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大汉当天子,敌国直接跪了》 第1章 开局就要被废 “陛下,咱们还是得赶紧拿个主意!要不然,什么都晚了.……” 内侍宦官张有一头冷汗的站在一个背对着他的年轻男人身后,那男人此刻一脸木然的站在窗前,望着殿外那黑漆漆的夜色,看起来像是在想事情。 张有望着眼前这个新皇帝的背,心情复杂,焦急,害怕,也惶恐! 只因他得知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关系重大,会出人命,死不少人的那种。 消息内容是:如今的辅政大臣,大司马加大将军,霍光,有意废掉才登基二十来天的新皇帝,另立新君,他召集几个心腹在府上商议政变的事情,明天朝会上就有可能行动。 这事正好被张有的密友知道,偷偷告诉了张有,张有听后大吃一惊,赶紧又把这事告诉新皇帝。 皇帝叫刘贺,就是面前这位,是武帝的孙子,原本是昌邑王,在刘弗陵没有子嗣,后继无人的情况下,权臣霍光等人商议后,把他推到皇帝宝座上,如今登基才二十多天,霍光就后悔立他为皇帝了,要废掉他。 “陛下??”张有见皇帝发呆,又小心的轻声叫了一声。 刘贺应了一声,旋即回身,咒骂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霍光要造反,我能拿什么主意? 我跟人约个会,约到古代来了?莫名其妙成了皇帝,偏偏一开局又要被废,真他娘的活见了鬼。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刘贺这一番咒骂,边上的张有听得发呆,奇怪的看着刘贺。 刘贺的咒骂不是没有道理的,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享受并且也喜欢现代社会那灯红酒绿又安逸的生活。 跟心中的女神李子晴约会,晚上还去了酒吧喝酒,把暧昧的气氛拉的满满的,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该在送女神回家的路上,暗示一起去开个房做点爱做的事情。 结果偏偏就出了意外,两人都喝了点酒没办法开车,于是在网上下单请了个代驾,不知是代驾司机技术不好,还是他开车走神了,在一个弯道转弯时,车子冲到了对面车道,正好被对面疾驰而来的土方车撞上…… 刘贺恢复知觉后,就已经到了这里,身边太监模样的人尖声尖气的跟他说,霍光密谋发动政变。 一时很难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呆呆的站在窗前好久,关于这个时代的事情渐渐涌向脑海,有了原主皇帝刘贺的记忆。 他确实穿越了,成为了大汉王朝的第九位皇帝,只是这个皇帝比较悲惨,在位仅仅二十七天就被权臣霍光赶下了台。 今天是他登基第二十六天的晚上,也就是说,明天早朝朝会上,霍光会发动政变,奏请太后废掉他。 刘贺郁闷不已,穿越他就不说啥了,好歹穿越个好点的朝代,有个好点的职业也行呀。 皇帝本身是个高危职业,当皇帝他更是没任何经验,他这个冒牌皇帝万一被霍光识破,那就不是被废那么简单了,人头落地的可能性很大。 还不如穿越成武大郎,身边有潘金莲陪着,没事就调戏调戏潘金莲那个小毒妇,也比当皇帝感觉有意思得多。 他穿越成皇帝,不是唐宗宋祖汉武帝这样的响当当的君主,而是中国历史上四百多位皇帝中第一个被权臣轰下台的汉废帝,并且一开局就在被废的前夜,简直奇惨无比。 脑中回想原来那个皇帝到底做了什么荒唐事会惹霍光废掉他,可怎么想都觉得原来的皇帝也不算离谱,偶尔调戏一下宫女,那是罪过吗?能算吗? 真正让霍光决定废了他的,应该是原主提拔任用王府家臣,一百多号人全往重要岗位塞,原主急于求成,想要赶紧掌握权力,犯了霍光的忌讳。 霍光辅政十来年,从四人共同辅政到大权独揽,中间的明争暗斗有多凶险他当然清楚。 失去权力的危险性他明白,权力带来的快感他也喜欢,选刘贺当皇帝就是想控制刘贺,结果刘贺想从他手上夺权,那怎么可以? 张有在身边那小心害怕,又替他着急的样子,刘贺倒是觉得这人还是够忠心,都六神无主了还是陪在他身边。 有必要安一下这小子的心,在张有欲言又止的时候,笑一笑说道,“慌什么?就算他们要废掉我,废掉朕,朕又不至于有杀身之祸,只要朕不死,保你平安想来还是能做到!” 刘贺一张口就说我,出口立马意识不对而改了口,既然是皇帝,还是要有皇帝的样,哪怕快要被废,架子也得拿出来,就算自己不习惯,也得去习惯。 张有苦笑一下,“陛下,话是如此,可奴婢还是觉得我们总要做点什么才好!” “是要做点什么,朕怎么说也是天子,岂能被臣子给说废就废了,朕要去夜见太后,你叫两个人随朕一起去!” “诺!” 谁都不想拿在手上的东西被别人给抢了去,霍光是这样,刘贺也是如此。 他虽不想做什么古代的皇帝,可命运之神给他安排成皇帝,那他接受安排,霍光要废掉他,他反抗不了,争取一下总是可以的,努力过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点。 当皇帝再怎么不好,也比回去做个昌邑王,然后又被削爵为海昏侯,一生被软禁郁郁而终要好。 再说这是原来的刘贺的待遇,自己这个冒牌货搞不好被霍光看出不对,拖出去砍了也不一定。 一脚踏出明德殿,刘贺还没来得及感受这皇宫的宏伟,宫门外的几个侍卫拦住了他们去路。 “陛下,夜已深了,敢问陛下要去往何处?” 刘贺顺着话音看了下拦在面前的几个侍卫,心中微惊,刘贺记忆中是记得原主是有安排当初昌邑王府中的侍卫来守卫寝殿的。 绝不是面前这几个生面孔,这几人看起来孔武有力,似乎身有武功,是做侍卫的料子,可惜不是自己的人。 想想也是,霍光既然要废掉他,怎么可能是今天才有的想法,只怕想了很久,也一直在做准备,皇宫中的侍卫尤其是刘贺身边的,现在绝对都已经换成了霍光的心腹。 他原来的那些侍卫,只怕要么被杀,要么被囚。 “哈哈,朕总感觉今晚上有点气闷,翻来覆去是怎么睡也睡不着,想就在这殿外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有助睡眠。” 侍卫不是自己的人,刘贺也没有傻蛋到把自己想去见太后的目的说出来,心中已经明白今晚要见太后是不可能了,现在自己明显已经被软禁,只等明天早朝,霍光就要废他。 以霍光做事的周密,又岂会给刘贺留任何的翻盘机会? 这几个侍卫都是霍光府上的人,对霍光忠心耿耿,霍光废皇帝的事情虽然没跟他们说,他们却也听说了个大概,知道霍光废掉刘贺的理由之一就是刘贺太荒唐。 二十多天做了一千多件荒唐事,霍光怕刘贺把汉室江山给折腾没了对不起武帝,这才要废掉刘贺另立贤明君主。 几个人听了刘贺的说辞,心想这刘贺可不就是荒唐吗?半夜睡不着就在皇宫乱走,搅得几个宦官跟着睡不成,他们也得受累,这事报给大司马霍光,皇帝的荒唐事又多一件。 当头的侍卫手一拱,“陛下,臣认为不妥,如今天气炎热,殿外暑热难当,就算是深夜也不见凉爽,陛下千金之躯,身负大汉社稷,岂可出去受暑热侵蚀。 万一中暑就是臣等万死之罪,还请陛下回宫,宫中凉快,自然能消陛下气闷,臣也可去请太医过来,为陛下诊治。” 话说得好听,就一个意思,你哪里凉快回哪里呆着,想出去,没门。 刘贺深深看了一眼这个侍卫,没跟他辩驳,也没有呵斥,他是皇帝不假,可这时候真的是人在屋檐下,身边没有自己人,不得不低头。 皇帝这个职位,手中有实权的时候,那就是九五至尊,一言九鼎,能左右别人的荣华富贵甚至生命,受人尊敬,拥戴,保护。 手中没有权的时候,那就跟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大臣都不一定正眼看你一下,用得上你的时候尊你为天子,用不上了要么废掉要么杀掉。 中国历史上400多位皇帝,有一半是不得善终的,而这不得善终的皇帝里面,又有一半左右是被大臣杀掉的。 可见没有权的皇帝有多危险。 小说里面穿越的皇帝都有力挽狂澜的本事,穿越一场,被作者们写得能改变一切。 敌国军队都打到皇宫了居然还能凭指挥几个太监灭掉敌军几万人,大臣们都跑光了还能组织反抗力量翻盘。 还有的写穿越成崇祯皇帝的,都在煤山歪脖子树上吊着了,最后没死成,眼看农民军都到了煤山脚下,这都还能被他翻盘,一番指挥最后续命大明王朝多少多少年。 这些不都是在扯淡吗?谁有那个能力?敌人就是纸糊的,堆起来也有很大一堆,说灭就灭说翻盘就翻盘?大臣都忙着保护自己,联系下家了,还来听你这些亡国之君的指挥? 再好的手段,再好的政治手腕,那也要有足够的时间才能改变一切。 他刘贺现如今缺的就是时间去改变,明天要被废,今晚上已经被软禁,宫门都出不去,再大的能耐又有什么用? 只能给自己定个小目标,那就是先保性命,再保皇权。 刘贺也没有听侍卫的话就此回宫,而是就似笑非笑的站在那,眼睛不带杀气不带怒意的盯着对方,一眨不眨的一直盯着。 侍卫们被刘贺盯着,开始还不当回事,时间长了,渐渐有点招架不住,都有点感觉压力大。 就在双方僵持着,刘贺苦想这局到底该怎么破的时候,忽听远处急促脚步声传过来,众人都顺着脚步声转头去看。 只见不远处正有两个人影急急过来,月色下看不清容貌,从依稀能辨认的服饰来看,跟张有等几个宦官穿着是一样的,明显也是皇宫中的宦官。 那两个人还没有走过来,看到了这边情况,其中一人高声道,“太后急诏,请皇帝陛下速去长乐宫!” 第2章 见太后 “太后何事深夜召见?” 莫非霍光担心夜长梦多,要连夜废了他? “回陛下,太后忽感身体不适,已经宣太医诊治,又让奴婢们来请陛下!” “请霍大将军没有?” 听说是太后身体有病,这个是借口还是真事,刘贺也分不清,不过心中稍微思量一下就决定去长乐宫看看情况。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已经是很坏的局面,再坏一点也无非是今晚就被废或者被杀。 被废,他还可以做王侯,偏居一隅。被杀,就当没来过这古老而落后的封建王朝。 两个宦官回答说太后也派人去请大将军霍光了。 “你们几个,随朕一起,去长乐宫!” 刘贺有太后发话,不愁这几个霍光的人不放行,霍光是太后外公,太后召见,他们还是要听的。 “喏!” 几个侍卫本就被刘贺之前的不退让弄得下不来台,本就在找台阶退一步,此时只好应了一声,跟在刘贺后面,一行人往长乐宫走去。 刘贺一路都在想事情,皇权,帝位,权臣,李子晴。 此时的长乐宫太后寝殿之中,已经乱成了一团,太后躺在床榻上,捂着肚子不停的叫嚷着痛,还时不时的因为痛苦在床上来回翻滚。 几个宫女在边上伺候太后,擦汗的擦汗,扇扇子的扇扇子,希望能减轻太后的痛苦。 几个胡须都花白了的老太医,都是一脸的愁苦之相,在太后的病榻边讨论太后的病情。 太后的确是病了,病得很突然,也病得很重。 几个太医看太后痛得死去活来的哀嚎,心里害怕又无能为力。 对太后说要出去讨论病情之后,太医们出了内室,到外面屋子。 “李太医,您医术精湛,太后这病,您怎么看?”一个太医对另一个胡子最白的太医说道。 “我能怎么看?论医术咱们几个都差不多,既然牛大人你都治不了,那我又怎么能治?” “太后这病来的这么突然,又这么猛,跟先帝的病好像是一样的,先帝就是得了这个病驾崩的,你们说太后会不会??” “李太医此话当真?先帝当日重病时我不在,不知先帝情况,如果果真太后跟先帝是同一个病,那我们岂不是……?” 这个太医说话声都有点慌了,因为先帝刘弗陵当时突然发病,太医不能医治,替刘弗陵治病的那几个太医,都因此而殉葬。 几个太医脸色都变得有点惨,谁都不想因为医治不好而陪同殉葬,如果太后果真不治,那他们几个的结局可想而知。 李太医叹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太后如果果真去了,那是我们的命数,也是我们学艺不精,要是有先时的扁鹊那样的神医技术,应该能医治好太后,也就不用有殉葬的劫难了。” “可我家里妻儿老小……哎,我是真不想死呀!” “说得我们就愿意死一样,怪只怪我等没有神医扁鹊那样的本事。” “要不,如果太后真的医治不好,我们就说她是被下毒的?” “牛太医,这个想法不妥,如果说太后是中了毒,大将军和皇帝陛下必然彻查,到时候查出是我们瞎说,那就不是只死我们一个,而是死全家的问题了。 哎,要是扁鹊传人在这,一定能够治好太后,我们也就不会有杀身之祸了,现在,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医治太后吧。” 刘贺到了长乐宫,太后宫中的宫女只让刘贺入宫,几个侍卫不能进去,刘贺巴不得脱离霍光的人监视,自然答应,留下那几个侍卫在宫门口面面相觑,自己踏步入了长乐宫。 长乐宫中宦官没几个,宫女倒是挺多,刘贺不跟宫女搭话问太后到底有什么病,只一边走路一边暗暗留心观察,留神太后宫中是否暗藏刀斧手之类的人物。 一直到太后寝殿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刘贺渐渐放心下来,又看守在寝殿门口的两个宫女面色有点着急,还来回的走来走去,看起来就像太后病情很重,宫女跟着担心的样子。 刘贺赶紧问道,“怎么回事,太后她怎么样了?” “回陛下,太后她用过晚膳后,正准备歇下时,突觉腹痛难忍,已经吐了好几次次。” 莫非是中毒? 刘贺心中如此想。 “太医来看了没有?” 两个宫女连连点头,赶紧把刘贺引进去。 内室隐隐传来一个女人“哎哟哎哟”的有气无力的呼痛声,显然太后在承受很大的痛苦。 几个太医正在议论纷纷,都是眉头紧皱一筹莫展的样子,他们看皇帝陛下到了,都赶紧过来请安。 刘贺摆手道,“太后到底什么病,你们有诊断结果没?” “回陛下,太后突发疾病,病症是腹痛呕吐,但又跟平常的腹痛部位不同,似乎是中毒,又好像不是,一时不能明确病因。” “养你们什么用?肚子痛都看不好!朕进去看看!”刘贺丢下这一句,举步走进内室。 刘贺刚刚走进太后内室,长乐宫外,霍光带着几个侍卫也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这霍光五十来岁,身材魁梧,一脸威严,年纪大了却一点不显老态,反而十来年辅政一把手生涯,养出了一身上位者的高贵气度。 霍光确实是看刘贺最近的表现很不顺眼,原本在昭帝死后,大臣们商议的是立武帝的儿子当皇帝,是他霍光力排众议,立了刘贺登基为帝。 他想的是立年轻的刘贺当皇帝,他可以继续掌控朝廷,同时把自己女儿嫁给刘贺当皇后,以后生下来的儿子立为太子,将来成为下一代皇帝,如此一来,可以保霍家世代富贵。 结果这刘贺一登基,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开始安排自己的人身居各种要职,明显有要把昭帝一朝的臣子挤出朝廷的意思,他霍光感觉随时都有可能被刘贺给弄下课回家养老。 明明有拥立之功,结果新皇帝急于夺走他手中的权利,霍光怎么能忍,心中一万个后悔立了刘贺当皇帝,有了废掉刘贺的想法。 这事不难办,他能扶刘贺当皇帝,也有办法废掉刘贺。 昭帝的皇后,就是如今的太后,乃是他亲外孙女,让她下个诏,指出刘贺各种德不配位的罪行,废掉刘贺名正言顺。 邀请了几个朝廷重臣在家商议,结果会议开好一半,太后宫里来人说太后病重,让他入宫。 太后可是他手上最重要的一张牌之一,有太后在,用太后的名义废掉刘贺,名正言顺,操作起来也简单容易,外人还绝不敢有非议。 没了太后,他作为一个臣子,行废立皇帝的事情容易被人诟病,朝廷非议不说,后续的新皇帝对他恐怕防范比刘贺还要更甚,即便他生前新皇帝不敢把他怎么样,可他要是死了,只怕家族没人能有好下场。 太后的身体是否健康,在目前比什么都重要,霍光要赶紧进宫看情况。 跟他一起商议的大臣里面,心腹田延年也是一个狠角色,知道做大事之前要任何方面考虑妥当,更加要谨慎当心,两步追上要出门的霍光。 “大将军,朝中大臣也不是所有人都站在我们这一边,明日我还是佩剑上殿,敢有异议者,拔剑杀他一个两个的,就当是立威,若皇帝不肯退位,也能武力逼迫,你看怎样?” 霍光看了田延年一眼,没在这件事上做表态,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记得你的小儿子今年十九了吧,听说很多人都夸赞他颇有才华,乃是长安城四大才子之一,是难得的人才,有婚约了没?” 田延年一愣,火速琢磨霍光意思,旋即谦虚说道,“犬子志大才疏,就他那点斤两,哪配什么四大才子的名号,外面传言有夸大之嫌,当不得真。说来总是气人,他的婚事还没有着落,我这头发都急白了,哎。” “是啊,世上最难为之事就是儿女大事,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让人操碎了心,小女儿成君也到了婚配年纪,老夫也愁她婆家难找,她成天说什么将来嫁人,要嫁才华横溢的大才子,否则宁可不嫁,老夫也头疼呐!” 说罢,霍光转身带着侍卫火速往长乐宫赶去,只留下田延年在那渐渐激动,霍光这话的意思是直接明示了,只要做成这件事,霍光就嫁女儿进田家,以后田霍两家就是姻亲关系,他田家也就能够跟着显赫起来。 霍光一路进了长乐宫,看见一群太医在一起议论纷纷,似乎没一个在为太后治病,顿时不悦,板着脸问,“什么情况了?” 太医们眼看当今权势滔天的大将军到来,一个个的都变得小心,一时不敢回话,生怕说错什么。 霍光哼一声,“问你们话,太后到底什么病?都哑巴了?” “回大将军,太后病情,跟当日先帝的病情似乎一模一样!我们需要讨论一个最好的救治办法。” “你说什么?” 霍光吃了一惊,昭帝就是突然肚子痛,难受得在床上滚来滚去,太医束手无策,拿不出有效救治手段,最后年纪轻轻死于非命,现在太后也同一个毛病,那岂不是说,太后上官氏也要随昭帝去了? 霍光其实就是个掌权的外戚身份,如果太后出了事,不管将来立了谁当皇帝,人家都会发展自己的外戚势力跟他抗衡,他霍光的风头都要少很大一截。 太后还是他亲外孙女,他不能就这么看着亲外孙女医治不好,跟着刘弗陵一起去了。 听到内室里面太后传出来的一阵阵痛苦呻吟,想到当初刘弗陵被病痛折磨的惨状,老练的霍光竟觉得有点腿脚无力了,定了定神,“那你们讨论出结果没?” “回大将军,我们从未遇到过太后这种情况的病,恐怕一时还拿不出方法,不过我看太后这病,扁鹊传人能够医治。” “扁鹊传人?此人在哪?” “相传扁鹊传人的医术能起死回生,只不过不知人在哪,大将军可以派人去找。” 霍光都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太医,说了等于没说,“我问你们,太后的病,能坚持到找到扁鹊传人吗?” “这个……”李太医不敢保证。 霍光怒道,“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一定要保太后平安无事,太后要是保住了,你们的家也就保住了,太后保不住,你们一个个的全家都别想保住。” 死命令一下,太医们赶紧下跪,个个汗如雨下,神情惶恐。 此时只听内室传来一个声音,“母后且忍着点,儿臣立马为你诊治!” 刘贺在里面?他要干什么? 霍光听出刘贺的声音,又是一惊,抬腿就往内室赶去,进到内室,只见刘贺弓着腰在太后床前,似乎在对太后做着什么。 霍光本欲先张口呵斥,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他倒要先看看刘贺到底要干什么。 反正都要废掉此人,他此时胡作非为惹恼了太后,太后自然更加会站在自己这边,也省得自己到时候在太后面前费口舌。 当然如果太后就此死了,他刘贺难辞其咎,自己废他,就算没有太后下诏,想必群臣也不至于有异议。 一瞬间霍光就想了不少。 且说刘贺入了太后寝室,一眼看到太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动,口中直呼难受,仔细看太后,一看之下,刘贺顿时不淡定了。 只见躺在床上受病痛折磨的太后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岁的样子,一张发白冒汗的脸特别的漂亮。 重点是这张脸他很熟悉,居然就跟他在现代社会约会的李子晴有七分左右的相似度,只不过李子晴成熟一点,这太后却有点稚嫩。 李子晴?? 刘贺差一点就要激动得要喊出这个名字,终究是忍住了,看这个酷似李子晴的太后此时痛得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问那些太不是时候。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伸手在太后的腹部轻轻按压,“太后,儿臣帮你检查一下看具体是什么地方痛,如果哪里痛得特别明显,你就点头告诉我!” 刘贺主要在下腹部按压,他眼看太后这疼痛模样,首先考虑的是太后有可能阑尾炎胰腺炎或者是肾结石尿结石这种突发疾病。 这些病在现代都是小问题,可古代就是能要人命的大问题,那些只能医治头疼脑热的太医们搞不定也正常。 随着刘贺在太后的肚子上按压,不一会儿,太后就不停点头,刘贺结合症状就知道了,太后大概率是尿结石引起的肚子痛,这种痛,痛起来真让人难受非常,严重了能死人。 知道太后什么病,医治起来就好办得多,此时听得外面霍光训斥太医的声音,心知是霍光来了,因此才大声的叫太后一声母后,也自己降了一辈主动自称儿臣,就是故意让霍光听到的。 昭帝刘弗陵死后,刘贺是被霍光过继给刘弗陵当子嗣,然后再继承大统的,尊太后为母后这一点,辈分上也说得过去,主动称呼,就是表一个自己的态度,示之以弱。 痛苦中的上官太后微微颔首,看了一眼面前的皇帝,表示同意。 这一个月来,上官太后一直沉浸在刘弗陵驾崩的悲哀中,她跟刘弗陵大婚到现在十来年,从一个五六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到现在十五六岁的懂事少妇,青春都是陪着刘弗陵一直走过来的。 刘弗陵突然驾崩,两人之间一儿半女都不曾留下,对上官太后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这一两个月都在追思昭帝。 面前这个新皇帝登基到现在她都没怎么注意过,只是霍光有时来请安时会有意无意的提说刘贺这不好那不好,言下之意总是有后悔立了刘贺当皇帝的意思。 她在霍光的言语影响下,也就对刘贺没多少好感,此时近距离面对面才看到,这个新皇帝还挺眉清目秀的,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漆黑深邃。 她感觉新皇帝看她的眼神中,好像有点热切,无关男女,就是那种好像再见到多年没见的亲人时的那种热切感。 给她的感觉就好像他在暗示之前就认识一般。 第3章 定亲事 刘贺断明了太后应该是尿结石后,放心了不少。 古代,特别是汉朝这种医药少得可怜的时代,连本草纲目都要等一千多年才会问世,一些在现代是小儿科的病痛,却能要了古代人的性命。 古代人得了阑尾炎胰腺炎之类的,一般也就只能活活痛死了。 尿结石虽然难,也比医治什么胰腺炎阑尾炎好得多。 从太医处要来了银针,先给太后止痛,再松弛肌肉最要紧。 手起针落,一边扎银针一边用另一只手在太后身上按摩,帮助快速放松肌肉。 同时吩咐宫女给太后准备大量饮用水让太后饮用,能多准备就多准备。 太医们看刘贺动针,也不劝阻,大家都一样的心思,现在太后病重难医,他们自己动手医治的话,医不好全家都完蛋,可要医好,又没有那个本事,左右都是死的结局。 正愁没有替罪羔羊来代替自己,皇帝要自己主动来做这个替罪羔羊,他们为了自己性命,当然乐见其成了。 不过看着刘贺熟练的在太后身上扎针,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迟滞之感,太医们的神情凝重起来。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刘贺手法的熟练和精炼程度,这些太医没见过却也看出来了,刘贺是有相当高的医疗技术的。 “这,这是什么医术?看太后的样子,好像没刚才那么难受了。” 一个太医擦了擦眼睛,仔细看着,生怕漏过一点刘贺的动作,旁边的太医更是张了嘴忘了合上。 能够成为太医院的太医给皇帝宫妃治病,医术其实都是很高的,可他们这些专业的老太医,竟然见都没见过刘贺扎针的手法,只觉得有些高深莫测。 一众太医都觉不可思议,他们先刘贺一个多时辰到的长乐宫,给太后诊断了半天,始终不能下定论太后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结果他们一群人半天搞不定的,让皇帝陛下就那么按了几下,又这么扎了点针,太后就没那么痛苦了,眼下看来,太后多半能被皇帝陛下医治好,更加凸显他们无能。 一旁始终观看的霍光,狠狠瞪了一眼这群太医,口口声声说太后难治,结果皇帝就这么简单的就搞定了。 他更震撼,面前这个皇帝居然还有这个本事,他万万料不到。 看来他的探子和眼线,也没能完全搞清楚刘贺这个人的一切。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左右,上官太后感觉到痛楚大减,脸上血色恢复,眼看着刘贺还在她身边忙活,低声言语,“哀家好多了!是不是可以了?” 刘贺接话道,“现在只是减轻了太后痛楚感觉,真正的病因尚未排除,还需要太后您赶快多喝水,同时下床跳动。” “啊?”上官太后轻呼一声。 刘贺没管太后是不是为难,对着两个守在床前的宫女吩咐,“你们赶紧把准备的水让太后喝下,同时伺候太后起身!动起来!” 说完退后一步,自己突然就立定起跳,边跳边说,“太后可以照着我这个样子跳,越跳得欢动越好,您这是体内有石头卡住了,只有喝水和跳动,卡住的石头掉落,再把石头排出来,以后才不至于有危险!” 说完转头叫太医,自己说了几个药,让太医赶紧去抓,那太医听得有点晃神,好多草药的名字他都没听过。 刘贺看太医张口结舌,才猛然想起这时代还是太早了,哪怕是中药,好多药的名字也跟后世不同,也还有很多药更是没有被古人发现或者研究出来。 “也罢。你带朕去太医院药房,朕自己找寻。” 这才回头,假装才看到霍光在这里似的,故意惊了一下,“咦,霍爱卿什么时候来的?你们几个蠢人,大将军来了,为什么不给大将军搬凳子?为何不先禀报给朕知道?” 一番故作姿态,加上之前显露出来的一手医术,居然整得霍光有点蒙,“臣也刚到,一来就看见陛下在给太后诊治,不敢惊动,不知太后这病??” “嗯,能医治好,就是还需要去抓药服用,内外兼治才好得利索,这样吧,爱卿来都来了,想来也不会急着回去吧,陪朕一起去太医院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良药能让太后早点康复,如何?” 皇帝邀请,霍光不明刘贺用意,稍微沉吟就决定陪同 现如今宫内宫外都是他的耳目,他不担心刘贺会对他怎么样,也好奇这刘贺为什么就会医术,看那扎针的手法,明显就是个医术精湛的老师傅,可从来就没听人说起过。 此时上官太后已经起来准备按刘贺的方法运动,刘贺到她身边,在她耳边耳语两句,然后跨步走了出去。 上官太后被刘贺的两句耳语说的面红耳赤,羞得很不好意思,半天没回过味来。 原来刘贺让她使劲喝水,喝了水又使劲跳,实在憋不住了才可以小便,还得用干净的盆把尿液接住放在一边,然后又继续喝水继续跳继续小便,说什么他要根据尿液检查病情,让她多排尿。 看刘贺带着霍光以及一干太医离开,上官太后有些迷茫,这新皇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他好人吧,又挺荒唐,居然要看她的尿液,美其名曰给她治病。 说他不是好人吧,他那一手给她看病的本事,还有给她医治时的专注神情,怎么都不像坏人。 刘贺和霍光走了好远一段路,霍光终究还是心系上官太后的病情,问道,“陛下,太后这病发作突然,究竟是什么病? 臣听太医提起,说是跟先帝一样的病症,医治不好就会有性命之忧,没想到太医没办法医治,陛下却有如此医术,老臣可是从没有听说陛下会医术的!” “太后体内有了石头结晶而已,排出来就好,大将军无需忧虑。 至于朕给太后诊治这事,其实也不是朕之前会什么医术,是今天下午,朕在宫中歇息时,忽然觉得疲倦睡了过去,做了个梦,梦见皇祖父他老人家了。 皇祖父告诉朕,说了太后会生病,如不医治,恐性命难保,让医仙扁鹊梦中传了朕一套医治方法,要不是祖父托梦,太后这病我也是无能为力!” 刘贺在给太后诊治的时候,耳朵听到几个太医说扁鹊传人,正好拿这个来忽悠霍光。 “有这等奇事?”霍光将信将疑。 “奇吧?朕也觉得奇,醒来后,托梦的事仍旧记得清楚,扁鹊传我的医治方法我也记得,还生怕自己忘了,在宫中默记练习了好久。” 古代人都崇尚迷信,皇帝,贵族都不例外,汉文帝做梦后重用黄门郎邓通,连钱币都允许邓通自己铸造。 汉武帝信鬼信神,一半辈子求仙访药图长生不老,公主都下嫁给方术骗子,巫蛊之祸也是因为江充等人利用了他的迷信才发生的。 刘贺决定用迷信这点给霍光打个预防针,制造一个汉武帝托梦的事情出来诓骗霍光。 霍光在武帝手底下工作多年,跟武帝两人的情感很深,对武帝也很敬重,因此听刘贺说武帝托梦,渐渐的信了三分。 刘贺看霍光有听他继续说的意思,也就继续,“当然了,皇祖父托梦给朕,除了让扁鹊传朕医治太后的方法之外,也把朕给着实骂了一通,说朕既然继承大统,那也算是顺应天命,应当心系苍生,顺命而为。 他告诫朕,说朕年纪尚幼,也无治国理政的经验,万不可急着亲政,须先向辅政重臣学习治国经验,有了经验再治理天下,才能使汉室江山永传下去。” 霍光听刘贺如此说,心中琢磨到底是武帝真的托梦斥责还是这小子怕了自己,瞎编这番话忽悠他。 “朕在睡梦中几乎就是吓醒过来的,一边默记扁鹊传的医术,一边按照皇祖父的话去印证,果真发现朕大错特错,差点酿成大祸。 用封国带来的那些没治国经验只会夸夸其谈的人祸害天下,这刘氏江山恐怕将亡在朕手上,到那时,朕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见先帝于地下?” “霍爱卿,朕有个打算您帮朕看看妥不妥,就是明日朝堂之上,朕想叩请太后下诏,朕从封国带来的那些个王府家奴,除两三个做朕的近卫之外,其余人通通遣往西域各国,让他们出使外国,至于他们撺掇朕亲政的事情,也请太后下诏呵斥制止,爱卿以为如何?” 霍光觉得这话是刘贺在试探自己,他又何尝不想试探皇帝,刘贺话音一落,赶紧弯腰行君臣礼。 要说霍光权势滔天是不假,可这人却没多少飞扬跋扈,反而事事小心谨慎,就算是明天要废了皇帝,心里再看不上刘贺,表面功夫也绝对做到位,不给人话柄。 “陛下何出此等言语,老臣惶恐,依老臣的意思,如今臣年事已高,心力已经不济,政务繁多怎能处理得过来。 再说臣也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而陛下如今年轻气壮,理当早日亲政,好让老臣早点回家享清福。” 刘贺哈哈一笑,“昔日姜太公辅佐周王,八十多岁也不觉老迈,朕观爱卿这身体,比那姜太公好一万倍,再干个十年二十年绝无问题,那时候再退休不迟。 亲政的事情也暂且不提,皇祖父梦中告诫在先,朕醒来反思在后,一来朕年纪尚小,二来没有治国理政的经验才能,恐自己乱了国政,还请爱卿再加加担子,等将来朕有那能力了,再亲政也可以!” “陛下……”霍光要再进言。 刘贺摆摆手道,“爱卿就别再推让了,朕意已决,明日就请太后旨意 您也是皇祖父托付的辅政大臣,皇祖父的话,就当是他老人家的旨意,咱们俩都遵旨照办,怎么样?” 霍光心里在盘算,他明白刘贺这番话肯定有用意,这小子多半是知道了自己要废了他,为求自保说出这番话来。 巧就巧在这小子会找理由,拿武帝托梦来做说辞,他却一时不知这个武帝托梦是真是假。 说是假的,那刘贺怎么就突然会了医术能替太后治病? 说是真的,那武帝都放话教训这小子了,他作为武帝托孤重臣,人家已经知错就改,要是自己紧抓不放执意废了他,将来死了都无法到武帝那里去交代。 当初看上的就是刘贺年轻没什么势力易于控制,结果刘贺这小子带了两百来人进京,四处安排人夺权还扬言要亲政,威胁到了他地位,他才有了废立之心。 现在这小子主动服软认错,还把他那些王府家臣流放西域,只剩一个孤家寡人,这个软可以说已经是在自己预料之外了。 以如今霍光权势,废了刘贺很容易,另立新君也简单,可万一再立一个,也跟这个刘贺一样要抢班夺权,那一切岂不是白费功夫? 当年周勃陈平立了代王登基,后来文帝还不是没长久重用他们,两人有拥立之功,结局却不怎么好。 永远保住自己权力是一个问题,不是废了刘贺就能解决的。 自己篡位倒是能保权,可他霍光还有自知之明,如今刘氏宗亲都在,朝中大臣也一心向汉,他那样做,易引起公愤,刘氏宗亲起兵造反他也不一定兜不住。 刘贺服软,自己要不要放他一马? 他做他的孤家寡人,自己继续大权独揽,只要自己利益没受损,能不废皇帝那不是更好吗,也免得后世有人史书上记他一笔。 刘贺看出霍光犹豫,说明这番话还是让霍光心动,一咬牙决定拿后半生幸福做赌注,给霍光来点猛药。 呵呵笑道,“朕听说,大将军府上小女儿聪慧过人,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也还未曾婚配。 如今朕登基一月了,后宫尚无主人,爱卿若不嫌弃朕德才浅薄的话,可将令爱送入宫中。 朕奏请太后立她为后,刘霍两家永结秦晋之好,爱卿意下如何?” 说罢,刘贺追上前面带路的太医,进入太医药房,去给太后寻找利尿排石的药去了。 霍光没有跟上,他在消化刘贺今晚上说的所有话,进宫之前,他心思坚定的确定了要废掉刘贺,结果入宫后却被刘贺的表现和说辞弄得犹豫了起来。 无他,刘贺服软的同时也给他指了一条路,那就是皇后的宝座直接归他女儿,他继续做他显赫的外戚集团掌门人,继续把持朝政。 霍光这些年就是以外戚身份掌控朝廷的。 当年上官桀上官安父子把幼女嫁给刘弗陵,想当外戚掌控皇帝,结果他们都被霍光诛杀,后来霍光以皇后外公继续执政,这个身份给了他很大的便利。 如今若能把女儿送入宫中当皇后,皇后再生个儿子出来立为太子,他的地位保住,霍家也能更加荣宠,这简直就是无上的荣耀呀。 跟刘贺约定能够达成的话,他还废皇帝干什么,担那风险做什么? 等刘贺从太医院取了药出来,霍光心里也已经定了决心,这皇帝,他不废了! 第4章 朝堂 两人谁都没有提到过废皇帝这件事,刘贺就当不知道这件事,霍光就当没存过这种心思,君臣之间心里有数就行。 霍光见刘贺出来,赶紧跟上,他倒不至于这么快就转变态度反过来巴结刘贺,是对外孙女的病情担心,还没痊愈就不能掉以轻心。 跟霍光之间能说的话,刘贺在来的路上已经说完了,再多说就不合适,言多必失,万一被霍光察觉什么不对,那就不好。 霍光也没有开口,他也还有很多事需要琢磨考虑。 一君一臣就这么一路无话的一直回到长乐宫太后寝殿。 进去就看见年轻的上官太后还在寝殿里面一跳一跳的,跳了有一阵时间的小太后累得气喘吁吁,脸蛋儿红扑扑的,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粘在额前和耳边,如此一来,本来青涩稚嫩的脸蛋竟然看起来成熟了些。 刚走进寝殿的刘贺看得有点挪不开眼,小太后除了个子矮了点,年纪小了点之外,其他地方和李子晴真的很相似,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几乎就是同一个模型做的一样。 她到底是不是李子晴? 刘贺心中疑惑,有霍光虎视眈眈的站在一旁,他也不好唐突询问。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我早就累得跳不动了!” 上官太后看到刘贺,如看到救星般激动的说了一句,霍光冲她深看了一眼,上官太后一个激灵,小激动赶紧收了回去,端出太后架子,“皇帝,哀家这病???” 刘贺招呼过一个宫女,让她去煎药,细细嘱咐火候水量等等,完了才看向太后,“不知太后有没有方便?” 霍光在侧,刘贺应该称呼上官太后叫母后最好,只不过看着比自己还小的上官太后,他实在是有点叫不出口。 之前那一声母后是给霍光听的,如今跟霍光达成初步协议,他暂时应该不需要那般称呼,惹自己不自在。 上官太后被刘贺的话弄得顿时面红耳赤,既不好意思,又难为情,红着脸闷闷的点了点头。 “有没有看,里面是不是有石子沙粒这类东西。” 上官太后茫然摇头。 “朕去看看!” 说完便让宫女带他去查看,刘贺的职业就是医生,对待病人还是很认真的,后世讳疾忌医者少,医生眼中也没有性别,只有患者。 上官太后酷似李子晴,刘贺格外上心,要亲自验看,他去取药这段时间,太后喝了不少的水,也便了两次,刘贺去看,一个崭新的便盆居然是纯金打造,皇家奢侈,可见一斑。 仔细检查,见到尿液中有一大一小两粒黑褐色的固体物,大的比米粒大点,都快赶上黄豆大了,小的也比芝麻大。 这是太后体内的结石。 现在看来至少卡在尿道的石头排出来了,就是说暂时不会再有痛苦,体内还剩下的结石,用他配的药服用半个月应该差不多了。 幸亏这结石比较小能够排出来,若是比较大的话,除了现代手段手术或者激光之类的,古人还真的不好轻易解决,活活痛死的大有人在。 望着这小石头,刘贺脑中灵光闪过,按太医和宫女的说法,昭帝刘弗陵和上官太后都有结石痛,昭帝最终还不治而亡。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别有用心之人,用某种容易产生结石的食物在暗害他们? 宫廷无小事,刘贺不得不往有小人加害的方面想,否则昭帝和上官太后年纪如此之小,哪有那么容易生出结石,还导致昭帝死亡。 他不会蠢货到要这时候去查证这件事,现在他跟这个酷似李子晴的太后关系,还没好到那个地步。 跟霍光也是面和心不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查没坏处,查了未必有好处,只需要提醒太后注意饮食就对了。 让宫女把两颗石子捞出来给太后和霍光过目,两人看了都很惊讶,刘贺就说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是以武帝托梦,扁鹊梦中传授救治太后的方法的说辞,掩盖自己的医术,说得玄乎乎的,让霍光对他更加有了点顾忌,废皇帝的心思彻底打消。 上官太后对刘贺也是心存感激,不住的道谢,说会坚持服用刘贺开的那个叫做化石散的药。 刘贺要的就是太后对他心存感激,太后欠他一个大人情,对以后的局面会有帮助。 要出太后寝宫时,刘贺还是决定试一试这个太后是不是李子晴,冲太后行了个礼,“我在封国就曾听闻太后对歌舞喜欢,我有一首歌,想献唱给太后听听,请太后娘娘指点一二!” 上官太后莞尔一笑,“哦?那且唱出来哀家听听!” 刘贺清清嗓子,“献丑了!”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下,没有一个家……” 刘贺本来想的是唱一首国歌,只是他无论在现代还是在这里,都不想亵渎了国歌。 这首经典老歌,既能表达一下自己思念现代,又耳熟能详,太后如果是李子晴,那就知道这首歌,会有共鸣。 刘贺唱歌时一直观察着上官太后,结果这太后面有茫然失望之色,毫无遇到知音的雀跃之感,显然没听过这歌的样子。 刘贺心中失望,他和李子晴同时出事,不知对方安危,如果能在这古代相遇,二人携手共闯古代那该多好。 “你这歌赋好特别,哀家第一次听到,感觉好新奇,歌赋原来可以这样唱!有趣有趣!” “太后喜欢就好,时辰已晚,我就要告退了,有一言请太后记得,太后娘娘平时需要多走动锻炼,强身健体了,自然百病不侵,希望太后娘娘永远年轻漂亮。” 好话谁都爱听,上官太后咯咯娇笑,“皇帝有心了,哀家会记住你的话的!” 一旁的霍光忍不住多看了刘贺几眼。 他印象中的刘贺傲慢自大,仗着有皇家血统,如今又是皇帝,眼高于顶,说话做事都是想当然的以自己为中心,连他这个大将军都不放在眼中,甚至想要把他给赶下台。 要不然他也不会有废立之心。 面前这人仿佛一天之中变了性子,变得谦恭有礼不说,还会拍人马屁,跟以前大有不同。 霍光如今有心把小女儿霍成君送入宫中为皇后,本来还顾虑刘贺此人的毛病跟自己女儿相冲,怕合不来,此时顾虑也打消了。 刘贺跟霍光出了太后寝殿,习惯性的抬手想要看时间,看着光秃秃的手腕上啥也没有,略微尴尬。 抬头看看夜色,天际依旧黑着,不过感觉快要亮了,此时应当是黎明时分。 “霍爱卿,朕看这时辰也晚了,要不了多久就得早朝,爱卿此时回去,来回耽误时间,颇有不便。 不如就在宫中歇下,早朝时再直接上朝就可! 朕刚才在药房,抓了点安神的药,让张有去煎了,等会儿和朕一起服了,上朝时保管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说完叫来宦官张有,让他赶紧拿药去煎来服用。 霍光这一晚上,上半夜和几个心腹商议废立之事,下半夜又因为太后的病来回奔波,身体早就困乏不堪,刘贺这么一说,他虽觉得有点不妥,却默认了下来。 回到未央宫,张有汤药也煎好了,给刘贺霍光各盛一碗,霍光眼看都是从同一口药汤锅盛出来,又看刘贺端起来很快喝完,心中疑虑打消,跟着把汤药给喝了下去。 刘贺眼看霍光喝完,走到殿门口,看霍光随身侍卫在那守着,呼唤一声。 “来两个人,服侍大将军去偏殿歇息,大将军日夜操劳国事,需要好好休息。 他睡下之后,你们万不可发出响动,打扰大将军安睡!你们也都得守在殿外,保证大将军安全。” 霍光到了偏殿,只觉一阵挡都挡不住的困意汹涌袭来,到了床边,倒下便呼呼大睡过去。 刘贺喝下汤药之后,同样困倦不堪,送走霍光,赶紧取出太医处偷拿的银针,在身上几处要穴扎了下去,刺激穴位,消除困意。 又要来了冷水洗脸,总算将浓烈困意渐渐抑制下去。 这汤药的确是安神的,就是让人好好睡觉,进入深度睡眠状态,睡着之后,惊雷在身边响也惊不醒。 不过他不敢睡下而已。 他要再好好过一遍思路,为下一步做打算。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天色就亮,刘贺带着张有出了寝殿去往长乐宫,他要去给太后请安,请太后上朝听政。 东西两汉,四百年历史,皇帝未亲政之前,惯例都是太后临朝听政。 外戚掌权,可以说霍光之所以能够只手遮天,上官太后的支持是离不开的。 不知道霍光杀了上官太后全家,上官太后内心深处有没有恨过霍光。 到长乐宫,上官太后已经起了,昨晚她跳了大半夜,今天又是早起,此时还有点殃殃的没精神。 见到刘贺,上官太后笑了笑,“皇帝倒是挺早!” 刘贺行礼,“儿臣给太后请安!” 上官太后摆摆手,“往后你也别开口闭口的儿臣,哀家比你还小几岁呢,听着不习惯!” “礼不能废!” “哀家说不用就不用,这要早朝了,我是一点精神都没有,真想今天偷懒不去了!” 刘贺不再坚持称儿臣,他也别扭不习惯,说道,“要不朕给太后按一按头,应该能够精神不少,早朝那是不能偷懒的,大臣们到时候见不到太后,怕是要有非议!” 说完不等上官太后同意或拒绝,绕到太后身后,给太后做起了头部按摩。 手搭上上官太后的头皮时,上官太后怔了怔,活这么大,除了刘弗陵之外,她没有接触过其他任何男人,结果昨晚被刘贺在腰间到处按压,今天又是给她按头,总觉得怪异。 想拒绝,又感觉刘贺这么轻轻的按着,挺舒服受用,精神似乎真的好了不少,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 约莫有五六分钟的样子,太后点点头,“嗯,你哀家感觉精神多了,走去上朝吧,估计朝臣们都在等着了,大将军要是看我们晚到,会不高兴的。” 太后有自己的车驾,刘贺却说步行去未央宫,多走点路,让身体里面的小石头掉落。 上官太后虽觉得远,想了想还是同意下来,走不动了,再坐车也可以嘛。 两人步行在前,皇帝太后车驾在后,浩浩荡荡往未央宫走去。 路上,上官太后偶尔侧目,瞟着这个始终落后自己半步的年轻皇帝,心思一时难明,她有种感觉,觉得这皇帝并没有霍光说的那样不堪,那样荒唐。 反而感觉到他待人真诚,没有架子,有种让人不由自主就会产生的亲切感。 到了朝堂之上,刘贺亲手扶请太后坐在一旁,把宦官做的事情都做了。 这是临朝听政,不是垂帘听政,因此太后是坐皇帝旁边。 他这一手,把太后闹了个脸红,不禁红着脸白了刘贺一眼。 下边的臣子们见了也是面面相觑。 听闻说如今皇帝不礼敬太后,荒唐无状,不孝失德。 可现在皇帝的表现,对太后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个孝子,甚至有的亲儿子对自己爹妈,只怕也没有皇帝对太后这般礼敬。 霍光的心腹张安世,田延年等几个,昨夜在一块商议废立皇帝的,眼看大将军霍光没到,都互相望了几眼,用眼神通气,询问怎么回事。 宦官张有高声喊道,“皇帝临朝,众大臣有事早奏!” 张安世,田延年等人,原本打算是上朝后率先向皇帝发难,指责罪行,逼他下台。 如今领头的霍光不在,他们不知道霍光情况,一时竟然不知怎么开始。 这就是所谓的蛇无头不行。 他们不开口,刘贺却先说话了,他扫了一眼四周,昌邑王府带来的臣子一个不在,心知他们多半被霍光的人给扣下,或者说不定已经被杀,却装做茫然不知,问道,“丞相何在?” 丞相杨敞听到刘贺叫他,吓得哆嗦了一下,他一大早就被田延年拉到一边,说了今天要废皇帝的事。 当时就吓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哪敢同意? 但看到田延年手按在佩剑之上,随时要拔剑的样子,又怎么敢不同意这件事。 一直提心吊胆,结果先不见霍光出现,后不见田延年有发难的迹象,心里正在打鼓,冷不防皇帝点名到他头上。 赶紧战战兢兢的离席,恭恭敬敬的行礼,“臣杨敞,叩见皇帝陛下!” “嗯,朕问你,朝堂之上,怎么不见朕的王府众臣?” “臣,臣不知!” 杨敞赶紧回话。 刘贺冷笑,“身为丞相,一问三不知?” 杨敞只觉身上压力好大! “你们谁知道,朕的王府大臣都在何处?”刘贺大声问道。 张安世田延年等人互相张望,觉得时机合适。 田延年离席上奏,“回陛下话,陛下王府所带家臣入京之后,目无王法,不尊法度,胡作非为,百姓深受其害,所犯大罪一二十条。 臣等深恐大汉社稷有倾覆之危,因此已将这些人全部拘捕,交由廷尉治罪!” 第5章 朝堂变 田延年说得慷慨激昂,话出口就是站在正义的高地上,把自己打扮成忠义之士,正义的化身。 “你是何人?” 刘贺大声一问,田延年怔了怔,气势不自觉的矮了点,“臣,大将军府长史,田延年!” “朕问你,你说他们胡作非为,都做了什么?” “你说他们目无法度,是哪个法度?” “你说他们犯了大罪一二十条,都是哪二十条?” “这……”田延年一时语塞。 “朕再问你,你区区一个长史,什么时候有拘捕朝廷大臣的权利了? 你是擅自做主,还是有人授命? 他们有罪无罪,不在你一人之言,反倒是你,擅自拘捕朝廷大臣,不是廷尉却把廷尉的事情抢着做。 你所说的法度里面,哪一条哪一款允许你这样做?” 田延年印象中的皇帝刘贺说话绝对没有这么利索,一开始他就有点轻视皇帝了。 此时见刘贺口若悬河条理分明的质问,心知这样下去,刘贺也会站在道义制高点对他发难。 有皇帝身份加持,只怕会让刘贺占了上风。 拘捕了刘贺心腹,废立皇帝这件事已经做了一半,不把另外一半给做了,只怕将来没有好下场。 又想到霍光暗示的将来田霍联姻的种种好处,这事必须做成才可以。 作为霍光心腹谋臣,田延年智商还是在线的,心知废立皇帝这事要想成功,突然袭击是关键。 毕竟朝廷里面老狐狸也多,大家都在观望局势,如果不迅速拿下皇帝,这些观望派会倾向皇帝,到那时,再无成功可能。 田延年奇怪这么重要的事情霍光怎么不在,如果霍光在,绝不至于皇帝能这么轻松质问。 如今就算霍光不在,他站出来了也不能缩回去,他输不起。 一咬牙,心一横,赌了。 不去回答刘贺质问,手按佩剑,于殿下朗声道,“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臣子,陛下一味袒护犯法之人,那是因为陛下自己也犯了法。 与德行有亏之人在一起,自然不知自己德行有亏,上不正下必歪。 陛下登基不足一月,所犯罪行却罄竹难书。 荒唐悖逆之恶行足足有一千一百二十余件,有些罪行我就是听一下都觉得脸红。 真不知皇帝陛下是如何做出来的。 我大汉自高皇帝立国以来已百余年,从未有过哪个像皇帝你这般荒淫无道,长此以往,只怕大汉江山也会被你给败掉。 臣且请问皇帝陛下,你还怎么好意思腆着脸居皇帝之位?早早退位让贤才是明智之举。” 这一番说辞又是慷慨激昂,愤愤不平。 说过之后又面对太后,直接跪拜下去,“太后,当今皇帝荒淫无道,残暴不仁,非有为之君。 臣等请太后为汉室江山着想,下诏废掉无道昏君,另选贤能之主。” 上官太后年纪虽小,朝堂之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却也看出来了,没看见霍光,她还有点弄不懂情况,不知道是霍光授意还是怎么回事。 没有霍光在一旁,她不那么紧张。 外公平时对她是不错,但总给她一种威压感,她对霍光敬畏多过亲情,养成了凡事先看霍光的意思再决定的习惯。 她此刻本心倒是向着刘贺多一点,从昨晚到现在的接触下来,怎么看刘贺怎么顺眼。 田延年指责刘贺行事荒唐的说法她也觉得有点荒谬。 跟刘贺看向她的目光接触,上官太后心中震了一下,迅速转头道,“哀家没觉得皇帝有什么不好呀!” 简单一句话,四两拨千斤。 太后的话有点萌萌哒的感觉,刘贺却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心中顿时振奋起来,他赌的就是昨晚和今早一番殷勤表现之后,太后在霍光不在场时不至于为难他。 田延年闻言一滞,再次叩首,“太后……” 刘贺却不给田延年机会,大声喝道,“田延年,太后已有明断,你还要强词夺理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吗?” “太后是被你蒙蔽!” 刘贺冷笑,“你说太后被蒙蔽,那好,朕问你,你说朕荒唐罪行有一千一百多件,你一一说出来,朕让满朝文武做公断! 每一件事,你要说得出时间地点,要说出朕所做之事荒唐在哪一点上。 记住了,少说一件也不行!” 田延年又是一滞,“陛下所做恶行太多,臣一时哪里记得清?” “你不是记不清,你怕是说不出吧,你说朕荒淫,朕登基到现在尚未选秀,后宫空虚。 先帝后宫宫女妃嫔,朕对她们都是礼敬有加,不敢有逾越半分,有哪个女子被朕荼毒了,你叫她出来,朕跟她对质! 你说朕无道,哼哼,朕登基到现在,或许确有用人不当之失,可朕自问所发诏令绝无祸国殃民之处,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无道? 你说朕残暴不仁,朕登基到现在,没有杀过一个大臣,没有查抄任何人的家,朕残暴在何处?不仁又在哪里?” 没有霍光在下面给这群人撑腰,刘贺还真不怕得罪他们。 看着殿下田延年按剑的手。 又道,“朕听说天子身边有铮臣七人,不亡其国,皇帝有过失,臣下当劝谏以匡扶之。 朕不指望你做敢言直谏的铮臣,你好歹别出来添乱,朕也心安!” 这话说得相当打脸,田延年今日之举,皇帝用添乱二字概括之,那么荒唐的人,就该是田延年。 众臣只觉这个新皇帝还是很能说会道的。 田延年尴尬不已,皇帝说他不是敢言直谏的铮臣,摆明的意思就是说他奸佞小人,话里说他添乱,指不定等会用什么罪名治罪。 回头看了一眼张安世,跟他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是一起共事多年,昨晚又是共同谋划之人,田延年眼神中那意思分明是问大将军霍光为何不在? 感觉没了霍光坐镇,废皇帝这件事,要办砸。 张安世会意,意欲起身,却听刘贺又道,“朕再问你,你一个长史,为何身藏武器入朝?你是欲谋害朕,还是谋害太后? 还是说朝中大臣有谁让你不满了,你想要杀之后快?朝廷的规矩,什么时候允许私带武器上殿了?” 田延年听得刘贺质问,一万个后悔带剑上朝。 他原本是觉得今天朝堂之上废掉皇帝,多半有人会不服,杀两个不服的大臣立威,废掉皇帝就轻而易举。 结果有三个变故他预料不到。 一是霍光不知为何不到场,他们少了底气。 二是唱反调的大臣虽没有站出来,但是皇帝唱起反调来居然也招架不住。 皇帝那嘴巴一张,叭叭叭叭的一连串质问和反驳,激得他有口难言。 三是太后不知道被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不同意下诏废帝。 因此手有利剑却成了摆设,还成了皇帝对他发难的武器。 “张有!” “奴婢在!” “去,解了他的剑!” 张有心里一跳,抬眼看到皇帝凌厉的眼睛,只得答应! 田延年明白刘贺占了上风,他们的行动已不可为。 做最后的挣扎,“且慢,臣带剑上殿,那是因为臣听说有人要加害大将军,臣作为大将军长史,有保护大将军的责任! 臣斗胆请问陛下,大将军犯了何罪,陛下要加害于他?” 刘贺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充满魔性,笑得一众大臣不知所以的时候。 刘贺收了笑声,“大将军大司马,三朝元老,是朕的辅政大臣,股肱大臣,朕在封国时就十分敬重他。 如今到了朝廷,更是认为,国可以一日没有朕这个皇帝,但不可一日无大将军,朕对大将军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你说朕会加害大将军?你说这话,有没有过过脑子??” 刘贺口才向来还可以,一番抢白下来,又把自己标榜了一下,再占领一个道德高点。 田延年不信,“陛下说没加害大将军,为何今日朝堂不见大将军人影? 大将军一向勤政,辅政十几年从未缺席过朝会,为何昨日太后宣召大将军入宫,今天就不见了大将军上朝? 你说没有加害大将军,臣不信,还请陛下交出大将军!” 张安世抓住时机,也说道,“请陛下交出大将军!” “请陛下交出大将军!” “请陛下交出大将军!” “请陛下交出大将军!” 朝堂上居然一下子就有七八个大臣离席请奏,这些人有的人说话大声,有威喝皇帝之感,有的人底气不足,有请求之意。 刘贺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心中冷笑,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在心里都把他们拉入了黑名单。 上官太后此时也有点坐不住,昨晚她眼看着霍光和刘贺一起离开的,现在看不见霍光,莫非真被刘贺给? “皇帝……” 上官太后喊了一声刘贺,欲言又止。 刘贺给了太后一个安心的眼神,上官太后顿时心安。 她不愿想象这个看起来很顺眼的皇帝是个腹黑心狠之人。 “啪”的一声,刘贺重重拍一下面前案牍,声音响亮,“你们这是做什么,要逼宫吗?都给朕坐回去!” 又站了起来,高高在上,“朕什么时候加害过大将军?简直一派胡言! 昨夜太后身体不舒服,传诏大将军入宫,朕跟大将军在一块伺候太后,太医院的太医就是见证。 后来朕看天快亮了,体恤大将军这些年为国操劳尽心尽责,不忍他来回奔波劳累,让他在宣室殿侧殿休息。 大将军这么多年为了国事,难得睡一个好觉,今天终于休息好,我们因该感到欣慰才对。 你们谁不信的,可以自行派人去查看,再敢在这信口雌黄冤枉朕躬,朕绝不姑息!” 这番话说得严词厉色,几个大臣反对都不敢,噤若寒蝉,没了先前气势。 几个人眼神交流一番,最终推车骑将军张安世出头,由张有带路,去看霍光到底有没有事。 刘贺在张安世出去之后,走下御坐,一步一步走到田延年跟前,手一伸,“拿过来!” 田延年一愣,心中犹豫。 终究是不敢举剑弑君,连跟刘贺对视一下都有些心虚,只得将长剑解下,交给刘贺。 刘贺接过剑,猛一拔出来,田延年吓了一跳,他不敢有弑君之举,却担心刘贺杀他立威,赶紧跪了下去。 刘贺冷哼一声,“你今日口出狂言想废了朕,朕宽宏大度可以不追究。 但你持剑上殿之举决不可宽恕,退朝之后,自行去廷尉处领罪。” 真想一剑刺死田延年这老东西,可是那样不行,没有审判就杀,那叫无罪而诛,不得人心。 刺死田延年,事情就会闹大,其他大臣怕死,会反而纷纷反抗。 刘贺本还可以叫门外侍卫把田延年拖下去,只是现在外面的侍卫不用说也是霍光的人,只怕没有霍光点头自己使唤不动。 若是让他们进来拿下田延年,他们不来,那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威信只怕瞬间坍塌。 心知田延年废立皇帝的举动是霍光推动,参与的都是朝廷重量级人物。 这事要是追究,等同于追究霍光,操作不好引起霍光反弹的话,跟霍光达成的协议肯定作废,那时候霍光肯定不会手软。 事分轻重缓急,追究这些人今日逼宫之举急不得,他不信霍光能永远只手遮天,等到有一天扳倒霍光,再从重处置也来得及。 追究田延年佩剑上殿这事却缓不得,若不惩戒,以后是个阿猫阿狗都敢带武器上殿,他的生命安全如何能够得到保证。 到了此时,田延年也知道今天这事只能认栽,废不了皇帝,想要有好下场那就怪了,只能叹气认命。 刘贺手持长剑在殿中走了一圈,目光扫到哪个大臣,那个大臣必然低头回避,生怕刘贺举剑就刺似的,还别说,大臣对他敬畏的这种感觉特别的好。 刘贺没得意忘形,暂时的胜利不代表完全胜利,跟霍光达成的协议还得履行下去,他这个皇帝才有可能坐得稳。 今天朝堂上搞这么一出,大臣们面上服了心里肯定不服,他得先收缩权利,让这些人心安,免得再次联合起来搞个废立皇帝的举动出来。 谁都不愿意自己抓在手上的权利突然没了,霍光不愿意,朝臣们不愿意,所以他们要联合起来废掉皇帝,逼宫自保,没参与逼宫的朝臣那也是在观望,等同于默认逼宫举动。 原来的刘贺也不愿意,所以才安排了王府家臣到处夺权,以至于有今日之祸。 矛盾就在这里,不解决,就会一直存在矛盾,总得有一方作出牺牲先让一步,弱势的一方往往先退一步才可以。 手握大权,执掌朝政十几年的霍光不属于弱势的那一方,反倒是刚登基的刘贺虽身为天子,却根基不稳,属于真正的弱势,只能他退让。 回到御座,将长剑丢在一边,恭恭敬敬的对上官太后行了个大礼,“太后明鉴,朕有两件事需要太后拿个主意,想请太后成全,下诏准奏。” 上官太后眼看刘贺一个人就将逼宫乱局搞定,又见他仗剑行走朝廷之上,那种王者风范自信满满的样子很吸引人目光,忍不住把刘贺和刘弗陵两个皇帝拿来做对比。 她在刘弗陵身边多年,从未见刘弗陵有此等气魄,刘弗陵一直摄于霍光淫威,向来都是有点懦弱的样子,跟此时的刘贺完全不同。 见刘贺请旨,上官太后微微一笑,“皇帝有话,但说无妨,有道理的,哀家自然允准!” “今日之事虽然田延年错在先,但朕剖析一二,发现朕也有过失之处,朕用人失察,太过信任王府之人,导致他们可能做事激进。 不能跟先帝朝臣友好共处,辜负朕一片好心,。 朕既处罚了田延年,对王府家臣也不会偏袒。 朕觉得能力不足,那就让他们再出去历练,想让他们作为大汉使臣,出使世界各地,经过历练,确有才能的话,朕再启用不迟!” 此言一出,朝臣们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又都心安下来,对皇帝这一举措,都觉得满意。 太后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她对朝廷争斗不怎么上心,这事对她来说就不是什么事。 “第二件事,就是朕登基到现在,尚未充实后宫,选秀女朕是不想选了。 朕听说大将军府上小女儿知书达礼,有母仪天下之象,又尚未婚配, 朕有意请太后做主,迎大将军之女入宫为后,掌管后宫大小事!请太后允准!!” “啊??你说什么???”太后着实吃了一惊,生怕自己听错了,赶紧问道。 第6章 输家 “朕有意迎大将军之女入宫为后,请太后允准!” 刘贺再说一遍,抬头看上官太后时,只见太后花容微微失色,既惊讶又不可思议的样子。 刘贺一怔,太后此时的样子跟他心中李子晴的高度重合。 仿佛那个美丽傲娇,装得了可爱扮得了高冷,让他几次约会下来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娶进家门的李子晴就在面前。 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刘贺心中电闪,迅速得出结论,太后好像是他提出迎霍光的女儿入宫,才神情微微恍惚的。 在那之前,刘贺几次跟太后交换眼神时,他都能品得出来她那眼神中对他的嘉许。 太后酷似李子晴,他把太后当成李子晴替身,太后嘉许他的眼神就仿佛李子晴在夸耀他一般。 他显得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也有在心仪之人面前好好表现的意思。 她似乎不想我迎霍光之女入宫? 刘贺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心中在想,要不要收回刚刚那个话? 念头一冒出来就迅速压了下去,要想皇帝坐稳,霍光女儿霍成君必须入宫必须为皇后。 稳不住人老成精的霍光,就稳不住皇位。 大汉历史上,汉宣帝为了坐稳皇位,不得不作出牺牲娶了霍光的女儿,原配许皇后被霍显毒死,还得乖乖把霍成君扶上皇后宝座。 一代明君尚且做如此牺牲,他自问自己一个现代人,医术能秒了这个时代的人,可政治智慧未必能有汉宣帝那么好,宣帝都无法摆脱霍光,他又怎么能? 别以为是个穿越者,人家就会给你面子,群臣就会马上以你为中心,帮着你架空霍光的权力,那都是不存在的,只有在禁不住逻辑推敲的yy小说里面会出现。 权力只能是慢慢的通过各种努力,从霍光手上一点一点的拿回来,需要时间,需要智慧,需要先让霍光放松戒备。 急功近利,就会再出现今天这种事情,他可没把握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心志动摇了那么一瞬,刘贺迅速坚定了下来,看太后失神,低声询问,“太后?您?” 上官太后身体微晃,从失态中回过神来。 抬头正好跟刘贺问询的目光对上,上官太后微怔一下。 仿佛从刘贺的目光中读懂了这个年轻皇帝的无奈,他刚才看起来威风八面震慑全场,实则局面难开勉力撑持。 表面上他是威加海内的天子,实际上还是和刘弗陵一样,被霍光支配着。 也仿佛懂了刘贺用意。 “哀家自然是允准的,皇帝要大婚,这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好事!哀家怎会不准?” 刘贺把跟霍光私下达成约定的两件事当着全体朝臣的面向太后提及,请得太后恩准,就是要向大臣传达两个意思。 他不会急着夺权,安这帮臣下的心,让他们该干嘛依旧干嘛,不要想着排斥皇帝。 他跟霍光联姻,以后跟霍光算一路人,大家也别想再到霍光面前搬弄是非,撺掇霍光行废立之举。 至于其他意思他们能领会多少,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上官太后同意之后,刘贺立刻让太后下诏,把这两件事给定下来。 他自断一臂把王府家臣驱逐出朝廷,派往世界各地,是断臂求生,也是尽力拯救这一两百人的性命。 史书上提过,霍光废皇帝,同时斩杀了所有王府家臣,残酷血腥,能够阻止这种悲剧发生,那就尽量阻止,也只有把他们派出去,远离朝廷是非,越远越安全。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朝臣们心里什么滋味不知道,田延年心里的滋味很苦,他今天当出头鸟做的这一切,啥好处都没有捞到不说,还把皇帝给得罪惨了。 本身心存私心,想的是当先站出来发难废了皇帝,新皇帝那里肯定会记自己功劳,登基后自然免不了给他加官封爵,。 再跟霍光结成儿女亲家,从此成为朝廷显赫之人,妥妥的最大赢家。 结果霍光不在,凭他那点道行吓唬不住刘贺,其他几个参与谋划的大臣看苗头不对,一个个的都当了缩头乌龟,只有他一个人跟皇帝唱对台戏。 结局就是这皇帝他废不了,不能废掉刘贺就立不了新皇,立不了新皇他就没有拥立之功,加官封爵自然无从说起。 退而求其次,若能凭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点,跟霍光结成姻亲关系,走裙带关系这条路也可以,哪曾想又被刘贺给搅和了。 作为霍光心腹,田延年特别了解霍光,知道霍光一直都想把女儿送进皇宫,他好外戚专权,当年就想把霍成君嫁给刘弗陵,结果被上官桀抢了先机,上官安的女儿成了皇后。 给刘弗陵立皇后那件事,两个辅政大臣都想当外戚然后掌控朝政,这就结下了梁子,亲家变成仇人,双方势如水火,都想除掉对方,最终以上官桀全家被诛杀收场。 上官皇后是霍光外孙女,没了父亲爷爷,只能跟外公霍光休戚与共,霍光成为权倾朝野的外戚,笑到了最后。 当年就想送女儿入宫,如今尝到甜头,自然更想女儿成为皇后,他好继续把持朝政,他立年轻没有娶亲的刘贺做皇帝,未必就没有这种心思。 要不然早就到了出嫁年纪为何迟迟不嫁? 刘贺向太后提说此事,霍光又怎么会不答应?只怕知道这好事,高兴得手舞足蹈吧。 田延年清楚,他和霍光的约定,此时已经成了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不敢反对刘贺这个提议,口都不敢开,得罪刘贺,他还有霍光撑腰,要是反对把霍光的女儿送进宫,进而得罪了霍光的话,他真的就万劫不复了。 进不能加官封爵,退不能跟霍光结亲。 这一场未遂的政变,刘贺稳住了皇位,霍光成了国丈,两人都是赢家,唯独他田延年,出力最多,却是最大的输家。 没有谁关注失落的田延年,失败的人不值得关注。 大家都在对刘贺的两个举措低头议论,都是官场摸爬滚打的老油条,自然知道刘贺这两个举措得到实施后,皇帝成了霍光女婿,除非霍光想篡汉自立,否则他再无理由和动机去废掉刘贺。 大将军大司马霍光,在车骑将军张安世的陪同下,从宣室殿偏殿走出来,进了前殿朝堂。 朝堂上的议论声他都听到了,太后刚刚下的旨意他也听到了,见刘贺果真跟昨晚约定的那样,一边放逐那些碍眼的昌邑王府家臣,一边请立霍成君为皇后,霍光特别的满意。 废不废皇帝,已经不重要了。 他没必要在这时候再来掀起一场波澜。 辅政十来年霍光一直兢兢业业,没一天睡踏实过。 昨晚睡得那真的叫一个香,被张安世叫醒过后,起床只觉得神清气爽,精气神养得十足。 从未有过的安逸舒服,又有女儿能入宫当皇后的好事,简直是双喜临门。 他没有再三推让,没有说什么自己女儿无才无德当不了皇后这种以退为进的谦虚话,虚伪的人才会那样做。 霍光直接谢了恩,霍成君和刘贺的婚事就算是定了下来,朝臣们一时围在霍光身边,纷纷道贺。 第7章 心酸 看着霍光那谦虚谨慎中又夹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容,刘贺也跟着笑,只是藏在背后的手,攥得紧了些。 皇位是保住了,牺牲却不可谓不大。 朝堂上,他没了王府家臣做帮手,要一个人应对面前这一帮昭帝旧臣。 这些人多半是霍光心腹,使用他们也不敢放心使用,就算放心用了,他们能不能把自己安排的事情尽心尽力的做好也很难说,等于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后宫中,他要和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不知道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丑还是美,也不知道脾气性格是否相投,志趣爱好是否相同的女人做夫妻。 同时还有这么一个强势的老丈人,可以想象得到,将来的家庭未必幸福。 只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不做任何抗争的被霍光废掉皇位然后去做一个安乐王爷,不是他刘贺愿意接受的。 况且他失去了现代生活,失去了李子晴,如果再被废成藩王,那么他将被迫离开皇宫,连酷似李子晴的太后这辈子也不会再看到。 那他对李子晴的念想以及对现代社会的念想都会彻底终结,最终沉沦在这落后的古代世界,泯然众人矣。 上官太后看到了刘贺的小动作,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年轻皇帝将来的路,只怕会很难走。 霍光高兴了一阵之后,没忘招呼一个心腹侍卫,让他火速回大将军府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让家里人开始做准备。 一边安排太常尽快选定良辰吉日为皇帝大婚,这场特殊的朝会就在这种情况下要准备退朝。 刘贺记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扫了一眼围着霍光道贺的朝臣,忽然问道,“丙吉在不在?” 朝臣们听到皇帝说话,纷纷安静了下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上奏道,“回陛下话,臣在!” “退朝后你先不要走,朕有话要问你!” 丙吉听皇帝这样吩咐,有点诧异,“诺!” 退朝之后,霍光自然是要急着回家,招呼老婆儿子女儿开家庭会议,商讨霍成君进宫的具体事情。 斗败公鸡田延年有心追上霍光,去说几句好话,解释今天朝廷上他的举动,同时去向霍光求个情。 他分得清形势,刘贺让他自己去廷尉处领罪,他不敢不去。 如果能求得霍光为他说话,或许就可以不去了,哪怕最后迫不得已还是去了廷尉,能得霍光一个招呼,廷尉也能够对他从轻发落。 最终田延年没有追上去。 此时的霍光正在兴头上,他如果去打搅,恐怕会惹得霍光不高兴,霍光要是跟刘贺穿一条裤子,追究他过失的话,那他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大殿中的大臣眨眼就走得只剩丙吉一个人,上官太后也在宫女宦官的服侍下回了长乐宫,整个殿堂之中,就剩宦官张有和刘贺以及丙吉三人。 “随朕到花园走走!”刘贺丢下这么一句,踏步走了出去。 丙吉不知刘贺卖什么关子,只得无奈跟上,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丙吉都看在眼中,他还挺佩服刘贺的,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瓦解霍光发起的政变。 “陛下,不知留下臣,有什么事?” 到了花园,两人欣赏一阵皇帝御花园美景,丙吉始终不见刘贺有开口的意思,丙吉只能主动问道。 “朕听说你曾经是长安监狱负责人,孝武皇帝当初有个曾孙曾经在监狱呆过,叫什么来着,刘病己对不对?” 刘贺本来想跟丙吉绕绕圈子,摸一摸丙吉这个人秉性,转念一想,自己皇帝身份在那摆着,跟一个臣子绕个屁。 丙吉一愣,没想到刘贺问的是这个,回答道,“没错,就叫刘病己,不知陛下问起他??” “他如今怎么样了?” 刘贺口中问起的刘病己,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宣帝,后世人对历史上中国杰出的皇帝能顺口说出来的,一般就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肯定了这几个皇帝的伟大功绩。 其中的汉武,也就是汉武帝刘彻,他雄才大略,痛击匈奴开疆拓土的同时又穷兵黩武连年发动战争,消耗了大汉强盛国力。 文景之治积攒下来的钱粮,消耗殆尽。 国内老百姓民不聊生,已经有了不少农民活不下去起来揭杆造反,农民起义各地时有发生。 要不是后来醒悟过来颁发罪己诏,若没有刘弗陵和刘病己休养生息,延续大汉命数,强盛的大汉只怕要提前灭亡。 刘病己是历史上很有名,甚至功绩能够盖过汉武帝的一代明君汉宣帝。 刘贺穿越,截胡了霍光政变,他不可能下台,那刘病己就不能上台,成不了汉宣帝。 刘贺对刘病己歉疚心仅有那么一点,更多的是要提防这个人,防止霍光扶他上位。 娶霍成君便有这方面原因。 “回陛下,刘病己现在就在长安城中,生活上穷是穷了点,不过过得还挺自在的!臣听说牢头许广汉……” 刘贺瞟了一眼丙吉,打断,“你对他倒是时刻关注着。” 丙吉觉得刘贺这话不是好话,脑中迅速思量皇帝意思。 有了些明悟,赶紧解释,“非是臣有意关注,臣曾经是廷尉右监,牢头许广汉是我手下,他想把女儿许平君许配给刘病己为妻,来问过臣的意思!” 刘贺见丙吉惶恐,笑笑道,“这是好事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朕得恭喜他! 当年孝武皇帝听信谣言,想要杀光长安监狱所有犯人,朕听说是你竭力反对,既保住了皇曾孙刘病己,也保住了监狱所有囚犯性命,功德无量呀!” 丙吉赶紧摆手,“那是臣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怀仁慈之心保黎明百姓,朕说你有功就是有功,你不用谦虚,往后朕自当有封赏下来。 朕今天要提醒你的是,刘病己是你所救,又是孝武皇帝曾孙,刘氏皇族,平时你对他上心无可厚非,但他毕竟是罪人之后,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还是要有的。 也别存什么奇货可居的心思,他不是奇货,你也做不了吕不韦。” 这一番话把丙吉给吓了一跳,刘贺提起刘病己的时候他心里就在打鼓。 昨晚上霍光商议的事他虽然没参加。但早上田延年搞事之前,跟他谈过此事,他确实动过心思,如果霍光真废了皇帝,丙吉会建议拥立刘病己。 如今刘贺找上自己,直截了当的询问关于刘病己的事情,丙吉是又害怕又惶恐又有些不知所措。 皇帝是如何知道他会提议刘病己的? 稍微想一下都觉得面前这皇帝可怕,不声不响的把霍光精心谋划的政变给化解于无形。 霍光几十年都谨慎勤勉,朝会从来都不会迟到缺席,偏偏政变这种最重要的事情缺席,还是因为在皇宫睡大觉缺席。 要说皇帝没用手段,丙吉不相信,可用的是什么手段他不知道,就是觉得能让霍光吃暗亏,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皇帝一早上一连串的举动,粉碎政变,拉拢霍光,放过其他政变大臣,独惩田延年,如今又提起刘病己。 如果说霍光的政变是经过周密谋划的话,那皇帝化解的方法肯定也是深思熟虑,提起刘病己,也不会是无的放矢。 特别是刘贺引用奇货可居的典故,更是诛心之言。 丙吉慌忙跪下,连连磕头,“陛下,臣绝无此心,以前没有,往后更不会有!” 刘贺伸手把丙吉扶起来,“你看看你,朕就是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就是个闲话罢了,你何须紧张?” 丙吉又磕两个头才起来,又听刘贺道,“你等会去找刘病己,带到未央宫来,朕打算见一见他。 朕是他叔叔,见一见这个侄子,嗯……把那个叫许平君的一并带过来!去吧!” “喏!”丙吉赶紧告退,出了御花园,只觉后背一阵湿凉,这个皇帝看起来年纪轻轻也没什么可怕之处,说话也挺温和,偏偏他就生出了忌惮之心。 心中庆幸朝会上规规矩矩的,没有跟着田延年等大臣起哄。 他有个感觉,这个皇帝看起来温和良善,背后的手段未必就人畜无害,只怕那个田延年,霍光都未必保得住。 在丙吉退下去后,刘贺带着宦官张有,还有霍光安排的那几个“保护”他的侍卫,在御花园里又走了一阵。 他让张有和侍卫们只远远的跟在后边,自己独自一人在这百花争艳香气扑鼻的御花园里行走。 初来大汉,除了要习惯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社交软件没有游戏没有高科技的古代社会,他还要把皇帝给做好,不能让人小瞧了他。 穿越一场,要对得起这个穿越机会,至少也该要做点能够改变社会或者促进社会发展的事情来才好。 刘贺想着想着,不自觉的自己独自笑了,他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和本事。 抖音等视频软件里面那些古法发明制作,他看了不少,有些东西能够活学活用于这个时代。 改变社会发展,提升当今人民生活幸福指数的方法,他不缺。 笑着笑着,又觉有点心酸,他在这个时代当了皇帝又能如何?发明创造搞一大堆,改变了这个时代又如何? 亲生父母,亲戚朋友不会知道,李子晴也不会知道,成功了,无法跟以往的亲戚朋友们分享他的喜悦,挫折了,无法找以往的亲戚朋友帮忙。 哪怕斗赢了霍光,征服了世界,成为了千古一帝,也不过只有他一人知道,是锦衣夜行而已。 如果,这个时代里,有个认识的人就好了。 李子晴,你在吗?如果在,我要怎么找到你? 如果不在,你又去了哪?? 第8章 要造纸 与其说刘贺想念李子晴,不如说更想念那个回不去的时代。 那个时代注定回不去了,李子晴却未必就寻不到,他和李子晴同时出的事,他既然穿越了,概率上来说,李子晴大概率应该也能够穿越,只是不知道穿越到了哪里而已。 跟李子晴相处时有种默契贴心之感,互有好感互相吸引,如果能够在这时代找到李子晴,那么他将不再孤单,那他在这个时代做人做事就会更有动力和意义。 “陛下,张森和陈近光求见!奴婢要不要安排他们在宣室殿候着?” 刘贺呆站多时,张有到了近前小声提醒。 刘贺从感伤现代社会中回神,点点头,“回宣室殿!” “陛下!” “陛下!!” 到了宣室殿,只见一群人杵在殿外,看人头数量,起码有五六十人。 刘贺一出现,这群人纷纷朝刘贺围了过来,一个个的喊着陛下,有几个人还哭着鼻子,到了刘贺脚边,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通过原主刘贺的记忆认出来,这些人都是昌邑王府随刘贺入京的家臣。 早上朝会之前被田延年等人拘捕扣留了,本来的结局应该是刘贺被废他们被杀,是刘贺稳住了政变,又请了太后旨意,他们才免去一死。 霍光不再废皇帝,不好把事情做绝,刘贺又承诺这些人出使西域不在朝廷碍眼,霍光便授意把他们放了出来。 张森和陈近光哭诉,“陛下,臣等不能保护陛下,臣等死罪!” “朕好好的在这,毫发无伤。你们有什么死罪?是男儿汉的,不许再哭了!” 张森抹了抹眼睛,“是臣等无用!” 刘贺摆手,“你之前建议很好,是朕未能采纳,朕的过失。不过往后万不能再提此事。” 张森和陈近光是刘贺心腹,入京之后见霍光把持朝政,曾密劝刘贺要当机立断先铲除霍光及其党羽,结果原主刘贺犹犹豫豫,错失良机,反而被霍光先下手了。 “都起来吧,朝堂上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听说了,朕如今的情况也就这样,再坏是不可能了,你们有错,朕又何尝不是?” 原主刘贺的犹豫,现在的刘贺只能承受下来,细细想想,原主犹豫也没有错。 王府这点人想要搞了霍光,成功是有可能的,可失败的可能更大,如果没成功,所有人只怕全人头落地,包括原主。 张森等人都站了起来,刘贺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朕让你们去西域去海外,不是要把你们放弃了,也不是要你们戴罪立功,你们没什么罪 是朕有重要任务要交给你们,需要你们替朕好好完成。” 一干家臣们都认为皇帝和霍光妥协了,丢车保帅不得已而放逐了他们。 找到皇帝哭诉就是这个原因,听皇帝意思是有重要任务,将信将疑之际,都认真起来,听刘贺到底怎么说。 “朕要你们去西域去海外,西域之远,海外之难,过程的艰辛朕都知道,但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也不失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朕告诉你们,你们此去,第一件事,了解西域海外的风土人情,当地有什么我中原大地上没有的粮食水果。 能吃的,都要把种子和种植方法带回来,凡带回来的确实是我大汉没有的,朕必封他为侯,决不食言! 第二件事,你们每到一国,每经一地,走的什么路线,周围有什么高山大河,都要画图详细记录标记下来,山川地貌能越详细越好,做好了这件事,回来朕也重赏! 第三件事,朕总觉得这世界上某个地方应该有一个女人,行事做法应该与常人不同,会很多别人不会的事。 算得上是能人异士,你们能找到的话,就替朕找找,如果带回来的果真是朕要找的人,朕封他万户侯! 此去西域海外,路途遥远,路上艰难险阻很多,你们要克服困难迎难而上。 如果你们在外,有被战乱或者其他危险丢了性命的,朕给你们保证,你们的儿女,朕必重赏重用。 没有儿女妻小,朕就重用重赏你们的兄弟子侄,反正就是一句话,你们只管放心远去。 建功立业不是非要在沙场,出使外国而封侯的也不在少数,张骞苏武就是你们的榜样。只要朕说的那些你们做到一点,回来也必将封侯!” 张骞苏武,都是汉武帝时期出使西域的使者,在西域忍辱负重,苏武更是被匈奴扣押多年,到北海牧羊,一直到武帝死了都没回国。 张骞回国后,因功被封为博望侯,后来武帝北击匈奴,张骞也领兵协同。 苏武回国已经是昭帝时期,皇帝变了,政策也发生了改变,霍光与其他辅政大臣争权夺利关注不到他,因此未能封侯。 众人听了刘贺的话,渐渐振作,西域不是他们想去的,可事已至此,不得不去,这是皇帝给他们争取来的活命机会,皇帝还说回来后能封为列侯,苦差也没那么苦了!。 “臣等叩谢陛下!” “你们要记住朕的话,朕记得苏武官拜典属国,出发之前,你们可以去看看他。 他做使臣多年,肯定有经验可以传授给你们,你们也要像苏武一样,面对挫折百折不挠,不要丢了我大汉使臣的气节!” “喏!” “张森陈近光,你们各选四人留在朕身边随时伺候,其余人都下去吧!” 刘贺说完入了未央宫,他安排这些人出使西域或者海外,让他们寻找水果和粮食的种子,很有必要。 现在大汉土地上的农作物跟后世比起来那就少太多了,红薯土豆那些产量大能养活很多人的食物,要是能够提前到此时就传入大汉就再好不过。 有了那些百姓不会轻易饿肚子,人口必然增长,人口多了,各方面都好发展,哪怕就是对外用兵,也有源源不断的兵源。 张骞出使西域各国,也带了不少新品种回来,不过张骞主要是替汉武帝搞汗血宝马,搞高端食物,普通老百姓吃的,带回来的少。 刘贺吃惯了现代社会丰富的各种食物,就算满足自己一己之私,也得去寻找。 至于其他目的,比如画山川地形图,寻找可能会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李子晴,也都需要这些人去完成。 回到宫里等刘病己的到来,也不知道还会等多久,他耐心是有,就是觉得等刘病己的这个过程太无聊,没有手机看,没有游戏可以玩,就算是想找几个人搓麻将,那些东西都没有。 拿起案牍上的几卷竹简开始看了起来,有原主刘贺的认知,这些字看起来还算能懂,就是看起来特别费劲,现代的书籍都是一目十行,一目了然,这竹简一个个的字不方便看不说,还笨重。 “不行,得先把纸造出来。” 刘贺嘟囔一句,脑中回忆抖音上看到的一些古法造纸等视频,越想越觉得要赶紧造纸和笔,一刻都等不了。 “张有!去把外面那些卫尉给朕叫进来!” 张有“喏”了一声,跑到殿外喊人去了。 十几个人鱼贯而入,到了刘贺跟前行礼,“陛下!” 刘贺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的扫,这些人还是霍光的人,昨晚拦住他出宫的那人也在。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臣张百年!”张百年赶紧答话,有点心虚,因为他昨天拦过刘贺,此时刘贺没事了,还真担心刘贺报复。 刘贺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不错,够精神,也尽职尽责,朕很欣赏你!” 张百年不知刘贺这话是不是反话,赶紧下跪,“臣不敢居功!” 刘贺笑了起来,“敢不敢的都不提了,朕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你听好了,赶紧带着你的兄弟们出去砍竹子。 无主的竹子都可以砍,有主的买也行,谁家屋前屋后有竹子,你都砍下来,越多越好。当然砍竹子过程中,不许欺压百姓,强占百姓。” 张百年听得奇怪,“可是臣等需要保护陛下安全!” 刘贺脸一沉,“朕在这皇宫之中,谁能害得了朕?你们是怕完不成大将军的任务呢,还是真的担心朕安全? 大将军那边,朕会跟他说起此事,朕的任务完不成,你们无罪也成有罪,懂不懂?需要的钱朕来出!” 此话一出,十几个侍卫纷纷互相看别人,他们还真的担心霍光收拾他们,可皇帝的命令虽然奇怪,又不敢不听? 皇帝都这么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们了,明摆着知道他们是霍光的人还要使唤,就是要看他们听谁的。 听大将军的,皇帝这边要追究他们抗旨,听皇帝的,霍光那里皇帝帮忙说话。 几人对视之后,都觉无奈,只能先答应皇帝的古怪要求,纷纷领命而去。 古法造纸上,有多种方法,什么竹子,树皮都可以利用,材料和制作方法上不缺,就缺人工。 让这些人去砍树砍竹子,监视自己的人就少了,要是霍光知道后又派人来,刘贺就又打发他们去砍树挖坑造纸等等活计,造纸需要的人力不就出来了?? 只要自己不作出一副要夺权的架势,时间久了霍光也就麻痹了,就不会一直监视他,摆脱监视,很多事就好办了。 “陛下,丙吉来了,殿外候着的。” 刘贺想着各种造纸方法,脑中在糅合,也在想还有什么需要制造出来,一时兴起忘了时间。 张有提醒他丙吉来了时,刘贺已经想好了,除了造纸造笔,还要造点麻将扑克之类丰富生活,娱乐娱乐。 “宣他们进来!” 说完刘贺座位上端坐,拿个竹简在手,一副读书人的样子好整以暇的等着丙吉他们进来。 “臣,丙吉叩见皇帝陛下!” “臣,刘病己叩见皇帝陛下!” “都免礼了!” 刘贺放下竹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好整以暇的看着殿下的三个人,丙吉小心翼翼,刘病己紧张兮兮,许平君战战兢兢。 第9章 以花为题 刘贺微笑着到了刘病己身前,近距离打量这位历史上有名的明君,只看刘病己身体强壮,一脸的英气,穿着普通布料做成的粗布衣服,也遮不住他身上蓬勃朝气。 刘贺心里暗赞果然一表人才,用现代眼光看,长得比自己要帅许多。 世事无常,如果不是自己阴差阳错的穿越了,只怕原主刘贺此时已经被废,刘病已也会很快被推上皇位,成为汉宣帝。 到底是刘贺的皇位被刘病己抢走了,还是刘病己的皇位被刘贺抢走,很难说得清。 刘贺不能保证他作为穿越者,会比面前这个刘病己当皇帝还英明神武,他只能是努力做好。 刘病己身边的许平君,没什么倾国倾城的姿色,是个中等偏上的容貌。 历史上的她比较惨,刘病己顶住了霍光的压力,坚持立她为皇后。 结果她怀孕生子,这边儿子一生,那头就被霍光的老婆霍显给派人毒死了,没享受到皇后该享受的好日子。 “你就是刘病己?” “回陛下,罪臣正是刘病己!” “呵呵,不用跟朕生分,朕是你叔叔,咱们是亲戚,你叫我叔叔就可以,生分了岂不是说咱们皇家无亲情?” 刘病己微微动容,感觉这个皇叔挺和蔼。 他被请来见皇帝,本来忐忑不安,这下莫名放松不少。 又听刘贺道,“不用罪臣不罪臣的,你爷爷父亲的那点事,就算有罪,你当时襁褓之中,罪祸及不到你。 而且那些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至今你爷爷有罪无罪也没有个定论。 朕当政以后,会很快把这件事定下来。当年孝武皇帝已经后悔惨剧发生,只是抹不开面子才没为你爷爷平反。 先帝因为某些原因搁置了这件事,朕的意思就是,既然孝武皇帝都觉得冤枉了儿子,那多半你爷爷无罪,那该平反的平反,该追封的追封!” 刘贺说了一大堆,刘病己听得渐渐动容,等到刘贺说完,不由自主的激动的跪了下去,“臣,臣谢陛下天恩!” 言语中竟有抽噎的声音。 许平君丙吉也赶紧下跪谢恩。 刘病己当年被丙吉救下,免了一死,后来恢复了皇族身份,但他爷爷,父亲的罪名并没有被撤销。 汉武帝只是追思儿子,惩处江充等人,却没为太子平反。 所以刘病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罪人之后,恢复了皇族身份却过着平民生活,混得很不如意。 如果皇帝能为他家平反,那可以预见洗刷冤屈的同时,好日子就要降临! 这怎么不让十七岁的刘病己对刘贺感激涕零? 看着历史上的一代雄主给自己下跪叩头,刘贺心里有飘飘然,笑道,“诶,都有妻室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快起来,朕还有话对你说!” 刘病己抹了眼泪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刘贺身边等刘贺说话,刘贺让丙吉许平君先退下,让张有也退了出去,独自一人和刘病己说话。 许平君和丙吉在殿外候着,也不知道皇帝和夫君要说些什么,不免有点惴惴不安。 等了小半个时辰,见刘病己从里面背了一个包袱走出来,出来时,只见那张英气的脸上写满了欣喜若狂的笑意,显然是有好事。 许平君上前想问,刘病己笑道,“走,先回家,收拾收拾,去新平,陛下封我新平王,让我即刻启程,有什么你想知道的,我路上跟你说。” 牵着许平君的手就走,跟丙吉招呼一声,一路出了皇宫,直接回家收拾细软。 他家没啥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就是刚从皇宫背出来的一包袱沉甸甸的金子。 捡了换洗衣物,又让许平君通知了许广汉一家,带着他们,趁着天还早,直接出了长安城,直奔封地。 刘病己口中的新平,在后世有个享誉世界的地名:景德镇! 盛产的瓷器闻名天下。 长安城,大汉国都,天子居所,高皇帝刘邦打败项羽建立大汉后,命丞相萧何修建皇宫和长安城,自此以后,长安就成为整个大汉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全国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七月的酷暑天气,烈日当头的中午时分,每条街上都依然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街面上两边的铺面房中,卖肉的,打铁的,卖布的……家家店的生意都兴旺,人潮拥挤,挑着担卖小货的卖货郎,也被顾客围着,卖这个那个的忙得不亦乐乎。 刘病己的车马队伍也就两辆马车,穿行于市井之中,这马车还是许广汉买的,为了女婿赶到新平做王爷,许广汉舍得本钱。 刘病己从一介布衣突然成为了王爷,高兴万分的同时,怕夜长梦多刘贺会反悔,还怕霍光和太后会表示反对,因此打算早早赶到封地,再慢慢等诏书下来,把王爷先做成事实。 国都繁华无心顾,一路打马出长安。 刘病己出了长安城,感觉空气都似乎清新不少。 回头望望长安城的城门,又抬头看看天上烈日,心中慷慨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只觉鼻子发痒,“阿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手上同时一扬马鞭,还是先赶路要紧。 “哎哟!你……”这一鞭子下去,结果一个清脆愠怒的女人呼痛声音在旁边响起。 刘病己吃了一惊,赶紧去看,刚刚见过太阳的眼睛又一时不能看清面前的人,只觉得人影看起来挺不错。 伸手去揉眼睛,耳旁听那女子声音,“你怎么回事呀你?打到人了,对不起都没一句吗?懂不懂礼貌啊你?” 声音悦耳,明明听得出来她满含怒意,可偏偏那话音让人生不出不满反感等情绪。 刘病己眼睛擦亮后,睁眼看到正怒目圆瞪,盯着自己的女人,不由得有点被闪到的感觉。 这女人穿了一身白色的普通粗麻布衣服,却遮不住那婀娜高挑的身段,柳眉下那一双璀璨漆黑的眸子,含着嗔怪之意盯着刘病己。 标致匀称的脸蛋大概是微微缺营养,有那么点微黄却不影响美感。 女人大约十七八岁年纪,正当妙龄。 刘病己看得眼神都快发直了,他还没见过哪个女人有面前这位漂亮,他结发妻子许平君也算美女,跟这位却逊色不少。 “对……对不起!!”刘病己不知不觉竟结巴了! “说对不起就完啦?损失费你得赔我,你说我哪里招惹你了,好好的走着路,被你一鞭子打下来,我这胳膊都抬不起了!” 女人说罢,还去揉了揉被刘病己打中的左胳膊,一碰之下,又是“哎哟”一声哼出声来。 刘病己看这女人呼痛之时,痛得龇牙咧嘴五官扭曲,却依旧俏丽不减,反而增添两分让人忍不住就想怜惜疼爱的娇弱,后悔死了刚才那一鞭子,怎么就抽到了这娇滴滴的美人身上。 赶紧道,“我赔我赔,你胳膊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去找大夫,哎哟……” 刘病己说着说着,一阵惊呼,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 原来却是许平君动的手。 许平君坐在车内,正在数刘病己从皇帝那里拿了多少金子出来。 听着二人对话感觉到了异常,掀开车帘一角看见了站着的女人,一看之下先是有了点自惭形秽的感觉,接着就醋意升腾,踢了刘病己一下。 许平君从马车内钻出来,手上拿着三串钱,跳下马,塞到了那女人手中,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夫君他驾车技术不好,是我们不对,这点钱你拿着当医药费吧,我们还要赶路,不好多耽搁,先行别过!” 说话还算客气,回转身来回到马车上时,那张脸垮了下来,看刘病己被踢了一脚还贼心不死的偷看那女人,许平君伸手抓着刘病己耳朵,使劲扭一下,“还不快赶路?” 刘病己看妻子发怒,赶紧收起心思,对着白衣女子拱拱手,“真是太对不住了!我……” 叹气一声,想说的话最终没有表达出来,打马扬鞭而去。 马车上,许平君罕见的发脾气,数落刘病己一通,又好奇的问起皇帝陛下和刘病己之间到底说了什么,怎么给他这么多金子,又怎么给他一个新平王当的。 许平君的目的当然是转移刘病己的注意力,不让刘病己总想着刚才那美人。 他们离开,自然看不到白衣女子在他们走后那唇角渐渐勾起得意的笑,也看不到白衣女子浑身轻松,压根不像手臂被打了一鞭子的模样。 她当然不是真的被刘病己一鞭子打到了,而是故意上去碰瓷。 没成想一出手就到手了三串钱,想来最近应该不至于饿肚子,将来发展壮大做生意的本钱也有了。 碰瓷成功的得意很快被现实取代,白衣女子望着这尘土飞扬的泥马路,渐渐的愁容上脸。 生存下去不难,难的是在这世上孤苦无依! 惆怅着慢慢前行,也不知怎么走的,到了一处池塘边。 打眼望向池塘中,只见池塘里面荷叶占满了大半个池塘,有些荷叶上,粉色的或者白色的荷花正盛开着,也有将开未开的花骨朵挺立其中。 几只蜻蜓在荷花丛中飞舞着,一会儿停白花上,一会儿停红花上,看起来忙碌又感觉悠闲。 望着这满池塘的荷花,白衣女子不由得慢慢陷入回忆。 她是某知名化妆品公司的老板,女承父业接手化妆品公司,兢兢业业的把公司做大做强。 公司起来了事业顺利了,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有了成家的念头。 有人给她介绍了省人民医院的医生,两个人进行了相亲,她第一眼就对那小伙子看对了眼。 觉得人文质彬彬颇有礼貌,芳心萌动的连续约会了好几次,交谈相处下来互相好感大增,决定交往。 交往没几天,约会中她有了想更进一步发展的想法,怂恿着医生去喝酒。 酒后叫了个代驾,她在车上时正在纠结要不要假借醉意,把医生留在自己家过夜,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对方。 结果难以预料的事情出现,代驾司机很快就出了事,她和医生跟着遭殃。 她清楚的记得,男人在面临重大事故时临危不乱,用身躯死死护着,挡住了她避免她出事。 结果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在自己面前被撞得头破血流身体成渣,当场死亡。 她虽然没有严重的皮外伤,也在送往医院抢救时失去了所有知觉。 醒来就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世界,周围是陌生的环境,连她自己也成为了陌生的另外的一个人,不再拥有原来的面孔。 好在这副新面孔,不比她原来的相貌逊色多少,而且明显还年轻许多。 美中不足就是人倒是长得倾国倾城,家庭条件却是难以想象。 没父母,也没有亲戚,孤零零的一个人,家里穷得叮当响,填肚子的米都没有几颗。 老实想办法挣钱的话,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挣到钱。 为了避免被饿死,她只能用现代社会中那些老头老大妈常用的招数去碰瓷,凑出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桶金。 望着那些荷花,她想到,要是那晚跟医生同床共枕了,第二天就拉着他,带他到她们老家,把他介绍给家人。 还要带他到村里,她小时候经常玩耍的荷花池边,对着开满池塘的圣洁的白莲花,许下一生一世在一起的诺言。 此时白莲花还在,那个可以许下一生一世之约的男人却不在了。 白衣女子心中微叹,不自觉间泪已满襟。 那个为了救她,身体被车祸挤压变形的男人,你是否在天国?过得可还好? “美景如画,美不可言,三弟,当有诗一首!”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人说话的声音,打断了白衣女子的回忆。 “不错不错,如此美景让人诗意大发,还真想来上一首,不过霍小姐在,我不敢造次,当请霍小姐先来!” 一女子咯咯娇笑,“诶,你们作诗就作诗,别扯上我啊,我就是个看热闹的,今天父亲上朝,才偷跑出来依你们的约。 来这看荷花,我此刻脑子里总担心我爹突然出现把我抓回去,哪里还能有什么做诗的雅兴,你们做你们的,本姑娘看你们作诗就行!” “那大哥先来一首!”最先说话的那人,此刻又说话了,上有大哥下有三弟,那他摆明了就是老二。 一个声音笑呵呵道,“论文采,当属四弟最佳,还是四弟先来吧。” “既然你们互相推让,那我只好先来了,还请大哥出个题目。” 又一人发了言,应该就是老四。 大哥笑道,“咱们既然是来看荷花赏美景的,那就以荷花为题。” 老四沉吟了一阵,然后点头道,“有了,四人相约看荷花,一同去往将军家,请来霍家大小姐,齐来赏这白莲花!” “咱们不愧是长安城四大才子,老四这首诗做得不错,应景应人,上上之作。” 老大摇头晃脑的跟着念了一遍,笑着说道。 白衣女子朝他们几个人望过去,只见一群人足足有一二十之数。 为首的四男一女共五人。 都衣着华丽光鲜,有钱公子哥官家小姐的模样,在池塘边对着荷花有说有笑。 剩下的打扮都是仆从装束,远远的在一边候着,并不到这边来。 刚刚作诗的老四个子不高,长得也瘦,一首诗做完后,笑嘻嘻的望着他们口中的霍小姐。 霍小姐点了点头,冲他竖起大拇指表扬,老四顿时更加高兴,眉飞色舞的笑着。 “田三哥,你也不要推来让去,你先来!” 霍小姐眼看几个人又要推让该谁作诗了,主动发话,指着其中一个身材最高,看起来长相也最好的男人说道。 “霍小姐有命,田明远莫敢不从,那我就献丑了。” 霍小姐点头,“你快点的吧!” 田明远不再客气,沉吟半晌,轻咳一声先清嗓子,“荷叶兮飘乎水上,荷花兮竖在其中,颜色亮兮引蜻蜓,佳人如花兮立于旁。” 霍小姐当先娇笑着拍手叫好,这首诗里面有花也有她,似乎能够感觉到田明远这是借作诗对她表达些什么似的。 “田三哥的文采,本姑娘欣赏得很,这首诗,我喜欢!” 田明远望着笑得欢快的霍小姐,这霍小姐长得极为漂亮,跟仙女下了凡间似的,性格也相当豪爽,看着看着,田明远居然有了点口干舌燥的感觉。 他记起来了昨晚父亲的话。让他多跟霍小姐接触亲近,大将军已经放话了,有意许配霍小姐给他,以后会成为他田明远的媳妇,他田家也会因此富贵显赫起来。 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成为了自己妻子的话,那他可要一辈子好好疼她爱她。 田明远不由得想着。 这个霍小姐,自然就是大将军霍光的小女儿霍成君,她仰慕长安城四大才子的才华,时常溜出来跟他们游玩。 尤其是田三才子田明远,不仅诗赋做得好,人还长得很好看,霍成君早就芳心暗许。 霍成君此时还不知道,朝堂上,刘贺为了保住皇位,跟霍光达成了约定,她即将入宫成为皇后。 她跑出来的这会儿,大将军府中,已经因为她偷跑出来而乱成了一锅粥。 霍成君从来不吝啬对田明远的赞赏,当着其他几个人直接就是一顿夸。 其余几个才子,自然是跟着霍成君一起起哄,纷纷称赞田明远诗赋水平之高,当世难有对手。 大家都不是瞎子,能看出来霍成君对田明远有意思,自然是鼎力撮合。 一群人把田明远都快吹捧到天上去了,都夸田明远做诗赋的水平高,越说越离谱,后来更是说田明远的才华甚至盖过了孝武皇帝时期的着名的词赋大家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当年凭借一篇《上林赋》,成为了汉武帝的宠臣,被汉武帝封为郎官,后来又受封中郎将,持节出使巴蜀,只做了一篇檄文就搞定了巴蜀之地,其才称得上大才。 司马相如不仅词赋做得好,还跟结发妻子卓文君之间有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被后人传颂。 他们把田明远比作司马相如,那自己岂不就可以媲美卓文君了? 霍成君如此想,还挺高兴的。 忽听有人“啐”了一口,“一群土老帽,做诗狗屁不通,还什么才情盖过司马相如,就你们这打油诗一样的,也配跟司马相如相提并论?胡吹也不怕闪了舌头。” 说话的是白衣女子,她站在不远处,几人作诗作赋她都听在耳中,那些毫无意境的所谓的诗,直接污了她耳朵。 本来思绪被打扰,女子就有些不高兴,这些人拽文更不爽,后来还自吹自擂的把司马相如都盖了过去,白衣女子心头不忿实在压不住了,忍不住冷言讥讽。 “谁?” 霍成君听不得有人讽刺,厉声喝问。 白衣女子正是和刘贺一同出车祸,又分别穿越到此间的李子晴,她没刘贺那么幸运穿越成为皇帝,她穿越成了了一个没有家庭没有父母没有亲戚朋友的穷苦人家的女儿。 身穷,志不穷!后世良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以及自家还过得去的家境,让李子晴骨子里就有几分傲娇,好打抱不平,也看不惯一些不正之风。 比如这时候一群舔狗围着所谓的霍小姐献殷勤她就看不惯。 霍成君的喝问,李子晴压根就没礼,身体都没转一下,冷笑着继续嘲讽,“泱泱华夏是没人了么?几个跳梁小丑也敢妄称才子佳人? 做的那狗屁不通的诗三岁小孩都看不上,也敢称为佳作,传之后世,只怕丢了我汉人的脸。” 霍成君被这番话气得肺都要炸了,柳眉倒竖,粉脸变色,想去撕烂对方的嘴。 田明远赶紧说道,“霍小姐莫动怒,我们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一边安抚霍成君,一边打量背对着自己一众人的白衣女子,见对方穿着普通,心生蔑视之心。 冷笑连连,“你既说我等诗文不通,想必你是懂些诗词的,有本事的就不要瞎开腔,你要是也能来两句让我们开眼,我们就放你一马,如若不然,侮辱斯文的罪你可担不起,官司你吃定了。” “想欺压良善么?以为本姑娘会怕?”李子晴还没吃过这个世界的苦,凭着自身傲骨,对田明远威胁的话不屑一顾。 稍一转念就有了计较,“也罢,我就让你们开开眼,知道知道什么才叫诗,免得你们夜郎自大,拿打油诗上台面称佳作。 不过作诗之前,你们要依我一个条件,那就是本姑娘的诗,不管你们觉得好不好,回去之后都要互相传颂,广而告之。” 第10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四大才子的老大名叫周远,三十来岁的年纪,长得大肚便便的。 听了李子晴话,笑道,“你倒是先把诗做出来让我们看看,若果真过得去,再替你宣扬不迟。 要是诗做得不好,还让我们兄弟传出去吃,外人以为是我们作的,岂不笑话我兄弟四人?” 他算是这四个人中最冷静的一个,那三个才子听了李子晴的嘲讽,都恨不得打李子晴一顿似的,就他还能有点笑模样。 “那你们可要把耳朵里面耳屎挖干净了,免得错漏佳句,你们且听好了,本姑娘也是以这荷花为题。” 用手指了指河边杨柳,又指了指一条汇入池塘的小水流,“本姑娘作诗,不仅包含荷花,这流水杨柳,那也是应景之物,当在诗中!” 说完,面向水面,背着双手,娓娓道来,“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汉朝不流行这样的诗,但是内容好,放在哪都好,影响不会大,就像现代社会不流行唐诗宋词,但也没人能说唐诗宋词不是佳作。 诗词传到田明远周远等人耳中,几人开始还不觉得这诗有什么好,细读两遍,却又感觉特别上口。 这首诗是宋朝的人作的,诗词发展到宋代已经有了各种讲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押韵。 押韵的诗有利于诵读有利于流传。 大汉作诗还不是非常讲究这些,因此这所谓的四大才子,做的诗都是打油诗级别的,跟这首宋代大诗人杨万里做的诗提鞋都不配。 霍成君起先对这个白衣女子还有些轻视,觉得她讽刺挖苦田明远的诗作,不过是故意博眼球罢了,谁曾想她还真的就作出一首诗来。 而且这首诗字句工整朗朗顺口,细细品一下,闭上眼还能够想象出一个荷花盛开,树荫倒映,蜻蜓游戏其中的美丽画面。 霍成君渐渐收起了对白衣女子的轻视之心,这人的诗赋水平,只凭这一首就明显在自己之上。 她从小就有名师指导自己学习,自问就算再学两年,顷刻之间也做不出这样的诗来。 心里认同这诗是好诗,嘴上却不屑,“也不怎么样嘛,有本事的,再作一首,不然……” 口中不然会把对方怎么样还没说完,李子晴背对着她一阵冷笑,“再作十首,也难不倒我,你再听好了!还是以荷花为题。” 当下又吟一首,依旧杨万里的诗,“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首诗一念出来,四大才子和霍成君都傻眼,没想到这女人有如此本事,眨眼作两首诗,还两首诗全是惊才绝艳之作。 两首诗都特别的绝妙,霍成君再是不服也不得不闭了嘴,她怕刺激对方,万一对方也让她来两首,珠玉在前,她就是想破了脑袋,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比这两首诗还好的诗句。 重点是白衣女子丝毫都没有花时间去思考怎么作诗,嘴一张就来,一出口就是佳句,难度更大,不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霍成君不得不服。 五个人都不由得想象白衣女子诗句中的那种画面,只觉得凭想象出的画面都有些心旷神怡的感觉。 “记住了我之前的话,我这两首诗,你们回去之后,要多加传颂。” 李子晴说完这句话就不在这里呆了,几个啥都不会的老粗在这充当四大才子,对着这大美的荷塘花拽一些打油诗,她呆在这会觉得别拉低了自己品味,丢下那么一句话,径直离开。 直到白衣女子走了好一会儿,五个人才从白衣女子的诗句所渲染的画面中渐渐回过神来。 “老三,这诗??” 老二赵先易率先开口,询问田明远对这首诗的看法。 田明远沉吟一阵,说道,“不敢说是惊世之作,但也绝对称得上是难得的好诗,你我兄弟几个,只怕是做不出来此等诗句。” 田明远倒也没去贬低别人的诗进而抬高自己,主要是这两首诗,无论怎么去刻意贬低,传到了别人耳朵里面也绝对会被认为是惊艳之作。 周远点头,“不错,我们兄弟是没那个水平,不过这诗,难不成我们真的要听那女人的,在亲戚朋友中传颂?” “传颂是不可能传颂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两首诗,只能入我们五个人的耳,绝不能让外人听到。 如若不然,别人要是知道有人作诗水平超过我们,那我们四大才子的脸面往哪里放?” “三哥说得对,这诗绝对不能流传出去,更不能让人知道是一个女人作的,不然我们兄弟的名声就丢大了!”四大才子的老四萧又何跟着附和着说。 四大才子互相商量,很快就做了一致决定,今天听到的这两首诗不能再说给任何人听到,帮白衣女子传颂,那是绝对不能做的。 霍成君摇摇头道,“不行,这诗不是你们想不流传出去就能不流出去的,那个女人又不是哑巴,她既然有这等好诗,自然有办法让别人知道,你们想堵是堵不住的。” 周远用手挠头,“那怎么办,我兄弟几个的名声就眼看被一个女人超过?” 霍成君微微一笑,“我倒是有一个绝佳的主意,你们要不要听?” 田明远赶紧恭维,“霍小姐请明示,我等洗耳恭听,霍小姐的办法,不用说也是最好的办法。” 霍成君道,“说来也很简单,只需要你们假冒这两首诗的作者,对外声称这诗是你们作出来的就可以。 到时候告诉亲朋好友这诗是你们所作,绝对让他们更高看你们一眼,再用你们的名头传出去,传得越广对你们的名声帮助越大。” 田明远一拍脑袋,“妙极妙极,霍小姐真是好主意,那女人只说这诗要流传出去,可没有说我们不能假冒作者,霍小姐的这个主意,一箭双雕,我看行。” 霍成君想出这么一个好计策,又得田明远夸赞,心中更显得意,咯咯笑声中等四人都同意了,就把两首诗做了分配,让他们据为己有。 其中小荷才露尖尖角那首诗,归田明远一人拥有,另外那首,算是四人共同所作,一人分得一句。 霍成君年纪不大,但是身份最尊贵,所谓的四大才子其实都是围着她转,她的分配明显偏向田明远。 除田明远外,其他三人虽然不甘心这样的好诗被田明远一人独占整整一首,却又不好有怨言,只能纷纷同意霍成君的安排。 就这样,大宋诗人杨万里的两首流传千年的佳作,被四个所谓的四大才子给据为己有,大家商议定下,回去就将这两首诗用最快的速度流传出去。 第11章 不入宫 田明远是这里面受益最大的一个人,他当然清楚这是霍成君有意帮他,感激之余,嘴唇微张,隔空投送了一个飞吻给霍成君。 放在以前,田明远不敢如此造次,以前只能是在心里想着霍成君美貌,想要是有一天能够一亲芳泽就好了,行动上一直都规规矩矩不敢越礼。 昨晚父亲回家告诉他将会和霍成君结为夫妻的事,他的脑子和胆子,都迅速活络起来。 反正都快要成为自己妻子了,这飞吻一下,应该不算冒犯吧? 别以为飞吻传情是现代才有的东西,这动作其实从远古时代有了人类的时候就有了。 霍成君被田明远这个飞吻抛媚眼弄得有点面皮发烧,心跳跟着加快,白了田明远一眼。 被心目中的女神脉脉含情的白那么一眼,田明远心中飘飘然,很是受用。 要不是现在是大白天,要不是周围几个兄弟看着,他真想再大胆一点,去拉着霍成君,然后…… 想入非非之际,听霍成君道,“田三哥,我看你还是赶紧把刚才那首诗多背一下,记熟一些,别等会回去忘了,那可就不好了!” 霍成君有些不好意思田明远那暧昧的眼神,赶紧打岔。 “对对对!”田明远一个激灵,差点就忽略这么重要的事情,赶紧调整自己,开始背诵。 他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持拳微握于胸前,把腰背挺直了,开始一句一句的慢慢诵读,打侧脸看过去,还真有几分才子像。 霍成君一直就喜欢有才华的风流倜傥之人,司马相如那样的大才子就是她内心喜爱的。 只是司马相如就那么一个,而且已经去世了,世界上再无那种才子,也就退而求其次,对这个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田明远动了芳心。 少女哪懂得金玉和败絮之间,外表一样内里的差别又有多大?只要田明远外表像那么回事,满足心里对才子的一个印象就可以了。 或者少女也是懂败絮和金玉的,因此田明远才华不够,是明显的败絮,她想办法给这个败絮镶金,把败絮变成金玉,至少尽量像金玉一些,以满足她对才子的想象。 出了白衣女子作两首诗碾压他们的这档子事,霍成君等人也就没了欣赏荷塘景色的兴致,周远提议干脆回城去喝酒。 回城路上慢悠悠的说笑,忽见远处尘烟四起,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霍成君远远看到马上的人,脸色微变,有点不高兴的撅嘴,“哎,我爹找过来了!” 那队人马很快就到了近前,当先的白马上坐的,正是大将军霍光。 霍光勒马后坐在马上,“成君,你又瞎跑!还不快跟我回去。” 声音严肃。 霍光在家一向都是严父的姿态,霍成君在霍光面前不敢乱来,嘟囔了一声,只好走了过去。 霍光等霍成君到了身边,斜着眼看了几眼田明远几个,很不友善,尤其是看向田明远时,一种很强的威压感压得田明远快喘不过气来似的。 “大将军!”田明远小心称呼一声,霍光鼻孔哼了一声,“你们几个一天到晚瞎晃悠,闲得很吗?” 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带了霍成君就走。 回到大将军府,霍光免不了对霍成君一顿说教,最后在全家人都在场的情况下,召开家庭会议。 霍成君入宫为皇后,可以说是霍家现在最大最重要的事情,因此这个家庭会议特别重要,霍光儿子霍禹,侄子霍山,霍云,还有五个已经出嫁的女儿以及女婿,在长安城中,能到场的都到场。 霍光能够在朝中把持朝政这么多年,连皇帝都能够操纵废立,跟自己有一张强大的姻亲网络是分不开关系的,朝中有实力的大臣,多半都跟他要么是亲家,要么是亲家的亲家。 六个女儿,小女儿霍成君还未嫁,但婆家已经确定为皇帝,其他几个女儿,要么嫁列侯,要么嫁九卿,个个显贵。 朝中关系网就是一张姻亲网,霍光发达了,这张网就跟着发达,这张网发达了,就更能有效的为霍光所用,成为把持朝政的利器。 难怪历史上霍光能废了皇帝,后来的汉宣帝也不得不小心对待霍光。 霍成君乍一看家里来了这么多亲人,几个姐姐姐夫都在,吓了一跳,心中暗想,我不过就是偷偷跑出去玩了一下,就要用这么大阵仗教育我? 等到后来弄清楚了家庭会议的原因,听霍光说要她入宫,霍成君又是如同空手接了一个晴天霹雳,炸得她外焦里嫩半天反应不过来。 “我不要入宫!”霍成君丢下这么一句,脑中还在想今天对田明远动心的事,如果是嫁给田明远,才子佳人凑一对,那才叫好呢。 嫁给皇帝能有什么好?外侄女上官燕不幸的命运摆在眼前,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独居宫中要一直到老,那结局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出双入对的幸福,入宫为后会有这种幸福吗? 霍光瞪她一眼,“什么不入宫?你小小年纪懂个什么?” “反正就是不!”霍成君气闷的回了一句嘴,霍光心知自己虽然是严父,霍成君怕自己,但是有时候不听话也能够把他气得吐血,反倒是妻子霍显的话女儿最爱听。 对霍成君道,“别以为你心中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一天到晚就跟着那几个不成器的家伙鬼混,他们能有什么出息? 你瞧瞧你几个姐夫,哪个不比那几个不成器的强百倍?今天话就放在这,你必须入宫为后!” 朝着霍显打眼色,“你们几个,好好劝劝她!”说罢甩袖子,假装气呼呼的离开。 他知道,霍显和几个姐姐能够说动霍成君,倒也不担心霍成君不同意。 他离开只是要静下心去想一件事,为何昨晚上会在皇宫呼呼大睡,刘贺给他喝的药,到底有没有什么古怪。 以后该用什么一个态度跟女婿刘贺共处,要什么时候放手让刘贺亲政。 第12章 请安 霍成君果真是架不住亲妈霍显的“好言相劝”,也明白作为霍家之女不得不为霍家作出牺牲的道理,最终不得已,点头同意了进入皇宫成为皇后。 只不过她嘴上同意了,心中总归有遗憾,暗暗决定了将来的事情,入了宫,要给想娶自己的皇帝一点颜色看看。 霍家的热闹,对于年轻皇帝刘贺来说是没任何关系的,他现在的心思放在了造纸上。 迎娶霍成君不过是政治联姻而已,他没必要对霍成君有什么期待,于他一个对女色不是十分看重的人来说,女人就只是女人,而已。 反倒是造纸,关系到后续世世代代的人们的生活,世上最伟大发明之一,若能提早到他这个时候,哪怕做不好这个皇帝,仅凭造纸术一个发明,后世对他的赞扬也绝对不少。 纸这个东西,从问世之后就跟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即便是两千年后,全世界都在提倡环保提倡无纸化,人们用纸的情况只能说在渐渐减少,却不能被取代,不能完全摒弃。 这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刘贺当然是要下大力气搞出来。 他是皇帝,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也不缺试错的机会和时间,成本同样不在乎,只要先解决从零到一从无到有,后续慢慢的改进就可以了。 张百年带了一队侍卫,在长安城附近砍了不少的竹子,又听刘贺安排都运到了皇宫外的某一处空地,再按照刘贺的安排,在空地搭建用于造纸的“厂房!” 当今天子下令砍一大堆的竹子,又下令修建很大的空房子,挖很大的水池子,调运大量的生石灰等一系列的事情,为了造纸,动静闹得不小。 长安城百姓从来没见过这等阵仗,都是纷纷好奇的议论,不知道这天子搞这些名堂要做什么。 民间有流传当今皇帝是个荒唐皇帝,每天正事不干就喜欢做荒唐事情,看来这皇帝果真是跟流传的一样,确实荒唐。 刘贺也曾微服出访到现场去指导操作,查看进度等等。 这日早起,刘贺用过膳食之后,带着张有去往长乐宫,从政变事件到现在过去半个多月,刘贺到长乐宫去给太后请安也有两次了。 最近造纸比较忙,他没时间每天前去长乐宫,一般保持在五六天去一次的样子,这样的话,见到比自己还小的太后也就不会那么尴尬,免得母后儿臣的互相难为情。 他请安的规律,上官太后还没有摸出来,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会来,太后今天同样起了个早,却又闲着一点事没有,觉得很是无聊透顶。 耳中听到殿门口宫女给皇帝行礼的声音,无聊中的太后感觉瞬间就来了兴致,赶紧的在座位上坐端正了,还用手匆匆的摸了两边脸颊,确认脸上没有什么异常似的。 “我来给太后请安来了!恭祝太后身体康安!” 儿臣这两个字对刘贺来说始终难以出口,不是他不知礼数,实在是上官太后年纪太小了,怎么都觉得不合适。 称呼一个我字,刘贺自觉怎么也比冷冰冰的“朕”字有感情点。 弓腰行礼。 太后赶紧示意不用多礼。 “快,给皇帝陛下安坐!”太后一边笑着,一边呼唤宫女赶紧伺候皇帝陛下。 刘贺依言落座,抬头观看太后气色,见太后的面色微红,血气十足,笑着问,“太后用了化石散半个月,感觉怎么样?身体可还有没有疼痛异样的感觉?” 太后闻言,一下就想到刘贺当初还专门去看过自己的尿,那件事她有时候夜深人静之时想起来都觉得面皮发烫。 这时候再想起,当着刘贺面也红了脸,心中在想,他什么意思啊?莫非想戏弄哀家? 打眼看到刘贺关心的神情又不像有戏弄和作假的意思,太后心中那点异样压了下来。 “多谢你的药了,哀家感觉好多了,再也没有感觉到过痛。哀家是真没想到,你医术这么好,当初先帝若是有你医治……” 说到这,太后觉得不合适,闭了嘴。 刘贺笑笑,“先帝的病,我也未必能够医,这病,症状相同,病因却未必相同,我之所以能医好太后,也是凑巧而已!” 说完,刘贺又道,“太后不妨伸手,我再帮你看看。” 上官太后伸出手来,她才十五岁的年纪,小手刚刚发育到最好的阶段,多年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手指长得又白又嫩又长,手腕也是雪白晶莹,真真的是一双玉手。 刘贺手指搭在太后右手手腕,指尖传来微凉的感觉,把了好一阵子,太后因为时间长都有了些紧张感觉时,刘贺松了手,笑笑,“我细细诊断过了,太后身体健康着呢!” 心中却不是很乐观,通过把脉,刘贺能够感觉出太后身体看似健康,实则有一些隐疾,这些隐疾目前又不好回太后明说。 因为都是妇科方面的,又和她跟刘弗陵之间无法生育有一定关系,话自然就不好出口,总不能说你和刘弗陵生不出儿子,是你们身体不行这样的话。 太后才死了老公,这些话说出来就是给人家添堵,不如心里明白就行,刘贺打算回宫之后研究研究,做个药补和食补的方案出来,到时候东西给了太后,只说是温养身体的就可以。 就凭太后酷似李子晴这一条,刘贺也不能对太后的身体状况不闻不问。 太后放宽心下来,笑道,“健康就好,上次可真是把哀家痛怕了。哀家听说皇帝最近很忙呀,在忙着砍竹子,又忙着挖坑?” 刘贺心中微动,用稍微讶异的目光看了一眼太后。 上官太后心中一慌,感觉刘贺这是在怀疑她什么似的,不想皇帝对她产生异样抵触之类的情绪,也不想刘贺怀疑她。 赶紧解释,“哀家没有差人打听你动向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咱们这皇宫里头啊,宫女宦官们每天都比较闲,有什么新鲜事就都喜欢传话。 哀家也是无意听起她们说皇帝你最近在砍竹子挖水坑。哀家也有点好奇,砍竹子能做什么?故此一问。” 第13章 试探 “我没有怀疑太后什么,我只是没想到,太后会关心我罢了。” 刘贺看太后撇清,看她那着急害怕自己误会她的样子,觉得自己恐怕是多心了,于是这么说道。 “谁关心你了?才没有!” 上官太后急忙红着脸反驳,娇羞可爱的样子看在刘贺眼中,刘贺仿佛又回到了现代社会看到了李子晴似的。 太后这几天确实是有偷偷关注刘贺的,她被刘贺医治好,心中存了一分感激,见刘贺在朝堂上那气度非凡的表现,又多了一份欣赏。 心中总是不自觉就会把拿来和刘弗陵比较,觉得这个年轻皇帝不管是外表还是内里,似乎都比刘弗陵强一点。 和刘弗陵相处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与其说把自己定位成先帝的妻子,还不如说她一直把刘弗陵当哥哥看待,因为那小小年纪,她哪懂什么情啊爱啊的? 后来也懂了事,也明白了男女那些事,可惜刘弗陵突然驾崩了,她都还没来得及有爱情之类的故事来升华两人的感情。 正是情窦初开的十五六岁年纪,皇宫中丈夫刘弗陵死后,再出现一个既救过她,又比刘弗陵要优秀的这么一个新男人。 这男人接触过她身体,还去看她的隐秘东西,也就怪不得太后心里会对刘贺产生异样,不自觉的开始留心了。 刘贺说她关心他,仿佛心里那点小九九被看穿,她怎能不赶紧抵赖掩饰。 两人之间似乎有点异样的气氛在渐渐弥漫,有越来越浓的趋势。 刘贺总归是曾经活了三十年的男人,对女色还能把持,虽然心里很想把这个“李子晴”拥入怀中,解自己这么多天的相思苦,但他记得自己的定位,还没有彻底在皇帝位置坐稳,不能乱来。 这毕竟不是李子晴,只是长得像。 “太后,我今天来,还有两件事想要请太后的旨意。” 刘贺赶紧打破这暧昧气氛,如此说道。 太后也回神过来,暗想自己刚才怎么就突然有种想依偎刘贺的冲动? “你有什么事,说来哀家听听看。” “第一件事,我想封苏武一个侯,就封他为关内侯吧。” “为什么?”上官太后问道,她是真没想到,明明在谈砍竹子的事情,怎么一下扯这么远,而且是朝政的事情。 “因为这个人有气节,孝武皇帝时期就出使西域,被匈奴扣押二十多年,无论匈奴是威逼还是利诱,始终记得身为汉使的使命,哪怕被发配去北海牧羊也从不变节。 从这一点上,我觉得他可以受封。” 上官太后不置可否的道,“高皇帝遗言,非有功之臣不得封侯,苏武只是在西域牧羊,无尺寸之功于我汉室,封侯不合适吧。” 后宫女人不能干政,可上官太后在刘贺没亲政前是临朝听政的,既然能听那就能干预。 刘贺选择跟太后私下说自己的打算,而不是当成朝政的事情在朝会上讨论,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 这里提出事情来,太后不同意的话,可以讨论,可以用自己的理由说服太后,哪怕最终太后没有被说服,也不丢脸。 朝堂上提出来的话,必定经过霍光等人的研究,自己提的提议被霍光否决,既没面子,又会让人觉得他不中用,压不住场子。 要是霍光再给太后来两句,那这么小的小太后,怎么会跟自己一条心?必定也站在霍光一边,自己这个皇帝,那就只能继续傀儡。 “话不能那样说,苏武牧羊二十多年,心中始终记住孝武皇帝给他的使命,这就是大功一件。 ,他在外吃苦受罪也不肯接受匈奴单于给他的高官厚禄,是对大汉的忠,我们就取他这一份忠心,就够了。” 说着刘贺看看太后脸色。见太后在盯着自己,有在认真听,就又说道,“于天子来说,臣民们有多大的能耐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要一直忠心为主,不受其他人的拉拢腐蚀,苏武这一点就做得很好。 如今汉使们出使西域,走出一条丝绸之路,宣扬我大汉国威,同时又互通有无,很多外国人羡慕我天朝上国。 他们想尽办法拉拢我们的人,给钱给女人给封地,不少人出使过程中受不了出使外国的苦,也拒绝不了当地的美人,选择为他国卖命。 这些人在外国,为了得到信任,必然诋毁我大汉。 长此以往,出走的汉使多了,诋毁的多了,有损我大汉国威,也容易对我大汉产生敌对或轻视之心。 我大汉边陲就得不到安宁,边陲不安,国内就不能很好的发展,如果再有点旱灾水灾,那么久必有患。” 太后听刘贺越扯越凶险,不由得皱眉,细细想想,刘贺的话看起来没道理中,又能品出一点道理。 “出使外国需要跋山涉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大汉使臣们往往出使各国时都会或多或少面临生命危险。 回来又没有得到多少封赏,属于吃力不讨好的人,很多人都会心有怨怼,再出使时,要么不尽心,要么勒索小国谋取私利,对我大汉国威也不利。 封赏苏武一人为侯,让这些人知道当使臣也能封侯,那么在外对大汉就更加忠心,也会好好办好差事。” 最后刘贺说道,“所以,封苏武就是给这些使臣看的。” 刘贺自己作为一个后来人,他心中也有自己的发展计划,后世的大国立威全球,就是靠各种文化输出,经济掠夺,加之武力解决而成功。 他来到这个世上成为皇帝,自然也想有功于这个时代有功于这个国家,开疆拓土这种罪在当代却利在千秋的事,当然也要去做。 但汉武帝那样穷兵黩武的去宣扬国威,只不过是把外国打怕了,却未必打服,迟早又生乱,而且国内经济也会因为打仗出问题。 刘贺想试试另外一条路,就是靠输出中华文化,掠夺外国经济,全地球人都书同文车同轨,用一种钱币。 后世什么英语法语俄语见鬼去吧,都用汉语不好听吗? 什么拉丁文,阿拉伯文,哪有汉字好看好用好写? 从精神信仰上摧毁和拉拢外国,同化他们,称为新式开疆拓土的方法。 这些是长远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第一步就是造纸,然后汉字写在纸上,传遍世界,让人识汉字说汉语,有共同的认知,共同的文化,共同的信仰。 后世之所以英语成为世界通用语言,用的方法就差不多是这种,他们是武力殖民加文化殖民。 如果可以,刘贺也要这么做,还要早英国葡萄牙那些所谓的西方国家一千多年去做这件事。 短期目标当然是通过封一些本可以封却一直没有受封的人,在朝中培养自己的人。 这苏武恰好就是一个,出使外国二十年,吃尽了苦受尽了累,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被封为一个小小的典属国,处理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外国使臣来访之类的小事。 像这类在朝中受不到霍光关注的,他不妨好好关注一下,渐渐就会形成自己的团队。 他封苏武为侯,还能够给王府那些被赶出朝廷的家臣们一个念想,让他们知道出使外国虽然苦,但真的会封侯。 后续国家强大到有足够的财力和物力以及武力时,要做文化输出,经济殖民等事,就需要用到大量的使臣出使世界各地,要他们忠心大汉尽职尽责。 必须推一个使臣做榜样,苏武各种情况综合下来就有资格成为这个榜样,这个侯一定要封。 上官太后听刘贺说了一大堆,看他侃侃而谈,一时又拿刘弗陵和刘贺比较起来。 这刘贺的话真的挺多,也挺能说。刘弗陵当初就没这么多话,有事情总是闷在心中,哪怕跟她夫妻之间,也没这么多话。 感觉自己不同意的话,刘贺绝对还有很多的话和理由对她说。 “这件事,你和大将军提过没有?” 太后问道。 “还没有,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先跟大将军商量吧。”刘贺心中一凛,回答道。 小太后脸色稍微僵了一下,“这不好吧,哀家觉得,还是要……” 刘贺赶紧打断,“就算是要跟大将军说,我认为也需要先过太后这一关,让太后您先知情。 太后,您考虑考虑,封苏武一个侯,还是因功封赏,大将军那里肯定是没有意见的。 之所以我没跟他先商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段时间大将军比较忙,在忙婚事的事,我不好去打搅。” 太后迟疑,不是她信不过刘贺,只是这么多年见惯了霍光的手段,她心里是害怕霍光的,什么事情做决定之前,都想要知道霍光的意思。 “还请太后……”刘贺见到太后疑虑,心中也沉了下去,他今天来找太后,试探的意思居多,现在来看,太后顾虑颇多,还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自己要有大动作,赶紧拿下这小太后才行。 第14章 出宫 其实这也不奇怪,他跟太后才认识多久?人家跟霍光什么关系? 只凭救了人家一条命这一点,可以获得对方的感激,可未必能够获得人家真心支持,或者赢得人家鼎力支持。 要太后支持,要么他和太后一条心,要么太后和他一条心。 太后摆手道,“你说得对,苏武二十多年受苦无数,始终对大汉忠心耿耿。 这种精神难能可贵,值得封侯!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 刘贺劝道,“我已考虑了很久,还请太后不要多虑。 明日我那些王府家臣就要出发去往西域,我在这之前把苏武封关内侯的旨意传下去,也能坚定他们出使西域的信心。” 上官太后微微不悦,刘贺怎么就欺负她年纪小,一件事情各种理由一直说,她都答应放在心上了,刘贺非要让她现在就做决定。 小不满的情绪写在脸上,有让人看了就会喜欢的娇俏。 刘贺觉得这小太后不高兴的样子也很美,心中虽动,仍弓腰作揖坚持着道,“还请太后恩准。” “哎呀,准了准了!你真行,欺负我一个小寡妇!” 上官太后心中升起无力感,她被刘贺的坚持搞得头疼,很不满的白了刘贺一眼,气呼呼的说了这么一句。 她感觉看不透刘贺这个人,能忍也能坚持。 “你不是说有两件事,还有一件什么事?” “太后之前不是问我最近砍竹子,挖水坑的事吗,我那是想做一件大事,造出纸来。” 其实刘贺的另外一件事,是给刘病己封王的事情,当初许诺封刘病己新平王,让他远离长安,免得被霍光扶上皇位。 刘贺当时跟刘病己密谈了很久,主要是教授刘病己开窑烧瓷的办法。 刘病己到了那边之后会开始招聘能工巧匠,建窑烧土,试着生产瓷器,研发成功之后,允许刘病己有全国瓷器销售权。 只跟太后提了封苏武为侯,太后就犹犹豫豫不能决断,表示要看霍光的意思。 在他的坚持下太后虽然同意下来,但明显看得出小太后有情绪了,封刘病己的事情自然不好继续提。 于是就换个新话题,拿造纸当第二件事来说,把太后注意力引其他前面,果然太后听了产生好奇,心里那一点不快也因为刘贺转移话题而快速消散,问,“纸?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既能写,又能画,还可以做包装袋的东西。” 太后云里雾里,摇头表示不懂,刘贺就道,“我今天正好要去纸厂看看进度怎么样了,要不,太后跟我一同前去如何?” “这不好吧,大将军那边……”太后眼神因为出宫看看这个提议而亮了一下,这些天刘贺总出宫,她心里也有点痒痒的,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以往的刘弗陵天天就呆在宫里,她也就只能也呆在宫中,十年没出去过,外面花花世界到底怎么样,她连印象都没有了。 哪像刘贺,当了皇帝后隔三差五的微服出去。 她本来心如止水的对外面也不好奇的,结果宫女宦官们总在耳边叽叽喳喳说皇帝又出宫了,回来时怎么笑容满面之类的。 渐渐的也就心痒难耐想出去看看,刘贺的提议正中下怀。 只是一想到严肃的外公,眼中神采很快又黯淡下去。 太后这个年纪正是乖乖女的年纪,什么都听大人的,听霍光的,顾忌霍光,自己没啥主见,有,也不能坚持。 要再过一年多,年纪进入了青春叛逆期,大人的话才会渐渐不当一回事,很多时候会跟大人唱反调。 “太后,咱们只是悄悄的出宫,微服出访,大将军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了,咱们没干啥坏事,他也不至于怪罪。退一步说,就算怪罪,也只会怪我。” “好话坏话都被你说完了。” “太后难道不想去看看外面花花世界?皇宫外头的世界精彩着呢。 好吃的好玩的多得很,吃着糖葫芦时,还可以看耍杂技的人耍把戏,他们把猴子训练得比人还听话,让干嘛就干嘛。 说实话,在外面呆着比这宫里有意思多了。” “真有那么好?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太后狐疑着问,实际早就心动不已了。 “真的,骗您我就是小狗!”刘贺把后世那些赌咒发誓这一套也拿了出来。 “一个皇帝,说话怎么这么粗鲁?”太后“嫌弃”似的瞪他一眼,眼神杀却没有杀伤力。 “那太后,要不要赏个脸去看看??”刘贺伸手拉了太后的手,抓在手里晃了晃,就像在恳求太后一同出宫一样。 太后居然有点受不了刘贺那恳切的目光。 “那…就去看看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宫,听你说得天花乱坠,总要我自己看了才信。 也看看你砍竹子到底做什么。”说话时,抽回了被抓住的小手。 她被说动了。 “那就走!” 刘贺又拉着太后要出发,右手抓到太后左手时,太后身体明显的先震了一下,接着手上传来她挣扎要收回手的力道。 刘贺明白是自己唐突了佳人,不过却没理,任凭小太后微微挣扎,就是不松开她。 太后挣扎的手没用大力,怎么可能是刘贺的对手? 被拉得走了好几步,始终不能挣脱刘贺的手,无奈的白一眼,“你怎么这样?松手,哀家能自己走!宫女内侍们都在!……” 刘贺轻声,“自己宫中的宫女宦官,太后不至于拿捏不住吧?” 说罢松开了太后,面带着促狭的笑看着矮自己很多的太后。 太后红着脸没好气的抬头瞪他,一脚使劲的踩在刘贺的脚背上,口中哼一声,然后跑了开去。 刘贺居高临下的看她,当然能看出来,太后生气是有那么一点。 跑开的主要原因却是害羞,脸上都到了耳根的红霞就是明证。 望着太后背影,刘贺嘴角溢出了得逞的笑,让他和太后一条心是不行的,只有太后跟他一条心才有利于他。 她那种年纪小的女人,来软的来硬的,都不如直接来点感情,感情到位了,她就会站在自己这边,并且有勇气对霍光说不。 后世活了那么多年,撩小姑娘的本事他有,以前从来不屑那么去做而已,现在不行了,这些手段必须得使出来,先撩一下太后再说。 动手动脚也是撩,看太后那个娇羞样子,这一套——有用。 太后出宫,安全要放在第一位,刘贺让张森和陈近光等人,穿便衣藏于百姓之中,随时护卫。 太后五岁入宫,十五岁成了寡妇,中间这十年一直都在皇宫之中过养尊处优的生活,人虽活的舒服,见的世面却没多少。 她是坐着轿子出来的,刘贺步行跟在轿旁。 之所以有马不骑选择走路,一来想锻炼锻炼这个身体,二来方便跟轿中的太后说话。 别看太后那时候气呼呼的出宫,实际对刘贺并不排斥,刘贺需要趁热打铁。 到了长安城街市之中,太后双眼放光,只见到处都热闹非凡一片繁荣景象,能看到的事物都很新奇有意思,而且还人声鼎沸,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太后入眼看什么东西都像第一次见到,入耳听什么话都像是第一次听到,暗想难怪皇帝总往宫外跑,原来宫门外果然热闹好玩。 “九,九公子,那个就是你说过的糖葫芦吗?好吃吗?” 一直通过轿帘四处张望看新奇世界的太后,伸手指着路边一摊贩卖的东西说道。 她眼看着有个小女孩拿钱买了一串,然后一口吃在口中,心满意足笑眯眯的离开,自己也想尝尝味道。 她口中的九公子,自然就是刘贺,刘贺出宫微服私访,当然也用了个化名,叫做刘九,下人叫他就叫九爷或者九公子。 这称呼也有名堂,因为他是大汉朝的第九位皇帝而得名。 “我去买!”刘贺说了这句话,抬步走向卖糖葫芦的小贩。 不怕太后需求多,就怕太后没需求。 买了糖葫芦过来,直接一串递到了太后嘴边,只需要太后一张嘴就能吃到。 “我自己来!” 刘贺手躲开太后要接糖葫芦的手,仍旧递到太后嘴边,笑眯眯的盯着太后。 太后看着刘贺的一张笑脸,那眼神中充满她不能拒绝的意思,无奈的白眼一下刘贺,张开小嘴咬了一颗。 入口果然甜甜的很好吃,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果真还有这种美味,是她在皇宫那么多年不曾吃过的。 正津津有味的嚼着,看见刘贺拿起她咬了一颗的那串糖葫芦,自己也吃了一颗。 太后目瞪口呆,“你……” “咱们两人一起吃,更香!”刘贺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又把糖葫芦递到太后嘴唇边上,等着太后红唇去咬。 “我不要!”太后无言,哪有过这种吃法,当初和刘弗陵夫妻之间,也没有这样呀。 “来嘛!真的挺好吃,不吃可惜咯,您要不要下来走走?” 刘贺坚持,太后只得又咬了一颗,嘴里吃的还是那串糖葫芦,却感觉有点怪怪的。 “先说好,你不准碰我,不准牵我的手,这么多人,看到多不好。” “那意思是没人就可以?” “没人也不行!”太后咬牙,“你是我嗣子,哪有对母亲动手动脚的?” 说完让停轿,下来后,离刘贺有两步远的距离。 刘贺没反驳,心中想鬼才愿意给你当嗣子。 也就中原这地方规矩多,要是换做匈奴乌孙那些国家,女人都要接受父死子继的传统,老子死了儿子继承父亲的一切,包括女人。 刘弗陵死了,你就该又来给我当老婆才对。 太后下车以后,每个商家店铺门前都要驻足观看一会儿,看人家都在做什么,怎么做,刘贺老老实实立在旁边等着,不去催她,也不对太后动手动脚。 太后什么吃的都想买来尝尝,刘贺有选择性的给她买下让她解馋,太后看上的一些小玩意儿,他也爽快的买下。 把小太后弄得心满意足,一路都是喜笑颜开,又顶着一张酷似李子晴的脸,惹得刘贺心神荡漾。 “咦,果然有耍猴的。”走着走着,太后看见有个地方围了不少的人,凑近一看,就看到两个老伯伯正在使唤一只猴子,那猴子脖子上绑了一根绳子,光着个红色的猴屁股,按照老伯伯口中的指令,作出各种动作,引得围观群众啧啧称奇纷纷叫好。 太后哪见过这耍猴的戏,站在那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不时的发出清脆的笑声,不想离开,也没留意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一个男人的左手给握在手心。 第15章 哀家要回宫 刘贺不是有意揩油,主要是他站在太后身边,看着太后一颦一笑,欢喜的样子,仿佛李子晴在旁边一样。 他又陷入了回忆,想起了当初拉着李子晴逛街的事情,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太后的手。 他虽是无意,隐蔽工作却仍旧做得到位,衣袖挡着手,旁人很难看出来他牵着太后的手。 两人都认真的看着老伯伯耍猴,。背后走过去一个白衣女子都不知道。 那白衣女子长得极为漂亮,对身边的叫卖声充耳不闻,再好看的热闹也不看一眼,只顾匆匆行路。 她的两只手上各提了几副白乎乎沉甸甸的猪油,是她一大清早就上街,走了好几个猪肉铺子才买到的。 她要用这白花花的猪油,赚那黄灿灿的金子,要立足于这个世界并且活的很好。 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能的,为了钱不得不起早,不得不赶路,哪有闲心像其他没有志向的闲人一样,围着一只会翻跟头的猴看个起劲。 太后对耍猴看得津津有味,那只会打鼓会翻跟头的猴子带来的精彩表演,真真的开了她的眼界,惹得她不时的叫好,久久不肯走。 那猴子后来端了个木盆走到她面前,眼巴巴的望着她,太后不明所以的看看刘贺,不懂猴子这是要干什么。 刘贺伸手入怀,摸了两吊钱出来,丢在那盘子里面。 耍猴的老伯喜出望外,几年几十年也难遇出手如此阔绰的人,对那只小猴子叫道,“还不快给公子和夫人磕头,谢公子和夫人赏钱。” 小猴子把木盘放下,“咚咚咚”的连连对着刘贺和太后磕头。 耍猴的老伯也走了过来,激动的要磕头,口中道,“老汉儿多谢公子和夫人!” 太后赶紧道,“我们不是…” 刘贺打断太后的话,放开了太后的手,把耍猴老伯扶住不让他拜下去,“老人家不要多礼,你的猴训得好,耍得很吸引人,我们看了半天,给猴子一点辛苦钱应该的。” 耍猴老伯千恩万谢,说了一大堆的吉利话祝福刘贺和太后,什么白头到老,多生贵子,家业兴隆等等。 老伯说一句,刘贺应一声,把老伯的恭维话全部接收,一旁的太后恨不得自己找个地方钻进去。 这白头到老多生孩子的话用在他们身上合适吗?就知道在那点头! 好不容易和耍猴的老伯客套完,刘贺看看站在一边无所适从的太后,“这猴也看了,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手心还有刘贺的余温,记起来好像看耍猴时就一直被刘贺给抓着手的,她当时竟然都没察觉到异样。 此刻想起,一下脸红得如同那猴屁股,哪还有心思反驳,呆呆的像个鹌鹑,点点头,又看了看那只一直盯着自己的小猴,不舍的离开。 走了一段路才平复复杂的心思,侧颜看看走在身边的刘贺,不好意思直接问他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抓她的手,故意不点破那老伯伯话中的问题。 找话道,“刚刚那小猴子好机灵可爱,翻跟头,磕头,什么都会,你说要是买下来,养在宫里逗着玩,怎么样?” “您可别打这样的主意。” “说,你刚刚为何不跟那老伯伯说清楚?还有,你是故意对我动手动脚,是不是?” 太后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是! ”刘贺直截了当的回答。 反倒把太后整蒙了,她以为刘贺会狡辩的,没想到这么直接。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哀家是你母后!” “母后又不是生母。” 太后感觉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什么意思,不是生母就可以手拉手? “不是生母那也是母后,你要牢记,哀家是你母后,不能没有规矩。” “太后您自己瞧瞧你自己,这么小的年纪,比我还小三岁多,看起来就是个小姑娘,您像是我母后吗? 也是在咱们大汉,要是换个地方,太后您早就成了我的女人了!” “你什么意思,哀家不懂。” “太后,细君公主的故事您知道多少呢?” 太后摇头,刘贺就说道,“我来给太后科普科普,当年孝武皇帝为了彻底搞定匈奴,派汉使张骞出使西域,联合其他国家合力对付匈奴。 张骞历经磨难,最后找到乌孙国王,乌孙国王昆莫同意了孝武皇帝的计划,却要求大汉把公主嫁给他进行联姻。 孝武皇帝经过慎重考虑后,从宗室中选了刘细君封为公主嫁往乌孙。 嫁给乌孙国王昆莫后,没多久年老的昆莫就死了,孙子军须靡成了新的乌孙国王,细君公主又遵从他们当地习俗,嫁给昆莫的孙子军须靡。 太后,您知道这个叫什么吗?” “叫什么?” “这叫父死子继,匈奴,乌孙等国家,都有这传统,我们要是在乌孙,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父死子继,父死子继…”太后呢喃念着这几个字,忽然柳眉一竖,“呸,你倒想得美!哀家才不同意呢。” “不同意还是不愿意?”刘贺笑嘻嘻的问,他不喜欢自己当个贱兮兮不正经的人,但是呢,为了撩到太后,那就只能贱兮兮了。 小太后受不了刘贺那贱样,她哪见过男人这种样子,就感觉自己好像要落入魔爪似的,有刺激感的同时也心中发慌。 推了一下刘贺,落荒跑开,叫道,“外面不好玩,哀家要回宫!” 第16章 田老爷 嚷嚷着要回宫,实际上是说说而已,太后对外面花花世界的兴趣,岂会因刘贺的挑战就消散干净? 刘贺心知肚明,没继续刺激太后,刺激过度惹得太后反感的话得不偿失,他也没让太后落单,始终保持两步距离跟在太后身边。 两人继续先逛着街,东瞅西看。 刘贺看到的是这个时代的落后,太后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的新奇。 “爷爷,我要吃糖葫芦!给我买一串行不行?” 两人不远处,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停下不肯走,手使劲拉着自己的爷爷,也不让爷爷走。 “乖孙,咱不吃那个,那个不好吃!” “不嘛,我就要吃!我看别的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个,人家看起来明明吃得很好吃。” 小女孩不依,声音都大了许多,还带着哭腔。 “可是爷爷没钱,要不等爷爷有钱了给你买一个尝尝?” “你骗人,咱们家房后的竹子刚刚卖了好多好多,你明明有钱了。” “哎,爷爷要跟你说怎么说你才明白,你奶奶的病要用很多很多的钱,乖孙听话,先给奶奶看病,有剩下的钱的话,爷爷一定给你买!” “可我就是想吃!” “那你是不是不想奶奶的病好了?你吃了糖葫芦,万一钱不够给奶奶看病了怎么办?走吧,先回家,爷爷下次给你买!” 小女孩很心不甘情不愿的被爷爷拉着走,眼睛一直盯着糖葫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老人家,你等一下。” 刘贺喊了一声,然后迅速掏钱买了好几串糖葫芦,拿着走到小女孩身旁。 弯腰递给她,“小娃娃,你爷爷呢,要拿钱给你奶奶看病,他是对的,再好吃的糖葫芦也没有奶奶的身体健康重要。 当然啦,你想吃糖葫芦也没错,爷爷没钱给你买,叔叔这里正好有钱,我请你吃!” “哎呀,小伙子,这可使不得!” 小女孩的爷爷赶紧要拦,刘贺一笑,“小孩子想吃糖,能满足就满足一下。我就是让她尝尝而已,没什么使不得的。” 小女孩早就接过糖葫芦,麻利的咬了一颗在嘴里,狼吞虎咽吃下去,这才对刘贺道,“谢谢叔叔!” 刘贺用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看向这边的太后,“你要谢就谢那个婶婶吧,她看你都快哭了,心中不忍,让我给你买的,她也喜欢吃糖葫芦,你看你现在手上好几串,要不要给婶婶一串呢?” “嗯,好!” 小女孩听话的到了太后跟前,递糖葫芦给太后。 太后虽才十五岁,却早就是少妇一个,跟刘弗陵同床共枕多年,也一直听霍光的话,想为刘弗陵生个儿子成为皇位继承人。 结果两年多下来肚子没有动静,她内心里是很想要有个孩子的。 眼前这个小女孩虽然大了点,给她送糖葫芦却能勾动她心头软肋,接过糖葫芦时,自己差点就忍不住要满眶眼泪了。 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别乱叫我婶婶,我不是!你这衣服看起来好破,我去给你买两件新衣服穿,怎么样?” 那头的刘贺对小女孩的爷爷道,“老人家,你说你妻子患病了,你们家离这远不远,不远的话,我可以过去看看,我学了点粗浅医术,说不定能看好她。” 那爷爷上下打量刘贺,见刘贺一身华贵,典型的大户人家出身,心里产生惧意,“老汉儿家里穷,只怕请不起公子爷跑一趟。” 刘贺摆手,“诶,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是我们医者的职责,还谈什么钱?我跟你去看看,我能治就治,我不能治你再请高明大夫就行。” “真不要钱?”老爷爷将信将疑。 “医得好,我分文不取,医不好,我还可以给你点钱,够你去另请大夫。” 小女孩的爷爷听罢,喜出望外,激动的嘴巴都发颤,接连说今天遇到好人了,赶紧走前面带路。 太后跟小女孩也跟在后面,她没去买衣服,主要她不会买,心里决定了等会给她家点钱,让她们自己添置。 张森陈近光等作为保镖,都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的有十几个人。 老头带着走的路是一条小路,路面不平整不说,两旁的杂草也多,很不好走。 刘贺自己小时候就是农村长大的,对这样的路没什么感觉,太后一直养尊处优,这种路见都没见过,更别说走一走了。 她一路走得心惊胆战,越走越慢。 天气热太阳大,太后感觉全身都被汗湿了一样,后悔跟着刘贺到这老头的家里来了。 刘贺一直都在留心太后举动,见太后头发都汗湿了贴在脸颊上,整个人显得特别的疲惫。 感觉过意不去,在路边找一颗树叶很大的树,摘了几片树叶下来,替太后扇风。 口中轻声责备,“你看你,非要跟过来,累着了吧!” 太后白他一眼,身体有些乏力的他,趁机扶着刘贺的胳膊,微微喘气。 “要不,我背你吧!” 刘贺看老头的样子,估计还要走一段路,不忍太后一直这么累,说道。 “我能走!”太后小声说了一句,回头还去看看跟来的侍卫们。 刘贺懂她意思,笑道,“别逞能了!” 说罢一矮身到了太后前面,然后一下抓着太后的手,一拉,直接把太后拉上了背,不等太后反应过来,已经稳稳的把太后背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太后挣扎着道,刘贺哪管她说什么,只顾闷头追上带路的老头。 太后挣扎了一阵,渐渐消停下来,看着刘贺的后脑勺,心中有了纷杂的念头。 她不是傻都不懂的小女孩,当然能够感觉到刘贺对她的用心。 这皇帝外表长得不错,行事作风看起来也不像坏人,至少外公曾经在她耳边说的刘贺那些,荒淫暴虐的毛病她自己没在刘贺身上发现。 要说她对刘贺没感觉那是假的,皇宫里面就他一个男人,很容易引到她关注。 拿他和刘弗陵比起来,好多地方她都感觉是刘贺胜出,对刘贺暗存好感在所难免。 今天这一番接触,她只怕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忘掉,心中忍不住想,要是她入宫,嫁的是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比嫁刘弗陵要好一点? 想着想着,太后又想起了刘贺说的父死子继的故事来,不禁想入非非,如果真的父死子继,那她? 心绪如麻中,太后趴在刘贺背上,抓着刘贺胳膊的手微微紧了紧。 她心里明白,父死子继那是不可能的,大汉开国到现在,没有过这种先例,这种事也有违伦常。 也清楚回宫之后就不能像现在这般,他背着她。 “到了!”老头说了一句,太后回神一看,只见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又低矮又简陋,她都不敢想象这里面住人的场景。 刘贺把太后放下来,活动了几下发酸的胳膊,四处张望查看这一家人的居住环境,比他想象的还穷一点,放在现代社会那就是贫困户中的贫困户。 “咳咳,李老头你回来了吗?咳咳咳!” 屋外响动惊动了屋里的人,一个老太太声音传出来,说一句话,咳了好几次。 “回来了,我还给你请了个大夫回来。” “我没事,咳咳,你花那个钱做什么?咳咳,让他走吧,我不看了!家里吃的都没有了,你卖竹子的钱买点吃的填肚子多好。咳咳……” 李老汉推门进去,刘贺也跟着走进,入眼全是残破不堪,房顶破的,墙面破的,吃饭的陶碗是破的,煮饭的陶罐也是破的。 一个头发花白瘦骨嶙峋的老婆婆,躺在几块木板搭成的破床上,面皮黄得吓人,眼睛盯着刘贺上下打量好一阵,突然剧烈咳嗽,“我不看病,咳咳!” 这李老太十有八九看他一身的穿着非富即贵,要么担心刘贺不会医术,要么担心给不起医药费。 “老人家,你的喉咙又痛又痒,导致你咳嗽不断,咳嗽持续了很长时间,现在肺部也出问题。 除了肺部问题外,你的肝肾应该也不好,若是再不及时医治,再拖下去神仙难救。” 李老头一听刘贺这么说,赶紧道,“公子爷,还请您救救我家老太婆,我儿子死了,儿媳跑了,要是老太婆也死了,留我一个老头子,家里又穷,怎么能养得大我孙女,你说到时候我可怎么活哟!” “老人家尽管放心,她的病不难治,只是你先劝她安静下来。” 李老汉赶紧对李老太一顿说教,说什么这是好人,看病不要钱,还给孙女买糖葫芦之类的话,李老太渐渐安静下来。 这空档,刘贺已经将李老汉家里的摆设看清楚明白了,概括下来就是很穷,穷到揭不开锅的那种。 透过裂开的墙缝能看到屋后有一大片砍掉了竹子的竹林。 之前李老汉的孙女说竹子卖了钱,估计是刘贺让张百年全城砍竹子,收购了他家的。 只是那点钱仍旧改变不了这家人的穷罢了。 李老汉安抚好李老太,然后告诉刘贺可以帮忙医治了,刘贺掏出一直随身带着的银针出来准备好,然后替李老太把脉诊断。 李老太起初不过是有点小感冒,因为没钱治,小病不医而拖成大病的,再拖下去的话,在这个医药匮乏的古代,必死无疑。 扎针是不能完全治好的,刘贺先开了个药方,叫张森安排个侍卫去买,自己再来给李老太扎针。 一边扎针,一边问李老汉,“老人家,如今天下昌盛,家家都不缺吃穿,人人都有余钱,为何你家还这样穷?” 李老汉一怔,“家家不缺吃穿?公子爷在跟小老儿说笑吗?像公子爷这种达官贵人家的子弟,不愁吃穿正常,也不会知道这世上穷人最多。 像小老儿这种一出娘胎就只能种地养家的穷苦人来说,不愁吃穿是有条件的,一是要看天,这天气要不旱不涝,适合耕种,种下去的粮食能有好收成。 二要地主田老爷发慈悲,收成好了不加租,才能勉强混个温饱。” “我家本来还不至于这么穷,只因我那儿子三年前给田老爷修房屋时,被石头给砸死了。 再往后啊,家里没了主要劳力,庄稼种不好,就开始接不上口粮了,田老爷的地,不管丰收还是欠收,他要的租子一点不能少。 我儿媳妇看我家实在过不下去,又跟一个闲汉跑了。 如今老太婆也病了,娃娃又还小,日子是越来越难过。 说句缺良心的话,要不是小老儿没了儿女,又只有这一个孙女陪在身边,我都想把她卖了,卖给别人当妻子也好,做丫鬟仆人也好,至少她还有可能有饭吃。 跟着我,您今天也看到了,我糖葫芦也不敢给她买。 家里已经几天没吃过米了,幸亏突然来了一群人,砍了我家后头那些竹子,给了老汉半吊钱,还能用这半吊钱撑一段时间,希望能拖到把地里庄稼收回来。” 这番话说得刘贺动容,他穿越成为皇帝来到这个时代,这时代还是经过刘弗陵休养生息十几年的中兴盛世。 满以为这盛世不说家家户户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至少也是家家户户丰衣足食不愁吃穿,没想到还有像李老汉这样的穷人。 “老人家,你们这,像你家这个条件的多吗?” “我们这庄子,在田老爷的地里干活的,基本都差不多,田老爷租子收得高,别的地主收四成的租,田老爷要收一半。 而且他还定量,不管收成如何,他要收的租不能少,交了他那一份后,剩下的想要吃到来年,得每天省着吃。” “田老爷是谁?” 刘贺见李老汉说了好几次田老爷,对这个人起了兴趣,或许李老汉如此穷,跟田老爷脱不了关系。 “你说你儿子为了给他修房,被石头砸死了,难道他没有赔偿?” 李老汉说的忍不住要掉泪了,抹眼睛道,“哪有什么赔偿,我儿子给他修房子时被石头砸死,田老爷让我去收尸的时候,说我儿子死在他的新房子里面,他新房子见了血,有血光之灾,不吉利,要我们赔偿他。 家里面原来还有点积蓄,田老爷派人来强行拿走。 你看我们煮饭的那口烂掉的锅,也是他们搬东西时,我拼了命才留下来的,原本是好锅,他们见我拼死不让拿走,使坏砸烂了。” 李老汉指着那口黑乎乎全是烟灰的,烂了半边的锅,说道。 刘贺听得直皱眉,土匪恶霸自古就有,没想到今天遇到一个,李老汉的描述中,显然这个田老爷就是标准的恶霸。 “老人家,那个田老爷到底是谁?” 李老汉见刘贺追问,四下看了看,然后说道,“田老爷是朝廷的大官,官讳好像叫做什么田延年。” 是他?? 刘贺顿时火起,别的人倒还罢了,他刘贺在没亲政,政权不稳的情况下,暂时不打算对地主恶霸动手,知道了这件事也只会后面慢慢想办法。 可偏偏田延年是这个地主恶霸,而且田延年当初还持剑上殿,朝堂之上妄图发动政变废了自己,刘贺怎么能忍得了他? 哪怕自己还没亲政,哪怕田延年是霍光身边红人,他今天也想动一动。 第17章 摊上大事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一家人的悲惨遭遇,他做不到袖手旁观,得有点正义感。 琢磨着怎么动这个田延年,即便马上了解决田延年,李老头家现在的处境也改善不了多少,他家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有钱。 出宫时嫌五铢钱笨重,只带了三吊,有两吊赏给了耍猴的大爷,一吊给太后买吃的玩的了,摸了摸身上,还剩下七八枚零钱,掏出来全放在了桌子上。 太后一直在屋里各种观察,早被这家人的贫穷给震惊到了,看刘贺在身上摸索,明白刘贺意思,她出宫时没带钱,从手腕上取下两个金手镯,又把手指上的玉扳指取下一个,放在了刘贺的那几枚钱币边上。 刘贺感激的看了一眼太后,转头对李老汉道,“老大爷,你家里这个情况我们了解了,你们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我这里没什么钱,你把这两样首饰拿去卖点钱花吧。先给老太太买点好吃的补一补才行。” 李老汉看着那首饰,激动得要下跪,刘贺连忙制止。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从脚步声音能够判断来了不少的人,有人在外面高声叫道,“李老头,李老头,你给我出来!” 话音才落,那些人已到了屋外,有人推门进来,冷笑着道,“李老头,我可是听说你们家今天有贵客登门呀,怎么,就你这穷样,还有几个富贵亲戚?”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大约三十多岁年纪,络腮胡子包着的脸上全是坑坑洼洼的横肉,长得膀大腰圆,一双三角眼里面凶光毕露,一看就是地痞流氓的样子。 他身后跟了十几个人随他一块进来,个个都跟他一样,全是壮实汉子,他们一挤进这小房间,顿时,这房间拥挤不堪起来。 刘贺看他们进来,微微皱眉,自己不是还有几个护卫?他们怎么没动静? 太后看见这一群人的凶相,不露痕迹的移到了刘贺身侧。 带头的那人一进来,眼睛先在刘贺和太后两人身上扫着,看到太后时,明显眼中冒了淫邪的光,接着他眼睛又看到了桌子上太后放在那的首饰,顿时笑了起来,“哟,挺阔绰的嘛!李老头,听说你把屋后的竹子全砍了卖了,有这么回事吧!” 这些人的到来早就把李老头给吓住了,老迈的脸上都是害怕的神色,听那人问他话,打了个激灵,颤抖着声音道,“回二老爷,是卖了,我家老太婆病重,只能卖掉竹林里的竹子给老太婆换点药钱!” 话音未落,脸上已经“啪”的一声,被这个二老爷打了一巴掌,二老爷骂道,“你好大的狗胆,竹林是你家的吗?你竟敢擅自做主卖我家的竹子,卖了多少钱,钱给我拿出来!” 李老头被一巴掌打了个趔趄,蒙在原地,刘贺看不下去,开口道,“诶,这位什么劳什子的二老爷,长在他家屋前屋后的竹子都是他栽的,为什么要说是你家的?” 二老爷眼睛一歪,斜着眼打量刘贺,然后道,“我田老爷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掺合什么,别说李老头家的竹林是我家的了,就是他家这房子,那也是我家的,这方圆上千亩的庄子里,一草一木都是我家的,他凭什么能够做主卖掉?” 陈近光此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到了刘贺身边,俯身跟刘贺耳语了几句,刘贺点了点头,让他站在身边守卫。 二老爷对陈近光的举动不以为意,转头看向李老头,“李老头,卖竹子的钱呢,还不快交出来?” “我,我没钱呀!二老爷,我家每年的粮食没少交一分,儿子也给你们修房子的时候砸死了,你就算看在我那死去的儿子的份上,求求你别在为难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吧!” “去,谁看你那死去的儿子,他死了活该,你私自卖了我的竹子,酿成大错,给我家造成了天大的损失,岂是说一句没钱就能盖过去的?要么交钱,那么问官,你选一个吧!” 霸道的话从这人口中说出来,李老头听得都快哭了,辩道,“我卖的是我家后面的竹子,我自己种的!” 二老爷又一脚踢过去,“放你娘的屁,你这破房子都是盖在我们家的田地上,前前后后都是我家的,还敢说是你的?” 李老头被踢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躺在床上的李老太看男人被打,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不停的剧烈咳嗽。 上官太后看不过去李老头被欺负,挺了挺小身板,似乎想冲出去为李老头打抱不平。 刘贺眼明手快赶紧拉住太后,差她扯回了自己身后,还把太后的小手攥了攥,让她稍安勿躁。 太后被刘贺的动作弄得有些心跳,她跟刘贺有肢体接触的时候,总能想到刘贺那个父死子继的话,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来背在身后,还能感觉到手上似乎有余温,心中在想,李老头都这样了,皇帝还不出头,莫非这皇帝是怂了? 她俩的动作被二老爷看在眼里,二老爷哈哈大笑,指着李老头,“我说你这老东西今天怎么特别的不老实,我说话你还敢顶嘴了,原来仗着有贵客撑腰是吧,我告诉你,别说是这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孩子,就是皇帝老儿在这里,卖竹子的钱你也得给我交出来,不但要交这个钱,还有你私自破坏竹林,破坏了我们庄子原先的风水,得赔钱。” 刘贺笑笑,“你说就是皇帝在这里,也得把卖竹子的钱给你是吧!” “没错,这块地是我家的,长出来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家的,卖我家的竹子就该把钱给我。他如果不服气,可以去告我啊,就算告到皇帝老儿跟前,他也不占理。” “你口口声声称呼皇帝老儿,皇帝陛下是你这样叫的吗?我看他不用告你强要钱财,只告你一个目无君上之罪,只怕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吧!” 二老爷一个激灵,警惕的看着刘贺,“你是谁?” “在下家中排行第九,大家都叫我九公子!” 二老爷在心中算计,看看是不是有哪个达官贵人家有九个儿子,这人既然排行第九,那就是上面有八个哥哥。 想了一下,不记得印象中有哪家人家里有这么多兄弟的,暗想这九公子应该是个外地人,要不然他作为这一片的地主老爷,也不会才第一次见到此人。 “那这位九公子是哪里的人?” 刘贺随口道,“怎么?查我户口?告诉你也无妨,我祖籍是沛县的,我自己是小地方的,后来才来的长安。” 二老爷心想你一个外地的,居然也敢管闲事,以为长安城是你家那小地方不成? 是长安城有名有姓的富家公子的话,二老爷还会顾忌,担心刚才对皇帝的大不敬的话传到耳朵里面。 是外地的那就好办了,等会偷偷埋伏在暗处,把这货解决了就行,另外他身边那小娘子,劫回家中做个妾,简直想想都觉得爽。 二老爷心中定下了主意,对刘贺也就没了什么客气,冷声道,“小地方来的乡巴佬,仗着有两个钱就敢给人打抱不平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界,这个庄子里面,皇帝来了都得靠边站,凭你也想出头?” 这话一说,他带来的一群男人跟着哄笑,都在嘲笑刘贺自不量力。 二老爷笑罢,脸一板,威喝一声,“李老头,再不把钱拿出来,信不信我砸了你这房子?” 李老头眼看情况不利,再是不舍,也不得不从身上摸钱出来,刘贺看他认怂,也知道他那是迫不得已,自己既然开了口,那就不能袖手旁观,既为了李老头的遭遇,也为了在太后面前露一手,伸手一拉,又把李老头扯了过来,“老人家且慢,我倒要看看,你不把钱给他,他敢不敢拆你房子。” 李老头一怔,看了看二老爷,又看了看刘贺,苦涩的道,“这位公子,您替我家老太婆医病,老头子已经欠您天大的恩情了,要是让您再搅进竹子这个事情上来,得罪了田老爷,那就是我的罪过了,实话不瞒公子,我们在这里生活,不敢彻底得罪田老爷!” 太后看不下去,出声道,“可是你把钱给他们,你们怎么办?” 李老头叹口气,“钱没了,大不了日子外过得苦一点,总归能熬过去,要是房子都没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上哪再去起一间房?那时候只怕一家三口冻死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公子和夫人的好心,小老头记在心里,我也不能害了你们不是,田老爷在这一块势力很大,你们外乡来的不知道底细,容易吃暗亏,这事你们还是别管了。” 说罢,李老头一挣扎,从刘贺身边走出,拿着钱到了二老爷身边,举手奉上,手虽然举了起来,但是颤抖的手和落下的老泪足以证明他有多不甘和无奈。 “爷爷,这钱不能给坏人。” 李老头的孙女突然冲出来,使劲拉一把李老头,然后冲到二老爷跟前,一脚踢在二老爷腿上,“坏人,不许欺负我们!” 二老爷冷笑连连,飞起一脚将李老头的孙女踢得倒飞出去,撞在了她奶奶的床边上后落下。 踢了孙女,二老爷一手把李老头手中的钱全抢了走,同时示意一个手下去拿桌上太后放在那的首饰。 太后眼看自己心爱的首饰要被这些人拿走,一着急,从刘贺身边奔出,口中娇叱,“不许拿!” 太后伸手去抢,那个手下是个老粗,哪里懂什么怜香惜玉,看太后来抢,“呼”的一巴掌打在了太后的脸上,接着又是一脚飞踹,把太后踹得七荤八素,退了好几步。 刘贺在太后去抢首饰的时候就已经起身,太后被打被踹只在眨眼之间,他来不及抢上,只好跟一步,赶在了太后身后,在太后快站不稳时托住了她。 太后快十六岁了,这十几年时间里从未经过风霜,一张脸真的是嫩得吹弹可破,这一巴掌下来,五根手指印红彤彤的特别显眼,看得刘贺都心疼。 不管这张脸是不是酷似李子晴,刘贺都心疼怜惜,他那怜惜的神情被太后看到,自己仿佛都忘了疼痛,只觉得自己被搂着好恍惚,有一种愿意这一刻是永恒的感觉。 二老爷没给他们这里互送秋波的时间,冷笑道,“好小子,你们是闲事管定了是不是?” 刘贺将太后放开,看着二老爷,“老小子。天堂是没有你的路的,像你这样的泼皮,只能下地狱,欺负小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来弄我呀!” 陈近光一听刘贺这话,赶紧道,“九爷……” 刘贺打断他,冲二老爷冷笑,“敢不敢的,敢的话你就来!” “何须二老爷动手,我来制你!” 一个莽撞汉子大喝一声,很快到了刘贺跟前,举手去抓刘贺肩膀。 只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刘贺,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抽抽两下就不动了。 “左老六……你怎么了?” 二老爷看左老六出手,势在必得的一击,结果自己先倒地,真的是匪夷所思,惊叫着问。 躺在地上的左老六哪里还能回答他说话。之前踢过太后的那名壮汉过去查看,探了探壮汉鼻息,半晌说道,“左老六,死了!” 其实不用他说,大家也都看出来左老六已经死了,这个群众演员就说了一句台词就杀青了,再也不会有他的戏份。 他的胸前还在血红一片,穿得衣服已经湿透。 刘贺手中的匕首连一滴血都没有沾上,被他拿在手中查看,这把匕首是他解了政变之乱后准备的,随时带在身上以防不测,最主要是防止霍光的人对他突然动手。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用上,他前世是从业多年的医生,对于人身体上的重要器官的位置摸得特别的透,一出手就致命。 医生拿刀,行善能够治病救人,救死扶伤,除恶的话,也能够一击必中,要人性命。 刀刃上发出的幽幽蓝光让二老爷他们看得心寒,没想到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年轻,一出手居然如此的很辣,比他们这种恶霸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了,天子脚下,行凶杀人,还有天理王法吗?弟兄们,给我拿下。带到我哥哥处听候发落!” 第18章 死定了 天子脚下,皇城之中,大白天行凶杀人,那得要多大的胆量? 大汉的法律严苛,当众杀人那都是要偿命的,长安又是都城,官老爷和有钱人特别的多,治安也一直都是全国最好。 这人竟然敢在长安城如此违法,简直让人意想不到。 二老爷名叫田延寿,是田延年的亲弟弟,他仗着哥哥是霍光身边的红人,嚣张跋扈惯了的,但也没那个胆子敢当众杀人。 他敢做杀人的勾当,那也是要暗中埋伏,不露痕迹的杀,哪像刘贺这样一上来就是直接一刀要人命的。 吩咐手底下打手弟兄们动手的时候,他留了心眼,叫过一个手下,对他小声道,“这事情恐怕要闹大,快去通知大老爷,就说庄子里有人闹事造反,请大老爷火速带兵来缴!” 那手下听令,急急忙忙的挤开人群退了出去。 剩下的地痞们都围住刘贺几人,他们看刘贺手中有匕首,心有忌惮,一时都没上前,但是刘贺等人想要离开,也不太可能跑得掉。 刘贺手握匕首,冷静的看着这群围着他们的人,提醒着已经被他的杀人举动吓呆了的太后站他身后。 把太后护在身后,此时原本守在外面的王府家臣们也挤了进来,有两个挤了进去,守在刘贺身边,和陈近光一同保护刘贺 剩下的几个又围在了田延寿那群人的外面。 狭小的破房子里面,挤了近三十人,互相对峙着。 拿匕首的,田延寿的打手们并不怕,只不过刘贺刚才解决左老六的手法他们没看清,左老六又是哼都没哼就毙命了,死得太快,让他们对刘贺产生了忌惮。 谁都不想自己成为第二个左老六,他们看得出来,刘贺这个人全身的衣物都是贵族才能穿的,哪里是普通人了? 身份尊贵,又敢杀人,这群欺软怕硬的打手们,哪敢小看这样的人,围着刘贺的同时,这些人心中不禁在想,这一次是不是踢到铁板了? 田延寿观望局势,他这边的人数上有优势,众人的身板强悍度上有优势,可气势上差了一点,并不占优势。 真的动手,谁输谁赢很难说,倒不如等哥哥来了再搞这小子。 反正他们也跑不了,田延年冷笑,“小子,不管你是谁家的公子,今天吃官司是吃定了。 左老六不可能白死,我看你还是赶紧联系家里变卖家产给我们赔钱,赔偿到位,我或许可以考虑不追究你杀人之罪,如果不然呢!” “不然你又要怎么样?” 刘贺好整以暇的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把玩着手中那把匕首。 他当然能够看出来这个二老爷去请外援了,此刻援兵未到在跟他拖时间,自己又何尝不是? 对方要耗,他求之不得,因此也就跟对方耗着。 “不然我就要告你一个谋反大罪,轻则杀头,重则诛连全族,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贺如同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回头对太后道,“您听到没有,他说他要告我谋反!” 太后见刘贺笑,也莞尔一笑点头,表示听到,她也把田延寿的话当作笑话而已。 刘贺的笑弄的田延寿恼怒不已,哼了一声出来。 “我倒是挺好奇,你如何能让我摊上一个谋反的大罪。” “让你做个明白鬼,爷爷我叫田延寿,我哥是霍大将军帐下长史田延年,我想定你一个谋反之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刘贺故作惊讶,又看向太后,“咦,我记得田延年不是被罚去廷尉处领罪了吗?他怎么还是长史?莫非廷尉在包庇他?” 这话声音不小,既是说与太后,也故意让田延寿难堪。 心中却有苦涩,田延年持剑上殿,他处罚田延年去廷尉处领罪,结果现在田延年还是长史,家人还这么威风。 说明他的旨意没有作用,要么田延年抗旨,要么霍光在背后帮忙。 不论哪一种,他都不愿看到。 太后也茫然不解,说道,“我也不知!” 两人的简单对话,却让田延寿吃惊起来,再一次上上下下细细打量刘贺,“你到底什么人?” 已经是第三次揣摩对方的来头,搬出田延年这个朝廷大臣的名号都唬不住对方,对方还在那当作没事一样的讨论。 要么他们是没见过大世面,不知世事险恶,要么真的有所依仗,田家确实没被他们放在眼中。 田延寿宁愿相信是第一种可能,因为是第二种的话,那他今天就骑虎难下了。 田延寿决定行一次险。 “弟兄们,给我上,谁拿下他们两个,我赏田地二十亩!” “二十亩田地很多吗?二十亩地就想让他们跟着你一起造反弑君,你本钱也出得太少了吧,这可是灭族之罪。” “你什么意思?”田延寿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刘贺不再跟他废话,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屋外隐约有嘈杂的声音传来,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张森带人赶来了。 当时田延寿等人进屋后,陈近光在他耳边耳语,说的就是已经派了两个人去寻买药的张森,让他去造纸厂搬援兵。 造纸厂忙活的那些人,有的是请的工人,更多的是张百年等一帮侍卫,让他们来,他们会很快赶到。 重重一拍桌子,刘贺道,“陈近光听令,拿下这群反贼,一个都不许走脱!” “喏!” 田延寿吓了一跳,反贼的帽子他可不敢戴在头上,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沾上了就会掉脑袋,高声叫道,“你说谁是反贼,你血口喷人你!” 刘贺冷声,“你既然可以说朕是反贼,那朕反过来说你是反贼又有何不可?” 田延寿又吃一惊,“你是皇帝?” “不错,朕就是你口中的那个皇帝老儿,你先前怎么说来着,说皇帝老儿在这里,砍竹子的钱你也要拿,还要赔偿是不是?” 指了指桌子上左老六没拿走的太后首饰,“你看,钱财就在这里,要不,你拿去?” 刘贺这话刚刚落下,屋外嘈杂的声音中,有人一声断喝,“所有人听令,围住这间房子,不许走脱一人,还要保护好皇帝陛下和太后!出了差错全家人头落地!” 是张森的声音,其实刘贺的王府家臣们,很多人还是有能力的,放在治国理政的朝堂上本来没错,错只错在刘贺太心急夺权,错在霍光不肯放弃权力。 “陛下可无恙呼,臣等救驾来迟,请陛下发落!” 是张百年的声音,张百年作为霍光安插在刘贺身边的钉子。 这些天被刘贺安排处理造纸厂的事情,买竹子,修厂房,请工人,从中间捞了些好处,皇帝的赏赐也是接连砸到头上,他生出自己就该听皇帝命令的感觉。 今天皇帝被围,张森让他带人帮忙,张百年二话不说,带了人抄家伙赶了过来。 刘贺大声道,“你们都在外候着,几个反贼是瓮中之鳖,朕自会发落,你们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喏!”张森和张百年同时答应,又接着安排人站岗守卫,一只苍蝇也不放进去。 田延年听到屋外边声音,已经着急起来,再听刘贺形容他们是反贼,是瓮中之鳖,吓得面如土色。 他来这里的时候有多威风,现在就有多狼狈,心想难怪田延年的名头吓不到他们,难怪他清楚田延年该去廷尉领罪的事情,自己早就该看出来了,只怪自己眼瞎。 刘贺当时就报了祖上是沛县的,那不正是当初开国之君高皇帝刘邦的龙兴之地吗?人家都说得那么明显了,自己居然没揣摩出来,真是一头猪。 刘贺笑眯眯的指着金手镯和白玉扳指,这些东西平时对田延寿很有吸引力,可此时都快要吓尿了,哪还敢想去拥有这两种东西。 他同样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仗着哥哥在朝中当官,自己狗仗人势借哥哥威名鱼肉百姓还可以,欺压良善的事那都只能是对方是良善才敢做,对方要是是个硬茬子,他就得软。 “陛下,陛下,这一切都是误会……” 田延寿赶紧服软,他可不敢认为面前的人是假冒的皇帝,然后继续对他不敬。 “误会?太后的脸都被打肿了,能用误会两个字揭过去?如果朕和太后只是普通人,只怕我们已经被你拿下,做成造反的铁案了吧?一句误会说得过去?” 这时间,田延寿带来的那些个手下全被陈近光等人控制住,一个个的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们真的是大势已去,现在到了刘贺算账的时候。 “这,这!” 田延寿也被陈近光按倒在地,跪在了刘贺面前,听闻刘贺的话,又是后悔又是心急,语无伦次起来。 “说罢,你们这次造反,有多少人参与,谁是主谋,谁是胁从,怎么知道朕的行踪的,打算怎么对付朕?” 田延寿一呆,赶紧磕头道,“冤枉呀,我没有造反的意思,也不知道陛下行踪,就是借我两胆,我也不敢造反呀!” 其他人听皇帝问谁是主谋谁是胁从之时,哪敢担这个罪名,纷纷都开始磕头,只说不敢。 刘贺脸一板,看着田延寿冷声道,“你怕是理解错了朕的意思了,朕没空管你敢不敢造反,朕只问你,你们造反这事,谁是主谋,谁是胁从?有多少人参与?” 他田延寿能够无中生有出一桩造反的案子来,刘贺又怎么做不出来? “陛下,陛下!”田延寿只差哭出来,他懂了刘贺意思,可懂了也不敢顺着刘贺的话去说呀。 刘贺这么明显的要给他栽一个造反的罪,他如果照着刘贺的话说,脑袋搬家是眨眼之间的事。 “陛下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我一次!”田延寿说话都带着哭音,身体更是筛糠一样的抖。 刘贺指了指太后那通红的脸,“做了的事情,后悔有什么用?你把太后打成这个样子,自己想一想还能活命吗?就算我饶你,恐怕太后,霍大将军那里也不会放过你!” “那是左老六动的手!”田延寿还要辩解,刘贺不耐这个欺软怕硬的怂货磨叽,此人刚出现时那嘚瑟样他就不爽。 给陈近光使了一个眼色,陈近光点点头,一脚踢在田延寿的屁股上,骂道,“狗东西,陛下问你话,你老实回答就是了,东拉西扯耽误时间做什么?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陈近光张森等人都是刘贺身边的,随着刘贺登基,他们这些人风光了一段时间,。 后来差点因为霍光政变而丧命,田延年当时就是政变的主力,陈近光等人没死,对田延年自然是恨之入骨,如今逮到机会,怎么会错过? 这一脚下去,田延寿惨呼一声,恐怕是骨头都被踢裂了,陈近光哪管他叫喊,拉起来左右开弓,连连打了七八个嘴巴子。 说道,“陛下问你,你们造反,谁是幕后主谋?参与的人有多少?从什么地方知道陛下行踪的!你老实回答,速速招供,不然有你好看。” 田延寿被打的鼻青脸肿,鼻血流淌出来,陈近光手一丢,他就软在了地上,哼哼卿卿道,“回陛下,没有主谋,没有胁从,我们不会造反,也不敢造反,求陛下开恩。” 田延寿不是不怕死,而是太怕死了,清楚明白皇帝诬陷他造反就是要他死,而且不是死他一个。 明显有想要整个田家玩完的意思,他就更不能顺着刘贺的话去招供。 刘贺把玩着匕首,“你让朕开恩,朕也想开恩呐,可是你不配合,又想朕网开一面,天底下有这种好事吗? 还是那句话,假如朕不是皇帝,落在了你手里,你会开恩吗?” 田延寿一呆,口中喃喃自语,又听刘贺的声音传来。 “你认不认造反的罪,都死定了,大汉律法上可没有写着打了太后,藐视皇帝目无君上还可以无罪的。 从你今天脚踏进这间屋子,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只是你认个造反罪供出主谋,死得可以体面一点,死前也不会受那么多罪,你仔细想想吧!” 第19章 给朕剐了他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换做其他人打了太后骂了自己,刘贺还会有一定的可能在对方哀求之后放过对方,唯独这姓田的就不行。 说他睚眦必报也罢,说他剪除异己也罢,田延年这次,必须完蛋。 刘贺忘不了穿越成皇帝后,第一次上朝的情景,田延年在霍光不在场的情况下依然企图发动政变,数落自己的罪行,抓捕自己的臣子,持剑上殿,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在他本来的计划中,打击田延年的事情是准备慢慢来,至少要等到霍成君入宫,稳住霍光之后再进行。 可好巧不巧的遇上这档子事,田延寿借哥哥之名飞扬跋扈欺压百姓,把一个李老头逼得家都快没了,李老头如此,谁知道这里有多少个李老头这样遭遇的? 姓田的如此过分,就算是为了一方黎民百姓,也怪不得他要提前动一动田延年了。 田延寿一边暗自自责今天倒霉,一边在想办法挽救,磨磨蹭蹭就是不肯按照刘贺给的条件招供,心中还想着哥哥带兵来救。 刘贺等了半天不见田延寿动静,耐不住性子,提匕首上前,田延寿吓了一跳,以为刘贺要杀了他。 刘贺让陈近光抓住田延寿的手按在地上,一匕首下去,刀尖刺进了田延寿右手食指的指尖,随着血冒出来,田延寿发出一阵凄厉无比的惨叫。 “快说,是不是田延年谋划的造反,你们有多少人,怎么计划的?如何知道朕的行踪的?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刘贺露出了凶残的一面,一旁的太后和李老头的小孙女不忍看这种画面,纷纷侧头闭眼。 “我不知道!”田延寿还嘴硬,痛得已经是满头冒汗了。 刘贺又给他一匕首,无名指上多一个窟窿,十指连心,指头脆弱神经也多,这一匕首下去,比砍掉手臂还痛,田延寿支撑不住,差点就要晕过去了,咬着牙死挺着。 刘贺见问不出,把匕首交给陈近光,说道,“把他带到一边,细细的审,慢慢的问,朕有的是时间,不怕他不开口,记住,手指全烂了还有脚趾,脚趾没了手筋脚筋也还可以动动,直到他说为止。” 陈近光跟着刘贺多年,哪见过刘贺这么凶狠阴暗的一面,心中无端升起一丝害怕,忙不迭的点头,拖着田延寿往一边审问了。 屋子简陋,田延寿那凄厉的惨叫声响遍了屋子里面的每一个角落,田延寿带来的那些人个个都因为主子被折磨而面如土色,主子都这样了,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些为虎作伥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刘贺走回座位坐下,望着这群吓破了胆的家伙,“他不肯说,那你们谁愿意说?愿意检举揭发田延年造反问题的,朕赦免你们今日之罪,愿意检举揭发田家其他问题的,免死罪!一心跟着田延年一条道走到黑,非要造反的,躺这里的左老六就是你们的下场。” 刘贺的话很有诱惑力,顺着刘贺想要的答案去说,要么无罪要么免死,总归会有性命在,要是不顺着刘贺的话,那就只能是死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在犹豫,他们平时尔虞我诈,欺压百姓的事干多了,有点多疑,担心刘贺是在诈他们。 刘贺快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有个人说道,“陛下,我要揭发,我要揭发田延年造反的事,狗日的田延年,身为朝廷命官,吃着皇粮却早就想造反了,我早就看不下去他的所作所为了,要不是他们逼我,我绝不跟他们一伙,陛下,田延年有反心已经多时了!” 刘贺一笑,“很好,你是第一个揭发田延年谋反的事的,你的话不管有没有查实,朕也免了你今天的罪,另外赏你良田百顷,就这庄子里面的地,你随便选,朕说话算话。” 那人大喜过望,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个揭发田延年,乱说一通,不仅今天冒汗皇帝的罪免了,还能有良田百顷的赏赐,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一个金元宝砸在了头上,赶紧磕头,不住的谢恩。 众人看田延寿被打,原以为皇帝陛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结果现在看起来却像是活菩萨,一时之间哪里肯在犹豫,生怕自己揭发检举得迟了,能说的都被其他人给说了,一个个的高声道,“陛下,我要揭发田延年造反!” “陛下,我要揭发田延年贪腐!” “陛下,田家为恶多年,所犯罪行我大多都知道,我要告他!” “陛下……” “陛下……”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面都乱起来,大家争先恐后,纷纷诉说田延年的罪名,造反,贪污,欺压百姓,不管真的假的,反正皇帝要听什么,他们就说什么。 哪有什么忠心不二为田家的,性命面前,田家算个屁。 刘贺想要的答案得到了,真假都不重要,有个罪名叫莫须有,也有种方法叫栽赃诬陷,就算田延年是青天大老爷,也能把他塑造成十恶不赦的坏人。 没过一会儿,陈近光兴奋的过来禀报,“陛下,那老小子全招了。” 这个结果在刘贺的意料之中,田延寿再嘴硬,又怎么可能熬得住酷刑? “很好,他们今天检举揭发田延年的罪状,通通都给朕记下来,也要去查一查,至少有些罪要有真凭实据,做得有点像那么回事!” “喏!” “另外,你安排人把这四邻八乡的人全部聚过来,朕要开公判大会,既然田延年确实造反,那就要公开审判公开处决!” “霍大将军那里??”陈近光担心刘贺这举动再次触怒霍光。 刘贺笑道,“所以我才要公审公判呀,做成了铁案,大将军能有什么话?再说了,太后被打,那是真事,难不成大将军只保护姓田的,不管自己外孙女?” 陈近光跟着坏笑起来,“陛下英明!臣这就去办!” 陈近光出去了没多久,张森急匆匆进来禀报,“陛下,有兵马朝这边来了!” 刘贺点点头,“应该是田延年来了,带了兵马,那他可真的是要造反了!他们来了多少人?” 张森道,“看起来有四五十个兵,陛下,要不要先过去拿下他,押他过来?” “不用,你且出去,跟他们打一场,有点死伤最好,当然最好是你们受伤,对方多死几个!” 张森会意,出去点侍卫们迎战田延年去了。 刘贺走到已经快奄奄一息的田延寿身边,蹲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田延寿,“你说你这是何苦来哉?早揭发检举你哥,不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田延年喘着气,“我哥不可能造反,我们田家都不会造反!求陛下放过小人!” “都不会造反?朕看不见得吧,你哥可是已经起兵了,此刻就在外面,你说他不会造反,为何带兵来?带了兵,不就是造反吗?” 田延寿语塞,明白了刘贺意思,后悔死了当时让人通报田延年让他带兵来剿反贼了,皇帝在这里微服私访,哥哥却带兵过来,不就成了哥哥真的起兵造反吗?? 之前皇帝各种用刑,他支撑不住胡乱招供了田延年谋反,那个没有证据,现在倒好,田延年带兵前来,给了皇帝证据和口实。 “你好毒!”田延寿求情的话都不说了,他清楚皇帝这么做,就算是求情,皇帝也不会放过他。 “无毒不丈夫嘛!朕不毒一点,怎么坐得稳这江山?只怕早被你哥搞下去了,你有今日,要怪就怪你那个哥哥吧!” 把匕首丢田延寿面前,田延寿以为皇帝要他拿匕首自裁,正在犹豫,皇帝却指了指自己胳膊,“来,你帮个忙,在朕的胳膊上割一刀!” 田延寿听得大惊,冷汗涔涔的冒出来,直呼,“小人不敢!” 刘贺道,“你有什么不敢的,才来这里的嚣张劲,拿一半出来就够了,何必这么怂?” 田延年心说我他妈能不怂吗?小命在你手里不说,你还想要搞我全家。 他不敢动手,刘贺将匕首拿起来,瞄了瞄自己的胳膊,手起刀下,在左胳膊上划了长长的一刀。 刀子入肉的疼痛,刘贺疼得呲了口凉气。 鲜血溅了几滴在田延寿脸上,田延寿心如死灰,他知道,刘贺这一刀下去,绝对会说成是他动手弑君受的伤,哪怕就是大将军替他田家求情,只怕田家也得灰飞烟灭。 没想到自己给别人扣了半辈子的屎盆子,自己的人生终点,也是被别人扣一个造反的屎盆子。 果然,刘贺突然叫起来,“好啊,你竟然还敢弑君,好大的胆子,来人呐,给朕剐了他!” 田延寿纵然有再多的不甘也无济于事,明明他没做的事情,别人就说你做了,自己的那些个手下为了活命,也不停给他泼脏水,他是百口莫辩。 房中的血腥太后一直不敢多看,转了头闭了眼在那假寐,哪怕静不下心也不让自己睁眼看血腥,突然听到皇帝高声叫喊,惊了一下,一睁开眼就看见皇帝的左边胳膊血红一片,往外不停的冒着血,太后吓得花容都失了颜色,“你怎么了这事?” 上前要查看,刘贺摆手制止她动作,恨恨的道,“就是那狗仗人势的东西,朕去问他为何要造反,他趁我不留意,想捅死朕,幸亏朕躲开了,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你也是的,跟一个反贼啰嗦什么呀,疼不疼啊,要不咱们赶紧回宫吧,让太医给你治伤!” 太后旁观者清,明白刘贺今天搞的这一出意义在哪,不过她懒得理会,也没有反对,默认了刘贺的这一切作为,田延寿威逼李老头,在她眼中就是坏人,坏人怎么死都随便刘贺安排。 “关心?这点伤还不至于有什么,您且放心!”刘贺笑问了一句。 太后赏他一个白眼,什么话也没说,又回了座位。 一个侍卫过来行礼,“陛下,反贼已经伏诛,要不要割下首级悬在城门示众!” 刘贺点头道,“割下来,用布包了,等会说不定有用,你听听看,外面是不是打起来了!” 侍卫听了听动静,又跑门口往外观看确认,回来禀报道,“禀陛下,张大人和田延年带的兵马正在激战,田延年坐在马上指挥,他真的是在造反!请陛下下旨,臣愿去帮助张大人共同平叛,捉拿反贼田延年!” “田延年跑不了,你就在这,保护太后安全才最重要,张森应该能搞定他!” “喏!” 再说田延年,政变事件中,刘贺让他去廷尉处领罪,他一直拖着没去,这半个月下来就是在家里装病,想等皇帝忘记了这件事之后在说。 这半个多月中总听到大将军府在筹备霍成君的婚礼,田延年是又气又恨,这半个月霍光没有找过他谈话,他在废皇帝这件事中出力最多,就算结局不理想,按理说霍光也该找他问一下话,一直不问他,明显是有放弃他的想法。 在皇帝面前没留下好印象得罪了皇帝,再被霍光抛弃的话,田延年都能想象得到往后的日子有多灰暗。 他也在后悔,怎么那天早朝就那么莽撞当了出头鸟,结果好处没捞到,自己反倒里外不是人。 霍光不来找他,他倒是有心上霍光府上走动走动,可最近霍家要准备婚事,他不敢去打扰霍光。 就这么在自己府上闷闷不乐想着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忽然有人来禀报,说田延寿在他们自家的庄园里面发现了几个反贼,请田延年带兵去剿灭反贼。 田延年听到后就寻思,现在既得罪了皇帝,霍光又对他冷处理,这种局面下,如果能剿灭几个反贼的话,也算自己是戴罪立功了,立了功劳,霍光和皇帝多半对他刮目相看,然后再求一求皇帝,或许当时持剑上殿的事情就揭过去了。 计议已定,他二话不说,自己没有兵权,赶紧去找了骠骑将军张安世,借来五十个兵,风风火火就直奔田家庄而来,抓反贼,戴罪立功,他志在必得。 第20章 腰斩 到了田家庄,老远就看到李老头家门口人头攒动,看起来有几十个人,这么多人聚众造反? 田延年更加兴奋,剿一两个反贼哪有剿一群反贼的功劳大?反贼越多,对自己越有利,这要是全部捉拿的话,霍光还会冷落他吗?皇帝陛下还会追究他当日过失吗? 端坐马上,叫道,“将士们,建功立业不一定在黄沙大漠之中,我已得到消息,眼前这些全是反贼,大家随我一起上,杀反贼立功劳,砍下反贼头颅的,必有重赏!” 那些兵哪里知道什么情况,田大人有命,他们遵命就是,因此很快跟张森张百年的皇宫卫尉打在了一起。 田延年坐在马上,意气风发的道,“你们这帮反贼听着,速速投降,本官可以上奏天子,放你们一条生路,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通过粉碎一场造反行动而立下功劳,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嘴角都有了得意的笑,早就忘了要先核实情况,应该说也不是忘了,他想的是先立威,再抓几个人审问,弟弟说了这群人造反,那就是造反,不是造反也能做成造反铁案。 正在得意忘形之际,忽听一个声音朗声道,“田延年起兵造反,大家随我一起镇压,有反抗者,一律就地解决,一定拿下反贼头子田延年!” 田延年一愣,怎么回事,我带兵来镇压造反,怎么成了起兵造反? 事出反常,对方玩的是哪一出? 他手下借来的兵也是莫名其妙,云里雾里的弄不懂情况,刚刚开打没两下,就听到对方如此言语,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田延年心中升起不妙,眼睛在对方那群人中扫描,想要看清一些事情,这一瞧之下,居然看到一个认识的,更是觉得不好,心都沉到了谷底。 赶紧下马,要跑过去问问情况,奔了没几步,有人冷森森的道,“田延年,你对得起陛下对你一番苦心栽培吗?往日你殿前佩剑,图谋不轨,陛下没有深究,指望你迷途知返,成为国家栋梁,没想到你良心被狗吃了,陛下对你如此仁慈,你居然还敢起兵造反,难道真以为陛下就没有脾气吗?” 田延年赶紧道,“你胡说,我没有!” 斥责田延年的正是张森,半月前他被田延年带兵捉拿,当时差点就要因为政变而死,对田延年那是恨得牙根痒痒,看田延年惊慌失措的否认,冷笑一声,“还敢说没有造反,那你带兵过来是来玩的不成?” “我是来捉拿反贼!” “大胆,陛下和太后在此,你敢说陛下是反贼,这还不是造反?你明知陛下微服在此,不赶紧过来小心侍候,反而带了兵马过来围困陛下,这还不是造反?” 田延年心说鬼知道陛下在这里,要是知道皇帝在此,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带兵过来呀。 陛下又怎么在这里呢? 心中已经如坠深渊,如果陛下真在这里,那他带兵过来,还发生了冲突,就是有一百张嘴,也百口莫辩。 看到张百年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很不善,田延年更觉今日之事透着诡异,他那个弟弟到底怎么回事,耍他?不是说好的有反贼,怎么反贼没有,却有陛下? “田大人,你的事情,只怕我们爱莫能助了!” 田延年是借过来的兵,这些兵也是有头目的,小头目叫做周光有,眼见事情透着蹊跷,早就命令手下兵士停止行动,先观望观望再说,心中也是后悔不迭,好好的在军营中呆着不好吗,非得来跟着田延年抓反贼,这下好了,搞不好反贼成了自己。 就在这时,屋中出来一人,手里提着一颗人头,大声叫道,“反贼田延寿弑君,用匕首行刺皇帝陛下,幸亏陛下有天神庇佑,才没让田延寿得逞,不过陛下也受了点伤,现在反贼田延寿已经被诛杀,首级在此,谁敢再造反的,此人就是榜样!” 血淋淋的人头,田延年认得,正是自己的弟弟,看到他人头,田延年腿脚发软,莫非弟弟真的弑君? “田延年,你起兵作乱,就不怕人神共怒吗?还不快速速束手就擒,还等什么?” 陈近光大喝一声,高举着田延寿的脑袋,让在场所有人都看清楚。 周光有等人一看这情况,纷纷当下兵器,束手投降,他们不过是被田延年带来镇压反贼的,可不是要当反贼,哪还能继续跟着田延年混? 田延年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栽赃陷害!一定是你们要害我,我要见陛下,我要见太后,我要见大将军!” 刘贺从屋中走出。左手胳膊上已经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白布上面鲜红一片,太后跟在刘贺身后也走了出来。 “陛下,陛下受惊了,罪臣……”田延年嚷嚷着见陛下,是认为这是一场阴谋,多半是张森陈近光搞的鬼。 结果真见到了皇帝陛下和太后,他居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托你的福,朕还死不了,田延年,朕可真是小看了你呀!这次带兵作乱,是你自己想当皇帝呢?还是你要杀了朕,迎立其他王爷登基?” “陛下,臣十万个不敢,此事有蹊跷,望陛下容臣解释!” 田延年跪在地上赶紧道,不停的磕头。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带兵过来攻打朕,大家伙都是清清楚楚经历此事的,另外,朕胳膊上的伤是被你弟弟刺的,要不是朕命大,只怕你们已经得逞了,眼下事情败露,你再来跟我说事情蹊跷,你以为朕真的是个孩子吗?” “陛下冤枉,是臣的弟弟告诉臣,说此地有反贼,让我带兵来剿灭反贼的,臣也不知道是陛下在此,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你只怕会多带点兵马,免得控制不住局面是不是?你一没经过调查,二没经过请旨,擅自动用兵马,就是说到大将军霍光那里,那也是占不到理的。 另外,你起兵造反的事,你弟弟已经招供,他带来的仆从也都认罪,这里有签字画押的供词,你要不要看啊?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弟弟行刺失败之后,为了活命,不仅是招供了你造反的图谋,你的贪污罪,侵占罪,欺压百姓的罪,全都招供,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田延寿被诛杀,死无对证,刘贺当然想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些田府家丁招供出来的,总有一些东西是真的,查出一两件来,就能做实此事。 田延年心里清楚皇帝是不会放过他了,他带兵过来,等于是黄泥巴掉裤裆里面,怎么解释那都是屎,求皇帝还不如求太后。 太后又不是皇帝亲妈,还是霍光的外孙女,总不至于被皇帝蛊惑了站在皇帝那边,田延年就对着太后又磕头,“太后明察,臣绝无造反之心,臣跟在大将军身边已经多年,天天受大将军教导,忠君爱民四个字那是牢牢记在心里的,怎么会做造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请太后查明这中间的蹊跷,还臣一个清白。” 刘贺哈哈大笑,“你给朕滚过来看清楚了,朕的母后的脸上,可还有你弟弟派人打出来的巴掌印呢,你这一套说辞,就是说朕冤枉你了,那好,朕再说一句你弟弟说过的大逆不道的话,当时屋里面所有人都听到的,大家都可以作证,你弟弟说。在这庄子里面,皇帝来了都得靠边站,朕问问你,既然朕这个皇帝来了都得靠边站,那谁能坐中间?是不是你田延年?他的意思,就是朕该让位给你,让你来当这个皇帝,是不是?” “这,这……”田延年无语,他不敢过去看太后是不是真被打了一巴掌,如果属实的话,求太后也没用了。 刘贺句句话不离他造反的事,让他有口难辩,只能不停磕头。 “当日你持剑上殿,只怕那天就想杀朕吧,朕饶了你那一次,指望你改过自新,想不到你不但不思悔改,还一心想着谋害朕,朕前脚微服私访到这里,你后脚就派弟弟过来行刺,你还生怕你弟弟杀不死朕,又擅自带着兵马来围攻朕,田延年,你说说看,朕说的这些,是不是跟真相差不多?有冤枉你的没有?” 田延年心说狗屁真相,就是你在那胡说八道,但是他想反驳,居然反驳不了。 “来人,给朕拿下田延年,朕今日要就在这里审问,他究竟为何要谋反!” 张百年眼看张森陈近光两人处处捞功劳,他身上打了霍光的标签,想要投靠皇帝,在皇帝这里更需要露脸,当下挺身而出,直奔田延年,一动手就把田延年彻底按倒,反正田延年这次看样子是死定了,他更是暗暗使劲,卸掉田延年的胳膊,痛得田延年惨叫不已。 这边刚做好要审判田延年的架势,那边刘贺先前安排通知的四邻八乡的老百姓都已经蜂窝般赶过来看热闹,听闻田延年被皇帝拿下,这些受够了田家折磨的老百姓们,纷纷拍手称快,直呼皇帝陛下英明。 等人都到差不多了,刘贺开始宣布田延年的罪状,持剑上殿意图行刺罪,密谋造反罪,造反罪,贪污罪等等,凡是之前田家奴仆招供出来的罪状,全加在田延年头上,罗列整理,居然有大罪二十条,小罪一百零六条。 有个奴仆招供说有一天田延年走在路上,踩死了六只蚂蚁这种罪,刘贺也给他算上去。 当时这货不是说自己荒唐行为有一千一百多件吗?看到宫女长得漂亮冲人家笑一笑都是荒唐事,那踩死蚂蚁,难道就算不得罪,既然是罪算到他头上难道有错? 莫须有是真的莫须有,但是杀了田延年,为民除害也是真的,像李老头那种被田家欺压得苦不堪言的老百姓不少。 说是要审田延年,哪用那么费事? 直接宣布田延年罪状,最后宣布田延年罪大恶极,就地腰斩,同时夷灭三族时,这些老百姓都是拍手称快,山呼万岁。 这地方的老百姓,多数人都对田家平时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只不过一直敢怒不敢言罢了,如今田延年被抓,老百姓们扔石头扔泥巴的什么都有。 田延年身体被绳子绑了,嘴巴也被塞了布不能说话,跪在地上,听到皇帝要腰斩他,同时灭三族,整个人不停的挣扎,他不甘心,他死得冤,他想见到大将军霍光,求霍光为他做主,只是这个愿望注定不能实现。 他知道得罪了皇帝,皇帝肯定不会容他,因此这段时间都是缩头乌龟躲在家里,也想着要立功赎罪,重新迎得皇帝的信任,结果他立功赎罪变成了带兵造反。 皇帝的报复来得太快了一些,快到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皇帝一宣布完腰斩他,就有人开始来拿他用刑,他死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居然是张百年动的手,那可是霍光安排在刘贺身边的人,如今,只怕成了叛徒。 人心向背的事刘贺肯定知道怎么做,社会主义国家出来的人,当然懂分田地分财产笼络人心的事,当着老百姓又宣布,整个田家的所有田地没收后进行土地丈量,再按每家每户的人口计算重新分配,田家这些年侵吞的财产,查抄之后也全部按人分配,只要是田家庄的,都能够得到。 这一宣布,比宣布腰斩田延年还让人激动,老百姓们今天一来见到了皇帝,二来一直欺压他们的田家彻底覆灭,三来还能得到田地和财产,从此翻身,一个个的都对皇帝又是崇拜又是景仰,山呼万岁之声久久不绝。 上官太后一直在皇帝身边,眼看着皇帝今天的一切所作所为,心中也钦佩也迷茫,这个皇帝,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刘弗陵跟他比起来,几乎就没了可比性。 望着意气风发受人膜拜的少年,上官太后心儿微微跳得快些,此人若是她的……。 “太后,田延年已经被正法,这里没什么事了,我们去跟李老头一家拜个别吧!你若是还有心呢,咱们再去造纸厂看看,你若觉得累了,我送你回宫!” 太后点了点头,“回宫之后,只怕再难出来了,哀家累倒是不累,只是今天经历的事情有点惊悚,回去了只怕会乱想,还是跟你一起去那个什么造纸厂看看新鲜事吧,免得总记着血腥场面!” 刘贺笑着说好,脸上笑容灿烂,太后感觉到了他一身的轻松,想来除去田延年,也是除去了皇帝的一桩心事,他此刻不知道有多得意呢。 “你的脸,还痛不?” 刘贺忽然压低了声音,关切的问道。 太后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一愣,接着摇头。 刘贺又道,“这一巴掌打在太后脸上,痛在我的心里,回去了,我得给太后开点药方,免得留下印记!走吧,李老头都过来了!” 第21章 杀鸡儆猴 两人回到李老头屋内,此时左老六和田延寿的尸首已经被抬了出去,屋内也打扫干净。 李老头两口子还有小孙女今天经历的这些事,太过离奇,至今都不敢相信皇帝陛下来了他家,还给李老太看病,同时又因为他家的竹子,死了好几个人,田家也因此覆灭。 对皇帝陛下又是磕头又是感谢,说了一箩筐的感谢的言语,最后皇帝要走,李老头再三挽留才让皇帝太后离开。 回去的路上刘贺没跟太后说什么话,安静的边走路边想事情。 除去了田延年,他没什么好开心的,因为田延年是霍光的人,杀了田延年,等于是打霍光的脸,接下来霍光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再来一次政变他不清楚。 但他知道,霍光肯定是不会愿意吃这个哑巴亏的,他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除掉田延年,那些加在田延年头上的罪名,很多都是经不起推敲的,糊弄老百姓个一些级别低的官员还可以,糊弄霍光和朝中的三公九卿们却是不行。 霍光要是彻查下去,他就很危险。 稳妥除去田延年才是上上之策,只是今天机会实在难得,他宁愿冒风险也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但是善后工作一定要做好。 一路回到长安城中,刘贺在嘈杂的闹市中隐隐约约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打铁铺子里面传出来锤打铁器的声音,心中闪过一些东西,径直进了铁匠铺,去和铁匠交涉。 离开铁匠铺时,刘贺让陈近光带三个侍卫守在铁匠铺里面,不准其他任何人进出,守着铁匠让他先完成自己交代的事,他则带着一脸狐疑的直奔造纸厂。 造纸厂的工人里面,有些是张百年手底下的宫廷卫尉,有些是附近征召的农民,他们虽然不知道刘贺砍竹子然后对竹子又是泡又是锤打的是要做什么,但一个个的倒还是认真做事。 张百年派到田家庄的那些卫尉此时也都回来了,全都在造纸厂里面忙活,看到皇帝和太后驾临,都放下手中的活,赶过来给皇帝和太后请安。 这些兵以前或许有不服刘贺的,但今天刘贺铁血手段雷厉风行的直接腰斩了田延年,他们见到了刘贺狠辣的手段,对刘贺多了几分敬畏。 刘贺摆手让他们免礼平身,又询问造纸的进度,这里面唯独张百年知道得多一点,赶紧给皇帝介绍。 刘贺边听边点头,顺着张百年带路的方向,走到一个大水池旁边。 太后一进造纸厂就觉得处处惊奇,好多东西她都是第一次见,见很多人都在忙活,有的人忙着把锤子划成一块一块的,有的人把划碎的竹子放水池里面泡,还往水里面倒白色的东西,不知道是做什么。 她跟着刘贺也到了水池边,只见这一池的水,昏昏沉沉的是发黄的浑水,里面漂浮着很多肉眼可见的细小的脏东西,不知道这么多人在这里,这水怎么这么浑? 刘贺伸手到水里面捞了一把,抓了点水里的漂浮物,观察了两下,喜道,“差不多了,张百年,快拿朕让你们做的工具过来,只怕今天就能出成品,快,朕等着用!” 张百年听命去拿,太后不明所以的问,“九公子,成品是什么?” 刘贺笑道,“你等会便知!反正这个呢,成功了就是伟大发明,流传千年的伟大作品。” 上官太后还是有些不懂,但是看皇帝那高兴的样子,她也跟着高兴起来,离开田家庄的时候,她眼看着皇帝一个人闷葫芦一样的走路,明显心事重重,她也不知怎么的,特别不想看到那样的皇帝,都想自己去哄他开心了。 不一会儿,张百年带着两个民工过来,他们手里拿着一张席子一样的东西,刘贺让他们慢慢放进水中,然后再慢慢的抬着捞起来,等席子上面的水从边上流出去,刘贺等了半分钟左右,伸手去那席子上面一揭,果然揭下来一张薄薄的有些发黄的纸张下来。 “哈哈,成了!”刘贺激动不已,哈哈的大笑起来,本来按照抖音里面的古法造纸,最快也得要一个月才能完成,他人力物力财力不缺,半个月做出来,其实并不算快。 造纸其实说难也不难,就是竹子或者树皮树木或者秸秆各种方法打碎软化打烂成纤维,然后有在手里面用纸帘捞起来晒干就可以。 太后看那么薄薄的一张,弄不懂这个怎么就了不起了,把一个皇帝高兴成像孩子一样,她不明所以的笑笑,“这个,有什么用呀!” 刘贺笑道,“用处大着呢,生活里面方方面面都有用,而且以后改善了,还可以做出卫生纸来,擦屁股又软活又干净还很舒服。” 太后一下脸红了,“你说话怎么这样恶心呢?” 刘贺没跟太后多说,招呼那两个民工赶紧捞纸,纸张捞起来后,再把里面的水处理干,经过晾晒,一张纸就算是成了。 把张百年叫到一边,“张爱卿,朕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掂量出来了没有?让你管着这造纸厂,你怕是没少捞好处吧!” 张百年一愣,跪下道,“陛下待臣亲近有加,给陛下做事,臣绝对二话,陛下有话直接交代就是了,臣是个粗人,不懂那些个什么弯弯绕。” 刘贺拉他起来,“有爱卿这个态度,朕就欣慰了,今天幸亏有你护驾,田延年的阴谋才没有得逞,这是你第一个功劳,现在这纸也造出来了,其中你是出力最多最辛苦的那个,这是你第二个功劳,你做的这些朕都看在眼里,自有重赏下来。” “臣谢陛下恩典!” “诶,恩典不恩典的那都是小事,朕也还有一事要希望你帮忙。” “请陛下明示!” “稍后大将军霍光必然会让你去他府上,该怎么说,你是会组织言语的吧。” 张百年见皇帝这时候对他还不放心,赶紧又跪,“陛下待臣恩重如山,臣自当誓死报效,陛下且放心,臣心里有数!” 刘贺点头,“那就辛苦爱卿了,这个纸造出来,还有一些地方需要改进,造出来纸张要白,要干净,你们多费心改进一下,以后这个纸还要卖出去,必定有大量的人来买,你到时候负责卖,所得的钱,前三年朕不要一分,全是你的。” 张百年到此时也没懂这个纸到底用来干什么,只是皇帝说怎么干他就怎么干,他就当皇帝在做一件荒唐事,自己陪着做顺便捞油水就是了,现在生产出来了,看起来也平平无奇,这玩意拿去卖,能卖的出去? 刘贺似乎懂他意思,笑道,“就凭这小小一张纸,能够改变整个世界,你放心,保证供不应求,后续还要多搞造纸厂,压低成本扩大规模,纸张全世界售卖,三年的钱全归你,你会成为长安城最富有的人!” 张百年心中想,全长安最富有的人,那得多有钱?真能靠这个挣钱? 心中虽然怀疑,但皇帝既然给他这样大的好处,那他肯定得更加忠心。 刘贺在造纸厂呆了两个时辰,做出来的纸,经过晾晒和烘干,他拿了第一批的纸张离开,回去的路上,又去了那家打铁铺,进去拿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才和太后一同回宫。 太后这一天出来游玩,除了经历了一场血腥之外,其他时间都挺开心,跟刘贺一起在宫外,她感觉特别的放松,一点都没有宫中那种压抑感,一旦知道宫外的世界之热闹,她真想找机会多出去走走。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这样的机会。 回宫之后,她要回长乐宫,刘贺没有送她,只让自己的宦官张有相送,太后觉得有点遗憾和不舍,每走几步总想回头看看刘贺是不是在目送她,经过这一天近距离的相处,她内心里面似乎种下了一颗种子。 刘贺回了长乐宫,拿出铁匠铺里打的一块铁板,只见铁板做工精致,上面的文字称不上美观,却也不丑,欣赏了一下,忍不住道,“这铁匠手艺还不错。” 找来一块红布盖在了铁板上,又取出自己造纸厂造出来的第一批纸,到了御案前,奋笔直书起来。 这毛笔是这几天找工匠做的,墨在宫里有,不过不怎么好,刘贺写了几个字后,就打算以后重新自己制造墨来用。 刘贺在未央宫埋头写字的时候,骠骑将军张安世在府中坐立不安,终于,他高声叫道,“来人,给我备马,我要去大将军府!”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田延年上午来他这里借兵,说是要去剿灭反贼,立功赎罪。 他与田延年关系不错,借几个兵而已,这就是芝麻大的小事,点了五十个兵给田延年,他也想让田延年趁此机会立点功劳,大家同朝为官互相帮忖,共同进退,是好事。 哪知道最终消息传来,田延年起兵造反,带兵攻打皇帝亲卫,最终被皇帝镇压叛乱,田延年也因此被宣布灭三族,腰斩于市。 田延年有那个胆子起兵造反吗?他怎么会起兵造反?这些都是张安世心中的疑问,有疑问的同时,他心中也升起一股惧意,田延年起兵造反,兵可是从他这里借的,假如皇帝要追究到底,自己岂不就成了田延年的同党共谋? 当初政变失败,张安世就一直担心皇帝会追究,没想到田延年死这么快,是田延年自己撞枪口也好,还是皇帝陛下处心积虑也罢,反正田延年的死,标志着皇帝反攻倒算开始了。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个倒霉的,就该是自己了。 他必须要早作打算,找大将军商量对策。 一路到了大将军府,只见霍光府上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霍光要嫁女儿入宫为后,整个霍家都在喜庆之中。 “大将军,田延年的事情,不知道大将军是否已经知道?” 张安世见到霍光,入了霍光书房后,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霍光点点头,脸色看不出喜怒,“整个长安城都传得沸沸扬扬,我怎么可能不知,已经派人去传张百年过来问话了,我有一事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借兵给田延年,他无带兵之权,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借兵给他。” “哎,说来也是卑下糊涂,信了田延年的鬼话,他说有人在长安城谋划造反,他要带兵镇压,事成之后,陛下赏赐下来,分一半给我,我想着他最近走背运,拉他一把也好,结果没成想,是这么个结果,大将军明鉴,不管田延年是不是有造反之心,我可是真的一点不知情。” “知情不知情,你借兵都是事实,事情已经出了,推脱责任有什么用?” 张安世心里警觉,莫非霍光觉得这事太大,怕牵连到他头上,准备弃车保帅放弃自己? “大将军,这其中蹊跷太多,卑下以为,陛下杀田延年,是在杀鸡儆猴,他的目标,应该不止于此,当初朝堂之上的那件事……”张安世赶紧道。 霍光摆手,“自己不行差踏错,陛下又怎么会找到机会?我想,要不是田延年带兵,陛下不至于如此。” 张安世听出霍光为皇帝说好话,明白现在的霍光,一心想着把女儿嫁进皇宫当皇后,立场有了变化,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心寒,要废皇帝的是他霍光,替皇帝说话的也是他霍光,感情只要他利益不受损,其他人是不是被陛下打击也无所谓? 唇亡齿寒,霍光不会不知道呀。 霍光见张安世脸色不好,说道,“你放心,田延年是田延年,你是你,他的事情连累不到你头上,他做事急躁,迟早有这么一天,你不同,比他稳妥多了,又有兵权在手,陛下倚重你的地方有的是。” “就怕陛下他有心铲除我们几个,要报当日之仇,同时他目标也在大将军身上,先铲除大将军您的左膀右臂,架空您,大将军,我们不得不防呀,哪怕就是您当了国丈,也要防着这一天。” 这话就是张安世不说,霍光心里也有数,他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点头说道,“我自然明白这些,听说皇帝陛下最近总微服出宫。他砍那么多竹子,修了个什么厂,把皇宫侍卫弄去当苦力干杂活,我看就是在瞎搞些没用的东西。明天上朝,点一点他,也就是了。” 说到这时,下人来报,说是张百年已经来了,正在下面候着。 霍光让他叫张百年进来,对张安世道,“且先听听张百年怎么说,田延年的事,我们需要先问明白了!” 第22章 逆臣传 大汉的早朝并非每天都召开,五天一次,腰斩田延年的第二天正好就有朝会。 田延年起兵造反失败,被皇帝陛下诛杀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官员们都对此无比震惊。 惊讶田延年好端端的为何要举兵造反,带五十个人就想拿下皇帝,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市井流传田延年确实带了兵攻打皇帝,还跟皇帝的侍卫交手了,互有死伤,甚至皇帝陛下的胳膊也被刺伤,传得有鼻子有眼。 因此,大家已经不怀疑有没有这回事,而是怀疑田延年的动机,究竟是吃了几个豹子胆,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这个早朝注定不一般,好多人想通过这件事看出点什么,因此早早的就到了,想跟同僚们打听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心里。 还有另外一件事也是这些臣子们好奇的事,根据小道消息,皇帝微服出宫,是去看什么所谓的造纸厂,最近皇帝不知道要做什么荒唐事,让侍卫又是砍竹子又是挖水坑的,这国家大事重要,还是干这种荒唐事重要?那些竹子能起什么作用。 丞相杨敞今天也来得很早,田延年带兵造反,他这个丞相不知情,但就怕皇帝找他麻烦,当初那一场未遂的政变,他事先不知情,结果被田延年裹挟,差点就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后来又在朝中成了观望派,如果再出一次事,这丞相怕是不用做了。 不少官员来了之后,都围着杨敞打听事情,杨敞那个无奈呀,自己都没搞明白事呢,能说什么。 众人议论了一阵田延年,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田延年怎么想的,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有官员终于说道,“我看这次田延年造反,是抓住了陛下出宫的契机,你说好端端的,陛下为什么就要出宫呢,他如果不出宫,这件事又怎么会发生?田延年有再大的胆子,难不成还敢带兵杀进宫中?归根结底,陛下就不该私自出宫!” 这话的意思,明显要把事情从田延年身上引到皇帝身上,略过田延年造反。 “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听闻陛下在长安城里面到处砍竹子,长安城里面的竹子一向没什么用处,现如今都成了一种紧俏商品了,价钱还卖得挺贵,陛下这种行为,难道不是在糟蹋国家钱财?据我所知,田延年庄子里面竹子最多,会不会是陛下假冒商人去买竹子,田延年认为价钱不合理,双方价钱谈不拢,发生冲突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如此推理,整件事才说得通嘛!” “就是就是,一个皇帝,瞎跑什么你说,历朝历代的皇帝,哪有这么随随便便出宫的,据说还蛊惑了太后一起出宫,害的太后也被反贼打了一巴掌,你说皇帝陛下这么行事,成何体统呀这?” “今日朝会,我们一定要规劝陛下,请他国事为重,少做劳民伤财的事,也少出宫面临风险!” 一时之间,群臣们说什么的都有,从田延年造反的事情上转到了皇帝该不该出宫的事情上了。 一旁的丙吉听了一会儿,插口道,“一个有反心的人,找到机会总会想着办法造反的,就算陛下不出宫,难不成反贼就不会另想办法?当日田延年持剑上殿,说不定就是想行刺陛下呢?只不过当时没有成功罢了!” 这话有为皇帝说话的意思,此言一出,也得到了好几个人的肯定。 谏议大夫于定国点头附和,“没错,田延年若是有心造反,又岂会没有机会?就算陛下深居浅出,又怎么防得住有心之人的暗算,陛下前脚出宫,后脚田延年就带兵去围攻,说明他早就在陛下身边安插了眼线,依我看,与其议论陛下该不该出宫,不如大家同心协力,把这个内鬼揪出来!” 整个朝堂上都是议论不休,说什么的都有,说是比菜市场还热闹都不为过。 “大司马大将军到!” 就在大家议论得起劲时,忽然有宦官高唱一声,朝廷里权力最大的霍光来了,所有议论的人纷纷闭上嘴巴,看着霍光进来。 霍光一张脸上看不出喜怒,龙行虎步快步而来,后面跟着骠骑将军张安世,张安世面沉如水,目不斜视,就像霍光的贴身保镖似的。 霍光落座后,笑道,“大家讨论什么呢,老远就听到这边的说话声,继续讨论呀,怎么都不说了,我想加入进来,也得先听听你们的呀。” 霍光虽然在笑,但大家似乎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太好似的,也并不奇怪,田延年是他心腹,结果卷入造反的事情中,不管是真的反还是假的反,田延年就那么突然死了,他能高兴得起来就怪了。 众人有眼力见,当然不敢说田延年的事,廷尉右监李炳德说道,“大将军,我们正在讨论的就是现在长安城最荒诞的事,据说长安城的竹子现在都成了抢手货,被陛下买去,不知道要搞什么东西。” 李炳德想着霍光之前就说皇帝行为荒唐,他看不惯,那现在照着霍光厌恶皇帝的意思来,马屁绝对不会拍错。 有人开头,就有人接上,“根据我打听来的消息,陛下这么做好像是在造什么纸,你们说说看,这纸是什么玩意?这东西有什么用?陛下放着国事不处理倒也罢了,可家事总该放在心上吧,如今大婚在即,还一心想着搞什么造纸,这不是胡闹嘛这是。” 一句国事不处理,家事也不上心,给陛下扣的帽子就大了。 这些话直白的说皇帝陛下没有责任心,完全是站队在霍光这边的意思,霍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看陛下这么做,应当也有他自己的用意,各位想规劝陛下国事也没错,谁还不是为了咱们大汉着想?” “这样吧,今天朝会上,大家还是劝一劝陛下,多做实事的好!” 霍光这话就是定调子了,那就是皇帝还是做得不对,要改正。 霍光发话,自然有人应承,纷纷表示等会皇帝陛下到了,一定启奏陛下,要陛下改过自新,不再做荒唐事情。 “太后驾到,皇帝驾到!!!” 宦官张有高唱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 朝会在未央宫,刘贺却是从太后处去陪着太后一起来上朝的,入了坐后,张有唱道,“皇帝临朝,诸位大人们有事早奏呐!” 谏议大夫李炳德就出班上奏,“陛下,臣……” 他也是霍光的枪,准备第一个上阵,先杀陛下一个回合。 刘贺摆手打断李炳德,“诶,今日众位爱卿们先别奏事,朕这里有两本书,想请诸位爱卿先观看观看。” 说完,刘贺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示意张有上前,让他拿了下去,给大臣们看。 众大臣都看向张有手中所捧之物,纷纷啧啧称奇,书这个字不陌生,春秋战国再到如今大汉都过了百年历史,书已经有了不少,但是无一例外的全是竹简写成的书,无论哪部书,都是大大的一卷竹简,轻的一两斤,重的那就是好几斤。 可张有手上捧的,不是竹简,也不是布帛之类写字的东西,而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很薄很薄的。 张有把那两本书先拿到了霍光面前,让霍光过目,霍光见两本薄薄的册子,也觉得惊奇,这也是书??书是这玩意? 把第一本书拿在手上,感觉入手相当的轻便,封面上还是空白,什么都没有,霍光好奇的翻开书页,第一页入眼三个又大又黑,超级醒目的大字,“逆臣传”。 这三个字,把霍光惊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不及细想皇帝用意,又往后翻看,结果又是大吃一惊,既惊讶这小小一本书,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布不像布,皮不是皮,上面却能密密麻麻的写字,而且每个字都特别的清楚,字迹工整,看起来赏心悦目。 拿着轻便,看着方便,每个字都很好辨认,不像竹简看起来总给人一种吃力费劲的感觉。 而且越往后翻越觉奇怪,这小小的一本,二两重都没有的书,里面居然可以写这么多的字,如果用竹简书写这些字,所需竹简的重量,起码都三四十斤重了。 每一页上面的文字就比一卷竹简要多,这玩意也太神奇了点,这是怎么做到的? 霍光另外一个心惊的,就是这书里面的内容,这本书名字叫做“逆臣传”,内容上自然就跟古往今来心怀不轨的奸臣有关了。 既有春秋战国时期有名的奸臣郭开,陷害廉颇李牧,导致赵国由强变弱,又有秦朝的赵高,指鹿为马祸乱大秦,导致秦国灭亡。 书里面还有不少大汉的奸臣,惠帝时期的吕禄吕产,为祸朝纲,企图把刘氏江山变成吕家天下。 文帝时期的邓通,歪门邪道蛊惑皇帝,陷害忠良,自己铸造钱币富可敌国最终活活饿死。 武帝时期的江充,一己之私造成巫蛊之祸,太子被废皇后自杀,最终牵连上万人。 昭帝时期的桑弘羊,意图谋反另立燕王为帝。 最后一个榜上有名的,居然就是昨天造反失败的田延年,这本逆臣传里,详细描述了昨天事情发生的经过,田延年兄弟二人沆瀣一气,于下欺压百姓,于上兴兵造反,最终失败被杀。 霍光既惊讶这本书的奇特,又被里面的内容震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田延年会不会造反,有没有反心,他经过昨天和张安世的一番认真细致的研究,否定了田延年有造反之心,毕竟手里没有兵权没有兵怎么去反?借五十个兵就敢造反,田延年怕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笨蛋。 后来又逼问了张百年,张百年虽然语焉不详不尽不实,但也能够大概猜出来,造反的事应该就是一场误会,田延年解释一下应该就没事了,结果皇帝从重从快的处理了田延年,这里面透露的意思,明摆着就是皇帝要跟他霍光继续唱反调。 因此一大早来早朝,他还是定了调子,要给皇帝还以颜色,现在皇帝跟他女儿的婚事在即,再废立皇帝已经不可能,政变又不是小孩过家家,想搞就搞的。 不能废,但是给皇帝上点眼药水还是可以做到的。 因此霍光一来就给大臣们定了调子,要准备好好说道一番皇帝。 现在看到“逆臣传”里面有田延年,里面数落田延年的罪状之多,居然是“逆臣传”里面罪状最多的,明摆着这个写出来就是打他霍光的脸,这让霍光怎么不心里冒火?? 心中暗想,好小子,老夫前几日放你一马,还把女儿许配给你,你就是这么知恩图报的?真以为你姓刘,这个天子就能当得稳当?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老夫待会就让你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张有等霍光看完“逆臣传”,把那本书就收了,给丞相杨敞观看。 霍光手中还剩一本书,封面也是没有一个字,不过颜色有些不同,之前的那本“逆臣传”的书,封面发黑,这本书的封面,明显涂了点红。 看了“逆臣传”已经让霍光差点气得吹胡子瞪眼,想跟皇帝翻脸了,他真不想再看手中剩下的这一本,万一再把自己气得背过气去,岂不是便宜了刘贺那小子?? 可这书毕竟太过神奇,也不知道啥玩意做的,一张一张薄薄的书页,居然能写那么多的字,霍光心想,大不了老夫不看你写的是什么,就研究研究这书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也好。 带着这种心理,霍光翻开书页,只见上面第一页的字又有不同,这几个字是红色的大字,也有三个,名字叫做“忠臣传”。 好嘛,出了个“逆臣传”,又有个忠臣传,老夫倒要看看你小子玩的什么鬼把戏。 霍光此时都是怀着不屑一顾的心思往下翻的,在他心里,忠臣传无非就是跟“逆臣传”一个意思,也是介绍历史上几个比较出名的忠臣罢了。 哪知道翻下去的第一页,霍光看一眼就呆了,这上面介绍的第一个人,就是他霍光。 上面写道,“大将军,大司马,博陆侯霍光,为臣忠正,办事谨慎,深得孝武皇帝,孝昭皇帝器重……” 霍光一腔的怒火,眨眼间消散于无形之中,渐渐的,看着看着,眼眶中居然有泪水打转…… 第23章 丹书铁券 这书列举的忠臣就两三个,写他霍光的事迹用了最大的篇幅,有最详尽的描述,从小时候在家吃苦,到后来霍去病发迹后把他带到长安向孝武帝举荐,求武帝照顾一下自己这个弟弟,再到后来霍光成为武皇帝的奉车都尉,再到后来成为辅政大臣,几乎把他的生平给写了出来。 忠臣传里,着重描述了他过往的一些忠义事件,比如当年的侍中仆射,莽何罗和他的弟弟莽通合谋反叛,想要趁着武帝睡觉的时候杀死皇帝,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的霍光察觉到了那两人的反常行为,联合金日磾一起将二人的阴谋粉碎,救了陛下一命。 再比如昭帝时期,辅政大臣间因为一些事情不和,逐渐到了势如水火的地步,桑弘羊上官桀等人企图废掉皇帝,同时嫁祸燕王,再自己称帝。他们宫内联络刘弗陵的姐姐鄂邑公主要发动政变,也被小心谨慎的霍光得到了消息,提前行动,粉碎了桑弘羊上官桀等人的阴谋,保住了大汉江山不被他人夺走。 最后一件事,竟然是田延年事件。 书中是这样描述的,说田延年内心想拥立的是燕王刘旦,结果大将军立了昌邑王,田延年心中一直不快,有心想谋反重新迎立燕王,但他自己势单力薄怕行事不成,就极力撺掇大将军霍光,想行废立之事。 大将军霍光看出了田延年的不轨之心,一面假意应付田延年,期待田延年自己改过自新弃恶从善,一面派张百年等人日夜守卫皇帝,免得被田延年抓住机会进行行刺。 最终大将军的一番苦心白费,田延年见说不动大将军,自行发动政变,弑君造反,最终也因为大将军提前有安排保护皇帝,田延年未能得逞,事情败露被杀。 要不是霍光足够忠义,对大汉尽职尽责,只怕这江山不知易主几次了,大将军居功而不傲,忠心辅佐三代帝王,乃是古往今来第一忠臣。 这样的评价,真中带假,假的又夹了许多真,霍光看得老泪纵横,一大把年纪了,却忍不住哭了鼻子。 这是陛下对我的最大肯定呀,这些要是让史学家写进史书里面,那可是千秋留名,永世受人景仰,成为人臣榜样。 这东西是皇帝陛下搞出来的,刚刚谁说皇帝陛下行事荒唐的?他这明明就是古往今来第一明君嘛,要不是千古明君,怎么会如此明白我的苦衷? 霍光对刘贺的所有看不惯和猜忌,在看了这本《忠臣传》后,立马烟消云散,一个皇帝,能够花如此多的言语来对他进行褒奖,而且是写成了书传之后世这是多大的荣耀? 一个能把他如此夸上天的皇帝,会对他不利,打压他的心腹? 只怕田延年那件事,纯粹就是田延年活该,要不怎么听说田延年被腰斩,当地百姓纷纷叫好,拍手称快呢? 差点就要在朝堂上,让心腹们围攻皇帝,数落皇帝的过错给皇帝难堪,现在看来是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差点就要把简单问题复杂化了,哎! “陛下,臣……”霍光擦擦眼泪,激动的起身离席,就要给刘贺下跪行礼。 刘贺慌忙从御座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赶紧扶住霍光,口中道,“霍爱卿千万别多礼,你我看似君臣,实则情如父子,您一心为了大汉的江山基业,日夜操劳,殚精竭虑,朕怎么当得起您这一拜?如今您又是朕的丈人,实则该朕拜您才是。” 说罢也要下拜,霍光哪敢让皇帝拜他,又赶紧扶住,不停说着,臣惶恐不敢当的话。 殿中群臣全看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这一君一臣有些不对付,而且霍光之前已经放下话了,要给皇帝上眼药,怎么这眼药水还没拿出来,君臣二人在那里已经拜了起来? 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也让人无论如何想不通其中关节,当然也有人想到了,霍光是看了那个什么书之后,对皇帝的态度大变,这书里面,到底有什么?这书,又是什么玩意? 正当大家不解之时,丞相杨敞高呼道,“天哪,世界上有如此奇怪的东西,老夫真是开了眼界呀,这小小的一个本子,拿在手里如此轻巧,上面居然有五千多个字,天呐,这东西比布匹还薄,写的字也如此清晰,这简直就是神物呀!” 丞相杨敞此言一出,更是让在场的所有大臣们心中好奇。 一个大将军,看了这玩意立马改变对皇帝的态度,一个丞相,看了这个玩意惊为天人,这书,到底有什么奇妙? 有大臣看皇帝和霍光在那边抱在一起,自己也就不顾什么朝廷礼仪了,先离席去看看那个所谓的书,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里才是第一的。 有了第一个去丞相那边看的,立马就有第二个,眨眼间,几乎一半的臣子都跑到丞相杨敞的位置上,里三层外三层的伸长了脖子去看那被丞相称为神物的东西。 有人看到了纸张的神奇之处,这小小的薄薄的东西,居然能写这么多字,有这玩意,还要什么又笨重又不好认字的竹简? 纷纷议论,这是何物,居然如此之神奇,这玩意那里可以弄到,到时候多弄一点,写字什么的,不要太方便! 也有人看到了纸上的内容,上面列举的几个逆臣大家都有印象,确实是祸国殃民的那种奸恶之徒。 当翻到最后描写的田延年时,众大臣认真一看,看完了田延年的罪行恶事,有的人看完就骂,“田延年狼子野心,果然罪该万死,此等包藏祸心之徒,亏我曾经还跟他共事过,居然没看出来他是这种心机深沉又歹毒无比的人。” “没错,听闻田延年被抓时,陛下还没有杀他,他见事情败露必然一死,死前破口大骂皇帝陛下,结果那些老百姓都听不下去了,纷纷用石头砸他,几乎将他砸死,他若是个好人,那些百姓会砸他吗?根本不会嘛!因此看,田延年就是该死。” “没错,死得好!” “对,对对对!” “没错没错!” 一时之间,围在杨敞身边的众位大臣们,上朝之前还有同情田延年的,有不信田延年的,有要为田延年申冤的,此时全部改了口,全对田延年进行各种诋毁了。 也不全是书里对田延年的描写让他们全信了而改口,而是霍光的态度,霍光看了这本书,却没有指出其中田延年的问题,还跑那里跟皇帝陛下抱在一块,表现出君臣一家亲的和谐景象。 这就说明,霍光认可了书里对田延年的描写,大家都是皇帝的臣子,都不是笨蛋既然霍光跟皇帝站一起了,还反对皇帝做什么,吃饱了撑的还是什么? 这书是皇帝陛下拿出来的,里面的内容就是皇帝陛下钦定,陛下说田延年什么罪,霍光不反对的情况下,那就是有什么罪,哪怕心里再同情田延年,觉得田延年死得冤,嘴巴上也不能表现出来,不仅不能表现对田延年的同情,还得表现出对田延年的深恶痛绝,这样,才能让陛下另眼相看嘛。 因此大家在田延年的事情上不约而同的就达成了一种共识,不管之前跟田延年交情如何,反正现在就是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骂田延年就是政治正确。 到了后来,田延年的罪状,林林总总的,居然有一千多条,成了真正的十恶不赦,历朝历代绝无仅有的大奸臣。 张有又将霍光看完了的《忠臣传》拿到了杨敞这里,大家也都又跟着一齐看,书中对霍光的赞美之词比比皆是,也难怪霍光一向老练,看了这书却要掉眼泪,这书对霍光的肯定,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能臣猛将众多,但能够得到皇帝亲自为臣子写传记的,为大将军霍光一人而已,这等殊荣,怪不得霍光把持不住又是哭又是对皇帝行礼,换了自己,只怕比霍光还要受宠若惊到赶紧给皇帝磕响头,从此以后甘愿受皇帝差遣。 众人看了之后,少不得又对陛下和大将军一番吹捧,什么皇帝陛下圣明,大将军英明等等。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众臣子们此时充分发挥拍马屁的本领,夸赞之词不断的涌出来,把霍光拍的晕乎乎的极为受用,早就忘了今天一开始要做什么了。 也不用做了,皇帝都这样抬举他了,花花轿子人抬人,他也得给皇帝面子,再说此时唱反调,纯粹就成了自己闹不愉快。 这个早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非凡,刘贺由着他们讨论半天,直到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咳嗽一声,“大家都各自亏座位上吧,朕还有事要宣。” 众臣子这才想起来这是在朝会,赶紧都收了话头,纷纷回自己位置坐下,看着皇帝,要看这皇帝有什么事情还要宣布。 刘贺等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之后,说道,“相信朕昨天的遭遇,不少人已经有耳闻了,就算还有个别不知道的,看了朕的那本逆臣传,应该也能够了解一二。 田延年贼子野心,谋害朕的事情,朕就不再说了,总之朕也算是命大,他弟弟举匕首刺朕,没有刺中要害,只在朕的这只胳膊上捅了一刀。” 刘贺边说边抬起左边的胳膊,他的那条胳膊故意没换纱布,干掉的血迹还在布上面,发着暗红之色,看起来有点严重的感觉,也是故意让大家都看看,进一步的佐证田氏兄弟造反的事实。 有臣子要出班站出来拍马屁,刘贺摆手制止,又说道,“朕之所以大难不死,说起来全是大将军霍爱卿的功劳,他早就察觉到田延年有不轨之心,因此安排了高手在朕身边保护朕的安危,也幸亏大将军的提前安排,田延年造反才没有成功。 可以说没有大将军洞烛机微在先,只怕这时候朕已经不在了,大将军之忠义,朕的祖父孝武皇帝就肯定过他,先帝也多次夸赞,朕当然也不例外,为了表彰大将军的忠肝义胆,朕已请旨太后,特赐大将军丹书铁券一张,以作朝廷榜样!” 丹书铁券?这是什么东西,大臣们第一次听说丹书铁券这四个字,都是云里雾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霍光也搞不懂刘贺这丹书铁券是啥玩意。但听刘贺把他安排张百年监视皇帝的事情美化成保护皇帝安危。霍光心里也有点得色,谁都喜欢听正面的话。他安排张百年在刘贺身边,可不就是有“保护”的意思吗? 再不清楚丹书铁券是什么玩意,霍光也赶紧出班谢恩,要跪之际,刘贺又从御座下来将他扶住。 刘贺连续两次下来扶霍光,霍光自然是感激的,如此乖顺又替他考虑替他扬名的皇帝,正是他需要的,谁说这皇帝不行了?老夫现在怎么看怎么顺眼。 刘贺扶住霍光,招了招手,示意宦官张有把那个丹书铁券拿过来。 霍光和众臣目光纷纷看向张有,只见张有手里捧着一个金子做的长方形的大盘子,盘子上面有一块红色的布,盖住了盘子里面的东西。 搞这么神秘?这丹书铁券究竟是什么玩意? 大家伙的好奇心都被吊你起来,目光跟着张有手中的盘子移动,始终盯着盘子。 张有到了刘贺身边停下,刘贺笑了笑,伸手揭开红布,大臣们这才看清红布之下的东西,原来是一块弧形的黝黑发亮的铁板。 这也没啥稀奇的呀。 众人不禁有点失望,一块铁板而已,听名字那么高大上,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玩意。 皇帝可真会糊弄人,拿一块破铁板赏给大将军,真他娘的拿得出手,大将军家里是缺那么一块铁板的吗? 大家都在想,只怕霍光是看到这么一块铁板,立马要对皇帝发飙吧,赐这么个平平无奇的玩意给大将军,等于是羞辱大将军,打大将军的脸。 刚刚才夸过皇帝圣明,现在皇帝就出浑招,只怕下一秒霍光就要把铁板丢皇帝的脸上。他们现在改口斥责荒唐,还来得及吗? “陛下,老臣,老臣,谢陛下隆恩,陛下隆恩浩荡,臣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 就在众位大臣等着霍光发飙时,忽然,霍光抱着那块铁板又跪了下去,再一次老泪纵横,哭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众大臣们全都看呆了,一块铁板,又让大将军霍光折腰了? 第24章 免死 这次霍光要跪,刘贺没有拦着,等他磕了个头才赶紧将其扶起,“爱卿免礼,这都是你多年精忠为国,一心辅佐汉室,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工作应该得到的!除此外,朕还加赐食邑五千户,赐汗血马三匹!朕的大舅哥封昌平侯,食邑两千户!” “陛下!!!”霍光感动不已,要不是刘贺拉着,差点又要跪下。 他扶刘贺当了皇帝之后,皇帝一直没有进行封赏,还派手下人四处夺权,霍光也一直担心新皇帝会对他不利,因此才有了废立之事,现在看来,这个封赏虽然迟到了,但是这赏赐不可谓不重。 其实怎么封赏霍光,笼络住这个位高权重,手拿兵权的超级权臣,刘贺也是想了很久很久。 他已经位极人臣,朝廷第一人,加官是不能再加了,封侯也已经是顶格了,再往上就得封公或者封王,那样既破坏了祖制,还会滋生霍光的膨胀心。 汉高帝刘邦驾崩之前有遗言,非刘氏不得为王,非有功之臣不得封侯,他死了过后,只有吕后弄权时封过吕家的人为王,其余异姓人哪怕功劳再高也只能封侯爵,而且吕家封王的那几个也很快被杀,此后一百年里就再也没有异姓封王的人。 武帝时期的猛将卫青,霍去病,两人几次出征匈奴,把匈奴打得落花流水望风而逃,打出了国威,打通了丝绸之路,使汉武帝发出寇可往,吾亦可往的感叹,最终也只能封侯爵。 霍光现在加官已无官可加,进爵已无爵可进,那就只能赏赐丹书铁券外加汗血宝马这种身外之物,另外再把封地扩大一点。 别小看这几样东西,丹书铁券上的内容能直接让霍光激动下跪,可见绝非普通铁板,而汗血马,更是皇帝御马,汉武帝的最爱。 赏赐这些东西,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看起来没用,其实又是莫大殊荣,另外还赏赐到霍光的儿子头上一个昌平侯,这份赏赐就不算少了。 也就是到了这个地步,霍光对刘贺彻底刮目相看,心中对刘贺的怨怼全然消散,谁说这皇帝陛下不好了?我看就好得很,是个懂事的皇帝。 昨晚跟女婿张安世议论了好久,他始终觉得皇帝杀田延年,是冲着自己来的,现在看来,未必嘛。 “臣叩谢陛下天恩!” 霍光虽然没再下跪,不过口中感激的话还是又说了一遍,这才从张有手中接过那张丹书铁券,捧在手中爱不释手。 这铁券是一块普通铁板做成的,本来是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只因为上面有字,皇帝亲手所书,才赋予这块铁板非同一般的意义,让霍光当成了心肝宝贝。 只见上面的字的内容是:大将军大司马,录尚书事,博陆侯霍光,一生谨慎,忠心为国,入仕进四十载,从无任何差错,辅佐三帝,功劳甚伟,为表功绩,特钦赐尔丹书铁券,持此券后,往后若有小罪,皆免,除谋反不赦外,如犯其余死罪,皆可免三死,子免二死,孙免一死,券发之日,即刻生效。 大汉不是没有过这玩意,刘邦就赐功臣有丹书铁契,不过那个上面可没有写什么免死的话,而且自那之后这百余年,再也没出过类似丹书铁券这样的东西。卫青霍去病都没有这种赏赐。 这玩意仅有这么一张,而且还带免死功能,世间绝无仅有,可以说比黄金还要珍贵,怎么不让霍光心动。 更重要的是“免死”二字直接写在了上面,也写进了霍光的心里。 霍光之所以不肯让刘贺亲政,除了他恋权之外,他还怕死,怕被皇帝清算,怕被其他政敌暗算,经历过太多惊心动魄的政治斗争,他小心翼翼活到现在,不敢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放弃权力,免得自己性命不保。 皇帝这个丹书铁券,很好的保证了他的性命,保全了他的家人,有这铁券在手,自己和家人只要不造反,其他的错都能得到赦免,岂不是从此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是皇帝笼络他也好,是他应该得到的殊荣也好,反正他此刻无比的满足,为人臣子,能有这个待遇,不枉扶这个皇帝上位呀。 其他大臣眼看着霍光对皇帝的态度一会儿变一下,越变越感激尊敬,大家都好奇这丹书铁券是啥玩意? 有几个好奇的过来看了一眼,然后赶紧恭喜大将军,不停的说奉承话,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的话不绝于耳, 惹得大家都想看看这丹书铁券是什么玩意,纷纷又围过来看,霍光此刻被一番贺喜的声音弄得都快找不到北了,飘飘然的特别享受,特别是看到丞相杨敞对他这铁券羡慕得眼睛都发直了,更是觉得心里爽翻了天。 心中暗想,回去把这丹书铁券供起来,一定要当传家宝永远传下去,三代以后虽然不免死了,可万一后辈们犯了其他罪,说不定拿出来,也能免掉罪呢? 又在暗想,皇帝拿这个赐给我,如果他顺势提出要亲政,老夫又该如何应付? 刘贺又等臣子们起哄了一阵,再次咳嗽,“众爱卿都回座位上去,朕还有旨意要下!” 听闻皇帝还有旨意,群臣哗然,今天皇帝陛下怎么回事,难道还有其他好处发下来? 只看皇帝端坐御塌,放眼扫一下下面黑压压的群臣,说道,“车骑将军张安世,典属国苏武,长史丙吉,你们几个上前听旨。” 张安世,苏武,丙吉赶紧出列,虽然不知道皇帝有什么旨意,但看今天情况,再结合自己往日表现,看来还真的有好事。 几人跪在下面,等着皇帝旨意。 刘贺不慌不忙从身上摸出一份圣旨出来,然后起身走到听政的太后身边,把圣旨摊开,对上官太后道,“烦请母后过目一下,觉得没问题,盖个玺印吧!” 上官太后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的事情,她今天听政一直看着皇帝表演,看到皇帝跟霍光相互搀扶,她由衷觉得欣慰,一个是她外公,一个是让她心跳加速的皇帝,真不想这两人之间有不愉快。 皇帝一系列的精彩表现,掌控全场的那份轻松让太后心中暗动,自觉刘弗陵这一点上真的比不上刘贺,正在做比较,结果皇帝到了面前,拿圣旨给她看的时候,还背着群臣,给她抛了个暧昧眼。 太后的心顿时又跳得快起来,暗想皇帝怎么这样?紧张之下,哪还过目什么圣旨内容,拿出玉玺在圣旨上盖了个章。 刘贺没亲政,有旨意下去,也得太后过目盖章才有效。 刘贺拿着圣旨回座位,自己却不念,招呼张有过来,“张有,你认得字不?” 张有赶紧点头,“进宫后学过认字!” “那这份圣旨,你来读!” 他们在上头交头接耳,下面臣子们看得又是面面相觑,这皇帝要让张安世他们跪多久? “车骑将军张安世,迎驾有功,且平时做事勤勉尽责,朕特赐封富平侯,食邑五千户,升任光禄勋。 典属国苏武,出使西域二十余载,始终心系大汉,虽历经磨难也坚持本心,赐封关内侯,升大鸿胪主事。 长史丙吉,任事勤勉,曾经保护长安监狱犯人性命,且辅佐大将军有功,赐封关内侯,升谏议大夫。” 张有一口气读完,群臣又呆,一日之内封赏如此之大,真想不到皇帝如此的手笔。 特别是张安世,他看田延年被杀,认为皇帝这是要把当日所有冒出来指责他的人全部处理了,自己应该也要被皇帝清算。 皇帝让他出来听旨的时候,他都暗想这是刘贺要当众下旨羞辱他,结果皇帝不仅不找他麻烦,反而加封,真的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这么个结果。 哪有不因此动容的?张安世也如同霍光一样,一下就把心中对皇帝的怀疑和怨怼全部变成了感激,赶紧磕头谢恩。 这场朝会,全成了刘贺一个人的表演秀,这场朝会,原本该出现的不和谐局面没有出现,成了一边倒的对刘贺歌功颂德感恩的局面。 刘贺总算是在霍光那里彻底过了关,心情也很不错,从今往后君臣之间应该不会再有多少猜疑,就算有,应该也不会闹到霍光还会想废掉他的那种地步,而且田延年当日持剑上殿也得到了严惩,并且大家都对田延年口诛笔伐,深恶痛绝,以后再有人有什么异心,只怕是要掂量掂量再行动了。 刘贺最后一件事,就是让苏武主持他王府家臣出使西域的出发仪式,他本来打算自己主持,并且让所有大臣替那些臣子们送行,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容易引来朝中大臣的猜忌。 苏武在匈奴二十多年,吃尽了苦,受够了累,被匈奴放回来时,汉武帝已经驾崩,汉昭帝无暇顾及他,让他坐了冷板凳,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新皇帝居然想到了他,不仅加官,还封了侯。 因此皇帝安排的事情,当然是赶紧答应下来,表示一定要办好送行的事。 退朝时,刘贺留下了霍光。 “陛下,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霍光手里抱着丹书铁券,对刘贺尊敬了不少,询问道。 “哦,朕这不是要大婚了吗,算算日子,再有两天就大婚,不知道爱卿准备得如何了?” 霍光还以为刘贺要谈国政之事,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躬身大道,“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后天就可完婚,假如以后小女脾气不好,还请陛下多担待一二!” 刘贺笑笑,“朕懂,大户人家的千金嘛,可能会有点骄纵,是这意思吧?您放心,朕一定会好好待她,不仅好好待她,将来她生的孩子就是嫡子,应该还是嫡长子,爱卿懂我意思吧!” 霍光当然懂了,又差一点想要跪拜,今天怎么感觉这腿总没骨气的想拜呢? “谢陛下!” “说起来,朕还没见过朕的皇后,您看这样行不行,反正今日没事,要不,朕驾临大将军府,先瞧瞧?” “陛下,这……”霍光想说推辞的话,可皇帝驾临是好事一桩,推辞说不过去,让他去,又觉得不妥,这几天霍成君心情明显不好,万一陛下去了,霍成君不给好脸色,皇帝碰钉子就不好了,一时有点踌躇起来。 “若是爱卿觉得不妥,就当朕没有开过这个口,其实朕就是好奇,想早一点见一下朕的皇后,提前认识一下,洞房之时,才免得总是客套耽误时间,这时间要是误了,爱卿抱外孙的念头恐怕就要拖一拖才能实现了!” 刘贺如此直白的说辞,霍光真不好拒绝,指着皇帝的手臂,“可是陛下这伤?” “哦,这不碍事,还没有伤到骨头呢!您也不用说什么担心朕的安危,跟你在一起,朕放心,也安全!” 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霍光没有去猜,有丹书铁券在手,还有什么好疑虑的,见皇帝实在要去,只好答应了一个“喏”字。 心中希望霍成君今天给点面子,不要耍什么小姐脾气,给皇帝甩脸色看,这可是未来的丈夫,第一印象不好的话,以后还怎么相处? 刘贺回去换便衣的时候,太后也准备回宫了,她听到刘贺想去见未来的皇后,心里有点不舒服,跟外公霍光行了礼,准备离开。 “太后留步,臣有话想对太后说!” 毕竟是在宫里,霍光君臣礼仪从来不废,对自己的外孙女也是称臣。 上官太后闻声站住,“外公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了。” 霍光也不跟她啰嗦耽误时间,说道,“臣听说昨日之事,太后也在场,臣有一事不明,太后为何要出宫去呢?跟陛下走这么近,恐怕不太合适吧!” 上官太后身子一僵,她当然听得出来霍光这话里面含着教育她的意思,只是她此刻心中不舒服,没有多少听外公教诲的心思,说道,“哀家不懂大将军什么意思!” 不再称外公,自己也拿出了太后的身份。 称呼的改变意味着距离的拉远。霍光暗自皱眉,不过该说的话始终要说。 霍光道,“臣的意思,就是太后毕竟是太后,要和皇帝保持距离,陛下出宫,太后居然跟着去,传出去成什么话?” “哦,是不是大将军在担心什么不该担心的事情了?如果是,请大将军放心,哀家不是那种人,礼义廉耻哀家是懂的,绝不让先帝蒙羞,如果不是,也请大将军放心,哀家年纪虽小,事情经历却不少了,哀家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臣不是担心太后,臣担心的是陛下……” 太后打断,“哦??大将军都是要当国丈的人了,对自己女婿还不放心???” 霍光被上官太后这一席话给噎到,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他是想要告诫一下太后,不要和皇帝走这么近,一个太后和自己的儿子走这么近,难道不怕闹笑话? 还有他们走这么近,太后又如此年轻漂亮,天天在皇帝面前晃悠,就算她是无心,可男人都是有征服欲望的,能保证皇帝没什么想法? 皇帝要是对太后有了想法,两人闹出什么伦常笑话宫闱绯闻不谈,他的女儿霍成君又怎么办? 给太后上课,可太后反过来对他不敬了,这外孙女看着长大的,一直都是个乖乖女,让干嘛干嘛,今天怎么如此反常?居然跟他顶嘴。 霍光看着已经离开的上官太后的背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一种忧愁淡淡的袭上心头。 第25章 燕归来 刘贺,霍光,在众多护卫的陪同下出了皇宫,往大将军府行去,出内城城门时,只见城门口围了好多的人,把城门都堵塞了。 与平常完全不同。霍光警惕性一向挺高的,见此情景,招呼一个侍卫道,“你去看看,那边什么事情,围了那么多人要做什么。” 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前来禀报,“报告大将军,城门口贴了两张告示,左边贴着忠臣传,右边贴着逆臣传,百姓都围着两张告示议论纷纷,都不肯走!” 告示?忠臣传?逆臣传?这不是之前朝堂上看过的两本书吗,贴城门上了?还引起如此大的轰动。 不由得转眼看了一眼在另一匹马上稳坐的刘贺,心想,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刘贺见霍光看他,笑了笑道,“今天早上一早就让黄门郎来贴了,不如咱们也去看看?” “只怕人多不安全!” “不妨事,难不成长安城还有反贼不成?咱们这么多护卫,够安全了!” 霍光见刘贺执意要看,自己也很好奇,两人便一同前往观看。 果真见到两张很大的纸,一边写着忠臣传,霍光这名字霍然就在上面,下面书写着他的过往和功勋,相比于早上的书,告示上面就简单许多,粗略的介绍了一下。 耳中听到周围的百姓们指指点点,都在说,原来大将军如此之能干,怪不得是三朝元老。 听得霍光又有点飘飘然起来,他在朝廷里面有众多官员支持,在民间有多少民意支持却不知道,如今这忠臣传做成告示贴出来,等于是替他在百姓当中扬名,对他来说,这又是一件无比殊荣的事情,得意当中忍不住侧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刘贺。 再看逆臣传那边,田延年的罪行被公布于众,把田延年描写成了古往今来最大的奸恶之徒,为了一己私利,谋害皇帝。 百姓们看罢,骂声一片,霍光听了这沸腾的骂声,知道田延年这名声算是彻底臭了,无论是谁,以后想替田延年翻案或者替田延年洗白,都不可能成功。 看来这皇帝,不是简单人呀,他把田延年的案子做得这么铁,就是要大臣们知道,他这个皇帝也是有手段的。 终于,也有人讨论到这书写忠臣传逆臣传的纸张上面,一个个的再次啧啧称赞,有人说这是啥玩意,之前没见过,这玩意怎么如此神奇? 有人就说了,听说这可是当今皇帝陛下制造出来的,他买那些竹子,为的就是造纸,这纸可比竹简方便,比布帛便宜,而且据说写字在上面,字迹多年都不会有变化,是当今世界书写最好的材料。 有人就又跟着说,以前曾有传闻,说陛下是个荒唐皇帝,砍那些竹子刘贺浪费国家钱粮,现在看,这陛下可英明着呢,砍伐竹子,让竹子这种没用的东西得到了利用,老百姓还有钱可得,造出来的东西又是如此有用,这皇帝陛下哪里荒唐了?明明是个好皇帝好不好? 议论声中,刘贺和霍光牵马走远。 “陛下,这纸,您是怎么想到可以用竹子做出来的?” “当然是皇祖父托梦给朕,他老人家求仙问道,死后魂魄成了神仙,他当日托梦给朕,传授给朕很多发明创造的办法,说那些都是仙法,天上仙家们凑在一起研究出了很多人间有用的东西,要朕发扬光大,造福人间,不仅是要造纸,还有指南针,火药等等,朕往后慢慢的实现吧!” 霍光将信将疑,“真是孝武皇帝陛下??” 刘贺不多说,笑笑点头,给霍光一点神秘感,让他自己去猜吧! 他们离去不多时,一女子挤进了人群,看着那两张告示,眉头微皱,默声道,“据我所知,这造纸术确实是汉代发明,后来东汉的太监蔡伦改进,怎么我看这纸张,完全已经是改进过的样子了?而且,现在应该是没有造纸发明的吧,这纸??” 耳中听闻百姓们对皇帝的议论,又寻思道,“历史上的这个皇帝,早就该被霍光废掉,换刘病己上位,结果现在这皇帝还在位置上,皇帝名叫刘贺,提前发明纸张的也是他,莫非这个刘贺,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刘贺?” 想着这些,女子激动起来,可没一分钟,又不免有些泄气,“如果他真的就是我心中的刘贺,按理说该满世界找我才对,我就在这长安城,为何不来寻我?如今大街小巷都有人在传小荷才露尖尖角这首诗,他要是听到了,没理由不来寻找呀,一个天子,人力物力可调动的多了去,想找到我还难吗?” 女子如此想着,心下黯然,良久,叹了口气,“有缘之人,千里也能相会,真有缘,千年又有何妨,他没来找我,那是缘分未到,也或许那诗还没传入他耳中,我又何必着急,在这茫茫未知世界,有他在,固然好,没了他,难道本姑娘还不活了不成?我且放宽心态,还是赚我的钱最重要!” 如此想着,女子优雅转身,渐渐远去。 长安城有一座相当有名的酒楼,名字叫做“燕归来”,掌柜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名字叫做杜婉,长得十分标致,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间,更是有超级诱惑人的媚态,似乎她总是在勾引男人犯罪似的,让京城很多达官贵人们着迷不已,欲罢不能,平时总是想方设法的要去燕归来酒楼,观一观女掌柜的风采。 这些达官贵人们虽然见过杜婉多次,却不知她真实名字,平时都称呼她为杜三娘。 杜婉此刻正在酒楼的阁楼上,站在打开的窗子前极目远眺。 两个伙计从楼梯走上来,看着站在那的美丽女掌柜,弯腰行礼,“三娘,我们回来了。” 杜婉没回头,依旧望着窗外,让人着迷的声音传来,“你们都看清楚,记清楚了么?” 一个伙计点头,“记清楚了,小的这就背出来!” 杜婉点头伙计就开始背诵,内容正是贴在城门上的告示,逆臣传田延年的那一段。 杜婉认真的听着,眉头渐渐皱起,等伙计背完,她的眉头也不见舒展,呆呆的站在那,仿佛入定了一般。 两个伙计也不敢打扰,静静的在边上站着,过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杜婉回转身来,“皇帝怎么知道广陵王殿下的事情?还是说皇帝故意这么做,给殿下泼脏水?奇了怪了,我怎么不知道田延年当初有迎立广陵王殿下的心思?按照推断,太后此时应该跟刘弗陵一样,死了才对,至今却一点事没有,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杜婉怎么也想不透其中原因,安排道,“这事非同小可,你们两个,晚上去把告示偷回来,我要拿着它回广陵国,面陈广陵王!让他定夺!” 一伙计道,“也不需要去偷告示,我记得内容写下来即可。” 杜婉冷声,“你让我带那么笨重的竹简回燕国,出了差错怎么办?” “只怕三娘还不知道,皇帝已经发明了一种叫做纸的东西,用它书写,轻便好拿,今天早上,纸张已经开卖了,去买两张来,把告示的内容写下来,再带回燕国就好。” 杜婉怔了怔,“还不赶紧??” 恐怕没几个人知道燕归来这座酒楼的名字中的含义,其真实意思是广陵王重返京都,登基称帝的祝福语。 大将军府,霍光的小女儿霍成君,一个人坐在花园里面发呆,四个丫鬟在一旁小心谨慎的伺候着。 自从知道要入宫嫁给皇帝之后,霍成君最近都很不开心,她是一点不想入宫,可父亲不同意,母亲也劝,众多姐姐也跟着劝,姐夫们一个个的都希望她入宫,她扭转不了这个决定,只好每天在家生闷气。 早上又听到一个传闻,田延年起兵造反,她是相当的吃惊,不相信田明远的父亲会那样做,可偏偏事情发生了,田家灭三族,只怕田三哥已经人头落地了。 这样的结果,霍成君惋惜不已,幽幽的叹了口气。 “田三哥,你我怎么都如此可怜,我要嫁不想嫁的人,以为就够可怜了,没想到你却全家都被问斩,比我可怜百倍!” 丫鬟都是霍光安排来保护和开导霍成君的,听了霍成君的话,笑道,“小姐,嫁给皇帝是好事,是福气,怎么会可怜呢?” 霍成君瞪她一眼,“我自说自话,要你来接什么嘴?” 丫鬟怔住,脸色有点难堪,霍成君轻哼一声,“真是没意思,想清静的坐一会儿都不行,这里带着气闷,我回房休息去了,你们不用跟过来!” 说完抬步就走,径直回了自己闺房,把门给关上了,觉得就算这样也气不过,一抬脚,踢了门板一脚。 “霍小姐!” 霍成君正气闷间,房间内居然传出来声音,把霍成君吓了一跳。 “谁?躲在我房间做什么,还不快出来?” 一个人影从暗处闪出,到了霍成君不远处,“霍小姐!” 霍成君听到声音有些熟悉,皱眉问道,“你是谁?怎么在我房中?” 细细打量对方,只见对方穿一件浅灰色衣服,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面目,只看身材,有点熟悉,惊疑不定的问道,“你是,田三哥?” 第26章 陛下…… 脸上脏兮兮,穿着下人衣服的男子,正是田延年的儿子田明远,看霍成君认出自己,赶紧点头,“是我!” 霍成君激动,欲要上前,走了两步又停下,再次打量田延年,“田三哥,你怎么这副打扮?又是怎么到的我闺房之中?听闻你家中出了变故,你又怎么没事的?” 一连好几个问题,田明远叹一口气,“这些话说来就长了,我今日来,就想见一见小姐,想问小姐一个问题。” “那你长话短说,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的问题稍后再问!” 霍成君眼看田明远要上前,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始终和田明远保持一定的距离。 此时的田明远,一身脏兮兮的,早就没了当初那风流倜傥的才子模样,她内心有点不喜,其实她自己应该也不清楚,她喜欢的是风流倜傥的才子,而不是田明远这个人。 “这……”田明远犹豫,他还真的不好说自己的事情。 当日赏花之后,他满以为跟霍成君拉近了距离,也期待着跟霍成君的婚事。 哪曾想当天一回家,父亲田延年就让他以后不要再去找霍成君,还说霍成君是要做皇后的人,要他不要癞蛤蟆想着天鹅肉。 那话对田明远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一连好几天吃不香睡不好,四大才子中的其他三个约他出去玩,他也懒得去。 好在他和霍成君之间,不过是互相有好感,还没有发展到爱得死心塌地,非对方不嫁不娶的地步,在家里悲伤了几天过后,就又振作起来。 娶不了霍成君,那就娶一个能做诗的美女也好,田延年想到了当初在荷塘边遇到的那个白衣女子。 当日白衣女子顷刻之间作两首诗,周远霍成君他们的关注重点都在诗上面,唯独他田明远,既关注诗,也关注作诗的人。 白衣女子当时没露正脸,但仅一个侧颜,他就看出来了,那女子绝对是个超级漂亮的美女,如今霍成君娶不到,转过去把白衣女子追到手也不错。 白衣女子能作诗,那他如果搞定了对方,让女子作诗出来,他再冒名顶替成为作者,以后名声大噪那是早晚的事。 带着这样的想法,田明远这些天天天去那个荷塘边蹲守,守株待兔等着白衣女子出现。 白衣女子没等到,不过却捡回一条命,田延年造反,全家被抓,唯独他因为不在家,躲过劫难。 家不敢回了,出这么大的事,几个兄弟那里也不敢去,大家都是酒肉朋友,一起玩还可以,让他们收留自己,他自己都怕被转头变卖了。 想来想去,只能行险来找霍成君试试看,因此想办法混进了大将军府,又想办法问到了霍成君闺房,偷偷藏在了里面。 把这一切简单的说了,当然省略了去寻找白衣女子的事,完了看着霍成君,说道,“成君,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也特别特别的喜欢你,我这趟来,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私奔出去?” “私奔??”霍成君惊呼一声。 田明远吓了一跳,“你小声一些,我问你愿不愿意?” “你是朝廷钦犯,我是大将军家的小姐,你怎么想得出私奔这事的?再说了,这天下又有哪里可去?” 霍成君再离田明远远了一点,她是羡慕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的爱情故事,可不代表她要那样做,再说了,人家可不是钦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还可以回来,她和田明远要是跑了,又能回来么? “咱们可以去匈奴!”田明远把自己想法说出来,“去了匈奴,大汉鞭长莫及,是不可能到匈奴抓人的。” 霍成君只觉得此时的田明远有点恐怖,往匈奴逃走,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来,她堂堂大将军的千金,未来还会是皇后,要去匈奴受罪? 真不知道田明远怎么想的,霍成君直接摇头拒绝,“我不去,我看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你到我房间的事,我不会跟人说。” 田明远有些尴尬,他来之前知道霍成君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虽然失望也在意料之中。 退而求其次,忽然往地上一跪,把霍成君又给吓一跳。 “霍小姐,我知道你后天就要成为皇后了,您既不愿意跟我走,那我求你一件事,还请您一定答应!” “什么事情?” “我恳求皇后到时候在皇帝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也不用替我一人求情,只说你们大婚,让陛下大赦天下即可。” 霍成君心念电转,明白了这是田明远保命的办法,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你赶紧起来快快离开,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田明远最后看了看这个心中的白月光,站起身来,对着霍成君行了一礼,然后翻窗离去。 霍成君呆呆看着那窗子,心中思绪难平,心中曾经的翩翩公子,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世事难料。 田明远刚走,门就被敲响,霍成君回过神来,不爽的道,“都说了,我要休息,没事你瞎敲什么?烦不烦?” 外面丫鬟道,“小姐快出来,皇帝陛下驾到,夫人让我们都去迎接!” 霍成君怔了怔,皇帝来这做什么? 有心想说不去,可又明白她不去,就是对皇帝不敬,会给霍家带来不利,只好哼了一声,气冲冲的开门,瞪了丫鬟一眼。 “回头你叫两个下人过来,把我房间里面的窗子都封死!要保证不管猫啊狗啊的,都不能从窗子进出!” 丫鬟觉得莫名其妙的,封窗子是什么意思? 明显小姐有脾气,她也不好问,跟在霍成君身后,往前院走去。 刘贺随着霍光到了大将军府,只觉得这大将军府果然气派非凡,如果放到后世去估值,这座宅邸起码能值二十多个亿。 他进大将军府时,霍家的老老小小,丫鬟仆人,全都在霍光的夫人霍显的带领下,站在院子中候着。 霍成君站在霍显的右侧,穿一身淡绿的衣服,颇为显眼。 “恭迎皇帝陛下!” 齐刷刷的声音传到刘贺耳中,大家都在下跪,刘贺虚抬了抬手,“都免礼吧,朕今天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给大家带礼物,大家不要见外哈!” 霍显起身,看了看这个皇帝,也是她的女婿,第一眼觉得这女婿长得还不错,心中一松,她说动了女儿成为皇后,暗中还担心皇帝长得丑陋,自己女儿吃亏,现在一看。两人郎才女貌,还真的能配在一起。 替女儿高兴,转头看女儿没起身,也不抬头,估计这女儿心情不好,不想见未来夫婿,伸手悄悄拉一下,“成君,陛下让我们平身了!” 霍成君这段时间心情一直糟糕,又碰到田明远钻她闺房说带她私奔的事情,心情极为不好,一想到这一切都跟皇帝有关,大小姐脾气上来,低着头就是不起来,霍显拉了两下都没能拉动,不禁有点尴尬。 此刻霍成君成了全场焦点,她娇生惯养了十几年,脾气上来的话,霍光有时候都拿她没办法,见她拿架子,只能心里暗气,这女子怎么如此不给陛下面子? 刘贺见状,心中腹诽,哟,还是个脾气大的小烈马! 也不气恼,当作没事人一样的笑笑,抬步到了霍成君身边,一只手伸在了霍成君面前。 宽大的手掌,细长的手指,微黄的皮肤,映入霍成君眼中的,就是一双健康好看的男人的手。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怎么,是这地上凉快,你不想起来,还是腿麻了?” 声音温和有磁性,霍成君听得呆了下,豁然抬头,只见一长得英俊,比田明远还风度翩翩的男子,似笑非笑站在身边,正冲他伸手。 霍成君满腔不快,居然瞬间消散得七七八八,一张脸迅速红了,她哪里想到皇帝原来长得这么有型。 她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就跟现代社会的颜控是同类人,就拿田明远来说,田明远风光一时,穿一身的锦绣,打扮也认真入时,她就欣赏田明远,田明远落魄之后,穿一身下人的衣服,脸上再弄得脏兮兮的,她瞬间就没了跟田明远接触的欲望。 这皇帝长得如此的帅气,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这些天因为要嫁给皇帝,她积攒了不少的怨气,这一下也小了好多。 “陛下……”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瞬间没了骨气,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快平身吧,你可是朕的皇后,咱俩之间无需多礼!” 刘贺又是温声细语的说话,搀扶霍成君起来。 霍成君“嗯”了一声,站了起来,打眼看着刘贺,见他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比田明远还中看许多,芳心萌动,早知道我要嫁的皇帝如此帅气,我还在家独自怄气干什么? 霍光霍显眼看自己女儿和皇帝第一眼就看对了眼,心中都觉欣慰,当父亲的最怕儿女不幸福,大将军也同样不能免俗,他是真担心刘贺和霍成君之间不能和谐,现在看,这都是不会出现的事。 第27章 封窗户 霍光邀请刘贺进屋里坐,让霍显先陪着,他自己捧着陛下赏赐的丹书铁券,带着儿子霍禹进了祠堂,将丹书铁券端端正正放在供台之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霍霍禹跟在父亲身边,见霍光如此行事,忍不住道,“爹,你说这块铁券到底有没有用,真能免死不能?会不会是陛下糊弄爹?” 霍光没好气瞪了儿子一眼,“怎么,你还想先去犯点罪试试看?” 霍禹尴尬一笑,“这玩意其实就跟高帝搞的丹书铁契是一个道理,爹难道不知道,当年跟随高皇帝一起打天下的那些大将,凡是赏赐了丹书铁契的,后来都被高皇帝杀了,我说这个,只是想提醒爹一句,别把这玩意当祖宗一样供着,关键时刻,它未必能管用!” 霍光不置可否,“你说的那些难道我会不知道?老夫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在我面前卖弄什么? 高帝发的丹书铁契,是表彰将军们的功绩,可没有写什么免死,这块牌子上清清楚楚写着可以免死,难道你眼睛看不着? 真正能保护我们家的,不是这块牌子,但是如果对这块牌子不敬,这块牌子肯定是不会保护我们的。 如今成君马上就要入宫,只要她在皇后位置上坐得稳,我们霍家就安稳无事,我对这个牌子恭敬,陛下就会对成君好一些,成君好了,我们一家都好!” 霍禹只觉得霍光的话有点绕,挠挠头不置可否点头,大体是明白了霍光的意思,尊敬牌子,供着牌子,不过是一种表象,应该就是这意思,当然牌子上的内容如果皇帝陛下不耍赖的话,他霍家确实可以高枕无忧了。 刘贺霍成君都在大堂坐着,相陪的霍显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还是挺耐看的一个贵妇人,能生出霍成君这样的美女,自然也不会丑。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刘贺说话,用言语打听刘贺的一些事,看看这女婿除了外表之外还有什么优点,当初霍光可是没少说皇帝这里不行那里也不行,甚至都想废了他,她为了女儿,自然得自己把关。 刘贺一一作答,回答得有礼有节,对霍显尊敬有加,霍显心中暗喜,觉得女儿这夫婿不错,示意霍成君多跟刘贺交流交流,熟悉一下对方,增进一下感情。 霍成君却有点神思不属,她刚才无意间抬头看向外面,隐隐约约的,像是又看到了田明远,心中疑惑,那人不是走了吗? 怎么还在她家? 他到底还要干嘛? 莫非他爹是反贼,想杀皇帝没成功,他自己也要刺杀陛下?他是在她家里等这个机会? 这人怎么这样啊? 霍成君心中生出厌烦,曾经的田明远,她看一眼都能陶醉,如今再看,看一眼就起鸡皮疙瘩。 霍成君这个人,放在现代社会,算是一个既现实又颜控的富二代小姐,这类人通常有眼高于顶,嫌贫爱富的毛病,喜欢跟比自己优秀的人打交道,比自己差的人就爱搭不理。 恰好,田明远一夜之间,就成了霍成君爱搭不理的那类人。 “成君,陛下问你话呢!”霍显看女儿似乎有心事,小声提醒道。 “啊??哦,哦!妈,我之前水喝多了,要出去一下!” 霍成君慌慌张张的回答道,对刘贺欠了欠身,急急忙忙出了大厅,因为她看到田明远在招手让她过去。 担心田明远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霍成君不能无视,出大厅后跟着田明远的背影走,她想知道田明远阴魂不散,究竟还要干什么。 没成想田明远带着她七拐八绕的,居然又回到了她闺房,霍成君恼怒不已,进门就问,“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是让你走了?” 田明远深深的看着霍成君,“成君,你真的不愿跟我走?” 霍成君拿他跟刘贺比较一下,更加看不起田明远,冷笑一声,“你想得挺好,可是当皇后还是当乞丐,是个人都知道选择,你觉得我凭哪一点跟着你走?” “可你明明也喜欢我!” “喜欢?难道就要跟你一起当乞丐当逃犯吗?我求求你,你快走吧,以后也别来寻我!” 田明远道,“也罢,我知道你想当皇后,不跟我走,我也不恨你无情,只是现在我想去往匈奴,需要一笔钱,你给我一笔钱,我就不再纠缠你!” 田明远之前本来就离开了,只是还没出府,想到这出去之后身无分文,想要离开大汉谈何容易?家被抄,也不敢回,只能再来找霍成君。 霍成君仿佛听到了好笑的事情,“这也能赖上我,你让我给你钱?” “没错,我只能找你了,刚才那个跟你母亲说话的,就是当今皇帝吧?” 霍成君警觉,“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他杀我父母,夺我女人,我恨得他牙根痒痒,你说我想干什么?也是我手里没刀,要是有,看我会不会给他来个血溅五步。” “你……”田明远一下变得狰狞起来,霍成君有些害怕,想责骂,又不敢刺激到他。 她只要张口一呼,田明远必然跑不出大将军府,只是毕竟两人有些过往,她还不忍看田明远被抓。 田明远说道,“我知道你也不想看到我走投无路去铤而走险的刺杀皇帝,你也不想跟我走,那我找你要点钱做路费,不算过分吧,你自己看着办吧,要么给我钱让我能离开大汉,要么我就去找皇帝,就算杀不个他,我去跟他说,说我们有一腿!” 霍成君被田明远这话说得气昏了头,恨恨看着田明远,怕田明远真的不顾一切去寻皇帝陛下的麻烦,她和田明远没什么,清清白白一点关系都没有,可田明远真去胡说八道一番,白的描成黑的,皇帝会怎么想? 无奈,霍成君只好不甘的去自己平时放零花钱的地方,取了钱袋子出来,丢给了田明远,“钱给你了,你赶快走,再也不要来找我!” 田明远打开钱袋子看了一眼,里面有三锭金元宝,有几块银子,还有点零散的五铢钱,当盘缠是足够了,心满意足的收下,看看霍成君,“成君,今日一别就是永别,我想抱抱你再走!” 霍成君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冷不防田明远一下扑了上来,将她抱在怀中,还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霍成君顿时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死命的挣扎,一脚重重的踩在田明远的脚背上,田明远吃痛,放开霍成君,舔了舔嘴唇,只觉得还有香气,他的样子足够变态,“便宜那个小白脸皇帝了!” 说完,田明远又从之前离开的窗子翻了出去,他怕彻底激怒了霍成君,也不敢久留于此,在窗外对霍成君道,“成君,请一定求请陛下大赦天下!” 说完,田明远一路溜出大将军府,回头望望阔气的大将军府那威严的大门,恨恨不已,他本来可以成为这家人的乘龙快婿,如今一切都变了。 原本的打算是逃往匈奴,可这地方霍成君知道,万一说给皇帝知晓,他这一路就不安全,想了想,田明远决定,逃往广陵国,投奔广陵王刘胥。 告示上说田延年之所以造反,是因为想迎立广陵王登基称帝,说田延年一家因为广陵王而死都不为过,不管有没有这么回事,田明远都决定去广陵国。 霍成君呆在闺房,眼角有泪滑下,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受如此奇耻大辱,曾经风度翩翩的田三哥,变了个人一样,要不是她反抗激烈,真不知田明远还会怎么欺负。 真恨怎么认识了这样的人,还曾经对他心存幻想! 死命的擦着被田明远亲过的地方,怎么擦感觉都恶心。 想起自己是借口上厕所出来的,皇帝陛下只怕已经等她很久,霍成君回过神,擦了擦眼角,收拾收拾心情,赶紧从闺房出来。 一转出来没走两步,被一人挡住了路,以为还是田明远,一抬头,看到的居然是刘贺,霍成君吃了一惊,陛下怎么在她闺房外?刚刚房中的事情,陛下也知道了? 那可真是糟糕,该怎么解释? 霍成君一下就慌乱起来,她怕刚才闺房的事被刘贺知道,在刘贺心里留下坏印象,明明心里没鬼,却底气不足。 心虚的道,“陛下,你怎么在这里?” “哦,没有朕的皇后陪着,朕在那就坐不住,跟你母亲左一句右一句的,总感觉没劲,想参观参观大将军府,就让他们不用陪着,一个人瞎溜达,好巧不巧的,就碰到了你。” 霍成君见他没问什么,放下心来,暗想皇帝应该不知道刚才她和田明远的事,又听刘贺称呼她为朕的皇后,心情好转,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妈那个人就是喜欢问长问短,让陛下见笑了。大将军府虽比不得皇宫,但也不小,陛下这么转啊转的,当心转晕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不若我带陛下去转转,如何?” 刘贺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开口,“皇后可真是一笑百媚生啊,朕见过最漂亮的女子,恐怕非皇后莫属了,也好,那你就带朕转一转吧。” 一句话说得霍成君更是开心,带着皇帝要往花园去。 却听刘贺说道,“朕看你从这间屋子走出来,又闻得这附近的香味似乎和皇后身上味道一致,朕猜得不错的话,这一间房应该是皇后的闺房吧,要不,带朕参观参观?” 霍成君才放下的心又复提起,皇帝这到底是知道了什么还是无意提起的?心虚的她心跳都快了很多,正想着要不要拒绝,又听刘贺道,“朕进去看看皇后闺房的布置,回头好让宫女们在椒房殿也同样布置。总要让皇后去了皇宫,也有家的感觉。” 椒房殿是皇后寝宫,刘贺话说到这地步,霍成君只好答应。 进入闺房。霍成君还先观望了一下,真怕田明远第三次返回,让陛下给碰到。 没看到有田明远的踪影,霍成君稍稍放心。 刘贺进了房间,左右打量一下,笑道,“其实朕都猜到了皇后的闺房一定干净整洁,漂亮幽香,进来看,果然是大家闺秀住的,一尘不染,香气扑鼻。” 霍成君脸红,笑笑,“让陛下见笑了!” 刘贺在房中东看西看,霍成君提心吊胆,她不知道刘贺是无意的乱看,还是有心的在查什么蛛丝马迹,因为她不清楚刚才田明远跟她在房中发生的事情,皇帝到底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不过看刘贺那一脸轻松,霍成君觉得陛下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此时,丫鬟带着两个仆人进来,仆人手中拿着木板锤子这些东西。 霍成君赶紧道,“小翠,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翠一愣,“小姐不是说让把窗子封了吗?我这边叫他们来封窗子的。” “谁让你现在来的,陛下在这里呢,还不快出去?” 刘贺笑道,“不妨事,朕不怕打扰,皇后,好端端的,你封窗子做什么?” 霍成君一怔,赶紧道,“这不是要进宫了吗,这间房恐怕是要空起来,我想这间房到时候久不住人,只怕容易进灰尘,脏兮兮的难打扫,让他们把窗子封了,灰尘就没那么多了。” “还是朕的皇后想得周到,既如此,那就封吧,封好了,阿猫阿狗钻不进来,确实不容易弄脏这香喷喷的房间!” 霍成君听得心里一突,总觉得陛下意有所指,又不敢询问,她总不能自己说,把田明远的事情主动交代出来。 刘贺走到窗前,去拉窗户,不着痕迹的将窗沿上一个男人的脚印抹去,当作什么事都没做,笑道,“如果我们在这里不方便,那么我们就再去别的房间转转,让他们封吧,封严实一点,苍蝇都进不来,那是最好的!” 霍成君呆呆的应着,她看皇帝陛下还是之前那样的谈笑风生,温和和煦,按理说他不会知道什么,可话里的意思,却似乎透露着他什么都知道,像是在提点她。 把个霍成君反倒弄得疑神疑鬼起来,这皇帝是没心眼呢,还是心机重呢? 第28章 不能没有你 从闺房出来,霍成君带着刘贺在花园转了转,几次想开口解释解释,又抱着侥幸心理,万一皇帝啥都不知道,她说出田明远的事情来,岂不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她开口说个开头,皇帝若是一再追问对方是什么人,又该怎么说? 眼下只有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以后把这件事快速的忘了才好。 刘贺始终是谈笑风生,指指点点,说大将军府到处都好看,是个好地方,也不时说点好听的话逗一下霍成君,把霍成君给逗得不时咯咯娇笑。 当初才听说要嫁给皇帝时,她既恐惧又不愿意,还生出过不能反抗的话,嫁入皇宫一定要给皇帝一个下马威的念头。 哪知道跟皇帝这么一接触,对方的优秀让她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她倒是有点期待起嫁入皇宫成为皇后了。 她觉得这个皇帝不仅长得好看,也挺有趣,还会说哄人开心的话,嫁入皇宫没道理不幸福。 刘贺在大将军府呆了两个时辰,吃了饭提出回宫的事,霍光有点惊讶,来前皇帝可是说想呆到晚上才回宫的,怎么此时就要离开? 又不好问皇帝陛下,一家人把刘贺送到府门外,刘贺看张百年已经做好保护的准备了,笑着对霍光道,“爱卿别送了,回去的路,朕找得到。” 霍光小心行礼,“那陛下请慢走!恕臣不远送了!” 刘贺点点头,看了看霍显身边的霍成君,冲她招招手,霍成君也有不舍的心思,赶紧走了过去,叫了声,“陛下!” 刘贺对着霍成君温柔一笑,伸手抓住了霍成君的小手,入手柔软嫩滑,当着一家老小的面,把霍成君的手拿在了唇边,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 霍成君心儿狂跳,有点窘迫,她哪知道皇帝陛下会如此大胆直白,爹妈都看着呢,就这样亲她? 却没生出抽离的意思,心里生出亲近,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这种亲近之感,跟田明远在她脸上亲一下时的恶心形成了强烈的反比。 “朕在宫里等着朕的皇后,椒房殿,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 直白的亲手,直白的话语,霍成君不想相信一见钟情,今天也不得不信了,她听了皇帝这话,差点沦陷到恨不得现在就跟着陛下一起回宫。 “嗯!”声若蚊蝇的应了一声,心里只觉得甜,如同吃了蜜,可是下一刻,她就又忐忑起来。 只因她听到皇帝陛下对她说道,“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想要求朕去办,朕都不用考虑,直接就答应了!朕,给你这个特权!” 似意有所指,霍光他们哪里能够听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妥?笑着道,“成君,你看,陛下对你可是真的好,你入宫之后,可要跟陛下好好相处,白头到老!” 霍成君到了此时,心中隐约生出不妙,已经不敢幻想皇帝还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她又怎么好解释?父母都在这里看着,难不成要把田明远的事情说出来?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只好勉强的笑道,“成君谢陛下圣恩,我没有什么要求陛下答应的,真要求一件的话,那就是希望成君入宫以后,陛下好好待我,夫妻之间不生疑心!” 刘贺哈哈一笑,在霍成君的手背上又亲了一下,“夫妻之间不生疑心!朕记住你的话了,你回去吧,外面太阳大,可别把朕的皇后给晒中暑了!不用再送朕了!” 霍成君点头答应,刘贺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霍成君看着皇帝陛下上马,见皇帝陛下坐在马上了还转头对她笑,那笑容温暖得她都快化了,几次欲张嘴叫住刘贺,把他拉到一边解释,却始终口难开。 她看着皇帝离开,陛下打马时,重重的在马屁股上打了一鞭,恨不得把那匹马一鞭子打死似的。 她总觉得那一鞭似乎意有所指,那一鞭似乎也打在了她的心坎里,让她看似再笑,又心中暗生苦涩。 此时她是相当后悔的,后悔田明远第二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没有出声让下人马上把田明远抓起来,而且两人在她闺房里面呆了那么一会儿,还被田明远非礼过。 如果她当时不对田明远心软,如果田明远对她招手时她故意视而不见,如果她早点让田明远滚蛋…… 可是哪有什么如果?真有如果的话,她宁愿从来不认识一个叫做田明远的人。 “哟,这就舍不得啦,怎么,陛下走了,还把你魂带走了似的,是谁前几天还要死不活的生闷气,不想入宫的?现在看到了陛下真人,动心了?” 霍显看女儿似乎有心事,还以为是舍不得皇帝离开,打趣着道。 霍成君慢吞吞,幽幽的道,“妈,你说刚刚陛下的那些话,有多少是真心话?他会不会在你们面前一套,背地里又一套?是做给你们看的?” 霍光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话?我看他每一句都是真心话,你长得这么漂亮,他怎么可能不真心喜欢?我看陛下对你,那可是没得说,你爹我看了一辈子的人,难道还会看错他对你的心思?” 霍显也道,“没错,成君,你怎么好端端的,说起丧气话来了?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们霍家的小公主,嫁给陛下,难道他还吃亏不成?我看他刚才对你不舍的样子,还当着这么多人亲你的手,如果这还有假,那什么是真的?” 霍禹接话,“小妹就是多心,咱们霍家这么多人,姐夫们个个都不是吃素的,难不成皇帝还敢欺负你不成?他也得掂量掂量欺负你的后果,我看人家明明跟你山盟海誓,许你一个人永住椒房殿,你自己怎么还多心呢?” 霍成君幽幽叹气,皇帝陛下给她打了几次哑谜,还说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田明远走时,说让她求陛下大赦天下,这不完全对上了号吗? 皇帝陛下有话不明说,却明里暗里的暗示,在她爹妈面前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的谈笑风生,说明这皇帝是有心计的,心机深沉的人,又怎么作不出演戏的那一套? 她当然希望皇帝说到做到,对她真心好,就怕一切都是假象。 看来,只能等入宫之后,找机会向皇帝坦白一切了,要不然两人心里都有个疙瘩,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刘贺打马回宫,骏马飞驰,张百年等一干护卫差点就追赶不上,当然也就看不到刘贺一直阴沉着一张脸了。 直跑了好几里地,被热风吹了一阵的刘贺才冷静下来,他不该听见点什么看见点什么就如此动怒,三番四次的去试探霍成君,她不说,或许有她的苦衷呢? 他当医生的,又是现代人,只用看一眼摸一下就能知道霍成君还是处子之身,应该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又何必因此乱了心态? 跟霍成君本来就是政治婚姻,自己要的是她这个人吗?不是!他要的是霍光不生反心,不遗余力的支持自己。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那些本就不该在乎的事?难道霍成君长得漂亮,他就对她有了期待?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提醒自己,政治婚姻而已,政治婚姻而已,政治婚姻,而已!!! 心态很快摆正,渐渐放慢了马儿的速度,张百年紧赶慢赶的追上,不明所以的问道,“陛下,怎么这么急着回宫?” 刘贺哈哈的一笑,“朕不过是想试试这汗血马的脚力,当年孝武皇帝为了得到汗血宝马,在西域可是灭过一个国家的,这马成为皇帝御马,如今朕贵为天子,总要试出来这马到底优秀在哪,为何让皇祖父不惜发动战争也要得到!” 张百年跟着笑道,“原来是这样啊,臣还以为陛下急着回宫见某位人呢,看来是臣想错了陛下,孝武皇帝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这马,因为他就是想得到,他看上了,他认为他该拥有,那就一定要有!灭一国,灭十国,也要得到。” 刘贺奇怪的看了张百年一眼,“你小子,跟朕打机锋呢?你这意思,朕急着回宫,难道就是想得到什么?你说的朕想见某位人,朕这后宫可一个佳丽都还没有,你指的是谁?说不对的话,朕可是要处罚的。” 张百年苦笑,“只怕臣说了,陛下也会抵赖,还是不说为好,臣只要心中知道即可。陛下,如今纸倒是做出来了,臣原以为这东西如此神奇,放到市场上去卖,一定会很畅销,臣都指望成为长安城首富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问的人不少,围观的人更多,可是买的人没几个呀!” 刘贺点头说道,“这东西,定价不能太高,要让人买得起,这是关键,另外,光是白纸一张,买回去无非就是写写画画,大家都还不习惯新事物,不好卖是正常的,你得想办法,比如说不卖纸,卖书,不就好卖得多了?” “书?” “没错,你回头让人抄写四书五经这些书籍在上面,再拿去卖,定价可以高一点,大家用纸看书,肯定比竹简方便,时间一长,不愁没人接受。” “可是,让人抄写书籍,一天才能抄多少?陛下,要赚这个钱,怎么听着很麻烦呢?” 刘贺笑道,“天底下哪样钱好赚了?你难道不会想办法,找一些工匠,研究研究,做个模板,把字印在纸上,如此一来,又省事又方便,出成品也快,朕告诉你,这纸比竹简最大的方便之处,一在于轻便,二就在于可印刷,你找点人,先研究着,朕有空了,也会指点一二,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朕相信你能搞出来。” “喏!”张百年应了。他也想早点把纸打通销路,万一真成长安城首富了呢? 路过给刘贺打造丹书铁券的铁匠铺时,刘贺翻身下马走了进去。 “老人家,这两天生意可好?我又要麻烦你帮我打一样东西,这生意你做不做?” 铁匠铺的打铁匠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本名叫做左三才,因为是铁匠天天抡铁锤的,得了个外号叫左三锤,见到刘贺问话,停下手中的活计,笑道,“生意肯定是要做,公子爷这次想打什么铁器?先说好,这次可别一堆人守在门口了,别人还以为我犯大事了呢!” “我想打两口铁锅!” “铁锅???是什么样的?不怕公子爷笑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铁锅这两个字,怎么,锅还可以是铁打出来的?” 刘贺把现代社会的农村家中用的铁锅形容了一个出来的。 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年代太早了,连铁锅都没有发明出来,铁锅要等到一千年后的宋代才发明出来,到那时候才有炒菜吃。 现在天天吃的菜,不是砂锅炖出来的,就是陶罐煮出来的,要不就是烤着吃,吃得他都快吐了,好怀念现代社会的炒菜,那味道,比炖菜煮菜好吃百倍都不止。 而且,刘贺又想到,如果铁锅也搞出来,岂不又是一桩既利国利民又能发财的生意? 盐铁会议后,盐矿和铁矿都收归国有,现在的铁矿生产的铁,除了打农具就是打兵器,如果能打出大量的铁锅,推行到全世界,那成就可不亚于造纸呀。 刘贺连比带话,也幸亏身上揣了几张纸,又在纸上画了图纸告诉左三锤制作铁锅的大致方法,左三锤搞了好久总算弄明白,说道,“公子爷,你这个怕是有点复杂,老头子一时半会弄不出来。” “你只管放心做,我等得起,造得好了,以后我就在你这里定个几千几万口锅也不是问题,有的是你发财的。” 左三锤只当刘贺是开玩笑,笑了笑没接这个话,只是答应尽最大的努力做出来。 刘贺从铁匠铺子出来,上马回宫。 两天时间眨眼就到,新皇帝迎娶皇后的日子也到了,这天天气晴好,意味着这场婚事也一切都好。 刘贺早早用了早膳,要当新郎官了,他没有太多的兴奋,他把这场婚姻定位成政治婚姻,并不抱太多期待,尤其是亲耳听到霍成君房中男人说话的声音,亲眼看到窗台上男人的脚印之后。 “皇帝,今日大婚,哀家怎么看你有心事的样子?娶媳妇儿了都不高兴?” 刘贺照例又去长乐宫给太后请安,说了没两句话,上官太后就看出来了刘贺有些心不在焉。 刘贺笑道,“太后怕是看走眼了,我今天是新郎官,皇帝大婚,全天下都祝福我们,我怎么会不高兴?” 太后叹了口气,“你就死鸭子嘴硬而已,哀家年纪虽小,看得事情难道也少?” 刘贺跟着也叹气一声,“好吧,我不装了,您说得对,我确实不太高兴,因为我担心您不高兴!” 上官太后怔了怔,没了刚才的轻松,眼睛直直的盯着年轻的皇帝,张了张嘴,幽幽的道,“我不高兴,这婚事就能取消吗?我不高兴,难不成还能坏了礼教大防?我不高兴,难道你就真效仿匈奴乌孙?” 她一瞬间的愁容上脸,刘贺仿佛看到了李子晴也不高兴的样子,脱口而出,“如果你是她,礼教大防,算得了什么,效仿匈奴乌孙,又有何不可??” 太后听出了刘贺话中还有其他女人,皱眉,“莫非?你心里还装着别人?是你昌邑封地的人吗?她很漂亮吗?你跟哀家提别的女人,真以为哀家就一点不生气?” 撅着嘴,似乎吃醋的样子,刘贺左看右看,不见有宫女宦官在附近,伸手轻轻掐了太后的小脸蛋一下,“我说的是你,别总以为能看穿我心思,真看穿了,恐怕父死子继的戏码,就一定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只要你愿意,我倒是不介意。” 这举动弄的上官太后一下怔住,红霞渐渐上脸,“你再对哀家动手动脚,只怕哀家真的就不想看你娶别的女人了。” “是吗?”刘贺坏笑,反而欺近了一些,盯着太后绝美的面庞,她诱人的红唇娇艳欲滴,本想去亲一口,最终换成了用手指去挨了一下,手感还挺不错。 “走咯,接新娘子去咯,再呆你这里,我怕变成禽兽!就算要效仿匈奴乌孙,我也得等你再长大点再说,得等到我有那个能力让你不被非议,别人不敢非议再说,你记好了,我就算娶了新人,你也永远在我这里,排第一!” 刘贺指了指自己胸口,“因为你在我心里,独一无二,就凭你顶着的这张脸,我也不能没有你。” 意思只有刘贺能懂,他看到太后,就能够想到李子晴,想到那个很想回去却回不去的现代社会。 太后被刘贺说得那么直白的话语勾得心儿难平,皇帝对她是越来越大胆了,刚才她明明感觉到了皇帝想亲她,那一刻她都慌了,结果他只是用手摸了一下,明显克制住了身体里的冲动。 这皇帝哪哪都好,一表人才,心思细腻,会哄她开心,连霍光现在都不在她耳边说皇帝的坏话了,可惜,她是太后,不是皇后,不是他的皇后,也成不了他的皇后。 先帝尸骨未寒,按理说不该对新皇帝动心思,可谁叫这新皇帝比先帝优秀,又总在她眼前晃,撩拨她,还一起经历过许多事,她想心如止水,难!太难了!! 羡慕霍成君的心思肯定有,不过她得隐藏起来,看着刚刚还调戏她的男人,转身去娶别的女人,她会吃醋,但也只能把酸意深藏。 她不敢想太多,不敢奢求,想多了,会痛苦。去奢求,只怕更痛苦。 第29章 志在江山身不属 皇帝大婚,是很隆重的事情,尤其皇后还是当朝权力最盛的大将军大司马霍光的女儿,长安城的权贵都来捧场,这场婚礼隆重和热闹的程度,堪比皇帝登基的仪式。 流程也无比的繁琐,刘贺这一天就跟机械木偶一样,霍光让他怎么样做就怎么样做。 把皇后霍成君送入椒房殿洞房后,刘贺还得应付应付臣子们。 等他再次踏入椒房殿时,红烛已经燃了半截,这椒房殿的布置跟霍成君家里是相仿的,当然,此时的刘贺没那观赏的心。 “朕的皇后,朕来了!”刘贺故意嬉笑着说道。 霍成君静静的坐在那,刘贺上前。坐在了她旁边,伸手缓缓揭开霍成君的盖头。 霍成君凤冠霞帔,艳丽和端庄融为一体,透露着她的高贵,一张白净透着微红的脸如粉雕玉砌一般,吸引着刘贺的眼球。 “陛下!”霍成君羞答答的叫了一声! 刘贺嗯了一下,上前要亲,结果霍成君蹙眉道,“陛下饮了酒,一身的酒气,臣妾看,还是先洗漱一下吧!” “嫌弃朕?”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闻不惯这酒味!” 刘贺不以为意,“春宵一刻值千金,春宵过后,一起洗漱,也来得及呀!” “陛下……”霍成君看劝不动,正色道,“臣妾想将最好的交给陛下,也想留下个最好的印象,陛下前两天才说过,什么都依臣妾。” 刘贺嘟囔一句,“真是个事妈!” 站起身来,“如你所愿,那朕就去洗洗!” 叫过了张有,让他准备洗漱的水,等刘贺洗漱完出来,到了霍成君身边。再想亲近时,霍成君又皱眉,微微抗拒的道,“陛下,臣妾今晚怕是不能服侍陛下了!” 刘贺一怔,这几个意思? “嗯?”刘贺鼻音哼一下,霍成君一会让他洗澡,一会儿洗了澡也不能亲近,本就有些酒意的刘贺有点不耐烦。 “臣下中午时就觉得肚子有点微痛,猜到是那个要来,刚才陛下洗漱时,我那个真的来了!” 刘贺狐疑的看着霍成君,这女人三番两次推脱,又联想到她房间曾经有男人说话的声音,莫非?? 不应该呀!!当天的事情虽然他不知道详细,但离开大将军府时,霍成君对他那不舍的神情不像假的呀,难道她是女影帝? 霍成君赶紧又补充,“臣妾说的,句句是真!陛下想和臣妾好,臣妾是很愿意的,可这身体……” 刘贺哈哈笑了出来,“女人嘛,朕懂,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朕明白,朕不会怪你,那既然这样,你就先好好休息,朕呢,也回未央宫,洞房花烛嘛,有的是机会!” 霍成君吃惊,“陛下不在这里歇?” “你这么漂亮,朕歇在这,怎么能睡得着?你好生休息,等方便了,咱们再洞房也来得及!” 说完,刘贺起身快步出了椒房殿。 霍成君呆呆看着刘贺背影消失,双手手指互相绞在了一起,眉头紧锁,银牙轻咬,陛下这是真的懂,还是生气了? 刘贺出了椒房殿,一出来就看到张有站在那打瞌睡,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朕都还没休息,你倒是先睡了!” 张有吓了一跳,看到是皇帝出来,觉得很奇怪,想问,被踢了一脚后,没了那个问的胆,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跟在刘贺的身后,离开了椒房殿。 回到未央宫自己寝殿,刘贺对张有道,“你去给朕找笔墨来,朕心血来潮,想画点东西。” 张有不敢怠慢,赶紧去寻了笔墨过来,造纸出来后,刘贺就让张百年送了些质量好的纸张过来,因此未央宫的纸不缺。 “你出去,没有朕的吩咐,不准进来。” “喏!”张有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刘贺望着笔墨纸砚,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抬笔写道,“志在江山身不属,大山压我心难服。他年若遂凌云志,谁敢笑我不丈夫。” 丢下笔,看着那诗,觉得意思差了点,又懒得再琢磨了,现代人散文诗歌还行,做诗不是他本事,能将就就将就一点。 想想在椒房殿的遭遇,刘贺就觉得霍成君这个人,人虽然漂亮,却跟他做的诗一样,总差那么点意思。 是因为她爹?还是因为这婚事本来就不是他想要的?迫不得已而成亲的,所以他虽然接受了,实际上内心深处有排斥,霍成君一作,他就受不了! 还是他梦中的情人李子晴好呀,刘贺又想起了李子晴,就是不知道她在哪。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再次抬笔,开始勾勒起一幅画来。 刘贺离开后,霍成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天一亮就赶紧起来,吩咐道,“来人,本宫要去陛下寝殿,快安排车驾!” 两个宫女答应着去了,霍成君把妆容精心收拾了一下,把黑眼圈掩盖住,生怕皇帝知道她昨夜没睡好。 车驾到了刘贺寝殿明德殿,张有此时早就站不住了,坐在皇帝寝殿外的地上打瞌睡。 霍成君让宫女把他招呼过来,问道,“陛下是不是在里面?” 张有忙不迭的行礼,“禀皇后,是在里面。” “昨晚你跟着陛下回来的,本宫问你,昨晚上陛下心情怎么样?” “这……”张有犹豫。 “你如实说,本宫不会降罪于你!” “喏,昨晚陛下看样子确实是有点生气,奴婢打瞌睡,陛下还踢了奴婢一脚,平日里奴婢有时候也犯困,他都没说什么!” 霍成君示意他住嘴,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从车驾上下来,要进去找刘贺,她得解释,得从头到尾连带那天大将军府发生的事,都好生解释。 “娘娘,陛下说了,没他的吩咐,谁都不许进去!”(作者话:其实汉代还没有娘娘这个称呼。我加进去吧,方便看!) 霍成君阴沉着脸,俏脸上仿佛有冰霜,张有打了一个激灵,不敢再拦阻,眼睁睁看着皇后进了寝殿。 霍成君推门进去,被眼前的景象差点惊呆,只见整个大殿内乱糟糟的,一地的纸张,刘贺歪着身子趴在桌子上,像是正在酣睡。 霍成君是个傲娇大小姐,皇帝气冲冲离开,她开始心惊。后来又觉得自己就算有错,皇帝也不该这么对她,心中是有些怨气的。 看到皇帝趴在那就睡了,她那些怨气也消了,担心惊扰到皇帝,轻手轻脚的,开始捡地上的纸。 只见这满地的纸上,有的纸画了画,不完整,依稀能够看出来是画的两个人,轮廓太模糊,看不出来画的是谁。 有的纸写了诗,也不完整,霍成君有点无奈,这皇帝一晚上,到底干什么呢? 直到到了皇帝身边,看到御案上刘贺的那首诗,口中默念,“志在江山身不属,大山压我心难服。他年若遂……” 念着念着,霍成君心头的苦涩就冒了出来,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她还有些聪明,从这诗里面,她看出了刘贺的志向和无奈。 他想要有一番作为,可是有她父亲压着,他做不了,他不服,又没办法,只好委屈求全娶了她,但娶了她,心里却也有不甘,所以昨晚她稍微一拒绝,他就来火气了。 他是个记仇记恨的人,将来有那么一天真正掌握大权了,谁还敢小看他? 诗里的意思,霍成君理解出来就是这样。 理解成这样了,对皇帝也心生歉疚起来,她一开始不愿意嫁,他一开始又何尝不是不愿意娶呢?? 怔怔出神之际,刘贺似乎感应到身边有人,惊醒了过来,一脸的警惕,待看清楚是霍成君之后,换了笑脸问道,“朕的皇后,你怎么来了?朕还说休息一会儿,等会去看看皇后,没想到睡过了。” 看着皇帝笑,霍成君苦涩更甚,论演技,皇帝可真是高人。 “臣妾不过是那个来了而已,又不是有什么病,哪用陛下挂心!倒是陛下您,您是一国之君,熬夜就算了,怎么要歇息了,也不躺床榻上去,就这么睡,着凉了怎么办?” “无妨,朕身体好着呢。” 刘贺站了起来,走向霍成君揽着她的肩膀,“朕听说女人来那个的时候,会肚子痛,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如果有,一定要跟朕说,朕学过点医术,对调理身体这一块,有一定的心得。” 要不是看过了刘贺的诗,霍成君真觉得皇帝很关心他,这时候她倒情愿蒙在鼓里,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清醒。 “臣妾谢谢陛下关心。我不碍事,只是这几天不方便,不能侍奉陛下罢了,陛下,这是你写的诗吗?臣妾一知半解的,觉得好有学问!” 刘贺哈哈笑道,“胡乱涂鸦罢了,也不是朕写的,朕哪有那才华?不过是别人作的诗,朕觉得不错,便书写出来,就当练字了。” “那陛下这书法也不错,臣妾就写不出这么凌厉的字,说起来陛下造的这纸真有趣,方便写字,看了陛下的作品,臣妾也觉得技痒,不如臣妾也写一篇,让陛下品评品评。” 刘贺抓着霍成君的手,打量了下,还亲了一下手背,“朕的皇后手这么漂亮,写的字绝对跟人一样的漂亮,那你写吧,朕欣赏欣赏。” 霍成君点点头。抽出了手,来到桌前准备写字,看着陛下,浅浅的笑道,“陛下写了一首诗,那么臣妾也写一首诗好了!写得不好的话。陛下千万不要笑话臣妾。” 说完就轻抬皓腕,提笔写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写完了,放下笔道,“陛下,你看我写的这一首,如何?” 这首诗是当初长安城外一个荷塘边白衣女子所作,霍成君觉得这首诗很不错,一直记在心头,又让田明远假冒作者,今天她有意写出这首诗,并想以这首诗做开头,把那天发生在她闺房的事情趁机解释一下,免得皇帝总起疑。 没等到皇帝的回应,不解的抬头,只见皇帝陛下看怪物一样的盯着她,那种眼神有点吓人,霍成君怔了怔,“陛下??” “这首诗,是谁作的?是你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霍成君不明其意,她看刘贺问这句话时都快咬牙切齿了,眼中也露出可怕的光芒,有点心慌,竟不敢把田明远的事说出来,强撑着道,“是臣妾自己作的?” “自己作的??那朕问你,杨万里这个人你知不知道?” 霍成君不清楚刘贺说的杨万里是谁,摇了摇头。 “那,李白,杜甫,苏东坡这些人,你又知道几个?” 霍成君哪听过这几人的名字,茫然又摇头。 “好啊,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后,一问三不知,居然还说这诗是你作的,夫妻之间不生疑心,这是你说的话,你就是这样让朕不生疑心的?一首诗你都不肯讲实话,你要朕往后怎么信你??” “陛下!”霍成君赶紧道,“难道陛下就觉得臣妾写不出这样的诗?” 刘贺强压住内心想吵架的冲动。 “你能写出诗来,朕信你,唯独这一首不能,成君,皇后,你告诉朕,这诗到底是谁作的,你不说,朕也能查到,我想听皇后告诉朕!” 霍成君心中犹疑不定,这诗是有什么含义不成? 有心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可此时皇帝明显发怒,她不敢触霉头,说道,“陛下难道不知这诗的来历?长安城里有四大才子,这诗是他们作的。” “他们?”难不成还有很多的穿越者在这里? “陛下不信的话,可以让人出宫打听一下,这诗早就传遍了长安城,小孩子都会背了,臣妾能知道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臣妾以为陛下早就听说过,因此才写下来,倒是没想到一首诗而已,陛下反应这么大。” 刘贺拍拍她肩膀,让她不要这么紧张,笑道,“朕相信,皇后写诗的水平,绝对在这首诗之上。天已大亮,朕要去给太后请安,咱们一起去,如何?” 霍成君犹豫一下,“臣妾是太后小姨,现在反过来她成了母后了,臣妾一时半会儿的有点转不过来,身子也不干净。我看今天就不去了吧!” 刘贺点头,“也好,那朕一个人去去就回,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回椒房殿,朕稍后来看你!” 霍成君嗯了一声,刘贺又拿着她小手攥了攥,然后举步出了寝殿。 “张有!” “奴婢在!” “你给张森陈近光传一个朕的旨意,长安城有个什么四大才子,让他们给朕找来!朕要见一见。” “喏!” 第30章 欺君 刘贺从太后寝宫回到未央宫,霍成君已经离开,她写的那首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诗倒是还在这里,摆在御案之上。 刘贺上前去看,这些字的字迹工整娟秀,对于霍成君这样一个第一次在纸上书写的文字的人来说,写得可圈可点,着实不错。 这首诗乃是南宋诗人杨万里的作品,霍成君既不知杨万里是谁,更是连大名鼎鼎的大诗人,现代社会三岁小孩都知道的李白杜甫她一个也不知道,说明这诗绝对不是霍成君本来就会的。 也说明这世上还有其他的穿越者,要么是李子晴,要么是其他人。 刘贺当然更愿意相信是李子晴,他一场车祸来到这个世上,李子晴又怎么不可能? 迫切想要知道她的下落,他现在看似风光,实则不然,霍光对他应该只是暂时的放心,是不再想着废掉他,而已。 他放权给霍光容易,可想收权,难。他上辈子不过是个医生,医术上称得上精湛,可在政治上,在管理国家上,他完全就是个小白。 他需要有人帮忙,不说指点一二,至少可以参谋参谋,朝廷中的人相处时间太短,还没发掘出可托之人,家臣们又都去了西域,能帮他的只有自己。 和太后处好关系,太后或许能分担一点,可太后是霍光外孙女,又不是他的女人,自己迎敌的时候,敢把后背对着太后吗? 原先想把太后变成自己女人,可这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搞定的?伦理问题这道坎哪有那么容易越过? 如果李子晴在身边,那就好太多,她是化张品公司老板,管理上有经验,能够帮他出主意,而且都是现代人,差点就谈婚论嫁了,他敢把后背交给她。 长安城中,燕归来酒楼。 三个书生模样打扮的贵公子踏入进去,这三人正是刘贺安排张森陈近光寻找的四大才子中还剩下的三个。 “店家,怎么杜三娘不在?” 四大才子的老大周远要了壶酒,皱眉问店小二,他们几个相约来燕归来酒楼,就是想要一观女老板的风采。 小二赶紧道,“客官容禀,我家掌柜老家有急事,回去处理了,恐怕要过些日子才会回来,不过咱们这酒楼,掌柜虽然不在,酒菜的质量却不会比以前差,三位公子爷请放心慢用!” 老四萧又何不满的道,“我几个去哪喝酒不是喝,为啥要来燕归来?你会没点数?咱们就是冲着你们掌柜来的,结果她还不在,真是扫兴!那她几时回来?” 店小二摇头笑说不知,说掌柜的归期未定,说不定一个月,说不定是半年,听得三个才子更加败兴,摆摆手让小二走开。 三人落座后,周远给两个兄弟斟酒,完了自己也倒一杯,一口饮下,说道,“曾经我们兄弟四人,再加上大将军家的千金,在一块饮酒作乐,赏花作诗,好不快活,这才几天呀,就发生好多变故。一个家破人亡,一个入宫为后,命运呐!” 萧又何也饮喝一杯,“大哥这牢骚发得好,我也觉得这命运真是弄人,想当初我看霍家小姐对三哥含情脉脉的,还以为他俩要成,我都准备巴结巴结三哥了,可眨眼之间,她进宫了当了皇后,三哥满门抄斩……” 老二赵先易打断道,“老四,你可千万别三哥三哥了,皇帝陛下已经钦定他全家都是反贼,老三如今也成了反贼,不管真假,咱们可不能再跟他称兄道弟,不然的话,只怕被人告成反贼同党,那岂不是连累家人?” 周远也道,“对对对,可千万别再跟他兄弟相称了,他是反贼,我们不是!” 萧又何改了口,“你说这个田明远的爹怎么想的,好端端的做什么反贼,而且运气也太背了点,带那么几个人去,这不纯粹送人头吗这?” “兄弟,这话可要小点声说,你说他笨,岂不是就是说你聪明,一定会准备妥当再……” 萧又何吓得脸都白了,“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千万别误会,我还没活够。给我十个胆我也不会做傻事的,我就是话赶话,说田延年傻而已!” 周远道,“他傻不傻,事情也已经出了,坟头只怕都长草了,我们还议论他干什么,晦气得很,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跟田明远扯上兄弟关系,我看还不如说点别的,比如皇后。” “皇后?说皇后什么?”萧又何不解的问。 “皇后跟我们是故人,她长得又那么漂亮,入宫之后,肯定会得到陛下专宠,你说她会不会看在我们是故交的份上,在陛下面前提到我们,替我们美言,提携我们入朝为官?” 周远说道,对此还有点期待! 赵先易笑道,“以我对霍小姐,不,对皇后的了解,美言几句肯定是免不了的,说不定昨晚宫闱之中,两个人那个过后,就已经提到了我们,咱们几个在长安城那可是大才子,娘娘举荐的话,辉煌腾达指日可待,我看陛下最起码也得封个郎官!” 几个人都觉得,往日跟皇后有交情,皇后入宫之后想起几个故人来,肯定会在皇帝面前大加赞赏,皇帝新登大位,正是招揽人才的时候,他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入朝为官。 就在他们想入非非之时,有好几个宫廷侍卫模样的人进了燕归来酒楼,“打听到四大才子来了这酒楼,敢问哪几位是四大才子?” 店小二见了侍卫,还以为身份暴露了,结果听说是来寻人的,赶紧带路。 周远等人听见有人找,看到是宫廷侍卫,一愣,喜道,“大人,我们几个就是!我们兄弟就是,敢问大人,找我们兄弟几个是??” 心中已经在暗想,莫非想什么来什么,刚刚还在讨论陛下会不会召见,封他们为官,结果这边话头都还没有落下,那边皇帝已经派人来请。 喜悦知情掩盖不住,周远看向赵先易和萧又何,大家都一脸喜色。 “兄弟们,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皇后会在陛下面前美言吧,你们看,这就来请我们入朝为官了!” “大哥所言极是,回头我们一定要拜见皇后娘娘,感谢她的提携之恩,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 张森看他们高兴得快要合不拢嘴了,也懒得提醒,说道,“你们号称四大才子,怎么只有三人,还有一个呢?叫他出来,一块随我进宫觐见皇帝陛下!” 周远说道,“还有一人不提也罢,他已经被我们开除出四大才子之列了,个中缘由不好跟你们说,如果陛下想知道,我自会跟陛下说,还请大人带路,我们这就去觐见陛下!” 一路入宫,周远赵先易萧又何三人都是心情亢奋,他们也不去找张森打听情况,在他们看来,自己有皇后提携,怎么也会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跟一个侍卫有什么好聊的? 倒是三个人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兴奋,高兴,对未来充满了期望,有皇后撑腰,官途坦荡那还有得跑? 刘贺正在未央宫画画,昨晚上画画的心思虽强烈,却总画不好,画不像,达不好自己想要的结果,此时闲来无事,继续动笔,勾勒心中的画。 张有过来禀报,“陛下,张大人带四大才子来了,在宫外候着!” “宣他们进来!”刘贺说一声,又在画上勾描了几笔,然后放下笔端详起来。 这次有点那个味道了,画上是两个人,现代社会的刘贺和李子晴,两人手牵手走在一起的场景。 当初跟李子晴好感大增之后,他带着李子晴逛街回去的路上,借着夜景,刘贺拿手机给两人拍了一张手牵手的自拍照,这幅画就是照着那张自拍照画的。 “臣参见皇帝陛下!” 张森带头跪下行了个大礼,周远他们几个从来没经过培训,不知道该怎么行礼,暗想肯定要封官,学张森的做法就行。 依葫芦画瓢的也都跪下,“臣参见皇帝陛下!” 刘贺把那幅画叫张有拿到一边风干,看着下面跪着的几个才子,说道,“你们几个原来也是朝廷命官呀,哎,只怪朕才登基,还认不得几位,莫怪莫怪!都起来吧,朕有话问你们!” 张森已经起来,周远听皇帝叫起,也赶紧站起,不敢抬头直视皇帝,只能低头看自己的双脚。 “你们几个,都是做的什么官,先说来让朕听听!” “回陛下,臣等尚未入仕……” “没当官你们在那臣啊臣的,也罢,朕不追究这件事,朕问你们,可见过这个?” 说话时,让张有拿了霍成君写的那首诗,拿给三人观看。 周远感觉皇帝陛下的语气有点不对,暗想,莫非皇帝封官之前先要考教一下我们的见识? 想想觉得是这么回事,赶紧道,“回陛下,臣等今天在长安城见过,这就是陛下造出来的纸吧,这个纸果然神奇,能在上面写文章,臣等回去之后,一定多买一点,然后写几首好诗出来!” 刘贺一拍桌子,“东扯西扯的做什么?朕问的是,这首诗是不是你们做的?” 周远听了,这才认真看那首诗,看了一半,点头道,“是我们!” 他看不出这字是皇后写的,但是从字迹上看出来是女人所写,猜到应该是皇后,心中又喜,皇后把诗都写出来了,看来是真替我们美言过了,只是皇后到底还是有点偏心,当初她就喜欢田明远,现在也只写这一首,我们兄弟四人一人一句的诗,她却不写。 “真是你们?”刘贺也半信半疑的,他还没弄清情况,心想这几个莫非也是穿越的? “陛下,这是真的是我们所写,除了这一首之外,我们还有一首诗,一人写了一句。” 刘贺道,“那你们背出来,朕听听,如果写的不错,朕重重有赏!” 几人听有重赏,心花怒放周远当即开头,吟道,“毕竟西湖六月中。” 赵先易怕风头全让周远一人出了,赶紧接道,“风光不与四时同。” 萧又何不甘落后,把田明远那一句也吟出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刘贺听得匪夷所思,这三人莫非都是穿越者? 笑着拍手道,“不错不错,果然是才子,这诗有见地,朕也来了雅兴,也作一首,你们帮朕品品,看看是不是佳作!” 听到皇帝夸奖,周远三人兴奋得想在宫殿里面载歌载舞了,当初就觉得这诗不错,是难得的佳作,幸亏听了皇后的建议,把这诗变成了自己所作,看看,皇帝都说好,既然皇帝欣赏,那么接下来,应当就该封官了。 赵先易赶紧道,“陛下作诗,不用问也是上乘!” 刘贺笑道,“那倒不见得,你们听好了,朕要作诗了。” 清清嗓子,“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周远赵先易萧又何都愣住,皇帝居然张口就来,而且这诗听起来好带感。 正想拍马屁奉承,刘贺道,“朕还有一首,你们听好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等皇帝陛下吟诵完,周远赵先易萧又何三人惊为天人,陛下这才华横溢得不要不要的,让他加入四大才子多好。 刘贺见他们几个虽然被这两首诗给震撼到,除此之外却没有其他反应,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说道,“朕这几首思乡的诗句,你们看,比得上李白比得上杜甫的诗吗?” 这两首诗,只要读过九年义务教育,必然知道结果这三人既不懂诗,又不知李白杜甫何许人也,傻呆呆的不明所以。 周远反应快,皇帝作诗,谁敢比得过?虽然不知道李白杜甫是什么来头,但比不过皇帝那是肯定的,张张嘴要回答。 却听刘贺忽然断喝,“张有,给朕叫几个小黄门进来,这几个人在朕面前当着朕的面欺君,拖下去各打二十个板子!” 周远傻在原地,好端端的品诗,怎么就欺君了?他正要说那什么李白杜甫给陛下提鞋都不配,这话还在肚子里面没出来,也算欺君吗? 第31章 陛下饶命 刚刚还笑眯眯的皇帝陛下,转眼就要打他们的板子,他们哪反应得过来是因为什么? 这可真是伴君如伴虎,皇帝要赏还是要罚,能不能先提示一下? “陛下饶命!” 萧又何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求饶总归要趁早。 赶紧下跪不停的磕头,周远和赵先易也赶紧依样画葫芦,“咚咚咚”的磕头求饶。 几个小黄门往这边过来,刘贺摆手让他们先候着,看周远道,“朕再问你们几个,这纸上的诗,是不是你们作的?小黄门可就在那,随时都能上来要了你们的命,给朕想好了再说!” 周远这才明白症结所在,原来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这个,心中暗骂自己糊涂,不该趁着田明远不在,把这首属于田明远的诗再度冒名顶替。 也难怪陛下说他们欺君,这首诗是皇后让田明远一个人独占的,想来皇后已经说了这诗是田明远作的,他们现在在这里冒名顶替,可不就是欺君吗? 得,本来想隐瞒跟田明远有私交的,这下是瞒不住了,但愿皇帝陛下可千万别说他们是反贼同党。 “回陛下,这首诗是田明远作的,我们加起来四个人,刚好是四大才子,他如今犯了事,我们已经把他开除了,求陛下明察我们,我们跟田明远不过偶尔一同出来吟诗作对,他爹谋反的事情,我们一点不知情。” 田明远?刘贺心中想想这人,没有一点的印象,不过听出了周远话里的意思,他爹谋反,又姓田,岂不就是田延年的儿子吗? 那个人莫非是个穿越者? 刘贺又记起一件事,曾听到霍成君屋中有男人说话的声音,那男人让霍成君入宫以后,找机会求他一定要大赦天下。 什么人需要大赦天下,罪人才需要嘛!但凡是个正常人,是否大赦天下有什么关系? 想通了此处,刘贺心中的火腾腾的往上冒,好你个霍成君,居然跟反贼有染。 田延年造反的案子是我钦定的,你爹都没说什么,你居然敢在明知道他是漏网之鱼的情况下,还放走他。 昨晚霍成君各种借口不让他亲近,现在又知道霍成君放走了田明远,刘贺那个气啊,肺都快炸了。 在殿中来回踱步,几次想让张有把皇后叫来,最终忍住了。 “这个田明远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们不知道,自从他家出了事,我们就没有来往了,陛下明察,我们都是正经人,父母都是在朝为官的,哪敢跟反贼有瓜葛。” 刘贺点了点头,看他们几个惶恐模样,心中理了理思绪,问道,“只怕你们还没说实话,朕问你们,这首诗到底是何人所作?朕看你们三个人都不像饱读诗书的文化人,量你们也写不出这水平的诗来,物以类聚,你们尚且如此,想来那个田明远也未必有真材实料,这首诗他作不出来吧?” “这诗……”周远犹疑着,话不敢说出来。 萧又何已经从刘贺的话中品出了点名堂,接口道,“陛下明察秋毫,我们的确是作不出来这样的好诗,这两首诗的作者确实另有其人,当时娘娘也在场,是娘娘觉得这两首诗不错,让我们冒名顶替的。” 萧又何把皇后扯进来。 刘贺却没有理会他的深意,听闻果然另有其人,不自觉的紧张起来,“是谁??” “是一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当时我们几个闲来无事,相约共赏荷花,我们在作诗时,那个女人说我们作的诗不好,骂我们是什么土包子,我们不服,让她有本事也作诗,不然没资格评论我们的诗,她听了之后,就答应了,还提了个条件,让我们回去之后,把她做的诗广为传诵,然后她眨眼之间就作了两首诗,就如同陛下刚才作诗一样,张口就来。” 刘贺认真听着,一点都不打断,等他说完,刘贺已经激动了,是个女人,十有八九就是李子晴了,除了她,他想不出还能有谁。 而且让他们广为传诵这首诗,明显也有深意, “那女人长什么样?” “这个……当时她是背对着我们的,我们没看到脸,不过听声音挺好听的。” 刘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论没错,声音不错那人肯定就美,既是美人又能把杨万里的诗念出来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快,带朕去你们遇到那女人的地方,朕要亲自去看看。” 刘贺都快控制不住内心的澎湃了,急急忙忙的道。 萧又何三人傻眼,这到底什么情况?跟事先想象的完全不同,官不封,板子也不打了,提到了皇后他也无视,什么情况啊这? 看陛下这心急火燎的样子,莫非陛下跟那个女人认识? 刘贺飞快去换了便装,叫上张森陈近光,带了周远萧又何三人,出宫去寻李子晴。 才出宫,与正要进宫的丞相杨敞迎面碰上。 杨敞看皇帝陛下又要微服出宫,皱眉,这皇帝陛下怎么回事,三天两头的往宫外跑,宫外有什么稀奇古怪在吸引皇帝?才出了反贼田延年起兵造反的事,就不长记性? 大汉出了九位皇帝,就这位爷与众不同,在宫里呆不住。 “陛下这是要去哪?” 刘贺对杨敞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朕有事要先出宫一趟!” “陛下且慢出宫,臣有重要事情禀报!” 刘贺心生不耐,“天大的事情,也等朕回来再报!” 他没心思去权衡利弊,只知道这一刻,非常想见到那个作诗杨万里诗的女人,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李子晴。 如果是,他带她入宫,如果不是,他要问清楚对方这诗是怎么知道的,然后抽丝剥茧,直到找到作者。 急急忙忙的出宫而去,把杨敞丢在边上愣神,陛下这玩心如此之大?大汉莫不是要倾覆之祸? 看了看手中的一封求援信,杨敞无奈的叹气。 军情如火,陛下问都不问一下,执意出宫,难道他的事情是事,国事就不是事了?? 第32章 乌孙求援 “这就是你们那天遇到作诗女子的地方?” 在周远三人的带路下,刘贺来到了长安城外当初周远遇到白衣女子的地方。 放眼望去,的确是很大的一个荷塘,荷叶把整个池塘都遮住了,满塘的绿色,配合荷塘边的杨柳树,的确称得上是美景。 荷花依旧有盛开的,不过现在是莲蓬居多,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算算时间,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一个月了,从七月间到现在的八月中,这中间经历了不少事情,杀了田延年,稳住了霍光,也结婚了。 只是这些经历中,没有李子晴的参与,总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像自己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结果家乡人没一个知道,成就感都不强烈。 “回陛下,正是这里,当初我们吟诗之时,那女人穿一身白衣,站在那个地方!” 萧又何还指了指原来李子晴站过的位置。 刘贺上前,在李子晴曾经站立的地方站着,放眼望向整个荷塘,似乎想要看到李子晴,除了美景之外,却一无所获。 驻足良久,刘贺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来一次就遇上,除非双方前世都有几百年的修行,注定今世有缘,不然哪有这么巧合? 他不好发圣旨寻人,免得霍光怀疑。 “张森,你带人给朕在这方圆五里,不,方圆十里之内,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嗯,这女人应该是与众不同的,漂亮,有气质,有文化,有素养的一个女人。” 张森听得云里雾里,“陛下,这什么叫素养?十里之内寻一个人倒是不难,只要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就好办了!敢问陛下要找之人,叫什么名字?” “叫李子晴,或许又不是这个名字,总之这个女人一定有独特之处,你寻到有疑似之人,可以问她李世民的谁,赵匡胤朱元璋又是谁,如果她能够答上来,那你带她来见朕即可!” “喏!”张森虽然还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答应下来。 刘贺本想自己花点时间亲自找寻李子晴,那样显得更有诚意,只可惜身为皇帝,哪能那么随意任性,真置家国于不顾。 “你们几个,再给朕讲一讲当日的事情,一个细节都不能漏过,一点事情都不能隐瞒。” 刘贺对周远三人说道。 周远几人面面相觑,此时哪还敢奢望什么入朝为官的事情,能保住小命就算是不错了。 看出皇帝陛下最在意和想知道的不是霍成君的事,而是那个女人的事,周远他们虽然觉得好奇,却也真的就不敢在当日的事情上有任何的隐瞒。 包括皇后霍成君怎么把这两首诗进行冒名顶替,让田明远独占一首,他们三人一人一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刘贺把关注度慢慢从李子晴的事上转移到了霍成君身上,他听出来了,霍成君对那个田明远应该是有倾慕之情的。 所以,田明远是田家造反案的漏网之鱼,霍成君知情不报,还给他钱财资助他逃离长安。 刘贺对霍成君说不上有爱情,这事又发生在他们大婚之前,按照正常逻辑来说,霍成君放走心上人没什么错,他如果心上人犯错,也一样会包庇纵容。 本不该生气的,可偏偏就有一股邪火在心里升腾,他给霍成君暗示过几次,霍成君连个解释都没有,莫非她还指望着有那么一天跟田明远继续不清不楚? “你们给朕听着,田明远的事,皇后的事,以后都不能说与任何人听,朕若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们全家老小什么下场你们应该知道!” 陛下说话声色俱厉,周远三人赶紧叩头保证,刘贺招呼陈近光过来,“朕封你为奉车都尉,以后随侍朕的左右,给朕记一件事,回去之后,全国下发海捕文书,缉拿反贼余党田明远,有敢包庇的,连坐,有敢藏匿的,夷族!” “喏!”陈近光应了一声。 周远赵先易萧又何三个人听得皇帝如此言语,都吓出了一身冷汗,田明远这摊上的事情太大,可千万不要来找自己呀。 刘贺交代完事情,知道今天是不可能遇到李子晴了,心中遗憾,却也不得不离开,离开之前,看了看周远他们几个,说道,“当时那女子叫你们把她的诗流传出去,朕今天所作的那两首诗你们可记清楚了没有?回去之后,你们也要把朕的诗流传出去,要流传得长安城三岁小孩都知道这诗!明白了没?” 周远三个互相看了几眼,忙不迭的又赶紧点头,表示一定会尽快的认真办好这件事。 刘贺放他们离开,带着陈近光回宫,这一趟无功而返,刘贺不甘心又没办法,他让周远把他说的两首诗推广出去,算是给李子晴一个回应的信号。 他明白李子晴用意,因此如此回应,是要让李子晴知道,他也在寻她! 到了城里,刘贺又去了铁匠铺取铁锅,这锅打造得没有现代的那些锅好,左三锤的意思是,铁炉温度达不到,因此造得不理想。 刘贺明白这一点,现代社会的炼钢炉温度能达到很高很高,在两千多面前哪有这条件,能做出一口锅,已经不错了。 想到些什么,教了点加高燃烧效率的知识给左三锤,让他看看能不能有长进之后,刘贺带着铁锅回了宫。 未央宫外,丞相杨敞正盘腿坐在地上打瞌睡,他身边站了一个宦官,看见刘贺回宫,那小宦官赶紧叫醒杨敞。 杨敞醒来,只觉得两条老腿一阵发麻,勉力支撑着起身,赶紧到了刘贺跟前,“陛下,你可算是回来了,老臣有重要事情禀报陛下!” 刘贺很是意外,他出宫这么半天杨敞居然没走,问道,“是什么事情?” “陛下,在乌孙的解忧公主送来求援信,说匈奴联合车师国围攻乌孙,请求陛下派兵援助。” 刘贺一惊,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事,训斥道,“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为何不早奏?还有脸在那打瞌睡!” 杨敞一张老脸都快扭曲了,心想这皇帝真会说风凉话,我一早就来,你说天大的事等你回来再说,我一直眼巴巴等在这半天,瞌睡都等出来了也不见你回,好不容易你回了,又说我为何不早奏,当皇帝就该有理了? “陛下,臣一收到求援信,不敢怠慢,马上就进宫来见陛下了,只是陛下……” 刘贺意识到他有些情绪化了,今天清楚了霍成君和田明远的事,又寻找李子晴未果,心中不快,就冲杨敞发火,其实不应该如此。 打断道,“此事你报大将军没有?” 杨敞摇头,“臣一收到信就进了宫,大将军那,还没派人去!” 刘贺见杨敞分得清主次,态度一下和蔼起来,“如此大的事,你应该早点告知大将军!朕看你在宫门口坐着打瞌睡,是不是近来国事繁重累的?怎么样,腿麻不麻?走,跟朕进宫再谈此事。” 说完还训斥站在杨敞旁边的小黄门,“杨爱卿是当朝宰辅,他来寻朕,就算朕不在,你们也应该请他入宫上座,好水好茶伺候着,怎么能让丞相大人坐地上?这点眼力见也没有吗?” 杨敞见皇帝陛下先训斥自己,在得知他是先入宫而没有先去通知大将军之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马上对自己礼遇有加,他心中明镜似的,早点告诉大将军,只怕我在你这里还得继续挨骂吧。 赶紧道,“陛下体谅臣一把老骨头的话,下次就先问臣有何事再出宫不迟,臣这把老骨头,坐一坐热乎乎的地板还受得住,就怕坐冷板凳!” 刘贺哈哈一笑,“丞相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有朕在,绝不让丞相受冷遇,今日之事怪朕,先给丞相赔个不是了,咱们先进宫吧,你把解忧公主的信拿来朕看看。” 丞相看刘贺谈笑之间还给自己认错,受宠若惊,赶紧摆手“陛下礼待臣下,绝对会是千古明君。” 把解忧公主的信拿出来,刘贺接过,边往宫内走边认真的看。 解忧公主的求援信是写在一张羊皮上面的,上面的大致意思是,因为她在西域经营,改善乌孙与汉室的关系,使乌孙国亲汉而远匈奴,匈奴单于对她不满,联合了车师国合攻乌孙,要乌孙国王把她交出去,形势紧迫,她请求陛下发兵救援,解乌孙之难。 刘贺对历史上大汉朝的事情记得不是怎么清楚,一些事情的走向发展他也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历史上是不是有过,不过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朕看,此事非同小可,要召开朝会,商量一个结果出来。” “陛下所言极是,孝武皇帝为了对抗匈奴,采取的联合西域各国共击匈奴的国策,匈奴出兵乌孙,目的就是想打破我们的计划,若是让他得逞,西域以后就没我们大汉什么事了,臣以为不管明日朝议时反对的人有多少,陛下也要坚定信念,支援乌孙。” 刘贺看了杨敞一眼,“爱卿的话,朕会放心上的,朝中明事之人不知凡几,保家卫国难道还会有反对的?” “兴兵之事,从来就不是小事,粮草,民夫,钱粮,兵备,每一样都需要准备,劳民伤财,而且打仗没有那么简单,尤其十几年前,贰师将军李广利率军攻打匈奴,全军覆没,李广利投降匈奴之后,大汉对匈奴已经不能每战必胜,朝中就有了反对战争的声音。现在太平了十来年,想再动兵,又哪有那么容易,别的不说,带兵打仗的将军只怕都难找!” 刘贺皱眉,“我大汉人才济济……” 杨敞道,“人才济济是事实,无可带兵之将也是事实,带兵出征,打好了,封侯。打不好,浪费了国家财力物力人力,没有功劳那就是罪,回来下场都不会好,因此没多少人愿意带兵出征。跟匈奴打仗,又没有必胜的把握。” 刘贺点头明白,就好比一件做起来非常困难的事,大多数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都不会去做困难的事。 打仗也是如此,一眼看就能打赢的仗,将军们争着去打,输赢难定的仗,将军们就要考虑,一眼看就没半分把握的仗将军们还会称病说自己不适合出征。 刘贺从来没研究过军事,打仗怎么打都不知道,不过听杨敞说又是钱粮又是民夫兵备的,感觉这战事确实不能随便开。 历史上因为随便开启战争而亡了自己国家的,数不胜数,南北朝时期,五代十国时期,这种国家一抓一大把,好多都是打着打着,把自己打没了,不是输在战争上,就是亡在战争留下的后遗症上。 大一统的隋朝,其实也是亡在这上头。 “丞相的话,朕记住了,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匈奴主动挑事,不教训一下,以后边境不会安宁,西域不再臣服,皇祖父的国策就不会有效,那大汉就危险了,带兵将军虽然不好找,但矮个子里面选个头高的,总归能够选出来,朕希望您把后勤调度搞起来,征调民夫粮草,早做准备。” “喏!”杨敞答应了,要告辞。 刘贺道,“丞相慢走,您等了朕如此之久,看你刚刚走路都打晃晃,只怕早就饿了吧,眼看天色渐晚,你就先别回去,留在宫里,朕安排厨子炒几个菜,再召大将军和关内侯苏武入宫,咱们几个边吃边聊一下对匈奴用兵的事情。” 杨敞听说炒几个菜,早就饿坏了的他眼睛都亮了,虽然不知道啥是炒菜,但陛下请吃饭,这可是极大的恩宠,赶紧答应下来。 刘贺又叫来张有,“你带两个小黄门,去大将军府和关内侯苏武的府上,请他们入宫,就说朕请他们吃饭,大将军是国丈,他女儿嫁入宫中,你也可以说皇后思念父母和哥哥,朕特许他们一家入宫团聚。” 邀请霍光,是因为霍光乃朝中重臣,这事必须与他商量,要他支持。 邀请苏武,是因为苏武在匈奴呆了一二十年,再怎么也应该知匈奴的一些事,问清楚点,于攻打匈奴有利! 张有答应一声去了,刘贺又叫过一个宦官,“你带几个人,分别去请太后和皇后来明德殿,就说朕请她们吃大餐,再找两三个御厨过来,朕让他们就在明德殿外埋锅造饭,来个宫庭式野炊!” 大将军府,霍光正在书房写字,霍显在旁边观看,只见霍光写道,“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霍显看霍光写完,笑道,“老爷第一次在纸上写字就能写得这么好,妾身真是佩服!” 霍光得意的用手摸一摸胡须,“刘贺这小子,倒是会整名堂出来,这纸果然比那个竹简方便实用,想写就写想画就画,这东西将来肯定能流行于天下,这笔墨也是他搞出来的,我找张百年要了点过来,用这个书写,美观大方,这小子,哈哈…” 跟夫人独处,霍光才直呼刘贺的名字,霍显接话道,“我看老爷现在对皇帝也挺认同的,当初你还想着废了他,你这态度转变之快,我都摸不清!” “彼一时此一时罢了,他能作出让步,老实规矩,我又何必非要多那么做?如今女儿已经入宫,看他们当时第一次见面那神情,她是找了个好夫婿,将来生下孩子,立为太子,我霍家几十年内可保无虞!” “你倒是想得长远,就不怕世事难料?” “进,有女儿,外孙女两道护身符,退,有丹书铁券免死,只要我们不犯大错,又何来世事难料?你看我这诗,这是武皇帝当年所作,我这心情啊,跟武皇帝当时大差不差,就只叹人生老迈,而已!” 霍光心情极好,指着纸上的诗解释给霍显听。 霍光说得口沫横飞,突然摸摸自己肚子,“这什么时辰了,怎么肚子咕咕叫了都?我只顾着写字跟你聊天,都忘了吃饭!” 霍显道,“半下午吧,离晚上还早呢,老爷这时候就饿了?” 霍光叹气,“哎,天天吃的都是那些,早吃腻了,上了桌子就没胃口,吃不了几口,结果下了桌子,又饿得快!” “我也觉得吃腻了,可是饭总是要吃,吃不下硬塞也得塞下去,要不,我让下人给老爷做点点心呈上来?” 霍光正要开口,儿子霍禹进来,“爹,陛下有口谕!” 听到皇帝有旨意,皱眉道,“他又有什么事?走,接旨去!” 三人出了房,客厅中,张有耐心的等着霍光出现,看到霍光出来,张有赶紧迎上。 “大将军,陛下差我来,是请大将军一家入宫一起吃个饭,陛下说了,大将军是皇后父亲,皇后入宫后想念父母,陛下特准大将军一家入宫看望女儿!” 吃饭?霍光不由皱眉,不年不节的,进宫吃饭? 到底是鸿门宴还是怎么回事? 也不怪霍光多疑,他本身就是谨慎的性子,曾经又和刘贺一同喝了一碗药而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导致第二天事情不在掌控之中,他后来怀疑那药有问题,只是自己一直安然无恙,才渐渐放心下来,此时皇帝又要请吃饭,他难免要多心。 霍显也觉得这事透着古怪,女儿才入宫一天,再想念父母也不至于一天不见就请皇帝下旨让他们入宫,而且一家人全去,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夫妻俩互相望一眼,都觉得有点诡异,难道真看走了眼?皇帝头一天娶他女儿,第二天就要拿下老丈人? “陛下还邀请了谁没有?” 霍光决定问清楚再做决定。 “丞相已经在宫中,陛下还让小人去请关内侯苏武。” “既如此,咱们一块去,我们跟苏武一同入宫,一路也好聊聊天。” 去往苏武府上的路上,霍光低声吩咐霍显和儿子,“等会儿吃饭,咱们先不要动筷子,等丞相,陛下和苏武都吃了咱们再吃,吃残羹剩饭,总比以后再也不能吃饭的好!” 霍显点头,“老爷说得在理,我们都记住了!” 与霍光的小心谨慎不同,苏武听说皇帝请吃饭,受宠若惊的连连答应,他这几天可真是好事不断的临门,封了侯,升了官,还有陛下请吃饭,这种好事,他想都没想到新皇帝突然就啥都让他拥有了。 霍光一家和苏武来到未央宫明德殿,还没进殿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点发懵,只见明德殿外的场地上,站了不少的人,外孙女上官太后,女儿霍成君,皇帝刘贺,丞相杨敞都在围着几个小黄门观看。 “奇哉怪也,这是??” 霍禹疑惑的道,“妹妹妹夫他们在研究啥呢?爹,妈,你们慢慢来,我先过去看看热闹。” 霍禹当先一步过去看稀奇,霍光霍显对视一眼,看到太后和皇后安然无恙,又有老丞相在那,心里都放心不少,也加快脚步赶过去。 人还没到,只听皇帝刘贺的声音道,“嗯,烟囱那里要高一点,烟道做高免得熏到皇后太后,这个地方在再加点泥巴,不然要跑火。” 霍成君没看到父母过来,往刘贺身边靠了靠,“陛下,这黑漆漆的锅,我第一次见,这个锅长这么奇怪,蒸煮都不方便吧!” 刘贺对她本有芥蒂,想移开一些,又不妥,霍成君明显还是想跟他好的,要不然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主动靠过来? “你等会儿不就知道了?朕让人去请你爹妈了,不知道他们何时能到,你在宫中寂寞,如果想他们了,随时可以请他们入宫相见,不用理会什么初一十五才能见面的规矩,在你这里,不讲那些规矩!” 霍成君惊喜不已,眼睛都更亮了,抓着刘贺的手,“陛下当真?你对臣妾这么好,臣妾……” 正想说些煽情的话,眼角余光看到哥哥来了,再一看,爹妈都来了,赶紧脸红害羞的丢开刘贺,往母亲霍显那边去,“妈,您来了,我可太想你们了!” 霍光霍显点头,看到了女儿在刘贺面前撒娇,听到点刘贺对霍成君宠溺的话语,都觉得欣慰,这女婿,不错。 “臣……”霍光要行礼,刘贺还没等他开口,赶紧摆手道,“今天这里不讲什么君臣,我就是想请岳父岳母换换口味,因此请了二老过来,再搞朝堂上那一套,这饭吃着都不香。岳父岳母你们请这边坐,我这边也快准备好了!” 说完还给霍光霍显安排座椅,霍光霍显受宠若惊,连连说自己来,这一刻,真有其乐融融之感。 第33章 常惠 苏武来磕头,刘贺自然也让他免了礼节。 人到齐,铁锅也已经埋设好,刘贺让厨师切菜切肉,让他们开始生火。 “陛下,这是?” 苏武也挺好奇的问,手指着铁锅。 刘贺道,“这叫炒锅,炒菜用的,朕想着你们肯定跟朕一样,每天那些煮的炖的烤的都吃腻了,很有必要换点口味,朕当皇帝以后呀,政务上的事有岳父帮忙,有你们这些贤臣辅佐,朕就清闲得很。 这人一闲下来呀,每天就想着今天要吃什么,怎么吃!要玩什么,怎么玩!诶,朕就在琢磨这菜啊肉啊的,可以煮着吃,可以烤着吃,如果用一个铁锅炒着吃,是不是会更有味道,这么一想,就想出来这么一个方法来,请你们来,就是来一起尝尝,看朕这想法有没有效果。” 苏武笑着道,“陛下是真能想出点与众不同的方法出来,既然如此等会臣一定先试吃,看看这锅做出来的菜到底怎么样。” 霍光却似乎听出了刘贺的弦外之音,这小子说他太闲,岂不就是暗示自己该让他亲政? 这话不好随便接,干脆就不接,也不坐了,站起来笑吟吟的去看御厨干活。 他倒是好奇,刘贺想法真是一个比一个奇妙,先是造出了纸笔,现在又搞什么炒菜,这人异想天开的想法,怎么做出来都是成功有用的? 一切准备就绪,木头燃烧熊熊火焰舔着锅底,很快锅内温度就已经升高,刘贺指挥着御厨先用一块肥肉把锅油一遍,洗干净后,开始炒菜。 论炒菜,第一道菜当然是回锅肉,张骞出使西域,从西域带回来了蒜苗这一种可以食用的植物,百姓们都有耕种,因此蒜苗回锅,必须安排上。 肉是刘贺挑选出来的五花肉,蒜苗是才采摘回来的鲜苗。 有御厨干活,刘贺只需要在锅边指挥就行,五花肉下锅没一会儿,肉香味就已经飘了出来,霍成君闻一口,“好香啊!” 她身为皇后,也是刘贺妻子,能够感觉到刘贺似乎对她有点不亲近,心中也知道问题出在哪,解释,还没找到机会,那就多往陛下身边凑凑,总会找到机会说清楚一切误会的,而且,多往陛下身边凑,迟早会引来刘贺对她的关心,因此刘贺指挥,她就站在刘贺身边看着,陪着。 “香吧,等这个菜炒出来,更香!保准你喜欢吃!”刘贺笑道,指挥着御厨干活。 随着蒜苗入锅翻炒,香味顿时飘散出来,此时的蒜苗可不是后世农药催生出来的,香味自然比后世的更浓。 “天哪,这香味!”霍光坐不住了,只感觉闻到这种前所未闻的香味,让人忍不住吞口水,这香味,太诱人了。 不光是霍光,其他人也同样的感受,眼中似乎冒着光,这菜闻着就如此香,吃在口中,那岂不是连舌头都想吞进去? 桌子早就摆在场地上,第一道菜出锅,用了四个盘,分两张桌子摆放。 第二道菜是炒木耳,此时莴笋还没有传入大汉,仅用木耳炒肉,香气没那么大,但也绝对好吃。 接下来又接连炒了四个菜,其中有个小炒牛肉,配菜也是蒜苗。 这时代好多菜都没有传入中国,因此配菜上。刘贺用蒜苗做主打,毕竟这个怎么炒都特别香。 等菜炒好,又让御厨烧汤。 看着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有六个菜,霍光等人又惊呆了,这速度,太快了吧,要知道无论煮肉,蒸肉,时间都比较久,一道菜花的时间就比这六道的时间长,重点是这六道菜的香味,那可真的就太香了。 炒菜除了来得快之外,还有个重要特点就是色香味俱全,此时调料和菜品都不齐,但炒菜依旧香味四溢,那诱人的颜色和香味,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明德殿的那些个宫女宦官们,也是第一次闻到如此香味,又好奇又流口水的总往这边看。 “来来来,大家都别客气,一起吃饭,今天,朕与你们共饮共食,一起品尝这美味佳肴。大家不要顾忌,敞开了吃,吃饱,吃好!” 桌子分两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皇帝一开口,大家都落座。 霍光早就饿了,又闻了半天的香味,早就想吃这些美食了,落座后等皇帝一拿筷子,他就想赶紧开吃。 听得女席那边霍显咳嗽了一声,才猛然醒悟,这万一有毒?岂不是一家四口全交代在这了? 拿着筷子犹豫起来,要不,先等等看,等丞相和苏武都没事了,慢慢吃也可以。 一切还是小心为好。 结果他这一犹豫,下一秒就傻眼,早就想品尝的回锅肉,在他犹豫的空档,被丞相杨敞,关内侯苏武,还有自己的儿子三人眨眼间囫囵吞枣似的造完了,盘中仅盛几根蒜苗。 霍光心里暗骂几个人饭桶,没吃过饭吗都?要不要这么快? 心里既担心刘贺搞鬼下毒会把他们家一锅端,又担心再晚一点,桌子上的盘子全空,心里那个纠结。 刘贺对霍光这一犹豫的举动看一眼就没理会了,他也好长时间没吃过炒菜了,这炒菜有后世的味道,哪肯少吃?不顾形象就是一顿大快朵颐。 等霍光不再犹豫之时,整整六个菜已经少了一多半,再夹了点炒木耳放入口中,尝到那今生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后悔得不要不要的,早知道就不要犹豫了,如此好吃的菜,眼看就要没了。 “好香啊,我一向不吃肥肉的,今天吃了好几块,陛下,臣妾没吃够,怎么办呀!” 霍成君那一桌三个女人也是如此,她们早就吃腻了平时的饭菜,这突然来一个从来没吃过的美味,哪里还要什么形象? 霍显提醒丈夫谨慎一点,自己也暗自小心,结果她吃到了回锅肉后,哪里还顾忌什么,直接大口大口的吞。一桌菜风卷残云般,全进了三人肚子,闹得霍成君想吃却没吃够,如此说道。 霍光舔舔嘴唇,他是真恨呐,老婆就那么提醒一下,他就犹豫了那么一阵,好吃的没吃上不说,皇帝吃完又暗含深意的看他一眼,显然是觉得他对陛下不放心,在猜忌陛下。 这下好了,肚子没饱,皇帝也会有芥蒂,都怪霍显,自己大口大口吃,却让他吃不饱。 刘贺起身,到了霍成君身后,在霍成君的肩膀上轻轻拍着,“不妨事,只要朕的皇后想吃,那就让厨子们去做就行。这东西不难,御厨下去了后,朕让他们多研究研究,定要让他们研究出上百道美味来,让皇后天天吃得心满意足为止。” 霍成君见刘贺什么都依着她,有点被宠上了天的感觉,脸上洋溢着的全是幸福。 上官太后在一旁,脸上在笑,心中羡慕不已,她与刘弗陵之间,没什么好回忆的,因为她当时还小,哪懂情爱之事?刘弗陵也不过是拿她如妹妹般看待。 可不像刘贺和霍成君之间,幸福全在眉眼之间。 这顿饭,准备了酒,都没怎么喝,全被菜给吸引了,其实炒两个小菜,在甄一杯美酒,边喝边聊边吃才最有意思。 用过饭之后,刘贺让霍成君带着霍显在宫中转转,留下了太后,霍光,杨敞,霍禹,苏武,让他们到宣室殿议事。 太后其实不过是朝议听政而已,这种事情用不着太后在此,只是刘贺看出她有点神思不属,心中大概明白她想什么,故意让她留下。 到了宣室殿,刘贺拿出解忧公主的求援信给霍光看。 霍光看罢,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杨敞,杨敞早就把目光移开,没与霍光接触。 他把求援信递给苏武看,苏武看得直皱眉,等看过之后,交还给皇帝,说道,“陛下,解忧公主的意思。是让赶紧发兵救援,臣的意思,是事不宜迟,应早日发兵,解匈奴之围。” 刘贺说道,“之前朕与丞相初步讨论过,确实应当发兵,朕找你们来是要推一推细节。” 霍光听刘贺此言,那意思分明是刘贺和杨敞两人撇开他单独商量过了,心中不快,轻哼一声,“发兵哪有一句话的事?这事事关重大,还需要仔细斟酌,求援信也得研究研究!” 杨敞道,“求援信确实是使臣带来的,使臣还在长安,大将军可召来询问,我的意思与苏武一样,早日发兵才是最佳选择。” 霍光也知道早日发兵最好,气不过的是杨敞撇开了他,这要是大家有样学样,什么事都撇开他,那他以后这辅政大臣还怎么当? 因此他唱反调,说道,“大军要动,先要调运粮草,征发民工,做好前期准备工作,这才好发兵救援,这准备工作怎么也要几个月时间,如今已到秋天,等万事齐备,已经寒冬腊月了,北方天寒地冻,又不利于行军打仗,因此就算发兵,最快也要到明年,请问杨大人,还能比这更快吗?” 杨敞笑道,“往日或许不好说,不过今天吃了陛下一顿饭,我觉得应该还是有更快的办法。 往日行军,要么吃干粮,要么要有很大的后勤保障才能满足兵士吃饭问题,可如果大军之中带上这种大铁锅,埋锅造饭方便,炒菜做饭速度又都很快,之前一天行军五十里,有铁锅做饭,吃饭上耽误时间不多,一天行军八十里,问题不大。” 霍光嘿笑,“杨大人张口就来,解决得可真轻松,就算行军不成问题,寒冬怎么办?冬天打仗,我们南方人适应不了严寒天气,如何与匈奴作战?他们可是北方人,在苦寒之地成长,不惧寒冬。冬天利匈奴而不利我大汉。陛下,臣以为,先派使臣前往乌孙,了解具体情况,再做定夺也来得及,这边先做好准备,时机可以,再出兵不迟。” 刘贺点点头,“两位爱卿都言之有理,朕的意思,既要摸清乌孙那边的情况,又要做好战备的准备,如果现在不能即刻出发攻打匈奴,那么等到来年再出兵也可以,冬天作战就算了,我大汉不要在天气上吃亏,这段时间,用来做准备工作,到时候打稳妥一点,一战就给匈奴重创,最好不过。” 刘贺综合了两家之言,糅合了一下再说出来,霍光和杨敞纷纷点头,表示陛下的话言之有理。 刘贺把目光转向苏武,“苏卿家在西域多年,对西域的事情比较了解,你认为应该早日发兵,那么,朕让你领一路兵马,怎么样?” 苏武道,“臣愿往,臣这身体虽老迈,心却还有热血,臣身体是小,陛下军事是大,陛下对臣有知遇之恩,臣以死报国也是应当!” “有这态度就成,该怎么出兵,谁做将军,还需要大将军定夺,你到时候做个向导就成。” 霍光道,“关内侯年纪老迈,军旅奔波怕是不行,还是就在长安为好!” 刘贺心头对霍光搅局有点不爽,但他自己确实也不如霍光老道,初登大位,对将领们也不熟悉,不好坚持自己意思,压着心中不服,点头道,“既如此,我想大将军应该会有周密安排,有大将军安排一切,朕放心,当个甩手掌柜就好,苏武,您确实年纪有点大了,不方便奔波,带兵出征不合适,出使乌孙摸一摸情况也不合适,你对西域熟悉,可不可以推荐个人给朕,让他出使乌孙,查明情况!” “臣当年出使匈奴的副手常惠,可担此重任!” “常惠?”刘贺心中对此人没多少印象,他毕竟历史不熟,大汉朝历史又太悠久,哪记得这些人? 苏武道,“当年我们出使匈奴,被匈奴扣押十几年,汉庭多次来要求匈奴放了我们,一开始他们不许,一过十九年,匈奴发生变故,新单于狡辩说臣已死去,仍不肯放我们回去,是常惠辗转找到汉使,想出了一个鸿雁传书的方法让汉使告诉单于,单于没有办法,这才放我们回国,常惠这人,有勇有谋,定能胜任。” 鸿雁传书这个典故刘贺倒是听说过,原来主角就是这个常惠,能在匈奴十几年不屈服,并且想尽办法回国。这份气节和忠义就难能可贵。 刘贺要拍板定下此人,看了看霍光,“大将军意下如何?” 他还是得顾忌大将军的意思,万一自己先定下来,大将军又给他否了,大家都有芥蒂。 这就是没亲政的坏处,不能自己拍板。 霍光点了点头,“光禄大夫常惠,在西域呆了多年,了解匈奴习性,遣他去乌孙,可!” 霍光要的是皇帝听他的,如果刘贺先拍板,他有可能就否了,刘贺先征询他意思,他当然就会同意。 第34章 争吵 事情简单的敲定,再具体的钱粮如何筹备,兵马将军如何选定,就要明日过一过朝议再定了。 其他没什么事,刘贺让他们都可以退下了,杨敞和苏武先行告退,出宫去了。 霍光咂巴了一下嘴,他今天吃得意犹未尽,肚子还有点没饱,还想着能不能再吃一点炒菜。 “陛下,那锅?” 刘贺似乎懂他意思,微笑道,“朕在饭桌上看岳父大人似乎没怎么吃,可能是这些厨子的手艺不行,做不出合岳父的口味的菜来,这样吧,岳父大人可以把这锅拿回去,想吃什么,让厨子做,您的那些厨子知道你口味,定然能够做出美味来!” 霍光老脸一红,连连叩谢,他当然能听出来皇帝在疑心他疑心皇帝,大家都心中有谱,不拆穿罢了。 霍显在宫里呆了好一阵,跟女儿说了很多话,嘱咐女儿要赶紧跟皇帝生下孩子,早日生出孩子,皇后的位置稳固,嫡长子的太子的位置稳固,他们霍家的地位,也才会稳固。 说得霍成君都听不下去了,这些她知道,但这些她能做到吗? 霍光一家子人出宫后,霍成君有心去看看陛下,从椒房殿出来,去往宣室殿,刚到殿门,就见到刘贺和太后两人有说有笑的从里面走出来,他俩的笑容中,明显透着轻松欢乐。 霍成君呆了呆,她眼中所见的太后,与想象的侄女不同,太后看向刘贺时,眼神似乎透着兴奋的光亮。 心中有东西在翻腾,她作为女人,当然能够看出点什么。 “陛下要往哪里去?” “朕要送太后回宫,皇后这是?你要一同去送吗?” “臣妾不去,太后有车驾,自行回宫就可,为何要你去送?你不许去!” 刘贺仿佛听到了匪夷所思的话,眼睛瞪了一眼霍成君,“我大汉以孝治国,你对太后不孝,不去送没关系,你也让朕不孝吗?” 刘贺这两天都对霍成君有怨气,此时哪里忍得住,语气十分严厉。 霍成君也犟起来,“臣妾只怕陛下尽孝是假,打着幌子亲近太后才是真,以为臣妾看不出来?” “够了,这样的话,是能从皇后口中讲出来的?你堂堂皇后,给太后请安你不去,送一送太后也不去,你不但没有孝心,还学人家做一个妒妇,皇后就是你这样当的?给朕回椒房殿好生反省反省,想一想你这样,是一个皇后该有的表现吗?” 刘贺怒不可遏,恨声骂道。 霍成君也被皇帝的话气得昏了头,她今天听了母亲的话,来寻刘贺,是想把之前的误会说清楚,没成想一来看到陛下和太后眉来眼去,皇帝陛下对她没了初时的温和,教训起她来了。 霍家小姐的骄横脾气上来,“你骂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宫,告诉我爹?你能登上皇位,还不是全靠我爹大力支持,没有我爹,你恐怕还在封地不知道干什么呢!” 刘贺这些天的怒气再也压不住,寻找李子晴又没结果,戾气存了一大堆,顺手就给了霍成君一耳光,“你去啊!没有你爹,朕确实当不了皇帝,是你爹赏了朕一个皇帝来当,朕打了你,你要不要赶紧去让你爹再废了朕?你爹此时刚出宫,尚未走远,你快一点的话还追得上,要不要朕再给你准备车驾?” 霍成君被这一巴掌打得清醒了点,怔怔望着发怒的皇帝,摸了摸发痛得脸颊,“你……” 刘贺这一巴掌打过,心头戾气消散不少,“别以为你是霍家小姐朕就不会怎么样,朕还是那句话,你要找你爹告状就赶紧去,不去的话,就自己回椒房殿呆着!” 太后在一边看着,有心插嘴又无从开口,她太后的身份比霍成君皇后的身份大一辈,可霍成君又是她小姨,怎么去劝? 霍成君眼眶发红,怔怔的又看了一眼刘贺,转身呜咽着离去,早知道她就不该来这一趟。 刘贺皱眉望着霍成君离开,微微叹气,对太后道,“走吧,我送你!” 太后道,“要不,你还是去找她?我自己有车驾!” 刘贺摆摆手,“她小姐脾气而已,总不可能真的出宫去告状,等她冷静冷静,气消了也就没事了,我还是送你回宫,这一路咱们就走走路,聊一聊!” 太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刘贺让车驾都远远跟着,护卫的人也尽量选一点,跟着保护就行。 一开始的一段路两人没说话,好气氛都被霍成君打断。哪有那么好再培养? 出了宫,太后感觉轻松不少,看了看身后半步的刘贺,“皇帝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刚才不该打皇后那一巴掌?” 刘贺道“那件事我就没放在心上,我在想,这就要打仗了,该怎么安排调度,我这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有点不太懂!” 太后叹一口气,“是啊,要打仗了,先帝在位时,最不想的就是开启战事,能不打就绝对不会打,他总说打仗耗费国力,皇帝,这次难道就不能通过其他手段解决?” 刘贺摇头,“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不打肯定不行,如果乌孙有难而不救,以后谁还跟大汉结盟?如果匈奴的气焰不打下去,以后我们的漫长边境线就别想安宁。再说了,我也需要有这么一场仗来稳住我的局面。” 太后看看刘贺,“你的主意是对的,这打仗很耗钱粮,那我明天就下令长乐宫缩减用度,省下来的钱,支持打仗肯定是不够的,但能省下来的那些钱,总归能有用处。本来我今天这件衣服吃饭时不小心弄脏了,我想扔掉的,现在我看还是让宫女洗一下就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洗得干净!” 刘贺看看,只见太后那白净的衣服上,果然有好几团油渍,不禁笑了出来。 太后窘迫,“不许笑话我,也怪你作出那么好吃的菜,我从来没吃过,吃得太快这才弄衣服上的!” 刘贺看太后窘迫佯怒的样子,看得心都痒痒,他对霍成君说不上喜欢,对这个小太后倒是有几分喜欢。 既因为她长得像李子晴,又因为她有可爱的一面,刚刚还能主动说出要缩减用度的话来,心地是善良的。 看着那几团油污,刘贺脑中一闪,记得在抖音看到过,做肥皂超级简单,要不做点肥皂出来?拿到市场上去卖。应该能大卖一笔吧。 毕竟老百姓不可能像太后一样一件衣服脏了就丢掉,总要洗了又穿,要是弄点肥皂出来,解放一下妇女洗衣服洗得又累又不一定干净的难题,同时赚点钱。岂不是好? 太后都能想到打仗费钱,他又如何不知,按照霍光他们的逻辑,征民夫,征税就行了,只要在老百姓头上再扒一层,这仗就有的打。 刘贺的理解,征税多了老百姓必然不好过,不好过必然会发生激发民愤,如果再遇到气候问题,导致粮食收成锐减,那就不是好过不好过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活不下去就揭杆造反。 历史上这种事情太多了,又何必非要走明着盘剥老百姓这条路? 做点实用的东西出来,比方发明了纸,就卖书给读书人,发明了铁锅,就多开点酒楼,让有钱人去吃喝,发明出肥皂,卖给经常洗衣服的妇女,这样老百姓的钱就流到了自己手上,而他们也得到了实物,这是交易,而不是征税那样强行摊派,他们不会产生抵触情绪。 发展这些,需要大量的民工,还能拉动一些农民的经济收入。 这其实是很多穿越小说里面那些穿越者发家致富的套路,他完全也可以拿来套嘛,只要能盘活,那就行了。 这些其实就是脑子一闪的念头,太后不许他笑,他当然能够绷住,趁着夜色,侍卫们不在身边,伸手抓着太后的小手。 太后一僵,轻微挣了挣就没啥动静了,刘贺说道,“你能想到节省开支,我真的很欣慰,我感觉你跟皇后比起来,哪里哪里都好,如果我娶的皇后,是你就好了!” 太后被刘贺的话说得脸红,给了个白眼,“你就想着办法寻我开心吧,成君有一句话没说错,你送我是假!” 刘贺也不否认,“对对对,是我想亲近亲近你,下午看你好像有点不开心,我就想找机会问问情况了。” “才没有!”太后小声嘟囔一句。 刘贺抓着太后的手攥了攥,凉凉的温度让他不舍丢开,牵着太后走了好一段路,聊了一些有趣的事,然后话一转,说道,“我有个想法,想要先得到太后的支持,如果你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过,怎么样?” “什么想法?” “就是我想亲政,不亲政,感觉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事情都要经过大将军,我和他总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如果我自己亲政……” 太后愣住,没想过刘贺会提这个,但看到了刘贺那真挚恳切的眼神,他是认真的。 太后笑笑,“你想亲政,我是不反对的,你年纪也不小,先帝在你这岁数已经亲政了,你有自己的主张很正常,正好我也不想每次朝会抛头露面,听那些粗人说话。只是我这里答应了,我外公那里,只怕不好说!” 刘贺不意外太后会答应,她这些天没事就去长乐宫刷存在,时不时趁没人就拉拉手什么的,太后再怎么顾忌霍光,也会有自己的认知和见识,自己亲政也损害不到她的利益,她答应也就不足为奇。 “大将军那里我自会努力争取,只要太后这里过关了,就好说一些。” 太后嗯一声,“那要不明天的朝会我就不去了?” 刘贺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去不去由你,我空闲下来后,做一副麻将出来,太后如果在宫中没事,可以找宫女宦官们玩玩麻将打发时间。” 两人边走边说话,渐渐的话少了,静静的往长乐宫方向走。 夜色如水,心也安静如水,身后那斜挂天边的月亮扑撒了满地的柔和月光,两人的影子似乎依偎在一起,在身前留下长长的一道,缓步前行中,那影子也跟着缓缓往长乐宫而去。 刘贺送完太后回宫,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椒房殿看看霍成君情况,今天的发火,是积了多久的怒气不假,不过想想,似乎有点重了。 到了椒房殿,没看见霍成君,她带入宫的侍女翠柳倒是在霍成君的寝室外面,见到刘贺慌忙给他行礼。 “皇后呢?” “回陛下,娘娘在内室!” 刘贺要进去,翠柳犹豫一下,拦在刘贺面前,“陛下,皇后娘娘说她困了,让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扰!” “朕也不行?” 翠柳点点头,“皇后说她现在……” 话没说完,刘贺已经转身出了椒房殿,脚步匆匆,快步离去。 翠柳直接看呆,赶紧去禀报皇后,霍成君听了翠柳的描述,一双眼睛眨眼就盈满了泪,进宫时的憧憬,入宫后的现实,霍成君搞不懂,在父母面前那么温和的人,为何单独面对时,一点耐心都没有? 皇帝但凡再多问一句,她打过招呼的翠柳也就会放行,偏偏他话都没听完就走。 她知道这是政治婚姻,可是政治婚姻,就不配完美吗? 侄女当初嫁给刘弗陵,同样是政治婚姻,可侄女肯定没有她这样的遭遇吧。 刘贺回了未央宫,心中要亲政的想法越来越强烈,白天杨敞单独来找他,似乎是信号,他亲政应该具备一定的条件的,随着登基时间越来越久,支持他的肯定会越来越多。 跟霍成君吵一架,霍成君的那句话提醒了他,不亲政,总有人仗着自己有拥立之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然后就不太把他放在眼中。 霍成君今天是说出来了,她尚且是如此想,霍家上上下下谁又不是这么想的? 只有早日亲政,树立自己的权威,自己心中的想法才能在政治上实现,将来的一些有效的改革措施才能得以实施。 他原本想效仿历史上的汉宣帝,等到霍光老死了再亲政,可自己终究不是汉宣帝,做不到那样的隐忍。 他也不想等那么久。 可是想要亲政,又该怎么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第35章 立庙 有心事就有动力,刘贺叫来张有,让他去招呼两个小黄门去御厨房拿了两桶猪油,又找了些草木灰过来。 他要学着抖音里面做肥皂的办法,试试看能不能做出肥皂来。 抖音是没骗他的,经过两次的试验,肥皂算是被他做了出来,拿来试了试,效果居然不错。 有这个,就不愁衣服难洗了,刘贺第一个想法是到太后那献宝,再让张百年把这个肥皂快速推出市场。 第二天天一亮,刘贺就召来张百年,让他把肥皂拿出去推销售卖,又让张有取了两块送往长乐宫敬献给太后。 他没有自己亲自去,因为有朝议要开。 他早早就去前殿等着,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就有大臣往未央宫前殿行来。 谏议大夫于定国第一个到前殿,还以为自己早,看到皇帝陛下在御座上,惊了下,赶紧行礼,“臣于定国叩见陛下,陛下竟比臣早到,臣惶恐无地!” 刘贺笑笑道,“于爱卿就别惶恐了,朕这是睡不着,又不知该干什么,干脆就来这边先坐着等你们,你第一个到,该当朕表扬你才对,快坐!” “谢陛下!” 刘贺等于定国坐下,寒暄了几句后,话题一转,问道,“于爱卿,你也是老臣了,你觉得朕的祖父孝武皇帝一生的功绩如何?” 于定国不明所以,“陛下何出此问?” “你就简短评一下,很中肯的那种,不用拍孝武皇帝的马屁,朕就想知道大臣们的一个看法罢了!” 于定国摸不清刘贺的意图,又不能不答,他是汉武帝后期才开始仕途的人,认识的是老迈昏聩的汉武帝,还印象较深,答道,“陛下让臣说实话的话,臣以为,孝武皇帝功过参半,但总体上是了不起的帝王,又是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 刘贺摆手,“好,朕知道了,朕有意为孝武皇帝立庙,上庙号,你看??” 于定国怎么也想不到刘贺会跟他讨论这样一件事,惊愕得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刘贺之所以询问于定国,是因为他大汉历史虽学得不怎么样,但恰恰就知道此人为人正直,是可用之人。 “哈哈,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朕,朕只是跟你说说朕有这个心思罢了!” 于定国脑子飞快旋转,皇帝陛下有随便提一提的事吗?有的话,为何其他事不提,要提起此事?为何不对别人讲,是对他讲? 点了点头道,“臣还真的不好回答,不过陛下的意思臣清楚了。” 第二个到前殿的是丞相杨敞,杨敞年纪大了,走路慢慢吞吞,看清楚皇帝已经在写,赶忙加快了几步,“臣杨敞叩见陛下,陛下今儿如此之早,是惦记匈奴之事吗?” 刘贺道,“是啊,这种事情发生在朕刚登基的时刻,朕怎么能睡得安稳,实不相瞒,朕是一夜未眠,想着匈奴欺人太甚,朕都想自己披挂上阵,亲手砍了匈奴单于的首级。” 杨敞激动,“陛下为了国事夜不能寐,实在是我大汉之福啊,臣以为,不用陛下亲自上阵,陛下只需坐镇长安遥控指挥,匈奴也一定会望风远遁。” 于定国云里雾里,“匈奴??” 杨敞把昨日收到乌孙国解忧公主求援信的事情说了,于定国跟着一阵嘘嘘。 没过一会儿,丙吉,苏武也到了,苏武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那人看起来挺英武,杨敞指了指,“陛下,苏武后面的那位,便是光禄大夫常惠!” 刘贺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人果然不一般,魁梧英武,就是长得黑了点。 “臣丙吉”“臣苏武,常惠,叩见陛下!” 三人都来见过皇帝。 刘贺让他们免礼,目光扫了扫他们,都是些忠正之人,这些人当初都没有在政变事件上有过逼宫的举动,可以用。 人多了,话题就多,不太好谈论匈奴的事情,杨敞苏武就吹起来,说昨天在宫中,吃了一顿从未吃过的美餐,是如何的美味,如何的想再吃上。 听得丙吉于定国常惠三人都流口水了,羡慕这两人能够受陛下邀请去未央宫与皇帝共同吃饭。 刘贺适时的拿出几块肥皂来,“诸位爱卿想吃炒菜,回头朕让人在长安城物色一块地方搞一个酒楼,大家去那里吃就成,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特许给你们免单两个月,朕这里还有一样新鲜玩意,第一批出货量不多,这几块你们拿去分了吧!” 几人听说这种好事,都觉得皇帝大方,为人又和善,是个好皇帝,赶紧都谢恩。 杨敞接过肥皂,拿在手中看了看,白色的肥皂质地柔软,摸起来还挺实在,拿在鼻子边嗅了嗅,有点微微的香味,张口就要去咬。 他昨天吃了炒菜,意犹未尽,还以为这也是吃的,迫不及待就要开吃。 刘贺哈哈笑道,“丞相,这玩意可不是吃的,这是用来洗衣服的,像衣服上有油渍污渍汗味这些,用这个能够轻松洗掉,而且用它洗过的衣服,还有淡淡清香味。” 苏武惊呼,“陛下,这物件有那么神奇?不瞒陛下,昨天在宫内吃一顿从未吃过的美食,臣吃得有点不顾形象,回家才发现,衣服上好几块油污,被我内人埋怨了半天,说洗不干净,穿都没办法再穿出去,这东西果真能洗?” “朕这东西,保管有用!朕就这么几块,你们可要收好了,其他大臣想要,就得花钱去买!朕会在长安城搞个铺子卖这个,你们后续去买,给你们算会员价,其他人要去买,朕怎么也得加点钱。” 几人一听,颇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赶紧又是谢恩。 刘贺又说道,“朝会还有一会儿,闲着也是闲着,朕给你们讲讲故事,吹吹牛,怎么样?” 大臣们陆陆续续的来,入殿之后,都惊讶今日陛下这么早就在这里,身边还围了不少大臣,陛下在那谈笑风生跟几个大臣吹牛皮,感觉很不可思议。 皇帝在这里,当然要赶紧拜见,拜完了又不好自己回去坐着,也就只能围着陛下,听陛下说话。 渐渐皇帝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刘贺也放开了,吹得越来越欢,他一个现代社会的人,论四书五经的学问,可能比不上这些人,但他见识多呀,有的是故事和奇闻可讲,总能让臣下们听得有兴趣。 就算有不喜欢听皇帝讲话的,又有谁敢不过去捧场?不去捧场,除非再也不想进这未央宫。 霍光每天都是踩着点来的未央宫,今天更是比以往要晚一点,昨晚上他拿了铁锅回去,迫不及待的就让厨子赶紧埋锅做饭搞炒菜,弄了点炒菜出来,跟以往的炖蒸煮果然不同,霍显在皇宫吃得也不尽兴,两口子便又吃一顿,拿了酒出来,边吃边喝,这么一搭配,那滋味,别提有多爽。 以至于他今天来得晚了一点,进了前殿,就看到刘贺身边围满了大臣,连他的两个心腹张安世和女婿范明友都在那边围着打哈哈。 平常霍光到朝,大臣们立马趋之若鹜的给他行礼问好,今天大臣们就像没看到他似的,让霍光感觉上有点不舒服,感觉是受了冷遇一般。 其实群臣都看见了霍光进来,但是哪敢离开?此时陛下正在讲得口沫横飞的起劲,明显在心头上,这时候跑过去请安霍光,岂不就是给不给陛下面子吗? 一时大家心里都惴惴不安,他们不能不敬霍光,可丢下皇帝,那就更是不敬,夹在中间,有点为难。 霍光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情况,心中微怒,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想假装咳嗽把大家吸引过来,又感觉故意咳嗽说不定起反效果,万一陛下说他身体不好,问他要不要回去休息?? 短暂犹豫之后,只能先围上去,听听到底刘贺在说些什么也好,他不去会显得更孤立,还不如随大流。 只听刘贺绘声绘色的在讲什么猪八戒,猪头人身,背了个媳妇往山上跑。 霍光听得奇怪,这世上有猪头人身的人?这一奇怪就好奇,一好奇,诶,也跟其他臣子一样,打起了哈哈。 刘贺早就发现了霍光的到来,故作不见,又讲了一阵,忽然一惊拍大腿,道,“啊哟,不好了!” 霍光的女婿范明友正听得起劲,开口道“怎么不好了?是不是这媳妇变化了??” 刘贺道,“朕只顾着跟你们讲故事,差点误了朝廷大事,你们也是的,居然没有一个提醒朕的,误了军国事,你们可是要负责的哈,大将军来了没,来了就上朝,先议国事。” 霍光咳嗽一声,“回陛下,臣到了!” 刘贺道,“爱卿到了也不告诉朕,朕也好早点开始朝议,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都回自己座位,开始朝会!今天第一个议题,就是解忧公主求援的事!” 刘贺招呼群臣都回座位,自己也走上御座,接受朝臣正式叩拜。 丞相杨敞把昨天收到的求援信拿出来,当众读了一遍,果真是群臣哗然,尽皆惊愕。 李炳德张口就骂,“这匈奴真不是玩意儿,我们大汉不过一二十年没发兵打他,他们就嚣张到如此地步,解忧公主乃我大汉臣子,他们打解忧公主,就是打我大汉,必须发兵揍他,陛下,臣请带一只兵马,直捣匈奴王廷,定要活捉匈奴单于!” 司农中丞魏相反对道,“说得轻巧,你一个文人如何带兵打仗?这打仗是说打就打的?钱粮从哪里来?据我所知,这两年南方总有大旱,国家钱粮都拿去赈济百姓了,没有粮,大军吃什么?” 大臣对此有争论,刘贺能想到,任何朝代,朝廷内部都分为主站派和主和派两派,只是刘贺没想到的是,李炳德和魏相两人开了个头,接下来百官就各自发挥舌辩的能力,站在自己这边,想要说服对方那边。 刘贺看到的,居然是主张不出兵的人要多一些,甚至有人说西域之地不如中原,应当舍弃。 这些人就跟后世的投降派没什么两样,刘贺见争论下去难出结果,咳嗽一声道,“众卿家听朕一言,朕的意思就是一定要出兵,给匈奴一个教训,你们不要争论要不要用兵了,不如讨论讨论如何出兵,大将军,你是全国军队最高决策者,你要拿个章程出来,该如何出兵,如何人员调度,要规划详尽。” 霍光领命,正要开口说一下他的安排,刘贺又道,“光禄大夫常惠听旨!” 常惠没想到刘贺马上就找他,赶紧站起来上前,“臣,常惠,悉听陛下旨意!” “朕任你为西域校尉,也为出使乌孙的特使,持我节杖,前往乌孙国查明情况,朕决意发兵攻打匈奴,解除乌孙之围,你要说动乌孙出兵相助,截断匈奴西退之路,明白了没?” 常惠一听,赶紧叩头,“臣领命!” 刘贺道,“下朝后,你不要走,朕还有话对你吩咐!” 常惠又领命。 这件事刘贺眨眼敲定,望了一眼群臣,说道,“众卿家还有什么事没有,有就速速奏来,若无事,就退朝!” “启奏陛下,臣有事上奏!” “于卿家有何事要奏?” 霍光一直观看刘贺表演,觉得今天特别的不对劲,第一,上官太后作为听政太后,居然没到,第二,自己要说话,刘贺却要岔开,似乎是不让自己有机会发言,第三,刘贺好像掌控了今天的朝会,这场朝会似乎是刘贺一人在做主角。 奇怪呀奇怪,皇帝这小子搞什么鬼?? 前几天还对自己恭敬无比,怎么今天却敢把故意他忽视了。 谁给他的胆子? 只听于定国上奏道,“臣奏请陛下,为孝武皇帝立庙!”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刘贺动容道,“哦?于爱卿何出此言?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既然有这个提议,总该有独特的看法,说出来,让朕听听看!” 于定国起身,侃侃而谈道,“孝武皇帝在帝位五十多年,罢百家,尊儒术,击匈奴,通西域,收南越,其功能盖三皇,实乃千古第一帝,臣以为,像孝武皇帝这样居功至伟的人君,应当立庙,因此,臣认为应当为孝武皇帝立庙,上尊号!” 第36章 以退为进 听了于定国的话,霍光心里就足够的精彩了,先是刘贺没给他发言的机会,关于出兵匈奴的事,他本来有长篇大论要说,结果皇帝直接略过。 心里已经不舒服,现如今于定国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要为汉武帝立庙,这让霍光有点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今天的所有事,透着不对头。 汉武帝该不该立庙,这很不好说,孝武帝在位五十多年,有功绩,可也有很大的过失,穷兵黩武,逼死太子和卫皇后,迷信仙道之术,这些过失足以掩盖他的功绩。 最重要的一点,霍光是什么人?他是外戚!他是谁的外戚?最早来说,他是卫青霍去病的这边的,是当初的太子刘据这边的亲戚。 皇帝杀了他亲戚,就从这一点来说,他就没有足够的理由给孝武帝立庙。 立庙,上庙号一般皇帝驾崩就会跟着安排,霍光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安排这件事,可见他内心是拒绝的。 再有个情况就是他辅政先帝时,把孝武皇帝的一些政策全给否定了,已经是等于否定了孝武皇帝的功绩。 都过去了十几年,这十几年中发生了很多事,除了孝武皇帝驾崩那一年有大臣提过立庙的事,被霍光否了后,再也没有哪个大臣提过。 今天这于定国哪根筋搭错了?陈年旧事为何今日提? 霍光瞟了一眼刘贺,似乎有点明悟了,给于定国十个脑袋,也未必能够想起这么一件旧事,他于定国不是管这个的,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他能够提出来,那么答案很明显,这就是刘贺搞的鬼。 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刘贺的用意,霍光只气得血冲上头顶,这小子,是要淡化或者抹杀他的迎立之功呢。 孝武皇帝的皇后卫子夫自杀以后,他就没有再立过新皇后,他死后葬在茂陵,而陪葬孝武帝的皇后,就是孝武帝的宠妃李夫人。 李夫人是按照皇后规格下葬,且追封为孝武皇后的,也就是说,卫子夫反而成了废后,李夫人成了正宫。 而李夫人的儿子,就是昌邑王,昌邑王死了后,刘贺继位成为新的昌邑王。 这就不难猜了,刘贺要给孝武帝立庙,所谓孝武皇帝有多少多少功绩都是瞎扯,真实原因就一个,他要给自己正名。 他既然是孝武皇帝和孝武皇后的亲孙子,那他在刘弗陵没有子嗣的情况下登基称帝,那是合理合法合情,就算没有他霍光拥立,也该他登基称帝。 霍光明白,这就是刘贺要表达的意思,心里的恼恨腾腾的冒,可他又不好开口反对。 他是孝武帝托孤重臣,明着反对给孝武帝立庙,岂不就是说孝武帝所托非人? 只听刘贺在御座上说道,“于爱卿说的,有些道理,孝武皇帝单一个开疆拓土的功绩,就能值得后世子孙效仿膜拜。 而且我大汉立国几十年,一直对匈奴采取忍让求和的方式,下嫁公主和亲,只求边境安宁,结果匈奴得寸进尺,总是欺我大汉软弱,时常犯我边境。 是孝武皇帝立意反击,重挫了匈奴,使他们再也不敢小看我大汉,如此功绩,朕以为,为于爱卿所提立庙之事,可行。” 刘贺长篇大论说了一堆,然后又果断的说道,“杨敞听着,凡两千石以上的官员,都可以参与讨论为孝武皇帝立庙的事,尽快拿出方案来。” 刘贺怕群臣碍于霍光的面子而提出反对,因此不让其他臣子有发言反对的机会,先把这件事定下来再说。 他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强势一点,几乎是独断,众位大臣也感觉出来了一些不寻常,品出了一点皇帝和大将军之间似乎又有不和谐。 霍光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昨天皇帝还对他很好,邀请他入宫吃饭,怎么今天就变了个人,他以为刘贺上次吃过了亏,这次怎么也得很长一段时间消停。 昨晚发生了什么?还是今早上有大臣趁他没来,在皇帝身边进了谗言? 刘贺发表了那段话。看向霍光道,“大将军,您是孝武皇帝身边的老臣了,孝武皇帝在时就对你很倚重,您看,朕给他老人家立庙,该上什么尊号合适,大将军不妨先说两个,好让诸位爱卿有个参考?” 刘贺不仅给杨敞布置作业,给还裹挟着霍光,霍光心说我要立庙早立了,轮得到你小子今天来提? 皇帝这话他还不能不好好答,刘贺把他架在孝武皇帝的老臣的位置上,受了孝武帝恩惠,哪能再说孝武帝不合适立庙? 他想反对的事,刘贺却让他带头,这简直对他就是诛心一样的打击,“陛下,臣乍然之间,想不出什么尊号最好,臣是带兵的将军,总管天下兵马,不是饱学的儒生,一时之间,确实有点想不好!” 他把总管天下兵马几个字说得有点重,似乎是提醒刘贺,你小子,别太过了。 刘贺笑笑道,“无妨无妨,咱们都是粗人,确实比不得饱读诗书的儒生,朕不怪你,那么大将军这几天就把重心放在如何对匈奴用兵的事情上吧,给孝武皇帝立庙的事,就由丞相负责好了。” 霍光能怎么说?他无话可说,今天的刘贺态度转变太大,明显在搞一言堂,不给大家讨论的机会。 他用掌管天下兵马这一点来提点刘贺,居然也被无视了。 他只心里暗暗生疑,这小子到底打什么算盘? 废立的事情,他现在不想了,也不能再想,刘贺登基近两个月,早上看他和大臣们聊的火热,最近又抓不到刘贺什么把柄,废帝的事情已经不能为。 况且他女儿还是皇后呢,怎么去把皇帝废了? 霍光只觉得今天上朝,似乎是等于吃了一个苍蝇卡在喉咙,吞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 还有,他的外孙女怎么会没来听政? 感觉再在朝会上呆着,会更生气,霍光于是说道,“陛下,匈奴进犯乌孙的事,臣要赶紧研究出具体应对方案来,军情如火,臣想先行回退下,抓紧时间制定方案!请陛下允准!” 这是霍光以退为进,前几天的刘贺听到他这样说,必然会惶恐,然后再三恳请他留下,今天的刘贺虽然心里仍旧很虚,但顶住了心中惶恐,笑道“爱卿言之有理,军情重要,那爱卿就先退吧,爱卿要跟哪些将军商议,可以一并先退!争取早日商量出一个切实有效的结果出来。” 这…… 霍光一愣神,以退为进都不管用了? 皇帝如此开口,他又怎么好腆着脸不走?本想点几个将军跟自己走,想了想,没那么做,让大臣此时跟他走,等于是选边站,是愚蠢做法。 他一直以为刘贺是好控制的,今儿个才知道有点走了眼,这小子连蛰伏都不多蛰伏一段时间,这么早就急不可耐的要搞事了。 他也以为陛下赏他丹书铁券,又加食邑,女儿现如今也成为了皇后,刘贺绝对是对他超级尊敬的,就算看在霍成君的面子上,刘贺跟他应该也能够好好相处,哪料现实打了脸。 今天的朝会或许是自己多想,可,真的是多想吗? 霍光有点不确定,出了未央宫,直接赶往长乐宫,他要面见太后。 而没了大将军在场的朝会,其实也并没有刘贺想象中的太平,他已经在为汉武帝立庙的事情上定了调子,没想到霍光走了之后,依然有人出来反对。 反对的人叫做夏侯胜,官居长信少府,夏侯胜出班奏道,“陛下,臣认为,孝武皇帝穷兵黩武,兴兵杀戮耗空国力,民间老百姓揭竿起义的大有人在,为君提拔任用奸佞小人,为政缺失之处大于功绩,论孝武皇帝的功过是非,不足以达到立庙标准!” 刘贺匪夷所思,霍光都走了还有人来打脸? 拉下一张脸来,“朕倒是想知道,雄才伟略的孝武皇帝都不够立庙标准的话,那要什么样的君主才有那个资格。” 夏侯胜梗着脖子道,“高皇帝有开国之功,孝文皇帝有盛世之治,臣以为,除他们两位帝王之外,余者皆不可立!” 刘贺冷笑,“你一个芝麻官,说起皇帝的德行时,倒是挺会评判的哈,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合着朕这江山就不该姓刘是不是?” 夏侯胜赶紧跪下,“臣没有如此说!” “还说没有如此说,你口口声声孝武皇帝功绩盖不了过失,朕问你,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话出自哪里?” “出自春秋左传!” 刘贺打了个哈哈,“你既然知道出自左传,那想来有过能改,善莫大焉这两句,你也因此清楚咯!朕问你,孝武皇帝有错,他能下罪己诏,指明自己的错处,匡正过失,你呢?一个小小芝麻官,只会人云亦云的说孝武皇帝穷兵黩武,却不知孝武皇帝用兵的伟大之处,他打下了那么大一片土地,你眼睛是瞎子么?孝武皇帝能下罪己诏,你恐怕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道吧?” 刘贺滔滔不绝,逮着夏侯胜就是一顿训斥,朝臣们见状,纷纷沉默,他们今天算真正认识到刘贺这一个君主。 第37章 犯我汉者,虽远必诛 夏侯胜被刘贺一番训斥说的脸上胡子乱颤,“陛下,黑的说不成白的,孝武皇帝于国有功,但其功过相抵,实不能为他立庙,请陛下三思!” “够了,朕不管三思还是十思,这庙也不能不立,朕乃孝武皇帝孝武皇后的嫡孙,难道朕还没有你一个芝麻官了解孝武皇帝的功绩?你说破了天就是文人思想,以为打点仗死点人就是穷兵黩武,简直迂腐至极。没有孝武皇帝这几场仗,只怕匈奴已经饮马长安,你们已经去做匈奴的奴隶了!” 夏侯胜想要再言,刘贺道,“丞相何在,查一查这个人是什么居心,居然能说出我大汉历朝历代的君主,就高皇帝和孝文皇帝有资格立庙这样的混账话来,难不成我大汉延续至今已经百年,其余天子都是草包不成?这不仅是诽谤朕,连历代先帝都诽谤了,其心可诛!” 杨敞也不敢给夏侯胜求情,只能道,“请陛下息怒,臣一定查明此事!” 刘贺做了一场文章,也有点累了,说道,“若无其他事,就退朝吧,常惠,你随朕到宣室殿,朕还有事要交代!” 说完之后,刘贺起身离席也离开了前殿,大臣们面面相觑,今天的朝会,真的太不一般了。 刘贺前脚到了宣室殿,常惠后脚就到,等张有把常惠带进来,刘贺看了看这个中年男人,微黑的面孔上透着足足的精气神。 “来,坐!” “谢陛下!” 刘贺等常惠坐下,说道,“朕听苏武讲过了你鸿雁传书的事,对你特别钦佩,朕身边,就是太缺你这样有勇有谋的人才了,身边不是有勇无谋的武夫,就是刚刚那种屁都不懂的腐儒。朕该早点认识你的!” 常惠没想到刘贺一开口就如此抬举他,受宠若惊,赶紧起身要磕头,“陛下,臣……” 刘贺起身扶住,“惶恐的话就别说了,朕说的是实情,刚刚那谁,气得朕现在都心口疼,你在匈奴被扣押了十几年,不知道有什么稀奇见闻,不妨给朕说说。” “喏!”皇帝要听故事,常惠只好开口,他讲不了刘贺那个猪八戒背媳妇的故事,但讲一些西域见闻,倒也不至于干枯无味。 刘贺从他的话语中能够听出来,常惠确实还是有口才和智慧的,符合一个外交家的要求。 听他说了一阵,开口道,“这次朕给你的旨意,你应该都明白了吧!” 常惠点头,“回陛下,臣谨记陛下旨意,当不负陛下重托!” 刘贺道,“朕相信你有那个本事和能力,西域校尉这个官职,是朕首创,你别嫌小,将来朕是要经略西域的,定有重用!” “臣不敢,臣身为汉臣,不负陛下使命才是该有的职责,官不官的,那是要凭自己本事!” “你这话朕听着喜欢,不像某些人,仗着有点所谓的功劳!哎,朕跟你啰嗦这个做什么!” 刘贺话说到一半停了,常惠听出点弦外之音,不好接口。 刘贺又道,“这次对匈奴用兵,对朕来说,是非进行不可,也是非赢不可的,个中原因你应该能明白一二,朕要跟你说的事,你此去乌孙,无论如何也要说动乌孙出兵,不管与匈奴战况如何,你只要说动乌孙出兵,就是大功!” “喏!” “将在外,不必事事请旨,西域各国如果有不配合的,朕许你有用兵之权,朕不是先帝,虽然也不想有打仗的事情发生,但朕也绝不能让周边小国有小视我天朝上国之心!” “喏!” “朕送你一句话,犯我汉者,虽远必诛!你要牢记!当然,也要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在西域不能给朕丢脸!”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是还要过几十年后,名扬天下的民族英雄陈汤打败匈奴后,上奏给汉元帝的一句话。 比汉武帝那句“寇可往,吾亦可往”还要霸气许多。 刘贺把这句话剽窃了过来,送给常惠。 常惠听到这几个字,口中念了两遍,感觉血都瞬间热了起来,这是多英雄豪情的一句话,皇帝陛下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真是大汉的福气。 常惠被匈奴扣押十多年,对匈奴的恨可以说是到了顶点,他就认为孝武皇帝消耗国力也要教训匈奴是英明之举,若打不服匈奴,那就一直是个大患。 现如今见到刘贺也有这样的志向,心中宽慰。 常惠这一下就对刘贺服帖得五体投地,这陛下能说会做也敢放心用他,这让他有找到了知己的感觉,赶紧行跪礼,“陛下放心,臣就是粉身碎骨,埋骨沙漠,也要完成陛下交代的事情,说不动乌孙出兵,臣自绝于匈奴大军前!” 刘贺又把他扶起,“你办事,朕放心。你去吧,持朕节杖,越早动身越好!到了也要记得把那边情况上奏给朕,朕好做调兵安排!” “喏!” 常惠从宣室殿走出来,脑海中依旧想着刘贺的那一句,“犯我汉者,虽远必诛!”豪气陡升,这一趟去乌孙,说什么也要做出点成绩来,要陛下知道,他没看错人。 霍光进了长乐宫,一直到了太后殿中,只见太后的宫殿外面,几个宫女正对着一盆水各种好奇,太后也在其中观察那盆水。 霍光见太后没上朝,还以为她病了,没想到太后好生生的在那,让他又怒又气,哼一声,“你们几个都在那做什么?” 宫女们停止了观看,赶紧给霍光行礼,霍光不耐烦的让她们下去,再看太后,“太后是身体有恙吗?今日为何不见太后听政?” 太后似乎知道他会找过来,淡淡一笑道,“非要身体有恙才可以不听政吗?外公,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自由?你明明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朝堂之事。” 霍光被噎了一下,“可是陛下尚未亲政,太后听政那是祖制!” 太后淡然,“这个祖制,是有写下来当作家法呢,还是大家约定俗成?如果是家法,外公拿出来让我看看,如果是约定俗成,那么就算不得祖制,我不想去,那就不去了吧!” 霍光哑口,今日真是奇了怪了,皇帝和太后都变了,外孙女居然说出如此忤逆的话来,他俩是联合起来搞他?给他难堪的? “你如何能说出这种话来?陛下没亲政,你就应该听政,你是太后,是要为大汉负责的!” 霍光语气严厉了点,太后心中有点害怕,强撑着道,“那让他亲政不就可以了?哀家就是不想听政,如果要在皇帝亲政和哀家听政里面做选择,哀家情愿让皇帝亲政!” “你……”霍光只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你是不是忘了你太后的身份了,是不是看陛下现在顺眼了你就帮他说话,你是不是喜欢他?” 霍光一连三个是不是,太后似乎被点穿心思,有点慌,又很快镇定下来,到底是还没有胆子大到跟霍光吵架的地步。 说道,“他都马上二十了,还用得着我一个十六岁不到的小太后听政吗?朝廷中的那些大臣,一个个的要么都是白胡子老爷爷,要么就是满脸横肉的粗人,外公难道就认为我听政不会恐惧吗?他们说的政事,外公以为我一个啥都没见识的小女子,能听得懂?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太后,又何必每次战战兢兢的听大臣们争吵?” 霍光气笑了,“好,既然太后不愿听政,也罢,以后你不去便是,臣也管不了了,不过臣还是要提醒太后一句,你是太后,不要有非分之想!” “哀家谨记大将军教诲,如果没什么事,哀家先回宫休息去了!” 太后说完,转身小步回了寝殿,一路走回,尚未入殿,眼角已有泪水滚落! 霍光叹了口气,无奈离开长乐宫,看出来了,太后从今往后应该不会再去上朝听政,跟他的关系说不定也会越来越淡。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然而结果就是这样。 唯一欣慰的是,太后靠不住了,但是女儿成了皇后,将来也会是互相的靠山。 第38章 还政 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霍光既恼火又无奈,他想去未央宫椒房殿找女儿霍成君问问情况,又觉得不太妥,万一霍成君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岂不是显得他多疑? 太后的话很明显,她要放手让刘贺亲政,这一下,绣球就抛到了他这边来了,到底是如同太后一样,还政于皇帝,还是坚持自己辅政? 这不是个小问题,太后小姑娘家一个,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影响力,又是女人,她不听政影响不到什么。 他不同,他是当朝第一臣,霍家的顶梁柱,于家,家中人都希望他继续掌控朝廷,成为霍家的荣耀,于官,朝野之中反对者不少,他放弃权力的话,霍家的结局难料。 陛下赏了他丹书铁券,说可以免死三次,可是,他敢放弃权力来试试那免死的次数是真是假吗?是真的还好,是假的的话,全家老小可都全搭进去了! 什么免死,都不如把权力牢牢抓在自己手中有用。 霍光觉得,还是要去看一看刘贺的态度才好,不到最后一步,这还政的事情,不能松口。 霍光到未央宫,听宦官禀报陛下还在宣室殿,赶了过去。 刘贺正在殿中练字,穿越到了这娱乐匮乏的时代,只能用练字来打发时间,听说霍光来了,刘贺头也没抬,让张有把霍光请进来。 霍光一进殿就看到刘贺埋头在那写字,对他进来似乎都懒得搭理,心中有气,这小子,现在居然敢摆谱了,真以为他会讲什么猪八戒的故事,朝中大臣就以他为中心? 心中不快,却又不能不老老实实的等。 刘贺其实没有把霍光凉多久,写下最后一笔之后,将笔搁在一边,冲着霍光拱手,笑道,“让岳父大人久等了,小婿恳请岳父大人恕罪!不是朕不想请岳父大人坐,是岳父来之前,朕就突然诗兴大发,想写一首诗出来,您也知道这诗意若是被打断,这首诗就作不好,只能先写下心中佳句,害得岳父久等!” 刘贺的态度拿了个十足十,霍光将信将疑,心里的火气不自觉弱了一些,开口道,“想必陛下一定是有佳作,臣是否可以拜读?” 刘贺又是笑,说道,“嗯,朕自觉还过得去,不过这是一时兴起之作,这其中到底有多少纰漏不足,朕自己看不出来,岳父有心的话,帮朕斧正斧正也好!” 说罢,把刚刚写下的那首诗捧起来,用嘴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到了霍光身边,给霍光看。 霍光看刘贺那得意得眉飞色舞的神情,心想莫非我真的错怪了他?这小子应该没跟我摆谱吧! 打眼一望刘贺那诗,顿时眼睛都直了,这诗水平之高,历朝历代的皇帝只怕都作不出来,这刘贺有这文采? 只见纸上写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这首诗挺长,也难怪他等了半天都不见刘贺写完,这首诗也很有霸气和意境,确实不能打断,打断一下的话,只怕这首诗写到一半后再续写,就不会如此连贯了。 这首诗是曹操得作品,作为穿越者,当然是能剽窃就不原创了。 刘贺看霍光都看呆了,笑道,“怎么样,朕这首短歌行,还入得了岳父大人的眼吗?” 霍光久久不能言语,呆呆的又认真的看了好一阵,再转头看刘贺时,对刘贺就敬重许多了。 他以为刘贺是一个皇家王爷,定然是没什么志向,也没什么本事的纨绔子弟,哪料想这刘贺如此的有才。 这首长诗,让他找毛病,他一时半会哪里能够找得到?除了觉得这首诗写得好之外,还是写得好。 从诗里面,霍光也看出了刘贺的志向,皇帝陛下今天在朝堂之上一番表演,一定是心情舒畅,所以才写出了这样豪情壮志的诗。 换一个没有志向的皇帝,只怕写出这诗十分之一的意境都不可能。 霍光心里又想,他把这诗拿给自己看,到底是让自己斧正其中的不足呢,还是另有他意? 不管是哪种意思,今天来就是要试探明白的,因此霍光道,“陛下这诗,每一句,每一字都是恰到好处,臣学问不足,只能欣赏,不敢增删。不过我想就是孝武皇帝身边的大才子,司马相如复生,见了陛下这诗,也得佩服陛下才学!也未必能在这诗上作出好的改动。” 刘贺道,“岳父这话可就太抬举了,朕是有自知之明的,怎么能跟司马相如相提并论,不过朕文采比不上司马相如,但是爱情观上,似乎可以比一比!” 霍光琢磨刘贺这意思,似乎是说他不会像司马相如那样,几次伤卓文君的心。这话对照下来,就是给他这个岳父一个表态,他会对霍成君好! 霍光就担心女儿性格不好,会惹皇帝不高兴,然后感情不和,夫妻离心,听刘贺这么个表态,心里虽有点疑虑,但总归信皇帝金口玉言,再说他几次看到小夫妻俩恩爱的模样,哪疑心有假? “陛下的话,臣肯定是相信的,陛下,臣看这诗句之中,豪情壮志溢于言表,臣对陛下的壮志折服不已,臣以为,陛下有这壮志要实现,首先需要先亲政,陛下如今年纪也大了,又已大婚,不若臣还政于陛下,陛下威加海内的愿望,就能轻松实现。” 刘贺心中很想亲政,可这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他一表现出强硬一点,霍光就借坡下驴让他亲政,明摆着以退为进的招数。 历史上霍光可是到了老死后,汉宣帝才有机会亲政的,他不过是出言试探罢了。 如果没有以史为鉴,刘贺说不定就答应了,好在历史虽然学的不怎么样,却也知道霍光恰好就是那种不愿意放权的人,他就算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也明白一点,与这类人打交道,对方抛出诱饵后,不能心急去咬。 第39章 宫廷卫尉指挥权 刘贺赶紧惶恐不安的道,“岳父这是什么话?朕虽有雄心,但经验不足,正是该岳父多教我经验的时候。 朕还要在岳父身边学习,怎么也要学十年八年才够火候,岳父怎能此时说还政的事情?我这啥都没学会,岂不是会误了大汉? 况且孝武皇帝梦中教训朕的事情,朕还记忆犹新,此时让朕亲政,朕有何面目见孝武皇帝?” 霍光道,“可是陛下,臣年纪老迈,心有余力不足,此等重担,臣确实担不起,还请陛下看在臣一把年纪的份上,容臣还政陛下,再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刘贺面生不悦,“岳父大人再提此事,朕可就要生气了,您才什么年纪就要告老还乡?丞相杨敞须发皆白走路都一摇三晃了都不说老,您怎么又当得起老迈二字?而且如今匈奴之乱未平,岳父此时撂挑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还请岳父千万不要生出多疑之心,帮朕匡扶社稷!” 霍光再三试探,刘贺就是不接,反而暗指他多疑,霍光也只好不再提此事,心中暗想莫非自己真的是多疑了? 可心里总感觉有点诡异有点不踏实,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贺又说道,“这幅字,朕不过是一时兴起之作,岳父大人万不可断章取义,就认为朕要怎么怎么样,朕就算再有雄心,难不成自己一个人能干完所有事情?还不是要岳父这样的肱骨大臣帮着分担?” 霍光只能苦笑一声,“既然陛下再三不允,那么臣只好拼着这一把老骨头累散架,也要帮陛下分担一点!” 刘贺笑道,“就是要这样子才对嘛。大汉江山少了朕还行,少了岳父您这一支定海神针,那还不乱了套?岳父大人,今天朝堂之上于定国提出的为祖父立庙这事,您怎么看?” 霍光刚松一口气,刘贺就问到这件事情,这事他要是有意,早就给汉武帝立庙了,何必等到现在? 朝堂上他没回答,刘贺现在又问,明显是要他亲口表态。 他不想做给孝武皇帝立庙的事,刘贺却很想做,他刚刚得到刘贺不亲政的许诺,这件事还能怎么看?只能是答应下来。 给孝武皇帝立庙,他霍光也是有好处的,因此只能说道,“孝武皇帝功盖古今,威名加于天下,确实应当立庙,臣支持陛下!” “朕就知道大将军是持支持态度的,孝武皇帝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多多庇佑大将军一家。” 霍光多多少少有点迷信,听了刘贺的话,也觉得确实如此,说道,“还是陛下想得周到,臣之前竟未能考虑到这件事,请陛下责罚!” “你也是政务繁忙嘛,孝武皇帝不会怪你的,除这件事外,敢问岳父大人,出兵攻打匈奴的事情安排如何了?” “臣正在研究方案!” “统率的将军定下来没有?” “臣还在考虑!” 刘贺点点头,“这件事辛苦岳父大人了,此战非同一般,是孝武皇帝罪己诏之后,到如今二十多年的第一场对匈奴用兵,朕以为是要拿出必胜的决心去打,把匈奴打怕还不行,要把他们打服,要他们几十年内都不敢南下最好。此战,对你我,对大汉,对天下苍生,都至关重要!” 不光是刘贺需要这场战争来提高自己的威望,霍光此时也感到了危机,皇帝一切说得好听,说让他继续总揽全局,继续辅政,他却总有危机感,担心皇帝威望渐高会早日亲政,他也需要一场胜利的战争来保住自己辅政大臣的地位。 霍光说道,“陛下放心,臣定然安排妥当,绝不让匈奴再猖狂,贰师将军李广利那种全军覆没的事,臣力保不会发生。” “岳父用人方面,朕是信得过的,朕也很倚重岳父大人,当年孝武皇帝对匈奴用兵,重用皇后的弟弟卫青和外甥霍去病,最终打败匈奴,卫霍二人加官封侯实至名归,朕想效仿祖父,岳父以为如何?” “陛下的意思是???”霍光心里一紧,感觉刘贺在给他挖坑。 “朕的想法是这样,刚刚岳父说您年纪大了,朕虽然希望岳父还能再辅佐三四十年,可岳父总有廉颇老矣的时候。 到那时,朕身边岂不就缺了能独当一面威震四方的大将军?朕有意向孝武皇帝学习,把朕的大舅哥也培养出来,他有了军功,将来做大将军也就理所当然,岳父以为如何?” 霍光眉头微皱,犹豫起来,刘贺的话说得好听,可实际上却是在把他的儿子支开,让他在长安的势力破开一个缺口。 因为他儿子霍禹,侄子霍云,担任的职务乃是卫尉中郎将,掌管着宫廷卫尉部队的兵权,霍光之所以能够发动政变,敢于发动政变,就是因为有这两支军队抓在自己手中。 把儿子调出去带兵出征,这卫尉中郎将的位置就得让出来,刘贺既然提起这事,明摆着要安插自己人。 答应吧,就着了刘贺的道,不答应吧,刘贺的话句句在理,谁都想立军功,他儿子有这个机会,当然巴不得去攻打匈奴。 得胜回来之后,必然加官封侯,将来接班成为大将军就实至名归,有军功的大将军和没军功的大将军,受人尊敬的程度,可是千差万别的。 而且刘贺把话都说了出来,看似在询问他,何尝不是明白的告诉他,这是旨意,你得照办! 他此时拒绝陛下倒是简单,可陛下心里如果因此记恨他,那往后陛下声望越来越高,总会有亲政的时候,到那时,再回过头来算账,会有好果子吃? 霍光一时心中犯难,刘贺打他一个突然袭击,他一时哪能想到两全的解决办法? “岳父?此事是不是很为难?总不会是我那大舅哥,连带兵的本事和勇气都没有吧。” 刘贺不给霍光考虑的时间,又用上了激将法,堵了霍光的退路和拒绝的说辞,霍光无奈,只好道,“陛下想得就是周到,霍禹有陛下照拂,那是他的福气,臣也想将他放出去历练历练,那就让他带一路兵马也好。” “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朕认为不论是打虎还是打匈奴,兄弟一起上,总归比单独一人要好,朕看霍云也颇有大将之风,让他同去带兵,将来朕的身边,可就是两个肱骨大臣了,岳父以为呢!” 霍光听得心中发紧,刘贺可真是打蛇随棍上,支开了霍禹,又要让霍云也滚蛋,那宫廷卫尉的事,可不就全让刘贺给拿下了? 要拒绝,却看到刘贺的眼神热切中透着异光,这拒绝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也罢,让这小子折腾吧,总不信他拿到了宫廷卫尉指挥权,就敢把他霍家怎么样! 第40章 能装会演 论虚伪,刘贺未必就比霍光差,论见缝插针,他也正在成长。 总要在霍光的势力中撕开口子,慢慢的渗透,然后再逐步实现自己的目标。 政变让他明白,一切不能心急,可霍成君的那句话伤人诛心,又告诉他一个道理,一切不能太慢,他只能从急和慢中寻个中庸办法,见缝插针,缓步推进,稳扎稳打,最终拿下。 霍光后悔死了入宫试探陛下,他试探陛下没出结果,反倒是自己的儿子霍禹侄子霍云被刘贺一顿忽悠,巧设理由给从关键位置上支走,他还不能不接受。 刘贺对他的吹捧层出不穷,安排霍禹霍云合情合理,他能怎么办? 如果给他时间思考,肯定能想到办法,关键皇帝连时间都不给他。 刘贺把卫尉指挥权拿走,这以后怕是再也要不回来。 想一想终究还是不放心这权力落到刘贺手中,霍光作最后的争取道,“陛下所言极是,不过臣认真想一想,又觉得不妥,陛下乃是人君,安危重于一切,臣以为还是让霍禹霍云保护陛下的安全最好!” 刘贺没想到他都答应了还又生变故,心中对霍光不肯放弃权力有了新的认知,笑道,“朕在这长安城中,有大将军保护,能有什么危险?难不成除了田延年,还有其他反贼藏在长安城中不成?” 霍光还真不好接这句话,他如果说有反贼,那陛下就得让他把反贼揪出来,如果恰好真揪出来反贼了,陛下问他一个平时不察之罪,怎么搞?再说他上哪去揪? 说没反贼,那陛下就明摆着有你在我放心,霍禹霍云该出征还是出征。 刘贺这是阳谋,摆明了就是要调霍禹霍云离开,他怎么找理由,刘贺也能驳回去。 “那陛下,霍云霍禹出征,这卫尉中郎将……” 霍光还想再试试能不能染指,刘贺哈哈一笑道,“朕会仔细考虑的,有了人选,会告诉岳父大人!” 话说到如此程度,霍光哪里还能坚持?从殿中出来,霍光还郁闷着,出门恰好碰到了霍成君,愣了一下,“成君,你这是?来寻陛下?” 霍成君没想到父亲在这,点了点头,“女儿给父亲大人请安!” 霍光赶紧还礼,“你是皇后,以后我都是你的臣子,当不起你大礼,你进去吧,爹爹先回去了!” 霍成君点头说好,她本想把被刘贺打了巴掌的事告诉霍光,最终没有说出来。 霍成君进了殿,看见刘贺脸色似乎不善,她犹豫起来要不要再上前了! 挨了一巴掌,霍成君心里的气半天难消,可总归是想到自己理亏,不该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就想着跟陛下赔个不是。 打听清楚了陛下已经退朝,她带着两个宫女就来寻陛下了。 “陛下!”霍成君开了口。 刘贺脸阴着的主要原因是看出来霍光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退步,知道想亲政,却没那么简单,因此心中不高兴。 看霍成君来,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了,这会儿不想着不让朕见了?” 阴阳怪气的话,说得霍成君差点就要黑脸,她也是大小姐,平时大家都惯着她,唯独这个皇帝,婚后就变了个人。 她经过两三天的相处,看出来了,这个皇帝特别能装会演,在他爹面前一个样,在她面前又是一个样。 此时没有半点温柔的刘贺应该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陛下,臣妾以为我们当中应该是存在误会的,臣妾想咱们既然是夫妻,就不该有那许多的误会疑心,今日来,是想跟陛下好好沟通,解释清楚误会。” 刘贺定定的看着霍成君,她长得美,面容端庄,确实有国母之相,可是她是霍光的女儿,就凭这一点,再小的误会也会无限放大。 如果霍成君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哪怕丑一点普通一点也无所谓,那些发生在霍家闺房的事,他会很乐意听到解释,也能够进行自我开导。 可她是霍光之女,他娶她本就有点心不甘情不愿,让他怎么有心去听? 霍成君被刘贺看得别扭,开口道,“陛下如果有空的话,臣妾想说……” “也是巧了,朕恰好就没空!” 温声软语的霍成君很有一种让人心动的魅力,刘贺担心自己把持不住,霍光一天不肯放权,他就一天不敢亲近霍成君。 就算她有心要冰释前嫌,他也心存顾忌。特别在霍成君或有心或无意的说出他的皇位是霍光给的那句话后,他更顾忌。 霍光现在权倾朝野,太后,皇后都出自他家,外戚身份已经显赫无比,如果霍成君再生出个孩子来立为太子,真的不敢想象,霍家还会专权到什么程度,他若是有个什么突然重病驾崩,说不定王莽篡汉的事情,会提前上演。 刘贺对大汉的历史不熟,却也知道这个朝代,东西两汉,都因为外戚势力太高而灭亡的。 霍成君见刘贺拒绝,脸上表情僵硬了一下,咬了咬牙齿,眼眶似乎也红了,“陛下连臣妾想说什么也不听吗?” 刘贺心中的那股怨气因为霍成君的红眼眶消散了不少。 不敢去看她的眼,别过了头道,“想来皇后身体还没干净,朕看你还是先回椒房殿休息,朕这几日,又要忙着对匈奴用兵,又要忙着为孝武皇帝立庙!真的没什么时间,等朕忙完了,自会驾临椒房殿!” “陛下,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非要对臣妾说这种伤人心的话,臣妾有错,臣妾知道,这里先给陛下赔不是了!” 霍成君压下心里想跟刘贺吵架的念头,她是来求和的,不是来寻不痛快的。 说完还对着刘贺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陛下,臣妾纵有千般错,也是陛下明媒正娶迎进宫的,臣妾就算再不好,难不成也不配陛下正眼看一下吗?我们都不要再置气了,好不好?” 说这话,霍成君已经够软语相求了,她高高在上惯了,从来都是别人巴结她求着她,还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要自己先服软。 霍成君把姿态放得足够低,刘贺心中也纠结,他不好跟霍成君过于亲密的相处,但也不能把这女人给彻底冷落了,对方的爹可还是辅政第一大臣,昨晚的事她没说给霍光,可一直对她不搭不理的冷处理,难保她不会心生怨怼,回去告状,添油加醋说得严重。 算了,自己是个男人,顾头顾尾的算什么男人? 心中定下,转身上前,把霍成君扶了起来,“朕说忙,那都不是假的,结果你还多心了,哎!夫妻之间,行这么大的礼做甚,快起快起,也罢,朕就陪你说会话也好。” 霍成君心里已经在想,如果姿态放低了刘贺仍旧不搭不理的话,怎么都要跟皇帝陛下吵一架,让皇帝知道她霍成君也是有脾气的。 刘贺扶她的举动让她心中一松,顺势起身,抹了抹眼角,“陛下忙,臣妾是知道的,等闲臣妾也不敢来打扰陛下,只是咱们之间明显有很多误会,臣妾要解释清楚,陛下的忙臣妾虽帮不上,站在一边看看总是没问题的,陛下,臣妾……” 刘贺伸手替她抹眼,“话,先别说了,朕也有错,是朕耐心不好,昨天也不该动手,怎么样,还疼不疼,让朕看看!” 他眼中泛出柔情,道歉也颇诚恳,霍成君心中感动,却又不敢彻底融入进去,她见识过皇帝那捉摸不定的性子,知道了这男人演起来一套一套的,明明没有情意都能演得深情款款,她真的怕陛下这时候好言好语的安慰,是演出来的。 第41章 钱粮 霍成君唇红齿白,面容娇好白皙,眼眸又黑又亮,确实可以称得上绝色佳人。 脸上的手指印早已不见,也早就不痛了,刘贺却仿佛还能看见似的,给她吹了吹,揉了揉。 “还痛不?” 声音温和可亲,眼神中有怜爱,霍成君明知道这人会演,十有八九又是在做样子,但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陷进去。 摇了摇头,“打在臣妾脸上的痛,早好了,只是臣妾心里的痛,只怕难好!” 刘贺再次低声,“对不住啦,都是朕的错!你看这小脸蛋,朕当初怎么下得去手你说!” 说着还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一阵捶头顿足的样子,霍成君看他装腔作势,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臣妾不怪陛下,毕竟臣妾也有错嘛,陛下,当日我闺房中的那件事,不是臣妾故意要隐瞒!” 刘贺见她说此事,架子端了起来,鼻孔哼哼两声,“不是有意,你说得轻飘飘的,就想让朕揭过去吗?你知不知道你放走的是谁?” “臣妾……”霍成君语塞,一时难接。 “当日朕听得声音古怪,你们是不是还有其他勾当?” “陛下冤枉,臣妾和田三哥……”话一出口,意识到不对,看看刘贺脸色,果然阴沉了不少,赶紧补救道,“臣妾和那个田明远,是有一点交情,但仅仅是一点点而已,陛下万万不可多心!” 刘贺冷哼一声,“田三哥叫得那么顺口,还让朕不要多心?你脑子没有秀逗吧。” 霍成君虽不懂秀逗是何意,但也知道不是好话,忙不迭又开口,“臣妾不过是看田明远他有四大才子的名头,长得又还过得去,一时犯了蠢,这才跟他们一起玩的,但是臣妾也仅仅是跟他们游山玩水过两三次,绝对没有再进一步,请陛下一定要相信臣妾的话。” 霍成君说起往事,有点小心翼翼,“那日他家里出了变故,全家问斩,他怎么走脱的臣妾真心不知,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找到了我家里来,臣妾是担心他谋害陛下,才跟他虚以委蛇,他找到我,一来是借钱逃离大汉,二来是求臣妾一件事,陛下既然当时听到了,那臣妾不说,陛下也知道是什么事!” 霍成君不敢提田明远要她私奔的话,捡了其他两件事说了,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陛下信了几分,偷偷抬眼看看刘贺。 刘贺叹一口气,“你让朕怎么说你才好,你明知道他是反贼余党,放他走不说,还给他钱财助他逃跑,你知不知道,若你不是朕的皇后,就凭放走反贼这件事,朕也绝不原谅你!” 霍成君听出刘贺话语中有松动的意思,放心下来,这几天她是吃不香睡不好,跟皇帝的关系眼看着越来越僵,知道自己非解释不可,陛下未必要听什么实情,只是要她一个态度。 她一直不说,两人之间的疙瘩就没有解开的时候,这时候皇帝虽怪她,但比想象中的责罚要轻,舒展了眉头娇笑道,“是是是,臣妾一时糊涂了,放走反贼臣妾心里也后悔万分,不瞒陛下,臣妾这几天晚上睡觉,做梦都梦到陛下因为这件事不高兴,早就想跟陛下说清楚,今天才找到机会,这种事,犯一次错就够我揪心的了,臣妾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刘贺不置可否,扶着霍成君到一旁坐下,“你所谓的什么四大才子,全是草包蠢货,朕还以为皇后看上的人有多了不起,结果都是不成器的,想用他们几个都无用处!” 霍成君奉承道,“跟陛下相比,他们确实连蝼蚁都算不上,陛下,您现在还生气吗?” 刘贺哼了一声,对霍成君芥蒂消了,似乎也能亲近,可总感觉两人之间还堵着什么让他难放架子,说道,“你别以为说几句好话,朕就会开恩来个大赦天下放那个田明远一马,他田明远犯的是死罪,朕已经让廷尉发下海捕文书,务必要缉拿归案,敢包庇窝藏的,全是连坐死罪!” 霍成君心中微惊,陛下是试探她还是什么意思她无心理会,不是她凉薄无情,现如今沦为逃犯的田明远她还真的不放在心上,因此也只是惊并不慌,给刘贺请罪道,“臣妾不敢!” 霍成君姿态足够的低,刘贺想找不痛快都不好找,她在身边,他容易心猿意马。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是政治婚姻,那也是婚姻,那是自己的妻子,长得又那么漂亮,一块呆着久了就会异性相吸,怕就怕异性相吸后把持不住,让霍成君早点有了身孕,那岂不是如了霍光的意? 想让她走又不好开口。 霍成君是个伶俐的人,见两人之间似乎要冷场,赶紧又找话,“陛下是在写字么?臣妾上次就觉得陛下学问颇高,让臣妾也看看好不好?” 说话时已经起身,到了刘贺写字的御案,那上面正是刘贺写的曹操的短歌行,霍成君轻声读了一遍,惊为天人,她以为陛下或许是有那么点学问,但不会高,即便能作诗,也跟周远他们那些个四大才子半斤八两。 怎料这首诗作得无比的好,她细读两遍都找不到漏洞,一下对刘贺就崇拜起来,眼中都冒出了星星,痴痴的看着刘贺。 以前的话,跟刘贺算是有好感,想跟他在一起,这一刻,她感觉她都爱上了这个才华横溢的皇帝。 “陛下,这诗能送给臣妾吗?” 霍成君就像后世那些追星族看到了自己喜欢的明星就在眼前一样,眼中冒着光,痴痴迷迷的。 刘贺匪夷所思,一首诗就能让霍成君变成花痴? 哪个男人不爱显摆?霍成君因为这首诗整个人变得那么温柔似水,刘贺似乎找到了一种成就感,哈哈一笑道,“这诗不行,这首诗太过霸气,你拿去没什么用,你喜欢诗的话,不如朕专门为你写一首诗吧!” “真的?那请陛下为臣妾作一首!” 霍成君欣喜不已,上前抓着刘贺胳膊,贴身欺近,主动在刘贺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刘贺把持住自己,想了想后,拿起笔沾了墨,写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霍成君默默读两遍,心中大动,“臣妾谢陛下恩赏!陛下这诗,臣妾十分喜欢。” 刘贺被霍成君这一番讨好,再大的怨气也消散干净,伸手揽一下她细腰,“朕才高八斗,满腹经纶,这才一首诗就把皇后惊艳到了,那朕以后的才华施展出来,皇后岂不是会爱死朕了?” 霍成君身子一软,顺势要和刘贺亲近,不说她有霍显的谆谆告诫,就是自己这时候也芳心萌动难以克制,恨不得跟皇帝腻在一起。 宦官张有很不合时宜的出现,“陛下,司农中丞魏相求见!” 刘贺还没开口,霍成君被打断好事,心里特别不爽,说道,“烦不烦人啊,就说陛下没空!” 张有一愣,询问刘贺的意思,刘贺想开口,霍成君撇着嘴在他腰间掐了一下,似乎是要他赶人。 刘贺揉揉痛处,就听到殿外一个男人大声的说道,“陛下,臣今日一定要见到您,臣有重要的大事禀报,请陛下允准!” 刘贺皱眉,对张有道“既如此,你就让他进来吧,听听说什么也好,万一真是军国大事,耽误不得!” 霍成君被打断兴致,心中有气,又见皇帝要宣魏相进来,恨恨的丢了个眼神杀给刘贺,站起身来,把那幅字拿在手上,出了宣室殿,出殿之时,还一脚在殿门上狠狠踢了一脚。 霍成君的大小姐脾气让刘贺哭笑不得,这女人温柔起来如水,生气起来如火,看来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还是少招惹的好。 回御座上坐好,魏相很快进来,倒头就拜,“臣,魏相,叩见皇帝陛下!” 刘贺点点头,“爱卿何事,非要面见朕!” 魏相道,“臣身为司农中丞,管着钱粮,今日陛下有旨意要对匈奴动兵,丞相也问过臣钱粮之事,臣回去之后,查了现今库中钱粮数目,发现钱粮数目不足,不足以支撑陛下用兵,特来禀报!” 刘贺听得沉了脸,“有这回事?这几年不都是天下太平风调雨顺吗?按理说该粮仓堆满了粮,钱库装满了钱才对呀,先帝休养生息十几年,难道还凑不出一场打仗的钱?你说的,可有凭据?” 魏相道,“臣已整理好钱粮数目,陛下请过目!” 说罢,拿出来一筒竹简,刘贺看着就黑脸,“朕不是已经造出了纸?怎么还用这东西?这东西朕懒得看,你就告诉朕,如果朕想动二十万的兵,缺口有多大?” 魏相展开竹简,说道,“目前登记在册的粮仓粮食,约三百三十万石左右,钱三十万金。” 刘贺道,“三百多万石粮食,三十万金子,还不够打一次仗?你开什么玩笑?” “陛下,这是要算账的,陛下准备派兵二十万的话,这二十万兵,就需要民夫八十万搬运粮草辎重,加起来每天就是一百万张口要吃饭,每天光人吃饭就要消耗一万石 还有马匹的对粮食的消耗,一匹马每天消耗大约四到五个人的量,出兵匈奴以骑兵为主,就按照每天也一万石粮食来算,三百万石粮食,吃不了多久。” 刘贺心里算了算,粮食似乎真的不足。 魏相又道,“打仗不仅是粮食消耗,钱的消耗也不能少,兵饷不能少,打了胜仗回来也得表彰,孝武皇帝时一场仗需要消耗的钱财是六七十万金,陛下可以对比一下,三十万金怎么能够支撑一场战争?” 刘贺算都不用算了,沉着脸道,“那么你今日来寻朕,是想让朕不要打这场仗?” 魏相道,“能不动兵马那是最好,不过陛下决意要打,臣也只能支持,臣就是把情况先告知陛下,好让陛下心里有数!” “朕有点不懂,为何盛世十几年,积攒的钱粮才这么点?” “陛下,所谓盛世,也不过是风调雨顺没有战争罢了,真实产出每年并没有增加多少,而且,先帝在时,为人宽厚,不上重刑,因此百官们无所忌惮,贪墨成风!” 魏相的话,刘贺听在耳中,又想起了当初在田家庄遇到李老汉的事情,盛世十几年,李老汉家却一贫如洗,看来,所谓的盛世,不过是假象罢了。 也有人家财万贯,那就是魏相口中贪墨成风的百官。 当初抄田延年一人的家,搜出来的财物够一整个田家庄的人消耗几十年。 是不是整一整官场风气? 刘贺心中开始思考,又一个难题随之而来,不动兵,不行,要动兵,没钱。 要搞官场整顿,可是他没亲政,皇帝屁股还没有坐热,这时候搞,不合时宜,群臣如今可还没有完全对他信服,一动人家利益,人家恐怕又要联合起来再来一回当日的事情。 第42章 第一刀 该不该搞一次整顿,换一批臣子,那肯定是该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刘弗陵重用的人,他未必要重用。 只是这事情不能像上次那般心急,大刀阔斧的整顿要拖到亲政后再说,手中有了实权,手里有了玉玺,才能做得罪人的事情。 可现在不搞整顿,钱又从何而来?他雄心不小,将来还指望威加海内争霸世界,结果第一个难题他都不好破。 刘贺在殿中踱步,想着这个棘手问题,原以为对匈奴用兵,不过是一句话下去就能搞定,该发兵的发兵,该动武的动武,谁料想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都先行不了。 刘贺转了两圈拿不出主意,此刻真有点后悔上辈子只顾着研究医术,少看了财政方面的知识,也没怎么看那些穿越小说,连那些小说里面可以借鉴的方案都没有。 而且那些爽文小说夸夸其谈不顾现实,借鉴也没多大意义。 钱的事情,他或许还能想想办法,粮不够就爱莫能助了,看魏相道,“爱卿是否有主意?” 魏相道,“陛下,如今办法,无外乎一边加征粮税,一边减少兵马!” 刘贺想了想,说道,“加征粮食,百姓受罪,减少兵马,不利兴兵,朕对匈奴用兵,不是做做样子,而是要打赢这一场战争,如果输在兵马不足上,浪费钱粮不说,还有损大汉国威!” “那就开源节流,今秋的粮食多征半厘,影响不大,再节省财政开支,应付这场战争应该差不多了,只是陛下,这后续的财政要迅速补足,怕是不容易!” “先打这一仗再说!”刘贺说到,短期他想不到好办法,把时间线拉长的话,他还是能够有办法解决财政问题的,别的不说,那时候杀几个贪官,就够朝廷开支好一阵了。 “现在大司农的位置是不是没人?”刘贺问道。 魏相怔了一下,“田延年本来暂代大司农,他造反被杀后,大司农位置就空悬了!” 刘贺想了想,说道,“这样,朕升你为治粟都尉,加代大司农职,你帮朕把这场战争需要的钱粮都凑齐,战争中不缺粮草,朕到时候就把那个代字给你去掉!” 魏相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能官升三级,喜出望外,赶紧谢恩。 刘贺说道,“当年盐铁会议上,桑弘羊提出的增加财政收入的办法,朕看非常好,你要好好的执行下去,朕还发明了一口铁锅,最近要推广下去,让所有老百姓都能用到,可让老百姓们用粮食来换。这样粮食上问题容易解决,也能带动冶铁产业!” 魏相不懂什么是铁锅,但看皇帝刚才还没主意似的,眨眼之间似乎又恢复了信心,对这个皇帝倒是更加佩服起来。 魏相辞去之后,刘贺一人坐在宣室殿中,心思起伏,财政问题也是大问题,不管有没有打仗,国库不能空,国家要是没钱了,老百姓还能好过? 该用什么方法增加财政收入呢?发展工业,农业,那都需要时间!加征税收,富了国家却穷了百姓,最重要的一点,贪墨成风,加征税收,恐怕先富起来的不是国家,而是百官! 刘贺眉头微皱,难道只有先拿贪官开刀?可这第一刀从哪里割顺手呢? 他屁股还没稳,实权没有,要割到什么程度? 时光匆匆,眨眼又到上朝的日子,刘贺依旧早早到了朝会,百官们上次知道了刘贺有早到的可能,一个个的不敢落后,都稍微提前了点时间。 就连大将军霍光,上一次吃了一个暗亏,这一回也不得不早点到场。 刘贺照例讲故事先,今日所讲是猪八戒泪别高老庄,依旧引得群臣围着他转。 早朝开始,刘贺接受完百官朝拜后,笑道,“今天诸位大臣们都来得挺早,其实大家不用这样,你们完全可以踩着点来,只要不迟到朕都不会怪罪。” 群臣不置可否,心想除非陛下你迟到,不然谁敢不早点来? 刘贺客套话说完,点杨敞道,“丞相,给孝武皇帝立庙的事,你拿出结果没?” 杨敞离席上奏,“回陛下,臣等已经议定,孝武皇帝功绩超过历代皇帝,以世宗号立庙,甚妥。” 刘贺要的是把这件事做成,以彰显他的帝位正统性,淡化霍光等人的拥立之功,至于给汉武帝一个什么庙号,他是无所谓的。 听杨敞如此说,喜道,“甚好,孝武皇帝打通西域,立不世之功,是我等后世之君的楷模,敬为世宗,非常合适,朕准了,什么时候起庙,朕一定要率百官参加仪式并祭祀孝武皇帝!” “回陛下,下月初三,日子合适!”杨敞是领会出了刘贺的意思,这件事不敢怠慢,上一次下朝后就跟臣僚们商议,把这件事当成最重要的事情来办,有准备之下,皇帝一开口问,他能够马上作答。 刘贺对杨敞表扬肯定了一番,又道,“当日妄议皇帝的那个谁,是什么处理意见?廷尉呢,廷尉出来说话!” 一个五十多岁的长胡子官员站了出来,“臣,廷尉李种,叩见陛下!” 刘贺看了看他,“朕问你,上次那个诽谤孝武皇帝的,你们是如何定罪的?” “陛下,臣以为夏侯胜无罪,因此未予定罪!” 刘贺匪夷所思,他都说了那人家有罪,这李种还唱反调,冷笑一声,“诽谤孝武皇帝,诽谤大汉历代君主,为何能是无罪?” 李种道,“陛下,夏侯胜只是反对立庙而已,臣认为他反对的理由或许不充分,但说他诽谤皇帝,似乎过了,朝堂之上,各抒己见,不能因为意见不同就加以定罪!” 刘贺瞟了一眼霍光,心中怀疑是不是霍光在背后捣鬼,定下来的事还能被否了,那自己岂不是连傀儡都不如? 霍光神色如常,并不见有得意或惊讶表现出来,刘贺看不出名堂,对李种道,“如此说来,就是有人辱骂朕,那也无罪咯?” 李种神情微微变了一下,说道,“对于夏侯胜的处置,臣就事论事,依照律法处置而已!” 刘贺突然大喝一声,“混账,就事论事能定他无罪?当初朕让田延年到廷尉领罪,你是不是也是这么包庇的他?田延年起兵造反,很难说不是因为你放任的,田家上上下下诛杀三族,为何田延年的儿子你漏下不杀?” 李种没想到刘贺翻旧账,田延年被定成反贼,他哪敢承认包庇过田延年,赶紧下跪,“陛下明察,臣绝没有包庇田延年!” 刘贺面沉如水,“你是不是以为田延年已经伏诛,死无对证了,你就可以抵赖?你不要忘了,朕是公审过田延年的,他可是为求活命,什么都交代清楚了的,要不要朕把证据拿出来给你看?” 李种听得又是心虚又是惶恐,当初田延年没到廷尉领罪,霍光也给他打过招呼,让把田延年的事情大事化小,因此田延年一直在家躲着,他也没上门抓人。 不知道刘贺到底是不是有证据,李种忍不住偷偷看向霍光,见霍光气定神闲事不关己的样子,李种心中起疑,“莫非皇帝和大将军联合起来,要搞我?” 李种猜对了一半,刘贺是要搞他,霍光却没那个心思,霍光不过是想先看看刘贺到底玩什么名堂罢了。 他是政治老手了,当然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别看他面上平静,实际上心里已经炸了,刘贺这小子翻旧账,几个意思? 刘贺之所以要借题发挥搞李种,是因为,这就是他的第一刀,这一刀必须要刀得精准,刀得恰到好处。 魏相走后,他苦思了两天,终于还是决定先轻度打贪,增加财政收入,出兵匈奴不怕钱多,就怕钱不够,短期来钱最快的,还是让贪官把钱吐一点出来。 突破口,当然是再把老朋友田延年拉出来,再做一次文章,可以说李种是否处置了夏侯胜今天他都要被针对,只不过夏侯胜的事,给了刘贺最好的口实! 之所以是李种倒霉,那是因为他是廷尉官,掌管全国司法刑狱的最高主官。 要想打贪,不管是大搞一场令天下震动,还是小搞一场凑齐军饷,都得先搞司法。 司法刑狱如果拿下来,再有南北卫尉,刘贺就算破局成功了一小半,霍光再想动他,就得仔细斟酌掂量了。 “陛下,臣冤枉,臣为官多年,忠正廉洁,于廷尉位置上也从来都是秉公执法,绝没有,也不敢徇私!” 刘贺哼一声,“你自己看看这个!” 刘贺掏出一张纸,让张有递给李种,李种接过一看,面色疑惑,“陛下?” 刘贺让张有把那张纸收回来,刘贺问道,“朕问你,田延年是不是有罪?” 李种点头,“陛下已经钦定,自然有罪!” “很好!那朕那张纸上写的,你认为不是罪了?” “也有罪!” “既然有罪,你为何从来不查?你一不查田延年的罪,二不查夏侯胜的罪,你这廷尉怎么当的?占着茅坑不拉屎,你为何不趁早请辞?” 李种哪想到之前讲故事的时候还平易近人的皇帝,一眨眼就对他咄咄逼人。 第43章 退赃 满堂的文武百官都是跟李种一般的心思,无论如何也料不到皇帝变脸这么的快,一个个的面面相觑,心中惴惴不安。 谁敢保证皇帝陛下下一刻不会把自己抓出来训一顿? 霍光一直端坐不动,他还没搞懂刘贺唱的什么戏,也不知道刘贺给李种看了什么名堂不过心中的火那是越来越盛。 这小子最近搞一言堂是不是上瘾了?任何事都不经过老夫,将老夫置于何地。 还记得前几天他试探刘贺时,刘贺说要跟着他学习经验,就是这样学习的? 霍光心中已经决定了,今日无论如何不能当哑巴,他辅政大臣的身份摆在那不能白摆,不能让刘贺风头出尽。 要等一个最好的切入点,给刘贺那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李种被刘贺一顿训斥,老脸都红了,他是又气又羞,陛下这当着这么多人独独教训他一个,摆明了是羞辱他。 “陛下,臣以为……” 刘贺打断,“不要以为以为的,朕哪有那么多时间听你以为,朕问你,单凭我给你看的东西,你是不是有失察之过?” 李种看了看霍光,最终无奈答道,“臣有错,请陛下责罚!” “你这就是认罪了?”刘贺黑着脸问! 百官们纷纷议论,这李种什么错?这么快就认了? 百官们议论纷纷中,霍光咳嗽一声,“李种,你也是两朝元老了,什么事该查,什么事不该查,心里没数吗?你究竟犯了什么错,让陛下如此动怒?” 站起身来,对刘贺一行礼,“陛下,错是错,罪是罪,两者不能混淆,李种身为廷尉,通晓大汉法律,不至于知法犯法,他位居九卿,有罪,当先议罪,陛下不审而定其罪,怕是要失了公允!陛下,乾纲独断,不是武断的意思。” 廷尉乃是九卿之一,若是让刘贺这么三言两语又定罪了,这就是在打霍光的脸,霍光只能提前站出来,替李种说话。 他抓住了刘贺程序上的问题,切入进来。 刘贺道,“田延年起兵造反的事太过突然,廷尉没有察觉,朕不怪他,可田延年贪污钱财鱼肉百姓,他也不知的话,说得过去吗?” “陛下,田延年已经伏诛,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今日无端再来治廷尉失察,是不是有点不妥,陛下,为君者当心怀天下,以仁道为本,天天想着搞倒这个那个,只会让百官人心惶惶,无心政事!” 霍光也是动了真怒,一点没给刘贺留面子,说得极为露骨。 刘贺要整李种,他没意见,反正李种也不是他的人,但连事先告诉都没有告诉他,说明刘贺对他不够敬畏,他若是让刘贺得逞,以后自己威名岂不是扫地了? 刘贺想到过霍光会发怒,倒也没想到霍光怒气这么大了,当众指责他不仁。 很想也当众指责一下霍光,来个互相打脸,但现在实力不够,霍光的指责,他不能不放在心上,对霍光,他现在还不能不给笑脸。 换了个小心谨慎的面孔,惶恐惭愧的解释道,“大将军,朕要算旧账早就算了,当日田延年认罪之时,供出来的那些事,朕如果追究的话,在座的大臣们哪个坐得安稳?正是朕想着以仁为本,息事宁人,所以从不打算追查田延年供述的那些事。” 霍光不置可否的斜睨了一眼刘贺。 刘贺只觉得这一眼中的警告意味太浓,但如果当众认怂,以后怎么搞? 只得硬着头皮道,“大将军认为朕所言不当,为政有缺失之处,您是辅政大臣,有那个资格匡扶朕的缺失,大将军要教训朕,朕听着就是,毕竟都是为了汉室江山嘛!忠言朕是能听进去的!” 霍光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话?皇帝这话岂不是说,他是迫于自己的淫威,不得不服? 刘贺又道,“朕当政以来,无一日不小心谨慎,害怕这大好江山葬送在朕的手上,所作所为,自问还对得起列祖列宗,田延年造反的事,朕追究过谁人没有?要不是廷尉屡次包庇有罪之人,朕担心长此以往乱了朝纲,朕会管这么宽?” 说罢,让张有把那张纸递给霍光看,霍光接过来一看,惊怒之余,恨恨的看了一眼刘贺。 上面是田延年的认罪书,除了认罪造反的事之外,还有贪污罪,哪些事情上贪污了多少多少,哪些事是伙同他人做的,列得极为详细。 不仅如此,还有田延年检举揭发同僚贪污受贿徇私枉法的罪行。 这份认罪书霍光还是第一次看到,上面也有田延年行贿李种的事情,难怪刘贺要对李种发难,口口声声李种失察。 霍光还想替李种说话,刘贺的声音传来,“朕为了这汉室江山,呕心沥血,希望死后面对孝武皇帝时,不被责骂,大将军是孝武皇帝托孤重臣,朕想,您也不想无颜面对孝武皇帝吧,孝武皇帝对这些行为深恶痛绝,朕是继他的遗志,朕下月初三为孝武皇帝立庙,总得让孝武皇帝知道,朕不会让他老人家失望!” 刘贺是不得不口口声声不离孝武皇帝,拿汉武帝来压霍光一头,霍光身为汉武帝的老臣,行动上可以反对汉武帝,口头上却不好表达出来。 霍光强压下心中不忿,回座位上坐了。 刘贺不放心,下了御座,走到霍光身边,在霍光耳边耳语了几句,霍光半信半疑,轻哼一声,算是这事情先不跟刘贺计较了。 刘贺暂时稳住霍光,又问李种道,“李种,朕问你,认识到自己错误没有?你如果要抵赖解释,朕看就不必了,人证物证都有,你赖不掉。” 李种本来看到霍光为他出头,已经放心下来,哪料霍光架势拉得大,结果却偃旗息鼓这么快,而且他又眼看刘贺在霍光耳边说悄悄话,不知道他们沟通了什么,想抵赖,又怕刘贺让他更难堪,只能道,“陛下。臣知错了!” 刘贺道,“你既已知错,又有大将军为你求情。朕就不再加罪,罚你一年俸禄,另外吞进去多少,都给朕老实吐出来,明白了没有?” 李种还以为霍光不管了,刘贺要拿他当典型,心都快死了,没想到刘贺却不治罪,赶紧磕头道,“臣,谢陛下天恩!” 百官们互相用眼神询问,到底怎么个情况,李种和陛下这么回答半天,说得云里雾里的,到底是啥意思? 刘贺回到御座,拿过张有手中的那份田延年的供词,在手中举了举。 “朕手里这份,是田延年死前的供词,里面揭发了诸位臣工贪污受贿的事情,他代管过大司农的职务,管过钱粮,你们哪些人贪污了多少,他都清楚的交代在这了,朕命人核实过,全都属实。 朕本可以凭着这份供词,对你们抓的抓杀的杀,但是大将军告诫朕要做一个仁君,朕也想做一个仁君,因此这份供词上提到的人,朕概不问罪,不过这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他说你们贪的钱,你们都必须给朕退回来,退了的,免罪,没退的,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众大臣一听,纷纷脸上变色,田延年死就死吧,死前还搞这些名堂,这个杀千刀的货,太不是人了。 刘贺并没有把那份供词公布于众,而是让张有收起来,到时候好对账,大臣们又是心中不安,不知道自己榜上有名没有。 刘贺最后道,“朕会在廷尉和大司农各选人手,设立一个退赃处,处理你们退赃的事情,你们只要把贪墨的钱还到他们那,他们登记之后再报给朕,朕就不降罪于你们,都明白了没有?” 群臣们哪有心思回答刘贺的话,纷纷在心中思虑,贪污的钱真的要退?田延年的供词 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咬出来? 第44章 包装,品牌 刘贺一开始并没有说要打击贪腐,连迹象都没有透露出来,把李种骂了一通后,却又剑指贪污,要大臣们退赃,众大臣这才渐渐反应过来,原来刘贺的目的是这个! 不知刘贺是谋划了很久,还是一时兴起。 大家心中暗想,这退赃能退吗?肯定不能退呀,这一退,不明摆着自己是个贪官? 可是不退,又不知道皇帝会怎么样,会不会来真的?田延年到底有没有供出自己? 当初跟田延年一起在殿上逼宫过的,心里更虚,总觉得刘贺搞出这么一个名堂来,真正的目标是自己。 看霍光的意思,一开始似乎想对刘贺的话进行否决,为何后来又偃旗息鼓了? 众大臣怀着各种心思,带着煎熬熬到了退朝,至于后来又议了什么事,大家哪还有心思? 出了殿,张安世追上霍光,“大司马……” 后面的话欲言又止,不过眼神里的担心霍光看见了,张安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人,都跟张安世一样的神色。 霍光说道,“老夫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这事先放一边,随我研究出兵匈奴的事情先!” 张安世犹豫道,“要不,我带一路兵?” 张安世想得很好,看刘贺如今意思,搞不好是要开始算旧账了,如果带兵出征,远离朝廷的话,皇帝或许就想不起他,那么皇帝翻旧账就不会波及到他。 出兵匈奴,如果再立下赫赫战功,皇帝要算账的话,他就是将功赎罪,皇帝不算账的话,这又是莫大的功劳。 霍光摇了摇头,都不带考虑的说道,“你不能走!” 他两个儿子被刘贺支到前线去了,如果张安世再走,自己这边的势力就小了许多,刘贺真有什么图谋的话,那自己岂不是相比以前势单力薄了点? 张安世看霍光不同意,边跟着霍光边说道,“大司马,今天陛下突然来这么一出,意欲何为?” 霍光哼哼一声,唇角有些不屑,“他还是太年轻,太心急了点!” 张安世似懂非懂,看霍光对此事不太上心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有霍光顶着,他放心。 霍光带着张安世等几个将军入了府,研究征匈奴的路线和用兵,霍光看着驻军图,良久说道,“我准备分三路兵,从云中,酒泉,张掖出发,每路五万兵马,你们看如何?” 张安世上前看了看,说道,“匈奴地广人稀,草原荒漠太多,易于隐藏,他们又擅长远遁之术,只带三路兵马,是不是有点不够,这要是找不到匈奴踪迹,这场用兵就没什么用处!” 霍光道,“你说的也对,当年孝武皇帝攻打匈奴,匈奴一向都是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得没有踪影,三路兵马是有点集中了些,如果匈奴跑了,大队人马不好追击!可如果多加两路,出兵人数不变的话,似乎又过于分散,易被匈奴各个击破,如果每路都是五万兵,出兵人数太多,粮草辎重上可能又不够!” 张安世道,“二十五万兵马,规模确实够大,遇到匈奴的话绝对能给匈奴重创,我以为如此较为妥当,但大司马为何又说粮草不够?” 旁边的范明友也疑惑,“岳父,区区二十五万兵,不至于粮草不够吧,这几年可是丰收年!” 霍光说道,“你们不过是带兵的将军,没钱没粮了只管伸手找朝廷要,自然不知道如今府库空虚,不光是你们不知,老夫也没想到,你们知道我为何今天后来又不说话了吗?” 张安世范明友等人纷纷摇头表示不知,范明友道,“岳父,我就想知道陛下是不是要对我们动手,像对付田延年那样!” 霍光冷哼一声,“他倒是要有那个胆子和实力才行!” 张安世再放心了点,说道,“莫非就是跟这粮草有关?” 霍光没卖关子,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陛下跟我说,朝廷现在能拿出来的钱粮不够打这一场仗。我当时便明白了陛下的用意,因此后来才没管李种的事情了。这事情印证起来也不难,陛下应该不至于诓骗老夫。” 张安世沉吟一下,“只是陛下要筹集粮草,为何又要跟贪污扯一块?他这么搞,能搞成哪一样?” 霍光道,“所以我才说他年轻了点,心急了点!还要多学学!” 张安世范明友都笑了起来,其他几个将军,也是霍光心腹,跟着一起笑。 范明友笑过之后,说道,“那陛下说的退赃??” 霍光没有回答,给了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然后道,“咱们现在讨论的是出兵,陛下那边的事情,能不能成,那是陛下的事,你们关于出兵,有什么好的主意没有?” 张安世想了想,“如果粮草不够的话,就无法出二十五万兵,要想追击匈奴,得多路进兵。我觉得除了云中,张掖,酒泉之外,五原也可出一路。” 霍光看了看地图,沉吟了一阵,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兵分四路,就从这几个地方出兵,发兵十五万,都选精兵,咱们可以号称四十万兵马,定要一战打败匈奴。” 霍光说完,看向范明友,“明友,我有意让你带一路兵,你看如何?” 范明友道,“岳父但有所命,小婿莫敢不从,领一路兵,不是难事!岳父敬请放心,小婿定不辱使命!” 霍光说道,“你这一路兵马,无论如何也要有精彩的战绩出来,霍禹霍云到时候也出征,不知道陛下如何安排,我打算让他们跟在你军中!” 范明友一听霍光把儿子安排在自己军中,有些不解,说道,“岳父,他们要带兵,单独带一路即可,打退匈奴,大功一件放小婿军中,似乎不妥!” 霍光摆摆手,“我那两个儿子,我心里有数,此次出征非同一般,不仅陛下想要赢一场,老夫又何尝不是?” 霍光只说到这就停了下来。 他说的没错,出兵匈奴,不仅刘贺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帝位,他也需要一场胜仗来巩固辅政大臣的地位。 如今的刘贺怎么看都像是不甘心做个空架子的皇帝,他在想着不同的方法要把权力捞回去,这些招数不管是有效还是无效,霍光得提防着。 因此跟匈奴这场仗,从政治意义上来说,不得不打,而且必须打赢,特别是霍光,他不能输,因为输了的话,刘贺应该会找突破口,而刘贺,输了的话,有他们这一帮大臣背锅。 至于霍禹霍云出征,霍光不敢冒险让他俩做带兵的主将,大汉和匈奴二十多年前那场对决贰师将军李广利全军覆没投降匈奴,然后二十多年没再和匈奴交过手,他不能把没有绝对胜算的仗交给霍禹,因为他不清楚,如果没能打赢的话,刘贺会作出什么反应来。 如今的刘贺主意太多,他摸不清! 霍光大致敲定方案后,把范明友叫到一边,说道,“此次出征,老夫希望你打出最好的成绩,能有当年冠军侯那样的辉煌战绩,那是最好!” 冠军侯霍去病,是霍光的哥哥,霍光能有今日,除了他小心谨慎勤勉任事之外,也有霍去病的关系,他当然是希望儿子也能够如霍去病那样,立下不世之功! 儿子可能不行,那就让女婿立大功也可以,肥水不流外人田。 范明友心里虽然也豪情壮志,但看霍光对他寄予的希望太大,就有点心虚,说道,“岳父,碰得到匈奴,小婿当然是奋勇杀敌,可万一碰不到???您也知道,匈奴打的赢就打,打不赢一向都是远遁,咱们号称四十万兵马,只怕他们远遁,小婿做一场无用之人功。” 霍光点头,“如果遇不到匈奴,那你随便教训一两个不听话的西域小国也行,反正出征一趟,不能白跑,务必要有战功,你妹夫迟早要亲政的,你是他连襟,有了战功之后,不愁以后他不重用你!” 范明友想了想,应了下来,两人再回堂中,继续研究出征方案是不是还需要改动一下。 被霍光小看的刘贺,退了朝也无比的郁闷,朝会的不顺利让他意识到,今天的出手还是莽撞了些。 他原本的打算想得挺美好,那就是先找借口把廷尉拿下来。 廷尉李种这个人刘贺不熟,不过朝中官员贪污严重却无人被问罪,李种在工作中应该是睁只眼闭只眼,或者他自己也贪污很多,才有了现在这种连出征钱粮都不够的局面。 要想搞反贪必须搞定廷尉,这个路子他认为没走错,在他的计划中,用田延年的借口把李种搞下课,换一个相对信得过的官员上去,然后自己要打击贪腐,才会有成功的可能。 人选他都有了,就是那个提出给汉武帝立庙的于定国,当初刘贺就是暗示了一下,于定国就把他的意思表达了出来,说明这个人还是可以用。 结果没想到霍光反应很大,霍光那一眼的警告他不能忽视,让他原本想把李种搞下台换于定国上去的想法搞成了虎头蛇尾。 打了很响的雷,却只下了点毛毛雨,拿不下廷尉,刘贺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让贪污过的人退赃。 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也是让霍光消消气的举措,下朝后,刘贺已经后悔今天搞的这一次突然袭击了。 不仅没有达到目的,还让霍光更加疑心他,君臣之间,怕是芥蒂会因此越来越多。 有种做什么都是无用功的感觉,大臣们回去之后,刘贺能想得到,恐怕这些人会阳奉阴违,或者把他的话当作屁话,设身处地想一想,退赃等于承认自己是贪官,谁愿意承认? 看看自己花了几天时间伪造出来的田延年的认罪书,刘贺自嘲的笑了笑,他不公开这张认罪书,想用障眼法让群臣们生疑,让他们不知道纸里面到底提到过谁贪污受贿,贪官心虚而心中不安的退赃,这一招到底管不管用,他不清楚。 刘贺一路心事重重的回了明德殿,他今天真有种感觉,似乎自己还不是当皇帝的料,政治手腕严重不足,想象中皇帝威风八面,一言就定人生死的那种绝对权威,对他来说,难! 现在不说霍光不肯放权,众位大臣只怕除了喜欢听他讲故事之外,其余事情上,对他也是应付了事的居多。 后续还想搞改革,搞科举,搞军队建设,搞人才培养,强国富民,征战天下,看起来这些都遥不可及。 要是没有霍光这个拦路虎?? 刘贺记起了霍光斜睨他的那一眼警告,心中有一瞬间的发狠,真想想个办法先把霍光弄死。 如果此刻手中有氰化钾,刘贺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全给霍光吃下去,毒死这个不肯放权的辅政大臣。 这想法不过是想想而已。 朝政的事情不如意,刘贺又想起了造纸和肥皂的事情,不知道那头是否顺利,吁一口气,对跟在身边的宦官道,“张有,召张百年来见朕!” 大约过了快两个时辰,风尘仆仆的张百年出现在刘贺面前,行礼道,“臣张百年,叩见陛下!” 刘贺看他满脸是汗,埋怨道,“你搞什么名堂,来得这么慢,朕问你,造出来的纸现在好卖点没有?” 张百年见刘贺问这个,回道,“陛下,卖是能卖出去,可要说好卖,臣觉得,不见得。” “那朕教你印刷的,是不是也没研究出来?” 张百年嘿笑一下,从怀中掏出两张纸来,上前两步递给张有,“陛下过过目,看看是不是这样?” 刘贺接过来一看,纸张上面有很多的字,不像是手写的,两张摊开,看到的是内容一模一样,字迹一模一样的。 就从这一点看,张百年应该是把印刷办法给搞出来了,刘贺今天的郁闷总算是少了一些,笑骂,“他娘的,搞出来了,为何不早报给朕知道!” 张百年想不到刘贺一个天子居然说脏话,先是一愣然后嘿嘿的笑,“臣觉得搞得还不够完善,如果拿给陛下看,搞不好要挨骂!因此一直在想办法继续改进,要不是陛下召见,臣或许再有两三天,就会来觐见陛下了!” 刘贺把那两张纸拿在手中反复翻看,又问道,“那朕让你拿去卖的肥皂,这么多天为何也没一个结果?” 张有听刘贺问肥皂的事,脸上就写满了无奈,“陛下,您给我的肥皂,臣卖不出去!请陛下治罪!” 刘贺疑惑,“有这种事,不应该呀!这东西朕做出来还试用了,太后都喜欢,如此有用的东西,怎么会卖不出去,是不是你卖得很贵?百姓买不起所以卖不掉?” 刘贺想着,既然百官贪墨成风,张百年只怕也是个喜欢钱的,贪钱的人有的是搞钱的手段,这肥皂卖不出去,很有可能是张百年卖天价肥皂想大赚一笔,导致无人买得起。 张百年赶紧磕头,“陛下冤枉,臣哪敢坑害百姓,之所以卖不掉肥皂,是因为陛下这个肥皂,不是品牌!” “你说什么?”刘贺大呼一声。 张百年吓了一跳,不敢抬头,惶恐解释起来,“陛下,咱们的肥皂既无精美的包装,又无品牌……” 包装?品牌?? 刘贺眼珠子都瞪圆了,心跳都不知不觉加快了好多好多,这两个词,出自一个古代人的口中,说明…… 第45章 想见到,又怕见到 张百年不知道刘贺为何这么大反应,小心翼翼的看一眼陛下,低声询问,“陛下?” 刘贺抑制住心情,问道,“你何出此言?” “陛下,现在长安城中,不仅有肥皂,还有香皂,有人给肥皂香皂做了个品牌,叫做什么立白,还买咱们的纸回去,给肥皂香皂做了好看的包装,而且,城东好几户当道显眼的人家,墙壁上被刷了白灰,然后在上面写了话。 洗脏衣服,用立白,洗护合一,高效立白,还不伤手。 洗澡用立白,一洗香又白,立白香皂,值得拥抱!” 刘贺是用了很大的耐心才听完,心头无比的清楚,确实还有其他穿越者,而那个人,有很大的概率是李子晴。 因为李子晴就是从事化妆品行业的,能做出肥皂来一点不奇怪。 “所以,朕让你卖的肥皂,竞争不过立白?对方底细你打听清楚没?” 张百年一呆,“臣忙着研究陛下交代的印刷方法,不曾去打听过!” 刘贺无语,对一旁宦官张有说道,“宣奉车都尉张森!让他在未央宫外候着,朕要出宫,让陈近光带几个卫尉护卫。” 又让张百年跟着带路去城东,他要亲眼去看,亲自去找,一定要见到这个搞出肥皂香皂的人来。 如今的政局上,刘贺感觉局面不好打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导致走了死胡同,要有个人参谋一下,如果那人是李子晴,再好不过。 如果那人不是李子晴,刘贺可能会考虑把对方做掉,很多的穿越者都有改朝换代的心思,也能借助现代的知识搅得江山变幻,他身为皇帝,不允许有除他和李子晴之外的人出现在大汉,就算对方是别的小说作者正在描述的主角穿越者,也得让他提前挂了。 换了便衣走出明德殿,迎面碰到了霍成君带着几个宫女往这边来,霍成君看皇帝出来,脸上顿时堆笑,兴奋得眉眼之间全是神采,小步奔过来,“臣妾见过皇帝陛下!” 看到霍成君,刘贺一下又想起了她父亲的那个警告眼神,心情很难美得起来,说道,“快免礼吧,都说了,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多礼节!” 霍成君听刘贺这话说得有点生硬,抬眼看看刘贺,见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心中咯噔一下,陛下不欢迎我?? 这些天霍成君一直待在椒房殿,从不见刘贺驾临,心中难免有些惴惴。 她以为跟刘贺说开一切后,刘贺定能对她改变主意,然后对她动心,她见识了刘贺的文采,又看刘贺长得玉树临风,早就芳心暗许,这些天都挺期待挺高兴的,觉得自己嫁了最好的男人。 结果皇帝不来,她高兴的心情渐渐沉了下去,心想或许皇帝知道她身体没干净,因此才没来椒房殿。 耐心等到身体好干净了,这就赶紧来刘贺这边,要找陛下,想的是刘贺不主动,那她主动一点好了。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 霍成君问道,说话都有点紧张了。 “朕打算出宫一趟!” “陛下,您又出宫,是有什么事?”霍成君追问一句。 刘贺眼神一眯,不耐烦的道,“怎么,朕出宫还得先给你打报告吗?” “臣妾不敢,臣妾是觉得,陛下出宫未免太勤了点,陛下前段时间出宫遇了反贼,臣妾担心……” 看刘贺眼神越加不善,霍成君小声道,“陛下,千金之躯不坐危堂!宫中也这么多好玩的地方,为何非要出宫游玩?臣妾陪陛下宫中走走!” 刘贺满脑子都想着李子晴,又记恨霍光那对他无理的眼神,对霍成君好不容易升起来的那点好感又散去,见霍成君啰啰嗦嗦没完没了,不耐烦的道,“对,宫中挺好玩,皇后您先慢慢玩,朕,出宫去了!” 他本来想呵斥两句,可看霍成君难得的诚惶诚恐,训斥的话咽了回去,虽没骂她,语气却不友善。 说完,刘贺对一旁的宦官张有努努嘴,“你别跟着了,送皇后回椒房殿,如果她要游玩宫中,你伺候着!” 张有哪敢说什么?赶紧应了一声,目送刘贺离开。 霍成君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她实在看不懂皇帝这个人对她的态度。 看着旁边小心谨慎的张有,抬脚就是一下。 张有吓一跳,赶紧跪下磕头,“皇后饶命!” “本宫问你,陛下为何生气?他出宫又要作甚?” “娘娘,奴婢不过一小小宦官,哪里知道?” “哼,你平时步步不离陛下,你会不知?你要是不说,信不信本宫今天要你好看?” 张有知道这主子千金小姐,不敢得罪,只能边磕头边说道,“娘娘,奴婢确实不知,不过奴婢猜出来一二,今日陛下在朝中发火,大将军大司马出声反对过!” 霍成君一听就明白过来,感情自己不受待见,是因为爹给了陛下难堪。 这是一个她也无奈的死结,怔怔站了良久,霍成君叹一口气,“罢了,本宫回椒房殿歇着,你告诉陛下,大将军是大将军,皇后是皇后!” 张有哪敢不答应,磕头应了下来,又跑前跑后的把霍成君送回了椒房殿。 刘贺朝会上搞的那么一出,众位大臣们都人心惶惶,霍光的几个贴身心腹跟着霍光走了,剩下的一堆大臣们却没什么主心骨。 廷尉李种也急匆匆走了,这群臣子们下了朝,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去丞相府衙围着老迈的丞相杨敞打听情况。 “丞相,陛下说搞一个退赃处,咱们??” “丞相,我自问为官清清白白,可平时跟田延年有几分交情,如果陛下的那张田延年的供词上,有我的名字?那下官该怎么办?” “丞相大人,陛下搞这个退赃处,明摆着恶心大家,下官觉得,您应该驳回陛下的召令。” “丞相……” “丞相……” 杨敞都快烦死了,他自己都还没有琢磨透刘贺的用意,那张供词只有霍光和李种看过,他对其中有些什么内容也很好奇,哪有心思回答这些属官的问题? 偏偏这些官员七嘴八舌一直问,杨敞最后实在没辙了,说道,“陛下如今锋芒毕露,老夫如何去驳回他的旨意?你们问我陛下的意思,我只能说,你们问错了人,应该去找廷尉和大将军打听。” 他还想安安生生的在丞相位置上干几天,不想得罪刘贺。 有官员道,“廷尉退朝之后,直接就回家了,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大将军要研究对匈奴出兵方案,也不接待,丞相大人,咱们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才来询问大人,还请丞相帮忙支支招,这退赃处,咱们是要退呢,还是不退?” 杨敞还没开口,有官员道,“退?拿什么退?一年俸禄才几个钱?不捞点油水怎么生活?” “就是,这退,也不能随便去退,咱们如果去退,陛下那边应该就会记录谁谁谁退了多少多少,他拿着这些东西后一研究,那岂不是认定了咱们是贪官,往后恐怕穿不完的小鞋。” 几个大臣你一言我一语,自相讨论起来。 又有官员说道,“可是陛下那有一张供词,万一上面田延年把我们名字招供出去,我们却不去退,这也是抗旨,一样要穿小鞋!” “田延年后都已经死了好久了,那供词死无对证,应该不能作数吧!” 杨敞见他们讨论得起劲,说道,“你们要怎么做,你们自己合计,老夫这里就一点,陛下这话,不驳回。” 众大臣的脸上因为杨敞的这句话,都有点难看,杨敞又补一句,“陛下只是口头说的要退赃,并没有圣旨下来,你们的各种决定,老夫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众人听出杨敞这是要和稀泥,也只能都退了出来。 退出来后,有人说道,“陛下说退,咱们如果一个都不退,说不定会惹陛下震怒,彻查的话,咱们都讨不了好,我看咱们可以这样,大家呢,都少少的退一点回去,美其名曰支持陛下工作,如此,既交了差,又显得我们并非贪官。” 这话一出,立马有官员附和,“周大人此计甚妙!如此一来,想来陛下那一关,就过了!”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刘贺要求的退赃的事情就定了下来。 这其实就是传说中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刘贺因为霍光的打岔,拿不下廷尉,朝会搞得虎头蛇尾,因此威信受损严重,后续的要求大臣们退赃,就很难落到实处。 话说回来,吃进去的东西,想吐出来,本来就很难很难。 刘贺出了未央宫,带着张森陈近光和一干护卫,在张百年的带路下,一路打马来到长安城东。 果然看到城中闹市区里,好几面正对道路的墙壁上,被人用白灰抹白了,书写了黑色的立白的广告。 字很大,隔两三百米都能清晰看到,刘贺望着那些立白肥皂香皂的“巨幅广告”,心中澎湃万千,有激动,有紧张。 他想见到对方,又怕见到对方! 第46章 李子晴 想见到,那是因为他一个人在这个古老的大汉,没有真正的亲人,没有真正的朋友,来了大汉一个多月,他看似融入进了大汉这个社会,实际上却还没有。 因此不管是不是李子晴,他都想见一见,哪怕见到之后发现不是李子晴,而是其他的什么穿越者,他也想见。 身在异乡最想遇的就是故乡的人,身在古代,他也最想遇到现代人。 怕见到,那是因为不管对方是不是李子晴,他都有些怕见。 对方不是李子晴的话,他会非常非常的失望,可能从此以后再难振作,雄心壮志会一扫而空。 如果对方是李子晴,他又不好交代,他们曾经约会,相恋,他想娶的人是她李子晴,可是他为了保全自己,娶了霍成君。 他怕李子晴会生气。 心情是相当的复杂,恐怕不在局中的人难以理解。 “张百年,这些东西,只有城东有吗?” 刘贺手执马鞭,指着那些广告问道。 “九爷,小的知道的情况是这样。” “派两个人在这边打听一下,我要知道,这是谁弄的,去打听清楚,立白的肥皂,是哪里生产出来的,何人生产的!” “喏!” 张百年答应一声,找人打听去了。 刘贺没自己去找,是因为心中有了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胆怯,他怕失望。 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的燕归来酒楼,说道,“咱们去那边坐坐,等张百年的消息!” “要把酒楼清一下吗?” 陈近光问道,他比较谨慎。 刘贺摆摆手,“不必,长安城这么大,皇帝就一个,我身上又没写着我是皇帝,只要护卫得当,不会有危险!清场的话,反而泄了行踪。” 说完,刘贺当先上了燕归来,张森陈近光赶紧带人跟上。 小二上来招呼,陈近光道,“上你们最招牌的拿手菜来,我们九爷不缺钱!” 小二赶紧去了。 刘贺在雅间转了两圈,从环境上来说,刘贺并不是太满意,他在现代虽然只是一个医生,但名气很大,有的是大老远跑来看病的病人家属们请吃饭,光顾过的酒楼没有上千家,起码也有百家了,因此对一个酒楼该有什么环境他还是比较了解。 室内装修环境不行,酒楼的地理位置却不错,临街,当道,他随便在路上一瞥就能看到,可见位置有多好。 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不少的食客,一个个的穿戴都比较有钱的样子。 “张森,这酒楼在长安城怎么样?是不是最好的?” 刘贺好奇的问道。 张森道,“九爷,咱们一起来的长安,对酒楼这些,小人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家酒楼的名气很大,我倒是听说了,或许也能算最好的酒楼吧。” 刘贺笑笑,“我也没看到什么奇特之处呀,就这,如果这是长安城最好的酒楼,我倒是能搞出来比这个更好的酒楼来。” 张森笑道,“九爷可能不知这酒楼,我却是有耳闻,这酒楼名气之所以大,是因为这家店的掌柜是个女人,还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叫做什么杜三娘!听闻杜三娘美艳动人,尤其还有那双眼睛,听说能勾人魂魄一样,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们,都被吸引过来吃饭,为的就是看一看杜三娘。” 刘贺说道,“真的假的?让小二把掌柜叫来瞧瞧!” 刘贺虽不是荒淫之人,爱美之心却人皆有之,长安城的达官贵人都喜欢看,他倒想看看什么样的美人能如此让人称赞。 所谓的会勾人魂魄的眼,刘贺想了想,应该就是这女人会放电罢了,用眼神勾引人的把戏而已,顶多就是她的电量比别的女人大吧。 张森召来小二,让他把女掌柜请来,店小二皱眉表示女掌柜回老家了,还有些时间才会回来。 刘贺不由微微失望,笑问道,“听说你们掌柜长得特别好看,这一次我专门来见,居然见不着,失望呀,她是哪里人,离这远吗?我好算算,她大约什么时候能回!” 店小二倒也恭敬,回道,“我们掌柜是高邮的,离得远,一路行马坐船的话,来回要点时间,公子想见三娘,或许下个月能见!” 刘贺不知高邮在哪,转头看看张森,张森道,“高邮在广陵王地界!离这里确实有点远。” 刘贺听了,心想怪不得,广陵国的封地在扬州一带,那地方是鱼米之乡,吴侬软语之地,能养出有特色的美女就不奇怪了。 刘贺又问小二,杜三娘是否真的漂亮,是否有人想见就能见到。 小二回答说想见杜三娘不难,杜三娘也喜欢跟年轻俊公子打交道,平时来了公子爷,都会笑脸相迎。 刘贺听罢,对这个杜三娘就没原来兴趣大了,从小二的话里意思能剖析出来,杜三娘,应该就跟现代的那些美女交际花差不多。 见不到杜三娘,刘贺倒也无所谓,他毕竟目的不是来看什么杜三娘的,等了好久,饭菜终于上来,刘贺看了看,心中已经有了谱,这家酒楼名气再大,也就是些普通的菜,蒸的鱼,炖的肉,煮的菜,都是刘贺吃腻了的。 动了几筷子,觉得味道还过得去而已,刘贺心中微动,又起身,来到窗前,探头出去看了看,再回坐后对张森道,“回头你在这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比这家店更大更好的楼,有的话,出钱买下来,没有的话,就看看这周边哪里还有靠大路的空地没有,有的话,回来告诉我!” 张森不明所以,点了点头,“知道了,回去就办!” 刘贺这么做,是他有个想法,铁锅做出来了,炒菜他又会很多种,又有御厨在身边伺候,如果他也来搞一个酒楼,生意只怕立马盖过燕归来。 现如今,他知道了国家的钱袋子里面没钱,指望贪官退赃款,只怕效果不会怎么样,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多搞一点钱,开个酒楼,赚钱是杯水车薪。 但如果他非要让那些贪官到这里吃饭,然后把酒和菜的定价定高点,那么,这钱也就多多少少能回到他手中。 一边下令严惩贪污,一边用手段让贪官来高消费,把钱吐出来,总比让贪官们直接退赃效果要好。 这是个初步计划,能不能成,他把握不大,不过,开酒楼却很有必要,还要争取越开越多,全国开花,一个酒楼不挣钱,可规模大了,不就挣钱了吗? 酒楼多了,需要在社会上采买的粮食蔬菜就多,就能带动老百姓种粮食的积极性,把经济循环搞起来。 酒楼多了,招聘的店小二服务员也多,又能解决一些人的收入问题。 他要发展,要改革,要强盛,那就需要从各个方面都做起,假以时日,十年二十年的,不愁带不动这个社会发生变化,打造一个比原来历史上的昭宣中兴还要规模空前的盛世,真正的盛世。 吃过了饭没多久,张百年回来报告,“九爷,打听清楚了,这个肥皂香皂,是一个女人做出来的,离这边还有点距离,在东城外十几里地的地方。” 一个女人,刘贺听了之后,心跳都加快了好多。 女人。岂不就是意味着,对方百分之九十九是李子晴了?? 来了这古代社会一个多月,今天总算要见到故人了,还是他时常想念,挂在心中的故人。 “走,咱们现在过去!” 刘贺当即站起,脚步不自觉的放快,下楼后迅速上马,在张百年的带路下,往东城外走去。 再怕见到,那也必须见到! 刘贺想见到的李子晴,确实就在东城外,她的香皂肥皂,做出成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辛辛苦苦做出来,又花了不少的心思在产品包装上,当然是指望这东西能一炮而红,为她在这个社会赚取真正的第一桶金。 为此她还花了不少的钱在别人的墙壁上打平面广告,一开始这玩意并不好打开市场,她又雇人当托,制造出一种这个产品很抢手的假象,也现场展示这肥皂香皂的用处和好处。 终于,半个多月下来,她的立白肥皂和香皂打开了市场,并且知名度传播很快,最近几天,已经成了长安城很出名很抢手的紧俏货。 李子晴迅速反应,多多的雇人加班加点的生产,雇人推销售卖。 价钱上,李子晴定了高中低三档的价位出来,高端产品香味更好闻,低端产品价格更实惠,让绝大多数人买得起,消费得起。 香皂肥皂打开销量以后,李子晴有了钱,从台前转到了幕后,心中也有规划,那就是在这个古代社会,作出一家洗护和化妆行业的龙头企业来。 在她的规划中,洗衣液,洗发水,沐浴露,各种能在这个时代生产出来的洗护用品以及化妆产品,都要陆续的研发出来并生产上市。 李子晴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用她的产品,喜欢她的产品,她要在这个时代,大放异彩,做一个女首富,富可敌国的那种。 只不过,想象很美好,现实却残酷,她的产品卖不出去的那几天,别人笑话她,她的产品好卖了,别人又眼红。 就好比此时,已经有第一波来找茬的人找到了她的加工厂。 来的人是三个年轻公子哥,带了长长的一大队好几十个人来到这里。 为首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上上下下打量着护在加工厂门前的李子晴,他被李子晴的容貌惊艳到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好看,他觉得,这女人的漂亮程度,只怕是当今的皇后才可以拿出来一较高低。 心里欣赏李子晴的美,却没忘记是来干什么的,开口道,“听说你在这边搞了个什么工厂,生产香皂肥皂,有这么回事吧。” 李子晴看了看他身后带来的一群大老爷们,心中也发怵,她虽然要强,可更惜命,她死过一回,怕再死一次。 对方那神态明显来者不善,她只能先虚以委蛇,笑道,“这位大哥,事呢是有这么回事,我初来长安,做点小本买卖以立足,你们今天这意思是?” 第47章 抓他们下狱,关到死 男人一声坏笑,“是你就对了,跟我们走一趟,你搞的这个肥皂香皂,破坏了长安城的安定!” 李子晴秀眉微蹙,“为什么?” 男人回头看看身边的人,笑道,“老三,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她不会爽快,料中了没?” 一旁的老三从口袋中摸了十枚钱出来递给那个男人,“大哥,兄弟愿赌服服,不过,兄弟输得心不甘情不愿,你这么问话,她肯定不会爽快呀!” 李子晴看了,差点气得肚子疼,感情这几个人来闹事之前,还打赌来着,这落后了的时代,娱乐也太匮乏了,两个大老爷们搞这名堂。 要不要把现代社会的麻将馆茶楼等带赌博性质的产业在这大汉搞出来? 李子晴心中忍不住想,又让她窥到了一门发财的生意,如果将来做大了,或许可以考虑那样做。 现在不行,现在得把这群人打发走再说。 李子晴看看为首的这三人,觉得有一丁点的熟悉,又想不起来。 “大哥三弟,我看这小娘子长得漂亮,我倒是改了原先的主意,要不,咱们改一改,大哥要肥皂,三弟要香皂,我要这美人!大家都不吃亏,如何?” 李子晴那副面孔上,眼亮鼻挺唇诱人,配合着略瓜子型的脸蛋,真的是让人一看就能心动,老二已经为她瞬间倾心,感觉什么肥皂香皂的,哪有这标致的美人好? 老大和老三互相对望一眼,先是觉得捡了便宜,后来又觉得是老二捡的便宜最大,有了这个能搞出香皂肥皂的美人,还要什么香皂肥皂? 一时间,三个人原本说好的条件全被打乱,当着李子晴的面,又开始重新讨论分配方法了。 这三个人,说来也是熟人,老大周远,老二赵先易,老三萧又何,长安城四大才子,就是他们。 原本萧又何是老四,田明远被他们开除之后,一时半会物色不到合适的人选,他们就把称谓改了改,改成了长安城三大才子,萧又何也更进一步,从老四升级成了老三。 这三个人仗着家中长辈在朝中当官,家境殷实之下,哪有什么上进的心?成天是游手好闲东游西荡,到处作那狗屁不通的打油诗。 李子晴的香皂肥皂火遍了长安城,几兄弟最初也不过是好奇这玩意有什么好,买回去用了之后才发现果然是好东西。 心中生了结识一下做肥皂的人,把他拉进才子队伍中壮大自己名气的想法,可打听来打听去,打听到是一个女人搞出来这么一个划时代的产品。 那就不能拉进才子队伍了,三兄弟又琢磨商议半天,达成了一个把肥皂香皂的生意据为己有的想法。 都已打听清楚,做肥皂的女娃娃年纪不大,家境贫寒,完全没有什么背景。 这事就不难办了,他们自己没当官,可家人是官,当官的给老百姓找茬,那是什么问题都能找出来。 找出问题之后,不愁拿不下一个小姑娘。 别说李子晴没认出他们三个,他们三个也没认出李子晴,当初相遇的荷塘离这远着呢,那时候也没有打过照面,此刻都算是陌生人。 他们在那商量李子晴的归属问题,李子晴是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奇葩见得多了,却没见过这么奇葩的,都不问问她的意思。 趁他们分心商量,李子晴让两个工人继续守着门,自己小跑回了厂。 她看出来了,来者不善,那么对付来者不善的人,只能是把他们变得“善者不来”! 李子晴点了点工人,三十多个,比外面那群人少一点,但站在一起的话,也能有不小的声威。 有这些人在,心放下不少。 让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迅速集中到一块。 “乡亲们,外面来了一群闹事的,咱们这里被人盯上了,这生意我好不容易做起来,是要带你们发家致富的,我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心里应该有数,这地方被他们抢走了的话,你们可就只能回去继续种地了。” 这些天李子晴挣了不少的钱,工人们也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谁都想不到在家种地还会被人请来干活,能拿不少的钱,每天日结,从不拖欠。 大家都想李姑娘的生意长久做下去,自己闲了来干活就有钱,听得有人来闹事,一群朴实的农民们,不管男的女的,顿时义愤填膺。 “李姑娘,你让我们每天都能挣十几枚钱,我们当然是帮你,谁来闹事?我们去把他们打回去。” 李子晴说道,“本姑娘做点小本买卖,一不偷二不抢,每天起早贪黑累半死,还要带着你们发财,好不容易做起来。 我不容易,你们也不容易。 他们来找茬,就是想断了大家发财致富的路,这一波人不打发走,咱们就没有以后了,这一波人打发走,以后说不定还会有第二波第三波来找事的,因此,咱们只有一次就把这群人打得屁滚尿流,以后才会安生!” 一四十多岁的农民卷卷袖子,“姑娘说得对,跟他们干就是了!” “对,跟他们干!” “打死这群不要脸的!” “干!” 一时之间,工人的愤怒全被李子晴激起来,大家来这帮工挣钱,李姑娘又是个心善的好人,帮她干活大家有劲,这里正做得起劲,就要被人抢走,哪有心服的。 别看农民是社会底层,不缺血性。 李子晴道,“很好,本姑娘正是要跟他们干一场,大家都去拿趁手的东西,打他们,只要不打死了,再重的伤也无所谓,当官的追究起来,我来扛,今天帮忙的,每人晚上发一百五十钱!” 一百五十钱,农民们眼睛放亮,这数目不少,他们在地里忙活的话,半年也搞不到这么多,就算是帮李子晴干活,也要半个多月才能有这么多。 打一架就有这么多钱,老百姓们哪个不激情高涨,纷纷拿了木棍柴刀等趁手的东西,再次集结到李子晴身边。 李子晴看把他们情绪调动起来,手一挥,道,“跟我走!” 到了门口,李子晴让人打开大门,一群人蜂拥而出。 周远赵先易萧又何三人商量半天,也终于是达成了一个共识,这肥皂香皂还是三人平分,女人嘛,一人拥有一个月的来。 周远他们认为,自己是官,又带了这么多人,不愁对方一个小姑娘不就范,当场拿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商议完不见李子晴,估计是见他们人多,躲起来了,对方越是要躲,他们越是兴奋。 猫捉老鼠嘛,总要捉一下才有成就感。 刚要安排人进去找,不妨李子晴带了几十人出来。 周远看到对方还拿了家伙事,对赵先易笑道,“老二,看来是个烈性子呀,只怕是你弄回去也搞不定,要不你的那个月,哥哥帮你照顾了?” 赵先易是最先想到的把李子晴据为己有,被两个兄弟一搅和,不能独占,心里正郁闷呢。 听周远这么挤兑,也笑道,“不然不然,我最喜欢的就是烈性子了,这种才有感觉嘛,依我看,大哥你年纪大了,三弟又是个矮个子,你们恐怕才搞不定,我觉得还是我替你们照顾!” 萧又何不依,想要说话,李子晴已经到了面前,他此时再看李子晴,见李子晴虽有怒色,但眼神冒火生着气的李子晴好像更好看。 萧又何上前一步,“小姑娘,来,哥哥带你去耍!” 李子晴皱眉,娇叱一声,“大家都跟我上,尤其是这人的一张嘴,一定要打得不能说话!” 工人们早就义愤填膺,一听李子晴招呼,拎起木棍柴刀等物就往上冲。 农民干仗,那都有一腔血勇,平时又是种庄稼的,不缺蛮力,三十几个人,朝着周远他们一群,劈头盖脸的打了上去。 李子晴没上,她要保护自己,也要指挥工人,选了一处地形高点的地方,站上去指挥。 “打穿黑衣服那个!”李子晴看萧又何被这阵仗吓得退了好远,一时打不到,又指挥农民们攻打穿黑衣的,那家伙最先说出要女人,是最可恶的,断不能饶。 农民们智慧不足,蛮力和狠劲来凑,冲上去举棒就干。 李子晴打架不行,那就发挥她的聪明,现场指挥。 有人来找茬,李子晴必须要给这些找茬的人一点颜色看看,不然真的会像她说过的那样,有了第一波就会有第二波,没完没了。 想要做首富,那就得有被找茬的防备和觉悟。 周远他们万万想不到,自己带了这么多人来找麻烦,被人家无视了,人家一个小姑娘,居然有此等血性。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高地上指挥的李子晴,周远是又无奈又气恨,一边挥手让带来的五十多人迅速跟农民们打成一团,一边也选了一个农民暂时打不过来的地方站住。 “小姑娘,你不要犯浑,再不让他们收手,我要不客气了!” 周远这话比先前客气不少,他看出来了李子晴不太好惹。 李子晴哪听他啰嗦,说道,“大家只管上,受伤了我出医疗费,务必把他们几个带头的拿下。把他们带头的拿下,我再加五百钱。” 李子晴就一个道理,拿钱砸,重赏之下出勇夫。 周远带来的人虽然多,却没有人带兵器,而农民工人虽然少,但有木棍柴刀等物,增加了战斗力。 一时之间双方平手,萧又何跟周远倒是躲开了,赵先易却被两个农民给抓住,连连打了几棍子在身上,又被绑回来丢在了李子晴身边。 “大哥,三弟,救我!”赵先易被抓到了李子晴面前,狼狈不堪垂头丧气的同时,赶紧向周远求援。 周远见同伴被抓,感觉是奇耻大辱,又一时不能救回兄弟,用手指着李子晴道,“我跟你明说了,咱们是朝廷的人,今天来这里办公的,你教唆农民打官差,摊上大事了!” 李子晴听得眉头微皱,朝廷的人?那这事只怕要复杂了。 只是不做也做了,打都打到了这个程度,哪能轻易收手? 再怎么也要把这三个领头的抓住,如果对方真是公家,抓在手中,可以当跟公家谈判的筹码,她又不是故意要与朝廷为敌,实在是这几个人无理再先,打官司的话,也能有底气一点。 如果这几人是私家,冒充朝廷,那这一次,打了他们可就打出了声威,想来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人敢轻易挑事。 李子晴迅速作出决断,不管周远说的是不是真,都要把他们拿下了再说。 她怕农民们听了周远的话会怂,赶紧大声娇叱,“天底下有明抢百姓的官家吗?大家不要听他的,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用手指着周远和萧又何,说道,“擒贼擒王,大家加把劲,把这两个带头的抓过来,别管他们那些喽啰!” 农民们本来听周远说朝廷,有点心虚,结果李子晴就给他们打气,想想也是,这几个一看就不像好人,怎么可能是朝廷的人? 因此不再顾忌周远的话。 李子晴这边的农民越打越勇,周远那边的官差越打越虚。 周远见吓唬不住李子晴,又看一群农民举着柴刀木棍往这边奔过来,自己这边还渐渐落下风,一下心就虚了。 他游山玩水还在行,跟农民干架却没那个本事。 急急忙忙丢下一句,“三弟,你来指挥,为兄突然尿急!” 萧又何愣了零点零一秒,不甘落后,也叫道,“哎呀,我突然也想拉屎,憋不住了都!” 两人几乎是同时撒丫子跑路,把赵先易都看傻了眼,这事情怎么成这样了?义气呢?兄弟之情呢?? 周远他们带来的人,一见主心骨都跑路了,哪有不跟着跑的?纷纷开始了逃跑比赛。 李子晴心中一审,这两人跑了的话,搞不好要去搬救兵,等他们再带了家伙事来,自己这边就得吃亏。 现在他们怯场,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机会不能溜走,一定要抓住那两个才行。 因此李子晴一声娇喝,“乡亲们,他们逃跑,肯定不是朝廷的人,他们还可能要去找帮手,咱们不能放走他们,追!” 从身上的衣服撕下一块布来,把赵先易的嘴堵上,又叫两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看守,然后她也追了出去。 一场逃跑与追逐的大戏就在田野间展开。 周远他们几个是公子哥,带来的人又多半都是父辈们府门里当差的下人,平时哪跑过步? 反观农民们,那可是天天劳作的庄稼汉,不缺的就是体力,很快就把一帮子当差的下人追上。 只不过周远萧又何怕死,激发了身体潜能,紧要关头反而比平时跑得快了,一时半会,农民们还追不上。 来的时候有多兴奋,逃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在他们逃跑行进的方向,远方尘土飞扬,由远而近,渐渐的,一阵马蹄声响也传了过来。 周远萧又何看出似乎有一队人马往这边快速而来,心中顿时振作,心想,莫非来了救兵? 脚下的速度更加放得快了。 李子晴随后跟上,望着那飞扬的尘土,听着那嘈杂急促的马蹄声,眉头紧簇,莫非对方真有援兵? 奔跑了这么一阵,她已经很累了,身边的农民汉子们虽然体力好一点,但是也累了, 李子晴权衡情况,吩咐农民们都先停下来不再追,看看情况再说。 如果此时对方来了强援,还是一队骑马的,那她? 自己的生意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就让这些人如此眼红吗? 到底不是现代那个和平社会,那个时代做生意做成亿万富翁,也未必有什么人眼红而想办法打击。 这个时代,她就是做出点肥皂来卖而已,得罪了谁?要这么大的阵仗来对付她? 李子晴虽没有心灰意冷,但也有点心寒。 也没让农民们回去,大家都原地先就坐,李子晴心中想得好,一旦对方真的来者不善,非要搞她掉她的加工厂,那她要先逃走,离开长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已经在四下张望,寻找可以逃跑和躲藏的地方了。 周远和萧又何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往那队人马奔过去,那队马眨眼到了面前。 周远正要上前套近乎打招呼求帮忙,眼睛瞟到了第二匹马上坐着的人,顿时吃惊,腿肚子都发软,人也站不稳了。 张张嘴,想说话,却已经口不能开,嘴皮子不停的哆嗦。 他觉得不可思议,不该在这里看到的人在这里看到了。 倒是萧又何,他也看清楚了马上的人,也同样觉得奇怪,反应却快得很,赶紧跪下去,“陛下……” 当先马上的人喝道,“必什么必?你们是什么人,敢挡在这!不要命了吗?” 萧又何连滚带爬的往边上移了点,仍旧跪着不起。 刘贺认出是萧又何,让张百年不要那么严肃,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萧又何,“原来是你们两个,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人追杀你们?” 萧又何听刘贺问起,又是咚咚磕头,“陛下,请救救我们兄弟三人!” 刘贺看他们狼狈,觉得好笑,“倒是说说怎么回事,朕怎么看你们气喘吁吁的,莫非真有人追杀你们?” 萧又何渐渐的喘匀了气,说道“陛下,那边有个什么肥皂加工厂,非法加工售卖肥皂香皂,还把东城门好几家的住户墙壁刷成了白色,写了字在上面,影响了长安城的美观,我们来调查这事,没想到那个女娃不配合调查,殴打朝廷公差,请陛下为我们做主,缴了这非法工厂!” 刘贺起先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听着听着就脸黑了下来,他从萧又何的话中听出了意思,这两人,是跑出来为非作歹来了。 还美其名曰公干,可真是会打幌子。 “这么说,你们是想让朕帮你们关了这个加工厂?” “陛下,加工厂生产的肥皂香皂破坏了长安城的市场,墙壁上乱涂乱画影响长安城的美观,这种厂,必须关!” 刘贺冷笑,“哈哈,你们可真会找理由,朕曾经见过城管,以为再也见不到,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你们可真是功不可没呀!” 萧又何听着刘贺的话,感觉有点听不懂,正要答话,忽然,刘贺一鞭子朝着他面门就打下来,一鞭子打了个结结实实。 萧又何只觉得半个头都快裂开一样的疼,感觉自己好无辜,却听刘贺说道,“你们几个,当初冒充是官,已经犯了欺君之罪,朕网开一面没加罪你们,如今死不悔改,还要冒充朝廷官员鱼肉百姓,真以为朕治不了你们?” 萧又何脑中一蒙,差点直接晕死,好死不死的,又被陛下扣一个欺君的帽子,这一回陛下还打了人,告状不成还被打,怕是要栽了! 果然,耳中又听到刘贺的话,“张百年,给朕把他们绑了,这种胡作非为的狗东西,朕看着碍眼,抓他们下狱,关到死!” 这下,不用张百年动手,萧又何真的晕了过去。 周远比他好不了多少,早就屎啊尿啊的流了一地,臭气熏人。 第48章 百年修得同船渡 刘贺坐在马上,望向周远萧又何跑过来的路,见大约五六百米开外的地方,隐隐约约的人影绰绰,似乎有不少的人。 看来那边应该就是生产肥皂香皂的地方了,刘贺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心情,说道,“咱们都牵马走过去吧!” 就如同多年未回老家的人,再回老家时会产生近乡情怯的心理是一样,他此时的心也是忐忑的,需要平复一下。 所有人都听皇帝的话,下了马,跟在刘贺身后,往那群人那边走去。 走了两三百步的样子,陈近光看到了那边人影的情形,皱皱眉头,说道,“九爷,那些人好像拿着有武器,我看您还是先在这边等一下,我先到那边看看情况!” 刘贺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不过微微一思虑就打消了顾虑。 笑着摆摆手,“不用,他们如果要动手,应该早就动手了,不会一直在那站着,起码会摆个临阵迎敌的架势出来,我看他们不像要动手的样子,料来不会有事。” 说罢,依旧往前,不紧不慢的过去。 李子晴那边,守在李子晴身边保护李子晴的壮汉看着越来越近的一群人,手中木棍紧了紧,对李子晴道,“李姑娘,咱们要不要动手?” 李子晴一直观察着来人,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他们主动下马步行,应该没有恶意,我们需先观望!” 她远远的看见对方二十个人左右,当先牵白马的那个,衣服华贵耀眼,一看就是贵公子。 这种非富即贵的人她现在还不能招惹,又见对方确实不像有恶意的样子,心放下来不少。 最担心的是对方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搞事,这种局面不出现,什么都好说。 刘贺越走越近,一百米左右到五十米,再到十米,五米,然后站定了不再前行。 他的眼睛始终在这群人里面寻找,却又始终没看到李子晴,除了其中有一个长得特别的漂亮之外,其余女人都是三十多四十岁的中年妇女。 刘贺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以前一直想着李子晴要么还是原来的样子,要么会是一个年轻美女,他碰到了带回宫就是,可如果李子晴穿越成其中一个大妈,那要怎么搞? 他要如何去安置? 心中祈祷,可千万不要是这样。 因此,他重点关注的还是长得漂亮的那个女子。 一直看着,想找出一点跟记忆中李子晴有关的东西,最终失望了,同样的漂亮,却不像李子晴。 李子晴也在望着这个男人,见他总在自己身上打量,由专注认真到逐渐失望,心中倒是动了动。 “刚才我在来的路上,碰到这两个人不要命的逃窜,请问,他俩是不是偷了你们东西?现在我已经把他们抓起来了!” 刘贺看着漂亮姑娘,开口问道。 李子晴一愣,没想到刘贺说起这个,接着就反应过来,她还真担心那两人跑了去找帮手,见对方已经帮忙把那两个人抓住,心中悬着的石头彻底落地。 对方把周远他们给抓起来,说明他们不是一路,李子晴笑笑,走出两步说道,“那就多谢公子出手了!” 刘贺笑道,“都好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我听说你们这边在生产什么肥皂香皂,是你们在做吗?” 李子晴看着刘贺,犹豫了一下,她旁边一直拿木棍的汉子举了举手中木棍,喝道,“原来你也打我们肥皂的主意!” 这人作势要打的样子,陈近光赶紧护在了刘贺身前。 陈近光保护主子的这一举动,李子晴留意到了,基本确定了心中猜想,也开始认真的打量起刘贺来,温文尔雅还是当初的温文尔雅,个头跟以前也差不多,要比以前白一点,面貌也不同。 她心中激动起来,这傻瓜,到底还是寻了过来。 刘贺让陈近光站一边,看着李子晴,“这么说,果真就是你们搞出来的?” 李子晴见他还在试探,笑了笑道,“怎么,难道我们就不能搞出来吗?” 刘贺道,“我想请问这位姑娘,立白给了你多少广告费呀,你要这么卖力的去推广,我雕牌多加一倍的钱!” 李子晴噗嗤一笑,用手捋了一下右边脸颊上边的头发,上前一步,主动的要去拉刘贺的手。 警惕的陈近光又去挡开。 李子晴无语皱眉,“这电灯泡怎么这么碍事,你就不能让他先滚蛋一会儿??” 李子晴捋头发的动作一作,刘贺顿时就找回了熟悉感,那是她常有的动作,又听她这言语,试探都不用继续试探了。 哪还不能确认对方身份,心中惊喜万分,差一点就要热泪盈眶了。 他在这世界上,可算是有熟人了,事业失败了可以找她分析了,事业成功了可以一同分享了,再也不需要向以前那般,锦衣夜行,孤独前进。 对陈近光道,“听到没,让你这个碍眼的走远一点,你去那边候着,我安全着呢!” 陈近光犹豫,“九爷……!” 刘贺摆手,“去去去,一边凉快下!这用不上你了!” 赶走了陈近光,刘贺再看向李子晴时,眼神热切了许多。 本来以为自己会喜极而泣,会紧张,会有说不完的话要对她说,可出奇的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激动还激动着,却能克制狂跳的心,往前踏了半步,离李子晴更加近了,细细的打量她的脸。 “哎呀,你干嘛!要这么看我?” 李子晴说了一句,声音却没了开头的平和,有点哽咽。 她在这个世界吃苦受累搞研发,白天累得筋疲力尽,晚上午夜梦醒后,又总能想起那个车祸来临时,为了护住她而瞬间成渣的男人。 如今,人还活着,也找到了她,还这么定定的打量她,眼中还有那种让她看一眼就忘不掉的复杂,她如何还能克制? 刘贺见她从笑脸突转落泪,他也是心情难抑,一伸手,把李子晴重重揽入怀。 她声音不同了,面貌不同了,年纪不同了,可人还是那个人,还是他心心念念的李子晴。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他俩可真是太有缘了,相隔了两千多年,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都有各自的磨难,但最终,还是相遇了。 李子晴也抱着刘贺,呜呜的哭了一阵,她本来是个生意场上的女强人,可这种情况,能忍住泪那就奇了怪了。 四周众人都看傻了眼,这时候,张森似乎是明白了过来,刘贺让他寻找的,原来就是这人。 难怪陛下让他寻找,这可是一个能跟皇后媲美的美人呀,也难怪他在荷塘周围找遍了都找不到这么一个人,城南和城东,就不在一个地方。 “九爷!!” 张森见他们抱了好一会儿,虽不忍打断,却也该打断了,皇帝陛下要有皇帝陛下的威严哭鼻子算什么回事? 刘贺放开了李子晴,见她脸上泪痕还在,伸手替她抹了,笑道,“你看看我,都忘了介绍一下我了!” 李子晴笑哼一声,“你带这么多人来,说明身份尊贵,你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你,穿成了皇帝嘛,哪像我这么命苦,穿了个穷丫头,要想活下去,只能比别人加倍的努力,还得防着有不开眼的人来找茬!” 刘贺意外,“你知道我?可你为何不来找我?” 李子晴给了刘贺一个白眼,“我要怎么来找你?你在宫里头我在宫外头,我进得去吗? 倒是你这个笨蛋,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我!枉我一穿过来就作诗寻你,结果你还是拖到现在才来。” 李子晴说完,又把当初在城墙上看到告示的事说了,说道,“我那天就猜到大概是你了。” 刘贺惭愧,“你那两首诗,我也是才听到不多久,刚才我带过来的那两个被绑的,他们假冒作者,被我识破,他们招出了作者是个女人,我也就知道你应该也在这时代了,当天我就去荷塘那边找你,落了个空。” 李子晴接话道,“所以,你又做了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这首诗,来让我知道咯!你也并不笨嘛,可惜了,咱们虽然早就知道了彼此存在,却到现在才见面!” 刘贺也觉一阵唏嘘,说道,“咱俩有缘嘛,总会遇到的,这不,现在就遇到了!” 李子晴笑了起来,这一个多月,她是压抑的,辛苦的,担惊受怕的,今天见到了刘贺,才能彻底的放空自己。 轻咳一声,轻启朱唇,唱起了歌来,“啊啊啊,啊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哎,春雨如酒美如烟哎,有缘千里来相会!” 这首歌是新白娘子传奇里面的经典歌曲,渡情。 他们俩出车祸那晚,还一起唱过这首歌,记忆犹新。 刘贺在古代虽是皇帝,却总觉得难以融入社会,听到两千多年后的歌曲在耳边想起,心潮难平,跟着唱一句,“无缘对面手难牵!” 李子晴笑颜如花,唱,“十年修得同船渡!” 刘贺接一句,“百年修得共枕眠!” 一首歌,被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对唱起来。 不管是李子晴身后的农民还是刘贺身后的护卫,他们哪听过这种歌曲,既觉得这歌新奇又觉得这歌好听,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副夫妻恩爱的画面。一个个的都认真的听他俩对唱起来。 两人最后合唱一句,“白首同心在眼前。”后面的啦啦啦,不约而同的都停了口。 这首两千年后的歌曲在这个时代对唱一遍,更能给两人一个共鸣。 李子晴唱罢,眼中有了泪,望着一团锦簇的刘贺,幽幽的道,“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们这修了两千年的,该修出个什么?” 刘贺抓她的手,“当然是修得白首同心不相离。” 李子晴轻啐一口,“呸,你当我不知道,你已经跟别人修得共枕眠了吗?有了霍家小姐,还要我一个穷丫头做甚??” 第49章 条件 男女双方相处时,在喜欢的人面前会紧张,在不喜欢的人面前会不耐烦,世界上的人大都如此,刘贺也不能例外。 刘贺不喜欢霍成君,至少现在虽然娶进了宫,对她那副容颜也挺心动,但因为霍光的原因,就是喜欢不起来,因此,他在和霍成君单独相处时,就会时常表现出不耐烦。 刘贺喜欢李子晴,哪怕李子晴变了容貌变了年纪,他也喜欢着,因此,面对李子晴,他就会有不由自主的紧张,特别是娶了霍成君的情况下再见李子晴,心虚之下更紧张。 听李子晴话拐个弯就来找他的毛病,指出他已经娶了妻子的事情。 生怕李子晴要生气不搭理他,赶紧解释道,“这事情说来就复杂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外貌就怎么怎么样,也没那么容易移情别恋,我是迫不得已的!” 李子晴看着刘贺,看了好久,刘贺都快心里撑不住的时候,李子晴叹气一声,“我只以为我命苦穿了个穷丫头,其实你也好不到哪去,大汉的这段历史,我恰好知道那么一丁点,霍光要废了你,设身处地为你想一下,你要想保住自己,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看看,李子晴还是通情达理的,刘贺赔笑道,“就是这个道理呀,我要有其他办法,绝对先找到你再说!” 李子晴哼哼一声,“那,现在,你已经有了共白头的那人,又何必来寻我?我可以好好的做我的生意,专心研究怎么发财,你一来,我心都乱了!” 刘贺从这句话里面品出了点酸味,说道,“可以共白头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她,而是你,我跟她那是政治婚姻,都不需要瞒你什么,这都好些天了,我跟她之间,手都没拉过!” 李子晴将信将疑,“对方长得很丑吗?” 刘贺道,“她长得倒是挺好看,奈何我心中已经有了你这个白月光,对她亲近不起来,她跟我也是一样的感觉。” 李子晴听了,半晌不语,过了一阵,笑道,“要不,先进我的加工厂坐坐看看吧!” 话中似乎有客套,刘贺觉得有点不妙,现如今已经遇到了她,找到了她,如果越说越客套,那意味着,两人将会渐渐的距离拉远。 情知李子晴不是不喜欢他,而是她是现代人,介意他已婚,再爱,也只能深藏,只能退后。 她就不是一个愿意做小三的人。 可自己又不能废了霍成君,至少现在不能。 似乎难解,他想说解释的话,急切中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好,那我先去看看!” 刘贺也决定暂时先放一边,两千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了的坎? 交给时间而已。 刘贺没让护卫们跟着,李子晴也说工人们先不用进去,心照不宣的默契。 两人一同进了肥皂加工厂,望着这古老的生产车间和简陋的设备,刘贺感受到了李子晴的那份不容易,拉着李子晴的手捏了捏,“我该早点想办法找到你的!” 李子晴耸了耸肩,将刘贺的手也紧了紧,“你也不容易,能够翻盘到现在,你也很辛苦的!” 两人互相捧这么一句,都体会到了对方的艰难,刘贺把李子晴揽入怀中,说道,“子晴,你的辛苦我看到了,我的苦衷你也知道,你看,我现在有拳脚却不能施展,身边没有可以交心的人,我需要你的帮忙,你的加油打气!” 李子晴静静的听着,她何尝不知道这些,她何尝不需要人帮忙,两个人在这时代,既是老乡也是恋人,有共同的话题,差不多的爱好,携手共进比一人单枪匹马轻松许多。 只是,她介意,她人是古代人,心却是现代的,现代社会时她还是个女强人,不依附任何男人,形成了她现在的性格,也很难接受在男人有妻室的情况下,还在对方身边晃悠这种事。 李子晴欲言又止,她想答应,也想拒绝,真的有点为难,刘贺的意思说是帮他,可其实就是想她跟他白首不相离。 如果没有霍家小姐,她早就忙不迭的答应了,可问题是,有这个霍家小姐。 “我知道你想什么,我可以再郑重的说一遍,我对她,没那个心,你没在尚且如此,你在的话,我这儿更不可能有她的位置。” 刘贺指了指自己的心窝,他跟霍成君在一起时,说好听话那都有虚情假意演的成分,面对李子晴,却是十分真心,不带任何水分。 李子晴心中纠结半天,觉得总归还是要给两个人一个机会,两千年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的磨难实在痛苦,何苦来哉还要因为自己的坚持而继续磨难? 点点头道,“那,这是你说的,我可都会拿个小本本记下来的,你知道我最痛恨小三,如今小三竟是我自己,我……” 刘贺见她答应,狂喜,一伸手把李子晴揽了个结结实实,抱着不松手,“子晴,你太好了!!” 转了两圈后把李子晴放了下来,又在她娇艳的红唇上亲了两口,这才把她放开,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答应,我都做好了多次出宫的准备。” 李子晴说道,“你现在是一个皇帝,不能总出宫,会被人盯上,也容易让大臣诟病,我跟你走是可以,只是我这生意……” “鱼你可以要,熊掌你也可以要,你曾经是总裁,难道现在还非要事事亲力亲为?找个代理人帮忙打理,你只管出主意想办法就好。 我知道你脑子活主意多,有的是挣钱的办法,本钱呢,我有,点子呢,你有,咱们搭配起来,一起打造出一个盛世,岂不是更好?” 李子晴笑道,“你倒是想得很美,其实吃亏的还不是我,你要先答应我几个条件,我才会跟你走,不然,想都不要想!” 刘贺也跟着笑,“说吧,再多条件我也依!” 李子晴沉吟了一下,说道,“第一,咱们都是现代社会的人,大家都知道底细,你在我面前,永远不要摆皇帝架子,我见到你,有外人在场,我叫你陛下,没外人的时候,我可以叫你名字,哪怕将来咱们真在了一起,我就是叫你老公,都比叫陛下好听点!” 刘贺点头同意,李子晴又道“第二,你不能动不动就对我发火之类的,有争议,我们可以商量解决,吵了架不许冷战!第三,如果哪一天你把我睡了,要负责到底,我说的不是那种给我一个夫人名分就打发了的事!” 刘贺点头道,“都依你都依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李子晴道,“你这时候为了哄我跟你走,什么都答应,我这时候提条件,说多了也有漫天要价的嫌疑,还是不说了。等以后想起来再说。” 第50章 糕点 李子晴话说完,却又发现自己好像把最重要的一条给忘了。 赶紧补充道,“还有最最紧要的一条,以后我会做各种生意,你要帮我,无条件的帮,出人,出力,不让官场上的那些官老爷来为难,钱的话,我本钱大了,就不需要你帮忙了!” 李子晴不是恋爱脑,答应跟刘贺走,有爱情的因素,有两人两千年的遭遇因素,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她预感到了,自己想要成为首富,有能力有本事有想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离不开官方强人的支持。 想要做大做强,必须要有官方层面的保护伞。 现代社会如此,在古代这个法律不完善,没有律师,又不走工商强国路子的大汉,更是需要。 从一个肥皂香皂就看得出来,她把产品做成了紧俏货,立马就有人上门找麻烦,要不是她处置强硬,很难保住工厂不被抢走。 这些人什么身份她不清楚,如果真是当官的眼红,那她做红什么,当官的就会来摘什么桃子,搞什么都搞不了。 必须要有靠得住的靠山,刘贺恰好就是这么一个。 刘贺笑道,“你我想到一块去了,放心吧,我全力支持!” 如今正是需要相互扶持的时候。 两人商议定了未来,找了个地方坐下,刘贺揽着李子晴的腰,两人又诉说着从车祸后到现在发生的事情。 都觉得挺唏嘘的,刘贺说完了过往,说道,“你说,我让他们退赃,会不会有效果?” “有效果就有鬼了,没想到你医术上那么有造诣,却想出了这么垃圾的办法,你让他们自己去退,想得太异想天开了。” 刘贺道,“那怎么办,难道不管这事?” 李子晴歪头想了想,“这事本来就不该这么做,人家脸上又没有写着他是贪官,怎么会因为你一句话就吓住?他们不去退,影响你威信。现在不做也做了,如果此时收回成命,他们又会觉得你的旨意如同儿戏,更加的损你威信。” 这些刘贺不是想不到,是缺个人分析,问道,“那我旨意在那,他们总会多少退点吧,不至于面子都不给!” 李子晴嗤笑,“给你面子有什么用?你的威信值几个钱?一人退点三瓜两枣的钱打发你,你拿到手又能做什么?” 刘贺挠头,“那??怎么搞?” 李子晴道,“你呀,终究是想当然了点,不该太早锋芒毕露,不能早早的就得罪了霍光,他是权臣,不是奸臣!你还是要依仗他的好。 反贪这种事也不是皇帝只一发话就有用的,就算是满清那种皇权高度集中于皇帝的朝代,反贪也不能一句话就搞定,何况现在皇权有相权制约。” 刘贺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确实钻了死胡同,也太心急了点,因为霍成君的一句话觉得伤了自尊,然后就想撇开霍光。 李子晴又道,“要想做这种事,首先你就要说动丞相和大将军,取得他们的支持后,这件事就好办。” 刘贺又点了点头,“行,回头我争取争取!” 李子晴道“不是争取,是一定要陈述利害关系,把他们说动,你搞这个,不能无疾而终,也不能虎头蛇尾!威信崩塌了,就很难立起来,明白吗?” 说完,她用手指了指外面,“那边还有三个混账东西也要利用起来,拿来做突破口!” 刘贺想了想,说道,“记得他们上次说过,家中有当官的,他们敢在长安城搞这种勾当,想来官不会太小!” 李子晴笑笑,“这就对了,拿来做文章,不一定要整死,贬官啊,流放啊,充军啊,选项多得很,要让贪官们明白一个道理,不退赃,下场很惨就是了!” 刘贺道,“你的主意确实比我多!” 刘贺和李子晴又独处一阵,张森在外面叫门了,两人才从里面走出。 “九爷,天都快黑了,咱们要赶紧回去。” 刘贺点了点头,牵着李子晴的手,等李子晴找来她在这工厂的管理人员安排完事情后,在众人一阵诧异中,刘贺将李子晴扶上了自己那匹白马,然后自己再翻身上马,与李子晴同骑一乘。 刘贺在马上对张森道,“你明天起,也花点心思在这个加工厂上面,要当作重要的工作来抓,要保工人们的安全,也要保护工厂不被其他人来闹事!” 张森看了看坐在刘贺前边的李子晴,心中暗想,陛下和这漂亮姑娘一见如故,明显是旧识,两人刚刚又在工厂里面独处那么久,多半已经临幸过她,如今又一同回去,这明摆着这位姑娘回去之后就会受封。 以后这位夫人,只怕会比皇后还受宠,她的事情,自己只要认真负责的完成,不愁皇帝不会更加器重。 赶紧表态,“九爷放心,小人赴汤蹈火,一定不负使命!” 刘贺点点头,又看了看萎靡不振的长安城三大才子,此刻他们三个全被绑了双手双脚,口中塞了布条,被丢在了一边。 刘贺对李子晴道,“这三个人,交给你来处置,怎么样?” 李子晴一笑,“好呀,他们狗仗人势想搞我加工厂,我的气也正好没有出完!那把他们也带进宫,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给你想要的交代。” 周远赵先易萧又何三个人此时后悔得肠子都清了,到了这会儿,总算把李子晴和当初荷塘边的那个女人联系起来,心想这一回只怕要步田明远的后尘,倒一个大霉。 一行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赶,半个多时辰后,到了未央宫外,李子晴望着巍峨雄伟的未央宫,心中慷慨。 笑道,“当初城墙上的告示,我看了之后,猜到了你是皇帝,那晚上我想来个夜探皇宫的,可惜我不是大内高手,没那个本事,进不去。” 刘贺替她捋了捋风吹乱的秀发,在她耳边道,“现在好了,这座无价之城,我们俩分了!” 李子晴感叹一声,“要不是你在这宫里头啊,我还真不稀罕住进去,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我想凭着自己的努力,挣一座城,那才刺激。” 入了宫回了殿,张有上前来伺候,行了礼叫一声陛下,再抬头才看到李子晴,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开口。 刘贺也不清楚该如何介绍李子晴为好,李子晴肯定不愿意当个后宫普通女人,想了想,对张有道,“这位李主子,你以后也要好生伺候,不能怠慢,你去多找些个漂亮机灵的宫女来,让李主子挑选一下,作为伺候饮食起居的人!” 李子晴初入宫,又没受册封又没受宠幸,怎么介绍都不太合适,干脆学了清宫剧里面的称谓,称呼主子总归没错。 张有见皇帝连这种事情都要亲自安排,而且宫女还要经过这个李主子先挑选,可以想象得到面前女子的尊贵,赶紧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找宫女去了。 刘贺对李子晴道,“未央宫宫殿很多,皇后独居一殿,你肯定不能弱了,我打算把昭阳殿收拾出来,让你住进去,你看如何?” 李子晴揉太阳穴,口中念道,“昭阳殿啊好熟悉的感觉,昭阳殿,昭阳殿,我想起来了,昭阳殿是汉成帝皇后赵飞燕的寝宫!她是个狐狸精,你让我住??” 刘贺哪知道这段历史,尴尬一笑,“你当然不会是狐狸精啦,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那就换!我这后宫可一直都是空的,你可以随便选!” 李子晴噗嗤一声,“我就是那么一说而已,看把你紧张得,昭阳殿不错啦,我住!咱们肯定是能改写历史的,那个汉成帝都不会存在,赵飞燕又怎么可能会入宫?” 说完,李子晴四下打量房中陈设,只觉这皇宫虽然是两千多年的古老产物,却特别的大气高端,布局相当合理,是及设计和建造之大成,一千多年后修建的紫禁城,恐怕还是抄袭的未央宫的设计理念才搞出来的。 刘贺福如心至的,想到了点什么,拉着李子晴的手,“你跟我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两人来到后室,刘贺朝一面墙壁一指,说道,“你看那个!” 李子晴顺着刘贺所指方向去看,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那是一幅画,画中的背景是现代,画中的两个人是原来的她和他,两人依偎在一块,拿着手机照出来的合影。 李子晴在这里生活了快两个月,都快把原来的自己的模样忘记了,如今乍然见到当初的自己,心绪难平。 定定的看着那幅画,脑海中当初的事情再次浮现,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 她感受到了男人确实是用了心的,进宫前她还有好多的担心疑虑,此刻也因为这幅画消散了下去。 刘贺站在身侧,将抽泣的李子晴拥入怀中,感叹的说道,“要不是那场车祸,只怕我们同床共枕谈婚论嫁了都,一晃眼就是两千年,这造化,也只有小说作者才敢写!” 李子晴抹了把眼泪,“这画,你画了有多久?” 刘贺笑笑,“我之所以造纸,就是想把这个回忆永久的留下,纸一造出来就画好了,我挂在这里,时常来看看,就能想起你,想起那个回不去的过去!你说,如果没那场车祸,只怕你肚子里,都装了我的孩子了,对不对!” 李子晴脸一红,倒也没反驳刘贺这话,将身体从刘贺身上移开,“我听你刚才的话中意思,你当了皇帝之后,居然没有选秀女,纳后宫,这倒是让我想不到!我以为你起码已经有了好几个女人了!进宫前我还犹豫了一阵!” 刘贺无语,“将来我不敢保证,但是最近这些年,我应该还不会荒淫的,你在我身边我更不会想什么其他女人搞什么后宫了!” 李子晴哼哼一声,“也就是说,总会有一天相看两厌,然后在我人老珠黄之时,你另寻新欢咯!” 刘贺都快被李子晴打败,张口却感觉无力反驳。 李子晴却笑笑,“拿着不妨事,到那个时候,我有了事业,还要什么男人呐!走吧,咱们出去,我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两人从后边出来,张有已经找了二三十个宫女,鱼贯进入,在殿中站好了,李子晴看着这些年轻漂亮的宫女,更是有些佩服起刘贺来。 这些宫女本身就是样貌娇好,皇帝要是看上了哪个,可以想怎么临幸就怎么临幸的,结果刘贺一个没动。 别的穿越小说里面的男主,特别是穿越成皇帝的,哪个不是一堆后宫妃嫔,皇帝每天都围着宫妃打转,他倒好,明明进了脂粉堆,却活成了一个和尚。 张有等李子晴选了人,让其他宫女退出去后,看李子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想说话,又欲言又止,觉得不太好开口。 刘贺注意到他似乎有话要说,笑骂一声“张有,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学会藏藏捏捏了?有什么话你就说,李主子不是外人!” 张有犹豫一阵,李子晴一笑,“是不是要我避嫌呀,那我还是先走开的好。” 张有见李子晴笑的爽朗,却不知这位李主子到底会是什么脾气,万一这边背着说话,回头就被记恨上,那可就不妙了,只好咬了咬牙,说道,“陛下,先前皇后又来了一次,她见陛下还没回,跺脚走了,她让奴婢把这个交给陛下!” 说话间,张有去一旁的柜子里面取了一个盒子来,刘贺伸手接过,皱眉道,“这是什么?” “应该是点心之类的,皇后说这个是她亲手做的,要请陛下尝尝,奴婢也没打开看过!” 刘贺说道,“这个东西,你给皇后送回去吧,就说朕不爱吃!” 说着要把盒子递给张有,李子晴却伸手拿了过来,说道,“你看都不看一眼就退回去,也太敷衍了点吧。” 刘贺心想,我倒是想看一看,你在这,不方便呀,这时候倒是理解了为何张有吞吞吐吐的不说。 李子晴将盒子打开,果然见里面是两块糕点,做的怎么形容呢,用她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的话,应该算是还凑合吧。 把糕点递到了刘贺面前,“皇后千金大小姐,能亲手为陛下做糕点,这份情,陛下还是得领了。” 刘贺皱眉,不清楚李子晴这话有没有其他意思,哪有主动让他吃别的女人食物的道理? 第51章 睡着了 李子晴见刘贺犹豫不接,噗嗤笑道,7“莫非你还疑我了不成?” 见李子晴这样说,刘贺就不好不接了,拿过了那糕点在手上,看了看,要说心中没有波澜那是假的,他对皇后虚情假意他清楚,可霍成君似乎有点动了真心。 可是,先有霍光这个扎在心里的刺没拔掉,后有李子晴被他找到,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霍成君了。 “她还有留什么话没有?” 刘贺假装漫不经心的拿着那糕点往唇边送,问张有道。 张有犹豫了一下,索性也豁出去了,说道,“皇后娘娘刚才来倒是没说什么,只说让陛下尝尝她做的东西好不好吃,陛下出宫时,倒是说了一句,奴婢也不知该不该说!” 刘贺忽然有些心虚起来,瞥了一眼李子晴,李子晴冲他笑笑,“我看,我还是先避一避吧,我去审一审那个所谓的长安城三大蠢才,看看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去我的肥皂厂搞事!” 说完,李子晴带着站在边上等她的那些个刚刚选出来的宫女,离开了刘贺寝殿。 刘贺望着李子晴背影,心情复杂,他无疑是很喜欢李子晴的,李子晴对他也有意思,两人之间不该有第三者之类的人出现,可现在的情况是,霍成君才是他的皇后。 久久,刘贺咬了一口霍成君做的糕点,入口怎么来形容呢,感觉很有味道,却又没有味道。 如果用心去品,他能品出来霍成君的一片心意,曾经田明远和她在她闺房中的那些事,其实不算什么事,刘贺一个现代人,这点开明都没有的话,那也太不是人了。 而且霍成君也来解释过,两个人算是把误会说开了,霍成君对他的心思,他就是再装作视而不见,那也是能看见的。 “她说了什么?” “皇后让奴婢告诉陛下,大将军是大将军,皇后是皇后!” 刘贺细细的品着霍成君这句话,半晌没有任何言语,那糕点也吃不下去了,对张有道,“如果皇后问起,你就说,她做的点心不错,朕吃得高兴!” 张有忙不迭点头,“陛下,那这个李主子??” “也要用心伺候,她虽不是皇后,但也要拿出对待皇后那样的态度来!” 张有不敢再言,答应了后退了下去。 刘贺又静坐了一阵,起身去寻李子晴。 李子晴在不远的偏殿审问周远他们三个,等刘贺到的时候,审得已经差不多了,此刻找了纸笔,正在那写供词。 刘贺一脚踏进来,周远赵先易萧又何三人看见,赶紧叫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刘贺冷哼一声,上去在他们三人的屁股上一人重重踢了一脚,“你们几个,真的是长安城杰出青年,啊,哪都能有你们掺合。” 周远他们手脚被绑,不方便磕头,只能叫道,“陛下,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回去我们一定好好做人!” 刘贺道,“是回去之后做个好人,留你们在宫中,朕怕脏了这宣德殿,不过就这么放了你们,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走到李子晴身侧,看着李子晴所写的内容,又看她字迹清秀,伸手拍了拍她肩膀,“要不,我来写?” 李子晴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她今天累了一天,早就乏了,打了个哈欠道,“交给你你也未必能弄好,这可是要拿来做文章的,怎么,没有跑椒房殿去看看她?” 刘贺尴尬不已,“我就猜你会酸,还真对了,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楚!” 李子晴傲娇的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建议你还是去看看她吧,你想要搞事情,离不开大将军的支持,而大将军要不要全力支持你,又离不开她的态度!” 刘贺哑然,“不想跟你讨论这个,没劲啊你,一边吃着醋,一边把我往外推!” 李子晴正色道,“我是跟你说真的,你以为我会试探你?现如今你搞反贪,搞不好就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弄成虎头蛇尾的局面,我不能看着你明明可以有帮手却不去找,你去吧!” 刘贺犹疑,李子晴笑道,“我是会心中堵,可是我们也要有大局观,不是吗?你连后宫都是空的,可见你是真心想做点事业出来的皇帝,这点我很欣赏,但是要做事业,一不能急,二要借势,放着大将军大司马不用,浪费资源不说,还惹人疑心!这是不对的。” 刘贺见李子晴确实不像是说反话,说道,“那也不必今晚……” 李子晴打断,“啰嗦给我看什么意思?你这是心虚的表现,放心吧,我让你去的,我不怪你!” 刘贺无话可说,又见李子晴态度坚决,只好听她的安排,出来之前,不忘又在周远三人的屁股上再踢一脚。 “张有,摆驾,去椒房殿!” 刘贺到椒房殿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霍成君此时正坐在房中,趴在一张桌子上,双手支撑着下巴,呆呆望着烛台上的红烛,看着那红烛上的火苗一跳一跳的,微微出神。 “小姐,天已黑透,奴婢服侍小姐沐浴休息吧!” 翠柳看着发呆出神的霍成君,低声说了一句。 霍成君没有反应,翠柳又叫了一声,霍成君才听到似的清醒过来,打量了一下红烛,说道,“时辰尚早,本宫还不困!” 翠柳微微叹气,曾经那么活泼的霍家小姐,如今似乎都死气沉沉了许多。 劝道,“小姐,陛下出宫,说不定今日不回宫了,您在这坐着等,陛下又不会知道!” 霍成君坚持,“都说了不困,这红烛燃尽了再睡也不迟!” 翠柳无言,只能站在霍成君身边,默默陪着。 也不知又等了多久,有守门的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皇后,陛下的车驾往这边来了!” 霍成君赶紧站起了身,“快,都随本宫去迎。” 她不敢再搞什么闭门谢客之类的把戏了,上一次她搞了一次,皇帝转身就走,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 如今有心和好,哪还不小心伺候? 出了殿,果见有亮光往这边移动,霍成君激动难以克制,等待中,心跳都快了不少。 “臣妾见过皇帝陛下!” 等刘贺的车驾快要到椒房殿时,霍成君主动的迎上几步,给还没下车的刘贺行礼。 刘贺见她如此举动,更是觉得惭愧,从车上下来,扶起霍成君,说道,“朕出宫一趟,回来得晚,你怎么还等着,要是朕今夜不回宫,难不成你还不睡了?” 霍成君心思灵巧,皇帝责备的话中缺了平时的距离感,是不是演的她辩不出来,但这样,就挺好。 顺着刘贺扶她,把小手交给刘贺握着,说道,“臣妾也不是在等陛下驾临,是陛下今天出宫去,臣妾心中不放心,臣妾早上虽然多嘴,但是请陛下明鉴,臣妾是真的不想陛下遇到什么凶险!” 刘贺点了点头,把她的手握了握,“你的心思,朕岂有不知?先前你送过来的点心,朕吃了,感觉挺好吃的,朕这肚子还没饱,想再来吃一点,所以就来了,不知皇后这,可还有点心没?” 霍成君赶紧答道,“请陛下入殿,臣妾这就去安排!” 刘贺边拉着霍成君往里面走,边说道,“如果是要现做的话,就算了。” 霍成君感觉今晚的皇帝最好说话,话也最多,格格娇笑着道,“总不能让陛下饿着,翠柳,赶紧安排下去,给陛下准备膳食。” 入了殿,刘贺落座之后,又跟霍成君好言好语的说了好一阵的话,霍成君心都快化在了刘贺难得的温柔中,自然是小心伺候着。 “成君,你嫁入宫中也有些日子了,朕估摸着你也会想家的吧,要不要回去看看?” 刘贺说了一阵,话题一转,说道。 霍成君一愣,“陛下???” 刘贺笑道,“民间的习俗,新嫁的闺女都是要回娘家看看的,朕在想,皇后虽是一国之母,但终究也是女子,怎么可以免这个俗呢?最近天气也秋高气爽的,合适出宫走动,要不明天朕安排一下,咱们都去大将军府,你回娘家,朕呢,也拜访一下岳父大人!” 霍成君入宫之后,刘贺从不驾临,因此确实是有些思念亲人,听得刘贺如此说话,能跟陛下一同出宫回家,那是万分高兴。 “既然陛下有旨意,臣妾当然是遵旨的!” 不多时,膳食端了上来,刘贺出宫跑了一天,在燕归来酒楼也没吃几筷子,确实饿了,当然不会客气,大口吃了起来。 霍成君陪着用了点餐,看看那红烛已经快燃完了,说道,“陛下,已经很晚了,臣妾伺候您歇了吧!” 刘贺本想拒绝,又想起李子晴的话来,若不安霍成君的心,那她有可能回了娘家会说些不好听的话。 他顾忌的是碰了霍成君之后,霍成君肚子如果争气的话,很快就会怀上孩子,那时候霍家的外戚势力会更加不好控制。 不过算算日子,霍成君此刻应该是安全期,碰一下应该不会大肚子。 因此刘贺拒绝的话就没说出来。 这是李子晴让他来的,会发生什么李子晴不会不知道,但依旧让他来了,说明李子晴认为很有必要。 或者她介意的点不在男女这点事上,而是感情上。 那他又何必拿架子,或者刻意要把那些东西留给李子晴呢? 他也想明白了些,这是古代,不是现代,事急从权。 霍成君见刘贺不反对,更是放下心来,她就怕皇帝在演,一切都是敷衍她,如今皇帝能留下,说明他今晚都没有在演。 “陛下,臣妾服侍你宽衣。” 到了床榻边,连翠柳等人都打发走了,霍成君低声道。 说话时已脸红一片。 刘贺还从来没被女人如此主动过,居然也很尴尬,赶紧道,“朕自己来,自己来!” 说着,刘贺胡乱脱了外套,上了床。 霍成君见他已经躺上去了,笑着。主动在刘贺脸颊上亲了一口,“那陛下先等一会儿,臣妾先沐浴!” 刘贺道,“事后一样的!” 霍成君羞红上脸,“臣妾第一次侍寝,岂能不沐浴干净?陛下且稍后,臣妾马上来。” 说完急急的走了。 刘贺觉得霍成君确实事多,上一次要他洗,这一次要自己洗,他一个现代人,就算爱干净了,也没觉得那么必要。 在床上等霍成君,可是半天不见霍成君来,居然等得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他这几天都心累,今天出宫跑了一趟,身体也疲乏,脑袋碰着枕头就犯困。 霍成君出来后,见到的就是已经睡着了的皇帝,不禁有点傻眼,开始以为刘贺又在装,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刘贺是真的睡着无疑,又是无语又是气闷。 大美女都还没宠幸就能睡着,这是什么皇帝呀?别的皇帝,不都是一晚上要让宫女们侍寝很多次吗? 他居然…… 霍成君看着刘贺那俊秀的面孔,又想到一个事情,别的皇帝除了皇后之外。夫人婕妤的一大堆妃嫔,这位主却至今都没有选秀,后宫一直空置。 皇帝难不成不喜欢女人? 这皇帝外表看着如此俊秀,该不会?? 她是相当的无语,早知道自己就不要想着留什么美好的回忆了,他让干嘛就干嘛多好,如今倒好,陛下好不容易来一趟,下次还不知道谁什么会驾临。 黄金的机会就这么从手中溜走了。 母亲让她早点怀孕早点生下太子,她也想啊。 要不要把陛下摇醒,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再说? 霍成君纠结的想着。 第52章 女强人 最终霍成君是叹了口气,挨着在刘贺身旁躺了下去,开始睡不着,就总观察着刘贺,心中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总在想,陛下到底会不会是不喜欢女人。 终于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是到了什么时候,身边有声音道,“哎呀,这几点了都?” 霍成君被惊醒,睁开惺忪睡眼,“陛下??” 刘贺记起了身在何处,看看身边睡美人酥胸半露,俏脸上睡意朦胧,确实很让人心动,他的某个地方不争气的动了一下。 尴尬不已的道,“朕得早起,昨天说了要带你回大将军府看看,朕得去准备准备!” 刘贺是用了点毅力,才把持住自己,从床上起来。 霍成君见他如此,越发有些怀疑刘贺会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她刚才可是没穿什么,走光成那样了,陛下居然能忍得住。 似乎也解释得通陛下为何对她总不耐烦了,人家不喜欢女人嘛,自己往上凑,他能有耐心才怪事了。 心中觉得有点郁闷,难道自己真那么命苦,守着这么有才华又一国之君的皇帝,却是最基本的夫妻之实都捞不到。 也只好从床上起来更衣洗漱。 心中暗想,这事一定要告诉母亲,让她帮忙分析一二,拿个主意出来。 如果刘贺知道霍成君把他想成了不是男人,恐怕会马上表现给她看看。 刘贺想去昭阳殿看看收拾得如何了,再问问李子晴在宫中是不是住得惯,因此跟霍成君招呼一声,让她先候着,他去安排点事情再来。 出了椒房殿,摆驾回宣德殿的路上,刘贺脑子总能想起霍成君那诱人白嫩诱人的躯体。 昨晚昭阳殿没有收拾出来,李子晴是歇这边的,进了殿,发现李子晴已经起来了,正在做有氧运动。 刘贺笑笑,“你倒是把这些习惯带过来了!我以前也晨跑的,穿过来之后,就懒得跑了!” 李子晴白了刘贺一眼,停下了动作,“你今日是不是要去霍光府上?” “嗯,你不是说,让我借势吗?” 李子晴点点头,“你此番去,不能再像微服私访那样,带十来个人就去,你要大张旗鼓的去,属官和护卫能多带就多带,要把排场搞起来,让霍光知道你很重视他。” 刘贺挠头,“没那个必要吧,出个宫而已!百官们如果知道我那么看重一个辅政大臣,会不会觉得我太懦弱了?” 李子晴正色,“很有必要,你这是表明一个态度,态度很重要,明白吗?你越重视霍光越好。 至于你的个人威望,也不能通过排挤霍光来提升,百官们会不会觉得你软弱可欺,也不会拿你是否恭敬辅政大臣来判断,你只需要这次抓住机会,严惩几个贪官就可以,我再想办法给你搞个宣传,这事就成了一半!” 刘贺想了想,觉得李子晴的话有道理,他之前就是有点急功近利,想踩着霍光上位,这条路看来不太能行得通,倒是李子晴讲的办法,有可行性。 李子晴又道,“如今纸已经被你造出来了,我想,搞那个活字印刷应该也不是太难,找人做字模而已,这个东西做出来,咱们可以发行一份报纸,把每次你们朝议的内容,有限度的披露出去。 你每次说了些什么,强调过什么,有什么重要指示,发出来让老百姓和官员们看到,他们多半会感兴趣,长此以往,自然能提高威信。” “报纸?”刘贺想着这两个字,一下就明白了李子晴的意思,相当于是做一个官方媒体,让老百姓知道这个皇帝有多不容易,多一心为民,等于是从下而上的,让百姓们尊敬爱戴,比什么圣旨之类的,好处不要多太多。 眼睛都亮了,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想到发明出纸,可以方便写字记录,却忽略了纸作为媒介的最大用处,完全可以做自己的宣传工具嘛。 他就说嘛,把李子晴找到,对自己会有很大的好处,这不,李子晴一来,就送了他如此一个大礼。 伸手把李子晴搂在怀,在她面孔上亲了一口,“你可真的是我的贤内助,有你在,我信心大增!” 李子晴翻白眼,打趣道,“这才哪到哪?我心中的想法多着呢,都说出来你岂不是要崇拜死?要不然也别把我往你这后宫塞了,你封我一个丞相,我来帮你完成富国强兵的伟大梦想?” 刘贺将李子晴搂得更紧,“还是算了,你这么优秀,我怎么舍得放你出去?不如当我贴身秘书!” 李子晴挣扎道,“我这么大才,就让我当秘书?” 刘贺低声说道,“难道你没听说过,白天有事秘书干,晚上有事干秘书?” 李子晴一怔,“你……流氓!” 挣扎开来,摸出几张纸来递给刘贺,“这是那几个人的口供,我做过改动的,你去了霍光府上,先试试说动霍光,取得他表态支持,如果说不动,把这个给他看。 最好也去一趟丞相府,不管你和他们有没有达成什么协议,跑了这么一趟,满朝文武中的那些贪官们,都会心虚!” 刘贺收下放好,看李子晴脸蛋微红,说道,“你主意多,那再帮我个忙,如今我的纸已经发明出来了,卖得却不怎么好……” 李子晴在他还没说完时就接口道,“这个不难,你搞一个有奖征文活动,奖金设得多一点,比如一等奖奖励五百金,二等奖奖励三百金,后面小奖一大堆,让他们投稿只能用纸。 征集到的文章,小说,诗词这些,又可以印刷出来,再卖出去,这时代又不讲什么版权,也不用给他们分成,拿来印刷成书,一来一往的,纸就活了。” 刘贺大喜,李子晴不愧是商人出身,眼光很准,他之前想的是把以前有多那些四书五经等印出来卖就是了。 李子晴一搞报纸,二要搞一个出版社之类的,既能丰富大家的阅读,又能把纸给彻底推广出去。 李子晴接着又讲,“而且这样一来,我也能给你立一个人设!” “人设??” “对,就是人设,我可以把你打造成一个文豪皇帝,这个时代不流行唐诗宋词,可你又不会汉朝的词赋,那你就逮着唐诗宋词不要丢,隔三差五的来一首诗,拍马屁的文官们很快就能效仿。 不出两年,唐诗宋词必然能在这时代流行起来,而你,就会成为一个开创流派的大宗师。媲美后世的千古词帝南唐后主李煜,就算没有什么功绩,那也是千古留名,文坛巨匠这个人设,是不是非常棒?” 刘贺想不到她这种事也替自己着想,两人都会不少唐诗宋词,李子晴明明可以自己去出名,却把机会让给了他,心中感动。 “子晴,你对我是真的好!” 李子晴笑笑,捋了捋发丝,“你放在心上就行,快走吧,别把正事误了!” “那你?” “我等会在这宫中逛逛,去昭阳殿看看,我也不能享受安逸呀,我还得把洗发水,沐浴露,香水那些搞出来!你再把昨天那个张森传来,我有事吩咐他去做!” 刘贺多看了这女人两眼,这女人是贤妻良母型的女强人,上辈子是如此,此生也依旧是。 刘贺让百官们贪污过钱财的都去退赃,消息通知到了整个长安城。 然而两天下来,设立的两个退赃点门可罗雀,门槛都没什么人来踩,就算是有人前来退赃的,也不过拿了几吊钱来而已。 两个退赃点收到的钱,折合成金子的话,连二十金都没有。 可以说相当的打脸了,众位大臣们都在观望,觉得皇帝搞这么一手,搞得太幼稚了些。 也有大臣们,观望两天后,见没什么人去退,自己反而心中虚了,大家都明白糊弄皇帝可以,一起糊弄却不行。 京兆尹周德胜这几天都不踏实,要说贪,他确实是贪了不少,要说退,他也是前几个去退的,退了整整八吊钱。 他不踏实的原因是儿子不见了,据说被什么人给绑了去,他是京兆尹,自己儿子在他管辖范围内丢了,说出来都搞笑。 查来查去,查出儿子是跟几个兄弟去查肥皂的事情,然后跟村民们打了起来,最终被神秘人物带走。 他又派了公差过去要再查明具体情况,结果公差很快回来禀报,说那个地方已经有南宫卫尉在守卫了。 南北两卫是负责皇宫的,卫尉中郎将乃是霍光的儿子和侄子,这么说,这次是惹到了霍光头上? 一大早,周德胜就去往大将军府,他想求见霍光,探探风,可他的队伍还没到,就有下属来报,陛下带着皇后,鸾驾驾临大将军府,大将军府今日概不见客。 周德胜一听,暗想,陛下去大将军府做什么? 心虚的人最容易多想,周德胜很快想道,莫非跟那个肥皂厂有关?莫非陛下治贪要有动作了? 心情相当的沮丧,从知道肥皂厂有南宫卫尉把守后,他就没爽过。 又一路回了府衙,周德胜刚要进去,一队人马就到了面前,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领了十几个卫尉,见他就问,“请问你就是京兆尹?” 周德胜愣了愣,点了点头,“你们是?” 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周德胜,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上头有命,你照着这上头的做就是了!” 周德胜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看对方的架势,又不像是消遣人的。 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到,“申时一刻,到南安客栈!时到人不到,后果你难料!” 周德胜看这上面的一段话,云里雾里的看不明白,犹豫着问,“敢问您是?这个又是??” 中年男人面孔严肃,“我乃奉车都尉张森!这上面的你看清楚了吗?” 一听是奉车都尉,周德胜哆嗦了一下,奉车都尉官不算大,可那是天子近臣,那这张纸岂不就是皇帝给他的? “看清了看清了,臣……臣,一定到!” 他话说完才发现张森已经带人离开,愣愣的看着手中那张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贺带着霍成君突然驾临大将军府,霍光一家人都没有料到,听闻陛下这次摆驾,属官护卫带了不少,排场搞得很大。 霍光觉得挺光荣的,这女儿女婿来,他霍家蓬荜生辉? 赶紧带全家人迎出了府,到刘贺龙辇就拜,“臣,大司马大将军录尚书事霍光,拜见陛下,拜见皇后!” 刘贺赶紧扶了霍成君一同下来,将霍光扶起,“爱卿无需多礼,该朕给岳父请安才对。” 霍成君也叫了一声爹,陪着刘贺将父亲扶住。 霍光在他们脸上扫了一眼,发现他俩似乎比之前还和谐,心中畅慰。 “快请里面坐,陛下今日突然光临寒舍,臣事先没个准备,恐招待不周,还请陛下恕罪!” 刘贺笑道,“女婿上岳父家做客,当然是客随主便,朕也不是那铺张浪费的人,有什么就什么即可。” 一同入了将军府,霍成君跟着霍显去了后宅,刘贺跟霍光来到前殿。 霍光的几个女婿,儿子霍禹霍云,能到场陪同的,那都是在场陪着刘贺说话。 说了一会儿家常闲话,刘贺指着墙上的地形图,说道,“朕看这地形图上,似乎描了行进路线的笔墨,想来岳父已经做好了周密安排了吧,关于如何出兵,朕可不可以听听看?” 霍光听罢,到了行军图前,开始指着上面地名说道,“陛下,臣准备出兵二十万,分四路出兵,一路出云中,发五万骑兵,由前将军韩增领兵。 二路出酒泉,也发五万骑兵,由后将军赵充国领兵,三路出张掖,可由度辽将军范明友领兵五万,四路出五原,由云中太守田顺领兵。陛下以为如何?” 刘贺看着地图,思索了一阵,他对用兵之道不怎么样熟悉,不能胡乱安排,看着这四路地图指示,说道,“都是五万兵马吗?会不会有点多,这粮草如果不够的话,调度会不会很难?” 刘贺有心要把事情往惩治贪污上面引,因此直接就指明了粮草问题。 第53章 帮忙 他开门见山的又说道,“不瞒岳父,朕已经招魏相算过了,目前府库中的粮食,是不够二十万兵马使用的,查过了钱库,发现钱财数目也差太远。” 霍光眉头微皱,“陛下莫非对用兵有想法?” 刘贺道,“朕不懂兵,也不懂粮草,但朕知道一点,若是粮草钱财不济,这仗就不可能打得好!” 霍光点头,附和刘贺的话。 刘贺就又说道,“所以朕发现钱财不够之后,询问了魏相为何会如此,魏相告诉我说,只因为先帝用人宽仁,官员有贪墨现象却不惩处,一味施行仁政,导致后来官员贪墨成风,到了掏空国库的地步,朕为了凑齐这一场用兵的钱粮,只能先打击贪官污吏!” 刘贺算是把之前的突然要求百官退赃的原因说了一遍,看着霍光范明友等人,对霍光道,“朕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办法,魏相告诉我说,可以加征民税来解决钱粮的问题。 可是朕在想,既然贪官污吏太多,大家都没有忌惮之心,都要雁过拔毛的话,那么朕提出加一成的民税,到了下面官员执行的时候,就会去加收三成,交上来的仍旧只有一成,如此一来,苦了百姓的辛苦劳作,负了朕的轻徭薄赋的心思,饱了一堆官员的肚腹。 为今之计,收取钱粮准备战争都成了次要的,只有把贪墨不法的人惩治一波,让百官有了敬畏,伸手之前先想好能不能伸手,他们不敢轻易伸手之后,这钱粮的事情才能解决,国库才能渐渐充实。 要不然的话,这次打匈奴咱们加征一成民税,下次如果再有什么地方用兵,又去加征民税,必然百姓们民怨沸腾,不想闹事也被迫闹事了!” 刘贺洋洋洒洒发表了一大堆,霍光耐心的等他说完,然后道,“陛下思虑长远,臣,佩服!” 刘贺摆摆手,“岳父也别笑话小婿了,朕想得虽然不错,可是实行的时候,却难下手,你看,搞了个退赃处,指望这群贪官们良心发现自己退回贪污的钱粮。 结果你们也看到了,一个个的阳奉阴违,他们心中,只有自己,没有君上啊!但凡有一两个想到了朕的难处,也一定会把贪墨的钱财吐出来一部分。” 范明友之前还担心刘贺搞那么一出,是想打击当日逼宫之人,心头一直难安,此刻才明白陛下原来是这种意思,放心下来。 也是义愤填膺的道,“陛下所言没错,贪官污吏确实该整治了,臣虽在军中却也听过不少人贪污的事情,这股歪风不止住,只怕国库会越来越空。” 刘贺望了一眼这个姐夫,笑道,“还是姐夫明事理,岳父,这件事朕虽然做的可能有点不是很妥当,但是初衷都是为了大汉长盛不衰,为了这次出征有足够的钱粮,如今召令已经发出去,却没几个人配合,朕希望岳父大人帮个忙,再以辅政大臣的名义,重申一下咱们反贪的决心。” 霍光明白,这应该才是刘贺驾临大将军府的主要目的。 本心上来说,他发现如今的刘贺夺权的心思仍然没死,他是希望刘贺这次失败的,只有让陛下碰了钉子,他才会知道他还年轻,还玩不转,才不会总想着亲政。 可是此番刘贺突然前来,摆那么大的排场,搞得那么隆重,让长安城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刘贺到了大将军府,明显很重视他,来了之后也能够开诚布公的讲明原因,而且女儿现如今跟刘贺也夫妻恩爱,他如果这个忙不帮? 不帮忙刘贺肯定不敢记恨,但陛下都求上了门,请他帮忙出手,他无动于衷的话,消息传到了百官耳中,别人未必念他的好,说不定反而觉得他霍光小家子气了点。 而且女儿和女婿如今感情这么好,他不帮忙,陛下说不定心生芥蒂,对霍成君也不好。 霍光心中权衡一阵,下不了放手不管的决心,也不太情愿大方的出手相助。 他如果用辅政大臣的名义,命令凡是有贪墨之人必须退赃,相信百官会给个面子,绝不至于像刘贺现在这样,退回来的钱加起来都不到二十金,简直就成了笑话。 这还是一个得罪人的事情,为了刘贺这个总想夺权的人去得罪人,他需要仔细斟酌。 刘贺见霍光不够爽快,心中有点冷,看向范明友道,“姐夫,此次出征匈奴,你认为有多大的把握?” 范明友道,“陛下,臣以为,只要咱们出兵,匈奴必定吓得屁滚尿流,拿下他们的王廷,不是难事。” 刘贺听得笑了起来,“那朕等你的好消息,此次出兵,朕希望大获全胜的同时,你们也立头功,朕将来要治理好这锦绣河山,离不开你们几个。” 刘贺的话中,包含了霍禹霍云,霍禹听后,也道,“妹夫只管放心,此次我也出征,我要像冠军侯那样,横扫漠北,将匈奴一众大小王全部擒来,献给陛下。” 刘贺哈哈一笑道,“好,朕希望你就是朕的冠军侯!朕会有旨意下来,封你为讨虏将军,封霍云为征虏将军,挂帅出征,荡平匈奴。” 一阵说笑中,霍光却是头疼,儿子和女婿把牛皮吹这么响,陛下也趁机加担子,得胜了还好说,如果没打胜仗,只怕陛下失望,会引来雷霆震怒。 得,儿子都吹牛成这样了,那粮草上就一点也不能拖了后腿,不然出了差错,可就闹大笑话了。 思虑一定,霍光对刘贺道,“陛下,臣也认为反贪迫在眉睫,既然陛下已有主意,臣定竭力支持!” 刘贺大喜,“如此,太谢谢岳父了!” 霍成君和霍显在后庭中闲聊,霍显拉着女儿的手,说一些闺房应该注意的事情,听得霍成君脸红不已。 霍显道,“你妈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图的了,你爹是博陆侯大将军大司马,辅政大臣,你哥哥和几个姐夫个个都封了侯,咱们霍家够显赫拉,现在唯独盼望的,就是想你赶紧生下太子来,保证咱们霍家一直传承下去。” “妈,生个太子哪有那么容易,又不是想生就能生出来的。” “只要你们天天努力……”霍显笑着说道。 霍成君红脸,她妈越是急着抱外孙,她越是有苦说不出。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说道,“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帮我分析一下,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霍成君把她的发现对霍显说了,见多识广的霍显听了也不由得愣住,“应该不会吧。我看刘贺他,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啊?” 霍成君道,“那你倒是说说,他为何后宫没有其他女人?女儿听说但凡是皇帝,后宫就会有不少女人,我不想他有一堆夫人,可是他一个都没有,也未免怪异了点,难道您就不觉得奇怪? 还有,你女儿这么漂亮一个人,昨晚上有心要好好侍寝,结果就在我沐浴的那么一会儿时间,他都能睡得着,说明他压根就没怎么想那些事情,那也能说明,他可能不喜欢女人。” 霍显听得匪夷所思,半晌说道,“要不然,我找几个漂亮点的丫鬟试试他?” 霍成君想了想,说道,“你这么试有什么用,万一他被几个丫鬟给迷住了,我岂不是还要和一群丫鬟争风吃醋?” 霍显道,“那,你的意思是?” 霍成君扭捏了一阵,说道,“你帮我找个大夫弄点药吧,那种人吃下去就会有反应的药,如果用药都不行,那不就确定了他不喜欢女人?” 霍显呆了一阵,犹豫着问,“这靠谱吗?” 霍成君点头道,“总要试一试!妈,你说万一他不喜欢女人,我以后该怎么办?” 霍显竟不能回答这个从来没想到过的问题,一时哑口无言。 第54章 双规?报纸? 申时还不到,周德胜就带了几个公差前往南城客栈,奉车都尉递纸条,他不敢不去。 一路都在想去南城客栈会是什么事情,是不是跟肥皂厂有关,儿子到现在也没回,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到了南城客栈,只见客栈大门紧闭,四周站了不少的卫尉,一个个的手中拿了武器,表情严肃。 周德胜一看卫尉在此,心中暗想,皇帝果然在此,陛下召见,到底是福是祸? 犹豫中,他叫了个公差前问话,公差很快回来道,“大人,他们说让大人您一人独自进去!” 周德胜沉吟一阵,无奈摆手道,“行吧,你们在外候着,本官自行进去。” 怀着忐忑的心进入客栈,里面空空荡荡的感觉没什么人,正在奇怪,身后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居然是熟人,一个是廷尉属官廷尉丞赵冲明,一个是丞相府的仓曹萧正。 一看到他们,周德胜赶紧说道,“二位大人,你们为何也到此?” 萧正道,“奉车都尉张森今天到我府上,给了我一张纸条,我不敢不来,你们呢?” 赵冲明道,“我也是!” 周德胜心中咯噔一下,他们这几个人,就是周远赵先易萧又何的父亲,昨天周远他们几个因为去找肥皂厂的麻烦,无故失踪,今天他们几个当父亲的就被约到了这里。 周德胜管着整座长安城,城中出了肥皂这种东西,他是有权利管的,周远他们三个提出要把肥皂厂拿下后,周德胜只考虑了一瞬就同意了,并且还让周远他们带着公差,穿便装去搞定这个事。 结果,事情就出了变故,儿子失踪,他们被约到了这里。 三人还想讨论一下,结果门口又有人进来,三人转头一看,发现是奉车都尉张森,他身后跟了十几个卫尉一起进来。 这时候三个人心中都发虚,莫非陛下要在这里处决他们几个? 赶紧赔笑脸要去跟张森搭讪,张森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们几个倒是守时,省了我一番麻烦,既然都到了,那就请吧!京兆尹周德胜,去左边的二楼甲字房,廷尉丞赵冲明,去右边的二楼丁字房,萧仓曹辛苦一下,去右边三楼的甲字房。” 周德胜三人一听,感觉莫名其妙,周德胜不解的问,“张大人,咱们这是?” 张森冷笑,“你们只管去,问那么多做什么?不过有一点你们放心,既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快去吧,我还等着回去交差呢!” 周德胜三人不敢违逆,只能往张森说过的地方走去,他们一去,张森身边的卫尉就很快跟上,四个跟着一个。 周德胜到了二楼甲字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身后的卫尉一点不跟他不客气,直接将他推了进去。 入了房,漆黑一片,周德胜放眼一看,这屋子连窗子都没一个,一点亮光都没有透进来,给人一种特别强的压抑感。 一个卫尉点了灯,周德胜才看清楚,房中就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纸笔,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连凳子都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没看到皇帝陛下,周德胜心中没底的同时,也有了怒气。 “老夫是府尹,每天事情繁忙,没工夫陪你们瞎闹,我要回去了!” 一个卫尉冷笑一声,“再忙也不能走,来了这,你想走就能走吗?” “放肆,本官堂堂京兆尹……” “就算是丞相来了,也得乖乖的听话,一个京兆尹,算个屁呀!” 周德胜听得火冒三丈,仗着身体硬朗,要强闯出去。 两个卫尉见状,直接拔出刀来,灯光下刀光发寒,周德胜强闯出去的勇气瞬间消失,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大将军,我还要见丞相,你们这是私自拘禁朝廷命官,是死罪!” 卫尉被周德胜的一阵叫嚷弄得不耐烦,抬脚就踢了周德胜一下,喝道,“陛下是你想见就见的,看见那纸笔没有,把你所犯的罪行写出来,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周德胜一惊,赶紧道,“本官无罪!” 卫尉不再跟周德胜废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一时之间,房中只剩下周德胜一人,借着灯光跑到门边去打门,打了半天也没人给他开门。 嗓子也喊的发干,想要找点水喝,周德胜提着灯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除了一张桌子摆了纸笔墨台之外,看不到装水的东西。 这南城客栈在他管辖范围内,他来过不少次,对这里熟悉,这里面的摆设明显是经过刻意改动过的。 周德胜又气又恨,让他自己写罪行,这怎么写?又怎么能写? 写出来这还能当官吗?还能有好日子吗? 再说了,又没人对他用刑,他凭什么要写,主动认罪,想都不要想。 打定主意一个字不写,就是不认罪,没有板凳,那就席地而坐好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呱呱叫唤个不停,屎尿也憋不住了,周德胜无法,只能再去打门。 门被打开,一个卫尉走进来,横眉冷对的问道,“什么事?” 周德胜被关了也不知道多久,原来的脾气被磨得差不多了,看着卫尉道,“这位兄台,我肚子饿了,也想方便!不知道能不能?” 卫尉问道,“那你写了多少了,拿过来给我看看!” 周德胜脸一黑,“我又无罪,为何要写什么罪行?” 卫尉听罢,只冷笑一声,转身出屋锁门,任凭周德胜怎么喊叫,就是不再理会。 周德胜傻了眼,这一不能吃二不能撒,这难不成要活活饿死他? 他肚子饥饿,哪敢在用沉默对抗? 赶快跑到桌子边上,拿起纸笔写了两三件事下来,这纸笔确实好用,写字方便不少。 “小兄弟,我写好了你快来看呐!” 周德胜写完,便又去敲门,卫尉打开门把那个纸接过,同时给他递了一碗稀汤进来。 周德胜提出要方便,卫尉又不理。 周德胜无法,端了稀汤放在桌子上,却又犯了难,此时小便都快憋不住了,如果喝下去,只怕更憋不住。 可如果不喝也不行,他又饿又渴,肚子早就承受不住了。 权衡了好久,周德胜无法,还是把稀汤喝了下去,这汤里面米都没有几颗,喝下去只解渴不顶饿。 而且很快就变成尿,憋的他再也憋不住时,只好找个角落里面随便对付了下。 他以为罪行交代了之后,很快就能得到释放,没想到等了不知道多久,等得他瞌睡又来了的时候,门开了。 张森走了进来,一看到周德胜,阴恻恻的道,“周大人,我看你是不想出去了是不是,本官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就拿这玩意糊弄本官?” 张森把那纸丢给周德胜看,说道,“如果你配合的话,很快就能出去,你不配合嘛,那本官就只能给你再加点戏了。” 说罢,张森一招手,一个卫尉拿了一只碗过来,张森让周德胜捧着。 周德胜不明所以,将碗端在面前,又有一个卫尉往碗里面倒满了水。 周德胜实在看不懂这是要做什么,却听张森道,“可能不给你加点戏你是想不起来你犯了什么罪行,你听着,这只碗,你要给我站着端稳了,端着想,什么时候想出来了,这只碗才能放下。 放下之后,就去把想到的都写出来,你听清楚了,如果写得不尽不实,后果你应该清楚。 如果这碗被你不小心打碎了,或者是水洒了出来,那么,就再加一个碗!” 这次张森没让卫尉出去,而是留了两个卫尉在这里面看着。 周德胜心想,拿个破碗就想让我就范?门都没有。 他起初也不以为意,不就是端着碗吗,无所谓,碰陪到底,想让他主动认罪,不可能。 可是,渐渐的,手又酸又麻,腿也不听使唤的发抖。 原本不算重的一碗水,举的时间长了之后,竟似有千钧重似的。 周德胜要放松一下,两个卫尉直接又是瞪眼又是要拔刀的,吓得周德胜哪敢放松。 最终他满头大汗,实在坚持不住了,只能放下碗,想歇一口气,卫尉又拔刀,“放下碗就必须拿起笔,快写!不然再去举碗。” 周德胜没办法,这不打不骂的,还不如给他大刑伺候打一顿舒服呢。 重点是这房间全靠一盏灯发出光亮,他也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 而且想睡觉都不行,要么举碗,要么写罪行。 两个卫尉倒是轮班呼呼大睡,他想打个盹,却被卫尉踢了两脚,压根就不让他有闭眼的机会。 这份折磨煎熬,是周德胜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吃饭得拿写的罪行去换,放下碗也必须写罪行。 重点是没人来问他犯了什么罪行,他连是因为哪一桩哪一件而如此倒霉的都不知道。 胡乱应付了两次,结果张森早就不耐烦,直接让卫尉找来一根木头桩子,把他绑在了上面,然后仍旧要举碗。 之前再难受,还能弯一弯腿,扭一扭腰的放松一下,这下好了,连这样的待遇也没了。 长安城的大小官员们,从刘贺要求退赃的旨意下来后就一直关注事态的发展,大家都在观察,发现没什么人退,或者退得很少,那自己也有样学样的不去退。 一连好多天都不见皇帝陛下有什么反应,大家这就把这件事渐渐不当一回事了,百官该干嘛还是干嘛,心中也对刘贺这个天子,少了些敬畏,连旨意都没几个人听,还敬他作甚? 昭阳殿经过打扫,已经焕然一新,李子晴也住了进去,此时刘贺就正在昭阳殿,和李子晴研究一样东西。 看着拿在手上的报纸,刘贺笑道,“想不到你还真搞出来了,只是这版面上,内容不怎么多呀。” 李子晴白他一眼,“难道你在现代社会没刷过新闻吗,新闻界有个说法,那就是字越少,事越大!要写那么多干嘛?” 刘贺挠挠头,“你总归是有讲不完的道理!你这上面写双规了京兆尹等三人,只怕文武百官,都不懂什么是双规。那我现在就召张百年印出来发行出去?” 李子晴道,“就是要他们看不懂,才更有效果,这上面再添个有奖征文广告吧,征收诗词,故事等等,我打算创办个出版社,用出版社名义来搞这件事情,你看起什么名字好?” 刘贺想了想,“要不简单点,就叫九夫人出版社?” 李子晴皱眉,“你这什么破名字,难听死了,再说什么九夫人?” 刘贺也不觉得尴尬,笑道,“那就叫有容出版社怎么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嘛,咱们搞征文活动,当然是来多少容多少!” “不好听!还不如叫朝阳出版社!朝阳,象征初升的太阳,有朝气勃发欣欣向荣的寓意,也暗合我这昭阳殿!” 刘贺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嗯,也很不错,就定这个吧!那我召张百年!我今天还要去长乐宫给太后请安,你去不去?” 李子晴知道一些历史,清楚所谓的太后就是上官太后,还是一个小姑娘,也想去看看历史上最年轻的太后是什么样。 点了点头道,“去吧,反正也是闲着,去走走看看也好!” 刘贺本来随口问问而已,没想到李子晴居然答应,他反而有点窘迫起来,想了想,犹豫着道,“子晴,有件事要跟你说明白,就是这个上官太后,长得很像你原来的样子,你到时候见了,千万不要吃惊,大惊小怪!” 李子晴诧异,“长得像我,真的假的?那更要去看看了,我都快忘了我之前的样子了!” 她被勾起了好奇,刘贺见她反应还算平静,这就放心下来,让张有传张百年到宣室殿等着,他等会召见。 长安城中,老百姓们如同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逛街的逛街,叫卖的叫卖,街市上一如既往的热闹。 这份热闹也表示没有什么波澜,是平静又平常的一天。 眼看这个早晨就要这么度过,却忽然有几个小孩开始走街串巷的叫卖起一个大家从来没有听过的东西来,打破了平静,掀起了波澜。 “号外号外,爆炸新闻,京兆尹周德胜被双规啦,想知道具体情况的,就赶紧来买份报纸慢慢看咯!” “号外号外,最新新闻,京兆尹周德胜被双规,本报社独家报道,想了解的快来买报纸咯!” 整个长安城,凡是人流多的地方,都突然出现了这种声音。 小孩子声音稚嫩,但是出口的话,却充满震撼性。 报纸?双规? 第55章 号外号外 燕归来酒楼,一向都是达官贵人和才子佳人们云集的地方,大家都喜欢这里来吃饭闲聊。 虽然女掌柜依旧没回来,但不少的官员和才子们也依旧喜欢来这里,今天也是如此。 十多个官员此时也聚在一块,讨论最近朝廷的事情。 “诸位大人,我看陛下搞的退赃处,完全就没几个人退,原本我想去支持一下陛下工作的,转念一想,我去了不就是告诉陛下,我是贪官吗,我明明清白,到时候都不清白了,我就没去,你们几个,有谁去退过的没?” “张大人能想到,我们当然也能想到,还以为陛下搞这个要把人怎么样,以为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现在看,太平无事嘛。” “谁说不是,弄个退赃处,就想把钱收回去,这不是异想天开吗?陛下这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看他怎么收场。” 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忽然听有个小孩大声道,“号外号外啦,京兆尹周德胜,廷尉丞赵冲明,被依法双规,具体详情,可以买份报纸去看哦,卖报卖报啦!” 一众正在商议的官员们,全都愣了一下,有个四十多岁的官员道,“张大人,我初到长安当官,不懂这双规是什么?诸位能否给我说说?什么是双规?” 张大人也是皱眉,“我也不知呢,还头一次听说双规这个词的!不过我觉得,这个不是什么好事,叫那小孩来问问!” 当即叫道。“那小孩,你过来一下!” 卖报小郎君听话赶紧跑过去,“你们要买报纸吗?” “买你那什么报纸做什么,我问你,你说的京兆尹被双规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不买报纸吗?”卖报小郎君没回他问题,问道。 “我买你这狗屁报纸做什么,我问你,京兆尹被双规是什么事?” 卖报小郎君耸耸肩,“钱都不想出,还想打听事情,我才没时间!” 然后又高声叫卖,官员们见他不说,脸都完全黑了下来,想教训一顿,又有以大欺小的嫌疑,只好问道“那你这个报纸是什么东西,多少钱?” “三枚钱!” 官员们一合计,三枚钱不算太多,因此买了一份下来,大家凑一起一看,只见上面用很大的字写道,“京兆尹周德胜等人,因违法问题被依法双规!” 下面还有小字,“本报讯,京兆尹周德胜,丞相属官仓曹萧正,廷尉丞赵冲明,于昨日申时被依法双规,本报将持续报导后续进展。” 众人围在一起,把报纸翻来覆去的又看了两遍,关于周德胜被双规的事情,用了报纸上很大一片面积,标题写得很大,可内容却很简短,就那么一句介绍的话。 除此之外,整张报纸上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话语。 这?? 众人面面相觑,从这一句话上,看不出是什么是双规,只能看出来京兆尹大概出事了,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大家心中都升起一丝不妙,心中猜想会不会是因为退赃处的事情? 原本大家都还挺高兴的,这一下,哪还有开始的得意?一个个的都渐渐沉默。 与这些官员相邻的桌子上,几个商人也都买了报纸来看,相比于官员们只关注周德胜的事情,才子们是对这份报纸挺感兴趣。 第一次听说报纸这玩意,买下来观看欣赏,发现除了周德胜的事情占了很大一部分版面之外。大家还发现,这报纸上居然还有生活小妙招版面,标题为,“肥皂还可以这样用,你知道吗?” 然后下面有介绍肥皂除了可以洗衣服之外,还有止痒,除霉味,清除油污等作用。 每一条都有介绍办法,比如止痒,下面就有小字介绍,说如果被蚊虫叮咬,可在被蚊子叮过的地方涂抹肥皂水,能起到止痒的作用。 列举了不少的肥皂妙用方法,商人们一个个感觉看到了新奇的东西,纷纷讨论。 “这肥皂长安城才有人做出来卖,居然就有人发现了这么多好处,看来要去多买一点肥皂,放在家里总归用得上!” “对对对,这东西现在很火,我有个打算,想把长安城这边的肥皂,拿到其他地方去卖,你们说,我这个想法可以不可以?” “诶,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这是一条发财的路。我洛阳来的朋友说那边就没肥皂,那这样,其他地方你们选,洛阳那边,我去卖,你们都别跟我抢生意啊!” 与他们相近的另一张桌子上,做了三个年轻才子一般打扮的人,他们也出于好奇买了一份报纸来看,周德胜的事情他们不关注,肥皂的好处他们也懒得知道。 他们关注的重点在报纸上,几个人把报纸拿出来一对比,有个才子道,“看见没有,每一张报纸的内容相同,字迹也相同,这是怎么做到的?就算写字再怎么会写,也做不到一个字出现在所有报纸上都一模一样吧!” “真是神奇,原来这就叫报纸呀,看着也没啥稀奇嘛,这三枚钱一张这个,怎么感觉不太划算呢?” “你们快看,快看这里!” 一个才子指着报纸最下方的一处内容是念道,“重磅消息,朝阳出版社现面向全国有奖征文,征文内容不限,题材不限,可以是诗歌,可以是四书五经解读,也可以是故事,大家可以踊跃投稿。 本出版社将根据投稿内容的优劣程度给予不同的奖励,一等奖奖励八百金,二等奖奖励五百金,三等奖奖励两百金,优秀作品奖励一千钱,凡参与投稿的,若没能评上等级,可得参与奖,奖励五十钱! 凡投稿者,必须用纸书写投稿,竹简一律不收,敬请知悉!” 那才子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这篇内容读完,已经有人开始激动起来。 “八百金,天哪,这么多钱?不行,这活动我一定要参加!” “我也是,就算拿不到八百金,我拿个三百金,也可以几十年衣食无忧了,我也要参加。” 才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都特别心动的想要参与。 饭都懒得再吃了,一窝蜂的全下楼,去往纸铺买纸笔。 一张报纸,一推出就受到了社会面的广大关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媒体,手机就更不用说,本来信息就匮乏,日子无聊得很,报纸的出现让大家了解了一些实事,增加了见闻,也增加了大家谈话的讨论内容。 第一天开售,张百年按照刘贺的吩咐,只准备了五百张报纸试一试效果,三枚钱一张,价钱说不上贵也说不上便宜。 他以为就这么点都会很难卖,没想到发出去让童子们卖报,结果眨眼就售罄,还有人在打听,这个报纸哪里可以买? 张百年管着造纸和印刷,陛下许诺过造出来的纸三年收入都归他,前一段时间,工人造出来的纸卖出去的不多,仓库积压了不少,他真的是发愁,陛下怕是太乐观了。 现在做成报纸,买的人明显很多,那他哪还管陛下什么五百张试试水,赶紧吩咐继续印刷,加印两千份报纸投入市场。 报纸卖出去越多,周德胜被双规的消息传播面越广,整个长安城的官员们纷纷互相打听,什么是双规。 第56章 让子弹飞 什么是双规? 霍光也不懂,他手中拿了一份报纸,反反复复的把那份报纸看了好几遍,心情复杂。 这皇帝一会儿强硬,一会儿示弱,一会儿不把他放在眼中,一会儿又特别尊敬他,他感觉这个皇帝有点难以捉摸,难以拿捏。 不像刘弗陵,什么脾气什么性格他一眼就看穿,了解了皇帝性格,对他一个辅政大臣是有好处的,可这刘贺到底是什么性格? 说他软弱吧,他又会显示出要强的一面,明明都来府上找他帮忙了,却又暗中搞一份报纸出来。 说他要强吧,他见到了事情不对又会赶紧蛰伏,要废他,他马上服软,恰到好处的取了霍成君,朝会他要搞一言堂,自己一个眼神,他又立刻偃旗息鼓,一瞬间就熄了火。 这家伙会医术,又能搞出来造纸,现在连报纸也搞了出来,还整出个什么双规,让全国百姓都通过报纸知道京兆尹被双规,如果这不是好事,那么京兆尹周德胜,臭名远扬。 如果这是好事,那么京兆尹恐怕就会名扬千里。 这事情虽然没定论,但他已经感觉出这报纸在传播一件事情上的作用了。 上了报纸,全长安城的老百姓立马就都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或者坏事,长安城再一传,全国都立刻知道了。 报纸上又说要征文,创新那都是一套一套的,让霍光完全看不懂这皇帝。 他自己也从原来的不把刘贺当盘菜,到现在,已经心中暗暗的忌讳起刘贺来,这小子,真能折腾。 心中在想,刘贺这么搞来搞去,最终目的是不是要亲政? 觉得十有八九是这样,可是上次试探,刘贺又回绝了,那现在怎么搞?继续试探?还是让他亲政算了? 霍光纠结不已,两难的选择呀,他可以把这报纸禁了,让陛下知道他的手段,可是能禁得了陛下那想一出又一出的主意吗? 一旦禁了,那岂不就是明摆着跟陛下唱反调,针尖对麦芒的把矛盾放大吗? 放大矛盾,对霍家是没有好处的。他活着或许能压得住,他死了后呢?? 权,是不能轻易丢手的,可危机却在,霍光在府上,因为一张报纸愁了半晌。 最终想到,要牢牢抓住辅政大臣的权力,掩盖住刘贺渐渐冒出来的光芒,只有对匈奴赶紧用兵,要神速,要快,要稳赢,凭一场战争,巩固自己的地位。 “来人,把张安世,范明友,霍禹霍云都叫来,老夫要重新议定出兵方略。” 什么是双规? 廷尉李种也搞不懂,但是他的廷尉丞赵冲明确实是被双规了,两天没见到人,问下属,下属回答的是赵冲明被请到了南城客栈。 李种赶紧带人去看,结果南城客栈周围,一堆的南宫卫尉把守,只看到那些卫尉,李种就知道事情大了。 陛下这一次,恐怕是无论如何也要拿下他了,上一次朝堂上有霍光顶了一句,陛下放过了他,结果人家有后手,转头抓了他副官,说矛头不是对着他来,他自己都不相信。 李种要赶紧去见丞相,可丞相府的回话是丞相病了,谢绝一切来访。 又只好赶紧再去找大将军,到了大将军府,又吃了闭门羹,回报说大将军召开军情会议,概不见人。 两头找不到人帮忙,李种更觉天要塌,魂不守舍的回了家,也闭门谢客起来。 “那,什么是双规呀!” 长乐宫,永寿殿。 太后此刻坐在一张桌前,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也没玩过的麻将,跟着刘贺学了半天,总算是学会了大概打法,出了一张两万,问道。 她也不懂,她也想知道。 此时,刘贺,李子晴,太后三人正聚在一起,玩起了后世茶馆里面人人都玩的麻将。 见到太后,李子晴确实是愣住了好久,她真没想到,太后长得跟她当年是那么的相似,眉眼唇鼻,几乎就是翻版。 太后也没想到皇帝陛下来请安,居然带了个美女来,刘贺已经好几天没来过长乐宫,这些天她都有些想刘贺为何不来。 一开始,太后是有些失落的,皇帝娶了霍成君,又有了面前这位美人,哪还能时时想到她?往她这长乐宫来? 只不过她很快调整心情,她本就不是刘贺的,她是太后,刘贺要跟什么人在一块,那是人家的自由,她能有办法吗? 皇帝本来就是要三宫六院,妃嫔成群的,刘弗陵当年都这样,何况刘贺! 心思是转过来了,不过她却总有点不开心,也亏得有麻将这个东西引起了她兴趣,才没把不开心写在脸上。 打了几圈,熟悉了起来,觉得这麻将还真好玩,打发时间的同时,还能赢钱。 她哪知道,就她那水平,要赢钱,那都是李子晴和刘贺联合起来刻意给她放水才赢的。 又打了几圈,太后兴致明显高涨,闲聊中问起这个问题来。 “什么是双规呀?”刘贺想了想,说道,“双规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到规定的地点,交代自己的问题。” “那如果不交代呢?是不是要用刑?屈打成招?”太后问道。 李子晴咯咯一笑,“太后,屈打成招那是廷尉用的招数,肉体折磨而已,那是下乘手段,咱们这个双规呀,不打不骂,摧残精神,这是上乘招数。” 太后抬眉看了看李子晴,只见李子晴貌美如花,又神采飞扬,是充满了青春活力的一个年轻漂亮女子,跟皇帝在一块,也的确郎才女貌。 她在看李子晴,李子晴也在看她。 太后被李子晴瞧得有点窘迫了,赶紧掩饰道,“这不打不骂,会不会有效果呢?很多大臣那可都是软硬不吃!” 李子晴格格的笑道,“太后,这有没有效果呢,咱们不着急,何不让子弹多飞一会儿?到时候你不就知道效果了?” 见李子晴这样说,太后这就不再好奇这件事,摸了一张麻将,顿时眉开眼笑,“哈哈,自摸四条,我又赢了,给钱给钱,你们快给钱!” 刘贺去看了看,果然是又“赢”一把,拿出钱来数了三十钱给太后,说道,“今天太后手气也太好了点,只怕我这钱要全输光!” 太后不知道什么是手气,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那白嫩嫩的手掌,不见有异常,又闻了闻,不见有异味,问道,“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她萌萌的举动把刘贺和李子晴给逗笑了,李子晴看着那白乎乎的手掌,忍不住去伸手摸了摸,说道,“他说的手气,是太后您今天运气旺,总赢钱的意思,我看太后这手好嫩滑,我想研究出一点护肤品来,到时候送给太后,能保护得更好。” 太后不懂护肤品是什么,但听名字就不错,点了点头道,“那就太好了,咱们玩了半天,我感觉跟你挺投缘的,我一个人在这长乐宫也无聊,要不然你经常过来。咱们一起玩,怎么样?” 李子晴一怔,“这不太好吧?” 太后道,“怎么不好,咱们一起玩嘛!” 刘贺见太后要上李子晴经常来长乐宫,他也不情愿说道,“太后,我觉得也不太妥,子晴有时候要替我做一些事,总在长乐宫未央宫来回不方便,我倒是觉得,太后如果觉得无聊,不如去未央宫住,这样咱们都不用来回奔波!” 太后愣住,刘贺这是什么用意?太后住未央宫,大汉史上就没这个先例呀! 刘贺的脚背上传来一阵压迫的疼痛,不用埋头去看,也知道是李子晴动脚了。 话说出来不能收回,又道,“太后不妨考虑考虑!” 太后摇头道,“住未央宫还是算了,我担心群臣口水把我淹死,如果她不空的话,那我每日去未央宫好了!” 接着,太后叹了口气,“我在未央宫呆了十年,这十年一晃而过,真的是过得好快,再有半个月我都十六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六?不知道在这长乐宫,我还要呆几十年!” 话语中颇有惆怅之感。 李子晴对这个小太后有点同情,她对这个太后的情况多少知道点,上官太后五岁进宫,八岁成为皇后,十五岁死了丈夫,然后成为太后,经历了汉宣帝的一朝,要到汉元帝在位多年后,才会老去。 这么一算的话,还有好几个十六要一个人孤单的过呢。 “太后,我确实有时候会忙,很难做到时时到长乐宫来陪你,你若是要天天来昭阳殿,我欢迎得很,我可以带着你搞研发,打发时间。” 太后听李子晴这么说,惆怅尽去,开心的道,“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我也想看看你做什么研发!” 李子晴说,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看效果,这子弹一飞又是两天过去。 长安城的百姓们,再一次听到有小孩走街串巷叫卖的声音。 “号外号外,最新报纸,廷尉丞赵冲明双规期间精神出现失常,疑似发疯,大家可以买报纸看详情呐!” “号外号外,赵冲明疯啦,快来看报纸详细报道,号外号外,赵冲明疯啦,快来买报纸看详细报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廷尉丞赵冲明发疯病的事情,转瞬传遍整个长安。 官员们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周德胜赵冲明和萧正的最新消息,这两三天,他们都在四下打听什么是双规,打听周德胜他们的现状。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只能打听到周德胜等三人是被请到了南城客栈,那里有南宫卫尉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再详细的消息,是不能打听出来的,越是神秘,越觉得事情大,此刻听到这个震惊的事,赶紧纷纷买报纸,要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报纸这次却涨价了,从原来的三钱涨到了十钱。 “这是在抢钱吗,两天翻三倍!一张报纸卖这么贵?” 要买报纸看最新情况的官员们,一边抱怨报纸变贵,一边不得不花钱去买。 他们打探不出周德胜等人的消息,而这报纸就有这个消息,哪怕报纸再贵,能得到最新消息,他们也乐于掏钱买,不过是一边掏钱一边嫌贵罢了。 官员们打开报纸一看,只见上面又是大大的标题。 “廷尉丞赵冲明双规期间,突发精神失常,疑似发疯!” 在大大的标题下面,详细的介绍了廷尉丞发疯的过程。 本报讯:廷尉丞赵冲明于八月十九日申时被双规,双规期间,交代问题不尽不实,故意隐瞒重大贪污违法事实,对家中巨额财产来源不能说明原因,企图以各种理由逃避双规审查。 最终害人害己,出现精神失常,疑似发疯。 后面还有一段话,针对赵冲明突然发疯一事,大司马大将军,录尚书事,博陆侯霍光,丞相杨敞,以及皇帝陛下展开了三方讨论,达成一致意见。 意见认为:赵冲明虽已发疯,但在职期间有重大违法事实,且巨额财产不能说明来源,双规期间存在意图隐瞒逃避审查的事实,属知罪不改。 廷尉丞执法犯法,精神失常亦不能减其罪,故处廷尉丞赵冲明全家充军张掖,不能说明来源的财产全部抄没。 官员们一看这份内容很长很长的报纸,一个个的都傻了眼,双规能把人搞得发疯,这双规到底是什么? 而且,巨额财产不能说明来源,这罪名,太新鲜的同时,也太让人心惊胆战了。 这可是一个绝妙的罪名呀,哪个当官的家中财产能够全部说明来源?就算说得出,又敢说出来吗?? 官员们细细的读,又读出一个重点,这一次,出现了霍光和杨敞的名字,这两人之前对陛下搞退赃处的态度不明朗,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这让大臣们也就无视了陛下的召令,可如今,两个一把手都表态了,这赃如果再不退,只怕后果难料。 谁都不想去步赵冲明的后尘,尝一尝那被双规的滋味,在他们看来,能把一个廷尉丞逼疯的,这个双规只怕是酷刑极刑。 一时之间,人人都不敢再说自己不是贪官,一点都没贪了,纷纷拿着家中财产,前往两个退赃点办理退赃的事情。 退赃处以往门可罗雀,这一天开始居然人满为患,排起了长龙。 霍光在府中,拿着手中新鲜出炉的报纸,久久难以平复心中的心情。 报纸上说,是他霍光联合丞相杨敞一起面见皇帝达成共识的,实际上事是有这么回事,却跟报纸的有差别。 昨天陛下把他叫进宫,说了赵冲明的事情,又说赵冲明贪污太多,必须严惩,他当时就说了一个,既然有罪,发疯也不能免,杨敞屁都没放一个,结果报纸就说他们达成了联合意见。 他是感慨万千的,他很不想陛下把这件事情做成,也认定了他还年轻,这种事情做不成,就算是杀一儆百的杀几个人,也做不成。 可是现在再看,这件事情,陛下十有八九能做成,做出点样子来,就算没有他霍光的支持,陛下也能把一个起初看起来非常幼稚的事情给做成功。 起初他笑话刘贺还是太年轻太心急了点,现在来看,不是他刘贺太年轻,而是他霍光自己,老了呀。 “爹,我看清楚了,廷尉那边的退赃处,排起了长队,很多官员带着仆人挑着钱去退,人多得很!” 霍禹急匆匆跑进来对霍光道,霍光见跟自己猜想的果然差不多,在堂中来回踱步一阵。 走了一阵,霍光道,“你去给长史左边传个话,让他去廷尉李种的府上问罪李种。他身边的属官犯了如此大罪,他为何不知? 他平时自诩为官公正,可他治下,为何有如此多的贪官?把退赃处都挤爆了,他平时为何不查办这些贪官污吏?陛下说他一不查田延年,二不查夏侯胜,严重渎职,为何他不引咎辞职?” 第57章 绝户计 他不能再没有动作了,如今反贪已经出了初步结果,再不拿出点手段,以后百官怎么看他,百姓怎么看他?陛下怎么看他? 陛下用报纸的方式打开了民众对这件事的关注点,百官们肯定是又害怕又惶恐又有些恨得牙根痒痒,但老百姓们恐怕要拍手称快,恨不得所有贪官去死。 他霍光是被陛下裹挟了,不得不拿出雷霆手段,那就只能拿廷尉开刀了。 上一次他帮过廷尉,这一次,他只想廷尉把这个锅给背好。 廷尉府,李种在后院中和儿女说话,他称病了好几天,却没忘记观察形势,报纸他买了,也看了,这一看之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果然,廷尉丞赵冲明涉嫌贪污等罪的事情被最先报导出来。 这事看似打击赵冲明,矛头所指之处,明显就是自己。 李种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他此刻正在教育儿女以后要低调,不要做犯罪违法的事情。 他准备教育完儿女之后,赶紧去大将军府找霍光求帮忙。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算霍光再忙,也必须要见到。 只是他还没去大将军府,大将军府却来人了,长史左边一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 霍光的那些指责让他惶恐无地,哪还敢指望霍光帮他忙。 失魂落魄回家,李种遣开儿女,自己到了书房,闭门之后,再也没走出来。 第二日,李种畏罪自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官员们一个个心惊唏嘘的同时,退赃更求要快一点了,最初磨磨蹭蹭不肯退,假装自己是清官,现在哪里还敢继续装? 一个个的,恨不得半夜就去排队退赃。 未央宫宣室殿,刘贺和李子晴正在殿中,听取张森的汇报。 后宫女人不能干预朝政的事情,在刘贺这里就是个屁。至少目前,他需要李子晴的帮忙。 “你说两个退赃点,居然退了三万金了?” 听完张森汇报,刘贺有点开心的道。 这件事从一开始的无法开展,到现在展开得非常顺利,他可以说是打了个胜仗。 至少不会是虎头蛇尾了,不会闹笑话了。 李子晴看刘贺得意,翻白眼的道,“这才哪到哪,一点点收获你就高兴成那样,我的绝户计可还没有展开呢!” 要不是张森在场,刘贺都想亲一下这个女功臣。 笑道,“三万金还不够吗?而且听说还有很多排队的,我看最终怎么也会有五万金。” 李子晴道,“五万金很多吗?我看不见得吧,难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没听说过?那你总该听说过和珅跌倒,嘉庆吃饱吧!” “你的意思是??”刘贺眼睛眯了眯,心想莫非李子晴打贪,还要把霍光给打了? 李子晴似乎猜到刘贺所想,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这些贪官污吏们,搞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贪了多少,退的这点赃,也不过是毛毛雨。 我敢断言,他们当中,绝大部分人仅仅是退了一成两成而已。因为再多退的话,他们怕你到时候清算贪污罪,人财两空。” 刘贺听了,分析了一下还真就是这么个理,“那你的绝户计??” “且看着吧,出了一个赵冲明,不是还剩萧正和周德胜吗?下一期报纸,该换主角啦。”李子晴淡淡的说道。 刘贺也想看看李子晴的报纸,到底还能有什么东西写出来,便让她快排版,李子晴皱皱眉,“也不知道那个张百年把活字印刷搞出来没有,我的出版社也想趁机开张,没活字印刷,真不行!” “这个不难,我召他来问问便知!” 刘贺让张有去传张百年,自己回了御座,查看递上来的奏章。 官员们煎煎熬熬的撑了两天,终于又有报纸出来。 “号外号外。萧正认罪认罚,交代了所有罪状,感兴趣的,可以买报纸看咯!” 这一次,都不需要卖报小郎君们多喊,只嚷嚷一遍,报纸很快就抢空。 赵冲明死不认罪疯了,就看萧正这个认罪的,又是怎么处罚的。 买来报纸一看,官员们纷纷傻眼。 纷纷开骂。 “这个杀千刀的萧正,老夫平日里对他还不错,没想到却是个白眼狼。” “狗娘养的,他就是个狗娘养的,他为何不如赵冲明那样,疯了算了?” “这个萧正,也失心疯了吗?为何把老夫供出来?老夫要杀他全家!” “萧正,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不少的官员破口大骂,也有些官员拍拍胸脯,做虚惊一场的样子,“还好还好,幸亏跟萧正交情不深,不然我命休矣!” “唉,如今看来,我还得再去退赃处走一趟咯!” 官员们说什么的都有,只因为这次的报纸上,没有什么本报讯说明萧正被怎么怎么处理的话。 上面有的,是萧正的认罪书,这一次的报纸,几乎所有的版面都是萧正认下的各种罪。 如果他只认罪,官员们还不至于生气,重点是这认罪书上,很多的犯罪事实,都有详细的交代出时间地点,收了什么人多少钱,什么时候又贪墨了什么钱,什么时候给什么人送过礼,送的什么礼。 时间线也拉得长,十来年前的事情居然都交代了出来。 写得明明白白,详尽无比。 而且这次的报纸,也不知道是怎么印出来的,每一张都是萧正的笔迹,想赖都赖不掉。 这就由不得官员们不骂了,平时给你送礼求你办事,你倒好,拿了钱不说现在还把我供出来,这明摆着要拉我下水嘛! 凡是萧正提到过名字的,全都破口大骂,同时又感觉大难临头,萧正这么做,可能是无奈之举,可是他写出来后,陛下顺藤摸瓜,岂不是下一个要被双规的,就是自己? 原本还存了退一小半,把大头留在家中的心思,这一下哪还敢心存侥幸? 说不定陛下已经在看着供词,研究下一个该双规的是何人了。 上面没提到过名字的,心中也无法淡定,这次萧正没提到名字,可陛下这么顺藤摸瓜的一路双规下去,迟早会有自己名字见报的那一天。 一个双规,把赵冲明搞疯了,把李种搞自杀了,把萧正搞认罪了,陛下这一手,可真是来得邪门啊! 得,陛下那头是不能应付了事的,这赃,还得退,砸锅卖铁也得再吐出来一点。退赃等于是买平安了,只有多退一点,才有可能免被双规。 大臣们哪敢怠慢此事?纷纷回去,让仆人再把家中的钱,多挑几担出来,再去退赃处排队。 萧正认罪之后,很快有旨意下来,萧正认罪态度良好,交代的事实清楚,能如数退还最近三年的赃物的话,官职不变,停俸两年,如不能退回赃物,官降两级,留用察看。 这个旨意倒是让关注这件事的官员们稍微松一口气,萧正处罚得不算很重,说明陛下也不会一棒子就打死所有人,至少能看到点希望。 南城客栈中,周德胜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他的罪行从一开始的不想写,到后来的不得不写,从不敢写太多,到不得不写多点。 这是一个充满了痛苦的过程,确实,进了这南城客栈,他除了时不时的被踢一脚之外,没有挨过打,没有挨过骂。 可他宁愿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愿再被那样对待了。 端水端到后来,他看见碗都打哆嗦,除了端水,还有站马步,卫尉拿了蜡烛在屁股下面的地上点着火,在他大腿上放装水的碗。 既不能往下蹲一点被火烧屁股,又不能站直一点打翻了碗,站得久了,两条腿都快断了一般的难受,有时候宁愿被火烫一下屁股也要放松一下,换来的却是再多加两个碗在腿上,加倍的惩罚。 吃饭倒也能吃,就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吃一次,每次都是饿的头晕眼花了,才能得到一碗稀汤,喝的时候,几口汤就饱了,可接着就是很快尿出去,然后眨眼间,又饿了。 睡觉也没睡觉的机会,实在困了,或者卫尉觉得他可以休息一会的时候,他才有机会打个盹,然后没过多久,又被弄醒,继续之前的事。 这份折磨,对他这个五十岁的人来说,还不如来个痛快的。就是打死他,他也认了。 只有在写罪行的时候可以不端水不站马步。 一开始,他以为主要原因在儿子搞肥皂厂的事,以为写了就能放出去。 结果写了,对方不满意,说不够,让他继续。 他不写,那就站马步,端水。 周德胜是万般的无奈,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张森拿来了萧正的认罪书,他看完了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把一桩桩一件件交代清楚,不然,就是不够。 明知道写了这个,既得罪人又难脱罪,可现在是不写不行,他就是想自杀,两个卫尉都不允许。 直到终于是写完了,绞尽脑汁都再也想不出还做了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后,签字画押交给卫尉。 张森进来,对着他笑道,“周大人,你这又是何苦来哉。早这么痛快,不就早就出去了吗?” 周德胜心头有火,可哪里敢发,折磨了这么久,他现在看见张森都恐惧。 如今既不敢摆谱,又不敢撒野,好声好气的问张森,“张大人,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张森笑道,“您请便,您请便,实话实说,你在这里,也耽误我时间,我事情还多着呢!” 周德胜哪敢继续呆着,赶紧走出了房间。 好久都没见过太阳了,走出房,周德胜只觉阳光异常的刺眼,适应了好一阵才好些,回望了一眼这间黑漆漆的房,他不敢久留,赶紧迈着酸痛无比的腿,离开这个鬼地方。 南城客栈周围,早就有很多很多的人,或明或暗的潜藏着,有的是穿便衣的官员,有的是官员家中的奴仆。 围在这,是因为他们对南城客栈充满了好奇,恐惧。想来打探清楚,这个双规到底是什么,也想看看最后的周德胜,会被关到什么时候。 “快看,出来了,出来了!” 有人看到周德胜从里面走出来,大声叫道。 一声喊,所有人都来围观,看到一个微驼着背的老太爷从里面走出来。 “这是京兆尹周大人吗?怎么不像呀!” “怎么不是,你看他那一身官服,诶,不对,周德胜没这么老啊!” 等周德胜彻底走出南城客栈,所有人看清了,确实是周德胜,可是又像是不认识似的,因为周德胜变化好大。 “周大人,你可出来了,里面什么情况啊?” 周德胜的一个属官看到他出来,迎上两步,问道。 他本来要再往前走几步相迎,却又心中忽生忌惮,周德胜能走出来,十有八九和萧正一样,把所有罪都写出来了,自己去凑热闹,合适吗? 说不定他那认罪书里,记着自己的大名呢。 周德胜见状,愣了愣,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你们很想知道是不是,那好呀,现在主官还在里面呢,进去体验一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哈哈哈!” 一众人面面相觑,莫非周德胜也疯了? “周大人,为何你几天不见,老了二十岁的感觉,前几天见你,你还满头黑发,如今你一头白发,皱纹也那么深,在里面挨打了?” 周德胜一惊,伸手在头上抓了一把头发,使劲扯下来一看,果然,满头黑发,居然全成了白发。 白得他心中发凉。 哪还有心跟这些看笑话的人掰扯,大笑道,“好啊,你们想知道里面情况的,老夫回头就去上奏,让你们进去开开眼,哈哈哈哈!” 第58章 寡人干了 官员们一个个的是又惊又怕,说周德胜疯了吧,他不像是疯了,说他没疯吧,看起来又很不正常。 特别是他满头白发,状若癫狂样子,以及他说的那一句话,众人看在眼中,听在耳中,只觉得遍体生寒。 开始还期待周德胜出来后讲一讲里面的情况,可现在,他们倒是想周德胜永远在里面出不来了。 因为周德胜能走出来,那肯定也像萧正那样,交代完了所有事,那就意味着,说不定自己榜上有名了。 这个双规能让人把前几年的事情都老老实实写出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大家都对双规充满了好奇和恐惧。 好奇是因为想知道到底什么是双规。 恐惧是因为没人想去,也没人敢去试一试。 周德胜出来后,退赃进入高潮。 没人敢再稳坐泰山了,因为周德胜出来,说不定就有新的人要进去,谁都不想轮到自己。 一个双规,周德胜白了头,提前成了老人。 一个疯癫,也不免罪,仍充军张掖。 一个交代所有事情,从轻发落。 三个不同的结局,可无一例外的,没有一个人硬扛了下来的。 换作自己??算了,还是别换自己了! 以至于退赃处不得不多设置地点,多加岗位,处理退赃事情。 以至于这些退赃点比集市还要热闹,大家也不怕出丑了,反正都一样的黑,谁也不能笑话别人。 以至于除了长安城之外,洛阳,邯郸,睢阳,定陶等地的地方官们也不再坐得住,纷纷往郡守处,退还贪污赃款。 “陛下,目前统计,长安退赃总计已经超过十万金了!” 上午,张森来报。 “陛下,目前统计,长安退赃总计已经超过十七万金了!” 中午,张森再来报。 “陛下,目前统计,长安退赃超过二十万金!” 到晚上张森再报,已经二十万金。 这是刘贺万万没想到的成果。 既狂喜,又震怒,前几天这些官员们打发叫花子似的拿几吊钱去退,退几吊钱就说已经是极限了,可现在,二十万金轻轻松松的拿了出来。 说明不用点手段,这些官员就不会老实就范,说明一开始就没把他放在眼中,现在不得不敬畏他了而已。 报纸始终不见有周德胜的消息出来,大家心中始终不安。 长安城的退赃,总要进入尾声的,全国的退赃,也渐渐落入低潮。 张森再来报最后结果,“陛下,长安统计出来了,官员共退赃折合二十二万金,洛阳退赃,折合十三万金,邯郸八万金,广陵三万。” 刘贺听了之后,皱眉良久,果然就跟李子晴说的那样,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 这还是官员们主动吐出来的,按刘贺的估计,退出来的,顶了天这就五成到七成的样子,想要官员全退,也不现实。 已经很不少了,要对匈奴用兵,钱粮都不是问题了。 一场他看起来搞得很荒唐的事情,现在做成了,刘贺感谢李子晴倾心相助的同时,心中也有成就感。 他在现代社会就痛恨贪腐行为,如今成了皇帝,首次打贪,未杀一人,未用酷刑,就取得如此辉煌成绩,心中都不免有点骄傲起来。 报纸也终于是把周德胜的事情刊登了出来。 本报讯:京兆尹周德胜,因严重违法问题被双规,双规期间认罪态度较好,交代事实清楚,后续退赃也能如数退回五年内违法所得。 经皇帝陛下,大司马霍光,丞相杨敞,联合议定,周德胜虽能退还,但贪污数额巨大,影响及其恶劣,不宜再任朝廷官员,因故,贬为平民,十年内不予启用。 报纸上除此之外,就没有关于周德胜的其他内容了,说了他认罪态度较好,交代问题清楚,却没像萧正那样,把所有罪状刊登出来。 这让官员们放心不少的同时,又惴惴不安,周德胜到底交代我的事没有? 买了报纸的人发现,这一次的报纸,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版面变了,字更紧凑,内容更丰富,而且报纸也有了名字,“未央报”! 这三个字还用的鲜红的颜色,特别的醒目。 这似乎能够代表未央宫。 报纸上,还有一则消息,“从即日起,朝廷大量购买民间粮食,有粮食富余的农民,均可卖给朝廷。” 注意,不是征收而是购买,刘贺拿了退赃的钱出来,在民间买粮,如此一来,钱就回到了农民手上,农民就可以拿钱消费。 国家也有了粮食,打仗或者灾荒,就能够更好的调度使用。 还有一个消息在报纸上,关于有奖征文,才子们的文章要投稿,可投到原南城客栈,现朝阳出版社!一旦获奖,立马发放重金。 未央报可是打着未央宫的旗号,这上面发出来的消息哪能质疑? 很快,南城客栈的门槛都被踩烂,既有官员要来看看,这充满故事的南城客栈有什么神秘。 也有才子们对那八百金的天价奖励给震撼到了,趋之若鹜的前来投稿,想拿下这八百金。 长安城的情况先不说,且说燕归来的女掌柜杜婉,到了广陵王府已经多日,一直住在广陵王刘胥的王府之中。 广陵王刘胥除了她到的当天召见过她之外,这么久从来没有找过她,似乎都把她忘了似的。 这日,刘胥召见杜婉,“你再把当日的事情给寡人讲讲。” 杜婉虽纳闷广陵王为何旧事重提,但也听话的,再把当日在长安城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 刘胥再听一遍,仍旧震撼惋惜,他是汉武帝的儿子,汉武帝没选他继承大统,他心里一直藏着憋屈,后来刘弗陵也驾崩,他就是孝武皇帝唯一的儿子,本来最有资格继承皇位。 结果霍光非要选刘贺当皇帝,刘胥心中不忿至极。 在刘弗陵还是皇帝期间,刘胥就已经在暗中筹措谋划,要搞死刘弗陵,他没有像哥哥燕王刘旦那样跟朝中的人联络造反。 而是行了偏法,进贡灵丹给皇帝陛下,这丹药吃下去能够神清气爽,某方面需求也更加旺盛。 可长期服用的话,对身体有害,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能在体内生出石头之类的东西,产生暗疾。 一边进贡灵丹,一边找了女巫做法,要用歪门邪道搞死皇帝。 果然,刘胥目的达成,刘弗陵年纪轻轻就死了。 刘弗陵死后,论资排辈,也该他当皇帝了,他已经做好了入长安登基的准备。 偏偏霍光选了刘贺那个小兔崽子登基。 这是刘胥的切肤之痛,他一直耿耿于怀,却又不好展开行动,而且也没有可以行动的契机,因此这么多天,把杜婉都给忘了。 殿中踱步良久,刘胥道,“寡人有一事不明,为何刘弗陵都死了,那个上官燕却没事? 寡人得到消息,每次刘弗陵食用寡人进贡的神丹,上官燕都是一同服用的!她怎么会至今不死?” 杜婉道,“此事我也不知,或许是她命大还没发作罢了,迟早都会出事的,不过殿下,我认为,要想成就大事,只用巫师魇胜之法,应该用处不大!” 杜婉算刘胥心腹中的心腹,当然知道刘胥想什么,也不忌讳。 刘胥瞟了一眼杜婉,“寡人岂有不知?可如果直接拉大旗举兵攻入长安,你觉得有把握? 当初七王之乱,一堆王爷都打不进长安,你觉得寡人能行?” 杜婉不好接这个话,说道,“要不然我再回长安,打听消息,联络内应?” 刘胥想了想,说道,“也好,长安城中,寡人的布置不能少,这次我请的巫师足够高明,法力无边。 有她做法,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个刘贺也会一命呜呼,你在长安城中,要想办法多联络一些官员,只等刘贺死了之后,让他们力保寡人登基!” 杜婉皱眉,“王爷,只怕事情难为,反而泄了王爷大事!” 刘胥哈哈一笑,“往常或许难为,可现在却不一定,寡人听闻刘贺那小子搞了个退赃的方法,全长安的官员都受到了波及,他这么做,一定不得人心。 官员们肯定心中恨透了刘贺,刘贺是霍光扶上去的,官员们肯定也会恨霍光,你暗中联络的话,必有人响应,只等我的巫师把刘贺咒死,就让他们竭力拥立寡人,事情可成!” 杜婉总觉得有点不靠谱,想要多说,刘胥却摆手,“照寡人安排的去做就行!” 杜婉只能答应,刚准备告退,有下人来报,“王爷,田明远求见!” 刘胥皱眉,“那小子又来做什么?打发他走!” “王爷,他说他有妙计,要献给王爷!” “妙计?”刘胥眉头更皱,“他能有什么妙计?” 本想让下人打发走,想了想道,“让他进来说话!” 下人出去叫田明远,刘胥对杜婉道,“那你也不急着走,听听这小子说些什么名堂!” 很快,田明远来到刘胥面前。 这个田明远就是田延年的儿子,田家被灭族,他躲过了一劫,又找到霍成君家中,搞了点钱之后直奔广陵王这边来。 刘胥本来想把他送官,结果田明远一阵忽悠,直说他的父亲当年力主立广陵王,被刘贺记恨上才被杀,如果广陵王不能保他,只怕朝中有心向广陵王的,都会对广陵王失望。 刘胥想当皇帝,当然是沽名钓誉做好人,听田明远的说法,不好赶走他,把他养在王府,做个门客罢了。 田明远一进来,一跪下行礼后,就对刘胥道,“王爷,小人迟来,是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的!” 刘胥听得好笑,“寡人何喜?” 田明远道,“小人以为,王爷很快就可以身登大宝,登基称帝!” 刘胥没因为这话而高兴,反而冷哼一声,“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是要砍头的,信不信寡人把你交给太守?” 田明远道,“王爷若有此心,小人早就见了阎王了,此时我来献计,王爷又何必疑我!” 刘胥哼了一声,没说话,表示他要听听看田明远有什么计。 田明远道,“王爷,小人认为,王爷成就大事的时机到了,天大的良机出现。王爷应该抓住机会!” 刘胥眼皮微动,“说重点!” 田明远从怀中掏出一张报纸来,展开后对刘胥道,“王爷请看这报纸!” 刘胥拿过那张报纸看了看,“这上面,寡人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这张报纸,正是几天前的那张关于周德胜的处置意见的报纸。 田明远道,“王爷,小人看过这报纸之后,做了一个分析,我讲出来请王爷看看说得对不对。” 田明远说话后,看了看刘胥表情,道,“我认为皇帝又是搞反贪,又是买粮食的,必然有动作,之前朝廷曾经朝议过,匈奴围困乌孙,皇帝决意对匈奴动兵。皇帝一定是发现粮草不够,才搞出了这么一出戏。” 刘胥没打断,田明远又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皇帝筹措完钱粮之后,必定会立刻发兵攻打匈奴,而大汉与匈奴之间,二十多年不曾打仗,之前李广利又全军覆没。 此次皇帝用兵,绝对是把全部能拿得出手的精锐全部出动,以求胜算,如此一来,国中无精兵良将,岂不是王爷的机会就来了?” 刘胥一直认真听着,脑中跟着分析,还别说,似乎有那么点迹象。 这一下。刘胥来了点兴趣,他也不再藏着掖着假装自己不想当皇帝了,问道,“你是说,让寡人趁着大军攻打匈奴,后方空虚的时候举兵?” 田明远点了点头,“王爷,小人说的机会,不仅仅是这一点,还有一点,皇帝刚刚把全国的官员搜刮了一遍,官员们虽然交出了钱财,可心里哪有服气的? 王爷只要振臂一呼,指出皇帝如此做法的不当之处,替官员们说话,替他们讨公道,那些官员们必定感激王爷,也会对皇帝心生怨恨。 王爷要举事,他们不一定非要支持王爷,只要袖手旁观,不尽心为皇帝做事,王爷的大事,可成。” 刘胥越听越觉得有理,兴奋了不少,对田明远也亲切了不少,说道,“你且起来说话,你还分析出了什么,寡人又要怎么做?” 田明远站起身来,这时候才有机会瞟一眼屋中,这一瞟,居然看到一个美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的那双眼睛,充满了迷人的光。 田明远脑子嗡的一声,这不是燕归来的掌柜吗?原来她居然是广陵王的人。 刘胥道,“寡人问你,还分析出了什么?” 田明远收拾心神,说道,“王爷,小人认为,就凭皇帝得罪百官的行为,王爷若是举兵,立马就有三成胜算。 如果能联络上匈奴,让匈奴拖住朝廷大军,那就有了五成胜算。 如果杜三娘再能立功,鼓动南北两宫卫尉中郎将在王爷兵临长安城的时候反水,那就有九成的把握了!” 杜婉想不到田明远把她都拉出来,娇笑道,“田公子,南北两宫的卫尉中郎将,可是霍光的儿子,你以为,我凭哪一点能让他们反水?” 田明远道,“就凭杜三娘那名头即可,长安城想一亲杜三娘方泽的公子才俊中,就有霍禹,我想杜三娘不应该拿不下他吧!” 杜婉居然不好接这个激将法,哼了一声没说什么话了。 却听刘胥道,“你把事情想得终究是简单了点,寡人要起兵,兵从何来?就凭王宫的兵?” 田明远道,“小人不把事情想透彻,又怎么会来找王爷?王爷兵不够,可放了牢中囚犯,让他们冲锋陷阵,杀了太守,这不就有了吗?” 刘胥被田明远的话居然说得有点动心了,作为孝武皇帝的儿子,他从小就想像父亲那样,当一个威风八面的天子,可是孝武皇帝死了,他没当上,刘弗陵死了,他又没当上。 让巫师做法咒死皇帝,这事太慢了,刘弗陵都咒了十几年才死,如果刘贺也要十来年才能咒死,那他岂不是啥都捞不到了? 他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了呀,万一活不到刘贺死的那一天,这皇帝瘾岂不是没办法过? 可是动心归动心,刘胥却不敢武断拍板,举兵造反不是小事,不成功会死人的,死的第一个就是他。 刘胥一时有点举棋不定,便在此时,下人送来报纸,“王爷,最新的未央报!” 刘胥点头,接过来一看,顿时大喜,哈哈笑道,“哈哈,天助寡人也!” 田明远不敢从刘胥手中去拿报纸,杜婉却不怎么忌讳,从刘胥手中拿过报纸一看,只见上面果真有对匈奴用兵的新闻。 杜婉念道,“匈奴欺我大汉无人,围困我汉家解忧公主,皇帝陛下以及大将军大司马霍光,决意对匈奴用兵,给其教训。 即刻发兵五十万,攻打匈奴,誓要夺取匈奴王庭,一雪前耻……” 田明远激动,“果然发兵了,王爷,机会就在眼前,请王爷速速决断!” 刘胥在殿中来回走了好一阵,终于一咬牙道,“这事,寡人干了,等他们大军到了茫茫沙漠,寡人就举兵…” 他不能再靠巫师诅咒了,与其等巫师咒死刘贺,还不如来干脆点的,趁着良机,干一票大的! 第59章 腐蚀拉拢 田明远喜道,“那小人提前恭喜陛下!” 连陛下都叫了,刘胥只感觉心花怒放,他不是不想造反,只是一直等不到机会,不敢造反罢了。 当年哥哥燕王刘旦搞事没成功,那是他运气不行,他继续蛰伏到如今,机会总算来了。 刘胥到底还是没有太忘形,高兴了一阵之后,又看向田明远道,“那么寡人现在要先怎么做?” 刘胥之前一直看不起田明远这个罪人之后,认为他不过是个混混罢了,谁知这小子居然是个大才,居然能从报纸上分析出那么多的东西来,对田明远刮目相看起来。 “大军要动,得先准备粮草,如今皇帝登报全国买粮,王爷何不趁机屯粮?暗中打造兵器!” “怎么讲?” “王爷只需要打着皇帝的旗号,发出消息说,为了响应皇帝买粮的号召,替皇帝在广陵买粮,就可以公然征集粮食了。 平日里王爷若是筹集粮草,皇帝一定会查是不是有造反准备,可替皇帝买粮,他怎么查?至于兵器,可在王府中打造,也可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建造兵器房,偷偷打造,兵器多了,总没坏处。” 刘胥一听,这田明远果然说的是好主意,对这个人不免有器重的心。 连一旁的杜婉听了田明远的话,也对田明远刮目相看了起来,她以前就认识这个人,认为是个草包公子,可现在再看,很有点韬略嘛。 不禁多看了两眼田明远,眼中那勾魂的光都放了些出来。 田明远见杜婉对他起了心思,更加的才思泉涌,又说道,“第二,就是要赶紧去联络匈奴,皇帝号称五十万大军,我看未必,我爹曾经是霍光的长史,知道军队情况,怎么可能有五十万骑兵。 再说了,五十万得多少粮草多少民夫?想一想都不可能,这个情况要告诉匈奴单于,要他知道,汉军虚张声势而已,不用怕,不用跑,让他们跟汉军打,要告诉匈奴王爷准备做的事,形成联盟。” “第三,那就是利用杜三娘在长安城的燕归来酒楼,多跟朝廷官员打交道,加深关系,腐蚀拉拢,这样一来,王爷举兵之后,皇帝一无兵可调,二无官可用,这事何愁不成?” 刘胥哈哈笑道,“不错不错,当年高皇帝能打下江山,离不开身边的张良,陈平,寡人看你,就是寡人的张良!寡人将传令下去,以后你来见寡人,不需通报,发兵之后,你就是寡人的军师。” “多谢王爷!”田明远赶紧拜谢。 事情敲定,田明远告辞,杜婉对刘胥道,“王爷,那我也赶紧回长安,替王爷做好准备!” 刘胥点头,让她离开,出了王府,杜婉见田明远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似乎是等她,格格笑起来,“田公子,你可真是让人家开了眼!” 田明远看着杜婉那双眼睛,挪不开视线,“三娘是不是就打算嫁给田某了?” 杜婉娇笑不停,“如果王爷大事成了,你求王爷把人家赐给你,人家那时候再嫁不迟!” 长安城,宣室殿! 霍光此刻正面对年轻的皇帝,说道,“陛下召臣前来,不知是何事?” 刘贺把手中正在看的东西放下,看着霍光,正色道,“朕是想知道,岳父提前攻打匈奴,到底有几分把握?朝堂上您说攻打匈奴刻不容缓,朕想着既然粮草不是问题了,开打就开打,可朕记得您以前说过,这个时节,不宜用兵!” 霍光说道,“陛下,臣起初认为秋天不宜出兵,那是因为冬天确实不利于我们打仗。 可是臣又在想,解忧公主求援,说明形势危急,如果我们不尽快出兵,万一乌孙坚持不住,被匈奴灭了,那时我们没了可联络的帮手,单独对上匈奴,胜算不大!因此臣认为,天气事小,乌孙事大,不能久拖!” 刘贺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依岳父所言好了。” 说罢,刘贺拿起之前一直在看的东西,递给霍光过目,“您看,朕的圣旨也亲自拟好,封霍禹征虏将军,霍云讨虏将军,这圣旨等会朕去长乐宫让太后盖一个玺印,可就要生效了!” “臣,谢陛下天恩!”霍光的两个儿子被刘贺趁机支开,他又不好多说什么,此刻圣旨都要下了,更是不能改变,只能先谢。 刘贺道,“岳父,如今廷尉和京兆尹,南北两宫卫尉中郎将都缺人,岳父打算如何安排?” 霍光心一紧,刘贺这是要趁机安插人手了。 他倒是有心安排,可刘贺这话看似询问,又何尝不是拿这个点他,让他不要把手伸太长! “不知陛下怎么看?” 刘贺也没客气,说道,“这南宫卫尉,朕打算让陈近光掌管,这个人跟了朕多年,能力是有的,岳父尽可放心。 北宫的话,朕看张安世的那个儿子张千秋,就不错,不知岳父认为他行不行?” 霍光不由得多看了刘贺一眼,他以为刘贺把两宫卫尉的指挥权都会抓在手中,没想到南宫他拿走了,北宫却留给了张安世。 是什么用意先不管,至少用张千秋,比刘贺派他的王府家臣去充数更令他放心。 霍光考虑了一瞬,说道,“陛下安排妥当,臣以为可!” 刘贺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关于廷尉和京兆尹的人选,就由岳父定夺吧!” 霍光愣了下,不明白刘贺这是不是试探。问道,“陛下难道没有人选?” 刘贺道,“朕来长安才两个来月,哪能认出几个可用之人来,还是岳父安排了就行。” 霍光琢磨一阵。说道,“我看于定国能力不错,为人刚直,补一下廷尉的缺应该合适,至于京兆尹的位置,还得在想想。 霍光想起来有那么一天,于定国突然上奏,给孝武皇帝立庙,于定国会突然想到那件事,很有可能是刘贺指使。 这说明刘贺应该是要用于定国的,那他此时只能卖这么一个人情给刘贺。 刘贺倒是没想到霍光会把廷尉的位置让出来,见是于定国,点头道,“大将军选定的人,朕放心!” 第60章 威望 刘贺没有直接把这几个空缺自己独自安排了,他还是要尊重一下霍光。 霍光能看出来他想亲政,他又何尝看不出霍光权力欲极强? 把最重要的南宫卫尉中郎将的位置拿在手中,北宫卫尉中郎将换成两边霍光和他都能接受的人上去,这就是刘贺目前的诉求。 李子晴说不能急着挤走霍光,要慢慢的架空,时间长一点无所谓,稳就行。 是有道理的,霍光在朝中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儿子女婿要么位居三公九卿,要么封侯掌兵。 能废一次,就能废第二次。还是不能把霍光惹毛了,要想亲政,可以多干几件大事出来,提高了自己的威望,霍光自然会知难而退。 让百官害怕,叫威,让百官敬仰,叫望,让百官又怕又敬,才叫威望。 搞了个退赃处出来,百官们赶紧退钱,那是威,有威还不行,还得要望。 目前已经在计划中,就等初三祭祀孝武皇帝再赚一波名望。 霍光又道,“臣的长史左边,为人正直,干事勤勉,京兆尹的缺,臣打算让他去!” 刘贺不认识这个左边,不过也没关系,就像李子晴分析的那样,霍光是权臣,不是奸臣,他任命的人,多数情况下不会有错。 点头道,“岳父安排的人,朕放心,相信长安能够在左边的治理下,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刘贺话题一转,说道,“岳父,太后马上十六岁的生日到了,朕想大办一场,岳父以为如何?” 霍光不知刘贺为何提起此事,也是刘贺提起,他才记起这个外孙女都快十六了。 “陛下想如何办?” “当然是普天同庆,诸侯入京,百官献礼,大赦天下。” 霍光听得惊奇,太后一个小生日,要搞这么大阵仗吗? “陛下,太后不过是十六岁,搞的像六十岁一样的,大庆好吗?” “诶,人生就一个十六岁,何必要去等那漫长的六十岁?朕以为,大搞一场是没错的。” 霍光不知刘贺什么主意,想了想觉得搞一场生日宴也可以,他是外公,免不了要沾光。 没有反对的必要,便把这事同意了下来。 太后的事情不过是顺嘴说一下,目前要做好的是祭祀孝武皇帝,为孝武皇帝立庙。 因此刘贺又跟霍光讨论了一下替汉武帝立庙的事,然后让霍光离开。 刘贺左右无事,于是打算去昭阳殿看看李子晴,入了殿,却见李子晴在指挥宫女搞一些花瓣,好奇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李子晴笑笑,“当然是把香水做出来!” 一旁看热闹的太后,也笑着道,“原来皇帝也有看不明白的,我还以为你也懂这些!” 太后见刘贺造纸,又搞了肥皂,在她心中当然是觉得皇帝什么都会的,此刻见皇帝也有不会的,调侃着他。 刘贺看看太后,把跟霍光商讨的事情跟她说道,“太后,你前些日子不是感慨十六岁马上要到,我想了想,决定你这次的生日,搞一个普天同庆,你看如何?” 太后当时就顺嘴感慨一句而已,没想到刘贺竟然有心的记得,不由得心中有点小感动,嘴上道,“不好吧,普天同庆,岂不是劳民伤财?” “我觉得很有必要的!到时候,我也有礼物要送,而且,我还想借你生日的机会,把这个礼物拿出来,让天下臣民开开眼!” 李子晴好奇,“什么礼物?” 太后听刘贺的话,也多了新奇,等着刘贺开口,刘贺却笑道,“现在说了,还有什么神秘感?” “切,神神秘秘的!” 李子晴似乎不屑的说了一声。 刘贺又道,“太后,明日的朝会,我想请你到场听政!” 太后皱皱眉,“不是说我不用去了,怎么又?” 刘贺道,“群臣多日不见美丽的太后娘娘,有些想念了!” 一句话说得太后脸微红,给了刘贺一个眼神杀,“瞎说!” 李子晴把刘贺调戏太后的这一切看在眼中,却没有说什么出来。 过了一会儿,等太后走开了,李子晴道,“我看不是群臣想念,是你想吧!” 刘贺尴尬,“说什么呢,我问你,汉朝历史上,这一场对匈奴用兵是什么结局?” 刘贺转移话题道,李子晴白他一眼,用手点了点刘贺额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她长得像当初的我,想得到罢了。 你说你可运气真好,啊,李子晴的魂,在我这里,李子晴的容貌,在她身上,要是两个都得到,你不就爽了?” 刘贺被李子晴点穿,尴尬不已,解释就是掩饰,怎么解释都不会有用。 说道,“我问你正事,你却偏要扯那些,这场用兵,关系很大,我想提前知道结果!” 李子晴道,“说得好像我就一定知道似的,告诉你也无妨,历史上,霍光要明年开春才出兵十五万,兵分五路,规模浩大,却无功而返!” 刘贺“啊!”了一声,“他原本也计划的明年出兵,只是不知他怎么想的,又提前了,前几天朝堂上突然提出要马上出兵,理由拿了一堆,我不得不同意,按你说的,那这场仗,岂不是没有意义?” “也不是没有意义吧,历史上他虽然五路大军无功而返,可匈奴怕他人多,远遁西逃,被常惠联合乌孙大军截杀,损失惨重!匈奴从那以后就走下坡路,渐渐四分五裂了。” “常惠?”刘贺一愣,想起了当初安排常惠出使乌孙的事,把这个跟李子晴说了。 李子晴诧异的看着刘贺,“你竟然误打误撞的,真安排常惠去了乌孙?那这场用兵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了想,又道,“出兵是好事,对你来说是好事,他能不能打赢,你都是有好处的! 你趁机把南北两宫卫尉中郎将拿到了手,这就是好处之一。 这场仗打赢了,你身为皇帝,当然是头功,历史记你一笔,这场仗打输了,他霍光面上无光,不好交差,只能让你亲政,输赢对你来说,你都是赢家,这是好处之二。 如果无功而返,那么消耗的不过是钱粮和人力,兵士没有损失,就能重新来过,现如今你搞新商业,钱粮这东西回来很快的,不愁以后没有机会教训匈奴。” 刘贺见李子晴说了很长一段话,想了一阵后开口,“如果输了,霍光难辞其咎是一定的,可是也军心不稳,以后再想对匈奴用兵,怕是士气不振!” 李子晴白他一眼,“瞻前顾后是什么皇帝?打仗就有输赢,这次输了,还可以再练兵嘛!” 刘贺这两天总在想对匈奴用兵的事,他身为皇帝,又是才登基,当然需要一场胜仗来提高自己的威望,因此对这事很上心,总觉得心里没底。 听李子晴最后这一句话,顿时领悟不少,对啊,他是皇帝,做事怎么能柔柔弱弱的瞻前顾后? 居然有点不如李子晴想得通透,有些汗颜,说道,“你也知道,我曾经医生嘛,医生如果太果断,万一误诊怎么办?你说得对,我该豪气一些的!” 李子晴笑道,“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以前的那种谨慎性子,但是工作岗位不同,要能及时调整才是最好的。 做医生,要望闻问切,看各种报告才下结论,那是负责的表现,做皇帝,要拿出气魄,让百官敬服,才是最佳表现。” 刘贺上前,把李子晴搂入怀,“你怎么说都有一堆道理!我听你的,要不今晚我在昭阳殿歇了?” 李子晴道,“那不巧了,今晚我要陪上官燕!陪不了你!” “上官燕?” “就是太后呀,她很萌的一个人,也好相处,我也不用叫她太后,早就把名字打听出来了!” 刘贺服了,“她不是天天回长乐宫?” “回不回的,还不是看她心情?我这香水快搞出来了,她想看成果。你说我这香水搞出来,用什么东西装着拿去卖呢?这年代又没有玻璃瓶!” 刘贺想了想,“这个不难,到时候有我帮你解决!” 新的朝会日子很快就来,群臣们出了退赃的事情后,心中对刘贺其实是不满的,但是这个不满不能表现出来,还得更加小心伺候皇帝。 原因当然是百官们的把柄,可都实实在在的捏在皇帝手中。 他们退赃可都是有退赃记录的,当时刘贺让登记退赃的官员姓名职位,退了多少。 记录下来的册子,用纸做的本子都记录了好几十本。 这还不算,周德胜到底在双规期间供出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这份供词也在刘贺手上,他们对皇帝陛下,当然是只能心中不忿,面上臣服。 刘贺依旧是讲故事,百官们没有一个敢不听的,虽然刘贺仍旧是讲的口沫横飞,精彩纷呈,看起来很随和的一个人,但大家知道这皇帝是个能随时变脸的,不再像起初那样,听了故事就觉得皇帝不过尔尔。 到了朝会时间,刘贺从后面把太后请了出来,坐在旁边,众位大臣一看,多日不见的太后又临朝,心里都咯噔一下,莫非,皇帝要搞事? 第61章 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会开始,百官们该上奏的上奏,等议了一阵大事后,刘贺道,“想必大家都在奇怪,为何今日太后又听政了是吧!” 百官们是奇怪,却都等着刘贺说话,刘贺道,“只因为今天,有大事!” 百官们听了刘贺的话,纷纷互相之间用眼神打听询问,是什么样的大事? “张有,先读朕旨意吧!” “诺!”张有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开始读“皇帝诏曰:今有汉家解忧公主于乌孙求援,朕身为皇帝,不能置公主于不顾,也不能任由匈奴坐大。 朕决意发兵攻打匈奴,特谴度辽将军范明友,前将军韩增,后将军赵充国,云中太守田顺,征虏将军霍禹,讨虏将军霍云,领兵出征,攻打匈奴,旨到之日,即刻出发!” 这事上一个朝会时霍光提出来的,如今总算是形成旨意,要用兵了。 众位大臣对这个事情不予置评,听了也就听了,反正自己又不带兵,这事跟自己无关。 接着张有又读第二份,“九月十四太后寿诞,我大汉以孝治国,太后寿辰不能不办,朕决意为太后庆生,要求诸侯王入京朝见太后,百官也当准备贺礼,普天同庆太后寿辰,此其一。 太后怀仁慈于天下,朕感念太后仁慈,决意大赦天下,此其二。诸位大臣回去之后,当尽心准备贺礼!” 本来圣旨这东西有专门的人写,书写规范,用语恰当,但刘贺这两道旨意是他自己写的,只求简单明了,不要那么多华丽的辞藻。 百官们听了,倒也好懂,纷纷又互相看一眼同僚,心中纷纷想着,陛下果然是脸厚心黑,前几天逼着大家退赃,这下又借口太后生日要求百官送礼,这陛下可是真会搞事。 这件事才是对自己有关的,因此百官们不得不上心,皇帝的要求不能不办,可这贺礼,到底送什么合适,却是相当的费脑筋。 送珍贵的吧,又似乎显示出前一阵的退赃退得不够多,送普通的吧,又显不出自己的一片心意。 皇帝可真是会出难题。 坐在一旁的太后,先前就听刘贺说过要给她过生日,却没想到这么快拿出了圣旨来,可见皇帝是真正的用了心。 哪个女人不感动? 太后虽然是太后,但同时也是小女人,心中当然是喜欢浪漫,喜欢男人对自己上心的。 她跟皇帝经历了一些事,本就对皇帝暗暗倾心,此刻更是心中感动。 看向刘贺的时候,刘贺冠冕之下的那张脸有点看不清,却是她现在喜欢看的。 眼中有了点羞意,总能不合时宜的想到刘贺的那句父死子继的话来。 这些天她也想明白了,如果真能父死子继的话,她不介意。 和刘弗陵是有感情,可那是感情,不是爱情,刘弗陵已死,她感情断了,可爱情似乎又有了。 至少她心中是萌芽了的。 只是那重重的伦理道德,怎么去冲破? 两道旨意读完,百官们听得也不怎么有兴趣,兴致都不是很高。 刘贺见状,也不以为意,等张有回到位置站好之后,对百官道,“大家还有要奏的事情没有?” 百官没一个出班说话的。 刘贺道,“你们没事了,朕还有一件事!” 众位大臣们听得心中紧张,还有事? 会不会是关于退赃的事情?陛下难不成还不满意? 却听刘贺道,“前几日,朕搞了个退赃……” 刘贺说到此处,故意还顿了顿,群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果然,皇帝还是要搞事。 难不成陛下要大家全把家掏空? 群臣紧张,却没一个敢说话的,把柄在陛下那捏着呢,此时就算知道刘贺还要追究,也不敢冒头,心中祈祷,陛下可千万不要拿我去双规。 刘贺停了那么一阵,眼中看到大臣们此刻果然都比刚才认真了不少,全都在尖着耳朵听他要说什么。 他也就不再继续卖关子,说道,“朕搞这么一个退赃,既是迫不得已,又是为大家好,迫不得已呢,是因为国库空虚,都被你们全拿回家了,朕要对外用兵,竟然缺钱缺粮!” 百官们听得心中腹诽,你现在装好人装可怜来了,双规官员的时候,怎么一点不手软? 还说什么为大家好,真为大家好,别让大家退啊,难道谁还嫌钱少不成? 刘贺道,“为你们好呢,是朕对贪腐行为很不齿,迟早都会抓这件事的,你们现在退出来,总比将来越陷越深,被朕查出来的好。 现在你们退了,朕不会追究,若等朕空出手去查,你们说,朕难道还会怕长安监狱人满为患吗?全国的监狱有的是,真的住不下了,难道朕不会让刽子手多砍几颗人头?” 这话说的百官们不由得感到一阵脖子发凉,真怕陛下说的那种事落到自己头上。 想说皇帝就是故意说得好听,可哪有一个敢此时出声巴结的,皇帝这话,明显还没说完。 刘贺又道,“所以,朕不想让你们继续误入歧途,要求你们退赃,那也是在救你们性命,你们若是有谁不懂朕的一番苦心,那真的就是缺了良心。” 百官听得心中又是发紧又是想骂人,拿了我们的,把柄也抓着,难道不是缺良心! “朕知道,朕搞这么一出,明明是帮了你们,你们肯定心中还不服,会觉得朕又让你们退赃,又拿捏着你们贪腐的证据,心中不安,那朕今天就再做一件让大家心安的事!” 刘贺说到这,从座位上起身,看着下面一群官员,说道,“大家且随我到殿外去。” 说完,刘贺邀请了太后,两人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 百官们搞不懂刘贺要干嘛,纷纷的走出殿,来到外面的场地上。 早有小黄门搬了椅子让他和太后坐下,刘贺请太后坐了,自己却不坐,站在场中,说道“大家分两边站好,文官左,武将右,中间空档留宽一点。” 等官员们站齐,刘贺大声对几个伺候在侧的小黄门吩咐道,“你们去,抬上来!” 官员们不明所以,不知道刘贺搞哪一出。 没过一阵,六个小黄门抬了三筐东西过来,放在了文武官员的中间空地。 百官看着那三筐东西,都觉得熟悉,一个个的又提心吊胆起来。 这东西他们大概认了出来,是他们去退赃的时候,退回的赃款进行登记的账本。 陛下拿出这个来,莫非还要当众读一遍,羞辱大家? 如果是那样,这官当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大家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迷茫不解。 刘贺等他们议论了一阵,咳嗽一声,说道,“想必大家也看出来了,这是你们去退赃时登记的账簿,里面可是详细记录了你们都退了些什么!” 刘贺这句话说得大家都有点脸红,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却听刘贺又道,“这里面有什么内容,朕一个字都没看,就算是周德胜的供词,朕也没有看过,现在,这些东西就放在这里。” 指了指那几筐账簿,说道,“朕知道,这东西在朕的手上,你们不会心安,会怕朕看哪个不顺眼了,就找这东西出来翻一翻,算大家的旧账。 朕要明白告诉你们,朕不是那种人,你们能去退赃,就是给朕面子,朕当然是以礼还礼,也给你们一个面子,这些东西朕之前没看,现在也不会看,朕打算在你们面前,当众销毁,让大家心安!” 此言一出,官员们都觉得难以置信,这是绝佳的把柄,皇帝陛下居然不牢牢抓着? 现在正是他位子没稳的时候,拿着这个要挟百官,哪个敢不老实? 只听刘贺断喝一声,“抬油来!” 立马就有小黄门去抬了两桶油过来。 刘贺让小黄门们把三个筐子里面的账簿全部倒在地上,又让张有把周德胜的供词拿出来,一同放在那账簿一起。 “倒油!” 刘贺喊了一声,小黄门抬起两桶油,哗啦哗啦的全部倒在了账簿上面,眨眼就把账簿全部沾上了油。 “拿火来!” 刘贺没有一出口就让油与火全部拿来,而是一会让抬油一会儿让拿火,明显费工夫一些。 他是给这些官员们一个消化的机会,如果一来就点火,哪有什么郑重的感觉? 两个小黄门拿了火把过来,刘贺道,“请大将军大司马霍光,请丞相杨敞!” 霍光到了此时,已经看出来刘贺要干什么了,心中对刘贺更加忌讳了一点,刘贺很有一套,选这小子当皇帝,对大汉肯定是有利的,只是选他当皇帝,对自己想一直当政,似乎不利。 他选皇帝,是要选一个好控制的,目前来看,刘贺看似好控制,实际上真的抓不住,他霍光如果不花心思,只怕会反过来被刘贺控制住。 而且,现在想废都不容易。 霍光杨敞出列,刘贺让小黄门给他俩一人一只火把,然后对百官道,“这东西从现在起,就让它们灰飞烟灭,好让大家心安!” “现在,请大将军和丞相一起点火,烧了它们!” 众官员们心中沸腾了,从家中迫不得已的拿出钱来,成就心不甘情不愿,又有账簿记录,一直提心吊胆,现在好了,最担心的账簿问题,如果能销毁,那么之前退的赃,也就无关紧要了。 一场大火在未央宫前殿的空地上烧了起来,火势旺盛,火苗冲天。 红通通的火,烧得群臣的面孔上都印了火光,烧化了大家最近心头堵塞的石头,烧旺了刘贺苦心经营积攒的威望。 刘贺说道,“今日这大火一烧,过往大家的那点事,朕一概不追究,但是朕也希望你们不要再像从前,不该伸手的地方伸手,不该拿的去拿,朕有几个字送给大家,莫伸手,伸手必被捉!朕不追究以前,但不会不追究以后还伸手的人!” 刘贺的这话,在大臣们心中留下了一丝震撼,当官的初心,其实都是想做个清官的,只是耳濡目染的,渐渐伸手,渐渐去拿,缺了那个初心。 忽然,于定国高呼一声,纳头就拜,“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心中石头落地,也突然生出钦佩,有于定国的那个开头,大家都反应过来,齐刷刷跪了一片,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之声不绝,很长一阵都在未央宫上空响起。 山呼万岁最早是汉武帝当年嵩山祭天时搞出来的,汉武帝求长生不老,有官员拍马屁,山中呼万岁。 不像后世有些朝代那么泛滥,成了上朝的标准模板。 汉武帝都没听过几次山呼万岁,刘弗陵更是没听到过,如今刘贺烧了账簿,居然能引得群臣呼万岁,可见一斑。 这几声万岁,刘贺心声澎湃,激动不已。 这几声万岁,霍光心中感慨,神思不属。 这几声万岁,太后心中荡漾,略略着迷。 第62章 再次试探 刘贺本来想在给汉武帝立庙的时候搞这么一出的,当着汉武帝的面烧这个,更能给人一种震撼,但是为了早安群臣的心,必须提前。 果然收效甚大,群臣怕的是退了钱,还会有秋后算账的时候,现在刘贺中行动表示不算账,自然心安。 那句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的警示,大家也都记在了心里。 刘贺跟百官一直看着那堆账簿全部变成灰烬,又让小黄门抬了水来,把灰烬全部打湿,又用棍子把打湿后的灰一阵搅拌,变成了一堆灰色的糊糊。 如此一来,再也没有了一个字迹,真正的灰飞烟灭。 大臣们见刘贺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越发敬服。 做完这事后,刘贺道,“如果大家没有要上奏的事,那就退朝了吧,朕希望你们记住刚才朕的那句话,不要辜负了朕的苦心!” 大臣们纷纷退去,太后和霍光没走,太后是被刘贺这一手给震到,她想多跟刘贺呆一阵。 霍光没走,是他想跟刘贺再说一会儿话,望着那团灰不溜秋的糊糊,霍光沉吟一阵,说道,“陛下今日此举,臣是一万个想不到!” “朕又何尝不是想了很久才想到这方法,总不能一直抓着这些,让大家心中难安!” 霍光倒宁愿刘贺一直抓着不放,对他来说有好处。 “岳父是还有什么事吗?” 霍光道,“陛下,臣以为陛下这件事处置得当,陛下既能有办法让百官退赃,事后又能让百官信服,臣认为,陛下是一个了不起的天子!” “岳父抬爱,朕不敢当!” 霍光见拍马屁这皇帝都没有沾沾自喜,更对刘贺另眼相看,说道,“非是臣夸大,陛下这一番操作,臣就做不到,先帝也做不到!让百官排队退赃,让臣来做的话,就是血流成河,杀几十个贪官,恐怕也没有陛下这个效果!” 霍光这个是实话,他认为刘贺太年轻搞不定的依据,就是反贪太难,除非死一堆人,不然很难。 他要搞反贪的话,只能举起屠刀一片杀过去,绝对做不到像刘贺这样,一人不杀的,就把事情办成了。 刘贺笑笑道,“岳父言重了,其实朕也是用这办法试一试,没效果的话,这事恐怕就不了了之了!” 刘贺说的是事实,霍光却觉得他好像刻意藏着掖着的,话锋一转,说道,“陛下能做成这件事,又能让百官如此推崇,臣认为,陛下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治理江山,是时候该亲政了。” 刘贺眼皮跳了跳,这应该才是霍光的真实目的吧,他再提亲政,应当是感觉到了压力,故意试探,或者是以退为进。 刘贺觉得霍光这个人绝对不会像太后那样,一句话就撂挑子不再管,此人把持朝政十几年,因为他一个亮眼的打贪举动就还政给他的可能性,不大! 虽然确实很想亲政,但此刻不行,霍光跟上次一样,是试探居多,他不能大意。 只权衡了零点零一秒,刘贺便道,“岳父为何又提此事?朕说过,朕还年轻,还需要岳父尽心辅佐!” “陛下虽年轻,但能力足够,亲政一事,臣已想得清楚,此时陛下亲政,最合适不过!” “岳父休要再提,如今大军出兵在即,正是要岳父居中指挥调度,一切都要仰望岳父,岳父怎能说亲政的事?” 霍光见试探不行,又说道,“可臣确实老迈了……” 刘贺脸一沉,“朕从来看不出岳父哪里老了,朕和成君孩子都还没生出来呢,岳父岂可言老!” 霍光此次试探,刘贺又不接招,霍光无法,只好道,“既然陛下坚持,那臣就再干一段时间!” 刘贺笑道,“这才对嘛,岳父,最近朕想忙着做点闲事,恐怕政务上的要岳父多操心!” “闲事?” “哦,就是朕想开个酒楼,还要把出版社做好,也忙得很,朕决定把重心放那上头,朝中的事情,还希望岳父帮忙挑起来!” 霍光最担心的就是刘贺什么事情都要抓,最不怕的就是刘贺天天玩,见刘贺如此说,假意道,“可是陛下,还是该国事为重!” “国事有岳父,朕放心!” 霍光算是吃了个定心丸,这次试探又这样结束了,对刘贺一拱手道,“既如此,臣就再辛苦一点,只希望陛下还是要早日亲政!” 刘贺点头,“好,朕什么时候觉得合适了,再亲政不迟!” 霍光走后,太后上前一步,抬头打量刘贺,刘贺那脸上不喜不怒的看不出来什么,说道,“你之前不是说,想亲政吗,为何外公说出来,你又回绝!” 太后确实还太小,萌,刘贺说道,“我是想亲政,不过也不能急一时三刻,等到你外公真心实意的让我亲政时,再亲政也不迟!” 太后惊奇道,“难不成外公他不是真心?” 刘贺笑了笑,觉得刚刚那句话不太妥当,万一传到了霍光耳中…… 不过再看看太后的样子,又觉得太后应该不至于,笑道,“我可没有那样说,这朝会都结束了,太后还不去昭阳殿吗?” 太后嘴撅了撅,“你管我?” 样子有点小可爱,刘贺看得眼睛都差点挪不开。 太后有点羞起来,不好意思的把撅着的嘴收了,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耳中听到一个声音,“上官燕!” 太后浑身一个激灵,身体颤了颤,她的名字,已经有好久好久没人叫过了。 回过神来,才知道是刘贺叫他,给了刘贺一个眼神杀,“你怎么能这么叫我名字?” 刘贺道,“没人时,叫一叫不行吗?那算了,我还是叫你母后!” 上官太后一滞,“不想理你!” 说罢转身走了,几个站在稍远的宫女见状,赶紧跟上。 看着脸红落跑的太后,刘贺还真有那么点得意,他不荒淫,不代表不喜欢美女呀! 同是现代人,李子晴恐怕暂时不好接受男人有几个老婆,可身为男人,哪个又嫌老婆多?男性对于异性的幻想,从来就不是单独唯一,而是漂亮的全都要! 人人都骂曹孟德好色,可人人又都效仿曹孟德! 他刘贺又不是真的要当和尚的,当然不能免俗。 刘贺回了明德殿,对张有道,“你把张森给朕叫进来!” 张有出去传话,刘贺到了御案前,拿了一张纸,开始画起画来。 等张森进来,刘贺差不多也画完,见张森行了礼侯在那等吩咐,把笔放下,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说道,“来,你来瞧瞧,朕这幅画怎么样?” 说完,把画拿到了张森面前,张森看了看,有点疑惑,“陛下,这画,臣不太懂!看起来像是一个瓶子,瓶子上有人!” 刘贺哈哈一笑,“你就看看,瓶子上,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男人背着女人在走路不?” 张森又看了看,说道,“陛下这么一说,臣好像看出来点,似乎当初陛下和太后出宫……” 刘贺打断,“能看得出来就行!” 叫过张有,说道,“你把这个交给陈近光,让他安排两个卫尉跑一趟新平,把这个给新平王刘病己,再传话给刘病己,就说朕要他照着画上的东西,赶制一批瓶子,不用太大,趁手就好,一定要让刘病己入京朝拜时带过来!” 张有听话去了。 张森没看懂刘贺这是要干嘛,等张有走了,问道,“陛下??” 刘贺话题一转道,“朕之前让你在燕归来附近寻找可以开酒楼的地方,你找到了没?” “陛下的事情,臣哪敢怠慢,早就找到了,就等陛下去看!” 刘贺喜道,“既如此,那就去看看!” 说完去换了便装要出宫,结果又想起李子晴来,折返到了昭阳殿。 李子晴依旧还在搞她的香水,太后在一旁观看。 见到刘贺来,李子晴笑道,“你跑得这么勤,我这门槛都快被你踩坏了!是来寻我?” 后面似乎还有半截话,太后站在一旁,没来由的又心虚了些,总觉得李子晴的话似有所指,望了望刘贺,紧张起来,该不会皇帝是因为她,追到了这里吧。 刘贺道,“当然是找你有事,我在城中物色了一个地方,要打造一座高档酒楼,想带你去,参谋参谋!” 李子晴一听是出宫,也喜出望外,“等我一下!” 小跑着去了后殿,去换衣服去了。 太后从那一次出宫见了世面后,一直想着再出宫走走,此时见刘贺要带李子晴,她也心动,小心的道,“我也想去看看,怎么样?” 刘贺一时不好接,太后的眼神便微微黯淡。 刘贺受不了的就是她这个样子,只好道,“既想去,还不快去更衣?” 话中有使唤太后的味道,太后却听得欢喜,她也不回长乐宫,跑去了李子晴消失的地方,换衣服去了。 “这就到了,九爷,你看怎么样?” 张森指着街边的一处高楼说道。 刘贺望了望,这楼似乎比燕归来的酒楼还要高那么一点,面积也宽敞一些,难能可贵的是下头还有很大的一片空地。 “楼是不错,只是这位置,并不当道呀!” 刘贺说了这么一句。 李子晴打量一阵,已经动了心,说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做高档酒楼,要那么当道做什么?这楼坐北朝南,布局合理,楼下那片空地,也合适停马歇车,很不错啦!” 刘贺见李子晴都说好,那应该就不会错了。 张森道,“这地方原来是廷尉李种的产业,原先我提出要把这片地方买下来,李家人不同意,李种自杀之后,他们变卖家产,小人就把这买了!” 一行人入了楼,见这楼宽敞明亮,确实适合做生意,李子晴打量一番,笑道,“装修都不用太费神,很快就可以开张。” 刘贺也满意,对张森道,“回头我研究一下要怎么布置,然后你照着搞!” 李子晴道,“要开这酒楼,并且要超过燕归来,菜是必须的,你搞炒菜,来得快是优点,也是特色,不过我认为,跟菜品比起来,最重要的是酒,有没有想法?” “什么想法?” 李子晴也不卖关子,说道,“当然是白酒咯,我曾经有个朋友,家里就是开烤酒厂的,我去做客过几次!” 李子晴话没说完,刘贺眼睛就发光,“如此,那咱们又多一个产业!这事我放心上,咱们回去就搞,如今我打算先把政务让大将军担着,咱们先在其他方面搞出点名堂来!” 刘贺焚烧账簿和要给太后办生日宴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全国,刘胥身在广陵王府,听到这个消息,相当的郁闷。 他想趁刘贺得罪了大臣的时候趁机收买人心,可这事还没行动,人心已经又被刘贺收买了。 原本田明远道计划中,联络朝中大臣的事情,看起来怕是不好搞。 没有田明远那一番说辞,刘胥想要当皇帝的心思虽然强烈,却不会迫切,他会让巫师在家中使劲的诅咒刘贺,不愁刘贺不死。 田明远的话,等于是给他打了一针强心针,让他迫切起来。 眼看事情跟计划中产生了变化,刘胥在王府中坐立难安,急躁得都恨不得立马提兵杀进长安城,自言自语道,“寡人乃孝武皇帝儿子,凭什么不能登基?凭什么不该是皇帝?” 自从田明远那一番鼓动后,刘胥觉得田明远这个人谋划起事情来有点水平,对田明远刮目相看,总是找田明远说话。 田明远每每在刘胥长吁短叹,感叹命运不公时,就告诉他说,当初除了他父亲田延年之外,有很多的大臣都建议迎立广陵王,是霍光因为一己之私,没有选他。 田明远时不时的就拿这话出来说,刘胥心中对霍光就恨了起来,而且这根刺越扎越深。 想到之所以没能登基,全是因为权臣霍光弄权,如今再想登基称帝,要么造反起兵,要么咒死刘贺,无论哪一种都特别的麻烦,还充满了风险。 刘胥心中暗暗决定,要趁着此番入京,收拾霍光。 恨恨良久,刘胥大喊一声,“来人!去把方士郑成术给寡人叫来。” 没过多久,一个五十多岁的有点仙风道骨模样的人进来,对着刘胥微微欠身,“王爷何事相召?” 刘胥开门见山的道,“寡人问你,你练的那个灵丹,如今有多少了,太后庆生,寡人要入京朝见,那个灵丹,寡人要进给太后!” 郑成术道,“大约有百粒上品,中品六十多粒!” 刘胥喜道,“甚好,都去给寡人装起来,寡人入京,还要拜见大将军大司马霍光,这中品,当送给霍大将军!” 郑成术离开之后,刘胥又叫来一个仆人,“去把田明远叫过来,寡人有事相问!” 第63章 祭祀 长安城的百姓们很快发现,燕归来的斜对面不远处,那座长安城东最高的楼,挂上了招牌,“十里香大酒楼”! 酒楼的名字一看就特别的好记,酒楼外面的空地上,立了一块很大的牌子,上面写道,“本酒楼加紧装修中,距离营业还有十天!” 第二天再看,那个十变成了九! 第三天,那个九变成了八! 不仅如此,长安城各条街面上,也出现了不少老头老太太,见到长得像读书人的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必然会递过去一张纸。 那纸上面写道,“十里香大酒楼即将开业,开业前三天试营业,试营业期间,所有菜品打八折,酒水免费,欢迎光临!” 上面还写了地址,长安东城门,燕归来酒楼向东六百五十步! 自从有了纸,宣传那就是小儿科了,刘贺当然是把现代的宣传手段用上,那些卖房的都发传单,他开个酒楼,当然也用传单。 本来想报纸上登报,又觉得不合适,他不太想把酒楼是自己产业的事情曝光,这与原来的计划不同。 他想的是,如果明着搞,天子与民争利,不太好。 未央宫中某地,最近总能有一股特别的味道传出来,这股味道不难闻,却也不怎么好闻。 正是刘贺在搞粮食酒,粮食发酵的味道。 这时代没有高粱,但是小麦大麦有了,一样的能做酒。 跟李子晴两人废了一番工夫,指挥了几十个宫女宦官,总算是把酿酒的一切准备做完。 目前处于发酵状态,距离出酒,也要不了几天了,十里香酒楼之所以没有开业,主要是这酒没有搞出来。 酒还要一阵才能做出来,为汉武帝立庙的日子却到了。 最近太后总在未央宫这边看热闹,一直没回长乐宫,她住在了昭阳殿,弄得刘贺也不好去昭阳殿去找李子晴。 要给汉武帝立庙,早早的刘贺就起来了,李子晴也从昭阳殿一早赶来了刘贺寝殿。 刘贺已经穿戴完毕,他穿了很正式的冕服,头戴冕冠,十二竖排的垂旒遮住了他的脸。 一看刘贺这穿戴,他身上流露出威严,真有那种天子气概,李子晴怔了怔,上前几步,对着刘贺行了个礼,“小女子见过皇帝陛下!” 刘贺对她一笑,“这是取笑我是不是?咱俩谁不知道谁?” 李子晴伸出手,细心的替刘贺整理着服装,说道,“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刚刚我进来,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真正的天子! 是时代选择了你,也是你选择了时代,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真正融入进去,做一个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天子!” 刘贺看她细心的样子,像极了丈夫要出门应酬时,细心体贴帮丈夫收拾打理的妻子,心中感动,“真想陪在我身边,一起去祭祀汉武帝的人,是你!” 说话时抓着李子晴的手,“刚才我有一种感觉,感觉你就是我的妻子!” 李子晴温柔一笑,“难道现在不是?” 刘贺摇头,“现在还算不上,我也不想委屈你!” 李子晴听刘贺这么说,叹了一口气,“很多时候我在想,进宫是错误的,咱们俩虽然一同穿越了,但应该各有各的命,你做你的皇帝,我当我的首富。 因为我真不想成为附庸,我想自己搞出点名堂来,不想在这后宫迟早沦为一个还要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的女人,可是,我又忘不了那个危险时刻替我挡一下而瞬间成渣的你,所以,我两难呀!矛与盾都在这里,我得去适应,去改变!” 刘贺听出了李子晴的无奈之感,他这些天晚上没有非要把李子晴给睡了,又何尝不是心里两难? 将李子晴搂在怀中,“皇后的位置现在给不到你头上,夫人你又看不起,放你走我又舍不得。 我在现代社会就喜欢你,现在你虽然变了容貌,我也依然喜欢,我也愁不好安置你。我现在没选秀,可是迟早都是要选秀的,你应该明白!” 李子晴点头,“当然明白啦,皇帝嘛,就算不想三宫六院,有时候也不得不充实后宫。 为了拉拢某位大臣,或者其他因素,总之,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历史上除了明朝的朱佑樘之外,没有一个皇帝是一夫一妻的。” 从刘贺怀中挣脱,李子晴再替他整理一下,说道,“先不谈这些,你快去椒房殿接你的皇后吧,立庙祭祀,是宣扬你正统性,必须搞好!” 刘贺扯过李子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才摆驾去椒房殿。 李子晴望着刘贺离开的方向,呆了好久。 霍成君也已经早早的等着了,等到刘贺车驾到来,上前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她表现得特别的贤惠。 刘贺点了点头,看霍成君也跟她一样的穿戴正式,握了握她的手,笑道,“让皇后久等了,咱们出发吧。” 霍成君莞尔一笑,“陛下怎么跟臣妾还客套?” 本来要庙建好了才祭,但刘贺就想早点昭告天下,因此选在了动土这一天也祭。 刘贺龙辇在前,霍成君凤辇在后,再后面是霍光杨敞,再往后是文武百官,以及南北两军的卫尉,浩浩荡荡的皇家祭祀队伍出了长安城,往选定的地方行去。 祭祀宗庙,是一件很大型的活动,特别的繁复,为汉武帝立庙,一样的复杂。 刘贺一个现代人不太懂,当然是在主持霍光安排下,该行礼行礼,该跪就跪。 他搞这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最大的目的就是淡化霍光的拥立之功。 看着汉武帝的牌位,刘贺心中道,“汉武帝在上,朕今日为您立庙,不仅是想压制霍光,是你也确实有那个功劳。 如今朕穿越到这时代成为人君,定当竭力发扬光大,打造一个空前绝后的盛世。 你当年穷兵黩武也解决不了的匈奴问题,朕一定要彻底解决,让四夷臣服。 你当年遗留下的外戚问题,朕也要一并改变,绝不会让历史上再出现霍光王莽这样的外戚。 朕要开拓创新,富国强兵,不敢保证江山能传万世,但努力争取国祚久远,传个千八百年的!你老人家泉下有知的话,看在朕给你立庙的事情上,多多保佑!” 刘贺心中的豪情壮志,都说给了汉武帝听,在刘贺一个现代人的心中,汉武帝确实能称得上是一位雄才伟略的霸主。 刘贺面对这位有名的汉武帝,也雄心博发。 他想要在武功上,青出于蓝。 他想要在文治上,成为标杆。 这一场祭祀搞的轰轰烈烈,搞完之后,他就是汉武帝的正统合法继承人,是汉武帝的和李皇后的嫡孙,还敢再说他全靠霍光才登基? 第64章 慢慢来 霍成君站在刘贺身侧,见刘贺神态由肃穆起敬渐渐变得意气风发,似乎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影响到了她。 自己也算尊贵了,此刻却不由自主的感觉自己弱他好多。 霍成君心思有点飘忽,感觉刘贺这个人,当皇帝似乎越来越得心应手,可跟自己之间的关系,却始终难进半分。 她对这个皇帝,早就从最初的不愿嫁变成敬仰爱慕。 这皇帝,治得了国家,写得了诗词,在她心中,比那个大才子司马相如都好得多,田明远更是十个都比不上皇帝一个。 可跟皇帝这关系,到底要怎么才能再进一些呢? 自己如此美貌都不能打动皇帝,心中越发的觉得,刘贺之所以不来椒房殿,九成九是他对女色没有兴趣。 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沮丧。 没有后宫一堆的妃嫔争宠,她该高兴,又哪里高兴得起来?因为她自己也得不到。 回去的路上,霍成君舍了凤辇,与刘贺同乘一车,说了一会儿话后,霍成君道,“陛下,臣妾听说陛下在宫中搞什么蒸馏酒,是什么呀?” “就是酒呗,你距离那边也不太远,难道不能自己去看?” “可是臣妾听说味道难闻!”霍成君说话时还皱眉头。 刘贺算是彻底认识了这个妻子,千金大小姐,有时候蛮横无理,有时候端庄大气,又还有那么点洁癖。 要不然该有事的时候,她非要洗澡,一个蒸馏酒,难闻,她就不去。 笑笑道,“确实味道大,你不去看那些也好,等这酒做出来了,到时候给你椒房殿送点来,尝尝鲜!” 霍成君拉着刘贺胳膊,摇了摇,“什么我的椒房殿,我的不也是你的?这些天你又没来,陛下,难道是臣妾长得不入你的眼?” 霍成君说话时,媚态尽显,也暗含幽怨。 她的身体有意无意的往刘贺身体上蹭,刘贺都快要把持不住了。 就是想强忍,都不太好忍得住! 想推开,可这情况又如何去推? “陛下!!”霍成君见刘贺不答,又发着嗲问道。 “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呀?”霍成君终于是再也忍不住,把心中疑惑说了出来。 刘贺是一头汗?这哪跟哪呀? 斜着眼看了一眼霍成君,“你说呢?” 霍成君道,“臣妾不知,臣妾觉得陛下英明神武……” 刘贺道,“那不就得了?朕是真的忙,忙着搞定出征的事情,又要忙着做那个蒸馏酒,儿女情长的事,朕觉得咱们有的是时间,一切慢慢来!” 霍成君撇嘴,“慢慢来慢慢来,夫妻之间,为何要慢慢来?臣妾总觉得,您是在敷衍臣妾,完全不必如此,陛下说臣妾哪里不好,说出来,臣妾改!” 刘贺相当的无语,怎么感觉才两三个女人,自己居然有点玩不转? 难道自己就没有曹孟德那本事? 把霍成君的一只手抓在手中,握了握道,“你很好,朕也没有敷衍你,等朕忙完……” 忽然感觉某个地方被霍成君给偷袭了,刘贺大惊,“你干嘛?” 霍成君脸色发红,收回了手,“臣妾就是想看看,是不是臣妾魅力不够,不然陛下怎么总有推辞的话!” “让朕怎么说你!”刘贺无奈,早知道,就不和霍成君同乘了。 霍成君是鼓了勇气去抓的,那一抓之下,有了点收获,放下心来,身体发软的靠着刘贺又近点,“陛下,臣妾今晚,椒房殿等你哟!” 要人命呀,这霍成君为何如此的主动? 皇后不是该矜持一点吗?端着一点吗? 霍成君挨挨擦擦的,撩得刘贺很难把持,要不是算出来最近几天是霍成君的危险期,只怕他很可能就在这龙辇上,擦枪走火! 也难怪女人如此主动,在那个期间嘛! 回了宫,刘贺还要去看酒做得怎么样了,要与霍成君分别,霍成君露出不舍的道,“陛下,臣妾等你!” 说罢,主动送了一个飞吻给刘贺,搞的刘贺差点腿软,这是他的皇后吗? 回了殿,张有来报,“陛下,李主子送了这个来,说让陛下看看!” 说完,张有把端着的盘子递上,刘贺见是一块布,而且在散发着香味,明白李子晴是把香水研究出来了。 这东西刘贺能够看到价值,在这个时代有钱的官家小姐多得很,如果把这个畅销全国的话,那妥妥的就是很大的一笔财富。 跟霍成君在车上磨磨蹭蹭的,刘贺对李子晴倒有些心虚起来,拿过来看了看,说道,“她有话没有?” 张有道,“李主子说,现在就等陛下的瓶子了!” 刘贺点了点头,让张有退了。 拿起那块沾了香水的布,刘贺闻了闻,似乎有了回忆。 那天,在现代社会的最后一次约会,李子晴身上就是这个香味。 当时他没话找话的,还夸这个味道好闻! 李子晴那时候也挺高兴。 刘贺心中不禁想,李子晴送这个香水,是什么用意? 有心的,还是无意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刘贺今天是深有体会。 一边是李子晴意有所指,一边是霍成君主动靠拢。 脑中一会儿想到李子晴早上的举动,她如一个贤妻良母般,细心的替自己整理服装,似乎担心他衣服穿得不整洁,不够体面,会有损形象似的。 一会儿又想到霍成君那柔软的身躯在身边挨着磨,还有霍成君那突如其来的一抓,弄得他心神荡漾。 今晚,到底要去哪边合适一点? 李子晴虽然没有像霍成君那样,明白说要等他之类的话,但充满回忆的香水,又何尝不是一种暗示? 他与李子晴之间,现代社会时就已经在关系上很亲近了,那一晚差不多也要水到渠成,可惜出了意外而已。 这一世的重逢,相互扶持,会成为爱人不奇怪,而且李子晴一入宫,就帮他搞定了退赃的事情。 双规就是李子晴搞出来的,把原来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搞成了大放异彩。 要不是有太后在她那里歇着,只怕刘贺跟她,早就夜夜笙歌了。 刘贺想了一阵,暗骂自己糊涂,心中喜欢李子晴,那当然是不能冷落了她,还是去昭阳殿看看的好。 霍成君只不过是一时主动,乱了他心神而已,他又不是真心喜欢。 在明德殿休息了一阵,正要叫张有摆驾,早点去昭阳殿,结果张有急急的跑进来,“陛下,丞相之子,杨忠求见!” “宣!” 没过一会儿,杨忠进来一见刘贺,跪下便哭,“陛下,我父亲他……他不行了!” 刘贺大惊,“不行了?上午祭祀时,他不是还好好的?” 杨忠哭诉,“臣也不知,父亲回来后还跟我们有说有笑,说陛下今日之举无比的英明,说着说着,人就歪到了地上!” “快,带朕去见!” 刘贺不犹豫,直接开口道。 杨敞这个丞相,刘贺跟他交情不是很深,但此人忠心还是够的,对他的事情没使过绊子。 不然的话,无论是出兵匈奴,还是给汉武帝立庙,再或者是退赃的事情,都不会那么容易,要知道,对于天子的召令,汉朝的丞相是有那个权利驳回的。 很快到了杨敞家中,杨敞的几个儿子都在,见到皇帝驾临,都赶紧来拜。 刘贺让他们平身,问道,“丞相如今怎么样了?” 杨敞的二儿子杨诨上奏道,“陛下,家父他,目前还没有醒过来,只怕大事不妙!” “带朕去看看!” 杨诨赶紧带路,一路到了杨敞的病房,床上,老迈的杨敞眼睛紧闭,有两个太医正在给他把脉。 “怎么样了?”刘贺开口问道。 太医见是皇帝到来,赶紧行礼,完了说道,“陛下,臣尚未断出病情。” 这些太医的手段,刘贺当初给上官燕治疗肚子痛的时候就见识过了,水平一般。 说道,“朕来看看!” 说完,刘贺到了近前,先打量起杨敞的样子来,只见杨敞紧闭着眼,双手拳头紧握。 去翻了翻杨敞的眼皮,又伸手也如同太医那样把了把脉,片刻之后,已经有了判断。 问杨诨道,“丞相是突然就成了这样,还是什么?” 杨诨说道,“回陛下,父亲大人祭祀回来之后,一直兴致颇高,还给臣等说笑。 我哥讲了一个笑话,父亲大人听得哈哈直笑,结果笑着笑着,突然就倒地了!然后就成了现在这般。” 刘贺点了点头,说道,“朕的判断,你父亲多半是中风了,你们要有个心里准备,他年纪这么大了,恐怕难救。” 之前的两个太医早就断定了杨敞救不过来,杨诨杨忠听后,虽然难过悲戚,也只能点了点头。 刘贺又道,“如今要紧的是让丞相醒过来。” 看了看那两个太医,说道,“二位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两个太医不是当初上官燕殿中出现过太医,不清楚刘贺的医术。 不过看刘贺那把脉的手法,多半是会一点微末医术的。 见刘贺能说出杨敞是中风的病,两个太医已经有点佩服刘贺了,他俩这里研究了半天,尚不清楚杨敞病症。 当然,中风二字,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 赶紧回刘贺的话道,“陛下,臣尚拿不出办法!” 刘贺道,“既如此,你们打下手,朕先让丞相醒过来,至于他能不能恢复从前,朕也没把握。” 刘贺是医生,但不是神医,做不到像某些小说里面的主角那样学个什么太乙神针之类的,把死人都能医活。 他只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尝试。 还记得杨敞曾经拿着解忧公主的求援信,在宣室殿外一等就是大半天。 那么重大的事情都没有去先告诉霍光,对他这个皇帝,认识时间不长,但也确实够忠心了。 能救跪杨敞当然是最好。 杨家老小上下,一大家子人,听了刘贺这话,都是又喜又悲,杨忠赶紧跪下道,“还请陛下一定让我爹醒过来!” 刘贺点头,“朕努力试试!” 这时代也没有什么先进的仪器,没有先进的医药。 刘贺让两个太医拿了针来,让他们使劲掰开杨敞的拳头,连鞋袜也脱了,然后在指头上扎针。 这是一种中风的急救方法,现如今杨敞昏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不清楚这办法能不能管用,先用了再说。 扎了一针后,微微挤压,鲜血就从杨敞的手指尖出来。 刘贺让两个太医不要停,十根手指全放血。 杨家上下都没见过这种救治方法,看着那鲜血从杨敞指尖不停冒出,感觉刘贺像是在折腾丞相,又不敢明说出来。 一个个的都睁大了眼睛,想要看刘贺到底在救人还是害人。 过了好一阵,不见杨敞有动静,杨忠不忍父亲被一直放血,小声道,“陛下,要不,还是等父亲大人自己醒过来吧!” 刘贺瞪了杨忠一眼,“什么话?你爹能醒早就醒了!” “可是陛下,这血若是流干……” 刘贺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群古人给误会了,解释都懒得解释,吩咐两个太医,“再挤一点!” 杨忠没办法,只好不再言语。 过了一阵,杨敞的眼皮子动了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杨家上下都沸腾了,此时才知刘贺医术高明。 又过了一阵,杨敞总算苏醒,睁眼却是唇歪眼斜,很典型的中风后遗症。 他呆呆的看着房中众人,眼中没什么神采。 杨诨上前叫了好几声,杨敞都没有大的反应。 刘贺道,“让丞相好生休息吧。大家都出去,病人需要休息,你们两个,随朕一边说话!” 刘贺点名的是杨忠杨诨,两人跟着刘贺出去,杨忠直接跪倒,“陛下恕罪,臣刚才失态了!” 刘贺点点头,将杨忠扶起,“病人的家属着急病人的病情,朕理解!” 他确实理解,现代社会就碰到过不少医闹的,总觉得医生没本事治不好病人,却没想过医生也尽力了。 “现在的情况,丞相恐怕要相当长的时间不能起了,他如今年纪已大,康复困难,多半要瘫痪在床!” “啊??还请陛下再想想办法!” 杨忠赶紧道。 刘贺能想什么办法?别说这医药匮乏的年代,就是现代社会,那也不是哪个医生想点办法就能让偏瘫的人立马生龙活虎变成正常人的。 见刘贺没说话,杨忠倒也冷静了不少,“陛下能救醒父亲,已经是我杨家的大恩人了,只怕臣等粉身碎骨也难报一二。” 刘贺道,“朕救人,就不是图你们报答的,丞相这病,今后你们要悉心照料。朕……” 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杨敞突然中风,朝中那么多事要人打理,刘贺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是杨敞之后,谁来当丞相。 第65章 吵架 如今的朝堂上,霍光的心腹最多,他想自己提几个人上来,跟霍光形成一个平衡,可要一下子把人提到丞相的位置上,那是不可能的事。 任何时候都得论资排辈。 本来想现在就走,可杨忠杨诨二人看到了他救人的本事,说什么也要留他,理由有两个,一个是杨敞如果有需要或者有意外,刘贺可以再次出手。 第二就是,杨敞现在虽然醒了过来,可要是陛下前脚离开,他后脚死了,这还有很多事没安排呢。 刘贺职业是医生,也有负责任的心思,两兄弟相留,不好不留。 暗想不管是李子晴的示意还是霍成君的等待,今晚都不能去满足了。 也好,省得自己左顾右盼的。 杨家这一晚上都没一个睡好觉的,杨敞突然病了,要伺候。 皇帝驾临,要保护。 刘贺期间去看了杨敞两次,他第一次似乎神志不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第二次去,好像是把刘贺给认了出来,有想起来给刘贺行礼的迹象。 看杨敞应该是会渐渐好转的,刘贺就让他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之类的。 刘贺在杨家也睡不好,第二天天刚亮就起了床,去往杨敞的病房。 杨诨一夜未睡,见到刘贺进来,赶紧行礼。 刘贺让他不要多礼之后,问道,“丞相怎么样了?” 问话时,似乎看到杨敞手在动,要招呼他,赶紧上前叫了一声丞相。 杨敞眼皮子眨了眨,要说话,嘴皮翕动两下,却没任何声音出来。 刘贺就是想读唇语都不能。 猜到杨敞可能是说朝廷的事,说道,“你好生休息,朝中大事,还有大将军在!” 杨敞眼睛瞳孔缩了缩,刘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明白,又道,“你是想告诉朕,该何人接替你吗?” 杨敞手指微动,刘贺却有点哭笑不得,跟一个瘫了的人,真难沟通交流。 或许等杨敞再康复一段时间,就能表达出来了吧,就算口不能言,至少那时候手势利索了。 反正都听不懂,也就只能无视杨敞的意见了,跟杨敞做了告别,又跟杨忠杨诨交代几句,刘贺就要回宫了。 这一夜的折腾,似乎就是个无用功,除了救醒了杨敞之外,其他啥用处都没起到。 回了宫,刘贺第一时间就想去昭阳殿看看,昨天他都做出选择了,结果又因为杨敞的事情,没去昭阳殿,不知道李子晴会怎么想。 自己折腾一夜,衣服没换,似乎稍微有点味道,刘贺就去寝殿换衣服,收拾完整了,正要去李子晴那里,没成想霍成君凤驾来了。 看到她,刘贺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昨晚恐怕霍成君等了很久。 霍成君一看到刘贺,从车驾下来径直到了刘贺面前,上下打量刘贺,说道,“陛下要往哪里去?” 声音没了昨天的发嗲。似乎还有那么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朕还没想好!” 霍成君哼了一声,“臣妾倒是替陛下想好了,臣妾觉得,陛下是要去昭阳殿,逍遥快活吧!” 刘贺眼睛眯了眯,“什么意思?” 霍成君冷笑一声,“臣妾还以为陛下为何不驾临椒房殿,原来是在昭阳殿玩起了金屋藏娇。 你既然心中不把臣妾当回事,昨日为何不一口回绝?惹得臣妾等了一夜!” 霍成君这话有些咄咄逼人,应该是她大小姐脾气上来了,或者说她又有某根筋搭错了。 “朕不懂!” 刘贺昨晚虽没驾临椒房殿,可也没有到过昭阳殿,行得正坐的端,不怕霍成君兴师问罪。 他更不会觉得把李子晴安排在昭阳殿有什么不对,是不是金屋藏娇,不重要。 霍成君却因为刘贺轻飘飘的三个字,气得心口疼。 昨日她主动在龙辇上勾引刘贺,自问够放得下身段了,后来又积极邀请刘贺去椒房殿,把她能做的主动全部都做了。 刘贺当时没拒绝,她就以为刘贺晚间必到,安排翠柳让厨师做几个好菜,晚上好跟陛下说说话,拉近感情。 前面两回都因为洗浴的问题,没能跟皇帝亲近,霍成君吸取了教训,早早的就好好沐浴干净,就等陛下来蹂躏使用。 兴冲冲的等刘贺驾临,结果这一等,等到天黑,又等到了天亮,始终不见刘贺前来。 霍成君失望至极,又弄不懂皇帝为何不守约定。 她以前只知道傻等,这一回学了乖,要查一查为何刘贺反常。 是个男人就该对这种事趋之若鹜,刘贺却给她一种故意躲她的感觉。 这一查,还真的有了发现,翠柳找来几个宦官宫女一问,立马就知道了,皇帝最近在没事的时候,多半都会驾临昭阳殿。 再查得具体一点,那就是太后也经常在昭阳殿,有时候还歇在这边,不回长乐宫。 霍成君当时就听得脑子蒙了,她早就觉得刘贺跟太后之间似乎不正常,她上一次发现这个,跟皇帝理论,皇帝还打了她巴掌。 这下好,实锤了,皇帝果然跟太后有一腿,太后为了他,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长乐宫都不回,跑昭阳殿来偷情,她俩可是有母子关系的。 上官燕还是她侄女,居然勾搭她丈夫,霍成君哪里还忍得下? 直接就气冲冲来找皇帝理论了。 她是千金大小姐,平时能温柔,可骨子里更多的,还是骄横,因此,跟刘贺说话,夹枪带棒的,哪还管刘贺是不是皇帝。 看刘贺用不懂来搪塞,霍成君更加断定,太后跟他,绝不清白。 “陛下,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搞金屋藏娇的把戏,跟太后玩有悖伦常的勾当,你想过后果吗?” 刘贺听她居然提到太后,匪夷所思,脸色也黑了下来,“朕真不懂你一大早的又要闹哪样,如果是你没睡醒跑来胡搅蛮缠,朕建议你回去补个觉,把脑子睡清醒一点。” 霍成君气结,搞偷情玩乱伦的,居然比她还有理了? “是,臣妾是没睡醒,可臣妾不会连长辈都去睡,陛下,上官燕一个小寡妇,你都流连忘返。 臣妾是你正儿八经的妻子,黄花闺女,你却翻来覆去的敷衍,想过臣妾的感受没有?” 话相当的难听,刘贺听出她的话明显的有误解,却也懒得跟她解释,瞪了她一眼,“朕的事情,你少掺合,给朕滚回椒房殿去,看着你,朕觉得碍眼。” 不想跟霍成君吵架的,可偏偏就吵了,昨天还感觉霍成君又端庄又大气,还会娇滴滴的对他撒娇,他有那么一刻,觉得霍成君还不错的,结果,这么快打脸了。 就不过是没有驾临椒房殿而已,多大点事,别说他是因为丞相的事没去,就算他故意不去,她也不该大清早的就来胡搅蛮缠,搞人心情。 娶妻娶贤,看来娶霍成君,不过是娶了个花瓶。 看不出她贤在哪,倒是能看出她一身的毛病,偶尔夹杂那么一点点优点。 霍成君听刘贺话说得如此之重,先是一愣,接着脸红,再接着恼羞,“回就回,我再来找你,我就不是霍成君!” 说完,气冲冲的,带着傻眼的宫女们,一路回椒房殿去了。 刘贺看着她走远,半天难消气。 看出来了,霍成君,性子火,脾气怪,毛病多,跟她之间,要想磨合,没个几十年,不太可能磨得好! 第66章 稳才是最重要的 到昭阳殿,刘贺的情绪都没能平复下来。 李子晴见到他,笑道,“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 又道,“太后大概还有一会儿也到了,今天没什么事,咱们搓麻将还是斗地主?” 刘贺听她说话,郁郁空了不少,疑问道,“你连扑克牌也做出来了?” 李子晴翻翻白眼,“又不是多难的好吧,这么简单的东西!那你要不要玩一阵?” 刘贺犹豫道,“大清早的就赌博,不太妥吧!” 李子晴噗嗤一笑,伸手把刘贺拉到了一张椅子上坐下,又端来一碗茶让刘贺喝。 “你还知道大清早的打牌不合适啊,那你这一大清早,摆个臭脸!合适吗?” 刘贺接过,饮了一口,温度正合适,把茶碗放下,叹气一声,“我是被霍成君给闹的,也不知她发什么神经,大清早的来堵我,吵了一架。” 说完,把早上发生的事情给李子晴讲了,李子晴听得发笑,“人家也没冤枉你,你对太后,本来就不怀好意嘛!” “你……”刘贺有点无奈。 李子晴调侃一句,说道,“亏得人家一心为你,你解释都不跟人解释一句,你啊!” 刘贺听出了点不对,“你知道啥一心为我?” “我找你身边那个太监问过了,当初那个霍成君留话,说什么大将军是大将军,皇后是皇后,这难道不是一心为你?” “这个张有!”刘贺恨恨的说了一句,他倒不是生气李子晴的行为,只觉得张有也太扛不住事了。 李子晴绕到了刘贺身后,替他捏起了肩膀,一边捏一边道,“你也别怪那个小太监了,是我想打听,有的是手段,与他无关!” 捏了一阵,又俯下身,从后面搂住了刘贺的脖子,在刘贺的侧脸亲了一口,“赏个香吻给你,是不是心情就好多了?” 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刘贺笑道,“心情是好了,某个地方却快要不好了!” 李子晴手拍了一下刘贺肩膀,“聊天就聊天,别开车!那你这往后,要如何和霍成君相处?” 刘贺正经了点,说道,“我也没想好,不搭不理吧,她爹又是大将军,当没事一样的去哄,我也做不到!交给时间吧!” 想到点什么,皱眉问道,“很奇怪呀,咱俩在一块你怎么总提她?你不是不想看我跟她好吗?” 李子晴道,“此一时彼一时,你还没亲政,一切大意不得,就算亲政了,那也不能小看了霍光的势力。要想走的稳,就不要冒风险。” 又开始给刘贺捏肩膀,说道,“他一把年纪了,你有什么等不了的呢?历史上的他,也活不了几年了,这期间,稳住他才是最重要的。 稳住他的同时进行突破,自己这边也努力,到那时候,就算他想兴风作浪,也没那个本事了,不是更好?时间,是站在你这边的!” 说着,李子晴又拿了个钓鱼的例子来道“你和霍光之间,就好比你是坐在船上钓者,他是力气很大大鱼,你想一下把他拉上来,那怎么能行,不是线扯断,就是鱼竿断。 线断了,你就控制不住他,他有可能还掀翻渔船,让你落水或者你扯上来了,却又太大,小船承受不住,也翻船。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慢慢的耗,耗掉他体力,让他无力反抗,然后再想办法拖上来,不会有任何的损失。若有,不过花了时间而已。” 刘贺觉得有理,他有时候确实应急了点,比如刚才跟霍成君吵了架,就很想给霍光一点脸色看。 这不对! 李子晴又道,“在我这里看,咱们搞发展,搞改变,比搞霍光更有意思,难道不是吗?你别本末倒置了!” 感受着李子晴手指的力度,听着李子晴谆谆告诫,刘贺沉默了一阵,反手将李子晴的手抓了一只在手上。 摩挲着,“温柔贤惠,通情达理,漂亮大方,女人该有的优点你都占齐了,你是我的皇后,该有多好!” 李子晴格格娇笑道,“我是不是,重要吗?在你这里是,那就是了,不然的话,就算是皇后,又有什么用? 霍成君是个皇后,还不是被你骂得哭着走!” 刘贺不由得感叹,李子晴倒是会说话,也很会安慰人,她明明不愿意做小三的,却又因为他如今需要霍光,自己也不去争,真的是好女人。 跟霍成君相比,高下立见。 又说了一阵,李子晴把话转到了正事上,说道,“后天你酒楼开张,你说我要不要把征文活动第一期的颁奖活动,放在十里香。 如此一来,你这酒楼,不火都不行!” 刘贺一下就想到了那副场景,一大堆的才子们到十里香酒楼领奖,必然到踩坏门槛的壮观地步。 “那咱们是不是要抛头露面?被认出来怎么办?” 李子晴道,“你是公众人物,我不是嘛,我完全可以出宫搞这件事,多带几个卫尉便装保护,不就妥了?” “让你抛头露面?……” 李子晴道,“怎么,我就不可以?我又不是你私人财产!” 刘贺想了想,同意了下来。 正聊着天,张有进来道,“陛下,大将军大司马霍光求见!” 刘贺皱了皱眉,“他来做甚?” 旋即想到杨敞中风的事情,十有八九霍光为此而来。 他对霍成君有意见,连带着把霍光也不爽了,“让他候着,朕用过膳再去!” 李子晴轻轻在他脚边踢了踢,刘贺改口道,“算了,朕这就去!” 把李子晴的手拿起来,在唇边亲了口,“那酒楼开张,咱们一块去!” 说罢出了昭阳殿。 霍光在宣室殿等着刘贺,他确实是因为杨敞生病的事情跑来见刘贺。 他最近总觉得刘贺这个人主意重,心中始终不踏实,觉得刘贺抢班夺权心思不死。 虽然拿亲政的事情试探了两次都被驳回了,但他心中的忌讳,却不减反增。 目前自己是不敢出任何的差错,不然刘贺就会找到机会,拿走大权。 出兵匈奴最快都还要好几个月才能有结果,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大权已经被刘贺收回。 听到杨敞病重的消息,霍光除了吃惊之外,就觉得这又是一个试探刘贺的机会,因此立马进宫面见皇帝。 刘贺人没进宣室殿,声音先到,“岳父这么早进宫,怕是还没吃早饭吧,朕已经安排人去准备了,稍后就呈上来。” 霍光连忙行礼,“老臣霍光,见过皇帝陛下!” 刘贺爽朗一笑,“都说了,咱俩翁婿之间,不要有那些繁文缛节,岳父此来,所为何事呀?” “臣听说杨敞病重,已经不能起床!” 刘贺道,“有这么回事,朕昨夜去了杨府,丞相这病,难好,朕就是有扁鹊传授的本事,也治不了,他又一把年纪了,只怕今冬都过不去!” 这事不用瞒着。 “这么严重?那陛下,不知杨敞对接班人有没有安排?” “哎,他就剩一口气,话都讲不出来,如何能安排?” “那陛下可有打算?”霍光又问。 刘贺道,“他撂挑子太快,朕反应不过来,朕于这朝中的事情,不甚懂,正打算传岳父来商议,不想岳父先到,朕也想问岳父,这丞相之位置,该当何人接替?” 刘贺是真不太熟悉,本来他的意思,这丞相的位置,要安排个熟人,丙吉或者于定国,怎么都要熟悉点,只要不是霍光的人就好。 转念又想到李子晴的话,要求稳,安霍光的心,那么丞相这个位置,刘贺就不打算插手了。 李子晴说,历史上霍光也活不了几年了,这个活不了几年,说明霍光短则两三年,长则五六年就要死,那他又何必心急? 要去抓经济搞副业,不也需要两三年才能见到成效吗? 这两三年,政务上由着霍光去折腾吧,就当给他一个面子了。 霍光试探道,“臣认为,还是要陛下定夺!” 刘贺笑道,“朕不是太了解,还是岳父看着安排吧!岳父提议的人,肯定各方面都有能力,不会错,让朕点兵点将的,反而乱了!” 霍光很想从刘贺身上看出来他心中所想,却又很难看出,他不像霍成君,没那么敏感的洞悉能力。 霍成君跟刘贺接触几次,就知道刘贺这个人特别的能装会演,真真假假看不清。 霍光洞察人心或许有几把刷子,偏偏刘贺真真假假,反而洞察不了。 “臣觉得,御史大夫蔡义,可接替杨敞。” 刘贺想了想蔡义这个人,有了点印象,当初田延年逼宫,张安世最先跟着田延年起哄,蔡义好像是第二个。 这家伙是铁杆的霍党呀。 刘贺很想一口否了,却心中明悟顿生,点头笑道,“蔡义这个人,朕有点印象,是个能干人,帮助丞相处理政务也很负责,朕看可以!” 霍光没料到刘贺答应得这么爽快,不禁多看了霍光一眼,他这试探,看来刘贺真的有放手的意思呀。 蔡义当初跟着搞过逼宫,刘贺居然也没驳回。 又说道,“蔡义任丞相之后,御史出缺,不知陛下属意谁?” 刘贺连丞相都没意见了,又何必再管御史大夫,霍光这个人是权臣不是奸臣,他任命的人,除了跟霍光交情深之外,不至于危害国家。 笑道,“岳父,朕都说了,一切岳父安排就行,您安排的,朕信得过!” 霍光也就不再客气,说道,“那就让丙吉出任吧!” 刘贺无所谓的道,“如此甚好,岳父大人,朕上次跟您说的,要搞出版社的事情,政务上需要您多多支持,这句话不变,最近我还要多出宫走动,还请岳父大人多上点心。” 霍光微愣之后,点了点头,他今天来试探,看来又是这么简单的就过去了。 刘贺说要出宫,那当然不是说着玩,和李子晴早就计划好了出宫的事情,因此到了酒楼开张营业这天,他早早的就起来,去了昭阳殿。 太后听说又可以出宫,哪里还能坐得住,这两天都是守在李子晴身边的。 刘贺感觉她堂堂一个太后,似乎都快成了李子晴的小迷妹小跟班了。 酒楼要开张,生意会不会好,刘贺心中虽看好,但还是要看了实际效果才知道。 刘贺的酒楼要开张,除了刘贺李子晴上心之外,还有一人格外的关注。 这个人就是燕归来酒楼的女掌柜,杜婉。 她是受了刘胥的命,来经营这个名为酒楼实际上却是刘胥情报中心的酒楼。 这次刘胥有任务,她火急火燎的从广陵国赶回长安,想出色的完成刘胥的任务,路上还信心满满,结果,入京之后,看到十里香的广告,有了点不妙的感觉。 一大早的就起来开张,等着顾客临门。 她对自己还是有点自信的,平日里尽量结交权贵,相信会有很多的人捧场支持自己,不至于因为十里香开张,就改地方吃饭。 “哟,杜三娘,你回来了呀,今天开门挺早的哈!” 有两人一早就联袂到了燕归来,一个三十来岁,有点胖,另一个二十多岁,矮瘦矮瘦的。 进门看到杜婉,三十来岁的男人愣了一下,接着就高兴的道。 杜婉抬眉,看到二人,眉开眼笑,眼中带着媚意,赶紧上去相迎,“三娘见过周才子,萧才子!” 这周才子和萧才子,不是别人,正是长安城两大才子。 原本兄弟四人,田明远因为田延年造反的事,跑了。 因此四大才子变成三大才子。 接着赵先易因为赵冲明双规期间不老实,全家从军张掖。 三大才子再少一人。 如今才子减了半,周远和萧又何两人心中感慨,相约来这燕归来坐坐。 他们两家其实都被双规了,也都吐出了贪污财产,按理说两人该吸取教训,不再出来的,可秉性在那,在家里坐不住。 周远看着杜婉,笑道,“三娘,你是真不该走啊,你这一段时间不在,你看,我因为相思想你,瘦了一圈了都!” 杜婉吃吃笑道,“哎呀,我的错我的错,等会我来陪酒,先罚三杯,二位请上座,喝茶!” 又招呼一声,“来呀,快给周公子萧公子沏好茶!” 周远伸手一扯,把杜婉扯在了怀中,用手在她脸蛋上刮了一下,“那好酒好菜的,准备着!今儿个,爷只点贵的!” 杜婉只感觉周远那嘴里冒出一股难闻的口气,熏得她犯恶心,很想挣扎开,又忍住了。 故意软了身体,让周远拿捏一阵,才挣扎开,笑道,“好,只要周公子出得起,我当然是拿最好的招待!” 杜婉又在大堂待一阵,渐渐的越来越多的顾客临门,这才放心下来,看来自己的基本盘,没有受到十里香开业的影响嘛。 第67章 人尽可妻 眼看快中午了,燕归来的酒楼坐满了人,杜婉彻底放心。 手中提了一壶酒,到每一桌都去打一转,陪着说笑一阵,最后道,“三娘最近家中出了事,离去了一段时间,感谢大家这段时间一如既往的支持,三娘谢过大家了!” 有人高声叫道,“杜三娘客气了,别的不敢说,一直照顾杜三娘的生意,这点我还是能保证的!” “对对对,咱们出来吃饭,吃的是饭吗?不是,咱们吃的是交情,吃的是心情!在三娘这吃饭,咱心情都好!” “没错,杜三娘不在这些日子,我都不知道该去哪吃饭了,整天都觉得没胃口,如今杜三娘回来,我这胃口也开,心情也好,我老朱,吃饭只认燕归来。” “对对对!” “有道理!” 整个燕归来都热闹无比,全是夸赞的人,杜婉听得高兴,媚眼如丝的笑道,“燕归来离不开你们的支持,鉴于大家对燕归来的信任,今天的饭菜,都少收大家三十钱!” “还是杜三娘好,人美,实在!” 这样的赞誉之声,听得杜婉心情舒畅,不停的赔笑。 终于有人话题一转,说道,“最近我在路上闲逛,一个老太婆硬塞一张纸给我,上面说十里香酒楼今日开业,菜品八折,酒水免费,真是笑死人了,咱们是那种稀罕免费酒水的吗?咱们缺那个钱吗?” “我也接到过这种纸,跟兄台一个看法,谁缺那点钱?谁稀罕那点酒水? 咱们吃饭吃的是口味,吃的是招牌,吃的是杜三娘一片心意。 那个什么十里香,老板是谁都不知道,就是跪下来求我去吃饭,我都懒得搭理。”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我看那个十里香,搞的花样倒是新鲜,搞什么倒计时,全是玩花招,哪有杜三娘这样实在?” “没错,别看十里香的阵仗搞得大,我是不可能去光顾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去!我宁愿把钱花在燕归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中全是贬低十里香,抬举燕归来。 杜婉本来听他们突然议论起十里香,心中还在打鼓,就怕这些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去十里香看看,听他们全是支持自己的话,放心不少,提着酒壶又是一番道谢。 眼中的媚态都快迷得这群人把持不住了。 有人道,“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咱们不去十里香,可人家搞的这波宣传,确实独特,啊,谁能想到,在路上走着走着,能被人塞一张纸呢!有一说一,这宣传方法,好,建议三娘也学着点!” 杜婉还没开口,又有人道,“也有道理,咱们虽然不稀罕酒水免费,可那些穷鬼们稀罕啊,只怕会有一大堆的穷鬼一窝蜂的上。光是去喝那个免费的酒,都能把十里香喝垮。” 杜婉见他们讨论起十里香来没完没了,心知这样下去不好,十里香今日才开业,可提前十天就在到处发纸做的广告,知名度一点都不低。 怕他们一直讨论,总会有人忍不住,说去看看的话,她的基本盘就稳不住了。 当下咳一声,笑道,“大家完全可以不议论十里香嘛,何不换个话题,议一议当今最热门话题。 那个有奖征文也好呀,实在不行,三娘给大家献唱两首家乡歌曲,如何?” 杜婉此话一说,倒还真有效果,来燕归来吃饭的都是有钱人居多,有钱人里面,富家公子居多,这些富家公子,多半也喜欢附庸风雅,学点诗词歌赋之类的。 喜欢诗词歌赋的人,对有奖征文自然是感兴趣的,因此,大家话题终于是转到了有奖征文活动上,不再讨论十里香了。 正在大家讨论起劲之时,忽然感觉楼外特别热闹,人声鼎沸,声音嘈杂。 有个食客靠窗,往下看了一眼,奇怪道,“咦,好奇怪,这些人为何都只往一个方向去?” 这食客把异常情况一说,其他食客纷纷也来看,果然看到街面上的路人,全往同一个方向奔走。 平时街上行人,那都是来来往往的,各走各的,哪有今日这般全往一个方向去的。 有人看了一阵,反应过来道“你看,他们的方向,方向是往十里香去的!” 指出了这一点,其他人再去印证,果然发现这些人前进的方向,赫然便是十里香酒楼。 再顺眼望向十里香酒楼方向,有人惊呼一声道,“不得了,这十里香老板好大的手笔,好新的方法,你们快看,那边有一面旗帜!” 杜婉此时心已经微微下沉,怕的就是这些人对十里香产生好奇,想去关窗户,又怎么好关? 自己也到了一扇窗前,朝着十里香酒楼方向望过去。 他们两家酒楼不过是斜对面,相距六百步左右,只是燕归来在街角,当道一些,站在楼上,全长安城几个方向都能看到。 六百步的距离,大约也就三百多米,并不是太远。 十里香要地理位置没她好,但楼高一层,此刻杜婉放眼望去,只见十里香的酒楼顶上,竖了一面旗帜。 旗帜很大,几百米开外都能一眼看到,相当醒目,把位置不好的缺点给掩盖掉了。 白色的布面上,一个大大的黑色的香字,似乎代表着这家酒楼的特色。 杜婉看得心再沉,这个竞争对手,貌似有点吸引眼球的手段啊。 这都能想得出来。 正冒出不太妙的感觉时,她酒楼中有个食客又道,“你们再闻闻,是不是有股香味!” 这话一说,有人吸着鼻子闻了闻,说道,“啊,我也闻到了,确实有股香味,好香啊,难道十里香的香,是这个意思?” “这股香味好熟悉,什么味来着?” “蒜苗的味道,天呐,蒜苗有这么香?真是奇了怪了!” 似乎能够理解为何这酒楼名字叫做十里香了,人家真的是能香飘很远,隔了这么远都能清楚闻到。 “这股味道,闻得我有点流口水了,这个,这个……” 有一人在燕归来坐不住了,从十里香飘来的味道,太诱人,那个食客刚刚明明已经吃得快饱了,此刻居然还流口水,感觉好想去品尝味道。 在燕归来酒楼中来回走动好久,那食客实在是忍不住,从怀中摸了一锭金子,往杜婉手中一放,说道,“杜三娘,我只是去那边看看,还是会照顾你的,你放心!” 说完,小跑下了楼。 他的行为引来旁边一人的不齿声,“切,一点香味而已,有那么……不行,杜三娘,我也过去看看,还是会照顾你的,你放心,我只是去看看!” 说罢,也掏出钱,往桌上一丢,下了楼去。 杜婉看着他们两人走了,怒不起,笑不出,相当的尴尬。 刚开始来信誓旦旦的说绝不会去的,不就有这两人? 这也太靠不住了点吧! 感觉还是要赶紧稳住阵脚,杜婉强提笑容,说道,“诸位,咱们还是都吃饭吧,三娘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给大家献唱两首歌曲吧!” 说罢,就要启朱唇开始唱歌。 又有一个食客道,“咦,这香味怎么越来越浓,我闻得,好想……不行,我要忍住,我要陪三娘,我要陪……不行了,三娘,我过去看看热闹,只是看看!” 丢了钱,撒丫子的也下了楼。 这一下,全场哄笑的同时,纷纷丢下银两,对杜婉道,“三娘,我们也只是去看看,还会回来的!” 眨眼间,原本热闹的燕归来,仅因为十里香那边飘过来的味道,食客走了将近一半。 这可是她的常客呀,经常相见,杜婉自问对他们够好的了,平时也吊着他们,那些人要揩油,也让他们得逞了的,按理说他们该是忠实客户,结果,这么的没有忠诚度。 酒楼中剩下的食客们,看那个架势,也都被香味吸引得有点坐不住似的,杜婉心中着急,脑中苦思良策。 这些人今天走了事小,就怕这些人以后都不来光顾,那广陵王交代的任务,岂不是不能完成? 要不然也和十里香一个路子,酒水免费?? 杜婉心中思量着,难下决定。 因为她怕就算是酒水免费,也不能吸引住食客的话,再往后,还拿什么招数应对? 正在考虑的空档,又有二三十个食客禁不住诱惑离开,走的时候,这些人好歹也知道理亏,留下的钱财不少。 整个燕归来酒楼的人,居然走的七七八八了,最后留下的,寥寥无几,而且这留下的,似乎也有要离开的样子。 饭菜的味道其实一直都很好,平时天天爆满,结果居然成这结局。 杜婉是又无奈,又气闷。 “杜三娘,你过来一下!” 杜婉气闷中,有个人招呼她,杜婉转头看到是周远,他和萧又何两人来得最早,又一直不曾离开,杜婉对他二人倒是感激起来。 这两个花花公子,虽然落魄了,人倒是还仗义。 赶紧走了过去,笑道,“周公子,有何吩咐?” 周远拍了拍身边座位,“来,陪咱们兄弟俩坐坐,我帮你出个主意!” 杜婉赔笑,“你从哪看出来我缺主意了?” 倒也是坐了下来,结果刚一落座,又迅速弹起,警惕的看着周远,“周公子,你请自重!” 周远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笑道,“杜三娘,我们兄弟俩可是坚定不移的支持你的酒楼,你这点面子不给?你说我们兄弟俩走了的话,你今天这酒楼可就没人了。” 杜婉看着他的那手,皱眉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伸进去!” 周远嘿嘿一笑,“你对每个男人都发骚,骨子里就人尽可妻,怎么,摸一下不行?” 杜婉没想到周远原来是如此看她的,气得浑身发抖,大声道,“来人,把这两个混账东西轰出去。以后不许他们踏进燕归来半步!” 周远也不是特别急色的人,只不过杜婉一直媚声媚气,他心火被勾了起来。 此刻看杜婉的酒楼眨眼人走完了,觉得杜婉此刻最需要人帮她出主意,他招呼一声,杜婉过来时又是对他发着媚笑。 因此他竟忍不住心中想法,对杜婉动起了手脚。 周远从座位上站起来,恨恨瞪了一眼杜婉,“你以为咱哥俩离了你这燕归来,就会饿死街头吗?给脸不要脸!我顷刻之间,就能把你这燕归来搞得一文不值!” 说罢招呼一声萧又何,两人也出了燕归来。 先前的热闹,竟成了过眼云烟,一向是长安城最火爆的酒楼,居然因为十里香飘出来的香气就人走楼空,最后她还受一场侮辱。 杜婉呆了一阵,一咬牙,将周远萧又何用过的碗筷,噼里啪啦的全给扫到了地上,发出一阵响声。 相比于燕归来的突然人去楼空,十里香酒楼,却是热闹非凡。 这家酒楼,提前十天就开始发传单打广告知名度,撒的网大了,总会网到大鱼的。 因此大门一开,就有人要进来看看情况。 还在院子中,就看到酒楼门口站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穿着一样的服饰,得体大方。 人一到门口,这两个人马上就做里面请的动作,口中还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欢迎光临!” 好几个带着好奇心来光顾的年轻人,一见这阵势,都是先愣住,接着不知所措,最后心情舒畅的进了楼。 一进楼,又被震撼到了,只见这酒楼到处都充满了新奇,雕栏画栋的同时,桌椅大气讲究,都是用的上等木材制作。 也有不少的地方,还放上来鲜花进行点缀。 给人的感觉就是,一进这十里香,立马就能感觉到与众不同,特别高档的感觉。 不少人都诧异,酒楼原来可以这么豪华? 等落座之后,立马又有长得好看的小姑娘,抱着一个本子过来,把本子递给坐下的食客,自己又拿了小本本在旁边等着。 这服务,简直没谁了,燕归来就一个掌柜杜婉来回的笑着迎客,这十里香酒楼,光是拿本本的小姑娘就有四五个。 翻开小姑娘递来的本本,大部分人都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惊呼,“这么贵?” 第68章 好香 有人附和,“对呀,好贵呀,一个菜就要三十钱,这菜是金子做的吗?” 拿小本本的小妹妹,娇滴滴的道,“公子,这里可是十里香!” “就是百里香,不该这么贵吧!” “就是,放眼长安城,找不到比这里贵的了!三十钱一个菜,抢钱呐!宰人呐!” “什么破酒楼,开张都这么贵,算了,消费不起,不奉陪了,我还是去燕归来!” “掌柜呢,把掌柜叫出来,我要看看谁这么心黑!” 说什么的都有,就抓着一点,太贵了,使劲的抱怨。 小妹妹们的态度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嚷嚷而改变,依旧微笑着,说道,“各位,我们酒楼是拿质量说话,美食都是经过长安城顶级厨师的手,花了很大工夫做的。 三十钱已经很便宜了,大家觉得贵的,我们也不强留,想去燕归来的,请慢走!” 有一部分的看热闹的,选择了离开,更多的人还是选择留下,想要看看,顶级厨师做的,三十钱的菜,到底怎么样。 毕竟新店开张,嫌贵的人有,好奇的,消费得起的也大有人在。 小妹妹又说道,“咱们十里香还提供雅间服务,菜品会升级,服务也会升级。 大家觉得不差钱的话,可以上楼上体验,楼层越高,服务越好!酒也更好喝!” 此话一说,还是引来了部分人的好奇。 有一群贵公子听了小妹的话,忍不住就抬腿上了二楼,一看,果然,二楼的布置比一楼要典雅许多。 除了一楼的那些外,二楼桌子要比一楼的大,一楼多数是四方桌和凳子,这一楼,桌子是圆的,桌子很大,椅子也宽敞。 每一张圆桌都用屏风给隔开,每一桌自成一间,确实算得上雅间了。 这一楼的美女有七个,基本对应一人服务一张圆桌。 看这群顾客上来,都是笑着脸相迎,也把手中菜单拿出来让客户看。 “我的天,我以为三十钱就很贵了,没想到,这一层大多数都是七十钱一个菜,要不要这么坑?” “是啊,走遍长安城,就没见过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如果人多一点,一顿饭是岂不是要一锭金子?” “抢钱都没有你们这么狠的!” “全长安,还找得到比你们贵的吗?” 边上的小美女服务员微笑着道,“公子爷,一看你们都是不差钱的主?七十钱对你们来说,那是问题吗?” 旁边的公子哥被捧一下,倒是有点得意,说道,“原本呢,本公子一掷千金,这七十钱都不会看在眼里,现如今嘛,哎!” 大家似乎懂了,这个是官二代,以前家里贪了不少,现在嘛,都退了回去,暂时又不敢继续伸手贪,所以不敢大手大脚了。 他旁边的公子说道,“是啊,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七十钱,太贵了,我敢打赌,找不出比七十还贵的!” 服务员格格一笑道,“公子,只怕你要赌输,咱们楼上就有,而且服务更好呢,要不你们上去再看?” 一个身穿白衣的公子哥说道,“不看了不看了,只怕更贵,就这一层楼的,我都懒得消费,总结出来了,你们这家店,是黑店!走了走了,这么贵,谁要吃呀!” “就是就是,咱们还是去燕归来吧,听说那家店的掌柜杜三娘回来了!” 一个穿绿色衣服的人犹豫了下,然后也道,“哎,你说你们何苦把价钱搞这么贵?新店开张,那也不能宰客呀,无福消受咯!” 来二楼的大约三四十人,主要是出于好奇上来看看的,一看环境,喜欢,一看价钱,愁人。 四十来人中,居然有一半选择了往下走,倒是剩下有二十来人,不再下去。 这二十来个人都是外地来长安经商的,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他们不喜欢楼下的拥挤。 这楼上的桌子,正好每张桌子都有屏风隔开,既不显得挤,又合适交谈。 还早来服务小妹,把两张桌子之间的屏风收了,隔在外头,这样,他们二十个人刚好两桌。 一边抱怨一边下楼的那些人,口口声声要去燕归来,可刚走到楼梯口,忽然有人道,“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香?我居然从来没有闻到过!” 话音未落,有人又道,“天呐,好香的味道,难道这就是十里香的真正含义?” “闻着香味我口水都流出来了,算了,我不去燕归来了,倒是要先试试这么香的菜!” 这一说,居然好多人都留了下来。 却是时间眨眼到了中午时分,已经有人点了菜,厨师开始忙碌了。 因此这香香的味道很快就飘了出来。 相比于燕归来,十里香的点菜服务也好得多,燕归来是一个小二过来招呼,这边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穿着统一的服装,手里拿着纸笔,客人在菜单上看到什么想吃,就用纸笔记下来,然后传到后厨,后厨按点的菜现做。 随着点餐的人越来越多,后厨越来越忙,香味也越来越扑鼻。 原先一个个嚷嚷贵的人,闻着这香味,莫名其妙的就少了埋怨,多了期待。 原先有想离开十里香的人,闻了这香味,再也不肯迈开步子,反而赶紧去找座位去了。 那二十多个要下楼的人,在楼梯口看到有很多原来在酒楼外观望的人,这一刻都在往里面走,一个个的赶紧再上楼,也不嫌七十钱一个菜贵了,占位置先。 一时之间,十里香酒楼居然因为独特的香味,引来了周围好几条街的人,包括从燕归来跑过来的那些公子哥。 就算是十里香酒楼外边的空地足够大,此时也不够用了,全往里面挤。 也幸亏李子晴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及时安排人去维持秩序,并且在空地上也安排了十几张桌子板凳,以便大家吃饭。 再有多的人,那对不起,只能排队等着了,从燕归来过来的那些人,就在排队。 “天呐,这就是三十钱的菜?真的是很好吃,划得来!” 最先点菜也最早上菜的那一桌,在一楼大堂的差不多中央的位置,四个朋友坐一桌,点了三个菜。 这菜在往上端的时候,就有很多双眼睛齐齐的盯着,也都用鼻子不停的闻着。 然后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四个人吃饭。 只见那三个菜,都是自己没见过没吃过的,蒜苗的绿,就像还长在土中,肥肉的油亮,让人看了就口水直流。 刚才那声呼喊,正是这一桌人中的一位发出来的感叹。 他们四个人是因为好奇才留下,点菜还不敢点多了,四个人三个菜,是因为他们怕被坑。 一桌的同伴,哪里来得及发出这种感叹,平时明明好朋友要谦让,这一刻,为了盘中的那点菜,哪里还想得起来什么谦让? 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桌,四个人简直就是风卷残云似的,一个比一个不要吃相。 纷纷在想,难道真这么好吃?还是装出来的? 眨眼菜吃完,几个人都感觉没够,招呼小妹妹道,“我们还能不能再点几个菜,没过瘾!” 小妹妹做抱歉状,“对不起了公子,你们的菜已经上完了,再要点餐的话,要先出去排队。” 同时,一旁的一个小妹端了一壶酒过来,笑道,“你们吃得好快,今天酒水免费,我这都没来得及端过来,你们就吃完了,那这酒?” 几人都特别的遗憾,最早大呼好吃的那个人,突然对旁边三个兄弟道,“都是你们,我说多点两个,你们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这下好了,还想吃,要排队!” 还不愿意起身离席,早有在排队中的人不想等了,跑上来抢座位。 他们的话,和他们之前狼吞虎咽的架势,让还没点菜的人心里就有了底,那还有再舍不得那三十钱的,赶紧添几个菜再说。 这四人走的时候,没有把酒带走,其他桌子上,那些人倒是有了教训,吃饭不再那么狼吞虎咽,也把酒倒出来喝。 一下子又有人大惊小怪的叫道,“这是什么酒?本公子居然以前从未喝过,入口有点打喉咙,可再一品,天哪,人间极品呐!” 有人开头,大家又纷纷关注起酒水来,果然发现这酒跟以往喝过的完全不同。 以往的酒,颜色浑浊不说,还没什么味,喝起来跟水差不了太多。 今天喝这酒,颜色清澈,入口会辣喉咙,火烧火燎的,胃中也有翻腾的感觉。 似乎很难喝,可是过一会儿再感受,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接着再品一口,顿时惊为天人,这感觉,好爽。 在排队的那些人,最早看第一桌吃饭,觉得这几个人搞不好是托,可后来渐渐的菜越上越多,那味道也越飘越香,吃饭的人都个个觉得赞不绝口。 大家就知道了,一定是十里香拿出了真材实料的东西,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燕归来跑过来的那些人,可都是不缺钱的主,一看这排队的阵容,轮到自己,最快也要半个多时辰了。 他们哪想等那么久? 有个叫蔡恒的人大声叫嚷,招来一个服务员,“小妹妹,我给你一吊钱,你给我去找个位置行不行,我这里有八个兄弟,大家都饿坏了!” 服务员没收那钱,说道,“普通座位和雅间没位置了,三楼还有两个会员房,你们要办会员吗?” 蔡恒不懂,赶紧问,“会员什么意思?” 服务员道,“会员就是高端客户,享有优先点餐优先上菜的特权,还可以坐最好的位置,享受专门的服务员服务!” 蔡恒早就不想等了,问道,“那这个办会员,是不是有条件?” “公子真聪明,第一次在我们店消费必须达到五金的标准才有资格,然后每个月也必须在我们店消费满三十金,如果哪个月做不到,就取消会员资格!” “这……”蔡恒愣住了,不是拿不出钱来,而是这消费真的是高高消费了。 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呀。 “公子,你要办吗?” 蔡恒在犹豫,服务员问道。 蔡恒等得心焦,几个朋友也都在看着他,微微一咬牙,“办一个,不过如果我吃了饭,觉得不满意,你这酒楼也别想开下去了!” 服务小妹微笑应下。 蔡恒跟着进去办会员去了,这一幕,正好被排队的周远萧又何两人看到。 周远指了指蔡恒背影,冷哼一声,“哼,仗着自己老爹是御史大夫,就敢如此高消费,一个月拿三十金在这里吃饭,我敢打赌,他家搞的钱,绝对没有退完!” 周远和萧又何两人的父亲都被双规过,出来后老老实实退了贪污所得,因此他二人如今虽然还是公子爷,但已经是落魄公子,不敢高消费了。 萧又何也酸酸的道,“有消息传出来,说丞相杨敞突然病了,不能再任丞相,他爹是御史大夫,要晋升丞相!看那几个跟在他身边的人没有,全是去捧臭脚的!” 周远道,“就看得意到几时了,我有一个主意,定能让他家吃亏!” 萧又何道,“大哥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行!” 周远阴恻恻的一笑道,“那个朝阳出版社,你知道吧,一直在征文,什么文都要,你说咱们要是也去投稿,告发他退赃退得不干净,他们蔡家下场会怎么样? 别忘了,这朝阳出版社,可是有来头的!” 萧又何想象了一下,能想得到那样做的后果,皱皱眉道,“可是,我们兄弟二人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么做,不太合适吧!” 周远冷哼一声,“我就看不惯他得意,不能我们两家成了笑话,他们却被人捧着!” 萧又何竟无话可说。 蔡恒很快办好了会员,出来带着跟他一起的几个弟兄,往三楼去了。 进了楼,蔡恒才发现,原来这每一层楼都有不同,到二楼时就已经感觉超过燕归来好几个档次了。 燕归来只不过是有个杜三娘做招牌,在酒楼的布局方面,和菜品的多样性方面,跟十里香没得比。 上了三楼,这一楼没有什么屏风,从楼梯上来,看不到任何桌子之类的。 就是一个过道,过道的两边,各有一间房。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了房才发现这房间好大好大。 不仅大,桌子更是夸张,乌檀木打造的很大的圆桌上,居然还有一个小圆桌台面。 这张小桌子台面,居然还能转动。 他们一进来,立马有两个长得很漂亮的服务员过来,添茶倒水。替他们拉椅子之类的。 圆桌旁边不远处,还摆了一张琴,一个服务员倒好了茶后道,“几位公子要吃饭要听曲的话,尽管告诉我!” “你会弹?” 蔡恒见小姑娘长得漂亮,问道。 小姑娘点了点头,“学了点,如果公子需要,我就弹琴助兴!” 蔡恒哈哈一笑,对几个弟兄道,“看来这贵确实有贵的好处,啊,这一层楼一道菜两吊钱,原来是贵在了此处,大家不用跟我客气,想吃什么,尽管点菜!” 蔡恒豪气的道。 一行人也知道蔡恒有钱,如今又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客气的话,那就是看不起这位蔡公子,哪里还用那般?因此,都开口点菜!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等菜上来,蔡恒吃了一口,竖大拇指赞道,“果然不错,好吃!这钱呐,花的值!” 第69章 翻手之间的事 刘贺李子晴上官太后三人,坐在十里香的四楼,也就是最顶楼。 他们已经早早用过了饭,这时候属于饭后时间,李子晴拿了扑克出来,三个人斗起了地主。 不时有张森上来汇报情况,听得生意超级火爆,刘贺喜笑颜开,笑道,“想不到这酒楼如此火爆,子晴你给算算,一年能挣多少?” 李子晴浅笑一下,“挣多挣少重要吗?我怎么感觉你有点财迷呢,一个酒楼而已!” 刘贺讪笑,“是不能跟你比,你曾经女老板嘛,对钱不敏感,我好奇一下不行呀!” 太后格格的笑道,“你还是认真打牌吧,都输多少了你!” 此时张森来报,“九爷,三楼的那个公子哥,打听出来了,是蔡义的儿子蔡恒!” 刘贺皱皱眉,“我就钓钓鱼,看看是不是有人肯花大钱,没想到还真吊钓一条大的,一个月能拿三十金来吃饭,这家里的钱财,不知道能有多少!” 李子晴道,“我看你还是息了去查的心吧,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你不应该不懂!” 打了一对九,又说道,“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度,你反贪也是一样的,你这时候气不过别人退赃没退完,何不想一想,他们至少退了二十多万金出来,解了你的急。你也打开了局面。” 太后接了一堆勾,也说道,“子晴的话有道理,先帝就说过,要想别人帮你做事,就要让别人得到好处!” 刘贺道,“所以,先帝自己当好人,留一个烂摊子给我!” 太后被噎了一下,虽然是对刘贺有好感,可刘弗陵毕竟是她丈夫,刘贺这话分明是笑话刘弗陵无能,她哪里愿意接受。 白了一眼刘贺,“不想跟你说了!” 李子晴正色道,“如今你既然打算先搞副业,挣钱为主,就不要想着再掀起血雨腥风,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你也该懂!” 刘贺笑道,“我就是说了一句,你们俩就合伙来说道我,没意思,还要不要打牌了,这事,我不管,行了吧!” 刘贺一开始确实有被糊弄了感觉,他是医生,没有老道的政治经验,心中也有一股热血,因此听说蔡恒花大手笔买会员,心里确实有点气。 听了李子晴和太后的话,才发现自己确实有点过了,要不是李子晴想办法出主意,退赃处恐怕五十金都收不到,虎头蛇尾是绝对的。 如今大家退了二十多万金,他看着别人依旧高消费,又觉得人家退得还不够。 确实不该要求严格的,千里为官只为财,不让人家发财,人家又怎么能尽心? 不需要做到杜绝贪腐,也做不到。 只要做到大家不像以前那样随意伸手,无底线的贪就差不多了。 酒楼的生意,因为菜的香,火了,又因为酒的醇,更火。 大家从来没有吃过炒菜,今天第一次吃,觉得价钱虽然贵,但是味道确实好吃,与平时吃的完全不同。总体来说,值这个价。 也从来没有喝过这种酒,这喝了一回,只觉得这才配叫酒,清澈透亮,喝着香,喝过了兴奋。 仅是中午一顿饭,就已经让十里香在长安城彻底出名了,晚上又是排了长龙,生意之火爆程度,长安城的老百姓活了几十年的都是生平仅见。 可以说,十里香酒楼一炮而红了,红得耀眼。 当然,十里香的红火,也有人眼红,特别是杜婉,眼红得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十里香。 十里香第一天开业,她这燕归来,还有很多顾客上门的,特别是那些有钱的老顾客,都口口声声死也不去十里香,让杜婉感到欣慰。 可是打脸太快,这些个说不去十里香的,最后全部都去了。 说只是去看看,还要回来的,却一个都没有回来。 十里香开张第一天,她至少中午还收到了点钱,等到第二天,杜婉坐在大堂上,眼看都到了中午,一个上门的都没有。 生意之差,她都不敢相信也不愿意接受。 到了第三天,杜婉都不坐屋内了,直接站在了燕归来的门口,把自己这个招牌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要想拉点顾客登门。 “王公子,吃了没,没吃的话里面坐,今日菜品打折!” “左二爷,快请里面坐,我亲自给你沏茶!” “张公子……” “李公子……” 杜婉感觉好绝望,她自己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感觉自己都快成了卖笑的了,结果却拉不来一个人。 这些人以前都是老主顾呀,这都是怎么了这是? 要么不理她,要么躲着她! 明明听说十里香酒楼的菜贵得离谱,偏偏这些人还奔着离谱去。 明明这些人都说喜欢她,也总色眯眯的看她,关键时刻,媚术都不起作用了,那燕归来长此以往,岂不是要关门? 燕归来关门事小,耽误了广陵王的大业,那就事大了,该怎么样改变呢? 杜婉见实在拉不到顾客,无往不利的媚功都受挫,也泄了气,干脆回了酒楼,不再抛头露面了。 结果她不抛头露面了,却有人找上了门。 “你来做什么?”杜婉看见来人,想起了几天前发生的事情,柳眉倒竖,恨声问道。 “我来给三娘捧个场,怎么,不欢迎吗?如果这样,那我可就走了!” 来人是四大才子的周远,今天周远是丢下了形影不离的兄弟萧又何,一个人来的。 杜婉没好气的指了指门,“说过,这里不欢迎你!” 周远见杜婉发气,不以为意的笑道,“三娘,你与其拒我于门外,不如咱们来商量一下,怎么把十里香搞垮。” “你一个花花公子,你爹都不是京兆尹了,你还能有什么能耐?” 杜婉毫不客气的道。 她自己勾引人是一回事,被人无端调戏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个周远,那次手都伸进去了,她反感到了极点,跟他商量,下辈子吧。 周远见杜婉不接招,冷笑,阴恻恻的道,“三娘,不要给你机会你不知道珍惜,我爹虽然不是京兆尹了,可要想收拾你这个燕归来,那也是翻手之间的事!” 杜婉也冷笑,“那好啊,你就快让你爹翻翻手,我倒要看看怎么收拾!” 如果周德胜还在京兆尹的位置上,杜婉还要想办法巴结讨好,可周德胜已经沦为平民,还有什么能量? 她杜婉还用跟平民的儿子虚以委蛇?? 周远碰了钉子,灰头土脸的走了,杜婉却是搞得火大,没生意本来就心情不爽,周远还上来胡搅蛮缠,她心情能好就怪了。 招呼一个小二过来,说道,“皇帝已经有旨意召诸侯王入京为太后庆生,广陵王殿下应该已经启程了,你快去探探,广陵王到哪了!” “好!” 小二走后,杜婉登上三楼,打开窗望向斜对面的十里香九楼,眉头紧锁。 那边的生意一看就火爆,她这边要怎么搞? 第70章 借酒浇愁 到第四天,杜婉都不太想开门营业了,开门没人来,无端被人笑话。 强打精神开了门,看两个厨子也没精打采的坐在那无聊,杜婉道,“你们两个过来,我有话!” 把两个厨子叫到柜台边,取了一锭金子出来,说道,“这个你们拿着,去十里香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做的菜!争取学会几个菜!” 两个厨子没墨迹,拿了金子去了,早就听说十里香的菜很好吃,他们也是人呐,当然想去吃一次。 遣走厨子,杜婉呆在燕归来发愁,燕归来是个情报点,是结交官员的地方,也是杜婉的一片心血。 她用了好几年时间,把这酒楼从无人问津做成了全长安城首屈一指的酒楼,达官显贵们最喜欢到这里饮酒作乐。 她花了时间,也费了青春。 从十七岁受到姑父的指示来长安,到现在,她都二十四岁了,两千多个日夜,她都在这燕归来里面度过。 曾经,那些人吃饭都是争着抢着来燕归来,一夜之间,他们仍争着抢着,只是目标变成了十里香。 想了一夜,不能坐以待毙,十里香最吸引人的,就是菜的香味,如果叫厨子过去吃一次,懂了方法,不就可以抄袭了吗? 想得挺好,可是厨子一去,这大半天都不回。 这让杜婉着急起来,又叫了两个小二过来,也拿了两吊钱,让他们去看看情况。 想自己去看看,可自己这些年抛头露面,认识的人太多,如果自己去,搞不好被人认出来,闹笑话。 等了半天,小二也不见回来,杜婉不由有些泄气了。 到底要不要乔装打扮一番,亲自跑十里香一趟? 大约是到了晚上,杜婉准备关门的时候,厨子和小二四人,才晃晃悠悠回了燕归来。 “三娘,我们回来了!” 杜婉很想骂人,忍住了,急切的问道,“为何一个个的现在才回,那边的饭菜怎么样?” 靠近了点,突然闻到一个厨子身上有股浓浓的酒味,杜婉后退两步,眉头紧皱,“我让你们去吃吃看,你们给我吃成这样?” 那厨子打了个嗝,酒味很浓,嘿笑道,“三娘,我看我们这个燕归来还是关门算了吧,搞不过他们的!” 杜三娘寻了个鸡毛掸子,一下打在厨子的脑袋上,“我让你去学一点,你让我关门?” 这厨子被打的清醒了不少,赶紧道,“三娘,我去吃了,他们那的菜跟我们这边不同,很丰富,有什么炒菜,还有什么凉拌菜! 蒸菜也跟我们的不同,咱们就是要学,不知道人家的做法,怎么学?” 杜婉听得一呆,这么多菜品? 感觉厨子说得不尽不实,又问边上的小二,“你说,还有什么特别没有?” 小二咂吧着嘴,似乎还在回味,说道,“三娘,除了菜之外,他们的酒也是我们这没有的,那个酒,味道很烈,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喝很小的一杯,就让人晕乎乎的。” “对,我们几个就是亏在了这酒上,开始不当回事,大口喝了两杯,结果,就醉了,到晚上才醒。” 杜婉听得半信半疑,她这里美酒也有不少,平常招待客人,人人都说好酒,小二平时也喝,酒量有的是,自家的酒喝好几碗都不在话下,十里香的酒,两杯酒能醉成这样? 不想相信吧,由不得不信,要不然为何十里香开张后,她这店就空了? 看来人家是真有点东西的。 能搞出这么些名堂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杜婉不禁开始多想,这一下就断了广陵王在长安的情报网? 她认识不少的官员,要不要去找找这些当官的? 想了一阵,杜婉又否定了这个主意,王爷的事,要隐秘,至少现在要隐秘。 不想就这么被十里香搞垮,杜婉还是决定,第二天,乔装打扮一下,亲自去十里香看看情况。 能偷学一点半点的最好,偷学不到的话,那就只能去挖墙角,花钱把十里香的厨师给挖过来。 十里香这几天的火爆生意,让刘贺这个从来没有做过生意的人高兴不已,心中已经有计划,要趁着这个生意火爆,开分店。 越开得多越好,虽然说天子与民争利不是好事,可他也确实促进了经济发展。 刘贺一连好几天不问政事,在谋划这个事情,人也随时出宫,对于朝臣来说,不是好事,可对于霍光来说,这正是他需要的结果。 刘贺连续搞了好几桩事情,又是给孝武皇帝立庙,又是搞退赃的事情,还每一桩还都成功了。 霍光知道刘贺的威望有了,位置稳了。 下一步一定会有大臣撺掇刘贺亲政,他他一直担心这一天来得太早。 担心刘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搞,什么事情都要插手,想办法亲政,会有群臣响应。 他自己为这个事还试探了刘贺几次,刘贺不为所动,他才放心下来。 如今刘贺自己要搞其他事,他当然是乐见其成,要求张百年等一定要保护好皇帝陛下,不让陛下遇到危险。 自己这边呢,该抓的权力抓着就是。 看着杯中的透明液体,又看着桌子上摆的一道道美食,霍光心情大好。 这酒,是刘贺送过来的,一坛美酒。 最初他还有点不敢喝,找了几个下人先试喝了,因为他对刘贺还没有足够的信任,就怕这酒中有问题。 下人连续三天屁事没有,还忍不住的找他,想要再喝一点,霍光这才完全放心下来。 叫后厨搞了几个好菜,又把这酒倒了一杯。 闻一闻这清凉透明的液体,有股清香酒味,霍光忍不住尝了口,入口果然与众不同。 他是朝中第一大臣,有番国进贡各种上等美酒到长安的时候,他都能品尝得到。 可不管是西域的葡萄美酒还是南方的果子酒,无一例外的,那些酒都不辣,还有点微甜。 唯独刘贺送来的这酒,相当的辣,想要大口闷,那是绝对不行的,只能小口的抿,入嘴之后,从舌头到小腹瞬间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受用。 “这小子,当皇帝太屈才了,去搞这些歪门邪道,倒是一把好手!!” 一杯酒很快下肚,霍光只觉浑身舒畅无比,再喝一杯,似乎头有点微晕,看着站在一旁服侍的侍女,手一招,“小翠,来,陪老夫一起共饮。” 小翠看霍光脸色发红,眼神没了实质,迷迷离离的,明显是已经醉了,哪敢答应霍光这要求,说道,“老爷,您少喝点吧,这酒劲大。” 霍光见小翠不来,不高兴的瞪一眼,小翠却连连后退两步。 霍光的夫人霍显,原本也是个侍女,霍光原配死了之后她才上位的。 自己是侍女成了夫人,当然就对此无比的忌讳,就怕有其他侍女有样学样的,也如她那般转正。 因此霍显把霍光看得极严,不准任何的侍女跟霍光发生关系。 若是被抓住了,轻者扫地出门,重者直接打杀。 小翠看霍光眼神不对,明显有色眯眯的样子,有霍显的威严在,哪敢靠近霍光? 霍光要发火,却看到霍显从外面急匆匆的走进来,别看霍光权倾朝野,他在家也怕霍显。 看到霍显来,霍光明显的虚了一下,酒都醒了点,端起酒杯,笑道,“夫人,来,咱们一起共饮佳酿!” 霍显到了近前,把他手中酒杯打落,没好气说道,“就知道喝,皇帝给你点酒,你就灌迷糊了?我问你,上官燕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霍光一愣,“什么事?” “还什么事,天大的事,你身为大将军,上官燕的外公,居然不知?” 霍光摸不清霍显的到底什么用意,酒的作用反应也慢了好多,问道,“说明白点!” 霍显哼哼一声,“我听说最近上官燕都不在长乐宫呆着,天天往未央宫跑,未央宫别的没有,男人倒是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霍光总算明白了点,皱眉问道。 “难道我说的有错?她一个太后,长乐宫那么大,待不住吗?非得去未央宫?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 霍光虽然醉酒,反应慢一点,有些事却记得清楚,就记得上官燕看向刘贺时,那眼神很不一样。 自己曾经敲打太后,太后当时也说不会让先帝蒙羞,难道太后说一套做一套? 这不是小事,霍光道,“你是听谁说的?” 霍显冷哼,上官燕的母亲不是她生的,她感情不深,上官燕的父亲和爷爷曾经又想杀了霍光。 因此,霍显对上官燕是有几分看不起的,要不是上官燕地位摆在那,霍显都不想认这个外孙女。 说道,“这事宫里很多人都清楚,而且,刘贺出宫,身边跟着的女人就是上官燕,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带自己的妻子出宫,却把自己的妈带出来!” 霍光听得心里直冒火,伦理问题是一个大问题,还有重要的,如果刘贺跟上官燕有一腿,那他女儿霍成君,会因此受冷遇。 霍光酒也醒了好多,沉吟一阵,“明天你进宫找成君,问问情况,我也去一趟十里香,最近刘贺白天一直都在十里香,我去看看有没有这回事!” 霍光定下了事情,再要喝酒,已经没了先前那兴致,本来想宠幸一下小翠,霍显来了也没那机会,独自回了书房。 刘贺和李子晴回了宫,在昭阳殿盘算一下账目过后,刘贺问道,“你明天真要在十里香颁发征文活动的奖励?” 李子晴点了点头,“该发了,人心思动,再不出第一期的结果,只怕有人要心不安,到朝阳出版社找麻烦。” “可是十里香这么忙,生意这么火爆了,还用得着拉这个流量吗?” 李子晴笑道,“当然要了,明天颁奖,尽量往中午吃饭的时间拖一点,不愁他们不耐心等着,而且要产生很多有钱人,得奖之后肯定会庆祝。十里香不就正好把这波流量赚了?” 刘贺道,“做生意,你是老手,你觉得有必要,那就这么做吧。” 说罢,伸了个懒腰道,“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歇着了!” 李子晴一笑,“你这一说,我也觉得有点晚了,那我送你?” 刘贺伸手,将李子晴揽在怀中,刮一下她的脸,“送什么送,今晚我就歇这里了,咱们的关系就好比打通关游戏,到这个地步了,总要通关!” 李子晴格格娇笑,在刘贺面孔上亲了一口,“那恐怕对不住了,今晚没那通关机会!” “嗯??” “姨妈来了!”李子晴道,又挨了挨刘贺,笑道,“是你自己错过机会的,前几天自己不来!” 刘贺不由有些郁闷,“不是不来,是丞相杨敞突然重病!” 依旧搂着李子晴没松,“就算不能通关,躺一个被窝说说话,也是好的!” 李子晴道,“不去看看你的皇后?” 刘贺听她提起霍成君,脸色微变了一下,接着道,“皇后哪有你重要!” 刘贺这一晚在昭阳殿歇下,拥着李子晴,虽然通不了关,但也把通关前能打的怪全打了一遍。 这一晚睡得相当踏实。 皇宫中历来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地方,刘贺在昭阳殿呼呼大睡,他的皇后霍成君,却在椒房殿里面来了个酩酊大醉。 她很不想和刘贺吵架的,然而这架就那样吵了起来。 而且两人都很生气,都下不来台。 她明明是皇后,皇宫中除了皇帝,属她地位最高,然而这有什么用? 皇帝就是不来她这椒房殿,从大婚过后皇帝就不怎么来,搞的她明明是新婚的皇后,却有点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吵架之后,霍成君两天都心情难好,她感觉好受伤,需要人安慰,需要人来哄,可该哄她的那个人,似乎把她忘了。 至今,她的气虽然已经慢慢的消了,但绝不会不认为她错了,一个皇帝,和太后搞在一起,因而冷落皇后,想想都觉得离谱。 恰好刘贺的那个酒搞出来了,她原本不打算喝,永远不碰刘贺给她送来的东西,要跟刘贺呕到底。 后来觉得实在郁闷,忍不住叫翠柳倒了一点喝,想要借酒消愁,结果这一喝,满腔的愁肠被酒一灌,更加的愁了。 酒是火性,借酒浇愁,又怎么可能会浇灭心中的愁? 只会燃得更旺! 第71章 废立之心 “成君,成君?” 霍成君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她。 眼皮始终睁不开,心中却仿佛感应到这个人就在身边。 莫非是陛下? 霍成君这些天虽然气恼跟刘贺吵了一架,气恼他跟太后有一腿,但更想的是刘贺来到她身边,陪她说话,陪她解闷,两人不要再吵架。 听到呼唤,心中欢喜,眼睛睁不开,就用手胡乱的去抓,果然抓到一个人,不由得喜不自胜又悲从中来,抓着对方的袖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陛下,你终于是肯来看臣妾了,你说臣妾哪里不好,你为何每次跟我在一起,不是敷衍,就是不耐烦?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上官燕?” “陛下,以后咱们不吵架,好不好?” “陛下……” 霍成君有好多的话想说,好多的心事要吐,她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纯情小姑娘,一朝嫁入皇宫,成了心仪的男人的女人。 本该幸福,可幸福离她好远,平时想找人去诉说心事,却找不到合适的人。 压抑了快一个月,今天趁着酒醉,那就好好的给陛下吐露吐露,要陛下知道,其实,她是真的喜欢他的。 手中抓着的人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成君,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陛下,只要您肯多来椒房殿,臣妾就不觉得苦了!” “陛下陛下,成君,你醉成这样了,他都不在你身边,你还指望他多来椒房殿?” 霍成君虽然迷迷糊糊,却也听出了不同,反应再慢,也感觉到了抱着她的不是皇帝。 忍不住挣扎起来,“你是谁?” 霍显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霍成君,有气难出,有怒难发,她从霍成君那只言片语中,听得明明白白,霍成君入宫之后,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是一早进的宫,今日跟霍光兵分两路,霍光去十里香,她进宫找霍成君。 见到醉得差点不省人事的女儿,霍显都不敢相信这是她女儿,听到霍成君那断断续续的话,她也很难相信,自己女儿,娇贵无比的掌中宝,居然被刘贺束之高阁却又弃如敝履。 亏得她一直以为女儿女婿恩爱和谐,都在想着明年夏天就可以抱外孙了,这倒好,恩爱和谐那都是她想出来的,压根就不存在过。 看着霍成君警惕戒备,霍显一阵苦涩,摸了摸霍成君的秀发,说道,“乖孩子,我是你妈呀,我以为你在宫里过得很好,可今天……” 霍成君呆了一下,一下子情绪也上来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 紧紧的抱着霍显,呜呜咽咽个没完。 霍显一直最喜欢的就是霍成君,见她如此,替她把眼泪抹了,问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跟皇帝之间,关系很差!” 霍成君本能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赶紧摇头,“妈,没有的事,我们好着呢!” 霍显哼了一声,一巴掌打在霍成君屁股上,“好不好,你妈我看得出来,没想到那小子敢如此欺负你,真当我霍家的女人好欺负?” 霍成君听霍显语气不善,酒意吓跑了大半,赶紧道,“妈,陛下没有欺负我!” 霍显怒道,“不用替他说话,你妈眼睛不瞎,这小子欠收拾,我一定替你出气!” 霍成君弱弱的问道,“妈,那你要怎么做?” 霍显恨声,“怎么做?他不对你好,我看他这皇帝是不想当了!” 霍成君这下,酒真的完全醒了,“妈,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让我爹……” 霍显看霍成君那紧张的样子,怒其不争,“废立之事暂且算了,可他这般对你,不能这么算了!我再问你,他是不是跟上官燕乱伦!” “没有!” “没有?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成君,你不要糊涂,皇帝如果真做这种有悖伦常的事,他就不会对你好的,那就留不得!” 霍成君听霍显的话里始终有因此废立皇帝的打算,焦急无比,她是跟皇帝这几天闹矛盾,可并不想因此把事情闹大。 在她看来,夫妻俩吵架而已嘛,都不到请家长的地步,又哪能因此把皇帝换了? “妈,都说了,没有的事情你,你怎么不信呢,上官燕还是我侄女,她敢做这种事吗?” 霍显见女儿始终帮着皇帝撇清,心知皇帝对女儿虽然没感情,可女儿似乎认了真,自己也一时无计,再说狠话的话,恐怕女儿不喜欢。 只能道,“这事也不是你一个人撇清就行的,今天你爹已经去那个什么十里香酒楼了,听说上官燕经常跟皇帝一起出宫,若是让你爹抓住现行!” “啊!!”霍成君脸色大变,她哪晓得父母居然是分头行动了,这么一来,她就是再想维护刘贺,也难了。 霍显见女儿样子,只能叹气问道,“你入宫这一个月,有没有同房过?” 霍成君脸一红,摇头! 霍显刚刚平复的心又炸了,“他果然是好手段,一边跟你假意恩爱,蒙骗你爹,一边跟你保持距离,你如此美貌他居然同房都不肯,典型没把我们霍家放在眼中!” 霍成君见母亲又快要暴走的边缘,赶紧道,“妈,不是他不肯,是这中间有很多误会!” 霍显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霍成君道,“刚入宫那几天,我那个来了,身体不方便,他本来要临幸的,运气不好。 后来我那个走了,他也要那个的,可是,哎,他白天太累,躺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前一段时间,他又搞退赃的事情,又搞那个什么酒,没空!因此才没那啥的。” 霍显听了,感觉霍成君这话也不像替刘贺开脱,想了想,又问,“你不是怀疑他不喜欢女人嘛,这个确认了没有,是不是这样的?” 霍成君摇头。 霍显伸手入怀,把一包东西拿出来递给霍成君,说道,“这是你上次问我要的,我拿来了,你在他来椒房殿之后,给他的茶里放两粒,保证他立马…明白了没?” 霍成君听得耳根子都红了,赶紧把那包东西接过放好。 刘贺和李子晴到了十里香后,李子晴找来两个杂役,说道,“你们两个,都到马路上去喊话,就说朝阳出版社的有奖征文活动,今天出第一期的征文结果,将在十里香颁奖,让参加过投稿的,都在中午之前到十里香看结果。到时候不来的,奖励顺延下一人。” 那两个杂役应了一声,赶紧出门喊话去了。 刘贺和李子晴在十里香的四楼,整理着征文结果的名单,刘贺看看那些得奖的人的作品,皱眉道,“我看,大汉的文化水平不太高呀,全是小学生水准!” 李子晴打趣,“是,你是高材生,还是北京协和医学院的博士,你了不起,行了吧。” 刘贺讪笑,“没劲了啊,点评一下都不行?我是觉得他们的作品,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你看这有本小说,写的啥玩意儿嘛,换做是我,分分钟写个精品长篇出来。” 李子晴道,“我看你呀,当皇帝太屈才了,要不,还是别当皇帝了,在朝阳出版社混个编辑多好,把后世那些四大名着,或者金庸小说,古龙小说,搬运过来!” 正说笑,张森进来道,“九爷,大将军好像往这边来了!” 刘贺一怔,“他来做甚?” 张森道,“小的也不知,小的想问,如果大将军要上来,让不让进?” 刘贺道,“他既然找过来,那就不能不让进,今天是颁奖礼,让他见见世面也好!” 没过多久,果然楼梯处有脚步声,刘贺转头去看,正是霍光。 霍光行礼道,“臣,大将军大司马霍光,见过陛下!” 刘贺笑道,“出门在外,那套礼节就免了吧,岳父此来,是要观看颁奖仪式吗?” 霍光进来之后,眼睛就在屋中到处看,想要找到上官太后的影子。 第72章 一石三鸟 霍光眼睛在这层楼不停的搜寻,想要找到上官燕,可看了好几圈,没发现上官燕的影子。 “是今天没来,还是躲起来了?”霍光心中在想。 “岳父?” 刘贺喊了一声,霍光回过神来,“哦,臣听说陛下开的这酒楼,布局很不错,因此到处看了看!” 接着竖大拇指道,“陛下不仅做皇帝文韬武略,开酒楼也做得一流,臣听说十里香开张之后,原本很火爆的其他酒楼,差不多都要关门了!” 刘贺道,“也就是大家图个新鲜而已,过了这段时间,会恢复正常的!” 霍光见刘贺居然没骄傲,忍不住又对皇帝高看。 这酒楼没几个人知道是皇帝开的,仍有大把的人跑来吃饭,可见来吃饭的,不是因为巴结,而是真的好吃。 第一次开酒楼,就能把酒楼开得如此火爆,刘贺居然还能不得意忘形,这份定力,霍光不得不服。 他哪知道,刘贺得意的劲头早就过去了,也因为在现代社会见过了世面,对于十里香的成就,不过是小场面而已。 霍光没忘自己来的目的,说道,“陛下,臣想参观参观。不知可否?” 刘贺大手一挥,“岳父请便!” 刘贺这么畅快,霍光就觉得,上官燕应该不在这,不然这小子肯定会做贼心虚,遮遮掩掩。 把这层楼到处都查看了一下,真的不见上官燕,霍光放心了不少。 他真的怕刘贺跟太后牵扯不清,进而影响跟霍成君的感情。 伦理问题,在大汉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有诸侯王近亲通奸,那都是要直接灭国的。 那样的话,为了汉室江山,霍光就会不得不行险,再次筹划废立之事。 刘贺已经在位三个月,而且也做了些得人心的事,政治手腕有了初步的展现,如今想废,确实算得上行险。 看不到上官燕,霍光就想找借口先离开了,再看向刘贺时,忽然呆住,他此时似乎才发现,刘贺身边,居然站了一个美貌女子,正和皇帝有说有笑。 这是何人? 霍光一下又把心思提起来,看他们亲密程度,绝对认识很久了,自己怎么不知? “陛下!”霍光走过去,喊了一声。 刘贺点头道,“岳父有事?” 霍光道,“不知陛下身边这位,是?” 李子晴见问起了她,主动的对霍光行了个礼,“小女子李子晴,拜见大将军!” 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这是李子晴给到霍光的,除了容貌之外的第一感觉。 伸手难打笑脸人,李子晴这一行礼,霍光反而有点失措,“免礼免礼,你是哪的人?” 李子晴微笑答道,“小女子昌邑国的!” 霍光一下明白过来,敢情这位是刘贺的故旧,以前居然没听说,也没有人报告给他。 刘贺也笑道,“岳父,她是朕在封国时的旧识,朕来长安时,她家中有事未能跟来,最近朕接过来的!” 刘贺这么说,已经表示了,李子晴非普通关系。 皇帝会有几个妃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便是刘弗陵,也有好几个女人,这一点上,霍光倒不太好说三道四。 霍光虽想霍成君一人独宠,可这想法他也知道不太可能。 只要不是上官燕,就好得多。 但看这李子晴和皇帝之间那神态动作,他觉不太妙。 这女人容貌跟霍成君相比,并不见得差,年纪也差不多,基本上跟霍成君是五五开的优劣。 可有一点霍成君比不上,那就是此人是旧识。 旧识可比新欢,有分量啊。 心中正感慨,张森走上来道,“陛下,已经有大量的人往这边过来了!” 刘贺点头道,“那好,再等半柱香,就开始颁奖,你来出这个头,顺序方面,就听李主子的安排吧!” 李子晴把手中刚刚整理好的名册拿给了张森,笑着道,“你要记住一点,从小往大,先颁发参与奖,接着三等奖,二等奖,一等奖。要把悬念和气氛,拉起来!” 张森曾经按照李子晴的吩咐,双规了周德胜等人,知道这位主子是个主意多的人,听她的没错,郑重其事的道,“喏!” 霍光在一旁看着李子晴安排,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自己的女儿霍成君,够优秀的了,可跟这位李子晴相比,似乎差得远。 就处事能力,霍成君就赶不上这人。 霍成君虽然贵为皇后,只怕受宠的,却是这一位。 今天来找上官燕,结果却有意外收获。 “敢问陛下,可有安置?” 刘贺笑道,“目前暂居昭阳殿,还没正式册封,岳父以为,该怎么封?” 霍光没想到刘贺如此的直接,一下有点犯难,真后悔多嘴一问了。 于他心中所想,这个女人封个美人都嫌多。 可刘贺会这么问,他要是这么答,恐怕过不了关。 最后只能道,“此陛下家事,臣不敢断!” 完了又补充一句,“陛下,小女成君……” 刘贺不太想提霍成君,他气虽然也消了,可当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霍成君不分青红皂白的一上来就开吵,就是被霍光给惯的。 不想提也得提呀,要安霍光的心,刘贺拿出一贯的装,笑道,“岳父放心,成君永远是朕的皇后,在朕心里,不可或缺!” 接着想起一事,两人吵架的事,霍光应该迟早会知道,或许已经知道了,补救道,“就算有时候,朕和她之间吵架什么的,闹不愉快,朕也绝不会往心里去,朕依旧把她放第一!” 霍光半信半疑,不再好多讲,刘贺都这样说了,他再有疑虑,也只能先放在肚子里。 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就在这里,同样是希望女儿受独宠,霍显看女儿不开心,过得不好,顿时就气炸了。 霍光却相对冷静,要看最终结果。 十里香的楼下空地上,搭了一个台子,用来开征文活动的颁奖礼的。 此时,无数的才子们,不管有没有投稿的,都来了十里香。 要看看颁奖典礼。 在古代,哪有人搞过这玩意?大家就算没有参加征文活动,那也可以看个热闹不是吗? 看看谁能拿走那八百金。 十里香酒楼外面的空地足够的大,今天的天气也足够的好,临时搭建的颁奖台下,围了快一千多人。 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大家都特别的兴奋和激动,毕竟这种热闹场面,并不多见。 长安城四大才子中仅剩的两个独苗,周远和萧又何,来了。 燕归来的女掌柜杜婉,乔装打扮成一个书生模样,也来了。 她混在人群之中,对这个征文活动的颁奖礼,并不感兴趣,她最想了解的,是十里香的菜和酒。 她以为乔装得够好了,绝对没能认出来她是燕归来的女掌柜。 可惜,她从周远萧又何两人身边挤过去时,周远一眼就认出了她。 周远眼睛看着杜婉越挤越前面,心中稍微思量一下,便清楚了杜婉目的,看着她背影,冷哼一声。 转头看萧又何似乎没发现什么,对萧又何道“小弟,大哥突然感觉有点肚子痛,怕是要拉肚子,你先看着,我去去再来!” 萧又何一心想看颁奖,摆摆手道,“大哥尽管去就是!” 随着一声铜锣声响起,哄闹的全场一下安静下来。 张森迈着步子走上台子中央,开口大声的道,“今天,很荣幸跟大家在这里见面,先介绍一下,我是朝阳出版社的名誉总编辑,张森!” 此言一出,台下的人肃穆起来,他们哪知道什么总编辑是干什么的,但有一点不会错,这人是管事的,发钱的。 “本来说明一下,我们本来是要在南城客栈给大家颁奖的,是这两天,十里香酒楼爆火,大家都喜欢到这里来吃饭。 为了省得大家城南城东的来回跑,我们出版社也就紧急找了酒楼老板,征得同意后,在这里举办颁奖礼!” 张森解释了一下为何在这里举办的原因,又道,“朝阳出版社前一段时间成立了,我们成立的初衷,就是要用我们微薄的力量,给大汉这个国家做贡献…… 为了出版社的发展,也为了给有才华的人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我们搞了一次有奖征文。 总体来说,第一期搞得很成功,大家都很积极的投稿,这里,我先谢谢大家的热情参与!” 张森说完,还给台下的看客们鞠了一躬。 惹得下面的人纷纷叫好。 张森又洋洋洒洒的按照李子晴事先让他背的发言稿,讲了很大一通。 在大家都有点听不下去的时候,很适时的道,“下面,有奖征文颁奖礼,正式开始,有请颁奖嘉宾上台!” 大家哗然,居然还有颁奖嘉宾?什么是颁奖嘉宾。 有四个人随着张森话落,走上了台。 只听张森道,“我介绍一下,这几位是太学的博士,这位是赵博士,这位是陈博士!这位……” 张森把四人都介绍了一遍,说道,“参与奖和三等奖,由四位博士参加,下面,大家认真听好了,我念到名字的,请上台领奖!……” 把太学的博士请来给征文活动得奖的人颁奖,一下又引来所有人的欢呼。 因为这说明,这个似乎真的有官方背景。 得奖的人恐怕也够炫耀好一阵子了。 刘贺和李子晴,霍光站在楼上,透过半开的窗子往下看。 刘贺看张森有模有样,笑着对李子晴道,“你倒是会整,这活整得挺溜呀!” 李子晴娇笑,“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李子晴!” 一旁的霍光,既震撼楼下场地上搞的那个大动作,又震撼刘贺和李子晴的对话。 这么一出,居然全是李子晴的手笔,这女人,太不可思议了吧。 他可从来没想到刘贺这次的阵仗搞这么大,把太学的博士都请出来颁奖,事先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察觉。 楼下面的热闹,已经人声鼎沸了。 张森一个个的点名字,既念人名,又讲出是因为什么作品而得的奖。 点到名的,兴奋不已的上台接受颁奖。 这可是真正的露脸呀,由太学了博士给自己发钱,哪个不兴奋? 没点到名的,有些人淡定,自信自己写的诗词应该会有更好的名次。 有的人坐不住,连参与奖都没拿到,太失败了。 台前很热闹,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包括刘贺李子晴霍光。 刘贺和李子晴是得意,霍光是新奇,他已经算得上见多识广了,可今天,又开了眼界。 接下来的三等奖,二等奖,都有很多的人得奖,奖品可是真金白银的金。 看着那金灿灿的金子摆在那,没有人不心动不激动。 金子的出现,把颁奖典礼彻底推向高潮。 全场沸腾。 这份热闹,有两个人漠不关心,一个是杜婉,她的心思只在酒楼的酒菜上。 另一个是周远,他的心思,就特别的复杂。 看着杜婉溜进了酒楼,看着她又趁所有人都在外面观看颁奖典礼,偷偷溜进后厨。 周远笑了,笑得诡异。 他有一石三鸟之计,如今,替死鬼已经进去了,那他,只等实施了。 自从上次带人围困肥皂厂,周家就变了天。 他被扣在皇宫之中多日,那女人要他招供,威胁说,不招就阉了当宦官。 那可是皇宫之中,有专门的人就是干这个的,他哪敢不乖乖招供? 接着被关了好几天,提心吊胆的,差点以为这辈子都不能走出皇宫了。 再出来时,父亲周德胜双规结束,被贬为平民。 他爹从京兆尹的位置变成平民,他也从官二代沦为了普通人。 虽然还顶着长安城两大才子的头衔,可如今的两大才子,水分多于实际。 走在路上都不太敢大声说话了。 这一切,周远找过自己的原因,更多的是把问题归咎给了李子晴和皇帝。 要不是他们,他家怎么可能会变成如今田地? 父亲一夜白头,精神大变。 母亲以泪洗面,眼睛哭瞎。 周远本是个乐呵呵的胖子,如今却成了假笑的愤青。 恨皇帝对他家不公平,人人为官都贪,为何就他爹要被抓典型,被双规,要贬为平民? 恨蔡义的儿子蔡恒,至今仍敢一掷千金的高消费,在最好的酒楼消费,最贵的窑子玩乐,他却再无当初的风光。 恨燕归来的女掌柜杜婉,凭什么明明是个骚货,对万千人发骚献媚,他只是摸一下,却被扫地出门。 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帝和那个女人所起,那么这一切,他都要让皇帝和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十里香的事情,他是有心人,不难猜出来能搞出这酒楼的人是谁,早就在暗中观察了好久,皇帝和那个女人每天都来,印证了他心中猜想。 本想撺掇杜婉来搞了十里香,奈何那女人不上套,说不得,那就来个一时三鸟,我不好过,那谁都别过了! 第73章 起火 杜婉进了后厨,入眼所见之物,她就愣了,难怪十里香做的菜不一样,人家的锅都与众不同。 那黑漆漆的大铁锅,第一次见,用手碰了碰,还有闷响。 此时后厨只有几个老太太在摘菜洗菜切菜,没一个男人。 那几个老太婆虽然奇怪杜婉怎么会进来,但没一个开口问的,杜婉也乐于如此,在后厨到处观看了好久。 她并不是很笨,在后厨看了一阵,大致就看出了燕归来和十里香的差距所在。 锅是一方面,调味品又是一方面。 有些调味品她燕归来就没有,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索性一样抓了一点,藏在了身上,拿回去研究一下,总能看出是什么东西。 感觉来这一趟,收获颇多,她看了一遍之后,就有信心在燕归来进行仿制。 多花点时间,多用点心思,这菜都能够搞出来。 因为她发现,最大的不同在这口锅上,而且听小二说,吃的是炒菜。 那应该就简单,只要回去找铁匠打一口就可以了,不管怎么炒,多搞几次不就有了? 菜的事情有了眉目,杜婉就打算去找点酒来研究。 听小二说,最关键的是酒,那她冒险来了这一趟,怎么也得搞一点,研究研究。 在后厨到处都查看了,没看到有像是酒的东西,杜婉就想,既然是酒,那应该有个酒库,找到了就好说。 此时,颁奖典礼也进入了高潮,只听张森在台上道,“现在,激动人心的一刻到了,一等奖即将揭晓,大家请拭目以待!” 这话一说,台下的人先是哄闹一阵,然后就陷入了沉静。 都要认真听着,这可是关系到八百金,谁敢不认真? 有人跑上来递了一个条子给他,张森打开来看,呵呵笑道,“在一等奖开奖之前,咱们先进入一个广告环节,这也是十里香酒楼的掌柜,特地要求的。” 他说这话时,有两个人抬了一个罐子上来,放在台子中央,张森道,“这个广告,跟此物有关,这个就是十里香酒楼里面最有特色的酒,想必很多人最近已经喝过了。” 听说是酒,众人不免又开始议论纷纷,“这颁奖,能不能不要广告?” “就是,这酒很好喝,我们都知道了,赶紧进入颁奖吧!” 张森没理会下面的嘈杂声音,说道,“大家难道不好奇这酒为何如此好喝?是什么做的吗?” “今天我来为大家揭晓,这酒名字叫做杜康,是纯粮食酒,从粮食变成酒,要经过上百道复杂的工艺,七七四十九天的酿造时间,才能出此美酒。 可以说这是我大汉有史以来最好喝的酒,现在,这酒要面向全国,走进千家万户,让大家不用进酒楼,在家都可以喝到如此美酒。 我要说的是,杜康酒诚招代理,可以拿这酒去全国各地卖,有感兴趣的,想挣这个钱的,到时候可以跟老板谈合作细节。” 说完,把酒罐子转了一个身,只见酒罐上,贴了一张红纸,上面赫然写着“杜康”两个字。 众人此时才算明白过来,原来所谓的广告,就是让人去卖这个酒。 已经有不少人心动了,这款酒在酒楼免费喝了好几天,大家都品出了这酒的好,相信这酒不管拿到哪个地方去卖,都会是紧俏货。 紧俏就能赚钱,已经有人因为张森的话,开始进行规划了。 又听张森道,“广告到此为止,下面正式颁发一等奖。一等奖共三名,分别是……” 张森念着名字,很快就有三个人上台,确认了身份过后,由太学博士颁奖。 一等奖的颁奖,与二三等奖又有不同,除了八百金的金子以外,每个人还有个小本子。 制作精美的小本子上,红色的封面上,有个金色的“奖”字。 翻开里面,只见里面写道,“某某某,你在第一届有奖征文活动中,文章出众,妙笔生花,字字朱玉,被评为一等奖,特颁发此奖状,以资鼓励!” 奖状这个东西,在现代社会遍地都是,可在这个时代,那就真的是头一回出现。 三位一等奖得主脸都笑烂了,既拿到八百金,又有这个仅有三份的奖状,以后不管见到了谁,有了吹牛的资本。 看客们也激动,以前大家才发现征文活动时,好多人觉得不真实,有些人没有参加,有些人参加了,半天没等到结果。 如今,没参加的后悔了,参加了的没得大奖的,也恨自己平时不用功读书,导致写文章不如人家,眼睁睁看人家拿走了金子? 正在大家兴高采烈的讨论,也准备好了要到十里香消费,庆祝的时候,突然有人喊道,“咦,那边好大的烟!” “不对,是起火了!” 旁边的人看了一眼,赶紧说道。 接着,有人高声大叫,“不得了了,起火了,好大的火!” 张森听见异常,赶紧去看,只见十里香的一楼,果真燃起了火,而且,火势很猛。 浓烟滚滚,火点燃木料,还有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好!” 张森暗叫一声,哪还顾什么颁奖典礼,大叫一声道,“大家快救火,快!” 皇帝可还在楼上呢! 只是,今天人来得太多,太拥挤,反而不利于救火。 人们很快发现,不仅仅是十里香酒楼的一楼着火,外面场地上的角落,平时停放马匹的圈舍,也在着火,草料正在燃烧,栓着的马,大都受惊,嘶鸣个不停。 似乎这十里香酒楼,眨眼就会被大火全部吞灭。 有的人见起火,要过去救火,有的人见起火,想着赶紧跑远一点,免得自己遭殃。 有往里面挤的,也有往外边跑的。 挤成了一团。 张森心里急得不行,腿都软了。 谁能想得到,颁奖颁得好好的,气氛也烘托到了最佳时刻,居然会有一场火。 打破了最好的气氛。 这火里面,还有陛下,不知道皇帝陛下怎么样,会不会有事。 张森正惶急间,只见陈近光和张百年都带了不少的人人,手里拿了救火之物,朝这边挤过来。 见到他们,张森悬着的心放下去不少,看院子里太乱,不方便救火,于是把台子边上的铜锣敲得梆梆作响。 等场面安静可控了,张森道,“大家不灭火的,都先退了,要灭火的,留下帮忙。要退的人,走右边退,不要拥挤!” 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也管不了那么多,跟着陈近光去救火去了。 酒楼是木制结构,燃烧很快,如果不快点救火,只怕皇帝就…… 楼上,烟雾缭绕中,刘贺将李子晴拥在怀中,笑道,“你说,我们会不会再睁开眼,就回到原来的世界?” 李子晴没好气的道,“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此时大火还没烧上来,但是热浪和灰色的烟雾灰尘,却飘了上来。 李子晴有些着急,她死过一次,很惜命,怕再死。 刘贺安慰道,“这么多人,应当能救得了!” “那如果救不了?” 刘贺斩钉截铁,“一起死!” 李子晴不再说话了。 刘贺看向不远处捂着鼻子的霍光,“岳父,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霍光只觉得烟雾熏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倒是有点佩服刘贺的定力,火烧眉毛了都不急。 哪像他,早就急得想跳脚了。 “陛下,要不然咱们往下跳吧,这火万一难灭,顷刻之间就烧上来。” 霍光道,此时他心中忽然有个恶毒的念头闪了一瞬,不过也就一瞬间而已。 刘贺到窗前看了看,对下面喊道,“张森,能不能行?” 张森一边指挥灭火,一边时刻关注楼上动静,隐隐约约听到刘贺喊,出来看了一眼四楼,跟刘贺对视了一眼,张森道,“九爷放心,明火快灭了!” 有张森这句话,刘贺就放心了不少,其实他内心是怕的,这是四楼,跳下去,不死也残。 等下去,万一火不能灭,那就只能被烧死。 不想李子晴担心,也不想被霍光小看了,强装镇定而已。 当然,也跟他的分析有关,他分析这火刚刚烧起来就被人发现了,应该能救。 如果这火已经烧了一阵,火大难救,那他可能真就像霍光说的那样,赶紧跳下去再说。 等了一阵,陈近光张百年两人一脸烟灰的上了四楼,“陛下,臣救驾来迟!” 刘贺跟李子晴霍光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烟尘灰烬落在他们身上,又因为热浪,蒸得他们大汗淋漓,这些灰尘就粘在身上,全成花脸。 刘贺打个哈哈,“不算晚,不算晚,那咱们赶紧下去。” 说完,叫上霍光,自己牵了李子晴的手,往往楼下走去。 一路下到一楼,刘贺观察着被燃烧过的木料,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这火,是有人故意点的,点火之前,还泼了油。 因为救火,用水浇灭后,地面上还淌着水,水面上,有油星漂浮物。 而且,燃烧得最狠的地方,是一楼和和二楼连接的楼梯口。 明显有人纵火。 而且是想要上面的人下不去。 幸亏今天眼睛多,发现及时,这火如果晚半小时被发现,那可能真的就在劫难逃了。 如果是无意走水,刘贺就算是贵为天子,也可以不追究。 可如果是刻意纵火,用心之毒,可见一斑。 出了楼,刘贺已经面色铁青,叫来霍光和张森,一字一句的道,“岳父,张森,这事,细细的查!认真的查!” 霍光也看出来点名堂,同样是无比的震怒,点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彻查此事。” 接着看向张森道,“张森,你刚才怎么能放走那些人?他们里面一定有纵火犯!” 张森张了张口,居然很难辩解。 “九爷,里面有个人!晕过去了!”陈近光从酒楼中跑出来,说道。 “带出来!” 第74章 最急的人 此时的刘贺,心中有滔滔怒意,这场火,明显就是冲他来的。 刘贺很想知道,谁胆子这么大,谁敢这么做。 刘贺暗中嘱咐张森,把今天来到现场的所有人先扣押着不许离开,在他看来,这是人为纵火,总要有放火的人才对。 只是最早张森让人先走,有一部分人退了,此时不知道凶手还在人群中没有。 要不是当时霍光在一起,而且霍光也明显惊慌失措,刘贺都可能会怀疑到霍光头上。 霍光快速做出安排,所有卫尉面朝外的围一个圈,把他们几个围在圈中,周密保护。 很快,陈近光指挥着两个卫尉,将那个晕过去的人抬了出来。 刘贺放眼去看,只见这人一副公子哥的打扮,只不过身上的衣服稍微凌乱,应该是被抬出来时弄乱了。 他的脸上有红有黑,湿乎乎的一片,看不清面貌。 黑,是因为他脸上,全是烟灰,像是刻意用锅灰抹了脸。 红,是因为这烟灰中,夹杂着鲜血,从他额头上慢慢冒出来,淌到了脸上。 刘贺叫来安排这里的掌柜,问道,“此人你认识吗?” 掌柜看了两眼,摇头表示不认识。 不认识的又在楼中,莫非这人就是放火之人? 要不然怎么刻意把脸涂成黑炭? 只是他为何会晕在里面,这就不得而知了。 刘贺往下蹲,要近看此人情况,霍光在一边道,“陛下,此人多半放火之人,当心他装晕!” 霍光一向小心,此刻也如此。 刘贺看了地上那人,手中没有凶器之类的,就算要暴起伤人,那也要有个时间,自己能够躲过。 蹲下身子,查看这人伤势,先翻眼皮,这手一碰就觉得不对,这人,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又抹了烟灰,还在起火现场。 一切都说明,这人就是要烧死自己的人,可问题是,他没得罪过女人啊。 “张森,去拿水来,给她脸洗干净!” 张森不一会儿端了水,找了帕子,给这人把脸上清理了一下。 等清理得差不多时,露在刘贺面前的就是一个容颜姣好的美女。 不由得皱眉,如此美人,那般心肠歹毒? 用水给她洗脸,都不见她醒过来,刘贺觉得奇怪,凑近了去看,只见她额头上的伤,似乎是撞在了什么桌角之类的地方,磕破的。 按理说就这点伤,不至于晕过去,更不至于晕过去之后,抬也抬不醒,水洗也洗不醒。 医生,往往也会一点仵作的事情,法医也是医生嘛。 刘贺推论一下,怎么都觉得奇怪。 她放火的话,按理说也不该把自己搞成这样。 探了探,连呼吸都没有了,这哪里是晕了,这分明是死了。 李子晴也趴下来,看着这女人,说道,“好一个美女,哎。” 刘贺伸手去给对方把脉,把了好一阵,感觉到还有微弱的跳动,犹豫了一阵,低头给这女人做起了人工呼吸。 不能确定是不是这女人放的火,如果是,那也要救活过来,审问了再说。 如果不是她放的,那救人一条性命,也是行善。 李子晴倒是没什么,她看得出刘贺是在人工呼吸,在救人。 霍光,张森,陈近光,张百年等人却是傻眼,这女人都已经成这样了,皇帝还要趁机轻薄? 霍光看得老脸通红,见过兽性大发的,没见过像刘贺这样兽性大发的。 赶紧上前,“陛下,你不能……” 他看刘贺跟那个女人嘴对嘴,似乎亲了好几下,哪还能看下去,这女人搞不好就是放火凶手,再漂亮也不能如此啊! 张森也想劝,终究是忍住了。 李子晴看霍光那副欲言又止,想制止又觉不妥的样子,都有些好笑,古人的见识,太少了点。 对霍光道,“大将军有话先别说,再观察一阵!” 霍光心说再观察一阵,怕是刘贺就要在这里现场表演了。 瞪了一眼李子晴,却不好多说什么。 这边的一场大火,新任的京兆尹左边很快就知道了。 京兆尹的管辖范围是好几个县,长安城只是其中一个,府尹的主要办公地点就在长安。 十里香最近的动静闹得很大,因此左边对这个地方也特别的关注了,他并不知十里香酒楼的幕后老板是当今皇帝,但是能猜到,绝对是大人物。 要不然搞不了那样的场面。 今天十里香开颁奖典礼,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因此,左边安排了好几个公差在这附近巡逻,就是担心出事。 结果担心出事偏偏出事。 听得酒楼着火,左边吓了一跳。 今天是颁奖的时候,人那么多,如果一场大火下来,烧死几个人的话,那他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赶紧点了一二十个公差,急急忙忙的朝这边过来。 到了一看,更是惊出冷汗,因为他看到了霍光的一个随从等在酒楼外,似乎就是等他。 “陈兄,里面什么情况!” “哎,大事不妙,陛下就在里面,有人点火烧楼,想要将陛下……” “啊??”左边听得心惊胆战,腿软得仿佛没了骨头。 冷汗瞬间湿了后背。 赶紧问道,“那如今?陛下可无恙乎?” “万幸这火扑救及时,不然的话,你我都完蛋,左大人,出了这事,要赶紧查凶手!” 左边点头道,“是这个理!” 招过来一个公差道,“你火速回府,点齐所有差人,把这十里香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能跑!” 做了安排,左边才提起那没劲的双腿,赶紧往里面走去。 他一身的官服,让大家知道京兆尹来了,没走的那些人大约有三四百人,也发现这事情大了,纷纷叫大人。 左边哪里管那么多,一直走到了由卫尉围成的圈子,张百年负责守卫的,他也认出了左边,将左边放进了圈子。 左边一进来,赶紧下跪道,“臣,京兆尹左边,救驾来迟,请陛下发落!” 结果不听得皇帝说话,左边吓得更是脸色发白,等了一阵始终不见皇帝开口,壮着胆子看了一眼。 只见霍光等人都在看着一个年轻人对躺地上的女人亲嘴。 左边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刘贺救人的时候,有些专注,又是人工呼吸,又是按压胸口,过了好一阵,总算是感觉这女人似乎恢复了知觉。 放心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两口气,对李子晴道,“她应该是先晕倒,然后吸入了烟尘一氧化碳那些,成了这样的!” 李子晴问道,“重点是她是不是凶手!你怎么看?” 此时左边又磕头道,“陛下,臣救驾来迟,请陛下发落!” 刘贺不认得这人,“你是?” “臣,京兆尹左边!” 刘贺这才想起来,京兆尹周德胜被贬为平民后,霍光推了他的长史左边出任京兆尹,就是这人了。 点了点头道,“你且起来说话!朕问你这里突发大火,你有什么意见?” 左边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回道“回陛下话,臣大致了解了下,应该是有人刻意纵火,臣已经差人围了这酒楼,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说话间,躺地上的女人口中“哎哟”一声轻呼,已经醒了过来。 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左边好奇的看了一眼,立马对刘贺道,“陛下,我想,结果已经出来了,凶手,就是她!” 刘贺皱眉,看一眼就断案,这比包拯还要包拯啊。 “何以见得?” 左边道,“臣认得此人,她是对面燕归来酒楼的女掌柜,叫做杜三娘!这几天十里香开张,生意火爆,她的生意受了影响,因此潜入十里香,放火烧楼!” 短短一句话,似乎很有道理,刘贺在心中这么一推,也有几分认同。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商人之间竞争激烈的时候,就会想歪办法搞掉对方。 这女人是燕归来的掌柜,那么,这个推论就成立。 刘贺正在想还有没有其他可能,左边又道“十里香开业,臣也关注这事,这几天我还找公差去其他酒楼看过情况。 因为十里香的开业,其他酒楼全部没人吃饭了,她的生意受损,想要报复,有这个动机。” 刘贺点了点头,左边就又接着说道,“而且她本来该在燕归来当她的掌柜的,偏偏穿了男人衣服到了这里,乔装打扮,就说明心术不正,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就说明心怀不轨。” 左边这么快就断了案,说得有理有据,刘贺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看躺在地上的杜三娘,刘贺恨不得给她两脚,为了商业竞争,就敢放火,那岂不是还敢杀人? 李子晴听了左边的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道,“她如果有心搞破坏,为何不半夜偷偷放火?那样,既不会有人发现她,也不会有人及时救火,这楼不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烧了?” 左边一愣,不知这女子身份,她的问题又确实刁钻,想了想对刘贺道,“臣以为,她自己恐怕也没想到会晕倒,而且,今天这里这么多人,今天偷偷放火的话,很难找出是谁干的,若是半夜纵火,大家推理一番,线索就会指向她,因此她白天放火!” 左边说的话,道理很足,刘贺也拿不定主意,看来,还是要等人醒了再说。 可是,人醒过来之后,出这种大事,又怎么会承认? 刘贺想了想,对左边道,“这事交给你办,务必查出真凶,问明原委!” 左边道,“喏!” 躺地上的女子悠悠醒过来,只叫头痛,说着,还用手去摸后脑勺。 李子晴见状,笑道,“真是晕糊涂了你看,明明额头那么大个洞,她却摸后面!” 刘贺见状,却是若有所思。 刚想说什么,左边在身边说道,“请陛下容臣把她带下去审问,一定很快给陛下一个交代!” 发生这事,刘贺也很想知道她为何如此做,究竟只是生意竞争,还是另有原因,点头道,“既如此,你就去查吧!” 左边叫了两个公差,把刚刚醒过来的杜婉抬走问话去了。 出了这种事,刘贺也不好一直在这,招呼霍光道,“岳父大人,你也要上点心,查明真相!朕这边先行回宫,有了结果,你来报朕!” 霍光赶紧答应,目送刘贺离开。 回宫的路上,刘贺和李子晴都有些后怕,这次真的是够危险,要不是扑灭及时,只怕两人就算不是,也被烧成重度伤残。 李子晴道,“此事你怎么看?那个女人!” 刘贺道,“你是不是想说,她看起来不像是凶手?” 李子晴没否认,“我看一个女人,只怕没这个胆,再说,她要放火,就算是半夜放,谁又好怀疑她?” 刘贺道,“我就一事不明,就是你说的,她明明是前额被撞出了血,为何醒了却摸后脑勺!” 不提刘贺跟李子晴因为这事有点搞不清楚情况。 这场大火,最急的一个人,却是跟此事完全无关的广陵王。 广陵王刘胥接到旨意,皇帝要给太后庆生,要求诸侯王都入京觐见太后。 刘胥不想入京,却又不敢不来。 他起兵的念头虽然越来越强烈,但是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不敢轻易起事。 若是不奉诏入京,肯定会引起陛下疑心,就算陛下不怀疑,也一定会有大臣拿这事做文章,指责他的罪过。 权衡了没多久就决定到长安来看看。 一让皇帝不会疑心他,大臣没理由攻击他。 二来就是打探一下长安的虚实。 他早早的就动了身,今天刚到的长安,在长安驿馆安排着住下之后,刘胥就叫来随从,让他去请燕归来的女掌柜,来驿馆见面。 结果随从很快回来奏报消息,说杜婉涉嫌放火烧了十里香酒楼,已经被京兆尹左边给扣押了,正在审问。 听到这消息,刘胥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杜婉是什么人,那是他王后的娘家人,是他的外侄女,光是这层明面关系,这一番接受审查就能被扒出来。 暗地里,杜婉又是他在京城的情报收集者,如果她被大刑伺候,把不该讲的全部都讲了,那自己岂不是? 这次入京,是来朝见太后的,可别太后没见到,自己成了自投罗网。 正所谓身子干净心不虚,刘胥他最重要的就是身体不干净呀。 他在广陵请巫师诅咒刘弗陵,诅咒上官燕,也诅咒刘贺的事情,杜婉是知道的。 这要是说了出来,那他刘胥,只能向哥哥燕王刘旦那样,在家自己想着怎么死体面一点! 不行,得把杜婉捞出来,费再大的工夫,再多的钱,也得捞出来。 第75章 屈打 广陵王刘胥在驿馆中,自己的房间里面来回的走动,心中焦急无比,他想不通,杜婉也不是那种冲动的人,为何要火烧十里香酒楼。 若是真的烧死了刘贺和霍光,那他绝对会兴奋高兴,会给杜婉记功。 问题是霍光和刘贺都没事,反倒是杜婉被抓了。 打听到的就是杜婉的燕归来,最近几天一个来吃饭的人都没有,她可能心中着急,出了此下策。 “这个笨蛋女人,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寡人入京之后定夺?就算真要烧死皇帝,那也要做好退路再烧呀!” 刘胥暗自咒骂一声。 他知道要尽一切努力把杜婉给捞出来,只是怎么去捞?让谁出这个面? 他一个藩王,私自跟朝中大臣联络,那是大逆不道的罪。 平时虽然也有那么些在偷偷联络的人,可这事却不好找那些人帮忙。 因为杜婉放火烧的十里香酒楼上,当时有皇帝刘贺,大司马霍光,他们都差点被这场大火烧死。 皇帝已经震怒。 这就更不可能找得到人去捞杜婉出来了,谁都知道,去捞人,那就有嫌疑。 放火烧皇帝这种事,能避开就一定要避开,他就是拿再多的钱去找人帮忙,人家也得考虑有没有那个命来花钱。 他也想跑路,赶紧趁着现在还没有人为难他,赶紧跑回封国。 可是这一跑,岂不是做贼心虚,反而把皇帝的视线引到他身上,他虽然打算好了要起兵造反,可不是现在呀,再怎么,也要回去准备一段时间。 一场大火,真的把刘胥给弄得发了愁。 他本身也不自由,大汉对诸侯王的管制,相当的严格,他入京觐见太后,没旨意之前,都不能走出驿馆。 “不行,得想办法!来人……”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京兆尹府衙中,左边亲自审办十里香纵火案。 皇帝在他管辖范围遇到了如此险的事情,他哪敢怠慢,赶紧把杜婉带回了府中,开始审理。 杜婉到了此时,都还有些迷迷茫茫的弄不懂情况,后脑勺痛得厉害,让她压根反应不过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就是去偷学做菜,偷学做酒而已,莫名其妙的就被人五花大绑的,带到了这里。 她在长安多年,天天跟达官贵人打交道,左边这个人当然也是认识的,听左边喝问,说道,“左大人,小女子叫什么名字,难道你会不知?” 左边咳嗽一声,断喝道,“少跟我套近乎,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杜婉!左大人,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好好回答吗?为何要如此对我?” 挣扎了两下,哪里能够挣扎开? 左边冷哼一声,“你要好生回答,那好,本官问你,你为何会出现在十里香酒楼?” 杜婉道,“想去就去咯,十里香生意那么火,一定有独到之处,听说他们饭菜好吃,我去尝尝味道,不犯法吧!” “好女子,你倒是会撇清,那本官在问你,纵火烧毁十里香,又是什么居心?” 杜婉听得一惊,她开头以为自己就是去偷学被抓,哪知道还有纵火的事情? “左大人,您话说明白点,小女子不懂?什么纵火?” 左边又是冷哼,“本官知你要耍赖,果然被我料中了,别以为你是女人,本官就不会对你用刑,再胡搅蛮缠,信不信棍子落到你身上?” 说完,大喝一声道,“来人,准备刑具!” 杜婉骇一跳,赶紧道,“左大人,小女子确实不懂什么纵火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十里香着火了,何来耍赖?” 左边道,“你不知?你乔装打扮,又在纵火现场,你倒是说说,你不放火为何在火中?” “这个,……小女子不知!” 左边冷笑,“杜三娘,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明摆着的事情,瞎子都能看出来是你放火,你给我装不知道?” 对左右道,“给我用刑!” 又对杜婉道,“你可真是胆子肥,啊!皇帝陛下和大司马在楼上,你居然还敢放火,用心之毒,连我一个男人都望尘莫及!” 杜婉听得怔了怔,她就是去偷学,结果成这种结局了。 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有两个公差拿了夹手指的刑具,要来夹她的手指,杜婉汗水都吓出来了,赶紧道,“左大人明察,小女子去十里香酒楼,是因为最近他们太火爆了,我们燕归来一个客人都没有!” “所以,你心生嫉妒,放火烧楼?” “不是不是,小女子哪敢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去是想偷学几个做菜的方法,回来自己照着做,就能挽回我们酒楼的生意。 我不过是在他们后厨去偷看了一会儿,他们酒楼有几个洗菜的婆婆可以帮我作证! 左大人,小女子不知放火的事情,到现在也不知,要说放火烧楼,给我钱让我烧我都不敢,我这后脑疼得厉害,能不能先放了我?” 杜婉生怕那夹具夹手,赶紧连珠炮的说了一通。 左边听得冷哼,“不用刑,你是不肯交代事实了,跟我打马虎眼,你以为本官好糊弄?” 说完,给两个公差使了眼色,那两人立马就抓着杜婉的手,硬塞进了夹具当中。 拉动夹具的绳子,杜婉只觉几根手指立马剧痛无比,疼得她彻底清醒过来。 可还是记不得自己放火之类的事情。 汗水涔涔落下,口中发出惨叫。 左边看她花容失色,却无一丝怜悯,等杜婉惨叫了一阵,让公差停了手,问道,“本官问你,为何要放火烧酒楼,事先知不知道陛下在楼上?” 杜婉痛得差点晕过去,但她也知干系重大,这种事哪里能认? 看着左边,摇了摇头道“左大人,小女子没做的事情,你就是把我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我也不能改口说我做了!” “还嘴硬?”左边冷森森的道,“一切证据确凿,你也不招,看来你是知道陛下在里面,要活活烧死他!” “来呀,上大刑!先打二十板子!”左边招呼一声。 两个公差听话,取了板子就打。 可怜杜婉,手指上的痛还没有减轻,屁股上又被打得皮开肉绽。 二十板子打完,左边看杜婉似乎已经招架不住,问道,“本官再问你……” 杜婉打断道,“左大人,刑讯逼供,问出来的口供,你认为有用吗? 你对我屈打成招,真凶却逍遥法外,你若是放走了真正放火之人,陛下如果再因此遇险,只怕你全家上下,三族之内……”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完,左边却无端打了个寒战,如果真像杜婉说的那样,岂不是? 左边一阵犹豫,问了半天没结果,莫非杜婉真的不是放火之人? 可她出现得那么巧合,不是她又该是谁? 想了一阵,左边哈哈冷笑道,“好嘛,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敢做这事,一定是有同党的,说,还有谁是同谋,为何要放火,是不是要烧死皇帝陛下!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让我查出来,哼哼!” 杜婉竟然无言以对了…… 太后这日是身体微感不舒服,这才没跟着去十里香酒楼,在长乐宫呆着,却不忘让人打听酒楼今日的事情。 今日征文活动颁奖,想来有很多的热闹。 结果,出去打听的宦官来报,说是十里香起火,陛下和李子晴还有霍光都在楼上,太后听得差点坐不住。 一直在宫中坐立难安,都打算出宫去看看情况,又有宦官来报,火已灭,陛下和李子晴以及大将军,安然无事! 太后不禁拍拍胸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准备摆驾去未央宫,却有宦官来报,“太后,广陵王刘胥已经入京,他递了奏书,想要觐见太后!” 太后眉头微皱,广陵王刘胥,是刘弗陵同父异母的哥哥,算起来也是她哥哥,不好不见。 “宣他觐见!”太后说道。 也不好再去未央宫了,只能在长乐宫等着刘胥! 等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广陵王刘胥在宦官的指引下,去了长乐宫,太后所居宫殿。 “臣,广陵王刘胥,见过太后!” 刘胥弯腰行礼。他虽称臣,但其实是一个父亲的儿子,上官燕是他弟妹,哪用下跪? 太后抬眼看了看这个四哥,只见刘胥体格健壮,身材魁梧,一脸的络腮胡子,说道,“四伯不用多礼!哀家该给四伯行礼才对!” 刘胥礼毕,也观察起太后来。 只见太后年轻漂亮,脸蛋微红,眼睛神采有光,怎么看都是很健康的年轻女人。 心中暗想,不应该呀,自己进贡的那些灵丹,吃多了必然身体欠佳,皮肤变差,进而引发身体内石头堵住器官等问题。 按照推断,太后此时应该已经身体不舒服,大病一场,然后一病不起才对,怎么她像一点都没事似的? 叙了一阵话之后,刘胥总归是把话题扯到了这上头,道,“臣观太后的气色很好,想来臣之前进贡的神丹起了作用,太后,不知您神丹吃完了吗?” 第76章 供词 太后怔了怔,微笑道,“多谢四伯记得,丹药,哀家用完了,效果确实不错!” 刘胥听太后已经服用完了,奇怪她为何无事,想来应该是数量还不够多。 因此,在见到太后没有大的反常情况下,刘胥就道,“既然太后觉得有效果,那臣当一直进贡给太后服用,臣此番入京,正好带了新产出的丹药,有一百粒左右!”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瓶子,递给太后。 “臣的一片心意,请太后收下!” 太后哪知道这瓶子中的东西,吃着挺好,其实却是能要命的,笑着将瓶子收了起来,说道,“四伯有心了!” 刘胥道,“此次入京,臣来不及准备厚礼,到时候庆寿之时,恐怕礼物不够丰厚,请太后到时候多担待!” 太后笑得温婉,“四伯能来,哀家就记你这份心了!礼不礼的,哀家不看重!” 刘胥几次想把杜婉被抓的事情给太后说一说。 只是总觉得不妥,因此,这话每次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是先看看京兆尹那边的结果再做打算吧,急着找关系,反而容易暴露。 不过也给太后打了一个预防针,说道,“太后,臣不能久在宫中,准备告退了,臣有个外侄女在京中做小买卖,请太后允准臣可以出驿馆,去见一见外侄女,诉一下亲情!” 太后想了想道,“亲情不能废,既如此,你就去吧,不过不能生事!” 太后的话,似叮嘱,似告诫,刘胥面上恭敬的赶紧答应,心头已经愤怒。 他堂堂孝武皇帝的儿子,本该威加海内,称雄天下。 现如今,却连面前这个小女孩,比她小近二十岁,都能拿出家长的身份,对他用这种言语告诫。 堂堂王爷,入了京,却不能乱走,要想离开驿馆,还得打报告。 出了宫,赶紧去想办法,救出杜婉。 心中的不平却是更甚。 左边审了杜婉整整一天,几种大刑都用了,杜婉被折磨得快没了人样,平日里脸上又娇又媚的颜色早已不见,整个人憔悴狼狈。 就算如此,左边也没能从杜婉口中得到有用的口供,左边有种无力感。 开始以为对付一个女人,很简单。 如今才头疼。 要说火不是杜婉放的,左边怎么都不相信,她乔装打扮掩人耳目,是有条件做这事的。 她酒楼生意被十里香完全抢走,心里肯定嫉恨,动机也有。 很简单的案子,偏偏因为杜婉不肯认罪,反而变得复杂了。 在府中想着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杜婉开口,有公差来报,“左大人,查出来了,这个女人是高邮的人,跟广陵王是亲戚!” 左边听了,一下心惊的同时,也是豁然开朗,所有的动机似乎都能解开了。 “那女人还不肯招吗?是不是你们用刑时,手软了?你去告诉她,就说本大人已经查明她的动机,就算她不招供,本大人,一样可以上奏陛下。” 心中想了想,觉得查出来的事情有点大,必须赶紧上奏皇帝,因此左边又道,“快给老夫准备一下,本官要即刻进宫!” 刘贺回宫之后,心中也在想着纵火一事,这两天就是有其他事情要做,也不能完全的尽兴。 倒是李子晴,回宫之后就忙了,她要在这个大汉开始发行书籍。 征文活动收集到的那些文章,是付出了真金白银的,只有把这些文章,排版印刷做成了书籍,再卖出去,才能把本钱拿回来。 做生意出身的,做什么事情,下了本都希望能够连本带利的赚回来。 不仅要把纸给利用起来,还得多赚钱。 刘贺反正也没多少事,干脆就跟在一旁,帮着排版整理。 整理出一部分之后,李子晴抬抬有些酸的胳膊,说道,“出版这些文章,想要大赚特赚,不容易。毕竟就像你说的,这些文章小学生水平而已。” 刘贺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咱们既然有出版社,也不一定要用那么多的重金去征文,完全可以帮人免费出版,卖书所得收益,抽取分成。” 李子晴摇了摇头,“免费出版,卖出抽成,想法是对的,只是这些人写的东西不行,不能保证能卖出去多少。印刷一次费纸费墨,排版也麻烦,搞不好就是亏本!” 想了想道,“要想大卖,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征文还要继续,不过后续的文章,要有点内容深度才可以,我觉得,要不,咱们搬运点四大名着,武侠小说之类的,绝对有用。” “那这事,只能你去做了,我文采不行,就算要搬运,恐怕也不行!” 正在说着话,张有进来道,“陛下,京兆尹左边入宫求见陛下!” 刘贺一听,多半放火的是有了结果,说道,“让他宣室殿等朕!” 说完之后,离开了李子晴这里,往宣室殿去了。 “臣,京兆尹左边,拜见陛下!” 刘贺点了点头,“你既来见朕,是不是查出了名堂?” 左边道,“陛下,确实有了眉目,臣觉得此事太大,特进宫禀报!” “哦?” 左边道,“陛下,臣已查明,这个燕归来的女掌柜杜婉,来头不小,她是高邮人,又是广陵王的外侄女!臣觉得,纵火之事……” 刘贺不等左边说完,已经倒吸一口凉气,这事只需要左边说一个开头,他就能够立马想到后边的事情。 “可查实了?” 左边道,“陛下,这个杜婉,虽然还没招供,不过料她抵赖不了,她有动机,有条件,不管是为了广陵王,还是嫉妒十里香,她都脱不了嫌疑。” 左边说完,又斟酌道,“听说广陵王已经入京,陛下,何不下旨?召广陵王问话!” 刘贺心中权衡一阵,说道,“既如此,那就查!此事若真牵扯到广陵王,那就是大事,让丞相牵头去查!” 人家都放火烧楼了,就是要他的性命,刘贺也没有那么心慈手软,若真是广陵王干的,那么这个广陵王,就只能说对不起了。 左边听了刘贺的话,心中胆气也壮了,若真的能因为这一桩纵火案,查出来广陵王谋反,那这,可是超级功劳。 转头就能封侯的那种。 从未央宫出来,左边立马去拜会了两个人,一个是大将军大司马霍光,一个是新任丞相蔡义。 霍光听说杜婉的背后居然是广陵王,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旋即想到,刘弗陵死了之后,按照常理,本来该刘胥当皇帝,是自己力主立刘贺为帝。 断了刘胥当皇帝的路,这刘胥莫非是心怀怨恨,伺机报复。 霍光也就震怒道,“既然陛下让查,那就查,让丞相和宗正都参与此事,先拿了广陵王,细查!” 广陵王刘胥真是没料到,他还在想办法把杜婉给捞出来,结果人还没有捞出来,自己已经被查。 真后悔之前犹犹豫豫的没有逃跑,以至于成了被动,想跑已经没了机会。 看着前来请他的宗正府的人,刘胥在驿馆暴跳如雷的道,“简直岂有此理,寡人乃孝武皇帝之子,一生本分,你们居然给寡人泼脏水,寡人要面见皇帝,面见太后!” 京兆尹左边是全程负责这件事的,因此前来召刘胥问话的人中,也有他。 听了刘胥的话,左边一声冷笑,“广陵王,召你问话的,正是奉了陛下旨意,你也别虚张声势吓唬人,若没有查出是你主使,你觉得,我们会这么大阵仗吗!” 刘胥大骂,“你放屁,寡人无罪,你敢强加罪名于寡人?” 他不知情况,但这种事认不得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再说,他确实没有授意过杜婉干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心中虽然担心他们查出其他的事,但关于放火的事,还真的不虚! 如今,只能据理力争,不然的话,那就是身死国灭的结局。 他是诸侯王,可以问罪,却不能用刑。 既然不能用刑,那他又怕那么多做什么? 刘胥打定了主意,任凭宗正的人怎么问,就是不承认有谋反之心。 心中只担心一点,那就是杜婉把他供出来。 左边请了旨意抓了刘胥,满以为只要抓来一问,定能问出结果,这场功劳就能到手,哪知道刘胥死活不接招。 任凭他和宗正怎么问,刘胥就一点,承认跟杜婉是亲戚,但他与纵火案无关。 甚至,他还口口声声说杜婉不可能有那个胆子火烧酒楼,是被冤枉的,要求京兆尹还公道。 这让左边觉得,这骨头不太好啃,从刘胥这边问不出想要的结果,又只能回头再去折腾杜婉。 突破口始终不能打开,左边一时犯难。 到第三天,左边已经失去了耐心,心中一狠,叫过来一个下属道,“此事不能久拖不决,不能让陛下觉得咱们办事无能,你去找个会写供词的人来,写一份,强迫那个女人按手印。” 下属领命去了。 不多时,拿了一份供词过来,左边拿在手上看了看,用手弹了弹,满意的笑道,“这不就结了,本官拿这份供词,觐见陛下,揪出反贼,大功一件!我猜陛下定然封赏,到时候,你也少不了加官。” 下属赶紧道,“此乃属下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左边哈哈一笑,拍了拍下属肩膀,勉励道,“有功就是有功,你等着好信就是!” 左边要去见皇帝,在这之前还不忘去看看给他带来无比富贵的女人。 杜婉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面,稍后将移送大牢,等候陛下处置,多半已进入死亡倒计时。 左边看到她时,愣了愣,只见当初那风华绝代妩媚动人的女掌柜,如今蓬头垢面遍体鳞伤。 早没了当初风华,眼中也没了以往男人一见就能感觉魂都会被勾走的光。 杜婉用一种仇恨不甘的眼盯着左边。 左边却呵呵笑道,“杜三娘,早痛快交代不就没那么多事了,何苦要受这一劫?你以为你不说,广陵王的事情就能掩过去?想多了!陛下昨日就下旨,广陵王,哼哼!” 杜婉被惊到,果然还是把广陵王牵扯进来了…… 看着一脸得意的左边,他此刻分明就是来炫耀的,故意把那份得意给她看。 杜婉只觉心口发闷,堵得很厉害,突然一张口,竟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吐了左边一脸的血沫子,指着左边道,“左大人,你屈打成招已经犯罪,再拿假口供糊弄皇帝,只怕我前脚踏进鬼门关,你后脚就会跟进来!” 左边一怔,用手摸了一下脸上,再看手上到处都是鲜红,无端升起一股惧意。 事已至此,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样,他哪里还能推倒重来? 恨恨的指着杜婉,想说狠话,居然难说出口,哼了一声,抬脚离开了。 出了府,左边不敢怠慢,直接去往未央宫觐见皇帝。 礼毕,左边拿出了杜婉的口供,交给张有让他呈给陛下。 刘贺接过那口供,放眼看了一下,就将口供放在一边,看着左边道,“左边,当初大司马推你做京兆尹,说你为人正直,干事勤勉,朕看你果真是勤勉嘛,这才三天时间就破案,很能干嘛!” 左边赶紧道,“大将军举荐之恩,臣不敢忘,不过臣最该感谢的,是陛下给这个机会,臣做这京兆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要对得起陛下信任。” 刘贺呵呵一笑道,“但求无过,但求无过!这四个字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呐,即便是朕,有大臣匡扶朕的过失,仍不能事事考虑周全。” 左边弄不懂刘贺为何会有这种感慨,明明这时候应该讨论的是案情,是广陵王,他为何要扯其他的? “陛下言重了,臣认为,陛下做事,已经比孝武皇帝还好了!要说过失,臣真的没看出来陛下有什么地方有过失。” 刘贺笑道,“爱卿这是在抬举朕啊,朕也不过是感慨一句而已。” 接着又道,“这件案子,你处理得不错,朕好奇问一下,这份供词,有没有屈打成招啊?” 左边脑子蒙了一下,陛下这么问什么意思? 赶紧回答道,“陛下,有时候为了破案,免不了要用刑的!打是要打的,不然怎么震慑犯罪分子?不过要说屈打成招,却是没有。” 刘贺用手指关节在供词上磕了磕,“如果是打了,得到的供词会不会不对?或者说,这案子会不会还有什么蹊跷之处?” 左边总觉得陛下这话中有话,搞不懂皇帝为何如此,按理说现在皇帝应该下旨,锁拿广陵王下狱才是。 “陛下明鉴,杜婉一案,罪证确凿,动机明显!” 刘贺道,“那朕再问你一次,这份供词,有没有屈打成招?” 左边见刘贺再问,心里一下虚了,这份供词本来就是通过做手脚得到的,禁不住查。 “陛下,打,确实是打了,不过臣以为,算不上屈打成招!火确实是杜婉放的,没有疑虑!” 刘贺哈哈一笑,“你紧张做甚?还是说,这份供词,确实屈打成招?” 这跟左边想象的完全不同,他想象的是陛下拿到这份供词之后,立马雷霆震怒,拿了广陵王问罪,他也能因此受到封赏。 结果刘贺顾左右而言它,始终问他有没有屈打成招,何也?? 第77章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不管什么情况,先跪了再说。 赶紧下跪道,“陛下不知人心险恶,这种谋反罪,是诛灭全族的大罪,不用刑怎么可能招供?” 刘贺笑道,“这么说,是嫌疑犯,就一定要打了?” “陛下明察,正是如此!” “可是这个纵火案,有人不打就招了,你又怎么说?” 左边一愣,不打就招?谁?怎么可能? “还请陛下明示。” 刘贺也懒得跟左边兜圈子,对一旁伺候的张有道,“张有,你去把人带上来!” 左边听得犯迷糊,人不是关在他那里,怎么这皇宫之中,也有? 张有下去之后,没要一会儿工夫,带上来一个人,左边放眼一看,是个陌生的人,只见此人身材矮小瘦弱,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人是谁?莫非知道放火的事情? 左边心中突然升起不妙来。 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他接受任命侦破此案,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杜婉是放火的人,精力全放在杜婉身上,还因此查出了杜婉的姑父是广陵王。 后续更是只逮着杜婉一个人审问。 这就有个先入为主的破绽。 他一直没发现这个问题,直到此刻看着这个矮瘦男人,才猛然想起。 心中一下明了,难怪昨天刘贺听了这事,火冒三丈的要他去认真查,今天他拿出了结果,陛下却一点都不急了。 那人被带到了殿中,一看到刘贺,立马老实跪了下去。 刘贺手在案牍上拍了一下,问道,“殿下何人?” “回陛下,小人长安人士,萧又何!” 刘贺道,“你嚷嚷着入宫见朕,所为何事?” 萧又何道,“回陛下,十里香纵火一案,小人知道凶手,特来举报!” 左边一听萧又何这话,脑子“嗡”的一下,成了浆糊。 刘贺扫了左边一眼,又问萧又何道,“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京兆尹左边就在这里,他负责这个案子,你说出来,他也好断案!” “是!” 萧又何磕了两个头,说道,“陛下,十里香酒楼起火那天,小人也在十里香酒楼。” 左边又一惊,原来这场火,放火之人动手时,是有目击者的,自己居然忽略了这一点。 心中祈祷,这个目击者最好是看到放火的人是杜婉,不然的话,他的后果难料。 猛的就想起了刚才得意之时去见杜婉时,杜婉说的那句话,她前脚进鬼门关,他后脚跟进去。 莫非杜婉的嘴是乌鸦嘴,真让她说中? 刘贺拍一下桌子,“讲重点!” “是,小人有个兄弟,陛下认得的,就是大哥周远,当时我们是一起去看颁奖典礼的,中间周远告诉小人,说他肚子痛,要方便,然后没过多久,酒楼就烧了起来。” 其实这些,刘贺之前就听萧又何说过一次,这时候不过是让左边听一下而已。 左边听出萧又何话中意思,他的意思就是这火,是周远放的。 左边脑子“嗡嗡”的,乱得很。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努力了三天,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只听刘贺道,“仅凭一个肚子痛,证明不了什么吧,说不定人家本来就拉肚子呢?” 萧又何又道,“小人一开始也没想过会是周远放的火,这种事可是杀头的大事,我想不到他会去做。 是昨天晚上,我跟他一起喝酒,喝到后来,周远醉得不成样子,突然说了一句,说火是他放的,结果运气不好,火放了,却没烧死人。 小人当时就吓得醒了酒,趁着他说醉话,套他的话,这才知道,原来,放火的人是他。 小人知道事大,不敢隐瞒,又不知这事该报什么官,因此只能求见陛下!” 左边听得萧又何把事情讲完,从头发到脚后跟都发凉,自己抓着个杜婉,又顺藤摸瓜牵出了广陵王。 志在必得的大功,没成想,却是乌龙。 他可不敢断然认为萧又何这是瞎编骗人。 刘贺看了看身体已经发颤的左边,冷笑一声,问萧又何道,“要放火烧楼,总要有作案动机,你说说看,他动机在哪里?” “回陛下,周远的父亲是京兆尹周德胜,他父亲被双规,出来后被贬为平民,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她母亲也因为这事,瞎了眼睛。 家中的财产也都拿去退了赃,他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心中生了怨恨。 而且,之前周远在燕归来吃饭,非礼杜三娘,被杜三娘撵了出去,也怀恨在心。” 凡是做了亏心事的人,事后都会心中不安,周远就是这种。 他那日跟踪杜婉,一路跟进了后厨,也一路跟到了酒库。 看着杜婉找到了酒,并且装了一些在身上,周远大致明白她目的,自己也有目的要实施。 因此抓了一根木棍,趁着杜婉不备,一棍打晕了杜婉,然后放火烧楼。 他家都是被刘贺李子晴给搅和成这样的,对刘贺和李子晴当然是怀恨在心,平时人家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怎么可能有机会报复?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机会,又怎能放过? 烧死皇帝的机会千载难逢,周远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打晕杜婉后,一把火点燃了楼梯口堆放的东西,很快就起了大火。 目的很简单,就是把刘贺李子晴烧死在楼上,报仇雪恨。 皇帝被烧死,一定会有人来查,那杜婉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杜婉羞辱过他,她事后全家问斩,那也是她活该。 周远想得很好,做得也好,却没料到的皇帝居然没有被烧死。 这成了他心中的恨事,平时自然是不敢流露表现出来。 可压在心中,又始终不安,干脆找兄弟萧又何一起喝酒解闷,缓解不甘。 结果这一喝,醉了,这一醉,说了。 萧又何听到后当场就吓尿了。 放火烧皇帝,这可是死九族的大罪。 赶紧又套周远的话,问清楚了事情后,他连睡觉都不敢睡,赶紧想要进宫见皇帝。 只是要见到皇帝哪有那么容易? 他一个平头百姓,见京兆尹都不能,更别说皇帝了。 只是事太大,不能见也要见。 这事他现在知道了不上报,以后周远如果跟其他人喝酒又讲出来,他也会因为知情不举而全家不保。 而且这事举报到了皇帝那里,他肯定会因为举报有功而受赏的,为了前途,为了全家,周远这个兄弟,只能舍弃了。 宫门外坐了一夜都不敢闭眼睛,害怕自己一睡觉,把这事忘了。 好在早上张森进宫见皇帝,他认识张森,赶紧叫住张森,把事情简单说了。 张森也觉事大,不敢怠慢,带他见了皇帝。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萧又何讲完,刘贺让张有把他先带到一边,然后看着左边道,“左边,左大人,你倒是说说看,他说的话有可信度,还是你这供词有可信度?” 左边头皮发麻的道,“陛下,臣……” 竟不知该如何辩解了。 想说萧又何说的话是假的,杜婉才是真的凶手,可是,他拿不出证据。 刘贺脸色更难看,说道,“大将军当初举荐你做京兆尹,说你为人正直,呵呵,你就是如此正直的,拿一份屈打成招的供词糊弄朕?” 左边赶紧咚咚咚的磕头,说道,“陛下,可是杜婉也确实有动机!” “朕就问你,打了没有?” “打,打了……” 刘贺冷笑,“打出来的动机吗?想来这个时候,真凶已经被抓到,你要不要再问问真正的凶手?” “臣……” 刘贺一拍案牍,“让你当京兆尹,朕指望你上对得起朕,下对得起百姓,你倒好,于上糊弄朕,于下残害百姓,你这个京兆尹,是这样当的?” 左边不敢言语,他此时真后悔今天来的时候太得意了,如今被残酷打脸。 刘贺越说越动怒,骂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朕看你当这个京兆尹。还欠火候,不如回家歇着,别干这个京兆尹了。” 叫来张有,说道,“你去,把那个叫做杜婉的,带过来,朕要看看,这个左大人是如何破这个案子的!” 张有急急忙忙的去了,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才回来。 这一个多时辰中,左边跪在那,屁都不敢放一个,膝盖跪得痛得锥心也不敢起来。 刘贺也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他是真气,一个京兆尹居然是如此破案的。 分明就是随意糊弄! 等到见到杜婉,刘贺心中的那团火,翻腾得更厉害了。 第78章 负荆请罪 杜婉当初晕倒在酒楼,额头磕破了,流了不少的血,那时候的样子,跟现在比起来,顶多是狼狈。 现在的杜婉,一身没有几块地方是好的,用遍体鳞伤来形容,都不能够形容她遭受的用刑力度。 先看脸颊,当初还能看得出是个美女,如今面目全非,哪有半分美态? 再看身体,衣物都已经破烂不堪,上面不少地方都有血迹,可想而知这衣服下面包裹着的身体,受到了什么样的摧残。 刘贺不是圣母,并非看到杜婉被打成这样了而生气。 如果杜婉确实是要火烧他的凶手,就是被左边给打死,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他生气的主要原因,是左边没有经过调查,主观论断杜婉是凶手,然后就不再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直接用刑讯逼供,打成这个样子,取来口供,来诓骗他这个皇帝。 并且直接导致真凶逍遥法外,这跟现代社会的冤假错案有什么样的区别? 他感觉自己分明是受到了左边的欺侮,才如此生气的。 杜婉被带进宫,还弄不懂什么情况,也没行礼没抬头什么的,听着这边到底什么情况。 却听皇帝声音冰冷的,“左边,你做得很好,啊!” 左边磕头,只是道“陛下,臣……臣……” 刘贺恨不得踢几脚给他,冷声道,“是不是她再不招供,你就还有的是手段折磨?直到她说出你想要的结果?” 左边忙道,“臣不敢!”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哪里敢如此承认? 杜婉听了几句,听明白了事情,开口说道,“你还敢说你不敢?如今到了皇帝陛下面前,你还要欺君吗?陛下,他那份口供,并非我说的,是他伪造!抓着我的手强按的手印!” 左边被杜婉这句背刺的话说的慌了手脚,最怕的不是他错了方向,揪着杜婉不放。 至少他揪着杜婉一直查,那也查出了广陵王跟杜婉的关系,杜婉那个时候在酒楼出现,本就有动机,她确实算是嫌疑人,对嫌疑人用刑,无可厚非。 他怕的是杜婉说出了这不是屈打成招的口供,而是一份无中生有的口供。 同样是假口供,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屈打成招,抓错了凶手,他还可以解释,可以想办法找补,他一心为了破这个案子,为了取得口供,手段极端了点,心急了点而已。 自己搞假口供,那就分明是刻意去诓骗陛下,说欺君,还真的能够够得上。 刘贺听了杜婉这话,再也忍不住,抓了桌子上一个砚台,砸向左边。 左边见皇帝真动怒了,哪敢躲避?那砚台不偏不倚的,正好砸中了他额头,砸得他头晕眼花疼痛不已。 不住的磕头,口中直呼陛下饶命。 刘贺看着他额头冒出鲜血,跟砚台中的墨汁混合在了脸上,样子十分狼狈,心中的气似乎发泄了点出来。 冷笑出声来,用手指着左边,“你可是朕的好臣子,啊,朕说你当官不为民做主,看来都是轻了,原来你心中压根就没有朕这个皇帝!” 左边听的刘贺说这种话,吓得一哆嗦,“陛下,臣不敢!” 刘贺道,“做都做了,你还敢说不敢?大将军说你正直,朕看你是正直错了地方。或者你是对大将军正直,对朕嘛,就是敷衍了事。 既然你对朕敷衍,那么朕的这个京兆尹,朕看你还是别当了,回去找一找你的大将军,看他觉得你还有哪里可用,就安排去哪好了,别在朕面前碍眼!” 刘贺很想直接叫两个小黄门把左边拿下,此等欺君之罪,真想抓起来砍头,杀一儆百。 终究是忍住了那个冲动,这人是霍光举荐的,那就再让他滚跪霍光身边。 左边屁都不敢放一个,直到听到刘贺大骂,“还不快给朕滚出去!”之后,不敢怠慢,又是不停的磕了几个头,这才退了出去。 刘贺看着左边退出去,气得在殿中来回踱步,他听李子晴的,要用稳和拖的战略对待霍光。 只是他稳不住呀,又不是几十年的政治老手,怎么可能什么都能够克制隐藏? 打发左边去找霍光,也是要把难题推给霍光,他倒要看看,霍光会怎么处置这个欺君小人。 走了一阵,又端起一杯茶一口喝下去,心态算是稳下来了。 看了看还在下面跪着的杜婉,刘贺叫了一声,“张有!” 张有看刘贺又发了一通脾气,心中正害怕刘贺万一看他也不顺眼了。 结果就听到皇帝喊他,赶紧道,“奴婢在!” “带她下去换一套干净衣服,再带到朕这里来!就找个宫女借一套!” “喏!”张有听了,赶紧答应。 杜婉有些诧异,抬眼看了看皇帝。 却只见皇帝压根没有看他,一个人在案牍上写着什么东西。 她伤得重,筋骨却没断,张有找了两个宫女来,扶着头下去了。 等到回来之后,杜婉看了一眼刘贺,他还是在那写着什么。 也不敢多话,还是下去跪了。 她虽然是广陵王的外侄女,心中对这个皇帝没有好感,但也清楚,在宫中,属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刘贺将手中的笔放下,看着换了一身衣服的杜婉道,“抬起头来!” 声音有点严厉。 杜婉抬头。 刘贺看了一眼,她换衣服之后应该洗了一下脸,眼神精神了一些,但是肿着的脸还是有些憔悴。 “朕问你,为何到十里香酒楼?火虽然不是你放,但你若非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怎么会乔装打扮?” 杜婉哪料到皇帝如此的直接,张了张口,却觉得嘴唇干涩,嘴角疼痛。 不自禁的“咝”了一声,微微皱眉。 “你不用跪着了,起来说话!” 杜婉这几天被折磨得够呛,这么跪也确实坚持不住,一直都在硬撑,听到刘贺的话,赶紧站了起来。 “朕问你,你去十里香做什么?” “我……”杜婉竟不好答,犹豫了一下。 刘贺冷声,“是不是受了广陵王的指令?” “没有没有,请陛下明察!” “朕自然会查个一清二楚!” 看杜婉说这几句话,嘴角有血迹冒了出来,问道,“他们下手很重?” 杜婉听刘贺提起左边动手的事,心头有恨意,很想说不用你假意关心。 她认为之所以有这一劫,左边贪功是一个原因,更大的原因,应该是皇帝想从她这里找对付广陵王的突破口。 曾经长安城的告示能够证明,皇帝对这个广陵王是心怀忌惮的,很难说皇帝没有那个心思,只是因此没想到,她一直不肯招供罢了。 用无言表示自己的答案。 刘贺却是从御座上走了下来,到了杜婉跟前。 杜婉吓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却听皇帝道,“伸出手来!” 有命令的口气,杜婉搞不清皇帝意思,不太想伸手。 她对自己容貌有足够的自信,认为自己有那个能让皇帝起淫乱之心的颜值,生怕皇帝此刻就是对她动了歹心。 她这一犹豫,就听刘贺喉咙哼出一声,“嗯?” 比刚才还严厉了些,杜婉不得不把手伸了出来。 刘贺本意是要给杜婉把一下脉,看看有没有伤到元气,结果一下看到她那被摧残过的手,忍不住骂道“这个狗日的左边!” 当了皇帝之后,刘贺都很少说脏话,此时心中愤慨的说了一句。 杜婉却是觉得不可思议,哪里想得到皇帝还会说脏话? 壮着胆认真的打量了一下皇帝陛下,只见这个皇帝,长得斯文俊秀,要颜有颜,要风度有风度,不禁呆了一下。 刘贺抓着她手腕,搭了一阵,又看了看她手指,“回头我开一个方子,你回去之后,照着方子抓药煎了,内服外敷,你这一身的伤,会好得快一点,疤痕也会少一些!” 给杜婉一万个想象力,她也想不到皇帝抓她手腕,居然是这个意思。 皇帝此言此语,让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这个皇帝。 皇帝眼神转冷,“怎么一直盯着朕,是不是想要看清朕容貌,以后好下手?” 杜婉一惊,赶紧要跪,“小女子不敢!” 刘贺冷声道,“只怕也并非不敢吧!这次你偷偷溜到十里香,要说不是图谋不轨,你以为朕会信?” 杜婉见刘贺总提十里香,结合左边之前言语,心中似乎明白了过来,她说怎么十里香会搞出那么多名堂,又是炒菜又是美酒,原来这十里香,是皇帝搞的。 自己跑去偷学本事,结果阴差阳错的,有人放火,然后自己就被抓了现行。 而那场火,人家借刀杀人,想用她的手烧了皇帝,如果成功,她的来历一定就会被查出来,一定会牵连到广陵王。 大家就会断定,广陵王火烧皇帝,是谋害皇帝,必然被铲除。 如果不成功,就好比现在,她的来历也被查了出来,左边都推断是广陵王授意了,那么皇帝也会如此想,广陵王也一样被铲除。 谁这么好的计策? 杜婉想了一阵,想不透,觉得要么是霍光想出的毒计,要么皇帝自编自演,就是要搞广陵王。 “我说我只是羡慕十里香的生意,陛下信不信?” 左边出了宣室殿,双腿都还在发颤,他真是后怕,怕皇帝一怒,要他的命。 他是一万个没想到,这起火烧皇帝的案子,居然还另有凶手。 确实是他太急功近利了,查出杜婉是广陵王亲戚这个事实后,就以为看穿了一切。 逮着杜婉这一条线一直的查,甚至揣摩圣意,以为皇帝陛下也有趁机打压广陵王这个危险的诸侯王的意思。 结果哪料到是这么个后果? 一来揣摩圣意没猜中,二来假口供被当场揭穿,三来真正的凶手他却一直没发现。 就凭这几个,皇帝当场砸他一下,吗都是轻的了。 就是把他当场下狱,都不为过。 皇帝让他不要做京兆尹了,他哪敢不听?这个京兆尹的位置,他应该是有史以来,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了。 进宫前有多得意,出宫后就有多失意。 出了宫,左边本想回家,干脆因为这件事,在家称病,躲起来的好。 可又想到皇帝的那些话,皇帝让他找霍光,他能不去吗? 欺君一次,皇帝没要了他命,如果再抗旨,自己一家老小还要不要了? 当然能够看出来,让他去找霍光,皇帝肯定是存了用他来侮辱霍光的心思,证明他霍光用人不行,看走了眼。 到时候霍光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搞不好皇帝没要他命,却被霍光给搞死。 刘贺这个要求,真是让他进不得退不得,感觉还不如直接把他丢大牢好点。 要该在霍光面前怎么表现,才能不被霍光搞死呢? 左边一路走一路想着方法。 终究还是被他想出了一个办法,让随从在路边搞了十来根树条,带在了身上。 霍光正在府上,儿子女婿上前线征讨匈奴,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这一场对匈奴的用兵,能不能取得辉煌的战果。 他去十里香找刘贺,霍显去椒房殿找女儿,两个人回来之后,有了不同的结果,刘贺在他面前,一在的说会对霍成君好。 而霍显带回来的消息,就是皇帝对霍成君,压根就没用过心。 这让霍光既冒火,又有些无奈。 如今的皇帝,他是真把不住脉。 而且,皇帝身边跟着的那个女人,又是什么来路他也没搞懂。 他感觉得出来,这个刘贺,看起来老实,实际上很不老实,偏偏这个不老实的陛下,他还不好抓把柄,找麻烦。 霍成君会不会失宠?他不知道,以前认为不可能会出现那种情况。 现如今,他不再有当初的笃定了。 以前,皇帝身边就一个皇后,而且看起来夫妻恩爱,现如今,皇帝有个跟霍成君不遑多让的女人,两人之间,是真的恩爱。 而皇帝跟霍成君,看起来是一回事,实际又是一回事。 并且这皇帝的心思,他感觉从来猜不透,猜不准。 以为他在手掌心,偏偏又捏不到,以为不在手掌心了,偏偏又还在。 皇帝搞了事情后,又能很快的摆正位置,继续尊重他。 尊重一段时间,又要搞事情。 这是让霍光相当难搞的。 如今看来,只能是儿子女婿一场大捷从前线传来,他才能把皇帝冒出来的各种不老实,给彻底的按下去。 希望儿子女婿一定不要遇到匈奴的主力,又一定要高歌猛进,一路打到匈奴王庭,捉拿几个匈奴的各种王回来,给他增添威望。 “大将军,京兆尹求见!” 账下一个长史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 霍光吩咐道。 想来,此时左边来见他,一定是查实了广陵王授意杜婉火烧皇帝的事情。 他差点也被这场火烧死,也是该到了算账的时候了。 没多一会儿,左边进来,他的样子,却让霍光看着有点摸不清头脑了。 “你这是??” 只见左边赤裸着上身,反绑双手,背后背了一把荆条,跪在地上。 “属下来负荆请罪了,请大将军责罚!” 第79章 顶回去 “何以如此?”霍光惊异的问。 左边便把今日之事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他不敢隐瞒,也隐瞒不了。 “好啊,你可真的是出息!” 霍光耐心听完,已经气得是七窍冒烟了。 他是真想把那荆条解下来,狠狠的打左边一顿出气。 只是左边先用这苦肉计,他真的去打,就小肚鸡肠了。 “我问你,你抓那个女的,到底问出来广陵王的事情没有?” “没有,那女人嘴太硬,死活不说!不然下官又何至于……” “别说了,越听越来气,你一开始就查错了方向,后来怎么可能有对的结果?” “我……” 左边道,“大将军,就算火不是她放的,可她出现在十里香,很难说没有害人的心思!” 霍光瞪他一眼,“就算有,你打了三天,为何问不出结果?” 左边无言以对。 霍光问道,“陛下怎么说你的?” 左边真不想提,又不得不答,说道,“陛下说下官什么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又说下官是大将军举荐的,让大将军重新安排去处,不能再当京兆尹!”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霍光把这句话咀嚼了一遍,“这红薯是什么东西?” “这个…下官也不知道!不过这话的意思,下官倒是懂!” 该轮到霍光无语了,“那既然陛下让你卖红薯,你就去卖!” 左边,“……” 霍光有气难出,他当然也能看出来,刘贺此举有打他的脸的意思,他举荐时说左边这个人可用,结果刘贺退了回来,说此人不能用。 这就是打脸。 左边才上任几天就出事了,刘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任人唯亲,举贤不明吗! 霍光刚刚还在想这皇帝一会儿搞事一会儿偃旗息鼓的,这不,立马就应验了。 立庙的事才过去几天呀,又搞事了。 脸巴掌都打到了他的脸上了。 霍光想了想,说道,“陛下让你回来找老夫重新安排,老夫想来想去,这京兆尹还得你来做!” 左边疑惑,“大将军?” 霍光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不过是这件事情上贪功冒进方法不当罢了,于大节不亏。 能胜任京兆尹的事物,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罢免,你且回去,继续做你的京兆尹!” 左边犹豫着,“要不,下官称病一段时间?” 霍光瞪他一眼,“京畿重地,岂可一日无主官?称什么病?你若是怕陛下震怒,我看你还是就去卖红薯好了!” 左边不敢再言,他此刻倒是想去卖红薯,可这红薯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去卖? 来之前,以为霍光要打要骂,那样他虽然难堪,其实还好受一点。 皇帝要他滚蛋,大将军要他不要滚,他自己就搞不清该滚还是不该滚了,让他感觉难做。 听皇帝的,得罪大将军,听大将军的,得罪皇帝。 他感觉这一趟,不该来大将军府。 霍光是感觉到了刘贺的攻势,心中愤怒,这一次,偏要给皇帝一点颜色,要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将军,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件事,皇帝要反对,要搞走左边,他不能让皇帝如意算盘打响了。 再往后退,还有退路吗? “那个广陵王,到底有没有问题?” 霍光问道。 左边道,“下官觉得,他肯定是脱不了关系的,只是抓不住证据而已!” 霍光道,“你肯定有个屁用,肯定了一次,连真凶都搞错了,再肯定第二次?” 左边不好接茬,讪笑一下,又听霍光道,“既然这事另有真凶,就只能把广陵王放了,你回去之后,做两件事。 第一,把真正的凶手拿下,全家都不能放过,该杀的杀,该凌迟的凌迟。 第二,放了广陵王,给他陪个不是,要他不要追究此事!” 左边道,“可万一广陵王真有不臣之心?” “他有,那也是另外处理,这件事扯不上他,你不放,说得过去吗?” 左边听了,不好多言,“那下官这就去做!” 霍光点了点头,放左边走了。 左边走了好一阵,霍光都还没回过神来。 如此跟皇帝搞对立,其实不对,可是不对立,那小子又不会消停,抓到机会就会出手,他若不出手的话,那么再有一段时间,想出手都无能为力了。 不能再往后退了,再退,那小子还会得寸进尺,进而裹挟着大臣,逼他还政。 霍光呆了一会儿,门口脚步声传来,是霍显过来了,看看霍光那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说道,“怎么,又何事不畅快了?” 霍光不想妻子参与进来,“你从哪看出老夫不畅快?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霍光虽然是妻管严,平时怕老婆,可那晚上,他醉酒想要小翠伺候一下,却被霍显搅了局,对这个妻子也有了怨言。 霍显不以为意,说道,“我是想问问你,上官燕十六岁生日,咱们送什么合适?” 霍显虽然看不起这个罪人之后的外孙女,但人家毕竟目前是太后,还得恭敬。 霍光似乎这才想起,马上就又是太后生日,皇帝下诏大庆,他作为大司马大将军,辅政大臣,一把手,还是上官燕的外公,礼物肯定不能少。 “孝武皇帝当初拿金子做的汗血宝马去换大宛的汗血宝马,这汗血马的珍贵就不用说了,孝武皇帝拿出金马,那我们家,就送一个玉马给她好了!” 霍显倒吸一口气,“你是说和田玉雕的那一匹?你可真是舍得!嫁女儿都没拿出来当陪嫁,给上官燕,是不是不好?” 霍光道,“妇人之见,有她始终站我们一边,这玉马想要多少有多少!区区一匹玉马而已,怎么能跟成君扯上关系?亲生的你当宝贝,难道上官燕就不叫你外婆?” 霍显哼一声,“她爷爷的事,我怎么可能不记在心上?你说她始终站在我们这边什么意思?难道她还敢有二心不成?” 霍光懒得理会霍显,说多了就会引起霍显胡搅蛮缠,说道,“也没几天了,你快去准备吧,我还有正事要忙!” 霍显哪看不出霍光心情不好,哼了一声,抬脚去了,霍光却又想着霍显的话,有点不确定起来。 当年杀了上官桀一家上上下下,上官燕这些年为了在宫中站稳脚跟,以他为尊,可她心中深处,到底有没有过其他想法? 若没有,那还好,若有,如果皇帝煽动,诱惑,那他霍家该怎么应对? 第80章 选择题 广陵王刘胥被宗正的人带走问话,他当然不会承认有阴谋反叛之心,一口气的嚷嚷着要见皇帝,见太后。 态度强硬,因为他不强硬的话,说不定就没以后了。 说跟杜婉是亲戚又怎么了,难不成王爷家里就不能有亲戚,不能在长安经商? 不犯天理,不犯王法,他又不知道杜婉会有什么样的举动,怎能凭一点猜测,就把他关起来? 他的不肯配合,让宗正的人没办法,只好去报给霍光。 霍光已知凶案另有其人,一面让左边继续当京兆尹,去拿真凶周远,一边授意宗正把刘胥给放了。 刘胥虚张声势的一阵乱骂,没想到居然被放了出来,虽不知为何把他放了,但这一下更有了底气,出了宗正府,直奔未央宫而去。 堂堂王爷入京,啥都没做就先关起来,这事如何能善罢甘休,不找皇帝说理,那怎么能行? 刘胥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抓着这件事不放,要一直闹,要一直闹到皇帝觉得理亏,这样就不会再查他,他在京城才安全。 只是车驾快到未央宫时,刘胥又改了主意,现在去闹,就皇帝一个人知道,这事掀不起波澜,没用处,且等一个最好的时机再闹。 最好的时机他都想好了,当然是趁着太后寿礼,大宴群臣的时候。 望着那雄伟的未央宫,刘胥心中各种滋味都有,有愤恨,有不甘,有向往。 他已经很多年没回到长安,见这本该有他做主的未央宫了。 孝武皇帝死了,霍光没要他回来,奔丧都不可以。刘弗陵死了,霍光还是没要他回来。 如今回来了,却是以臣子的身份,以给太后贺寿的名义回的。 命令车驾往驿站回的时候,刘胥再看了一眼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未央宫,心中暗想,总有一天,他要以主人的身份,入主未央宫。 做一个跟他爹孝武皇帝那样的,真正的天子。 刘胥的车驾往回走的时候,迎面又有车驾往未央宫方向去,刘胥看了一眼,居然也是一个王爷的排面。 看了看对方车上坐着的那个人,刘胥怎么也想不起这人是谁。 到底还是多年没回长安了呀,连别的王爷都到了相见不相识的地步。 心中想,如今天下,诸侯王也还有不少,自己要成大事,一个人打单独斗,肯定不容易完成。 还是要多拉几个王爷一起搞事,让皇帝顾此失彼,才容易得手,也不知刚才那人是谁,有没有可能说动他一起搞事。 招呼过一个家臣问道,“刚才过去的那个,是哪位诸侯王?” 那家臣道,“回王爷,待臣打听一下。” 不一会儿,家臣来报,“禀王爷,臣打听清楚了,是新平王!” “新平王?”刘胥想了一阵,想不到这人是谁,这事也不能在京中联络,点点头道,“好,寡人清楚了,先回驿馆!” 刘胥遇到的那个新平王爷,正是刘贺粉碎政变之后,把潜在威胁者安排出长安,前往新平做王爷的刘病己。 刘病己离开长安的时间并不长,对长安的一切都还熟悉,他望着这雄伟的未央宫,却没刘胥那么多的意难平。 他本来是罪人之后,虽然是皇族,却又是平民,要不是刘贺突然找到他,让他去做新平王,他这辈子说不定都是普通人。 因此他对刘贺是有感激的,刘贺让他去新平,还给他讲了不少做陶瓷的方法,他到了那边之后,立马就开始搞,找工匠,挖窑洞。 几个月下来,还真的让他把刘贺安排的事情给搞定了。 看着那精美雪白的瓷器,刘病己兴奋不已。 一点石头泥巴,在他的手中变成了精美无比的东西,这份成就感当然是难以抑制的。 皇帝当初告诉他说,搞出这个东西,迟早富可敌国,做成之后,他也看得出这个东西的价值,虽然不说富可敌国,但真的可以因此赚很多的钱。 此番入京,接到了刘贺的召令,拉了整整两车陶瓷制品,杯盘碗盏的,什么都有。 “臣,新平王刘病己,拜见陛下!” 刘病己一进宫,就赶紧给刘贺行大礼。 刘贺哈哈一笑道,“快免礼,起来说话!” “喏!”刘病己顺势起来。 “你此番入京,朕交代给你的事情,都办妥了没?” “回陛下,已经全部办妥,容臣带进来给陛下验看!” 刘贺点了点头,刘病己就让张有去传话,让等在殿外的随从把东西全抬上来。 不一会儿,八个人,抬了四口箱子进来,放在殿中之后,刘病己亲自打开箱子。 立马就看到了白色的瓷碗瓷杯等物。 这这东西,放在现代社会,其实已经烂大街了,再穷的人家里面都有几个碗。 可放在这两千多年前的大汉,这个东西就是稀有产物,堪比珍宝。 也难怪刘病己还用大箱子装,能显出更高级感。 刘贺拿起两个杯子来,端详了一阵,已经有爱不释手的感觉了。 瓷器和陶器相比,上了好几个档次。 和铜器相比,也更具欣赏价值。 这时候生产的瓷器,要是传到两千多年后,就手中这两个小小的杯子,起码都值几千万了。 “不错不错,是朕要的,朕当初还想,你怕是搞不出来,没想到你交的答卷,如此的棒!” 刘病己看皇帝高兴,笑道,“陛下有吩咐,臣不敢怠慢,也是试了好几次,终于成功了,臣带进京的时候,都还怕做得陛下不满意!” 刘贺道,“要说不满意,也是有的,这上面还该有一层釉,光泽更亮,图画也更精美,回去你再多寻工匠,慢慢改进。” “喏!” 刘病己打开最后一口箱子,从里面拿出几个小瓶子,递给刘贺道,“这是陛下前几天让臣赶工之物,请陛下看看,行不行!” 刘贺把杯子交给张有,让他放好,伸手接过了那小瓶子,拿在手中观看。 只见这瓶子大约是后世的六神花露水瓶子一般的大小。 要矮一些,大约十二公分左右,白色的瓷瓶上,有淡蓝色的图案。 图案正好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背影,是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的,稍卡通味的画。 刘贺看了之后,拍了拍刘病己的肩膀,说道,“你有心了,往后这些东西必定畅销全世界,你回去要多开窑多生产,也要多找工匠,研究出更好的产品来!” “喏!”刘病已应了一声。 便在此时,李子晴带了两个宫女来到宣室殿。 她见刘贺在会客,也就没有进去,在殿外站着。 刘贺一眼瞟到了她,笑道,“子晴,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李子晴走进殿中,一眼看到瓷器,惊呼,“天呐。还真的做出来了?” 说着上前,认真查看那些瓷器。 这东西在现代社会遍地都是,在这时候没有,在后世过去几百年甚至一千年左右,这东西享誉海内外。 瓷器连同茶叶一起,在后世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都是全世界的抢手货,波斯人,阿拉伯人等,经商的都会把这个瓷器,带到他们足迹能够到达的地方去售卖。 能在这个时候就拥有,都可以想得到,丝绸之路在这以后,会更加的繁忙。 刘病己看了一眼李子晴,竟然呆了,半晌出声,“你,你…” 他记起来了,当初飞奔出长安,前往新平当王爷时,路上遇到的美人,就是面前这位。 刘病己从上次遇到李子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心中都在想着她那皱眉头的神情。 很想再见一面,此次入京,都想顺带去寻一下,看看有没有那个机缘,再找到她。 没成想,今日居然在此遇见,是又惊又喜,又有点失落。 李子晴见刘病己吃惊,这才把注意力转到人的身上,看见是刘病己,也想起了一些往事。 要不是碰瓷这个人,她不会有钱,要搞出肥皂厂,只怕会困难很多。 大方一笑,“你什么你,是不是没想到,咱们还有再见的一天?” 她想起来了当初刘病己看见自己,又是惊为天人,又是欲言又止的神情,打趣着道。 “我……我!”刘病己连连说了两个我,有点词穷。 李子晴道,“别你啊我的,本宫有名字!” 李子晴看得出来,这个刘病己多半是对她倾心,奈何她不来电,而且现在跟刘贺在一起,也不想刘贺误会。 因此,抬了本宫二字出来。 这就表明身份了,我是有主的人,别打主意了。 刘病己听得她话,神色果然黯了一些,他不知李子晴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清楚了,这人,是陛下的! 刘贺眼神扫了扫,没将这些放在心上,等李子晴欣赏了一会儿杯盘碗盏,就把手中的瓶子递给李子晴,“你看这个,用来装你那个香水,是不是合适?” 李子晴打量一阵,喜道“看来我的事,你确实用了心的,我这几天就在想,你让我等几天看,你打底要用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个,有它装香水,那就太好不过了!” 大小合适,拿在手上的手感也很不错,用来装香水,再拿出去卖,都能够想象的到,会在长安城的夫人小姐的圈子里面,火到爆。 “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呢?”李子晴指着那瓷瓶上的话,一个男人背一个女人,指的是什么呢? 他好像没背过我吧? 李子晴心中在想,又去看了其他所有的瓶子,只见这小瓶子上都有这个画,内容一致。 她当然不会认为这画是刘病己的杰作,因为这话是卡通类型的,刘病己未必懂这个,而且如果刘病己搞的画,那他不知道刘贺心思,怎么会画这玩意? 看来,这里面有故事呀! 刘贺见李子晴问,有点脸红,当然不能说那画中两个人是谁,李子晴虽然看着大方,可女人,有真正大方的吗? “嗯,我是想着,你那个香水,肯定是要大卖特卖的,而买香水的,不是贵夫人就是千金小姐。 女为悦己者容,女人在身上抹香水,当然是希望吸引自己的另一半,那我这上面搞个卡通图,也暗合她们心意不是?” 李子晴有深意的看了刘贺一眼,居然让刘贺有了点心虚。 刘病己却是品出了不同,皇帝在这女人面前,朕都不称了,完全没有架子的平起平坐,这女人,看来不一般。 自己得亏和她不过见了一面而已,接触并不多,要不然,恐怕…… 刘病己这个人,能力是有的,毕竟是历史上的汉宣帝,很有一番本事。 刘贺对他是又忌惮又佩服。 忌惮的不是刘病己这个人,而是怕霍光会因为这个人而兴风作浪。 佩服的当然就是这人的雄才伟略了,汉朝历史上,最能干的皇帝,未必就是高帝刘邦,文帝刘恒,武帝刘彻,而是眼前这个,真正的雄主。 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有后世过来人的眼光,当了皇帝之后,雄心勃勃的想要超过刘病己。 但是能不能超过,刘贺虽心里有底,却也不知能不能行。 只能是努力,超过这人吧。 毕竟这个刘病己,自己虽然很能干,却把江山交给了不争气的儿子,导致大汉王朝,从此以后由盛转衰。 刘病己自身也有原罪,为了抗衡霍光,重用自己的外戚,重用宦官,他活着压得住,他死了,宦官和外戚争权夺利,大汉开始衰败。 自己穿越过来,绝对不能让此事发生。 他本来对这段历史不熟,是李子晴告诉他的。 想起了这点,看了看立在不远处的张有,刘贺暗想,自己绝不能像刘病己那样,把一个太监抬得那么高。 张有好端端的在一旁伺候,哪里料到皇帝会突然投来一个不善的眼神,心中哆嗦一下,刚才皇帝是不是想杀他? 又跟刘病己絮叨了好一阵,刘贺才打发走了刘病己。 刘病己一走,李子晴抓着那瓶子,问道,“陛下,你要不要解释解释,这个男人背女人,到底什么意思?” 刘贺无语,“我不是都说了?就是有个这个,好看一点,总比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强!” “是吗?”李子晴笑道,“本来人家还想告诉你,我姨妈走了,你今晚可以歇昭阳殿的,那你糊弄我,我也就糊弄你咯!” “你……你怎么这样?” 刘贺感觉她这话,对自己造成了一万点的暴击伤害。 要不要坦白从宽呢? 坦白从宽,今晚可以跟李子晴把游戏打通关。 可是现代社会告诉他,坦白的下场一场都是关小黑屋,万一自己真坦白,说不定这通关游戏,今晚是没机会了。 刘贺真是两难呐,他当了这么久的皇帝,守着一个皇后霍成君,又有一个红颜知己李子晴,偏偏自己还是在过和尚生活。 又不是要做西天取经的唐玄奘,该结束和尚生涯了,就在今晚就可以摆脱,可是李子晴偏偏在这时候给他出选择题。 答对了,上床,答错了,送命! 第81章 吐血 权衡了一阵,算了,还是不能招供啊。 起身到了李子晴身后,从后面抱住了她,说道,“别说什么糊弄不糊弄了,我是那种人?真是为了你的生意考虑的。” 李子晴不信的哼一声,“你别拿我当小孩,你就是说是你跟霍成君之间……” “不关她的事!”刘贺打断道,说着,在李子晴的唇上亲了一下,“别瞎琢磨那么些没用的,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你要是介意这画,下次换掉就可以了!” 接着又道,“这个香水搞了出来,赚钱肯定是赚钱的,可是,要想做到全球畅销,还是得搞工厂模式,在皇宫中搞,没多大用!” “什么意思?”李子晴被刘贺的话转移了心思。 刘贺道,“我是想搞一个产业园区,把肥皂厂,香水厂,酒厂等等,划一片专门的区域,就像现代的工业园区,怎么样?” 李子晴想了想,“你的意思,就是我把这些贡献出来呗?” “难道有什么不可以吗?是贡献出来,可是,老板还是你呀,只是方便管理而已!” 李子晴回转身看了看刘贺,“总觉得你这里面有坑,我本来可以做首富的,这一下,全成公家的!” “怎么可能,公家不可能是公家的,不过会出一部分的税收而已,这样,你的厂既赚钱,收的税又用来发展壮大国家!” 李子晴道,“看来你还真是当皇帝当出感觉来了!” 刘贺讪笑,“那你考虑考虑?” 李子晴干脆道,“这也没啥好考虑的,要发展,要壮大,要做强,确实是有必要规范化经营。虽然商人已经有税,但工厂应该还是要有点区别!” 刘贺喜道,“我还以为要花一番工夫才能说动你,没想到你这么开明,我是这么想的,有这几个厂,肯定不够,但是可以做示范,吸引其他人开厂。” 李子晴道,“工业化的雏形嘛,是不是?” 刘贺开了个头,李子晴就能接上,对于这个大方得体又聪明的女人,刘贺是很欣赏的。 手抱得紧了点,“还是你懂我,我这也不是当皇帝上瘾,是觉得既然当了,那就得有个样子,多为这个社会做点贡献,不说千古一帝,至少要有点名头!” 李子晴娇笑,“是是是,你志向远大,是我不如你!” 刘贺放低了声音,“不用给我戴高帽,想法能不能完成,我心里其实也没底,所以,最需要的,就是你在身边,陪我!” 李子晴觉得好笑,“我不是陪着你……哎呀,你……快拿出去,……诶,宫女都看着呢……你……真是败给你了!”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李子晴有点脸红娇喘,无力的揪了一把刘贺的手,“你……一言不合就开车,有哪个皇帝像你?说好的要当明君呢?” 刘贺手摩挲着,“你不要哄我不懂历史,那个汉武帝在上厕所的时候就把卫子夫宠了,也没影响他成为伟大君主,我就动了一下手!” 李子晴有气无力白他一眼,“快别了……我快难受了!” 刘贺在她耳边吹气,“那今晚?留门不??” 李子晴羞意难当,刘贺刚才突然就把手伸了进去,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做好就吃了亏。 接着她就既羞又有点保持不定听到刘贺这么说,红着脸道,“留,留门……可以把手拿出来了吧!你这样,影响不好!” 刘贺适时的把手拿了出来,他刚才也是情不自禁,抱一抱的就抱出来了冲动。 放开了李子晴,看她脸颊潮红,甚是明艳好看,都恨不得此时就跟她一块去昭阳殿潇洒快活。 李子晴整了整衣服,眉目含情的瞪了一眼刘贺,哼声,“看你做的好事!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是想着办法打岔,让我无瑕顾及瓷瓶上的画,你这点伎俩,太low了!” 刘贺尴尬不已,他顾左右而言它,没成想依旧没有让李子晴忘了这事。 李子晴看刘贺发怔,揪了一下他胳膊,“那我没事,先回去了!” 说完不再耽搁,快速离开了。 刘贺看她走开,还有点恍恍惚惚的,刚才,她带给他的手感,还真不错。 要不是李子晴顾忌这大庭广众的,只怕刚才都会擦枪走火。 看李子晴明知他转移注意力,不提瓷瓶的事,又害羞匆匆离开的样子,刘贺欣喜不已。 看来今晚上她是真的会留门的。 好期待呀,今晚终于可以和李子晴玩通关游戏了。 以至于整个下午,刘贺都带着兴奋,处理起政务来也感觉浑身有劲。 他此刻,就等天快点黑下去。 在等待天黑的过程中,张有来报,“陛下,皇后……” 刘贺听得皱眉,好些天没有听到皇后两个字了,此时张有提起,莫非霍成君来找他了? 那个女人,不是上次信誓旦旦的说,再也不来找他的吗? 他对霍成君已经消了气,可两个人之间,似乎没有台阶下,一直都冷处理来着。 如今霍成君终究耐不住了,要找他? 想到那个千金小姐的大脾气,刘贺来了架子,有心难堪一下她,杀一杀她的臭脾气,沉声道,“怎么,没看见朕在忙?” 张有一愣,有点尴尬的道,“陛下,皇后宫中来人,说皇后病了!” “病了??”刘贺眉头皱得深了点,“她不会叫太医?找朕做甚?” 想了想,说道,“叫进来!” 不一会儿,张有带着一个宫女进来,刘贺打眼一看,正是霍成君身边的贴身丫鬟,翠柳。 翠柳一进来,赶紧给刘贺行礼,说道,“陛下,您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她……” 刘贺打断道,“朕公务繁忙,你长话短说!” 当初霍成君不分青红皂白就兴师问罪,让他相当的恼火,这事本来已经慢慢淡了,,结果看到翠柳,一下又想起那天霍成君那无理的样子,让他耐心不怎么好! 翠柳怔了怔,说道,“皇后吐血了!” 这一下,轮到刘贺怔住了,跟霍成君之间,不愉快的时间跟和谐的时间差不多。 她会冲动耍脾气,总摆小姐架子。 可她也曾温柔似水过,也曾低声下气过。 感情不深,可也是夫妻。 尤其她还说了让他触动很大的一句话,大将军是大将军,皇后是皇后。 “病了不会请太医?”刘贺骂了一句? “皇后不准太医医治,奴婢无奈,只好来请陛下,陛下……” “这个女人要做什么?”刘贺嘟囔了一句,到底是狠不下心不管不顾,瞪了一眼张有,“还不摆驾,去椒房殿?” 张有看皇帝言语上口气不善,实际上已经有了点心急,哪里敢怠慢,飞奔道,“奴婢这就安排!” 张有走了,刘贺看着跪在地上的翠柳,问道,“好端端的,皇后为何吐血?” “回陛下,最近皇后天天喝陛下送过去的那个酒,每天喝得大醉,今天喝着喝着,就突然吐血了!” 刘贺脸色铁青,又觉好气又觉好笑,这霍成君当时不是看着那么牛批哄哄吗? 居然还借酒浇愁,还浇出了血! “你为何不劝她少喝?” 翠柳一呆,感觉皇帝这口气不对赶紧道,“奴婢也劝了,可是小姐她,她不听奴婢的,她说……” 翠柳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还是说道“她说反正这皇宫也没意思,不如醉死算了!也没人心疼!” “混账话!这是一个皇后该说出来的话?带朕过去,朕非要臭骂一顿!” 刘贺也不等张有的车马了,抬步就走。 他对霍成君的感觉,特别复杂,有动心,也有其他感觉。 不像与李子晴那般纯粹。 不过,有这份动心,就让他不怎么能做得住,毕竟他还做不到像有些皇帝那么冷血,就比如汉武帝那般说不管就不管,他做不到。 翠柳见皇帝虽然盛怒,却步子飞快,心中暗喜,小跑着跟上。 皇宫很大,刘贺走得快,却也没觉得有多累,花了点时间,总算到了椒房殿。 两个看门的宫女见刘贺来了,赶紧行礼,刘贺问道,“皇后怎么样了?太医来了没有?” 两个宫女赶紧道,“皇后不让请太医!” “她不让请,你们就敢不请?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什么下场,难道没有数吗?” 吓得两个宫女赶紧下跪,话都不敢说一句。 刘贺抬腿进去,一路到了霍成君寝室,又问宫女,宫女说皇后睡了。 刘贺皱了皱眉,莫非霍成君玩把戏,诓他过来? 如果是那样,这椒房殿,恐怕以后请他来,都不想来。 微沉吟,还是要进去看看再说。 举步走了进去,只见霍成君躺在塌上,微皱着眉头,已经睡了过去。 她的嘴角上,有红红的一条线,像是已经干掉的血迹。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酒气。 床榻边上,准备了一个金盆,盆子中,应该是她才吐的呕吐物,既味道浓烈刺鼻难闻,又夹杂着猩红血迹。 刘贺叫了个宫女,让把呕吐物赶紧拿出去倒了,准备温水。 自己找了个凳子,到了霍成君身边坐了,看着睡着了仍旧眉头不展的女人,刘贺心绪波动。 说不喜欢她吧,又有喜欢。 说喜欢她吧,又有心烦。。 伸手替她捏了捏被子,再伸手拉了她手腕出来,把把脉,看看情况。 霍成君这情况,不用说也是经常醉酒,导致胃承受不了了出的血。 看她睡的样子,应该问题不大,吃点药调理调理,很快就没事了。 当然这酒是不能继续喝了,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迟早出事。 把着脉,想着事,在想自己这么一直凉着霍成君,是不是不对,是不是小气了点。 若不爱,也别伤害嘛! 正想着事,不妨霍成君突然又有了反胃的反应,挣扎一下,头趴在床边,“哇…”得一声,又吐了一滩。 刘贺也亏得反应快,才没让她吐一身,不过衣服上也溅了不少。 看霍成君吐完了,还在往外边吐清水,刘贺拍着她的背,让她舒服一点,说道,“你看看你,喝成什么样了?一个皇后醉成这样,成什么话?” 以为霍成君听不到,没成想,霍成君听到他的话,怔了一下,然后问,“陛下,是你吗?” 接着,她开始手乱抓乱摸,刘贺见她那样,再硬的心肠也硬不起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霍成君抓着刘贺的手,摸了两下,感受着那份真实。 先笑,接着又哭,“陛下,我……我!!” 哽咽着,再难出声。 刘贺叫来一个宫女,让赶紧把这地方收拾干净,自己坐在了床榻上,说道,“你别说话了,安心睡一觉,不是朕说你,你好端端的,干嘛喝那么多的酒?这酒虽然好喝,可伤身!” “伤身伤心,又有什么关系?陛下,您会放在心上吗?” “这什么话?”刘贺责备道。 霍成君不愿松手,将刘贺的手抓得更紧,似醉似醒的道,“难道不是吗?陛下多么多天,可有关心过臣妾死活? 你说椒房殿永远属于臣妾,可是,一个没有皇帝走动的椒房殿,臣妾住着又有什么意思?” 刘贺沉默无语,他能说什么?跟一个喝醉了的人掰扯谁对谁错?掰扯他为何不来? 霍成君努力睁开醉态的眼,一入眼就看到好多天不曾见过的皇帝,怔愣着,看了好一阵,忽然一动身子,整个人扑进了刘贺怀中,抱着刘贺,呜呜抽咽起来。 刘贺不怕跟霍成君闹矛盾起争执,就怕头来软的这一套,他吃不消。 “哎,你一个皇后,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皇后怎么了?皇后也是女人,陛下,我以为你再也不来我这椒房殿!” 刘贺拍了拍她后背,“椒房殿住着朕的皇后,朕怎么可能不来?” “陛下,你莫要拿你这一套又来诓臣妾,咱们都真实点,好不好?你一说朕的皇后,臣妾就知道,你这是敷衍臣妾!” 额,刘贺有点无语,看来霍成君对他的这一套已经免疫了,哄不了她了。 “朕说的是真的,怎么是诓你?” “臣妾不听,反正,咱们都真实一些,好不好?臣妾知道,臣妾也有毛病,可陛下难道就没发现,您自己也有问题吗?” “朕……”霍成君抽出抱着刘贺的一只手,将他的嘴唇挡住,不让刘贺说话,说道,“陛下,您每次哄我时,臣妾都特别的开心,像个傻子一样,以为您把臣妾当成了自己的妻子,臣妾也想着,做一个妻子应该做的。 可是,您对臣妾总是来虚的,虚情假意来多了,臣妾再傻也懂了,臣妾不敢怪陛下不用心,但臣妾恳请陛下,稍微放点心思在臣妾身上,可好?” 第82章 骂人 刘贺听得无语,我有那么虚伪? “真实点?” 刘贺问道。 霍成君醉酒后,迷迷糊糊的,反应有点慢,过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似的,点头道,“嗯,臣妾想,咱们都改一改,您不知道,跟你吵架之后,臣妾心中好难受,天天睡不着!” “所以,你就天天酗酒?” “臣妾…” 刘贺右手重重的在床榻上一拍,把霍成君震了一下。 “你个傻*女人,没事喝那么多酒做什么,不要命?朕真想抽你!以后再这么喝,我他妈掐死你!” 刘贺语气很重的骂了出来。 霍成君一呆,接着恼羞,丢开了刘贺,酒意都清醒了不少,“你骂我!” “我长这么大,爹妈都不骂我,你骂我?” 醉酒的脸本就红,这一下,更红了眼眶,有了水! 刘贺道,“不是你让朕真实点吗?朕真实了,你又觉得朕侮辱你!” 霍成君又愣了一下,“您就不能态度好点?人家都醉了!” “你还知道你醉了?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 刘贺又瞪她一眼,“怎么不喝死你?怎么样,是不是胃痛?” 霍成君被皇帝这一骂,先是恼羞,进而破涕为笑,又贴了上去,搂着刘贺要亲。 刘贺赶紧别开脸,“干什么?” 霍成君道,“陛下还关心臣妾,臣妾心里高兴!” 刘贺无语,在她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朕才懒得关心,朕是问你,胃里好受了点没?” “嗯,好多了,陛下一来,臣妾就感觉不痛了!” 霍成君抱着刘贺,也不知哪来的大力,居然把刘贺给推倒在了床上,身体往上凑,要强吻! 美女投怀送抱,刘贺却真有点受不了,主要是霍成君一身浓烈的酒气,而且刚才还吐过。 呀没刷口没漱的,这亲上去,感觉肯定不会爽。 刘贺挣扎开,霍成君却又跟上,说道,“陛下,臣妾伺候你歇着,好不好?” “朕不困,你胃虽然不痛了,但最好还是喝点调理的药,以后,也不准酗酒!朕去安排个宫女,抓药!” 霍成君抱着不让刘贺起来,平时她未必敢大胆耍无赖,醉酒不缺胆子,反正心中就一个念头,陛下来了,就不能放走! 至少要陛下知道她的一片心意。 “臣妾不想喝药,臣妾,伺候陛下!” 刘贺真是头大,莫非她喝酒,还有催情功能,怎么几句话没说,矜持都不要了? “你不是爱干净,要洗?” “不洗了!”霍成君道,“事后一样的!” 依稀记得这句话,他前段时间说过,没想到霍成君倒是把这话活学活用在了此处。 刘贺真是被酒气熏的头晕,挣扎开,“不行!朕看你是醉糊涂了,还是先休息好,这种事,不急!” 霍成君用了用了力气才把他按住的,刘贺这一挣扎开,霍成君到底是醉了,力气也消耗得差不多,没能跟着坐起来。 似乎有失望。 刘贺伸手摸了摸她额头,说道,“你醉酒了,要休息,还是安心睡吧。” 霍成君幽幽怨怨的看着他,“你嫌弃我!” 刘贺道,“不是嫌弃不嫌弃的事,你看你醉成这样,朕…哎,算了,朕写个方子,让翠柳去太医煎药过来吧!” 说着,去写了个方子,起身叫了翠柳进来,让她赶紧去太医处拿药,又叫了个宫女赶紧去给霍成君准备醒酒茶,漱口水。 还顺带训斥了几句翠柳,皇后要喝酒,难道不能劝? 霍成君靠在床边,看他忙活,无端的,嘴角有了笑。 她急吼吼的想跟陛下同欢,是想用这身体把刘贺缠住或迷住,免得他这次来了之后,又不知要何时才会来。 她知道,这个皇帝嘴上说着喜欢,说着重视她,可心里只怕对自己没什么感觉。 可她却喜欢着呀,不想点办法在一起,漫漫长夜多说一点话让他知道,那两个人的关系如何走近? 吵一架,伤半个月,不是她想要的。 看皇帝坚持要推开她,霍成君心里是发酸的,不过看到他推开之后,又叫人抓药又叫人准备醒酒茶漱口水的,她又觉得心里发甜。 皇帝或许是不怎么喜欢她,但是也未必一点都不喜欢。 今晚皇帝虽然骂了她,但这个皇帝,真实了许多,也让她的心,踏实了不少。 迷迷惘惘的看着刘贺在房中走动,问道,“陛下,你不坐下来休息?” 说着要起身,只是醉酒乏力。 刘贺见她要起来,赶紧道,“你先躺着!” “那陛下坐过来点!” “再坐过来一点!” 刘贺只能是又靠近了些,霍成君抓着他的手,一个借力,自己也坐了起来,靠着刘贺的身体,“陛下!” “嗯!” “咱们和好了,好不好?上次臣妾不该去吵吵闹闹的,臣妾请陛下恕罪!” “朕没怪你!”说了一句之后,觉得这话有点假,缺乏营养,便又道,“朕呢,也有不对的地方!是火气大了点,但是,确实没怪你!” 霍成君苦笑了一下,皇帝这话假不假的,她懒得追究了,再去追究,又有什么意义? 说多了,又是闹僵! “那,今晚陛下留下来怎么样?” “朕……”刘贺犹豫起来。 他刚才在那来回走动,就是想找个理由离开。 昭阳殿里,还与佳人有约呢。 李子晴这会儿只怕已经等着跟他共进晚餐了。 只是这理由不太好找,你说忙吧,都晚上了,又能有什么军国大事不能推到明天的? 说她醉了要好生休息吧,刚才自己都那么说过了,可霍成君还是要贴上来。 什么都不说的直接离开,可霍成君那一直把他盯着的眼神,让他哪里能抬步? 霍成君见刘贺犹豫,心中微沉,换做之前她眼高于顶高高在上的时候,刘贺一犹豫,她恐怕就要生气了。 现实让她学了乖,知道这不是霍家,她也不再是那个人人都要哄着的千金小姐,至少,这个没耐心的皇帝是不会来哄着她的。 耍脾气只会让两人关系变差,因此,忍着心中不高兴,摇了摇刘贺的胳膊,“陛下!臣妾醉成这样了,难不成你还要狠心离去?” “还好意思说你!” 刘贺瞪了一眼,没辙了,霍成君用软的,他就来不了硬的。 霍成君听他的话是怪罪,可是似乎是同意了下来,心中高兴,又亲了上来。 刘贺没躲开,只是等她亲一口之后,说道,“你不是一向讲卫生,一会儿要朕洗干净,一会儿要自己去洗干净,才吐过的嘴,就来亲我的脸,恶不恶心啊你?” 霍成君怔了怔,接着娇笑“嫌弃臣妾,我不管,你嫌恶心,那我偏要亲!” 说着又要亲过来,刘贺转头躲开,霍成君得意起来,抱着就不放手。 这短暂的时光中,看着刘贺皱眉嫌弃她,霍成君感觉无比的真实。 这个皇帝有优点,也有缺点。 她因为他那出口成章的才华,俊秀帅气的外表而喜欢,也因为他那随时虚假哄骗,缺乏耐心而神伤。 此刻他虽然躲避,但没推开她,或许他还是口是心非的不够真实,但相比以前几次,真实了太多。 没多久,醒酒茶漱口水来了,再过一阵,药也端了来。 霍成君在宫女的伺候下,起来喝了药,洗了脸,漱了口,人新鲜了不少。 气力也恢复了好多,看刘贺依旧坐在床边,笑着过去,挨着坐了,“这下漱口了,总不该嫌弃了吧!” 又来亲! 刘贺道,“你今晚是不是嗑药了,这么主动,朕的脸都快肿了!” 霍成君道,“不管,肿了才好!” 说着,爬上了床,柔声媚语的道,“陛下,臣妾服侍你歇了!” 她既主动,又娇羞,刘贺拒绝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终究是吞了回去。 只说道,“要不,朕去洗个澡?” 霍成君水蛇一样的缠着,娇羞着道,“一晚上不洗也没事!” 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响过后,霍成君又道,“陛下,大婚那晚上,臣妾就该……啊……怎么…这么痛……我!” 过程是快乐的,事后就痛苦了。 看着躺在身边的霍成君,霍成君不知是累的还是醉的,已经睡过去了,脸上还有丝丝红晕。 她的手还抓着他,头也枕着他胳膊。 不知道是幸福得不想丢手,还是怕他跑了。 刘贺五味陈杂,他这怎么就阴差阳错的,被霍成君这么一迷,给交代在这里了呢? 他本是要去昭阳殿的,去找李子晴的,结果来了椒房殿,被霍成君的娇声软语给弄得脱不开身。 这明天见到李子晴了,该怎么说? 那个女人又不是傻子,只怕搞不好会生气,一怒之下,离开未央宫吧。 就算没离开,估计也要好长时间不搭理他了。 哎,都怪自己,怎么就不能狠心拒绝霍成君呢? 谁是真爱谁是做戏,又不是分不清,结果真爱没去找,做戏的先得手! 迷迷糊糊的,终究也是睡了过去。 醒过来时,天不过微微亮,刘贺有点心中没底,要起身穿衣服走人。 结果他一动,霍成君醒了,睁开眼看着刘贺,“陛下……” 想问这么早起床做什么,一下想到昨晚的事情,脸上有了羞红。 “再睡一会儿嘛,等御膳房安排来了膳食再起吧。” 说着拉扯刘贺再睡一会儿,本身就没穿什么,少年男女这一拉拉扯扯的,肌肤摩擦生热,一热就…… 这个起床自然是往后拖了好长时间。 等刘贺穿衣起来,问了问时辰,已经是辰时三刻了! 埋怨的看了一眼霍成君,“朕今天有大事,真是被你……哎!你以后不许再酗酒了,听到没?再喝吐血,看朕还管不管你死活!” 霍成君慵懒的笑道,“好啦,臣妾不喝便是!那陛下,今晚……” 刘贺赶紧道,“饶了我吧,朕最近事多!” 看霍成君眼神变暗,补充一句,“是真的有事,会见诸侯王那些事,他们很多年入京一次,朕总不能不见!” 霍成君悠悠道,“那好吧!那臣妾没事了,来找陛下?” “拿出你的骨气来,你不是说,再来找朕,就不叫霍成君!” 霍成君见他提旧事,恼羞的抓了枕头丢过去,“哼,不找就不找!” 刘贺出了椒房殿,起驾回明德殿的时候,已经把跟霍成君之间的那点事放脑后了。 不后悔跟霍成君发生关系,反正这是早晚的事,一直不动她,她今天会在宫里酗酒,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回家告状。 捅了那层膜,也会让霍成君安心不少,对他是有好处的。 后悔的是昨晚上动了霍成君,跟李子晴什么都约好了,本来晚上就该跟她一起玩通关游戏。 结果通关游戏是玩了,却不是和李子晴一起玩的。 真不知李子晴会有什么反应。 她虽然入了皇宫,有了当个小的心理准备和觉悟,却未必就真的愿意这样。 刘贺放了她鸽子,她只怕是失望透顶了。 哎,昨晚上怎么就管不住下半身呢?霍成君一放软话,他就缺了控制能力,现在怎么和李子晴交代? 到了明德殿,叫过来一个小黄门问道,“昭阳殿的李主子,今天来过没?” 小黄门摇头表示不曾来过。 刘贺心中就急切起来,对张有道,“去,改道昭阳殿!” 不多时来到昭阳殿,刘贺望着关闭的宫门,居然有了点胆怯,如果李子晴问起原因,或者发起脾气来,怎么解释? 露怯也得进去啊,进了昭阳殿,直奔李子晴寝殿,结果却没见到李子晴。 莫非,真的因为自己放她鸽子,她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只怕刘贺会肠子都悔青。 叫过来一个宫女,问道,“你们的李主子呢,去哪了?” “回陛下,李主子一早就出宫去了!” 刘贺惊呼,“真出宫了?” 这个李子晴,也太那啥了点吧,自己一夜没来,是没照顾到她,可难道她就能一声不吭的离开? 友谊呢?爱情呢?同甘共苦共同前行呢? 难道两千年都过去了,昨晚上的事情就过不去?李子晴不应该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啊。 “她离去之前,有没有说把什么东西交给朕?” 刘贺问道,宫女摇了摇头,“李主子说走就走了,没说有什么东西给陛下!” 第83章 防患于未然 刘贺真是愧疚,好好的,咋就管不住自己冲动的身体呢? 这下好了,这个世界,莫非又要自己一个人过? 无可奈何花落去啊。 这就算要去找她,到哪里去找合适点?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不是什么大事,李子晴应该不至于小气到离家出走的地步。 她看起来爽朗大方,这种事在现代社会遍地都是,她应该也看得淡,当不至于。 想是这么想,没见到人总归有点担心。 想着要不要出宫去寻,张有来报,“陛下,大将军求见!” 刘贺不知他来是什么事,道,“宣他宣室殿候着!” 在昭阳殿又呆了一阵,留心观察了下,没发现李子晴有打包走人的迹象,心中稍宽。 想着霍光在宣室殿,不能对他总摆架子让他久等,抬步去了。 “岳父!” 刘贺一进殿就喊了声。 “臣,拜见陛下!”霍光连忙上前行礼。 “免礼了,岳父此来,何也?” “上次十里香的事情,左边已经查清楚了,现如今真凶周远被抓,供认了犯罪事实,臣想请问陛下,如何处置?” “哦?”刘贺很清楚的听到了左边的名字。 “周远为何想要朕的命?” “他不满陛下双规他父亲,夺他家中钱财,迫得如今家道中落,心怀怨恨……” “哼,自己屁股不干净,还怪起别人来了?天底下被撤职查办的贪官污吏多了去了,怎不见其他人有反动心思?” “陛下说得是,这种狂徒,必须严惩,臣的意思是夷三族,不知陛下觉得能消气否?” 刘贺思索着霍光的来意,这种事,他就可以定下来,他是辅政大臣,哪用这件事来刻意禀报? “夷三族会不会有点重了?他一人作恶,家人受过?” “法不容情!明知陛下在酒楼还放火,与造反何异?凡造反者,必须族灭!以绝后患!” 周远恨不得烧死他和李子晴,在刘贺心里,灭三族那是活该。 别想着是个后世人就应该以人为本,就该一切仁慈为本。 别人都造反了,还想着对人网开一面,不是以人为本的慈善,而是作茧自缚的伪善。 以人为本那是要有前提的,是建立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基础上的。 刘贺虽有仁慈之心,却做不到人家都纵火了,还对人家说烧得好。 只是他不太明白霍光特意提起是什么意思。 “那按岳父意思去办就是了!”刘贺想到一点,该不会是霍光还不放心他,拿这事试探? 有意思吗?刘贺心中在想,如果是试探,这霍光小心谨慎得过了头。 几次三番的试探,有什么用? 何必呢? 霍光道,“那臣回去之后,就下令将周家老小全部捉拿,即刻问斩!” 刘贺不置可否。 霍光又道,“成还有一事,想替左边求个情!” “岳父意思是?” “臣认为,左边这个人正直能干,是个人才,他一心想着为陛下除去隐患,可能方向错了,但是未必就查错了人!” “嗯?” 刘贺大抵是明白了霍光用意,铺垫来铺垫去,就是他刘贺否决了的人,他霍光依旧觉得可用。 又不放心,怕自己事后找麻烦,所以来打预防针了! 对于左边欺君之事,刘贺这个恨也难消,要不是看他是霍光的人,有点忌讳霍光,当天说不定就拖出去砍了。 这倒好,他打了左边的脸,霍光就来打他的脸。 之前就听出来左边应该没有被撤职,现在霍光又求情。 刘贺心中冒出了不爽,一个皇帝,连人事任免都不可以? 只听霍光道,“陛下,火虽然不是杜婉放的,但是她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本就疑点重重,左边调查的方向是没错的!” “所以岳父认为,他自己搞一张假的供词来欺君,也是对的了?” “陛下,臣以为,只是他心急了点,但是那个杜婉,绝对有问题,她又是广陵王的侄女,很难说她没有加害的心思!” “岳父这一套说辞,朕倒是觉得奇怪了,那个杜婉,朕也审了,她说是因为朕的酒楼生意太火,她几天没开张,心中着急,前来偷学!” “陛下,您难道不觉得,这话经不住推敲?” 刘贺眉头再皱,霍光这到底什么意思,自己以为猜对了,结果又不对。 霍光道,“陛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广陵王在广陵国一手遮天,他侄女要做生意,在广陵国有的是人照顾,为何要跑到千里之外的长安?” 霍光进宫的真实意图,就在此处。 昨天广陵王刘胥被宗正放出来之后,立马就进宫找皇帝。 左边抓错了人,霍光虽然恼火,但错已经犯下,责骂已经无济于事。 能想象得到,刘胥上长安给太后庆寿,结果就被请去调查,这肯定心中愤怒不甘。 会想办法找场子。 霍光还算了解刘胥这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要不然孝武皇帝当初立皇帝的时候,也不至于把他放到一边,不予考虑。 抓了他就等于得罪了一个小人。 此刻能做的就只剩补救了,不管刘胥有没有嫌疑,授意宗正赶紧把刘胥先放了。 之后,他派过去跟踪的人回来禀报,说刘胥出了宗正府,直奔未央宫,只是不知为什么,在宫门口停了一阵,又打道回府了。 果然,广陵王咽不下这口气。 霍光是谨慎的人,最不想的就是有不可控的事情。 如果真让刘胥告状,刘胥添油加醋一通胡说的话,肯定会把矛头指向自己。 皇帝如果好拿捏,他自然不怕刘胥乱说,可这个皇帝,他琢磨不透,万一拿刘胥来做文章,恰好就合了刘贺的心意,岂不是? 这种风险不能冒,一抓一放既然已经得罪了刘胥,那么,就只能彻底得罪了。 因此,霍光一早的就进宫,给刘贺做思想工作。 抓的一个重点,就是刘胥的侄女在长安开酒楼,存在很大的疑点。 很明显的一点就是,她不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在广陵国的地盘上做生意,有姑父的照应,怎么都比在京城做生意要好得多,为何她舍近求远。 平时不怀疑杜婉这个举动的时候,她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可一旦怀疑她,那就处处透着不寻常了。 她那酒楼,达官贵人最喜欢去,她也最喜欢跟达官贵人打交道,这分明就可以试探京城的情报。 霍光在家想了一夜,虽没证据,却觉得这么解释合情合理,因此一大早的就来找刘贺。 既然怀疑广陵王,那就一定要给左边开脱,这是两码事,也是一回事。 “岳父是说,杜婉动机不纯?” “还须陛下详查!” “那岳父的意思?再把杜婉抓起来,拷打一番?” 刘贺声音有点冷,就算杜婉有问题,可想到她那一手一身的伤,刘贺心肠难硬。 有证据,拿出来还好说,拿出证据来,就是把杜婉当场打死,那也是她命中活该。 可没证据,凭着自己的一番猜想,就把人往死里打,这算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也搞一个莫须有,就把刘胥拿下? 若是如此,那其他诸侯王岂不是会心中不安,不搞事也被逼的搞事了? 霍光道,“没错,臣的意思正是如此,他广陵王有没有问题,还需要细查,认真的查,可以派使者去广陵王,看个究竟!” “朕看不必了吧,这么搞,不得人心!” 霍光道,“陛下,防患于未然,比蒙在鼓里强!” 刘贺沉吟了一下,“防患于未然,那是防着,不是要把人抓起来防,岳父的话,朕记在心中,不过继续调查就不必了,朕看那个左边,调查真相的本事没有,屈打成招可是玩得很溜!” “再让他来查,不反都能逼反!” “那陛下,这个左边?” 刘贺心中叹气,“既然岳父觉得可用,那就用好了,朕是给你一个面子,不过他若是再犯事,岳父就别怪朕,老账新帐跟他一起算!” 刘贺很想把左边拿下,奈何霍光坚持要用,为今之计那就只能先用着,等自己有那个说一不二的权力之时,再来计较。 不信霍光能永远保他。 当然,如果左边确实是可用之人,那他屈打成招的事情,自己既往不咎也可以。 一个天子,用人不能一棒子打死,看到人家缺点,也要去看人家的优点。 第84章 天龙八部 霍光见刘贺不追究左边责任,心中放下心来。 并不是他觉得这个左边是人才才非要使用,是这个人刘贺不让用,他就非要使用。 不能再退了,如果再退,刘贺肯定会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慢慢的把他的心腹给一个个的全部搞走。 因此,必须要跟陛下在这方面争一争,左边就等于是一个棋子。 原以为还要一番说辞,据理力争才能说动刘贺,结果刘贺倒是转变挺快,这让霍光意料不到。 “那广陵王?” 他还是担心刘胥会反攻倒算,找刘贺告状。 刘贺想了想,说道,“岳父只管放心,朕既不害他,也会有防范。” 霍光想劝刘贺狠辣一点,话到嘴边没出口,说道,“既如此,那臣告退了!” 刘贺点了点头,霍光就告退出去,刚刚出了殿门,恰好就遇到霍成君。 霍成君拿了个食盒往这边来。 看到她,霍光愣了愣,霍显不是说,女儿女婿之间,感情不太好吗? 怎么霍成君一脸春风笑吟吟的过来找皇帝,如果感情不好,他知道他女儿什么德行,绝对不可能主动来找刘贺的。 他今天见陛下,本来想口问问皇帝和霍成君之间的事,又觉得去问刘贺不好,心中打算找个机会,派个丫鬟进宫打探一下。 结果自己还没行动,就看到霍成君笑容可掬的往这边来,完全没有霍显说的那个情况。 “成君。” 霍光叫了一声。 霍成君见到霍光,也是欣喜不已,小跑过来,“爹,您来找陛下吗?” 霍光点了点头,看着她拿的食盒,“你这是?” “女儿闲着没事,做了点糕点给陛下送来,爹,女儿亲手做的,爹要不要尝尝?” 霍光连连摇头,“算了算了,给陛下的糕点,臣怎么能吃,你和他?” 霍光听说是霍成君亲手做的糕点,哪有什么品尝的心思,赶紧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还想多活几年,别吃了她做的回去拉肚子,那可不妙。 霍成君听父亲问起,顿时想起了一夜两场云雨的事,娇羞上头,感觉脸颊都发烫。 害羞着道,“哎呀。我们好得很,爹爹这是要出宫了吗,那你快走吧,恕女儿不远送!” 说完,提着食盒就进了殿。 霍光望着霍成君那匆匆背影,看道她刚才那满脸的娇羞,哪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中顿时畅慰起来。 这些天,他听霍显的话,说女儿女婿之间有矛盾,不和谐,一直担心夫妻俩过不好。 进而会影响到整个霍家。 之所以在左边的事情上驳回刘贺,也是因为他女儿如果不好过,他就没有退路。 必须给刘贺画一条线。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眼看到女儿这副样子,这比霍显说再多都管用。 这么看,即便小两口有时候会有点矛盾,但是呢,一切向好,霍成君跟刘贺关系好,他无需担心将来霍家会有落寞的一天。 出宫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霍成君提着食盒进了殿,正好见到刘贺在写东西,好奇之下,走了过去,“陛下又在作诗吗?” 刘贺见她进来,将笔放下,道,“朕倒是想作诗,暂时没那个心!” “那陛下这是?” 霍成君把食盒放下,挨到了刘贺身边,“臣妾可以看看吗?” 刘贺道,“你要看便看吧,就是写的不好,怕是让皇后见笑!” 霍成君道,“臣妾岂会笑话陛下?” 拿起桌上的一个本子,只见刘贺写了好多的字,好几十页。 霍成君有心想看看刘贺些的是什么,因此从头开始看。 只见本子的开头,写着四个字,《天龙八部》。 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翻开从第一页看起,这一看不得了,只见这本子上,记载的似乎是一个故事,而且是很长的一个故事。 只看了个开头,霍成君便被吸引了进去,觉得这故事透着精彩,透着曲折,让人一看开头,就忍不住继续往下看。 而且刘贺似乎写了很长很长一部分了,看他还在写,应该还没有写完。 “陛下……这??这个可以送给臣妾吗?” 霍成君一看之下,爱不释手,一时半会未必能看完,而且这么好看的故事,她想收藏起来。 刘贺看了看她,“那不行!” 霍成君诧异皱眉。 刘贺拒绝得也太直接了,面子都不给。 让他真实一点,这也太真实了吧。 “这个是小说手稿,朕是要拿去卖钱的,将来要出版成书,等出版之后,朕可以给你出版后的书,若是你要手稿,那时候也可以给你,现在不行!” “手稿?” 霍成君疑惑问道。 刘贺点头,“是长篇武侠小说!讲爱恨情仇,与家国之事的!” 霍成君似懂非懂,“那陛下说话要算话,到时候把这手稿送我!” 刘贺无可无不可的。 这小说,天龙八部,还是上次与李子晴说起时,李子晴让他抄袭金庸古龙的小说,培养这个时代用书习惯的。 他当时推辞了,可是下来一想,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现在纸张才面世,很多人都是习惯用竹简。 新事物要想让人接受,并且全世界流行,是有个过程的,可是造纸厂每天出那么多的纸,哪能慢慢等这个推广过程? 因此总要有个方法来扩大纸张的影响力,有奖征文搞了一次,有效果是有效果,可是就像李子晴说的那样,没有划时代的东西出来,就算印刷那些人的作品,能卖出去,也会好卖,可是想赚钱,估计难,推行起来也不容易。 遥想有个典故叫做洛阳纸贵,那就是说晋朝的时候,有个叫做左思的人写了一部《三都赋》,百姓争相抄写,把洛阳的纸都卖完了。 那就叫轰动效应。 刘贺现在做的,也是要搞一个轰动效应出来,让长安的纸,也一样的能因为一部作品而贵起来。 相比于那些文学作品,实际上小说更具有传播性,白话文的小说通俗易懂,别管汉代的文学怎么发展的,这种通俗易懂故事性极强的小说,绝对会有很大的传播力。 他不需要把天龙八部完全一字不漏的搬运过来,故事梗概有个大差不差,情节曲折有个大差不差的,就可以了。 原着一百多万字,他也不需要写那么多,写个三十来万字就差不多了。 这不难,因此这么多天,他有空了都在搞这个事情,最先写的就是天龙八部,当然后续如果效果好,金庸的小说全抄袭一遍,也不是问题。 前两天杜婉看到他一直在写东西,其实就是在写小说。 每个人心中大约都有个小说梦,他不例外,现代时一直没动笔而已,到了古代,却是要利用这机会。 虽然是抄袭,可那也是在写小说。 见霍成君喜欢,刘贺也不好说这不能给,昨晚才把人家给睡了,他做不到提起裤子就不认人,没必要寻点不痛快。 “既然皇后喜欢,那到时候给你也可以,皇后这是什么?” 刘贺指了指霍成君带来的食盒,霍成君赶紧放下小说手稿,把食盒打开“这是臣妾做的糕点,上次陛下说好吃,臣妾又做了点过来给陛下尝尝!” “……” “陛下,怎么了?” “朕才用过早膳,肚子不饿!” “总不至于吃两块点心都吃不下!” “还真让皇后说对了,确实吃不下!” 霍成君皱眉,“可是,这是臣妾花了心思做的,陛下……” 说着,拿了一块往刘贺嘴边凑,身体也挨得近。 刘贺顾左右而言他的道,“刚才你没遇见岳父?” 霍成君道,“碰到了呀,来张嘴,吃一口嘛!” “你有没有给岳父尝一尝你这糕点!” “我爹说,给陛下的东西,他不能吃!” 刘贺赶紧道,“可拉倒吧,他是知道你手艺不行!” 霍成君柳眉倒竖,“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陛下,这可是我亲手,亲手……” 刘贺心说,要不是你亲手,说不定我早就吃了,上次吃过她做的,真的是咽不下去啊。 “行,皇后心意,朕领了,先放那,朕等会肚子空了,自然要吃!” “那这一块先吃了!”霍成君不笨,看出来皇帝嫌弃,可她确实是一片心意好不好? 下半身都还微痛着就来忙碌做糕点,很用心了有没有? 刘贺看她坚持,这真是进退两难,很明显,这一口吃了,她一定会问好不好吃呀,要不要再吃点。 这都是送命题,还是算了,一开始就不吃,拿出自己的态度来,不然今天吃了,她要是天天送过来,那就有罪受了。 正想主意,张有恰到好处的进来,“陛下,奉车都尉张森求见!” 刘贺赶紧道,“快宣!” 转头看向国霍成君,“你先放着吧,朕忙国事!” 霍成君撅着嘴,不高兴的哼一声,把糕点放下了,却不走,坐下来看刘贺写的天龙八部。 刘贺没管她什么意思,等着张森进来。 “臣,奉车都尉张森,叩见陛下。” 接着眼光一扫,看到了霍成君,又行礼。 刘贺问道,“你来找朕,是不是朕安排的事情,有着落了?” “回陛下,城南那边地势平坦宽阔,臣已看中一片地方,不过要等陛下看了,才能定下来。” “那好,带朕去看看!” 刘贺说着要起身,转头对霍成君道,“成君,朕要出宫一趟,你不如先回椒房殿!” 霍成君皱眉,“陛下又出宫?那这点心?” 刘贺把食盒拿在手上,“朕当午饭!” 说完带着张森赶紧离开。 霍成君看着刘贺跑得比兔子还快,哭笑不得,自己做个糕点,有这么让人害怕吗? 她爹跑得快,男人也跑得快。 刘贺出了门,直接把食盒给了张森,说道,“一大早的进宫,怕是没吃饭吧,来,这些糕点赏你了!” 张森受宠若惊,“臣,谢过陛下!” “快吃吧!吃了好赶路!” 张森心中感动,皇帝陛下对他真好,还想着他没吃早饭,给他准备了吃的。 赶紧打开食盒,见是三块糕点,想着皇宫里面的东西,味道都是极好的,拿出一块一口咬了下去。 顿时愣住,这什么玩意儿这? 大汉的皇帝陛下,伙食这么差? “陛下,臣,臣其实不饿!” “不饿也得吃,这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你不吃,就是大不敬!” 张森脸色僵硬,“臣,臣……臣可以不吃吗?” 真是吃不下呀! 刘贺眼神不善的看他一眼,“别废话。快点的!” 张森真是后悔接过食盒了,这就是巨坑啊。 想不吃,可是陛下不允许啊,哎,真是命苦,要吃这种点心。 本来考察工业园区这件事,刘贺是打算带上李子晴一起的,李子晴是总裁出身,对商业这块挺在行,有她在,工业园区好规划一点。 只是李子晴不知一早的去了何处,也不知是不是出宫了,刘贺没办法,只能看自己出宫去看。 如果她出宫了,自己也正好趁此机会,前去寻找。 刘贺张森二人出现在城南的那块地时,刘贺望了望地势平坦的这块地,一看就觉得这地方可以。 有很宽阔平坦的地,左边还有一条小河,工厂需要用到水,这条河刚刚好就能利用上。 打马围着张森划定的这片广阔的区域走了一圈,四四方方好几平方公里,用来做工业园区,很合适。 相信即便是李子晴来了,也挑不出毛病。 刘贺坐在马上,遐想着这片地方,不久之后就将建立好几个工厂,肥皂厂,造纸厂,铁锅厂,酒厂等等。 将会把这个地方变成大汉乃至整个历史上最早的成规模性的工业园区,并且依托这个工业园区,生产出各种生活必需品,畅销全国,走向世界。 将来还能够因为这种工业园区,把国家的经济结构都改变,从一个彻头彻尾的农业国,变成半农业半工业的国家。 进而影响国家,影响世界。 提高国家收入,有了钱,又能够更快更好的发展。 “张森,朕这个工业经济开发区,对朕来说,特别的重要,将来还会是国家财政税收的重要来源。 这个区域,负责人非常重要,朕打算让你来做开发区的区长,如何?” 刘贺不可能随时出宫参与这个工业区的管理工作,因此,找一个信得过的代理人最合适不过。 如今他身边能放心使用的人并不是很多,尤其是工业区需要发展,更是必须要完全信得过的人才可以,因此算来算去,也只有张森最合适。 “臣,臣还要在陛下身边,多伺候陛下!” 第85章 再入燕归来 张森从刘贺的话中,听出了这园区的重要性,哪敢怠慢,生怕自己做得不好,辜负了刘贺的信任。 刘贺看了看他,郑重道“朕让你来管理这个园区,也并不是要一心扑在这上头,兼管而已,朕就不信,天子产业难不成还会有人找麻烦。 你主要抓大的方面,下面设置一个管理班子,抓细节,抓生产,抓销售!” 张森见刘贺已经考虑得清清楚楚了,也就道,“陛下思虑周远,臣定殚精竭虑,以报君恩!” 刘贺道,“咱们一个地方出来的,朕信得过你,也希望你能对得起朕期望! 回去之后,朕画一个建筑草图,你到时候把工厂用最快的速度建起来!” 张森应允下来。 这件事,刘贺想了很久了,他有很多的初步工商制造业要发展,如果只是天子拿来挣钱盈利供自己有钱可用,其实没太多的好处。 还是要搞工业区,规模发展,自己起个带头作用,刺激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到时候什么家具厂,砖瓦厂,等等,自然是有人效仿着搞出来。 规模宏大了,社会必然进步,人民必然有钱。 生产出来的产品可以畅销世界,又能够掠夺世界经济,让世界上的其他国家的钱全部流入大汉。 生产的东西多了,还能够形成垄断,其他国家如果想跟大汉打仗,会没有钱,他更可以拿这些产品制裁对方,要别国忌惮。 再用工业生产收到的税,砸出一支训练有素的强兵出来,到那个时候,经济和军事超级大国,称霸全球有什么困难? 这一切不难想象,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付诸实际行动,把工业先搞出来,从小规模发展开始。 其实就连写小说,刘贺也是有长远考虑的,这个时代,除了他这里,全球都没有纸张,世界上很多地方有语言,没有文字。 自己先搞出几个震惊世界的“世界名着”出来,先流行全国,进而流行世界。 加上四书五经等国学文明着作,配合强悍的军队,把文字和语言推广出去,再有先进的工业产物倾销出去,汉语汉字不愁在世界上站稳脚跟,成为后世像英语那样广泛的语言和文字。 用的时间可能长一点,但假以时日,在他驾崩之前,真的有可能做到全世界书同文,车同轨。 身为帝王,他可能有柔情,也欠缺霸气,但是不缺想象力,和推动想象的动力。 轻车简从的出宫,也没打算在宫外多逗留,因此看定了地方之后,刘贺准备回宫。 回宫之前,去了两个地方,一个是李子晴的肥皂厂,他想看看李子晴是不是在这里。 到了肥皂厂,没见到李子晴,倒是见到工人们忙碌个不停,生产出来的肥皂,刚下产线就被一些商人买走。 李子晴说要招代理,还在报纸上登报,只是她在宫内,这事不方便,看来,自己倒是很有必要,找个时间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而且生产线的产能也严重不足,以至于工厂外面等了很多的商人。 看来,工业园区要最快时间建成,生产车间要大,工人要多,才能赶得上需要。 光一个肥皂厂就是如此,可以想象,将来的造纸厂,酒厂,等等,会有多忙碌。 去的另一个地方,就是十里香酒楼了,酒楼被周远一场火烧得暂停了营业,今天霍光来报,周远放火动机不纯,灭三族。 想来此刻,周家的人恐怕都已经被尽数抓捕,等时间问斩了。 很可惜自己的酒楼,才开业几天就遇这种事,望着正在重新装修的酒楼,刘贺也挺无奈的。 刘贺看着残破的酒楼呆了一会儿,抬步往回赶,路过燕归来酒楼的时候,不经意的往这座酒楼瞟了一眼。 霍光早上来说,这个燕归来酒楼可疑,老板娘杜婉明明是广陵王侄女,却在千里之外开酒楼,往来的全是达官贵人,说不定刺探情报的。 刘贺后来想想,觉得霍光的话,虽然是瞎猜,却也未必没有一点道理。 又想到那个全身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女人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一次,他出来寻找李子晴,到了燕归来酒楼去吃饭,那时候杜婉不在,从小二口中了解到,杜三娘这个人爱与达官贵人打交道。 他当时就想,这么一个女人,娇娇弱弱的女人,不拒绝任何的达官贵人,明显就是交际花,会放电的交际花而已。 现在回想,她或许是有霍光说的那样,动机不纯,但他也有一样没料到,这女人面对酷刑,被折磨成那样居然还能挺住。 上次在宫中看到她,确实柔弱娇媚,骨子里却有铁骨。 复杂的人呐。 今天的燕归来酒楼生意很不错,没了十里香酒楼的竞争,这酒楼起死回生了。 不过,这跟他没关系,杜婉就算动机不纯,现在也不是查她的时候。 “咱们回宫!”刘贺说了这一句,打算离开。 却不想杜婉此时,从酒楼里面走到了门口,她眼睛在街面上一扫,一眼就看到了刘贺。 杜婉怔了怔,生怕自己看走了眼,赶紧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看,仍旧是那个宫中的帝王。 杜婉微微愣神一下,看到刘贺似乎也在看她,心中波澜不定,想了想,还是朝刘贺这边走过来,面上带笑。 张森适时的警戒,刘贺摆手,“不用紧张!” 看得出来,杜婉走路还有些不方便,应该是还没有好利索。 脸上也没有完全恢复,还有微肿。 这女人倒是挺拼啊! 人都还没好,又出现在公众面前,为哪般! “要不要进去坐坐?” 杜婉到了面前,微笑款款的道。 她不知道此人该怎么称呼,他一身微服打扮,在宫外叫陛下不知可不可以。 因此就拿一个对待普通人的态度好了。 刘贺看她的手,拢在袖中不露出来,那双手是被摧残得最厉害的。 杜婉见他的眼光在手的位置,微微的有些脸红,再次开口,“那到底要不要里面坐坐?” 刘贺道,“我看你生意这么好,怕是忙不过来吧!” 杜婉展颜一笑,“托你的福,最近生意确实有起色!” 有香味从酒楼中飘出来,刘贺闻了闻,明白了不少,看来这女人跑一趟十里香,还真偷学到了炒菜的方法。 来了点兴趣,想看看杜婉偷学的本事如何,转头对张森道,“要不进去坐坐?” 张森哪敢拿主意,看刘贺已经定了心思,不好劝他改变主意,只是说道,“要不要清场?” 杜婉爽朗的格格娇笑,眼中如有放电似的,看着刘贺,“在我燕归来,我保证是安全的!” 刘贺摆摆手,“既如此,坐坐就坐坐,张森,你安排几个人,许出不许进!” 杜婉听得微微皱眉,倒也没提出异议,毕竟人家是天子,不能犯险。 入了燕归来,杜婉拿了个菜单出来,让刘贺点菜,刘贺看了一眼,学得还挺有那么回事。 以前这燕归来没有菜单,现在有了。 他十里香有的菜名,这里也有了。 不能说是抄袭,只能说是复制。 刘贺抬头扫了一眼这女人,倒是没想到她剽窃得这么直接。 杜婉一点都没有脸红心慌,解释道,“没办法,我要生存,总不能让这个店关门了!” 刘贺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生意嘛,求同存异,越是往后发展,其实也就越雷同,到了最后,拼的不是菜,是服务了!” 杜婉不敢小看这个人,他不像周远萧又何那样的是草包,此人不仅会做酒楼,还会做皇帝,而且,还懂一些医术。 她的手,就是用了他开的药方,感觉很有效果,这才两三天时间,就感觉好了许多。 甚至脑中还有一个画面,他拉着她的手,皱眉观看检查的样子。 这个人未必是坏人,可她姑父要当皇帝,这人就在对立面。 杜婉微微行礼,说道,“还请赐教!” “哈哈,赐教是不敢当,你学习能力这么强,教会了徒弟,怕是要饿死师傅。” 杜婉还第一次听说这么新颖的说法,有点愣神,先是白了刘贺一眼,然后又眼神柔媚的看着刘贺,“等会儿菜上上来,还请公子点评一二。” 刘贺点头,问道,“我听说你是广陵王侄女,想不通啊,为何你不在广陵做生意,要来长安发展呢?” 杜婉没料到皇帝如此直接,自己如果慌张一下,定然会有一堆破绽,可如果不答,或者回答不合理,也会引皇帝疑心。 脸上还是在笑,心里却有点笑不出来,皇帝的话直接乱了她节奏,微微笑着,“长安是全国中心嘛,有钱人全往长安跑,这里人也多,我开酒楼,就是为了挣钱,要挣钱,首选当然是人多钱多的地方。” 回答得合情合理,杜婉觉得还不够,又补充一句,“相对长安而言,广陵国不仅人少,还贫穷一些,开酒楼不利于发展!” 这么一补充,就很合理了,刘贺听她如此说,不好再问,是不是真如她说的这般,交给时间去判断吧。 不能随便看一个人就认为她坏,也不能随便看一个人就觉得她好。 没多大的工夫,菜端了上来,刘贺看了看,果真跟自己酒楼的菜差不多,看来杜婉偷偷跑去学一趟,是真的学到了点东西。 毕竟炒菜也不难,花心思就能琢磨出来。 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把酒的做法学会。 也用不着去学,杜康酒是会面向公众的,会拿出来卖,是大众产品而不是小众产品,杜婉肯定会第一时间安排上的。 如此一来,他的酒楼跟杜婉的酒楼,因为一场火,成了站在同一条起跑线的产业了。 而且杜婉刚才拿出来的菜单,菜品一模一样,价格却便宜不少,她看起来要打价格战啊。 那自己的酒楼要想持续胜出,做高端酒楼,就只能再拼服务了。 生意被抢,按照常理,刘贺应该不高兴才对,不过刘贺却一点这样的心思都没有,反而还有点乐于见到。 他要的是带动,而不是垄断。 燕归来生意好,将来会有无数个燕归来模仿,炒菜和铁锅也会发展起来。 对他个人不利,但对于社会,却是有利的,炒菜能够激发人们去尝试更多的菜品制作方法,铁锅的发展能带动铁矿开采和冶炼技术提升。 尤其是后者,一旦发展到很强的水平,那很多的农具也就可以制作出来,方便耕种,很多的武器也能够打造出来,方便战争。 要动筷子,张森犹豫着,“九爷,小人先……” 刘贺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杜婉,猜测她应该不会大胆到起歹心,自己若是过于小心,说不定还会被看轻。 摆手道,“无妨,这炒菜呀,要趁热吃才好,三娘如果不忙,不妨一起?” 杜婉笑吟吟的坐了下来,此刻她还真是佩服这个皇帝胆子大了。 取了一双筷子拿在手上,她手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拿筷子不是很方便。 刘贺自己挑了点菜吃了,味道怎么来说呢,跟他调教的厨师比起来,火候差了点。 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可以了,看杜婉不方便,微笑着,从她手中把筷子拿了过来,“你要吃什么?我给你挑!” 杜婉一怔,皇帝这么直接吗? 要认为刘贺这是调戏吧,他的神情又不太像。 再说他是天子,就算调戏自己,难道自己还能像对待周远那样,训斥一顿再赶出去? 要认为他不是调戏吧,可这种事怎么都觉得难为情,他为何如此顺理成章?娴熟得很。 她手底下有的是下人,丫鬟也有两个,这两天她手不便,也没要丫鬟如此伺候喂饭,这皇帝倒是比丫鬟还贴心。 饶是自己平时笑脸相迎,含着媚迎来送往,逢场作戏的事做了很多,早就习惯了一些调戏。 却也被刘贺这不知是正经还是调戏的举筷喂食的举动弄得有点脸红,嗔怪娇羞的白了刘贺一眼,“我自己可以!” 刘贺不为所动,筷子依旧举着,上面夹着一点瘦肉,就在杜婉的嘴边,也不往前送,也不收回。 杜婉无法,只能是张了嘴,把这一口菜吃了,吃进了嘴,却有一种不好下咽的感觉。 她对这皇帝本没好感,甚至觉得这皇帝抢走了本该是她姑父,广陵王刘胥的皇位,她还要想办法帮助姑父,把眼前这人赶下台。 特别是左边抓了她之后,各种严刑逼供,她对左边恨,也恨皇帝心狠手辣。 结果,这皇帝先是把她带进宫中,不仅没羞辱她,还当着她的面斥责左边,又为她把脉看伤抓药,让她恨着,同时又无措。 来到她这燕归来,不能说他没有怀疑什么,可即便如此,他还敢拿起筷子就吃,似乎很信任她,或是他胆子太大,足够自信。 后续他见她不方便拿筷子,还给她喂食,皇帝做到这个样子,杜婉既不敢想,也想不到。 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86章 乱了心境 杜婉在京城已经多年,每日接触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什么富二代官二代见过的不要太多。 丞相家的公子,首富家的少爷,她都接待过,也对着他们献媚过。 可这些人,杜婉见了也就见了,从来不会打心眼里产生好奇。 因为她自己出身并不低微,王爷家的侄女,对什么首富什么公子并不感冒,觉得他们不过是外表光鲜,内心指不定怎么龌龊。 就如同那个周远,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结果都落魄成那个样子了,还敢对她动手动脚。 对于这些人,杜婉只限于打交道,刺探情报而已,并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好奇。 可是对于这个皇帝陛下,她心中居然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理。 她在想,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为何他是一个皇帝,却会医术,会开酒楼,又能够放下身段,给她这么一个身体暂时残疾的人喂饭。 而且他看起来并不威严的样子,又怎么能做到让百官对他敬服? 姑父想要自己当皇帝,可他上去,此人就得下台,说不定还会身首异处。 可此人似乎也并非十恶不赦,死了难道不可惜? 杜婉的心思相当复杂,以至于香喷喷的肉嚼在口中,似乎都缺了味道。 “怎么了,自家饭菜不好吃?” 耳中听到刘贺的问话,杜婉回过神来,脸颊微烫。 天知道她刚刚怎么就想远了,想到这个人在不久的将来,就可能被姑父杀了,埋在哪都不知道,她竟然有点觉得可悲。 “哦,不是,不是,我只是不习惯!” 杜婉赶紧慌张的道。 刘贺怔了怔,才想起自己唐突了似的,打个哈哈,说道,“若是觉得我唐突了,那你还是自己来!” 杜婉不好接这个话,看刘贺笑得爽朗,又品不到什么调戏的味道,想来此人是个性情中人,不像别的花花公子,为了调戏到她,猥琐得不要不要的。 “九爷,您觉得,我这菜怎么样?” 杜婉听张森称呼九爷,也就跟着称呼,还别说,叫九爷和叫陛下,感觉都是不同的,叫九爷,似乎少了许多距离感。 “这个肉,应该还嫩一点才好吃,这是做法和火候的问题,做法上,用淀粉腌一下最好,火候上,火要猛一些,油要滚一些才下锅炒。” 杜婉听得大喜,她哪想得到自己不过是随口一问,打破心中那点压抑,结果刘贺会跟她说这么多建议。 赶紧认真听,等刘贺说完才问,“这个淀粉是什么?很关键吗?” 刘贺愣神,该怎么去表述淀粉呢? 他也只是在宫中拿小麦粉做了一批出来而已,如今没有玉米红薯,也只能搞小麦淀粉。 想了想说道,“这个淀粉,就是小麦粉精加工,给你说不出名堂来,你若是需要,到时候我让人送些过来,不过不免费,因为这个淀粉,很费粮食。” 杜婉听他如此说,点点头答应下来,没想到皇帝作为竞争对手,却教她不少,让她对刘贺更加看不懂。 后续刘贺见她手不方便,仍旧时不时给她夹菜喂食。 杜婉到了后来,也摈弃了复杂心思,由着他来了。 这顿饭吃得还可以,刘贺吃过饭,说道,“往后我十里香的生意,只怕会被你抢走不少!” 杜婉大方一笑,“难道只能你抢我生意,我就不能抢回来?要不是那几天一个人都不来,我都不一定去十里香,对了,放火的周远?” 刘贺看了看她,“图谋不轨,夷三族!” 这话也是在暗示杜婉,不要以为她可以搞小动作,如果真有问题,周远就是例子。 杜婉呆了一瞬。 她没想到周远放火,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当时如果自己熬不住左边的毒打,承认火是她放的,那岂不是自己全家也? 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刚刚还觉得这皇帝并不威严,没想到他动不动就是夷三族。 田延年是如此,周远又是如此,犯到了他手中,下场都不会好。 那自己如果被查出问题,岂不是? 心中有了点慌,却强笑道,“我不该打听的,这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该关心的。请九爷恕罪。” 刘贺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如今酒足饭饱,我也该回去了,往后若是再出宫,要是饿了,说不定还回来打搅,就此别过!” 说完,让张森丢了一锭金子,抬腿出了燕归来。 杜婉又呆了呆,她没想到皇帝还说得出江湖话很浓的言语。 把那金子拿在了手中愣神,再追出门去时,刘贺等人早已远去,只留下一行人的背影。 望着刘贺背影,杜婉的心境微乱,作为好几年的老掌柜,迎来送往是她的拿手本事,不管谁在她面前,都能一眼看清对方有没有花花肠子。 可皇帝那个人,她看不懂,也看不清,似乎从来就没有看清过。 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她和刘胥的关系已经被摆在了明处,因此刘胥也不隐藏。 昨晚把她叫到了驿馆见面,看着她的那双已经能看见骨头的手,刘胥当时暴跳如雷,赌咒发誓的,说刘贺欺人太甚,他回去就要做出行动,举兵起事。 如果姑父跟皇帝打仗,谁胜谁负难料,可她此刻,竟有点不知自己想哪边赢了。 身处一堆公子哥中这么多年,她的心性一向能定得住。 可今日,皇帝亲手给她喂食,又不带任何看轻,让她坚如磐石的心,似乎不那么坚如磐石了。 转身回酒楼,没有了再迎来送往的心思,回了自己那间休息室,杜婉拿着那锭金子,微微出神。 今日出宫,要说收获,并没有多少,要说一点没收获,也不尽然。 回了未央宫,刘贺迫不及待的要去昭阳殿看看,看李子晴在不在。 到昭阳殿,宫女们赶紧前来行礼,刘贺迫切问道,“你们的主子在不在?” 那宫女道,“回陛下话,李主子刚刚回来,此刻……” 刘贺哪里听得进去,听说李子晴在宫中,一颗石头落了地,今天虽然没有主动大张旗鼓去找,可心一直都念着她的,就怕她真的生气,离自己去了。 如今她没走,那真是太好了。 马上就能见到李子晴,刘贺却有点紧张起来,如果她问起昨晚的事,怎么解释?如何说? 第87章 生日 进入李子晴房内时,李子晴正在整理账本,看到刘贺进来,抬头对他笑了笑,又低头赶工作了。 刘贺以为她会生气,结果看起来不像,走到她身边,“在干嘛呢!” 李子晴道,“整理一下肥皂厂的数据,我这边香水也准备推出市场了,也还要算成本,终端售价!” 刘贺想起肥皂厂看到的情况,“今天我去了肥皂厂,简直忙不过来,一大堆的商人在厂门口等货!” 李子晴笑道,“就应该这样子才对,这肥皂毕竟是普通老百姓用的,利润不大,但销量很大。 听张森说不仅长安畅销,洛阳,邯郸等地,这肥皂价钱都翻了两倍,仍旧供不应求,大量的外地商人在厂门口等货。” 接着又叹气,“总归是古代,没有好的产线,不能自动化生产,产能跟不上,工资这块,花销也大!” 把账本合上,伸了个懒腰又道,“人工成本太大,以至于想做成首富,比较困难,不过对于拉动经济,贡献不小!” 刘贺替她捏肩膀,“慢慢来嘛,一口吃不成胖子,带动经济,你已经大功一件了!” 李子晴懒懒的靠在刘贺身边,说道,“我才没有那么博大的理想呢,我要的,就是赚钱,赚足够的钱,拉动经济,那是必要的!” 闭着眼想一想,“所以呢,肥皂厂小赚,那我就得在香水上面多赚,我想好了,做高端,做品牌,奢侈品牌!” “都随你怎么弄吧,今天我去看了一块地,用来做工业园,到时候你在那边生产好了,工业园的名字,要不也叫朝阳?” 李子晴无可无不可的,“看着弄吧,放得像那么回事最好,而且工业园区要给一个特别的行政级别。 不能今天京兆尹想起了,去找麻烦,明天左冯翊,右扶风眼红了,去打个秋风! 天子脚下,重点不在天子,而在脚下,脚下一群当官的,如果个个都觉得自己有点斤两,要去工业园找存在感,那这个工业园,开不起来!” 刘贺懂了李子晴的意思,她当初搞的那个肥皂厂,刚刚搞出点名堂,立马就被人惦记,周远萧又何赵先易三个人带着公差去找麻烦。 后来因为有自己的出现,周远等人没成功,而且也因为他们找事,退赃的事情有了突破口。 但这个事给李子晴的印象很不好,此时说出来也是让刘贺多上心,刘贺点了点头,“我会重点关注的,这个工业园搞好了,那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搞不好,那就是灰头土脸!” 两人说了一阵话,李子晴始终没提昨晚上的事情,刘贺越发的对李子晴尊重起来。 她是个懂轻重,知好歹的人。 可能她心里会不舒服,但不表现出来,这就不得不佩服。 来时想着李子晴问起来的话该怎么回答,都想了一套说辞。 可她大度的不问,刘贺反而想自己老实说了。 这叫将心比心。 “子晴,昨晚我……” 李子晴打断,打个哈欠道,“我又不是你的妈,哪里有兴趣知道你的一切?今天累了一天,想休息了!” 刘贺问起她去了哪,李子晴道,“就是去了长乐宫,排练!上官燕不是要过生日了嘛,我想搞一场歌舞,因此带了一群宫女在长乐宫……” 刘贺伸手将女人的腰搂住,紧了紧,“你费心了!” 李子晴眼睛一翻,“别煽情啊,这套不管用,我是真累了,没那个玩游戏的想法,你如果兴致高,出门右拐,可以摆驾椒房殿。” 得,还以为她大度,没有计较什么,原来不过是她不说而已,一说,仍旧有酸味。 她会吃醋,刘贺当然是很高兴,在乎才会有这种表现嘛,解释是多余的,动手动脚也会让人心烦,说道,“拐什么拐?不拐了,今晚我哪也不去,什么也不做,就这里不走了!” 李子晴吃吃笑了笑,也没拒绝也没答应,“都不晓得该怎么说你!” 太后的生日很快就到。 这一天,进京的诸侯王全部往长乐宫拜见上官燕。 在长安的京官,中大夫以上的官员,也要到场庆贺。 场面会隆重,人员会很多。 太后一早的就起了床,穿戴完毕,等在宫中。 她没想到刘贺会给她搞一场大的,光是各路诸侯王入京,这还是孝武皇帝大寿时才有的景象。 她才十六岁而已,满十六岁,居然也如同大寿一般。 李子晴也早早的过来忙活,她入宫这一段时间,太后很多时候都是跟她在一起,已经把太后处成了姐妹关系了。 李子晴为起上官燕梳了头,整了衣装,看着铜镜中那略微有些青涩的面孔,和她当年有七八分相似。 笑道,“你可真漂亮,今天十六岁了,是不是很开心?” 太后也是笑了一阵,然后止住了笑,说道,“是啊,十六了,才十六,经历了好多事!” 声音中充满感怀。 李子晴怕她在该高兴的时候却想起自己那死去的丈夫,赶紧道,“人嘛,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越是经历多,阅历才会丰富多彩嘛。 走吧,咱们去前殿,这会儿应该各路诸侯已经入宫了!” 上官燕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起来,摆驾前往前殿。 大汉的宫殿有,未央宫,长乐宫,建章宫。 三大宫殿集群,长乐宫是最早修建的,规模比不上建章宫,但也特别的大,好几平方公里。 刘贺要搞的那个工业园,能容纳很多个工厂,初步的规模,可能也就比长乐宫大一圈而已,可见这长乐宫有多大。 摆驾去了前殿,果然,很多的诸侯王以及长安的官员已经入宫了,在前殿安排了有位置,都已坐好,等着太后出现。 太后的车驾一出现,有宦官高声道,“太后驾到!” 一众诸侯王和官员们通通走出座位,在前殿行礼。 广陵王刘胥也在这一群诸侯王当中,远远看到上官燕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下了车,缓缓往这边行来。 能看到这小太后似乎精心打扮过,特别的漂亮,仪态端庄的同时,柔美动人。 她不紧不慢,自己这一干王爷们却要早早行礼,王爷弯腰,官员们跪拜。 刘胥心中很不平衡,自己比上官燕大那么多,本该自己受到所有人的膜拜的,结果一个寡妇却把这份殊荣吞了。 正在不平衡当中,耳中却听到有人哼哼不满的声音,“先帝尸骨未寒,太后就如此打扮,艳若桃花的,为哪般?” 刘胥如同听了一个惊雷,他自己不爽,可也没有说出声音来,只在心中不平衡。 这倒好,宴会还没开始,就有人冒杂音了。 用眼睛瞟了一眼说话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王爷,跟自己还是亲戚,他小舅子的老婆,就是这位王爷的女儿。 这人就是楚王刘延寿,他不是刘邦的后代,是刘邦的兄弟,刘交的后人。 刘延寿说了那句心中的不爽,看到引起了刘胥的注意,冲刘胥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刘胥心中暗喜,他很不爽一个寡妇过十六岁的生日,要搞的如此的隆重,要他们一群几十岁的王爷,给一个小女娃娃做陪衬,哪里甘心? 今天有心要找点不痛快。 结果自己还没行动,先有知音冒了出来,这就再好不过了。 刘胥跟刘延寿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一确认眼神,发现对方是对的人。 刘胥心中活络,看来,举兵起事,找帮手这件事,有着落了。 第88章 金凤凰 刘胥心中权衡,自己该什么时候找存在感合适? 他今天把杜婉也带来了,还刻意让她把因为左边刑讯逼供而弄伤的手,搞得夸张一点,凄惨一点。 刘延寿的发话,给了他更大的动力。 太后在李子晴的陪伴下,坐了主位,李子晴在她边上站着。 太后坐定之后,看着台下那一群人,说道,“都免礼,回座位吧,今日哀家生日,诸位能够到场,哀家倍感荣幸。” 太后的话刚刚说完没有多久,殿门口的宦官又高声道,“皇帝陛下驾到,皇后驾到!” 一众刚刚落座的官员王爷们,又不得不再次起身,相迎皇帝陛下。 只见皇帝皇后两人锦衣华服,乘车而来,龙辇之上,冠冕之下,看不清容貌,但那一身的龙袍,透着高贵神圣。 “倒是挺会摆排场!”刘延寿起身之时,小声嘟囔了一句。 如同刚才那一句,他不敢太大声,只是嘟囔发泄不满。 刘延寿这个人,在汉武帝巫蛊之祸发生,太子被迫自杀后,是进行过政治投资的。 他认为汉武帝刘彻没了太子之后,会在两个儿子当中考虑立一个新太子。 这两个儿子,一个是燕王刘旦,一个是广陵王刘胥。 燕王刘旦当时是仅剩的儿子当中年纪最大的,应该有可能立为太子,他准备投资刘旦。 结果刘旦妄想当太子当皇帝,心思太强烈,引起了汉武帝的不满,狠狠训斥一顿。 刘延寿就算到刘旦已经不被汉武帝考虑了,那么剩下的广陵王刘胥就是年纪最大的,必定会成为太子,进而登基为帝。 刘延寿作为非刘邦后人的王爷,他不可能登皇帝位,但是扶持一个皇帝上去,自己的好处绝对不会少。 因此他把心思都放在了刘胥的身上,还让小舅子赵何齐娶了刘胥的女儿,以便将来刘胥登基之后,他能有拥立之功。 而之所以要做这个政治投资,说起来也跟汉武帝有关系,汉武帝搞削藩,用的是谋士主父偃的阳谋,“推恩令”。 这个推恩令的内容就是,在一个诸侯王死了之后,权力和土地财产不再是嫡长子一个人原封不动的继承,而是要平分给所有的儿子,人人有份。 这是明摆着削弱诸侯王的权力,但诸侯王们哪有敢不执行的? 不执行,皇帝会遣使问罪,除了长子之外的其他儿子也会起哄闹事,要求平分家产,闹的全家不宁。 执行的话,就又上了推恩令的当,照着推恩令这个方法推下去,不出五十年,一个诸侯国就被推得国将不国,儿孙被推成布衣。 刘延寿原本做老实王爷,一辈子就这么潇洒快活的过没什么不可以,可推恩令的出台,自身利益就会受损。 为了楚王这顶帽子可以多延续几代,他不得不做政治投机,选一个有实力的王爷当靠山。 结果是他看走了眼,汉武帝驾崩,没有立刘胥当皇帝,而是最小的儿子刘弗陵继承。 他认了。 后来刘弗陵死了,总该轮到刘胥登基了吧,结果霍光立了刘贺。 他不甘心,也只能认了。 结果刘贺上台没几个月,又是打贪又是出兵匈奴,还给年轻的太后过生日。 打匈奴不用钱吗?过生日不用钱吗?铺张浪费不用钱吗? 从百官身上盘剥来的钱,又把钱用来这么糟蹋,百官难道心里没怨言? 刘延寿觉得,新皇帝如此做法,迟早天下有变,很有可能皇帝搞不了多久,要么下台,要么死去。 而新皇帝一旦出事,刘胥必然还有机会登基称帝。 刘胥这边的投资,还得继续,而且还得加点分量。 跟刘胥确认一下眼神,就知道自己做对了,刘胥要的,也是乱。 小乱,搅了这场生日宴。 大乱,搅了这平静的天下。 他小声嘟囔那句话,除了刘胥听见之外,还有一个人也一字不落的全部听了进去,听了之后直皱眉头。 这个人就是刘病己,才成为一个诸侯王,他心里特别的高兴,对皇帝也很尊重,自然见不得有人诽谤皇帝。 回头用眼神狠狠的瞪了一眼刘延寿,“你若再说大不敬的言语,我抽你信不信?” 刘延寿一愣,哪里想得到还有人对他如此不敬,他看不出刘病己是什么来路,心中虽然不爽,却也不好闹事。 真把他嘟囔的那句话拿去告诉皇帝,他吃不了兜着走。 刘贺和霍成君联袂而来,其实刘贺起得早,之所以晚到,是因为霍成君磨磨蹭蹭的。 霍成君比上官燕在辈分上要大一辈,让她给侄女拜寿,总觉得这个膝盖弯不下去,因此一直拖延。 但再拖也得到长乐宫。 所有人分列两旁,行跪拜礼,刘贺和霍成君从人群中缓缓走过。 刘胥趴在地上,等刘贺霍成君走过之后,跟趴在身边的刘延寿进行小声交流,“那小子什么来路?” “寡人也不知,看他那狗腿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私生子!” 刘延寿的话,差点把刘胥给说笑了,说道,“此人如此碍眼,总要找个机会让他出丑!” 刘延寿深以为然的点头,大家都是王爷,谁怕谁呀? 刘贺跟霍成君也在台上的主位坐了下来。 刘贺说一句,“众卿家免礼平身吧!” “今日咱们齐聚一堂,是给太后过十六岁的生日,很多人可能会奇怪,太后年纪尚小,为何要如此隆重。” 刘贺说到这,扫了一眼台下众人,见他们都在静听,便又道,“原因有两个,第一,我大汉以孝治国,尊敬长辈是传统美德,太后年纪虽轻,却位尊辈高,我们作为臣子晚辈,当以孝道礼敬太后。” “第二,先帝走得突然,太后忧思成疾,前段时间生一场病,差点随先帝去了,朕作为皇帝,不能看着太后因为思念先帝而日日以泪洗面,坏了身体,因此搞个庆寿,喜庆一下,希望太后身体永远安康!” 刘贺说了一大堆,坐在下面的刘胥却听到了重要一点内容。 那就是太后也差一点嗝屁,说明他的那个丹药是管用的,就是不知道为何,她又没事了,这中间发生何事,他尚须细查。 一堆拍马屁的臣子,在刘贺讲完这两点之后,赶紧拍马屁,“陛下孝心深重,臣等佩服!” “陛下时刻重孝道,尊太后,实乃仁君也,太后有陛下侍奉,必能千秋万寿!” 一堆臣子,说什么的都有。 刘贺等他们议论了一阵,咳嗽一声,说道,“今日宴会开始之前,朕还宣布一件事,为给太后添福添寿,朕决定大赦天下,死罪免死,大罪从轻!” “陛下圣明!” “陛下真仁君也!” “陛下圣明!” 一堆臣子又不停的歌功颂德拍马屁。 一旁坐着的霍成君微愣一下,他登基没有大赦天下,大婚没有大赦天下,太后过生日,却来一场大赦,怎么想的,是不是剑有所指? 想到当初田明远在她闺房,再三求请她在皇帝面前提起大赦天下的事情,她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开过口,一怕皇帝疑心,二也不想管田明远死活。 现在皇帝主动大赦天下了,却是为了太后而大赦。 太后和皇帝之间,到底有没有苟且之事,她也不知,觉得有,又没有证据。 总觉得这个皇帝,对太后好像太上心了点。 心中有酸味冒出来。 一直端坐位置上的太后,心思也很复杂,这场宴会,搞了就搞了,哪料到皇帝陛下说话如此煽情? 至少,她是感动到了。 霍光也心思难定,霍显曾说,太后和皇帝有一腿,他去十里香抓了一次,没抓到。 但是无风不起浪,今天皇帝又搞这么一出,十有八九是有猫腻,自己该怎么办? 刘胥听得心中不爽,为一个寡妇搞大赦天下,当皇帝哪能这么当?不行还是换我上! 只听刘贺又说道,“这次的宴会,朕找了个主持人专门来主持盛宴,现在,有请主持人登场主持。” “主持人?” “什么是主持人?” “主持人是干什么的,从来没听说,一个寿宴,还要主持吗?” 一堆王爷臣子们,开始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臣子和王爷们分坐两边,中间留出来了很大的一块空地,随着刘贺话音落下,不多时,一群花枝招展的宫女们缓步登场。 大殿上也响起了鼓乐之声。 “一群宫女跳舞?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刘胥本来心中有怨言,因此总能挑刺。 刘延寿相距不远,也张口道,“就是,花里胡哨的,糊弄寡人!” 他们都是显贵的王爷,王府中有的是歌女艺妓。 平时看跳舞都看腻了,哪还想看什么舞蹈? “咦?这是什么舞蹈,寡人倒是第一次见!”刘胥正在漫不经心,心中不爽的时候,瞟了几眼宫女们跳的舞蹈,发现与平时王府中的舞女跳的完全不同。 只看她们表情热情,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的脚上穿一双硬木鞋底做的鞋,轻快的不时用脚尖或者脚跟踢着地面。 步调一致,很有节奏感。 宫女们跳的是现代舞,第一支舞蹈是踢踏舞,全是脚上功夫,与大汉的完全不同,刘胥能认识就怪了。 不光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原来跳舞还可以这样跳? 与此同时,有小黄门们抬来了许多坛上好的杜康酒,开始分发。 每一个王公大臣桌案上,都放了一壶酒,这酒壶是全白的,太阳下折射着亮光,无比的好看。 一并发下来的酒杯也是见所未见,同样是白色的酒杯,小巧精致,玉不是玉,陶不是陶,不知道是何物做成的。 一个个的王公大臣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酒杯酒壶,惊叹不已。 讨论声四起,有讨论宫女们跳的是什么舞蹈的,有讨论这酒杯酒壶是什么材料做的。 很快,宫女们踢踏舞跳完,一个华服美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冲着太后和刘贺的方向鞠了躬,然后再回身过来,对着王公大臣们道,“现在,我宣布,太后的生日宴会,正式开始,先请大家继续欣赏一段歌舞!” 声音优美,朗朗大方,她话音一落,又有六七个宫女走到了空地上,开始做着准备。 又听那女子道,“今天太后生日,这支舞蹈,生日快乐歌,献给太后,祝太后永远开心快乐。” 有人在大殿周围唱歌,歌声飘了过来,随着歌声,几个宫女在女子的带领下,开始跳舞。 又是一段现代舞,众大臣们和王爷们哪里见过? 而且还是刚才说话的女子领舞,她在这七个人当中,特别的显眼,跳舞也特别的自然。 刘胥看了看身侧的刘延寿,问道,“此女是谁?” 刘延寿摇头表示不知。 他隔壁的刘病己,却是看得眼睛发直,怔怔的看着那领舞的女子,喃喃道,“我只以为她长得美,没想到她如此的多才多艺。” 领舞的当然是李子晴了,她排练了两天,总算搞定了几支歌舞,当然是要拿来亮相,让两千多年前的人开开眼。 接着又跳了两支舞,赚足了关注之后,李子晴道,“下面进入下一个环节,为太后献寿礼,先请皇帝陛下给太后献礼。” 刘贺带着霍成君,依言起身,招呼一个小黄门道,“把朕的礼物拿过来!” 小黄门很快拿了一个物件过来,刘贺取了拿在手上,到了太后面前,说道,“太后,朕也没啥拿得出手的礼物,这个玉凤凰,还请笑纳!” 上官燕微笑点头,“你有心了,哀家很喜欢。” 其实刘贺的礼物确实很一般,他本来想送点不一般的东西,可这么多眼睛盯着,要是被人看出点什么来,会起到反作用,被人话柄。 因此就选了个玉凤凰作为礼物,这玉也就二十公分左右,不大不小,刚好做个摆件。 太后伸手去接,刘贺把玉凤凰给她,太后拿在手上,微微把玩,脸色渐渐微变。 她依稀看到,这只玉凤凰的翅膀上,雕着有图,第一幅图,是一个女人躺在床榻上,左手捂着肚子,右手被一个男人按着手腕,似乎是在把脉。 一下就想到当初,她突然发病,面前的男人闯入她房中,替她治病的事情。 再扫一眼其他翅膀,果然都有图案,有一幅图,是一条路,两个年轻男女步行在路上,月亮高悬,把他俩的身影印在身前。 一下就又想起来了那晚的画面,那天,两人行走在未央宫和长乐宫之间那条道路上,他对她说,他想亲政,她答应了,从此之后,再没去过未央宫听政。 那晚的月亮好漂亮,那晚的路也好漫长,未央宫到长乐宫那么远的距离,两人居然步行了一多半。 “你有心了,哀家很喜欢!” 太后又说了一句,将那玉凤凰收了起来。 皇帝献礼完毕,接着就是大将军霍光,霍光献了一匹玉马出来。 丞相蔡义献的,居然也是玉。 一开头就都是玉制品,刘胥看得好笑,这是在比谁的玉好? 丞相过后,该是王爷献礼了,刘胥作为孝武皇帝的亲儿子,太后的四伯,在王爷中第一个献礼。 他把杜婉叫了出来,“你去,把寡人为太后准备的礼物,呈给太后!” 杜婉微犹豫,应了下来,取了一个托盘,托着刘胥的礼物,一只纯金打造的金莲花,往太后那边走去。 看到杜婉这个人出现在这个场合,刘贺微怔了怔,她怎么会来这? 朕怔愣间,杜婉已经到了太后面前,说道,“太后,这是广陵王送的金莲花,祝太后万寿无疆。” 太后笑道,“广陵王有心了,哀家很喜欢!” 说着伸手去接,冷不防杜婉突然一声痛苦的呻吟,“哎哟!”一声,托盘一歪,金莲花掉落在地上,发出闷响,与此同时托盘也掉落在地上,声音清脆。 “杜婉,你干什么?怎么如此不小心?” 第89章 滚 说话的,是广陵王刘胥,看似在苛责杜婉的冒失,实则是有趁机把事情搞大的心思。 这一嗓子喊出来,既博了关注,又把事情扩大,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杜婉身上。 原本都在研究酒壶酒杯的人,全被刘胥这一嗓子给喊得,全部转向,看向太后的方向。 杜婉委委屈屈的,眼中瞬间有了珠光,“我也不想的,我不是故意的!” 刘胥哼了一声,“寡人给太后的金莲花,何其贵重,你怎敢不拿稳?” 杜婉抹了眼泪,“我真的不是故意!” 这一抹,她手上红彤彤的伤痕特别的显眼,太后离她很近,也正在看她,结果一下看见她的手,骇了一跳,惊呼出声,“你的手!” 太后惊呼出声,众位大臣也都看见了,一个个的惊诧万分,哪见过这种血淋淋的手指,还是一个美人的。 刘胥博得了关注,心中得意。 刘贺,霍光二人却皱了皱眉,尤其是刘贺,他不太明白,前日看到,杜婉手上的伤已经结痂,为何这次又如此? 刘胥道,“杜婉,不可惊吓太后,还不快速速退下。” 这么说了过后,刘胥出来对太后道,“太后明鉴,杜婉她不是有意!” 太后惊魂未定,再看了看杜婉那双手,问道,“你的手,缘何如此?” 杜婉还没回答,刘胥抢答道,“回太后,她是我侄女杜婉,前几天十里香酒楼起火,京兆尹左边怀疑是杜婉纵火,抓了去一顿折磨,想要屈打成招,加害寡人,因此才有现在的样子。” 接着又对杜婉道,“杜婉,你遭遇如此不公,何不趁着此时,求太后为你做主!” 刘胥的这一番话,矛头直指左边屈打成招,刘贺算是明白了,刘胥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呢。 一时之间,群臣脸色变色,大家都看到了杜婉的手,一个个的议论纷纷。 有说左边为何如此残忍,对一个小姑娘也下得去手。 有说指责左边滥用酷刑,不是人臣之道。 有的说大汉的法律该改一改了,不能再用刑讯逼供那一套。 一时之间,整个宴会的节奏都变了。 这是刘胥想要看到的结果,他正在造势,等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之后,还会再到皇帝刘贺面前去哭惨。 只要用惨来博取同情,不愁裹挟不了满朝文武,站在他这一边,声讨左边。 左边也在贺寿的官员当中,听到那些指责,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霍光执意让他继续担任京兆尹,他猜到得罪了刘胥,会有这一天,没想到既来的快,而且还是在太后的生日上,一大堆的诸侯和百官,都对他指指点点。 刘贺前天看到杜婉,还挺同情她,可她今日在太后宴会生事,刘贺对她的行为很不满。 有再大的怨念,难道不能等宴会过后再闹事? 他在给太后办宴会,她这么搞,说白了,就是来砸场子的。 眼神不善的看了杜婉一眼,有点恼她分不清轻重。 更不满的当然是霍光了,这件事左边是有错,但后来已经息事宁人,刘胥还想闹大,居心何在? 刚要开口呵斥,只听刘胥大声道,“请太后明断,臣的侄女不过是想偷学点技术而已,一点点小错,罚钱就好了,左边却揪着不放,严刑逼供想要屈打成招,他居心何在? 他抓了杜婉,逼杜婉承认放火之事与寡人有关,无中生有的想搞出个谋反罪名加到臣的头上,是要置臣于死地? 臣与先帝是兄弟,手足情深,先帝前脚刚走,后脚就要把臣搞倒,如此做法,岂不是让百姓笑话,说我天家无情,只会骨肉相残?” 刘胥扣的帽子也很大,明着说左边,实际上矛头已经指向刘贺,意在表示刘贺这是在为了巩固自己地位,铲除异己。 太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如今没理会政事,很多时候都跟在李子晴后头,看她研究做香水做化妆品,哪知道杜婉的事? 而且她一个女人,哪晓得什么尔虞我诈勾斗? 只是听刘胥言语,似懂非懂,觉得他在说刘贺想要打击他,不明所以的看了刘贺一眼。 刘贺听得刘胥这话,哼一声道,“广陵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搞清楚了没?你要告状,朕会给你机会,你再在那胡搅蛮缠,搅扰宴会,休怪朕对你不客气!” 当着满朝文武,刘贺要拿出帝王气势,不能被刘胥给左右了。 刘胥搞的这事,他非常恼火,哪里会给他什么面子。 别妄想煽动不知情的诸侯王和百官,就想把事情闹大。 霍光也很适时的站起身来,看着广陵王道,“广陵王,你对太后胡言乱语,居心何在?京兆尹要破的是谋反案,这个女人当时在现场,难道她能洗脱嫌疑? 对于谋反疑犯,用刑算得了什么,就是一刀砍了,那也应当,你今日胡搅蛮缠,真以为这是告状的地方?” 霍光和刘贺想的是一样的,太后生日,诸侯王都在,若是不拿点气势出来,这群诸侯只怕要胆大包天了。 谁对谁错,不是现在该研究的,现在该考虑的,是让刘胥闭嘴,把事情压下去。 刘胥高声,“这就是要强权压人吗?太后……” 不过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太后听了刘贺和霍光的话,已有主意。 说道,“广陵王,你有冤屈,可到朝堂上理论,你口口声声说与先帝手足情深,为何今日哀家生日,你却来搅扰,难道不顾兄弟之情了吗?” 刘胥听得哑然,他算到了刘贺和霍光肯定会指责他,却算不到太后居然也会给他扣帽子。 拿兄弟之情来说事,这就致命了,太后没让他有冤屈闭嘴,而是不让他现在闹,闹,那就是不懂事,不顾兄弟手足之情。 这可把刘胥给整郁闷了,算来算去,漏算了太后的态度。 杜婉被打这件事,本来他非常占理,而且也能说成刘贺铲除异己,要让大臣和诸侯王们同情他,进而支持他。 可是太后皇帝,大将军,全都异口同声的指责,说他不分场合,不知轻重,这就不太好裹挟大臣了。 因为他一个诸侯王,虽然是孝武皇帝的儿子,可是想跟皇帝太后大将军三个人对着干,份量还不足,其他大臣也是会看形势的。 果然,太后和皇帝的话,让所有的大臣们不再指责左边了,而是纷纷异样眼光看着刘胥。 大家都不傻,品得出其中苗头的不对,就算心里同情刘胥,谁敢这时候表现出来? 刘胥本还可以大声的发表意见,仗义直言自己的冤屈,可这时候已经用处不大了。 只会让刘贺霍光更加反感,万一他们来个狠的,当众把他骂一顿,再让他赶紧滚回封地,那就丢丑了。 计划得很好,可惜实施起来,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刘胥相当的无奈,只好给杜婉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回来再说。 结果杜婉刚刚抬腿,就听刘贺道,“那个杜婉,你过来一下,朕要看看你的手!” 杜婉慌张起来,刚才刘贺给她的那个很不善的警告眼神,她心就变得有点乱。 咬着贝齿,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终究还是不敢抗命,走到了刘贺跟前。 “伸出手来!”刘贺命令。 杜婉微一犹豫,把手伸了出来,刘贺看了一眼,眼眸翻了翻,冷漠的道,“你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看杜婉一眼。 他作为医生,当然看得出来,杜婉为了演这一出戏,把本来已经结痂的手,故意抠掉了痂皮,搞得血淋淋的。 杜婉一怔,看刘贺那冷漠的态度,似乎心中有什么东西扯了扯,身形微晃,情不自禁的就要下跪。 却听刘贺冷声,“滚!” 杜婉呆了一瞬,接着脸色难堪,羞煞得红透了半边脸,看了一眼变脸的帝王,退了下去。 前天,她对他乱了心境,今天,乱了心神。 二十多年来,跟各种各样的男人打交道都游刃有余,任凭别人嬉笑怒骂,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感觉。 可唯独跟这个男人,做不到心无波澜。 他只让她滚,她就有种心在滴血的感觉。 大抵他那一眼,是恨她的吧,恨她要随着广陵王,一起把水搅浑。 可她,又有什么错?姑父的亲情和恩情,难道能置之不顾? 广陵王要搞事,刘贺很快压了下去,显露出了帝王的威严。 接着一句话都没说,依旧笑吟吟的,似乎就没有发生任何波折一样。 李子晴此时也出场主持,赶紧道,“广陵王心疼侄女,这点是好的,相信陛下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让然后话题一转道,“广陵王的事情不过是一个插曲,宴会还是要照常进行的,让太后有一个高兴难忘的生日宴才是最重要的,现在,还要请各诸侯王继续献礼。” 献礼在继续,并没有因为刘胥的闹事而受到多大的影响。 可以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很快轮到新平王刘病己。 他也是最后一个诸侯王,算是压轴出场。 “太后,臣新平王刘病己,臣所献的,是臣在新平亲手烧制的瓷瓶,还请太后笑纳。” 太后不认得刘病己,瓷瓶是头一次听,但看那样子,因此就跟今天出现的酒壶酒杯是同类。 “你有心了,哀家很喜欢。” 太后依旧是这句客套话,刘病己抬步,“臣……” 刚说了一个字,突然一个趔趄,手上托盘滑落,那个他亲手制作的瓷瓶也飞了出去,摔在了不远处,“咣”的一声响之后,成了一堆渣渣。 “咦,这新平王怎么回事?” “学刚才那个女人吧,可惜了,杜三娘摔金莲花,动作雅观,我都恨不得赶紧去扶,这新平王却是在狗吃屎。” “他所拿的瓷瓶,就是跟这酒壶差不多吧,原来这是瓷的,老夫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好漂亮啊。” 群臣又因为刘病己的趔趄摔倒,开始再次议论纷纷起来。 “这新平王太冒失了点,给太后的礼物,居然也能摔碎,太不小心了。” “太后的生日宴会上,打破瓷瓶,这也太不吉利了吧,会不会会是什么征兆?” “据说这个刘病己,是前太子刘据的孙子,原本是个罪人,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王爷了。” “是王爷又有什么用?如此冒失,太后必定降罪。只怕又要削去封爵,再次成为普通人。” 议论什么的都有。 李子晴很是时机的站出来,笑道,“新平王送的礼物好有心意,瓷瓶在太后生日打碎,寓意着岁岁平安,新平王这是祝太后永远平平安安的呢。” 大臣们一呆,摔碎了礼物,还可以这样解释? 不过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李子晴救场救得相当快,也很到位,这么解释,解了太后和刘病己两人的难堪。 可以说解释得非常到位。 按照常理,刘病己这时候肯定是惶恐的,有李子晴这么说,他就该赶紧把这事圆过去。 可他没有顺着李子晴的话接下话茬,而是起身之后,愤怒的盯着王爷中的一个人。 “我跟你拼了!”刘病己口中大喝一句,照着那人就冲了上去,一拳往他脸上招呼。 第90章 香水 大家随着刘病己的动作去看,正好看到,刘病己对着另一个王爷动了手,那个王爷,正是楚王刘延寿。 刘延寿哪料到刘病己会当场发飙。 此时正是太后的寿宴,刘胥去闹了一场,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被刘贺和霍光骂的缩了头。 皇帝明显已经怒了,他这时候再暗中搞刘病己一下,想来刘病己为了不惹皇帝生气,只能吃哑巴亏,绝对不敢声张的。 谁料这小子不走寻常路,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他的报复来得太快,当场就报,完全无视这是什么场合什么时间,抓着就打。 刘延寿没想到会被打,开始有点盛怒,想跟刘病己对打,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存了闹事的心思,刘病己要闹大,让他去闹好了。 被打了,以后可以找回场子,也利于皇帝面前告状,文武百官都看着,不愁皇帝不严惩此人。 现在吃亏,无所谓,吃亏是福嘛。 有的是连本带利要回来的时候。 这小子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愣头青,必定会惹皇帝震怒,看他怎么收场。 只是被打了几拳之后,刘延寿哪还有什么轻视之心,他养尊处优几十年,骨头是软的,哪禁得住刘病己的拳头。 感觉刘病己每打一拳,都打得他五内翻腾,十分难受,开始发出惨叫。 可让他第二个料不到的是,皇帝怎么还不开口叫停? 按理说出现这种打人事件,这种重要场合,不管谁对谁错,皇帝都该先制止才对。 之前制止刘胥那么果断,这会儿刘病己都打人了,为何还不说话? 直到刘延寿鼻血满天飞了,刘贺才开口,“新平王,你为何如此?” 刘病己又重重的砸了刘延寿一拳,收了手,“陛下,他使坏,刚才臣给太后献礼之时,从他身旁路过,他伸脚出来绊臣一跤。” 刘贺问刘延寿,“可有此事?” “陛下,臣冤枉,臣好好的坐着,正在品尝这从未喝过的美酒。 他有没有从臣身边过臣都不知,结果他自己走路不稳,反怪臣,求陛下为臣做主!” 刘病己恨声道,“若不是你的狗腿,我会打破送给太后的东西?想倒打一耙?” 刘延寿也不继续坐着了,擦了一把鼻血,抹得下半边脸都是血迹,出座位跪着。 “陛下明鉴,这是太后的宴会,臣莫名其妙被打一顿,他还如此有礼,请陛下为臣做主,免得寒了天下诸侯的心!” 刘贺哈哈冷笑,“怎么,要是朕不处罚他,天下诸侯,要联合起来造反吗?” “臣不敢!” “你既不敢,又为何说要寒了天下诸侯的心,莫非你能代表所有诸侯?” 刘延寿感觉有点不对劲,明明被打的是他好不好? 刘贺这话有点诛心,他不太好回答,感觉说不好,就会掉坑里面。 刘胥见刘延寿吃瘪,犹豫了一下,起身道,“陛下!” 刘贺一个冷眼扫过去,“朕让你说话了吗?” 刘胥一滞,皇帝如此的霸道? 刘贺的霸道,是因为今天怪事比较多,先是刘胥跳出来,接着是刘病己动手,明显有人想在太后的宴会上搞事。 如果他不拿出点雷霆手段来镇住场面,那今天这场生日宴会,必然被这一帮诸侯王们搅得不成样子。 真以为自己才登基,就是软柿子吗? 刘贺很快就定了基调,这群老油条,必须镇住。 因此,刘病己动手打人,他不加制止。 但是刘胥和刘延寿要唱反调,那就一万个不行,必须镇住。 分析也很快,刘病己才当王爷,而对自己的态度,目前还特别的尊敬,要说他会搞事,刘贺是不信的。 再说了,鼎鼎大名的汉宣帝,怎么可能会没有头脑,在这种情况下动手打人。 他会动手,必定事出有因。 因此,刘贺由着他打,等揍得差不多了,再出声制止。 如果要给这群诸侯王分远近亲疏,他肯定选择站刘病己,虽然刘病己的危险也很大。 刘胥哪知道这其中关窍,很不服,可是又没有办法,他是诸侯王,不能不听皇帝的。 刘贺呵斥住了刘胥,问刘病己,“新平王,你说他加害你,可有证据?” 刘病己微愣,刚才他献礼之时,刘延寿偷偷摸摸的出脚,这如何能有证据? 空口白话,说出来之后,刘延寿肯定会抵赖啊,要不是刘延寿算准了他拿不出证据,又岂会搞事? 想了想说道,“陛下,臣拿不出他绊我的证据,但是,臣知道他的动机!” 刘贺道,“你说出来,朕有公断!” 刘病己斜眼看了一眼刘延寿,你要搞我,那就别怪我要搞你了。 “陛下,臣之前一直在楚王身旁,他有大逆不道的话,臣不知该不该讲!” 刘病己这话一出,刘延寿脸色大变,也顾不得脸上痛心中恨了,手指着刘病己,“你胡说!” 刘贺冷笑,“楚王,你着急什么?新平王话都还没有讲一句,你就着急了?” 刘延寿闻言,浑身一颤,这皇帝拉偏架只是其一,他真的口出狂言也是事实,只怕今日就要尝到苦果。 刘贺又道,“新平王只管说,就是再大逆不道的言语,你也只是转述,朕赦你无罪!” “陛下,之前太后驾到之时,楚王说先帝尸骨未寒,太后却打扮得花枝招展,为哪般?言语中对太后十分不敬。” 在场的大臣们听得刘病己说出这话,都是哗然,刘延寿这话,果真是大不敬之极。 纷纷议论纷纷,说刘延寿不敬太后,不是东西。 上官燕听到刘病己转述的话,微愣神,接着一张俏脸变得通红,既羞,也怒。 刘贺看着身体微微发抖的刘延寿,冷笑不已。 又听刘病己继续道,“后来陛下和皇后到场,此人又说陛下好大的排场,臣听了,气愤不过,骂了他一句,他明显是怀恨在心,故意搞事!” 刘病己话说完,刘延寿已经灰头土脸了,哪里还能坐得住,下跪道,“陛下,他……” 想说刘病己胡说八道,结果刘贺哪里给他机会辩解,大叫一声,“宗正的人何在?将此人拖下去,重打二十板子,赶回封国,另外,削他两个县!以示惩戒!” 刘延寿大惊,“陛下,臣何罪之有?” 刘贺冷冷看着他,“何罪之有?你给朕装糊涂吗?对朕和皇后不敬,朕可以原谅你,但你对太后不敬,岂不是也不会尊敬列祖列宗?还有脸呆在这?滚下去!” 刘胥想开口替刘延寿求情,可看皇帝如此盛怒,而且没有一个大臣站出来替刘延寿说话,他哪敢开口? 身在长安,一个王爷又有什么用?单枪匹马能斗得过皇帝? 也是他之前太过于自信了。 刘贺快刀斩乱麻的,让两个小黄门把刘延寿拖了出去,心中尤自意难平,强压下火气,看了看李子晴,说道,“宴会继续,接着奏乐,接着舞!” 李子晴微笑答应,又开始主持,因为出了刘延寿这一档子事,李子晴就没让百官献礼。 让宫女们又跳了一支舞,活跃气氛之后,李子晴走到太后身边,从身上掏出礼物,递给了太后。 “太后,这是臣妾送给太后的生日礼物,一瓶玫瑰香水,请太后笑纳!” 这香水,还是太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搞出来的,太后知道李子晴用了不少心血,笑道,“你有心了,哀家很喜欢。” 说罢,伸手接过了那个白色小瓶子,拿在手中,一下怔住。 这瓶子上,画着一男一女,男孩背着女孩在山间小路行走。 这不是?? 那一幕记在心中,从来没有忘记过的场景,似乎又在眼前浮现出来。 回忆起了第一次出宫,刘贺带着她,去往田家庄时的场景。 不自觉的,脸颊微红,朝刘贺看了过去。 刘贺也正在看她,两双眼睛一对视,上官燕看到了皇帝眼中的真挚,心中一暖,又赶紧别过了头,生怕被人看出异样来。 李子晴心念电转,一下明白了什么似的,也看了刘贺一眼,眼神若有深意。 刘贺并不觉得尴尬,笑道,“子晴,你这个香水,是什么?” 李子晴道,“是一种香气很浓的水,抹在身上,几步之内都有香味,臣妾这次做了不少的香水。 除了献给太后之外,也给诸位王公大臣准备了些,请陛下允准,让臣妾可以把香水送给各位大人。” 刘贺当个捧哏,当然是要当到位,“既如此,拿来给朕瞧瞧!” 第91章 杜婉 李子晴上前,递给了刘贺一瓶,刘贺接过来,先故意把玩一下,赞美道,“咦,这瓶子都是如此好看,朕居然第一次见到!” 接着打开拔下瓶塞,鼻子凑近了闻一闻,一股桂花清香扑鼻而来。 这一瓶香水,是桂花味,香味清透浓郁,确实好闻。 做了个陶醉的样子,“天哪,居然如此香,真是让朕开了眼,此等好物,还有没有其他味道的?” 刘贺装出一副陶醉痴迷的样子,李子晴看他装的那么像,差点要破功的笑出来。 又取了一瓶香水出来,“陛下,还有一款,菊花香味的!” 刘贺装模作样的又拿过来一番好评,一众王公大臣们好奇不已,香水,还是他们头一次听说。 都想看看和闻闻,是不是真有那么好。 李子晴舍得下本钱,砸了两百瓶,今天就是要出来,送给这些官老爷们,做广告。 当然,这两百瓶香水赠品,都只有小半瓶的量,很快就能用掉,用完之后,就该大价钱买了。 很快,几个小黄门将这香水分发下去。 大家既对瓶子感到新奇,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的把玩。 扒开瓶塞之后,那味道从瓶子中飘出来,果然香味扑鼻,好闻极了。 只是不知道此物有什么用? 大臣们还在研究之时,李子晴就说了,这是拿回家给夫人女儿用的,每天涂抹一点在身上,香味能保留好长时间。 并且让两三个抹了香水的宫女们在王公大臣之间行走,这一阵走动,香风扑鼻,果然是好东西。 立马就有人想到了,这东西若是给妻女使用,岂不是好得很。 很多人拿着这免费的香水闻了又闻,爱不释手。 有人开始关注起了李子晴这个人,此人自称臣妾,那是刘贺的妃子无疑了,可这个妃子,什么来头? 从未听说刘贺遴选秀女,不知这位女子,是哪个大臣的女儿。 她居然能搞出香水这种东西,很厉害嘛。 已经开始有人在考虑,李子晴的出现,会不会对霍皇后有所不利。 同样心存担心的人,是霍成君,她从没听说刘贺有其他女人,也巴不得独宠。 今天出来的这个李子晴,论容貌,不比她差,论身材,不比她差,而且她还会做香水,不是一般女子。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入宫的,为何自己一直不知,而且,她也从来没到椒房殿来请安问好,存的什么心思? 刘贺把手上的桂花香水递给霍成君,说道,“成君,来,你也闻闻!” 霍成君眉头微皱,“臣妾这两天怕是感冒了,鼻子不通,闻不出味道。” 刘贺手微僵,哪里看不出她又有情绪了? 笑道,“既如此,要不,朕给你看看?” “多谢陛下!”霍成君没拒绝,把手伸了出去。 他俩在台上说什么,大家听不清楚,霍光只看到女儿和女婿在那里拉手,认定了这是小两口夫妻恩爱,心中宽慰。 他看今天李子晴主持宴会,又拿出香水笼络众人,担心这女人喧宾夺主,抢了女儿的风光。 现在看,还好,女儿毕竟跟皇帝是夫妻,正儿八经的皇后,哪会被一个妃子比了下去? 这一场宴会,总体来说是顺利的,开心的。 刘贺表达了自己意思,李子晴也展现了自己,并且推出了香水。 群臣们也认识了李子晴,知道宫中有李子晴这一号人物,后续刘贺要给李子晴一个位份,就有了基础。 要说有不开心的人,那当然是广陵王刘胥和楚王刘延寿了。 一心想要闹大,结果水花都没有溅起来,反而刘胥被骂了一通,刘延寿更是被赶回封国,削去封地。 没办法,实力不如人,人家是皇帝,拿什么去和他比? 刘胥被今天的事情搞的又郁闷又气,只差没有当场吐血,回到驿站之后,仍旧心中很不爽。 做天子很爽,看谁不顺眼就一阵骂,让人滚就只能滚,他今天算是又见识到了皇帝这个位置的好处了。 一个黄毛小子,是自己的侄子,就因为是皇帝,敢对他大不敬。 而他,就因为不是天子,有气都只能忍着。 刘胥叫来一个随从,让他倒茶。 那随从只看到刘胥黑着一张脸,哪晓得刘胥现在想什么,倒了茶小心伺候。 刘胥在宴会上喝了不少的酒,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端起茶就饮,结果一入口,差点把舌头给烫坏。 一脚踢向随从,怒骂,“狗东西,连你也想欺负寡人?” 那随从被踢的七荤八素的,还不知道原因,赶紧下跪求饶命,刘胥又重重踢两脚,气才消了一些。 杜婉是跟着刘胥到了驿站的,眼看姑父发火,呆了呆,还是劝道,“王爷!” 刘胥看到她,柔和了不少,说道,“杜婉,明日寡人就启程回广陵,你跟寡人一同回去!” 杜婉犹豫,“可燕归来?” 刘胥冷声道,“一个破酒楼而已,不要了又有何妨?你已经被盯上,在长安很不利,跟我一同回广陵,再做计较!” 杜婉明白了刘胥意思,他之前有反心,但还不够坚定,下不了决断。 今天太后的宴会上受辱,应该是下了彻底的决心,回去之后,恐怕就要动手了。 “我……”杜婉再犹豫了一下,结果看到刘胥看她的眼神转冷,心里一突,“那好,我去收拾一下,明天跟王爷一道走!” 刘胥点头,“嗯,杜婉,你要明白,这一次你的牢狱之灾躲过去了,可是如果继续待下去,还有比牢狱之灾更惨的!” 杜婉心中微叹,以前这一天,巴不得早点来,可现在,她…… 第二天一早,刘胥早早入宫请辞,越是要准备搞事,越要迷惑对方,因此,刘胥是拿出了一个从没有过的好态度来面对刘贺。 恭恭敬敬的道歉,诚诚恳恳的请辞。 刘贺也没留他,只是道,“说起来,广陵王是朕的王叔,朕对王叔可是很敬重的,昨日的事,朕也知道你有苦衷,回头朕会严惩左边,给王叔一个交代!” 刘贺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对于这个昨天闹事的人,他这边已经上了黑名单,面子上维持关系而已。 “那就请陛下一定为臣做主,臣此番回去,定会反省臣的莽撞之处!绝不负陛下厚爱!臣这就告辞回番国了!” 刘贺点头,赏了他一些金银珠宝,让他去了。 刘胥出宫之后,回到驿站,叫了杜婉收拾东西就走。 准备出驿站之时,有人送信过来,“广陵王,这是楚王书信,让小人一定面呈王爷!” 刘胥将书信接过,上车出了长安,才把刘延寿给他的信拆开。 打开来一看,刘胥欣喜不已,只见书信上写着,“昨日之事,陛下定有后手,我们已经被动,继续沉默下去,只有身死国灭的结局,不如起兵反抗,还有一线生机。 王爷是孝武皇帝爱子,神器本该王爷执之,若非霍光弄权,岂会被昌邑小人得之? 今观皇帝行为,荒谬糊涂,不是仁君,汉室江山岂能交于他手? 王爷该上应天命,下顺臣民,举兵伐之,若王爷决定兴兵讨伐,寡人愿率兵助阵,帮王爷完成大业。” 这书信就一个意思,劝刘胥起兵讨伐刘贺,他愿共同出兵。 刘延寿的主动来信,让刘胥信心大增。 长安城,他才该是主人。 舟车劳顿,一路回了广陵国,到了王府,刘胥顾不得休息,吩咐随从道,“去把田明远和李须给寡人叫来。” 田明远这段时间在广陵国,呆得好不快活,刘胥给他礼遇,拜为军师,也是广陵王府中最重要的谋士之一,风光无限。 听得广陵王召唤,赶紧收拾齐整,前去见广陵王。 入王宫,还没见到广陵王,不想先看见杜婉。 这段时间,他也把杜婉的身份搞清楚了,起先以为是广陵王小妾,后来知道她是广陵王外侄女。 因此,又存了一个心思,那就是把杜婉搞定,他不就成为了广陵王的亲戚? 这往后何愁不发达? 见到杜婉,他很高兴,凭着他曾经长安城四大才子的名头,多抛几个媚眼,不信搞不定杜婉。 他对自己的颜值向来自信,当初能把霍成君给迷到,又何尝迷不倒杜婉? “三娘,咱们这是偶遇呢,还是巧遇?能再次见到杜三娘,田某三生有幸!” 说着加快脚步上前,到了杜婉身边。 杜婉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开,不让田明远有可乘之机,“田公子,王爷召见,你还不快去?” 田明远微愣一下,他感觉到了杜婉似乎有排斥,很不懂怎么回事。 上一次他崭露头角,这女人明明欣赏他,还对他抛媚眼,这才过去几天,距离感就出来了。 “那你能不能透露一下,王爷何事召见?” 杜婉见他腆着脸又要靠近,心中生出厌烦,她这几日,心中的一团乱麻始终解不开,心情本就不好,哪有什么好脸色给到田明远,瞪他一眼,“王爷有什么事,你觉得我会知道?” 说完转身就走。 田明远摸不着头脑,这女人,什么态度。 前后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到了刘胥面前,刘胥见到他,“田明远,寡人问你,如今寡人举事,能有几分把握?” 田明远一愣,他这些天吃得好喝得好,早就醉生梦死起来,哪里还想过什么举事的事情? 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也就不怕掉脑袋,不怕死,有各种各样不要命的方法。 可一旦有个安逸的生活,谁还想着怎么造反啊? 他也一直以为,刘胥顶多就是有造反的心,绝对不会付诸行动,哪料到他会来真的! “不知王爷决心有多大?” “什么意思?” 田明远道,“如果王爷拿出十足的决心,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小人以为,此事必成。 如果王爷一边想着举兵,一边意志不坚,则顶多五成把握!” 刘胥哪想得到田明远是胡诌,听说意志不坚定都能有五成把握,兴奋不已,“寡人当然是一鼓作气,直逼长安!” 长安城刘贺那种威风,该是他才拥有的。 田明远见刘胥动了真心,自己要想糊弄,也必须拿出点东西来,说道,“王爷你可以想象一下,如今汉军精锐已经到了北地,跟匈奴打在了一起,国中空虚,此时只要有兵马直指长安,皇帝哪有兵将可以挡?” 刘胥想想在理,这次他去长安,虽没见到长安空虚的样子,可孝武皇帝用兵以来,出了好几个能臣猛将,这次在长安一个没有见到,就一个车骑将军张安世在长安。 说明一点,将军们都出发去了匈奴,长安城真的空了。 田明远又道,“而且皇帝让退赃的事情过去才没多久,大臣们的怨气也还没散,王爷此时若是举兵,他们一定奉为明主,说不定王爷每到一处,那地方必然开城迎接王爷!” 刘胥听得高兴,得意得哈哈笑了起来,此时李须也进来了。 李须是女巫,刘胥对女巫诅咒之事深信不疑,到现在他也认为,刘弗陵这么年轻就死了,绝对是诅咒起了效果。 在长安又听说了,上官燕也曾经就重病而亡,一定是他的丹药和诅咒力度还不够,因此上官燕捡回了一条命。 对李须安排道,“从明天开始,你登坛做法,诅咒刘贺霍光早死,再庇佑寡人一路旗开得胜,若得事成,寡人重重有赏。” 李须听了刘胥的话,赶紧答应下来,直说明天就要让皇帝大病一场。 田明远心中算计,刘胥这就准备对皇帝动手了,谁输谁赢很难说,可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捞够好处,在这之前,怎么也得敲刘胥一笔。 想起刚才杜婉对他的态度,田明远心中不爽,对刘胥说道,“王爷,要举事,必须先除了丞相和太守,小人有计,可除了此二人!” “哦?什么计?” 刘胥知道田明远说的。 诸侯王在王府是有自己的臣子家底的,等于是一个小朝廷,但是皇帝为了压制诸侯,又派了人过来当丞相,压制王权,避免王爷坐大。 若是不除掉丞相,恐怕自己这边一举兵,丞相立马通知皇帝了,因此杀了丞相和太守,这是第一步,田明远一说话,就在点子上,让刘胥觉得,这个人确实是人才。 “王爷,小人对杜三娘一见倾心,爱慕不已,很想与她成为夫妻,若是王爷不弃,可将侄女杜婉嫁给小人,搞一场婚宴。 丞相和太守必定前来祝贺,到时候灌醉了他们,问他们愿不愿意一起起兵,若是愿意,拉他们下水,若是不同意,宰了祭旗!” 刘胥听说他想娶杜婉,差点当场变脸,杜婉是什么人?那既是他心腹,又是他看中之人,要不是顾忌母老虎,早就把杜婉收入房中了。 这么多年都没让杜婉嫁人,那就是在等一个机会,等母老虎哪天死了,他就好把杜婉据为己有。 这小子,居然主意打到了杜婉头上,真是活腻了。 可听了田明远后面的话,刘胥又把怒意压了回去,想到一旦起兵,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确实需要军师拿主意想办法。 这小子看起来有点头脑,还是要笼络的好。 他那个计策,确实有可行性。 权衡一阵,刘胥就认了这件事,为今之计,先把长安拿下再说,女人哪里找不到? 就皇宫中的那个李子晴,还有上官燕那个小寡妇,都是不弱于杜婉的,等他成为皇帝,这些都有了,杜婉给这小子也无妨。 “好,就依你的办,寡人这就去叫杜婉过来,说明此事!” 田明远心中大喜,哼哼,杜婉啊杜婉,想跟老子脸色看,老子就把你压在身下,要你求着老子搞。 杜婉听刘胥说了这事,一万个不愿意,连连说了好几句反对的话,结果把刘胥都说得不耐烦起来,丢下一句,不嫁也得嫁的话后,气冲冲离开。 见田明远没走,恨恨瞪他两眼,多余的话也没有,转身要离开。 田明远哪管杜婉愿不愿意,这事不行也得行,对着杜婉背影道,“杜婉,我劝你还是多考虑清楚,咱们现在,几个人都在一条船上。 你若不嫁,不说王爷大事难成,就是我万一心中不高兴,跑哪个酒楼借酒浇愁说胡话,万一把王爷大事不小心说漏了嘴,你看会是什么后果?” 杜婉身子僵了僵,感觉这田明远好不要脸,可她,似乎没得选择了。 后悔跟着刘胥回广陵了,但那个长安城,她还回得去么? 就算回得去,那个让她“滚”的人,以前不能说是友,以后却只能说是敌,又会放过她吗? 刘胥这次铁了心要举兵,生怕夜长梦多,因此第二天就开始精心布置准备,放出风去,要嫁侄女。 到第五天,就是婚期,果然,丞相刘志远和太守谢昌都来祝贺。 刘胥在王宫中藏好了刀斧手,大宴宾客之际,把刘志远和谢昌灌得烂醉如泥,然后搀扶下去,绑在了王宫中。 只等他们酒醒,问他们是愿意一同起兵,还是愿意做刀下鬼了。 田明远求仁得仁,娶了杜婉,酒宴上稍微应酬之后,就要去洞房把杜婉拿下。 看着那大红盖头遮住的美人娇躯,田明远心中狂笑,他得不到霍成君,得到一个杜婉,也不亏了。 “娘子,为夫来也!” 第92章 关门大吉 盖头掀开,露出杜婉那绝美的容颜,微醉的田明远看得发呆,“娘子,你真美!” 杜婉对田明远不加理睬,田明远见她不应,气恼上头,想要强吻。 冷不防杜婉匕首横在胸前,“姓田的,你若是敢硬来,我一定杀了你!” 田明远愣神,酒都吓醒了,看着那明晃晃的匕首,他还真的有点怕,寄人篱下的他并不想死。 杜婉眼神决绝坚定,似乎他敢上前一步,她匕首一定会来个刺刀见红,田明远看杜婉如此坚决不让他碰,冷笑,“有你服软的时候!” 当然,现在服软的是他,他可以威胁杜婉,可杜婉什么都不顾的话,他的威胁就不管用。 杜婉一句话不说,就是紧握着匕首,不给田明远任何机会。 正在此时,有王府随从前来,“田公子,王爷有请!” 田明远看了一眼杜婉,转身出去。 刘胥见到田明远,说道,“丞相和太守都醒了,死活不同意起兵!寡人耐心用尽,现在派你去,杀了这二人!” 刘胥这等于是让田明远递投名状,他要造反,成功了当皇帝,没成功死路一条。 这条路是田明远鼓动让他走的,自己起兵了,不能让这小子有退路,因此,让他杀两个人,将来无论如何,只能绑在自己这条船上。 田明远走到这一步,也没了回头路,微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带了两个刘胥的侍卫,去见丞相和太守。 不说广陵那边的事,此时刘贺带着李子晴出了宫,前往朝阳工业园。 初步划定的工业园,区域有大约八平方公里大小,对于现在就几个工厂的情况来说,八平方公里不算小。 工业园也用朝阳的名字,同样暗指昭阳殿,也有朝阳初升欣欣向荣之意。 让李子晴来,是因为她家里以前开加工厂的,知道厂房怎么搭建最合理。 即便自己画了草图,也要李子晴实地看看最好。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才是最好的。 工业园现在有两三百人在施工,平地,修路,已经忙活开了。 李子晴看过了图,又实地走了一圈,说道,“道路还要再加宽一些,宽一倍,有个三十米左右,以后才够用。排水系统也要抓重点,不然的话,一年下几次大雨,被淹几回,损失就太大了。” 又说道,“而且这个时代,环保肯定做不好,工业废水会是污染水,简单的处理措施一定要有。” 刘贺深以为然,对跟随在身边的张森道,“听到了没,李主子的交代一定要放在心上。” 张森忙不迭点头,“九爷放宽心,臣一定尽心尽力的做好。” 刘贺和李子晴走了这一趟,做了巡查之后就准备回去。 路过十里香酒楼时,又下去看了看,酒楼被放火之后,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整修得也差不多了,再有几天就可以重新开业。 想起当日之事,两人不免有些唏嘘,那次可真的是危险啊。 刘贺想起一事,说道,“还记得那个火场的女人吧,她就是燕归来的女掌柜,来偷学我们手艺的,上次我去燕归来坐了坐,还别说,把我们这一套全盘复制了去!” “这么厉害?那味道呢?” “味道上差了一点,但也不错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刘贺记起了杜婉,这女人明明伤疤已经快好了,又故意把伤疤全抠烂,她为何要那样做? 李子晴道,“那去看看也好,不过,要注意安全!不能再像上次!” 刘贺答应,带着她一同前往燕归来,到了地方,刘贺都愣了一下。 只见原来火爆的燕归来酒楼,现如今连招牌都没有了,大门紧闭,关门大吉。 “这怎么回事?”刘贺不由得皱眉,上次他来燕归来,跟杜婉有个交集,从她的对话和精神上来看,杜婉是很看重这家酒楼的。 为何这么一家酒楼,说关门就关门,牌匾都去掉了,明显是不会再开张。 这不符合逻辑呀,生意不好,关门还说得通,生意火爆还关门,那真的说不过去。 “看来来得很不巧嘛!” 李子晴似笑非笑的看着刘贺,“前几天上官燕宴会上摔倒的那个,就是燕归来的女老板吧!” 刘贺没管李子晴的打趣,点了点头,“真是怪事,她好端端的,为何关门?” “你都让人滚了,想来她万念俱灰也说不定!” “子晴,我没开玩笑,我跟她没那么多故事,你不要瞎想!” 李子晴道,“没瞎想啊,你跟她没故事,那是你以为,说不定人家看你长得帅,又是正儿八经的有权人……” 调侃到这里,看刘贺眼神变凶,格格笑道,“算了,不逗你了,依我看,你怕是要做一个准备了?” “什么准备?” “招兵买马,整顿兵备!” 李子晴的这八个字一说出来,刘贺怔了怔,“你是说?” 李子晴道,“太后宴会上,已经透着诡异,广陵王选择在宴会上闹出动静,必有其目的。 但是你果断制止,他目的没有达到,第二天又最早请辞,迫不及待的离开长安,他要么怕了,要么怒了,不管哪一种,应该都有后续动作。” 刘贺觉得李子晴这话有点耸人听闻,说道,“不见得吧!” 李子晴道,“本来也可以不往坏处想,可是再结合燕归来关门大吉,可以联想的就丰富了。之前左边怀疑杜婉这个酒楼,我看方向不一定错了,只是恰好另有其人罢了!” 李子晴的话,说得刘贺无言以对。 要说不可能吧,他觉得李子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要不然杜婉明明可以在广陵开酒楼,为何来这长安城? 要不然她又怎么会故意把手再次弄伤,配合刘胥演戏? 如今广陵王回番国,她也就关了门一起走,这不是明摆着有事吗? 不过要说刘胥敢搞事,刘贺觉得不太可能,刘贺觉得,杜婉之所以要关门离开。 应该是怕再被找麻烦。 因为刘胥在宴会上搞事被严厉批评,她可能觉得,她故意弄破手指,也会被清算,故而心虚之下,选择离开。 第93章 御驾亲征 李子晴见刘贺不怎么放在心上,也没继续劝,她了解到的历史,刘胥这个人也只是有那个心,偷偷摸摸搞事而已。 不太可能真的举旗造反。 现在既然是按照历史在走,那么还是尊重历史,相信司马迁的后人不会忽略这件事,史书没说他起兵,那就不会起兵。 看着关门的燕归来,李子晴说道,“要不把这块买下来,做朝阳的总部!” “?” “你想想看,朝阳出版社,朝阳工业园,朝阳化妆品。这些加在一起,活脱脱的一个集团。 一个集团就要有个办公地点,这楼小了点,先就它了,之后可以扩建。” 刘贺道,“你倒是想的远!” “想远一点没错的,而且将来,完全可以把朝阳集团发展成全方面的大公司,就像东印度公司那种!” 李子晴口中的东印度公司,是英国搞出来的,规模大的时候,全球扩张,什么挣钱搞什么,疯狂掠夺其他国家的财富。 站在受害者的角度来看,这个公司害人不浅,搞殖民搞抢劫贩卖人口,无恶不作。 可站在有利道大英帝国来说,日不落帝国之所以成为日不落,东印度公司功不可没。 李子晴想搞一个这类公司出来,看来她的想法也挺有远见。 用国家力量去搞,确实能轻松搞出来。 至少在这个时代,大汉尚且不先进,更别说其他国家了,什么古罗马古印度之类的,是在同一条起跑线。 不同的是自己和李子晴是穿越者,能够创造出来一点划时代的东西,包括武器,至少知道方向,就比别人强。 刘贺对张森道,“这事你去办,事情要做好。” 张森答应了下来,皇帝安排他啥都干,他累,但是没怨言,这是信任,也等于在努力培养。 回宫里,还没有安静下来处理事情,丞相蔡义慌慌张张的进来禀报,“陛下,大事不好!” 刘贺见蔡义慌张失措,冷天都冒了一身汗,问道,“何事惊慌?” 想斥责几句,没说出口。 “陛下,广陵传来消息,广陵王,反了!” “什么?” 刘贺惊了一下,这广陵王 ,真被李子晴料中? “陛下,广陵王用嫁侄女的名义,诱骗广陵国丞相和太守,杀了朝廷官员,又打开大牢放了囚徒,举兵造反了。目前已经攻下三个县……” 刘贺一下想到关门的燕归来,想到那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女人。 好嘛,左边还真没冤枉她,果然是早就心存不轨了。 “赶快召集群臣,商讨对策!” 刘贺这么一句,小说也不写了,开始考虑着这件事。 刘胥造反,到底是一时兴起,因为在长安受了委屈而造反的,还是早就暗中积攒实力,为的就是这一天? 前者的话,好搞,仓促之兵,是乌合之众,没什么战斗力。 后者的话,难搞,精心准备的话,那就是兵精粮足,战斗力超强。 而自己这边,反而是仓促回应。 刘贺正在想这事,李子晴却来了,她送东西来的。 不存跟霍成君争宠,见人家送了一次糕点,就自己也送。 是自己前世也是大小姐,同样不会做糕点,现如今在宫中没什么事,心血来潮做了点,感觉还可以,拿来让刘贺尝尝。 见到刘贺眉头紧锁,问,“咋啦,写小说还有瓶颈?” 递了一块给刘贺,刘贺伸手接过,吃了一口,明明美味却有点难咽,“还真让你说准了,刘胥那老小子,举兵造反!” 李子晴沉吟一会儿,“这事有何烦恼?这明明是刘胥给你送经验,你该高兴才对!” “嗯?” “你想想,他一个地方诸侯,怎么能够跟一个大国竞争?他要当这个皇帝,无异于唐僧取经,要过很多关才能到长安。” 李子晴分析着,“咱们中国历史上,诸侯王造反的很多,可是,成功的就一个明成祖朱棣,他还是在侄子决策失误之下成功的,你觉得,刘胥能够跟朱棣相提并论否?” 李子晴拿历史说事,确实是的,古代的时候什么七王之乱,八王之乱等等王爷造反的事情很多,可是因为造反打进京城而成功登基的,就只有明成祖一个。 造反,首先道义上不正,其次,以地方对全国,以少胜多,哪有那么容易? 李子晴又道,“他造反,对你的好处很大,你看你当皇帝这么久,尚未亲政,但是能力展现出来了,百官知道你有亲政的能力,霍光也知道,就是不肯放权而已。 这次刘胥造反,就是给你个神助攻,你应该御驾亲征,带兵剿灭反叛,回师之日,必是亲政之时。” 李子晴这番话真的是醍醐灌顶了,刘贺想要亲政,霍光想要抓权,现如今两方旗鼓相当,因此成了僵局。 要么等霍光自己老死,要么就是他有更大的作为,霍光不得不放弃大权,请他亲政。 而刘胥造反,就是一个给他大有作为的机会,提兵剿灭反贼,有这样的莫大功劳,霍光还怎么继续抓着大权? 就是霍光不肯放,百官肯定也得要求他放手。 刘贺没想什么不会打仗,有全国做后盾,还怕搞不定一个诸侯? “子晴,你可真是,真是我的好老婆!此事若成,你大功一件!” 李子晴翻翻眼睛,“我会的多了去了,这一次,无论大臣怎么反对,你都拿出一个态度,御驾亲征。 回头我的舆论工具也用上,在报纸上大书特书,既造势,又要让天下臣民知道,造反,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信心满满的样子,很美,刘贺也心潮澎湃,对付刘胥不难,只不过他没想到御驾亲征,李子晴给他提了醒。 很快,朝臣们就到了宣室殿,刘贺动身前去。 一进宣室殿,就看到殿中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很多人都在骂着广陵王不识好歹。 左边更是特别激动,“我说什么来着?当初我受陛下差遣,调查十里香纵火案,当时我就判断了,广陵王心怀不轨,看看,这才几天,他果然反了!” “这刘胥是不是脑子有屎,好好的诸侯王不当,非要作死,孝武皇帝雄才大略,怎么生出此等不孝儿孙?” “太后宴会之时,广陵王就要搞事,被陛下压制住了,陛下英明神武,岂会看不穿他的鬼把戏?他一个小小诸侯,敢与日月争辉?” 这说话的是于定国,他有心要把刘贺给显得料事如神一点。 他话音一落,魏相也说道,“刘胥心存不轨要搞事情,那个楚王刘延寿,跟刘胥是穿一条裤子的,估计也会起兵响应,还是要请陛下多加防范。” 正说着,听宦官高喊皇帝驾到,一群官员们纷纷出班行礼,“臣等恭迎陛下!” 刘贺手一摆,“都平身,丞相大人有关广陵王谋反的事,你来介绍一下!” 第94章 正统性 “陛下,广陵来报,四天之前,广陵王家中设宴,诱骗广陵国丞相刘志远和太守谢昌,将二人残忍杀害,夺得兵权,又释放广陵国的囚犯充当士兵,连夺三县,正式造反,目前拥兵三万,往长安杀过来。” 蔡义的话,算是正式通告,广陵王刘胥谋反无疑了。 三万兵马,已经是很大的一支部队了。 蔡义又道,“刘胥自称是孝武皇帝之子,该是汉室正统,说陛下窃取大位……” “他放屁!” 刘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就凭他一个庶出的小小广陵王,皇祖父弃之不顾的杂毛,也敢妄称汉室正统?” 刘贺给汉武帝立庙,宣扬了他作为孝武皇帝的正统性,此时他说他是嫡出,谁敢不认? 幸亏给孝武皇帝立了庙,不然他作为霍光扶持上位的皇帝,地位上跟刘胥一样,从孝武皇帝那里算,都是庶出。 立了庙就不一样,他是传承,是孝武皇帝和孝武皇后的嫡孙,继承大统的正统性毋庸置疑。 刘胥拿这一条来反他,理论上就说不过去。 现代人不理解这个正统的必要性。 但是在古代,这个是重中之重。 首先要名正。 名正了才能言顺。 东汉的开国皇帝刘秀,从一个落魄皇族开始,建功立业当皇帝,并且跟其他皇帝争夺天下,这其中,一直都在强调自己的正统性。 还利用图谶谚语等等,在百姓当中流传强调,可见这正统性,对于一个天子来说,有多重要。 他刘胥就是利用这一点,以孝武皇帝的儿子这个身份,来给自己正名,把造反这种反贼行径,当做正义的事情来做。 刘贺的一番话,说得众人齐声叫好,刘贺又道,“朕当皇帝,实乃天授,凭他也敢窥测神器?他兴兵造反,就是不孝君上,不孝孝武皇帝,不忠不孝之徒,枉费朕对他的一片好心,他造反,朕必伐!” 刘贺说这个话不是要驳了霍光的拥立之功,而是显示自己的正义。 站起身来说道,“广陵王刘胥,举兵造反,有负朕恩,朕决意亲率大军征讨。” 刘贺此话一出,满堂哗然,霍光出来奏道,“陛下,刘胥区区三万兵马,成了不时候,陛下九五至尊,不可轻动!臣愿率军,替陛下讨之。” 张安世也出班奏道,“陛下,臣请出战,杀刘胥一个片甲不留!” “陛下,你是一国之主,刘胥区区反贼,不劳陛下亲自动手,臣有三寸不烂之舌,愿出使广陵,说得刘胥负荆请罪,来见陛下!” “陛下!” “陛下……” 说什么的都有,意思就一个,皇帝乃是九五至尊,不能亲身犯险,只需要坐在未央宫居中调度就可以。 不管他们是真心实意,还是说话有水分,刘贺决定一件事,那就是率兵亲讨。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平定刘胥的反叛,势在必得。 他就算是个庸才,也是手到擒来,刘胥那点兵,怎么够看? 如今工厂工业园已经开始发展,多开几个工厂,凭简单的工业,很快国力将上升一个档次,提高国民幸福感的同时,也有对外强大的钱财。 底子都打好了,如果手中没有实打实的权力,又能有什么用? 只能是赶快亲政。 自己的抱负才能得到长足施展。 而要想让霍光这种贪恋权力的人赶紧放权,那他这一仗就必须打,必须亲自打。 必须亲自打一场势如破竹的大胜仗。 到那时,就像李子晴说的,霍光就算不想放权,恐怕大臣们都得反过来,劝霍光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刘贺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诸位爱卿无需再进言,朕意已决,亲讨逆贼刘胥。” 刘贺说完,看了看霍光“大将军霍光和车骑将军张安世留下,其他人都退了吧,丞相,你回去之后,要迅速筹备粮草,便于用兵!” 大臣们还要说话,刘贺已经摆手让他们退,就怕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最终把他亲征的事情弄黄。 蔡义赶紧答应下来,带着文武百官离开。 霍光和张安世留了下来,霍光看着淡定从容的刘贺,心中微微一思忖就明白了刘贺用意。 不禁暗赞刘贺聪明,善于把握机会,这都能被他找到办法,实在是高。 他之前怎么都没想到皇帝会有亲征的打算。 因此刘贺乍一说出亲征打算,他急急忙忙之间,组织不起来无懈可击的反对理由。 说皇帝九五至尊,不能犯险,可皇帝觉得没啥,意志坚定的要去,他还能怎么说? 一味阻挡的话,触怒皇帝不说,其他大臣也能看出来猫腻。 也不能说皇帝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去了打不赢这种不吉利的话。 霍光知道,他辅政大臣一把手的权力生涯,怕是正式进入倒计时了,自己再怎么不想让他亲政,也挡不住人家亲政的计划。 自己能想办法拖延,可这皇帝,也会找机会突破,就比如今天,直接就说要御驾亲征,明着是对付刘胥,暗里,就是对付自己。 偏偏自己还不得不配合,总不能给皇帝制造困难,让皇帝输了战争,丢了皇帝宝座吧。 他是拥立皇帝的,若是让刘胥成功了,刘贺第一个死,他就是第二个。 因此,他不遗余力的支持。 “岳父大人,咱们可以调用的兵马,大约有多少?” 霍光算了算,“陛下,可用之兵,大约五万,其余的还要镇守各个地方。” 五万兵,并不多啊。 刘贺有点失望。 不过算了算也确实如此,精锐尽出,全去攻打匈奴了,一个萝卜一个坑,其他地方调兵,全部加起来也有一二十万,但又不可能全部抽调。 因此能挪出来使用的,有五万,很不错了。 还是要搞义务兵役制啊,刘贺心中不禁想了想。 “五万兵马,有没有算上朕的南北两宫卫尉?京师之兵?” “陛下,卫尉可以调用三千人,不能再多了,加起来,大约五万三!” 刘贺点点头,“嗯,有这么些,足够了,刘胥一个造反的诸侯,所过之处人人喊打,各州各县必有抵挡之兵阻他脚步,他想打到长安,下辈子都不一定成功,朕所发之兵乃是天兵,虽少,也必胜!” 想了想,又说道,“明日朕发旨意,昭告天下,刘胥造反,必不得人心,未央报也会大加批判!” 这时候,媒体的用处也显示了出来,他发明了造纸,李子晴办了报纸,天天报道忠君爱国的文章,抓一抓人们的思想建设。 批判刘胥的造反行径,报纸所到之处,刘胥的名声很快就会臭掉,谁还会跟着反贼走? 说不定就是刘胥手下的兵,看了报纸之后,都会反戈。 别小看媒体的作用,这玩意儿,比刘秀的那个图谶谚语,实用多了。 搞臭一个人,不需要用嘴骂,用笔杆子骂,更有效。 霍光眼睛微眯了眯,刘贺这主意不少啊,说不定他就等着刘胥造反的这一天呢。 是了,宴会上刘贺那么不给刘胥的面子,当场驳斥,说不定就有故意激怒刘胥,逼他造反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这个刘贺,那是一点都不能小看啊。 张安世听皇帝安排如此周到,也是佩服,他的儿子掌管了北军卫尉,并且跟着刘贺微服过两次。 让他面对这个皇帝时,也从原来的心中不安,担心皇帝会找他麻烦,转变到相信皇帝不会那么小心眼,自己只要不出差错,不会步田延年的后尘。 “陛下英明神武,区区一个刘胥,绝不是陛下对手。” 张安世拍了个简单的马屁。 刘贺说道,“那是当然,朕搞定一个小小的广陵王,吹灰之力,张爱卿,朕封你讨逆将军,领兵一万,做朕的先锋。” 张安世微愣,没想到皇帝会给自己安排工作,这征讨刘胥,说难听点,其实就跟玩一样,皇帝能让他领兵当先锋,实在是太看得起他。 感觉受到了十万分的器重一般,张安世赶紧下跪,“臣,遵旨!” 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才能发挥人才的最佳效果。 张安世带兵多年,让他领兵协同,有功,是自己的,有困难,张安世顶住。 这才是绝妙主意,否则自己一个不会打仗的外行,万一一不小心玩脱了,岂不是闹笑话? 雄心要有,可是谨慎也要有。 又跟霍光和张安世讨教了点带兵用兵之道,刘贺忽然想起一事,对霍光道,“岳父,朕还需要遣一个使者前往楚国,你看谁人合适?” 霍光皱眉,“陛下的意思是?” 刘贺道,“朕突然想起,当日宴会之上,闹事的诸侯王有两个,一个广陵王,一个楚王,哎二人共同闹事,目的肯定一样的,他们又是亲戚,平时必有联络,既然广陵王反了,那朕所料不错的话,楚王也会反叛,响应广陵王。” 霍光眉头更皱,想了想,“陛下所虑之事,臣深以为然,臣认为,于定国和丙吉二人,都可担当此任,陛下可召他们二人,选一个出使楚国。” 霍光心中明白,如果刘贺猜的没错的话,楚王刘延寿应该也会起兵响应刘胥,说不定现在已经起兵了,只是消息没有传到长安而已。 这时候派使者,明显去看看情况,刘延寿反了的话,就指责,刘延寿还没反的话,就告诫。 不管是哪一点,这个使者,都会得罪刘延寿,很可能被刘延寿杀了祭旗。 此等情况下,当然不能派自己心腹,而是让刘贺最近提拔的人上了。 搞定了,那是刘贺运气,被杀了,那是他们倒霉。 刘贺抬眉看了霍光一眼,他倒是好算盘。 想了想说道,“朕倒是也想起一人来,似乎比丙吉和于定国更合适。” “谁?”霍光见刘贺提反对意见,心中生出不妙。 “京兆尹左边,大将军不是说他为官正直,办事谨慎吗?出使楚国,前往楚国,必须要有胆有识之人,这左边,朕看,特别合适。 刘胥之所以造反,很难说左边没有责任,他不用酷刑对待杜婉,不打草惊蛇的话,刘胥未必现在敢反。 让左边去楚国走一趟,将功赎罪!” 霍光见刘贺说出左边,既惊讶,似乎又不惊讶。 早看出来了,刘贺这个人没那么大胸襟,左边用假口供糊弄皇帝,这皇帝能放过他,有鬼了。 要说左边不合适,可皇帝说了,左边正直,有勇有谋,这还是自己举荐左边时,亲口对皇帝说的,难道此时能改口说左边是糊涂蛋,去了要把事情办砸? “陛下,京畿重地,不能少了京兆尹!”霍光只能用这话来劝刘贺不要如此。 “你刚刚提到的丙吉,于定国,可以暂代京兆尹的职务嘛,等左边回来,继续做京兆尹就是了,或者岳父有什么合适人选可以暂代,都可以看着安排。” 霍光听的心中冒火,又发作不得,刘贺这是趁机要进一步培养亲信啊。 真他妈会钻空子,见缝插针的本事,玩得真溜。 偏偏自己还不好拒绝。 张安世是知道这其中关节的,看皇帝如此安排,对这个皇帝更加佩服了,这陛下,年纪不大,却很有两把刷子嘛,能把霍光搞得进退两难。 人才啊。 看来,自己往后,还是要适当跟大将军保持距离了。 第95章 女人要面子的 刘贺跟霍光张安世一起,再商量了一下细节,行军路线等等。 最后,刘贺看着霍光道,“岳父,朕此番亲征,后方就交给你和丞相了,还请岳父多多费心。” 霍光被刘贺的搞法弄得心中窝火,却又一点都不能发作。 总不能撂挑子,说道,“请陛下放心,臣,自当尽心竭力!” 等两人都退了,刘贺在殿中空坐一阵,就准备回后宫去找李子晴。 “陛下,楚国来了使者,求见陛下!” 刘贺一听,弄不懂此时楚国来使者做甚,“宣他进来!” 张有很快出去传人进殿。 没过一阵,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跟着张有进来,“臣,赵长年,拜见皇帝陛下!” 刘贺不认识此人,也不知此人是做什么的,问道,“你有何事见朕?” “回陛下,楚王欲反,在楚国谋划举兵之事,此等大逆不道之行为,臣作为大汉臣子,忠君爱国,岂能看他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因此,臣联合丞相,派兵将楚王王宫围住了,楚王现在半步不能出宫,臣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这事太大臣也只能亲自上京,请陛下处置!” 刘贺喜出望外,楚王也会跟着刘胥一同起兵,他考虑到了,刚才甚至跟霍光张安世讨论过如果楚王也起兵,他要面临两线作战,该怎么排兵布阵。 现如今兵力不足,如果两线作战应对反贼,就很难第一时间扑灭刘胥的反叛,搞不好形成对峙局面,若是天下诸侯都看出朝廷应对困难,有样学样的都起兵,那还了得? 这刘胥真会抓时间反叛,就在他精锐攻打匈奴时搞事,让人头疼。 听得赵长年的话,听说已经控制住了楚王,那楚王这边就不足为虑了,只对付一个广陵王,那就太简单了。 刘贺下去,将赵长年扶了起来,拉着手道,“爱卿真是及时雨啊,吃饭了没?朕正准备用午膳,爱卿若是肚子饿,朕先赏御膳!” 说完,招呼张有,“找个人去御膳房传话,好菜多准备些,朕要赏赐功臣!” 赵长年一听皇帝居然赏吃饭,受宠若惊,赶紧道谢,“陛下,臣……” 刘贺打断道,“不知爱卿在楚国是什么官?” “回陛下,臣是丞相长史,只因我女是楚王后,儿媳是刘胥女儿,才知晓楚王阴谋!” 这人,可以说完全是刘延寿和刘胥的绝对放心的人呐。 “臣听楚王有谋反之意,他才几斤几两,也敢做这等灭族之事,臣一心向汉,岂能背弃汉室,全家老小跟他一般做谋逆之事!” 刘贺听他在刘延寿和刘胥那里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是不由得赞叹,连身边人都不同意造反,可想而知刘延寿和刘胥的成功性有多少。 想一想就能想到赵长年亲自来京城的用意,说道,“赵爱卿,你深明大义,朕很钦佩,楚王和广陵王反叛,自有天诛,朕已经做了准备,将御驾亲征,打击叛军。 你与此二人关系匪浅,朕给你个准话,平叛之后,你家里人若都没有参与,朕念你举报有功,必然封侯,若是有反,朕也从轻发落!” 刘贺没有因为赵长年入京举报就把话说满,即刻封侯。 猜想这小老头肯定是担心儿子女儿卷进反叛之中,被灭九族,这才亲身进京求见。 那就有必要安他的心。 赵长年正是因此事而来,刘胥和刘延寿造反,想要打到长安做皇帝,那是异想天开。 景帝之时,七国联军造反尚且眨眼失败,现如今广陵王要想打到长安,困难重重,他全家老小岂能跟着送死? 因此知道刘延寿要反,第一时间联合了丞相,将刘延寿王府包围,自己又巴巴的进京,求皇帝给条活路。 听了皇帝的话,赵长年心安下来,“谢陛下开恩,臣敢作保,我赵家儿女,跟反贼不是一心。” “朕先前已有安排,派人出使楚国,明日就会出发,你既然来了,可随使者同往,劝楚王认清形势,放弃妄想,也免遭生灵涂炭!不然朕天兵一到,他无活路!” “喏!”赵长年答应下来。 刘贺回了后宫找李子晴,见她正在桌边埋头写字,走过去,“忙什么呢!” 李子晴头也没抬,“明天报纸的内容,我要亲自拟定,当然是把刘胥的事情公之于众!” 刘贺看了看,一部分是事实,说刘胥杀了丞相和太守,打开监狱放出囚徒造反,罪大恶极,罪不容诛!皇帝已经准备御驾亲征,亲自平叛。 一部分是理论,拿正统的旗帜,和道义的正确性,反驳刘胥荒唐起兵的理由。 再有一部分就是劝诫,告诫其他诸侯王要奋力抵抗刘胥的叛军,万不可利令智昏的跟着刘胥起哄。 还有就是告诉各州各郡的主官,一定要派出军队,抵挡刘胥叛军,要刘胥不能顺利,也要安抚好百姓,不让无辜百姓受战乱之苦。 刘贺看完,对李子晴又是敬佩不已,这个女人,确实是把他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要说贤妻良母,非李子晴莫属。 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有件喜事跟你分享!” “嗯?” “楚王刘延寿本来也准备起兵响应,结果被老丈人赵长年给软禁了,没有刘延寿做协同,刘胥估计都打不出江苏!” 李子晴道,“历史上,刘延寿写信联络刘胥,告诉刘胥做好准备,天下有变之时可以起兵,也是赵长年上书举报的。” “这个人,倒是识时务,知道造反没前途,你说,我该怎么安排。” “我又不认识这个人,我怎么知道,那些事我也不想理会,我跟你说,你此去亲征,我想一同前往!” 刘贺愣了愣,“军旅劳顿……” 李子晴道,“就是一同前往而已,我又不是霍成君,没那么娇弱,跟你跑一趟,也能做个狗头军师不是?” 刘贺是想着带兵出征,又是长途跋涉又是风餐露宿的,带着她一个女流之辈倒是没什么不妥,只是想着太累,不想李子晴受累。 见她自己要坚持,刘贺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女扮男装?” 这时代可不像后代那么多的女兵文艺兵之类的,军队都是纯爷们,有女人在军营中,难以想象。 李子晴点头,“就你帐前亲兵好了。咱们一个时代来的,如今又是情侣又是伴侣,当然是不能离远了再分开。” 这是心里话,李子晴不是那种离不开男人的女人,没了刘贺她能活,但是刘贺明明存在,她想多跟自己男人在一块。 李子晴的话听得刘贺心中温暖,男人也是需要温情的,帝王同样也需要。 李子晴这舍不得的话,让他意动,伸手往下探了点,抓住了一对,捏了下,温声道,“你说怎么这大白天的,我有些打瞌睡了,要不,咱们一同午休一下??” 李子晴身体被他拿捏得发软,靠在他身边,“你怕不是瞌睡来了,你是想白日宣淫吧!还是等晚上的吧,我害羞!” 说着直白的话,也确实害羞,无论现代还是古代,她都还是原装的,没经历过那些。 虽然现代社会偶尔也能看到点那方面的视频,知道事情该怎么做,可不代表她现在大白天的就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食色本性,圈圈叉叉,随着本心就是了。我又不会笑话你!” 李子晴白他一眼,“你倒是敢?哎呀,别捏了,捏的难受,我这边还有报纸的排版要设计,遣词造句,措辞方面也还要修改,这是正事,不能耽误,早点搞出来早点印刷。” 打开刘贺做坏的手,已经是身体酥软面红耳赤了,刚刚差点就舒服得呻吟出来,刘贺的手,也快伸进去了。 赶紧把持住,整理了一下乱了的衣服,“我看你还是别在昭阳殿呆着了,你出去御花园走走都好,你在啊,我这份报纸,搞不好写到晚上也写不好!” 刘贺见她说正事,也觉得自己突然间起来的冲动确实太冲动了点,收了心思在她嘴唇上亲了口,“我就在昭阳殿,不耽误你,总行了吧!” 李子晴并非真心赶他走,笑了笑,说道,“明天这份报纸,我准备加印十万份,而且全部免费发放!战争怎么样先不说,先在舆论上压制刘胥。” 刘贺想都不想的道,“对,没错,未央报是官媒,早就该免费,或者低价都可以,主要就是传递官方信息,收买人心。 真想挣钱,可以发行娱乐型的报纸!” “免费不行,成本价倒是可以,造纸厂也要大力发展,并不是竹子才可以造纸,什么秸秆,树皮都可以。 废物利用也要搞起来,循环起来。成本会下降很多,成本下去了,价钱也就下去了,价钱下去了,再加上丰富的内容,汉字推广就简单许多。” 说了之后,李子晴开始重新认真写报纸,她都有一段时间没有亲自做过这事了,这次刘胥造反,事关重大,因此亲自操刀报纸的事情。 舆论和军事,等于是一套组合拳。 在舆论上打败刘胥,那么在军事上,就会更简单。 甚至都有可能出现刘贺大军一到,刘胥的叛军倒戈相向对付刘胥的局面。 刘贺在旁边静静看着工作中的女人,她很漂亮,心也好,真正的完美型女人。 当初若是早点知道她在这时代,那霍成君的皇后之位,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给出去。 对于这次报纸,李子晴花很大的工夫要做好,做完美,因此,排版设计和改稿子,相当的耗时耗力。 一忙起来就不见有歇的迹象。 刘贺也就只好耐心等待她忙完了,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在他身边道,“陛下,皇后有请陛下,前往椒房殿!” 刘贺问道,“她有没有说何事?” 这时候,刘贺是不太想去椒房殿的,霍成君也是牛,居然能找到昭阳殿来。 “奴婢不知!” “去告诉来人,就说朕有事,去不了!” 李子晴抬起头,说道,“且慢,你告诉她,就说皇帝知道了,稍后就去!” 话说得刘贺皱眉,等宫女走了,刘贺问,“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把你老公往外推!” 李子晴抿嘴笑着,“你又不是稀罕物,我们也没有结婚证,什么老公不老公的!” 接着正色起来,“是我考虑到,你要带兵出征了,后方得稳,平时你不怎么主动去找霍成君,她心中难免生出怨怼情绪,这时候要离别了,一定要安抚好!” “可也不必今天!” “人家都来请了,你说要不要今天?女人不要面子的吗?你去吧,安抚霍成君,就是安抚霍光!” 刘贺知道李子晴说的在理,但她这份通情达理,让他有点为难。 李子晴也是女人,她不要面子吗?就不需要安抚吗? 进宫之前,信誓旦旦的说她不要做小,不要敷衍,可入宫之后,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妥协了。 至如今,她骄傲优秀都还在,可对自己,妥协许多。 “我看还是不去了吧!” 刘贺子想到这些,心中对李子晴有些过意不去,说道。 李子晴笑笑,“你想留着,也得我想你留啊,我这边真的很忙,你去吧,你走了之后,我心更能静的下来,做事情事半功倍!” 刘贺无语,看李子晴来真的,只能干笑,“想玩个通关游戏,咋这么难?” 李子晴噗嗤笑着,“我又不会跑!去吧!” 李子晴的深明大义,刘贺记在心里,没有继续跟她赖着,出了昭阳殿,见等在外面的宫女是霍成君的丫鬟翠柳。 “翠柳,你等在此处什么意思?是不是朕不出来,你就一直等着?” 翠柳赶紧道,“陛下,我是个做奴婢的,还请陛下别为难我!” “朕几时为难你了?走吧,去椒房殿!” 刘贺没问翠柳霍成君来寻是什么意思,直接去了椒房殿。 李子晴说得对,要出去打仗,不把后宫的女人给安顿好,出门在外,心中会有挂念。 况且霍成君还有个掌权的爹,还有个蛇蝎心肠的妈。 自己要是对她冷淡了,她可能没啥,她那个妈,可是能兴风作浪的。 第96章 龙子龙女 “臣妾,臣妾恭迎陛下!”霍成君喜滋滋的迎上刚走进来的刘贺。 “嗯!”刘贺说了一声,把霍成君的手牵了,“皇后叫朕来?” 霍成君道,“难道陛下每次非要臣妾主动去请才会来吗?” 话,透着股幽怨,刘贺不知该如何作答了都! “哪里的话,朕是有事!” 霍成君微哼一声,“有事没事,臣妾看你,都是呆在昭阳殿的。” 意识到直接这么说不太好,又笑道,“臣妾自己呆在宫里气闷,闲着没事,就去研究了点吃的,特地来请陛下尝尝!” “哎呀,朕……”听说是吃饭,刘贺头疼,霍成君千金小姐,她能搞出来美食,见鬼了。 想说不想吃,不饿之类的话,霍成君像是知道他会如此开口似的,摇摇他手,“给个面子吧,这次,真的用心了,一干宫女们,没一个说不好的。” 刘贺心想,就是再难吃,你手里的宫女,敢表现出难吃? 自己又不是小白鼠,为何每次她做出东西,都让自己吃? 霍成君都说给面子了,自己要是拒绝,恐怕这女人要么伤心,要么恼羞成怒。 罢了,反正都要出征了,多则半年,少则月余看不到她,又何必扫她面子? “既如此,那就尝尝吧,还别说,朕早就饿了!我也想看看,朕的皇后,是不是有当美食博主的天赋?” “什么主?”霍成君感觉没听过。 刘贺打个哈哈,“没事,走吧,先吃!” 等菜端上桌,刘贺先看了下颜色,还行,看起来并不是惨不忍睹。 她做的也是炒菜,自从刘贺打造出了铁锅之后,菜式上多了一种选择。 炒菜的方法多,菜品全,出锅快,很方便,味道也重。 别看是在这个古代社会,也是有可能成为主食的最佳菜品。 只要铁锅大量打造,必然能够从这个时代开始,成为必不可少的美食。 拿起筷子尝了尝,还别说,霍成君这次真的是有用心,没有想象中的难吃,味道也合适。 有那种,现代社会,普通人家做饭的,家常菜味道。 霍成君一直看着刘贺的嘴,见他没有那种咽不下去的样子,问道,“陛下,怎么样?你觉得,臣妾这烹饪的水平如何了?” 刘贺竖了大拇指,不褒不贬的,“嗯,皇后这顿饭,没少费工夫吧,朕觉得,有这美食下饭,朕能吃三大碗!” 霍成君咯咯一笑,“那陛下觉得,臣妾这个手艺,若是跟陛下一同出征,在路上照顾陛下饮食起居,可不可以?” 刘贺瀑布汗,哪能想到霍成君存了这样心思? 她这么快就知道自己要御驾亲征不奇怪,毕竟她是皇后,有心打听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倒是她的态度刘贺没想到,她居然都没有提反对意见。 “皇后何出此言?朕这是去打仗,又不是去游玩?” 霍成君道,“打仗而已嘛,打仗难道就不吃饭了?有臣妾照顾陛下饮食起居,陛下跟广陵王对敌起来,也能拿得动刀剑,有力气不是吗?” 霍成君表达的中心思想就一个,她也想跟着刘贺一起,随军出征。 闹不明白啊,一个个的,都以为带兵出征是过家家呢? 李子晴要去当狗头军师,霍成君要去当私人管家,拜托,这是去打仗,不是去旅游! 得赶紧制止霍成君那不切实际的念头,“成君,朕跟广陵王打仗,用得上自己上去舞刀弄枪的吗?手底下的兵又不是吃干饭的。你听好了,这是去打仗,很残酷很血腥的,会死人的那种,懂不懂?” 霍成君摇头。 刘贺就又道,“军旅劳顿,每天都是骑马赶路,你说,你吃得了那个苦?再说了,你是后宫之主,朕不在,就得你来操持这个家!” 霍成君白他一眼,“陛下还知道臣妾是后宫之主啊,可那昭阳殿的,从来不来拜见。就连陛下,臣妾不去相请,也只会呆在昭阳殿!” 刘贺有点尴尬,好在霍成君也不是刻意相逼,看刘贺瞠目,没有继续说了,而是问道“陛下,真不让臣妾随同?” “不用,朕是出征,又不是去巡视,你想跟着出去走走,朕答应你,往后巡游天下的时候,带你一起!” 霍成君叹口气,“那好吧,陛下要说话算话,今晚陛下就在这里歇了吧,臣妾拿点酒来,与陛下共饮!” 说完叫翠柳,“把本宫的酒拿过来,本宫要与陛下多喝几杯!” 翠柳很快去取了酒来,霍成君亲自给刘贺倒了一杯。 “陛下,这一杯,臣妾祝陛下大战告捷!一举拿下广陵王!” 刘贺跟她碰了下,“好,朕借你吉言了!” 杯子是刘病己送进宫来的小酒杯。 透明的液体,看着就让人想品尝,刘贺一口喝了下去,入喉之时,微觉这酒味道有点不对。 杜康酒是他酿出来的,辛辣为主,还有点微甜,可这酒,辛辣还是辛辣,却夹了点涩涩的感觉。 “陛下,第二杯酒,臣妾祝陛下早日凯旋,早日亲政!” 刘贺愣神,霍成君也想让他早点亲政,他倒是没料到。 不由得多看了霍成君两眼。 只见霍成君端庄俏丽的容颜上,有些微红,更添艳丽。 说明艳动人,完全不为过。 跟霍成君又饮了一杯。 霍成君笑吟吟的,又给刘贺斟满,端起来,“陛下,这第三杯,臣妾想,和陛下早日生下龙子龙女!” 霍成君一连三杯,每杯都有话,刘贺听到这里,心中动了动,这,应该才是霍成君的首要目的吧。 难为她了,做了这么多的铺垫。 她有心之人,只是霍光还是一根刺,没拔掉之前,他哪能大意? “朕怎么觉得,皇后这是有意在灌朕喝酒呢?这酒?” 刘贺端着杯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喝下,而是带着笑容,看着刘贺说道。 霍成君道,“陛下怕有毒?那臣妾明告诉你吧,是有毒!” 她笑得爽朗豪气,刘贺就算觉得味道不正宗,看她都笑得那么开心了,哪还会疑心? 又听霍成君说道,“就看陛下给不给面子喝吧,这杯酒,臣妾可是祝福咱们将来儿女成群的,陛下犹豫,莫非陛下无心?” 刘贺不好多说什么了,拒绝就是不合理,只好将那酒一口饮尽,怕霍成君没完没了自己会醉。 赶紧说道,“成君,酒呢,咱们就喝这些了,朕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喝多了,万一朕晕乎乎的,忘了就……” “那不喝了,陛下想说什么?臣妾听着呢!” 说着,站起身,主动靠近刘贺,在刘贺怀里坐下,坐在他腿上。 还把刘贺的手,主动的往胸前拉。 刘贺三杯白酒进了肚子,有点晕乎乎的,又有霍成君如此的主动倒贴,哪里还顾得起来跟她有什么话。 凑在她耳边,小声道,“朕想说的,就是朕的皇后,好漂亮,朕,很爱很爱你!” 霍成君身子微微僵了僵,更加的主动,伸手反搂着刘贺的脖子,“臣妾也是呢!” 说着,主动索吻。 刘贺只觉被霍成君挑逗得心火难耐,欲念升腾,怎么都克制不住,什么时间,什么场合都不想了,只想和霍成君欢好一场。 嘴巴在霍成君的耳垂上吻了吻,低声言语,“成君,你想跟朕早点生下一群龙子龙女,那,咱们现在就干活,好不好?” 霍成君浑身都软了,一点气力也没有,“嗯!”了一声。 说是小规模运动战,那就太小看此时的刘贺和霍成君了。 说残酷的血战,又有点过。 说旷日持久的持久战,倒是很贴切。 等刘贺再清醒,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 醒来,只觉浑身都快散架似的,一点劲都没有。 看了看身侧差不多一同醒来的女人,“原来,你给朕的酒里,果真下了毒!” 霍成君刚刚睁眼,也浑身没力气,慵懒得只想继续睡,被刘贺揭破,尴尬的笑了笑,伸手又把刘贺拉到身边,“哎呀,臣妾不过是加了点助兴的药,陛下,昨晚臣妾有让你舒服到没有?” 刘贺舒服倒是舒服了,只是后遗症严重,瞌睡兮兮的,还没力气,感觉身体被严重掏空。 他醒过来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年纪轻,战斗力肯定是有的,可是能几个小时,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的进行运动战,肯定是有问题的。 联想到那几杯酒,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该怪霍成君吗? 该怪她,可是又怎么怪?人家一样饱受战乱之苦,她的心思不难猜,就是想要个孩子。 果然,霍成君问道,“陛下,你说,咱们辛苦了一夜,臣妾会不会?” 刘贺听她问,也在计算,他是医生,对怀孕生子这一套算得清楚,可不像霍成君不懂这其中关系,她以为辛辛苦苦了一夜,次数多了,应该会中奖。 殊不知这里面门道多,在安全期的话,累死也难怀孕,除非有过人的本事。 在危险期的话,一炮就能打中。 刘贺凭着大婚她来大姨妈的时间算了算,此刻她正好是安全期,昨晚累死老狗都不太可能打中,心中放心下来。 安慰霍成君还是要的,说道,“你可真会想办法,昨晚朕都被你榨干净了,多半会有龙子的!” 霍成君听刘贺如此说,喜欢得一屁股坐了起来,才发现什么都没穿,又赶紧羞涩的躺下,“那臣妾,一定给陛下生个大胖小子当太子!” 刘贺把握到她话中意思,她能这么说不奇怪,后宫女人,没一个不想生儿子的。 笑道,“那好,朕就等着抱胖娃娃!你先歇着吧,这起了,还有办不完的公务!” 霍成君憧憬着抱儿子,也知道皇帝还有正事,就没挽留。 刘贺出椒房殿,都还能明显感觉到脚步虚浮得没什么力气。 不知道霍成君用的什么春药,劲这么大。 她一个初为人妇的小少妇,哪里会找寻得到这种东西? 不用说也猜得到,这药明显是霍成君的那个妈送进宫的,就是想让霍成君早点生下儿子,立为太子。 刘贺的历史不行,但也恰好知道,历史上的霍成君,一直没能生下小孩,她的妈霍显,一直盼星星盼月亮都没等到。 霍显为了给霍成君创造机会,用了不少手段,甚至买通女医淳于衍,毒死许皇后。 为霍成君登上皇后宝座扫清障碍。 还和霍光两口子,阻挠汉宣帝立太子,就是想等霍成君生出儿子来,后来霍成君一直没生下儿子,立了刘奭当太子,她立马就谋划造反。 那个女人,为了霍成君生儿子,会拿春药进宫,不足为奇。 那是自己丈母娘,看着和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是个老妖婆,历史上的霍家满门抄斩,就是霍显害的。 霍成君急着怀孕生小孩,肯定也跟霍显的思想灌输和教唆有关。 现如今,自己身边有李子晴,等同于汉宣帝身边的许平君。 自己肯定会让她怀孕生子的,心中也存了心思,这皇帝宝座要传下去,那肯定传给他和李子晴的后人。 这就是说,从李子晴入宫,她就有了风险,若是怀孕,风险更大,因为将来说不定李子晴也会跟许平君有共同的遭遇,会被霍显算计,下毒谋害。 从霍成君的春药酒,刘贺就想了这许多。 心中在想,自己买个还没有开始黑化的丈母娘,该想个什么办法,让她没办法黑化? 要研究出兵征讨广陵王的事情,因此刘贺没有去昭阳殿。 他现在虚成这样,也不想去让李子晴笑话或是引她不快。 在宣室殿看了看政务奏章。 这些奏章,都是辅政大臣霍光要么先看,要么他看了霍光还会再看的。 刘贺看这些,是想多积攒政治经验。 “陛下,这是今天报纸!” 张有拿了一份未央报进来。 这是李子晴花了好长时间搞出来的。 刘贺放下奏章,把报纸接过来看。 先看到的不是内容,而是版面精心的设计,还没开始读,就已经感动到。 昨日他离开昭阳殿时,未央报的版面内容还不到百分之六十,脚趾头都想得到他走之后,李子晴又花了多长的时间设计,校对,修改。 他在椒房殿吃香喝辣,跟霍成君颠鸾倒凤,一下一下的进行着激烈的冲击之时,李子晴在昭阳殿中,认真细致的设计着未央报,一字一字的抠字眼。 这不是报纸,这是李子晴的一腔真挚。 “张有!” “奴婢在!” “你带几个小黄门,把上次诸侯王入京送给朕的礼物,都拉去昭阳殿,让李主子看着喜欢的,随意挑选!” “喏!” “嗯,上次李主子住进昭阳殿时,昭阳殿只是简单打理了下,实际上这宫殿年久失修,应该重新翻修,住人才能安心。 朕决意翻修昭阳殿,就在朕出征这个时间翻修,这次出征,朕就不带着你了,朕升你为中书令,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负责替朕监造昭阳殿。” 张有愣了下,先有大喜,又按下心情,“喏,陛下放心,奴婢一定替陛下尽心。” 张有翻天喜地的去了,刘贺再次把目光放在了报纸上。 报纸的内容看得刘贺既愤慨,又热血沸腾。 报纸措辞极为严厉的批判了广陵王刘胥的造反行为。 明确了皇帝将亲自率兵出征,平定叛乱。 最后表示,广陵王一定会身败名裂,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第97章 没有儿子万万不行的 报纸免费发放,只不过第一天,因为印刷时间晚,到发行报纸的时候,量并不多。 但也在京城掀起了波澜,广陵王反叛的事情,因为报纸的广而告之,而且未央报是官方报纸,权威性不容置疑。 让百姓们知道,这是真的反了,并不是谣言。 第一时间在京城百姓的口中开始了谈论。 指责,谩骂,声讨。 各种反对广陵王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子晴很有针对性的文章,就是给舆论做导向,煽动百姓对广陵王的行为产生厌恶心理。第一时间就引爆了百姓的情绪。 第二天,第三天,报纸还是那张报纸,版面内容完全一样,印刷量却大得多。 李子晴加了很多的印刷工人,进行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印刷。 三天印刷出来的报纸,六十万份左右,直到墨都没有了,纸也用空了,这才停下了印刷。 六十万份报纸,不仅仅在长安发行,还拉了几车报纸,去往洛阳等地。 报纸只有六十万,带动的却是几百万的舆论。 发酵得特别的快,之前的老百姓们茶余饭后讨论的,可能是谁家粮食种得好,哪个地主又娶小妾了,话题又多又杂,现在就统一一个话题,刘胥他怎么敢? 怎么敢反叛朝廷?他身为汉武帝的儿子,蒙受皇恩,吃了什么玩意儿,敢反? 刘贺亲征大军还没出发,刘胥的反叛已经被老百姓的口水给淹没了,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百姓们心中也有称,谁是天子,谁就占理。 君权神授,藩王岂能染指? 想当皇帝,为何当初投胎不跑快一点? 刘贺的大军集结完毕,准备往广陵进发。 出发之前,他特意去了一趟长乐宫,见了一回上官燕。 太后有感于他那个玉凤凰上的画,也感动他用心的在瓷瓶上的卡通画,看刘贺时,眼中有光,也心有遗憾。 嘱咐刘贺带兵在外,一定要小心,要注意安全等等。 十月中旬的一天,长安东城门,集结了大量的大汉军队。 好几面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是“汉”“刘”“张”等旗帜。 汉,是帅旗,刘,是刘贺领的中军旗,张,是张安世的先锋旗。 太阳光下,甲士们甲胄鲜明,反射着寒芒,将士们都精神矍铄,带着杀伐之气。 果然是大汉雄兵,虽然比不上出兵匈奴的那批精锐,但也不能小视他们的战斗力。 让人一看就生出敬畏。 所有人整装待发,张安世被任命为讨逆将军,做先头部队,他也一身甲胄,一手持着刘贺赐的宝剑,一手拉着缰绳。 头上的红缨异常红艳,身上的火红战袍有如血染,面上神情肃穆,还真有一副将军的风采。 “男儿们,广陵王不知天恩浩荡,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礼敬陛下,兴兵反叛,涂炭生灵,致使百姓流离失所,乃古往今来罪大恶极之人。 陛下宅心仁厚,不忍天下苍生饱受战乱之苦,也不愿看到广陵王猖獗无度,危害社稷,危害天下,危害百姓,决意亲讨反贼,本将奉陛下命,为带兵先锋,愿随陛下一起,荡平逆贼,还天下安定。” “荡平逆贼,还天下安定!” “荡平逆贼,还天下安定!” “荡平逆贼,还天下安定!” …… 张安世的讲话过后,将士们都群情激昂,全都跟着振臂高呼。 声音震天,整个长安似乎都跟着有了地动山摇一般的感觉。 “下面,请陛下训话!” 刘贺身披战甲,神采奕奕。 白袍微摆,透着飒爽。 “朕只有一句,讨贼就讨贼,不可惊扰百姓,勿伤百姓一人,违者必斩!” 将士们听皇帝就这么简单的一句,先是诧异,接着又都想到其中含义,都听当官的说爱民如子,可要怎么才是爱民如子? 谁都没有确切答案。 但是皇帝陛下这句话,似乎算得上是答案之一。 “不伤百姓一人,不伤百姓一人!” “不伤百姓一人,不伤百姓一人!” ……将士们又如同复读机一般的高呼起来。 陛下出征,百官送行。 霍光为首的文臣武将们,都来送刘贺出征。 霍光听到刘贺这话语,心中微动。 从大汉开国到现在,一百多年了,皇帝能喊出不要惊扰百姓的,就高皇帝刘邦和现如今的陛下刘贺。 刘邦那是为了争夺天下,采纳谋臣建议,对百姓秋毫无犯罪,受百姓爱戴,最终打败项羽,成就霸业。 刘贺这小子,喊这口号,明显也是收买人心,他的那个报纸,肯定会很快把这句话流传出去。 这么一搞,刘贺的声望,在民间那就很高很高了,自己如果哪天说他糊涂,想废,哪说得过去? 当然,经过这几个月,他早就不可能像当初那样,找点心腹就能把刘贺废了。 能做得到,但是,代价大得他不敢承受。 其他大臣们听刘贺没有说其他煽动性的话语,让将士们同仇敌忾对付广陵王,也没有夸夸其谈讲一大堆没营养的话,而是一开口就强调不能伤害百姓,对这个皇帝不得不高看一眼。 皇后霍成君,太后上官燕也在送行的队伍中。 看到自己夫君身穿银光闪闪的铠甲,披着雪白的披风,面如冠玉,俊朗不凡,霍成君心跳都快了好多好多。 眼神痴痴的看着,不肯转目。 觉得自己好幸运,这个皇帝丈夫,内在外在,都是那么的吸引人,能给他做妻子,不枉此生。 上官燕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中思绪飘得好远,刘弗陵死去小半年时间,她本不该对其他男人产生想法的,可是,能忍得住吗? 刘贺处处表现,都似乎比刘弗陵好那么些,就拿亲征出兵这种事来说,刘弗陵遇到这种事,肯定是求稳,坐后方,不会像刘贺这般,亲自带兵。 霍成君看了一阵,想起一件事来,皇帝要出征,百官来送,大将军来送,自己和太后也来了,为何不见那昭阳殿的女人前来? 皇帝经常留在昭阳殿,按理说,这昭阳殿的女人,应该比自己还舍不得皇帝离开才对,为何…… 还没想通关节,就听刘贺对她招手,霍成君赶紧上前。 刘贺又招了霍光上前,等他们到了,刘贺看一眼霍成君,眼中流露出不舍怜惜之情,又看向霍光道,“岳父,成君,朕带兵出征,这家里朝中的事情,你们多费心了!” 霍光赶紧要跪,“陛下放心,臣……” 刘贺没让他说完,打断道“有劳岳父大人了,成君一个人在宫中,朕会挂念她过得不好,也劳烦岳父费心!” 霍成君听得差点落泪,她总在怀疑皇帝对她不够好,对她不用心思,觉得皇帝爱得还不够。 觉得自己在皇帝心里,肯定没有昭阳殿的那位重要,此刻听皇帝临别嘱咐,哪还有什么怀疑,就算有,也少了许多许多。 “陛下,臣妾会把后宫一切照顾好的,臣妾也会好好的,候着陛下凯旋归来。” 说话间红了眼,刘贺看她要哭的不舍样子,不忍继续掺杂假意,也怕儿女情长影响士气,狠心别过头,振臂大呼一声,“听朕号令,出发!” 说罢,夹马行远。 军中出发的号角吹响,军士们迈开步伐,向着广陵国方向,一路往东行去。 霍成君见皇帝离开,紧追两步,喊了声陛下,皇帝又哪能听见?就算听见了,又怎么可能再回来? 霍光跟在霍成君身后,他见小两口你舍不得我,我舍不得你,心中宽慰,劝道,“成君,陛下带兵打仗不能分心,他已经走远了,你也回宫吧!” “爹,你说,陛下多久能回?” “我也不知,应该不会太久!” 上官燕也在那边看着将士离去的方向,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霍光看在眼中,想说教两句,又不太好开口。 “成君,你在后宫多日,还有没有听到过太后跟陛下之间的事情?” 之前听到的,刘贺跟上官燕之间不清不楚,可是他又没抓到把柄,不太好针对。 想问问霍成君有没有听说什么。 霍成君摇了摇头,“女儿也不太清楚,不过,爹,昭阳殿的那个女人,今天没来送行,你说,她??” 霍光道,“没来送行不足为奇,我看那女人有点本事,蛊惑皇帝是个好手,你要当心!而且,你也要争气点,要早点怀孕生下孩子,不能被那女人抢了先!” 霍光这么劝,是有他的无奈的,别看他现在还在辅政大臣的位置上,刘贺也特别尊敬他。 可他清楚,不居安思危的话,会很快就吃亏。 清楚刘贺这一趟用兵回来之后,自己要不了多久,手中的权力就不得不交出去。 那个时候,就是他霍家势危的开始。 皇帝会越来越大权独揽,乾纲独断,自己这边,会越来越受到挤压,势力缩小。 如果霍成君能生下男孩立为太子,那么,霍家可以继续风光。 如果霍成君肚子不争气,而那个女人先生孩子,那霍家,就真的危险了。 这是有先例的,孝武皇帝刘彻,第一任皇帝是陈阿娇,金屋藏娇的故事,整个大汉的人都知道。 阿娇一开始也特别的受宠,可是最终结局,就因为她没能生出儿子,而受到皇帝冷落,最终连皇后的位置都失去了,成为废后。 在后宫混,有儿子不一定能行,可是没有儿子,却是万万不行的,特别是皇后,你得比其他妃子能生,先生,多生,才能确立皇后的位置,长久不倒,永远不倒。 陈阿娇就是失败的例子。 孝武皇帝后来转头立了生下儿子的卫子夫为皇后,卫子夫可以说是母凭子贵,一步登天。 可见后宫女人,儿子是多么的不可或缺。 霍光怕女儿不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怎么能不提醒女儿? 为了霍家,霍光费尽了心思,当年不准刘弗陵宠幸其他女人,只准他临幸上官燕,就是那个道理。 要让上官燕先生儿子,保他霍家长盛不衰,可惜了,直到刘弗陵死了,上官燕肚子都没见到鼓起来过,遗腹子都没有。 而今,他想让刘贺也只能临幸霍成君,好让霍成君赶紧生下孩子,可是这个皇帝,似乎不像刘弗陵那么好掌控,他怕适得其反,反而让刘贺不去临幸霍成君。 霍成君有母亲的说教,又有父亲的再教育,当然也明白了这其中重要性。 想到那天用了药,让皇帝在她身上一次又一次的发泄,不由得有点脸红。 想着那一晚好多次数,只怕现在肚子里面已经有了宝宝也说不定。 “爹爹放心,女儿理会得,那个女人从来不到椒房殿请安,完全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我打算去会会她,要她知道,这后宫之中,谁才是正宫之主。” 霍光道,“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但不能过火,留住陛下的心,靠的是自身争取,不是靠打压别人,你对她,小惩即可。” 霍成君点头,“女儿心里有数,那我回宫去了!爹爹,再见!” 霍成君带着宫女们回宫去了,霍光看着她背影远去,有点担心,又有点无奈。 上官燕也回宫,霍光本想叫住她,问一问她和皇帝之间的事,如果有,他要杜绝,如果没有,他也要杜绝。 最终没开那个口,他当然记得当初自己劝她,结果上官燕让他碰了钉子。 如今外孙女对他,心中的不满还没消除,还是不要再去膈应人了。 霍成君入了宫,椒房殿都没回,直接就去了昭阳殿,老远就看到昭阳殿这边人声鼎沸,好热闹的样子。 不由得皱眉,皇帝陛下刚走,那个女人就开始兴风作浪? 也太不把自己这个皇后放在眼中了吧。 想到要不是太后的寿宴,她到现在都不会知道,昭阳殿还住了一位相貌身段完全不输于她的女人。 想到这么长时间了,她作为后宫之主,这昭阳殿的女主人却从来没有到椒房殿来拜过码头。 想到皇帝如今,没事了就呆在昭阳殿不出来,自己堂堂皇后,却得不到陛下垂怜,想让他临幸,还得自己厚着脸皮去昭阳殿请陛下。 这个昭阳殿的女人,简直就是在侮辱她。 不是有意的,那也是故意的。 霍成君心中一下冒出了火来。 “翠柳,你过去看看,叫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女人,到本宫这里来,本宫要问问看,她一个骚狐狸,用的什么手段勾引陛下的!” 第98章 人彘第二 翠柳很快回来,“小姐,昭阳殿的那个李主子,不在!” “不在?可问清楚去了哪?” “听说是跟着陛下,讨伐广陵王去了!” 霍成君听到这里,身体一震,感觉自己受了侮辱和蒙骗。 当时她也说过,愿意随皇帝陛下出征,皇帝怎么回答的? 说军中全是大老爷们,带女眷不好。 还说什么她是皇后,一宫之主,得留在宫中。 呸,全是借口和搪塞的话语。 不能带女眷,为何带了那女人? 分明还是在她和她之间,做了远近亲疏的选择。 她堂堂皇后,在皇帝眼中,果然是不如那个女人。 李子晴,这个名字听着都带着一股骚味。 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手段,能把皇帝给蛊惑得离不开她似的。 霍成君把刘贺不去椒房殿的种种原因,归结为一个,那就是李子晴蛊惑皇帝,让皇帝着魔了。 “那为什么,那边那么大动静?” “小姐,那边是在翻修昭阳殿!” “什么?”霍成君更气,她堂堂皇后,后宫要动土木,她居然不知道。 她可是皇后,管理后宫的,有谁把她放在眼里了? “快带本宫去看看!” 霍成君说了一句,招呼凤辇往昭阳殿那边赶过去。 快走近时,见到很多人在那边施工,热火朝天。 “皇后到!” 翠柳高声府道。 皇后前呼后拥,护从者众,大家都看见了,随着这一声皇后到。 所有在忙的工匠,都停下手中的活,来拜见皇后。 霍成君架子拿得足足的,过了两三分钟,都不叫他们平身起来。 她要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看看,后宫之中,谁是老大。 眼睛在这群跪着的人里面找寻,想要找个头目出来问话。 却一时找不到,正气怒难消,不远处跑来一个宦官,“臣,张有,拜见皇后娘娘!” 这人霍成君认得,皇帝身边跑腿的宦官,她也很容易就听出了玄机,这太监用的是臣这个字眼,而不是用的奴婢二字。 “张有,你升官了,啊!” “回皇后话,臣……奴婢幸得陛下厚爱,升中书令!” 张有听出皇后语气不善,哪敢摆什么官架子,赶紧老实称奴婢。 “中书令嘛,不错,你跟了陛下这么久,是该升迁了,本宫问你,陛下带军出征,你为何不随从而去,伺候陛下?” “陛下留奴婢在宫中,修缮昭阳殿!” 霍成君冷笑一声,“这昭阳殿好端端的,有什么好修缮的?本宫看,不用花那么些钱,别修了,让所有工匠,都退了吧!” “这……”张有犹豫,不敢答应。 “怎么,本宫说话不好使了是不是?本宫堂堂皇后,管理整个后宫,为何昭阳殿修缮一事,你不报本宫知道?” 张有听皇后这话越说越严厉,怕是到后头,还可能治他的罪。 惶恐不已,后背冷汗都冒了出来。 “娘娘,是陛下有旨意,修缮昭阳殿!” 霍成君道,“就算陛下有旨意,也需要本宫同意,快去,让所有人都回去,这昭阳殿,不翻修!” 张有犹豫着,霍成君又冷哼一声,“前段时间陛下要出兵匈奴,连出兵的钱财都没有,好不容易凑出来,又有广陵王反叛,处处都要用钱,我身为后宫之主,一国之母,当为陛下考虑节省后宫开支,要节俭,这修缮后宫花费银钱的事情就不能做,你听本宫的,遣散工人,不要再浪费钱财了!” 霍成君拿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出来,张有就算再不情愿,再怕皇帝怪罪,也不敢跟皇后硬顶。 皇后身后可是站着大将军的,自己硬顶,触怒皇后和大将军,皇帝出门在外,怎么可能保得住他? “那请皇后下一道懿旨,奴婢遵旨办事,才最为妥当!” 霍成君心知这宦官不敢忤逆皇帝,她一般情况下,也不敢。 但如果任由张有把昭阳殿翻修好,要是搞得比椒房殿还富丽堂皇,皇帝更不会去她椒房殿。 况且,一个名分都没有的女人,凭什么可以享受皇帝的翻新? 就算要修缮,也该把椒房殿修一修。 “你先遣散工人,本宫自有旨意给你!” 就算拼着得罪皇帝,也得把这事搅黄。 一个从来不去她那里拜访的女人,她凭什么给面子? 张有不敢违命,只好过去将所有工匠全部遣散。 等工人全部走光,霍成君才算消了点气,望着那昭阳殿的牌匾,心中还有意难平。 真恨不得点一把火,烧了那狐狸精的窝。 “小姐,夫人进宫来了!” 翠柳到了霍成君身边,小声的道。 霍成君听说是霍显进宫,仿佛自己得到了依仗,“快,回椒房殿,见我母亲,本宫要将此间事,全部告诉母亲!” 霍显知道皇帝出征去了,后宫中就霍成君一个,怕她在宫中孤单无聊,因此特地进宫陪伴女儿。 霍成君是她的心头肉,如今她的地位又那么的举足轻重,霍显当然希望女儿一切都好。 只有女儿好了,他们一家才会好。 霍显在椒房殿等了一阵,霍成君就到。 两人寒暄了一阵,霍成君终究是忍不住,将李子晴随军出征,以及皇帝下旨翻修昭阳殿的事情,全部给母亲说了。 霍显听得火冒三丈,重重的拍着桌子,怒道,“刘贺那小子什么意思?他这样做,将你置于何处?” 霍成君对皇帝有感情的,听霍显指责刘贺,赶紧替皇帝说话,“妈,这事,我看不能怪陛下,要怪,只能怪那个女人手段高明,魅惑陛下是个好手,我不知她何时入宫的,但她入宫之后,从来不来我这拜访,存心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打算,等她回宫之后,给她点颜色看看!” 霍显点头,“我支持你,你爹也不会有二话,成君呐,刘贺跟你,有没有?” 霍成君面色微红,“妈请放心,在怎么说我也是皇后,陛下怎么可能不来?说不定现在,我肚子里面,已经有了!” “真的?那可太好了,只要你肚子里面有孩子,一切好说,若是皇帝不好掌控……” 霍成君听出霍显意思,不由心惊胆战,她哪能听不出霍显有非分之心? 赶紧打断,“妈,陛下纵然不对,那也是当今圣上,还是我的夫君,要对付陛下,我不同意!” 霍显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没把门,出口太快了,这事心里随便怎么想,内心把刘贺每天凌迟一万遍都不过分,可拿出来说就不太好。 夫妻之间,是心连心的,别看霍成君这时候气愤,如果真拿下刘贺,只怕她会翻脸。 女儿胳膊肘拐到外面去,她霍家怕是要完蛋。 赶紧补救,“妈怎么可能对付陛下呢?我的意思是……嗨,我什么都不说了,你只要记着点,你一定得先把儿子生出来!” 这个霍成君已经知道,不说重要性,就凭她喜欢刘贺这一点,给刘贺生儿子,开枝散叶,那也是她心中一千一万个愿意的。 “妈,你放心,我会做好准备的!” 霍成君又把话题转到李子晴身上,“妈,你说这个李子晴,什么来头?你们应该去查一查,她蛊惑皇帝很有一套,如果来路不正,陛下岂不是被她牵着乱走了?” 霍显懂了霍成君意思,说道“你放心,回头我就让你爹查,她又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总能查到来龙去脉,看看好不好掌控,如果不好,得想办法。” 霍成君知道霍显所谓的想办法,绝不是一般的无足轻重的办法,而是让那个女人来个人间消失。 她虽恨李子晴抢她男人,可也还没想过因此要了李子晴的命,而且,搞掉李子晴,很可能皇帝对她也会冷淡,想了想道,“妈,就别想什么办法,查清楚了就行,在这宫里头,她地位再高也不可能高过我,你们不用把她…” 霍显叹了口气,“你啊,该心肠硬的时候,你又不够硬,后宫之争,虽不见血,却致命!从高帝到武帝,后宫纷争什么时候不残酷?你对她下不了狠手,敢保证她不会对你来狠的?” 霍成君无言以对,霍显又道,“她现在不过仗着皇帝宠她,就敢无视你这个皇后。不来给你请安,将来若是她生了儿子,肯定会蛊惑皇帝立她儿子做太子,到时候我们霍家玩完不说,你也必将受牵连。 高帝时的人彘事件,景帝时的换太子事件,这血腥历史,你要记在心上,该狠时要狠,不然,你说不定就成了人彘第二!” 霍成君听得一阵毛骨悚然,觉得霍显在危言耸听,可是那后果,确实难以承受。 作为霍家千金,跟皇家牵扯很大,当然也就知道皇宫中,确实竞争激烈,皇后的位置并非那么稳固,大汉史上,皇后被废的,不是一个两个。 如果不拿点本事和手段出来,很有可能笑不到最后。 她运气好,刘贺后宫开得不多,不像其他皇帝后宫三千人,少了很多竞争压力。 可是皇帝对她,明显没有昭阳殿的那个女人好,跟三千人竞争,压力虽大,但她能凭着皇后的身份,拉一批,打一批,最终稳赢一头。 只跟一人竞争,反而不太好操作,一切都是直接对对碰。 将霍显的话记在了心里,暗暗在想,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算拼着在皇帝那里失宠,也要让那个狐狸精不好过。 李子晴和刘贺两人哪里会知道,他们前脚离开未央宫,后脚霍成君就酝酿搞事了。 大军行了三天多才到洛阳。 这其实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广陵王起兵造反,若是攻下的城池越多,越不利于平叛,因此都是一路急行军往广陵方向赶。 到了古都洛阳外围,已经是中午过后,刘贺下令让军士暂停赶路,安营扎寨,休整一下。 军帐搭好没多时,穿着近卫军服的李子晴进来,“明明再走一段路就到了洛阳城,在城里找个客栈休息不香吗?为何此处安营?” 刘贺看她脸上并没有埋怨和不快的神色,说道,“咱们行军打仗,又不是出来巡游,何必进城扰民?悄悄路过就行了,等得胜归来,在进城也一样。” 李子晴呵呵笑着,“你说的,竟有几分道理哈,我还想着,进城逛逛,看一看古都繁华。既然你说不进城,那就不去看。” 刘贺看了看军帐门口,是封闭着的,因此没跟李子晴客气,将她拉了过来。 “这几天行军,累坏了吧,你其实可以不用来的!” 李子晴这几天赶路,也确实赶得有点憔悴,皇帝本来有车马,他自己不坐,非要骑马,说什么跟将士们上下同心。 可就苦了她一个女人,也不能坐车,刘贺没让她走路,可骑马也不是她强项,几天下来,屁股很不舒服。 见刘贺关心,心中温暖,温柔一笑,“累是肯定累的,不过咱们同甘共苦嘛,也是一次不错的体验,呆在宫中,太无聊,还不如出来奔波。” 接着埋怨,“赶路倒是没什么,就是这洗澡什么的,太不方便了,几天不洗,浑身不得劲!” “那我安排热水,你就在军帐洗,不让人来伺候就行!” 李子晴想到在几万个男人的军队之中洗浴,有点不好意思,万一有人进来,岂不是? 不过确实几天没洗澡,很不舒服,想了想,应该不会有人那么不开眼,有皇帝在这守着,谁敢来偷看? 至于刘贺会不会自己耐不住,监守自盗的跑过来偷看或者鸳鸯浴,那都不重要,两人之间两千多年的感情,最近关系越来越好,她总不能还死守着一个处子身,让自己的爱人看得到吃不到! 看李子晴没拒绝,刘贺就呼唤一声,叫来亲兵,“朕这几日行军,身体有点困乏,今日既然休整,那就好好休息一下,你们安排点热水木桶来,朕想冲个澡。” 两个亲兵领命去了,不多时抬来好几桶的热水,木盆也拿了进来,这些热水足够李子晴使用了。 李子晴见一切妥当,说道,“你安排人守好军帐,别有人进来。” 刘贺哪还用李子晴吩咐,已经顺口打好了招呼。 “要不要我回避?” 刘贺望着李子晴,带着促狭的笑。 李子晴毫不扭捏,也懒得掩饰自己,“你避又能够避到哪里去?总不能你跑出去?那别人就都知道,洗澡的是我了,不如,你来给我搓背??” 第99章 危险期 这算好事啊,刘贺当即答应下来,就在这军营之中,几万人的部队里面,他一个大汉的皇帝,竟给一个女人搓澡。 重点是他自己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完全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李子晴这一世穿越的是个穷丫头,才来这世界的时候,皮肤是有点粗糙的,经过这几个月的调理和保养,现如今,已经很细腻光滑了。 摸上去,嫩弹弹的,手感极好,让刘贺搓上去,就有种想搓一夜的感觉。 水温有点微烫,李子晴的皮肤渐渐红了起来,四肢百骸经过一搓一洗,疲倦去了不少,舒服无比。 本来让刘贺搓背,结果刘贺搓得最多的,是前面,山峰,平原,草地都有所流连。 让李子晴既舒服得想哼哼,又不敢发出异样声音,引来皇帝近卫。 身体软得不行,脸上潮红一片。 刘贺这几天奔波,也觉得浑身疲惫,污垢缠身,李子晴这不拒绝的态度,更让他搓着搓着,自己也到了水中。 跟李子晴已经是坦诚相待了。 “要不,在水里?” 刘贺自己下了水,两人如此的坦诚,哪里还忍得住?胡乱搓了几下,欲念升腾得挡都挡不住,看李子晴似乎也忍得辛苦,在李子晴耳朵边小声道。 李子晴白他一眼,“我第一次,就在水里?怎能如此凑合?” 指了指行军床,“你抱我上去吧,被你的手弄得都没力气了!” 这等于是玩通关游戏之前,系统给玩家的通关令牌,有这个令牌,就有资格把游戏通关。 丝毫没有迟疑,捞起李子晴就去了行军床,这床虽然简单了点,但是也能凑合一下。 话还是有的,不过更多的是动作,声音也是有的,不过更多的是床铺摇动产生的。 李子晴贝齿把嘴唇都咬破了,才忍住疼痛,忍住发出声音把外面的亲兵引进来。 和广陵王的一场仗还没开打,两人之间的仗却打得很硬,最终刘贺丢盔弃甲呼呼喘气,李子晴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一点力气都没了。 “我记得,你好像是危险期吧!” 刘贺李子晴两人,盖上被子,歇了好久之后说道。 李子晴慵懒无力的白他一眼,“危险期你就可劲折腾?我都快散架了都!” “你说,会不会一炮中奖?” 刘贺一边用手安抚李子晴,一边问道。 李子晴一愣,才明白刘贺指的是什么,脸色微红,既羞,也憧憬,“你还真想让我生孩子?古代医疗条件这么差,剖腹产都没有,万一难产……” 刘贺把她嘴捂住,“我是医生,你该不会忘了吧。” “又不是妇产科的!” 李子晴嘟囔一句,看刘贺一脸的希冀,她也不好说什么打击的话,自己心中,也有那么点期待。 这一夜还有很多的话,当然也可以说是一夜无话的直接略了。 再行军的过程中,李子晴作为一个影子亲兵,一直在刘贺的左右,却又没有让当兵的发现。 一路往广陵方向行军,广陵也不是太远,半个多月时间也就到了。 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最急的不是刘贺这个亲征的皇帝,而是起兵造反的广陵王。 一开始起兵,他的准备就不是很充分,没有足够的武器,没有足够的粮草,没有足够的士兵。 他是因为怕皇帝怀疑他,降罪他,而仓促起兵的,士兵不够多,把囚牢中的囚犯放了,才凑出五千兵马。 五千兵就想造反成功,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不过有田明远这个军师出谋划策,他不愁不能发展壮大。 其他的门客见他起兵,不想跟着反的都杀了,跟着反的也帮忙出主意想办法。 因此,造反的头几天,打了一个出其不意,确实是旗开得胜,迅速的拿下了周边三个县。 通过抓壮丁和招募的方式,很快的,五千兵马变成了三万,刘胥是志得意满,准备加快脚步继续进兵,夺取更多的地盘。 可是兵少还没问题,兵多了,才发现问题很多。 粮草问题,纪律问题,士气问题全来了。 五千兵马的时候,每天吃的不多,王府之前准备的粮草够吃,因为王府的兵占多数,管理上也不存在问题,就算有,也能解决。 可三万兵马之后,每天要吃的粮食,那就海了去了,眼看着大车大车的粮食,眨眼间就能吃空,他一个普通的王爷,家当有限,看着堆积的粮食越来越少,刘胥看着都心惊肉跳。 不等大部队打到长安城,他的军队粮食问题就会成为严重问题。 要想马儿跑,就得把马儿喂饱,粮食不够,又不敢克扣这些当兵卖命的伙食。 因为他这是造反,出兵名不正言不顺,把脑袋撇在了裤腰带上,造反之前也没有给这些士兵们做好政治思想教育,真心肯陪同他一起掉脑袋的并不多。 但是呢,又架不住他们的督战人员在军队中督战,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造反。 首战告捷,接连攻下三个县之后,士兵越来越多,士气算是提了上来。 大家这时候才觉得,跟着广陵王造反,似乎有那么点盼头了只有打呢下的地盘更多,才能有足够的粮食来供应军队,为他的大业成功,起到作用。 此刻士气正高的时候,刘胥不敢把粮食出现问题的事情告诉大家,硬着头皮,继续让士兵们吃好喝好,以便打下更多的地盘。 可是,算盘是这么算的,算出来的结果却不是这样,按理说,士兵有了三万,应该是指哪打哪,高歌猛进才对。 可是,除了一开始出其不意的迅速拿下的三座县城之外,后续打了半个多月,也不过又拿下了三座县城,再想一鼓作气一往直前,却有莫大的阻力。 这是因为他们的行动遭到了抵抗,部队到达淮阴的时候,淮阴县令李云飞早有准备,下令关闭城门,坚守不出,同时周边的援兵也已经赶到,虽然少,却能阻挡他们前进。 一座小小的淮阴县,既不是战略要地,又不是险要地盘,居然把刘胥的造反大军活活的阻挡住了。 一时之间不能往前半步,想跳过去攻打其他州县,又怕到时候背断了后方退路。 士兵屯于城外,包围城池,时间稍微久点,除了粮食问题之外的纪律问题,接踵而来。 一旦不能势如破竹的一直打下去,士气就会低迷,士兵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他这路兵,除了两千多的嫡系之外,其余的兵,要么是囚徒,要么是壮丁,要么是农民,小老百姓。 临时拼凑起来的。 因为筹备不足,武器不能人人都有,很多人纯粹就像是凑人头似的,冲锋陷阵拿根木棍就上去,杀伤力不足。 如今的大汉国泰民安,不说家家户户都丰衣足食,却没几个愿意扯旗造反的百姓。 他这些复杂成份的兵,大多数人都是不愿意跟着刘胥反叛,只是形势逼迫,不得已而为之。 因此,不能往前的情况下,围困淮阴县的时候,朝廷的旨意传到了这边,报纸上皇帝要亲征叛乱的消息也传到了这边。 士兵们听到皇帝数落刘胥的罪状,走亲率十五万大军来征讨,哪个不心中惴惴不安? 就有开小差的了,有人偷偷溜走,一开始是一两个偷偷摸摸的跑,后来就是三五个凑一起商量,然后再跑。 就像是不想给刘胥的粮食危机添乱一般,不吃你这碗饭了。 没想跑的和跑不掉的,听到皇帝亲征消息,士气也迅速低迷下来。 准备不足,士气低下,纪律不明,这是一条线带一片的问题。 到了此时,刘胥心中隐隐有些后悔仓促起兵了。 如果不起兵,继续谋划这件事的话,多招兵买马,有足够的武器装备,说不定早就打下好大一片地盘,那时候,就算不能问鼎长安,也能在东方这边,跟刘贺分而治之,共享天下。 现在可好,一时激愤,又听了田明远的巧言,头脑一热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就举兵了,以至于现在攻不下其他城池,还把皇帝给惊动得御驾亲征。 不想承认自己这次仓促起兵,还没有走出多远,到现在似乎已经有了失败的征兆。 想着,自己这一路兵,确实能力不大,可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率先举大旗反叛,其他王爷跟着一拥而上,必然能乱了皇帝阵脚,那时候,压力就会减少。 楚王刘延寿不是会出兵吗? 想必此时,也已经开打了吧。 只要多线行动,他的机会就还在。 也不知楚王发兵,攻打下了多少城池? 要是他那头比自己还猛?? 刘胥算一算时间,派出去到楚国的使者,应该快带回好消息了吧。 刘胥坐在军帐之中,想着这下一步该怎么办,忽听亲兵来报,“王爷,田将军求见!” 田将军就是田明远,刘胥起兵造反之后,任命田明远为先锋,打头阵。 一口气攻下三座县城,正是田明远的杰作。 刘胥正心中烦闷,听得田明远来了,赶紧道,“带他进来!” 不多时,一身甲胄,腰悬宝剑的田明远走了进来。 田明远本身长得就不错,要身高有身高的,穿了盔甲,人也显得壮实,还真有点将军范。 “末将给王爷请安!” “还请什么安?军中就不需多礼了,寡人问你?还有多久,能攻下淮阴县城?寡人可不能把时间,都耗费在这小小县城之中。” 第100章 敢死队 刘胥说这话时,话充满了急切,可脸上神情却有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皇家血统,让他傲慢之心一直不减。 田明远经过这段时间的攻城,有了一定的打仗经验,手中有了一点兵权,自己也膨胀了不少,自我感觉,他就是一个能打的将军,如果兵足够多,绝对能够打到长安。 他有足够的自信,认为这次出兵打仗能够赢,现在的困难是暂时的。 同时,他也看出来了,刘胥不过就是有个王爷的名头而已,屁的本事没有。 拿下几座县城了,他高兴得像个小孩,暂时拿不下了,他急得也像没糖吃的小孩。 田明远忍不住就想,如果自己是他,绝不会如此沉不住气,也绝对会有作为。 “王爷,末将认为,急是急不得的,小小一座城,拿下只是时间问题!” “说得轻巧,拿不下淮阴,军队不能前进,寡人何时能攻克长安?” 看田明远似乎不服气,又道,“还有一个消息,难道你没听说,刘贺那小子带兵亲征?这点,你有何良策?” 田明远急急忙忙的来找刘胥,就是要商量这件事的,他也早就听消息说,皇帝要御驾亲征。 劝说刘胥举兵造反之前,他没想到过皇帝会带兵杀过来,乍然听到这消息时,他也吓了一跳。 大军打不过去,可是派斥候去打探消息还是可以的,接连派出去二十多个斥候,总算把消息确认了,皇帝带了几万的兵前来,目前距离淮阴,最多还有两天的路程。 这个消息把田明远都吓到了,一个王爷造反而已嘛,居然皇帝亲征,太不可思议了。 “王爷,咱们这时候,着急有什么用?依末将看,第一,要稳住军心,现在军中有传言,说皇帝要亲征,他们怕了,开小差了,逃跑了。末将认为,王爷此时应当当站出来,明确表示,这是假消息。” 刘胥想了想田明远的话,觉得有道理,可是又站不住脚,“寡人说这是假消息,可是皇帝的兵又是实实在在的,你都说了,还有两天就能到达,能骗得了人?” “王爷,这怎么是骗人呢,这是稳定军心,就算是骗,是哄,也要他们知道没这回事,或者,你点明了,您才是汉室正统,刘贺是窃取您皇位!总之,不能让士兵动摇心思。” 这个道理,刘胥不是不明白,点头问道,“除了这一点呢?” “王爷,咱们还要早做准备,构筑防线,防止被皇帝的兵马轻易端了。” “我们是进攻方!”刘胥狠狠瞪了一眼,进攻方只管攻城掠地,还搞什么防御? 只这一句,田明远更加认为广陵王是个草包,皇帝大军打过来,不防御不对峙? 直接跟人家干?干赢了当皇帝,干不过咋办?有防御工事,就算首战不利,也能退守。 没跟刘胥争对错,田明远道,“第三,组建敢死队,混入敌营,行刺皇帝!若是得手,皇帝的部队群龙无首,必然内乱,我大军再要攻城,轻轻松松即可拿下!” 这一点上,刘胥的眼前一亮,深以为然。 出兵打仗,费时费力的攻打到长安,哪有直接把刘贺给暗杀了的好? 只要刘贺死了,就该是他做皇帝了,以前打的算盘,费的心机,请的女巫,不都是在做这件事吗? 如果刘贺是他杀死的,他这边又有几万的雄兵虎视眈眈,霍光敢不立他? 刘胥这么一想,觉得田明远出了一堆主意,就是这个靠谱一点,眼神都炽热起来,“那么,这个敢死队的组建和运作刺杀,寡人交给你,你能完成吗?” 田明远一愣,心说我就这么一提,你又让我上?你妈的,敢死队去杀皇帝,就算成功杀了皇帝,那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好吧。 “王爷,敢死队这个事情,必须要身体强壮,悍不畏死,好勇斗狠的人才可以,末将认为,让我组建还可以。让我带队,我怕是缺乏能力。” 先把自己摘出来,刘胥斜眼看了看他,突然咧嘴一笑,“那你就去选人吧,干好这件事,你就是寡人的最大功臣,事成之后,必用你为丞相!” 田明远心中波动,说道,“王爷,要组建敢死队,最要紧的还是用钱砸,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刘胥一下就不笑了,脸色瞬间难看,“要多少?” “末将认为,每个人至少千金,如此多的钱,必有不怕死的亡命徒肯做这件事,然后至少要三十个人,才能顺利进到皇帝跟前刺杀。” 刘胥倒抽一口凉气,他没想到田明远如此的狮子大家开口,三万金可不是小数目。 堆在一块都好大一堆金子了。 “要这么多??” “王爷,相比皇位来说,这多吗?要想人卖命,不给钱怎么行?钱不到位,事情办砸了怎么办?宁可多给一点,也不能把事情做得不伦不类!” 田明远把危险性说得很多,话说的有点道理,刘胥一时犹豫起来。 田明远见状,又道,“王爷,军粮不多了,咱们必须行险一次!” 军粮不多了,正是刘胥心中知道的短板,他听懂了田明远提点的意思是心中一横,“那好,你去安排吧,寡人的钱,随后就到!” 田明远下跪道,“那,末将这就去筹备,争取一击必杀!” 一击必杀四个字说到了刘胥的心坎里面,老怀畅慰的,问起了其他事情,语气也和善许多,“明远呐,你跟婉儿结婚也有段日子了,最近怎么样?” “王爷放心,我们一切都好,说不定明年,就……” 话没说完,刘胥就打断,“嗯,很好,婉儿可是寡人最钟爱的侄女,掌上明珠,就交给你了,寡人如此待你,你可不能让寡人失望,啊!” 田明远愣了下,他哪里知道,刘胥就是随口一问,见他回答干脆,心中反而不舒服了,当即打断。 刘胥又哪能知道,田明远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把杜婉娶了,可是也仅仅是娶了而已。 任何实质性的进展都还没有,他用奸计娶了杜婉,结果杜婉那个看起来魅惑无比的放荡女人,却表现出他想都想不到的刚烈,碰都不让碰一下,让他无从下手。 心中想,现在寄人篱下,不得不妥协一点,等哪一天老子手握大权了,有的是手段收拾你。 从刘胥帐中出来,田明远的嘴角勾起嘲弄,就刘胥这样的,要不是生在帝王家,是个王爷,他都想直接骂草包了。 他找刘胥去献计,组建敢死队,自然有他自己的算盘,皇帝的亲征让他意识到,刘胥想要打进长安不可能了,能不能守住广陵都是问题。 趁着手里有权力,还是为自己做打算的好,从刘胥那里搞点钱出来,免得将来刘胥走背运了,他跟着竹篮打水一场空。 派敢死队这个想法,他倒是没有敷衍刘胥,只是做法上不可能真的每个人给千金而已。 派死士嘛,挑那些牢里死囚,让他们戴罪立功,再选几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农民,那种穷得看见几枚五铢钱就两眼冒光的穷农民。 三万两黄金,他拿出三十两,就有的是人肯卖命,让这些人去刺杀皇帝,成功了,刘胥这里好交差,朝廷也会发生变乱,自己再带兵冲杀,打到长安还真有可能。 就算成功了,想来这些敢死队员也回不来,这钱,自然落他腰包里面。 失败了也正常,荆轲刺秦王都失败,何况他乎? 皇帝身边亲兵那么多,失败又不丢脸。 刘胥必然也知道成功率不高,总不可能还拿他问罪。 田明远离开没多大的功夫,又有人来报,“王爷,去楚国的人,回来了!” “快传进来!” 相比于派人去刺杀皇帝,刘胥最看重的当然是楚王刘延寿举兵协助了,只要楚王也起兵,他这边压力就会小很多。 他没等到楚王起兵的消息,就自己派了使臣前往楚国,打探情况。 此时使臣回来,想必已经带着他想要的结果来了。 怎么能不激动得要赶紧宣进来? “殿下,大事不妙啊,楚王他,他自尽了!” 使臣确实带了消息,但绝不是好消息,一见到刘胥,使臣就嚎啕大哭,如丧考妣一般的悲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哭的眼泪鼻涕跟着流出来。 刘胥听得如同耳边响惊雷,炸得他脑瓜子嗡嗡的响,半晌,呆愣愣的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寡王没听清楚。” “殿下,楚王他,已经自尽了!” “讲清楚一点!”刘胥的话,不自觉的都带着颤音,心中生出恐惧来。 “事情是这样的,楚王本来想也想举兵,响应殿下义举,他召心腹问计,结果女婿赵何齐回家把这事情告诉了他父亲赵长年,赵长年联合丞相连夜控制了王府,又火速进京求见皇帝。 皇帝陛下派人问罪,也不知跟楚王说了什么,楚王然后就畏罪自杀了!” 使臣说的确实简单精辟,事情确实是那么个事情。 刘贺得知广陵王反叛之后,当即就想起了蛇鼠一窝的楚王刘延寿,准备派使臣前去。 跟霍光还在使臣人选上较量了一番,刘贺定下了派京兆尹左边前去楚国,也是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搓一搓霍光。 结果左边还没出发,赵长年入京,说已经软禁了楚王。 去楚国没有风险了,刘贺就想改派于定国或者丙吉前往,想了想,作为一个皇帝,说话改来改去就没了分量,最终还是让左边去了。 左边这个人呢,查处十里香纵火案一事上,做得不对,被皇帝骂了一通,他也想找补回来,因此接到命令后,即刻动身前往楚国。 他想皇帝已经看他不顺眼,怎么也得把这件事办漂亮了,让皇帝对他满意。 一路都在想,广陵王反了,其他王爷未必没有想造反的,皇帝内心肯定不想这些王爷好过,那他就一定要替皇帝树立威严。 把王爷全得罪也无所谓,这件事也只能这么办,才会对得起刘贺的安排。 因此一到楚国,见到楚王刘延寿之后就一顿骂,什么难听骂什么,把刘延寿骂得连狗都不如,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活在世上。 最后,左边还解下了腰间宝剑,丢在地上,气鼓鼓的看着刘延寿。 刘延寿被软禁,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哪还敢想什么举兵造反,还敢想什么图谋? 又被左边一通臭骂,真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了,眼看宝剑丢在地上,以为皇帝是要他死才会放过他,不然的话还会连累家人。 犹豫了十来秒的时间,终究既 不敢抗旨,又不愿全家被灭,刘延寿抓起宝剑,来了个一了百了。 他死了,左边也松了口气,他揣摩皇帝意思,猜皇帝肯定乐于见到这个结果,因此故意丢宝剑,就是看刘延寿识不识抬举的。 刘延寿一死,楚国这边再也不会有危机,皇帝对付广陵王就手拿把掐的简单,他这总算是戴罪立功了,当即上书皇帝,把这边的事情讲了个透彻。 刘胥的使臣比左边早两天到楚国,一直见不到楚王,正在苦思良策,结果就听到楚王刘延寿畏罪自杀的消息。 吓得胆都快破了,哪里还能指望这边能够出力?连夜出了楚国国都,往广陵赶。 刘胥听了使臣的报告,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掉了一般。 他有反叛的行动,那是建立在这事有帮手,能成的情况下的。 结果打仗遇阻,皇帝亲征,盟友自杀。 成功的希望,从原来的三成,一下子降到了一成。 甚至,他心里升起的悲凉把他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刘延寿的死,意味着他孤掌难鸣的同时,似乎也意味着他的造反之路,仿佛成了穷途末路。 军中缺粮,士气低落,士兵逃跑,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让他还没跟皇帝交战就觉得哪哪都不顺。 后悔当初怎么就听了田明远的一番说辞,在自己觉得京城受辱之后,脑子一热就举兵了。 这么多年他都在受辱,孝武皇帝不立他当太子是侮辱,霍光不选他当皇帝也是侮辱,这些侮辱都过来了,为啥这次就忍不住了? 他明明用女巫诅咒,用慢性毒药加害是有效果的,咒死了刘弗陵,再加把劲,咒死刘贺不成问题的,又何必举兵? 只是,事情出都出了,后悔有什么用? 杀了丞相和太守那一刻,他就没了回头路。 刘胥只觉他的人生充满不顺,想当皇帝而已嘛,他是孝武皇帝唯一活着的儿子,就那么难? 半晌,他想到了什么,如今指望刘延寿已经不可能了,那么,田明远这边的刺杀皇帝的事情,最好真的一击必中才好。 不行,三十个人少了点,得加人! 第101章 王爷的路才是我的路 田明远回了军帐,闭目沉思半晌,觉得跟皇帝打仗,把握并不是很大,刺杀皇帝之举,当时是为了诓骗刘胥的钱,可坐着想了一阵,觉得还真的有点谱。 他全家被诛杀,自己从一个阔少爷变成了逃犯,流落他乡,寄人篱下,对皇帝的恨并不少,如果有机会能够让皇帝死,他当然巴不得试一试。 万一真成功了,杀了仇人了呢? 派敢死队嘛,送命的又不是自己。 还能从中间捞好处,事情不对,再次跑路也能够有足够的钱财。 “来人!” 田明远大喊一声,帐外亲兵进来,田明远道,“去军中选些壮实本分的人来,本将有重要事安排。” 亲兵答应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帐外进来一人,田明远正在想事情,以为是亲兵进来了,刚回神想问,抬头看,却是杜婉,没好气的问一句,“本将的军帐,你通报都没一个就进来?” 之所以不给杜婉好脸色,是因为他虽然用计策娶了杜婉,可这女人也性子烈,不好驾驭。 结婚这么多天,硬是没让他近身,他以前要巴结着刘胥,对这事采取了忍让。杜婉不同意,他也不强来,反正有的是时间,熬也能熬到杜婉主动投怀送抱的时候。 最好打几场胜仗给杜婉瞧瞧,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回心转意得快一点。 攻下了几座县城,田明远志得意满,自信心满满当当的,在杜婉面前,也就不再刻意做小伏低。 加上皇帝亲征,他预感到刘胥有大势将去的可能,如果败了,刘胥能不能留个全尸都难说,他筹划着跑路,对这个即将过气的王爷侄女,一直不肯同床共枕的妻子,当然就更不会看她脸色。 反倒是自己,很有可能翻身,因此拿起了架子。 杜婉没在意田明远最近的态度变化,她心又不在这上头,说道,“我只想问你,皇帝大军就在眼前,你有几分把握?” 田明远脸色一沉,“这事是你该打听的?” 杜婉哼一声,“当初要不是你蛊惑王爷,王爷何至于行险?你是不是在想,不管是输是赢?你都有的是退路?” 这话还真说到了田明远心里,田明远知道杜婉聪明,但没想到她会方面质问,愣了一下,却听杜婉冷笑一声,“你怕是别想太简单了,大战在即,只要我一句话,说不定阵前祭旗的,就是你的人头!” 一句话,把田明远冷汗都给吓出来了。猛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刘胥虽有反心,却从来没那个胆,是他鼓动刘胥起兵的,此刻皇帝大军当前,他有退路,刘胥其实也有退路。 刘胥并不是只能硬战到底。 刘胥的退路就是投降,有可能这一投降,王爷虽然没得做了,却有可能活下来,他这个鼓动造反的人,刘胥很有可能会为了保命而把他交出去。 就算刘胥不投降,可是说不定他知道大势已去,不怪皇帝天兵天将杀过来,反倒怪自己当初鼓动他造反,把自己先阵前杀了,或者偷偷解决,自己岂不是? 还是自己最近太得意了啊,拿了几个县城就沾沾自喜,看到皇帝兵过来又想跑路,真这么简单,那也太儿戏了。 就算要跑路,没有做到彻底跑走,都不该大意。 自己跟杜婉关系本来就有点僵,若再让她到刘胥那诋毁几句? 想想都觉得,自己脑袋要还想在脖子上,不能太给杜婉拿架子。 当即起身,改了之前的一张臭脸,拍了拍一身的甲胄,笑道,“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咱们好歹是夫妻,都离心到这个地步了吗?” 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搭在了杜婉的肩膀上,明显感觉到杜婉的身体似乎都僵硬了一下。 “不跟你讨论呢,是不想你担心,不是什么我有路,我一个逃犯,天下哪有我的路?王爷的路才是我的路。” 杜婉轻哼了一声,身体微沉,离开了田明远的手,“那你分析一下,王爷的事,几分把握?” 田明远不觉得尴尬的收回手,轻松道,“自古天下大势,夺天下之时,天时地利人和都要分析,我虽然觉得王爷要想赢得皇帝,有点困难,但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杜婉内心纠结,她既不想皇帝胜利,也不想姑父成功。 皇帝赢了,她家没了,命没了。 姑父赢了,让她心动的人就没了。 来问田明远,就是想打探点情况,做个判断,可是田明远跟她瞎扯,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她不知道吗? 天时地利人和,王爷占了哪点? 以前看田明远就是花花公子大草包,现在看,依旧是大草包。 偏偏姑父信了他的鬼话,仓促起兵了,断了自家后路,现在就算发现田明远是大草包,那也得用。 田明远不清楚杜婉的纠结,他就知道一点,杜婉是王爷的侄女,就算是哄,是骗,也要把成功几率说高一点,传到刘胥耳中时才有效果。 又说道,“天时地利这些,我分析不好,不过有几点很清楚。第一,皇帝劳师远征,士兵疲惫,我们却是以逸待劳。 第二,皇帝的精锐都在用兵匈奴,来的不过是老弱之兵,战力减半,吹嘘的人马虽多,能有三万就不错了,三万对三万,能打。 第三,皇帝亲入险境,咱们也不一定非要打硬仗,拿下皇帝一人首级,可抵二十万兵马,我已经开始挑选敢死队,混入敌营……” 杜婉脸色微变,“啊”的一声轻呼出口。 田明远诧异,“你怎么了?” 杜婉醒悟自己是听到敢死队刺杀皇帝,心态不稳了,有心打听,却又不知怎么细问。 毕竟田明远看起来草包,可是小聪明也多,心思伶俐,自己问,他肯定会猜,当时没猜到,过后也能猜出来。 要是让他瞧出来什么,再到刘胥那无中生有的乱说,那就不妙。 正犯难,帐外脚步声杂乱,有士兵声音进来,“将军,选了四十个人带过来,请将军明示。” 田明远也心虚杜婉聪明。若她多问几句,自己那点斤两就被杜婉看透,若她去刘胥那叫刘胥防着他盯着他,那到时候战事不利了,岂不是跑不掉? 两人都有心思,因此话就不继续了,田明远对杜婉道,我这还有军务,你还是先回吧。 杜婉也有了离开的心思,点头走了出去。 一出帐,看到外面站了几十个士兵,全都身体魁梧的结实汉子,微微一想,立马跟田明远之前的话对上,一下明白这些人准备干嘛了,心中担忧和纠结同时生了起来。 第102章 断不能恕 杜婉是王爷的人,从小就知道杜家荣辱全看王爷,被培养起来,去长安经商(收集情报),都是为王爷做事。 她当然清楚,王爷好了她才好,王爷登基成为大汉天子,她也能跟着荣耀。 王爷若是这次失败,她只能跟着倒霉。 没遇到皇帝之前,巴不得姑父早点登基,她这么多年在长安做的事,就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 遇到皇帝之后,这心思虽然还是有,但没以前强烈了,皇帝救过她,骂过她,让她春心动了,跟皇帝陛下有了纠葛,这是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观察皇帝陛下的言行举止,行事作风,看他春风得意自信满满,眉梢眼角透出来的精气神,很有一副能君的架子,比自己的姑父强了不少。 自己的姑父,整天想着念着就是要当皇帝,可他想的是那个位置,而不是那份责任。 现如今,姑父是铁了心要反,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劝姑父放弃是不可以的,姑父要派人万军之中行刺皇帝,她也不能去阻止。 要不要想个办法联络上皇帝陛下,让他多点提防和戒备?这么做,无异于胳膊肘往外拐,耽误了姑父的大计怎么办? 就算要通知皇帝,又如何去通知? 艰难的选择啊,一个不慎,搭上去的不是自己一条命,而是很多人。 杜婉头疼,心思重重的回去想办法去了。 她离开,自然看不到自己的姑父,广陵王刘胥又火急火燎的进了田明远的军帐,看着田明远挑选的敢死队,听着田明远对他们的训话。 不说广陵王刘胥这边的情况,刘贺带着兵马一路紧赶慢赶的到了淮阴,部队没有开进县城,而是在城外驻扎了下来。 安营结寨刚刚搞妥当,前锋张安世,淮阴县令李云飞两人就赶紧前来拜见了。 皇帝大军虽然才到,可是皇帝的圣旨和亲征的消息却早几日就到了这边,李云飞之所以能够坚持挺到皇帝亲征大军赶到,也跟这些消息有关。 皇帝亲征,李云飞的信心大了很多,知道这次顶住了叛军就是功臣,死顶也得顶。 给士兵和城中的百姓们也是如此宣传的,因此,士兵们都跟着他一起死守淮阴,愣是用小小的一座县城,挡住了刘胥潮水般的叛军,没让刘胥的反叛有蔓延的趋势。 “臣,淮阴县令李云飞,叩见皇帝陛下!” 刘贺满脸都是真诚的笑,上前亲手把李云飞扶了起来,笑道,“哎呀,你可是朕的大功臣,快快请起。能顶住广陵王大军前进脚步,为朕亲征赢得时间,你首功一件!” 刘贺说话就是直接,假大空等等虚的,一点都没有。 李云飞这些天的死守,换来皇帝陛下如此肯定,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激动莫名,赶紧和皇帝客套了几句,表自己的忠心和态度。 刘贺跟张安世李云飞寒暄了一阵之后,话题还是转到了战事上,请二人坐下之后,问张安世道,“张爱卿,你对这一仗,可有什么高见!” 张安世微沉吟,“陛下,打赢广陵王不难,广陵王连一个淮阴县都拿不下,又怎么可能有能力跟陛下斗?臣建议今晚稍事休息,明天直接开战。” 刘贺点头,“有理,朕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论打仗朕虽不通,兵书也没读过几本,但是天时地利人和,朕看广陵王一样都不占,且他拿不下淮阴,士气已损,咱们一鼓作气,定能一战定乾坤!” 刘贺这么自信满满也是根据形势来的,兵书他确实没怎么看,但一个县令,凭着点本地农民和地主支持,外加点其他郡县的援兵就拖住了刘胥的进攻路线,自己富有四海,财力,物力,兵力上样样都有优势,就是吓也能吓退刘胥的叛军。 天时地利人和,刘胥哪样都不占,而自己什么都占了,怕他刘胥能翻天? 刘贺的乐观态度,让张安世多看他两眼,这个皇帝,能说出不懂兵法之类的,可见也并非只知道吹牛的,他这般说,那是自信。 有这么个自信的皇帝坐镇,这一仗对他来说,那就简单了,现在唯独担心的就是刘贺一时兴起,要自己不懂装懂的来指挥,明明有利,瞎指挥搞砸了就坏事。 这担心又不好跟皇帝明说,正在想怎么劝谏皇帝当个掌总的就行,又听刘贺接着说道,“这一仗,我想张爱卿是知兵用兵的将军,自然能够轻松应对,指挥大军的权利,朕就让你来拿了,务必要打一场漂亮仗,少牺牲,多杀敌!一次全灭!” 张安世看皇帝如此放权,心中放心的同时也佩服皇帝的信任,赶紧接口,“陛下放心,臣定不负陛下厚恩。” 话落,一旁的李云飞接腔道,“陛下,臣倒是觉得,不必这么急着跟反贼交战,他们已经被挡在城外,再无进攻可能,臣觉得,应该先派兵做个包围圈,把叛军围在这,再一举剿灭方是正理。 不然的话,对方三万多的兵马,失败了是小,若是让他们走脱,然后要么退回广陵坚守,要么四散奔逃,为祸乡里,反而更严重,要知道,这些人以前都是囚犯,有的人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让他们走脱,是大患。” 一个县令能说出来这番话,刘贺倒是觉得这人确实有点才干,他和张安世不是想不到,而是想速胜。 刘贺是想要名要望,一仗打赢,打出声威,震慑住霍光,从而迫使霍光知难而退,还政给他。 “有理,张爱卿,朕就委李爱卿做你的副手,你们制定个周全点的,万无一失的作战计划出来,赢是首要的,同时也不能让这些叛军有路可跑,要么投降,要么剿灭。就算是投降,也要把其中的那些曾经犯过大罪的甄别出来,严办。” “喏!” 张安世答应一声,带着千恩万谢的李云飞一同出去,商讨详细的用兵方法去了。 刘贺在帐中坐了片刻,叫了随同出征的陈近光出来,“淮阴这个名字,让朕想起了大名鼎鼎的淮阴侯韩信,朕想出去走走,看看这地方,你陪同一下。” 陈近光面有难色,劝道,“陛下,此时还是稳坐军中的好,大战在即,必然有将领来回禀报情况,需要随时见到陛下,而且这地方咱们不熟,又是两军相会之地,说不定会有危险。” 刘贺并非什么事都喜欢一意孤行的主,对错好坏还是听得进去的,陈近光不同意,他也不生气,只是似笑非笑的斜了他陈近光一眼。 陈近光赶紧又道,“陛下稳坐中军帐,也是给三军将士一个定心丸,此时咱们出去走走,若将士来奏事,不见了陛下,难免军心……” “嗯,朕知道了,你下去吧,你既然说朕稳坐中军帐最重要,说朕是定心丸,又说这是交战之地,会有危险,那就加派点人手,护朕周全。” “陛下放心,臣亲自守夜。”陈近光赶紧表了忠心,然后退了出去。 李子晴恰到好处的走了出来,看刘贺已经做了安排,对刘贺没有不懂装懂的抓着指挥权不放,而是知人善任的让张安世来指挥,她感到欣慰。 作为皇帝,未必就要像韩信那样能将百万兵,开疆拓土平定叛乱有的是人来做, 只要像刘邦那样人尽其才的使用,做个掌总的就行,这一点上,刘贺就做的不错。 他要做生意,又不亲自抓具体事物,让张百年抓造纸,张森去抓工业园,让刘病己去搞陶瓷,自己把总,既不用事必躬亲的去累,又能够知道各项发展成就。 这就很不错了。 刘贺跟李子晴打通了通关游戏,最近感情正好,正是相看两欢蜜里调油的恩爱期,自然巴不得李子晴多在身边晃悠,笑呵呵的将爱人的手拉着,细致的摩挲把玩。 李子晴吃吃的笑了一阵,说道,“打这一仗,咱们是必赢的,这点不用咱们操心,不过你也该想一想,后续如何安排广陵王这个人了。” “安排?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广陵王多半会投降,是杀是放,你得有主意。” “当然是杀了干净,他敢造反,我就敢杀,要是造反都还留他性命,其他王爷未必觉得我重感情,还会觉得造反了都不会死,也没那么不可造次。 会觉得刘胥不成功那是他无能,他们完全可以有样学样的也来造个反试试,反正也不会送命,总有一个比刘胥有本事的,万一成功了呢?这天下,岂不彻底乱套了?” 李子晴点头,“嗯,首犯断不能恕,我是怕刘胥前来投降,你又顾着什么没必要的情分!” 刘贺嘿嘿一笑,“咱俩跟他们能有什么情分?” 李子晴会心一笑,“首犯不能饶,不过从犯却不好全杀了,还是要有个度,可以网开一面的,网开一面的好!” “放心,这些事,我理会得,哎,本想带着你出去走走,看看兵仙韩信生活过的地方,去他的庙里拜拜,现在来看,是不能去了!” “这有什么?打完了仗再去也可以的,天不早了,早点睡吧!” 刘贺摸着她柔荑,“一起睡?” 李子晴白他一眼,“打仗都是要养精蓄锐的。你别瞎折腾。” 说着,抽回了手,赶紧退了出去,她不太能拒绝刘贺的要求,自己也是情热之时,能在一块相拥而眠当然再好不过,可是,要打仗了,定然会有不少的将军前来奏事,不方便。 第103章 袭营 一夜无话,第二天,刘贺招来张安世和李云飞问部队的部署问题。 他不懂兵法,不会带兵,但是自己也有那么点想法,可以和张安世印证。 同时,能够从这次御驾亲征之中学到一点用兵方略的,并不是谁天生就是带兵打仗的帅才,也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略家。 只有通过学习,通过攒经验,渐渐积累自己的驭兵的能力。 有人说可以通过看书攒经验涨知识,是不假可是看再多的书,也不如来点实践的,赵括纸上谈兵那么厉害,为何实际就不行了呢,还不快是临阵经验不足。 得知张安世李云飞二人已经做了安排,张安世派了他的副手带部队去抄刘胥的后路,去断他们的粮道。 刘贺大为放心。 这一场仗从一开始击溃歼灭,到了后来的连败寇也不放走,是从速战速决改成了稳扎稳打。 虽然耗的时间会多一些,但是如此一来,也更加的稳妥,刘胥那些牢狱放出来的囚徒,也不太有机会可以见事不利而趁机溜走,成为以后的隐患。 刘贺听了一阵,说道,“朕也还会再发两道明诏,颁布出来,让他们的士兵投降,免得百姓受战乱之苦。” 张安世还没答,李云飞说道,“陛下,诏书是要发的,不过不用太早,陛下登基时日未多,这一仗可以拿来立威,若是打都没打,他们就全投降了,那是他们怕死,显不出陛下的威武,臣建议,还是先打一仗再做准备。” 张安世虽然是霍光心腹,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有算盘? 如今这个皇帝手段多,这次明明不需要亲自动手,非要千里迢迢的带兵吃苦,用意明显,怎能不让陛下把风头出了? 因此也跟着附和,“臣觉得有理,必然要有铁血手段,震慑住宵小,死点反贼有什么打紧?多杀反贼,才能让其他心存不轨的人再也不敢有效仿刘胥的心思。” 刘贺没做反对,又继续讨论了一下用兵布阵的方法,才放了二人离开,虽说不下诏书让反贼识趣的投降,却也还是下了一道安民诏书,表示淮阴这边将成为战场,这场战争只是平叛,百姓们不要惊慌,近期也不要随意出门等等。 带着陈近光和李子晴,在一队亲卫的护卫下,刘贺这天巡视了一天的军营,观察扎营等情况,给士兵们打气,鼓舞士气。 下午又接见了几个地方官员。 这是相当充实的一天,到晚上用过饭,难得的,早早的就感觉到有点身体疲乏,回了中军帐,早早睡下。 半夜时分,刘贺隐隐约约的听得耳边有厮杀的声音,乒乒乓乓的,全是兵器碰撞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刚起身要穿衣,就听到陈近光的声音急促大声,“快,一路人保护陛下,一路人拿下刺客,务必速战速决!” 紧接着,陈近光的声音就在帐外响起,“陛下可醒了没有?” 刘贺不疾不徐的走了出去,扫了一眼乱哄哄的军营,问道,“怎么回事?” “回陛下话,今夜有不明身份的刺客袭营,看势头,应该是冲着陛下您来的,所幸来的人不多,臣之前也加派了人手,已经做好了安排,才……” 陈近光话没说完,有人大叫一声,“汉家皇帝在那边,大家快上!” 那人声音洪亮,犹如龙吟般震耳发聩,手上一把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大刀护住周身的同时,也把围着他的几个亲卫逼得不能靠近,居然奈何他不得。 “此人倒是有点蛮劲。”刘贺看他在那么些人的包围当中还如此神勇,倒是没有像曹操刘备那样的生出爱才之心,认为他有点本事就分不清好坏。 只是觉得这个人,的确有点本事,是个厉害人。 陈近光也看出来那人的厉害,皱了皱眉,对着几个围着那人的近卫大喝一声,“都给我使出看家本事来,拿不下这个人,你们小心全家人的脑袋!保护陛下要紧,岂能跟他一直耗时间,给我全力上!” 有了陈近光这句话,几个近卫果然不像先前那样胆怯的只是堵住那人,也开始了不要命的打法,大刀,长剑齐刷刷的往前喂过去。 那凶猛汉子力气虽然大,武艺虽然精,但是陈近光手底下的这群近卫不要命起来了,也把他缠得渐渐左支右拙,开始招架防守。 “二哥,咱们退了吧,今日杀不了,来日再寻机会!” 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说话声不太像中原人的声音,陈近光愣了一下,接着大叫,“快,把这个女人也赶紧拿下,她妈的,哪来的刺客,女人都敢到万军之中闯!” 接着有点尴尬的看向刘贺,“陛下,让您受惊了!臣这就亲自去拿下他们!” 刘贺面色古井不波的,摆了摆手“你就在朕身旁护卫。” 接着左右看了看,不见李子晴在身旁,心中惊了一下,这当口动静闹得这么大,李子晴按理说早就该跟自己汇合了,为何不在? 会不会这些刺客摸过来行刺,偷偷摸摸的,第一时间就把李子晴给杀了? 想到这么一个可能,刘贺面上镇定,看着厮杀场面的同时,心中也微微有点慌。 那个被叫做二哥的凶悍汉子暴喝一声,“你们先退,待我杀了这皇帝!” 声音响亮,大刀突然挥得更猛,刀光闪烁,寒气逼人,荡开几个围攻之人的兵器,高大的身型一晃,居然朝着刘贺所在之处硬闯了过来! 陈近光见状,又是高呼,“保护陛下!” 说着抽出宝剑,迎了上去。 刘贺见状,要说有多害怕,那是没有的,这么多人护驾,就算天龙八部里面的萧峰来了,难有机会。 并不担心自己会有危险。 左右摸了一下,手中没有兵器,才想起自己仓促起身,随身携带的宝剑还在帐中,准备回身去取。 再安全,也还是拿把武器,关键时候能够顶一下的好。 刚跨一步,一把宝剑却递到了手上,李子晴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这个拿着!” 看到李子晴,刘贺微微愣神,心中的那点慌乱化成振作,正要跟李子晴抱一下,只听李子晴惊呼,“当心!” 说着,身体被李子晴大力的一推,一个趔趄溜了一下,差点摔倒。 耳边“呼”的一声响,一支利箭从他原来站定的位置上快速掠过,“嘭”的一声,钉在了军帐的柱子上。 利箭入木,不止三分,箭头停了,箭尾似乎还有余力,在那颤个不停,发出嗡嗡的声音。 刘贺看着那箭,只觉得凶险,要不是李子晴眼尖手快,将他给推了一下,只怕这一箭就是透体而过了,就算不是心脏,其余器官也必定贯穿撕裂,在这个医术和医药匮乏的古代,没人给他救治,必死无疑。 有点后怕啊,李子晴的声音急促,“你怎么样?” 接着就来扶他,刘贺用宝剑杵地,用力一撑,站了起来,“我没事!” 这一下,他是真的动了气,举剑高呼道,“大家听朕号令,格杀所有刺客,砍他们首级者,封侯,走脱刺客者,军法处置!” 这边的动静,也把张安世引了过来,他此刻还没睡,正在研究攻打刘胥大军的计划,听到皇帝中军这边有刺客袭营,哪里敢耽搁,点了精兵,骑了快马,火速朝这边赶了过来。 “陛下,臣救驾来迟……” 准备要拜,刘贺摆手道,“将军来的正好,快,替朕拿下这群刺客!” 张安世多年带兵,也颇有武艺,刘贺话没说完,他已举了剑迎敌去了。 刘贺也想举剑杀敌,但他分得清轻重主次,自己那点手段,自保都不够看,上去了就是添乱。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刘贺最大的长处,就是善于扬长避短,找得清自己的位置,不会的,绝对不会去不懂装懂,也不会以身犯险。 可以说这与其他的穿越者大不相同,其他人来到古代,都是各种大显身手大显神通,没有武功也敢去打架,没有故事,就去活生生的创造点故事,死活要折腾出点动静来。 他不是那种人,但,这就是他刘贺。 “子晴,你看,这些人大概什么来路。” “暂时看不出来,不过这些人都是有武艺的,刚才那个女人百忙之中还能射箭,还如此的精准,他们绝不是寻常之辈。” 刘贺心想,要不然留点活口,抓来问一问好了,可自己刚刚才发了话,全部砍了,转眼又变一个主意,自己一个皇帝的话,岂能随时变动? 猛听得那个叫二哥的一声惨叫,却是被张安世和陈近光两人分进合击,各自击中了身体要害。 张安世一剑刺在了那人的腹部,来了个穿肠而过,陈近光一剑削掉了他的右胳膊,胳膊连着手中的大刀,齐齐掉在地上,被两个亲卫一拥而上,捡到了一边。 这个叫二哥的人虽然神勇,奈何敌不过人多,跟一群士兵打了半天,已经消耗了很多的体力,再来两个身手也并不弱的张安世和陈近光,他落败,再正常不过。 “二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凄厉的叫着。 “二头领!”他们一同来的刺客,大部分已经战死,只有十来人还在奋力苦战,见到这个叫二哥的眼看不行了,纷纷大叫,还夹杂着一些听不懂的言语。 叫二哥的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一声,“你们保护我妹妹,赶快退,赶快……” 话音没落,被几个士兵举刀猛砍,瞬间成了块状物。 这个叫二哥的一死,而且还死得如此之惨,刺激到了在场所有的刺客,射过刘贺一箭的那女人又是凄惨的悲嚎,悲愤的遥看了刘贺一眼,似乎要将刘贺生吃了一样,却也没心思再战,更不敢耽搁,口中呼哨连连,发出撤退信号。 张安世冷笑一声,“走得了吗?” 举剑追了上去,陈近光追了两步,猛然想起自己最重要的职责是保护陛下,可别傻乎乎的追上去,反而让皇帝陛下落险境。 又折回来,到刘贺跟前,看到了那支插在柱子上的箭,惶恐的跪下道,“陛下,臣救驾不利,保护失职,险些害了陛下,请陛下重罚!” 刘贺点头,“也不能怪你,是这伙刺客本领高强,你已经尽力了!” 刘贺没笑呵呵的说什么这事无所谓,安全问题刘贺看得重,也交代过陈近光不可大意,陈近光曾信誓旦旦的说不会有问题。 可结果问题就来了,刺客都摸到了中军帐,如果守卫警觉性再差一点,说不定成为肉酱的,已经是自己了。 “臣再加派人手。” 陈近光当然也听出了刘贺的意思,更觉汗颜,要不是和皇帝一向关系好,要不是这位爷并不冷血无情,说不定今晚就是杀光所有刺客,自己恐怕也会有失职之罪。 刘贺望着那一滩肉酱,没做表示,算是默认了下来。 陈近光赶紧告退,做加强警戒的安排去了。 刘贺抬头,望了望天上,夜黑如墨,连月亮的影子都看不见,甚至连星星都没几颗,如同他此刻的心情,阴沉无比。 李子晴看刘贺始终板着脸,默默上前一步,伸出手跟刘贺握了握,感觉到了他手心冰凉,知道他虽然是当了皇帝,却终究还是曾经的那个他。 刘贺回神,看了看李子晴,“让你跟着担惊受怕了!” 李子晴笑笑不语,只是握着的手攥了攥,拉着刘贺,进了军帐。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张安世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陛下。” 刘贺赶紧道,“快,进来说话!” “喏!” 张安世随即走了进来,步伐却没一开始那般稳健。 刘贺打眼一看,只见张安世的肩头有血迹,“你受伤了?那群刺客怎么样了?” “臣无能,虽杀了八个,却因那女的箭法厉害,又有手下拼死保护,臣,未能拿下她。” 张安世带了上百人去追,可是那群人本身武艺高,箭法也是强得离谱,撤退时又一点不慌,显然很有素质,他这边的上百人,竟然拿不下对方,虽然砍杀数人,可最后,他还肩膀中箭,让那女人逃脱了。 “她们何许人也?如此厉害?”刘贺一边查看张安世的箭伤,一边问道。 “臣也不知,天太黑,看不清容貌,臣听他们总呜哩哇啦的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不像是中原的,他们善骑射,又精悍如厮,臣以为,有可能是匈奴人!” “匈奴人?朕跟刘胥两军对垒,为何会有匈奴人?” 刘贺有点不懂了,张安世不好回答,一旁的李子晴开口,“依我看,刘胥敢造反,说不定早就和匈奴人勾搭上了,他们定然有联系,因此会有匈奴人来行刺,并不奇怪。” 张安世骤然听到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惊了一下,接着看到一个穿亲兵服的女兵,细看之下,认出是太后宴会上出过风头的李子晴,再惊了一下。 这人怎么跟着军队来到这了,她混在军中,自己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第104章 忍无可忍 虽然诧异,却不好询问打听,军中出现女人是不合时宜的,但是,皇帝又是万人之上,有那个特权。 而且李子晴伪装自己,不想让人知道,也是用了一番心思的,要不是今晚的这场变故,说不定这一场仗打完,班师回朝到了长安,他都不会知道,有个女人一直在皇帝身边陪伴左右。 也能看出另一方面,那就是这个女人的受宠程度,绝不亚于正宫皇后霍成君。 对于这个女人,张安世当然得好生相待。 只是要不要拜见一下? 还在犹豫中,听皇帝陛下道,“若是刘胥果真跟匈奴勾结,那真是其心可诛,皇祖父当年痛击匈奴,把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他儿子却跟匈奴人沆瀣一气,九泉之下,他怎么有脸去见皇祖父?” 言语恨恨的,张安世赶紧进言,“陛下息怒,广陵王自己作死,他反叛朝廷,已经没资格给孝武皇帝当儿子了,多一个勾结匈奴人,罪名无非多加一条而已,陛下倒是该警惕一些,为何匈奴人到了这里?” 刘贺想了想,“先搞清这群匈奴人的来意才好,子晴,你对匈奴历史,知道多少?” 李子晴摇头,“匈奴不用文字,不书历史,根本就没多少记载,而且不是正统王朝,哪有什么详细的史料记载?” 李子晴也并非学历史的科班出身,对于汉朝的了解,也不过是恰好知道那么一点,匈奴的情况,只知道一直是汉朝的对头,却并不了解他们的历史。 张安世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清楚他们说的,不过李子晴的话,他也还是有所补充,说道,“这匈奴确实没文字,是落后的蛮夷,不过那是以前,自从我们大汉出了叛徒中行悦之后,匈奴也是有文字了。但那些不足一提。” 接着又道,“臣倒是知道,当今的匈奴单于,叫做壶衍鞮单于,这个人算得上是个人物,他主张与我们缓和关系,苏武回国,就是他做出的决定。” 刘贺冷笑,“与我们缓和关系,却又在西域挑起战争,他是想麻痹我们,同时吞并西域,坐大之后,重新跟我大汉较量吧。” 张安世一凛,觉得皇帝陛下果真是看得透,壶衍鞮单于应该就是这么想,也正是这么做的。 “朕既为天子,岂能让他如愿?西域自古以来就是我天朝领土,岂能让他染指?回头查一查这伙刺客的底细,看是什么来路,有什么目的。” 张安世又是一凛,心想西域什么时候成我大汉领土了?那边倒是有不少小国家,人家也不认大汉为主啊,顶多是当个不闹事的好邻居。 他哪知道刘贺是站在后来者的角度说的这话? 而且也不假,有书一部,名曰山海经,上面不是说了吗,天下都是我们的。 刘贺说了豪言壮语,转头又看到了张安世肩膀上的箭伤,似乎还在流血,换了语调,“爱卿这伤,让朕看看要不要紧。” 张安世受伤到现在,箭头还没拔出来,肩膀确实还痛着,一直咬牙在坚持,想的是回头自己包扎一下就好。 他是带兵的将军,虽然没有像卫青霍去病那样去过前线战场厮杀,但受伤也是有过的,一点箭伤,自认为没什么要紧,听皇帝关切,心中生出感动,赶紧道,“陛下,不用看了,一点小伤,怎敢有劳陛下?” 刘贺脸色微沉,“将军岂可大意,一点小伤,若是不好生医治,也有可能要了性命,此刻两军即将交战,不能出任何岔子。” 不由分说,到了张安世跟前,解他衣服,查看伤势,口中道,“论行军打仗,朕不及你,可是论治疗手段,一百个你也比不上朕一点皮毛,不好生处理,万一成了破伤风,搞不好,会死人的。” 刘贺多年的医学生涯,有病就要医,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 李子晴在边上看着他忙活,微笑不语。 这人当了皇帝,始终还记得自己曾经的职业,身为皇帝,给人看病治疗,他是真的还没放下现代社会啊。 当然了,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能放下,那就怪了,就是她,又何尝不怀念那个时代,想起那边的亲人? 军帐之中,烛火虽然多,却仍旧不够明亮,李子晴移步去取了一盏灯过来,凑近了,好让刘贺看得清楚一点。 “嘶……好家伙,幸亏朕给你看了,不然有可能你明日都不能起床!” 刘贺解开张安世衣服,看了个清清楚楚,看清楚了,也倒抽一口凉气。 李子晴虽不懂医,但看着张安世肩膀上的那团触目惊心,看着黑褐色的血,以及已经发肿的创伤,皱了皱眉,“怎么会这样?那箭上,有毒?” 张安世听得刘贺和李子晴这种言语口气,在他们一惊一乍的影响下,心里突突乱跳,莫非这箭这么厉害? 可不至于觉得皇帝在危言耸听,他跟在霍光身边久了,也知道了,这皇帝的医术并不一般,他都说危险,那真的就危险。 “子晴,你快去搞点盐水过来,朕先洗洗伤口,做个消毒,出发之前,朕捣鼓了点青霉素以备急用,可是,这没注射器,效果估计不太理想,总之,先消毒吧。” 李子晴把灯盏交给刘贺,自己快步去了,刘贺看着张安世道,“张爱卿,这箭上要么有毒,要么特意喂过病菌,若不及时救治,你恐怕这条胳膊就可能废了,朕这里没有麻醉药,也没有合适的手术刀,等会儿了医治过程免不得会受点苦,你要忍住!” 这话一说,张安世明白了些,苦笑一下,“我只当我大汉的人才在箭上做手脚,没想到匈奴也会这勾当!” “陛下大概还不明白,咱们要想用箭取得最大的杀伤力,一箭杀敌,箭簇上都做了处理,比方说,臣一般就用臭粪去泡过箭簇,虽然有味道,但是绝对好用。” 刘贺一听就懂,“嗯,无毒之毒却是最毒,箭头被污染,有了各种细菌病毒,射到人之后,病毒和细菌趁势进入人体,如果没有良药,光是看不见的病菌,就能要了人性命!” 刘贺从科学的角度去指出厉害,后世的破伤风,就是伤口感染,轻者头晕眼花,呕吐昏迷,重者,那就要不得几天,便翘了辫子。 张安世听得迷迷惘惘的不甚清楚,细菌病毒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但听陛下说得凶险,再说平常也确实有人箭创发脓,继而死去,他也就不敢怠慢,咬了咬牙齿,“陛下放心,再苦再痛,臣,忍得住!” 没过一会儿,李子晴拿来盐水,这东西可是厉害玩意,只往伤口上一接触,就痛得张安世打了哆嗦,牙关咬得格格作响,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身体里面冒了出来。 刘贺用盐水清理了创口,看那皮肉外翻中,箭头还在里面,知道是张安世中箭之后,折断了箭杆,等着回来处理伤势的。 让李子晴点着灯,他小心谨慎,又无比专心的替张安世取箭头。 一句话也没有,大气也没出,知道没有麻药,动作稍微大一点,都会对张安世产生很大的影响,因此又亲又慢。 张安世忍着剧痛,看着皇帝陛下鼻尖冒汗的认真医治,他心情稍有复杂,也只能让脑袋胡思乱想,似乎才能年轻肩膀传来的那种锥心疼痛。 想到这皇帝继位之后,霍光因为某种原因要废了他,自己作为霍光多年的搭档,自然是不好反对,在过程中也是暗暗的出力,想替霍光废掉皇帝。 之后,废皇帝没有成功,他就一直隐隐担心自己会被清算,田延年出事时,他更是惶恐不已,一心觉得,皇帝收拾了田延年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对自己下手。 他甚至都偷偷嘱咐了夫人,万一有个不测之后,让夫人带着儿女隐姓埋名的躲藏起来,免得如同田延年那样,满门抄斩。 结果这么几个月下来,皇帝陛下不仅没有拿他开刀,甚至他的儿子,还做到了近卫军的头头。 这让他警惕心渐渐减少,同时也生出一种知遇之感来,觉得这皇帝,确实算得上是个明主,如果能够不计前嫌的用他,他当然是粉身碎骨报效之。 此番随着陛下出征,一路上,皇帝陛下都挺关照,处处显示出对他的器重,耐心的请教他一些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问题,张安世哪还有什么异心疑心? 更是对自己曾经有过逼宫之举愧疚不已。 此刻,再见皇帝陛下亲手为他医治箭伤,那份专心和谨慎,一副不把他医好,他就不会睡觉的样子,让张安世消除了内心深处所有的惶恐,感动得都能够哭个三天三夜。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手术做完了,创伤消了毒,也粗略的做了个青霉素的皮试,要想把这玩意肌肉注射,却是有点困难。 刘贺只能用老土的办法,想方设法的让张安世吸收点青霉素,这是他临出发之前,算到了有可能会派上用场,而简单提纯出来的。 纯度不知道有多高,但是自己用了那么多功夫培养,提纯,应该差不了太多。 缝合也只能是用消过毒的普通针线了,等到缝合完全,刘贺嘘了口气,放松的道,“总算齐活!” 李子晴适时的拿出手帕,替刘贺擦汗,这么大冷的冬天,他居然满头的汗。 张安世一开始疼痛异常,近乎到了快要承受不住的地步,到了后来,疼痛得麻木了,反而感觉不到痛了似的,硬生生挺了下来。 等皇帝完工,他全身气力都耗得差不多了,想要下跪谢谢皇帝陛下医治之恩,却没多大的力气下跪,开口谢恩道,“陛下如此厚待臣,臣就是万死,也难报答!” 刘贺笑笑,“朕这么做,可不是让你感恩图报的,爱卿是国之栋梁,朕岂能让爱卿有个不测?” 一句话把张安世抬得高高的,让张安世又是感动不已,想再谢恩,刘贺道,“将军手术刚完,需要好生休息,朕吩咐亲兵进来,把你抬回去吧,明日操练布阵,将军也不必亲力亲为,交给副手就行。” 说完,高呼一声,叫来两个亲兵,让他们安排人手,布置担架,抬张安世回营。 张安世走了过后,刘贺同样疲乏不堪,困顿得想睡,却想起一事,对李子晴道,“这个张安世倒是有点定力,剜肉之痛居然一声不吭,是个狠角色。” 李子晴点了好久的灯,胳膊酸痛起来,放了灯在那揉胳膊,接腔道,“确实是个能人,可堪用的那种,你今晚的一番举动只怕他要感激涕零,死心塌地了!” 刘贺笑笑,“也确实要从霍光身边,挖几个他的心腹,我才放心,刚才那个手术,我才想起还有个弊端忘了,那就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麻沸散,做手术,那可是真的受罪,看来得空了,还得继续研究医药才行,注射器好做,针头比较难,麻醉药也得研究出来,造福于民。” 说起医疗方面,刘贺似乎困意都少了许多,李子晴替他高兴,同时,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说道,“再多的想法,亲爱的皇帝陛下,咱们能不能睡醒了再说?” 刘贺干笑两声,搂了李子晴肩膀,“今晚就一块歇了吧,估计也睡不了多久天就亮了。” 李子晴没拒绝,和衣躺上了床,跟刘贺简单又说了几句话,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刘贺也困顿不堪,不多时入了梦乡。 结果,万料不到,睡下不到半个时辰,陈近光的声音又在帐外响起,“陛下,陛下,又有人袭营!” 刘贺睡眠浅,一下就醒了过来,心想,莫非之前逃掉的女刺客,这么快又闯了来,她是要替那个二哥报仇不成? 回想起了那女人逃走之前,愤恨不甘的盯着他的眼神,刘贺有点不舒服,那女人到底仗了谁的势,报仇都不带隔夜的? 转头,看李子晴睡得正酣,想到她这些天在军中吃苦,又点了那么久的灯,着实累坏了,不忍叫她起来。 自己一个人起了床,拿了护身宝剑,走出帐外,看陈近光尴尬的跪在那,问道,“怎么回事?是那女人又杀过来了?” 陈近光顶着红眼,他这连续的守夜,累就不说了,还接连出事,真的有点惶恐。 听得皇帝问话,赶紧回答,“回陛下,是又有一队人马闯进军营,已经被臣剿灭,只是一晚上两次袭营,透着古怪,臣觉得,这军营怕是不安全,想请陛下进城,找个安全地方住下。” 接着,将事情经过大概的讲了下,原来,这晚上出了不明身份的人袭营过后,陈近光不敢怠慢,加强了皇帝身边的警卫,同时也知会李云飞和张安世的副将,在军营中加强巡逻。 结果部署完成没多久,竟然又有一伙人不要命,穿了汉军衣服,做了伪装,朝着刘贺中军帐摸过来,人数约六七十个。 李云飞安排的巡夜人员,一队只有十六个人,有好几十个小队。 这六七十个的大队,就格外的与众不同了,虽然同是汉军服饰,一路悄悄摸近,在快接近中军帐外围时,遇到陈近光所领的天子近卫亲兵。 这些亲兵警惕心高,觉察出了不同,再说了,陈近光有令,所有人不得靠近中军指挥帐。 因此,亲兵拦住了,进行盘问,这一问不打紧,对方操着地方方言,也不耐烦盘问,当即拿出武器,来了个武力回答,一下引来了大队亲兵,将那些人团团围住。 又是一番厮杀,好在这伙人只是看着五大三粗,却没有之前袭营的那伙人那种了不得的武艺,很快就被陈近光的兵全数剿灭。 一夜发生两批袭营,陈近光不敢隐瞒,担心皇帝安危,因此,不顾刘贺已经睡了,又把皇帝吵醒。 正说着,一匹快马赶了过来,上头来人是淮阴县令李云飞,他有皇帝金令,因此能够到御前。 李云飞到了跟前,也是惶恐不已,下马就跪,说了些有罪请罚的话之后,也说道,“陛下,军中只怕不安全,还是请陛下移驾城内,才够稳妥。” 这一晚上变故够多,刘贺瞌睡都给气没了,抬头望一望天边已经微亮的天空,轻哼一声道,“有些人坐不住,不敢战场上见真章,只敢搞这些小动作,朕会怕他一个宵小?” 对李云飞张安世又道,“即便进了城里,也未必就有这万军之中安全,朕看,刘胥是自作孽不可活了,传朕旨意,三军早做准备。天一亮,就进攻,也别等什么口袋阵关门打狗了,不给刘胥一点颜色,他不知道朕的厉害。” 李云飞此刻不敢再说什么打稳一点的话了,看来,像刘胥那种贼心不死的人,不早点解决,的确是个心病,就算漏网了几个无恶不作的囚徒,只要能灭了刘胥,那也是收效大于弊端。 赶紧领命,去布置去了。 刘贺让陈近光也别呆着了,同样去做准备,他回了帐,李子晴还在酣睡,自己到了桌前,磨墨抬笔。 “广陵王刘胥,身为孝武皇帝之子,为人暴虐,恣意不法,孝武皇帝甚恶之,发其广陵国,就是疏远之意。 然刘胥不知天心,妄窥神器,数次不得而心生怨怼,其后经年,其越发狂悖,肆意妄为,不思爱国爱民,却做叛国行径,勾结异族,图谋不轨。 朕即位后,念其是朕叔辈,又是孝武皇帝余脉,对其多有厚赏,不图他有厚报,其却有负朕恩,举兵造反,危害社稷,不容于汉室。 朕深恐其有害汉室家国,着,即刻废除刘胥广陵王位,削其宗籍,收其国土。 其叛国造反之举,朕也断不能恕,天兵所至,定当形神俱灭之……” 刘贺这一道诏书,那是要明示天下的,写得洋洋洒洒,再次数落刘胥种种不法行为。 一夜多次袭营,他确实是忍无可忍了,不给刘胥来个了断,天知道他还会不会心存侥幸,不停的派刺客? 第105章 前因后果 刘贺历数刘胥罪状的诏书写完,从法理和道义上,将刘胥打入尘埃里。 刘胥一开始反叛之时,他本可以借着刘胥反叛的行为,第一时间废除刘胥的王位,削掉他的宗籍,但那时候废除王位,没有这时候效果好。 大战在即,来这么一招,才是真正的诛心,不是诛刘胥一个人的心,而是诛他手下的全体虾兵虾将的心,进一步瓦解他们的斗志,让刘胥关键时刻,跟士兵们离心离德。 而且,如果早下诏书,万一刘胥良心突然发现,自觉罪孽深重而提前畏罪自杀,或者他的那些儿女们为了活命,把刘胥给绑了上交朝廷,那刘贺又怎么有出兵一战的机会? 刘贺出兵亲征,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他就是要通过这么一场战争,来打破霍光对于朝廷的把控,让霍光放手,因此,也就只有这时候发废除诏书,才有最大的收益。 早了,刘胥搞不好会自杀或者被怎么样,他出兵就有可能缺乏理由。 晚了,战斗已经打响,达不到瓦解对方士气的效果,双方的厮杀必然比较惨烈,会有很多士兵伤亡。 又紧接着做了一件事情,就是昨晚上参与剿灭刺客的,全部召见,并且该赏的赏,能封的封。 他不食言,几个剁了那个二哥的士兵,以及斩杀过其他刺客的人,全部兵升多级,从小兵变成了带兵的,并赏金五十。 再论功行赏,给这些人中最勇猛的几人封侯,这种封侯是封很小的一个侯爷,但再小的侯爷那也是侯爷。 这一举措,是激励人心的好手段,大战在即,刘贺当然不吝使用。 士兵们见皇帝如此的说话算话,受封的受赏的激动不已,觉得遇到了最好的皇帝,为他拼命,值得。 没有得到封赏的士兵,看见人家拿着金子,眼红中,也一心想着杀敌立功,挣钱挣名挣爵位。 就是昨夜不幸战死的,刘贺也明确表示,厚葬遗体,厚恤家属,不仅给金子,有兄弟姐妹的,给兄弟安排官做,没兄弟的,朝廷给他父母养老送终。 断不至于让士兵们白白牺牲。 这事很快传遍了全军上下,所有人都为之振奋,连日来行军赶路的疲惫,因为休息了两天,以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一扫而空。 士兵们个个打磨武器,摩拳擦掌,只等将令一下,与刘胥叛军来个决一死战,成就自己的功名。 与此同时,刘贺废除广陵王刘胥的诏书,也让随军出征的文宣人员印刷了出来,刘贺发明了纸,李子晴发明了了印刷术,这时候用处也完全凸显了出来。 印了成千上万张,早早的安排下去,找来一些胆子大想发财的闲散庄稼汉,到处宣发,尤其是往叛军所在的营地那边,到处发放,达到击溃叛军士气的目的。 天还没完全明朗,刘胥的军中,已经有了皇帝废黜广陵王的消息,并且,加盖了玉玺的明诏纸张,有不少人都亲眼见过了。 可把刘胥的大军彻底整得人心惶惶了,前几天传出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这群多半是囚徒的叛军就有点坐不住,这下更是心凉。 叛军将士们是心凉,刘胥此刻却是心中充满了恨意,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刘贺,在他手上,还有一份刘贺的废黜诏书,上面数落他的罪行,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却很伤人? 暗骂刘贺狗娘养的,我爹封我广陵王,那是把一块富庶之地赏给了老子,明明是爱护老子,到了那狗东西的嘴里,就成了厌恶了。 辩驳都不好辩驳,更要命的不是诏书上骂他的内容,而是这东西,确实影响恶劣啊。 人心是最思动的,人,也是最懂得趋利避害的动物。 “来人,寡人要议事,快,去请匈奴使者,田将军等人,速来商议!” 刘胥喊了一嗓子,招呼了亲信,去传匈奴人和田明远等他倚重的心腹去了。 再说说为何刘胥军中此时有了匈奴使者的事,其实,这也并不复杂。 当初匈奴入侵西域最大的国家--乌孙国,嫁到乌孙国多年,一直致力于维护大汉和乌孙两国友好关系的解忧公主,一封紧急求援信上到了朝廷。 刚刚登上皇位的刘贺,皇帝宝座都还没有坐稳,就遇到了这档子事,放弃乌孙还是救援乌孙,关系到大汉的国运,经过研究,决定对匈奴用兵,解乌孙的危机。 先派常惠出使乌孙,给解忧公主定心丸,再派四路大军,发精兵十五万,出关讨伐匈奴。 与此同时,逼宫主角之一的田延年,被刘贺找到了反攻倒算的机会,全家诛杀,却漏了一个田明远。 恰恰就是这漏网之鱼田明远,逃亡到了广陵王刘胥的地盘寻求庇护,献计给刘胥撺掇刘胥谋反。 其中有条理由,就是联合匈奴,那边拖住刘贺的十五万精兵,这边举兵造反,夺取皇位。 刘胥本就有心,一听田明远的计策,觉得特别有理,马上就展开行动了,派了人前往匈奴,把汉军的虚实说给了匈奴的壶衍鞮单于。 请求壶衍鞮单于拖住汉军,虽然刘胥没有许诺什么将来瓜分汉土的话,却许诺了若是事成,刘胥如果登基称帝,就把西域那边的汉军势力回撤,将西域送给壶衍鞮。 壶衍鞮单于是匈奴的一个有谋略的君主,匈奴跟大汉打了几十年的仗,越打越弱,越弱,内部的凝聚力越差。 现在匈奴这边急需要休养生息,恢复国力,重塑强大的凝聚力。 首先要做的,就是跟汉朝修好关系,停止战争。 为此,匈奴放了被软禁十九年的汉使苏武,表达善意。 接着,通了跟大汉停止了多年的贸易,提升匈奴人的幸福指数,盘活匈奴的经济,提升匈奴的国力。 再接下来,就是教训那些不听话的,昔日附属于自己的小国,在西域找回自己作为强国的存在感。 自从汉武帝数次攻打匈奴,有了不顺利之后,汉武帝意识到,只凭大汉,搞垮匈奴不太现实,派了张骞出使西域,联合西方大国,共同对付匈奴。 张骞搞来搞去,拉拢大国对付匈奴的事情进展得不顺利,倒是搞出了一条丝绸之路。 大汉生产的各种各样的精美东西到了西域,让西域那些土人见识到了新鲜事物,才知东方有大国,很强,很大的那种。 经过多年发展,这些国家见识到了大汉的国力强盛和军事强大,纷纷改换门庭,背弃匈奴,依附大汉。 西域一直是匈奴的传统势力地盘,结果被大汉截胡了,匈奴几代单于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直想办法找回场子。 直到大汉通过和亲方法,宗室中选了细君公主出嫁乌孙,把西域最大的国家乌孙国也收入囊中之后,匈奴也学乖了,嫁了个女儿来,跟细君公主明争暗斗。 细君公主红颜薄命,早早就死了,乌孙国王再次求娶汉家公主,一代巾帼,女性翘楚解忧公主正式上线。 到了匈奴过后,解忧公主用谋略和智慧,将乌孙国绑在了大汉这艘大船上面,与大汉共同繁荣。 这让一心想重新在西域找回存在感的匈奴单于恨的牙痒痒,经过谋划,一边释放苏武回汉国,一边寻找机会,对乌孙动武,要求乌孙交出解忧公主。 机会就在汉昭帝发病的时候来了,匈奴壶衍鞮单于得知汉昭帝驾崩,汉昭帝又没有儿子传承,算准了大汉的皇位传承会有波折,新皇帝为了稳住皇位,一定没空管理西域。 因此赶紧发兵攻打乌孙,拿下乌孙就等于重新掌握西域。 因此,就引出了解忧公主紧急求援,引出了刘贺决定出兵匈奴的事情,也引出了蛰伏许久,一直觊觎皇位的刘胥,引出了逃难到广陵国的田明远献计。 这是一系列一连串因果相循的事情,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就是这个理。 刘胥的使者到了匈奴王庭,面见壶衍鞮单于,陈述厉害,表明了合作意愿。 壶衍鞮单于因为知道了汉军北伐的消息,一直在发愁,听到刘胥愿意合作,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道理,也想了解一下大汉的具体虚实,派了几十人南下,跟刘胥进行联络。 壶衍鞮派出去的人,带头的是他兄弟,左贤王的的妻弟,诺尔坎布,匈奴有名的勇士。 诺尔坎布要南下当使者,一直喜欢他的表妹腾布簇惜哪肯放过机会,要跟着南下,一来见世面,二来,多跟二哥亲近亲近。 匈奴人可没有中原这样讲伦理道德,老婆都是父死子继,兄终弟继,表哥表妹更容易凑一对。 诺尔坎布一路上就听到一个消息,广陵王刘胥造反,皇帝御驾亲征。 这个消息,他就确定了,刘胥求合作是真的,不敢耽搁,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地方。 还没去见过刘胥,诺尔坎布在高处观察了一下汉军扎营的地方和处置,产生了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直接杀了汉朝皇帝。 大汉和匈奴上百年的恩怨,汉武帝多次用兵,把匈奴打得快散了架,匈奴人骨头里都刻着对汉人的仇恨。 若能杀了汉朝皇帝,不仅刘胥这边没了压力,就是那让匈奴害怕的十几万大军,恐怕也不得不赶紧班师回朝。 那么西域的问题也不是问题了,死一个皇帝,好处多得数不清,诺尔坎布脑子一热,定下了夜袭的计划。 可算得再好,也没算到,他出场不过几分钟就领了盒饭,匈奴最勇猛的男人,变成了匈奴被剁得最碎的男人。 腾布簇惜见二哥惨死,悲愤之余,知道没有机会杀死皇帝,一路且战且退,最后,带着仅剩的六个随从,入了刘胥军营,说出了作为匈奴使者的来意。 第106章 打过来了 腾布簇惜带着使命而来,还带着一腔怒火和仇恨,因此更生出了些许傲慢。 见到刘胥时很不客气,让刘胥摸不准这女人什么意思,依着他王爷的威风脾气,是不想惯着这女人。 可是现在,皇帝的大军就在眼前,刘胥身上的压力很大,正是需要强有力的外援的时候,刘延寿已经自杀,若是再少了匈奴这个外援,那自己单枪匹马,如何跟皇帝打仗? 思虑这些,王爷的架子,就端不起来。 得知是奉了壶衍鞮单于的命令来的,刘胥喜出望外,仿佛看到了救星,问道,“那么,敢问你们带来了多少军队?驻扎在何处?” 腾布簇惜眉头一皱,“单于要跟十几万汉军交战,怎么可能有部队来?我奉单于的意思来,是问问,你这边有多少胜算?” 刘胥怔住,感情就是来了这么个看客,来看他这边的笑话的? 登时不喜起来,声音发沉,“寡人如此多的大军,一战之力总是有的。” 腾布簇惜是匈奴人,虽然也会汉话,理解能力却不是很好,理解成了有那个能力打得过皇帝大军。 傲慢就收了些,又把来时的情况,以及单于的吩咐说了,当说到领头人诺尔坎布袭营,已经被杀的消息时,刘胥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有种不祥的感觉,双方还没交战,自己这边就损兵折将,匈奴人虽然不是自己人,但是却可以算自己阵营的,还没开打就死一个帮手,莫非预示着这一仗,必输无疑? 想到自己吩咐田明远派人袭营,组织了六十多个人的袭营队伍也已经出发,不知道那伙人,会不会有什么效果。 刘胥自己心事重重,不想跟腾布簇惜等人多言,安排人来,带着这群匈奴使者下去休息去了。 他自己一个人在房中坐了好久,始终不见田明远来报告袭营的结果,心也是越来越沉,随着天蒙蒙亮,用脚趾头都能够猜到,这次袭营计划,自己花了几万金,水花都看不到一个。 煎熬着到了天亮,刘胥一大早就听到手下人纷纷小声议论,看神情,一个个的神情落寞,看到他时,眼神闪烁不定,明显有事。 叫过来一打听,听到的内容却是让他浑身都软了。 原来这些下人,讨论的是皇帝的那个明诏,废黜他广陵王王位的诏书。 刘胥想到了自己造反,一旦失败,这一个结局就会降临到头上,却想不到在这当口。 正是要鼓舞三军士气的时候,却出现这玩意,而且,皇帝的诏书如同印报纸的那样印出来的,到处派发,他的军中收到了不少,消息现在全传开了。 很快,刘胥也看到了那份废黜诏书,上面诛心讽刺之言语,看得他又是羞愧,又是愤怒,又是惶恐,赶紧召集部将开会。 十几个人,包括匈奴使者腾布簇惜,全都到了刘胥这边。 有他的儿子,也有他的女婿,还有他一直深信不疑的女巫。 刘胥扫了一眼,觉得每个人都神色异样,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有些敏感了,总感觉这些平时对他忠心的部下,一个个的不再有当初的忠义了。 “李女须,寡人问你,你的法术到底要多久,才能让刘贺那小子咽气归天?” 李女须是刘胥信任器重的女巫,汉昭帝的死,让刘胥觉得,这女人法力无边,对她的法术深信不疑。 因此,他一直舍得在这女人身上下本钱,银钱大把大把的撒,这时候还不见刘贺完蛋,他自己反倒大祸临头,哪还想着好好跟李女须说话? 李女须看着刘胥阴沉疲惫的脸,见他第一个找上自己,心中害怕,“王爷,用法术杀人于无形,本来就比较的慢,一刻之间要想成功,以我一人的法术,有点困难,如果王爷要想速成,我可以回我仙山,请我师傅和两个师兄一起出手。” 这话放平时,刘胥还有可能信,也会叫她赶紧去请,关键是,平时李女须这个人捞钱都是独吞,想不到她的师傅师兄,此刻想起来了,很明显,她想临阵脱逃。 冷哼一声,“去请你师傅师兄,一来一回的时间,寡人怎么等得起?寡人问你,两军交战之时,你能不能带着你的徒子徒孙,在战场上,登坛做法,助寡人一臂之力?” 李女须心中一突,她一个女人,哪敢上什么战场,想说一些推诿的话,可是一眼瞥到刘胥那冷得下人的面孔,推诿的话哪里敢说? “王爷放心,我一定会做法,请来神仙帮忙。助王爷大胜。” 李女须赶紧夸口。 刘胥嗯了一声,“如此最好,若是成了,你是寡人头号功臣!” 转头又看向田明远,“田将军,昨晚你派了人,后续结果怎么样了?” 田明远也和李女须一个心思,他从杜婉那里听出了苗头,心中的那些心思都隐藏起来了,这时候当然顺着刘胥。 赶紧回答道,“禀王爷,虽然行刺皇帝失败,不过小将今天早上一早就打探清楚了,汉军大将受伤,他们还是有功劳的。” “那,寡人花出去的钱……”刘胥想说,花出去的钱,是不是打水漂了,要想向田明远问罪,要回来一部分。 腾布簇惜却在这时候插口,“哼,汉军大将受伤,分明是我一箭之功,昨晚我们闯营,差一点杀了皇帝,随后虽然没成功,但对方大将,却中了我的箭。我那箭上,泡过马粪人屎,中箭之人就算当时不死,事后也绝对难救!” 田明远心中叫苦,这时候她抢功劳,对自己不利。 “你说你射了一员大将,这话我信,我派出去的打探消息,是有汉军大将被砍得奄奄一息,却是我派出去的敢死队所为。咱们各有功绩。” 斜了一眼被他这话噎到的腾布簇惜,看她愤怒之时,脸庞依旧那么美丽,而且,还有一种胡人特色,跟中原女子迥然不同的魅力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田明远心中一颤,心想,原来蛮夷之中,也有如此美人,就是不知道这夷人女子,到了床上,是不是味道也不同,更…… 刘胥如果知道开会的时候,田明远脑中想的这些,只怕即刻下令,把田明远拉出去砍了。 刘胥听得二人争功,更是心乱糟糟,这时候,哪有心思分辨谁的人射了汉军大将,谁的人砍了汉军将军? 大声道,“此刻汉军已至,大战将开,各位可有良策?此刻有计的,待寡王功成,必裂土封王!” 刘胥抛出厚封,以此来笼络人心,话音刚落,还没等大伙拿出对策,忽然,听到外面锣鼓喧天,不爽皱眉,刚要叫人来呵斥,却有一亲兵进来,不开眼的哭丧跪叫,“王爷,大事不好了,汉军……汉军……汉军……” 一连三个汉军,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的,却没说出个结果,刘胥又怒又觉心凉,自己的军队,不堪到了如此了? 同时,也从亲兵慌乱的话语中,猜到了一个情况,汉军,打过来了…… 第107章 杀敌平叛,在此一举 确实是汉军动了,而且是刘贺亲率大军,以雷霆之势,掩杀过来。 原来,刘贺颁发明诏之后,天已亮了。 虽然是一夜未曾好眠,刘贺却觉得自己精神抖擞,浑身都充满充沛的力量。 叫过守夜的陈近光,看陈近光疲惫得很,问道,“要不要去歇下?” 陈近光连续守夜,确实是累得够呛,可是出过刺客事件,他哪敢松懈,再说,明知道皇帝可能要用兵了,此刻正是杀敌立功的最好时候,这时候去睡,醒过来,要是仗已经打完了,功劳岂不是被别人拿了大头? 因此赶紧道,“陛下,臣有的是精力,待我随陛下拿下刘胥首级,再睡也来得及!” 刘贺没坚持让他歇,肯定的拍一拍他肩膀,“既如此,陪朕去看看张将军!” 到了张安世大营,见到张安世,刘贺一下察觉到张安世身体状况有异。 只见他脸蛋通红,浑身透着疲惫和乏力,拜见自己时也有点勉强。 不禁有点惊异,瞬间就想通了,到底这是古代,就算他有精湛的医术,奈何医药匮乏,治疗手段也有限。 昨晚手术虽然成功,杀菌消毒等等也都做了,却没有现代的那种效果。 而且,那个女人的箭,涂抹有东西,能让张安世虽然做了手术,做了消毒,清理,却依旧不能即刻好转。 “将军且伸手来,朕看看!” 张安世伸出手,刘贺一搭,感觉他浑身滚烫,明显还有病毒跟身体做抗争,把了把脉,沉吟道,“将军的身体,恐怕要些时日才会好利索,还需卧床休息几日。朕这就让人再去抓药,调理调理。” 张安世道,“老臣愧不敢当,陛下此刻正是用人之际,臣岂能躺着不动?臣虽病中,披挂上阵,剿灭叛军还是不成问题,且待臣灭了叛军,再休息也来得及。” 说着就要去披甲胄,可惜身体乏力,战甲拿在手上有如千斤重,而且,因为用力,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了,登时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 “来人,给本将披挂!”张安世感到自己确实没办法自己穿,大叫一声,要亲兵来帮忙。 陈近光见张安世快要倒下的样子,也是赶紧上前搭把手将他扶住,刘贺道,“将军不需坚持,您是汉军心骨,坐镇就行,朕已经下诏废了刘胥王位,想来此刻他正人心不稳,对付他,杀鸡焉用牛刀?” 张安世尴尬,感动,又叹气,心思复杂,“陛下,昨晚随臣一同追击刺客的人,有不少中箭的,臣已经听到属官来报,那些人今天一早,有几个已经死了,没死的,也高热不退,迷迷糊糊的,眼看就要不行了,不知陛下??” 刘贺摇摇头,“那箭上有致命病菌毒素,本身就棘手,他们错过了医治最佳时间,怕是难救。” 刘贺没硬充好汉,张安世经过精心治疗尚且这样,那几个,真无能为力了。 看张安世震惊中透着遗憾,又道,“这些都是为国捐躯,朕必有抚恤,他们的仇,朕来报,将军也要爱惜身体,这一仗,朕来指挥就行!” 总不能真让张安世带病上战场。 从张安世军营回来,天还早,而且天气不错,虽然有点冷,却有太阳将出的明朗,刘贺叫来好几个亲兵,手中拿了令箭,“传令各营将军,做好进攻准备,朕指挥中军主攻,李云飞,徐世龙二位将军,带一万五千人,打左路,陈近光,左贤,赵冲带一万人,右翼合围,一个时辰后,朕这边就开始进攻。” 亲兵拿着令箭,带着旨意,下去传达了,刘贺让各营军将火速准备,先吃一顿饱饭,就准备进攻。 自己在帐中坐了一阵,看到李子晴端了饭进来。 “要上战场了,这是真刀真枪的拼杀,你虽然不用亲自动手杀敌,也要多吃点。” 李子晴笑吟吟的,一点都不担心这场战争出现意外,当然了,是算准了不可能会出现意外。 刘贺把碗放在一边,抓着李子晴的手摩挲了一阵,“子晴,这一场仗,打赢了,其实一切才刚刚开始,后续……” 李子晴笑道,“后续事情还很多,是吧!还要改革,还要发展经济嘛!国内搞了,还要放眼四海,对不对?我都懂,所以,这一仗,咱们必须打得异常漂亮。你且去,我在后方,替你加油打气。” 刘贺没就这个话题多言,跟她握了握,“我从张安世大营回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今天阳光明媚,可是却冷得很,看情况,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要下雪了!” “到时候,一起堆雪人?我在南方长大,在那个世界,二十多年,还没怎么看到过雪呢!” 两人说了一阵话,有士兵来报,约定的时间到了。 刘贺起身,取了寒光闪闪的盔甲过来穿戴。 天气冷,盔甲冰寒,穿戴在身上,却有了一丝肃杀之气。 李子晴拿过白色的披风帮刘贺系上,端详一下,看刘贺银盔亮甲,一张英气的脸上精神抖擞,充满了斗志。 噗嗤笑出声来,“既像三国里的白袍将军,常山赵子龙,又像隋唐演义里的罗成。” 刘贺得意的跟着笑,“夸我帅,夸得这么婉转的你在这等我捷报!” 说完,大踏步出了营帐。 帐外已经有几个中路的将军们在等着刘贺的号令了,一看到皇帝走出来,齐刷刷的跪下,“末将给陛下请安!” 刘贺手一摆,“都平身吧,这一仗,对朕来说,意义重大,对你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打好了,朕加官进爵是跑不了的,打得不尽人意,你们也没脸跟着朕班师回朝不是?” 众人听了皇帝的话,纷纷附和表示一定尽力表现,奋勇杀敌等等,刘贺等他们表了一阵心迹,持剑的手一动,“唰”的一声,宝剑出鞘阳光下寒芒闪烁,“听朕号令,全军出击!杀敌平叛,在此一举!”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多余的战前动员话术,有的,只是杀气腾腾的锐志,平定叛乱的决心。 将士们听了皇帝简洁的号令,肃然而动,纷纷拔出随身宝剑,高呼道,“杀敌平叛,在此一举!” 一阵欢呼过后,各自回了各自的岗位,指挥部下,出阵杀敌去了。 没有什么阵前叫阵,花哨的规矩都不讲了,直冲叛军军营才是首要的,就凭一股势不可挡的锐气,吓,也要把刘胥的叛军给吓的死伤惨重。 刘贺到了前线,但没有冲锋,他是主帅,坐镇,掌总,保证自己的安危,才是他该做的。 他稳了,三军将士就稳。 选了地势较高,视野开阔的地方,骑着高头大马,迎风端坐马上,冷风吹脸却浑然不顾,仔细观察着将士们冲营情况。 身后的黄色大纛迎着冷风猎猎作响,上面那个黑色的“刘”字,随风而动,似乎指点着冲锋陷阵的将士们,该如何奋勇杀敌,克敌制胜。 天冷,血却热,尤其是看到将士们箭步流星,犹如下山猛虎一样的冲进刘胥的军营之中,见人就砍,见兵就杀,很快冲得刘胥的叛军军营乱成一团,刘贺的胸腔中,有澎湃的热血鼓荡。 冲杀,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了傍晚,震耳欲聋的哭喊声,乒里乓啷的交战厮杀声,从远方传过来,开头很震撼,后续却渐渐小了。 刘贺知道,首战,打得很漂亮。 这一战,他以亲征的方式,以总指挥纵观全场的方法,打得相当的漂亮。 可以预料得到,这一战过后,他在大汉王朝的局面,会改观不少。 相比于刘贺这边的高歌猛进,作为造反的王爷,引来这场战争的刘胥,却没有刘贺那样的春风得意。 战争来得太快,他连防守的部署工作都没有来得及进行,就被迫跟刘贺的军队展开了交战,输,已经成了必然的了。 只是,未免输太快了点…… 第108章 逃得掉吗? 他能输吗? 他不能! 作为孝武皇帝的儿子,有个英雄一世的爹,自己岂能是狗熊? 皇位本来该是他的,如果他是皇帝,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相信,同样能如同那小子一样,打仗顺风顺水。 如今之所以不利,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行,而是没有那个位置而已。 但这些心中不平,又如何能挡住汉军潮水般的攻击势头? 天冷,如同此刻他冰冷的心一样,锥心。 岁数大了,肚肚圆了,披着盔甲既有点不伦不类,又感觉行动不便。 可如果不穿盔甲,难保不会身首异处,左右看了看,见女巫李女须在不远处,她的身后跟了好几个徒子徒孙,一个个的神情沮丧。 “李女须,你过来!” 李女须听到刘胥的话中没有尊称,还有很不客气的味道,心中突突的直打鼓,虽知道这王爷怕是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但此刻自己还没脱离掌控,哪敢不乖乖的上前。 “王爷!” 刘胥用手指了指远处的厮杀交战的场面,厉声问道,“寡人让你登坛做法,请神帮忙。你看现在这局面,你给寡人请的神仙在哪里?” 李女须一个哆嗦,看来,王爷这是要把战争不利的罪,推到自己头上了,辩解着回答,“王爷,我刚才元神出窍,去了九天之上,奈何各路神仙有的在忙,有的不在家……” 话没说完,刘胥拔出宝剑,一剑刺了她一个透心,不解气的又连连在她身体上刺了好几剑。 鲜血飞溅在刘胥的盔甲上,红得刺眼。 刘胥把剑在李女须的尸首上刮擦掉血迹,看着躺在血泊中的李女须,咒骂道,“你既咒不死皇帝,又请不来神仙。寡人真金白银的供养你,还有什么用?” 转头看到李女须的几个徒子徒孙,全都吓得面如土色,冷哼一声道,“还有你们,一个个的,都给寡人祭旗!” 说完,举剑就是一阵乱刺,可怜这些平日里跟着李女须骗吃骗喝的女人们,无论姿色年纪如何,眨眼间,全成了刘胥剑下亡魂。 杀疯了的刘胥累得气喘吁吁,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一瞥眼间,见到田明远带着几个士兵要往远处走。 想到造成现在的局面,这小子也有一份。 他本来在家做自己的安乐王爷,就算有非分之想,也不会脑子发热公开造反,是这小子,花言巧语的蛊惑。 “田将军,你这是要去哪?” 田明远亲眼见到刘胥叫了李女须过去,然后一剑一个,将李女须一伙杀了个精光,自己吓得够呛。 他明白,李女须这是派不上用场了,做了刀下之鬼,自己这个鼓动刘胥反叛的,说不定也要遭到清算。 因此,田明远带了几个属下,想赶紧溜之大吉,回他大营抬了几万金子跑路。 却不想刘胥一眼看到了他,并且将他叫住,田明远仿佛看到刘胥死神附身,随时能要了他命。 急中生智,赶紧道,“王爷,末将这是要奔赴前线,率部死战!” 刘胥心中发冷,“将军且留步,寡人有话说!” 他越是要留,田明远越是心中不安,李女须就是听了刘胥招呼,过去说话,被刘胥宰了的,尸首还摆在那,他怎么肯步李女须的后尘? “王爷,战事紧迫,有什么交代,待末将斩将杀敌回来再交代不迟。” 刘胥见他不肯来,心中越生阴毒,“寡人尚未落败,你以为寡人治不了你?” 田明远抓住刘胥话语中的漏洞,“正是知道王爷还未落败,末将这才要出去跟皇帝的军队死战,末将就是拼了一条性命不要,也要挡他们一挡,给王爷争取撤退的时间。” 刘胥听了田明远的话,一愣,对呀,自己败是败了,可是大军还没杀过来,自己怎么就乱了阵脚胡乱杀人,现如今,最要紧的,是跑路才对。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心中也登时燃起了一丝希望,再杀田明远的心,就消了下去。 此刻正是用人之际,李女须那种江湖骗子,杀了也就杀了,若是把为自己卖命的将军也杀了,岂不是自毁长城? “既如此,你快多带人手,全去阻挡汉军,若是能打退汉军进攻,寡人必有重赏。” 说完,放田明远去了。 田明远哪敢在这地方久留? 战斗打到了这个地步,刘胥还想有退路,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田明远,完全可以带着一队心腹,乔装打扮,带着诓骗来的金钱,溜之大吉。 心想真是倒霉,投靠刘胥不过几个月,这座大山就倒了,天下之大,又该往何处投身? 田明远回了自己大营,招呼心腹带了百姓衣服,又把那几万金抬了出来,允诺这些心腹跟着一起逃出战场,之后大家共同瓜分财富。 十几个心腹见到金光闪闪的黄金,顿时眉开眼笑,当然是听田明远的话,两人一伙,抬着金子要走。 田明远收拾妥当后也准备离开,想起自己忙活了一场,到头来所得到的,也就这点金银财宝还有一个女人了,只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刘胥侄女,不跟自己一条心,到底要不要带着一起走? 不带走吧,心中很舍不得,女人那么漂亮,又是自己妻子,虽然还没得到,那也难以割舍。 带她走吧,她肯不肯是一回事。带个女人是否方便也是一个问题。 来回踱步好几圈,始终下不了决断。 没成想自己还没定下找不找杜婉,杜婉已经抬步进了帐,一见到田明远踌躇的样子,劈头盖脸的问道,“刚才我看你帐中走出去十几个兵,他们抬了东西,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是要做什么?” 到了此时,刘胥已经被废黜王位,又被汉军打得落花流水,田明远再也没必要好言好语的伺候这位不是一条心的妻子,因此,对她的质问有点厌烦,“要做什么,还用跟你商量?” “你……” 田明看着杜婉气结时,那张怒气冲冲的脸上依旧有让他心动的妩媚,不舍终究是战胜了放弃,说道,“你不用动肝火,我也不怕你知道实情,眼看王爷大势已去,我当然要赶紧寻找出路。我准备带着他们,逃出去,我问你一句,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 杜婉冷哼,“王爷那么厚待你,你关键时刻,背弃主子,你还是人吗你?” 田明远咬着牙齿,“哼,王爷厚待我?你怕是不知道,王爷刚才已经对我动了杀心,要不是我机灵,此刻早就凉透了!” “不可能!” “没有不可能,那个李女须你知道吧,她和她那些徒子徒孙,全被王爷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个干净,王爷平时也厚待李女须,可是杀她之时,动作是那么的麻利!” 杜婉一呆,她还不知道刘胥那边情况,但看田明远的样子,眼中仇恨与惧意并存,应该说的是实情。 田明远伸手去拉杜婉,“我问你,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杜婉猛的醒过来,甩掉田明远的手,她和田明远的亲事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的,这时候田明远见刘胥落难,不仅不竭力帮忙,还要背主跑路,人品下乘,可见一斑。 她就是跟着刘胥一同被皇帝抓了杀了,也不想跟田明远一路。 “要走你走!”说完,杜婉快步走出了营帐,似乎要去刘胥那里告发他。 田明远手中握剑,想追上去将这女人一剑捅翻,免得她坏了自己大事,又下不了那个狠手。 他毕竟是个纨绔子弟的出身而已,虽然这半年来的各种挫折磨砺,让他的心肠越来越硬,到底还做不到完全冷血无情。 谅来就算杜婉到刘胥那里告发,也有一段路要走,而且现如今,刘胥自身难保,最忙活的,应该是跑路,再来寻自己的麻烦,怕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能力了。 仰天叹了口气,握剑消失在乱军之中,往自己既定的方向行去。 杜婉确实是去告发田明远跑路的事情,她是刘胥亲外侄女,多年的恩情,让她做不到像田明远那么混账。 前往刘胥军营所在的位置时,迎面而来的,到处都是仓皇逃窜的士兵,这些人被刘贺的军队吓破了胆,一点斗志没有,哪肯去送命。 还没到刘胥军营,半道上就看到刘胥领着几十个人,一路往这边过来,看那架势,分明也在逃跑。 这是真的大势已去了? 杜婉心一沉,高喊一声姑父,慌乱中的刘胥并没听见,杜婉赶紧一边迎过去,一边高声呼喊,总算让刘胥听到了她的声音。 “婉儿,你到前线做甚?” 杜婉看刘胥跑得仓皇,他那肥胖的身躯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这么跑下去,上前扶住,“姑父何不骑快马?” 刘胥恨声骂道,“寡人的马,被一不长眼的囚徒砍死了,要不是寡人亲兵护卫,只怕寡人……哎!” 叹了口气,又问,“你为何到前线?” 杜婉听刘胥说得狼狈,心中酸楚,要不是田明远当初蛊惑,姑父何至于此? “姑父,田明远跑了!” 刘胥怔了一下,随即苦笑恨骂,“寡人真恨刚才听了他花言巧语,放他离开了,寡人落到如今田地,全是他害的。” 想派人去追,可是现如今,又如何派人?往哪里追? 他自己也在跑,又怎么指望田明远对他忠心耿耿,真的替他奋勇杀敌? “待寡人离开险地,若能收拾残兵败将,重整队伍,一定找到他田明远,凌迟分尸!” 杜婉说道,“姑父,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全是他的过错,可是,这时候不是说狠话的时候,姑父,咱们是不是要想出路。” 刘胥的儿子,刘圣和刘弘,事前就不赞成举兵谋反,迫于刘胥淫威,跟着反了,现如今成了这个局面,两人哪里忍得住,刘圣跟着骂了几句,对刘胥道,“父王,表妹说得对,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确实该想出路。” 刘弘也道,“没错,父王,不若我们举旗投降,皇帝陛下说不定念你是皇叔,赦免你的罪过!” 刘胥恨得咬牙,有心想痛骂两个儿子一顿,却担心此时父子不和,说不定两个儿子心生歹念,为了活命,杀了他,到皇帝面前请罪。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听了之后,心中隐隐升起点盼头? 如果此时投降,刘贺会不会看在天家骨肉亲情上,饶了自己? 犹豫中,左右看了看,不见匈奴的使者跟在身边,惊了一下。 他心中除了投降之外,倒是有条退路,那就是跟着匈奴使者一起,败逃荒漠,去那匈奴人的地盘,苟活一世,哪怕寄人篱下,也是一个出路。 只是不见了匈奴使者,不知如何问计,暗想,匈奴的那个女人,此刻去了哪? 莫不是被汉军杀了? 或者是见事不妙,溜之大吉? 匈奴人打仗,一向有个传统,那就是打不过就跑,这几个使者,怕是也深得逃跑的精髓。 妈的,事到临头,所有人,居然全都靠不住。 杜婉附和刘弘的话,劝刘胥道,“姑父,天下再大,还不是姓刘?咱们逃,又如何能逃得过皇帝的耳目,您难道不记得,当年您的太子大哥,他逃掉了吗?” 杜婉的一句话,几乎让刘胥失去了活着的希望,多年前的往事,似乎在眼前飘过。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年,他爹手下的一个奸臣江充,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当时的太子,也是他刘胥的大哥刘据。 江充心中害怕,为了自己的将来,江充不惜陷害太子,搞出了震惊朝野的巫蛊事件。 太子为了自保,也只好诛杀江充,结果事情却从此不受掌控,刘胥的爹,孝武皇帝听信谣言,以为儿子造反。 父子相疑之下,派兵镇压,刘据哪里是皇帝的对手,最后兵败逃亡,隐藏起来,可是隐藏再好,天下是姓刘的天下,刘据终究没能逃掉,最终自杀,还惨被分尸。 就是因为他大哥刘据死了之后,太子位置悬空,刘胥和他的哥哥刘旦,从那时起,对皇位就有了染指的念头。 要说今日果,其实就是那时候就种下的因。 如果不是他从那时候就产生了当皇帝的心思,并且一直心存幻想,默默努力,田明远一个奸邪小人,又如何能够凭借一条舌头,说得他心动,继而铤而走险?? 大哥当初逃亡失败,最终结局悲惨,那自己,岂不是跟大哥一样? 忙活了一场,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刘胥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父王?” 刘弘看刘胥听了杜婉的话,似乎陷入痴呆状态,此刻哪能发傻?赶紧叫道。 刘胥回神,“寡人欲往北方,你们可愿追随?” 他是瞬间想到,自己造反,刘贺都亲征了,诏书也明发了,怎么可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投降只怕也难免一死,为今之计,要想活,就一条路,那就是投奔匈奴。 刘弘和刘圣对望一眼,心凉半截,去那苦寒蛮荒之地,活着都不如死了! 第109章 上表请降 两兄弟的犹豫,刘胥完完全全的看在眼中,明白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别说夫妻靠不住,就是亲生的儿子,也未必靠谱。 用手握紧腰间的剑,心中做着权衡,要不要把这两个有异心的儿子宰了,免得逃亡路上,对自己不利。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膝下承欢这么多年,要下这个决心,有点难。 再瞥了一眼跟随自己的亲兵队伍,刘胥不得不考虑现实的问题,靠杀人,能解决问题吗? 如果为了活命,连儿子都杀,那跟着自己的这些士兵,会不会人人自危,担心也有被杀的那一天?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死心塌地的保护自己? 逃亡匈奴,那么远的路程,路上随时有莫大的危险,少了人保护,怎么能够到达? 想到这些,刘胥灰心丧气的放开了紧握着剑的手。 “婉儿,你怎么说?愿意随寡王一起否?” 杜婉略一犹豫,摇头道,“姑父,逃往匈奴有什么用,路途遥远,哪有那么容易成功?我……我不想去!” 刘胥见一向看重的杜婉也不肯走,还如此直接的表达了出来,心中的失望到了极点,冷笑一声,“姑父可真是没白疼你一场!” 杜婉赶紧道,“姑父,如果我只是孑然一身,跟着姑父远走,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我杜家老老小小,加起来四十六口……” “不要再说了!”刘胥断然打断,再次看向两个儿子,“你们到底怎么说?” 这是要让两个儿子迅速表明态度了,声音冰冷,失望中透着怒意! 杜婉知道,两个表哥也跟她心思差不多,如果说错了话,很难想会不会有什么同室操戈的事情姑父暴虐起来,那是真下得去手的。 急中生智,赶紧对刘胥道,“我知道姑父不肯投降,是因为觉得皇帝陛下不肯开恩放过姑父。 可是我观如今的皇帝陛下,宽厚仁和,未必不念亲情,不若姑父一边收拾兵将后撤,一边修个降表,我愿替姑父去上这个表,探明陛下态度,若陛下铁了心不接受投降,要杀了姑父,那时候跑,也为时不晚。” 刘圣抓住话头道,“表妹说得有理,父王何不考虑考虑?” 子侄都不肯随着自己逃亡,刘胥真的觉得做人失败,但事到如今,这似乎也是一个方法。 权衡了顷刻,无奈做出决定,“也罢,寡人总不能为了一人性命,置全家上百口人于不顾,这就上表请降,就算皇帝陛下要杀,也要求得陛下只杀我一人!” 刘圣和刘弘大喜,赶紧叫人去准备纸笔,看着两个亲生儿子的举动,刘胥所有的斗志和恨意,以及那份不甘心,通通化为了乌有。 人争一辈子,亲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到底争什么? 投降,自己死不死两说,家人倒是有几率活,也罢,为了几个儿子,还是先降一下看看。 “也别去找纸笔了!”刘胥叹气一声,找来一块白布,让刘圣背过身去,在他背上铺开白布,一狠心,拔剑一挥,削去右手食指的一节,鲜血顿时从断指处流了出来。 “啊!”杜婉和刘弘惊呼一声,要上前查看。 刘胥忍着锥心的痛,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大惊小怪,接着,用正在流血的断指,在白布上写降表。 “罪臣刘胥,伏首百拜吾皇帝陛下,罪臣本分之人,安分半生,及垂垂暮年,内因身心老迈而心智糊涂,外有奸人蛊惑而倒行逆施,竟心生妄念,滋生兵灾,以致生灵涂炭,天下不安,实乃臣万死难赎之罪。 臣狂悖荒唐,致天心震怒,臣之罪也……” 刘胥一封血写的降表,写得痛心疾首,也有些不尽不实,把自己造反的大罪,归咎于年老糊涂,又有人挑唆所致。 说自己这么做,纯粹老糊涂了,做了一件荒唐事情而已,本心并不是想当那个皇帝。 后面又笔锋一转,开始说起了跟皇帝之间的亲情,回忆当年与老昌邑王之间兄弟和睦,打起了亲情牌。 最后婉转表示,自己愿意投降,接受皇帝任何处置,要杀要剐,让皇帝看着来,当然,最好能不剐,给个活命的机会。 刘胥写完,因为手指的痛,以及连日来的心力耗费,感觉疲惫不堪,真想找个地方饱饱的睡一觉,又不敢。 将降表交给杜婉,郑重的道,“若是陛下允准投降,务必回来报给寡人知道,寡人收拾队伍,先回广陵。” 说到底,儿子不肯随着去匈奴的话,还是要回自己的老巢,才有一丝安全感。 杜婉知道,刘胥这算是把他的希望,全寄托在自己身上了,刘胥走到如今这一步,怪不了谁,只怪自己没那个命。 她自己何尝又不是同样的遭遇,为了姑父的事业,她这二十多年一直努力,结果…… 眼中有泪,看了眼老迈的姑父,“姑父,那我去了!” 说完,把那份用鲜血写成的降表揣在身上,告别刘胥和两个表哥,往汉军掩杀过来的方向,迎面走去。 一路上,既有逃亡的刘胥败军,又有乘胜追击的汉军,她一路逆向而行,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 一路小心谨慎,也在愁,照这样下去,想要走到汉军营地刘贺面前,不知要多长时间,只怕她还没到刘贺跟前,姑父他们已经被汉军追上,斩杀而亡了。 正焦急间,却见一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位将军,迎面骑行而来,那将军的战甲之上,全是斑斑血迹,明显经过一场厮杀战斗,他要去往的方向,就是刘胥逃亡的地方。 “陈将军,陈将军!” 杜婉认出那将军,是刘贺身旁随时伺候左右的陈近光,赶紧大声呼喊。 陈近光一场仗打下来,虽然累得快要筋疲力尽,但是却颇有成果,打听到刘胥领着残兵从这边刚刚败走,那可是一场泼天的富贵,那肯错过,当即率部追击,要把刘胥或抓或杀,成就自己功业。 听到路边有人叫他,勒马看了一眼,也认出了这曾经的燕归来女掌柜。 陈近光精神一震,看到她,等同于看见了刘胥,看见了追杀刘胥的功劳。 “呵,杜三娘,你怎么在这,没跟着你那姑父一同跑路?” 陈近光带着讥讽的意味对杜婉说话,想当初,这女人被困在火场之中,皇帝陛下亲自施救,又替她沉冤得雪,对她的恩情,不见得少。 结果,这女人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做出对皇帝陛下不利的事,先是在宴会之上,试图给皇帝难堪,转头,又跟着她姑父溜回广陵国,做出造反举动。 杜婉听陈近光语带讽刺,也不觉尴尬,问道,“将军可否带我面见陛下,我有广陵王降表,进呈陛下!” 陈近光一声冷哼,不想帮这个忙,刘胥杀官造反,举事之前妄想打到长安当皇帝,失败就在眼前了,又异想天开想要投降活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可刘胥毕竟是皇帝的叔叔,人家是亲戚,说不定皇帝不会绝人之路呢? 沉吟了一下,他不愿放弃抓刘胥的功劳,这女人来递降表,为免刘胥鱼死网破,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也不能不理。 叫过来跟在身旁的副将,“你带她去见陛下!” 副将也想杀敌立功,又不好违背陈近光的命令,只能不情不愿的,搞了一匹马给杜婉骑了,带队领着杜婉,去见皇帝陛下。 行不多时,还没见到皇帝,天却晴转多云起来,渐渐乌云笼罩,似乎要有天气变化,会有雨雪到来。 杜婉的心,也如同这多变的天气一样,充满变化,有忐忑不安,也有其他。 她没有陈近光想象的那样无情无义,只不过不是同一个阵营,身不由己而已。 这么多天的变故,当然清楚自己所作所为,失败了,那就是万死难赎,成功了,也会心中有愧。 被皇帝的汉军追到,可能立时被杀,这没什么好怨的,只是在被杀之前,她,还想见一见那个曾经救过她也骂过她的天子。 主动冒险来递投降书,就有这一层意思,不肯远走匈奴,也有这层原因。 她犯的错,她认。 付出性命也认。 随着马儿的前行,杜婉在队伍中,远远看到远处的高坡之上,一面大旗迎风飘摆,上面那个黑色的“刘”字,时隐时现。 眼看也就一里路的距离了,那里应该就是刘贺所在之处,似乎还能看到那大旗之下,一人银盔亮甲,白袍加身,端坐马上,望着这残酷的战场。 杜婉心思更复杂了些,再往前行了两百米左右,皇帝的亲兵拦住通往高地的道路。 “站住!” 亲兵一声吆喝,把杜婉的神思拉回来点。 “干什么的?” 陈近光的副将掏出信物递给拦路的士兵,说道,“我奉陈将军军令,送此女面见陛下,她是已废广陵王的使者,前来乞降的,麻烦兄弟同报一下。” 杜婉见刘贺到这时候都防范周密,佩服起刘贺的谨慎,千金之躯不坐危堂,也不被胜利冲昏头脑,确实有人皇素质。 那亲兵验看了信物,又看了看杜婉,还搜身检查了杜婉是否暗藏凶器之后,让副将在这等着,自己招呼来两个同伴,带着杜婉去见皇帝。 此刻,刘贺还在冒着冷风观战,站得高看得远,通关全局的他,也能通过战况,下达一些命令。 这场仗,目前来看,就是完胜的局面,刘胥经过这一战,哪还会有什么兴风作浪的可能,等待他的,死路一条,就算侥幸逃跑,也只有被追杀的命运了。 收拾了刘胥,就可以在回去之后,利用这场胜利带来的威势,跟霍光打擂台了。 霍光那个人,未必是奸臣,可他握着大权不松手,对自己的发展,有很多的阻碍,回去之后,要如何提点他,他才会舍得放弃权力呢? “陛下,刘胥派了使者,前来乞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