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岭南后,权相一家崩人设了》 第1章 权相一家在岭南艰难求生 周时棠摔了一跤,等她醒来时,脑子多出了一堆记忆。 她穿书了,还是胎穿。 只是她前十二年都没有现代的记忆,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现代的记忆觉醒了。 她穿到了一本名叫《权相一家在岭南艰难求生》的书里。 她爹是权倾朝野的丞相,被疑心病重的皇帝怀疑其野心,加上有很多大臣吹耳边风上眼药。 她爹就被夺权,然后全家流放岭南。 书中描述周家人来到岭南后很不习惯,每天艰难生存。 背后也有朝中势力不肯放过他们,家里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最后家破人亡。 周时棠想到这里,蹭地坐起来,看到父亲那张放大的脸,连忙问道:“爹,我昏迷多久了?” 周砚呈眼里还带着担忧,看到小闺女醒来,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不久,才一炷香。” 周时棠脑子闪过今天发生的事情,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记得书中剧情,她三哥今天去山上打猎,什么也没有打到,最后摔下山坡死了。 “爹,我不帮你打水了,你也暂时别烧水了,快跟我去找一下三哥。”周时棠翻身下床,动作迅速穿鞋。 还好她的记忆觉醒得及时,不然她可怜的三哥就要升天了。 周时棠拉着周砚呈,风风火火跑出去。 周砚呈一脸莫名其妙,“那臭小子自己有脚会回来,我们去找他干什么?” “他这么久还没回来,我担心他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一个文弱书生,啥也不会,我怕他出事。爹,我们还是走快点吧。”周时棠内心着急。 周家人来到岭南之后就被扔到这里自生自灭,岭南四处环山,环境湿热,蚊虫也多。 流放的犯人大多会被扔到这里,等需要修城墙,修水渠,种田了就会被拉去干活。 岭南瘴气多,环境也与北方大有不同,很多北方来的人受不了这里的环境,没几年就去世了。 所以北方的人都不愿意踏足这里,甚至提岭南色变。 周时棠不知道三哥去了哪里,她没有武功,没有医术,就是一个娇气的弱女子,她只能凭借那一丁点生活常识和书中剧情去寻找三哥。 她记得书中描写的是三哥掉下一个山坡,周围有很多大叶榕树。 她锁定这一片地方然后去找就容易一点,不然茫茫大山想要找到一个人太难了。 周砚呈一点也不想去找小儿子,儿子那么大个人了还要他这把老骨头去找人,真是丢人。 他转头,看到小闺女着急担忧的神色,在心里叹了口气。 罢了,儿子那么弱,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陪女儿去找一下他吧,免得在这荒郊野岭出什么意外。 周砚呈轻咳一声:“糖糖啊,听说这个山头很大,你知道你三哥去哪里了吗?我们锁定目标去找就容易多了,他离开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往哪个方向走?” 周时棠也不知道大叶榕树在哪个方向,她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他一个文弱书生走不了多远的,而且他肯定会沿着被人踩过的路走。” “爹,我方才昏迷的时候梦到他去了大叶榕树所在的地方,大叶榕树树皮灰色,平滑。” “现在是五月份,大叶榕树应该结果子了,榕果成对腋生,椭圆状卵圆形,成熟时为红色或黄色,顶部脐状凸起。” “爹,我们就按照这个方向去找。” 周砚呈听了觉得玄乎玄乎的,他看着女儿娇小的身子,一脸好奇,“糖糖,你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了?还有这个梦是怎么回事?” 周时棠脚步不停,视线在四周扫射,同时快速说道:“你忘啦,我以前有空就去看书,我脑子里的宝藏多着呢。” “至于梦呀,大概是上天给我的警示,也是我们一家被迫流放到岭南艰难求生的补偿。” 有了这个借口,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情,她说出来就容易被人相信。 周砚呈记忆中的小女儿确实是经常捧着一本书在看。 而且这个世界上也确实存在一些玄之又玄、不能用常理去解释的事情。 周砚呈点头,“那我们就赶紧找他吧,他最好祈祷他不要出事,不然我非扒了他的皮。” 周时棠侧头看一眼亲爹的表情,知道他已经给自己脑补好了她说的那些话。 不愧是曾经的权相大人,心理接受能力就是强大。 两人一路走,周时棠走在前面,周砚呈走在后面,两人都是娇弱的主,走了一个时辰已经累得不行。 这还是他们一路从京城走到岭南锻炼出来的体力,搁在以前,他们一刻钟都走不了。 周时棠身为权相千金,这十二年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是最好的,从未受过苦。 流放到岭南后,住最差的屋子,穿破烂的衣服,吃糟糠粮,她真的要哭死了。 周砚呈少年时期生活艰苦,不过后来一朝得势,生活水平迅速提高,再也没有吃过苦,除了天天用脑子应对别人的针对。 二十几年的娇生惯养,他也废了。 周砚呈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吐槽,“糖糖啊,你那个梦到底靠不靠谱?” “肯定靠谱,我们还是再坚持一下吧。”周时棠也累啊,但为了三哥的命,她还得咬着牙坚持,不过她也不忘提一嘴,“爹,如果我这个梦靠谱,以后我再做什么梦,你要信我呀。” 周砚呈嗯了声:“我信你。” “不过我倒是希望你少做这样的梦。”周砚呈拍走爬到自己身上的蚂蚁,“我听说这种气运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我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免得折损命数。世间一切自有定数,旁人改变不了什么。” 周砚呈深深看了周时棠一眼,他看得出女儿对他的隐瞒,不过女儿不愿意说,那他也就不问。 周时棠惊讶,“爹,你懂得还挺多。” 周砚呈傲娇,“不然我怎么是你爹?” 流放这一路走来,他五谷不分,不会烧水,吃喝拉撒全靠妻子,他在家里的形象一落千丈。 这会儿可算逮着机会在小女儿面前重新树立起高大威猛的形象了。 哼,大家长的威严不能丢。 第2章 还好还好,三哥还活着 两人找了一路,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找到大叶榕树,再一路过去,看到狼狈坐在地上的周时野。 周时棠眼睛一亮,“三哥,你没事吧!” 还好还好,三哥还活着。 周时野内心几乎要崩溃,这里荒郊野岭的,还很脏,他太难受了,冷不丁听到小妹的声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慢悠悠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脸,他顿时激动得脸色通红,“糖糖,真的是你!” 周时野看到周时棠准备冲过来,赶紧出声制止,“你先别过来,这边很危险。”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人在这里布置了很多陷阱,我一不小心就踩中了,我的脚啊,好痛。” 周时棠闻言,果断停下脚步,“这边是山林地带,可能有很多动物,大家来这边打猎就会布置很多陷阱。三哥,你辛苦了,坚持住。” 周砚呈气喘吁吁来到周时棠身边,看到周时野就是一顿呵斥,“你能了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还要我们两个出来找你。” “爹,你怎么也来了!”周时野看到父亲很震惊,忍不住为自己反驳,“我也不想把自己搞成这样,我出来是想找一些吃的回去,谁知道会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陷阱。” 他太委屈了。 自从流放之后,家里过的都是什么悲惨日子啊。 他只要一想到琴棋书画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他就难受得想哭。 周时棠看到曾经清雅隽秀的三哥变成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再次想起自己的处境,凄凉。 她伸手拨开前面的荆棘,往前走,“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先回去。三哥,你能站起来吗?” 周时野摇头,“我站不起来了,我尝试了很多次,一动就痛,我根本站不起来。” 如果遇到什么凶猛的动物,他的小命得交代在这里。 害怕。 周砚呈伸手拉住女儿,“糖糖,前面危险,你就站在这里,我过去拉他。” 周时棠停下脚步,点了点头。 周砚呈看了眼儿子的方向,计算着如何才能绕开那些陷阱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儿子身边。 但是太多杂草了,他只能一步步过去。 野草湿润,地上爬来爬去的小虫子也很多。 山林清风挟裹着一股草木的气息吹来。 就在所有人心神在那些陷阱上时,一道突兀的声音猛然响起。 “哼哼!” 周时棠扭头看过去,看到了两头野猪。 这两头猪身强力壮、双眼发红,做着蓄势待发的动作,看起来异常凶猛。 周时棠心里一个咯噔。 完了。 他们三个老弱病残怎么打得过。 三哥此时的腿动不了,上辈子可能就是被这两头野猪害得丢了性命。 周砚呈也看出了那两头野猪不好对付,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脑子快速运转。 要如何才能弄死这两头猪离开这里。 最后发现,得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还不一定能活着离开。 周时棠视线转到周时野身旁,她之前就看到三哥身旁都是陷阱。 她记得方才她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悬崖。 她在思考是把野猪引到悬崖那边让它们摔下去,还是引到三哥的陷阱旁。 两种方式都必须要有很好的体力,跑得快,不然都是死路。 周时棠手上拿着一根结实的木棍,她看了看自己娇小的身体。 她从小力气大,不肯吃苦不愿练武,空有一身力气却没有相应的体能。 不行,为了活下去,若是以后有机会,她必须习武。 周时野看到那两头野猪,脸色瞬间发白。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极力抑制心里的恐惧,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免得惊扰那两头猪。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父亲和妹妹。 如果他们没来,死的是他一个人。 可是他们来了,死的就是三个人。 太不划算了。 祖母和母亲还需要人照顾。 周时野在心里挣扎了一下下,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爹,糖糖,你们还能跑,赶紧跑吧,不用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周时棠瞬间就知道周时野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嫌弃拧眉,“你别笑了,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明知三哥有危险,她怎么可能丢下三哥一个人离开。 周砚呈更加嫌弃,“你这王八羔子的腿都断了,还怎么照顾自己?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我丢掉,你就老老实实呆着不要乱动。” 周时棠终于得出结论,“爹,我们把野猪引到悬崖那边,只要我们跑得快,就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把野猪引到三哥旁边的陷阱,那些陷阱可能无法一下子困住野猪,野猪疯狂起来会伤到三哥。 她和父亲也无法迅速打死两头野猪。 所以还是把野猪引到悬崖比较好。 虽然他们的体能不太好,但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身体往往会爆发出一些不可思议的能量。 而且那两头野猪明显受伤了,拼一把,他们还能活。 周砚呈脑子里闪过一堆想法,最后得出的结论与周时棠一样。 他想过自己引开两头猪,但是他无法保证两头猪都会追着他来。 万一只有一头猪追着他,另一头发狂了,女儿没有做好准备,受伤的还是女儿。 周砚呈点了点头,“糖糖,必须跑快点,知道吗?” 周时棠扬起笑容,“知道。” 她前世是个植物学家和美食家,认识很多食材和药材,她认出不远处就有吸引猪的野草。 周时棠缓慢走过去拔下一堆,递了一堆给周砚呈,“爹,这些野草能吸引野猪,我们就拿着它。” 周砚呈知道女儿做事一向有分寸,接过来嗯了声。 两头野猪距离他们大概有十米远。 周时棠和周砚呈缓缓向野猪的方向移动。 周时野看到父亲和妹妹的举动,眼睛瞬间湿润了,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糖糖。”周砚呈手里拿着女儿给的野草,视线紧锁着野猪,再次叮嘱,语气严肃而缓慢,“你必须跑快点,去到悬崖边后就把野草扔下去,然后快速离开悬崖边。” 第3章 父亲和糖糖一定不会有事 “一刻也不能耽搁,有我在,你不要怕。”周砚呈温声说道。 周时棠也一直紧盯着那两头野猪,听到父亲郑重的叮嘱,眼角余光看了眼父亲的表情,缓缓勾唇,点头,“我不怕。” “爹,我看你体能比我还差,你一定要跑得比我快,知道吗?不然嘎了就丢人了。” 周砚呈:“……” 这臭丫头就是有本事把悲伤的心情赶跑。 他没好气道:“知道了知道了。” 内心焦急恐惧的周时野一阵无语:“……” 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个人还有心情开玩笑! 周时棠左手拿着木棍,右手拿着野草,她抽出几根野草朝其中一头野猪扔过去,“笨蛋野猪,想不想吃?想吃就过来!” 刚好一阵风吹来。 野草的气息吹入野猪的鼻子里,它们疯狂而激动地哼哼了两声,四只蹄子同时动了。 周时棠瞅准时机,拔腿就跑! 周砚呈有样学样,也丢了几个野草过去吸引其中一头野猪的注意,看到野猪动了。 他的脸色肉眼不可见的白了一下,赶紧逃跑。 高大威猛的男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去跑。 他曾经对付朝中的几个老狐狸都没有这么费劲。 体力活果然不适合他。 两头野猪视线里只剩下了他们手里的野草,疯狂追过去。 周时野看着父亲和妹妹一前一后消失在自己面前,心里又难受又自责又感动,抬手擦了擦眼里的泪水。 他试着动了动腿,下一瞬,锥心的痛传来,浑身出了冷汗。 周时野不敢动了,只好待在原地,心里祈祷:父亲和糖糖一定不会有事。 周时棠记得来时的路,她一路狂奔,尽量不让自己回头,耳朵同时听着后面的动静。 父亲的跑步声和喘气声,野猪的哼哼声。 很好,野猪追上来了。 这里有好多条通往悬崖的路。 周砚呈看准其中一条路,用同样的办法吸引了一头野猪的注意,拐个弯,与周时棠分开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要保存体力逃命。 野猪的身体肥胖而笨重,但是它们的战斗力强,速度快。 周时棠不敢掉以轻心,她听不到父亲的脚步声和喘气声了,她猜测父亲应该是跑了另外一条路。 她仔细听了野猪的哼哼声,大概计算出野猪距她的距离,确定还有一小段距离。 她快速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野猪的眼睛更红了,也看到了野猪的疲惫,没有方才那么精力充沛。 周时棠也很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但是后面有一头野猪,她不敢停下来,只能继续疯狂往前跑。 不能被野猪追上。 不然她肯定会被野猪撕成两半。 周时棠跑了很久,有好几次差点被野猪追上,在生命危机关头,她身体爆发出强烈的力量,引导野猪往树上撞,然后又与野猪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她的心脏都要被吓得停止跳动了。 她感觉双腿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呼吸也很急促,很累很累。 她只能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 再坚持一会,悬崖就在前面。 周时棠又跑了一刻钟,看到不远处的悬崖,疲惫的眼里猛然迸发出一抹光亮,身体也好似恢复了一点力气。 她加速往前跑。 快了,还有一点点距离。 她要想办法把野猪甩下去。 眼看就要到达悬崖边,周时棠缓缓减速,最后在距离悬崖边两米远的地方稳住脚步,然后双腿假装在跑动。 她眼角余光看到野猪越来越近,而且速度没有缓慢。 周时棠压住内心的喜悦,提起十二分精神,在最关键的时刻,必须提高警惕。 野猪视野里只有周时棠手里那些野草。 这时,恰好一阵风吹来,野草的香味再次传入野猪鼻子里。 野猪的速度瞬间变快,像箭矢一样冲出去。 就在野猪即将靠近周时棠的那一刹那。 周时棠把手里的野草丢出去,然后飞快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野猪的速度很快,因为惯性,它刹不住脚步,再加上它眼里只有野草。 它纵身一跃,跟着野草跳下了悬崖。 周时棠看着疯狂的野猪在自己面前跳下悬崖,瞬间脱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狠狠松了口气。 满脑子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赌赢了。 不知道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周时棠抬起头,向远处看去,刚好看到周砚呈往旁边挪,那头野猪跳下悬崖的画面。 她缓缓勾唇笑了,在她心里,父亲老谋深算,就没有父亲做不到的事情。 虽然流放后父亲四肢不发达,五谷不分,但是一点也不影响父亲在她心里的地位。 周砚呈看着野猪跳下悬崖之后,再也坚持不住,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那头野猪太难对付了,他差点就被咬死。 他的一世英名差点毁于一旦。 周砚呈也没忘记女儿,抬头朝四周看去,看到女儿同样坐在地上就知道追女儿的那头野猪也跳下悬崖了。 父女俩视线对上,同时笑了。 等休息够了,体力恢复,父女俩汇合。 周时棠竖起大拇指,“爹,你好厉害,比野猪跑得快。” 周砚呈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我当然是在夸你了。”周时棠点头,“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野猪奔跑的速度比人类快一倍,战斗力比老虎还要强。” “我们把野猪弄下悬崖,我们比野猪厉害。不过还好那两头野猪受伤了,不然我们都要玩完。” 周砚呈看着小女儿认真的模样,宠溺一笑,“是是是,我们比野猪厉害,你尤其厉害。” 周时棠:“……” 爹这夸奖也太不走心了。 周时棠想到肥美的猪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爹,把三哥安全送回家后,我们去悬崖下找到那两头猪吧,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肉了,十分想念。” 野猪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残了。 周砚呈也很久没有吃肉了,点头同意了女儿的想法,“行,把那臭小子送回去后,喊上你二哥一起过来运猪。” 第4章 很好,不愧是他的女儿 周时棠和周砚呈往周时野所在的地方走去。 周时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抽抽噎噎,眼睛红得像只兔子,看起来狼狈至极。 父亲和糖糖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不会遭遇什么不测了吧。 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苏淮礼出现在这附近,看到他布置的陷阱进入了一个人,微微诧异了一下,缓步过去,“你有看到什么动物吗?” 周时野一怔,抬起头,看到是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少年,赶紧止住眼泪,哽咽着说道:“看到了两头野猪,它们追着我父亲和妹妹去了。” 苏淮礼眼里闪过可惜的神色。 他看了看周时野,准备走过去救他出来。 他布置的陷阱,他知道威力有多大,这个人的腿估计暂时动不了了。 周时棠回来看到三哥不远处站了一个少年,瞬间警惕起来,“你是什么人?” 周砚呈打量着苏淮礼,没有出声。 苏淮礼闻声看过去,注意到周砚呈打量的眼神,脚步停下来,也不隐瞒,“住在附近的村民,上山打猎。” “那两头猪被你们引到悬崖下了吧。”苏淮礼缓声说道。 野猪的战斗力不小,没有武力的人摆脱野猪的办法就是把野猪引到悬崖边,让野猪跳崖。 如今两人平安回来,显然就是用了这个办法。 他费了好几天的功夫才布置好这个陷阱。 结果连野猪的毛发都没有见到,陷阱反而困住了一个男人。 太亏了。 苏淮礼继续说:“我布置这些陷阱就是为了那两头野猪,但是野猪现在被你们引走了,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周时棠闻言,瞪了周时野一眼。 肯定是三哥跟这个人说的,这下子他们不能吃独食了。 周时棠双手叉腰,把问题丢回去,“你布置的陷阱困住了我三哥,你说应该怎么办?” 苏淮礼淡定说出自己的目的,“我们可以各退一步,那边悬崖比较高,野猪跳下去必死无疑,我们一人一头猪。” “不行。”这个人太黑了,周时棠疯狂摇头,“凡事先来后到,虽然你布置了很多陷阱,但是那些陷阱也使我三哥受伤了。” “那两头猪也是我和我爹用生命弄死的,总的来说弄死那两头猪你几乎是没有出什么力气,所以不能给你一头猪。” 周砚呈听到苏淮礼说要分走一头猪,正想出声就听到了女儿那一堆话,很欣慰地笑了笑。 女儿从小娇生惯养,被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流放之后,他还担心女儿会不习惯这边的生活,没想到女儿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强。 如今也能及时反应过来,不进入这个少年的圈套,有自己的想法。 很好。 不愧是他的女儿。 苏淮礼沉默了。 因为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话没有错。 周时棠注意着苏淮礼的神色和举动,没看到他想来抢的行为,勉勉强强开口,“这样吧,你把我三哥背回去,我们分你半头猪。” “爹,你觉得怎么样?”周时棠扭头问周砚呈。 爹看人比她准,如果爹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他们吃肉,总要给人喝汤,这样才能友好相处。 住在附近的村民,就是他们的邻居,嗯,打好关系总是错不了。 让这个人背三哥回去,不仅有了一个免费劳动力,而且他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无法一个人提前去悬崖底下捞猪,也无法告诉其他人。 周砚呈点了点头,“糖糖的想法很好。” 周时棠得到亲爹的肯定,嘴角翘起,视线落在苏淮礼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苏淮礼毫不犹豫,“没问题。” 他还以为他什么都得不到,没想到还能分到半头猪。 这个小姑娘还挺好骗。 不过……他看了周砚呈一眼,知道这个男人不好对付,没有说话。 苏淮礼朝周时野走过去,动手解开困住周时野的工具,缓缓蹲下去,然后直接将他背在身上。 周时野都没有做好准备,突然被人背起,牵扯到了腿,痛得他尖叫一声。 “啊!” 山林里的飞禽走兽被他的叫声吓走。 周时野咬着牙齿,面目狰狞,缓和下来后,忍不住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让我做好准备。” 苏淮礼表情不变,“告诉你,你做好准备之后会更痛。” 苏淮礼身姿挺拔,轻轻松松就把周时野背起来了,好像一点也不费力气。 他扭头看向周时棠,“从哪个方向走?” “那边。”周时棠伸手指了指。 周砚呈开口,“糖糖,你在前面带路,我殿后。” 周时棠觉得没问题,大步走在前面。 苏淮礼背着周时野跟上。 周砚呈盯着苏淮礼看了许久,随口一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我总觉得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苏淮礼也随口回答,“苏淮礼,人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个嘴巴,大家都长得差不多,你觉得我看起来眼熟也很正常。” 周砚呈听到苏淮礼的话,忍不住笑了,眼神愈发深邃。 姓苏? 这个小伙子长相很有北方人的特性,又眼熟又姓苏。 若是没猜错,估计就是曾经的镇北侯一家了。 周砚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他与镇北侯斗了二十多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镇北侯一家三年前被流放岭南,他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现在好了,他们两人又在岭南相遇了。 真是孽缘。 周砚呈又问:“你家住在哪里?” 苏淮礼瞬间警惕起来,眼珠子转了一圈,直接开摆,“大叔,我们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没必要打听得这么清楚吧。” 北方人和南方人的长相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这一家子看起来就是北方人。 这个大叔明目张胆打量他,一点也不掩饰,看起来气度不凡,会出现在这里,只能是被流放或者被贬了。 说不定还是他爹曾经的政敌。 他疯了才会告诉他他家在哪。 失策,他就不应该告诉他自己真实的名字的。 周时野盯着苏淮礼的后脑勺,他觉得这个少年很好骗,看起来很单纯,忍不住抛出友好的橄榄枝,“淮礼,你别这么紧张嘛。” 第5章 曾经的镇北侯和权相大人 “你是附近的村民,那我们就是邻居了。说不定我们八百年前还见过面,如今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是可以友好相处的。” “互帮互助,我们能生存得更好。”周时野努力抛出诱饵,吸引大鱼。 这个人布置的陷阱那么厉害,身手也不错,先捞过来,以后就能常常吃肉了。 苏淮礼挑了下眉,“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周时野认为与人相交还是要真诚点,认真介绍,“周时野,那是我爹,那是我妹妹。” “姓周呀。”苏淮礼拉长了尾音,眼神意味深长。 他知道这一家子是什么人了。 他长得与他爹很像,觉得他眼熟的人,肯定认识他爹。 又姓周。 那肯定就是爹曾经的政敌权相大人了。 权相一家被流放岭南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 他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特意拿出珍藏了一年的美酒欢快畅饮了一夜。 周砚呈听到苏淮礼故意拉长声音的那三个字,知道他已经猜出他们一家是谁了。 没想到四肢发达的镇北侯还生出了一个小狐狸。 而他这个小儿子…… 周砚呈看了周时野一眼,满脸嫌弃。 还想捞别人过来,自己的信息都泄露得一干二净了。 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并且觉得自己很聪明。 周时棠的注意力都在周围环境上,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暗波涌动。 她在寻找能吃的野菜或者药材。 三哥的腿受伤了,祖母身体不太好,都需要药材,他们家如今穷得揭不开锅,没钱去买药材,只能自己上山找了。 虽然她不懂医术,但她认识药材,也知道一些药材的作用,一些小病小痛还是能自己治的。 周时棠走了一段路,不放过目光所及之处的任何东西,看到长得像药材但是又不确定的东西就走过去蹲下细细查看,最后确认是药材就小心翼翼拔起来。 没一会工夫她手里就拿了好几株药材。 有治疗外伤的,也有治疗内伤的。 苏淮礼看到周时棠手里那些东西,忍不住开口,“没想到周姑娘还认识药材。” 周时棠此时正站在一株药材前,听到苏淮礼的话,侧头看向他,“略懂一些。” “苏公子布置陷阱的能力很不错。”周时棠眨了眨眼。 就目前接触来看,这个少年品行端正,若是能与之交好也是一件美事。 他们一家子老弱病残,想吃肉太难了。 与苏淮礼交好,说不定还能常常吃肉。 苏淮礼微微偏头,躲开周时棠的视线,“一般一般。” 一个两个都打上他的主意。 哼,他是那么容易接近的人嘛? 而且他们还是他爹政敌的儿女。 远离,必须远离。拿到那半只猪之后他就离开。 周时野也积极道:“淮礼,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你上山打猎可以带上我,我力气很大的,可以扛很多东西。” 周时棠:“……” 三哥为了交好人家,这牛吹得未免也太大了些。 就三哥那身板,一桶水都扛不起来。 苏淮礼油盐不进,“我们是不是兄弟,你说了不算。再说了,我自己就能打猎,用不着别人帮忙。” 周时野没有放弃,“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助力啊,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你那么容易就掉进陷阱去了,我觉得你不是助力,而是累赘。”苏淮礼压根不懂什么叫做委婉,直言不讳。 周时野焉了,委屈巴巴低下头。 周砚呈笑而不语,静静听着几个少年少女聊天。 “爹,快过来脱衣服!”周时棠看到不远处一堆水芹菜,顿时双眼放光激动说道。 她这话一出,三个老少男人都惊呆了。 她,她在说什么话? “糖糖,你委婉一点。”周砚呈无奈,他了解女儿的性子,问道,“你看到什么好东西了?” 周砚呈穿着粗衣麻布,破洞补丁的衣服。 他一边走过去一边脱下最外层的衣服,递给周时棠。 “这是水芹菜,我在书上看到过,能吃的。”周时棠介绍。 现在家里吃不饱穿不暖,能遇到一种能吃的野菜已经很幸运了。 再难吃的菜,碰到她也会变成一道美味的食物。 周时棠接过父亲递过来的衣服,展开铺在地上,开始拔菜,也不忘招呼亲爹,“爹,你也过来一起拔。” “苏公子,你若是累的话,可以先把我三哥放下来,你休息一会,等我们拔够之后再走。”周时棠提出建议。 周砚呈嗯了声,走过去开始拔水芹菜。 虽然他觉得这些东西长得很像草,看起来也不好吃,不过女儿已经开口了,那就拔吧。 他们家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这什么水芹菜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确实有点累了。”苏淮礼其实不累,不过周时棠这么说了,他也就这么顺着坡下了。 他把周时野放到一旁,不让周时野碰到那些水芹菜,然后也走过去开始手动拔水芹菜。 周时野的腿再次不小心被触碰到,痛得惨叫出声,他看着那三个狂拔草的人,忍不住吐槽,“这些草真的能吃吗?” 周时棠:“三哥,等我们拔回去之后,要不你别吃了?” 周时野:“不,我要吃。” 周时棠:“呵呵。” 周时野:“糖糖,你这么阴阳怪气,我害怕。” 苏淮礼不认识这些水芹菜,他以前经常看到,还当成野草踩踏着过去。 如果真的能吃,那他以前就是有眼不识泰山,暴殄天物了。 周时棠提醒,“有些有毒的草跟水芹菜长得很像,所以不确定的时候不要随便采,中毒就惨了。” 苏淮礼点头,默默把话记下。 三人疯狂拔水芹菜,直到把这片地方的水芹菜拔完。 周砚呈的衣服上放满了水芹菜,周时棠打包好,把包袱递给亲爹,“爹,有劳。” 周砚呈接过来背在身上,紧紧护着。 这可是他们家的口粮,必须保护好。 苏淮礼淡定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把水芹菜装进去,然后把包袱背在胸前。 他经常出来打猎,有时候会碰到一些野果,一开始口袋装不下,后面有经验了,他出门都会带着包袱,遇到什么能吃的就拔下来带回家。 第6章 糖糖能和淮礼发生什么? 周时棠看到苏淮礼的举动,继续夸奖,“苏公子不愧是苏公子,有先见之明。” 为了吃肉肉,她拼了。 苏淮礼看向周时棠,对上她纯真善良的目光,思索片刻,点了下头,“嗯,习惯了。” 周姑娘认识药材和水芹菜,说不定还认识其他的菜,听她话里的意思,她经常看书,懂得很多东西。 与她交好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两家之间的矛盾……他们都被流放到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还重要吗? 一起携手走上美好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周时棠意外地眨了眨眼。 苏淮礼竟然接下了她抛出去的友好橄榄枝。 周时棠看到亲爹身上的包袱,想到自己这一路展现出来的本事,顿时了然了。 互帮互助嘛,利人利己。 陌生人一上来就应该讲究利益,不讲利益一开始就无缘无故对你献殷勤的那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她与苏淮礼身上都有对方眼馋的本事,这样很好。 平等相处,友好往来。 周砚呈注意到苏淮礼的目光在自己宝贝女儿身上,及时出声:“阿淮啊,这些水芹菜都拔完了,我们该上路了。” 苏淮礼:“……” 周伯父这句话怪怪的。 他没有说什么,沉默走过去背起周时野。 周时野又是一声惨叫,“我的腿真的要废了呜呜呜,痛!” 为什么最可怜的总是他。 周时棠心疼道:“三哥,你忍忍,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周时野委屈,“我都快成忍者了。” 周砚呈走在最后面,想了想还是开口了,“糖糖,那两头猪需要人去守着,不然可能会被别人先捞走。” 他想过自己去找到那两头猪,但是他不放心女儿与镇北侯的儿子单独相处,孤男寡女,这合适嘛。 苏淮礼一个人去找猪,他也不放心。 虽然苏淮礼目前没表现出什么不好的想法和举动,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至于让女儿一个人去找猪,他担心女儿遇到危险出事,就像小儿子一样。 让女儿和他一起去找的话,又怕遇到什么危险,他救不了女儿。 还是让女儿带路回去然后和大儿子一起来吧。 苏淮礼:周伯父终于想起那两头猪了。 周时棠也反应过来了,“对,爹,要不你先去悬崖底下找到那两头猪吧,不然被别人捡走了我们就啥都吃不到了。我先带三哥回家治伤。” 周砚呈半响没说话。 周时野回头看了亲爹一眼,发现亲爹盯着苏淮礼看,想了下就知道亲爹在想什么了,他忍不住嗷嗷大叫,“爹,我在你眼里就不是个人,对吗?” 就他对爹的了解,爹肯定是觉得不应该让淮礼与糖糖单独相处,这对糖糖的名声不好。 但是,他还在啊,糖糖能和淮礼发生什么? 周砚呈给了周时野一个冷嗖嗖的眼神,“行吧,那糖糖你先带他们回家,然后你叫上你二哥一起过来,我先去找猪。” 周时棠点点头,细细叮嘱,“你注意安全啊,不要被陷阱困住了,也不要脚滑摔下山坡。” 周砚呈对女儿的关心美滋滋,把包袱递给周时棠,“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周时棠接过包袱背在身上。 苏淮礼注意到了周砚呈打量的眼神,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想了下,随口说道:“周伯父,您安心地去吧。” 他能理解父亲对女儿的担心,所以他从头到尾没有出声发表自己的想法,随他们安排。 他的半只猪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 周砚呈:“……” 他又不是去送死。哼。 周时棠带着苏淮礼和周时野回到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住的这个小村子基本是流犯,需要帮官府干很多活。 不过上个月水稻种植好了,其他事情暂时不需要做,所以他们现在可以自由活动。 她母亲和二哥姐姐出去找活计赚钱了。 这里就两间矮小的茅草屋,一间男性住,一间女性住。 周围野草遍地。 周砚呈被迫和妻子分开住,他不满好久了,但是他也知道没办法。总不能他和妻子住一间,几个儿女住一间吧?不行不行。 他就委屈一点好了,他已经决定等他们彻底安顿下来就要加盖房子。 周时棠走进其中一间屋子,苏淮礼背着周时野跟上,把周时野放到床上。 周时野的脚又不小心被触碰到,痛得他满头大汗、呲牙咧嘴,“要命了,我再也不想上山打猎了。” 苏淮礼看了眼周时野的腿,“你的腿没什么大碍,敷点药休息十天半个月就好了,注意不要碰水免得引发其他疾病,那才是最糟糕的。” 周时野瞪大双眼,他眼里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看起来可怜兮兮,“我这腿还叫没什么大碍吗?阿淮,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他感觉他的腿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快废了呜呜呜。 苏淮礼:“腿没断,手没折,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周时棠翻出一堆药材,精准找到治疗外伤的,听到苏淮礼那堆话,随口说道:“看来苏公子也会治疗外伤。” 苏淮礼点下了头,“久病成医。” 他们苏家被流放岭南三年,经历了大大小小的一堆事情,很多曾经不懂的事情现在都懂了。 曾经看不上的东西现在却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多讽刺。 周时棠碾碎药材敷在周时野的伤口上,撕了一点布来包裹伤口,“好了,三哥,你好好休息不要动乱动,我们去捡猪,你乖乖等我们回来。” 周时野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死鱼眼,轻轻嗯了声。 这会安全了,伤口也处理好了,他终于注意到周围的环境,鸡皮疙瘩忍不住起了一地。 忍住忍住。这里不是京城,容不得他任性。 周时棠看到周时野的表情,叹了口气,“三哥,我们家一时半会估计是无法离开这里了,你努力改一下你洁癖和强迫症的毛病吧。” 三哥好可怜啊。 不仅有洁癖,还有强迫症。 第7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流放之后吃穿住行都不太干净,三哥的反应最激烈。吃不下穿着难受住着也难受。 但是没办法,环境就这样了,他只能去接受去适应。 不然就等着被淘汰。 周时野麻木的又嗯了声。 他们从京城走到这里用了三四个月的时间,然后又在这里生活了半个月,他还是无法习惯这样的生活环境。 浑身难受,崩溃。 他也知道,他只能去适应了呜呜呜。 十分想念曾经美好的生活。 周时棠再次让周时野好好休息,然后与苏淮礼往外走。 周时野突然开口:“苏公子。” 苏淮礼脚步顿住,回头看向周时野。 周时野认真而郑重,“谢谢。” 苏淮礼笑了下,“我送你回来,半只猪是酬劳。” 所以谁也不欠谁。 周时野:“……” 就不能说一句好听的话,然后顺理成章成为兄弟吗?啊? 周时棠走出屋外,坐在门口等二哥周时牧。 苏淮礼不小心瞥到周时棠双手通红,甚至青紫了。 他赶紧移开视线,他不是故意偷看人家小姑娘的手的。 苏淮礼沉默一瞬后,开口,“你的手不用处理一下吗?” 周时棠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看到曾经白白嫩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变成如今粗糙不堪的手,心里又是一阵凄凉。 她摇摇头,“不用了。” 娇生惯养十二年,她的手一抗东西就会变红变青紫,流放之后都是这样,她已经习惯了。 而且,现在的环境不允许她娇气,她只能去适应了,先活下来再说。 她清楚朝中还有很多她爹的政敌,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其他一些东西暂且放一放。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苏淮礼哦了声,没再继续说什么。 周时棠在门口坐了大概一刻钟,站起身,“苏公子,我二哥估计没那么快回来,我们先去找猪吧。” 她力气大,一个人抗一头猪没什么问题。还是赶紧把猪抗回来才放心一点。 苏淮礼点头,“也可以,我没什么意见。” 于是两人就出发了,徒留周时野一个人在家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周时棠记得路线。 苏淮礼经常上山打猎,也清楚悬崖底下在哪。 为了不浪费时间,他直接在前面带路,就怕去晚了猪被别人捡走了。 马上就能吃到猪肉了。 开开荤,洗刷刷。 周时棠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吃那头猪。 红烧的、清蒸的……一百八十种做法。 猪脑子、猪耳朵、猪蹄、猪尾巴、猪排骨,猪浑身上下都是好东西啊! 两人怀揣着兴奋又激动的心情来到悬崖底下。 然而,他们看着空荡荡的地面,傻眼了。 野猪那么大只,他们一眼望去,居然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的猪呢?!我的猪呢?!”周时棠被刺激到了,转了一圈,没看到周砚呈的人影,一脸泄气,“我爹呢?他不会是走丢了吧。” 苏淮礼的好心情也没有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半只猪居然没有了。 他以前经常来悬崖底下,很少看见什么人,他这才放心大胆的跟周时棠回家一趟。 可这会…… 他的半只猪呢?! 他还想给祖母和母亲改善一下口味的! 许久之后,苏淮礼双手一摊,认清现实,“两头猪可能已经被别人捡走了。” 这里的环境就是这么残酷,迟了一步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们在这里不是镇北侯公子,也不是权相千金,他们在这里什么也不是,就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死去的流犯,没有会人在乎他们是死是活。 这里也有很多凶神恶煞的人,若是野猪被那些人捡走了,他们抢不过的。 这里没有道理没有世家礼仪规矩可讲,就看谁的拳头更大一些。 官府也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反正一批流犯死了,还会有新的流犯过来。 也有被平反,然后恢复身份的人,但是很少。 大多数流犯来到这里,直到死去,也没有得到释放的机会。 他们这些流犯,有被冤枉、被污蔑的,也有真的犯了事被送过来的。 反正就是乱七八糟的处境。 周时棠耸拉着肩膀,看起来随时能倒下去,“我可怜的猪猪啊。” “苏公子,抱歉,让你白送我三哥回家了。”周时棠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但她还是好难过。 到嘴的美肉就这么飞了,生气。 苏淮礼深深叹了口气,“就当我今天做了一件好事了。” 他说完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滩血迹,然后又看到旁边折断的树枝。 他抬起头,看到悬崖壁上有横着生长的树木。 周时棠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这些,心里又升起一点希望,“你说,会不会是猪摔下来没死,自己逃跑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苏淮礼深思,但他不得不打断周时棠的美梦,“有挺多人进山打猎的,两头濒死的野猪很容易就被人弄死扛走。” 迟了就是迟了,不应该还抱有侥幸的心理,不然会再次收到失望的消息。 失望一次就够了。 周时棠忍不住跺了跺脚。 她用生命弄死的猪便宜了别人了。 憋屈。 如果猪真的被别人捡到了,他们也无法上去要,因为他们没有证据证明那猪是他们弄死的。 而且就算有证据能证明,别人好不容易捡到的猪还会乖乖吐出来吗? 肉那么珍贵,谁都眼馋。 周时棠一脚踹向地上的树枝,没精打采,“我去找我爹,你随意。我顺便顺着血迹去找找那两头猪,死我也要死得甘心。” 苏淮礼嗯了声,转身就走。 他不抱什么希望,他要去看看能不能打到别的动物。 周时棠走了几步,听到细碎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悉悉索索的。 她缓缓停下脚步,视线紧盯着传来动静的地方,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条黑色带着点点黄斑的蛇缓缓爬来,吐着蛇信子,它柔软的身体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 周时棠注意力都在那个未知物体上,还以为是什么小动物,猛然看到一条蛇,她魂都快被吓走了,尖叫一声,拔腿就跑,“啊!救命啊!有蛇!” 啊啊啊啊! 她最怕蛇这种冷血动物了。 她怎么忘了,这里荒郊野岭的,最多蛇了。 好可怕,她要回家! 第8章 已经死了,你不用怕 苏淮礼听到周时棠的惨叫声,回头,看到她朝自己的方向跑来,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他赶紧冲过去,免得蛇被周时棠的叫声吓跑。 苏淮礼跑过去看到蛇往反方向跑了,捡起一根木棍就冲上去打蛇的七寸。 没一会,蛇被他打死。 他蹲下去,把蛇拿起来,双眼放光。 猪没了,来了蛇,也不错。 周时棠看到苏淮礼从自己身边冲过,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还带着后怕。 她转身,看到苏淮礼手里的蛇,吓得拍拍胸脯,口齿不清,“它,它死了吗?” 苏淮礼点头,“已经死了,你不用怕。” “你要吃蛇肉吗?我可以分一点给你。”苏淮礼说道。 毕竟是她先发现的蛇。 周时棠疯狂甩手,“不,我不吃,打死也不吃!” 这么可怕的动物,她下不了口,也不想看见。 苏淮礼见周时棠实在是怕,也不勉强,然后顺便把自己的包袱拿出来,把蛇装进去。 见不到蛇了,周时棠松了口气,她感觉自己手脚发软。 她看到苏淮礼很宝贝那条蛇的样子,忍不住开口,“你最好检查一下那条蛇有没有毒,有些蛇的毒很毒的。” “毒蛇一般有毒囊,或者毒液藏在牙齿内,把这些毒处理掉就好了。还有呀,记得把蛇煮熟煮透,野生蛇很多寄生虫,要消灭掉才能吃。” 她曾经有一个很爱吃蛇肉的损友,经常故意发图片给她看,她都要被吓死了,图片上的蛇也很可怕的好不。 然后她好奇上网查了查,发现蛇还有挺多价值,不仅有营养,还可以入药,还有其他一些作用。 “谢谢周姑娘告知。”苏淮礼点点头,认真记下她所说的话,然后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其实我以前也不吃蛇肉的,也不知道蛇肉能吃,来到南方之后,看到大家在吃,我也开始吃了,蛇并没有那么可怕。” “不,你不懂我的害怕。”周时棠疯狂摇头,过了会儿,她忍不住打量了苏淮礼一眼,看他这年龄估计也才十几岁,看在他打死了蛇的份上。 她好心提醒了一句,“虽然蛇肉能壮阳,但是像你这般年纪的少年还是少吃点吧,会早衰。想吃的话以后长大点再吃呀。” 苏淮礼原本还很认真地听周时棠说话,冷不丁听到后面那句,他的耳朵噌噌噌就红了,“你,你一个小姑娘……” 怎地肆无忌惮与他一个男子说这些话。 周时棠无所谓地耸耸肩,“恰好我知道这些,恰好你救了我,恰好你在吃蛇肉,所以我就告诉了你。” “说起来还挺巧啊。”周时棠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苏淮礼见周时棠大大方方的样子,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样吧,我陪你找你爹,我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动物能吃。” 周时棠闻言,激动得立即转身对苏淮礼九十度鞠躬,“谢谢。” 太好了,有这么一个不怕蛇的人在身边,她看见蛇就不用逃跑啦。 苏淮礼愣了下,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你说的那些知识对我挺有用的。” 他以前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每天吃喝拉撒睡,不看书不学武,流放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学,很不容易。 他一开始也不会打猎,经常受伤,然后就去模仿别人怎么打猎,慢慢的他才懂了。 他爹会武,他有空就跟爹学武,身体素质这才好一些。 周时棠眨眨眼,“壮阳的知识吗?” 苏淮礼的脸猛地涨红,看着周时棠,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你……” 周时棠捂嘴偷笑。 苏淮礼磕磕巴巴,“是那些怎么,吃蛇肉的知识,不是你口中,那个。” 周时棠认真点头,“我懂,你不用解释。” 苏淮礼:“……” 她笑得花枝招展,别以为捂着嘴他就不知道她在偷笑。他真的很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懂。 两人出发寻找周砚呈。 苏淮礼转移话题打破尴尬,“南方很多蚊虫,你以后可能会经常遇见蛇,打七寸就好了,无需害怕,动作要快。” 周时棠闻言,牙齿都软了,“死了的蛇也很可怕,不过我会努力克服的。” 山里的东西不花钱,药材和一些能吃的食物水果都在山里,她以后肯定会经常进山。 只要进山就有很大几率看到蛇,除了克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呜呜呜,想想还是好可怕。 稳住,她必须稳住。 周时棠又道:“我爹不在这里有可能是他没看到猪,然后顺着血迹去找猪了,我们也跟着血迹去找吧。” 苏淮礼赞同她这个想法,嗯了声。 周时棠看到一只蚂蚱,扭头看向苏淮礼,“蚂蚱也能吃,可以油炸、烧烤、白灼……很多种做法,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吃好吃。” 苏淮礼也看到了那只蚂蚱,他听到周时棠的话,顿时头皮发麻。 一只小小的虫子,他怎么下得了口。 苏淮礼摇头,“不,我不吃,你可以留着自己吃。” 他还有蛇,生活还没有艰难到非要吃虫子的地步。 周时棠也摇头,“不,我暂时也不想吃这个东西,如果以后没有东西吃了或许会吃的。我听说很好吃,但至今还没有吃过。” 主要是下不了口。 “相比吃虫子,我更喜欢吃蛇肉。”苏淮礼说完忍不住好奇道,“蛇一堆肉,死了煮熟放到餐桌上就是一道美味的菜,你为什么不想吃?就因为害怕吗?可是它已经死了。” “我对蛇的害怕是那种从灵魂到肉体的害怕,就算蛇被剁成肉泥,我也不敢吃。”周时棠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她居然跟一个陌生人大谈特谈她的弱点。 不过方才看到蛇的时候她已经暴露了,那就无所谓了,她继续开口,“或许等到没有什么东西吃,逼不得已的时候,遇到蛇会忍着恶心和害怕吃下去。” 苏淮礼无法理解,但他选择尊重,点了点头,“人被逼到绝境,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第9章 他觉得自己这会就是个文盲 周时棠:“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一路顺着血迹找过去。 血迹已经干涸、变暗,一滴一滴的。 周时棠忍不住开口大喊,“爹,你在哪里呀?听到我的声音就吱一声!” 爹是家里的顶梁柱,绝对不能出事。 她话音落下,啥回应也没有,倒是有鸟扑腾着翅膀飞走的声音传来。 苏淮礼眼疾手快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 他射击能力不错,那只鸟被石头砸中,掉在地上。 苏淮礼大步过去捡起来,心情不错。 周时棠眼馋了,鸟肉好吃呀,她忍不住道:“你挺有准头的呀,以前专门学过?” 她看他也是北方面孔,但是以前在京城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京城的人。 苏淮礼笑道:“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就是骑射了。” “你也可以学一下,以后进山遇到动物就能打下来。手要稳,动作要快、要狠。” 周时棠认真听着,“我知道了。” 不会的东西就从头学起,一切都是为了改善生活质量,冲。 她过去十二年真是个废物,啥也不学,就学会了享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一路过去。 周时棠又挖到了不少药材。 居住在附近的除了流犯就是村民,大多数人没有文化,有文化的也不一定认识药材,就算看到了药材也不知道这是药材。 苏淮礼有那么一点点文化,但他全程也像个文盲一样看着周时棠挖呀挖呀挖。 多多的药材,挖回家。 周时棠看着自己手上的药材,吃不到猪肉的悲伤心情被冲散了不少。 吃不到猪肉,至少她还有药材,不久前还挖到了不少水芹菜,她该知足常乐。 苏淮礼努力让自己记住周时棠手中那些药材的模样,这样他以后上山打猎碰到了也能挖回家。 他辨认了许久,最后发现有些药材长得就像草一样,混在草丛中的话他不一定能认出来,而且就算认出来他也不知道这些药材都有什么作用。 还是得多看书多学习啊。 他觉得自己这会就是个文盲。 周时棠注意到苏淮礼求知若渴的眼神,她盯着他手中的鸟看了一会,清咳嗓音,“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这些药材有什么作用?” 苏淮礼点点头,“想知道。” “知识是很宝贵的财富,拥有知识就像拥有了一座财富,所以你要多多学习。”周时棠正经说了一句。 苏淮礼以前不赞同这句话,但是他今天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亲眼见到周时棠又是挖药材又是挖野菜又是说蛇的作用,所以他此时此刻非常认同这句话,“你说得对,知识确实很宝贵。” 他认识药材的话不仅可以自家人用,还可以拿去卖钱。认识野菜就能填饱肚子。 他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填饱肚子,就足够了。 他还想吃得好,就像以前一样。但是,哎,就现在处境,还是不想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他要向前看。 周时棠见苏淮礼认同自己的话,知道鱼儿上钩了,这才正式切入主题,“这样吧,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苏淮礼不解,他们不是在说知识吗,怎么就说到交易了? 他不懂就问:“什么交易?” 他说完,注意到她盯着自己手中的鸟,后知后觉,大概猜到她想做什么了,“你是想用知识和我交换?” 周时棠扬起一个笑容,不用她过多解释他就猜到了,真是省心,“没错,你愿意吗?” 苏淮礼沉默了,他思考许久,最终点头,“我愿意。” “你说吧,我们怎么交换?”苏淮礼也不扭捏,如果她说的交换能让他满意,他觉得没什么问题。 就相当于互惠互利了。 到最后,他肉有了,知识也有了。 这就是一个双赢的过程,他没必要拒绝。 周时棠在思考如何才能让双方满意,又走了一段路程,她才缓缓说道:“我教你认识药材,了解药材的作用。五种药材换一斤肉,你觉得如何?” 苏淮礼点头,“可以。” “野菜我也要认识。”苏淮礼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周时棠点头,“没问题。” 然后她就指着自己方才挖的药材开始讲了,“这是苘麻,种子苦,平。清热利湿,解毒,退翳。用于角膜云翳,痢疾,痈肿。” “根:用于小便淋痛,痢疾。” “全草或叶:苦,平。解毒,祛风。用于痈疽疮毒,痢疾,中耳炎,耳鸣,耳聋,关节酸痛。” 苏淮礼听得恍恍惚惚,听完后也没有记住,依旧两眼茫然。 他忍不住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可以写在纸上吗?若是可以的话,把药材的模样画下来就更好了。” 这样他就可以带在身上,有空就拿出来看,看多了他就能记住了。 周时棠摊摊手,给了苏淮礼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不可以哦,我家很穷,没有笔墨纸砚。我会写字,不会画画,不过我三哥会,他画的画很好,就是可惜没有工具。” 苏淮礼:“……” 他家也没有笔墨纸砚这些东西,他们如今的处境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有钱还得存着买粮食啥的,根本不可能去买纸墨笔砚这些暂时用不到的东西。 周时棠看出来了,苏淮礼就是一个不爱学习的少年,她把苘麻递到他面前,“喏,你拿着,仔仔细细辨认,然后把我方才说的话背下来,死记硬背吧。” “不懂也可以问我,我包售后的。” 苏淮礼接过那株苘麻,不解,“售后是什么意思?” 周时棠:“简单解释就是你有什么不懂就可以问我,只要我还在岭南,你就可以问。” 苏淮礼懂了,她这么大方,他也应该有点表示,于是他把鸟递过去,“这只鸟脱去羽毛估计也没有半斤,给你了,我以后会补齐一斤给你。你后面再给我说药材的作用吧。” 他现在脑子里记不住那么多东西。 周时棠没有客气,笑眯眯把鸟接过来,“那就多谢啦。” 鸟到手,快乐也有了! 第10章 就是不知道她爹到底跑哪里去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沿着血迹走。 周时棠对于苏淮礼的疑惑都耐心解答。 说话声说不定还可以吓跑几只鸟,然后打下来。她爹也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 一举多得。 就是不知道她爹到底跑哪里去了。 这时,微弱的声音传来:“糖糖!” 周时棠仔细听了一下,脚步停下来,“我好像听到我爹的声音了。” 苏淮礼闻言,静下心努力去听了下,摇头,“我没有听到。” 周时棠确定自己听到了,她的听力向来比较敏锐,她大声喊道:“爹,你在哪里呀?我来找你了!” “糖糖,我在这!”周砚呈掉进一个大坑了,爬也爬不起来,于是就盘腿坐下,等儿女来捞他上去。 等了许久,才总算听到女儿与苏淮礼的谈话声。 周时棠顺着声音找过去。 苏淮礼这次也听到了,他跟在周时棠后面。 两人来到一个地方,发现一个深好几米的大坑,而周砚呈正淡定地坐在下面。 周时棠:“……” 她爹这心态也太好了。 周时棠小心翼翼挪着小碎步过去,在深坑前站定,探出一个脑袋往下看,挥挥手,“爹,你怎么掉进去了?猪呢?你有看见猪吗?” 周砚呈这会算是体会到小儿子凄惨的心情了,“我去到悬崖底下的时候也没有看见猪,看到了那一滩血迹,然后就顺着血迹找过来了,谁知猪没有找到,反而掉进了这个乱七八糟的陷阱。” 他已经很小心谨慎了,一路走来东看西看,就怕踩到什么陷阱。 他一路找过来还算顺利,然后突然就一脚踩空,掉进了这个陷阱。 摔得疼死了。 屁股、腿、胳膊、手掌、腰,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他知道大儿子和女儿过来找猪,没找到猪的话会顺着血迹过来的,然后就必然会看到他。 所以他索性就不挣扎了。 苏淮礼呆呆望着这个陷阱,许久没有出声。 因为他想起来了,这个陷阱是他前两年挖的,时间久到他自己都忘记了这个陷阱,没想到被周伯父踩中了。 尴尬在他周身蔓延。 他的陷阱坑了一对父子,他本人还亲自遇上了。 周时棠抬头寻找结实的植物藤条,不小心瞥到苏淮礼的表情,发现他的表情怪怪的。 她思索一瞬,微微眯起眼睛,狐疑道:“苏公子,这个陷阱不会也是你挖的吧?” 苏淮礼轻咳一声,尴尬点头,“是,我不是故意害周伯父掉进去的。” 周时棠:“……” 他们家与苏淮礼的陷阱还真是有缘呐。 一个两个都掉进去。 周砚呈也听到了苏淮礼的话,他抬起头,“苏小子,你挖陷阱的能力超强啊!” 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周家与苏家果然是八字不合,不是我克你就是你克我。 苏淮礼听着周砚呈阴阳怪气的话,尴尬挠挠头,“周伯父,对不起,我这就想办法拉你上来。” 周砚呈叹了口气,“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掉下来也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倒霉。” 他还是一个分得清是非的人的。 周时棠和苏淮礼一起去找植物藤条。 周时棠忍不住问:“你在这里挖了多少陷阱?不会经常困到人吗?” 苏淮礼想了想自己这三年来的生活,“大概陆陆续续做了好几十个陷阱吧,大家都是这样做的,我也就跟着这样做了。” “大家都默认掉进陷阱就是自己倒霉,那些陷阱要不了命,最多就是被困住。一切都是为了抓到动物吃肉。” 周时棠又道:“如果你布置的陷阱困住了一只动物,被别人先发现了,动物被捡走了,你恰好看到你会去要回来吗?” 苏淮礼:“要不回来,被别人先捡到就是别人的了。别人做的陷阱也是一样的,我先见到动物也会把动物捡走。” 他说完就猛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周时棠的背影。 周时棠突然回头,盯着苏淮礼,“那你不久前还想坑我一头猪,按照你这意思,我们先捡到那两头猪,那猪就是我们的了。” 苏淮礼对上周时棠清澈敞亮的眼神,顿时哑口无言,许久,他吞吞吐吐,“我这不是,看看能不能凭口才骗来一口肉吗?” “我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有人会很大方、有同理心,就会分我一点肉。” “那你的口才还挺好的。”周时棠竖起大拇指,然后精神又突然萎靡了,“可惜了,我们的猪没了,谁都吃不到肉了。” 苏淮礼同款悲伤的表情,耸拉着肩膀,“唉。” 周时棠很快又打起精神,找到了结实的植物藤条。 她摘下藤条,藤条不够长,她就把两根藤条绑在一起。 苏淮礼也过来帮忙。 最后,苏淮礼拿着藤条来到深坑边缘,把藤条放下去,“周伯父,您用藤条绑住自己,记得绑结实一点,免得在半路掉下去,然后我们拉您上来。” 周砚呈点头,“知道了。” 他拿藤条对着自己的腰绕了好几圈,然后打一个死结,他走到深坑边缘,双手握住藤条扯了扯,“我准备好了,你们可以拉我上去了。” 他不相信苏淮礼的力气,但他相信他宝贝女儿的力气。 女儿的力气很大,可以扛几百斤的东西。 他只有一百多斤,肯定能把他拉上去。 苏淮礼在前面,周时棠在后面。 周时棠看了看苏淮礼,“要不我在前面吧,我力气比较大。” 苏淮礼:“我力气也很大,我能扛起两个周伯父。” 周砚呈:“……” 他脸都黑了。 苏小子这是当他不存在吗? “那好吧,我们可以拉了。”周时棠点头。 她心里还惦记着那两头猪,想赶紧把父亲弄上来,然后去找猪,说不定还没有人碰到那两头猪呢。 周时棠和苏淮礼一起用力。 周砚呈双手紧紧握住藤条,双脚踮着洞壁缓缓往上爬。 所有人精神高度集中。 苏淮礼绷着嘴唇,双手用力,使劲往后拉。 周时棠左脚在前,右脚在后,身体向后倾斜,用力一拉。 第11章 他这算是乌鸦嘴吗? 周砚呈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悬空了,心情有点激动。 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他要赶紧回家求妻子安慰。 就在这时,周砚呈绑的结突然散开,绕着他身体的藤条一松,身体没有支撑的东西,他整个人猛地往下掉。 “砰!” 周砚呈摔下去,砸在地面,哎哟一声。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息之间。 周时棠感受到手上轻了,下一瞬就听到了父亲的惨叫声。 她以为是藤条不够结实断了,赶紧把藤条拉上来,然后发现藤条完好无损。 她的表情僵住了。 她就不应该相信她爹,她爹在动手能力方面就是个废物,连打个结都不会,还不如她呢。 “爹,你先在下面缓缓。”周时棠转身去弄藤条。 苏淮礼也没想到会这样,他已经事先叮嘱周伯父,没想到周伯父还是没有把结打结实。 他这算是乌鸦嘴吗? 周时棠和苏淮礼很快又弄来一条藤条。 周时棠把藤条往身上绑,然后看着苏淮礼,“苏公子,我下去帮我爹打结,麻烦你在上面拉一下我们。” 苏淮礼点头,“没问题。” 周时棠确定打结打结实了,让苏淮礼拉着藤条,她走向深坑。 周砚呈坐在深坑底下,看到女儿下来了,老父亲的脸色恹恹的。 哎,他一家之主的形象。 又没啦。 苏淮礼一点一点放藤条下去,周时棠缓缓往下挪动。 周时棠很快来到深坑底下,她拿着另外一根藤条走到周砚呈身边,关心道:“爹,你身体没事吧?没有摔到哪里吧?” 周砚呈看着女儿不嫌脏下来捞他,来到下面之后又第一时间关心他,感动得一塌糊涂,“我没事,还能走。” 女儿以前最怕脏了。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让全家人一起跟着他受苦。 周砚呈叹气,“糖糖,是我让你们受委屈了。” 周时棠用藤条绕着周砚呈的身体转了几圈,动手打结,“我们以前优渥的生活是你给的,你被政敌打倒,那苦难的生活我们也应该一起承担。”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爹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 他尽心尽力为国为民,却因为皇帝的疑心病和某些朝臣的眼红,被削去官职夺走权力流放岭南。 自古以来,好官都干不过奸佞的大臣。 做官难,做一个好官更难。 周砚呈一脸感动,“还是闺女贴心,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周时棠挑眉,“那你先提升你的动手能力吧。” 周砚呈:“……” 他已经很努力了。 他点头,“我会继续努力的。” 周时棠:“爹,你先上去。” 苏淮礼先把周砚呈拉了上来,随后又把周时棠拉了上来。 父女俩坐在地上喘气,面面相觑。 今天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周砚呈视线转了一圈,最后道:“糖糖,你二哥呢?没来吗?” 周时棠摊摊手,一脸郁闷,“我坐在家门口等了他一刻钟,他也没有回到家。我担心猪被别人捡走就先过来了,没成想猪真的不见了。” 她说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爹,走吧,我们继续顺着血迹去找猪。” 周砚呈也站起来。 三个人出发了。 他们来到一个地方,看起来一片狼藉,再往前,就没有血迹了,猪也没有看到。 苏淮礼转了一圈,“那两头猪摔下来应该没死,然后跑到了这里,有人与野猪打斗,最后在这里野猪被打死带走。” 周时棠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她疑惑,“有两头野猪,它们受到惊吓应该会分开逃跑吧,可是只有一条带有血迹的路。” 苏淮礼深思。 周砚呈说道:“我在悬崖底下看到有两个坑,其中一个坑的血迹蔓延到了这里,另一个坑的血迹就断在那里了。” “可能是有一头猪摔下来就死了,然后有一头猪还活着,跑到了这里,最后还是被打死带走了。” “没了就没了,都想开点,我们还活着,没被野猪咬死已经很幸运了。”周砚呈安慰两个年轻人。 他也觉得很遗憾很可惜。 他们去找人意外遇见凶猛的野猪,好不容易弄死野猪,眼看马上就能吃到猪肉了,猪却没有了。 他为了找野猪又掉进一个陷阱。 今天是哪哪都倒霉,诸事不顺。 周时棠当时没看到猪很沮丧,就没有关注什么坑不坑的东西,她认命地点点头,“知道了,还好我们挖到了水芹菜和一堆药材,也算是一大收获吧。” 苏淮礼也同样如此,他不久前碰到这两头猪,他一个人刺手空拳打不过,他发现两头猪很喜欢待在那个地方,就布置了那个陷阱。 他期待吃猪肉已经很久了,今天也是过来碰碰运气,好不容易分到了半只,突然没了,他心痛,没有心情再去观察周围。 “爹,我们今晚吃鸟肉。”周时棠举起手中的鸟。 周砚呈诧异,“你也学会打猎了?” 周时棠指指苏淮礼,“不是我打的,是苏公子打下来的,然后我与他做了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周砚呈眉头微皱。 女儿单纯,没出过远门,他怕她被骗。 苏淮礼出声说道:“我用打猎来的肉与周姑娘交换药材和野菜的知识,一斤肉换五种药材。” 周砚呈闻言,给了周时棠一个夸赞的眼神。 就应该这样,无论何时何地、处于何种境地,都能想办法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周时棠被父亲慈祥和蔼的看着,笑眯眯接受了这个夸赞。 周砚呈扭头看向苏淮礼,“苏小子,你回去告诉你爹,就说我来了。” 苏淮礼点头。 周时棠一愣,眼神在周砚呈和苏淮礼之间来回打量。 她爹这句话的语气不太对劲啊。 她爹认识苏淮礼的爹? 苏淮礼看起来又是北方面孔…… 周时棠想到这里,脑子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 她爹曾经在朝中有一个争锋相对的大臣,爹经常吐槽,那个大臣就姓苏,是镇北侯。 后来就不怎么听到爹吐槽了。 她不关注朝政,也没在意这些事。 第12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偶然间听八卦的时候听到镇北侯一家被流放了,流放去哪她不记得了,原来也流放到岭南了呀。 爹又遇到了他的死对头。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有缘千里来相会? 算了,老一辈的事情她不掺和。 周砚呈摔了两次,走路不太自然,也走得比较慢。 三个人慢慢往回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碰到了两个人,那两人坐在树木底下休息,面前放着两头猪。 他们咧开嘴大笑着说话,笑得皱纹都出来了,看得出心情很好。 曾楚生心情激动,“我们今天这运气也太好了,居然遇到了两头濒死的野猪,说起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猪肉了,虽然野猪肉不好吃,但也是肉呀。” 储福嘿嘿笑了两声:“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两头野猪是从悬崖上面掉下来的,它们也太蠢了,便宜了我们哈哈哈。” 曾楚生在心里计算着如何把野猪用到刀刃上,“野猪还可以拿去卖钱呢,卖来的钱可以买点其他的东西。” 他顿了下,忍不住闲扯,“我之前让你去悬崖底下看看有没有动物,你还不愿意去,看吧,如果不是我的话,你连猪肉都吃不到。你是不是要好好感谢我?” 储福连连点头,哈哈大笑,“是,幸亏有你,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我们可是一辈子过命的兄弟。” 两头猪被藤条捆绑着,看起来那么大一只,那么多肉,对人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周时棠三人听到他们的说话内容,确定这就是他们之前弄下悬崖的野猪,脚步同时停下来。 喷香的猪肉就在前面,他们用命弄死的野猪,如果就这么走掉,想想就不甘心。 周时棠咽了咽口水,神色遗憾,压低声音,“爹,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那就是我们弄到悬崖底下的野猪,好可惜啊,被别人先一步捡到了。” 她当初弄死野猪之后就应该第一时间去悬崖底下捡猪的。 至于三哥被陷阱困住,又不着急,让他多困一会也没事。 现在好了,一步错了步步错。 好想冲上去把野猪拖走。 周砚呈深思,“如今只能想办法与他们交换了,别人吃进嘴里的东西不可能再吐出来。” 最主要的问题是应该用什么与他们交换。 他们家没钱,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当初抄家流放带的那点东西在流放路上已经花完了,现在什么也没有。 苏淮礼点头赞同,“周伯父说得对。” 曾楚生发现有三个人盯着他的猪,不耐烦挥手赶人,“你们都别看了,这是我们的猪,你们看得再久也不可能变成你们的猪,赶紧走吧。” 储福也抬起头,语气冷冷说道:“我告诉你们,你们最好不要打上我们这两头猪的主意,不然我们跟你们拼命。” 对方一个大人,两个小孩,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 但是那个男人气场强大,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有点深不可测,也不知道对方武力如何。 若是那个男人是个会武功的人,那他们这两头猪就保不住了。 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捡到的猪,绝对不能被抢走,谁敢抢,他就跟谁拼命。 他家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肉,天天野菜汤水,都要吃吐了。 周时棠:“……” 好气人,但是又好无可奈何啊。 周砚呈面色从容,即使穿着粗衣麻布也掩盖不了他那身气质,在官场沉浮二十多年,他早已在外人面前练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他观察了许久,发现两人不是那种凶神恶煞之徒,那就好办多了。 他听到有个人说用野猪卖钱,卖了钱也是用钱去买东西,那就看看他们有什么需求。 周砚呈笑着上前,走路一拐一拐的,他直接开门见山,“两位老兄不要生气,我其实是想与你们做个交易。” “野猪一顿也吃不完,可以一部分用来吃,一部分拿去卖了补贴家里,你们拿到钱也是要去买东西,我们可以用东西与你们交换。” 曾楚生看到周砚呈走路不太自然,他又扫了扫他的穿着,紧张感消失了一些。 衣服一堆泥,明显是摔的。会武功的人怎么会让自己摔得如此狼狈? 所以这个人不会武功。 他怎么忘了,出现在这山里的人基本是流犯,既然大家都是流犯,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曾楚生笑了笑,“如果你能让我们一家子脱离流犯的身份,离开这个鬼地方,别说一口猪肉了,我这头猪都可以给你。” 周时棠:“……” 好大的口气。 她爹有这么大的本事还会站在这里吗? 苏淮礼默默看着,看周砚呈怎么处理这件事。 周砚呈就是看到他们紧张看着自己才故意暴露自己走路不自然的事情,这会看到他们降低警惕性了,也跟着笑了笑,“老兄,如果我有这个能力说不定就真的按照你的要求做了。” 他看他们也不是普通百姓,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气场可以看出他们是读书人,说不定曾经也是做官的。 周砚呈开始拉家常,唉声叹气,“唉,这日子是真的艰难呀,我妻子嫁给我之后受了很多苦,如今还跟着我流放到这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吃不饱穿不暖。” 储福闻言,感觉像似找到了同道中人,也忍不住跟着抱怨,“可不是,我十年寒窗苦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让妻子过上好日子,不后悔嫁给我,所以我努力考科举,中了进士。” “结果好不容易当了一个官,这屁股底下的凳子还没坐热呢,就因为一些事情,流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一顿肉都吃不上。” “那些事情也不是我做的,我完全就是被无辜牵连的。” 说起这件事他就气闷。 他压根没有犯什么事情,但是他主家犯的事比较大,主家被诛九族,然后他这个百八十年与主家没什么来往的人就被牵连了。 他真的太无辜了,他辛酸泪与谁说去呀。 第13章 周伯父不愧是他爹口中的老狐狸 周砚呈顺着储福的话,给他提供情绪价值,“这么说你确实真的很无辜,十年寒窗苦读是真的很辛苦,我是深有体会,我知道那种辛苦是真的很辛苦,我以前为了买一本书到处求人,就差跪下来了。” 曾楚生闻言,也忍不住加入闲聊,“老弟,这么说你也是跟我们一样的,看你面孔比较陌生,你是才流放过来不久吧。” 周砚呈点点头,忍不住吐槽,“上个月来到这里,这里蚊虫太多了,被蚊子叮了一个个大包,没想到这里的蚊子那么大一个。” 曾楚生大笑两声:“老弟,你只能习惯了,看你这样子,你不是南方人吧?” 周砚呈:“我是北方人,不太习惯这边的生活环境,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们只能选择适应,大概就是入乡随俗吧。” “我方才路过的时候听到老兄说要把猪卖了换钱,不知道我之前那个提议怎么样?两位老兄要不考虑一下?” “主要是我妻子不习惯这边的生活,水土不服生病了,所以就厚着脸皮过来找两位老兄,不然我也不好意思过来,毕竟猪肉挺珍贵的。”周砚呈看差不多了,正式切入主题。 他说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谦虚、可怜、真诚,凄惨。 储福有点于心不忍,“这样吧,你说说你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与我交换,如果我满意的话,我会与你交换。但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我不满意我是不会换的。” 他生活也艰难,他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别想着随随便便就能换到他的野猪。 从头听到尾的周时棠:“……” 爹好能说,她要学。 这不,两位伯伯一开始还叫他们赶紧走人呢,这会就老兄老弟同意换猪了。 苏淮礼:“……” 先降低别人的警惕性,然后开始套近乎拉近关系,最后实现自己的目的。 他学会了。 周伯父不愧是他爹口中的老狐狸。 如果换成他的话,他的做法是直接问他们可不可以交换,他们不同意,他也不会与他们说那么多,直接就走人了。 “那是自然。”周砚呈点头,“我们可以用药材与你们交换,这里环境湿热,比较容易生病,有了药材就可以治病了。去药铺买的话,挺贵的。” 他记得糖糖挖了不少药材,留下一些家用,其他的用来换猪肉。 糖糖认识药材,以后还可以继续挖,但是错过猪肉,以后就不一定能遇到了。 储福惊喜道:“你真的有药材?可以,我同意用药材交换,不过我要知道是什么药材。” 药材很珍贵,比猪肉还珍贵呢。 猪肉可以不吃,但生病了药材不能没有。 他一开始根本就不觉得这个人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药材。 真大方啊。 不过想想也正常,刚流放到这里的人不知道买药材的艰难,他们身为流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药材。 他见过很多人生病了买不到药材,然后去世了。 周时棠:“……” 该她上场了。 周时棠拿出两株药材,留下一些带回家,家里人生病了也要用到药材的,不能全部用来交换。 她走到周砚呈身边,展示出手中的药材,笑容乖巧,“两位伯伯,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储福和曾楚生看过去。 周时棠:“这是积雪草,它的作用是清热利湿,消肿解毒。咳血,目赤,喉肿,风疹,疥癣,疔痈肿毒,跌打损伤。” “经常打猎受伤了也用得上这个药材。” 周时棠指着另外一株药材继续解释,“这是苦地丁,也有清热解毒的功能,咳嗽,伤口脓肿都可以用。” 她把两种药材的功能都说了一遍,然后又说了如何处理药材让药效发挥最大的作用,如何熬制药材、要多大的火候。 面面俱到、通俗易懂。 就算不懂医术的人听了也知道如何使用这些药材。 储福和曾楚生意外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娃,看她年龄也不大,居然懂得这么多。 曾楚生看到药材根部有泥,挑挑眉,“小姑娘,这是刚挖出来的药材吧,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你学过医术?” 如果这个小姑娘会医术,那他可以用多一点猪肉与他们交换,就当交个朋友了。 他知道山里会有药材,但是他不认识药材,这就很难。 周时棠自信地笑,大大方方展示自己会的东西,“没有学过医术,但我看过的书比较多,大部分药材都认识,也知道它们的功能,所以即使我没有学过医术,我也会治疗一些小病小痛。” 她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她会的技能。 一个人有价值,在某些时候不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让别人知道你的本事,这样那人就会笑着来与你交好了。 她不久前也是用同样的方法与苏淮礼做交易的。 储福扭头看向周砚呈,好奇,“老弟,这是你闺女吗?” 周砚呈点头,“是啊。” 储福赞扬,“你闺女真厉害呀,还能给人看病。” 曾楚生思考了一下,“这样吧,我用两斤猪肉与你们交换一株药材,老弟意下如何?” 他一株,老储一株。 他本来打算一株药材交换一斤猪肉的,不过这个小女娃懂得那么多,他不介意多给一斤。 打好关系以后还可以继续来往。 家里人有点小病小痛就可以上门求助。 小女娃看过的书多,说明曾经的家境不错,见识也不会低。 周时棠:“……” 她口水都说干了,才换来四斤猪肉呀。 不过,也很不错了。 他们多给了。 周砚呈点头,“可以。” 苏淮礼:眼红,想吃猪肉。 周时棠把药材递过去,“两位伯伯,请拿好。” 曾楚生和楚福一人拿了一株。 曾楚生看着周砚呈:“你们可以跟我回家,我把猪杀了就把肉给你们。或者老弟你可以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杀好猪会把猪肉送过去。你放心,我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不会赖账。” 周砚呈:“我们跟你们走一趟吧,不用麻烦你们来回跑。” 他要亲手拿到猪肉才能安心。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弄来四斤猪肉,要看好了。 第14章 苏淮礼:听得他都饿了 曾楚生没什么意见,人有防范之心很正常,他能理解,因为换成他自己他也会这样做,笑着点点头,“也行。” 曾楚生和储福一人扛起一头猪,他们两个人走在前面,周砚呈三人走在后面。 苏淮礼恰好顺路,也跟着一起走了。 储福很兴奋,但是他又有点苦恼,“野猪很难才遇见一只,能吃肉是让人激动的事情,不过激动过了感觉又开始不满足了。” “野猪很难吃,那个味道太难闻了,如果能像家猪一样没有难闻的味道就更好了。” 曾楚生嫌弃,“行了,你也别不满足了,能遇到猪已经很不错了,将就着吃吧,别老想那些有的没的。” 周时棠眼睛一亮,她或许可以用如何制作美味野猪肉的方法去换取一点猪肉。 野猪又柴又老又有腥臊味。 猪肉好吃来源于肉中的脂肪,所以肥肉多且分布均匀的五花肉总比里脊更香浓,适合红烧。 野猪生活在山林里,经常去撞树,瘦肉多但是皮比较厚,脂肪很少,颜色呈暗红色,脂肪分布也不均匀,腥臊味特别重。 这也就决定了它的口感会比较韧且难烹饪。 周时棠想了下,“两位伯伯,你们家里有调料这些东西吗?比如葱段、姜片、八角、青花椒这些。” 曾楚生摇头,“没有这些东西,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吃不起。” 周时棠:一时大意忘记了。 这里是岭南,他们的身份是流犯。 香辛料挺贵的,普通百姓都吃不起,更别说流犯了。 她想想,还可以用水焯,用盐腌制…… 不行,盐也很贵。 周时棠把脑子里的想法通通甩掉,没有调料,她想交换猪肉的美梦破灭了。 储福:“小姑娘,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周时棠老实说道:“我知道怎么去除野猪的腥臊味,也知道如何让野猪肉更好吃。软嫩滑爽,一口下去溢出满嘴的肉汁,口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 苏淮礼:听得他都饿了。 周砚呈:看来闺女通过看书学到了很多东西,还记下来了,不错。 储福和曾楚生:能不能别说了,想吃。 曾楚生想到周时棠问了一堆东西,好奇问道:“就用你方才说的那些调料?” 他没做过菜,也不知道如何做菜,那些调料那么厉害还能去除野猪的野味? 周时棠颔首,“是的。” 没有调料,再好的厨艺也无法做出美味的食物。 四个男人同时叹气,“可惜了。” “老弟,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我姓储,储福,他叫曾楚生。” “周砚呈。” “老弟这名字一听就是大气大幅之人。” “两位老兄的名字也是如此。” “哈哈哈哈!” 周时棠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靠近苏淮礼,“苏公子,为了感谢你送我三哥回家,我们分你一斤猪肉。” 之前答应过给半只,后来猪没了,只能作罢。这会他们弄到了四斤,那就给一斤吧。 做人要言而有信。 苏淮礼眼里划过意外,周姑娘学识渊博,但是性子如此单纯,但凡遇到心眼坏的,估计会被骗得连骨头都不剩。 “谢谢。”他点头,“不过你不用先问过你爹吗?” 周时棠:“不用,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这片山头附近居住的基本是流犯,再往外一点有一大堆田地,那些田地属于官府,他们这些流犯需要种水稻种菜种树等。 这个月没什么活干,他们才可以自由活动。 曾楚生和储福是邻居,认识了很多年了,两人各自扛着猪回了家。 周时棠几人去了曾楚生的家。 储福与周砚呈聊了一路,对他这个人印象很好,他冲他挥挥手,“周老弟,我把猪杀好了送过来给你。” 周砚呈:“麻烦储老兄了。” 储福:“哎,不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几人来到曾楚生家,曾家人都不在家,曾楚生搬出几个小板凳,倒了三碗水,招呼他们,“你们先坐着,我去杀猪。” 周砚呈本想说需不需要他去帮忙,但想了想他自己最近做过的事情,他打消了这个想法,他还是不去帮倒忙了。 周时棠不会杀猪,也不想烧水,于是她懒洋洋坐在小板凳上,休息。 走了一天,她累了。 苏淮礼见他们俩都坐下了,他也没说什么,跟着坐下。 曾楚生扛着猪进了厨房。 苏淮礼忍不住开口,“周伯父,我能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吗?” 周砚呈在闭目养神,听到苏淮礼的话,睁开眼睛虚看了他一眼,“什么问题。” 苏淮礼看着周砚呈:“药材比野猪肉珍贵,您一开始为何不直接拿出药材跟他们交换?我觉得他们知道是用药材交换一定会毫不犹豫就同意换了,无需说那么多话,费那么大的功夫。” 说那么多话,很浪费时间。 有这个时间他都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周时棠也扭头看向亲爹。 周砚呈深深看着苏淮礼,笑了下,也不吝啬,“如果在时间紧急的情况下,你说的那种做法是很好的。” “但我现在时间很充裕,我又是刚来到这个地方不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可以说是两眼抹黑。” “人都是群居动物,不可避免要与人沟通。与他们多交流一会我也可以多打探一些消息,以后省事很多。” “具体怎么做,你根据你自己的情况去分析吧,没有固定的答案。” “像你在这里住了很久,很多事情都知道的话,不想花那么多时间去交流,直接用药材交换也行。” 苏淮礼懂了,感激道:“谢谢周伯父。” 周伯父与他爹关系不好,却还能如此耐心与他说这么多,心胸宽阔,行事大气。 周时棠抿唇一笑,对周砚呈竖起大拇指,“爹还是爹,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厉害的。” 周砚呈忍不住笑骂,“你这臭丫头。” 拐着弯说他是个粗人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曾楚生拿着两斤猪肉过来,他用竹子简单编了一个篮子,猪肉就放在里面。 第15章 拜师? 曾楚生笑哼哼把猪肉递给周砚呈,“周老弟,你拿好了,里面是两斤猪肉,以后有空我们再聊。” 若是以前当官的时候,他会邀请他们留下来吃一顿饭,但是如今这种情况,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他们自己也要紧着吃。 虽然他相信以周老弟的为人会拒绝留下来,但他也懒得说那些虚的了。 遇到会行事的人还好,若是遇到贪小便宜的人,他邀请了,那人真的留下来吃了,家里的东西没了,他心里会不舒服。 所以何必整那些虚头八脑的玩意。 他做事得先考虑家里,然后才是其他人,自己舒服了才是最重要的。 他与周老弟的关系还没好到免费送他一顿吃的地步,而且还有两个小娃娃,一顿吃下去要大出血。 周砚呈接过猪肉,笑着点头,“大家都是住在这里,以后总会遇见,到时候再聊。” 周时棠看着那个装猪肉的小篮子,好奇,“曾伯伯,这个篮子是用竹子做的吗?看起来挺新的,也很实用。” 苏淮礼闻言,也扭头看了过去。 曾楚生满脸笑容,“确实是用竹子做的,把竹子切成薄薄的一条一条,然后随意编了个东西。” 周时棠佩服,“好厉害啊,手艺人。” 曾楚生笑容更大了,“小时候无聊跟着村里的老人学过一些,后来读书去了,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这些东西,没想到人到中年竟还捡回了小时候学的本领。” “山里面有许多竹子,也可以自己种,可以用来做很多东西,随便捣鼓一下就行。” 曾家有几间茅草屋,屋子前面有一块空地,周围围上了篱笆,篱笆是由竹子做的,包括周时棠三人坐着的小凳子也是竹子做的。 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东西也是用竹子做的。 有一些是树木做的。 万物皆可用。 周时棠看到了,忍不住感慨,会一项手艺果然很好,去到哪都能用上,没有环境就自己创造环境。 她想到家里落落破破,连围墙都没有。 周时棠开口,“曾伯伯,您收徒弟吗?” 她可以推荐她哥哥们。 她知道有些东西只传弟子,曾伯伯人挺好的,哥哥们会一项技能也能改善家里的生活。 周砚呈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女儿想做什么了,忍不住笑了笑。 苏淮礼眨眨眼。 周姑娘想学编篮子吗? 曾楚生不太好意思,“我家里这些东西都是随便做的,做得也不好,哪能收徒弟耽误人家啊。” 周时棠认真道:“我觉得曾伯伯做的很好,很实用,就比如这个小凳子,我爹那么大一个人坐下去都不会塌。” 曾楚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他扭头看向周砚呈:“周老弟,你闺女太会说话了。” 周砚呈:“……” 他不过就是一百多斤而已。 曾楚生继续说:“凳子用木头做会更结实一些,我当初砍了很多竹子回来,有多余的就随手编了几个凳子,然后就用到现在了。” “既然你不嫌弃,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不收徒。拜师是人生大事,哪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就拜了。” 他不想耽误人家。 周时棠笑眯眯点头,“其实我是想推荐我哥哥们跟曾伯伯您学。” 曾楚生也不墨迹,“行,我教了,哪天我有空你让他们过来就行。” 周时棠感激,“那就多谢曾伯伯了。” 苏淮礼:这父女俩是真的能说会道,这就跟人学上本事了。 他当初真的太笨了,做什么都是自己摸索,撞得头破血流。 他今天长本事长见识了。 周砚呈三人跟曾楚生告别,走出曾家大门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小姑娘。 曾双燕看到家里走出那么多人,又看到周砚呈手上拿着的那个小篮子和肉,不动声色扫了周砚呈一眼。 她认得这个篮子是他爹做的,那里面的肉就是她爹给的了。 爹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还有,家里什么时候有肉了? 爹竟然把珍贵的肉卖了? 曾双燕压下心里诸多想法,对周砚呈几人点点头,然后走到一边,让他们先走。 周砚呈几人也冲她点点头,没说什么,继续离开。 曾双燕看到他们离开了,大步冲进家里,走进厨房,“爹,你今天去山里打猎打到肉了?” 曾楚生在厨房里烧水准备刷猪肉,听到女儿的声音,随手添了一根木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完,想到周家人刚走不久,女儿估计是看到了周老弟手上拿的篮子,又道:“你看到你周叔叔他们了?” 曾双燕点头,“我看到一个叔叔拿着一个篮子,认出是你做的,应该就是你口中的周叔叔了。你怎么把肉卖了呀?我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肉了。” 曾双燕不太赞同父亲的做法。 曾楚生示意女儿稍安勿躁,缓缓说道:“我今天捡到了一头野猪,有几十斤肉呢,他们用药材与我换了一斤肉,你母亲经常咳嗽,他们那株药材刚好能治疗咳嗽。” “我们双方都有需求,就做了这个交易。” 曾双燕惊喜,“一头野猪呀!这也太好了!够我们一家吃很久了。” “不过,你没有在蒙我吧。”曾双燕回想了一下她看到的那个篮子大小和里面的肉,大概估算了一下,挑眉看着自家父亲,“不止一斤猪肉吧?” 曾楚生笑着点头,“我女儿果然是慧眼识物,确实不止一斤。你方才应该也看到了一个小女娃,她认识很多药材,也知道如何治疗一些小病小痛。” “我想着多给他们一点猪肉,与他们交好,以后求人做事方便点。那株药材如何熬成汤药的方法她也大方告诉我了。” 曾双燕恍然大悟,“还是爹想得长远,是女儿狭隘了。” 曾楚生毫不掩饰内心的高兴,对曾双燕招了招手,“快过来烧火,我去切猪肉,今晚我们就大吃一顿,剩下的猪肉用一点点盐腌制好好收起来,留着以后吃。或者也可以拿去与别人换东西,怎么着都行。” 第16章 我们家的地址是啥? “来了。”曾双燕乐颠颠走过去,动手添了一根木材,她想到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吐槽,“爹,我今天遇到了一个毫不讲理的女子,我忍不住跟她大吵了一架,真是气死我了。” 曾楚生切肉的动作没停,抽空看了眼女儿,询问,“如何不讲理?” 曾双燕提起这件事就来火气,啪的一声就把木柴砸到了地上,劈里啪啦一顿输出,“我去河边洗衣服,在回去路上看到了一种能吃的水果,那个地方比较偏僻。” “我伸手去摘,然后一个女子突然冲出来对我大喊了一声,让我不要摘她先看中的东西。” “她先看中的话她为什么一开始不摘啊?所以我怀疑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就是为了把水果据为己有。” “这种人我见过多了,见一个我骂一个。” “最后我俩大吵了一架,一人抢了一半,她好过分。” 曾楚生:“如果真是的她先看中的呢?” 曾双燕:“如果真是这样,可是她又走了,那个水果是野生的,没有主人,谁先摘下来就是谁的。” 曾楚生:“野生的东西拿到自己手上才算真正属于自己,所以理论上来说,那个水果还挂在树上,还不属于你们。” “你们一前一后看到了,凭本事各摘了一半,也没什么大问题,好了,你也不要太生气了。” “在这里本就是凭本事生存,我们捡到了吃的,要护得住自己的东西,护不住,除了认命也没办法了。” “燕燕,想开一点,心情才能顺畅一点,有些事情无需计较那么多。” “我知道了。”曾双燕气呼呼点头,用力握了握拳头。 她还是好生气啊。 * 周时棠三人走出曾家大门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走了,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周砚呈目光转向苏淮礼,没有露出丝毫茫然,他语气和蔼,“阿淮,你认识路吗?” 苏淮礼眼神坦诚,“不认识。” 周时棠眨眨眼,“你在这里生活了三年没有到处转转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年?”苏淮礼疑惑,他以前在京城从来没有见过周姑娘,他今天也一直都跟在这对父女身边,周伯父猜出他的身份之后应该没有跟周姑娘说吧。 身份不身份的也不重要了,他现在就一流犯。 周时棠真诚说道:“我猜的,没想到还真的猜对了呀。” 苏淮礼哦了声,也不纠结这个事情,“流犯都要帮官府干活,干完活之后我就会去山里转,找吃的,不想来这边耽误时间。” “我们能自由活动的时间很少,还要去赚辛苦钱,我想把时间花在刀刃上。” 这三年的苦日子真是受够了,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少年,他们还有希望离开这个地方吗? 算了,不想了,还是先过好眼前的日子。 周时棠懂了。 周砚呈出声:“我们找个人问一下。” 周时棠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人,“回去问曾伯伯吗?他在这里生活了挺久,应该知道我们住的地方在哪里。” 周砚呈正有此意。 苏淮礼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三人转身,准备往回走。 储福拿着猪肉出来,看到周砚呈三人,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周老弟,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周砚呈转身,看到是储福,又看到他手上拿的东西,这才想起来他拿到曾楚生给的猪肉就走了,他好像忘了与储福交换猪肉的事情。 周砚呈笑笑:“我们这不是来到这个地方没多久吗?也没来过这边,不认识回去的路了,想找个人问问,正好储老兄你就出来了,我们都不用去问别人了。” “那你正好问对人了,我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不敢说对这里一清二楚,但大致的位置还是知道的。”储福把猪肉递过去,“你家地址是啥?” 周砚呈接过猪肉,扭头看向周时棠,眨眨眼,用眼神传递信息:我们家的地址是啥? 周时棠懵了,她也眨眨眼:我也不知道呀。 她走了那么久那么长的路才来到岭南,她整个人都废掉了,来到这里又被这里的生活环境折磨着。 好不容易想通要努力生活,不能放弃斗志,她才重新打起精神,但还是好苦,好凄凉。 她哪里有闲情雅致去打听什么地址。 她只知道她生活在一片山林附近。 周时棠抬头看向储福,一本正经介绍,“我们家有两间茅草屋,屋子前面有一个不久前才搭起来的简易厨房。” 那个厨房还是她亲亲娘亲费好了好大劲才搭起来的,生活真的很不容易。 她也是那一刻才深刻意识到,前呼后拥的美好生活再也没有了。 储福:“……” 这是什么地址? 他仔细想了想,发现好多人家都是两间茅草屋,这片山头很大,到处都是这些房子。 储福对上周时棠认真的目光,又问:“你家周围有没有比较特殊的东西?说不定我见过呢。” 周时棠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来也奇怪,是单独一个地方,周围没有邻居,要走挺远才能看到别的人家,不像储伯伯你家隔壁就是曾伯伯家。” 储福听完,眼睛猛地瞪大,一脸惊恐,“你们怎么住到那个地方去了?” 周时棠疑惑不解,“官府分配的,那个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大了去了!”储福重重点头,心里满是对周家的可惜,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那个地方死了很多人,谁住进去谁就死了,有些一两年就死了,也有不到几个月就死了。” “大家都不敢靠近那个地方,你们有点倒霉呀,怎么就分配到了那个邪乎的鬼地方。” 周时棠皱眉。 闹鬼吗? 苏淮礼这才想起来他曾经也听说过这个事情,不过没咋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被他碰上了。 他是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的,肯定是有人在搞事。 周砚呈神色瞬间凝重起来,“是干活累死的还是被人杀害的?” 第17章 那个地方有邪气会吞噬人的生命 储福摇摇头,“都不是,总之就是邪乎得很,好像都是生病死的,听说官府派人过来查过,也没查出什么东西。” “虽然岭南这个地方经常死人,但住进那个屋子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没有一个人存活下来,这就不太正常。” “我们都觉得那个地方有邪气会吞噬人的生命,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你们要多加小心,好自为之吧。” “你们往这个方向一直走,会看到有三条小路,记得走中间那条路,继续一直往前走,会看见两条路,左拐走左边那条,一直走就到了。”储福说完挥挥手,“我家里还有事情,不跟你们多聊了,我先走了。” 储福步履匆匆离开了。 苏淮礼看着储福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又把话咽回去了。 他还没问他家怎么走呢。 周砚呈收回所有思绪,转头看向苏淮礼,“你知道怎么回家吗?” 苏淮礼摇摇头,“不知道。” 周砚呈拍板,“那你先跟着我们走吧,等遇到了人你再问一下。” 他能明显感觉到储福对他们的态度淡了很多。 不过这也很正常,一旦遇到会危及生命的事情,人们往往会第一时间远离。 苏淮礼点头,“好。” 周砚呈诧异,“你不怕?” 苏淮礼摇摇头,表示不在意,“我觉得这个没什么好怕的,事情发生了总会有原因,只不过是官府无能、也不上心,查不出来而已。” 他不久前去过一趟周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算有奇怪的地方,把事情解决就是。 周时棠赞同,“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苏公子说话够犀利,一针见血。” 如果是人为,一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他们一家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她看小说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这一段,所以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家以后的处境更加艰难了,别人听到他们住在那里,恐怕都会敬而远之吧。 苏淮礼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缓缓低下头,盯着脚尖。 周时棠看了看周砚呈手上的四斤猪肉,然后看向苏淮礼,“恐怕你又得跟我们跑一趟了,回去之后才有刀切一斤猪肉给你。” “没问题。”苏淮礼点头,随即走到周砚呈身边,“周伯父,我帮您拿一些吧。” 周砚呈正好拿得手累了,听到他这句话,统统把猪肉递给他,一点也不客气。 苏淮礼:“……” 周伯父还真是信任他啊。 * 储福匆匆回到家,等了许久,好几次踮起脚尖往外看,大概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周家人应该走了,假装很自然地走出去。 他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没看到周砚呈几人的身影,步子一迈,大步跑向曾家。 “老曾,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储福知道曾楚生这会肯定在厨房杀猪,他经常来曾家,所以他直接跑到厨房,一脸惊恐的样子。 曾楚生手起刀落切猪肉,听到储福略显着急的声音,手一顿,抬头看向他,“你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了?” 储福大大地喘了几口气,微微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断断续续把自己方才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周家如今就住在那个闹鬼的屋子,我们与他交换了药材,你说,我们会不会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我是真的怕,我也没想到随便遇到一个人,那个人恰好住在那个谁都不愿去的房屋。” 曾楚生一愣,“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储福重重点头,“那个小女娃说的,她家周围没有什么邻居,在这个山林附近,没有邻居的屋子只有那一个了。” 曾楚生脸色严肃,思考了许久,出声:“不要胡思乱想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我们就是与他们正常交换药材,不会有什么事的。” 储福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下,缓缓放松下来,一脸后怕,“我太害怕了,与周老弟聊了一路,他人真的很不错,但是他偏偏住在那个地方。” “我也不是故意要疏远他的,但是我不敢拿我自己、甚至拿我全家人的命去赌。” 周砚呈就是一个与他见过一面的人,交情不算多深,他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搭上自己全家人。 储福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捶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喃喃低语,“老曾,你说我是不是变得越来越势利了,前脚还与他称兄道弟,后脚就想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曾楚生看他这样子,叹了口气,“你这种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可以说是很明智,远离危险是人和动物的本能。” “不过我觉得吧,也没有必要如临大敌,正常来往就行。” “那个房子到底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现在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也无法得知。” “总会有原因的,事情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储福把这些话听进去了。 老曾比他聪明,想得比他透彻,他相信老曾的判断。 储福站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继续周老弟来往,是吗?” “是。”曾楚生点头,“我不相信什么邪乎的东西,放宽心态。” 储福也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嗯,老曾,我信你。” 曾双燕在旁边烧水,听到了两个大人谈话的全过程,她笑着安慰,“储叔,我爹说得没错,你不用太过忧虑,好好过日子吧。” 听她爹的描述,周叔和周妹妹人很不错,行事磊落,人也大气。 他们住到那个地方已经很倒霉了,他们再去落井下石,不好。 而且,她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就是住在一个曾经死过很多人的屋子而已。 储福挠挠头,“侄女回来了啊。” 他方才没注意到侄女,他居然在一个小辈面前惊慌失措,毫无形象可言。 曾双燕看出储福的尴尬,笑着转移话题,“储叔,你和我爹今天运气不错,各自捡到了一头猪,省着吃的话可以吃很久了。” 第18章 时隔三年,死对头再次相遇 储福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咧开嘴笑,笑得好大声:“是啊,运气太好了,不聊了,我得回去处理那头猪了。” 他转身跑回家。 * 周时棠走在中间,一路观察,地形、树木、花草。 她想看看能不能遇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家里穷,缺物资,但凡能吃的都不能放过。 三人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一个有三条小路的分岔口,走上了中间那条路,一路走过来都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大概走了两刻钟,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肩膀宽阔,穿着一身破旧的、灰扑扑的衣服,他扛着一个锄头,晃悠悠地走。 周砚呈视线落在那人身上。 苏淮礼看到那个男人,眼睛亮起,激动大喊:“爹!” 苏柏安闻声,回头。 他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他儿子,而是周砚呈。 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住了。 他们知道他们都在岭南,迟早有一天会见面,但没想到会在此地此时此刻。 三年前,他们一个是镇北侯,一个是权相大人,在朝堂上吵得你死我活。 三年后,在岭南这个他们眼里野蛮的地方,两个斗了十几年的男人再次遇见。 苏柏安从肩膀拿下锄头,单手拎在手里,他面无表情,大步走向周砚呈。 每走一步都仿佛要把泥土狠狠摁到地底下去。 周砚呈脚步停下来,平视前方。 苏柏安越走越近。 他抡起锄头,用力往周砚呈面前叉过去,声音暗含嘲讽,“周砚呈,你也死到这个地方来了啊。” 周时棠看到这一幕,眼皮子跳了下,下意识往旁边挪。 苏淮礼看到亲爹狂怒的模样,也跟着挪了几步。 砰的一声。 锄头插到地上,距离周砚呈的脚尖仅有一厘。 周时棠偏过头,不敢看。 苏淮礼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也不眨。 周砚呈纹丝不动,气淡神闲。 他微微一笑,淡声开口,“苏柏安,你还是如此暴躁,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周时棠听到周砚呈依旧淡定的声音,悄悄把头移回来,忍不住吐槽。 一见面就死不死的,两位大人也是够够了。 苏柏安看到周砚呈这个死样子,怒气更甚,“你闭嘴。” 他曾经是武将。 北方游牧民族经常攻打大黎疆土,他申请出兵,周砚呈上奏皇帝驳回他的申请。 他不想出兵的时候,周砚呈又跟他唱反调,硬是上奏皇帝派他出兵。 到底他是武将还是周砚呈是武将? 周砚呈一个文人插什么手,他真想把他的手跺了喂猪。 真是气煞他也。 每次想到周砚呈为了和他作对,不顾大黎百姓的死活,他就生气。 一肚子火气。 他被流放岭南之后,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这个死人了,没想到他也被流放了。 流放去哪里不好,偏偏流放来岭南。 皇帝知道他和周砚呈不对付,所以故意把周砚呈弄来岭南气他的吧。 周砚呈知道苏柏安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在气什么,他曾经解释过很多遍为何出兵、为何不出兵。 可是苏柏安这个一根筋的粗人就是听不进去,非要坚持己见。 他也没有反对他很多次,不过就是两次而已。 一次反对出兵,一次派他出兵。 其他那些意见不同都是小事。 反正他也看苏柏安不顺眼,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心平气和坐下来与他聊天。 苏柏安抽出锄头,看向苏淮礼,皱眉,“跟我走。” 他冷冷丢下三个字,转身就走。 苏淮礼哎了一声,把手里的猪肉塞到周时棠手里,大步追上去,在苏柏安耳边压低声音:“爹,我们还有一斤猪肉在周伯父手里呢,必须要回来。” 苏柏安狠狠皱眉,无法理解这个蠢儿子怎么会把猪肉放在周砚呈手上。 他没有丝毫犹豫,再次转身走到周砚呈面前,视线斜斜地看着他,硬邦邦道:“猪肉,拿来。” 不能便宜了周砚呈。 面子是什么,能吃吗? 在岭南三年,他早已练就了一身厚皮。 周砚呈嫌弃哦了声:“给你三个选择,要么去我家切,要么去你家切。” 他顿了下,看向苏柏安拎着的锄头,继续说道:“要么用你的锄头切,反正你力气大,用了三年的锄头,想必你应该可以切得很好。” 苏柏安皱眉,“能不能说人话?切什么切?” 苏淮礼撇开眼。 爹好像有点蠢。 周时棠咳了一声,弱弱举起手中的猪肉,“苏叔,这一大块是两斤猪肉,必须切成一斤您才能带走。” 苏柏安这才看到一个小女娃站在周砚呈身边,看她眉眼长得跟周砚呈一模一样,想来是周砚呈的女儿。 不过,他微微拧眉,“叫什么叔?叫伯伯。” 这么水灵的小女娃,便宜周砚呈了。 他与周砚呈的恩怨,不牵扯到小辈身上。 周砚呈上前一步,挡在周时棠身前,隔绝苏柏安望向宝贝闺女的视线,眼神冷下来,“我比你大,叫叔没错,你儿子才叫我伯伯。” 苏柏安狠狠拧眉,他方才好像确实听见蠢儿子喊周砚呈为伯伯了。 但是,他不服,“你不过就是比我大一个时辰而已。” 周砚呈寸步不让,“那也是大。” 涉及原则性问题,他绝对不能让步。 周时棠和苏淮礼对视一眼,又齐齐移开视线。 两个大人这么幼稚的吗? 苏柏安冷冷一笑,最后选择忽视,“周小女娃,你把猪肉拿过来,我切!” 周时棠从父亲背后站出来,乐颠颠地把那个小篮子递出去,“苏叔,您切。” 切完她就可以走人了。 她要回去吃猪肉,吃鸟肉。 也不知道三哥一个人在家怎么样了。 苏柏安接过小篮子,他前后左右看了看,抬手摘下一片芭蕉叶,铺在地上,把小篮子里面的猪肉倒出来。 他抡起锄头,正想砸下去。 砸到一半,他又顿住了。 苏柏安又摘下一片芭蕉叶,垂下头,仔仔细细把锄头上的泥擦干净。 就像他曾经仔仔细细擦他的红缨枪一样。 今时不同往日,肉很珍贵,即使是他曾经不屑一顾的猪肉,如今也变得尤为珍贵。 周砚呈看着苏柏安的动作,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19章 抱大腿 他听说苏柏安在流放的时候,他那杆红缨枪被狱刑司的人强行收走,然后他与狱刑司的人打了一架。 最后以失败告终。 那杆陪他征战二十多年的红缨枪没了。 苏柏安把锄头擦干净之后,再次抡起锄头,一锄头下去,生生把猪肉分成两半。 苏淮礼摘下一片芭蕉叶,递给苏柏安。 苏柏安用芭蕉叶把猪肉包好,重新扛起锄头,转身,“走了。” 苏淮礼嗯了声,对周砚呈父女挥挥手,然后小跑跟上父亲的脚步。 周时棠也摘下一片芭蕉叶把猪肉包好,放在小篮子里。 她抬头,望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突然出声:“苏叔,我叫周时棠,小名糖糖,您可以叫我糖糖,我们下次再见。” 苏叔身手看起来很厉害,而且也没有因为与爹不对付而迁怒于她。 是个明事理的人。 她要抱好大腿。 苏柏安闻言,脚步没停,抬起左手挥了挥,表示知道了。 苏柏安与苏淮礼越走越远,很快消失不见。 周砚呈和周时棠也拿好东西,启程回家。 他们走了许久,又来到一个分叉路口,有两条路。 两人同时停下来。 周时棠:“爹,我们走哪一条路呀?储伯伯说的时候我走神了一下,没听到他说什么。” 她当时的注意力在家里的房子上了,储伯伯说得也很快,她就听到他嗡嗡嗡地说,具体说啥,不知道。 周砚呈沉默半响,他方才见到苏柏安那老鬼,他的思绪被打散了,记得不太清楚。 许久,他说道:“走右边。” 周时棠感觉亲爹不太靠谱的样子,忍不住发问:“你确定吗?” 周砚呈点头,“我确定。” “那走吧。”周时棠欢快走在前面,“我要回家啦!” “爹,我们还是走快点吧,三哥那傻子估计一个人在家哭死了。” “我看你是想吃肉了才想快点回去。” “还是爹了解我,关心三哥只是顺带的,不过谁让他是我哥呢,就关心一下下好了。” “还是闺女贴心。” * 苏柏安和苏淮礼并排走在小路上。 苏柏安侧头看了眼苏淮礼,眼底透着嫌弃,“我看糖糖手上有三四斤猪肉,你怎么才一斤?” 苏淮礼:“……” 这就喊上糖糖了吗? 他们俩才见了一面,也没说什么话吧。 苏淮礼压下心里的吐槽,老实交代,“我在山里布置了一个陷阱,准备抓野猪,过去的时候看到周时野被陷阱困住了。” “从他嘴里得知周伯父和周姑娘把野猪吸引到了悬崖底下,毕竟是他们弄死的野猪,我也不好抢走。” “然后周姑娘让我把她三哥背回去,她可以分我半只猪,我同意了。” 苏柏安正认真听着儿子说话呢,突然没声音了,等了半响也没有听到他继续说。 他侧头看过去,发现儿子的表情稀奇古怪,抬手拍了他一巴掌,“还不快继续说。” 苏淮礼想到他马上就要到手的半只猪突然就没了,他就气闷,“然后周伯父去找猪,我和周姑娘送周时野回家。” “但是等我们来到悬崖底下的时候猪没了,被别人捡走了。” 苏柏安打断他的话,就像一头暴走的雄狮,“周砚呈不是去悬崖底下找猪了吗?怎么还会把猪弄丢?他是乌龟吗?走路那么慢!” 苏淮礼:“……” 突然不敢接话。 苏柏安继续狂骂:“我就知道他做事不行!慢慢吞吞!你怎么不去找猪?让他一个瘦弱的文人去找?我一个锄头下去他就爬不起来!” 苏淮礼:“我今天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去找,我能理解他们的顾虑。” “我和周姑娘去找的话,周伯父也不放心,毕竟孤男寡女。” “周姑娘一个人去找,周伯父也不放心。” “周姑娘和周伯父去找,周伯父也怕他自己护不住周姑娘吧,所以他让周姑娘和她另一个哥哥过来。” “所以,周伯父一个人去找猪是最稳妥的方法。” “我和周姑娘送周时野回家,有周时野在,我与周姑娘也不算孤男寡女单独相处。” 苏柏安又炸了,“他这不放心,那也不放心!他做事怎么总是瞻前顾后,前怕虎后怕狼!我方才就应该一锄头叉走他。” “就不能你们几个一起去找猪吗?非得回家一趟?到手的猪都飞走了!” 苏淮礼叹了口气,“周时野的腿受伤了,走不了,带着他一起去找速度更慢,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有这么一个病人,我们谁都走不掉。” 苏柏安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他脑子里全是周砚呈那冷静自若的死样子。 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激怒他,让他露出一丝别的表情。 认识十几年了,周砚呈都是那死样子,经常说话刺激别人。 生气。 苏柏安又问:“那最后你们的猪肉哪里来的?去抢劫了?” “我们怎么敢?”苏淮礼摇头,“我们在半路上碰到两个人,他们捡走了猪,我们也不好上去要猪吧?别人都捡到自己手里了,我们突然上去要猪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估计要打个你死我活,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两个。” “周姑娘认识药材,她一路上挖了许多药材,她用药材与那两位伯伯换了猪肉,然后分了我一斤当作送周时野回家的谢礼。” 苏柏安感慨,“我看到糖糖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睿智的小女娃,没想到她还这么聪明,利用自己的本事得到几斤猪肉。” “再看看你呢?你会什么?活该你只有一斤猪肉。”苏柏安扭头盯着蠢儿子,“我当初让你跟我学武你不学,你母亲让你去考科举你也不去,你是想上天吗?” 苏淮礼摊摊手,“过去的事情能不能不要总是挂在嘴上?我们要向前看,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已经在跟你学武了吗?现在开始也不迟。” “啪!” 苏柏安又抬手打了苏淮礼一巴掌,“还学会嘴硬了。” 第20章 忘记了要哄你 苏淮礼面无表情:“实话实说而已。” 苏柏安冷笑了声:“出息。” 苏淮礼大步向前走,不想理会父亲的阴阳怪气。 他走了一刻钟后,突然想起一件事,脚步慢下来,等亲爹走到身旁才道:“爹,他们住在那个奇怪的屋子。” 苏柏安愣了下,不在意摆摆手,“不过就是以前死过很多人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苏淮礼点头,“我也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他瞅了眼他爹的表情,“我今天跟周伯父和周姑娘学到了很多事情。” 苏柏安一怔,随即狠狠说道:“学!把那老狗的本事都学到手!” 他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周砚呈在某些方面脑子比较灵活,不然怎么会成为皇帝近臣十几年。 也不知道那老狗做了什么,让皇帝放弃了他,还把他流放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苏淮礼:如果没猜错,爹嘴里的老狗是周伯父吧,这是多大的怨气呀。 苏淮礼试探,“你今晚还要喝酒庆祝一下吗?” “庆祝什么?庆祝终于与周砚呈见面了吗?”苏柏安睨了儿子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不喝,喝酒耽误事。” 最重要的是,家里已经没有酒了。 他上次听说周砚呈流放岭南,他高兴得把珍藏了许久的酒喝了,他本来想留到过年喝的。 然后喝了直接在地上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难受死了,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干活。 苏淮礼高兴了。 爹不喝酒就好,不然受累的还是他。 爹喝醉之后就开始发疯,把他当成周伯父来揍,揍完还乱吐,他还得去收拾,心累身体累。 再也不想伺候人了。 * 周时棠走了一炷香,走得口渴,腰酸背痛,她忍不住仰天长叹,“爹,我们还有多久到家呀?我的脚快废了,走不动了。” 周砚呈也累得满头大汗,很想就地躺下。 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口干舌燥,“我也不知道,我记得储老兄说右拐一直走就到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到,这么远的吗?” 周时棠耸拉着眉眼,满身疲惫,步子慢慢挪动,“爹,我们要把家里闹鬼的事情告诉娘亲他们吗?” 周砚呈说道:“说吧,他们天天出去,我们不说,他们也会从别人嘴里知道,还不如我们直接告诉他们,免得他们心神慌乱。” 周时棠想摆烂了,“你跟他们说吧,我回去要睡觉了,好累。” 这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两人只能继续往前走。 前方有一个小山坡,一个姑娘双手扒拉着山坡上的草,缓慢向下移动。 她一身破旧的衣服,一头乌发随便绑起,个子高挑,浑身充满干劲。 她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东西,等到终于来到小路上,她喘了口气,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眼睛蓦然一亮,大喊:“爹,糖糖,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她紧紧抱着手里的东西,跑向周砚呈和周时棠。 周时棠抬头,一脸惊喜,“姐,你也在这里啊!” “我们不是专门来找你的,我们是在回家的路上恰好路过这里,好巧呀。”周时棠实话实说。 周时若:“……” 她瞪着周时棠,“你就不能说一些好听的话哄哄我?” 周时棠睁着无辜的眼睛,“忘记了要哄你。” 周砚呈笑看着两姐妹打闹。 周时若哼了声,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确定周围没有人,她满眼兴奋喜悦,指着自己怀中抱着的东西。 “我今天到处逛,摘到了一种红彤彤的水果,我吃了一个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以前都没有见过。” 周时棠双眼冒星星,凑近周时若,好奇,“哇,是什么?” 周时若用芭蕉叶包裹着那些水果,她小心掀开芭蕉叶一角,“你看,看起来是不是很好吃?” 周时棠眼睛蹭的亮了,探出一只手去拿。 “啪!” 周时若把她的手拍掉,“刚摘下来还没有洗,等回到家洗过了你再吃。” “哎呀。”周时棠嘟嘟嘴,不在意,“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现在好累啊,急需吃一个果子补充一下体力。” 周时若比周时棠高出一个头,她低头看到妹妹小小一个,满眼疲惫的样子,心疼道:“小娇包,既然你不嫌脏,那你吃吧。” 妹妹以前用最精致的暖手炉,吃最美味的食物,穿最好看的衣服,用最好的香。 什么都是最好的,累了哇哇叫。 如今却要装作坚强。 他们家的小娇包,受苦了。 “爹,你也吃吧,不要吃完啊,还要留一些带回去给娘亲他们吃。”周时若扭头对周砚呈说道。 她不提醒的话,爹万一在思考什么东西把水果全部吃光就完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现在可不是以前那种悠哉游哉的生活,一切都得省着吃、分着吃。 周时棠拿起一个丢进嘴里,咀嚼几下,溢出满嘴酸酸甜甜的汁,她眉眼一弯,一脸满足,“好吃。” 周砚呈嗯了声,也拿了一个吃起来,“味道不错。” 周时若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他们吃,心里也很高兴。 周时棠吃了一个就不吃了,“姐,你赶紧包好,免得别人看见了过来抢。” “对了,你是在哪里摘的呀?”周时棠脑子快速运转,扒拉出一堆关于这种水果的信息。 周时若伸手指着不远处那个小山坡,“挺远的,大概要绕过这个山坡,在另一边的山脚下。” 周时棠抬头看过去,目测了一下山坡大小,刚亮起的眼神瞬间暗下来,“好远啊,我真的走不动了。” 周砚呈看向小闺女,小闺女重点提问了这个水果,说明这个水果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问:“这个水果是不是还有别的用处?” 周时若疑惑,“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这个水果叫蓬蘽[lěi],全株及根可以入药,能消炎解毒、清热镇惊、活血及祛风湿。”周时棠解释,“岭南这个地方天气湿热,吃东西也很容易上火。” 第21章 她温柔可爱善良的姐姐怎么变成这样了? “尤其在外面干活的时间比较长,需要在家里准备一些解暑的东西。” 周时若愣了下,上上下下打量周时棠,不可思议道:“糖糖,你可以啊,什么时候懂得这么多了?” 周时棠腰杆挺直,理直气壮,“我一直都懂很多呀,只是以前没有发挥的余地而已,如今来到这里,到了我发挥的时候了。” “你厉害。”周时若笑眯眯,“那我们要爬到山坡那一边去把那个根拔回来吗?” 周时棠:“你从那边走到这里花了多久?” 周时若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不确定道:“大概一个时辰?” “那肯定比一个时辰还长。”周时棠放弃了,“我们还是回家吧,姐,你以后再碰到这种水果,记得拔回家。” 周时若点头,“没问题。” 周砚呈看了眼天色,“你们就算想去也不能去了,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必须赶紧回去,晚上比较危险。” 两姐妹同时点头。 三个人继续走。 周时棠:“姐,你认识回家的路吗?” 周时若:“我只认识我走过的路。” 周时棠又问:“那你看看我们回家是不是这条路?” 周时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路,突然茫然了,“完了,前后的路都长得差不多,我,不认识。你们不是认识吗?不然为什么会走来这边?” 周时棠叹气,“其实我也不认识,是一个伯伯说走这边,所以我和爹就走到这里来了。既然你出现在这,那我觉得这条路肯定没有错。” 她又顺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们今天收获满满,回去就能吃到好吃的肉啦。” “等一下!”周时若震怒,“你们那么拼命弄死的猪就这样被别人捡走了?然后你们还要用自己好不容易挖来的药材与他们交换?才换来几斤猪肉?” 她气得手抖,差点拿不稳蓬蘽。 “他们家在哪里,看我不骂死他们。”周时若气炸了,巴掌大的脸瞬间红起来,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人撕成碎片。 周时棠看得目瞪口呆。 她温柔可爱善良的姐姐怎么变成这样了? 周时棠走到周时若身边,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安抚,“姐,不要生气了,是我们自己慢了一步。” “山里的东西本就是无主的,谁先捡到就是谁的,他们先捡到了,我们是无法与他们争的。” 周时若咬咬牙,“我今天也遇到了一个讨厌的女人。我看到了蓬蘽,但是我没有东西装,衣服太脏了。” “然后我想起我在路上看到了芭蕉树,我就去摘了几片芭蕉叶,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站在蓬蘽树前,我要去摘,她还骂我。” “气死了,明明是我比她先来的,她让我拿出证据,我哪里能拿出什么证据。” “最后我与她拼手速,一人抢了一半蓬蘽。最好别让我再看见她,不然我见她一次骂一次。” 周时若说起这件事真的很生气。 先来后到,懂不懂。 周砚呈看着大闺女,缓声道:“若若,你转换一下思维去思考问题,如果你先捡到了野猪,有人来找你要猪,你会给吗?” 周时若结合周时棠和周砚呈的话思考了一下,最后恹恹的,“好像确实是谁先捡到就是谁的,但是太憋屈了。” “哼,我就是看那个女人很不顺眼。”周时若撇开脑袋。 周砚呈又道:“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们必须保护好自己,有时候遇到什么事情只能暂且忍一忍,具体事情你们具体分析。” “我没法像以前那样护住你们了。”周砚呈觉得必须跟孩子们说清楚现在的处境,让他们知道他们没有任性的资格了。 “以前在京城,你们闯了祸,我可以给你们兜底。” “但这里不一样,在这里我们是流犯,谁都可以轻易弄死我们。” 周时棠和周时若闻言,心里哇凉哇凉的。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悲伤的情绪。 她们这几个月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但从她们最尊敬的父亲嘴里听到这些话,她们心里是真的很难过。 难过父亲努力半辈子,却被皇帝放弃。 也难过她们现在糟糕的环境。 周时若点头:“爹,我知道了。” 周时棠也跟着点头,“爹,我也知道了。” 周砚呈抬手,分别揉了揉两个女儿的脑袋,温声说道:“我们回家吧。” 他率先走在前面。 高大挺拔的背影,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他的宽肩厚背仿佛能扛起整个世界。 不过,周时若盯着父亲的脚,皱眉,“爹的脚怎么了?” 周砚呈的表情一僵。 周时棠开口,“爹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深坑,幸亏我坚持去找猪,这才发现了爹,不然爹就待在深坑里面出不来了。” 周时若想象了一下父亲掉进深坑的画面,莫名觉得不忍直视。 她甩甩脑袋,让自己不要再想了。 一刻钟之后,周时棠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惊讶,“苏淮礼,你家在这里呀?” 苏淮礼坐在院子里劈柴,脚边摆了一堆已经劈好的木柴,他双手握着斧子,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他额角冒出几滴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浸入衣襟,消失不见。 冷不丁听到周时棠的声音,苏淮礼手一顿,扭头,看到三个人,他愣了下,疑惑道:“储伯伯说走左边那条路,我家在右边那条路,你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周时棠沉默扭头看向亲爹:爹,你不是说没记错吗? 周砚呈对上女儿的眼神,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好像确实是记错了,阿淮,如果往前直走,我们能回去吗?” 往回走的话,太远了。 苏淮礼仔细想了一下,他对家附近的位置还是比较熟悉的,“走小路的话,你们是无法回去的,得上山,走到山的另一面。” “天快暗下来了,我不建议你们进山,比较危险,毕竟山里面很多陷阱,天黑容易中招。” 周时棠:“……” 大白天进山他们就有两个人中了陷阱,晚上的话估计要全军覆没。 第22章 读书人和普通人 苏淮礼放下斧子,站起来,“我送你们回去吧,从山里面走,我知道一条一比较好走的路,大概走一炷香就到了。” 周砚呈立即点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们赶紧走吧。” 再不走苏柏安就要出来了,他现在不想看到他。 于是苏淮礼送周家人去到了山的另一边,又给他们指了路,然后原路返回。 苏淮礼回到家,看到父亲站在他劈柴的地方,他瞅了眼父亲的表情,发现父亲脸色很黑。 他挪着小步子过去,“爹,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在厨房烧水准备炒猪肉吃吗?” “炒完了。”苏柏安拿起斧子,拎在手里把玩,“你不是在劈柴吗?去哪里了?” 他方才在厨房好像隐约间听到了周砚呈的声音,等他出来一看,什么也没有看见。 原本在劈柴的儿子也不见了。 苏淮礼耸耸肩,也没有隐瞒,“周伯父一家路过这里,迷路了,我送他们回去,毕竟从山里穿过的话,天黑了很危险,万一遇到什么凶猛的野兽,小命要没。” “他们今天遇到的那两头野猪受过重伤,所以他们侥幸逃脱了,但不是每一次都会这么幸运。” 苏柏安听完,没说什么,随意挥挥手,“你继续劈柴,劈完跟我习武。” 苏淮礼拱拱手,“遵命。” * 周时棠走了几步之后才想起蓬蘽,扭头看向周时若,“姐,这是山的另一边,你摘的蓬蘽在这附近吗?” 周时若正在观察着这附近,听到妹妹的问话,收回视线,“我没记错的话,就在这附近,我们可以找一下。” 周时棠:“……” 有了亲爹在前带错路的情况,她突然觉得亲姐也不是那么靠谱。 “反正这里距离家里挺近的,去找一下不耽误时间。”周时若说着扭头看向周砚呈,询问他的意见,“爹,你觉得呢?” 周砚呈点头,“那就去吧,一刻钟之后找不到也要回家了。” 周时棠嗯了声,不忘提醒,“爹,你要注意脚下,别踩到什么陷阱了。” “臭丫头。”周砚呈笑骂。 他对女儿的关心很感动,但是想起他掉入陷阱这事,他就想挖个洞钻进去。 三人找了一刻钟,就在周时棠不抱什么希望准备回家时,听到了周时若激动的声音。 “我找到了,爹,糖糖,你们快过来。”周时若对他们挥挥手,满脸激动。 糖糖说这个东西有大用处,那就统统摘回家。 周时棠和周砚呈走过去,看到一大片蓬蘽植株,心情喜悦。 又是一大收获,果然还是要多来山里转转。 蓬蘽植株有点多,全部挖走是不可能的。 周时棠说道:“能带回去多少就挖多少,剩下的就让它们继续长,以后还能过来摘果子吃,也可以挖回去。” “根茎上有很多刺,不要被刺到了。”周时棠小心翼翼地挖。 周砚呈和周时若开始挖。 三人一刻钟挖了三捆。 周时棠找芭蕉叶包起来,免得碰到刺,最后一人抱了一捆,继续回家。 他们走了一刻钟之后,看到远方走来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扛着一捆柴,走路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能倒下去。 他突然跌坐在地上,恰好挡住了周时棠三人的去路。 他嘴唇干裂,脸色发白,脸上全是汗水。 周砚呈盯着中年男子看了许久,到底于心不忍,上前询问:“老兄,你怎么样了?” 中年男子抬头,晃了晃脑袋,“我感觉有点头晕眼花,手脚发软,我没什么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他见自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抱着那捆木柴,用力往旁边挪动,让出位置。 周砚呈:“我看你这症状不轻,要不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 中年男子连忙摆摆手,“家里没什么余钱了,我这不是什么大病,熬一熬就好,不碍事,我家里还有几个娃娃和妻子要养,我不能乱花钱。” 周砚呈抿了抿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周时棠本不想多管闲事,看到中年男子这个样子,听到他那些话,不像是撒谎。 她上前一步,“老伯,你是不是感觉到口渴、头痛、注意力不集中、眼花,甚至耳鸣?” 中年男子惊讶,“你怎么知道?” 周时棠瞬间了然,“你大概是中暑了,这里天气炎热,湿气重,你劳累过度就会这样,你回去找个阴凉的地方待着,用冷水敷一下,喝碗冷盐水,再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中年男子长期曝晒,皮肤黝黑,他用力睁大眼睛,“小姑娘,你是不是读书人?” 只有读过书的人才会懂得这么多。 周时棠笑了笑,“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中年男子看看周砚呈,一眼就看出周砚呈是个读书人。 皮肤白,明显没干过什么活,那就只有读书人了。 读书好啊,可惜他家世世代代都在这里,他赚不到钱,没钱读书,走不出去,只能过这样的生活。 中年男子眼里沁出温热的泪水,感激道:“谢谢你们跟我说这么多,我还是第一次与你们读书人说话哩,我好开心哩。” 周时若疑惑,“你以前没与读书人说过话吗?” 中年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嘲笑笑,“以前也见过读书人,但是他们嫌弃我们这些人,从来不会搭理我们。” “我没读过书,不认识字,但我知道,他们就是看不起我们。” “这也没什么,我们这些人与他们读书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说话就不说话,我管好我自己,养活一家子人就好哩。” 底层百姓生活困苦,这位中年男子不过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在许多看不见的角落里,还有很多人艰难生活着。 为了一口吃的,拼命努力。 周时若闻言,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想去帮帮他,但是她自己如今的处境都不好了,她如何去帮呢? 周时若低头看到自己手里拿的东西,她上前一步,把那捆蓬蘽植株放到中年男子脚边,“老伯,这是蓬蘽,它会结果子,你把它记在脑海里,以后碰到就可以摘果子来吃。” 第23章 回家 “我妹妹说这个植物也有很多作用,可以消炎解毒、清热镇惊、活血及祛风湿,你可以熬汤水来喝。”周时若耐心解释。 爹和妹妹手里各有一捆,够他们家喝很久了。 她明天也可以继续来挖。 中年男子愣了下,赶紧把蓬蘽推回去,慌忙摇头,“不不不,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小姑娘你拿回去。” 周时若让他收下,他坚决不要。 周时棠叹了口气,“老伯,你往前一直走,然后右拐,再走一会你就可以看见蓬蘽了,你也可以自己挖回去。” “不过你如今身体这个症状,你还是赶紧回家休息吧,以后再去挖,不用着急。” 周时棠担心他为了蓬蘽然后不顾性命去挖,又多说了一句,“吃的再重要也比不过命,任何东西都没有生命重要。” “你此时此刻就应该回家休息,要是你为了挖蓬蘽而陷入昏迷,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我们只是希望你能有一些吃的,不希望你为了蓬蘽连命都不要。” 中年男子本来听到可以自己去挖很开心,决定立即去挖,但是又听到周时棠后面那些话。 他吓得赶紧摆摆手,“我不挖,今天不挖,以后再去挖。” 万一他昏迷了,那就是小姑娘的罪过。 小姑娘告诉他这些是为了他好,他怎能连累小姑娘哩。 周时棠见他听进去了,含笑点头,“你还能站起来走路吗?” 中年男子试着站起来,有点艰难,不过还是站起来了。 他感激对他们三人说道:“谢谢你们,你们家在哪里哩?我让我媳妇送点东西过去。” 周砚呈看着中年男子,见他确实能走路,拒绝他送东西,“老兄,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还是快点回去休息,若是以后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们也需要回家了。” 他说完带着两个女儿离开。 中年男子转身,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挂着泪珠,心里滚烫。 他要回去告诉媳妇,他今天遇到大大的好人哩! 他扛起柴,背部有点佝偻,朝家的方向走去。 周时若紧紧抱着蓬蘽,抿唇,“我没想到这里的生活会这么难,也没想到这里的人连一口热乎的白米饭都吃不上,甚至舍不得花钱去看病。” “不过就是跟读书人说几句话而已,他居然能高兴成那样,感觉他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周砚呈在内心叹气,“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是这样的,我们如今也在过这样的生活。” “你们可以在自己能力范围内适当帮一帮某些人,但你要学会辨别,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善良淳朴。” “有些人会利用你们的善良去做一些伤害你的事情,最后受伤的是你们,你们要擦亮眼睛。” 周时若认真听着,点头,“我记住了。” 周时棠摸摸肚子,“我们快点回家吧,我饿了,再不回去三哥要发狂了。” 三哥腿受伤,腿不能动,下不了床,无法去找东西吃,估计他也要饿死了。 他这会指不定在家里唠叨他们呢。 周时若疑惑,“三哥怎么了?” 周时棠嫌弃,“他呀,他掉进了苏淮礼做的陷阱,腿受伤了,如今在家里养伤呢,他本来干活就不行,现在受伤了,家里就少了一个勉勉强强的劳动力。” 周时若惊奇,“苏淮礼还会做陷阱?那他岂不是可以猎到很多动物?” “是的。”周时棠点头,“所以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我教他认识药材,他给我肉。今天我与他交换了一只鸟,今天出门一趟,收获还是很大的。” 周时若高兴,“还是你有办法。” 周时棠说道:“姐,只要我们一家人积极努力,即使是在这种环境下,我们也可以过得好。” “爹,你说是不是?”周时棠转头看向周砚呈。 周砚呈笑着点头,“是,你们能想明白就好,我就不用费心思劝说你们了。” “不不不,爹你还是多多费心思跟我们说吧,不然我怕我长歪了。” “长歪了我就给你们掰回来,掰不回来就不要了。” “爹,你忍心吗?” “不忍心。” 女儿再不好,也是他掌心的宝贝啊。 周时棠和周时若哈哈大笑。 周家在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周围也没有什么邻居。 周时野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口渴得要命,奈何床头那一盅水被他喝完了。 他又无法下床,他现在是又饿又累。 等了很久也不见一个人回来,他几乎要抓狂了。 周时野双眼盯着破旧的屋顶,许久,他听到了周时棠两姐妹的笑声,忍不住委屈大吼,“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失踪了呢,去了这么都没有回来。” “你们还有心情大笑,我快渴死了,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这个残疾人。” 周时棠放好东西,小跑进屋子,麻溜给周时野重新弄了一盅水,递到他手边,“好了好了,赶紧喝。” 周时野伸手接过来,费劲巴拉扬起一点点脑袋,咕噜咕噜喝水。 喝完之后,他终于舒服多了。 周时野:“你们去抗野猪要这么久的吗?野猪抗回来了吗?” “没有。”周时棠摊摊手,三言两语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周时野的反应和周时若一样大,气得嘴巴鼓鼓的,“真是气死我了,这也是我不在,如果我在的话,我一定上前与他们好好理论一番。” 周时棠打破他的幻想,“你说破嘴皮子也没有用,你还是认清现实吧,你不再是权相公子,这里可没有人会顾及你的面子。” 周时野瞬间焉了。 周时棠伸出两个手指在周时野面前晃了晃,“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生活已经很苦了,我要先听好消息。”周时野毫不犹豫。 周时棠:“我帮你和二哥找了一个师傅,你们可以跟着他学手艺,用竹子和木头做各种东西。虽然他说你们不用拜他为师,但跟着他学了手艺,你们还是把他当师傅来对待吧。” 第24章 周家人在岭南 “什么?”周时野瞪大双眼,不敢置信,激动得身体蹦了一下,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他盯着周时棠,“你确定这是好消息而不是坏消息?”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噩耗。 学什么手艺,他不想学。 不学不学。 “这当然是好消息了。”周时棠循循善诱,“你看啊,我们家都没有篱笆,什么动物都能爬进来了,晚上睡觉都没有安全感,睡不好第二天起来就没有精神,干不好活,会被打。” “如果你们去学了这个手艺,可以做小凳子,做篱笆,做小篮子装东西,都不用花钱去买。” “如今家里没什么钱,为了过上好日子,我们只能自己去学手艺讨生活了。” 周时野听着妹妹的一字一句,莫名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我去试着学一下。” “大哥那边呢?你要跟他说一下吗?不说的话大伯母又要在背地里编排我们了。” 周时棠:“当然要说了,待会我送吃的过去给祖母,顺便与大哥说一声。” 周老夫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她如今跟老大一家子住在一起。 老大周砚绍,生了一儿两女。他儿子周明义排行第一,大女儿也是排行第一。小女儿排行第四,从小体弱多病,在流放路上去世了,草草找了个地方埋葬。 老二周砚呈,生了两儿两女。周时牧排行第二,周时野排行第三,周时若排行第二,周时棠排行第三。 男女分开排。 祸不及出家女,周老夫人的女儿如今还在京城。 周时野又道:“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坏消息吗?坏消息是什么?有了前面那个好消息做铺垫,我觉得坏消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时棠:“还是等娘亲和二哥回来,让爹来跟你们说吧,我就不多说了。” 周时野:“不知道你又想打什么哑谜。” “糖糖,家里的水快没了,你快去打点水回来。”周砚呈走进厨房,准备烧水烫猪肉,结果发现水没有多少了,大声喊道。 “知道了,这就去。”周时棠应了声,拍拍周时野的肩膀,“你好好休息,休息好就可以干活了。” 原本感动得要流泪的周时野听到后面那句话:“……” 敢情关心他只是为了让他干活? 还有没有一点对亲哥的关爱了? 周时棠走去厨房,拿起一个破旧的大水桶。 她看着满屋子破烂,哀叹生活不易。 他们家是用泥土做的,破旧的桌子和凳子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是屋子里面本来就有的,他们刚来到的时候擦干净了就用。 什么都是破破的。 官府给他们发了三个月的粗粮,算是先贷给他们,后面他们要干活赚钱还回去,吃完了就没有了。 周时棠看了眼家里的粮食,觉得还是要多多出去逛山,大山就是一座宝库,可以填饱肚子。 周砚呈倒了一部分水进大口锅里,然后用剩下的那点水洗了猪肉,拿起菜刀准备切猪肉,一刀下去,什么也没有切到。 他们这半个月没有肉吃,只有野菜,用不到这把菜刀。 周砚呈没想到这把菜刀这么不经用。 周时棠扫了那把刀一眼,“爹,那把刀已经钝了,得拿出去用磨刀石磨一磨,外面应该有磨刀石吧。” 他们现在用的东西都是从上一家继承过来的,家具厨具都有,就是很旧很烂,勉勉强强能用。 “行吧,我出去磨一磨菜刀,免得你娘回来说我什么也不做。”周砚呈拿着菜刀走出去,埋头寻找磨刀石。 周时棠赶紧拿起周砚呈方才洗过猪肉的水,这些水装在一个盆子里,另一只手拿起大木桶,快步走出去。 周砚呈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磨刀石,“糖糖啊,我们家好像没有磨刀石。” 周时棠不信邪,她把大盆子和大木桶放下,开始寻找,最后在墙边一个长满青苔和野草的地方找到了磨刀石。 野草再高再茂密一点就要完完全全把磨刀石挡住了。 周时棠弯腰,拨开野草,一只手拿起磨刀石,阔步走向周砚呈,骄傲笑道:“爹,这不是嘛,以后你的眼睛放亮一点,什么都看一下。” 周砚呈点头,“知道了。” 周时棠把磨刀石放到周砚呈脚边,又把那个装着水的大盆子拿过来,“爹,你洒点水到磨刀石上,然后就可以开始磨刀了,不要伤到手指。” 受伤了,伤口没有处理好的话很容易发炎,严重起来是要命的。 家里最小的妹妹走了,她不希望再看到谁也这样。 周砚呈:“……” 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他觉得等他下次见到苏柏安,很有必要跟他探讨一下如何在岭南生存。 为了家里能过上好日子,他不能再这么废物了。 至于面子那些东西,谁也别嘲笑谁。 苏柏安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应该很有经验,他去问他准没错。 周砚呈点点头,“你去打水,快去快回。” 磨刀石周围长满了青苔,周砚呈用手刮了一下,刮不掉,干脆不管了,他用水把磨刀石表面处理干净,开始前前后后磨刀。 他动作笨拙,也很慢。 周时棠看亲爹上手了,觉得没什么问题,拿起大木桶往外走。 周时若在劈柴,她是最近才学会劈柴的,劈得她满头大汗,手臂酸胀,腰也很累。 她看到周时棠准备出去,抽空看了她一眼,“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姐,你安心劈柴等我回来。”周时棠潇洒挥挥手,大步朝外面走去。 这边有一条河,大家都在河里洗衣服,天热的时候还会有很多小孩子偷偷跑去河里洗澡。 那条河距离周家比较远,周时棠没打算去那边打水。 还好她知道这附近还有一口井,他们家最近都是去那口井打水用。 周时棠来打过几次水,她轻车熟路来到井边。 这是一个深井,井口被石头围住,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洞口。 周时棠缓慢把木桶放下去,看到木桶接触到水面了,一屁股坐在一旁等待。 第25章 家里肯定很有钱,也很舍得花钱 方大娘也拿着木桶过来打水,她看到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坐在井边,双眼蹭地亮了。 她扭着肥硕的腰肢大步走过去,满脸笑容,皱纹都出来了,“小姑娘,看你长得白白嫩嫩,你是天天吃鸡蛋长大的吧。” 她还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呢。 家里肯定很有钱,也很舍得花钱。 周时棠扭头望去,摇摇头,“没有天天吃鸡蛋。” 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晒得漆黑和因为干活而变得粗糙的手指,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也变差了。 不过与从小干活的姑娘相比,她还是比较白嫩的,怪不得大娘说她长得白白嫩嫩。 方大娘才不信周时棠说的话,长得这么水灵,那得吃多少好东西。 她没有放过这个推销家里鸡蛋的好机会,继续说:“我家里养了很多老母鸡,老母鸡下了很多鸡蛋,你如果想吃鸡蛋可以来我家买呀,我可以便宜一点卖给你。” “对了,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方大娘伸手一指,热情介绍,“就是这条路,你一直走一直走,门口有两棵树的就是我家,你走过去之后一眼就能看到了。” 周时棠:“……” 她长得很像有钱人吗? 虽然,可能是有点像,但从她身上穿的衣服也能看出来她现在过得不好吧。 周时棠笑了笑,“大娘,若是我以后想吃鸡蛋了,会去你家买的,我已经记住你家在哪里了。” 方大娘脸上的笑容扩大,挥挥手,嗓音愉悦,“随时欢迎你来哟。” 周时棠点点头,觉得水差不多满了,赶紧把水拉上来。 方大娘热情走过去,“你这么小就一个人出来打水啦,你估计都没有力气,我来帮你把水拉上来。” 她刚走到周时棠身边,准备帮忙,就看到周时棠已经把水拉上来了。 方大娘惊讶,“没想到你人小,力气倒是不小。话说你家在哪里呀?”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知道很多流犯会被流放到这里。 这个小姑娘曾经家里肯定是大户人家,不然可养不出她这细皮嫩肉的模样。 这些大户人家啊,就算被流放了,家里的钱也不会少,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呢。 周时棠没忘记储福知道她家在哪里之后态度瞬间就淡了,这里的人恐怕都不太想靠近她家。 她含含糊糊说道:“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我打好水了,我该走了,大娘再见。” 周时棠拿起木桶就离开。 方大娘一堆话还没说完呢。 她看着周时棠的背影,忍不住嘀嘀咕咕,“我又不抢你家的钱,不过就是想做点生意而已,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真是的。” 方大娘手脚麻利把木桶放到井里打水。 周时棠提着木桶,迎面看到一个熟人,笑道:“大哥。” 周明义手里也提着一个木桶,他远远就看到周时棠了,大步跑过来,弯腰去拿周时棠手里的桶,“三妹,你怎么一个人出来打水了,你两个哥哥呢?” “水重,我来帮你提,我顺便送你回去。”周明义眉目清秀,性子憨厚耿直。 周时棠快步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周明义的手,“他们有事要忙,我就自己出来了,我从小力气大你也是知道的,这桶水对我来说不重。” “大哥,你也是来打水的吧,你赶紧去吧,不然你回去晚了,大伯母又要念叨你。我可以自己回去,不远,我走一会就到家了,你不用担心我。” 周明义看到妹妹提着水轻轻松松的模样,点了下头。 不过,他想起一件今天听到的事情,压低声音道:“你们如今住的那个屋子的情况你听说了吗?” 周时棠一听这话就知道大哥也听说了这件事,点头,“听说了。” 周明义欲言又止。 周时棠不在意笑笑,“大哥,你怕吗?” 周明义立即摇头,他担心妹妹误会,赶紧说道:“我不怕,有二叔在,再大的困难都不再是困难。” “你也不要害怕,大不了我们以后想办法换个房子。”周明义安慰。 周时棠笑着点头,“好了,大哥,你快去打水吧。” “对了,有个大娘比较热情,她看到你长得白白嫩嫩可能会向你推销她家的鸡蛋,你要学会拒绝呀。”周时棠想到不久前遇见的那个大娘,细细叮嘱。 “家里如今困难,一切都要省着花,你不要怕拒绝人不好意思。” “自己舒服了才是最重要的。” 大哥一向很善良,也从不会拒绝别人,她怕大哥乐颠颠就同意了买鸡蛋,他们如今哪有什么钱。 以后有钱了再买也不迟。 周明义听进去了,爹说了,谁聪明就听谁的,二叔一家都很聪明,他得听。 周明义郑重点头,“好的,我记住三妹的话了。你快点回去,天快暗下来了。” 周时棠挥挥手,“那我走啦,大哥你也要小心点。” 一路上,她脑子不停地转,思考以后该如何生活。 祖母年纪大了,从京城走到岭南,身子虚弱了很多,加上这里的鬼天气又不好,祖母很容易就会生病。 生病就需要看大夫,要花很多钱。 家里穿的、吃的、用的,也要花钱。 太费钱了。 所以,要想办法改善家里的生活。 周时棠提着水回到家,大喊:“爹,我打水回来了,我把水倒进水缸呀。” 周砚呈磨完刀后,切了一小块猪肉,然后开始烧水准备炒猪肉,准备等妻子回来给妻子一个惊喜。 他手忙脚乱掀开大口锅的盖子,看到里面都快没水了,惊得大吼一声,“糖糖,哎哟,快拿水来,锅里的水快被烧干了!” 他说完赶紧把正燃烧着的柴火全部拿出来丢到地上,看到有零星的火焰,扑上去双脚猛地踩踩踩。 终于,火全部熄灭了。 周砚呈呼了一口气,整个人累得瘫在地上。 他脸上灰扑扑的。 周时棠迈着小步子,提着木桶走进厨房,“爹,水来了水来了!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第26章 草鞋 “我还以为你一时半会来不了就把火熄灭了。”周砚呈蹭的一下站起来,冲到周时棠面前,接过她手里的木桶。 但是当他看到木桶里面的水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糖糖啊,你去了这么久,就打了这么一点水?” 周时棠望过去,看到那一丁点水,愣了下,蹲下去在木桶周围转了一圈,看到了一个小洞。 她气得一脸郁闷,“我打了一大桶水,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洞,水都流出去了。” 她一路上在想事情,也没关注到那个洞。 她以前去打水这个木桶都没有洞的。 周砚呈:“你白跑一趟了。” 周时棠走过去看了看厨房里面的锅,又看到地上漆黑的木材,转身望着亲爹,毫不犹豫拆台。 “爹,娘不是说不能浪费柴火吗?现在还没到傍晚你就烧了一堆木柴,易燃烧的柴也快没了。你完了,娘要生气了。” 她对亲爹的滤镜碎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流放这一路上,全靠她娘拉扯全家,不然他们就活不下去了。 父女俩面面相觑,想起脾气莫名变得火爆的母亲(夫人),心虚。 周砚呈急了,三两步走过去,不小心踩到一根木材,砰的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木桶也摔在地上,直接碎成两半。 水洒了一地。 周砚呈惨叫一声:“哎哟,我的老腰!” 周时棠没想到父亲走在平地上也能摔跤,震惊了一下下,“爹,你没事吧,你可不能出事啊,不然我们就活不下去了!” 她哀嚎得情真意切,急忙跑过去,结果不小心踩到破烂的木桶。 她脚一歪,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砰。” 周时棠屁股着地,双手被擦伤,痛得她眼冒火星。 周时若听到动静跑进来,看到两人都坐在地上,跑过去拉周时棠,嘴里还不忘说话,“你们是怎么了?烧个水都能摔跤。” 周时棠顺着周时若的力道站起来,“是爹太激动了,然后我也太激动了。” 周时若扭头看向周砚呈,正准备走过去,看到了他鞋底有几块黑黑的地方,皱眉,“爹,你的鞋底怎么了?” 周砚呈看了看自己的鞋,淡定说道:“可能是方才踩火柴被烧了一点,还好没有烧破洞,还可以继续穿。” 他们当初穿的鞋走了好几月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来到岭南之后看到有人在卖草鞋,想尽办法才换来了几双。 所以他们现在穿的都是草鞋。 周时若攥紧拳头,板起脸,“爹,你以后还是动动脑子吧,草鞋容易燃烧,能直接去踩火吗?万一燃烧起来怎么办?把鞋烧了还是小事,烧到你的人就是大事了。” 周砚呈也知道自己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点点头,“我会的,好了,若若,不要生气。” 其实他小时候生活在农村,也经常帮家里干活,只是后来一朝发达,二三十年不曾自己动过手,有些生疏罢了。 周时若哼了声:“你自己想想怎么应对娘的怒火。” 周砚呈:“……” 突然有点怕了。 周时棠脑子灵光一闪,“不知道曾伯伯会不会制作草鞋,可以让哥哥们学呀,学会了就可以拿草鞋出去卖了。” 只是,储伯伯跟曾伯伯关系好,住得也近,他知道了他们家屋子的事情肯定会告诉曾伯伯。 也不知道曾伯伯知道了他们家住在这里之后还愿不愿教哥哥们手艺。 周砚呈摇头,“这个办法行不通,农村人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会编草鞋,我们编好了也卖不出去,顶多自己人穿。” 周时棠愣了下,也没有气馁,“那就自己人穿呀,这样我们就不用出去买了,想穿多少就穿多少,学了手艺之后好处多多。” 周砚呈:“曾老兄或许会制作草鞋,但他愿不愿教,难说。” 人性复杂。 答应了的事情也有可能会因为危险而拒绝。 他们家的房子在别人眼里就挺危险的。 周时棠:“等下次见到他,可以问问,我们都住在这里,总会碰到的。” 周时若在回来的时候听他们说起了这件事,直截了当开口,“愿意教就学,不愿意教我们就自己捣鼓,草鞋看着挺简单的,我们拆一双捣鼓一下不就可以了。” 周时棠目光落在周时若身上,眼睛亮亮的,“对呀,姐,你会刺绣,虽然这里没有布、没有针线,但感觉编草鞋比刺绣简单多了,那我们的鞋子就靠你了。” 他们几乎天天都要出去,走路会磨损鞋子,如果家里有人会编草鞋那就太好不过了。 下雨天鞋子湿了也不用怕,再换一双新的。 周时若胸有成足,点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她转身看到破烂成两半的木桶,皱眉,“我们家唯一的木桶坏了,以后怎么打水呀?” 周时棠心虚,“我不会修木桶,要不找苏淮礼帮忙修一下?我们可以与他做交易的。” 周砚呈觉得可行,“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找他。” 木桶是必须要有的,不然他们很难打水,没水就活不下去。 周时若走过去拿起放在灶上的盆,“我去想办法打个水,爹,你暂时不要烧火了,浪费柴也浪费水。” 她转身往外走。 周时棠跑去外面劈柴。 没多久,时清潇和周时牧回来。 周时牧手里拿着一些野菜,这是他在路边挖的,他最近天天出去跟一些老人家交流,认识了好几种野菜。 以后见到就能挖回家。 虽然难吃,但起码不用饿肚子。 时清潇一身妇人打扮,气质看起来清爽干练。 她已经很努力在收敛自己的气场了,但二十多年当家主母的强大气场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收敛的,还是能看出一点点。 她看到小闺女在劈柴,皱眉,“糖糖,你爹呢?他今天没有破坏家里的东西吧?” 不久前,她让丈夫淘米煮粥,他手拿不稳,糙米直接洒在地上,搞得脏兮兮的。 让他去山里砍个柴,他能把自己摔倒。 让他烧个火,他差点把自己的脸烧了。 她看明白了。 这个丈夫算是废了。 第27章 就让爹一个人承受娘的怒火吧 周时棠停止劈柴,屁颠屁颠跑到时清潇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破烂小篮子,“娘,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时牧一听这话就知道父亲肯定做了什么事了,他与周时棠对视一眼。 两兄妹都没有说话。 就让爹一个人承受娘的怒火吧。 周砚呈听到妻子的声音,缓步出来,眼神温柔,“潇儿,你回来了,我我今天与糖糖弄来了三斤野猪肉和一些药材,还有一些野菜,收获很大。” 时清潇眼里闪过惊喜,随即面无表情嗯了声,大步走向厨房。 周时棠和周时牧转身就跑了。 “周砚呈!” 一道河东狮吼突然传来,房子都仿佛震了三震。 时清潇走进厨房,看到厨房一片狼藉,木柴也少了大半,家里唯一的一个木桶也摔烂了。 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时清潇阴恻恻盯着周砚呈,“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砚呈心虚咳了一声:“我们今天不是得了三斤猪肉吗?我想着把猪肉炒好给你一个惊喜,你忙了一天了,回到家就能吃到一口热乎的饭菜,多开心。” 时清潇指着满地狼藉,“你确定是惊喜吗?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 “这个木桶又是怎么回事?你是拿不稳又摔跤了吗?”时清潇双手叉腰,眼里喷着火,“我跟你说了很多遍,手要稳,走路也要稳,不要咋咋呼呼的。” 周砚呈从善如流,“夫人说的是,我会努力改正的。” 他实话实说:“我在烧水,水快没了,我就赶紧把火灭了。糖糖打水回来,我从她手上拿过木桶,然后一不小心踩到木柴就摔了,桶也摔了。” “糖糖也摔了一跤。我们都不是故意的。” 时清潇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靠近周砚呈,一把掀起他的衣摆,“没摔伤哪里吧?” 事情已经发生,她再生气也没有用。 最关键的是要把伤害降到最低。 人首先不能有事。 其实是要收拾好残局。 然后凄惨的生活继续过。 “夫人。”周砚呈死死扯着自己的衣服,不让时清潇掀起来,提醒,“你注意一下形象,儿女们还在外面呢,你不要太过孟浪了。” 时清潇哼了声:“你还知道形象呢,你的形象早在流放第一天就没了。好了,你收拾一下残局,我出去看看糖糖怎么样了。” 周时棠和周时牧进了屋子。 周时牧看到弟弟躺在床上,皱眉,“三弟,你受伤了?” 不然三弟不可能躺在床上,家里如今的环境不允许他躺。 周时野可怜兮兮,“哥,我中了陷阱,腿差点就断了,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他三言两语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把周时棠和周砚呈所遇到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他语言生动,即使有些事情他没有在现场,也能完完整整的描述出来,让人身如其境。 周时牧一颗心上上下下,也被吓得不行,听完之后一脸庆幸,“还好糖糖和爹去找你了,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周时野一脸后怕,“如果糖糖和爹没来,我可能要被两头野猪撕成碎片了,那两头野猪看起来不太对劲,眼睛红红的。” 他那个时候害怕死了,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 周时牧很快冷静下来,“在这里武夫比较容易生存,像我们这种体弱的文人会过得很难。所以,如果以后有机会,还是要找个武学师傅练武。” 他们一家子都是文人,遇到危险很容易丢掉性命。 “二哥说得没错。”周时棠认同点点头,“不过武学师傅没找到,我先帮你们找到了手艺师傅。” 她大概解释了一遍,最后道:“我们家距离曾家还挺远的,等下次见到曾伯伯问问他还愿不愿意教你们,然后你们就可以开始学了。” 周时牧并不抗拒学一门手艺,他知道,学的东西越多,生存下来的几率才会更大。 他不希望一家子折在这里。 “还愿不愿意?”周时牧捕抓到一些字眼,“也就是说他原本同意教我们了,可是现在你又不确定他愿不愿意教我们了。” 周时棠:“大哥就是聪明,是这样的。” 周时牧想了一下就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了,“是因为我们住在这里吧。” 他今天听到了一些事情,关于这个房子的事情。 看样子,糖糖也知道了,父亲今天一直跟糖糖在一起,那父亲也知道了。 所以,他不用去思考如何告诉他们才不会吓到他们了。 糖糖此刻能这么冷静地站在这里,说明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情并且不害怕。 周时棠点头。 “不是,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周时野原本还能听懂,到了后面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什么住在这里?我们住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时清潇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看到大儿子和小女儿脸色不太对劲,又看到小儿子躺在床上。 她视线落在周时棠身上,“糖糖,你没摔伤吧?” 周时棠摇头,“没有。” 时清潇嗯了声,又关心了一下周时野,确定小儿子的腿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危害,缓步过去,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说说吧,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他们一大家子并没有一起行动,而是分开行动去找吃的,或者找活干赚点钱补贴家里。 他们每个人出去打听到的消息是不一样的,所以需要及时整合消息,方便接下来的行动。 周时牧扭头看向周时野,示意他开始表演。 周时野刚才被勾起了好奇心,却没有得到答案,心里痒痒的。 不过这会母亲大人发话了,他只能老老实实再次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时清潇沉默了一会,目光转向大儿子,“所以我们住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周时牧把他听到的消息简单说了一遍。 周时棠点头,“我听到的也是这样。” 周时野震惊,“我们不会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杀人事件了吧?那我们以后怎么办?这里好危险。” “冷静。”时清潇看着周时野,“遇事先冷静,冷静下来才能好好思考,不然很容易出错。” 第28章 小吃货与大吃货 周时野乖乖点头。 他心里却在吐槽。 母亲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会很温柔跟他说话,教训他也是很温柔,才不会这样凶巴巴的,看起来就可怕。 时清潇站起来,“我去厨房炒菜,免得你们的爹手抖把家里唯一的锅都砸碎了。” 周时棠兄妹三人:“……” 爹手抖起来好可怕。 周时棠跟在时清潇身后,“娘,我跟你一起去,我知道怎么炒野猪肉好吃。” 时清潇宠溺笑笑,“小吃货。” 周时棠挽着母亲的手臂,“那娘就是大吃货。” 母女俩来到厨房。 周砚呈已经把破碎的木桶捡起来放到角落里,散乱的木柴也归置到了一处,免得其他人踩到摔倒。 时清潇看到水缸没有水了,去找大盆子,结果没有看见,“我们家的大盆子呢,不会也烂了吧?” 周时棠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姐拿盆子出去打水了。” 周砚呈把两斤那块猪肉分成了两半,他准备按照小闺女说的把猪肉腌制成腊肉,这样保存的时间才能长一些。 不过他看到妻子进来了,明显是要亲自动手,他立即把主场交给她,“夫人,你来腌制腊肉吧,我在旁边给你打下手。” 时清潇是来到岭南之后,为了一大家子的吃喝才开始动手炒菜,从一开始炒出来的菜黑成一团,到现在勉强能入口。 她听到周砚呈的话,毫不犹豫赶人,“你出去劈柴吧,在这里碍手碍脚,我有糖糖就够了。” 周砚呈底气不足,慢吞吞走了出去。 时清潇拿起菜刀,切了半斤猪肉用来做今天的晚膳,其他用来做腊肉。 她不清楚做腊肉的流程,扭头问周时棠,“糖糖,你把做腊肉的流程说一遍。” 周时棠:“我们的调料品只有盐,腌制出来的腊肉可能不会太好吃,哎,只能将就着吃了。” 她指着猪肉,“先去除表皮肉垢污,在这里扎个小孔,然后用盐腌制,皮向下,肉向上,不过我们只有一点猪肉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大概腌制十天,然后用线穿过小孔,把肉挂在通风的地方凉到半干就可以了。” 周时棠顿了下,继续说:“炒猪肉的话,用水先煮一遍,放点盐去去腥,煮久一点,然后把猪肉捞起来,把水倒掉,接着就可以炒了。” 时清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环视一圈,用芭蕉叶把一块猪肉包好,递给周时棠,“你把这块猪肉拿去给你大伯母,让她把猪肉煮得软烂一些,你祖母口齿不好,不能吃太硬的东西。” “然后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周时棠接过猪肉,拿了一部分水芹菜和药材,“我今天挖了水芹菜和药材回来,我也送一些过去给大伯母。” 时清潇嗯了声,她想到大嫂那个性子,忍不住叮嘱,“跟你祖母说完话就回来,你大伯母说什么你不用记在心上。” 周时棠笑道:“我知道的。” 她抱着猪肉走出去,正好看到周时若打水回来,“姐,娘回来了,她现在在厨房呢,我把猪肉给大伯母送过去。” 周时若撇撇嘴,“大伯母那人一向小气,如果不是祖母住在她那里,我才不想过去看她,省得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以前在京城时,她出去与小姐妹们玩,大伯母经常在背后嘀嘀咕咕,别以为她不知道,有好几次她都听到了。 说什么她天天出去抛头露面,丢了丞相府的脸,白瞎了她丞相千金这个身份。 她出去玩碍着她什么了? 想想就来气。 周时棠抬起手轻轻抚摸周时若的脸蛋,安慰,“好了,姐,别生气了,想想我们今晚有肉吃,开不开心?” 周时若眉眼弯弯,“开心。” “我不跟你说了,我先把水送进厨房。”周时若匆匆忙忙走去厨房,眼里绽放着听到能吃肉之后才有的光芒。 周时棠抱着猪肉往外走。 周砚呈在劈柴,他看到周时棠一个人出去,放下斧子,大喊:“糖糖,这么晚你还出去干什么?” “娘让我去给大伯母送猪肉,很快就回来,你不用担心。”周时棠指着自己怀里那包猪肉。 周砚呈瞬间了然,心里热热的,他扭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 妻子与大嫂的关系并不好,曾经甚至发生过口角。 但是她此刻却让女儿把猪肉送过去。 他知道,妻子是想让母亲吃上猪肉。 他也知道母亲选择与大哥住在一起的原因。 周砚呈扭头冲着屋子喊:“周时牧,跟糖糖去一趟你大伯家。” 周时牧走出来,与周时棠一起送猪肉去了。 周砚呈连柴也不劈了,大步走进厨房。 周时若看到亲爹进来,拿起盆子就跑,“我再去打一点水回来。” “潇儿,谢谢你。”周砚呈走近灶台前,缓缓停下脚步,满心感动,“如果没有你在,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来到岭南。” 时清潇在烧火,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煽情,她随手添了一根木柴,“你以后少给我捣乱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我尽量。”周砚呈目光紧锁时清潇,继续说道,“谢谢你能把母亲放在心上。” 时清潇的手顿了下,大概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了,“她把你养大,教你学识,供你读书,让你来到京城做官,你才得以与我相识。” “自从我嫁进你们周家,她从未苛待过我,把我当成亲女儿一样来对待,所以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她如今身体不好,可惜我不能在她身边服侍她,就只能送一点菜过去,尽一点孝心。” 周砚呈眼里闪出泪光,“我……” 时清潇打断他的话,开始赶人,凶巴巴道:“你别在这里碍事,给我出去。” 再说下去她就要哭了。 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 周砚呈收回想说的话,转而说道:“我给你搭把手。” …… 周砚绍家距离周砚呈家大概有一里。 周时棠和周时牧没走多久就到了。 周明义打了好几桶水回来,他此时又打了一桶,回来看到周时棠两兄妹,惊喜,笑着大喊:“二弟,三妹,你们来了,祖母今天还念叨着你们呢。” 第29章 周老夫人 “我们给你们送猪肉来了。”周时棠指着周时牧手里的东西。 周时牧在家的时候就把猪肉和水芹菜药材拿过去了,所以周时棠是空手走过来的。 “猪肉难得,你们留下一点让我娘炒给祖母吃,其他的就拿回去吧。”周明义看到周时牧手里那包东西,猜测肉不少,“二叔和二婶最辛苦了,让他们多吃点。” 周明义说完,笑着招呼他们,“走走走,跟我进去,祖母看到你们一定很开心。” 周时牧直接把猪肉塞到周明义手里,语气不容拒绝,“大哥,拿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周明义右手拿着木桶,左手直接被周时牧塞过来一包猪肉。 他抬眸,对上周时牧的视线,所有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下去了,“好,我收下,你们去看看祖母吧,我先把水倒进水缸。” 周时棠:“里面还有一些水芹菜,将就着吃吧,还有一点药材,我待会再讲解一下该怎么吃,我先去看祖母了。” 周明义点头。 这里也是两间茅草屋,不过环境看起来好一点,起码有篱笆,也没有那么破败荒凉。 周时棠和周时牧走进去。 周老夫人坐在屋子前,她一身衣服破旧却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散发着一种坚韧向上的气息。 她低着头,双手拿着菜刀,磨啊磨。 动作麻利。 仿佛已经磨了许多年。 周时棠小跑过去,正想开口大喊一声祖母,看到她在磨菜刀就闭嘴了,免得吓到祖母害得祖母伤了手。 那她就是罪人了。 她脚步慢下来,缓缓走过去,在旁边蹲下,静静看着周老夫人磨菜刀。 周时牧走过去,也没有说话。 周老夫人感觉到旁边站了人,停止磨刀,缓缓抬起头,看到是二孙子和三孙女,那双苍老的眼睛瞬间绽放出一丝光亮,语气和蔼,“牧牧,糖糖,你们来啦。” “嗯,祖母,我们来啦。”周时棠握住周老夫人那双手,把自己掌心的热量传递过去。 周老夫人笑着反握住周时棠的手,“乖糖糖,我们的糖糖最乖了。” 周时牧蹲下去,拿起那把菜刀开始磨。 他刚才看到了周老夫人是如何磨的,大概知道该怎么磨。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没什么好怕的。 所有不会的东西,慢慢学便是。 这是他第一次磨菜刀,动作笨拙但认真。 周老夫人看到后忍不住笑了,“你们呀,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不怕事,也能担事,很不错,值得夸奖。” 周时棠没有见过周老夫人的娘家人,也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她以前的事情,此时听她提起,好奇道:“祖母,你以前是什么样的呀?” “跟我们说说吧。”周时棠轻轻晃了晃周老夫人的手,撒娇,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周时牧也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周老夫人无奈笑笑,“我小时候也是在京城长大,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一家被流放漠北。” 那时候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即使过去那么多年,那个时候的心情她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恐惧、害怕、迷茫。 流放路上她很多家人去世了。 等去到漠北的时候,只剩下了几个人。 比现在还要苦。 周老夫人眼睛微微湿润,继续说:“我一开始也害怕呀,后来就试着接受,不久后就无罪释放了,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于是就在漠北安家。” “然后遇到了你们的祖父,生下几个孩子。你们的爹很聪明,我教他的东西,说一遍他就能记住。” “他也很出色,考中状元,带着我回到故土。可惜你们的祖父寿命不长,没能等到那一天。” 周时棠认真听着,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 她没想到祖母年少时也被流放过一次。 现在老年了,还要经历一次流放。 颠沛流离。 爹说过,他能考中状元,是因为祖母教得好。 祖母曾经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吧。 周老夫人眼神平和明亮,看起来十分亲切,“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不要害怕,也不要一味沉浸在过去那种光鲜亮丽的生活中。” “我们来到了岭南,那就好好在这里生活,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周时棠和周时牧同时点头。 周老夫人慈爱笑道:“你们都很聪明,像我。” 周时棠忍不住笑了,“我们当然像祖母啦。” “祖母,你也不要害怕,我们会过得好的。”周时棠安慰。 祖孙三人说了几句话,周老夫人就开始赶人了,“你们还没吃饭吧,赶紧回去,天快黑了,快走快走。” 他们肯定不会留下来吃饭,那就应该早点回去,免得晚了遇到什么危险。 周时棠和周时牧只好与她告别。 两人起身,去厨房外面与大伯母李氏打招呼,“大伯母,我们先回去啦,那个猪肉记得煮烂一些,祖母牙齿不太好。” 李氏扬起笑容,点点头,“这么快就回去了,那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趁天还没黑,赶紧回去吧。” 周时棠跟她说了一下如何熬制汤药,最后道:“祖母就拜托大伯母照顾了,我们会经常过来的。” 李氏点头,“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她老人家的。” 周时棠和周时牧转身离开,在门口碰到了大姐周汝善。 周时棠:“大姐姐。” 周时牧:“大妹妹。” 周汝善面无表情,冲两人点点头就自顾自走进家门。 周明义走出来看到周汝善的行为,瞪了她一眼,然后走到周时棠身边,“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你送我们回去,我们还要送你回来,所以就别送来送去了。”周时棠摇头。 她正想转身离开,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大哥,我找了一个手艺师傅,你有空和二哥三哥去学一下吧。” “教一个是教,教三个也是教。” 周明义愣住,随即摇头,“不了,我不学,我去学的话,你还要多欠别人一个人情,二弟和三弟去学就好。” 他很感激三妹能想着他,但他不愿意三妹为了他欠别人人情或者用别的什么东西交换。 周时棠想了下,她现在也不确定曾伯伯还愿不愿意教他们,等问过曾伯伯之后,再过来跟大哥说吧。 第30章 家宅不宁 周时棠挥挥手,“那我们回去了。” 周明义目送他们远去,转身去了厨房,“娘,我来帮你烧火。” 李氏在洗猪肉,洗着洗着忍不住说道:“也不知道你们二叔二婶是如何弄来的猪肉,他们那么有本事,怎么就不弄多一点猪肉呢?” “就送了这么一点猪肉过来,都不够我们一家人吃一顿。”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不告诉我们可以去哪里买猪肉,换成以前啊,猪肉这种肮脏的东西,我看都不会看一眼,现在只能将就着吃了。” 周明义听到母亲这些话,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娘,不管他们是如何弄来的猪肉,他们能想着我们,念着我们,送来一点猪肉,我们就应该感激他们。” “现在家里的环境你也看到了,肉不是那么好弄来的,可能二叔他们能弄到这些猪肉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你以后能不能少说这些伤人的话。” 自从流放之后,他是越来越看不懂母亲了。 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个性子,只是以前掩饰得太好他没发现? “啪。” 李氏放下猪肉,扭头看向周明义,“我说什么伤人的话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难不成还不让我说话了?” “你到底是谁的儿子?为什么总是帮着他们二房说话?” “你才是周家嫡长子嫡长孙,可你看看你与周时牧他们之间的差距,那么多资源都倾注在他们身上,你得到了什么?” 她这么多年来,已经忍了很久了。 以前周砚呈是权相,她不敢多说什么。 如今被流放,他周砚呈也只是一个流犯,她终于可以把心里话说出来。 周明义震惊,不敢置信看着李氏,“周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二叔得来的,二弟他们也很聪明,我们什么也不做就能吃吃喝喝,这还不够好吗?” “再说了,二叔待我和二弟三弟都是一样的,只是我自己天赋不够,学得没有那么好而已。” “你不感激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埋怨他们?” 李氏听到儿子这些话,心里愈发委屈,“我在帮你打算,帮你谋划,你却在责怪我。” “你看看阿善,好好的一门婚事,眼看着就要出嫁了,结果因为你二叔做的事情,害得我们一家人被流放,婚事也被退了。” “她一个京城有名的才女,她此刻本应该在安家做她的大少奶奶的,她本不应该吃这些苦头。” “还有你小妹,年纪那么小就走了。”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啊,为什么要被连累?我心里难过我还不能多说几句吗?” 周明义觉得母亲不可理喻,“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二叔给的,二叔被夺去官职流放,那所有的一切都没了不是很正常吗?” “这也不是二叔的错,我虽然没有在朝廷做官,但我知道二叔走到那个位置有多难。” “他一个人扛起整个家,我们几乎什么也没有帮过他,二叔他有说过我们一句不是吗?” “二叔风光的时候,我们享受着他带来的果实,出门有人奉承,办事有人跑腿,不管做什么别人都会看在二叔的面子给予我们很多方便。” “包括大妹妹的婚事,也是因为有二叔在,安家才会与我们结亲,如果没有二叔,你觉得我们能高攀上安家吗?” “他现在遇到困难了,那我们就应该一起面对,一起承担啊。” “小妹走了我也很难过,但那是她自己的命,我们要接受事实。” “你为什么要纠结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李氏看着周明义,听着他一句又一句指责的话,脑子都要炸开了,“二叔二叔,你满脑子都是你二叔,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你以后少给我去你二叔那边,看看你都被带歪成什么样了。” 这时,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李氏扭头看过去,看到周老夫人,一下子结巴了,“娘,娘……” 周老夫人拿着一把菜刀,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李氏,那双眼里没有愤怒也没有生气,她只是很平静地看着李氏,“我没有耳聋。” 也就是说,李氏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李氏最怕的人就是周老夫人了,她身上那种气质让她发怵,眼神也让她害怕,“娘,你听我解释……” 周老夫人直接打断她的话,淡声说道:“你是周家长媳,若你没有能力撑起一片天,那你就不要嫉妒别人。” “我希望一家安宁,但你若闹得家宅不宁,别怪我不留情面。” 李氏被训斥得面红耳赤,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连连点头,“是,娘放心,我一定会谨记娘的教诲。” 她心里呕血死了。 娘从来就是这么偏心,面无表情训斥她,却能与时清潇说说笑笑。 同样都是儿媳,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苛刻? 就因为她娘家家世没有时清潇好? 周老夫人走进厨房,轻轻把菜刀放到砧板上,“菜刀磨好了。” 她说完,转身出去。 李氏对周明义挥挥手,“赶紧去陪你祖母说说话,帮我解释几句,不要让她误会我。” 周明义抿了抿唇,站起来,“我会照顾好祖母的。” 他也大步走出去。 以前他还看不明白祖母为什么会选择和他们住在一起,明明祖母跟二叔他们住在一起的话,生活会更好一些。 但是他今天听了祖母和母亲那些话,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祖母想要一家安宁,不想看到爹和二叔两人兄弟不和,越走越远。 祖母住在这里,二叔二婶和几个弟弟妹妹会经常过来。 但如果祖母住在二叔那边,母亲可能不会让他们过去,那就是真的家宅不宁了。 周明义走在周老夫人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嘴巴笨,怕说出的话伤了祖母的心。 周老夫人走到小凳子上坐好,拍拍自己旁边那个小凳子,“过来坐。” 周明义走过去坐下,“祖母,我不是来帮我母亲说话的。” 母亲今天说的话是真的离谱,他听了之后真的很生气。 第31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周老夫人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跟你说一说。” 有些事情她本不想说那么多,但为了避免大孙子听多了李氏的话,被李氏的话带歪,她还是决定多说几句。 “祖母请说。”周明义表情瞬间严肃起来,认真听着。 周老夫人缓声说道:“你爹和二叔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你祖父甚至不识字,家里也就只有我认识几个字,所以教导孩子的重任就压到了我身上。” “你爹像你祖父,读书不太行,记性差,很多文章背好几次也记不下来。” “你二叔读书比较好,那时候家里能赚到一点钱了,但只能供得上一个人读书,我思来想去,最终决定送你二叔去读书。”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想让他们两个人都去读书,但家里实在是负担不起两个人读书的费用。” “结果你也看到了,你二叔高中状元,带着一家子前往京城,其过程的艰辛不用我多说你应该也能想明白。” 周明义认真点头,“我能想明白,二叔读书好就应该送二叔去读,不会浪费钱。” 周老夫人见他能想明白,很欣慰地笑了笑,“我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如今我们家到了最艰难的时候,应该一家人相互扶持,相互帮忙,不要有什么矛盾分歧。” “有什么话敞开说,不要一个人东想西想,在那猜来猜去,最后还想歪了。” 周明义知道祖母说的是母亲,他点点头,“我会与母亲好好说。” 周老夫人:“你母亲比较固执,她认定的事情你说再多也没有用。” “她做什么我不管,但她绝对不能分裂这个家。” 周明义对上周老夫人的视线,看到她眼里的冷冽,心突然揪了一下。 如果母亲经常抱怨甚至埋怨,害得爹与二叔发生矛盾、兄弟不和,祖母可能真的会舍弃母亲。 周明义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祖母,您放心,我不会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我有自己的判断。” 周老夫人拉起周明义的手,轻轻拍了拍,温和说道:“好好生活,多学点东西,到哪都不会差。” “日子是苦了点,但一家人齐心协力,总能过下去。” 周明义闻言,感觉这几个月来的疲惫都散去了一些,略有些茫然的眼神渐渐清晰,点头,“我听祖母的。” 周老夫人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周汝善,“阿善,你怎么想?” 周汝善听到了周老夫人说的所有话,她见周老夫人看到自己了,走到周老夫人身边蹲下,心中委屈,眼睛湿润,“我本可以嫁进安家的,如果不是二叔,我们不会被流放岭南。” 如果她嫁进安家,她就不会被流放岭南。 不会过现在的苦日子。 周老夫人看到孙女固执的眼神,是真的有些头痛,想也知道肯定是李氏跟她说了什么。 有些话说的多了,连自己和旁人都信了。 周明义皱眉,母亲到底跟妹妹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这种事能怪二叔吗? 周老夫人看向周汝善,“那你还记得不记得一句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周汝善点点头,小声说道:“记得。” 周老夫人又问:“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周汝善再次点头,“知道。” 周老夫人:“那你来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汝善的声音更小了,连头都低了下去,“一个受损害,其他都受损害;一个繁荣,其他都繁荣。” 周老夫人拉起周汝善的手,语重心长,“所以我们当初一起享受了荣华富贵,现在日子不好了,不应该要一起过吗?” “同享富贵不能共贫贱,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呀。我们是一家人,不管走到哪都是一家人。” “如果你嫁进了安家,没有背景,你真的会在安家过得好吗?阿善,后宅的水比你想象的还要深。” 周汝善低着头,沉默不语。 周老夫人叹气,“你好好想想吧。” * 周时棠和周时牧回到家的时候,时清潇已经把菜煮好了。 一张小四方桌摆在空地上,周围几张小凳子。 桌上有一素一荤一水果。 时清潇把那只鸟杀了,与猪肉一起腌制,她今晚只煮了一点猪肉,切成碎渣,放了一锅水。 够一家人喝个饱了。 猪肉不能吃得尽兴,汤水总可以了。 一个素菜是水芹菜。 最后一个是红彤彤的蓬蘽。 没有白白的米饭,只有糙米煮的一锅粥,同样是水比较多。 时清潇喊大家过来吃饭。 周时野无法下床。 周时牧自发端了晚饭送到屋子里给周时野,“吃吧。” 周时野接过饭碗和碗筷,皱眉,“这个什么野菜生的时候就有一股怪味,现在煮熟了怎么还是一股怪味。” 闻起来就没有什么胃口。 周时牧表情淡淡,“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吃要么不吃。” 他说完转身出去。 周时野盯着周时牧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他不过就是小小的疑惑了一下,二哥好冷漠。 周时野低头,看到那个破旧的碗筷上面带着一点黑黑的,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忍了又忍,才强行忍下去。 周时野视线落到那个菜上,盯着那个菜看了一会,最终还是下嘴了。 不好吃,但也要吃。 不能饿肚子,不然没力气干活。 周砚呈、时清潇、周时牧、周时若、周时棠五人围着小桌子坐下,他们这些天都是这样坐的。 吃饭比较早,不然天黑不好干活。 几人吃得很艰难,都没有什么食欲,但也只能逼自己吃下去。 周时棠看着这些清汤寡水的菜,感觉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她不断暗示自己。 有点肉也不错了,若是以后能在山里挖到姜那些东西改变一下菜的口味就更好了。 周砚呈开始说话:“家里这个房子的事情你们应该也听说了。” 有三个人同时点头。 周时若双眼茫然,“什么事?我不知道。” 第32章 省吃俭用 周砚呈尽量用最温和的声音跟她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们一时半会无法离开这里,只能在这里住下,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没什么好怕的。” 时清潇今天出去也听到了别人说起这件事,她扭头看向家里最小的孩子,“糖糖,怕吗?” 周时棠摇摇头,一脸神气,“不怕,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可是能独自上山的人。” 时清潇笑了笑,看向周时牧和周时若,“牧牧和若若呢?” 周时牧和周时若同时摇头,“不怕。” “不怕就好。”周砚呈夹了一筷子水芹菜放到时清潇碗里,这才缓缓说道,“以后出去,有些人知道我们住在这里,可能会对我们有些偏见,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多想,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才不会多想呢。”周时若认真咀嚼几下那点碎渣猪肉,确确实实尝到肉的味道了,眉眼微弯,“他们愿意与我们交好,我不会拒绝。” “若是他们不想搭理我们,那我们也不搭理他们好了。反正我们也能自己也能养活自己。” 不过就是一个房子死过很多人而已,她一点也不怕。 她改变不了别人对他们的看法,她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与她无关。 时清潇想起她回来时见到的几只老母鸡,肚子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我看到有户人家养了好几只老母鸡,长得白白胖胖,咯咯咯叫个不停。” “一看就很好吃,听说老母鸡还会下鸡蛋,那鸡蛋也很好吃。” 其他人都听饿了,对一桌子的菜更加没有胃口。 周砚呈递给妻子一个幽怨的眼神。 时清潇假装没有看到。 周时若惊奇,“娘,你还认识老母鸡啊?” 时清潇点头,“我听路过的人说那是老母鸡,然后我就把它们的样子记下来了。” “很多东西我们可能吃过但是没见过它们本来的样子,不过没关系,遇到了记下来就行,经验都是慢慢积累出来的。” 周时棠也想起了她遇到的人,“我去打水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超级热情的大娘,看到我白白嫩嫩以为我们家很有钱,让我去买她家的鸡蛋。” 虽然她很心动,但是她真的没钱呀。 “哦,对了,她说她家门口有两棵树,很好找。”周时棠又道。 时清潇愣了下,“我看到的那户人家门口好像也有两棵树。” 周时棠眨眨眼,“我们遇到的不会是同一家吧。” 时清潇点头,“有可能。” 其他人:“……” 不是鸡肉就是鸡蛋,好饿。 周砚呈催促:“以后我们有钱了就去买鸡买鸡蛋,现在还是先吃饭吧,一会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夹了一个蓬蘽放进嘴里,“好吃。” 其他人也赶紧夹,晚了就吃不上了。 周时棠吃饱之后才想起还有一只鸟,扭头看向时清潇,“娘,我们家还有一只鸟,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时清潇点头,“我把那只鸟也腌了,我想着有猪肉吃就好,鸟肉留着以后慢慢吃。” 不管是吃的用的都得省着来,不能为了一点口腹之欲一顿就把肉全部吃光。 周时棠追问:“鸟毛呢?娘你把鸟毛放哪了?” 时清潇指了指厨房,“还在厨房,我打算明天拿出来晒晒太阳,晒干之后可以当柴火烧了,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暴殄天物啊。”周时棠急急阻止,“我们可以把一切动物的羽毛收集起来,羽毛比较暖和,可以做成被子或者塞进衣服里面,冬天就不怕冷了。” 时清潇恍然大悟,“糖糖说得有道理,那我还是不烧了,晒干鸟毛就收起来。” 周时牧说道:“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岭南这边的冬天没有北方那么长,也没有那么冷。” “我也看过这样的书,确实是这样。”周氏棠点点头,“不过冷起来还是很要命的,尤其是我们吃得不好的情况下,就更需要保暖。” 时清潇想了想:“那我们以后就要有意识地收集羽毛,不管看到什么东西,都要想一想能不能用,或者能不能吃。” 周时若:“听娘的。” 饭菜全部都吃光了,时清潇是根据家里人的饭量做的饭菜,刚好吃光,不会造成浪费。 时清潇:“家里没有水了,这些碗留着明天洗吧,今晚也不用洗澡了,大家收拾收拾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 大家一起动手收拾好桌子、凳子、碗筷,走进各自的房间。 太阳已经下山。 黑夜慢慢降临。 没有蜡烛这些照明的东西,屋内一片漆黑。 屋子里摆了两张简陋的床,一张床比较大,另一张床比较小。 时清潇一个人睡。 周时若和周时棠一起睡在那张大床上。 时清潇逐渐适应了黑暗,“我看到别人家里都种了菜,我们以后也种一点,这样就不用担心没有菜吃了。” 周时若疑惑,“可是我们去哪里弄菜来种呢?菜又是怎么种?” 她以前学过很多东西,就是没有学过种菜。 时清潇哪里懂,不过没事,“等我明天去问问那些大娘。” “娘,我知道如何种菜,不用问那些大娘了。”周时棠出声。 时清潇诧异,“糖糖你何时懂得这么多了?” 周时棠解释,“我在书上看到的,都记下来了,以前在家什么书都看,看得多了,什么都懂一点,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时清潇想起来了。 小闺女以前经常在家看书,遇到节日或者需要参加宴会的时候才会出门,其他时候都窝在她那个小院子里看书。 她还跟着书上捣鼓一些东西。 周时棠问:“娘,那个水芹菜应该没有吃完吧,我记得我们挖了很多回来,够吃好几天了。” 时清潇:“没吃完,剩下的都在厨房,你是想种这个菜吗?具体如何种?” “是,明天就种这个菜。”周时棠笑道:“在屋子前划出一片菜园,我们可以拿出一部分出来种在屋子前面,开花结果之后收集种子,可以留到明年继续种。” 第33章 种菜、熬药 周时棠继续说:“以后若是遇到什么菜,也可以一部分用来种植收集种子,一部分用来吃,这样就不用自己去买种子了。” “明天我再告诉你们应该如何种,不难。” 如果家里有钱就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去买种子就行。 现在情况特殊,一切都要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时清潇嗯了声:“行,那就明天种菜,忙了一天,我现在困了,先睡了。” 第二天天刚亮,时清潇轻手轻脚下床,拿大盆子去打了几盆水回来倒进水缸里,顺便把碗筷洗了。 然后开始做早饭。 没多久其他人也陆续起床了。 周时棠走进厨房看到水缸那些水,扭头看向那个正在忙碌的身影,“娘,你起那么早去打水了呀?” 她昨晚看到水缸没水了,还打算今天不洗漱了呢。 时清潇在煮粥,她添了一根木柴,“盆子不好用,正好有人来打水,我就借他的木桶弄了水上来倒进盆子里拿回来。” “我们家这个木桶今天必须想办法修好,不然打水是一件麻烦事,总不能天天找别人借,借多了别人也会烦。” 周时棠点头,“放心吧,我会想办法修好的,我不会修,可以找别人帮忙修。” 一家子洗漱完,粥也煮好了。 时清潇还炒了水芹菜。 还有一些昨晚没有吃完的蓬蘽也一起送上了餐桌。 家里的盐和油都是找官府贷的,以后要还。 每次炒菜都不能放太多盐,用完了还要想办法弄盐,比较麻烦,所以每次炒出来的菜都很淡,只有一点点咸味。 周时棠舀了一碗粥,夹了一点菜,拿了几个蓬蘽,送进房间给周时野,“三哥,你的腿今天好点了不?” 周时野试着动了一下,“好了一点,没有昨天那么痛了,我觉得过几天就能好了。” “那你慢慢吃吧,赶紧养好身体,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就会少遇见很多东西。”周时棠把饭碗递给周时野。 “也不知道哪天就要被官府叫去干活了,官府的人可能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只要没死都要出去干活。” 周时野听得心惊胆战,“你说得我好害怕。” 他的腿还受伤着,无法下床,如何干活? 周时棠:“所以需要赶紧把伤养好,我待会给你熬一碗药汤,顺便换个药。” 周时野点点头,“你比较懂,我听你的。” 他低头看到碗里又是昨天那个菜,砸吧了一下嘴巴,“这个菜好难吃啊,味道怪怪的。” 他昨天差点就吃吐了。 “这个菜就是这个味道,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看来你就是不喜欢的那个人。”周时棠顿了下,继续说,“其实这个菜与别的菜一起炒会更好吃。” “比如与鸡肉一起炒,鸡肉香软滑嫩,芹菜酥脆可口,多好吃啊。” 周时野面无表情,“你还是闭嘴吧。” 再说下去他都不用吃了。 周时棠:“把手伸出来。” 周时野照做。 周时棠把几个蓬蘽放到他掌心,“喝完粥之后吃这个甜甜嘴,吃完就没有了。” “这个水果去哪里摘的?”周时野觉得这么多东西中,最好吃的就是这个蓬蘽了。 “姐昨天在山里摘的,你以后也可以到处转悠看能不能摘到。”周时棠摆摆手,“你慢慢吃,我也出去吃早饭了。” 一家人吃完早饭,收拾好碗筷。 时清潇拿了一把水芹菜出来,看着周时棠,“糖糖,这个如何种?” 周砚呈惊讶,“糖糖还会种菜?” 周时棠嗯了声:“需要先松土,水也需要很多。” “我看家里的水缸没有多少水了,二哥,你去大伯家先借个木桶打满那个水缸吧。”周时棠扭头对周时牧说道。 周时牧点头,转身走出去。 周时棠绕着家走了一圈,“以后就在这里做个篱笆,然后一片地用来种菜。” “爹,娘,姐,你们先把这里的土翻一翻,我去熬个药汤给三哥喝,顺便帮他换个药。”周时棠对其他三人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过来。 周时若疑惑,“用什么东西翻?” 周时棠:“我看房间角落里有铁铲,应该是以前的人家留下来的,别人也不敢来捡,现在便宜我们了。” 周砚呈走进房间,拿了两个铁铲出来,他递一个给时清潇,“只有两个。” 周时若左右看看,走进厨房拿起一根木柴,“我用木柴翻,反正能翻土就行,不拘泥用什么工具。” “爹,给我一个铁铲,我给你们示意一下如何翻土。”周时棠对周砚呈伸手。 周砚呈把铁铲放到她手中。 周时棠这辈子还没翻过土,动作略显生疏,她铲了一好几铲已经有点累了,停下来指着那个泥土,“大概就是这么深。” “好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啦。”周时棠把铁铲递给周砚呈。 周砚呈、时清潇、周时若开始翻土。 三人看周时棠演示了一遍,拿起铁铲翻得有模有样。 周时若拿着一根木柴,猛地戳戳戳,也戳出一堆泥。 真累啊。 周时棠走进厨房,翻出昨天挖回来的药材,拿起其中一株开始熬药。 三哥受的是外伤,不过她看他今天精神状态不太好,还是熬一碗药给他补补。 半个时辰后,药熬好了,周时棠又拿出一株药材剁碎,然后端着药进房间,“药熬好了,你喝吧,喝完我给你换药。” 周时野看到妹妹额头的薄汗,心里发酸,“你先休息一会吧。” 周时棠拉过一个小凳子坐下。 周时野等药凉了之后,仰起头喝了一大口,药汤滑入舌尖、咽喉,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好苦啊。”周时野皱眉,“糖糖,还有没有那个红红的水果?我觉得我需要甜甜嘴。” 周时棠摊摊手,“没有了。” “好吧。”周时野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他捏着鼻尖,咕噜咕噜灌自己喝完一碗药汤。 喝完之后,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虚了。 周时野把空碗放到一旁,双眼无神,“我再也不想喝了。” 第34章 做木桶 “养好伤就不用喝了。”周时棠走过去,解开周时野腿上那个伤口,重新换了药。 她拿起空碗,轻轻拍了拍周时野的肩膀,“你就在这里好好思考一下人生吧,想想你接下来应该如何生活,如何弄来物资养活家里人。” 周时野在心里叹气,面上装作坚强,“知道了,不会让你们担心的。” 周时棠走出去与周砚呈几人一起翻土。 种的水芹菜不多,只需要一点点菜地,范围不大,几个人很快就翻好土了。 还有一片空地没有翻土,以后遇到别的什么菜再来翻土种菜。 周时牧打了一桶水回来,他看了眼父亲他们,继续去打水。 周时棠拿出菜刀,将野生水芹菜的粗壮茎切下一截。 然后几个人一起将水芹菜枝条插在泥土里,浇水。 周砚呈、周时若和周时棠三人种完菜累得不想动了,他们一人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休息。 周时棠看着一家人的成果,“其实还应该铺上一层稻草,但这个时候已经找不到稻草了,找别的东西来替代一下也行。” “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收获一堆水芹菜了,然后让一部分水芹菜继续长,开花结果就可以收集种子,明年继续种。” 周时若双手撑着下巴,“原来种菜也这么累,才种了这么一会就累成这样了,我不敢想象以后要去干活会累成什么样。” 周时棠叹气,“是啊,好累。” 周砚呈看着两个女儿,“尽快适应,晚上休息好。” 周时牧打了好几桶水,把木桶还回去就回家了,他看到父亲和两个妹妹排排坐,大步过去,对周砚呈说道:“爹,我看到厨房没有多少柴火了,我去山上捡一些回来。” “去吧,注意安全,不要踩中陷阱,不然还需要我们去救你。”周砚呈摆摆手。 周时牧:“我看得见。” 他不会像弟弟那个蠢货那么粗心大意。 时清潇把鸟毛放在一个盆子里,盆子上面盖着一层布,把布折叠到盆子底下,免得鸟毛被风吹跑。 她把盆子放到阳光可以晒到的地方。 时清潇做完这一切,转身对父女三人说道:“你们休息好了就该干嘛干嘛去,我现在要出去干活了。” 找吃的,顺便打听消息。 周时棠拿起碎成两半的木桶出门了。 周砚呈和周时若也陆续出门。 周时野一个人在家休养。 他很无聊,于是就听从周时棠的话去思考人生。 周时棠找了藤条绑住木桶挂在自己身上,她害怕遇到蛇之类的软体动物,手上还拿着一根粗实的木棍,给自己壮胆子。 蛇敢来,她就、弄死它。 她今天打算继续在山里逛逛,最好能再挖一些药材和吃的。 家里的屋子需要修缮一下,她看到那个屋顶不太结实,恐怕下一大雨屋顶就没了。 修缮屋子需要人力物力。 家里现在没有钱,所以她需要挖多多的药材,或许可以用药材请别人帮忙修缮一下屋子。 如果可以,她还想多盖几间屋子。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流犯,活动范围只能是这片山林附近。 想去镇上或者城里必须上面的人同意,他们暂时接触不到那些人。 不然她就可以出去做生意赚钱了,做生意来钱快。 周时棠不知道苏淮礼这会在不在家,她顺着昨晚苏淮礼带他们回家那条路走,一路走一路看,又挖到了一些普通药材。 昨晚急着回家没有看到那些药材。 周时棠来到苏家。 苏家有一个篱笆围着。 周时棠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她想了想,大喊:“苏淮礼,你在家吗?” 苏淮礼闻声出来,看到周时棠,惊讶,“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周时棠指着自己背上的木桶,“我家这个木桶坏了,我家里距离你家比较近,所以就过来找你了,想问问你会不会修。” “会修。”苏淮礼点头,“你把木桶放下来我看看。” 周时棠解开藤条,放下木桶碎片。 苏淮礼看到那个木桶那么破旧,拿起其中一半,试着掰了一下。 咔擦一声。 那一半木桶再次碎裂。 周时棠错愣,“是你力气太大还是这个木太烂?” 苏淮礼给出准确的答案:“这个木太烂,就算修好也用不了多久,这样吧,我帮你重新做一个木桶,恰好我会做这个。” 他以前不会做这个,都是后来跟别人学的。 周时棠一脸感激,“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是我方才挖的药材,这些给你,你把药材晒干存储起来,身体不舒服了就可以用上。”周时棠拿出一部分药材递给苏淮礼。 苏淮礼没有客气,他以前就是帮别人干活换取一些东西改善家里的生活。 他接过药材,“你跟我进来坐会吧,我家里正好还有一些木,我做一个木桶需要一些时间。” 周时棠跟着苏淮礼进去。 苏家只有苏淮礼一个人在家,其他人都出去了。 苏淮礼拿出一堆木材和工具,坐在一个小凳上,开始做木桶。 动作熟练。 周时棠坐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随即打探消息,“凭你的经验,官府的人大概什么时候过来喊我们去干活呀?” 知道时间,等官府的人过来喊他们,他们就不会太慌忙。 苏淮礼想了下,“大概是半个月之后吧,种田是比较轻松的活,修城墙修水坝那些比较累,官府一般会安排男子去修城墙那些活。” 周时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又问:“那你会建房子吗?” 苏淮礼点头,“会,不过我只有建简单的房子。以前有人建房子,喊我们过去帮忙,然后我顺便跟着学了一下,用泥土堆砌而成,屋顶铺几层稻草。” “如果有瓦片,用瓦片就更好。你是要建房子吗?” “是。”周时棠眼里闪过惊喜,没想到苏淮礼什么都会,“我看曾伯伯他们的房子都是用木建的,那些房子你会建吗?” “我爹和我两个哥哥都可以在一旁打下手,你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第35章 编背篓 “我可以用药材或者其他东西付给你当做工钱,你觉得怎么样?”周时棠的眼睛亮亮的。 苏淮礼见她这么兴奋,不忍心打击她,不过他还是诚实说道:“曾伯伯的房子比较复杂,我还没学会。曾伯伯他们经验比较丰富,应该会建复杂的房子,你可以请他们帮你。” 周时棠思忖半响,“我回去跟我爹商量一下建哪种房子,如果建泥土房子就来找你,如果建木制房子就去找曾伯伯,可能还会需要你在旁边帮忙。” 苏淮礼觉得这个不是问题,点头,“好。” 建房子而已,比修城墙简单多了。 修城墙累死累活都没有工钱啥的。 帮忙建房子还有药材这些东西,何乐而不为? 周时棠偏头看到一个背篓,眼睛又是一亮,伸手一指,“你会制作那个背篓吗?” 苏淮礼点头,“会,那个就是我编的,有时候我出门嫌它碍事就不会背。” 周时棠看着苏淮礼,“那可以请你帮忙做一个吗?我可以用东西与你交换的。” “可以。”苏淮礼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我家里没有竹子了,需要去山里砍一些回来。” 周时棠笑眯眯道:“待会我们可以一起去砍竹子,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菌菇,我记得山里有挺多野生菌菇的,煲汤比较好喝,对身体有好处。” 苏淮礼知道周时棠认识很多植物和药材,没有拒绝她的提议,“行,那等我做好这个木桶就出发去砍竹子。” 周时棠嗯了声,她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落到那个篱笆上,“这个篱笆是你做的吗?” 苏淮礼把一片片木板削成比较丝滑的状态,听到周时棠的话,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篱笆,然后才道:“我和我爹一起做的。” “你会的东西好多呀,你是跟谁学的?”周时棠目光转向苏淮礼。 苏淮礼闻言,情绪突然有些低落,“我一开始什么也不会,除了吃喝,其他的我都不会,来到这里之后,我是跟隔壁一个老人家学的。” “老人家会的手艺活很多,可惜我几乎天天都要去修城墙,很少时间去跟他学手艺,只学了这么一点点东西。” “后来有空了,我想继续跟他学,他已经去世了。” “我后来听别人说有些手艺活只传自己的儿子或者弟子,从不外传。我记得我当时提出要跟老人家学手艺,他直接点头同意了,也没有说收我为徒。” 老人家对他很好,什么都跟他说,让他明白很多道理,所以当他知道他去世后难过了好久。 好人不长命。 周时棠叹了口气,沉默许久才开口,“你这也相当于把他的手艺传承下去了,他看到你用这些手艺养活自己会很开心的。” 苏淮礼嗯了声。 半个时辰后,苏淮礼终于做好一个木桶。 新鲜又结实。 苏淮礼把木桶放在周时棠面前,“做好了,你拿好。” 周时棠提在手里试着甩了几下,一点也没有裂开,随即看向苏淮礼,“谢谢,一看就很结实。” 苏淮礼:“……” 拍马屁。 你是用手甩了几下才觉得结实吧。 苏淮礼拿一把柴刀放到背篓,把背篓背在身上,“那我们去山里砍竹子吧。” 周时棠拿起木桶,这个木桶可以用来装她挖的东西,“那我们走吧,我对这边不太熟悉,麻烦你在前面带路。” 苏淮礼走在前面,一刻钟之后就来到他经常来的竹林,“差不多这个时候这里会有很多竹笋,今年的竹笋已经被摘完了。” 周时棠一脸遗憾,“可惜了,我来迟了一步。” 她也好想吃竹笋啊,她不想再吃那些野菜了,好没有食欲。 苏淮礼又道:“包裹着竹子的那一层壳晒干了之后可以当柴烧,比较容易引燃,我以前经常来这里捡回家。” 周时棠没想到苏淮礼什么都跟她说,笑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苏淮礼动手砍竹子,等砍了足够的竹子就开始编背篓。 周时棠在周围逛。 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又挖了好几株药材。 苏淮礼编好一个背篓的时候,周时棠已经挖了十几株药材。 苏淮礼拿着背篓走到周时棠身边,递给她,“编好了,你看看结不结实。” 周时棠笑着接过,摸了几下,点头,“很结实。” 她把几株药材递给苏淮礼,“喏,给你。” “我顺便跟你说一下这些药材有什么作用吧。”周时棠指着其中一株药材开始讲解,“这是决明子。” “主要作用是清热明目,润肠通便。” “这是……” 苏淮礼听懂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回到家之后肯定会忘记,他很苦恼,“不久之后我可能就忘了,我压根记不牢固,这些药材长得跟草一样。” 周时棠不说的话,他都不知道这些是药材。 知识匮乏的可怕之处,他这些年到底错过了多少好药材。 “忘了你再继续学呀,你天天记总会有记住的那一天。”周时棠看着苏淮礼,“如果金钱允许,还是买点纸墨笔砚记下来。” 苏淮礼一脸遗憾:“金钱不允许。” 他盯着周时棠那个小脑袋,好奇,“你这个脑袋看起来小小的,可是你怎么记得住那么多东西?” 周时棠:“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过的吗?” 苏淮礼摇头,“你是怎么过的?” 周时棠把药材全部放进背篓,随即将背篓背在身上,“我每天在家除了看书还是看书,我觉得脑子经常用才会比较灵活。” “你以前在家都做什么?”周时棠看向苏淮礼。 两人视线对上。 苏淮礼突然不太好意思说自己以前都做了什么,许久,他轻咳一声:“吃喝玩乐,那个时候比较颓废。” 周时棠:“这也算是生活的一种乐趣吧,又不是干啥坏事,你觉得高兴就行。” 如果在生活上没有压力,谁不想当个快快乐乐的米虫呀。 她以前也是个米虫。 现在家里生活一落千丈,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生活所迫,只能自己出来找吃的。 好可怜。 第36章 挖菌菇 苏淮礼惊讶,“你还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我爹经常骂我是废物。” “我觉得你挺厉害的,你看啊,你骑马、射箭都比较好,这也是一种本领。”周时棠指着背篓,“你还会编背篓,做木桶,做篱笆,这些我就不会。” “人各有所长,不要看低自己。” 苏淮礼肩宽腿长,一张俊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肤色被晒黑了好多。 他听到周时棠的话,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随即挺直腰板,“我这几年还跟我爹学武了,虽然我爹的武功与那些武林高手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但是勉强可以保护自己。” 周时棠蓦然回头看向苏淮礼,眨眨眼,“你爹收徒弟吗?” 苏叔曾经是镇北侯,那可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大将军。 她若是能学个一招半式,遇到危险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苏淮礼无法替他爹做主,“我回去问问他。” 周时棠点头,“好。” 等她见到苏叔,她也顺便问一下。 机会都是努力争取来的,她要主动出击。 两人顺着山里的小路一直走,周时棠顺便跟苏淮礼讲解那些药材。 苏淮礼认真听着,努力去记。 家里没有会医术的人,也没有认识药材的人,以前家里人生病去请大夫买药材,花了好多钱,而且有钱还不一定能请到大夫,费了好大的劲才请到。 如果他认识药材了,以后生小病他就可以自己治,不用去求别人。 苏淮礼:“我还欠你大半斤肉,待会打猎到什么动物再分给你。” 周时棠嗯了声:“没问题,你记着就好。” 这会太阳已经升到天空,火辣的太阳穿过树叶细缝照射下来。 周时棠感觉自己都快被晒死了,她随手摘下一片比较大的树叶,给自己扇风。 又走了一段路,她看到不远处的东西,眼睛一亮,快步跑过去,然后扒拉出脑中的资料。 生长在树林中的草丛里,刚出土的时候长得有点像球形,在不久之后会逐渐展开呈扁圆形。 菌帽质地坚固,具有与青草一般的颜色,不容易被发现,表面有一片青褐色的鳞片。 没错,就是青头菌。 苏淮礼见周时棠突然那么兴奋,愣了下,随即也跟着跑过去,蹲在她身边,待看到她准备挖的东西时,急忙阻止,“这个不能吃。” 周时棠不解,“为什么不能吃?这个很好吃的,还有很多功效,对身体有好处。” 苏淮礼解释,“以前有人摘了山里的这些东西吃,中毒了,没多久就去世了,所以大家都不敢吃这些东西,山里挺多的,就是不能吃。” “他们说,吃多了这些东西,以后都会中毒而死。不过有些人找不到其他吃的就会来挖这个吃。我可以打猎动物,家里也能吃饱饭,所以不敢挖这个吃。” 周时棠恍然大悟,“这些菌菇有些有毒不能吃,但也有没毒的,这个青头菌就是没有毒的,可以吃。” 她猜测可能是这里文化水平普遍落后,大家也不能离开这里去看外面的世界。 虽然有些流犯曾经是做官的,但做官的也不一定认识菌菇。 这里大部人是流犯的后代,一代又一代生活在这里,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真的可以吃吗?”苏淮礼不敢相信。 “真的。”周时棠肯定点头,随口说出一道菜,“把青头菌的伞帽摘下来,在里面塞进调好味道的馅肉,煮熟之后,一口吃下去,菌菇的清香鲜嫩,肉馅软糯多汁,多好吃啊。” 苏淮礼听着她的描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周时棠把那颗青头菌把起来放进背篓里,“是真的很好吃,还可以煲汤,对身体大有好处,这附近肯定还有,你想吃的话就去找找吧。” 苏淮礼知道周时棠见多识广,没有怀疑她的话,点了点头,走到其他地方寻找青头菌。 青头菌一般成对出现,只要出现一朵,在这个范围内还会有另一朵。 苏淮礼没多久就看到了另外一朵,他惊喜地走过去,挖起来丢进背篓里,然后继续找。 周时棠也在看到了一朵,挖挖挖。 两人在这附近转悠了一圈,各自挖到了四五朵青头菌。 苏淮礼好奇,“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呀?” 周时棠:“有些菌菇长得非常像,所以我也比较难跟你描述,那些特征是差不多的,菌类有很多,有牛肝菌、鸡枞菌,好多好多,我一下子无法讲完。” “比较鲜艳的,像红色那些可能会有毒,也有一些是没有毒的,一般来说白色的是没有毒的。” “以后你看到可以挖回家,不确定能不能吃可以来问我,反正你知道我家在哪。” 苏淮礼笑着点头。 周时棠又道:“记得一定要煮熟透才能吃,免得吃坏肚子。” 苏淮礼认真记下她的话。 这里人的基本不敢吃菌菇,周时棠一路过去,看到了好几种菌,疯狂摘,喜悦在心里绽放,一手拿起一个放进背篓。 今天真高兴啊,可以改善改善家里的口味了。 她也好想吃菌菇酱,可惜家里没有足够多的调料味,只能以后有条件了再做。 她暂时把这个想法压下。 周时棠摘完这附近的菌菇,缓缓站起来,“一顿吃不完还可以晒干,可以存得久一些,晒干之后菌菇会变得比较小,想吃就拿出来泡一会,泡了水又会变回原来的大小。” 苏淮礼也摘了很多,他想到家里能换一种菜吃就很高兴,“好,我听你的。” 周时棠继续说:“菌菇还可以用来煲汤,鸡肉,骨头都可以,都很好吃。” 她自己说着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她想起昨晚母亲说的老母鸡,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好几声。 苏淮礼听到了她肚子饿的声音,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周时棠:“……” 好尬尴。 周时棠一脚踢开一根树枝,神色淡定转移话题,“你会编草鞋吗?” 苏淮礼点头,“会,小凳子也会做,小篮子也会编。” 第37章 咕噜咕噜~ 周时棠笑眯眯道:“真厉害。” 她还是先问问曾伯伯教不教哥哥们,羊毛不能逮着苏淮礼一个人撸,免得把他撸秃了。 如果曾伯伯教哥哥们,那一来二去就多了一个熟人。 她与苏淮礼有交易,那就是两个熟人。 曾伯伯不教的话,她还可以找苏淮礼。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的。 苏淮礼捂嘴轻咳一声,“你,要不要回去吃点东西?” “不回去。”周时棠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窝窝头。 这是娘做的窝窝头,大家出门的时候都带着,饿了就拿出来吃,不用跑回家一趟。 苏淮礼看到那个窝窝头,移开视线,走到其他地方,继续找菌菇。 他方才出来得太匆忙,忘记带点吃的了。 周时棠把窝窝头掰成两半,走到苏淮礼身边,递其中一半给他,“给你。” 苏淮礼一愣,随即温声拒绝,“谢谢,我不饿,你还是自己吃吧。” 周姑娘自己可能都吃不饱,却还分给他一半,善良又大方。 还知识渊博。 “咕噜咕噜~” 苏淮礼话音刚落下,他的肚子就响了起来。 他尴尬得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底下去。 周时棠把窝窝头再往他面前递了递,“给你就拿着,你今天帮我做了这么多东西,想必也累了,大不了你以后有吃的也分我一点。” 苏淮礼拍拍自己手上的泥,觉得还是有点脏,顺手在衣服上一抹,然后才接过周时棠递过来的半个窝窝头,“谢谢。” 两人坐在一个断了掉到地上的树枝上,一起啃窝窝头。 吃完之后,两人继续走,又挖了几株药材。 这片山林很大,由十几座山挤在一起形成的山林。 周时棠看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过去,果然看到了曾楚生,惊喜道:“曾伯伯,好巧,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 曾楚生坐在地上吃窝窝头,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周时棠也很意外,“是你呀。” 周时棠走到他旁边坐下,直接开门见山,“曾伯伯,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让我哥哥们过去跟你学手艺。” 曾楚生意味深长看了周时棠一眼,没有拆穿她的试探,想了想,“明天下午吧,我明天下午不出门,正好有空,你还记得我家在哪吗?” 周时棠眉眼一弯,“记得,那我就在这里谢谢曾伯伯了。” 她放下背篓,拿出一些菌菇和药材,扭头问曾楚生,“曾伯伯,你看你需要哪一个作为酬劳?” 曾楚生看到那些菌菇,脸色一变,“小丫头,这些东西不能吃,会要命的,我曾经亲眼看到有一个人吃了这些当晚就走了。” 周时棠愣了下,然后开始了长篇大论。 曾楚生听完之后,还是一脸狐疑,“这个真的能吃。” 周时棠点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我不敢拿我自己生命开玩笑,这个很好吃的。” 苏淮礼也道:“曾伯伯,周姑娘知识渊博,她说的不会有错。” 曾楚生见两个小孩说得那么认真和诚恳,最终选择了相信,“药材和菌菇都要一些吧。” 多一种菜吃也能改善家里的口味,也很不错。 周时棠叮嘱,“曾伯伯,颜色鲜艳那些你不认识的话还是不要乱吃,有些有毒。” “嗯,我也不敢随便乱吃。”曾楚生点头。 他还是很爱惜他这条命的。 周时棠拿了一半的药材和菌菇出来,大概有五株药材和二十多个菌菇。 这些都是普通药材,不过在这个偏远落后的地方,药材是很珍贵的,所以大概够付学费了。 周时棠递给曾楚生,“这是跟你学手艺的酬劳。” 曾楚生愣了一下,“无需给那么多,那些手艺活都比较简单,你给多了,我不占你便宜。” “我觉得这些正好。”周时棠不太好意思,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我哥哥们比较难教,可能需要曾伯伯你多费点心思。” 她两个亲哥都是手残党,破坏力极大,也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大哥或许会好一点。 “这有何难。”曾楚生大气一挥手,豪迈万丈说道,“就算他是废材我也能教他学会。” 最后,曾楚生还是收下了周时棠递过来的药材和菌菇。 周时棠顺便跟他讲解了一下那些药材的作用,包括如何做才能收藏得久一些,还有如何吃菌菇也说了一遍。 曾楚生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对周时棠更是佩服。 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在这个地方埋没了她的才能,真是可惜了。 苏淮礼之前就听周时棠说了这些知识,不过他没有记住,这次又认真听了一遍。 多听几遍,他就能记住了。 做完正事,周时棠站起来与两人告别,“那我先回家了。” 曾楚生对她的背影说道:“记得让你的哥哥们过来呀,我明天下午在家等他们。” 周时棠点点头,“不会忘记的。” 马上就要去帮官府干活了,天天走路会磨损鞋子,所以哥哥们学会做鞋子是好事。 鞋子走坏了不用去找别人,自己人就能做。 周时棠背着背篓,手里拿着木桶,缓步离去。 苏淮礼看着周时棠远去的背影,沉默了一会,也站起来,跟曾楚生告别,然后追上周时棠,追上之后脚步慢下来,“我送你回去吧,若是路上打猎到动物也可以分给你。” 他记得她怕蛇。 他顺便送她回去,也能跟她多学点东西。 周时堂正想拒绝,下一瞬想到蛇那种可怕的生物,点头同意了。 两人一路走回去,什么动物也没有打猎到。 主要是大家都来山里打猎,动物基本都被打光了,剩下的一些动物也隐藏得很好,不出来走动就很难遇上。 周时棠又挖了好多药材,山林里遍地都是药材,她挖得太开心了。 苏淮礼跟着她,收获颇多。 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本来是想打猎动物分给她,结果他什么都没有打到,还跟着她挖到了很多药材。 两人很快走出了山林。 前方不远处就是周家。 第38章 从不收徒 苏淮礼看着周时棠说道:“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做的东西都可以来找我,我会的就帮你做。” 周时棠没有客气,“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淮礼目送周时棠远去才转身离开,他进山捡了一些柴火扛回家,背篓里装得满满的,不是菌菇就是药材。 他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来。 好久没有收获这么多东西了。 以前都是他有眼不识泰山,以后要好好跟着周姑娘学习。 苏淮礼走进家门,放下柴火和背篓,把菌菇和药材全部倒出来,一一晒在屋子前的平地上。 趁现在有太阳,赶紧晒。 这个东西不能一顿吃光,还是按照周姑娘说的晒干储存起来比较好,还可以留到明年。 若是他出去再挖多一点,晒干储存起来,存一堆吃的,以后闹饥荒就不用怕没有粮食吃了。 苏柏安扛着一捆柴火回来,看到儿子在晒东西,走过去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指着那些菌菇,“你怎么把这些东西挖回家了?你是不要命了?” 苏淮礼就知道家里人是这个态度,于是他淡定把周时棠的话大概说了一遍,最后总结,“所以这些都是没有毒的,你就放心吃吧,有毒的东西我也不敢挖回家呀。” 苏柏安狐疑的眼神渐渐消失,他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才冷静下来。 儿子没有见识,周家那丫头一看就是个读了很多书的人,而且,周砚呈的儿女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周丫头说能吃,那就是能吃吧。 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大家都不认识的东西,她一看就认识并且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苏柏安重新走到苏淮礼身边,上下打量他,“所以你今天跟着她挖了这么多东西,你有好好谢谢人家吗?” “我们不能占人家的便宜呀,不然别人都不敢与你来往了。” 苏淮礼挠挠头,诚实说道:“我本来打算打猎一些动物给她,但是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动物,我今天出门匆忙没有带吃的,她还分了我半个窝窝头。” “你还真是……做事很不到位。”苏柏安一张脸气得变形,指着苏淮礼,想骂他是个蠢货,但又觉得骂多了儿子不好,又临时改了口。 苏柏安转了一圈,“我记得我们家昨晚还有一些蛇肉没有吃完,你拿一些蛇肉送过去。” 苏淮礼:“她很怕蛇,她说她打死也不吃蛇肉。” 苏柏安瞬间收回主意,“那就不送蛇肉了,免得白白便宜周砚呈那老狗。” 苏淮礼看到那把柴刀,脑子里闪过一些主意,“她今天找我做了一个木桶和一个背篓,我可以做几个木桶和背篓送给她。” “她家的小凳子看起来好像也快烂了,我也顺便做几个凳子送过去。” 苏柏安觉得这个可行,“那你就慢慢做吧,做好送过去。” “对了,爹。”苏淮礼小眼神瞥向亲爹,在内心过了好几遍话才说出口,有点紧张,“她想问问你收不收徒,她想学武。” 父亲嫌麻烦,从不收徒。 他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收周时棠。 苏柏安愣住了,“她一个小姑娘想学武?” “不过也是,在这里不比以前,有点武功傍身也是好的,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就有这个觉悟了。”苏柏安越想越觉得周时棠是个可塑之才。 “你转告她,我可以教她,练武是很苦的,她能不能坚持下来就看她自己了,我可不会手软。” 苏淮礼惊喜笑道:“我会告诉她的,我相信以她的性子,她可以坚持下来。” 苏柏安眼神落到苏淮礼身上,挑眉,“你对她倒是很信任啊。” 苏淮礼滔滔不绝,“你不知道,她懂的东西太多了,性子不骄不躁,找药材很有耐心,所以我觉得她既然决定习武,那就不会轻易放弃。” 苏柏安双手负背,目光看向远方,“但愿如此。” 他见过太多人半途而废了。 一开始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会成为武林高手。 结果没两天就嗷嗷叫,不学了。 所以这就是他从不收徒的原因,京城那些世家公子大多吃不了苦。 苏柏安目光缓缓转向苏淮礼,眼神带着嫌弃。 他这个儿子不也是,以前死活都不肯学武。 后来被生活所迫才开始学。 苏淮礼眨眨眼,一脸疑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苏柏安嫌弃挥挥手,“快去干活,你不是说要做几个木桶和背篓送到周家吗,快去。” “这就去。”苏淮礼转身跑了。 他把家里仅剩的木柴拿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柴刀,动作丝滑做木桶。 家里没有竹子了,他做完木桶再去砍些竹子回来,争取今天把木桶和背篓这些东西做完。 苏淮礼劈了好几刀,又抬起头冲亲爹大喊:“爹,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让周姑娘过来跟你学武呀?” 苏柏安想了一下,“明天上午吧,我先教她一些基本功,她自己在家就能练。” 苏淮礼点头,“行,我待会送东西过去顺便跟她说。” * 曾楚生晃晃悠悠回家,在路上遇到了储福,他走过去捅捅储福的手,压低声音,“我跟你说,那些菌类是可以吃的。” “什么菌类?”储福疑惑不解。 曾楚生拿出一个菌菇,展示在楚福面前,笑着解释,“就是这个,这个叫什么菌,不记得具体叫什么名字了,反正就是可以吃。” “我记得山里有很多,以后就不怕没有东西吃了。” 储福瞪大双眼,呵斥,“你忘记以前发生的事情了?你怎么还敢吃?我们现在又不缺吃的,吃野菜也好过吃这些有毒的东西,吃多了你就没命了。” 曾楚生淡定道:“这你就不懂了,有些有毒,但这些是没有毒的,吃了不会有事,反而对身体大有好处,可以补补身体。” 他顺便把周时棠说的话说了一遍。 储福还是不敢相信,不过他尊重曾楚生,“你不怕你就吃吧,反正我不敢吃。” “我知道周丫头懂得很多东西,但我还是不敢,我有一家老小要养,我得活着。” 第39章 卖鸡蛋买鸡蛋 曾楚生看着他这个认识多年的兄弟,欲言又止,不过他也清楚他的性子,最后把劝说的话收回肚子里。 曾楚生把菌菇放回背篓,“那你就看着我吃吧,或许你以后就会吃了。” 储福笑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行事必须谨慎又谨慎,不能出一丝差错。 曾楚生回到家,把菌菇和药材倒出来,晾晒。 曾双燕提着一桶水回来,看到地上那些东西,皱眉,“爹,你怎么摘这个东西回来了?这个不是不能吃吗?” 曾楚生又解释了一遍,“所以,无需担心,周丫头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真的懂得好多呀。”曾双燕眼睛冒着星星,“好想与她认识一下。” 曾楚生笑道:“想认识以后自然有机会认识。” “明天她哥哥们会过来跟我学习一些手艺活,你好好招待人家,不可鲁莽。”曾楚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一向莽撞,想了想还是叮嘱了几句。 周丫头给了他那么多酬劳,他必须好好教导人家的哥哥。 曾双燕点头:“放心吧,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 周时棠回到家之后,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把背篓里的菌菇和药材全部倒出来,一一晒在空地上,摆放完毕,她走进厨房看了一眼水缸,发现没有多少水了。 于是她拿着木桶出去打水。 周时棠打了一桶水上来,拎起木桶就走人。 方大娘提着木桶过来,远远看到周时棠就是眼睛一亮,大步跑过来,“小姑娘,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来我家买个鸡蛋吗?我家的鸡蛋便宜又好吃。” 周时棠被挡住去路,无奈停下脚步,把木桶放在地上,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大娘,我家很穷,没有钱,暂时买不起你家的鸡蛋,等我家以后有钱了我再去找你买鸡蛋吧。” “看你长得白白嫩嫩,你家怎么会没有钱?你莫不是在诓骗我?”方大娘不信,低头看到周时棠脚边那个木桶,“我记得你昨天那个木桶还是破旧的,今天就换了一个新的,你还骗我没钱。” 她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人。 周时棠愈发无奈了,“我没有骗你,你觉得住在这里的人能多有钱?我也想吃鸡蛋呀,可是我家没有钱,要不大娘你送我几个鸡蛋?我一定会感激你的。” “那可不行。”方大娘摇头拒绝,“我家的老母鸡我养了好久才下几个鸡蛋,怎么能送给你。” 谁都别想占她便宜。 周时棠不再多说:“那我就先回家了,我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方大娘依旧热情,“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做不了家里的主,她去找她的父母。 嘿嘿嘿。 周时棠沉默了一瞬,伸手一指,“我家住在那里,往前走一会就到了。” 这口井是在中间,四面八方是通向不同人家的路。 方大娘看了一眼周时棠指的方向,脸色蹭的就变了,“你,你家住在那个闹鬼的房子?” 周时棠淡定点头,“听说是这样的。” 反正别人迟早都会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方大娘猛地后退几步远离周时棠,盯着周时棠那张白白嫩嫩的脸,“我早就听说有人家住进了那个房子,没想到是你家。” 她退了几步又及时停下来,解释,“小姑娘,我不是怕你,我是怕那个房子,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比那种怪事还要可怕的事情。” 周时棠目光落在方大娘脸上,疑惑,“以前住进去的人都死了吗?会不会是生病死的?” 方大娘连连摇头,“都死了,不可能是生病死的,我看他们都长得精精神神,哪像生病的样子。” “小姑娘,如果你家里有认识官府的人,最好赶紧搬走,不要住在那个房子里面。” “县令大人以前说了这个房子不能再住人的,已经有两年没有安排人住进去了,没想到现在又开始安排人住进去了。” 方大娘给了周时棠一个你好可怜的眼神。 周时棠眼眸微垂,脑子快速转动。 朝堂中有人想要她爹的命,所以极有可能是那边的人下达了命令让他们一家住进那个房子。 如果他们家像传说中那样死去了,朝中的人都不用自己出手。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周时棠抬眸,“大娘,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这个没什么。”方大娘摆摆手,也不再继续纠缠周时棠让她买鸡蛋,拎着木桶转身就走,“我先去打水了。” “大娘。”周时棠看着方大娘的背影,喊了她一声。 方大娘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周时棠扎着两条麻花辫,巴掌大的脸蛋与以前相比黑了很多,不过从她的骨相依旧可以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 她眸子清澈,看着方大娘。 周时棠露出一个笑容,“如果我家以后有钱了,可以去你家找你买鸡蛋吗?” 方大娘被她的笑容吸引,感觉她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她正想点头,下一瞬又及时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 她想这个小姑娘买她的鸡蛋啊,但是她家住在那个闹鬼的屋子,她又开始犹豫了。 怎么这么难喔? 她好说歹说小姑娘都不同意买她的鸡蛋,好不容易小姑娘同意以后买她的鸡蛋了,她又不知道该不该卖了。 为什么要让她面对这么难选择的事情。 如果小姑娘没有住在那个屋子就好了,她一定痛快点头。 周时棠缓声说道:“能赚钱,谁会拒绝呀。大娘,你会和钱过不去吗?” 方大娘纠结半刻,点头,一脸视死如归,“如果你来买,我就卖。” 小姑娘说的对,有钱不赚是傻子。 她又不是傻子。 她又没有住在那个屋子里,她无需那么害怕。 她赚小姑娘的钱,小姑娘吃她的鸡蛋。 钱货两清,她与小姑娘就没有关系了。 周时棠笑道:“大娘人真好,人美心善说的就是大娘你了。” 第40章 大哥学手艺 方大娘摸摸自己的脸,她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夸过呢,突然被这么一个长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夸了。 她有些娇羞低下头,“我真的长得很美吗?” “真的很美。”周时棠点头,看到大娘害羞的模样,眼里的笑容更大,果然无论什么年纪的人都爱美。 周时棠继续说道:“人美又善良会有好运的。” 方大娘笑呵呵的,被夸得心里美滋滋,娇羞地扭了扭肥硕的腰肢,“那就借你吉言了。” 周时棠与方大娘挥手告别,拎起木桶回家。 周时棠回到家,把水倒进水缸,继续去打水,来回好几趟终于把水缸的水打满。 她看着打满水的水缸,崭新的木桶和背篓,晒在地上的药材和菌菇,腌在盆子里的猪肉和鸟肉。 突然感觉内心很满足。 终于熬过来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还要积极屯粮,听说民间很容易闹灾荒,一不留神灾荒就来了,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 周时棠搬一个小凳子过来坐下,双手撑着下巴思考。 该如何赚钱呢。 卖药材? 不行,他们家的药材还不够用,得留着自己用,还是以后挖多点再去卖吧。 他们又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算了,以后再想赚钱的事情。 周明义拿着一包东西过来,看到周时棠坐在门口发呆,大步过去,“糖糖,我今天出去挖了一点野菜,送过来给你们尝尝。” 周时棠看到他手上拿着的野菜,眼睛一亮,欢快站起来,跑到周明义身边,“这是荠菜,太好了,又能改善家里的口味了,不然老是吃一个菜也是很腻的。” 周明义看到她高兴的模样,心里也很高兴,把荠菜递给她,“你拿好。” “谢谢大哥。”周时棠笑着接过来,“这个可以当菜吃,也可以当作药材,家里现在缺少吃的,就把它当作菜吃了吧。” 周明义惊讶,“这个还是药材?” “是的。”周时棠点头,“主要功能是和脾,利水,止血,明目。好处多多,放心大胆吃吧。” 周明义高兴,“听糖糖的。” 周时棠走进厨房,把布里面的荠菜放下,然后走出去捡了一些菌菇包好,递给周明义,“大哥,这是我今天出去捡的菌菇,很好吃的,你拿回去让大伯母煮。” “不,我不能要。”周明义后退一步,拒绝,“我是过来给你们送野菜的,怎么能要你的东西。” 周时棠看着周明义,眸色认真,“祖母要吃呀,你拿回去吧,祖母身体不好,需要补补。我们可能要扩建一两间房间,到时候还要大哥来帮忙呢,你就别客气了。” 周明义听到是给祖母的,这才同意收下菌菇。 周时棠继续说道:“你以后进山看到也可以挖,不过需要注意有些是有毒的,你不认识的话可以拿来问我,不要乱吃。” 她转身指着晒在地上那些菌菇和药材,“你看,可以像这样晒干,然后储存起来,可以收藏很久呢。” 周明义认真记下。 周时棠又想起一件事,“大哥,明天下午你和二哥去曾伯伯家学手艺吧,三哥受伤了,暂时不能去。” “三弟受伤了?”周明义皱眉。 “他昨天进山掉进陷阱里面受伤了,幸好没什么大碍,大哥你以后进山也要注意下。”周时棠点头,继续说,“明天下午你来这里,我带你和二哥去曾伯伯家。” 周明义低头,看着妹妹瘦弱的模样,她为了一家人的吃喝,被迫成长,从可可爱爱的娇气包成为不怕脏不怕累的小姑娘。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他不仅没帮上忙,还要她来拉扯。 他如何能再占她的便宜。 周明义摇头,“糖糖,我无法心安理得接受你的好,也不想占你便宜,应该是我这个做大哥的照顾弟弟妹妹们。” “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呀,这些都是相互的。”周时棠说着忍不住跺了跺脚,“哎呀,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哼,我生气了。” 周明义顿时一急,“你别生气,我跟你曾伯伯学就是了。” 算了,糖糖也是为他着想,等他学了手艺,他还可以帮糖糖做点东西。 换个了一个思路之后,周明义愉快答应了。 周时棠这才露出一个笑容,看了一眼房子,又收回视线,“其实我是觉得二哥三哥不一定能学好,最后可能还得靠大哥了,不然二哥三哥啥也没有学,就浪费了我付给曾伯伯的酬劳。” “那我多亏呀,不能便宜了外人,大哥是自家人,无需客气。” 周明义心里暖暖的。 躺在床上的周时野听不下去了,“糖糖,你太过分了,你怎能在背后说我坏话?我有那么差劲吗?我怎么可能学不会?” “你就等着吧,等我养好伤,我就去学,一定能学会。” 周时棠轻笑了声:“我可没有在你背后说你坏话,我是当着你的面说的,我说的可是实话。” “那我就等着了,看看你能学到哪种地步。” 周明义听到周时野的声音,扭头对周时棠说道:“我去看看三弟。” 周时棠嗯了声。 周明义走进房间,看到周时野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样子,关心道:“三弟,你的伤如何了?” “比昨天好点了。”周时野撩起眼皮,他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都快躺废了,躺着也好累呀。 周时野没忍住,“大哥,你跟我们还分什么你我,我们可是兄弟,以后你有吃的也别忘了我们就行。” 周明义笑道:“二弟说的是,是我想岔了,以后不会了。” 两兄弟聊了一会,周明义起身离开。 周时野大喊:“糖糖,我肚子饿了。” 周时棠:“娘今天出去之前不是拿了一个窝窝头放到你床边吗?” 周时野心虚,声音都小了下去,“我没拿稳,窝窝头掉到地上了,我又无法下床,现在好饿啊。” “让你手抖,这就是手抖的后果。”周时棠一边吐槽一边走进去,蹲在地上环视一周,最后在墙边看到那个窝窝头。 第41章 流放路上经常饿肚子,很可怕的 周时棠走过去拿起来,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周时野,“喏,吃吧。” 周时野顿时头皮发麻,弱弱道:“这个窝窝头掉到地上了,我可以不吃吗?我想换一个新鲜的。” “没有了,娘只做了六个,正好一人一个,你不吃就饿肚子吧。”周时棠再次把窝窝头往前送了送,“拍掉上面的灰尘,还可以吃,不能浪费粮食。” 周时野不想吃这个脏脏的窝窝头,但听到没有别的窝窝头了,他只能伸手接过来,一脸忍辱负重。 周时棠于心不忍,“要不你别吃了,先饿着肚子,等娘回来做晚饭你再吃。” 她知道三哥的洁癖有多严重。 曾经的三哥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干干净净的,就算有一片树叶不小心掉到他的衣服上,他也会把衣服扔了。 这会让他吃掉在地上的窝窝头,无疑是在剜他的心。 “不,我要吃,不能浪费珍贵的粮食。”周时野体会过了那种没有粮食吃的生活,太痛苦了。 流放路上经常饿肚子,很可怕的。 所以他不能浪费任何一点粮食。 周时野含泪咬下一口窝窝头,慢慢咀嚼。 他的表情像是在吃毒药。 周时棠看不下去了,“我出去劈柴。” 周时野双手捧着窝窝头,眼睛微红,一口一口吃下那个窝窝头。 周时棠走进厨房,发现柴已经被劈完了,家里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干的活。 她顿时觉得有点困了,打了一个哈欠,“三哥,我先睡个觉,没事不要叫我,有事也不要叫我。” 周时野:“知道了,你安心睡吧,我绝对不打扰你。” 周时棠走进房间,脱掉鞋子,滚到床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苏淮礼做了一个木桶和两个背篓,他提着这些东西来到周家,发现周家安安静静。 也不知道周时棠去哪里了。 可能是出去了吧。 苏淮礼正想放下东西离开,他突然想起周时野的腿受伤了,一时半会是无法下床的,现在可能在家里。 于是他走进去,喊了声:“周时野,你在家吗?” 周时野吃完那个窝窝头后,有了一点点饱的感觉,又有点难受。 他强迫自己冷静,不要去想那个窝窝头是掉在地上的。 他闭上眼睛,尝试去睡觉,但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然后就木木盯着屋顶,发呆。 这会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周时野又想不起来是谁,“你是谁呀?” 苏淮礼:“……” 昨天某人还说要跟他做兄弟呢,这会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就知道周时野不靠谱。 苏淮礼面无表情,再次自我介绍,“苏淮礼。” 周时野恍然大悟,来了点精神,热情邀请,“原来是阿淮呀,快进来快进来。” 苏淮礼大步进去,看到周时野双眼通红的模样,愣住,“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受过凌虐的模样?是谁跑过来揍了你一顿吗?” 周时野一呆,“我看起来很像是被虐待过的模样吗?” “我确实被虐待了。”周时野反应过来,愤愤不平,“我被窝窝头虐待了,我的窝窝头掉到地上脏了,我还把它吃进肚子里面了,好难受。” 苏淮礼无法理解他的难受,“今时不同往日,掉在地上捡起来拍掉灰尘继续吃就是。” “你不懂我的苦。”周时野挎着脸,大家都不理解他的难处,以前大家还说他矫情,他根本不是矫情。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怎么来了?” 苏淮礼说道:“我做了一个木桶和两个背篓,送过来给周姑娘。” 周时野闻言,立即忘记了脏脏窝窝头的事情,警惕性大起,“你为什么要送我妹妹木桶和背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妹妹可爱又漂亮,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 苏淮礼这个家伙不会喜欢上他妹妹了吧?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他妹妹年纪还这么小。 苏淮礼发现周时野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也不知道他为何如临大敌的样子,解释道:“今天我与周姑娘去山里挖到了很多菌菇和药材。” “她今天让我帮她做了一个木桶和背篓,所以我觉得你们家或许需要这些东西,于是又做了一个木桶和两个背篓,送给周姑娘当作谢礼。” “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收获那么大。” 他是真的感激周姑娘,周姑娘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复杂难懂的药材一遍遍给他讲解。 他曾经的老师都没有这么耐心。 周时野闻言,发现自己好像想歪了,他轻咳了声:“原来是这样,阿淮,你真好。” 不过,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放松警惕,于是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苏淮礼:“十五。” 周时野哦了声:“才十五呀,我比你大一岁,我十六了。” “你有婚配了吗?”周时野又问。 苏淮礼是真的看不懂周时野了,不过还是回答了,“没有,我还小,暂时不考虑那些事情。” 家里穷,娶什么妻子,不娶。 周时野放心了,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家里生活不好,还是不耽误人家姑娘了。” “周姑娘又出去了吗?”苏淮礼转移话题。 周时野摇头,“没有,她估计是累惨了,这会在隔壁房间睡觉呢。” 苏淮礼哦了声,站起来,“那麻烦你跟她说一声我来过你们家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周时野点头,“我一定转达。” 苏淮礼转身出去。 这会太阳很大,苏淮礼在室内待了一会有点不适应了,抬起手遮挡着阳光,继续往外走。 “吱~” 周时棠一觉睡醒,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打开门出去,看到苏淮礼的背影,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狐疑道:“苏公子?” 苏淮礼听到开门的声音,下一瞬就听到了周时棠的话,转身。 看到周时棠睡眼惺忪,脸颊微红。 她的头发似乎也有散乱,都翘起来了。 苏淮礼稍微挪开视线,站在原地犹豫一会,又重新走回去,低头看着周时棠,“是不是我与你三哥的说话声吵醒你了?” 第42章 今天收获也是巨大的 周时棠伸手挡了一下阳光,笑着摇头,“没有,我是自己睡够了就醒了。” 阳光底下,她的笑容灿烂耀眼。 屋内的周时野也听到了苏淮礼的话,大笑,“阿淮,你放心吧,我家糖糖睡着之后,除非她自己醒来,否则谁也吵不醒她。” 他都很佩服糖糖的睡功,这得修炼到什么程度才能到达这样的境界。 至少他是做不到的。 苏淮礼轻笑,“原来是这样。” 周时棠眨眨眼,“你是过来找我的吗?” “是。”苏淮礼点头,指着门口那些东西,“我今天跟着你收获了很多东西,觉得应该好好感谢你,我思来想去觉得你或许需要木桶和背篓,就做了几个送过来给你。” 周时棠愣了下,转身,果然看到了门口的木桶和背篓,都是崭新的,新鲜出炉的。 她欢快地蹦了过去,伸手这摸摸那摸摸,眉眼全是喜悦。 周时棠:“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本就是等价交换。不过你既然做好送过来了,那我就不客气收下啦。” 以后父母哥哥们出去也可以背着一个背篓,多好呀。 苏淮礼看到她高兴的样子,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也跟着笑起来,“你无需客气。” “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了,我爹同意教你武功,你明天上午来我家吧。”苏淮礼这才想起这件正事。 周时棠惊喜地站起来,迈着步子到达苏淮礼身边,抬头望着苏淮礼,“你说的是真的呀?苏叔真的同意了?” 苏叔与爹是死对头。 她以为苏叔就算不讨厌她,也不会轻易答应教她武功。 她都准备三顾茅庐了,没想到她都没有出马,苏叔就答应了。 苏淮礼笑着点头,给予她肯定的回答,“真的同意了,但是他说了,练武是很艰难的事情,能不能坚持下来就看你自己,他不会手软。” “苏叔真是个大好人。”周时棠眉梢染上喜悦,笑眯眯道,“放心吧,我决定的事情,不管再困难我也会坚持下去,我从来不会半途而废。” 苏淮礼也笑了,“那我明天在家等你。”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周时棠点头,“我一定会准时到达。” 苏淮礼挥挥手,离开了。 周时野在屋子里面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开口,“糖糖,你这身子板娇滴滴的,你确定你真的要习武吗?” “我听说了,习武超级累,还不如读书轻松。” 周时棠点头,“我确定了,有点武功傍身总是好的,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我也能保护自己,甚至还可以保护你们。” “别说我了,明天下午大哥和二哥也要去学手艺活,我们要在这段清闲的时间里多学一点东西。” “以后要去干活,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学了。” “等你的伤养好之后,你也要去学手艺活,你可能会跟不上大哥他们的进度,不过你可以在私底下让大哥教你。” “如果你想习武的话,等我学会了,我也可以教你。” 周时野沉默了。 妹妹说的是对的。 在这个偏僻荒凉的地方,能找到个愿意教自己本事的人不容易,妹妹为了这个家忙前忙后。 他怎能因为苦就不愿意去学。 这段时间吃的苦还少吗? 周时野认真说道:“我会努力去学的,养好伤就去学,习武这事你还是先问问你嘴里的苏叔吧。” “他同意教你,可没有同意教我。我知道有些武功是不外传的。” 周时棠觉得也是,“那我明天问问他。” 周砚呈几人陆续回来,看到家里屋子前摆放的那堆东西,一个个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周时棠从屋子里面走出来,身子斜斜靠着墙壁,介绍,“这是菌菇,可以煲汤,对身体大有好处,晒干之后还可以储存很久呢。” “我明天再去挖一些回来,我们要储存多多吃的。” “你们进山看到的话也可以挖回来,有些是有毒的,你们不能随便吃,不认识就先问问我。” 周时若兴奋,“太好了,那我们家就有很多吃的了,糖糖,你真棒。” 周砚呈也是一脸喜悦。 觉得生活终于有了盼头。 时清潇视线落在墙边那些木桶和背篓上,惊讶,“糖糖,这些也是你请人做的?” 其他人也看过去,看到木桶,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周时棠点头,“我请苏家公子做了一个背篓和一个木桶,后来他为了感谢我,又做了一个木桶和两个背篓。” “以后你们出去可以带着背篓出去。” “二哥,你明天和大哥去曾伯伯家学手艺活,学会了以后就能自己做木桶这些东西。”周时棠目光转向周时牧。 周时牧点头,“好。” 时清潇看了眼周砚呈。 她听说苏家也被流放岭南,这个苏家不会就是那个苏家吧。 周砚呈看懂了妻子递过来的眼神,点头。 今天收获也是巨大的。 周时牧扛了一捆柴火回来。 周砚呈和周时若挖了一些野菜。 时清潇掏出身上的种子,“我今天帮了一个大娘的忙,找她要了一些蔬菜种子,好像是什么白菜种子。” “糖糖,你看。”时清潇递给周时棠,“我顺便跟她打听了如何种,埋进土里浇水,洒点草木灰、腐烂的叶子或者粪便。” 其他人听到后面两个字脸色都变了。 周时若捂着嘴,“娘,我们还是不要用粪便了吧,太臭了,我吃不消。” 时清潇嗯了声:“若是用其他的可以养活白菜,那就不用粪便。” “你们几个去种菜吧,我去做晚饭。”时清潇把白菜种子递给周砚呈,大步走进厨房。 大家分工合作。 周砚呈和周时牧翻土,周时棠和周时若洒水。 洒了水之后,水缸里的水少了大半,于是周时若和周时棠两姐妹一人拿着一个木桶去打水。 周时若感慨,“有了两个木桶之后打水都快多了,以前只有一个木桶,一个人要来回打好几次。” “尤其是昨天那个唯一的木桶坏了,我拿着大盆子去打水,更麻烦。” 第43章 种白菜 打水回来之后,周砚呈和周时牧也翻好土了,翻的土够种植白菜种子就行。 周时棠让周时牧挖足够深的沟,然后她开始洒水,水渗透后,将种子均匀撒在沟内,然后撒上一层土。 周时棠跑去厨房弄了一些草木灰出来洒在地上。 白菜种植完成,大家洗干净手。 一家人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一个个都很高兴和满足。 周时若眼里带着新奇,“原来菜是这样种的,真是太不容易了,这个小小的种子真的能长出菜吗?从种下去到收获白菜需要多久呀?” 周时棠笑着点头,“当然可以种出来,大概一个月就能长出白白绿绿的白菜啦。” “等种子发芽长出叶片之后还要移栽定植,就是挖出来再重新种下去,中间要有合理的距离。” 周时若不解,“为什么还要挖出来再种一次呀?我还以为这样洒种子下去就可以了。” “难道这样撒下去不行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周时棠缓慢解释,“不移栽也行,就是可能长出来的白菜比较少,种子撒下去之后,无法保证每一粒种子都能存活,再就是种子距离太近也不好。” “种子发芽之后,我们选择合适的苗苗移栽,可以提高产量和加快生长速度,还是大有好处的。” 周砚呈几人恍然大悟。 周砚呈:“那就听糖糖的,糖糖比较懂。” 周时棠走到周砚呈身边,欲言又止。 不知道该如何与爹说她要跟苏叔学武的事情,担心爹不同意。 反正爹不同意她也是要学的。 周砚呈摸摸周时棠的脑袋,笑容宠溺,“糖糖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呀。”周时棠眨巴着眼睛。 “绝不生气。”周砚呈点头。 周时棠这才开口,“我明天开始去跟苏叔学习武功。” 周砚呈愣了下,随即大笑,“不愧是我的女儿,好好学,把他的武功都学到手,那老家伙的武功虽不是最厉害的,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学了之后还有自保的能力,不错,很不错,我支持你。” 周时棠松了口气,笑眯眯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周时若思忖半响,看向周时棠,“糖糖,你问问苏叔还收不收人,我也想学。” 她以前学的东西到了岭南之后毫无用武之处,她有时候觉得很挫败。 早知道以前就像糖糖一样,多多看书好了。 周时牧出声:“还有我。” 周时棠:“好,我明天问问。” 周时牧走到一个盆子旁,掀开那块布,伸手摸了摸,发现鸟毛已经晒干了,“娘,这些鸟毛放到哪里?” 时清潇在厨房里面煮粥,“包裹好放到我们的房间去,以后继续收集羽毛。” 周时牧应了声,把羽毛用布包好,递给周时若。 周时若接过来,跑进房间放在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 方才种菜用了很多水,周时牧拎起两个木桶去打水。 周时若闲不下来,走出房间后看到周时牧的背影,跑过去接过一个木桶,“二哥,我与你一起去打水。” 周砚呈解开周时牧扛回来的柴火,开始砍柴。 周时棠走进厨房,“娘,我帮你烧火。” 时清潇让出一个位置,周时棠坐下。 时清潇:“还得想办法弄点盐来才行,昨天腌制猪肉和鸟肉用了将近一半的盐。” “明天我去打听一下去哪里买盐。”周时棠说道。 没有盐不行,最好能买多一点,她不想再吃淡淡的菜了。 周时牧和周时若打满水缸之后,时清潇也做好晚饭了。 周时棠从厨房搬出四方桌,摆在院子里,又把小凳子搬过来,一一摆在四方桌旁。 时清潇仍旧做了一荤一素。 猪肉汤和荠菜。 一家人缓缓落座。 周时牧作为兄长,再次把饭菜送进房间给周时野。 周时若看着那个青菜,“咦,这个青菜是糖糖挖回来的吗?可以像今天早上那样种吗?” 周时棠摇摇头,“不可以,这个菜得用种子种下去,这是大哥今天送过来的。” 周砚呈夹了一筷子青菜,咀嚼几下,吞下去,“好吃。” “听说岭南有荔枝和龙眼,以前想吃一口荔枝难如上青天,我今天打听了一下,荔枝大概六月份成熟,早的话五月份就成熟了。”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荔枝应该陆续成熟了。”周砚呈说道。 周时若咽了咽口水,“那我们必须得想办法弄一些荔枝来吃,我最喜欢荔枝了。” 虽然父亲以前是权相,但弄来的荔枝都不够一家人吃,她从来没有一次吃到尽兴。 时清潇吃下一点猪肉,“我昨天路过那户有老母鸡的人家,门口两棵树长满了青色的果子,不知道是不是荔枝。” 周时若:“如果是荔枝树,那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种在门口,不怕别人来偷吗?” 周时牧:“或许是人家有背景,不怕别人来偷。” 周时棠吃得嘴巴两边鼓鼓的,一边吃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听到这里,缓缓说道:“那我明天去那边看看是不是荔枝树。” “如果是荔枝树,想办法跟大娘买一点。我方才还遇到她了,她热情邀请我去买她家的鸡蛋。” “虽然没有买鸡蛋,不过想来她应该会同意买荔枝吧。” “那就靠糖糖了。”周时若笑了笑,视线放在周时棠脸上,好奇,“你这些年到底看了多少书,居然连荔枝树都认识。” 周时棠用手比划了一下,“看了好多好多书,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对了,爹。”周时棠目光转向周砚呈,“我听那个大娘说,我们家这个房子已经两年没有住人了,是县令禁止住人,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让我们住进来。” 周砚呈与周时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个答案。 有人故意让他们住进来,想要他们的命。 不管传言是真是假,要他们的命肯定是真的。 时清潇看到父子俩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也想到了什么,皱眉,“有人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第44章 可能会大赦天下 周时若闻言,愤愤不平,“可恶,太可恶了,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他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周砚呈轻声安抚,“不要害怕,我对陛下还有价值,他们近几年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也只能使用这些手段了。” 周时棠眼眸微垂。 书中描写,三哥是摔下山坡死的,其他人是几年后陆续死去。 也就对得上父亲说的话。 所以他们近几年是安全的。 周时若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爹,我们流放路上那些衙役没有对我们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她听说流犯都会被衙役虐待,不过他们流放路上除了有时候吃不饱,没有被那些人虐待。 甚至走路都没有戴脚镣、手铐那些东西。 周砚呈嗯了声:“我曾经帮过那个衙役头儿,所以他一路上暗中帮助我们许多。” “怪不得我总觉得他一路上都在帮我们说话,但是又没有明显的证据。”周时棠恍然大悟,随后又道,“爹,那几个一直在针对我们的人是那些想害我们的人派来的人吧。” “衙役头儿一直在帮我们说话,他回去之后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周砚呈笑看了周时棠一眼,为女儿们想到这些感到高兴,“确实是那些人派来的,不过也不要太过担心,衙役头儿有家人跟在摄政王身边做事,他不会有事。” 周时棠哦了声:“不会有事就好。” 不然因为帮了他们一家人被人害死,她心里会过意不去。 周时若又有了新疑惑,“押送我们来岭南这么辛苦的差事,衙役头儿既然有家人跟在摄政王身边做事,他为什么不拒绝?” 周时棠吃了一点猪肉,又喝了一口汤,随口说道:“可能是人家为了感谢爹?” 周时若忍不住笑了,“或许吧。” 时清潇看了一眼简陋的厨房,“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人建一两间房子,这个厨房也加盖一下,不然下雨天就糟糕了。” “下雨天总不能在露天吃饭吧,还是要在房子里面吃。” 周时棠笑眯眯点头,“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跟娘想到一块去了。” “我问了苏淮礼,他会建土房子,我们要建土房子还是木房子呀?曾伯伯家就是木房子,但是比较复杂。” 周砚呈已经吃饱,他放下碗筷,手指轻点桌面,思忖半响,“既然土房子简单,那就先建土房子。” 半年后是太后六十大寿,皇帝可能会大赦天下。 但,会不会释放他们周家,他暂时猜不出来。 “那我明天跟苏淮礼说,请他过来帮忙一下。”周时棠说道。 时清潇看他们爷几个不紧不慢,忍不住催促,“吃饱了就赶紧收拾一下,天马上就要黑了,现在可没有蜡烛给你们用。” 一家人吃饱饭,听到时清潇的话,赶紧把桌子、凳子、饭筷收拾好。 周时棠和周时若收拾药材和菌菇。 时清潇去给菜浇水。 屋内。 周时野吃完饭,抿着唇,表情像是吃了砒霜,他随手把碗筷放到一边,听着外面几人说话。 他感觉肚子有些难受,把手放在肚子上,捂了捂,试图缓和自己的心情。 “呕!” 周时野忍了又忍,再也忍受不住,扬起身就呕了出来。 呕吐物撒到地上,少部分掉到了床上。 周时棠收拾好菌菇和药材,走出来听到周时野呕吐的声音,立即小跑进隔壁房间。 她看到满地污秽,愣了下,随即看向周时野,“三哥,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周时若也跟在周时棠后面跑了进来,同样关心看着周时野。 周时野还在呕吐,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完之后才停下来,面色苍白,冒着冷汗。 他努力让自己坐起来,背靠墙壁,有气无力说道:“我没什么事情,可能是因为中午吃了那个掉在地上的窝窝头。” 周时棠知道周时野的洁癖,但是没想到还能严重到呕吐,她倒了一杯水,避开那些污秽走到床边,把水递给周时野。 周时棠:“三哥,以后掉在地上的东西你还是别吃了,宁可饿着肚子也好过吃了再吐出来。” “是啊。”周时若点点头,“吃了再吐出来就是浪费了,三哥,以后掉在地上的东西,你吃不了,可以拿给我吃,我不嫌弃。” 时清潇走进来,看到儿子那虚弱的模样,心疼道:“阿野,你饿不饿?” 周时野摇头,“不饿。” 周时棠看着周时野,“你现在不饿,待会就饿了,还有一个晚上呢。” 周时若扭头,“娘,你去做点吃的给三哥吧,我和糖糖来收拾一下房间。” 时清潇嗯了声:“那你们小心点,别磕到哪里了。” 周时若拿起一个扫帚,去清理那些污秽。 厨房距离房间很近,说话声都能听到, 周时牧洗好碗,走过来,拿走周时若手里的扫帚,“阿若,我来,你去旁边歇会。” 周时若顺势递过去,“那我去打点水过来洗洗,免得三哥待会又吐了。” 周时野无奈,“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也不想这样。” 家里的日子本来就难,他吃了又吐,又要娘重新做给他吃,这根本就是在浪费粮食。 相当于他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饭。 周时棠安慰,“三哥,你不要总想着这是脏东西,不然你的潜意识里会觉得吃下去的都是脏东西,越想就越是难受。” 周时野垂下脑袋,“我看到筷子有些黑黑的,我知道那些东西都洗不掉,然后就没忍住。我以后不想了,我会改掉我身上的坏习惯,不让你们担心。” 周时棠视线转移到一旁的碗筷上,确实看到了一些黑污点,“那明天重新打造一些新筷子吧,筷子挺简单的,砍个竹子削一下就行。” 周时牧打扫干净那些污秽,觉得也确实应该打造一些新筷子,“那我明天去砍竹子做碗筷。” “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周时野心里很不好受。 他受伤了,帮不了家里干活,还要家里人来照顾他。 第45章 喝粥 周时牧站起来,揉揉弟弟的脑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是病人,我们照顾你是应该的。” “我们以后生病了还需要你来照顾,到时候你别跑,不然我喊爹来打断你的腿。”周时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周时野:“……” 安慰人就安慰人,能不能别放狠话? 周时棠扭头看着周时野,双手叉腰,一副泼赖的模样,“三哥,你现在先别觉得羞愧,等你伤好之后有得你受了,家里还有很多活要你干。” “我们现在只不过是先给你一些甜头,苦头都在后面。” 本来还一脸羞愧和难受的周时野瞬间:“……” 能不能一直保持兄弟姐妹友爱的一面? 周时若打水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块碎布,走过去擦了擦床上那些沾过污秽的地方,也跟着开口,“三哥,你伤好之后不是要学手艺活吗?” “你学好之后多给我们做几双鞋呀,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少了你怎么行。” 周时野再次:“……” 他的伤还没好,一个两个就给他找了一大堆活。 他还能不能好好养伤了。 最后,周时野在其他三人的眼神注视下,缓缓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好好干活的,绝对不辜负你们对我的一片苦心。” 周时牧处理好污秽,拿出去扔。 周时野弱弱道:“糖糖,能不能帮我拿一件衣服过来,我想换衣服。” “可以。”周时棠走到旁边放衣服的地方,挑了衣服扔给周时野就出去了。 周时若擦干床和地面,扛着木桶出去。 周时野叹了口气,苦兮兮给自己换衣服。 周砚呈在劈柴,听到周时野的呕吐声他就走过去了,然后站在门口看到了兄弟姐妹友爱的那一面。 他没有走进去,站在门口看了会,确定周时野不会有什么事情,回去继续劈柴。 然后就听到了周时棠三人让周时野干活的话,他忍不住轻笑着摇头。 都是孩子啊。 时清潇煮好粥,用一个最干净的碗装好,连筷子都没有拿。 她端进去送给周时野,“这是一个干净的碗,不用筷子了,也没有青菜了,你直接灌进嘴里吧。” 周时野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娘,我错了。” “你错什么呀?”时清潇轻轻摇头,温声说道,“你没错。” “这些事情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你无需自责,以后尽量避免就行。” 周时野脑袋下垂,“我只是觉得,你们辛辛苦苦、想方设法赚来的粮食被我浪费了,以后我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我努力去改掉这个毛病的。” 时清潇嗯了声:“你有这个心是好事。” “记得你说的话啊,你觉得愧疚的话,以后给我加倍赚回来。”时清潇拍拍周时野的肩膀。 周时野轻轻点头。 周砚呈在外面劈柴,劈了好几根木柴之后,斧子与棍子直接分离了,斧子掉在地上。 他忍不住惊呼一声:“哎呀!掉了!” 时清潇示意周时野好好喝粥,站起身走出去,看向周砚呈所在的方向,“你干什么了?一惊一乍的?很容易吓死人。” 周砚呈指着那个斧子,“这个东西太不经用了,掉了。” 时清潇看过去,看到孤零零的斧子,扶额。 自从住进来之后,家里坏了多少东西。 时清潇视线转了一圈,拍板决定,“家里不经用的东西统统换掉,苏家那孩子会的东西不是挺多的吗?糖糖,你明天问问他的意见,若是他同意,请他帮忙弄一下,不会让他白干活的。” 周时棠:“我明天顺便一起问他。” 她想起厨房那个灶也不太经用,不知道哪天就会崩塌,明天也一起问问苏淮礼会不会做吧。 时清潇大手一挥,“先别劈柴了,趁现在水还是温热的,赶紧去擦擦身子,然后睡觉。” 以前的灶坏掉了,现在这个灶是时清潇指挥一家人随便搭起来的,简单能用,就是看起来不太结实。 灶上有一个大口锅,一个大铁桶,一个小铁桶。 大口锅用来炒菜,小铁桶用来煮粥或者煮饭,大铁桶用来烧水。 这三个地方是连通的,每次炒菜或者煮粥,热量会跑到大铁通那边,用余热来烧水,可以减少使用柴火。 大家陆续去打水擦身子,干了一天活,出了一身汗,浑身黏腻腻的,不擦身子不舒服。 夜幕降临。 时清潇躺在床上,想起一件事,“我今天见到阿善那孩子了,我发觉她对我有敌意。” 周时棠叹了一口气,“我昨天去大伯家,也看到大姐了。她看起来比较冷漠,可能是听大伯母说了什么,觉得我们家对不起她吧。” “她曾经的未婚夫是安家嫡次子,安家主是吏部尚书,父亲被判流放,她的婚事没了,也不知道她在心里怎么想我们呢。” 周时若皱眉,随即哼了声:“我们哪里对不起她了,她好意思给你们摆脸色,敢摆到我面前来,看我不骂死她。” 周时棠咳了声:“姐,你的狠话要克制一点,她毕竟是大伯的女儿,祖母也不希望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不和。” 其实吧,他们以前与大姐的小摩擦也不少,现在来到岭南,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这个矛盾被加大了。 周时若冷哼,“我就是把她当成大姐,才有什么说什么,不憋着。大姐那人就是讨厌。” “她有什么话也不说出来,在背后暗戳戳使坏,曾经还偷偷在祖母面前说我坏话,被我听到了,她还死不承认,气死我了。” 时清潇听着两个女儿的话,愣了下,她以前对两个女儿与阿善来往没有太多关注,没想到她们私底下竟是矛盾诸多。 时清潇:“你们小辈如何相处,我们长辈不插手。但有一点要记住,以理服众,一家人更应该讲理,免得有人说偏心什么的。”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本来就是会有许多矛盾,看是大矛盾还是小矛盾,小矛盾还可以调解一下,有些大矛盾可能无法调解。” 第46章 爹你能不能闭嘴? “矛盾调解不了,关系就会渐行渐远。说来很复杂,即便矛盾解决了,可能心里也会留下疙瘩,关系也无法恢复到最初的模样。”时清潇忍不住叹气,“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希望不要闹得太过,不然最后伤的还是母亲她老人家的心。 她几个孩子是什么性子她清楚,就是阿善那孩子,哎,但愿她能想开。 周时若翻个身,一把抱住周时棠,“知道了,我会注意分寸的。” 周时棠冷不丁被抱住,热量瞬间传来,她使劲挣扎,手脚乱踢,“啊!姐,你放开我,我热!” “不放不放就不放,我就要热死你。” “你自己不热吗?你这是两败俱伤啊,姐。” 周时若觉得妹妹软乎乎的,她爱不释手捏了捏她身上的肉,“不是两败俱伤,是只有你伤了。” 周时棠抖了两下身子。 姐变得好可怕。 第二天。 时清潇早起,洗漱完毕钻进厨房做早饭,煮粥,做窝窝头。 粥是早饭,窝窝头是午饭,每个人出门带上一个,饿了就吃。 周时牧起来的时候,看到水缸没有多少水了,拎起两个木桶去打水。 周时若把水缸仅剩的那点水倒出来,浇菜。 周时棠拿药材和菌菇出来,一一晾晒。 周砚呈左看右看,斧子烂了,劈不了柴,他暂时没有能做的事情,于是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其他人在忙碌。 他坐了会,起身走进房间,看着周时野,“你的伤好点了吗?” 周时野听到亲爹的声音,撩开眼皮,试着动了动腿,“好点了,能动了。” 他的伤势比较重,小腿被削尖的竹子刺中,两个窟窿看着皮开肉绽,流了好多血。 此刻他的两条腿都被纱布包裹着。 脚踝也扭伤了。 周砚呈每次看到周时野那个伤口都觉得触目惊心,叮嘱,“你以后进山注意点,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幸运的。” “这一次要不是糖糖拉着我去找你,你可能就要命丧野猪嘴里了。” “我听苏家那小子说,山里很多陷阱,大家都布置陷阱来捕抓动物。” 周时野愣了下,“是糖糖拉着你来找我的?我还以为你们进山找吃的,然后碰巧遇到我。” 周砚呈嗯了声:“她看你许久没有回来,担心你出什么事情,就拉着我进山找你了。” 周时野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糖糖那臭丫头平时就知道拿话噎他。 周砚呈:“行了,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不要多想,你想做什么等你的伤养好之后,有得你做。” 周时野:“……” 爹你能不能闭嘴? 昨天那三个来给他安排活了,现在爹又来。 他们几个是商量好来捅他的心的吧? 周时野敷衍点头,“我会好好养伤,绝对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周砚呈出去摆好四方桌和小凳子。 时清潇正好做好早饭,大家围着四方桌坐下吃早饭。 周时棠:“二哥,你下午记得回家,我带你和大哥去曾伯伯家。” 周时牧点头。 大家吃饭早饭,各拿一个窝窝头,陆续出发。 周时棠出发之前给周时野换了药,还给他拿来一个窝窝头,“这个窝窝头你拿好了,免得掉到地上你又吃不了。” 周时野小心翼翼接过窝窝头,一脸认真,“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我如何能再让它发生第二次?” “那可不一定,你不注意的话,还是有可能发生第二次的。”周时棠挥挥手,“好了,我该出去练武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周时棠拿了一些药材和菌菇放到背篓里,背着背篓去了苏家。 苏家大门开着。 苏淮礼在习武。 周时棠走进去,看到苏淮礼习武的动作,眼睛亮了亮,小跑着进去,也没有打扰他,走到一旁坐下。 苏淮礼看到周时棠,对她点了点头,继续专心致志习武。 周时棠视线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苏柏安,忍不住询问:“阿淮,苏叔呢?” 苏淮礼身子一抖,被周时棠那个称呼震到了,缓和了下呼吸,“他在厨房洗碗。” 周时棠哦了声,用双手撑着下巴,视线放在苏淮礼身上,自来熟道:“咱俩都这么熟了,我可以喊你阿淮吧,苏公子太生疏了,不合符咱俩的关系。” “我马上就要跟苏叔习武,那你就是我名义上的师兄。” 苏淮礼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样喊,有点不好意思,耳朵红了红,不过他还是点头,“可以。” 周时棠笑了,“那你也可以喊我阿棠或者糖糖。” 苏柏安洗好碗,走出来看到周时棠,大笑,“糖糖来了,先坐着休息会,吃点东西,然后就可以开始习武了。” 周时棠拿着背篓,屁颠屁颠跑到苏柏安身边,把背篓里面的东西展示在他面前,“苏叔,这是我孝敬您的东西,以后有好东西我再拿过来孝敬您。” 苏淮礼:“……” 马屁精。 苏柏安低头,看到与儿子昨天拿回来的那些东西一模一样,“你拿回去,我家那臭小子昨天跟在你身后收获了一大堆东西,已经足够了。” “你以后也不用拿什么东西过来,我会教你学武,学得怎么样,完全看你自己。” “那怎么行?”周时棠瞪大双眼,“昨天那些东西是阿淮自己挖的,我也没有帮他什么忙。苏叔,你就收下吧,这也没多少东西,就两株药材和几朵菌菇。” “我总不能让您白白教我习武吧?那样多不好意思。” 苏柏安看她眼神清澈,看出她很坚决,他不收下她恐怕会一直唠叨,最终点头,“行吧,那我收下了。” “我听阿淮说,你当初用两株药材换了四斤野猪肉,你这嘴皮子利索。” 跟周砚呈那老狗有得一拼。 周时棠嘿嘿笑了两声:“是曾伯伯看在我认识药材的份上,比较大方。” 苏柏安:“来,开始习武,先蹲马步。” 苏柏安让周时棠站在一旁,给她做了一个示范动作,“你跟着我做。” 周时棠点头,看着苏柏安,双腿分开,半蹲下去。 动作非常不标准。 第47章 她要习武,她要在岭南活下去 苏柏安缓缓说道:“挺胸,抬头。” 周时棠照做。 苏柏安继续说:“直腰,收腹,头正。” 周时棠扭了一下头,直起腰。 苏柏安拿着一个木棍,轻轻放在周时棠肩膀上,“肩平,大腿平,小腿与地面垂直,脚平放。” 周时棠一步步做,有哪里不对的地方被苏柏安一一纠正。 “对,就是这样。”苏柏安点头,一字一句,“保持稳定,调息,深吸缓出,可以把气压的住。” 周时棠扎了一会马步,脸色通红,腿也开始发软。 快坚持不住了。 苏柏安看出她的状态,面无表情,“坚持住,能站多久就站多久,练武不是你有满腔热血就可以练好的,你还要有毅力。” “这个过程你会很累,很苦,很想放弃,但你必须坚持住。” “一旦你觉得累了,想休息了,那你就无法继续坚持了。” “如果每次累了就想休息,那还练什么武?干脆趁早回家算了!” 周时棠小腿绷直,满头大汗。 她目视前方,听到苏柏安那些话,快要坚持不住的她努力逼自己坚持住。 这个地方那么乱。 她要习武,她要在岭南活下去。 她以后还要保护家人。 她必须坚持。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周时棠的肩膀渐渐耸拉下去。 苏柏安一棍子放到她的肩膀上,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肩平。” 周时棠赶紧抬肩。 苏淮礼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爹每次教人习武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好严肃。 又过去一炷香。 周时棠双腿发颤得更加厉害,她紧紧咬着牙齿,一滴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没多久又一滴汗水冒出来。 滑下,浸入衣襟。 下一瞬。 周时棠坚持不住,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苏淮礼瞳孔一缩,正想不顾爹的火气冲过去,就看到苏柏安动了。 苏柏安站在一旁,及时伸手拉住周时棠的胳膊,免得她摔到地上磕伤。 周时棠大口大口喘着气,弯下腰。 她感觉两条腿软得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好累啊,比走了一天的路还要累,差点就绷不住了。 “站好,不要摔了。”苏柏安松开手,后退几步,很欣慰,“糖糖,你很不错啊,第一次扎马步就能扎一个时辰,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周时棠惊喜抬起头,“真的吗?” 苏柏安肯定点头,“是真的,以后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 “你敢放弃,以后出去就不要说是我教的。”苏柏安哼了声,放狠话。 周时棠连忙摇头,“我不会放弃的,不管再累,我也能坚持住。” 苏柏安扭头看向苏淮礼,冷声呵斥,“你方才是不是想动了?” “苏淮礼,你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吗?”苏柏安缓步走到苏淮礼身边,一木棍压在他肩膀上,一字一顿,“无论身处何地,你都要保持冷静。” “这边还有我在呢,你就已经失去冷静了,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是不是要丢掉你这条命?” 苏淮礼绷直身体,“爹,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苏柏安继续教训,“在战场上,身为一名将军,尤其要冷静,就算敌人攻入城门了,你也要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去思考对策。” “而不是一遇到事情就慌乱,像什么样子?那么多士兵的身家性命系在你身上,谁乱了你都不能乱。” 他说完,转身,视线落在某个方向。 沉默了许久。 苏淮礼看着父亲高大的背影,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无力感。 他知道父亲是用他自己的经验在教他。 也知道父亲渴望有朝一日离开这个地方,回到战场上去。 那才是父亲应该待的地方。 而不是在这里像个废人一样天天干活。 可是,父亲还能离开这里吗? 都已经三年了。 苏淮礼攥紧拳头,手背青筋凸起,抿了抿唇,“爹,我会永远记住你说的话。” 周时棠听到苏柏安那些话,心里的触动很大。 苏叔这么好的一个人,是一个好将军,臭皇帝动不动让人流放的老毛病真是让人无语啊。 老皇帝到底知不知道他损失了一个领兵作战的将才? 可能是知道的吧。 可是他为了自己一己私欲,还是把人流放岭南。 苏柏安转身,所有的情绪已经被他压到心底,脸上恢复一贯的笑容,“好了,那么紧张做什么?” “糖糖,累了吧,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苏柏安转头看到周时棠。 周时棠掏出一个窝窝头,“我带了吃的过来,不用麻烦苏叔了。” “家里穷,但你吃一顿饭的粮食还是有的。”苏柏安转身朝厨房走去,“若是没给你弄吃的,被你爹知道,他估计要跳起来骂我虐待你。” 周时棠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腿还是很软,不过感觉好多了,听到苏柏安这些话,忍不住大笑,“我爹是这么无耻的人吗?” 苏柏安说起周砚呈就一肚子怨气,“他何止无耻,我就没有见过比他还要无耻的人。” 周时棠突然不敢搭话。 她走在苏柏安身后,“苏叔,我帮你搭把手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你一边玩去。”苏柏安嫌弃挥挥手。 周时棠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坚持。 苏淮礼也停止练武了,他满头大汗,衣服都湿了。 他拿起旁边的毛巾随手擦擦脸,然后拿起水咕噜咕噜喝下去。 苏淮礼放下碗才想起周时棠还在这里,他走去厨房拿了一个碗,从水缸里舀了一碗水出来,递给周时棠。 周时棠接过,碗到嘴边,喝了一大口,感觉舒服多了,她扭头看向苏淮礼,“这水烧过了吗?” 苏淮礼坐在小凳子上,一双大长腿伸直,摇头,“没有,这是从井里打回来的水,我们一般都是直接喝,没有那么多讲究。” “放心吧,这水是能喝的。”苏淮礼安慰。 周时棠也搬过一个小凳子,缓缓坐下,听到这话,拿着碗的手突然僵住了。 但是她还是好渴。 她仰起头,咕噜咕噜喝完了一碗水。 第48章 新仁口集市 喝完之后,周时棠才看向苏淮礼,认真说道:“最好还是把水烧开再喝,水里面有很多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还是烧开水喝了对身体好一些。” 苏淮礼一怔,没想到喝个水也有这么多的学问,他点下头,“你懂的比较多,听你的,下次把水烧开了再喝。” “我娘每次都把水烧开,她今天出去了,我就没有那么多讲究,直接喝了。” “我以前还嫌她烧水麻烦,原来是我自己不懂。” 周时棠笑了,“那你现在不就懂了?” 苏淮礼笑着点头,“说得也是。” 苏柏安煮了饭,做了两个菜,一个猪肉汤,一个菌菇汤。 他以前不会做饭,来到岭南之后才开始学做饭,他妻子不在家的时候他就自己做饭吃。 苏家有一个堂屋,吃饭都是在堂屋吃的。 苏柏安招呼苏淮礼把饭菜都端到堂屋去,同时招呼周时棠进去吃饭。 饭是白米参杂着糙米。 周时棠拿着碗,看到那些饭,眼睛湿润。 她已经记不清她多久没有吃到米饭了。 家里的米不多,为了吃得久一些,只能喝粥。 苏淮礼看到周时棠盯着饭不吃菜,说道:“阿棠,你吃呀,再不吃饭菜就凉了。” 周时棠点了下头,然后埋头苦吃。 吃完之后,周时棠起身收拾碗筷。 苏淮礼夺过她手里的碗块,“你去一边休息,我来收拾就好。” 周时棠没有与他争,走到门口坐下。 苏淮礼拿着碗筷去了厨房。 苏柏安拿着一个小凳子放在周时棠不远处,他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准备在地上写字,“糖糖,练武之后最好还是用药材泡一下澡,这样你的身体才不会太累,毕竟以后还出去干活。” “身体垮了不好。我跟你说个药材方子,你自己找药材去泡。” 周时棠愣了下,坐直身体,“苏叔,你说,我听着。” 苏柏安狐疑,“你能记得住吗?” 周时棠点头,“可以,我记忆力很好的。” 苏柏安笑了下,“你的脑子就是好使,不像苏淮礼那臭小子,什么东西都记不住,让他去看书就跟要他命似的。” 周时棠笑道:“但是他学别的东西很厉害呀。” 苏柏安一口气说了两个药材方子,“前期就泡五个药材那个方子,后面身体体能跟上来了你就换后面那个方子。” “有些药材比较难找,也比较贵,虽然你暂时用不上后面那个方子,但你若是遇到就想办法弄回来,提前准备,以后就不会太慌乱。” 周时棠笑眯眯点头,“知道了,谢谢苏叔,你真好。” 苏柏安摆摆手,“别别别,我可不好。” “苏叔,我哥也想学武,我可以把您教我的这些本事教给他们吗?”周时棠扭头看向苏柏安,眸色认真。 苏柏安没有丝毫犹豫,爽快点头,“可以啊,想学武是个好事,文人身体比较弱,他们有这个想法很不错。” “他们多大了?”苏柏安又问。 周时棠:“一个十八,一个十六。” 苏柏安:“他们这个年纪比较大了,学武会比较困难,不过只要他们想学,一切都不是问题,就算无法成为武林高手,也能有一点自保能力,至少遇到什么危险事情他们可以冲上去。” 周时棠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若是有人敢来我家抢东西,我就冲过去把人打出去,把他们打得皮开肉绽。” 苏柏安哈哈大笑。 苏淮礼洗好碗,走出来,也搬来一个小凳子。 周时棠看向苏淮礼,“阿淮,我问过我爹了,他说建一个土房子,到时候就麻烦你了,我们会给你工钱的。” 苏淮礼也转头看向周时棠,“不用客气,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做的吗?” 周时棠想了一下她需要请他帮忙做的东西,“厨房、土灶都需要重新做,那就都麻烦你啦。” 苏淮礼点头,“没问题。” 周时棠教苏淮礼认识了两个药材,大概长什么样、药性、作用、如何炮制、如何熬药、需要多大的火候都说了。 苏柏安在一旁听着,都有点嫉妒周砚呈了。 周砚呈命真是好啊。 生了个这么懂事的闺女。 又爱读书学习。 周时棠与两人聊了一会,又想起一个问题,“这里有卖盐的地方吗?没有盐就活不下去了,应该会有盐卖吧。” “糖糖脑子就是灵活。”苏柏安夸赞,“每个月最后一天,大家可以在新仁口那里摆摊交换东西,也会有盐商在那里摆摊。” “反正你需要的东西那里都有,就看你的银子够不够了。” 周时棠惊讶,“还有这种好事?” 苏淮礼解释,“我听说是前一个县令促成的这个集市,有十几年了。那个县令不想看到我们这些流犯饿死,也想让大家过得好一些。” “旁边一个村子的村民也会过来摆摊,村民能挣钱,我们也能买到东西,好处挺多的。” 周时棠感概,“那位县令真是个好人。” “不过,我们无法离开这片山林,该如何赚钱呀?” 苏淮礼:“有人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与官府一些人熟了,有自己的赚钱渠道。像我们这些普通人,出不去,赚钱比较难,只能用一些东西去交换那些我们想要的东西。” “有些人家会有亲戚偷偷送钱给他们,所以他们就能拿这些钱去买东西,我们也可以给他们帮忙赚他们的钱。” 周时棠点点头,懂了。 周时棠又与他们闲聊几句,与他们告别,起身回家。 苏柏安用棍子戳戳苏淮礼的胸膛,一脸嫌弃,“你看看你,你当初来到这里,什么东西也不打听,闷头闷脸的,我记得你当初也是十二岁,你再看看别人的十二岁。” 苏淮礼承认,“我脑子确实没有阿棠灵活,这不是随了你吗?” “臭小子,你自己长得笨,你还赖上我了?”苏柏安气急。 苏淮礼理直气壮,“我说的是事实。” 苏柏安用棍子去敲打苏淮礼。 苏淮礼跑开。 苏柏安:“有本事你站住别跑。” 苏淮礼:“我没本事就要跑。” 苏淮礼身子灵活,上蹿下跳。 第49章 远大的目标,坚定的信念 苏柏安气得想要敲断臭儿子的腿。 最后,父子俩又坐回小凳子,大口喘着气,汗水冒出,滴答滴答往下掉。 苏淮礼随手一擦汗水,看向父亲,“爹,我有一个疑惑,你以前不是从来不会轻易答应教人武功吗?” “我昨天问你的时候心里挺忐忑的,没想到你一口就答应了,我当时就很意外。” 苏柏安沉默了一瞬,“岭南这个地方,有时候挺乱的,尤其是遇到灾荒的时候,大家一下子就没了秩序,抢东西、抢人、杀人,乱得不成样子。” “我答应教她是因为她是周砚呈的女儿。她有这个想法,那我就教。” “我虽然看不惯周砚呈那个家伙,但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少了任何一个像他这样的人都是国家的损失。” “他若是死在京城我管不着,但他不能不明不白死在这个地方,糖糖和他哥哥学了武功,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也能护好那个老家伙。” 苏淮礼被父亲的深明大义感动,“爹,我会向你学习的。” 苏柏安哼了声:“你能学到糖糖一半本事,我就高兴了。” “那你还是别高兴了,我学不到她一半本事。”苏淮礼冷漠无情给亲爹泼了一盆冷水,“我天生对那些知识不敏感,也不想看书。” “阿棠有一句话说得对,人各有所长,你看我学打猎学得多快啊。” “还有那些建土房子,背篓,草鞋那些,我都学会了。” 苏柏安忍住不笑,“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苏淮礼撇撇嘴,“敷衍。” “我继续去山里打猎了,你爱咋咋吧。”苏淮礼起身,背着背篓出去了。 苏淮礼以前用过几次药包泡澡,那些药包还是当初抄家流放的时候,苏柏安偷偷藏起来的,后来就给苏淮礼用了。 苏柏安知道药包所用的药材叫什么名字,但是他不认识那些药材,加上他们在这里很难出去,也买不到那些药材。 他们父子俩已经很久没有泡药浴了。 久到苏柏安已经忘记了还有药包这回事。 他也是听苏淮礼说周时棠认识药材,觉得她有本事弄到那些药材,于是就把药材方子给她了。 娇滴滴的小姑娘最好还是泡个药浴,不然练完武恐怕会腰酸背痛,再过不久还要干活呢。 * 周时棠离开苏家,原路返回。 回到家的时候,周时牧和周明义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周时牧砍了一堆竹子回来,就放在厨房旁边的空地上。 周时棠看着他们,“你们吃午饭了吗?” 两兄弟同时点头,“吃了。” “糖糖,你觉得练武怎么样?”周时牧低头,看着周时棠。 “走吧,我带你们去曾伯伯家,还挺远的,我们边走边聊。”周时棠对他们招招手,率先往外走,然后才回答周时牧那个问题,“练武好累,差点就坚持不住了。” 周时牧声音温和,“那你觉得自己以后还能坚持下去吗?” 周时棠抬起脚,向前迈了一大步,肯定点头,“能,我必须坚持下去,我不会放弃的。” 周明义看着周时棠娇小瘦弱的模样,于心不忍,“糖糖,很累的话,要不你还是别练武了,再过不久就要去干活了,我怕你到时候身体承受不住,会累垮的,身体最重要呀。” “大哥,你不能因为心疼我就怂恿我放弃呀。”周时棠停下脚步,等周明义走上来后,挥手给了他一拳,做了一个鬼脸,哼了声,“你太过分了。” 周明义看周时棠那认真的模样就知道她的决定了,认怂,“好吧好吧,我不怂恿你了,你想练武就好好练。” “正好我们家还没有武功高手,等你学有所成,我恐怕还需要你保护。”周明义眼里闪过笑意,开玩笑。 周时棠走在周时牧和周明义中间,抬起双手同时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得张扬,意气风发,“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们的,谁也不能欺负了我哥哥们。” “不然我一脚踹走一个人,一拳打倒一个。”周时棠拳脚比划了几下,表情瞬间变得凶神恶煞。 周时牧笑了,“这还没成为武功高手呢,就有了远大的理想了,不愧是糖糖。” 周时棠扬起下巴,“我这叫有目标,加上我坚定的信念,我会成为武功高手的。” “我们相信你,你想做的事情一定会成功的。”周时牧看着她那傲娇的小模样,宠溺一笑。 周时棠兴奋笑道:“我问过苏叔了,他同意我把学到的东西教你们,我今天学会了扎马步,等你们去曾伯伯家学完手艺回来,我教你们呀。” 周时牧点头,浅浅弯眉,“那我能不能成为武功高手就靠糖糖师傅了。” “别,你给我打住。”周时棠双手比了个叉,疯狂摇头,拒绝周时牧拍她马屁,“苏叔说了,你们年纪大,能不能成为武功高手完全靠你们自己。” “师傅带进门,修为靠个人,靠我是不行的。尤其是大哥,你二十了,也不知道你得付出多大的汗水才能成功。” 周时牧:“……” 他才十八,年纪哪里大了。 不过对于学武来说,好像,确实,是有点大了。 周明义咳了声:“糖糖,我就跟着你学学,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时牧笑道:“我不祈求能有多大的成就,只希望能在别人打我时游刃有余还手就行。” 混乱啊,经常发生,不可避免。 他们家现在没有人保护,他只能让自己强大起来,自己保护自己人。 周时棠:“那你认真学,肯定可以,苏叔很厉害的,他拿着锄头,一挥下去就把猪肉分成均匀的两半了,动作利索,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出门在外,周时棠没有提起以前的事情,只是对他们眨眨眼。 周时牧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一个上战场杀过敌人的将军,武功必定不凡。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三人终于到达曾家。 第50章 学编背篓 曾家大门开着,曾楚生今天上午去山林砍了一堆竹子回来,他坐在小凳子上,把竹子削成一条一条。 动作熟练又迅速。 他脚边摆满了竹条。 周时棠大步走进去,扬起笑容,招招手,“曾伯伯,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这是我大哥周明义,这是我二哥周时牧,我还有一个三哥周时野在家养病,养好了再过来跟你学。” “没问题,病了就好好养病,想学手艺随时都能学。”曾楚生停下动作,抬起头,笑道,“来了就开始学,那边有凳子,你们把凳子搬过来坐下。” 周明义和周时牧一人搬了一个凳子坐在曾楚生身边。 周时棠也没有在这多留,“曾伯伯,那他们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曾楚生点点头。 曾双燕端着两碗水出来,看到周明义两人皮肤白白的,快速过去,把水递给他们,直爽道:“你们好,我是曾双燕。” 周明义和周时牧把水接过来,道了声谢。 曾双燕忍不住八卦,“我看你们长得这么白,是刚来到这里不久吧,你们以前是哪里人呀?” 她几乎天天都要出去干活,被晒成碳那么黑了。 真是羡慕皮肤白的人。 周时牧笑了笑,“的确是刚来到这里不久,我们曾经是北方人,不过以后就与曾姑娘一样,是南方人了,毕竟入乡随俗。” 周明义跟着点头。 曾双燕唇角上扬,“周公子说的是,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这位公子说的话就像没说一样。 北方范围那么广,谁知道他是哪里人。 不过对方明显不想多说,她还是闭嘴吧。 曾楚生手里拿着柴刀,“我看周丫头背了一个背篓,那就先学编背篓吧,这个不难,认真听,然后跟着我编,一次就能学会了。” 周明义认真点头,“我们听曾伯的。” 曾楚生:“你们去砍竹子的时候,要挑选合适的竹子,太大不要,太小也不要。你们观察一下我砍回来的那些竹子,认准了,大概就是这个大小。” 曾楚生等他们认好了,继续说:“把竹子砍回来之后,先把竹子上面那些小细枝削掉,每一节这些疙瘩也要刮干净,然后这些竹子长度也要一样。” 他拿起一根没有处理过的竹子,给两人示范了一遍,“大概就是这样,你们看懂了吗?” 周时牧和周明义同时点头,“看懂了。” 曾楚生把柴刀拆给周明义,“看懂了不算,会处理了才算,你来试一下。” 这一步还是比较简单的,周明义一下子就学会了。 接下来到周时牧,他眼睛学得比较快,但是手学得比较慢。 曾楚生指导了一刻钟,周时牧才勉强学会。 曾楚生又拿起柴刀,“接下来学削竹条,就是削竹子的那层皮,注意不要削太薄,免得最后编的背篓不够结实,也不要太厚,这样会编不好。” “削竹条也是有技巧的,还有一个就是不能心急,免得把自己的手当成竹条削了。”曾楚生提醒了一句。 周明义人忍不住笑,“曾伯真是会开玩笑。” 曾楚生看向周明义,表情认真,“我没有跟你们开玩笑,我记得我小时候就是差点把自己的手削了。” “我这是在跟你们传授经验,好好听着,不要不当一回事,不然有得你哭。”曾楚生瞪了周明义一眼。 周明义止住笑意,瞬间严肃起来,“是,我一定好好听。” 曾楚生:“你们看着我示范一遍,认真看啊,不要走神。” 他拿起另外一根竹子,开始削。 先把一根长竹子分成两半,接着继续分半,不断分半,最后分成一个合适的宽度,最后开始削皮。 他削得很慢,一边削一边讲技巧。 “注意不要把竹条削断啊,不然那根竹条就废了。” “还有一个就是,竹条上面最好不要有刺,不然编背篓的时候会刺伤手,编好之后背在身上也会刺到你们的背,所以削好的竹条有刺的话必须处理干净。” 周明义和周时牧目光转向曾楚生的手,耳朵也在认真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最后,曾楚生看向两人,“你们听懂了吗?看懂了吗?” 周明义和周时牧点头,“都懂了。” 曾楚生把柴刀递给周明义,“那你先来削一个。” 周明义接过柴刀,拿起一根竹条,学着曾楚生刚才的手势开始分半,这一步不难,就是不断分成两半就行。 分好之后开始削竹条。 他到这一步之后才发现削竹条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比劈柴还要难。 劈柴不讲究厚薄,可以随意劈。 但是这竹条,要求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几乎每一根竹条都是一样的大小。 着实有点困难。 周明义削了十几根竹条才掌握了一点技巧,削得有点样子了。 周明义看向曾楚生,不确定道:“曾师傅,您看我削得如何?” “差不多了,以后你再练练,会削得更快更好。”曾楚生给予肯定,然后看向周时牧,“到你了,你也来试试。” 周时牧点点头,接过周明义递过来的柴刀,拿起一根竹子,他的想法也跟周明义差不多。 削竹条没有那么简单。 下一瞬,细细一根竹条削到一半,直接断了。 周时牧愣了下,继续把剩下那一半削掉,“我重来一次。” 曾楚生看不下去了,再次指点,“不要心急,你双眼都要放在竹条上,还有你双手不要太过用力,薄薄一根竹条,你一用力就断了。” 接下来好几次竹条还是断了。 不是从中间断就是快削好的时候断。 曾楚生逐渐暴躁,“我都跟你说了,手不要那么用力,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哎呀,不对,不是这样!” “错了!又错了!” “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削竹子这层皮挺容易的呀,也没有那么容易断,怎么到了周时牧手里就那么容易断了? 周时牧轻咳一声,继续削。 浪费好几次竹条之后,他终于学会了。 第51章 师娘 周时牧狠狠呼出一口气,真是不容易。 曾楚生也松了口气,总算是学会了,不然他怕再教下去他就要忍不住赶人了。 他收了周家那丫头的礼,要是没把人教好,他也不好跟周丫头交代。 曾楚生:“好了,既然学会削竹条了,接下来开始学编背篓。” “先编背篓底部,这一步最关键,对了,还要削一条更细一点的竹条用来固定底部。” 曾楚生一步一步给他们讲解,做好底部之后,接着编周围那一圈。 他编了一层,让出位置,让两兄弟试着编。 周明牧看懂了,但是到他自己动手的时候,他忘记该如何编了。 不记得竹条是从这里穿过还是从下面穿过,竹条太多太乱。 周明义也记不清。 曾楚生叹了口气,继续指导,手把手教他们。 …… 周时棠背着背篓进山,她蹲了两个时辰的马步,又走了那么长的路,她双腿已经很累了,脚底也隐隐作痛。 不过她还能忍。 与流放路上相比,今天走的路算少了。 周时棠继续寻找药材。 她猜测她的脚底可能要长泡了,需要药材,而且苏叔说的那个药方,也需要药材。 苏叔说得对,练武之后最好泡一下药浴松松骨头。 那两个药方,有一半是普通药材,一半是比较珍贵的药材,也不知道山林里有没有这些药材。 如果能在山林里找到就最好了,找不到的话还得想办法从外面买,没有那么容易。 不泡澡的话她怕自己的身体吃不消高强度的练武,毕竟再过半个月就要去帮官府干活了。 如果她被分配去修城墙,她真的要自闭。 周时棠拿着一根木棍,用木棍开路,她又走了一会儿,看到前方有野葱。 她眼睛一亮,小跑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真的是野葱。 她兴奋得忍不住原地蹦了两下。 是葱哎,用来炒菜很香的,终于找到一种配菜了,不用整天吃那些没兹没味的东西。 周时棠砸吧了一下嘴巴。 她好想念姜片、八角、料酒、青花椒…… 周时棠晃了晃脑袋,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她走到野葱旁蹲下,挖挖挖。 她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哼着欢快的歌。 她脑子运转起来。 一部分慢慢吃,然后剩下一点种在家里,这样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野葱吃啦! 野葱长出来,割掉上面一部分,留下葱头,让它继续长,她继续割。 想想就很开心。 如果能有鸡蛋就好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鸡蛋了。 周时棠把这片野葱挖完,把野葱全部放进背篓里,看着一大篓,笑容挂满脸上。 她感觉腿不累了,脚底也不疼了。 她决定了,待会去问问那个大娘,能不能用别的东西换一个鸡蛋。 她要吃鸡蛋。 周时棠站起来,环视一周,选定一个方向,继续找吃的。 她大概走了一炷香之后,看到一个妇人坐在地上处理手上那些刺,妇人表情冷静沉着,不急不躁。 周时棠没有在周围看到吃的东西,她正想离开。 那位妇人抬头看向周时棠。 两人视线对上,待看清对方的容貌之后,同时愣了愣。 乔云芝一身旧衣服洗得发白,头发绾在头顶,一根木制的发簪把头发固定住。 她双眼明亮,看到周时棠呆住的样子,缓缓笑道:“你是老周家的闺女吧。”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你认识我爹?”周时棠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忍不住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这位夫人看起来很像苏淮礼,年纪与她娘差不多,肯定是苏淮礼的母亲,那就是曾经的镇北侯夫人了。 镇北侯夫人经常出席各种宴会,肯定也认识她爹。 她这是问了什么傻问题。 周时棠很快冷静下来,也露出一个笑容,“婶婶,你是阿淮母亲吧。” 乔云芝点点头,“我早就听说你们一家来到岭南了,你长得与你爹很像,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我这两天也听阿淮提起你,今日一看,果然是个聪明博学的姑娘。” 一见面就被长辈夸奖,周时棠羞涩地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两个梨涡在她嘴边浮现,显得她可爱又娇憨。 周时棠:“婶婶,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聪明。” 乔云芝笑了笑,“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周时棠走过去。 乔云芝叹了口气,“我不小心踩到了一个陷阱,脚扭了一下,还好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会就好。” 周时棠走到乔云芝面前蹲下,视线落在她手上,“我看到你的手被那些刺刺到了,我帮你拔出来吧,这些刺要尽快拔出来,免得越陷越深。” 那些比较粗的刺已经被乔云芝拔掉了,细小的刺她一个人不好拔,所以她没有拒绝周时棠。 乔云芝把手伸到周时棠面前,“那就麻烦你了。” 周时棠把乔云芝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上,低下头,小心翼翼拔刺,“不麻烦不麻烦。” “苏叔教我习武,我以后就把他当作师傅看待,那您就是我的师娘了,我帮师娘拔刺,一点也不麻烦。” 乔云芝听到她这些话,笑意在眼里蔓延,“真羡慕你娘有你这么一个可爱乖巧的闺女。” 她这辈子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在流放路上染病去世了。 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小儿子。 家里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继续生,生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婶婶,你不用羡慕,你是我师娘,我以后就是你半个女儿,软乎乎的女儿。”周时棠眼睛明亮耀眼。 她拔出一根刺之后,继续说:“苏叔教我练武的时候太严肃了,我现在与他还不够熟,等再熟点,我就问问他的意见,看他愿不愿意正式收我为徒,到时候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师娘啦。” 周时棠语气欢快,仿佛在吃什么好吃的食物。 乔云芝听到之后,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他会同意的。” 周时棠抬起头,眼睛蹭亮,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 第52章 某人做陷阱不仅坑别人,还坑自家人 乔云芝点头,“真的,我从不骗人,而且我了解他,能收到你这么一个徒弟,他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周时棠嘿嘿笑了两声,很开心。 她仔仔细细拔刺,拔完之后又检查了两遍,确定拔干净了,“婶婶,刺拔干净了,你能站起来吗?” 乔云芝点了下头,缓缓站起来,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皱眉紧皱。 “我帮你检查一下伤口。”周时棠蹲在乔云芝脚边,撩起她的裤腿,露出伤口。 右脚脚踝处磕破皮,血液流出,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周时棠转头,视线在周围扫射,看能不能找到止血的草药,她寻找了一刻钟,在不远处看到止血的药。 她又把头转回来,“婶婶,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去拔点草药回来给你止血。” 乔云芝听儿子提起过周时棠认识很多药材,于是点点头,“你也要注意一下,免得踩到什么陷阱,受伤了就不好了。” 周时棠:“我会注意的。” 她走过去,把那些草药全部拔了放进背篓里,然后走回去。 乔云芝坐在地上。 周时棠捣碎草药,敷在乔云芝的伤口上,接着从背篓拿出一把草药递给乔云芝,“婶婶,这些草药你拿好,你也可以顺便认识一下,以后受伤流血就可以拔了敷在伤口上。” “这个是三七,可以治疗止血,跌打损伤,瘀血肿痛。” 乔云芝没有拒绝周时棠的好意,笑着接过草药,认真记下她那些话,“那就多谢糖糖了,明天来我们家,我做点好吃的给你吃。” 周时棠摇头,“婶婶,如今粮食很珍贵,不用特地做给我吃,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乔云芝指着那些草药,“这些药材也珍贵,你毫不犹豫就给我了,我也想送你一些东西,不管什么关系都是相互的呀。” “放心吧,我们家的粮食还够吃,吃不完,你无需有什么负担。若是粮食不够吃的话,我也不会给你吃。毕竟做事不能逞强。” 周时棠笑眯眯点头,“听婶婶的。” “娘,你坐在地上干什么?”苏淮礼背着背篓来到这边,看到乔云芝时愣了愣,然后又看到了周时棠,“阿棠,你也在?” 他快速走过去,在两人面前站定。 乔云芝指着旁边的陷阱,“被陷阱划伤了,也不知道这里的人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做陷阱捕抓动物,他们就不怕自己被自己做的陷阱伤到吗?” 苏淮礼顺着母亲指的方向过去,待看清那个陷阱的模样时,他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周时棠看到苏淮礼的表情,眨眨眼,狐疑道:“阿淮,这个陷阱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乔云芝也扭头看向苏淮礼。 苏淮礼被两人盯着,顿时压力巨大,缓了许久,他才木木地点点头,“是我做的。” 周时棠:“……” 某人做陷阱不仅坑别人,还坑自家人。 “娘,你没伤到哪里吧?”苏淮礼关心看着乔云芝。 “托你的福,我的脚踝伤到了,不过幸好没什么大碍,还能走。”乔云芝瞪了苏淮礼一眼,没好气道。 苏淮礼挠挠头,“我已经很久没有做陷阱了,也就是不久前听说有两头野猪才做陷阱碰碰运气。” 周时棠盯着苏淮礼。 苏淮礼对上周时棠的视线,突然心虚,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短短两三天,他的陷阱已经伤害了很多人,这几个人都是他认识的,还有一个是他亲娘。 都被他本人亲自碰到了。 他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乔云芝:“阿淮,你都做了多少个陷阱?” 苏淮礼诚实说道:“大概几十个,这些陷阱都是一次性的,用了就没了,最近山里很少很看到动物了,所以大家应该都不会再做陷阱。” “就是可能还有很多以前做的陷阱,所以以后进山都需要注意脚下的路。” “娘,我送你回去。”苏淮礼说道。 乔云芝摆手,“不用,我自己能走,你去做你的事情吧,我不耽误你。” 苏淮礼不放心,“我怕你又踩到别的陷阱,再次受伤的话爹要打我了。” 乔云芝轻笑,“我不瞎,会注意的。” “糖糖,明天记得过来。”乔云芝扭头对周时棠说道。 周时棠笑着点头,“我会记得的。” 乔云芝不再理会儿子,转身走了。 苏淮礼盯着母亲的背影,见她行动自如,放心了。 他注意到母亲手上拿着的那些药材,转头看向周时棠,“谢谢。” 他娘不认识药材,她手上那些长得很像药材,肯定是周时棠给的。 周时棠看出苏淮礼想表达什么,笑了笑,然后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一株草药,“这是三七,止血的……” 苏淮礼认真记下。 不过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快晕了。 药材好多,有些药材长得又很像,他记得有点混乱。 苏淮礼:“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吗?” 周时棠:“我打算继续在周围转转,继续挖药材。” 苏淮礼积极道:“那我跟你一起。” 两人一路闲聊。 周时棠小心翼翼走着,免得踩到陷阱,“你以前经常受伤,应该认识一些药材吧。” 苏淮礼嗯了声:“经过与别人交流,知道一些药材可以止血,但是不知道那些药材都叫什么,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作用也不知道。” 山是一座丰富的宝藏资源。 一下午过去。 周时棠又挖到了十几株药材,有些药材是一大片出现的,她没有全部挖完,留下了一点让它继续长。 苏淮礼跟着周时棠,也挖到了不少药材。 他心情很好。 周时棠指着其中两株药材,“苏叔给了我两个药方,这两种药材是初级药方里面的,你记得收集好。” 苏淮礼闻言,惊喜,紧紧握着那些药材,“太好了,我会收集好的。” “练完武泡了药浴之后,身体会舒服很多,第二天起来也不会太难受。” “我爹曾经偷偷藏了一些药包,后来都给我用了,用完之后就没有了,我们在这里也买不起药材,毕竟钱要用来买吃的用的,药包这些奢侈的东西我很久没有用了。” 第53章 我,不学了 “每次练完武,我浑身不舒服。”苏淮礼看着周时棠,“练武前期是很痛苦的,估计那些药材你一时半会也收集不全,希望你能坚持练下去。” 周时棠眼神坚定,“我肯定可以。” 她接下来又跟苏淮礼讲解了那两株药材的功效、用法。 一遍记不住,那就两遍,总能有记住的那一天。 周时棠看太阳快要下山了,与苏淮礼告别,她回到家,看到周明义和周时牧并排坐在家门口。 周时牧的脸色不太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时棠快步走过去,放下背篓,“大哥,二哥,你们今天跟曾伯伯学得如何?” “学了背篓。”周明义看着周时棠放下的那个背篓,“这个背篓看起来挺简单,但编起来有点复杂。” 周时牧接过话,“而且不是一般的复杂,是非常复杂。” 周明义看了周时牧一眼,“二弟差点就被曾伯赶走了。” 周时牧出声:“大哥。” 周明义闭嘴了。 周时棠偷瞄周时牧,看到他手心手背有一些伤口,连忙过去拿起他的手,“二哥,你这伤是被那些竹子刺伤的?” 周时牧缩回手,“是我自己不小心。” “糖糖,跟你商量一件事。”周明义看不惯二弟那逞强的模样,想了想,干脆拿出大哥的气势,“二弟不是学手艺的好料子,他学削竹条都学了好久。” “曾师傅一边教一边骂他,我感觉曾师傅都想赶人了,但可能是碍于答应过你,就没有赶人。” “我都看到了,二弟的手被扎了好几次,我觉得吧,我们家有一个学这个手艺就可以了,二弟不用勉强自己去学那些对他来说很难的事情。” “我学起来容易一点,我学会之后你们想要编什么,你们都可以来找我。” 二弟是读书人,曾经所学的东西在岭南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他知道二弟想要重新学些东西,能在岭南这里生活下去。 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是非要勉强自己,把自己弄得到处都是伤,学手艺有他一个就够了。 实在不行还可以想办法请别人帮忙做,不是什么东西都要亲历亲为。 周时棠点点头,搬来一个小凳子摆在周时牧身边,“二哥,你的想法呢?你还想学吗?” “我觉得大哥说得有道理。” 咳,她本来就对二哥三哥没什么指望,不学了也行。 周时牧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些伤,抬起头对上周明义和周时棠关心的眼神,最后决定,“我,不学了。” 他试过认真去学,但效果不理想。 他高估自己了。 大哥说得对,家里有大哥一个人学就够了。 他若是坚持学下去的话,手可能还会继续受伤,到时候就不好干活了。 周时棠笑嘻嘻:“二哥,我支持你的决定,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好事,没必要在一个坑里扎根,弄得自己受伤,你不是还要练武吗,跟着我练武吧。” 她把哥哥们打包送给曾伯伯,其实她最看好的人是大哥。 大哥也如她所想,学得不错,那有大哥一个人去学已经足够。 周时牧笑了,“糖糖现在说话真是一套一套的,不过说得挺有道理就是了,我听进去了。” “手艺活不是每个人都要学会,但练武很有必要,我决定练武了,不会放弃,就像糖糖你一样。” 在这个环境当中,练武比学手艺活重要。 周时棠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站起来,催促,“快站起来,趁现在还有时间,我教你们扎马步。” 周明义和周时牧站起来。 周时棠给他们示范了一遍,然后让两人跟着她做,哪里不对就给他们纠正,最后,两人扎马步扎得有模有样。 周时棠心里突然生起一股自豪感,“我不仅自己学会了,还教会了你们,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厉害。” 周时牧宠溺笑道:“是,我们糖糖最厉害了。” 周明义也笑了,“我先回去了,我回去干完活之后继续扎马步。” “好。”周时棠点点头,从背篓里抓起一把野葱塞给周明义,“这是我在山里挖的野葱,很香的,炒菜的时候放一点下去与菜一起炒,超级好吃,大哥你拿回去给大伯母炒。” 周明义握住野葱,感觉手里有千斤重,心里划过一股暖流,“嗯,那我走了。” 这就是祖母说的,一家人要互帮互助吧。 不管再困难,齐心协力,总能过下去。 周时棠拿出一点三七,捣碎,拿起周时牧的手,把草药敷在他伤口上,“还好伤口不大,我再晚回来一点,伤口就自愈了。” 周时牧忍不住笑,“所以你无需担心。” 周时棠嘟嘟嘴,“虽然伤口不大,但痛在我心。” “我以后会注意的。”周时牧认真说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周时棠的脑袋,示意她不要担心。 周时棠嗯了声,又从背篓里拿出一把野葱,“我先去把野葱种上。” 周时牧站起来,“我去厨房打水出来。” 两人一起种野葱,很快就种完了。 周时棠看着这片菜地,心里很满足,“我们一天种一点菜,菜园子慢慢扩大,我们很快就会有一堆菜吃。” 周时牧也是满眼笑意。 周时野一个人在家很无聊,躺得也很累,他一直在思考,什么都想,想到了流放路上发生的事情,也想到了刚来到岭南这里的艰难生活。 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然后他就做了一个噩梦,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手脚发抖,眼里全是恐惧。 他抬头,看到熟悉的环境,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试着动了动腿,发现腿还能动,缓缓放下心来。 周时棠听到屋内传来的动静,小跑进去,看到周时野惊慌的模样,问道:“三哥,你怎么啦?是不是做噩梦了?” 周时野看到周时棠,委屈点点头,“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我梦到我的腿断了,再也不能站起来,然后很多人来我们家抢东西,还殴打你们。” “我站不起来,眼睁睁看着你们被打得浑身是血,吓死我了。” 第54章 教出来的儿子也不咋样呀 “我拼命挣扎,但我浑身像似被定住了一样,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然后听到了你们的说话声,我就醒了。”周时野一脸后怕。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差点都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 周时棠走过去,拍拍周时野的胸膛,轻声安慰,“梦都是假的,醒来就好了,你的腿也没事,再过不久你能下床了,再久一点你就能蹦蹦跳跳啦。” 周时野重重点头,“还好都是假的,我看着你们被打,我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了。” 周时牧走进来,安慰,“伤好之后就把你养伤这段日子没做的活都做回来,这样你就没有时间再想其他的事情了。” 周时野仰天长叹,“哥,你非要扎我心是吧。” “糖糖,等我的伤好之后我也跟着你学武吧。”周时野扭头看向周时棠,表情认真。 周时棠搬来一个小凳子坐下,“我之前还想让你去跟曾伯伯学手艺活,但是二哥今天去了,学得满手是伤口。” “我呢,今天去学武了,学了扎马步,也很累,我感觉我现在双腿还是软的,脚底可能已经起泡了。” “练武不比学手艺活轻松,不过你想学,那就学吧,总要学了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周时野皱眉,“你的脚底起泡了?你自己处理过了吗?你上药了吗?” 周时棠摇头,“还没有。” 周时野赶人,“那你现在赶紧去敷点药,给我上药这么积极,到你自己了却一点也不上心,你要急死我?” “快去快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周时野嫌弃挥手。 周时棠忍不住笑笑,“我说了这么多,敢情你只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其他话你没有听到吗?” 周时野抿了抿唇,“我听到了,我会努力的,你还是赶紧去上药吧,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周时牧也扭头看向周时棠,关心道:“你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三弟这里有我。” 周时棠点点头,直接抬手给了周时野一拳,“你自己待着吧,我走了。” 周时牧坐在床边,拍拍周时野,“等你伤好了,你也去学一下手艺活,你看看能不能学到一点什么,然后也要练武。” “有些事情可以放弃,有些事情不可以放弃,像练武就不能放弃,在这里没有人能保护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乱了,所以我们得自己保护自己。” 周时野点点头,“知道了。” “但是,我们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去练武?”周时野皱眉,“听说一整天都要干活,干活之后会很累。” 周时牧眼神深邃,“晚上有一点时间,能练一点是一点,忍一忍,熬过这段日子,生活或许会好一些。” 周时野:“……” 他最近听到最多的就是忍这个字。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个字? 周时棠走到隔壁房间,脱掉鞋子袜子,看到脚底长了三个水泡。 她直接把水泡戳破,然后涂了一点药,没什么大碍。 周时棠穿好袜子和鞋子,她拿了一株药材和两根野葱,又拿起一朵菌菇,不过她想到这里的人害怕吃菌菇这些东西,她又把菌菇放下了,留着自己吃。 她用一块布包好这些东西揣进兜里,走去厨房拿起两个木桶,方才种野葱用了不少水,得去打水把水缸打满才行。 水缸满了就有满满的安全感。 周时牧走出来,看到周时棠拿着两个木桶出去,“糖糖,你把木桶给我,我去打水。” 周时棠回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哥,我的脚底没有起泡,还能走,去打水就相当于提前训练了,以后去干活别人可不会心疼我,我要提前适应。” “你不要阻止我,我心里有数,能做的事情我就会去做,不能做的事情我不会逞强。” “而且,我还有正事要做,我要去跟之前见过两面的大娘打听一些事情。” 周时牧叹了口气,“那你注意安全,我去做几双筷子出来,免得那小子又吐了。” 周时棠点点头,一手拎着一个木桶出门。 * 周明义拿着野葱回到家,直接进了厨房,看到母亲在做饭,笑道:“娘,这是糖糖给我的野葱,你可以用来炒菜。” 李氏偏头看过去,笑了笑,“那丫头还有点良心,知道念着我们的好。” “你放下吧,我待会留下一点种在外面,剩下的慢慢吃。” 周明义把野葱放下,走过去烧火。 李氏往厨房门口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你今天不是去跟一个人学手艺活吗?学得怎么样?周时牧又学得怎么样?” 周明义叹了口气,“二弟学得满手是伤,他学得也很艰难,所以我和糖糖建议他不要学了,我一个人学就够了。” 李氏愣了下,随即笑道:“他周时牧也有学不好的一天,难得啊,以前他处处压着你一头,如今好了,他不如你。” “等你学好了,他们要做什么东西,得求着你做。” 她想想就觉得兴奋。 时清潇不是很厉害吗? 教出来的儿子也不咋样呀。 “娘,你在说什么呢?”周明义抬起头,眉头紧皱,“曾师傅是糖糖找的,二弟他不擅长这些又怎么了?为什么你非要拿他与我去比较?” “我与他擅长的东西不同,我以后学好了,他们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他们做,因为这是糖糖帮我争取回来的机会,我们也是一家人,说什么求不求的话?” “哐当!” 李氏把手中的碗重重砸下,忍着火气,“我以前天天被人嘲笑,我现在扬眉吐气一回怎么了?你非要与我作对是不是?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为什么要帮着外人说话?” 周明义看着李氏,觉得他现在与母亲真的无法沟通,每次说起这些事情都要大吵一架,他很累。 还好祖母现在不在家,不然祖母听到母亲这些话该有多生气。 周明义:“娘,你先冷静一下,被祖母听到就不好了,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第55章 送你两根葱 李氏听到周老夫人就发怵,她努力把火气压下,“你不惹我生气我就不说了。” 周明义嗯了声,不想继续在厨房呆下去,他拎起木桶,“我去打水。” 周汝善站在厨房外面,她看着周明义走出家门口,然后才走进厨房,默默走过去烧水。 李氏看到女儿脸色才好了一些,仔细叮嘱,“阿善,你千万不能跟你哥学,知道吗?你哥就知道气我,我白养他这么大了。” 周汝善添了一根柴火,点头,“我不会惹你生气,也希望你不要生哥的气。” 李氏继续说:“我是你们的母亲,我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你们好,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人,别人再怎么样,始终隔了一层肚皮。” “你小妹去世之后,你二叔他们一家有伤心过吗?我看他们开心得很,或许还在心里庆祝病秧子终于走了。” “他们还害得你丢了这么好的一门婚事,不然你现在已经是安家少奶奶了,哪里用得着跟我们在这里吃苦。” 周汝善打断李氏的话,“娘,以后不要说这些话了,祖母听到了会不开心。” “太医曾经说过,最好不要让祖母生气,情绪波动太大对她老人家不好。一路走来岭南,祖母身体吃不消,现在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 李氏扭头往门口看了一眼,撇撇嘴,“我这不是知道她不在家才敢这么说嘛,我可不敢惹她生气。” “你也不要在你祖母跟前说这些话,她本来就对我有意见,听到这些话,恐怕对我的意见会更大。” 周汝善点头,“知道了,我不会跟祖母说的。” * 周时棠打了两桶水,走到一旁坐下。 之前大娘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水,她等一等,看能不能碰到她。 如果大娘没来打水,她就去大娘家找她。 时间慢慢流逝。 周时棠也没有干等,她环视周围。 这里就是一口井,周围有很多树木,还有一堆草,没有看到什么能吃的东西。 方大娘拎着木桶过来,看到周时棠坐在地上发呆,笑着走过去,“小姑娘,你怎么坐在地上?是摔伤哪里了吗?” 周时棠笑着摇头,站起来,“没有摔伤,我是特意在这里等大娘你呢。” “喔?”方大娘愣了下,随即双眼放光,“你是不是想通了,要买我家的鸡蛋了?” 周时棠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包东西,打开,露出里面的野葱和药材,“我是想买你家的鸡蛋,但我家现在没有铜板,我可以用这些药材和野葱与你交换吗?” “这个是药材,止血用的,干活扭伤了可以敷,哪里肿了也可以敷一敷。”周时棠积极推销,“还有这个葱,大娘你应该也认识,炒菜的时候放一点下去,炒出来的菜十里飘香,香到忍不住流口水。” 方大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确实认识葱,她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道:“我也认识一些药材,我可以自己去山里挖。” “你这些东西都是在山里挖的吧,我也去挖。” 周时棠把药材和野葱包起来,盖得严严实实,然后淡定看着方大娘,“大娘,你回想一下,你还记得我那株药材长什么样吗?” 方大娘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记不起来了。 周时棠笑了笑,“山里很多野草,有些野草是有毒的,然后吧,很多药材长得很像野草,万一你把什么有毒的野草拔回去,吃了之后人可是会中毒的,严重的话会丢掉性命。” “所以不认识药材的话最好不要乱用,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方大娘被吓了一跳,她看着周时棠,“你没有在唬我吧?” “大娘,我从不骗人。”周时棠自信一笑,“我曾经看过一些书,认识药材,我不敢拿性命开玩笑,生命很珍贵,我们得好好珍惜。” 方大娘惊讶,“原来你还认识字呀。” “我就知道你是个读书人,我当初第一眼见到你就看出来了,我果然没有看错。”方大娘笑道。 她仔细思考了一会,小姑娘说得没错,药材是不能随便乱用的。 方大娘笑了笑:“那我用一个鸡蛋与你交换这些东西,我家的老母鸡一天才下一个鸡蛋,不容易啊。” 周时棠不疾不徐说道:“一个鸡蛋一文钱,我这株药材放在外面估计值五文钱,所以一株药材交换五个鸡蛋。” “五个鸡蛋啊。”方大娘肉疼死了,摆摆手,“那我不要你的药材了,太贵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攒下的鸡蛋,不可能用来换一株她不认识的药材。 周时棠认真说道:“出门在外很容易受伤,家里准备一点药材,受伤了不用去找大夫。” “请大夫好花很多钱,我把这个药材的功效讲给你听了,自己就能处理伤口,这样不是很好吗?” “小伤不要紧,但是血流不止的话,命都会没了。” “与性命相比,五个鸡蛋又算得了什么?” 方大娘听到有点心动了。 小姑娘说得没错,她以前请大夫花了好多好多钱,花的钱都不止五个鸡蛋了,她想想就心痛啊。 周时棠看到方大娘有点动摇了,她一脸割肉的表情,“大娘,我与你都这么熟了,你又人美心善,我给你便宜一点。” “一株药材换四个鸡蛋,我再送你两根葱,你觉得如何?” 方大娘被夸得喜滋滋,动摇得更加彻底,快速在心里盘算。 她有三只老母鸡,一天能下三个鸡蛋,一天半就赚回来了四个鸡蛋,还白得了两根葱。 她稳赚不赔啊。 方大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姑娘,你人真是太好了,你等着,我这就回家给你拿鸡蛋。” 她转身就走。 周时棠呼出一口气,想吃鸡蛋真是不容易,她嘴都说干了,大娘再不同意她就没辙了。 方大娘家距离这里不远,她很快就拿着四个鸡蛋过来。 她把鸡蛋递给周时棠,“你拿好了,不要摔了,这些鸡蛋啊,一摔就破。” 第56章 哎,家庭矛盾最难解决了 周时棠笑眯眯接过鸡蛋,然后把药材和野葱递过去,“谢谢大娘提醒,这株药材你拿好了。” 她顺便跟方大娘说了一下如何处理那些药材,如何才能储存得更久。 方大娘越听越佩服周时棠,“小姑娘,你懂得还真多啊。” 周时棠开始推销自己,“我认识很多药材,会治疗一些小病小痛,所以大娘你以后可以找我,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我出诊费可以便宜一些。” 方大娘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周时棠顿了下,继续打听,“大娘,你家门口那两棵树是荔枝树吗?” 方大娘点头,笑得眼睛眯起来,“再过一个月,荔枝就成熟了。” 荔枝树一年结一次果,她又能卖出去赚钱了! 周时棠咳了声:“大娘,到时候我可以跟你买一些荔枝吗?我也好想吃荔枝啊。” 方大娘连忙往旁边挪了一步,警惕道:“我不要药材,我要钱,你用钱跟我买就可以。” 周时棠:“……” 钱啊,他们家没有。 不过她也没有太过伤心,等他们生病了就知道药材的珍贵之处了。 周时棠继续打听,“大娘,这里的人家里都有荔枝树吗?” 她本来还想想办法弄一些荔枝枝条过来种,但是想到种下去之后,至少要两三年才能结果子,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个时间太久了,他们家应该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所以就不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种了。 想吃荔枝的话,就想办法去买一些回来。 反正岭南盛产荔枝,总可以想办法吃到的。 方大娘摇摇头,“没有,只有我家和另外几个人家有,有些人在这里待个一两年就换了一个地方了,所以他们都不种荔枝的,种了也吃不到。” 周时棠好奇,“据我所知,住在这附近的基本是流犯,大家都没有钱,大娘你如何赚钱?” 方大娘上下扫了周时棠一眼,“小姑娘,你就是想跟我打听如何赚钱吧?你觉得我会把赚钱的方法告诉你吗?” “虽然你看着很可爱,但是我也不会告诉你,告诉你了,你也赚不到。” “谢谢大娘跟我说这么多。”周时棠没有继续追问,笑着对方大娘挥挥手,“大娘,我走了,再见。” 她提起两个木桶,转身就走。 方大娘看着她的背影,差点惊掉下巴。 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居然能提起两桶水。 周时棠在回去路上又碰到了周明义,她笑着大喊:“大哥,好巧呀,你也来打水。” 周明义见到周时棠,看到她灿烂的笑容,心里愈发觉得对不起她,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 母亲对二叔一家的想法,让他觉得他对二叔一家有愧。 二叔他们明明那么好,母亲为什么总是用那样的想法揣着他们? 他想不明白。 周明义:“是啊,好巧。” 周时棠注意到周明义眼里一闪而过的愧疚,她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原因了。 肯定是大伯母嘀嘀咕咕说他们的坏话被大哥听到了。 周时棠仰起头,“大哥,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我们无法改变他人的想法,那就坚守自己的想法。” “你也不要把一些事情揽到你自己身上,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 哎,家庭矛盾最难解决了。 周明义听懂了周时棠的言外之意,抿着唇,“糖糖,你还小,以后你就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二叔一家对他越好,他就越有愧。 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无法割舍。 周时棠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对了,方才忘记告诉你了,我打听到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新仁口会有一个集市,可以用东西交换,也可以用钱买,你到时候去看看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周明义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最喜欢荔枝了,我今天上午听到有人说荔枝快成熟了,我到时候想办法弄一点给你吃。” 周时棠笑眯眯:“大哥最好了。” 她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递给周明义,“大哥,这是我方才忽悠一个大娘换来的鸡蛋,你拿回去,一个煮给祖母,另外一个你们分着吃。” 周明义低头,看到周时棠手里白白净净的两个鸡蛋,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他只拿了一个鸡蛋,“我会让我娘蒸这个鸡蛋给祖母吃,我们就不吃了,你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点鸡蛋,不要什么东西都给别人了。” 周时棠鼓起嘴巴,“你又不是别人,你好好学习手艺,以后给我做多多的背篓,我们那里还要建两间土房子,到时候还要你过来帮忙呢。” “你拿着吧,不然我要生气了。”周时棠凑近周明义,弯下腰,把两个鸡蛋轻轻放在他的木桶里。 然后她提起两桶水,拔腿就跑,“大哥,麻烦你跟曾伯伯说一声二哥明天不去学手艺活了。” 周明义看着她飞一般的身影,哭笑不得,大声回话,“放心吧,我明天会跟曾师傅说的,你跑慢一点,不要摔了。” 他拿起木桶里面的两个鸡蛋,小心翼翼放进怀里,走路也比较慢,生怕磕到鸡蛋把鸡蛋磕破了。 周明义打了一桶水回到家,把水倒进水缸,拿出那两个鸡蛋,放到一旁,“娘,这是糖糖给我的两个鸡蛋,你一天给祖母煮一个。” 李氏看到那两个鸡蛋,眼睛就是一亮,语气也欢快起来,“鸡蛋啊,我们都好久没有吃到鸡蛋了。” 周明义提醒,“这是给祖母吃的,祖母需要好好补补,我们还年轻,不吃也没什么事。” 李氏皱眉,“这吝啬的臭丫头,只想到她祖母了,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伯母,亏你还总是想着她,她居然只给你祖母鸡蛋,不给我们。” “娘,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想。”周明义沉下脸,“糖糖的意思是一个给祖母,另外一个我们分着吃,是我自己做主,想把这些鸡蛋都给祖母吃的,你不要那样想她。” 第57章 煮鸡蛋 李氏抬头,双眼几乎要喷火,“那就按照她的意思来好了,你凭什么不让我吃鸡蛋?” 周明义心累,“这不是环境不允许吗?你想吃的话自己想办法去买啊,你冲糖糖发什么火?” 李氏这下子真的怒了,“我冲她发火了吗?我看你是心都偏到二房那边了,眼里完全没有我这个母亲!” 周汝善在外面劈柴,听到母亲和哥哥吵起来,赶紧抬起头扫了一眼院子,没有看到周老夫人的身影,她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祖母没有回来,不然听到母亲那些话,祖母又要生气了。 周汝善放下斧子,跑进厨房,“娘,你不要再说了,好吗?” 李氏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是你哥总惹我生气。” “你们的妹妹走了,我天天为这个家操劳,结果他还不让我吃鸡蛋,我心都要碎了。”李氏委屈,“难道我就不用补了吗?我身体也累啊。” 周汝善走到周明义身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惹母亲生气了。 周明义无奈,根本没法沟通,为了不让母亲继续生气,他只能点头,“娘,那另外一个鸡蛋你想吃就吃了吧。” 李氏冷笑,“说得好像我想一个人吃独食似的。” “你就放心吧,我会单独蒸一个鸡蛋给老太太,免得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恶毒的老女人。” 周明义叹了口气,“我没有这样想。” 李氏:“你有没有这样想,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你不说我也知道。” “我可以不继续生气,但你必须记住,你是我儿子。”李氏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当初就不挑了,挑来挑去到最后你还没有娶媳妇,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当初她想着,她儿子会有大作为的,想挑一个家世好、人品好的姑娘,选来选去,那些同意与她结亲的夫人的女儿都不太好,她看不上。 她就想等儿子中举了,以后当个官之后再给儿子选一个好姑娘,结果儿子还没当官呢,全家人就被流放了。 她大女儿的婚事也没了,小女儿也去世了。 她的命怎么就那么惨。 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讨厌二房的人。 周明义很庆幸他没有娶妻,不然就是害了人家的姑娘,他看着李氏,轻声安慰,“娘,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李氏抬起头,“对,这不是我的错。” 这一切都是二房的错! 她儿子二十了,总要娶妻的,现在被流放到这个地方,还如何娶妻? 她这些日子都看到了,这里的姑娘黑黑的,个子也很矮,根本就配不上她儿子。 难道她儿子要一辈子打光棍吗? 这是不行的,儿子必须娶妻生子。 李氏蒸了一个鸡蛋,煮了一碗鸡蛋汤,几乎都是水,够一家人吃了。 她把饭菜做好,周老夫人正好回到家。 李氏笑着走过去搀扶周老夫人,“娘,您总算回来了,糖糖那丫头送了两个鸡蛋给他大哥,说是给您吃的,那丫头就是孝顺。” “我蒸了一个鸡蛋给你吃,另外一个我煮了鸡蛋汤,大家一起吃。” 周老夫人看了李氏一眼,没有挣脱她的手,轻轻点了下头,“那孩子从小就精灵,也就是她懒,天天待在她的小院子里看书。” 李氏笑着夸赞,“多看书才好啊,我听明义说了,那丫头用她看书学的东西换来了野猪肉,多好啊。” …… 周时棠提着水回到家,周砚呈、时清潇和周时若三人也回来了。 周时若走过去接过一个木桶,“糖糖,你这力气是真的可以呀。” “请叫我大力士。”周时棠自豪一笑。 她把水倒进水缸,周时若也把水倒进水缸。 两桶水倒下去,水缸也快满了。 周时棠掏出两个鸡蛋,笑眯眯,“姐,你看,我们家今晚有鸡蛋吃了!” 周时若扭头看过去,眼睛一亮,“糖糖,你太厉害了,连鸡蛋都弄到了,你是怎么弄到的?” 周时棠笑着把全过程跟她说了一遍,“真的太容易了,我的嘴都说干了,不行,我要去喝点水。” 她拿起一个碗,倒了一碗水,咕噜咕噜就喝完了。 这些水是时清潇早上做早饭的时候顺便煮的,煮一壶可以喝一天。 厨房很简陋,也不隔音,周时棠说的话外面的人也都听到了。 时清潇走进厨房,笑看着两姐妹,“我今天就煮一个鸡蛋,奖励糖糖和我们。” “你总共换来了四个鸡蛋?”时清潇目光落到那两个鸡蛋上,眼神疑惑。 她只看到了两个鸡蛋,还有两个呢? 周时棠:“我打水回来碰到大哥,给了他两个鸡蛋,一个给祖母,一个给他们。” 祖母年纪大了,有特权,要多吃一点,任何人都不能有意见,有意见也给她憋着。 大伯母虽然对他们有意见,但她不敢克扣祖母的吃食,再说了,还有大哥在一旁看着呢。 时清潇揉揉周时棠的脑袋,笑道:“糖糖也长大了,知道如何合理分配食物。” 就是这长大的代价,也太大了。 周时若跑到灶口前坐下,非常积极,“娘,我给你烧火,我要看着你煮鸡蛋,提前闻一下鸡蛋的香味。” 好吃的鸡蛋,今晚终于能吃到了。 周时棠朝外走去,“我去收菌菇和药材。” 周时牧坐在外面,削竹子,做筷子,已经做好了一双筷子。 他把那些刺削得干干净净,锋利的地方都磨平了,确保不会扎到手。 周时棠收好菌菇和药材,走到周时牧身边蹲下,拿起那双做好的筷子,笑着伸出大拇指,“看来大哥的手艺也不差嘛,这个筷子看起来很好。” 上面没有黑点了,这下子三哥能安心吃饭了。 周时牧:“筷子简单,你也能做。” 周时棠摆摆手,“还是交给二哥你来做吧。” 她站起来,走到菜园子,看了看那些菜的长势,然后浇了一点水。 周时棠转了一圈,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了,她搬来一个凳子坐在屋前,坐等吃饭。 第58章 鸡蛋野菜汤 周砚呈走过来,坐在周时棠身边,“你今天跟苏柏安练武,觉得如何?” “啊,忘记了,我要抓紧时间练武。”周时棠蹭的一下站起来,开始扎马步,然后才回答亲爹的问题,“很累,但是我收获很大,我很开心。” 周砚呈看着女儿的动作,笑了笑,“你觉得开心就好,那老家伙没有针对你吧。” 周时棠说道:“没有,苏叔对我很好,他还给了我两个药方子,如果能找到药材泡澡,练武就不会累了。” 周砚呈嗯了声,不再打扰周时棠练武。 时清潇在厨房煮鸡蛋,她煮了一锅水,水烧开之后,她丢下一把野菜。 等野菜半熟之后,她打一个鸡蛋下去,搅拌几下,把那个鸡蛋搅碎,这样大家都能分到一点鸡蛋吃。 她掰了一点葱,剁碎,洒进锅里。 接着放油、放盐。 鸡蛋的香味飘出。 周时棠扬起脑袋看着那口大锅里面的鸡蛋,眼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娘,好香啊,真想现在就吃。” 时清潇心情也很好,“马上就能吃了。” 周时棠在厨房外面也闻到了鸡蛋的香味,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她差点扎不稳马步。 她闭上眼睛,默念:鸡蛋鸡蛋,她扎一会马步就能吃到了,不要乱。 其他人也闻到了。 周砚呈咽了咽口水,目光转向厨房。 他第一次觉得鸡蛋是如此美味的食物。 周时牧拿着斧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做筷子,为了防止削到手,他速度很慢,才做了一双半筷子,加上他手上正在做的那根才是完整的两双筷子。 鸡蛋下锅之后,很快就熟了。 时清潇把鸡蛋野菜汤倒进一个菜盆里,大喊:“老周,快把桌子凳子摆好,马上就能吃晚饭了。” 周砚呈应了声,迫不及待站起来,摆好桌子和凳子。 周时若小心翼翼端着鸡蛋菜汤出来,走得稳稳当当的,生怕鸡蛋菜汤洒了。 一步一步,紧张兮兮。 她把菜放到桌子中间,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鸡蛋了,我害怕我自己走不稳摔跤,把鸡蛋摔出去了,还好没事。” 周砚呈刚想说让她不要那么紧张,但下一瞬就想到了大女儿最近变得大大咧咧的性子,他又闭嘴了。 算了算了,为了保证能吃到鸡蛋汤,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时清潇拿着碗筷出来,每一个碗都盛了满满的粥。 今晚的粥比以往都要浓稠,几乎没有多少水。 时清潇笑着把碗筷摆在四方桌上,“这段日子天天喝稀粥,今晚就喝一次浓粥吧,补补身体。” 周时棠再也忍不住,她像小炮仗一样奔到她的专属位置坐好,眼睛带着渴望扫过摆在中央的鸡蛋野菜汤,吸溜吸溜口水。 时清潇忍不住笑了。 其他人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坐下,开吃。 大家脑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只想吃鸡蛋。 吃吃吃! 躺在屋内摆烂的周时野忍不住了,哇哇大叫,“大家还记得屋里还有一个无法行动自如的病人吗?” “我也想吃鸡蛋,爹娘哥哥妹妹们,我好饿。” 呜,想哭,他以后走路一定要小心仔细,不能再摔了,他不想躺在床上像个废人一样了。 外面正在吃饭的人的手齐齐一顿,他们这才意识到还有一个人没吃。 周时牧叹了口气,拿起一副新的筷子,装了一点菜,端进去给周时野,“你还有多久才能下床?” 周时野试着动了动腿,“我觉得明天就可以下床走路了,就是会有些痛。” 周时牧嗯了声:“能下床之后就去外面坐着劈柴,痛的话就不要到处乱走,把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周时野内心感动,温热的泪水正要流出来。 然后他疯狂点头,表示他一会会好好干活,绝对不会偷懒。 周时牧又开口了,“不过你暂时不要想着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就拼命干活,等你的养好之后,多的是活给你做。” 周时野:“……” 这是安慰人的话? 这是来扎他的心吧。 这些话二哥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他不想再听了。 他憋回泪水,默默拿起碗筷,开始吃饭,不再理会周时牧。 周时牧看到他碗里那点零碎的鸡蛋,想起外面正在大快朵颐的人,面色一变,快速起身走出去。 然后他看到菜已经少了一半。 周时牧赶紧坐下来,拿起筷子,吃吃吃! 周砚呈坐在他旁边,看到儿子动作迅速,他也赶紧加快了夹菜的速度。 周时棠吃得两颊鼓鼓的,很满足,“娘做菜就是好吃,把青菜与鸡蛋一起煮,青菜也有鸡蛋的味道了。” “还有一点葱的香味,好吃。如果有姜就更好了,我明天再去找找。” 周时若跟着点头,“我觉得这个鸡蛋比那个野猪肉好吃,野猪肉有一股怪味。” 周时棠叹气,“可惜我们没有调料,不然就能把野猪肉那股膻味去掉了,现在就将就着吃吧。” 周砚呈感觉差不多饱了,才缓缓说道:“我今天出去打听到一个消息,每个月最后一天新仁口会有一个集市,我们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听说也会有盐,我们现在暂时赚不了钱,所以就需要多挖一些药材与别人交换了。” 周时棠抬起头,“我也打听到了这个消息,看来爹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周时若看向周时棠,“糖糖,你认识药材,靠你了,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时清潇看了眼天气,“我也打听了一下,雨季快来了,所以需要尽快建一间房子用来吃饭,厨房也需要加固一下。” 周时棠赶紧点头,“我问过苏淮礼了,他说可以帮我们盖,不过我没有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时清潇:“他有空就请过来帮忙改一下,越快越好,这件事不能拖。” 她觉得她弄的那个厨房太不牢固了,就怕一下大雨下来就塌了,塌了就没法做饭吃。 周时棠点头,“我明天继续问问他。” 第59章 所以,练武是一个好办法 周时棠刨了一口饭,又道:“对了,我打听出来了,那个大娘家里的两棵树确实是荔枝树,就是卖我鸡蛋那个大娘。” “大娘说我们想买荔枝就得拿钱去,可我们没有钱,到时候再忽悠忽悠她吧,我也不算骗她,药材还是很重要的。” 周时若惊喜,“真的吗?那现在可以吃荔枝了吗?” 周时棠:“还有一个月荔枝才能成熟。” 时清潇视线扫过菜园子,随后看向周时棠,“糖糖,我们可以种菜,那可不可以种荔枝树?” 周时棠沉默了一会,“种荔枝树的话,最快也要两三年才能结果子。” 周时若皱眉,“这么久啊,我还以为种下去很快就能吃了。” 周砚呈出声:“荔枝树就不种了,等荔枝成熟,我们想办法买一些回来吃。” 时清潇没有反对,“那就不种了,我们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其他的事情都要延后。” 肚子都快填不饱了,还是别耗费那么多精力去种至少两三年才能成熟的荔枝树了。 周时若觉得可惜,如果家里有荔枝树,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不过她也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 两三年才能成熟,谁知道这两三年会发生什么变数,万一他们种的荔枝树被人挖了抢了,那他们就白忙活一场了。 吃饱之后,大家一起收拾东西,搬桌子的搬桌子,洗碗的洗碗。 周时牧继续做筷子,他已经做了两双,还要做四双,一家六口人,一人一双新筷子。 周砚呈洗碗。 天还没黑。 周时棠进屋给周时野换药,然后继续扎马步。 周时若小跑过来,站在周时棠对面,好奇道:“糖糖,你这样就能成为武功高手了吗?” 周时棠点头,“苏叔这是练武最基础的,稳定下盘,姐,你也跟着我一起练,反正没有坏处。” “哦。”周时若哦了声,照着周时棠的动作,也扎马步。 周时棠一一帮她纠正。 时清潇看到两个女儿的动作,笑了笑,“你们注意一点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去洗个澡睡觉。” 周时棠和周时若异口同声:“知道了。” 一炷香之后,周时若的腿开始发软,脸上也冒汗了。 周时棠:“姐,坚持住。” 周时若本来想停止了,但是她看到妹妹明明也很累,却还在努力坚持,她觉得自己也能坚持一下。 两姐妹一起,又扎了半个时辰。 最后是时清潇看天快黑了,不断催促她们去洗澡,她们才停止扎马步。 周时若累得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太累了,一直练下去我能瘦十斤。” 她侧头看向周时棠,看到妹妹脸上全是汗,“糖糖,你能坚持下去吗?” 周时棠点头,“能,姐,我们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武师傅,我们要珍惜这个机会。” 周时若本来对练武不以为然,但听到周时棠这些话,她觉得她也应该重视起来。 她垂下脑袋,快速思考。 以前出门有人护着她,但现在没有了。 她出门在外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她一个弱女子根本反抗不了。 若是她出事了,家里人也会担心。 所以,练武是一个好办法。 周时若抬手戳了戳周时棠的脑袋,笑道:“还是糖糖的脑袋瓜子好使,我们一起去洗澡吧。” “好,然后就可以躺在床上休息了。”周时棠嗯了声。 两姐妹手拉手去打热水洗澡擦身子。 周时牧做了两双筷子之后,越来越熟练,周时棠两人扎完马步,他也做好了四双筷子。 周砚呈走过来,拿起他做好的筷子摸了摸,笑道:“做得不错。” 周时牧看了眼屋内,“希望三弟能把他的习惯改掉,太严重了也不好。” “难啊。”周砚呈看着天空,“他那毛病从小就有,哪里是那么容易改的。” 周时牧想起方才爹让他们不要种荔枝树,他猜测可能是爹知道他们不会在这里待多久,所以才不让他们浪费力气去种了。 种了还要维护,如果走了就吃不到,那就是白种了。 周时牧压低声音,“爹,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周砚呈看向儿子,眼神幽深,笑了笑,“我也不确定,你也不要多想了,暂时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也不要告诉她们,免得空欢喜一场,毕竟那人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周时牧眼眸深沉,听懂了。 听爹话里的意思,他们还是有可能离开这里的,就是不知道具体时间。 他点头,“我知道了。” 周砚呈目光落在周时牧的手背上,愣了下,“你这伤是学手艺活搞的?” 周时牧点点头,“所以我决定不学手艺活了,大哥学得不错,以后需要做什么找大哥做就行。” “我不是学这个的料子,很难学,就不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曾师傅当时那个表情就差没拿棍子把他赶出去了。 他不学了,曾师傅估计也轻松很多。 周砚呈笑了下,“你自己决定就好。” 他站起来,“行了,你也赶紧洗洗睡吧,明天可能还要盖房子。” 翌日,天刚蒙蒙亮,周家人陆续起来。 像往常一样。 时清潇做早饭。 周砚呈在厨房打下手。 周时棠拿菌菇和药材出去晒。 周时若给菜浇水。 周时牧去打水。 屋内,周时野动了动腿,感觉好多了,缓缓直起身子,挪动双脚,放在地上,试着站起来。 下一瞬,他痛得跌坐回去。 周时棠晒完菌菇和药材,听到周时野的痛呼声,赶紧跑进屋,看到他坐起来了,皱眉,“你不要腿啦!” 周时野一脸被骗的表情,“阿淮骗我,他明明说我的伤不严重,很快就能恢复了,结果我都躺了两天了。” 躺着也累,没事做就容易胡思乱想,还做噩梦。 这里又没有纸墨笔砚给他打发时间,他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周时棠:“我记得他说的好像是十天半个月,你这才两天,你的腿伤到骨头了,两天哪里能痊愈?” 第60章 背叛 “你还是不要折腾了,折腾下去你的腿就废了,废了之后就要天天躺在床上,看你还能去哪里。”周时棠表情严肃,前所未有的认真。 周时野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害怕了,他赶紧躺回去,“我不折腾了。” 他才不要天天躺在床上。 周时棠:“阿淮说你的伤不严重,有可能是他受过更严重的伤,相比起来,你的伤就不是那么严重。” “你要注意一点,家里没有贵重的药材,一旦感染很难处理,我又不懂医术。” 周时野皱眉,“你不是能治疗小病小痛吗?我这个就是小痛。” 周时棠摊摊手,“感染了就是大痛了,我没法处理,所以不要指望我。” 她那点三脚猫医学知识根本不够看。 周时棠安慰好周时野,走出去找到周砚呈,“爹,我想正式拜苏叔为师,你比较了解他,你觉得他会答应吗?” 周砚呈眼神深沉。 理论上来说,他与苏柏安不对付,他女儿是不应该拜苏柏安为师的。 但是另一方面,苏柏安确实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人也比较护短,如果苏柏安收了糖糖为徒,撇开他与苏柏安的关系。 苏柏安也会护着糖糖,就相当于糖糖多了一个保护她的人。 如今糖糖已经跟着苏柏安习武了,除了没有名分,其实也跟师徒差不多了。 周砚呈脑中想法转瞬即逝,“这个我还真没法确定,他曾经有一个徒弟背叛了他,他后来再也没有收过徒弟。” “其实,他同意教你习武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苏柏安那个人,脑子一根筋,一旦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周时棠好奇,“他徒弟做了什么?” 周砚呈摇头,“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 “好吧。”周时棠叹气,然后想起乔云芝,继续说,“我昨天见到苏家婶婶了,她说苏叔会同意收我为徒的。” 周砚呈表情不变,“这么说的话,有一半可能,不过即使最后你没有成为他的徒弟,你也不用伤心,你在心里把他当作师傅就行,不是非要一个名头的。” 周时棠点点头,懂了。 她走到隔壁,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累了一天,赶紧休息,明天继续早起练武。 翌日。 一家人起来继续分工合作,吃完早饭之后,大家也是各做各的事情。 周时棠看时间还早,就自己在家里扎了一个时辰马步,然后再背着背篓去苏家。 这一次,乔云芝没有出门,她还在家,亲手做衣服。 苏淮礼在院子里练武,看到周时棠进来,“阿棠,你随意。” 反正都这么熟了,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更何况他还要练武,不能浪费时间。 周时棠点头,“苏叔呢,他不在家吗?” 苏淮礼回答:“他去山里打猎了,运气好的话,可以打到一些动物回来。” 他没忘记,他还欠周时棠大半斤肉,只是最近没有打猎到动物,无法还债。 乔云芝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出去看到周时棠,温柔笑道:“糖糖来了,听说你来我们家好几次了,可那个时候我不在家,没能见到你。” 周时棠也笑了下,“但命运最终还是让我们相遇了。” 乔云芝忍不住大笑。 她发现周家这个小姑娘说话很好听,她听了心情好。 她看了眼周时棠的动作,她身为苏柏安的妻子,见过苏柏安练武,也见过自己的儿子们扎马步。 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到周时棠扎马步的动作很标准。 乔云芝没有打扰他们,进屋,拿起针线继续做衣服。 周时棠和苏淮礼也没有说话。 周时棠面对着苏淮礼站,目视前方,认真看苏淮礼练武。 先把招式记在脑海里,等后面她练起来就容易多了。 周时棠扎马步依旧扎了两个时辰,最后累得瘫在地上不想动弹。 苏淮礼也练完武了,他看着躺在地上周时棠,提醒,“你刚扎完马步,最好还是活动一下四肢再去休息。” 周时棠麻木点点头,“知道了,谢谢提醒。” 乔云芝在他们练武的时候就进了厨房,擀饺子皮,剁肉,她去菜园子掐了一把葱,剁碎,和猪肉搅合在一起,然后开始包饺子。 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三年,日子过得相对舒服一些,也没有那么缺粮食。 饺子皮是粗面做的。 家里还有一点蛇肉和猪肉。 乔云芝记得儿子说周时棠不吃蛇肉,所以饺子陷她用的是猪肉。 很快,饺子的香味飘出。 周时棠的鼻子动了动,“好香啊。” 苏淮礼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我娘在做午饭了,你留下来一起吃吧。” 周时棠狠狠心动,但是她不太好意思。 她知道这里的人生活都比较困难,她怎么好意思去蹭人家的粮食。 乔云芝端着一大盆饺子出来,拿去堂屋,她点头赞同苏淮礼的话,“糖糖,你昨天救了我,我请你吃一顿,你可不能拒绝。” 周时棠在母子俩的盛情邀请之下,没抵住香味的诱惑,留了下来。 苏柏安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他一走进家门就闻到了香味,迫不及待走进堂屋,笑容满面,“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夫人辛苦了。” 乔云芝温柔笑了笑,“你晚一步就没有饺子吃了。” 这是一个四方桌,四个人一人坐一边。 这一顿是饺子,乔云芝做了一大堆,够四个人吃了。 周时棠悄悄看向苏柏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苏柏安答应正式收他为徒。 她没忘记父亲昨晚说的话,她鲁莽说出口,可能会戳到苏叔的伤疤。 算了,既然苏叔没有说过让她拜师,她还是不说了。 反正她心里把他当成师傅就行。 苏柏安注意到周时棠欲言又止的眼神,“糖糖,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无需胡思乱想。” 他喜欢直来直去一点,不兴周砚呈那一套。 周时棠想了下,决定说实话,“我想拜您为师,不知道你可否愿意收我为徒?” 有没有正式拜师,意义是不一样的。 第61章 不收徒 苏柏安一口回绝了,“我这辈子不会再收徒弟,不过你不要担心,我还是一样会教你习武,有没有这个师徒名分不重要。” 苏淮礼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下,继续若无其事吃饺子。 周时棠闻言,内心是有点小失落的,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笑了笑,“我会认真学的。” 乔云芝看向苏柏安,最后在内心轻叹一口气。 周时棠能感觉到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僵硬。 乔云芝笑着转移话题,“糖糖,快吃饺子。” 周时棠夹起一个饺子,轻轻咬下一口,眼神陶醉,“真好吃,婶婶,你的厨艺太好了,比我娘做的好吃!” 她娘做的食物就是勉强熟了而已,至于有多好吃是不可能的。 乔云芝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其实她三年前也不会做饭,后来做多了,就会了。 什么东西都是从无到有。 吃完饺子之后,苏柏安主动去收拾碗筷。 周时棠想去拿碗的机会都没有,最后她来到苏淮礼身边,“阿淮,我想问下你什么时候有空?” 苏淮礼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我现在就有空,可以去你家帮忙建房子,不过在建房子之前,需要先把泥土块做出来。” “最好用黄色泥土,黏性比较强,我正好知道这些黄色泥土在哪里,我带你去挖。” 周时棠站起来,“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苏淮礼:“那走吧。” 他走到后院拉出一个板车,用这个板车来装那些黄色泥土,又拿了一把稻草,两把铁铲,还有一个长方形模型,然后背上一个背篓,与周时棠一起离开了苏家。 乔云芝走进厨房,动作轻柔收拾东西,“我昨天跟糖糖说,你会同意收她为徒,抱歉啊,是我没考虑周到,不过,我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她以为他同意教糖糖习武,代表他已经与过去和解,没想到他还是没有放下。 苏柏安洗好所有的碗,转身看着乔云芝,“夫人,你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你的意思。” “但是我累了,不想再收徒了。” 乔云芝轻轻点头,“嗯,那就不收了。” 苏柏安笑道:“幸好还有你。” 如果夫人不在他身边,他真的不敢想象他一个人该怎么生活。 乔云芝一身气质淡雅沉静,她温柔一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苏淮礼带周时棠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有一片是黄泥土。 苏淮礼拿起那两把铁铲,递给周时棠一把,然后指着其中一块地方,“这里的泥土比较好,我们挖这里,你们大概要建多少间房间。” 周时棠想了想,“两间吧,一间是厨房,厨房大一些,可以在里面吃饭,我们现在都是在露天吃饭的,下雨就不好了。” “然后还有一间用来睡觉,我们现有的那两间也想加固一下,免得狂风暴雨来临就塌了。” 加上家里那两间,就有三间房间了。 一间她爹娘住,一间她和姐姐住,一间两个哥哥住,刚刚好。 第62章 现在懂了 苏淮礼开始挖土,“没问题,把泥土挖回去,加入稻草处理一下,做泥土块,然后就可以盖房子了。” 周时棠不知道如何建房子,所以她一切都听专业人士苏淮礼的。 黄泥土地上长了很多草,两人拔掉那些草,把土挖到那个板车上。 苏淮礼估算了一下,这里的土够建两个房间了。 一个时辰后,板车上装满了泥土。 周时棠看到自己的背篓是空的,她也顺便挖了一堆土装进去,反正还能洗干净。 苏淮礼也背了一个背篓,不过他那个背篓用来装稻草了,不能装泥土。 周时棠好奇,“你这些稻草是从哪里得来的呀?” 苏淮礼也没有隐瞒,“这里每年可以种两次稻谷,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上半年那次前不久才种下秧苗,七月份就能收割了。” “我这些稻草是去年留下来的,我们种植的那些田地都是官府的,每次收割完稻谷大家都会争着要这些稻草。” “听说这些粮食都会储存到常平仓里,闹灾荒就能拿出来使用,但实际会不会全部储存在常平仓里就不知道了。” 苏淮礼发现跑题了,赶紧拉回来,继续说:“稻草可以当柴火烧,也有很多其他用处,比如做泥土块就可以加稻草进去,这样泥土块的黏性会更好,建造出来的房子也会更加结实。” “对了,种菜也需要这些稻草,我看我娘种菜,把种子种下去之后,我娘会在泥土上铺上一层稻草,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大家都挺稀罕稻草,官府的人为了避免我们打起来,会根据我们劳作的人头分配这些稻草。” 可惜他们是流犯,没法拥有自己的田地,如果是自己的田地就不用与别人争了。 周时棠认真听着,觉得自己又了解到一些消息,喜滋滋道:“我知道为什么要铺稻草,那些种子发芽需要水分,铺上一层稻草可以保持水分,早晨那些稻草会有很多水珠,那些种子正好需要。” “当太阳大的时候,可以避免那些阳光晒伤种子、苗叶,晚上温度比较低,还可以保暖。” “还可以减少杂草生长。” 苏淮礼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铺一层稻草还有这么多学问,受教了。” 他以前还奇怪娘为什么要这样做,娘说不知道,她也是跟着别人学的。 现在懂了。 周时棠指着背篓里的稻草,“既然这个是按照你们家的人头分配的,我总不能就这样白白用了你家的东西。” 苏淮礼挠挠头,“我爹今天上午去打猎,但是他空手回来了,没打到肉,我发现现在很难打到什么动物了。” “但是我还欠你大半斤肉,就用这些稻草抵了吧,当然,这些稻草比不上那些肉,我后面还会用别的东西跟你交换。” 周时棠思考片刻,“你帮我家建房子,剩下那些就用你的劳动力抵吧。” 说来说去,她感觉她占了大便宜。 苏淮礼笑着点点头,“也行。” 第63章 抢劫 他爹现在教阿棠习武,虽然没有正式收她为徒,但关系也差不多了是师徒,那阿棠就相当于他的小师妹。 他们就应该互帮互助。 苏淮礼拉起板车,周时棠背着背篓在后面推车,这样苏淮礼就不用那么吃力。 两人都是力气大的人,这点泥土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也没有那么重。 一个拉,一个推,轻轻松松。 两个中年男人背着一个破烂的背篓从一旁的树林里走出来,看到眼前的黄泥土被人挖走了一大堆。 “怎么回事?我昨天路过这里的时候,这些土还在这里的,现在怎么没有了?” “看这些黄泥土的样子,应该是刚挖不久,我们赶紧追上去,把泥抢了。” “你看这里有车轮的印子,他们肯定是从这里走了,我们追上去,我要看看是谁敢抢我王无霸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 两人快跑上去,远远看到周时棠和苏淮礼的背影。 王无霸冷笑一声:“两个小娃娃也敢抢我的东西,看我不恁死他们。” 他大步向前,怒气冲冲,“前面两个小娃娃给我停下来!那些黄泥土是老子的东西,你们居然敢挖走,是想死吗?” 话音落下,他已经冲到周时棠后面。 王无霸伸手去抓周时棠的肩膀。 周时棠听到后面的叫喊声,还没回头就感觉眼前一暗,一道阴影袭来,她脸色猛变,赶紧往旁边一挪。 王无霸的手落空,他脸色很不好看。 苏淮礼放下板车,回头看到一个男人想去袭击周时棠,他迅速冲上去,扭住那个男人的手,用力一折。 “咔擦!” 骨折的声音响起。 王无霸痛得尖叫一声!脸色都变青了! 另外一个中年男人丁铺落后一步,他看到自己的兄弟被人擒住,他也怒了,冲上去就去打苏淮礼。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也敢抢我们看中的东西。” 苏淮礼把周时棠拉到自己身后,让她站远一点,他面色冷凝,用力把王无霸推向丁铺。 丁铺被迫停下脚步。 苏淮礼一个箭步过去,他身影矫捷,直接开始殴打那两个想抢他们东西的中年男人。 王无霸没想到一个小娃娃居然这么厉害,他一肚子火气,咬着牙还手,他就不想他打不过一个小娃娃。 敢挑衅他王无霸的人还没出生。 苏淮礼跟苏柏安学了三年武功,也经常去山里打猎,力气也大,这两个中年男子根本不是苏淮礼的对手。 不管他们如何出击,都被苏淮礼一一化解。 没一会儿,王无霸和丁铺就被苏淮礼打得皮青脸肿,嗷嗷叫。 “别打了别打了!都给老子住手!你听到没有?” “啊啊!” 周时棠站在后面,看着苏淮礼单方面殴打两个中年男人,脸色变了又变。 如果她一个人出来,她压根就打不过这两个男人,她虽然力气大,但身体素质不行。 一旦被对方紧身抓住,她很容易受伤。 她再次觉得自己练武的决定是正确的,没有自保能力,就等着被别人殴打。 苏淮礼踹出最后两脚,把那两个男人摔倒在地,他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声音冷冽,“你们刚才说什么?这些黄泥土是你们的?你们确定吗?” 周时棠是第一次看见苏淮礼出手打架,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没想到他平时看起来傻傻的,打起架来这么凶狠。 她要向他学习。 王无霸一脸憋屈,想大声承认那些就是他们的黄泥土,可是对上苏淮礼那双冷漠的眼睛,他突然不敢说出来。 他赶紧摇摇头,“不不不,那些不是我们的东西,既然你们先挖走了,那些黄泥土就是你们的东西了。” 见鬼了!这个少年的身手怎么会那么厉害! 他居然完全不是对手,他以前在这里可是一霸,谁敢反驳他? 没想到在这里踢到铁板了。 丁铺也是一脸怒火,他眼珠子转了几圈,最后落在周时棠身上。 这个小女娃看起来弱弱的,手无寸铁之力,如果他能到达她身边抓住她,就能用她来威胁这个少年。 苏淮礼发现丁铺在看周时棠,也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坏主意,他一巴掌打过去,声音更冷了,“你看哪呢?” 他话落,又是一巴掌下去。 “啪!” 丁铺的脸瞬间被打红了,他看着苏淮礼,敢怒不敢言。 王无霸瑟瑟发抖,“这位少侠,我们再也不敢了,你把我们放了吧,我们不会再抢你们的东西。” 苏淮礼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冷声道:“赶紧滚。” 王无霸和丁铺赶紧站起来,连滚带爬跑了。 苏淮礼回到周时棠身边,担忧,“那人没碰到你吧?” 周时棠摇摇头,“没有。” 苏淮礼上下打量周时棠一眼,确认她没有受伤,然后才说:“这里挺多这样的人,所以你以后尽量不要一个人出来。” “你刚刚练武,不是他们的对手。这里不允许出现死亡,但是他们会用别的恶毒手段,你要小心一点。” 周时棠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是第一次碰到这样上来就想抢东西的人。 她知道自己皮肤与这里的人看起来大大不同,她已经做了一些丑化。 她觉得还要在脸上弄一些东西,免得被人抢了去。 周时棠听到苏淮礼关心的话,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娄忠文从旁边一个树林走出来,他看到了刚才全部的经过,这会见到那两个男人跑了,他才敢走出来。 他激动走到周时棠面前,“小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苏淮礼抬头,冷冽视线看过去。 娄忠文看到苏淮礼打伤了那两个人,被他这样一看,身体忍不住发抖。 周时棠也抬头看过去,仔细辨认了一会才认出来人是谁,她惊喜,“你是之前那个快中暑的老伯,你怎么会在这里?” 娄忠文见周时棠记得他,心里更是激动了,“我这两天也有在找你们,但是一直找不到。” 他说着羞愧低下了头,不敢面对周时棠,“我刚才看到那两个男人了。” 第64章 愧疚 “他们一个叫王无霸,一个叫丁铺,性子歹毒,经常抢我们的东西。” “对不起,我刚才没有站出来救你们。” “我不敢出来,我一旦出来,他们以后会变本加厉抢我家的东西。” 他家的东西经常被抢,他一家老小,体弱无力,哪里是王无霸的对手。 他害怕,所以看到王无霸他们,他下意识躲了起来,也不敢出声,然后就听到王无霸两人惨叫的声音,才敢偷偷探出一个头看过去。 看到王无霸两人被一个少年拎着打,那位小姑娘没有事,他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也觉得有愧,小姑娘当初救了他,他看到她有危险,居然不敢去救她。 周时棠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位老伯为什么会用愧疚的眼神看她,他这是觉得他没有救她,所以愧疚? 周时棠笑着摇头,“老伯,你没错,你也不用跟我道歉。” 老伯是个老实人,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家没少被刚才那两个男人抢东西。 所以老伯也不是那两个人的对手,站出来也没有用,只是当炮灰被抢罢了。 再说了,她与老伯也只不过是一面之缘,老伯没必要为了她一个陌生人去得罪别人。 她也承不起这个人情。 周时棠眼神冷了冷。 她要更加努力学武,以后再遇到这些渣滓,她要把他们打得跪在地上求饶。 苏淮礼听到周时棠与娄忠文的对话,知道娄忠文不是打他们主意那种人,他才收回冷冽的眼神,周身气质也变得温和下来。 只要不打架,他看起来就是那种憨厚的少年郎。 娄忠文不被苏淮礼盯着,终于松了口气,他压低声音提醒,“我听说他们两个人跟官府的人认识,所以才会这么猖狂,你们以后遇到他们千万要小心。” “他们今天被打了,我担心他们会针对你们,不,以他们的性子,我觉得他们不会忍下这口气的。” 周时棠眼神沉了下来,随后扬起笑容,“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以后会小心的。” 娄忠文拿下自己的背篓,从里面拿出一把蓬蘽,他担心周时棠会拒绝,他把蓬蘽放在板车上,然后才看向周时棠,“我按照你之前告诉我的方法,泡了一些盐水喝,然后就不头晕了。” “也按照你说的方法,煮了一些药汤喝,对身体很有用,这是我今天挖到的东西,就当还你们之前送给我那些。” 周时棠想说不用给她,但看到娄忠文的眼神,她还是决定收下。 至少收下能让他心里的愧疚少一点。 娄忠文看到那一板车的黄泥土,他自己也是建过房子的,所以看到这堆泥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你们是打算建房子吗?” 周时棠笑道:“是啊,家里的房子不够住。” 娄忠文毫不犹豫,“我也会建房子,我过去给你们帮忙。” 周时棠脑子快速运转。 她家里一共六个人,除去受伤的三哥,还有五个,再加上苏淮礼和大哥,就是七个,建两个房间绰绰有余了。 周时棠婉拒娄忠文的好意,“老伯,谢谢你,不过我家的人手足够,我们自己就能建房子,就无需麻烦你了。” 娄忠文坚持,“多一个人帮忙就能建得快一些。” 周时棠想了想,决定告诉娄忠文实情,免得他去到她家后害怕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其实我家住在那个闹鬼的房子。” 娄忠文一怔,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他愣愣看着周时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居然住在那个房子里面? 那个房子不是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吗? 周时棠笑了笑,“老伯,你快回家吧,我家里有几个哥哥,足够人手建房子了。” 娄忠文很想去帮忙,但是他不敢去那个房子。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打消了那个想法,所有的话汇聚成一句,“总之,你们小心一些。”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 周时棠叹了口气,“那个房子真可怕呀。” “阿淮,你说,如果我把我住在那个闹鬼的房子的消息告诉刚才那两个男人,他们会害怕吗?还会敢抢劫吗?” 苏淮礼想了下,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下次可以试试。” 周时棠眼睛一亮,“如果大家都害怕那个房子,那我们家就相当于多了一个护身符,坏蛋不敢闹过来。” 苏淮礼觉得很有道理,“有这个可能。” 周时棠挑眉,“那某些人阴差阳错还帮了我们呀,啧啧。” 苏淮礼闻言,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些想法,“我听说那个官府禁止人住进那个房子,但是你们家还是住进去了,所以是有人想害你们?” 毕竟周伯父曾经是权相大人,得罪的人肯定很多,那些人做点手脚也正常。 周时棠点了点头。 苏淮礼又道:“那个房子可以避免一些人去你家,但是可能也会到导致一些人不愿意与你交换东西。” “我们这里物资紧缺,很多东西都要去别人交换。” 周时棠回想最近的生活,“我住进那里半个多月,几乎没有看到有人从我家路过,所以大部分人还不知道我们住在那里,我们不主动说,他们不会知道。” “当然,他们可能也会好奇去打听,不过,我们不是还有你嘛,与你交换就好啦。” 周时棠理直气壮。 一副我就要赖定你的样子。 苏淮礼忍不住笑了,“所以,你无需担心,我家在这里生活了三年,还是认识一些人的,所以与他们交换就比较容易。” 周时棠哼哼两声:“我最近这两天打水遇到了一个大娘,她知道我家住在哪里,她一开始也很害怕,不过后来我忽悠她同意我用药材换她家的鸡蛋。” “所以,只要好好交流,还是能交换到一些东西的,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害怕。” 苏淮礼:“所以,你的口才最好了。” 周时棠又开始打听,“你之前三年应该吃过荔枝吧?可以去哪里买呀?” 苏淮礼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岭南盛产荔枝……” 第65章 会看书很了不起吗? “听说这片山林里以前都是荔枝树,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人砍光了,后来也没有人种。” “如今只有几户人家有荔枝树,想吃荔枝就与他们做交易。” 周时棠点点头。 阿淮说的与那个大娘说的一样,所以那个大娘没有骗她。 等荔枝成熟了,她再想办法与大娘交换。 …… 周时牧已经决定不学手艺活,不过他还是要亲自去跟曾楚生说一声,毕竟人家教了他半天,他说不去就不去了,不亲自去跟人家说一声不太好。 他今天早上去打水的时候碰到周明义,跟他说好了要一起去曾家。 周时牧提前来到他大伯家,看到周老夫人坐在家门口,快步过去,喊道:“祖母。” 周老夫人闻声抬头,看到周时牧,那双苍老的眼里瞬间带上了笑意,“阿牧来了,我听你大哥说你不学手艺活了,是太难学了吗?” 周时牧在周老夫人身旁蹲下,“是的,太难学了,我学了半天,只学会了削竹条,我再三思考之后,决定不学了。” 周老夫人低头,看到周时牧手上那些伤痕,连忙拉过他的手握在手里,心疼道:“这些都是学手艺活伤到的吗?” “不小心被戳到了,祖母不用担心,不疼,过两天这些伤疤就没有了。”周时牧懊恼没有藏好自己的手,害得祖母看见了还要担心。 周老夫人连连摆手,“不学了,咱不学了。” “阿义比较有天赋,他学就好,你们几兄弟擅长的东西都不同,做自己擅长的就好了。” 李氏在菜园子那边拔草,看到周时牧来了,当没看到,继续拔草,但是当她听到周老夫人关心周时牧的话。 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 周时牧的手受伤,她儿子的手就没有受伤了吗? 还有,什么叫她儿子学就好了? 难道她儿子辛辛苦苦学了手艺活,以后还要去给他们二房干活吗? 她没记错的话,这些手艺活是下等人才学的,如今他们一家落魄,学一学也没什么。 但是周老夫人说的话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觉得老夫人话里话外都在鄙视她儿子。 她儿子学这些手艺活比较有天赋,不就是在嘲讽她儿子低贱吗? 是,她娘家是不如时清潇。 但老夫人偏心到这个程度,也是让人心寒。 李氏狠狠拔掉一颗草,用力扯成两段,然后把心里的想法压下。 她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老夫人发现她的心思。 这两天二房那边送了肉和鸡蛋过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到的这些东西。 她家想吃好东西还得仪仗二房那边,所以她不能得罪二房的人,不然就没有好东西吃了。 周明义去山上捡了一捆柴回来,发现周时牧已经到了,他赶紧把柴放下,“二弟,我们赶紧走吧。” 他们之前跟曾师傅说好了会在今天下午过去继续学手艺活。 周时牧缓缓站起来,对周老夫人说道:“祖母,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们说,不能拖着,知道吗?” 祖母年纪大,他是真的很不放心,就怕祖母为了省钱,不舒服也一个人忍着。 周老夫人被孙子关心,心里喜滋滋,笑着点头,“知道,你这是哄小孩呢?” “老小孩可不就是小孩。”周时牧开了一句玩笑,然后继续叮嘱,“糖糖以前看过很多书,如今就派上用场了,她认识很多药材,也知道那些药材的作用,所以她是会治疗小病的。” 周老夫人一脸骄傲,“我们家糖糖真厉害。” 李氏闻言,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会看书很了不起吗? 还不是被流放到这里了? 周时牧跟周老夫人挥挥手,然后跟李氏打了声招呼,与周明义一起去曾家。 曾楚生看到周明义和周时牧来了,淡淡道:“来了就开始学了。” 周时牧向前走一步,“曾伯,我很感激你昨天耐心教我学手艺活,我回去之后思考了许久,觉得我不适合学这个,也不想耽误曾伯您的时间,所以我决定不学了。” 曾楚生愣了下,随即大笑,“你不学了也好,说实话,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难教的人。” 他昨天差点就忍不住赶人了! 他教了好几遍周时牧还是学不会,还浪费了很多竹条,他简直气炸了。 他也总算知道周丫头为什么会给他送那么多东西,这是为了让他不好意思把周时牧赶走。 他也确实不好意思赶人。 这是周时牧自己决定不学的,他可没有赶人。 周时牧听到这句话,也不觉得尴尬,反而露出一个笑容,“我大哥比较合适,那以后就麻烦曾伯多多耐心教我大哥了。” 曾楚生爽快点头,“明义确实比你有天赋,放心吧,我会好好教他的。” 他走过去收拾了一些菌菇和药材,递给周时牧,“这是你妹妹给我的,既然你不学了,那你就拿回去。” “你们只有一个人学,我只收一半就好了,我不喜欢占人便宜。” 周时牧拒绝收下,“我三弟的伤好之后,可能也会来跟您学,所以这些东西我不能收回去,已经送出去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曾楚生皱眉,“你弟弟不会也跟你一样,怎么学也学不会吧。” 周时牧突然就尴尬了,他轻咳一声:“是的。” 曾楚生吓得赶紧摆摆手,“我是没法教了,我自己本身就只有半桶水,没法教你们。” “等明义学会了,你弟弟想学的话,让明义教。”曾楚生视线转向周明义。 周明义觉得这也是个主意,点点头“没问题,以后我去教三弟。” 曾楚生大大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宁愿跟野猪大战三百回合,也不想教周时牧。 太难教了。 太累了。 周时牧没什么意见。 曾楚生见周时牧不肯收下他退回去的菌菇和药材,也不逼他了,他挺稀罕这些东西的。 退回去其实他也挺不舍。 以后他就耐心点教周明义好了,这样也对得起周时棠送过来的东西。 第66章 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呀 周时牧没有在这里多待,说完这件事就转身离开。 他走出曾家,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曾双燕。 曾双燕愣了下,“周二哥,你不是在跟我爹学编背篓吗?” 周时牧摇头,“我不学了。” 其余的话他没有多说。 他与曾双燕也没有熟到什么都说的地步。 曾双燕哦了声,没有追问。 周时牧迈步离开。 曾双燕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捂住跳动的心脏,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周时牧是她见过气质最好的人,人也长得俊俏。 但是,她与他不是一路人。 她不能动心。 储福的女儿储晓蓉跳出来,拍拍曾双燕的肩膀,笑道:“燕燕,你在看什么呢?是不是在看刚才与你说话的那个男人?” 曾双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听到储晓蓉的话,被吓了一大跳,“晓蓉,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没有神出鬼没呀。”储晓蓉笑嘻嘻道,“我从家里走出来就看到你在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跟那个男人是如何认识的呀?我看他长得比我见过的人都要好看。” 曾双燕缓和了一下心跳,“我爹认识了他妹妹,他妹妹跟我爹做交易,让他过来跟我爹学手艺活,编背篓那些东西,然后我就认识他了,其实我与他也没说过几句话。” 储晓蓉凑近曾双燕,眨眨眼,一脸戏谑,“我方才看到你恋恋不舍看着他,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呀?” 曾双燕瞳孔一缩,赶紧扭头看了看,没看到周围有人她才放下心来,“晓蓉,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没有。” 储晓蓉笑容更大了,“你都这么紧张了,你还说没有。” “他长得这么俊俏,你对他有意思也很正常,何必否认呢。” 曾双燕摇头,“我没有。” 储晓蓉也没有继续逼她承认,转而说道:“他不是跟你爹学手艺活吗?那你以后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多好的机会,你要把握住呀。” 曾双燕叹了口气,“他说他不学了。” “嗯?”储晓蓉愣了下,“为什么?” 下一瞬她又反应过来了,“我知道了,他一看就是那种世家公子,就算被流放到这里,又哪里看得起我们这些人呢。” 曾双燕反驳,“他不是那样的人,我跟他聊过几句,他没有看不起任何人。” 储晓蓉暧昧一笑,“你这么维护他,还说对他没有意思。” 曾双燕冷静说道:“真的没有,晓蓉,你以后不要乱说话,我与他真的没有关系,被别人听到了会误会的。” 她不想给别人造成困扰。 储晓蓉皱眉,“燕燕,你的性子一向是直来直去的,为何这一次畏畏缩缩的,这不像你。” 曾双燕笑了笑,“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与他之间的差距,就算他被流放了,我们现在的身份一样,但是曾经所接触过的东西不同,我站在他身边会有压力。” 周公子一看就是那种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人,言行举止得体。 她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哪里配得上人家? 还好她及时冷静下来,没有动心,不然就遭了。 储晓蓉哦了声,转头看向曾家,看到里面的周明义,惊讶的咦了一声:“你家怎么还有一个男人?” 曾双燕介绍,“那是周二哥的大哥,他们两兄弟之前都跟我爹学手艺,不过现在看来,只有周大哥学了。” 储晓蓉眼珠子转了一圈,“我家就在你家隔壁,我也与你这么熟了,以后肯定也会碰到他,我去跟他打个招呼。” 曾双燕点点头,“说得也是。” 储晓蓉背着双手走进曾家,停在周明义身后,看到他笨拙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明义回头,看到是一个不认识的姑娘,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继续学。 他也没有觉得窘迫、不好意思什么的。 “周大哥,我是燕燕的好朋友储晓蓉,就住在隔壁。”储晓蓉自我介绍一番,然后好奇道,“你是刚来到这里不久吗?” 因为他的肤色明显比他们要白,在这里居住久的人压根就没有白的,而且,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他。 周明义嗯了声。 储晓蓉也不介意周明义的冷漠,继续套近乎,“我也跟我爹学过编背篓,这东西太难学了,我学了很久才学会。” “我刚才看到你笨拙的动作就想到了以前的我,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 周明义摇摇头表示不在意,“我没有放在心上。” 储晓蓉放心了,笑嘻嘻,“我可以跟燕燕一样喊你周大哥吗?” 周明义点头,“可以。” 储晓蓉更高兴了,“你可以喊我晓蓉。” 曾双燕奇怪看了储晓蓉一眼。 晓蓉未免也太过热情了。 她不会看上周大哥了吧。 储晓蓉继续打听,“周大哥,你娶妻了吗?有婚配了吗?” 周明义愣了下,他从来没有见过一见面就直接打听这种事的姑娘,抿了抿唇,“没有。” 储晓蓉不解,“是没有娶妻还是没有婚配?” 周明义:“都没有。” 曾双燕看不下去了,她把储晓蓉拉到一边,确定周明义不会听到她们说话,她这才压低声音问储晓蓉,“你打听这些私事干什么呀?” “哪有一见面就问这些事的,这也太不矜持了。” 储晓蓉无所谓,“我觉得没什么呀,我又不是世家贵女,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我只是好奇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 周时棠和苏淮礼拉着一板车的泥回到周家,把泥卸下。 苏淮礼看了看,在心里大概估算,最后得出结论,“这些泥还不够,我们至少还要拉四板车的泥。” 周时棠急吼吼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继续去拉,晚了就被别人挖走了。” “不久前遇到的那两个男人抢我们的泥,他们应该也是需要这些泥,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有没有去那个地方挖。” “我们赶紧去把泥统统挖回来。” 第67章 不要给祖母吃 周时棠把背篓的泥全部倒下去,又把背篓背在身上,拉起板车就往外走。 她现在是真的怕了,怕晚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上次那两头野猪一样,他们不过是晚了一步,最后损失惨重,为别人做了嫁衣。 苏淮礼上前拉过板车。 周时棠走在他旁边。 两人也没有耽搁,直奔挖泥地点,拿着铁铲挖挖挖,动作飞快。 尤其是周时棠,速度快到飞起,反正她力气大,一铲下去带起一堆泥。 苏淮礼看到她那么卖力,知道她的顾虑,也跟着快飞挖起来。 李氏背着一个破旧背篓,背篓周围还有几个小洞,她从一旁的山林里走出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又走近仔细看了两眼,终于确定是周时棠,一脸惊讶,“糖糖,你怎么在这里挖土?” 周时棠回头,看到是李氏,也很惊讶,她挖土的动作没有停,“我们住的那个地方房间不够,怕漏雨,所以想建两个房间。” 李氏看了看那些土,疑惑,“所以你是打算用这些泥建房子吗?” 周时棠嗯了声。 李氏心动了,她家现在也只有两间烂房子,她、女儿和老夫人住一间,她也想建一个新的房间。 她不想跟老夫人一起住,她跟老夫人待在一起就很不自在,大气都不敢喘。 李氏试探性问:“糖糖,谁会建房子呀?你找到人了吗?” 周时棠指指苏淮礼,“他会建房子。” 李氏看过去,看到是一个少年,愣了下,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苏淮礼。 这个少年看起来年纪那么小,他真的会建房子吗? 李氏看向周时棠,忍不住道:“糖糖,你年纪小,不要被人骗了,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你爹。” 糖糖这丫头认识那么多药材,万一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周时棠笑了,“大伯母,你不用担心,我会注意的。” 李氏不信苏淮礼会建房子。 她儿子都不会,这个少年怎么可能会。 这个少年长得俊俏,糖糖这丫头不会是被这个少年的脸迷晕了吧,她知道这丫头喜欢一切美的事物。 她可是记得,当初糖糖不管什么东西都要最美的。 李氏思维继续散发,糖糖会被岭南的少年迷倒,她儿子也长得很俊俏,那她儿子不会被岭南这里的姑娘缠上吧? 不行,她得回去叮嘱儿子一番。 李氏又看了苏淮礼一眼。 苏淮礼注意到她的打量,抬头跟她打了一声招呼,继续挖泥土。 他话本来就不多,不怀好意的打量他见得多了,直接无视。 李氏想了想,放下背篓,看向周时棠,“糖糖,我今天进山也挖了这些东西,山里挺多的,这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都不挖这些东西。” “我之前煮了一些你送过来的菌菇,很好吃,我如今也挖了一些,分一点给你,你拿回去让你娘煮。” 她拿出几朵菌菇,递给周时棠。 二房送了几次东西过来,她也应该送一点东西回去,不然以后二房觉得她吝啬,不送吃的过来了。 她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必须与二房打好关系。她丈夫能力不太行,想离开这里还是得看周砚呈的本事。 周时棠偏头看过去,懒洋洋的眼神在看到李氏手上那些菌菇时瞬间变了,“大伯母,这些菌菇有毒,不能吃,你还是丢了吧。” 李氏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皱眉,“怎么会有毒?你之前送了一些过来,那些就没有毒了?” 周时棠不太想搭理李氏,但是祖母如今跟她住在一起,她还是耐住性子说道:“菌菇有些有毒,有些没毒,我之前送给你的是没有毒的。” “所以我当初就叮嘱了,不认识的话不要乱吃,乱吃是要人命的。” 李氏听到周时棠说得这么严重,被吓了一跳,正想按照她说的把菌菇丢了。 她又犹豫了。 怎么会这么巧? 糖糖挖的是没有毒的,她挖的就是有毒的? 糖糖不会是欺负她不懂,所以骗她吧?她把菌菇丢了,糖糖好捡走? 周时棠看到李氏犹豫的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不想去猜测她在想什么。 她淡声说道:“大伯母,如果你不信我,你执意要把这些有毒的菌菇带回家,那你自己吃就可以了,不要给祖母吃。” 李氏闻言,二话不说把菌菇全部丢了。 她知道这丫头有多护着老太太,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恨不得全部给老太太吃,这会不让她把菌菇给老太太吃,那就说明这些菌菇真的有毒。 李氏讪讪笑了笑,“糖糖,我怎么会不信你呢,我什么都不懂,你懂得比较多,我当然是听你的。” 周时棠呼出一口气。 她真怕大伯母不信她的话,把有毒的菌菇给祖母吃,害了祖母。 她真的会跟大伯母拼命。 李氏背篓里还有一些东西,她害怕里面也是有毒的,抓了一把出来送到周时棠面前,“糖糖,你帮我看看这个能吃吗?” “我也不认识这个菜,我是看到别人挖,我也跟着挖了。” 周时棠看了一眼,点头,“这是是蕨菜,可以吃。” 李氏放心了,她分了一半蕨菜给周时棠,“那些菌菇不能吃,你把这些野菜带回去,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互帮互助。” 她重点强调了后面那句话。 她以前对糖糖说了一些重话,担心她记在心上,以后不管他们大房了。 她又继续开口,“糖糖,以前都是大伯母不对,我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把过去的事情记在心上,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祖母的。” 周时棠嗯了声:“那就多谢大伯母了。” 李氏笑呵呵道:“哪里的话,照顾婆婆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先走了,你慢慢挖。”李氏背上背篓,笑着离开。 她也要找人建房子,这样就不用和老太太挤在一个屋子里了。 周时棠跟李氏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停止挖土,李氏走后没多久,她与苏淮礼就挖好了一板车的泥土。 第68章 敢抢她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 她在背篓里装满土,把李氏给的蕨菜拿在手里,着急道:“我们走吧,赶紧回去,然后继续来挖。” 苏淮礼拉起板车走在前面,“你不用这么着急,就算这里的黄泥土被别人挖走了,我们也可以去另外一个地方挖,我知道在哪里。” 周时棠疑惑,“另外一个地方远吗?” 苏淮礼:“比这里远一些。” 周时棠:“那我们还是尽量来这里挖吧,这样就不用浪费太多时间在路上。” 她在回去路上也同时注意着周围的植物,看到能吃的就挖。 不能错过。 * 王无霸和丁铺被苏淮礼打了,他们咽不下这口气,在山里找了一些能吃的野菜,愤愤往回走。 王无霸冷笑,“那个少年是谁?你以前见过他吗?” 丁铺摇头,“没有见过,这里的小子那么多,我哪里有空去一个个认识?他们还不配!” 他说着就呸了一声。 然后不小心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丁铺更加气愤了,“鬼知道那个小子的力气那么大,我以后见到他不会放过他的。” 两人走出山林,坐在树下休息。 李氏背着背篓路过,没有发现周围有人。 王无霸看到李氏一个人,眯起眼睛。 这个女人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常年干活的,手和脖子、脸这些部位看起来比较好。 但是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家已经落魄了,那就不存在不能欺负。 他王无霸在这片地方就是天,他想欺负谁就欺负谁,谁敢说他半句不是? 他方才被人揍了,此时还是一肚子火气,他需要去去火。 丁铺也眯起眼睛,“老王,我们去抢了她?” 王无霸点头,“走。” 李氏走得比较慢,悠闲悠闲的样子。 王无霸和丁铺很快追上她,王无霸站在李氏前面,丁铺在她身后。 一前一后夹击李氏,保证她跑不了。 李氏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是一个男人,想往回跑,看到后面也有一个男人。 她脸色瞬间白了。 怎么会这样? 这两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王无霸看到李氏害怕的样子,心里终于爽快一些,恶狠狠盯着李氏,“你背篓里是什么东西?全部拿出来孝敬你老子。” 李氏这十几年来也是养尊处优,除去流放路上那段日子,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威胁过? 她听到这话,一下子就忘记了害怕,气愤道:“这是我挖的野菜,你凭什么抢?” 敢抢她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 “还敢顶嘴是吧?”王无霸好不容易去掉一点火气,听到李氏敢顶撞他,火气又瞬间上来了。 他上前,一把抓住李氏的背篓,用力一扯,直接把背篓扯了下来。 李氏脸色猛变,想要去把东西抢回来,“你不能抢我的东西?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这里呆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吃的,怎么能被别人抢走? 绝对不行! 丁铺站在李氏后面,看到她还敢反抗,直接上前拽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拽得面对自己,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丁铺冷笑一声:“你王哥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需要你同意了?你王哥在这里就是王法!” 李氏被打得头晕目眩,脑子嗡嗡的响,脸上留下了一个巴掌印。 她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都飙出来了,她头发被人拽着,扯得她生疼。 王无霸翻了翻背篓里的东西,一脸嫌弃,“看你刚才那么宝贝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是一些野菜而已,至于护成这个样子?” 李氏被打痛了,也反应过来这里是岭南,她不再是相爷的大嫂,没有人会敬着她。 她赶紧求饶,“两位壮士,方才是我有眼无珠,你们想要这些东西就拿去吧。” 还是保命要紧。 王无霸呸了一声,朝李氏身上吐了一口口水,冷笑,“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李氏被人拽着头发,没躲开。 她看到那口口水吐在她身上,心里一阵恶心,差点就吐了。 但是她怕惹怒眼前的男人,硬生生忍下来。 王无霸伸手拍了拍李氏的脸,软软的触感传来,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这个女人的皮肤比他家里那个婆娘的皮肤好多了,是大户人家出身吧? 大户人家出身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落到他手里任他揉捏? 王无霸松开手,冷冷说道:“你跪在地上,给我磕几个头,叫一声王大爷,我就放了你。” 这些大户人家一向高高在上。 让他们跪下求饶,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吧? 啧啧啧,他就喜欢看人难受。 李氏闻言,一脸屈辱。 她怎么能给人下跪? 还是这种恶心的臭男人! 王无霸看到她不愿意,随手扇了她一巴掌。 “啪!” 李氏的眼泪瞬间飙了出来,害怕又委屈,她红着眼,“王大爷,我错了。” 她曲下腿,缓缓跪下去。 王无霸听到这声王大爷,心里别说多爽快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苏淮礼拉着板车走在前面,他看到前方三个人,习惯性扫了一眼,认出了李氏的衣服,也认出了那两个男人。 苏淮礼:“阿棠,你大伯母被我们不久前遇到的两个男人缠住了,我需要去帮她吗?” 他看出阿棠不太喜欢她那个大伯母,如果她不想他去救人,他就不救。 周时棠眼神在周围瞟,寻找能吃的东西,突然听到苏淮礼的话,她愣了下,收回视线,往前看去,看到李氏被人拽着头发。 周时棠抿着唇,“阿淮,救一下她吧。” 大伯母这人是小气了点,但目前看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祖母跟她住在一块,还需要她照顾祖母。 大伯母还是大哥的母亲,若是她见死不救,大哥就要与她离心了。 苏淮礼嗯了声,放下板车,冲过去,一手拽住丁铺的头发,猛地往后扯。 然后一脚踹向王无霸。 他用了全身的力气,王无霸两人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第69章 阿呸!他才不是死人! 王无霸沉浸在喜悦里,没注意到苏淮礼的到来,也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就被踹到了地上。 他一脸怒气抬起头,看到是苏淮礼,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又是这个少年?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丁铺被人扯开,连连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自己的身形,他抬头,正想骂人,看到了苏淮礼的身影,骂人的话突然就止住了。 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不断变换。 李氏正想下跪,下一瞬就看到抓着她的两个男人被人踹走了,被吓了一大跳,以为又来了一个残暴的男人,身子止不住的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惨白着一张脸,害怕抬起头,看到是苏淮礼,愣了下。 这不是方才与糖糖一起挖泥土的少年吗? 李氏顿时一喜,迅速回头,果然看到了周时棠,她瞬间喜极而泣,眼泪猛地涌出来,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朝周时棠扑过去。 她呜咽道:“糖糖,吓死我了,还好你们来了,不然我就要被这两个恶毒的男人羞辱死了。”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给比她下贱的人下跪过,这两个贱男人居然敢让她下跪! 该死! 周时棠看到李氏脸上那两个鲜红的巴掌印,愣了愣,然后就被李氏扑了个满怀,她感觉到她身子发抖,又听到她呜咽的声音,也不好把她推开。 周时棠安慰,“好了,现在没事了。” 她眼眸微抬,落到前方那几个人身上。 王无霸和丁铺被人踹到地上,很快爬起来,两人紧紧盯着苏淮礼,想逃,但是又不敢。 王无霸连连求饶,“我们错了,我们不知道她是你认识的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丁铺气愤,想冲上去与苏淮礼打一架,但是他抬头对上苏淮礼的视线,他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所有反抗的想法都消失了。 这个小子的眼神怎么会那么可怕,就像在看死人一样。 阿呸!他才不是死人! 丁铺也小心翼翼道:“我们真的不敢了。” 苏淮礼冷着脸,指了指王无霸,“你。” 他又指了指丁铺,继续说道:“打他五十个耳光。” 王无霸和丁铺同时愣住了,这是什么鬼要求? 苏淮礼眼神微沉,声音更冷了,“怎么?不想打?” 王无霸赶紧摇头,“不!我打!” 他说完,甩了一巴掌过去。 丁铺整个人都蒙了,没想到他兄弟居然来真的,这也太痛了。 苏淮礼皱眉,“你没吃饭吗?就这么点力气?重来!” 王无霸忍不住在心里念叨:兄弟,对不住了,不是我不想放过你,而是这个少年的心思太歹毒了,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你以后想报仇就去找这个该死的少年郎吧。 他在心里叽里呱啦念完一大堆话,抬手又甩了丁铺一个耳光! 丁铺被打得眼冒火光,怒气噌噌噌往上涨! 苏淮礼又指了指丁铺,“你也打他五十个耳光,他打完你一巴掌,你也打他一巴掌,我数数。” 丁铺闻言,毫不犹豫抬起手打了王无霸一个耳光。 此刻在他心里,什么兄弟都不重要了,他只想报仇! 王无霸也被打痛了,抬手一巴掌扇过去! 丁铺心里更气了,还说是他的兄弟,结果下手一次比一次狠,那就不怪他了。 他抬手又是一巴掌。 李氏窝在周时棠怀里,听到劈里啪啦响起的巴掌声,整个人都快被吓傻了。 与糖糖认识的那个少年不会打不过那两个恶毒男人,被打了吧。 不对,她方才好像听到那个少年让两个人互殴? 李氏小心翼翼抬起脑袋,往后面看去,看到王无霸和丁铺你一巴掌我一巴掌互殴,眼皮子跳了跳。 她又瞅了苏淮礼一眼。 这个少年那么厉害的吗?居然能让两个恶臭男人互殴。 她绞尽脑子想自己方才有没有得罪过他,好像没有吧? 她不过就是对他冷漠了一点,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李氏放心了,没有得罪过他就好。 她看向王无霸和丁铺两人,看到他们两个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恶人自有恶人收拾。 周时棠也很意外苏淮礼的处理的方式,她还以为他会亲自动手。 不过这个方法挺好的,把矛盾转移了一些。 反正他又没有打人,是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如果是小心眼的人,亲兄弟也能变成仇人。 苏淮礼冷漠数数。 王无霸和丁铺打得两边脸红肿,手也发麻,一边受痛一边打,整个人都快虚了。 终于,苏淮礼数完最后一个数,“五十。” 王无霸和丁铺两人同时累得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王无霸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打人的时间也太长了吧,他严重怀疑那个小子胡乱数数,但是即便他怀疑,也不敢说出来。 万一说出来了,那个小子让他们继续打怎么办? 苏淮礼嫌弃看了两人一眼,冷声道:“下次让我看到你们伤害其他人,我打断你们的腿。” 王无霸和丁铺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异口同声道:“不敢了,我们不敢了!” 苏淮礼:“滚。” 王无霸和丁铺连滚带爬站起来,一刻也不想多待,踉踉跄跄跑了。 苏淮礼又恢复他一贯憨厚的表情,转身往回走,走到板车旁,目光落在周时棠脸上,不放过她一丝表情,“阿棠,我们回去?” “好啊好啊!我们回去!”周时棠双眼放光,一脸崇拜看着苏淮礼,“你也太厉害了,赤手揍了两个男人。” 苏淮礼松了口气,笑了笑,“你认真练武,以后也可以这么厉害,不过就是两个男人,再来几个也可以一并收拾了。” 周时棠喜滋滋,“我们赶紧回去吧,还要继续挖泥。” 李氏被打了两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看到他们要走了,一把抓住周时棠的手,“糖糖,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她不敢一个人走了,万一半路上又遇到另外的贱男人怎么办? 她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待在岭南这个鬼地方! 真是野蛮,这里的人也很歹毒。 第70章 糖糖这臭丫头会这么好心? 周时棠看到李氏瑟瑟发抖的模样,点点头,“那就一起回去吧。” “前面那个是不是你的背篓?”周时棠指着地上那个背篓,她认识里面那些东西,就是蕨菜。 李氏看过去,连忙点点头,小跑过去把背篓捡起来背在身上,然后又跑回周时棠身边。 苏淮礼拉起板车走在前面,周时棠在后面推车。 李氏连忙跟上,她瞅着苏淮礼的背影,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个少年居然打得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乖乖求饶。 她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除了美貌一无是处,也没把他放在心上,这会看到他打架那么厉害,她眼珠子转了一圈。 李氏打听,“糖糖,这位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住哪里呀?” 周时棠嘴角一抽,大伯母怎么突然热情起来了? 她随口说道:“苏淮礼,住在这附近,十几岁吧。” 前面的苏淮礼闻言,忍不住笑了。 李氏撇撇嘴,敷衍。 她想了想,决定自己打听,“阿礼呀,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如何感谢你呢,你家在哪呀,我明天亲自过去感谢你。” 就凭他打架厉害这一点,足以做她的女婿了。 如果他做了自己的女婿,以后她出门再也不用害怕了。 苏淮礼也不明白之前对他冷漠的李氏怎么就突然热情起来了,就因为他救了她? 苏淮礼淡淡说道:“周伯母,不用了,你是阿棠的伯母,你要谢就谢阿棠,是她让我救你的。” 李氏转头看向周时棠,眨了眨眼。 糖糖这臭丫头会这么好心? 不过苏淮礼说是就是吧。 李氏对着周时棠笑,“糖糖,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活不过明天了,想到再也不能服侍你祖母,我心里就觉得愧疚。” “老太太对我那么好,我早已决定要好好待她,舍不得离开她,幸好有你!” 周时棠嘴角又是一抽。 大伯母,你戏太过了就显得很假。 周时棠淡淡嗯了声:“对,还好有我,所以你以后要好好对待祖母。” 李氏亦步亦趋跟在周时棠身边,一路夸张到极致的表演。 周时棠都懒得敷衍了。 …… 王无霸和丁铺跑了很远很远,确定不会再看到苏淮礼了才停下来喘气。 王无霸看向丁铺,“丁兄,我不是故意打你的,都是那个小子,你也打了我,我们算是扯平了,以后还是亲兄弟吧?” 其实他心里气愤得要命,丁铺这家伙打得那么用力,他的脸都肿起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但是他与丁铺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两人知根知底,怎么能因为一个半大的少年就绝交? 丁铺眼神阴狠,王无霸打他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留情,就跟打敌人一样,他本想直接与王无霸绝交,但是听到他服软的话,他又犹豫了。 他想到两人多年的交情,出生入死,一起打劫别人,又觉得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就绝交。 王无霸看到丁铺犹豫,皱眉,“丁兄,你不是吧,需要考虑这么久?我们可是过命交情,你在我心里就是亲兄弟,不能因为一个少年就绝交。” “等着吧,敢打我,我不会放过他的。”王无霸恶狠狠说道。 丁铺笑道:“你也是我亲兄弟。你打算怎么做?” 王无霸冷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丁铺不满,“你连你亲兄弟都瞒着呢?” 王无霸一脸阴鸷,“我们先查查他是哪家的人,我们是打不过他,但是官府的人呢?他敢打官府的人吗?他敢打就是找死!” 丁铺笑了,“还是你想得周到。” * 苏淮礼和周时棠拉着板车先回到家。 李氏一路上提心吊胆,回到熟悉的环境,终于不怕了,对周时棠挥挥手,“糖糖,我先回去了,你有空就过来看看你祖母呀。” “知道了。”周时棠点头,“你回去吧。” 李氏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淮礼和周时棠卸下黄泥土,继续去挖。 又来回两趟,黄泥土堆满了一片空地。 苏淮礼拿出那堆稻草,“阿棠,有刀吗?我要把这些稻草剁碎揉到黄泥土里。” 周时棠点头,“有,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她走进厨房拿了一把柴刀出来,递给苏淮礼。 苏淮礼低头开始剁稻草,剁成一小节一小节。 这里有一大堆黄泥,无法一下子就把全部黄泥和稻草混合,他剁了一部分稻草后,又单独分出一部分黄泥。 他把黄泥打散。 然后把剁成一小节的稻草糅合到黄泥里。 苏淮礼又道:“打一桶水出来。” 周时棠去厨房打了一桶水。 苏淮礼把水倒进去,看差不多了,他不断搅拌。 周时棠站在一旁,“搅拌到均匀就可以了吗?” 苏淮礼点头,“是的,加入稻草之后黄泥土会变得更加粘稠。” 周时棠懂了,她走过去也学着苏淮礼的样子开始剁稻草,剁成一小节,然后又分出一部分黄泥打散,倒水,放稻草,搅拌。 周时野一个人在家里躺到发霉了,睡醒又睡,此刻被外面巨大的动静吵醒,大喊:“糖糖,你在外面干什么?” 周时棠双手全是泥,她嫌蹲着累,干脆脱掉鞋子,洗干净手,一把撩起裤腿,用脚搅拌,这下子终于舒服多了。 她听到周时野的话,笑道:“我在搅拌黄泥土,准备建房子了。” 苏淮礼看到她毫不避讳的样子,赶紧移开视线,看都不敢看她的脚。 周时棠白嫩的脚丫子很快变黄了。 她踩踩踩。 周时野狂喜,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喜悦的气息,要不是他的腿受伤了,他恨不得出去跑两圈,“终于要建房子了吗?” 他不想跟他爹住在一块了,他老是被嫌弃,委屈。 周时棠:“是啊,可惜了你不能下床帮忙,少了一个劳动力。” 搅拌也是一个力气活,周时棠踩了一会就累了,她看到还没搅拌均匀,休息片刻,继续搅拌,然后与周时野聊天。 第71章 俊俏,嫉妒他 周时棠义愤填膺:“三哥,我跟你说,我们今天碰到了两个歹毒的男人,他们想抢劫我们挖好的黄泥,被阿淮打跑了。” “然后他们又去抢劫大伯母,还打了大伯母的脸,我看到大伯母的脸都肿起来了。” “什么?”周时野震惊,身子猛地一抖,差点从床上滚下去,他及时稳住自己的身体,先关心周时棠的人身安全,“他们没有打你吧?你有没有受伤?” 周时棠一脚又一脚踩着黄泥土,仿佛找到了什么乐趣,玩得不亦乐乎,“我没有受伤,他们都被阿淮打跑了。” “有武功就是好,不怕遇到坏人。等我练成绝世武功,我看谁敢来招惹我。”周时棠自信膨胀,眉梢都染上了膨胀的气息。 苏淮礼看她这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泼她一小盆冷水,免得她膨胀过头,“或许你人到中年才能练成绝世武功。” “即使练成绝世武功也有可能遇到武功比你更加厉害的人。” 周时棠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气了,她气鼓鼓瞪了苏淮礼一眼,“阿淮,你瞎说什么大实话,我就是畅想一下美梦,然后我才有动力去执行我的目标。” 苏淮礼默默移开视线,低头搅拌黄泥,“你还有理智就行,我就怕你失去理智。” 周时棠笑了笑,“一般情况下我的理智都是在线的,就怕遇到什么不一般的情况,比如中毒啥的。” 她不会医术也不会毒术,中毒了只能等死了。 周时野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忍不住插嘴,“糖糖,那两个人敢抢劫,你们就只是把他们打跑那么简单吗?” “他们抢劫你们,又去抢劫大伯母,说明他们肯定经常干这种偷鸡摸狗的混账事儿,所以他们身上肯定有很多好东西,你们就没有反抢劫回去吗?” 他这段时间想了很多,整个人也冷静下来,没有最开始那股心浮气躁的气息了。 既然来到这里,一时半会没法离开,那就好好生活。 他也想通了,糖糖他们说得对,没有能力就去学,环境也要适应,他绝对不能拖全家人后腿。 “啊!”周时棠瞪大双眼,这才反应过来,别人能抢劫,她为什么不能抢劫? 她忍不住剁了剁脚,脚下的黄泥溅起。 反正阿淮武功比他们厉害,抢了也就抢了! 周时棠顿时觉得自己亏了,主要是她以前也没被人抢劫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眨眨眼,好奇,“三哥,你智商终于在线了吗?” 周时野骄傲点点头,“我最近在思考人生也不是白思考的。” 周时棠视线落到苏淮礼身上,“阿淮,你以前被别人抢劫过吗?” 苏淮礼点点头,“有,我以前年纪小,也没有武功,有人看到我弱小就会抢劫,我在山里摘的果子,挖的野草都被抢走了。” “后来我就跟着我爹出去,等我能学了一定武功之后,我能打过那些人,我就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周时棠又问:“那你有抢劫回去吗?” “抢了。”苏淮礼点头,“今天这一次我只想着赶紧把黄泥拉回来,忘记抢劫他们了。” 周时棠握了握拳头,恶狠狠说道:“我要好好练武,以后反抢劫回去。” “我觉得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那个大叔不是说了,他们跟官府的人认识,可能会暗中给我们使绊子,或者陷害我们。”周时棠思忖片刻,得出结论。 苏淮礼赞同她的想法,“我也是这样想的,以后你出门要小心一些,你身子娇弱,最好不要单独出门,你还是跟着你爹或者你大哥出门吧。” 周时棠砸吧了一下嘴巴,觉得亲爹和亲哥都不靠谱,没有安全感,“可是他们都是瘦弱的文人,肩不提手不能抗,也不会武功,我跟他们待在一起遇到坏人,还是会被打劫。” 苏淮礼深思。 周时野曾经看过很多杂书,此时很多想法一股脑涌出来,他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以后你们出门就打扮得凶恶一点,气势也装得狠辣一些。” “在脸上搞个刀疤什么的东西出来,我在话本里面看到过,这样打扮的人好多都是歹徒,一些宵小根本就不敢靠近他们。” “糖糖,你以前不是经常用花瓣捣鼓一些东西给你的指甲染色吗?还有那些胭脂水粉抹在脸上,脸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这里没有胭脂水粉,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可以替代的东西,给我们化个凶神恶煞的妆?” 他自己长得挺俊俏的,以前就有很多姑娘对他芳心暗许,现在来到岭南肯定也有爱慕他的姑娘,但是他不想惹是生非。 万一爱慕他的人是个粗鲁的女子咋办? 万一把他抢回去当夫君咋办? 万一有些男子看到他长得俊俏,嫉妒他,把他弄死了咋办? 他以前看话本子可是看到很多这样的情况。 就这一瞬间,周时野脑子里闪过一堆六七八糟的想法,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抱着自己胳膊瑟瑟发抖。 他也更加下定决心,等他的伤养好之后,必须好好习武,一切都是为了保命。 周时棠听完周时野这一番话,眼睛瞬间发光,“是啊!三哥你脑子就是好使,我们不能把自己打扮得楚楚可怜的模样,这样一看就很好欺负。” “有人就是欺软怕硬的,性格也要强势起来,我以后进山再看看能不能找一些东西伪装。” 暂时先伪装一下,然后拼命练武。 苏淮礼皱眉,“但是你们家里有好几个人,做完伪装也花去了很长时间,我们每天早起贪黑的,哪有那么多时间。” “以后天亮就要起床去干活了。” 周时棠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不想去思考了,心累,目光再次转向苏淮礼,“这里的人都是很坏的吗?类似那两个男人的人多吗?” 苏淮礼摇摇头,“这里也不全是这样的人,我这三年遇到几个,与其他的人没有利益冲突,一般不会有什么矛盾。” 第72章 挺有用的,三哥真棒 “起码还有粮食吃,干活了就能每月领到一些粮食,虽然不好吃,也吃不太饱,但是我们还能在山林摘到一些果子,挖到一些野菜。” “我娘说过,如果粮食都没有了,那就是真的要乱起来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我提醒你,主要是怕你倒霉遇到那几个人。”苏淮礼眸色认真,“所以出门在外,必须要小心一些。” 周时棠点点头,“先提升自己的武力,不想考虑那么多了,如果倒霉遇到,只能见机行事。” 打不过就智取。 不过三哥的话倒是提醒她了,不管怎么样,他们全家人的外形都要改变一些。 他们本来就比这里的人白一些,也弱一些,力气没有那么大。 周时棠觉得自己得练练气质,她要突出自己不好惹的气质,最好皱一下眉头别人就害怕得跪在她面前。 想通之后,周时棠忍不住调侃,“三哥,你以前看的都是什么话本子啊?听起来蛮有趣的。” 周时野耳朵红了红,随即理直气壮说道:“你别管我看什么话本子了,有用就行。” 周时棠笑道:“挺有用的,三哥真棒。” 周时野的耳朵更红了,甚至蔓延到他脸上、脖子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他忍不住轻咳一声:“别夸了,你的黄泥搅拌好了吗?” 周时棠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停止搅拌,她蹲下去用手捏了捏,感觉确实比单纯的黄泥要粘稠得多。 她随口回答周时野的问题,“正好搅拌完成。” 苏淮礼带来的稻草已经用完了,他看了看天色,“我明天再带一些稻草过来,现在趁着泥还是软的,先做泥块。” 周时棠好奇看着苏淮礼,“怎么做?” “我给你演示一遍。”苏淮礼从自己带过来的那堆东西中翻出两个木制模具,其中一个递给周时棠,“你跟着我一起做。” 周时棠接过来。 苏淮礼把木制模具放到地上,把经过处理的黄泥土放到模具里,用手按实,然后提起摸具,最后得到一个泥块。 苏淮礼:“这样就完成了,还有最后一步,把这些泥块晾晒,晒干了就可以建房子了。” 周时棠跟着他的步骤,一步一步做,也做好了一个泥块,心里喜滋滋的。 不过她抬眸看到有一大堆泥,也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 她此时此地无比想念亲爹亲哥。 劳动力劳动力,快回来干活。 做泥块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总可以做了吧。 或许是感受到了周时棠的思念,周时牧背着一个背篓回来了,他看到家里两个人在挖泥巴,愣了下,大步过去,“你们在做什么?” 周时棠看到周时牧,开心道:“二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在做泥块,然后建房子。” 周时牧恍然大悟,他不知道如何建房子,他仔细看了看地上的泥,看到泥里面有一些切碎的东西,然后又看了看做好的泥块,最后把目光落到苏淮礼身上。 他以前在京城见过苏淮礼一两面,因此一见面就把他认出来了。 变化太大,差点认不出来。 他记忆里的苏淮礼唇红齿白、意气风发,眉眼都是狂傲不好惹的气息。 才三年,就被晒得黑黑的,人也清瘦了,脸上褪去一点肥膘,五官变得立体深邃。 那股狂傲肆意的气质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要好好生活的憨厚气息。 看来,生活的磨练真的让人变化巨大。 苏淮礼注意到周时牧的打量,坦然抬起头,自来熟道:“周二哥。” 周时牧放下背篓,点点头,“我听糖糖说,你帮了我们家很多忙,我摘了一些蓬蘽果子回来,你待会带一些回去。” 苏淮礼:“阿棠教我认识了很多药材,我跟在她身边也收获了很多吃的。” 他说到这里,看到周时牧从背篓里拿出的那些红红的果子,他话锋突然一转,“不过既然周二哥如此热情,我就不客气了。” “我以前也经常摘这些果子吃,挺好吃的,但是最近去的地方看到这些果子都被摘完了,没想到周二哥运气这么好。” 周时牧笑了笑。 周时棠对周时牧招招手,催促,“二哥,你们别聊了,快来做泥土块,麻溜儿的,别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周时牧走到周时棠身边,看到她没穿鞋子,脚上也全是泥,忍不住皱眉。 下一瞬,想到这里的环境,他收回了呵斥的话,环境变了,人也该做出一些改变。 不仅是三弟要改毛病,他也要改,让自己适应这里的生活。 周时棠当了一次老师,兴致勃勃给周时牧讲解如何做泥块,以前都是二哥教她,现在终于到她教二哥了。 她讲完之后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多余的模具,她把手上的模具拿起来,送到周时牧面前,“二哥,你看一下,这个模具挺简单的,你再一个出来的。” 周时牧点点头,拿在手中观摩一会,皱眉,“这四块小板是如何拼接在一起而不松动的?” 这个模具就是四块板子围成一个长方形,没有任何钉子固定,四个角那些结构他看不懂。 周时棠:“……” 她又瞅了好几眼,好像,确实挺复杂的,她也没看明白。 苏淮礼出声:“我帮你们做个模具吧,这里有木柴吗?” 周时牧也不想浪费时间在研究这个模具上,听到苏淮礼这句话,去厨房拿了木材出来。 苏淮礼接过木柴,拿起柴刀,开始做模具。 周时牧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走到苏淮礼方才的位置上,拿起模具开始做泥块。 很快就做了一个泥块出来。 他把做好的泥块与苏淮礼之前做的摆在一起。 周时棠看到二哥的动作,忍不住笑,“我还担心二哥你做不好,把模具弄坏了。” 周时牧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像是那么暴力的人吗?” “你就是。”周时棠重重点头,“大哥说你把竹条都折断了,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第73章 阴阳怪气 “闭嘴。”周时牧眼里闪过一丝羞窘,不过他面上不显,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捏起一团团泥块,扔进木制模具中。 填满模具之后,用手按压,把多余的泥抹去,这样做出来的泥就是平整的,然后看了眼周时棠一眼。 仿佛在说:瞧,这不是又做了一个完好的泥块出来吗?我哪里暴力了? 周时棠对上周时牧的眼神,竖起大拇指,笑眯眯夸赞,就像一个和善的大人在夸自己曾经叛逆然后回归正轨的小孩,“二哥真棒,居然又做了一个完整的泥块出来,一点破损都没有。” 周时牧简直没眼看,干脆移开视线不去看周时棠的笑容,低下头,继续从容不迫做泥块。 苏淮礼听着他们打闹的话语,一片和乐融融,他的手顿了下,眼眸微垂,很快平复心情,继续做模具。 周时棠没注意到苏淮礼那一瞬间低落的心情,她吭呲吭呲做泥块,手上动作飞快,没一会儿,她脚边就摆了一堆泥块。 她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半夜会有很多水珠,这些做好的泥块不能放在露天的位置,不然好不容易晒干一点又被水珠润湿了,所以我们在夜晚来临之前还得把这些泥块搬进屋里。” 建两间房子需要用到的泥块挺多的,每天搬来搬去,工程量不是一般的啊,也很浪费时间,但是又没有办法。 若是有什么东西遮盖一下就好了。 可她之前翻遍家里的东西,也没有看到能避雨的东西。 周时牧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无奈叹气,“只能搬回屋子里了,白天再搬出来,辛苦几天,晒干就可以了。” 油纸倒是能避雨,但他们现在上哪弄这样的东西? 苏淮礼点点头,“确实只能这样,我以前也是每天搬来搬去的。” 避水的材料很多,只是他们现在拿不出来。 苏淮礼很快又做出一个木制模具出来,他用手扯了扯,确定非常稳固,满意地走到周时牧不远处。 他把模具放到地上,往里面塞黄泥,抬手抹平,然后拿开模具,就得到泥块了。 周时牧侧头看了眼苏淮礼那个新鲜出炉的模具,惊叹,“没想到苏小弟的手这么灵巧。” 苏淮礼方才从周时棠的话里听出周时牧是个破坏力极大的人,浅笑,“周二哥认真学一下也可以做到我这个程度,其实不难。” 周时牧:“……” 这小子是在阴阳怪气吗? 周时牧微微一笑,“我的手艺不如苏小弟,我就不学了,免得贻笑大方。” “就是不知道苏小弟是如何认识我家糖糖的?” 苏淮礼皱眉。 他怎么感觉周二哥突然就对他变脸了?他好像没说什么话吧? 他不信周二哥没从阿棠嘴里知道他与阿棠认识的经过,但是他还是问了出来。 苏淮礼想不通,干脆不想了,直接打直球,“周二哥应该听阿棠提起过,我就不重复了,只是我不明白,周二哥为何还要再问一遍?” 周时牧对苏淮礼的直球很意外,脸上笑容渐深,也直说了,“我以为你让我学手艺,是在贬低我,抬高你。” 他不是不能接受别人天赋比他好,他只是不能接受别人踩他一脚,然后抬高自己。 苏淮礼恍然大悟,明白周时牧为何突然变了,紧皱的眉头松开,语调轻松,“周二哥,我的话就是字面意思。” 所以,请不要多想。 周时牧看向苏淮礼。 苏淮礼大大方方,随便他看。 周时牧看到苏淮礼眼睛清澈,不含一丝杂质,顿时羞愧说道:“是我阴谋论了,抱歉。” 苏淮礼摇摇头,表示不在意,“无碍。” 周时棠听着他们的对话,眨眨眼,“二哥,你的脑子应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周时牧轻轻睨了她一眼。 周时棠闭嘴了,乖乖做泥块。 苏淮礼帮他们做完泥块,背起背篓,拉起板车跟他们告别,“我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周时牧把手上的泥清洗干净,找来一块布,拿了一些蓬蘽果子,用布包好,递给苏淮礼。 苏淮礼没有客气,笑着接过来,“谢谢周二哥。” 他最喜欢这些果子了。 此时太阳还没下山,炙热的阳光懒洋洋洒下,让人心气浮躁。 周时棠也洗干净自己的手,她又是搅拌泥,又是拼命做泥块,此时出了一堆汗,她抬手用衣服一擦,哒哒哒跑去厨房喝水。 咕噜咕噜喝了一碗水,她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周时棠走出厨房,搬来一个小凳子坐下,望着那边堆积如山的泥块,皱眉,“二哥,真的没有办法弄来一些避雨的东西嘛?” 周时牧也喝了一碗水,走到周时棠身边坐下,“油纸可以避雨,行军打仗的帐篷也可以避雨,但是这里都没有,我们弄不来这些东西。” “蓑衣也可以避雨,但这里也没有,就算有人会做,但要造那么一大张出来遮盖泥块,也不是一天就能造出来的。” 周时棠轻叹一口气,放弃遮盖泥块,还是搬回屋子里面比较实在。 …… 李氏红肿着一张脸回到家。 周汝善看到之后吓了一跳,连忙小跑到她面前,担忧,“娘,您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李氏一路上担惊受怕,此时回到家,听到宝贝女儿关心的声音,她眼睛瞬间湿润了,一肚子的委屈发泄出来,“我遇到了两个杀千刀的贱男人!” “他们抢我东西,还打我,他们还想让我跪下来,羞辱我,贱人贱人。” 李氏狠狠跺地,真想拿着刀冲过去杀了那两个贱男人。 不过她想到自己瘦胳膊瘦腿,肯定是打不过那两个男人的,她只好把心里的想法压下去。 “什么?”周汝善震惊,双眼瞪得老大,火气瞬间冒了出来,咬牙切齿,气愤说道:“他们也太过分了!” “他们怎么敢这样对你!我要找他们理论!”周汝善眼睛也红了,心疼自己的母亲,她简直不敢相信母亲居然被人打了。 她握着拳头,愤怒转身。 第74章 阿善,回来 周老夫人走出屋子,她在屋子里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此时看到李氏那张红肿的脸也是愣了一下。 她看到疾步往外走的周汝善,淡声喊道:“阿善,回来!” 周汝善闻言,刹时停下脚步。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照着周老夫人说的话做了。 李氏走神那么一小会,听到周老夫人的话才及时回过神来,结果看到女儿想找那两个男人拼命,她赶紧跑过去拉住女儿的手。 她心里高兴女儿有这份为她出头的心,但是又觉得女儿太鲁莽了,忍不住唠唠叨叨说道:“你这丫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又不会武功,你如何打过别人?” “那两个男人长得高大,又凶神恶煞的,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打得过?你去了就是被他们欺负的。” 周汝善红着眼,转身,看了看李氏,然后又看向周老夫人,哽咽着声音说道:“祖母,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我们被人欺负了就不能讨回一个公道吗?” 周老夫人不忍心看到孙女的眼泪,但她不得不戳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直接把冷酷的事实摊开在她面前。 她这个孙女不仅一根筋,而且也比较单纯。 她点点头,“是,只能这样算了。” “阿善,你要忘记过去的某些东西,然后记住现在恶劣的处境,时时刻刻保持清醒,不要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周老夫人语重心长。 “你找他们理论没有任何用处,他们只会更加野蛮地欺负你,甚至把你打得遍体鳞伤。” 周汝善愣了下,她也不是傻子,她知道祖母想表达什么,只是她真的无法咽下这口气。 原本好好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以后每一次被别人欺负了只能忍下去吗? 一口郁气堵在她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李氏疯狂点头,“对,没错,阿善,你祖母说得对,你要听你祖母的话,不要冲动啊。” “有人帮我报仇了,我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不要生气了,啊。” 李氏生怕女儿不管不顾去跟人拼命,她如今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周汝善疑惑,“谁那么好心帮你报仇了?” 周老夫人也看向李氏。 李氏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只是她脸颊红肿,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怪异,“是一个叫苏淮李礼的少年,对了,糖糖还跟他认识。” “那个少年身手挺厉害的,一脚就把那两个歹毒的男人踹开了,而且还让他们互打耳光,那两个男人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照做。” 她别提多解气了,不过她当时太害怕。 早知道她就过去补几脚。 周老夫人听到那少年姓苏,又听到他与周时棠认识,眼底闪过一抹光,“这样挺好。” 周汝善听到与周时棠有关,缓缓垂下脑袋,一言不发。 她的火气也渐渐消散了,只是她还是很心疼李氏被打,她转身跑进厨房,拿出一些草药,捣鼓许久,敷在李氏脸上。 李氏眼神瞟过去,看到那些草药,脱口而出,“这些草药好像是糖糖那丫头送过来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哎哟,真是疼死她了。 那两个杀千刀的贱货! 骂一百次也无法泄愤! 周汝善的手一抖,缓缓垂下眼眸,嗯了声:“是她送过来的,我把她说的那些草药的用途都记下来了。” 李氏惊喜,笑道夸赞,“我女儿就是厉害,不愧是才女。” “娘。”周汝善出声,“把过去那些事情忘了吧。” 她是才女又如何? 那都是曾经的事情了。 她在这里要这个才女的名头有何用? 李氏注意到女儿情绪低落,觉得她是想到她被退婚的事情了,好好的一本婚事被退,她每每想起也觉得郁闷不甘心。 她拍拍周汝善的手,“好,忘了忘了,都忘了,免得每次想起就伤心。” 周汝善给李氏上完药,拿起两个木桶去打水。 李氏看着她匆匆往外走的背影,叮嘱,“你小心点,要不还是等你哥或者你爹回来,让他们去打水吧。” 经历了今天这些糟心的事情,她真的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出去打水。 周汝善头也不回,“这里距离水井不远,一路走过去有很多人家,以前也打过那么多次水,不会有事的。” 她丢下一句话就加快脚步往外走。 李氏想想也是,放心了,她眼珠子转了一圈,想起苏淮礼,他那么好的身手,人也长得俊俏。 她笑着转身,走到周老夫人身边,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娘,你看阿善的婚事被退了,我们是不是重新给她说一门亲事?” 周老夫人眼神依旧毫无波澜,淡淡道:“你就这么想让阿善嫁出去?” 李氏讪讪一笑,“也没有,就是觉得她年纪到了,应该找一个如意郎君。” 周老夫人终于听出那么点意思,“你有中意的女婿人选了?” 李氏点头,“就是方才提起的那个少年苏淮礼,我觉得他身手不错,年纪也与阿善相仿,阿善嫁给他也不算吃亏,起码以后不用害怕被人欺负,就算被欺负了也有人帮她打回去。” 周老夫人淡声说道:“阿如尸骨未寒,你再把阿善嫁出去,阿善心里会怎么想?” “你没看出来吗?阿善没有安全感,这里又是陌生的地方,再让她嫁去别人家里,跟陌生的人生活,她心里会不害怕吗?” “这个时候不适合谈婚论嫁,先把日子过好再说。” 李氏想起小女儿,心里瞬间涌出难过的情绪,感觉心里闷闷的,沉默片刻,点头,“是儿媳考虑不周,还好有母亲提醒,我不会跟阿善提起这件事。” 要是阿善觉得她这个做母亲的不要她,认为她着急把她嫁出去寻找靠山,那就完了。 小女儿已经离开她,她不能让大女儿跟她离心。 周老夫人见李氏歇了这个心思,收回视线。 周明义学了半天手艺,回来看到李氏的脸红肿了,皱眉,“娘,你的脸怎么了?” 第75章 没有能力就只能被人打被人欺 李氏把事情经过全部说了一遍,被人打,被人救都说了,她担心儿子跟女儿一样想去找那两个人算账,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周明义又气愤又担忧,他没有周汝善那么冲动,很快冷静下来,本来因为学了一点手艺而开心的心情,此时又消失无踪了。 没有能力就只能被人打被人欺。 短短数月,他经历的事情与他过去十几年经历的事情还要多,甚至可以说是残酷。 周明义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李氏看到儿子面色不好,赶紧转移话题,“明义啊,你今天跟曾师傅学手艺学得如何?有没有进步?” 周明义抿了抿唇,“学了一点,还没彻底学会。” 李氏安慰,“才学两天哪能彻底学会呀,你也不要过于心急,慢慢来嘛,一天学一点,日子长了总能学会。” 周明义点了点头。 李氏偏头瞅了眼周老夫人,发现周老夫人没有看她这边,然后才压低声音问周明义,“你曾师傅家有女儿吗?” 周明义不明白母亲怎么突然问题这个,点头,“有。” 李氏瞪大双眼,苦口婆心说道:“你长得这么俊俏,又有才华,那些姑娘看到你肯定会纠缠你,你可不要心动。” 她儿媳不是什么阿狗阿猫都能当的,她必须要好好挑。 周明义脑门一脸黑线,无语,“娘,你想到哪里去了?” 李氏又想起自己对苏淮礼做的事情,她赶紧叮嘱周明义,“还有啊,如果有大娘不停跟你打听你的身份,你不要搭理她们。” “我自有分寸。”周明义见母亲越说越离谱,打断她的话,转而说道,“阿善呢,她还没回来吗?我担心她遇到危险。” 李氏:“她已经回来了,去打水了。” 周明义抬脚往外走,就像逃命似的走得飞快,匆匆丢下一句话,“我去找她。” 李氏看着儿子风风火火的背影,也不知道儿子有没有听进去她方才说的话,感觉嘴里一阵泛苦。 她不是在玩笑的,她在京城生活了那么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看到苏淮礼那个少年都想把他拐来当自己的女婿。 她儿子这么有才华,又俊俏,谁看了不心动? 这里的人没有什么见识,估计都没有见过比她儿子还要俊美的人,她就怕儿子被人拐走了。 周明义在半路上看到了打水回来的周汝善,他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水,叮嘱,“以后出门小心些,看到不对劲的人就偷偷藏起来,或者跑开,知道吗?” 周汝善嗯了声,她抬头,看到兄长关心的眼神,想了许久,还是开口了,“你之前不是说要跟糖糖学武吗?现在有时间了,你过去跟她学吧。” 学好了,以后遇到坏人就能把坏人打跑了,不会像今天一样被打得毫无反抗之力。 要不是那个叫苏淮礼的少年,她母亲恐怕凶多吉少了。 这么一想,糖糖想学武的想法还挺周到。 周汝善说完,又从周明义手里拿走那桶水,毫不留情赶人,“你去吧,学好了才能保护我们。” 周明义没有反驳,此时也快到家了,“那我去了。” …… 周时棠和周时牧此时正在扎马步,先稳住下盘,使腿部更有力量。 周明义来到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习武,顿了下,还是走进去。 周时棠看到周明义很开心,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哥,快来跟我们一起扎马步,抓紧时间了,你跟着我做,然后有哪里不对的地方我帮你纠正。” “好。”周明义走到周时棠身旁站定,学着她的样子半蹲下去扎马步。 周时棠一一帮他纠正错误的动作。 于是,周时棠、周时牧、周明义三人就像三个门神一样站在屋前扎马步。 一动也不动,唯有乱动的眼珠子、轻微的呼吸声证明他们还活着。 细汗冒出,顺着他们脸颊滑下,脊背的衣服也渐渐湿润。 偶尔有一阵微风拂过,他们凉爽得眯起了眼睛,希望风能更大一些,这样他们就能舒服一点。 周砚呈踏进家门看到这一幕,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家门了,他定眼一瞧,看到三张熟悉的面孔,才松了口气,缓步走进去。 他也没有打扰他们,他知道现在时间紧迫,能多练一会武功就多练一会。 周砚呈环视一周,看到一堆黄泥,又看到那边做好的泥块,摆得整整齐齐,视线落到周时棠身上。 没想到糖糖动作这么迅速,已经开始建房子了。 时清潇和周时若也陆续回来,手上拿着一些野菜,看到家里多了一堆泥,惊讶了一瞬,然后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时清潇去厨房做饭,周时若看到水缸没有水了,她提起两个木桶就往外跑。 周砚呈今天扛了一捆柴火回来,他拿起柴刀,继续劈柴。 他劈了这么多天的柴火,动作已经非常熟练,一刀下去,那根柴火瞬间变成两半,他继续把那半根柴火分半。 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麻衣,衣摆塞进腰带里,脚上踩着一双草鞋,头发随便绾在头顶,用一根黑色的发带绑着。 手起刀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周明义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双眼蓦然瞪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他万万没想到儒雅贵气的二叔做起农活来也是得心应手。 不愧是他一向崇拜的二叔,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根本不会劈柴,学了好久才学会。 周砚呈注意到有人打量他,抬头,看到周明义崇拜的眼神,稍微思索一下就明白了。 他笑而不语。 没有说他刚开始劈柴的时候差点劈到自己的手和脚。 他要保持形象。 周明义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他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两个时辰,但此时天快黑了,他还得回家。 周时棠额头又冒出几滴汗水,她拼命忍住不动,嘴唇微张,“大哥,你回去之后有时间也可以扎马步,先把马步扎好,下盘稳了,以后就可以学武了。” 第76章 大哥这是被父亲的表象迷惑了呀。 周明义嗯了声,他想起母亲经历的事情,不放心叮嘱一句,“糖糖,以后你和若若出门的时候要小心一些,能跑就跑。” 周时棠一听这话知道大哥已经从大伯母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认真点头。 周砚呈和周时牧眉头同时一皱,还没来得及细问。 周明义直起身,扭头看向那边卖力劈柴的周砚呈,“二叔,我回去了。” 周砚呈欣慰看着周明义,笑着鼓励,“好好练武,我还指望着你们这些年轻人保护呢。” 周明义从小到大最敬佩的人就是周砚呈,此时听到他这句话,胸腔里瞬间蓄满了力量,眼睛发着光。 他感觉自己一点也不累了,甚至还能扎一晚上的马步。 周明义连连点头,“我听二叔的。” 周时棠看到他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嘴角一抽。 大哥这是被父亲的表象迷惑了呀。 她记得流放路上爹也做了很多跌人眼睛的事情,大哥好像一点都不记得了,难道这就是偶像的魅力吗? 她正要说话,就收到了周砚呈的死亡凝视。 周砚呈一看女儿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给她一个冷冷的眼神让她闭嘴。 周时棠眨眨眼,到底还是没有破坏亲爹在大哥心里的形象。 周明义钻进厨房跟时清潇打招呼,“二婶,等我学会手艺活,我会过来帮忙的。” 时清潇笑道:“那我等着你。” 这实心眼的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估计是因为李氏的话,然后不好意思面对他们,所以想尽力弥补。 曾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年,她对李氏也算是有一定了解。 周明义眼睛弯弯,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周砚呈这才有时间询问,“糖糖,方才阿义那样叮嘱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周时牧疑惑的目光也转向周时棠,等着她回答。 周时棠面对两双疑惑的眼睛,轻叹一口气,娓娓道来,“我和阿淮去挖黄泥土,遇到两个男人……” 她一口气说完全部经过,“我说完了,大概就是这样,所以大哥才真正意识到练武的重要性,我记得他以前是不咋放在心上的。” 周砚呈和周时牧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们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这种事,幸亏当时有苏淮礼在。 如果苏淮礼不在,会发生什么他们甚至不敢想象,就糖糖那瘦胳膊瘦腿,哪里敌得过两个年壮的男人。 周砚呈拿起斧子,狠狠劈下去,就像在劈那两个坏人。 劈了之后,他还是觉得没有解气。 周时棠提议,“爹,你也跟着我们一起练武吧,虽然你年纪大了,可能很难练出什么效果,但能强身健体一下也好啊。” “遇到那些不会武功的人,你也可以用蛮力打跑他们。” 周砚呈一脸黑线,什么叫他年纪大了,他正值年壮好不好? 他瞪了周时棠一眼。 周时棠讪讪笑了笑,“爹还年轻,练武一定会有效果的。” 周砚呈丢掉斧子,走到周时棠身旁扎马步。 周时棠又开始指导了。 …… 周时若拿着两个桶去打水,在半路上遇到了打水回来的周汝善,她哼了声,当作没有看见,直接目不斜视从周汝善身边走过。 周汝善远远就看到周时若了,她咬着下唇,见周时若不搭理自己,左手攥紧,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二妹,你帮我跟三妹说一声谢谢。” 周时若闻言,倏然停下脚步,后退几步来到周汝善面前,歪头盯着她的眼睛,眨眨眼,一脸不可思议,“大姐姐,我好意外呀。” “我没想到你也会主动跟我说话,还是让我帮你向糖糖道谢,不过我有两点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向糖糖道谢?” “还有你为什么突然不对我冷脸了?” 周汝善放下装满水的木桶,眼里闪过一丝难堪,她果然还是讨厌周时若这咄咄逼人的模样。 不过周时棠认识的少年救了她母亲是事实,她很感激。 周汝善眼眸微垂,沉默了一瞬,把从母亲那里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时若听到周时棠差点被人抢劫,砰的一下把手里的木桶砸到地上,脸色铁青,恨不得冲上去跟人干一架好解心头之恨。 周汝善说完,眼神淡淡,“大概就是这样,糖糖也算是间接救了我母亲。” 周时若恍然大悟,“你放心,我会一字不落转达给糖糖。” 她低头去看那两个被她砸到地上的木桶,一脸心疼,噌噌噌走过去,小心翼翼把木桶捡起来,仔细查看有没有损坏的地方,看到没有烂才松了一口气。 她眼尖看到木桶沾上了一些泥,赶紧用袖子把泥擦掉。 这两个木桶是宝贵的东西,是他们全家人喝水的家伙,可不能坏了。 周汝善看到她的行为,很是不解,既然心疼木桶,又为何要把木桶砸到地上? 即便再生气也应该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 木桶没有砸坏,如果是其他易碎的东西呢? 不过她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她虽然是长姐,但她从未教导过周时若和周时棠,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教导她们。 反正有二叔在,不是吗? 周汝善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以后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一些。” 周时若闻言,更加意外了,一向对她们冷脸的大姐姐居然也会主动关心她们,简直是不可思议。 她忍不住歪了歪脑袋,眼睛好奇盯着周汝善,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她为什么会突然关心她们的痕迹。 可是她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周汝善有什么不同。 周汝善也是第一次跟周时若说这样的话,她很不自然移开视线,磕磕巴巴道:“祖母说过,不管我们内部如何斗争,遇到危险都要一致对外。” 周时若听到祖母,瞬间正色起来,赞同点点头,“不错,就算我与你争得你死我活,但如果有人欺负你,我还是要站出来帮你打架。” 周汝善听到她如此直白的话,胡乱点点头,然后弯腰拿起木桶,跑了。 第77章 女娃娃 就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 周时若盯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又看了两眼,随即啧了声,提起两个木桶,去到井口打水。 她把一个木桶放下去,然后百无聊赖坐在旁边等木桶装满水。 她打了这么多次水也有经验了,感觉差不多了直起身,把木桶拉上来,接着把另一个木桶放下去,继续装水。 方大娘肩膀放着一根扁担,扁担两边各挂着一个木桶,她来到井边,看到旁边坐着一个小姑娘,以为是自己之前见过几面的姑娘,瞳孔就是一缩。 周时若抬头,对上方大娘的视线,发现对方紧紧盯着自己,好像在看什么可怕的人,她忍不住疑惑地眨眨眼。 方大娘发现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小姑娘,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真是怕了那个嘴巴特别利索的小姑娘了。 她丈夫发现少了四个鸡蛋,追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只好把用药材换鸡蛋的事情说了,然后被丈夫臭骂了一顿。 他们现在无病无灾换什么药材? 还是鸡蛋更加重要。 她丈夫经常上山打猎,受伤也是常有的事情,自然认识一些止血的草药,无需跟一个小姑娘换。 方大娘最后被丈夫说服了,她也觉得自己跟小姑娘用鸡蛋换药材亏了,亏大发了,但是换都换了,交易已经完成,她总不能跑过去跟小姑娘换回来吧。 她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似的,毫不犹豫就答应与小姑娘交易了呢。 方大娘收回所有思绪,发现周时若肤色也比一般人白,好奇看了好几眼,然后发现她与她之前见过的小姑娘有点像。 她好奇心来了,嘴巴也憋不住,“小姑娘,我以前看到一个眉眼与你很像的小姑娘,她看起来比你小两岁。” 周时若一听这话就知道方大娘是谁了,她一边把木桶拉上来,一边笑道:“原来是大娘您呀,你见到的小姑娘是我妹妹。” “她回到家就跟我们提起你了,说你人美心善,我早就想认识你了,如今总算见到你本人了,果然是人美心善呀。” 方大娘又被夸了,心里喜滋滋,一抹娇羞悄然爬上她饱经风霜的脸颊,她不太好意思,微微低头,“你们两姐妹嘴巴就是甜,尽说一些实话。” 方大娘身形比较肥硕,看起来是脾气比较暴躁的那种类型,做出这些小女儿家害羞的动作,乍然一看有些违和。 周时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愿意与他们家交换吃的就是人美心善,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在。 总好过有一些人外表看着儒雅斯文,实则私下里是个残暴不仁的歹毒之人。 周时若笑着点头,“我们从不说谎,大娘家的鸡蛋很好吃,等我们家有钱了,我们想继续找大娘你买。” 方大娘听到用钱买,笑容更大了,真想上前抱住周时若啜两口,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可可爱爱又会说话的女娃娃。 长得也白白净净,太讨人喜欢了。 周时若看了一眼方大娘那根扁担,觉得也应该让二哥做一个,她看大娘用这挑水挺轻松的,好过她用两只手提水。 她此时已经打好水,也没有什么需要跟大娘交换的东西,而且她还要回去抓紧时间练武,她没有多说废话,把两桶水拿在手里,“大娘,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哎——” 方大娘还有一肚子没说,看到周时若急匆匆走了,一脸遗憾,她还没聊够呀,不过看小姑娘这么着急回家的模样,她轻叹一口气,收回视线,那就下次再聊叭。 周时若回到家,看到三个人同款动作站在门口,愣了下,她默默收回视线,提着一桶水走到菜园子,给那些菜浇水,然后把剩下的水倒进水缸里。 水缸还没满,于是她又走了一圈,又打了两桶水回来倒进水缸里。 最后她走到周砚呈旁边,也开始扎马步。 她之前在周时棠的指导下学过扎马步,因此她扎马步的动作也很标准。 时清潇煮好饭菜,走出厨房看着这四个一动不动的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过她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遇到两个歹人差点被抢劫。 她就能理解他们迫切练武的心情了。 她当时在厨房,但是他们说的话她一字不落全都听到了。 时清潇抬手抹了一把汗水,招呼他们,“好了,先别练武了,忙了一天肚子也饿了,先把肚子填饱再说,没吃饱哪来的力气练武。” 四人闻言,瞬间散开,搬桌子的搬桌子,搬凳子的搬凳子,端菜的端菜。 最后五个人围着四方桌坐下。 周时牧继续送一碗饭菜进去给周时野,他担心弟弟一个人在家没人陪他说话,憋坏了,“你都听到了糖糖说的事情了吧。” 周时野点头,“听到了。” 他露出一抹狠厉的表情,“我会好好练武,谁敢打劫我恁死他。” 周时牧很欣慰,“你有这个想要强大的心很好,但是切记练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没有捷径可以走。” 周时野刨了两口饭,含糊不清说道:“知道了,我能想明白,你赶紧出去吃晚饭,免得饭菜凉了。” 周时牧嗯了声,出去坐下吃饭。 几个人交流了一下今天各自出去发生的事情,与以往没什么两样——捡柴,挖野菜,找吃的,与其他人聊聊天。 最危险的就是周时棠遇到的那两个男人。 周砚呈几个人已经平复下愤怒的心情,只是每次想到还是会气得手抖,所以他们更加决定要好好习武。 周砚呈当即决定,“以后潇儿、若若、阿牧你们三个一起出门,我与糖糖一起。” 时清潇觉得这个方法可行,结伴而行也能有个照应。 周时若不想继续聊这个深沉的话题,她目光转向埋头苦吃的周时棠,好奇,“糖糖,我方才遇到你提到的那个大娘了。” “她第一眼看到我好像有点紧张,而我与你长得有些相似,她可能是把我当成了你。” “所以,你到底对大娘做过什么事情,让她看到你就紧张?” 第78章 她怕我作甚? 周时棠闻言,把脑袋从碗里拔出来,一脸懵逼,努力回想与大娘认识的经过和结果,最后摇摇头,“我没对她做啥呀。” “就是说了一大堆话,忽悠她同意用鸡蛋与我交换药材,说得我口水都干了。”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我长得如此可爱乖巧,她怕我作甚?” 其他人听到周时棠如此厚脸皮的自夸,汗颜。 周时牧轻笑一声:“可能是你当初嘴里太利索,她稀里糊涂就与你交换了,现在她清醒过来,可能是后悔与你交换了,然后怕遇到你,怕你继续忽悠她。” 周时若点头赞同,“有这个可能,我与大娘说了,以后用钱去买鸡蛋,她很高兴。” 周时棠抱紧自己的碗,“交换完毕,概不退货。” “我觉得二哥猜得很对,我后来又遇到那个大娘,她不同意我用药材与她交换了,得用钱去买。” …… 一家人吃饭、聊天,时间很快过去。 吃完,收拾好碗筷之后,太阳已经全部下山。 一家人看向那边堆得整整齐齐的泥块。 周时棠率先开口,“我们继续干活,为了避免泥块沾到露水变得更加湿润,还是把泥块全部搬回屋里吧。” 这是一个比较巨大的工程,不过为了房子,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搬。 周砚呈怕捏坏这些泥块,小心翼翼搬起一块,觉得挺结实的,于是他又加了一块。 最后,他捧着两块泥块往屋子走去。 周时棠拿了一块泥块进到屋子里,她走出去看到亲爹拿了那么多泥块,眼皮子骤然就是一跳,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开口,“爹——” 她阻止的话还没说完。 周砚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撂倒脚了,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去,他手里的泥块全部跌落,砸到地上,他忍不住尖叫一声。 周时棠瞳仁一缩,一个箭步过去,伸出去拉周砚呈,可还是慢了一步。 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转身,然后就看到周砚呈摔在地上的画面。 还没晒干的泥块砸到地上瞬间就塌陷了。 一个个目瞪口呆。 周砚呈趴在地上,痛得他俊美的脸瞬间扭曲,下巴磕到损坏的泥块。 这片地方都是泥,所以他整个人都脏了。 还是周时棠最先反应过来,跑过去拉起周砚呈,关心道:“爹,你没摔坏哪里吧?腿有没有骨折?” 千万不要像三哥那样受伤得只能躺在床上发霉,什么活都干不了。 周砚呈在周时棠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全身上下有点疼,还能走。” 时清潇听到这句话,知道他没事了,忍不住双眼喷火,怒吼一声:“周砚呈,你看看你破坏家里多少东西了?” “你搬不了那么多就不能少搬一点吗?”时清潇要被气死了。 她勤勤恳恳为这个家做事,周砚呈这个家伙却一直在给她搞破坏。 不是弄坏木桶,就是弄坏斧子,这会又摔坏泥块,之前让他烧个水差点把厨房烧了的事就不提了。 提起来她就一肚子火气。 周时野躺在屋里发呆,听到外面传来的巨大动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下一瞬就听到母亲愤怒的咆哮。 不用问他也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在搬泥块,结合方才父亲的尖叫和母亲的话,肯定是父亲摔在地上把泥块弄坏了。 周砚呈摸了摸鼻子,给几个子女各自投去一个眼神,让他们该干嘛干嘛。 周时棠、周时若和周时牧收回视线,有了亲爹的教训,他们也不敢搬太多,走路也特别小心翼翼,免得摔倒。 周时棠让自己换个思路去想,瞬间就不觉得搬泥块累了,“哥,姐,搬泥块能锻炼手臂力量,来回走动也可以锻炼身体,多好的事啊。” 周时若本来有些累,听到这句话,很是赞同,“糖糖说得有道理,我觉得我最近的力气都大了很多,走路也可以走很长一段路。” 周时牧嗯了声。 周时若:“二哥,你要不做一个扁担吧,就是长长一根棍子,用来挑水,放在肩膀上,一边放一个木桶,多轻松。” 周时牧点了点头,“我明天试试。” 只要不是太复杂的东西他还是能勉强做出来的。 周砚呈看到几个儿女没有注意到他这边,他挪着小碎步来到时清潇面前,“我也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时清潇:“……” 我信了你的邪! 这句话她已经听了很多遍了,第一次、第二次还会信,后来,呵呵,她不信了。 时清潇深呼吸,强迫自己不要生气,不要浪费时间,转身,“别废话了,赶紧搬泥块,你也不要太过于心急,慢慢搬,走路注意脚下,不要摔了。” 周砚呈点点头,走过去搬泥块。 这一次他不敢贪多,小心翼翼抱起一块泥块就往屋子走,也不敢走快,一步一步走到屋里,放下泥块。 他转身对上周时野吃瓜的视线,冷声说道:“你是不是没有事情做了?在这发呆呢?好好想想如何改善家里的环境,如何才能吃好喝好。” 周时野暗中撇撇嘴,也不敢反驳,毕竟爹说的也是事实,他哼了声,“我会好好思考的,你就等着我大放光彩的那一天。” 周砚呈双手负背,缓步出去。 这两间屋子,除了一张床,还有与床平齐的桌子,还有一个简陋的衣柜,然后还有一些空间,足够放下这堆泥块。 外面还有一堆泥没做完泥块,不过就算全部做完泥块,屋子里还是能装下的。 周时棠拿出木制模具,把亲爹摔坏的几块泥块重新整形,然后搬回屋子。 全家人一起行动,效率就是高。 把泥块全部搬完,他们也累出了一身汗。 时清潇呼出一口气:“大家用水擦擦身子然后去睡吧。” 周时棠看着母亲那张几乎没有留下岁月痕迹的脸蛋,发现母亲气质也很突出,这才想起一件事,“娘,以后你把你的气质收一收,脸也弄脏一点,免得遇到什么坏人。” 第79章 娘太美了,容易被饿狼盯上 时清潇来到岭南之后,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她听到周时棠这些话,非常疑惑,“我还有什么气质吗?我感觉我已经完美融合这里了。” “除了皮肤白点,手指看起来好点,这个也没法更改。” 她从小到大没有干过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手指水嫩,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摧残,她的手指飞速衰败,皮肤也肉眼可见的变黑。 但尽管如此,她的气质还是比较突出,加上肤色比这里的人要白很多,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 周时棠绕着时清潇走了几圈,同时也在观察有什么能改变容貌的东西。 娘太美了,容易被饿狼盯上。 周时棠:“气质还要再收一收,尽量跟这里的大娘一样,至于外貌,我进山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东西遮掩容貌。” 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美貌很容易招来祸端。 他们全家人的容貌都比较突出。 时清潇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自己本身不觉得自己有啥气质,但女儿这么说了,她还是再努力一下叭。 其他人也觉得周时棠说道有道理。 若不是今天发生这一档子事,他们可能都忘了要做一些伪装。 天色已经暗下来,大家快速擦擦身子,回屋睡觉。 周时若和周时棠躺在一张床上。 周时若忍不住翻个身,凑到周时棠耳边小声嘀嘀咕咕,“糖糖,你知道我今天碰到大姐姐,她跟我说了什么吗?” “她说什么了?”周时棠听出周时若声音里的兴奋,在暗中睁开明亮的眼睛。 周时若啧了声:“她说,你间接救了她母亲,让我跟你道一声谢。没想到她还有一些良知,我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跟我说话了。” 其实她们小时候关系挺不错的,经常一起玩,一起闯祸,干点什么坏事也相互之间帮忙掩饰。但慢慢长大之后,关系就疏远了。 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大伯母在背后跟大姐姐说了什么。 在流放之前,她们还能保持表面的和谐,但流放之后,大姐姐直接不装了,对她们冷脸、爱答不理。 周时若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不理就不理呗,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她又没什么损失。 周时棠也惊讶了,“她真的这么跟你说的?” 周时若点头,“千真万确,她还记得祖母说的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看来她脑子还没完全坏掉,知道顾全大局。” 周时棠:“只要不在背后放冷箭就行。” 她可不希望她在外面拼命,回到家之后有个人捅她两刀。 周时若也是这样想的,“睡吧,不要想那么多了,明天还要早起搬泥块出去。” 话音落下,周时棠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月亮升起,外面传来蚊虫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蚊子嗡嗡嗡飞来,用那细长的比针还细的东西去咬熟睡的人。 睡梦中的周时棠皱了皱眉,梦到有巨大的、奇形怪状的动物跑到她面前,不停叫嚣,嗡嗡嗡的,说什么话她一句话也听不懂,觉得吵死了。 她忍不住一巴掌拍过去。 那只蚊子仿佛能预判周时棠的动作,在她拍过来之前,吃饱喝足,开心地嗡嗡嗡飞走了。 周时棠突然觉得浑身发痒,无意识用手挠啊挠,一个个红色的疙瘩在她身上拔地而起。 她一晚上都睡不安稳,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 一觉睡醒,周时棠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身子那些发痒的地位,不用看她也知道该死的蚊子又来吸她的血了。 每天晚上都是这样,这些的该死的蚊子等她睡熟之后必来咬她,她都要被咬死了。 她这些天也没有找到能驱蚊虫的草药,真要命,一天天的,痒死了。 想杀蚊子。 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周时若醒来,对上周时棠略带杀气的眼神,安抚,“以后找到驱蚊虫的草药就能赶走蚊子了。” 周时棠闷闷地拍拍脸,嗯了声。 时清潇换好衣服,随便扎了头发,出去做早饭。 其他人也陆续醒来,洗漱好之后开始干活。 给菜浇水,晒菌菇和药材,然后一起搬泥块。 周时牧略懂气象,看出今天没雨,有雨的话他们也不敢把泥块搬出来,不然一场雨下来,好不容易干了一点的泥块要废了。 鉴于还有一堆泥要做泥块,他们今天都没有出门,反正家里的粮食还能撑一段时间,饿不死。 于是在等待苏淮礼到来的时间里,他们全家人一起扎马步,就连时清潇也忍不住加入他们。 五个人,一字排开,动作一致,一动不动。 周时野知道他们没有出门,一个人闷得久了,难得今天他们都在家,忍不住叨叨絮絮。 “爹,娘,二哥,若若,糖糖,你们今天都在家,真是太难得了,你们不知道,我这几天白天都是一个人在家,没有人跟我说话,我都快闷死了。” 这些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还是不厌其烦地重复。 “我思考了很多,思考了很久,我已经在努力做出改变了,我不会任性,也不会拖你们后腿……” 周时野唠唠叨叨的声音传出,周砚呈难得没有呛他,反而很认同,“阿野,你能这样想,很好很好。” 周时野的伤势好了很多,他试过挪动双腿,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可以下床走路,只是需要人扶着,慢慢走,走快就不行。 周时棠出声:“爹,少说话,不要漏气。” 周砚呈闭嘴了。 苏淮礼背着背篓过来的时候,看到周家人整齐一致的动作,嘴角一抽,他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周时棠全家人,走进去礼貌喊人。 时清潇看到苏淮礼,眼睛亮了亮。 少年眼睛清澈明亮,少年气息十足,身形板正,脸蛋俊俏,一看就讨人喜欢。 时清潇热情招呼,“小礼,我们家糖糖提起你很多次,说你帮了我们家很多忙,昨天也是你救了糖糖和她大伯母,我在这里谢谢你。” 苏淮礼连连摆手,清越的声音传出,“婶婶不必客气。” 第80章 蚊子 时清潇从善如流,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还是尽快做泥块吧。” 苏淮礼点点头,放下背篓,把里面的稻草全部倒出来,他昨天带来的两个木制模具没有带回去,周时棠收起来了。她停止扎马步,把那些工具拿出来。 苏淮礼从家里拿了一把柴刀过来,他拿起一把稻草放在一块巨大的石块上,手起刀落,剁剁剁。 周时棠看向其他眼巴巴望着苏淮礼的人,指着那堆泥跟他们说:“这些泥需要打散,浇点水,然后与剁好的稻草搅拌混合,最后一步就是用模具做泥块,挺简单的,不难。” 周砚呈几人动手去打散黄泥。 周时棠从厨房拿出一把柴刀,跟着苏淮礼一起剁稻草,有了昨天的经验,她动作熟练了很多。 两人很快就把稻草剁完了。 周砚呈几人还没把泥全部打散,苏淮礼和周时棠走过去帮忙,六人合力,终于把黄泥打散。 然后浇水,把稻草与黄泥混合,搅拌。 水缸的水又没了。 周时牧提起两个木桶去打水。 其他人搅拌黄泥,手脚并用。 五个人的速度比两个人快很多。 搅拌完成,拿出木制模具,做泥块。 周时棠看到没多少空地堆放泥块了,拿起柴刀去砍周边的杂草。 这房子附近只有他们一家人居住,把周围的杂草清理一点,他们家的地又多了一些,等大哥学会编栅栏,把这片地方围起来,他们家就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了。 几人干活的时候嘴巴也没闲着。 苏淮礼听到他们提起练武的事情,忍不住说道:“练武最好不要超过身体的极限,不然很伤身体,慢慢去练,时间久了会有收获的。” “白天干活都累了,晚上还拼命去练武,过度透支身体体能,真的会要人命的。” “最好还是能找到一些药材泡个药浴,泡了之后身体会轻松很多。” 苏淮礼是他们这些人当中武功最高的,他的话得到了周时棠等人的一致认可。 他们练武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命,怎么可能因为练武而去损害身体,这种事他们不可能做,因此牢牢记下苏淮礼说的话。 周时棠忍不住叹气,“一些普通的药材我找到了,但是有几株珍贵的药材没有找到,也不知道山里有没有。” 苏淮礼:“这片山很大,慢慢去找或许能找到。” 时清潇看快做完泥块了,她把手洗干净,去厨房做午饭,等她做好午饭的时候,泥块也做好了。 于是一群人围在一起吃饭。 饭菜很简单,一碗还算黏稠的粥,还有一荤一素,一碗鸡蛋汤,一个蕨菜。 苏淮礼说道:“那些泥块晒几天就干了,我到时候再过来建房子。” 周砚呈嗯了声:“你爹知道你来我们家干活,有什么意见吗?” 苏淮礼知道周伯父与自家亲爹关系不好,轻咳一声:“他没有什么意见,我觉得他还是挺支持我的。” 特别支持他跟周伯父学知识。 当然,他这句话没敢说出来。 他敢肯定,他一旦说出这句话,让周伯父知道他爹惦记他的脑子,他一定会被周伯父扫地出门。 吃饱之后收拾碗筷,桌子凳子。 周时野忍不住大喊:“阿淮啊,你骗得我好苦!” 苏淮礼不解地眨眨眼,“我如何骗你了?” 周时野:“你说我的伤很快就能好了,可我现在还不能自由行动。” 还好糖糖认识药材,每天捣鼓一些草药给他敷上,不然他的腿就废了,他最近每天期待的事情就能下床走路。 苏淮礼沉默了一瞬,想起是自己间接害得周时野受伤,莫名愧疚,他的良心痛了一下,轻声安慰,“你换个角度去想,你的腿没有粉碎性骨折,伤好之后还能走路。” “这样一想是不是开心多了?” 周时野:“……” 并不。 他还是很郁闷。 不过发了一会疯之后,他郁闷的心情好了一些。 事情忙完,时清潇带着周时牧和周时若出门,他们需要继续找吃的,或者随便逛逛,帮别人干活换点食物,顺便学点生活知识。 周时棠背上背篓,准备出门。 苏淮礼也拿起自己的背篓,跟上,“阿棠,你进山吗?我跟你一起。” 周砚呈:“……” 不是,苏家这小子什么时候跟糖糖这么熟了? 他狠狠盯着苏淮礼的背影,恨不得把他的衣服戳出一个洞。 理智上告诉自己,不能让糖糖单独跟一个半大的小子相处,毕竟糖糖年纪大了,需要避嫌。 但感情占了上风。 苏淮礼身手不错,糖糖跟在他身边不遇到危险。 至于礼节那些东西,命都快没了,还在乎那些东西干什么? 周砚呈也不是什么迂腐、顽固不化的人,很快就开解好自己了。 昨晚本来决定好他以后跟糖糖出门,不过现在有苏淮礼了,他就可以自己去浪了。 周时棠进山之后,仔仔细细搜寻,她的目标主要是驱蚊的植物花草。 期间捡到了一些菌菇和药材,又走了很长一段路。 周时棠眼前一亮,飞快奔过去,蹲下去确认,脸上挂满喜悦的表情,“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苏淮礼一开始不理解周时棠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不过等他看到除虫菊之后就明白了,“你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是啊!”周时棠愤愤开口,“我昨晚被咬死了,它们一个个都趁我睡着之后嗡嗡嗡飞过来咬我,很过分。” 她现在感觉还很痒。 现在有了除虫菊,她看蚊子还敢不敢来咬她。 她还要做一个驱蚊香囊,睡觉就戴在身上。 苏淮礼深有体会,“这里靠近山林,蚊子真的太多了,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也经常被蚊子咬,后来跟这里的人打探到一些驱蚊的植物,挖回家种之后就很少有蚊子了。” 周时棠连根带泥挖了几株除虫草,然后又挖了十几株不带泥的。 她要种一些在家里,除虫草适应性较强,在寒冷或干燥的地方也能生长,对土壤要求也不严,能耐瘠薄。 第81章 前县令 这个时候正是种植除虫草好季节。 她还要把一部分晒干做香囊,晚上摆在床头。 周时棠心里喜滋滋的,对自己此行收获很满意,有了除虫菊,晚上就不会被蚊子咬了。 这里天气又闷又湿热,还有蚊子在一旁搞事,容易让人心烦气躁。 苏淮礼家里种有除虫草,所以他不需要,不过他还是蹲下来帮周时棠挖了几株。 周时棠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前往下一个地方。 这里是一座又一座山,植物种类也特别多。 周时棠找到了驱蚊的植物,于是把重心放到寻找能改变容貌的植物上,当然,能吃能用的东西她也不会放过。 她想起乔云芝温柔的模样,忍不住好奇,“这里坏人如此多,你就不怕婶婶一个出门被欺负吗?” 苏淮礼闻言,想起以前一些事情,眼底闪过一抹厉色,缓声说道:“我们刚来到这里不久的时候,有人不长眼睛想欺负我娘,被我爹用拳头砸碎了脑袋。” 脑袋里面的各种东西都冒出来了,那场面极其血腥,当时很多人看到了这一幕,怕是他们也没想到他爹会如此暴力。 他爹那会心情不好,家底被抄,陪伴一生的红缨枪被抢,精心培养的嫡长子又在流放路上去世了。 脾气非常暴躁。 居然又遇到不长眼的臭男人想欺负他娘,他爹那暴脾气就忍不住了,直接开揍! 谁敢惹他,他就揍谁! 完全不管不顾,他不要命的打法吓死人了。 所以从那之后,他爹和他娘就成名了,一般人都不敢惹他爹娘。 当然,不排除有一些不要命的人,所以,不止他跟着他爹习武,他娘也跟着习武。 虽然他娘天赋没有他高,但对付一些小渣渣还是可以的。 苏淮礼没有描述那些血腥的画面,怕吓坏周时棠,在他心里,周时棠娇滴滴的,恐怕都没有与人打过架,更别说有人被当场锤爆了脑浆。 苏淮礼继续说道:“对付一些人只能有武力震慑,所以后来我娘也跟着我爹学武功。” 周时棠疑惑,“这样打人,不会被官府的人找麻烦吗?” 官大一阶压死人。 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的身份只是流犯,被官府看到不会被当成刺头处理吗? 苏淮礼轻轻叹息一声:“当时恰逢前县令过来这里巡察,他听到出事就匆匆赶来现场,他为人公正,了解清楚事情始末之后也没有为难我爹,反而很同情我爹。” “他看到我爹武功很好,就想招揽我爹去他身边做事,但是我爹心灰意冷,拒绝了。” “可惜他今年年初被调去其他地方了。听说他是岭南大家族出身,所以他私底下调走几个流犯没什么问题。” “岭南这里距离京都那么远,朝廷也不可能什么都能插手。” 周时棠恍然大悟,“所以还是要自身拳头硬,当然,也要遇到有良心的县令。” 如果换成一些小心眼的县令,有人在他的地盘闹事,他可能直接把人弄死了,也不会有什么爱才之心招揽人才什么的。 苏淮礼点了点头,“县令基本不会过来这里,那一次也是我爹比较幸运。” 周时棠又走了一段路,看到前方有墨旱莲,她立即小跑过去,开挖! 苏淮礼追上去,疑惑,“这是什么药材吗?” 长得就像草一样,看起来就不能吃,不过看周时棠这么兴奋,肯定是药材。 周时棠兴奋点点头,“这是墨旱莲,扯断根茎会有墨汁流出,我家实力弱,容貌比较突出,所以我找一些东西遮掩一下容貌,免得被不长眼的人盯上。” “这个墨旱莲的墨汁抹到脸上可以维持数月之久,正合我心意。” “而且,这还是一株药材,苏叔给我那张初级药方就有这个药材,属于比较珍贵那种。” 这里肯定也有人碰到过这个墨旱莲,知道这个墨汁短时间内洗不掉,但是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他们应该能勉强蒙混过关,骗骗一些色欲熏心的贱男人,她主要防的也是这些人。 苏淮礼起初听到墨旱莲就觉得有些耳熟,感觉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会听周时棠这么说,他终于想起来了。 这就是用来泡药浴的药材,他爹也给他两个方子,逼他背得滚瓜烂熟。 只是比较坑儿子的是,他爹只记得药材名字,却不知道药材长什么模样,所以导致他就算进山看到那些药材他也认不出来。 白费了他的脑子,记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药材名字。 背东西最枯燥了,那段日子他吃饭背、睡前背、练武背,无时不刻不在背东西,嗓子都要冒烟了! 苏淮礼瞪圆眼睛,他要把这墨旱莲的模样记下来,也不枉费他记了这个名字那么久,下次碰到他就能认出来了。 他要收集药材泡药浴,他已经很久没有泡过药浴了,想念。 他眨眨眼,又眨眨眼,觉得自己记得差不多了,于是动手挖。 这里一小片地方都长了墨旱莲。 周时棠和苏淮礼也没有全部挖完,只挖了自己需要用到的部分。 * 王无霸和丁铺被人打了两次,被迫互相之间打耳光,还是用尽全力那种,他们此时的脸红肿得老高。 他们昨天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人都认不出他们,还是他们说话之后,才通过声音认出这是自家男人。 他们在脸上敷了一点止痛去肿的草药,休息了一晚上,才恢复一点精神,然后心里那股怨气又冒出来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丁铺做了这么多年的恶霸,怕被人看到他这副凄惨的模样,他特意在头上戴了一个帽子,帽子周围盖了一层布,遮住脸颊,露出两只眼睛。 他凄惨的模样怎么能被人看到,他不要面子的吗? 王无霸也是一样的装扮。 丁铺心里气愤,但是他真的打不过那个臭小子,甚至想起那个臭小子就觉得牙疼。 昨天他被打得牙齿都出血了,可恨。 他是很宝贵他的牙齿的,吃好东西还得靠这些牙齿,如果牙齿没了,他还如何去吃好东西? 第82章 官差大人 丁铺嘶了一声:“老王,我们还要按计划行事吗?” 虽说昨天计划得很兴奋,但想想还是有点担心,如果失败了咋整? 又被揍一顿吗? 他这身子骨又不是铁做的,不抗揍呀! 王无霸听到兄弟这没志气的怂话,冷笑一声:“当然按计划行事,怎么?难道你怕了?” “如果你怕了你就走,我一个人也能行。” 丁铺被言语一激,瞬间就不犹犹豫豫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不行? 他可是这里的一霸! 丁铺气势昂扬:“我不怕!钱我已经带来了,我们走吧,现在就去找官差大人,让他为我们出头。” 他就不信了,那个臭小子还能打官差不成?除非他不要命了。 当然,他也很乐意看到那小子揍官差,这样那小子就惨了。 他最喜欢看好戏了。 王无霸和丁铺怕被人看到,他们特意走了一条比较荒凉的小路,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 这附近是有官差看守的,免得流犯私自逃走。 王无霸和丁铺长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专挑一些看起来比较好欺负的人抢劫,然后把抢来的一部分东西讨好官差。 在他们心中,当官的人都是很牛逼的,就算是小官也很厉害,他们与官差大人交好,就相当于他们有了一个靠山。 这样谁还敢欺负他们? 没想到昨天遇到了一个不长眼睛的硬渣。 两人偷偷摸摸来到官差巡逻的地方,他们抢到好东西就是在这里交给官差的,时间久了,他们也有与官差见面的暗号。 王无霸丢了一块有颜色的石头到官差巡逻的必经之路上,然后和丁铺寻迅速去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静静等待官差的到来。 一个穿着官府统一制服的官差巡逻一圈过来,看到某个地方多了一块石头,他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有什么人经过,他才走过去把那块石头捡起来,然后往一个隐蔽的地方走过去。 他一来到王无霸所在的地方,看到两个头戴帽子、用布遮住脸颊、鬼鬼祟祟的男人,警惕心大起。 这种见面方法,除了那两个流犯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可是他们两个为什么要伪装成这个样子? 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从流犯手里拿好东西,所以才暗示他们用这样的方法见面,但他没让他们打扮成这样吧? 以前也没见他们打扮成这样啊? 会不会有诈? 一瞬间,官差脑子里闪过了诸多想法,心里甚至已经有了离开的想法。 王无霸看到熟悉的官差,一把扯下脸上的布,扬起一个笑容,露出黄黄一口大牙,“官差大人,您终于来了,我们这一次给您带来了好东西,特意拿过来孝敬您的。” 他脸蛋红肿,这一笑,特别瘆人! 官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眼看过去以为是两个怪物,听到他的声音才知道这是王无霸。 听着他推崇的话,官差心里很是舒坦,连汗毛都舒展开来。 他只是一个底层的小官差,毫不起眼,头上的大人物能随时弄死他,他每天干活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慎就得罪了顶头人物。 每个月拿到的钱很少很少,根本养不起他那一大家子人。 后来偶然遇到这两个人,他们拼命讨好他,各种好话不断蹦出来,还拿好东西孝敬他。 有粮食、草药、钱…… 他没法拒绝,也拒绝不了。 有了这些东西,他家里人就能生活得好一些。 官差双手背在身后,神情淡漠看着王无霸和丁铺,“你们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我不是什么东西都收的。” 王无霸和丁铺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官差。 “这是我们家里的钱,我们特意拿过来给您的,请您务必要收下,官差大人您每天巡逻保护我们的人身安全,我们对您非常感激,觉得您特别辛苦……” 王无霸面上笑嘻嘻,好听的话不断丢出去,其实心里呕血得要命。 这几个铜板也是他的命啊,给出去了,他心里也在滴血。 要不是为了跟官差大人搞好关系,好让官差大人替他们做主,他们也舍不得拿出这笔钱,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官差看到两人手上的铜板,眼睛一亮,心里非常激动,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气势强大。 他记得他的头儿就是这样的,气势强才好唬人。 而且,他也不想被两个流犯看扁。 官差冷漠拿过王无霸两人的铜钱,一脸不屑,好像压根看不上这些钱。 拿到手之后,双手背在身后仔细数了数。 一、二、三……整整十个铜板! 相当于他一个月的月钱! 官差数完之后,内心狂喜! 没想到这两个流犯一次性给送了这么多钱,以前最多也才送两个铜板。 王无霸暗中观察官差的表情,但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情绪,也没听官差问起他们脸上的伤,他担心官差拿了钱就走,只好主动开口。 “官差大人,您看我们脸上的伤,我们昨天被人打了,那个臭小子真是太过分了!” 丁铺连忙点头,“是啊,官差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官差看到他们的脸上的伤就知道他们被人打了,这会拿了他们的钱,也知道他们肯定是有事求自己。 因此他听到他们两个人的话毫无意外,淡淡说道:“谁敢欺负你们?” 王无霸委屈,“是一个十几岁的臭小子,我们看中了一些黄泥,想挖回家,谁知他冒出来抢走了,还打了我们一顿,我就没见过比他还要无耻的人。” 官差皱眉,“我记得你们身手不差,怎会被一个少年打了?” 如果是比较难缠的少年,他也不想惹事,他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的,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 流犯中有些人来头比较大,他也不敢招惹。 有些人一时落魄,但不代表背后没有人。 王无霸看到官差皱眉,暗叫不好,他不能暴露那个臭小子武功很高的事情。 第83章 结果,就这? 王无霸随口胡诌,尽量让自己听起来真实一些,“那个少年很瘦弱,要不是我们掉进一个陷阱里了,他根本不是我们兄弟的对手。” 丁铺愣了下,也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开口,“是啊,我们掉进一个陷阱,腾不出手脚,然后就被打了。” 官差更加疑惑了,“你们被打了,后面从陷阱出来为何不打回去?” 何至于来找他? 他与王无霸和丁铺两人接触比较多,平时巡逻的时候也特意打听过他们的名声,知道他们在这片地方的名声并不好,可以说是人人喊打。 他们被一个少年打了,却没有打回去,反而拿钱贿赂他,让他撑腰……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少年不好惹! 连王无霸这两个人也不敢打回去! 官差没什么文化,但他从小在底层游走,每天过得战战兢兢,揣摩各种大人物的心思,能活到现在,也不是个傻子,一瞬间就想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王无霸:“……” 丁铺:“……” 他们要是敢打回去还用得找来找官差吗? 官差大人不会是想拿了他们的钱却不给他们撑腰吧?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王无霸压下心里的愤怒,委委屈屈,只能实话实说了,“其实那个少年比较能打,我与丁铺不是她的对手,我们的脸就是被他打的。” “然后我们就很愤怒,这不是想着我们与官差大人您有一定交情,想请您帮我们教训教训他嘛?” “他一个贱民,还敢跟官差大人您对抗不成?” 官差听见王无霸承认那个少年打架厉害,心里冒出了一股股冷汗。 他们太高估他了,有一些流犯确实尴敢跟他们这些底层小官对抗。 他不想惹事,只想好好生活,他不介意王无霸两人平时扯他的名头吓唬一下人,但是他不会亲自出面教训人。 官差冷下脸,“我头儿说了,我们不能随便欺压流犯,要是被他知道我这么做了,我脑袋就不保了,你们难道想害我不成?” 官差冷下脸,那身气势看起来还是挺吓唬人的,王无霸和丁铺两人就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哪里敢害官差大人? 两人连连点头,“不敢不敢。” 官差大人继续冷脸,“你们求我做的事情,我没做到,这点小钱你们拿回去吧。” 王无霸哪里敢啊,他连连摆手,“不不,既然是我们孝敬您的,那我们就不会拿回来,官差大人您就拿着吧。” 求人办事不成也不能撕破脸呐。 至少以后还能来往。 官差淡淡嗯了声,快速收回手,把钱揣进兜里。 王无霸和丁铺嘴角一抽:“……” 官差大人都不再婉拒一下的吗? 如果再婉拒一次说不定他们就敢把钱收回来了。 王无霸不甘心这笔钱打水漂,他暗暗打量官差好几眼,看起来也挺强壮的,应该是需要女人的吧。 想到这里,王无霸瞬间来了主意,“大人,那个少年身边有一个貌美的姑娘,那胳膊小腿哟,白白嫩嫩的,脸蛋也特别圆润,屁股大好生养……”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好话。 钱财贿赂不成,用女人吸引官差总可以了吧。 周时棠:“……” 您礼貌吗? 她还是个宝宝。 官差听到好生养,突然心动了,他婆娘一连给他生了五个女儿,没有一个儿子。 他老母亲整天唠唠叨叨说要给他找一个好生养的女人回来,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只是……白白嫩嫩的,在他的印象里也只有那些官家小姐才会白白嫩嫩的,普通农家女子整天下地干活,白的也变成黑的了。 所以,那个姑娘流放前不会是什么千金小姐吧。 官差想到这里,又打了退堂鼓。 流犯不可怕,可怕的是流犯背后的人,他一般不招惹这些人。 官差想清楚之后,冷漠摇头,“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我出来已经很久了,我还要继续巡逻,你们随便。” 他冷冷丢下几个字,快步离去。 剩下王无霸和丁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在他们的预期里,他们拿了钱过来孝敬官差大人,然后官差大人听了他们一番诉苦,立马愤怒跟他们去讨伐那个该死的臭小子,打他十几个板子,往死里打。 结果,就这? 官差大人拿了钱拍拍屁股就走了? 他们白忙活一场了! 丁铺看到官差大人走远了,忍不住嘀嘀咕咕,“王兄,现在该怎么办?我们钱没了,官差大人也不帮我们报仇,该咋办哟?” 他都要郁闷死了,他本来就不支持给钱,随便去山里摘一把草药给官差大人就得了,是王无霸非说要给钱。 现在好了,钱没了,官差大人也不帮他们出气。 王无霸也气愤啊,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可是官差不帮忙,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他怎么知道是这个结果? 他总不能把钱抢回来吧,那就得罪死官差大人了。 一个少年挂在树上睡觉,听到底下的说话声,他迷迷糊糊醒过来,他也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正想下去,却听到有一个打架很厉害的少年把两个壮年男人打了。 他瞥了一眼两个壮汉的脸,看到那高高肿起的脸,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肿成这样,多痛啊。 接着又听到两个壮汉装可怜请那个小吏给他们出气,少年忍不住在心里啧了声。 自己打不过人家,就拿钱贿赂小吏,这算盘打得好。 不过,他很意外小吏居然理直气壮收了钱却没有帮忙,还走了? 少年抬手挡了一些阳光,使劲揉揉眼睛,确定眼睛没有眼屎,他懒洋洋坐起来,伸手撑着旁边的树枝。 一个巧劲,身姿轻盈跳下树。 王无霸和丁铺正在愤愤不平商讨如何对付苏淮礼,沉迷其中,希望能尽快想出一个更好的法子。 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人,他们被吓了一大跳,抬眼,看到是一个少年。 他们瞬间恼火了,现在什么人都敢跑出来欺负他们了吧,找屎! 第84章 世家公子 他们正想开骂,下一瞬就看到了少年的衣服,瞬间瞪大双眼。 夭寿啦! 那衣服布料看起来好贵!他们这辈子都没有穿过这么贵的衣服。 还有少年腰间那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是世家公子吧。 至于世家公子怎么会出现在山野之地,他们管不着,他们只知道,他们可以抱大腿了。 王无霸率先反应过来,低声下气狂吹马屁,“这位公子气度不凡,身手也很好,我们很是佩服,想来公子的武功必定是世间少有。” 他以前就是这样与官差搭上关系的,他对拉拢人也很有一套,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伍永维身穿一袭深蓝色华贵衣袍,宽松的衣袖随风轻舞,衣袍领口袖口都绣着银色滚边花纹,腰间束着一条浅色祥云宽边锦带。 红唇白齿,容貌清秀,少年感十足。 翩翩世家公子的模样。 伍永维刚稳住身子就听到王无霸狂吹马匹,他自然没错过那两人眼里的惊艳,神色不变,“你们口中的少年在哪?他武功与我相比如何?” 王无霸闻言,心里暗喜,好话哗啦啦啦吹出来,“当然是公子您的武功更高啦,您能突然飞到我们面前,那个少年可不能。” “而且公子您气度不凡,肯定能吊打那个少年,与他相比简直就是侮辱了您!” 丁铺补充,“对!他连给您提鞋都不配!他脾气太坏了,看到我们就欺负我们,您看,我们的脸都给他打肿了。” 伍永维懒得听他们废话,抬手往下一压,示意他们闭嘴,随即淡淡道:“我问你们那个少年在哪?不要让我问第三遍。” 他生平最讨厌这些见风使舵的人,估计嘴里都没多少句实话。 王无霸被伍永维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势吓到,不敢再胡说八道,他赶紧仔细回想少年家在哪,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 他懵了。 他好像,还没有打听那个臭小子住在哪里。 糟糕。 他额头不禁冒出冷汗,手脚发软。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得罪大人物,眼前的少年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 王无霸扭头看向丁铺,眼神暗示他说话。 丁铺与王无霸混了这么多年,一看就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关键是他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住在哪里啊,昨天只顾着商讨对付臭小子的方法,忘记去打听了。 不过,眼前这个少年问起,也不知道这个少年跟那个臭小子是什么关系。 如果是敌对关系就好了。 丁铺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少年住在哪里,但是我们知道他会经过哪里,因为我们就是在那里遇见他的,我们可以带您过去。” 伍永维表情依旧淡淡:“嗯,带路吧。” 王无霸松了口气,笑着看了眼丁铺。 关键时刻,还是老丁给力。 于是,王无霸和丁铺带着伍永维前往挖黄泥那个地方,一路上,王无霸忍不住暗中打探,“公子,您认识我们口中那个少年吗?” 伍永维:“不认识。” 他只是对那个少年有点好奇而已。 把两个壮汉打得不敢反抗,壮汉不惜花钱贿赂小吏也要报复回去,有趣。 如果少年武功不错,他不介意把少年捞回去做他的贴身侍卫。 王无霸内心突然有些失落,他还以为贵公子与那个臭小子有仇呢。 不过也是,臭小子就是个贱民,去哪里认识这个贵公子?他还不配。 王无霸忍不住唠唠叨叨,希望能与伍永维打好关系,这可是世家公子,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够他家喝一辈子了。 当然,如果能让他们离开这个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好了。 伍永维被吵得脑子嗡嗡嗡响,脸色不耐,“闭嘴。” 他不想听这些恭维的虚假话。 “哦。”王无霸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位世家子了,内心忐忑不安,不敢继续说话。 丁铺走在伍永维身后,他低头,看到伍永维那双昂贵的鞋子踩在泥泞的小路上,沾上污垢,心疼死了。 这么华贵的鞋,打死他,他都买不起,居然就这样被糟蹋了。 他忍不住开口,“公子,这里比较脏,地上的泥会弄脏您的鞋子,要不我背您吧?” 伍永维摆摆手,“无碍,脏了扔了便是。” 丁铺:“!!!” 他想说,能扔给他吗? 王无霸闻言,酸得牙疼。 这些世家公子真是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 三人来到黄泥地。 伍永维看到地上被挖出好几个坑,忍不住好奇,“这些泥就是被那个少年挖走了?他挖这些泥作何?” 王无霸老老实实回答,“大概是盖房子,我们盖房子也是挖这些泥。” 伍永维一脸稀奇,他真的想象不出这些泥能盖出什么样的房子,他缓缓蹲下去,用手碰了碰黄泥,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又把手收回去。 伍永维:“他什么时候过来?” 丁铺:“我也不知道。” 伍永维皱眉,“难道让我在这里干等?” 王无霸小心翼翼提议,“要不去我家喝杯水?让老丁在这里候着?有消息了再过来告诉您?” 嘿嘿嘿。 如果这位公子跟他回家了,别人就肯定会以为他与公子有交情,公子一看身份就不低,以后,就连那些官差也不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伍永维婉拒,“不了,我就在这里等。” 反正他也无事,就等一会呗。 等不到他就走。 周时棠和苏淮礼两人在山里逛了一圈,满载而归,一人背着一个背篓走出山里,然后就看到了王无霸和丁铺,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 周时棠皱眉,这是找来了靠山? 她视线落在那个少年身上,忍不住握紧拳头。 看陌生少年的穿着打扮,一身贵气,一看就知道出身不低。 两个落魄壮汉竟能说服这样的少年帮他们找场子,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苏淮礼也看到了那三个人,也注意到了伍永维的存在。 伍永维无聊观察着周围的树木,他在寻找一个好位置继续睡觉,他还没睡够呢。 第85章 反打劫 这时,他注意到有人打量自己,扭头。 苏淮礼微微抬眸。 两个少年的视线,遥遥对上。 一个穿着富贵华丽,一个粗衣麻布。 伍永维发现少年目光坦坦荡荡,见到他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那身气质不像是普通人能有的。 他想到这里的人有一部分人曾经是世家出身,瞬间了然了。 他又看到苏淮礼旁边的周时棠,瘦胳膊瘦腿的,联想到不久前听两个壮汉的描述,不由得嘴角一抽。 这两货嘴里果然没一句真话。 王无霸看到苏淮礼,眼神迸发出一抹杀气,顾不得脸上的痛,指着苏淮礼就道:“公子,就是他!” 丁铺疯狂点头,“没错,就是他!” 虽然不知道世家公子找臭小子做什么,但找到了就好。 苏淮礼视线稍移,没有错过两个壮汉眼里的恶毒眼神,他蓦然修理周三哥昨天说的,反打劫回去。 因为昨天忘记打劫了,阿棠还遗憾了好久,这会他们自动送上门来,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苏淮礼目光又落到伍永维身上,指着王无霸两人,“这两人与你有关系吗?” 伍永维摇头,“没关系。” 他吐出三个字,走到树旁坐下,姿态轻松悠闲。 这三人大概有仇,那就等他们完事,他再出场。 王无霸:“……” 丁铺:“……” 他们辛辛苦苦带这位公子过来找臭小子,公子不庇护一下他们的吗? 他们对上苏淮礼冷漠的眼神,双腿突然一颤,脸颊更疼了。 苏淮礼见少年不打算出手,眉梢微挑,缓步来到王无霸两人面前,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嗓音温和,“看来昨天给你们的教训还是太少了。” 这话落到王无霸和丁铺两人耳朵里就像杀人不见血的恶魔来找他们索命了,他们不由得把目光移到伍永维身上,厚着脸皮哭诉。 “公子,我们带你找到人了,您不能不管我们呀,我们真的会被打死的,求求您救救我们,我们愿意给您当牛做马,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王无霸发现伍永维看起来就是当单纯好骗的少年,这才敢大着胆子给他带路,希望他听了他们悲惨的遭遇能够同情他们,帮他们出手教训苏淮礼。 谁知伍永维直接漠不关心,还坐在一旁看好戏? 他们这才是真的怕了。 他们打不过苏淮礼,碰面了岂不是要被打死? 伍永维就地坐下,也不嫌脏,背后大树,一条大长腿曲起,听到王无霸委屈可怜求助的话。 他一点也没有心软,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摇晃,“不不不,我一向不多管闲事,你们有什么矛盾自行解决。” 苏淮礼此时已经来到两位壮汉面前,二话不说对他们一阵拳打脚踢。 拳头被阴风包裹着,打到他们身上、脸上。 苏淮礼觉得他们的脸还不够痛,专门往他们脸上招呼,拳拳到肉,打到牙齿,一口鲜血涌出,满嘴是血。 周时棠放下背篓,站在不远处看好戏。 伍永维关注着苏淮礼揍人的动作,发现他出招利索,力气也大,好像还有点武功底子在身。 他眼里的兴趣更浓了。 王无霸和丁铺抱头蹲下,被打得浑身作痛,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淮礼打够了,后退一步,眼神冷漠,“把你们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王无霸身子一颤,抖着手从兜里摸出两个铜板,颤颤巍巍说道:“只有这两个铜板了。” 丁铺摸遍浑身上下只摸出一个铜板,他的手沾上了血,摸出的铜板也沾上了血,说话漏风,“兹有则个铜板了。” 苏淮礼也不嫌弃,把三个铜板统统搜刮,“还有没有?如果被我搜出来,我把你们脚趾剁了。” 两位壮汉浑身颤抖,连连摇头,“没有了。” 伍永维呲笑一声:“他们的钱基本用来孝敬官差大人了。” 王无霸和丁铺目露惊恐,万万没想到那位公子看到了他们孝敬官差大人的事情! 苏淮礼眉头微皱,不用问他也能猜到一二,这两货想用钱贿赂官差找他的麻烦? 最后官差收了钱却没有来? 呵呵,人家官差也不是傻子。 苏淮礼又抬手给了王无霸和丁铺几拳,“以后不要遇到我,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王无霸和丁铺的脸被打得面目全非,一片青紫,血液凝固变成暗红色挂在嘴角,看起来吓死人了。 他们的胸膛也被揍了好多拳,感觉都快喘不过气了,双腿也被踹,现在还在发软。 他们站不稳跌在地上,衣服沾上黄泥。 苏淮礼收好钱,不再看他们,回到周时棠身边,“我们回去吧。” “等等——”伍永维看热闹不嫌事大,决定好心说道,“这两位壮汉话语侮辱了你妹妹。” 至于如何侮辱,他说不出口。 说了不是侮辱人家姑娘的名声嘛? 王无霸和丁铺两人被打得半死不活,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冷不丁听到伍永维的话,他们瞬间头皮发麻,惊恐看向苏淮礼。 他们真的怕了,他们没想到这个少年打起人来这么狠,不要命的打法谁撑得住啊? 苏淮礼闻言,脚步顿住,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两个猥琐男侮辱周时棠的场景,他倏然转身,向两个男人走去。 王无霸两人看到苏淮礼真的朝自己走过来,恐惧、颤抖……裤裆处直接湿了,一股尿骚味飘出。 正对风口,闻到那股味道的伍永维:“……” 这两人胆子这么小的吗? 居然被吓尿了? 没出息。 苏淮礼距离两人最近,也闻到了那股味道,微微皱眉,快速揍了他们一顿,然后快速远离他们。 臭死了。 他下手也很有分寸,打得他们很痛,但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周时棠从头看到尾,看到苏淮礼打得那两男人压根不敢反抗,眼睛闪闪发光。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武力。 一拳下去,敌人直接抱头蹲下了。 王无霸和丁铺两人对苏淮礼有心理阴影,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连还手都不敢还,任由他对自己拳打脚踢。 第86章 娇娇弱弱的阿棠 苏淮礼看到两人肿成猪头的青黑脸,担心会吓到周时棠,他特意挡住周时棠看过去的视线,然后就对上了她亮晶晶的目光。 她表情兴奋。 他好像从她脸上看到了她也想去揍人的意思。 这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 娇娇弱弱的阿棠怎会揍人? 周时棠看向苏淮礼,关心道:“阿淮,你的手疼吗?打了他们这么久,肯定疼了,你伸出来给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他是因为她被那两人侮辱了才又打他们一次的。 他打在他们身上,他们痛了,他的手肯定也会痛。 王无霸和丁铺:“……” 他们气愤死了! 痛的人是他们好吗?!! 那个臭姑娘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苏淮礼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周时棠会注意到这个,不过他还是顺从伸出自己的手,“不疼。” 周时棠低头看过去,看到他的手红了,没什么受伤的痕迹,“你的手需要好好休息。” 她弯腰把苏淮礼的背篓拿在手里,“我送你回去。” 苏淮礼没让周时棠拿,他从她手里接过背篓,快速背在自己身上,哭笑不得,“我的手没事了,我送你回去,免得你又遇到那些歹毒的人。” 周时棠想了想,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没有拒绝。 两人没有迈步离开,谁也没有理会伍永维。 他们看得出伍永维是在看戏,他们也不认识他,与他身份地位差距过大,不觉得会有什么交际。 “哎——”伍永维发现他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走了,他迅速站起来,追过去。 留下两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壮汉瘫在尿地呜咽呜咽哭了起来。 他们本想找官差替他们报仇,结果官差拿他们的钱就走了,然后碰上一个看起来热心的公子,谁知这个公子单纯就是看好戏的,还戳破他们侮辱那个姑娘的话,害得他们又被打了一顿。 最后,他们没有报仇,钱没了,人也被打了。 好凄凉,好委屈,好痛苦…… 他们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释放委屈。 娄忠文背着一捆柴经过此地,听到哭声,偏头一看,看到两个男人摊在地上,被吓了一跳,然后发现他们一张脸高高肿起,也认不出来他们是谁。 只觉得他们好惨,也不知道被什么歹毒的人打了。 不会是王无霸和丁铺打的吧,毕竟那两人经常打人抢劫,他被抢过好几次了。 不过,娄忠文忍不住眯起眼睛,这两人的身形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有点像王无霸两人。 他小心翼翼走过去,仔仔细细辨认,他记得王无霸耳朵后面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所以他目光看向他们的脑后,看到其中一个人脑后有一块胎记。 他本来准备救人的心思瞬间熄灭了,眼里闪过惊讶。 甚至在心里拍手称快。 这两恶霸终于有人收拾了。 娄忠文心里舒坦极了,轻手轻脚离开,脸上挂着喜悦的表情,压也压不住。 王无霸和丁铺哭得太入迷,也没注意到有人来了又走了。 …… 伍永维追上周时棠两人,“你们等等我。” 这条小路很小,仅能容纳两人并排行走。 伍永维本想挤到苏淮礼身边,但看到小路那么窄,他只好打消那个念头,走在苏淮礼后面。 苏淮礼和周时棠同时停下脚步,回头,目光齐齐落在伍永维脸上,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苏淮礼一头雾水,“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伍永维双手背在身后,“我观你身手不错,是个学武的好苗子,所以,我真诚又热烈地邀请你做我的贴身护卫。” 家里人逼他娶妻,他不愿意,然后愤怒之下离家出走了。 他要向家里证明,他不靠家里也能闯出一片天。 然后他摇摇晃晃就来到了这个地方,他知道这里是流犯和一些犯罪的人待的地方,他很好奇,就过来了。 他立志走遍全天下,自然要什么地方都走一遍,什么东西都要见识一下,省得父亲总是说他没见识。。 他听说这里有一些是北方来的人,他作为正宗的南方人,对北方的一切都挺好奇的,就是可惜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北方。 他偶尔也遇到过北方人,他发现北方人都长得人高马大的,也听他们说起一些趣事,与南方截然不同。 伍永维说完,看向苏淮礼的眼神带了点打量。 他的身高在一群兄弟算是高了,没想到这个少年比他还高。 苏淮礼比伍永维高出半个头,他微微低头,看伍永维的样子不像是骗人,但他还是拒绝了,“我不会做你的侍卫,外面那么多人,你随便找他们做侍卫即可。” 就算他跟他走了,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可是他的身份还是一个流犯。 他不愿顶着这个身份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伍永维没想到苏淮礼一口就回绝了,他也没有放弃,继续抛出诱饵,“你的武功不是很熟练,你作为习武之人应该也知道习武之后最好泡一下药浴。” “你在这里找不齐那些药材吧,不过如果你跟了我,我可以给你供应药材。” 他需要的就是这种狠人,被人盯上了毫不犹豫揍回去。 周时棠瞬间兴奋了。 这是一头大肥羊啊! 把大肥羊宰了不就有源源不断的药材了? 可是,她该如何把大肥羊宰了? 她要什么没什么…… 周时棠又苦恼了。 苏淮礼依旧没有被打动,冷冷拒绝,“你若是好心可以给我供应药材,但我仍然不会做你的侍卫。” 伍永维:“???” 这是想让他做烂好人? 伍永维在心里冷笑,他是觉得眼前之人有趣,但不代表他愿意当冤大头。 “你既不愿意,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他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哼,他就不信找到满意的贴身护卫。 他之前那些贴身护卫都是家里给的,他不想要了,他要自己培养一批。 没想到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居然踢到了铁板。 周时棠及时出声:“这位公子,等等。” 第87章 民以为食为天 伍永维回头,眼里全是疑惑。 苏淮礼也疑惑看向周时棠,发现她的眼睛亮亮的,就好像看到了肥羊。 他对她也有一定了解,当时他与她初相识的时候,她也是与他谈了好久,然后两人聊得来,秉承着互惠互利的原则,最后答应合作了。 他好像、大概知道她想干什么了,毕竟眼前是一头超级大肥羊。 若是能合作最好,不能合作也不亏。 周时棠被两双眼睛盯着,莫名感觉压力巨大,不管怎样,她都要努力一把。 眼前这个少年一看就知道出身富贵,不愁吃穿。据她所知,这个时期的岭南文化水平相对来说比较落后。 估摸着饮食文化也不会太好,恰好她知道如何烹饪美食。 民以为食为天这句话不是虚的。 像她就抵不住美食的诱惑。 富家子弟不愁吃穿,若是能吃得更好应该不会拒绝,反正他们不差钱。 周时棠想清楚之后,底气更足了,脊背挺直,清了清嗓子,双眼注视伍永维,“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合作想与公子谈谈,关于如何吃得更好更香。” 苏淮礼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就知道他猜得没错,阿棠脑子里的东西就是丰富。 伍永维闻言,突然来了兴趣,他从小到大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这个姑娘如今身为一个流犯,怎么有勇气在他面前讨论吃的问题? 估计她自己都吃不饱了,还想让他吃得好?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他不怎么在意她说吃的,但他想听听她如何说服他,于是点点头,“你说。” 周时棠缓缓说道:“公子穿着富贵,周身气质不凡,想来吃过很多山珍海味,但是,我敢保证,公子肯定还有很多美食没有吃过,而我知道如何做美食。” 她说完之后停下来,吊足伍永维的胃口。 她看他眼神清澈,阿淮打人的时候,他看好戏居多,也没有想要帮那两个壮汉的意思。 她大概猜测是两个壮汉偶然碰到这个少年,壮汉冒出心思,想让少年帮他们撑腰,然后卖惨把事情说了出来。 从少年邀请阿淮当他的贴身护卫可以得出,少年可能是因为阿淮打架不错,毕竟阿淮揍得两个壮汉鼻青脸肿,所以让两个壮汉带路过来找阿淮。 阿淮拒绝当他的贴身护卫之后,他虽然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但也没有强人所难,说明心思没有坏到那里去,可以合作。 如果是那种鼻孔朝天的人,她也不敢与之合作。 伍永维见周时棠说得信誓旦旦,就好像她曾经真的吃过很多美食一样,不由得对她口中的美食来了点兴趣,想听听是什么美食。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她继续开口,不由得催促道:“什么美食这么好吃?快说快说。” 周时棠眼里笑意加深,大肥羊上钩了,只要大肥羊对美食感兴趣,接下来一切就好办多了。 苏淮礼静静站在一旁,没有插嘴,他也想听听是什么美食让阿棠念念不忘。 没想到阿棠对吃的也有研究,居然还知道曾经吃过的美食是如何做的。 他曾经吃了十几年,但是他仍旧不知道那些食物是如何做的。 算了,他不跟阿棠比。 周时棠浅浅笑道:“比如说叫花鸡,皮色澄亮金黄,肉质鲜嫩酥软,香味浓郁,而且营养丰富。” 在前世,叫花鸡只有三百多年的历史,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出现吧。 周时棠嗓音清爽,不紧不慢描述那道叫花鸡的菜如何如何美味,勾得人舌尖不断分泌唾液。 苏淮礼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肚子都饿了,想吃。 伍永维感觉自己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叫花鸡,他的舌尖不断叫嚣着,想吃一吃这个叫花鸡的菜,看看是否真的如这位姑娘说的那么好吃。 伍永维迫不及待道:“那你先做一只叫花鸡出来,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美味,我可以考虑与你合作。” 先吃了,确定好吃再谈合作的事情,如果不好吃,那一切免谈。 当然,如果叫花鸡真的好吃,合作内容不过分的话,他可以答应,但太过分他就要拒绝了。 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傻子,不会为了区区一点美食就弯下他高傲的腰。 周时棠摊摊手,“我也想当场做一只叫花鸡出来给公子尝尝鲜,但是你看我如今一穷二白,家里也没有鸡,做不出来。” 伍永维瞪眼,“难道你想让我搞来一只鸡给你?” 周时棠理直气壮,“不然呢?” 她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也变不出一只鸡来啊。 伍永维简直要被周时棠的理直气壮气笑了,她想跟他合作,却要他自己提供鸡。 不过他对周时棠嘴里的叫花鸡很感兴趣,看她的穿着,确实挺穷的样子,嗯,他也能理解了。 伍永维:“那行,我去外面弄一只鸡过来给你。” 他倒要看看有多好吃,希望别辜负了他的期待。 周时棠提醒,“做美食最重要的是调料,所以公子别忘了带一些调料过来,没有调料就做不出好吃的鸡。” 伍永维为了吃鸡,耐着性子说道:“什么调料?” 周时棠心安理得割韭菜,“那只鸡记得要嫩母鸡,太老的不要,要看起来嫩嫩的那种,肥壮细嫩。公子不会挑的话,可以问问一些有经验的大娘。” 伍永维听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吃一只鸡而已,怎么还有那么多讲究。 周时棠见伍永维神游天外,重重咳了声,拉回他的思绪后才继续开口,“还要瘦肉,虾,鲜荷叶,酒坛泥,酒,酱油,糖,葱花,姜,丁香,八角,玉果末,对了,还有盐。” “只做一只鸡的话,这些调料各要一点就好了,当然,多多益善。” 她一口气说出一大堆调料,加一点香菇更好,她家里有,就用家里的好了,免得大肥羊说她什么也不提供。 盐家里也有,但不多了,能从大肥羊身上宰就从大肥羊身上宰。 第88章 叫花鸡 伍永维听得人都懵了,脑子嗡嗡嗡地响,“你能再重复一遍吗?你一下子说得太多了,我没有记住。” 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淮礼看到伍永维的模样,心情突然很好,嘴角忍不住悄悄上扬。 不是他一个人记忆不好,而是很多人的记忆都不好,不是每个人都有阿棠那么高超的记忆力。 伍永维注意到苏淮礼上扬的嘴角,狠狠瞪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 周时棠看伍永维脑子晕乎乎的样子,觉得自己再说一遍他也不一定能记住,于是说道:“你身上有纸墨笔砚吗?” 伍永维学着周时棠方才的样子摊摊手,“你觉得我像是带了纸墨笔砚的人吗?” 他是离家出走哎,怎么会带这些累赘的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在身上随意掏了掏,他就是想证明给周时棠看他没有纸墨笔砚。 下一瞬。 他掏出了一张纸。 伍永维愣愣看着自己掏出来的纸,一脸疑惑,他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带纸啊。 他带着疑惑把纸张摊开,看到上面写的内容,他气得一张脸扭曲了。 【混账!不想成亲就给老子滚,你不是说要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吗?我倒要看看你能闯出什么天!没了老子,你什么也不是!滚!最好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看见就烦!】 伍永维看完,气得用力把纸往地上扔,然后气愤的使劲踩。 气死了气死了! 这张纸什么时候藏在他身上的?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不过他认得出来,那是他亲爹的字迹。 不回去就不回去,搞得好像他很稀罕回家一样,他一点也不想回去,就算饿死在外面,他也不会回去。 还好他出门的时候他娘偷偷给他塞了一堆钱,够他生活很久了。 周时棠和苏淮礼看到伍永维气得脸色通红,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他们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看着他暴力踩纸。 伍永维发泄够了,这才想起还有两个外人,他想起自己方才做的事情,不太好意思咳了声,冷下脸威胁,“把你们方才看到的事情统统忘掉,不然,呵呵,你们知道后果的。” 周时棠飞快说道:“方才有看见什么吗?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呀,公子多虑了。” 对于大肥羊一些不痛不痒的要求,她必须满足。 反正也没啥,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大肥羊表面看起来挺冷静的一个人,居然会在他们两个陌生人面前情绪失控。 苏淮礼也赶紧表态,“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记忆力不太好。” 伍永维见他们两个人这么识趣,脸色好了一点。 他想起周时棠的要求,低下头,看了好几眼那张被他踩脏的纸,深呼吸,最后还是弯腰把纸捡起来,拍拍上面的泥。 但已经拍不干净了。 他把纸递到周时棠面前,“只有纸,你看看什么东西能在纸上写的东西。” 周时棠点点头,把纸接过来,也没有好奇去看纸上的内容,“可以用木炭写,但我家里才有木炭。” 也就是说,要少年跟着她回家一趟。 伍永维嗯了声:“那我就去你家走一趟。” 于是,周时棠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三个人很快就交换了名字,然后叽叽喳喳说话,咳,主要是周时棠在说—— “虾仁锅巴也很好吃啊,吃了之后就让人念念不忘。卤汁鲜红,锅巴金黄,鲜香松酥,酸甜咸鲜,美味可口。” “真的太好吃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了,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吃上一吃。” 她要利用这个机会多说说好吃的美食,勾足大肥羊的胃口,然后狠狠宰大肥羊。 伍永维听到她的描述,觉得自己的肚子更饿了,忍不住回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方才好像在你那堆调料里听到了虾这个字眼,虾仁就是虾做的吧。” 周时棠点头,“是啊。” 伍永维:“那我带多一点虾过来,你再顺便做一道这个菜。” 他要吃,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苏淮礼表示自己也很饿,他不想听了,但他捂不住自己的耳朵,也不想捂,主要是他也挺好奇那些美食的。 周时棠嘴角勾起,点头应下,“没问题。” 她继续说:“还有酱炙排骨,色泽鲜明,肉质鲜美,芳香四散,咸中带着一点甜,油而不腻,超级超级好吃。” 她要让大肥羊知道,她真的会做很多美食。 吸溜,她自己说着的都忍不住咽口水了。 回想她这半年的生活,天天吃野菜,没滋没味,她的胃难受死了。 伍永维:“!!!” 救命啊,别说了! 他要吃。 伍永维豪气十足,“这道菜我也要吃!” 周时棠笑着摇摇头,“前面两道菜做起来花费的时间会比较多,所以我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做第三道菜。” “如果公子想吃的话,我们可以再约时间做给你吃。” 废话,当然不能一下全部做了,要一点点来,吊足他的胃口。 这样谈判的时候她才能占据上风。 伍永维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位姑娘的身份是流犯,哪能一天到晚待在厨房。 他是知道的,流犯每天都被安排了任务,要完成任务才有吃的,不然就被打。 伍永维:“行,那这道菜下下次再做。” 周时棠一口气又说了好几道菜,她描绘的有声有色,把人肚子礼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咕噜咕噜~” 有人的肚子响了。 周时棠偏头看过去。 伍永维面色尴尬,都怪周姑娘,说那么多好吃的给他听,搞得他的肚子都响了。 好丢人啊。 伍永维在这一刻,恨不得抱头埋到地下去,尤其是对上周时棠看过来的目光,更加尴尬了。 他深呼吸,恢复平静的表情,不让别人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情绪。 他见识过很多大场面,这点情绪还是能隐藏的。 周时棠也没有取笑他的意思,因为她自己也很饿啊。 三人来到周时棠家,她家人还没有回来,周围也没有邻居,很是安静。 第89章 能砸人倒是真的 伍永维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屋子,眼里闪过嫌弃之色,他家的茅房都比这个房子豪华,忍不住开口,“你们就住这里吗?” 感觉随时能塌下来的样子,好危险。 周时棠目光坦然,点头,“能有一处居住的场所已经很好了,至少还能勉强遮挡一下风吹雨打。” 她说着自己都有点虚。 莫名感觉眼前的屋子不太能抗风雨。 不过没事,等泥块晒干之后加固一下。 伍永维视线环视一周,发现空地上几乎摆满了一块块的东西,比他的头还要大块,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哒哒哒走过去,蹲下,伸手碰了碰,“这些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摆得整整齐齐,是你们做的吧,这些东西能用来做啥?” 他在脑子里想了一遍也想不到这些泥块能有什么用处,不能吃也不能穿。 能砸人倒是真的。 谁惹怒他,他搬起一块能砸死人。 周时棠伸手指着摇摇欲坠的茅草屋,“你看到这个屋子的泥了吗?” 伍永维扭头看过去,看到屋子的颜色和这些泥块的颜色一致,他瞬间了然,“所以你们是要建房子?” 周时棠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伍公子就是聪明,一看就猜到了这些泥块的用处。” 伍永维嘴角一抽,这夸奖也太不走心了,都这么明显了,他还猜不出来就是一个傻子。 很显然,他是一个聪明人。 周时棠走进厨房拿木炭。 伍永维看到苏淮礼站在一旁,看着他高大的身形,藏在衣服里的肌肉还挺有力量,他想让他做贴身侍卫的想法再次蠢蠢欲动。 虽然被被拒绝了两次,但,他还是不甘心呐。 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他的爱才之心动了。 他能看出来,苏淮礼揍人都是有分寸的,不会要命,但是拳拳下去,会很痛。 伍永维缓步走到苏淮礼身边,盯着他的侧脸,不死心道:“苏淮礼,我就问你一句话,跟着我你有数不清的钱财和药材,甚至你还可以娶一个家世不错的姑娘为妻。” “你还能摆脱现有的身份自由活动。”伍永维一口气说完,紧紧盯着苏淮礼的眼睛,试图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波动,但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伍永维郁闷说完最后一句话,“你可愿意做我的贴身护卫?” 苏淮礼眼里闪过一抹挣扎,最后还是拒绝了,“不愿意。” 伍永维太失望了,“我真是想不通你为何放弃送到你面前的机会,像我这么好心不计较身份的人可遇而不可求,你好不容易遇上了,竟然还拒绝了。” 他敢说,如果他这样邀请那两个壮汉,两个壮汉一定毫不犹豫点头同意。 可惜,他的侍卫不是谁都能当的,天赋,人品都要过关。 他可不希望他身边的人是个仗势欺人的恶霸。 苏淮礼听着他唠唠叨叨,没有多说什么。 伍永维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你是不是放不下你的亲人?我可以把你的亲人一起带走。” 不过就是几个人而已,他带走不是什么大问题。 苏淮礼:“伍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和我的家人都不会跟你走。”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继续纠缠就没意思了。 伍永维看出来苏淮礼是铁了心不愿意跟他走,遗憾移开视线,不去看他高大的身形。 他真是想不明白,他看得出苏淮礼以前也是富贵出身,一朝落难,他就不想离开这个鬼环境吗? 为何这么执着于这里? 算了,他彻底死心了。 爱咋咋。 屋子里的周时野靠着墙壁坐在床上,外面的对话全部传入他的耳朵。 他耳朵动了动,从他们的对话里提炼有用的信息。 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少年,这个少年姓伍。 他会来到家里肯定是糖糖带回来的,所以这个少年应该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徒,不然糖糖也不会把他带回来。 他沉默着,没有出声。 以防万一,如果真是什么坏人,他也能出其不意冲出去拼命。 他不是不相信糖糖的眼光,而是他必须保持防备之心。 少年邀请苏淮礼做侍卫,不介意他流犯的身份,能把他以及他家人带走,说明家世不错。 没想到苏淮礼居然拒绝了。 周时棠拿了一块木炭,削尖,再弄圆滑一点,方便书写,然后拿出伍永维给她的那张纸,展开。 她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内容,嘴角忍不住一抽。 她也不是故意要看的,只是她无意中就看到了,即使她及时移开目光,那些内容还是印在了她脑子里。 记忆力好的坏处就在这里了,看到什么坏事,忘也忘不掉。 周时棠拿着一头削圆滑的木炭,在那张纸的背面刷刷刷写下做那两道菜所遇到的东西。 纸很脏,勉强还能用。 写完之后,她走出去,把纸递给伍永维,“需要的东西都在上面了,你找齐之后可以带来这里找我,但你来的时候我不一定在家。”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等不耐烦也可以自行离开,以后再来。” 毕竟,她可是要出去寻找食物的人。 哪里有空天天在家等大肥羊上门? 伍永维接过纸张,看了两眼,发现上面没多少他认识的东西,折叠好纸张揣进兜里,“行,等我找齐了就过来。” 希望他运气好点,过来的时候周姑娘能在家,不然他会等得不耐烦。 伍永维走之前看了一眼屋子的方向,他能感受到屋内还有一道呼吸声,有一个人在里面。 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潇潇洒洒离开。 苏淮礼此时蹲在泥块旁,晒了半天,干了一点,再晒几天就可以了,应该可以赶在月底之前把房子建好。 周时棠在厨房里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问:“阿淮,你为何不跟他离开?以你和苏叔婶婶的能力,离开之后,定能江山再起。” 这里距离京城那么远,悄悄地走,不会引人注意,然后再想办法让皇帝免去他们罪犯的身份。 也不是行不通。 她甚至觉得这是一条很好的路。 第90章 呸,好歹毒的少年 苏淮礼站起来,叹了口气,“我了解我爹,他很固执,他不会用流犯的名头在外面行走,除非上面免去他的罪名,不然他死也不会离开。” 伍永维的条件很诱人,他差点就答应了。 如果他孑然一身,或许就答应了。 但他父母还在这里,他怎能丢下他们离开? 他爹知道他的想法真的会打死他。 周时棠:“……” 愚忠。 被皇帝欺负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效忠他吗? 苏淮礼从周时棠的表情看出了她想表达的意思,反问:“你呢?如果伍永维答应与你合作,你会利用他离开这里吗?” 周时棠摇头,“我不知道,家里的大事都是我爹做主,我爹说走就走,说不走就不走。” 她死也要跟家里人死在一起。 苏淮礼也没在这个话题多纠结,“我先回去了,你可以继续练武,尽快提升能力。” 周时棠点点头。 周时野抓住他们对话的关键字眼,听到合作这两个字,他脑子里闪过一堆东西,心脏突然痛了一瞬,下意识拔高声音:“糖糖,你进来。” “来了。”周时棠走进去,用眼神询问周时野找自己有什么事。 周时野表情急切,追问:“你跟那个少年合作?你们合作什么?你们有什么东西能合作的?” “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啊!我就算是饿死在这里,被人打死,也不想看到你傻乎乎被人骗去做傻事!” 那个少年出身富贵,他家糖糖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不会看上他家糖糖了吧。 是,糖糖与那个富贵少年合作之后,他们一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但这种好日子是建立在糖糖的痛苦之上,他宁愿不要! 呸,好歹毒的少年,竟然敢哄骗他家单纯的糖糖。 周时野说着说着,神情愈发激动了,手指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憋红一张脸,“你们不许合作,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你想也不要想……” 看到三哥如此激动,满脑子问号的周时棠:“???” 三哥脑补什么东东了? 还说她做什么傻事?她像是会做傻事的人吗? 还从尸体上踏过去? 周时棠见周时野越说越离谱,黑着一张脸,赶紧打断他的话,“三哥,你闭嘴,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周时野看到妹妹生气了,刹时禁声,委屈巴巴看着她,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模样。 周时棠及时按下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耐心解释,“我不是会做很多美食吗?然后我就用美食勾搭伍永维,他也上勾了。” “我让他自带材料过来,先做一次给他尝尝,如果他觉得好吃,我就与他合作,我给他提供美食,他给我提供药材和食物。” “如果合作能成,我们至少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了,不用自己每天出去找吃的,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练武。”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周时野听完,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也松了口气,还好,糖糖没有出卖色相。 不过,他忍不住纠正她的措辞,“你用词文雅一点,说什么勾搭?合作就合作,不要用勾搭这个词,不然传到别人耳朵里就变味了,会损坏你的名声。” 周时棠:“……” 名声是什么? 能吃吗? 不过看三哥认真的模样,她乖乖点头,还是不刺激他了。 下一瞬。 周时棠双手叉腰,“你方才为何那么激动?动不动就尸体?你有多少具尸体?说话能不能文雅一点?给我老实交待!” 周时野心虚摸摸鼻子,“我以为……你是出卖色相与那个少年合作,我担心你被骗了。” 周时棠的脸瞬间黑了,她伸手戳戳周时野的额头,恨铁不成钢,“我是那样的人吗?” “说不准。”周时野咳了声,“话本里都是这么说,再刚强的女子,遇到困境的时候,为了家里人能活着,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出来,包括把自己卖了。” 周时棠的脸蛋更黑了,“你都看了多少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她冷笑了一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把你卖了也不会把自己卖了。” 她宝贵自己还来不及呢。 周时野弱弱点头,“哦。” 周时棠继续冷笑,“家里还没穷困潦倒到那个地步,所以你不要脑补那么多自己吓自己。” 她觉得三哥纯粹是闲的,等他伤好了,她要使劲压榨他,让他没有功夫胡思乱想。 周时野委屈,“我无法控制我脑子里的想法,它自己就冒出来了。” “你就是话本子看得太多了。”周时棠突然有些好奇,“你都看过什么类型的话本子?” 周时野一扭头,“哼,你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周时棠盯着他的脑后勺,做了一个鬼脸,“稀罕。” 她冷漠转身,出去练武。 其他人陆续回来。 周时牧扛了一堆柴火回来,其中有一根特别长的木棍,他今天碰到一位老伯,那位老伯有扁担。 他与老伯聊了聊,然后趁机借用扁担观看一下,大概知道如何做扁担了。 比较简单,随便削一下就行,也不用做得多漂亮,做好之后就能用来挑水。 时清潇进厨房做晚饭。 周时若拿两个木桶去打水。 周时牧做扁担。 周砚呈背着双手走到周时棠身边,与她一起扎马步。 周时若打水回来,给菜园子里的菜浇水。 周时牧也做好扁担了,锋利的地方都被他削圆滑,确保不会割到人。 然后开始劈柴。 时清潇做好晚饭,让他们把桌子和凳子摆好,端菜上桌。 一家人在四方桌坐下,周时棠说起她与伍永维合作的事情,然后眼睛亮晶晶看着周砚呈,一副求夸奖的模样,“爹,我是不是很厉害?” 周砚呈忍俊不禁,点头,“很厉害。” 另外几人也笑着夸赞:“糖糖最厉害了。” 周时若眼珠子一转:“我们家最聪明的人就是糖糖,能干又能吃还能睡。” 周时棠恼怒,瞪过去,“姐……你欺负我。” 第91章 卖命吗? 周时若撇过头,“不听不听。” 两姐妹打闹一番,氛围瞬间轻松不少。 周时棠顺便把伍永维想找苏淮礼做贴身护卫的事情也说了,犹豫片刻,最后道:“爹,如果合作成功,能不能让他带我们离开这里?” 她是真的受够这里的日子了,有捷径可走,要不还是走一走? 周砚呈思忖半晌,“按照你的描述,他就是一个半大的少年,比你大个几岁,他一人不可能让我们一大家子全部离开这里,势必要经过他的父母长辈的同意。” “可,我们跟人家没有交情,人家又怎会愿意费心思捞我们出去?” “如果用利益诱惑他们捞我们出去,我们得为人家卖命,让人家看到我们的价值。” “但是岭南士族多,争斗不断,也比较排外,真出去了,势必会卷入他们之间的斗争,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最重要的是,他有些累了,这些年天天与一帮朝臣算计来算计去,最后的结果就是一家子被流放。 依靠岭南士族离开这里,也离不开算计,受了别人的恩惠,就要还。 无非是帮人家出谋策划,吞并其他家族壮大自己。 他们一家子老小没有背景,容易被人捏扁搓圆,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以他现在的能力也护不住他们。 周时牧抬眼,看到了父亲眼里的疲惫,知道父亲有些心凉了。 他缓缓垂眸,心里闪过颇多心思。 他以前经常帮父亲做事,知道父亲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父亲以一人之躯撑起整个家族,很不容易。 周时棠对岭南的背景也有些了解,听到父亲这么说就知道他的选择了,“那还是这里的生活好一些,没有那么多算计。” 他们一家十几口人,要走只能一起走,但全部离开这里,要付出的代价不是一般的大,估计要把身家性命卖给人家才能还完这个恩情。 不划算。 现在的日子苦了点,但还能过。 周砚呈拍板,“先在这里生活着,慢慢融入这里,习惯这里的生活环境,以后的事情再做谋算。” 时清潇一向赞同丈夫的做法,这一次也没有反对,“徐徐图之也挺好,一步登天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周时若听了一堆话,总结出一句话,不依靠别人离开这里,不然得为别人卖命。 她微微挺起胸膛,“我们才不为别人卖命呢,就算卖命,也是别人来为我们卖命。” 一家子吃饱,纷纷收拾桌子凳子碗筷。 太阳还没完全下山,那些泥块还能继续晒。 一家人忙完,继续扎马步。 周时棠扎了一会,突然想起她背篓里还有一堆东西,她赶紧跑过去,翻出里面的东西。 药材、野菜、最重要的是除虫菊。 她小心翼翼检查那几株带着泥的除虫菊,确定没有死,她赶紧把这些除虫菊种到菜院子旁边。 剩下一些用来晒干,留着以后做香囊,一些放在床头,驱蚊。 周时若扎着马步,不懂周时棠为何如此兴奋,疑惑道:“糖糖,你种的那个是菜吗?有什么重要作用?” 周时棠很快种完几株除虫菊,心情很好,“这是除虫菊,可以驱蚊,晚上睡觉就不用担心蚊子咬我们了,等晒干之后做个相香囊佩戴在身上,晾蚊子也不敢靠近我半步。” “野外也有很多蚊子,我们进山的时候佩戴在身上,免得蚊子不知死活过来叮我们。” 周时若闻言,也很高兴,她也被蚊子咬了好多包,痒。 周时棠又拿起墨旱莲,捣鼓捣鼓,最后捣鼓出来一碗汁,这碗汁是青黄色。 她笑嘻嘻朝扎马步的众人走去,“在你们脸上涂抹一点,遮掩容貌,半年之后才会褪去。” 没有自保能力还是丑一点比较好,免得被一些不知死活的人看上。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周时棠先给自己涂了,脸上各涂一点,抹得比较均匀,看起来也很自然。 涂完之后,一张俏丽的脸瞬间变成了一张丑脸,丢在人群中也不会容惹眼。 有人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肯定也无意中碰到墨旱莲,知道墨旱莲这些特点。 不过无所谓,知道他们是利用墨旱莲变成这样的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们是变丑了。 周砚呈几人看着周时棠刷刷几下就像变了一张脸一样,个个目瞪口呆。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哪哪都不一样了。 这里没有镜子,水面照得也不太清晰,周时棠无法得知自己的脸变成什么样了,不过看家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她涂得很成功。 周时若指指自己,兴奋道:“糖糖,下一个到我了,帮我也涂一下。” 大活人变脸哎,真有趣。 周时棠嗯了声,帮周时若涂了。 周时若摸摸自己的脸,好奇,“爹娘,我的脸真的变了吗?” 周砚呈点点头,“变丑了。” 周时若喜滋滋的,觉得很稀奇。 周时棠也帮其他人涂了。 这下子,他们家高颜值瞬间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颜值,低调了很多。 周时棠也没有放过周时野,她端着仅剩的一点汁进屋。 周时野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他们的脸变得不一样了,但看到周时棠的模样,他差点把口水喷出去。 他及时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失态,可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努力去辨认眼前的人,依稀可以看到一点周时棠以前的模样。 这变化也太大了,而且也没什么变扭的地方,如果不是他从小与糖糖一起长大,他都不知道她已经变脸了。 周时野试探道:“你还是糖糖吗?” “废话。”周时棠没好气走过去,把汁抹在周时野脸上。 周时野听到周时棠说话的口吻,确认是糖糖本人,也不反抗,任由他在自己俊脸上为所欲为。 只是,他的心在滴血。 他的美貌就要被封印了,接下来半年无人能欣赏他的美貌,还要顶着这么一张丑脸过日子。 不过转念一想,丑点就不会被人看上绑走,他又释然了。 为了小命,丑点就丑点。 第92章 糖糖没有你那么丑 周时棠帮他涂完,又出去捣鼓了一碗汁,然后小手朝他们挥了挥,“你们继续练武,我去帮大姐姐她们涂一涂。” 毕竟还是一家人。 周时棠拿着碗去到大伯家。 李氏恰好从屋子出来,她看到一个陌生人拿着一个碗径直走进自己家,没好气挥挥手,赶人,“快走快走,我家不收留乞丐。” 她家穷得要命,这些破乞丐怎么有脸上门,真是不要脸。 周时棠看到大伯母嫌弃的模样,嘴角挂上了一抹笑容,连相处十几年的人都认不出来她,看来伪装很成功。 她笑容甜甜,“大伯母,我是糖糖啊,你看我的脸,眼睛还是眼睛,鼻子还是鼻子,一点也没变呀。” 李氏听到熟悉的声音从那个陌生人嘴里冒出来,眼睛倏然瞪大,一脸不敢置信,“你,你真是糖糖?” “可是糖糖不长你这样啊?糖糖没有你那么丑。” “可是你的声音是糖糖的声音。”李氏迷糊了,一时没转过弯,毕竟谁能想到昨天还见过的人,今天突然变了一张脸? 周时棠指着自己手中的碗,“我用这些汁水改变了一下容貌,毕竟容貌太出众了也是一件坏事。” 李氏半信半疑,“你没骗我?” 周时棠咳了声:“去年,大伯母你拿了一笔钱给你弟弟,被我撞见了。” 李氏眼睛瞪得更大了。 那件事只有她和糖糖知道,丈夫反对她拿钱接济她的穷弟弟,说她弟弟就是吸血鬼,可那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啊。 弟弟生活艰难,她过得滋润,有一点钱了,拿去救助弟弟有什么不对吗? 但是丈夫很有意见,她后来就不敢让丈夫知道,一切都是偷偷的,然后去年就被糖糖这死丫头撞见了。 她怕她告诉丈夫,所以狠狠心拿点钱出来堵住了她那张嘴,还好最后糖糖这丫头也算信守承诺,没有把这件事捅出去。 所以,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糖糖。 其实,周时棠对李氏拿钱救济她弟弟也很有意见,李氏吃的穿的哪一项不是她爹赚回来的,李氏倒好,拿去补贴她娘家弟弟了。 她娘家弟弟但凡是个正常人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问题就在于她弟弟不是正常人,吃喝嫖赌经常欠债,李氏的行为就是在助长他那种歪风邪气。 不过李氏是用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去补贴她弟弟,没有挪用府中公用钱财,她也就闭一只眼了。 李氏目光落在周时棠手上:“你那什么汁水,有那么厉害?” 周时棠哼了声:“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李氏不解,“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弄来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 周时棠:“我们一家子的容貌太出众了,容易被人盯上,恰好在山里找到了这些东西,这不就用上了?” “难道你想被一些色欲熏心的人抢走?这里的恶霸好像还挺多的,危险呐。” 李氏想起昨天遇到的那两个贱男人,他们不会就是看上自己的美色,所以要把她抢了吧。 想到这,她一肚子火气又冒了出来,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去死。 李氏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也给我涂一点。” 周时棠刷刷几下给她涂好了。 李氏这才想起一件事,内心忐忑,“这,我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她不要顶着一张丑脸过一辈子! 李氏长得不丑,养尊处优十几年,跟京城那么多人打交道,也有了一身贵妇气质。 她对自己这张脸还是很看重的。 周时棠:“可以,半年之后你就能变回原来的模样。” 李氏摸摸自己的脸,突然有点后悔没有事先问清楚,答应得太草率了,“不会伤到脸吧,不会毁容吧?” 周时棠忍着性子说道:“不会,不然我还涂到自己脸上吗?” 李氏想想也是,瞬间放心了,“你帮你大哥大姐也涂一下吧。” 免得她儿女被一些妖艳贱货看上,糖糖这招还挺好的,不用害怕别人打她儿女主意。 周时棠:“他们人呢?” 李氏:“他们吃饱之后就跟你大伯进山砍竹子了,你要不在这里等等他们,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没问题,祖母呢?在睡觉吗?”周时棠来到这里也挺久了,一直没见到祖母出来,也有些疑惑。 李氏点点头,“她吃饱之后就进屋子睡觉了,多休息休息也好。” “我进屋看看祖母。”周时棠捏手捏脚走进去。 周老夫人躺在床上,睡颜安静。 周时棠靠近,本想待一会就走,免得打扰到祖母老人家睡觉,不过走之前她伸手探了探周老夫人的额头,一摸上去她整个人就惊了。 好烫,祖母发烧了。 周时棠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匆匆忙忙走出去,走进厨房拿盆打水,拿毛巾,然后从匆匆跑出来。 李氏坐在门前的小凳子前,看到周时棠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你怎么了?” 周时棠脸色不好看,“祖母发烧了,她睡觉之前你们就没发现她的症状吗?” 李氏也是一惊,蹭地一下站起来,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说话也不太利索,“我,我不知道啊,她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还跟我们说说笑笑的。” 她惧怕老夫人,不喜欢与老夫人待在一块,但她也知道老夫人是这个家的定海神针,万万不能出事的。 所以她每天都尽心服侍她,不敢有一丝怠慢。 有些怨言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一下,或者偶尔趁老夫人不在的时候跟儿子嘀咕几句。 周时棠知道自己有些迁怒了,她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当务之急先给祖母降温。” 她不再多说,快速走进去。 李氏赶紧跟上。 周时棠拧干毛巾,敷在周老夫人额头,然后扭头叮嘱李氏,“你在这里看着,毛巾变热了就把毛巾拿下来,用水湿润拧干,再放到祖母额头,我出去给祖母煎药。” 李氏方才从头看到尾,知道如何做,听到周时棠的话,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你快去。” 第93章 不拖后腿,不闹事 还好糖糖这丫头来了一趟,不然谁都没有发现老夫人发烧,问题就大了。 谢天谢地。 周时棠正准备转身出去才想起这里不是她常住的地方,她不知道药材放在哪里,冷静说道:“大伯母,我之前送过来那些药材呢?你放在哪里了?” 李氏知道时间紧急,也不敢隐瞒,“放在厨房角落,一块灰色的布包裹着,我听你的话每天都拿那些药材出去晒……” 周时时棠听到药材在哪里之后就转身走出去了,甚至没有心情听她后面说的那些话。 “……也不知道有没有晒成你需要的要求。”李氏也没有生气,兀自把剩下的话一骨碌说完了。 李氏看着周老夫人苍老的面容,内心焦急不已,手心也冒出虚汗,这里又没有太医,可怎么办呀。 她伸手抹了一下周老夫人额头那块方巾,发现还是冷的,没有变热,她又把手收回去。 李氏坐立不安,也没有人跟她说话,无法排解心中紧张的情绪,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在心里祈祷各路神仙保佑老夫人渡过这一关。 她最尊敬的就是财神爷,因此一开口就是—— “财神爷啊,求求您保佑我家老夫人渡过这个难关,流放路上那么难都熬过来了,现在肯定也能熬过来吧……” “元始天尊啊,求求您……” “各位神仙……” …… 周时棠之前进山拔了很多草药,其中就有治疗感冒发烧的,她送了一部分过来以防万一,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她迅速跑进厨房,视线精准锁定角落,找到那个灰色的包裹,跑过去打开。 这些药材晒了好几天,晒得半干,她找出治疗发烧的药材,然后开始生火熬药。 她最近这段时间在家也有帮忙生火,经验略丰富,所以她很快就把木柴点燃了。 周砚绍、周明义和周汝善三人各扛着一把竹子回来,发现家里安安静静的,也没看到李氏。 周明义疑惑喊了声:“娘,我们回来了。” 李氏给周老夫人换了一次毛巾,听到儿子的声音,小跑出去,看到丈夫和儿女,瞬间就有了主心骨,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平静了几分,声音带上哭腔,“你们终于回来了。” 周砚绍看到妻子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声音也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周明义和周汝善看到母亲明显不对劲的模样也很紧张。 李氏呜咽道:“娘发烧了,我方才摸了一下,还没有退烧……” 因高烧不退去世的人有很多,人家看了太医都不一定能治好,而这里的环境又那么差,甚至连一个大夫也没有……这,后果不堪设想。 周砚绍三人脸色瞬间发白,呼吸一窒,匆匆跑进屋子,看到睡着的周老夫人,一个个眼眶发红,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周明义当机立断,转身,“我去想办法找大夫。” 李氏眼眶也微热,心情不太乐观,“我们上哪去找大夫呀?就算找到大夫也没有钱啊,人家会过来吗?” 周明义捏紧拳头,突然想起时棠说过她会治疗一些病,他快速往外走,“我去找糖糖。” 李氏冲着他的背影说道:“糖糖在厨房煎药,你去帮忙烧火。” 周明义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跑进厨房,看到周时棠坐在土灶前烧火,背影看起来冷静平和,他紧张的情绪突然散去一些。 他抬脚一迈,“糖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周时棠又添了一根柴火,回头,看到周明义眼睛发红,猜出他已经知道祖母生病的事,轻声安慰,“祖母不会有事的。” 她的声音柔和,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周明义含着热泪点头,“祖母一定不会有事的。” 周时棠见他情绪稳定一点,这才开口,“大哥,你去跟我爹娘说一声,我今晚在这里住,确定祖母退烧我再回去。” “让他们不要担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明义也没有废话,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厨房,碰到迎面而来的周汝善,他说道:“你进去给糖糖搭把手。” 周汝善面色冷凝,嗯了声,大步走进厨房,看到周时棠坐在土灶前,安安静静烧火,一点也没有慌乱的样子。 她微微垂下脑袋。 若是换成她,她能做到这样安安稳稳、沉住气的模样吗? 不能。 她听到祖母发烧,看到祖母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脑子一片空白,心也乱得一团糟,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她做不到周时棠这样冷静。 周时棠比她小几岁,她却一点也不如她。 周汝善张了张嘴,艰难道:“祖母不会有事的,对吧?” 煎熬也有讲究,需要控制火候,什么时候大火,什么时候小火。 周时棠调整火候,小火慢煮,听到周汝善带着颤音的话,嗯了声,给予肯定,“嗯,祖母身体没有其他毛病,退烧就好了,不会有事,你且安心。” 周汝善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水,她在衣服上擦了擦,问:“我来给你搭把手。” 周时棠见火还可以撑一会,她转身,拿出那包药材,决定抽空跟周汝善科普一下药材和一些小病该如何治疗,免得下次遇到慌乱得不行。 她指指旁边的小凳子,“暂时没有需要帮忙的,你坐下,我先跟你说下那些药材的作用。” 周汝善一怔,顺从坐下来。 周时棠比她懂,她听她的就是了。 她没有什么能力,能做的不过就是,不拖后腿,不闹事。 周时棠拿起一株药材,“这是三七……” 她还没说完就被周汝善打断了,“我认识这个药材,你之前教大哥认识这个药材,我在旁边也听到了,你无需再浪费时间说这个。” 周汝善说完,脸色有一丝尴尬,害怕被周时棠嘲笑她偷听偷学。 周时棠诧异,没有如周汝善想象中那般嘲笑她,反而脱口而出一句夸赞,“大姐姐厉害呀,来来来,你再看看这个包裹还有没有你认识的药材。” 第94章 不会是糖糖遇到了什么危险吧? 她还没说完就被周汝善打断了,“我认识这个药材,你之前教大哥认识这个药材,我在旁边也听到了,你无需再浪费时间说这个。” 周汝善说完,脸色有一丝尴尬,害怕被周时棠嘲笑她偷听偷学。 周时棠诧异,没有如周汝善想象中那般嘲笑她,反而脱口而出一句夸赞,“大姐姐厉害呀,来来来,你再看看这个包裹还有没有你认识的药材。” “你认识的我就不说了,不认识的我就给你科普一下下。” 这样她就不用太费劲去教了,甚好。 周汝善见周时棠眼睛里真的没有一丝嘲讽,她才松开攥紧的拳头,低头去看那个包裹里面的药。 她每天早上都会把这些药材拿出去晒,傍晚吃饱之后再收好放进厨房。 她认识一些,但还有一些不认识。 周时棠把周汝善不认识的药材跟她说了一遍,发现周汝善的记忆力也比较好,她说一遍她基本就记住了。 这个记忆力不学医术真是可惜了。 周时棠教人学药材的同时也关注着火候,时不时添一根小柴火进去。 周汝善认真学,她知道自己的不足,更应该认真提升自己,周时棠愿意教她再好不过了。 她没有拘谨,也没有客气,有什么不懂的就逮着周时棠追问。 以前,医女在她眼里就是卑贱的婢女,她一开始知道周时棠做着医女的事情还有些瞧不上她。 后来,生存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她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终于败下阵来。 什么卑贱不卑贱。 能活下来的手段就是好的。 她现在的身份还不如医女呢。 …… 周明义来到周砚呈家,看到他们几个齐齐在门口扎马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陌生的脸,愣了下,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他是小跑过来的,跑了这么一段路气息紊乱,大口喘着气,“你们是……二叔,二婶……” 说话也不太利索,说几个字就要喘一下。 周砚呈看到周明义眼睛发红,脸色也不太对劲,“怎么了?你不要着急,慢慢说清楚。” 周时若闻言,直接顾不上扎马步了,小跑到周明义身边,着急道:“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糖糖怎么样了?” 糖糖去了大哥家,她方才还在疑惑糖糖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这会大哥又一脸着急过来。 不会是糖糖遇到了什么危险吧? 昨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她的心突然就是一慌。 周明义听到他们的声音,终于确定他们就是本人,想起糖糖也是陌生的脸,他没有多纠结。 他喘了几口气,缓过气来,“糖糖没事,你们不要着急。” “祖母发烧了,糖糖正在煎药,她让我过来告诉你们,让你们不要担心,祖母不会有事的,她今晚睡在祖母身边,确定祖母退烧之后就回来。” 听到周老夫人生病。 周砚呈几人齐齐变了脸色。 老人家生病,一刻也耽误不得。 周时若拔腿就想往外冲,被周砚呈拉住了胳膊,她不解回头,“爹,你拉我干啥?我要去看看祖母怎么样了,你撒手。” 周砚呈冷静说道:“糖糖说不会有事,那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要慌乱,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天很快就要黑了,那边还有一堆泥块没有搬,天黑之后不好干活,万一摔了磕了,这堆泥块就白做了。” “那边有糖糖在,有你大伯大伯母他们,我们先把这些泥搬进去。” 他心里也急,但是急也没有用,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周时若对上父亲那双冷静的眸子,最后,点点头。 周明义也跟着他们一起搬泥块。 周时野听到祖母生病,心里焦急,看到他们搬泥块,进进出出,痛恨自己的腿还没有好。 他的腿伤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下地走路还是会有一点痛。 糖糖叮嘱他不要逞强走路,不然留下后遗症,以后腿会瘸掉。 他当时听到糖糖说的话就疯狂摇头,然后保证自己在腿伤好之前绝对不会逞强。 但是现在祖母生病了…… 腿瘸掉就瘸掉。 周时牧搬一块泥块进来,看到弟弟挣扎着要下床,一个冷眼扫过去,冷声道:“你给我坐回去,还没到你动的时候。” 周时牧身为亲大哥,平时脾气很好,几个弟弟妹妹也经常跟他开玩笑,但是他一旦严肃起来,几个弟弟妹妹都怵他。 周时野正准备穿鞋子,听到亲哥冷漠的声音,瞬间不敢动了,不过此刻非同寻常,他大着胆子,小声说道:“可是……” “没有可是。”周时牧看着周时野,“你一个病员,不要给糖糖添乱,你去了除了焦急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要糖糖给你治伤。” “不要拖后腿。” 周时野听到最后那几个字,在心里挣扎一番,最终按下下床的念头,“知道了,我不会拖后腿的。” 周时牧继续搬泥块。 搬好泥块之后,天色暗下来。 周砚呈让周时野在家好好休息,然后与其他几个人一起去了周明义家。 不管怎么样,还要看过一眼才能安心。 周时棠熬好药之后,端着药走进屋子。 周老夫人正好醒过来,发现大儿子和大儿媳都围着她,眼里闪过迷茫,嗓音沙哑,“你们围着我干什么?” 李氏给周老夫人换了好几遍毛巾,见周老夫人终于醒了,她顿时喜极而泣,上前摸了摸周老夫人的额头,发现还是很烫,她一颗心又沉下去了。 李氏呜咽道:“娘,您生病了,糖糖去煎药了。” “药来了。”周时棠走到周老夫人身边。 李氏让开位置。 周时棠顺势坐下。 周老夫人脑子很快清醒过来,听到自己生病了,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然后看到他们那么紧张的模样,不由笑道:“不过就是烫了一些,你们那么紧张做什么?”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烧过,有经验了。 她自己的身体还是清楚的。 周老夫人继续说道:“我没有其他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第95章 如此甚好 周时棠看到老夫人醒来很是高兴,赞同点点头,把手中的碗递过去,“祖母,来,把这碗药喝了,然后就可以继续睡觉了。” 周老夫人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懵了一下,听到是熟悉的声音才缓下心神,伸手去接周时棠手里的碗。 “烫,等凉了再喝。”周时棠感受到从碗传来的的热度,把碗拿远了一些。 周老夫人好笑道:“你这丫头,糊弄我呢。” 周时棠连连摆手,“我哪敢呀,看到祖母醒过来一时着急就忘记药还烫着,还要我及时反应过来,不然烫到祖母就是我的罪过了。” 她低头去吹,让药凉得快一些。 天气如此燥热,还是人工吹一下比较好。 周老夫人疑惑,“糖糖,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周时棠抽空回答老夫人的问题,“我们一家人的美貌太过出众,怕引来歹徒,恰好今天在山里遇到一种叫做墨旱莲的植物,这种植物可以改变人的容貌。” “所以我就摘了一些回来,给家里人涂抹上,降低存在感,那些汁大概半年之后就会褪去,也就是说,我们半年之后就会恢复容貌。” 周老夫人懂了,眼神和蔼,“如此甚好。” 周砚绍和周汝善终于明白周时棠和李氏为何会变脸,听到周时棠描述的原因,他们也赞同这个做法。 周时棠摸着碗的边缘,感觉温度差不多了,送到周老夫人嘴边,让她慢慢喝下。 周汝善站在周时棠旁边,看着祖母虚弱的模样,眼眶红红的。 李氏积极说道:“娘,我今天知道您生病了,心里很难受,恨不得代替您去生病,还好糖糖医术不错。我今晚会守在您身边的,我求了各路神仙,他们一定会保佑您。” 周老夫人喝完药,听到李氏的话,笑了笑,“你辛苦了。” 李氏顿时受宠若惊,“娘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儿媳应该做的。” “弟妹不住在这边,无法服侍娘,还望娘不要生她的气,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过娘也不要担心,这里还有我在这呢,我一定会认真照顾娘,直到娘的身体痊愈。” 李氏看到周老夫人慈祥的笑容,被夸了一下,忍不住飘了,暗戳戳上时清潇的眼药。 她话里话外都是:娘啊,你看,你的小儿媳也太没有用了,你都生病了,她都不知道来照顾你,还亏你以前那么宠她呢。还好现在有我在,我能照顾好你,比她好一百倍。 周砚绍没听懂妻子话外的意思,担心母亲会责怪弟妹,也跟着说道:“娘,我们来岭南这一路上,还是多亏了弟妹的照顾,不然我们哪里能安心来到岭南。” “她每天早出晚归也很累,现在又不住在这边,还请娘不要生她的气。” 李氏见丈夫站在她这一边,偷偷抬手遮住上扬的嘴角。 周时棠脸色都黑完了,这是逮着她娘不在这里,把屎盘子往她娘身上扣呢。 周时棠声音冷下来,“我代替我娘就行了,无需大伯母帮我娘说话。” 没安好心,就应该把大伯母吊起来揍一顿。 周汝善听着母亲诋毁二婶的话,默默抿唇,没有出声,毕竟是长辈的事情,她一个小辈无法插手。 周老夫人笑容不变,“老大媳妇,你可要说到做到,好好照顾我,不要惹我生气,不然就是你的错。” 李氏更加兴奋了,“那是当然,我不会惹娘生气的。” 周老夫人说了一会话,困意卷席上来,沉沉睡了过去。 周时棠转身看着李氏,看到大伯的份上,她没有直接怼她,而是阴阳怪气说道:“那家里就多靠大伯母了,还希望大伯母多多发光发热,拉扯家里一把。” 李氏笑了声:“这是自然。” 小样,还想跟她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老人家生病,心防正是虚弱的时候,谁在她身边服侍她,她就会念着谁的好。 哼,时清潇不在,最好永远不要出现,这样老夫人以后就会站在她这一边。 李氏心里狂喜,甚至已经能想象到时清潇未来被老夫人嫌弃的模样。 她是周家长媳,本来就应该得到老夫人的看重。 可是以前,府里中馈都是时清潇在掌管,她想用一点钱还得看她脸色,凭什么? 周砚呈几人匆匆赶过来,屋子一下子变得拥挤。 他们发现周老夫人已经睡下了,扭头去看周时棠。 不用他们多说,周时棠也能知道他们想问什么,耐心说道:“祖母喝了药,跟我们聊了一会,她精神看起来不错,又睡过去了。今晚我守在这里,直到祖母退烧再回去。” 周砚呈几人看到周老夫人安稳睡着的模样,才松了一口气。 万幸。 李氏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会变脸,她从年龄判断出哪个是时清潇,笑道:“弟妹,听说你每天都很忙,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 “我方才已经帮你跟老夫人道过歉了,老夫人一向都很仁慈,她不会责怪你的。” 时清潇一来就听到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忍不住皱眉,可是大哥在这里,她也不好当着大哥的面让李氏难堪。 大哥平日里对她这个弟妹再好,也终究比不过枕边人。 她让李氏下不了台,伤的是大哥和丈夫的兄弟情。 不过,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她不欺负回去就不是时清潇。 她不好直接怼回去,但是她也能阴阳怪气回去呀,谁不会似的。 时清潇扯出一个灿烂笑容,上前挽着李氏的胳膊,亲昵无间,仿佛她们妯娌之间关系很好。 别人看到也觉得她们关系很好,就像亲姐妹一样。 至少周砚绍是这样觉得的。 妻子和弟妹关系好,一家子才能和睦,母亲才会放心,他和弟弟的关系也会永远保持。 李氏万万没想到时清潇会过来拉扯自己,一颗心突突地跳,她不认为时清潇真的会对自己好,她们私底下的关系如何她一清二楚。 她也不想跟时清潇靠那么近,她感觉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第96章 苍天啊,要命啊! 时清潇轻轻拍了下李氏的脸,“大嫂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呀,也不知道大嫂是如何保养的。” 李氏的心跟着颤了颤,真怕时清潇一个失手用力打自己耳光,她记得,昨天那两个贱人互打耳光,脸都肿了。 时清潇也不等李氏回答,使劲把她拉出去,嘴上说着温和的话,“大嫂,娘已经睡下了,我们又很久没有在一起聊过天了,我们出去聊一聊,免得打扰到娘睡觉。” 李氏的脸扭曲了一下,不想跟时清潇单独出去,奈何她的手被时清潇扯着,她的手劲也太大了,她根本挣脱不开。 她扭头看向丈夫周砚绍,暗中眨眨眼,让他救救自己。 她不能单独跟时清潇待在一块,不然时清潇那张嘴会骂死自己的。 周砚绍以为妻子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他笑着摆摆手,“你们确实是好久没有聊天了,出去聊聊天也好。” 聊天能联络联络感情,感情也是需要相处的。 于是,时清潇笑着拉李氏出去了。 李氏心里哀嚎一声:苍天啊,要命啊! 周时若本来很生气的,骂人的话正要喷出去就看到母亲亲昵挽住李氏的胳膊,然后她看到了李氏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 知道母亲要亲自出手了,她就收回了肚子里那堆骂人的话。 差点就忘记大伯还在这里,她收敛一下,不能伤到大伯和爹的兄弟情。 不过看到大伯母被母亲拖着走,不敢反对的模样,她好爽啊啊!!! 大伯母也有今天。 周时棠看到李氏扭曲的脸,嘴角勾起,扭头,对上周汝善的眼眸,笑容更大了,“大姐姐,正好现在有空,我帮你抹一下脸?” “待会再涂吧。”周汝善担心母亲对上二婶会吃亏,她抬脚往外走。 “别待会了,再等下去汁液就要散了,还是现在就涂吧。”周时棠一把拉住周汝善的手,阻止她出去,笑眯眯说道,“时间紧迫,不可浪费。” 周砚绍觉得侄女说道有道理,“阿善,你就听糖糖的,不要浪费时间。” 周汝善挣脱不开周时棠的手,又听到父亲的话,她一时不知道父亲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难道父亲就没看到母亲和二婶之间气氛很不对劲吗? “哎呀,大姐姐,现在就涂,我也来帮忙。”周时若上前拉住周汝善另一条胳膊,与周时棠一起把周汝善拉到一旁。 周汝善心里气恼,但是又摆脱不了两个妹妹,只能跟着去了。 周明义看出一点什么,但是他没有阻止。 母亲确实太过分了,二婶有分寸,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的,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周时棠拿起装着墨旱莲汁液的碗,她是用墨旱莲根茎涂的,她刷刷刷就在周汝善脸上涂下去。 周汝善觉得脸蛋凉凉的,抿着唇任由周时棠为所欲为。 周时棠帮周汝善涂完,又帮周明义和周砚绍涂了。 最后,周砚绍看着熟睡的周老夫人,“糖糖,你祖母要不要涂一下?” 周老夫人年轻时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如今老了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依旧是个美人。 周时棠点点头,“等祖母退烧了我就帮她涂。” * 屋子外面。 时清潇拉着李氏远离屋子,确保屋子里面的人不会听到她们的谈话。 李氏也不装了,“二弟妹,你费这么大劲把我拉出来想说什么?” 以前她们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和谐,私底下她也是能忍就忍,也不敢跟时清潇有什么冲突,毕竟时清潇掌管府里中馈,她想要过得好就不能得罪她。 不过流放之后,她就不想忍了。 大家手里都没钱,她又不看她脸色过日子,又何须再忍? 忍了这么多年,她已经受够了。 不过在丈夫几人面前还是要装一装的,因为她这些年的形象一直都是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大嫂、儿媳、母亲。 她不破坏自己在丈夫心里的形象,免得丈夫嫌弃自己。 她还要靠着丈夫过日子。 时清潇迅速松开李氏的手,缓缓拍拍自己的手和衣服,碰过李氏的地方她都慢条斯理拍了个遍,就好像李氏是什么讨人厌的苍蝇。 李氏看到时清潇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就像便秘一样,心也梗,“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清潇拍完了,心情舒爽一点,终于有空看向李氏,看到她精彩的表情,轻笑出声:“大嫂,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就是与你聊聊天而已。” 她的笑容突然消失,冷下脸,声音也冷,“你不要得了好处还在心里怨恨别人,自己能力不行,却嫉妒别人,你这不是蠢是什么?” “你是不是一直在埋怨我们,你是不是觉得是我们害得你女儿丢了一门好婚事?” “你先搞清楚,没有阿呈,你上哪给她找那门婚事?你已经是高攀了,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一直在背地里搞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还得寸进尺。” 提起这件事,李氏就是一肚子火气,不过她还记得不能吵醒周老夫人,也不能让丈夫听到她们的对话,压低声音,“感恩?感恩你们什么?感恩他周砚呈害得我们一家人被流放吗?” 女儿的婚事就是她心里一辈子的痛! 那是安家啊!世代清贵,以后估计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的婚事了。 她有怨气怎么了?有怨气不是正常的吗?!!还不允许她发泄一些吗! 时清潇怎么就那么霸道! 李氏眼里闪过怨恨,冷笑一声:“我们大房本就是无辜的,是被你们二房牵连了,你难道不应该弥补我们吗?” 时清潇知道自己无法扭正李氏的想法,李氏已经走火入魔了,她说再多也没有用,她也不想浪费口舌。 她拉力李氏出来的目的就是想恶心一下她,外加顺便威胁她,让她安静点,如今看到她双眼喷火,她方才受的那点气也消散了。 时清潇冷冷说道:“你要还想离开这里,就安安静静地照顾老夫人,安安稳稳生活。” 第97章 晦气 李氏闻言,愣了下,随即就是狂喜,“你们是不是有办法可以离开这里?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时清潇继续冷着脸,“我如何知道?或许一辈子都无法离开,你就别做白日梦了。” 李氏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了,她觉得时清潇知道如何离开,就是不肯告诉她,她心里气愤,却不敢继续惹怒时清潇。 万一她被抛下怎么办? 她能屈能伸,暂且再忍一下。 李氏深呼吸,又深呼吸,恢复一贯的笑容,“弟妹,你放心,我亏待谁也不敢亏待老夫人她老人家呀。” 目的达到,时清潇唇角勾起。 李氏安静下来就好,她不想天天跟她斗来斗去,浪费时间和精力。 她转身朝屋子走去。 李氏没有得到准确的回话,心里气恼,看着时清潇高傲的背影,想冲上去抖一抖她的嘴巴,让她把离开的时间说出来。 可是她不敢。 她努力忍下这口恶气,告诉自己,不急于这一时。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屋子。 周汝善忍不住问:“娘,二婶,你们聊了什么呀?” 时清潇笑了笑,“聊了下如何照顾你祖母,我决定今晚留下来,这段时间没有在母亲身边尽孝,我很是愧疚,如今母亲生病,我更是不能不在她身边。” 李氏心里一惊,她方才可没有跟时清潇聊这些东西,还有,时清潇留下来干什么? 她不想跟她待在一块。 晦气。 周时棠听到母亲要留下来,抬头。 时清潇也看过去,眨眨眼。 周时棠知道母亲下定决心了,也不再劝说。 周砚呈几人确定周老夫人不会有生命威胁,这里住不下那么多人,也无需那么多人照顾周老夫人,他带周时牧和周时若回去了。 这里有两间茅屋,平时周砚绍和周明义住一间,周老夫人、李氏和周汝善住一间。 周老夫人自己睡,李氏和周汝善睡一张床。 如今周时棠和时清潇留下来,也没有多余的床给她们睡,她们只能搬来小凳子坐在周老夫人床边,累了就趴着睡。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没有油灯这些东西可用。 伸手不见五指。 随着月亮上升,月光洒下。 黑暗中传来微弱的光芒。 周时棠适应黑暗,能隐约看到模糊的人影,她摸摸周老夫人的额头,还是很烫,心里越是焦急,她表面越是冷静。 她用毛巾给周老夫人擦手、擦肚子,动作轻柔,怕弄疼了老夫人。 时清潇轻声说道:“糖糖,你先趴着睡一会,我来照顾老夫人,等我困了我再叫醒你。” 周时棠没有逞强,得休息够第二天才有精力做事,“嗯,那我先睡了。” 隔壁那张床,李氏和周汝善躺在一张床上,她们侧身躺着,能看到对面的一举一动。 李氏心安理得躺着,反正有时清潇母女照顾老夫人,也用不上她,她不睡觉还能干什么? 有那两人在,她还不用出力了。 多好啊。 倒是周汝善翻来覆去睡不着,祖母生病,二婶和糖糖趴着照顾祖母,她和母亲却躺在床上睡大觉? 她睡不着,忍不住又翻了一个身,又双翻了一个身。 床咯吱响。 细小的动静闹得刚要睡着的李氏睁开双眼,眼里满是倦意,打着哈欠小声问道:“你不睡觉在闹什么?你不睡我还要睡呀,白天那么累了,别翻来覆去了,睡吧。” 周汝善嗯了声,尝试闭上双眼,酝酿睡意,可是她的脑子无比清晰,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过去心里那一关。 最终,她翻身坐起来,通过月光那点光芒,她视线准确无误落到时清潇身上,沉默半晌,大着胆子说道:“二婶,上半夜由我和母亲照顾祖母,你和糖糖过来躺在床上睡吧。” 时清潇愣了下,随即笑道:“你母亲会同意吗?” 李氏已经睡着了,打着小小声的呼噜。 周汝善低头,毫不犹豫拍醒母亲,“娘,你醒一醒,不要睡了。” 李氏正做着美梦,突然被人吵醒,她困死了,下意识发火,“干——” 她声音响亮。 周汝善怕她吵醒祖母,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巴。 李氏愤怒的话语被堵在了嗓子眼,她瞪大眼睛看向捂着自己嘴巴的人,待看到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她唔唔两声。 这死丫头在干什么? 想谋杀亲娘吗!! 李氏发现自己双手还能动,连忙伸手去拨开周汝善的手,大怒,“你——” 下一瞬。 她的嘴巴又被捂住了。 周汝善压低声音,“娘,祖母还在睡觉,你说话不要那么大声,免得吵醒祖母。” 李氏听到祖母这两个字,理智终于回归,她到底还是不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没好气挥开周汝善的手,也压低声音,“我睡得好好的,你吵醒我干什么?” 不知道她很困的吗? 白天累死累活,晚上睡着还被女儿吵醒。 她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周汝善好声好气说道:“上半夜我和你照顾祖母,下半夜就由二婶和糖糖来。” 李氏:“!!!” 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 可是,都有人提出来了,她也不敢不从。 在她受到的教育里,儿媳照顾婆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能忤逆婆母,加上老夫人气势威严,她也不敢忤逆,不敢惹怒老夫人。 李氏只能憋屈爬起来,穿鞋,走到周老夫人床边,看到时清潇,正想冷笑一声,然后突然想起时清潇前不久说的,有办法离开这里,她又狠狠忍下了。 她自然而然扬起一个笑容,“二弟妹,你和糖糖先去睡吧,我和阿善来照顾母亲。” 不用问了,这个馊主意肯定是时清潇出的! 时清潇看不得她能舒舒服服睡觉,然后趁她睡着了,威逼利诱她女儿吵醒她,让她们母女俩照顾老夫人! 好恶毒的心思。 时清潇看到李氏略微有些扭曲的面容,心情很好,李氏就应该这样,有怒火也不敢发,省得天天找事。 她细细叮嘱,“发热总是反反复复的,所以你要时刻注意老夫人的状态,不能比现在还烫,如果比现在还烫的话,你记得叫醒我们。” 第98章 不烫了! 李氏点头,“知道了,到了下半夜我也会叫醒你们。” 她还要睡觉呢。 她不能忍受她在这里累死累活照顾老夫人,时清潇却在一旁舒舒服服睡觉。 时清潇嗯了声。 周时棠趴在床边睡觉了。 时清潇也没有叫醒她,让周汝善过来搭把手,把周时棠抱到了床上,一起睡下。 李氏看着时清潇在自己的床躺下,鸡皮疙瘩瞬间爬满手臂,这么多年,她还没进过时清潇的卧房,时清潇也没进过她的卧房。 除了一起给老夫人请安、出席各种宴会,她与她也很少出现在同一个场合,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此刻却睡了同一张床。 她心里觉得膈应得慌。 但是又不能赶人。 周汝善探了探周老夫人的额头温度,然后在小凳子坐下,时刻注意周老老夫人的动静。 李氏叹息一声,也跟着在小凳子坐下,与女儿一起照顾老夫人。 她右手撑着脑袋,没一会儿,困意席卷上来,她强逼自己睁开眼,努力睁开一条缝,下一瞬又合上了。 她脑袋一点一点的。 脑袋快要掉下去砸到床上的时候,她又猛然扶正脑袋,换了一只手,继续撑着脑袋,闭着双眼。 周汝善坐在一旁,看到母亲这个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困意也上来了,她知道自己不能睡着,抬手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肉,痛得她眼泪飙出来,睡意也没了。 周汝善缓缓站起来,伸手摸摸周老夫人的额头,先是愣了下,又换了另外一只手去摸。 不烫了! 她心里狂喜,但是她又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她使劲摇醒已经睡着的李氏,小小声说道:“娘,你醒醒,你看看祖母是不是不烫了。” 李氏被晃醒,困得要命,眼睛几乎都睁不开,她推开周汝善的手,还想继续睡。 周汝善凑近她耳边轻声说话。 轻飘飘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沙哑。 李氏一个激灵,被吓醒了。 她惊恐抬起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正要尖叫。 周汝善提前伸手捂住她的嘴,无奈说道:“娘,是我呀,祖母不烫了,但是我又不太确定,你看看是不是?” 娘也太一惊一乍了。 李氏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想起他们全家都变脸了,不过她还是心有余悸。 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周时棠。 都是糖糖这死丫头,不偏不巧刚好是今天变脸,她又是大晚上睡眠不足被吵醒。 她隐约还听到什么恐怖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话,说话的热气喷到她脖子上,睁开眼睛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真是快要吓死她了。 她魂都快没了。 这个环境下真的很吓人的好不好? 财神爷啊,求求您保佑我们一家人,保佑老太太…… 李氏在心里默默求了一遍她认识的各路神仙,然后才伸手去探周老夫人额头的温度,惊喜,“真的不烫了,太好了,这下子老太太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没想到糖糖还有两把刷子,真的让老夫人好起来了。 于是,她在心里感谢各路神仙保佑他们一家人。 她就知道,求神仙保佑也是有用的。 周汝善闻言,狠狠松了口气。 李氏扭头看了眼窗户,窗户是紧闭的,她勉强判断出来已经过了很久,她扭头看向隔壁床,指指时清潇两人,“去,把她们喊醒。” 她要睡觉了。 这次谁也不能打扰她睡觉。 周汝善踌躇了一下。 吵醒母亲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是二婶,她不敢。 二婶是威严的长辈,她曾经见过她狠狠惩罚家里犯错的下人,手段狠辣,她心底是有些害怕的。 李氏见宝贝女儿这个样子,知道她害怕,也不勉强她了,她大摇大摆走到时清潇床边,想伸手抓着她的衣服领子狠狠把她摇醒。 她在那边辛辛苦苦照顾人,时清潇倒好,睡得这么香。 但是手刚伸过去,她又不敢了。 不,她不是不敢,而是她不想与时清潇吵架,她们的关系还不能破裂。 于是,李氏轻轻扯了扯时清潇的衣服,“二弟妹,你醒醒。” 时清潇没有让自己睡得太死,被李氏一扯,她就醒过来了,她也没有生气,她睡眼惺忪,还没完全醒过来,等意识完全回归之后,她才意识到李氏为什么会叫醒她。 她顿时语气紧张,“可是老夫人怎么样了?” 李氏好心回答,“没有,她身体不烫了,我们守了那么久,现在困了,要睡觉了。现在到你和糖糖去守了,或者你们不想守也可以回去睡觉。” 哼,如果时清潇回去了,母亲醒来就不会看见时清潇,她也不会告诉母亲时清潇曾经来过。 婆母生病,儿媳却不在身边侍疾,这可是大大的不孝。 就算母亲再喜欢时清潇,这件事也能在母亲心里留下一根刺,知道她这个大儿媳才是最孝顺的。 可惜,时清潇没有如她所愿。 时清潇心里一喜,快速下床。 她要亲自确认老夫人不烫了。 周时棠也被吵醒了,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愣神了须臾,才反应过来,看到时清潇的背影,她也迅速下床。 母女俩一前一后探了探周老夫人的额头,确定周老夫人没事了,狠狠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李氏已经不想管那么多,她爬到床上,躺下,闭眼睡觉。 周汝善轻手轻脚走过去,祖母没事了,她可以安心睡了。 她折腾了大半夜,几乎是沾床就睡。 这时,周老夫人醒过来,脑子还不太清醒,她迷迷糊糊看着眼前两张陌生的脸,“你们是谁?” 周时棠没想到居然把祖母吵醒了,她握住周老夫人苍老的手,轻声说道:“祖母,我是糖糖呀,你继续睡。” 周老夫人这才回想起睡前发生的事情,她睡了许久,这会一点都不困,她摇摇头,“我不困,你们守了我一晚上吧,快回去睡觉。” 周时棠没有抢功劳,也不屑抢功劳,“是大伯母和大姐姐守的您,她们说您退烧了,然后就换我们来守,她们去睡觉。” 第99章 哼,其心可诛 “祖母,你不困也要继续睡呀,这会还没天亮呢。”周时棠轻拍周老夫人的手,哄她入睡。 周老夫人翻身,滚到床最里边,发出邀请,“那你们两个上来一起睡。” 床比较大,勉强能睡下三个人。 时清潇和周时棠见周老夫人精气神十足,身体也不烫了,也没有客气,把鞋子脱掉,爬上去。 周时棠住在中间,时清潇住在床边缘。 周时棠不是第一次和周老夫人睡,她以前经常跑到周老夫人卧房,吵着闹着非要跟周老夫人一起睡。 她轻车熟路靠近周老夫人,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很安心。 她缓缓阖上双眼,继续睡。 周老夫人静静躺了一会,睡不着,她担心吵醒周时棠,小心翼翼翻身。 时清潇听到动静,费力睁开眼睛,“娘,你不睡吗?” 周老夫人轻声说道:“我现在不困,你睡吧,不用管我。” “那我跟母亲聊聊天吧。”时清潇担心老夫人的身体,也担心她的精神状况,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会胡思乱想。 周老夫人好似知道时清潇在想什么,“我还没老糊涂。” 时清潇眼眸含笑,“母亲不老,谁敢说母亲老了,我提刀过去砍他大嘴巴。” 周老夫人忍不住笑了下,但是想到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她的笑容又黯淡下去,“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老二媳妇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老二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生火煮饭做菜都不会,一切都靠老二媳妇拉扯。 如今也不知道老二学会了什么。 时清潇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一家人就应该相互拉扯。” 她很累,身体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不过她心里也挺开心的。 未出阁时她被生母逼着学着学那,学习如何做一个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学习如何做一个优秀的当家主母。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学那些东西。 但是她又不好违抗母亲,就装啊,然后就装了三十多年,装得又累又难受。现在多好,她什么都不用装,放飞自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氏和周汝善上半夜没睡好,后半夜沾床就睡了,周老夫人和时清潇说话也没有吵醒她们,睡得可香。 时清潇习惯早起,即使昨晚睡得不好,天蒙蒙亮她就醒了,她侧身看向不知何时睡着的周老夫人。 她们昨晚聊了挺久,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记得了。 时清潇抬手摸摸周老夫人的额头,不烫,心里才真正松了口气,最怕反反复复发烫。 这里也不需要她了,但是家里还需要,她不回去的话,家里那几口人还不知道给她闹出什么事,家里的东西经不起他们几个嚯嚯。 她轻手轻脚下床,悄然离开。 李氏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朝周老夫人那边看去,没看到时清潇的身影,忍不住冷笑。 二弟妹还真是好儿媳啊,丢下母亲就走了,留下一个幼小的女儿来照顾老夫人。 糖糖也是心大,居然爬上了老夫人的床榻。 正好这时周老夫人睁开眼睛,缓缓坐起身。 李氏收敛情绪,匆匆上前扶着周老夫人的胳膊,“娘,您要不再睡一会?” 周老夫人摇头,“不睡了,我已经睡够了。” 李氏忍不住说道:“娘,昨晚我守了您一晚上,直到您额头不烫了我才回去睡觉的,我的注意力都在您身上,也不知道二弟妹何时走的。” 她这话就差明晃晃说:您看,二弟妹都不把您放在眼里,知道您生病了还一走了之,太过分了,一点也不如我。 周老夫人不喜李氏这副小心眼、颠倒黑白的模样,她若是昨晚没醒来,脑子糊涂点,可能就真信了李氏那张嘴。 糖糖说是阿善和老大媳妇一起照顾她,那老大媳妇肯定在一旁浑水摸鱼了,费心费力的事情应该是阿善做的。 不过念在老大媳妇天天做饭,对她还算孝顺的份上,她也不好对她太过冷淡。 周老夫人眉头微蹙,对李氏解释、其实也是敲打,暗示李氏不要什么谎话张口就来,“昨晚她是和我一起睡的,想来是早上要做早饭,她就回去了,我这里也不需要人照顾。” “昨晚也辛苦你了。”周老夫人话锋一转。 李氏笑容一僵,万万没想到老夫人昨晚居然醒了一次,她对上周老夫人那双睿智的眸子,莫名感觉自己的想法都被对方看出来了,心里一慌,也不敢多说什么。 “娘,您现在肯定饿了,我出去给您做早饭。”她匆匆跑出去。 周时棠在李氏过来的时候就醒了,不过她没有睁开双眼,静静听着,看李氏想做什么幺蛾子,果不其然,李氏又在祖母面前上她娘的眼药。 哼,其心可诛。 听到李氏跑出去的脚步声,周时棠缓缓睁开双眼,佯装刚刚醒过来,揉揉惺忪的睡眼,翻个身滚到周老夫人身边,轻轻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撒娇,声音软嚅,“祖母~” 周老夫人已经许久没有与孙女这么亲昵贴贴,此时听到她满含依赖的软嚅嗓音,一颗心都软了几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慈爱笑道:“祖母在。” 周时棠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度,用脑袋蹭了蹭老人家的大掌,“昨天真是吓死我了,我过来给大姐姐他们变脸,他们不在家,只看到大伯母,没看到您老人家的身影。” “大伯母说你在睡觉,我就想着进来看看你,看到你脸色有点红红的,摸了下你的额头才知道你发烧了,还很烫。” 她昨晚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祖母身体那么烫,她又不会医术,也不知道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能不能让祖母退烧,一颗心紧绷着。 还好,最后退烧了。 周老夫人拍拍周时棠的手,安慰,“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还多亏了糖糖妙手回春。” 周时棠咳了声,“祖母,你给我扣的帽子也太大了,我头小,戴不下。我那点手段不敢称是妙手回春,只是略懂皮毛。” 她已经决定,她不仅要学武,还要学医。 第100章 祖母偏心 这次祖母没事,但说不准哪天家里其他人又生了其他的病,若是请不到大夫就束手无策了。 只是她现在也碰不上的老大夫,碰上了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教她这个女娃娃。 真是,凄凉。 周汝善也早就醒了,但是她没有睁开眼睛,她听着周老夫人与周时棠亲昵的对话,忍不住握紧拳头。 她们旁若无人聊天,衬得她这个大孙女就好像是外人一样。 她从小被教导要做个懂事体贴的大家闺秀,不可大大咧咧,要尊敬长辈,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都要注意。 从来没有像周时棠这般大大咧咧,什么话都敢说,也没有与祖母那么亲昵过,更别说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母亲说,祖母偏心,可不就是偏心吗? 昨晚她一直照顾祖母,不敢入睡,周时棠什么也不管,躺在那呼呼大睡,可是祖母始终看不到她这个大孙女。 周汝善越想,心里越委屈,眼睛也红红的。 她再也忍不住了,憋着一股气爬起来,随便用手固定好头发,穿鞋下床,来到周老夫人床边,“祖母。” 周老夫人此时也坐起来了,闻声看过去,看到周汝善眼睛红红的,忙问:“阿善,你的眼睛怎得了?” 周汝善看了周时棠一眼,抿着唇,沉默。 周时棠经常与周汝善斗嘴,对她的性子也有一点了解,只是,她此刻也不太明白周汝善到底想怎么样。 一大早上眼睛发红是怎么回事? 还看了她一眼? 她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不说,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周时棠不想浪费时间去猜,也不一定能猜准,决定打直球,“大姐姐,你看了我一眼就沉默了,难道是我欺负你了?” “我记得我没有欺负你呀,我昨晚还给你科普药材的作用了,还给你涂抹墨旱莲汁液变脸。”周时棠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晚她们两姐妹还相处得好好的。 大姐姐的脸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哼,她也不惯着她。 爱咋咋。 周汝善委屈得眼睛更红了,可是她又无法说出心里的想法,怕惹祖母厌烦,怕祖母觉得她小心眼嫉妒自家姐妹。 她紧紧咬着下唇,眼泪欲掉不掉,看起来凄凄惨惨。 周时棠看到周汝善的泪水说来就来,搞得就好像她欺负了她一样,这她不能忍,“大姐姐,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说出来才能解决,你在这哭也没什么用啊。” 周老夫人看了会,约莫看出了一点门道,她轻叹一口气,拉过周汝善的手,“阿善,你和糖糖都是我的亲孙女,都是我的心头肉,你们哪个受委屈了,我这心里都会心疼。” 阿善这孩子懂事又省心,就是耳根子软,比较容易听信她母亲的话。 人也比较含蓄内敛,有什么想法都憋在心里。 以前她们的院子离得比较远,她与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难免会有疏忽。 竟不知,她心里种下了一颗刺。 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既然知道了,拔也要拔出来。 周汝善不可置信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晶莹剔透的泪水,“祖母,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句话一出她就后悔了,赶紧低下头,也不敢去看周老夫人失望的眼睛。 周老夫人双手捧起周汝善的脸,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让她的眼睛看着自己,慈爱说道:“是,当然是真的,只是我们每个人相处的方式不同,你比较文静,糖糖比较闹腾,你们一动一静,都是我的心头好。” 周汝善听到如此直白的话,还是她一向尊敬的祖母嘴里说出来的,羞红了脸,心跳如鼓,砰砰响,更加不敢看周老夫人的眼睛了。 周时棠眨眨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总是算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大姐姐吃她的醋! 她忍不住伸手戳戳周汝善柔软的细腰,没好气道:“大姐姐,都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了解祖母吗?” “祖母是端水大师,她一向都是把一碗水端平的,从不偏袒谁,谁错骂谁,我以前挨骂也不是一次两次,可你几乎都没有挨骂过。” 这醋有必要吃吗? 周时棠心里气鼓鼓的。 肯定是大伯母又带坏大姐姐了。 大伯母就是一根搅屎棍,搅来搅去,不消停。 周汝善被周时棠戳的腰痒痒的,忍不住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听到周时棠的话,也瞬间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确实,祖母几乎没有骂过她,倒是糖糖上蹿下跳,经常闹事,被祖母骂了。 想到这里,周汝善心里瞬间好起来,收回眼泪,小小声说道:“祖母,我知道错了。” 她不该多想的。 祖母对她如何,她心里也清楚。 周老夫人笑道:“想明白就好,以后啊,有什么想法就要大声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憋久了就成误会了,这样不好,你们是姐妹,这辈子都是。” 她拉起两人的手,交叠放在掌心,“好好相处,有误会就解开。” 她也不敢奢望她们相亲相爱,别互相捅刀子就行。 周时棠:“……” 好好相处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来说不可能,她知道大姐姐心里可是一直埋怨她父亲呢,觉得父亲害她被流放,害她丢了一门好亲事。 不过她比较看得开,她无法按着大姐姐的脑袋改变她的想法,那就随她去咯。 她有空可以教她一点药材知识防身,再进一步就没可能了。 周汝善眼眸微垂,“我听祖母的。” 周时棠跳下床,找到她昨天拿过来的碗,眼睛凑近看了看,发现墨旱莲汁液没有凝固,还是液体,她拿着碗来到周老夫人面前,笑眯眯,“来,祖母,我给你也变一下脸。” 周老夫人摸了下自己的老脸,好笑道:“我老了,已经没有美貌,就不用涂了吧。” 周时棠摇头,“那不成,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她刷刷刷几下就改变了周老夫人的脸,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美滋滋。 她觉得自己可以去做易容大师了。 第101章 祖母就是聪慧 周汝善在一旁看着,觉得稀奇,这个汁液也太神奇了,昨天天色有点暗,看得不太真确。 这会确确实实在自己面前发生大活人变脸的事情,她暂时忽略心里对周时棠那点变扭,忍不住问:“这个墨旱莲除了改变容貌还有什么其他作用吗?” 周时棠大大方方,不私藏,“还可以入药,你以后进山看到了也可以挖回来,晒干之后存储起来。” 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墨旱莲的药效。 周汝善认真记下,但是她不知道墨旱莲长什么样,“你带墨旱莲过来了吗?我还没见过它的样子。” 周时棠指指那个空碗,“我摘的墨旱莲都捣鼓成汁液了,墨旱莲也不是成片生长的,都被我摘完了,下次碰到摘了再送一点过来给你看。” “可惜没有纸,不然我就能画出来给你看了。” 周汝善:“……” 糖糖那画技还是算了吧,恐怕她画出来了,她也认不出来。 周时棠继续说道:“对了,我拿了几株除虫菊过来,你可以把它晒干制成香囊,这样就不会被蚊子咬了,我记得你女红不错呀,想办法找到针线给一家人做个香囊。” “睡觉、进山带个香囊在身上,驱蚊,我以后再找找有没有驱虫驱蛇的东西,这里靠近山,蚊虫多,还是准备一个香囊比较好。” 周时棠使唤起周汝善也不客气,总不能她什么都包了,大姐姐却什么都不做,那可不能,她又不是大姐姐的老娘,天天给她擦屁股。 吃了她的,喝了她的就要做点什么,有力出力。 “可是没有针线,家里也没有钱去买。”周汝善抿唇,直勾勾看着周时棠,希望周时棠能给出一个办法,她会做香囊,但是没有工具做不了。 周时棠点点她的脑袋,没好气道:“用这里想想,你有什么技能可以去跟别人交换,或者想办法赚钱,集合众人之能过上好日子。” 周汝善瞪大双眼,随即摇了摇头。 她以前只用学习琴棋书画、学习贵女所需要学的东西,唯独没学过如何赚钱,赚钱这些也不用她操心。 娘说,商人是最下贱的人,她无需去学习,她也没有关注过。 现在,糖糖居然叫她去想办法赚钱? 周时棠莫名觉得自己看懂了周汝善那个眼神,真想给她来一拳,让她清醒清醒,“你是不是看不起商人?” 周汝善沉默。 但她的沉默也代表了她的答案。 周时棠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看看我们现在什么处境,还看不起别人?别人没看不起我们就不错了。” “你好好想想吧,有些想法要不得。” 周汝善认真思考,半晌,她吞吞吐吐道:“我会琴棋书画,但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我会,打水、烧火。” 她说到这里,看了眼周时棠,见认真听着,这才继续说道:“之前大哥说,你跟他说过月底会有一个集市,可以以物换物。” “但是,我不太明白,这里这么穷,也没什么东西,谁会过来这里以物换物?就算赚钱也赚不到多少吧?” 周时棠叹了口气,“听说是上一个县令促成的这个集市,他今年被调去其他地方了,这个集市能不能开下去还是个问题。” 周老夫人听了这么久,也插了几句,“如果没人阻止,应该可以开得下去,我们这些犯人基本都有家人吧,有些人家会私底下偷偷接济,送钱送物过来。” “在这里出不去,也没有用得上钱的地方,为了生活过得好一些可能会悄悄送给那些衙役一部分钱,不过手里应该还会有一些钱。有钱就会有人想过来赚钱,手里的钱积压久了,有个集市就会想买买买。” “官府或许还会从那些商贩手里收税,有利可图这个集市就能开下去。” 这里的生活比她之前在漠北的生活好那么一点点,至少还有个集市,还能休息一个月,她在漠北当流犯那几年,全年干活,干不死就往死里干,也没有什么集市。 这个集市算是三方共赢的局面,犯人买到了东西,商贩赚到了钱,官府收到了税。 给犯人一点甜头,犯人也能安稳下来,少闹事。 那个前县令有远见。 周时棠看着周老夫人,眼珠子转了一圈。 他们老周家还有一个姑姑在京城,也不知道姑姑现在如何了。 大伯母娘家就一个弟弟,吃喝嫖赌,不来扒钱就算好了,怎么可能送钱过来? 她母亲娘家那边,她也不太清楚。 皇帝震怒,他们一家被流放,大家都不敢跟他们扯上关系,怕被皇帝牵连。 靠人不如靠己,还是想办法自力更生吧。 周时棠听了周老夫人一通分析,也觉得这个集市能开下去,笑眯眯竖起大拇指,“祖母就是聪慧,我要向祖母学习。” 周汝善反应慢半拍,把周老夫人那些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很有道理,也跟着点头。 周时棠拿起那个碗,“我先回去干活了。” 她告别周老夫人几人,风风火火跑走了。 她回到家里,周砚呈几人刚摆好四方桌,周时若冲过去抱住周时棠,“祖母如何了?她醒了吗?” 周时棠笑眯眯点头,“醒了,也没有反复发烧,方才还给我和大姐姐分析了一堆东西,看她精气神还是挺不错的。” 周砚呈几人闻言都放心了。 时清潇做好早饭,端出来,一家子围着四方桌坐下。 周时若好奇问道:“祖母说了什么?” 周时棠把周老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周时若点点头,“祖母说得有道理,可是我们家没人接济,没钱。” “那就靠自己。”周时棠挺起胸脯。 她找到了一头大肥羊,现在就等那头大肥羊入圈了。 一家人吃饱之后,又开始搬泥块出来晒。 周时棠蹲下去摸摸那些泥块,太阳那么大,再晒两天应该就可以了吧。 搬完之后,时清潇去厨房拿出她腌制的猪肉和鸟肉,腌了这么多天,应该拿出去晒晒。 第102章 京城向家 他们也不是每顿都吃肉的,总要省一些以后吃,不可能一下子就吃光,毕竟肉难得,吃了就没有了。 时清潇用藤条把这些肉串成串,晾在晒衣服的架子旁边。 他们简单搭了一个晾衣服的架子,几根竹子,用结实的藤条固定住,每人两套衣服,简单换洗。 菜园子里种了一些菜,还有一点肉,生活总算不是那么艰难了。 * 京城。 向家。 周妍蓝穿着一身素色衣裳,头挽一个堕马髻,不施粉黛依然极美,端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不知想起什么,脸上多了一丝愁容。 这时,一个仆妇吩咐丫鬟在门口守着,有人过来就想办法提醒她,吩咐完之后,走进室内,转身关闭房门,走到周妍蓝身边,屈膝行礼,“夫人。” 周妍蓝听到仆妇的声音,动作轻柔关闭窗户,转身看着仆妇,眼神柔和,“艳娘不必多礼,我如今能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艳娘神色认真,“我绝对不会辜负夫人的信任。” 周妍蓝笑着嗯了声:“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得如何了?” 几个月前,她二哥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惹怒皇帝,一家被流放岭南。 朝廷上下皆震惊,毕竟皇帝对周砚呈有多好、多信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们万万没想到周砚呈有一天竟也会被夺去权力流放岭南那乌烟瘴气之地。 大家看到震怒的皇帝,纷纷撇清与周砚呈的关系,他们才不想为了一个周砚呈得罪皇帝。 他们觉得周砚呈有这个下场就是活该,谁让他得理不饶人,那张嘴说话也不好听,句句往别人心里扎。 有些官员惋惜周砚呈这个结局,不过也不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动作。 这段时间大家都战战兢兢,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提起周砚呈,只是在私底下讨论。 老百姓也在讨论,有些知道周砚呈好的人,对流放他一家的皇帝很是生气,但也只敢在心里骂几句。 有人根据这件事写了话本,改编了一些内容,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暗喻的是谁。说书先生天天在茶楼说这个话本,一些官员都去凑热闹,听到高兴的地方哗啦啦撒钱给说书先生。 这场风波闹了几个月。 周妍蓝时刻派人关注外面的动静。 艳娘:“外面基本没有人提起大爷了,说书先生也没有说那个话本。” 周妍蓝听到话本两个字,眼神一冷。 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些与二哥不对付的人让人写的话本子,然后让说书先生去说,目的就是为了羞辱她二哥。 周妍蓝淡淡吩咐,“你让信得过的人混进前往岭南的商队,悄悄送点钱给我娘他们,注意,不要让别人知道。” 母亲他们被抄家时,除了几身衣服,基本没带什么钱,就算侥幸藏下一点钱,估计也在流放路上打点衙役花完了。 她听说岭南是蛮荒之地,瘴气多,吸收瘴气多了会丢掉性命。也不知道母亲他们怎么样了,只希望他们能撑住。 她除了派人送一点钱过去给他们,让他们生活得好一些,也没办法做一些什么。 她无比痛恨自己只是一个内宅妇人,终身困在这方寸之地。 艳娘点头,“是。” 周妍蓝笑了笑,“你做事我放心,只是我们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好过了。” 艳娘坚定道:“奴婢这条命是夫人救的,不管是什么日子,奴婢都会陪在夫人身边,直到死去。” 周妍蓝笑而不语。 两人为了防止隔墙有耳,说话都压低声音。 这时,从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老爷,夫人在屋子里休息。” 向老爷看了眼丫鬟,眼神放肆在她脸上流连,最后挥挥手,“知道了,把门打开。” 丫鬟不敢违抗向老爷的命令,当然,这也是艳娘提前吩咐她的,向老爷来了就开门,无需反抗。 丫鬟把门打开。 向老爷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确定没有不妥的地方,才大步走进去。 周妍蓝纤纤素手拿着一个火折子,点燃香炉里的香,香雾缭绕,淡淡的香气飘出,传入她鼻尖。 她望着这香,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说起来,这香还是她那个三侄女派人送过来的,糖糖喜欢玩香,做好了就送过来给她这个做姑姑的。 向老爷走进来,看到低头发呆的妻子,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你在想什么?” 周妍蓝抬眸,淡淡说道:“我在想,女儿也快及笄了,应该给她相看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向老爷叹了口气,“你娘家被陛下流放,我们女儿应该是说不到什么好婚事了。” 周妍蓝直直盯着向老爷的眼睛,眼神淡淡,语气平缓,“所以老爷是嫌弃我了吗?” “怎么会?”向老爷握住周妍蓝的手,深情款款,“我能有如今这个成就,都是靠二哥才得来的,你又是我心爱的妻子,我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我怎会嫌弃你?” “乖,不要多想,也不要听那些下人乱嚼舌根。” 周妍蓝没有反驳。 枕边人变成什么样子,她如何不知道。 她只是不知,表面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 她忍不住感叹一句,人心易变。曾经对她很好、为了她可以舍弃那条命的人,终究还是变了。 向老爷看不出妻子在想什么,他此刻也不是那么想去猜测,只是说出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阿蓝,你知道的,我最近在朝中也很不顺利,想要做点什么那些人都拖拖拉拉,不给批复,我是低声下气去求,他们才愿意给我批复,他们不给批复我的任务就无法完成了。” 周妍蓝拍拍向老爷的手,“你这段时间委屈了。” 呵呵,这点委屈就受不了吗? 她二哥受的委屈可不止这一点。 向老爷继续说:“所以,不是我不想帮大哥二哥一家,实在是有心无力,那么多人盯着我呢,那些人就想抓住我的把柄,然后腾出我这个位置给他们的人坐。” “你说,我处于这样的环境,我敢做点什么吗?我不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更是为了这个家啊。” 第103章 此生有你,是我最大的幸事 “夫人,你一直都是那么体贴,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从不曾出错,你会理解我、并且支持我的吧?”向老爷紧紧盯着周妍蓝,不错过她一丝表情。 周妍蓝眼里露出一丝心疼,抬手摸上丈夫的脸,“是,我会理解你,也会支持你,我心疼你受委屈,只是我一介内宅妇人也不知如何帮你。” 向老爷听到这话,心里终于舒坦一些,露出一丝笑容,“为了你和女儿,我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应该的。” “只是我娘那边,她又在闹我,说我多年不曾生出一个儿子,想给我纳妾,我自然是不允许她这么做,她这么做不就是在打你的脸吗?” “夫人,你放心,我永远记得我当初许下的诺言,我不会永远不会纳妾。” “你温柔善良,应该能懂我的委屈。不过这都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你懂我就好了,此生有你,是我最大的幸事。” 向老爷说到没有儿子,满身疲惫,眼里也是愁容,仿佛对蛮横无理的母亲毫无办法,他为了妻子去反抗对他有生育之恩的老母亲。 他没有直说他的目的,但周妍蓝听懂了。 无非是他想要一个儿子,但是他自己不想坏了他曾经许下的诺言,所以来她这里装委屈装可怜,让她这个夫人大度一点,给他纳几门小妾,好传宗接代。 周妍蓝长睫毛轻颤,放在腿上的手也僵硬了一瞬,她装作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笑盈盈道:“夫君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 “我没想到多年前那句话你也记得如此清楚,我心里感动,你对我的好,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 周妍蓝眼里沁出几滴泪水,眼泪汪汪看着向老爷,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向老爷紧紧盯着周妍蓝,夫人一向很聪明,这会真的是没有听懂他想表达的意思吗? 是没有听懂,还是听懂了却假装听不懂? 成婚这么多年,他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 以前碍于周家,也碍于他曾经许下的承诺,他不能纳妾,母亲屡屡大闹都被他挡回去了。 但是现在周家不在了,加上他年纪也大,再不抓紧一些就怕以后真的生不出儿子了。 向老爷内心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违背曾经的诺言,可是他没有儿子,以后他偌大的家业由谁来继承?白白便宜家族其他人吗? 向老爷看到周妍蓝的眼泪,心软了几分,拉起她的双手,温柔,“夫人,我们还年轻,再努力一下,还是可以生出一个儿子的。” 他上前,想抱起周妍蓝。 周妍蓝却没什么心思,婉拒了,“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委屈夫君了。” 向老爷心里一紧,“来人,快叫大夫。” * 岭南。 周时棠一家人搬完泥块,破天荒没有出门。 菜园子种了好几种菜,这些菜还没长出来,不过野菜一抓一大把,也不用特意去找。两个鸡蛋已经吃完了,还有一点肉。 糙米还能撑一段时间,反正吃完官府也会发。 家里的粮食够吃一段时间了。他们无法离开这里,想赚钱也找不到方法,忙碌了这么久也累了,干脆在家里休息,顺便练武。 一家人整整齐齐扎马步。 周时野修养了好几天,已经能下床,走路还有一些痛,不过不走太久没什么大碍,他搬来小马扎,坐在屋前通风透气。 他呼吸新鲜的气息,瞬间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他躺了这么多天,差点躺到发霉。 他看着整整齐齐扎马步的几个人,嘴角一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雄伟壮观的场面,颇有些稀奇,视线在他们几个身上来来回回地扫。 周时野眼神跃跃欲试,他也想跟着一起扎马步,但想到他的腿。 算了,还是等伤势痊愈再说。 一家人扎马步累了,休息一会就绕着屋子跑步,锻炼身体。 中午简单吃了一顿,周时野终于上桌了。 他感受着久违的熟悉感,感叹,“我还是喜欢坐在这里与你们一起吃饭,就算再难咽的食物我也觉得香。” 周时棠毫不客气拆台,“是吗?我记得某人可是很嫌弃的,还说有一股怪味。” 周时野哼了声:“的确有一股怪味,但是吃多了能勉强入口,能填饱肚子不饿死就行。” 反正他现在没有什么要求,他已经彻底认清楚事实。 吃饱之后,周时棠闲来无事,想去苏家看看苏柏安在不在家,她想知道练武除了扎马步和跑步,还有什么招式。 她伸展一个拦腰,正准备出门。 伍永维大包小包走进来了。 他哼着无名曲子,显然心情很好,他看到走到面前的陌生人,心下一个咯噔,他不会来得不凑巧,周姑娘不在家吧? 他记得周姑娘说她不一定天天在家,那他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他为了吃到那个什么叫花鸡和锅巴,已经拼了老命。 他昨天离开这里之后火急火燎让人收齐周姑娘需要的东西,他有的是钱,想收齐那些东西还不简单? 砸钱下去就有人愿意帮他跑腿了。 至于那些偷窥他钱财的人? 哼,他武功高强,一拳头下去,砸死他们。 伍永维拉回自己跑远的思绪,看着眼前陌生的人,忍不住皱眉,“请问周姑娘在家吗?” 周时棠看到大肥羊大包小包朝自己走来,眼睛就是一亮,欢快扑过去,距离伍永维只有一米的时候,及时刹住脚步,“大肥……哦不,伍公子,我就是周时棠呀,你不记得了?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伍永维昨天与周时棠聊了一路,对她的声音还是熟悉的,只是那张脸很奇怪,“你的脸怎么了?” “什么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周时棠一脸疑惑,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还是光滑的,没有受伤。 正疑惑伍永维怎么突然问她这个奇怪的问题,她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家人的脸,才想起她的脸已经改变了,她不再是美貌周时棠,而是平平无奇周时棠。 第104章 伍三郎 “这个啊,我昨天遇到了一种植物,然后就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反正我还是我,是什么容貌不要紧。”周时棠摆摆手。 伍永维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周时棠,也不再纠结,反正能让他吃上美食就行,他也没心思去管别人是美是丑。 周砚呈几人看到伍永维大包小包,一个个眼睛蹭亮,就像很久没有吃到食物的凶狠恶狼看到了美味的大肥羊,想一口一口把大肥羊吃掉。 伍永维对上他们的视线,心慌慌的,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很奇怪,眼前这些人都没有武力,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他怎么突然怕怕的? 他按下自己情绪,点头,“容貌确实不是什么要紧事。” 最要紧的是美食。 他平生两大爱好,一是武功,二是美食。 他这些年一直勤奋练武,想成为武功最高强之人,然后吃最美味的食物,若是可以,配上最美味的酒就更好了。 周时棠描述的美食他心动了,所以他才会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让人用最快的速度找齐那些东西。 还好,他来的正是时候,周时棠在家。 他视线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映入眼帘的全是一张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这些人应该是周时棠的家人。 他想起周时棠真实的容貌,接着想起她现在的容貌,不用问了,她家人此时的容貌肯定是假的。 周姑娘此举很聪明,不会武功、没有背景的人,长得太美不是好事。 他见过很多貌美的弱女子被人抢回家做小妾了。 周砚呈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炙热了,怕吓跑人家,稍稍收敛一下,“小女跟我们提起过小郎君的大名,久仰。” 伍永维笑道:“原来是周伯父,我在家中行三,伯父喊我伍三郎就行。” 周时棠简单介绍家人,然后迫不及待直奔主题,“伍三郎,我先去做那道叫花鸡的美食,时间会比较久,你可以随便逛逛。” 伍永维也迫不及待了,把大包小包递给周时棠,“那我在这里坐一会,我有这个耐心。” 为了吃美食,别说等一天了,等半个月都可以。 周时棠没想到伍永维动作这么迅速,她什么都没准备好他就带着东西过来了,她以为至少也要好几天。 她扭头看向周时牧,“二哥,你去摘一些芭蕉叶和藤条回来。” 周时牧点点头,出门了。 家里能不能吃上好吃的,糖糖做的美食至关重要。 周时棠走进厨房,拆开包裹,嫩母鸡还是活的,被放出来之后扑腾着翅膀要逃走,周时棠一把抓住它两只翅膀,提到眼前,不错呀,这个母鸡很嫩。 伍永维坐在小凳子上,闲得无聊,东看西看,也是奇怪哦,他一路走来,那些房子都是成片存在的,这附近却只有一户人家。 周时若端着一碗烧过的水送到伍永维面前,“伍三郎,家里简陋,只有白开水,还请不要嫌弃,我去帮我妹妹做美食。” 伍永维从容接过那碗水,客气道:“多谢。” 他仰头喝下几口水。 周时若转身进了厨房。 时清潇也进厨房帮忙。 周砚呈也想去帮忙,不过不好留大肥羊一个人在这里发呆,用糖糖的话说就是,对待大肥羊要客客气气的,不能让他跑了。 伍永维与周砚呈闲聊了几句,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这家子容貌看起来普普通通,气势也不出众,但从他们的举动来看,必然出身富贵,他昨天从周时棠身上就猜出一点,今天接触下来更是应证了这一点。 听他们的口音,不是南方人。 他转念一想,他们曾经什么身份,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想吃美食而已。 伍永维瞬间又放松下来。 周砚呈眼角余光看到周时野拄着拐杖走出来,觉得这个躺了好几天的儿子终于有用处了,他招招手,“阿野,过来招呼一下伍三郎,为父去厨房帮忙。” 周时野点了点头,搬起一张小板凳来到伍永维身边,自来熟道:“伍三郎,我是周时野,家中也是行三,你可以喊我周三郎。” 嘿嘿,糖糖说这位是大肥羊,看他的穿着,很有钱的样子,好好套近乎,拉近关系。 伍永维看着眼前普普通通的一张脸,他感觉自己都快脸盲了,也不知道以后遇到他还能不能认出他们的脸。 伍永维从容点头,“周三郎。” “你的脚怎么了?”伍永维发起话题。 周时野叹了口气,“我前些日子进山找吃的,中了陷阱,然后脚就受伤了,幸好没什么大碍,在床上躺了几天,终于可以下床了。” 两人在聊天,东南西北地聊。 时清潇在烧水,准备杀鸡。 周时棠把那些调料分门别类摆放好,她看着一大堆调料,笑容挂满脸上,怎么也压不下来。 伍三郎也太上道了,这些调料够用一个月了。 周时若看到水缸里的水少了,厨房里暂时也用不到她,她拿起两个木桶和扁担,去挑水。 有了扁担,挑水轻松一点了。 周砚呈看看满脸喜悦的周时棠,最后走到时清潇身边,“我来烧火。” 他说完,对上时清潇怀疑的眼神,赶紧洗掉自己身上的不靠谱气息,“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也是有在进步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厨房烧掉。” 时清潇见周砚呈这么积极,也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挪开一个位置,让他烧火。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在旁边盯着。 周砚呈认认真真拿起柴火,往灶口丢,然后看了时清潇一眼,“你看,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早就学会了。” “嗯。”时清潇点头,就在周砚呈即将露出笑容的时候,又补充一句,“下次你生火的时候不要把自己的脸弄得全是灰。” 嘴角被迫下垂的周砚呈:“……” 夫人就不能不扎他的心吗? 伍永维带来的东西很齐全,周时棠点名要的都有,她把葱和生姜洗干净,切好放到一边。 这时,水煮好了。 第105章 杀鸡 时清潇有了杀鸟的经验,杀鸡自然不在话下。 她先准备一只碗,碗里装了一半水,再往里边撒了一点点盐,接着把那只鸡提溜过来,脚踩着那只嫩母鸡的翅膀。 左手握住那只母鸡的脖子,在某一处扯掉一点绒毛,露出嫩嫩的鸡脖子,然后让周砚呈把菜刀递过来。 她手起刀落,用刀一割母鸡脖子,鲜血喷出,她把母鸡脖子上的伤口对准那个碗,血液哗啦啦流进碗里。 这些鸡血也能吃的,不能浪费。 周砚呈目瞪口呆看着妻子凶悍的动作,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夫人杀鸡,以前没有鸡,想杀也杀不了。 血流了片刻,几乎已经快流干了,时清潇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母鸡脖子,血滴答滴答冒出,掉到碗里,她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血冒出,她才松手,把杀死的鸡丢到一侧。 周砚呈把烧开的水倒进一个大盆里,时清潇把母鸡放进去烫,烫了片刻,用木棍戳了下,确定母鸡的毛已经松散,她用两根木棍把母鸡提出来,母鸡很烫,还无法扯毛,用冷水冲洗一遍。 等母鸡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了,她和周砚呈分别蹲在母鸡两侧,给鸡脱毛,一扯一大把。 周砚呈小时候吃过一段时间的苦,也帮家里人扯过鸡毛,不过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这是他时隔这么多年再次给鸡脱毛。 他扯下一把鸡毛,轻轻放到一侧。 他记得糖糖说过,要收集这些动物的羽毛,有保暖作用,以后可以塞进被褥里,或者衣服里,就不会那么累冷。 时清潇和周砚呈一起把大部分鸡毛脱掉,还有一些细碎的绒毛,时清潇换了一个蹲的姿势,把鸡翻个身,扯掉那些碍眼的绒毛。 全部拔完之后,时清潇把鸡放在砧板上,拿起菜刀给鸡开膛破肚,把里面的鸡场、鸡肺、鸡心,鸡肝、鸡肾、鸡肠等内脏统统拿出来,丢进盆里洗干净。 换成以前,时清潇是不会吃这些内脏的,但现在这些内脏也成了她眼中的美味,不过这是那位伍三郎的东西,她压下胃里叫嚣着要吃的冲动。 烧了一锅水烫鸡,又用凉水除去鸡身上的热气,然后又用了一部分水洗鸡,方才周时棠洗葱洗姜也用去一些,此时水缸里只有一半水了。 周时若挑着两桶水回来,看到她出去一趟就没了一半水,提起木桶把水倒进去,“我就知道杀鸡需要用很多水。” 她把水倒进去之后,水缸还差一点才满。 天气炎热,她来回跑,额头沁出细汗,背部的内衬也湿润了,身体累,但是她精神非常亢奋。 她眼睛亮亮看着那只脱去鸡毛、洗得干干净净的嫩母鸡,吸溜吸溜口水。 她知道这是属于伍三郎的东西,她吃不到,不过这不影响她过过眼福,眼睛看到了,就当她吃到了。 周时若看鸡补充好精神,再次挑起两个木桶出去打水。 伍三郎带来的东西里也有白白胖胖的米,周时棠看着这些精米,眼睛都红了,唾液迅速分泌,呼吸急促,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把稳住心绪。 鬼知道她有多久没有吃这些美味的米了! 她现在吃的都是糙米,还不能吃尽兴,每天都是吃粥,粥里的米粒也不浓稠,吃起来没滋没味,她的胃都在反抗了,但是没办法,她也弄不到好吃的。 周砚呈注意到闺女激动的情绪,瞥了她一眼,看到那些米也激动了下,然后摸摸收回视线。 能看不能吃,可惜了。 周时棠淘米煮饭,做虾仁锅巴需要锅巴,时清潇在杀鸡的时候,周时棠在煮饭,快速生火,然后又掏出一堆虾,开始处理。 时清潇把鸡杀干净,扭头看向周时棠,“糖糖,鸡洗好了,接下来呢?需要做什么?” 周时棠嫌弃活着的虾动来动去不好处理,正好烧开的水还剩下一点,她把虾全部丢进去煮,暗灰色的虾很快变成红红橙橙的颜色。 周时棠把虾捞起来,正准备去虾线,听到时清潇的问话,扭头看过去,“用盐腌制鸡,大概腌制半个时辰。” 时清潇嗯了声,把鸡放进盆里,撒了一把盐,伍三郎大包小包里面就有盐,她完全不用省,加到味道合适为止。 周砚呈走到周时棠旁边,好奇看着那些虾,“这玩意怎么处理?” 小时候生活在漠北,漠北是内地,没有这些虾,后来去到京城升官发财,倒是能吃到这些东西了,但还没有亲自处理过。 周时棠拿起一只虾按到菜板上,用刀在虾背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的虾线,这才有空回答亲爹的问题,“喏,看着这个黑黑的一长条的东西吗?先把这东西处理干净。” 她吃虾从来不吃这玩意儿,她下不了口,虽然这不是她吃的,但强迫症犯了,必须处理干净。 尽可能让大肥羊吃上美味没有杂质的食物。 周砚呈看到宝贝闺女拿着刀在那只小小的虾上面划了一刀,眼皮子猛跳,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他真怕闺女切到手,叮嘱,“你小心点啊,不要切到手。” 周时棠点头,把那个虾线挑出来,抽空看了眼灶台的方向,发现火快没有了,提醒,“爹,你去看一下火,煮到锅巴出来就可以了。” 周砚呈走过去,添了两根木柴,然后走回周时棠身边。 周时棠把虾线挑出来之后,顺便把虾的壳也剥了,这些虾是熟的,剥了壳之后就是肥美的食物。周时棠感觉自己就快忍不住了。 她使劲咽下口水,让自己冷静,努力许久才没有偷吃。 她此刻就是一只恶狼,肥美的食物就在眼前,她却吃不到,这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不过她是很有锲约精神的,这些都是属于的伍永维的东西,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她不会动。 周时棠嫌弃用刀割虾麻烦,直接把虾脖子拧掉,挑虾线,接着剥壳。 周砚呈看清楚了周时棠处理虾的动作,他卷起袖子,洗干净手,正准备拿起一个虾。 第106章 美味!想吃! 周时棠阻止他的动作,“爹,这个不用你来处理,你就帮忙看火吧,不然你来来去去添火、洗手,也浪费水,姐知道你浪费水要炸了。” 周时若现在看不得一丁点浪费,谁浪费她就喷谁。 周砚呈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他也不添乱了,坐在小马扎上看火,他那么大一个、四肢蜷缩在那里看起来弱小无助又可怜。 时清潇腌制好那只鸡后,看了周砚呈一眼,嘴角抽了抽,来到周时棠身边,处理虾线,剥虾壳。 周时若挑水回来的时候,周时棠两人刚好把虾处理干净。 嫩母鸡还没腌制好,周时棠决定先做虾仁锅巴这道菜。 她拿起鸡蛋,打碎,只要蛋清,蛋黄用不上,不过也不能浪费,她把蛋黄捞出来放到另外一个碗里装好。 她把蛋清、盐、淀粉放入虾仁里,搅拌均匀。 这个时候饭熟了,锅巴也有了,把饭捞出来,留下锅巴,周时棠把锅巴弄成一块一块,然后放入大口锅里炸至金黄酥脆后取出来。 周时若把一桶水倒进水缸之后,水缸满了,还有一桶水,她没急着倒下去,等水缸的水用了再倒,这事她有经验了。 这会已经没有需要她处理的事情,她舍不得出去,眨巴嘴巴看着颜色红红橙橙又白白的虾仁,眼睛都瞪直了,好想吃啊。 “糖糖,你这双手就是天神之手,菜还没做出来,我已经能想象到有多好吃了。” 可惜,不是他们家的,是伍三郎的,他们只能看,不能吃。 周时棠看到周时若那夸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她此刻也很能理解她的心情,美食啊,想吃。 周时棠拿起蘑菇洗干净,切成蘑菇丁放进锅里,再加入盐、鸡油,黄色的糖,酱油,酒,其实还要加熟鸡丝,但是那只鸡要用来做叫花鸡的,也没有多余的鸡,就不加鸡丝了。 用这堆东西制成卤汁,香味飘出。 周砚呈几人闻到味道,肚子开始叫嚣了,想吃! 周时棠觉得可以了,把卤汁捞起来,然后把处理好的虾仁放进去,翻来覆去地炒。 时清潇的厨艺不好,她在一旁烧火,她看到闺女的动作,问出心里的疑惑,“糖糖,我这些年也没有见过你进厨房做菜,你是怎么知道如何做菜?” 周时棠毫不心虚,她早就给自己找好借口了,“我以前闲来无事,看过很多食谱,都记在脑子里了,我这都是根据食谱一步步做的。” 时清潇对那些食谱很好奇,“那以后有空你跟我说说那些菜谱,我也想记一记,以后就能做出来。” 周时棠点头,“没问题。” 她说完就把锅巴倒进锅里,与虾仁炒了一下,最后加入卤汁,“吱吱吱”的声音冒出。 同时飘出的还有香味。 伍永维与周时野年纪相仿,聊了许久就混熟了,他一开始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还坐得住,到后面越来越香,他的肚子已经发出抗议了。 “咕噜咕噜~” 他脸色一僵,下意识捂紧肚子,不让肚子发出声音,可是没有用,他的肚子继续一连串的咕咕噜声。 超大声。 周时野听到了,看到伍永维尴尬的表情,也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因为他自己也很饿,同是天涯沦落人,没什么好嘲笑和尴尬的。 哇呜,糖糖做的都是什么呀,这也太香了,好饿。 最后,伍永维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一步一步挪到了厨房外面,他双手扒拉着门,探出脑袋往里面看。 他看到周时棠站在灶前,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捞出来,近距离接触,又是一阵阵香味传入鼻尖。 他感觉肚子更饿了。 周时野不知何时也挪到了伍永维身边,他站在门的另一侧,同样探出脑袋往里面看。 他想知道糖糖做了什么美味,闻起来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仙饭,一个字,香。 这是神仙吃的食物吧。 他觉得自己以前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周时棠捞出虾仁锅巴,转身,看到门口那两颗脑袋,笑了笑,端起虾仁锅巴,“爹,你把桌子拿出去,方便伍三郎品尝美食。” 周砚呈强迫自己的视线从虾仁锅巴上挪开,把四方桌扛到外面,摆好小凳子。 时清潇拿着碗筷出来,放到四方桌上。 周时棠把虾仁锅巴放到桌子上,对伍永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请伍三郎慢慢品尝美食。” 伍永维早就迫不及待想吃了,他一听到周时棠这话,像个球一样奔出去,拿起碗筷,一筷子下去夹一个东西上来,一把放进嘴里。 他夹的是虾仁,刚出炉还是很烫的,他的嘴直接被烫到了,他又舍不得吐出来,太美味了,他只能张开嘴巴喘气,热气散去一些,不烫了,他才有心情去感受。 鲜美的卤汁在嘴里炸开,刺激味蕾,舌尖不断叫嚣着好吃,咀嚼几下,软软的虾仁,美味! 伍永维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也吃过虾,但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好吃,对比之下简直就是天上地上。 他又夹起一块东西,这次夹的是锅巴,他有经验了,为了避免烫到嘴巴,他先把锅巴放到嘴巴前,呼气去吹散热气,等温度差不多了,他才一口吃下。 脆脆的锅巴,咀嚼得卡兹卡兹响,他眼睛又是一亮,太好吃了! 周时棠几人站在他身边,闻着那香味,他们的肚子也在抗议了。 周时棠强逼自己忽略那香气,恢复冷静,同时注意观察伍永维的表情,确定他很满意,她才松了口气。 大肥羊满意就好,满意他们就有合作的机会。 伍永维又夹起一个虾仁,正准备放进嘴里,他才注意到旁边火热的视线,他的手稍稍僵了一下。 虽说这些都是他拿来让周姑娘做的美食,但是他在人家家里不顾形象大吃大喝感觉不太好意思。 他是客人,怎么能让主人家看着他吃? 这也太有损他的名声了。 伍永维咳了声,笑着邀请他们,“一起过来吃吧,有好东西就要一起分享。” 周砚呈几人也没有客气,动作迅速坐下。 这些食材都是伍永维拿过来的,他不邀请他们吃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既然邀请了,他们也无需客气。 第107章 叫花鸡 面子不面子,不重要,美味当前,一切抛后。 时清潇脑子还算清醒,没有被美食彻底迷惑住,她注意到四方桌上没有多余的碗筷,她进厨房拿碗筷出来,摆在桌子上,想吃就自己拿。 周时棠第一个拿起碗筷,神色激动去夹虾仁,呼气吹吹,嗷呜一口吃下,卤汁的鲜味在舌尖炸开,她表情享受吸溜。 呜呜呜,感动到想哭,她终于吃到像样的食物了。 周时棠看着衣食父母伍永维,眼里含着感激之情,“伍三郎,你真是个大好人,让我们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你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对我们有再造之恩。” 伍永维嘴角抽搐,脸色不太自然,这毕竟是周时棠自己做的菜,他不过是提供了一点食物而已,他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感激,“周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一点食物,不值得这么大的恩情。” 周砚呈几人已经拿起碗筷,刷刷刷几下,夹了好几个虾仁或者锅巴,他们吃下一口,好吃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激动到失语,也没有说话,埋头苦干。 他们家有六个人,周时牧不在,这里刚好有两个人,碗筷刚好够。 周时棠一边吃一边聊天,厚着脸皮,“三郎啊,厨房还有一点挑出来没用到的蛋黄,你带过来的调料也有多余的,以后是不是都归我了?” 脸皮厚才有一口吃的。 伍永维对那些东西不在意,大方说道:“嗯,都归你了,毕竟你做一顿菜也不容易。” 伍永维低头,准备去夹菜,却发现虾仁锅巴少了一半,他看着风卷残云云的几人,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这,他还没吃多少口呢。 他内心的小人儿在愤怒咆哮,但人是他自己邀请吃的,他也不好开口。 于是,他赶紧加快速度,晚了就没有了。 周时牧拿着一堆芭蕉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桌子人在埋头苦干,他闻到香味,鼻子动了动,不由自主朝那边走,看到他们没发现自己的回来,脚下不小心踢到一根木棍,闹出一丝动静。 但此举并没有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周时牧拳头抵唇,轻咳一声:“糖糖,我把芭蕉叶摘回来了。” 过分,他外出干活,回来却看到他们在大吃大喝,有没有人记得还有一个他啊! 周时棠回头,看看周时牧,最后看看伍永维。 其他人也同时扭头看向周时牧,一个个眼神不善,被打扰吃饭了。 周时牧:“……” 伍永维看到碟子还有最后一块虾仁,他看向一口也没有吃的周时牧,不确定邀请,“周二郎不嫌弃的话,这里还有最后一块,是我们特意留给你的。” 其他人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周时牧拿着芭蕉叶走过去,递给周时棠,视线在桌上转了一圈,没有他的碗了,最后他走向周时野,夺走他手里的筷子,夹起最后一块虾仁,慢慢咀嚼,吃进肚子之后才有空回答伍永维的问题,“自然不会嫌弃。” 掉在地上的包子他都会捡起来吃掉,他们吃剩的又有什么关系? 他就担心自己手慢了,最后一口被他们其中某个人吃掉。 还好,进他肚子里了。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糖糖手艺如此好。 伍永维还没吃够呢,他忍不住催促周时棠,“还有一个叫花鸡呢,做好了吗?” 他对那个叫花鸡的菜很好奇,想吃! 周时棠拿着芭蕉叶站起来,“做到一半了,我现在接着做,你再稍等片刻。” 鸡已经腌制半个时辰,到她大展身手继续勾搭大肥羊的时候了。 周时棠心情很好,迈着愉悦的步伐走进厨房,时清潇也跟着进去,烧火。 周时棠把丁香、八角碾碎成细末,搅拌均匀抹到嫩母鸡身上,然后把葱花、姜块,瘦肉丁,香菇丁,还有一点剩下没煮的虾仁放进锅里,接着加入酒、盐、黄糖、酱油不断翻炒。 时清潇添了一根柴火,紧紧盯着周时棠的动作,她要学,以后说不定就用上了。 她记忆力还行,知道用哪些香料和食材、大概步骤就行了,再说了,忘记了还可以问糖糖。 周时棠把炒好的东西捞起来,放凉之后塞进嫩母鸡肚子里,塞满鸡肚子之后,还剩下一半的馅。 她喜滋滋放到一旁放好,这些都是属于她的了。 以后一家人慢慢吃,哦不,今晚就要吃完,不然留到明天就发臭了。 周时棠在鸡翅放两侧各放一颗丁香,最后用油纸包裹整只鸡,再用芭蕉叶包裹,最后用藤条紧紧扎牢。 外面还有一点黄泥,当初不够做一块泥块,就留在那里了,馅现在刚好可以用。 用水把黄泥湿润,涂在芭蕉叶外,一层又一层,确保泥不会掉。 时清潇看着那层泥,眼神疑惑,“这,确定会好吃吗?” 奇奇怪怪的做法刷新了她的认知。 “好吃的,娘你信我,等烤熟之后你就知道了。”周时棠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大功告成!” 时清潇不确定道:“然后烤熟就能吃了?” 周时棠点点头,把那个大口锅挪开,丢处理好的鸡到火堆里,时不时翻个身。 等泥烧干之后,她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应该熟了,把一大坨黄泥捞出来,很烫,不好拿,她用两根木棍把那一大坨放到一旁晾,等温度降下来就可以吃了。 周砚呈、周时牧、周时若帮不上什么忙,他们也没有浪费时间,让周时野招呼伍永维,他们跑去习武了。 按理来说,有客人在家,他们不好丢下客人去忙自己的事情,但此一时彼一时,他们必须抓紧时间练武。 伍永维看到他们标准的动作,眨眨眼,扭头问周时野,“你们一家都在习武吗?” 周时野点点头,“也就是我的腿伤还没有好,不然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现如今这个世道啊,有武功才能保命。” 如果他会武功,他就不会掉进陷阱里,因为他会在掉进陷阱之前及时跳跃到安全的地方。 第108章 他简直丧心病狂! 伍永维很赞同这句话,“有时候外面挺乱的,有武功会好一些。” 只是年纪大,练武不会太容易,最好还是从小练武。 不过周伯父他们有心练武,他也不太好说出这句话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只要他们认真练武,就算无法成为武功高手,还是可以强身健体的,至少不会过于柔弱。 周时棠伸手摸了摸包裹在外面那层泥,确定凉下来了,把泥去掉,拆开芭蕉叶,最后再拆开油纸,露出一只浑身散发着香味的烤熟嫩母鸡——叫花鸡。 时清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吃鸡。 她闻着那个香味,觉得肚子又饿了。 果然,想吃好吃的还是要有食材和调料。 周时棠把叫花鸡拿出去,香味顺着风飘进周砚呈几人的鼻子里,但是伍永维没有邀请他们,他们也不好冲过去吃,只好继续练武。 伍永维眼睛都要粘在那只鸡身上了,吸了吸鼻子,“这就是叫花鸡吗?” 周时棠点头,“鸡肚子里面塞了一些吃的。” 伍永维不好一个人吃独食,他继续邀请周家人,“大家一起过来吃吧,不要客气,好东西就应该一起分享。” 于是,周砚呈几人也不矜持了,一个个脚下飞快走过去。 这一整鸡无法用筷子夹,周时棠建议直接上手掰。 大家把手洗干净,围着鸡坐下,周家人没有动手,而是让伍永维先撕。 伍永维瞪着那只满身是油、又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鸡,再看看自己的手,沉默了一瞬。 他长这么大,还没直接用手抓过菜,这被他娘知道了,他的屁股要遭殃的。 周时棠已经迫不及待想吃了,但见伍永维一直没动手,疑惑,“怎么了?” 伍永维:“真的直接用手抓吗?” 周时棠点头,“是啊,如果有手套就好了,但是没有,只能直接这样徒手抓来吃。” 伍永维闻着那香味,再也顾不上手脏,反正他不说出去,娘也不会知道,他想通之后,毫不客气撕下一只鸡腿,放进嘴里。 一口咬下去,肉质鲜嫩酥软,美味的汁在他舌尖流淌,最后混合着香肉吞下去,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果然就像周时棠描述的那样好吃。 周砚呈几人也顾不上矜持,一人上手撕下一块鸡肉,鸡肉很嫩,一撕就撕下来了。 他们的感受与伍永维一样,觉得这个也太好吃了。 香味浓郁,肉嫩鲜滑酥软。 吃了这么久的野菜和没油水的猪肉渣,终于吃上好吃的食物,这一次,他们的肚子非常满足。 这只鸡很小,七个人三两下就把鸡吃完了。 伍永维还没有吃够,还想继续吃,但是想到他带过来的只有一只鸡,也没有多余的鸡继续做了。 众人用草木灰把手上的油洗干净。 周时棠笑盈盈看着伍永维,她吃鸡的时候偷偷关注了一下他的表情,此刻胸有成竹,“伍三郎,我之前提到的合作,你思考得如何了?” 伍永维在今天之前,无法想象周时棠描述的美食有多好吃,他本身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如今吃过之后,大大刺激了他的胃口。 真的好吃! 他不想合作了,他想邀请周时棠做他的贴身大厨,这样他去到哪里就把她带到哪里,随时随地能吃到美味的食物。 伍永维在心里思考一瞬,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但是他只能带周时棠一个人离开,勉强能再带走两三个,可周家人有六个,他的手段还没有这么通天。 看他们的行为举止,周伯父以前肯定是大官,能被流放到这里,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罪,他也不敢轻易带人离开。 他想吃美食,但不想惹祸上身,不过悄悄带走周时棠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他不好当着周家人的面与周时棠谈论这件事,他没有直接回答周时棠的问题,而是说:“周姑娘,我想与你单独谈谈。” 周时棠含笑点头:“没问题。”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周家。 直到两人的背影看不见了,周时野忍不住嘀嘀咕咕,“什么事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谈,非要单独谈?” 周砚呈大概猜出一点伍永维的心思,“糖糖做的菜这么好吃,正常人都想把她挖回去,让她天天给自己做饭,伍三郎或许想带糖糖离开。” 周时野的心顿时一紧,激动到脸色通红,“他想什么美梦呢?糖糖还这么小,他简直丧心病狂!” 糖糖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跟着一个少年走,这不是败坏糖糖的名声吗? 他不允许! 就算他与伍永维聊得很好,勉强成为彼此新的好友,他也不允许他败坏他妹妹的名声。 周时野情绪太过激动,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周时牧不知道弟弟又脑补了什么东西,也没兴趣知道,抬手拍拍他的背,“你无需过于激动,糖糖不会跟他走的。” 周时若点头,“我是看着糖糖长大的,她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吗?她怎么可能抛下我们一走了之?” 周砚呈:“别想太多了,抓紧时间练武。” 周时野咳嗽好几声才冷静下来,哼了声。 他看着几人开始练武,他觉得没趣,拄着拐杖一拐一拐走回屋子,躺了一会,他又爬起来,搬起一个小凳子到门口坐下,观察周砚呈几人的动作。 等他伤好之后,他就可以练武了。 周时棠和伍永维来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 伍永维静下心仔细听了会,确定附近没有人,他才开口,“周姑娘,你的厨艺很好,做出来的美食很好吃,很符合我的胃口,我很喜欢。” 周时棠听着他的夸赞,一时不搞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不过也没有打断,静静听着。 伍永维继续说道:“所以我想邀请你做我的贴身大厨,我可以一个月给你一百两银子,这样你就可以私底下接济你家人,他们就不会过得太艰难。” 周时棠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她把伍永维那些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带我离开这里,然后做你的私厨?” 第109章 合作 大家族的公子就是阔绰,先是邀请苏淮礼做贴身侍卫,许诺一堆药材,现在又邀请她做大厨,许诺一堆钱。 若她孑然一身或许就答应了,但她不是。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她一旦离开家里人,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上一面,虽然同在岭南,但也不是能够经常见面的。 她宁愿与家里人一起吃苦,也不想与他们分开,就算最后没熬过去,好歹也是跟家里人在一起,她安心。 而且,合作比大厨更稳妥,她为什么不选合作,而要选受制于人的私厨? 伍永维看着周时棠,眼睛亮亮的,“对,就是这样,你觉得如何?你也不想你家里人在这里吃苦吧?” “我听说这里经常死人,不是累死就是病死,你跟我离开,也可以私底下用钱打点,他们就可以做一些轻松的活,也不会有人为难他们。”伍永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相比合作,他更希望周时棠做他的私厨,两个字,方便。 周时棠神色平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问:“我们家有十几口人,不动用你背后的家族势力,凭你自己的能力能带我们一家人离开吗?” 先提出一件他做不到事情,再提出一件简单的事情,谈判起来就容易多了。 伍永维没想到周时棠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愣住了,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清晰的认知的,他做不到。 他为难开口,“不行,我做不到。” 没有父亲帮助,他一个人能力有限。 周时棠摊摊手,“所以,这就是我的答案。” 伍永维明白了,周时棠同意做他大厨的前提是他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带她一家人离开这里。 但是,这也太难了。 他父亲或许能做到,但很明显,周家人不想跟他家扯上关系。 伍永维瞬间很挫败,耷拉着肩膀。 他两次邀请人,两人都被人拒绝,好打击人啊,他好歹也是一个武功高手,他们却对他避之不及。 周时棠清了清嗓子,拉回伍永维的注意力,“我们可以合作,我觉得合作是最稳妥的办法。” 关系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比较合适。 伍永维轻叹,人家不愿意跟他离开,他也不好强迫人家,“你说吧,我们如何合作?” 周时棠:“我给你做美食,你给我提供一点粮食或者银钱就可以了,粮食无非就是米面粮油蔬菜,也不用太精贵,我们不挑,能吃就行。” “若是有药材,也可以提供药材。你觉得我做的美食值多少钱,你付给我相应价钱的食物、药材。”周时棠让伍永维自己评估美食的价格。 哼,她亲手做的美食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吃上的。 合作能成的话,他们一家人的吃就解决了,不用每天出去找吃的,可以花更多的时间用来习武,加上药材辅助,练武事半功倍。 伍永维觉得周时棠的要求不高,甚至很低,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可以,我同意与你合作。” 周时棠的厨艺是真的很好,连泾州治所最大的酒楼最好的厨师做出来的美食也比不上她的。 可惜了,他不愿跟她离开做他的私厨。 伍永维想了想,补充一句,“我想吃了会带食材过来给你做,同时也会给你带等价值的食物和药材。” 周时棠点头,“我可以给你列一个菜名,需要什么食材,你照着带过来就行,调料基本就是你今天带过来的那些。你带纸过来了吗?” 伍永维:“带过来了,只带了纸,墨笔砚没带。” 他大包小包拿了那么多,实在是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反正周时棠可以用木炭写字,他也不想折腾。 周时棠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我能列一个药材清单吗?” 伍永维点头,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纸是黄色的,也比较贵,他把纸递给周时棠。 周时棠接过,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是犯人,以后要去干活,白天不会在家,我一天最多可以给你做两个菜。” 伍永维微微蹙眉,下一瞬又松开了,“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干活?等你需要干活之后,我晚上过来找你。” “听说是下个月开始干活。”周时棠说完,又补充一句,“晚上乌漆嘛黑的看不见,我们家穷买不起油灯,所以可能还需要你提供一下油灯。” 伍永维觉得这个不是问题,大方答应了。 周时棠拿着纸回到家里,拿起昨天没用完的木炭,一张纸写了一堆菜名,包括需要用到的食材。 一张纸写了药材,这些药材不仅是那两张练武方子所需要的药材,还混夹了其他一些可能用得上的药材。 她是用劳动换取财物,她一点也不心虚。 伍永维拿起两张纸,随便扫一眼,发现很多菜名他都没听说过,不过这不妨碍他想象力好,凭借周时棠今天露出的这一手,她做出来的其他菜肯定也很好吃。 不行,不能再想了,他好饿。 伍永维收好两张纸,与其他周家人打声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周砚呈几人看周时棠写字就知道合作成功了,一个个眼神火热看着周时棠,希望她给一个准确的答案。 周时棠笑眯眯点头,“合作成功,以后食物就有着落了。” 周家人兴奋欢呼,这简直是太好了。 坐在小马扎上的周时野更是差点蹦起来,“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吃野菜了?” 周时棠诚实道:“或许还是要吃的,因为不知道伍三郎什么时候过来,也不知道他付给我们的食物能撑多久。或许等他吃腻了,他就不会过来了,再好吃的美食也有吃腻的一天。” 周时若心情很好,白了周时野一眼,“至少不是顿顿野菜了,这也很好了,人不能太贪心,太贪心就会失去原有的快乐。” 周时野撇撇嘴,知道妹妹说得有道理,他也没反驳。 周时棠走进厨房,她做虾仁锅巴磕了五六个鸡蛋,还剩下一些蛋黄,还有一堆调料,哦,还有一堆鸡内脏没吃。 第110章 瘆人 伍三郎说这些都是她的,她可以随便用,代表以后就算吃野菜,放一点调料下去,野菜也能变得很好吃。 她拿起一个干净的碗,倒一半蛋黄进去,又拿了一半鸡内脏,最后想了想,又拿了一部分调料,大步走出去,“我去一趟祖母那边,给他们送菜。” 周砚呈几人都没什么意见。 周时棠拿着东西来到大伯家,周砚绍父子不在家,家里只有周老夫人、李氏和周汝善。 周老夫人的病刚刚好,李氏在家照顾她,周汝善想出门找一些吃的,但被李氏拦住了,李氏担心女儿出门会碰到一些歹徒,还是安安心心待在家里比较好。 周汝善闲来无事,干脆拿起斧子劈材,这些材都是周砚绍或者周明义带回来的。 周时棠一进门,周汝善就看到她了,她还是不太习惯周时棠那张陌生的脸,思考一会,才辨认出这人是周时棠。 她看到她手上拿着一个碗,还有一小包东西,她也没有开口询问。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糖糖会拿各种吃的过来,是因为祖母在这里。 最近这段时间,她家没有什么东西拿给糖糖一家,反而是糖糖经常拿吃的过来,先是猪肉、药材,后是鸡蛋。 饶是她脸皮再厚,她也不好意思经常吃人家的食物。 更别说她与糖糖关系不好。 这就导致她不知道如何与糖糖相处,她打心里感激他们,但是她又忍不住埋怨二叔,害得她丢了那门婚事。 周汝善努力露出一个笑容,“你来了。” 周时棠的心咯噔了一下,很不习惯她这个笑容。 一个向来对她面无表情的人,这会却对她笑得灿烂,这搁在谁身上不害怕呀? 周时棠轻咳一声,“大姐姐,你还是正常对待我就好,我是过来给你们送食物的,这里有一些蛋黄和内脏。” 周汝善闻言,笑容僵了一下,再也笑不出来了。 哼,糖糖不识好歹,那正好,她也不强迫自己笑了。 周汝善淡淡说道:“祖母刚刚好睡下了,我探了她的额头,她没有再度发热。” 她知道发热是反反复复的,所以就算祖母昨晚不发热了,她还是有些担心,时不时去探祖母的额头,确定没有再次发热她才放心在这里劈柴。 周时棠:“……” 这才正常啊,笑容什么的,瘆人。 周时棠走过去把食物放到周汝善手里,“我去看看祖母。” 她说完也不等周汝善说话,转身走进了屋子。 周汝善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看到一个碗里装了蛋黄,她不太明白鸡蛋为什么要单独把蛋黄挑出来,为什么要把好好的鸡蛋磕碎了。 但是周时棠没有给她问话的机会,一眨眼就看不到她人影了。 还有一包东西用芭蕉叶包裹着,捏起来软软的。 周汝善不知道是什么,直觉告诉她是吃的,她顿时心跳如鼓,小心翼翼拆开芭蕉叶,看到一堆陌生的东西,她眼皮子跳了跳,忍不住怀疑,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吗?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还有那个红红的一块,看起来有点像血,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糖糖上哪弄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食物? 算了,待会再问一下,能有吃的就不错了。 周汝善把食物全部拿进厨房,继续劈柴。 周时棠走进屋子看到周老夫人在睡觉。 李氏服侍周老夫人睡下,走到属于她的那张床榻,脱掉鞋子,正准备躺下睡觉,她昨晚没睡好,困死她了,她要补回来。 然后就看到了周时棠大大咧咧走进来,她先是疑惑这人是谁,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周时棠。 周时棠对上李氏的视线,一瞬移开,径直走到周老夫人身边,不放心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温度正常,她放心了。 她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示意李氏继续睡觉,她转身走出去。 周汝善看到她出来,为了不吵醒祖母,她压低声音问:“你送过来的那些是什么食物?” 周时棠停下脚步,“鸡内脏,我送了一点调料过来,你让大伯母看着做吧,放点调料很好吃的。” 周汝善懂了,也没有继续问,她与周时棠关系不太好,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默默低下头,继续劈柴。 周时棠也不在意,她要回去练武啦。 李氏看到周时棠之后就睡不着了,她穿好鞋子走出房门,看到周时棠与宝贝闺女嘀嘀咕咕,声音太小,她听不到她们说什么,她快步出去,就看到周时棠往外面走。 她与周时棠也没什么好聊的,于是走到周汝善身边,问:“糖糖跟你说了什么?” 周汝善老实说道:“她带了一些食物过来,我不认识就问她那是什么东西,她说是鸡内脏,放一点调料下去会很好吃的。” 李氏听到内脏两个字眼,眼里闪过嫌弃,不过下一瞬她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以现在的处境,有内脏吃也很不错了。 李氏吐槽,“说得轻巧,我们上哪弄调料啊?有些调料很贵的,根本买不起。” “不过,她去哪弄来鸡内脏?她是不是有什么渠道?她有办法弄来吃的怎么也不跟我们分享一下,这样我也能想办法弄来一些食物,无需看她脸色。” 经常吃周时棠送过来的东西,她觉得自己莫名矮了她一截,导致她面对时清潇底气不足。 如果她也能弄到一些吃的就好了,她直接把吃的甩到时清潇面前,让时清潇知道,她也是很能干的,不比她差。 周汝善微微蹙眉,不太喜欢母亲这样说话,“可能她也是偶然得来的,我们跟她就是一般关系,她不告诉我们也没什么不对。” 换成是她,她不一定愿意告诉周时棠。 李氏注意到女儿在帮周时棠说话,她扭头看了屋子,老夫人刚睡下,一时半会应该醒不了。 她眯起眼睛,小小声问:“阿善,你是不是看到她送吃的过来,所以心软了?” 周汝善摇头,“谈不上什么心软不心软。” 第111章 挑拨离间 李氏哼了声:“她会送食物过来,是因为你祖母在这里,而不是因为你是她姐妹,你懂我意思吗?” 周汝善默默点头,“我懂。” 李氏见女儿没有反驳她,心里很欣慰,继续说:“人心隔肚皮,你不能因为一点吃的就觉得她对你很好,你记住,只有你大哥才是与你一条心的。” “我希望你好好努力,以后嫁得比二房两个女儿好,这样我面对时清潇也能更有底气。” 免得时清潇经常看不起她。 她出身是不如时清潇好,但女儿不比她两个女儿差,以女儿的才能,只要离开这个贵地方,未必不能嫁到好人家去。 周汝善握着斧子的手紧了紧,此时是大太阳,她浑身燥热,一阵风吹来,她才觉得凉爽一些,许久,她才回答李氏的问题,“娘放心,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李氏看到女儿这么乖巧,放心了,哼着歌走进厨房,看到那半碗蛋黄,忍不住吐槽,“糖糖这也太小气了,好吃的蛋清都被她弄走了,就留下一些蛋黄给我们吃。” “就算不想给我们吃蛋清,也应该给老夫人留一些呀。真是的,老夫人都不管了。” 她伸手翻了翻那个包裹,看到一些调料,凑近,鼻子动了动,眼睛粘在调料上来来回回看,大喜。 她认得这些,都是好东西。 她以前经常去厨房,让厨娘做一些好吃的给她送过去,她知道做菜要放调料才好吃,没想到糖糖本事通天啊,在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弄来调料。 有些还挺贵的。 只是,她内心也有一丝丝不满,糖糖有办法弄来这些东西,却不告诉她,这是防着她呢? 不行,等下次见面,她定要询问一下,好东西不能独吞,应该拿出来分享,他们可是一家人。 她辛辛苦苦照顾老夫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氏又翻了翻那些内脏,一边嫌弃,一边处理干净,准备晚上吃一点补补身子。 这些天早出晚归,也累了。 * 周时棠回到家之后,看到家里人还在扎马步,她也不知道如何练武,但总觉得不能一天到晚都在扎马步,她还是去问问苏叔吧。 之前就跟苏叔约好了,她有空就可以去苏家找他,如果他在家就教她习武,如果他不在家就让苏淮礼教,苏淮礼不在家,那就改天再去。 周时棠走进厨房,那只嫩母鸡很小,鸡内脏也不多,她送了一半过去给大伯母,剩下这点也不够她家六口人塞牙缝的。 她打消了送内脏去苏家的想法,拿了一部分调料,这些都是白嫖大肥羊的,她不心痛。 周时棠乐滋滋走出厨房,看到父亲几个累得坐在一旁大喘气,对他们招招手,“我去一趟苏家,很快就回来。” 时清潇擦去脸上的汗,双手捧着一个碗咕噜咕噜喝水,喝完一碗才觉得活过来,对着周时棠的背影叮嘱,“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周时棠头也不回,抬起手晃了晃,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来到苏家,苏淮礼不在家,苏柏安和乔云芝都在。 苏柏安拿着一根木棍当剑使,挥舞得十分有气势,他从小练武,身上肌肉硬邦邦的,强劲有力。 一招一式,凌冽摄人。 乔云芝坐在门口,拿着针线做衣服。 周时棠没有出声打扰她,她轻手轻脚走进去,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乔云芝,“婶婶,这是我跟一个人合作,他送的调料。” 乔云芝笑着收下,拍拍旁边的凳子,示意周时棠坐下来,“你是来找你苏叔习武的吧,你先坐在这里看他的招式。” 第112章 内劲功法 周时棠笑眯眯点头,求之不得。 她默默观看苏柏安习武。 苏柏安知道周时棠来了,但是没有停下来,继续练武,同时也是发泄心情。 被流放三年,但他从不曾懈怠,有空就会练练那些招式,怕自己遗忘了。 一炷香之后,他才停下来,转头看向周时棠,“过来,我教你一套拳法,练完拳法之后再教你剑术。” 周时棠顿时心情澎湃,终于要开始动真枪真刀了吗?这些日子每天扎马步很枯燥的,但是苏叔又说这是必不可少的一个过程,她只能疯狂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咬牙坚持。 她忍不住好奇,“苏叔,我听说武功高手都是用内力的,可以飞来飞去,这是真的吗?” 苏柏安点头,“你说的飞来飞去是轻功,这需要学内劲功法,让身体变得轻盈,然后借助某个东西跳跃,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我这里正好有一本内劲功法。” “啊啊啊!太好了!”周时棠狂喜,兴奋地在原地蹦了两下,她没想到真的有轻功,等她练好了,遇到歹人打不过还可以跑,轻功必须好好练!这可是逃命的法宝! 苏柏安看到她高兴的模样,思绪瞬间被拉回很多年以前,想起自己初学武功时激动的心情,与她此时一模一样。 兴奋、狂喜、迫不及待。 苏柏安坚硬的眉眼稍稍温和下来,“你看好了,我做一个动作,你就跟着我做一个动作。” 周时棠猛地点点头。 苏柏安缓慢打出一个动作,看似毫无章法却有一定技巧,同时讲解应该如何打才能最省力、最有攻击性。 周时棠用脑子记下他说的每一个字,模仿他的动作。 一整套拳法打下来,周时棠额头冒汗,内衬湿润,但是她很兴奋,那种激动的心情无法形容,她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力量,甚至还可以再打几十遍这套拳法。 苏柏安提醒,“知道如何打还不行,你要把每一个动作都熟练,如何去斩杀敌人,练好了,每一个动作都可以杀敌。”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力气很大,你可以用力气结合拳法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出其不意给敌人来几拳。”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要一遍遍地练,这个过程也是很枯燥的,你不要一开始就透支自己的心情,保持心情平稳,每天练一练。” “每天也要扎马步,下盘一定要稳,四肢一定要协调。” 周时棠认真把苏柏安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最后问:“苏叔,我可以把这套拳法教给我家里人吗?” 苏柏安点头,“可以,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可以教给你家人。” 他这身武功都是他爹教的,不管是拳法还是剑法或者内劲,都是不外传的东西,但是爹早已经走了,家不像家,外不外传还不是看他心情? 他想传就传,也不会有人再管他。 周时棠记忆力不错,加上苏柏安讲解得特别清楚,打了一遍拳法下来,她已经学会了大致的动作。 接下来就是一遍遍的练习,直到彻底掌握。 苏柏安在旁边看着,哪个动作出力不对就指点一下。 周时棠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已经学得像模像样了,只要勤学苦练,再碰到某些歹人,她就不用呆呆在旁边看着,她也可以上手,揍个过瘾。 她把每一个动作熟记在心之后,苏柏安拿起放在脚边的木棍,让周时棠过来,“我把这门内劲功夫写给你,你记一下。” 周时棠闻言,缓步过去。 苏柏安用木棍在地上写字,这门内劲功法的字数不多,也就一百来个字,他写一句话,确定周时棠记下来之后,用脚踩了踩那些泥,地面的痕迹瞬间不见了,他接着又写下一句话。 不断重复。 这个过程大概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 最后,苏柏安问:“全部记下了吗?” 周时棠郑重点头,“记下了。” 苏叔没让她拜师,但在她心里,苏叔就是她师傅,她此后待他必定会像对待父亲那样。 苏柏安欣慰点头,这孩子记性不错,悟性也好,都是被周砚呈那老东西耽误了,若是糖糖从小跟他学武,此时必定已经小有成就。 周砚呈误人子弟! 苏柏安讲解了一遍练习内劲功法如何入门,着重讲了要点和难点。 周时棠全部认真记下,随后与苏柏安夫妇告别。 乔云芝放下手中的阵线,轻声问道:“你不收糖糖为徒,又允许她教这些东西给她家里人,你想清楚了吗?” 苏柏安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笑了下,“我那两个好弟弟没学到父亲一半本事,他们的儿子被他们母亲宠坏了,又不认真学武,与其把这些东西藏着掖着便宜了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还不如教给周家人。” “糖糖他们会认真学,可能无法练到巅峰,至少态度认真,也不算辱没了家门,父亲不会介意的。” 哼,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周砚呈那老东西就欠了他一个人情,让他那张嘴经常气人。 周时棠已经与伍永维合作,短时间内不用费心费力去山里挖药材找吃的,当务之急是回去练武。 周时棠回到家之后,满脸喜悦。 周家人休息够了继续扎马步。 周时若看到周时棠如此开心,眨眨眼,“糖糖,快说快说,你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心开心!” “我跟苏叔学了一套拳法,我打给你们看看。”周时棠声音欢快,走到家里人面前不远处,伸展了一下四肢,开始打那套拳法。 她出招软绵绵的,招式看着没什么攻击力,但周时棠经过苏柏安的教导,知道她把每一个招式练好之后,这套拳法是可以杀人的。 周砚呈几人眼睛不眨盯着周时棠的动作。 周时野听到动静也走出来。 周时棠给家里人演练完毕,眼巴巴看着他们,“你们觉得如何?” 周砚呈是个文人,看不出什么厉害的门道,觉得毫无攻击力,但想到教女儿这套拳法的人是苏柏安,他答应教女儿,就不会耍赖教一些没用的东西。 第113章 大人情 他眼眸深沉,嘴角上扬,心情明显很好,“既然是苏柏安教你的,你彻底学会之后,应该会很厉害。” 周时棠更开心了,“爹的眼睛就是厉害,苏叔说了,我练好之后,一拳就可以揍趴一个人。” 周时野狐疑道:“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这套拳法看着就像花拳绣腿,软绵绵的。” 周时若的想法也和周时野一样。 “哼,等你们学了就知道了,我今天打了好几遍,明显感觉到进步了,但是身体素质不行,跟不上这套拳法,所以还需要好好练基本功。”周时棠没好气道。 周时棠说完之后,眼睛又亮起来,“我问了苏叔了,他说可以教你们学,来来来,你们都跟我一起学。” 于是,一家人跟着周时棠学习拳法。 周时野可以小心翼翼走动,但还无法做什么大动作,所以他只能在一旁看。 周时棠学着苏柏安的样子,一五一十教家里,每一拳该如何挥出去,不断纠正,教他们打完一套完整的拳法。 她也加深了自己的记忆。 她让他们打一遍给她看,哪里不对就指正,最后把苏柏安对她说的那些话又对他们说了一遍。 周时棠看他们记住动作之后,找来一根木棍,喜滋滋道:“我还学了一套内劲功法,学会之后就可以施展轻功飞来飞去了。” 周时若震惊,“还真的有这个功法啊?我要学!” 周时野瞳孔瞬间放大,激动得双手发抖。 这……这不是他在话本里面看过的内容吗? 武林高手到处飞,行侠仗义。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些东西,他还可以学。 周时牧也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苏叔不仅教糖糖拳法,还教了内劲功法,这是一点也不私藏啊,还同意糖糖教他们。 周砚呈看着两个闺女兴奋的模样,抬手摸了摸鼻子,又开心又郁闷。 这下子,欠了苏柏安大人情了! 周时棠没注意到父亲郁闷的表情,她拿着木棍蹲在地上,开始写字,先写了一句话,让家里人记。 无论如何,先记下再说,一遍记不住,就多记个几遍,死记硬背。 周砚呈几人围成一圈,努力去记,他们的记忆力没有周时棠那么好,记了好几遍才记下。 周时野一拐一拐走过来,硬挤进他们中间,瞬间嚷嚷一声免得他们忽略自己这个透明人,“我也来了。” 终于有他能做的事情了,他无法打拳,还不能背东西吗?哼,背东西可是他的强项。 其他人听到他的声音,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不要打扰他们背书。 周时野怕怕后退一步。 周时棠确定他们每个人都把第一句话记住之后,接着写第二句话,同样的,记住之后,又接着往下写。 他们每个人的记忆力有好有不好,有人记得快有人记得慢,周时棠没催,让他们好好记。 全部写完之后,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周时棠一个个检查他们背的成果,让他们背给自己听,确定没问题之后,满意点点头。 很不错。 周时棠又把苏柏安的话了一遍,然后让他们自行去体会。 周明义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了几把扇子和一些草药,肩上扛着一把竹子,细数一下有十几根。 他进来看到二叔几人全部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发呆,就连腿受伤的周时野也参与其中,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他放下竹子,忍不住挠挠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打扰他们。 竹子放在地上发出一些动静。 周家人睁开双眼,看到是周明义。 周时棠笑眯眯喊道:“大哥,你来得正好,我今天学了新武功,教你呀。” 周明义没客气,他指着地上那些东西,“我学会了编背篓,也学会了编扇子和篱笆,我先把篱笆做好了再跟你们学。” 这里每天都很热,晚上不好入睡,所以他特意跟曾师傅学了这门手艺,他记得糖糖说过先编个篱笆,也瞬间学了。 周时棠闻言,颠颠跑到周明义身边,低头,从背篓里拿出几把扇子,她数了数,一共有六把,“大哥,这些扇子我们一人一把吗?” 周明义憨笑着点头,“是,有了扇子就可以扇风了,晚上不会太热,还可以驱赶蚊子。” “大哥你真是及时雨!我正愁晚上那么热应该去哪里弄扇子呢,你就送过来了。”周时棠用扇子给自己扇了扇,一阵风吹来,吹去她脸上和脖子上的燥热,真舒服啊。 周明义看到她喜欢,心里很高兴,“我先做篱笆了,你继续打坐吧。” 周时棠不会做篱笆,她也没捣乱,回去继续盘腿坐下。 周时牧问:“大哥,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周明义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去西边了,估计没多久就会下山,他收回视线,“有,把这些竹子削成一条一条的,我记得你当初学会这一步了。” 周时牧点点头,走进厨房拿出一把柴刀,与周明义一起削竹子。 周砚呈几人帮不上忙,继续练习内功。 他们还没入门,得静下心去思考。 周明义和周时牧两个人很快就把竹子削完了,接下来的步骤周时牧不会,他就在一旁搭把手,帮周明义拿竹条。 周明义低头,开始遍篱笆,动作不算快,但每一步都很稳,可见是下了功夫去学的。 用完这些竹条之后,只编了一点篱笆,这点长度无法围住这个院子。 本来屋子前的空地是很小的,后来为了种菜,搭厨房,晒泥块,又开辟了一大圈范围。 周明义环视一周,在心里估算还需要多少竹子,“我明天再去砍一些竹子回来,争取明天编完。” 周时牧知道大哥是想尽快编完,好对得起糖糖给他找的师傅,“大哥,辛苦你了,按照你正常速度来就好。” 他学过,知道这些东西有多难学,而大哥不仅学会了,还帮他们编。 周明义笑了声:“我一点都不幸苦,能帮到家里我就很开心。” 时清潇见天色差不多了,进厨房做晚饭。 第114章 酱汁排骨 周时棠看到太阳还没彻底下山,对周明义说道:“大哥,趁这个时候,你先记一下内劲功夫吧。” 她说完扭头看向周时野,“三哥,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周时野没有反驳,他躺了这么多天,当了这么久的废物,这会知道还有自己能做的事情,忍不住暗戳戳高兴起来,一拐一拐走到某个地方,“大哥,来这里,我写,你背。” 他对这门功夫很感兴趣,方才也背下来了,虽说还没摸到入门的方法,但不妨碍他教周明义背。 周明义走过去,搬来一个小凳子在一侧坐下,认真背。 周时牧拿起两个木桶和扁担去挑水。 周时棠给菜浇水,看到有一些菜苗长出来了,她顺便移栽到合理的位置。 周时若跑到周时棠身边,与她一起移栽幼苗,满脸欣喜,“等这些菜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吃了,我还没吃过自己亲种的菜,满满的成就感。” “有了调料,更好吃了。”周时棠也一脸喜悦。 周时若闻言,瞬间想到了今天吃的那些菜,忍不住吸溜口水,“糖糖,你这臭丫头,以前藏得挺严实啊,我都不知道你会做这么好吃的菜,不然我定要天天缠着你。” 有这么一个大厨在身边,为了吃好吃的,她可以不出去玩了。 周时棠浅笑,“就是因为知道你会天天缠着我,我才不让你知道啊,不然我多累。有人做饭给我吃,不用我自己动手,只用舒舒服服的享受,多好?” 周时若觉得妹妹说得有道理,无从反驳,继续挖土移栽幼苗,不过她还有一个问题,“糖糖,你教我们那些功法都是苏叔家的家传吧,虽说他同意你教我们,但这会不会不妥?” “我们一家人都在学,欠了巨大的人情了。” 她不是傻子,稍微一想就想到了这些事情。 周时棠挖土的动作微微一顿,叹了口气,“欠下的人情以后慢慢还,我们现在还是先学了武功保命比较重要。” “只能如此了。”周时若眉眼松开。 周砚呈进厨房给时清潇打下手。 时清潇在处理鸡内脏,她之前已经用盐腌制了,腌制之后才能保存久一些,她拿出一部分用来做今晚的晚饭,顺便洗了一些野菜,然后下锅煮。 她厨艺没有糖糖那么好,但有了那些调料,相信她也可以做出一些美食。 周砚呈在烧火,灶口的热气扑来,他冒出热汗。 时清潇抽空看他一眼,随手丢一把扇子给他,“拿着,热了就扇一扇。” 周砚呈接过,低头看了两眼,“这是明义拿过来的扇子吗?” 时清潇点头,“是,那孩子是个有孝心的。” 做好饭菜之后,周砚呈把火熄灭,把放在角落的四方桌端出去,又顺便摆好桌子。 时清潇端饭菜出去。 周明义还在背内劲功法,他看到准备吃晚饭了,对周时野说道:“三弟,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跟你学。” 周时野肚子也饿了,点点头,“那行,还差一半,明天就可以背完。” 时清潇看到周明义拿起背篓准备离开,招呼,“阿义,过来一起吃饭。” 周明义转身,“二婶,我娘应该也做好晚饭了,我回去吃,不然她该念叨我了。” 周明义走后,周砚呈几人围着桌子坐下。 时清潇突然想起家里只有六个碗,六双筷子,“阿牧,你有空再做一些碗和筷子出来,免得下次家里来了人没有碗筷。” 周时牧点头。 依旧是一荤一素,荤是鸡胗,切得很碎,放了那些调料之后,有一股香味。 素是菌菇野菜汤。 周时野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用筷子夹了一点鸡胗,“好吃,娘,你厨艺进长了。” 他又刨了好几口饭,吃得心满意足。 是的,今晚吃的是饭,不是稀饭。 时清潇想到练武消耗很大体力,需要吃得好一些,再加上与伍永维合作,短时间内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不过也就今晚先吃一顿。 下一顿要等到伍永维拿食材过来了,她才敢放开手脚去做饭。 她也不知道伍永维什么时候会来,若是她把米全部煮完了,他却没来,他们一家就要饿肚子了。 时清潇听到小儿子的话,忍不住笑,“那是因为有调料,没有调料也做不出好吃的菜。” 一家人吃饱之后,该干嘛就干嘛。 今天杀的那只鸡的鸡毛晒在一侧,周时棠走过去摸了摸,确定已经晒干了,把鸡毛拿去与之前的鸟毛放在一起收好。 然后又把菌菇、药材、腊肉收了。 等太阳完全下山之后,一家人高高兴兴去搬泥块进屋。 美名其曰——锻炼四肢,强身健体。 搬完之后,各自洗洗睡去。 这一晚,周时棠终于没有被蚊子叮了,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 周家人吃饱之后,又把那些东西拿出来晒,然后继续练武。 伍永维大包小包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一家人在练武,嘴角抽了抽,他身后还跟着他的心腹,同样是大包小包。 伍永维昨晚回去之后,感觉吃的晚饭一点也不好吃了,没办法,吃过周姑娘做的美食之后,其他大厨做的美食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所以他火急火燎让人准备食材和周时棠需要的东西。 他想到周家人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贴心准备了一些能存储许久的东西,当然,也准备了一些新鲜的肉,米面粮油也准备了,周时棠需要的那些药材也准备好了。 买这些东西没花多少钱,他有的是钱,一点也不心痛。 周姑娘的美食才是千金难求。 他还塞了一些钱进去。 合作就要有合作的诚意,这样周姑娘才会做更多的美食给他吃。 周家人看到伍永维,一个个眼睛都亮了,他们没想到伍永维居然那么快就来了。 周时棠看到伍永维身上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突然很庆幸他们家周围没有邻居,不然被人看到他们吃好吃的,恐怕要上门来套近乎了,或者强抢。 他们一家弱男子弱女子,遇到凶神恶煞的人,打不过呀。 周时棠笑眯眯站直身体,接过伍永维手里的东西,“你今天想吃什么菜?” 伍永维矜持道:“今天就吃一道菜吧,吃酱汁排骨,其他东西都是这一道菜应该付的钱。” 周时棠不知道那些包袱里面都有什么东西,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眼里的笑意加深,“我现在就去厨房做菜,单单吃菜也不好,再煮个粥吧。” 伍永维:“你看着做就好。” 周砚呈几人也上来接过伍永维心腹手里的东西。 然后,周时棠、周砚呈、时清潇进了厨房。 周时若知道又要用水了,立即拿出两个木桶去打水。 周时牧看到家里的柴火所剩不多,拿起柴刀进山捡柴。 伍永维和心腹坐在小马扎上等待,顺便与周时野聊天。 伍永维眨眨眼,“你们跟谁学武功?” 周时野也眨眨眼,“偶然认识的一个叔叔,你应该不认识。” 伍永维大概知道是谁了,他见过苏淮礼的身手,不出意外就是跟苏淮礼的家里人学的。 伍永维拍拍周时野的肩膀,“任重道远。” 他学了十几年了,也不敢说天下无敌,他们刚刚入门,环境又差,能学到什么程度,难说啊。 他心情好的话,或许可以给他们多弄一些药材。 周时野好奇,“你是不是也学武?” 伍永维点头,“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我爹帮我找了武学师傅,我记得我那个时候一点都不想学,太累太辛苦,每次练完基本功,身体都不是我的了。” “那个时候年纪又小,根本坐不住,整天想着去玩,经常逃课,我爹看不下去了,拿皮鞭抽我,那老头是一点也不客气啊,下了死手,差点被他抽死。” 要不是他娘出来拦住他爹,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所以他一直都觉得他爹很狠心,为了让他学武,居然抽他。 周时野最喜欢看话本,也最喜欢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双眼放光,追问:“然后呢?你就认命去学了?” 伍永维:“是啊,不敢不学,不然就被打死了。再后来长大一点,与别人打架,打输了,我才知道练武的好处,那个时候起我就下定决心要好好练武,再也不偷懒摸鱼了。” 下定决心之后,他的武功大有长进,后来再与别人打架,他是打赢的那一刻,看到那人被他揍趴,他心情舒爽。 心里突然有那么一点感谢他爹,如果不是他爹逼去学,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恐怕被人打了也没有还手的能力。 不过,爹逼他娶妻他还是很生气。 周时野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继续追问:“你会轻功吗?能飞吗?” 伍永维诧异,没想到周时野连这个都知道,“会,那本武功秘法是我爹费了巨大的人力武力才拿到手的,这些对每个家族来说都是不外传的东西。” 那本武功秘籍会被当做传家宝一样传下去。 两人聊得火热。 周时棠、周砚呈和时清潇拿着大包小包进了厨房,解开之后,发现里面什么都有,米面粮油腊肉鲜肉,还在某个包裹里发现了一些碎银子和同铜板。 周时棠看到那些银子,眼睛都亮了,拿在手里掂量一下,大概有个十两,十两可以花很久了。 真是太好了。 伍永维就是他们家的财神爷呀! 周砚呈和时清潇面面相觑,也觉得伍永维很大方。 周时棠把钱递给时清潇,“娘,你收好。” 以前家里的钱都是娘处理的,现在也不例外,放在她身上的话,不知道哪天就用完了。 时清潇知道女儿花钱一向大手大脚,也不敢让她收,这些钱都要掰着花。她笑着接过来,然后把那些粮食分门别类放好。 最后还看了两个碗和两双筷子。 周时棠见伍永维连碗筷都给自己准备好了,吃货就是贴心。 她卷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娘,你煮饭,我炒菜。” 周砚呈指着自己,“我呢?” 周时棠笑嘻嘻:“烧火,爹你经常烧也熟练了。” 周砚呈没反对,他会的确实只有烧火了。 周时棠拿出排骨,洗干净之后,斩成一小块一小块,撒盐进去,伍永维或者知道做菜需要用很多盐,弄了很多盐过来,她也不用特意省了,放到合适为止。 她把葱和姜洗干净,一一切好。 准备好这些之后,周时棠看到还有鲜猪肉,觉得做一个菜不够,还是再做一个青菜猪肉丸子汤吧。 她又洗了一把葱和姜,切成丝,装了一碗水,把葱、姜、花椒放进水里,静止一刻钟。 她把猪肉洗干净,剁成肉泥,磕了几个鸡蛋进去,随后把碗里的葱、姜、花椒都捞出来,加盐、胡椒粉进去搅拌均匀。 时清潇盯着闺女的动作,好奇,“这是在做什么?” 周时棠:“做青菜猪肉丸子汤,只吃酱汁排骨太腻了,喝点汤比较好。” 她说完,倒了一点葱姜水到肉馅里,用手抓匀后向一个方向持续搅拌上劲,使肉馅充分吸收料汁,再倒一点葱姜水进去,继续搅拌,又加了一些面粉,搅拌。 最后捏成一个个丸子,放进锅里面煮,加了一些青菜。这些青菜也是伍永维拿来的,他不愧是吃货,这些东西都准备得很充分。 这道菜做完之后,排骨也腌制好了,周时棠把排骨放进锅里,加入清水浸没,“爹,火候大一点。” 周砚呈烧火很有经验,立马添了两根木柴进去。 水烧沸之后,锅里逐渐冒出一些白白的东西,又煮了一会儿,看到排骨熟了,周时棠把排骨捞出来,水倒掉。 然后把排骨放进锅里,加入酒、葱、姜块、八角、桂皮,清水,煮了片刻之后,周时棠继续加入酱油,糖。 周砚呈继续烧火。 时清潇全程在一旁看着,记下那些做菜的步骤。 等锅里那些水变粘稠之后,香味也冒出来了,周时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要不是这是大肥羊的菜,她当场就吃了。 第115章 元守是个有眼光的人 新鲜出炉的酱汁排骨,冒着热腾腾的气。 排骨有很多,七八个人的分量,周时棠猜测大肥羊应该是要留在这里与他们一起吃的,所以拿了很多排骨过来,一次吃个够。 她也捏了很多猪肉丸子,够一堆人吃了。 周时若挑了好几次水,水缸又装满了。 周时棠把酱汁排骨捞出来,与时清潇一起把两个菜端出去,周砚呈把火灭了,把四方桌拿出去,这个桌子是折叠的,折叠好放在角落里不占空间。 伍永维看到周时棠几人拿着东西出来,闻到那个香味,再也忍不住了,蹭地了一下站起来,看到他们摆好桌子,又把菜放在桌子上,他左看看右看看,跟着拿小凳子过去。 伍永维的心腹元守看到自家少爷动了,也帮忙把小凳子拿过去,摆放在四方桌偏旁。 周时野也闻到香味了,他行动没有伍永维两个那么快,他缓慢站起来,再缓慢弯腰拿起他坐的小凳子,再一拐一拐过去,他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摔倒了伤势复发。 他现在很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能再受伤了,他已经受够了天天躺在床上的日子。 周时棠放菜放下之后,又进厨房拿了一堆碗筷出来,然后笑着对伍永维说道:“伍三郎,这一顿做了七八个人的分量,应该够吃了。” 伍永维看到桌上那一堆菜,双眼瞬间放光,他昨天没吃尽兴,这一次特意让人买了一堆菜,肯定够他们这一帮人吃了,点点头,“昨天是我考虑不周,只让人买了一点点菜,还好今天有经验了,就让人买多了一点。” 他在别人家做客,肯定不能他一个人大吃特吃,主人家却在一旁看着,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一行人围着桌子坐下来。 元守放下小凳子后就退到一旁,低声说道:“公子,我去外面等你。” 伍永维笑道:“无妨,你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的吧。” 元守与他一起长大,虽是他的护卫,但比某些亲兄弟还要亲,出门在外,他不讲究。 周时棠也笑着邀请,“是啊,这位郎君,我们家没什么讲究,也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元守连连摆手,“不敢。” 他也不扭捏,乖乖在自家少爷旁边坐下。 周时牧此时刚好看着一捆柴火回到家,看到一家人已经上桌了,他加快脚步,放下那捆柴。 周时棠笑着说道:“二哥回来得很是时候呀,刚好开饭。” 周时牧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去厨房洗了手,在周时野旁边坐下。 周砚呈和时清潇一边,周时棠和周时若一边,周时牧和周时野一边,伍永维和元守一边,位置刚刚好。 伍永维视线落到那一大碗汤上,几片绿叶点缀,看起来很有胃口,好奇,“这个是什么?” 周时棠解释,“我看到有很多新鲜的肉,觉得吃一个酱汁排骨会腻,就做了这个青菜猪肉丸子汤。” 伍永维迫不及待伸出筷子去夹猪肉丸子,那个猪肉丸子滑不溜秋的,他夹了两次也没夹上来,不由得有些尴尬,正准备把手回去。 周时棠递给他一个木制的大勺子,“用这个舀比较方便。” 伍永维尬笑着接过来,匆匆舀了一个猪肉丸子倒进碗里,把大勺子放回去,这下子就可以用筷子夹起猪肉丸子了,他轻轻咬了一口,浓汁瞬间弹出。 他忍不住愣了下,还好他没有太用力去咬,不然那些浓汁要溅他一身。 伍永维感受着嘴里的滋味,肉软软嫩嫩的,咀嚼几下,他嘴里都是那股香味,淡淡的清香,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真是太好吃了! 他再一次庆幸,他那天无聊了这个地方,然后跟着那两个壮汉找到苏淮礼,顺便遇到周时棠。 虽然没能邀请周时棠做他的私厨,但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他觉得这一趟值了。 周时棠适时找个话题,“伍三郎,你觉得这个青菜猪肉丸子味道如何?” 伍永维满眼称赞,“好吃!你的手艺无人能敌。” 周时棠笑笑,“夸张了啊。” 她是会做一些好吃的,但她不认为自己的厨艺就是天下第一了。 有调料,用心去琢磨就能做出美味,不是很难。 周砚呈也拿起那个大勺子舀了一个猪肉丸子,咬下一口,浓汁瞬间飙出,飙到了他的衣服上,他的脸都黑了,但是咬进嘴里的肉是那么美味,他顾不上脏的衣服,继续吃。 元守听自家少爷念叨了好几天周时棠做的美食,是如何如何美味,绝无仅有,简直就是天下第一美食,因此他对周时棠做的食物也好奇,想尝尝到底有多好吃,没想到今天就有机会了。 这两个闻着就很香,看着也很有食欲,他夹了一块酱汁排骨,咬下一口,肉质松软,咸中带着一点甜,油而不腻,真是太好吃了! 公子说得果然没错,周姑娘做的美食就是好吃,他跟着自家少爷到处跑,泾州的美食几乎吃了个遍,都没有周姑娘做的美食好吃。 伍永维对酱汁排骨下手了,一口又一口,根本停不下来,如果有美酒在一侧就更好了,美食就应该配着美酒一起吃。 周时棠用那个大勺子舀了一堆汤倒进碗里,她喜欢在饭混着汤一起吃,这样更有滋味。 她夹了一块酱汁排骨,大口咬下,吸溜一下就把肉吃完了,把骨头放到一侧,继续吃。 劳累了那么多天,终于能吃上像样的食物。 周时野吃得一脸满足,“等我的伤好了,我去山里打猎一些动物回来让糖糖做。” 他也没想到糖糖的厨艺居然这么好,这是神仙下凡的厨艺吧。 周时棠没忍住白了周时野一眼,“我听说山里没多少动物了,你去了估计也打不到,还会掉进陷阱里面出不来。” 周时野:“……”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过分。 周时野不服气,“我会小心的,不会每一次都那么倒霉掉进去。” 周砚呈吃了半碗饭,“你以前也说会小心的,但还是掉进陷阱里面了。” 周时野对上亲爹的眼神,哼了声,继续吃饭。 伍永维知道他们生活在这里,想吃肉就只能进山打猎,山里又有很多陷阱,很容易就掉进去。 他正想说他可以给他们提供肉,这样他们就不用进山打猎了,但是下一瞬,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算了,他们还是正常合作就好,他不是冤大头,他们也不需要他的施舍和同情。 一大锅饭,两道分量很足的菜,八个人吃的很满足,一个个肚子都饱饱的。 周时棠和时清潇去洗碗,元守颠颠跑过去帮忙,时清潇让他去休息他也不去。 元守眼神清澈,憨憨笑道:“我很喜欢周姑娘做的美食,也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正好洗碗是我会做的。” 周时棠听到有人夸她做的食物好吃就开心,“元守是个有眼光的人。” 元守羞涩低下头,洗好碗之后,乖乖回到自家少爷身边坐下。 伍永维休息够了就与周家人告别,与元守一起离开。 他脚步轻快,心情愉悦,决定明天继续过来,他要吃点什么呢。 他掏出那张写满了菜的纸,摊开,看了两眼,觉得太难选择了,干脆把纸挪到元守眼前,询问他的意见,“元守,你说,我们明天应该吃哪道菜?” 元守与伍永维一起长大,会武功也认识字,他看着眼前的菜名,笑了笑,“周姑娘做的每一道都肯定很好吃,所以公子不用费尽心思去选,我相信就算你闭着眼睛去选,周姑娘做出来的也很好吃。” “你说得有道理,那我闭上眼睛选两个菜。”伍永维闭上眼睛,随意一指,兴致勃勃道:“元守元守,你快看,我选了哪两道菜?” 元守没想到自家少爷真的闭上眼睛去选菜,嘴角抽了抽,不过少爷爱玩,他也会耐心陪着他玩,他看过去,“四喜丸子和糖醋鲤鱼。” 伍永维睁开双眼,视线粘在纸上,哈哈大笑,“那明天就吃这两个菜了,你记得让人去买菜,买多一点,至少要够八个人吃。” 元守点点头,“记住了。” “对了,我的钱还够吗?”伍永维什么都不怕,就怕他的钱没了,这样他就无法吃美食了。 元守管着伍永维的私房钱,清楚知道还剩多少,“够,夫人给的那些钱还有很多,可以花上一年半载。” 伍永维放心了。 一主一仆一路聊着天。 伍永维突然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到是一个鬼鬼祟祟的大娘,皱眉,“大娘,你跟着我作何?” 方发娘今天去山里挖认识的草药了,不认识的她也不敢乱挖,然后走进山里后,看到两个穿着富贵的少年从那个闹鬼的屋子走出来。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揉揉眼睛,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去看,发现自家没看错。 看那少年的衣服,多贵啊,若是她能与这样少年搭上关系,还愁没钱吗? 这两个少年穿得那么好,肯定不是这里的人,所以,他们是来看住在那个屋子的人的。 她记得住在那个屋子的人有两个白白嫩嫩的姐妹,她果然没看错人,那两姐妹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就算犯错被放到这里,也还是有富贵的亲戚的。 于是,她没忍住就远远跟上了,她也不敢靠太近,小心翼翼跟着。距离有点远,她听不出前面那两人说了什么,还没等她想好怎么上去套近乎就听到了其中一个少年哈哈哈的声音,下一瞬就转身看着自己。 方大娘脑子空白了一瞬,肥硕的身子也抖了下,结结巴巴道:“两位小郎君,我,我没有什么恶意,就是……路过看到你们从闹鬼的屋子走出来,忍不住,悄悄跟上,不,不是,我是从这条路回家,不是故意跟着你们。” 她敢对普通人蛮横,但不敢对大户人家的少年蛮横。 伍永维从她那堆废话里听到两个字,皱眉,“闹鬼?闹什么鬼?” 方大娘见少年没有生气的意思,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个少年不知道这个事情,那她不介意卖他一个好,“就是你方才去的那个房子,死了好多人。” “以前住在那里的人都死了,所以我们觉得那个屋子很邪门。郎君,如果你有办法,还是想办法让他们换一个住的地方吧。” 不然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伍永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那屋子附近没有什么人人家的原因吗? 但是闹鬼,呵呵,他不信。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 大概是什么人扮演的鬼吧? 伍永维摆摆手,“你们过于胡思乱想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大娘,你也不要自己吓自己。” 方大娘急了,“小郎君,我真的没有骗你,不信你可以去查查,或者你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出来了。” 伍永维哦了声:“那多谢大娘告诉我这些。” 他扭头看向元守,示意他给大娘一点银子。 元守抿了抿唇,不愿意给一个陌生人钱,这个陌生人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又没有帮他们什么忙。 伍永维看着他的想法,瞪了他一眼。 元守不情不愿在怀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五个铜板,递给方大娘,心在滴血。 伍永维看到那五个铜板,嘴角猛地抽搐,这个元守,还是这么抠门。 方大娘惊喜,没想到两个小郎君这么大方,说了几句话就给了她五个铜板,她笑呵呵接过来,笑得脸上的肉皱成一团,辨认不清楚五官。 她连连说道:“哎呀,两位小郎君真是好心人,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在这片山头,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伍永维笑了笑。 方大娘收了钱,欢欢喜喜走了,脚下的步之大,身上的肉肉的都抖了抖。 伍永维看向元守,“我没想到你身上还有铜板,以后大方一点,该吃吃该喝喝,不要省,人生在世,就要吃好喝好,不能亏待自己。” 第116章 闹鬼屋子 元守的脸皱成一团,默默后退三步远离伍永维,同时捂着自己身上的钱袋子。 伍永维看到元守的行为,差点要跳起来。 元守抿了抿唇,赶在他说话之前开口,“公子,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虽然你很有钱,但也不能随便乱花。花出去就没有了,得回家找夫人拿,难道你想回家面对家主愤怒的脸吗?” 伍永维到嘴边的话瞬间被堵住了,心里憋得难受,“我不想面对他那张臭脸!” “所以啊,公子,银子要省着花,不能大手大脚。”元守语重心长说道。 伍永维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元守这些话他从小听到大,当没有听到就是了。 元守一个铜板能掰成两个铜板花,抠抠搜搜的。他家有钱没必要如此抠搜,可他说不过元守那张嘴。 元守都是被他惯坏了,敢跟他顶嘴,哼。 伍永维移开视线,不去看元守,收好那张纸,宝贝似的放进兜里,大步离开。 元守见自家少爷不说话了,腼腆地笑了笑,追上去,“公子,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你就是生气了。” “我就是生气了咋滴?你要给我花钱吗?” “不给。”元守捂紧身上的钱袋子,警惕看着伍永维。 伍永维简直被气笑了,“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元守乖乖低头,“我错了。” 伍永维:“……” 他走得更快了,“不知道大娘说的那个闹鬼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去找人问问,免得真的发生什么事情,我就吃不到周姑娘做的美食了。” 元守追上去,“问谁呀?” 伍永维说道:“这里的管事。” 这个地方外围有几栋房子,负责管理犯人的衙役就住在这里。 伍永维大摇大摆走过去。 一个小吏看到看到有两个人径直朝这边走来,正想开口赶人,待看到他们身上的衣服,眯起眼睛又看了两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等他们来到面前时,点头哈腰,“不知两位郎君是哪里人?” 伍永维觉得小吏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视线稍移,落到小吏的手上,脑子灵光一闪。 他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那两个壮汉想贿赂的人吗?只是他收了钱没有帮忙办事,拍拍屁股就走了。 伍永维双手负背,一副纨绔少爷的做派,“我要见你们的管事,让他出来见我,我很忙,还要赶着回家。” 元守对自家少爷的模样见怪不怪,默默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小吏的脊背稍微弯了下去,恭恭敬敬说道:“管事正在在里面,我这就带两位郎君进去。” 伍永维淡淡嗯了声。 小吏脑门冒出一丝丝冷汗,他也不敢擦,恭恭敬敬在前面带路。 管事关存信处理了很多公务,累了就躺在躺椅上休息,闭目养神,听到走路的声音,皱着眉睁开眼睛,脸上全是被人打扰的不悦。 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扰他休息? 伍永维居高临下看着关存信,淡淡询问:“你就是这里的管事?” 关存信看到伍永维那身衣服、腰间的玉佩,连头上的簪子都是玉做的,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富贵的气息。 他是普通家庭出身,有些人他得罪不得。 关存信脸上的不悦瞬间消失,连忙站起来,笑着邀请伍永维坐下,“两位郎君请坐。” 伍永维不是亏待自己的性子,听关存信这么说,撩开下摆,从容坐下。 元守默默找了一个凳子,搬到自家少爷身边,缓缓坐下。 关存信见伍永维不说话,只好小心翼翼问道:“不知道郎君找我什么事?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做。” 会出现在这里的富家子弟,大概是这里有他的亲戚。 伍永维没有顺着他的节奏来,转而说道:“我听说这里有一个屋子闹鬼,是真的吗?” 关存信一愣,摸不准伍永维是什么心思,斟酌回答,“这里确实有一个比较邪门的屋子,但肯定不是闹鬼,这世上哪有鬼怪?” 伍永维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关存信继续说道:“以前住在那里的人都去世了,查不出什么原因,估计是劳累而死的。” 伍永维皱眉,“若是劳累而死,大夫或者仵作是可以查出来的吧?但你又说查不出原因,是不想查,还是不尽心?” 关存信接收到伍永维冷冽的视线,悄悄摸了摸额头冒出来的冷汗,也不知道这祖宗到底来干嘛? 这些犯人的死活又不重要,哪里需要特意请大夫或者仵作过来?不要钱的吗?? 死了就死了,反正死的那些犯人出身低微,也没有什么富贵的亲戚。 但是关存信不敢这样回答,委婉道:“这里经常有犯人去世,所以就没有请仵作去验尸,请仵作也需要钱,我要管理着其他犯人的吃喝,没有多余的钱去请仵作,不然其他人就要饿死了。” 伍永维懂了,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闹鬼事件,而是恰好住在那里的人的都死了,然后大家以讹传讹罢了。 一件事传到传到另外一个人嘴里原本的意思就变味了,更何况还是传了那么多人,早就不知道离谱成什么样子。 不是什么恐怖事件他就放心了。 伍永维淡淡点头,“我知道了。” 关存信悄悄看了看伍永维的表情。 这位郎君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专门来问那个屋子,不会现在那个屋子住的人是他家亲戚吧? 关存信不确定道:“目前住在那里的人家是郎君您认识的吗?” 伍永维点头,又问:“那为什么那个屋子周围没有人家?” 关存信叹了口气,“那些人觉得那里晦气,都不想住在周围,不让他们搬走就经常聚在一起闹事,他们人多,我怕闹出什么事,所以就让他们搬走了。” 然后闹鬼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上面的人耳朵里,还特意让他把新来的犯人安排住进去。 关存信小心翼翼道:“郎君,需要把您的亲戚换到另外一个地方吗?” 伍永维思忖半晌,摇头,“不用。” 周家人住在那里挺好的,周围没有邻居,也不用担心会与邻居发生矛盾。 他看到他们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菜,还是不折腾了。 伍永维缓缓起身,给元守一个眼神。 元守下意识捂紧钱袋子,然后想到管事跟他家少爷说了那么多,不给点钱说不过去,管事收到钱或许也会私底下悄悄照顾周家人,这样周姑娘就不会太过劳累,就有更多的精力给他家少爷做美味的食物。 于是,他在钱袋子里面掏啊掏,掏出五个铜板,递给关存信,腼腆笑了笑,“这是我们家少爷感谢你的,感谢你说了这么多。” 伍永维看到又是五个铜板,简直没眼看,捂脸转身。 关存信看到五个铜板也是愣了下,看问话那位郎君穿着挺富贵,出手却如此……哎,他不嫌弃,有钱就好。 他高高兴兴接过来,微微弯腰感谢,“谢谢郎君。” 伍永维拍拍衣裳,大步离开。 他来的时候是翻墙的,走的时候是走大门的。 关存信目送他们离开,狠狠松了口气,招来小吏,腰板终于可以挺直,“我记得住在闹鬼屋子那里的人姓周,是从京城来的,不管他们犯了什么错,以后安排给他们家的活轻松一些。” 小吏带伍永维两人来到关存信这里之后就退出去了,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此时听到上司的话,懵了一瞬,也不敢多问,上司的安排岂是他能随便过问的? 小吏恭恭敬敬点头,“是。” 关存信皱眉,“那两位郎君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小吏也不知道,“我与其他人在这片地方巡逻,也没有看到他们,或许他们是翻墙进来的。” 关存信摆摆手,“你下去吧。” 大家族的子弟手段通天,翻个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伍永维和元守回到县城,来到一间茶楼的二楼,伍永维点了一堆小吃,拿起一个鸡腿,吃了一口就放下了,“以前觉得这里的小吃很好吃,但自从吃过周姑娘做的,这里的东西变得没滋没味了。” 元守坐在伍永维对面,见他不吃,他一个拿起鸡腿吃得津津有味,“确实比不上周姑娘做的美食,不过也不错了,我不嫌弃。” 他小时候吃惯了苦头,经常饿肚子,分到嘴里的食物也是发馊发臭的,还经常被人打,后来来到少爷身边,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 少爷不嫌弃他是个奴才,让他认字学武。 日子越过越好了,但是他永远也忘不了小时候过的苦,从不敢浪费食物。 伍永维无奈,“好吃就全部给你吃了。” 元守腼腆笑道:“少爷就是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对了,你好像没有叮嘱那个管事关照周家人。”元守咬下一口鸡腿,含糊不清说道。 伍永维笑道:“我人去到那里了,还表现得那么明显,还需要说吗?” 元守:“若是管事没有看出来呢?” 伍永维:“他能做到管事应该没有那么笨,他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周家人是不是我家的亲戚,我点头了。” 元守哦了声,认真啃鸡腿。 伍永维看他吃得那么香,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鞋子,“吃快点,吃完了去买食材,然后明天继续找周姑娘。” 元守把鸡腿啃得干干净净,一点肉也不剩,他放下光滑的骨头,避开伍永维踢过来的脚,“少爷你要吃糖醋鱼,鱼要新鲜的才好吃。” “所以明天出发之前再买,其他东西也干脆出发之前再买好了,这样就不用跑两趟。” 伍永维哦了声,随他便,反正也不是他跑腿,他扭头看向窗外,看到对面是一家酒楼,忍不住道:“若是周姑娘也开一家酒楼就好了,这样我就能随时随地过来吃。” 周家人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被关在那里无法出来,周姑娘也不能时时做菜,想想就觉得可惜。 元守笑道:“若是周姑娘开一家酒楼,以她的厨艺一定可以赚很多很多银子。” 伍永维好笑,“你眼里只有银子是吧?” “不。”元守摇头,看着伍永维认真说道,“我眼里只有少爷。” 伍永维嫌弃,“闭嘴,不要说这么黏黏糊糊的话,不知道的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们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元守懵逼,“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伍永维扶额,元守是个比较单纯的孩子,他还是不要带坏他了,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没什么。” …… 周家人吃饱喝足,觉得肚子不那么撑了,继续练武。 周明义扛了一堆竹子过来,继续编篱笆。 周时牧在一旁帮忙,“大哥,你跟曾师傅学手艺感觉怎么样?” 周明义笑道:“看起来比较复杂,其实学会之后挺简单的,就像那个背篓一样,学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复杂很难学,认真学两天我就学会了。” “大哥天赋异禀。”周时棠在扎马步,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夸了一句。 周明义谦虚笑道:“糖糖夸张了。” 他最近每天都去曾家跟曾师傅学手艺,学完之后就去砍竹子,然后过来编篱笆,篱笆也不难编。 竹子用完之后,还差一半的院子没有篱笆,周明义看天色还没黑,拿起柴刀继续去砍竹子。 周时牧背起背篓,也拿了家里的柴刀,“大哥,我与你一起去。” 家里的事情怎能让大哥一个人去做? 两人来到竹林,直接开始砍竹子,砍了一堆,砍够自己扛得动的分量,找来藤条捆绑好。 储晓蓉一个人背着路过这里,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思考半晌,还是走了过去,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周大哥,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呀。” 周明义扭头,看到是储晓蓉,也笑了笑,“嗯,是挺巧。” 储晓蓉这段日子经常去曾家找她的好姐妹曾双燕玩,某一天她在曾家没有看到周明义,反而看到一个陌生人,疑惑了一下,然后聊天才知道眼前的陌生人就是周大哥,一来二去就熟了。 第117章 姑娘 她扭头看向周时牧,映入眼帘的也是一张陌生的脸,好奇道:“周大哥,这是?” 周明义介绍道:“这是我二弟周时牧,二弟,这是曾师傅邻居家的女儿储晓蓉。” 储晓蓉瞬间想起来了,这不是她见过一面的人那个郎君吗?她还调侃过燕燕呢,只是后来周时牧再也没有来曾家了,她也没有再见过他,她记得他长得比周大哥还要俊俏。 周时牧冲她微微点头,温和有礼。 储晓蓉顿时娇羞,面颊染上红晕,只是她晒得比较黑,别人也看不出来,她软声道:“周二哥。” 她看到两人扛起那堆竹子,好奇问道:“你们砍这些竹子是要做篱笆吗?” 她知道周大哥最近跟曾伯伯学做篱笆。 周明义颔首。 储晓蓉自告奋勇,笑道:“我也会编篱笆,我过去帮你们编吧,我爹也会这些,我也学过。” 周明义婉拒了,“多谢储姑娘的好意,只是我们两兄弟已经足够了,无需劳烦你。” “什么劳烦不劳烦?我们都这么熟了,过去帮帮忙算不了什么大事,我们平常在这里有什么事情,邻居家都是互帮互助的。”储晓蓉就像没有听出周明义拒绝的意思,再次积极笑道。 “这……”周明义感觉到为难,姑娘家如此热情,他已经拒绝过一次,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也会伤了人家姑娘的脸面,他扭头看向周时牧,希望他说句话。 周时牧移开视线,让他自己看着办。 储晓蓉扬起甜甜的笑容,“周大哥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那我们回去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听燕燕提起过周姑娘,早就想认识一下她了。” 周明义听到她这么说,更加不好拒绝了,但是他还是提醒了一句,“你就这样与我们两个男子回去,恐怕对你的名声不好。” 储晓蓉不在意道:“我不在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大家族的贵女才会在乎名声,她又不是。 再说了,她天天早起贪黑,不知道跟多少男子见过面。 周明义汗颜,他也没想到储姑娘脸皮会如此厚,他三番两次拒绝她都当听不见。 周时牧不愿再耽误时间,再耽误下去太阳就要下山了,他扛起竹子,“回去了。” 周明义也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赶紧扛起竹子跟上。 储晓蓉笑嘻嘻的,眼底闪过得意,果然还是要脸皮厚才能成事。 她跟在两人后面,不断找话题,“周大哥,你还不知道吧,这里每个月月底都会有一个集市,可以去买东西。” 周明义:“听我妹妹提起过。” 储晓蓉哦了声:“你妹妹消息还挺灵通的,那你们知道地点在哪里吗?不知道的话我可以的带你们去,我有经验。” 周明义点头:“知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储晓蓉看了看周时牧的背影,感觉他很冷漠,也不敢跟他搭话。 三人回到周家,周明义介绍了一番储晓蓉,然后就与周时牧继续编篱笆了。 储晓蓉看到他们一家人都在半蹲着,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也不好多问,只是好奇看着他们的动作。 周时棠想起来了,“储福储伯伯是不是你爹?” 储晓蓉惊讶,“周三姑娘认识我爹?” 她方才看到周家有两个姑娘,不知道哪个才是燕燕说起的姑娘,现在听周三姑娘这么一说,那肯定就是她了。 周时棠点头,“见过一面。” 只是……当时储伯知道他们家住在这里后,态度瞬间就变冷淡了,明显不想跟他们家深交。 他女儿来这里……他知道吗? 储晓蓉笑道:“我听燕燕提起过周三姑娘,她说你博学多才,认识很多药材,今天真是巧了,恰好过来认识你。” 周时棠茫然,“燕燕?” 储晓蓉没想到周时棠竟然不认识燕燕,解释,“就是曾伯伯家的女儿。” “哦,想起来了,当初也见过一面。”周时棠还有一点印象,想必她当初离开曾家,在曾家门口见到的那个姑娘就是燕燕了。 周时棠去厨房倒了一碗水拿过来给储晓蓉。 储晓蓉双手接过,笑着道了声谢。 换成以前,家里有外来女眷,周砚呈这些爷们是不好出面的,但是如今家里就两间破房子,他们也避不到哪里去,而且他们也要抓紧时间习武。 于是就强迫自己不要在意以前那些礼节,依旧在练武。 周时野躺在屋子里默念那门内劲功法,感觉模模糊糊的摸不到入门头绪,正想出去跟兄弟姐妹讨论讨论,听说家里来姑娘了,他瞬间把踏出去的脚收了回去。 嗯,他是男子,不方便见陌生姑娘,反正他不出声别人也不会知道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周时若眨眨眼,不明白自家两个哥哥怎么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一个姑娘,“储姑娘,我们家里简陋,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储晓蓉赶紧摆摆手,“我会编篱笆,我过来是帮忙编篱笆的。” 她一溜烟跑到周明义身边,蹲下帮忙。 周时牧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 周明义哪能真让她做这些事,“我们自己来就好。” 储晓蓉笑着摇头,“这没什么,多一个人就能编得快一些。” 周明义轻叹一口气,随她去了。 储晓蓉没有撒谎,她编篱笆的速度比周明义还要快,编好之后还剩下一根竹子。 周明义和周时牧两人用编好的篱笆把整个院子围起来。 周时棠看到了,高兴,“这样就觉得有安全感多了。” 一整个大院子都是他们家,棒! 储晓蓉也笑了笑,她不好继续待在别人家,跟他们告别。 时清潇出声:“储姑娘,稍等一下。” 储晓蓉不明所以。 时清潇去厨房拿了一点米出来递给她,米用芭蕉叶包裹着,“你帮了我们家的忙,也没有什么别的贵重的东西感谢你,这点米你就拿着。” 储晓蓉连连摆手,“伯母,我不能收。” “收下吧。”时清潇笑着把米塞进她手里。 储潇蓉拒绝不了,感激道:“谢谢伯母。” 她走后,周明义才松了口气,他一声不吭把一个人带回来,他真怕二叔二婶生气。 时清潇看了周明义一眼,看那姑娘积极与明义搭话的样子,不会是对明义有意思吧? 但是她不清楚明义对那个姑娘的想法,她身为二婶也不好贸然说出来。 时清潇收回视线,转身进了厨房,拿了一些米面粮油出来递给周明义,“你拿回去,好好给你祖母补补身子,天天吃野菜也不好。” 这些东西都用芭蕉叶包裹着,周明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经常收到二叔家的东西,他不太好意思,但是听到要给祖母补身子,他就没有拒绝了。 祖母老人家身子骨弱,确实要好好补补。 周明义笑着接过,他没忘记,他还有一半功法没有记,于是把这些东西放到一旁,“三弟,我们继续背功法吧。” 周时野知道储晓蓉走了,直起身,穿好鞋子走出去,看到家里围上了篱笆,佩服看着周明义,“大哥就是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了编篱笆。” “你去学了你也可以。”周明义笑道。 周时野找来一根木根,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周明义也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 周时野继续在地上写内劲功法让周明义背。 周明义背完了,准备回家。 周时野拉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你要知道,一个姑娘特意接近你,不,应该是说任何一个人特意接近你,必定是有所图谋。” 周明义一头雾水,“你想表达什么?” “你想想方才那个姑娘。”周时野示意他自己想,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周明义回想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没什么好值得人家图谋的。” 周时野咬牙切齿,“大哥你是不是脑子缺根筋,算了,总之你把我这句话记在心里。” 周明义嗯了声,好奇看着周时野,“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那是。”周时野傲娇,“我以前可是最受女子欢迎的未婚郎君。” 他经常看话本,能不懂吗? 周明义一脸黑线,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他搞不懂弟弟的脑回路,干脆不想了,拿起时清潇给的那些东西,与他们告别。 周时野在内心感叹,大哥比他还要单纯。 周时野和周明义两人距离周时棠比较远,他们也特意压低了声音,周时棠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三哥,你与大哥嘀嘀咕咕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周时野瞪了她一眼,“小孩子不要多问。” 周时棠撇撇嘴,“我今年十二岁,不是小孩子。” “就是小孩子。”周时野没好气道。 “你也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周时棠不甘示弱。 周砚呈等人:“……” 周时野黑了脸,“闭嘴,练你的武。” 周砚呈直勾勾盯着周时野,也不说话。 周时野瞬间头皮发麻,随便了找一个借口,“我回去躺着练武。” 他害怕被父亲骂,一拐一拐走了。 周家人继续练武。 * 储晓蓉背着背篓跑回家,在路上看到了曾双燕,兴奋跑过去抱住她,“燕燕,你猜猜我方才见到谁了?” 曾双燕突然被人揽住,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一脸疑惑,“你这么兴奋,见到谁了?” 储晓蓉喜滋滋道:“我在竹林那里碰到了周大哥和周二哥,然后我就跟他们回家,碰到了你嘴里的周三姑娘,她看着年纪比我们小很多,完全不像你嘴里博学的模样。” “要不是你曾说过她认识很多药材,我完全看不出来。” 曾双燕惊讶,“你就这么跟着两个男子回去了?” 储晓蓉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是啊,怎么了?” 曾双燕不赞同,“随随便便就跟人家回家不太好。” 储晓蓉不在意,“这没什么,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知道周大哥家在哪里,我岂会轻易放过?只是可惜,周大哥和他父母不住在那里,不过我也打听出来了,反正就在附近,去逛一圈就能知道了。” “燕燕,你也不用经常端着,我们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那些礼节遵不遵守也没什么意思。” 曾双燕瞪大双眼,惊呼,“你——” 她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动,怕别人听了去,赶紧压低声音,“你莫不是对周大哥有了想法?” 储晓蓉大大方方点头承认,“是,他长得俊俏,而且我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男子,主动点怎么了?” “我与他搭话,他都认真回答我了,可见他也不是完全对我没想法,等我再与他接触接触,就可以让我娘上门提亲了。” 曾双燕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完全不敢相信蓉蓉会如此大胆。 储晓蓉继续说道:“不主动就没有机会,主动才有机会。” 周大哥是她见过的男子里面最好的,也是最好说话,完全不会对她露出一点不耐烦。 周二哥冷冷淡淡的,她就不敢凑上去。 曾双燕看她已经决定好了,不再说多什么,“你高兴就好,但是也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储晓蓉笑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她与曾双燕告别回了家,拆开时清潇给她的那包东西,看到白白胖胖的大米,她震惊。 她伸手扒拉了一下,全都是这些大米!没有掺杂一点糙米!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大米了,没想到周伯母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方,也不知道他们家哪来的大米。 这么大米看着也很新鲜。 她这几年吃的几乎都是糙米,根本不可能有这些米。 他们每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米与他们无关。 能有糙米吃就不错了。 储福回到家,看到女儿在发呆,“你在看什么?” 储晓蓉转身,“爹,你看。” 储福低头,看到那些米,也是惊呆了,激动,“你哪来的米?” “我去了一趟周家……”储晓蓉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第118章 钻牛角尖 储福听到女儿去了周家,第一反应就是皱眉,然后又很快想起老曾说的话,闹鬼很可能是假的,估计是谁以讹传讹,所以他也不是那么怕了。 这些米……周家能弄来这些米,想来背后是有人的。 储福叮嘱女儿,“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些米,就怕有人来抢,我们留着慢慢吃。” 储晓蓉笑着点头,“爹你就放心的,我不傻,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当然听说过有些人很粗俗野蛮抢人家东西。 储福忍不住又训斥了一句,“以后不要这样冒冒失失跟着两个男子走。” 储晓蓉扁扁嘴,“我知道了。” * 周砚呈一家人连续累了坐在一旁休息,顺便修炼内功。 这门功法入门比较难,入门之后后面就相对容易一些,也只是相对而已,想要学成还是要下功夫去学。 周时棠闭上双眼,按照苏柏安说的去做,周围一切噪音都在她耳中消失了。 她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周时若看到妹妹如此认真,她也不好意思偷懒,跟着修炼。 周砚呈看到几个儿女都在认真习武,他悄悄拉着时清潇来到角落,小声问道:“你方才给了储姑娘什么东西?” 时清潇不明白丈夫怎么突然关注这个,“米,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人家一个小姑娘来我们家帮忙编篱笆,总不好不送点东西答谢人家。” 周砚呈轻轻摇头,“我不是反对,我只是担心有人看到那些米,会顺通摸瓜来到我们家,万一是什么歹人,硬要抢东西,那就有点麻烦了。” “大家在这里是什么处境你也看到了,那些东西都要偷偷吃,不要让人发现。” 时清潇愣了下,“储姑娘应该不会让别人知道吧,就算她没想到这层,她家人也应该想到吧?” 周砚呈抿了抿唇,眸色认真,“潇儿,不要去赌人性,也不要把我们的安危交托到别人手上。” “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有些事情我们自家人知道就好。” 时清潇的心紧了一下,“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大哥那边最好也要叮嘱一下,尤其是大嫂。” “不行,我现在就去叮嘱她。”时清潇越想越不放心,转身就走。 周汝善手里攥着几个香囊,来到这里迎面就看到时清潇,发现她脸色沉沉,她突然咯噔一下,她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但是,来都来了,她也不好现在转身就走,她硬着头皮跟时清潇说道:“二婶。” 周汝善的声音小小的,要不是时清潇站在距离她几步远都不听到。 时清潇看到她也是愣了下,“阿善来了。” 周汝善看到周时棠几人盘腿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她没多问,送出手里的香囊,“糖糖说想要香囊,我做了一些送过来给你们。” 时清潇诧异看着周汝善手里的香囊,她知道这个侄女对她丈夫有怨言,都是受了她母亲的挑唆,本性是不坏的。 但愿她自己能想明白,不要钻牛角尖。 时清潇笑着拿走那几个香囊,夸赞,“阿善的刺绣不错呀,这绣工一看就很好。” 周汝善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 香囊上根本没绣什么东西,她就是照着香囊的样子缝了一些线罢了,也不知道二婶从哪看出她刺绣好。 周时棠冥想了一会,没有什么收获,睁开眼睛看到周汝善来了,惊讶,“大姐姐来了。” 周汝善缓缓走过去,小心翼翼看了眼周砚呈,抿着唇,“二叔。” 周砚呈态度温和,嗯了声,“你们姐妹好好相处。” 周汝善抿了抿唇,点头。 周时棠浅浅挑眉,这是什么风,竟然把大姐姐吹来了,她直勾勾看着周汝善。 周汝善被她看得受不了,主动交代,“我做了几个香囊送过来。” “咦,大姐姐你上哪弄来的阵线?”周时棠好奇。 周汝善说:“我前些日子碰到一位大娘,她说她有位亲戚给她寄了一封信过来,但是她不认识字,我说我认识,然后就跟她回去念了那封信给她听,最后她送了我一点布和针线。” 这些布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布,就普普通通的麻布。 其实有针线的话,可以用他们穿的衣服上扯一点布做香囊,不过那个大娘送了,她就没有客气。 周时棠笑了笑,认真说道:“大姐姐厉害。” 周时若也很诧异,她哼了声:“大姐姐能想起我们,我心里感动。” 她适时挤出两滴眼泪。 周汝善:“……” 这夸张了啊。 她听出她想表达的意思了,无非就是在埋怨她以前忽略她们,她们以前的关系又不好,有什么好想的。 现在不过是想到二叔一家送了那么多东西给他们家,她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就顺手做了几个香囊罢了。 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周汝善觉得浑身不自在,与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要走了。 时清潇把香囊递给周时棠,跟上,“阿善,我正好有点事情要跟你母亲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周汝善身子一僵,也不好拒绝,缓缓点了下头。 “你祖母最近怎么样了?”时清潇问。 周汝善没有与时清潇单独相处过,她心里对这位雷厉风行的二婶也是发怵的,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回答,“祖母很好,没有再发热了。” “她平时在家里种种菜,我们不敢让她做重活,怕累着她。” 两人一路聊回去,都是时清潇问,周汝善答。 回到家之后,周汝善觉得总算解脱了,跑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给时清潇,然后跑开去劈柴。 时清潇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她环视一周,没有看到李氏,只看到周老夫人蹲在地上挖土。 她走过去,“娘,你在做什么呀?” 周老夫人抬头看了时清潇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挖土,“阿义那孩子进山看到了这几朵花,说挖回来给我种。” 时清潇低头看过去,看到几朵黄色的花,她不认识是什么品种,笑道:“阿义就是孝顺。” 老夫人年纪大了,别的重活也不好做,待在家里也无聊,伺弄一下花草打发时间也挺好的。 她不知道李氏什么时候回来,简单陪周老夫人聊了几句,见李氏还是没有回来,她也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 有老夫人在,老夫人应该会叮嘱李氏。 时清潇站起身,往外走。 李氏走进家门,看到时清潇就是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莫不是来找茬的? 时清潇看到李氏警惕的眼神,笑了,“我是来找你的,有些话想跟你说。” 李氏的心一紧,看了眼周老夫人,又不那么担心了,有老夫人在,时清潇不敢对她做什么。 时清潇示意李氏来到周汝善身边。 李氏一头雾水,不知道时清潇想干什么。 周汝善见到二婶和母亲来到自己面前,也很疑惑。 时清潇没卖关子,“糖糖让明义拿了一点吃的回来,你们最好不要让别人发现这些东西,不然可能会有人来抢。” 这里周围是有邻居的,靠得不是很近,大概相隔好几米。 李氏愣了下,“什么东西?” 周汝善是知道的,大哥方才拿了一包东西回来,又出去了,她跑去看了,是米面粮油,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好东西。 也不知道糖糖是如何弄到的。 她不好意思追着问。 时清潇低声说道:“米面粮油。” 李氏闻言,瞬间顾不上时清潇了,飞奔似的冲进厨房,反照时清潇说的米面粮油,最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 她看着那些精贵的东西,心跳加速,双眼冒星星,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出来了。 都是好东西啊。 他们就应该吃点有油水的东西,不然长期下去身子就垮了。 李氏抬手捂住跳得飞快的心脏,片刻之后才冷静下来,冲出去,再次来到时清潇面前,好奇,“你们是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好东西就应该一起分享,这样我们一家人才好使力。” 时清潇知道李氏的性子,若是被她知道是跟伍三郎合作,她定会纠缠上去。 她不想节外生枝,淡淡说道:“付出了很大代价才拿到的,那个代价你承受不起。” 李氏一听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瞬间就打消了追问下去的念头。 有她一口吃的就行了,她不去掺和他们的事。 也是,这里那么穷,能弄来这里东西,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周老夫人也听到了这句话,她抬头看向时清潇。 时清潇对她眨眨眼,示意她不要担心。 周老夫人瞬间懂了,微微点头,继续种花。 时清潇再次叮嘱,往严重说去,“若是被别人知道,比如有些歹人知道,这些东西就保不住了,或许还会有性命危险。” 李氏听到有危险,心里就怕怕的,点头,“弟妹放心,这些好东西当然要藏着慢慢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她又不是傻子。 时清潇见她放在心上了,放心离去。 李氏看着时清潇的背影,皱眉,“她过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么一句废话?” 这些事她哪里不知道了?需要她时清潇特意过来叮嘱?她把她当成傻子吗? 周汝善缓缓说道:“二婶是担心你不小心说漏嘴吧。” 她娘就是个爱炫耀的性子,出门跟别人聊天,一个没管住嘴就把家里的事情秃噜出去了。 李氏的表情僵了一下,“我也不是什么都爱往外说的,我肯定不会说出去。” 万一被那两个贱男人知道,来她家抢东西怎么办? 周汝善想到母亲以往做的事,也忍不住叮嘱,“娘你记得要管住嘴,不能什么事情都往外说的。” 李氏讪讪说道:“我知道的,我一定会管住嘴。” * 时清潇回到家就钻进厨房做晚饭了。 她也没让周时棠过来煮,宝贝女儿还那么小,偶尔做一顿饭就好了,其他时候还是交给她来做比较好。 周时棠想到伍永维送过来的药材,初级方子的药材都有了,高级方子的药材有一小部分,那一小部分是比较普通的药材,那些贵重的没有。 不过高级方子暂时不考虑,有初级方子的药材就很好了。 这代表他们一家人可以泡药浴了。 洗去疲劳,练武事半功倍。 但是,家里没有浴桶。 周时棠看向周时牧,笑得眼睛弯弯,“二哥,你会做浴桶吧?” 周时牧摇头,“不会。” 周时棠叹了口气,“看来又要麻烦苏淮礼了。” 浴桶是必须要有的。 周时棠思考半晌:“做两个大浴桶,能容纳下三个人,到时候二哥三哥和爹一起泡一个,我们姐妹和娘泡一个,也能节省水和药材。” 周时牧皱眉,“三个人一起泡,浴桶能承受得住吗?” 周时棠也不太确定,“应该……可以的吧,明天问问苏淮礼。” 周时野也坐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对话,脑子里想象了一下他和他爹他哥一起坐在浴桶泡澡的画面,他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他忍不住开口,“糖糖,我能自己泡吗?” 他真的无法想象和他爹泡澡的画面,恶寒。 州时棠摇头,“这些药材都要省着用,最好还是一起泡。” 周时野扁了扁嘴。 周砚呈冷笑了两声:“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倒先嫌弃我了,你爱泡不泡。” 周时野听周时棠说过泡药浴的好处,哪里敢说不泡,他敢说,爹就真的敢不让他泡。 他妥协了,转头看向周砚呈,昧着良心讪笑,“我不敢嫌弃爹,一起泡也挺好的,还可以聊聊天增进感情。” 到时候他闭上眼睛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 周砚呈呵呵两声。 他也挺嫌弃这个儿子的。 但是糖糖说一起泡比较好,那就勉勉强强一起泡吧。 环境让人低头。 周汝善送了六个香囊过来。 周时棠跑过去看了看除虫菊,最近的太阳都很大,晒了两三天,除虫菊已经半干了。 她暂时放下把除虫菊剁碎放进香囊的想法,还是再多晒几天吧。 她把香囊收好。 第119章 得瑟 周时棠去给菜浇水。 周砚呈进厨房帮忙。 周时若去挑水。 这两天做美食用了挺多柴火的。 周时牧准备去劈柴,走到半路想起弟弟的脚好得差不多了,转头看向周时野,“到你去劈柴了。” 周时野挺直脊背,缓慢站起来,神色认真,“确实到了我为家里奉献的时候了。” 他走到那个位置,拿起斧子劈柴。 他没受伤之前也劈过柴,现在休养几天,又有点生疏了,劈了两三根柴之后才找回一点感觉。 周时牧发现没有自己能做的事情,抓紧时间练习拳法。 周时棠教完水后,也来练习拳法。 时清潇不知道伍永维什么时候过来,没有一顿就把那些菜煮完,还有很多猪肉,她切了一点做晚饭,其他都腌起来了。 炒菜的时候加了一点调料,香味不断飘出。 周砚呈添了一根柴火,感叹,“糖糖不愧是我的女儿,能想到这个法子换取食物。” 时清潇见他夸闺女也不忘把自己带上,脑门一堆黑线,厚脸皮,“你就得瑟吧。” 她顿了下,也忍不住感概,“我当初见她天天窝在家里看书,担心她把眼睛看坏,让她少看,她说她有自己的计划,不会把眼睛看坏,那孩子从小就有主意。” 周砚呈一脸骄傲,“像我。” 时清潇:“……” 她的手抖了下。 做好饭菜之后,一家人上桌。 今天的晚饭相比之前丰盛了很多,油水也多了,有滋有味。 一家人吃得很满足。 吃饱之后,休息片刻就去搬泥块。 周时野也加入群其中。 周时若搬着其中一块泥走在他身侧,“三哥,你现在能干活了,是不是很开心?” 周时野:“……是。” 当初说出去的话,现在都要做到,不然哥妹要按着他的头打他。 翌日。 周家人吃饱之后继续练武。 周时棠与苏家接触较多,依旧由她去苏家,她拿了一副初级方子的药材去苏家。 苏淮礼正准备出门,看到周时棠过来,愣了下,“你晚来一步我就出门了。” 周时棠眼睛弯弯,把手中的药材递出去,“这是一副初级方子的药材,给你。” 苏淮礼婉拒了,“你们一家人如今刚刚开始练武,正是需要药材的时候,我和我爹习武多年,用不上。” 周时棠一只手背在身后,双眸直视苏淮礼,“苏叔确实是习武多年,但你……是吗?” 苏淮礼不自然移开视线,“那也比你们多。” “行了,别叽叽歪歪了,拿着,你才练武三年,也迫切需要这些东西,你们对我们家的恩情,我们恐怕这辈子也还不上,你还不许我给一点药材你了。”周时棠盯着苏淮礼。 不管是拳法还是内劲功法,那些都是至宝,苏叔眼睛不眨就教给她了,还同意她教给其他家人。 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一点药材就能抵消的。 苏淮礼听到她说得那么严重,只好收下药材。 周时棠眼睛又弯了弯,恢复温婉的模样,仿佛方才暴躁的人不是她。 她缓声问道:“阿淮,你会做三个人一起泡澡的浴桶吗?” 苏淮礼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周时棠需要这些浴桶的目的了,点头,“会,需要去砍树。” 他家也有一个浴桶。 周时棠询问:“那你今天有事吗?” 苏淮礼:“没什么事,我方才是准备出去采一些草药的,不过这个不急,我可以去砍树帮你们做浴桶,在路上看到草药也一样可以摘。” 周时棠欢喜,“那就麻烦你了,我回去喊我爹和我二哥一起去。” 两人朝周家走去。 周时棠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这样去砍树,不会被官府的人抓起来吗?我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不能乱砍树,不然会被砍头。” 苏淮礼:“这里管控没有那么严格,可以砍的。” 周时棠听他这么一说就放心了。 苏淮礼昨晚回家看到家里那些东西,听母亲说那是周时棠送来的,他就知道周时棠与伍永维大概已经开始合作了。 “你与伍永维合作,他没有为难你吧。” 周时棠摇头,“没有,他想让我去做他的私厨,我拒绝了,以后大概就是我给他做菜,他给我一点食物和药材。” 苏淮礼觉得这样挺好的,阿棠运气不错,遇到一个大家族的子弟,并且是爱吃美食的人,阿棠正好可以发挥出她的能力。 他拿上制作浴桶需要的工具,这些工具是那个善良的老人送他的,他一直都保管得很好。 一路上,周时棠给苏淮礼讲解药材。 她家欠苏家很多,之前她与苏淮礼那个一斤肉换五株药材知识的交易算是报废了。 她现在可以把脑子的东西全部讲解给苏淮礼听。 苏淮礼猜出周时棠的打算,也没有矫情,学便是了。 两人来到周家。 周砚呈几人不是在打拳就是在扎马步,或者冥想。 周时棠走进去,“爹娘,二哥,姐,你们和我们一起去砍树,做浴桶。” 苏淮礼把工具放下,拿了一把砍树的刀。 周砚呈几人立即点头,拿起柴刀跟两人走了。 周时野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的小腿,叹气。 他还是继续冥想吧。 一行人来到某个地方,苏淮礼有经验,知道哪些树比较结实,教他们砍树,然后运回去。 苏淮礼开始做浴桶,周砚呈父子在旁边打下手。 伍永维和元守大包小包来到周家,看到他们都在忙,好奇走过去,“你们都在做什么?” 周时野回答,“做两个大浴桶泡澡。” 伍永维懂了,“大热天的,泡冷水澡挺舒服的。” 他说完转头看向周时棠,“周三姑娘,我今天想吃的是四喜丸子和糖醋鱼。” 周时棠笑眯眯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好说好说。” 她一个人拿不完拿那么多东西,元守就没有递给她,腼腆笑道:“我帮三姑娘把这些东西送进厨房。” 他第二次来了,轻车熟路走进厨房。 周时棠紧跟其后走进去。 时清潇也走进厨房搭把手。 元守不会做菜,厨房也无需他帮忙,而且他一个男人也不好跟两个女眷待在一起,他走出去,回到自家少爷身边。 伍永维围在苏淮礼身边,他没有做过浴桶,也没见人做过,他想要什么随便吩咐一声就有人送过来,这些东西根本无需他操心,因此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人做浴桶,好奇得不得了。 伍永维眨巴眼睛,自来熟道:“阿淮,没想到你还会做浴桶。” 苏淮礼头也不抬,“恰好学过,这就用上了。” 伍永维闲得无聊,就在一旁帮忙,元守也跟着帮忙。 厨房。 周时棠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摆放好,把猪肉洗干净剁碎。 时清潇在一旁洗葱姜,顺便剁碎。 周时棠把剁碎的猪肉放进一个盆里,磕几个鸡蛋下去,加入盐、油、合适的清水,用手不断搅拌,待有粘性时,开始挤丸子。 时清潇把手洗干净,也跟着挤丸子。 挤好丸子之后,周时棠拿过一个干净的碗,敲碎几个鸡蛋,加入面粉调成比较黏稠的蛋粉糊,随后将丸子挂上蛋粉糊,放进锅里油炸,同时叮嘱时清潇注意火候。 她又用调料做了美味的汤,棕色的、黏稠的汤、散发着一阵阵香味,她把浓汤浇到炸好的丸子上。 最后放入锅里蒸,大概蒸了一刻钟,这一道菜就完成了。 她和娘捏了好多丸子,够一帮人吃了。 周时棠继续做糖醋鱼。 那边顺便也煮了饭。 又过去半个时辰,糖醋鱼也做好了。 时清潇把火熄灭,喊周砚呈过来搬桌子出去,“阿淮,伍三郎,元守先去洗洗手,开饭了。” 伍三郎一听这话,立即跳起来去洗手。 元守比较腼腆,不要意思太过激动,但他走去洗手的速度也不慢。 苏淮礼没吃过周时棠做的美食,他看到伍三郎如此激动,应该是很好吃的,他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身上沾了很多木屑,随手拍去,然后去洗手。 时清潇、周时若和周时棠挤在一侧。 这里只有八副碗筷。 周时野分碗筷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副,他把最后一副碗筷放到苏淮礼面前,不在意道:“我等你们吃完再吃。” 周时若抬头,顿时想起来家里只有八副碗筷,而这里有九个人,三哥又有洁癖,“三哥,你先吃,我待会再吃也行。” 伍永维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菜,听到他们的话愣了下,他也没想到会出现碗筷不够的现象。 他昨天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两副碗筷,就是给他和元守用的。 苏淮礼把碗筷塞到周时野面前,站起来,“我去重新做一副碗筷,很快的,你们先吃。” 其他人闻言,没有动筷。 伍永维看到他们不动,也不太好意思一个人先吃,他克制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苏淮礼动作熟练,他很快做好一个碗和一双筷子,用水洗了洗,重新走回来,发现他们还没吃。 人挤了,可以开始吃了。 周砚呈几人有了前两次的习惯,一开吃就猛夹,吃得飞快,风卷残云。 苏淮礼看到他们吃得如此快,眼里闪过错愣,他们的动作说是狼吞虎咽也不为过。 他没多想,拿起筷子去夹四喜丸子,四喜丸子炸过,不滑,他一夹就夹上来了,缓缓放入嘴里。 酥嫩鲜香,浓汁香郁。 苏淮礼眼睛一亮,这也太好吃了,阿棠果然没有夸大其词,就是好吃。 他同时也明白他们为什么吃得如此之快,慢了就没有了。 他顾不上矜持,又去夹糖醋鱼。 嫩嫩的鱼肉放入口中,舌尖瞬间被刺激到,好吃。 糖醋鱼外焦里嫩,酸酸甜甜的,非常好吃,香鲜味美。 别说伍永维了,连他也想聘请阿棠做他的私厨,可惜他没有这个财力物力。 苏淮礼丢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赶紧加快动作,又去夹四喜丸子,然后刨了几口饭。 腼腆的元守也顾不上腼腆,动作飞速,吃得满嘴是油。 九个人吃饱之后,一点菜不剩,连汁也被舔干净了。 伍永维吃得满足,“周三姑娘,你的厨艺真的好,有没有考虑过开一家酒楼?” 周时棠笑道:“若是有机会离开这里,或许会,不过也说不准,那些事还很遥远。” 伍永维觉得也是,随后又闲聊了几句,休息好了就离开了。 苏淮礼继续做浴桶。 周家人在一旁打下手。 苏淮礼离开之后,周时棠拿了一点肉和药材给他,他没有拒绝,坦然接过。 劳动换取食物,不可耻。 周时棠叮嘱,“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些食物。” 苏淮礼颔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们不会让别人知道。” 有一些新鲜的鸡肉,被人处理过了,周时棠拿了一点鸡肉给李氏,让她煲鸡肉菌菇汤给祖母补补。 李氏看到那些鸡肉,眼睛都瞪大了,真是发了。 她看着周时棠欲言又止,想问她是如何弄来这些鸡肉,但话到嘴边就想起时清潇说过的话,又把话收回去了。 算了,或者那个代价她称承受不起,还是不要知道了。 接下来,苏淮礼用了两天时间做完两个浴桶。 周时棠看着新鲜出炉的浴桶,欢喜,“太好了,阿淮就是心灵手巧。” 苏淮礼也笑了笑,他扭头看向那些泥块,走过去捏了几下,确定已经彻底晒干,转身,“可以建房子了,屋顶房梁也需要木头,我们弄不到瓦片,只能用一些稻草或者其他植物遮盖屋顶。” 周时棠点头,“听阿淮你的,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苏淮礼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快下山了,我明天再过来。” 时清潇拿出一些粮食递给苏淮礼,“这些你都拿着,你最近这些日子也辛苦了。” 苏淮礼没有客气。 周时棠觉得建房子人多建得比较快,他们没多少时间了,她决定去一趟大哥家,让他们明天有空就来帮忙。 伍永维这两天没有过来,家里的鸡蛋和鸡肉、猪肉还能吃一段时间,鸡肉是他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拿过来的。 第120章 建房子 周时棠来到周明义家,看到周老夫人在伺弄花草,背着双手走过去,沉稳说道:“祖母,我又来看您啦。” 周老夫人抬头,看到她假装沉稳的小模样,好笑道:“难得看到你还有沉稳的一天。” 周时棠嘿嘿笑了两声,“我们准备盖个房子,目前暂时不缺吃的,我心里高兴。” 李氏在厨房做饭,听到周时棠的声音,笑着走出来,“糖糖来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也不知道糖糖家上哪弄来那么多吃的,她不关心这个,反正有他们一口吃的就行。 看在那些鸡肉鸡蛋的份上,她必须好好对对糖糖一家。 周时棠眼睛弯起,“大伯母真是心地善良,我正好有一件事想请大伯母你们帮忙。” “我们那边就两间小屋子,所以打算再建两间,需要人手。” 李氏愣了下,她只是客气一下而已,没想到糖糖这死丫头真的让他们过去帮忙,但话已经说出去,她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讪笑两声:“我们可以过去帮忙,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但是我们都不会建房子呀?” 周时棠胸有成竹,笑道:“我请了专人指导建房子,这个不用你们操心,到时候麻烦大伯母你们搭把手就行。” 李氏忍不住皱眉,“我记得你们那个房子挺宽敞的呀,为什么还要再建?” 周时棠:“想建就建了,宽敞一点,住着也舒服。” 周砚绍从外面回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点头同意了,“一家人就应该互帮互助,不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什么时候建?” “明天,人多的话,我觉得大概一天就能完成了。”周时棠回头,大伯对他们一向很好,她眼里的笑意也变得真实。 周砚绍点头。 周时棠想到前两天出现碗筷不够的情况,又补充一句,“明天既然是在那边干活,肯定是在我们那边吃的午饭,但是碗筷不够,所以还需要大伯你们拿着碗筷过去。” 周砚绍觉得问题不大,点头。 周老夫人伺弄完花草,站起来,“我明天也过去帮忙。” “祖母。”周时棠关心道,“你要不在一旁看着我们干活?” 祖母老胳膊老腿还要建房子是不是不太好? 周老夫人笑了,“我还有力气,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不要太过担心。” 周时棠拧不过祖母老人家,她担心不让祖母干活会让祖母觉得她自己老了不中用了会拖累他们,点了点头,反正不让祖母干重活就行。 他们要让祖母感受到她还是很能干的。 周时棠跟他们摆摆手,转身离去。 李氏听到丈夫一口就答应了,她想矫情一下等糖糖弯腰请她过去帮忙都没有机会,忍不住暗中瞪了周砚绍一眼。 轻易得来的人家岂会珍惜? 不扭捏一下人家还以为他们家什么都能做呢。 今天能建房子,明天是不是能杀人放火? 周砚绍一头雾水,“怎么了?” 李氏也不敢说出心里的想法,咽下那口气,“没什么。” 她回头看着那两间破房子,也忍不住道:“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建两间房子?这样就不会那么拥挤?” 然后她就不用和老夫人挤在一个房子了,她很不自在的。 周砚绍摇头,“现在的房子住着也挺好的,不用花费那么大力气去建,房子不是那么好建的。” 李氏理所当然道:“糖糖不是认识一个会建房子的人吗?让对方来帮忙建一下不就好了,然后也可以让糖糖一家过来帮个忙。” 周砚绍觉得没有必要,他们自己有能力也就算了,但是他们没有这个能力,请别人来建房子不需要人情的吗? 他与二弟关系再好,也应该保持一定距离,不能一味索取,不然再好的关系也要崩了。 周砚绍见妻子不依不饶,语气沉了下来,“这个房子就已经就很好了,你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去找一些吃的,然后给二弟他们送过去。” “我们这些天吃他们送来的各种东西,我们也应该还回去,就算我们是一家人也应该有来有往。” 李氏看到周砚绍沉沉的脸,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他不凶的时候她怎么使小性子都行,但他一旦生气了,她就得收敛。 她点点头,“我也知道应该有来有往,但我没什么能力弄来鸡肉鸡蛋,就挖到一些野菜,我不是让阿义送过去了吗?” 周砚绍嗯了声。 周明义扛着一捆柴火回来,背上背着背篓,他还顺便挖了一些野菜和草药,还有一些菌菇,那些菌菇长得跟糖糖送回来的那些一模一样,所以他就挖了。 他记得糖糖的叮嘱,不认识的菌菇不能乱吃,他只挖了一些认识的。 他准备把这些菌菇晒干就给糖糖送过去。 李氏看到儿子肩上扛着一捆柴火,背上又背着一个背篓,心疼走过去接过那捆柴火,“阿义,以后你就不要一下子搬那么多东西,你知不知道爱护自己?” 她又忍不住在心里唾骂周砚呈不干人事。 不是他,他们一家人哪里会来这里吃苦? 她不在京城,也不知道弟弟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吃好喝好睡好,会不会想念她这个姐姐? 周明义放下柴火和背篓,“娘放心,我背的东西都在我的身体承受范围之内。” 周砚绍说道:“明天过去帮你二叔家建个房子,所以不要出门了。” 周明义愣了下,点头,“好,但是我还需要去一趟曾家跟曾师傅说一声,免得他在家等不到我。” 周砚绍点头,“是应该过去说一声。” * 周时棠回到家,眼睛放光看着那两个大浴桶,搓搓手,“今天就可以泡药浴了,我要好好感受一下泡药浴的作用,早点练就绝世武功。” 她伸手摸摸浴桶,一片光滑,完全不用担心被什么东西戳到。 周时若也摸了摸,眼里闪过兴奋,但下一瞬她又萎靡了,“一个浴桶就需要一个水缸的水,所以还需要去打一堆水回来。” 周时棠:“我们现在就去打水吧,把水倒进浴桶里面,放药材进铁桶里把水烧开,然后倒进浴桶里,调成合适的温度就可以泡澡了。” 说干就干。 周时棠当初让苏淮帮忙做了一个木桶,后来苏淮礼为了感谢周时棠,又做了两个木桶送过来,所以他们家一共有三个木桶。 周时棠拿起两个木桶,周时若见状,拿起最后一个木桶跟上去。 两姐妹说说笑笑来到水井打水。 方大娘挑着两个木桶过来,看到两个小姑娘,凑近去看,发现是陌生的脸,咦了一声:“最近还挺多小姑娘的,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看她们的手白白嫩嫩的,肯定也是大户人家出身。 奇了怪了,最近怎么那么多大户人家被流放到这里? 周时棠刚打起一桶水,听到方大娘的话,扭头看过去,眨了眨眼,“大娘,你不认识我了?我前不久还跟你交换了几个鸡蛋呢。” 方大娘听到交换几个鸡蛋瞬间就想起来周时棠是谁了,但是,她很疑惑,“你以前的脸不长这样呀?变的不好看了。” 以前多俊,怎么没多久就完全变了一个样? 难道是这里的水不好,她们就变丑了? 周时棠浅浅一笑,“哎呀,我的容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是大娘认识的那个小姑娘,许久不见,大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美。” 她笑容真诚,语气也真心实意。 方大娘瞬间就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了,被夸得心里美滋滋的,“你这张嘴啊,还是这么甜,大娘我喜欢。” 她说着就凑近周时棠两姐妹,“我那天看到两个小郎君从你们家走出来,他们是你们家的亲戚吧,你们怎么不让他们让你们换个房子住?住到安全的地方去也能睡个好觉。” 如果是她住在那个屋子,她是睡不着的。 周时棠闻言,笑了笑,大娘见的两个人肯定就是伍永维和元守了。 她觉得房子没有什么问题,“大娘,其实你也不用害怕,你看我们都在那里住了那么久了,一点事也没有。” “呸呸呸!”方大娘突然激动起来,呸了三呸,然后又拉着周时棠,“小姑娘,有些话不能说的,你也赶紧呸呸呸,不然就坏事了。” 周时棠嘴角一抽,觉得大娘太激动了,不过看到她眼里的关心,她还是跟着呸了三呸。 看完全程的周时若:“……” 方大娘这才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叮嘱,“不要说一些不吉利的话,真的会应验的。” 周时棠点了点头。 周时若疑惑,“说都不能说吗?” 方大娘重重点头,“对,一个字都不能说,我记得以前有个男人哭诉他一个儿子也没有,后来他真的没有一个儿子,他媳妇生的都是女儿。” 周时棠:“……” 生男生女跟那个男人说的话完全没有一点关系呀。 不过,大娘这样认为就这样认为吧,她也没有能力去掰正别人的想法。 周时若很快也打了一桶水上来,两姐妹提着水回家。 方大娘有意跟她们打好关系,对着她们的背影说道:“等我家的荔枝熟了,你们可以拿钱来买呀。” 她重点强调钱那个字。 那两个小郎君穿得那么好,还能在这里随便进出,肯定很有钱。 有这样的亲戚,这两个小姑娘家还会没钱吗? 周时棠也很想吃荔枝,正好家里赚了一点钱,她毫不犹豫就点头了,“好啊,我们会过去买,只希望到时候大娘不要嫌弃我们。” 方大娘摆摆手,“不会不会,你们就放心大胆过来买就是了。” 周时棠挑着两桶水,周时若提着一桶。 两人走远了。 周时若笑道:“大娘真的好喜欢别人夸她,你夸她的时候,她的脸笑成一朵花。” 周时棠也笑了,“多夸夸,好办事。心善就是人美。” 虽然吧,只接触了几次,时间也不长,她大概看出一点大娘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多大的坏心眼就是了。 周时若呲了声,赞同:“大姐姐长得也挺美的,但是当她冷冰冰嫌弃我们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脸都变丑了。” 她说完,被人戳了腰,痒痒的受不了,她忍不住往旁边挪,“糖糖,你干什么呀?水差点洒了。” 周时棠咳了声,示意周时若往旁边看,“大姐姐,好巧,你也去打水吗?” 周时若笑容一僵,偷偷说人坏话被正主听到了怎么办? 她僵硬扭头,看到周汝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点也不心虚,笑道:“大姐姐真是巧了。” “我不打水,正好回来,然后恰好听到某人说我丑而已。”周汝善语气不善,冷若冰霜。 周时若不虚,“相由心生这句话是没有错的,我非常赞成。” 周汝善冷笑,“二妹妹在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是不是不太好?” 周时若理直气壮,“你嫌弃我们,还不允许我说你坏话了?我就说了怎么滴?” 互相伤害啊,来啊! 周汝善冷哼了声,懒得跟她多说,大步离去。 她觉得二妹妹来到岭南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温温柔柔的,就算与她不合,也不会说得那么直白,现在完全是没有顾忌了,放飞自我了。 周时若看着她的背影,也冷哼,做了个鬼脸表示嫌弃,“果然我跟她八字不合,待在一起就容易吵架,还是远一点好,距离产生美。” 周时棠也点头,“气场不合就是这样吧,反正谁也看谁不顺眼。” 周时若浑身轻松,“真是爽啊,以前顾忌这顾忌那,怕别人知道我们姐妹不合,也被母亲压着,要做个温柔的贵女,现在不用担心了,想说啥就说啥,反正也不是贵女了。” 母亲都不装了,她还装什么? 周时棠笑了笑,也不反对,做人还是要做真实的自己才轻松。 两个浴桶一个屋子放了一个,两人回到家,把水倒进去,继续打水。 周时牧忙完了,拿过两个桶,“我去打水,糖糖你在家休息。” 第121章 第二个爹 周时棠年纪最小,其他兄弟姐妹都会照顾她。 周时若也点头,“我和二哥去打水就好了,你在家玩。” 周时棠点了点,也没浪费时间,跑去练武了。 周时野还在苦逼地劈柴,他也想休息,但是他不能,他休息了好多天,现在得拼命干活,他看到打拳地打得威风凛凛的周时棠,一脸羡慕,“你都已经打拳打得像模像样了,我还是个渣。” 他天天看家里人打拳,记住了动作,也小心翼翼练过那套拳法,但他不敢用力踢腿,所以打得不好,看起来也软绵绵的。 周时棠挥手、踢腿,顺便说道:“知道自己是个渣以后就多努力一点,抱怨有什么用?” 周时野自闭了,不说话,收回视线,默默劈柴,一刀砍下去,那根木柴被劈成两半,他告诉自己,劈柴能够锻炼臂力,这样一想,他就不觉得难受了。 调整好心态,他的动作也快了许多,砰砰砰地劈柴。 时清潇煮了鸡肉汤,如今家里有调料,鸡肉汤才半熟就已经飘出香味了。 周砚呈深吸一口气,笑道:“潇儿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时清潇其实很嫌弃,“勉强能拿得出手,与糖糖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她请教了糖糖煲鸡肉汤的方法,她也明明是按照糖糖说的步骤来煲的,炒菜也是,但她做出来的菜就是没有糖糖做的好吃,真是奇了怪了。 周砚呈神色温和,“糖糖那不是一般人,不与她比。” 时清潇睨了他一眼,眼睛也跟着弯了弯,“对,我要跟你比,我是天上,你是地下。” 周砚呈:“……” 扎心了,夫人。 不过能让夫人高兴,那就由着她比吧。 周砚呈曾经下过厨,煮出来的东西只能说熟了,没有好吃那个说法,后来时清潇就不他下厨了,她煮的起码比他煮的好吃一点。 时清潇煮饭,白米夹着糙米,他们家这两天总也不用喝粥,能吃饱饭了。 伍永维送了几十斤米过来,够他们家吃一阵子。 最近这两天伍永维没有过来,时清潇也不敢顿顿吃白米饭,以后还是要省着吃。 周时牧和周时若来回几趟,那两个大浴桶终于了大半桶水,水缸也装满了,另外一个烧水的铁桶也装满了水,待会吃饱忙完就可以烧水泡药浴了。 鸡肉汤煲好之后,时清潇又炒了一个青菜。 最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周时野舀了一碗鸡汤,吹了几下,感觉不那么烫了,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神色陶醉,“美味,娘的厨艺大有长进。” 时清潇笑了笑,“好喝就喝多点,我放了很多水,管够。” 鸡肉是很少的,一人一块,多的就没有了,然后一大煲汤水。 周时棠用鸡汤拌饭,吃得津津有味,“这样的生活才算生活。” 有脑子有手有脚就有吃的,多好。如果不用去干活就更好了。 吃饱之后,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休息了片刻就去搬泥块进屋,大浴桶在床边,里面装了一大半水。 周时野看到那个浴桶,眼角抽了下。 他想到待会要跟亲爹一起泡澡就眼睛痛。 他长这么大还没跟亲爹泡过澡呢。 搬好泥块之后。 周砚呈去烧水,但是他不知道要放哪些药材进去烧,大喊:“糖糖,你过来厨房一下,要放哪些药材?” 周时棠走进厨房,走到角落里打开那一个大包裹,挑挑拣拣,然后拿着一堆药材丢进铁桶里,“我出去练武了。” 周砚呈嗯了声,动作熟练生火烧水。 其他人都在练武,一刻也不敢懈怠。 周砚呈烧好水了,又大喊:“水烧好了,可以泡澡了。” 周时牧进来打水,他打了一桶水倒进浴桶里,周时若跟在他身后,也打了一桶水。 一个大浴桶能容纳三个人,一桶水下去,水还不够热,两人又各打了两桶水。 周时棠伸手摸了摸水,这个温度够了。 周时若笑道:“爹烧的水刚好够,以后就烧这么多。” 时清潇也走进来,把门窗关上,母女三人脱掉衣服,踏进浴桶泡澡。 她们的肤色界限分明,脸、手、脖子这些没有衣服遮盖的地方被晒得黑了许多,其他地方还是挺白的。 三个人一起进去得缩着手脚。 周时若闭上双眼,“泡得好舒服啊。” 全身上下都好舒服,想睡觉了。 周时棠也觉得很舒服,洗去一身疲惫,“这个浴桶够结实。” 隔壁屋子三人也在泡澡。 周时野起初还扭扭捏捏,然后被周砚呈和周时牧直接忽视了,爱泡不泡。 周时野见他们两个都进去了,他也顾不上扭捏,也赶紧脱掉衣服踏进去,晚了药效就要被他们两个吸收了。 他也是要练武的,必须要泡药浴。 他盘腿坐在浴桶里,感觉浑身舒服,泡完澡之后也没有那么累了,他感觉还能再劈几十根柴。 这个水是淡绿色的,等药效完全被他们身体吸收,水就变回原来的颜色了。 周时棠和周时若舒服得已经睡着,还是时清潇发现水褪色了,叫醒了两姐妹,水已经凉了,不能一直跑下去,不然会生病。 周时棠迷迷瞪瞪睁开双眼,她缩着手脚坐在浴桶里太久,保持一个动作没有变过,她感觉手脚发麻。 时清潇已经穿好衣服,少了一个人,周时棠能伸展手脚了,但是她一动就发麻,她只能慢慢缓和。 周时若也是这样,发麻的感觉赶跑了她的瞌睡虫,她洗了把脸,完全清醒了,“娘,现在什么时候了?” 太阳早就已经下山,天色还没彻底暗下去。 时清潇说道:“晚上了,你们俩缓和一会就赶紧起来,免得着凉。” 又过了一会,周时棠才感觉那种麻麻的感觉彻底褪去,真是太要命了,差点抽筋。 两姐妹穿好衣服。 浴桶很多水,无法一下子搬出去,他们就一桶一桶水舀出去倒掉。 把水全部弄出去倒掉之后,周时棠细细感受了半晌,一脸惊喜,“我感觉不累了,你们呢?” 她这半年基本没有好好休息过,身体很累很累,泡了一次澡之后,她觉得一点也不累了,这个药也太神奇了。 周时若蹬了蹬腿,也是一脸惊喜,“不累了,我感觉浑身上下都很舒服,就好像回到了半年之前,还没流放的时候。” 时清潇也觉得很惊喜,也很意外,这个药浴居然有这样的效果。 周时棠:“苏叔说,这个药浴还能拓展经脉,所以泡了之后练武就能事半功倍。每个人天赋不同,拓展经脉的程度也不同。” 她才十二岁,经常泡的话还有机会练就绝世武功。 就是不知道伍永维下一次什么时候过来。 她看过了,那些药材只能泡两次了,如果能天天泡就好了。 一家人分享了一下各自的感受,然后天色彻底暗下来,抹黑扎马步、打拳。 月亮升起,月光淡淡洒下,他们隐约能看到一点其他人的身影,不至于打到人。 练了许久,各自回到床榻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 时清潇早早起来做早饭。 周时棠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舒服,她在床上滚了两圈,随后伸展腰肢,“苏叔人太好了,不仅教我们习武,还大方告诉我这个药方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 “他与爹哪里是死对头,他们是真爱吧。” 周时若迷迷糊糊嗯了声。 周砚呈已经起来了,他听到周时棠那句话,气得眼睛都歪了,“臭丫头,你要感谢他就感谢他,别把我跟他扯在一块。” 他说完,蹬了蹬腿,又挥了几下手。 又高兴又郁闷。 这下子真的欠了那老家伙大大大大人情了,这个人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周时棠出来看到亲爹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郑重宣布,“以后,苏叔就是我第二个爹!” 她会像孝敬亲爹一样孝敬二爹。 周砚呈嘴角抽了抽,眼里染上酸味,但没有反驳,苏柏安那老家伙这么大方,跟再生父母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糖糖,以后我和你二爹一起掉水里,你先救谁?” 他说完,紧紧盯着周时棠,大有她敢说先救二爹他就要大义灭亲的意思。 周时棠对上亲爹的眼神,身体抖了抖,她眼珠子一转,眼里闪过狡黠,笑道:“爹啊,你从现在开始就去学闭水,正好家里有个浴桶,开始学吧。” “这样你就能自己救自己了,二爹应该也是会水的,所以,你们两个都不用我去救。” 周砚呈哼了声:“你倒是谁也不偏心。” 周时棠松了口气,随即理直气也壮,“爹,不是你说的吗?我们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不管做什么都要靠自己,所以你不要靠我,靠我没用。” 周砚呈眼里染上笑意,孺子可教。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洗漱。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床。 周时野下床,在原地转了一圈,惊喜走出去,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感觉我的腿也好了,一点也不痛了,昨天还是有一点痛的,现在一点也不痛!” 太意外了! 周时牧闻言,也很意外,“那今天你就可以开始练武了。” 周时野重重点头,跟在亲哥身后去打水洗漱,“哥,我不想学手艺活了,我想把时间全部用来习武。” 他觉得他去学的话,大概率也是学不会的,就算学会也要花费很长时间,还不如不浪费时间去学了。 周时牧嗯了声:“那你就不学吧,不想学的话硬学也会痛苦。” 周时棠听到他们的对话,扭头看了周时野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 唔,不学就不学吧,她也不想学。 一家人洗漱完就开始扎马步、练拳。 时清潇做好早饭,大家围过来吃。 吃饱之后就拿菌菇、药材、腊肉出来晾。 忙完之后时间还是比较早的,一家人继续练武。 周老夫人、周砚绍、李氏和周汝善吃饭早饭就过来了。 李氏一走进来,看到那六个人的动作,被震了一下,不得不说,六个人一起习武还是挺有气势的。 她知道他们是在练武,她儿子也在练武,她双手双脚赞成,练好之后就不用担心遇到贱人了。 周老夫人也笑了笑,缓缓走进去。 周砚绍背着一个背篓,里面全是碗筷,他还带了一点弟妹送过来的鸡肉,鸡肉没有吃完。 周砚绍说道:“阿义那孩子去曾家了,他跟曾师傅说一声就回来。” 周砚呈点头,“大哥,你有时间也可以扎个马步、练个拳法。” 人情已经欠了很多了,再欠多一些他也不觉得心痛了。 周砚绍没有练武,在他脑子里就没有练武这个东西,此时听到弟弟这么说,他嗯了声:“有时间我会让阿义教我的。” 周汝善也惊了下,之前大哥让她学,她不愿意学,现在看到周时棠两姐妹打拳的气势,她觉得她也应该学一下。 苏淮礼还没来到,太阳也没升起,正是练武的好时机。 周时棠招呼他们过来练武。 周老夫人年纪大了,腿脚没有灵活,她就搬来一个小马扎坐在门口看他们练武。 周砚呈教他们打拳。 李氏跟着周时棠的动作,她跟不上,胡乱挥舞着动作,她看到周时棠快速转个圈,同时挥手打出去。 她跟着快速转圈。 下一瞬。 她一个没站稳,扑通砸到地上,双膝跪地,她表情瞬间扭曲,哎哟一声。 痛死她了! 所有人齐齐看过去。 周汝善距离李氏最近,赶紧小跑过去扶起李氏,关心道:“娘,你怎么样了?” 李氏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呲牙咧嘴,“痛。” 周汝善担心,“还能走吗?” 李氏点头,“能,就是膝盖有点痛。” 她不练了!谁爱练谁就练! 反正她儿子练了,以后她就靠儿子保护。 苏淮礼从家里走到这里花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来到之后就开始指挥大家盖房子。 李氏看到苏淮礼,愣了下,原来糖糖说的专人就是这个少年。 没想到他年纪轻轻还会盖房子。 第122章 帮忙 李氏忍不住问:“小郎君,你能帮我家那边也盖个房子吗?” 周砚绍闻言,脸色都沉了一些,他已经说了他们不用盖房子,妻子怎么还是听不进去? 不过这里有这么多人,他也得给妻子留几分颜面,没有当众给她难堪。 苏淮礼扭头看过去,这张脸很陌生,他思忖半晌,大概能猜到是谁,“时间上来不及了,过两天要去干活,不会有空闲时间。” 李氏惊呼,“啊,这么快就要干活了啊!” 其他人也惊了。 周时棠脸蛋皱成一圈,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苏淮礼点头,“今天和明天抓紧时间是能建好两间房子的。” 李氏还想说什么,周砚绍上前把她拉走了。 苏淮礼也没有废话,他昨晚回家就去拉了一车黄泥土,然后带到这里来了,这样不用浪费时间去挖泥土,他带了家里最后一点稻草,他还在路上拔了一些草。 他指挥大家在黄泥中加点水搅拌,把稻草秸杆那些东西剁碎混进黄泥中搅拌。 泥土房比较简单。 用泥块垒成四面墙,空出窗户和门的地方,用处理过的黄泥土糊上。 最后再用一些木头做房梁,盖上稻草或者其他遮盖的草。 苏淮礼扫了几眼现有的两间房子,在旁边找了一个平整的地,开始指挥大家建房子。 从屋子搬出泥块,摆放好,在两块泥中间糊上泥,最后四面墙再刷上一层泥就行了。 十几个人,行动迅速。 苏淮礼在糊墙,周时棠搬来一块泥递给他,悄悄打听,“阿淮,二爹喜欢什么?” “二爹?”苏淮礼的手顿了下,眼露疑惑。 周时棠解释道:“就是你爹,他对我有再生之恩,所以他就是我二爹了。” 苏淮礼嘴角一抽,也没隐瞒,“他喜欢喝酒。” 喝醉了就逮着他揍。 周时棠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知道如何酿造美酒,以后有材料有时间了就酿一些美酒给二爹送过去。 她美滋滋转身,继续搬泥块。 * 周明义早早就来到了曾家,跟曾楚生说他今天有事要忙,这两天就不学手艺了。 曾楚生也没生气,“有事就先忙,过两天就没时间了,你也不用过来学了,以后有时间再慢慢学。” 周明义听到前面还以为曾师傅生气了,听到后面才想起过两天就到了帮官府干活的时候,他悄悄观察曾楚生的表情,确定对方没有生气他才松了口气。 他快速离开,他得赶紧回去建房子。 谁知他走出曾家大门,储晓蓉就追了上来,“周大哥,你等等我。” 周明义不愿耽误时间,走得飞快,听到储晓蓉的话,脚步也没有停下来,“我还有事情要忙,无法招待储姑娘,还请储姑娘见谅。” 储晓蓉原本在家晾衣服,看到周明义路过还愣了下,以前周大哥不会来这么早曾家的,然后她晾完衣服正准备去曾家跟周大哥增进感情,就看到他出来了。 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小跑着跟上,“不知周大哥有什么事情要忙?我可以帮忙的,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会做,不会耽误你做事。” 周明义走得更快了,委婉拒绝,“我家里人手足够,无需储姑娘帮忙,你还是回去吧。” 储晓蓉抿着嘴巴思考,她一个姑娘眼巴巴贴上去不太好,但这是一个在周家人面前表现的机会。 周大哥人如此之好,他父母应当也是很好的人,她过去帮忙的话,或许会被高看一分,也能趁机跟他父母打好关系,她还没见过他父母呢。 储晓蓉再次小跑起来,跑到周明义身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周大哥不用担心我,我很能干的,之前也跟你说过,我不在乎名声,反正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行了。” 周明义忍不住皱眉,人家姑娘好心好意想给他帮忙,他也不好对人发火让人家离开,伤了姑娘家的心,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可他一再婉拒,储姑娘就好像听不到。 他瞬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来曾家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不能再耽误下去的。 “储姑娘抱歉了。”周明义脚步不停,依旧走得飞快,到后面甚至不顾形象跑了起来。 储晓蓉瞬间愣住,跺了跺脚,哼,她也可以跑,她要把握住机会。 * 周家人搬泥块出来垒墙,糊泥,很快两间房子的锥形就出来了。 一间比较大,一间小一些,大的那个是厨房,小的是卧房。 周砚呈也是第一次参与建造房子,他暗暗记下这个流程,以后就可以用上了,不用麻烦别人。 他糊墙,周时牧搬来泥块递给他。 周砚呈顺便说道:“你记住这方法了吗?” 周时牧瞥了一眼父亲糊的墙,点头,“记住了。” 他亲手参与做泥块,每天搬来搬去,又看到苏淮礼是如何选择平地,又是如何糊墙的,他早就已经把方法记在脑子里。 周砚呈满意点点头。 周时野把泥块搬给周砚绍。 周砚绍接过来,把泥块放上去,糊了一把泥巴,随即扭头看了眼周时野的小腿,关心说道:“听说你的腿受伤了,还没好的话就去你祖母旁边陪她聊天,这些活我们做便够了,免得你伤上加伤。” “我的腿好了!”周时野说着,顺便在大伯面前蹦跶两下,又转了一圈,“我的脚一点也不痛了。” 那个药是真的好用,他要把那些药材的名称和模样记下来,以后他赚钱了就买一堆回来,最好是天天泡。 周砚绍笑道:“好了就好啊。” 周时野也跟着笑,“可不是,还是好了好,大伯你都不知道,我之前天天躺在榻上无事可做都快怀疑人生了。” 李氏也负责搬泥块,递给周砚绍,她闻言,瞄了两眼周时野的腿,“听说你的腿伤得还挺严重的,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吧?” 周时野摇头,“不会,我能感觉到,已经彻底好了。” 李氏点点头,继续去搬泥块。 周老夫人原本也想去搬泥,但她被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按到一旁坐下,不准她去干活。 她无奈,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干活,最后她摸去了厨房做中午饭。 她年轻时候也是天天做饭的,虽说后来儿子发达了,她就没进过厨房,但做饭炒菜的方法没忘。 时清潇看了一眼天空,太阳已经升到他们头顶了,干了一上午活,这会也有点饿了,她转身,看到周老夫人朝厨房走去的苍老背影,快步上去,“娘,我来做午饭。” 周老夫人笑了笑,“我老了,但不是不中用了,你们个个都这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身体还算健朗,做一顿饭累不坏。” “你们不让我动才是不好的,老人家也是需要多活动的。” 时清潇见她老人家如今坚定,也就随她去了。 两人一起走进厨房。 李氏看到后撇了撇嘴,时清潇就会在老夫人面前装殷勤,她天天给老夫人做饭,也不差这一顿,就让时清潇表现去吧。 她也不想跟她们两人待在厨房干活,还不如搬泥块来得轻松。 周明义跑到这里,发现房子已经建好了一半,他二话不说跑进去。 周时野看到周明义,对他招招手,“大哥,过来搬泥块。” 周明义点头。 李氏扭头看过去,发现儿子满头大汗,忍不住皱眉,“你不会是跑回来的吧?也不用如此着急,我们这里人多着呢。” 累坏了就不好了。 储晓蓉体力也比较好,她一路都跟在周明义后面,也跟着跑了进来,大喘了几口气就缓和过来了,甜甜地笑,“我也会建房子,我以前帮邻居家建过房子,我来帮忙。” 李氏看到储晓蓉跟在儿子后面跑进来,忍不住皱眉,这个姑娘是来找周时棠两姐妹的还是跟着他儿子后面过来的? 周时棠扭头看过去,眼里闪过意外,人家是好心过来帮忙她也不好把人赶走,“储姑娘,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们哪能让你受累呀,你在一旁休息就好。” 储晓蓉摆摆手,“大家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她视线不经意间撇过李氏和周砚绍还有周汝善,这里的人她就不认识他三个。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是周大哥的父母和妹妹。 她礼貌对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去搬泥块。 李氏盯着她的背影,盯了半晌,也去搬泥块。 储晓蓉走进屋子,看到周明义搬起一块泥块,悄悄问道:“周大哥,外面那两位长辈是你父母嘛?” 周明义点头。 储晓蓉脸上的笑容加深,弯腰抱起一块泥,跟在周明义后面走出去。 李氏见她跟着自己的儿子,眉眼皱得更厉害了。 储晓蓉看到李氏,甜甜笑道:“伯母。” 邻居那些长辈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她有自信拿下周大哥的长辈,只要拿下周大哥的父母,她与周大哥婚事就有着落了。 李氏不动声色试探,“你跟我儿子认识?” 储晓蓉点头,“嗯,碰巧认识。” 李氏紧紧盯着储晓蓉的眼睛,“如何认识的?” 储晓蓉继续甜甜笑道:“他去曾家学手艺活,我去曾家玩,然后就认识了。” 李氏心里瞬间怒了,好啊,果然有姑娘盯上了她儿子,不要脸。 她压下怒火,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还是先建好房子再说,不然她破坏了建房子要被丈夫骂死。 李氏转身进屋子搬泥块。 储晓蓉不明所以,伯母的态度好像不太对劲,算了,她不想了,总归不是坏事。 周时棠把他们的互动都看在眼里,储姑娘第一次跟她大哥回家,她还不太确定,但今天又跟她大哥回家了,她隐约确定了。 储姑娘或许对她大哥有意。 她瞟了眼李氏的背影。 她这位大伯母眼高于顶,大概率是看不上储姑娘的。这种事她又不好插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看不得他们好。 周时棠决定当作不知道这件事。 时清潇和周老夫人在厨房。 时清潇看到周砚绍背过来的背篓里面的鸡肉,愣了下,“大哥真是的,他来帮忙还拿什么菜呀。” 周老夫人笑道:“这鸡肉还是你拿过去的呢,干活就应该吃点好的。” 时清潇点了点头,把鸡肉炖了。 做好午饭之后,大家停下干活,洗干净手吃饭,因为只有一张桌子,这里人太多,无法每个人都坐下。 最后长辈坐下,晚辈站着吃。 苏淮礼和储晓蓉是客人,又是过来帮忙的,时清潇笑着招呼他们坐下。 苏淮礼:“我站着吃就好。” 储晓蓉也说要站着吃。 他们都不坐,她一个晚辈跟一群长辈坐在一起吃饭会有很大压力。 几个小辈各自拿着一个碗,碗里装了一些菜,站在一旁,一边吃一边聊天。 周时野朝苏淮礼挤挤眼,“阿淮啊,你真是能人,我要好好向你学习。” 他知道糖糖教他们的那些武功都是苏淮礼父亲教的,他对苏淮礼父亲很有好感,这是一个大方的长辈,也算对他有恩。 谁是他的恩人,他会感激一辈子。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以后找到机会,他定要好好报答苏叔。 苏淮礼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建个房子而已,你现在应该也学会了。” 周时野眨眨眼,“是学会了,这个房子建起来还挺简单的。” “我也学会了。”周时棠笑眯眯道,有外人在,她不好说得太直白,“昨晚泡了个澡,浑身舒服。” 苏淮礼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以后可以多泡。” 储晓蓉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这里,总算有知道能插得上话的了,她甜甜笑道:“泡澡确实很舒服,我每次干活累了,晚上回去泡个澡就会浑身轻松。” 周时若刨了两口饭,凑过来,“确实应该多泡泡。” 吃饱之后,大家继续建房子。 十几个人,到了下午就把房子的墙体垒好了,泥块还有几块剩下的。 苏淮礼看着两间新屋子,“砍一些长木头回来搭屋顶,然后就算建好了。” 第123章 羞辱 最后,苏淮礼、周砚呈、周时牧和周时野去砍木头。 周时棠和周时若去寻找一些能遮盖屋顶的草。 时清潇看着没有屋顶的墙壁,转身对周砚绍几人说道:“大哥大嫂,今天辛苦你们了,搭建屋顶的话,有我们几人就够了。” 也就是说,明天他们无需过来帮忙了。 周砚绍笑道:“弟妹无需客气。” 李氏下巴微扬看着时清潇,“弟妹客气了。” 以后有好东西多多送过来才是,但周老夫人和丈夫在一旁盯着,她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不然还以为她是贪得无厌的人呢。 时清潇看到李氏的表情,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储晓蓉不好在这里多待,笑着告别。 李氏淡淡扫了她一眼,委婉让丈夫先带婆婆回家,她还有一点事情要忙。 周砚绍没多想,扶着周老夫人的手,回家。 周老夫人视线扫过李氏,她发现老大媳妇有意无意就看那个储小姑娘,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她不想插手太多儿媳妇们的事情,只要别犯到她头上、伤害到家里,别的事她不会管她们做了什么。 周汝善也跟在祖母身后回家了。 储晓蓉心情很好,连脚下的步伐都透着一种愉悦的气息,她今天跟周大哥的母亲说话了,周伯母看起来也很和善,对她的态度也很好,只要她再多多露面,多做点事情讨周伯母欢心,这门婚事就稳了。 她以后嫁进周家不会受婆母的气。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她未来美好的生活。 储晓蓉想到周大哥那张俊俏的脸,忍不住娇羞低下头。 李氏在储晓蓉离去的时候就记住了她走的路线,这里只有一条小路,她顺着这条小路很快追上了储晓蓉。 她态度冷冷,“储姑娘。” 储晓蓉闻声回头,看到是李氏,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周伯母,不知道您要去哪里?我对这片地方很熟悉,我可以给您带路。” 李氏眼神淡淡,“不用了,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点事情。” 储晓蓉的心脏瞬间砰砰跳,太过激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李氏冷漠的眼神,她下意识挺直脊背,竖起耳朵。 李氏怕是自己想多了什么闹出尴尬的事情,她又多问了一句,她怕太过委婉对方听不懂她说什么,她直截了当道:“你今天是跟我儿子回来的,你与他认识也挺久了,你是不是对他有意?” 储晓蓉听到如此直白的话,不止脸蛋红,耳朵也红了,不过她皮肤有点黑看不出来。 她娇羞低下头,不敢直视李氏双眸,双手不自然绞着衣服。 她万万没想到周伯母会亲自问她这件事,她到底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平时胆子再大,面对喜欢郎君的母亲还是很紧张的。 李氏看到她这副害羞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没有看错,也没有怀疑错,这个不要脸的姑娘就是对她的宝贝儿子起了歹念! 李氏想到这里,一肚子火气,她深呼吸好几次才强忍着没有扇储晓蓉的耳光,她淡淡道:“我儿子学富五车,曾经多少人家的姑娘对我儿子有意我都看不上。” “储姑娘,不是我贬低你,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儿子未来要娶的姑娘必须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会掌管内宅,人也要长得白白嫩嫩,漂漂亮亮。” 储晓蓉看看她自己,她配吗? 长得又矮又丑又黑,万一生出来的小孙孙随了储晓蓉的样貌,她上哪哭去? 他们周家人就没有长得丑的,她自己长得也很好看,所以她不允许一个丑姑娘进她家的门! 李氏觉得这些话算是说得比较委婉了,看在她还是一个姑娘家的份上,她没有说更多歹毒的话,希望她能听明白,然后,远离她儿子! 储晓蓉脸上的娇羞还没有退下去就听到李氏这一大堆话,她的脸瞬间白了又白,身子摇摇欲坠,不敢置信抬起头看着李氏,眼里挂上几滴眼泪,委屈极了,“伯母,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我……” 李氏抬手打断她的话,“你的确做得很不好,我还没见过哪个姑娘像你这样巴巴贴过来的,自古以来婚事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哪有你这样单独到郎君家里的?” “你过来帮忙,我们家应该感激你,但就是做得不对。” “算了,我也不是你母亲,不与你说这么多。便是没有这些事,你也做不了我周家的儿媳。” 李氏丢下几句话,看到储晓蓉的眼泪疯狂涌出,她撇了撇嘴,一点也没有欺负了姑娘家的羞耻心。 还好她发现了,及时阻止了这件事。 不然她儿子就要被勾了去,年轻气盛正是耐不住性子的时候,谁知道她儿子会不会心动? 万一心动了求着要娶储晓蓉,那她真的是要被气死! 说了几句话就在这嘤嘤啼哭,真是没用,就这还妄想做她周家长孙媳呢,想得美。 她儿媳可是要撑起家里的门面的。 李氏更加不想搭理储晓蓉了,转身就走。 储晓蓉心里难受死了,她想过很多个结果,唯独没有想过这个,美梦破灭,还被无情训了一顿,对方还是她心意郎君的母亲,谁能不难过? 她双手捂着脸颊,不敢哭出声,无声流泪,哭到最后,嗓子都痛了。 储晓蓉失魂落魄回到家。 她的母亲陶氏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心疼扑过去,“蓉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娘,娘帮你报仇!” 储晓蓉扑在母亲怀里,就是不说话,哭得更委屈了。 陶氏心疼死了,温柔哄了许久才从那储晓蓉嘴里那些断断续续的话里拼出一件完整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她女儿看上了一个郎君,那个郎君对她也有意,然后她就去对方家里帮忙,但是对方母亲不同意这门婚事,还把她羞辱了一顿。 陶氏捧着女儿的脸,心疼擦拭掉那些掉眼泪,“蓉啊,你不应该就这样一个人去别人家里的,这样眼巴巴的贴上去别人只会轻贱你。” “你听娘的,不要想这件事了,那个郎君的母亲如此羞辱你,想必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就算你真的嫁过去了,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头顶有一个恶婆婆压着,就算你与那个郎君再恩爱,最后也会变成仇人,不值得。” 储晓蓉哭得更伤心了。 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她与周大哥也相处得很好,为什么会碰上一个蛮不讲理的妇人? 她曾经也是官家小姐,也是学过琴棋书画的,就是没有精通而已,打理内宅用心去学肯定也可以做得很好,但是周伯母拿她长得黑长得丑来羞辱她。 她无法接受! 储晓蓉觉得头顶的天都是黑的,她不甘心。 周大哥那么好的人,怎会有如此蛮不讲理的母亲? * 周时棠和周时若两姐妹进山寻找稻草,刚走进山里就看到了草药,周时棠立即蹲下去挖,她出门背了背篓,很方便。 然后没挖多久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两人同时一愣,然后悄悄挪动脚步往声音来源看去,接着就看到了李氏和储晓蓉,再然后就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两姐妹也没有出去,发生这种事,储姑娘肯定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等两人走后。 周时棠和周时若面面相觑,吃了一口大瓜的表情。 周时棠蹲在地上,惊呆了,“大伯母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就差明着说储姑娘又黑又丑了。” 周时若也很震惊,“我知道大伯母那张嘴很能说,但没想到她会这么的……额,一针见血,冷漠无情。” 大伯母好像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就是过于直白了点,姑娘家的肯定受不了。 周时棠点头,“大伯母的眼神还挺犀利的,就这么一天就看出了猫腻。” 她对储姑娘没什么意见,大哥的婚事她也不会去插手,那都是该李氏操心的事情。 周时若惊讶,“大伯母不说的话我都不知道储姑娘对大哥动了心,大伯母的眼睛也太犀利了。” 周时棠思维瞬间发散,抬眸,看着周时若,得出结论,“所以,姐,以后不要巴巴贴去男方家里,人家不仅不会感动,会还看不起你。” 周时若疯狂点头,“婚事都是父母做主的,我们当然不能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你也要记住这个教训。” 周时棠忍不住说道:“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未来哪天你与哪个郎君看对了眼,但是爹娘不同意,你会如何选择?” “好啊你个糖糖,都敢拿这种事笑话我了。”周时若羞恼打了一下周时棠的肩膀。 周时棠侧身躲开,“你正经点,我是认真的。” 周时若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爹娘看人比我准,我当然是听爹娘的了。” “你呢,你会如何选?”周时若反问。 周时棠细细想了想,“我不知道,万一爹娘看走眼了呢?除非拿出证据。” 周时若:“爹聪明一生,岂会糊涂?” 周时棠耸耸肩,“不说这个了,我们赶紧挖了草药继续找长得高壮的野草。” 两人到处逛了逛,挖了一些药材,挖了一堆野草回去,扎成一大捆背在身上,双手了也抱了一大堆。 两姐妹回到家就去打水,今天用了很多水,水缸里已经没有水了。 周时若扭头问:“今天还泡药浴吗?” 周时棠摇头,“不泡了,不算太累,等以后很累了再泡。” 这两天伍永维都没有过来,她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过来,家里只有两份泡澡的药材了,得省着用。 两人打水回来,看到菜园子长出了一些杂草,统统拔掉。 时清潇也出门了,她抱回来一堆芦苇。 周时棠看到芦苇,蹦蹦跳跳过去摸了一把芦苇的花絮,毛茸茸的,手感很好,“娘,你在哪里挖到的这个芦苇?” 时清潇把芦苇放下,“我去到了一条河边,那边好多这些,我看到这些毛茸茸的,觉得可以保暖就挖回来了,不过现在还很热,暂时用不上,用来盖屋顶应该也是可以的。” 周时棠摸着下巴,点头,“可以的,芦苇根还有清热解毒的功能。” 时清潇惊讶,“那用来盖屋顶岂不是浪费了?” 周时棠:“那边不是还有很多吗?用完了再去拔,这片山很大,清热解毒的药材有好多,也不算浪费。” 时清潇:“你说得对,当务之急还是先遮盖屋顶。” * 苏淮礼带着周家父子去砍木头,半路上碰到了苏柏安。 两位多年的死对头碰面,火药味十足,眼里都迸发出火花。 几个小辈不敢在他们身边多待,纷纷逃离恐怖现场。 苏柏安冷嘲热讽,“你威风了那么多年,可有想过今天的结局?” 周砚呈在家里不着调,但是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很沉稳淡然的,尤其是在苏柏安面前。 他微微一笑,“当然想过,所以也不算太过意外,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你儿子手艺不错。”周砚呈忍不住夸赞。 苏柏安一脸自豪,“也不看看是谁儿子。” 他知道儿子在周家忙前忙后,他也没想过阻止。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做坏事辱了他的家门就行,其他的他一概不管。 周砚呈看着苏柏安的老脸,神色复杂,“你把那些武功教给我们,真的不后悔?” 苏柏安冷哼,“我又不是头脑发热才教给你们,不会后悔,我活了这么久,还没做过后悔的事情。” 周砚呈哦了声,不再说话。 苏柏安也不想搭理周砚呈,甩手离开。 那边。 周时野瞅了瞅两位长辈,伸手戳戳苏淮礼的手臂,一脸吃瓜的表情,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他后来也知道了苏家就是那个与他爹有仇的苏家,是什么仇他不太清楚,反正以前在家时经常听到他爹骂苏叔。 苏淮礼不太确定,“应该不会打起来吧?” 打起来就遭了,周伯父那胳膊腿哪里打得过他爹啊。 爹发起火来还是很可怕的。 第124章 甚至是大族宗妇 周时牧看着那边的情况,说道:“苏叔已经走了。” 周时野和苏淮礼同时扭头,果然看到了苏柏安离开的背影,纷纷松了口气。 方才两位长辈一见面那恨不得弄死对方的表情真是吓死人了。 没打起来就好,本来就有仇,打起来结仇就更深了。 周砚呈走过来,远远看到三个人挤在一起嘀嘀咕咕,“你们在嘀咕什么?” 周时野一扭头,不与父亲对视,心虚说道:“没什么,就是在讨论去哪里砍木头。” 苏淮礼点头,“我知道有个地方的木比较好,我带你们过去。” 他带人过去砍了好多树,确定够两间屋子的屋顶了才停下来,几个人一起扛回去。 时清潇刚好做好晚饭,她笑着邀请苏淮礼留下来吃饭,苏淮礼没有拒绝。 * 李氏训斥了储晓蓉一顿,心情愉悦,那个不要脸的姑娘肯定不敢纠缠她儿子了,不然她会骂得更狠。 她回到家之后,偷偷把周汝善拉到一个角落,确定不会被周老夫人看到和听到,压低声音,“我看你好像也很想跟着糖糖那丫头练武,是不是?” 周汝善点头,“是。” 李氏一脸不赞成,“你傻呀,舞刀弄枪是男子做的事,你一个大家闺秀学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你要学那些莽夫不成?” 周汝善犹豫,“可是——” 李氏抬手打断她的话,“别可是了,家里有你爹和你哥学就行了,你只需要开开心心做你的女红,其他的事情你无需操心,有娘在呢。” “乖,别学了,清贵人家不会要一个粗鲁的姑娘,你不能学武。你只需要学习如何执掌中馈,以后才能做好一个当家主母。” 甚至是大族宗妇。 李氏想到这里,心脏怦怦直跳,但她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她在心里偷偷想就行了,她是希望女儿能嫁到大家族去的。 周汝善早就歇了嫁到大家族的心思,祖母说的没错,人最应该认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们家如今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不该再去肖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可是母亲的话,又重重砸在她心头,她好不容易冷下去的心又忍不住热络起来。 如果能过好日子,谁又愿意过苦日子? 李氏直视女儿双眸,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太清楚女儿的性子了,继续说道:“虽说我们家现在落魄了,但说不定哪天就好起来了,你不要只看到当前,还要看长远一点。听娘的话,娘不会害你。” 周汝善抿着唇,最终还是点头了。 李氏露出笑容,“这才是娘的好女儿。” * 第二天,苏淮礼继续过来帮忙,周砚绍两父子也来了。 把木头搭好,苏淮礼又带人去挖了一堆芦苇回来,时清潇昨晚挖的不够,还需要更多。 挖了一堆又一堆,扎成结实的一捆捆,又在表面涂上一层层有粘性的泥,铺在屋顶,压得结结实实,又铺了一些其他遮盖的东西,确保下雨不会漏水。 就这样,两间屋子就建成了,两间新房紧挨着原来的那两间屋子,厨房在中间。 在厨房重新建了一个土灶,把原来烂得没眼看的土灶拆了重建,好几个大男人给苏淮礼搭把手,很快就建完了。 这下子厨房宽敞多了。 苏淮礼又帮忙加固了原来那两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屋子。 这下子周家看起来宽敞多了。 原本的小厨房也被拆了,东西全部搬到了新厨房,新厨房够大,四方桌不用收起来,直接摆在一旁也不会占地方。 忙完之后太阳也快下山了,时清潇做了一顿比较丰盛的晚饭,有鸡肉、猪肉,米饭也没有吝啬,全是白米。 一群人开开心心吃完饭。 家里没有好东西感谢苏淮礼,时清潇把最后一点鸡肉送给他了,又给他塞了二两银子,周时棠顺便教他认了两种药材。 时清潇也给周砚绍塞了二两银子。 苏淮礼离开之后,周砚呈想了想,看向周砚绍,叮嘱,“大哥,苏柏安把武功交给我们,我们自家人学就好,万万不能教给外人。” 周砚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郑重点头,“我知道,不会外传的。” 周明义也点点头,他这些天也有坚持练武,他感觉自己的体能好了很多,他相信继续练下去,以后遇到一般的歹徒也不怕了。 周时棠感觉气氛严重,笑着驱散了,“听说明天有个集市,我们过去看看,顺便买点东西。” 周时若兴奋起来,嗷呜一声:“必须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她快无聊死了,她要去凑热闹。 周砚绍父子也有点激动,这些日子天天在外面忙碌,总算有点热闹了。 房子建好了,不用每天搬泥块,只需要拿一些菌菇、药材和腊肉出来晒就行,等太阳下山就收起来,日子轻松了许多。 周时棠一家人继续练武。 翌日。 一家人吃完早饭,带上银子和铜钱,兴冲冲出门,他们先去周砚绍家接周老夫人。 周时棠和周时若一左一右扶着周老夫人的胳膊。 周时棠笑道:“祖母,我们一起去热闹热闹。” 周老夫人也很开心,儿孙在侧,日子再难,她也觉得能过下去,心情好了,忍不住调侃,“我记得你以前都不爱凑热闹,如今是变了?” 周时棠点头,“没有书看,日子也很乏味,可不就变得爱凑热闹了。” 周汝善站在周时棠身边,听到她们的对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与祖母相处时就做不到如此轻松。 她会很有压力,祖母一个眼神看过来,她就不敢做小动作,哪敢像周周时棠这样与祖母轻松聊天。 她以前觉得是因为她父亲身份不如周时棠父亲,她底气不足才会这样,可如今父亲和二叔两人身份相当,她为何还是不能轻松与祖母相处? 她想不明白,她明明不比周时棠姐妹差。 周汝善的小心思没人知道,她也不敢让人知道,嫉妒自家姐妹,说出去她怕被人笑话,笑她心胸狭小。 周时棠没两句话就哄得周老夫人眉眼带笑,走路生风。 李氏撇撇嘴,老夫人平时都没有什么笑容,如今被周时棠一哄,倒是笑得开心。唉,可惜她没有能力哄得老夫人开心,不然哪轮得到周时棠。 周家人不知道新仁口在哪里,走出去看到人就问,大家都朝新仁口赶过去,一行人赶紧跟上大部队。 新仁口热热闹闹,小贩们在这里摆了很多东西。这里的人不能出去,可不就憋坏了,稍微有点钱的人一到这个时间点就哗啦啦冲过来买买买。 鸡鸭鱼肉、各种布,这些布就是普普通通的布,吃穿的东西应有尽有。 他们要买肉肉回家腌,好久没吃肉了,但是这些小贩真不是人啊,知道他们无法离开这片地方,漫天叫价,肉的价格贵得离谱。 外面一斤猪肉卖十二文钱,他们卖四十文钱,这不是欺负人嘛。 但也有人咬咬牙买了。 其他东西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小贩们有一些住在隔壁山头的村民,家里养了鸡鸭鹅,都挑着过来卖,顺便把动物们下的蛋也卖了。 在这里摆摊的小贩都把价格定得很高,比市场价贵好几倍,不定贵一点他们赚不到钱啊,在这里摆摊要交税,一半的税,高得离谱,他们还要一路挑货过来,路上也要吃喝。 来来回回折腾,就赚个辛苦钱。 他们也不不嫌弃这里的人,反正有钱赚就行,赚得比他们在镇上集市摆摊还要多一些。 管事关存信没有阻止小贩们摆摊,甚至乐见其成。他就知道犯人手里攥着很多银子,咳,他也收到了一些人的孝敬,但他们手里肯定还有。 不给到他手上,给到小贩们手上也是好的啊,那些都是税银。 这些人吃穿好一些,也能更好的干活,不会那么快死去,毕竟哪哪都需要人手。 他管着这些人,也不希望天天有人去世,晦气。 李氏昨晚从周砚绍嘴里知道时清潇给了她丈夫二两银子,她不知道这些银子哪里来的,她只知道,时清潇手里的银子不止二两银子,所以今天走到哪她都紧紧跟着时清潇,也不跟她斗嘴了,笑得温柔。 李氏:“弟妹,你有什么想买的呀?” 时清潇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有事相求了,笑得比谁都灿烂,也很能能屈能伸,过往的矛盾都能暂时忘掉,俗称脸皮厚。 时清潇神色淡淡,“没什么想买的。” “娘,你有想买的东西吗?”时清潇扭头问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和蔼笑笑,“我没有想买的,看看孩子们想买什么。” 周时棠一眼望过去,什么东西都有,吃的东西最多,她在角落里看到了海鲜,凑过去一瞧,有蛤蜊、海螺、文蛤等,都放在一个桶里装着,桶里是水。 小贩看到一个小姑娘凑过来,笑着招呼,“小姑娘要不要买一点回去尝尝?这些都是肉,比其他肉便宜多了。” 海鲜腥味太重,一般人家没有调料无法去腥,不愿意吃这些东西,所以海鲜就比较便宜。 除非真的没有其他肉了,他们才会考虑买这些。 周家人也跟着走过来,他们都不认识这些东西,他们以后生活在内陆,也不用进厨房,压根就没有见过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许吃过肉。 周时若低头看了好几眼,“这个能吃吗?” 小贩笑了笑,卖力推销,“肯定能吃,一口下去全是肉,很有嚼劲,吃起来很香的。” 李氏观察一圈,忍不住撇撇嘴,“好吃怎么没有多少人过来买?我看别的摊子挤满人,就你这里冷冷清清。” 当然,还是有几个人的,他们买不起贵的肉,就只能买稍微便宜一点的海鲜。 小贩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下来,“不想买就离开,用不着在这里挑剔。” 周汝善赶紧拉了拉李氏的胳膊,不让她继续说了。 李氏被怼了,脸色也很不好看,她竟然被一个无知小人骂了,神气什么。 这里的热闹她根本看不上,都是一群无知的人! 京城里的大相国寺周边的集市比这里热闹多了。 周时棠上前一步,挡住李氏,大伯母真不会说话,人家辛辛苦苦摆摊,她不买就不买呗,挑剔什么呀,还说出来了。 周时棠指着那些海螺,拉拉时清潇的衣角,“娘,我们买一点海螺回去吃吧。” “那些海鲜都很腥,但是不怕。” 酱爆海螺、白灼海螺、姜汁海螺…… 吸溜,她脑子里闪过一百种海螺的做法,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家里有调料,不用怕腥,家里的钱除了在集市买点东西,其他时候也用不出去,就买了吧。 小贩闻言,不跟李氏一般计较,也不再看她一眼,转头看向周时棠,重新挂上笑容,“小姑娘有眼光,我觉得海螺最好吃了。” 时清潇问:“多少钱一斤?” 小贩笑道:“二十文钱一斤。” 猪肉四十文钱一斤,他这个卖二十文已经很便宜了。 时清潇不知道外面物价多少,但这不妨碍她砍价,淡淡道:“十文钱一斤我们就买了。” 小贩笑容一僵,不肯退让,“二十文已经很便宜了。” 时清潇也不退让,“老丈,猪肉四十文,我还不如多出一点钱买一斤猪肉呢,家养的猪肉不腥,你这个太腥了还卖这么贵,良心不痛吗?” 李氏看得目瞪口呆。 眼前这个与小贩讨价还价的时清潇还是以前她认识的那个风光无限的当家主母吗? 就为了十文钱与一个小贩费那么多口舌,傲气都没了,一身市井气息。 小贩不肯降价,旁边还有人看着他,他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后面就卖不出二十文钱的价格了,这个妇人砍价也太凶了,一开口就让他少赚十文钱。 这哪行啊。 小贩咬咬牙,“十九文钱。” 时清潇收回视线,拉了拉周时棠的手,毫不犹豫说道:“糖糖,我们还是去买猪肉吧,猪肉不腥,好吃一点。” 第125章 海螺 她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周时棠跟上。 周家其他人也跟着走了。 一行人都没有回头。 小贩心一颤,大声喊道:“十六文钱一斤!” 时清潇还是没有回头。 小贩都要哭了,他摆摊这么久,都没有人过来买他的海鲜,大家都去买其他肉去了,别人摊子都卖出去一半肉了,他还是没有赚到一文钱。 眼看时清潇一行人越走越远,小贩狠狠心,声音都染上了颤音,“十三文钱,真的不能再少了。” 别人的猪肉卖四十文钱,也不允许砍价,鸡肉甚至卖到六七十文钱的高价,就他这么便宜还被砍了那么多钱,真的哭死。 时清潇闻言,终于回头了,她视线扫过一圈这些摊子,最后又来到海鲜小贩摊前,满面笑容,“那来个五斤吧。” 李氏:“……” 时清潇已经这么不要脸了,都走了一半了,居然因为少了几文钱又回头了。 周时棠悄悄对时清潇竖起大拇指,高还是老母亲高。 小贩忍着心痛称了五斤海螺。 他不断安慰自己,外面的海螺卖三文钱一斤,十三文钱还可以了,他还多赚了十文钱呢。这些海鲜都是他在海边抓来的,相当于零成本,就算交一半的税,还能赚七文钱。 五斤海螺就是六十五文钱。 时清潇身上没有那么多零钱,她摸出一块碎银,递给小贩。 小贩用剪子剪了一部分,再用戥子称,最后把多余的碎银还给时清潇。 时清潇拿起打包好的海螺递给周时牧,周时牧老老实实接过。 李氏看着时清潇手上那块碎银,她果然没猜错,时清潇手里肯定还有很多钱,她今天就跟着时清潇,不用自己花一文钱,专门蹭时清潇的。 时清潇转身,注意到李氏火热的视线,微微蹙眉,“大嫂,你无需顾忌我,你有什么想买的就去买吧,这里挺热闹的,可以多逛逛。” 她又不是怨种,平时送点菜过去是看在老夫人的份上,这两天他们过来帮忙,她给了二两银子感谢他们,来集市这里买东西就别指望她了,她不会养着他们。 李氏笑了笑,“一家人一起逛才热闹,我不如弟妹会讲价,想跟着弟妹多学学。” 时清潇也是无语了。 跟着就跟着吧,想占她便宜是不可能的。 周家人走后,旁边观望许久的人纷纷上前买海鲜,“这个是十三文钱一斤吧,给我来一斤!” “我我我我!我要两斤!” 好几个人挤上来,抢着要买海鲜。 别人买一斤十三文钱,他们肯定也是同样的价格,不能偏心是叭。 海鲜小贩看到摊子前这一堆人,又高兴又心酸,心里泛起了泡泡,果然,他卖不出二十文钱的高价了。 他在心里嘀嘀咕咕,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他也没有缺斤少两,人家要多少他就称得实实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出片刻,他的海鲜就卖出去一半了。 旁边小摊卖的是生活用品,看到海鲜一会就卖出去这么多,眼热。 海鲜小贩是故意挑这个位置的,他不敢去鸡鸭鱼肉旁边摆摊,不然哪有人看得上他的海鲜。 周时棠看到了一只鹅,白白的羽毛,长长的脖子,看起来有点凶残,被关在一个笼子里无法出来,在里面扑腾着翅膀。 有人看中这只鹅,想砍价,小贩毫不犹豫拒绝砍价,他就一个态度,要买就买,不接受砍价。 一斤鹅肉七十文钱,一只鹅大概六斤,一只鹅就是四百二十文钱。 贵死了。 兜里没多少钱的人买不起,转身走人。 周时棠做了两次菜给伍永维,伍永维每次都在包裹放了十两银子,加起来就是二十两,她知道娘给了苏淮礼二两,给了大伯二两,还剩下十六两,方才买海螺花出去一些,剩下的钱买这只鹅绰绰有余。 鹅能看家护院,还能下蛋,还能吃,鹅肉很好吃啊。 时清潇顺着女儿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只鹅,不过她没有上去买,方才她已经看到了。 前面那个男子想买鹅,讲价讲了许久,甚至用走人威胁,小贩也没有松口,想砍价很难。 这个小贩还有一个笼子装满了鸡,鸡肉便宜一点,六十文钱一斤,也不允许砍价,但依旧有许多人争着买鸡,他们手里有点钱,花不出去,还不如吃顿鸡肉,买一只鸡来养着也好啊。 这片地方住着很多人,几百上千人,也不是人人都有钱,也有很多没钱的。 手里有钱的都来集市买东西了。 时清潇知道讲价讲不成了,其实她想再逛片刻,等没有人买这只鹅的时候才是砍价的好时机,但是她又担心有钱的人过来买走了这只鹅。 她看向周时棠,看到女儿很想要那只鹅,最终咬咬牙买了。 小贩用绳子绑好那只鹅的翅膀和一双爪子,鹅瞬间扑腾不起来了。 周时棠眼里全是笑意,鹅啊鹅,好吃的鹅肉朝她飞来。 周时野上前把鹅抱进怀里,他浑身兴奋,这都是肉! 下一瞬。 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衣服滑下来,他低头,看到了一坨恶心的东西,散发着臭味。 他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这,这不会是鹅拉的屎吧! 啊!!他要疯了!他要把这只该死的鹅杀掉! 扑通—— 周时野松了手,鹅砸到地上。 他没忍住,呕吐物涌上喉咙,他赶紧跑到一旁呕吐。 周家人都愣了下。 周时棠也看到那坨掉到地上的鹅粑粑,脑子里冒出一行字——这只鹅得罪三哥了,还能活吗? 她的鹅啊,必须活下来看家护院。 周时野弯腰,吐得昏天暗地,脸色都变青紫了。 路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不明所以,要吐走远点啊喂,这味道也太大了。 最终还是周明义上前帮忙把鹅拿起来,他不敢像周时野那样把鹅抱在怀里,怕鹅又拉屎,他就拎着鹅翅膀,随便鹅怎么拉都拉不到他身上。 周时野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之后,又吐了一堆酸水,直到最后再也吐不出一点东西,他才停止呕吐。 没有东西给他擦嘴,他忍着恶心用袖子擦了嘴,擦完之后他对其他人说道:“我回去换身衣服,你们逛吧。” 时清潇看到儿子那虚弱的小脸蛋,心疼挥挥手,“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 周时野再也忍不了,大步跑了回去。 周老夫人也心疼死了,她知道这个孙子有严重的洁癖,鹅屎拉到他身上,他肯定难受死了,估计要把身上的肉搓下一层皮。 周砚绍轻叹口气,他对这个侄子的一些事情也略有耳闻,看到周时野跑远了,他收回视线,上前买鸡。 李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买什么买,反正时清潇买了鹅,以后杀了肯定会送鹅肉过来,他们这点钱藏着不好吗? 周砚绍直接忽视她的视线,付钱买鸡。 他没那么不要脸白吃白喝二弟一家的东西。 就这二两银子还是弟妹给他的,其实他都有点不好意思。 但弟妹说就算是一家人,帮了忙也是要给酬劳的,不然下次不敢叫他们过来帮忙了。他想想也是,就把钱收下了。 周时野吐在路边,周时牧上前,用泥土盖住了那些呕吐物。 这个集市在一个比较大的路口,四面八方通往不同的人家。 人很多,也很热闹,各种声音,嘈杂。 王无霸和丁铺混在人群中,悄摸摸观察哪个人比较好欺负、眼睛不好使就更好了。 他们兜里没什么钱,钱都用来孝敬官爷了,他们的兜比脸还要干净。 他们也没办法了。 最后两人来到一个摊子,这里人比较少,小贩与其他人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 王无霸两人悄悄靠近,避开小贩的视线,趁他还在与别人争,两人悄悄摸了几个果子,转身就跑。 他们倒是想摸走一只鹅或者一只鸡,但是那些地方都太多人了,买果子的人比较少,他们就摸走一点而已。 两人刚转身,对上一道沉沉的视线,心一颤,再瞪大眼睛一看,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这不就是之前那个打他们的少年吗? 这个恶煞怎么在这? 苏淮礼与父母过来买东西,看到两人鬼鬼祟祟,好奇多看了几眼,然后就看到两人明目张胆偷东西。 他视线扫过他们手里的李子,冷冷看着两人,“付钱了吗?” 王无霸心惊胆跳,这个臭小子应该没有看到吧,他摸果子之前观察过了,没有人盯着他。 这么一想,他瞬间理直气壮起来,“付了,我们不过是买点东西小郎君也要插手吗?” 苏淮礼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这两人的行为太恶心了,不仅抢劫,还偷东西,下一次也不知道谁会被欺负。 苏淮礼决定不忍,大喊:“这两人偷东西啦!!” 所有人纷纷扭头看过来。 王无霸和丁铺没想到苏淮礼会大声喊出来,他们不敢继续待在这里,准备绕过苏淮礼就跑。 苏柏安脚步一挪,挡住他们的去路。 王无霸两人头皮发麻。 有人认出了他们,眼神厌恶。 “我认识这两个人,他们经常打劫偷东西,太欺负人了,官府把他们抓了没几天又把他们放出来了。” “要我说啊,就应该把他们抓起来关一辈子,这种人就不应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太歹毒了,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 也有人不认识王无霸两人,他们听到那些八卦,看向王无霸两人的眼神也带上了厌恶,不约而同把他们围起来。 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怕这两个看起来很强壮的男人。 “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他们这一次没阻止,万一下一次偷到他们头上怎么办?必须让官府把这两人抓了! 这边动静太大,周时棠也忍不住凑过来看热闹,然后就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王无霸两人。 他们脸上的红肿已经消失。 周时棠从周围人的嘴里了解到事情的经过,扭头,看到苏淮礼的身影,踮起脚尖对他挥挥手。 苏淮礼看到了,挤开人群,来到她身边。 他忍不住叮嘱一句,“注意安危,小偷太多了。” 周时棠点头。 苏柏安也护着乔云芝过来。 周时棠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苏叔婶婶,好巧啊。” “确实挺巧的。”苏柏安笑着微微颔首,一抬眸,看到了周砚呈,他的笑容瞬间消失。 变脸都没有这么快。 周砚呈也忍不住皱眉,移开视线,看向被围在中间的那两个人。 周时棠指着他们,“爹娘,你们认清楚,当初就是这两个人欺负我!你们以后看到他们,打不过记得绕道走。” 周家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李氏也是一脸厌恶,这两个人化成灰她都认得。 她还是第一次被欺负得那么惨,这两个人真的该死。 王无霸和丁铺两人有一身蛮力,但是这里人太多了,他们打不过,只能把手上的李子还回去。 小贩瞬间怒了,他居然被偷走了几个果子,还好被人抓住了。 他找人了解一番,最后从某些人嘴里知道是一个少年帮的忙,他找苏淮礼,送了几个果子感谢他。 他虽然在这里卖的果子价格比较高,是别人嘴里的奸商,但他还是有良心的,谁帮了他,他就感激谁。 苏淮礼收下果子,礼貌道谢。 关存信带着小吏在周围巡逻,免得有人闹事搞出人命影响买卖,这不仅是买卖而已,还关乎他的税银啊,他还想多收一些税银上来。 说不定上头的人一高兴就把他调离这个地方。 这里一点前途也没有,犯人也比较穷,油水也不多,他想离开了。 关存信看到那边闹哄哄的,带着一群小吏过来,沉着脸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家看到管事来了,让出一条路,纷纷告状,“大人,这两个人偷东西,太坏了,您要不把他们抓走吧。” “是啊,大人,恶人就应该抓走。” 大家眼神不善,他们虽然是犯人,但他们是有良心的犯人。 那些没良心的犯人看到这个场面,都不敢出现在这里。 关存信扭头,看到又是这两个人,他也忍不住皱眉。 第126章 葛布 这两个人抓了好多次,然后有人打点,他就把他们放了,没想到他们又开始闹事了。 关存信挥手,让人把他们抓了带走。 两个带刀小吏上前。 王无霸和丁铺看到他们腰上的刀,吓得不敢反抗。 关存信淡淡道:“散了散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买完东西给我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起来干活!” 众人闻言,一窝蜂散了,赶紧买买买。 乔云芝对周老夫人笑笑,“老夫人。” 周老夫人和蔼笑了笑。 时清潇看到乔云芝,微微一笑,“苏夫人,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儿子,心地善良又是能工巧匠。” 乔云芝温柔笑道:“我也羡慕你有糖糖这样的女儿,乖巧又勤奋好学,满肚子学识。” 周时棠和苏淮礼听到两位长辈互相吹嘘,对视一眼,又纷纷移开视线。 时清潇与乔云芝聊了几句,甚是欢喜。 两人从前在京城只是点头之交,没有过多来往,毕竟他们的丈夫一个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一个是手掌兵权的镇北侯,来往太密切会被人怀疑有不臣之心。 李氏看到乔云芝,惊愕,她以前也是见过乔云芝的,她看看苏淮礼,又看看乔云芝。 原来是三年前被流放的镇北侯一家呀。 可惜了,镇北侯也是个凄惨的,母亲早死,父亲很快就娶了继室进门,那继室还是皇帝的姑姑,如今的大长公主。 然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柏安被分出去单独生活。 可以说,他曾经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挣来的,只是又被收回去了。 李氏曾经听各家的八卦听得津津有味。 怪不得苏淮礼武功那么高强,打得那两个贱货毫无还手之力,原来他是苏柏安的儿子。 李氏挤上前,冲乔云芝温柔一笑,“苏夫人,你儿子不久前救了我一命,我甚是感激,原来他是你的儿子。” 乔云芝微愣,她没听儿子说起这件事,也是,儿子大了,也不是什么小事都跟她这个母亲说的。 她眼中含笑,“举手之劳。” 李氏恨不得插进时清潇与乔云芝之间,她就是看不惯时清潇走到哪都有强大的交际能力。 周砚呈与苏柏安相看两相厌,可他们的妻子聚在一起说话,他们又不好单独离开,只好跟在一侧。 一行人继续逛集市,看到什么就买。 李氏抢话成功几次,就一些闲聊琐事,然后聊不下去了,看到乔云芝又笑着跟时清潇聊天,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她一脸憋屈。 凭什么时清潇就能聊得这么开心? 周砚呈看到有卖布的,想到小儿子那身衣服沾上了鹅屎,以小儿子的性子那身衣服算是报废了,若是还穿的话也不知道他会吐成什么样子。 他上前准备拿起一块布看看。 苏柏安冷笑着上前,抢先一步拿起他看中的那块布,“这块布多少钱?” 小贩笑道:“三百文一匹。” 周砚呈眼神微沉,面部表情靠近苏柏安,一脚踩了他的鞋子,脚尖用力碾了几下,淡然收回脚。 这一脚,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苏柏安眼中瞬间喷火,他要踩回去! 但是周砚呈已经离他远远的,两人之间有两个人的距离。 周时棠瞧见父亲的小动作,嘴角狠狠一抽,幼稚。 她看到两位长辈快打起来,笑着走到两人中间,打断他们的矛盾,“啊,这些布料看起来挺不错的。” 小贩没看到方才那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笑道:“小姑娘好眼力,三百文一匹。” 周时棠:“……” 这也太贵了,比一只鹅还要贵。 小贩仿佛看出周时棠心里所想,“这个价格已经很便宜了呢,听说其他地方的布更贵,几两银子一匹布也有。” 看吧,有了对比,这三百文算很少很少了。 周时棠低头看了看那些布,这些布都是葛布、麻布。 时清潇也挤过来,砍价,“二百文,我买三匹布。” 小贩的笑容不变,“二百九。” 时清潇厚着脸皮说道:“二百,老丈,你看我买了这么多布,是不是应该便宜一点,我家里几个孩子的衣服都小了,需要做一身新衣。” “我们初来乍到,手里没有多少钱,太贵真的买不起,就便宜一点吧。” 周时棠站在旁边眨眨眼,卖萌。可惜她现在的脸不好看,卖萌起来一点也不萌。 小贩不知想起什么,原本拒绝大砍价的表情松了一些,“那就二百三十文便宜给你吧,不能再少了,我也是要生活的。” 他经常做生意,过来买东西的人都在想方设法砍价,唉,钱真难赚。 时清潇知道要适可而止,掏出钱买了三匹麻布。 小贩积极推销,“这里也有针线,要不要买一些?可以便宜卖给你。” 时清潇又买了一些针线。 周砚呈在时清潇过来的时候就退到一边了,他视线淡淡扫过苏柏安,无声说道:无聊。 苏柏安瞬间就看出了他在说什么,气得火冒三丈。 幼稚! 周时棠悄悄退到苏淮礼身边,压低声音:“他们以前经常这样吗?” 她多高大威猛的爹啊,居然去踩人家的鞋子,事后还朝对方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苏淮礼同样压低声音:“以前是怎样我也不知道,就只知道他们经常针锋相对而已,不过我昨天倒是亲眼看到他们差点吵起来。” 这里有个摊子卖盐,属于官府的,私人没有盐引不敢贩卖盐这种东西。 时清潇买了一堆盐,没有盐不行呐。 来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买了一点东西。 买完之后就离开了。 周家人满载而归。 李氏看到丈夫买了那么东西,钱都花光了,气得想打人。 周时棠才不管李氏在想什么,回到家之后,她兴冲冲把海螺全部倒进木桶里,再洒了一把盐。 周时若疑惑看着她的动作,“这是在做什么?” 她印象中还没吃过这种东西,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这些海螺比其他肉便宜,买的人没有那么多,真的好吃吗? 周时棠科普,“海螺生活在海里,吃了很多沙,泡一个时辰让它们把沙吐出来就可以下锅了。” 周时若看着满满一大桶,“一顿就吃完吗?” 周时棠点头,“是,它们离开海水很快就会死去,还是一顿吃掉比较好。” “糖糖,这只鹅要怎么处理?”周时牧把鹅丢到地上。 周时棠微微蹙眉,得让鹅规范拉屎才行,不然拉得家里到处都是鹅屎,臭烘烘的,她吃饭都吃不下。 周时棠想了半晌,“明天问问大哥会不会编一个笼子把鹅关起来,但是也不能一直关着,引导它在规定的地方拉屎就行了。” 周时牧嗯了声。 周时棠忙完之后才想起周时野,大喊:“三哥,你怎么样了?” 周时野回来之后,没有烧水,直接泡冷水,然后使劲搓身上的皮,搓的浑身通红,虽然鸭屎没有沾到他的皮肤,但他总感觉自己身上有一股臭味。 搓了许久他才停下来,那套衣服他都不想要了,但是家里没有多余的衣服,他只能忍着恶心把衣服洗了,晾干后还可以继续穿。 周时野晾好衣服之后见家里人还没回来,他就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死鱼眼,脑中思考如何杀鹅。 他要把鹅吃掉才能解气! 听到周时棠的声音,他迅速起身,穿好鞋子冲出去,脸色阴森,“那只鹅呢?” 周时棠看周时野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喘过气了,但是,鹅不能杀,“三哥,冷静!你千万要冷静!鹅暂时还不能吃,先养养,我们先吃海螺,海螺很好吃的。” 周时野听不进去,他气势汹汹找鹅,走了半圈,看到躺在地上的鹅,冷笑,“我要把你杀了。” 周时棠追过去,“三哥,不能吃!我还想让鹅看家护院的!” 周时野脚步停下,“它能打得过歹人吗?若是被人偷了呢?我们也不是天天在家。” 周时棠闻言,瞬间就想起了方才那两个小贼,听周围那些人说,那两人经常抢劫偷东西,被关进去没多久就被放出来了。 家里养鹅的话,确实很危险啊。 周时棠嫩脸皱成一团,鹅很凶,但遇到不要命的歹人也是打不过的。 她叹气,“先吃海螺吧,海螺必须今晚吃掉,鹅以后再吃。” 周时若扭头扫了眼晾在家里的腊肉、菌菇和药材,伸手一指,“那这些东西岂不是很危险?” 这些天暂时还没有人来他们家偷东西。 但是以后呢? 周时牧走过来,“家里没有隐秘的地方,如果真的有人来偷东西,不管东西藏到哪都会被偷,肉那些东西也没法埋地三尺,所以不用着急把鹅杀了。” “把鹅杀了也是要腌制的,还不如让它多活几天。” 妹妹要养鹅,那就养吧。 “二哥说得有道理。”周时棠双手叉腰,“三哥,你不能杀鹅!” 周时野还想说什么,对上亲哥沉沉的眼神,他瞬间没法说出口了,忍下那口气,“哼,那就不杀了,先留它一条命,以后再杀。” “以后肯定要杀了它给三哥解气的。”周时棠笑眯眯,她看到院子里晾了一套还在滴水的衣服,认出那是周时野的衣服,继续说道,“三哥,那套衣服不想穿可以丢了,娘方才买了几匹布,可以重新做衣服。” 她怕三哥穿上那套衣服会再次呕吐,那就是真的要命。 家里有条件就没必要忍,一套衣服而已,还是三哥开心比较重要。 周时野闻言,眼睛瞬间亮起,有选择的话他当然不想忍,“那就丢了。” 周时棠秉着节省的原则,“可以晒干之后当柴火烧了,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周时野点头。 周时若悄悄凑到周时野身边,“三哥,是爹先看到那些布,他是第一个上前买布的,你看,爹对你多好呀。” 周时野心里冒出暖流,暖暖的,他就知道爹是爱他的,爹平时看起来凶残,但最是护短了。 他抬眸,看到周砚呈朝厨房那边走去,委委屈屈,“爹,我果然还是你最爱的儿子。” 周砚呈脚步一顿,他万万没想到儿子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他转身,看到周时若对他挤眉弄眼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嫌弃,“闭嘴,不要如此肉麻。” 他最爱的明明是潇儿,臭儿子靠边站。 周砚呈浑身散发着冷气走进厨房。 周时野被凶了,但是他不生气,他早就习惯亲爹的口是心非。 以前他们兄弟姐妹被人欺负了,爹都会偷偷派人找回场子,这些他都知道的,娘没有隐瞒他们。 周时若弯腰大笑,“三哥啊三哥,你为何要去挑战爹的耐性,他最爱的明明是娘,你还偏要去说这么一句,这不是找骂吗?” 周时棠:“三哥有受虐倾向,爹骂得越凶,他越开心。” “胡说八道。”周时野呵斥。 周时牧已经开始练武了,看到其他三人还凑在一起聊八卦,沉稳说道:“过来练武。” 三人听到亲哥发话了,不敢凑在一起,乖乖去练武。 此时才是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移到他们头顶上方,练武连得一身汗。 周时棠累了就拿出周明义做的扇子扇风,温温热热的风吹来,还是能吹去一点热气的。 时清潇做好午饭,一群人进屋吃。 他们现在不用搬桌子和凳子了,方便了很多,也不用顶着大太阳在外面吃。 吃饱之后,一家人坐在外面休息。 这时,一个小吏走过来,面无表情通知,“明天卯时到新仁口集合,不许迟到,不然后果自负。” 周砚呈看他身上的衣着,知道他是官府的人,悄悄打听,“这位官爷,集合之后呢,我们需要干什么?” 小吏看他面善,好心多说几句,“无非就是开荒、拔草、挖渠道这些,拔草比较轻松,就看你们明天有没有那个好运气被分到拔草了。” 他说完也没有多待,继续通知下一家。 周时棠双手托腮,“苦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周砚呈:“到时候我们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人盯上,注意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忍一忍就过去了,现在继续练武。” 第127章 鹅鹅鹅,嘎嘎叫 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会不会被打散,打散就不好了,容易被人欺负。 一家人休息好之后,知道时间紧迫,打起精神继续练武。 时清潇起身回屋,剪裁布匹做衣服,最后她抱着裁切好的布和针线来到门口坐下,“阿野,我方才听到你们聊天说要把你那身衣服烧了,暂时还不能烧,你先将就穿几天。” “等我做好你的新衣服再烧,新衣服也不是一天就能做完的,烧了你就没有换洗的衣服了。” 周时野叹气,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点头,“好。” 周时若学过刺绣,做衣服也不在话下,她也跑去帮忙做衣服。 周时野深受感动,两眼汪汪,更加决定要习武保护家人。 除了厨房,还有三间屋子,时清潇没有选择和周砚呈睡一间房,她们母女三人搬到新建的那一间,周砚呈父子三人依旧睡在原来那一间,空出来那间就做杂物房。 那只鹅的翅膀和爪子已经松开了,它到处走,嘎嘎嘎叫。 周时野的脸都黑了。 周时棠怕它随便拉屎,给它松绑之前带它来到一个地方,给它做了一个简陋的厕所,戳着它的肚子叮嘱,“以后不能随便拉屎,知道吗?你就拉在这里,你敢随便拉我就杀了你吃爆炒鹅肉!” 鹅嘎嘎嘎叫,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凶得很,要去啄周时棠,周时棠灵活躲开,脸色黑黑的。 她一把将它抓起来,暴力丢进那个窝里,又是威胁又是叮嘱了几句,鹅只会嘎嘎叫,她又听不懂鹅语,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周时棠头疼,还是请大哥帮忙做一个笼子比较好,就让鹅暂时活动活动,能规范生活最好,不能就永远待在笼子里吧,等他们家没有肉吃了,就把鹅肉端上桌。 鹅似乎是被摔疼了,又似乎是看到了周时棠眼里的怒火,怕被杀,老老实实趴在那个窝里,伸长脖子摇晃。 周时棠哼了声,拍拍衣服站起来,不会刺绣,也不会做衣服,她跑回去继续练武。 周时野听到那只鹅的叫声,脸色又白又黑,一脸便秘的表情,“糖糖,真的要养这只鹅吗?就让它这么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周时棠扎好马步,“看它表现,表现好了就养着,表现不好就杀了。” 周时野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随她了。 * 储晓蓉被李氏无情骂了一顿之后,悲伤思考了许久,最终做出一个决定,谁也没有说起。 她在集市上看到了周明义,但是看到站在他身边的李氏,她不敢凑过去,远远看了看周明义就跟自己的父母离开了。 周明义碰到曾楚生。 曾楚生让他有时间就过来继续学东西。 周明义手里拿着爹买的各种东西,回到家放好之后,他一个人去了曾家。 曾楚生没有敷衍,他教了周明义东西,与周时棠就两不相欠了。 周明义学编草鞋,学会之后就从曾家离开。 储晓蓉在家里劈柴,大门开着,她无意间扭头,看到周明义的身影,她一喜,赶紧追了出去,委委屈屈喊道:“周大哥。” 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她想跟他说他母亲欺负她,话里话外都在贬低她,但她不想让周大哥觉得她是个小心眼的人,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她不想让周大哥在她们两人之间为难。 周明义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一抖,他现在已经怕了储姑娘了,三番四次拒绝她都当听不到。 储晓蓉来到周明义身边,羞羞答答说道:“周大哥,我有一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周明义看了看周围,“你就在这里说吧。” 储晓蓉娇羞,声音都软了下来,“周大哥,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说吧,有些话不好让人听到,难道你想让人看到我们两个吗?我一个姑娘家的名声……” 周明义微微蹙眉,单独说话对她的名声就好了吗? 储晓蓉见他不答应,强拉硬拽把他拉到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她小心翼翼观察周围,确定没有人她才松了口气,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甚至浑身燥热。 周明义见她不说话,第一次有点不耐烦了,但到底顾忌姑娘家的面子,“这里可以说了吧,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周大哥,我心悦你,我知道你也心悦我。”储晓蓉说完,脸色都红了,她娇羞抬起头看着周明义,嗓音娇软,做出一个妩媚的动作。 周明义满脑子问号:“……” 这都什么跟什么? 储晓蓉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害羞了,也是,她喜欢的周大哥就是这样一个人,那有些话只能她主动说了,不然他们俩的关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挑明。 储晓蓉继续说道:“周大哥,我知道你母亲想为你娶一个大家闺秀,你不好反抗,我也不想让你为难,所以,我思来想去,最终做了一个决定——” 周明义听到她越说越离谱了,“停,你不要说了,我要回家。” 他转身就走。 储晓蓉一把拉住他的手,把他强拉回来。 周明义想把人甩开,但又怕没控制好力道让姑娘家摔倒,他停止脚步,微微用力收回自己的手,神色淡淡,“不要拉拉扯扯,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还请你不要再纠缠了。” 储晓蓉没看到他淡淡的表情,或者说她脑子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眼里也看不到其他,红着脸道:“周大哥,我们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之后,你母亲肯定就同意我进你家的门了。” 她说着就去拉周明义的手,要放到自己的身上。 她虽然未出阁,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她知道像周大哥这样的少年郎最是血气方刚。 她也知道他不想坏了她的名声,但他母亲那样子强势,她只能出此下策,周伯母有了孙子,应该会对她好一点吧。 周明义闻言,一脸被雷劈的表情,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不让自己的手碰到她,脸色铁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砰——” 他没控制好力道,储晓蓉跌坐在地上,她也没有生气,她知道周大哥就是这样矜持,没事,她来主导就好了。 储晓蓉站起来,甜甜笑道:“你没听错,我知道你顾忌我的名声,不愿如此,但我不怕,只要我能嫁给你,我什么都不怕。” 她一开始看到周大哥的脸,只是想跟他认识而已,后来接触多了,他对她很有耐心,有问必答,也特别照顾她的名声。 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男子,她怎会不心动? 她一颗心都落在他身上了,这辈子只想跟他在一起,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在乎。 周明义迅速后退几步远离储晓蓉,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三弟曾经说过的话—— 一个人接近你,必定是对你有所图谋。 他又想起二弟对待储晓蓉冷冰冰的脸,下一瞬又回想起自己最近与储晓蓉相处的过程。 他与她只是正常聊天,正常相处,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但也正是因为他太过温和了,她不会就是因为这样就觉得他心悦她吧? 周明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浑身一哆嗦,又后退几步。 他对她真的没有任何想法,他也不知道她会因此误会,他只是礼貌与她聊天,再说了,他也几次拒绝她跟他回家了,她都当作不知道,他怕姑娘家面子不佳,就随她去了。 万万没想到她是这个心思,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像二弟那样冷冰冰的,也好过闹出这样的乌龙。 储晓蓉看着周明义后退又后退,脸色终于变了,忍不住哭诉道:“周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明义冷着一张脸,学着周时牧的样子,冷冰冰道:“储姑娘,我对你无意,希望你能想清楚,不要这样作贱自己,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 他说完这句话,怕储晓蓉又当做听不到,再次重复一句,“我对你真的无意,你好自为之,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坏你名声,你也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吧!” 他说完,不再给储晓蓉说话的机会,免得她又来与他拉拉扯扯,冷漠转身离开。 储晓蓉抬头,一脸不敢置信,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呆呆看着他无情离去的背影,又想到他方才说的那些无情的话。 周大哥真的对她无意吗? 怎会如此? 怎会对她没有意思? 储晓蓉跌跌撞撞追出去。 她不信。 周明义离开那个隐秘的地方,来到小路上,碰到曾双燕,他身子又是一抖,往外挪了几步,来到小路边缘,尽量不靠近曾双燕。 他也不与她打招呼,面无表情跑了。 曾双燕正想说话,就看到他匆匆跑了,一脸疑惑。 她怎么感觉周大哥怪怪的,就好像有什么洪水猛兽追他一样。 她收回视线,看到储晓蓉哭着跑出来,恍惚间,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她一把抓住储晓蓉的手,“蓉蓉,你在做什么?” 周大哥前脚跑了,储晓蓉后脚哭着出来,要说这两人方才没有碰到,她是不信的。 她知道蓉蓉胆子很大,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让周大哥变得奇奇怪怪的。 储晓蓉眼睁睁看着周明义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中,扭头,看到曾双燕,忍不住抱住她无声哭起来。 曾双燕一愣,轻拍她的脊背,温声说道:“好了,别哭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储晓蓉被人一安慰,顿时哭得更委屈了。 曾双燕不解,“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储晓蓉抽抽噎噎说道:“我……我找周大哥说明我对他的心意,他拒绝了,他怎么会拒绝我呢?他对我明明很好啊,几乎是有求必应。” “蓉蓉,你冷静一点,不是我想打击你,其实周大哥对你对我都是一样的。”曾双燕不想打击好友,但她不得不说,“我觉得周大哥就是礼貌对待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既然他已经明确拒绝你,你就不要再陷进去了,没有任何意思。” 她知道蓉蓉很大胆,但也没想到她会大胆到去跟一个男子表明心思。 她觉得身为女子不该如此不矜持,她也说过蓉蓉一两次,但蓉蓉不听,她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免得她怀疑她别有居心。 就算真的要表明心思,也应该是对方同样对自己有意的情况下去表明啊,蓉蓉怎么会如此糊涂,居然看不明白周大哥的性子。 怪不得周大哥怪怪的,估计是被蓉蓉的大胆吓到了。 储晓蓉听到好友这么说,眼泪流得更猛了。 “唉——” 曾双燕轻叹。 阳光下,小路旁花草树木繁多。 储晓蓉抱着曾双燕哭了许久,哭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 等太阳快下山了,周时棠跑去厨房,同时喊道:“娘,你们安心做衣服,我去做晚饭。” 她要吃海螺! 时清潇看到小闺女一脸兴奋,也没有阻止她,“你开心就好” 周时牧看向周时野,什么也没说,周时野莫名看懂了那个眼神,直起身子,挠挠头,乖乖去厨房烧火。 周时棠把海螺捞起来,放进大锅里,煮熟之后把海螺肉全部挑出来,摘去尾肠,去掉头部黑膜,用醋和盐搓洗一遍,再用清水清洗干净。 周时野在一旁帮忙,周时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什么都不会的人就应该听指挥,不要瞎搞,不然他会被骂的。 周时棠把最后一点葱洗了切了,让周时野去外面捡几个菌菇进来,洗干净切碎。 她用盐、油、酱油、葱、八角等一些调料调了一碗浓汁,把海螺肉和菌菇下锅煮,倒入浓汁,生姜。 香味缓缓飘出。 周时野艰难咽了咽口水,“糖糖,煮熟了吗?我想吃!” 周时棠:“快了,再过一会儿,你好好烧火。” 没多久,周时棠看到海螺肉和菌菇都熟了,捞进碟内。 五斤海螺,去掉壳之后,其实也没多少肉,那个壳比较重,几乎占了大半的重量。 第128章 大海 周时棠煮了一锅浓粥,喝粥比较省米,加上现在是大热天,喝粥配上酱汁爆炒菌菇海螺肉,实在是人间美味啊。 她又快速炒了一点青菜,这个青菜还是今天买的,很新鲜。 周时野闻到那个香味,恨不得徒手抓肉吃,但他怕被骂,只能强忍自己的爪子不去动那个菜。 他看到周时棠炒好青菜了,端起那碟海螺肉,放到四方桌上,转身大喊,“吃晚饭了!” 周时棠也端着炒好的青菜过来。 外面的人听到周时野那大嗓门,纷纷放好手中的东西,停止练武或者停止做衣服,走进厨房,坐下来吃饭。 海螺肉很紧,又韧又润又鲜美!加上那个美味的浓汁,一口下去,好吃到爆炸! 周时野享受咀嚼几下,“糖糖,以后有机会多买这个回来吃。” 周时棠笑眯眯说道:“这里靠近海边,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们自己去海边抓海鲜更好玩,海里有好多海鲜,不止海螺,还有其他的一大堆,还能玩水,海面波澜壮阔……”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 其他人都没有见过海,更别说下海了,听到周时棠的描述都很向往,可他们都无法离开这里,抓海鲜什么的想想就行了。 周时若嗷呜一声:“我好想下海抓海螺!” 周时牧坐得端正,深沉的气质在他周围萦绕,他听到周时棠的话,眼睛稍稍亮了一下。 他曾经在书上偶然看到过关于岭南的描述,瘴气多蚊虫多,天气湿热,四面环海,资料不是很多,他也无法了解太全面。 听糖糖的口气,她好像很了解。嗯,糖糖看书比他多,了解得多也是应该的。 他也想看看大海是什么样子的。 周砚呈抬眸,看了周时棠一眼,笑道:“我也对糖糖口中描述的大海很好奇。” 周时棠对上父亲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说得有点多了,咳,不慌,她可以说这些都是在书上看到的,她扬起灿烂的笑容,“碧海蓝天,应该很美吧,我也很想看看。” “嘎嘎嘎——” 鹅叫声传来。 周时野第一个黑脸了,“这鹅想干什么?要拆家吗?” 周时棠:“它可能是饿了。” 周时野皱眉,眼里泛着冷飕飕的光芒,继续怂恿妹妹把鹅杀掉,“养着它也需要粮食,我们自己都吃不饱了,要不还是把它杀掉?” “抓几把野草或者野菜喂它就行了,它不吃就让它饿死算了,米饭这些当然要留着我们自己吃。”周时棠还想挣扎一下。 一家人吃饱之后,继续去练武。 周时棠要养的鹅,她就要承担起养鹅的责任,篱笆外面很多野草,她拔了一堆青色的草回来丢进她专门给鹅布置的家里,招呼,“大白,过来吃晚饭了。” “嘎嘎嘎——” 大白鹅哒哒哒跑过去,用那扁扁的嘴去啄青草。 周时野听到那叫声,干脆闭上眼睛,仿佛闭上眼睛就看不见了。 周时棠紧紧盯着它,生怕它不吃,家里没有多余的粮食喂它,它不吃野草野菜的话她就要把它吃了。 大白鹅似乎感受到主人阴冷的视线,它啄了几下野草,最后把野草吃下去了。 周时棠瞬间露出温柔的笑容,很好,大白以后吃野草就行了,等家里富足再给它补充营养。 她转身回去加入练武大队。 翌日,一家人依旧早起吃早饭、练武,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新仁口集合。 各家各户陆陆续续来到,有老人有小孩,更多的还是青壮年,大家都没了昨天的兴奋,一想到要去干活,累死累活的他们就开心不起来。 李氏看到一群人一个个都丧着一张脸,心惊胆跳的,她对接下来的生活一无所知,她扶着周老夫人的手,抬头四处寻找周砚呈等人的背影,“娘,我们去跟二弟他们待在一起吧。” 周老夫人点点头。 还是周明义最先看到周砚呈,“我看到了二叔他们了。” 一行人脚步飞快过去与周砚呈几人集合,他们习惯了周砚呈拿主意,有周砚呈在他们才感觉放松一些。 周砚呈看到母亲,轻叹一口气,内心也很没底,若是母亲被安排去干重活,得想办法阻止才行。 曾楚生和储福通过周明义知道周家人改变了容貌,他们来到这里之后看到周明义,看了两眼,大概通过身形判断出哪个是周砚呈,他们带着家人走过来。 储福大笑:“周老弟,许久不见了。” 周砚呈也笑了笑,“是许久不见了。” 周时棠看到两位伯伯,又想起了那两头猪,这是每次想起来就会郁闷无比的事情,偏偏有苦说不出。 储晓蓉乖乖站在父亲身边,她看到周明义,眼睛瞬间开始发热,她忍住了,不让自己哭出来,不能让身边的人发现。 周明义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扭头,看到是储晓蓉,飞快移开视线,默默走到父亲身后,让周砚绍挡住自己的身躯。 他现在真是怕了储姑娘了。 储晓蓉看到他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样子,委屈死了。 李氏无意中看到储晓蓉,狠狠瞪了她一眼,她那天已经跟她说得很明白了,识相的就不要继续纠缠她儿子,她死也不会同意她进门。 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呸! 周时棠看向曾楚生,一脸歉意,“曾伯伯,之前跟你说好我三哥也去跟你学手艺,不过他后来又改变主意不想去学了。” 曾楚生看着周时棠陌生的脸,通过她的话认出她就是周时棠,无所谓摆摆手,哈哈大笑,“理解,你们年轻人就是一会一个想法,不定性,你哥不学了我还能轻松一点。” 他教了周时牧这个破坏力极大的,都不敢想象周时野会是怎样的人,不学了也好,他不用花费那么多精力。 周时野不好意思挠挠头,沉默着没说话。 来到这里的人都去寻找自己相熟的人,叽叽喳喳说话,祈祷自己能分配去干轻松的活。 管事关存信缓步过来,他身边一个小吏敲了敲锣鼓,咚咚响! 第129章 摘荔枝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关存信第一句话就是,“谁住在闹鬼那个屋子?” 其实他在接收那一大家子人的时候见过他们,也是他亲自给他们安排的屋子,那一大家子容貌都挺突出的,可现在他环视一周,居然没找到那一家人。 奇了怪了,难道没人去通知他们今天过来集合吗? 周砚呈观察关存信的表情,摸不准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这一说,其他人就会知道他们住在那个屋子,到时候别人还敢跟他们来往吗? 虽说他们在那住了一个月什么也没发生,但有些人只会偏听偏信,也罢,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总会有一些胆大的敢跟他们来往,比如曾楚生。 他们想知道什么消息,问曾楚生就是了,其他人来不来往也没什么关系。 苏家人在不远处,苏柏安听到关存信这句话,霍然扭头看向周砚呈。 他也搞不懂关存信为何单独问周家人,到底想做什么? 其他人闻言,瞬间沸腾了。 “什么?居然有人住进了那个闹鬼屋子?不是说那个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吗?什么时候有人住进去了?” “天啊,到底是谁住进去了,有什么病别传染到我身上啊。” 小吏敲了敲锣鼓。 “咚咚咚!” 关存信冷着一张脸,“安静!” 喧闹的声音瞬间消失。 周砚呈站出来,“我们住在那里。” 此话一出,他周围的人纷纷变了脸色,迅速远离他。 “吓死人了,我方才居然离那家人那么近,不会被传染到什么病吧?” 很快,周家人周围就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当然,有些人还是理智的,没有挪动脚步,只是淡淡看了看周家人就收回了视线。 曾楚生和储福也没动。 周时棠看到那群惊恐的人,轻叹一口气,下一瞬又觉得是好事。 没人敢靠近他们也很好啊,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找茬了,她只想安安静静干活,时间到了就回家练武。 关存信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陌生的脸,皱眉,走到周砚呈面前,表情温和下来,“你们的脸?以前好像不长这样啊?” 难道是他记错了? 周砚呈看到关存信没有恶意,微微一笑,“小女顽皮,用一些植物改变了一下容貌。” 关存信哦了声,也不在意这个,他看了看他们,“你们家有哪些人?我安排你们一家人去帮忙摘荔枝” 之前那位郎君腰间的玉佩上刻着一个伍字,姓伍的人家有很多,但穿着富贵,周身气度不凡,想来就是那个伍家了。 就算是伍家的旁支他也得罪不起,伍家小郎君要关照的人,他还是好好关照一下。 周砚呈眼里闪过意外,指了指他们一大家子十一口人,“我们家的人都在这里了。” 周时棠诧异,这个管事态度这么和善的吗?还那么好心安排他们去摘荔枝,不会有诈吧? 周时若听到荔枝两个字差点控制不住流口水了。 曾楚生也很诧异,他们生活在这里的人只有少部分会被安排去摘荔枝,那些人都是生活得比较好的,摘荔枝相对来说比较轻松,趁人不注意还能偷吃几个荔枝。 所以管事不会安排太多他们这里的人去摘荔枝,就是怕他们偷吃。 看来,即使周家人被流放到这里,还是有人在背后偷偷帮助他们的。 不像他曾家,家里没几个人,没钱没势。 其他人听到关存信的话都炸了,“大人,为什么安排他们去摘荔枝?难道您不怕荔枝被传染吗?” 真的会死人的啊。 “就是啊,大人,我们也想去摘荔枝!您安排我们去摘荔枝好不好?” 摘荔枝多好了,趁人不注意还能偷偷吃几个,凭什么安排住在鬼屋那一大家子人去摘? 关存信听到他们说得那么离谱,一把抢过小吏手里的锣鼓,用力敲打。 “咚咚咚——” 众人陆续安静下来。 关存信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官威,“我做事还要听你们的话吗?给我闭嘴!都跟你们说了多少年,什么闹鬼的屋子都是假的,你们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一群人以讹传讹,传来传去大家都深信不疑,也是离谱了。 哦?管事也说闹鬼是假的?周时棠微微挑眉。 众人迫于关存信的官威,不敢再质疑他。 关存信也懒得跟他们废话,挥挥手,让手下小吏带他们去干活,拔草的拔草,挖渠道的挖渠道……多的是活给他们做。 每年给他们放一个月的假休息,关存信觉得自己已经很仁慈了。 苏家、曾家、储家的人也跟着小吏走了。 储晓蓉恋恋不舍看了周明一眼,周大哥竟然看也不看她,她就那么令人讨厌吗? 她真的想不明白周大哥是怎么想的,之前明明对她很好的,温声细语,还有耐心,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 储母拉了拉女儿的手,“走了。” 储晓蓉收回视线,伸手揉揉眼睛,满肚子委屈没人诉说。 也有两三家人被安排去摘荔枝,其中就有方大娘家。 方大娘笑嘻嘻靠近周时棠,满脸笑容,“小姑娘,好巧啊,我们家被安排去摘荔枝,我们有伴了。” 周时棠温柔一笑,“几日不见,大娘又美了。” 方大娘有些羞涩,微微红了脸,“哎哟,这些话你私底下跟我悄悄说就行了,这么那么多人听着看着,我会不好意思的。” 她嘴里说着害羞,说话声却一点也不小,这里所有人都听到了,她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长得美,那些说她长得不美的人都是瞎子! 周时野好奇看过去,原来这位大娘就是糖糖嘴里那位好忽悠的大娘。 周家人也纷纷看过去。 方大娘的丈夫姓何,全名何怀荣,他长得也胖胖的,肚子大大的,撑的衣服都鼓起来。 他听到妻子的话,倏然扭头看向周时棠,缓缓眯起双眼。 这就是那个忽悠他婆娘用鸡蛋交换药材的小姑娘? 长得不咋样,不过那张嘴确实很甜,知道他婆娘爱美,就不停地夸,是个鬼机灵的。 第130章 哼,果然有钱 既然管事也安排他们家去摘荔枝,说明他们家背后也有人撑腰。 就这样,还忽悠他家的鸡蛋,哼,罪不可赦! 李氏听到周时棠夸一个人,好奇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方大娘那一身肥膘,嘴角抽了抽。 糖糖这是什么审美,这么胖的人她是如何夸得出口人家美的? 关存信没好气道:“行了,都跟我过来。” 这片地方很大,他们平时不干活的时候都被规定在那小片地方活动,干活了就会被人带去更外围。 有几座山岭种满了各种树,有荔枝树、龙眼树、芒果树,还有很多松树。 关存信亲自带他们一群人来到荔枝树的区域,现在是六月份,荔枝成熟了,可以摘去卖了。 本地很多人家都种了各种果树,荔枝多,在本地的价格比较便宜,很多商户过来低价收购荔枝,高价卖到别的地方。 荔枝不易保存,不适合长途运输,几天就坏了,商户一般把荔枝运到周边的州县,在荔枝坏掉之前卖出去,价格是本地的好几倍甚至几十倍,商户们赚翻了。 京城距离岭南特别远,交通不便,京城的贵人们想吃一口荔枝难于上青天,也就只有皇宫有那么一点,跟皇帝关系好的大臣才能分到一点点荔枝。 周时棠曾经在京城也只吃过几颗而已,根本吃不过瘾,她现在马上就能看到大片的荔枝树了,好饿啊,好想吃。 她悄悄抬眸,看到关存信在前面带路,他们这一群人都都在后面,她悄悄溜到方大娘身边,“大娘,你家的荔枝熟了吗?” 方大娘摇头,“没有,有些荔枝熟得早,我家的荔枝荔枝熟得比较迟,估摸还有半个月。” 周时棠一脸失望。 何怀荣一字不落把两人的对话听完了,冷冷看向周时棠,“怎么?你还想买我家的荔枝?” 周时棠不认识何怀荣,看到他走在方大娘身边,年纪又与方大娘差不多,猜测对方是大娘的丈夫,只是为何这位大叔对她一脸冷意? 不过她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欢她,讨厌她的人多了去了,京城某些贵女不就对她羡慕嫉妒恨,经常找茬吗? 她不爱出门的人都莫名其妙被针对。 周时棠不在意笑道:“是啊,我可以用钱买。” 哼,果然有钱。 何怀荣没好气道:“既然你家有钱,之前为何忽悠我婆娘用药材与你交换鸡蛋?” 方大娘突然有点心虚。 她当初可是被丈夫骂了一顿的。 周时棠闻言,总算明白这位大叔为何看她不顺眼了,“大叔,那些药材挺有用的,我不算忽悠,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我与大娘也是等价交换。” “当初也不是不想用钱买,只是那个时候我家是真的穷,穷得差点饿死,这不就只能用一些药材换了?” 何怀荣又哼了声,他婆娘同意换的鸡蛋,他也不好把人怎么样。 周砚呈看到小闺女溜去其他地方了,悄悄跟过来,护在周时棠身边。 何怀荣看到周砚呈,猜测对方应该是这个小姑娘的父亲,哼,若是他真的想揍人,就对方那一身干瘪身材哪里抵挡得住? 还是他这个身材好,有福气,他婆娘就爱他这身肉肉。 周时棠看到亲爹不放心跟过来,心里暖暖的,爹从来不用嘴说对她多好多好,一直都是用行动证明的,她也没有脱离队伍太久,拉着周砚呈回去了。 周时牧方才也想跟过去,但是被亲爹阻止了,一群人溜来溜去像什么话,此时看到他们父女回来,“你们去哪了?” 周时棠一脸可惜,“我问大娘她家的荔枝熟了没有,她说半个月以后才熟。” 待会看到荔枝,她肯定会流口水,要不偷偷吃几个?不知道那些荔枝卖不卖。这里人太多了,找到机会再问问管事大人吧,能买一些回去就好了。 周时牧:“多少钱一斤?” 周时棠悄悄说道:“还没问,有个大叔在旁边虎视眈眈,我怕他说个很高的价格。” 一行人路上都在悄悄说话,关存信也没有阻止,那么多张嘴想说话,他一个人又阻止不了,只要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影响他的官府生涯,他一般都懒得管别人干什么。 大概走了一炷香时间,东绕西绕,穿过各种小路,一行人终于来到荔枝林。 周时棠抬头看过去,一棵棵荔枝树,鲜红饱满的荔枝缀在上头,她看得眼睛都红了! 荔枝!好多荔枝! 吸溜—— 周时棠听到了好多咽口水的声音。 其他人眼睛也红了。 关存信盯着众人的表情,冷冷说道:“你们负责把这里的荔枝摘完,不许偷吃,不然这个月你们就分不到粮食吃!” 一群人纷纷应是,官府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分发一些粮食,不好吃,勉勉强强填饱肚子,若是不给他们分了,纵使他们有钱,出不去也买不到粮食啊,那就要饿肚子了。 他们有经验,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被分来摘荔枝,也偷偷吃过,不被发现就行了,被发现了管事大人真的会克扣他们很多粮食。 周时棠找不到单独与关存信说话的机会,悄悄溜到他身边,直说了,“大人,我们可以买一些荔枝回去吗?” 关存信认出这是伍小郎君要护着的亲戚,没有继续冷脸,“只要你们付得起价钱,随便买多少。” 周时棠一喜,“多少钱一斤?” 关存信也没有故意为难人家小姑娘,温和说道:“十两银子一斤。” 周时棠:“!!!” 她脸上的喜悦还没散去就听到了这个噩耗的消息。 这是什么天价荔枝! 伍永维让她做了两顿饭,每次都在包裹里塞十两银子,加起来也才二十两,昨天买各种东西用去了几两银子。 她以为这点银子还能撑一段时间,她知道荔枝贵,但这是本土啊,本土荔枝也这么贵的吗?管事大人确定不是在坑她吗? 普通百姓一年到头也就挣一二两银子而已。 第131章 天价荔枝 一斤就要十两,好家伙,她真的买不起,把她卖了也出不起这个价,毕竟她家穷得掀不开锅了。 其他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他们以前也问过这个问题,荔枝是真的贵。 虽说他们各家都有点关系,管事也算照顾他们,但买荔枝照样要大出血,没得商量。 关存信看到周时棠脸上的表情,没有放水,“这里的荔枝都是要快马加鞭送去别的州府卖的,最便宜也要十两,贵的话几百两银子都有。” 荔枝好吃啊,大家都喜欢,他们卖荔枝的对象也不是平民百姓,而是那些大户人家,大户人家一个个富得流油。 荔枝基本只能在岭南这个地方存活,在别的地方根本活不了,物以稀为贵,荔枝可不就贵了? 他听说皇帝陛下也很喜欢吃荔枝,有些地方每年都会进贡荔枝呢,荔枝是贡品,当然贵。 周时棠听到还会卖几百两银子,死鱼眼已经睁不开了,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周时棠焉哒哒回到父母身边。 周砚呈问:“大人,我们下午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关存信淡淡说道:“太阳准备下山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回去了,明天继续这个时间点过来,直到荔枝摘完我再给你们安排别的活。” 不会让他们闲着就是了。 他再次叮嘱他们不要偷吃,随后吩咐吩咐手底下人几句话就走了。 这里也不是只有这几户人家过来摘荔枝,荔枝成熟了就应该快点摘下来,快马加鞭送到其他地方去卖,所以还会有其他村民过来帮忙摘荔枝,他们摘荔枝都是有工钱的,摘一天有十文钱。 他们都是住在附近的村民,不与那些流犯住一片地方。 流放们过来摘荔枝就没有任何工钱了,他们都是免费的劳动力,每个月分一点粮食给他们就不错了。 各户人家以家庭为单位去摘荔枝,周家人随便选了一棵荔枝树。 有些荔枝一伸手就能摘到,但大部分荔枝要爬上树才能够得着。 周砚呈这辈子还没爬过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最后道:“我们男人爬树摘荔枝,你们女子在底下挑。” 摘下来的荔枝会有很多树叶和树杈,树叶和树杈太占空间,他们需要把树叶和树杈弄掉,然后把荔枝装进比人还大的袋子里。 周时棠不想怀疑他高大威猛的爹,但她忍不住,“爹,你真的能爬树吗?” 她曾经儒雅矜贵的爹,爬上树真的不会掉下去吗?她很怀疑,毕竟她爹可是连打结都打不结实的人,还把自己摔进一个巨大的陷阱里爬不出来。 周砚呈浑身正经,点头,“嗯,我可以。” 他大步靠近荔枝树。 周老夫人站在周时棠的身边,她的眼皮子突然跳了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周砚呈一只脚踩上荔枝树,双手抓住比较粗的树杈,双手双脚一起用力,爬上去了! 周时棠眼睛不眨盯着亲爹,莫名有点紧张。 周砚呈怕摔下去,小心翼翼抓着树杈,缓慢移动,他抬头,观察哪里的荔枝比较多又比较好摘,他还得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免得摔下去。 他看到左边有个比较合适的位置,继续小心翼翼挪过去,不敢大意,他弓着身子,脚伸出,踩到另一根树枝。 那根树枝直接往下掉,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周砚呈只是试探一下,还没完全把重量移到那只脚上呢,被吓了一跳,心跳如鼓,他赶紧把脚收回来,踩向另一根粗壮的树枝。 周时牧在底下看着亲爹的动作,也有点怕亲爹摔下来,看到亲爹差点踩空,他的心也瞬间紧张起来。 在全家人的注视下,周砚呈终于来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他一手抓着树杈稳住自己的身体,一手去摘荔枝。 连枝带叶摘下来。 周砚呈心中莫名骄傲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摘荔枝,感觉还挺新鲜,比与苏柏安斗嘴有趣多了。 周时棠夸赞,“爹,你好棒哒!继续加油!” 周砚呈笑了笑,把荔枝丢到下面一块空地上。 “砰——” 荔枝砸到地上。 有几个荔枝散开,往旁边滚。 隔壁树上有一个村民看到周家这边的情况,心疼坏了,“喂,你们倒是在底下垫一垫树叶啊!直接砸下去荔枝都被你们砸坏了!是不是蠢?” 周家人:“???” 周砚呈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隔壁树上有一个身体灵活的男子,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就一脚踩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一点都不怕摔下去。 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男子摘完一个地方的荔枝,快速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又朝周砚呈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与周砚呈对上了视线,“看你那身体笨重的样子,第一次爬树吧?” 周砚呈嗯了声。 男子笑道:“不要怕,多摔几次就好了。” 周砚呈:“……” 时清潇看到附近有很多树叶,把那些树叶抱过来,铺在地上,“你把荔枝丢到这里吧。” 周时牧看到爹稳住自己的身体了,也小心翼翼爬了上去,周时野紧随其后。 一棵树不好爬太多人,周砚绍和周明义去了另外一棵树,李氏拉着周汝善跟上。 周老夫人没有跟过去,她与小儿子一家相处的时间比较短,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待在一起了,她当然不会放过,反正在哪干活都是干活,没有区别。 李氏看到周老夫人没有跟过来,心里有些酸,老夫人就是偏心,只要有周砚呈在的地方,她就永远看不到她丈夫周砚绍! 太不公平了,难道就因为她丈夫不如周砚呈会读书吗? 她私底下偷偷问过周砚绍,她知道周砚绍小时候没有上过私塾,会认字都是老夫人自己教的。 但是周砚呈去私塾了,周老夫人就送了一个人去。 他丈夫说是小时候家里穷,他不会读书,只能送一个人去,那个人就是比较会读书的周砚呈。 都是什么屁话! 就算要送也应该送嫡长子周砚绍去啊,送周砚呈一个次子去是怎么回事? 第132章 嫁女儿 这就是偏心! 如果她丈夫当时也去读书,不会比周砚呈差。 李氏心里愤愤不平,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被人知道,还要表现出一副很善解人意的样子。 周砚绍让妻子和女儿在树下,他跟儿子爬树。 周汝善站在下面,仰起头,看得心惊胆战的,很怕他们摔下来,细细叮嘱,“爹,大哥,你们小心点。” 周砚绍:“知道了。” 李氏走到旁边抱起一堆树叶,放到一个空地上,“你们把荔枝扔到这里。” 她双眼放光盯着那些鲜艳欲滴的荔枝,好想吃啊,可是她不敢。 周砚呈那边已经摘了好几下荔枝扔下去,周时牧和周时野各站在一个树杈上摘荔枝。 周老夫人、时清潇、周时棠、周时若几人围在一起处理荔枝,他们都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如此多的荔枝。 鲜艳又饱满。 此时头顶上方那么大的太阳照射下来,她们又渴又热,眼前的荔枝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想吃。 周时棠悄悄抬起头,看到周围有一群身穿统一服装的小吏走来走去,这是怕她们偷吃啊。 时清潇拍了下周时棠的手,“好好摘荔枝。” 她就怕闺女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偷吃荔枝被发现,她们家的粮食就没了。 周时棠收回视线,“我会好好摘的。” 她不敢偷吃,害怕被发现,巡逻的人一茬又一茬,他们都不累的吗? 几人处理荔枝的速度快过周砚呈三人摘荔枝的速度。 时清潇也没有催,他们父子三人从未爬过树,很生疏,就怕催了他们不小心摔下来。 不急,慢慢来。 旁边有一堆树叶是方才被扔出去的,周时棠抱来一堆放到周老夫人旁边,让周老夫人坐,然后她也抱来一堆放到自己身边,一屁股坐下去。 周砚呈又摘了一串荔枝,低头,看准下方的位置丢下去,免得砸中底下的人。 周时野弯着腰,撅着屁股,小心翼翼踩到另外一个树杈,“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爬树的机会,还是爬上来摘荔枝,就是可惜不能吃。” 如果能吃就好了,一边爬树一边摘荔枝顺便吃荔枝多舒服啊。 周砚呈又摘下一串荔枝,“你悠着点,腿伤刚好,别又摔了。” 周时野一手抓着树杈,另外一只手伸出去,努力去够远处的荔枝,“爹就放心吧,我可爱惜我这双腿了。” 方大娘在不远处的树底下处理荔枝,她往周家那边看了好几眼,那几个身姿不错的小郎君看着挺俊俏的。 那两个小姑娘的样貌那么出众,她们哥哥的样貌肯定也很俊,就是不知道她们的用了手段改变了容貌。 何怀荣坐在旁边,看到妻子频频朝周家那边看去,瞬间冷了脸,“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了?” 方大娘闻言,赶紧收回视线,哄人,“嗷哟,你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哟,我心底只有你一个人。” 她耳朵忍不住红了红,她男人就是爱吃醋,但她心里美滋滋的,爱吃醋说明心里有她,她高兴。 何怀荣闻言,装作冷冰冰的表情这才柔和下来,别开头。 方大娘凑近他身边,压低声音,“哎,你看那家人有几个小郎君,他们的样貌肯定不错的,能来这里摘荔枝,说明他们家境也不错,要不把我们的宝贝闺女嫁到他们家去?” 何怀荣皱眉,不赞成,“他们一家子都是干瘪身材,万一我们闺女在新婚夜把人家小子压扁了怎么办?洞房进行不下去怎么办?到时候你就别想有外孙女给你抱。” “也是哦。”方大娘有点忧愁,“可是我们闺女今年也十三了,也快到了成亲的年龄,我看来看去,都没有一个满意的郎君。” “他们家的闺女嘴甜,我挺喜欢的,女儿应该也会喜欢,这样她们姑嫂就不会有矛盾。” 何怀荣冷哼,“我闺女多的是人要,就算一辈子留在家里我也不会嫌弃,你不要担心,我有能力养她一辈子。” 方大娘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周家人比较好,难得她看一户人家的姑娘那么顺眼,她真的很想自家闺女嫁过去,“这次我不听你的,我要问问那位妇人的意思。” 何怀荣是何家当家作主的人,但妻子执拗起来他也是真的没有办法。 大家摘荔枝、处理荔枝,装进袋子里,周围有小吏巡逻,她们都不敢偷吃。 那些村民也不敢偷吃,他们一旦偷吃,这一天的工钱就会全部被扣完。 辛辛苦苦才赚十文钱,他们才不会偷吃,再说了,他们自己家也有荔枝树,等忙完了回家吃不好吗? 等家里的荔枝成熟了,他们也要把荔枝摘了拿去卖的。 装进袋子的荔枝就搬到板车上运出去。 太阳渐渐西斜。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可以回家了。” 众人拍拍屁股,成群结队往外走。 周砚呈几人也缓缓爬下去,他们摘了一天,这棵树的荔枝还没有摘完,明天再继续过来摘。 回去的路上,方大娘来到时清潇身边,扬起笑容,“这位妹妹,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时清潇满眼疑惑,不过看在闺女们与这位大姐比较相熟的份上,她点点头同意了。 方大娘亲昵拉着时清潇的手,避开其他人,温柔说道:“妹妹,我家闺女今年十三岁,我看你有两个儿子,我把我闺女嫁给你其中一个儿子吧。” 时清潇一脸懵逼。 方大娘看她不说话,有点生气,“怎么?难道你嫌弃我闺女长得胖?” 时清潇摇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不是,你们都是有福气之人,我怎会嫌弃?是我家这种情况不好娶新妇进门,会连累她,我们一家如今都是戴罪之身,不知道哪天就没命了。” 方大娘听到时清潇夸她是有福气的人,脸上瞬间装满笑容,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听到了后面那些话,她狐疑道:“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罪在身,你们家犯了什么罪?得罪了谁?” 时清潇没隐瞒,伸手指了指天空。 有心人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他们一家人是京城过来的。 第133章 夫妻双双出动 方大娘被吓了一跳,脸色刷的白了,再也不敢提把女儿嫁到周家的想法,她干笑道:“你不是在唬我吧。” 时清潇叹气,“阿姐,我是万万不敢糊弄人的,我女儿与你关系这么好,我怎会唬你?我多希望一切都是假的,这样我们家就能高高兴兴娶新妇进门,我儿子年纪也大了,我那个愁啊。” 她是真的忧愁,大儿子还有两年就及冠了,还未娶妻,就他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娶了新妇进门,也是让别人的女儿跟着他们吃苦。 多一张嘴就要多吃一些粮食,家里粮食不够,她只能把那些想法压在心底。 方大娘见她表情不像说谎,心里那个可惜啊,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婿,就这样跑了。 时清潇看了方大娘一眼,又看了一眼。 方大娘疑惑不解,“妹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时清潇红了眼,委屈,“我们一家安安分分过日子,从不惹事,也不知道谁嫉妒我们,害得我们一家来到这里。” “阿姐,你不会嫌弃我吧,阿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就算我们做不了亲家,也不希望你嫌弃我。” 方大娘哎哟一声,“妹子,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嫌弃你,我很喜欢你两个闺女。” 时清潇笑了笑,“我也喜欢你闺女。” 方大娘闻言,心里喜滋滋的,更遗憾不能把闺女嫁到周家了。 她说道:“我知道你有个闺女喜欢吃荔枝,这样吧,看在我们一见如故的份上,我便宜一点卖给你们,本来我们家的荔枝是跟卖十两银子一斤的,给你便宜一半吧,五两一斤。” 时清潇脸上感动,心里却在遗憾没有再便宜一点,五两还是太贵了,“谢谢阿姐,阿姐果然人美心善,只是五两还是太贵了,我家买不起,谢谢阿姐的好意了。” 方大娘咬咬牙,“我先回去跟我家那老不羞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五两已经便宜了,再便宜的话她是没法做决定的,不然老不羞又要骂她了。 时清潇感动,“阿姐人真好,其实不能便宜也没什么的,阿姐有这份心意我就很感动了,心意是无价之宝。” 方大娘更加下定决定要说服自家老不羞便宜卖荔枝给周家。 那边。 周砚呈看妻子被人拉走了,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悄悄来到何怀荣身边,温润微笑,“老兄,我看你也是个疼妻子疼女儿的,想跟你打听一下如何把闺女养得白白胖胖。” 何怀荣本来看到周砚呈凑到自己身边没什么好脸色的,听到这句话,冷漠的脸稍微温和一些,“家里有点钱,多买点她喜欢吃的东西给她吃就行了。” “你说也?”何怀荣看着周砚呈,“难道你也是疼爱婆娘的?” 周砚呈自豪点头,一秒换了个词,“那当然,婆娘为这个家操劳,最辛苦的人就是她了,我只恨疼爱不够,委屈了她。” 何怀荣闻言,脸色彻底缓和下来,“小老弟,你这就对了,你这个想法很对,跟我的想法一样。” “可惜啊,有些人不知道自家婆娘的好,天天打骂自家婆娘,那些人都该死。所以我就很看不惯那些人,一点都不想跟那些人来往。” “我没想到你的身材看起来那么干瘪,竟也有与我同样的想法,你很不错。”何怀荣毫不吝啬自己对周砚呈的欣赏。 周砚呈:“……” 干瘪? 他的身材哪里干瘪了? 周砚呈眼神厌恶,“自家婆娘为这个家操劳,奉献一生,某些人竟然还打骂她们,真是禽兽不如!” 何怀荣也怒了,义愤填膺,“可不是,我曾经亲眼见过的,真是气死我了!” “老兄!”周砚呈喊了声,一脸真诚,眼睛红红的,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样,“我与你真是一见如故,只恨不能早点认识你,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何怀荣听到周砚呈那真情流露喊出来的老兄两个字,豁然扭头,对上周砚呈的视线,看到他眼睛微红,又听到他后面那些话。 他胸腔里瞬间盈满热流,感情充沛喊了声:“小老弟!” 何怀荣的眼睛也红了,胖胖的手搭上周砚呈的肩膀,用力往自己身边揽,“小老弟,你真的懂我!我也是恨不能早点认识你!” 周砚呈差点没站稳,他面上又是一阵感动,“可惜没有酒,不然我们就能喝一杯庆祝我们遇到彼此,我来到这里最大的运气就是遇到老兄你。” 何怀荣闻言,感动的眼泪瞬间飙出来,左手拍拍胸脯,豪气冲天,“我有酒,我拿去你家陪你喝,不醉不归!” 周砚呈摇头婉拒了,“酒那么珍贵,老兄还是留着自己喝吧,不用浪费到我一个外人身上,就算要喝酒也应该是我拿酒出来招待老兄。” “唉,可惜我家比较穷,没有酒。”周砚呈说着,一脸失落。 何怀荣发现周砚呈这个时候还在为他着想,心里更是感动,若是换成另外一个人,知道他有酒,一定会分外热情让他分他一点。 何怀荣不满反驳,“你怎么是外人呢?你可是我的好兄弟,一点酒而已,不值什么钱。” 他也不想对小老弟太好,可是小老弟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他心坎上了,他感动。 对待婆娘好的人才是真男人,才值得他去交好,而且小老弟还很为他考虑。 酒确实珍贵,但若能进一步与小老弟推心置腹,成为至交好友,那也值了。 “能认识老兄,值了。”周砚呈笑道,暗暗把话题引到荔枝上,“那荔枝树真的太难爬了,我方才差点就摔下去。” 何怀荣:“一看就知道你是第一次爬树,别怕,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对了,我记得你好像有个闺女想吃荔枝。”何怀荣突然想起这件事,“我家有荔枝树,叫她不用去跟管事大人买,等我家的荔枝树熟了,我送几斤给她吃个够。” 周砚呈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老兄大气,只是我也不好意思白吃你家的东西。” 第134章 甜甜叫阿姐 “等我回家看看我家还有多少钱,跟老兄你买一点回去,让她们姐妹俩甜甜嘴,我两个闺女很喜欢吃荔枝,能吃到一颗她们就已经很开心了。”周砚呈笑道。 “小老弟!”何怀荣不高兴了,瞪向周砚呈,“我们是兄弟,你还跟我见外不成?不过就是一点荔枝,就当是我这个做伯伯的送给侄女侄子的见面礼。” 周砚呈满脸感动,“老兄真是太好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也不继续耽误老兄了,以后有空再聊。”周砚呈看到时清潇已经回到儿女身边,笑着跟何怀荣告别。 何怀荣笑得眼睛眯起来,他长得胖,笑起来的时候显得眼睛更小了,他高兴拍拍周砚呈的肩膀,“以后再聊。” 两人交换了名字。 周砚呈回到妻子身边,也没问她与方大娘聊了什么,有什么话回到家再说。 一行人各回各家。 何家。 门前有两颗荔枝树,树上坠着很多荔枝,大概还有半个月就成熟了。 路过的人看到那饱满鲜红的荔枝,一个个挪不开眼,想吃,但他们也不敢偷摘,被发现了,何大胖会追着他们打,打死打残的都有。 屋内,家具简陋。 方大娘欲言又止看着何怀荣,不知道如何开口,老不羞最不喜欢她被人忽悠,已经骂过她很多次,可这次她真的不是被人忽悠的。 何怀荣的心咯噔一下,“看你愁眉苦脸的,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事情就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千万不能憋在心里影响我们的夫妻感情。你不说出来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万一误会了什么岂不是要让人看了笑话?” 方大娘深呼吸,“是这样的,我与时妹子一见如故,哦,时妹子就是周家那几个孩子的母亲,那两个女娃娃喜欢吃荔枝,但是她们家没有那么多钱,我就想着便宜一点卖给她们,五两银子一斤,或者二三两也行。” 她与时清潇聊得挺好的,时清潇也没有因为她长得胖而敷衍她、嫌弃她。 以前有些人看到她家有钱,表面上与她交好,背地里却说她闲话,说她长得丑却吃得多。 她呸! 她哪里长得丑了?她明明就是附近一枝花,她长得胖又怎么了?又没有吃她们家的大米! 时妹子和那两个女娃娃说话就很好听,孩子最是真诚了,不会撒谎,两个女娃娃会这么说,可见是大人教得好。 她今天又碰见时妹子,与她接触了一会,时妹子果然也是个很好的人,会亲昵挽着她的手,夸她人美心善,甜甜叫她阿姐~ 方大娘想到这里,脸蛋悄悄爬上红晕。 时妹子就是有眼光~ 何怀荣看到自家婆娘一脸愁苦的样子,差点以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大事,听她说完,暗松了口气,不在意摆摆手,“这不是什么大事,直接送几斤给他们吃就好了,我与周老弟是好兄弟,他的儿女就是我的亲侄子侄女。” “咦?”方大娘惊讶抬眸,“你什么时候与周老弟成为好兄弟了?” 何怀荣嘿嘿笑了两声:“方才回来的路上,我与他聊了聊,我们志向相同,这不就成为了异姓兄弟?” 方大娘惊喜,声音拔高,“我与时妹子成了姐妹,这也太巧了!” 何怀荣没有多想,在他看来,他能与周砚呈成为兄弟,两人想法差不多,娶的婆娘肯定也是很好的,他们的婆娘们成为好姐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反而正常得很。 若他们两人的婆娘聊不来才不正常。 何怀荣笑道:“说明我们两家有缘。” 方大娘蹭的一下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何怀荣,一双胖手抓着他的手臂,“你说,我们要不要把女儿嫁到他们家去?” 乍然靠得如此近,何怀荣差点呼吸不顺畅,他摇摇头,“周老弟那两个儿子的身材太干瘪了,你莫要再提此事。” 他女婿肯定要像他的身材一般高壮。 方大娘觉得可惜了,她本来发现两家这么有缘,还想大着胆子把女儿嫁到周家,反正这里距离京城这么远,就算周家得罪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 她悄悄把周家的事情与何怀荣说了,“他们家很惨,但他们人很好,我们不应该因此疏远他们。” 何怀荣皱眉,随即点头,“你说的是。” 他与周老弟成为兄弟,他认可的是他那个人,不会因为其他什么事情而改变。 * 周时棠一家人回到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时清潇进厨房做饭,周砚呈去烧火。 周时棠几兄妹把晒在空地上那些东西收好之后去练武。 时清潇做好饭之后,一家人上桌吃饭。 周时棠好奇,“爹,你与那位大叔聊了什么?我听到他激动地喊你小老弟。” 大叔嗓门太大了,她们都听到了,当时两位大人在聊天,她们这些小屁孩也不好凑过去偷听。 周砚呈眼里带了几分笑意,“何老兄是一位性情中人,他说以后送几斤荔枝给你们吃,人家是好心,但我们也不能白白占人家的便宜,到时候看看家里有什么东西就给他们送过去。” 周时棠听到送荔枝给他们吃,笑得眼睛弯弯,直接改了称呼,“何大伯和大娘长得有福气,想来应该很喜欢吃,我可以给他们做吃的。” 时清潇诧异,她与方阿姐聊了半天,荔枝才便宜了五两银子,阿呈一出手人家就免费送。 “糖糖这个想法不错,送东西就没有比送到人家心坎上更好的了。”周时若赞同。 周时野疑惑,“爹,我看那位何大伯凶得很,你是如何与他成为好兄弟的?教儿子几招呗。” 其他几人也纷纷竖起耳朵。 周砚呈说道:“管事带我们一行人去摘荔枝的路上,何老兄怕他妻子被人挤,一直紧紧护在她身边,一看就是疼爱妻子的人,从这个话题入手,可以拉近彼此的关系,话题就展开了。” 周时野呆愣,“我怎么没有看到何大伯护着方大娘?” 第135章 好姐妹 “你当时心神都在荔枝上了吧。”周砚呈没好气道,“你都不仔细观察周围,如何看得到?” 周时野理亏,扭头看向周时牧,“哥,你看到了吗?” 周时牧点头,“看到了。” 周时野:“……” 所以就他一个瞎子呗。 “高还是爹高。”周时棠笑眯眯道,“那我们就有荔枝吃了。” 时清潇:“快点吃完出去练武。” 一家人吃饱之后,出去练武。 时清潇和周时若做衣服。 周时野只有两身衣服,那身被鹅拉过屎的衣服晾干之后,他强逼自己穿,但他的手碰到那身衣服就控制不住发抖。 周时牧看不下去,与他换了一身衣服。 此时,周时牧就穿着那身沾过鹅屎的衣服。 周时野看看亲哥,又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可怜兮兮,“哥,这身衣服烧了也可惜,以后你就穿了好不好?” 他一个大活人,烧了他的衣服,感觉怪怪的。 周时牧轻轻睨了周时野一眼,嘴唇绷直,最终在弟弟卖可怜的眼神下,点头。 周时野:“我就知道哥最好了。” 周时牧反驳,“我是心疼娘和妹妹的眼睛和手。” “娘,若若,你们无需做衣服了,我穿阿野那身衣服。”周时牧转头道。 衣服脏了,弟弟不想穿,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把衣服丢掉,后来糖糖说可以把衣服烧了,他没有弟弟那些毛病,但他也没能想到他可以与弟弟换衣服穿。 说到底,他的思维还是没能彻底转换过来。 以后得习惯了,一切都得节省,能用就用,能穿就穿。 时清潇笑道:“趁现在有时间,有布,我给你们每人做一套衣服,免得又发生什么意外。” 她特别看了周时野一眼。 周时野对上母亲的眼神,瞬间炸毛了,委委屈屈,“娘,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不会让大白把屎拉到我身上。” “嘎嘎嘎——” 大白鹅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周时野狠狠瞪了它一眼。 在心里盘算以后如何吃鹅。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周家人每天去摘荔枝,摘了半个月才把那些荔枝摘完。 家里的鹅起初到处拉屎,周时棠凑了它几顿,鹅变乖巧了,乖乖去规定的地方拉屎。 周时野这才看这只臭鹅顺眼一点。 鹅起初也溜去菜园子,想吃那些菜,被周时棠阻止了,又揍了它几顿,不让它吃。 最后周时时棠找到周明义,让他忙帮忙做一个篱笆把菜园子围起来。 这天,荔枝被摘完了。 周家人头顶都戴着一个斗笠,避免阳光直射他们的头。 这些斗笠都是周明义做的。 周时棠看着光秃秃的树,“摘完了我们以后要去做什么呀?还是摘荔枝比较轻松。” 就是这些荔枝天天诱惑她,她差点就控制不住要偷吃了,但她不敢。 太多小吏在周围巡逻了。 痛并快乐着。 小吏们也真是悠闲,每天走来走去,啥也不用干。 周时若叹气,“如果荔枝能再多点就好了。” 这半个月里,她也学会了爬树摘荔枝,新鲜劲过了她就不想爬树了,老老实实坐在树底下处理荔枝。 这个活还算轻松,就坐着,动动手。 若是去干重活就惨了。 何怀荣头上也戴着一顶斗笠,悠闲走过来,听到她们姐妹俩的对话,哈哈大笑,“侄女们不用担心,我们肯定是去拔草,拔草也比较轻松。” “真的吗?”周时棠和周时若同时扭头看向何怀荣,眼里带着惊喜。 何怀荣双手背在身后,“那是当然,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已经摸出一点门路了,你与我们肯定是一样的。” 周时野也高兴了。 何怀荣这些日子每天与周砚呈一起回家,他们从这里回家有一段路是重合的,他们也算顺路,一直聊,聊到分岔口他们才分开。 越来他就越喜欢周老弟,周老弟人实诚,从不贪小便宜。 今天他们依然一起回去。 周时棠和周时若也与何怀荣的女儿何美丽混熟了,三人勾肩搭背走在长辈们的前面。 周时野看着前面那三个身影,默默收回视线。 两个妹妹与他印象中的妹妹越来越不像了,毫无形象。 她们开心就好。 周汝善走在后面,也看到了前面那个三个身影,觉得那一幕刺眼得很。 她与她们两个才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可她们与她相处起来竟还不如一个外人。 她们与一个外人勾勾搭搭、说说笑笑,也不愿与她说一句话。 她抿了抿唇,收回视线。 算了,她与她们本也不是一母同胞,娘说得没错,人心隔肚皮,只有大哥才会真心对她好。 她也不稀罕与她们交好。 何美丽遗传了父母的身材和性格,爽朗大方,她左手搭着周时棠的肩膀,右手搭着周时若的肩膀,满脸笑容,“糖糖,我对你昨天说的凤仙花染指甲很感兴趣,凤仙花长什么样?这里有吗?我们去拔一些回来染指甲吧。” 她要把指甲染得漂漂亮亮的。 周时棠笑道:“凤仙花有白色、紫色和粉红色,别的特征也描述不清楚,等我看到了就摘一些回来送给何姐姐你。” 何美丽笑容更大了,“我就喜欢糖糖这爽快的性子。” 周时若不满,跺跺脚,“难道你就不喜欢我这性子吗?” 何美丽笑着哄道:“怎会不喜欢?我也很喜欢若若妹妹的性子。” 不服输,也很好啊,一点都不扭捏,她就喜欢与这种人打交道。 周时若抬手捏捏何美丽胖胖的脸蛋,手感真好啊。 何美丽也不在意周时若揩油,她们是好姐妹,摸一下脸而已,这是她们关系好的表现,关系不好才不会摸脸呢。 何怀荣看到女儿与周家两个女娃娃相处得很好,也满脸笑容。 果然,他们家与周老弟一家就是有缘,不仅他喜欢周老弟,女儿也喜欢周老弟的女儿。 何怀荣:“周老弟,我们上辈子肯定是一家人。” 周砚呈嘴角一抽,何老兄都开始说胡话了,“或许是吧。” 两家人一路说说笑笑,到分岔口就分开了。 第136章 奸商 何怀荣回到家门口,随手摘了一个荔枝,掰开荔枝壳,露出里面白白嫩嫩的肉,看起来满满的汁水,他一口含下,用牙齿咬开果肉,满嘴的汁。 甜甜的,吃起来很清爽可口。 何怀荣浑身舒爽,又摘了两串,一串递给方大娘,一串递给何美丽,“你们尝尝,今年的荔枝很不错,就是有点少。” 方大娘和何美丽接过,快快乐乐吃起来。 家里的荔枝就是好吃,不用花钱去买,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她们每年最期待的就是现在了。 何怀荣摸着下巴,“半棵树我们自己吃,其他的拿去卖了,半棵树的荔枝够我们吃了,再拿几斤送去周家,与周老弟他们开心开心。” 这里的人都比较穷,很少人拿出一两银子出来买荔枝,所以他们家的荔枝都是让卖给其他商人的,商人负责送到其他地方卖,卖出几十上百两也与他们无关,只给他们一两银子一斤。 好便宜的呜呜,他们也想卖出十两银子的高价,但是那些商人不肯,这一两银子还是看在他们与关存信比较熟的份上才给的价钱。 听说那些商人去乡下那些村子收荔枝把价格压得更低,十几文一斤,甚至几文钱一斤。 奸商!个个都是奸商! 若是他们能离开这个地方就好了,他们就可以自己把荔枝运到其他地方卖。 卖他个几百两,那不就发了吗? 何怀荣唉声叹气,这个美梦他也就只能晚上在梦里看到了。 何美丽吃了好几荔枝,兴奋道:“爹,我与你一起去周家,我还没去过他们家呢,听说他们家住在闹鬼那个屋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屋子。” “关大人都说了,那屋子不会闹鬼,美丽啊,你不要害怕。”方大娘只字不说自己曾经害怕,反过来安慰闺女。 何美丽哼了声:“我才不怕呢。” 何怀荣宠溺笑道:“我发现你与周家姐妹玩得很开心。” 何美丽嗯嗯点点头,“我喜欢她们,她们认识很多东西,我对她们讲的东西都很感兴趣,她们说海螺很好吃。” “爹娘,下次我们家也买一点海螺回来吃吧。”何美丽撒娇。 她以前都不吃这些东西的,家里有点小钱钱,当然要吃没有腥味的鸡肉鸭肉鹅肉了,谁想吃那些臭烘烘的海鲜? 要不是听周家两姐妹说起海螺的滋味,她都不知道海螺也是好吃的食物。 何怀荣皱眉,“那些东西都是穷人家吃的,闺女,我们家有钱,你不用省,我们马上就能卖荔枝了,估摸着也有几十斤吧,几十两银子是有的。” 何美丽把周时棠曾经跟她描述的海螺滋味说了。 何怀荣本身就爱吃肉,不然也不会长得这么胖,听到闺女的描述,他吸溜一下口水,“别说了,买!再有半个月就到开墟市的日子了,我买个十斤回来!” 方大娘在父女两说话的时候摘了几斤荔枝下来,转身,拿在手里晃了晃,“你们不是说要去周家吗?走啊?再不去天就要黑了。” 何美丽急吼吼的:“走走走!” 何怀荣拿过方大娘手里的荔枝,“我来拿就好。” 方大娘笑着嗔了他一眼。 何怀荣嘿嘿笑了两声,走了两步,他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事,转身往回跑,“我说过要与周老弟喝酒的,正好家里还有一点酒,我拿去与周老弟一起喝了。” 巴掌大的瓷瓶。 何怀荣小心翼翼抱起来,这可是他珍藏许久的酒,他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但谁让周老弟与他关系这么好,勉强与他分享一下叭。 一家人笑嘻嘻往周家去。 隔壁邻居家人的看到何怀荣拿着一串串荔枝,眼睛都红了,他们家没有荔枝,想吃也吃不到。 他们尝试自己种过,但是都种死了,他们问何家夫妻种荔枝树的方法,人家小心眼,就是不告诉他们,他们也没办法。 真是羡慕嫉妒恨。 他们也大着胆子去问关大人,但是关大人也不肯告诉他们,只说他们自己折腾。 他们折腾了好几年,没有折腾活一棵荔枝树,要么是没两年就死了,要么是一颗荔枝都长不出来,他们已经丧失耐心了。 太难种了。 此时看到他们全家人一起出门,好奇道:“你们这是去哪?方大姐,太阳快下山啦,你们还出门呀。” 方大娘高兴,不介意多说几句,“去别人家逛逛。” 那位妇人更好奇了,“哪家?” 方大娘:“周家。” 妇人顿时一惊,她半个月前就打听到住在闹鬼那间屋子的人家就姓周,关大人说让他们不要害怕,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呀。 她就是害怕鬼。 其他邻居也冒出头,有男人,有小孩。 何怀荣环视一圈,大声一吼:“都给我听好了!看好你们各家的小孩,管好你们自己的手和嘴,要是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少了一颗荔枝,我抄着铁棍上门打爆你们的脑袋!” 他长得胖,也长得凶,板着脸大声说话的时候,身上肉肉抖了几抖,看起来就凶得很,气势也足。 探出头的邻居们都不敢搭话。 何怀荣继续冷笑,“我家里都多少颗荔枝我仔数过了,少一颗我就能发现,而且摘下来树上就会有痕迹的,别以为我发现不了。你们若真想吃就拿一两银子过来买,我绝对高高兴兴卖给你们,让你们吃个够。” 那些邻居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大着胆子道:“何大哥,能不能便宜一点呀?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求你发发慈悲,便宜一点吧。” “是啊,何大哥,我们大家都是邻居,便宜一点吧,或者用其他东西交换也行啊,你可以来我家看看我家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我们用物品就好不好?” “我们家的小孩子可怜哟,一颗荔枝都吃不到,何大哥,求求你可怜可怜这些孩子吧。” 何家门前两颗树缀满荔枝,他们每天进进出出,那些饱满鲜红的荔枝一直在他们眼前晃个不停,他们不想看都不行啊。 第137章 打假:赌你输 看得见摸不着,太痛苦了! 他们怀疑何家就是故意把荔枝树种在门口诱惑他们的,价格贵得离谱,一两银子,他们怎么不不上天?! 方大娘一脸委屈,“关大人管辖的那些荔枝一斤十两银子,我们卖一两银子已经是看在我们是多年邻居的份上了,你还想我们怎么便宜呀?再便宜下去我们一家就要喝西北风去了,你们怎么不可怜可怜我们呢?” 他们一家人三口都爱吃肉,无肉不欢,几十两银子还不够他们花的,她可怜他们,谁又来可怜他们一家? 没有肉的日子很难过的好不好? 不吃肉她就维持不了她这个貌美的身材,老不羞就爱她这身肉肉,肉肉没了,老不羞找别的婆娘怎么办? 绝对不行的!她不允许! 何怀荣胡乱威胁了一通,见他们怕了才满意收回视线,然后又听到他们一个个让他便宜把荔枝卖了。 他扭头,看到婆娘委屈的模样,怒了,“都给我闭嘴,我不会便宜卖的,一两银子就一两银子,爱买不买,不买拉到!” “娘子,我们走吧,不要搭理他们了。”何怀荣轻声哄道。 方大娘肥嫩的脸蛋重新挂上笑容。 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往周家去。 孩子们睁大眼睛看着那些荔枝,小手塞进嘴里,口水流了一嘴,嗓音稚嫩,“爹,娘,何大伯他们走了,我们偷偷去摘几个荔枝好不好?我们偷偷的,不让他们发现。” “不行的,你还小,不知道你们何大伯的凶残,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每年都跟你说,你都记不住的吗?他真的会打死人的,所以你不要偷吃,知道吗?不然他打死你,我可无法救你!” 大人拉着孩子的手,提着孩子的耳朵,严肃叮嘱。 其他孩子也蠢蠢欲动,想偷吃,但都被大人冷冷教训了一顿。 孩子们从小就听到父母说何大伯的可怕之处,所以他们一听何大伯会打死他们就不敢偷荔枝了。 * 周家人回到家就开始练武。 时清潇进厨房做饭,依旧是周砚呈烧火。 他们这把老骨头了,练武也没什么没太大效果,孩子们还小,精力比他们旺盛,就让孩子们多一点时间练武吧。 所以家里的做饭这些费时间的活基本都他们夫妻干的。 周时棠几兄妹不想父母太辛苦,会想方设法帮忙,挑水、砍柴、劈柴,给菜浇水啥的。 自从他们开始认真习武之后,劈柴的活都被周砚呈包了。 他们摘了半个月的荔枝,基本都是坐着,不算太累,顶多就是被荔枝诱惑着不能吃有点痛苦而已。 周时棠练习打拳,练得虎虎生风,她练大半个月,所有招式都已经练透了,她倏然扭头看向周时若,神采飞扬,“姐,一个人打拳没意思,我们来对打一下?互相攻击才能有进步嘛,也能及时发现自己的弱点在哪里。” 周时若在扎马步,听到妹妹这么说,她也来了点兴趣,迅速直起身子,摆好对战的姿势,勾勾手指,眉梢微挑,“来呀,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我不会放水的,你被我打了不要找爹娘哭鼻子哟。” “我才不会找爹娘哭鼻子,姐你太小瞧我了,你被我打了不要卖萌。”周时棠冷哼,也摆好对战的姿势。 周时牧和周时野在一旁扎马步,看到两个妹妹摆好姿势准备打架,也来了兴趣,一个个眼神火热。 周时野兴奋道:“糖糖,我赌你输!” 周时棠顿时被气笑了,“三哥,赌博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我这还没打呢,你就觉得我要输了,哼,若是我赢了呢?” 周时野调整了一个角度,让自己面对着两个妹妹扎马步,然后保持姿势不动,只动眼睛和嘴巴,“你赢了的话,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但你若输了,就反过来,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行!我同意了!”周时棠下巴微扬。 周时若差点被这两人整不会了,打架就打架,还赌上了。 好吧,她也忍不住加入,扭头看向周时牧,笑眯眯道:“二哥,你呢,赌谁输。” “你。”周时牧笑着说出一个字。 周时若黑了脸,早知道她就不问了。 二哥这乌鸦嘴一向很灵的。 不行,她就不信她打不过糖糖,她最近也很认真练习打拳的。 准备好之后,周时棠和周时若就开打了。 周时棠迅速靠近周时若,一拳打出去。 她力气大,收了大半力气的,免打伤人。 周时若躲开,踢出一脚。 两人你来我往过招。 周时野看晕了,“我看她们都没有出全力啊,打得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周时牧:“她们第一次对打,总要熟悉一下如何攻击对方又不伤害到对方。” 周时棠熟悉了所有招式之后,笑得张扬,“姐,接下来我要开始认真了,你注意哦,不要被我打了。” 周时若大吼一声:“不要废话!” 周时棠出招凌厉,拳脚连贯,每一招都充满力量。 周时若崩紧嘴巴,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到最后渐渐吃力。 “若若加油!”周时野加油助威,“不对,你打偏了,再打快一点就能打到糖糖的胳膊了,啊,又慢了,伸手,踢腿,不对,继续踢腿……” 满院子都是周时野叽叽喳喳的声音。 周时若怒了,“你给我闭嘴,你到底是给我加油助威还是故意整我?” 唰—— “姐,你输了。”周时棠双手扣着周时若的手,一脚轻轻踢了她的小腿。 周时若黑着脸,“我认输,你把我放了。” 周时棠看到姐姐满眼怒火,迅速松手,跳开。 “你来跟我打!”周时若转身来到周时野面前。 周时野委屈,“我不是给你助威了嘛?你怎么还生气啦?” “你那是助威吗?”周时若没好气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你那是干扰我的判断,叽叽喳喳个没完,吵死了!来,跟我打!” “我不跟你打。”周时野拒绝,任凭周时若如何威胁他,他就是不愿意跟她打。 第138章 抢东西 他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 他们是亲兄妹,但也要避嫌。 最终的结果就是周时野被周时若追着打,满院子乱跑。 周时野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你不要再追着我跑了,我知道错了。救命啊,哥,糖糖,救命。” 他发现求救没有用,飞快奔跑躲开周时若踢过来的腿,求饶,“我以后绝对不会给你助威了,我给糖糖助威好了。” “嘎嘎嘎——” 大白鹅从周时野面前哒哒哒跑过去。 周时野眼看就要一脚踩过去,赶紧转个弯,他看这只鹅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但妹妹要养的鹅,他不敢踢。 此时又看到那只大白鹅那么疯狂,他瞬间黑了脸。 “啪——” 周时若的小拳拳捶了捶周时野的肩膀,“以后你要听我和糖糖的话。” 周时野哼了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 王无霸和丁铺被关了几天就被放出来了,他们不过就是偷点东西而已,又没有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罪不至死。 他们胆子大,但到底是底层百姓,不敢跟官府对着干。 他们干了一天的活,开垦荒地,地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石头树木等等都要清理干净,清理干净还要翻土,那么多荒地要处理,累死个人了! 王无霸捶了捶腰,“老丁,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难道我们就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干活吗?还是没有工钱那种。其他那些老农开荒出来的田地好歹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可我们呢,个屁,毛到没有见过一个!” 他越说越气,脸都红了,气愤地啜了一口口水。 丁铺累得不想说话,听到好兄弟这么说,他也气急,“可不是?累死个人,我真的不想过这种日子了!” 他们两人都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还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从会走路开始就每天干活干活,不干活就没有饭吃,会饿肚子。 前面一个小孩子欢快地笑道:“姐姐,我们回家吃大米!我要吃白白的大米,好吃!” 储晓蓉听到弟弟稚嫩的话,吓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声音严肃,“闭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在外面说出来我们家有什么东西,会有人过来抢的,抢了我们家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了,你害怕吗?” 储小弟白了脸,小手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害怕,“姐姐,我不说了,不说了,家里的东西还在的吧?我回去还能吃吗?” 储晓蓉抬头四处查看,发现没有人她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人,这里家家户户吃的基本都是陈粮粗粮,被人发现他们家吃精米,那不是遭人嫉妒吗? 家里都是老弱妇孺,若是被人发现要过来抢,他们跟根本无法抵抗。 储晓蓉见到弟弟害怕了,拧了拧他的耳朵,没好气说道:“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我的魂都快被你吓飞了。” “记得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们走,回家。”储晓蓉松开捂着弟弟嘴巴的手,转而拉起他的小手。 王无霸和丁铺在储小弟说出大白米的时候就轻手轻脚走到一旁躲起来了,储小弟说得话很大声,他们距离远也能听到,后面说了什么他们就听不到了。此时看到他们走远了,王无霸才悄悄走出来。 丁铺不解,“王兄,不过就是一个女娃和一个小屁孩,我们至于这么怕吗?直接抓住两人上门抢了那些米算了。” “你傻啊你。”王无霸压低声音,“直接绑人被那些路过的人看到怎么办?事情闹大了我们又会被关大人抓回去,我不怕那些蠢人,但关大人还是很可怕的。” “我们悄悄跟上去就好了,直接打上他们的家,在他们家里关上大门,假装去他们家做客,然后威胁他们把大白米交出来,并威胁他们,不许他们把这件事说出去。” 丁铺恍然大悟,“还是大哥聪明,我一切都听大哥的。” “竟然让我逮到有人家里吃大白米,嘿嘿,我活了几十年都很少吃这些精贵的东西,既然被我遇到了,那还等什么?赶紧上!”丁铺嘿嘿笑了两声,表情也有些猥琐。 王无霸走了几步,弯下腰,捏起一坨湿润的泥土,抹在自己脸上,然后催促,“赶紧的,你也用泥抹一下脸。” 丁铺照做,但他不解,“我们为何要把自己的脸弄脏?弄脏了还要费劲去洗,多麻烦。” “说你傻就是傻。”王无霸狠狠瞪了丁铺一眼,无语,“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就去人家家里抢东西,不要掩饰一下的吗?” “可是我们以前都没有掩饰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王无霸吃了一次亏,已经怕了,必须遮住自己的脸,这样才不会被人认出来。 就算他们抢了东西,也不会被人找麻烦。 两人悄悄坠在储晓蓉姐弟身后,跟着他们来到储家。 储家有个泥做的围墙,有一个门,储晓蓉姐弟两回到家之后也没有把门关上。 储晓蓉是故意不关门的,她在院子里劈材很还能时不时看看门口路过的人,若是看到周大哥她就追出去,与周大哥说说话。 她要问问他,这些天为何避着她? 她真的很难过,他已经半个月没有与她说话了,周大哥这半个月也没有来曾家,平时意外遇见,他看到她就迅速转身,当做没有看到。 她就那么可怕吗? 储晓蓉不理解。 王无霸和丁铺来到储家门外,先是观察周围,确定附近没有人,他们才悄悄走进储家,好心把门关上。 储晓蓉脑子乱糟糟的,心情低落,看到两个陌生人进了家门,皱眉,“两位伯伯,你们是?” 王无霸笑了笑,声音宽厚和蔼,“你家大人呢?我们找你们家大人有点事情要商量,是急事。” 储晓蓉一下就放松了警惕,“我爹娘还没回来,你们稍等片刻,他们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王无霸阴险笑了两声。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大人不在家好啊。 他递给丁铺一个眼神。 第139章 恶霸们 丁铺点头。 两人慢慢朝储姐弟靠近。 丁铺立即冲上去抓住储小弟,捂住他的嘴巴。 王无霸则冲上去捂住储晓蓉的嘴。 啊—— 储晓蓉瞳孔骤缩,想大叫,却叫不出来,脸色瞬间煞白。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个看起来宽厚和蔼的伯伯会突然冲上来捂住她的嘴。 储晓蓉拼命挣扎,又踢又踹。 王无霸眼神发狠,用力踹了她一脚,威胁,“我警告你不要继续挣扎,不然我可就要对你做点什么了。” 储晓蓉大腿吃痛,听到他这么说,眼泪都流出来了,无助又恐惧,不敢再挣扎了。 周大哥,你在哪呀? 好害怕。 王无霸见这娘们乖乖的不挣扎了,他强拉硬拽把人拖到一侧,扯下晾在竹竿上的那些衣服,硬塞进储晓蓉嘴里,同时绑住她双手双脚。 丁铺照做,同样把储小弟给绑了。 储小弟瑟瑟发抖,眼里全是恐惧。 姐姐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来抢他家的东西。 他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在外面说他们家有吃的了。 呜呜呜! 王无霸和丁铺冲进厨房翻箱倒柜,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最后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找到白白胖胖的大米。 两人眼睛一亮,仿佛已经闻到了白米饭的香味,猛咽口水。 统统带走。 丁铺继续翻找,看到那堆晒干的猪肉,他整个人都兴奋了,激动得无法呼吸,“王兄,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肉吧!好多啊!我们全部带走!” 藏得也太隐秘了,要不是他发现这边有个洞,用力踹了两脚,他都发现不了。 王无霸扭头看过去,眼睛都看直了,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赶紧带走,赶紧的!拿了走人,不然他们家大人就要回来了。”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凑一两个人还行,若是被众围殴,他是打不过的。 两人飞奔去外面拿了几件衣服进来,把腊肉全部包起来,潇洒走人。 储晓蓉蜷缩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两个男人扛了一大包东西走了。 腊肉! 那是他们家晒了好久的腊肉! 储晓蓉呜呜哭了起来。 储福和储母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家,走进家门,看到被绑住手脚躺在地上的姐弟两,脸色瞬间煞白,飞奔过去,帮他们解绑。 储福担心,“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会被人绑在地上?” “爹——”储晓蓉扑进亲爹怀里,她哭得眼睛通红,抽抽噎噎说道,“有两个,男人来到我们家,把我们家的……腊肉都抢走了。” 储福一震,“什么?” 储母帮储小弟解绑。 储小弟直接崩溃大哭。 “儿啊,不要哭了。”储母听到宝贝儿子的哭声,心碎了一地。 杀千刀的! 储母愤怒:“蓉蓉,那两个男人是谁?” 储晓蓉哭着摇头,“他们的脸都很脏,我认不出来是谁。” “他们没对你们姐弟做什么吧?”储福上下打量女儿,发现女儿衣服整齐,但还是不敢放松。 储晓蓉委屈地哭诉,“没有,他们把我们绑起来就进了厨房,扛了一大包东西走了,那肯定是我们家的腊肉,爹,你快去追回来啊!” 储福抿了抿唇。 他上哪追? 那头猪本来就是他偷偷捡回家的,除了曾老兄,谁也不知道,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每天偷偷吃,不舍得一下子吃完。 这下好了,直接被人抢走了。 他一个人追上去也无法把猪肉抢回来。 大张旗鼓喊人帮忙把猪肉找回来,不也得把猪肉分给那些帮忙的人吗?不然谁愿意帮忙啊? 说来说去,猪肉都保不住了。 就算喊了人,他们要去哪里把人找出来? 这里有好几个恶霸,经常抢人东西,难道要一个个去那些恶霸家里搜查吗? 他不敢。 会把恶霸们得罪死的。 储晓蓉看到爹没动静,一下子就知道他的选择了,她狠狠捶了自己一拳,“都怪我,我回家不关门,让他们大大咧咧进来了。他们进来后我也没有一点警惕,反而想着招待他们,等你们回来。” 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把门关好了,他们或许就不会进来了。 储晓蓉满脑子悔恨。 储福安慰,“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好了,不要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罪魁祸首的错,你不要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 储晓蓉蜷缩着身子,呜呜地哭。 哭声悲怆。 储母抱着儿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储福看到他们娘三哭成这样,狠狠喘了口气,问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家有吃的?” 储晓蓉一愣。 是啊,那两个人是如何知道他们有猪肉的?最近一两个月他们家都相安无事,没有人来抢东西。 储晓蓉看向仍在嚎啕大哭的小弟,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脸色又是一白,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出来,“爹,我当初观察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个人的。” 储福满眼疲惫,捏捏眉心,“他们或许是藏起来了,然后偷偷跟踪你们回到家里,以后警惕一点,家里来陌生人要格外警惕,不要开门。” “好了,没了就没了,那本来就是我们意外得来的东西,只要你们人没事就好,都不要哭了,被别人听到了都要来我们家看热闹了。” 储福进了厨房,发现厨房被人翻得乱七八糟,那些大白米也没了。 一脸心痛。 他们舍不得一下子就把好东西吃完,每顿都吃得抠抠搜搜,想吃得长久一点,谁知,一下子都没了。 都便宜了那些恶霸! 他当初就应该顿顿吃一堆猪肉,现在早就已经把猪肉吃完了。 * 王无霸和丁铺笑着离开储家,心情很好。 他们经常到处逛,对这里熟悉得很,随便找一条小路都能回到家。 丁铺走着走着,忍不住皱眉,“王兄,你看这条路,我们继续往前走是不是会路过那个鬼屋?” “怕什么?”王无霸冷笑,“不过就是一个谣言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我可没有怂货的兄弟!” “难道你怕了?”王无霸转头,轻轻睨了丁铺一眼。 第140章 抢劫 丁铺闻言,瞬间挺直胸脯,用力拍了两下,“我才不怕,我们就从这里回去吧,这里有一条小路,抄近路回家嘿嘿嘿,然后我们把东西分一分,一人一半。” “我们今天的运气也太好了,还好王兄你聪明,偷偷跟人回去才没有把事情闹大,不然我们哪能看到这些好东西啊。” 王无霸冷哼一声,强调自己大哥的身份,希望小弟能乖乖听话,这样他就会省事很多,“所以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就先问一下我的意见,不要擅作主张。” “除了暴力去抢,我们还可以动用脑子。能不费力气去抢,就能拿到一大堆东西明显比较好。” 丁铺是真的服气了,连连点头,“是,王兄说得是,以后我就听您的。” “还好你想的周到,我们脸上全是泥巴,那个娘们和那个臭小子肯定没有看清我们的脸,这样等他们家大人回到家,就算告状也不知道我们是谁。”丁铺猥琐一笑。 王无霸挺直胸脯,神清气爽,就像出了一口恶气一样。 之前运气不太好,莫名其妙遇到一个凶狠的少年,被揍了两顿,找官差大人给他们正撑腰,结果官差大人拿了他们的钱就走了,别说帮忙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们。 呵呵,就这还想要他的孝敬呢,他的孝敬是那么好拿的吗? 后来想偷偷拿个果子解解馋,又被人发现了,他们是跟那个凶狠的少年有仇吗?真的是流年不利,做啥啥不行。 王无霸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一大包东西,觉得他之前受的气都是为了今天的好运。 他内心甜蜜,就像吃了一口饴糖。对了,饴糖这种东西他也好久没有吃到了,以后该去哪家抢一抢? 有饴糖的人家会富贵一些,有些人不是他能得罪的,比如何大伯,何大伯是出了名的凶残,比他还要可怕。 哦,还有一个男人,听说一拳打爆了一个人的脑袋,脑子里那堆东西都咕噜咕噜往外冒,只是他没有亲眼见到,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管他是真是假呢,反正他也不会招惹这样的男人。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观察周围,防止有什么人突然冒出来抢走他们的东西。 路过鬼屋的时候,王无霸好奇看了好几眼,一脸稀奇,“这里什么时候有篱笆了?整得还挺大,哦?好像还多了两个新屋子。” 他还看到里面有几个小屁孩坐在马扎上聊天,啧,这里好久没有住人了,会住进这里的人是比较好欺负的人,不然关大人怎会把人安排住在这? 丁铺也看到了那几个小屁孩,蠢蠢欲动,方才无意中收获一堆猪肉已经迷晕了他的眼,他想进去搜查一圈,万一也搜查出什么好东西呢? 丁铺:“王大哥,我们进去逛一圈?反正周围没有邻居,就算他们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们,我们怕什么?” 王无霸没什么兴趣,“我们还是赶紧回家,不要节外生枝了。” 丁铺正想收回视线,瞥到挂在一侧的腊肉,他惊喜,“王大哥,你看,那里也有腊肉!走走走!赶紧进去,反正就是几个小屁孩!” “走!抢完这一波就走人。”王无霸也兴奋了,眼里闪过贪恋,他一点也不嫌弃腊肉少,能抢一点是一点,里面全是小屁孩,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周时棠几人打累了就坐在小马扎上休息,分享各自的心得,顺便说一下哪里不足,应该如何改进,聊着聊着发现有两个中年男人路过看了他们这里好几眼。 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再看他们的脸,一堆泥,完全看不出他们本来的容貌,还拿着一大包东西。 周时棠皱眉:“二哥,你看门外两个人,奇奇怪怪的,他们的脸为何要糊上一堆泥?” 周时牧也看到了那两个人,他注意到那两个人看到他们家那点腊肉的时候很是激动,声音冷沉,“我总觉得那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你们的拳法也练了一个月了,说不定今天就能派上用场。” 周时野伸着一双大长腿,双手握成拳头,这里锤锤,那里锤锤,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好奇抬头看了一眼,啧了声:“脸上糊那么多泥,他们也不嫌脏。” “哼,若他们敢冲进来抢东西,我的拳头不会放过他们。”周时若双眼放光,浑身上下写满了激动,她练了这么久的拳法,终于能用上了吗? 她一点都不怀疑二哥的话,二哥就是乌鸦嘴。 王无霸和丁铺注意到周围没有人,大摇大摆走进来,也不跟那些小屁孩废话,直接就朝那点腊肉冲过去。 周时棠眼神一冷,人在家中坐,抢劫天上来。这是当他们几个兄弟姐妹都不存在吗? 她站起来,瞬间拉近与王无霸两人的距离,飞腿踢过去。 她强身健体一个月,每天勤学苦练,如今的她早就不是以前那娇娇弱弱的小屁孩。 王无霸没料到这些小屁孩敢冲过来,更加没料到周时棠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娃娃一上来就用腿踢他们。 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扭头一看,看到周时棠提来的腿,冷笑一声,一点也不放在眼里,不过一个女娃娃,能有什么力气?他一拳就能把人打飞。 他不紧不慢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周时棠的腿。 周时牧三人也围过来了。 周时牧一拳打出去。 王无霸没有避开周时棠的脚,大腿被她踹了一脚,痛啊,还没等他站稳身子,胸膛又被人揍了一拳。 “啊——” 王无霸痛呼出声。 这都是什么小破孩?力气如此大? 周时野和周时若围着丁铺,两人也不说废话,直接冲上去就揍人。 王无霸和丁铺不敢再掉以轻心,放下手中的东西,恶狠狠道:“好啊,你们几个小屁孩也敢凑你们祖宗,都给我死!” 周时若一巴掌拍过去,冷笑,“就你们两个狗东西,也敢大声吼你们姑奶奶,我看你们是不知道死这个字怎么写!” 第141章 妹妹阴损 周砚呈和时清潇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一个陌生男人的叫喊声,猛地站起来,快速跑出去。 然后—— 他们夫妻俩就看到几个儿女围着两个男人揍? 周砚呈和时清潇看到这一幕,瞬间不担心了,看他们揍人的样子,明显游刃有余。 “哎,我感觉我对苏柏安的好感又多了一点点。”周砚呈双手背在身后,姿态悠闲看好戏,“就凭他大公无私这一点,我以后会好好对他的,对他稍微温和那么一些。” 时清潇眼中含笑,“孩子们的身手看起来还挺不错的,我以前还担心他们会被人欺负,现在看来他们这段时间勤学苦练是有效果的。只要不遇到太厉害的歹徒,他们几个一起就能把人揍趴。” 周砚呈还想再说什么,猛然想起他还在烧火,“火,我的火!” 时清潇的笑容也是一僵,“我的菜!” 两人再也顾不上看好戏了,同时转身跑回去,炒菜的炒菜,烧火的烧火。 时清潇发现青菜烧焦了一点点。 火直接灭了。 周砚呈问:“还要继续生火吗?” 时清潇点头,“还要炒一个猪肉菌菇菜。” 周砚呈熟练生火,他天天烧火,一天比一天熟练。 他以前烧火的时候,把火点燃,一根根柴火往灶口放,堆得整整齐齐,一点火星都扑棱不起来。 时清潇当时直接被他这样的操作逗笑了,笑得肚子疼。 外面。 一群人还在打群架。 王无霸打了几十年的架,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也是有一点拳脚功夫在身的。 可是今天他遇到这几个小鬼太邪门了。 他好不容易躲开其中一个人的攻击,另外一个人的拳头就打过来了,避无可避,他只能迎头而上。 周时棠已经听出了他们的声音,下手毫不留情,拳拳到肉,她力气大,配合着她练习一个月的拳法,狠狠砸下去。 王无霸的骨头都快被人砸碎了! 痛得他一张脸扭曲起来。 周时棠阴冷笑了笑,对准他胯下就是一脚。 “啊——” 王无霸一声凄凉的惨叫声响起! 周时牧看到周时棠那无情一脚,眼皮突突跳,莫名感觉自己也有点疼。 妹妹这招有点阴损啊。 不过效果也是极好的。 王无霸痛得直不起腰,双手捂着疼痛部位,满地打滚。 丁铺听到王大哥的惨叫声,瞬间头皮发麻,他悄悄往王无霸那边看了一眼,脸色扭曲,“大哥!” “大哥你个头!看这里!”周时若不知道周时棠那边发生了什么,她此时兴奋得很,越打越激动。 练武之后就是好啊,若是换成以前,这样的男人她根本打不过,现在她与三哥联手,居然能把一个中年男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丁铺起初还是能挣扎一下的,可后面慢慢就打不过了。 周时若找到了感觉,渐入佳境,拳法打得虎虎生威。 周时野没有放过这个送上门来的沙包,他避开丁铺脸上那些泥,一拳又一拳打出去。 最后,王无霸和丁铺都没有力气叫嚣了,他们躺在地上,表情痛苦。 周时棠几人没有下死手,他们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不知道打死人他们会不会付出什么代价。 咳,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打过架呢,更别说打死人了。 周时野微微喘着气,满脸兴奋之色,“好玩,真是太好玩了!你们还能起来吗?再陪我打一会。” 王无霸和丁铺:“……” 这是什么魔鬼? 他们最近遇到的娃娃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厉害,真是奇了怪了,他们以前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向来只有他们揍别人的份,别人哪里揍得过他们? 像前不久那两姐弟柔弱的样子才是正常的。 两人怕被继续打,都没有吭声。 周时野鄙夷,“都是怂货,骨头软趴趴的东西。” 周时棠看到附近有一大包东西,是那两个人的,她一点也没有客气,直接拆开,看到那些腊肉和白大米,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周时牧微微偏头,也是一脸诧异。 “统统拿走,我正愁家里没有好东西吃了呢,你们两人就送上门来了,真是大大的好人。”周时棠满脸笑容,把东西包好。 她才不管这些是从哪里来的,反正落到她手里就是她的了。 她和爹以前弄死的那两头野猪就是这么没的了,她一点也不心虚。 周时野和周时若也小跑过来,眼里都是激动之色,这也太好了,这些腊肉大概有二三十斤吧,够他们吃很久了。 周时棠喜滋滋把腊肉拿去厨房,“爹,娘,我们今天有大收获,你们看,都是腊肉,好吃的腊肉,撒上一点香料,吸溜,多美味啊。” 周砚呈和时清潇愣住,周砚呈问:“哪来的腊肉?” “就是外面两个人拿来的,现在都是属于我们的了。”周时棠开心,把包裹往旁边一放就出去了。 周砚呈和时清潇对视一眼。 周砚呈翻到包裹里面还有米,怎么这么巧,这些米就是他们最近吃的米,而这些米,他夫人曾经送了一点给储晓蓉。 不会这些东西都是那两个男人去储家抢来的吧? 不管,反正到他们家就是他们的了。 再说了,那头猪也是他和糖糖弄死的,现在不过是又回到他手上而已。 因此,周砚呈心安理得把东西收下了。 周时牧脚踩王无霸的脊背,他已经认出这两人是谁了,就是以前欺负过他妹妹的人。 他微微一笑,阴沉道:“你们两人经常抢人东西吧,我猜一下,那些腊肉也是你们抢来的吧。” 王无霸被迫脸朝地,那里的疼痛还没消失,唔唔了两声,没有回答周时牧的话。 就算是抢来的又怎么样? 他们这些小屁孩把他们抢来的东西霸占了,跟他们两人又有什么区别? 一样都是强盗! 周时牧继续说道:“我看你们两人在这里是人人喊打,欺凌弱小,揍死也不为过,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你们出头。” “把他们两人丢出去,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周时牧扭头对弟弟妹妹说道。 第142章 拖死猪 王无霸本来还想找人来为他们出气,但听到周时牧那句——不会有人为你们出头。又想到了那个收了他们的孝敬却不理他们的官差大人,还有那些对他们鼻孔不是鼻孔,眼睛不是眼睛的人。 两人瞬间涨红了脸,眼神凶恶,恨极了那些人。 他们脸上全是泥,周时棠几人嫌脏,没有打他们的脸,全部打在他们身上,他们此时蜷缩在地,衣服上也沾上了泥,哪哪都痛。 周时棠三人听到亲哥发话,点点头。 周时棠和周时牧抬起王无霸。 周时若和周时野抬起丁铺。 兄弟姐妹四人朝外面走去,每走一步都稳稳当当。 周时野嫌弃,“这种货色,竟然也能碰我的手,我待会回去又要好好洗手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多少坏事,脏得很,我怕身上长蚤子。” 王无霸和丁铺:“……” 什么叫这种货色? 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侮辱他们? “看他们脸上的泥,连脸都不敢露出来,估计从小就长这副丑样。”周时棠对这两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她最讨厌这种为非作歹的恶霸,“若我记得没错的话,他们半个月前才被抓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就被放了出来。” “怎么就不把这种丑人关一辈子呢?” 王无霸和丁铺:“……” 不是,他们脸上都是你,这个女娃娃是如何认出来的? 是了,他们的声音没变。 王无霸痛苦哀嚎,“我们知道错了,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保证以后再再也不会来这里抢你们的东西了,你们看,我们偶然得来的东西都送给你们了,我们是真的知道错了。” 他也不知道他们这几个娃娃要把他抬去哪里丢掉,他就怕他们把他丢到深山老林里面,万一遇到什么猛兽就糟了。 不管如何,先认错再说,娃娃嘛,一向比较好忽悠,说几句好话,服个软认个错,他们就自由了。 周时牧笑了,俊美无双的容貌被墨旱莲的墨汁遮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含着冷意,身上的冷气也嗖嗖嗖地放出,冷厉说道:“偶然得来的东西?那是你们抢来的东西吧?” “知道错了?我听你们的声音一点悔改之意也没有,哦,我们也不在意你们是否会改过自新,反正来一次打一次,直接把你们打残,废掉一条腿或者一只胳膊,我想,关大人也不会对我们如何。” 王无霸和丁铺听到周时牧这些冷飕飕的威胁,莫名打了一个寒颤,真的害怕。 周时棠很久没见二哥发怒了,二哥发怒的时候,她都不敢与他开玩笑的,软软说道:“二哥,我们要把他们丢去哪里呀?” “水井那边人来人往,把他们丢去那边,让那些人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就算他们要死,也不能死在我们家门外,晦气。”周时牧温声说道。 周时若赞同,“我们这里本来就是人人害怕的鬼屋,他们再死在这里,鬼屋就是名副其实了,他们这么脏,死在这里是真的晦气,我怕自己会被他们恶心死。” 王无霸和丁铺两人听到他们几人像讨论货物一样讨论他们的去处,气得想冲上去打死他们,可他们方才被打得浑身疼痛,连挣扎他们的手都挣脱不开,人也有点虚弱,说了几句话就要大喘气。 周时棠几人抬着他们一路往水井那边去,走了没多久,周时棠觉得这样抬着太便宜他们了,干脆松开手,“二哥,你直接把他拖过去吧,懒得抬他了。” “砰——” 王无霸一双腿砸到地上,震得他半个身子都麻了。 周时牧微微挑眉,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他一个人就把人拖过去,还能让这个男人感受一下与地面狠狠摩擦的滋味。 周时若有样学样,也直接松开手。 周时野拖着丁铺走,像拖死猪一样,走过的地方,地面划出一道明显的痕迹,这样拖着,确实比较节省力气。 王无霸呲牙咧嘴,“你们给个痛快吧。” 这样子折磨人有什么意思?他谅他们也不敢杀人,就只能用这种手段对付他们了。 周时棠冷笑,“待会就让你们感受一下人们唾沫的味道!” 周时若蹦跳来到周时棠身边,笑嘻嘻挽着妹妹的手臂,“聪明人就应该趁着他们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一起冲上去对他们拳打脚踢,反正人多势众,怕什么?” 丁铺感觉自己浑身都痛,现在还要面对这几个娃娃话里话外的威胁,他脑子里控制不住出现一群人对着他们拳打脚踢的画面,惊恐,浑身战栗。 若是他们不小心被人打死,有人会帮他们出气吗?他们家里人会为了给他们报仇而去杀了那些打死他们的罪魁祸首吗? 不会,因为人太多了,能找谁报仇呢? 关大人第一个就不允许。 丁铺想到待会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呜呜呜哭了起来。 他做的一切都是王大哥怂恿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啊,他为什么要承受众人的怒火? 周时棠随手掏了掏耳朵,鄙夷,“大叔,你一个年长我们一轮的人,打不过我们也就罢了,你哭什么?丢人!” 丁铺忍着剧痛,“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人了。” 周时棠丝毫不为所动,冷漠无情,相信这种人的话还不如相信公猪会生崽,啧。 周时牧眼神淡淡,“你们知道错了无需跟我们说,我们不想听,你们就留着这些话好好去跟阎王爷说去吧。” 王无霸:“!!!” 他本来已经放弃挣扎了,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他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被吓的。 什么阎王爷? 这世上真的有阎王爷吗? 丁铺瞳孔也是一缩,一把鼻涕一把尿,鼻子出现一个巨大的泡泡,‘啵’一声,破了,呜咽声散播开来,“呜呜呜~” 那边。 何家三口人拿着荔枝去周家,路上遇到另外一个交好的人,控制不住叙旧,聊了许久,这会才继续往周家那边走。 第143章 打人 何美丽挽着母亲方大娘的手,撒娇,“娘,我感觉我最近瘦下来了,这样不好,我还是喜欢胖一点。” “不要紧,等回家了我给你做点好吃给你补补,你不会瘦下来的。”方大娘拍拍女儿的手,安慰。 何美丽笑着点头,视线不经意一瞥,瞥到左前方有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不久前才分开,她记得糖糖和若若的穿着,那背影看起来也很像她们。 再仔细一眼,何美丽微微瞪大双眼,她怎么看到周家两位哥哥拖着一个人? “爹,娘,你们快看看,那边那几个人是不是周家兄妹?”何美丽激动拍拍方大娘。 何怀荣和方大娘好奇看过去,看到远处那一幕也惊动了。 方大娘奇怪,“他们拖着谁?走走走,我们上去看一眼!” 方大娘说完,拉着女儿就拐个弯追上去。 何怀荣看看自己手上这个包裹,再看看怀里那小瓶美酒,叹气,追上去。 周时牧和周时野一人拖着一个人。 来打水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他们一个个驻足,站在原地不动了,有些人甚至围过来,热烈讨论。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个男娃子拖着两个人?嗯?那两个人是谁?我看他们脸上糊上一层泥,我认不出来。” “哎,走走走,我们过去看一眼,就看一眼,绝对不耽误回家做饭。” 周时棠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笑得眼睛弯弯。 周时牧松开手。 周时野照做。 王无霸和丁铺瞬间被砸到地上,头朝地,“呀哟!” 他们被拖了一路,衣服被磨破,一双大腿也磕到石头子,周时牧两人只管拖,才不管他们会不会磕到碰到,痛不痛也与他们无关,最好痛死他们。 一个大娘看向周时牧,眨眨眼,满眼好奇,“这位郎君,他们是谁?做了什么事情?” 周时牧一脸气愤,指着王无霸两人,眼眸含怒,“这两个人来我们家偷东西,还想打我们几个兄弟姐妹,我们几个从小身体就不好,他们见我们好欺负,肆无忌惮打我们,我们被打得好疼。” “他们还说了……说了一些好难听的话,侮辱了我们所有人,我们气不过,就想把他们拖过来让你们大人帮忙评评理。” “我们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他们,想请教请教各位伯伯伯母。” “我也怕他们去其他人家偷东西,顺便把他们拖过来给你们脸熟脸熟,以免他们混进大家家里做一些禽兽不如的事。” 周时牧此时的容貌平平无奇,那双丹凤眼含着热泪,周身的气息也虚虚弱弱的,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这会说得如此入戏。 看热闹的人情绪一下子被调动起来。 “什么?居然偷东西?太过分了!还打人?要不要命了?” “王无霸和丁铺那两个天煞的狗东西被抓了,又来了两个恶心的东西了吗?” 大家家里或多或少都偷偷藏了一点好东西,他们也怕被偷啊,今天不把这两个狗东西扭送到关大人面前,下一次被偷窃的人就是他们了。 所以,他们一个个都不想放过这两个人。 周时棠:“……” 这还是她认识的二哥吗? 王无霸听到这个臭小子颠倒黑白的话,脸色都气黑了,“你们不要听这个小子乱说,我们才没有偷东西,我们也没有打人,是他们几个把我们打成这样的,你们看看,我们全身被打得青紫了……” 众人才不管王无霸说什么,他们看到那几个娃娃柔柔弱弱的,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瞬间对他们产生了同情。 周汝善来打水,回去路上看到周时棠几个,她抿了抿唇,悄悄来到了周时棠不远处,放下木桶,拉拉周时棠的衣袖,轻声问道:“怎么了?” 周时棠:“如你所见,这两个男人来我们家里偷东西。” 周汝善视线落到那两男人身上。 有人上前一步,随手抓了一把野草,胡乱在王无霸和丁铺脸上抹,把他们脸上的泥擦掉,一点一点露出他们本来的面目。 众人看到那两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更怒了,一个个火冒三丈,“又是这两个人!怎么又是这两个人,他们不是被关大人关起来了吗?” “那个,我今天看到他们两个人了,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改过自新了,没想到他们一到晚上就去偷东西。” “必须把他们关起来,他们真的太过分了,一次次偷东西,也不知道欺负了多少人,万一哪天就偷偷摸进我们家里了,想想就觉得恐惧。” 王无霸心里愤怒,眼珠子转了一圈,大声说道:“我们是偷了一堆腊肉,但我们已经后悔了,正想还回去,那些腊肉都被这几个娃娃拿走了,他们才是真正的盗窃贼!你们不要胡乱冤枉我们!我们以前是做了很多坏事,但我们这一次真的没有错。” 呵呵,他得不到的猪肉,这几个臭小子也别想要。 周时棠委屈又愤怒的眼泪瞬间飙出来,抢先一步说道,“大叔,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哪里有拿你们的东西?你们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肮脏的气息,你们碰过的东西,我们敢要吗?” “你不要污蔑我们,不要以为这样说就能洗清你身上的罪孽,我相信在场的各位伯伯伯母都是明事理的人,他们才不会信你们的话。” 众人本来听到王无霸说他们抢来的猪肉被周时棠几人拿走了,一个个都狐疑看向他们,还没等他们说话就听到了周时棠委屈的声音。 这两个恶霸嘴巴就没有一句真话,他们说出来的话怎能相信? 何怀荣扭着肥胖的身躯挤进人群,听到王无霸和周时棠的对话,他缓缓眯起狭小的眼睛,靠近王无霸,挥起拳头,狠狠砸下去。 “啊——” 王无霸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咔擦——” 他身上的肋骨断了一根。 何怀荣眼神阴狠,冷笑一声,“我侄子侄女也是你这种人能污蔑的吗?” 第144章 骨头断了 围观的众人瞬间屏住呼吸。 王无霸的骨头是被打断了吧。 论恨还是何怀荣这大胖墩恨。 他们也只是想把这两恶霸送去关大人面前,让关大人教训他们。 谁知何大胖一来就捶断了人家的骨头。 不过……他们看得也挺爽的是怎么回事? 对付这样的恶霸就应该用何大胖墩的手段。 何怀荣又抡起拳头,同样给了丁铺一拳,“就你们这些渣滓也配活在世上,你们以前做了什么我不管,但你们敢犯到我头上,我揍不死你丫的!” 王无霸和丁铺痛不欲生,蜷缩着身子。 几个娃娃什么时候成为何怀荣的侄子侄女了? 若是早点知道这件事,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鬼屋偷东西了啊。 现在好了,他们抢来的腊肉全都没了。 何怀荣让几个汉子帮忙把这两人扭送到关存信那边,如何处理这两人就是关大人的事情了,他不管。 王无霸和丁铺两人被抬走之后,众人用好奇的眼神瞄周时棠几人,他很好奇,何家什么时候多出了这样的亲戚? 何怀荣不耐烦挥挥手,“散了散了都散了,回去该干嘛干嘛。” 何怀荣是出了名的凶残,众人不敢继续杵在这里,散了。 周时牧靠近何怀荣,感激道谢,“何伯伯,谢谢你,不然我们几兄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何怀荣视线一扫,看到周时棠几人可怜兮兮的模样,觉得方才出手还是太轻了,他就应该打死那两个混蛋。 他与周砚呈是至交好友,对方的孩子就是他的亲侄子侄女。 何怀荣轻声安慰,“好了,别怕,有何伯伯在呢,以后谁也别想欺负你们,谁敢欺负你们,你们就跑过来告诉何伯伯。” 周家几兄妹感动得眼睛红了。 周汝善站在一侧,默默低着头,也不说话。 何美丽挪着小碎步来到周时棠面前,“是啊,不要害怕,我爹最厉害了。” 周时牧邀请何家人去家里坐坐。 何怀荣大笑,“我正准备去你们家呢,走走走,别耽误时间了。” 一行人去了周家。 周汝善看着他们的背影,弯腰拿起木桶,回家。 时清潇做好晚饭之后,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应她,她走出厨房一看,发现几个孩子都不见了,连那两个小偷也不见了。 她猜测应该是孩子们把恶霸弄走了,她不是很担心,摆好碗筷,坐在门外等孩子们回来吃饭。 何怀荣率先走进周家,看到坐在门口的周砚呈,高兴大笑,脸上的肉肉挤成一团,每一根眼睫毛都彰显着他的快乐,“周老弟,我方才碰到几个侄子侄女被两个臭男人欺负,我帮你欺负回去了。” 周砚呈视线扫过周时棠几人,看到他们衣服没有脏,微微松了口气。 周时棠对父亲调皮眨眨眼。 周砚呈墨色的眼眸微动,站起来,快步走到何怀荣眼前,一脸感激,“幸好有何大哥仗义相助,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何怀荣不在意道:“你不用如何感谢,你陪我喝一杯便可。你的酒量如何?” 周砚呈笑道:“我的酒量很好,只怕何大哥喝不过我。” 何怀荣哈哈大笑,“周老弟就是爽快。” 他顺便送出手中的包裹,“我家的荔枝成熟了,我摘了几斤给你们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周砚呈不好意思笑了笑,手却顺从本心,飞快伸出去接过那个包裹,转身递给周时棠。 周时棠也是一脸笑意。 周时牧几人不动声色靠近周时棠,艰难地咽着口水。 时清潇温柔一笑,“我再去做一些菜,你们就留下来吃一顿再走吧。” 方大娘来这里的本意不是吃饭,周家人穷得都买不起荔枝了,想必家里的粮食也没有多少,他们一家三口人饭量很大,哪里好意思白吃人家的米。 她连连拒绝,“时小妹,你不用白忙活了,我们过来就是认认门,以后方便来往,我们回去吃就好。” 时清潇笑道:“方阿姐,就是顺手做一顿饭的事情,我们也不能白占你们便宜不是?别客气了,不然你便把那些荔枝拿回去。” 方大娘知道时清潇的性子,不愿占人便宜,这一点与她一样,这也是她们聊得比较来的原因,没有继续拒绝。 时清潇转身进了厨房,她也没有特意做一堆肉,平时家里怎么吃她就怎么做,她之前在新仁口买了一堆米,偶尔招待几个客人还是可以的。 何家人送来了孩子们爱吃的荔枝,不收钱,她也应该有所表示。 方才已经做了一荤一素,只够自家人吃而已,她再做一点便可。 周时棠也跟着进了厨房。 周砚呈和何怀荣到一侧欢快聊天去了。 周时若招待方大娘与何美丽。 周时牧和周时野继习内劲,盘腿坐下来。 方大娘看到周时牧两人的动作,疑惑,“若若,你哥这是在什么?” 周时若含糊道:“他们这是在休息呢,脑子放空一切,什么都不想。” 她没有说是练武,万一她说了是练武,方大娘追问如何练武怎么办? 这是苏家的独门武功,他们不能随便传授给别人的,索性随口一说。 方大娘哦了声,果然没有追问下去,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周时棠把手中的包裹放到一旁,准备亲自做饭,“娘,我来做饭吧,何大伯他们比较爱吃,让他们尝尝我的手艺。” 嘿嘿,拿住了他们的胃口,还怕没有荔枝吃吗? 时清潇看出了小闺女的心思,没有阻止她,“也好,我也好久没有吃你做的饭菜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每一次炒菜都是按照你说的步骤,炒出来的总是没有你做的好吃。” “跟火候调料等有关,娘多炒炒便能掌握了,我看好你哦。”周时棠手起刀落切腊肉,这些腊肉便是王无霸送来那些,她才不会客气,送上门便是她的了。 时清潇没好气道:“你这语气哄小孩呢。” 周时棠眨眨眼,“爹便是这样哄娘的呀,难道娘不开心吗?” 第145章 喝酒 “你这糟心孩子,闭嘴做你的菜。”时清潇耳朵红了红,她与周砚呈恩爱非常,孩子们不在的时候,便会忍不住亲热。 偶尔有那么一次太投入了,被糖糖这孩子撞破了他们两人亲嘴。 糖糖这孩子也是脸皮厚得很,回来了居然一声不吭,就站在那看着他们俩酱酱酿酿,反倒搞得他们大人不好意思起来。 还好他们没有做更出格的事情。 这里隐秘性不好,他们也不敢做啊。 周时棠看到娘亲红红的耳朵,眼里闪过笑意,流利剁腊肉,随即捞起泡开的菌菇,继续切。 时清潇在煮饭,看到周时棠处理好菜了,开始在大锅底下生火。 周时棠熟练炒菜,看着放进锅里的菜,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伍永维去哪里了,这都过去半个月了,他一次也没有来,我的美食都跑了。” 她才做了两顿饭给大肥羊吃,太可惜了。 时清潇也觉得很可惜,“我看他挺喜欢你做的饭菜的,这么久没来,或许是他有什么事情绊住了。我们能靠的还是自己,不要把什么希望都压在别人身上。” 就像他们家这些菜,若是他们觉得与伍永维合作了就万事大吉,顿顿吃肉,这些肉早就吃光了。 还好他们是省着吃的,就算伍永维没来,他们家这些肉也能撑一段时间,不久前有两个恶霸送来一堆腊肉,省一省,能吃半年了。 周时棠点头,“娘说得对。” 菜炒熟之后,香气不断冒出来。 周时棠把菜捞进碟里。 时清潇出去招呼外面的人进来吃饭。 一群人围着四方桌坐下来。 何怀荣宝贝似的掏出那个小瓷瓶,珍惜说道:“周老弟,这是我珍藏许久的酒,庆祝我们成为好兄弟!” 周砚呈也喜欢喝酒,以前每天都要小酌一杯,来到岭南之后便没有喝过一滴酒,他看着那个小瓷瓶,眼神炙热,“好酒搭配好菜,好!” 何怀荣视线扫过桌上那些简单的菜,鼻子动了动,闻起来还挺香。 方大娘看到那些菌菇,惊讶,“你们家居然有菌菇,你们没有听到外面那些流言吗?” 时清潇点头,“听到了,也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消息,居然说这些菌菇不能吃,明明很好吃,我们也没有中毒。” 方大娘不太好意思笑了笑,轻咳一声:“那个,其实是我传出去的。” 时清潇愣住:“嗯?” 方大娘解释,“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些东西能不能吃我清楚得很,的确有一些是有毒的,不能吃,大部分还是能吃的。” “我们在这里居住久的人都懂,但是总有人不懂嘛,然后有人不小心吃到有毒的,被毒死了,我便趁机放出消息,说这些东西都有毒,不能吃,吃多了会中毒,有些人居然深信不疑,我是不是很聪明?” “他们不吃,我就能吃多多的了,少了一堆人跟我抢,我真是太开心了。”方大娘越说越兴奋,眼里发着光。 时清潇没想到事情真相居然是这样,笑道:“方阿姐脑袋瓜子就是聪明。” 周时棠也惊讶了,这不,也便宜了他们一家。 时清潇笑着招呼何家人吃饭。 方大娘夹起菌菇,缓缓放进嘴里,下一瞬,她整个人都惊呆了,砸吧下嘴巴,菌菇的香汁在她嘴里蔓延,不断刺激着她的味蕾,“太好吃了!时妹子,这是你做的菜吗?你的厨艺也太好了!” 坚韧又鲜嫩,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她没想到,普普通通的菌菇居然能做到这么好吃。 她说着,又夹了一筷子。 时清潇自豪,“这不是我做的菜,是糖糖做的,她的厨艺比较好,我的厨艺是她教的,但是我的厨艺比不上她一分。” 何怀荣夹了肉,放进嘴里,他的感受与方大娘是一样的,两个字,好吃!五个字,好吃到爆炸! 他吃得停不下来。 周家其他人知道是周时棠掌厨,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安心吃菜吃饭。 时清潇最开始做的那一荤一素没人吃,她一点也不意外,跟女儿的厨艺相比,她还是太稚嫩了,大家不吃也正常。 一群人吃完了周时棠做的那些菜,最后才把筷子伸向时清潇做的那些。 吃了美味的食物,再来吃这些味道便有点寡淡了,不过他们不嫌弃,有吃的便可。 方大娘笑道:“时妹子,这些便是你做的菜吧。” 时清潇含笑点头,“我怕累坏糖糖这孩子,平时家里都是我做菜,这不,她看到你们来了,闹着我说要亲自掌厨,做一些好吃的来招待你们,让你们尝尝她的厨艺,开心的事情便应该与众人一起分享,大家一起快乐。” 方大娘心里暖暖的,视线落向安安静静吃饭的周时棠身上,感动,“我第一眼看到糖糖便很喜欢她,说话又好听,人也乖巧懂事,我当真是没看错她。” 哎,他们这次过来只拿了几斤荔枝,还是拿少了,明天再多拿一点过来。 糖糖为了他们,亲自下厨,她真的很感动。 何怀荣大笑,“周老弟,我侄女不愧是我侄女,哈哈哈。” 周砚呈:“……” 那是他亲闺女,何大哥脸上骄傲的表情未免过了些? 哼。 周砚呈强调:“我亲自养大的闺女。” …… 一群人说说笑笑吃完饭。 周砚呈和何怀荣开始喝酒,其他人不喝酒便出去了。 何怀荣倒了两小碗酒出来,盖上酒瓶,珍贵地放到一侧。 “哐当——” 两人拿起碗,碰了一下。 周砚呈朗声笑道:“干了这杯。” 何怀荣也笑出声来,“干了这杯。” 周砚呈一口气喝完那点酒,他还想喝,眼巴巴看着何怀荣。 何怀荣注意好兄弟的视线,一把拿起小瓷瓶,宝贝似的放进怀里,猛地摇头,“不能喝了,我们今天只能喝这么一点,不能喝多了,喝完了我便没有得喝了,得慢慢喝,一天喝一点。” 他分给周老弟那一小碗,他很肉痛的,心在滴血。 第146章 吃荔枝 要不是看在周老弟与他是好兄弟的份上,他才不会拿酒过来与他分享。 何怀荣说什么也不同意再喝酒。 周砚呈舌尖在嘴里转了一圈,双手随意搭在桌上。 那口酒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味道比起他以前喝的那些,差了很多,但如今能有一口喝的便不错了。 周砚呈也不再过多纠缠,人家好心拿着酒过来与他分享,他总不能逼着人家把酒喝完不是? 他转而说起其他的闲事,“何大哥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何怀荣喝了酒,面色潮红,看起来醉醺醺的,其实他脑子清醒得很,“咦?我没跟你说过吗?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 “活了几十年,还未去过其他地方看上一眼。” “我父母年轻的时便来到了这里,然后有了我,我经常听他们说起外面的事情,他们不愿在我面前多说,我都是偷偷听到的。” “他们说外面多热闹好玩,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可惜,直到他们死去,他们也没能离开这个地方。” “像他们一样的人还有很多。” “周老弟,外面真的很好玩吗?”何怀荣说到这里,微微仰着脑袋看向周砚呈。 他比周砚呈矮了一个头,坐下来也要仰着脑袋才能看到周砚呈的脸。 何怀荣狭小的眼睛全是好奇,肥胖的脸皮肤粗糙。 周砚呈收回放在桌上的手,搭在自己腿上,面色认真听着何怀荣的闲聊。 他对这里不熟悉,总要多打探一些消息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 听到最后那句话,他眼眸微垂,对上何怀荣好奇的眼神,薄唇轻抿,点头,下一瞬又缓缓摇头。 何怀荣都看迷糊了,“周老弟,你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好玩还是不好玩?” 周砚呈轻叹一声:“有好玩的,但也有不好玩的。” “人多的地方总免不了勾心斗角,一件小小的事情也要闹个不停。何大哥,不要对外面有太大的好奇心,不熟悉外面的话很容易被人坑了去。” 在这里虽然每天都要干活,但头顶那位管事还算和善,没有往死里逼迫他们做事,也没有让人抽打他们。 除了几个恶霸,其他人还能聊上几句。 何怀荣听到他这么说,啧了声:“没见过嘛,总是会有那么一丝好奇的,哎,像我这样的,估计到死也无法离开这里了,好奇也没有用,就是跟你闲聊一下。” 他也没放在心上。 他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谁也不敢来他家找事,他就是这里的一霸。 何怀荣又笑嘻嘻说起其他事情。 周砚呈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句。 最后还是方大娘看天色差不多了,进来强拉何怀荣离开,不然何怀荣能说上一个晚上。 周砚呈揉揉眉心。 周时棠几人进来,拿起放在一侧的荔枝,堆在桌上,鲜红欲滴的荔枝,看着就很吸引人。 方才周砚呈与何怀荣闲聊的时候,招呼何怀荣吃,何怀荣不愿吃,说那是他自己带来给几个侄子侄女吃的,他想吃便回家吃,他家里多的是。 周时棠迫不及待拧下一个又大又红的荔枝,轻轻掰开,嫩白的汁水弹起,溅到她的衣服上。 露出里面白嫩嫩的果肉。 周时棠张嘴,嗷呜一口吞下荔枝肉,贝齿咬开果肉,一股甜甜的果汁刹时在她嘴里蔓延开来。 她眼睛一亮,飞快吐出荔枝壳,三两下把荔枝肉吞进肚子里。 周时棠兴奋,“好吃!真好吃!何大伯一家真是个好人。” 周时牧三人也吃下一颗,眼睛倏然亮起,迫不及待又拿起一颗。 周时若眼睛陶醉,“真的好吃啊,这堆荔枝比我以前吃过的荔枝加起来还要多。” “如果我们家也有荔枝树便好了,这样我们便能吃个够。” 周时野掰开荔枝壳,珍惜地舔了两口那诱人的果肉,享受似的感受了半晌那果汁的味道。 他心满意足含下整个荔枝果肉,浅浅挑眉,“别太贪心了,有这点荔枝吃也很不错了,小心跌跟头。” 周时若哼了声:“我就过过嘴瘾,三哥你也要呛我。” “我这不是怕你太飘了吗?” “看来是我凑你凑得还不够厉害,以至于你还有心情调侃我。” 周时棠在一侧煽风点火,“姐,三哥就是欠揍,你应该多揍他。” 周时若点头,盯着周时野恶狠狠说道:“对,放大白,咬他!” 她与大白相处了半个月,知道大白是个凶狠的性子,咬人咬得很疼,她起初也被大白咬过,后来他们几兄妹联手揍了大白几顿,大白才不咬他们。 也就是方才大白溜达去屋子后面玩了,不然她定要让大白咬死那两个恶霸。 不对,不能让两个恶霸知道他们家大白鹅,不然肯定要来偷了。 周时野头皮发麻,“你,你们真是太过分了,一言不合就放大白!” 周时牧安静听着弟弟妹妹聊天,吃荔枝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周砚呈本想起身出去练武,看到几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他瞬间收回自己迈出去的腿。 坐回原位,拧下一颗荔枝,开吃。 他听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眉眼那点疲惫渐渐散开。 时清潇走进来,在周砚呈身侧坐下。 周砚呈转过头来,眼神微亮。 两人视线对上,眼中含笑,温馨的气息在他们周身悄悄蔓延。 周时牧不经意间瞥到父母含情脉脉地对视,轻咳一声:“娘,你快些吃荔枝,不然便要被糖糖他们几个吃光了。” 时清潇收回视线,伸出纤纤素手去拿荔枝。 她一双手不再细嫩光洁,反而布满了生活的痕迹。 周砚呈眼中一痛,喉结艰难滚动着。 周时棠嘴馋的声音响起,“我们一顿便把这些荔枝吃光叭,我根本无法停下来。” 四五斤荔枝,六个人吃,勉强塞牙缝。 时清潇制止他们,“不行,方阿姐与我说了,荔枝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会上火,你们便是再喜欢,也不能吃得太多。” “好了,都别吃了,赶紧停下出去洗澡睡觉。” 第147章 女人发疯 周时棠伸出去的手碰到一颗荔枝便听到了时清潇这些话,她的手一顿,悄悄扭头去看时清潇,对上她那不容置喙的眼神。 她嘴里沾满荔枝的味道,她还未吃够,但娘亲发话了,又这般看着她。 周时棠嘴巴鼓鼓的,只能把那只手缩回去。 周时牧三人也停下来,不再吃了。 “娘,我们要把荔枝送去给祖母吗?”周时棠问。 时清潇扭头看了周砚呈一眼。 周砚呈眼神温和,示意她无法考虑太多。 时清潇抿了抿唇,“你们喜欢吃,便留着自己吃吧。” 他们家送去给大哥家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要不是看在母亲的份上,她不会一次次送过去。 便是她送得再多,李氏也不会感激她,甚至还会在背地里说她坏话。 她是不愿意李氏吃他们家的东西的,但念在大哥的面子上,她也不好做得太过。 这点荔枝,无法填饱肚子,顶多解解馋,孩子们喜欢,便留着吧。 周时棠歪了歪脑袋,清澈的眼眸泛着水光,“我要不偷偷拿几个过去,偷偷给祖母吃?” 周砚呈轻笑,“不用了,你祖母还会贪嘴不成?你就留着自己吃吧,以后有多的再送过去。” 周时棠听到父母都发话了,哦了声,也打消了送荔枝过去的想法。 时清潇烧好水,让孩子们赶紧去洗澡睡觉。 第二日。 周家人被带去其他地方拔草。 太阳快下山之前回到家,吃饭,练武。 日子便一天一天过去。 周时棠觉得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天。 周时棠回到家之后,看到水缸快没水了,拿起两个木桶出去打水。 家里哥哥姐姐念在她小,总是很照顾她,打水这样的小事也不让她做。 但她不想太闲。 周时棠来到水井不远处,看到前方一群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她心中一动,小跑过去,竖起耳朵听八卦。 “什么?真的已经去了?” “那还能有假不成?我方才从他们家路过,听到里面传来戚戚哭声。” “我怎么敢拿这种话开玩笑。” 周时棠听得懵懵懂懂。 去了?谁去了?是她理解的那个去了的意思吗? 她环视一周,看到方大娘也在人群中,悄悄挤到她身边,小手拉拉方大娘的衣服。 方大娘听八卦听得很入迷,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拉扯,扭头看过去,看到是周时棠,笑道:“糖糖你也来打水呀。” 周时棠点点头,好奇问道:“大娘,发生什么事了?” 方大娘一把握住周时棠的手,将她拉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悄悄说道:“王无霸和丁铺那两人已经去了。” 她怕周时棠不知道这两个名字是谁,补充一句,“他们便是之前去你家偷东西的那两个人。” “嗯?”周时棠愣住,一脸不可思议,“这么突然?” 方大娘把自己听来的八卦一五一十与周时棠说了,“他们受了伤,没有及时找大夫过来看病,伤口溃脓,脓水流出来,后面浑身发热不退,便去了。” 她说完冷哼一声:“要我说啊,他们这种人,去了也是活该,不知道多少人拍手叫好呢。” 看看那边聚在一起聊天的人便知道了,他们对王无霸两人去世并没有伤心,反而是看好戏居多。 周时棠一阵唏嘘,眼眸微垂,“我们几兄妹之前把他们打成那样,他们家里人不会认为是我们害死他们的,然后过来找我们麻烦吧。” 方大娘低头看着周时棠小小的一个个头,自动把她眼里的眼神归结为害怕,她抬起胖胖的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脊背,安慰,“不会的,你就放心吧,他们家里只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孩子。” “他们经常打骂妻子和孩子,把人打得一身伤,他们的妻子和孩子都恨死他们了,他们去了,他们的日子也会过得轻松一些。” “没有人打骂,多好啊。” 虽是这么说,但周时棠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与方大娘告别,匆匆打了两桶水,赶回家。 她没有把水倒进水缸,而是先跟家里人说了方大娘方才与她说过的话,她不太确定道:“我们……算不算是间接害死他们的凶手?” 他们把人打伤,人家伤口溃脓,高热不退便去了。 说来说去,与他们也有那么一点关系。 周砚呈几人也是震惊了一下。 周时牧微微抿唇,没有说话。 周砚呈听到小闺女最后那句话,严肃反驳,“胡说,这事与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要胡思乱想。” “他们敢来偷东西,你们揍他,一点错也没有。” “难不成还要乖乖看着他们偷东西,而我们一声不吭吗?” “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没治好伤口,请不到大夫,是他们的无能害死了他们自己。” 周时棠轻轻点头。 倏然—— 外面传来一道尖锐凄凉的声音,“你们还我丈夫命来!都是你们害死了他,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她话音落下,又一道悲惨的声音响起,“没错,就是你们害死了我丈夫,他们偷点东西怎么了?偷点东西你们就要把他们打死吗?” “他们罪不该死啊!你们都给我死!” 周时棠眉心猛地跳了跳,扭头看去。 看到两个女人披头散发,她们的衣服洗得发白,面黄肌瘦,身子娇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们吹倒在地。 她们手上拿着一把刀,磨得很锋利的刀。 眼睛红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疯狂的气息。 从她们的话里,周时棠猜测她们便是那两恶霸的妻子。 没想到她们居然找上门来了。 周砚呈也看到了,他看到她们手上的刀,气息微沉,快速说道:“你们快去拿铁铲出来,铁铲不够,便拿其他结实的、长长的木棍,不能让她们近你们的身。” 人一旦不要命发狂起来,其威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他们几人才练了两个月的武,还无法做到遁天入地的地步,必须小心谨慎。 周时棠几人没有废话,匆匆赶回屋子里,拿铁铲,拿木棍,拿柴刀。 第148章 脑子进水 周时棠几人没有废话,匆匆赶回屋子里,拿铁铲,拿木棍,拿柴刀。 一家人也没有的躲在屋子里,门是用木做的。 若是他们躲在屋里,两个疯女人手上拿着刀,她们会把门一刀刀削掉,到时候他们一家便彻底逃不掉了。 站在外面,他们还有施展身手的机会。 两个疯女人推开周家用竹子编成的大门,站在院中,冷冷看着周家众人。 高个子女人红肿着一双眼,嗓音极其沙哑,“你们当初为什么要伤害我夫君?他到底哪里做错了?你们竟然要那么狠心对待他?他明明是无辜的,没有做任何伤害你们的事情,可你们却是那么残忍。” 低个子女人泣不成声,她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下来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未来应该如何生活,她眼神凶狠瞪着周家人,“姐姐说得没错,你们为何要如此狠心?!” 周砚呈看着两个手拿锋利菜刀的女人,冷声说道:“他们来我家偷东西,还想揍我几个儿女,我的孩子们不过是打了他们一顿而已,那些伤根本不致命。” “是你们没找到大夫为他们治病,这才害死了他们。你们怎么有脸来我家找我们的麻烦?” “你们问问各位父老乡亲,他们赞同你们的做法吗?”周砚呈注意到外面越来越多人,面容更加冷冽。 两个女人微愣,扭头朝外面看去,冷笑,“你们呢?杀人偿命!你们也觉得他们没错吗?” 外面那些人都是跟在两个女人后面过来的,他们看到这两人拿着刀说要为他们丈夫报仇,他们想看热闹就忍不住悄悄跟过来了,然后就听到了他们这些话。 他们看到两个女人看过来,纷纷说道:“哎呀,确实是你们两人丈夫的错,他们不该偷人家的东西,最后他的伤没有治好,更是与周家无关了,你们怎能拿着刀来人家家里威胁人家?” “你们还是用脑子想想吧,不要被仇恨迷晕了双眼。” 方大娘方才看到浩浩荡荡的人群,也坠在后面跟了过来,她靠她庞大的身躯挤进人群,看到那两个女人竟然拿着刀。 万一伤到人就不好了。 方大娘双手叉腰,冷笑一声:“那两个男人死了不是很好吗?这样你们以后就不用挨打,你们看看你们自己身上那些伤,有哪一天是不被打的吗?” “我还以为你们要高兴得跳起来,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短视,难道你们喜欢天天被打吗?” “再说了,是我家那老头子打断了你们男人的骨头,关周家人什么事情?你们有本事就来我家找麻烦啊?” 真是的,她都不知道这两个人女人是怎么想的,脑子进水了吧? 高个子女人看到是方大娘,她知道方大娘的凶狠之处,瞬间嚣张不起来了,忍不住哭起来,“方大姐,你不懂,虽然我天天被打,但家里从来都是他做主,他在的时候我还能偶尔吃到肉,还能赚到银子。” 第149章 治病 “现在他不在了,你让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赚钱?如何打猎?更何况,我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便没了父亲,你让我以后如何跟他说他父亲已经没了?” “我男人是不好,是混账,但他养活了我们娘俩,那他便是我们的天,现在我们的天没了,我能不找人拼命吗?” 方大娘看不起她们这些软骨头,无语翻了一个白眼,“吃肉?银子?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偷来或者抢来的吧?你们居然也能心安理得收下?要不要脸?” “你们那么大一个人,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是吗?你们都给我离开周家!” 时妹子和两个侄女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如何是两个疯女人的对手? 两人女人站着不动,心里委屈得要命。 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她们再愤怒也不敢拿刀去砍人,不然是要偿命的,她们还有儿子要养,她们不能死。 方大娘见她们赖着不动,双手叉腰,又是一通破口大骂,“你们再不滚,我便绑架你们的儿子,把他们藏起来!” 两个女人闻言,脸色一白,似乎是怕了,最后狠狠看了眼周家人,灰溜溜离去。 周时棠右手拿着一把菜刀,她还没动手人就被方大娘轰走了,她扬起脑袋朝方大娘看了过去,感激笑道:“大娘,谢谢你。” 周家人对着方大娘感激鞠躬。 他们家这么多人,或许能把两个疯女人打趴下,但有人把两个女人轰走了,他们不用动武,也挺好的。 方大娘激动得脸色涨红,不在意摆摆手,“你们不用谢我,我还要回家吃饭,便不打扰你们了。” 看热闹的众人也陆续散去。 虚惊一场。 周时棠抹了抹脸上的热汗,跑回屋拿出那把竹扇不断扇风,直接盘腿坐在地上,也不顾脏不脏,“吓死我了,方才她们脸上全是疯狂愤怒,又拿着一把锋利的刀,我武艺不精,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挡住她们的杀招。” 周时若凑到周时棠身边,去蹭她扇来的风,“我也是被吓死了,还好我想起自己学过武,又去拿了一把铁铲出来,便没有太害怕,不然我怕是要当众跪下求饶,那样就太丢人了。” 时清潇和周砚呈是见过了大场面的,对此还算镇定,他们安抚了几个孩子一会,便进厨房继续做饭了。 周时棠几人休息好之后,练武更加刻苦,一刻也不敢放松。明晃晃的危险更让他们意识到武艺的重要性。 几天后,周时棠盘腿坐在地上冥想,她在练习那套内劲功夫,她已经入门了,需要让那一丝丝内力变得更多,越多越好。 她又是想念大肥羊的一天。伍永维就像失踪了一样,来了两次之后再也没有来过,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唉。 储福慌慌张张跑进周家,漆黑的脸颊冒着热汗,他跑了一路,累得气喘吁吁,他环视一周,断断续续开口,“周小侄女,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 周时棠开了一会小差,便听到储福的话,她倏然睁开双眼,疑惑,“发生什么事情了?” 储姑娘人还挺好的,之前两次来她家帮忙,只是后来便很很少看见她了,他们两家干活的地方也不是同一个,家距离也挺远的,不是特意去见面,一般来说很难遇到。 储福弯着腰,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喘气,“我女儿……她浑身发热,我一时半会找不到大夫过来给她治疗,便想到了小侄女,还请小侄女帮帮忙。” 他听说了王无霸两人的事情,高热不退便去了。他害怕女儿也会这样,然后便厚着脸皮过来找周时棠了,他此刻真的找不到大夫,他跑去找关大人,想请关大人帮忙,但是关大人不在,那些小吏也不理他。 他只能来周家了。 他想起自己以前对周家有意见,知道他们住在闹鬼的屋子便疏远他们,后来听了曾兄的话,才没有刻意疏远他们,可他们两家平时也碰不到面,没什么交情,他其实也不太好意思。 “二哥,你跟爹娘说一声,我去去便回。”周时棠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沾上的泥。 她回屋拿了一些可以退烧的药材,往外走去,“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走吧。不过储伯伯,我还是要先跟你一声,我没有学过医术,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若是遇到什么……我是无法治的。” 储福走在周时棠身边,理解点点头,艰难说道:“我懂,若是周小侄女治不好,我也认了,那是她的命。” 周时牧三人看了看周时棠的背影,继续练武。 储福带周时棠来到储家。 周时棠还未走进屋子便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哭声,她跟在储福身后走进去,看到了储母和储小弟。 她是第一次见她们,礼貌喊人。 储福说道:“你们让出一个位置给周小侄女,她略懂医术,让她给蓉蓉看病。” 储母哭着抬头,看到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年纪比她女儿还小,愣住了。 夫君不是去找关大人请大夫了吗?怎么请了一个小姑娘过来?她年纪那么小,真的会医术吗? 她扭头往他们两人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第三个人,她便死心了,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她起身让出一个位置,同时拉走儿子。 储母哭着说道:“周小侄女,还请姑娘务必要治好我女儿,求求你了。” 周时棠抿了抿唇,没有托大,淡淡说道:“我尽力而为。” 储母还想说什么,被储福拉走了。 周时棠来到床边坐下,抬手碰了碰储晓蓉的额头、脖子、手,全身发热,储晓蓉额头放了一块方巾,方巾从冷变热。 周时棠把方巾重新浸湿,起身,“我拿了药材过来,先把她的温度降下来,若降下来还不醒,你们还是请个大夫过来吧。” 储福连连点头,“听你的。” 周时棠拿着手中的药材,“储伯伯,你跟我过来,我跟你讲解一下如何熬药,以后你按着我的步骤熬药便可。” 第150章 病了 储福屁颠屁颠跟上去。 周时棠亲自熬药,同时给储福讲解,什么时候需要大火,什么时候需要小火,大火是什么样,小火又是什么,细细道来。 储福认真记下,他看着周时棠的侧颜,眼里染上了愧疚之色,“周小侄女,很抱歉。” 周时棠一脸疑惑,“嗯?储伯伯为何突然道歉?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吗?”储福叹了口气,没等周时棠说话,他又开口了,“那天我知道你们周家住在闹鬼的屋子,我害怕,故意疏远你们,头也不跑回了回家。” “现在的我才知道当时我是多么无知,我什么都不去思考,别人说什么我便信什么。” 周时棠恍然大悟,下一瞬,她摇了摇头,“储伯伯你不用跟我道歉,你真的没有对不起我们,你当时还好心给我们指了回家的路呢。” “屋子闹鬼传得沸沸扬扬,很难不让人相信,说实话,我起初也是有些担心的,担心自己哪天就没命了,储伯伯当时疏远我们也是人之常情。” 换成是她,她或许也会这么做,谁会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搭上自己的命呢? 她也做不到啊。 储福感动于周时棠的通透,周小侄女一个小女娃,竟然想得如此明白,他还不如一个小女娃。 药熬好之后,储福喂储晓蓉喝下。 周时棠说了一下注意事项,让他们晚上不要睡觉,最好留一个人看着,若是身体热度没退下去又应该如何处理云云。 她带来的药材可以熬三次药。 储福摸出十文钱递给周时棠,又去房间拿了一点自家收藏许久腊肉出来递给周时棠,还好这点腊肉他藏在自己睡的屋子里了,这才没有全部被王无霸那两人偷走。 储福说道:“周小侄女,这是付给你的诊金,我们家的钱不多,还请你不要嫌弃。” 周时棠统统收下,她才不会烂好心,她帮了忙,收点钱怎么了?她还拿了一堆药材过来呢。 十文钱说实话有点少了。 但是,还有一点肉,储姑娘曾经也来她家帮忙,勉勉强强吧。 周时棠拿着东西走出储家,迎面碰上曾双燕,笑着跟她打招呼。 曾双燕听说好友病了,她拿了一点青菜过来看她,没想到会在储家门口遇到周姑娘,她之前见过一次她改变容貌之后的样子的,所以一眼便认出来了。 她听父亲说起周姑娘会治疗小病,此时又从储家走出来,她也笑了笑,“周三姑娘是来给蓉蓉看病的吗?” 周时棠点点头,“是,储伯伯来我家找我,我便过来了。” 咳,阿姐之前跟她说曾姑娘便是当初与阿姐争抢果子的女子,但是阿姐容貌变了,曾姑娘没有认出阿姐,阿姐也没有出声,于是阿姐便捂住了自己的马甲,算是看在曾伯的份上,没有懒得与曾姑娘闹起来。 曾双燕关心道:“不知蓉蓉如何了?” 周时棠:“我只看出来她发热,至于她有没有别的病,我也不清楚,我给她熬了药,她说不定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两人随意闲聊了几句便分开了。 储福和储母轮流守了储晓蓉一晚,她反反复复发热,储福按照周时棠说的步骤熬药,熬了两次,储晓蓉喝下之后,终于退烧了。 她醒来知道是周时棠救了自己,便吵着要见周时棠,储福让他冷静,她委屈地哭了。 储福没办法,当天干完活之后便去周家请周时棠。 周时棠很是疑惑,“储姑娘吵着要见我?” 她与储姑娘貌似也不是很熟吧?储姑娘为何醒来便吵着要见她? 哎,人家老父亲低声下气过来请她,又给她送来一点钱和青菜,她也不好拒绝,她的心果然还是太软了。 周时棠再次来到储家。 储晓蓉坐在床头,嘴唇苍白,像似好几年没见过阳光一般,她脑袋垂着,愣愣看着被褥,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听到脚步声响起,抬起头,看到周时棠,眼里突然迸发出一抹光,就好像是见到了救星,她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周姑娘,你真的来了。” 周时棠不明所以,满眼疑惑,“是,我来了,不知储姑娘找我过来是因为什么?” 储晓蓉沉默,她看看储福,又看看储母,最后再看看储小弟,淡淡说道:“爹娘,你们先带弟弟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对周姑娘说。” 储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带着妻子和儿子出去了。 周时棠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她搬来一个小凳子,在床边坐下,“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说完我还要回家。” 她忙着练武,很忙的,没有时间在外面耽误太久。 储晓蓉看着周时棠,眼泪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哽咽说道:“周姑娘,我喜欢你大哥,你知道吧?” 周时棠迟疑点头,心里冒出一个猜想—— 储姑娘不会是因为她大哥才会变成这样的吧? 储晓蓉瞬间弹跳起来,激动地去拉周时棠的手。 周时棠不习惯与陌生人肢体接触,她抬手把储晓蓉按下,“储姑娘,你的病还没完全好,不要太过激动,好好坐着。” “我知道了,谢谢你,周姑娘。”储晓蓉苍白着脸坐好,不再去拉周时棠的手,她一脸落寞,“我知道我自己病了,我得的是相思病,我不怕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周大哥,很喜欢很喜欢,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尝到了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是这般痛苦。” “他不肯见我,也不愿与我说话,我已经许久没有碰到他了,他最近也没有来曾家学习手艺,我想见他一面更难了。” 周时棠默默听着,心里却在疑惑,她与储姑娘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听这些女儿家的心事吧。 说实话,她对储姑娘的爱恨情仇也不是那么感兴趣,简直就是浪费她的时间。 但是她收了人家父亲的钱,也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只能坐下来听储姑娘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第151章 威胁 储晓蓉眼泪流出来,心中痛苦不已,就好像把她的心狠狠掐住,用刀剜去她的血肉。 太疼了,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也没办法了,只能找来周姑娘。 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周时棠,“周姑娘,你是个好姑娘,我求求你,你帮我在周大哥母亲面前说说话吧,让她同意我嫁给周大哥,真的求求你了,我不能没有周大哥。” “我真的很喜欢周大哥,没有他的话我可能就活不下去了,周姑娘,就算我求求你,只要周大哥母亲同意这门婚事就可以了。我想周大哥也是喜欢我的,他只是被他母亲阻止了。” 周时棠微微拧眉,她没想到储姑娘会对她提出这个要求,她毫不犹豫拒绝这个要求,“抱歉,储姑娘,我做不到,我大伯母那个人不好相处,我说的话她也不会听,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再说了,你好好一个姑娘家,什么叫没了男人便不能活?你前面十几年不是活得很好吗?何必要为了一个男人去折磨自己?” “你看看你父母弟弟,他们因为你生病,担心你,花出去一堆冤枉钱,而你整日想着一个男人,你对得起他们吗?” “我实话跟你说吧,就算你嫁给我大哥,你也不会过得好,你会被我大伯母日日折磨,就这样你还能生活得下去吗?想要爱情?不可能的。在那样的环境下,你得到的只能是毒药。” 即便那个人是她大哥,她也不希望储姑娘因此而自轻自贱,她最看不起这种行为了,储姑娘看起来挺活泼开朗的人竟然是一个恋爱脑。 她想不明白,爱情真有那么迷人吗?为了爱情竟然折磨自己,折磨疼爱自己的家人,真是不可思议。 储晓蓉哭着摇头,头发散乱,看起来情绪异常激动,像是疯癫了一般,“我知道我对不起我父母和弟弟,我以后会好好孝顺他们的,但我现在真的不能没有周大哥。” “我不在乎周大哥母亲折磨我,只要我能嫁给周大哥,别说折磨了,便是她要我的命也没什么问题。” 周时棠不可思议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储姑娘竟然能说出这种话,算了,储姑娘没救了,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她对储姑娘的哭诉无动于衷,“储姑娘,这种事以后请不要再来找我,我真的帮不了你。” “我现在很忙,我的时间很宝贵的,如果知道你是因为这种事情找我,便是你父亲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可能过来。” 周时棠淡淡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储晓蓉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双手掐紧被褥,表情疯癫恶狠狠道:“周姑娘,若是你不帮我这个小小的忙,你信不信我立刻去死!然后让我父母诬赖到你头上!这样你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周大哥最看重名声了,周姑娘身为他的妹妹,肯定也很看重名声。她真的没办法了,她只能出此下策,不然她永远也无法成为周大哥的妻。 周姑娘,对不起了,她也不想这样做的。 周时棠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脚步一顿,她真的被气笑了,淡淡转身,薄唇微张,“那你就去死啊。” 储晓蓉双眼微微睁圆,愕然,没想到周时棠会说出这句话。 周姑娘不是最善良了吗?怎么会任由她去死呢? 周时棠浅笑嫣然,声音更加温柔,“别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你家厨房有菜刀吧?” “脖子比较脆弱,割脖子吧。记得用力一点,割深一点,一刀下去直接一命呼呼那种。” “呵呵,你是不是很惊讶?我这个人没有道德,也不在乎名声,更没有所谓的不必要的同情心。” 这种疯狂偏执的变态女人,还好大伯母没有同意她进周家的门,便是大伯母同意了,她也会阻止到底。 大伯母已经够变态了,再来一个更加变态的,那还了得? 周时棠丢下几句话,不再理会身后叫嚣的储晓蓉。 她走出屋子,发现储家人就站在门外,她想了想,对储福说道:“储伯,以后发生这种事请不要再来找我,我真的没有闲功夫来听储姑娘的威胁。” 她不同意帮忙便狠狠威胁她,笑话,她是这么容易被威胁的人吗? 储福满脸愧疚之色,“周小侄女,对不起。” 周时棠转身就走。 储小弟眼睛红肿,他紧紧盯着周时棠的背影,大声说道:“你为什么要那么狠心?居然逼我阿姐去死!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他此时满脑子都是方才周时棠叫他阿姐去死的话,她还恶毒的让他阿姐用菜刀抹脖子。 周时棠闻言,真的被气炸了,忍不住想爆粗口,她冷冷转身,看着那个对她口吐芬芳的小屁孩,“我就是没有良心又怎么了?你能奈我何?” 她懒得再理会小屁孩,再次看向储福,语气淡了很多,“储伯,若是以后你们家再有人发热什么的,也请不要再来我家找我。我不想治了人还被人威胁,谢谢。” 玛德,她不想再赚这破铜钱了,她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周时棠没有再等储福说话,冷冷转身离开。 储福愣愣看着周时棠的背影,几次想开口叫住她,他都没脸开这个口。 这件事,确实是他两个孩子做错了。 储小弟想冲上去跟周时棠理论。 储福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衣服后领子,把人拉了回来,“不要胡说八道,你周姐姐是无辜的。” 储小弟冷笑,“她才不是我周姐姐,她让阿姐去死,那她就是我的敌人。” “闭嘴!”储福黑着脸呵斥一声,“到底是谁教你黑白不分的?” 储母也哭得眼睛红红的,她听到女儿说要去死,她哭得心都要碎了,“不过就是要求周姑娘在周明义母亲面前帮忙说下好话而已,周姑娘为什么就不能答应呢?” “我女儿说要去死,她竟然毫不犹豫同意了,她没有心!老储,亏你还说她满肚子学识,是个好姑娘,结果却是一个这么冷血无情之辈,我们家以后还是不要跟她来往了。” 第152章 绝交 储福震惊,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储母,双手微微颤抖,整个身子也控制不住抖了起来。 相伴十几载,他竟然不知道枕边人会有这个心思。 他看看小儿子,又抬头看看女儿,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失败啊,他做人真是失败啊。 是他错了,忽略了对儿女的教导,让他们变成如今黑白不分的人。 储福恍恍惚惚跌坐在地上,双手捂脸,眼泪从粗糙的指缝流出来。 他没有脸再去周家了。 储母看到储福这样,皱眉,“老储,你哭什么?你又没有错。” 储福轻声低喃:“不,我错了。” 他不断重复这句话。 * 周时棠一肚子气离开储家,走出储家没两步又碰到了曾双燕,她对她点点头便继续走。 曾双燕发现周姑娘对自己的态度冷了很多,她与她又不熟,也不好多问,路过储家,看到储伯伯坐在门口,她想了想还是走进去了。 储母看到曾双燕来了,激动说道:“燕燕,你快来劝劝蓉蓉吧,你与她关系好,你说的话她会听的。” 曾双燕知道储晓蓉这些日子因为储大哥心情不好,点了点,“嗯,我会劝劝她的。” 储母感激笑道:“还是燕燕心地善良,不像某些人,表面上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上却是歹毒狠辣之人。” 曾双燕一怔,她想到方才看到的周姑娘,不确定道:“是周姑娘吗?” “可不就是她吗?她居然可以歹毒到让我女儿去死。”储母表情厌恶。 她女儿就是她的命根子,谁让她女儿去死,她就讨厌谁。 曾双燕皱眉,眼里的疑惑更大了。 她虽然与周姑娘没有过多的接触,但她觉得周姑娘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储福打断他们的对话:“好了,都别说那么多了。” 话落,他又忍不住看着曾双燕道:“燕燕,你还是劝劝蓉蓉吧,让她不要再执着于一个男人。” 曾双燕点点头,“我试试。” 她缓步屋子,看到储晓蓉披头散发坐在床榻之上,整个人像似没有精气神的木偶,她愣了下,快步过去,双手握住储晓蓉的手,安慰,“蓉蓉,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这样子折磨自己,也不要因为一个男人便如此疯狂。” 储晓蓉哭诉,“你不懂,不,你是懂我的,你对周二哥——” “慎言!”曾双燕打断储晓蓉的话,“我与他清清白白,也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你还是不要误会了,免得被人听到不好。” 储晓蓉一把抱住曾双燕,“燕燕,我真的好难过啊,我觉得我快要死掉了,为了周大哥,我什么都能做的,你帮我去周家,把周大哥叫过来好不好?” “他知道我如此难过,他一定会过来的,他母亲不同意没关系,他可以入赘我家呀,他那么喜欢我,为了我,他一定会同意的。” “你疯了?”曾双燕不可思议看着储晓蓉,声音也冷了下来,“储晓蓉,你给我清醒一点好不好?你给我听清楚,他对你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我很早便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储晓蓉抬起脑袋,笑了笑,“因为我喜欢他呀,我真的很喜欢他,我知道周伯母不喜欢我,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与周大哥真心相爱就行了,其他人的想法与我何干?” 曾双燕直直望进了储晓蓉眼底,看到她眼底疯狂的笑意,忍不住头皮发麻,抱着她的手颤了颤。 曾双燕红了眼,“蓉蓉,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如此这副模样?我们好好的不行吗?” “我们不要什么男人,你变回以前的样子好不好?” “不好!”储晓蓉愤怒推开曾双燕,双手狠狠撕扯被褥,“我才不要变回以前的样子!以前的我不认识周大哥,我只要周大哥!你不要再劝我了,我不想听你那些废话!” “你就告诉我一个答案,你愿不愿意去周家把周大哥叫过来?” 曾双燕看着她最好的朋友变成这样,她真的很难过,她低声说道:“若是不同意呢?你便要与我绝交吗?” 储晓蓉满眼威胁,“是,若你不同意,我便与你绝交!所以你同不同意?” 曾双燕捂了捂心口,踉踉跄跄站起来,深深看了储晓蓉一眼,难过的声音飘出,“若是你为了一个男人便要与我绝交,那便绝交吧。” 她真的累了,她与她说过好多次,也劝过好多次,可蓉蓉还是冥顽不灵,如今更是要与她绝交。 那她便当从来没有交过这个朋友吧。 曾双燕转身离开了,不顾储母的挽留。 她被伤透了心。 储福在门外听着她们的对话,听到女儿又逼走了曾侄女,他顿时火冒三丈,冲进去扇了储晓蓉一巴掌,“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看看你如此的模样,哪有一点女儿家的姿态?” “啪——” 一记耳光响起。 储晓蓉被打懵了,她愣愣抬头去看父亲,眼泪疯狂流出来,“你竟然打我?我努力追求我喜欢的男人有什么错?我不勇敢一点,我这辈子都无法成为周大哥的妻!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储福被气狠了,“周大哥周大哥,你眼里只有你周大哥,你是不是连我这个亲爹都不想要了?” 储晓蓉正想说是。 储母赶紧冲进来,心疼捂住女儿的脸,不赞同对储福说道:“老储,我不知道你在什么生气,但你再生气也不能打女儿啊!” 储福愤怒咆哮,“都是你给她灌输这种想法!让她眼里只有男人而没有其他的事情,曾侄女被她伤透了心,你如今还维护她,你要维护她到何时?” 他真的被气死了。 储家吵成一团。 隔壁曾家都听到了。 * 周时棠脚步飞快回家,在路上看到了背着背篓的苏淮礼,她没精打采说道:“你去哪了?” “我去山里看看有什么吃的,拔了一些药材。”苏淮礼如今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认识药材的人了。 他微微低头看向周时棠,“看你耷拉着眉眼,谁惹你不高兴了?” 第153章 约定 周时棠叹气,“我去给人治病,然后那个人让我帮忙,我不同意她就拿命威胁我,我能高兴得起来吗?我简直要欧死了,为了赚一点钱真是不容易。” 苏淮礼点点头,“确实高兴不起来,以后你离那人远点便是。” 周时棠嗯了声,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有个人吐槽一下她的气就消失了,转而说道:“我感觉我现在武功大有长进了,进步了那么一点点。” 她说着比了个一点点的手指。 苏淮礼鼓励,“继续努力,争取能打过我。” “你等着吧,我迟早有一天比你厉害。”周时棠自信满满,她没有在吹牛,她的目标就是比苏淮礼厉害。 苏淮礼忍不住轻笑一声,他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不过有这个自信挺好的,“好,我等着你。” 周时棠抬眼瞥他,“你笑什么?” 苏淮礼诚实说道:“看到你自信满满,我觉得挺开心,练武就是要有这个自信。” “对了,我听说,不久前有两个女人拿刀冲进了你家,你们没被伤到吧?”苏淮礼转移话题,最近他都没有碰到周家人,他们两家人干活在不同的地点,很难碰上一面。 周时棠觉得她最近水逆得要命,干啥啥不顺,“她们没有碰到我,看起来挺疯狂的,不过有一位好心的大娘帮我们赶跑了她们,没有我大展身手的机会。” “哼,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要鹿死谁手呢?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娇娇女。” 周时棠由又与苏淮礼闲聊了几句便回家了,“天快黑了,我要回家吃饭练武了,再见。” 她飞快跑回家,跑步也相当于锻炼身体了,她并不抗拒。 最近天天锻炼,她跑步也不会觉得累了,身体棒棒哒。 周时棠回到家,看到周明义正准备离开,她连忙上前把他拉到一旁,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和耳朵,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太多人知道了,储姑娘再疯狂毕竟还是一个姑娘家,她给她留点面子。 “大哥,你先等等,我有话要对你说,这件事关于你本人,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免得以后遇到她了一脸懵不知如何处理。” 周明义是过来送青菜的,听到周时棠这些话,他脑门全是问号,一脸茫然,“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 周时棠说道:“我方才去了一趟储家,储姑娘你还记得吧?” 周明义闻言,身子僵了一下。 周时棠看到大哥表情不对,便知道大哥或许也是知道储姑娘对他的心意的,她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把储姑娘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也没有任何添油加醋,最后说道:“大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就我来看,她不适合你。” 大伯母明显不喜欢储姑娘,若储姑娘真的进了周家的门,只有被大伯母磋磨的份,储姑娘的爱意最终肯定会变成恨意,大哥也不会过得好,周家只会闹翻天,他们当事人都不会好过。 周明义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储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拿命去威胁他妹妹,他抬手揉揉周时棠的发顶,“我对她没有任何意思,她对我表明心意之后我都避着她走了。” “这或许也是我的错吧,当初她在我旁边问问题,我全都认真回复她,或许就是这样给了她一种错觉,让她觉得我也对她有意。” 周时棠也跟着叹了口气,“感情这事太复杂了,这件事你知道就好,我回去继续练武了。” 周明义离开之后,周时棠走进家门,对上了五双带着浓浓八卦的眼睛,她清咳一声:“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娘,饭做好了吗?” 时清潇说道:“做好了,快过来吃。” 周时若靠近周时棠,用眼睛瞥她,“你神神秘秘拉着大哥出去说了什么?” 周时棠摆摆手,“你们还是不要太八卦了,这件事关乎姑娘家的名声,我还是不要拿出来说嘴了。” 周时若哦了声,不再继续追问了。 一家人坐下来热热闹闹吃晚饭,吃完该干嘛干嘛,时间到了便去睡觉。 周时棠以为储姑娘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谁知第二天下午,他们干完活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储晓蓉。 储晓蓉脸色苍白,眼睛也红红的,她直接不管不顾跑到李氏面前跪下了,抱着李氏的大腿,委屈哭诉道:“周伯母,我怀了周大哥的孩子,你就同意我们俩的婚事吧。” 她是背着父亲偷偷跑过来的,周伯母不喜欢她,她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当众逼婚,她就不信,周家这么顾虑名声的人会不答应娶她进门。 她赌周伯母会同意。 李氏浑身一震,双眼微微睁圆,错愣看着储晓蓉,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你,你说什么?!” 储晓蓉又重复了一遍,“我怀了周大哥的孩子,我们两情相悦,您就同意我们的婚事吧。” 李氏眼前一黑,脑子嗡嗡地响,无媒苟合,她儿子不是这样的人啊? 肯定是这个贱人勾引她儿子,她上次都说了不喜欢她,也不会同意她进周家的门,没想到她转头就去勾引她儿子。 李氏身子颤抖,她简直被气炸了! 周老夫人站在旁边,听到这些话,微微蹙起眉头,抬眼去看周明义,看到他也是一脸震惊和意外。 周时棠都惊呆了!储姑娘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不可思议! 这个劲爆的大瓜一出来,周围的人顿时都迈不动脚了,纷纷停下来听八卦。 周明义震惊过后便黑了脸,冷声说道:“储姑娘,还请你不要胡说八道,这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 储晓蓉见周明义都这个时候了,还顾及着所谓的名声,她胸腔里满腹委屈,大声控诉,“你忘了吗?我们那天就在我家后面一处堆满草丛的地方,你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你就是我孩子的爹!” 吃瓜群众也惊呆了! 天呐!这个消息也太劲爆了!他们两个小年轻真会玩啊,居然露天狂野! 第154章 劲爆大瓜! 这是什么惊天大消息! 吃瓜群众都激动了,他们最喜欢听这些八卦了,每天干活那么累,听一听这种八卦真的可以让人精神振奋。 一个两个纷纷竖起耳朵,想要听得更仔细一点。 周时若微微瞪大双眼,跟周时棠咬耳朵,“糖糖,这是怎么回事?储姑娘怎么会如此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大哥他?” 周时棠也跟她咬耳朵,一肚子怒火,“大哥他肯定没有,储晓蓉在污蔑大哥!她太过分了!她竟然污蔑我大哥,我生气了!比昨天我被威胁还要生气!” 周时若了然,“原来你昨天说的就是这件事,我也很生气,亏我以前还觉得她是个好姑娘,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我觉得恶心!” 周明义看着储晓蓉信誓旦旦的模样,若他不是当事人,肯定他自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都要信了她这番颠倒黑白的鬼话。 他万万没想到储姑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糖糖昨晚跟他说了储姑娘说的话,他觉得已经够疯狂了,没想到她今天直接连脸都不要了! 周明义脸色很黑,浑身散发着冷气,眼里全是愤怒,“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不要污蔑我!” 这一刻,他胃里狂翻,看她一眼就觉得倒胃口! 周明义气红了眼,双手微微颤抖,转头去寻找周老夫人的身影,委屈说道:“祖母,我没有做这种事情,您信我。” 周老夫人就站在那里,即便什么都不说,也能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她眼神温和看着她的嫡亲大孙子,缓缓点头,“嗯,我信你。” 周明义瞬间安了心。 李氏听到儿子和婆母的对话,她也瞬间安了心,她就知道她宝贝儿子不会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情,她怒吼一声:“滚!给老娘滚开!你这个丑女人嫁不出去便拼命缠着我儿子是吗?” “老娘告诉你!老娘在一天就绝对不会同意你进我们周家的大门!就你做出的这些恶心下流无耻的事情,我看你一眼便觉得恶心,恶心到想吐!”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不要被这个女人的话给骗了,我们一起干活这么多天,我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知道了,不要被这个贱女人掐着鼻子走!”李氏愤怒的同时不忘转头跟吃瓜群众解释。 该死的!她儿子的名声都被这个贱女人毁掉了! 储晓蓉被愤怒的李氏踹了一脚,她人都是懵的。 周伯母为何还是没有同意?周大哥说没有碰她,他们就信了吗? 不,周大哥碰她了。 储晓蓉倏然抬起头,大声说道:“周伯母,各位伯伯婶婶,我真的已经有了周大哥的孩子,我已经是周大哥的女人了,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我没有在说谎!” 她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满眼慈爱之色,“再过九个月,宝宝便能出生了。” 吃瓜群众本来已经快要信了李氏的话,但看到储晓蓉这个样子也不是作假,谁家姑娘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啊?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有人看不下去了,“李姐,要不你就同意了这个姑娘进你家的门吧,毕竟人家已经有了你的孙子,看这姑娘人也挺好的,你儿子不亏。” “放他老娘的屁!”李氏气炸了!对着说话那人就是狂喷,“给老娘闭嘴!老娘的儿子才没有做出这种事情!谁说老娘的儿子不亏?他亏大了好吗?” “这个女人又丑又黑又矮,哪里有一点拿得出手的地方?” “你这个下三滥的贱货,你肚子里的种还不知道是谁的呢!不要污蔑到我儿子头上!”李氏声音都破了!她恨不得吃了这个贱人! 吃瓜群众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起来。 “这种事也无法拿出证据证明他们是清白的呀?要不就结为亲家吧,也成就了一桩美事。” 周时棠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储晓蓉!你昨天威胁我的话你都忘了吗?” 她说出这句话,故意停顿,果然看到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这件事已经搞得人尽皆知,无法私下处理了,只能在这里解决。 吃瓜群众惊讶—— “这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姑娘还威胁人家妹妹了?” 他们这些天经常一起干活,彼此之间说过话,也是认识的。 所有视线聚集到周时棠身上。 周时棠红着眼说道:“我前天给你看病,你病好了,昨晚又喊我过去,让我帮忙在我大伯母面前帮你说好话,让大伯母同意你嫁给我大哥,我不同意帮忙,你便威胁我要去死。” 她说着害怕抖了抖身子,“储姑娘,你太可怕了!我害怕,我大哥才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她大哥就是一个翩翩有礼的君子,不可能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吃瓜群众听到这些话,一个个震惊看着储晓蓉。 “这个姑娘的做法也太那个了吧?人家给她治病,她让人家帮忙,人家不同意她就要拿命威胁人家,别说人家一个小姑娘了,便是我这个大人也有些害怕。” “太歹毒了!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 有人忍不住歪了楼,“咦?周家那个小姑娘还会给人治病?” 周时棠耳尖听到了这句话,重重点头,“会治疗一些小病。” 周时牧也冷着脸站出来,“我一直跟我大哥在一起,我可没有看看我大哥做了什么对不起储姑娘的事情。” “储姑娘,你说你怀了我大哥的孩子,你的孩子几个月了?你是如何知道你怀孕的?你什么时候知道你怀孕的?你们又是在哪一天苟合的?” 储晓蓉孤身一人,听到大家都在说她歹毒,她内心也是恐惧害怕的,可她为了能嫁给周大哥,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最难过的还是周大哥说她污蔑她,她可以接受任何人的冷脸,就是无法接受周大哥对她冷脸。 她抬头去看周大哥,却对上周大哥冷漠的眼神,她难过流出了眼泪,突然听到周时牧的一连串的问话。 第155章 死了 储晓蓉赶紧开口说道:“一个月了,我昨天吃饭呕吐,我娘判断出我怀孕了,所以是昨晚知道的,我们是在五月三十那天忍不住做了错事。” “周大哥,你明明说过会娶我进门的,你不能那么懦弱不承认你的孩子呀!”储晓蓉转头对周明义哭诉,眼里全是对周明义的控诉。 周时棠冷笑一声,冷漠气质尽显,“笑话,不过就是个呕吐而已,你娘便判定你怀孕了,你娘是大夫吗?她不是大夫的话说的话能信吗?最后,五月三十那天我大哥一直与我们兄弟姐妹在一起建房子,哪里有机会与你待在一起?” “你不要随口污蔑我大哥的名声,你有没有怀孕,请一个大夫过来看看便知道了。” 周家其他人也作证那天周明义在建房子。 苏家人回家路上路过这边,问清楚发生了何事,苏淮礼也过来作证,证明周明义那天哪里也没有去,不过是在家里建房子。 吃瓜群众看热闹看到这里,也大概明白了,是这个姑娘疯魔了,想嫁到人家去,人家不同意,她便做出了这种下作的事情。 方大娘看完全程,她起初没有站出来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外人,不敢随意插话怕耽误了周家人说话,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站出来骂道:“我呸!你个下贱胚子,竟然敢这样污蔑人,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吧,你到底是谁家的姑娘?竟然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我看你这辈子还能嫁出去吗?” 女人这辈子都是要嫁人的,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恐怕正常一点的男人都不会娶她为妻。 那些鳏夫或许才愿意娶她为继室,或者纳她为妾。 吃瓜群众都对储晓蓉指指点点。 看热闹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储晓蓉匍匐在地,听到众人嘴里那些恶毒的话,终于怕了,她伸手抱着李氏双腿,心中的恐惧冒出来,“周伯母,我求求你,救救我。” 李氏一脚将她踹开,“滚开,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的鞋,我嫌脏。” 周时棠站在人群中,看着不远处那个身子颤抖的姑娘,心中叹息。 何必呢?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做这种疯狂的事情?毁了自己的名声,被众人指指点点就好过了吗? 如今这一切,都是她自食恶果。 周时棠也就是站在女人的角度感概一下,真让她去帮忙那是不可能的。 众人散去。 储福夫妇才匆匆赶来,他们发现女儿不见了就到处找,找了许久才找到人,他们看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安慰。 储母心疼死了,“好了,不要哭了,为娘去周家提亲就是,我舍下这张老脸也会为你说成这门婚事。” 储晓蓉闻言,本来灰烬的眼睛瞬间有了一点光彩,她抱着储母,激动说道:“娘,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她不会轻易放弃的,她一定要嫁给周大哥,不管用什么手段。 储母一个人去了周家,最后自然是被李氏扫地出门了。 李氏指着储母破口大骂,“你那不要脸的女儿污蔑我儿子的清白,做出这种下贱的事情,你还有脸上我家提亲?我呸!” “不要脸的女人生出来的女儿果然是不要脸的下贱胚子!无耻……” 李氏说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她把毕生学会的几句粗话尽数骂了出来。 储母站在周家大门之外,听到李氏嘴里那些粗鄙之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周围的邻居一个个出来看热闹,他们也从别人嘴里听到不久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一个个对着储母直指指点点。 储母从他们嘴里知道了自家宝贝女儿做的事情,顿时羞愧难当,落荒而逃。 李氏骂够了,转身,对上周明义的眼神,她连忙安慰,“阿义,时不要害怕,有为娘在呢。” 周明义抿了抿唇。 自此之后,周明义对女子便彻底冷漠起来,有姑娘家与他搭话,他不再温和有礼,而是冷冰冰的。 储晓蓉到底还是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周时棠把一切看在眼里,心疼自家大哥碰上储晓蓉这么一个疯狂偏执的女人。 储晓蓉没能如愿嫁给周明义,她彻底疯魔了,最后拿菜刀了结了自己的命。 储福找到储晓蓉的时候,她无声无息躺在血液之上,那些血液遍布她周围,她的身体还是热乎的。 储福的心却冷了,后悔自己疏于对女儿的管教,害得她走上了这条路,他抱着她的尸体,哭得嗓子沙哑,眼睛红肿。 曾双燕得知消息,也难过了很久,她愣愣看着储家的方向,脑子里是储晓蓉曾经的开怀大笑,她没想到,她们不过才绝交几天而已,她竟然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爱情有毒,一旦疯狂起来会要人命的。 曾双燕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一旦谁家里发生什么大事,消息都会像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叽叽喳喳,传得人尽皆知。 周明义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正顶着烈日炎炎的天气拔草,他的手顿了下,随后继续拔草。 周时棠一路拔草来到他身边,“大哥,你怎么想的?” 她可不希望大哥把储晓蓉的死归结到他自己身上,她大哥本就是无辜的。 周明义对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他侧头,看到妹妹眼里的关心,淡笑,“我没事,我也不会认为她是我害死的,是她自己害死了她自己,与我无关。” “只是觉得可惜罢了,可惜她偏要走到这一步。” 周时棠也觉得很是唏嘘,“生命珍贵,她却如此敷衍,死在如花的年纪,也太不值得了。” 不管发生什么大事,日子还是一样要过,大家闲来无事谈上几句,该吃苦还是要吃苦。 这半年来,周时棠没能见到伍三郎,没能吃上好吃的,有好几次她都在梦里梦到伍三郎在她面前变成了大肥羊的模样,然后流了一堆口水。 周家人的武功也大有长进,只是没有药材泡药浴,进步很慢。 第156章 周家和苏家无罪释放 他们也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周时棠没能找到墨旱莲,便没有继续遮盖,反正他们在这里混熟了,也有一点武功傍身,不再像初来乍到那般害怕。 又是一个月过去,京城的旨意传来。 周家人无罪释放,只是不得回京,让他们在岭南找一个村子安定下来,不得离开岭南一步。 这个消息一出。 周时棠兴奋地蹦了起来,“啊啊啊啊!我们终于能离开这里了吗?真是太好了!我都要憋坏了!” 天天干活,她的葱白手指变得粗糙不已,手上有了很多茧子。 周时若一把抱住周时棠,眼睛红了红,“我们终于洗去罪名了,终于能离开这里,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下海抓虾,我们离开这里就能去了。” 周时野激动,“去,必须去!我也要去抓虾。” 周砚呈端坐着,看着儿女们欢快的笑脸,他严肃的脸上也有了一点笑意。 时清潇赶紧去盘点银子,他们半年省吃俭用,如今还剩下五两银子,省一省,还能再吃几个月。 周时棠看到母亲在数银子,凑过去笑道:“娘,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可以想办法赚钱了,我们在这里没什么赚钱的法子,离开之后就可以了,吃的穿的用的,我们都可以。” 时清潇笑着点点周时棠的额头,“是,我们总不会把我们家宝贝糖糖饿死。” “我会刺绣,我可以做一些手帕卖去给那些千金小姐赚点钱,反正日子不会比现在还差了。”周时若笑着说道,“还好我曾经认真学了刺绣,如今也算是有一门可以养活自己的手艺。” 周时牧说道:“我曾经碰到过一些进京赶考的举人,他们家里生活困难的时候便是给人抄书赚钱的,我也可以抄书赚钱补贴家里。” 周时野眼珠子转了一圈,跟着点头,“我也可以抄书,我的字可是练了十几年的,肯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他还可以偷偷写话本子呢,就是不知道岭南这边流不流行话本子。 周时棠见哥哥姐姐都说了各自赚钱的法子,她也满脸笑容,“那我想办法做一些吃的拿去卖。” 卖给普通百姓赚不了什么大钱,卖给那些大户人家才能赚大钱,只是她没有背景,还是算了,她惹不起那些高官大户。 时清潇听着几个儿女叽叽喳喳说着自己的想法,眼中含泪,心中欣慰。 孩子们都长大了,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李氏得知这个消息,她笑得疯癫,满屋子都是她的笑声,“我终于熬到这一天了,我儿娶妻有望。” 周明义听到娶妻两个字,眼神淡淡。 周砚绍扶额,“你冷静一些。” 周汝善也很高兴,忍不住呜呜呜哭了起来,吃了这么多苦头,终于无罪释放了。 周老夫人起身走到屋外,独自一人坐了好久好久。 何怀荣听到消息,拿上那瓶酒,与方大娘、何美丽一起来了周砚呈家。 何怀荣拉着周砚呈的手,“周老弟,听说你们一家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今天舍命陪君子,我最后一点酒都拿来了,我们一起喝!” 周砚呈也是满眼不舍,他们家这半年也遇到过一些蛮不讲理的人,何大哥都帮他们撅了回去,那些人发现他与何大哥很熟,找麻烦的人渐渐少了。 如今要离开这里,他也很不舍。 这一别,只怕此生再无见面的机会。 何怀荣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把他舍不得喝的酒拿来喝了。 酒再美,没有与他一起喝的人,珍藏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时清潇进厨房做饭,方大娘进厨房帮忙,与时清潇唠唠叨叨说了好久的话。 何美丽左手抱着周时棠,右手抱着周时若,不舍地吸了吸鼻子,“我舍不得你们,可我也知道,你们离开这里是好事,所以我真诚的祝愿你们可以得偿所愿。” “你们记得要想我,我无法离开这里,你们便带着我那份好奇看遍外面精彩的世界。” “对了,你们也无需送东西过来,我不想看到,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大逆不道偷偷跑出去。我认得凤仙花了,我会自己采凤仙花染指甲,染得漂漂亮亮的……” 时清潇做了一桌美食,满满当当的腊肉,吃个够。 第二日,周家人收拾行囊准备离开。 苏家人包袱款款来到周家。 周时棠先是一愣,随即高兴起来,“苏叔婶婶阿淮,你们是不是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苏柏安点头,“我要去漠北了。” 他对皇帝有怨,可是百姓需要他,他也该回到战场去了。 周砚呈抬眼,看着苏柏安,眼神深沉。 皇帝派苏柏安去漠北,只怕是漠北又乱了,然后京中又没有拿得出手的将领。 周时棠一愣。 去漠北是要打仗的,她看向苏淮礼,“阿淮,你也去吗?” 苏淮礼摇头,“我与母亲回京。” 为质。 以前也是这样的,父亲在漠北打仗,他和母亲哥哥在京城生活,实则为质。 只是这一次不同,因为哥哥不在了。 哥哥的尸体埋在流放的路上,坟头草恐怕长得比他还高了,这次回去肯定要把哥哥带回家的。 周砚呈看着苏柏安,郑重行了一礼,儒雅的脸庞严肃,“你我的恩怨,以后便消了罢。” 苏柏安侧身躲开,他知道周砚呈这个老匹夫是在感激他教糖糖武功,怒骂,“消不了,你别以为给我行个礼就能了却你我的恩怨,不可能,我不接受,除非你活着回京,别死在外头了。” 周砚呈无视苏柏安的怒火,也不搭理他说的话,转身对孩子们说道:“你们给你们的苏叔磕个头。” “扑通——” 周时棠四个兄弟姐妹纷纷对着苏柏安跪了下来,行了叩拜大礼。 苏柏安简直要被周砚呈气笑了,对着他阴阳怪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周砚呈淡声说道:“你受得他们这个礼,虽然你没有收糖糖为徒,但她的武功是你教的,给你磕个响头而已,你害羞什么?” 第157章 山河村 苏柏安站着没动,认认真真接受了几个孩子的大礼,下一瞬便听到了周砚呈那无耻的话,他咬牙切齿,“你才害羞了!你个老匹夫!也就生了几个好孩子!” 周砚呈清浅微笑,“是啊。” 乔云芝拉着时清潇说了一会话。 苏淮礼对着周砚呈郑重行了个晚辈礼。 苏家人包袱款款向外走。 周家人站在屋檐之下,目送他们远去。 炙热的阳光懒洋洋倾洒而下,他们的背影仿佛镀上了一层浅金光芒。 周时棠眼睛微涩,舍不得呀,苏叔嘴硬心软,婶婶温柔如水,阿淮会的东西也很多,帮了她很多忙。 周砚呈眼眸深沉,扬声说道:“诸君,此去山高水远,保重。” 苏柏安闻言,脚步不停,“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苏家人一路向北。 周家人收拾好包袱,他们的腊肉还剩几斤,种在菜园子里的青菜还没有吃完,两个大木桶,带不走的东西他们全部送给何家人了。 他们的包袱也不多,两三套换洗衣服,还有一只大白鹅。 周时棠用一根藤条做成锁链套在大白鹅脖子上,牵着另一头。 周时野知道这只大白鹅的凶残,不喜欢它也不敢惹它。 李氏和周汝善扶着周老夫人的手来到周砚呈一家身边。 李氏要离开这里很开心,但她对外界一片茫然,也是有点害怕的,跟着二房一家她才有点安全感,因此她也不敢闹事,一路都安安分分。 管事关存信派人送周家人来到合县山河村,入了户籍,以后他们便是这里的人了。 府衙的人顺便把周家人送去村长家,让村长看着安排便离开了。 村长四五十岁,头发已有了斑白之色,他沉默看着眼前这伙长得貌美却穿着朴素的人,半晌,他语气冷淡,“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只是那房子是要交租金的,一个月三百文,交不起就别住。” 周砚呈敏锐发现村长对他们有敌意,他们才刚来到这里,话也没说一句,能有什么地方得罪村长? 他笑了笑,“我们自然不会白住,麻烦村长了。” 时清潇也没有跟村长讨价还价,她利索拿出三百文钱交给村长,笑道:“这是三百文,您数数。” 村长见他们这么爽快,脸色也好了一些,叮嘱,“你们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便是我的村民,以后不准闹事。” 周砚呈瞬间明了,估计是以前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来到村子里,闹事,所以村长下意识觉得他们也是这样的人,也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村长在前面带路。 周砚呈走在他身旁,打听消息,“我看这里树木山林挺多,我们能进山打猎吗?” 村长点头,“可以,周围那些山都是属于我们山河村的,我们村里的村民都可以进去打猎,没想到你们也挺懂。” 周砚呈笑了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也摸出了一点门道。” 周时棠悄悄来到父亲身边,“村长伯伯,大海距离这里远吗?” 村长闻言,偏头看了周时棠一眼,也没有吝啬,淡淡说道:“大海距离这里三里地,只是你这么小的女娃娃最好还是不要随意下海,被海浪卷走就惨了。” 周时棠浅浅一笑,看起来冷酷的村长伯伯还是挺善良的,她眼睛亮晶晶的,感激笑道:“多谢村长伯伯提醒。” 周砚呈继续打听,粮食可是头等大事,“我听说村民家里都有田地,请问是如何分配的?” 村长:“要么自己去开荒,要么跟村里买,或者跟那些地主租地,跟地主租的话要上交一半粮食,剩下的粮食再交一半的税。” “粮食不多的话,你们有钱也可以用钱交税,超过十五岁就要交人头税了。” 周时棠:“……” 这赋税也太重了,地主也太黑了。 他们种出一堆粮食,最后只能留下四分之一,他们家这么多人,粮食产粮不高,要种多少地啊。 她也不会种地呀。 她以前的生活还是太好了,知道民间疾苦,真正融入其中,发现真的太苦了。 周砚呈感激笑了笑。 村长带他们来到一户人家,六间屋子,一个院子,只是没有围墙。 村长淡淡说道:“好了,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不要随意来打扰我,我很忙的。” 他转身走了。 六间茅草屋,一个厅堂,一个厨房,还剩下四间住人的屋子。 他们还是与以前一样分配房间。 李氏傻眼了,她还以为离开那个鬼地方便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还是要与老夫人住一间屋子,她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屋子里全都是灰尘蜘蛛网,到处破破烂烂的。 分配好屋子之后,大家便开始打扫卫生,收拾东西。 方才过来的时候,村长顺便跟他们讲了水井大概的位置。 周时棠抄起两个木桶,拉着周时若便兴致冲冲往外跑,“我们去打水。” 周时若咦了声:“家里只有这两个木桶吗?” 她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别的木桶。 周明义温润笑道:“恰好我学会了木桶,等明天我去砍点木柴便开始做木桶,篱笆也要做起来。” 周时棠笑着摆摆手,“那便交给大哥了。” 周汝善站在屋子里,从窗户看到她们姐俩好的样子,眼眸微垂。 那只大白鹅又开始嘎嘎嘎,嚣张至极。 周汝善听到这声音,只觉得心里烦躁,也不知道糖糖为什么要养这么脏的鹅,也不怕它到处拉,声音难听死了,还凶得很,她被咬了一次,疼死了。 周时棠和周时若只知道水井大概位置,具体在哪却是不知道的,她们一路过去问了才找到水井。 她们长得可爱漂亮,村里人的眼神都好奇落在她们身上,“我们村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漂亮的女娃娃?看着很陌生啊?” 有大娘凑到她们面前问:“娃娃们,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从哪来?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们?” 周时棠腼腆微笑,“我们今天才来到这里,从外地过来的,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第158章 娃娃们 大娘看到她这个可爱乖巧的笑容,捂着心口,大声直呼,“天啦,太好看啦!娃娃们,你们有婚约了吗?我家有两个儿子,你们做我的儿媳妇吧。” 周时棠嘴角一抽。 好家伙,大娘这也太热情了,还想把她们姐妹两打包带走。 周时若浅浅一笑,不管如何,先拒绝再说,她估摸这种事情应该会经常发生,她一口说道:“大娘,多谢你的厚爱,我们都有婚约了。” 大娘一脸可惜。 其他人听到大娘的惊呼也围了过来。 然后,周时棠姐妹俩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被众人围观了。 甚至还有大娘偷偷在她们脸上摸了两把,嘿嘿直笑。 周时棠满头黑线,大娘们太热情啦,她吃不消。 她赶紧打好水,风一般跑了。 周时若也是一样。 他们以前在流犯地,那些人都没有这么热情的。 很快,村里来了两个漂亮女娃娃的事情便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村子。 众人都对那两个娃娃很好奇,很想看上一眼,只是他们也不知道人家住在哪里,再加上他们还要忙田里的事情,没法挨家挨户地找。 周时棠跑着回到家,一头乌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她把水送到时清潇面前,让她用水把布浸湿后把各处地方擦一擦。 周时若把水送到李氏那边,同时对周汝善说道:“大姐姐,水用完了你便自己去打吧,不认识路的话可以问问那些大娘伯伯们。” 周汝善颔首,“知道了。” 周时野也在屋子里打扫卫生,他看到她们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们这是去干架了吗?脸蛋红扑扑的,头发也乱乱的。” 周时棠大喘气,从一堆行李里面翻出周明义做的扇子,使劲扇风,扇了好一会儿,她浑身的热气才散去,跑了一路,热得浑身冒汗,受不了。 她说道:“碰到了一群可爱的大娘伯伯,大娘们偷摸我们的脸,一群围着我们俩,他们没有什么恶意,我们也不好动手呀。” “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出去打到水。三哥,你想想,若是你被大娘们摸脸了怎么办?” 周时野双眼微微睁圆,震惊了,“不是吧,他们还摸脸?!” 他猛地把自己抱住,“我誓死不从!” 周时牧路过弟弟身边,听到这话,抬手拍了下他的脑袋,“把你脑子里那些东西丢掉。”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周时野转身,眯起眼睛看着周时牧。 周时牧淡定说道:“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你动作太过不雅,肯定想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周时野哼了声,把手放下,继续干活。 周时棠继续说道:“对了,有个大娘还想我们做她的儿媳妇,然后姐说我们都有婚约了,你们以后出去也小心点啊,或许也会有大娘拉你们做女婿。” 周时野顿时瑟瑟发抖,“我还是孩子呀,我不要做女婿,我要做娘的乖儿子。” 时清潇愣了下,愕然,忍不住笑道:“我们家的孩子真是太受欢迎了。” 周时野泪眼汪汪,“娘,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乖儿子。” “不要装可怜,快点干活去。”周砚呈拍了一把他的脑袋。 家里没有柴火,周明义找出一把柴刀,拉着周时牧和周时野上山砍柴去了。 周汝善听到周时棠的话,不敢一个人去打水了,她怕被人围观摸脸,最后是李氏与她一起去打水,家里有一个水缸,先把水缸打满再说。 一家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 时清潇去厨房做饭,家里没有柴火,周时棠在家附近随便捡了一些柴火应付应付。 周砚呈去烧火。 周时棠开辟出一个菜园子,与周老夫人、周时若一起种青菜。 这些菜种子有他们自己留的种,有方大娘好心送的。 李氏打水回来,“我果然碰到了一群人,他们堵着阿善问东问西,还问她有没有婚配,还好有我在一旁看着,不然阿善根本应付不来。” 哼,她的宝贝女儿也是他们这群人能肖想的吗? 周汝善一脸害怕,她说什么也不想去打水了,让李氏一个人去,她跑到周时棠身边帮忙种菜,“糖糖,我来种菜吧,我不想去打水了,那些人都好可怕。” 周时棠抬眼,看到周汝善惊魂未定的眼神,点头。 大姐姐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是一个社恐人士,让她去跟一群人打交道真是为难她了。 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社牛,但也差点招架不住那群热情的大娘。 有时候长得可爱漂亮也是一种烦恼。 周时棠几人一起翻土,浇水,种菜。 她们种完菜之后,李氏一个人把水缸打满了,周时牧三兄弟各自扛着一捆柴火回来。 家里只有一把柴刀,他们三人轮流劈柴,没有轮到的人就去练武。 周时棠和周时若也开始练武。 周汝善听从李氏的话,没有练,她也不想练,她沉默坐在一旁,最后翻出帕子针线做刺绣。 他们在新仁口买的布料不好,就算在上面绣了东西也买不出什么好价钱,她也知道贫穷百姓不会花钱去买什么手帕。 她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罢了,顺便练练手,不然坐在一旁不与人说话也挺尴尬的。 以前在京城她都是自己住一个院子,自由自在,不会时时刻刻与家人待在一起。 现在要与二叔一家天天见面,时时刻刻待在一个小小的屋檐之下,她挺不自在的。 周老夫人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几个孙子孙女,苍老的面容满是笑意,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她侧头看到周汝善在绣花,随口一问:“阿善,你为何不去练武?” 家里的孩子就她没有练武了。 周汝善拿着针的手顿了下,微微敛眸,低声说道:“我不喜欢练武,有大哥保护我便行了。” 周老夫人点点头,也没有逼着她练武,孩子们喜欢什么便做什么,她不会去逼迫。 周明义劈柴累了便换周时牧劈柴。 第159章 借牛车 周明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加入周时棠他们练武。 李氏不用做饭,也坐在一旁,看着几个孩子,笑道:“还别说,几个孩子一起练武还挺赏心悦目的。” 吃饭的时候,时清潇说道:“家里的粮食没多少了,我们要想办法赚钱,找时间去镇上或者县城看看我们能做什么赚钱,不能坐吃空山。” 她重点看向了李氏。 李氏对上她的视线,立即说道:“我会刺绣。”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干,她也是能赚钱的,她还要为儿女攒嫁妆和聘礼呢。 周老夫人也说道:“我估摸着你们几个也是不会种田的,以后有钱了可以把田买下来,租给别人。” 周时棠摸着下巴,“这不就是地主的做法吗?” 周老夫人颔首。 她儿子小时候种过田,但其他人都是金尊玉贵娇养长大,让他们去学种田也是浪费时间,坐等收租也挺好的,不会太累。 种田太累,赚的钱也不多。 周时棠几人前不久才讨论过赚钱的法子,他们几人此时都跃跃欲试,期待明天出去大干一场。 周砚呈:“镇上距离这里比较近,县城的话比较远,看能不能跟邻居借用一下牛车,减少路上浪费的时间。” “来的路上我跟村长打听过了,村里有两户人家有牛车,一户是村长家,一户是林家。村长看着冷酷,其实脾气挺好的,明天我拿点东西去拜访他,顺便跟他提一下这件事。” 周时棠指指自己,眼睛发亮,“爹,我跟你去。” 周砚呈笑着颔首。 一家人收拾好,早早睡去。 第二日一早。 周砚呈拿了一点腊肉,带上一点钱去了村长家。 周时棠屁颠屁颠跟在父亲身边,叽叽喳喳,“爹,我感觉现在好自由啊,不用每天都去干活,干活太累了,我都黑了,我现在只用想办法赚钱就行。” 周砚呈侧头看了女儿一眼,笑道:“出门在外小心一些,尤其是去到县城,我们不惹事,但不代表别人不会故意找我们的麻烦。” “我肯定不会惹事,我会低调行事,希望不要遇到什么大人物,我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周时棠说道。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来到村长家,村长家比较气派,房子是青砖大房子,周时棠第二次来到这里,她也好想住在这里的房子里,空间也大。 周砚呈上前敲门。 来开门的是村长的大孙子徐铁柱,五岁的男娃娃,那双眼睛黑溜溜的,他仰着小脑袋看着两个陌生人,一脸稚嫩,“你们找谁哇?” 周时棠很少跟这么小的娃娃接触,看起来怪可爱的,她压制自己蠢蠢欲动的手,笑得和蔼,“我们找村长,村长在家吗?” 徐铁柱连忙点点头,“在的,爷爷在家的。” “爷爷,有人来了!找你的!”徐铁柱转身跑了,大声喊道。 周时棠笑道:“真可爱。” 徐村长听到孙子的叫声,缓步走出来,看到是两个熟人,依旧冷着脸,“你们来干什么?” 徐铁柱乖巧站在爷爷身边,好奇看着周砚呈两人。 周砚呈把手中的腊肉递出去,“我们想去县城里看看如何赚钱,想问问村长家的牛车能不能借我们用用,我们出钱租。” 徐村长没收那些腊肉,“你不用拿东西贿赂我,牛车一文钱一个人,你要整租的话,一天二十文钱。” “你们不能饿到我的牛,也不能累着它,不然以后别想租了。” “那是自然。”周砚呈笑道:“多谢村长,不知牛车一次最多能坐多少个人?” 村长淡淡说道:“十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周砚呈含笑点头,“那我们明天过来。” 他笑着把腊肉送到徐铁柱手里,“孩子,这是肉,拿着。” 徐铁柱听到是肉,吸溜一下口水,一双小手下意识碰捧住那个包裹。 周砚呈父女转身便跑了。 徐村长脸色一黑,一把抢过那个包裹,追出去。 徐铁柱看到肉没了,直接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爷爷,我要吃肉~呜呜呜~” 徐村长追出去只看到周砚呈两人远去的身影,皱眉,这两个家伙跑得也太快了。 他听到孙子的哭声,转身走回去,看到他躺在地上到处打滚,脸色顿时更黑了,他拎着徐铁柱的领子,“闭嘴,别哭了,我们不能随便收人家的东西。” 徐铁柱被拎得难受,一张小脸哭得红红的,他泪眼婆娑看着自家爷爷那张严肃的脸,扁嘴,“那是肉,好吃的肉。” 徐村长冷着脸,“我是怎么教你的?再好吃也不能随便收,你收了人家的好处,人家要你做点什么事情你都不好意思拒绝。” 徐铁柱似懂非懂,他才不想管那么多,他两眼汪汪看着爷爷手里那个包裹,可怜兮兮。 徐村长叹气。 孙子还是太小了。 等他再大点就懂了。 那边。 周时棠两人跑得飞快,一转眼就跑出去上千米,确定徐村长没有追上来,他们才停下来。 周时棠喘了几口气,“村长人真的挺好的,我们以后住在这里也能省去很多事情。” 周砚呈点头,“回去吧,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融入这里。” 两人快回到家的时候,从隔壁邻居家路过,恰好邻居打开门,看到他们两个,‘砰’的一下又门关上了。 周时棠摸摸鼻子,邻居敌意有点大啊。 周砚呈没说什么,拉着女儿回家。 周明义几个男人去山上砍了一堆木头回来,周明义准备做一个板车,然后去拉黄泥回来做一个围墙,篱笆还是不太好。 弄一个高高的围墙,把门一关,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其他人在给周明义打下手。 周时野看到亲爹和妹妹回来了,问道:“怎么样?借到牛车了吗?” 周时棠朝他们走去,“借到了,村长人很好,我们明天就去县城逛逛。” 周时野欢呼,“太好了,我终于能出去玩了。” 他本身就是一个爱玩的性子,拘在那片地方哪不能去,天天干活,他人都要凋谢了。 第160章 进城 周时棠凑到时清潇身边,“娘,你知道隔壁家为何敌意那么大吗?我和爹方才路过那里,那位大娘看到我们就把门关上了。” 时清潇今天出去的时候打听到了一些八卦,点头,“听说他们家之前与一户从外地来的人相处得很好,但是后来他们家的女儿差点就被那户人家卖掉了,所以他们对外来的人家特别厌恶。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对我们这些外来的也没什么好脸色。” 周时棠恍然大悟。 也没什么大事,不来往就是了。 只是邻居之间,肯定会经常碰面。 周老夫人在,周砚绍和周砚呈两兄弟明面上没有分家,但他们的钱都是各管各的。 周老夫人也不会插手,她不像别人家的老太太那样,总想把一大家子赚的钱攥在手里,她老了,不想管那么多,家里有她一口吃的就行。 有许多人路过周家,发现这里住了人,都会好奇走过来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也有一些人昨天见过周时棠两姐妹,在这里看到她们,很是惊讶。 “原来你们两个女娃娃住在这里啊,我就知道你们才来不久。” 然后有热情的大娘缠住时清潇,要把自家女儿嫁给周时牧几个年轻小伙子,或者要给自家儿子娶周时棠几个年轻小姑娘。 大家都喜欢长得美丽的事物。 时清潇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以前在京城,那些当家夫人也看上她几个孩子了,但都被她拒了。 当初她想给大儿子说亲的,但大儿子知道后,让她不必那么早说亲,他没那个心思,她也就打消了那个想法。 她不是那种专制的母亲,婚姻大事,还是孩子们自己的意见比较重要,不然成了一对怨偶还要反过来埋怨她。 时清潇与那些想说亲的大娘聊得开开心心,统统把她们拒绝了,她真是累并快乐着,孩子们受人喜欢,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开心啊。 周时棠看着周明义,“大哥,我们必须尽快把围墙做好,围得高高的,这样那些人就不能随意进来了。” 现在什么都没有,篱笆也没有,谁路过都能过来,跟人太多人打交道挺累的。 周明义看到了方才那个场面,他也是心有余悸,郑重点头,“嗯,再过两天就能把板车做好,明天你们去县城,我在家做板车就好。” 他对逛街不感兴趣,也怕碰到那些小姑娘,还是在家比较舒服。 周时棠拉着周时若去拔了一些牛能吃的草,他们答应过村长,不能饿到那头牛。 牛在农耕社会,是很珍贵的动物,帮人种田,还能拉货物拉人。 村长家靠近村口。 周家人一大早就浩浩荡荡来到村长家借走了牛车,周明义和周老夫人没有来,其他人都来了。 周老夫人不想凑那个热闹,她去了还要一大家子照顾她。 牛车,其实就是一个板车,前面一头牛在拉。 周时棠一家人坐在板车上,他们这些人除了周砚呈和周砚绍都没有坐过牛车,更别说赶牛车了。 周砚呈两兄弟就算小时候坐过牛车,但他们也不会赶牛车。 于是,他们雇佣了徐村长的儿子徐大牛帮忙赶车。 徐大牛人长得憨厚老实,听到周家人请他帮忙赶车给两个铜板,他笑哼哼答应了,这么好的差事,哪有不同意的? 就赶个牛车而已,太简单了。 周时棠好奇,“徐大哥,我昨天看到了一个四五岁的男娃娃,是你儿子吗?” 徐大牛也才二十多岁,他给了牛一鞭子,憨憨笑道:“他是我儿子徐铁柱,他今年五岁了。” 得到确定的答案,周时棠惊了惊:“……” 没想到徐大哥看起来这么年轻,已经是五岁孩子的爹了,再看看她几个哥哥,都是单身汉。 李氏心中鄙夷,徐铁柱?这是什么名字?土不拉几的,没文化。 她真的看不上这些人,她想回到京城去,这样她才能给儿女们说一门好亲事,可她也不知道他们家还有没有机会回京城。 她现在就希望周砚呈能给力一点,他以前不是权相吗?不是很威风吗?怎么会连京城都回不去? 周时棠又打听一下大海什么时候退潮,什么时候能去捡海鲜。 徐大牛一一回答,“没想到你们也知道大海里面有海鲜,我以前碰到过外地来的人,他们都没吃过海鲜,海鲜虽然不太好吃,但便宜,也是一种肉,我挺喜欢的。” “大海退潮的时候我们还能自己下海去捡,不用花钱去买。” 周时棠暗暗把时间记下,等时间到了他们就下海捡海鲜。 哇呜~ 想念海鲜大餐。 现在是冬天,太冷了,不适合下海,等待来年夏天再说。 周时棠抱着周时若取暖,他们每个人都说,嘴里都飘出一股白雾。 他们的衣服布料基本是葛布麻布,不够暖和,在夹层里面塞了一堆柳絮芦苇还是很冷,只有干活的时候才能暖一些。 周时棠这时候就很想念狐裘暖手炉这些保暖的东西了。 进入冬天之后,他们晚上睡觉,床冷冰冰的,只能在屋内烧一些柴火,但怕透不过气,烧火把屋内拷暖和了就必须得把火熄灭掉,不可能烧一晚上的。 他们也不能天天烧,柴要用来做饭炒菜烧水,用来取暖就太浪费了,家里穷,听说柴火还能拿起卖钱。 周时若也回抱着周时棠,瑟瑟发抖。 周家男人们自觉坐在外面,把女人们围在里面。 村里都是泥路,那天通往村口的路恰好够牛车路过。 徐大牛熟练赶着牛车,也有很多人走在路上,看到牛车路过都会多看两眼,然后发现牛车上基本是不认识的人,只认识赶车那位徐大牛。 “大牛啊,这是你们家的亲戚吗?” 徐大牛笑笑,“不是哩,他们是新来的村民,我帮他们赶牛车而已哩。” 大多人家里没有牛车,他们也舍不得花钱坐牛车,他们去镇上或者县城都是走路去的。 做生意的人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摸黑走路,走得快点才能占到一个好位置摆摊。 第161章 抄书 徐大牛把牛车停在县城门外,“我在这里等你们,牛车不能进城,以免不小心冲撞到那些大户人家。” 他们家只有一头牛,必须好好保护。 周家人表示理解。 周时棠指指角落那包东西,“大牛哥,这是我们拔的草,牛饿了你喂它吃一点。” 徐大牛挠挠头,憨厚一笑,“我也从家里带了一些草过来。” 周家人下牛车,朝城门口走去,他们黑了很多,也没有特意打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砚呈看看一大家子,最后说道:“我们太多人了,去哪里逛都不太方便,我们分开逛,看看自己能做什么赚钱,午时在城门口汇合。”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意见。 周时棠拉着周时若就跑了。 周汝善不敢一个人到处逛,她跟着父母。 周砚呈两夫妻也走了。 剩下周时牧和周时野面面相觑。 周时野:“哥,他们都成双成对的,我跟你一起,反正我们的赚钱方式都是抄书,我记得娘给了你一些零花钱,看看能不能买纸墨笔砚。” 周时牧瞥了弟弟一眼,纠正,“注意用词。” 周时野捂嘴,“我说错了。” “你不要只盯着抄书,你不是会画画吗?你可以尽情发挥你的才能,真有人看上你的画,一画千金也不是没可能。”周时牧敲了敲弟弟的脑袋,示意他不要局限自己的想法。 周时野皱眉,不满撇嘴,“哥,你太庸俗了,字画是用来陶冶情操的,怎能用来赚钱?我以前心情好了,随便画一幅送人,都不收他们的钱。” 周时牧淡淡抬眸,“现在家里穷得快过不下去了,你跟我说陶冶情操?” 周时野抿了抿唇,“你说得也有道理,好吧,我就看看谁喜欢我的画,我画上一画,说起来我也将近一年没有画画了。” 兄弟俩进了城,一路走过去。 小贩们在街边支起摊子,大声吆喝。货郎挑着货从街这边走到那边,嘴里也是不停的大声吆喝。 还有小孩子拉着父母的手出来逛街,清澈的眸子里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一刻也无法清闲。 周时野看到角落里有一些乞丐在乞讨,他下意识摸摸自己扁扁的荷包,没有一文钱,轻叹一声,“没钱呀,我也帮不了他们了。” 周时牧眼眸微垂,“先顾好自己。” 周时野重重点头。 两人询问了一些人,来到县城最大的书坊,缓步进去。 来书坊买书的人都是家里比较富裕的,穿着长袍,也有一些穷书生是来赚钱的。 店小二看到周时牧两人的穿着,笑着问道:“不知两位客官是想买书还是抄书?” 周时牧环视一周,“抄书。” 店小二依旧面带微笑,“这边来。” 店小二把他们带到一个角落,“你们以前抄过书吗?” 周时野飞快说道:“没有,这个抄书有什么讲究吗?” 店小二一一给他们介绍,“字写得好看就行,我们店里提供纸墨笔砚,可以买也可以租,字好看,抄的书也会贵一些,你们可以在这里写下几个字,我看看你们抄一本书能赚多少钱。” 周时牧提笔写下几个字。 店小二是识字的,他看到周时牧写出来的几个字,眼神瞬间变了,这个字写得也太好了,没有个十几年写不出这样好看的字。 而能读书十几年的人家,家里肯定是有一些积蓄的,哎,读书确实费钱,都沦落到需要抄书为生了。 周时野也写下几个字,他写的字也很好看。 店小二震惊了,这两人一看就是两兄弟,家里有两个读书人,写得字都很好看,了不得呀。 普通人家根本供不起一个读书人,而他们家就有两个读书人,在店小二眼里他们是真的厉害。 店小二微微弯腰,笑着说道:“你们的字很好看,抄一本书可以给你们最高档次,一本书两百文。” 周时野不知道这个价格如何,凑近周时牧,“哥,这个价格是高是低?” 周时牧点点头,“可以,我们打算租一套纸墨笔砚。” “等等!”有一个书生不满店小二的话,愤怒走了过来,“店小二,我经常在你这里抄书,你也才给我一本五十文,到底是什么样的字,你居然给了两百文。” 店小二大大方方给他展示周时牧两人写的字。 书生一看,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微微瞪大双眼看着周时牧两人,“你们的字,竟然写得这般好看……” 周时野浑身充满自信,“也还能看得过去吧。” 他记得周时牧说的话,转头去问店小二,“你这里收画吗?” 店小二连连点头,“收的。” 周时野:“收什么类型的画?” 店小二人认真说道:“花鸟虫鱼,什么类型都收。” 周时野又问:“一幅画多少钱?” 店小二不太懂这个,“要看你画得如何,具体的价钱得我们掌柜来谈,我不懂这个。” 周时野点点头,相比抄书,他更喜欢画画。 最后,周时牧租了最差的一套纸墨笔砚。 那位书生等他们忙完之后,上前套近乎,“你们哪住在哪里呀?有没有空去我家坐坐,我们可以聊聊天,交换一些想法,比如如何考科举,看你们的年纪,你们也是要考科举的吧?” 周时牧曾经是举人,还没来得及参加会试他们一家便被流放了,他身上的举人功名也被皇帝革除,至今没有恢复。 周时牧周身气质淡淡,“不考。” 周时野摇头,“不考,我们只想普普通通度过一生。” 他对入朝为官不感兴趣,也没有参加过科举制度。 书生:“……” 你们的字写得那么好看,竟然不参加科举? 算了,不参加科举便没什么前途,他也不想与这样的人来往。 书生转身走了。 周时野看着书生对他们的态度从热情到冷淡,忍不住捅捅周时牧的手臂,“哥,他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方才还对我们笑得灿烂,还邀请我们去他家坐坐呢。” 第162章 刺绣 周时牧眼神深沉,“你要习惯,这种人多得是。” 他们以前是权相公子,别人当然对他们态度友好,后来流放了,走出京城城门那一段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好戏。 周时野哦了声,紧紧抱着手中租来的纸墨笔砚,“不管他了,我们好好赚钱,好好过日子,等赚了钱,买一些肉让糖糖给我们做好吃的美食,我可以打下手。” …… 周时棠和周时若两人欢快走在街上,哪里都很好奇,什么东西都想买,但她们手里没多少钱,只能看看过瘾。 周时若觉得惊奇,“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出门吗?我以前喊你出门跟我逛街,你都不去。” 周时棠眼里带笑,“我这不是被困在那里太久了,现在感觉外面的环境真好,呼吸也觉得畅快,如果能多赚一些钱买买买变更好了。” 周时若拉着周时棠,“我们先去刺绣店铺看看,我赚点钱。” 周时棠没什么意见,与她一起走进一个人比较多的店铺。 在店里逛的多是女子,有些女子穿着华丽的衣裙,一看就很有钱。 这个时候岭南的刺绣还在发展初期,加上这是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店里的刺绣并没有那么好看。 掌柜是一个中年女性,她看到两个小姑娘进来到处看,笑了笑,“你们两位小姑娘看了挺久了,有什么想买的吗?” 周时若掏出一块布,她在布上随意绣了一朵花,她把布展开,递给掌柜,“你看看觉得如何?” 掌柜拿过来一看,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变了,她也是会刺绣的,这块布并不好,但上面绣的那朵花,针法很好。 周时若注意着掌柜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绣工过关了,她笑问:“不知店里主事的人是谁,我想跟她谈谈。” 周时棠不会刺绣,她乖乖站在周时若身边,也没有说话。 “巧了,我便是这里的掌柜,你们跟我上来。”掌柜笑着带她们上了二楼,又让人送上一些茶水点心,请周时若两人在茶案边坐下。 掌柜问道:“你这位小姑娘倒是沉得住气,你学了多久的刺绣?” 周时若沉思片刻,“大概会拿针起便学了,有十年了吧。” 掌柜笑容更大,声音也温柔,“怪不得绣得如此好,便是我店里的绣娘也比不过你的手艺,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你肯定能出名。” 周时若摇摇头,“掌柜谬赞了,我这点手艺其实拿不出手,只是想赚点钱养家糊口,出不出名倒是无所谓。” 掌柜邀请,“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当个绣娘,我可以一个月给你一两银子。” 周时若婉拒了,“我家距离这里比较远,我无法每天来回跑,我想带一点回去绣,绣好了再拿过来。” “也行,我这里的布料和针线你可以随意挑,付点押金就行了。”掌柜觉得可惜,不过也没有勉强。 她店里的东西基本是向那些大户人家出售的,这个小姑娘的刺绣是真不错,绣好了,她也能大赚一笔。 周时若询问,“不知绣好了如何算价钱?” 掌柜态度温和,“具体看你绣好的作品,好看的价格当然高一些。” 两人就刺绣这个话题聊了许久,聊得越久,掌柜看向周时若的眼神越发温和。 这个小姑娘学刺绣是真的下了苦工的。 周时棠听得昏昏欲睡,最后直接趴在茶案睡过去了。 周时若笑笑,“我妹妹对刺绣不太感兴趣,还望掌柜见谅。” 掌柜摆摆手,“无妨。” 时清潇知道周时若会去秀坊,给了她几百文钱,这点钱压根买不了那些金贵的布料,不过还是能租的。 掌柜也没有收太多的押金。 周时若挑了一些东西,付了押金便拉着周时棠离开了。 周时棠揉揉眼睛,看着周时若手上那堆东西,“姐,你绣的东西值多少钱?” “掌柜说能绣好成品再说,我看过店里的绣品了,我的绣工与之相比还是不错的,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周时若突然庆幸自己曾经认真学习刺绣,没有敷衍,不然她想赚钱都找不到合适的门路。 周时棠盯着不远处的酒楼,“我要不卖几个方子,赚一笔大的?靠做一些小买卖赚钱太辛苦了,要天天早起晚睡,真的吃不消,我脑子里方子还挺多的。” 周时若嗯了声,“你想卖便卖吧,但我们得找一个比较和善的掌柜,不然我怕会有人强抢。” 于是两人进了一家酒楼,刚说出自己的来意就被掌柜的赶出去了。 “走走走!看你们这个穷酸样,家里能有什么好的方子?不要在这里碍眼,赶紧走,我还要做生意呢。” 周时棠也没有说话,转身就走了。 哼,就他这个态度,她还不想卖呢。 周时若皱眉,“不买就不买,但掌柜这个态度也太差了,哎,一朝落魄,被某些人看不起了。” 两人又去了两个酒楼,不是掌柜语气不好,便是价格给得太低。 周时棠叹气,“想找一个爽快的掌柜怎么就那么难呢?” 低于五百两她都不会卖,她宁愿留着发霉,也不想便宜了别人。 这些方子有前世网上都有的,用来赚钱谋个生不过分吧。也有一些是她前世那个家祖传的,她改良了一部分。 哎,又是想念伍永维的一天,他曾经偶尔提起想跟她合作开酒楼,她提供方子,她才答应下来,他说下次过来就一起讨论讨论如何合作,但再也没有下次。 他再也没有来过。 岭南那么大,她上哪里去找他? 周时若安慰,“别着急,我做好这个刺绣肯定能挣不少钱,二哥他们不是要抄书赚钱吗?你也跟着一起抄书。” 周时棠揉揉自己的手指,一脸心疼,“我的手指都变得这么粗糙了,我还想赚点钱,等家里富裕了,好好保养一下。” “没问题,等赚了钱,我们一起保养,之前是没有条件,有条件了当然要对自己好点。”周时若笑道。 第163章 酒楼 周时棠的郁闷瞬间散开,笑着点点头,“对,我先抄个书,反正不能闲着,走走走,我们去找二哥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个书坊了,我们一路找过去。” 两姐妹欢欢喜喜继续逛街,又买了一点小吃,逛着逛着发现走进了死胡同,转身走出去。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中年男子脸色紧张跑进来,他后面跟着几个男人。 中年男人发现自己跑进了死胡同,脸色猛变,看到周时棠两个人,没有搭理她们,转身看着追着他过来的男人。 那几个男人看到中年男人不跑了,嘿嘿笑了几声:“乖乖听话,把你的酒楼卖给我们东家,你才不会吃苦头,不然你就死定了。我们东家的脾气不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中年男人抿着唇,冷冷说道:“你们就算杀死我,我也不会把酒楼卖给你们这些强抢东西的人!” 周时棠没想到自己会碰到这些事,她目光凝视那些堵在小巷子的人。 她们要走出去就必须跟那些人打交道,让她们让出一个位置让她们离开,可那些人一个个看着不怀好意,看到她们这两个貌美如花的女郎还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恶毒的想法。 于是她拉着周时若的手,侧身站着,不让那些人看到自己,同时也能看到那些人的行动,尽量降低存在感。 好在那位被追的大叔也当没有看到她们。 周时棠打算等他们完事了再离开,她缓缓蹲下去用地上的泥粘在自己脸上,周时若照做。 但偏偏有人不长眼睛。 有人看到了周时棠两个人,大喊,“你们看,这里居然还有两个小姑娘,她们不会是吕思兼的亲戚吧?” 所有人齐刷刷看过去。 中年男人吕思兼微微拧眉,冷冷说道:“你们都在说什么屁话?我家没有这么年轻的亲戚。你们可不要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不然连你们东家也救不了你们。” 周时棠闻言,微微偏头看向吕思兼。 大叔这话里的意思是跟她们撇清关系,不希望那些男人盯上她们。 但是那些男人明显不信,“就她们身上穿的那些破衣服,你跟我说她们不该惹?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太好笑了,她们怎么会这么凑巧出现在这里?” 周时棠见那些人不打算放过她们,也不装鹌鹑了,缓缓抬眸,眼神冰冷盯着那些人,“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想强抢民女不成?” 那些男人哈哈大笑,“我们就是抢了又如何?这是一个死胡同,我们把你绑走,不会有人查得出来。” 吕思兼不动声色靠近周时棠,压低声音说道:“他们是县令公子的人,待会我牵扯住他们,你们快跑。” 周时棠与周时若对视一眼。 打还是不打? 以她们的身手摆脱这些人没什么问题,直接跑掉,他们也追不到他们头上,离开这个死胡同就行了。 打的话就要跟县令公子结仇了,她们不想惹事。 这堆想法也就是一息之间。 周时棠决定直接跑掉。 那些男人笑着逼近,抓吕思兼。 吕思兼知道自己无法反抗,但两个小姑娘是无辜的,他不想害了她们,于是他主动与那些人男人打起来。 周时棠看准时机,拉着周时若就跑。 领头人眯起眼睛,“小娘们还想跑,给我拦住她们。” 三个男人堵住周时棠两人的去路,“乖乖留下跟我们走,不然有你们好受。” “跑什么跑?先给爷几个爽一下。” 周时棠眉间煞气尽显。 去他个腿,她不想忍了! 周时棠瞬间拉近与那些男人的距离,攻击迅猛,出招凌厉。 周时若也与他们打了起来。 那些男人都惊呆了,没想到两个小姑娘居然敢反抗,身手如此敏捷,他们侧身躲开,却被打了一拳又一拳。 周时棠力气大,又练了半年武功,这些男人也就是看着凶猛,其实都是花拳绣腿,她反手一拳打在一个男人胸膛。 “啊!” 男人吃痛,猛地吐了一口血,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 周时棠一个转身,利用巧劲,踹出去。 另外一个出手攻击她的男人被她狠狠踹开。 “砰——” 男人狠狠砸在地上,忍不住尖叫出声! 周时若很快也解决了一个男人。 一刻钟不到,三个想抓周时棠姐妹的男人便被打趴下了。 周时棠松了松自己的拳头,一脚踩在其中一个男人身上,眼神凶狠,“你们这是渣滓,也配活在这个世上?” 她还不解气,狠狠把他们揍了一顿。 拳打脚踢。 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得罪得更彻底一些也没什么问题了。 那边困住吕思兼的三个人都惊呆了,领头人看到这一幕,气得脸色发黑,“你们都给我住手,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县令公子的人?” 周时棠无所畏惧,“不知道。” 领头人看到她如此理直气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周时若双手叉腰,“你们这些废物点心,也太垃圾了,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竟然也敢拦着不让我们走?” 领头人看到周时若这么嚣张,顿时气得头发炸毛,“闭嘴。” 周时棠看了看吕思兼,歪歪头,看向周时若,“姐,我们好人做到底,把大叔救了?” 周时若点头。 于是两姐妹继续打,把领头人也打趴下了。 领头人浑身疼痛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太疼了,这两个姑娘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身手竟然比他这个男人还要好? 吕思兼被他们用绳子绑起来了。 周时棠过去给他松绑,“大叔,我们赶紧走吧。” 吕思兼感激弯下腰,“多谢你们,你们也赶紧走吧。” 三个人一起往外走,那些人男人一个个痛得躺在地上,根本无法追上去。 周时棠问道:“大叔有个酒楼?” 吕思兼苦笑一声:“是有个酒楼,以前生意还行,但这半年被打压得快没了。” 周时棠眨眨眼,大叔人品不错,在那种危险的处境之下还想着不想扯无辜,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人品好。 第164章 合作 周时棠浅浅一笑,“大叔,我们合作如何?” 吕思兼摇头婉拒了,“县令公子盯上了我的酒楼,我也不打算再开了,我准备把酒楼卖掉,卖给一个可靠之人,你们若想买,我可以便宜卖给你们。” “不过我也不想坑你们,若你们真买了去,你们也会被县令公子盯上。” 周时棠也想豪气买下吕思兼的酒楼,可她没那么多钱,“县令公子这么嚣张,都没人管吗?” 吕思兼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什么人,这才愁眉苦脸叹了口气,“听说他是县令的老来子,家中又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被宠得无法无天,县令大人对这些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时棠:“大叔,我看大叔你的表情,你对你的酒楼很不舍吧?” “是我牵连你们了。”吕思兼脸色带着歉意,“酒楼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本想好好经营,但可惜啊,被人盯上了,我是舍不得,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想要卖掉。” 周时棠悄咪咪问:“大叔,你知道这里有什么伍姓大族吗?” 吕思兼点头,“我知道有一个,南余伍氏,百年望族。” “南余?”周时棠疑惑。 吕思兼嗯了声:“南余县,在我们合县隔壁,伍家出了很多读书人,听说也有很多人做官,厉害得很。” 周时棠点点头,把这些记下。 也不知道伍永维是不是这家的人,看他的穿着谈吐,她猜测或许是。 周时棠认真说道:“大叔,我们可以合作,县令公子,我来搞定。” 想要做生意,就不能瞻前顾后,商场如战场,真的做起来了,肯定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找麻烦。 若是连一个县令公子都搞不定,她也不用去做什么生意了。 吕思兼犹豫,“这……” 周时棠扬眉,“我们去你的酒楼谈谈?我们合作,便能保下你的酒楼,其他麻烦也由我来解决,大叔真的不心动吗?” 吕思兼狠狠心动。 周时棠笑道:“我们去你的酒楼谈谈?” 吕思兼对上周时棠自信的眼神,最后那点犹豫也散去了,点头,“你们跟我过来。” 周时若不懂这些,她抱着从绣坊带出来的那些东西,沉默跟在周时棠身边,没有打扰他们聊天。 也是巧了,吕思兼的酒楼就在周时棠两人想去卖方子然后被赶出来的那家酒楼旁边。 周时棠嘴角一抽,其实她方才也看到大叔这个酒楼了,但是她看到里面没什么人便没有进去。 生意不好,给出的价钱可能不会太高。 周时棠跟在吕思兼身后进了酒楼,忍不住指指旁边,“大叔,这个酒楼是谁的?那个掌柜太嚣张了。” 吕思兼眼里闪过厌恶,“那是县令公子的酒楼。” 周时棠哦了声。 有机会的话,把县令公子的酒楼强买下来,跟他怎么嚣张。 吕家酒楼人不多,店小二也不忙,他看到掌柜回来了,笑着迎上来,“掌柜的,您回来了,这两位是?” 吕思兼说道:“他们是我的贵客,送一些点心茶水上来。” 店小二连连点头,转身跑开了。 酒楼生意不好,但掌柜的对他不错,他宁愿降薪也要留在这里。 吕思兼带着周时棠两人上了包间,他顾忌着两个小姑娘,没有把门关上。 周时棠倒是无所谓,“大叔,还是把门关上吧,我们不在乎名声。” 名声这东西,一旦在乎便会束手束脚,但有时候也不能没有。 吕思兼也不想他们的谈话内容被人听了去,听到周时棠这么说,他点了点头,把门关上了。 三人坐下。 店小二很快端上来几碟点心和茶水,又悄悄退出去,把门关上。 周时棠说道:“我想了解一下县令,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吕思兼是做生意的人,县城的主要人物他还是了解的,说起县令他也是滔滔不绝,“这个县令是今年年初上任的,到现在差不多一年了。” “他这人挑不出什么大错,会认真给老百姓判案,还算宽厚,但一旦涉及他的宝贝儿子,他就什么都不管了,不管是对还是错,反正就是一定会给他儿子擦屁股。” “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周时棠啧了声:“他也不怕他儿子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吕思兼:“县令公子专挑普通人下手,他也算有眼色,不会去得罪那些大户人家。” 县令三年换一次,但本地那些大家族在这里盘亘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势力盘根错节,脑子没问题的人都不会选择去招惹他们。 县令也是如此,他任期一到便要离开了,何必与本地的大家族闹不开心呢? 与那些大家族闹了矛盾,他便会处处受制,做什么都不会顺心。 周时棠了然点点头,然后又跟吕思兼了解了一下合县的大家族。 合县最牛逼的家族有两家,分别是何家和任家,两家还是姻亲关系。 还有其他一些小家族。 周时若也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周时棠了解完这些背景,这才说起正事,“大叔,县令公子是看你的酒楼生意好,所以打压?” 吕思兼嗯了声:“本来隔壁那家酒楼没有我的酒楼好,但县令一家来到这里后,县令公子便把隔壁那个酒楼买下了,他也想买我的酒楼,我不同意,他便不断打压。” “被他打压了半年,客人都快走光了。今天,甚至想绑了我,他真是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周时棠继续说道:“大叔,我给你提供方子,我这些方子都是我祖传的方子,保证很好吃,你给我两成利如何?” 分成比买断合适,若真做起来了,她的口袋便会有源源不断的钱。 她就提供一个方子,顺便解决一下可能会来找麻烦的县令公子,只要两成利润,她已经很大方了。 吕思兼思索片刻,爽快点头,“若你真的让县令公子不找我的麻烦,酒楼能保住,给你两成利也无妨,你又提供了方子,我再给你让一成利吧。” 第165章 靠山 周时棠诧异,“吕叔,你可考虑清楚了?” 吕思兼嗯了声:“我考虑清楚了,你们救了我一次,若是能保住我父亲的心血,三成利已经是占了你们的便宜。” 周时棠朗声大笑,“吕叔相信我,我无论也不能辜负吕叔的信任呐。” 周时棠轻咳一声:“我写下一个方子,吕叔可以让主厨做一顿出来尝尝,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屋子里有备用的纸墨笔砚,吕思兼闻言,当即就把那些东西找出来,递给周时棠。 他看到周时棠如此信誓旦旦,他也很好奇,到底有多好吃。 他这个酒楼是他父亲开的,他父亲一生沉醉于厨艺,不断钻研,这才有了可以家传的菜方子。 酒楼名气渐渐大起来,大家都爱来这里吃饭,但这一切都被县令公子毁了。 县令公子看上他的酒楼,还想强买他的方子,他不同意就派人赶走他的客人,在酒楼里闹事。 那些客人大部分出身都不如县令公子,也不愿得罪县令公子,渐渐的,他们都不来这里吃了。 每天只有零星几个客人,他没有身份背景,也没有结识什么钱权贵靠山,酒楼都快开不下去了。 周时棠提笔写下一个方子,递给吕思兼。 吕思兼接过,“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留下来品尝一下我们酒楼的美食。” 周时棠打开窗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未到午时,她还可以在这里待一个时辰,正好可以吃一顿免费的午善。 周时棠笑眯眯说道:“吕叔盛情邀请,却之不恭。” 周时若听到可以留下来吃美食,顿时来了一点兴趣。 她对做生意不不感兴趣,听着他们聊天,她都要睡着了。 吕思兼开门下楼,吩咐主厨做周时棠的菜,顺便也做几个酒楼的特色菜。 酒楼想要赚钱,最重要的还是菜好吃。 吕思兼亲自在下面盯着。 周时棠和周时若在闲聊。 周时若用手托腮,看着周时棠,淡笑一声:“糖糖,你要如何搞定县令公子?你要知道,我们家如今就是普通老百姓,县令公子这个身份对我们来说还是挺牛逼的。” 周时棠正色,“我们不是还有姑姑吗?我们可以扯姑姑的大皮吓唬他,姑姑知道不会怪罪我们的。” “哼,我们不是没有靠山的,姑姑可是礼部尚书夫人,县令公子还敢得罪我们不成?” 姑姑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经常给她们这些小辈送礼物,对她们也好,她挺喜欢姑姑的。 周时若看到妹妹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不要太过得瑟了,姑姑如今在京城还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但愿姑父不要辜负她。” 周时棠眼里的笑意散去,“我也希望姑姑不要被我们连累。”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两姐妹没再继续深入。 吕思兼端着一碟菜。 店小二端着六碟菜上来,他双手、手臂上堆满了菜碟,这算是他一个拿手技巧,店里生意好的人,他甚至还能一下子拿十几个菜呢。 七道菜摆满桌子,店小二把菜放下便退出去了。 吕思兼邀请周时棠两人品尝他酒楼的特色菜,他自己则拿起筷子品尝周时棠家传菜。 紫酥肉。 一口下去,吕思兼眼睛瞬间亮了,又多吃了几口,连连赞同,“这个菜不错,好吃。” 周时棠夹了一筷子酒楼的特色菜,“厨师手艺不错,菜也是好吃的,但是因为缺少香料,所以味道还是差了一些。” 吕思兼见周时棠是个懂行的,看向她的眼神越发亮,“是这样没错,那些香料太贵,我这个小酒楼无法提供这么大的成本,只能舍去比较某些比较昂贵的香料。” “只有那些那酒楼,日进千金,才可以不计成本使用香料。” 周时棠嘴角勾起,“吕叔,我们第一个目标,便是能不计成本使用香料,有了足够的香料,做出来的菜才会更好吃,菜好吃了,才会有更多的客人,说不定府城那些人也会慕名过来呢。” 吕思兼忍不住笑了,“周姑娘好志向。” 周时棠摆摆手,“吕叔喊我名字即可。” 吕思兼笑道:“那我便喊你阿棠好了。” 他女儿也跟她们差不多,他对待她们就像对待自己的晚辈一样。 别人家的女儿已经可以做生意了,他的女儿却还在玩泥巴,这就是天大的差距。 一同送上的还有饭。 周时棠和周时若吃得肚子饱饱的,吃饱之后,周时棠忍不住说道:“吕叔,我能否先赊账?我先买几个菜回去给我父母亲人尝尝。” 吕思兼豪气笑道:“你无需赊账,我送几个菜给你们拿回去吃,一点菜而已,算不了什么大事。” 父亲的酒楼能够保存下来,他心情好,他是真的感激周时棠这个小姑娘。而且,他们如今也是合作伙伴了,送几个菜而已,压根不是什么问题。 周时棠笑眯眯点头。 接下来,周时棠和吕思兼讨论如何才能吸引客人回归。 搞一个比较吸引人的活动,如何才能吸引人,又是一个问题。 周时棠沉思片刻,眼睛一亮,“说书!大家平日里忙于赚钱,比较劳累,我们就在酒楼门口说一些吸引人的故事,那些路过的人自然就会过来吃了,等搞定县令公子,以前的客人也会回归。” 吕思兼:“那些比较大的酒楼便有说书先生,但是我们生意还没做起来,不应该花钱去请说书先生。” 周时棠摆摆手,“我有个哥哥会说书,我可以请他过来帮忙,前期可以不用给他付钱。” 吕思兼觉得可行,“你打算如何做?” 周时棠提笔写下几行字—— 惊!男子竟然怀孕了? 惊呆了!猴子可以上天入地,还会七十二变?变猪?变鸡?! 猪还可以变成人,可以娶媳妇,这是真的吗?! 欲知后事,请十二月二十前来酒楼倾听。 周时棠写完,递给吕思兼。 吕思兼看完,他直接被这几行字吸引了,忍不住问:“男子当真可以怀孕?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第166章 说书 周时棠笑道:“要的就是匪夷所思,男子无法怀孕,咳,就是夸张一下下。” 今天是十二月十日,距离活动之日还有十天。 吕思兼对另外两个话题也很感兴趣,继续询问周时棠。 周时棠神秘一笑,“十天后,吕叔便可以听到了。吕叔可以把这张纸贴在门口,请店小二在门口时不时吆喝几声,应该会有人感兴趣。” 爱凑热闹是人的天性。 这不,话题有了,人也有了,做出好菜也能留下客人。 吕思兼与周时棠交谈完毕,顿时热血沸腾,摩梭着手掌,满脸兴奋。 他开酒楼,中规中矩,没有什么成就,也比较沉闷,阿棠这个小姑娘鬼点子多,胆子也大,连他一个沉闷的人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吕思兼让厨房做了几个菜,打包好交给周时棠。 周时棠接过那些菜,想到县令公子,她抬眸看向吕思兼,“吕叔,县令公子方才没有绑走你,他恐怕还会派人来找你的麻烦。” 吕思兼示意周时棠不用担心,“县令公子比较要面子,只要我不去偏僻的地方,他不敢派人直接绑我。” 方才他是一个人出去办事,发现有人跟踪他,他加快脚步,走着走着发现自己不小心走进了死胡同。 周时棠听见他这么说,也放心了。 周时若抱起那堆绣品。 两人一起离开酒楼。 吕思兼在几张纸上写下周时棠那几行字,亲自粘贴在酒楼门口,店小二不识字,他便一一念出来,让店小二背下。 店小二眼睛亮亮看着吕思兼,“掌柜的,我对这几个话题也很感兴趣,肯定能吸引很多客人!” 吕思兼笑了笑,“不忙的时候,你记得在门口吆喝几句。” 店小二重重点头, 周时棠两姐妹走出县城。 徐大牛一个人站在牛车旁边蹦蹦跳跳缓和身体。 其他人还没从县城出来。 周时棠走过去,从包裹里拿出两块点心,递给徐大牛,“大牛哥,今日麻烦你了,你先吃块点心填填肚子。” 徐大牛看到点心,眼睛都直了,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狠狠压住自己想要伸出手的手,摇头,“不,我不能要,我待会回家吃。” 爹说过了,不能随意收人家的东西。 点心这种东西那么珍贵,他不能吃。 周时棠直接把点心塞进徐大牛手里,“你帮我们赶车,又在这里吹着冷风等了我们大半天,这是给你辛苦费,是你应得的,你不许拒绝。” 徐大牛低头,看着手中两块点心,眼睛红红的,他舍不得吃,这些点心,他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口。 他小心翼翼问:“我能带回家分给我爹我娘我儿子我婆娘吃吗?” 周时棠愣了下,大牛哥在这里等了半天,肚子肯定饿了,她的本意是让他垫垫肚子,但是人家孝顺贴心,想把好东西留给亲人,她又怎么能逼人家吃掉点心呢? 周时棠:“点心给你了便是你的,如何处置是你的权力。” 徐大牛不好意思笑了笑,“那我留着,带回家。” 周时棠和周时若两人把东西放下,也在原地蹦蹦跳跳,暖和身体。 其他人陆续出来。 周时野小跑过来,“若若,糖糖,你们去了哪里?” 周时棠:“去了绣坊,去了酒楼。” 周时野张嘴哇了一声:“不愧是我妹妹,就是有品味。” “我看你们油光满面,你们是不是偷偷吃了东西?”周时野凑到周时棠身边低声问道。 周时棠给了他一拳,“会不会说话?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吃。” 有些话在外面不好说,还是回家再说。 所有人全部出来之后,坐上牛车回家。 时清潇递给徐大牛一个包子,“大牛,你饿了吧?先吃个包子。” 徐大牛这一次死活不肯接受,“阿棠妹妹给了我两块点心,我不能再收了。” 时清潇闻言,只能把包子收回去。 李氏眼睛瞬间亮起来,看向周时棠身边那包东西。 这丫头,还买了点心? 她就知道时清潇有不少钱,捂得死死的,不让人知道。 一路上大家都在叽叽喳喳说话,分享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有些话碍于有外人在,他们不约而同都没有提起。 徐大牛直接把牛车赶回家,周家人拿好东西回家。 徐大牛欢欢喜喜拿出两块点心,然后他被徐村长揍了。 徐村长愤怒咆哮,“你竟然收了人家的东西?我便是这么教导你的?你这个不孝子,真是气死我了!” 徐大牛满院子跑,“爹,饶命啊,这是阿棠妹妹给我的点心,她说这是我应得的,她不许我拒绝,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真的不敢了。” 徐村长狠狠揍了他一顿才解气。 徐铁柱等爷爷揍完亲爹之后,他才哒哒哒跑亲爹身边,小手抓住亲爹的衣袖,稚声稚气,“爹,我想吃点心。” 徐大牛偷偷瞧了瞧徐村长的脸色,见他没有变脸,这才掰了一点点心递给儿子。 徐铁柱捧住点心,如获珍宝。 他迈着小短腿走到徐村长身边,挨着他坐下,伸出双手,那双清澈单纯的眼睛望着徐村长,“爷爷,你吃。” 徐村长慈爱摸摸孙子的头,“你吃吧,但你可不能学你爹。” 徐铁柱双手捧着点心,小心翼翼舔了一口,他小脸瞬间笑起来,“好吃,爷爷,你吃一口嘛。” 徐村长还没拒绝,徐大牛眼疾手快掰了一点点心,贴近他的嘴唇,“爹,这点点心沾上了你的口水,你还是吃了吧。” “你这不孝子,还嫌弃上你爹的口水了。”徐村长没好气瞪了儿子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把点心吃下去了。 徐大牛的笑意在脸上绽放。 徐铁柱舔了一口又一口。 三代老小在坐在家门口,房屋简陋,他们穿着朴素,但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这一幕如同一副画卷,处处透着温馨。 周家人回到家,把东西放好,他们逛了一上午,或多或少都吃了一点东西,也不算太饿。 于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继续闲聊。 第167章 医术高明的老头 李氏骄傲说道:“我和阿善去了一家绣坊,我们按照若若说的,拿出我们做好的刺绣,掌柜的立即邀请我们留下来做绣娘,但我不想一天到晚待在绣楼,便拿回家做,做好再拿去绣坊。” 周时棠扎马步:“我与人合作开酒楼,三哥,需要你帮忙。” 周时野一怔,哇了一声:“什么忙?你说!” 周时棠:“你不是很喜欢看话本子吗?我给你讲个故事,然后你在酒楼门口说书吸引客人前来。” 周时野的脸色顿时一僵,他喜欢看话本子不假,但是让他站在酒楼门口说书,这也太有损他的颜面了,尴尬。 他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丢人的事情。 其他人刷刷刷看向周时野。 周时若好奇,“三哥,你都看了什么话本子?说来给我们解解闷?” “一边去。”周时野拒绝解闷,他看向周时棠,“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周时棠就知道他不会轻易同意,于是她再接再厉,“请你说书肯定不会让你白干活,前期可能没什么钱,但是后面酒楼开起来了,少不了你的工钱,人越多,赚的钱越多。” 李氏兴奋了,“糖糖,开酒楼肯定能赚很多钱吧,你三哥不同意就让你大哥去吧。” 周明义是个内敛的性子,让他去当众说书他肯定磕磕巴巴说不出话,他拉了拉李氏的袖子,“娘,你不要出馊主意。” 周时野也在扎马步,“你先说说是什么故事。” 于是周时棠讲起了西游记的故事。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周时野脸色红扑扑的,豪迈挥手,“我同意了,糖糖,你找我去说书真是太有眼光了,我一定把故事说得精彩,你赶紧继续讲讲接下来的故事。” 周时棠说得嘴都累了,她摆摆手,“不说了,我累了,以后再说。” 时清潇看向李氏,“大嫂,我们一人做一天的饭,家里的活大家分着做,一家子吃住在一起,很多东西也要一起用的,包括平时采买那些需要花钱。” “为了避免以后因为钱争吵起来,我提议起大家赚的钱拿出四成充公,家里买菜或者买一些其他公用的东西便用这部分钱。至于剩下那部分钱,你们自己赚的,你们随意支配。” 李氏微微眯起眼睛,“那这笔钱谁来管?我觉得我挺适合管的。” 时清潇信不过李氏,她转头看向周老夫人,询问:“娘,为了公平,我想把这笔钱交给您管,不知您意下如何?” 周老夫人已经很久不管事了,但为了家宅安宁,她点头同意管这笔钱。 老大媳妇管,她也不太放心。 老二媳妇管,老大媳妇肯定要闹起来。 她管是是最稳妥的方法。 李氏没拿到掌家权,心里不服气,但因为是老夫人接手了这个事,她也不好说什么,她总不能跟老夫人抢吧? 周时牧研墨抄书,周时野画画,其他人刺绣,或者抄书,或者画画,反正擅长什么便做什么。 周时棠啥也不做,她开酒楼,躺着收钱便可以了。 她一个人在空地上练武,那只大白鹅在她身边走来走去。 周时棠赶它走,“一边玩去。” 今天是李氏做的晚饭,她也不用费多大的功夫,把周时棠从酒楼带回来的那些菜热一热就行,她煮了一锅饭。 时清潇今日出门除了找赚钱的门道,还采买了一堆生活用品,米面粮油等,还买了油灯,没有油灯晚上做什么都不方便。 这顿饭一家人吃得很满足,油水很足,他们这段时间吃得抠抠搜搜,什么都要省着吃,脸上都没什么气色。 第二日,周时棠独自一人上了山。 家里现在没啥钱,她去山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药材泡药浴,她才泡了两次,如果以后能一直泡,她练武的速度会更快一些。 她背着背篓上山,家里其他人还在努力干活赚钱。 周时棠一个人在山上逛,只找到扑普通的草药,珍贵的草药是一株也没找到。 她的运气也太差了。 当流犯那段日子,她还能在山里找到几株比较珍贵的药材,这里是一株也没有,就好像被人拔了个干干净净。 她也没有空手回去,她捡了一些木柴。 周时棠在下山路上碰到一位老人家坐在地上,面色泛白,嘴唇泛紫,她站在原地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老人家,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老头子看了看周时棠,“我被毒蛇咬了,现在全身酸软,无法站起来。” “我的药箱滚到下边去了,麻烦你帮忙找找,里面有解毒的药材。” 周时棠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但她看这位老人家一身孤独气息,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山上找吃的,也是不容易。 捡个药箱而已,简单。 她点点头,顺着老人家指的方向,找到了那个药箱。 老头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淡淡对周时棠道谢,“多谢你。” 他从药箱里拿出一株药材,“这是给你的谢礼,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周时棠随意瞥过去,一惊,“天玄草?” 苏叔给的高级方子里就有这种草,她在山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她需要的药材,没想到这位老人家手里有。 她也没有客气,笑眯眯接过来,“多谢老人家。” 老头子动作缓慢给自己解毒,听到周时棠准确无误说出这株药材的名字,多看了她一眼,但也只是一眼而已,他什么也没说。 解完毒之后,又过了一会,老头子能站起来了。 他冷漠离去。 周时棠看着老人家的背影,得出结论。 这位年纪跟她祖母一样大的老人家可能是个面冷心软的人。 她在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会,突然想起书中说山河村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那位大夫还救了她爹一命。 他从哪里来的不知道,只知道他医术高明,性格孤僻。 不会就是眼前这位老人家吧? 老人家会解毒,还认识药材,性格也对得上。 不管了,先去问问。 第168章 大娘们 于是,周时棠厚着脸皮追上老头子,“老人家,你是不是会医术呀?” 老头子没想到周时棠会追上来,淡淡说道:“是又如何?” 对方态度冷淡,周时棠也不在意,她想学医,这就是一个机会,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但她也不能一上来就跟人家说想拜师学艺,她得迂回着来。 她笑了笑,“老人家一看就是医术高明之人,毒蛇的毒说解就解,晚辈佩服。” 老头子态度依旧冷淡,“你不用拍我马匹。” 周时棠眸色认真,“我这人从不拍人马屁,我只会实话实说,真心实意的,我不来那套虚的。” 老头子又看了周时棠一眼,“你这女娃娃说话还真是有趣。” 周时棠腼腆一笑,“做人就应该真诚,时时刻刻把自己伪装起来多累呀。” “对了,老人家,那株天玄草您是在山里挖的吗?”周时棠脸皮超厚。 老头子嗯了声:“你看我这么穷,像是买得起天玄草的人吗?” 周时棠忍不住笑了笑,“老人家说话也很有趣。” 老人家会医术,也来山上挖药材,所以她好像大概知道山上为什么没有那些珍贵的药材了,或许是被老人家挖走了。 老头子没有搭话。 周时棠也不觉得尴尬,继续找话题拉近关系,“我今日是来山上找药材的,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株,没想到帮老人家捡一下药箱便得了一株珍贵的天玄草。” “山里珍贵那些药材几乎被我挖光了,你找不到也正常。”老头子脸色淡淡。 周时棠:“……” 果然如此。 周时棠一路找话题聊天,她说了一大堆,老人家才回复一句,她也没有不耐烦,她想拜人家为师,学习人家的本领,就要拿出一个态度。 两人聊着聊着便来到了老头子家,两间屋子,泥墙把屋子围起来形成一个院子。 老头子一路听着周时棠叽叽喳喳,眼眸愈发深邃,他回到家,什么也没说,直接把门关上了。 周时棠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扭头四处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几个大娘聚在一起聊天,她笑着走过去,“各位大娘,你们知道这附近有哪位医术比较高明的大夫吗?” 有位大娘指指老头子家,“喏,那房子里便住着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只是他性格孤僻,不爱搭理人,平时也躲在家里不出门,出门也是为了上山挖草药。” “我们村里人生病都是找那位老大夫帮忙治病的,老大夫虽然不咋搭理我们,但他在治病救人方面从不会糊弄我们。” 另外一个大娘也笑着说道:“老大夫是大大的好人,有时候我们家里没钱买不起药材,他还会给我们免费看病赠送药材。” “只是他无儿无女,孤苦伶仃的,我们不好总是占老大夫的便宜,赚了钱便会把药钱付给他。” 还有一个大娘愤愤不平,“有些人天性就是爱占便宜,经常想找老大夫索要药材,这怎么行啊?这不是看老大夫一个人好欺负吗?我们这些热情肠的人看到了肯定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就一起把那些人揍得服服帖帖的,看她们还敢占便宜不?” 周时棠听着她们一言一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对这群大娘有了一个认知。 淳朴,善良,热心。 有个大娘眯起眼睛看了周时棠好几眼,“女娃娃,我好像见过你,你是新搬到这里的是不是?” 周时棠点点头。 有大娘看周时棠软糯糯的,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周时棠距离那位大娘极近,猝不及防之下被揩油,她浑身一哆嗦,这大冷天的,摸她脸,真是冷啊。 另一位大娘瞪了瞪那个大娘,“你那么粗的手摸人家女娃娃干什么?看把人家女娃娃的脸都摸红了,你的手咋回事?怎么能乱摸呢?” 所有人齐刷刷看着揩油那位大娘。 大娘讪讪笑了笑,“我这不是看女娃娃太可爱了,忍不住嘛,小姑娘你不要生气呀。” 周时棠嘴角上扬,“我没生气,我与大娘聊天很开心。” 大娘们也开心呀,村里那些女娃娃平时看到她们掉头就走,才不会凑过来与她们说话。 大娘问:“女娃娃,你突然问起老大夫,你家里是不是有人生病了?有人生病的话,赶紧去请老大夫,万万不能耽误!快去快去,别跟我们聊天了。” 其他人也是脸色一变,不断催促,“是啊,赶紧去,生病了不能耽误的。” 陌生人释放的善意让周时棠内心感动,她笑着摇头,“我家里没人生病,就是刚来到这里,对这里比较陌生,我怕以后家里人生病不知道去哪里找大夫,所以就忍不住来问问你们,谢谢你们告诉我。” 大娘们恍然大悟,一个个脸上挂满了笑容,“小姑娘你人还怪有礼貌的,对了,你有没有订亲?做我儿媳妇怎么样?” 周时棠笑容一僵,挥挥小手跟她们告别,“各位大娘,我先回家干活了,以后有空再聊啊。” 真是太可怕了。 她一溜烟跑了。 大娘们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聊天,“你太直接了,你怎么能直接对人家小姑娘说这种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姑娘家面子比较薄吗?看你都把人家吓跑了。” “这叫先下手为强懂不懂?我不直接一点,我儿子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吗?谁叫你们都不机灵点?怪我咯?” 大娘们忙完活便会聚在一起聊天,聊这家的八卦,那家的八卦,反正哪家的八卦都逃不开她们的嘴,聊着聊着也容易吵架。 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一拍两散,各回各家。 第二天又会继续聚在一起八卦,仿佛没有发生争吵。 她们没有什么娱乐的方式,平时干活也很累,凑在一起聊八卦放松放松。 周时棠回到家。 家里人还在埋头苦干,他们想尽快赚钱,让家里的日子好起来,顿顿吃肉就更好了。 周时野画了好几副画,看到周时棠回来,对她招招手,“糖糖,你看看我画得怎么样?能卖个好价钱吗?” 第169章 讲故事 周时棠放下背篓,走进屋子,低头一看。 她不是专业的,一眼看去感觉不错,但让她说出个所以然,她是不懂的,她摊摊手,“三哥,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但我不是这行的人才,你恐怕问错人了。” 周时野也不气馁,“我觉得画得挺好的,等下次去县城我便把画拿去书坊卖了,画画比抄书轻松,我都画好两幅画了,二哥还没抄完一本书。” 旁边的周时牧在埋头抄书,听到弟弟略显得意的话,嘴角微抽,头也没抬,“所以啊,你多画几幅画,争取多赚点钱。” 周时野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可能要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了,我肯定要好好赚钱,顿顿吃肉。” “好志向。”周时棠笑道。 她走出去,在外面练武,累了便休息,顺便跟周时野讲故事,其他人侧耳倾听。 时间就在这样忙碌中过去了。 周明义做好了板车,几个兄弟姐妹到处溜达,尤其是周时棠,她看到人就询问哪里有黄泥土,一家人合力拉了一堆黄泥土回来,还找了一堆比较结实的草回来,做泥块。 他们这次有经验了,做好泥块之后,又弄了一堆草,压的结结实实的,晚上一到便盖在那些泥块上。 他们也没有一下子就做完墙壁需要的泥土,先做了一部分,主要是冬天阳光不够,需要晒很久,弄太多不好晒。 周时棠看着这些成果,忍不住感慨。 他们进步很大啊,当初啥也不懂,现在也学得像模像样了。 十二月二十这天。 周时棠又去徐家借牛车,这一次去县城的只有周时棠、周时若、周时野三人。他们各自拿上了自己画好的东西,或者绣好的东西。 周汝善没有去,她见过京城的繁华,这种偏僻落后的小县城无法吸引她,还不如在家多绣点绣品赚钱呢。 考虑到牛车不能进城,他们需要有一个人帮忙看牛车,他们这一次也请了徐大牛。 周时棠已经跟徐大牛学会了如何赶牛车。 她坐在前面赶车,眼睛亮亮的。 周时野也忍不住跃跃欲试,“糖糖,你让我来试试,我感觉我已经学会了,我还没赶过牛车,这种感觉也挺新奇的。” 周时棠叮嘱,“那你小心一点,别把我们带进沟里了。” “那不会,你在一旁盯着,我会小心的。”周时野接过鞭子,拉着缰绳,控制牛的奔跑方向,稳稳当当。 周时若:“三哥,你这驾牛技术还可以啊。” 周时野骄傲扬起下巴,“那是,也不看看你三哥是谁。” 乘坐牛车来到县城外,三人直奔酒楼。 最近这些天,店小二在门口候着,看到有人路过便吆喝几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此时酒楼外面聚集了不少人,一个个都对那些故事很感兴趣。 “掌柜的,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讲故事?就别卖关子了。再不讲我就揍了。” “那什么猴子真的会变猪?变出来的猪能吃吗?好吃吗?” 一楼大厅挤满了人,大家都想听故事,可恨的是掌柜的偏要吊足他们的胃口。 周时棠三兄妹灵活在一楼穿梭,找到吕思兼。 吕思兼看到周时棠,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自从上次见了周家两位姑娘一面,后来这十天再也没有见过,他又不知道她们住在哪里,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怀疑自己其实压根没有见过两位姑娘。 要不是门口贴的那张公告和店小二说确实有两位姑娘来过,他真的要怀疑自己了。 今天酒楼进了一堆人,他按照周时棠说的,奉上茶水,等待她的到来。 千呼万唤,总算是等她们了。 吕思兼激动说道:“舞台已经搭好了,厨房一切准备妥当,就等你们来了。” 周时棠简单介绍了一下周时野。 周时野一身书卷气息,容貌俊美,往人群一站就是比较吸人眼球的那种人。 吕思兼满意点点头。 周时棠递给周时野一个眼神。 周时野雄赳赳气昂昂走上高台坐下,他曾经经常人与好友高谈阔论,甚至还见过皇帝,各种宴会见的人多了,他望着底下乌泱泱一片人,一点也不觉得紧张。 所有人关注着高台,看到上面终于坐了一个人,“要开始说故事了吗?再不开始,我真的要走了。” 周时野学着记忆中说书人的模样,“想必大家都是被那只厉害的猴子吸引过来的,我对那只猴子也很感兴趣,大家都安静一下,我要开始讲故事了。” 他拍了一下醒木。 酒楼瞬间安静下来。 周时野缓缓开口,他声音好听,加上容貌俊美,说书节奏适中,故事吸引人,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周时棠和周时若、吕思兼三人在特意空出来的位置坐下——一楼正中间。 同一桌的还有其他人。 他们是故意选这个位置的,待会他们边吃东西边听,菜的香味飘到其他人鼻子里,他们肚子饿了不就会点菜吃了吗? 吃了便知道好吃了,好吃了便会有回头客。 店小二开始上点心和小菜,摆在周时棠三人面前。 周时棠三人拿起筷子开吃,吃得一脸享受。 香味飘出,同桌的人闻到这个香味,忍不住扭头看过去,然后强迫自己不要看,不要被吸引,继续听书。 可是那个香味不断飘过来,他真的控制不住了,再加上那三个人一副陶醉的模样,忍不住喊来店小二,他也要吃。 其他几个人也忍不住了,菜送上来之后,吃了一口,满口称赞。 “这些小菜不错啊,挺好吃的,一边听书一边吃东西,这生活还真不错啊。” 越来越多的人被香味吸引,点了一碟小菜,然后一碟接着一碟。 周时野在高台之上,视野很好,他可以看到底下众人的反应,看到他们听得沉迷,就像当初的他一样,内心满足,对自己的说书能力给予肯定。 果然,只要他认真去做,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情。 说了许久,他的嘴也累了,停下来喝茶。 第170章 县令公子 他看到底下吃东西的众人了,那些香味不断飘到他鼻子里,他也饿了。 周时野拍了拍醒木,“今天就说到这里,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以后再过来。” 糖糖说了,一天是没办法讲完的,要卖个关子,反正他看底下的人基本吃上了东西,那他的任务也完成了,他要去吃东西。 “等等,下次是什么时候?总要给我们一个日子吧,不然我们来到这里,却没有人说书,岂不是白跑一趟?” “对啊对啊,告诉我们一个日子。” 吕思兼对今天的结果很满意,周时野说的故事很好听,他自己也被吸引了,他还听到了客人们夸他酒楼的食物好吃。 他笑着来到高台,“五天后,我们继续说书,欢迎各位前来继续听讲。” 客人们纷纷激动说道:“还有五天啊,能不能明天就说?我还没听够呢。” 大家起哄,要继续听书。 但周时野已经累了,说什么他都不愿意继续讲,好故事就应该慢慢讲,不着急,吊足他们的胃口。 说书停了,众人也没有立即离开,他们已经吃上了美食,议论纷纷,酒楼里全是他们激动的声音。 吕思兼在楼上包间给周时野安排了吃的,周时棠和周时若也一起进了包间。 周时野饿得不行,他坐下来,拿起筷子便开始吃。 不错,好吃。 当然,跟糖糖做的还是差了些。 他忍不住扭头看向周时棠,“糖糖,还是你做的好吃。” 周时棠方才在下面已经吃饱了,她随意找个位置坐下来,“因为缺少香料,当初伍三郎比较有钱,弄来了我所需要所有的香料,这才能做出好吃的菜,不然我也是没办法的。” 周时野似懂非懂。 周时若双手托腮,“没想到啊,三哥你说书还挺厉害,你很适合做一个说书人,我听糖糖讲过一遍那个故事,今天又听你讲一遍,我竟然不觉得无聊。” 周时野眉梢喜悦,“我第一次讲,还有很多不足,再讲多几次,一定会更好。” 酒楼外面停了一辆马车,县令公子林锦洪一身青色长袍,头束玉冠,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手上拿着一把扇子。 他缓缓下了马车,看到思满酒楼里坐满了人,他眼里闪过惊讶。 没想到被他打压半年的思满酒楼,竟然重新坐满了人,可惜呀,有他在,他不会让这个酒楼继续开下去,除非把酒楼卖给他。 他能打压一次,便能打压第二次。 任何跟他作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吕思兼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怒他了。 酒楼坐满了人,店小二一个人是无法忙过来的,吕思兼找了临时小二过来帮忙,若生意好他们便可以留下来做长工,生意不好他们便短工。 店小二听了吕思兼的吩咐,时不时注意一下门口,看到县令公子的马车来了,立即笑着迎上去,“县令公子,我们掌柜的说了,若是您来了,请您上楼相谈。” 他半年前眼睁睁看着县令公子过来破坏了酒楼的生意,害得他的工钱都少了大半,这一次又过来,肯定没安好心。 虽然他不知道掌柜的要与县令公子谈什么,但他照做就是了。 这半年来,他知道掌柜的有多舍不得这个酒楼,如今生意再一次做起来,掌柜的肯定不会卖出去。 他不想在县令公子手底下干活,县令公子也不一定容得下他。 林锦洪诧异哦了一声:“你家掌柜的这是学乖了,同意卖酒楼了吗?本公子早就跟他说过应该如何做了,若是本公子心情好,说不定会让他留下来继续做掌柜,但是他油盐不进,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已经晚了,这一次就算吕思兼想卖,他会把价格压得更低,吕思兼也别想留下来做掌柜。 得罪了他,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店小二心里直打鼓,“小的也不知道掌柜是什么想法,他说您上去就知道了。” 林锦洪笑了笑,缓步上楼,来到包间。 店小二敲了敲门,听到吕思兼的声音才推门让林锦洪进去。 林锦洪眼睛微微眯起,“这架子倒是摆得挺大啊。” 他缓缓走进去,看到包间里面有好几个人,一时愣住了,视线落在吕思兼身上,“你是同意卖酒楼了吗?” 吕思兼抬眸,淡笑,“县令公子说笑了。” 让县令公子进来谈事是阿棠的主意,她说她会搞定县令公子,他也不知道她要如何搞懂县令公子。 林锦洪气息冷下来,视线扫过周时棠几人,看清他们的容貌,呼吸一窒,他又扫过他们的穿着,破破烂烂的,上不得台面。 他瞬间明白吕思兼打什么主意了,“你以为送几个人给本公子,本公子便不会买你的酒楼了吗?你未免太过异想天开,本公子想要的东西一定会要到。” 吕思兼汗颜。 这个县令公子也太看得起他自己了。 周时棠缓缓抬眸,气势全开,声音冷淡,“你就是县令公子?强买强卖?” 林锦洪对上周时棠冷漠的视线,感受到她身上那非同凡响的气质,忍不住微微皱眉,“你是什么人?” 一个穿着普普通通的人竟也会有这种气势? 比他爹身上的气势还要强。 还有另外两个人,穿着普通,但那通身贵气,便是他曾经见过的知府公子小姐也比不上的。 周时棠表情严肃,眼神淡漠,“我是什么人你还没资格过问,不就是一个县令公子吗?你以为你爹能护得住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吕思兼:“……” 阿棠这气势,这眼神,这语气,也伪装得太厉害了,他都差点被骗过去了。 林锦洪眉心狠狠一跳,脸颊抽了几下,一时不敢直视周时棠的眼睛。 他从来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看眼前这三人的容貌和气势,出身肯定不低,知道他是县令公子还一副藐视他的模样,看起来底气十足。 说不定是哪个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公子和千金。 这样的人他得罪不起。 第171章 二百五 林锦洪一瞬间就在脑子里想了很多,嚣张的气焰消失,脸上挂上一个笑容,“不,我怎敢为所欲为?只是不知道各位公子小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周时棠眼眸微抬,如玉的容貌一片冷冽,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淡淡说道:“我们看上这个酒楼了,但是听说县令公子要强买?” 林锦洪顿时头皮发麻,讪讪一笑,“我没有强卖,这不是想跟吕掌柜商量吗?请问你们是哪户人家的千金?我不小心惊扰了你们,我带点赔罪礼过去向你们赔罪。” 周时棠丝毫不为所动,眸色冷漠,“不必了,我们隐居山野,不喜欢被人打扰,你无需过来。” 林锦洪忍不住捏紧拳头,连连道歉,然后离开了。 吕思兼从头看到尾,看到林锦洪敢不敢言,他心里爽死了,但是又忍不住担心,“阿棠,这样说是能唬住他,但被他查出来,他定会变本加厉报复的。” “吕叔,我没有撒谎,我姑姑在京城,姑父的官比县令大多了。”周时棠不想吕思兼时时刻刻担惊受怕,干脆实话实说。 再不济,她爹做了那么多年的宰相,还是有一些门生的,虽然人走茶凉,不过总有一些愿意继续与她爹接触的人。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爹与那些人联系,欠人人情不好。 吕思兼看出周家兄妹虽穿着不同,但方才的气质非常强势,他还以为是装出来的,没想到他们真的有靠山在京城,那他就放心了,怪不得阿棠这么有底气。 周时野吃饱喝足,又看了一场好戏,笑道:“方才发生的事情都可以写进话本子里了,县令公子强买强卖,不小心遇到权贵公子,瑟瑟发抖,跪地求饶,多爽啊。” 吕思兼额头冒出黑线。 他总感觉阿棠这位兄长不太靠谱。 周时若眼睛一亮,“三哥,你还可以去写话本子啊,那些爱恨情仇,江湖仗义,公子千金都爱看。” 周时野兴致冲冲,“你说得也是啊,我好好构思一下,改天就动笔去写,能大赚一笔就好了。” 他曾经看过那么话本子,但是还没亲自写过,他得好好磨练磨练,争取名动天下,赚个叮当响,躺在银子上睡觉。 西游记这个故事经过众人口口相传,传到了很多人耳朵里,有些人后悔为什么没有去酒楼亲自听故事,害得自己错过了这个如此精彩的故事,然后听到五天后还可以听,打定主意一定要去听听。 家里富裕一些的客人吃过酒楼的饭菜,瞬间被吸引了,决定下次再来。 比较穷的人摸摸自己扁扁的钱袋子,垂头丧气离开。 酒楼的名声迅速传播开来。 周时棠三兄妹也没有在这里多呆,他们还有事情要做,与吕思兼告别。 他们先来了绣坊。 周时若拿出她绣好的作品,可以制成扇子。 贺掌柜看着眼前的栩如生的蝴蝶,给人一种淡雅高贵的气质,她满意点点头,“周姑娘,你绣得很不错,这个可以给你两百五十文钱,你觉得如何?” 周时若思索片刻,点头,“其他一些像还没绣完,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拿过来了。” 贺掌柜让人拿二百五十文钱给周时若,笑道:“这个不着急,你什么时候绣完什么时候拿过来也不迟。” 周家兄妹离开后不久。 一位年轻女子缓步而进,她穿着华贵的衣裙,披着一件白色狐裘,头戴珠钗。 她随意一瞥,看到贺掌柜手里那副绣品,眼眸微亮,“贺掌柜,你手上那副绣品如何卖?那个蝴蝶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贺掌柜笑了笑,“这个是半成品,我准备制成团扇,若是任小姐订下,制作好了我便让人送去任家,一两银子。” 任伊宁一口应下,“没问题,那就麻烦贺掌柜了,只是不知这么精美的绣品,是哪位绣娘绣的?贺掌柜能否引荐一下?” 贺掌柜:“不巧,那位姑娘刚离开,她不是我这里的绣娘,她只是绣好了再拿过来我这里卖,等她下次过来,我问问她的意见再给你递消息。” 任伊宁白嫩的脸蛋皱成一团,“若我再来早一些便好了。” 她转身给身侧的丫鬟递了一个眼神。 丫鬟拿出一两银子递给贺掌柜。 贺掌柜笑着收下。 那边。 周时棠三人离开绣坊,直奔书坊。 周时野羡慕看了看周时若,“若若一出手就是二百五,也不知道我这几幅画值多少钱。” 周时棠:“……” 二百五……三哥这不是故意在骂阿姐吧。 阿姐方才就赚了二百五块钱。 周时若神色淡定,“马上就到书坊了,你很快就知道了。你现在还没有名气,等你有名气了,一画值千金。” 周时野俊美的脸庞瞬间绽放出光彩,“二哥也是这么说的,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只要想到我的画值千金,我就觉得生活有了奔头,内心有冲劲。” 周时棠站在两人中间,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的,自己动手养活自己一家人往一处使劲,一起赚钱。 扣除押金和上交的钱,周时若能留下一百二十文钱,她有了钱,便想买东西了,她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兴冲冲拉着周时棠过去买了三串。 五文钱一串,一共十五文。 周时若豪气付钱。 周时若、周时棠、周时野一人一串。 周时野咬下一个鲜红的冰糖葫芦,含糊说道:“若若,我不占你便宜,待会我的画卖了钱,我便把钱还给你。” 周时若随意挥挥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不过就是五文钱而已,我出得起。” 果然有钱了就是不一样,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之前没钱,过得抠抠搜搜的,她差点就萎缩了。 周时野脸色严肃,“我们以后自己掌管自己的零花钱,不能月月光,得攒起来,不知道什么就能派上用场了,我们赚的钱也应该分清楚,亲兄妹也要明算账。” 第172章 讹人?赔钱? 周时若摆摆手,“那就按你说的做吧,我肯定不会一下子把钱花光了。” 她知道钱的重要性,没钱什么都做不了,想买点喜欢的点心都买不到。 周时棠觉得三哥说得有道理,“阿姐,等我拿到酒楼的分红了,我也还钱给你。” 周时若摸摸周时棠的头,嘴角扬起,“糖糖就不用给我了,之前你与伍三郎合作,赚了一堆钱,我们全家人都吃你的,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我以后都可以请你吃一大堆你想吃的东西。” 周时棠笑眯眯点头。 三人在热闹的街上穿梭,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吃得满脸开心,偶尔有小孩从他们身边跑过,叽叽喳喳的,他们感觉这样的热闹让人内心更加平静,仿佛能忘掉曾经那些艰难的日子。 周时野把几幅画夹在腋下,几幅画卷起来,用藤条绑起来了。 寒冷的天气冻得他手指发红,他双手放在口袋里取暖,但是他因为太过激动,走路蹦了几下,卷起来的画突然掉到地上,往前滚。 周时野心里一紧,赶紧跑过去。 眼看着马上就能捡起画卷了。 一个年轻男子跑得飞快,仿佛后面有人正在追他,他双眼目视前方,一脚踩了上去,直接把卷起来的画踩扁了。 他看到周时野直直朝自己撞过来,忍不住大叫,“你不要讹我啊!不要过来!” 他脚步一转,拉开与周时野的距离。 周时野看到自己心爱的画作被人踩了一脚,他气炸了,下一瞬又听到那人说他讹他,他冲上前,一把扯住那人的衣服,眼睛冒火,“站住!你还想跑哪里去?你踩了我的画,赶紧赔钱!” 年轻男子双眼瞪大,使劲挣扎,想把自己的衣服解救出来,但他挣脱不开周时野的魔爪,冷漠开口,“你还说不是讹我!赶紧放手!” 周时棠上前把画卷拿起来,送到年轻男子眼前,露出那个脚印,“这位公子,你看,上面有你的脚印,我哥没有讹你。我们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踩上去的,我们还没说你讹我们呢,你倒先发制人了。” 年轻男子何应恒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抓住,低头看去,看到画卷上那个脚印,他满肚子的火气瞬间熄灭了,他尴尬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踩你们的画的,方才是真的没有看见。” “我赔钱得了吧,我给你们赔钱。”他急急忙忙从掏出一个钱袋子丢给周时野,“里面的钱全部赔给你们了,应该够了吧?我还有事,赶紧松手!” 周时野自然而然把钱袋子丢给周时棠,不理会着急忙慌的何应恒。 周时棠打开,看到里面一堆银子,她拿了二两银子,其他的丢回给何应恒,“我们不占你便宜,看在你不是故意的份上,拿你二两银子。” 周时野同时把人松开。 何应恒拔腿就跑。 然而已经晚了。 后面几个护卫打扮的人追上来,把何应恒团团围住。 何应恒的脸都黑了,他忍不住冷冷瞪了眼阻拦他的臭小子,“都怪你!” 第173章 连环画 周家三兄妹拉开与何应恒的距离。 护卫拿着绳子上前,恭恭敬敬,“少爷,得罪了,你今天必须跟我们回去。” 两个护卫押着何应恒,另外两个护卫动手绑住他。 周时野没有理会何应恒的白眼,他吃完手中的冰糖葫芦,从周时棠手里拿过画卷,看到那个脚印,心疼死了。 他用手轻轻拍了拍,拍不去,淡淡的脚印还是在上面。 周时棠安慰,“皱了应该没什么关系,只有最外围那张脏了,其他的应该还能用。” 周时野还是很心痛,每一幅画都是他的心血,脏了皱了,他都会心痛,哎,那位郎君看起来也不是故意的,又赔了钱,只能这样算了。 但是,他实在忍不住,转身,瞪向何应恒,“你瞪什么瞪?我大气不跟你计较,你还想作何?” 何应恒气得两眼冒火,“哼,要不是你阻拦我,我岂会被人抓住?” 周时野冷笑一声:“要不是你踩了我的画,我会阻拦你让你赔钱?” 何家几个护卫看向周时野,诚心道歉,“这位郎君,很抱歉,我们家少爷不是故意踩你的画的,我们赔钱。” “不用了。”周时野摇头,“你们家少爷已经赔钱了。” 他说完便不再管何家人,走到两个妹妹身边,“我们走吧。” 何应恒狠狠瞪着周时野的背影,但他理亏,无法再硬气骂回去,只能收回视线,冷冷看着自家那些护卫,“你们这些人是以下犯上,以为我不敢打死你们吗?” 护卫首领低头,依旧恭恭敬敬,“待少爷跟我们回去,你要打死我们,我们绝不反抗。” 何应恒:“……” 挣扎无用,他最终还是被绑回去了。 周时棠三人来到书坊。 周时野找到店小二,拿出那几幅画,递给店小二,“我画了几幅画,有一张不小心脏了,麻烦你看看这些画值多少钱。” 店小二没什么艺术天分,这些画到底值多少钱他是看不出来的,他找来掌柜,让掌柜估价。 掌柜看到画卷扁了,上面还有一个痕迹,忍不住皱眉,缓缓拆开藤条,打开画卷。 他原本不以为然的眼神看到画的内容之后瞬间变了,拿着画的手略微颤抖,语气激动看向周时野,“这位郎君,这画可是你亲自画的?” 周时野看到掌柜激动的眼神,那颗略微紧张的心渐渐平稳下来,眉眼都染上了自信,点头,“自然是我画的。” “好!”掌柜掌管这个书坊那么多年,他自己本身也喜欢书画这些,也专门学过,画是好是差,他一眼便能看出来。 他小心翼翼拿开最上面那一张,接着翻看剩下三张,全部看完,他看向周时野的眼神都变得炙热起来,只是,他不解问道:“看小郎君也是惜画之人,为何会让画作脏这这样?” 他指着那张脏了的画。 周时野一脸心痛,“说起来也怪我自己,画不小心掉在地上,被一个路过的人踩了一脚。” “掌柜的也看完了,我这些画大概值多少钱?” 掌柜摸摸下巴,“一幅画给你一百文,脏了那张给你五十文,一共三百五,你觉得如何?” 这位小郎君没什么名气,就算画再好看也不值什么钱。 周时野还在思考。 那边有一个人听到掌柜的话,愤愤不平走了过来,“掌柜的,什么画一百文?我的画你才给了二十文。” 掌柜淡淡把画举起来,“你自己看看,你们俩之间的差距。” 书生抬眸望去,一眼他就呆了,再也说不出不满的话,这画栩栩如生,每一个细节都画得恰到好处,他那画就显得稚嫩了。 他转头看向周时野,发现他是上次写字很好看的少年,惊讶,“原来是你呀,我们上次见过的,没想到你的字写得好,画也画得这么好看。” 周时野抬眸,认出对方是上次那个听说他们不考科举之后就变脸的书生,他不喜欢与这种浑身沾满利益的人深交,对对方的示好视而不见,眼神淡淡,“毕竟下过苦功夫去学过,当然画得好看。” 书生:“……” 穿得这么寒酸,还挺自信啊。 周时野转头看向掌柜,“我同意了。” 掌柜当即取了三百五递给周时野。 周时野含笑收下,从现在起,他也是能赚钱的人了。 周时棠站在周时野身边,一直没有说话,她看到满屋子的书,还有那些来买书的人,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看向掌柜,“掌柜的,我们有个生意想与你谈谈。” 书生视线落到周时棠脸上,看到她的容貌,瞬间被吸引了,他又把视线落到周时若脸上,发现她也长得很美。 他看看周时野,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哦?”掌柜诧异,“你想与我谈什么生意?” 周时棠指了指周时野,“你也看到我三哥的画了,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能否详谈?” 掌柜看周时棠自信的表情的不像作假,他也想知道是什么想法,点头同意了。 他带着他们上了楼上雅间。 那位书生听到周时棠对周时野的称呼,知道他们是兄妹,他心里瞬间冒出了一个主意,他买好墨之后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书坊里徘徊。 二楼雅间。 周时野好奇妹妹有什么想法,走上来的路上好几次想问,但他都闭嘴了,这会坐下,静等她说。 周时棠也不卖关子,“掌柜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外面兴起的故事?” 掌柜狐疑,“你是说西游记那个故事?” 周时棠点头,“正是。” 掌柜笑了笑,“自然听说了,我还有些可惜没能亲自去思满酒楼听一听,不知道跟你说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周时棠展颜一笑,“我三哥能画出西游记里面的人物,画出连环画,你说以我三哥的画技和那个故事,画出来的连环画能不能卖一个好价钱?” 掌柜瞬间激动起来,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在他眼前出现,他呼吸都有些紊乱,“当真能画出来?” 周时棠笑着点头,“当真。” 周时野也是一脸激动,“糖糖,我想象过很多遍,但我始终想不出来那只猴子长什么样,你能想象出来吗?” 周时棠嗯了声。 周时野忍不住在原地蹦了几圈,有糖糖在一旁指导,他一定能画得很好看。 看到周时野原地蹦跶的掌柜:“……” 他算是知道那画为什么会掉到地上了,这样一位激动就蹦跶的郎君,手上的东西会掉到地上也不意外。 掌柜嘴角抽抽,收回视线,“若是真能画出来,必定能赚不少钱,不知姑娘想如何合作?” 周时棠眉眼扬起,“除去成本,利润我们五五分。” 掌柜:“……” 这姑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五五分!她怎么不去抢? 周时棠看到掌柜的表情,淡笑,“掌柜觉得我狮子大开口?” “西游记这个故事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那本书如今可能已经找不到了,当今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西游记全部的故事,如今外面流传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若是掌柜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只能说我们没有缘分。” “三哥,我们去找其他书坊谈谈。”周时棠招呼周时野。 周时野愣愣的,他倒是没想到糖糖这么会谈生意,点头,“好,我相信以我的画技,一定有书坊愿意合作。” 周时棠三人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掌柜急了,哪有这样一言不合就走人的?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以那个故事的精彩程度,画出来的画一定爆火,他不能错过,但利润五五分,这个他是真的没法做主。 他追上去,“这个我无法做主,我需要请示我们少东家,请你们稍等片刻。” 周时棠皱眉,像是在思考,半晌才淡淡点头,“那我们就等上一等吧,希望不要让我们等太久。” 掌柜含笑点头,转身出去让店小二送一些茶水点心上来,他则拿着周时野的画去请示少东家,恰好他们少东家今天过来查账,不用去任家跑一趟。 少东家任瑞安听完掌柜的话,眼里闪过诧异,“连环画?听起来挺有趣的。” 掌柜微微弯腰,“不知少东家有没有听到外面那个故事,我觉得挺精彩的,但是利润五五分,确实有点狮子大开口了。” “听到了,故事确实精彩。”任瑞安淡笑,“我先去会会他们,至少先把那只猴子画出来看看吧。” 周时棠三人坐着闲聊。 周时野缠着周时棠追问,“糖糖,西游记里面的人物你都能描述出来吗?” 周时棠点头,“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若是合作能成,我们就有源源不断的钱。”周时野兴奋。 周时若双手捧着周时棠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满脸稀奇。 周时棠疑惑,“阿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周时若轻轻抚了抚妹妹的脸蛋,眼神炙热,“我在想你这个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同一个母亲生出来的,我们却没有这些想法?” 周时棠忍不住笑了笑,歪着脑袋,“或许是因为我看的书比较多?” 周时若:“可能是吧?” 任瑞安推门进来,他一身墨色长袍,气质温润如玉,“不知这位姑娘都看过什么书?” 周时棠扭头看过去,露出一个职业笑容,“想必这位公子便是少东家了,我很多书都看过,一时半会也说不完,我们的正事还是连环画。” 任瑞安没想到是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看起来才十来岁,穿着普通,气质却非同凡响。 看过很多书,以前家中必定富裕,现在穿得这么普通,衣服破烂,看来是家道中落了。 任瑞安走到其中一个位置坐下,“我对你口中的连环画很感兴趣,但你们得先把第一幅画画出来,我先看看能不能吸引人,我们才能接着谈下去。” 周时棠点头,“这是自然。” 掌柜拿着纸墨笔砚进来,放在案桌上。 任瑞安做了个请的动作。 几人走过去。 周时若自然而然拿起墨开始墨,磨好之后,周时野拿起毛笔,看向周时棠。 周时棠细细说了一个画面,都是如今外面流传的故事。 周时野拿起笔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眸色认真,周身气质淡雅出尘。 任瑞安站在一侧,听着周时棠的描写,他微微挑眉,又朝周时野笔下的画看去。 随着周时棠的描述,第一幅画渐渐显示出来。 周时野画技很好,把周时棠描述的画面都画了出来,活灵活现,那只猴子灵气逼人。 任瑞安都看入迷了,眼神炙热,顾不得画还没干,他直接走过去,把画拿起来,细细观看,又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他的手直接沾上了墨水。 掌柜跟在他身后,看到那画的内容,他忍不住激动起来。 若能把这画卖到州府,甚至卖到京城,他们还愁不赚钱吗? 周时棠对周时野的画很满意,挺有灵气的,她看着静静坐在一侧,等任瑞安看完,她很有耐心。 她说了挺久,嘴有些渴了,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下。 周时野见妹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走到她身侧坐下。 任瑞安欣赏够了,才找到了一个距离周时棠不远的位置坐下来,“五五分,我同意了。我要装订成册,一本本卖,但是仅凭这位郎君一个人,恐怕画不出那么多画。” 周时棠给出建议:“少东家可以请其他画师照着画,有一个模子在便行。” 任瑞安也是会画画的,但他自认自己的画技比不上周时野,他认识的公子中,也很少有能比得上周时野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竟能画得这么好,听掌柜说,这位公子也能写得一手好字。 任瑞安笑了笑,“这么说来,思满酒楼那位说书人也是这位公子了。” 周时野点头。 任瑞安笑道:“我姓任,任瑞安,那我们的合作便这么说定了。” 周时野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瞬间介绍了两位妹妹。 周时棠抬眸,“那便拟个契约吧。” 第174章 做妾? 任瑞安笑着写下两份契约,签下自己的大名,按上手印。 周时野也在两份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按上手印。 任瑞安一份,周时野一份。 周时野只负责画画,谈生意都是周时棠来做的。 周时棠与任瑞安就后面的合作谈了许久—— 周时野拿工具回家画画,画好了便送过来,任瑞安负责找其他画师画出一堆画册拿出卖,除去纸墨笔砚人工费这些成本,利润五五分。 至于周时棠为什么没有选择自己做这个生意,一个原因是自己做太麻烦了,她没钱没人脉,找画师也比较麻烦,启动资金也是一个问题。另外一个原因是生意做大了,他们家在合县没有靠山,被人盯上强买强卖比较难应付,甚至会强抢。 就像那位县令公子要强卖吕叔的酒楼,她其实有点担心生意做大之后会引来其他人窥觑,这种事也很常见。 与别人合作利润被分出去一半,但是省事啊,她哥只负责画,其他一切事情由任瑞安来安排,她不用操心,麻烦事能少就少。 一半利润也够他们家生活得无忧无虑了,再说,她还有一个与吕叔合作的生意,生意做起来之后不用担心钱的问题。钱不用赚到天下第一富有,能让生活过得滋润就行,她不贪心。 书坊少东家姓任,估计就是任家人了,任家是合县的大家族,这个生意做大,不用担心被人盯上。 任瑞安与周时棠聊完,眼里闪过敬佩,“周三姑娘年纪小,但见识很广,我很佩服。” 周时棠笑了笑,“少东家见识也广,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任瑞安让人打包了一堆纸墨笔砚递给周时野,为了表明他的诚意,这些东西没收租金,但是会算在后续的成本里面。 周时棠没什么意见,毕竟纸墨笔砚还挺贵的,没人愿意做冤大头。 周时野也是满脸喜悦,周身洋溢着兴奋的气息,他以后画画就能赚钱,不用去抄书了,抄书抄得手太累了,他还是比较喜欢画画。 这是糖糖想到的主意,也是糖糖促成的合作,所以他决定画画赚到的钱,除去上交那一部分,剩下的他分糖糖一半。 兄妹三人踏出书坊,在门口看到了那个书生。 书生在门口等了许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都不知道他们与掌柜聊什么,居然要聊这么久,此时看到他们出来,他赶紧收起脸上的不耐烦,走到周时野面前,笑道:“这位兄弟,我有件事想跟你谈谈,我们能否移一步说话?” 周时野心情很好,直接答应了他的要求,他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周时棠两人,与书生走到另外一个角落说话。 书生先是观察了四周,确定不会有人听到他们聊天的内容,才笑看着周时野,“这位兄弟,我看你们家里的生活可能挺困难的,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家生活过得好一些。” 周时野挑眉,“什么办法?” 书生凑近周时野,一脸真诚,“那两个姑娘是你的妹妹吧,女孩在家里就是拖油瓶,我可以给你家一人五两银子,加起来就是十两银子作为聘礼,纳她们为妾,这样你们就不用养两个拖油瓶了,你——” 周时野起初还想听听书生想说什么,听到纳他两个妹妹为妾,又说她们是拖油瓶,他顿时忍不住了,抬脚就踹了过去,“我去你的拖油瓶,你才是最大的拖油瓶!该死的!” “啊!” 书生身子柔柔弱弱,他没想到周时野一言不合就踹人,被踹倒在地,大冬天的,冷死他了,痛得尖叫出声。 周时野还是没有解气,他两步上前,对着书生就是一顿胖揍,“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我揍死你!” 书生穿得厚实,但是周时野拳脚猛踢,打得也挺痛的,他抱着脑袋往旁边滚,想要躲开周时野的攻击,忍不住大叫,“不要打了!你给我住手!你不同意就不同意,为什么要打人呢?” 他以后是要考科举的,他纳了他两个妹妹为妾室也是为了他家好,十两银子够他家花好几年了,他家这辈子恐怕都赚不到十两银子,他好心为他家考虑,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揍他! 周时野不理会书生说的话,踹了一脚又一脚,把心里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路过的人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一个个好奇凑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再踹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书生听到路人的话,开始装可怜,眼睛泛红,声音委屈,“太过分了,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打我?” 路人忍不住皱眉,“这位公子,你为什么要打人呢?” 周时野冷笑一声,揍够了才停下来,他不会把书生的话说出去污了他两个妹妹的名声,他冷冷看着书生,“下次见到我,不要凑过来,不然我见一次凑你一次。” 他丢下一句话,不再理会书生和路人们,冷漠离去。 书生摸了摸自己的脸,恼恨瞪着周时野的背影。 揍得他也太疼了,脸也被揍了几拳,他现在感觉哪哪都疼。 他对上围观众人的视线,可怜兮兮,“谢谢大家好心帮我说话,不然我就要被人揍死了。” 众人义愤填膺,“那个人也太过分了,眼里还有没有枉法!欺软怕硬,我平生最讨厌这样的人。” 书生认同点点头,委屈死了。 周时棠和周时若等了许久,看到周时野脸色铁青回来,头发也有些散乱,甚至衣服也歪了。 周时棠忍不住笑道:“三哥,你这是去跟人干架了吗?” 周时野暗骂了一句晦气,来到周时棠身边,拿过她们手里的东西,脸色依旧不好看,“真是太晦气了,你们以后见到方才那个书生,记得远离他,太不要脸了,我恨不得打死他。” 周时若疑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书坊进进出出很多人,那些话不好在这里多说,周时野抿了抿唇,“歹待会再跟你们说,现在也午时了,我们先去思满酒楼吃午饭,我赚了钱,我请你们吃。” 周时棠和周时若没有反抗,找到了赚钱的门道,她们也感觉轻松了很多。 三人来到思满酒楼,店小二看到他们三人,笑着迎上来,“你们是来找掌柜还是吃饭呢?” 周时棠:“吃饭,去二楼包间。” 店小二带他们三人去了二楼包间。 周时棠点了一个自己比较喜欢吃的菜,周时野和周时若也一人点了一个。 包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周时棠侧头,“哥,现在可以说了吧?” 提起方才那件事周时野就气愤,“那个癞蛤蟆想纳你们为妾,一人给五两银子作为聘礼,他还说你们是拖油瓶,这我能忍吗?根本忍不了,然后我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要不是杀人犯法,我真想揍死他。” 周时棠和周时若愣了愣,同时笑了。 周时棠双眸染上一丝寒意,“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他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周时若眼神沉了下来,“看起来人模狗样,实际上就是个狗,估计就是看我们穿得太差,觉得我们家里穷,看上我们的美貌,看姑奶奶下次碰到他不揍死他。” “也怪我。”周时野叹气,“我不应该答应跟他私聊的。” 周时棠摇头,“答应了也挺好的,至少知道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后无需来往。” 周时野:“上次我和哥来书坊也碰到他了,他问我们考不考科举,我们说不考,他脸色瞬间就变了,趋炎附势的小人竟也敢打你们主意。” 周时若哼了声:“觉得我们好欺负呗,最好别让我碰到他。” 店小二很快送了三个菜上来。 周时棠三人一边吃一边聊天。 吃完之后,吕思兼拿着账本上来,满脸笑意,“今天上午赚了二百两,比我以前赚的都要多,按照这个趋势下去,酒楼肯定越来越赚钱。” 周时棠三人也很开心。 周时棠之前就与吕思兼说好了,赚的钱,按月分给她。 她来酒楼吃饭,也不会白吃,要给钱的。 吕思兼:“希望县令公子不要再来捣乱。” 让酒楼起死回生并不容易,若不是有阿棠出主意,他的酒楼不能这么容易就起死回生了。 周时棠托腮,“我觉得他可能会派人去查我们家的背景,我总感觉今天有人鬼鬼祟祟跟踪我们。姑姑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或许能吓住县令公子一时,但是后面他可能会按捺不住继续来找麻烦,不过没事,我们方才认识了雨轩书坊的少东家。” 周时若点点头,“我也有这个感觉,那几个人,没猜错的话就是县令公子派来的人了。” 吕思兼诧异,“任瑞安?他是任家大少爷,你们居然能认识他。不过那位县令公子是真的太过分了。” 周时棠也没有隐瞒,反正他们与任瑞安的合作,吕思兼早晚都会知道,她说:“我们与他合作画一个连环画,就是西游记那个故事,画成一本画册去卖。” 吕思兼愣了下,高兴,“你们这主意太好了,认识了任家大少爷,以后就不用担心县令公子过来找麻烦。” 做生意背后有人才能做下去,不然像他一样,不认识什么大人物,县令公子想打压他就打压他。 周时棠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想去找任瑞安的,她不想欠人人情,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她尽量自己解决。 周时棠三人离开酒楼,又去买了一个包子就回去了。 徐大牛一个人守在牛车旁,蹦蹦跳跳,一点也没有不耐烦,这一趟,他能赚两文钱,他觉得周家人很大方,对他来说,两文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他平时就在家里种田,种菜,他人不够机灵,别人也不会要他做店小二。 周时棠拿出一个包子递给徐大牛,“大牛哥,大冬天的你在这里也冷死了,我们过意不去,这是我们给你买的包子,你填填肚子。” 徐大牛连连摇头,“我不能收,收了会被我爹打的,我带了干粮过来,我不饿。” 他拒绝收,说什么都不愿意收下。 周时棠没办法,只能把包子收回去。 她觉得总是这样麻烦大牛哥看牛车不太好,大冬天在外面吹风,会生病的。 徐大牛赶车。 周时棠叹了口气,“大牛哥,让你外面吹风等了我们这么久,我们真的过意不去,所以下次我们也不好意思喊你帮忙赶车了。” 徐大牛愣了下,连连摇头,“没事的,你们给了我两文钱,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我不冷的,我一点也不冷,我以前都赚不到什么钱,所以你们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帮你们赶车,你们付钱,我们谁也不钱谁。” 他说着有点低落,“若是你们不需要我帮忙赶车了,我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赚钱了。” “我说这个不是说一定要你们请我帮忙赶车,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想法,主要是想告诉你们,没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徐大牛怕周时棠三人误会,赶紧补充了一句。 周时棠点点头,“大牛哥,我懂你的意思。” 周时野拍拍徐大牛的肩膀,“大牛哥,我们下次还请你帮忙赶车,你不要嫌弃就好,天气太冷,你记得在原地多跳几下,不然生病了就不好了。” 徐大牛开心起来,“我穿得多,不会着凉的,谢谢你们,我喜欢你们。” 周时棠也忍不住笑了笑。 多淳朴的人。 她也喜欢与这样的人往来。 * 县衙,门前有一对巨大的石狮镇守着。 环境清幽。 林锦洪坐在室内,烤着炭火取暖,角落里的花瓶插满了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他品着茶,回想今天见到的那三个人,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们穿着打扮都是乡下人,但是乡下人有那身气质吗? 他已经派了人去查他们的身份,等一等吧。等知道他们的名字,他就找爹查他们的户籍。 若是他被骗了,他要他们好看。 第175章 拜师 许久,护卫回来禀报,“少爷,我们跟着那三人去了一个绣坊,我们在外面远远看着,不敢靠近他们,他们好像是拿绣品跟掌柜换钱。” “后面我们跟着他们去了书坊,最后是任大少爷亲自送他们出来的,看任大少爷满脸笑容,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错,再后来那个郎君莫名其妙揍了一个书生,我们离得远,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最后我们跟着他们出了城,发现他们坐了一辆牛车往山河村的方向去,后面就没有跟了,少爷,要不要去山河村查?” 林锦洪放下茶盏,沉思片刻,摆手,“暂时不用,山河村恰好在我爹的管辖范围内,以后他们是人是鬼自然知道了。” 任瑞安那人不好相处,能让他满脸笑容送出来,那伙人不简单,即便他们住在山河村,也不能小看。 护卫继续说道:“今天很多人去了思满酒楼,少爷,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林锦洪冷笑,“暂时不用,你在暗处盯着就行。” * 周时棠三人满载而归。 周时若和周时野赚的钱不多,但这算是他们人生第一桶金,非常有成就感,回到家忍不住叽叽喳喳炫耀。 周时棠建议,“爹,等我们赚了足够多的钱,我们搬去城里住吧,这样我们做点什么事情也方便,不用浪费一堆时间在路上。” 周时若赞同这个意见,“我觉得搬去城里也挺好的,这样我去绣坊赚钱就方便多了,不用来回跑那么远。” 其他人也都没有意见,一致赞成搬去城里。 李氏恨不得现在就搬走,她一点也不想住在这里,荒凉荒凉的,还是城里好啊。 周砚呈颔首,“那就搬吧。” 周明义指了指外面的泥块,“那我们还做围墙吗?” 时清潇数了数孩子们上交的钱,已经有二两多银子了,其他人的东西还没拿去换钱,换了钱能赚得更多,以这个速度下去,他们很快就能攒到钱,“我们或许很快就能搬去城里,就不做了。” 周时棠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人合作做生意,有了钱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她还要赚钱去买药材。 周时野炫耀完就跑去画画,周时棠在旁面描述。 周时牧在抄书,听到周时棠的描述,挑眉,“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哥,我们与雨轩书坊的少东家做了一个生意,画连环画,怎么样?这个主意是糖糖想出来的,糖糖是不是很聪明?”周时野笑得神秘兮兮。 周时牧诧异,夸赞,“聪明。” 周时棠:“……” 她其实也就是照搬而已,算不上聪明。 周时野刷刷刷画了好多,画得手累了之后就出去练武。 练武累了,休息空隙,周时棠给他们讲故事。 第二天。 周时棠来到余老家。 余家门口开着,她上前敲门,“余爷爷,在家吗?” 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自己推门进来。” 周时棠走进去,放下手里的药材,这些药材是她以前晒干那些,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余爷爷,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药材,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合格。” 院子里放了很多簸箕,上面是各样各样的药材,余老挑挑拣拣,他扭头看了眼周时棠拿过来的药材,“勉强合格。” 周时棠屁颠屁颠跑到余老身边,“我可以给余爷爷打下手,您需要做什么尽管使唤我。” 余老对周时棠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你来帮我把这些分门别类放好,坏的东西挑出去掉丢。” 周时棠笑着点头,“没问题。” 她能感觉到余爷爷对她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冷淡了,有进展她就有动力。 太阳慢慢升到头顶。 周时棠自告奋勇,“余爷爷,我帮您做午饭,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余老看着她的笑脸,淡淡嗯了声。 周时棠跑进厨房做了一顿午饭,一个人的量。 余老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苍老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吃了好几口,看向周时棠,“没想到你这个小女娃的厨艺还不错。” 周时棠笑道:“余爷爷喜欢就好,我明天再过来。” 她一溜烟跑了。 她回到家,刚好开饭。 一家子坐下来。 李氏忍不住问:“糖糖,你这一大早上的跑哪去了?我们每个人都有事情做,就你一个人到处乱跑。” 周明义听到母亲这几乎是质问的话,忍不住皱眉。 糖糖做什么,二叔二婶都没有意见,母亲过问就逾越了啊。 周时棠抬眼,“我认识了一个医术很好的老大夫,我想跟他学习医术,所以啊,每天过去帮忙干点活,总能用诚心打动他。” “我也赚钱了的,大伯母你这话说的我好像每天在家里好吃懒做一样。”周时棠脾气也不是好的,忍不住怼了句。 李氏皱眉,“要帮忙干活才能跟人家学医术?糖糖,我觉得你是不是有点自降身价了?” 周时棠摇头,“没有啊,什么身价不身价的?想要拜人家为师,学习人家的本领就应该谦虚好学,不过就是帮点忙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氏还是觉得不妥,她还想说什么,周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她直接就闭嘴了。 时清潇淡笑,“糖糖的做法是对的,想拜师就得诚心,而且我们家糖糖是干大事的人,我们所有人加起来赚的钱可能都没有她多,我自行惭愧。” 李氏:“……” 这是故意在讽刺她是吗? 她脸色难看。 眼看气氛越来越低,周砚绍给李氏夹了一把青菜,“你少说点,糖糖一向省心,学医术挺好的。” 周老夫人吃饱后,放下筷子,她的视线扫过众人,淡淡说道:“等搬去县城之后就分家吧,老大老二,你们各过各的,我在你们各家轮流住一年。” 李氏震惊,她不敢置信瞪大双眼,连连摇头,“娘,不行啊,父母在不分家,分家不好。” 她刺绣赚的钱根本没有糖糖开酒楼赚得多,分家之后,她赚那么一点钱哪里够花?现在家里的钱基本是二房赚的,她跟着能吃肉,分家就吃不到了。 时清潇没有说话,她是赞成分家的,但她不好主动提起,现在老夫人提起,她心里很开心。 最近与李氏抬头不见低头见,糟心。 其他人一脸惊讶,没想到老夫人会在这个时候做这个决定。 周老夫人语气不容置喙,“人多,住在一起容易闹矛盾,分了家好,你们各过各过的,过得是好是坏全凭你们自己的本事。” 李氏不想分家,她红着眼,“娘,我以后绝对不与弟妹闹矛盾了,不要分家好不好?” 周老夫人嗓音淡淡,“我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 周明义叹气,看向李氏,“娘,我们听祖母的安排。” 全家人,只有李氏一个人反对分家,但她反对无效。 周老夫人在心中叹气,这才住了半个月,李氏明里暗里都在挑刺,闹得大家心情都不好,还是分家算了。 不然老大老二迟早得离心。 分家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周时棠高兴得多吃了半碗饭。 李氏郁闷得没胃口吃饭了,匆匆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周时棠每天都往余家跑,中午顺便帮忙做饭,连续跑了好几天之后。 余老邀请周时棠留下来吃午饭,让她多做一个人发的饭量,周时棠当然是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她这里好几天,与附近的人也认识了。 她让一个小屁孩去她家告诉家人她留在余家吃饭,奖励小屁孩一颗饴糖。 小屁孩双眼放光,宝贝似的捏紧手中的糖,稚嫩的脸上全是笑容,“周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话带到。” 周时棠摸摸他的头,“去吧。” 小屁孩拔腿就跑。 周时棠做好午饭,把菜放到桌子上。 余老示意周时棠坐下,吃饭的全程都没有说话。 吃饱之后,就在周时棠按捺不住的时候,余老开口了,“你天天往我这边跑,你是想跟我学医吧?” 周时棠规规矩矩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连连点头,“是,我想跟您学医术。” 余老眼神淡淡,“你学医术的目的是什么?” 周时棠认真回答:“治病救人。” 余老又问:“普通人你救吗?” 周时棠毫不犹豫,“碰到就救。” 余老指指地面,“那你磕个头。” 周时棠狂喜,‘扑通’跪下,郑重给余老磕了一个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今天有点匆忙,我明天再拿拜师礼过来。” 余老摆摆手,“拜师礼就不用了,你认真学,把我这身本事学完就是最好的拜师礼。” 周时棠郑重承诺,“徒儿一定认真学习,绝不辜负师傅的期望。” 余老走进屋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递给周时棠,“这是我毕生经验所得,你好好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我看你认识挺多药材的,学医也方便了很多。” “谢谢师傅。”周时棠双手接过,翻了两页,双眼放光,“师傅,你对我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学习。” 没想到拜师第一天师傅就把他那么宝贵的东西给了她。 周时棠又在这里待了一个下午,好多不懂的,追着余老屁股后面问。 余老对她的学习态度很满意,耐心给她解答。 周时棠收获很多,她给余老做好晚饭才拿着那本书离开。 周时若在练武,看到周时棠眉眼带笑回来,“你今天怎么去了那么久?看你笑得像花一样,难道拜师成功了?” “成功了!”周时棠小跑进去,“我今天在师傅那边学习了一个下午,受益匪浅,他送了我一本书,我一定要背得滚瓜烂熟。” 周时若视线落在周时棠手上,“这么厚的书,看来你新拜的师傅对你挺好的。” 周时棠拿着书坐下来,“师傅看起来很冷漠,不好接近,但是他心地善良,面冷心软,对我也好。” 她认真翻看,她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她有毅力,一遍不行就背两遍,全神贯注去背,背得比较快。 她先把书背完再说。 李氏坐在一侧做刺绣,看到周时棠那认真的模样,忍不住说道:“糖糖,学医挺难的,你何必去吃这个苦呢?若是我们生病了,我们去请你口中的老大夫过来看病不就好了?” “就算我们以后搬去县城了,也可以请县城的大夫,不用像以前那样,被困在那里不能出去,我们现在是自由的。” 周时棠被人打扰,刷地抬起头,“大伯母,我喜欢学医,有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是自己学会医术比较好,我要认真背书了,请你不要打扰我。” 李氏对上周时棠冷冽的眼神,被唬了一跳,哼了声,低头继续做刺绣。 不识好人心,只有下贱的人才会学医术,京城里那些医女做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身份也低。周时棠好好一个名门闺秀,非要去学医,不听她的劝告,以后吃苦别哭诉。 周时野画了五天的画,有二三十张画。 这天,周家人除了周老夫人,其他人都去了城里,依旧是徐大牛赶车。 周时野要去说书,顺便把画拿去雨轩书坊。 周时牧抄好了一本书,他发现抄书赚钱来钱慢,不过能锻炼他的心性,也挺好的。 周汝善和李氏,时清潇,周时若拿刺绣去卖。 周砚呈也跟着抄书,他不会画画,想画也画不了,他以前的精力都放在科举上了,入朝为官之后每天忙忙碌碌,也没有时间去学画画。 快过年了,时清潇打算买点年货回去过年。 周时棠和周时野直奔思满酒楼,酒楼来了很多人,比上一次的人还要多。 周时野有经验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上高台,客人叽叽喳喳说话,周时野拍了拍醒木,示意大家安静。 客人们看到说书先生终于来了,纷纷安静下来。 有人看到是这么年轻的一位小郎君,忍不住惊讶,“说书先生竟是一位年轻的小郎君?这个故事是谁写的?我很想认识一下。” “我也想认识,小郎君,请问是谁写的书?” 现场又开始喧哗起来。 第176章 交朋友 周时野再次拍了拍醒木,“他在很遥远的地方,你们是见不到的,好了,别废话了,我要开始说书了。” 他好听的声音在酒楼内响起,客人们安静下来。 周时野很有说书的天分,抑扬顿挫,能极好的拉动客人们的情绪,他拿着一个可以扩大声音的喇叭,酒楼各个角落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任伊宁和任瑞安在二楼订了一个包间,他们打开门窗,看着一楼高台的周时野,听着他说书。 两人面前还有一桌点心和小菜。 任伊宁笑了笑,“上一次没有来,我还是听别人提起才知道这里有个人说书很好听,那个故事很精彩,这次亲耳听了觉得真的很好,这一趟没白跑。” 任瑞安看着意气风发的周时野,眼里闪过笑意,“是挺精彩的,我与他还有一个合作,你或许会感兴趣。” “什么合作?”任伊宁双眼放光看着任瑞安,“哥,你快告诉我吧!” 任瑞安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又咬了几口,这才慢悠悠回答妹妹的问题,“他会画连环画,就是这个故事的内容,我看过了,画得很好,便是我,画得也没有他好。” 任伊宁愣了下,“那么厉害?连环画画好了吗?我要买!我还要多买几本送给我那些好友。” 任瑞安:“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画好,等他说书完毕,我去问问他,这么多天过去,或许已经画了一部分。” 任伊宁激动,她夹了一道小菜,眼睛又是一亮,“这个菜还挺好吃的。” 她埋头狂吃,太开心了。 不久后,绣坊的贺掌柜派人来告诉任伊宁一个消息,“任小姐,我们掌柜派我来告诉您,那位刺绣不错的姑娘同意与您见一面,她如今就在绣坊。” 任伊宁正听得故事听得入迷,不想离开,她歉意摆摆手,“你告诉她,我现在有点事不方便离开,下次见面我一定跟她赔罪。” …… 周时棠和吕思兼在一个包间,看到底下的人群,脸上全是笑容。 但是太多人也不好,太挤的话,大家就无法走动,店小二上菜也会很困难,所以周时棠和吕思兼之前就讨论过这个问题,酒楼坐满了就不许其他人进来了,等人出去了才允许其他人的进来。 吕思兼说道:“这几天也有其他酒楼学我们说类似的内容,也吸引了很多人,奇形怪状的内容都有。” 周时棠表示理解,“一种受人欢迎的事物出现了,其他人为了商机会迅速跟上,速度快才有肉吃,慢了就只能捡别人剩下的了。” 吕思兼摸摸下巴,“确实是这样。” 周时若拿她绣好的东西去绣坊卖掉之后,听到掌柜说有一位千金小姐喜欢她的刺绣,想见一见她,她同意了。掌柜问她愿不愿意稍等片刻,她也同意了,然后她等了一炷香,那位千金小姐有事走不开,她表示理解,然后直奔思满酒楼。 她知道周时棠在哪个包间,敲了敲门,听到周时棠的声音,推门进去。 包间里面只有周时棠一个人,吕思兼已经下楼了。 周时若笑着跑到周时棠身边坐下,“糖糖,我觉得我或许也可以接到一个生意。” 周时棠在嗑瓜子,她吐出瓜子壳,“什么生意?” 周时若浑身兴奋,“方才绣房的掌柜告诉我,任家大小姐喜欢我的刺绣,想与我认识一下,但比较可惜的是她今天有事走不开,只能下次再见了。” “若是见面,我肯定要积极推销一下我的绣品,生意这不就来了?大家族的千金比较有钱,喜欢各种有趣好看的东西,我大概知道她们喜欢什么,认识了一个千金,她或许也会把我的绣品介绍给其他千金,一个接着一个,一连串。” 她自己以前也是这样,喜欢各种好看好玩的东西,对那些千金的想法也算有些了解。 “任大小姐?”周时棠托腮,侧头看向周时若,“三哥连环画合作的对象是任家大少爷,这也挺巧的。” 周时若愣了愣,随即大笑,“之前吕叔不是说任家是这里的大家族,没想到这么快就与他们认识了。” 周时棠挑眉,“我听吕叔说,任大少爷和任大小姐都来了这里,任小姐或许是听故事听入迷了。” 周时若点点头,“我刚开始听你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也听得不想干活,如今再听,竟然一点也不腻,嗯,还是三哥说得动听,若是换成干巴巴的说那种,我可能就不会那么感兴趣了。” …… 何应恒定包间定迟了,已经没有包间给他,他只能坐在一楼听,顺便叫了一桌子菜,等看到走上高台坐下的周时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双眼微微睁圆。 这不是他前几天碰到的人吗? 他那天在外面与狐朋狗友玩,不想回家,他爹派人来抓他,他拼命逃,然后不小心踩到了这个人的画,耽误了一些时间,他被护卫抓回去了。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他,更没想到他是那个说书人,这个故事还挺好的,或许可以结识一下,提前听听故事。 周时野说完一小节,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留下一句‘请听下回分解’就跑了,直接跑上二楼,后面安抚客人情绪那些当然是交给吕思兼来处理了。 何应恒一直盯着周时野,发现他往二楼跑,他也跟着跑上去,最后在包间门口追上周时野了。 周时野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认出他就是上次那个不小心踩到他画的人,忍不住微微皱眉,“我记得我们上次已经两清了,难道你不甘心想来找我麻烦?” 何应恒喘了几口气,真是奇了怪了,他一路跑上来累得直喘气,眼前这人的气息却还是稳稳当当的,说话也很清晰,他喘了几下,摇头,“不是,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是想与你交个朋友。” 包间的门已经推开,周时野看看两个妹妹,又看看何应恒,最后带他进去了。 何应恒看到还有两个人,也是他认识的,笑了笑,“在下何应恒,想与各位交个朋友。” 别人笑脸相迎,周时野也不会故意冷脸,笑着介绍了自己的名字,顺便介绍了一下两个妹妹。 何应恒自来熟走到一旁坐下,“周兄,我发现你讲的故事很好听,你能否把后续情节全部说与我听?” “不能,你想听只能等下一次。”周时野笑着摇头,他顺便给连环画打广告,“不过你可以关注一下雨轩书坊,我会画一些与这个故事相关的画。” 何应恒听到不能,忍不住皱眉,听到还有画,又兴致勃勃道,“什么画?就是上次我不小心踩到那些吗?可以给我看看吗?我可以跟你买的。” 周时野再次摇头,“暂时还不能透露,反正你关注书坊就好了,说出来就没有神秘感了,我们做生意的,你理解一下。” 何应恒哦了声。 雨轩书坊,这个名字挺熟悉的,但他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他索性不再多想,他派人去打听一下就好,他倒要看看是什么画。 他发现跟周时野交朋友也无法提前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内容,他兴趣缺缺离开。 周时棠指了指隔壁,“任东家在隔壁。” 周时野拿起自己的画作,招呼,“走走,我把画好的内容拿给他。” 于是,周家三兄妹去了隔壁包间。 任瑞安笑着介绍了自己的妹妹。 周时野也介绍了自己的妹妹。 任瑞安笑着给三人倒了一杯茶,最后把视线落到周时野身上,笑问:“不知道周弟画画画得如何了?” 周时野把手中的画递出去。 纸张裁切成书本大小,正反面都画了画,纸张比较厚,不会透墨。 任瑞安接过,包间里没有外人,他缓缓把画展开,一张一张看过去,他整个人都被吸引了。 任伊宁很好奇,她凑到任瑞安旁边,看了一眼,双眼微微瞪大,“这画得也太好了,我可以拿回家挂起来吗?” 任瑞安拒绝,“不可以,你想挂就等到我画册出售的时候你过来买几本挂上去。” 任伊宁扁扁嘴。 任瑞安看完之后,把画收好,看向周时野,“等我找人画好之后就可以出售了。” 周时野亲自画的这些他肯定要装订成册然后自己收藏的。 周时野点点头,“我只负责画,其他的你看着处理就行了。” 周时若见他们生意谈完了,这才看向任伊宁,直接开门见山,“任小姐,我听绣坊的贺掌柜说你喜欢我的刺绣。” 任伊宁愣住,刷地扭头,眼睛不眨盯着周时若,“不会这么巧吧,我买的那个团扇是你绣的?那个栩栩如生的超级可爱的蝴蝶是你绣的?” 周时若含笑点头,“我方才给贺掌柜送了一些我绣好的绣品,然后她跟我说起你喜欢我的刺绣,我听到之后挺开心的。” 任伊宁挪到周时若身边,眼神带着歉意,“抱歉,我不是故意不去见你的,我方才听故事入迷了,我给你赔罪。” 周时若摇摇头,“与友人相见都要互送拜帖约定时间,确定双方都有空闲才会见面,我与你本来就没有约定,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所以你无需跟我道歉。” 任伊宁闻言,眼里的笑意扩大,对周时若的态度更加友好了,她就喜欢与这样有分寸的人交朋友。 “你们一个会画画,一个会刺绣。”任伊宁扭头看向周时棠,“周妹妹,你是不是也会刺绣呀?” 周时棠在一旁吃瓜,冷不丁听到任伊宁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其他人的视线也齐齐落到她身上,摇头,“我不会刺绣,我只会做点吃的。” 任伊宁:“会做吃的也很棒了,你们兄妹真的是多才多艺,你们以后有空可以来我家找我玩呀,报你们名字就可以了。” 周时棠和周时若笑着点头。 周时若在思考如何与任伊宁谈生意,她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交朋友牵扯上利益就不够纯粹。 不过还没等周时若开口,任伊宁自己就说了,“周二姑娘,你的刺绣很好看,我可以跟你买吗?” 周时若抬眸,“可以,你喜欢什么可以跟我,我按照你的要求绣。” 任伊宁眼睛亮亮亮的,“我喜欢白色的猫咪,你可以帮我绣一个这么大屏风吗?我要摆在我的屋子里。” 她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个屏风有一个人那么大。 她闺房有这样的屏风,但那只猫咪缺少灵性,以若若的刺绣能力,或许能绣一个有灵性的猫咪出来。 周时若颔首,“可以,但是我花费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 任伊宁笑眯眯,“没问题,你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即使我们是朋友,该付的钱我还是会付的。我有其他朋友也喜欢你的刺绣,我可以把你介绍给她们。” 她发现她们穿着不太好,或许这就是她们出来做生意的原因,不过这不妨碍她与她们交朋友,她交朋友不看出身,只看能不能合得来。 周时若笑道:“那就多谢任小姐了。” 任伊宁摆摆手,“你喊我宁宁就好了。” 周时若从善如流,喊了一声宁宁。 于是两人的关系就这么拉近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周时棠三人还有事,先行离开。 包间里只剩下任家两兄妹。 任瑞安拿起那些画,“我听说周三姑娘与这个酒楼的掌柜的合作了,有些菜就是她提供的方子。” 任伊宁恍然大悟:“怪不得周三郎会在这里说书,原来如此。不过哥你想表达什么?” 任瑞安笑得意味深长,“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的穿着打扮都是农家人,但是行为举止和各种技能,压根不像是一个农家人该有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吗?”任伊宁丝毫不在意,“我交朋友又不看出身,他们是什么人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现阶段与她们谈得来就行了,我看中的是她们这个人。” 第177章 靠山 “说得也是。”任瑞安点了点头,把那些画放进袖子里,“你自己回家吧,我还要去书坊那边把画画的事情安排下去。” 任伊宁站起来,提起裙摆就朝外面走,“那我去绣房那边看看,看看若若绣了什么东西,好看的话,我要买回家供起来。” 任瑞安无奈笑了笑,“你喜欢便好。” …… 周时棠本来打算说书完毕便去书坊找任瑞安谈画册的事情,现在提前在酒楼看到他了,画也给他了,便不用再去找他。 周时野看着两个妹妹,不敢离开妹妹们身边一步,怕她们遇到什么不怀好意的歹人,“现在还有很多时间,你们想去哪里玩?我陪你们去!” 天气寒冷,街上行人不算多,大家都喜欢待在屋子里取暖。 周时棠双手放进口袋里,缩了缩脖子,“爹娘她们去买年货了,我们先去看看屋子吧,娘给了我一点钱,过了这个年我们估计便能搬到城里了,到时候做买卖也方便。” 周时若挽着她的胳膊,点头,“我听你的,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周时野没什么意见。 三人问了一个路人牙行的位置,直奔牙行,找到牙人。 牙人看到是三个小孩子,愣了愣,不过他很快扬起笑容,“请问你们需要什么样的房子?我这边什么类型的房子都有。” 周时棠提出自己的要求,“最好是自带一个院子,我们自家人住,七个人,价格合适的,环境清幽,周围不要太吵,最好是附近什么都有,平时出去采买也方便。” 牙人笑容亲切,“我这里正好有这样的房子,你们跟我来。” 牙人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穿过一个小巷子,来到一处房屋前,掏出钥匙打开锁,推门进去,介绍,“这里闹中取静,环境符合你们的要求,这里原本的住户中了举,全家人都赶去京城了,他们估计不会再回来了,便让牙行把这屋子租出去收租子,一个月一两银子。” 周时棠走进去,环视四周。 四四方方的院子,一进院,正房,东西耳房,东西厢房,还有一个倒座房,七个人一人一间屋子绝对够了,中间还有一口水井,用水很方便。 周时棠三人每个房间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 牙人还在介绍,“这里出了一个举人老爷,很有福气的,若你们住在这里,你们也能沾沾举人老爷的福气,中了举全家烧高香。” 周时棠听着牙人的介绍,眉眼弯弯,“这么好的房子,为什么之前没人租?这么有福气,应该很多人愿意租这里吧?” 牙人对上周时棠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笑容僵了一下,却是不好再隐瞒下去,这件事出去一打听便能知道,他叹了口气,“举人老爷的弟弟在他中举后死了,那些比较富裕的人家觉得这里晦气,不愿租,那些贫苦的人家又租不起。” 周时棠觉得这里挺好的,她不在意什么死过人,但是,她皱了皱眉,“死过人,会不会真的有点晦气啊?” 周时若对这里也很满意,她听到周时棠这么说,她瞬间懂了她的意思,也跟着说道:“中举是福气,但是跟性命比起来,当然是命更重要啊,若是租了这里,我们不会沾上什么晦气吧?” 周时野瑟瑟发抖,“那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我感觉浑身冷飕飕的,别是沾上什么晦气了。” 牙人看到他们三个这么害怕,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自己也是不敢住在这里的,最后,他咬咬牙,“房租可以便宜一点,八百文如何?” 周时棠惨白着一张脸,“五百文我们就租了,不然我们还是看看其他的房子吧。” 牙人略一思索,这个房子一年了,都没有人愿意租,好不容易有人愿意了,五百文他也是可以赚一些钱的,他狠下心点头,“可以,五百文就五百文。” 周时棠挑眉,“我们先付定金一百,过年后在过来把房子租下如何?” 牙人点头,拿出契约,签下大名。 周时棠也签下大名,付定金。 牙人笑眯眯收好契约和定金,反正定金给了,他也不怕他们年后不租。他们不租的话,定金他是不会退回去的,租的话,后面还有钱,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亏。 周时棠三人心情极好,在路边买了一些吃的便准备回去了。 一个仆从来到他们面前,笑着邀请,“我们家公子想请各位去府衙一叙。” 周时棠看着眼前的人,“你家公子是县令公子?” 仆从骄傲点头,“正是。” 周时棠淡笑,“想跟我们许久可以,让他来思满酒楼找我们,不然免谈。” 仆从犹豫不决,“这……” 周时棠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拉着周时若和周时野离开,她又不傻,跑去县令公子家找虐。 仆从愣住了,没想到这几个农家人还敢拒绝他家公子的邀请,他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跺跺脚,最后只能咬咬牙回去禀告林锦洪。 林锦洪听完仆从的话,把手中的茶盏一砸,眼神很厉,“让本少爷去酒楼找他们?他们还真敢啊。” “备马车,本少爷倒要看看他们的谎言还能不能继续说下去!” 林锦洪一甩袖子,大步往外走,浑身冒着被人欺骗的愤怒。 周时棠三人又去了思满酒楼。 吕思兼看到他们去而复返,笑道:“你们这是要打包饭菜吗?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周时棠摇摇头,“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待会县令公子可能会过来,他或许是查到我们住在山河村,不过没事,我们又不犯法,他是县令公子也不能随便抓人,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我们被他抓走,还请吕叔去找一下任少东家。” 吕思兼脸色猛变,严肃说道:“好,你们放心。” 他现在最讨厌的人就是县令公子,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县令老爷有这样的儿子,真是倒了大霉了,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时棠三人上了二楼包间。 周时若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下,“小人难缠,阴魂不散,简直晦气。” 周时野也觉得晦气得很,“我只想安安静静赚点银子,然后好好生活,奈何总有人想找我们的麻烦,可不就是晦气吗?” 林锦洪带着十几个侍卫气势汹汹上楼。 许多客人看到了,纷纷讨论,“这是谁呀?带这么多人过来吃饭吗?但是怎么看起来气势汹汹像是要找人算账似的?” “我知道,为首那个人是县令公子,我听说啊,他之前想找吕掌柜买下这个酒楼,吕掌柜拒绝了,后面他就暗中让人打压酒楼的生意,酒楼差点被打压没了,还是十几天前不知道吕掌柜从哪找来一个说书公子,这才重新吸引了客人过来吃饭。” “天啊,居然强买强卖吗?县令公子就能做这样的事情吗??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他爹是县令,他爹不管,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人还能管吗?看看热闹就行了,别去瞎掺和,免得波及到自己,还是吃饭吧,我觉得这里的饭菜比以前好吃了很多。” “我以前在这里吃过几次,最近也经常来这里吃,发现这里的饭菜比以前好吃了点,样式也多了。” 林锦洪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周时棠所在的包间,他让十几个护卫站在外面守着,他自己则推门进去。 他一张俊脸满是冰霜,眼里也全是冷意,他大步进去,看到坐在里面的三个人,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本少爷让人查过了,你们的户籍在山河村,家里没田没铺子,连唯一的房子都是找村长租的。”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我给你们一个狡辩的机会!” 周时棠拿起一根烤串,冬天吃烤串就是舒服,她双手咬下一块肉,咀嚼几下吞下去,这才把视线落在林锦洪脸上,嗓音淡淡,“是又如何?” “你以为只有你有靠山吗?我姑父是礼部尚书,我姑姑是礼部尚书夫人,我师傅是镇北侯,我师兄是镇北侯世子。” “你能奈我何?”周时棠眼神轻蔑看着林锦洪,把狐假虎威发挥到了极致,那身气质冷冽逼人。 林锦洪对上周时棠那双冷漠的眼睛,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心也忍不住颤了颤,他在脑中快速思索。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吏部尚书、镇北侯这些都是大人物,他爹踮着脚尖也是无法见到这大人物一面的。 可是,他不解,“既然如此,为何你们一家过得如此穷困潦倒?” 周时棠又拿起一串烤串,她说累了,不想说了。 周时若淡淡开口,“你还没资格知道,你不信的话,派人去京城打探一番不就好了?” “好了,我们还好安心吃烤串,不要在这里碍眼。”周时野眉眼深沉,不耐烦赶人。 林锦洪憋屈,他好不容易查到他们在合县的住处,发现他们家穷困潦倒,他愤怒他们骗了他,这才气势汹汹过来找他们算账,结果他们告诉他,他们真的有靠山,靠山是谁都说出来了。 他站起来,拱拱手,“打扰各位了,改日一定送上一份赔罪礼。” 周时棠不稀罕,“赔罪就不必了,你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就行,我们什么稀罕物件没见过?需要你送?” “是,确实不需要我送。”林锦洪脸色难堪,扭头走人。 无论如何,他先派人去京城打听一番。 若是真的,他或许还可以借此机会与他们交好,然后攀上镇北侯那些大人物。 若是假的,呵,他不会放过一而再再而三骗他的人。 林锦洪走后,周时野拿起一串烤翅,吃得满嘴是油,他没有把林锦洪放在眼里,他以前见过那么多世家子,即便现在落魄了,胆量见识也不是林锦洪能比得上的。 周时若撇撇嘴,“他这调查消息的速度也太慢了,搞了半天,才查出我们住在山河村,啧。” 周时棠浅笑,“我们之前不是没跟他说我们的靠山在京城吗?他没有头绪也是正常的,现在把他的视线转移到京城了,反正我们也没说谎。” “也不知道苏叔婶婶阿淮他们怎么样了,此刻应该到京城了吧。”周时棠眼里划过一抹怀念。 周时若吃完一串烤串,把签子丢掉,又拿起一串,“我们来到这里也有大半个月了,他们应该是坐马车回京的,此时或许已经到京城了。” 吕思兼推门进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总算是走了,民斗不过官,我真是害怕。” 害怕好不容易起死回生的酒楼没了。 周时棠安慰,“吕叔,你不用太过担心。” 吕思兼点点头,一脸庆幸,“还好我遇到了你们,不然我这个酒楼是没办法保住的。” 周时棠:“吕叔这话就见外了,我在你这里几乎啥都不干就能拿钱,保住酒楼也是我应该做的。” 她就出几个方子,人不用她找,酒楼不用她管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活也不用她做,她就是躺着赚钱,这样的生活真是太舒服了。 当然,若是没有像林锦洪这样的人来找麻烦就更好了。 天天应付小人也很麻烦。 吕思兼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反正阿棠是他的恩人,他知道就好了。 周时棠三人把烤串吃完,拍拍屁股回家。 李氏在这里等了一炷香了,看到周时棠三人终于出来,下意识埋怨一句,“也不知道你们三人去哪里疯玩了,这么久才出来,我在这里都被冷死了。” 周时棠道歉,“抱歉,让大伯母久等了,等我们以后搬去城里,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氏脸色一僵。 周时棠这是在道歉吗? 这是往她心窝子扎啊! 她一点都不想搬去县城,搬去县城就代表他们要分家了,那她哪里还能过上顿顿有肉吃的生活? 她累死累活才绣出几个东西赚点小钱,根本没有周时棠和周时野与人合作赚的钱多。 那是酒楼啊,源源不断的钱进口袋子,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一大堆钱。 第178章 污蔑偷银子 天杀的,谁能想到,老太太居然要分家! 简直就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老太太平时不会干涉家里的事情,但她的决定,无人能更改,老夫人看似什么都不管,但她在家里的话语权是最大的。 李氏真的后悔了,她当初不应该一时嘴快讽刺周时棠的,不然老太太就不会分家。 周时棠看到李氏的气息萎靡下来,嘴角缓缓勾起,分家好,她喜欢分家,免得大伯母总是暗戳戳占小便宜。 其他人陆续回来。 他们手上都拿了一大堆东西,都是年货,快过年了,应该把一切准备妥当。 一家人坐上牛车回家。 一个中年妇女站在周家门口,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 周老夫人眼神淡淡,“拿出证据来。” 她面前站着一个看起来尖酸刻薄的中年妇女,下巴有一颗大痣,单眼皮,厚嘴唇,她冷冷盯着周老夫人,“我知道你们这一家人不是什么好人,要什么证据?” “你们家的人天天去城里,天天吃好吃的,你们穿得那么破烂,屋子也那么简陋,不是你们偷了我的银子是谁偷了?” 周老夫人笑了声:“仅凭这点你就认为是我们偷了你家的银子,脑子呢?喂狗了吗?” “先别在这里啰嗦了,我们去找村长掰扯清楚。”周老夫人转身往外走。 中年夫人认定就是周家人偷了她家的银子,那是一两银子啊,她攒了一年才攒下一两银子,就这么不翼而飞了,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气势汹汹跟在周老夫人身后。 她是本地人,村长也是本地人,村长一向公正,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的。 偷了钱,以后别想住在这里,她要把他们这些恶心的外地人通通赶走。 外地人都该死。 之前的外地人差点买了她的女儿,这次的外地人偷了她的银子,她恨死这些外地人了。 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外地人住在他们村子里。 路过的人看到中年妇女气势汹汹,忍不住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中年妇女一脸气愤,嗓门嘹亮,“他们这些新来的外地人偷了我家一两银子,他们死不承认,我都说了外地人都不安好心,你们偏不信,亏你们之前还热情对待他们,他们却是这样对待我们本地人的。”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肚子坏水!就该让他们一家子浸猪笼,这样的人简直败坏我们村的风气,万一其他村的小姑娘不敢嫁到我们村可怎么办呀?” “他们家今天偷了我家的银子,明天就该偷你们家的银子了,不把这样的人赶出去,你们晚上睡得着吗?” 那些凑热闹的人一听其他村的小姑娘不会嫁到他们村就怕了,待听到可能还会偷他们家的银子,顿时一个个义愤填膺,“他们太可恶了,怎么能偷钱呢?” “钱都是我们的命根子,他们简直丧心病狂,我看错他们了。” 但也有人不相信,“他们应该不会偷钱,我跟他们接触过,也聊过天,他们都是好人,你们不要被人带歪了。” “就是,我听说余老大夫收了周家小姑娘为徒,周家那个小姑娘天天往余家跑,余老大夫不会看错人的,他的徒弟一定跟他一样热心善良,教出这样孩子的人品行也坏不到哪里去。你们竟然这样指责一位老人家,你们难道就不觉得自己歹毒吗?” 其他人一下子噤声了。 周老夫人走在前面,健步如飞,她听到了那些指责他们周家的话,她没有理会,真相如何,让村长去查就好了,她何必多费口舌? 把事情闹大才好,让村里的人看看那女人的嘴脸,也让村里人看看他们家的人是如此善良,免得发生什么事情都把屎盆子都扣在他们头上。 中年妇女尤氏看到一部分人瞬间倒戈了,气得脸色铁青,“你们不信就不信,我们去村长面前说清楚,村长出面你们总该信了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徐家。 周时棠一行人刚好把牛车还回去,拿上年货离开徐家,看到一群人。 周时棠目光落在最前面的周老夫人身上,快步上前,“祖母,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沉着冷静,“你待会就知道了,我们先去找村长。” 尤氏看到周家人大包小包,眼睛瞪得老大,愤怒指着他们,“还说你们没有偷我家的银子,你们拎着这么多东西,你们哪来的钱?肯定是偷了我家的钱,你们把钱还给我!” 尤氏扑到周时棠面前,伸手去抢她手里的东西,眼睛红了,“这些都是我的,还给我!” 周时棠往旁边一躲。 尤氏差点摔倒在地,她及时稳住自己的身体,狠狠看着周时棠,气得脸色涨红,愤怒咆哮,“把钱还给我!还给我!” 周时棠认出眼前的大娘是住在她隔壁家那个很凶的大娘,她从她方才的话也听出来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污蔑他们家偷了她家的钱啊。 周时野在听到周老夫人要去找村长的时候,他就转身跑进徐家请村长了。 徐村长听到外面传来乱糟糟的声音,快步走出去便看到了周时野。 周时野三两句说完外面发生的事情。 徐村长点点头,“知道了。” 他疾步出门。 徐铁柱溜出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似懂非懂,偷偷跟在村长身后跑出去。 尤氏看到村长出来了,眼睛一亮,瞬间有了底气,“村长,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他们家的人偷了我家的一两银子,你知道我们攒一两银子有多困难,就这样被人偷走了,我不甘心。” “你一定要严惩他们这些外地人,外地人都不安好心。” 周老夫人眼神平静,语气平缓,“请村长为我们主持公道。” 徐村长看向尤氏,眉头微蹙,“你说他们家有人偷你家的钱,你看到了吗?有人看到了吗?” 尤氏一愣,没想到村长会是这个反应。 她都把事情解释清楚了,村长不应该立刻为她这个本地人做主吗?为什么还要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尤氏信誓旦旦说道:“我亲眼看到了,就是这个女娃娃偷的!她那天鬼鬼祟祟的,一定是她!” 她伸手一指,指向了周时棠。 周老夫人的手搭在周时棠肩上,把人护在自己身边,她转头看向村长,“她前言不搭后语,不久前她还说是因为她看到我们家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所以认为我们家有人偷了她家的钱。” “这说明她根本没有看到我们家的人去偷她的银子,可这会又变了。” “你让我们相信你说的哪一句话?”周老夫人看向尤氏,眼神冷冽,“还是说,你满嘴谎言,哪句都不是实话?” 尤氏对上周老夫人的视线,突然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我看到她偷了我家的钱,然后你们买了一大堆东西,我这些话有什问题吗?” 群众们议论纷纷,“糖糖应该不会偷钱,不,她肯定不会偷钱,她是余老大夫收的小徒弟,让我相信她会偷钱,还不如相信钱是你自己拿走的!” “我也觉得她不可能偷钱,他们一家人都识字,哪里用得着去偷钱呀!” 周时棠对那些人感激一笑。 周时牧往前一站,指着尤氏,“村长,我亲眼看到这位大娘偷了我家五两银子,请你一定要严惩她,这样的人不可饶恕。” 他长得俊美,又一脸正义,仿佛说的就是事实,很容易让人相信。 周围看热闹的人瞬间炸开,“什么?尤氏偷了人家五两银子?” “天杀的!她居然偷了人家的钱还去污蔑人家!” 尤氏听到周围那些话,一下子慌了,怒视周时牧,“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没有偷你家的钱,你不要污蔑我!” 周时牧淡淡一笑,“难道不是你先污蔑我们吗?” 周围的人也渐渐反应过来了。 尤氏说她亲眼看到周家人偷了她家的钱。 周时牧也说他亲眼看到尤氏偷了他家的钱。 这—— 他们脑子卡壳了。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啊? 徐村长严肃说道:“尤氏,你没有证据不要瞎说,不是所有的外地人都是坏人,也不是所有的本地人都是好人,你不应该对他们带有任何偏见。” “好了,你先回去罢,以后不要随口胡说八道污蔑别人。” 尤氏一脸不敢置信,“可是我好不容易攒下的一两银子真的没了,村长,我没有说谎。” 徐村长气势威严,表情严肃,“不见了也不能随口污蔑人,我会尽力帮你找回一两银子,但能不能找到我也不确定,总之,不能污蔑无辜的人,也不要耽误我的时间,过年了,我很忙的。” 尤氏愤怒又委屈,她怒指周家人,“他们穿得那么破烂,哪来那么多钱买这么多东西?” 所有人视线落在周家人身上,他们也都看到了他们大包小包的东西。 李氏怒气冲冲站出来,脸色铁青,愤怒大吼,“我做刺绣赚的钱关你什么事?碍着你了?我家儿子抄书赚了钱又关你什么事?我们辛辛苦苦赚钱,过年了,买点东西回家怎么了?” “怎么?你仇富啊?难不成你过得不好就想把我们这些东西全部抢走?我呸!你怎么那么恶心呢?你看看你那副丑陋的嘴脸,真是恶心!” “我们穿得破烂又关你什么事?恶心下三滥*****!” 李氏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突然被人劈头盖脸一顿污蔑,她是真的忍不了,不发威还以为她好说话。 李氏这些天在家里憋屈坏了,愤怒一开口就有点收不住,这辈子的脏话都骂出去了。 周时棠:“……” 大伯母这波输出实属牛逼。 尤氏被这一顿劈里啪啦的问话为难住了,她看着李氏愤怒的脸,气势弱了三分,“你说话怎么那么恶心?” 围观众人也惊呆了。 李氏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有点不敢去看周老夫人和夫君周砚绍的脸。 她方才居然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 可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让这个丑陋的老女人那么恶心? 徐村长头疼不已,大手一挥,赶人,“好了,都别杵在这里,赶紧回家,干活的干活,快过年了还闹出这些事情像什么样?传出去我们村的面子都不要了。” 村民们陆续离开。 周老夫人对徐村长道谢。 时清潇拿出一块肉递给徐村长。 徐村长不肯收,一把抱起站在旁边缩头缩脑的徐铁柱,大步流星回了家,“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李氏看向时清潇,扯了扯唇角,“村长不收,我们就拿回家自己吃呀!” 不收才好呢,收了他们吃什么? 时清潇无奈把肉收回去。 她走到周老夫人身边,“娘,你一个人在家,那个女人没有对你动粗吧?” 周老夫人摇头,“没有,她说我们家有人偷了她的钱,我便过来找村长了,周围也有很多人,她不敢对我做什么。” 周家人大包小包东西带回家,把村民们羡慕坏了。 “他们这是赚了多少钱啊,居然买了这么多东西。” “你方才没有听到那个泼妇说吗?她会刺绣,儿子又会抄书,他们一家子都识字,抄书去卖肯定赚了很多钱,真是羡慕啊,我家穷,供不起一个读书人,读书花费的银子太多了。” “看得我都想把我孙子送去私塾上学了。” “送什么送?你有钱吗?让我们全家人不吃不喝供一个人读书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周家人回到家,把买回来的东西放置好。 周时棠带上一点吃的去了余家,“师傅,在家吗?我来了!” 余老坐在屋子里取暖,看到周时棠风风火火跑进来,忍不住笑了,“你跑这么快,也不怕摔跤,大冷天的,摔一跤,看你哭不哭。” 周时棠把吃的放到余老身侧,搬来一个凳子在旁边取暖,笑眯眯说道:“我在练武,如今下盘挺稳的,不会那么容易摔跤,师傅不要担心。” 第179章 刺史公子 “谁担心你了?”余老哼了声,拿起一串冰糖葫芦,埋头苦吃。 周时棠早就发现了,她师傅老人家喜欢吃糖,但是她也不敢一下子给他吃太多,偶尔才带一点糖过来。 有冰糖葫芦,也有蜜饯、饴糖,一次带一点点过来。 周时棠看到余老吃得开心,“师傅,我下次亲手给你做一些蜜饯送过来。” 用一些补品,做成蜜饯的形状,既能当糖吃,也能当补品吃,多好。 余老瞥了周时棠一眼,“看你一脸奸笑,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周时棠笑容一僵,“我哪有打什么坏主意?” 余老也不戳破,转而问道:“你把我那本书背熟了吗?” 周时棠自信点头,“背熟了,倒背如流,不信你问问我。” 余老叹了一口气,“若是可以的话,把这本书传播开来,人人能看懂,人人能吃得上药就好了。” 底层百姓一旦生病,看不起大夫,吃不起药,他最近半年也在附近传播医术,可大多数人不识字,他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 周时棠精神一震,“师傅,您大公无私,我该向您学习。” 余老摆摆手,“那本书是我毕生的心血,以前我觉得应该把这本书传给徒弟,不能传给外人,我应该把我的心血捂的紧紧的。但最近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这些治病的方子就应该传出去,让人人都知道这个病、知道如何治。” “但是知道如何治病还不行,药材也很重要,市场上那些药材都比较贵,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就算知道如何治病,但是没有药材的话,病也是好不了的。” “我老了,精力有限,但你还年轻,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所说的东西,我不会逼你去做这些事,你凭心而动就好。老了就想唠唠叨叨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周时棠的精神又是为之一震,她站起来,脸色严肃,郑重行下一礼,“师傅大义。” “师傅,我能理解你说的,我有个主意,我把这本书抄出来放到书坊去卖好不好?” “这样我们既赚了钱,又把医术传播了,一举两得。”周时棠瞅了余老一眼,发现他没什么表情,继续说道,“师傅,你大概是觉得我市井,只想赚钱,但是我觉得有了钱才能更好的做事。” 余老依旧没什么表情。 周时棠也有些忐忑。 良久,余老才开口,“你这个主意确实是个好办法,但会去买书的基本是读书人,底层百姓大多数不识字,他们也不会花钱去买书。” 周时棠知道了,知道师傅最想帮助的还是底层百姓,她想了想,“我最近与人合作开了一个酒楼,我哥偶尔会去说书,我可以在他说书之后上去讲解一个方子,我看过了,来酒楼吃饭的也有普通百姓,这样他们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就有更多的人知道了。” “凭个人能力能做的确实有限,但我们尽力去做就好了,问心无愧。” 余老听到周时棠这些话,忍不住开怀大笑,每一个睫毛都染上了喜悦的气息,比吃了一根糖葫芦还要高兴。 “师傅?”周时棠无法理解师傅的笑点,她说的话很好笑吗? 余老尽情笑了好久才停下来,眼神炙热看着周时棠,再一次问道:“你这些话是真心的还是为了应付我?” 周时棠:“真心的,没有应付师傅。” 余老眼神慈爱,第一次觉得自己收了一个宝贝,这个宝贝符合他的胃口,有毅力,也有善心,不错。 余老恢复正经,“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说说你遇到了什么问题,趁我现在还能说话,你多问点。” 周时棠哦了声,开始问自己不理解的东西。 * 县衙后院。 一个年轻公子穿着石青藤纹云锦大袖衣,玉冠束发,容貌俊美,他慵懒坐在贵妃椅上,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林锦洪,薄唇轻启,“你不用紧张,我也是无聊过来这边游玩而已。” 林锦洪抹了一把冷汗,他回到家刚画完两副画就被告知刺史公子来了,指名道姓要他招待,这位刺史公子气势太强,他差点招架不住,好在对方没有故意刁难,他能认识刺史府的公子也是一大幸事。 林锦洪笑了笑,小心翼翼说道:“不知道我能为公子您做什么?” 沈知渝把玩着戴在拇指上的玉扳指,气质慵懒,“听说你在这里住了一年,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气场比较强大,容貌又特别出色的女子?” 林锦洪愣了下,他还真遇到了两个,他正想派人去查他们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既然刺史公子主动问起,他正好借此机会问问刺史公子。 他殷勤笑道:“遇到了,我方才画了她们的画像,我现在去拿给公子您看看?” 沈知渝眼神陡然一冷,眼里仿佛带刀,直接把林锦洪看得瑟瑟发抖。 许久,他才挥挥手,“把画拿来。” 林锦洪都要被吓傻了,听到这话才总算松了口气,转身去书房拿画,恭恭敬敬把画递给沈知渝。 沈知渝随手接过,他看到的第一幅画像是周时棠,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继续翻看下一张,笑容更大了。 但是下一瞬,他突然一脚踹向林锦洪。 “砰——” 林锦洪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被踹飞出去,倒在地上。 他一脸懵逼,想不明白,刺史公子上一秒还笑得像花一样,怎么就下一瞬突然踹他? 沈知渝从容站起来,来到林锦洪面前,一脚踩在他胸口上,眼神冷如冰雪,“你画她们的画像干什么?” 林锦洪再蠢也反应过来了。 刺史公子认识这两个女子,所以,这两个女子说的话是真的? 林锦洪结结巴巴,不敢说实话,“我……我不小心碰到他们……” 沈知渝脚尖微微用力。 林锦洪吃痛。 沈知渝冷笑,“敢说一个字骗我,你也不用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说。”林锦洪对上沈知渝疯狂的眼神,他整个人都要被吓死了。 第180章 趋炎附势的垃圾 鬼知道刺史公子居然是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大变态! 林锦洪老老实实交代,不敢骗人,“我出去玩遇到了他们,他们告诉我,他们在京城有靠山,我以为他们在骗我,画了两幅画,准备派人去京城查一下他们说的是真还是假。” 沈知渝眼睛眯起,“他们无缘无故告诉你他们在京城有靠山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欺负他们?他们不得已才说这些话?” 林锦洪咽了咽口水,刺史公子这么凶,他哪敢说真话啊? 他怕他说了,他小命不保。 他怎么这么倒霉,居然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林锦洪瑟瑟发抖,“刺史公子……” 沈知渝用鞋子戳了戳林锦洪的嘴,“我不想听到一句废话,若是我自己去查出来了,你可以让你爹给你准备后事了。” 林锦洪一哆嗦,不敢再有半点隐瞒,“我看上一个酒楼,想买下那个酒楼,但是掌柜不卖,后来一个姑娘与掌柜合作了,就是画上那个年纪看起来比较小的姑娘。” “我想继续掌柜谈,但是与我见面的是那两个姑娘,我一开始确实是想逼她们同意把酒楼卖给我的,但是她们说出她们的靠山之后,我就不敢逼她们了。” 沈知渝呲笑一声:“趋炎附势的垃圾。” 林锦洪:“……” 他就是趋炎附势怎么了?谁让他爹官小呢?他爹官大点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踩着胸口指着鼻子骂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沈知渝松开自己的脚,转身走回贵妃榻上坐下,淡淡看着林锦洪,“她们说她们的靠山是谁?” 林锦洪大口喘着气,战战兢兢爬起来,跪在沈知渝脚边,“她们说她们的姑父是礼部尚书,姑姑是礼部尚书夫人。” 他绞尽脑子想了下,继续说道:“对了,还有,好像他们的师傅是镇北侯,师兄是镇北侯世子。没了,就是这几个人。” 沈知渝听到前面两个人还没什么反应,听到后面两个人,他脸色直接就变了,变得漆黑漆黑的。 林锦洪看了一眼,不再看第一眼,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嘀咕咕。 刺史公子怎么看起来更加生气了,那两个姑娘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应该是真的吧? 沈知渝深深呼出一口气,淡淡问道:“他们如今住在哪里?” 林锦洪飞速回答,“山河村,他们的房子具体在村里哪个位置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去过。” 沈知渝淡淡嗯了声,“以后见到她们,你态度放恭敬点,再让我知道你想威胁她们,我送你上西天。” “我不敢!我一定会恭恭敬敬的。”林锦洪眼眸微垂。 沈知渝又问:“她们家如今有哪些人?” 林锦洪一五一十说了,他查过周家的户籍,对这些还是比较清楚的。 沈知渝嗯了声,拿着那两幅画走了。 林锦洪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抹了抹自己额头的冷汗,这个煞神终于走了,还好他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的长随走进来,看到自家少爷跪在地上,连忙跑过去,把他拉起来,“少爷,地上凉,您赶紧起来。” 林锦洪发现自己脚软手软,顺从长随的力道站起来,坐在贵妃塌上,死里逃生,狠狠松了口气。 长随问道:“少爷,还要派人去京城调查吗?” 林锦洪摆摆手,“不用了。” “记住,以后见到周家人,态度给我放恭敬点。”林锦洪怕底下人的不知死活连累自己,赶紧补充一句。 长随点头,“是。” 沈知渝离开县衙,回到客栈,淡淡吩咐,“去买一些礼物,我明天要去拜访周伯父。” * 周时棠跟在余老身边学习了一下午。 余老对宝贝徒弟的悟性很满意,“好了,你可以去玩玩,放松放松。” 周时棠笑眯眯点头,与余老告别。 她快回到家的时候碰到了拉拉扯扯的周砚绍和李氏。 周砚绍看到小侄女,略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糖糖,你去跟你师傅学习医术了?” 周时棠点点头,“我先回去习武了,我不打扰你们。” 她快步走开。 周砚绍忍不住瞪了李氏一眼,“你跟我在这里拉拉扯扯干什么?都被小背看到了,成何体统?” 李氏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糖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她以前都是再晚一点才会回来的。” “我方才在村长家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本质不是这样的人,我平时都不这样的,我是被气狠了才会口无遮拦。” 她不能破坏她在丈夫心里的印象。 周砚绍看着妻子,认真说道:“你骂得挺好的,对付那样的人,就应该狠狠骂!” 李氏:“……” 所以他已经把她的坏形象记在心里了? 李氏疯狂摇头,“不行,你赶紧忘掉我那些不雅的行为。” 周砚绍笑了笑,“好,忘掉。” 李氏满意了,她看到丈夫的笑容,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糖糖与人合作开了一家酒楼,时野也在画连环画,他们肯定赚了很多钱,分家的时候,我们可不可以从他们手里分一点钱?” “他们每人给我们让利半成就够我们一家子生活了,这样我就不用辛辛苦苦刺绣。”李氏越说越兴奋,根本没注意到周砚绍越来越黑的脸。 周砚绍黑着脸道:“不行,这是他们自己想办法赚来的钱,我们身为长辈,怎能去要小辈的钱?绝对不行!” “你想赚大钱,你就自己想办法去赚,不要打他们的主意。” 李氏被反驳了,很不高兴,她还想继续说,但是周砚绍已经不耐烦听下去了,转身走开。 李氏盯着他的背影,怒气滔天。 老好人!周砚绍就是一个老好人! 老好人有什么用?分家的时候人家会给他分钱吗? 真是气死她了! 周时棠回到家的时候,准备练武。 她这些日子,除了学习医术,就是练武,偶尔去县城里赚点钱,日子倒也还行。 周时野也在练武,等练武累了,他兴冲冲拉着周时棠进屋,“我们继续画画,我想快点把故意全部画出来。” 第181章 求娶周时若 周时棠看着沉迷于连环画的哥哥,无奈叹气,这些日子三哥专门逮着她讲故事,她嘴都说累了。 但是能怎么办? 任命讲呗。 周时棠站在一旁描述,周时野认真画画。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周时棠说道:“我今天跟二姐和三哥去看了房子,那个院子挺不错的。” 时清潇已经把租房子这件事全权交给几个孩子了,听到她这么说,点点头,“你们觉得满意就行,最好有一块空地给你们练武,我还想种点菜。” 周时棠笑着点头,“我看过了,那里有一小块泥地,可以种菜。” 李氏今天也去看了房子,但是她还没定下来,她不想离二房一家太近,好奇问道:“你们租了哪里的房子?” 周时棠:“山水巷。” 李氏暗暗把这个巷子名字记下,她以后找房子一定要避开这个巷子。 第二日。 周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沈知渝容貌俊美,周身气质出众,他坐马车来到周家外面,看到那简陋的屋子,忍不住微微蹙眉。 他提了两壶酒,他身后的随从抱着一大堆东西。 村里人突然看到一辆马车,一个个好奇不已,悄悄跟在马车后面来到了周家。 村民们看到马车最终停在周家,又开始议论了,“这是什么大人物啊?周家以前是什么人?我这辈子还没坐过马车呢,好想摸摸马儿,看看是什么感觉。” “摸什么摸?贵人的马是你能摸的吗?摸坏了人家要你赔,你估计都赔不起。” 沈知渝听到后面传来噪杂的声音,眉头蹙得更紧。 这群嘴碎的村民,没眼力,还有周家住的是什么房子?一点安全性都没有,随随便便哪个人都可以走进去。 他递给另外一个长随一个眼神,长随转身把那群村民赶跑了。 村民们骂骂咧咧。 沈知渝大步靠近周家。 周家人各做各的事情,看到突然出现的沈知渝,一脸疑惑。 沈知渝来到周砚呈面前,行下晚辈礼,“见过周伯父。” 周砚呈淡淡点头,“寒舍简陋,沈公子不习惯便请离开。” 时清潇脸色难看。 周时棠眨眨眼,这公子有点眼熟啊,爹娘的脸色怎么看起来那么黑?爹一开口就赶人家走? 沈知渝假装没听到周砚呈送客的话,放下手里的酒,“家父外放做泾州刺史,我随家父来到泾州,我一路游玩,来到合县,偶然间听说周伯父你们一家住在这里,我便带着厚礼前来拜访了,还请周伯父不要嫌弃。” 李氏眼神火热看到沈知渝,他那身衣服,玉佩都是很贵的东西,父亲还是泾州刺史,天啊,这样的公子就应该做她的女婿! 周砚呈哦了声:“你的东西贵重,我收不起,你还是带回去吧。” 沈知渝脸厚得很,“我想跟伯父单独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周砚呈冷着脸,“烦请沈公子不要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沈知渝视线在周家这几间简陋的屋子扫过,不管在哪间屋子谈话,都会被人听到,一点隐私都没有,周伯父又不愿意跟他去另外的地方谈,那他只能直接说了。 沈知渝深呼吸,“我今天是来求娶周时若周姑娘的,我会给她正妻之位,还请周伯父和周伯母同意这门婚事。” 周时若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她一脸懵逼,整个人都愣住了。 周砚呈眼神冷了下来,“我们高攀不起沈家,沈公子请回。” 沈知渝没想到周砚呈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如此油盐不进,他了解这位伯父的性子,要不是他身边没有护卫,他估计已经下令让护卫赶他走了。 时请潇转身走进屋子,抄出一个长木棍,气势汹汹朝沈知渝走过去,“你给我滚,我们家不欢迎你!你是耳聋吗?我们好声好气请你离开你都听不到?非得把场面闹得这么难看?” 她直接用棍子去抽沈知渝。 沈知渝是个文弱书生,他没料到时清潇会动手,结结实实挨了一棍。 周时棠:“……” 这位公子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惹得她爹娘如此生气? 周时若:“……” 她以前见过沈知渝几面,说过几句话,但是,突然求娶她,她就想不明白了,他们很熟吗? 根本不熟好吧? 沈知渝被人当众抽了一棍,他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了。 李氏看不下去,赶紧上前去拦时清潇,“弟妹,有什么事好好说啊,别动不动就动粗的,多难看?来者是客,人家又带了这么多礼物上门拜访,我们就应该好好招待人家,怎么能动粗呢?” 时清潇怒气冲冲,“大嫂,你给我让开,不然我连你一块抽!” 李氏对上时清潇愤怒的眼神,连忙后退几步,忍不住皱眉,不明白她在发什么疯,“人家是刺史公子,亲自来求娶若若,已是给足了诚意,你不答应就算了,居然还殴打人家,这是什么道理?” 时清潇听不进去了李氏说了什么,她拿着棍子追着沈知渝打。 沈知渝跑了。 他身边的长随也跟着跑。 周时棠也不知道爹娘为什么会生气,但不妨碍她站在爹娘那一边,她招呼兄弟姐妹捡起沈知渝带来的那些东西,跟着跑出去。 他们直接跑去马车那边,把那堆东西丢进马车里。 沈知渝被追着打,打不过,也不敢还手。 时清潇把人赶出去了,冷眼看着他,“滚,滚得远远的,以后不要出现!” 沈知渝大口喘着气,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周时若,语气温柔,“周二姑娘,我是真心实意来求娶你的,你嫁给我之后,我可以给你很好的生活,带你全家人离开这穷困的地方,你不会再住这种简陋的房子。” 周时若抬眸,“沈公子太不知礼数了。” 哪有这样直接上门说要娶人家姑娘的?再说了,她爹娘都那么生气了,她也不敢答应。 沈知渝一噎,不死心说道:“这是我的诚意。” 周时若冷声:“可我看到的是你打扰了我父母,你惹我父母不开心了,你一再装听不到我父母说的话,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们不熟。” 第182章 同时娶两姐妹 沈知渝心中一痛。 失魂落魄走了。 时清潇暗骂了声:“晦气!” 周时若走到时清潇身边,安抚她的情绪,“娘,不要生气了,我们回去吧。” 时清潇气得脸色通红,她看了看几个儿女,深呼吸,“回去吧。” 一家人重新坐下来。 周时棠好奇,“爹娘,那位公子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我们了解清楚也好知道以后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 时清潇见事情已经瞒不下去了,只好说道:“他母亲曾经上门,说要同时娶若若和糖糖进门,你们一起做他沈知渝的妻子,真是好大一张脸,我不打死他已经算是我脾气好了,他今天竟然还敢上门!” 她看到沈知渝就来气! 周时棠:“????” 她气炸了,“刚才还是揍轻了,应该让我来动手的,我保证打死他丫的!” 其他人也没想到曾经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只有周砚呈和时清潇知道,他们谁都没说,这样侮辱他们宝贝女儿的事情也不好跟任何人提起,包括她们当事人。 他们本来已经快要忘记沈知渝这个人了,谁知他居然有脸追到了这里。 时清潇死也不会同意他娶她的宝贝女儿。 李氏也震惊了。 那位沈公子好大的脸,还想同时娶两个,他怎么不去死呢? 李氏对沈知渝的印象瞬间一落千丈,她后悔方才替他说话了,她真该死啊。 周家人的好心情都被沈知渝破坏掉了。 周时棠冷笑一声,怒气冲冲去练武。 周时若也被气坏了,心里直犯恶心,看起来肉模狗样的沈知渝竟是这样一个人! 周时棠和周时若对打,打得酣畅淋漓。 周时野脸色漆黑,“下次别让我见到沈知渝,不然老子打死他!” 时清潇这才把视线放到李氏身上,“我方才看到大嫂好像很喜欢那位沈公子,还帮他说话求情了。” 李氏脸色一僵,反驳,“哪有?我方才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知道了,我怎么可能还会帮他说话?我都想打死他了!” 时清潇笑了笑,不再说话。 有一些好奇的村民看到马车离开了,悄悄来到了周家,“方才那位公子是谁啊,是你们周家的亲戚吗?” 时清潇摇头,“不是,我们家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各位就不要打听了。” 隔壁尤氏坐在家门口,眼神厌恶,冷笑一声:“方才这位时妹子拿着棍子追着人家打,这哪是什么亲戚,这是仇人吧?” 她方才躲在家门口里面都看到了,那位公子穿得金贵,可时清潇不知道发什么疯,不好好招待这人的公子,居然还去打人家? 时清潇对污蔑他们家人偷银子的尤氏没什么好感,“是亲戚还是仇人,与尤大姐无关,尤大姐有这个时间看人家的好戏,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家的事情,免得下次钱不见了又来污蔑到我们头上。” “你——”尤氏气得脸颊一抽一抽的。 时清潇转身回屋。 村民们看到她们两人吵起来了,怕惹火上身,赶紧走了。 * 沈知渝坐上马车离开,他颓废坐在马车角落,看着那堆他精心准备的东西,心情低落。 若若竟然说跟他不熟。 她怎么能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还有糖糖那丫头,看他的眼神充满冷意。 长随战战兢兢坐在沈知渝身侧,轻声说道:“公子,我们送去周家的东西都被他们丢回来了,该如何处理?” 沈知渝眉眼耷拉,“送你了。” 他按了按眉心。 他同时喜欢他们两姐妹有错吗? 他想同时娶她们进门有错吗? 为何周伯父和周伯母要如此生气? 他沈家是名门望族,他祖父是国公爷,位高权重。 而周家当初也只有周伯父在朝为官,即便周伯父当初是位高权重的丞相,可周家没有底蕴,比不上他沈家百年望族。 周家与沈家联姻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 现在周家人被流放到这里,他以为他们过惯了苦日子,周伯父会同意把若若嫁给他的,他这一次根本没有说要同时娶若若和糖糖两个,可周伯父还是那么生气。 沈知渝满身疲惫。 长随看到自家公子的心情不好,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小心翼翼问:“公子,我们现在回客栈还是回刺史府?” 沈知渝淡淡道:“回客栈,你去买下一个院子,我准备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长随点头,“是!” …… 周时棠与周时若对打完,愤怒散去,恢复好心情。 周时棠抱着那本医书去找周时牧,笑眯眯说道:“二哥,我师傅说他想人人都知道这本医书,这本医书是珍宝,我想跟书坊合作,把书抄下来卖给书坊,赚来的利润我们要五成。” 周时牧深思,“连环画是五成,医书也是五成……我觉得那位少东家可能不会答应。” 周时棠不在意,“没事,我可以稍微降一下价。” “那就麻烦二哥把这本书抄一遍了。”周时棠笑着把书放到周时牧面前。 师傅这本她肯定要自己留着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各家各户都喜气洋洋的。 这是周家人在岭南过的第一个年,对联是自己买的红纸,周砚呈写的。 人人穿了一身新衣服,大人们挨个给孩子们发红包。 周时棠几人笑着收下,“新岁安康!” 时清潇和李氏做了一大桌子菜,鸡肉、猪肉、鸭肉、鸡蛋,各种好吃的饭菜。 周时棠吃得一脸开心。 她吃饱之后,喜滋滋去余家给余老拜年,她跑进余家大喊,“师傅,我来给您拜年来了!” 余家往年都很冷清,余老一个人,他也不想贴什么对联。 这次是周时棠看到余家太冷清了,冷清得没有一年过年的气息,她看到师傅一个人,心疼。 然后她找来红纸,亲自写了一副对联,亲自贴在余家大门两侧。 余老躺在摇椅上,听到周时棠嘹亮的声音,忍不住笑了笑。 这丫头,每次过来都要喊那么大声,生怕人听不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