着的连卿，脸上像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衬的眉眼愈发温柔，娇软动人，但是还是得避嫌，便有些失落地低低“嗯”了一声，细致地嘱咐道：“把这些东西捣碎，隔着细纱布给她敷到眼睛上，敷个一炷香的时间就行，再用湿帕子擦干净汁液，明早起来眼睛应该就舒服了。” “知道了，宋校尉。”清秋看着宋临风瞅着营帐门口恋恋不舍地样子，抿嘴偷笑。 目送宋临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清秋按着他的吩咐，把草药包在细纱布里，从地上捡了块边角圆润的石头洗干净，把草药碾碎，走进营帐，轻轻推了推连卿。 “姑娘，姑娘，来，躺好，我把药给您敷上。” “唔……”连卿模模糊糊应了一声，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清秋说的什么，但是身体随着清秋的力道仰面躺好了。 等感受到眼皮上一片清凉，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直透天灵盖的清新之气，连卿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这是什么？”连卿问着便要伸手去摸。 清秋忙把她的手拉下来，轻声说道：“是宋校尉去采的草药，说是看到姑娘眼睛红红的，让给您敷上，明早起来，保管眼睛又是水灵灵的呢！” 连卿唇边也绽开一抹笑，她知道，这话肯定是清秋添油加醋的，宋临风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但是这番心意却是真真切切的。 “姑娘，您睡吧，等会我给您擦了，您再起来洗脸，顺便泡泡脚。” 连卿点点头，很快又睡着了。 等清秋烧开了两壶水，轻手轻脚把连卿眼睛上敷的草药取下来，用温热的湿帕子给连卿擦干净眼皮上染上测绿色的汁液，才把连卿唤醒。 “姑娘，起来洗脸吧。” 睡了这一觉，又敷了眼睛，连卿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竟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洗完脸，清秋已经把泡脚水兑好了，水里还放了泡脚球粉末，清香怡人又能驱除疲劳。 “你也去兑点水来泡泡。” “不着急，等您泡完了我再泡。” 连卿知道，清秋都是用自己用过的水泡脚，说这个粉儿是好东西，可不能浪费！ 尽管连卿再三要求，但清秋说，这要是在别人家里，自己可是连这个待遇都没有呢！连卿要是再说，清秋就一副“折煞奴婢”的表情，所以连卿也就不再强求了。 左右人家也不嫌弃，就随她去吧。 泡完脚，虽然感觉更加精神了，但连卿还是躺进了被窝，慢慢培养睡意，顺带想一想，关于南贵，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也许是真的累了，想了还没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又睡过去了。 次日，连卿依旧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早早就醒来了，昨晚睡得并不晚，也就是九点左右，所以尽管起得早，但是精神焕发。 连卿洗了脸，掏出小镜子照了照，眼睛里的红丝果然不见了，一双眼睛又是黑白分明，波光潋滟了，不禁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这一笑，还带着股娇羞，真是色如春晓之花！ “哎呀，真是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连卿恬不知耻地赞叹了一句，又被自己逗得“嘿嘿”笑出声来。 “傻笑什么呢？” 宋临风清朗的声音传来，也带着笑意。 连卿放下镜子，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给你变个戏法儿。” 宋临风听话地走到他身前，含笑望着她。 “你看好了啊，我手里是不是什么都没有？” 连卿眼睛亮晶晶的，嘴边的笑涡深深，语调像是哄小孩般轻盈跳跃。 宋临风脸上的笑便更灿烂了些，配合道：“嗯，没有。” “不要眨眼哦！见证奇迹的时刻！”连卿说着，双手成花状放在自己下巴处，嘴里说着，“花！” 宋临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怔了一瞬，看着连卿如花的笑靥，反应过来的宋临风，不禁握拳放在唇边笑出声来。 连卿也跟着“嘿嘿”傻笑，清秋提着食盒回来，一撩帘子，看着相对而笑的俩人，也笑着退了出去。 宋校尉和姑娘感情可真好，大早晨的就脸对脸的笑得这么开心，觉得营帐里好像都更明亮了呢！ 连卿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清秋了，便推开了身前的宋临风，站起来朝外唤道：“清秋，进来啊！我饿了！” 清秋忙又笑着打起帘子进来，目光在连卿和宋临风之间逡巡了一下，笑得暧昧。 连卿才不会害羞，凑上前嗅了嗅：“今天吃什么？” “是豆腐脑和小馄饨，还有水煎包。”清秋边回答边打开食盒把早饭往外端。 “这么多花样！”连卿看着雪白弹嫩，浇了卤子的豆腐脑；漂浮在汤底里，清香诱人的小馄饨和金黄焦脆的水煎包，发出一声惊叹。 自从来到军营，除了有时自己开小灶外，每顿饭都是简单朴实的，像今天这样，已经是“花样繁多”了！ “这豆腐脑是蜀军那边特意开小灶做了送来的，知道我们爱吃咸口的，还特意做了卤子。小馄饨和水煎包是小豆子做的，说是早晨刚去山上捡的菌子，挖的竹笋，鲜着呢！” 知道宋临风有时会过来连卿这边用早饭，所以，每次拿过来的分量都不小。 清秋熟练地分了自己的那一份，端着到营帐门口吃去了，还打起一角帘子，能有效保护营帐内隐私的同时，也表示了避嫌之意。 本来，清秋总是等到连卿吃完再吃的，在连卿的强硬要求之下，也慢慢习惯了和连卿同桌用饭或者分出去单独吃。 宋临风吃着饭，还仔细瞅了瞅连卿的眼睛，见一双眼睛又恢复了清亮流转，心里也舒坦了。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以后不管做什么，一定要以自己身体为先！特别是这行军打仗，本就是我们男人的事，你没必要这么拼命的！” 连卿无声地吸溜了一口豆腐脑，斜了宋临风一眼，又喝了一口馄饨汤，送下嘴里的东西后才开口：“还你们男人的事！怎么？我们女人差哪儿了？没听说过‘谁说女子不如男’吗？” 宋临风看着她不服气的小模样，笑了起来，想摸摸她的脑袋，又发现自己拿过水煎包的手满手油，便笑着道：“傻话！别的女子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小连卿，那可是比大部分男儿都要厉害的！” 看连卿骄傲地挑了挑眉，宋临风又接着说道：“但是再厉害也得注意身体，熬坏了身体，还不是我心疼！” 连卿正吃着小馄饨，从汤匙顶上看了他一眼，这人一大早上的，跟吃了蜜似的，这嘴是越来越甜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连卿还是选择了有话直说：“谦哥，我发现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这还是连卿第一次叫他“谦哥”，宋临风怔了一瞬，还有点不习惯，但打心眼儿里觉得像是一缕春风划过了耳朵，以至于耳稍都微微泛红了。 “你……刚刚说什么？”宋临风只听到那声“谦哥”了，根本没注意连卿后头说了啥。 “我说——”连卿又靠近了点，提高了声音，“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油嘴滑舌？话从何来？ 宋临风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无奈地摇摇头：“这……这怎么就成油嘴滑舌了？我要是不心疼……我……我……” 宋临风“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因为他发现，自己为连卿所做的一切，比起她的付出，都不值一提！ 第242章 琴瑟和鸣 “你……你……你怎么？”连卿笑着调侃。 “连卿，我……我想让你安安稳稳的在家，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每天开开心心的，不想你跟着我在这样的地方……我……我心疼你。”宋临风一脸郑重，说着说着，甚至眼眶都微微发红了。 连卿见状不再逗他，也不嫌弃他手上有油，伸手握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软声道：“谦哥，你心疼我，我知道，但是我并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啊，我不想自己像她们一样，依附于家人、家族而活，也不想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去从子，和你一样，我也有理想，有抱负，有自己想去拼搏，去完成的事业。当然，我不喜欢战争，但是，既然这一切无法改变，我愿意跟随在你身边，为你出谋划策，护你周全。这，就是我喜欢做的事情！” 连卿这一番话，语调轻柔，但是却像石头一样重重地砸进宋临风的心里。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有悖世俗，甚至可以说有点大逆不道，但是从连卿嘴里说出来，偏偏又那么有道理，掷地有声。 她还说了什么？她说想护自己周全…… 宋临风丝毫不觉得自己被轻视，反而从心底里涌出一股暖流，瞬间充满四肢百骸，激荡的他的眼眶更红了。 “怎么了？”连卿不知道宋临风是被自己这一番言论惊到了？吓到了？还是气到了？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来。 谁知，宋临风反应极快，反手就把连卿要缩回去的手握在了掌心。 “连卿，你放心！”说出这一句，宋临风张口结舌，再也不知道说什么。 至于放心什么，连卿想，自己大概是知道的。遂轻轻晃了晃自己被宋临风握住的手，笑道：“我知道，我信你！” 闻言，宋临风也笑了，握着连卿的手又紧了些。 “你弄我一手油！”连卿噘着嘴嗔道。 宋临风傻笑着松开手：“没事，吃完饭我给你打水洗手。” 说着，抓了个水煎包塞到连卿手里：“这样抓着吃才香！” 连卿也随波逐流的放下筷子，但是也没法像宋临风那样扎扎实实地拿着，只用两根手指捏着送到嘴边。 “嗯！真的！这样吃格外好吃！” 没想到阴差阳错，连卿把自己的人生规划都说出来了，而且宋临风好像很赞同的样子，一顿饭吃的很欢乐。 吃完饭，宋临风先用凉水洗了手，还用了连卿灌装出来的洗手液，把沾了油的手洗的滑溜溜，香喷喷的，又去兑了热水来让连卿洗手。 俩人收拾好后，就带了昨天画好的“群狮图”去了“竹编工坊”。硕大的营帐里，一群人正闲的发霉，做完了防毒面具之后，就没什么事情了，将军为防消息泄露，不让他们出入，闷了也只能在两个帐子之间转转。 这会儿看冬奥连卿和宋临风进来，宋临风手里还拿着厚厚的一叠纸，便知道又来活了，一个个都来了精神，眼睛里都有光了！ 看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要围上来，宋临风紧走几步挡到连卿身前，把手里的纸往前一递。 走在最前头的汉子伸手接过宋临风手里的纸，一群人对着二人行了礼，这才把纸分散开来看。 纸一展开，为首的汉子就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手里的纸都差点扔到地上。他手里拿的是最大的一张，画上的狮子有一米多长，上身微伏，正做出捕猎的姿势，眼里那满是嗜血的戾气有如实质，让人望而生畏，本能的想要逃避。 汉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手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说道：“这是什么凶兽！如此骇人！” 其他人也展开了手里的纸，别的纸就小得多了，但是狮子虽小，却也凶悍毕露。 “别的不要多问，听从姑娘吩咐。”宋临风面对手下人时，就是一副威严冷肃的样子，不怒自威。 “是！” 连卿走上前去，拿过最大的那张纸铺在地上，说道：“我画的这些凶兽，需要你们用竹篾编出来，这个不要求多精细，但是轮廓要像！每一个凶兽都要扎成身长九尺左右，再大一些也无妨，不要大的太离谱就可以。” 连卿说着，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了营帐里挂着的一些小玩意儿——都是些用竹篾编的花鸟鱼虫之类的，是这些汉子闲来无事时编的。连卿走过去托在手里细细翻看，虽然手艺有参差，但是大多都栩栩如生，有的鸟儿甚至能扇动翅膀，有的草虫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翅膀上甚至还覆着一层薄薄的膜翅，触须微颤，仿佛一碰，它就会一跃而起。 看样子，扎狮子，对他们来说是毫无难度的。 一群汉子看连卿围着那些小玩意儿打转，还怕连卿斥责他们，没想到，连卿越看脸上的笑容越大，转过头来，一脸惊喜地笑道：“手艺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连卿说着，解下几个小玩意儿笑道：“这个我能带走吗？” “能！能！当然能！姑娘若喜欢就都拿走！” “留几个在这儿吧，看起来活泼有趣些。” 连卿又挨个指点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便放心地离开了。狮子编好之后，还要像做风筝一样进行蒙皮，绘制。 大象是个头大，但是不瞎也不傻，总不会被一群竹编吓到！ 军营里没有合适的纸张，连卿对这个朝代的纸张分类也不熟悉，只对肖翼说，要结实，可以上色的纸，纸张有多大要多大，毕竟要糊的可是狮子呢！ 连卿说完，把手里拿着的几个小玩意儿，挂了一个在肖翼的笔架上，还用手拨弄了一下。 肖翼看着笔架上一只触须颤动，振翅欲飞的小草虫儿，眼里浮起一抹温暖的笑。 再厉害，也还是个小姑娘啊！ 做完这些，连卿便暂时闲了下来，又开始想念起了家乡的那些人，自己的几个铺子和良乡的作坊。 也是经不起念叨，下午天擦黑的时候，肖翼竟然亲自给连卿送了一个大包裹过来，身后还跟着朔寒。 连卿最近忙得很，偶尔行动的时候也是和肖翼与宋临风一起，竟然把朔寒抛之脑后了。但她不知道的是，每天晚上，朔寒都会给她守夜。 “朔寒！好久没见你了！”连卿几步蹦到朔寒面前，仰头打量着他。 看来自从得了连卿的“玄冰碧火酒”，朔寒确实是在认真炼化，提升内力，所以，尽管连卿还是个门外汉，也看出了朔寒的不同——整个人看起来，散发着一种与以往不同的威视，不咄咄逼人，却让人不敢直视。 连卿握拳捶了捶朔寒的胳膊，笑道：“结实了啊！” 朔寒还是一如既往的话不多，只对连卿笑了笑。 肖翼把手里的包裹往桌上一放，笑道：“你别逗他了，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看着熟悉的包袱皮儿，连卿眼睛一亮，跑到桌前把包裹抱了起来。 “是家里送来的吗？” “嗯，家里送来的，送到了你住过的那家客栈，朔寒刚给你拿回来。” 连卿闻弦歌而知雅意，那就是走的苏子彦的关系咯！否则，也没这么快！ “朔寒，替我谢谢苏子彦。” 肖翼就知道她冰雪聪明，笑着坐在了一旁。 连卿迫不及待打开包裹，里边放了两双男士的鞋子，用料讲究，刺绣精致，鞋子下是一个小小的包裹，连卿拿手捏了捏，就知道是里衣，便没有打开，拿出来放到了被子下。 第243章 偷偷的进村儿 包裹最底下是一叠信件，放在最上边，最厚的，还是子奕的。想到子奕，连卿就笑的格外温暖。 子奕的信依旧延续了以往的风格，事无巨细，说自己跟着宋伯又读了什么书，识了多少字；说自己日日早起跟着飞鸿练武，进步神速，内力已经小有所成了；说宋伯父被自己照顾的很好，一整个冬天，连场风寒都没受过……连卿边看边笑，有时看到子奕发傻似的童言童语，还会笑出声来。 肖翼没看到信，但是光看连卿乐不可支的样子，就觉得心情愉悦，也跟着她挂了一脸的笑。 信的最后，是宋行谨的笔迹，说是等信送到的时候大约就快过年了，这个年他们怕是回不来了，让他们不要担心，自己和子奕会和杨家一起过年。老人豁达，但是字里行间还是充满了对二人的担忧和不能一起过年的遗憾。 连卿放下信，轻轻叹了口气，是啊，要过年了呢！本来还想快点结束战事，安安稳稳过个年呢，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 不过幸好，南贵自知不敌，不敢轻易进犯，双方倒是相安无事。 看着连卿脸上晴转阴，肖翼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连卿回过神，冲他笑了笑：“没事，家里一切都好，就是想着要过年了，这是我来到这里过的第一个年，可惜，不能和他们一起过了。” 肖翼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况且常年和一群粗枝大叶的汉子相处，有什么问题，能用拳头解决的就绝不废话，哪里有过哄小姑娘的经验？而且，自从和连卿相识，她总是未语先笑，坚强又潇洒，以至于自己也无意中忽略了，她还是个小姑娘，爱笑但也会哭，坚强却也柔弱…… 肖翼不禁抬起手，摸了摸连卿的脑袋，动作中充满了歉疚和怜爱。肖翼从没对她做过这种亲昵的动作，连卿知道他的心情，脸上的笑容又大了一些。 “没事的，大哥。你们也是我的亲人啊！和你们在一起过年一样的！再说了，我还没在军营里过过年呢，这可是难得的人生体验！” 听她这么说，肖翼觉得有被安慰到，但是歉疚之情也更甚了。有时候，真想她也像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一样，娇蛮无理一些。 连卿不拿肖翼和朔寒当外人，把子奕的信往朔寒手里一递，说道：“你也看看吧。” 不知道子奕给苏子彦写信了没，朔寒看了，也好给他的主人回话。 包裹里的信一封接一封地拆开，看完。剩下的就是各个铺子里的掌柜下来的信了。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几个铺子蒸蒸日上，糕点铺子里没有上新品，但是杨母几人也在现有品类的基础上，琢磨出了新的口味，只是有几家办寿宴的想做甜品台，连卿不在，别人也做不来，错过了几个好机会。 “万象”里的包包和自己留下的化妆品，还够卖一段时间的，倒是不着急。 天冷之后，“鸿运当头”是一日比一日火爆，临近年关，店里还推出了定制“年夜饭”，可以一家人到店食用，也可以把菜品和过锅底送到家里。象征红红火火又好吃的火锅，当做年夜饭，那是再合适不过。一时间，订“年夜饭”者不知几何，连带着知府大人的“养殖庄子”都忙了起来。 子奕的信肖翼没有看，他对子奕可是非常熟悉的，对于这小子会说些啥，即使几年没见，自己也能猜的差不多。现在看连卿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肖翼就放心了。 “大哥，我们过年也吃火锅吧！” 连卿话题跳跃得快，但是肖翼接的也快：“好！就吃火锅！红红火火！” 本来打算过年前就能把南贵拿下，但因为连卿提到的“象兵”，在还没有完全准备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发动进攻。现在，只要南贵不主动挑衅，自己这边就按兵不动，养精蓄锐，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看连卿心情不错，肖翼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就带着朔寒离开了。当然，他回自己营帐，朔寒依旧隐在暗处保护连卿。 连卿一直在军营，又没有翻看万年历的习惯，真有了种不知岁月的隐世之感，所以，她不知道，这会儿，城里已经充满了浓浓的年味儿。 送走肖翼，连卿开始写回信，正写着，就听到清秋轻快地脚步声，急匆匆而来。连卿现在耳聪目明，抬头等了好一会儿清秋才进来。 “怎么了？跑的这样急？” 清秋刚才去洗衣服去了，这山里的水凉，每次清秋都是去伙房后头，小豆子烧热水给她用。现在，清秋手里还端着盛衣服的木盆，跑的气喘吁吁的。 “姑娘，你猜我发现什么了！”清秋把盆往地上一放，邀功一般跑到连卿眼前。 “发现什么了？” “温泉！姑娘，我发现温泉了！”清秋说着，声音里的雀跃压都压不住。 “温泉？你确定是温泉？”连卿闻言也有点激动。 “嗯！肯定是！和姑娘给我说过的一模一样！” 几人赶路时，露宿山里，连卿对清秋提起过温泉，因为当时非常渴望洗澡，所以对清秋描述的很详细，语气中满满的向往。 “在哪里？” “就在伙房后的山上。” 连卿激动地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温泉是用来洗澡的，这光天化日的，自己去做什么？ “我们晚上去！” “嗯！” 清秋出去晾好衣服，赶紧回来给连卿说起那个温泉。 原来，小豆子早就发现在这个温泉了，但是他也只是觉得这个不大的湖，水永远是温热的，有时候湖面上还笼着一层薄雾，神秘的很！而且湖边的植物似乎比别处长得更好一些。那些树番茄就是在这里摘的。 因为小豆子并不常去后山，又觉得这个湖神秘，便也没对别人提起。这还是今天清秋去洗衣服，正巧伙房里的灶都被占着，没法烧水，小豆子就想到了那个温热的湖，于是带着清秋去了湖边洗衣服去了。 一看到这个温泉，清秋还埋怨了小豆子一通，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个湖，姑娘就能来洗澡了！来到军营这么久，姑娘还没痛痛快快洗过澡呢！ 连卿兴奋地收拾好了洗澡要用的东西，才又坐回去写信。这下心情更好了，一边写还一边哼起了小曲儿。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因为想着要去泡温泉，连卿便特意少吃了点。终于等到军营里安静下来，清秋用一个小篮子装了连卿收拾出来的东西，提着出了门，往后山走去。 出门前，清秋还问了连卿，要不要和宋校尉说一声，白天去的时候还好，温泉周围鸟语花香的，也没觉得害怕。但是现在黑灯瞎火的，清秋不禁生出了胆怯。 连卿沉吟了一瞬，说实话，她也不是完全不害怕，否则也不会随身带了那么多的毒药和迷药。但是，自己是要去泡澡的，要是宋临风知道了，肯定会要求跟着去的。就算相信他的为人，但是知道有个大男人在旁守着，总归是不自在。 电视剧里的桥段看起来浪漫，但是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怎么想怎么别扭。所以，连卿还是决定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为了让清秋安心，连卿给她往鼻孔里塞了一颗解药，又把“悲酥清风”塞了两瓶在她手里，告诉她，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只要把瓶子丢出去就行，就算是老虎，也能给放倒！ 第244章 天马行空 清秋握紧了手里的瓶子，给自己壮了壮胆，最终是被连卿说服了，跟着她走了。 白天，主仆俩兴奋地讨论时，朔寒已经听到了，没想到俩人真的这么大胆，黑灯瞎火的就敢往后山里摸，但是主仆俩人是打算去洗澡的，自己跟上去也不合适啊，只能去找宋临风了。 宋临风听了朔寒的转述，瞬间就急了，虽然后山也有人天天巡逻，但也不能保证一点危险都没有。况且，清秋说的那个温泉，自己也没听说过，那肯定就是在巡逻队到不了的地方。 这丫头！是越来越大胆了！ 顾不得许多，宋临风运起轻功往后山追去。没想到连卿和清秋脚力还不错，宋临风一直追到山脚下才追上战战兢兢的主仆二人。 怕自己贸然出现吓着她，刚看到人影的时候，宋临风就用内力把声音送了出去。 “连卿，站住。” 声音不大，但能清清楚楚地让连卿听到。 耳边忽然响起呼唤，尽管听清了是宋临风的声音，连卿还是吓得一哆嗦。 “清秋，你听到了吗？”连卿停下脚步。 “听到了，姑娘。我……我听着像宋校尉的声音。” 连卿定了定神，在心里默念：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不怕啦！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大着胆子转身看去。 “啊——”连卿一转头，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踉跄着往后退去，清秋只顾着拉着连卿不让她摔倒，连头都不敢回。 宋临风长臂一伸，把连卿捞回来，扶着她站稳。腰上感受到熟悉的力量，鼻息间嗅到熟悉的味道，害怕的感觉也慢慢退却，但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在，连卿只觉得心跳如雷，腿脚酸软，要不是宋临风扶着，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宋临风还没开口，连卿先质问上了：“你干嘛？一个大脸贴那么近，吓死我了！” 连卿捂着还在“怦怦”作响的胸口，虽说是质问，但是微微颤抖的声音里含着一丝丝委屈，再配上眼眶里吓出来的盈盈泪水，怎么听都像是在撒娇。 “好了好了，不怕了。”宋临风扶着她站稳，上下打量了一下，关切地问着，“有没有扭着脚？” 连卿嘟着嘴摇了摇头。 “你要做什么去？”看连卿神色恢复如常，宋临风也正了神色问道。 提到这个，连卿就有点心虚了，抬眸看了宋临风一眼，又暗戳戳地给清秋使了个眼色。 “不用看她，你说，这么晚了，要去做什么？” 宋临风很少对着连卿这样严肃，倒是隐隐带出了几分在军中的气势，还挺让人有压力的。 连卿知道他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大不了就不去洗了呗，遂抬起头，讨好地笑着：“听说后山有一眼温泉，我打来打这里，还没好好洗个澡呢！你闻闻，我都嫌弃自己了！就……就想去洗个澡……” 终归还是心虚，说到最后，连卿的声音已经轻不可闻。 刚才，连卿抬起胳膊送到宋临风鼻端，那股熟悉的馥郁，带着连卿的体温，温温热热的暖香兜头扑来，把宋临风扑了个面红耳赤。 低下头，连卿也正偷偷抬眼看过来，看着她这副心虚又期待的小模样，鼻端还萦绕着那幽幽体香，便开口道：“想洗澡也不能黑灯瞎火的自己去啊！那里可能是我们的巡逻队没有巡到的地方，你这样贸然前去，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听着宋临风语调温柔，连卿嘻嘻笑着道：“不怕，我带足了药的。”说着，还掏出来那一大堆瓶瓶罐罐给宋临风看了一眼。 宋临风无奈。 “万一有南贵的细作呢？就算伤不到你，你就不怕被人看了去！” 连卿还想说什么，这会儿张口结舌也说不出来了。是啊，自己这稀松平常的内力，万一有什么人躲在暗处……难道还能一进林子就放毒不成？ 看着连卿垂头丧气的样子，宋临风笑道：“以后还会不会擅自行动了？” 连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摇了摇头。 “走吧，我陪你去。” 连卿还以为这下是真的洗不成了，正在沮丧呢，没想到又峰回路转了！ “真的吗？”连卿双眸如星。但是随即又反应过来，这可是去洗澡啊！他陪着去怎么行！于是又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你陪我去算什么！” 宋临风抬手在她脑门儿上轻轻弹了一下：“我远远地给你把风，你放心洗就行！” 连卿终究是抵不住泡温泉的诱惑，没再犹豫便欣然答应了。于是三人继续向着后山而去。 一进山，宋临风便把内力释放开来，全神关注着四周的情况。清秋则努力认路。 清秋是白天来的，又是第一次来，所以并不怎么认得路。不过幸好小豆子隔三差五会来，所以路上留有些许痕迹。宋临风目光敏锐，除了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要帮连卿辨路。 还好，走了不多时，就在连卿觉得周围的植物越来越茂密，越来越安静的时候，听到了泠泠的水声，也嗅到了熟悉的温热气息。 又往前走了几步，一方笼罩着雾气的温泉映入眼帘。池边是灰色的石头，非常光滑，许是石质的关系，温泉周围并无植物，所以，池边和池水都异常干净。 连卿跑上前去，伸手入水中撩拨了几下，池水温度舒适，晃动间似乎还升腾起淡淡的香味儿。 连卿抬头看了看，温泉周围光滑干净，数十步之外就是密林，这方温泉就这样被包围在内，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好了，你可以回避了。”连卿起身对着宋临风说道。 她感觉自己现在像条缺水的美人鱼，迫不及待地要钻进水里去。 宋临风笑道：“你放心洗，我就在林子里。” 宋临风说完就隐入了林子里。 “快！快！清秋，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泡个澡了！” 连卿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招呼清秋。清秋从没和别人一起洗过澡，尤其是和自家小姐，是以手握着衣襟，犹豫着不敢动作。 “哎呀，有什么害羞的！快点！还想让我帮你啊！”连卿看她羞红着脸不肯动作，又催促道。 眼看着连卿脱得只剩下了里衣，就要过来帮自己脱衣服，清秋忙手忙脚乱地解起了衣扣。连卿看她听话，便不再管她，把里衣脱掉，只穿着亵裤和肚兜，坐在池边用脚划拉了几下水，“呲溜”一下滑了进去。 “唔~~~”整个身体浸入水中，连卿不禁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温泉不深，站起来堪堪到大腿处，也不大，大约只能容纳四人。连卿在池水中欢快地扑腾着，清秋可不好意思脱成连卿那样，穿着里衣也滑进了水里。虽然穿着衣服，但是被温水包裹的一瞬间，还是觉得全身心都舒爽放松了下来。 这温泉果真如姑娘说的那样，真舒服啊！ 宋临风不远不近地坐在一棵树下，虽然看不到，但奈何听力太灵敏了，连卿清脆的笑声，“哗啦哗啦”的水声，声声入耳。有时，看不到，反而更能激发天马行空的想象，宋临风不禁又想到了那晚，在连卿门前，看到的那一抹风光…… 宋临风忽的站起身来，一拳砸向身旁的树干。“唰拉拉——”树叶纷纷而下。 萧萧落叶声，在这夜里格外明显，连卿也听到了。 “谦哥——” 清脆的声音在温泉里泡的娇软，宋临风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头顶直冲而下，体内的内力竟然有了一刹那的混乱。 第245章 初潮 萧萧落叶声，在这夜里格外明显，连卿也听到了。 “谦哥——” 清脆的声音在温泉里泡的娇软，宋临风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头顶直冲而下，体内的内力竟然有了一刹那的混乱。 连卿没听到宋临风的回应，游到岸边，伸手去拿外衣，又喊了一声：“谦哥——怎么了？” 宋临风平息了体内混乱的内息，忙应声道：“没事，别怕！” “刚才什么声音？”听宋临风声音还算平稳，连卿放下了一半心，但仍旧担心。 “没事，我练功呢，没收住内力。” “哦，那你小心点。”连卿放下手里的衣服，又钻进了水里。直到泡的手指肚都皱了才从水里出来。 清秋早就已经出来穿戴整齐，在岸边等着她了。这会儿见连卿从水里站起身来，忙拿起一块大棉布展开，把连卿遮挡起来。等连卿擦干身体，涂了身体乳，换好衣服，清秋才把棉布撤了，拿了块小一些的棉布给连卿擦着头发。 温泉周围温度高，风吹过来也带着股湿润润的暖意，连卿坐在池边，闻着清爽温暖的水汽，只觉得身心舒畅，便扬声叫道：“谦哥——” “我在，怎么了？” “我洗完了，你也来洗洗吧。” 宋临风听她说洗完了，也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只见一身白衣的姑娘坐在池边，长发如瀑垂在身后，池水荡漾间，波光映在她的脸上，明明暗暗间，神秘又婉转，如山间精灵。 连卿站起身，让清秋把收到竹篮里的“沐浴露”拿出来放在池边，转身带着清秋往林间走去。 “你快洗吧，这水可好了！” 宋临风本想说自己在军营经常洗澡，但是闻着池水蒸腾上来的馨香，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连卿也不敢走远，一进入林子就不敢再往前走了，找了个干净平坦的地方，背对着温泉的方向坐下，梳理着长发。 因为离得近，连卿也能清楚地听到那边传来的水声，不由得也开始了心猿意马。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宋临风平时穿着衣服看起来就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尤其是穿上铠甲的时候，更是显得身材英武挺拔，加上日日训练…… 想着想着，连卿便想转头看看，是不是有自己想象中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 想看就看，要看的光明正大！ 连卿把长发一挽，转头看过去，结果只见一道水墙升起，挡住了她不安分的视线，同时响起的还有宋临风的声音：“别乱看！” 偷看被抓包，连卿做贼心虚地吐吐舌头转过头去，幸好清秋泡温泉泡的犯困了，正倚着树打盹，没有看到自己的不轨行为。否则这脸还真是丢大了！ 哼！小气！连卿在心里暗暗吐槽：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原来，宋临风看到连卿进了林子，虽然离得不远，但是林子里暗，也不由得担心，便一直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没想到，这一看，没看到连卿有什么危险，危险的反而是自己！ 这丫头！怎么这么大胆！ 宋临风又羞又气，但是内心更多的竟然是欣喜！他都没注意，自己的嘴角正高高翘起…… 为了防止连卿再偷看，宋临风不敢再耽搁，匆匆冲干净身上刚刚搓出来的泡沫，上岸穿好衣服，朝连卿走去。 听到宋临风走过来的声音，连卿晃醒了清秋，站起身一转头，正好对上宋临风的视线，连卿心虚地“嘿嘿”笑了两声。 “走吧走吧，泡累了，回去睡觉。”连卿转身要走。 宋临风从身后握住她的胳膊，微微一用力，就把人带到了怀里，凑到连卿耳边轻声问道：“刚才看什么？” “啊？什么看什么？”连卿索性装傻充愣。 “看到了吗？” “没看到。” 话一出口，连卿就知道自己被下套了，转头瞪着笑得揶揄的宋临风。 宋临风看清秋正低头收拾东西，动作迅速地在连卿唇上亲了一口，笑骂道：“小登徒子！” 连卿甩开他的钳制，白了他一眼道：“哼！有什么好看的！你想多了！” 说完一甩头，傲娇地往前走去。发梢扫过宋临风的鼻尖，痒痒的，他抬手摸了摸鼻尖，看着连卿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宋临风几步赶到连卿前头去，用钢刀一路扫着路旁的灌木，对连卿解释道：“起露水了，这样也难免沾到身上，回去得赶紧换衣服，别着凉了。” 下山时就轻车熟路了，不多时就到了营地。路过伙房时，宋临风停下脚步，对连卿道：“先回去换衣服，我等会儿过去找你。” 连卿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情，正好衣摆和鞋袜上沾了露水，湿漉漉，沉甸甸的，不舒服，就带着清秋先走了。 回去换好了衣服，想着宋临风说还要过来，就让清秋沏了茶等着。没等多久，宋临风就来了，左手提着个食盒，右手提了只冒着热气的水桶。 “来，泡泡脚，鞋子湿了，别进了寒气。” 清秋把食盒接过去，宋临风把水倒进盆里，端到连卿身前。 连卿也不扭捏，当下脱了鞋袜把脚放进盆里，宋临风还是第一次看到连卿的脚，小巧玲珑的一双玉足，白嫩光滑，十个脚趾圆润可爱，粉嫩的指甲，像初春的桃花，在水里泛着莹莹的光，宋临风半蹲在连卿眼前，不禁看呆了。 连卿轻笑一声，也凑到他耳边问道：“看什么呢？” 宋临风回过神来，尴尬地清咳两声，站起身来说道：“这水里我放了姜，多泡一会儿。” 其实连卿早就闻到了，水里有热辣辣的姜味儿，只觉得身心俱暖。 食盒里是一大碗红糖姜水，清秋倒出一碗来端给连卿，笑道：“宋校尉对姑娘真是体贴！” 连卿接过碗，笑得一脸骄傲：“那是！你也快去喝一碗，沾沾姑娘我的光！” 清秋和宋临风早就习惯了连卿“厚脸皮”的说话方式，都被她逗笑了。 “泡完脚早点睡吧，我先回去了。” 虽然门帘并未完全放下，但是夜深了，自己也不好在这里待太久，临走时，宋临风又隐晦地往盆里那双正在互相撩着水的小脚上看了一眼，心里一边鄙夷自己龌龊，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心神荡漾，仿佛那荡漾的水波，晃在了自己心上。 连卿喝了姜汤，泡了脚，身体里的疲倦像是被完全激发出来了，匆匆擦了脚钻进了被窝，一沾枕头就睡得酣甜，梦里好像还泡在温泉里，水波一漾一漾的，只觉得肚子里好像也有温水翻滚…… 连卿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懵了一会儿，掀开被子看去，瞬间睁大了双眼。 “清秋，清秋。”连卿连声唤道。 清秋听到连卿唤的急，衣服都来不及披，慌忙跻着鞋跑过来。 “姑娘，怎么了？” 连卿小心翼翼地挪下床来，清秋看到了床单上的痕迹，笑道：“姑娘别怕，这是好事！恭喜姑娘！姑娘成大人了！” 连卿怎么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清秋穿上外衫，从门口提了温水进来，一边给连卿倒水，一边问到：“姑娘，肚子有没有不舒服？疼不疼？” 连卿摇了摇头。 自己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热流，也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瞬间醒了过来，身体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清秋兑好了水，连卿去到“屏风”后清洗，清秋拿来干净的里衣，又麻利地去换床单。 第246章 宋临风知晓 “月事带”清秋一直都备着，连卿拿在手里观察了一会儿也就知道怎么用了。自从来到这里，好像忘记了这一茬，也没早点取些卫生巾出来准备着，这会儿，也只能先将就着用月事带了。幸好是初潮，这月事带也够用了，就是用着难受啊…… 等连卿收拾好自己出来，清秋已经把床上整理好了，脏的只是床单，下边都还干净，现在床单上还铺了一条窄窄的小薄被，防止弄脏床单。 看到连卿出来，清秋忙把她按到床上坐下，帮她把鞋子脱下来，把脚放到被窝里，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姑娘，这叫‘月信’，每个女人都会有的，每个月都来，一次大约三五天，这代表着姑娘长大了，是好事！但是在这期间，姑娘得注意，千万别沾凉水，特别是这脚啊，得注意保暖。” 清秋说着，又把宋临风煮的姜汤端到门口的小泥炉上温上了，还从行李中找了个“汤婆子”出来，灌上热水给连卿放到床尾。其实帐子里本不冷，但是这个汤婆子一放进来，连卿就觉得一股暖意从脚心传上来，一直传到小腹，只觉得本来紧绷绷的小肚子，瞬间舒坦了。 小泥炉上的姜汤也冒出了热气，清秋端下来，倒了一碗端给连卿，看着她围着被子小口小口地啜着。 “姑娘，这来了月事啊，最忌讳碰凉了，要多吃点温补的，补气血的东西，明早我给您做红枣桂圆羹。” “嗯。”连卿喝着姜汤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她才像一个比清秋年龄小的小姑娘。 清秋怕连卿第一次来月事害怕紧张，一直柔声安慰着，给连卿讲解着月信期间的注意事项，连卿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乖乖听着。 等连卿喝完了姜汤，鼻尖都沁出了薄汗，清秋服侍她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又不放心地问道：“姑娘，肚子没什么感觉吧？疼不疼？” 连卿把手捂在小腹上仔细感受了下，很肯定地摇了摇头道：“真不疼，你快去睡吧。” “嗯，那您有事就叫我。” 清秋怕连卿晚上不舒服，便没熄灯，把烛台端到离连卿较远的角落里，这样，睁眼既能看到亮光，又不会刺眼。 不知是泡了温泉的缘故，还是初来月事身体虚弱，虽然折腾了这一遭，但是连卿一闭上眼，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第2天， 连卿是被肚子里的绞痛疼醒的。昨晚睡着前还在庆幸，看来这一世体质不错，来月事竟然丝毫没感觉！没想到，马上就打脸了！ 连卿在被窝里蜷缩成了一只大虾，感觉到脚下的汤婆子还是温热的，用脚勾了上来，揽在小腹处，虽然不能止疼，但好歹舒服了点。 就这样一直蜷缩到清秋回来。 看到连卿眨巴着眼睛缩在被窝里，脸色不好，清秋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上前来询问：“姑娘，可是不舒服？” 连卿点点头：“肚子疼。” “我找何太医来看看吧。” 清秋说着就要往外跑，连卿忙伸出手来拉住了她：“不用不用，你不说肚子疼也是正常的吗？我也不是疼的受不了，等我起来吃点热乎的，应该就好了。” 这种感觉连卿也熟悉，只是许久未经历，有点不习惯罢了。再说，因为痛经找太医，总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清秋听连卿这样说，也知道她是不好意思找太医，遂半蹲在连卿关切地问道：“姑娘，疼的厉害吗？能起来吗？” 连卿点点头：“能起来，就是觉得肚子里搅着疼，不是很疼，就是……就是很磨人。” “那姑娘是现在起来吃还是再躺一会儿？” 连卿又仔细感受了一下，说：“我还是现在起来吧。” 月事带也该换了。 结果，一下床，连卿就感觉到双腿之间一股热流，瞬间又僵在床边不敢动弹了。 唉—这古代的女人可真不容易啊！ 早饭清秋蒸了鸡蛋羹，蒸的嫩嫩的，软弹软弹的，还有一锅放了桂圆、红枣和枸杞的小米粥，热乎乎的冒着热气，看起来就补气血！ 虽然肚子疼的没什么胃口，但是连卿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小半碗的鸡蛋羹，喝了一小碗小米粥。 果真，热乎乎的饭进了肚子，觉得肚子里揣着的那块冰坨子也融化了，舒坦了很多。 连卿不想动弹，就让清秋去传话：让宋临风去“主编工坊”看看狮子做的怎么样了。 “连卿怎么了？”宋临风知道连卿若不是有事，这些事定会亲力亲为的。 “姑娘……姑娘她有点不……有点累了。” 清秋想到，若宋临风听到连卿不舒服，定会找太医来看的，忙改了口。 宋临风没再多问，大步去了“主编工坊”。工坊里的工人丝毫不敢懈怠，加班加点，已经编了十几只出来了，虽然还没蒙皮，但是姿态活灵活现，已经有了凛然之姿。 从工坊出来，宋临风转道去了药房。 连卿喝了几碗红枣水，肚子仍旧隐隐约约的疼，连带着腰也酸疼，索性又躺了下去，这一躺，竟然又睡着了。 清秋又去了伙房给连卿熬汤，宋临风进了营帐，看到的就是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小人儿。 “何太医，快来看看！”宋临风忙把何太医拉进来，心急如焚。 以往有这么大的动静，连卿早就醒了，可现在，她也只是睫毛颤了颤，并没有醒来，这让宋临风更加焦急。 何太医在榻前坐下，宋临风轻手轻脚地把连卿放在脸侧的手拿出来，搭上一块帕子。 被人这样动着，连卿挣扎着睁开了仿佛千斤重的眼皮，眼神迷蒙的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与此同时，只觉得自己的腕子上传来了压力。 连卿动了动脑袋，看到了正在给自己把脉的何太医，这会儿想拒绝都来不及了，也只能任由何太医把脉。 把了一会儿，何太医笑着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收回了手。 “怎么样，何太医？” “没事，就是月信，身体略微虚了些，补一下气血就好。” “月信？什么月信？身体怎么会虚呢？要怎么补？”宋临风一连串的发问。 是啊，在这里虽然条件是艰苦了些，但是在吃的方面，还真算是不错的。况且，昨天连卿还活蹦乱跳，面若桃花的，怎能才一晚上，就虚成这副样子了！ 何太医只管呵呵的笑，连卿羞窘的用被子遮住了半张脸，伸出手来扯了扯宋临风的衣角。 “别问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回事！” 何太医笑着收拾东西出了营帐，宋临风安抚地拍了拍连卿的手道：“你好好躺着，我去去就来。”说完就追着何太医跑了出去。 连卿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如一阵风般刮了出去，自己无语对苍天。 算了，let it go！纯情小处男，总得有这么一天！ 不消片刻，宋临风一脸尴尬地踱了进来，对上连卿的目光，还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那个，我去山里打只野鸡，给你熬鸡汤喝。”说完转身就走，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你这几天什么都不用管，躺着休息就行。” 连卿看着他泛红的耳朵和匆匆而去的背影，露在被子外的一双眸子噙满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结果，还不到下午，肖翼他们就知道了连卿身体不适，需要补充气血，当然，到底是因为什么，就只有宋临风知道了。 反正接下来的几天，没人再打扰连卿休息，反倒是各种好吃的，源源不断地送进来连卿的营帐。 第247章 年货送到 连卿让肖翼给她找的纸已经送来了，本来连卿说的是纸一送到就给连卿送过来，因为蒙皮可是个大工程，但是纸送到半路就让宋临风给拦下来了。宋临风带着送纸的小兵又回了肖翼的营帐。 “这纸先别送了，连卿这几天不舒服，让她好好休息。”宋临风说着，觉得耳朵又热了。 “连卿怎么了？”肖翼问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认识连卿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她这样呢，那肯定是病得不轻啊！ 其他几个将领也跟着站了起来。 宋临风忙伸手拦住肖翼：“我已经找何太医看过了，说是连卿需要静养，休息，刚才她已经睡下了，别去打扰她了。” 肖翼闻言忙刹住脚，这时才看到宋临风手里提着的野鸡。 “这是给连卿的？” 宋临风点了点头：“何太医说要好好补补，特别是需要补气血。”宋临风说着，目光还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 众人接收到了信号，忙开口。 “我前天和老丁在山上设了陷阱，等会就去看看。” “我那还有老娘给我带的红枣，等会给连妹子送过去。” “我再让人去搞点牛肉来，等下上山去看看有没有野羊，吃羊肉补。” …… 宋临风和肖翼相视一笑，提着野鸡出去了。 连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也不是没来过例假，那时候该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怎么现在这么矫情呢？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腹痛腰酸，一动都不想动。，所以，宋临风一走，她就又睡了过去，一直到清秋端着熬好的“五红汤”回来，她还在睡着。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连卿是被热醒的。这里早晨还冷，但是到了中午，太阳很大，帐子里温度就高了，清秋中途还给她换了一遍汤婆子里的热水，被窝里热乎乎的，所以连卿就被热醒了。这一觉睡得香，醒来之后觉得肚子也没那么疼了，身上舒坦了不少。 清秋坐在自己的榻上做着月事带，连卿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清秋看连卿坐起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 “清秋，给我拧个帕子来吧。” “嗳！” 清秋看连卿脸色好了不少，欢快地应着去拧了块温热的帕子过来。连卿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和脖子，觉得身上也清爽了。 清秋倒了一盏“五红汤”过来，还微微烫手，连卿小口小口的啜着，喝着就是很健康的味道。 虽然肚子不太疼了，但还是觉得惫懒，连卿想到自己光顾着睡，还没看看自己的“黄金屋”里有没有卫生巾呢，便索性也不下床了，靠着被子坐在床上，闭上眼睛进入了书房。她记得自己有几本现代的小说，里边应该会有，便找出来一本一本地翻过去，结果还没翻到呢，就听到了宋临风的声音。 “怎么这样睡着了？” 连卿忙睁开眼睛，眼神清明，一看就不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我没睡着，就是闭着眼睛歇歇。” “还很难受吗？”宋临风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许是睡饱了的缘故，看起来脸上有了点红晕，但是嘴唇还是苍白的，看起来更惹人怜爱。 “好多了。” “下来吃点东西？” “好。” 连卿不饿，但是必须得吃点，这个时候最需要营养了。 宋临风打开食盒，最上层是烙的金黄的鸡蛋饼，一小碟泡菜，宋临风还专门挑了不辣的泡菜夹了一小碟，中间一层是一碟红糖糕，一碗金黄的红枣小米粥，最下层是一大碗炖的清亮的鸡汤，汤里放着两只鸡腿，还漂着嫩生生的笋丁。 纵使没胃口，看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也多少有了点食欲。宋临风把鸡汤端到连卿眼前，献宝一样。 “先喝点汤暖暖，这里头还放了药材，我找何太医配的。” 看连卿凑近汤碗嗅了嗅，宋临风又赶忙说道：“没有药材味儿，我尝过了。” 确实，鸡汤鲜香，只有淡淡的药材味儿，倒是不难闻。连卿也不用汤匙，直接端起碗喝了两口，抬头对着宋临风笑眯了眼。 “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明天我还上山！” 连卿为了让宋临风安心，喝了半碗鸡汤，用鸡汤冲着，就着泡菜吃了小半个饼，还喝了几口小米粥，连鸡腿都啃了两口。 看到连卿打了个饱嗝，宋临风总算放心了。 清秋被宋临风支去伙房，和小豆子用剩下的鸡汤煮了面，和着剩下的鸡肉，也吃了个饱。连卿剩下的东西就都进了宋临风的肚子。 连卿不知道鸡汤里放了什么药材，真怕宋临风补得不长胡子了！ 看宋临风吃完，连卿就赶忙把人赶走了，看连卿一脸倦怠的样子，宋临风也不敢多扰她，又叮嘱了几句，忙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连卿趁着营帐里没人，赶紧躺在床上闭目假寐，又进入了书房接着翻书。终于在一本现代小说里看到了那熟悉又亲切的三个字。 连卿激动地把手放上去，瞬间，被窝里就出现了一包熟悉的东西。连卿激动地把那一包软乎乎的东西抱在怀里，美中不足的是，自己没找到其他型号的，只能先用着这个日用的了，不过，总比月事带好多了。 连卿兴奋地拆了包装，填到门口的小泥炉里，为了掩盖塑料包装燃烧的味道，还往炉子里填了把中药。 趁着清秋还没回来，连卿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换好了卫生巾，这才觉得世界都清爽了！ 就是以后再用这个有点麻烦，还得想办法烧掉，可不能留下白色污染。 身上一舒服，连卿觉得更困倦了，把剩下的卫生巾均匀地铺在兔毛褥子底下，便又钻进被窝睡着了。 晚饭还是宋临风送来的，是放了药材炖的羊肉，连卿并不是很爱吃羊肉，但是这羊肉竟然没有自己印象中的那么膻，知道羊肉是温补的好东西，也便多吃了几块，但是，汤是真的喝不下去。 宋临风也不说什么羊汤有营养，要多喝点的话，随着连卿去吃，她能吃这么些肉，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这羊是老莫他们去山上猎的野羊，炖了整整一下午。” 宋临风看着她小口小口吃着羊肉，满心欢喜地解释着。 “嗯，倒是不怎么膻。” 连卿吃了小半碗肉，又喝了半碗蔬菜汤清了清口，吃完就把宋临风赶走了。这个时候，他在这里，干啥都不方便。 连卿身体本就不错，经过这一补，第二天起床就生龙活虎了。所以，不顾众人的反对，让人把蒙皮用的纸送到“竹编工坊”，开始了浩大的蒙皮工程。 工坊里的这些人，在参军之前都有些手艺在身上，会做风筝的也有几个，连卿便把人调了过来帮忙。正在热火朝天的忙活时，营帐外传来了喧闹声，连卿直起弯了半天的腰，弓着身子忙活了半天，这腰一时半会儿还直不起来，肚子也隐隐疼了起来。让清秋好一顿按揉才缓解了腰部的酸痛。 刚站直身体，就有小兵在帐外传话：“将军让姑娘前去主帅营帐。”正好连卿也想溜达溜达，便带着清秋去了肖翼的营帐。 走到半路上，就看到肖翼帐前停了几辆马车，几位将领围着马车满脸喜色。 连卿不疾不徐地走到帐前，肖翼对她招招手：“过来看看！年货来了！” 连卿站到肖翼身边，看向马车，首先看到的是盖在马车的毡布上那个熟悉的花纹——和苏子彦送给自己的玉佩上同样的花纹！ 第248章 足趺如春妍 看到这个花纹连卿就知道这是苏子彦送来的年货，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宋临风，正好宋临风也看了过来，二人相视一笑。其实，刚看到这几车年货的时候宋临风心里有些发酸，他当然知道这些年货是送给连卿的，就这样正大光明的送到了军营里来。这种身份和地位上的差距，让他有一刹那的自卑。但是，在接触到连卿视线的那一瞬间，这种自卑和酸涩就荡然无存了。 他知道，连卿这是在乎他的情绪，那自己还有什么好在乎的，他是高高在上的五殿下没错，但是，连卿真正想要的，他给不了！ 这样想着，宋临风从肖翼身后悄悄挪到连卿身边，站在她身后。连卿也没掀开毡布查看，只对着肖翼笑道：“这下可以过个好年了！” “不打开看看吗？”肖翼指着马车问道。 “不看了，左右不过是那些东西，让人整理出来，到时候告诉我有哪些食材就行，我给你们做年夜饭。” 肖翼看她不感兴趣，也就作罢，让人把马车赶走去清点年货去了。 “身体好些了吗？”肖翼细细打量了一下连卿的脸色，在阳光的映照下，是有些不同于往日的苍白，但是眼神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潋滟。 “好了，本来也没什么事。”连卿对着肖翼和他身后的众人甜甜一笑，“还要多谢各位大哥送来的好吃的！” “嗐！多大点事！” “就是就是！妹子要是喜欢吃，我还给你送！” …… 连卿和众人寒暄了一阵，就又回了“竹编工坊”，得赶在过年之前把“狮子”都做出来，可不能再耽搁了，过完年三月份，自己可就要及笄了，虽然日子是自己杜撰出来的，但总归是人生中一个重要的仪式，她不想错过！ 连卿看他们蒙皮蒙的都还不错，索性把这项工作都交给了他们，自己挑了颜料开始绘制。 这项工作必须得自己亲力亲为了，别人都没见过狮子，再说了，这军营里可没有几个懂书画的。 应连卿的要求，各色的颜料，不同型号的毛笔，早早就准备好了，连卿还让宋临风给她做了个“调色盘”。连卿戴上围裙，一手执笔一手拿着调色盘，俨然一副“大家”的架势！ 连卿上色上到一半的时候，工坊里的人就开始频繁观望，等到第一只“狮子”上完色，喧闹的营帐里已经鸦雀无声了，只能听到一两声略显粗重的呼吸。 “呼~~”连卿放下调色盘，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腰身和酸痛的胳膊，这才发现大家竟然都在围观。 连卿的动作打破了寂静，一个略微矮小的男人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道：“若不是亲眼看着姑娘把它画出来，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可不是嘛！你看这眼睛，看着就像要吃人一样！”说话的男人边说边想伸出手去指一指“狮子”的眼睛，可是手伸到中途又忙缩了回来，生怕缩的慢了会被它咬一口。 “这看着比老虎还吓人啊！” …… 连卿听着众人的夸赞，自己围着“狮子”转了几圈，也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去叫将军过来。”连卿走到营帐门口，对着门口的侍卫说道。 众人帮忙把“狮子”周围清空，把它摆到最显眼的地方。 不多时，营帐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门帘一打开—— “呵！” “嚯——” 一阵惊呼响起，很显然，急匆匆赶来的众人都被这活灵活现的“狮子”吓了一跳。 连卿是挑的最凶猛的一只先画的，鬃毛似在迎风飘动，双目炯炯，獠牙毕露，透着寒光和杀气，让人望而生畏。 “这就是‘狮子’啊！这可比画在纸上的凶悍多了！” “怪不得大象那样的大块头都害怕呢！这假的我看着都想逃，别说活的了！” …… 一群人围着“狮子”转了又转，这群久经沙场的将领们胆子大，边转还摸了又摸。 “别摸了！”肖翼看“狮子”都要被摸掉色了，忙出声阻止。 老莫看着自己手上沾到的一点颜料，摸着后脑勺憨憨地笑了。 “不摸了，不摸了！摸掉毛了！” ……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群像逛动物园一样的人，连卿又投入了如火如荼的工作中，结果，还没画几笔，宋临风又返回来了。 不给连卿反应的时间，宋临风利落地下了连卿手里的笔。 “哎——你干嘛？”连卿没想到宋临风会对自己使“空手夺白刃”这一招，连手里的调色盘都被他夺了去。 “不许再画了！” 宋临风难得的如此强势，接连下了连卿手里的工具后，又绕到她身后解开了围裙。宋临风拉着连卿的手腕就往外走。 “回去休息！” “我还不累，这才画了一只！”连卿的手腕在宋临风手里扭了扭，明明他没怎么用劲，但自己就是挣脱不出来。 “不行！你还没好，得休息！” “我好了！” “没好！”宋临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连卿认真说道，“何太医说了，要三五天才能好！” 宋临风神色郑重，但是耳朵却不可避免的红了。 连卿语结，没想到他找何太医了解的这么详细，这一怔愣间，宋临风已经拉着他快走的她自己的营帐门口了。 既然如此，连卿也就只有乖乖跟着他走了，反正也还有时间，不急在这一时，自己这是初潮，是该多注意一些，养好了，说不定以后还能不那么难受。 把连卿送回营帐，按在床上坐下，宋临风去给她倒了一碗一直在小泥炉上温着的红糖姜枣水，递给她的时候，又暗戳戳地瞥了瞥连卿衣摆下微微露出的脚尖。 宋临风还记得那天惊鸿一瞥间看到的风光——那莹润如珍珠般的小脚丫……宋临风忽然猛的转过头去，暗暗握了握拳，在心里鄙视自己的龌龊心思。 “怎么了？”连卿被他忽然的大动作吓了一跳。 “没事，你……你还要不要泡脚？”宋临风磕磕绊绊地问着，心里很想给自己一拳，但是嘴巴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不知怎的就问出来了。 “泡脚？”连卿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现在？” “哦，不……不是……我……我是想说……你要是想泡，我再给你煮姜水。” 宋临风说着，眼睛都不敢看向连卿，怕她看穿自己的小心思。 “不用了，晚上让清秋烧点热水泡就行。” “嗯……也好。”宋临风答应着，心里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有些许失落。 “那你躺下歇着吧，别再想别的事情了。” 看着连卿躺下，宋临风才离开。看着连卿露在被子外的小脸，宋临风很想亲一口，但是心里还在为自己刚才的小心思而羞耻，所以只是多看了两眼。 看着宋临风略显局促的背影，连卿不禁纳闷，这是怎么了？跟有什么在后头追着似的！不过，忙活了大半天，确实是腰酸背痛，而且还牵扯的肚子有点隐隐的疼，干脆闭上眼睛，没想到，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连卿再醒来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醒来的，睁开惺忪的睡眼，朦朦胧胧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谦哥——”刚睡醒的连卿，声音里带着股别样的娇软，声音飘进宋临风耳朵里，像一把小钩子，勾得他虎躯一震，手里端着的汤差点撒了出来。 “醒了？”宋临风使劲吞了口口水，声音微微的哑。 为了避嫌，清秋一直在门口坐着，看到连卿醒了忙上前来给她披上外衫。 第249章 过年 看着连卿酡红的小脸，宋临风喉结动了动，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好像特别容易冲动，仿佛连卿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波流转，一个红唇微动……都能让他热血翻涌，想靠近她，想拥抱她，想亲吻她…… 连卿穿戴整齐，看了一眼站在桌子前发呆的宋临风，不知道他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呆愣愣的。 “你又做了什么？”连卿边往桌子旁走边问道。 “哦……我……我刚去山上打了只野鸡，还有兔子，给你熬了鸡汤，兔子……兔子是烤的。” 宋临风回过神，让出桌子前的位置让连卿坐下，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 鸡汤这几天喝的不少了，好喝归好喝，但是也没什么新鲜感了，倒是这烤兔子，有段时间没吃了。虽然知道连卿无辣不欢，但是，何太医说了，这几天最好不要吃辛辣的食物，所以，宋临风在兔子上刷了层蜂蜜，烤的外焦里嫩，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何太医说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吃辣，所以没做辣的，你尝尝合不合口？” 宋临风说着撕了一只兔腿放在连卿面前。 离过年只有两三天的时间了，这几天，连卿抽空便去“竹编工坊”画“狮子”，当然宋临风得空就会去把连卿“抓”回去休息，就这样，连卿断断续续地也画好了五六只狮子，摆在营帐里威风极了！ 连卿站在狮群中间，想仰头长啸，有种自己变身“辛巴”的感觉…… 肖翼还想让宋临风带连卿去城里逛逛，小姑娘嘛，过年不得买些衣服首饰的吗？ 但是连卿不想浪费这个时间，况且，也没什么好逛的，自己现在一身男装打扮，也不需要什么首饰，还不如在这里多画几只“狮子”呢！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营帐前也挂起了红灯笼，连卿还让肖翼和宋临风写了对联贴在营帐上。 宋临风的字得了宋行谨真传，铁画银钩，苍劲有力，还带着股自由不羁，肖翼的字想必就规整了许多。连卿当然更喜欢宋临风的字，但是为了雨露均沾，还是让肖翼给自己写了横批。 看着瞬间变得喜庆的营帐，肖翼第一次在军营中有了过年的感觉，有了家的感觉。 当然，除了准备过年，最近毒瘴林外的防守也更严密了，已经造好的几十台“幸运扇”也严阵以待，以防南贵趁机偷袭。 …… 虽然现在是在蜀地，但是过年是一定要吃饺子的，所以，军营里早早就响起了“笃笃笃”的剁馅声，十几个伙夫齐上阵，声音此起彼伏，声势浩大，引得不少蜀军都过来扒着头往里瞅。 大军自从来到这里，还没包过饺子呢，这次可得好好尝尝这北方的饺子！ 肖翼的亲兵已经把苏子彦送来的年货整理出来了，除了各色珍稀食材、美酒，还有一箱子精致的男装，一看就是连卿的尺寸。箱子最上边还有一封信，写着连卿亲启，打开，里边只有一句话——过新年，穿新衣。 连卿抚摸了一下衣服上精致的绣纹，就让清秋收了起来，这些衣服，以后或许还有机会穿一穿，但是，别的男人送的东西，自己还是不要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何况，自己本就不大感兴趣。 真正让连卿感兴趣的是那许多的食材，竟然还有干鲍鱼、瑶柱、海参、虾仁等稀罕货，其余的鸡鸭鱼肉，花胶、虫草……各种山珍就更不用说了。连卿过了一遍食材单子，竟然凑出了一锅佛跳墙！ 材料不少，连卿决定做就做一锅大的，于是，整理出食谱就去了伙房。 先指挥着人把干鲍鱼、海参、蹄筋等干货泡发，伙房里大多是内陆人，又没做过这么精细珍贵的食材，幸好老火找到了一个海边来的，虽然他也没吃过这些稀罕物，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些手艺还是会一点的。 其余的干瑶柱、虫草、各色菌菇稍微泡软，连卿还打发小豆子带人去山里寻了些鸟蛋来煮熟。 连卿又教着老火用鸡、猪骨、蹄髈等熬制了高汤。别说把各种荤素食材组合了，就单单这一锅高汤，就够让人垂涎欲滴了！ 将笋尖、火腿、虾米、菌菇等物炒出香味儿，再与泡发好的海味层叠着放入高汤中慢慢煨制，锅盖边缘用湿布封住，牢牢锁住了香味儿。 做着佛跳墙的同时，连卿开始带人炒制火锅底料。佛跳墙不可能人人有份，但是火锅可以。 既然来了蜀地，怎么能不好好利用这丰富的资源？ 连卿早早就让肖翼派人去搜寻了各种辣椒，挑选出自己需要的，让人在伙房外的空地上支起了几口大锅，开始了热火朝天的炒制。 一时间，火辣又呛鼻的味道传遍了整个营地。大家伙儿一边打着喷嚏，一边不停地吸着鼻子，贪婪地嗅着。 “什么东西这么香？” “不知道啊，闻着真带劲啊！阿嚏——” “我听说，这叫‘火锅’，他们都吃过。” “又要吃火锅了，老想这一口了！” …… 底料还没做好，营地里已经快疯了。 教会了老火他们炒制底料的方法，连卿又带着清秋和宋临风去了后山的温泉。 过年嘛，当然要干干净净，除旧迎新！ 宋临风在下温泉之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连卿一眼，直看的连卿心虚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低下了头。 因为这次是白天来泡的，周围的景致清晰可见。连卿一眼就看到了温泉旁的那棵树番茄，还叮叮当当地挂着不少果子。等宋临风洗完，连卿就指使他去把果子摘了下来。 上次从小豆子那里拿回来的树番茄，自己一个不小心全给吃了，也没留下个种子，这次摘回去，得先把苗育上。 天还没全黑，营地里已经灯火通明，三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就闻到了火锅底料的香味儿。往山下望去，只见灯火点点，岁月静好。 连卿不禁感叹：“如果不打仗该多好！” 宋临风没说话，捉了她的手握在手里，把手心里的温度传递过去。 三人回去后，宋临风又奉命去告诉了肖翼温泉的事情，让他也去泡一泡。为了能在开饭前赶回来，肖翼忙带了亲兵上山，快速洗了个澡。 等肖翼回来，佛跳墙刚刚出锅，锅盖一打开，香飘四座。 因为从后山回来，必然会经过伙房，肖翼闻到香味儿，直接进了伙房，连卿正指挥着厨子摆盘。 本来熬制高汤的材料捞出来就没用了，但是老火看着都是些好东西，便开口请示连卿留了下来，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肉啊！而且混在一块煮了这么久，煮的软烂不说，味道互相渗透，好吃至极！ 今夜，主帅营帐前燃起了篝火，搭起了一张大桌子，一干将领齐聚于此。 佛跳墙一上桌，就引起了一桌人的啧啧称赞！金黄的汤色，衬托着各色珍馐，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奢侈！豪横！ 一人先分了一碗开开胃，紧接着火锅就端上了桌。因为桌子大，便放了两口锅，锅是现打的鸳鸯锅，汤底的味道很快就盖过了佛跳墙的香味儿，被炒底料的香味儿勾的翻腾了一下午的馋虫，终于得到了慰藉。 连卿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年，虽然远离“故乡”，远离“亲人”，但是这群热情粗犷，淳朴善良的汉子，让她感受到了关爱和温暖，弥补了内心的些许遗憾。 第250章 大战在即 桌子上汤底沸腾，火红金黄的汤翻滚着新年的喜庆和憧憬。一大盘一大盘的肉，整盘下进去，几筷子就没了。映着高挂的灯笼和燃烧的篝火，喜庆祥和。 苏子彦送来的酒也确实好喝！一干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这一次聚会，没有曲意逢迎，没有溜须拍马，每一声笑，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让人感觉温暖又亲切。 恋情从来没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年，在这样热烈又自由的氛围中，不知不觉竟然多喝了几杯。 宋临风看到连卿双颊如染流霞，眸子映着火光，水光潋滟，分外诱人。知道她有了几分醉意，宋临风便起身把连卿面前的酒换成了茶。连卿端起酒碗豪爽地喝了一口，皱眉看向宋临风。 宋临风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再喝就醉了，少喝点。” 连卿咽下嘴里的茶水，对着宋临风展开一个带着酒意朦胧的笑。真是“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 宋临风看她如灯下海棠，鲜妍娇媚，她看宋临风也是如猗猗绿竹，如琢如磨。一双桃花眼染了酒意，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 连卿最吃宋临风的颜，特别是这个时候，像只小奶狗，让她无法拒绝。 “那一会儿你再陪我喝。” 连卿确实是微醺了，微微噘着嘴对着宋临风撒娇。 “好！” 桌上的人也都喝兴奋了，这会儿正忙着划拳拼酒，没注意到这一对小情侣的小动作，但是没怎么喝酒的肖翼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连卿，要看烟花吗？”肖翼往连卿面前的碗里夹了只饺子问道。 “还有烟花？” “嗯，年货里有。” 连卿微微歪着头想了想，神态里尽是小女儿的娇憨。 “不看了，等打了胜仗再放烟花。” “说得好！” 一声如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吓了众人一跳，喧闹的桌上竟然安静了一瞬。 “你做什么老莫！” “吓死老子了！这酒都撒了！浪费浪费！” 刚才连卿的声音并不小，被刚好走到她身后，想和肖翼喝酒的老莫听了个正着。 “啥说得好呀老莫？” “哈哈哈……等打了胜仗，打服了那帮孙子，咱们放烟花！哈哈哈……” 老莫说着，大手拍在了连卿的肩上，连卿一个不察，被他拍的歪了一歪。 肖翼伸手把老莫的手拍了下来，宋临风揽着连卿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身边揽了揽。 “哈哈……不好意思啊，妹子！”老莫看了看自己厚实的大掌，对着连卿憨憨地笑着，“老哥失礼了……失礼了……来，老哥敬你！” 老莫已经喝的摇摇晃晃了，举着洒的没剩几滴酒的酒碗，朝连卿扬了扬，说完就把酒碗凑到嘴边，一仰脖…… “咦？”老莫把酒碗翻过来倒了倒，还砸吧砸吧嘴，一脸疑惑，“酒呢？” 肖翼对着旁边做了个手势，冯副将忙站起来把老莫扶回去。 “你看你这一身酒气，离连卿妹子远着些，别把人熏着！” 冯副将连扶带抱把老莫扶回座位，还不忘扬着酒碗朝连卿晃了晃，一脸的憨笑。 连卿喝了几碗热茶，觉得酒意退却了不少。这个时候，其实都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拼酒了。连卿对肖翼低语了几句，悄悄起身离席。 宋临风过了一会儿，也起身跟了上去。 知道宋临风不爱酒，也没人找他拼酒，所以，少了他一个也没人注意。 连卿先来到“竹编工坊”看了看，因为营帐内全是竹子，这群汉子怕喝多了误事，所以，吃完火锅就让人把火熄了，这会儿，一群人正围坐在营帐外侃大山，连篝火都没点。 连卿找了个小兵，打发他去药房，让当值的人多熬点醒酒汤备着，回了自己营帐。 清秋去了伙房和小豆子他们一起吃年夜饭，连卿刚取了些茶点和下酒菜出来，宋临风就来了，还提了一只小酒坛。 俩人相对而坐，并不多言，轻斟慢酌。几杯酒下肚，连卿的唇瓣上染了水光，如朱砂轻点，玫瑰含露，宋临风仰头灌下一杯酒，没有把心内的火浇下去，反而如火上浇油，火势直冲天灵盖，觉得发丝都要烧着了。 宋临风摩挲了两下手里的酒杯，看连卿单手托腮，含笑看着自己，屏住了呼吸，慢慢向她靠了过去。 呼吸相闻时，忽听得营帐门口传来咳嗽声。 连卿受惊，伸手推了宋临风一把，把他推了个趔趄，差点从凳子上跌了下去。宋临风也忙稳住身形，正身坐好。 肖翼从门外走了进来，狠狠地瞪了宋临风一眼，看向连卿时眼里又带上了笑。 “大哥，你来得正好，我正想让人去找你来一起守岁呢！” 是吗？肖翼又狠狠瞪了宋临风一眼。 “嗯，那边已经散了，我来找你们一起守岁。” 肖翼坐下没一会儿，醒酒汤就送了进来。这是连卿早就吩咐过的，想必，这会儿众位将领也都喝到了。 军营里，除了诸位将领，其余人并没饮酒，轮流吃饭和值守，所以，虽然热闹，但是有条不紊。 肖翼喝了醒酒汤，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递给连卿。连卿接过来，荷包入手沉甸甸的，捏了捏，似乎是个银锭子。 连卿把荷包里的东西倒在手心里，不是个银锭子，竟然是只小金元宝，胖乎乎，金灿灿的！ “这是……压岁钱？” “嗯，这是我和他们凑的，给你压岁。” 连卿笑嘻嘻的把小元宝放到枕头下，顺手从枕头下摸了什么出来。 “给，大哥。”连卿打开手，手心里是一只小瓷瓶。 肖翼接过来打开瓶塞，一股清新的药香飘散出来。 “这叫‘雪参玉蟾丸’，可以帮助你提升内力的。” 肖翼也不客气，当即就倒进了嘴里。 与此同时，外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又来了。 连卿伴着鞭炮声对着二人举起了酒杯，在心里默默道：“敬新生的自己！” 鞭炮过后，肖翼就起身离开了，临走时还又瞪了宋临风一眼，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走。 宋临风没办法，跟在肖翼身后磨磨蹭蹭往门口走去，在肖翼踏出营帐门口的一瞬间，忙回头精准地在连卿唇上印下了一吻，说道：“新年喜乐！” 连卿还想还他一吻，结果肖翼又转头看了过来，连卿也只能勾了勾他的手心，同样说道：“新年喜乐！” 当新年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军营也恢复了往日的紧张肃穆。 连卿知道，大战在即，虽然是大年初一，但是她还是投入到了忙碌之中。 接连忙了两天之后，一支“狮子”大军横空出世！当营帐被打开的一瞬间，所有看到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怎样震撼的场景！ 一只只威风凛凛的狮子，或扑或撕或咬……眼露凶光，气势全开！让人冷汗直流。 现在，才真的是万事俱备！ 大年初三，晨光熹微时，肖翼带领大军来到了毒瘴林前。打头的是他暗暗挑选并训练良久的精兵，面戴“防毒面具”，手持利剑，胳膊上绑着小巧的袖箭。精兵后是“诸葛连弩”方阵。 “幸运扇”已经高低错落地摆放在了毒瘴林前，肖翼看了看天色，今日晴好无风，真是天助我也！ 肖翼一声令下，幸运扇被齐齐拉动，“呼呼”的风声如山呼海啸般震人心魂，好像整片山林都在呐喊，宣告着大军的士气和所向披靡！ 第251章 溃不成军 随着“幸运扇”被全速拉动，狂风呼啸着吹向毒瘴，往日浓厚的雾气，在这摧枯拉朽的力量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随着风力往南贵的方向席卷而去，如现在天上翻卷的云。 雾气出了毒瘴林就慢慢变淡，最终消散不见，困扰大军数月，危险又神秘的毒瘴林，此时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哪是什么林子，就是被埋在地里的枯木而已。 天气晴好，阳光洒下来，“林子”里一览无余。眼看几个白影正飞身往反方向而去，肖翼的精兵也如乳燕出林般急射而出，同时袖箭瞄准目标射出，白影应声而落。 剩下的精兵也四散而出，开始清除那些枯木。这些人内力也都不弱，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枯木被堆叠起来，面前一片空旷。 令旗挥舞，大军呐喊着冲杀而上。 大晏军被毒瘴林困扰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破解之法，南贵那边虽然也有防备，但时间一长，难免放松了警惕，加上知道正处于大晏朝的新年时节，前几天还听到了这边军营里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无形中防守便更加松懈。 直到今天听到了毒瘴林这边传来的排山倒海般的声音，哨兵慌忙登上高处观望，结果看到了让人肝胆俱裂的一幕——那无法破解的毒瘴，竟然朝着自己这方席卷而来！要知道，这毒瘴，对自己这边也是致命的！ 幸好大祭司在设置毒瘴林的时候，在自己这边做好了防御措施，哨兵忙吹响号角，召集人手，嘶哑着声音喊着让人启动防御机关。这边的人还没完全苏醒，听到号角的声音，有的人甚至衣服都没穿好就冲了出来，拉动了防御机关，虽然解药喷射而出，但还是晚了一步，冲在前边的士兵被毒瘴包裹，哀嚎着滚在地上，几息之间就没了声息。 大晏军的兵力本就是南贵的几十倍不止，况且，这一上来就士气大挫，可不是个好兆头！大祭司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慌忙下令集结兵力御敌，虽然南贵的士兵彪悍，很快集结而出应敌，但是哪里是装备精良，士气大振的大晏兵的对手。 肖翼亲自训练的精兵如一支利箭，撕裂了南贵的军队，直插而入。他们谨遵肖翼的命令，把南贵的部队冲散之后，便在“喇叭口处”四散开来，身形灵活的一边杀敌，一边拿着铲子忙活着。 南贵的士兵看到气势如虹，脸上戴着奇怪面具的大晏兵，本就惊奇又胆颤，这会儿看到他们不全力应战，反而收了利剑，拿着铲子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手下进攻的动作都迟疑了。 就在这时，“诸葛连弩”方阵已至，随着破空声响起，南贵兵如不堪一击的稻草人，纷纷倒地，甚至有些冲的近的士兵，直接被强劲的弩箭穿胸而过，钉在了地上。 这下，他们也没有精力再攻击精兵了，只顾着边防守边后退，精兵们开始全力掘地。 连弩方阵步步紧逼，但是只顾着逃命的南贵兵并没有发现，箭矢越来越稀，而就位于“喇叭口”处的精兵看到他们逃回来，也没有和后边的追兵前后夹击。直到南贵兵全部退入山谷内，连弩方阵也慢慢后退，直到退到原来“毒瘴林”的边缘位置。 大祭司站在了望台上，清楚地看到了战场上的情况，看到自己的士兵抱头鼠窜，溃败而回。 这时，精兵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把铲子一丢，拔出利剑，又从“喇叭口”直插南贵腹地！ 大祭司又气又急，看到一支装扮奇怪的士兵来势汹汹，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知道凭着本能下令——让象兵出击！放象兵！放象兵！ 冲在前头的精兵听到了大祭司的呼喊，虽然听不懂喊得是什么，但是料想应该和将军说的一样，便掏出怀中的烟火点燃，一朵红色的烟花绽放在山谷上空。 大晏军这边，连弩方阵往两边分开，后边的士兵用板车推着“狮兵”快速冲上前来，按照连卿的交代，快速摆开，又快速退了回去。整个过程快速又无声，仿佛训练了千百遍。 “狮兵”刚刚上阵，便听得山谷那边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声音，肖翼率领众将领打马来到了阵前。这个时候，他们必须身先士卒！ 山谷内的精兵听到声音，看到奔跑而来，激起烟尘滚滚的庞然大物，长长的象鼻威风地甩动着，发出穿云裂石的叫声！虽然早有防备，但真正看到了，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们按照肖翼的吩咐，位于前方的人飞身攀上山岩，后方的迅速后退，退至山谷外。 象兵虽然身躯笨重，但奔跑起来却速度惊人，眨眼间就冲到了山谷处，攀上山谷两侧的士兵，只觉得脚下的山体都在晃动，看着这些庞然大物自脚下奔跑而过，惊得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南贵的象兵想必准备已久了，不光象兵身披铠甲，大象身上还骑着南贵士兵。 而且象兵之后还跟着南贵士兵，这会儿的南贵士兵跟在象兵身后，仿佛有了巨大靠山，一改刚才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的狼狈，面上竟然挂上了胜券在握的得意。 当象兵冲进山谷的时候，攀上山谷两侧的士兵掏出什么在袖口处一抹，袖箭朝着象兵急射而出，袖箭射出，带着熊熊燃烧的火苗。 与此同时，“喇叭口”外也有火箭射进来。 这些“精兵”经过训练，射出的箭矢角度刁钻又精准，专挑大象身上没有被铠甲覆盖的地方和大象身上的士兵射进去。 箭上不光有火，还淬了连卿提供的迷药，就算大象身躯再庞大，多中几箭，总会起到点作用吧。 南贵的象兵一直是在深山里秘密训练，这是他们从未外传的杀手锏，这会儿遭到攻击，不禁错愕又心慌，看样子，大晏军怎么像是有备而来呢？ 他们不应该是被犹如天降的象兵充的溃不成军，然后命丧象蹄之下吗？那些骑在象兵身上，不可一世的南贵士兵，直到从大象身上摔下来的那一刻，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后边冲上来的象兵巨大的象蹄落下…… 象兵虽然受过训练，不惧怕火光，但是在密集的火箭的攻击下，动物的本能勾起了心底的惧怕，而且连卿高浓度的迷药也起了作用，大象奔跑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大晏军这边，又有一队人快速上前，两两一组，擎着小一号的铁制的“幸运扇”，叶片急速转动。 已经冲到谷口的象兵，庞大的身躯忽然倒了下去，伴随着凄厉的叫声。 原来刚才精兵们在谷口设置了陷阱，陷阱不深，但是底部埋着尖利的钢刺。后边冲上来的象兵，有些被绊倒，重重地倒地，把已经陷进陷阱的同伴再一次重重地砸了进去，有些踏着同伴的尸体冲了出来，但是刚冲出来就看到了严阵以待的“狮兵”。 虽然不懂“象语”，但是众人竟然奇异地从大象的叫声中听到了惧怕，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们竟然还有心情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兴奋和崇拜——当然，是对连卿的崇拜。 骑在象兵身上的士兵，已经在刚才的伏击中死伤殆尽，这时，象兵失去了控制，求生的本能让它们转身往回跑去，又和后边冲上来的象兵撞在一起…… 第252章 象牙簪 骑在象兵身上的士兵，已经在刚才的伏击中死伤殆尽，这时，象兵失去了控制，求生的本能让它们转身往回跑去，又和后边冲上来的象兵撞在一起…… 没有了控制大象的人，它们只能凭借着本能逃跑，如山的身躯撞在一起，“轰隆”倒下去，激起漫天的尘土。 后头跟着的南贵士兵，根本看不清前头的情况，听着大象和人的阵阵嘶吼传来，还以为是大晏朝的军队被冲撞的溃不成军了，更加铆足了劲往前冲！ 结果可想而知…… 逃回去的大象像无头苍蝇一样，根本不辨眼前的人和物，遇到阻碍要么踩过去，要么用长鼻子卷起抛到一旁，被吓傻了的南贵士兵来不及躲避，或被踩成肉泥，或摔到石壁上摔成了肉酱。 山谷内的精兵早就得了连卿的吩咐，看到逃回去的大象并不赶尽杀绝，任由它们逃回了山中。 看着象兵奔逃而回，大晏军蜂拥而上，与已经丧失了士气，肝胆俱裂的南贵士兵战在了一起…… 谷内的精兵待大象跑过，便长驱直入，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其实，南贵这么些年安分守己，屈居一隅，就是在和肖翼的那一战当中，将领都战死沙场，兵力折损大半，实是被肖翼打怕了。如今看来，南贵也并没有什么将领横空出世，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勇气发动战争？ 精兵在前方开路，大军紧随其后，不多时便来到了皇城下。 说是皇城，也不过是一座稍微大一些的宫殿，而且，主殿后的大部分建筑都是竹木结构，看起来就相当简陋了。 南贵多山，不像中原，建筑连片又规整，在这里，城镇、村落，都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大山之中，说是易守难攻，但是一旦兵临城下，这种地形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 尤其是这皇城，孤零零地立在这里，愈发显得孤立无援。 精兵先到，这皇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竟然连个守城的都没有，可是，越是这样，才越让人警惕。 信号传过去，大军远远地停了下来。 果然，就在精兵四下搜寻的时候，从皇城内又涌出一片雾气，精兵们有防毒面具护体，也不害怕，施展轻身功夫翻进了城墙，一眼就看到了墙根处的机关，随即一一捣毁。 又是一枚烟火放出，“幸运扇”再次上前，吹散毒雾。城门从内打开，大军一拥而入。 皇城内除了一些毫无抵抗力的仆役，再无他人。肖翼亲自带人在皇城内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房内的家具、摆件、挂画都一一转动过，倒是真找到了几个密室暗格，但是除了找到一些珠宝钱财、信件和疑似药物的东西，并没有找到什么人。 问了关押起来的仆役，他们根本就听不懂官话，只知道以头抢地，呜呜啦啦地说着不知道什么。 肖翼便下令大军留下一部分继续搜寻，晚上就在此休整，其余的退回营地，并在沿路留人驻扎。 老莫和田副将带人留了下来，肖翼带人返回了营地。 当他们回去的时候，连卿就站在山谷外的战场上，看着倒地的大象，目露悲怆。 宋临风远远的就看到了连卿，忙打马飞奔过去，在距离连卿两丈左右的距离时，就从马背上起身，足尖点在马背上借力，飞身落到连卿身边。 身后的白马打了个响鼻，似是不满宋临风踩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宋临风落在连卿身边，看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 在没有看到连卿表情的时候，宋临风就敏感的察觉到了连卿这会儿心情不好。 连卿抬头看向他，眼睛红红的，似是憋着泪水。 看到连卿这副表情，宋临风的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两手捧起连卿的小脸，想给她沾一沾眼角的泪水，但是看到了袖口上沾上的一点血迹，又慌乱的去怀里摸帕子。 连卿按住了他慌乱的手，自己用袖子蘸了蘸眼角，蹲下身去，抚摸着眼前这头被斩去了一半鼻子的大象，低低地说道：“你知道吗？大象是一种很善良的动物，它们本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山中，没想到，却被恶毒又自私的人类利用，成为利欲熏心的牺牲品。” 连卿说着，声音哽咽，泪滴落在了死去的大象身上。 她还记得，英勇的象兵，在抗战时期，留下了不朽的传奇！现在看到这一地的惨烈，而且是由自己缔造的惨烈，只觉得心底荒芜又悲凉。 宋临风不明白连卿为什么如此难过，但是却能真切的感受到她的难过，好想抱抱她，但是人太多了，只能把手放在她微微弯曲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 这时，肖翼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翻身下马，走上前来。 在宋临风温暖的安抚下，连卿的眼泪已经止住了，但是眼睛却愈发的红了，她抬起头来看向肖翼，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让人的心都跟着发颤。 肖翼也在她身旁蹲了下来，询问的眼神看向宋临风。宋临风看向地上的大象，轻轻的摇了摇头。 “大哥，你们知道大海吗？” 肖翼点点头，宋临风摇了摇头。 “海就是很大很大的湖。”肖翼看连卿现在没心情给他解释，便随口解释道。 连卿也没心情纠正肖翼的解说，继续说道：“海里有一种很大很大的鱼，叫做鲸。一条鲸鱼死后，会沉入海底，它的尸身会成为海底植物的养分和小鱼们的食物，滋养万千生物。所以有一种说法叫——一鲸落，万物生。” 连卿环顾了一下四周继续说道：“大象是无辜的，只是被心怀叵测的人利用，而它们的死亡却是我一手造成的。大哥，我们把这些大象葬在这里吧，它们也会滋养这片土地，守望这片山林。” 肖翼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肖翼命人就地挖坑，把大象的尸身掩埋。其实，这些尸身本来也是要处理掉的，不能任由它们就这样在这里腐烂。 肖翼扶着连卿起身，往前走的时候，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脚尖轻轻一踢，一截象牙露了出来。 宋临风俯身捡起，随手放进马鞍旁的暗袋里。连卿正环顾四周，没有注意到宋临风的动作。 回去之后，连卿仍旧心情低落，晚饭也没吃多少。心里憋闷无处发泄，索性又带了清秋，叫上宋临风去了后山。 不过这次去后山不是去泡温泉的，而是带着清秋和宋临风在温泉周围采摘花种子，连卿想着，等大象尸身掩埋完毕，就把这些花种撒上，等到开满鲜花，也算是一种祭奠。 不过，宋临风经历了战斗，虽然没怎么用得到他出力，但是也蒙了一头一脸的土，采完了花种子，又给连卿摘了些野果子吃着，自己则进了温泉里洗了个澡。 在山上吹了会儿风，吃了会儿酸酸甜甜的野果子，闻着从温泉处吹过来的湿润清爽的气息，连卿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晚上应该能睡得着觉了。 回去之后，宋临风摸出那截象牙，清洗干净，温润洁白的象牙在灯火下泛着光泽，如上好的玉石一般。 宋临风做簪子已是驾轻就熟，小半夜的功夫，就给连卿打磨出一支通体洁白光润的簪子，簪头是一朵盛开的玉兰花，仿佛凑近了就能闻到幽香。 剩下的一小块象牙尖儿，宋临风磨成了一个形如弯月的小吊坠，用红绳串了起来。 第253章 肖翼负伤 第二天，连卿一睁眼就看到了枕头边用帕子包裹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支洁白温润的玉兰花簪子，簪头的花瓣雕琢的十分精致，脉络清晰，薄如蝉翼，迎着照进帐子里的阳光，仿若在春日的枝头呼吸。 连卿摸了摸就知道是用象牙雕琢而成的。昨日，她看到了地上折断的象牙，也不知道宋临风是什么时间去寻的，做这一支簪子，得费不少功夫吧？ 连卿爱惜地摩挲了一会儿，起床洗漱，穿戴整齐，仔仔细细束了发，把发簪插上。 虽然簪子的样式偏女气，但是配上连卿唇红齿白，皎皎如月的一张脸，倒是显得小小公子哥儿更阳光温柔。 宋临风和肖翼带兵去了皇城，虽然此战的主要目的是收复失地，震慑南贵，但是现在都攻入皇城了，也不能任由南贵的皇族就这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掉。 捷报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了，肖翼没有遮掩连卿在这场战役中的贡献，这么多人见证了连卿创造的奇迹，几乎是兵不血刃的赢得了胜利，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但是肖翼也不想让连卿的本事毫无保留地暴露于人前，所以言辞间还是可以削弱了连卿的作用。这也正是连卿愿意见到的结果。 尘埃落定，连卿一下子闲了下来，肖翼和宋临风都不在，便无所事事地在军营里逛来逛去，三逛两逛，逛到了“竹编工坊”。 如今己方大获全胜，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了，所以“竹编工坊”也就解散了。连卿到的时候，大家正在收拾东西，营帐也准备拆除了。 这些人已经记录在册了，他们虽然没有上战场，但是却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到时候论功行赏，他们必须排到前头的！ 所以，一个个喜笑颜开，看到连卿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连卿和他们摆了摆手，正转身欲走，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王虎！ 帐子内有人喊道：“王虎，你给你闺女编的小玩意儿不要了？” “要！要！等我收拾好这些竹篾再去拿！” 王虎？ 连卿猛地回头，果然看到了一个笑呵呵地低头收拾竹篾的汉子。汉子个头不高，但是看起来很壮，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脸上的笑和煦又温柔。 连卿走上前去，站到汉子身边。 “你叫王虎？” 王虎听到连卿的声音，一脸惶恐地抬起头，看清确实是连卿之后，又忙行了个礼。 “回姑娘，我是王虎。” “你家可是在那边的山上，有个女儿叫小果儿？” 王虎闻言惊诧地抬起头来，结结巴巴道：“是……是……是小果儿！姑……姑娘……” 王虎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既激动又忐忑，能在这里听到闺女的名字，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但是又害怕得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连卿看他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忙安抚道：“你先别激动，小果儿和阿婆都很好！” 王虎听到连卿的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清秋又大声重复了一遍：“阿婆和小果儿都很好！”王虎才反应过来，咧开嘴憨憨地笑了。 清秋把自己一行人从借宿到离开的过程，一字不落地给王虎讲了一遍，听的王虎笑得见牙不见眼，“扑通”一声对着连卿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谢姑娘！谢姑娘！”本来还笑得高兴的壮硕汉子，这会儿声音竟然哽咽了。 他离家这些年，虽然发的饷银大部分都给了家里，但是他知道，一个没有男人，只剩老弱的家庭，难免会遭人觊觎。还好自己所在的村子小，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大多数村民都敦厚善良，加上自己以前在村里，也是颇受人尊敬的，这才能保证娘俩这些年相对安定的生活。 现在，又有了连卿的保障，娘俩又能安安稳稳地生活很长时间了。 连卿忙把他虚扶了起来，看到他红了的眼眶。 “等安定下来，告个假回家看看，家里常年没有个男人震慑也不行。” 王虎又郑重地行了个抱拳礼道：“是！” 是该回去看看了！自己几年没回家，竟然有人想打自己家的主意了！这次论功行赏，自己也算衣锦还乡了！ 又完成了一件耽搁已久的事，连卿的心情更好了，哼着小曲回了营帐。 在营帐里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了放在茶碗里的几个树番茄，又想起了刚到营地时宋临风送给自己的一小盒各种各样的种子。 打发时间的办法有了！ 营地里没有花盆，但是酒坛子有的是啊！打发人去抱了一堆酒坛子过来，和清秋装好土，把种子分好类，仔仔细细地种了下去。连卿还拿小本本做了张“种植记录表”，方便自己观察记录。 对于南贵的气候，连卿充满了信心，好像所有的植物在这里都能肆意生长！连卿拍了拍小酒坛，鼓励道：“快快发芽吧，小宝贝们！” 眼看着金乌西坠，军营里还没有动静，连卿也没有心情吃饭，让小豆子随便做了碗面吃了。虽然知道宋临风和肖翼随身带着通犀地龙丸，又都吃了雪山玉蟾丸，已是百毒不侵，而且都穿了软猬甲，还随身带着许多毒药和迷药，无论如何，自保是没有问题的，况且，南贵如今已是丧家之犬，瓮中之鳖，数万大军压境，料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但是看不到人，心里总是不安。 连卿心绪不宁地和衣躺下，就准备着可以随时起身。胡思乱想了一阵，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外边传来了喧闹声，连卿眼睛还没睁开，就一骨碌坐了起来，跻着鞋，抓起外衫，边提鞋边往外跑去。 随后醒过来的清秋，睡眼惺忪，一脸茫然地看着连卿如一阵旋风般旋了出去。混沌了几息，忙起身披上外衫，也是边提鞋边追了出去。 连卿一出帐子就看到了主帅营帐那边的喧闹，一群人大呼小叫，进进出出的，连卿还看到了匆匆而来的何太医。 连卿脑子里空白一片，只知道凭着本能往前跑去，几步路的距离，却觉得怎么都跑不到头。 在跑到主帅营帐门口的时候，肖翼的亲兵也正好跑了过来，带着满身的血腥。 “姑娘，将军找你。” 连卿一听这话，觉得心脏像是漏掉了一拍——肖翼找自己，那宋临风呢？什么要紧的事情，让肖翼这么急着找自己？ 这一刻，连卿忽然就不想进去了，但是双脚却不由自主地跑得更快了。 一进营帐，连卿就看到了躺在担架上的肖翼，银色的盔甲上浸满了血。 “大哥！”连卿以为自己是喊出来的，但实际上声音细不可闻。 她扑在肖翼身边，抖着手，想检查一下他的伤势，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肖翼抬了抬手，眼里满是自责：“我没事，鸿谦……鸿谦他……” 连卿转头看向何太医：“我大哥怎么样了？” “姑娘，将军无生命危险，请您放心！” “先来给大哥治伤！”连卿站起身，对着刚才传话的亲兵道，“你来说！” 连卿让出担架前的位置，和亲兵站到了一侧，一边看着何太医带人给肖翼治伤，一边听亲兵讲述。 连卿这会儿也顾不上避嫌了，看着何太医小心翼翼地把肖翼身上的盔甲解下来，又把他身上的衣服剪开，当看到完好无损的软猬甲时，连卿觉得提起来的心稍稍回落。 第254章 进山寻夫 原来昨天田副将他们带人在皇城内外大肆搜索，还真让他们在皇城内的湖底发现了一条暗河。 南贵地下河众多，这条暗河内通皇城内的湖泊，外接山内的湖泊，幽暗绵长。田副将他们发现了有人乘船逃跑的痕迹，一边派人来通报给肖翼，一边和老莫率人追了上去。 这边肖翼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地和宋临风追了过去。 南贵大祭司逃得仓促，身边也没有得用之人，幸亏随身带着毒药和蛊虫，倒是也能抵挡一阵子，拖延些时间、田副将和老莫早就得了肖翼的吩咐，若是他们放毒、放蛊，不要冒险上前，远远地跟着，不让他们失了踪迹即可。所以，在没有防备之下折损了几个人之后，田副将和老莫便谨遵肖翼军令，做出不敌撤退的假象，暗中远远的跟着他们。 暗河幽深狭窄，大祭司一行人疲于逃命，速度也并不十分快，所以等肖翼和宋临风赶到的时候，还没有出暗河。 肖翼和宋临风仗着戴了防毒面具，又随身佩戴通犀地龙丸，所以一马当先追在了最前头。因为洞内空间狭小，北方人又大多身材高大，所以只能低伏在小舟上，这样视野和行动就不免受到限制。 没想到，就在看到亮光，即将驶出暗河时，大祭司身边一个用白布蒙着头脸的人忽然吹响了一个形状奇怪的乐器，虽然一听到那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肖翼就下令加强戒备，但没想到，这个乐器竟然是召唤巨蟒的。尽管众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是巨蟒就静静地潜在暗河里，一听到声音，尾巴翻卷，小舟全被掀翻。 也幸好空间狭小，巨蟒也施展不开，掀翻小船之后就向着洞口游去。不过，在这巨力之下，还是有几个兄弟被撞向石壁，头破血流而丧命，还有几个被巨蟒压在河底活活淹死。 而大祭司他们用绳索套在巨蟒脖子上，借巨蟒之力飞速出了暗河。 等众人从水里浮出来，找到几艘还能用的小船，肖翼亲点了几名强将重又上船追上前去。 等几人追出去，眼前只剩一片平静的湖泊，巨蟒和人都不见了踪影。 仅剩的几艘小船也有了不同程度的破损，几人划着破损的小船在湖上四处寻找，终于在天黑之前，宋临风在湖边发现了巨蟒留下的鳞片。 一行人弃舟上岸，一番细致搜寻之下，果然发现了有人经过的痕迹，便顺着这蛛丝马迹追了上去。 进了深山便不好寻人了，况且山中蛇虫鼠蚁众多，一边搜寻还要一边注意随时会出现在眼前的各种毒物。虽然天色已暗，但是在山中过夜更危险，所以肖翼下令全力搜寻。据田副将说，大祭司一行不过二三十人，还带着几只大箱子，想必在这深山中也跑不快，跑不远，现在追击说不定还能追上，等过了夜，更熟悉地形的他们，说不定就深深地躲藏起来或者逃走了。 就在几人循着痕迹追至半山腰时，那条巨蟒竟然破土而出，幸好宋临风内里雄厚反应快，连续两掌拍出，把巨蟒头拍的撞向石壁，才避免了老莫被巨蟒吞入腹中。但是这一攻击也激发了巨蟒的凶性，张着血盆大口专门对着宋临风攻击。在与巨蟒缠斗时，还要应对南贵的偷袭，肖翼一个不察被巨蟒卷起，宋临风攀着树干将手中钢刀插进巨蟒的眼睛，巨蟒吃痛，把肖翼狠狠地甩了出去，一头撞向宋临风所在的巨木，带着宋临风摔下了山坡。 巨蟒一失，剩下的几个南贵喽啰也不敢再偷袭，隐匿了起来，老莫忙派人把肖翼送了回来，而他们则留在山中寻找宋临风和南贵逃兵。 虽然这个小兵口才不怎么好，描述的磕磕绊绊，但连卿还是听得心惊胆战，冷汗湿透了衣衫。 连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向肖翼。肖翼身上有软猬甲护着，但是左臂骨折了，头上也有撞伤，不过身上那骇人的血，大多不是他的。 内伤肯定也是有的，连卿让清秋回去取了药箱来，拿了黑玉断续膏和大还丹出来。把大还丹给肖翼喂下去，内伤就不足为惧了。黑玉断续膏就让何太医给他手臂正位后再敷上，不出一个月，胳膊就能恢复原样。 解决了肖翼的问题，连卿便转身出去找朔寒去了。今天军营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朔寒没有再隐在暗处，而是在营帐外等着，连卿一打帘子就看到了他。 “朔寒，我要去找宋临风。” 连卿说的很急，语气斩钉截铁，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坚定。 朔寒下意识的就要开口拒绝，但是看着连卿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姑娘可想好了？” “不用想，我必须去！”连卿说着就朝自己营帐走去，头也来不及回，高声道，“你也回去准备，我们马上出发！” 清秋让她留在了肖翼的营帐里，她照顾起人来总比那些粗手粗脚的亲兵好多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连卿换了身黑色劲装，袖口上绑了袖箭，把头上的象牙簪子取下来，换上了玄冰铁的剑簪。用一个小包袱包了常用药和防毒面具进去。想了想，连卿又沉下心神进入书房，翻了《亮剑》出来，取了一把手枪也放进了包裹里，又翻开《神雕侠侣》，取了一把“冰魄银针”出来。 等连卿出来，朔寒已经牵着马在等着了。连卿把那把“冰魄银针”交给他。 “淬了毒的，以备不时之需。” 连卿飞身上马，打马狂奔而去。她没有告诉肖翼，若说了，他肯定是不同意的，等他发现自己不见了，自会有人告诉他的。 一路上畅通无阻，进了皇城内，连卿在门口抓了个小兵带路，很快就到了暗河处。 这是皇城内御花园里的一个观景湖，还是田副将发现了湖水虽然看似平静，但是却悄悄地流向一处，顺着湖水流动的方向找去，果然在假山深处发现了暗河。 连卿没有再带人进去，只身带着朔寒坐上了小船。洞内漆黑一片，潮湿又寒冷。若不是带着朔寒，连卿就可以取个手电筒出来了。如今，也只能点个火把照明了。火把燃烧散发出来的气味，充斥在着狭小的空间，让连卿有了种晕船的感觉。 想取个“风油精”出来用，却很难集中精力，一时也想不起哪本书里可以找到，无奈，只能从园艺书中取了丛薄荷出来，揉碎了，把汁液涂抹在太阳穴上，剩下的用帕子包起来捂在口鼻处，又嚼了几片叶子，这才稍稍缓解了心口的烦闷。 肖翼他们出去后，暗河已经被彻底搜索和清理过，所以，连卿这一路没再遇到什么危险，很快就驶出暗河到了山中的湖泊。 这时，已是晨光熹微，湖泊四周的景物也影影绰绰的可以略见一二了。 朔寒一边留心周围的动静，一边操控着小船快速靠岸。湖泊的一侧有明显的踩踏痕迹，所以不用再耽误时间寻找了。 俩人上岸，沿着这些痕迹往前走去。早晨露水很重，没走出多远，二人的鞋袜和衣摆就已经湿透了，黏黏糊糊，冰冰凉凉的难受。 朔寒回头看了连卿一眼，只见她拿着把削铁如泥的小匕首，一边挥着四周扫过来的树枝藤蔓，一边目光如炬地观察着四周，没有一丝难受不耐的表情。朔寒不禁又一次在心底暗暗赞叹！ 第255章 智退蛊虫 俩人在林中无声前行，除了枝叶的“飒飒”声，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在这个本该热闹的早晨，连一丝鸟雀的啁啾声都听不到。 忽然，走在前头的朔寒停下了脚步，展臂护在了连卿面前。 连卿见状也瞬间把匕首横在身前，做出了防御姿势。 “怎么了？”连卿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小声询问。 “有声音。” 连卿内力运转，但是仍旧没听到什么声音，朔寒的神情却越来越紧张。又过了一会儿，连卿也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连卿就反应过来了——蛊虫！ “可能是蛊虫！”连卿在朔寒背后轻声提醒。 其实朔寒也猜到了可能是蛊虫，因为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真的能唤醒人记忆深处的噩梦！ 在朔寒还没晋升到孟三的时候，曾经到南贵执行过任务，当时，他们五人无一幸免，全都中了蛊毒，有两个同伴没坚持到回家，死在了路途中，而朔寒靠着强大的内力压制着体内的蛊毒，勉强撑到了回到大本营。但是为了驱除蛊毒，也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休养了几个月才恢复。而一个同伴，在驱除蛊毒时内力走岔，一身功力全废，现在只能在组织里做些整理信息的工作。 连卿把手伸到包袱里，拿了个小坛子出来，这是连卿从书里现取的“五宝花蜜酒”。管它管用不管用，把塞子拔开，浇到朔寒身上。想了想，又摸出一坛，围着俩人在地上浇了一圈。 朔寒对这个味道已经不陌生了，尽管连卿不知道这样做管不管用，但是朔寒却因这酒的加持，信心倍增，连紧绷的肩膀都放松了。 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越来越近，连卿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默默地把怀里装着“通犀地龙丸”的荷包拿出来挂在了手腕上。 随着声音的靠近，能清楚地看到地上的草如波浪般翻滚，眨眼的功夫，一片五彩斑斓的虫子蠕动到了眼前。连卿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发直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朔寒掏出火折子递给连卿，自己抓了一把冰魄银针在手里。看着虫子如潮水般涌来，朔寒手里的冰魄银针射了出去，不知道是什么虫子，竟然发出了短促尖利，如猫儿叫春般的声音，让人闻之只觉得牙齿发酸，从尾椎骨泛起一股难忍的麻痒之意。 连卿使劲闭了闭眼，朔寒忙运起内力抵抗，使劲晃了晃头。 再睁开眼睛看时，刚才还快速爬行的虫子，在靠近二人时，竟然慢了下来，爬在前头的虫子，像是受到什么威胁一般，头上的触须急促地颤了颤，接着以更快的速度往后退去。虫群中又开始响起了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声音。 连卿明白，应当是“五宝花蜜酒”的作用，当下不再犹豫，接二连三地往外掏着酒坛子塞到朔寒手中。 “扔到虫群中去！” 朔寒左右开弓，把酒坛子摔进了虫群中，虫群被药酒覆盖，进退两难，团团乱转，有些地方，甚至滚成了一团，甲虫、蠕虫，密密麻麻，那种尖利的声音叫的更凄厉了。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冲击，连卿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看朔寒摔的差不多了，把手里的火折子扔进了虫群中央。 瞬间，火光冲天，整个虫群都陷入了火海之中，有些抱成团的虫子成了火团，四处滚动，携带着凄惨的叫声，越滚声音越微弱。 慢慢的，火势渐小，叫声也越来越小……等到火焰熄灭，林子里又恢复了黑暗和寂静。 连卿和朔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朔寒看着连卿身后背着的小包袱，目露疑惑，记得来的时候包袱仿佛就这么大，那么些酒坛子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连卿没有注意朔寒的目光，把包袱紧了紧，问道：“没有了吧？” 朔寒又释放内力细细感知了一番，对着连卿点了点头。 俩人继续往前走去，他们知道，对方既然知道有人寻了过来，还放了蛊虫出来，那必然就在不远处。 往前走了不远，俩人就看到了一片狼藉——地上的植物几乎被夷平，粗壮的树木也断了几棵，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甚至有一段合抱粗的树干直插在了石壁上！那得是多大的力量！ 俩人在附近搜寻了一番，连卿在草丛里找到了宋临风的佩刀，已经断为两截了……连卿拿着两截佩刀，手足无措地看着朔寒，眼眶都红了。 “不是说宋校尉把刀插进巨蟒的眼睛里了吗？这应当是巨蟒吃痛，撞到石壁上折断的。”朔寒接过断刀看了看，继续说道，“我刚才到那边看过了，悬崖上树木很多，以宋校尉的内力，保命应当不成问题！” 看朔寒说的斩钉截铁，连卿的心稍稍回落。虽然知道南贵人可能就在附近，但是现在连卿也没有心情再去找他们了，和朔寒来到了宋临风坠崖的地方。 崖边的石头和树干上沾了血，还有带血的鳞片。站在崖边往下看去，石壁上果然长满了草木，有些树干还很粗，但是近处的树干几乎都折断了。 “我们得下去。”连卿转头对朔寒说道。 朔寒知道，已经走到这里了，是必然要下去的。况且，自己一人下去，把连卿留在这里也不妥当，说不定，上头比下头还要危险，遂点头同意了。 “我们先休息片刻再下去。” 连卿在一棵断掉横躺在地上的树干上坐了下来，把身后的包袱解下来拿到身前，手伸进去掏了掏，再拿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块砖头一样的，黄澄澄的东西。 “来，吃点东西。”连卿掰了一大半递给朔寒。 朔寒伸手接过来，目光又在那个小包袱上转了一转，但是没问什么。连卿这次注意到了朔寒的目光，心虚地低下头在手上的“砖头”上咬了一口。 有什么办法？走的时候六神无主的，忘了带吃食，也只能从书里取了块没有包装的吐司出来。 朔寒看了看手里的大半块“砖头”，入手绵软，一凑近，还有一股甜甜的奶香。 三两口干掉了手里的食物，连卿又把手伸进了包袱里……这次拿出来的是两个精致透明的琉璃小瓶，瓶子里是琥珀色的液体。 这要是没有旁人，连卿就取瓶矿泉水出来喝了，现在没办法，只能取了《红楼梦》里的“木樨清露”出来，谁让它自带包装还不违和，瓶身小巧，就算从包袱里拿出来也不奇怪。自己这会儿要是从包袱里再拿一坛子酒出来，估计朔寒都要以为自己这是个传说中的“乾坤袋”了。 瓶子打开，一股清幽之气飘散开来，萦绕在鼻端，这本来是兑水喝的，就这么干了，属实有点暴殄天物，况且……这也太香了！ 连卿捏着鼻子灌了下去，喝完，只觉得从肚腹到喉头，满满的桂花香气，整个人都要被腌入味了！ 朔寒不知道这颜色寡淡的液体这么香，一口闷进去，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朔寒边咳嗽边皱着眉头研究着琉璃瓶——这不会是姑娘店里卖的“花露”吧？ 连卿好像猜到了朔寒的想法，清了清喉咙道：“这叫‘木樨清露’，是用来喝的，可以疏肝理气，就是……就是需要兑水喝。” 虽然香的有点难以入喉，但终归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况且，也是真的解渴。连卿说着，又把手伸进包袱里，取了一瓶“玫瑰清露”出来。 第256章 找到宋临风 连卿把手里更精致美观的玫红色的琉璃瓶朝着朔寒丢过去：“再尝尝这个。” 玫瑰的味道应该会淡一些，更好入口一些。 朔寒一下子把瓶子抓在了手里，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好看的过分的琉璃瓶——这真的是可以喝的吗？ 连卿把瓶子抛过去之后，又把小包袱背在了身后，起身走到悬崖边转来转去，作出一副认真观察的样子。一边转，一边偷眼看着朔寒。这边朔寒拿着瓶子端详了半晌，终于还是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这瓶看着颜色鲜艳，但是入口确是清清淡淡的鲜花味儿，比刚才那个好喝一点，一仰头就喝了个干净。 连卿背对着朔寒，默默翻着《神雕侠侣》，取了小龙女的白绸出来。本来是想取点麻绳出来的，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哪本书里可以找到麻绳。 白绸到手，连卿也无法再往包袱里放了，便一股脑塞到了怀里。余光看到朔寒已经喝完了“玫瑰清露”，正在研究瓶子，这精美的琉璃瓶子，雕琢精致的银盖子，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连卿走上前去，从朔寒手里抽走瓶子，潇洒地往山下一抛。 “身外之物，不必纠结！”连卿说着往悬崖边走去，“走吧，下去！” 连卿边走边从怀里往外倒着白绸，再不拿出来，这鼓鼓囊囊的，就要被朔寒看出来了。 朔寒眼看着连卿双手在身前不停地倒腾，随后……一截白绸拿不住掉在了地上……朔寒忙上前一步捡起来拿在手里，然后……他一边捡，白绸一边掉，很快，俩人怀里就各多了一大抱的白绸。 连卿用力扯了扯，这白绸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看起来溜光水滑的，但是结实得很！ “我们用这个顺下去吧。” 朔寒早就检查了白绸，检查之下不觉心惊——怎么像是传说中的冰蚕丝织成的呢？入手绵软微凉，却在绵软中藏着坚韧，自己微微用了内力扯了扯，白绸纤毫未断，虽不是很确定，但能肯定，绝非凡品！ 但是姑娘用起来像用麻绳似的……当真是暴殄天物啊！ 虽是如此想，但朔寒还是点了点头。姑娘说得对，都是身外之物！ 朔寒把白绸牢牢地绑在一棵巨树上，把另一端甩了下去，自己率先顺着白绸下了悬崖，连卿紧随其后。 朔寒一边找好落脚的地方指点着连卿落脚，一边不时用长剑击打着石壁上的草木，防止有蛇虫等物忽然出来，惊了连卿。 一路上倒是还算顺利，有朔寒在下头护着，连卿也有些功夫在身，并不会拖后腿，就是被忽然飞起的鸟儿或者忽然蹿过的小动物惊吓了几次。 中途也发现了几个石洞，朔寒都进去搜寻了一番，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倒是捡了一窝鸟蛋，逮了两只大鸟。朔寒把鸟脖子拧断，扯了一条藤蔓拴在腰上，鸟蛋连带着鸟窝用一片大叶子包了也系在腰间。这下到山下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备着点吃的总是好的。 连卿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两只手掌都勒得通红了，虎口处还磨起了一个大水泡，一碰就钻心的疼，胳膊和腿也开始发抖了。朔寒也从白绸上传来的颤抖感受到了连卿的力竭，但是连卿没说什么，他也只能继续往下。 终于，又下了几米之后，朔寒看到了下方不远处的一方石台。 “姑娘，再坚持一下，下边有个石台，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 “好。”连卿轻轻吐出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 连卿的脚一触到石台就瘫坐在了地上，一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软的像面条一样。但是一坐下来，她还是先打起精神打量四周。 “朔寒，你看那里，是不是蛇的鳞片？” 朔寒正要进洞，闻言忙朝着连卿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拿起散落在石台边上和草木上的东西仔细看了看。 “是鳞片！是和上头一样的鳞片！” 连卿撑着站起来，和朔寒在地上仔细搜寻着。 “姑娘，你看，这里有血！” 石台的地上有淡淡的血迹，被尘土覆盖着，朔寒抚开尘土，血迹清晰了起来，一条血痕蜿蜒进洞内，还有几个像脚印似的痕迹。 “进去看看！” 洞内很黑，连卿摸出自己的火折子递给朔寒，借着微弱的亮光缓缓前行。 “姑娘！那里！”朔寒喊了一声，往前跑去。 连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跟着朔寒跑上前去。朔寒蹲下身来，连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宋临风。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边还躺着一条巨蟒，宋临风的一只胳膊还搭在巨蟒的身上。 连卿不知道怎么涌起来的一股力气，瞬间被抽干，又跌坐在了地上。 朔寒把手指放在宋临风的颈间摸了一会儿，抬起头对着连卿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还活着！” 连卿闻言，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抬起胳膊，用衣袖胡乱抹了两把，根本抹不干净。 眼睛被眼泪模糊，不能视物，连卿坐在地上挪到宋临风身边，从包袱里摸出一只小木盒递给朔寒：“你看看是不是写着‘大还丹’？”带着哭腔的声音，伴着如珠而落的泪水，让朔寒的心都不禁抽了一下。 自从知道宋临风坠崖，连卿一直表现的很镇定，在悬崖上的时候还有心情吃东西，原来，她也是会慌乱会哭的。 “是‘大还丹’。”朔寒看清了木盒上的字。 “喂他吃下。”连卿吸了吸鼻子，看到朔寒利落地一抬宋临风的下巴，把“大还丹”给他喂下去，终于慢慢止住了泪水。 伸手摸上宋临风的脉搏，虽然弱了些，但还算平稳。 朔寒在洞内找了些干柴点燃，随着火光亮起，宋临风的面容也能看得清了。 脸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身上的银甲也被血糊住了，连卿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检查他的伤势。而对连卿的“医术”充满信心的朔寒，开始研究起了旁边的巨蟒。 “姑娘，这巨蟒已经死去多时了，应当是被宋校尉拖进来的。” 连卿看了看虽然死了也依旧骇人的巨蟒，不知道宋临风把它拖进来做什么！就为了搂着睡觉吗？ 连卿没好气地瞪了还昏着的宋临风一眼。 “朔寒，你先上去吧，找人来去我们遭遇蛊虫的地方搜人，再派人来接应我们。” “可是，姑娘……” “没事，这里应当没什么危险了，我随身还带着药。再说，就凭咱俩，也无法将他俩带上去。” 他俩？！朔寒的眼神在地上的人和巨蟒中间徘徊，这蛇也要带上去？ “快去吧！顺便看看大哥怎么样了，帮我把他安抚住！” 朔寒想了想，把身上带着的大鸟和鸟蛋给连卿留下，自己又顺着白绸攀上去了。 回去的时候不用照顾连卿，朔寒运起轻功，一手抓着白绸，很快就到了山顶。 为了防止自己下山后，躲藏在山里的南贵人顺着白绸下去，朔寒把白绸解下收了起来，反正自己不回来，连卿自己也用不上。 朔寒一离开，连卿就无所顾忌地上手了。盘腿坐好进入书房，除了常用的金疮药、九花玉露丸、黑玉断续膏等，又翻了几本现代小说，取了数十瓶酒精、绷带、消炎药、退烧药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连卿搓了搓手，开始脱宋临风的衣服。连卿对盔甲的结构不熟悉，折腾了好久，把自己折腾的满头大汗，才把盔甲脱了下来。 第257章 山雨欲来 连卿搓了搓手，甚至还暗戳戳地咽了口口水。 “谦哥，我要给你脱衣服咯，检查伤势，别害羞啊！” 连卿说完，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让火烧的更旺一点，既能照明又能保暖。 手碰到宋临风的衣带时，连卿竟然生出了些许羞涩之意，晕生双颊。用手拍了拍脸，连卿心一横，一下子把衣带解了开来，衣襟散开，往身体两侧滑落。 玄衣滑落，露出白色的里衣，早已沾满了血污，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连卿心里一痛，珠泪滚落。 把玄衣彻底剥落，连卿也顾不得害羞了，麻利地把里衣解了开来。衣服上的血污同样沾到了皮肤上，已经成了黑红色，也分辨不出有没有受伤。 连卿的小包袱里就带着大团的脱脂棉，沾了酒精，从脸开始，一点一点地擦着他的皮肤。 脸上的污渍擦掉了，还好，只有少许擦伤，左额角有个三指宽的伤口，好在伤口不深，已经结痂了。连卿又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下试了试，呼吸平稳，浓密的睫毛覆盖着那双灼灼生华的眼睛，连卿不禁用手指抚了一下，许是感受到了连卿的碰触，宋临风的睫毛抖动了两下。 “谦哥！谦哥！”连卿也看到了这细微的抖动，晃着宋临风的胳膊叫了两声。但是回应她的只有细弱的呼吸和火堆燃烧的噼啪声。 连卿换了块脱脂棉，继续往下擦。脖子上没有伤，胸口上也还光滑，随着脱脂棉变成了黑红色，健硕的胸肌露了出来，连卿边擦，目光边在胸肌上流连。 擦过的脱脂棉直接扔进了火堆里，浸湿了的棉花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其上的血渍被火一烘烤，散发出一种既香又让人想作呕的味道。 随着又一块红色的脱脂棉被扔进火堆，形状漂亮的腹肌也被擦了出来，腰腹部也没有伤口。连卿手在腹肌上拍了几下，喃喃道：“没有伤口哪来的这么多血？” 目光滑向宋临风的下身，看一眼，再看一眼，连卿叹了口气，又闭上眼进入书房翻了会儿书，取了块野餐垫出来铺在宋临风身旁。又从宫斗小说里取了云锦的被褥出来铺上。半蹲起身，咬着牙把宋临风翻了过来——还是先看上身吧。 这下衣服可以彻底脱下来了，衣服一脱下来，就看到了背部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到现在还在往外渗着血。 脱脂棉一沾上去，宋临风竟然又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若不是看到肩胛骨动了一下，连卿都要忽略掉了。 “谦哥。”连卿手扶在他光裸的肩膀上摇了摇，仍旧是没有反应，不过连卿察觉到了手下皮肤的热度。 摸了摸宋临风的颈窝，果然温度比自己的高，还是发烧了呀！ 先仔仔细细把背部的血渍擦干净，连卿没发现，自己的手也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擦干净，把红色的金疮药撒上去，很快血就止住了。再拿一块浸了酒精的脱脂棉把伤口擦干净，重新撒上药粉，把宋临风扶起来半抱在怀里，用绷带包扎起来。 把宋临风重又放回到垫子上，连卿坐了回去，目光又飘到了宋临风的下身。 闭上眼默念：“谦哥，我真没有什么想法，我保证不乱看，不乱摸，我们现在就是单纯的医患关系。” 默念了几遍，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连卿把手伸向了宋临风的裤子。虽然也看过男人的身体，但是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给男人脱衣服，也是如此近距离地“观摩”，连卿觉得自己都要从头烧到脚了。 宽松的外裤脱掉，洗的细软的细棉布的里衣就微微地贴在了修长的腿上，显示出男人的轮廓。 连卿看了一眼，慌忙移开了视线，嘴里还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看亵裤上没什么血迹，想必下身也没受什么伤，连卿干脆取了把剪刀出来，把宋临风的亵裤从膝盖上方剪了下来，粗略检查了一下，除了几条细小的划痕，确实没什么伤痕，便用酒精清洗了一下。 看着躺在垫子上的少年，又恢复了干净清爽，连卿跌坐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现在除了还在昏迷的宋临风，身边也没啥人来，连卿索性取了一瓶冰可乐出来，“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心情大好！ 真不愧是快乐水啊！ 闭上眼睛，边休憩，边取了几瓶苏打水出来，把退烧药给宋临风喂了进去，这会儿摸着他的身体比刚才更烫了。 把被子给他盖到腰际，连卿继续用脱脂棉蘸了酒精给他擦着颈侧的大动脉和手心、肘窝等处。 不知道擦了多久，连卿只知道自己的手脚都是酸的，终于看到宋临风额头和鼻尖渗出了晶莹的汗滴。用手测了测，温度已经开始下降了。 连卿给他喂了一片消炎药，就把药都收了起来，这些药，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等他醒了，吃几粒“九花玉露丸”就好。 连卿靠在石壁上，现在才觉出来疲倦，整个人，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没有一处不疲惫。虽然没有胃口，但连卿知道，自己这时必须得吃点什么，想了一圈，还是取了宝玉受伤时心心念念的“小荷叶、小莲蓬汤”出来，强撑着喝了一碗。 看着火光映照下的宋临风，连卿的眼前渐渐模糊…… “轰隆”一声，把连卿从沉睡中惊醒。连卿一骨碌坐了起来，才发现，洞外黑云压顶，风动树摇，俨然是山雨欲来之势。连卿看了看身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倒在了宋临风身边，还自觉地扯了一角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摸了摸宋临风的颈窝，温度已经降下来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他就该醒了。 正想着，又是“轰隆”一声巨响，这雷声，在山里听着格外的震撼，像是劈在了耳边一样。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连卿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抱着宋临风的衣服和盔甲到了洞口。 把盔甲丢出去淋着，连卿蹲在洞口，借着雨水给宋临风洗起了衣服，黑红的水顺着石台流下去，慢慢变得清澈。 连卿冒雨用匕首从洞外斩了几段树枝，把衣服撑起来放在火堆边烤着，这样，等他醒来就可以穿了。 雨势太大，连卿出去一会儿就被浇了个透，便散了头发，脱了鞋子，背对着宋临风坐在火堆旁一起烤着。 就在连卿用手梳理着烤的半干的头发时，忽然一股力道从身后传来，连卿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箍进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力道大的，连卿觉得自己差点就被撞进火堆里。 那双熟悉有力的臂膀，把连卿即将冲出口的惊呼挡在了喉咙里。 “连卿，连卿……”宋临风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唤在耳边，他的头深深地埋在连卿的颈侧，呼出的热气喷在皮肤上，激的连卿一阵酥麻。 连卿转了转头，想让他松开一点，结果，一转脸，火热的唇就贴了上来……宋临风像是渴了很久的鱼汲取着甘霖，狂热的气息把连卿都点燃了。脑子里混沌地想着：刚才没有给他吃春药吧？ 宋临风也很对得起她的猜测，吻从唇瓣上辗转到了连卿的颈侧，深深的吸吮着，还想一路往下……握在腰上的手也不安分地开始向上攀爬…… 连卿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的清新的空气唤醒了连卿混沌的意识，在宋临风猛烈的攻势下，察觉到了危险。这个人莫不是烧糊涂了吧？ 第258章 春宵一梦 “谦哥，醒醒！你清醒一点啊！”连卿被他紧紧地箍着，呼吸都有点困难，别说出声了，一句话喊得破碎。 宋临风充耳不闻，压着连卿就要往被子上倒去，连卿甚至感觉到了有什么抵着自己，瞬间慌了神。 手碰到绷带，又怕碰着他的伤口，弄疼了他，连卿只能挣扎着推着他的肩膀，可是这铁一般的臂膀，她怎么能推得动！终于，宋临风抬起头来，连卿趁这个空档，双手扳着他的脸，晃了几晃。 “宋临风！你疯啦！我他妈还是个孩子！” 宋临风已经把连卿放倒在了被子上，被连卿这么一晃，迷蒙的眼睛恢复了几分清明，增添了几分不可置信。 “连卿？” 宋临风叫着连卿的名字，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马上像被烫到了一样把手缩了回来。 “连卿？真的是你？” “要不然呢？” 连卿说着，放下了扳着他脸的手放在身下的被褥上，默念一声：“收！”身下的被褥瞬间消失。 因为失去的厚度，俩人往下陷了一下，宋临风真切地感受到了身下的温软，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忙放开连卿坐了起来，转身面对着火堆。 连卿松了口气，也没坐起来，就这么躺着注视着宋临风的背部。 许是感受到了背后的视线，宋临风转过头看向连卿，目光一下子就触到了连卿脖子上的殷红，脸腾的一下子烧了起来。 宋临风垂下头瓮声瓮气地说：“连卿，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连卿看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垂着头的宋临风，坐起身来，手在他眼下晃了晃问道：“醒了？” 宋临风不敢抬头看她，点了点头。 “你刚才以为是什么呀？” 宋临风微微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忙把眼垂了下去不作声。 连卿戳了戳他的胳膊，不依不饶：“说呀，你刚才怎么了？” “我……我以为是做梦……” 若不是靠得近，宋临风嗫嚅的这句话根本就听不见。 连卿闻言脸也红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做梦？做的什么梦？！ 太不健康了！ 连卿晃晃头，算了，不想了！这要是放在后世，俩人谈了这么久，就算上个床也没什么的！ 伸手摸向宋临风的颈侧，还没触到呢，宋临风就像触电一样往后躲去。 宋临风看了看连卿伸过来的手，忽然抓过来往自己脸上打去。 “你干嘛？”连卿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幸亏他的握的不紧，一用力就抽了出来。 “连卿，是我的错！是我唐突了！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 “我不生气了，我就是想摸摸你还烧不烧。”连卿轻嗔着，把手放在了宋临风颈侧。 宋临风不知道为什么不摸额头，僵直着身子任由连卿在颈侧摸了一会儿。 “还微微有点热，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有。” “冷不冷？” “不冷。” 连卿叹口气走到火堆旁，摸了摸衣服，已经烤干了，拿下来递到宋临风眼前。 “先把衣服穿上。” 宋临风好像现在才发现自己几乎没穿衣服，只有下身一条长度还不到膝盖的裤子。 “这是？” 宋临风看看衣服，又看看自己身上。身上干干净净，一丝尘土和血渍也无，身上还缠着雪白的绷带。又反手触了触背部，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看着宋临风这副傻样，连卿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傻了？” “你……你给我洗的？” “那你觉得还能有谁？” 洞外的雨已经停了，山风送进来一丝湿润的凉意，吹得火焰都晃了晃。 “快把衣服穿上，刚下了雨，别再着凉了。” 因为连卿的坦然的淡定，宋临风也从刚才的尴尬和愧疚中抽离出来了。穿上洗的干净，烤的干燥又温热的衣服，身心俱暖。 连卿趁着他穿衣服的功夫，把洞里不该出现的东西迅速收了起来，快速翻开一本武侠小说，取了一只水囊出来。 “你的盔甲还在外头，我去拿进来。” 连卿拿着水囊走了出去，把刚刚收起来的苏打水又取了出来，迅速拧开灌进了水囊里。 盔甲太重了，连卿试了试，干脆把盔甲搭在石台旁的树干上，只拿着水囊进了石洞。 “来，喝点水。再躺下休息一会儿。” 宋临风接过水囊灌了几口，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连卿就把自己和朔寒这一路的经历绘声绘色给他讲了一遍，宋临风听完，展开双臂把连卿拥入怀里，抚摸着她披散在身后的头发：“以后不许做这种事情了！军营里那么多人！” “可是，换谁来我都不放心啊！” 宋临风只觉得这句话像是一支箭，射进了自己心里，又疼又甜蜜，只能收紧了双臂，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好了，你饿了没？”连卿轻轻拍了拍宋临风的背，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慰着。 宋临风刚才也看到了放在一旁的鸟蛋和大鸟，还有那条不可忽视的巨蟒，便放开了连卿，说道：“你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做吃的。” 连卿又摸了摸他的头，温度又下去了一些，这个时候的人没吃过西药，吃一片效果就出奇的好。知道宋临风还在为刚才的举动心怀愧疚，连卿便坐回垫子上靠着石壁，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宋临风出去采了几片大叶子进来，厚厚的把鸟蛋裹起来放进火堆旁烤着，又拖着巨蟒出了洞。 石台旁边的石壁上有一条小小的石缝，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山泉水，潺潺的流着。宋临风快速地处理了巨蟒，借着石缝中流下的水把蛇肉清洗干净，用树枝串着拿了进来。 “现在没有热水，鸟没法处理，先吃这个吧。” 连卿点了点头。 反正自己也不饿，待会儿吃几个烤鸟蛋就好了，估计朔寒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带人来了。 刚才宋临风去割蛇肉的时候，连卿已经取了盐出来，等会儿洒在蛇肉上，也好入口一些。 虽然不敢吃，但蛇肉在火上烤的滋滋作响的时候，是真的香啊！ …… 朔寒攀上来之后，没敢在山里逗留，谁知道南贵人还有没其他的手段了，没有了连卿在身边，自己可没有把握能应付他们那些防不胜防的阴毒手段。朔寒原路返回，快马加鞭回了营地，正好赶上肖翼吊着手臂，骑着白龙马往外冲。 “将军！将军！” 朔寒喊住了肖翼，打马到他身前。 “将军，姑娘让我回来找您！” “她去哪了？” “将军，姑娘现在安全，我们已经找到了宋校尉，我就是回来找人去接应姑娘和宋校尉的。” 肖翼听说连卿安全，稍稍放下了心，调转马头就要回去点兵。 “将军，姑娘说让您在营地好生休养。”看到肖翼瞪过来，朔寒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姑娘说，若是您不听话，她就要生气了。” 肖翼无奈地收回目光，又问了一遍：“她现在当真安全？” “安全！我们还发现了南贵人可能得藏身之地，姑娘让我顺便带人去搜。” “好！带我的精兵前去！” 精兵养精蓄锐，又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现在倾巢而出，随着朔寒前去。 朔寒不敢稍作停留，马上又带着精兵返回，虽然对肖翼说连卿安全，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忐忑的，毕竟，宋临风伤的如何，有没有醒，自己还不知道。 这边马不停蹄，石洞内却岁月静好。连卿剥了两个烤鸟蛋，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宋临风吃了一大块烤蛇肉，精力充沛。 第259章 重回 连卿是真累了，吃了几口后就有些昏昏欲睡了，而宋临风目光一触到连卿，首先就能看到她白皙的脖颈上那几朵殷红的“小花”，又愧疚又悸动。 “累了就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连卿也确实是支撑不住了，从昨夜折腾到现在，体力和精力都耗费太大了，眼皮都开始打架了，也就听话地躺到了垫子上。宋临风从洞内石壁上斩了些干枯的树根下来扔进火堆里，把外衫脱下来给她盖上，自己拿了匕首出了洞。不多时，宋临风又拿着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进来了，放在了一张大叶子上。 目光不自觉地又溜向睡得正香的连卿，火光映在脸上，映照出她眼下淡淡的青色。宋临风伸手把滑落到连卿脸颊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不可避免地又看到了脖子上的红痕，耳朵一下子变得通红，但喉头又不可避免地动了一下。 按连卿说的，估计朔寒很快就会带人来了，这些痕迹可不能被人看到了。宋临风四下搜寻了一番，从连卿盖着的外衫上撕了一条布下来，轻轻环过她的脖子，还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端详了一会儿，宋临风自己满意的笑了。 连卿皮肤白皙细腻，平时多爱穿浅色的衣服，现在脖子上系了条黑色的丝带，竟然平添了一丝冷艳和神秘，有种不同于平时的清冷美感。顺了顺脖子上的蝴蝶结，宋临风忙移开了眼睛，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温暖的火焰烘烤着，把人的心底都烤热了，再看下去，他怕自己再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唐突的行为来。 为了转移注意力，宋临风一边拨着火，一边回想着自己掉落悬崖之前看到的景象。据连卿所说，她和朔寒曾遭到过蛊虫的袭击，而在连卿描述的地点附近，自己在跌落悬崖的那一刹那，好像看到了藏在草木间的一个洞口。如果说南贵人能随时掌握山上的情况，那个洞口倒是个绝佳的位置！ 正思考着，宋临风眼角的余光看到洞口一抹白光一闪了一下，同时听到了说话声和踩着山石树木攀爬的声音。 又侧耳倾听了一下，确定了是自己人，宋临风回身晃了晃连卿，轻轻唤道：“连卿，醒醒，我们的人来了。” 连卿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宋临风唤了几次才把她唤醒。连卿坐起身来，宋临风已经把水囊递了过来：“来，喝口水清醒一下。” 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清爽的味道让连卿很快清醒了过来，与此同时，越来越清晰的声音也传入了连卿耳中。 “是有人来了吗？” “嗯，朔寒带人来了。” “那我们快点收拾一下上去。” 连卿站起身来，还没迈出脚步，就被宋临风搂着腰抱了起来转了一圈。 “干嘛呀？” 连卿被这突如其来的浪漫搞懵了，干嘛忽然要转圈圈？ 宋临风指了指连卿刚才要落脚的地方：“蛇胆。” 连卿这才看到那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 “哇！好大的胆！”连卿好奇地蹲下来细细观察。 紫的发黑的蛇胆，还散发着淡淡的腥味，像一颗熟透的黑布朗。 “这可是好东西，带回去给何太医。”连卿自然是不知道蛇胆能作何用，但这么大的蛇胆，绝对是好东西！ 低头的时候，连卿察觉到了脖子上的异常，不禁伸手摸了摸。 “这是什么？” 宋临风拉下她要解开蝴蝶结的手，尴尬地清了清喉咙，隔空在连卿脖子上比划了两下。 “脖……脖子上……有……有东西。” “什么东西？” 宋临风从耳朵红到了脖子，在火光的映照下，耳尖红的像要滴血。他握拳掩在嘴边清咳了几声，指了指连卿的脖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唇，吞吞吐吐道：“有，有那个……” 连卿在他的比划中明白了，好嘛！这是种上草莓了！两辈子第一次被人种了草莓，等回去可得好好欣赏欣赏。 宋临风还怕连卿不明白，又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微微低着头偷眼看过去，看连卿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不再解脖子上的蝴蝶结了，便松了口气，只希望连卿回去看到了，别再生气。 连卿把蛇胆仔仔细细地包好，装到自己的小包袱里，宋临风已经把地上的野餐垫整整齐齐叠了起来。连卿取出来的野餐垫是一块灰色的，帆布材质的，宋临风摸着只觉得这布料厚实，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 “姑娘！” 宋临风刚刚把火熄了，朔寒就到了洞口。 “速度还挺快！” 朔寒看向宋临风，对着他抱拳一礼，快速地打量了他一下，看他精神奕奕的样子，应当是无大碍了。 说话间，跟随的人都下到了石台上。 “我们走吧！”连卿潇洒地把小包袱往背后一抡，率先走了出去。 宋临风跟上前去，把小包袱接过来，连同野餐垫一起缚在自己背上。 走出洞外，宋临风用脚踢了踢被他割去一截尾巴的巨蟒，吩咐道：“把它也弄上去！” 这也算是一大战利品了！ 跟来的精兵扯了条藤蔓绑在巨蟒的颈部，可以提着吊到悬崖上去。在绑缚的时候，巨蟒张着的嘴忽然合上，吓得站在它嘴巴旁的士兵惊惶地退了两步，惹来同伴的一顿嘲笑，同时也对宋临风心生敬佩。 这样一个不输大象的庞然大物，竟然死于宋校尉之手，真是神武非凡！ 朔寒打头，率先攀上白绸，接着是连卿，宋临风跟在她后边照顾着。连卿饱饱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往上爬的时候就轻松了许多。三人很快就爬上了悬崖，士兵们拖拽着巨蟒，速度上就慢了些。等所有人都爬上来，上弦月已经挂上了枝头。 朔寒把白绸收上来叠好交给连卿，连卿看一眼，接过来随手递给宋临风，这随意的态度让朔寒很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连卿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你没带人来搜山吗？” “将军派了精兵前来搜山，已经在我们遭遇蛊虫的地方分散开了。” “防毒面具带了吗？” “带了！” 不止带了防毒面具，还运了六台“幸运扇”过来。精兵训练不易，将军爱惜得很！ “我在跌下悬崖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个很隐蔽的洞口，我们去看看！” 宋临风说着，带头往来路走去。士兵们拖着巨蟒跟随在后，巨蟒虽然已经死的透透的，但是被拖拽着，头部抬起，少了一截的尾巴在身后蜿蜒着，猛地一看也让人毛骨悚然， 山上树大林密，月光很难透进来，宋临风不敢走太快，拉着连卿的手，把她紧紧的护在身后。距离不远，很快就到了宋临风说的地方，距离连卿他们火烧蛊虫的地方只有几步的距离。 “把人都集中到这里来。”宋临风对着身后的精兵吩咐道。 身后有人发出一声类似鸟类的鸣叫，很快，数十个黑影从四面八方集中了过来。 “发现什么了吗？” “回禀宋校尉，还没有什么发现。” 宋临风点点头，也不用点火把，开始打量起四周。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宋临风走到靠近石壁的位置。 “连卿，你站到朔寒身边去。” 连卿听话的走到朔寒身边，宋临风一挥手，精兵们也在连卿周围四散开来。 宋临风站定，忽然足尖点地，向着悬崖的方向倒飞而去，连卿没想到他会有这一举动，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两步，惊呼出声。 “谦哥——” 第260章 找到暗道 宋临风速度不减，向着悬崖倒飞而去，就在快要飞到悬崖边上时，宋临风一扬手，一点寒光一闪而过，与此同时，他身体在半空中一拧，长腿踢向旁边的石壁，借力凌空翻了个跟头，又落到连卿身边。 宋临风手一挥，朔寒带人向着刚才宋临风指示的方向疾掠而去。刚才，宋临风随手射出去的是一把飞刀，朔寒很快就发现了插在地上，红缨摇曳的飞刀。 朔寒拔起飞刀，果然发现了些许异样，这里的草和别处的不一样，凑近了仔细看，像是人为铺上去的。朔寒用剑柄在草丛里轻轻滑动——“呵啦！”果然，在靠近石壁的地方碰到了什么。 朔寒蹲下身，刚想伸手去摸，跟上来的连卿忙制止了他。 “别用手！” 朔寒闻言忙把手收回来，拔出剑来，对着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挥了几下。泥土带着草木四散纷飞，露出了一个铁环。 宋临风走上前去，朔寒护着连卿往后退了几步，只见宋临风双脚分开站定，手掌缓缓提起，虽然动作缓慢，但是附近的草木似乎受到了吸引，都向着宋临风的方向伸展着，倾倒着。双掌提至身前，在胸前交汇，然后猛的向两边分开，那一片泥土便分崩离析，像听到指令一般向两侧席卷而去，露出隐藏在石壁下的机关。 连卿目睹整个过程，没想到宋临风的内力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瞬间化身他的小迷妹，两眼亮晶晶地拍着手，小声欢呼着：“谦哥，好帅！好厉害！” 宋临风不知道“好帅”什么意思，但是看她的表情，肯定是夸自己的！ 朔寒和后头的精兵们也是满脸震撼，看宋校尉轻松的样子，大约只使了三分力吧？ 朔寒最近一直在喝连卿给的“玄冰碧火酒”，能感受到内力的突飞猛进，没想到宋临风进步更是神速，现在，怕是殿下也要略逊一筹了吧？ 宋临风对着连卿笑笑，把她护在身后，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有几个身负盾牌的精兵跑上前来，撑起一片屏障，其他人都退到了两侧。 宋临风随手从树上扯下一条藤蔓，往前一挥勾住铁环往外拉去。 随着铁环拉动，石壁下方的石板缓缓分开，“嗖嗖”的破空声起，强劲的弩箭激射而出，“笃笃笃”地钉到了盾牌上，有几支甚至穿透了盾牌，射伤了盾牌后的士兵。马上有人跑上前去把受伤的同袍拖下来，朔寒上前看了看，忙并指连点几人身上的几大穴道，头也不抬地对连卿说道：“箭上有毒。” 连卿趁着夜色掩护，把手伸进包袱内，取了两坛“五宝花蜜酒”出来，拔出匕首，用酒浇了几下递给朔寒。朔寒接过匕首，手起刀落，把弩箭挖了出来。所幸有盾牌的缓冲，弩箭入体并不深，但是伤口周围已经呈现出青黑色。让人把酒给伤员灌下去，连卿已经又取了“天心解毒丹”出来，让人给他们服下。如此，应当是性命无虞了，等回去再让军医给检查一下。 一阵箭雨过后，石壁下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黑洞洞的，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盾牌收起，后退，又有几人上前，从怀里掏出三寸长短的竹管模样的东西丢进洞去，刹那间，洞内寒光亮起，狭小的空间一览无余。 宋临风回身看向连卿，不等他开口，连卿抢先说道：“我要跟你进去！” 宋临风微微皱眉，连卿又说道：“我跟在后边，不拖你后腿，洞内说不准还有其他的机关和毒物，我处理这个最在行。” 宋临风知道自己是无法劝退她的，也只能同意了。 刚才受伤的几个士兵已经能站起来了，宋临风派了两个人把他们护送回去，带着剩下的人进了洞。 连卿让众人都把防毒面具戴起来，自己也执了匕首在手中，被夹在队伍中间进了洞。 洞内阴暗潮湿，精兵们不知道用的是什么火折子，发出来的光是白色的，照明范围广，而且火焰丝毫不晃。走出去一大段路，倒是没再遇到什么机关。前方的路越走越宽，已经能容三人并排通过，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三条岔路，队伍停了下来。 连卿走这一路没感到害怕，反而还隐隐有一丝激动——这不就是“鬼吹灯”吗？好刺激啊！ 但是宋临风可不会给她感受刺激的机会，又打了几个连卿看不懂的手势，三小队人迅速往三条岔路而去。 “我们在这干等着吗？”连卿戳了戳宋临风的背。 “等着。” 连卿也只能站在宋临风背后踮着脚往前方黑漆漆的岔路上望去，里头一片寂静，连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 黑暗中的等待格外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卿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抬眼看看宋临风身形未动，便知道是自己人回来了。 “宋校尉，左边是死路。” “宋校尉，右边有一个石洞，但洞内未发现出口，也未发现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宋校尉，这条路应当是通往山外，我们在路上发现了脚印和食物残渣。” 人员又迅速集结，往中间的路行去。 路并不是很长，越往里走越潮湿，越宽敞。慢慢的，前方出现了亮光，还能听到“轰轰”的流水声。 走到尽头，前方是一条瀑布，瀑布下方是一方深潭，月光照在潭面上，明晃晃地映进洞内，雪亮雪亮的。 众人观察着地形，忽然，宋临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蛇！”朔寒轻声提醒着。 精兵们围城一圈，都晃亮了手中的火折子，雪亮的光，照的洞内恍如白昼。在白光的映照下，能清楚的看到一条条小蛇从石壁上，从通道内，蜿蜒而来，让人头皮发麻。 连卿躲在宋临风身后，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闭眼进入书房，快速地在书架上翻找着。终于找到了尘封已久的《义妖传》，拿下来时，甚至还能摸到封面上的灰尘。 连卿快速地翻着，在“盗取仙草”前找到了雄黄粉。还好许仙的雄黄粉是包好的，取用正方便！ 连卿右手藏在包袱里，手指连点，取了数十包雄黄粉出来。 “我这里有雄黄粉，让他们撒出去！”连卿戳了戳宋临风。 “我来就行！” 连卿蹲下来，把雄黄粉取出来，几包汇成一包，宋临风抓着油纸包飞身而起，药粉撒出来，排山倒海的掌风撒过来，药粉四散开来。一包撒完，连卿又一包递上，俩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很快，在众人四周形成了一个厚厚的“雄黄圈”。 蛇群在圈外徘徊，连卿叫到：“把巨蟒拖过来！” 幸好进洞的时候没把巨蟒丢下。 巨蟒被拖出包围圈，巨大的头颅毫无生气地低垂着，刚才还算安静的蛇群，在巨蟒出现的那一刻，忽然躁动了起来，但是却无一条蛇敢上前。 蛇群盘盘绕绕，连卿闭上了眼不再看，再看下去，头皮都要炸了。蛇群蠕动了一会儿，竟然四散逃走了，速度比来时还快，转瞬间，一条小蛇都不见了，好像刚才那瘆人的情景只是一场梦。 宋临风背在身后的手，摸索着握住了连卿的手，晃了晃。真是多亏了有她！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预料到可能出现的情况，并做好万全的准备，好像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她总能想出应对的策略，拿出制胜的法宝…… 第261章 斗巨蟒 连卿也晃了晃他的手回应，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笑问道：“我厉害吧？” 宋临风点点头，声音里也带上了笑意：“厉害！” 俩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听的很清楚，其他人也都暗暗点头——厉害！老厉害了！ 宋临风和朔寒细细感受了一下，确定安全之后，一行人又来到深潭边。潭面映着月光，平静无波，但是却无端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潭边散落着一些粗壮的竹子，是散架的竹筏。 “我去探探。”宋临风说着，回头对着连卿点了点头。 连卿握了握他的手，叮嘱道：“小心点，我总觉得这潭很诡异。” “好，放心！” 宋临风走到潭边，用内力把散落的竹子推出去，竹子一枝撞着一枝，一枝接着一枝，快速向前漂去，竟然在潭面形成了一条“独木桥”。宋临风提气踏上竹子，一招“一苇过江”向着对岸而去。 连卿踮起脚看着他的身影，雀跃地把双手放在胸前小小地鼓了下掌。“水上漂”啊！见到真的了！ 宋临风到了深潭中间时，平静无波的湖面忽然泛起了涟漪，接着开始剧烈动荡起来。 连卿多年看小说和影视剧的经验告诉她：水里有东西要出来了！而且很可能又是一条巨蟒！ “朔寒，去帮他！” 朔寒犹疑了一下，他的本职工作是保护连卿，连卿看出了他的犹豫，喝道：“快去！他回不来，我也不会离开！” 宋临风足尖点在竹子上，比在岸上的感知更明显，甚至已经能看到水面下那个快速靠近的轮廓，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听到连卿的话，甚至还能分神感动了一下。 朔寒闻言也不敢再耽搁，忙踏着竹子前去支援。连卿四下一看，看到了靠近潭边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心下有了主意。 凝神进入书房，翻开《倚天屠龙记》，郑重地取了屠龙刀出来。精兵们都在岸边等着接应，没有发现连卿的脚边忽然多了一柄大刀。 “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声响起，伴着巨大的水花，又一条巨蟒冲天而起，通体黑色，看起来比死去的这一条还要大一些。 “姑娘，我们还要把这条死蛇拖过去吗？” “不要！把蛇往洞内藏一藏！” 连卿一瞬不瞬地盯着湖上的一蛇两人，看这样子，这两条蛇肯定存在着某种关系，巨蟒对于小蛇可以杀鸡儆猴，但是若被这条巨蟒看到，那无疑是在激怒它！ 脚下的竹子适才被水花拍散，俩人腾空而起，翻了个身，背对背站在了一根竹子上。 俩人站在潭面中央，面前是一条漆黑的巨蟒，脚下的竹子还在晃动，俩人像漂在水面上的渺小的树叶。 巨蟒看向二人，眼睛眨了眨，率先发动了攻击，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二人咬去。 宋临风和朔寒同时转身对了一掌，分别向后方倒飞而去。“咔嚓！”俩人刚才站立的竹子应声而断。蛇头没入水中，有力的蛇尾又横扫而来，宋临风在空中堪堪转身，躲过了蛇尾的攻击。 连卿看宋临风向着岸边的方向急转而来，喊道：“谦哥，接刀！” 屠龙刀太重，连卿根本却无法拿起，身边的士兵能拿得动，但是让他抛过去，是万万做不到的。 宋临风听到声音回头看时，只见两人抬着一柄大刀，正试图朝自己抛过来。宋临风回头看一眼，蛇尾又扫向朔寒，看朔寒尚有余力，便足尖连点，到了岸边，伸手从俩人手里拿过宝刀，刀一入手，仿佛给自己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他心下暗叹：“好刀！” 神兵在手，宋临风只觉得如有神助，以内力驾驭竹子，向着巨蟒而去。 朔寒刚刚躲过巨蟒尾巴的一次袭击，攀着横到水面上的一根树干稍作喘息。巨蟒几击不中，逐渐狂躁，蛇头猛的抬起，向着朔寒撞去。 朔寒攀着树干，身子一拧躲过了袭击，但是慌乱之下无处落脚，“扑通”掉进了水里。 宋临风借着这个机会，手执大刀跃起，落到巨蟒头上，锋利的刀身瞬间没入巨蟒的眼睛。 巨蟒使劲晃动着脑袋，血水四溅。连卿早就躲在了石头旁，趁没人注意自己，伺机而动。眼看巨蟒高昂着头挣扎，她举了好久的枪终于扣下了扳机。在潭面上各种声音的掩盖下，打枪的声音倒是不那么刺耳。当然也有士兵听到声音看了过来，一看连卿躲在石头后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对着巨蟒，只猜测是某种暗器，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了。 连卿尽量瞄准巨蟒的颈部，连连射击，子弹虽小，但是射入身体也是疼痛难耐。宋临风趁机又把屠龙刀刺进了巨蟒的另一只眼睛。 巨蟒剧烈甩动着头部，蛇身湿滑，宋临风被甩了下来也落进水里。巨蟒一头扎进水里，疯狂翻动着身体，潭面被搅动的像是沸腾了一般，潭水混着血水，看起来更黑了。 朔寒和宋临风对视一眼，俩人同时扎进了水里。 巨蟒在水里如同疯了一般，一会儿露出头来重重地砸向水面，一会儿尾巴在水面翻腾搅动。水下也被它搅动的浑浊不堪，几乎不能视物。 宋临风和朔寒在这一片浑浊中确定了巨蟒的方向，艰难地朝着它游过去，中间被巨蟒的尾巴扫中，远远地甩到一旁。 俩人露出水面换了几次气才终于摸到了巨蟒身边。朔寒手执长剑，宋临风手提大刀，同时刺进巨蟒的身体，不管巨蟒如何挣扎，俩人握紧刀剑，相悖而行，狠狠的划开了巨蟒的身体。 大股的血液喷涌而出，把潭水染成了墨红色，巨蟒的挣扎也渐渐减弱。俩人露出水面，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等水面彻底平静了，拖着巨蟒往岸边游来。 在水里打斗格外耗费体力，饶是宋临风内力雄厚如斯，到了岸边时，也觉得手脚发软，被两个士兵架着胳膊架上了岸，朔寒更不必说了，几乎是被人拖上来的。 连卿忙拿了两粒“九花玉露丸”给二人服下，这一番缠斗，被巨蟒甩来甩去的，少不得要受点内伤。其实有伤没伤的，吃一粒总归是有利无害。 吃了药，连卿又摸了牛肉干出来给二人补充体力。俩人嚼了几块牛肉干，好生喘息了一番才能从地上站起来。 巨蟒已经被拖到岸上来了，近处看，体型更显庞大，比原先那条长了一丈有余，脑袋像是一辆小型汽车。 连卿围着巨蟒转了几圈，指挥着几个士兵检查一下蛇胆还在不在。 “姑娘，找到了！”一个士兵扒着巨蟒的肚子对着连卿吆喝。 连卿凑过去一看，好家伙！跟个圆茄子似的！ 看士兵要用匕首去挖，连卿忙阻止：“先放在肚子里吧，我们要过湖，这两条蛇妥不了要放在这儿。” 宋临风和朔寒正在研究屠龙刀，朔寒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震惊了。这重达百斤的刀，是怎么凭空出现的？可别说又是从姑娘的小包袱里拿出来的！ 朔寒瞅瞅刀，瞅瞅宋临风，再转头瞅瞅连卿不离身的小包袱…… “你瞅啥？”宋临风看到了朔寒的眼神，冷声问道。 他知道连卿身上有秘密，自己不是不好奇，但是连卿不说，他也便不问。但是朔寒这个探究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连卿身上的秘密，不该由个外人来探究！尤其是，这个外人还从连卿身上受益颇多…… “没……没瞅啥。”朔寒在宋临风释放出来的气势之下，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第262章 屠龙现世 朔寒揉了揉胸口，刚才这里被巨蟒的尾巴扫到，虽然肋骨没断，但是自己也被撞得吐了一大口血，一呼吸就撕扯着疼，但是这会儿好像不怎么疼了，嗓子眼儿里的血腥气也少了许多。不知道姑娘刚才给自己吃的又是什么好东西。 眼睛又偷偷扫向了宋临风手里的宝刀，那才是好东西啊！光是看着觉得有种横扫武林的霸气！管它哪里来的呢！记得自己小时候听过一个“田螺姑娘”的故事，没准儿姑娘就是什么仙子呢，可以撒豆成兵！ 朔寒这么想着，竟然把自己给说服了……看向连卿的目光又多了些敬畏。 “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后继续前进！” 宋临风下达了命令，大家便纷纷在洞内找地方坐下。洞内本就潮湿，刚才经过巨蟒一番翻江倒海，涌进来不少水，洞内很多地方都积水了，可供坐的地方不多，大家也只能挨挨挤挤地坐在一起。 靠近通道的地方有块微微凸起的石头，不知道被哪个有眼力见儿的铺了两片擦干净的叶子，让连卿和宋临风来坐。 大家从围在腰上的牛皮宽腰带上摸出“凯旋饼”吃了起来，巴掌大的一块就能就能吃个七八分饱，再喝上点水，基本就有饱腹感了。 连卿和宋临风都没带干粮，连卿只能故技重施，把手伸进小包袱里，取了块吐司出来。洞里黑，别人也看不清她拿的是什么。还好水囊宋临风挂在了腰带上，倒是避免连卿再冒险取水了。 快速吃完，大家都闭上眼小憩，也有人趁机打坐调息。朔寒就趁着这个时间调息，积蓄刚刚几乎耗尽的内力。 “谦哥，你也运功调息一下。” 这个时候，连卿不敢给宋临风吃什么增强内力的药，怕他消化不了，再出什么意外。 宋临风也正有此打算，喝了几口水就开始调息。而连卿趁着宋临风闭眼的时间，转身坐在宋临风背后，又取了几瓶苏打水出来灌进水囊里，看还没灌满，又取了两瓶“玫瑰清露”灌进去，晃匀。“玫瑰清露”可以活血散结，宋临风打斗过后，喝点这个正合适。 忙完之后，连卿也靠在宋临风身后闭上了眼睛，本想闭目养神，没想到，很快就睡着了。 连卿被叫醒时，是枕在宋临风的肩头，被他搂在怀里的姿势。 “醒醒，要不一会儿被人看到了。”宋临风轻轻捏着她的脸颊，温柔地唤着。 连卿看他一眼，又闭上眼睛缓了缓，才睁开眼坐了起来。什么被人看到！肯定被人看到了好吧？洞里虽然黑，但是都是身怀武功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到！ 不过，看到就看到呗！ “南贵人肯定在湖那边，我们过湖去继续追，将军派来的人应该很快就能赶上来。” 大家都起身整理装备，准备过湖。 “我和朔寒先过去看看。” 宋临风和朔寒还按照先前“一苇渡江”的法子，这次没了巨蟒拦路，俩人几个起落间就到了对岸。 对岸留下的痕迹就更多了，俩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充满了喜色。 岸边有几个拆的七零八落的竹筏，直接用是不可能了，只能把竹子送过去，再重新扎。 宋临风挥起屠龙宝刀，砍了些藤蔓下来，俩人快速地扎起一只竹筏。扎好后，朔寒捞着湖面上和地上散落的竹子码在竹筏上，宋临风继续砍着藤蔓。 俩人轮流运了三趟才运完。 湖这边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扎好了五只竹筏。宋临风看着竹筏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南贵那边人不多。” 是啊，一共就五只竹筏，能搭载多少人！ 朔寒先带了一批人过去，在岸边接应，其余人依次搭乘竹筏过去。等所有人都过来，宋临风使出“降龙十八掌”，一招“神龙摆尾”，把五只竹筏齐齐送到了对岸，这样，后边援军到的时候就能直接过来了。 对于宋临风的强大，大家都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只有连卿两眼星星，拍着手赞道：“哇——好棒好棒！好厉害！” 说完还拔开水囊的塞子递给宋临风：“来，喝口水。” 众人……瞬间觉得好撑！刚才就不该吃那么多！ “走！”宋临风拉着连卿的手，把她挡在身后，率先向前走去。 天边启明星已经升起来了，山里笼罩着薄雾，眼前的景象并不是很清晰。 一行人成“箭头”形慢慢前行。 “宋校尉，你看这里。” 走在左边的一个士兵忽然指着路旁说道。 宋临风走上前去，只见路边的草丛里有散落的灰烬。宋临风在附近查看一番，指着一个地方道：“挖这里。” 马上就有两个人上前挖了起来，这一挖就知道了，这个地方的草都是从别的地方拔过来埋进泥土里的，用作伪装。挖了几下，埋在地下的灰烬、吃剩的骨头等物就露了出来。 宋临风朝前方做了个手势，队形迅速恢复，一行人又往前行去。 东方的云变成了紫红色，山里的雾也在渐渐散去，很快，万道金光穿透了薄雾和枝叶，照亮了整片山林，山间林中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可见，南贵人越逃越慌张，越逃越崩溃，因为越往前走，他们掩藏痕迹就越仓促，仓促的甚至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留下的这些线索。 又往前行了一段，他们竟在路边发现了几具尸体，很快有人上前检查了一番回来禀报——男尸是奴隶，女尸像是皇城中的女眷。 几具尸体都是一刀毙命，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看来，他们不光慌了，口粮也应该不多了。 队伍正要继续前行，宋临风忽然挥手叫停。他仔细听了片刻，道：“我们的人来了，朔寒，你去接应一下。” 朔寒迅速沿来路返回，很快就见到了带兵前来支援的老莫。朔寒还没开口，老莫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朔寒面前，扶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 “干什么？”朔寒不习惯和别人这样亲密接触，退后一步没好气地问道。 “你没事吧？宋校尉和连妹子呢？” “我没事，他们都在前头，我们快走吧。” 朔寒说完，转身带路往前走去。老莫又紧走几步赶上去，压低了声音问道：“哎，那两条大蛇都是你们打死的？” “那条小的是宋校尉打死的，大的是我俩打死的。” 小的！老莫瞪圆了眼，他管那叫小的！ 唇边的胡子动了动，老莫锲而不舍地问道：“怎么打死的？你俩没受伤？”说着又上下打量了朔寒一番，自问自答，“看你这样子也不像受伤的。怎么做到的？” “你问姑娘去吧。”朔寒本来就少言寡语，这种事情，他更不好描述了。 “你先给我说说。”老莫摸出几条肉干递给他，贿赂一下。 朔寒接过肉干，毫不客气地丢进嘴里嚼着。 老莫捅了捅他：“哎，说啊。” “姑娘说，食不言寝不语。”朔寒惜字如金，又往嘴里塞了条肉干。 老莫语塞，气闷的跟在朔寒身后。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双方就会师了，老莫力排众人挤到连卿面前，脸上堆笑。 “姑娘，你给我说说，那么老大的两条蛇，你们是怎么打死的？” 连卿很给面子的点点头，笑道：“我们边走边说。” 宋临风也不阻拦，让连卿和老莫跟在队伍中间，边走边讲。这一路，又累又惊险，现在有点事情分散一下连卿的注意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第263章 四面楚歌 老莫又摸了一把肉干出来递给连卿，手伸到半路，不知道想起了啥，又讪讪地收了回来。连卿伸着手，圆睁着眼睛看着他送出来又收回去的肉干，不明所以。 老莫也看到了连卿等着接的手，嘿嘿的笑着又把肉干放到了连卿手里，不好意思道：“嘿嘿……怕你一个女娃子嫌弃。” 连卿已经把肉干送进了嘴里，嚼了嚼，真诚地称赞道：“好吃！” 老莫地肉干就是地道的蜀地做法，麻麻辣辣的，还有淡淡的烟熏味儿，有嚼劲儿，味道富有层次。 老莫看连卿夸得真心实意，吃的也开心，又掏了把红薯干递给她。连卿手里已经被塞满了，便道：“这个你先拿着，等我吃完这个再给我。” 连卿连吃了两条肉干，看老莫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清清嗓子，字正腔圆，声情并茂的给老莫讲起了刚才那番激战。关于宋临风独自斗巨蟒的那段，连卿还根据自己的想象，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只把老莫听的目瞪口呆，嘴里的红薯干都忘了嚼。 宋临风虽然一直注意着沿途的线索，但是也没漏掉连卿讲的故事，听她把自己描述的英勇神武，嘴角不禁勾起淡淡的笑，原来自己在她心中如此英武！ 老莫狠狠咽下嘴里的红薯干，被噎得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可置信：“我的老天爷啊！跟听我奶讲故事一样！” 连卿也被嘴里的肉干噎了一下，对着老莫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他比自己大这老多，真想叫他一声：“孙子！” 老莫还没发现自己刚才说了啥，依旧沉浸在刚才听到的故事中，单凭想象就能想到那该是怎样的一番惊心动魄，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是怎样的后果，大概率是非死即伤吧！而宋临风和朔寒竟然能毫发无伤，真不知道这俩人实力到底有多雄厚！ 俩人正聊得愉快，队伍忽然停了下来，连卿和老莫忙赶上前去，只见路边的草丛里躺着一具两三岁男孩的尸体——是被勒死的，脖子上还死死地系着一条衣带。 其实这一路行来，不断地在路旁看到随意丢弃的尸体，但都是奴隶和女眷，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孩子的尸体。而且看孩子的穿戴，应当是权贵之后。看来南贵皇族的确是穷途末路了！ 连卿看不得这样的场景，皱着眉转过脸去。 宋临风扶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道：“埋了吧。” 就在有人要上前时，连卿忽然阻止：“慢着，不要碰尸体！” 她这一声喝得又急又响，吓得士兵手里哦铲子都掉到了地上，转头看向连卿。 “南贵人喜欢以身养蛊，我怕他们在尸身上做手脚。” 众人早就对连卿佩服的五体投地，对于连卿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一路走来，幸得连姑娘出谋划策，他们才能毫发无伤，兵不血刃地走到这里。 “火化了吧。”连卿艰难道，“希望他能如凤凰一般，涅盘重生，下一世做个平凡而幸福的小孩。” 其实她对于火化是没有抵触的，但是这个时代的人，除非万不得已，是不会选择火化的，她怕自己说出来，身边的人会不适应。 但是，她完全是多虑了，先别说这个男孩是南贵那边的，留不留全尸他们根本就无所谓。就单单连卿刚才所说的，怕身体上藏蛊虫，他们就巴不得快点把尸体烧掉，连同蛊虫一起烧死。 所以，连卿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去旁边找干柴去了。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把干柴堆在尸体上，又有人拿小葫芦远远地往干柴上泼了点什么，火折子一扔上去，火苗冲天。 果然，火势一起，火堆里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有虫子爬动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奇奇怪怪的叫声，刺激着人的耳膜。 老莫大张着嘴看向连卿：真是神了啊！这都能想到！ 幸好在熊熊烈火中，声音很快就消失了。随着火光渐渐微弱，一切都消失了，只剩几块焦黑的尸骨。 把男童尸骨葬好，堆了一个小小的坟包，连卿手伸进包袱里，取了几块如意糕出来放到坟上，心里默默说道：“来世好好选一下父母，快乐成长！” 队伍继续前行，连卿和老莫也不再说话了，大家都有种预感，他们离逃走的南贵皇族越来越近了。 又走了不远，前面竟然出现了一片石林。连卿不知道这是不是后世的景点“石林”，外面看起来是大差不差的。 行到这里，天色已经暗了，宋临风便命令部队停下来休息。 石林里岔路多，地形复杂，现在天色已晚，不方便进去，不如休整一晚，明日再进。 幸好南贵温暖，太阳下山后气温有所下降，但是燃一堆篝火就觉温暖。 老莫带来的人还带了几口大锅，宋临风命令一下，便马上开始搭灶点火。山里有泉，用水不成问题。连卿便下令大家把自己随身带的“助胜面”都拿出来，大锅煮面。 锅里的水沸腾后，一人拿几块肉干和猪肉脯放进去，煮一会儿，竟然煮出了肉汤的香味，再把面块都放进去，当然，每人都带着几包调味粉，调味料一撒进去，那真是香飘四方啊！ 连卿对着离自己近的几个士兵招了招手，吩咐道：“你们去采几片大叶子来。” 叶子采了来，连卿让人轮番拿着叶子站在大锅后对着石林的方向扇风，把香味送进去。 面煮好，士兵们也不用碗，直接围着大锅，折了树枝当筷子，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从锅里捞着吃。 劲道弹牙的面条，再配上有嚼劲的肉干，一时间，“吸溜吸溜”的声音此起彼伏，光听着就要流口水了。 朔寒早早去林子里砍了棵粗壮的竹子，斩成几截给连卿他们当碗用。几人就着肉干，吸溜着方便面，终于吃上口热乎的了，真是舒坦！ 正如连卿所料，南贵人也没跑远，就在石林里躲着呢！出逃的时候本就仓促，没带出来多少东西，这如丧家之犬一路奔逃，吃的吃，丢的丢，带出来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若非如此，也不会一路上不停地杀人，以减少消耗。南贵大祭司正在后悔没把人留着到这里再杀，还可以吃肉，就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香味儿。像是炖肉的味道，但是比炖肉的味道还要香，是自己从来没闻到过的香味儿，好像还听到了“吸溜吸溜”吃东西的声音，真是令人发指啊！ 不光大祭司，所有的人都紧闭着嘴巴，一个劲儿地吞着口水，仿佛一张嘴口水就要直流而下。内心很想屏蔽这股味道，但是身体却诚实的很，伸长了脖子使劲嗅着，越闻越饿，越闻越馋，吞咽口水的声音如外头吸面的声音一样，此起彼伏…… 这样还不算，连卿又让人把肉干串起来，插到火堆旁烤着，肉干上本身就撒着孜然等香料，这一烤……香气四溢！ 这下，外头的士兵不用连卿吩咐了，吃饱了的，拿着大叶子把烤肉的香味往石林里头扇。 乖乖隆滴咚！石林里头的人已经快要疯掉了！咽口水的速度赶不上疯狂分泌的速度，大祭司的贴身近侍，趁没人注意，赶忙抬起胳膊抹了把嘴角，斜着眼偷偷看向大祭司，眼神闪烁。 “大晏朝的人已经追上来了，我们怎么办？”一个男声怪声怪调地问。 “他们不敢轻易进这石林，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去……” 第264章 关门打狗 “明天一早？我们还能等到明天早上吗？”怪异的男声又响起，提高的声调显示出他的不满。 “等不及的话，你现在走也可以。” 怪异的男声没有再响起，但是面露不虞，眼神不善。 大祭司也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满，便又开口说道：“他们若是想进来，刚才就直接进来了，这石林，他们不敢擅闯。” 看大祭司说的信誓旦旦，男人也不再说什么，找了个更隐蔽的角落，从怀里掏出一块硬的跟骨头似的饼子啃了起来。 石林外头，老莫倚在石柱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嗝——妹子，这样真的有用吗？”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呗！”连卿也懒洋洋地倚在石柱上，嚼着老莫给的红薯干。 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万一有那意志不坚定，经受不住诱惑的呢！ “谦哥，他们会不会趁夜逃走？” “逃也逃不远。山那边还是山，他们已经筋疲力尽，逃不出去的。” 连卿听他这么说，看老莫对于这个决定也没提出异议，便也不再担心。左右自己是个外行，跟着他们走就是了！ 老莫安排好了巡逻守夜，都各自找地方休息。宋临风也顾不得避嫌了，自己靠在石柱上，让连卿枕在了自己腿上。这里到处都是硬邦邦的，也只好这样让她睡得舒服点了。只是……她是舒服了，自己可就难熬了。 连卿半躺着，在宋临风腿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还刻意往外挪了挪，离大腿根远一点。但是宋临风的亵裤被她剪了半截，如今就只有一层薄薄的外裤，连卿呼出的热气，不可避免地穿透单薄的布料喷在了皮肤上，从膝盖一直往上传…… 宋临风觉得浑身如火灼烧一般，又不敢动，怕惊醒了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一会儿的连卿。只能默默运起内力在体内缓缓游走，以平息体内的燥热。 静气凝神，默念内功心法，好不容易把体内的躁动压了下去，宋临风不敢低头看小脸睡得酡红的连卿，只能继续练功。 夜尽天明，在林子里透出第一缕曙光的时候，部队便已经整装待发。 早晨，大家简单的吃了“凯旋饼”和猪肉脯，没有再大张旗鼓的生火做饭，饶是这样，也比以前行军打仗时吃的好多了。别的就不用说了，就单说这“助胜面”的调味粉包，用热水冲开，就是一碗有滋有味的青菜汤。因为想让石林里头的人放松警惕，这才没有吃这种香味四溢的东西，但是猪肉脯配着满是坚果香气的“凯旋饼”，也是一顿幸福的早餐。 宋临风把所有人分成三大队，每个大队又分为三个小队，这样，在进了石林后，大部队就可以根据地形随机应变，各自分散。 把防毒面具戴起来，开始往石林里摸去。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宋临风停了下来，蹲下来仔细观察着一根石柱。 连卿跟在他身后，也探头看了过去。石柱底部是一个刻的不太清晰的箭头。 宋临风回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你们怎么看？” “两种可能：一，这可能是南贵人的陷阱，引我们过去；二，这是某个不想死的人给我们留下的记号。”连卿沉吟着说道。 老莫点了点头，非常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一起看向宋临风：所以，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呢？ 虽然老莫的品级高于宋临风，但不管是谋略还是武力，他都承认宋临风在自己之上。老莫本就不是刚愎自用之人，所以，他并不觉得听从宋临风的意见有什么不妥。 “我带两队人沿着记号进去，你带其他人在这里等候接应。” 宋临风已经不再安排连卿了，因为他知道，连卿是一定会跟着自己进去的。 宋临风从背上取下背着的屠龙刀，去掉刀外包裹着的布料，老莫瞬间看直了眼。昨天，宋临风的刀一直包着，他并未得见，这一看上去眼睛就拔不下来了。 虽然很想上去问一问，摸一摸，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能眼馋地看着宋临风背着刀，带着两队人走了进去。 连卿从宋临风那里要了白绸过来，一头交给朔寒，自己抱着剩下的，这样，万一里头是陷阱，他们也能根据白绸很快的找到方向。 连卿紧紧跟在宋临风身后，一边放着白绸，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石林和自己后世游览过的几乎一模一样，走出去不远，又在一根石柱上发现了同样的痕迹。 连续转了几个弯之后都没碰到什么机关陷阱，宋临风转头和连卿对视一眼，基本可以确定，这应当是连卿所说的第二种可能。昨晚的“美食计”果然有效！ 又转了一个弯之后，连卿得到宋临风的示意，扯着白绸拉动了三下——这是她和朔寒约定好的信号，拉三下代表让朔寒带两队人跟上。 朔寒接收到信号，把手里的白绸交给老莫，自己带领两队人快速地跟了上去。他们这样行来速度就快了，不过几息，就跟上了前面的两队人。 又走了几步之后，宋临风停下了脚步。 “就在前头。”宋临风转身以嘴型示意。 这四队人一路行来都没发出什么声音，是以前头的人并没有发现追兵近在咫尺。 四队人如夜行的猫一般，悄无声息地往前挪动，这下，连卿都能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了。 宋临风侧耳倾听确定了方位，与朔寒做了几个连卿看不懂的手势，朔寒点点头，俩人足尖轻点旁边的石柱飞身而起，踏着石柱，如飞鸿掠影，从两侧向着一个方向激射而去。俩人飞出去的同时，其余人也鱼贯而出，从连卿身边快速跑过，留下两个人伴在连卿身边。 连卿目瞪口呆地看着所有人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眨巴着眼看着留在自己身边的俩人。 “姑娘，我们跟上。” 连卿点点头，由他们保护着，跟着前头的人往前跑去。 刚跑出去几步，连卿就听到了前方传来了打斗声以及惨叫声。这个时候连卿是不会往前凑的，自己凑上前去，只能是拖后腿。 四队人，在人数上也应当占压倒性优势了，况且现在南贵皇族已是强弩之末，就算他们使阴招，对于宋临风和朔寒来说，也不难应付。 果然，打斗声很快停止。 “姑娘，我们可以过去了。” 转过一根巨大的石柱，连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和被摁在地上的人，一眼扫过去，大约有七八个。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头上戴着不知道什么骨头雕成的王冠，可见其地位之高。况且，现在虽然灰头土脸的被摁在地上摩擦，但是眼神里仍然带着那种身处高位的威严和凛然。 中年男人身旁是一个年轻男子，看模样，与他倒有七八分相似，应当是他的儿子，眼神里的不甘和愤恨更多一些。而跪在俩人身后的，是一个留着猪尾巴发型的中年男人，服饰与别人都不一样。 不远处的一根石柱下，蜷缩着一个女人，装扮与他们在路上看到的女尸相似，甚至头上的饰品更隆重一些。但是女人双手被缚在身后，嘴被堵着，脚上甚至拴着铁链。这绝对不是宋临风他们干的，那只能是这些南贵人自己干的了。既然如此的话，这个女人与他们就是敌对关系咯。可是，他们逃亡路上，带着这么一个五花大绑的女人做什么？这个女人又是什么身份？ 第265章 痛打尼轰小人 连卿站在外围观察着，把地上的人挨个看过去，猜测着他们的身份和关系。 宋临风看了连卿一眼，确定了她的安全之后，才又安排人去四周继续搜索，不过想来，应该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连卿的目光继续在这些人身上和周围转着，忽然，她看到被摁在地上的那个年轻人在头戴王冠的中年男人的掩护下，正以难以察觉的速度往旁边移动，腿还使劲往一侧的石壁够去。 连卿刚想提醒看守他的士兵注意，就看到年轻男子的脚尖够到了石壁，并以极快的速度点了一下，她也只能开口喊道：“小心！” 在连卿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石壁上也传来“喀啦啦”的声音，露出几个小孔，与此同时，有暗器激射而出。 幸好连卿就在入口处，并未凑近前来，这会儿，护着她的两个人，眼疾手快，抓着她的肩膀壁到一旁的石柱后，躲过了不长眼的暗器。 一时间，狭小的空间内“叮叮当当”声和闷哼声不绝于耳。暗器又急又密，饶是带来的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在猝不及防之下，也免不了有人被暗器打中。就算是被摁在地上的南贵人，也有被暗器射中的。 宋临风在连卿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就朝她看了过来，提起手中的屠龙刀舞的密不透风，一边格挡着暗器，一边朝她掠去。可令他惊奇的是——手中的宝刀没有把暗器格开，反而是都吸附在了刀身上。来不及思考这是何缘故，眼角的余光看到连卿被护着躲开，安全无虞，他便干脆不再过去，施展开轻身功法，踩着石柱在这狭小的空间内闪转腾挪，把剩余的暗器都吸在了自己的宝刀上。 等他落地，不止身旁的同伴们震惊了，连趴在地上的南贵人都震惊了！这是什么刀！还能“吃”暗器！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宋临风站定，运上内力一抖，“哗啦啦——”暗器散落一地。 连卿听到没了动静，从石柱后探出头来，正好看到宋临风把暗器从刀身上抖落。 哎呀！忘了这一茬了！应该早点告诉他的！ 连卿从石柱后走了出来，查看着受伤的士兵。自己这边受伤的人不多，不愧是被肖翼亲自调教的，哪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能快速做出反应。加上宋临风的屠龙宝刀，吸引了大部分的暗器，所以只有五六人被暗器打中。 连卿看了看被拔下来的暗器，又仔细看了看伤员的伤口，还好，暗器上无毒。为了保险起见，又让朔寒检查了一遍，确定的确没有中毒之后，连卿拿出金疮药交给身后的人，让他们去救治伤员。 看完自己人，连卿又和朔寒去看受伤的南贵人，这些人最好是留活口，要押解回京，请皇上发落的。 看连卿朝他们走去，宋临风忙跟上前去，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生怕南贵人再使阴招。 就在连卿走近前的时候，听到那个猪尾巴发型的男人说了一句话。连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把他提起来。” 连卿下了命令，身后的士兵把“猪尾巴”提了起来。男人身量不高，堪堪和十几岁的连卿齐平。 连卿围着他转了几圈，轻蔑一笑，凑近他，轻轻吐出一句话：“阿娜他哇尼轰今带丝噶？” 男人猛地抬起头来，又惊喜又疑惑地看着连卿。连卿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反应过来，现在，那个小屁国好像还不叫“尼轰”。 “猪尾巴”看连卿盯着自己不说话，犹疑着说道：“纳尼？” 连卿这下确定了，勾起嘴角一笑，没再理他，转身朝其他人走去。她刚才看到一个人，下人打扮，一直眼神闪烁地看着自己这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连卿走到他身前蹲下，看到了他肩上的伤口，暗器已经拔下来了，汩汩地流着血。 “来给他处理一下伤口。”连卿唤人。 马上有士兵拿着药前来，麻利地割开男人肩上的衣服，撒上药粉。 连卿看他痛苦的神色缓和，笑着问道：“能听懂官话吗？” “能！能！”男人一迭声地答道。 “那个男人是谁？”连卿指着“猪尾巴”问道。 “他……他是大祭司的小舅子。”男人的官话说的磕磕绊绊，但是连听带猜，倒是能听懂。 “小舅子？”连卿皱着眉，似是难以理解，一个在东方的茫茫大海之上，一个在南方内陆的崇山峻岭之中，这俩人是怎么搭上这层关系的？ 当然，这个关头，她也不想八卦这里出外拐的关系，继续问道：“你可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不……不清楚，只是听大祭司提过一次，好像是海上来的。” “攻打大晏朝，可是和他有关？” 对于那个小屁国，连卿是一丝好感也无，一看到他们，就会不自觉地把所有的坏事都和他们联系起来。 “是！是！”男人点头如捣蒜，眼神如利箭射向“猪尾巴”，“就是他！是他说让大祭司囚禁圣女，攻打大晏朝。他还说，等打过去，他们就会发兵接应……” 连卿发出一声冷笑，脸上冷了下来。从没见过连卿露出这种表情，还有点吓人。 起身又走到“猪尾巴”跟前，连卿问道：“攻打大晏朝，是你的主意？” “猪尾巴”观察着连卿的神色，摸不清她的身份，也不敢贸然开口，正想再说些什么来确定连卿的身份，冷不防，连卿抡圆了胳膊，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不光打懵了“猪尾巴”，也打懵了周遭的人。就连宋临风都吓了一跳。 他一直跟在连卿身边，听到连卿和“猪尾巴”说了句奇奇怪怪的话，也听到了连卿刚才问的所有的话，自然知道这个人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但是他不明白，为何连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连卿甩了甩打疼了的手，抡圆了胳膊，又是一耳光，“猪尾巴”两边的脸红肿了。 “猪尾巴”抬起头，愤恨的目光瞪向连卿，张开嘴“呜呜啦啦”的要说什么。不等他说话，连卿一挥手，喝道：“干他！” 士兵们听从连卿的命令似乎成了习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干他，但是连卿命令一下，近处的士兵们一拥而上，一顿拳打脚踢。 过了好一会儿，看着“猪尾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士兵们才停下手。 “姑娘，还活着。” “嗯，留一口气就行。” 连卿决定了，等会找点药给他吃，治好了再打，打废了再治，天天打，打到回京城！ 这口恶气，不管什么时候出都不晚！出几次都不解恨！ 既然让自己赶上了，得好好计划计划，趁这个机会，干脆把那个小屁国灭了吧！ 打了一顿，连卿心里舒服多了。 宋临风看她脸色好看了，上前捧起她的手看了看，掌心还是红的。 “要打人跟我说就是，做什么亲自动手？疼不疼？” “不疼！自己动手才痛快！明天还打他！” 宋临风看着她孩子气的皱着鼻子，又好笑又无奈。 “想打可以，明天我给你做个竹板，别用自己手了。” “好！”连卿脆生生地答应着，还做了两个抽空气的动作，“抽死他丫的！” 宋临风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怎么说话呢！” 连卿这会儿心情好，朝着他“嘿嘿”傻笑几声，还叮嘱道：“回去就给我做竹板！” 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那个被捆着的女人。 第266章 回营 连卿对着宋临风使了个眼色，俩人朝着女人走去。 走到她身前，连卿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拿下她嘴里堵着的破布，细细打量着她。女人皮肤微黑，但是却很漂亮。精致秀气的鹅蛋脸，长眉入鬓透着股英气，杏核眼，眼神清冷，悬胆鼻，樱桃嘴，嘴唇薄薄的紧抿着，越发显得整个人清冷疏离。 连卿大喇喇地盯着她看，眼神里还透露出对美人的欣赏。虽然听到大家都叫她“姑娘”，知道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但是在她的目光中，女人竟然羞涩了，低垂了眼，唇抿的更紧了。 “你是圣女？”连卿看出了她的羞涩，不再盯着她看，开口问道。 女人抬起眼看了看连卿，点了点头，沙哑的声音吐出两个字：“灵灵。” “你是说你叫‘灵灵’？” 女人又点了点头。 连卿的手又伸进了小包袱里，拿出来一个小纸包，递给旁边的士兵，吩咐道：“化在水里给她喝下。” 士兵接了纸包离开，连卿转头看着目光中带着惊恐的女人，软声安抚道：“你别害怕，我想给你松绑，但是……我也得留一手不是？那不是毒药，只是让你手脚发软，使不出内力的药。到时候，我把毒给你解了，对你身体不会有任何影响。” 灵灵闻言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那边被打成了猪头的“猪尾巴”，脸上浮起一抹笑。 很快，士兵拿了一截竹筒回来，连卿接过来，亲手喂灵灵喝下。果然，半筒水下肚，灵灵便觉筋骨酸软，提不起半分力气。 连卿又取了几包“十香软筋散”出来：“给他们都喝点，省得再搞什么幺蛾子！” 给其他人喝可就没这么怜香惜玉了，用几个大竹筒化开了，捏着嘴巴“吨吨吨”地灌进去，瞬间收获了一地“面条人”。 早有士兵回去报信，这会儿，老莫也带着人赶过来了。附近都已搜遍，没再搜到什么线索，一行人便不再逗留，架起地上的人，半拖半拽地离开了。 当然，在连卿的叮嘱下，对灵灵还是网开一面的，砍了几根竹子，做了个简易担架抬着她走，灵灵手脚上的束缚都已除去，她看着连卿，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让那张冰冷的脸，呈现出几分暖意。 大家原路返回，这次没有任何阻碍，速度便快了。等到了瀑布下的石洞，看到躺在一起的两条巨蟒，灵灵眼里满是心疼和沉痛，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连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不管她是不是被迫，身为南贵皇族，这就是代价！ 肖翼仁善，没有下令屠城，已经是南贵人三生有幸了。 一行人拖着俘虏和巨蟒，浩浩荡荡地返回了营地，远远的，连卿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肖翼，不禁有些心虚。 她和宋临风打马快速奔到门前，下马来到肖翼跟前。连卿怕肖翼责问，抢先开口道：“大哥，你怎么样了？胳膊还疼吗？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和我说，我回去给你拿药。” 说完，看着肖翼黑着张脸不说话，不禁讪讪而笑。 “脖子怎么了？受伤了？”肖翼边问边上手去扯布条。 布条在脖子上戴习惯了，连卿早就忘记了，这会儿看到肖翼伸手过来才想起，脸腾的红了，下意识地身体往后躲。可她的速度哪赶得上肖翼的速度，躲闪不及，被肖翼扯着蝴蝶结的尾巴扯了开来。宋临风在旁暗叫不好。 果然，肖翼的目光在接触到连卿脖子上那几个已经淡了一些的红印子时，先是愣了一瞬，紧接着就目光不善地射向了宋临风。 虽然他没经历过，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肖翼一只胳膊还吊着，另一只胳膊就朝宋临风打了过去，宋临风也不躲闪，由着他打了几下。还是连卿忙上前拉着肖翼的胳膊，小心翼翼道：“大哥，你别生气！他……他没做什么，就是……就是亲了几下……” 说到最后，连卿也不好意思说了，这种事，要亲口说出来，还是挺难为情的。 肖翼被她拉着胳膊，也不敢使劲挣，挣了几下没挣开，也就作罢。连卿也不松手，依旧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晃着，哄道：“大哥，别生气了，胳膊还没好呢！万一再扯着伤口，我会心疼的。” 肖翼听着她对着自己讨好撒娇，哪还生的起气来，要说生气，也是气宋临风不检点！不矜持！ 眼看着后头的人也都跟上来了，肖翼把手中的布条递给连卿：“系上。”转身带着她往营地里走去。临走之前，还转头狠狠瞪了宋临风一眼。 你等着！等我胳膊好了！ 宋临风被他这一眼看的真是如芒在背！得！大舅哥生气了！ 一进军营，清秋就小跑着迎了上来，解下连卿身上背着的小包袱，挽着她的胳膊抱怨道：“姑娘，你说走就走，也不带着我！你看你，这才几天啊，都瘦了！” 连卿捏了捏她的脸颊 ，笑道：“我哪瘦了？我看你才瘦了！你看，这脸上都捏不起来肉了！” 清秋嘟了嘟嘴：“人家还不是担心你嘛！” 连卿爽朗的笑了几声，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先去大哥那一趟，你回去给我收拾洗澡的东西，我们等会去泡温泉。” 清秋把连卿送进肖翼的营帐，才回去收拾东西。 连卿去露了个头，接受了一番夸赞便赶紧撤退了。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痛痛快快泡个澡，再躺进柔软的被窝里，踏踏实实睡一觉。 在路上的时候，连卿就对宋临风提过，回来之后要先去泡温泉，但是现在大家都在肖翼的营帐里，宋临风也不好离开。再说，肖翼对他还有意见呢，他现在要是再敢跟着连卿去泡温泉，哪怕是为了保护她，肖翼都有想削他的心思！ 好在，现在南贵皇族已尽数被俘，不成威胁，连卿还有些稀奇古怪的毒药傍身，倒是能放下七八分的心。所以，尽管知道连卿肯定是奔温泉去了，宋临风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肖翼的帐子里。 连卿一出来，就看到了等在外头的清秋，胳膊上挎着自己的小“浴篮”。 “走走走！我觉得自己都馊了！”连卿拉着清秋往后山奔去。路过伙房的时候，还顺路拐了进去，让小豆子给自己做碗面，等自己回来吃。 温泉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热气袅袅。有段时日没来了，泉边的树又结了不少的果子。但是宋临风不在，也只能“望树兴叹”。 没想到，篮子里的洗漱用品和衣物拿出来，掀开下层的油纸，竟然露出来一层红彤彤的果子。 “姑娘，这些都是小豆子送来的。看着要放坏了的，我就吃掉了，看着还能留几日的，都给姑娘留着呢！” 连卿拈了一颗果子送进嘴里，酸甜的汁水溢满口腔，舒爽极了！ “还是我们清秋懂我！”连卿说着，抓了一把红果子塞到清秋手里。 “我自己吃不了这么多，都熟透了的，再放就要坏了，再说，还得留点肚子回去吃面呢！” 俩人泡着温泉，吃着果子，山风还时不时送来一阵阵花香，连卿觉得，这几日的疲惫都溶在了水里，消散不见了。 小豆子擀好了面条，炒好了浇头，就站在能看到后山的地方等着，在看到连卿和清秋下山的身影时才回去下面，保证连卿一回营帐就能吃到口感适中，温度适宜的面。 第267章 药香蛇胆 午后日头正好，走到半路头发就已经干了，把发髻梳起，又是一个清爽阳光的“美男子”。路过伙房的时候，连卿闻到了鸡汤的香味儿，就知道小豆子肯定在煮面了，便直接回了营帐。 营帐门前的小泥炉上一如既往的坐着水，可以直接拿来泡茶。一口清茶入喉，只觉得清香顺着血液流淌到四肢百骸，从每一个毛孔里透出来，连卿眯着眼，微微仰起头，叹了口气。 太舒服了！ 几杯茶下肚，体内浊气一扫而空，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刚叫了没两声，就听到小豆子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姑娘，面好了。” 清秋上前打起帘子迎了小豆子进来，连卿看到小豆子也喜笑颜开。 “小豆子，你又长高了！” 小豆子笑了笑，没说话，上前把食盒放下，打开盖子，熟悉的香味飘了出来。 小豆子得到消息，说连卿他们今天回来，早晨起来就把鸡汤炖上了，炖了好几个时辰，除了菌子和嫩笋，还放了年货里的虫草，一锅汤，鲜美又营养。 面条是放了野鸭蛋擀的，劲道弹牙。 连卿凑近面碗嗅了嗅，夸道：“小豆子，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小豆子还是只笑不说话。 连卿瞅了瞅他问道：“怎么了？我才离开几天，就和我这么生分了？” 小豆子忙摇了摇头，红着脸低下头。 清秋“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附在连卿耳边说了几句话，连卿也笑了。 “嗨！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小豆子挠挠头，从喉咙眼儿里挤出一句：“我先走了，还要给将军们做饭。”说完，急急转身离去。 连卿听着他处于变声期的独特嗓音，又偷偷笑了，说真的，这声音还真挺好笑的…… 简简单单一碗面，汤鲜味美，再配上小豆子愈发精进的泡菜，酸酸辣辣，让连卿吃的过瘾。 面碗刚放下，连卿就掩着嘴打了个呵欠。 “清秋啊，我先睡了，除非有天大的事，别叫我。” “是，姑娘！您踏踏实实睡！” 清秋收拾了碗筷，又在小泥炉上坐了一壶水，等连卿醒来就能喝上茶。拿了连卿换下来的衣服在帐前洗着，顺便守着门，谁都别想打扰她家姑娘睡觉。 主帅大帐里了，许久才散，出来的人，一个个都面露喜色。可不是高兴吗！这次直接端了南贵的老巢，活捉了大祭司和圣女，还毁掉了他们的杀手锏——象兵，最重要的是，他们几乎是兵不血刃啊！这可是不日之功啊！ 这些蜀兵，常年镇守在蜀地，以防南边的小国进犯，但是这些边境小国，安稳了数十年，除了南贵偶尔挑衅之外，一直还算是平静，所以，这些将领，久久未曾挪动了。这次，肖翼要带他们进京，让皇上论功行赏，而且肖翼本身就不是一个贪功的将军，况且碍于自己的身份，还会主动把功劳分给底下人，以免自己“功高盖主”。这些蜀军将领，怎么不开心？不感恩戴德？ 宋临风一出来就看到了坐在连卿营帐前洗衣服的清秋，遂走上前去。 清秋看到宋临风走过来，在他还没走到跟前时，便把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姑娘睡着了。”清秋压低了声音说道。 “泡过温泉了？”宋临风也同样用气声问道。 “嗯，泡过了。” “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一大碗面。” “那就好，让她安心睡吧。” 宋临风又朝营帐看了一眼，便往伙房走去。连卿这几日确实是累了，往来奔波，还要担惊受怕，宋临风想着，心里也燃起了对“猪尾巴”愤恨，怪不得连卿要打他呢！要不是他，南贵怎么敢！ 哼！明天要亲自去揍他！ 等宋临风到了伙房，大家已经吃上了。这些人吃的就粗糙多了，说是粗糙，但是肖翼为了犒劳他们，特意让伙房多做了几个肉菜，哪怕是大锅菜，放足了油和肉，味道也诱人的很！ 伙房里烙了大饼子，卷着肉和菜吃，一吃一嘴油。特别是蜀军，平时很少吃面饼，这会儿吃着卷了菜的饼，咬到嘴里那扎实的口感，真是又好吃又顶饱又踏实！ 将领们这一桌，还有一锅鸡汤，是给连卿熬的鸡汤，又添了水，加了几块大棒骨，熬成了一大锅，鸡肉经过两次炖煮，已经软烂到一碰就碎了，便干脆把骨头捞出来，把鸡肉捣碎在了汤里。 一口扎实的肉饼，再灌一口香浓的热汤，结实的面饼在热汤的滋润下变得柔软，嘴里的的饼经过了由硬到软的变化，口感更丰富，让人欲罢不能。 这厢吃罢，肖翼给这些人放了两日的假，想休息的休息，想去镇子上逛逛也行，能回家的也可以回家看看。 因为连卿早就和肖翼提过王虎，所以，连同那些被困了许久的“竹编工坊”的手艺人，也放了两日假。因着这些人大多是附近村镇的人，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回家。 宋临风吃完饭，也收拾了换洗衣物去了后山温泉。在山上这些天，日晒雨淋，上山入水，又斗蛊虫又斗巨蟒的，身上各种味道混杂，特别是那浓重的血腥味，自己闻着都嫌弃！ 但是在去洗澡之前，宋临风先去了一趟药房，告诉了何太医蛇胆的事情，把老头子乐的见牙不见眼。 等宋临风离开，何太医迫不及待的带了小徒弟们去找巨蟒。巨蟒就当做战利品放在主帅营帐前的空地上，肖翼下令，晚上就吃这两条巨蟒！ 何太医一路小跑到了大帐前，迎面就是两个硕大的蛇头，吓得他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还好身后的小徒弟及时扶住了他，不过，他们也被吓得不轻。 宋临风轻描淡写地说带回来两条蛇，连卿说这两条蛇的蛇胆难得，让何太医赶紧来看看，别等蛇死的时间太久，蛇胆再腐坏了。 何太医想过，连卿特意叮嘱的，肯定不同凡响，但没想到，如此……惊世骇俗！ 平复了心跳，何太医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围着两条巨蟒转了两圈，怎么看都不敢上手。只能回头对徒弟们说道：“你们去把蛇胆取出来。” 小徒弟们也怕呀！他们日日泡在房里，见得最多的就是些刀伤箭伤，最恶心的也就是断胳膊掉腿的，这巨蟒实在是超出他们的认知了。 何太医还不断催促道：“快点快点！这么大的太阳！别给我晒坏了！” 架不住师傅的一声声催促，小徒弟们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还好巨蟒的肚皮已经被宋临风和朔寒划开了，不用他们再亲手开膛破肚，找到大致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蛇胆。害怕归害怕，但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蛇胆，还是欣喜不已！ 正要去翻找另一条蛇的蛇胆，肖翼的亲兵双手拖着一个绿油油的小包裹走了过来。 “何太医，这是这条蛇的蛇胆，已经取出来了。” 听到不用再找蛇胆，小徒弟们也都舒了口气。 何太医打开层层包裹的绿叶，露出一颗黑紫发亮的蛇胆，脸上的褶子都笑得挤在了一起。 “好东西！好东西！” 等看到小徒弟们捧着个大了两倍不止的蛇胆走过来，这脸上的笑都要盛不下了。 “好啊！好啊！连丫头真好！有好东西先想着我！” 蛇胆一拿到跟前何太医就闻出来了，这蛇胆真不是一般的蛇胆啊！个头大就别说了，而且毫无腥气，甚至泛着股淡淡的药味。 第268章 巨蟒宴 何太医一手一个蛇胆，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知道南贵山里多奇药，南贵人善毒又善医，这两条蛇能长成这般个头，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呢！ 看够了蛇胆，何太医把蛇胆交给小徒弟拿着，按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捧好了！切不好摔了碰了！他自己一改刚才的惧怕，上前观察起了两条蛇。 凑上前去闻闻，蛇身上也透着隐隐约约的药香，他一边看着，一边把手伸向跟在身后的小徒弟。 小徒弟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头是长短不同，粗细各异的银针，还有不同型号和形状的小刀子。何太医取了一把半月形的小刀子，割了一小条蛇肉下来，放到舌尖咂了咂，连连点头。 “妙啊！妙啊！”何太医转头问道：“今晚要吃这个？” “是！” “和将军说，给我留一块！蛇骨也给我！这蛇可是用奇珍药材养大的，告诉将军，别浪费了！” “是！” 何太医说完，又把蛇胆拿过来，亲自抱着走了。 肖翼的亲兵目送他离去才回去复命。 有了何太医的嘱咐，肖翼对这两条巨蟒也更重视了，让厨子们只把蛇肉剔下来处理干净，至于怎么做，等连卿醒来再说。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让他们暴殄天物！ 做完了将领们的大锅饭，伙房里的人就带着家伙来了。知道宋校尉带回来两条大蛇，将军说今晚吃蛇，他们以为也就是一人一块尝尝罢了，没想到，是这样的两条蛇！ 一下午，厨子们就在这块空地上处理两条蛇，水桶粗的蛇，光剥蛇皮就剥了一个时辰，何太医点名要了蛇骨，还要把蛇骨剔出来给他送去。 老火刀工最好，就由他来剔骨，其他人负责分蛇肉。老火先剔了一小段，熟悉了一下蛇骨的走向和构造，很快，一把剔骨刀就游走的游刃有余了。 随着刀尖在骨肉之间游走，一块块蛇肉被剔了下来，露出沾着些许肉渣的森白的骨架。 其余的人就把剔下来的蛇肉，按照肥瘦斩块分开。 营帐前热闹的很，很多人无事都跑来看热闹，毕竟，这么大的蛇可是难得一见！ 连卿美美睡了一觉，在将醒未醒之际，听到了外头的喧哗，便坐起身来，扬声叫到：“清秋。” 清秋也正站在自个儿的营帐前踮着脚看热闹呢，听到连卿的呼唤，忙应着回身。 “姑娘，您醒啦？”清秋说着，忙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送到连卿嘴边。 连卿就着清秋的手喝了，觉得还是渴，让清秋去倒茶，自己穿鞋下床。接连喝了几杯，才解了渴。 “外头什么情况？” “姑娘，肖将军说今晚吃蛇肉，他们正在剔蛇肉呢！”清秋说着，还缩了缩肩膀，“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大的蛇！不过，听他们说，何太医说那蛇是吃山里的珍稀药材长大的，全身是宝！何太医还专门跟将军要了蛇骨，哦，还要了块蛇肉。” 清秋小嘴叭叭的，把连卿睡着以后发生的事说了个明白。 听清秋这么说，连卿也被勾起了兴趣：“走，瞧瞧去！” 两条巨蟒身上的肉几乎已经剔完了，露出森森骨架。蛇头在肖翼的吩咐下特意留了出来，等把蛇头上的肉处理干净，头骨就当战利品带回京城去！ 看到连卿走过来，立马有厨子迎了上来。 “姑娘，何太医说这蛇肉可是好东西，将军怕我们做坏了，说等姑娘您来教我们做。” “呃……我没做过蛇肉。”连卿挠了挠鼻子，有点尴尬。 “嗐！您厨艺好，您看看怎么做好吃，我们来做。” 厨子也知道连卿一个小姑娘，肯定是怵这种东西的。 连卿随着他走过去，老火正从板凳上下来，这蛇粗的，要踩着板凳才能使得上力。 蛇肉已经都剔完了，肖翼吩咐的人拉着骨架去送给何太医，处理蛇头的事情也就交给他了。何太医有药，可以把蛇头上的肉消干净，还能使头骨更光洁亮白。 蛇肉已经斩成了一大块一大块，装了好几大桶，脱离了蛇的身体，这样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吓人了，细嫩的肉，看上去还有些美味。 连卿围着几只大木桶看了看，老火也走了过来。连卿对着老火说道：“肥一些的用香料腌制上，串成串烤着吃。稍微瘦一点的，我们做包烧。” “包烧？包烧是啥？” “包烧是南贵的一种烹饪方法，就是用芭蕉叶把食材包裹起来，放到火上烤。” 连卿看了一圈，对老火说道：“其余的你们看着做吧，可以红烧，可以切成小块，过油之后放辣椒爆炒。做包烧的肉切薄一点，同样腌制起来，还可以切点薄片做水煮蛇肉。” 对于肉的分类，老火他们比自己更专业，就交由他们去做吧。 “知道了，姑娘，您请好吧！” 老火带着人抬着大木桶风风火火地走了。 连卿让围着看热闹的士兵们到山上去采芭蕉叶，砍竹子削竹签。人多力量大，等蛇肉腌制好，这些准备工作就完成的差不多了。 刚才听着连卿说着一种种做法，士兵们就已经垂涎欲滴了，现在得了任务，立马带着工具往山上跑去。 今天的军营，比过年时还热闹！ 连卿看了看肖翼的营帐，想了想，还是没敢进去，还是等晚上吃饭时再见吧，当着大家的面，肖翼应当不会再教训她了。 连卿往自己营帐走去，正好看到从后山下来的宋临风。他穿着自己在家时给他做的绿色的领衣，宽肩窄腰，猗猗如竹，行走如风。连卿看着赏心悦目，便站在原地等他走来。 宋临风早就看到了等着他的连卿，遂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脚不沾地的飞掠而来。在连卿身前站定，宋临风把一直护在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包熟透了的树番茄。 “我猜你泡温泉的时候肯定想吃，可惜够不到，就把熟透的都给你摘来了。” 连卿接过巨大的芭蕉叶，里面的树番茄还带着水滴，看样子就是洗过的，便捏了一颗送进嘴里。 “好吃！”连卿把叶子往宋临风跟前送了送，说道，“你也吃。” 宋临风便听话地伸手来拿。俩人一边吃着番茄，一边说着话进了连卿的营帐。清秋跟在俩人身后进来，把帘子一角挂了起来。 连卿倒了一碗茶推到他面前：“喝点水，泡完澡会渴。” 宋临风吃了一顿大饼卷肉，又喝了几碗鸡汤，泡了会儿温泉，正渴的要命，便把茶壶拿过来，自己倒着喝光了一壶茶才觉得嗓子舒服了。 “清秋，再沏一壶来。” 清秋接过茶壶，去门口倒热水。 等宋临风喝饱了，连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们去看看那个圣女。” “看她做什么？” “去看看嘛！” 连卿对那个圣女很感兴趣，宋临风也只能陪着她前去。 士兵们营帐中间有一小块空地，空地上有一个大铁笼，是专门用来关押俘虏的，这会儿，那些俘虏们就软塌塌地趴在笼子里。他们喝下的“十香软筋散”剂量可不小，这个状态且得维持几天呢！ 在连卿的关照下，士兵们临时用竹子钉了个笼子，圣女就关在这个单独的小笼子里，躺在那张担架上，担架上还铺着那张野餐垫，倒是隔绝了地面的潮湿。 连卿让清秋去伙房煮一碗面来，顺便给她带上一床小被子，对于俘虏来说，算是优待了。 不是不恨，而是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总是不自觉的心软。 第269章 庆功 宋临风陪同连卿到了关押俘虏的地方，一群南贵男人软塌塌地或趴或躺，笼子里放着一只大木盆，木盆里还有半盆野菜粥。 他们自己是没有力气喝粥的，到了饭点便会有士兵去给他们喂稀粥。当然，喂饭的人是只管喂，填鸭似的，捏着腮帮子用大铁勺往嘴里灌，至于能不能吃得进去，就看个人本事了。 所以，当连卿过去看时，就看到了恶心的一幕：木盆里装着半盆灰绿色的稀粥，边沿上沾着的粥已经干掉了，还挂着几根黄绿色的菜叶子，粥盆周围的地面上全是洒落的稀粥，混合着地上的泥土，像是小鸡拉的粑粑，那些人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糊着的汤干成了白印子，还有脸颊或嘴角上也粘着菜叶子，胸前也糊满了白色的粥汤。连卿看了一眼就嫌弃地别过了眼，太恶心了！怕看多了影响食欲。 灵灵那边倒是干净，和那边比起来，灵灵这边简直像在度假。因为连卿的吩咐，士兵们都离她的笼子远远的。灵灵躺在担架上看着头顶的天空，身边整整齐齐叠放着一条小被子。 这里的天真好看啊！天空蓝的好像小时候和阿妈躺在山坡上看到的那样蓝，蓝的没有一丝心事，没有一丝烦恼，大朵大朵的云，舒卷的漫不经心，风里融着花香，裹着溪流的潺潺……为什么越长大，快乐就越少呢？ 连卿看着躺在担架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灵灵，看了一会儿，还是出声打断了她的出神。 “灵灵……” 灵灵眨了眨，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了连卿。 “你该吃饭了。” 清秋提着食盒走进笼子里去，连卿也随之进去，坐在担架上，把灵灵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清秋打开食盒，端出来一碗面，飘着碧绿葱花的面条，面上还卧着一个鸡蛋。 灵灵吸了吸鼻子，努力抬起头看向连卿，声音细弱地说道：“我是不赞成攻打大晏的。” 连卿点了点头：“我知道。” 灵灵也不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一抹笑。 清秋用勺子把面条捣碎，一勺一勺地喂到灵灵嘴里，没有一滴汤水洒到外面。 “以后，清秋每顿饭都会来喂你，等会儿她会给你送水来。” 看灵灵吃完，连卿便起身欲走。灵灵急急唤住她：“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灵灵看着连卿，再看看站在她身边的宋临风，脸色涨红，欲言又止。 “你去外头等我。” 宋临风不想离开，这个人怎么说也是南贵圣女，虽然现在看着不能动，但谁能保证她绝对安全？ 连卿推了推他：“没事的，你不相信她，还不相信我吗？” 其实连卿也不敢完全保证灵灵没有危险，但是灵灵那恳求的眼神，让她愿意相信她。 宋临风不敢让连卿冒险，便抬手堵住耳朵说：“你们说吧，我不听。” 连卿看他态度坚决，也只能依他。俯身靠近灵灵说道：“你说吧。” 灵灵咬了咬下唇，艰涩地说道：“你能不能给我弄一碗可以……可以……可以打掉孩子的药？” 连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看着她。灵灵在她的目光中红了眼眶，含着泪点了点头。 “可不可以？” “孩子是谁的？” 眼泪顺着灵灵的脸颊流下来，她看向关押男俘虏的地方，摇了摇头，神情痛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连卿明白了怎么回事，看着比眼泪还要破碎的她，蹲下去掏出帕子给她擦着眼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我会让大夫过来给你诊脉，养好身体，总有报仇的机会！” 灵灵努力忍住眼泪，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不能再把她放在这里了，但是该如何安置她，还得肖翼发话。连卿让清秋去请何太医，自己和宋临风快速返回，向肖翼请命。 肖翼本就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听连卿说了事情的原委，便同意了拨个小帐篷让灵灵暂住。 这边让人去准备帐篷的功夫，何太医也来回话了。 灵灵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因为穿的衣裙宽松才看不出来，其实都已经微微显怀了。 三人对视一眼，看来，大祭司他们决定攻打大晏朝，与灵灵产生了分歧，便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灵灵糟蹋并囚禁了，更因此操控了灵灵手下的势力。 而且听灵灵的意思，还不止是一个人……那群畜生！连卿恨得牙痒痒！ 让人把灵灵抬到腾出来的小帐篷里去，清秋已经铺好了床榻。 何太医回去开了药，让药童熬好端了来，清秋送到灵灵嘴边，她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何太医给清秋交代了注意事项便离开了，剩下的事情他就不便参与了。 药喝下去不多时，灵灵便开始腹痛，但是由于身体酸软无力，也只能发出一声声呻吟。连卿怕她疼的受不了，便卷了帕子让她咬着。 好在月份还不是很大，疼了半个时辰左右孩子就下来了，何太医掐的时间也准，孩子刚下来不多时，药童又端了一碗药送了过来。 伙房那边接连送了几桶热水来，清秋跑进跑出的忙活，连卿想过去搭把手，清秋愣是不让，把连卿赶了出去。 清秋一个人忙活了好久才收拾利索，把帘子挂起一角来稍微透透气，才让连卿进去。 灵灵仍旧是软软地躺着，脸色苍白，但是眼神却明亮了许多，许是脸上毫无血色的关系，看起来竟然少了丝冷漠，多了丝让人心疼的脆弱。 “你放心休养吧，其他的什么都别想，这几天清秋就留在这里照顾你。” 灵灵点点头，对连卿笑道：“谢谢你！” 连卿看她实在是虚弱的很，给她掖了掖被角，说道：“安心睡一觉吧。” 灵灵听话的闭上眼，连卿又找了两个士兵在帐外守着才离开。一是防止有人来对灵灵不利，二是防止灵灵借机逃走。 同情是真的，但是立场敌对也是真的。帮她归帮她，但是也不能不防。 等连卿出来，全蛇宴也要开始了。 依旧是在主帅营帐前摆起了长桌，做的几道菜已经端上桌了——红烧蛇肉，水煮蛇肉片，红亮亮，油汪汪的两大盆，看起来倒是诱人的很。 蛇肉串和包烧也已经放在火上烤了，尤其是蛇肉串，“滋滋”地往下滴着油，被火一激，连卿隔得老远都闻到香味了。 虽然心里还是觉得膈应，但是何太医说这是好东西，再说了，这还是战利品，得尝尝！ 这顿饭吃的才叫酣畅淋漓！宴席正热闹时，军营上空“嘭”的一声，绽开了绚烂的烟花。 这是过年时晏景辞送来的烟花，就等着庆功这一刻呢！顿时，军营里一片欢腾。 笼子里的俘虏看着头顶的烟花，有的眼神愤恨，有的眼里一片死寂。灵灵听着外头的动静，吃力地转了转头，透过打起的一角帘子，能依稀看到几点坠落的璀璨，脸上竟然浮现一抹释然，看着看着，最终带着泪笑了。 …… 安排好南贵皇城和军营里的事务，肖翼带着几个副将和连卿他们回了城。蜀地的大都督“暴毙”，在晏景辞的运作下，朝廷派了新的大都督过来，当然，新上任的大都督和肖翼交接起来就没有任何阻碍了。 南贵皇城被攻陷，至于如何管理，还得等皇帝亲自下令。现在，就暂时由蜀军驻守，由大都督和老莫共同监管， 第270章 归来哟 交接好事务，大军便班师回朝了。连卿跟着军队一起走，既能保证安全，还能顺便照顾一下灵灵。 灵灵自幼也是在药堆里滚大的，不说是百毒不侵，但是身体也是真的好，几天的时间就行动自如了。虽然条件有限，但是连卿还是尽可能让她的小月子坐的舒坦一点。 灵灵仍旧是自己被关在一个小笼子里，单独一辆马车，笼子顶上用草苫子罩了起来，马车里还铺了厚厚的干草，进城时，连卿还找农家买了条带补丁的被子给她盖，每天连卿都会从自己的饭食里分一些出来给灵灵吃。 虽然肖翼说，送到京城后，灵灵应当不会有什么事，但是毕竟圣心难测，连卿也不好对灵灵太过照顾，所以，连卿这一路上都在喝鸡汤…… 回京，河中府是必经之地，连卿就留下了，其余人继续北上进京面圣。 连卿从南贵出发时给家里写了信，但是没说具体归期，没想到大军行进速度很快，比连卿去南贵时竟然提前了半个月。所以，当连卿悄无声息出现在家门口时，把家里人都吓了一跳。 车夫早在连卿进军营之后就回来了，所以，这次只有连卿带着清秋和朔寒，乘坐的还是去时那辆小马车。但是，回来时车上除了几床被褥和连卿培育的几盆植物，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朔寒把马车赶到门口，连卿和清秋下车去打门，红嫂子打开门，只见是两个清俊少年，一时还没认出来，刚想开口问：“公子找谁？”清秋上前挽着她的胳膊唤道：“红嫂子，我们回来了！” 红嫂子没想到这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少年一上来就动手动脚，正要往后撤，听到清秋的声音时停下了脚步，眼神在清秋身上扫视了一圈，终于认出来了。 “清秋？哎哟！是清秋！” 红嫂子说着，又转头看向连卿，忙伸着胳膊迎上前来：“姑娘！姑娘回来了！” 连卿也迎上前来，让红嫂子搀上了自己的胳膊，任由她打量着。 “哎呀，别怪我认不出来啊，黑了！也瘦了！”红嫂子捏了捏连卿的胳膊，继续打量着，“不过，这身量倒是高了，你看这衣服都短了。” 连卿穿的是杨母她们后来送过去的衣服，还是照着连卿以前的身量做的，现在穿着，竟然短了几寸。 其实连卿和清秋也没有多黑，只是南贵那边阳光充足，这段时间不说天天风吹日晒，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皮肤略微粗糙了些。况且扮男装时间长了，又天天混在都是糙汉子的军营里，行为举止上也多了些粗犷豪放，所以红嫂子才没有敢认。 “是黑了点，红嫂子，你不知道，南贵那边冬天可热了，早晚还好，中午头简直和夏天差不多！那边的太阳也好像格外的大，晒死个人……” 清秋和红嫂子一人一边挽着连卿的胳膊，一边往里边走一边给红嫂子说着南贵那边不同的风土人情。清秋这次出去长了不少见识，迫不及待的要展示一下。 红嫂子也很给面子，一脸新奇，听的唏嘘不已。 “哟！大冬天的还那么热呢！树都不落叶子的！那人家一年四季都有新鲜蔬菜瓜果吃吧？” …… 三人往后院走着，子奕耳朵灵，听到了连卿的声音，抬头对着宋行谨说道：“伯伯，我好像听到姐姐的声音了！” “你姐姐还要十几天才能到家呢！” 宋行谨打收到信起，就按照信上署的日期日日数着算着，满打满算也还得十天半个月的。 “真的！还有红嫂子和清秋的声音！” 子奕说着，放下书往门外跑去。 现在还不到三月份，北方还是春寒料峭，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的，所以院子里的动静听不真切。 看子奕往外跑，宋行谨也忙起身跟上，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子奕惊喜的声音：“姐姐！真的是姐姐！” 宋行谨也加快了脚步。 子奕跑上前去，扑进连卿怀里，走的时候刚到腰际的小男孩，现在都快要到胸口了。 连卿看着他仰起来的小脸，抬手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头顶，笑问道：“想我了没？” “嗯！”子奕重重地点着头，眼里包上了泪水，小嘴瘪瘪的。 看着他委屈的小模样，连卿眼里也涌上了泪水，一大一小眼泪汪汪的抱在一起，看的清秋和红嫂子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连丫头！”宋行谨的声音响起，声音里也隐隐带了颤抖的哭腔。 “哎——宋伯父！” 连卿用手指给小子奕抹了抹眼角，牵着他向宋行谨走去，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宋行谨忙上前搀扶：“你这丫头，哎呀，你这丫头！”说着，流下了两行泪，又不好意思地忙用衣袖去擦。 “宋伯父，我们这一行很顺利，鸿谦哥也立功了。” 宋行谨听到连卿对自己儿子如此亲密的称呼，老脸上还带着泪，又堆满了笑，看起来还有点滑稽。 “好好！立不立功不打紧，你们都安全回来就好！” 连卿和子奕搀着宋行谨进了正房，清秋去整理朔寒搬进来的行李，顺便打发悟净去通知杨家人连卿回来了。 当然，只通知杨家人，先不告诉店里。 悟净跟着子奕，被这个小少爷和宋行谨共同调教着，虽然年纪小，但行事已非常靠谱，去店里悄悄把消息告诉了杨絮，又去杨家告诉了在家待产的小蕙。 红嫂子知道悟净去请杨家人了，忙叫上旺婶和自己一起去买菜，因为不知道连卿打算吃什么，便荤的素的都买了一些，还顺道去“鸿运当头”拿了块火锅底料回来。 连卿和宋行谨在房里说了大半天的话，几乎把自己这一路的历程从头讲了一遍，特别是与南贵交战的部分，讲的分外详细精彩，只把子奕听的热血沸腾，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饶是宋行谨见多识广，也被惊得瞠目结舌。当然，连卿在这段描述中，弱化了自己在其中的作用，突出了肖翼和宋临风的骁勇善战，有勇有谋！ 有些事情，子奕听不出来，但是宋行谨怎么可能想不到，连卿说的那些事情，估计宋临风和那个肖翼也是从未听说过的，这些，大概都是连卿的主意。但是，她这么说，自己也就这么听了，有时候，太出风头也不见得是好事！特别是一个身世不明的姑娘家！ 三人一直说到天擦黑，悟净进来掌灯时才作罢。 期间，家里下人除了进来添点茶水，没有人来打扰，直到连卿他们出来，红嫂子才上前问道：“姑娘，今晚吃什么？” 连卿想了想，问了问家里都有什么菜，便道：“还是吃火锅吧。” 现在天气还冷，吃火锅倒是也合适。再说，都这个时间了，在做别的也来不及了，还是吃火锅更方便快捷。 骨汤早就熬上了，红嫂子叫了旺婶子一起去准备配菜，等下杨家人到了可以直接开吃。 这个时候天黑的还早，酉时天就黑了，院子里的灯笼都亮起来时，杨家人才来。 杨絮倒是想早来，可杨母在铺子里，不知道连卿回来的消息，等下工到了家才知道，忙净了面，换了衣服才过来，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小蕙。 看到小蕙连卿才想起来，自责道：“哎呀，我忘了小蕙嫂子快生了，不应该让嫂子再过来的，应该我们过去才对！” 小蕙拉着连卿的手笑道：“没事，哪有那么娇气！前几天我还在上工呢！” 第271章 做衣裙 连卿上手轻轻摸了摸小蕙的肚子的，软软的又硬硬的，很奇妙的触感。 “差不多就这几天了吧？”连卿在心里粗略算了一下时间问道。 “嗯，就在这几天了。”小蕙也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温柔与期待。 “那是该在家歇歇了。” 连卿扶着小蕙进屋坐下，杨絮松开扶着小蕙胳膊的手，跑过来挽上了连卿的胳膊。 “连卿，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杨絮说着，声音里还带上了一丝哽咽。 连卿和她抱在一起，拍了拍她的背，笑道：“我也想你们啊！这不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嗯！”杨絮吸了吸鼻子，“你看你瘦的！也黑了！皮肤也没以前细了！你……真是的！” 连卿摸了摸自己的脸，满不在乎的说道：“你放心，有我们的护肤品，我马上就能白回来！” 这时杨母才得空上前，从杨絮手里抢过连卿的一只手握着。杨母许久不曾干粗活了，日日在糕点铺子里，少不了黄油、猪油的滋润，双手细腻柔软，握上去就觉得温暖。 话都让杨絮说了，杨母也只能拉着连卿的手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在外头吃苦了！”声音里也略带哭腔，仔细看，眼圈还是红的。 被她们带的，连卿眼里也泛起了泪花。 杨母又拉起连卿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这衣服短了……” 连卿刚刚换下了男装，也只是净了面，简单的抹了点面霜，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这衣服都是她离开之前的衣服，现在穿着，袖子堪堪到手腕处，裙子更是露出了鞋面。 连卿自己低头看了看露出来的鞋面，笑道：“长高了一些，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买衣服，等明天去绣庄买几件成衣就好。” 杨母攥着她的手点点头，打算明天先去扯几匹细棉布，再给连卿做几身里衣，以前做的那些里衣，想必穿着也小了，对了鞋袜也要做一些。 “连卿啊，马上就到你的及笄之日了，还得做一身漂亮庄重的衣裙。” 连卿听她这么说，也弯着眸子笑了。 “鞋子我给你做，你画个花样子给我。” “好！”连卿笑着应得干脆。 有家人惦记着，关心着的感觉真好！ 杨家人自从进门，除了小蕙坐下来，其他人都只顾着拉着连卿说话，到现在都还没坐下，杨正道和杨承礼也不坐，就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她们娘几个说话。 正说着，红嫂子过来说火锅准备好了，可以吃饭了。杨絮回身和杨承礼一起扶着小蕙，杨母依旧拉着连卿的手，连卿也只能对着杨正道唤了一声：“杨叔。” 杨正道呵呵的笑着点了点头，跟在他们身后出去。 火锅就摆在二进院的八角亭里，虽然天气冷，但是锅子底下的炭火燃起来，再热乎乎的吃上几口便也不冷了。 锅子用的是“奔驰锅”，在这里叫做“三阳开泰”锅。除了菌菇鸡汤和牛油汤底，还有一个海鲜米汤汤底，这是连卿在南贵时写下的方子，因为连卿自己对于汤底的做法也所知有限，因此写的并不是很详细，没想到，还真让店里的厨子给研究出来了，这次就是做来让连卿品鉴品鉴的。 红嫂子心细，把菌菇鸡汤和海鲜米汤汤底朝向小蕙，菜品也是挑孕妇宜吃的放在她面前，解腻的汤水是小吊梨汤，降燥又润肺。 直到坐在饭桌上，杨正道和杨承礼才有机会和连卿说上话，男人总是对战争充满兴趣的，所以，连卿又捡着能说的说了一遍，就算是杨絮她们，听见这些惊险刺激的场面，也是激动不已，这是只有在戏台子上才能听到的，没想到，连卿竟然经历过这样的战事！顿时，一桌人，对连卿又多了些敬畏。 这顿饭吃了将近两个时辰，杨家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连卿也已经累极了。 厨房里早就烧好了热水，杨家人一走，连卿和宋行谨打了声招呼便迫不及待的回去洗澡睡觉去了。 连卿知道清秋和自己一样疲惫，甚至没有武功的她，比自己还要累，便不用清秋伺候，让她自顾自洗了去睡下。连卿自己泡了澡，让红嫂子把浴房收拾利索，自己不等头发晾干就窝进被窝里睡着了。 还是家里舒服啊！绵软厚实被褥，透着阳光的味道…… 这一觉睡得踏实又舒坦，直到次日午后才醒来。连卿坐在床上，欠身挂起帐幔，看着洒落一地的金色日光，听着室外若有若无的说话声，唇角微微翘起。 连卿听出了清秋的声音，便扬声唤道：“清秋。” 其实清秋也是刚起不多时，家里人知道她们主仆俩奔波千里，就由着她们睡去，红嫂子还在灶上给清秋热着饭，这会儿，清秋刚吃了饭回来，正和红嫂子说着给连卿做点什么吃食。 听到连卿唤人，清秋忙应着进屋，伺候连卿起床、洗漱。清秋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的比了比，挑了一条最长的衣裙给连卿穿上，因着今天要去绣庄，便给连卿梳了个稍微繁复的发髻。 昨日刚吃了火锅，红嫂子便给连卿做了碗清淡的银丝面，配上几碟爽口的小菜。 连卿吃了饭，又坐在廊下晒着太阳饮了几杯茶消消食，才带着清秋出门去了。 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连卿便打算只去绣庄做衣服，店铺就先不去了，昨天杨家人已经给自己交代过了，几个铺子都运营正常，所以，晚一天去也无妨。 连卿去了绣庄，杜掌柜刚送走了一位夫人，一转头就看到了笑盈盈站在门边的连卿，惊讶之余，忙几步走上前去，拉着连卿的手。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到的。” 俩人拉着手，边说话边往里走，杜掌柜依旧是把她引到小会客室，让人上了茶和点心。 杜掌柜没问连卿是做什么去了，只是笑着说道：“可把你盼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这里就无米下锅了！” 连卿也笑道：“那子规姐是想我呢？还是想我的花样子？” 杜掌柜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自然是想你了！这如花似玉的小脸儿，几天不见就想得很！” 连卿双手托脸，调皮一笑：“那子规姐快好好看看，以解相思之苦。” 杜掌柜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今天可是来做衣服的？” 连卿丝毫不诧异，若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她可是白当这偌大绣庄的掌柜的了。 “是啊，以前的衣服都短了，来做几件新的。” 绣庄里有成衣，杜掌柜没让她出去，而是自己出去按照连卿以往的风格和喜好，选了几件让人拿进来让她挑，连卿坐在温暖明亮又馨香的小会客室里，喝着上好的碧螺春，面前摆着精致的茶点，看着几个小丫头拿着衣裙进来展示在自己眼前，有点后世奢侈品贵宾那味儿了。 连卿挑了一条藕荷色，一条黄白游的，适合现在穿的衣裙，又挑了一条樱草配鹅黄，一条合欢红配茶白的春日衣裙。这几条，都是绣庄自己的花样子，不是连卿画的，但是用料考究，刺绣也精致。 连卿平时就穿绣庄里的成品，只有才十分重要的场合才穿定制衣裙，这样，在服务那些贵妇人时，才不会喧宾夺主。 选好了衣裙，连卿又拿出一张花样子递给杜掌柜，说道：“子规姐，过不久就是我的及笄礼，麻烦您费心。” 杜掌柜接过花样子展开，再抬眸看一眼连卿，眼里满是惊艳。 第272章 班师回朝 只见纸上是一条蓝色的交领裙子，其上是金色的向阳花，明绿的枝叶托着金色的花盘，一直蔓延到腰际，开的热烈而明媚，另有金色的花瓣成飘落的姿态撒落于裙摆上，更添飘逸。因着花盘不多，所以，虽然配色大胆，但整体疏秾有度，看起来鲜妍又脱俗。 上身是以金线绣以暗纹，像是金色的阳光铺陈，又饰以同色琉璃珠，透着一股子少女独有的活泼娇媚。 裙子外是碧落色轻纱外衫，舒袍广袖，像笼了一层月光，让原先灼人的裙子也显得柔和了起来。 杜掌柜拿着纸看了许久，才发出一声轻轻的赞叹：“葵花向日倾啊！你穿上这一身，得有多耀眼啊！” 她知道，连卿穿着这身一亮相，定能艳惊四座，自己这绣庄和连卿的“万象”又要忙上一阵子了！ “鞋子呢？让绣娘顺便给你做了？” 这么好看的衣服，当然是要配同款的鞋子的。 连卿摇摇头：“鞋子杨婶儿给我做。” “成人礼”，连卿还是想穿着亲人亲手做的鞋子，迈向一个新的阶段。 杜掌柜点点头：“嗯，亲人做的那就更好了。” 连卿朝杜掌柜福了福，说道：“那就麻烦子规姐多上心了。” 杜掌柜豪迈地拍了拍胸膛说道：“放心好了，姐保证做出来分毫不差！” 亲兄弟明算账，虽然杜掌柜一再坚持等衣服做好再付钱不迟，但连卿还是留下订金。从绣庄出来，主仆二人又去了成衣铺子给清秋买了衣服，再去布庄扯布，回去让清秋和红嫂子做鞋袜。 连卿没打算去店里，估摸着杨母也该下工回家了，便先回家放下东西，又买了些新鲜水果提着去了杨家。这个时候的水果可稀罕的很，品种少又贵，有时候拿着银子都难买！ 去到杨家，只有小蕙和伺候的婆子在家。小蕙正在房里做着小衣服，听到连卿的声音，忙扶着腰迎出来。 连卿轻轻推了推清秋，清秋忙把水果放到地上，上前去扶着小蕙。 连卿笑着嗔道：“嫂子，不是说了这个时候你最大吗！你在屋里等着，我还能不进去不成？” 小蕙也笑着对连卿伸出手，拉着她的手笑道：“没事的，大夫说我和孩子都好得很！我这成日在家也闷的很，动动不碍事的。” 婆子提了水果跟在几人身后，把水果放到桌子上说道：“姑娘，今日煮了红豆汤，给您来一碗？” 连卿点点头，婆子忙下去盛红豆汤去了。 连卿剥了个橘子递给小蕙，杨家虽然不差钱，但是节俭惯了，这冬日里，水果是不常吃的。小蕙看着那油绿的橘子，闻着清新的味道，就觉得口舌生津。接过橘子，她又掰了一半递给连卿。 “不能光我自己吃啊，你也吃。” 连卿忙摆摆手，皱着眉说道：“我可不吃！这是特意给你买的酸橘子，我吃不了！” 小蕙掰了一瓣放进嘴里一咬，清凉的汁水溢了满嘴。她一边咽下嘴里的橘子，一边又朝连卿递去：“不酸啊！你尝尝，一点都不酸！” 连卿看她吃的香甜，但是自己嘴里直冒酸水，她吞了吞口水说：“你吃着不酸，不信你让清秋尝尝！” “不吃！不吃！我在店里尝过了，这会子牙还是酸的呢！” 在店里的时候，老板因着认识连卿，剥了一个人让她尝，连卿怕酸，就让给了清秋，结果酸的小丫头龇牙咧嘴的，老板忙送了块冰糖让她含着才缓过来。连卿也是听杨母说小蕙特别爱吃酸，这才专门去买的酸橘子。 小蕙闻言便不再让了。正好婆子端了红豆汤来，里边放了花生和红枣，虽然简单，但是喝起来香香甜甜的，连卿便让清秋跟着婆子去也喝一碗。 坐了一会儿，杨母和杨絮就前后脚的回来了。杨正道和杨承礼又接了木工活，要回来的晚一些。 连卿没打算在杨家吃饭，把绣鞋的花样子给了杨母，让她量了尺寸，放下布料和丝线就回家去了。知道连卿不轻易在外头吃饭，杨母便没强留。倒是连卿想起了自己在半路上救下的那朵“小莲花”，想先了解一下她的情况，就带着杨絮一块走了，今晚，杨絮就宿在连卿那里了。 吃了饭，杨絮就和连卿说起了那朵“小莲花”。 “小莲花”不愧是“小莲花”，人如其名，就叫白荷，其实“小莲花”姓熊，但是她嫌不好听，便只说自己叫白荷，铺子里的人虽然都知道她姓熊，但是也没人在意，叫白荷就白荷吧。 张小莲看了连卿的信，给铺子里的人开了个小会，在白荷面前，对连卿的身份保密，任她怎么旁敲侧击的打听都不说。到现在，白荷只知道她们常挂在嘴边的是“姑娘”是这家店的老板，只猜测许是那位小公子的姐妹。 白荷倒是心灵手巧，来了这段时日也没整什么幺蛾子，跟在杨絮手下做工，除了娇气点，矫情点，倒是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连卿听杨絮这样说，放心之余，又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唉！没意思！ 肖翼他们也于今天下午抵达了京城，由三皇子和五皇子代替皇帝在城门处迎接凯旋的将士们。宋临风也终于见到了恢复身份的晏景辞。 宋临风就跟随在肖翼身边，直接与晏景辞面对面，晏景辞隐晦的朝他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肖翼并几位主要将领带了五百精兵进城，其他兵将就驻守在城外，看管着俘虏。经历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五百精兵就暂时住在京卫所，其他将领，在京城有宅子的就回来自己家，没有宅子的，就暂时住在兵部驿馆，而宋临风跟随肖翼去了大将军府，等待明日皇帝召见。 晏景辞和三皇子晏景行回去复了皇命，便也赶去了大将军府。肖翼是骠骑将军的义子，晏景辞是大将军府的外甥，自幼相交，本就关系匪浅，所以他这次去倒是不必避着皇帝和其他人的耳目。 大将军府内，老当益壮的大将军苏宗志和骠骑将军苏怀山，正大马金刀的坐在正厅接受肖翼和宋临风的跪拜。 肖翼与他们分别已三载有余，以军中之礼叩拜着，抬起头时，已红了眼眶，两位将军也是热泪盈眶。 自己的孩儿有出息了，怎能不激动！不骄傲！ 行完礼，苏怀山忙起身把他们两人拉起身来，拍着二人未卸的盔甲，连声说道：“好！好！好啊！真是好儿郎！” 虽然肖翼不敢与他们通信，但是晏景辞的人会把前方的消息事无巨细的传回来，而晏景辞又会把消息传到大将军府。所以，虽然对于宋临风，他们未见其人，已闻其事，包括连卿。 把人扶起来后，苏怀山首先问的就是连卿。 “听说你认了个了不得的妹子？” 肖翼对于他们知道这些事并不吃惊，一脸骄傲的点头道：“嗯，非常了不起的妹子！这次也多亏了她！” “怎么没带着一起来呢？”苏宗志问道，“你祖母和舅母她们还盼着见上一见呢！” 自从知道连卿做的那些事，他们就对连卿充满了好奇，这样有勇有谋，还精通多项技艺的姑娘，可是不多见啊！加上大将军府本就缺女儿，所以，自动的就把肖翼认下的妹子当做了自家的女儿，就盼着肖翼回朝时把女儿带回来让她们稀罕稀罕！ “外祖父，连卿她不喜欢出风头。” 肖翼还没回答，晏景辞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第273章 论功行赏 听到晏景辞的声音，肖翼和宋临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苏宗志呵呵笑着说道：“苏儿来了。” 晏景辞大步走进来，对着坐在上首的苏宗志躬身行礼：“外祖父。”又转身对着坐在右首的苏怀山行礼，：“舅舅。” 苏宗志和苏怀山坐着受了他的礼，肖翼和宋临风抱拳对他行了军中礼。 “都坐下，坐下。”苏宗志发话。 三人俱在下首坐了。 “苏儿，你也知道这姑娘？”苏宗志问道。 自从晏景辞回京，只在刚回来时来过将军府一次，而且待的时间也不长，况且为了让皇帝放心，晏景辞任由皇帝的眼线跟在暗处，所以，那次除了探望外祖父和舅舅，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遇刺后的经历，别的都没说。 “外祖父，连卿就是救我的那个姑娘。”晏景辞顿了顿又说道，“而且……子奕如今也在她身旁。” 本来听到前半句，苏家两父子就惊喜交加了，听了后半句，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样，两相对视，不敢置信。 上次见面，晏景辞暗示过他们，子奕处境安全，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啊！ “真的？”苏怀山胡子颤抖着问，“他……他在……闺女身边？” “嗯，子奕跟着她，好得很！” 听着苏怀山的称呼，肖翼看向宋临风咧嘴而笑。他就知道，将军府肯定早就把连卿当闺女看了。 说完，晏景辞站起身，对着宋临风做了个长揖，宋临风忙起身回礼，苏家父子二人看傻了眼。 这个眼高于顶的外甥，做什么忽然对着个小将如此客气？ “多谢宋兄收留之恩，以前迫不得已，多有隐瞒，还望宋兄不要介意。” “不敢。”宋临风态度恭敬，言简意赅。 晏景辞又对外祖父和舅舅介绍了宋临风，理清了这层关系，两人对宋临风又多了些自家人的喜爱。 “闺女不爱出风头，可是这折子上也定会有她的姓名。” “无妨，伯卿写的折子我已经先行看过了，并做了改动，不会让连卿太过瞩目。” “伯卿”是肖翼的表字，倒是和连卿莫名其妙的和上了，真像一对兄妹。 “行，那就好。小姑娘家，横空出世，太过瞩目也不一定是好事。” 几人又谈了一会儿，晏景辞就起身告辞了，虽然外祖父和舅舅如今都没了兵权，但是猛虎归山，雄鹰折翼，仍旧让人忌惮，自己现在还是要多避嫌的。 现在知道了宋临风不只是肖翼的下属，便干脆叫了女眷出来一起吃顿家宴。说是女眷，也就是苏宗志的夫人秦老太君和苏怀山的夫人易红棉。苏宗志的二儿子苏怀迁一家在东州，老二家有三个儿子，也是没有女儿。 席间，肖翼告之了连卿和宋临风的关系，本来还对武艺高强，有勇有谋又谦逊有礼的宋临风充满好感的苏氏父子，立马有种自家小白菜还没进棚呢，就被野猪拱了的感觉，手里的酒杯都要捏碎了。 “不是说丫头失忆了吗？记不起家人出身？” “是的，父亲，所以才流落到良乡。” “丫头失忆了，脑子……”苏宗志打住了话头，脑子肯定是没问题的，否则怎么出谋划策。 肖翼听出来弦外之音，笑着看了宋临风一眼，正好对上他委屈又惶恐的眼神，不禁笑的更加开怀。 “回祖父，连卿冰雪聪明又明事理，懂规矩又为人洒脱，您且放心。况且，鸿谦的为人，孙儿可以担保。” 肖翼说着，又想起了他嘬在连卿脖子上的那几个红印子，不禁又后悔自己一时嘴快，为他说了那些好话。 父子俩看了看宋临风，长得还行，看起来也是大家主出来的，有教养，但是，这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秦老太君和易红棉心里也有些失落，还从没操过养女儿的心呢，这好不容易可以过过瘾了，结果……但是看宋临风，也确实是个做女婿的好人选，便也很快接受了。好歹还有个婚事可以操办。 “那你们什么时候接丫头过来？”易红棉也是个急性子，朝俩人问道。 “夫人，连卿马上就及笄了，肯定是要在清河县办完及笄礼的。” “及笄礼！那我和母亲可一定要去！”易红棉说着看向秦老太君。 “嗯，是要去。”老太君笑着点点头，此去不光是参加连卿的及笄礼，还要去看看子奕。 其实，自从知道子奕就在清河县，苏宗志和苏怀山也想去看看，但是他们二人是不能轻易离京的。况且，看目前的局势，他们也不想过早的暴露子奕的身份。 “明天面圣，陛下对连卿肯定是有封赏的，到时候我们就随着宣礼官一同前去吧。” “嗯，这样也好。” 有了连卿和肖翼的关系，秦老太君婆媳俩一同前去认识一下这个“孙女”，合情合理。况且，跟随皇帝的宣礼官一起去，光明正大。 吃罢饭，秦老太君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儿媳妇去给连卿挑礼物去了，不止开了大库房，俩人的私库也翻了个底朝天，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翻了出来。 “娘，你看这副红宝头面怎么样？”易红棉拿出自己成亲时的全副红宝石头面，烛火下光华璀璨。 “有点老气了，这个成亲后戴还差不多。你看我这个，先太后赏的。”秦老太君打开一只镶珠嵌玉的首饰盒，里头是一整套的翡翠首饰，从翡翠步摇、发簪到吊坠、耳环、手镯，绿汪汪的一盒，像春日里映着阳光的树叶。 “娘，你这个才老气呢！” “哎呀！你个武将，你不懂！” “娘，可是媳妇年轻啊！” …… 娘俩连同身边的丫头仆妇一起挑选着，讨论着，挑的老太君眼都花了。 “不行了，不行了，眼前都冒金星了。”老太君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饮了两口，马上又有小丫头递了温热的帕子过来给她揉眼睛。 “这样吧，各色宝石的各挑一副，明天我们娘俩再去‘琳琅阁’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行！” “就是不知道丫头的身量，没法给她做衣服。” “就是啊，也不知道清河县有没有像样的绣庄。” 婆媳俩又开始愁上了。 “这样吧，明天挑几块好料子，去的时候把绣娘带上，我们量体裁衣，应该来得及。” “好嘞！姜还是老的辣！还是娘你有办法！” 这下，婆媳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第二天，下午未时，皇上在“安泰殿”召见了这些将领。 论功行赏，肖翼被封为正三品轻车都尉，宋临风被封为从五品京卫前锋参领。封赏完后，天临帝问起了连卿。 自从折子递上去，已有近十天，这些天，足够天临帝查清楚连卿其人和她与肖翼等人的关系，甚至是她与晏景辞的关系。 所以，晏景辞先于肖翼上前躬身回道：“父皇，连姑娘就是儿子和您提到的在山中救了儿子的姑娘。” “哦？这么巧？” 天临帝语气中充满兴味，但是却让听的人不寒而栗。 “是，当时儿子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躲进了一个山洞中，被进山采药的连姑娘发现，把儿子从濒死的边缘救了回来。但是儿子怕连累她及其家人，高烧一腿便离开了。是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儿子的身份。” “你身为皇子，对救命恩人当给予厚报。” “当时情况不明，儿子怕给她招来祸患，所以只能暗中让清河县令对她多加看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