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娇,兵哥优,随军火速得四宝》 第1章 穿书 “云安歌,你起来,把药吃了...” 一道夹裹着威严的低醇男声穿进耳膜,唤醒了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云安歌。 她长长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眼,迷迷蒙蒙中像是做梦一样,看到一张黝黑但轮廓深邃五官精致的脸庞... 只是,不等多看一眼,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云安歌下意识闭上了眼,本就不清透的意识又在慢慢消失... 但,在昏睡前她好像感受到忽冷忽热的身子紧紧地熨贴在一躯宽厚灼热的胸膛里,那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又飘进了耳膜,“嘴张开,把药吃了...” 有苦涩的药汁流入嘴中,太苦了,她本能的往外吐,然后紧紧咬着牙不再张嘴了。 最后,伴着那道夹裹着命令又无奈的低沉嗓音,云安歌的意识彻底消失,昏睡过去。 但她做了一个很长很乱的梦,那些场景既清晰又飘渺... 她跳进河里去救那个落水的小女孩,好不容易把她托上岸,自己却耗尽了体力,两条腿剧烈地抽痛,身子迅速下沉,被冰冷的河水包围。 她生病了,不吃药,有个像军训教官一样威严的男人嘴对嘴喂她喝药。 那药真苦啊! 她想吐,可他不让她吐出去,一直用嘴堵住她的嘴,她只能把那苦得让人头皮发麻的药汁吞了下去。 一口又一口,每次都是男人用嘴喂她,为了防止她吐出来,他每次都要等她吞咽下去才离开她的唇。 终于,把药喝完了,她也怒到了极点,在他的唇要撤离时狠狠咬住... 不知过了多久,云安歌总算冲出梦境,幽幽醒来。 一睁眼,伴随着头顶挂着厚厚蜘蛛网的木头房梁带来的视觉冲击,还有涌进来的“记忆”狠狠震荡着她的脑电波... 妈呀! 她竟然穿进了两年前看过的一本名为《秦凤进城记》的小说里! 这是老天爷对她舍命救人的奖励吗?! 她生下来就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活了24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死后能穿到另一个世界继续存活也是不错的。 可是,怎么让她穿成一个活不过三章的作精炮灰身上了?! 她清楚地记得,小说里的云安歌只活了三章就下线了! 妥妥的炮灰命! 原主是沪市来的傻白甜小知青,被她喜欢的竹马男主栾英杰忽悠瘸了脑子,放着军官老公不要,一个劲的作妖折腾,直到把自己作死才消停。 大概是同名同姓的原因吧,云安歌看书时挺同情原主的,虽然她是名副其实的作精但人并不恶毒,到死都没有做过一件伤害女主和其他人的事,让她惨死实属有点过。 原主下线后,她没有看下去的欲望了,但又好奇结局便去翻了终章,出乎意料的是像栾英杰这样的渣渣货色竟然成了笑到最后的男主,带着女主回城做生意成了华夏国的首富。 泥玛! 她忍不住发评论吐槽作者三观不正! 万万没想到,因此和这本小说结下了不解之缘。 两年后,她因救人‘牺牲’竟奇迹般穿了进来,成了这个世界的云安歌... “醒了?” 冷不丁地,一道陌生又有点耳熟的低醇沙哑男声传来,终止了云安歌飞扬的思绪。 她偏过脸,见男人正撩起碎花门帘站着,他个子很高,粗略估算有180以上,身子弓着,头才不至于撞到门头上。 秦令年! 脑海里立即浮现这个名字,还有他的身份信息... 男人那双炯亮澄澈的眸子蕴藏着万千威严,让人敬畏又胆寒,像是能射进人的内心深处,云安歌不敢和他过多的对视,忙收回目光,轻轻应了一声。 “嗯!” 见女人倦怠又冷淡,秦令年没有接话,放下门帘子径直走到窗台下的桌子边,提起暖水瓶往有半碗凉水的碗里倒入一些热水。 云安歌一直在悄悄地打量男人,见他端着碗要朝床这边走,她忍着头痛挣扎着坐起来。 只是,在男人来到床沿站着,在云安歌要伸手接碗时,她的视线不期然落在了男人薄削的唇上,心骤然一缩... 那个梦境不会是真的吧?! 真的! 肯定是真的! 他的下嘴唇有清晰的印记,除了红肿破皮外,还留着两个深深的牙印子! 她夜里迷迷糊糊的醒来过,那个时候原主已经下线而她刚穿过来,当时还在高烧脑袋昏沉疼痛,虽然没有看清男人的脸,但声音她能记得,喊她吃药的那个人正是秦令年。 所以,她真的咬了他的...嘴... 见女人满脸满眼皆是震惊,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嘴,秦令年坚定威严的双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几分羞窘、尴尬... 她不会也认为,他趁她病重昏迷想侵犯她,然后她用嘴来扞卫自己的清白,这才咬了他?! 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下嘴会这么狠! 能留下这么重的证据! 让他百口莫辩! 半个小时前,他娘和小妹看到他嘴上的伤,都心疼地问他是不是上火了,不过他娘很快就变了脸,眼神也是诧异又无奈。 她老人家肯定是看出来他不是上火,而是被云安歌给咬的! 他娘那样的神色和眼神释放出来一种无声胜有声的呐喊...臭小子,生出那种心思被咬也是活该! 唉,他这心里可是比那劳什子的药汁子还苦上千倍! 被冤枉,被污了声誉,他还不能解释! 因为解释也没人相信,只会越描越黑! 昨晚脑子被烧迷糊的女人死活都不肯吃药,他把药片碾成粉末冲水强灌,因为太苦她全都吐出来了,还死咬着牙不张嘴,他只能用那种“下作”的方式来喂她。 不肖多想,她肯定也把他想成登徒子了,趁她生病要霸王硬上弓... 唉! 随她怎么想吧! 他秦令年问心无愧! 见男人眉心拧成了一团乱麻,眼中尽是一片幽沉无奈,给人的感觉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云安歌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再盯着他的嘴瞧,伸手接过碗。 “谢谢!” “早饭还要等下做好!”丢下这句话,秦令年转身大踏步离开。 第2章 悲惨一生 目送那颀长挺拔的身影消失不见,云安歌遂收回了视线,做了两个深呼吸后,把羞愧和尴尬都驱赶走了。 意识不清楚的时候咬的,四舍五入那就不是她咬的。 所以,她不必太过执着羞愧和尴尬。 自我安慰一番后,云安歌一口气把碗里的温水喝完,干燥泛苦的嗓子舒服了很多。 她随意瞅了眼屋内简陋但干净整洁的摆设,把碗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便躺了下来,边闭目养神边努力去回忆小说里的剧情... 既然穿过来了,那她绝不能走原主的死亡之路! 只有弄清楚了小说的剧情,再结合现实世界,她才能在夹缝中找出一条活路! 原主本是不需要下乡的,但被特殊的家族背景累及才不得不下乡的。 她爷爷是华夏国的大富商,“大运动”开始后成了人人喊打的黑心大资本家。 好在云老爷子在国家危难时捐出了半数家产支援抗日,后又捐赠数百万物资支援抗美。 而且“大运动”爆发不久见苗头不对,他把工厂店铺以及房产都无偿捐给了国家,让儿子儿媳妇拒绝领导们安排的重要职位,去工厂当了普通工人。 另外,还让两个正在上大学的孙子下乡去支援农村建设,这才能让一家老少躲过浩劫。 只是,之后的形势愈演愈烈。 曾在云家做工的一个佣人参加了“大运动”,站出来指责原主是黑心资本家大小姐,一直欺压她,带着人三天两头来批判原主。 云家走投无路,只能让年仅16岁的原主下乡去当知青。 恰巧原主的竹马栾英杰也要下乡,云家便暗中打点让他们俩到同一个地方,想着栾英杰多少能照顾下原主。 可是,他们俩都是从小在福窝里被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和娇小姐,根本吃不了农村的苦,没多久栾英杰为了摆脱苦难攀附上了大队长的女儿秦凤。 这秦凤虽然生在农村但命出奇的好,又是小说里的女主,自是有女主光环照着。 她爹是大队长,她还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而她打小就生得聪明伶俐学习成绩又好,是农村少见的女初中生,在大队小学当老师。 恰好秦凤第一眼就看上了长相斯文帅气的栾英杰,有意无意向他示好无数次,栾英杰便借着秦凤上岸了。 俩人好上后,秦凤央求她爹把栾英杰安排到学校当了代课老师,不用下地干活还能轻轻松松挣高工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栾英杰攀高枝过好日子也是人之常情,但他却吃着碗里的又惦记着锅里的,明面上和秦凤搞对象,背后又哄骗原主这个傻白甜。 他说自己心里爱的还是原主,为了他们将来的好日子才和秦凤虚与委蛇的,为此骗了原主不少眼泪,还有财物。 原主这个傻白甜被栾英杰的甜言蜜语忽悠瘸了脑子,相信栾英杰对她的爱忠贞不渝。 而且,她也坚信她爷爷和爸爸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回城的,只要她能回城,肯定要把忍辱负重的栾英杰带回去的,到时候他们俩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只是秦凤在原主一出现就看她不顺眼了,也看出来了她和栾英杰之间的暧昧,但她一厢情愿的认为是原主死缠着栾英杰不放,是破坏她爱情的第三者,便心安理得的暗中报复原主。 原主和其她女知青干一样的活,别人一天可以挣六个工分,而她却只有四个,她去理论,记分员是秦凤的三哥却反咬一口,说她是资本家大小姐不服管教。 被扣上资本家大小姐的帽子后,知青院的人都远离原主,没人愿意帮她,而她挣的工分少口粮自然也少,时常饿肚子。 秦凤的目的就是要把原主逼入绝境,让她无法生存下去。 因为,走投无路时她便会在村里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很多女知青都走过这样的路,而且秦凤的二哥三哥就是这样娶到女知青的。 最后原主当真是走投无路,打算像栾英杰一样利用搞对象来傍个男人当饭票。 就在她物色了三天都没有物色出一个看得上眼的饭票时,秦令年不早不晚正好出现了。 他是秦凤的堂哥,从部队回家来探亲。 秦令年虽然人在部队,却是大秦庄的风云人物,田间地头还有饭场时不时都有人讨论他,原主也听到过一些关于他的传说。 在他回家的第二天,原主瞅准时机趁其不备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饶是秦令年能稳如钟,但有人出其不意地撞上来,他也没能稳住,再加上原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两个人叠罗汉一样摔倒在了地上。 原主还故意扯开了两颗衬衣扣子,说自己失了清白,抹着眼泪要去跳河。 尽管秦令年猜到了原主的不轨之心,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娶她。 当天,原主便没脸没皮地收拾好东西搬到了秦令年家里。 不过,她却给秦令年说自己年纪太小,只能以未婚妻的身份住在他家里。 言外之意就是不能真把她当妻子,不能强迫她尽妻子的义务。 秦令年见她年纪也确实小,而且他压根也没想过强迫她尽妻子的义务,便随了她。 三天后秦令年返回部队,这一走就是三年。 而原主在秦家生活的三年里,有秦令年这个饭票傍身,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眼瞅着原主都在自个家住了三年,即便秦母不太满意这个儿媳妇,但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和自己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了一起,又在自己家住了三年,总得给她个名分,便写信让秦令年回家来完婚。 秦母不知道的是,原主巴不得秦令年永远不要回来,不要娶她。 虽说秦令年三年没回来,也没有和原主通过信,但他时常也会想到家里还有一个未婚妻。 三年前他回部队时便打了结婚报告,当时组织上还强烈反对这桩婚事,认为原主这样的家庭背景会影响他,但他却没在意。 倘若不娶她话,万一闹出人命,那他的责任就大了,有可能会离开部队。 权衡之下,也只能娶了她。 他对婚姻没有多高的期望,两个人凑合着能把日子过下去就行。 接到秦母的来信,秦令年十天后便到家了。 得知秦令年要回来和自己领证做真夫妻,原主慌了,偷偷去找栾英杰商量。 这个狗渣男让她赶紧想办法生病,病得越严重越好,反正秦令年只有三天的假期,躲过这三天就行了。 原主真是脑子傻得都冒青烟了,竟然对栾英杰言听计从,当天晚上洗了冷水澡。 眼下可是深秋,晚上特别冷,她身体本就娇弱,半夜便发烧了。 秦令年只有三天探亲假,见原主病得下不了床也没强迫她去领证,三天后便离家返回部队了。 孰料,秦令年前脚刚走,原主便托着病体和栾英杰去小树林约会。 被秦凤给撞着了,之后便设计她和村里的二癞子搞破鞋,被当场捉奸。 然后,村里一群“正义之士”把她给活活踹死了。 回忆完小说里原主悲惨的一生,云安歌吐出一口浊气,用力拍了两下昏沉钝痛的脑袋。 她要把这个脑袋里面的水给拍出来! 要是按照小说的剧情走向,算算时间,距离她惨死还有五天。 而在这个现实世界,估摸着高烧不止的原主是昨天晚上被烧死了,机缘巧合下她魂穿过来了。 秦令年是前天吃晌午饭到家的,原本下午就能去县里领证的,但原主说肚子疼去不了。 秦母当时还要带她去卫生室看病,她死活不去,秦母以为她小日子来了。 昨天早上原主虽然在发烧,但人还是清醒的,秦母喊她吃早饭她说不舒服不想吃。 不过,中午她被烧得有些迷糊了,但秦母喊她吃午饭喊得久了也能把她吵醒,她不耐烦地大吼:“不吃,别吵了,我要睡觉。” 见她态度如此恶劣,秦令年生气了,当时还冷冷地回了句:“那么大的人了,饿了肯定会爬起来吃的!娘,你别再管她...” 估摸原主高烧了一天一夜,在昨天晚上给烧死了,她穿过来时还在继续发烧,不知道秦令年是何时破门而入的,只迷迷糊糊记得他一直不停地喊她吃药... “饭好了!” 这时,秦令年撩起门帘子进了内室,另一只手上端着一碗玉米糊糊,碗上架着双筷子,上面放着个夹着鸡蛋的白面馒头。 但他的神情和语气却是冷漠又威严。 第3章 领证 “谢谢!” 云安歌刚坐起身,秦令年已经把碗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一言不发转身要出去。 “秦...同志...你等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秦令年顿住,转过身来,平静如水地望着显得有些无措的女人,对心里的猜测越发笃定了。 她以为她行事滴水不漏,可他早就看出来了,她不想去领这个结婚证。 等了几秒,见女人没有说话,秦令年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淡声道:“你说。” “吃完饭...”云安歌垂眸,尽可能的不让男人看出她的慌乱,“我们...去领证吧?!” 秦令年到家的那天,原主有偷听到他和秦母的谈话,知晓他只能在家待三天,而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一早他就要离家返回部队。 所以,今天必须要把结婚证给领了。 即便不管是原主还是她,对秦令年都没有男女之情,就这么把结婚证给领了,实属草率了。 可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和他结婚是最好的出路。 虽然她是穿越者,但没有金手指傍身啊。 如今是1973年,正处在动荡不安的年代,且原主和她的家人在接下来的四年多时间里都要如履薄冰,饶是任何一个人行差踏错就能让全家万劫不复。 所以,除了和秦令年结婚,她找不到更好的出路了。 即便不管是原主还是她自己,和秦令年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没超过8小时,但冲着他没有强迫原主履行妻子的义务,还无条件赡养了原主三年多,足可以看得出来他品行端正,责任心强。 在这乱世之中,唯有他能给她遮风挡雨。 再说了,感情也可以在婚后慢慢培养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只要她诚心待他,还怕他心中开不出爱情之花吗?! 而秦令年着实没有想到,云安歌竟然亲口说要和他去领证。 他眸中划过惊天动地的震愕,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你想好了?” 虽然从他冷沉的嗓音里觉察不出他有任何的情绪,但这话问的却是别有深意。 云安歌心尖猛地一颤...他竟然看出来她生病是缓兵之计了?! 也对,他可是军人,这点敏锐还是有的。 “想好了!”云安歌重重地点头,迎视着男人讳莫如深的目光,好像这样才能让他看出她的决心和诚意。 秦令年颔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女人,似是不愿放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 两个人就这样凝望着彼此,谁都没有躲闪,都想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向彼此的内心。 足足过了十秒钟吧,秦令年才收回视线,似有意若无意地望着床头桌子上放的一盒麦乳精。 “从这个月起,我会留下一半的津贴,后年开春我尽可能多申请几天探亲假,回来盖一院新房,我们分出去单过...” 莫说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就是有五六个都鲜少有分家单过的。 况且他家不仅只有他一个儿子,他爹早逝,只有他娘和小妹,倘若他要分家单过肯定要被人戳穿脊梁骨大骂不孝的,但他宁愿被人唾骂也要分家。 即便他娘和小妹什么都没说,但依着云安歌昨天对她娘大呼小叫的态度来看,别说让她当个孝顺的儿媳妇了,她对他娘连起码的尊敬都没有,可想而知对他小妹也不会好的。 他每个月的津贴除了自己必要的生活费就留五块钱零花,其余都寄回来,就是想让家里人改善生活的。 可是,他娘和小妹都瘦得皮包骨了,衣服鞋子都是补丁摞补丁,显然比三年前过得更艰苦。 但云安歌的衣服却是没有一处补丁,不仅个头长高了许多,人也珠圆玉润,看着就没受一丁点苦。 他不能强迫她必须孝顺他娘,关爱他小妹,但他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娘和小妹。 可是身为男人,他也要担负起责任,既然当初明知道她的歪心思还是选择娶了她,那他也不能去委屈她。 所以,只能分家。 到时候他把津贴一分为二,一家一半。 第4章 随军 虽然从秦令年的话里听不出丝毫的抱怨和指责,但云安歌想到这三年多来原主对秦母和秦明月的态度,感觉秦令年提分家就是在狠狠往她脸上扇两巴掌。 脸疼! 心也隐隐有点疼! 要说原主做过什么恶,那就是虐待秦母和秦明月了。 秦令年每个月寄回来的津贴全都被原主拿去了,她除了花在自己身上,还会花在渣男栾英杰身上,但从来没花在秦母和秦明月身上一分。 原主死皮烂脸拎包入住秦家的第二个月,便接管了秦令年的津贴。 秦母素来和善性格又软弱,而秦明月比原主还小两岁,是个极柔弱胆小的姑娘,母女俩被原主拿捏得死死的。 即便好吃好喝供着原主还要受她的气,可这软性子的母女俩从不会去外面说原主的不是,这无疑助长了她嚣张的气焰。 就算这三年多来秦令年不在家,而秦明月每次写信也从不会抱怨一句半句,但秦令年那双眼睛多敏锐啊! 他打从一到家看到自个娘和小妹瘦骨嶙峋衣着破烂,也能看出原主,不,是她虐待了这对苦命的母女。 估计秦令年没有当面撞见她行虐,故不能指责她,只能让她分出去单过。 其实,分家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也不错,但她的志向不在此啊。 她可是铁了心要和秦令年好好过日子的,所以要把原主身上的陋习改掉。 况且秦母和秦明月这样逆来顺受的婆婆和小姑子可是烧了几世高香才能遇见的,虽然她做不到把她们视为亲娘亲妹子,但也会把她们当作亲人,以后会和她们同甘共苦的。 不过,就在云安歌欲要开口时,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眼底倏地燃起了兴奋的小火苗… “那个,分家还要盖新房,麻烦又浪费钱,不如...让我去随军吧?!” 听到随军,秦令年愕然,忙收回逡巡的视线,一副“意想不到”的表情盯着云安歌。 趁着秦令年诧异之际,云安歌一鼓作气又继续道:“我都要和你领结婚证了,肯定是要好好和你过日子的...” 说着,她慢慢低下头,语气也骤然变得懊悔又愧疚,“唉,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有些事做的不对,以后我会改的...” “...”秦令年一瞬不瞬地盯着云安歌,幽沉让人窥探不出情绪的眸底划过一抹警惕。 让她去随军,他倒是从没想过。 不是不想让他去,而是猜到她不会去。 依着云安歌对他的态度来看,他能笃定,她根本看不上他这个只会动刀动枪的大老粗。 她当初之所以要费尽心机赖上他,不过是被严峻的形势逼得走投无路才选了一条歪路。 说白了,她找他,不过是寻个能养活她的避难所罢了。 所以,她肯定不会去随军的。 不是因为部队的日子太过艰苦,而是,她不想和他朝夕相处。 只是,她怎么突然要去随军了? 她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不管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放在自个的眼皮底下看着,早晚有一天就见分晓了。 她没有歪心思最好! 倘若有,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况且去随军,在不分家的情况下又能让她和他娘还有小妹分开,对于他来说,是利大于弊。 “部队的条件并不比村里好多少,你可要想好?” 见秦令年神色凝重的迟疑好久,云安歌以为他要拒绝,见有了转圜,她毫不犹豫地再次表明决心。 “想好了,不管多艰苦,我都去!” 虽然去随军也不过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可能正如秦令年所说,条件还会更艰苦,但她还是愿意去。 毕竟现在整个白石大队的人都认为她是资本家大小姐,成天被人编排嘲讽就算了,一出门还要被人羞辱欺负,她还不能反击。 如果她能去随军,也能洗去她“黑心资本家大小姐”的骂名,对她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不管是军婚还是随军当军嫂都是需要政审的,假若她真是黑心资本家大小姐,那肯定过不了审。 而这多少也能保护云家人。 虽然她还没见过云家人,但通过原主的记忆可以得知,云家每个人都很疼爱她,况且云家人的品性也是顶顶好的,既然她占了原主的身份,也理应去尽力保护云家人。 “我回去就打报告,等房子申请下来给你拍电报。”秦令年说完,不等云安歌有所回应,转身就离开了。 等男人的身影消失,云安歌轻轻拍着胸口,暗暗吁了口气。 妈呀! 他身上的气场太过威严凌厉,每次和他对峙,她脊背都发凉,生怕说错话加深他的怀疑。 好在原主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突然转性虽然显得有些突兀,也有能让人信服的理由搪塞过去。 虽然她正在偏离原主作死的道路,不过还没有完全走上“正道”,只有离开这里彻底脱离原主的生活圈子才算新生。 毕竟这里还有小说里的男女主秦凤和栾英杰。 栾英杰这个渣男倒不难对付,棘手的是秦凤,她能使出那么恶毒的阴谋诡计害死原主,可见她有多心狠手辣。 而且她还有强大的靠山罩着,她不能和她硬碰硬。 这种暗搓搓咬人的恶狗,她是不会惧怕的,但也不想去主动招惹。 所以,与其生活在一个村里要处处提防她,倒不如远离她,安静自在的过自己的日子。 第5章 遇见 高烧那么久,嘴里都是苦味,云安歌没啥胃口。 但为了能有体力去县里领证,她还是忍着不适把秦令年端过来的早饭给吃完了。 这肚子里有食了,体力也恢复一些,不过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云安歌强打起精神起床,打算把碗送厨房去,顺便拿脸盆打点水来洗漱。 “...娘!”云安歌走出自己住的东屋,抬头便看到正坐在堂屋边吃饭边小声聊天的秦家母子三人,浅笑着同秦母打了招呼。 这一声“娘”可把秦母和秦明月给惊呆了,母女俩神同步地瞪大眼睛张着嘴,半天都没缓过神。 云安歌以前别说喊秦母娘了,就是连婶子大娘都不会喊一声。 每次有用得着秦母的时候都会指使秦明月去传话...唉,秦明月,你让你娘如何如何。 秦母和秦明月想当然的认为,云安歌这般和颜悦色地开尊口喊娘,是特意装出一副温婉贤惠样给秦令年看的。 不过,她们母女俩虽然在心里吐槽云安歌虚情假意,但并没鄙视或憎恨她。 而秦令年自然也认为云安歌是在装模作样,其目的是在向他证明她要痛改前非。 但细细审视探究,好像,又能从她清亮的眸子里看出些许的真诚。 从三年前到现在,几番较量之下,他倒觉得这个女人并不是那种善于伪装的人,通过她脸上的表情就能看透她内心的想法。 可是,从她发烧清醒过来,她的所做所为,倒是让他有些看不透了。 要知道,他刚回家时她甚至连拿正眼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好像看到他会灼伤她的眼睛。 即便她都在努力隐忍,但眼里对他的嫌弃和排斥还是掩饰不掉的。 当时他以为她看到他嘴上的牙印子,误以为他要侵犯她时被她咬伤了,她会发疯般骂她打她,没想到她却不了了之,还亲口说要去领证,要去随军。 难不成,她真的要洗心革面?! 可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安歌,你觉着还有哪里不得劲?”半晌,就在被晾在一边的云安歌独自尴尬时,秦母终于缓过神来,放下筷子急急忙忙跑出来,“要不,娘带你去卫生室再看看?” “好多了,不用去看了。”其实,云安歌并不是在刻意讨好秦令年才对秦母这么温和的,而是被秦母脸上的和善以及发自肺腑的关切给暖到了,“娘,您快去吃饭吧。” “嗳,好嘞。”秦母嘴上这么说,但并没有回屋,看到她手上提着脸盆,忽然伸手接过,“是要洗脸对吧?天凉,要用热水洗,我去给你兑水。” “娘,你回屋吃饭吧,我自己来。”即便秦母是自愿替自己倒洗脸水,但云安歌可不敢当着秦令年的面让她干活,忙夺过脸盆。 就算她没有去看男人,也知道他的脸有多冷多黑。 不过,秦母还是跟着云安歌进了厨房,抢先一步拿水瓢去缸里舀了半瓢水,暗暗瞅了眼云安歌,小心翼翼地问:“安歌,令年说,吃过饭你们要去县里领证?” “嗯!”云安歌点头,把碗放到案板上,端着脸盆去接水。 “好!真好!太好了!我等下去大队供销社看看能不能买到猪肉,等你们回来咱们包饺子吃...” 秦母脸上不由得浮现兴奋激动,虽然已经从自家儿子口中得知云安歌要和他去领证,但听云安歌亲口承认,她这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定。 要是今天云安歌还病着,那这结婚证就领不了。 令年明天一早就要走,他这样的身份可不是想回来就能回来的,等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两年还是三年以后了。 虽然这俩孩子没有领结婚证也没有摆酒席,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抱在一起了,云安歌又在她家住了三年,他们就是两口子了。 云安歌是不好相处,但木已成舟,她就是令年的媳妇。 所以,她想让他们早点把事办了过了明路,她也能早一点抱上孙子。 虽然令年从来没给他讲过部队上的事,但她知道他这些年不仅辛苦,还随时都可能会丢了性命。 她也知道,令年打从他踏上这条路,这命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她这个当娘的也不能扯他后腿,能做的就是每天祈求上天保佑他,也盼着他能早日成家生子... 云安歌无法洞察秦母心里的想法,但她看得出来,她是个好母亲,也是个好婆婆,所以她也要当个好媳妇。 洗漱完,云安歌还用热水擦了身子。 发烧出了太多汗,头发还有里里外外的衣服都被打湿了,她很想洗头洗澡,但时间紧且身体也不允许,只能随便擦一下。 好在原主也是爱干净的,即便现在都深秋了,她也时常洗澡洗头,身上的味不是那么大。 等云安歌收拾好走出东屋,和从堂屋出来的秦令年打了照面。 只一眼,云安歌就看到男人下嘴唇上有两块小指甲盖大小的伤口,还渗着血,她原本想拿这事套近乎,问问男人怎么受伤了。 只是刚张嘴,忽然就想起来了...他是故意弄伤那里,用来遮掉牙印子的。 不愧是部队出来的,真是个狠人啊! 秦令年见女人看到他就赶紧移了开视线,已经猜出她的心思了,尴尬还有羞窘旋即从心里蔓延到黝黑的脸庞上,连耳根子都泛着浅浅的羞红。 他私下里拿镜子照了才知道,这牙印子比他想象的还要清晰百倍,这样出门实属抬不起头啊。 他娘和云安歌可以误会他,鄙视他,但外人不行。 所以他想来想去,拿刀片把嘴唇给割伤了! 秦母和秦明月去大队供销社了,家里只有这对准夫妻,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气氛甚是尴尬。 过了一会,秦令年暗暗叹了口气,有那么一丢丢不自在地开口:“可以走了吧?!” “嗯!走吧!”云安歌不敢再看男人,像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头朝大门口走去。 唉,瞧这仇报的,让自己尴尬的都想扣个地洞钻进去了。 她当初脑子真是烧糊涂了,竟然下那么重的力,还好这男人是能忍的,否则痛得难以忍受的话,多半会扇她几巴掌的。 就在两个人都揣着一腔尴尬默默走出家门没两步,竟然遇见了秦凤和栾英杰。 秦凤家和秦令年家只隔了一条胡同,这会儿秦凤和栾英杰正被一群村民围着,有几个大娘大婶还七嘴八舌地夸秦凤身上穿的裙子好看。 “哟,令年,你们这是要出门吗?!”有个大爷瞧见秦令年和云安歌,忙乐呵呵地走过来打招呼。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向了云安歌和秦令年。 第6章 保护伞 “去趟县里。” 秦令年笑得甚是勉强,语气也有些冷硬,和跑过来热情搭讪的大爷比起来,显得他十分冷漠、孤傲。 他倒不是“飞黄腾达”了瞧不起村里人,而是压根就对这些人没有一点好感。 在他没去部队前,村里大部分人可是没少欺负他和他娘。 虽然他爹那辈有弟兄五个,在村里也是大家族了,但他爹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在村里儿子少腰杆子就挺不直,少不得被人瞧不起,被欺负。 在他小妹出生不久后他爹因病去世,又因着他娘没有娘家人撑腰,别说村里的异姓人了,就是他亲叔亲婶子都要欺负他们家。 因为邻村有户人家生了四个女儿而被人嘲讽是绝户,十几年来都遭村里人欺负,但是自从那家的大女儿嫁给军人后便没人再敢欺负他们了。 所以,他狠心“抛下”他娘和小妹,在16岁那年夏天去了部队,除了能挣津贴养家外,还能用光荣的身份保护他娘和小妹。 果然,三年后他第一次回家探亲,村里人对他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和蔼,还有敬畏。 以前当着他的面指着他鼻子骂“他是有爹生没爹教、天生就是吃牢饭的”人,再见面却是笑着夸赞:“令年,你真是出息了,不仅给你爹你娘争光,还给咱们大秦庄的人争光了”。 不过,秦令年的冷漠疏离并没有让这些表面“热情”实则趋炎附势的人退避三舍。 有个以前常欺负秦母的大婶瞅见秦令年嘴上的伤疤,一脸心疼地送来了关怀。 “哎哟,令年,你嘴咋了?” 不远不近跟在秦令年身后的云安歌暗搓搓瞪了一眼大婶,心里抱怨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令年肃重的脸上也浮现淡淡的羞窘,好在他极力克制着情绪,而且他皮肤黝黑不仔细观察也看不出来异样。 “早上刮脸时突然蹿出来一只老鼠,手滑被刀片划伤了。” 这借口,秦令年在拿刀片自伤时就想到了,说起来倒也顺口,让人听不出来说谎的迹象。 虽然不少人都怀疑手滑也至于划得这么严重,但又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更找不出他说谎的理由。 毕竟如果不是手滑的话,谁能这么心狠手辣往自己嘴上戳两个血淋淋的大口子啊。 “每年等分了粮家里就会招老鼠,我家新买的老鼠夹子可管用了,昨天放下去不久就夹到一只老鼠,我这就回家拿了送你家去。” “我家有好几个老鼠夹子,个个都好用,我也送两个到你家...” 秦令年没想到一个谎言竟然引得这帮村民如此热心,但这几个人都是他当年记在小本本上的,他们的好心不过是在刻意讨好他,是想抵消他心里的怨气。 所以,他一点都不会领他们的情,只会让他打从心里更鄙视他们。 “不劳大家费心了,那只老鼠已经被我一脚踩死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但顿了顿,那个最早跑过来打招呼的大爷笑着继续谄媚:“你们一个个瞎操什么心,令年身手那么好,区区一只老鼠算什么...” 不知道这些人是没有眼力见呢,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愣是不把秦令年的冷漠当回事,一个个捡着话茬来接话。 秦令年饶是再不喜欢这些人,但都是一个村的,再者他们虽然可恶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且他如今身份又特殊,不能拒人千里少不得要敷衍几句。 不过这些人虽然对秦令年热情,却把云安歌当成了人形摆设。 但碍于秦令年的威严,他们也不敢像以往那样嘲讽羞辱云安歌了。 以前,这些人可是丝毫不给云安歌留一点脸面的,当着面都敢骂她是黑心资本家大小姐,有些孩童还拿碎砖块碎瓦片砸她。 如今有秦令年在,这些人不敢骂她,甚至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厌恶、鄙视她了。 果然,只有秦令年才是她最好的保护伞! 被当成空气的云安歌也没去当显眼包,只低头静静看地上的蚂蚁搬家。 即便她早就看见了秦凤和栾英杰,但她强迫自己不去关注这俩人。 倘若这对渣男恶女不来恶心她,那她自然也不会去恶心他们,遇见一次就无视一次,大家当彼此都是空气。 不过,栾英杰和秦凤却一直都在悄悄地关注她。 即便他们俩表面上不动声色,尽可能的不去看云安歌,但视线总是不经意间去瞅她。 若要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出来栾英杰眼神里透着些许的心慌。 在听到秦令年说要去县里,而且云安歌还要一起去,他的脸倏地沉下来,死死盯着云安歌想要同她进行眼神交流,可云安歌竟然看也不看她一眼。 可把他给急坏了! 但他面上又不能表现得太慌乱,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他们不是合计好了,她装病躲过这三天,再坚持半天就能成功了,她怎么打起了退堂鼓? 难道是秦令年逼迫她了... 秦令年带云安歌去县里的目的,秦凤自然是不知道的,只以为他是带云安歌去逍遥闲逛,顺便再去供销社买东西。 这说起来,她就来气,想骂秦令年是个被美色迷惑的色胚子。 当年倘若脑子没有被猪拱过的人都能看出来,云安歌是故意撞秦令年怀里的,假意失清白于他,就是想给自己找个铁饭碗能过上好日子。 那个时候他们苦口婆心劝秦令年拒婚,但他愣是不听,执意要娶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即便她当初的目的是想让这个贱人嫁人,不要再痴心妄想缠着栾英杰。 但她可不想让这么一个成分有问题且道德败坏的贱人去祸害好男人,就她这样的贱人,只配嫁给村里的二癞子。 可她的命偏偏就这样好,竟然赖上了秦令年。 一想到云安歌这样的人竟然过的比她都要好,秦凤就嫉妒得发疯。 秦凤鼓着腮帮子,狠狠瞪了一眼云安歌,扒拉开人群来到秦令年面前。 她酝酿了半天情绪,一脸悲戚地低声道:“令年哥,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啊,你不在家的这三年,俺大娘和明月可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顿顿吃糠咽菜不说,成天还得受气...” 第7章 渣男挨打 秦凤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有哪个会听不出来呢,她口中所说的欺负秦母和秦明月的恶人就是云安歌。 而且她还悄悄的给那几个平日里惯会巴结讨好她的堂妹使眼色,所以不等她说完,那几个堂妹立马争先恐后地附和。 “是啊是啊,令年哥,你不在家的这些年,俺大娘和明月可被人欺负死了,我时常看到明月被人骂过后躲在墙角偷偷地哭。” “令年哥,俺大娘和明月姐不仅要受气,还吃不饱穿不暖...” “令年哥,你可不要被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黑心资本家大小姐给骗了...” 在秦凤开口把矛头对向云安歌时,在场的人除了云安歌和秦令年外都理所当然的认为,秦令年知道云安歌的恶毒嘴脸后肯定要雷霆大怒,即便不会狠狠揍云安歌一顿,也势必要把她扫地出门的。 有几个家族中有待嫁女的村民,还在心里盘算等秦令年前脚把云安歌赶走,他们后脚就去说媒。 像秦令年这么好的条件,别说二婚,就是三婚照样有黄花大闺女争着要嫁给他。 瞧瞧云安歌这三年过的日子,一天地都没下过,却能吃好的穿好的,可不就是秦令年在供养她。 秦令年的脸色由始至终都幽沉严肃,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但这些看热闹的人便自作多情地认为,他已经怒到了极点,只是在咬牙忍着火气没发作。 可是见云安歌竟然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恐慌,有不少人绷不住了,小声嘲讽她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可这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哪里会知道,秦令年早就看透了云安歌的“真面目”,而云安歌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两个人一早就握手言和了。 虽然这些人批判的也是事实,云安歌也无力狡辩,但她不打算再沉默了,抬起头,嘴角勾着抹淡淡的讥笑,逐一打量了这一张张虚伪的嘴脸... 即便她没经历过小说里原主被活活踹死的情形,但看到这些人的嘴脸也能想象出来那样的情形该有多惨烈! 这些人,一个个的站在道德至高点打着正义的幌子大有把人置之死地而后快的狂欢,可他们扪心自问,她云安歌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他们之所以如此仇恨她,不过是在摇尾乞怜的去讨好秦凤,要拿她当祭品罢了。 不过,这一世,这些人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 挺了挺背脊,她没再理会这些丑陋的嘴脸,更无心去理会频频朝她使眼色的栾英杰,缓了缓情绪,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秦凤上上下下地打量。 秦凤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子,穿着红色呢绒荷叶领掐腰长裙,脚上踩着双黑皮鞋。 她个子虽然不高,五官也不是小说女主里那种倾国倾城的姿色,不过也算得上秀气,皮肤和村里姑娘比起来也是一等一的白皙,穿着这么洋气时尚的裙子,还描了眉擦了红嘴唇,倒也洗去了身上一大半的土气,光彩照人。 云安歌灼灼的眼神,看得秦凤很是不自在,没好气地怒瞪着她,大声吼道:“云安歌,你盯着我看什么看?我刚才哪里说错了吗?你敢做就要敢当...” “你这裙子真好看!”云安歌突然打断秦凤的话,尽管她的眼神灼热,但语气里却没有半分羡慕,更没有一丝谄媚,就是在没有感情地发表自己对裙子的看法。 虽然云安歌夸的是裙子好看,但秦凤却很受用,还不要脸地认为四舍五入也就等于云安歌在夸她自己好看。 就算她厌恶云安歌,但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漂亮。 漂亮得,让她嫉妒。 如今被这个她深深嫉妒的女人夸赞,她不由得抬高下巴,一脸兴奋傲气地炫耀:“是英杰送的,他让他母亲在沪市的华侨商店买的...” “啊...”云安歌突然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像是恍然大悟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打断秦凤的话,“哎哟,我想起来了...我说呢,这件裙子怎么这样眼熟...” 说着,云安歌意味深长地看向频频给她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的栾英杰,眼底闪着狡黠又嘲讽的笑。 “栾英杰同志,这件裙子不是我们下乡的前一天,你让我陪你去华侨商店买的,原来你没送给你的女朋友珍妮啊?当时你为了给珍妮一个生日惊喜,特意让我去打探她的喜好...啪!” 踩着云安歌的尾音,传来了一声脆亮的巴掌声,惊到了所有人。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暗中掀起狂风骤雨的云安歌都没有猜到,秦凤会当众赏给栾英杰一个大嘴巴子。 这一巴掌,把一脸懵逼的栾英杰打得越发懵逼了! “栾英杰,你这个王八犊子,你竟然骗我...” “云安歌,你胡说什么?!”栾英杰一手捂着辣痛的左脸,一手急急地捉住秦凤又要甩过来的巴掌,把所有的怒气都洒到云安歌身上,“我哪里有女朋友,这裙子明明是你的...” 口不择言之下说出了事实,栾英杰没被打的右脸也腾地一下通红,羞愤又尴尬。 顿了顿,他及时反应过来,不要脸地强行辩解:“当初,可是你让我送给凤儿的...你说一直把我当成亲哥哥,那凤儿就是你的嫂子,你这个当妹妹的应该送给嫂子送见面礼...” 呸! 不要脸的狗渣男! 云安歌想吐栾英杰一脸唾沫,但她不想在秦令年面前这般泼妇。 她冷笑两声,尽是鄙夷地说:“好!栾英杰既然你承认衣服是我的,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没错,这件裙子是我云安歌的... 不仅这件红色呢绒裙子是我的,就连秦凤夏天穿的那两条粉色和鹅黄色的连衣裙也是我的,那你全部还给我。当然了,别人穿过的衣服我是不会要的,那你就给我钱...” 不等云安歌把话说完,笔直地站在她身侧一直缄默不语的男人竟然突然开了口,“这些衣服都是我买的布料,找军属院的一位嫂子给安歌做的,手工费就算了,把布料钱给了就行。” 说完,秦令年偏头,给正在注视他的云安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小丫头到底是年纪小涉世不深啊,聪明伶俐,但心思还是不够缜密。 她可知道,如果被人知道这衣服是她从沪市带过来的,万一被有心人揪着不放,自是有大文章可做的。 况且她当时还是被人拿“身份”来逼着下乡的,而她在村里也因为“身份”遭受了巨大的欺负。 要是被人知晓她带来了资本家大小姐的腐败物,那她可是要被扒了三层皮的。 正如秦令年的评价一样,云安歌是聪明的,但心思还不够缜密,好在她立即就认识到自己的疏忽,也明白了秦令年的意思,更知晓他是在保护她。 她并不意外,秦令年会保护她。 但她也深知,他之所以要保护她,不是因为怕她牵连他,只是单纯的想保护她。 她的眼光,果然比原主好十万八千里。 那个恋爱脑的大傻帽,当真是被栾英杰这个大渣狗给糊了两眼狗屎,才没发现秦令年的好。 云安歌嘴角扬了扬,递给秦令年一个感激的笑,旋即眨巴眨巴着浓密的睫毛,低垂着脑袋委屈又懊恼地解释... “...令年...哥哥,对不起...我当时脑子生锈了,就相信了栾英杰的话...他为了把代课老师的工作转成正式的,要送些珍贵的礼物去讨好秦凤,便说花钱从我手里买这些衣服... 我和栾英杰都是从沪市来的,正如他所说,我家和他家还有点交情,俩人就像亲兄妹一样,见他求我帮忙,我心软便把衣服卖给他了,可是,我没想到他一直托着不给我钱...” “你们说谎...”栾英杰像炸毛的大公鸡,见云安歌和秦令年一唱一和戏耍自己,而且他们“夫妻”感情突然间变得如此好,他既气恼又震惊,“这衣服是云安歌从沪市...” 秦令年眸色微眯,冷冷地打断栾英杰的话,“栾同志,需要我开个证明给你吗?!” 栾英杰被秦令年身上的威严给震慑到了,突然就像乌龟一样自动把头缩回了壳里,暗暗咬着后牙槽不再说话,也不敢直视秦令年,只敢斜眼怒视云安歌。 虽然他能笃定这衣服是云安歌从沪市带过来的,可饶是他和云安歌关系再好,也不能够清楚地知道她都带了哪些衣服。 如果他坚持说自己清楚的话,那岂不是坐实了他和云安歌关系过于亲密了,秦凤本来就怀疑他和云安歌的关系,所以他不能咬死衣服是云安歌从沪市带过来的。 况且他也不想得罪秦令年! 即便这个大老粗是个泥腿子,但有那身特殊的衣服披在身上,他就能死死地压他一头。 要是得罪了秦令年,只需要他说一句话的事,他怕是就没好果子吃了。 而且衣服是今年夏天和冬天才送给秦凤的,到底是沪市带来的,还是秦令年从部队寄回来的,这个也不好说啊。 只是,云安歌怎么突然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受他掌控了? 这个脑子傻得不透气的蠢货,难道是被秦令年许下的荣华富贵给忽悠傻了,要抛弃他,去和秦令年过富贵日子... 第8章 我爱人 气氛,一下就被秦令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给凝固住了,没人敢插话。 有人想趁机当和事佬来讨好秦凤,可又怕话说偏了,得罪秦令年。 同样,也有几个人想借机阿谀奉承秦令年,但又怕得罪秦凤,得罪秦凤就是得罪了大队长,日后肯定要被穿小鞋的。 思量再三,这两拨人最终都没说话。 但,过了片刻,秦凤压下了火气,开口来打圆场,“令年哥,英杰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秦凤当众打栾英杰让他丢尽了脸面,但她刚才只是被气昏了头,其实心里还是很喜欢栾英杰的,见秦令年一点情面都不给栾英杰留,在心里早把秦令年骂成渣了。 不过,秦令年显然没有耐心等秦凤把话说完,轻飘飘地扫了眼栾英杰。 “栾英杰同志,既然你是我堂妹秦凤的对象,那就要从我秦家来论辈分,你得跟着秦凤喊我爱人云安歌同志一声堂嫂...” 听秦令年当众称呼云安歌为“爱人”,就连当事人云安歌都有点儿惊诧,更遑论那些等着看云安歌笑话的人了。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秦令年也不例外,被云安歌的美色迷昏了头!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没想到秦令年这个大孝子,有了媳妇也成了把亲娘抛诸脑后的白眼狼! 但秦令年根本没去琢磨众人的心思,转而看向云安歌,虽然神色没有软和,但语气放低了些许… “安歌,今天是我和栾英杰同志初次见面,他又是我堂妹的对象,布料钱,我们就不要了,算是我们当堂哥堂嫂的给栾英杰同志的见面礼。” “还是令年哥哥考虑的周到。”云安歌点头,态度温婉,却没有半点逆来顺受的卑微,让人看着就是夫唱妇随的恩爱小两口。 不过,费了这么多口舌却没有拿到钱,就这么便宜了渣男,云安歌哪里会甘心。 她眉眼含笑,扫了眼满脸痛红、羞得头都要埋进裤裆里的栾英杰,转而把视线落在秦凤脸上,不知道她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一张脸红得毫不逊色栾英杰。 “栾英杰同志、秦凤同志,你们也不要怪我这个当堂嫂的小气,为了给我做这三件裙子,你们堂哥可是整整喝了一年的野菜糊糊,硬是省下伙食费买的这些布料...哦,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家令年自从在部队升了干部后每个月的伙食费都是要自己交的...” 她记得当时在看小说时,作者有提过秦令年在部队提干后津贴涨了不少,但每个月要自己交伙食费。 最开始她的目的是要栾英杰给钱,顺带着压一压秦凤那嚣张的气焰。 但,见秦令年这般维护她,那她也不能为了钱拖他后腿。 不过,这钱可以不要,她总要狠狠的在栾英杰和秦凤的尊严上踩一脚,让他们颜面尽失。 栾英杰这个渣渣,不仅在人前装得对秦凤一往情深至死不渝,还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儒雅模样,除了俘获秦凤的芳心外,村里的男女老少也都极喜欢他。 如今她虽然不能撕裂栾英杰丑陋的渣男嘴脸,但多少也能让人知道他人品有问题。 在外人眼里,栾英杰和秦凤算是定下了终身,这个时代不以结婚为目的而交往的男女都是在耍流氓,这对渣男恶女如此高调的处对象,显然是奔着结婚去的。 所以,让栾英杰丢脸,也就等于让秦凤丢脸。 “令年,对不起...”云安歌抿着唇酝酿了下情绪,声音越来越低,头也低了不少,战战兢兢的像是闯了大祸求秦令年原谅,“我除了把衣服卖给栾英杰外,这三年断断续续还借给他七八十块钱...” 栾英杰一直都在琢磨秦令年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成功给云安歌洗了脑,突然又听到云安歌爆他的黑料,气得一张白净儒雅的俊脸狰狞不堪,指着云安歌的鼻子大吼:“云安歌,你他娘的在胡说八道...” “栾英杰同志,”秦令年上前半步,大半个身子挡在云安歌前面,生生把栾英杰逼退了一步,“你有辩解的权力,但要等我爱人把话说完。” 栾英杰也是被气昏了头,忽略掉了秦令年这尊大佛,见他本就黑沉的脸上覆着显而易见的肃杀,背脊不由得弯了弯,咬牙切齿把到嘴边的话吞回去了。 “安歌,你继续说,不要怕我生气,也不要怕别人赖账,有什么就说什么!”秦令年转头,语气还算温和,但眼底却是划过一抹讳莫如深。 云安歌和栾英杰之间,真不像他们各自所说的那般,情同异姓兄妹。 不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又是什么关系,他不关心,也不想探究。 云安歌能这么一点情面都不给栾英杰留,显然是要和他彻底决裂。 他一开始就知道云安歌在演戏,既然自己主动和她搭班子唱这台戏了,那就只能继续唱下去了。 不仅仅是怕她一个人唱下去会唱砸惹祸上身,更是从她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被集体欺负的情形,竟然滋生出一股子同命相怜的恻隐之心。 心甘情愿去保护她。 “嗯!”云安歌抬头,那张苍白还带着病色的脸上满是委屈,越发的楚楚可怜。 “令年,其实我每次都是不想借钱给栾英杰的,但他哭着求我,说自己挣的工分不够吃快要饿死了,要借钱买粮食,说为了去学校当代课老师需要买东西送人情... 令年,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心软随便相信人了...可是,我后悔也晚了,我问栾英杰要了无数次钱,他就是不还我...” 虽然云安歌说得有些夸张,但也并不算冤枉栾英杰。 他是没有明确向云安歌借过钱,但拿花言巧语忽悠得她主动送钱送物给他。 即便栾英杰嘴硬不会承认,但被当众揭了老底,他肺都要被气炸了,恨不得上去扇云安歌一巴掌。 不过,他自认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从云安歌那里骗过钱财,便梗着脖子中气十足的给自己洗白。 “云安歌,不是有嘴就能信口雌黄血口喷人的,也不是有了靠山就能诬赖讹诈人的。你口口声声说,我找你借钱,那你拿出证据来。 只要你能拿出我打的借条,别说七八十块钱,就是七八百、七八千,我把自己身上的血卖干也会还你...” 见栾英杰态度这么强硬,秦凤也认为云安歌是仗着有秦令年这个靠山在,故意欺辱她和栾英杰,顺便再讹诈他们一笔钱。 她像护崽的老母鸡,满脸恼恨鄙夷地瞪着云安歌,如果不是碍于秦令年在场,她一定要撕烂这个贱人的嘴。 “云安歌,我知道你怨恨英杰,可是你也不能丧尽天良,如此污蔑他啊。当初你哭着求着让英杰把代课老师的工作让给你,英杰心善,毫不犹豫便要让给你的,只不过公社干部知道你身份有问题给驳回了...” 第9章 威胁 不得不说,栾英杰和秦凤很会转移焦点,制造舆论。 见他们俩言辞凿凿,气势还如此强硬,围观的村民也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认为云安歌是仗着秦令年的势力来报复栾英杰。 当然,秦令年是不会这么想的。 不过,见云安歌异常淡定,他相信她能应付过来。 但他特别好奇,又有那一点期待,这个女人要如何走出死局! 云安歌嘴角微扬,眼中尽是轻蔑,秦凤和栾英杰真是绝配,那她就祝福他们俩生生世世锁死。 “秦凤,亏你还是教书育人的人民教师,竟然昧着良心撒谎?!撒谎就算了,怎么连草稿都不打呢?!栾英杰是70年阳历12月底才从大队工具房调去学校当的代课老师,而我在70年阳历11月2号就‘嫁给’令年了...” 云安歌说到这,秦凤也恍然过来,脸上的洋洋得意瞬间消失,垂下眼皮不敢再用蔑视的眼神瞪云安歌了。 不仅秦令年觉察出秦凤的心虚,有几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人精也觉察出来了。 等听了云安歌接下来的话,越来越多的人都相信秦凤果然是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这方圆百里的人可都知道,我婆婆良善慈爱,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疼宠,令年每个月寄回来的津贴,我婆婆都会交给我保管,而她老人家见我娇弱身体也不好,不让我下地干活,也不让我操持家务,遇到这么好的婆婆还有丈夫,我根本不需要工作,天天躺家里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而且众所周知,我云安歌也是出了名的娇气懒惰,有丈夫精心养着,有婆婆疼宠着,我这么懒惰的人怎么可能会去上班?在学校当代课老师一天要站七八个小时,大家伙说说,像我这样又娇又懒的人能吃下这份苦吗?!” 碍于秦凤有个大队长的亲爹撑腰,虽然没人敢回应云安歌,不过有好几个大妈大婶频频点头表示赞成云安歌的说法,还有几个年轻小媳妇也在交头接耳,隐隐约约能听到只言片语。 “她从小到大都是被人伺候的,走两步路都会脚疼...” “她懒得可是连自己用的尿盆子都不去倒的...” “刚入冬,她就嫌冷连床都不下,吃饭都让明月给端到床前...” 见云安歌又要逆风翻盘,秦凤又急又气,暗搓搓和栾英杰用眼神交流了几个回合,确认他没打借条,梗着脖子叫嚣… “云安歌,你有没有让英杰让出工作,只有你心里最清楚,反正没有证据,你打死不承认,我们也不能拿你怎么办。但是,借钱总要打借条吧,那你拿出借条来啊!” 云安歌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虽然声音不大但夹裹着浓浓的鄙视,“栾英杰,秦凤,你们不就是看我没有借条,才敢耍无赖耍得如此狂妄自大嘛! 不过,栾英杰借的每一笔钱,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了脑子里...我这会有顶要紧的事要办,没时间一笔一笔的说出来,那我就说说今年栾英杰借的几次吧... 农历二月初二是秦凤的生日,栾英杰在二月初一这天问我借了20块钱,去县供销社给秦凤买了双黑皮鞋。” 此时,大家伙不约而同纷纷去看秦凤脚上穿着的黑皮鞋,这正是她生日那天栾英杰送的。 农村人哪怕家里条件再好也不会买皮鞋穿的,秦凤可是十里八村第一个穿皮鞋的人,有不少人至今还记得她那天炫耀的情形... 她穿着锃亮的高跟皮鞋特意把裤脚挽起来,在村里晃悠了一整天,兴高采烈地说皮鞋是栾英杰送她的生日礼物。 “三月底,具体哪天我不记得了,因为一场倒春寒把秦凤给冻病了,栾英杰问我借5块钱给她买了两瓶黄桃罐头,两斤鸡蛋糕...” “五月中旬天气热起来,刚好令年给我寄了两件夏天穿的连衣裙,栾英杰求着我把裙子卖给他,既然我家令年说了,裙子钱算是给栾英杰的见面礼,那我绝不会问他要了...” “七月初,栾英杰问我借了10块钱,要带秦凤去县城...” “够了!云安歌,你够了!”栾英杰气得脸都青了,浑身颤抖着叫嚣。 明明他是气云安歌说谎,但看在众人眼里他却是恼羞成怒。 秦凤自从拿下风度翩翩被誉为知青界一哥的栾英杰后可没少到处显摆,每次栾英杰从云安歌那里骗到好东西送给她后,她就满世界去炫耀... 大城市的人就是讲究,过个生日还这么隆重,英杰特意去县城给我买了双皮鞋。 我就是被冻感冒几天,胃口不太好,英杰心疼的很,说我瘦了很多,给我买了黄桃罐头和鸡蛋糕补身体。 英杰写信给他妈说了我们俩的事,他妈特别喜欢我,去华侨商店给我买了只有外国友人才能穿的裙子... 所以,即便云安歌没有借条,但她所说的每一笔账都能和秦凤的炫耀重合,就连秦凤自己都相信栾英杰的钱是找云安歌借的,别人更加相信了。 就算栾英杰当了大队小学的代课老师,上个月也转正了,但他的工资和补助怕是还不够他自己填饱肚子的,哪里来的钱给秦凤买这买那。 而云安歌早就掌握了秦令年家的财政大权,秦令年每个月都往家里寄一大笔津贴,自是有钱的。 虽然村里的人都不喜欢云安歌,但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脑子,稍稍琢磨一下就知道谁是谁非了。 云安歌看着炸毛的栾英杰,顺带瞟了眼羞愤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秦凤,压抑住内心的狂喜。 “栾英杰,我不怪你不诚信,只怪我自己太蠢,既然你说我拿不出借条不还钱,那我就当花钱给自己买个教训,让我认识知了何为知人知面不知心...” 人群发出一阵唏嘘,虽然碍于秦凤的面子没人敢指责栾英杰无赖,但他们投过来的眼神犹如耳刮子,都快把栾英杰的脸打肿了。 “你...你...”栾英杰活了22年,从来没有如此丢脸过,也不知道云安歌竟然这般牙尖嘴俐。 更不知道她对自己如此狠心绝情,连连喘了好几口粗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用失望又愤怒的眼神冷冷地瞅着云安歌。 “云安歌,我看错你了...你说,我到底欠你多少钱,你说个具体数目,我一分不少的还你...从此以后,我和你不再有任何瓜葛...” 栾英杰这一刻没有惧怕默默守护在云安歌身边的秦令年,死死地盯着云安歌,摆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痛心疾首样。 他这副模样,哪里是真心要还钱,不过是在威胁云安歌! 他到现在还有一股子迷之自信,认为云安歌喜欢的人是他,她只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不受别人欺压,为了讨好秦令年,故意和他决裂的。 肯定是哪个嘴贱的人,在秦令年面前嚼舌根子了,说云安歌和他的关系不正当,而秦令年为了保住他男人的尊严才逼迫云安歌当众让他难堪,和他决裂。 对,一定是这样的。 云安歌那么喜欢他,如果不是秦令年逼迫,她绝不会当众羞辱他。 就像他心里也是喜欢云安歌的,但是为了摆脱苦难,为了过上好日子,他不得不和秦凤处对象,有时候迫不得已,他不仅要在秦凤面前漫骂云安歌,还要当众批判她。 可是,即便他理解云安歌的迫不得已,被逼无奈,但她如此羞辱他来讨好秦令年,他不是生她的气,而是恼恨她。 这些年,每次云安歌得知他把从她那里哄来的钱给秦凤买吃的,哄她的吃食衣服送给秦凤,她都要发脾气和他闹腾几天,而每次他都拿分手迫使她服软,认错。 所以,这一次他绝对要狠狠地教训她! 等秦令年走了,让她跪着舔他的臭脚来求得他的原谅! 第10章 腹黑 云安歌虽然猜不到栾英杰所有的内心戏,但能猜出他话里包含的深意... 玛德! 这个狗渣男,显然是在拿“分手”来威胁她! 他不是第一次威胁她! 但她不是原主那个蠢得脑子都冒青烟的傻缺,自然不会像原主一样放下尊严,卑微低贱的向他服软,求得他的原谅。 说起来,她就来气,五天前栾英杰要哄骗原主那件红色呢绒裙子送给秦凤,她生气和他大吵了一架,狗渣男就是拿分手来威胁原主的。 被栾英杰冷落了三天,最后原主不仅卑微的把裙子双手奉给他,还差点把自己的身子送去让他糟蹋。 好在那天老天爷开眼,突然下了一场大暴雨,他们才没有继续进行... 想到渣男的种种恶心行为,云安歌的胃都在作呕,连眼神都没有给栾英杰一记,掰着手指头故作认真地去算账。 自言自语地念叨着算了半天,云安歌一字一顿道:“总共借了86块8毛!栾英杰,看在你最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良心,8毛的零头给你抹了,你还我86块就行。” 这数字也不是云安歌胡说的,只是把脑海里原主给栾英杰的物品和钱粗略算了一遍,得出了这个数字。 若要认真算的话,肯定要比这个数目多。 不过,她现在没时间去细算,而且能要回来这么多已经不错了,其它的算是原主替她交的学费,让她看清了栾英杰的渣男本质。 “哈哈,原来栾知青的‘良心’就值8毛钱啊!” “呵呵,8毛都贵了,我觉得只值8分!” “要我说啊连8厘都不值,一个大男人借了钱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根本就没有良心。” “......” 此时,见栾英杰认了账,而秦凤也没了刚才的狂妄嚣张,她脸红脖子粗的耷拉着脑袋咬着嘴角一声不吭,有几个看不惯秦凤以及她家人的村民开始小声讥讽。 虽然他们的声音不算大,但隐隐约约间也能传到栾英杰和秦凤的耳朵里。 云安歌和秦令年自然也能听到。 不过,云安歌倒是异常的淡定,就是心里都没有一丝欣喜。 虽然揭露了渣男的丑陋嘴脸,让他和秦凤丢尽了脸面,不过碍于秦凤是大队长的女儿,这些平日里尖酸刻薄、惯会站在道德至高点喊打喊杀的正义之士,却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秦凤和栾英杰。 就是说几句风凉话都那么小声,而且还是躲在秦凤和栾英杰看不到的死角悄悄地说。 所以,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达到她的预期,但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虽然这些人不敢当着秦凤和栾英杰的面嘲笑,但在背后肯定会极尽嘲讽他们的。 见云安歌凭借自己的牙尖嘴俐轻而易举就力挽狂澜,倒让秦令年对她刮目相看了。 这个女人果然聪慧机敏,当然也是有些心机的。 倘若没点心机,他当年也不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了! 但,有时候人有点心机也并不是坏事,只要不拿“心机”去做大恶大奸之事,倒也无可厚非。 不过,从栾英杰刚才那番像是绝交的话里,他越发笃定他和云安歌的关系不简单。 但他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千丝万缕的瓜葛,他不会去追究,而云安歌之前对他娘和小妹的欺压,他暂且也不会追究,但愿她是真心悔过,要同他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 “好!好!好!”听着那些刺耳的嘲讽,栾英杰气得脸有多红这额头的青筋鼓得就有多高,仇恨地瞪着云安歌。 “我会尽快凑够钱还你!云安歌,等钱还了,我和你之间,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们栾家和你们安家也要...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这四个字,栾英杰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就是吃瓜村民都能听出来威胁的意思。 愤愤地说完,栾英杰转身怒气冲冲地要逃走,但云安歌却开口堵住了他逃亡的路。 “栾英杰同志,在你一次又一次耍无赖不还我钱,我们安家和你们栾家就恩断义绝了!”云安歌的语气虽没有像栾英杰那样夹着滔天火气,但决绝冷漠更甚。 “空口无凭,你这次必须要给我打个借条。另外,因为我把钱都借给你了,我家日子现在过得很拮据,你要在年前把钱全部还清!” 栾英杰火气更甚,想抽云安歌两巴掌,“没有纸笔,我难道要写你脸上...” 此时,栾英杰愤恨的目光里夹裹着疑惑不解,即便云安歌没有看她,但也能看到她眼中的狠绝,无情。 不过就是要讨好秦令年罢了,她何至于把戏演得如此过火! 难道...她真的变心了?! 不可能啊...他不相信...云安歌会喜欢秦令年这种满身泥土味的大老粗! “我这有,接住。”就在栾英杰失神之际,秦令年从中山服的上衣口袋里摘下钢笔,抬手扔了过去。 不等栾英杰反应过来,钢笔不偏不倚砸在了他嘴上,硬绑绑的笔帽这端不仅把他的牙齿敲出了血,笔钩还钩破了他的嘴唇。 他捂着嘴,痛得没法哀嚎出声,但眼泪一瞬间就流出来了,面目狰狞地瞪着一脸无辜的秦令年,和着口水的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整个人狼狈得像落水狗一样。 围观的村民忽然又是一阵唏嘘,但没有一个人上前给栾英杰送来慰问。 “令年哥...”秦凤尽管恼恨栾英杰让她如此丢人现眼,见他受伤还是很心疼的,原本想数落秦令年几句,但刚开口就被秦令年抢走了话语权。 “抱歉,我没想到栾英杰同志反应如此迟钝,连个钢笔都接不住。” 即便秦令年的语气挺温和的,还透着真诚的歉意,但他微眯的眸子却是骇人的很,逼得秦凤不敢开口再抱怨,就是栾英杰也不敢和他对视了。 云安歌极力忍着才没让自己哈哈大笑,但眼底尽是幸灾乐祸的得意,看着一脸无辜又真诚的秦令年,愣是在他脑门上看到了“腹黑”俩字。 其实,男人腹黑点也好! 不仅不被欺负,还能保护家人! 但她希望,他的腹黑可不要用在她身上,要不然她以后的日子可就有点不好过了! 栾英杰捂着嘴不停地闷哼,血水哗啦啦地往下流,他不敢去仇视秦令年,只能恶狠狠瞪着那只掉落在脚边的钢笔,在心里不停地咒骂他。 他娘的,这个粗鲁野蛮的王八蛋,老子天天祈祷你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咋了?这是咋了?”这时,秦凤的爹秦万粮一边大声吆喝一边疾步跑出家门。 他身后还跟着秦凤的娘李仙娥,还有秦凤的大哥大嫂以及二哥三哥还有两个弟弟,这一个个的,跑出家门后都虎视眈眈地瞅着秦令年和云安歌。 像是要把他们俩生吞活剥了! 第11章 婚介信 秦令年家和秦凤家虽然相邻,但中间隔着一条很宽的巷子。 而且秦万粮他们一直在屋里商量盖新房和秦大有的亲事,讨论得特别激烈又兴奋,一时间没有留意院外的嘈杂声。 再者,之前云安歌和栾英杰、秦凤只是言语上的针锋相对,并没有大吵大闹,所以没有引起秦万粮他们的注意。 直到秦令年拿钢笔“误伤”了栾英杰,秦凤的大侄子见苗头不对赶紧跑回家搬救兵。 秦家人对栾英杰是相当满意的,即便他和秦凤还没结婚,却早早的把他当成了秦家人。 得知秦令年打了栾英杰,秦万粮他们怒气冲冲地跑过来,看他们摩拳擦掌的架势,是要狠揍秦令年一顿来替栾英杰出气的。 “二哥,没啥大事,就是几个孩子之间闹了点误会,现在说开了...” 就在秦令年要开口之际,没想到秦万方突然站出来打圆场,当起了和事佬。 他是秦万粮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秦家五兄弟中最小,也是秦令年的四叔。 “老五,啥叫没大事,你们看看,英杰流了那么多血,这叫没啥大事?!” 李仙娥瞅见栾英杰捂着嘴的手都是血,胸前的衣服也被血水打湿了,而且还有血水不停地从指缝里流出来,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语气相当愤怒。 “令年,你太不像话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嘛,咋能动手打人呢?” 李仙娥对栾英杰这个女婿可是一万个满意,又因为极度宠爱秦凤,自然把这个未来的女婿看得比儿子还要重,要不是碍于秦令年军人的身份,早就招呼几个儿子把他摁倒在地上,狠狠揍他一顿了。 “二嫂,你消消气...” “这也不能怪令年,他也不是有意的...” 秦氏一族的其他人也纷纷热情又焦灼地站出来当和事佬,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横飞,当真是不给秦令年开口的机会啊。 这些和事佬倒不是故意不让秦令年开口解释的,而是他们太过着急,想用自己的力量来平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不管秦令年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他把栾英杰打伤了,就是他的不对。 秦万粮两口子对栾英杰这个即将要上门的女婿也是宝贝的很,尤其李仙娥还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而如今的秦令年也不是善茬,看来两家的战火要愈烧愈烈了,这些个默默看热闹的人便借机来当“和平使者”。 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平息战火,而是想趁机讨好秦令年。 刚才云安歌可是说了,秦令年在部队提了干部,普通军人都足够让人敬畏了,这当上了军官那还得了啊,可不得想尽办法来巴结。 不仅秦氏一族的人,就是其他村民也纷纷站出来打圆场,话里话外很明显都在偏帮秦令年。 这些欺软怕硬又随风倒的墙头草也是万万没想到,秦令年这么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泥腿子,凭着自己的能力竟然能在部队当上了干部。 虽然不知道是啥级别的干部,但是部队里就是普通士兵,连公社的干部都要给三分薄面的,何况是干部领导了。 一想到从前对秦令年以及秦母的欺负,这些人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怎么没看出来秦令年这小子如此有出息... “大叔大婶,栾英杰同志借安歌的钱要打借条,”见一群热心男女老少七嘴八舌的抢话头,但说来说去也没说出重点,秦令年特意拔高语调,夹裹着威严的嗓音一下子就压过了吵杂声。 “我把钢笔借给他用,他自己反应慢没接住,钢笔砸他嘴上了...也是我的错,太大意,以为就这么点距离栾英杰同志不至于连个钢笔都接不住。” 说到这儿,秦令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叠钱票,从中抽出两张五块的纸币,递到秦凤面前。 “秦凤,你带栾英杰同志去卫生室看看,不行的话就去公社卫生院吧,这是十块钱,医药费不够你先垫着,回头我再补给你,要是有多余,你买两瓶罐头给栾英杰同志补补。” 秦凤咬牙把怒气生生憋了回去,鼓着通红的腮帮子,没去伸手接钱。 其实她想接的,因为这钱是秦令年应该给的,但大庭广众之下她要是接了这钱,肯定会被人骂见钱眼开。 所以,秦令年根本不是诚心给医药费的,否则的话就会私下里悄悄给。 就像,他根本不是失手,是故意拿钢笑砸栾英杰给云安歌出气的。 秦令年当真是没见过女人啊,竟然被云安歌这个贱人迷得晕头转向,为了维护这个贱人,连一点点亲情都不顾了。 秦万粮李仙娥这几个人总算弄明白事情的缘由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大眼瞪小眼的交换了下眼神,就在秦万粮和李仙娥要开口质问时,却被秦令年抢先了一步。 “大叔,我要带安歌去县里领结婚证,麻烦你给安歌开个婚介信。” 第12章 她身份没问题 听到秦令年要和云安歌去领结婚证,众人都惊愣不已,即便提前猜到这个结果的栾英杰也不例外。 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令年和云安歌身上。 须臾,李仙娥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急匆匆的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团皱巴巴的粗黄纸,这是她上茅房没用完剩下的,一边要去给栾英杰擦嘴上的血水一边拿眼风瞪着秦令年。 “领结婚证有什么重要的,你们俩都睡到一张床上了,领不领那一张纸有什么打紧的!” 李仙娥硬扯下栾英杰的手,动作轻柔地擦净他嘴上的血水,转头怒瞪着秦令年。 “令年,你说给我听听,英杰什么时候问云安歌借钱了?英杰可是有工作的,月月有工资和补贴拿,怎么会找云安歌这个游手好闲的资本家大小姐借钱...” 李仙娥话越说越难听,秦令年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我赶时间,就不给大婶讲来龙去脉了,等下秦凤可能要带栾英杰去卫生室估计也没时间给你讲,那就让我二叔三叔或者四叔给大婶大叔讲讲栾英杰为什么要找安歌借钱吧。” 秦令年说完,见秦凤一直没有伸手接钱,他把十块钱钱塞到了栾英杰的裤子口袋里。 不过,秦令年口口声声说他不是故意“行凶”,栾英杰要是收了这十块钱那肯定是有讹钱的意思了。 即便栾英杰知道秦令年是故意砸他的,讹他一百块钱都不解恨,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要维护一下崩塌的人设,忙把钱掏出来还给秦令年。 可李仙娥手快,猴急的把钱夺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甭管有意还是无意的,令年把你伤得这么严重理应出医药费,英杰,你也甭给你堂哥见外。” 秦令年淡淡睨了眼李仙娥,没有理会她,看向云安歌,“安歌,你回家搬个板凳过来,再拿两张信纸。” “好。”云安歌点头,转身小跑着回了秦令年家。 “令年,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秦万粮重重喘了口气,把心里的火气压下去,但沉闷的语气里明显透着不悦。 他现在没心思去追究其它的,只想阻止秦令年领结婚证。 但秦令年并没有移步跟秦万粮离开,一边从中山装下面的口袋里掏东西一边说:“大叔,领结婚证的婚介信格式必须要规范,你照着部队给我开的婚介信来写就行。” 话音堪堪落下,秦令年也展开了折叠得工工整整的信纸,上头那一排鲜红的大字格外的醒目耀眼...华夏国人民军西字三二三部队公用信笺! 除了这行鲜红的大字外,还有右下角那鲜红的部队公章! 一时间,空气骤然变得凝重,肃穆。 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望望上头一排红色大字,再看看右下角的公章,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秦万粮满是褶子的脸紧紧皱着,眼皮都耷拉下来了,明显有些生气,“云安歌同志的身份有些问题,我需要向公社打报告...” “大叔,军人的配偶是需要严格审查的。”秦令年哪里会猜不出秦万粮的心思,他明显是在阻挠他娶云安歌,不管他是真的为他好,还是藏有私心,这情他不领。 “三年前我已经向部队打了结婚报告,当时部队就对安歌的身份进行了严格审查,确认她的身份没有问题,部队才批准我们结婚的。” 不仅是在场的人哗然,就是去而复返的云安歌也惊讶了。 但惊讶之余,她更多的是感激! 对秦令年的感激! 他当众宣告她的身份过了部队的审查,无疑是在昭告天下,她云安歌的身份家世清清白白的,她不是黑心资本家大小姐。 此时,那些个平日里见到云安歌就肆意羞辱谩骂她的人,脸色明显不好了,再看云安歌时眼神里除了掺杂着惊慌,竟还有些许的敬畏。 有了部队的认可,云安歌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军嫂了,虽然身份和地位远不如秦令年,但也比普通人高出一头了。 云安歌尽管心里欢喜激动,但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默默走过来把板凳放到秦万粮跟前,还说了句客套话。 “有劳大叔了!” 秦万粮不动声色瞅了云安歌一眼,然后定定地望着秦令年。 他不想给云安歌开婚介信,其实算不上公报私仇,要惩罚他们俩欺负自己的女儿和未来女婿,而是打从心底自认为是为了秦令年好,为了他们老秦家好。 他认为云安歌这样背负着污点的人会影响秦令年的仕途,虽然秦令年和他的关系一般,但他到底是秦令年的亲叔,血缘上是无论如何都割不断的。 有一个在部队的亲侄子给他撑面子,能让他在活着时坐稳大队长的位子,就算他死了也能让他儿子接班。 不仅如此,私下里打着秦令年的旗号还能在公社行点方便,捞点好处。 他原本想私下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阻挠秦令年的,但之前一直都忙着盖房子还有四儿子的亲事,今儿才得空打算中午去劝秦令年,让他把云安歌扫地出门,再亲自给他选一门好婚事,没想到秦令年突然要和云安歌领证。 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不等他苦口婆心地去劝秦令年,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堵了他的嘴。 他知道秦令年的婚介信不需要他这个大队长来开,却没想到云安歌的身份需要部队来审查认可。 如今连部队上都认可了云安歌的身份,那他就没法卡了。 尽管心里憋着一口怨气,但秦万粮只能黑着老脸不情不愿地给云安歌开婚介信。 他接过部队给秦令年开的婚介信仔细看了半晌,才伸手一言不发的从云安歌手里抽了张信纸,这时秦万方却是眼尖的很,赶紧捡起秦令年那只掉落在栾英杰脚边的钢笔。 “二哥,给你钢笔...” 秦万粮白了眼秦万方,接过笔,照着秦令年的婚介信写起来... 五分钟后秦万粮把婚介信写好递给秦令年,云安歌则是把另一张空着的信纸递给还僵在原地的栾英杰,淡淡道:“栾英杰同志,你顺便把借条给写了吧。” 在秦万粮写婚介信时,秦万方的媳妇已经把栾英杰借钱的来龙去脉给李仙娥讲了一遍,还有不少人附和作证,李仙娥尽管还认为云安歌在敲诈栾英杰,但也无从反驳。 事已至此,栾英杰只能忍着愤怒、羞辱写了借条。 秦凤和她家人这脸可是丢得空前绝后啊,个个都怒不可遏,但又无力扭转局面,只能在心里咒骂云安歌和秦令年。 第13章 过河拆桥 云安歌收好婚介信和借条,等秦令年把板凳送回家返回来,两个人便离开了。 洗去了资本家大小姐的污名,云安歌不自觉的把背脊挺得直直的,昂首挺胸,走路好像都带着风。 等秦令年和云安歌走远,围观的人群才开始激烈地讨论... “云安歌竟然不是资本家大小姐?!不是说,她家有好些个工厂和店铺,几十年来一直欺压剥削穷苦的工人...啊!” 这个妇女的话还没说完,屁股就被她家男人踹了一脚,“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老娘们,你再胡咧咧一个字,老子就拿针缝了你的嘴!” “我早就觉着云安歌不像资本家大小姐,要不然她肯定会和那些个真正的资本家臭老九一样去住牛棚了。” “是啊是啊,要是云安歌家世不清白的话,怎么可能让她当军嫂啊!而且令年如今还不是普通的军人,他都当上了军官,云安歌自然就是军官太太,部队肯定是把云安歌给查个底朝天的。” “对对对!部队是什么地方啊,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当初也不知道是哪个狗日的带头,说云安歌是资本家大小姐,我看这个暗中胡咧咧的孬种肯定没安好心...” “对!肯定没安好心!应该是要破坏咱们和云安歌同志的关系,顺带着破坏咱们和令年的关系!他娘的,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狗日的在抹黑云安歌同志,我一定要糊他一嘴牛粪...” 那些个往日欺辱谩骂云安歌最激烈的人怕被报复,这会儿倒是义正言辞的维护云安歌,咒骂当初带节奏的人,来表明他们是被小人给忽悠了。 即便这些人没有提名道姓,而且他们也根本不知道暗中带节奏的小人是谁,但真小人秦凤的脸像是被人狂扇了几巴掌。 听着这些人越骂越难听,秦凤气得鼓着的腮帮子不停地抖动,差点把大牙给咬碎了。 气愤的可不是只有秦凤一个人,秦万粮两口子还有他们五个儿子也愤恨地瞪着秦令年和云安歌的背影。 云安歌就算了,秦令年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不给他们家一点面子。 但更气人的是栾英杰,这个王八羔子竟然真的找云安歌借钱! 他找谁借钱不好,偏偏要找云安歌借钱! 而栾英杰除了气愤被云安歌摆了一道,丢了脸面还损失了86块钱外,还有深深的嫉妒和不甘... 难怪云安歌突然变卦了,原来秦令年当上了军官,她要去当军官太太,要去享受荣华富贵了! 他娘的,他真没想到云安歌竟然为了军官太太的身份,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他,抛弃了他们的爱情! 云安歌和秦令年一旦领了结婚证,那他们就是合理合法的真夫妻了,那他们今晚是不是要同房? 早知道云安歌不守信用,那天晚上或者更早之前,他就破了她的清白... “英杰,你过来,我有话问你!”秦万粮突然开口,打断了栾英杰的思绪。 他忙收敛所有的情绪,扭头,这才发现秦万粮的脸黑得像墨汁,而李仙娥和她五个儿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都怒瞪着他,像是要剥了他的皮。 转眼,再看秦凤,也是仇恨地瞪着他。 栾英杰心下一颤,如临大敌般,秦万粮李仙娥他们再暴怒顶多就是骂他一顿,他怕秦凤一气之下不要他了... 不行,一定要想方设法把秦凤哄好! 要是哄不好这个不可一世的村姑,那他日后别想有好日过了! 他可以没有云安歌的暗中接济和柔情蜜意,绝不能失去秦凤的庇护,否则的话他不仅丢了工作,还要被处处针对,那可是生不如死啊。 “好嘞!”栾英杰连连点头,乖得像三孙子,还是做错了事的三孙子。 秦万粮不悦地瞪了眼栾英杰,转身朝自己家走,步子迈得又大又急,栾英杰急忙跟上,秦凤和李仙娥等人也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 等秦凤一家人全部进了院子把大门关上,有不少村民才开始转移话题,不过碍于秦万粮的淫威,他们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看着栾英杰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是个坑蒙拐骗的无赖。” “真面目被揭穿了,不知道秦凤是不是要踹了他?!” “这么一闹,秦凤也怪丢脸的,以前她瞧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没想到自己挑来捡去的竟然选了个无赖...” “气死我了...栾英杰,你个王八犊子...” 冷不丁的一道暴怒的声音响起,吓得吃瓜群众都是一愣,转瞬又恍然过来,一个个猫着身子跑秦凤家的院墙外听墙根去了。 啪!啪! 砰!砰! 没有外人在,秦凤不需要伪装了,发疯地对着栾英杰一边拳打脚踢一边谩骂,“栾英杰,你个混账,谁让你找云安歌那个贱人借钱的...你个王八犊子,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凤儿,对不起...对不起...”不管秦凤如何打骂自己,栾英杰不躲闪也不替自己辩解,一个劲地鞠躬道歉,“凤儿,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狠狠发泄了一通怒火后,秦凤心里的火气不减反增,但是看栾英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可怜样,她终究还是心疼他的,手上的力道慢慢变轻,恶毒之语也吞咽了回去。 即便这个男人让她如此丢脸,她也恨他,但恨终究败给了喜欢。 秦凤不舍得再打骂栾英杰了,便去撕扯身上的裙子来发泄火气。 原本她想把裙子脱了扔到粪坑里的,但想着里面只穿着秋衣秋裤当众脱掉不雅观,转身跑回自己屋里,用力扯开扣子,脱掉后狠狠扔在地上,找出剪刀蹲下来三两下把裙子剪得稀巴烂。 “啊...” 剪刀突然戳到了秦凤的手,她凄厉地大叫,院子里正满脸怒气数落栾英杰的众人听到后拔腿朝屋里跑。 “凤儿,怎么了?” 栾英杰咬牙暗暗喘了两口气,也拔腿进了秦凤的屋子。 而抱着女儿站在自个房间窗户下的秦二嫂孙灵芝,还有站在房间门口的秦三嫂谢瑶琴,却是无动于衷静静站着,面无表情听着对面传来的凄厉叫声。 这边,阳光铺洒的大马路上。 见四周终于没有行人了,云安歌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对着前面高大的背脊小声道:“秦令年同志,谢谢你。” 秦令年蓦然回头,但没有停下脚步,面色沉静地看了眼云安歌,转回头时淡淡道:“云安歌同志,困难刚解决完,你就要过河拆桥了?!” 刚才她可不是这么生疏冰冷的称呼他的,不是亲昵地喊令年哥哥,就是亲切地喊我家令年。 不过,相较于那过分亲昵的令年哥哥,他更喜欢充满“亲情味”的我家令年这个称呼。 我家令年! 听起来,莫名的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拉得很近。 近得,让他切身体会到他终于有了媳妇! 当然,他那么说并不是要抱怨她什么,更不是借机威胁她改回那亲昵亲切的称呼,只是突然想调侃她一下。 更想看看,她要如何发挥她的伶牙俐齿来给自己辩解。 见惯了她的冷漠疏离,倒是觉得她的伶牙俐齿甚是可爱,想逗逗她。 云安歌怔了怔,显然没想到这个一板一眼满身正气威严的男人会说这样的话,那一瞬间就没那么慌乱紧张了,语带促狭地反击:“原来秦同志并不像人前表现得那么大方豪爽,私下里如此记仇,以牙还牙...” 哼! 人前他可是称她为爱人、安歌的,人后还不是照样喊她云安歌同志。 “彼此彼此...嘶...”秦令年再度扭头,薄削干裂的嘴唇扬起,因为情绪没有控制好嘴角咧得有些大,牵动了伤口。 一声低低的哀痛,让气氛瞬间转成了尴尬,羞窘。 男人的脸蓦地就红了,他忙不迭地转回头,像是自我惩罚般很是夸张地咧着嘴,扯得伤口火辣辣的痛,但他紧紧皱着眉愣是没再哀痛出声。 当时拿刀片自残时也没觉得有多痛,这会子倒是娇气起来了,轻轻笑一下就扯得生痛,还丢人的喊出了声。 云安歌自是看不到秦令年可笑又可爱的怪异动作,她望着男人挺拔的背脊,眼中的尴尬羞窘渐渐褪去,嘴角挽着抹浅浅的笑。 没想到啊,这么一个浑身散发着威严让人望而生畏的男人,竟然也会开玩笑,会打趣人。 虽然他的玩笑开得过于严肃认真了,一点都不好笑,不过也能看出来,他是个带着点幽默基因的钢铁直男。 还带着点腹黑! 第14章 谢罪 从村里到县城有20里路。 村里会有牛车到公社或者县城,但不是每天都有。 一个月最多有四五次,毕竟村里人极少去公社或者县城。 今天村里没有去公社的牛车,秦令年和云安歌只能步行到公社,看看到时候能不能遇见其它大队的牛车。 别说步行到公社了,就是到县城,对于秦令年来说也很轻松,可对于云安歌来说,走几十里的路,不是挑战,简直是灾难。 毕竟原主出身富贵之家,从小到大都是被家里人娇宠着的,“大运动”没开始前她出门都是汽车接送,后面没有汽车了也会有自行车。 她下乡后咬牙坚持干了两三个月的农活便傍上秦令年这个饭票,又继续过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富贵生活, 所以这躯身体本就娇弱,况且又大病一场,让她走几十里路可不就是要了她半条命。 但云安歌又必须咬牙撑着,就算爬也要爬到县城去。 明天一早秦令年要返回部队,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结婚证给领了。 走了两里路,尽管云安歌强撑着没有歇菜,但脚步不自觉放慢了很多,苍白的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见身后的脚步声销声匿迹了,秦令年才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看时发现云安歌已经落在后面一大截,便停下来等她。 等云安歌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秦令年见她苍白的脸蛋像是被水冲洗过,额前的发丝和露出来的一小截白皙的脖颈也被汗水打湿了。 心微微动了下,漾起浅浅淡淡的心疼。 他前后看了看,见空旷的大马路上没有行人,略有些羞赧地说:“要不,我背你吧?!” 云安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毫无淑女形象地喘了两口粗气,差点就点头答应了,但最后还是矜持起来,摇头,“不用,我慢慢走。” 她可是要去随军的,不能表现得太过娇气,否则的话,万一他认为她吃不了苦不让她去随军,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秦令年没再说话,转身继续赶路,但步子放慢了许多。 好在离公社也不太远,只有6里路。 不过,公社到县城还有14里路,秦令年一直在心里默念,一定要遇到牛车,要不然这娇滴滴的小女人怕是要把脚给走废了。 当云安歌满头大汗地赶路时,栾英杰却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让秦凤降火。 因为秦凤上面有三个哥哥,所以她打从出生就备受她爹娘疼爱,在她后面的两个弟弟出生,她成了家中唯一的女儿,秦万粮和李仙娥越发宠爱她了。 见她受了奇耻大辱,还被剪刀戳伤了手指,秦万粮李仙娥两口子,还有秦大荣、秦大贵弟兄五个真是心疼坏了。 他们有多心疼秦凤,就有多生栾英杰的气。 当然,他们也恨云安歌和秦令年,但没办法拿这俩人撒气,只能把气撒在栾英杰身上。 “呜呜...气死我了...”秦凤手里的剪刀被李仙娥抢走了,但她顾不得手指头疼,捡起一块碎布边用力撕扯边哭着叫嚣:“我从小到大还没这么丢脸过...呜呜...我以后没脸出去见人了...” “栾英杰,都怪你...”秦凤最小的弟弟秦大贯才15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再加上他脾气本就暴躁,见自个的亲姐伤心得死去活来的,抬脚踹在了栾英杰肚子上。 “啊...”栾英杰也是个戏精,秦大贯的脚堪堪挨到他的肚子,他大喊着往后倒去,脑袋撞在了桌棱子上。 这下,是真痛了,他呲牙咧嘴叫得越发惨烈了。 但栾英杰顾不得头上的疼痛,匍匐着爬到秦凤跟前,一把抢过李仙娥手里的剪刀,咬着后槽牙,眼一闭心一横朝自己左胳膊上扎去。 “嘶...凤儿...对不起...”栾英杰声音呜咽,再加上疼痛让他不停倒吸凉气,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泣不成声般。 “英杰,不要...你不要伤害自己...”在栾英杰抬手准备再扎第二次时,秦凤突然爬过来,恐慌又心疼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凤儿,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让你伤心,让你受伤...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着你一起受伤,一起痛...” 栾英杰又不是钢铁之躯,即便扎得也不深但他还是痛得浑身颤抖,眼泪鼻涕不自觉就糊了一脸,又是不停地忏悔懊恼。 别说秦凤了,就是秦万粮李仙娥等人见他这般谢罪也被感动了,火气瞬间全消。 “英杰,我不怪你了...”秦凤死死攥着栾英杰的手腕,哭得撕心裂肺,但没有一丝怒气,有的只是对栾英杰的心疼,“你别伤害自己...呜呜...” 秦万粮弯身,把剪刀从栾英杰手里抽出来,脸色和语气温和了许多,“你这孩子,做错事好好道歉就完了,咋能这么伤自己。” 栾英杰吸了两下鼻子,抬头,泪眼婆娑地望望秦万粮,又看看李仙娥,最后委屈又心痛地盯着秦凤。 “叔,婶,凤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当时太糊涂,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当时云安歌见我和凤儿处对象,便托我给凤儿送些东西,想借机和咱们家攀上关系,好洗去她资本家大小姐的污名...” 说到这,栾英杰掀起眼皮,不着痕迹地瞅了眼秦凤,见她没有要动怒的意思,便肆无忌惮继续扯谎。 “可是,云安歌当时被挖出来是资本家大小姐,我怕凤儿收了她的东西被人误会是被资本家大姐收买了,对凤儿和咱们家的声誉有损... 但我见凤儿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我早就想买些好东西给她补一补,可我太无能了,挣不到那么多钱和票,只好私下接受了云安歌送的东西。 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怀疑,我便说是自己买来送给凤儿的...谁曾想,云安歌突然反咬我一口,如今她有秦令年撑腰,我不能和他们硬碰硬,只好认下了这些帐...” “云安歌这个贱人!”秦凤再次无条件相信了栾英杰,恨不得撕了云安歌,“她肯定知道秦令年这次回来要和她领结婚证,她的身份得到了部队上的认可,便拉着秦令年和她唱了一出双簧。 一来可以向人证明她的身份没问题,二来也能把当初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除此之外,她还能让我在全村,乃至全大队丢尽脸面...” 即便云安歌傍上了秦令年过上了人人羡慕的好日子,但她心里肯定还是喜欢栾英杰的,所以一直嫉妒她。 找准机会,要报复她! 秦凤脑补了一番,狠狠咬着牙,怒气仇恨全部涌上来,“云安歌,你给我等着,我今日受到的羞辱,来日定要你十倍百倍地偿还。” 其实,也不怪秦凤好忽悠,只能说栾英杰的忽悠大法已经登峰造极了,就连秦万粮这只老狐狸都相信了。 经过秦凤这么自作聪明的一番深刻分析,秦万粮他们越发相信栾英杰的说辞了,把错都归结到云安歌身上。 见自己上演的苦肉戏成功忽悠住秦凤和她的家人,栾英杰嘴角扯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浅笑。 秦凤已经足够蠢了,但云安歌比她还要蠢十倍。 他坚信,只要他稍稍动点脑子,就能再次把云安歌忽悠得晕头转向... 第15章 结婚证 云安歌和秦令年到公社时都快十一点了。 秦令年连喘都没喘一下,但云安歌的脚都要残废了,热得满头大汗甚至是狼狈。 庆幸的是,遇到一辆刚从县城回来的牛车,秦令年和赶车的大爷一番交谈,花1块钱包了车,可以拉他们一个来回。 到县里都快一点了,正是吃晌午饭的时间,民政部门这会也没上班,秦令年便带云安歌先去吃饭。 原本是要带上赶车大爷一起吃的,但他说自己带了干粮,秦令年也没假大方。 这年头去国营饭店吃饭不仅要钱还要粮票,无论是钱还是粮票谁家都紧张得很,秦令年也不富裕,自然不会非请大爷吃的。 一个星期前,秦令年才把上个月的津贴寄回家,云安歌猜他手头上应该也不宽裕。 因为小说里有交代,他除了会留下必要的伙食费和少许的零花钱,其余的津贴都寄回家,虽然现实和小说不能百分百相符,但也不会有太大出入,即便他留了私房钱也不会很多,所以云安歌只点了一碗素面。 以前的云安歌每个月也会来县城一两次,对国营饭店并不陌生,每次都会在这里打牙祭解解馋。 她不仅自己饱餐一顿,每次还会给栾英杰带份红烧肉或者饺子、包子。 所以,营业员对云安歌很熟悉了,见她今天只点了一碗素面甚是诧异。 往常这个女人自己过来一口气都要点两个肉菜,还要打包一些回去,今天带了个男人,看样子像是她对象,竟然只点了一碗素面,估摸着是想给男人省钱。 没想到,这么贪吃的女人还会给男人省钱。 秦令年从小也是苦过来的,在吃的方面并没有什么要求,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点的也是一碗素面。 其实他也想吃肉,但条件不允许啊。 面条是用纯白面擀的,放了白菜和葱花,淋了几滴香油浇了些醋,芝麻油的香味混和着醋酸味儿,闻着倒也让人食欲大增。 “我吃不完,挑给你一些。”秦令年刚把碗放到云安歌面前,她拿筷子挑了满满当当一筷子面条要往他的碗里送。 见云安歌挑完一筷子又要再挑,秦令年忙制止,“你先吃吧,吃不完再给我。” 这碗是很大,但如今每个人的肚子都空空的饭量显得格外的大,尤其还是难得的白面,他相信云安歌肯定能吃完的,估计她是觉着他饭量大怕他吃不饱。 想着,秦令年不由抬眸深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 也就几个小时而已,她的巨大变化再次让他震惊! 云安歌又挑了一筷子强行放到秦令年碗里,温淡的语气里透着真诚,“我发烧刚好,胃不舒服吃不了多少。” “...”秦令年眼底浮现一抹尴尬,好吧,是他自作多情了。 经云安歌这么一提醒,秦令年才意识到她身体还没好彻底,见她嘴皮干得都起皮了,问营业员要了一碗白开水。 吃完面,两个人又去了民政部门,等了半个小时工作人员来上班了。 他们俩的材料齐全,而且又是军婚,办事员很是热情,没多久就顺利拿到了结婚证。 “恭喜两位同志,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谢同志!”秦令年接过像奖状一样的结婚证,仔细认真地看了两遍。 即便结婚证都攥在手里了,但他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感觉像在做梦。 虽然他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张纸,但因为生了不可抗的变故,他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今天早上突然峰回路转,竟然把结婚证领到手了。 连秦令年内心都泛起了层层涟漪,何况是云安歌了。 虽然她活了两世还奇迹般穿了书,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如今看到这张纸终究还是无法淡定了。 她就这么结婚了! 一张薄薄的纸,写上她和秦令年的姓名,从此以后他们俩就要紧紧地绑在一起了! 这婚闪得不仅迅速,还草率! 草率得,有点不可思议! 就在云安歌掂着脚尖紧埃着秦令年瞅着那张结婚证思绪飞扬时,男人动作轻缓得像是透着些许神圣,把结婚证折叠好递给了女人,“你来保管吧!我们走吧,去趟供销社。” 云安歌点头,沉默着接过锁定自己一生的结婚证,手隐隐有些颤抖。 唉,结都结了,那就不要再感叹了! 以后要好好的和这个男人过日子! 她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在这个时代能大放异彩,只求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过完这一生。 云安歌没有什么要买的,况且她也没带钱,跟着秦令年进入供销社就默默地东瞅瞅西看看。 逛了一圈后,秦令年问紧跟在他身侧乖巧柔顺的小媳妇,“想买什么?” 云安歌摇头,“我没什么要买的。” 她倒不是同秦令年客气,是真的没什么想买的。 原主可不会委屈自己的,秦令年每个月的津贴一分不少的都在她手上,她除了买各种吃食犒劳自己外,也时常会扯些时兴布料做衣裳。 其实她根本看不上这些布料,她可是从沪市带过来不少衣裳的,要不是因为那些衣服在村里穿太过扎眼,穿上的话会被人拿她的身份来大做文章,她根本不会穿这些粗布衣裳的。 云安歌都这么说了,秦令年也没有在人前刻意装好丈夫强势让她买买买,自顾自的买了两斤橘子糖,还扯了三样花棉布,大红格子,粉色格子,还有深蓝色。 “时间太仓促了,不能摆酒席,只能扯块布给你做件衣裳,另外也让我娘和小妹做一件。” “好!”云安歌点头,但心里对秦令年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 虽然这个年代根本不注重仪式感,尤其是农村人,但今天好歹是他们俩大喜的日子,估计他觉得单单领一张结婚证就把她的余生给套牢,有些对不住她,便给她扯了花布做件衣裳来弥补内心的亏欠。 而且他也光明正大当着她的面给他娘和小妹扯了布料,并没有给钱让她们私下里去扯,足以说明他不会暗箱操作,什么事都会摆在明面上的。 两口子过日子嘛,就是要这样坦诚相待。 买好东西,两个人搭牛车回了公社。 路上,秦令年注意到云安歌时不时的会去揉脚,猜测她的脚肯定是磨出水泡了,和赶车的大爷商量多给3毛钱,把他们送到村里。 到村里时,太阳刚刚下山,天还亮堂着。 秦令年家附近聚集了不少村民,男女老少都有。 眼下没有农活,大家伙都闲得无聊,三五成群的时常会聚在一起闲聊,不过秦令年家附近不是聚集的场所,今儿一下聚集了几十个人,显然是在等秦令年和云安歌回来。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在村口时秦令年和云安歌就下车了,等他们俩穿过一条巷子刚现身,有眼尖的人就看到了,有些激动地小声喊。 “令年,安歌,你们回来了。” “结婚证领了吧,让我们看看结婚证是啥样的?” “我活了大半辈子了都没见过结婚证!” “我也没见过...” 秦令年和云安歌被几十个男女老少团团围住,少不得把结婚证拿出来给他们瞧瞧。 云安歌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小心翼翼地展开给众人看。 “哎呀,看看就行,可别上手摸,万一摸坏了可咋办。”见有几个年岁大的老太太要上手摸,有个大叔一把挡住那些人的手。 大家一边看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直到有个大爷见秦令年板着一张脸以为他不耐烦了,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封。 “令年啊,这是大爷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少啊。” 不等秦令年接话,在场的几十个大人也纷纷去掏腰包。 他们等了大半天不仅仅是等着看结婚证的,更重要的是要给秦令年添箱。 其实他们根本不需要当面给秦令年的,给秦母也是一样,只不过他们想借机和秦令年套近乎,也让他心里清楚谁给他添箱了。 “大家的心意,我和安歌领了,谢谢各位长辈还有兄弟姐妹。”秦令年抬手挡住了一只只挥着红包的手,强扯出些微笑容,委婉拒绝,“我明天一早得回部队,时间太赶不能请大家喝喜酒了,只能请大家吃个喜糖沾沾喜气。” 说着,他把两大包橘子糖打开,一小把一小把地分给众人。 别说不办酒席就是不给喜糖吃,村里人也愿意给秦令年添箱,毕竟这是难得的好机会,不仅可以和他套近乎增进感情,也能卖他个人情。 秦令年也猜到这些人的心思了,哪怕他们再热情真诚,他还是坚决不要,最后推辞说等自己下次回来探亲办酒席了再给。 最后,大家才把红包又揣回口袋里去了。 分完喜糖,秦令年带着云安歌回家了。 隔着一条巷子的秦凤家,暗流涌动。 秦凤、秦万粮李仙娥他们一家人,还有栾英杰正坐在院子里说话,即便他们刻意屏蔽外面的热闹喜庆,但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秦凤咬牙,死死盯着自己受伤的左手食指,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里蓄满了滔天恨意,脑子里那一个又一个的阴谋诡计蹭蹭地冒出来... 栾英杰仍旧有一句没一句的同秦万粮聊天,好像是没有受外界的影响,也没有像秦凤那样把情绪全部表现出来,但心像是被浸了老陈醋的刀子狠狠捅了几下。 他痛恨云安歌的背叛,但也心酸,不甘! 毕竟除了身世外,他从头到脚都喜欢云安歌! 即便她都和秦令年已经领证了,他认为她心里还是爱他的,所以她的人也是他的。 除了他栾英杰外,没有一个男人有资格占有云安歌的身体。 但是,秦令年这个泥腿子,今晚肯定要占有云安歌的身体了! 那天晚上,云安歌褪去了衣裳,即便月光暗淡,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身体,但他能想象出 她的身体有多么的曼妙美好... 原本应该属于他的曼妙美好的身体要被秦令年给糟蹋,他恨,他羡慕,他嫉妒! 可他无能为力! 他一直赖在秦凤家不走,是想借口向秦令年和云安歌赔罪请他们到秦凤家来吃饭,然后和秦万粮爷几个一起把秦令年灌醉。 让他烂醉如泥,什么事都做不成! 到时候,他找机会说服云安歌和他去老地方约会,然后代替秦令年和她洞房花烛。 他说得口干舌燥终于说服了秦万粮,可秦凤这个疯子死活不同意,秦万粮打了退堂鼓,眼看着天都黑了,他的计划显然要泡汤了。 但他还在垂死挣扎,希望能说服秦凤... 第16章 同房 秦令年家。 秦母和秦明月上午在大队供销社等了快两个小时才买了一斤五花肉,俩人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忙着包饺子。 虽然她们娘俩早就听到了外面的闹腾,却没想到会是秦令年和云安歌回来引起的,况且她们俩几乎不掺和事,更不爱往人堆里扎,所以充耳不闻院外事一心只想包饺子。 直到大门被推开传来声响,母女俩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惊喜,秦明月丢下手里的饺子皮,转身跑了出去。 “娘,是俺哥和安歌姐回来了。” 即便有秦令年在,即便早上云安歌也不像往日那般冷漠了,但秦明月显然还是有点怯云安歌的,当着她的面,不敢表现得和秦令年太过亲近。 小姑娘似有意若无意的总悄悄去看云安歌,明明这是她家,可她倒像是寄人篱下似的,时刻都要看云安歌的脸色行事。 “明月,我和你哥都领结婚证了,你得改口喊我嫂子了。”云安歌语气虽没有欣喜激动,但透着温和。 三年前原主住过来时,秦明月当即就喊她嫂子了,但她不爱听这个称呼,厉声呵斥秦明月不准再喊她大嫂,要喊她姐。 喊了三年多姐了,秦明月也习惯了。 “...啊~”秦明月没想到云安歌会亲自要求她改口,惊讶万分。 但站在她身后的秦母极其轻柔地敲了下她的后脑勺,嗔怪道:“瞧你这丫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咋还喊姐呢,快喊嫂子。” 说着,秦母绕开秦明月来到秦令年跟前,一脸激动欣喜,“令年,安歌,你们的结婚证呢,快让娘瞧瞧。” 云安歌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递给秦母,秦令年则是来到秦明月身边,扬手轻轻揉了揉自家小妹的头顶,眼里满是宠溺疼爱。 讲真,能这样被秦令年温柔以待,云安歌当真是实名羡慕秦明月了。 不过,只是羡慕,没有一丝的嫉妒。 毕竟秦令年比秦明月大9岁,他们也就兄妹俩,秦令年疼她宠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就是你们的结婚证啊...” “嗯!”秦令年和云安歌异口同声地回应,两个人有些尴尬地看对方一眼赶紧移开了视线。 为了缓和尴尬,云安歌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娘,明月,吃糖。” 秦母和秦明月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结婚证上,见云安歌递糖过来,惊讶一瞬要开口拒绝时,却听云安歌又说:“这是我和令年的喜糖,娘,明月,你们可一定要吃哟。” 这几颗糖可是她特意从秦令年手里“抢”过来的,估计当时他肯定以为是她嘴馋想自己吃的。 刚才见秦令年把两斤糖都分了出去,她心都在滴血。 按理大喜的日子散些糖也没啥可心疼的,可是一想到那些人往日里对原主的谩骂羞辱,她就气不顺,不想让他们吃自己的喜糖。 这年头,糖可是珍贵的很,大部分家庭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颗。 “嗳,娘吃,娘一定要吃...”秦母嘴角咧着,笑着笑着眼圈都要泛红了,捡起一颗糖剥开送到了秦明月嘴里,然后又捡起一颗剥开原本要送秦令年嘴里的,突然转手送到了云安歌嘴里。 云安歌也没嫌弃,张嘴含住了糖。 然后,秦母又拿起一颗正要剥开,秦令年却把一颗剥好的糖送到了她嘴里,她眼含热泪地吞入嘴中,望着手里剥了一半的糖,含糊不清地说:“俺儿的喜糖就是甜...唉,他爹啊,你可没我有口福,没吃上咱儿子的喜糖...” 秦母感慨一句,发现这大喜的日子不能如此伤感落泪,赶紧用袖子抹了把眼睛,稳住情绪,和蔼地看向云安歌。 “安歌,你饿了吧,快进屋去歇歇,饺子等下就包好了。” “好。”云安歌也没客套说要去包饺子,把余下的两颗糖出其不意地塞到秦明月褂子口袋里,转身回自己屋了。 院外,早就聚集了很多人,有不少人趴在墙头那儿,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面看。 见云安歌对秦母和秦明月的态度如此温和,不管男女老少都撇嘴冷笑,嘲讽她是故意演给秦令年看的。 但是他们如今也只能私下里默默嘲讽,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公然嘲讽羞辱云安歌了。 秦家有三间堂屋、两间东屋、一间西屋。 云安歌住在东屋,秦母和秦明月住在堂屋的东里间,秦令年回来便住在西里间,而西屋是厨房。 虽然是土坯房,但秦令年每次探亲回来都会修缮一番,秦母也是个勤快人,把这农家小院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虽然原主住了三年都没适应这里,但云安歌倒是很快就适应了。 这会儿,天擦黑了,屋里很暗,云安歌进屋后驾轻就熟地找到火柴,点燃了蜡烛。 屋内亮堂起来,她一眼就被那扎眼的“喜庆色”给冲击到了... 靠着床的墙上帖了一张红双喜,床单枕巾被子也换成了崭新的大红色,尤其是那条被子,还是这个年代稀有的红色缎面,绣着鸳鸯戏水图案。 在烛光的映照下,红得都闪闪发光。 这么喜庆的布置,让这间屋子角角落落都透着喜气,处处散发着洞房花烛夜的暧昧。 看着看着,云安歌眉心渐渐蹙在了一起...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秦明月过来喊云安歌吃饭,一口一个嫂子,叫得特别甜。 但云安歌心里却是零乱一片,希望时间流逝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 唉,能拖延一分钟就拖一分钟吧。 吃过晚饭,云安歌主动收拾碗筷,秦母却忙起身制止,“安歌,你累了一天坐着歇歇,等下我烧锅水,你和令年洗洗,赶紧去歇着。” 秦母的话,简直是往云安歌心里倒了盆滋滋作响的热油啊。 不仅倒进了云安歌心里,还倒进了秦令年心里。 秦母以为儿子儿媳妇都领了结婚证,而且还是云安歌主动愿意的,那她就是奔着要和她儿子正经过日子的,所以,小两口今晚自是要同房办事,给他造孙子孙女的。 可她哪里知道,云安歌和秦令年心里都有些零乱,一直在纠结... 不过,秦令年并没有太把这事放在心上,反正他凡事都以云安歌的意愿为主。 倘然她不愿意,他绝不强迫她。 他起身,接过秦母手里的碗筷,“娘,你们都坐着歇息,我来刷锅,烧水。” “令年,你快坐着,哪能让你干活啊!” “哥,你歇着,我来。” 秦母和秦明月哪会让秦令年干活,母女俩争着去夺秦令年手里的碗筷,不过秦令年动作飞快地收拾好,抱着一摞碗筷去了厨房。 “娘,明月,我是咱家唯一的男人,干活是应该的,就是这些年我都不在家,没有帮家里干过活,也没照顾好你们,心里一直很愧疚,让我干点活这心里也能舒服一些。” 秦母眼圈又红起来了,被儿子的孝顺懂事感动的,“令年,你可别这样说,娘心疼...” “是啊,哥,你可是咱家的大功臣,你在部队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我和咱娘才能有好日子过...” 秦明月的性格和秦母一样,虽然软弱但心底特别善良,也感性的很,想到秦令年明天要走,她声音都哽咽了。 见母女俩这样,秦令年少不得要劝慰一番。 云安歌没去打扰他们一家三口,默默离开堂屋,回了自己住的东屋。 她要让自己静一静,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领了结婚证,他们就是合法夫妻。 她没理由再拒绝尽一个妻子的义务! 但她也知道,以秦令年的性子,她不愿意,他绝不会强迫她。 所以,她现在很纠结... 但纠结的并不是要不要和他成为真夫妻,而是纠结要不要主动发出同房的信号... 原主一直都很排斥秦令年,而他也有自己的傲气,由始至终从不主动亲近她,更不会对她用强。 估计她要是不主动发出同房的信号,他肯定以为她不愿意,会继续和她分房睡。 她住的东屋本是秦令年的屋子,被她霸占后,秦令年只能去堂屋的西里间住了。 主动...不主动... 昏黄的灯光下,云安歌坐在床沿,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不知该如何抉择时,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直到外面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没有做好决定的云安歌才幽幽回神 不知道是夜太静了,还是男人刻意加重了脚步,她听得格外的清晰。 一步又一步,越来越近... 云安歌住的东屋分里外两间,中间用木板隔开,里间留了个小门挂着门帘子,隔音效果很差。 等男人到门帘子外面时,假装不经意低咳了一声,顿了顿才说:“水烧好了,你泡泡脚吧。” “好。”云安歌本就不平静的心突然掀起了巨浪,声音透着些许的慌张。 秦令年自然是觉察到了,认为她之所以会慌张,肯定是怕他会强迫她同房。 薄薄的门帘子被撩开,秦令年端着个大木盆走进来,头故意低着,没有去看女人。 盆里散发出来的热气氤氤氲氲,在他周身飘渺开来,再加上光线有些暗,那一瞬间让云安歌有种做梦的感觉。 昨天晚上,他就是这样出现在她梦里的。 通常情况下,带着这样意境出场的男主大多数会被形容为谪仙,但秦令年皮肤黝黑,剪着板寸头,下嘴唇还有两块疤,实在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意境啊。 当然,他一点都不丑,剑眉星目,脸部线条和五官轮廓深邃如斧凿一般,身姿颀长挺拔,虽然外形粗狂了一些,不是那种温润儒雅风,但也是气宇轩昂英俊潇洒的。 他这样的,就是行走的荷尔蒙,是铁骨铮铮的硬汉风! 虽然成不了大多数女人心里的白月光,但会成为你遮风挡雨的坚实港湾。 在云安歌恍神之际,秦令年把木盆放了下来。 像是为了刻意避嫌似的,他没有往里面再多走一步,也没抬眼去看云安歌,把木盆放在门口的洗脸架旁边,起身就离开了。 “你...等一下...” 秦令年走出去都放下门帘子了,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温温淡淡的,夹裹着急促还有慌乱。 “还有事吗?”秦令年重新撩起门帘子,转身,就站在那里,视线虚虚浮浮的落在女人身上。 云安歌已经从床上站起来了,垂首站着,紧紧地抿着唇,眉心深锁,迟迟不开口,像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她这般模样,秦令年猜测,她肯定是想告诉他...我身体不舒服! 言外之意就是,拒绝同房! 秦令年也没催促,静静地站着,还怕云安歌有负担,也没一直盯着她瞧,视线一转这才瞧见满床的红艳,喜庆。 这,肯定是他娘布置的。 她不会怀疑,是他让他娘布置的这些吧?! 是他想和她同房?! 床头的小桌子上点着根红蜡烛,因为有风进来,火苗甚是妖娆地跳跃着。 但红蜡烛不是他娘特意准备的,云安歌嫌煤油灯味道太重,熏得她头晕,所以晚上照明一直都用蜡烛。 夜晚风很大,外面的门开着,一股穿堂风猛然灌进来,吹开了本就松动的窗户,也把蜡烛给吹灭了。 “我去拿洋火...” “今天晚上...你睡...这屋吧...” 第17章 她没把他赶出去 男人和女人同时开口,平淡低沉的嗓音和清脆焦灼的嗓音相撞,交织在这寂静的黑夜里。 化成缱绻的风,缠缠绵绵,绕在男人心尖。 许久,秦令年才按捺住越渐躁动的心,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去回想刚刚她是不是说过那些话... 他没听错! 她亲口说的...让他晚上留在这屋! “令年,你把安歌屋里的暖水壶拿过来,水烧开了给灌一壶开水。”不明状况的秦母又烧开了一大锅水,一边兑洗脸水一边吆喝着。 和往常比起来,嗓门不仅大了一个度,嗓音里还透着欢悦。 见云安歌自愿和自家儿子领证,而且这一天下来对自己和女儿也是温和有礼,不仅要抢着干活,还给她们娘俩吃糖,秦母打从心里认为云安歌是想和她儿子好好过日子的,也不管等儿子走了云安歌会不会恢复本性,心里美滋滋的,这说话都有底气了。 “好嘞,这就拿过来。”秦令年调整好情绪,回应了一声,话锋陡然一转,“安歌,咱们屋里有洋火吧?!” 他低低沉沉看似波澜不惊的嗓音,仔细听听却透着些微的柔情,还有亲密。 “...有...有...”脸红心跳的云安歌一直都处在紧张、羞窘、慌乱之中,根本没有留意到秦令年话里说的“咱们屋里”所传达的深意,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子边,摸索着找到火柴。 嚓! 火柴擦亮,室内骤然亮堂。 云安歌红得胜过那一床红被子的脸就这么映入了秦令年眼中,她的皮肤像珍珠一样白皙,脸一红就特别明显。 尤其是这会儿格外的红! 烛火摇曳下,娇羞明艳的女人,俨然就是一副新媳妇含羞带娇的模样。 秦令年那颗顽强坚硬了26年的心,此时犹如跳跃的火苗一样,异常的躁动,格外的热烈。 他喉结不由滚动,吞咽了下喉咙,像是怕被女人发现自己的异样似的,转身拿起窗台桌子上的暖水壶,匆匆忙忙离开了。 外面急促的风吹得窗棂子吱呀作响,烛火也险些再被吹灭,云安歌忙转身去关窗户。 瞅见男人进了厨房,她暗暗喘了口气,像是要把心里的羞窘慌乱全部吐出来,让风给带走。 不过,无意间听到厨房传来的对话,她的心越发凌乱了。 “安歌晚上都要洗脸刷牙的,你等下把这盆水端过去,让她洗脸...” “好!” “那个,令年,你也洗洗吧,安歌爱干净...” “嗯...”秦令年有些尴尬,心不在焉地应着。 就算他娘不提醒,他也会洗的,毕竟他也是个爱干净的人。 然,今晚心乱的何止是云安歌啊。 还有栾英杰,但他不只心乱,还心焦,心碎,愤怒! 他忍着嘴疼,前前后后费了三四个小时的口舌都没能说动秦凤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让他苦心寻思出来的完美计划泡汤了。 他再也没有机会,成为第一次占有云安歌身子的男人了! 在秦凤家草草吃过晚饭,他带着满身的伤,满心的愤怒和不甘要回知青院时,途径秦令年家,脚像是不受控制一般,鬼使神差来到秦令年家大门口,视线透过门缝拼命地射向院子。 东屋的窗户有微弱灯光射出来,在地上投下影子。 那是云安歌住的地方。 此时,不知道她是否正依偎在秦令年怀里,极尽风情娇媚。 不,她不会的! 她只不过是被残酷的现实压弯了脊梁,迫不得已才和秦令年领证的,最终应该不会把自己的身子献给秦令年。 就在栾英杰想入非非时,秦母的声音冷不丁地传来:令年,你把安歌屋里的暖水壶拿过来... 这句话,像巨石一样砸在他胸口,不是疼,是堵得慌。 差点把他给闷死了! 即便他认为秦令年肯定会睡了云安歌,但还会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云安歌会拒绝。 因为云安歌不止一次给他说过,只要秦令年靠近她,哪怕隔着两步之远,她也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子泥土味,会让她作呕,恶心。 所以,她不让秦令年靠近他,更不会让他进她的屋子。 可是秦母刚刚的话,传递出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秦令年可以自由出入云安歌的屋子。 还是在晚上! 在他们领了结婚证的晚上! 那就说明,他们今天晚上肯定要同屋同床睡... “嘶...”栾英杰情绪失控,咬牙切齿时导致松动的两颗大门牙传来钻心的痛。 疼痛,让他的妒火转化成猛烈的愤怒。 他想冲进去,告诉秦令年,云安歌喜欢的是他,她的清白之身只能留给他... 可,终究他又做不了什么,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云安歌关好窗子,把窗帘也给拉上了,望着冒着热气的一大盆泡脚水,凌乱的心渐渐被抚平。 既然已经主动发出了同房的信号,她也没必要再去纠结了。 既然,踏上了这条路,那就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吧。 不过,接下来的主动权都在秦令年手里了,他要怎么做,她配合就行,可不会再继续主动下去了。 云安歌做了两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搬来小板凳去泡脚。 第一次走那么远的路,虽然脚没磨出水泡,但有好几个地方都红肿了,也痛得厉害,泡泡脚也能缓和一下。 她刚脱了袜子,秦令年又进来了。 因为有了云安歌的挽留,他没有再刻意加重脚步声,现没有装矜持,大大方方地进入。 等他提着暖水壶撩开门帘子,视线一下就落在了女人那双白得晃眼的脚上,他脸腾地就就红起来了,慌乱地移开视线。 云安歌也有一点儿尴尬,但也没想过避开他,把脚放进了盆子里,“嘶...”水有些热,她本能的收回脚。 “太烫了?我去端点凉水!” “不用了,泡脚就是要水热才有效果,我慢慢泡...” 秦令年没再说话,放下暖水壶默默出去了。 过了会儿,他又把洗脸水给端了进来,一言不发地又出去了。 云安歌泡好脚,又洗了脸擦了身子,时间都过去一个小时了,秦令年也没回屋。 不过,她端着洗脚盆去院子里倒水时,听见堂屋里传来的交谈声,知道他在收拾行李,秦母和秦明月在帮忙。 云安歌往脸上抹完雪花膏,瞅了一眼床头小桌子上放着的手表,这是原主从沪市带过来的,被污蔑为资本家大小姐后她不敢戴了。 现在才八点二十分,这个时间对她来说还早。 不过,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已经很晚了,所以身体的生物钟发出警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从衣柜里找出原主穿在里面的贴身衣物还有睡衣,爬上床,铺好被子后她快速地脱去衣服钻进被窝,然后匆匆忙忙在里面换衣服。 衣服换到一半,外面传来秦令年和秦母道别的话,“娘,明月,你们也早点睡。” “我们这就睡,你也快去睡,别让安歌等急了!” 最后那句话,成功的把暧昧输送给了秦令年和云安歌。 搅乱了他们的心! 秦令年看着秦母把堂屋的门关上,转头望着敞着门的东屋,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竟然有些紧张。 他每次去执行重大任务,面对凶残狡诈的敌特,都没有丝毫的紧张。 抬头,望着浩瀚星辰,他轻吁一口气,迈步去了东屋。 像是要给女人打预防针似的,他特意加重了脚步。 寂静的夜色下,男人的脚步声传来,云安歌匆匆忙忙扣上睡衣的最后一粒扣子,然后直直地躺着,还把头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只露出个额头。 吱呀~ 哐~ 门被关上。 云安歌心跳骤然加速,呼吸紊乱,她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了。 秦令年在门口顿了五秒,见女人没有反悔把他赶走,才转身进了里间。 撩起门帘子,他看到大红喜被微微弓起,只露出女人乌黑的头顶。 她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秦令年走到床边,轻手轻脚脱了衣服、鞋袜,上床。 只有一条被子,他也没矫情地要去再拿一床被子过来,轻轻扯开被角要进去,原以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总之是睡着的小女人竟然往里面蠕动了下,尽可能的给他腾出更多的位置来。 秦令年深深地盯着那乌黑的头顶,嘴角不自觉地微扬,心像是被四月天的风拂过,漾起层层涟漪。 她竟然,真的没把他赶出去! 吹了蜡烛,男人高大的身躯一点点地进入被窝。 即便不是有意,但无意间还是会碰触到女人的身体。 云安歌像木乃伊似的就那样躺着,一动不动,心跳一跳高过一跳,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但是,男人躺下来后特意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只是静静地躺着。 黑漆漆的屋里,静得,两个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许久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就在云安歌以为他们俩今晚就这么盖着被子单纯地睡觉时,突然一道低哑的声音传来... 第18章 第一次没经验 “你会不会害怕?” 正闭眼自我催眠的云安歌倏地睁开眼,惊讶疑惑了两秒才确定是男人在说话,偏头看向他。 虽然屋里黑得什么都看不到,但她明显能感受到男人也正在盯着她看。 两个人,近在咫尺,但蒙着一层黑暗,像是隔着千山万水般,看不清彼此的脸。 “你想我怎么回答?!” 就在秦令年以为女人不会回答时,幽幽哑哑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静谧。 这回答,出乎秦令年的意料。 莫名地,还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吞噬掉了男人的紧张。 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跃跃欲试了两次,最后突然侧起身,修长的手臂绕到云安歌另一侧,整个人半压在她身上... 既然她没有拒绝,那他也不再矜持,忍耐了。 好一会儿,那若隐若现的吱吱呀呀声才消失,夜又归于寂静。 秦令年满头是汗,静静躺着,整个人还沉浸在激荡中... 直到后背被抓过的地方传来热热的刺痛越渐明显,他才后知后觉忽然想到了什么,身体蓦地一僵,淹没在黑暗中的双眸浮现浓浓的愧疚,心疼。 要不是因为太痛了,她何至于那么用力地抓他的背?! “抱歉...”男人潮湿却异常滚烫的大手不期然地握住女人有些冰凉的小手,嗓音沙哑,透着浓浓的愧疚,“第一次...我...没经验...弄疼你了...” 云安歌那只被男人攥在掌心的小手颤了颤,不知该如何接话,最终只能保持沉默。 不过,她嘴角轻轻挽起,紧绷的小脸慢慢松动。 从开始到结束,她的身体确实一直都在痛! 他的的确确没有任何经验! 但她也是一样没经验啊! 不过,在“理论”方面上,她知道的应该比他多一点! 当然,她上一世可不是通过那种有色片子和书籍来获得的“理论”知识,是关注了一位情感博主,时常会看些有关男女情感和婚姻的软文。 等自己亲身体验过后,她更加确信那位博主在一篇文章中说的一些话很有道理。 原话她不记得了,但大概意思知道... 男女之事,真的不是男人体力好就能到达最高境界的,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感觉。 感情深,感觉好,水到渠成自然就会身心合一。 只是,不知道,她和秦令年会不会有这种体验?! 思绪至此,云安歌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心跳也莫名地加速。 哎呀,她在想什么呢?! 快别乱想了,赶紧睡觉去! 这一天也真的累了,即便身体有些疼痛,没多久云安歌便睡着了。 听到身侧的女人传来均匀微弱的呼吸声,秦令年暗暗舒了一口长气,才闭上眼让自己赶紧进入梦乡。 不过,向来说睡就能睡着的他,破天荒的竟然难以入眼,数了几千只羊才睡去。 天还没亮,云安歌迷迷糊糊感觉到被子漏风,还传来了窸窸窣窣声,恍惚了好一会她才意识到此时所处的环境。 “这么早就起来了?”云安歌眼睛都没完全睁开,掀开被子挣扎着要坐起来。 秦令年今天要离家返回部队,他们虽然没有感情,但也是实质上的夫妻了,身为一个妻子,她肯定要起来送送他的。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要赶到县城坐最早一般汽车去市里乘火车,必须得早起。我现在就出去了,你别起来了,继续睡吧。” 云安歌没说话,自顾自地起身穿衣服。 这会儿,外面天还没亮,屋里仍旧是一片黑暗,两个人也都看不清对方,所以也没觉得尴尬,羞涩。 秦令年穿戴好出去,拉开门便看到厨房里有光亮,即便门关着,但隐隐约约能听到秦母和秦明月在小声交谈。 她们母女俩半个小时前就起床了,在烙油饼,让秦令年带着好在火车上吃。 见云安歌也起来了,秦母和秦明月甚是惊讶,转瞬秦母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看来安歌是真的接纳了令年! 真好! 她压在心头多年的心事终于放下了,现在只盼着安歌赶紧生个一男半女,还有明月能找到好婆家。 一家人都在厨房里,即便云安歌帮不上什么忙,但她还是留下了,站在门口看着秦母忙前忙后,听着他们一家三口说着离别的话。 天微亮,香喷喷的油饼烙好了。 一家人简单的吃过早餐,秦令年提着行李离开,云安歌和秦母、秦明月一起送他。 路上,秦母絮絮叨叨地叮嘱着秦令年火车上注意安全,在部队听领导们的话,和战友处好关系,出任务时也要注意安全。 云安歌和秦明月默默跟在后面,一直都没有说话。 直到走出大秦庄踏上了通往县城的大路,秦令年才停下脚,转头,依次打量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三个女人,“娘,安歌,明月,你们回去吧。” 怕秦母还要继续送下去,秦令年不等她开口又道:“太早了怕是遇不见牛车,我一个人走的能快些,早点赶到县城,要不然会误了火车。” 秦母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替秦令年整了整平整的衣服,在眼泪快要掉下来时忽然转身,“快走吧...” 经历了许多次离别,但秦令年的喉咙仍然会胀痛,看着已经是两鬓斑白、背脊佝偻的母亲,他眼眶隐隐有些红。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母亲,忙移开视线,看向了云安歌,想对她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突然看向了秦明月。 “明月,照顾好咱娘。” “嗯!”秦明月点头,眼泪早打湿了脸庞,声音哽咽得厉害,“哥,我会的...” 秦令年点头,“你们回吧,我走了。” 他又深深看了眼云安歌,终究还是没对她说什么,提着鼓鼓囊囊的帆布行李包,转身离去。 背影,决绝中带着不舍,孤寂中带着无奈。 就那样一点一点的,淹没在雾霭沉沉的晨雾中,直到再也看不见一丝影迹。 云安歌就这么静静地望向前方,直到那个越渐模糊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 而秦明月和秦母用手背掩着嘴,虽然没有哭出声,却早已泪流满面。 秦令年此去,少则三四年,多则五六年才能回来。 云安歌虽然不像秦母和秦明月那样伤感得泣不成声,但也被这离别的凄凉给感染了,鼻子有些酸。 三个人遥望了许久,直到红彤彤的旭日冲破薄雾照耀大地,她们才离开回家。 第19章 死亡之日 秦令年走了,但对云安歌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虽然秦母和秦明月仍旧沉浸在离别的伤心中,但她们也没有成日以泪洗面,还是打起精神过好每一天。 冬小麦种上后便是农闲时节了,直到来年开春地里都没啥活。 不下地,秦母和秦明月也极少出门,就是隔两天去村里的老井那边挑次水。 自打到秦令年家后云安歌就鲜少出门,当然,以前她隔三差五会在晚上偷偷从鸡窝那儿抠出的狗洞钻出去,和栾英杰私会,如今看清了渣男的恶心嘴脸,肯定不会再去钻狗洞和他私会的。 秦母年纪大了,云安歌本想和秦明月一起去挑水的,不过她要五天后才敢出门。 没有电子产品也没有任何娱乐项目,每天就是在这一方小院里活动,日子无聊又乏味,但云安歌也渐渐适应了。 每天吃过早饭,她便跟着秦母和秦明月一起做衣服,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一天时间倒也快得挺快。 不过,秦令年离家的当天晚上,栾英杰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溜到他家,守在狗洞门口等了大半个小时见云安歌没有出来,他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扒开遮掩狗洞的柴火想要钻进去,奈何狗洞有些小,容不下他的身子。 无奈之下,他便捡起一块土疙瘩朝云安歌住的东屋的窗户扔去。 虽然他身手太差没有命中目标,但土疙瘩还是扔进了院子,制造出的响动没能把云安歌引出来,他又连着扔了两次,却把秦母和秦明月吵醒了。 见她们娘俩一人提着马灯,一人拿着棍子出来查看,栾英杰心憋着一肚子火逃跑了。 其实云安歌根本没有睡着,也猜到栾英杰会按捺不住来找他,知道那些动静是他制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引她出去。 但是,她又不是原主那个恋爱脑大傻帽,绝对不会去见他的。 秦令年给云安歌她们三个人扯了花布,她们准备每人做一件褂子。 家里没有缝纫机,都是纯手工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然后再用那种军绿色大水壶装满开水一点一点的熨平整。 基本都是秦母在做,连秦明月都帮不上多大忙,云安歌这个连针都拿不好的人更是搭不上手的。 不过,见云安歌想上手,秦母便拿自己那件衣服让她来练手,很有耐心地手把手教她如何裁剪面料,如何缝制,怎么压线针脚才会小而平。 秦母制衣服的手艺不说方圆百里,就是五十里都无人能及的。 但她的手艺是秦父教的。 秦父以前在省城一位富商家的衣料铺子做工,卖衣料的铺子也会有做衣服的裁缝,秦父拜了一位师傅学了一手好手艺。 秦母是在富商家当佣人的,后来日本鬼子入侵华夏国,他们所在的省城被轰炸,全城半数以上的人惨死。 好在秦父和秦母命大,因为之前两个人见过几面,见秦母的家人全部遇难,秦父便把她带回老家大秦庄了。 把三人的褂子做好,她们娘仨又开始做冬装,云安歌还跟着秦明月学织手套、毛衣。 转眼,秦令年离家已经是第五天了。 这天午后,秦母和秦明月念叨着,说算算日子秦令年今天应该能到部队。 云安歌也在一天一天数着日子呢,不过她不是在数秦令年何日能到达部队,而是在等着原主的死亡之日。 小说里,原主是在秦令年离家的当天晚上和栾英杰私会被秦凤撞见的,然后在秦令年离家的第五天的晚上,秦凤利用栾英杰当诱饵,让村里一个孩子给她递纸条,说晚上约她去老地方私会。 原主也没多想,以为三天没和栾英杰见面了,他很是想念她,便迫不及待让人来给她捎信。 到了夜深人静,她偷偷摸摸从鸡窝那儿的狗洞里爬出去,直奔和栾英杰的秘密爱情基地。 孰料,刚踏入树林就被从树后面窜出来的人给紧紧地搂抱住了,借着淡淡的月光她也没看清楚那人的样子,人就被他放倒在地上,那人急不可耐地要扯她衣服时,突然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好几道手电筒的光芒。 伴随着的还有尖锐的谩骂... 原主都没时间开口辩解,村里的二赖子却反咬一口,说他们俩早就勾搭上了,都是原主勾搭他的。 秦凤带着一大群村里的正义之士,一边用最恶毒的脏词谩骂他一边拿麻绳把她绑起来。 她反抗! 她辩解! 可是没一个人相信她! 有不少义愤填膺的男人女人朝她吐口水,用脚踹她,有十几脚踹在了她头上,最后活活把她给踹死了。 “嘶...”云安歌思绪飞扬,一不留神扎到自己的手指了。 “唉哟,扎到手了?” “嫂嫂,你扎着手了?” 秦母和秦明月一个心惊,都担心地望着云安歌。 云安歌轻轻捻去针眼处冒出来的血珠子,不以为然地浅笑,“不小心扎了一下,没事没事。” 可能心里太过窝火,太过愤怒吧,她并不觉得手疼。 虽然只是小说里的场景,这躯身体也没有亲身经历过惨死的过程,可仅仅是小说里的描写,已经足以让她压抑不住滔天怒火了。 她仇恨秦凤,仇恨栾英杰,还有那些披着正义面具为泄私欲的恶毒村民。 可仇恨这些人的同时,她也恼火原主的愚蠢。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了一个渣男把自己给作死了。 当然,她要是不作死,也没有她什么事了。 但她还是不领她的情。 看小说时,虽然生气她又蠢又作,可到底是对她有几分怜悯的。 如今亲眼见到秦令年,亲身感受到他的保护,再想想原主做下的那些蠢事,尤其是拿着秦令年的钱去养渣男,虐待秦母和秦明月,她对她就没有丝毫怜悯了。 作也好,蠢也罢,原主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如今她既然成了云安歌,那是绝不会走上作死的死亡之路。 即便她脑袋清醒,也看透了栾英杰的渣男本质还有秦凤的恶毒心思,但为了防止发生不可抗的变数,这五天她是不会出门的,避免一切可能和栾英杰有交际的机会。 太阳缓缓落山,又一天就这么平静无波地过去了。 云安歌绷了五天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过了今天,死亡危险算是解除了吧。 等吃晚饭时,秦母和秦明月再提起秦令年时,云安歌这会儿心情放松了很多,虽然没有插话,但心思也都转移到他身上去了。 他今天到部队的话,那明天应该会打随军的报告。 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年前她也有可能会离开大秦庄... 但,云安歌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秦令年也正在想她。 一路上火车转汽车奔波了五天,秦令年终于在傍晚十分到部队了,进宿舍放下行李便拿着洗漱用品和衣服去澡堂洗澡。 搓背时,他无意间碰到了背脊上一条细长的粗粝疤痕,心尖一荡,指腹不由得轻轻摩挲着,像雕塑一样沉着肃穆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动,变红。 即便他的脸偏黝黑,但还是能看出浅浅的潮红,连耳根和脖颈都是一片红。 那天晚上,他不应该那样着急,应该要温柔一些... “秦营,你洗快点,宿舍有人等你!”一道夹裹着些许打趣的嘹亮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秦令年那带着粉红泡泡的思绪。 “是谁?”即便秦令年立即恢复了一贯的沉着肃穆,但那颗刚被爱情之花撩过的心却不能立即恢复坚硬,以至于他的目光都透着些许的柔情。 “你回去自然就知道了!”来传话的人叫齐正,是其中一个营的副营长,住在秦令年对面,他们俩也有几分交情,所以说话比较随意,还带着几分玩味打趣,“你洗快点,可别让人等急了。” 哼! 这老小子竟然和他装起蒜来了! 就他刚才那春心荡漾的表情可以瞒得过别人,可是逃不过他的法眼的...他说有人找他,他眼中可是泛着孔雀开屏的亮光呢。 他肯定知道是谁来找他的,所以心里才乐开了花。 秦令年皱眉,从齐正那不正经的语气和眼神中猜到,找他的人应该是个女人。 回家前,那个女人突然向他表白,他已经明确表示自己有未婚妻,这次回家探亲就是要和未婚妻完婚的。 难道,她还不死心... 即便齐正像个聒噪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不停地催促,秦令年还是磨磨蹭蹭洗得很慢,直到齐正都洗好了,他没法再磨蹭才关了水龙头去外面穿衣服。 等秦令年顶着湿哒哒的头发推开宿舍的门时,正挽着衣袖给他整理宿舍的张美静突然转身,娇羞地扯唇浅笑,“秦大哥,我哥知道你回来了,让我过来给你送包子...” 说着,她转身拿起桌上的铝质饭盒,打开,一股肉香味瞬间弥散开来,甜甜地跑过来送到秦令年面前。 “刚出锅的,秦大哥你快点吃。我哥说,你要坐四天四夜的火车,还要坐大半天的汽车,肯定很辛苦,路上也没吃好吧...” 第20章 已婚之夫 秦令年站在门外面,皱眉望着沉浸在热情中的张美静! 他想了无数个人,唯独没有想到会是张美静来找他! 秦令年虽然和张美静打过几次照面,而且张美静的哥哥张绍生也向他正式地介绍过自己的妹妹,但他真的不记得她叫什么。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秦令年对女人的警惕。 三个月前有次出任务,他算是救了张绍生一命! 当时如果不是他反应快拉着张绍生卧倒的话,敌特的枪百分之百会射中张绍生的脑门,他要当场毙命。 自此以后,为了感谢他,张绍生时不时会邀他去他家吃饭,但他都拒绝了。 之后他家每次改善伙食,包了饺子或者肉包子会送些给他,但每次都是张绍生的儿子过来,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他妹妹来了。 虽然部队的人都是一身正气,不管明面上还是私下里,他对张绍生的妹妹都没有一丝多余的心思,但她跑到他宿舍给他送包子,还给他收拾屋子,铁定会让人多想的。 难怪齐正会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 可见是误会了。 他三年前虽然已经打了结婚报告,这次回家探亲主要也是为了结婚,但除了上面的领导外,也就那个三番五次缠着要和他处对象的谢晓柔知道他要结婚。 他之所以没有公开自己回家结婚,主要是怕中途生了变数,想着等和云安歌领了结婚证再回来告诉几个关系要好的战友。 可是,这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说,就出了一点意外。 “张同志,你替我谢谢张营长的心意,但我吃过晚饭了,劳烦你把包子拿回去给几个孩子吃吧。” 因为要省钱,在火车上的这几天,秦令年吃的都是他从家带的干粮,到现在还没吃过一顿热乎饭,闻到刚出锅的肉包子,肚子都发出了抗议。 但他不能为了四个肉包子丧失的理智和道德。 以前张绍生的儿子来送东西,他都一一拒绝了,所以这次拒绝也不会显得不近人情。 “秦大哥,凭你和我哥的交情,你这么客气就是给我们家见外了。”张美静只以为自己以为的,完全把秦令年的疏远当成了客气。 她向秦令年靠近了一步,把饭盒放在门口放洗漱用品的小桌子上,转而伸手夺过他手上的军绿色盆子,里面放着一堆换下来的脏衣服。 “秦大哥,你肯定累坏了吧,你进屋休息,我去帮你洗衣服。” “不用!”秦令年迅速抢回盆子,凌厉的双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沉,不由得又往后退了半步。 他侧目,看了眼过道上几个换下军装穿着短衫短裤走动的战友,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这会儿部队正是晚休时间,有不少从训练场下来热了一身汗的人、洗过澡后穿着短衫短裤走来走去,即便短裤长到膝盖,但在女同志面前这样还是特别不文明。 往常也有女同志来宿舍找人,但都没有进楼里,都是在外面等着,找人通知一声。 虽然这个女人不是军人,虽然她来部队也没多久,但这点基础常识她应该知道的。 不是他小人之心想歪了,实在是她的狐狸尾巴露出的越来越多。 这招数,他太懂了。 她一个女人,还是单身的年轻女人,不顾众人的眼光进了他的宿舍,还是单身宿舍,给他送吃的,整理屋子,还要帮他洗衣服,这不就是告诉外界她和他的关系不一般。 让人误以为,他们在处对象。 此招,和云安歌当年有异曲同工之妙啊...要用外界的碎言碎语来逼迫他就范! 难怪古人说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 果不其然! 这女人一个个的都有八百个心眼子! 稍不留神,他这个和敌特血战几十次的勇猛汉子都要被她们当傻猴子来耍了! 好在他有了战斗经验,全身都警惕戒备起来! 这算起来,在这之前,他和这位张营长的妹妹也就打过三次照面吧,也就第一次遇见时张营长介绍完,他处于礼貌和她讲了句“你好”,此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他至今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张同志,你赶紧离开,这是男同志的宿舍,你一个女同志在这里很不合适。还有,我确实吃过饭了,包子你带回去。另外,替我给张营长带句话,我和他是战友,互帮互助是理所应当的,倘若他时刻记挂着我对他的帮助,那就是不把我当生死与共的战友了。” 说完,也不管张美静是尴尬还是羞窘,秦令年转身朝楼道尽头的水房走去。 张美静知道秦令年冷漠,但没想到她都放下脸面如此明目张胆地追求他了,他竟然会如此绝情地拒绝她。 还当众拒绝,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她低头,狠狠咬着内唇角,白净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不仅仅是气的,还有臊的。 饶是她再自以为是,秦令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能再继续厚着脸皮赖着不走了。 她咬牙,抬头要去看秦令年的背影时,冷不丁地瞧见几个洗完澡穿着短衫短裤的男人,这脸越发红了,尴尬地别过头不敢再乱看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美静缓了缓,头低到胸口处埋着,懊恼地离开了。 她也没想到,这些男人会这么不检点,天还没黑呢,一个个竟然光着膀子到处乱窜。 说起来,也怪她太心急了! 知道秦令年今天回来,刚好家里碰巧蒸了肉包子,她便自作主张来宿舍给他送几个。 为了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贤惠,也为了让外人误以为他们在处对象,才厚着脸皮进了他的宿舍,想给他整理下屋子,把床单和衣服都给洗洗。 哪里想,会适得其反。 怪不得秦令年如此生气! 他肯定认为,她一个姑娘家毫无避讳地在男人堆里,还是这么多光着膀子的男人堆里大摇大摆走来走去,是极其不检点,是不自爱。 看来,心急真是吃不了热豆腐! 要想成功嫁给秦令年,她还要多花点心思,想个一针见血的办法才行。 这边,水房。 秦令年板着一张脸,打开水龙头刚要洗衣服,齐正哼着小曲端着一盆衣服也走了过来。 他用肩膀拱了下秦令年的肩膀,贱兮兮地打趣:“人姑娘挺好的,你有点不解风情了...” 秦令年关掉水龙头,用力在中山装的领子上打着肥皂,偏头瞪了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齐正,“老子现在是已婚人夫,你让我去解风情,岂不是怂恿我犯罪?!” 水房这会儿虽然还有其他人洗衣服,但秦令年也没刻意压低声音,足够让齐正听清楚了。 可他像是没听清楚秦令年在说什么,猛缩的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 不仅是齐正,就是身后那两个正在水槽里洗衣服的男人也猛地转身,一脸震愕地瞅着秦令年的后背。 “秦令年,你说什么?”齐正回神,关掉水龙头,怕听力再被影响还焦灼地催促身后的两个人,“快,你们也把水给关了。” 身后的俩吃瓜群众忙关了水龙头,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飞奔着凑过来,“秦营,我没听错吧,你刚刚说,你是已婚之夫?!” “没听错!”秦令年头也不抬,沉着冷静的继续搓洗衣服,“五天前我和未婚妻领了结婚证,我现在可不就是已婚之夫了...” “你大爷的...”齐正看着挺斯文儒雅一男的,但这些年在部队被不少糙老爷们影响了,情绪异常激动下直接爆了粗口,“秦令年,你个老小子,你藏得够深啊...” 第21章 绝地反击(1) “行!你真行!你太行了!”齐正湿哒哒的大手一下接一下重重地拍在秦令年的肩膀上,“老秦,你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 直到此时,齐正才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原来秦令年这老小子,不,这个“已婚人夫”在澡堂时那一脸的春心荡漾,是因为在思念他家媳妇啊。 草! 是他自以为是,给闹了个大乌龙! “王连长,我给你说个事,秦令年结婚了!” “张排长,你还不知道吧,秦令年竟然结婚了!” “......” 五分钟不到,秦令年结婚的消息传遍了大半个宿舍楼。 半个小时后,经口口相传竟然都传到了军属院。 但凡听到消息的人都是相当的震惊!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抱着八卦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的,但还是有少部分人是真的替秦令年开心,打从心里祝贺这个大龄男青年终于脱单了! 不过,还有一小部分人暗暗窃喜,秦令年终于结婚了,他们总算少了一个劲敌,以后那些条件好的姑娘没法再惦记他了,那他们娶到好媳妇的机率也大了。 但,也有个别年轻姑娘听说这个消息后无比的失落,伤心。 而张美静就是其中一个,她除了失落伤心外,还有不甘,嫉妒,愤怒。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这么个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的绝色佳人,竟然被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无知村妇给打败了。 秦令年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会娶个无知村妇? 肯定是家里给他包办的婚姻,那个村妇见秦令年在部队当了军官,一定是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住了秦令年,他无奈之下才娶了她。 早知道,在秦令年回家探亲前,她就来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而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云安歌,根本不知道她悄无声息就多了个情敌,早已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只是睡到半夜,她突然被“砰地”一声巨响给惊醒了,伴随着的还有激烈的鸡叫声。 她眼睛都没睁开呢,人就“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沉睡的大脑也迅速清醒...那声响,是重物砸到地上发出来的,还有鸡受惊后的尖叫声! 不会是,栾英杰那个渣男翻墙来找她,把墙给弄塌了吧?! 玛德! 这个狗渣男,闹出这么大动静,明摆着要把她往死亡的路上推嘛! 她以为平安度过白天就能化险为夷了,没想到还在等着她呢! 讲真,突然生出不可控的变数,云安歌还是有些惊慌的。 但好在她能镇静下来,能保持头脑清醒,已经开始想对策了。 摸出火柴点亮蜡烛,云安歌捞起床上的褂子匆匆穿上,穿着睡裤趿拉着鞋就往外面跑。 “安歌,吓着你了吧?!”云安歌刚拿下门栓子还没拉开门呢,就听到了秦母受惊又担忧的声音,“我听着,像是鸡圈那边的墙头塌了...真是稀罕的很,这也没下雨墙咋就塌了?” “娘,我没事。”云安歌推开门,看了眼披着衣服提着马灯的秦母,自然也看到了满脸惊惧害怕得躲在秦母身后的秦明月,当下也没时间去安慰她,径直朝鸡圈那边跑。 “安歌,你跟在我身后...”秦母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云安歌身后。 秦母明明被惊吓得魂都快没了,可她还是努力保持镇静,怕前方有危险要把云安歌和秦明月护在身后。 墙头突然坍塌在村里也不是稀罕事,因为村里家家户户的墙头多数都是黄土夯筑的,被雨水冲泡过后很容易坍塌。 可是她家的墙头是半砖半土的,下面一半是青砖砌的,上面垒的还是土坯子,比黄土夯筑的要牢固不少,而且这一个月里也没下过雨,按理不应该坍塌啊。 这大半夜的,坍塌的太过蹊跷了。 尤其塌的地方还在鸡圈那儿,指不定是谁翻墙头来偷她家的鸡,把墙头给弄塌了。 “娘,我不怕!”云安歌嘴上说得轻松,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左右看了看,见前面坍塌的现场有半块砖头,跑过去捡起来当武器给自己壮胆。 即便她猜测导致墙头坍塌的罪魁祸首会是栾英杰,可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万一是村里那些个惯会偷鸡摸狗的小混混二赖子呢。 倘若是后者的话,才是真的可怕! 见丑事败露,他们肯定像亡命之徒一样穷凶极恶,说不定会杀人灭口。 这三更半夜的,动静这么大想必附近的邻居也能听到的,但貌似并没有人起来打探是怎么回事。 或许这个时间大家都处在深睡期,初冬的夜里又特别冷,再者刚才的声音也没有惊天动地,她们家也没呼喊求救,所以附近的邻居也没当一回事。 如果那人是栾英杰的话,自然是先不要惊动别人的好... “咳...咳...” 这时,被埋在一片砖头和土堆里的栾英杰从半昏厥中缓了过来,口鼻里塞的全是黄土,他一边艰难地往外爬一边剧烈地咳嗽。 不过被掩埋的太深,他根本动弹不得。 “咳...咳...” 大概是原主对渣男的声音特别熟悉吧,仅仅是几声咳嗽,云安歌就能有七成的把握,确定这人是栾英杰了。 虽然栾英杰的杀伤力不及小混混二赖子,但云安歌也没有放松警惕,紧紧攥着手里的砖头,转身对秦母说:“娘,那人被埋在下面了,一时半会应该出不来,你快去喊令年的三叔和四叔过来,就说咱家遭贼了...” “好好!”秦母把马灯举得高高的,虽然不能从声音辨别出被砸在废墟中的人是栾英杰,但能看到他被埋得很深,正如云安歌所说一时半会爬不出来,她便没那么担心了,急匆匆地跑出家门去喊人了。 “嫂嫂,大叔家离咱家那么近,咋不去喊他们呢?!”秦母一走,秦明月便来到云安歌身后,扯着的她的衣角,惊恐又疑惑地问。 云安歌朝秦凤家的方向看了眼,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虽然我们家和他们家隔着一条巷子,但这么大声音他们应该能听到吧,都这会了也没个人出来,应该是不想管咱家的闲事。” 其实,这正是她所期望的,秦凤家一个人都不要出来,这样她才能更好的展开报复渣男的计划。 她说过,她不会去招惹栾英杰和秦凤,但他们要是主动招惹她,那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尤其这还关乎她的生死! 倘若她不反击,事情闹开了,栾英杰为了自保肯定会把脏水都泼到她身上,她不仅被损害了名誉,还会走上原主的老路,被秦凤暗中报复。 既然当缩头乌龟躲不过这一劫,那她就绝地反击! “明月,你去把煤油灯点亮端过来,记得罩上灯罩。” “嗯,好好。”秦明月点头,前一秒明明还扯着云安歌的衣角瑟瑟发抖,下一秒就转身踉踉跄跄飞奔着朝堂屋跑。 时间紧迫,云安歌便借着她屋里散射出来的微弱光芒,小心翼翼地踏过一地的碎砖头碎土块,摸到了鸡窝那儿。 整面墙并没有全部坍塌,只是连接东屋的那一段塌了,然后拐过来接着门楼子的这一段没有塌,恰巧鸡窝靠近门楼子这边,所以两只老母鸡并没有被砸死。 因为以前的云安歌讨厌鸡到处乱走拉得满院子都是鸡屎,秦母便做了个木笼子把鸡圈起来了,即便两只老母鸡受到了惊吓也没飞走。 这个节骨眼上,云安歌也不顾得害怕了,刚好秦明月端着煤油灯过来了,借着光亮,她把手伸进了鸡笼子里... 在笼子里圈养的鸡没有野性好像还比较胆小,两只老母鸡受到惊吓后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云安歌也真够虎的,一手下去攥住了其中一只老母鸡的脖子,打开门把它提溜出来,然后又伸手攥住了另一只的脖子。 她一手提着一只老母鸡,还是直接锁住了鸡的要害,脚下踉踉跄跄来到了栾英杰被掩埋的地方。 “咳咳...哎哟...痛死了...”这会,秦明月举着煤油灯站在不远处,把夜空给照亮了,栾英杰艰难地抬起头,迷迷糊糊看到云安歌正朝他走来,他被灰尘蒙住的双眼用力眨了眨,痛苦的声音里竟然带着浓浓的激动,“安歌...安歌...是你吗...快救我...” 云安歌嘴角挂着抹阴冷的讥笑,抬脚对着栾英杰的脑门狠狠踹了下去。 “啊...”脑袋本就昏昏沉沉的栾英杰,一声惨叫都没完全发出来就彻底晕厥过去了。 为了保险起见,云安歌又对着栾英杰的脑袋连踹了两脚,见他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才迅速地把两只老母鸡塞到他身下。 她站起身抬脚踩在栾英杰的背上狠狠碾压几下,然后捧了很多碎土块把他露出来的脑袋给全部掩埋上了。 秦明月站在边上亲眼目睹了云安歌一顿“心狠手辣”的操作,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真没看出来啊,她家嫂嫂胆子这么大! 只是,嫂嫂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月,你快把灯吹了送屋里去...” “唉,好!”秦明月回神,一口气把灯给吹灭了,然后带着满脑子的惊讶疑惑飞快地朝堂屋跑。 她才不管嫂嫂为什么这样做,只要乖乖听嫂嫂的话就是。 这会子,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云安歌拍了拍手上的土,快速走出废墟。 看来老天并没有要绝她的路,好在秦凤家的人还有附近的邻居都没出来,也好在秦三叔和秦四叔家离得有些远,能给她足够的时间布置现场。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刚好秦明月又从堂屋里跑出来了,云安歌也跑过去一把拉住她,小声道:“快坐到地上去,要哭,就是那种很害怕的哭...” “...呜呜!”秦明月虽然不知道她家嫂嫂唱的是那出戏,但她清楚明白自己必须听嫂嫂的话,然后扯着嗓子大哭起来,“...嫂嫂...我怕...呜呜...” “明月不怕...”云安歌半跪在地上,搂着秦明月瘦弱颤抖的身子,“咱娘去喊三叔四叔他们了...” 虽然是演戏,但秦明月却是真的哭出来了。 毕竟她一直都处于惊惧害怕的状态,只不过是提着一口气在假装坚强,如今被云安歌搂在怀里,感受到她的关怀和温暖,心灵越发脆弱了。 “呜呜...娘啊...你快回来啊...呜呜...我和嫂嫂要吓死了...” 第22章 绝地反击(2) “明月,你快别哭了...呜呜...我也害怕啊...呜呜...” 感觉到一群人快到大门口了,云安歌假装自己十分害怕终究没忍住也哭了出来,还故意大幅度颤抖着身子。 她穿的单薄,寒风一吹真就瑟瑟发抖起来,只不过她抖得有些夸张罢了,让人看着不像是冷的,是被吓得发抖。 “呜呜...嫂嫂,你别哭...我不哭了...”秦明月这会儿倒不是演戏了,她以为云安歌真哭了,忙反过来安慰她。 “安歌,明月,我可怜的乖乖,别哭别哭,娘把你们三叔四叔喊过来了...” 秦母听到儿媳妇女儿的哭声心都要碎了,小跑着冲进院子里,手里还提着马灯,由于跑得太急了,差点把马灯给摇灭了。 寂静寒冷的夜,一片废墟旁边,两个姑娘瘫坐在地上抱在一起惊恐地呜咽,别说秦母了,就是其他人都不免心生几许怜悯。 “他娘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畜生这么大胆,竟然敢跑我老秦家来偷东西?!” “天杀的混账玩意,看把俩孩子给吓的!” 秦老五秦万方和他婆娘张香兰紧随着秦母冲进了院子,骂骂咧咧间一个冲到废墟那儿去捉贼,一个跑去搀扶云安歌。 自从得知秦令年在部队升了军官,秦万方越发的要巴结奉承这个大侄子了,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同他处好关系。 等过两年他大儿子秦东明就满十六岁了,看看能不能托秦令年走后门去当兵,就算当不了兵,让秦令年走走关系在县城找份工作也行。 他前几天还再三交代张香兰没事多去秦令年家走动走动,和秦母,尤其是和云安歌打好关系。 如今见秦母舍弃离得近的秦老二秦万粮,而跑去找他求助,便揣测秦母一定是因为栾英杰的事和秦万粮家生了嫌隙,而且估计他当时替秦令年和云安歌说了公道话,秦母便趁着这个机会有意想亲近他们家的。 所以,秦万方首当其冲,要替秦母娘仨出头。 他抖了下肩膀把披在身上的褂子抖掉,一边递给他小儿子秦东海,一面看向秦老四秦万库家两个成年的大儿子,“卫国,卫民,你们俩眼神好,去看看那个畜生被埋在哪里了?他娘的,这个丧尽天良的玩意,砸死了最好,要是没被砸死,老子一定打断他的胳膊腿。” 当下,秦万方带着他家的两个儿子,秦万库带着他家四个儿子浩浩荡荡进入废墟去挖小偷。而张香兰和她的两个女儿,还有秦三婶刘英和她的两个女儿则是去安抚受惊过度的云安歌和秦明月。 这么多人吵吵嚷嚷的,惊动了秦令年家东边的一户邻居秦万全。 秦万全的爹和秦万方的爹是堂兄弟,这算起来他们两个家族还没出五服也算是至亲,听到外面吵嚷的很,他和几个儿子便起来看看是啥情况。 “哎哟,这是咋了,好端端的墙怎么倒了?” 秦万全和他的几个儿子披着衣服走出家门,真是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 半梦半醒倒是听到了一声巨响,还以为是打雷呢,没想到竟然是秦令年家的墙塌了。 “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翻墙来偷我大嫂家的鸡...” 秦万方的话还没说完,他大儿子秦东明指着一个地方,突然兴奋地吆喝起来:“在这里...小偷在这里...我看到他的脑袋了...” “这畜生是谁...哎哟...”秦万方转身转得急,脚下踩着的砖头往下滑走,他踩空一屁股坐在了废墟上,但他顾不得屁股疼爬起来就朝“小偷”被困的地方跑。 “他娘的,让我看看这畜生是谁?” “被糊了一脸的土看不出来是谁,不过铁定是个男人。”秦卫国已经跑过来,弯身扒拉开埋在栾英杰头上的土疙瘩,揪着他的后衣领好让他的脸呈现出来。 但他脸上蒙着厚厚一层土,灯光又暗,一时还真看不出清他的脸。 “东明他娘,你赶紧打一盆水来。”秦万方对着张香兰吆喝一声,然后抬脚狠狠踹在了栾英杰的脑门上。 “嘶...”原本被从头到脚的疼痛折磨得即将醒来的栾英杰,低低哀嚎一声又再度昏死过去了。 “还能说话,应该是没死。”秦卫国还蹲在栾英杰身边,自是听到他发出的哀痛了。 秦万方忍不住又在栾英杰头上踹了一脚,“他娘的,这畜生的命还挺大。” “水来了!”张香兰端着一盆水过来,秦东明忙滑下废墟伸手接过,然后急匆匆返回来,对着栾英杰的脑袋就泼过去。 随着“哗啦”声落下,栾英杰脸上厚厚的泥土也被冲刷干净,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 “啊...” 待看清这张脸时,众人都震愕住了。 “这看着...怎么像栾英杰?!”好一会儿,还是秦东明开口把众人从震愕中拉回神。 众人都没接话,定定地望着那张苍白熟悉的脸,他们早就能确认这张脸是栾英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 “哦,我知道了...”秦东明像是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说:“前几天堂嫂不是当众向栾英杰讨债嘛,我觉得...他应该是被堂嫂下了脸面,心里窝着一股怒火,就来偷大娘家的鸡,杀了吃来解解心里的火气。” 躲在人群最后面一直静静看着事态发展的云安歌,微微松了口气,对秦东明投去一记赞赏和感激的眼神。 这小伙子无形中竟然成了她的神助攻。 她原本的计划是,等众人把栾英杰挖出来发现他是小偷后,她便站出来说这些话,没想到被秦东明抢先了一步。 当然,这些话从秦东明嘴里说出来才更有说服力。 云安歌轻轻扯了下秦明月的胳膊,俯在她耳边悄悄低语几句。 小姑娘重重点了下头,然后哑着嗓子大声道:“东明说得对...栾英杰来过我家几次,知道我家的鸡圈位置,也知道我家的鸡是在笼子里圈养的...” 每年的寒冬腊月,因为天太冷,云安歌和栾英杰没法出去私会,有时候栾英杰嘴馋想从云安歌这里哄骗些吃食和钱,便打着给她送家书的借口来见她。 这事,村里不少人都知道的。 经过秦东明和秦明月的推波助澜,再加上栾英杰实打实的被捉了现行,众人即便嘴上不说,但心里也确信了...他为了报复云安歌半夜翻墙头过来偷鸡! “大嫂,怎么办,要把他送公社吗?”秦万方盯着昏死的栾英杰看了半晌,忽然转身看向不知何时站在废墟上咬牙切齿的秦母。 其实秦万方巴不得栾英杰被扭送到公社,去吃牢饭。 即便栾英杰没和秦凤结婚,但他们俩如此张扬的处对象,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栾英杰是秦万粮的上门女婿。 所以栾英杰要是吃了牢饭,打的可是秦万粮的脸面。 秦万方和秦万粮虽然是亲兄弟,但早些年因为给他娘办丧事俩人生了龃龉,之后又因为一些家庭琐事闹了几次红脸,这关系越来越僵。 这些年秦万粮没少拿大队长来打压秦万方,所以秦万方很想看秦万粮的笑话。 不过,秦万方也是个聪明人,不能由他提出来送栾英杰去公社,要不然秦万粮要恨死他了。 所以,便把烫手山芋丢给了秦母。 秦母皱眉想了想,像是左右为难似的,扭脸看向站在废墟下面的云安歌,意在询问她的意思。 云安歌和秦母对视一眼正欲开口说话,却见秦万全蹦哒出来了,“唉,估计栾英杰同志只是一时被气糊涂了,才犯了点错误,实属不应该被送到公社去...” 秦万全已经过世的婆娘是秦万粮家婆娘李仙娥的堂姐,所以秦万全家和秦万粮家关系极好,再加上秦万粮是大队长,秦万全也想巴结讨好他,便想从中劝说,让秦母和云安歌不要把事情闹到公社去,好让秦万粮卖他个人情。 云安歌这几天时常和秦母还有秦明月闲聊村里的家长里短,已经知道秦万全和秦万粮家的关系,自是洞察出秦万全的狗腿心思了。 她冷眼瞅着秦万全,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一抹嘲讽的笑,义正言辞地反驳:“栾英杰不是犯了点错误,他是入室偷盗,是犯了法的!不管栾英杰处于什么原因走上了犯罪道路,但犯罪就是犯罪,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被云安歌当众打脸,秦万全也不觉臊得慌,反倒是怪云安歌小题大作,好几次想要开口反驳,但云安歌却没有给他机会。 “不过,虽然栾英杰不仁,但我们家不能不义,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既然栾英杰是秦凤的未婚夫,而且他也不是惯偷,只是对我心生不满来我家偷盗发泄一下怨气,看在大叔和秦凤的面子,我就不把他扭送到公社让他接受法律的惩罚了。不过,他得出钱把我家的墙头给修好,还要赔我家两只老母鸡。” 云安歌当然不是给秦万粮秦凤面子才不送栾英杰吃牢饭的,更不是对栾英杰有一丢丢的心慈手软,而是为了自保。 毕竟这事要是闹到公社了,栾英杰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公安是要调查的。 虽然她做得天衣无缝,但保不济哪里就露出了蛛丝马迹,安全起见,还是不能惊动官方。 毕竟她打从开始要的也不是法律对栾英杰的惩罚,只是想用自己的办法教训他一下,让他身败名裂。 秦令年家的墙头在村里算是最高的,而且还有一半是砖头,坍塌后砸到身上估摸着就算不断几根骨头,浑身上下肯定也有不少地方受了严重的皮肉伤,够栾英杰痛上几天的。 “安歌,你做很对!都是亲戚,这打着骨头还连着筋呢,不能把事情做绝了。”秦万全这脸皮也够厚的,一次又一次来刷存在感,“那现在赶紧把栾同志给挖出来吧,一直被这么压着别给压坏了身子...那个,我去喊万粮过来...” 秦万全从废墟上滑下去,看了眼秦万粮家,小声骂了句:“他娘的,这一家子睡得真够死的。” 云安歌没去阻拦秦万全去秦凤家通风报信,也是时候让秦凤亲眼目睹栾英杰丑陋狼狈的嘴脸了。 不过,她这出绝地反击的大戏还没唱完呢。 暗暗舒了口气,她狠狠地咬着内嘴角,痛得眼圈都泛红了才走到人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第23章 反咬一口 众人都被云安歌这出其不意的一跪给惊愣住了,秦母和秦明月也不例外。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云安歌用力猛吸了两下鼻子,头低着遮掩住了眼中的狡黠,呜咽的嗓音夹裹着害怕又无奈:“三叔三婶,四叔四婶,你们可要给安歌作主啊...呜呜...” 秦母、刘英、张香兰妯娌三人忙一起去搀扶云安歌,却听秦母心疼地安慰:“安歌,你快起来!地上凉,有什么话咱起来说。有娘在,有你叔你婶子在,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我们一定给你作主。” “谢谢娘,谢谢叔和婶子们。”云安歌重重地点头,借着秦母她们的力量缓缓站起身,拿手背抹了把眼睛,不是去抹眼泪,而是要把眼睛搓红,好让自己看着更加的委屈可怜。 与此同时,秦万全也跑到了秦凤家,边用力拍着门板边大声吆喝:“万粮,你快起来...英杰出事了...” 不过众人根本没去理会那边的动静,每个人都紧紧盯着云安歌,等着她道出自己天大的委屈。 “三叔三婶,四叔四婶,我害怕...呜呜...”云安歌耸着肩膀抽噎了几声,停顿了下才继续道:“我觉得,栾英杰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他极有可能还会像前几天那样倒打一钯,往我身上泼脏水来洗清他自己的罪行...我害怕他到时候像疯狗一样攀咬我,污蔑我和他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造谣说翻墙来我家是和我私会...” 栾英杰只是昏迷了,不是死了。 等他醒来肯定要给自己辩解的,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一定会把所有脏水都往她身上泼,极有可能要把他们的“奸情”公诸于众,而且为了洗白自己,他绝对会说是她勾搭他的。 所以,她必须要反咬一口,把渣男洗白的路给堵得死死的! 不等众人消化掉云安歌的话,那边秦凤家传来了激烈的怒吼... “秦万全,你说什么梦话呢,看我不撕烂你的破嘴...” “万全大爷,你是不是在梦游,英杰怎么可能会去我大娘家偷鸡...” 在听到秦万全说栾英杰去秦令年家偷鸡,李仙娥和秦凤的脸立马黑下来,娘俩一致认为他是在梦游,在说鬼话。 “你们要是不信,就去令年家看看...英杰现在还埋在坍塌的墙头下面...” 秦凤和李仙娥怔了怔,率先拔腿跑出了家门,而秦万粮和他几个儿子还有大儿媳妇则是紧随其后。 秦凤跑得飞快,第一个冲进秦令年家的院子,抬眼便看到了一群人围着楚楚可怜的云安歌,正七嘴八舌安慰她。 云安歌的余光也瞥见了秦凤,但假装没有看到,“都怪我当初太傻,把钱借给栾英杰没落到一句好,还惹了一身麻烦...更没有想到,他为了泄愤竟然来我家偷鸡...” “云安歌,你血口喷人...” “贱蹄子,你放屁...” 秦凤和李仙娥气得脸都扭曲了,尤其是李仙娥竟然还要冲过来打云安歌。 但一向软弱的秦母却突然把云安歌护在身后,挺着背脊直面凶神恶煞的李仙娥,“他大婶,你护犊子可以,但你得讲道理,现在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就是栾英杰来我家偷鸡...” “偷你娘的b啊,狗屁的事实摆在眼前,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李仙娥骂人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厉害角色,吵架就没人能赢过她的。 其实秦母本就不善言辞,而且性格向来又软弱,哪里吵得过李仙娥。 况且李仙娥一上来就用极尽肮脏的话骂人,根本不和你讲道理,真是能把人气吐血。 秦万方和张香兰还有秦万库两口子本想劝架的,但他们一张嘴也被李仙娥骂得狗血淋头。 “你们一个个的少在这里闲吃萝卜淡操心...当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心思啊,你们不就是见秦令年出息了,在部队当了军官想拍他马屁嘛...” 云安歌被李仙娥给气笑了,玛德,栾英杰这是烧了什么高香,竟然能遇到李仙娥这样的丈母娘,这还没过门呢都如此维护他。 见李仙娥发疯的差不多了,云安歌冷冷质问:“大婶,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诬陷栾英杰,那么请问,你所谓的诬陷就是说,我们把栾英杰从知青院绑过来扔在了我家墙头上,然后我和我娘还有明月我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再把墙头推倒,把栾英杰给砸在下面,对吗?!” 云安歌这番直击灵魂的质问,语气虽然平淡的很,言辞也不激烈,但愣是把李仙娥问得哑口无言。 她怒瞪着云安歌,张嘴闭嘴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而秦凤也是,她直勾勾地瞪着镇静自若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的云安歌,那一瞬间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仗着有秦令年撑腰,这个贱人如今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哎哟...痛...痛...” 就在秦凤怒瞪着云安歌,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反驳她时,突然传来了栾英杰的哀嚎... 直到此时,秦凤他们一家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栾英杰还被压在废墟下。 先不说栾英杰是不是来偷鸡的,但是他大半夜来云安歌家就很诡异,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所以,秦凤很生气。 但再生气,在听到栾英杰叫得如此凄惨,她还是会心疼他。 “爹,大哥,咱们赶紧去救英杰!” 秦万粮望向废墟那里,皱成乱麻的眉心动了动,转头,意味深长地冷睨了云安歌、秦万方、秦万库一眼,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带着几个儿子去废墟挖栾英杰了。 这事,越想越蹊跷,怎么感觉像专门给栾英杰设的陷阱?! 他相信栾英杰为了泄愤会报复云安歌,但依着那小子的智商,应该不会偷两只老母鸡来报复吧?! 可云安歌说得也对,如果栾英杰不愿意,就凭那三个女人可没能力绑了他,再把他扔到墙头上。 算了,还是先把栾英杰挖出来,到时候听他怎么解释吧。 秦万全的三个儿子早就开始挖栾英杰了,不过秦万方和秦万库这两家人没去帮忙。 这时,附近不少邻居都被李仙娥尖锐的吵嚷声给惊醒了,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在张香兰和刘英暗搓搓的大力宣扬下,不明状况的吃瓜群众都了解了真相,震惊得眼珠子都要喷出来了,但也没人敢公开嘲讽栾英杰。 即便他是小偷,那也是秦凤的对象,是秦万粮的女婿。 还有李仙娥那护犊子的劲头,谁要是敢当着她的面说栾英杰是小偷,她铁定会把谁家的祖坟给骂出青烟来。 十几个大老爷们一起上手,倒是很快就把栾英杰给挖出来了。 只是刚把他抬起来,那两只老母鸡也出现了,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看样子早就被闷死了。 “唉,可怜了这两只老母鸡!”秦万方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手提着一只老母鸡,故意惋惜了一句。 原本秦凤这一家人和秦万全爷几个都选择性的眼瞎,假装没有看见这两只可怜的小畜生,没想到秦万方这么没眼力见。 “呜呜...那是我家的两只老母鸡...”这次也不需要云安歌提醒了,秦明月眼泪扑簌簌地狂落,还捡起地上的土疙瘩朝栾英杰扔去,“你个小偷,你还我家的老母鸡...” 第24章 当面对质 “嘶...”秦明月没有瞄准,砸到了秦凤脑门上,痛得她哇哇大叫,“啊...痛...” “秦明月,你找死啊,竟然打我闺女?!”还在和云安歌争吵的李仙娥突然冲向秦明月,一拳头砸在了她后背上。 狠狠砸了一拳头还不解气,李仙娥又要砸一拳,“你个小贱b,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再说一句小偷试试,看我会不会撕烂你的贱嘴。” 云安歌和秦母已经飞奔到秦明月面前,婆媳俩一起把她护在身后。云安歌眼疾手快,用力推开李仙娥的拳头,“李仙娥,你个不要脸的玩意,你嘴巴这么恶臭,哪里还有一点长辈的样子!人都有护犊之心,但如今证据确凿,你就算再护着栾英杰,也抹不去他是小偷的事实。” 自从秦万粮当上了大队长,向来都是李仙娥骂别人的份,如今被云安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名道姓的骂,她一时气得胸口疼,咬着后槽牙哼哧哼哧喘了两口粗气,正欲开口喷粪时,却见被秦大荣和秦大富兄弟俩抬着的栾英杰突然开口了。 “云安歌...你说...谁是小偷...” 栾英杰看着像是没受什么大伤,除了额头和手臂有擦伤流血了,其它地方都没见血,但他从头到脚哪里都在疼,尤其是头和两条腿,痛得像刀子在扎一样。 但他还是听清楚了云安歌说的那句话...你就算再护着栾英杰,也抹不去他是小偷的事实。 他被这句话狠狠刺激到了,不仅暂且忘掉了疼痛,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这会儿秦凤的胸口还在疼,哭的都鼻塞了,见栾英杰从昏迷中醒来,又喜又恨,泪眼朦胧地瞪着他,张嘴要质问他时却被李仙娥抢了一步。 “英杰,云安歌说你是小偷,大半夜翻墙来她家偷老母鸡!” “既然栾英杰同志都醒了,那就让他和令年媳妇当面对质,把话说清楚吧。”秦万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猴急样,还故意走到栾英杰面前,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两只老母鸡,“这是在你怀里找到的,被你压死了。” “咳咳...嘶...哎哟...”栾英杰情绪异常激动,要开口反驳时口腔里的灰尘进入气管,导致他剧烈地咳嗽,然后牵动了伤口。 “他四叔说得对,他大婶口口声声说我们家诬陷栾英杰,既然他醒了,我们就和他当面对质。”秦母总算硬气一回了,愤恨地剜了眼栾英杰,转而看向秦万方手里提着的两只老母鸡,“要不然,我家这两只老母鸡岂不是白白死了!” 由始至终都没说话的秦万粮,斜了眼栾英杰,手往下摆了摆,示意秦大荣兄弟俩把栾英杰放到地上。 其实,他也想用手里的这点权势压人,来给栾英杰洗脱罪名,但身为大队长,在人前他还是要装装样子,不能像李仙娥那样护犊子。 话说回来了,他也迫不及待想知道,栾英杰三更半夜来秦令年家到底要干什么?! 秦大荣和秦大富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也怪栾英杰丢人现眼,兄弟俩很有默契的重重把栾英杰放在地上,力气太大扯动了栾英杰身上的伤,痛得他嗷嗷乱叫。 但,疼痛却让他的脑子更加清透了。 之前见秦万粮带人来救他,怕被他审问,而且他也没想好如何解释自己的奇怪行为,索性就装晕了。 其实他老早也听到有人说小偷,可他真是没往自己身上想,直到云安歌亲口说他是小偷,他一时没按捺住情绪,本能的就开口去质问她。 不过,这会儿他好像理清了一些思绪... 云安歌为了自保,往他身上泼脏水,诬陷他是偷鸡贼! 他也彻底明白了,在他昏迷前他是真的看到了云安歌,她不仅不救她,还朝他脑袋上狠狠踹了一脚。 他刚才醒来还傻呼呼的以为,自己当时昏昏沉沉意识不清楚,出现了幻觉。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心绝情! 要是没猜错的话,云安歌把他踹晕后,把两只老母鸡塞到了他身下,造成他偷鸡的假象。 真是好心机啊! 原来他一直都小看了这个蠢货! “云安歌...”栾英杰强忍着疼痛,想要坐起来,但脊梁骨太痛了直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仰视着站在不远处的云安歌,“你为了自保...竟然如此厚颜无耻,竟然污蔑我是小偷...那我也不必再给你留情面了...” 栾英杰一边说一边倒吸凉气,声音也是异常的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夹裹着滔天的愤怒和仇恨。 可云安歌却是异常的淡定,就那样深深地无波无澜地睨着栾英杰,像是在看一只毫无战斗力的丧家之犬。 和云安歌对视几秒,栾英杰才恍然觉得,此时此刻的云安歌和之前比起来不是判若两人,根本就是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 从她眼里,看不到半点愚笨,有的只是深不可测的锐利。 他总算清楚明白了,云安歌为了攀上秦令年这个高枝,彻底抛弃他了! 好啊! 既然他得不到这个女人了,那就彻底毁了她! “凤儿...”栾英杰为了让自己痛哭流涕,双手摁着地强撑着坐起来,疼痛让他眼泪哗哗直流,看着像是在忏悔,“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该死...啪!” 为了赢得秦凤的怜悯和信任,栾英杰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抬手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英杰,你别打自己...”在栾英杰要扇自己第二巴掌时,秦凤突然弯身半跪在他身边,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你有什么话就说...我相信你...” “凤儿,谢谢你...”栾英杰抹了把眼泪,趁势斜睨了一眼云安歌,布满泪水的眼底渐渐浮现得意、张狂,“凤儿,我有事隐瞒你...其实我和云安歌关系不一般...你知道的,我们栾家和云家是打从爷爷辈就交好的,我和云安歌打小一起长大...” 说到这,栾英杰刻意停顿下来,深深地看着云安歌,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看着像是在挑衅。 其实,他不是挑衅,是在威胁! 威胁云安歌要是能在此时此刻服软,他就嘴下留情,放她一条活路。 云安歌也在盯着栾英杰,也接受到了他威胁的信号,但她无所畏惧的漠视了。 “英杰,你快说...捡重点说...” 足足过了十秒钟,云安歌都没有反应,倒是秦凤着急起来了。 栾英杰借着倒吸凉气的幌子,又给了云安歌三秒时间,结果却是让他失望又愤怒。 他能笃定,云安歌肯定猜出他的意思了,只是不愿意向他低头服软。 栾英杰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云安歌,然后收回视线看向秦凤,懊恼又无奈的继续道:“云安歌的爷爷和父母一直都很喜欢我,就向我父母提出来要给我们定亲...但我敢拿我的性命发誓,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云安歌...可她很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秦令年,但她为了能过上好日子,耍心机逼迫秦令年娶她...” 第25章 送纸条的人 “栾英杰,你胡说八道,你含血喷人...”秦母听不下去了,被气得浑身颤抖,猩红着眼瞪着栾英杰。 “大嫂,你还说我护犊子不讲道理,你看看你现在的德行,比我还要护犊子。哼,这针不戳在自己身上当真不知道疼啊!”李仙娥咧嘴笑着,脸上的得意丝毫不加掩饰。 “大嫂,你也别维护云安歌这个贱人了,我从开始就看出来她不是什么好玩意了,趁着这个机会你干脆把她赶走,再给令年寻门好婚事。这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女人可是到处都是...哈哈!哈哈!” 伴随着李仙娥的笑声,秦老三秦万财的婆娘王美莲赶紧站出来附和:“大嫂,你刚才可是亲口说过的,要让英杰和云安歌当面对质的,之前一直都是云安歌在胡说八道,现在我们也要听听英杰的冤屈。” 王美莲家和李仙娥家的关系本就不错,而且王美莲的娘家侄女又嫁给了李仙娥的娘家侄子,有了亲上加亲的关系,她们两家更是亲厚许多。 说句难听的,王美莲就是李仙娥养的一条狗,李仙娥指谁她就咬谁。 “我觉得英杰不像是说谎,现在乱搞男女关系可是犯罪啊,铁定是要坐牢的,如果不是事实,英杰也不敢往自己身上泼这样的脏水。”秦万全也帮腔。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英杰不像撒谎!” “我一开始就觉得英杰不会来偷鸡......” 那些素来就巴结奉承李仙娥家的村民也纷纷站出来支援栾英杰,而此时他们看云安歌的眼神还充满了嘲讽鄙夷。 “我说呢,当年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不长眼,一下子就撞到令年怀里了,原来是早就谋算好的啊。” “令年算是咱们整个公社条件最好的小伙子,竟然被这个心术不正的下作玩意给糟蹋了!” “唉,这也就是令年心眼好,要不然管她是跳河还是上吊,让她死了算了。” “令年娘,你明儿赶紧去给令年拍电报,告诉他云安歌的真面目,让令年赶紧同这个不要脸的玩意离婚。那个,我娘家有个侄女...” “我有个外甥女,模样长得可比云安歌齐整多了,她还特别听话乖巧,更难得的是她干活也利索,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 “我有个表妹,长得漂亮,工作也好,和令年很是般配...” 有几个妇女认为秦令年这次肯定要休了云安歌,已经按捺不住小心思了,把秦母团团围住,纷纷推销自个家族的姑娘。 秦母一个头两个大,又气又急,“你们别胡说,安歌不是那样的人...” “哎哟,令年娘啊,你这心眼咋这么实诚呢,都到这份上了,还相信云安歌。” “就是就是,你看她那一身狐媚风骚样,刚来咱们大队那会招惹了多少男人...” 秦母说一句,就有一群中老年妇女来给她洗脑,气得秦母都想骂人了。 但云安歌却不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就那么静静地无波无澜地睨着栾英杰,好一会儿突然淡淡道:“栾英杰,你继续说啊...” 空气,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所有人都愕然,包括栾英杰在内。 许久都没人开口说话,都一瞬不瞬地盯着云安歌看。 她这么镇静,镇静得像是在听别人的龌龊事! 这要不是脸皮厚得像城墙,就是没做过那不要脸的事,心里坦坦荡荡所以不会惊慌。 见云安歌给脸不要,栾英杰越发气恼,吞咽了下口水,很快恢复平静,把视线撤离云安歌,转而温柔款款地看向秦凤。 他敢笃定,云安歌这个贱人就是在强装镇静! 如今有这么多人支持他,云安歌根本就扭转不了乾坤! 这次,她必死无疑! 暗暗想着,栾英杰越发得意,这一刻都不觉得身上疼了,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凤儿,云安歌见我喜欢你,又知道自己惹不起你,不敢明面上和你争抢,便私下威胁我...如果我不同意和她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她就去你面前揭发我和她以前的那点破感情... 我怕你生气,怕你离开我,所以我不得不屈服云安歌...秦令年走后,云安歌寂寞空虚了,就托人给我送纸条,威胁我半夜来和她见面... 对啦,云安歌以前经常半夜跑出去找我,在鸡圈那边的墙根下挖了个狗洞,我就是想从狗洞钻进来才把墙弄塌了...见东窗事发了,云安歌为了自保便污蔑我是小偷...” 啪啪! 啪啪! 见栾英杰把剧情推动得差不多了,云安歌也不用再忍着恶心继续看他拙劣的表演了,用力拍着双手,打断了他的表演。 不过,云安歌刚刚张嘴话还没说出来呢,秦东明这个神助攻又成了她的最强嘴替。 “堂嫂,你真聪明啊,竟然一早就能猜到栾英杰会用这种下三滥的阴招污蔑你。” 云安歌浅笑望着秦东明,对他坚起了大拇指,“东明兄弟,你比嫂子更聪明,竟然没有被奸诈小人带偏,相信他的污言秽语。” 秦凤被栾英杰忽悠得脑子都成了豆腐渣,气得指着云安歌的鼻子骂,“你个不要脸的贱b,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强词夺理...” 但云安歌根本不理会秦凤这个脑残,鄙夷地睨着栾英杰,不气不怒道:“栾英杰,我也不想和你浪费时间去争辩其它的,只要你现在能说出谁给你送的纸条,或者拿出那张纸条来,我就自认倒霉,甘愿背下你扣在我头上的屎盆子。” 栾英杰神色骤然一僵,眼底的得意张狂瞬间转化成慌乱,如今再看云安歌,竟然打从心底滋生出一股莫名的畏惧。 这个蠢货是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了吗?! 怎么变得如此聪明?! 竟然能提出这么直戳要害的问题! “是啊,你倒是说说看看,我嫂嫂托谁给你送的纸条?”秦明月被云安歌给点醒了,像个护食的小鸡崽掐着腰站在云安歌面前,一改先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奶凶奶凶地瞪着栾英杰。 不管她家嫂嫂以前和栾英杰是什么关系,但她能拿自己的人头来担保,她哥走后嫂嫂连大门都没有出过,怎么可能去给栾英杰送纸条。 “你说...你快说...是谁给你送的纸条?!”秦母也反应过来,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栾英杰怒吼。 “栾英杰,你快说啊,我们大家伙可都等着呢!”秦东明双手插兜,抖着腿,又气又恨地叫嚣。 别看他年纪小,但小脑袋瓜可是比那些年长他几十岁的人聪明太多。 见栾英杰没有了之前的得意张狂,眼神也躲躲闪闪,半天也不说是谁给他送的纸条,不仅是秦东明更加笃定他在扯谎,就是秦万方和秦万库以及他们的家人也相信栾英杰真是在造谣污蔑云安歌! 不过,在事情没有彻底明了之前,碍于秦万粮的淫威,秦万方他的不敢发表意见。 “说个屁,英杰要是说了,那个送纸条的人肯定要承认的,那云安歌铁定要报复人家的。”李仙娥的脑子和秦凤真是一个材质做的,对栾英杰的话深信不疑,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脸出来维护他。 秦万粮却是黑着一张老脸,狠狠剜着栾英杰,心里已经猜了个八八九九。 这混账玩意和云安歌有私情不假,但,是不是云安歌约他私会还真是不好说! “栾英杰,你快说是谁给你送的纸条!”秦凤想的和李仙娥一样,认为栾英杰是在保护送纸条的人,急得大吼。 “就算秦令年脑子有病喜欢当绿毛龟,不会休了云安歌,但她做下这种不要脸的事来,咱们大秦庄的人可是容不下这种下贱的女人,有我爹这个大队长在,绝对不会让云安歌横行霸道去报复送纸条的人...” “对对!英杰,你就放心大胆地去说!”李仙娥也给栾英杰加油打气。 秦万粮看着这一对蠢得不透气的母女,脸更黑了。 见秦凤和李仙娥淋漓尽致地表现何为脑残粉,云安歌差点绷不住被逗笑了。 原小说的作者果然是秦凤的亲妈啊! “栾英杰,”云安歌用力咬了下嘴角,才把到嘴边的笑声压下去,“你要是不说是谁,我可要去公社告你造谣污蔑了。” “那人不是大秦庄的,是个生面孔,我不认识。” 云安歌咄咄逼人地追问:“多大岁数?是男人还是女人?” “看着像...四五岁...六七岁的样子...头发很短,看不出来像男孩还是女孩...” 说着,栾英杰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愤恨地瞅着云安歌,脸上的惊恐陡然消失不见。 “纸条被我烧了,因为你怕被人发现,每次都托生面孔给我送纸条,还再三叮嘱我看完后马上烧了...云安歌,正因为没有纸条,我也不认识送纸条的人,你认为我没有证据,所以才这么无所畏惧,打死都不承认,对吧?!” “呵呵!”云安歌忍不住冷笑出声,语气仍旧淡淡的,没有丝毫的怒气、慌乱。 “栾英杰,你的胆子如果有你的嘴一半硬的话,我就敬你是个男人!抛开纸条不说,就算送纸条的人是生面孔,那也是附近几个村的吧。 再不济就扩大范围,把整个白石大队四五岁到六七岁,这些年龄段的男孩还有剪着短头发的女孩都找出来...不过,这么大的工作量肯定要劳烦公安同志来调查了...我现在就去公社报案...” 话说到这,云安歌要往大门口走,但走了两步却在栾英杰身边停了下来。 她嘴角挽起,似笑非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千变万化、满身狼狈满脸恐慌的栾英杰,突然又道: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和令年是军婚,不管我和你的私情是真的还是假的,你都涉嫌破坏军婚,需要部队派人来调查...栾英杰,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在华夏国破坏军婚可是重罪...” 第26章 她和秦令年是一路人 砰~ 云安歌的话还没说完,勉强支撑着坐起来的栾英杰突然向后倒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啊...”伴随着一道凄厉的哀嚎,栾英杰脸色惨白面容扭曲,晕过去了。 不是假晕! 是真晕! 被云安歌连番逼问,他不仅自乱阵脚,也害怕背上“破坏军婚”的罪名,心虚加上慌乱导致急火攻心,可不就晕过去了! 云安歌看了眼在地上躺尸的栾英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转身朝厨房走去。 这时候,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栾英杰的忠实脑残粉秦凤和李仙娥都没心思去理会他,每个人都怔怔地望着云安歌。 除了一直相信云安歌的秦母和秦明月还有秦东明外,其他人也开始慎重思考云安歌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 云安歌在反击栾英杰时,由始至终都这么镇静淡定,这么理直气壮,还敢把事闹到部队去,兴许、可能、真的...是栾英杰在污蔑她吧?! 如果她不是清白的,怕是不会敢让部队过来调查! “他大叔,这事看起来挺棘手的,其实要想查明白也不难。”秦母暗暗舒了口气,突然开口打破沉默,有条不紊地说:“倒也不用惊动部队和公安下来调查,就用安歌说的法子,把咱们整个白石大队四五岁和六七岁年龄段的男孩,还有剪着短头发的女孩召集到一起,让栾英杰辨认就行了。” 为了保护儿媳妇的声誉,扞卫儿子的尊严,秦母仿佛一下子就坚强成长起来了。 其实,秦母的脑子并不笨,以前她在省城的大户人家当佣人多少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只是她不爱说话,性格又软弱,让人误以为她木讷又愚笨。 这时,云安歌从厨房出来了,有些吃力地拎着个大铝桶,里面装着半桶水。 见状,秦明月和秦东明飞奔过来,争着去拎水桶。 “东明兄弟,让你受累了!”云安歌把大铝桶交给了秦东明,甩了甩被勒痛的双手,恰好秦母扭脸看过来,她对她送去一个感激赞扬的笑。 “我娘说得对,就算是个生面孔,栾英杰记不住,但见过一面他总能记个大概吧,到时候就把栾英杰认为可能是送纸条的人选出来,这个岁数的孩子都胆小怕事,稍微吓唬吓唬,他们就会承认的。当然,为了防止栾英杰和某些心思不正的人收买或者暗中威胁孩子助纣为虐,这事得让知青院的人来调查。” 云安歌特意把“某些心思不正的人”这几个字咬得极重,意思不言而喻,在场的人也都明白她的意有所指。 她在提防秦凤和秦万粮暗箱操作。 虽然知青院的人并不是个个都喜欢她,但讨厌嫉恨栾英杰的人更多,况且事关重大,另外碍于她的军嫂身份,相信来调查的知青们也不敢暗箱操作,去偏帮栾英杰。 其实,这个办法多半用不到的。 她的目的就是要强烈表现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坦坦荡荡不怕被调查。 当然,不管是去公社报案,还是打电话给部队,也是她在危言耸听。 只是想在气势和心理上给栾英杰施压,让他把泼在她身上的脏水一点一点的舔干净。 “这个法子好!” 秦万方两口子还有秦万库两口子异口同声地附和。 紧接着有几个脑子转过弯了、选择相信云安歌的人也纷纷附和… “也没多大点事,何必惊动公社和部队,就用令年媳妇的法子来查就行。” “倘若这么点小事都调查不清楚,别的大队肯定会笑话咱们大队的人都是窝囊废...” 而秦凤这一家人却是皱眉看着晕死在地上的栾英杰,眼底都压着愤怒。 云安歌如此积极的出谋划策帮着调查这事了,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怕是根本没有送纸条一说,纯粹是栾英杰在胡编乱造。 秦凤和李仙娥倒还好,虽然生气可看着栾英杰这样狼狈还受了伤,多少还是心疼他的。 但秦万粮秦大荣爷几个气得脸黑得像阎王,尤其是秦万粮,额头的青筋都暴起来了,恨铁不成钢地剜着栾英杰,很想在他身上剜出几百个血窟窿,让他永远也不要醒来了。 这一次次的,他秦万粮几十年的脸面和威望,都被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给糟蹋了! 哗啦啦! 就在秦凤他们一家人盯着栾英杰暗暗咬牙切齿时,云安歌照着栾英杰的头淋了一大瓢水。 秦凤一家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栾英杰身上了,没有留意云安歌会有这番操作,但边上围观的人早看出来她要舀水泼栾英杰,却没一个人出声阻拦。 “啊...” 水花四溅,秦凤和李仙娥正半蹲在栾英杰跟前,两个人都快被淋成了落汤鸡。 李仙娥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子,“腾地”一下站起来,张牙舞爪的要去打云安歌,“云安歌,你个贱...砰...” 地上有水,李仙娥起太猛脚下打滑摔了个狗啃地,整张脸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呜咽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哎哟...哎哟...” “娘!娘!” “云安歌,你个贱人...” “我娘要是有个好歹,云安歌,我一定要剥了你的皮...” 秦凤、秦大荣兄妹几个还有杨秋花火急火燎的去搀扶李仙娥,同时秦凤和秦大荣还恶狠狠地怒骂恐吓云安歌。 面对一群急眼的恶狼,云安歌仍旧没有惧怕慌乱,“秦凤,秦大荣,大家伙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我没有动李仙娥一根手指头,分明是她自己摔倒的,你们不要仗着人多,仗着你们有个当大队长的爹,就欺负我这个弱女子...” 这时,秦凤的大弟秦大贵突然窜过来,直接要动手打云安歌,秦母猛地挡在了云安歌面前,但秦大贵也没有收回手,眼看着巴掌就要落在秦母脸上了,由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过话的秦万粮突然呵斥。 “大贵...啪...” 秦万粮还是开口晚了,秦大贵那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秦母脸上。 啪! 但秦大贵还没收回手,左脸就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不等他反应过来,膝盖上也传来了痛楚。 那一巴掌是云安歌打的,膝盖上那一脚是秦明月踹的。 “你们两个贱人...”秦大贵又气又痛,脸都扭曲了,正要伸手去打秦明月,却被秦东明和秦万方父子俩控制住了。 趁着秦大贵被控制住,秦明月又抬脚狠踹了他一脚,同时云安歌也抬手又赏了他一巴掌。 “秦大贵,这第一巴掌是我替我娘讨回来的,第二巴掌是我替你爹来教训你的。”说着,云安歌扭脸看向秦万粮,“大叔,大贵动手打长辈,我替你教训这个不尊长辈的儿子,你肯定没意见吧?!” 秦万粮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没想到被这个女人将了一军。 他要是责怪云安歌,那就是赞成大贵打长辈。 大贵动手打长辈确实有错,可云安歌打他一巴掌就算了,又打一巴掌还说是替他打的,这明显是在嘲讽他教子无方。 但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见秦万粮沉默不语,脸色也是黑压压的很明显在生气,秦大贵以为他爹不会怪他,越发嚣张了,“秦东明,你放开我...云安歌,我要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啪~ 秦万粮一巴掌打在了秦大贵脸上,即便他收了力但手劲还是比下了狠力的云安歌大,把秦大贵的脸都打偏了。 这一巴掌,不仅震慑住了秦大贵,就连摩拳擦掌也要过来打云安歌的秦大富、秦大有、秦大贯也被震慑住了。 “爹,你干嘛打我三哥?!”秦凤冲过来,恶狠狠地瞪着云安歌,“是云安歌这个贱人先欺负我娘的...” 趴在地上痛的死去活来的李仙娥也不忘插嘴叫嚣,“打死…哎呦…这个贱人…” “给我闭嘴!都给我闭嘴!”秦万粮这声怒吼不只是针对秦凤,还针对秦大贵李仙娥等人。 这一个个的,一点脑子都没有,是不是想他丢了大队长这个职位?! 平常倒是没觉出来,如今和云安歌一对比,他怎么觉得他这些儿女还有那个婆娘个个都像头蠢驴一样,脑子一点都不开窍。 还有栾英杰,也蠢得要死! “大叔,我用凉水泼栾英杰真不是公报私仇。”云安歌脸上的凌厉褪去,浅笑望着秦万粮,“我刚才稍微冷静下来又想了想,看在大叔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惊动公社和部队,所以就想把栾英杰给泼醒,再给他一次机会...” 说到这,云安歌的声音戛然而止。 正眯眼边听边思考的秦万粮不由得抬起眼皮,深深看着云安歌,等了三秒见她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他老谋深算的眼中划过一丝阴沉,“你打算怎么调查?” 这女人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竟然给他下套,逼着他承认栾英杰有错! 就算他知道栾英杰在诬陷她,但真要查起来她也未必有多清白! 他以前就觉得她和栾英杰有猫腻,但一直没有证据,后面见她嫁给了秦令年,一年到头也不出门,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她不过是借着栾英杰有错在先,拿公社和部队当尚方宝剑,逼他亲口承认栾英杰是在污蔑她。 他可不会一锤定音给栾英杰定罪! 她要查那就查吧! 秦万粮心里的八八九九,云安歌也能猜到一些,不就是要调查嘛,她不怕。 事态发展到这里,栾英杰有没有偷盗都是小事,重中之重的是她和他有没有私情。 原主和他那段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如今除了她和栾英杰外没人知道,好在他们之前来往都格外的谨慎小心,也没有留下证据。 她不怕查。 当然,要是查起来,肯定会特别麻烦。 怕秦万粮暗箱操作,所以她不放心让公社介入调查,但是要让部队介入调查怕是没那么简单。 所以,她现在只能从心理和舆论上来造势,逼迫栾英杰低头认罪。 栾英杰的底牌已经彻底暴露出来了,那现在就由她来尽情施展演技... “栾英杰有没有污蔑我,他心里最清楚不过了,所以等他清醒过来,如果他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答应把我家的墙头给修好,赔我家两只老母鸡,再写三万字的检讨,当着全大队人的面郑重地念出来向我道歉,看在大叔你的面子,我就原谅他。 倘若,他还嘴硬继续造谣污蔑我,那我就不客气了,马上就出发去县城,等天亮给令年打电话。到时候,还希望大叔你不要怪我做事太绝不给您老留面子,要是部队下来调查的话,先不说会不会惊动省里市里,肯定会惊动县里和公社,到时候万一对大叔你这个大队长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安歌在这里先给您道歉了...” 别看云安歌语气温和还透着浓浓的歉疚,别看秦万粮表面上还能维持沉着冷静,这后背都冒出一层薄汗来了。 是啊,这事真要惊动了部队,那无疑也惊动了县里,甚至市里省里,最终不管谁对谁错,他这个大队长都要被问责的。 这么一点屁事都处理不好,还闹到部队去,他这大队长也别想干了。 这个女人,真是太聪明了,狠狠掐住了他的七寸! 不知道是心里有了畏惧,不敢小看云安歌了,还是她的气场太过盛气凌人,秦万粮此时看着云安歌,突然生出了几分畏惧! 就像畏惧秦令年一样! 算起来,云安歌到大秦庄快三年半了,从她来的第一天到和秦令年领证那天之前,她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奴才样,任人欺辱谩骂,她连个屁都不敢放始终夹着尾巴做人。 即便她和秦令年去领证那天一改往日的奴才样变得牙尖嘴俐,却没有让人生出畏惧,不过就是狗仗人势罢了。 可此时的她,即便文文静静的,脸上也没半点愤怒阴狠,但说出的每一个字,还有那双让人看不明猜不透的双眼,突然间就让他打从心底生出了寒气。 俗话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个人! 她和秦令年当真是一路人! 看着不吭不响软弱可欺,却暗暗咬牙忍下所有的屈辱,让自己一点一点变强大,到最后踩在所有人头上,让人不敢轻视,不敢欺负。 当然,她和秦令年比起来还差很远,只不过初出茅庐罢了! 但绝不能小瞧了她! 栾英杰这个天杀的混账玩意,惹谁不好,怎么就惹到她了。 之前明明在她手上吃过一次亏了,还敢再惹第二次。 这不是蠢! 是脑子压根就留在他娘肚子里了! 看来,得让秦凤和这个蠢货断了,否则他家就要彻底得罪云安歌了! 这得罪了云安歌,就是得罪了秦令年! 如今的秦令年,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哎,大侄媳妇,”秦万粮突然笑得甚是慈爱,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客气,“这么简单的事情,咱们自己就能查清楚了,可不要兴师动众。再说了,这事真要闹到部队去,对令年多多少少也会有点影响的...” 云安歌脸上的笑突然敛去,摆出一副生气又委屈的表情,抬头挺胸接受每一双打量审视她的眼睛,“各位乡亲,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都要澄清一下... 我家和栾英杰家,从爷爷辈到我父母这辈都有很深的交情,我和他都是被两家的长辈看着长大的,所以两家的长辈们觉得知根知底才想结亲的... 不过,在栾英杰十四岁那年,我得知他和他的女同学在谈男女朋友,我不想当棒打鸳鸯的罪人,便对我爷爷和我父母说我不喜欢栾英杰,他们从那时起也就放弃了结亲的念头...” 见云安歌说栾英杰以前谈过女朋友,秦凤异常的激动,想打断云安歌的话,却被秦万粮一个冷眼给制止住了。 “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虽然两家结不了亲,但云家和栾家的情谊还在啊,我和栾英杰又来同一个地方插队,别说我们两家有五十多年的交情,就算是普通同志之间也会相互帮扶的。 当时,见栾英杰追到了秦凤这么好的女人,我也是打从心底替他开心的,所以他一说借钱给秦凤买东西,我二话不说,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把钱借给他... 但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这借的钱肯定要还啊,况且我把钱都借给栾英杰了,我家日子越来越艰难了...唉,早知道因为讨债让栾英杰如此记恨我,为了报复我,他竟然丧尽天良的造谣污蔑我,我宁愿去挖野菜,去啃树皮,也不要这笔钱了...” 云安歌低下头,耸动着肩膀,假装在抽噎,“呜呜...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竟然好心没好报...呜呜...我和令年是军婚,部队对我的审查严格的很,方方面面都要调查清楚的...既然部队能批准我和令年结婚,那就证明我在感情上是清清白白的,和栾英杰没有丝毫的感情瓜葛...呜呜...呜呜...” 说到最后,云安歌捂着脸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呜呜咽咽伤心“痛哭”起来。 当然,只是雷声大,没有雨点的。 但,在场的人都以为她伤心委屈的在痛哭… 第27章 栾英杰道歉 “安歌,你别哭...”秦母都替云安歌委屈得落泪了,忙蹲下来抱住她,“娘相信你!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令年肯定也会相信你的...” “呜呜...”秦明月也哭了,一下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蹲下来守在云安歌身边,“嫂嫂...我也相信你...” “安歌,你快别哭了,三婶也相信你!” “四婶也相信你!” “大堂嫂,我也相信你!” “令年媳妇,四叔也相信你!” “三叔也相信你!” “我也相信!” “......”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表示相信云安歌,其中有两人还带头讨伐栾英杰... “栾英杰太可恶了,真是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这种一肚子坏水不知感恩的畜生,根本不配当老师,肯定会教坏孩子的...” 舆论的天平彻底倾向云安歌这边了,栾英杰此时可谓是天怒人怨,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些人就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就往哪边倒。 他们仔细想想后觉得云安歌说得对,她和秦令年是军婚,要经过部队全面审查的,既然她能和秦令年顺利结婚,那就说明她和栾英杰没有感情瓜葛。 所以,根本不需要去调查,大家都坚定地相信云安歌是清白的。 就算秦凤和李仙娥从情感上不愿意相信云安歌,更嫉恨她赢得大家的信任,也想厚颜无耻的再替栾英杰辩解几句,可碍于秦万粮的威慑,她们最终咬紧牙关没开口,眼睁睁地看着沾了满身污泥的云安歌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的。 “啊~” 秦万粮恨得牙痒痒,抬脚狠狠踹在了栾英杰大腿上,伴随着一道石破天惊的哀嚎,栾英杰也睁开了眼。 其实,他早就被那瓢冷水给泼醒了,只是见形势不利于自己,不愿意也不敢去面对,只能继续装晕。 云安歌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听得很清楚,也能真切感受到她透露出来的威胁。 这次,他又输得一败涂地! 见栾英杰醒了,秦凤也顾不得去关心他,劈头盖脸就质问:“栾英杰,你给我说清楚,你十四岁时谈的对象是谁?你们现在还有来往...” “秋花,你把秦凤拉回家。”秦万粮瞪了眼秦凤,差点没忍住上去给他一巴掌,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惦记着这点破事。 这女儿,真是白念了那么些年的书,一点脑子都没长! “爹,我不走,我不说话了...”秦凤也不是第一次见秦万粮发这么大的火,但却是第一次针对她发这么大的火,她不仅害怕,心灵还受到了创伤,难受得紧紧抿着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但对云安歌的恨又深了许多! 因为这个贱人,他们全家人都丢尽了脸面! 等着吧,这个仇,她一定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这时,栾英杰强忍着疼痛,双手撑着地挣扎着要坐起来,“叔,你别生凤儿的气,都是我不好...啪...啊...” 栾英杰话说到一半,秦万粮突然弯身,猝不及防地甩了他一巴掌,直接把他打倒在了地上。 “栾英杰,事到如今,你别再狡辩了,赶紧承认自己的错误,向云安歌同志道歉!否则,等部队派人下来调查的话,可不是道歉这么简单了!” 秦万粮的话里,不仅充满了怒气,还有威胁! 栾英杰哼唧几声,艰难地睁开眼,狠狠咬着牙关,把所有的疼痛、愤怒、屈辱、不甘统统咽了回去。 他双手撑着地,像过街老鼠一样狼狈不堪艰难地直起身,却没办法站起来,只能弓着身坐着,抬头去看云安歌。 但,他并没有找到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身影。 这会儿,云安歌正趴在秦母怀里痛哭,秦明月、张香兰、刘英还有好几个妇女正围着她,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大堂嫂,你快别哭了,栾英杰要向你道歉了。”明明只有两步远,但秦东明却扯着大嗓门吆喝:“哈哈!坏人再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但邪不压正啊!” 把脸埋在秦母肩头的云安歌,脸上露出胜利的笑,缓了缓平复好心情后她把脸在秦母衣服上磨蹭好几下才抬起头,然后拉着秦母一起慢慢站起来。 刚才见秦母和秦明月抱着她一起大哭,她被这份亲情和信任给感动到了,眼泪不要钱地哗哗直流,脸上糊满了泪水和鼻涕,能更好地展示出她的委屈,让人更加同情她了。 见栾英杰要道歉,挡在云安歌面前的人很是识趣,自动往两边避开。 栾英杰望着眼睛和鼻子都红彤彤的云安歌,此时的她就像一朵被狂风暴雨侵袭过的白牡丹,明明那么明媚娇艳,那么楚楚可怜,可是落在他眼里,她也是明媚娇艳的,却没有半点楚楚可怜。 反倒是,像个披着一张绝美脸蛋的残忍狡诈的妖精! “云安歌同志,对不起...”栾英杰做了几番心理建设,终于开了口。 过了五秒,见栾英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云安歌拿衣袖用力抹了把眼睛,冲到栾英杰面前,愤恨地瞪着他。 “栾英杰,你真当我云安歌好欺负是不是?!上次你欠我钱不还反咬我一口,我和令年看在你是秦凤对象的份上没和你计较,没想到你不知感恩,却变本加厉来欺负我,不仅偷我家的老母鸡,还恶毒的造谣污蔑我...结果,你就这么冷冰冰轻飘飘地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这么毫无悔过之意的道歉,我不接受...” 见云安歌情绪如此激动,秦万粮有些怕了,忙出来打圆场,“令年媳妇,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栾英杰承认自己的错误,你就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嘛。” “大叔,”云安歌委屈巴巴地看着秦万粮,声音也低了不少,“看在你的面子,我说过的话肯定会算数的!不过,前提是栾英杰必须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诚心诚意向我道歉。就像我之前说的,除了把我家的墙头修好,赔两只老母鸡外,再让他写三万字的道歉信,当着全大队人的面公开念出来向我道歉。” “云安歌,你别欺人太甚...啊~”栾英杰没能按捺住火气,但火还没发完呢,秦大荣抬脚狠狠地踹在了他肚子上。 “他娘的,你哪那么多屁话啊,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秦大荣是秦万粮的大儿子,将来是要接替大队长位置的,两年前他当上了小队长,自然要比秦凤他们有眼力见。 他早已从秦万粮的态度看出来,他们必须得向云安歌服软,否则的话,后果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见栾英杰死捣临头了还要嘴硬,他心里的火气压抑不住只能发泄出来了。 这一脚下去,栾英杰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裂了,吐了一口血再次晕过去了。 “大哥,你发什么疯...”秦凤是生栾英杰的气,但见他吐出一大口血,怒气瞬间转化成心疼,“英杰...英杰...爹,英杰流了这么多血,我们快送他去县医院...” 见栾英杰吐了一大口血,脸色也惨白得吓人,秦万粮怕闹出人命,赶紧让秦大富去大队部开拖拉机,还让秦万全和他大儿子抬着栾英杰也去大队部。 第28章 一家人要相亲相爱 栾英杰被抬走后,一大半围观的人也离开了。 但还有十来个人留下来继续围观,不过都是女人,除了张香兰、刘英外,其她人也在安慰云安歌。 有两个五六十岁的妇人,见秦凤一家人都不在场,还恶狠狠地谩骂栾英杰。 云安歌睥睨了眼这两个妇人,她们俩素来和李仙娥交好,而且在五分钟前她们还跟着李仙娥激烈地讨伐她呢。 这脸变得如此之快,而且还没有丝毫的尴尬,不去演戏都可惜了! 对于这些虚情假意见风使舵的势力眼,云安歌连伪装都不愿意,不管她们是安慰她还是谩骂栾英杰,她都视若无睹,四下里巡视一圈,发现两只老母鸡放在厨房门口,微微弯身,算是向它们致歉。 这三年来,两只老母鸡每天都会下颗蛋给原主吃,却没想到最后被她给害死了。 害死就算了,还要吃它们的肉,那就在心里给它们默哀三分钟吧。 不过,看来秦万方、张香兰还有秦万库两口子的人品,比秦万粮和秦万财那两家人好太多,没有趁乱私吞这两只老母鸡。 院子里围了这么多人,她和秦母、秦明月也没时间去管那两只老母鸡,秦万方他们趁乱提溜走也是轻而易举的,而且事后她们应该也不会怀疑是他们偷的。 如今这两只老母鸡还在,怕是秦万方他们也时刻留意着,提防哪个爱占便宜的人顺手牵羊。 不管过去如何,至少这次他们两家人没有落井下石,多少也有帮到些忙。 尤其是秦东明这个小伙子,即便他以前也跟风追在她屁股后面骂她是黑心烂肺的资本家大小姐,但这次他却是成了她的神助攻。 看来,她这次赌对了! 当然,秦万方秦万库他们帮她,主要还是看秦令年的面子。 但,这点薄如纸的情,她会记在心里,也会找机会还的。 “三婶,四婶,谢谢你们,也烦请两位婶子替我给三叔四叔说声谢谢...” 云安歌的话还没说完,刘英忙打断她,“你这孩子,说啥谢不谢的...” 张香兰也不甘示弱,“安歌,你说谢字就给四婶四叔见外了。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四叔和四婶,咱们都是一家人帮忙是应该的。” 刘英和张香兰以前也跟风羞辱谩骂过云安歌,好在她们没有当着云安歌的面,所以云安歌也没和她们计较。 相比较而言,秦万方秦万库两家是有点人品,这次也帮了她的忙,她也是真心感激他们,但并不代表她诚心诚意掏心掏肺真把他们当成一家人。 其实彼此都心知杜明,这所谓的亲情都是建立在“有利可图”的基础上的。 云安歌没有去接刘英和张香兰的话,转而看向秦母绕开了话题,“娘,你脸肿得厉害,肯定很疼的,你赶紧回屋歇着去...明月,咱们去厨房煮两个鸡蛋...我以前看过一本医书,说脸受伤后拿煮熟的鸡蛋滚滚,能活血散淤消肿止痛。” 这法子是她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后面还去度娘搜了下,说是真有这效果,那她就拿来试试。 怕被人追问,索性就提前解释说自己在医书上看的。 “好的,嫂嫂。”秦明月心疼得眼泪一下就出来了,转身跑堂屋去拿鸡蛋。 “这个秦大贵太混账了,竟然连自己的大娘都敢打!” “是啊,一个小辈动手打长辈,太不像话了...” 提到秦母的脸,不等张香兰和刘英开口骂秦大贵,那几个老中青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声讨起来了。 云安歌和秦母仍旧没接那些人的话,婆媳俩一个径直去了厨房,一个向张香兰、刘英道谢后转身去了堂屋。 等张香兰和刘英带着她们各自的女儿走了,那些个想要巴结奉承的人也不得不讪讪离开了。 “安歌,别忙活了,你赶紧回屋去睡一会。”见人都走远了,秦母急急忙忙从堂屋走出来。。 真不愧是一家人啊,秦母看出来云安歌不想理会那几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才下了逐客令,所以她顺着儿媳妇的意进了堂屋,间接也算是赶人了。 说实话,她也讨厌那起子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人,这也是她不愿意和她们往来的原因,因为她脸皮不够厚,更不会上窜下跳的去演戏。 “遇到这糟心事哪里还能睡得着啊!”云安歌把洗好的鸡蛋放进锅里,见秦母左脸红肿得厉害,连带着左眼都肿了,心疼又懊恼,“娘,对不起,都是我惹的祸,让你受罪了,也谢谢你和明月这么相信我!” 大概是经历过风波也算是同患难过了,秦母放下所有的顾虑敞开心扉接纳了云安歌,亲昵地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傻孩子,你没有错,都是栾英杰那个孬种的错...咱们都是一家人,娘和明月肯定要相信你的。” 这三年来,她听过不少风言风语,说云安歌不检点和知青院的男知青不清不楚搞破鞋。 说实话,令年一走就是三年,再者云安歌也时常往知青院跑,她也怀疑过她会耐不住寂寞... 但是,这次令年回来她大病一场后整个人都转了性,和令年领了结婚证还圆了房,令年走后她对她和明月一直也很好,一看就是要踏踏实实和令年过日子的,所以她抛开那些闲言碎语,选择相信她。 还有,她和令年圆房后的第二天,她要洗床单,她抢过来帮她洗时看到了上面的血迹。 如此,也彻底打消了她那点子怀疑。 一个月前,她去挑水,无意间听秦万全的大儿媳妇正在嚼舌根子,说有天傍晚看到云安歌和知青院的一个男知青牵着手去了小树林。 虽然明知道这些嘴贱的人是在故意抹黑云安歌,依着村里人对云安歌的厌恶,倘若真看到她搞破鞋早就喊人去抓她了,理是这个理,但处于私心邪念,她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怀疑她的,在看到“落红”后才彻底打消怀疑。 从那天之后,她告诫自己以后不要再听那些嘴贱的人混说,要相信自家儿媳妇。 云安歌反手握住秦母的手,重重点头,“娘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要互相信任,要相亲相爱...” 正在烧锅的秦明月突然走过来,一手挽住秦母的胳膊,一手握住云安歌的手,甜甜地笑着,“娘,嫂嫂,我也和你们是一家人,我也要和你们相亲相爱!” 云安歌点了点秦明月的额头,“好!” 秦母鼻子一酸,泪眼朦朦地望着温婉可人的儿媳妇和甜美俏丽的女儿,幸福得都不觉着脸疼了。 一家人要相亲相爱! 唉,要是令年在家该多好啊! 鸡蛋很快煮好了,秦母架不住云安歌的坚持最后只得妥协,让云安歌亲自给她滚了脸。 不知道是感念儿媳妇的一片孝心,还是真有效果了,滚完一个鸡蛋后秦母说不那么疼了。 等给秦母滚好脸后,她们娘仨分吃了两个鸡蛋,秦母和云安歌分一个,另一个让秦明月吃了。 吃完鸡蛋,天才蒙蒙亮,秦母强势把云安歌和秦明月赶回屋睡觉了,她则是烧水准备把两只老母鸡给收拾了,到时候挑个大些的一分为二,给秦万库和秦万方家各送半只,另一只自己家吃。 …… 这会儿,正是半晌午,大家都很清闲,大半个村里的人都聚集在村里最大的饭场继续聊八卦,看到快递小妹秦明月一手提着半只老母鸡去送货,有几个人吞咽着口水过来搭讪。 “明月,你这是给谁家去送鸡啊?” 秦明月抬头,正好瞅见了王美莲,也就是她二婶,特意大声回答:“我嫂嫂让我给我三叔和四叔家送的!” 王美莲撇嘴,不高不低地嘲笑:“万库和万方这两家人也太不值钱了,云安歌拿半只鸡就把他们收买了。” 秦明月正好从王美莲身边经过,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停下脚步,板着脸瞅着王美莲,“二婶,你搞错了吧,我嫂嫂又没做亏心事,根本用不着去收买人心。你嘴里的大好人栾英杰一下子把我家两只老母鸡给弄死了,我们家也吃不完,我嫂嫂才让我给我三叔四叔家送去的。” 这些天,云安歌常常开导秦明月,女孩子不能太软弱,要泼辣些,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而今天凌晨,秦明月亲眼目睹了她家那个原本在外软弱可欺的嫂嫂突然变得泼辣彪悍...徒手抓鸡,狠狠收拾了栾英杰,指名道姓骂了李仙娥,甩了秦大贵两巴掌,一个人舌战一群人自证清白。 如果她家嫂嫂还像以前那样软弱的话,估摸着在被栾英杰污蔑时,就算她长了一百张嘴也无法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最后肯定被人打成破鞋,被“大运动”的人押着走村串巷,被成百上千人唾骂,还有可能要吃牢饭。 嫂嫂说其实泼辣并不是坏,只是让自己变得坚强刚毅,在被欺负时不再唯唯诺诺任人打骂,会勇敢地站出来保护自己,和坏人对抗到底。 所以,在秦大贵打她娘时,她不再软弱,不再无能的哭泣,而是勇敢地反击。 栾英杰污蔑她嫂嫂时,她可是听得真真的,王美莲和李仙娥、秦凤一起骂她嫂嫂,如今栾英杰的丑陋嘴脸都被揭穿了,王美莲这个狗腿子竟然还说风凉话嘲笑她嫂嫂。 她必须得反击! 见秦明月一改往日的软弱窝囊样,竟然怼得王美莲哑口无言,众人都诧异了,而王美莲除了诧异还有愤怒。 这小贱蹄子长本事了,竟然敢当众让她没脸。 可是想到秦令年的身份,王美莲只能压下火气,在心里狠狠咒骂秦明月... “唉,明月今年有17了吧?!” “17个生还没过,她和我家小花同一天生,腊月十二生的不得岁...” “那也不小了,该说媒了。” “去年有好几个人去给她提媒,但她娘说她年纪小,过两年再说。” “什么年纪小啊,那都是借口!我估摸着有秦令年这个军官儿子撑门面,沈梅丽看不上咱这村里的人,想让明月嫁到城里或者部队去...” 听这几个女人嘀咕到这里,正眯缝着眼恶狠狠剜着秦明月背影的王美莲像是被雷击了下,突然回神,眼中布满了算计,阴狠... 沈梅丽那个给人倒洗脚水的老贱b的儿子已经当了军官,绝不能让她女儿再嫁给一个军官。 连城里人都不能让秦明月嫁! 否则的话,沈梅丽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不行,她绝不能让沈梅丽好过! 都快30年了,她没有一天不盼着沈梅丽死,不盼着她的儿女出事的... 说起来,王美莲和秦母沈梅丽之间还有一段渊源... 当初媒人是把王美莲说给秦令年的父亲秦万仓的,因为秦万仓当时在省城,秦老爷子便做主定下了这门亲事。 等秦万仓年底回家过年就让他和王美莲完婚,孰料那年腊月初日本鬼子轰炸了省城,月底秦万仓带着无家可归的沈梅丽回到了大秦庄。 回家没几天,秦万仓得知家里给他定了亲,死活都不认这门亲事,宁愿被赶出家门也要娶沈梅丽。看在秦万仓这些年给家里挣了不少钱的份上,秦老爷子只得妥协,找王美莲的父亲商议,让王美莲嫁给还没有定亲事的秦万财。 王美莲的爹收了彩礼,想着只要是秦家人就行,管他是嫁给哥哥还是弟弟,当时王美莲也没想过反抗,只是嫁过来后没多久她便后悔了... 别看秦万仓年纪大,但看着不仅比秦万财年轻几岁而且也俊朗儒雅,脾气性格也好得很,十里八村就找不出第二个这般温和有礼又好看的男人,而且他对沈梅丽也是呵护疼爱有加,用村里人的话来说,秦万仓不是娶个婆娘回家,是娶个祖宗回家了。 再看秦万财,又矮又长丑脾气还坏,三句话说不好上来就是一巴掌。 王美莲进门第三天因为洗脚水兑得有些热,就被秦万财打了一巴掌,之后更是三天两头打她,骂她更是家常便饭。 不过,沈梅丽虽然命好但身体不争气,婚后快三年才生了秦令年,因为几年没生出孩子,要不是秦万仓一直护着,她肯定要被公婆赶出家门的。 别人都是一个接一个的生,可她生孩子相当困难,秦令年都九岁了才生下秦明月。 但秦明月一岁时秦万仓生病去世,沈梅丽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没有秦万仓的庇护,沈梅丽也只有一个儿子,再加上他和秦万仓在村里并不合群,还有沈梅丽长得漂亮也惹了村里所有女人的嫉恨,慢慢的大家都欺负沈梅丽。 男的想占她便宜,而女的因为嫉妒到处诋毁羞辱她,秦令年为了保护母亲时常和村里人急眼,便成了人们口中有爹生没爹教的野种。 眼看着沈梅丽的的日子越过越糟,母子三人在村里就像烂泥一样,任谁都可以踩一脚。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秦令年会去当兵,还成了军官... 自从秦令年当兵后便没人敢再欺负沈梅丽了,如他当上了军官,村里人都巴结讨好沈梅丽,她又活成了让十里八村的女人都羡慕的那个人。 原本还能拿云安歌这个恶媳妇来天天看沈梅丽的笑话,哪里想到这个女人突然转性了。 沈梅丽活得越好,王美莲就越嫉恨她,日日夜夜都想报复她。 直到秦明月的身影消失,王美莲才收回视线,但肚子里的坏水却激烈地翻腾... 如果不是沈梅丽这个贱人,她就会嫁给秦万仓,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等啊盼啊,终于在今天找到机会报复沈梅丽了! 如今沈梅丽最在乎的就是她的一双儿女,她虽然动不了秦令年,但可以动秦明月这个小贱人... 第29章 让云安歌万劫不复 县城医院。 栾英杰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伤得也不轻。 除了脸上身上十几处擦伤挫伤外,肋骨断了两根,不过因为骨折处没有移位属于轻微伤,不需要动手术,养一段时间会慢慢康复。 但右小腿粉碎性骨折,相当严重,动了手术,医生说术后极可能会有后遗症,通俗点说走路会有点跛脚。 等医生给做完检查,得知栾英杰死不了,秦万粮、秦大荣等人当下便走了。原本秦万粮要把秦凤带回家的,但她死活都不走,秦万粮只好让秦大富陪着她一起留下了。 麻醉药效过后,栾英杰在各种疼痛的折磨下醒过来几次,但因为头太痛了他都没能睁开眼,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刺耳的呼噜声吵得越发头痛,想睡都睡不着。 他忍着头痛欲裂睁开眼,看见秦凤趴在床沿睡着了,而秦大富一点坐相都没有的仰躺在椅子上也睡着了,呼噜打得能把房顶给掀了。 见秦凤守着自己,栾英杰微微松了一口气,跌落谷底的心正一点点的爬上来。 和云安歌那个贱人比起来,秦凤对他才是爱到骨子里去了。 秦凤虽然脾气不好,稍有不顺她的意,她不分场合会当众让他难堪,但如今在他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时,她还能对他不离不弃,他心里倒是对她有些微的感激。 既然秦凤没有抛弃他,那他必须再想出一个给自己脱罪的理由,不仅要让秦凤信服,还要让秦万粮信服。 只有给自己脱罪了,他才能抓住秦凤这棵大树,得到秦万粮的庇护,继续在学校当老师。 否则的话,他就要当个普通的知青,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去土里刨食。 即便一动脑子头就痛得要命,但为了自己美好的未来,栾英杰还是咬牙忍着,苦苦思索脱罪的理由... 就在栾英杰闭着眼睛想了半个多小时,秦凤醒来了。 见栾英杰仍然在“昏迷”,她有些心焦,把秦大富喊醒,“二哥,这都快十一点了,英杰怎么还没醒,你去找医生问问。” 秦大富打着哈欠,扫了眼栾英杰,有些不耐烦地说:“凤儿,你别太担心了,医生说了,他没有生命危险,等麻醉过后他会醒的。” “肋骨断了两根,右小腿还粉碎性骨折做了手术,怎么不严重啊?!” 秦大富甚是无奈,忍不住又翻了个大白眼,“好。我去找医生。” 拗不过秦凤,秦大富只好起来,不过他不是去找医生,是想出去撒尿。 “嘶...”栾英杰假装突然间被疼痛折磨醒,睁开眼,看到秦凤,他眼眶都红了,“凤儿...嘶...” 秦凤喜出望外,“英杰,你醒了...是不是很疼?” 栾英杰轻轻点了下头,连着倒吸了几口凉气,又轻轻摇了下头,勉强扯出一丝笑,“凤儿,有你在,我一点都不疼...嘶...” 秦大富轻蔑地冷笑,“栾英杰,你少说这些不要脸的话来哄我妹妹,你别忘了,你做的那些不要脸的事,让我妹妹还有我们一大家子人都跟着你丢尽了脸面...” “二哥,你少说两句。”秦凤满脸怒容,瞪着秦大富。 说到底,秦大富还是疼秦凤的,怕她生气,没再说难听的话讽刺栾英杰。 “凤儿,对不起...”栾英杰故意移动身子来牵动伤处,痛得他当即掉了一大串眼泪,再加上他满脸的擦伤,额头和脸还青紫红肿,当真是可怜啊。 “英杰,你别乱动,我不怪你。”秦凤小心翼翼抹去栾英杰脸上的泪水,自己倒是心疼的哭了。 栾英杰眼底划过一丝胜利的曙光,只要能再次成功取得秦凤的信任,他这次一定能绝地反击,把云安歌弄死。 他不顾疼痛,伸手紧紧握住了秦凤的手,“嘶...凤儿,你听我把话说完...嘶...是我不好...凤儿...你再信我一次吧...我有难言之隐...当时我不想打草惊蛇...才故意那样污蔑云安歌的...其实,我翻墙去云安歌家...是去找证据的...” 说到这,栾英杰故意看向门口,搞得神神秘秘又特别谨慎小心,一下就把秦凤给忽悠得云里雾里的。 见门口没什么人,栾英杰才又继续说:“我知道云安歌从沪市带来许多禁书...还有很多只有资本家大小姐才会穿的洋装...我原本想三更半夜翻墙过去假装偷她家的鸡,弄出动静后把云安歌她们引到外面去...然后我趁机悄悄潜入她屋里,等确定了禁书和洋服藏的地方去公社举报她...谁知道我运气太差,计划刚开始墙头就塌了...怕打草惊蛇,我故意说云安歌和我有私情...” 这会子,秦凤根本没心思去管私情不私情的,甚是激动地问,“你真的能确定,云安歌带了禁书和洋服?如果真有这些东西,别说秦令年了,就是天皇老子...” 说到这,秦凤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嘴,扭头看了眼门口,见没有人经过,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能确定...嘶...”栾英杰重重点头,牵动了伤口痛得他又龇牙咧嘴,不过见秦凤无条件选择相信了他,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凤儿,我这么做不是想给自己报仇,是为了你...云安歌让我当众丢脸也没什么,她不该把你拉下水,借着羞辱我的幌子来羞辱你...” “栾英杰,你两次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怎么还不消停呢?!”秦大富终于听不下去了,翻了一个大白眼,“他娘的,你每次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结果呢...还不是被云安歌那个贱人打得满地找牙...” “二哥,你不准这样说英杰...我相信他...” 见秦凤像个护食的老母鸡,随时都能撕烂自己的嘴,秦大富没再贬损栾英杰,只能对着头顶的白墙一个劲地翻白眼。 栾英杰当秦大富是空气,只要能忽悠住秦凤就行,况且这也不算是忽悠,云安歌那个贱人确实带了禁书和洋服。 “凤儿,我这次敢拿我的性命来担保,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有件事,我要是给你说了,你千万别生气啊...其实我送你的衣服,都是云安歌...从沪市带过来的...” “啊...那就是说,是云安歌穿过的...栾英杰,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啊...啊...”秦凤的怒气一下子冲到了脑门,抡着拳头对着栾英杰的胸膛砸去,见栾英杰狰狞着大喊大叫,她才恍然过来忙收回手。 “英杰,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很痛...那你赶紧吃颗止痛片吧...医生开了止痛片,说你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可以吃...” 秦凤慌里慌张去找药,去倒水。 秦大富却没有去帮忙,冷睨着栾英杰,“要我看啊,你不是小腿粉碎性骨折,是脑子碎成粉末了...秦令年那天都说了,衣服是他在部队找人给云安歌做的,而且你也承认了...” 趁着秦大富吐槽的空隙,栾英杰在秦凤的侍候下吃了止痛片,缓缓躺下去后才道:“我是碍于秦令年的淫威才暂时屈服秦令年的...秦令年为了维护云安歌故意撒谎的...说白了,秦令年其实是在维护他自己...如果云安歌出事了,他秦令年多多少少也会被影响的...即便当时云安歌还没和秦令年领结婚证,可众所周知云安歌在秦令年家住了三年,就是他名义上的媳妇,夫妻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大富眯眼瞅着栾英杰半天,突然觉得他不像在说谎,但心里还是有疑惑,“可是部队调查过云安歌,既然批准她和秦令年结婚,那就说明她的身份没问题。” 栾英杰嘴角扯出一抹狠戾的冷笑,“那是云家人伪装的好,而且云安歌的爷爷也有点关系,估摸着暗中打点了...云安歌自己也谨慎小心的很,所以她一直窝在秦令年家不出门,也不敢穿那些衣服...我当初之所以要从她那里买衣服送给凤儿,其实是想探探她的底...” 最终,栾英杰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不仅成功忽悠了秦凤,连长出脑子的秦大富也被他忽悠歪了。 其实栾英杰这次也不全是忽悠,他确实抓住了云安歌的把柄。 他坚信,这次他一定能让云安歌万劫不复。 秦大富是白石大队“大运动”的成员,还是负责人之一,得到这个消息后他开着拖拉机火速回去了。 而云安歌并不知道又一波危险正向她靠近。 此时,她正和秦母还有秦明月欢欢喜喜的在厨房里忙着做午饭。 秦母是大厨,云安歌和秦明月给她打下手,其实云安歌就是在边上站着观摩。 把老母鸡的油抠下来,一半炖汤,一半用鸡油煸炒后和土豆红薯粉条一起炖。 主食的话,秦母本想擀杂面条的,但云安歌建议弄成杂粮饼子,等红烧的鸡肉快熟时贴在锅边。 云安歌前世是会做饭的,手艺也不错,但这一世原主没下乡前可是养尊处优的娇娇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说做饭了,就是连厨房都没进过。 下乡后知青院虽然要轮流做饭,但她做了两次难吃得让全体知青吃的胃抽搐,自此后再轮到她做饭,为了自己的胃着想,有几个厨艺不错的女知青便替她做,但她要替帮忙的女知青捡两天柴。 在秦令年家三年多,原主都没有做过饭,况且经过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大力宣扬,整个白石大队的人都知道她做饭比猪食都难吃,所以即便她有心想施展一下厨艺也只能作罢。 秦母的厨艺是顶顶好的。她以前在省城富商家当佣人时经常去后厨帮忙,看得多了知道的也多,实践几次后这厨艺就练出来了。 虽然云安歌提的吃法比较奇特,当地根本没有这种吃法,但秦母和秦明月也没多想,毕竟云安歌可是连外国菜都吃过的,提出这样的吃法一点也不奇怪。 今天要大饱口福的可不只有云安歌她们,还有秦万库和秦万方家,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吃得都是清汤寡水,谁家要是开了荤那香味能飘出三里远,何况一个村里同时有三家开荤。 浓浓的肉香味飘出来,别说小孩了,就是大人都被馋的直流口水。 但老母鸡的肉比较柴,要费不功夫,所以等到家家户户都开饭了,云安歌他们三家的鸡肉才七成熟。 雾气萦绕、肉香味弥漫的厨房里,正在烧锅的秦明月第六次揉着“咕咕”狂叫的肚子,吞咽着口水问:“娘,还要多久肉才烂啊?” “快了快了,再等一会。”秦母拿筷子扎了下肉来探火候,放下筷子拿盐罐子倒盐时,突然就傻眼了,“哎哟,盐没了,瞧我这脑子,昨天晚上就没了,想着今天去买的竟然忘得干干净净... ” “我去买!”秦明月起身跑出去,准备到堂屋拿买盐的钱。 正在院里扫地的云安歌也听到家里没盐了,拉着秦明月进自己屋,“明月,我给你拿钱。” “嫂嫂,不用,咱娘的钱,我知道放哪里。” 云安歌自顾自的拉着秦明月进了屋子,拉开抽屉拿了一块钱给她,“顺便帮我买俩信封!” 她想写两封信给云家人,一封寄给沪市的爷爷和父母,一封寄给两个在西北插队的哥哥,要把自己结婚的消息告诉他们。 原主大概是存心不想和秦令年过日子的,即便她时常和家里人通信,但一直都没把自己和秦令年的事告诉家里人。 如今她和秦令年都领证了,也是打算和他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所以也要给家里人说一声。 虽然现在的她换了芯子,但这躯身体还是记挂着她的家人的。昨天晚上她做梦,梦见“大运动”的人又拿她的身份说事,去讨伐她爷爷和父母,还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 虽然梦是虚幻的,还有说梦都是反着的,但她刚才突然想到这个梦,很是担心爷爷和父母。 即便和他们没有见过面,即便如今的她不算是他们的家人,但她既然成了这个时代的云安歌,那和云家就是一家人。 她要写信告诉他们自己嫁人了,嫁的还是一位军人,也会去随军。 除了让他们不要担心自己外,也是告诉他们,她的身份没问题,以后谁要是再拿她的身份来作文章,他们完全可以拿她军嫂的身份去反击。 “好嘞!”心心念念想吃鸡肉的秦明月也没推辞,接过钱转身急匆匆跑了出去。 不过,当秦明月跑到村口时,看到秦大富带着几个“大运动”的成员正威风凛凛地站在一户人家的院门口。 秦明月脸色明显一滞,眼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惊恐,这三年来,这些人也时常去她家审查她嫂嫂,虽然那个时候她不喜欢嫂嫂,但每次看这些人像审犯人一样的审她,这心里也是有点心疼她的。 “二狗,你别吃了,抓资本家大小姐可比你吃饭重要...” 第30章 搜查 听到“资本家大小姐”这几个字,秦明月如遭雷劈,吓得脸煞白如纸,腿也发软! 整个白石大队,只有她嫂嫂会被人说成是资本家大小姐?! 难不成他们要去抓她嫂嫂! 秦明月狠狠咬牙,让自己不要害怕不要恐慌,踉踉跄跄闪身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抓她嫂嫂的,她都要回家去报信。 一路上,秦明月铆足了劲儿往家跑,也遇到不少人,见她神色慌张惊恐还满头大汗,像是撞见鬼了,都问她怎么了,她躲躲闪闪地说“自己突然肚子很痛”,好在有两个妇人笑着八卦,说她应该是来了月信,大家也没怀疑都相信了。 “嫂嫂...你快...”秦明月一口气跑回家,冲到厨房里,不由分说拉着云安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藏起来...秦大富那些人...可能要过来抓你…” 见秦明月这样,秦母当即吓得脸也白了,“这是咋回事...安歌你身份不是没问题...” 云安歌虽然也惊恐慌乱,但还能保持镇静,飞快想着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了,“明月,你别慌,去门口放风,娘,你跟我来...” 这三年多来,秦大富他们这些人几乎每个月都要来找原主一次,但每次都是审问,只要她坚持不承认自己是资本家大小姐,把那些语录流利地背出来,他们批评教育她一番就完事了。 但是,如今她的身份都得到了部队的认可,他们却要过来抓她! 那就是说,他们有了确切的证据,能证明她是资本家大小姐...而这些证据...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肯定是栾英杰提供的。 栾英杰提供的证据...肯定是原主从沪市带过来的衣服,还有那些所谓的禁书! 云安歌拉着秦母进了东屋,打开衣柜,从一堆灰扑扑的粗布衣服下面翻出两个大包袱,“娘,咱家哪里比较不容易被人搜查到...” “茅坑...不行...哦...红薯窖...” “快,咱们把包袱藏红薯窖去...” 秦母什么都没有问,接过云安歌递过来的包袱抱着就朝外面跑,云安歌也抱着一个跟在她后面。 走到门口时,秦母恍然过来,先探头朝外面看了看,确定外面是安全的才拔腿往西南角跑,云安歌也胆战心惊地拔腿跟上。 在大门口四处张望着放风的秦明月即便一个劲给自己洗脑“我不怕我不怕”,可还是被吓得快要哭了,她扭头看向院子,打着哭腔小声道:“他们来了...我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这个时候,云安歌都吓得满头满身冷汗了,也没底气去安慰秦明月,只能先和秦母藏东西。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母像是被激起了强大的保护欲,突然就没那么惊恐慌乱了,她用力一把掀开地窖的盖子,把手里的包袱扔下去,转身夺过云安歌手里的也扔下去,然后和云安歌一起把地窖盖子盖上,还在上面盖了一堆厚厚的干树枝。 秦母重重地拍了拍狂跳的胸口,“还好,咱家红薯窖在柴火棚下面,盖上一堆干柴也看不出来。” “来了...来了...他们到秦凤家门口了,我大叔正和秦大富说话...”见东西藏好了,秦明月拔腿回了院子,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害怕的浑身发抖,“不会被找到吧...” “只要我们能保持镇静,不露出马脚就不会被发现,你们赶紧去厨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云安歌说完,转身跑回自己屋,还把门栓子给扣上了。 秦母拉着秦明月刚踏进厨房,秦大富就带着一群“大运动”的人冲进来了,大门没有关,他们就那样大摇大摆威风凛凛地进了院子。 后面乌泱乌泱的跟着很多很多人,不仅有大秦庄的,还有附近两个村的,而冲在吃瓜人群最前面的是秦万粮一家人,除了他的那两个知青儿媳妇和不在家的秦凤外,无论老少都过来了。 秦万粮冷沉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李仙娥秦大荣、秦大贵这些人却是满脸幸灾乐祸,还有大仇得报后的快感。 “狗日的资本家大小姐...嘶...”李仙娥半夜时摔了一跤,下巴肿得都赶超鼻梁子了,话都说不利索,但眼见着云安歌要倒血霉了,她抑制不住激动,“这次总算露出万恶的尾巴了...” 被云安歌扇了两巴掌的秦大贵也振臂高呼:“打倒万恶的资本家大小姐云安...” 秦万粮回头狠狠瞪了眼秦大贵,“闭嘴!”收回视线时,顺带剜了眼李仙娥,警告她也要把嘴巴闭紧。 他们就不能再等两分钟,等证据搜出来让云安歌长了一百张嘴都没法狡辩时,再出来吆喝也不迟啊。 李仙娥这个狗窝里放不住剩馍的死婆娘沉不住气就算了,秦大贵也这样可见也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都是老秦家祖宗留下的种,他这几个儿子和秦令年的差别咋恁大啊?! 秦万粮这么冷冷地吼一嗓子,不仅震慑住了李仙娥和秦大贵,就是那些个高呼的准备落井下石之人也闭上了嘴。 大秦庄的人几乎集体出动了,秦万方、秦万库、秦万财这三家人自然也来了。 秦万方、秦万库这两家人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幸灾乐祸,每个人脸上都浮现了担忧,当然这担忧只有两分是为云安歌,其余的都是替自家担忧。 尤其是秦万方和张香兰,两口子的心口像是被石头压着,担忧害怕慌乱得都快喘不过气了...栾英杰闹事时他们俩还有秦东明那般维护云安歌,倘若真搜出证据坐实了云安歌是资本家大小姐的话,那秦万粮肯定会借机狠狠收拾他们的。 到时候,给他们按个亲近或者包庇资本家大小姐的罪名也是极有可能的! “大富,你们这是要干嘛?”秦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把秦明月往厨房里面推了推,才鼓起勇气尽可能镇静地走出来。 好在过分的惊讶和疑惑,总算压住了她的惊惧与慌乱。 “大娘,云安歌呢?”秦大富刻意把自己套着“大运动”标识袖套的胳膊抬了抬,“我们接到上级指令,要对她进行搜查...” 第31章 证据找到了 “搜查什么?哪个上级给你们下的命令?”云安歌把衣柜整理好后,站在窗户边大声问道。 清亮的嗓音有些底气不足,一下就能听出来心虚慌乱。 窗户关着,还拉着窗帘,外面的人看不到云安歌,她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她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刚才李仙娥的狂言,她听得清清楚楚的,心下笃定,确实是栾英杰又在暗中捣鬼! 玛德! 这个狗渣男,当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她只恨老天不开眼,没有砸死他! 倘若这次不是明月及时发现跑回来报信的话,原主留下的那些证据肯定要被搜出来,那她就算不丢了小命,也被扒秃噜皮了。 唉...她又想骂原主了,她到底看上栾英杰啥了?! “队长,别跟这个资本家大小姐废话,咱们直接冲进去把证据搜出来,看她还敢不敢狡辩。”二狗说完,撸起袖子大步朝东屋冲去。 秦大富作了个“冲”的手势,他的那些爪牙一窝蜂也冲向了东屋。 咚~咚~ 二狗用力撞了两下门,回头看秦大富,“门栓子被扣上了,看来资本家大小姐见苗头不对,躲屋里销赃呢。” “大运动”兴盛的这些年,他们这些人不仅在各个村里搞运动,还会去县城,甚至去市里,搜家的时候那些臭老九资本家们都会销赃,所以便认定云安歌也会这么干。 其实云安歌之所以关门阻拦他们是要混淆视听,倘若她毫无畏惧坦坦荡荡的让他们进屋来搜查,他们肯定认为她转移了那些东西,一定会满院子犄角旮旯都要搜一遍的。 “你们...别进来...我身体不舒服...在休息。”云安歌故意表现得特别惊恐慌乱,给人的感觉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让秦大富他们,还有围观的群众越发相信,云安歌是在销赃。 王美莲从人群里挤出来,撇着嘴,状似漫不经心地说:“我刚才见明月急急忙忙从村口跑回来,莫不是看到大富他们了...”在别人都紧紧盯着东屋那边看时,她却是紧紧地盯着秦母,眼中噙着阴恻恻的笑,“大嫂,令年可是军人,你和明月思想觉悟不应该这样低啊,这不是在扯令年的后腿嘛!为了令年的前途,你们娘俩可不能犯糊涂啊!” 听起来,王美莲是在劝秦母和秦明月不要护着云安歌,以免毁了秦令年。 其实,她是在透露秦母和秦明月在包庇云安歌。 秦大富听出了王美莲的言外之意,扭头怒目瞪着秦母,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大娘,我劝你立即马上和云安歌这个万恶的资本家大小姐断绝一切关系,坚定地和我们广大穷苦群众站在一起!否则的话,你们就是被资本家给侵蚀了,思想出现问题的话,不仅你们俩要接受深刻的批评教训,就是秦令年同志也要接受调查。” 一番危言耸听后,秦大富不再理会秦母,转身冲到最前面抬脚狠狠去踹门,“快,赶紧把门踹开,不要让云安歌销毁证据...” 咚~咚~ 砰~ 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起铆足了劲踹门,没一会就把门给踹烂踹开了。 秦大富打头阵,像猎人看到自动掉入陷阱的猎物一样狂喜,急急地冲进了里间。 “你们要干嘛?”云安歌惊慌失措地挡在衣柜前,咬牙故作坚强,“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犯法?!”秦大富上上下下打量着云安歌,因为除了云安歌外没人会看到他的脸,他也不再假装正义凛然,满脸痞气,满眼的淫秽,“好啊,等一下,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犯法。不,你那不叫犯法,叫犯罪...云安歌,你要是现在自动交出那些东西,我会看在你认罪态度积极,对你从轻处罚...” 后面那句话,怕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明白,他是在威胁云安歌,逼她屈服他! 这些年,来了那么多女知青,算上其它大队的,他就没见哪个女知青有云安歌这般漂亮勾人的。 当初他一眼就看上她了,也向她示好过几次,可她连拿正眼瞧他一眼都没有。 在他千方百计找机会想对她用强时,她竟然风骚的一头撞进秦令年怀里了,这些年他借着审查她的幌子,想找出点什么逼她屈服,可她每次都积极配合,而且也没揪住她任何小辫子,这次她总算栽在他手里了... 云安歌往后退了两步,避开秦大富那让人作呕的目光,“我没犯罪...我也不会认罪...我是军嫂,身份已经得到部队的认可...” 秦大富咬着嘴角,用只有他和云安歌能听到的声调小声说了句“不识抬举的东西”,然后一把推开云安歌,“死鸭子嘴硬是吧?!等东西搜出来了,我看你的嘴还硬不硬?!” “呜呜...”云安歌也不敢真和这些疯子硬碰硬,缩在床头假装呜咽,“不要动我的东西...柜子里面除了衣服和我藏的私房钱外什么都没有...” 见状,秦大富信心十足,认为柜子里肯定有他要找的东西,尤其是等他把上面那一堆衣服一件件扔出来,看到最底层有个灰布包袱时,越发的兴奋激动了。 “找到了!证据找到了!”秦大富用力纂紧包袱,扭头用那种残忍又透着猥琐的眼神,瞪着瑟瑟发抖楚楚可怜却越发妩媚娇俏的女人,早知道他就单独行动,那样还能逼云安歌屈服,“云安歌,你这是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这次就是秦令年也救不了你...” 说完,秦大富吩咐另外几个人,“你们去柜子底下还有床底下好好搜一搜,找出那些禁书。” 这几个人点头应了下,有的去移柜子,有的弯身钻进床底下。 见这些人没有拦住去路,云安歌趁秦大富没有防备一把抢过包袱,拔腿跑了出去,“我没有犯罪...这里面不是你们要找的什么证据...是我家令年的衣服,还有我的私房钱。” 第32章 要给令年打电话吗 门口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站在最前面的是王美莲,她眼疾手快伸手一把夺过包袱。 “云安歌,你这个资本家大小姐,果然是看不起我们劳苦大众啊,你以为你自己很聪明,我们都是缺心眼的蠢驴嘛...这包袱里要是没猫腻,你还会抢,还会跑吗...” “里面有钱...我怕...怕丢了...”云安歌慌乱地去抢包袱,却被李仙娥一把推开了。 王美莲满脸看好戏的奸笑,急不可耐地解开包袱,“大家伙都睁大眼睛好好瞅一瞅...”说着,还特意瞅了眼旁边急得满头大汗的秦母,“大嫂,你更要睁大眼睛,好好瞅瞅这里面都是啥...” 话说到这,王美莲已经解开了包袱,把里面的东西给抖落出来... 但是,看到那一件件一张张掉出来的东西时,王美莲、李仙娥、秦大富还有秦万粮以及站在前面那些准备喊打喊杀的村民,瞬间都傻眼了... 包袱里掉出来的是…用橡皮筋固定住的一沓钱票,结婚证,秦令年的结婚报告,云安歌的婚介信。 除了这些,还有几件洗得严重褪色的军装,上衣的领口袖口还有裤子的膝盖裤腰磨损得都破了。 一看,就是秦令年的旧军装。 是他这次回家带回来的,想着让秦母改改缝补一下给秦明月穿的。 秦令年走的当天,秦母都拿出来洗了,太阳下山时云安歌收床单顺便给收回自己屋了。 她想着自己和秦令年已经有了实质性的夫妻关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他还有他的东西分离出去,不仅把这几件军装拿回自己屋了,还把他留在堂屋西里间的东西也给搬了过来。 东西看着也挺多的,但掉出来后一眼就能看清楚都是啥。 根本没有所谓的洋服和禁书。 “我都给你说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你还不信。”云安歌委屈又愤怒地瞪了眼呆若木鸡的秦大富,弯身快速地把那沓钱票捡起来,随后又把军装一件一件捡起来。 秦母也忙上前捡拾,等婆媳俩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完,云安歌假装去拂结婚报告上的尘土,故意把信纸展开。 那一排鲜红的特殊文字映入众人眼帘,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庄严肃穆。 就连威风凛凛的秦大富眼底都流露出浓浓的畏惧,更遑论别人了。 不过,秦大富很快恢复如常,意味深长地睨了眼云安歌,转身朝里间走,“二狗,仔细搜,角角落落都要搜。” 他回来后立马就去知青院,问了几个女知青,她们都说每次云安歌开皮箱拿东西时她们都有撞见,看到里面花花绿绿的一堆漂亮衣服。 所以,他坚信栾英杰没有说谎。 而且如果云安歌心里没鬼,早就坦坦荡荡把门打开让他搜查了,刚才她肯定是在藏东西。 十几分钟后,秦大富他们把屋里的柜子床桌子全给移了位置,还用手去抠地面,看看有没有挖过的痕迹。 只是,一无所获。 他们还不死心,如法炮制又搜了堂屋和厨房,不仅把麦囤子里的小麦挖出来,还把厨房的柴火给移开,就是灶膛里的灰都扒出来了,结果什么都没搜到。 众目睽睽之下,闹出这么大动静,最后什么都没搜出来,秦大富不仅觉得丢脸,还认为自己的工作有重大失误。 要是传到公社或者县城的“运动办”,他不仅要被领导批评,还会被同行嘲笑。 况且栾英杰和几个女知青都能证实,云安歌确实有这些东西,只不过她藏得太深,需要花费些功夫来找。 秦大富灰头土脸地从厨房走出来,扒拉开围观的人群,有些气急败坏地吆喝,“二狗,你们去大队部的工具房拿几把铁锹,把院墙根给挖了...” 云安歌终究是低估了秦大富的战斗力,这屋内全搜了个遍他还不死心,竟然要去搜院子,照他这么个搜法肯定会搜到红薯窖的。 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冷笑道:“秦队长,你应该把所有的铁锨铁锹抓钩榔头都拿过来,召集整个白石大队的社员一起上手,把我家的房子统统给拆了,院墙也给推倒,到时候把地挖个五尺深。” 秦大富嘴角狠狠抽了几下,瞪着云安歌,不等他开口,秦母轻轻扯过云安歌手里的结婚报告,展示到秦大富脸上。 “秦大富,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部队批准的令年和安歌的结婚报告,连部队都给安歌证明她不是资本家大小姐了,你们却死活不相信,非得说她藏了只有资本家才有的东西,可是你们每间屋子的角角落落都搜了,连老鼠洞都没放过,结果什么也没搜到,现在还要挖我家的院子...” 说着,秦母重重地拍着大腿,学着那些泼妇撒泼打滚,“天爷啊,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我家摊上了,三更半夜来偷我家的鸡,造谣污蔑我儿媳妇,现在又来搜我家,知道的说你们公事公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假公济私故意报复我家呢...呜呜...是不是见我家令年不在,你们一个个的都欺负我们娘仨...” 说到此,秦母眼圈泛红,愤怒又委屈,突然紧紧揪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最后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眼睛一闭身子摇摇晃晃就要摔倒。 “娘!娘!” 云安歌和秦明月担忧恐慌的脸都白了,急忙扶住秦母,但她身体瘫软着站都站不稳,张香兰和刘英也赶紧跑过来帮忙。 秦明月泣不成声,“娘...呜呜...娘...呜呜...” “娘...娘...”云安歌虽然还能控制住情绪,但眼泪也是扑簌簌地掉落,秦母要是被气出个好歹来,她难辞其咎。 在场的人虽然都等着看笑话,等着把云安歌摁到地上摩擦,可是这都搜了一个多小时什么也没搜到,他们心里开始动摇了,如今见秦母又被气晕了,云安歌和秦明月担惊受怕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都不免有些心软。 “东明他娘,你快掐大嫂的人中...”秦万粮也有些慌了,扭脸瞪了眼一副巴不得秦母挂掉的李仙娥,“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卫生室喊大夫过来。” “对,掐人中。”秦万方又急又慌像热锅上的蚂蚁,见张香兰笨手笨脚的,最后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直接上手掐秦母的人中。 被掐了几秒人中后秦母终于醒了,她重重喘了好几口粗气,睁开眼狠狠瞪着秦大富,憋屈又气恼地怒吼,“秦大富,你把我抓走吧,我才是资本家...” 啪~ 秦万粮甩手给了秦大富一个大嘴巴子,“你个不长脑子的鳖犊子...难道你看不出来嘛,栾英杰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混账玩意...他娘的,气死老子了...秦大富你长这张破嘴只会吃饭,不会说句人话是不是...在栾英杰向县‘运动办’的领导举报你堂嫂时,你就应该拆穿那个混账玩意...” 秦大富捂着红肿的脸,咬牙把火气压下去,即便再不甘,但他爹都给他把梯子架好了,这个时候他不往下爬还能等到什么时候啊。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大不了,等到夜深人静偷偷摸摸来挖墙根。 “大娘,堂嫂,我错了...我真不是针对你们...都是栾英杰那个混账玩意向县‘运动办’的领导举报...” 正给秦母拍背顺气的云安歌不着痕迹扫了眼唱黑白脸的父子俩,起身,看着秦万粮。 她虽然脸上满是委屈,但声音却异常的冷:“大队长,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从讨债算起,栾英杰这已经是第四次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恶劣... 偷我家的鸡来报复我被撞破,便污蔑我和他有私情毁我声誉,丑陋嘴脸被揭穿后他明着给我道歉但背后又在使坏。 这还没过12个小时呢,他又造谣我藏有资本家大小姐的脏物,是不是明天一早他就要污蔑我是烧杀掠夺无恶不作的日本鬼子了...” “安歌,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见云安歌虽然没有把责任推到秦大富身上,但喊他大队长刻意拉远了关系,秦万粮即便心里不舒服但脸上还是赔着和蔼的笑。 “你放心,这次大叔一定替你向栾英杰讨回公道,狠狠教训他,等他出院回来让他写五万字,不,写十万字的检讨书...” 云安歌冷笑摇头,“这种没有诚意的道歉不要也罢!大队长,就算栾英杰是秦凤的对象,我这次也不能再给你和秦凤面子了。 要不然,栾英杰肯定以为云安歌太窝囊,太好欺负...所以,这次为了让栾英杰受到深刻的教训,我一定要去公社报案,让他为自己的恶行买单!” “安歌,娘支持你,这次绝不能再原谅栾英杰那个孬种了!”秦母扶着秦明月和刘英的胳膊,摇摇晃晃从地上起来,“走,咱们现在就去公社!” “哎哟,大嫂,安歌,你们消消气,消消气!”秦万粮不仅慌了,还有些害怕,挡在秦母跟前。 “大嫂,气大伤身,您千万别给栾英杰那个混账玩意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大嫂,安歌,你们就再给我一次面子! 如果,我这次不能震慑住栾英杰那个狗娘养的,再让他闹出幺蛾子,别说去公社,你们就是去令年的部队告状,我都举双手赞成,还给你们出路费。” 说着,秦万粮转身,望向看热闹的人群,严肃地吆喝:“那个,在场的全体社员都听好了,以后栾英杰再混说什么,咱们一个字都不要相信!不仅不相信,还要拿鞋底子扇烂他那张破嘴,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听到了!” “秦大富,还有你,听到了吗?!”见秦大富咬着牙,一双眼睛像恶狼一样在院子里巡查,秦万粮白了他一眼。 “听到了!”秦大富心不甘情不愿地咬牙回应。 不管怎么样,明面上还是要给秦万粮几分面子的,云安歌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大队长,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看你的面子,再给栾英杰一次当人的机会。不过,如果再有下一次...” “安歌,大叔给你保证,约对不会有下一次!” 安抚住了云安歌和秦母,秦万粮暗暗松了口气,等李仙娥找来大夫给秦母检查了身体说没啥大事,他把围观的人给遣散后才黑着脸回家。 “娘,令年有没有给你留过他部队的电话?”云安歌和秦明月一起把秦母扶到堂屋后,突然问道。 “有是有...三年前令年探亲回来给留过...不过我从来没打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令年...安歌,你要给令年打电话吗?” 第33章 秦营长,你爱人打来的电话 “娘,你把号码找出来给我...”云安歌看了眼窗外,拧眉想了想才又道:“今天有点迟了,明天一早我和明月去县城给令年打个电话。” 云安歌给秦令年打电话,并非冲动的决定。 在秦大富准备搜院子时,她突然意识到她的身份就是个不定时炸弹,就算她过了部队的政审,但凡有栾英杰这样的小人站出来污蔑,秦大富之流就要过来闹腾一番。 她不能每次都兵来将挡,次次被动的去化险为夷,必须要想个办法永绝后患。 但,仅凭她自己的能力是不行的,那就必须寻求秦令年的帮助。 他们现在是夫妻,患难与共,所以她也不矫情,更不想当个大包大揽的女强人,该求助就求助,不要给他客气。 毕竟当初原主赖上他,就是要寻求他这棵大树的庇护。 同样,她之所以毫不犹豫的嫁给她,和他做真夫妻,也是因为他能庇护她。 而此时,秦凤家。 秦万粮是最后一个回家的,他刚进院门,秦大富就冲过来,咬牙切齿道:“爹,云安歌那个贱人肯定把那些东西埋在院子里了,当时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只顾着去屋里搜...” “你那是脑子没转过弯吗?!”秦万粮不屑地白了眼秦大富,“你那是笨,是蠢!被云安歌当傻猴子耍了,你还自认为自己聪明绝顶...她确实有那些东西,估摸着在她向栾英杰讨债那天,秦令年看到秦凤穿的那件衣服已经觉察出苗头不对了,早就让云安歌把那些东西销毁了。你们去搜查,云安歌演那么一出就是故意让你当众丢脸...” 说着,秦万粮老脸越发黑了,重重喘了几口粗气,“这个贱货,竟然敢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她不仅是想让你丢脸,更想让我这个大队长丢脸...” “说一千道一万,这都是栾英杰那个瘪犊子惹出来的祸,原本我们家和秦令年的关系就不好,他这样接二连三的闹幺蛾子,云安歌心里多半也是记恨咱家的...”秦大荣插嘴。 但不等他把话说完,秦万粮咬牙怒吼:“大荣,大富,你们俩带着麻绳赶紧去县城,把秦凤给我绑回来。这个死妮子,我这老脸都要被她丢光了!等她回家,都给我好好看着她,不能让她出院门半步...” 怕李仙娥这个猪队友暗中帮秦凤,秦万粮狠狠瞪着她,威严十足地警告,“你要是敢在背后给老子玩阴招,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知道秦万粮憋着一肚子的怒火,李仙娥低着头,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但心里却是一个劲地咒骂云安歌和秦母。 发了一通脾气,秦万粮双手负在身后,喘着粗气走到堂屋门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大贵,大有,你们俩把咱家的砖头拉两车去你大娘家,再找两个人,把坍塌的墙头给垒好。” “那是栾英杰弄塌的...嘶...凭啥用咱家的砖...嘶...”秦大贵愤愤不平,反应太过激烈,扯得红肿淤青的脸一阵阵的痛。 秦万粮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满脸的褶子里还藏着愤怒,“砖钱从栾英杰工资里扣!” 他娘的,他也不想拉下老脸去讨好秦老大那个婆娘,还有云安歌那个贱人,可眼下为了安抚她们,他不得不豁出去这张老脸。 还有,墙头垒好也能防止再生事端。 今天云安歌掉出来的那一圈钱票,得让多少人眼红啊,万一哪个不长眼的生了歹念去偷钱,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还不是他这个大队长来兜底。 “快去,别磨蹭,天黑前必须要垒好。”见秦大贵和秦大有站着不动,秦万粮怒吼一声,“这一个个的,没有一个让老子省心的!” 秦大贵和秦大有慌忙跑出去,准备到大队部拉架车子,秦大荣和秦大富也紧跟着跑了出来。 这边,秦母找出秦令年留的电话号码后,云安歌抄在一张纸上叠好放在裤兜里,便和秦母秦明月去吃饭了。 厨房里被弄的像猪窝一样乱,连下脚的空都没有,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秦大富那群王八羔子也没敢偷吃鸡肉,要不然依着他们那土匪恶狼样,怕是连口汤都不会留下来的。 只是饭吃到一半,秦大贵带着五六个青壮年过来了,见他们要垒墙头,云安歌和秦母自是不会推辞。 不过,怕他们胡乱应付,到时候垒成一推就倒的豆腐渣工程,云安歌让秦明月吃完饭喊来了秦万方,让他帮忙盯着。 ...... 县医院。 秦大富走后,栾英杰的目的达到了,怕秦凤聒噪吵得他头疼,吃了点东西便说头晕头痛想睡觉。 其实,他更怕秦凤质问他在十四岁时谈女朋友的事。 提起这个,他气得胸口直疼,那不过是他情窦初开时懵懵懂懂的一次爱情体验,和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只是书信往来,孰料被云安歌看到了信便和他大吵大闹。 不过,他当时三言两语就把她哄好了。 这破事,他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没想到云安歌这个贱人竟然还记得,要拿出来挑拨他和秦凤的关系。 只是,这个贱人怎么都没想到,在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后还能扭转乾坤,能把她踩在脚底下。 想着想着,栾英杰都想现在出院,回去亲眼目睹云安歌被万人唾骂的盛大场面... 算了,为了逃避秦凤的追问,他还是安安分分在医院养伤吧。 兴许是止痛片起了效果,也兴许是想到云安歌要倒大霉这心情也大好,栾英杰身上没有那么疼痛了,很快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长,直到秦大富大力地推开门制造出震耳的响声才把他吵醒。 “啊...二哥,你发什么羊癫疯,这么大劲吓死我了!”秦凤也趴在床沿睡着了,被惊醒后气恼地瞪着秦大富,“瞅你脸黑得像羊屎蛋子,这是在哪里受了气,跑这里撒气。” 秦大富没搭理秦凤,走进来,抡起椅子就朝栾英杰砸去... “二哥,你要干嘛...” 秦凤没能拉住秦大富,他照着栾英杰刚动了手术、打着夹板的右小腿用力砸下去。 “啊...啊...”栾英杰痛得满头大汗,发出凄厉的持久的鬼嚎,整个住院大楼都能听到,这惨叫太过瘆人,还把不少孩子给吓哭了。 “栾英杰,你他娘的不是拿命担保,云安歌铁定私藏了洋服和禁书吗?!你大爷的,老子又被你当猴耍了...” ...... 翌日。 吃过早饭,云安歌和秦明月就出门了。 她们运气挺好,今天大队有牛车要去县城。 现在是农闲时节,天气也越渐冷了,有几个女知青约着一起去县城买布料做过冬的棉衣,顺便取家里给寄的信或者东西,便雇了牛车。 “安歌同志,你们这是要去哪?” 虽然有几个女知青看云安歌不顺眼,但也有极个别的即便不喜欢她却也不厌恶她,如今她又是军嫂,便想着巴结讨好她,主动同她搭讪。 云安歌浅笑回应:“我娘昨天晚上一直心口疼,我和明月去县城问问医生,让给开些药。” “那你真是赶巧了,我们也要去县城,雇了牛车等会就过来,咱们一起走吧。” “好!” 云安歌没有拒绝,但她也不会占便宜,按照平时的价钱出了3毛钱车费。 路上,有两个女知青总是找话题同云安歌聊天,她也没端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倒也不觉着无聊。 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在云安歌的骨头快要巅散架时终于到县城了。 大家在县供销社那里分开,趁着那几个女知青先去供销社买东西,云安歌抓紧时间去了邮电局。 为了掩人耳目,她故意问了路人医院在哪,好在医院和邮电局同一个方向。 原主时常来邮电局取家里寄的信和东西,所以云安歌对路况很熟悉。 邮电局的人特别多,但这个年代打电话是特别奢侈的事情,尤其在经济落后的小县城,这会儿也没人来打电话,不用排队等。 云安歌走到打电话这边,掏出记着号码的纸条礼貌地说要打电话,原本工作人员态度异常傲慢冷漠,但是听她说要接西北某军区要找秦令年营长时,立马摆出了笑脸客气地接过纸条。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西北某军区。 团部。 参谋长办公室,电话“叮铃铃”响起。 丁兴国拿起听筒接听,“喂!” 顿了顿,听筒里传来一道清脆又有些微慌张的声音,“您好,我找秦令年,我是他爱人。” 丁兴国微怔,“你等一下,我去喊他。”然后放下电话,起身推开玻璃,见秦令年正在训练场练兵,大声吆喝:“秦营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没一会儿,秦令年满头大汗跑到了丁兴国的办公室,刚推开门,丁兴国指了指桌子上侧放着的听筒,“你爱人打来的电话,快接。” 秦令年惊愕,下一瞬阔步跑进去。 他虽然震愕焦灼,但脸上并没有惊喜,反倒是流露出些许的担忧。 他们军区的条件很差,只有团参谋长及以上级别才会在办公室配备电话,三年前他怕他娘和小妹万一遇到什么急事难事要找他,便和关系不错的丁参谋长请示过后,把他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留在了家里,但他再三叮嘱过他娘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电话。 这都三年多了家里都没有打过电话,而满打满算他才离家七天,电话就打过来了,还是云安歌打的。 他心里难免有几分忐忑,甚至是胡思乱想... 难不成她突然反悔了,想离婚... 秦令年微微吁了口气,不管是什么事,都要面对! 他拿起听筒,而丁兴国随手拿了份文件,起身快步走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喂,我是秦令年!” “令年,我是云安歌,我有事给你说...为了不浪费时间,我长话短说,你也不要打断我...” “好!” 顿了顿,听筒里再度传来那道夹裹着紧张的清脆嗓音:“……” 只是,听着听着,秦令年挂着汗珠的黝黑脸庞越来越冷肃,眼神也阴鸷的吓人,攥成拳头的左手不自觉地砸在了桌面上,震得茶缸子剧烈晃动发出了声响,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第34章 为了云安歌,算计老领导 云安歌条理清晰简明扼要地说了七八分钟,把她和栾英杰的关系,还有这两天他做的恶心事全说清楚了。 对于和栾英杰的关系,她肯定是抹去那些不能说的部分。 只说他们两家是世交,双方父母曾经有意结亲,但后面她发现栾英杰谈了女朋友,就直言不讳地告诉父母,不喜欢他。 不管秦令年信不信,反正他听后没有质疑,她就当他信了。 当然,对于云安歌和栾英杰的关系,秦令年心里是有疑惑的。 而且,是从他们领结婚证那天就起疑了。 但这个节骨眼上,这不是重点。 况且长途电话费这么贵,还是在领导办公室里,他断然不会去追问这事。 以后,怕是也不会问的。 不是不在乎,而是既然选择和她结婚,那只能相信她。 再说,即便这三年多来,她对他娘和小妹不好,但她的生活作风是没问题的。倘若真有问题,怕是他一回去,村里人就向他告状,怂恿他把她赶出家门。 对于男人来说,妻子的忠诚是禁忌。 如今她能向他坦白和栾英杰的过去,也说明,她和那个狗男人之间没什么。 过去毕竟是过去,他没有参与,那就不去过问,也没必要去追究。 他要过问要追究的,是她的现在和以后。 “安歌,”等了五秒,听筒里没有再传来女人的声音,只有闷闷的喘息声,秦令年才开口说话:“你不要怕,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的。” “好!”即便男人的声音温温淡淡,但云安歌却感觉到了一股安全感,就像是迷失在狂风暴雨里,突然有人给你撑起了伞,“那我挂电话了...” “好!”秦令年点头,刚把听筒撤离耳朵,突然又传来女人略微有些沙哑的柔和嗓音,“你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只是不等秦令年回应,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幽沉肃杀的脸庞上浮现浅浅的温和,只是在放好听筒时瞬间便消失了。 眉心不自觉拢起,眼中尽是担忧。 虽然他在部队和外面接触不多,但这些年“大运动”的浪潮也在部队兴起,只是没有外面那么猛烈。 不只是部队,各个行业,无数人都因身份问题遭了大殃。 所以,看到他的结婚报告时,师部那边是反对的,团部几位器重他的领导便找他了解情况。 得知他“毁了”云安歌的清白,她还住到他家里了,不娶不行,几位领导才严格地调查了云安歌。 结果是,不管是云安歌还是她的家人都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云安歌大概是被爷爷父母还有兄长给宠坏了,脾气甚是骄横,所以曾在她家做工的一个佣人便拿这说事,那段时间天天带人去批判她,为了避祸她才下乡的。 抛开她对他娘和小妹的恶劣不说,她倒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恶事。 没想到,即便部队能证明她身份没问题,还是有人揪着不放... 秦令年有些恍神之际,拉开门走了出去,余光扫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从楼上下来,他眼底忽然划过一抹狡黠... 砰! 两躯坚硬的身体相撞,“魂不守舍”的秦令年才恍然过来,一手紧紧扣着扶手,一手死死拉着老领导的胳膊防止他跌倒。 “首长...首长...” “你这是咋了?”刘正纲站稳后,眯眸,深深地打量着慌乱无措的秦令年,“竟然心不在焉的,这是出啥事了?” 三年前秦令年转调过来,那年沙场秋点兵,他一眼就留意到他了。 在他的认知里,他是相当冷静睿智的,就算面对浑身绑满炸弹的敌特都能面不改色。 他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大活人从楼上下来,他竟然没留意到,还横冲直撞差点把他撞倒了,能让他魂不守舍,可见是出了什么特大重大的危险事情。 “没事...没事...”秦令年微低头,刻意不去看刘正纲,“您没事吧...” “跟我过来!” 刘正纲转身上楼,秦令年跟在他身后,抬头望着即便头发花白但背脊挺直的老领导,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攥成拳头,眼底划过一丝愧疚... 没想到,他秦令年第一次耍心机算计人,竟然算计到对自己格外器重的老领导身上了。 还是为了云安歌! “说吧!”刘正纲进了团长办公室,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见秦令年似乎还不想说,他正了正身子,语气越发威严,“这是命令!” “首长,”秦令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一番欲言又止后在刘正纲凌厉的眼神逼视下,才吞吞吐吐地说:“我刚接了...我爱人打来的电话...唉,首长,就是些私事...” 刘正纲甚为惊愕,万万没想到秦令年这小子是为了儿女情长魂不守舍的,但他并没任何的责怪和鄙夷。 想必是新娶的媳妇出了啥事! 刘正纲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拔高语调,“秦令年,你啥时候像个娘们一样墨墨迹迹了,让你说你就痛痛快快地说!” “是,首长,我说!”秦令年抬头,站得板板正正的,“我全都说...” 见火候到了,对于自家老领导,秦令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云安歌的话全部转述过来。 半晌,等秦令年说完,刘正纲眉心紧皱,微微叹了口气,“这事,非同小可啊,是要及时的彻底的解决,否则后患无穷啊!” “首长您说得对!”秦令年也暗暗舒了口气,他就知道他家老领导面冷心软,训练他们时不管有多狠,一旦他们出了事,他是最心疼最护犊子的。 “首长,云安歌同志的政审虽然过了,架不住那起子小人污蔑造谣,再加上村里人听风就是雨,这一次又一次的,我真怕她这个女同志承受不住惊吓和风言风语...” 说着,秦令年话锋一转,就像是对长辈倒苦水的小辈。 “首长,我给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您也是从村里出来的,更知道人言可畏啊...我家也没个顶事的男人,我娘年迈,我妹妹年纪小,安歌虽说已为人妇,但她年纪也不大,她们都被昨天搜家的场面给吓坏了,这不一大早就跑县城给我打电话...唉...” 最后,秦令年虽然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声长长的叹惜可谓是道尽了他的担忧和心疼啊。 这时,刘正纲端起茶缸子想喝水,秦令年发现里面没水,赶紧转身跑过去,提起会客区茶几上的暖水瓶来倒水。 “你去忙吧,这事我来解决!” “谢谢首长!”秦令年倒完水,放好暖水瓶,向老领导敬了个礼,“让您老受累了!我也替我家安歌谢谢老领导!” 刘正纲轻吹着升腾的热气,抬起眼皮睨了眼秦令年,“你小子,原来为了‘你家安歌’也会溜须拍马了!” 秦令年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红着脸转身跑了。 等门关上,刘正纲低估了句“铁树要开花了”,便端着茶缸子站在窗户边望着那一片黄澄澄的白杨树,陷入了沉思... 当初秦令年打结婚报告时,因为云安歌身份特殊,师部给打回来了。 他和政委找秦令年深谈过后,得知他“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不得不娶,便对云安歌进行了严格的背景家世调查,让他没想到的是,云安歌的祖父竟然是云先儒。 是他的救命恩人! 当年日寇入侵,身为地下工作者的他去日伪区执行任务,受伤被日寇追杀,是云老先生救了他,把他藏在云家,等养好伤又把他安全送出封锁区。 后来他才得知,这些年云老先生不仅救了他,还救了无数个地下工作者,在国家危难之际还捐了半数家产。 他老人家是爱国商人,也是默默无闻的爱国英雄! 这些年,他也打听到了云老先生家的情况,知道他处境不太好,所以得知云安歌是云老先生的孙女,他出于私心,更想秦令年娶了她。 云安歌嫁给军人,不仅自证身份清白,对云老先生和他的家人也是一种保护。 可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洗去云安歌资本家大小姐的嫌疑! 唉~ 刘正纲叹了口气,像是做了决定似的,一口气喝了半缸子茶,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听筒,“帮我接下河原省,平邑县武装部...” ...... 平邑县城。 云安歌把电话听筒放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给秦令年说的这些话,她昨天晚上可是手写了五张草稿,反反复复修改了好几次,尤其是原主和栾英杰那点破事,修改了差不多有十二次。 既然要向秦令年寻求帮助,肯定要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也不能傻呼呼地把原主和狗渣男的私情全部告诉她,否则,真就是自己找死了。 就算秦令年再大度,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在他头上耕种出一片青青麦苗吧。 怕临时说错,也为了节约电话费,她把“坦白稿”带来了,明明照着念的,但还是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芥蒂她和狗渣男的那点破事?! 唉,不管了,总之他说会想办法解决她的难题,那就必须相信他,静静等着! 希望在他想到办法前,狗渣男不会再暗中放冷箭,给她制造麻烦了。 但是在付电话费时,云安歌的心可是在滴血。 一分钟1.1元,通话9分钟,花了9.9元。 还好她做足了准备,要不然得花十几分钟才能把事情说清楚。 付完钱,云安歌带着秦明月走出邮电局,去供销社和那几个女知青会合。 半路上和她们遇着了,云安歌和秦明月便在原地等她们返回来。 原本云安歌想带秦明月逛逛县城买些东西的,但心里藏着事也没心情去逛,现在城里也不太安全,到处都在搞“运动”,还是不要到处乱走乱逛的好。 秦大富昨天当众颜面扫地,肯定恨死她了,万一倒霉碰见他在县城搞“运动”,说不定要找她麻烦的。 过了大半个小时,几个女知青回来了,她们一起走到供销社那儿,坐上牛车返回村里。 但云安歌不知道的是,她们走到半路时,有两个县武装部的干事骑着自行车到了大秦庄,见到人就打听云安歌的情况... 第35章 调查云安歌 这两个武装部的干事在村里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半个小时就走了。 等他们骑着自行车出了大秦庄,围在一堆的男女老少瞬间沸腾了。 “县里咋突然来人调查云安歌了?” “要我看啊,肯定是昨天的事情传到县里去了,领导们要过来调查?!” “应该是!都惊动县里了,云安歌这次怕是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这时,王美莲拉着一个妇女急吼吼地问:“大头娘,他们都问你啥了,你咋说的?” “不过是问问这两天云安歌和栾英杰之间发生的那些破事,我能咋说,肯定实话实说啊。唉,他们问你啥了,你咋说的?” 王美莲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望着秦令年家的方向,眼中尽是幸灾乐祸,“问的和你一样,我也实话实说...” 她是实话实说,但也没少添油加醋! 依她看啊,秦万粮怕秦凤去见栾英杰都把她锁屋里了,看来秦凤和栾英杰要黄了,那她就没任何顾虑了。 为了彻底抹黑云安歌,她不仅把她和栾英杰的私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云安歌成天穿着资本家大小姐那种露胸露背露胳膊露大腿的衣服在村里招摇,败坏社会风气。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会放过沈梅丽那个老贱b的,把她和秦令年也拖下水了。 她就不信了,云安歌这一次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躲过去。 县里可不会无缘无故下来调查她的,肯定是掌握了证据,再下来听听群众的声音,到时候才能让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贱人心服口服,甘愿认罪。 哈哈! 明天就等着县里来人抓云安歌,还有沈梅丽! 等这俩贱货被抓走,用不了几天秦令年怕是也要下台了! 哈哈! 想想就开心! 而开心的何止王美莲一个人啊,大秦庄不说整个村子,那也是大半个村的人都在开心,狂欢,一个个都等着看云安歌凄惨的下场。 其中有少部分人趁机也期待秦令年受到牵连,被部队开除,回家来和他们一样当泥腿子一辈子窝在农村。 所以,除了秦万方家的两个女儿外,其余被询问的人回答的几乎和王美莲一模一样,有不少人还有意拉秦令年下水。 不过,秦万方、张香兰、秦东明还有秦万库一家人肯定不会像王美莲这般混说的,只是他们不是被询问的对象,也是爱莫能助。 王美莲听着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撇着嘴乐呵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什么,拔腿朝秦万粮家跑去。 昨天秦大贵丢了那么大的脸,再加上秦凤从县城回来一直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秦万粮便把她锁屋里了,如今这一家人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孩子还有两个知青儿媳妇外,其余人心里都是又气又烦,从早上到现在大门都紧闭着,也没人出来,自然是看不到这个盛况了。 这不,王美莲就屁颠屁颠来给他们报喜了。 王美莲推开秦万粮家的院门,就见院子里只有秦大荣的媳妇杨秋花坐在树荫下做针线活,边上围着的几个孩子趴在地上看蚂蚁,兴许感觉到家里的空气都透着怒火,几个孩子说话都是悄悄的。 而秦万粮正坐在堂屋的主位上,拉着一张脸抽旱烟,即便烟雾缭绕看不太清他的脸,但能觉察出他脸黑得像锅底灰。 “二哥,我给你说个天大的好消息...咳咳...”王美莲太过兴奋激动,笑得都岔气了,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来一些,继续说:“县里来人调查云安歌了...” 原本无动于衷的秦万粮突然站起来,拔腿朝外面跑,“啥时候的事?真的假的?” 这时,在里屋躺尸的李仙娥,还有在屋里悄悄打牌的秦大荣、秦大富、秦大贵、秦大有、秦大贯弟兄五个也惊愕又兴奋地一窝蜂跑了出来。 就是被锁在屋里暗自抹眼泪的秦凤也跑到窗户边,戳开窗棂子上糊的报纸,坚着耳朵听王美莲的播报... “真的!刚刚调查组的人还问我好些问题...” 当下,王美莲兴冲冲的把调查组问的问题,还有自己如何回答的都细细说给众人听。 不过,瞅着秦凤那双眼睛红肿得像桃一样,肯定是没少哭,一看就是为了栾英杰和她爹在闹腾,她便没说自己一口咬定栾英杰和云安歌有私情。 她怕秦凤记仇,劈头盖脸骂她一顿。 这死妮子仗着她爹是大队长,还有五个兄弟撑腰,横的给螃蟹一样,除了她爹娘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爹,一定是昨天的事县‘运动办’听到了风声,这才派人来调查云安歌那个贱人的。”等王美莲说完,秦凤就急吼吼地开口:“虽说我二哥昨天没有搜到证据,但闹那么大动静肯定惊动了县‘运动办’,这才下来调查的,看来云安歌这次铁定逃不掉了...爹,这都是英杰的功劳啊...爹,我求求你,让我去看看英杰吧...呜呜...” 说着,秦凤眼泪哗哗直流,“昨天我二哥把英杰刚动过手术的腿给砸得粉碎,医院都报案了....呜呜呜呜...” 想到栾英杰昨天疼得昏死过去了,而且他从手术室出来到现在身边也没个人照顾,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医院里,秦凤越发心疼了,最后哭得都快断气了。 “他爹,你看凤儿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打从回来连口水都没喝,你就可怜可怜她,让她去看看英杰吧...”李仙娥和秦凤一样都是栾英杰的死忠粉,根本不认为他有错,也小心翼翼地帮腔。 “昨天大富那么莽撞砸了英杰,医院都报案了,还好英杰大度没有追究,否则的话...”大富肯定要吃牢饭的! 最后那半句话,李仙娥没敢说出口,怕像昨天晚上一样,因为说这样的话被秦万粮给甩一巴掌。 “呜呜...爹,你让我去看看英杰...” 除了秦凤和李仙娥外,其他都都没开口说话,秦万粮眯眼狠狠抽了两口旱烟,斜了眼秦凤。 “这一次,要是云安歌的罪名坐实了,能被抓走,栾英杰也算立了功,到时候你再去看他。” 整个白石大队的人都知道秦凤和栾英杰在处对象,还处了三年,他们家对栾英杰也很满意,如果他翻脸不认栾英杰这个女婿了,肯定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而且秦凤的名声也坏了,以后也很难找到好人家,倒不如让她和栾英杰继续。 但前提是,这次能借着栾英杰的手彻底打倒云安歌! 甚至是秦令年! 王美莲嘴角都咧到鼻梁子上了,大笑着斩钉截铁地说:“二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那个贱人这次绝对逃不掉了...我打听了一下,咱们村被询问的人可是没一个人帮那个贱人说半句好话的...” 秦万粮皱成疙瘩的眉心瞬间舒展开来,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而李仙娥、秦凤、秦大荣等人更是开心,差点儿就跳起来欢呼了。 而此时,秦万方和张香兰在秦令年家大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进去。 秦万方叹了口气,“算了,咱们回家吧。” 今儿一早他去拾柴火时遇见云安歌和秦明月出门,知道她们俩去县城给秦母开药。 他怕秦母知道县里来人调查云安歌,害怕担心会加重病情,万一吓出个好歹来,等秦令年回来他没法向他交代。 但秦万方想来想去,在半路遇见秦东明时,让他去村口等云安歌。 事到如今,他们也不敢拍着胸口打包票说云安歌没罪,毕竟县里都来调查了,他们也怕万一,到时候他们家被按上私通资本家的罪名。 但是,看秦令年的面子,也想让他记下这份恩情,还是给云安歌通通风吧。 牛车离大秦庄村口还有老远时,秦东明就看到了,一口气跑过去。 “堂嫂,你可算回来了...你快下来...我有事和你说...” 看秦东明这么着急焦灼,云安歌都不镇静了,秦明月更是慌乱的很。 赶车的大爷停了车,云安歌和秦明月下来,但秦东明却是等牛车走远了才开口:“堂嫂,不好了,县里来人调查你...你还是赶紧想法子联系我令年哥吧,让他给你想想办法,你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云安歌和秦明月一脸的震愕,她们都以为是秦母出啥事了,哪里想到会是县里来了调查组。 “来的是啥人,他们调查我嫂嫂什么?”秦明月吓得脸色煞白如纸,惊恐得浑身颤抖,“那去我家了吗?有搜我家吗?” “我也不知道来的是啥人,听他们说是县‘运动办’的,和秦大富他们应该是一伙的...没去你们家搜查,就是逮着咱们村里的人到处问...我二姐和小柔有被询问,她们说就是问这几天堂嫂和栾英杰那个王八犊子的事...但是别人都问的啥,我不知道...” 秦东明说完,见云安歌紧紧抿着唇不说话,而秦明月已经开始啜泣了,他四下里瞅了瞅,见周围没人,小声道:“堂嫂,要不,你跑吧...” 要不是现在情势严峻,云安歌一定会被秦东明的天真无邪给逗得哈哈大笑。 傻弟弟啊,这个年代,出县城都要介绍信,她往哪里跑?! 秦明月抹了把眼泪,拉着云安歌朝反方向跑,“对对,嫂嫂,你跑吧...跑去找我哥...反正你也要去找我哥的...” 在这个时候,秦明月还有秦东明能不顾自己的安危,这么帮她出主意,云安歌挺感动的。 “你们也别太担心了,就算是县‘运动办’的人来调查,如果他们搜不到证据,仅凭栾英杰的指证根本打不倒我。” 云安歌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 可如今只能等,等那些人再过来找她,到时候随机应变。 云安歌和秦明月心事重重地往家走,从村口到她家大门口的一路上,遇见没有一百个人也有九十个,个个都幸灾乐祸地瞅着云安歌笑。 那笑,让云安歌有股不好的预感。 她能从这些人脸上的笑看出来,她们被询问时说的话对她很不利。 回家后,云安歌也没瞒秦母,都来人调查了,怕是最迟后天会有所行动吧,到时候也是瞒不住的,不如提早给秦母打个预防针。 秦母听后,吓得险些晕过去,“要不,再去给令年打个电话...” 云安歌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是打电话给令年,他也不知道往哪里想办法...等两天看吧,要是我真出什么事了,娘你和明月再去县城给令年打电话...” “也好也好...希望没事...” 接下来大半天,云安歌、秦母、秦明月都战战兢兢的,时刻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好在天都黑了县里也没再来人。 但她们的心还是悬着放不下,一晚上几乎没睡。 等天亮后,她们越发的担忧了,娘仨胆战心惊地吃过早饭,又继续煎熬恐慌等着... 等到半晌午时,外面突然传来吵杂声,伴随着的还有汽车发动机的声响... 第36章 慰问 一辆军绿色吉普车缓缓驶进大秦庄,在无数男女老少的尾随下,在秦大贯飞奔着引领下,穿过一条条巷子,朝云安歌家驶来。 “到了,到了,这就是云安歌家!”秦大贯站在云安歌家大门口,兴奋地招手示意车子停下来。 然后,他则是满脸的幸灾乐祸,猫着身子眯缝着眼通过门缝看向院子里面。 今儿一早,他爹让他去村口的大路上守着,看看县里会不会来人抓云安歌。 没想到,真就来了! 司机向他问路,他激动地在前面狂奔着带路,这一路上见着人就兴奋地说“来抓云安歌的人来了”。 看到这么气派的车子进村,就算秦大贯不吆喝,其他人也猜测是来抓云安歌的。 一时间,大家奔走相告,整个大秦庄的人都出动了,前来看云安歌的凄惨下场。 而所有人里,就数李仙娥和王美莲最疯狂最欣喜,俩人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说等下要拿牛粪去砸云安歌。 当然,秦万方和秦万库一家,因着秦令年的关系,还有吃了那半只老母鸡的缘故,倒是有点儿担忧云安歌。 可他们只能在心里担忧! 这时,吉普车熄了火,四个车门几乎是同时打开,除了驾驶室走出来的人穿着黑色中山装外,从副驾驶里和后面座位走出来的三个男人都穿着军装,但没有佩戴肩章。 而那两个年轻男人,竟然是昨天中午来村里调查云安歌的那俩人,只不过他们昨天没有穿军装。 看到这俩人,众人越发笃定,云安歌的罪名被坐实了,这次肯定要被打倒了。 与此同时,云安歌、秦母还有秦明月正紧张慌乱地站在堂屋门口,虽然隔着墙头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她们心里都能猜出个大概来。 云安歌还能强装镇静,但秦母和秦明月却吓得手都在发颤。 “安歌,咋办啊?” 砰~ 秦母的话音刚落,秦大贯用力地踹开大门,嚣张又得意地瞅着云安歌,一边挥手一边狂妄地呐喊:“打倒云安歌!打倒资本家大小姐!” 见状,围观的数百村民除了秦万方秦万库这两家人外,其余人都跟着振臂高呼:“打倒云安歌!打倒资本家大小姐!” 看到这阵势,平邑县人武部部长周云海眉心瞬间皱着乱麻,而昨天那两个来调查的干 事和司机却是吓了一跳,忙出声制止。 “停下来...快停下来...” “不要瞎喊...” “云安歌同志不是资本家大小姐...” “...啊?!” 就在众人呐喊得无比起劲时,听到这句“云安歌同志不是资本家大小姐”都懵逼了! 但,云安歌、秦母还有秦明月的恐慌惊惧在这一刻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还有深深的疑惑。 她们都在疑惑,秦令年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了办法! 救她们的人还来得如此及时! 周云海看了眼惊愣住的人群,微微摇了下头,弯身回车里把两大网兜子礼品拎下来,提步朝院门口走,在经过张着嘴呆若木鸡的秦大贯时停了下来。 “小同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更不能给人乱扣帽子。” 虽然周云海的声音挺温和的,但神情相当严肃,不仅把秦大贯吓得脸一下就白了,就是其他人也被吓得心慌。 但他们更诧异不解,这些人不是来抓云安歌的嘛?! 可是看他们的举动,还有言语,根本不像来抓人的,倒像是来走亲戚的。 这会儿,云安歌、秦母还有秦明月已经走出堂屋,正朝大门口走来,和跨过门槛的周云海打了照面。 “你们是秦令年同志的家人吧,别害怕别害怕,我是咱们县人武部部长周云海,我昨天接到西北军区领导打来的电话,说秦令年同志这些年在军中表现特别优异,数次荣立二等功三等功,委托我来看望慰问你们。” 周云海刻意把语调拔高,故意让院外的人也能听到。 但是,聚在外围的人是没法听到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呐喊声突然停了都很疑惑。 “咋回事啊?怎么突然没声了?” 听到外围有不少人问,中间有个得到第一手消息的大叔赶紧说:“错了!弄错了...不是来抓云安歌的...是令年所在部队的领导,让人来看望慰问云安歌的...” 秦凤因为去茅坑解决生理问题,出来晚了,人太多挤不到前面,只能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在外围急得团团转。 听到有人说不是来抓云安歌的,是来慰问她的,秦凤的情绪异常激动,“你说啥?你没听错吧?!怎么可能是来慰问云安歌这个贱人的...谁会来慰问一个资本家大小姐?!”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听前面的人说的...” “没错,就是来慰问的...还是咱们县一个部长亲自提着礼品来慰问...” “他娘的,这个部...” 秦凤还没骂完,就被接下来的话给吓得憋回去了... “是令年所在部队的领导委托这位部长来慰问云安歌的!” 秦凤狠狠咬着牙根子,云安歌的运气就这么好吗?! 竟然是部队派人来慰问她! 这一次又一次的,明明都把她踩在脚底下,就差那么一用力就能把她踩死,可是偏偏就踩不死她啊。 这边,院子里。 别说秦母和秦明月了,就是云安歌都惊愣住了。 过了好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有些局促地笑着忙伸出手,大概是太过激动惊愕了,竟然不是伸手去和周云海握手,而是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等到一只手上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网兜子,云安歌才恍然意识到尴尬,“周部长,谢谢您百忙之中来看望我们...您能来,我和我娘还有小妹很高兴...我家令年在部队做贡献是应该的...这礼,我们不能收礼...” 云安歌匆匆忙忙把礼品还回去,周云海却连连挥手,“安歌同志,令年同志在部队做贡献是应该的,但部队慰问家属也是应该的...唉,这说起来啊,我挺惭愧的,刚刚看到大家伙对你的误会这么深,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到位,让你受委屈了...” 说着,也不等云安歌接话,周云海转身,脸上平易近人的笑瞬间消失,严肃地说:“小张,你去把白石大队的大队长秦万粮同志找过来。” “周部长,我来了。”不等小张回应,已经从吃瓜最前线挤回人群里想夹着尾巴逃走的秦万粮,听到自己被点名了,悄悄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打起精神赔着笑脸挤出了人群。 “秦大队长,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云海睨了眼秦万粮,语气有些不悦,“怎么个个都喊着云安歌同志是资本家大小姐,竟然还误会我们是来抓她的?!” 秦万粮点头哈腰,但心里却是一直在责怪秦大贯,这个王八犊子,也不问问清楚就谎报军情。 “周部长,误会啊...都是误会...昨天上午县里有人来调查云安歌,因为前天不是有人举报她私藏...” 不等秦万粮的话说完,周云海眼神越发的冷沉,一边伸手指着小张和小王一边解释:“昨天是我们人武部的这两位干事来村里走访,想悄悄了解下云安歌同志和令年娘有什么困难,我们好暗中帮扶。” 说着,周云海的语调陡然拔高几个度,语气也甚是严肃:“还好是悄悄走访,否则我们也不会知道,咱们村的群众对云安歌同志有这么深的误会。多亏这两位干事工作认真严谨,又去附近两个村找村民了解了情况,这才知道,昨天有个别人说亲眼看到云安歌同志穿着暴露的资本家大小姐的衣妇到处招摇,还有亲眼看到她和栾英杰去钻小树林被人当场逮到,都是在胡说八道,在造谣。 这两位同志回到县里后,马上又去医院找栾英杰了解情况了。栾英杰亲口承认,他因为被云安歌同志当众讨债怀恨在心,半夜三更来她家偷鸡报复,弄蹋了墙头被捉了现形反咬一口,造谣污蔑云安歌同志和他有私情,但最后被云安歌同志拆穿了谎言,他当面道歉。可是因为没有报复到云安歌同志,栾英杰不甘心,又像白石大队‘大运动’负责人秦大富举报云安歌同志私藏资本家大小姐的腐败物,秦大富带着‘大运动’的人来搜查,把云安歌同志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腐败物...” 听到这里,秦万粮、秦大富还有王美莲都吓出一身冷汗来了。 尤其是王美莲,怕被那两个干事认出来,低着头悄悄躲到人群后面当缩头乌龟去了。 周云海扫了眼寂静的人群,冷眼睨着秦万粮,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秦万粮同志,你这个大队长真是严重失责失职!竟然任人民群众如此污蔑造谣一位军嫂!你可知道,云安歌同志的丈夫秦令年同志为了保卫国家,保卫咱们老百姓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舍弃了他的小家,不顾生命危险一次又一次和凶残的敌人和特务殊死搏斗...可是咱们呢,非但没有保护好秦令年同志的小家,还这样污蔑诋毁他的妻子,这不仅伤了云安歌同志的心,还寒了秦令年同志的心啊...” 周云海以前是刘正纲的警卫员,前些年转业,到平邑县当了人武部部长。 他昨天接到老首长的电话,了解情况后,便派那两个人武部的干事来大秦庄调查。 其实,他不是要调查云安歌的身份是不是有问题,毕竟云安歌的身份都过了部队的审核,而且她还是云老先生的孙女,身份肯定没问题。 他只是想听听村民们对云安歌的风言风语,只有掌握了病根,才能对症下药。 当然,为了不出纰漏,他还让那两个干事也要去附近的村子再调查一下,询问对象要找10岁到15岁之间的青少年。 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掺和事,但也有独立的思考,而且更容易被吓唬住不会说假话。 果然,这些孩子和大秦庄的人说得大相径庭。 后来,这两位干事又去县医院找到了栾英杰,在他们的威压下,栾英杰吞吞吐吐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说到最后,周云海情绪有些激动,眼圈都隐隐有些红。 有不少人倒也被他感人至深的肺腑之言触动了心灵,羞愧得低下头,默默懊悔。 当然,像秦万粮、秦大富、李仙娥、王美莲这些等着打倒云安歌,顺势搞垮秦令年的小人们,并没有丝毫的羞愧,有的只是胆战心惊。 害怕被周云海来个秋后算账! “周部长,对不住,是我这个大队长严重失职...” 周云海也是会看人的,从秦万粮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悔过之意,懒得听他那些没有诚意的话,“你没有对不住我!你对不住的是云安歌同志,是令年的娘!这几天一出又一出的,她们娘仨怕是要被吓出毛病来了...我们走访了这么多大队,目前来看就咱们白石大队拥军优属的工作做得最不到位...这样吧,明天咱们大队开一场拥军优属大会,我也会来参加。” “好好!”秦万粮点头哈腰,“我这就去准备。” “嗯!”周云海应了声,没再理会秦万粮,转而看向默默哭得泪流满面的秦母,握住了她的手,“令年娘,多谢您给国家给部队培养了这么好的儿子,这些年令年也不再您身边尽教,辛苦您了。” “我不辛苦...”秦母反手握住周云海的手,用力止住哭泣,但眼泪却是不受控制地流,“部长同志,太感激您了...要是没有您,我儿媳妇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多少委屈呢...谢谢您...” “老嫂子,我实在是惭愧啊,是我工作没做到位...”说着,周云海看向眼圈泛红、紧紧抿着唇似是有万千委屈的云安歌,“安歌同志,让你受委屈了,令年同志新婚第二天就返了回部队...军人不易,军嫂也不易,所以令年同志的军公章也有你的一半。” 云安歌咬了咬嘴角,像是把所有的委屈和不容易都吞回肚子里似的,抬头,强颜欢笑,“谢谢周部长的理解!不过,我从来都不觉得委屈...”说着,云安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哎呀,周部长,您快进屋去坐。” “不了不了!”周云海挥挥手,“我还有工作要忙,先走了,明天我再过来。” 又寒暄了几句,周云海一行人便离开了。 云安歌非要把礼品还回去,但他说啥都不要。 等吉普车消失不见,围观的人转头去看云安歌,这才留意到她手里提着的两个大网兜子。 一个里面装着红彤彤的苹果还有黄澄澄的香蕉,另一个装着铁盒子鱼罐头,还有饼干。 这些东西,除了苹果外,其它的别说吃了,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 看着这些贵重的东西,很多人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一个大部长,竟然带这么重的礼来慰问云安歌,对她说话还那般客气,肯定不是看云安歌的面子,是看秦令年的面子啊。 可见秦令年在部队的官衔不小,而且还屡立战功,将来怕是会有更大的成就啊。 唉,这以后谁要是再敢找云安歌的麻烦,那就是找死。 况且,这次还是部队打电话,让这位部长来慰问云安歌的,可不就是表明她身份没问题嘛。 他娘的,都怪栾英杰那个王八犊子,把他们和云安歌好不容易缓和些的关系又搞僵了... 第37章 我骄傲自豪光荣! 翌日。 刚吃过早饭,各个村的大喇叭便响了。 秦万粮亲自广播,让家家户户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半个小时内全部到大队部集合,要召开“拥军优属”大会。 他还特意强调了会议纪律,男人不准抽烟打牌,女人不能补衣服、纳鞋底、掐辫子。 以往开会,大家就是过来凑个人数,男的抽烟侃大山、打纸牌,女人唠家常做针线活、织毛衣、掐辫子,没一个人认真听会议内容的。 这次,有周云海这个部长亲自坐镇,秦万粮可不敢懈怠,更不敢再出任何的纰漏。 为了把这次大会召开好,在周云海这里挽回一点形象,秦万粮昨天忙了大半天,紧张的一夜都没睡。 大喇叭刚关掉,大队的妇女主任竟然亲自过来邀请云安歌和秦母,还带来了三朵鲜艳的大红花,给云安歌、秦母、秦明月戴在胸前。 一路上,到处都是搬着小板凳边走边议论的人,见到云安歌和秦母过来,都是相当热情地打招呼。 这还是云安歌第一次被这样热情的优待,有些不适应。 但她也知道,这些人的热情都是装出来的,所以她就是淡淡的回应一句。 虽然这些人并没有真正的伤害她,但对于这种两面三刀见风使舵的小人,她不想浪费表情去应付。 白石大队包括大大小小六个村子,有好几千人,从四面八方涌往大队部那边的空地上,这情形可谓是人山人海,也是相当壮观嘈杂的。 等人到得差不多了,远处的大路上,一辆军绿色吉普车缓缓驶来。 秦万粮神色顿时紧张起来,起身拿着话筒赶紧维持秩序,“安静!都安静!赶紧坐好!周部长来了,大家要热烈欢迎!” 他说完,搁下话筒,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用力拍着手,急匆匆朝吉普车走去,还不忘给群众使眼色,让大家伙赶紧鼓掌欢迎。 啪啪! 啪啪! 一时间,掌声响起,犹如雷鸣。 “周部长,欢迎欢迎...” 周云海一只脚刚踩在地上,人还没从车厢里出来,秦万粮就谄媚的迎了过来。 接着,大队部的会计还有几个小队长以及一些村民也跟着附和,边用力拍手边大声吆喝:“欢迎周部长!” 周云海下车,眉头皱着,“秦万粮同志,咱们都是扎扎实实干工作的人,不要弄这些不切实际的场面...” 秦万粮老脸一僵,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赶紧挥手示意群众安静,心里又气又恨,不停地问候周云海家的祖宗。 他娘的,不管他做什么,这姓周的都看不顺眼,就是故意在找他的茬! 这时,司机下车后赶紧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伸手要去扶一个人下车。 等那人颤颤巍巍地下车,安静下来的人群立即发出一阵阵唏嘘声… 秦万粮和大队的会计还有几个小队长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周云海身上,即便觉察出副驾驶坐着个人但也没去留意,只以为是随行过来的武装部的干事,况且栾英杰的头一直低着,也看不到他的脸。 秦万粮觉察出不对劲,扭头看向身后,看到狼狈得不成人样的栾英杰也是吃了一惊,但旋即想到了什么,脸上立即浮现出深深的懊恼... 他娘的,他这个猪脑子,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他怎么就没想到,让栾英杰也来参加今天的大会,顺便让他当众给云安歌道歉! 周云海扫了眼栾英杰,视线重新落在秦万粮身上,意味深长地说:“万粮同志,鉴于栾英杰思想觉悟太差,一次次污蔑造谣云安歌同志,今天召开的‘拥军优属’大会,他才是最应该参加的,所以我顺便把他带过来了。” “是是是!”秦万粮明知道周云海是在敲打他,但还是赔着笑脸,“周部长说得是,还是您想得周到。” 即便栾英杰的到来引起了巨大轰动,但碍于周云海在场,大家还是都按捺着情绪,没敢大声喧哗。 不能说话,但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栾英杰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脸和额头上的外伤好得差不多了,但脸色却是苍白得没有血色,异常的消瘦憔悴,头发又油又乱,胡子也没刮,垂吊着的右小腿打着夹板缠着厚厚的绑带,在司机的搀扶下才能站稳。 从那天半夜到现在,算起来也就过了三天,但在栾英杰身上像是过去了十三年,他已经没了往日的温润俊美,有的只是狼狈落魄。 还有沧桑,衰败! 如今,大部分人看到栾英杰就像看过街老鼠一样,厌恶,鄙夷。 不过秦凤和李仙娥却是心疼得眼圈都红了,秦凤在看到栾英杰出现的那一瞬就要起身去找他,却被秦大富给拽住了。 “不想惹咱爹生气,被打断腿,你就好好坐着。” 秦凤咬咬牙,心疼的深深望着栾英杰,最终还是乖乖坐了下来。 其实,她根本不想过来参加这个大会,是秦万粮勒令她过来的。 没想到会见到栾英杰! 更没想到,不过是两天没见,他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但云安歌只是无波无澜地睨了栾英杰一眼,便看向不远处在觅食的两只麻雀,可眼底却泛着大仇得报的狂喜。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肯定要仰天大笑三声! 栾英杰由始至终都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即便他没有抬头,即便也没人大声议论,但他能感觉到,有成百上千道厌恶的目光正在扫射他。 “让他坐到最后面!”秦万粮剜了眼栾英杰,小声对秦大荣说了句,转头便恢复满脸笑容,“周部长,您这边请。” 正往演讲台走的周云海,突然看到云安歌、秦母、秦明月戴着大红花坐在人群最前面,脸上立即浮现平易近人的浅笑,阔步走过来。 “安歌同志,令年娘,你们才是今天大会的主角,快到台上去坐着。” 秦万粮脸的又是一僵,他娘的,他是真捉摸不透周云海的心思… 就算看秦令年的面子,他也不至于这么卑躬屈膝来讨好云安歌吧?! 见周云海都这么说了,云安歌也没矫情的去客套,扶着秦母跟在他身后朝演讲台走去。 等周云海、云安歌、秦母坐好,坐在边边上的秦万粮暗暗吐了口浊气,笑着同周云海说:“周部长,人都到齐了,大会正式开始吧?!” 周云海点头,“我就是过来旁听的,一切都按照你们的流程来!” “好好!” 秦万粮站起来,拿着话筒,做了简单又俗套的开场白后,接下来是学生给云安歌和秦母献花,敬少先队员礼。 这操作,秦母倒还好,但云安歌尴尬得脚趾头都能给秦万粮抠出一座三室一厅的墓穴来了。 然后是大队小学的校长、老师还有三位同学激情澎湃地演讲,主题自然是歌颂云安歌这位军嫂的。 那三位同学的演讲稿,一听就是校长或者老师写的。 师生们演讲结束,便是云安歌发言。 云安歌也站起来,拿着话筒,没有惺惺作态的去感谢秦万粮和村民,而是对着周云海弯身鞠了一躬。 “周部长,谢谢您的公平公正,不仅还了我清白,还让我家从此以后能过上安稳日子,让令年也能无后顾之忧的在部队好好表现,为部队为国家多做贡献。” 说着,云安歌话锋一转,挺直腰板,语气铿锵有力,“但令年只是千千万万军人中的一个代表,而我也只是千千万万军嫂中的一员,在此,我要感谢所有的军人,谢谢他们保护国家保护人民,也向所有的军嫂致敬,给她们说一声辛苦了,你们都是好样的。最后我想说一句,有秦令年同志这样的丈夫,我骄傲,我自豪,我光荣!” 云安歌说完刚放下话筒,周云海立即起身,用力拍了两下手,然后握了下云安歌的手,脸上满是欣慰,赞扬。 “安歌同志,令年同志要是知道你这么深明大义,理解支持他的工作,他一定也会为你感到骄傲自豪的。” 周云海话说到一半时,秦万粮就开拍手了,还示意底下的群众拍手。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跟着拍手,即便秦凤、李仙娥、王美莲这些人不情不愿,但也不得不拍手。 还有栾英杰,也拍了手。 他因为右腿不能动,只得靠着棵大树站在人群最后面,即便他不想抬头,但是在听到云安歌最后那句真情流露、感人至深的话时,却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她。 虽然演讲台没有搭台子,就是把桌子摆在平地上,但底下的人都坐在地上,而他和云安歌都是站着的,所以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 那张娇丽绝美的脸上透着自豪的笑,不知道的人,都被她的演技给骗了! 但他可是了解她的,他绝对不会为秦令年那个泥腿子感到骄傲自豪光荣的! 她以前老是骂他为了讨好秦凤连尊严和人格都不要了,卑微到尘埃里去了。 那她现在这么捧秦令年的臭脚算什么? 下贱! 不要脸... “下面,让栾英杰上来,当面向云安歌同志道歉...” 秦万粮夹着明显不悦的声音,打断了栾英杰的自作多情,把他的脸面生生撕下来,扔到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云安歌狠狠地践踏... 第38章 不接受道歉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栾英杰,深深地注视着他。 云安歌亦是。 栾英杰靠着树,左脚立地站着,头压得很低,遮掩住了眼中的愤怒。 但他不知道的是,被他咬得深陷的嘴角却透着愤怒,还有仇恨。 过了一会,栾英杰咬紧后槽牙,手指还用力地抠着树皮,才调整好情绪,左脚一跳一跳的艰难朝演讲台跳去。 样子,狼狈得让人没有丝毫的同情。 当然,秦凤和李仙娥除外,她们俩不仅同情他,还心疼的不行。 秦凤起身准备去搀扶栾英杰,但秦大富狠狠拽着她的胳膊,一把把他拉坐了回去,小声吼道:“你别跟着他去丢人!” “放开我...咳...”秦凤用力要挣脱秦大富的钳制,但秦万粮突然对着话筒假装无意地咳嗽一声。 接收到秦万粮的警告,秦凤这才收敛脾气,愤愤地坐下来,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秦大富身上。 “秦大富,你这欺软怕硬的怂货,你要是有种,那天就应该去找云安歌那个贱人算账,而不是把怒火...” “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坐在秦风前面的秦大贵突然转身,赶紧捂住她的嘴,阴森森地低吼:“以后说话注意点,要不然咱全家都要被你连累,跟着你遭殃。” 虽然秦凤在气头上,但她还有些理智没有大声怒吼,也好在她前后左右坐的不是她家人,就是王美莲一家人。 也没人听到她的怒骂,否则的话,被哪个和她不对付的人听到,当场举报她辱骂云安歌。 秦凤后知后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紧紧闭着嘴,用力打掉秦大贵的手,抬头狠狠剜着正同周云海交谈的云安歌。 就算她心里不服,不甘,但嘴巴却不敢再张开了。 有了秦令年的保护,云安歌已经不是那个任人羞辱谩骂的云安歌了。 而秦万粮如今恨不得扒了栾英杰的皮,见他没有拐杖也没有人搀扶用左脚摇摇晃晃跳着前行,竟然没让人去搀扶他。 这个时候,栾英杰就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连秦万粮都冷眼旁观,更加没人会主动去搀扶他。 一时间,数千人都静静地坐着,一瞬不瞬盯着栾英杰一跳一跳的前行,有许多人嘴角还挂着嘲讽的笑。 砰~ 栾英杰跳行了五六米远,突然重心不稳摔倒了,牵动了受伤的右腿,痛得他冷汗一下挂满了额头。 但他知道根本没有人会心疼他,一个个的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所以他咬牙隐忍着没有哀嚎出声,但本能之中却是一个劲地倒吸凉气。 “嘶...嘶...” 秦凤和李仙娥心疼的都哭了,可是碍于秦万粮的威压,也只能默默地流泪。 周云海微微摇了下头,对着坐在第一排最边上的司机说:“小谢,你去扶一下!” 他不是怜悯栾英杰,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去等他! 等他道完歉,他还要回去向老首长报告他这两天的“战果”。 “我不需要栾英杰的道歉!”云安歌突然开口,由始至终她都平静地睨着躺在地上像死狗一样的栾英杰,语气也是平静得没有夹杂任何情绪。 “没有诚意也没有悔意的道歉,根本是在浪费栾英杰的口水。上次他造谣污蔑我时,已经当面向我认错道歉了,可笑的是,都没超过十个小时,他竟然变本加厉地继续造谣诬陷我。 既然栾英杰的道歉根本是违心的,道完了还会继续造谣污蔑我,那他根本不需要道歉,我也不接受。 不过,好在诸位乡亲如今都看清了栾英杰虚伪丑陋的嘴脸,也不会再相信他的谣言,被他牵着鼻子来声讨我了...” 云安歌说到这,下面一堆人纷纷附和... “令年媳妇,你放一百个心吧,我们以后绝对都相信你!” “安歌同志,我们以后不会再相信栾英杰这个狗杂种的话,坚决相信你!” “以后栾英杰这个王八犊子再敢说一个字来污蔑安歌同志,我一定要敲断他另外一只狗腿...” 第39章 敲山震虎 不管这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此刻他们至少给云安歌面子了。 所以,云安歌暂且当他们是真心的,站起来,微微弯身表示谢意,“谢谢诸位乡亲的信任!” “安歌同志,乡里乡亲的可别说谢,太见外了。” “令年媳妇,以前我们对不住你了,被栾英杰给骗了,误会了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 半晌,等喧嚣声没那么大了,云安歌视线一转,冷冷地瞪着躺在地上的栾英杰。 “虽然我不需要栾英杰的道歉,但他必须把我家那两只枉死的老母鸡给赔了,还有欠我的86块钱也要尽快还我。” “赔两只哪够啊,要他赔四只!” “应该赔十只!” “......” 一群向云安歌表忠心的人,扯着嗓子大喊,场面越来越混乱。 不过,云安歌只是听听,并没有回应。 周云海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但他却没有说话,扭脸看着秦万粮,“万粮同志,你怎么看?” 秦万粮像是被栾英杰、云安歌还有周云海联手强行喂了一万只死苍蝇,恶心又愤怒,但他又不能发火,还要赔着笑脸,“既然安歌同志不接受栾英杰的道歉...” 这时,默不作声的秦母脸一板,有些不悦地急忙打断秦万粮的话,“哎,他大叔,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听起来,好像是在埋怨我家安歌不知好歹,要和你唱反调,故意不接受栾英杰的道歉...” “大嫂...” 秦万粮赶紧赔笑脸解释,孰料一向软弱温和的秦母突然摆出大嫂的风范来,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你别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 连周云海都被秦母的气势给惊到了,何况是别人。 云安歌轻轻拍着秦母的背脊,“娘,你别生气,慢慢说。” “是是,大嫂您说,您慢慢说,我不会打断你了。”秦万粮因为愤怒,双手撤到桌子下面,狠狠攥在一起。 他娘的! 见有人撑腰了,一个个都骑到他头上拉屎拉尿来了! 等到半夜,他要偷偷去给老秦家的祖宗送钱,让他们保佑秦令年赶紧战死沙场,到时候看看这老寡妇小寡妇还怎么嘚瑟。 秦母重重喘了口气,继续讨伐秦万粮,“他大叔,你别嫌我说话难听,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这几天一出又一出的,真是把我家安歌给往死里整啊... 你自己拍着胸口想想看,那天半夜,栾英杰可是当着不少人的面向安歌认错道歉了,还有大前天搜我家时,你也亲口澄清安歌不是资本家大小姐,还保证以后谁要是再给安歌扣帽子,你要撕烂谁的嘴。 可是,前天周部长只是派人过来走访了解一下我家的情况,咱们村里人又趁机污蔑造谣安歌。有些人还丧尽天良,造谣说安歌穿着暴露的衣服天天在村里招摇,还和栾英杰去钻小树林被逮着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一个个的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都在把我们娘俩当傻子一样忽悠...咳...咳...” 秦母越说越激动,气息都不稳了。 打从昨天得知有人这么恶毒的毁云安歌的名声,她又气又恨,当时就想学那些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泼妇,敲打着脸盆走村串巷去骂人。 这好不容易压下火气恨意了,秦万粮却话里有话又来恶心人,她真是不能忍了。 “大嫂,您别生气,我真没有怪安歌的意思...”秦万粮红着脸,不是羞红的,是憋火憋红的,点头哈腰赔不是。 “我嘴笨,不太会说话,哪里说错了还请大嫂别往心里去。唉,大嫂啊,你真不能怪我,有些人就是长了一张贱嘴,我也没有顺风耳...倘若被我知道是谁这样污蔑安歌,我一定要罚他把咱们大队的猪圈给舔干净。” 云安歌轻拍着秦母的背帮她顺气,也没劝她不要生气。 这火气总压在心里也不好,还是要发出来才行。 借着这次机会,顺便也给那些嘴贱心黑的人打打预防针,让他们知道,她们家如今可不像以前那么好欺负,任人羞辱谩骂了。 “其实,想要调查这些恶毒的谣言也很简单!”云安歌眯眸,沉沉地睨向大秦庄的人。 来开会的人虽然多,但都是以村为单位的,而大秦庄的人刚好坐在最前面,云安歌的视线在平日那几个羞辱谩骂她最激烈的十来个老婆子、中年妇女、年轻小媳妇还有几个未出嫁的姑娘身上逡巡。 “说这么恶毒的话,相信武装部那两位干事一定有印象的...” 云安歌说到这,本就心虚的王美莲越发心虚了,还有些恐慌,头不由得往下低,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去。 完了! 一定能查出来是她说的! 云安歌把王美莲的丑态看在了眼里,嘴角挽着抹冷笑,果然是她。 以前她觉得王美莲这货是秦凤家养的一条狗,为了讨好秦凤才激烈的羞辱谩骂她,但那天秦大富带人来搜查,王美莲明显是要把她婆婆和秦令年都拖下水。 可见,她不仅厌恶她,还痛恨她婆婆和秦令年。 “这个应该有印象,我回去问问。” 云安歌看着周云海,脸色缓和了一些,“谢谢周部长!不过,看您的面子,也看在我是一名光荣军嫂的份上,这一次我暂且不和那些没有道德素质的人计较了。 但是,下次谁要是再敢往我身上泼粪水,我一定要追查到底,到时候就用大队长的法子,让这个嘴贱的人把大队的猪圈给舔干净。” 周云海微微吁了口气,对云安歌投去一记赞扬的眼神。 不愧是云老先生的孙女,冷静,睿智,大气! 一般情况下,政府部门走访调查也是要保护受访人的,如果她非要揪出背后造谣的人,他肯定会配合的,只是这样多少违背了工作原则。 好在,她只是在敲山震虎。 第40章 随军报告批了 见云安歌没揪着不放,秦万粮也暗暗喘了口气。 倘若真要调查下去,查出来是王美莲干的,他是让她舔猪圈呢,还是不让她舔?! “安歌,绝对不会有下次的!另外,你也放一百个心,栾英杰欠你的钱,还有两只老母鸡的钱,我会每个月从他工资里扣一部分出来给你。” 说起来,秦万粮越发恼火,暗搓搓地瞪了眼还躺地上的栾英杰。 本来是想免去他老师的工作的,现在看来还得留他一年半载。 等他把云安歌的钱还清了,立即让他滚蛋。 秦万粮今天面子里子都快丢完了,云安歌也没再让他难堪,“可以!” 先不说他和秦令年的关系,毕竟他还是大队长,不能彻底撕破脸。 “那就这样吧!”见大会算是圆满结束了,周云海起身,给秦母还有云安歌握了下手,“令年娘,安歌同志,以后你们有什么困难,随时去武装部找我,千万别跟我客气。” “谢谢周部长!”云安歌和秦母感激地道谢。 见周云海每次同云安歌还有秦母说话时一点点官架子都没有,包括秦万粮在内的所有人不仅羡慕嫉妒,也对云安歌和秦母生起了几分敬畏。 其实,周云海代表的不是县武装部,而是部队。 这以后,部队就是云安歌和秦母的强大靠山了。 部队能如此优待秦令年的家属,可见也是相当器重秦令年的,也说明他的官衔只会越来越高。 深思一番,很多人懊恼不已,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周部长,都到饭点了,您留下吃了晌午饭再走吧。”秦万粮热情地挽留,但周云海却公事公办地挥挥手,“不了,工作重要!” 秦万粮还能说啥,再挽留就表明他不重视工作只顾着吃饭。 送走周云海,云安歌一手挽着秦母一手牵着秦明月,娘仨说着话朝家走。 风吹过,她们仨胸前的大红花在太阳的照射下异常的火红耀眼。 当下,不少大秦庄的人赶紧搬着小板凳去追云安歌,想和她搭讪套近乎,但大部分人还是留下来等着看栾英杰的笑话。 到现在还是没人去搀扶栾英杰,他双手撑着地,挣扎了许久都没有站起来。 秦凤本想跑过去搀他的,却被秦大富给拽着胳膊不让去。她正要激烈地反抗,秦万粮黑着脸冷冷地吼道:“都赶紧回家!” 在秦万粮的威逼下,秦凤只能泪眼汪汪的转身走了。 前面不远处,一群大娘婶子还有小媳妇小姑娘簇拥着云安歌,不停地找话题同她聊天。 而秦凤低着头默默走着,往日像苍蝇一样围着她打转的人如今都跑到云安歌身边了,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不过就是十天而已,她和云安歌的处境竟然调换过来了! 她羡慕,嫉恨,想冲过去撕烂云安歌的脸,可最终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她的后背,连骂她都不敢出声。 这边,等秦万粮走后,知青院的两个男知青看不下去了,把满身裹着泥土冷汗的栾英杰给扶了起来。 “你是去医院,还是回知青院?” 栾英杰头也不敢抬,吞下所有的屈辱和愤怒,“回...知青...院。” 他没钱再继续住医院了,就这还欠着医院大几十块钱的费用。 第一次的手术费用是秦凤替他交的,第二次虽然是秦大富把他砸伤的,但所有的费用看来都要他自己付了。 别说倒贴几十块钱,就是几千块钱他都愿意,只要他的右腿能好。 可是,今天早上医生不忍心再隐瞒下去了,告诉了他实情...他的右小腿恢复不了! 确切来说,他以后就是个残废了! 恼火的是,他还不能找罪魁祸首秦大富报仇。 因为他现在不能和秦凤还有秦万粮闹掰。 大前天他痛得晕死过去,等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他做完手术正被推出手术室,秦凤和秦大荣焦灼地等在外面。 开始他以为他们兄妹俩是在担心他,没想到是他自作多情了...医院报案后秦大富被抓走了,他们俩等在手术室外面是想求他原谅秦大富。 其实只是秦凤在哭着求他! 秦大荣根本没有丝毫求他的意思,言语间还透着点威胁。 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右腿会残疾,为了讨好秦凤还有秦万粮,能保住他和秦凤的恋人关系,只能咽下这口怒气,不去追究秦大富。 即便他早上知道自己的右腿残废了,恨得想杀了秦大富,但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必须要隐忍。 可是,从秦万粮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个翻脸无情的老东西是不打算认下他这个女婿了。 即便秦凤对他还有感情,但秦万粮绝对会阻挠,一定会强势拆散他们的。 不行! 他必须牢牢地抓住秦凤,现在她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他通往报仇之路的垫脚石。 秦大富对他的残害,云安歌对他的羞辱,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让他们百倍千倍的偿还... ...... 周云海回到单位,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拿起话筒急吼吼的给刘正纲打电话。 除了告诉老首长自己圆满完成任务后,周云海还把今天云安歌在“拥军优属”大会上的发言转述给了老首长。 虽然不是一字不落地转述,但也大差不差,顺便还夸赞云安歌性子温婉沉稳,聪明睿智,外柔内刚。 西北军区。 刘正纲挂断电话,眼中划过一抹欣慰赞扬的笑,低喃一句“秦令年这小子算是因祸得福了”,便喊勤务兵把秦令年找来。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 秦令年推开门走进来,对着刘正纲敬了个礼,却听自家老首长和蔼得像邻家大爷,开口就同他唠起了家常。 “令年,你媳妇的事情给解决了,今天晚上你可以睡个囫囵觉了。”刘正纲抬眼,意味深长地盯着秦令年眼上很明显的一圈乌黑,忍不住摇了摇头。 唉!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果不其然啊,秦令年这个榆木疙瘩也没趟过美人关! 瞧瞧,他因为担心自个媳妇而夜不能寐,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谢谢首长!”尽管秦令年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紧绷的黝黑脸庞瞬间松动,语气也轻快不少,“让首长费心了!” 刘正纲挥挥手,半是认真半是调侃:“要是再不给你解决,你那两只眼都快黑成乌鸡了。对啦,你家安歌同志的随军报告我给批了,沈政委那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等这批家属院明年完工了就给你分房,到时候你小子就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滋润日子了。” 秦令年又给刘正纲敬了个军礼,“谢谢首长!” “去吧去吧,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乐乐吧。”刘正纲挥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不过,在秦令年准备离开之际,他又突然开口:“哦,对啦,今天你们白石大队召开了一场‘拥军优属’大会,你媳妇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有你这样的丈夫,她骄傲,她自豪,她光荣!” “...她真这样说的吗?!”秦令年大概是太过意外诧异了,连场合都不顾了,惊愕地问。 “我没听到!”刘正纲睐了眼秦令年,提起公文包往外走,在经过秦令年身边时又说了句:“有人听到了!你心里是不是美死了?!” 秦令年忽觉自己失态了,有些尴尬羞窘地揪了揪通红热烫的耳垂,跟着刘正纲走了出去。 即使他面上还能保持冷静,但心却荡起了一层又一层涟漪... 可能云安歌说那样的话并不是出自真心,不过,她能当着整个白石大队数千人的面说为他骄傲自豪光荣,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就算知道那个小女人不是真心的,但他的心却很是不争气,竟然被那句话给搅乱了... 乱得,午休都没睡着。 耳边不停地回荡着那句话,脑海里还不停地闪现领结婚证那个晚上的情形... 最后,秦令年像是给自己怄气似的,起床去操场跑了十圈。 等跑完后,他发觉今天是周末,下午要休息。 没事干只会继续胡思乱想,他还想再跑五圈,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口气跑回宿舍拿着换洗衣服去澡堂洗澡,然后返回宿舍给云安歌写信。 然,秦令年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云安歌也在给他写信。 不过,云安歌是给她家人写信时,捎带着给他写了一封。 等秦令年写费了好几张信纸终于把信写好了,装进信封跑出宿舍,准备乘公共汽车去县城寄信。 其实军属大院那边有邮筒的,只不过把信放到邮筒,邮递员明天才会过来取。 他不想耽误时间,想早一点让云安歌看到信,把随军报告批下来的好消息告诉她。 “秦营长,你在这站着干嘛?!” 第41章 我和我爱人是自由恋爱 冷不丁地,一道刻意掐着嗓子矫揉造作的女声飘入耳膜,惊扰了正站在大树下望着家乡方向沉思的秦令年。 不等他转头看过去,像花蝴蝶一样的张美静已经兴冲冲地跑到了他面前。 这里距离军区有两公里,会有某个公社到县城的公共汽车经过,军区的人去县城都在这里等车。 张美静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秦令年。 打从那晚去宿舍给他送过包子后,这都过去十天了吧,她每天都精心打扮一番在军区大门口晃悠,却一次都没有撞见秦令年。 虽说军属院也属于军区,但和官兵们生活训练的军区是分开的。 军属区和军区之间隔着一个能容纳三四千人的大广场,而且军区里除了外围的宿舍和食堂,其它地方属于军事重地,除了官兵外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而秦令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都在办公大楼和训练场,她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他回来的第二天,她撺掇着他嫂子给他哥吹枕头风,要请秦令年来家吃饭,但又一次被秦令年拒绝了。 还好,今天在这里撞见他了,而她因为要去县城还刻意打扮了下。 “去县城!”秦令年淡淡扫了一眼异常热情激动的张美静,遂看向张绍生的媳妇杨艳秋,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秦营长,真是巧了,我和我嫂子也要去县城!”张美静根本不把秦令年的冷漠疏离放在心上,刻意掏出手绢去擦脖子上的汗,故意把下巴仰得高高的。 她穿了件白色衬衫,外罩粉色低圆领毛衣,脖子露出一大截,自认为肤白貌美很是晃眼,所以站在秦令年面前,假装无意间卖弄风情。 眼下是农历九月下旬,虽然早晚很冷,但午后太阳正浓还是有点热的。 张美静顶着太阳走了那么远的路,出了不少汗,白皙的脖子上汗津津的,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莹莹的光。 就连不远处两个等车的大嫂看得都晃了眼,可秦令年却是心如死水。 其实,秦令年的视线压根就没有落在张美静身上,刻意看向远方公共汽车驶来的方向。 “秦营长,你去县城有事吗?平时可是难得见你走出军区的。”张美静心里也气秦令年不长眼,不解风情,但她着了魔一样迷恋上他了。 就想用自己的美色征服这个冷脸冷心的男人! 虽然她的长相不是万里挑一,那也是百里挑一,打从来到部队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可是偏偏就秦令年不被她的美色吸引。 她就不信了,她还比不了那个黑不溜秋满身泥土粪水味的乡下女人。 没错,就算秦令年结婚了,她还是不愿意放弃。 现在是新时代新社会,提倡婚姻恋爱自由,农村包办的婚姻是封建毒瘤,是糟粕,而且也基本上也没领结婚证,所以根本不算数。 而且现在和包办婚姻做抗争也不是啥丢人的事,还有不少人都抗争成功了。 别人先不说,她大哥就成功了。 十年前家里给她大哥包办了婚事,八年前她大哥和现在的大嫂杨艳秋好上了,就和家里那位大嫂离婚了。 当然,是他们家暗箱操作,给前大嫂娘家一笔钱,让他们逼着前大嫂主动提出离婚。 这手段虽然下作了些,不过为了响应新时代提倡的婚姻自由,为了反对封建糟粕,为了自己的幸福,根本算不上下作。 所以,只有秦令年愿意和她好,要想解决乡下那个黄脸婆简单的很。 况且像秦令年这样优秀的男人,那种粗俗不堪的乡下黄脸婆根本就是在糟蹋他。 就在张美静顶着大太阳白日做梦时,秦令年突然泼了她一盆冷水,“给我爱人寄信...告诉我爱人,我申请的随军报告批下来了!” 即便秦令年心里有些厌恶张美静,但看在她哥张绍生的三分薄面上,还是忍着厌恶回应了她。 原本他不想多说的,但转念想到了什么,就多说了一句。 上次她跑到宿舍来给他送包子,因为有正当的理由找他,而且她也没有向他表明什么,无缘无故的他也不能一开口就说我结婚了,这次既然聊上了,索性就直白地告诉她。 如今整个军区都知道他秦令年结婚了,即便她这样热情也不能说她有非分之想,但她对一个已婚男人如此热情的,实属不应该,不正常。 不管她心里有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总而言之,他这次也算间接把话说明说透了,间接警告她以后别往他跟前凑。 他是已婚人夫! 而且他家媳妇也要来随军了! 张美静洋溢着媚笑的脸一下就僵了,眼中的热情、妩媚也跟着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诧异,嫉妒。 没想到那个乡下黄脸婆要来随军?! “秦营长,你爱人什么时候来?”见张美静神情一下就不对劲了,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失恋”了,杨艳秋赶紧接住话茬打圆场。 顺便也帮自个的小姑子打探下情况。 就算张美静不说,她也早就洞察出她的心思了,理智上她觉得张美静勾搭有妇之夫太不要脸了,但她自己曾经就干过这么不要脸的事,所以从情感上还是理解支持她的。 但,不等秦令年回应,张美静突然带着怨气地质问:“秦营长,像你这么优秀又接受了新思想的人,怎么会支持包办婚姻,支持封建糟粕?!” 秦令年拿余光冷睨了下一脸愤恨的张美静,要不是看在她也沾了军属的边算是军属了,爆粗口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说他不尊重军属,他很想送他一句脏话... 你他娘的吃饱撑的啊,老子的婚姻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这是哪个嘴碎的在胡说八道?!”秦令年咬牙,神色由冷沉变成肃杀,像是被气得不轻,“我和我爱人是自由恋爱!” 话落,公共汽车终于出现了,秦令年阔步走到路边,招手示意停车。 等车停下,他利索地上车,见车里有不少空位,他故意坐在了一位老大爷旁边。 他怕自己坐最后面一排,或者选个双人座,张美静不要脸的凑他跟前来,万一路上有个颠簸,她顺势倒他怀里,到时候他平白惹了一身骚。 “美静,快上车!”见张美静红着脸咬着牙像石化了,杨艳秋摇摇头,拉着她赶紧去坐车。 张美静重重喘了口气,心里的绝望失落突然一扫而空...男人还不都是一个德行,都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 就算是自由恋爱也不能保证一辈子不变心! 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能让他变心... 第42章 是个没用的废人了 云安歌是第二天去县城寄的信,刚好昨天中午沪市的家人给她寄的包裹到了,她顺便取回来。 这次来县城心情大好,云安歌带着秦明月逛了县城的供销社,买了些糖果糕点,还有日用品,然后俩人去国营饭店喝了羊肉汤,吃了肉包子。 秦母没过来,云安歌给她带回家四个肉包子。 怕回家晚了路上不安全,姑嫂俩没敢多逛,早早就回家了。 “拥军优属”大会召开后,再也没人敢羞辱谩骂诋毁云安歌了,但这两天大秦庄的村民却还是给她制造了不少麻烦。 为了巴结奉承云安歌,每天都有不少人来她家串门子,一波没走又来一波,闹得她们家不得安宁。 虽然云安歌懒得理会这些人,但她现在可是一名光荣的军嫂,行事还是要谨慎些,否则的话,别人多半会造谣,说她仗着秦令年的势瞧不起底层群众。 被安上这样的罪名,后果也是相当严重的。 每次云安歌都虚虚笑着应付几句,就和秦明月回自己屋关起门来织毛衣,把那些人留给秦母来应付。 秦母虽然在大秦庄生活快三十年了,可是和这些人并不对付,也不喜欢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即便是坐着聊天,但一天下来比下地干活还要累。 好在,见云安歌和秦母不甚热情,每次云安歌同人打完招呼便回屋了,和秦母聊天吧,说十句她还不接一句呢,渐渐的这些人也觉得没趣便不再来了。 接下来几天,云安歌除了努力学习织毛衣,便是等着爷爷父母还有哥哥的回信。 当然,还有秦令年的。 等待是漫长又焦灼的,但对于云安歌来说并不煎熬,反倒是多了些期待。 但栾英杰这几天却是度日如年,每天都生活在痛苦、愤怒、仇恨中。 他想了一百种报复云安歌和秦大富的阴谋诡计,可他现在连床都下不了,报仇简直是天方夜谭。 其实,秦凤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这天上午,自那日参加完“拥军优属”大会,秦凤已经被关在家里整整五天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反抗失败后,她终于吸取了教训,没再哭闹绝食,准备和秦万粮上演一场宫心计。 “爹,我想回学校上课...” 秦凤的话还没说完,秦万粮重重拍了下桌子,冷声打断她,“休想!你真当我傻啊,你说去我就让你去!你赶紧收起你那点小九九,好好给我在家待着,你大嫂已经托她爹娘打听媒茬了,等过段时间物色到合适的人,你给我安安生生的嫁人去。” 她今年都19岁了,要不是栾英杰的爷爷去年死了,他要守孝三年,去年他们就结婚了。 也幸好中间出了岔子,要不然,栾英杰真像狗皮膏药一样赖上他家了。 秦凤狠狠咬着内嘴角,把怒火压抑下去,没有和秦万粮硬碰硬,假装语重心长地劝导:“爹,你是知道的,咱们大队小学加上校长总共才5名老师,每个老师负责一个年级,我和...” 见秦万粮的眼神像吃人的猛兽一样恐怖,秦凤把到嘴边的“英杰”俩字给吞了回去。 “学校一下少了两个老师,校长他们三个肯定加重了工作量,虽然他们不会说什么,但我长时间不去上课,影响肯定不好,我怕大家认为我仗着有个大队长的爹懈怠工作。爹,今时不同往日了,云安歌如今小人得势,估计正暗中等着抓你的把柄,说不定会去周云海那里举报你,说你让自己的女儿吃空饷。” 秦万粮没有再反驳秦凤,拧眉陷入了深思... 虽然这些年学校都是半停课状态,老师和学生也散漫的很,上课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尤其是四、五年级的学生,经常要去参加“大运动”,停课十天半个月是常态。 不过,相对来说,一二年级还是没那么散漫的。 栾英杰是四年级的老师,请长假也没事。但秦凤教的是二年级,她请假的这几天,都是负责五年级的那位老师帮忙代课的。 如果不是想借上课逃出家,找机会去看栾英杰,秦凤巴不得天天在家躺着白拿工资。 半晌,秦万粮才考虑好,怒瞪着秦凤,“你去上课可以,但是,要让我知道你偷偷去见那个王八犊子,看我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秦凤说得对,眼下是多事之秋,不能被云安歌那个贱人揪住小辫子,否则的话,他这大队长别想当了。 “爹,你放心吧,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去见他的。” “最好是这样!” 这几天,秦凤又是哭闹又是绝食,昨天晚上还要上吊,秦万粮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拿着麻绳要勒死她。 当然,他只是在吓唬秦凤。 最后被李仙娥秦大荣等人拦住了,秦凤可能也看出她爹的残忍决绝了,宁愿她死也不让她和栾英杰再来往。 所以,她想了一晚上改变了策略。 明的不行,就暗渡陈仓。 见秦凤突然转了性,秦万粮以为他昨天的狠心吓住了秦凤,便让她回学校去上课,但再三勒令她不准偷偷去见栾英杰,还让秦大贯寸步不离的监视她。 秦凤按捺着情绪在学校上了一节课,拿出五块私房钱收买了秦大贯,抄小道绕远路,跑知青院去见栾英杰去了。 “英杰呢?”秦凤推开男知青宿舍的门,看到几个男知青坐在炕上打牌,一眼望去没瞅见栾英杰,有些焦灼担心地问。 只是,不等有人回答,躺在角落蒙着头的栾英杰突然掀开被子,弓身,兴奋又可怜地看着秦凤,“凤儿...” 这几个男知青也很识趣,扔下牌穿上鞋匆匆忙忙出去,给他们俩腾地方。 即便如今云安歌得势,而且她和秦凤家差不多也撕破了脸,可秦万粮到底是大队长,所以也没人敢怠慢秦凤。 等人全部出去后,秦凤掩上门,拔腿跑到炕边,“英杰...” 几天不见,栾英杰又消瘦憔悴了不少,虽然胡子刮了,但头发仍然像鸡窝一样凌乱,不仅油腻得很,还有一股又馊又臭的味儿。 “凤儿...凤儿...”栾英杰拖拉着伤腿爬到炕沿,一把搂住秦凤的腰,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凤儿,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不要我了...凤儿,你别离开我...我的右腿已经残废了,以后我就是个没用的废人了,你要是离开我,那我就失去了最爱的人,活着真没意思了...” 第43章 收到云安歌的信 在听到“残废”俩字时,秦凤心头一紧,蓦地松开栾英杰去看他的右腿。 半晌,她才喃喃道:“残废?这是啥意思?” 栾英杰抹了把鼻涕,泪眼汪汪地望着秦凤,“第一次伤得那么严重,医生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碎裂的骨头接好,可是...被你二哥那么一砸,还没愈合的骨头碎成了渣,就是华佗在世也接不好了...” “......”许久许久,秦凤都没有反应过来,惊怔心疼地盯着那只缠着绷带打着夹板的右小腿,嘴巴张张阖阖,都不知道要说点啥了。 那天,医生把晕死过去的栾英杰推到手术室,没多久接到报案的公安过来把她二哥带走调查了,说到底也是她一母同胞的亲二哥,即便她当时恼恨他,却也不愿意让他坐牢,一边担心栾英杰一边担心自己二哥,还要酝酿着要如何说服栾英杰原谅她二哥,当时心乱如麻,也没去问医生他的腿是什么情况。 手术结束后,栾英杰被推出手术室已经醒来,她便急着央求他原谅她二哥,也就没问他的伤势如何。 真没想到,他伤得这么严重! 整条腿都残废了! 即便第一次手术时,医生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以后走路可能会跛脚,她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他跛脚也不会嫌弃他。 可是跛脚和残废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啊! “凤儿,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好吧,我不会勉强你,你走吧...呜呜...”见秦凤不再说话,神情也相当复杂,栾英杰赶紧上演苦肉计。 他推开秦凤,双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大腿,绝望无奈地呜咽:“呜呜...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啊?!失去了右腿,失去了最爱的人,如今连死都不能啊...我要是死了,还要连累凤儿的二哥...” 被推倒在地的秦凤忽然惊醒过来,爬起来跑过去一把抱住栾英杰,“英杰,你别这样...我没有抛弃你...你要振作...不管你成为什么样,我都喜欢你,不会嫌弃你...” 是啊,栾英杰要是因为腿残废想不开自杀的话,那他二哥怕是脱不了地干系! 他都这么惨了,竟然还顾念着他二哥,可见他对自己也是喜欢到骨子里了。 因为很喜欢他,所以才不想去连累她二哥! 栾英杰又一次成功哄住了秦凤,不过眼下秦万粮还在气头上,秦凤也只能偷偷摸摸同栾英杰见面。 ...... 在云安歌的信寄出去的第八天,沪市的云家收到了她的信。 得知云安歌结婚,嫁给军人,还要去随军,这三位长辈愕然震惊得半天没回过神。 半晌后才继续往下面看,这才得知栾英杰刚到白石大队没多久,就和大队长的女儿处对象了... 云安歌怕栾英杰又要上演一出恶人先告状,给他家里写信污蔑她,到时候栾家人上门理论,她家人还蒙在鼓里一脸懵,便先一步把栾英杰的所作所为都说了。 当然,还是隐去了那段让人作呕的地下情,只说栾英杰为了讨好秦凤如何哄骗自己的财物,找他要钱却被他反咬一口等等。 云老先生看完信气得喘了好久的粗气才缓过来,就连素来儒雅的云父还有温婉的云母都咽不下这口怒火,生平第一次骂人。 气过恨过后,三位长辈的情绪稍稍平复些,开始心疼自家的宝贝娇娇女了。 云母陆锦滢拿手帕不停地抹着眼泪,小声呜咽:“安歌就这么结婚了...亲人一个都没在...虽说是部队的,可家也是村里的...” 即便在自己家,但这些年谨言慎行已经成为本能,陆锦滢不敢多说,可心里还是替宝贝女儿委屈惋惜。 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就这么孤零零的嫁人了,还嫁了个乡下糙汉子,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女儿走投无路迫不得已才选了这条不归路。 他们云家虽然经商,但也很重视子女的教育,虽说安歌称不上天资聪慧,但学习也不错,如果不是赶上这个特殊的年代,是能上大学的,说不定还能去国外留学,将来也能找份轻松体面的工作。 就算她不和栾英杰结婚,也不会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嫁了。 他们家必定要给她选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而且前提是,她自己也喜欢男方。 如今却这么草率地把自己给嫁了... 云父云守华眼圈也泛红了,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强忍着没让眼泪掉出来,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唉!”半晌,云老先生长长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们要往好的方向去想...在这个时候,能嫁给部队的人,抛开感情不说,对安歌来说也是个好归宿。 毕竟不管是当军属还是去随军,都需要严格审查身份的,我们家安歌能当军嫂能去随军,可见身份是没任何问题的,以后那些人再来找事,我们就拿这个堵他们的嘴。” 未了,云老先生又低喃一句:“或许,这也是安歌深思熟虑过后的选择吧...我们家的小安歌长大了...” 秦令年是在第十二天的中午收到云安歌的信的。 算算日子他的信应该刚寄到家,所以这封信是云安歌主动给他写的。 莫名地有点我激动,他午饭都没吃,拿着信回了宿舍,迫不及待撕开,抽出信纸展开,一行行娟秀工整的字映入眼帘,就好似她那张昳丽婉约的脸跃然纸上了... 令年:你好! 家中一切安好,请勿挂念。 默默读着这简单的话语,但秦令年的心尖却是微微悸动了下。 ...... 简单的开场白后便是讲述他走后发生的那些糟心事,虽然之前通过电话,可时间紧迫说得很笼统,她在信里说得很详细,但语言却是简单明了。 不过,着重说了她几次陷入险境时,他娘和小妹对她的帮助和保护。 尤其是他娘,一次又一次当众站出来保护她,次次都和秦万粮他们硬刚到底。 这是他意想不到的,他娘能如此勇敢地保护云安歌。 当然,他娘保护她可能并不仅仅因为云安歌是她的儿媳妇,也能从侧面看出来,云安歌确实改变了,有诚心对待他娘和小妹。 所以,她们也拿她当至亲家人...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敲门都没听到!” 就在秦令年一边默默念信一边思绪纷飞时,冷不丁地被人打断了。 不需要回头,也知道能大摇大摆进入他宿舍的除了齐正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令年:你好!家中一切安好...”齐正走过来,无意中瞟了一眼,“一看就是家书!还是你媳妇写的...” 说着,齐正不由得又偷偷看了一眼,眼底的疑惑越发浓了...老秦媳妇的字竟然写得这么漂亮?! 说实话,老秦的字和他媳妇比可是差太远了。 虽然他不懂书法,但瞧这笔力,估摸着也是练过的。 可他媳妇是土生土长的村里姑娘啊,字怎么写得这样好?! 不是他瞧不起村里人,因为他们一天到晚都为生计操劳,根本不重视子女的教育,尤其是女孩,一个村能有一两个上学的都算是好的... 能写出来这么好看的字,可见她人应该也是很漂亮的,根本不是那些碎嘴子说的那样,是个无知粗鄙的村妇。 说实话,他有点期待看到老秦媳妇了?! 老秦这个万年都不会开花的铁树,每次遇到他家媳妇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可见也是被那姑娘给深深吸引了。 ...... 与此同时,和秦令年所在部队相隔三四百公里外的红星生产大队,云安歌的两个哥哥云安平、云安康也在看她的信。 在看到自家小妹说已经结婚,嫁给了村里人...兄弟俩神同步的震惊得张大嘴巴,脸上的喜悦旋即消失,覆上了浓烈的心疼,愤怒,无奈。 第44章 难兄难弟 云安平和云安康也是下乡知青,还是四年的老知青,自是深谙这村里的水有多深的。 得知最疼爱的小妹嫁给了村里人,他们兄弟俩想当然的以为,云安歌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嫁的... 一时间,他们有多心疼自家小妹就有多愤怒,以至于接下来的内容都没心情看了。 兄弟俩都用力握着拳头,目露仇恨,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到白石大队去,把那个糟蹋自家小妹的“恶棍”给揍成肉泥。 好一会儿,云安康的视线重新回到信纸上,突然一惊一乍道:“哥,小妹嫁的竟然是位军人...” 这时,一阵狂风忽然刮过,把云安康手里的信纸给吹飞了,兄弟俩着急忙慌的去追,只是风又急又狂,一下就把粘在一起的两张信纸吹散,双双吹到半空中。 越飘越远。 云安平和云安康不死心,疯狂地跑着继续追,只是追了几百米远,前面突然跑来一个年轻姑娘。 她视线灼灼地锁在云安康身上,娇媚地大喊:“安康哥,你们在追啥呢?!” 一看来人是石香芝,云安康也不追信了,拉着大哥云安平调头就朝知青院跑。 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好像跑慢一点小命就没了。 “安康哥,你跑啥跑,我又不是老虎...” “他娘的,你可比老虎可怕多了!”云安康边跑边对着天空翻白眼,还气喘吁吁地小声抱怨,“老子遇见老虎还能以肉身搏一搏,遇见你不跑就只有死路一条...” “啊...痛死我了...”石香芝只顾着疯狂去追云安康,没留意脚下,掉进泥坑里摔倒了,大哭着叫唤:“安康哥,我摔倒了...崴了脚...你快回来...呜呜...” 兄弟俩一听跑得更快了。 崴个屁的脚,都是套路! 不过,碍于石香芝爷爷是大队长,云安康必须要做做面子功夫,大声说:“你忍一忍,等我跑回知青院,让两个知青姐姐过来扶你去卫生室。” “...呜呜...我忍不了...痛死了...安康哥你扶我去...”见云安康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点怜香惜玉都没有,石香芝伤心得大哭,“呜呜...干嘛每次见到我都跑...我又不吃人...” 云安平和云安康一口气跑到知青院门前的白杨树下,老大靠在树上喘气,老二则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气。 这对难兄难弟,心里可是比黄连还苦! 唉,不仅女知青会遇到豺狼虎豹,男知青也会遇到! 这不,他们兄弟俩就遇到了... 云安平和云安康长相尤为出众,除了自带一股清雅温润的书卷气外,还有股矜贵之气。即便现在都时兴质朴风,可质朴看多了,谁都喜欢鹤立鸡群闪闪耀眼的帅小伙。 所以,他们兄弟俩来到红星大队后,不管男女老少皆是眼前一亮,不仅有女知青向他们俩大胆表白,还被村里许多姑娘盯上了。 不过,凭谁都没有大队长的小女儿石红榴火力猛,战斗力强。 其她人,懂得知难而退。 但石红榴就像疯子一样,死缠着云安平不放。 只是,凭她如何死缠烂打、威逼利诱、用尽手段勾搭,云安平都没落入她的虎口。 毕竟他们那一批知青抵达红星大队的第一天,有个好心的资深前辈就给他们打了预防针,要是遇见村里姑娘掉河里了或者摔倒了,如果你不想在此扎根当村夫,千万千万不要好心去搭救,否则的话你要背上毁了那姑娘的清白,要以身偿还。 有不少前辈们就是这样被套路的。 孰料,不出半个月,石红榴便开足火力,用尽各种手段对云安平投怀送抱,失败后便让云安平去养殖场喂猪喂牛清理粪便。 石红榴想,就云安平这娇滴滴的模样肯定受不了那个罪,一定会抹着眼泪求着要娶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云安平坚持下来了。 他不仅坚持下来了,形象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得不说,为了反抗石红榴,云安平也是下了血本,把自己的形象毁得血肉模糊...当时正值盛夏,他竟然十天不洗澡洗头、不换衣服、不刮胡子,隔着两里路都能闻见他身上的馊臭味儿,还猪粪牛粪味。 更狠的是,他言行举止也刻意变得粗鄙不堪,随地吐痰,一说话唾沫星子乱飞,动不动还用袖子擦鼻涕。 半年后从他身上看不到丝毫翩翩公子的美好模样,因为自带一身的馊臭味,很多人都捂着鼻子远离他。 就这样邋遢了三年吧,终于把石红榴还有那些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女人熬出嫁了。 只是没想到,云安平这刚从苦难堆里爬出来喘口气,云安康就被石红榴那个长大的侄女石香芝给盯上了。 “哥,我们真是亲兄弟啊,有难同当...”想到石香芝每次看到自己那花痴疯癫的样,云安康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看来,我也要走你当年的邋遢之路了...” 云安平望着湛蓝的天空,摇头叹气,“我们都这样艰难了,何况是小妹了,即便她这些年从来不诉苦,但日子肯定不好过...”说着,他忽然看向云安康,语带严肃地问:“刚才。你当真看清了,小妹嫁的是位军人?!” “看清了!”云安康重重点头,吞了吞喉咙,忽然有点儿欢喜地说:“哥,虽然是村里人,但到底是个军人...小妹能嫁给这样的人,自然就能证明她的身份没问题,那她的日子应该会慢慢好起来的...” 云安平没说话,眼中蓄满了心疼、惋惜,却听云安康话锋一转,语气夹着深深的惋惜:“唉,如果小妹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抛弃英杰另嫁他人...” 哼~ 云安平突然从鼻腔里冷笑一声,鄙夷地白了眼云安康,“就你这智商,要是没有我给你提供宝贵的经验,你怕是逃不过石香芝的魔掌。” 栾英杰那个人,他打从记事起就看他不顺眼,那小子根本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哥,你什么意思?!”云安康揉了揉鼻子,委屈又疑惑地问。 云安平懒得解释,“走吧,回去给小妹回信。” 第45章 求求你,救救我 云安歌收到秦令年的信要迟一天。 信的内容很简单,除了问候,就是把随军报告批下来的消息说了,什么时候动身来部队等他电报通知。 最后又嘱托几句,让她凡事谨慎小心,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打电话找他。 “嫂嫂,你可以去部队找我哥了,是不是很开心啊?!” 秦明月是打从心底替云安歌开心的,但想到要和她分开,还是有些失落,伤感。 这二十多天,她家嫂嫂变得很温柔,对她也很好,她是真心喜欢她。 不仅把她当成嫂嫂,还当成了亲姐姐。 她是想嫂嫂和哥哥生活在一起,但她又舍不得嫂嫂。 唉,现在还没分开呢,她就想哭了。 云安歌觉察出秦明月的不对劲,摸了摸她的头顶,关爱亲昵不言而喻,转而看向眉开眼笑的秦母,“娘,要不,我给令年说下,到时候你和明月同我一起去部队吧,这样我们一家人就能生活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也不再每天为对方担心了。” 见云安歌有这样的心思,秦母甚是欣慰,感动。 如今,她家儿媳妇真是不把她这个婆婆当外人了。 其实令年走的头一天晚上,也和她说这事了,想让她和明月跟着一起去随军,但她思量再三拒绝了。 所以,秦母没有考虑,直接就拒绝了,“我和明月还是在家吧,部队不像咱们村里,可以下地挣工分。 咱们一家人都要靠令年来养活可不行,毕竟他的津贴有限,而且在部队吃穿用度都要花钱,别的不说,光是咱们一家人的口粮一年都要花不少钱呢。 我和明月在家的话,下地挣工分也能挣够我们的口粮。趁我现在还没老得动弹不了,先不去拖累你们了,等我老了干不动活了,再去拖累你们。” 说话间,秦母还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云安歌的肚子,眼中划过一丝小失落。 今天早上安歌的月信来了,这是没怀上孩子。 不过,她还年轻,等到了部队天天和令年在一起了,她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 秦母都这样说了,云安歌也没再继续劝。 她人家顾虑的也有道理,倘若一家人都去了部队,光靠着秦令年一个人的津贴,日子过得肯定有点拮据的。 但是她到部队后,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哪怕是临时工苦点累点也没关系,至少能挣点钱贴补家用,到时候再把婆婆和小姑子接过去。 还有,即便刚才她婆婆的眼神比较隐晦,但她也觉察出来了,她在若有所思打量她的肚子,眼中好像还闪现过失落... 今儿早上她来月事,拿着这个年代独特的月事带去厕所,刚好被婆婆撞见,她应该是知道她没怀孕有点失望。 既然她都要和秦令年好好过日子了,肯定是要生孩子的,所以不会去避孕的,但这个事也不是她能决定的,还是要顺其自然。 等她怀孕生孩子,肯定要让婆婆帮她带孩子的... “秦大富...你个畜生...我和你拼了...” 这时,外面冷不丁地传来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怒吼,惊得树上的麻雀都抖了个激灵赶紧飞跑了,云安歌她们娘仨也被吓得一跳,本能的就往外面跑。 等她们跑到大门口,已经有不少人闻声跑到秦万粮家门口了,还有许多大人孩子正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但云安歌和秦母还有秦明月都没凑过去,只是站在自家院门口张望。 不过,秦万粮家的大门这时突然被人从里面关起来了,还上了门栓子,围在外面的人也没法进去,但一个个的都竖着耳朵偷听院里的动静。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断断续续听到秦大富的媳妇孙灵芝痛苦绝望地大哭,还夹杂着歇斯底里的怒吼... “...畜生...恶魔...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 这时,怒吼声戛然而止,隐隐约约能听到压抑沉闷的呜咽声,好像孙灵芝的嘴巴被捂住了。 “咋回事啊?” “像是大富媳妇的声音,难道是两口子打架了?” “大富媳妇性子可好了,软得像面团,这次咋发这么大的火...” 许久后,都没有再听到孙灵芝的怒吼声,连哭声也没了,大家伙都兴致缺缺的打消了吃瓜的念头,纷纷离开了。 不过,一个小时后,秦万粮家的大门打开了。 秦万粮的大儿媳妇杨秋花匆匆走出来,有几个还在等着吃瓜的妇女赶紧迎上来,向她打探消息。 杨秋花连连叹了好几口长气,无奈地说:“大富两口子打架,吓到妞妞了,她一个激灵从床上滚下来...脑袋摔得血肉模糊...人没了...” 那几个打探消息的妇女惊得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杨秋花已经匆匆跑了。 她说要去大队供销社扯几尺布,给可怜的妞妞做套衣服。 “这大富咋这么没儿女缘啊?!”等杨秋花走远,有个大婶小声嘀咕:“前一个媳妇都快生了,半夜起来上厕所摔了一跤,大人孩子一下就没了...这个媳妇生了个女儿吧,还不到两岁也没了...” “唉,谁说不是呢...真是可怜的孩子...” 十来分钟后,整个大秦庄都听说了秦大富两口子打架把女儿给吓死的事情。 云安歌和秦明月出去挑水,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不过,云安歌和大家伙一样诧异并心疼惋惜妞妞之际,稍稍思忖了一下,觉得妞妞死得很蹊跷。 而且秦万粮家的人行事也很可疑。 但云安歌也只是在心里怀疑,毕竟她不是公安不需要来破案。 瞧着孙灵芝到现在都没有再发声,应该是她多想了... 当天下午,妞妞就安葬了。 但云安歌、秦母、秦明月并没有出去看热闹,关起门来倒是聊起了孙灵芝和妞妞,云安歌还好,秦母和秦明月心软眼窝子浅,替那对苦命的母女掉了不少眼泪。 这天,午饭后,云安歌同秦母秦明月去树林里捡过冬的柴火。 走到半路,竟然撞见了孙灵芝。 她跪坐在妞妞的坟前,好像没有哭,只是静静的在折纸船。 妞妞已经夭折四天了,除了那天她下葬时孙灵芝没有出现,这三天来,她从早上天刚擦亮到傍晚都待在妞妞的坟前,不吃不喝也不哭,就是不停地折纸船。 要是拿的纸折完了,她就把纸船拆开重新折。 前两天,秦大贵的媳妇谢瑶琴还会陪着她,但后面见她越来越魔怔像是疯了一样,怎么劝都不吃不喝也不回家,已经怀孕的谢瑶琴身子吃不消便没陪她了。 即便只能看到孙灵芝的侧脸,但云安歌她们也能觉察出她瘦得都快脱相了,眼窝深陷眼下有很深的乌黑,脸色苍白得吓人。 看着,让人心疼的很。 村里有规矩没有结婚的人早逝是不能进祖坟的,何况是小小年纪就夭折的孩子,一般都是埋在祖坟边缘或者自留地边上。 妞妞是被埋在了秦万粮家自留地边上,而不远处就是一大片树林。 看着那凸起的小坟头,想着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云安歌鼻子隐隐有些酸。 唉,如果有来生,希望妞妞能投个好人家。 见孙灵芝这般,秦母眼圈不由得泛红,走过来想安慰她几句,孰料她听到脚步声突然扭头,在看到云安歌时,没有任何情绪的眼中像是燃起了一丝火苗... 她紧紧捏着手里折到一半的纸船,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跑到云安歌跟前,拽着她的胳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求你...救救我...” 第46章 报私仇,顺便除恶 别说秦母和秦明月了,就是云安歌都被孙灵芝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到了! 准确来说,是被吓到了! 这么特殊的场合,一个据说受了刺激近乎疯傻的人,突然做出这么怪异的举动,真不能细想啊... 在云安歌她们惊怔之际,孙灵芝又急切地说:“安歌同志,你可怜可怜我,救救我吧...” 孙灵芝这句话听起来稍稍正常一些了,而且空洞的双眸因为涌现出些微的激动,让她整个人看着不再像行尸走肉,总算像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了。 云安歌已经能确定,孙灵芝不像村里人传的那样,受到刺激得“失心疯”成了傻子。 “你先起来,有什么困难直说,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帮你。” 云安歌弯身要把孙灵芝扶起来,但她死活不起来,反倒是死死攥着云安歌的手腕,眼中溢满了渴求。 像是濒临死亡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为了活下去,怎么可能会松手失去机会。 “只有你能帮我,能救我...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云安歌皱眉,见孙灵芝如此固执,还道德绑架,心里有一些反感。 她都没说什么事,她怎么可能应承下来,毕竟她们也没什么交情。 即便孙灵芝和原主是同一批来白石大队的知青,且两个人的身世也差不多,以前在知青院时,孙灵芝也帮原主做过饭,但她们还是谈不上有交情。 如果是举手之劳帮一下也是可以的,但超出她能力范围了,她是不会帮的。 “大富媳妇,你先起来。”秦母拉着孙灵芝的胳膊要把她搀起来,但她猛烈地摇头就是不愿意起来。 云安歌趁机往后退了两步,四下里看了看,语气有些冷:“你这样跪着,等下给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孙灵芝恍然过来,扶着秦母的胳膊猛地站了起来,她已经三天四夜没有吃过一口食物,要不是有秦母扶着早就晕倒了。 “抱歉,我没想那么多。”孙灵芝怕云安歌生气,赶紧道歉,“安歌同志,你别生气...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我就是太心急了...” 云安歌又四下瞅了瞅,见周围没有行人,才开口:“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唉,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啊。 倘若在她能力范围之内,能帮还是帮一下吧。 孙灵芝重重地点头,明明干涸的眼泪却一下涌了出来,因为愤恨声音也夹着颤音,“妞妞...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是受到惊吓滚下床摔没的...是被秦大富那个畜生...踹下床...摔死的...” 秦母和秦明月愕然得呼吸都快凝滞了,即便她们知道妞妞死的很惨,也只以为是意外死亡,怎么都没想到是被秦大富有意害死的。 不过,云安歌倒没有多大的意外,因为她早就有所怀疑了。 如果真如杨秋花说的那样,是孙灵芝和秦大富吵架吓到妞妞导致她滚下床,那第一时间肯定是立即抱着去卫生室抢救,即便明知道抢救不过来,但人的本能还是要抢救一下的。 可那天,秦万粮他们却是先把大门给关上,等过了一个小时后杨秋花突然出来,宣布妞妞死亡。 “造孽啊!”秦母摇头,又是愤怒又是叹息,“虎毒还不食子呢,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个畜生怎么下得了手的!” “那个恶魔根本不是人,连畜生都不如!”孙灵芝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用力擦掉眼泪,把那天的事情给说了... 秦大富因为搜查云安歌而丢尽了脸面,被隔壁大队看他不顺眼的人去县“运动办”打小报告,而且他在医院砸栾英杰的事也传到县“运动办”了,“拥军优属”大会召开的第二天,县“运动办”的领导过来不仅狠狠教训他一顿,还撤了他大队“运动办”负责人的职位,再加上秦万粮又不停地数落他,所以这些天他心情糟糕的很,每天都偷偷借酒浇愁。 那天中午他喝得有些多,便躺在屋里睡觉,而妞妞那两天因为发烧不舒服老是哭,不巧的是趁着妞妞睡着孙灵芝去上厕所了,妞妞忽然醒来发现妈妈不在,看到经常打骂她的秦大富躺在床上吓得大哭。 秦大富当时睡得正酣,被吵醒很是生气,抬脚狠狠踹了一下妞妞。 他本就不喜欢妞妞,而且他也是个粗鲁野蛮的人,平时就时常打骂妞妞,下脚很重,一下就把妞妞给踹下床。 妞妞才一岁三个月,这么小的孩子哪儿都脆弱的很,何况是小脑袋先着地,狠狠砸在了地上,当时她连哭声都没发出来,就永远闭上了眼。 等孙灵芝急匆匆从厕所回来,刚到屋门口就看到妞妞躺在血泊里... 虽然孙灵芝对秦大富深恶痛绝,曾经得知自己怀孕也想尽办法出意外,让孩子流产,可最终都没成功,等生下妞妞后激发了她的母爱,对妞妞也是疼爱的很,自己辛苦养了一年多的女儿,被秦大富给害死了,软弱的她第一次暴发,要和秦大富拼命。 不过,被秦万粮那一家没人性的恶魔给拦住了。 杨秋花和李仙娥当时死死控制住她,还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可是把自己亲生女儿害死的秦大富非但一点愧疚都没有,还威胁孙灵芝不能出去乱说,否则就弄死她,到时候就造谣,说她因为妞妞的死而自责愧疚,自杀去地下陪女儿了。 孙灵芝不怕死! 但她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她要活着,要给妞妞报仇! 要让秦大富这个杀人凶手,还有秦万粮他们这些帮凶,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所以,她只能表面屈服,甚至装疯卖傻来迷惑秦大富一家人,但暗中却是在等机会... 如今能帮她给妞妞报仇,能救她出恶魔窝的只有云安歌。 她这几天来妞妞坟前忏悔的同时也是在等机会去找云安歌,只是没想到,无意间竟然遇到她了... 听完孙灵芝的讲述,云安歌和秦母气得胸口疼。 而秦明月却是吓得瑟瑟发抖,同时还心疼可怜妞妞,竟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望着那小小的坟头,云安歌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生下来没几天就被父母扔到福利院门口,还是在冬天的夜里,心情一下变得很沉重。 还有愤怒! 不是所有人都有当父母的资格! 但她也是幸运的,起码他们把她丢到福利院门口了,要不然肯定会被冻死的。 云安歌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好自己的情绪,疑惑地看向孙灵芝,“你想我怎么帮你?” 难道让她去报案,然后当证人! 虽然她相信孙灵芝所说的每一个字,也可以替她去报案,但她不在现场,根本当不了证人。 “谢谢你们相信我!”孙灵芝没有立即回答云安歌,而是对着她还有秦母以及秦明月各鞠了一躬。 她就知道,她赌对了! 虽然求救得有些晚了,无法挽回妞妞的生命,但能给妞妞报仇,能让秦大富血债血偿,能让秦万粮、李仙娥吃牢饭,她就知足了。 孙灵芝抹了把鼻涕,“安歌,我人微言轻,即便把真相说出来,也根本没人相信,到时候我还会被秦大富那个畜生给打死,然后他对外说我是自杀,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他害死,所以我才找到你... 你爱人秦令年同志不是在部队嘛,我想让你找他帮忙,看怎么样才能让秦大富得到法律的惩罚...还有,秦大富不只杀了妞妞,他还杀了张巧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云安歌、秦母、秦明月不是震惊,而是害怕。 朗朗乾坤,秦大富竟然杀了三个人! 而且她们和秦大富有那么深的矛盾,真怕哪一天他把她们给杀了! “我没有污蔑那个畜生!”见云安歌她们娘仨半晌不说话,孙灵芝以为她们在怀疑,斩钉截铁地解释。 “是去年夏天,秦大富和秦大贵吵架,秦大富动手打了秦大贵一巴掌,然后秦大贵抬脚狠狠踹在他肚子上,估计秦大贵盛怒之下口不择言了,说他自己不是张巧云那个窝囊废,会被活活打死...当时秦大荣竟然给了秦大贵一巴掌,警告他再胡说八道就割了他的舌头...” 这时,远处突然闪现几个人影,是秦万全家的两个儿媳妇,估计也是来树林里捡柴火的,云安歌忙打断孙灵芝,“有人来了...” 然后,她故意拍了拍孙灵芝的肩膀,大声安慰:“唉,灵芝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说着,云安歌还朝秦母使眼色,秦母立即会意,也跟着大声劝慰:“是啊是啊,灵芝,你要看开点,你每天这样折磨自己,让妞妞也不得安生啊...” 秦万全家的两个儿媳妇也没多想,只以为云安歌和秦母是在安慰孙灵芝,路过时同她们婆媳俩打了招呼,估计觉得孙灵芝晦气,连安慰她一句都不愿意。 等这俩人离开,见又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云安歌小声道:“现在人来人往说话不方便,你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秦大富的罪行都写出来,写成检举信。对啦,还有秦万粮他们,不管是谁只要有违法犯罪的事情都写出来...” 抛开私怨不说,秦大富这种杀人恶魔必须要伏法。 但她没有那么高大上,之所以要趟这趟浑水,还是报私仇,顺便除恶。 她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但也不是心胸宽广能容下万恶的圣母! 秦万粮这家人跟着栾英杰一次又一次要她置于死地,所以,一旦有机会,她肯定要报仇的。 把秦大富秦万粮 一网打尽! 要把秦凤和栾英杰依靠的大树连根拔起! 孙灵芝重重地点头,“好!我等下回去就写!” “但要小心些,不能让人发现!” “我知道。” 当下,云安歌和秦母又假装安慰孙灵芝几句便离开,去树林里捡柴火了。 孙灵芝也没继续待在妞妞坟前,咬牙忍着愤恨回了秦大富家。 ... 三天后。 天刚擦黑,孙灵芝带着厚厚一沓检举信悄悄推开了云安歌家的大门。 这会儿,她们娘仨正在厨房里吃晚饭,见孙灵芝过来都颇为意外。 前两天为了方便联系,孙灵芝每天吃过晌午饭还会去妞妞坟前待一会儿,而云安歌她们娘仨也是在这个时间去树林捡柴火,双方借机暗中接头。 昨天接头时,孙灵芝说今天能把检举信写好,等天黑后会找机会扔到云安歌家。 但没想到,她竟然亲自过来了。 云安歌匆忙把口中的面汤吞咽下去,惊讶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孙灵芝把用黑布包裹着的检举信递给云安歌,“放心吧,秦大富他们不会发现的,这会儿家里就我和瑶琴还有几个小孩子,刚才王美莲过来,说有人在东地的麦秸垛里搞破鞋,秦万粮他们带着村里很多人去捉奸了...” 第47章 大家一起丢人 听到孙灵芝还带来了劲爆八卦,云安歌下意识就想到小说里原主的凄惨结局。 不知道被当场捉奸的男女会是谁? 但也只是本能的随便想想,并没有好奇地去打探。 估计孙灵芝也不知道内情,问了也是白问。 “我等下就看看!”云安歌把碗放在案板上,伸手接过检举信,“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给你说,要是没问题,我明天一早会去县城...” 这几天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事没必要让秦令年花费心思来解决,毕竟军界和政界是分开的,即便秦令年有些人脉,估计也都在军界。 所以,她打算去找武装部的周云海。 即便周云海要帮忙最终也是看在秦令年的面子,但是通过这两次的接触,她倒觉得周云海也是个正直的人。 况且秦大富这种恶魔犯下的罪,真是令人发指,相信但凡有人性的人都会愤怒的,也盼着这个畜生能为自己作下的恶买单。 “嗯!安歌,谢谢你...”孙灵芝重重点头,弯身对云安歌深鞠一躬,道了几声谢后便悄悄离开了。 孙灵芝走后,云安歌回了自己屋,刚打开被黑布包裹着的检举信,就听大门又被人推开了,紧接着传来一道兴奋激动的声音... “令年媳妇,大嫂,快走快走,去东地看热闹去!” 云安歌忙把检举信放到枕头下,却听外面传来了秦母惊讶的声音:“他四婶,这大晚上的要去哪里看热闹啊?” 虽然秦母知道张香兰嘴中的热闹就是孙灵芝说的“捉奸”,但她并没有多少好奇,也不太想去看。 说实话,这种热闹,看着也挺让人糟心的。 她是不爱看的! 更不愿意像那些人一样去喊打喊杀! 那些不知检点的男女偷情是大错特错,但围观的不相干的人喊打喊杀,当真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自从她到大秦庄,这种事情也发生过不少,但每次被打被骂的都是女人,甚至前几年隔壁村有个年轻寡妇还被活活给踹死了。 她虽然没去看,但光是听着都挺恐怖的。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事也不全是女人的错,凭什么被骂被打的却是女人。 再者,自打令年爹去世,也有不少人往她身上泼脏水,说她和某某搞破鞋,所以她打从心里特反感这种事,也不愿意去看。 “哎呀,大嫂,你快跟我走,这可是天大的热闹!”张香兰一把拉住秦母的胳膊,一脸的幸灾乐祸,卖起了关子,“令年媳妇呢,我保证这场热闹她特别爱看...” 这时,云安歌走了出来,张香兰松开秦母,跑过来拽着云安歌就往大门口走,“令年媳妇,快走,我可是专门跑过来喊你们的...婶子保准你看了哈哈在笑,高兴得明天早上能多吃两个镆...” 云安歌似乎从张香兰的话里听出了“意有所指”,毫无波澜的眼底突然浮现一抹愕然...难不成那对搞破鞋的狗男女...是栾英杰和秦凤?! 没错,云安歌猜对了! 与此同时,数百米外的东地,栾英杰和秦凤正被数百人围观。 这里,是白石大队其中一个晒麦场,夏天时麦子脱粒后便把麦秸堆成一个又一个蘑菇形状,留着冬天给养殖场的牛马吃。 最中间一个相对比较大的麦秸垛,里面的芯子几乎被掏出一个洞穴,勉强可以容纳两个人。 这时,栾英杰跪趴在洞口,身上只穿了件裤衩子,凌乱的头发沾着几根麦秸,瑟瑟发抖地睨着气得额头满是凸起的青筋、嘴角不停抽搐的秦万粮。 “叔,都是我的错...您放心,我会对凤儿负责的...我明天就带她去县城领结婚证...” “你...闭嘴...”见栾英杰当场供出了秦凤,秦万粮气得浑身都抖起来了,要不是见栾英杰能挡着一丝不挂的秦凤,他当场就把他提溜出来揍个半死。 当时在看到栾英杰时,他立即就想到了和他乱搞的女人会是秦凤,但因为他挡在前面,让人看不到秦凤的脸,所以他极力压抑着火气,想把这事给遮掩过去,给秦凤也给自己留点脸面。 可是,这个瘪犊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直接供出了秦凤。 不仅秦万粮,就是秦大荣兄弟几个,还有李仙娥以及杨秋花在看到栾英杰时立即就想到了秦凤。 所以,他们想得和秦万粮一样,咬牙忍下火气没去揍栾英杰。 不过,李仙娥倒没有秦万粮爷几个愤怒。 甚至还有一点儿窃喜。 她对栾英杰真是格外的偏爱,做梦都想他当自己的女婿。 因为她认为栾英杰有学问,知书达理,长相英俊,更重要的是他不像村里那些大老粗一样,动不动张嘴就骂人抬手就打人,他说话轻声细语,而且也很会疼人。 所以,即便栾英杰如今成了过街老鼠,她还是认为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的宝贝女儿。 “天爷,和栾英杰搞破鞋的女人真是秦凤啊!” “其实在看到奸夫是栾英杰时,我就想到那个女人是秦凤!” “我也想到了!” “真没看出来,秦凤为了能嫁给栾英杰,竟然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秦万粮的怒吼声刚停下,不少人开始小声议论。 即便在场的所有人在看到栾英杰时就联想到了秦凤,只是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脸,他们也不敢乱说。 虽然这些人的声音也不大,但时不时的也能传到秦万粮、李仙娥、秦大荣、秦大富等人的耳朵里。 自然也传到了栾英杰耳朵里。 栾英杰假装愧疚地低下头,眼中却是划过一抹阴谋得逞的奸笑。 虽然他的计划里没有被当场捉奸的情节,只是想让秦凤怀孕逼秦万粮就范,孰料会被人发现,跑去给秦万粮告密,这个老东西便带着一群人来捉奸了。 即便他和秦凤没办成事,但身上的衣服都脱光了,也算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只是,当他从麦秸垛里钻出来,不仅秦万粮这只老狐狸能忍住火气,秦大荣秦大富这些人也能忍住,没把他和秦凤揪出来示众,可见他们早就猜出来和他乱搞的女人是秦凤了。 他们只是想闷不作声糊弄过去,到时候让他一个人背下黑锅,把秦凤给择干净。 休想! 要丢脸,那大家一起丢! 反正他是光脚的不怕他们这些穿鞋的! 这会儿,张香兰拉拽着云安歌小跑着来到了现场,见人越来越多根本挤不进去,张香兰扯住一个妇女,问:“唉,和栾英杰搞破鞋的贱人是谁啊?” 即便她早就猜到了是秦凤,但当时也没看到那女人的脸,只看到光溜溜的两条腿,她也不敢乱说。 就怕万一不是秦凤,到时候李仙娥那个泼妇肯定要撕烂她的嘴。 “是秦凤...”有几个妇女不约而同小声回答。 天黑透了,打着手电筒提着马灯的人都冲在了最前面,所以人群后面光线很暗,也没人发现云安歌过来吃瓜了。 “哈哈...”张香兰掩嘴笑了两声,扭头对云安歌说:“我真猜对了...看吧,四婶没诓你吧,这热闹好看吧?!” 云安歌没说话,但嘴角不由得上扬,差点儿控制不住要笑出声了。 但她的笑,不是落井下石,而是在庆祝渣男和恶女总算锁死了! 原本她以为,因为她的到来引起了蝴蝶效应,会拆散栾英杰和秦凤。 毕竟秦万粮都张落着给秦凤相亲了,看来是彻底抛弃栾英杰这个女婿了,没想到这俩人暗中还在交往,还来了一出生米煮成熟饭。 要是她没猜错,这出戏,肯定是栾英杰自编自导自演的。 就在大家伙的吃瓜热情越来越高涨时,秦万粮突然间轰人了,“走走!都回家去!有什么好看的!” “都滚回家去,别看了!” “谁再瞪着眼睛瞎看,别怪我的拳头不长眼了!” “看干什么看,那么想看,回家看你爹和你娘去...” 秦大富、秦大贵还有李仙娥也暴怒着赶紧轰人。 不管怎么样,秦万粮还是白石大队说一不二的大队长,大家还是有点怯他的,带着意犹未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离开,躲得远远的,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云安歌、秦母还有秦明月倒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过,看到栾英杰和秦凤一家人这么丢脸,她们娘仨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听着那些渐渐消散的议论声,云安歌嘴角勾着抹轻蔑的冷笑...有个只手遮天的爹就是不一样,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就算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脚下留情不会踹死当事人,也会被骂得抬不起头。 而且,在这个严峻的时代,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也会被拉着走村串巷示众。 但秦凤却毫发无伤! 第48章 拿妞妞的死来威胁 等看热闹的人全部散去,秦万粮终于不再忍着怒火,抬脚狠狠踹在了栾英杰肚子上。 痛得栾英杰肠子像是断裂了,哀嚎着向后倒去。 最终,却是倒在了秦凤怀里。 秦万粮恨不得把栾英杰给挫骨扬灰,踹一脚哪里会解恨,想把他拽出来往死里打一顿,但看到他竟然被光溜着身子的秦凤搂抱着,他老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不是被气的,是被羞的。 “赶紧穿好衣服滚出来!”此时的秦万粮直觉天旋地转,闭上眼重重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缓过来。 见秦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丝不挂地搂着栾英杰,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还是忍不住骂了句:“不要脸的玩意,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其实,生气的何止是秦万粮,秦大荣、秦大富兄弟几个也险些被气吐血。 秦大富终究没能压住怒火,破口大骂:“秦凤,你当真一点脸都不要啊...栾英杰,你是不是找死,连我秦大富的妹妹都敢睡...” 这时,李仙娥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跑过去挡在麦秸垛前面,“快,你们都转过脸去!” 被李仙娥这么一提醒,秦万粮爷几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紧背过了身去,秦大富的骂声却是越发激烈尖锐了。 “太不要脸了...她比前些年被踹死的那个小寡妇还放荡...” 即便秦大富越骂越难听,却没一个人站出来阻止他。 李仙娥是想阻止的,却被秦万粮那吃人的眼神给吓退了。 半晌,秦凤和栾英杰磨磨蹭蹭总算穿好了衣服。 栾英杰拖着残废的右腿有些艰难地爬出来,找到放在边上的拐棍支撑着才慢慢站起来。 他刚站好,秦凤也钻了出来,大概是太过紧张恐慌,衣服扣子都扣错了。 又等了一会儿,秦万粮微微转过头看了一眼,见俩人都穿好衣服出来了,他转过身,一张老脸黑沉的吓人,冲过去要打栾英杰。 但秦凤却是挡在了栾英杰面前,眼看着那一脚要踹在秦凤身上了,李仙娥赶紧窜过来抱住她,紧紧护在了怀里。 “啊...哎哟...” 那一脚踹在了李仙娥的大腿上,痛得她当即跪了下去。 “爹,你别怪英杰,是我自愿的...啪~”秦凤也没心思理会李仙娥,鼓起勇气迎视着秦万粮的怒火,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万粮给甩了一巴掌。 秦万粮所有的火气愤怒好像都聚在这一巴掌上了,秦凤的嘴角鼻子都被打流血了,人也没站稳向后倒去。 还好被麦秸垛给挡住了,倒也没摔疼。 可半张脸疼得像是被生生撕下来一块皮肉,连耳朵都嗡嗡作响。 “凤儿...凤儿...” 栾英杰和李仙娥赶紧去扶秦凤,栾英杰小心翼翼地虚虚摸了下秦凤一下就肿成馒头还印着五指印子的左脸,委屈又无奈地呜咽:“凤儿,你真傻,你干嘛要护着我...我不怕挨打,只要叔他能消气,我宁愿再被打废一条腿...” 说着,栾英杰扭头望着怒不可遏的秦万粮,一边拄着拐棍朝边上一棵大树走,一边哽咽着乞求:“叔,你别生凤儿的气,都是我的错,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原谅凤儿...” 话说完,他人也站在了大树前面,咬咬牙心一横,脑门狠狠撞在了树上。 “砰砰...都怪我...砰砰...我该死,让我去死...砰砰...” “英杰,你别伤害自己...”秦凤顾不得脸疼,跑过来从背后紧紧抱住栾英杰,声嘶力竭地哭喊:“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栾英杰,你他娘的少在这里吓唬人,你要死赶紧去死!”秦大富冲过来,用力扯开秦凤,随手把她扔在地上,然后揪着栾英杰的头发,用力把他的脑袋往树上撞。 他手上的力道可比栾英杰的力道重多了,刚撞了两下栾英杰脑门就破了,鲜血横流,糊了一脸。 别说秦凤了,就是李仙娥都心疼得泪流满面了。 “秦大富,你当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秦凤从地上爬起来,用力去拽去打秦大富的手,“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人,你都要弄死是不是...” “你这个死妮子,你混说什么!”秦万粮惊惧地看了眼四周,见不远处还有人在围观,他气得又甩了秦凤一个大嘴巴子。 “我没混说,难道秦大富没有摔死...啪!” 见秦万粮再次要打秦凤时,李仙娥连忙护住了她,那一巴掌落在了她头上,“凤儿,你别胡说...” 秦万粮拽开李仙娥,“你滚开,我要打死这个不要脸的孽障!” 秦凤推开李仙娥,根本不怕秦万粮的耳刮子,却是咬牙切齿地瞪着秦大富,他还摁着栾英杰的头朝树上撞。 “秦大富,你再撞一下试试,我马上就去公社报案...说出妞妞真正的死因...” 说着,秦凤转而看向了秦万粮,眼中没有半分畏惧,有的只是“鱼死网破”的决绝,“爹,英杰又不是杀人犯,他不过是犯了一点点错误,你就这么容不下他吗?!既然你都把我们逼到这份上了,那就别怪我这个女儿不孝了...今天,你要么打死我和英杰,要么成全我们,要么...让秦大富去...” 不等秦凤说出“坐牢”俩字,被气得剧烈颤抖的秦万粮闭上眼喘了口粗气,一边转身一边冷冷地吼道:“走,都跟我回家!从今以后,这个不要脸的不孝女休想在踏进我秦万粮家的大门一步。” 李仙娥无奈地重重拍打着秦凤的后背,“凤儿,你太不像话了,你不能这样逼你爹,赶紧快点跪下给你爹...啊...哎哟...” 只是,李仙娥的话还没说完,秦万粮转身一脚踹在了她肚子上,“你当老子刚刚在放屁吗?!你要是舍不得这个孽障,你就跟着她一起滚出家门!” 李仙娥被秦万粮踹飞了,滚了几米,头撞在树上才没继续滚。 “娘...”秦凤恨得快要把牙给咬碎了,一点亲情都不顾念了,“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秦大富可真是你的好儿子,和你一样残暴,没人性,对自己的枕边人,对自己亲生的女儿都能下死手...” “你个贱货,你找死是不是?!”秦大富丢给栾英杰,像头发疯的恶狼,冲过去要打秦凤,却被秦大荣给拦住了。 但秦凤却丝毫不怕他,“你个畜生,你敢再动我一个手指头试试...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去吃枪子...” “秦凤你有种!”秦大富的手悬在半空紧攥成拳头,面部狰狞地瞪着秦凤,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迸出来,“你给我记着...” “你们都住嘴!”见兄妹俩已经成了水火不容的仇人,秦万粮怕再闹继续下去秦凤会不管不顾去公社报案,厉声呵斥:“大富,回家!” 终究,秦万粮还是害怕了,带着几个儿子压着一肚子怒火走了。 杨秋花满脸鄙夷地瞪了眼秦凤也离开了,却没一个人去管李仙娥。 秦凤看了眼躺在地上嗷嗷叫的李仙娥,想着她还能叫唤肯定不会有危险,先爬到了栾英杰身边。 “英杰...英杰...” 秦凤哭喊了好一会儿,假装晕死过去的栾英杰才有了反应,“凤儿...凤儿...呜呜...我对不起你...” 奕英杰的语气有多委屈、愧疚,内心就有多愤怒、仇恨...秦万粮和秦大富,有朝一日,我一定让你们血债血偿! 在心里骂了句,栾英杰忽然想到了什么,阴鸷的眼中划过一抹欣喜...刚才秦凤拿妞妞的死来威胁秦万粮和秦大富...难不成妞妞...是被秦大富害死的... 即便栾英杰迫不及待想向秦凤求证,但为了不让秦凤怀疑,最终还是没问。 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随着秦万粮等人离开,这场热闹也结束了。 不过,今晚大秦庄以及附近几个村子却安静不下来了,家家户户不管老人还是孩子都在议论秦凤和栾英杰的事。 但云安歌家是个例外! 她们娘仨倒是在回家的路上议论了几句,到家后便没再继续议论了,秦母和秦明月去厨房洗碗,云安歌则是回屋去看孙灵芝写的检举信... 第49章 绝世好婆婆 孙灵芝恨死秦大富了! 想抓着这个机会,把秦大富、秦万粮彻底搞垮,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 所以,她把检举信写得极尽详细,竟然写了二十多张信纸,估摸着有两万多字。 字字句句,都夹裹着她的愤恨,还透露着她的悲惨。 云安歌看得很仔细,用了大半个小时才看完。 而且是咬牙切齿看完的! 把信纸折叠好重新用那块黑布包起来,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口气不仅是叹息孙灵芝的悲惨,也是在感叹原主幸运。 和孙灵芝比起来,原主能遇到秦令年这一家人,真是烧了几辈子高香。 但话说回来,也幸亏她算计了秦令年,否则,她的下场怕是不比孙灵芝好多少。 没有更惨,只有最惨。 退一步来说,即便栾英杰不攀附秦凤,那他们俩的“爱情”也很难开花结果,毕竟秦大富最初看上的可不是孙灵芝,而是原主。 就算最开始秦大富并没表现得那么明显,也没使卑鄙的手段,但他当时频频对原主献殷勤,肯定已经把她视为囊中之物了。 所以,秦大富用在孙灵芝身上的套路,原本是要用在原主身上的。 只是秦大富千算万算终究是算晚了一步,让原主抢先一步给自己找了棵能庇护她的参天大树。 住到秦令年家后,原主不需要下地挣工分换口粮,而且白天几乎不出门,秦大富没有机会接近她,也无法威胁她。 见追求原主无望,他转而盯上了长相甜美的孙灵芝。 秦大富当初就是假意帮孙灵芝干活,借机一步步的靠近她,让她放下防备,等到时机成熟了才露出吃人的獠牙... 那天,孙灵芝在玉米地里锄草,秦大富来给她送水,彻底暴露兽性,强了孙灵芝,还当场逼她嫁给他。 如果孙灵芝不从,他就喊人过来,到时候反咬一口,说孙灵芝为了能多记工分,故意勾引他。 而秦大贵也是用同样的法子娶到谢瑶琴的。 虽然孙灵芝没提,但会在腊月和秦大有结婚的小知青蒋茉莉,也极有可能是被秦大有用同样的手段逼迫的。 秦万粮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除了秦大荣和秦凤长相算是中等偏上外,其他四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丑。 但秦大富、秦大贵、秦大有不仅都娶了知青当媳妇,而且这三位知青不管是脸蛋还是身材都是拔尖的。 嫁给秦大富兄弟仨,毫不夸张的说,就是美女和野兽。 可能秦万粮还有其它违法乱纪的事情,只是孙灵芝不知道,所以除了妞妞和秦大富前妻的死外,她就举报了她自己和谢瑶琴被秦大富兄弟俩强暴然后逼婚... 但这些已经足够了! 如果上面能公平公正的调查,单单是背负两条命都能让秦大富吃枪子,而秦万粮这个大队长铁定也要下台。 不过,云安歌似乎并没有那么乐观。 所以,这一晚她辗转到后半夜才睡去。 即便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周云海会帮忙,但这事要查起来还是相当棘手的,毕竟除了孙灵芝外,证人都是秦万粮一家人。 可想而知,他们肯定不会站出来替孙灵芝作证的... 唉,不管这条路如何艰难坎坷,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但她既然插手去管了,那就要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最好的结果。 *** 翌日。 天刚亮,云安歌顶着两只乌黑的熊猫眼起床了。 听到外面传来洗漱声,秦母也赶紧起来。 她原以为云安歌这么早起来是上厕所的,听见她洗漱便猜到了什么,一边起来穿衣服一边把还沉浸在梦乡的秦明月喊了起来。 “娘!”云安歌沾着满嘴的牙膏泡泡,同走出堂屋的秦母打招呼。 秦母拢了拢头发,急匆匆地走过来,小声问:“安歌,你起这么早,是不是要去县城?!” 云安歌点头,秦母也点了下头,“我这就去做饭,等吃了饭,让明月陪你一起去。” 望着秦母有些佝偻的慌忙背影,云安歌脸上洋溢着幸福,但心里隐隐也有些愧疚,“娘,谢谢你!” 瞧她老人家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眼袋也很深,昨晚肯定也严重失眠了。 虽然婆婆未曾说过什么,但她能猜到,她心里肯定是担忧的,可能是不完全赞成她掺和这事。 不是说她没有正义感,而她首先要考虑的是她的安全,还有这个家的安全。 毕竟她现在是要和秦万粮一家人来抗衡。 虽然秦万粮只是一个大队长,但因着他二十多年前参加了“斗地主分田地”的运动,在白石大队还是颇有声望和影响力的,而且据说在公社甚至县城都结识了不少领导。 要不然,村里有些对他心生不满的人也不会一直隐忍不发。 这些年他不仅把几个儿子安排到生产队任职,不是当小队长,就是当记分员,当农具看管员,干着轻松的活计却拿最高的工分,还把秦凤弄到大队小学当老师,甚至还把未过门的女婿也安排到学校去了。 他如此明目张胆的给自家谋私利,早就引起公愤了。 前年,隔壁村有几个人忍无可忍,便召集各个家族里的兄弟联手写举报信举报过秦万粮。 不过,举报信刚到公社就有人给秦万粮透露风声了,估计他暗中打点悄悄摆平了,最后不仅没人来调查他,那些个举报的人反倒是被穿小鞋了。 所以,秦万粮的势力不容小觑。 婆婆担心也是人之常情,但她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阻止的话。 “你这傻孩子,咋还给娘这么客气啊。”秦母转身,满脸慈爱地嗔了眼云安歌,尽可能不把自己的担忧表现出来,“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牛车,要是没有,多花几毛钱让老刘头送你们去县城,然后再接你们回来。” 云安歌咧嘴,回了秦母一个幸福甜蜜的笑,“好嘞!” 哎呀,她这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啊,竟然能有这样的绝世好婆婆。 吃过早饭,云安歌和秦明月便出发了。 走出家门,就看到不远处的老柳树下聚集着十几个男女老少,大家都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不用走近去听,仅凭他们脸上五彩斑斓的表情,云安歌也能猜到,他们在议论秦凤和栾英杰的那点子破事。 第50章 三天内把钱还清 见到云安歌,大家纷纷热情的同她打招呼,有几个大娘大婶还小声把获得的情报透露给她。 “秦凤为了栾英杰和她家里闹翻了,昨天秦大富和秦万粮把她揍的可不轻!” “秦凤和栾英杰昨天在麦秸垛里睡了一晚,这俩人可真是不要脸啊!” “...” 这些人都以为云安歌同秦凤、栾英杰有过节,自然是想看到他们凄惨的下场。 不过,云安歌也就是随便听一听,没去接话,见她兴致缺缺,这些人也没再拦着她说个没完没了。 只是,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十几甚至几十个人聚集在一起,虽然他们的声音都很小,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格外丰富多彩。 一看就是吃瓜群众。 同样,见到云安歌时仍旧有不少大娘大婶给她透露消息。 明明六七分钟就能走到大队部那边坐牛车的地方,今天竟然走了二十多分钟还没走到。 冲出第n群吃瓜群众的包围,云安歌拉着秦明月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眼看着还有几米远就到目的地了,冷不丁的从前面一条巷子里拐出来两道熟悉的身影... 一眼望去,能把他们俩的憔悴、狼狈、累累伤痕尽收眼底。 同样,云安歌的光彩照人也涌入他们眼中。 栾英杰拄着个用木棍做的简单拐棍支撑着右腿,左脚一跳一跳的往前走,额头肿得老高,而且布满了一块又一块大大小小的伤,衣领和胸前的布料上还沾着血迹。 秦凤右脸肿得像猪头,连眼角和嘴角都是肿的,手里提着的大网兜子放着脸盆、搪瓷缸子、牙刷、牙膏、毛巾。 看着,他们俩就像是从战场上落败的俘虏。 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云安歌便收回了视线。 虽然他们俩现在声名狼藉,狼狈不堪,但云安歌却是不想看到他们。 太晦气! 会影响心情! 栾英杰和秦凤也没料到会遇到云安歌,虽然他们俩如今根本没有一点颜面可言,可还是不想这么狼狈的出现在云安歌面前。 被她看笑话! 可,就是冤家路窄! 秦凤咬牙,因为太过用力扯得脸生疼,但还是忍着没有嘶叫。 即便她都这么狼狈了,却还认为自己比云安歌高一等,刻意抬着下巴,愤恨地瞪着云安歌。 高傲的就像是被拔光了毛的大白鹅! 不过,栾英杰却觉得自惭形秽,不敢直视云安歌,但似有意若无意的还想去偷瞄她。 云安歌梳着两条不长不短的麻花辫子,穿着套宽松的旧军装,这是秦令年的旧军装改的,虽然旧,却是“货真价实”的部队军装,不是大部分人穿的那种仿货。 这个年代,穿上军装,尤其是部队的军装,那可是神气的很。 虽然云安歌脸上没有丝毫的神气高傲,却带着一股让人高不可攀的清冷。 明明就是一套洗得掉颜色的破衣服,也不知道是因为她这张脸如今完全长开了,褪去了青涩的婴儿肥,所以,看在栾英杰眼里却是越发的娇艳明媚。 竟然,比她以前穿着洋装化着精致妆容还要耀眼迷人几分。 也不知道是现在的栾英杰太过卑微了,还是这身军装彰显了云安歌的特殊身份,他突然间觉得云安歌就像头顶的太阳,可望不可及。 这种感觉,可是前所未有的。 在他眼里,云安歌从小到大都是娇美明艳的,家世也是无可比拟的,但因为云安歌从小到大格外的喜欢他,云家三位长辈也喜欢他,因此他认为云安歌非他栾英杰莫属,大概是太轻易得到了,所以他从没有珍惜珍爱过云安歌。 曾经,他一直轻狂的认为,她会永远属于他。 即便他和秦凤会结婚,而她明面上也嫁给了秦令年,但她的心,她的人,永远只属于他。 为了他,她会一直和秦令年做假夫妻,却在私下里和他做真夫妻。 只是,当秦令年回来后,他的美梦彻底碎了。 到现在他都没想通,想明白,这个对他唯命是从深爱他的女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就算她为了荣华富贵去迎合去讨好秦令年,那也只是表面做做样子罢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把他们十几年的感情彻底抛弃。 对他嗤之以鼻呢! 不可否认,他如今恨她入骨! 如果不是她变心,投靠秦令年,那他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么悲惨。 可是,此时看到她这张出尘绝艳更胜从前的脸,他恨她,却更想得到她... 砰~ 栾英杰只顾着偷偷瞅着云安歌在异想天开,没留意到路面上的坑坑洼洼,拐棍戳到低洼处一个摇晃,把他摔了个狗啃地。 而此时,云安歌正好走到了他跟前,即便她特意靠边边走,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可他不早不晚摔倒,在纷纷涌过来的吃瓜群众眼里像是在给云安歌行大礼赔罪。 “哎哟,虽然令年媳妇不需要他的道歉,但他自知罪孽深重,巴巴的就跪着磕头来道歉了。” “可不是嘛...” “放你娘的狗屁!云安歌是不是昨晚给你送屎吃了,你这么讨好她。”正蹲下来搀扶栾英杰的秦凤,抬头恶狠狠地瞪了眼那两个说风凉话的老婆子,便把视线落在了云安歌身上。 不过云安歌头也没回的正朝前走着,只能看到她的后背。 秦凤狠狠捏着栾英杰的胳膊,直到他哇哇大叫才松手,但此时她根本顾不得栾英杰了,眼神恶毒阴森的像是要把云安歌碎尸万段。 “云安歌,你不要以为你收买几个狗腿子就能打击到我和英杰?!” 见秦凤这么狂妄自大的往自己脸上贴金,云安歌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像看脑残一样的看着她,只是不等她说话,秦凤厚颜无耻地大放厥词了... “我告诉你,你休想!我和英杰是真心相爱,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阴谋算计,和你用卑劣下流的手段赖上秦令年比起来,我们要高尚很多...” 云安歌没有秦凤意料的生气愤怒,而是无波无澜高高在上地睨着她和栾英杰,突然平静地打断她的话,“栾英杰,既然你未婚妻夸你高尚,那我也就勉为其难高看你一眼吧,请你三天内把欠我的86块钱还清。 因为你的高尚,一次次的诬陷我,那天秦大富去搜我家时,把我娘气得心口疼,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医生说要多买点补充营养的东西给我娘吃,可我手上已经没钱了 ,今天打算去县城给我家令年寄信,顺便去武装部找周部长借点钱来应急...” “拥军优属”大会召开的第二天,秦万粮送来了15块钱赔了两只老母鸡,但86块的欠款要怎么还,他却没有提过。 云安歌本想过两天去找秦万粮,说自家没钱了,让他转告栾英杰赶紧还钱。 既然今儿撞见了,那就不用去麻烦秦万粮了,索性她直接问栾英杰要钱。 话说完,云安歌懒得理会愤怒得要爆炸的秦凤,准备转身潇洒离去,不过突然间又浅笑着追加了一句:“栾英杰,你大可以拖着不还我,但我手上没钱了,就会去求周部长借我一些...” 第51章 当狗腿子的报应 云安歌牵着秦明月,昂首挺胸潇洒地离开。 即便秦凤和栾英杰愤怒不已,可是在听到云安歌要去找周部长借钱时,他们俩也不敢吭一声了。 尤其是秦凤,把一牛车恶毒的话嚼巴嚼巴生生吞咽了回去,差点连自己的舌头都吞了。 就算她不服气,不愿意承认,但有秦令年当靠山,云安歌还是能死死压她一头的。 但此时此刻,与其说栾英杰恼恨云安歌把他往绝路上逼,倒不如说他更恼恨秦凤把他推上了绝路。 栾英杰暗搓搓斜了眼秦凤,手指死死抠着地面,秦凤这个女人,脑壳里塞的都是草,就是个只会逞口舌之快的草包,蠢货。 86块钱,他三天之内要去哪里弄出来?! 前天他父母接到他诉苦叫悲的信才给他寄了100块钱,付完医疗费只剩下9块8毛钱,今天又给秦凤买了一堆东西,如今只有5块多了,连零头都付不起。 听秦凤说他这个月和下个月的工资都没了,因为秦万粮要扣下来,赔云安歌家的两只老母鸡和修墙头。 提起来,他就恨不得挖了秦万粮家的祖坟,他一个月的工资不算补贴的票据就有16块钱,足够赔偿云安歌了。 可秦万粮偏偏要扣他两个月的工资,可见那个老东西是要借机占他便宜。 再说了,那两只老母鸡根本就不是他弄死的,是云安歌那个贱人弄死来栽赃他的。 他娘的,云安歌这个贱人竟然如此狠心绝情,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亏他上次往家里寄信还给她留了脸面,没有向他父母控诉她的罪行,就是想着万一她要回心转意的话两个人还能和好,所以暂时不能让栾家和云家的关系闹僵。 现在看来,是他太心善,太自作多情了! 他下次写信绝对要把这个贱人的罪行全部说给他父母听,也明确表示栾家要和云家彻底决裂,让他父母不要再有丝毫的顾虑,赶紧找机会把云家那三个老东西给整死。 如今他动不了云安歌,但云家那三个老东西还是能动的... 云安歌知道栾英杰又渣又坏,却无法猜到他会把魔爪伸向自己的爷爷和父母。 她和秦明月雇了大队的牛车,一个半小时后抵达县城。 在供销社那里下了车,她们边走边问路人,很快就找到了武装部。 “安歌同志!”无巧不巧的是,骑着自行车准备下乡调研的周云海在大门口撞见了云安歌。 云安歌庆幸自己的运气很好,忙落落大方的上前同周云海打招呼:“周部长,您好!” “是来找我的吗?!”虽然是疑问句,但周云海的语气和神色却透着肯定。 “是的。有件事想麻烦周部长帮忙。”云安歌点头,明知道周云海有事情,但她人都来了也没有客套,毕竟她来一趟县城挺不容易的。 “那去我办公室说吧。”说完,周云海调转自行车返了回去,还给门卫打了声招呼。 没一会儿,一行人来到二楼。 周云海推开办公室的门,径直朝会客区那儿走,提起暖水瓶倒水,“你们进来坐。” 云安歌很是小心谨慎,忙把门给关上,从身上斜挎的书包里掏出检举信,打开后递给周云海,“周部长,这是秦万粮的二儿媳妇孙灵芝同志写的检举信,您看看...” 周云海神色倏地凝重起来,把两杯水放到茶几上,接过厚厚一沓检举信,“坐下说吧。” “好。”云安歌点头,拉着跟在她身后有些胆怯恐慌的秦明月,俩人坐了下来。 周云海无声地坐下,认真去看检举信,不过是过了十秒钟,他的神色越渐冷沉,愤怒... “要是情况属实,这个秦大富简直畜生不如,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痛下杀手?!” “虽然当时我没在现场,不过事发那天秦万粮一家人的行为特别古怪,第一时间没有把孩子送卫生室抢救,而是立即把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好像生怕外人进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砰!”周云海一心三用,一边看检举信一边听云安歌讲话,同时还要认真思考所接受信息的可信度,“就是,这诡异的行为足以说明他们不想让群众看到真相...这个狗杂种...气死我了...竟然把怀孕八个多月的妻子活活打死...” 接下来,饶是平时能很好掌控住情绪的周云海也无法压住火气了,一边铁青着脸拍桌子一边大骂秦大富。 云安歌倒还好,秦明月本就胆小,再加上又是面对怒气冲冲的大领导,就算知道那火气不是对她发的,还是被周云海的威严愤怒给吓到了。 二十多分钟,周云海看完了检举信,脸色像黑压压的乌云,随时都能来一场狂风暴雨。 “安歌,你把孙灵芝的情况给我说说。” “好...” 云安歌把孙灵芝的家世背景,那段时间在知青院共同生活时对她的了解,还有她是如何求她帮忙的过程都详细说了。 等云安歌说完,周云海立马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依着孙灵芝的身份,她怕是不敢污蔑秦大富,毕竟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但是,就目前来看,秦大富杀害妞妞和张巧云这两起案子查起来很困难,妞妞被害时孙灵芝没有立即报案,现场早就没了,张巧云也死了很多年,而且除了秦大富自个家人外,没有第三方证人...” 说着,周云海揉了揉紧揪的眉心,重重叹了口气,“不过,秦大富秦大贵兄弟俩迫害女知青这个事虽然有人证,可要调查起来也是很棘手。唉,但是仅凭我的力量,怕是也不能给孙灵芝一个公道...这些年像孙灵芝和谢瑶琴这样遭遇的女知青不计其数,但是各个地方的大队、公社、县里都捂着,再加各地知青办也不作为,基本都在助纣为虐,这些受害者求救无门啊。 虽然现在情况有些好转,但并不是太乐观。上个月京城‘华夏日报’陆续收到女知青的求救信,有位记者下乡去实地调查,然后忍无可忍顶着巨大的压力在报纸上刊登出了残酷的调查结果,没想到三天后竟然收到了一麻袋的求救信。 所以,这事惊动了最上面的几位大领导,下命令要彻查此事。不过,目前星星之火还没有烧到全国各地,即便各省都接到了上头下达的彻查令,但这种事一旦爆出来就是一连串的负面影响,大队、公社、县里都怕被破坏声誉,所以目前一个个的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仅不去调查,还制止那些受害者举报。” 云安歌上一世对这段历史虽然也有了解,但很片面,不过她如今身处这个年代,能真切地感受到处处透着危险,别说做错事了,就是说错一句话就可能万劫不复。 周云海把话说得这么透彻,可能并不是要委婉的拒绝帮忙,更多的是在倾诉自己的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她也终于理解,当初他是冒着多大的风险来帮她了。 不仅是他,还有秦令年。 所以,她思来想去也隐隐有那么一点后怕! 怕这事搞砸了,到时候不仅让自己万劫不复,还会连累周云海和秦令年。 诸如秦万粮这样的领导们要的不是公平公正,而是他们自以为的太平盛世。 否则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女知青像孙灵芝谢瑶琴一样的遭遇了。 暗暗思忖一番,云安歌微微叹了口气,准备要开口告辞时,同样思忖半天的周云海突然开了口:“那这样吧,我有个战友转业到省城日报当了副社长,我托他把孙灵芝和谢瑶琴的遭遇登报,到时候势必会引起轰动,被全省乃至全国的人监督,上面肯定会派人来调查。当然,也可能没法登报,但不管怎么样,死马当活马来医吧...” “周部长,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是我之前考虑不周,也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如今听您这么一说,感觉我们的力量都太渺小了,我们可以有正义感,但必须要保证我们自己还有家人的安全。” 云安歌并不是假惺惺的客套,要上演欲擒故纵的伎俩,她的眼神和语气都相当的真诚。 而且能说出这番话,显然不是把周云海当周部长,而是当长辈了。 同样,她的真诚,周云海是能感受到的。 周云海又瞅了眼信纸,刚好看到妞妞惨死的描述,眼中的顾虑瞬间消散,“风险是有,不过,只要都是能信任且有正义感的人一起努力,这事就算做不成,也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 只是我现在担心的是,为了真实可信,受害者可以化名,但事发地点以及加害人肯定要真实见报的,到时候秦万粮他们看到了肯定会对号入座,所以,我怕没等到调查组下来,这些畜生先报复孙灵芝和谢瑶琴。 当然,省城的报纸怕是不能第一时间到村里,以防万一还是让她们注意人身安全,同时她们也要有强大的意志力,万不能临阵脱逃...” “谢瑶琴是什么态度我不知道,但孙灵芝应该是豁出去要和秦大富他们抗争到底的。要不,只把孙灵芝的遭遇登报吧。” “这样也行!” “那我回去叮嘱孙灵芝注意安全,也让她做好抗争的准备。周部长,谢谢您。”云安歌起身,对着周云海弯身要鞠躬,周云海却忙起身虚虚扶了她一把。 “我这不是帮你的忙,而是在帮千千万万被迫害的孙灵芝谢瑶琴。” 但云安歌还是深深鞠了一躬,“周部长,我也是知青,所以,我代表千千万万的孙灵芝谢瑶琴谢谢您,还有您那位战友。” 当下又聊了几句家常缓和下沉重的气氛,云安歌便告辞了,而周云海便拨通了那位老战友的电话... 云安歌和秦明月返回供销社那边同赶牛车的老刘头回合,不过回家前去供销社买了两斤红枣让秦母泡水喝。 她本来想买点银耳和枸杞的,但这个年代这两样东西属于珍贵食材,不是一般人能买到的,只能买两斤红枣。 其实她也不是为了迷惑村里人才给秦母买这些来补身体的,而是前几天就想到了。秦母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天气冷起来越发不好了,想给她买些有滋补效果的食材补补身子。 可这年代物资太困乏了,她也是有心无力啊。 等云安歌他们回到大秦庄,正是吃晌午饭的时间。 大秦庄大半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村里最大的两个饭场,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聊着八卦。 见云安歌和秦明月回来,不少老中青已婚妇女一窝蜂地把她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给她“切”村里的又一个保熟的大瓜... 不过,张香兰最是热情,一把拉住云安歌的手,绘声绘色道:“安歌,你上午没在场真是可惜了,错过了那么大的热闹...我给你说,李仙娥和王美莲闹掰了...” 云安歌忍着肚子咕咕乱叫,听了五六分钟,总算是把上午错过的大瓜给吃透了... 昨天晚上是王美莲撞见秦凤和栾英杰钻麦秸垛的,只不过她不知道是他们俩,便幸灾乐祸的去招呼人来捉奸。 谁成想,大水冲了自家的龙王庙了。 李仙娥见秦凤和栾英杰沦落到被人张嘴闭嘴骂奸夫银妇的凄惨下场,想来想去便把错都归到王美莲身上,早上云安歌没走多久她就跑到王美莲家找她算账,指着她的鼻子骂了半天还不解气,竟然爆料她和本家一位叔叔辈搞破鞋,还说王美莲的二儿子和那男人一模一样,傻子都能看出来是谁的野种。 其实就算李仙娥不爆料,很多年前就有不少人猜到了,毕竟王美莲的二儿子真的和那男人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现在被李仙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不仅王美莲的男人秦万财又气又羞,就是他的几个儿女也恨死她了,然后秦万财就把王美莲吊到房梁上打个半死。 秦万财就是个窝里横,不敢去找奸夫拼命,只揍王美莲一个人。 成年人拳头粗的木棍都打断了五根,把王美莲打得皮开肉绽,要不是秦万粮怕闹出人命喝斥住了秦万财,王美莲怕是真要被打死了。 其实秦万粮也恨王美莲,巴不得秦万财把她打死,可现在不像以前了,就算把不要脸的媳妇打死也是要偿命的。 他到底是大队长,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眼睁睁看着自个的亲弟杀人。 说实话,听到这消息,云安歌可是比听到秦凤和栾英杰倒霉要开心多了。 王美莲就是李仙娥养的一条狗,李仙娥指谁她就咬谁,如今她家和秦万粮家算是闹掰了,她怕这两个一肚子坏水的恶婆子凑在一起在背后使坏,等她走了,欺负她婆婆和明月。 如今她们俩决裂,成了仇人,估摸着都会把肚子里的坏水朝对方泼,也就没有闲心欺负她婆婆和明月了。 其实高兴的何止云安歌啊,秦明月高兴得嘴角都绷不住了,差点捧腹大笑了。 哈哈! 这就是当狗腿子的报应! 活该! 第52章 替栾英杰还钱 要不是秦母出来喊回家吃饭,云安歌和秦明月怕是还要被大娘大婶们强行再喂上半个小时的瓜。 不过,她们娘仨吃饭时,也忍不住热烈地讨论王美莲的桃色八卦。 一向好脾气的秦母破天荒的幸灾乐祸嘲讽人,“令年爹去世后,王美莲可没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没想到她就是自己嘴中那个肮脏不要脸的女人...” 提起这事,秦母不仅愤怒还委屈,眼圈都红了。 云安歌忙拍了拍秦母的手,欲要开口安慰她时,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她们娘仨正围在堂屋门口的小桌边吃饭,大门一打开,就看到了秦万粮,而他自然也看到她们了。 “大嫂,你们正吃饭呢。”秦万粮咬着后槽牙,压抑着愤怒,脸上堆满了笑,“令年媳妇,你从县城回来了。” 尽管秦万粮心里的怒火像火山喷发一样猛烈,但他面上还是扯出温和的笑,而且他还自信地认为自己是千年老狐狸,演技特别好。 可是,就连单纯的秦明月都能看出他笑里藏着火气,何况是云安歌和秦母了。 “嗯。大队长,你有事吗?”云安歌不冷不淡地接话,同时还扯了下秦母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出去迎接秦万粮。 话音落下,云安歌懒得再看那张虚伪的老脸,低头去吃碗里的面条。 秦万粮背在身后的双手死死捏着,眼中的笑渐渐冷却,这个贱人这么不给他面子,生分地喊他大队长就算了,竟然都不站起来迎接他。 别说他是秦令年的亲叔,就是异姓长辈来家了,那也要起身相迎的。 如今秦令年飞黄腾达了,她这个落水的野鸡也开始张狂了。 再气再怒,可秦万粮也没勇气发火,还要赔着笑脸,但话里却是夹枪带棒的,“令年媳妇,你这是还在生大叔的气啊?好吧,看在令年他爹的份上,大叔也不和你这个小辈计较,你要是心里有气尽管撒出来吧。” 云安歌抬头,努力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大队长,你真误会了,我心里可一点都没生你的气,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生你的气,我之所以喊你大队长,不仅表示我对你的尊重,也是对你的敬畏啊。我要是喊你叔了,万一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对,你看在亲戚的份上也不好说教我,是吧?!” 秦母放下筷子,故意端坐着,摆出长嫂的款儿,立即接住自家儿媳妇的话锋,“他大叔,安歌说得对,做得也对,亲戚是亲戚,但公事还是要公办的,要是你大哥还在世,肯定也会赞成安歌这样做的。再说了,是我再三叮嘱安歌和明月见了你要喊你大队长的,你怪就怪我吧。” “是的是的,大队长。”秦明月也大着胆子附和,“我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以后见到你喊大队长,不能喊叔,要不然会影响你开展工作。” 云安歌和秦母立即投给秦明月一记赞赏的眼神,小姑娘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眼中满是骄傲。 见这娘仨一唱一和,明明说的话就是无稽之谈,可秦万粮愣是无从反驳。 也不知道云安歌这个贱人给沈梅丽、秦明月还有秦令年灌了多少迷魂汤,竟然把他们仨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秦令年就算了,沈梅丽和秦明月可是没少受云安歌的气,竟然还不要命的维护她。 果然,给人倒洗脚水的人天生就是贱种。 下的种也是贱坯子! 但,秦万粮这一次也总算深刻认识到云安歌的嘴皮子有多溜了,和她玩嘴皮子,他是占不到便宜的,也没再废话了,从褂子口袋里掏出一沓花花绿绿的纸币,刚好他人也进了堂屋,不轻不重地啪在了桌子上。 “云安歌同志,这是86块钱,我先替栾英杰那个王八犊子还给你。” 云安歌放下筷子,一副“见钱眼开的”财迷样,着急忙慌乱地拿起钱,假装漫不经心地嘀咕一句:“栾英杰要是早一天还我钱的话,我也不至于硬着头皮去找周部长借了。” 都要转身离开的秦万粮突然停下来,嘴角狠狠抽了两下,“你真找周部长借钱了?!”他以为云安歌是故意那样说,只不过是想搬出周云海来威胁栾英杰的。 栾英杰有没有被威胁到,他不知道,但他被威胁到了。 所以,无意间从那群长舌妇口中得知云安歌威胁栾英杰,他赶紧回家拿钱先替栾英杰还上。 云安歌一边数钱一边很认真地回答:“借了!周部长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真是爽快又大方,我本来只找他借10块钱,他一出手就借给我20块。” 秦万粮突然被塞了一嘴“他娘的”,一张老脸像调色盘一样五彩斑斓,暗暗喘了口粗气才压下愤怒,“令年媳妇,明天你赶紧去县城把钱还给周部长,就说我先替栾英杰还给你了...还有啊,你以后要是缺钱或者遇到困难了,别大老远的再去麻烦周部长,给大叔说就行。” “大队长,正好是86块,一分不多一分少。”云安歌把钱点好,抬头一脸人畜生无害地望着秦万粮,“好嘞,明天我就去县城把钱还给周部长,俗话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秦万粮老脸越绷越紧,多待一秒都怕自己忍不住要爆粗口,愤愤地转身走了。 只是,刚一转身他脸拉得就像泡了十年的老黄瓜。 他娘的,是他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云安歌这个贱人有时候脑子会突然缺根弦,竟然听不懂他的话。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难道她还打算再去找周云海借钱?! 去他娘的,爱借不借,和老子有屁关系! 反正栾英杰借她的钱还清了,以后她缺钱也不能强行让他来担责任。 不是,这个女人真他娘的败家啊,上次大富搜家时,她可是掉出来不少私房钱,这才几天啊就花完了?! 上一次她去县城,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东西,估计这次过去又买了不少。 照她这么个败法,秦令年哪里能养得起她。 估计等养不起了,就要把她扫地出门了。 想到这,秦万粮心里的火气突然消了一半,且等着吧,早晚有一天秦令年要把她休了。 秦万粮走后,云安歌要把钱递给秦母,“娘,这些钱你来保管吧。” 秦母忙挥手,“不用不用!还是你管吧。” 云安歌也没强势塞给秦母,反正到时候家里缺什么,她去供销社买回来就行。 当然,她不会像原主那样花钱大手大脚的,更不会脑残的去养渣男,会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不该花的绝不花一分。 把碗里剩下的面条吃完,云安歌把钱放好,准备带秦明月出去捡柴火,让秦母在家休息,还叮嘱她把红枣去核后泡到暖水瓶里,每天喝上几大碗。 捡柴火是真,但更重要的是和孙灵芝接头。 孙灵芝猜到云安歌今天肯定要找她的,所以老早就在妞妞的坟前等着了,时不时的还会扭头看一眼云安歌会出现的方向。 上午那会儿,趁着大家都跑到王美莲家看热闹,孙灵芝有悄悄去过云安歌家,从秦母口中得知她去县城找周部长了,所以,这一上午她的心都悬着,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等啊盼啊,终于看到了云安歌的身影,孙灵芝的心砰砰地狂跳... 与此同时,县城。 周云海安排好工作,带着检举信奔向了车站。 他和老战友商量好了,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他们都要曝光秦大富的恶魔嘴脸。 所以,他要带着检举信去省城找老战友... 第53章 解救孙灵芝 (1) 傍晚。 省城。 周云海的老战友齐荣华仔细认真看了一遍根据孙灵芝的检举信改写的新闻稿,猛地抽了两口烟,然后把烟蒂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没啥问题!我们现在就去印刷社...” 周云海也把手里的烟摁灭,紧紧盯着齐荣华,几番欲言又止后才开口:“老齐,你可要想好了?!” “这有啥可想的!”齐荣华起身,把新闻稿装进公文包里,“大不了把老子给开除了!再不济就让老子去住牛棚!老子连东洋倭寇都不怕,还怕那些在其位不干正事的牛鬼神蛇?!” 周云海也起身,用力拍了拍齐荣华的肩膀,“老齐,我当真没看错你这个老小子!” “没看错哪行啊,老子还得要你高看一眼!万一真出事了,老子这个高个顶着就行,你就当一次缩头乌龟,到时候,我就说检举信是孙灵芝寄到报社来的。” “不行...这绝对不行...” “老子这样做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云老先生的孙女...当年要不是云老先生冒着生命危险,几经辗转从外国弄来稀缺的药品送到前线,我和数千数万受伤的兄弟怕是连命都没了...在云老先生最危难的时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如今只能做这么点小事保护一下他老人家的孙女。” “唉...”周云海连连叹了几口气,终究没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两根,递给齐荣华一根,然后亲自给他点燃。 即便他不想让老战友一个人承担风险,可是,也只有这样才能把云安歌给择出去。 毕竟他和老齐不仅有军装在身,而且多少也有点人脉的,尤其是在军界,真出事了也能托托关系,就算摆不平,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开除公职,或者被关牛棚。 夜色笼罩下来,俩人顶着星光,疾步朝印刷社走... *** 翌日。 从七点半开始,省城以及周边的市县,陆续有人看到省城日报那篇名为“我们该不该解救这位女知青?”的新闻。 不管是省城还是周边县市能订阅报纸的人家,不是有人在政府部门工作就是在厂里当工人,根本不是普通人,而且几乎每个家庭都有儿女或者兄弟姐妹下乡。 所以,看到这篇新闻的人,个个都是怒火万丈,义愤填膺,恨不得亲手杀了秦大富。 尤其,有几户人家有女儿去白石大队插队的,气愤又担忧,早饭都没吃就跑到省知青办要求严惩恶魔秦大富。 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省知青办的一位谢干事竟然和平邑县知青办的孙主任是表兄弟,他看到新闻后赶紧打电话联系孙主任。 孙主任听说后如临大敌,搁下电话猴急地跑去县委,直接找到了书记。 县委书记亲自打电话给三清公社的王书记,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赶在省里派调查组调查前把这事给摆平。 事关重大,王书记也不敢耽搁,火急火燎亲自到白石大队来摆平此事。 王书记和秦万粮是有几分交情的,之前来视察工作都会去秦万粮家吃饭,骑着自行车直奔他家。 “哎哟,王书记,您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指示?!”这会儿,要出门的秦万粮刚拉开大门,就看到满头大汗头发凌乱不堪的王书记,惊讶又疑惑。 王书记没好气地白了眼秦万粮,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把车子扎好,一脸愤愤地进了院子,还不忘低吼:“把门关上。” 见素来对自己还算客套的王书记是这副恨不得掐死自己的表情,秦万粮突然头皮一麻,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直叫“坏了坏了”。 不过,他并没有往深里去想,只以为是秦凤和栾英杰钻麦秸垛的丑事传到了王书记耳朵里。 “秦大富...”王书记进院后,抬头看到提着裤腰带慵懒地从茅房出来的秦大富,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用手狠狠点着他,“你胆子可真大,不仅敢强暴女知青还敢杀人...” 后面那半句话,王书记怕外面的村民听到,刻意压低了声音。 虽然外面的人听不到,但院子里的几个人都听到了。 那一瞬间,一个个的脸都吓白了。 秦大富不仅脸吓白了,手也不停地颤抖,裤腰带都系不住了,裤子直接滑掉在了地上。 还好天冷,他里面穿着秋裤。 就是在厨房干活的孙灵芝还有在自个屋里躺着的谢瑶琴也听到了王书记的话,谢瑶琴倒还好,只是震愕,而孙灵芝除了震愕,还有恐慌。 即便昨天云安歌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说事情一旦见报极有可能被秦大富秦万粮知道,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怀疑是她或者是谢瑶琴举报的,毕竟除了她们俩外,其余知道实情的人都是秦家人,他们自然是不会举报的。 但云安歌也说过,别说离省城极远的白石大队,就是县城以及市里可能也没有多少人能看到省城的报纸,大概率在调查组下来前不会有人知道这事。 就算她一直都忐忑不安,但还是往好的去想,只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快消息就传到了公社,还传到了秦万粮秦大富耳朵里。 一院子的人足足僵愣了十秒,还是秦万粮最先反应过来。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稳住情绪,一脸无辜又诧异地狡辩:“哎哟,我嘞大书记,这可是杀头的玩笑啊,千万不能开...” 王书记扭头,怒瞪了眼秦万粮,不过尽管愤怒但声音还是压的很低,“秦万粮,我他娘的闲的吃饱撑的啊,大清早跑到你家来开这种玩笑?!这事都被人捅到报纸上了,还是省城的大报社!说秦大富杀了他女儿还有怀孕的前妻,他现在的妻子是被他强暴后强娶的... 这事如今在省城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有人还去省知青办闹事,要上头严惩秦大富...要不是省知青办的领导和咱们县知青办的孙主任有亲戚关系及时给透露了风声,等调查组过来,从县里到公社再到你这个大队长都要被撸了,秦大富的人头也要给咔嚓了...” 听到这,李仙娥不停颤抖的双腿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还惊恐地念叨:“不是...这些事除了俺们一家人外...也没一个外人知道...砰...砰...” 秦万粮踉踉跄跄地冲过来,抬脚用力踹在了李仙娥的嘴上,都不等她摔倒在地,一口夹裹着两颗牙齿的血水喷洒出来。 喷的众人一身! 因为血水不停地往外冒,李仙娥好久都没有哀嚎出声。 “你个老贱b,我让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秦万粮还不停地踹已经蜷缩在地上的李仙娥,一脚又一脚的不是踹在她脸上就是头上。 李仙娥的鼻子也被踹流血了,很快糊了一脸。 可是秦大荣、秦大富兄弟五个还有杨秋花都怒不可遏地瞪着快被踹死的李仙娥,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秦万粮。 “够了!”最后还是王书记看不下去了,厉声制止:“都这个时候了,你打死她也没用...还不如动动脑子赶紧找出举报的人,想办法说服她...” “孙灵芝,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贱货..砰...啊...”秦大富猛地反应过来,拔腿就朝厨房跑去,但他太过惊恐害怕了忘记提裤子,步子迈得太大被绊倒了。 “对,肯定是她举报的!” “肯定是这个贱人举报的!” 秦万粮和秦大荣稍稍动了下脑子,异口同声吼道。 “贱人...竟然敢在背后举报我...”秦大富从地上爬起来,因为太过愤怒一把把裤子给撕烂,然后拖拉着奔向厨房,“他娘的...老子今天要是不打死你这个贱货,老子就跟你姓...” 这时,正在刷锅的孙灵芝自知逃不过去了,左手拿着个大海碗、右手提着锅铲要冲出去和秦大富拼命。 “秦大富,你个畜生,我给你拼了...” 孙灵芝拿着锅铲对着秦大富的脑门砸去,只不过秦大富眼疾手快一把夺住了锅铲,但孙灵芝反应也不算慢,赶紧把大海碗砸在了秦大富脸上。 “啊...贱人...” 疼痛让秦大富哀嚎着倒退几步,孙灵芝趁机冲出厨房,一边朝大门口跑一边扯着嗓子凄厉地大叫:“救命...秦大富要杀我...救命...唔...” 秦大荣犹如恶狼扑食般上前困住了孙灵芝,捂着她的嘴要往屋里拖拽,不过孙灵芝也使出了洪荒之力挣扎,刚好边上有棵枣树,她紧紧地抱住枣树,然后用脚狠狠去踩秦大荣的脚。 秦大荣吃痛只能松开她,不过,秦大贵、秦大有还有秦大贯围了过来,孙灵芝根本逃不出他们的魔掌,只能又扯着嗓子大叫:“救我...秦大富要杀我...秦大富杀了妞妞...杀了张巧云...唔...” 第54章 解救孙灵芝 (2) 此时,院子外面围了很多竖着耳朵偷听墙角的村民。 打从王书记来到秦万粮家门口,就有不少村民围了过来,后面听到秦万粮的怒吼声围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而孙灵芝也是在拿生命在嘶吼,声音特别的大,外面的人自然都能听到,个个震愕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只是震惊,不可思议,一边竖着耳朵卖力地听院子里的动静,一边小声讨论着。 “真的假的?!” “应该假的!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咋能一点马脚都没有露...” 但是,也有三四个人打从心底相信孙灵芝的话是真的,但他们不敢发表看法,更不敢冲进去救孙灵芝。 然而,正在院子里晾晒红薯干的云安歌、秦母、秦明月也听到了孙灵芝的嘶吼声。 娘仨皆是惊得手一僵,红薯干都掉地上了。 “难道是举报的事暴露了?!”云安歌皱眉,看向秦万粮家,眼中浮现些许的慌乱,“这也太快了吧...不行,我得去救孙灵芝...” “娘和你一起去!” “嫂嫂,我也和你一起去!” 虽然秦母和秦明月比云安歌还要害怕,恐慌,但她们却是强迫自己坚强,勇敢,紧跟着云安歌往外跑。 云安歌虽然知道有危险,但如果不把孙灵芝救出来,那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了,所以,她没有拒绝秦母和秦明月的帮忙。 就算秦大富秦万粮认定是孙灵芝举报他们的,只要孙灵芝能守口如瓶,他们应该不会怀疑到她头上,而她去救孙灵芝在他们眼里也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虽然会和他们的梁子结得更深,但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明月,你去知青院把杨明伟和沈静喊过来,最好让他们多喊几个知青过来。”云安歌跑到大门口时突然停下来,稍稍镇静下来后想着要尽可能的找外援。 如今能帮孙灵芝的人估计也只有知青院的人了,别人不好说,但杨明伟和沈静是第一批过来的知青,俩人已经结为夫妻,在知青院颇有威望,算是知青院的管事人,应该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孙灵芝被打死的。 秦明月应了一声,抢在云安歌前面拉开门跑了出去,像龙卷风一样朝知青院狂奔,而云安歌和秦母则是朝秦万粮家跑... “贱人...啪啪...” “...唔...救...命...” 夹裹着秦大富的打骂声,间或传出孙灵芝闷闷的嘶喊,即便她发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可是光听那脆亮的巴掌声都能猜到她正在被秦大富暴打。 云安歌和秦母一口气跑过来,扒开人群往里面挤,好不容易挤到秦万粮家大门口抬手要敲门时,张香兰突然扯住了云安歌的胳膊。 “令年媳妇,你还是别管了,公社的王书记在里面呢...” 张香兰的话还没说完,刘英也赶紧插嘴:“是啊是啊,这事可不是咱们平头百姓能管得了的...” 云安歌转过身,看了眼张香兰和刘英,又望了望其他人,虽然围观的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孙灵芝,但他们脸上倒也没有幸灾乐祸,有不少人的表情也能看出来他们是同情可怜孙灵芝的,只是碍于秦万粮一家的淫威不敢站出来解救孙灵芝。 再者,还有公社的王书记在里面,他这么个大领导都无动于衷,这些平头百姓更是没能力去管。 但她必须要救孙灵芝! “诸位,你们千万别误会啊!”云安歌缓了缓情绪,压下心里的怒火,无奈又担忧地解释:“我不是仗着自己特殊的身份,要管别人家的家务事,我只是怕秦大富在气头上,下手没个轻重,万一把孙灵芝打出个好歹来,不仅秦大富被毁了,咱们大秦庄的声誉也要被毁了。 说句难听的,倘若闹出人命案子了,到时候方圆百里的人肯定都骂咱们大秦庄的人冷漠无情,眼睁睁看着男人把女人打死,以后估计没有姑娘愿意嫁到咱们村来了...” 虽然大部分人都对秦万粮一家人马首是瞻,甘愿给他们当狗腿子,但这些人的本意也是想为自己谋更多好处的,如果秦万粮一家人的作法不仅让他们谋不到好处,还会殃及到他们,那他们肯定不会再袖手旁观了。 当下,大部分人都点头表示赞成云安歌的观点,只是碍于秦万粮的淫威还是不敢轻易表态。 见大家伙明显被云安歌的话触动到了,不过还没被直击心灵,秦母便给自家儿媳妇添了把柴,“我家安歌说得对,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大富媳妇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那也有国家来惩治她的,大富私自将人打死就是犯法...” 吱呀~ 这时,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虽然只开了一条缝,但秦万粮也没拿身体刻意挡住,挤在最前面的人能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形。 一眼看去,除了秦万粮外,此时的院子里只有王书记和李仙娥。 孙灵芝已经被秦大富兄弟几个强行拖拽到了屋里,秦大富掐着孙灵芝的喉咙不让她说话,秦大贯和杨秋花则是死死禁锢住她的胳膊,而秦大荣、秦大贵、秦大有正拿麻绳把她捆起来。 饶是孙灵芝使出全身的力气来反抗挣扎,可无疑是蚂蚁在反抗大象。 但李仙娥仍旧躺在地上,脸上衣服上都是血,身旁的地上也洒了不少血迹,要不是她还能发出虚弱的哀嚎,大家都以为她死了。 “哎,让大家看笑话了,真是家门不幸...”秦万粮不着痕迹地瞅了眼云安歌,尽管他努力克制情绪且嘴角还挂着笑,但脸上仍然带着怒色还有些许的做贼心虚的恐慌,“那个,大家也知道,灵芝因为自己的疏忽害死了妞妞,成日愧疚自责得了失心疯,每天都要去妞妞坟前发一通疯... 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两天灵芝的疯病越发严重了,没人惹着她倒还好,要是谁说句话不趁她的心意啊,她立马抽风打人骂人,刚才大富不让她出门,她冲到厨房拿着菜刀要砍大富,大富娘为了保护大富被她打伤了...唉,我们关大门也不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是怕灵芝她疯起来误伤了大家伙...” “没亲眼看到真相就没发言权,更不要搁这危言耸听!”王书记也走了过来,眯缝着眼板着个脸,摆出一身的威风,厉声吼道:“我可是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如果秦大富真要伤害孙灵芝,我还能袖手旁观吗?!” 单单是秦万粮这个大队长都能压人一头了,何况还有个王书记,当下也没人敢再声援云安歌和秦母了,有不少见风使舵的人赶紧附和王书记。 “王书记说得对!” “王书记可是咱们的父母官,咱们不信王书记还能信谁?!” “...” 不过也有不少人心里直犯嘀咕的,虽然他们没有亲眼看到,但他们可真不聋,就算秦万粮刚才压着火气声音不算大,但还是能听清楚是他在骂李仙娥,而且孙灵芝这两天的疯病明显缓和了不少... 唉,可怀疑归怀疑,他们也不敢公然和秦万粮唱反调,更没有胆量和王书记唱反调。 当下,这几个怀疑的人纷纷看向云安歌,倒不是想看她的笑话,只是想看她会不会去反驳秦万粮和王书记... 第55章 解救孙灵芝 (3) 云安歌站在最前面,能近距离接受到秦万粮和王书记的淫威,而他们俩也刻意冷冷地瞅着她,那阴恻恻的眼神像是在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虽然她是穿越者,但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不过是肉身凡胎,所以也是心慌害怕的。 真的没想到,这位王书记会如此包庇秦万粮和秦大富! 原本她觉得王书记可能只是找秦万粮来谈公事的,但现在她严重怀疑,他是来通风报信的,甚至要监督秦万粮和秦大富摆平孙灵芝的。 看来县里和公社已经得知消息了,而这些人不想着去调查真相,惩戒恶人,一门心思只想捂受害人的嘴,来粉饰太平。 所以,如果不把孙灵芝解救出来,那她肯定会被这帮恶狼给害死。 可是,要想从这帮恶狼嘴里救下孙灵芝,谈何容易啊! 心下百转千回,云安歌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明知山中有恶狼,但她必须要上山... “大队长,照你这么说,孙灵芝应该是受到刺激精神不正常了,这精神失常的人很难控制住情绪的,就像不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随地都会因为一点小事被引爆。” 说到这,云安歌刻意缩了下肩膀往后退了一步,“孙灵芝都已经拿刀砍人了,可见她的精神彻底失常了。唉,你们也不能一天24小时关着她吧,万一没看好她随时都会拿着刀出来到处乱砍,这不仅危害大队长你们一家人的安全,也危害咱们整个大秦庄人的安全,我觉得,为了咱们所有人的安全,应该把孙灵芝送到医院去。” “哎哟,令年媳妇说得对,这样的人在咱村里太可怕了,赶紧送医...啊...啊...” 这位胆小的大娘话还没说完呢,冷不丁地一道杀猪般的嚎叫像炸弹一样炸开,吓得人头皮发麻。 “啊...啊...” “松嘴...” “孙灵芝,你个贱人快松嘴...” 伴着鬼哭狼嚎声,还有焦灼愤怒的喝斥声。 当下,秦万粮和王书记赶紧转身朝院里跑,就是瘫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李仙娥也挣扎着爬了起来,云安歌拉着秦母也赶紧跑了进去。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围观的人群也乌泱乌泱涌进了院子。 “啊...啊...” “贱人...啪啪...松嘴...啪啪...” 此时此刻,秦大富和孙灵芝住的屋子里,充斥着嚎叫怒骂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儿。 刚刚孙灵芝趁秦大富不备一口咬住了他的左耳朵,她这是爆发了所有的愤怒,仇恨,死死的狠狠的咬着,不管秦大贵、秦大有、杨秋花如何扇她的脸、撕她的嘴,她就是死咬着不松嘴。 而且还越来越用力! 孙灵芝披头散发死死咬着秦大富的耳朵,血水还不停地从她嘴里流出来,看着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看着让人心里发毛。 但是,因为她的双腿双手被麻绳缠绕着捆住,里里外外的衣服的袖子都被撕掉了,两条胳膊裸露出来,小手臂被磨掉不少皮肉,一张脸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红肿破败的不成人样了,而且秦大贵他们还不停地打她,所以,不仅是云安歌和秦母,就是其他人也都在可怜同情孙灵芝。 虽然孙灵芝不爱说话,和村里人很少来往,不过她活得很卑微很艰难,所以村里人对她一直都带着同情弱者的滤镜。 就算秦大富这个伪受害者疼得哇哇大叫,但大家还是认为孙灵芝才是那个最需要同情的弱者。 这时,秦大荣抬头,看到秦万粮和王书记身后跟着云安歌、秦母还有无数人,脸色突然一僵,下意识起身要轰人,“谁让你们进来的,都走都走...” 闻声,秦万粮和王书记也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到身后黑压压的一院子人,两张老脸神同步的僵冷掉了。 “你们快走快走...”秦万粮也赶紧轰人,“看吧,孙灵芝真的疯了,不是拿刀砍人就是咬人...” “啊...啊...” 伴着秦大富破碎的嚎叫,孙灵芝硬生生把他上边的半个耳朵给咬掉了,然后一口吐掉嘴里的皮肉,抬头看到人群里的云安歌时,仇恨的眼中突然浮现点点亮光。 “我没疯真的没疯!因为我举报秦大富杀死妞妞杀死张巧云!他们一家人要杀了我...唔...唔...” 怕自己的嘴被人捂住,孙灵芝的语速很快,生怕浪费时间都没有换气,等秦大贵捂上她的嘴时,她已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这个贱人就是疯了,她在说疯话...安歌,你们千万别相信她...”秦万粮慌了,磕磕绊绊地解释。 但这苍白的解释,无疑是在掩饰。 当然,秦万粮也不傻,自然知晓他是在“越描越黑”的,也深知这些吃瓜群众根本不会相信,尤其是云安歌。 所以,这会儿,不仅是秦万粮一家人,就是王书记都恨死云安歌了。 刚才如果不是这个贱人多管闲事,在那里危言耸听煽动大伙的情绪,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第56章 解救孙灵芝 (4) 虽然大部分人都在同情孙灵芝,却是没一个人敢开口反驳秦万粮。 不过,云安歌却从门缝里挤进了屋里,扫了眼那坨血淋淋的皮肉,语气刻意带着几分着急:“大队长,你们赶紧带着那块耳朵把秦大富送县医院去吧,如果能早些赶到医院说不定还能把耳朵给缝合上...” 连秦母都甚是诧异不解,没想到云安歌第一时间不是去帮孙灵芝辩解,而是在“担心”秦大富。 当然,云安歌压根就不是在担心秦大富,只是在声东击西,要把秦万粮家几个恶狼支出去,好让她更容易把孙灵芝解救出去。 毕竟秦大富兄弟五个的战斗力可是惊人的! 就算知青院有人会来帮忙,怕也不是这五个人的对手! 况且她也不想引起血战! 再说,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尤其是偏远的小县城,怕是医生没有那么高超的缝合技术,所以秦大富的耳朵多半是缝合不上的,被咬掉的那一半耳朵注定要腐烂恶臭! 秦万粮这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对对,快,大荣,大贵,你们赶紧开着拖拉机把大富送县医院去...秋花,你去找块干净的布来,把大富被咬掉的耳朵包起来...” 杨秋花看着掉在地上血淋淋的一坨皮肉,汗毛孔都竖起来了,但这说一不二的公公都发话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忍着害怕恶心照做。 都这个时候了,秦大贵也顾不得去捂孙灵芝的嘴巴,起身冲出去准备到大队部开拖拉机。 虽然孙灵芝的嘴巴得到了自由,但她并没有大喊大叫,因为她猜到了云安歌的意图,知道当下还不是求救的时候。 见孙灵芝没有开口,云安歌稍稍松了口气,对着她轻轻点了下头,意在告诉她不要担忧害怕,我会救你出去的。 接收到云安歌投来的安抚眼神,原本处在崩溃绝望边缘的孙灵芝稍稍镇静下来,猩红的眼底慢慢弥散一层水雾。 她真的赌对了! 给自己找到了救命恩人! 当下,秦大荣杨秋花几个人围着秦大富忙碌起来。 秦大荣从床上扯了条黑乎乎的枕巾包住秦大富血流不止的耳朵,扶着他往外走,杨秋花从脸盆架上扯了条毛巾递给了秦大有,他接住赶紧弯身包起地上那坨耳朵,然后跟着秦大荣秦大富走了出去,秦大贯狠狠踹了孙灵芝一脚也走了。 有几个平日对秦万粮马首是瞻的人也匆匆离开了,打算陪秦大富一起去医院。 不过,秦万粮没跟过去,等秦大富等人离开后,他正欲开口轰散人群时,孙灵芝突然焦灼地呼喊... “救我...大家救救我...我真的没疯...秦大富就是杀人犯...” “闭嘴,你个疯婆子。”秦万粮恶狠狠瞪了眼孙灵芝,眼神阴狠的像是要吃人,“秋花,拿块布把这个疯子的嘴堵上,不要再让她污了王书记的耳朵。” 秦万粮刻意搬出王书记来,显然是在提醒在场的人不要轻信孙灵芝的“疯言疯语”,否则就是在和王书记唱反调。 毕竟王书记已经亲口承认孙灵芝疯了! 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他真是小瞧孙灵芝了,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有胆量去举报大富。 依着孙灵芝那三脚都喘不出一个屁来的奴才样,应该不会举报大富的,肯定被人唆使的。 这个人,不用动脑子想,他都猜到是云安歌。 所以,秦万粮扭过头,意味深长扫了眼云安歌,意在警告她不要多管他家的闲事,否则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我没疯...我真的没疯...唔...”孙灵芝激烈地辩解,不过嘴巴很快被杨秋花用一块破布给塞住了。 孙灵芝被五花大绑捆着,衣服破烂,嘴巴也被堵着,满脸满身的伤,水雾朦朦的双眼里还满是哀求,有不少人都动了恻隐之心,可是见边上站着的王书记一脸的威严,他们只好选择明哲保身了。 等了几秒钟,见一院子的人没一个敢出声的,就在秦万粮以为大家都被王书记给震慑住了。正要暗暗舒口气时,熟料云安歌又不识趣的突然站了出来... “大队长,孙灵芝是不是疯了,不是我们普通人说了算的,需要专业的医生来判定,我认为现在应该送她去医院检查...” 秦万粮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又气又急,连伪装都不愿意了,指着云安歌的鼻子怒吼:“云安歌,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我家的事,你少管...别说你了,就是秦令年也没资格管我的家事。” 说着,秦万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奸诈,语气也夹裹着怨恨,“我总算想明白了,你这是在记恨大富啊,气大富搜查你家,所以你就鼓动孙灵芝这个疯子帮你来报复大富,报复我们家,想把我们一家都害死...大富那天搜查你家是唐突了,但他也是公事公办,你要是非得报复大富,那我也不怪你...” 不得不说,这秦万粮也是个戏精,说着说着眼圈都要红了,当然是气红的。 “云安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都冲我这个土埋半截的老东西来吧,只要你云安歌说一声,让我去死我立马拿根麻绳去令年他爹坟前上吊去...” 说完,秦万粮竟然一脸生无可恋的去解树上拴着的麻绳,好像真要拿着去上吊。 “大队长...” “没大没小的,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王书记连忙拉住秦万粮,斜眼瞅着云安歌,怒不可遏打断了她的话,“真是太不像话了,你一个小辈竟然要逼死丈夫的亲叔!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丈夫秦令年能在华夏国只手遮天呢...” 这番话,虽然没有吓唬住云安歌,却明显吓唬住秦母和数百个围观的村民了。 原本想站出来支持云安歌的那几个人,吓得往后缩了缩... 第57章 解救孙灵芝 (5) “贱货...嘶...让你多管闲事...嘶...”这时,缩在角落的李仙娥接收到了秦万粮的提示,像疯狗一样张牙舞爪窜到了云安歌面前。 她满脸满嘴都是血,下面的两颗门牙被秦万粮给踹掉了,一说话不仅漏风还流着血水,扬着血淋淋的手要打云安歌,看着就像索命的恶鬼,都把几个小孩给吓哭了。 不过,云安歌也不傻,虽然她没有动手和李仙娥厮打,但快速逃开了,趁机还跑到了孙灵芝跟前,准备把她嘴里的布给扯掉。 虽然李仙娥该打,可她一个晚辈,还有军嫂这么个特殊身份,还是谨慎行事为好。 毕竟王书记明摆着袒护秦万粮的,对她已经严重不满,刚才句句字字都在背刺她,万一被他抓到把柄,到时候不仅给自己还给秦令年惹一身骚。 反正她的目标是孙灵芝,这个时候就算不能把她立即救走,能让她自由说话,让大家知道她没疯,知道秦大富的滔天罪恶就行了。 但是,杨秋花拦住了云安歌,她心里也是恨极了云安歌,看那架势要打人,不过云安歌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轻而易举就扣住了她挥过来的手。 “贱人...我打死你...”李仙娥追过屋里来打云安歌,但是被秦母给拦住了。 “李仙娥,你嘴巴放干净点,要不然你这一嘴牙都要掉光了。”秦母五脏六腑都要被气炸了,一把扣住李仙娥挥舞的双手,“我儿媳妇才不稀罕管你家的破事,她只是还有良心,想替孙灵芝说句公道话...” 秦母如此气愤,也不全是因为看不过眼李仙娥要骂要打自家儿媳妇,而是气他们这一家子如此丧尽天良,不仅包庇秦大富这个杀人犯,还要把好好的一个人给逼疯,甚至逼死。 如今可不是旧社会,竟然还有这种无法无天的坏种,太没天理了! “你个老贱b...嘶...啊...嘶...”李仙娥把矛头对准了秦母,一边挣脱她的牵制一边用脚去踹她的腿。 秦母也不再当绵羊了,死死攥着李仙娥的胳膊,抬脚也去踹她,不过她终究没法像李仙娥一样满嘴恶臭的骂人,只能把力气都用在脚上。 李仙娥之前被秦万粮给踹了十几脚,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根本使不上力,而且她个子也比秦母矮很多,明显占了下风,一脚都没踹到秦母,反倒是被踹了好几脚,痛得她嗷嗷乱叫。 但一嚎叫嘴就痛,别人都以为她是骂人太过用力才嘴痛的。 见自个的婆娘和儿媳妇都占了下风,秦万粮连脸面都不要了,撸起袖子要过来帮忙。另外,杨秋花10岁的大儿子还有八岁的大女儿也冲过来帮忙。 秦万粮虽然称不上人高马大,但他到底干了几十年粗活的男人,一个人都能把秦母和云安歌打趴下了。 好在秦万方秦万库兄弟俩看秦令年的面子,内心还是想要袒护云安歌和秦母的,几番挣扎过后没再袖手旁观,鼓起勇气冲过去拉住了秦万粮。 “二哥,你消消气...都是一家人,千万别动手...” 张香兰和刘英见自家男人都去拉架了,也夫唱妇随,忙上前拉住两个孩子不让他们去攻击秦母和云安歌。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时,秦东明竟然溜到了孙灵芝身边,悄悄给她松了绑。 手脚获得自由的孙灵芝一把扯掉嘴里塞的破布,从地上爬起来,披头散发咬牙切齿竟然冲到了王书记跟前... 对着他的脸,吐了一大口血水。 “王河良,你个睁眼说瞎话的畜生,我根本没有拿刀砍李仙娥,大家要是不相信,现在就去厨房看看,菜刀是不是还好端端放在案板上,如果我拿刀砍人,那菜刀肯定要在院子里扔着,而不是在厨房的案板上...” 包括云安歌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孙灵芝会有此举。 不过,其他人都替孙灵芝捏一把冷汗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疯了,云安歌倒是在心里给她鼓掌叫好。 秦万粮秦大富可恶,但这个姓王的比他们还要可恶十倍。 王河良愣了愣,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怒吼:“看吧,这个贱人就是疯了...来人...赶紧把她捆起来...” “秦万方秦万库,你们赶紧松开我...万全,你快把孙灵芝这个贱人捆起来...”秦万粮被秦万方秦万库死死拽着胳膊,挣脱不开,只好指示秦万全去捆孙灵芝。 不过,有几个也实在看不过眼的年轻男人,故意拦着秦万全和他儿子们的去路,这也给孙灵芝留出了辩解的机会... “我没疯...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往省城写了举报信,检举秦大富杀死妞妞和张巧云还强暴我,举报信被刊登在省城日报上了,应该是引起了巨大轰动,省城要派人来调查秦大富秦万粮,王河良听到了风声是过来通风报信的...” 王河良没有想到,孙灵芝竟然这般咄咄逼人,胆大包天,再加上他原形毕露有些恐慌,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去反驳,只能怔愣又着急地听着她继续爆料... “王河良,你刚才可是亲耳听到了,李仙娥因为害怕恐慌说漏了嘴,说秦大富杀妞妞杀张巧云强暴我只有他们这一家人知道而外人根本不知道,秦万粮见她说了真话才生气打她的...秦万粮秦大富李仙娥这些人都是畜生是恶魔,他们杀人放火我都不觉得稀奇,可是王河良你这样的身份,竟然不替我这个受害者做主,却要助纣为虐,包庇秦大富秦万粮...” “孙灵芝口齿这么伶俐,我咋觉着她不像是疯了!” “是啊,她说的话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像是疯话!” “那就是说秦大富真的杀了妞妞和张巧云...” 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虽然他们刻意压低声音来议论,可是村里人说话嗓门本来就大,每一句议论都能清晰飘入秦万粮和王河良耳朵里。 第58章 作证 见场面彻底失控了,就算秦万粮和王河良再努力装镇静,但他们俩的老脸上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露出恐慌。 在场的人也没谁是眼瞎的,自然看到他们俩的变化,心下越发相信孙灵芝的话了... “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你胡说...”秦万粮突然拼力挣开秦万方秦万库的禁锢,冲过来揪着孙灵芝的头发把她摁在地上,扬手对着她的脸开打,“狼心狗肺的畜生,你肯定是被云安歌那个贱人给收买了,你们串通好要害我们一家,要害王书记...” 秦万粮虽然暴怒,但脑子还是在线的,知道这个时候拉着王河良一起上贼船,把他和自己家死死的捆绑在一起,不仅能威胁围观的村民不要相信孙灵芝的话,还能威胁王河良继续和他们家搭乘同一条贼船。 顺带着,也能借王河良的手来收拾孙灵芝和云安歌。 依着王河良的性子,绝对不会轻饶了这两个贱人,所以,到时候都不需要他出手,王河良就能弄死这俩贱人。 孙灵芝如今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连命都能豁得出去,哪里还会怕秦万粮,她一边奋力同这个老东西厮打,一边大吼:“秦大富是杀人犯,是强暴犯,他摔死妞妞...” “啪啪...我让你混说...啪啪...”只是孙灵芝根本不是秦万粮的对手,脸挨了十几巴掌后又痛又麻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云安歌和秦母正同杨秋花、李仙娥厮缠,根本腾不出手来帮孙灵芝,虽然有不少人看不下去想伸手帮忙,可碍于王河良的淫威终究是不敢上前拉秦万粮。 “秦万粮同志,不管你身为大队长还是身为孙灵芝的公公,都不该也不能动手打她。”好在这时杨明伟挤出人群冲了过来,一把扣住秦万粮的胳膊,紧跟着跑过来的沈静和秦明月冲过去护住了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孙灵芝。 除了杨明伟和沈静外,跟着过来的还有五个男女知青。 刚刚他们朝院子里挤进来时已经听到孙灵芝的话了,虽然没有证实,但他们还是选择相信孙灵芝。 虽然平时他们为了多挣几个工分,为了能得到轻松的活,没少讨好秦万粮秦大富他们,不过他们打从内心是看不起这一家人的,但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得不巴结奉承这些小人。 可是他们到底是热血青年,多多少少还是保留一点初心的,见孙灵芝被打得遍体鳞伤,顿时义愤填膺,纷纷站出来保护她。 “大队长,你太过分了,竟然对一个弱女子下这么狠的手!” “瞧你刚才那打人的狠劲,如果我们不过来,你是不是要把孙知青打死!” “虽然我们知青的命不值钱,但我们也是人,打死了也是犯法的...” “好啊!好啊!”秦万粮颤抖着手指了指杨明伟等人,忽然指向云安歌,“你们一个个的,都被云安歌收买了,这是合起伙来要造反,要打倒我是吗?!他娘的,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犊子,老子当年英勇的‘斗地主分田地’时你们还缩在娘胎里享清福呢,想打倒我,你们还嫩了点...” 这要是论撒泼耍横胡搅蛮缠的功力,秦万粮真是比不了李仙娥,所以他频频对李仙娥使眼色,让她来接戏... 李仙娥接到秦万粮的暗示,也不同秦母厮打了,使出她的杀手锏一哭二闹三上吊,虽然她的胳膊还被张香兰和刘英架着,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 她嘴一咧嚎啕大哭起来,还用脚狠狠跺着地,开启了唱念做打,“我嘞娘哟,大家伙都睁大眼睛看看啊,云安歌仗着秦令年要公报私仇了... 这个天杀的资本家大小姐,竟然污蔑我儿子是杀人犯!云安歌,沈梅丽,你们两个贱人给我听好了,要是我儿子被你们害死了,我绝不会轻饶你们的,我一定要跑到秦令年的部队去闹,到时候吊死在部队大门口来为我儿子喊冤...” 见秦万粮和李仙娥如此厚颜无耻,云安歌一把狠狠推开杨秋花,挺着背脊走到院子里,镇静自若地瞅着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的秦万粮。 她嘴角兀自上扬,一边拍手一边冷笑,“呵呵~这颠倒黑白污蔑造谣的功力果然是秦大队长和李仙娥的独门绝技啊,而且你们也把这项绝技毫无保留的传给了你们的儿女... 但是,你们颠倒黑白造谣污蔑的绝技再炉火纯青,那也逃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更逃不过公安同志的火眼金睛。 不过,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秦大富有没有伤天害理,有没有违法犯罪,我其实一点都不关心!可是,我身为一个有良心的人,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看你们一家子虐待孙灵芝这个弱女子,我的良心让我不能坐视不理! 就算孙灵芝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疯子,但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有人的尊严,也有人权,可你们把她当猪狗一样捆着欺压虐待,我看不过眼就想单纯的帮她...这么多乡亲都可以为我作证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一句秦大富杀人犯法了....” 云安歌的话还没完说,秦东明第一个举手声援她,“我能作证,我令年嫂子从没说过秦大富杀人!” 这位热血少年表态时,还不停地用另一只手去扯自家弟弟妹妹还有姐姐的胳膊,示意他们也勇敢站出来匡扶正义,同恶魔做斗争。 “我也能作证!”秦小蜜、秦小柔还有秦东海也异口同声声援。 “我也作证...”秦万库家的几个儿女也站了出来。 “我也没听到令年媳妇说秦大富杀人!” “我也没听到...” 渐渐的,也有不少人站出来给云安歌作证,虽然他们的声音很小,甚至因为害怕被秦万粮记恨都不敢抬头,但还是鼓起勇气站在正义这一边了。 其实,云安歌目的真的只是把孙灵芝从狼窝里解救出去,根本没想过凭着她的能力让秦大富伏法,毕竟专业的事还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孙灵芝这个证人。 再者,顺带着把事情闹大,轰动整个大队,整个县城,甚至整个河原省... 到时候,别说一个王河良,就是天皇老子也包庇不了秦大富和秦万粮。 “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秦大富真是随了他爹秦万粮,爷俩都是畜生...”被沈静和秦明月护着的孙灵芝忍着脸疼艰难地开口,同时还把身上破烂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 最后,在众人诧异不解的的注视下,她竟然脱得只剩下一件无袖背心,然后背过身去把背心掀了起来... 大半个裸露出来的背脊上,满是新旧交错的长长的的疤痕,一条又一条像不同颜色的蜈蚣一样,而且还有不少深浅不一的圆状疤痕,一看就是被烟头烫的。 这些伤痕,有多触目惊心,就有多令人发指!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心疼愤怒之中时,孙灵芝突然站起来,冲到屋里从门后扯下那根皮带,跑出来后颤抖着手举在半空中,浑身哆嗦地嘶喊:“诸位乡亲,你们看看这根皮带,这上面沾了不少血迹,不仅有我的,还有张巧云的...” “贱人,你胡说...”秦万粮和李仙娥不仅同时破口大骂,还同时跑过来扬手要打孙灵芝。 不过,云安歌、秦母也同时冲过来护住了孙灵芝,而杨明伟和三个男知青眼疾手快死死扣住了秦万粮和李仙娥的手腕。 云安歌脱下自己身上的褂子,披在孙灵芝身上,“灵芝,你别怕,继续说。” 沈静咬牙切齿瞪着秦万粮,“对,别怕,想说什么就说,今天咱们知青院的几个人拼了命也要给你讨个公道...” 孙灵芝眼中溢出感激的眼泪,但她努力忍着不让自己情绪失控,“大家也都知道,秦大富脾气特别暴躁,动不动就打人,但他喝醉或者心里不痛快时简直一点人性都没有,会把我捆起来拿皮带抽打我。 打完了还威胁我不能说出去,要不然就弄死我,打死妞妞...当时张巧云可能就是被秦大富打死的,秦万粮他们都知道,但他们一家畜生却撒谎说张巧云是上厕所滑倒,流产大出血死的...” 这个时候,秦万粮和李仙娥还在死鸭子嘴硬,发疯般地吼骂:“贱货,你说谎...” “孙灵芝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谁都没想到,一直躲在自己屋里不曾露面的谢瑶琴突然拉开房门走了出来,故意迈着大步来到秦万粮跟前,眼底浮现一丝冷笑,“我能作证,孙灵芝没有疯!我还能作证...秦大富摔死了妞妞...啪~” 就算孙灵芝说得再真,但没人作证还是能狡辩的,见谢瑶琴站出来作证要置秦大富于死地,秦万粮愤怒又恐慌地挣脱杨明伟的牵制,跑过来抬手给了谢瑶琴一巴掌。 紧接着李仙娥也冲了过来,揪住谢瑶琴的头发把她摁在地上,抬脚狠狠去踹她的肚子。 “我亲眼看到的,秦大富摔死了妞妞...”谢瑶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而且脸上好像还带着大仇得报的狂喜,声嘶力竭地大喊:“秦万粮这一家子就是丧尽天良的畜生...秦大富打死怀孕的前妻,摔死亲生女儿...强暴孙灵芝...” 这时,云安歌、沈静还有两个男知青要去拉开李仙娥,谢瑶琴却开口阻止:“你们不要管我,我要让大家伙看看秦万粮李仙娥这一家子有多残暴...李仙娥,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们全家马上要下地狱了,要去吃牢饭了...哈哈...我太开心了...哈哈...” 别人不明白,但云安歌、孙灵芝还有秦母已经看出谢瑶琴的用意了,她这是故意激怒李仙娥,借她的手来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唉,这也是个可怜人啊! “哈哈...”这会儿谢瑶琴下腹传来撕裂的坠痛,额头上还挂着冷汗,可她平时暗淡无光的眼中却是闪着星光,“对啦,你们大家还不知道吧,我谢瑶琴根本不想嫁给秦大贵,是秦大贵强暴我...我也要去省城举报秦大贵...” “啊,流血了...瑶琴流血了...” “造孽啊,瑶琴好像怀孕了,这是被李仙娥打小产了...” 看到谢瑶琴身下被鲜血染红,有几个妇女反应过来,而李仙娥和秦万粮也恍然过来。 李仙娥眼珠子狠狠缩了下,猛地收回脚,看到谢瑶琴身下的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扩张,她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谢瑶琴却是蜷缩着躺在血泊中,抬头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即便一张小脸因为疼痛本能的扭曲,但她嘴角却是扬起,眼中满是欣喜。 终于除掉这个孽障了! 发现自己怀孕后,她私下里没少蹦跳,捶打肚子,可是都没有流掉这个孽障,这一次总算成功了! “反了,都反了...”秦万粮呆愣半天,突然像疯子一样怒吼,即便他心底认为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但还是垂死挣扎,“你们一个个的都被云安歌收买了...” “既然大队长认为这是我的阴谋诡计,那现在就去报案吧,我相信公安同志一定会调查清楚真相的。”云安歌嘴角噙着抹胜利的浅笑,睨了眼秦万粮,蹲下来扶起谢瑶琴,“沈静姐,我们送瑶琴和灵芝去医院!” “不行!”不等沈静说话,秦万粮冲过来挡在云安歌面前,“孙灵芝和谢瑶琴是我秦万粮的儿媳妇,没有我的同意,我看谁敢把她们带走?!” 云安歌被秦万粮的狂妄无耻气笑了,这老东西真以为自己是白石大队的土皇帝,“秦万粮,她们是你儿媳妇不假,但她们不是你家的奴隶,她们有人身自由!况且她们现在还被你们打得遍体鳞伤,尤其是瑶琴还被打流产了,不送医院,难道你让她们俩在这里等死。也是啊,你们巴不得她们俩死呢,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好让秦大富秦大贵逍遥法外啊?!” “你...你...” 云安歌根本不理会气得嘴抽筋的秦万粮,忽然看向准备悄悄溜走的王河良,嘴角勾着抹冷笑,“灵芝,瑶琴,你们不要害怕,现在也算真相大白了,王书记肯定不会包庇犯罪分子的,会给你们俩主持公道的。” 顺着云安歌的视线,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夹着尾巴挤进人群的王河良,有几个村民还故意往外围挪了挪,不仅能让王河良彻底暴露人前,也能堵住他的去路。 “我...正打算回公社报案呢...”王河良的脸一下红一下白又一下青,滑稽得活像个变色龙,腆着老脸硬是把云安歌的嘲讽当成了赞美,“唉,我这不是被秦万粮给忽悠了嘛...唉,快,快,你们快把孙灵芝和谢瑶琴送医院去... 我看谁有那么大的狗胆敢阻拦...” 第59章 秦万粮要倒台了 虽然王河良是假正义,但怒火却是真的。 秦万粮也不敢再耍大队长的威风,毕竟也是做贼心虚,最后眯缝着眼咬着后槽牙,愤怒又恐慌地目送云安歌、沈静等人搀扶着孙灵芝和谢瑶琴离开。 围观的村民自动往两边挪开,让出一条通道,见孙灵芝和谢瑶琴这两个如花般的女人被折磨成这样,有几个眼窝子浅的妇人眼圈都红了,还在小声骂秦大富秦万粮不是东西。 “大富嫂子,你要是不嫌弃,就穿我的夹袄吧。”秦万方家的二女儿秦小蜜把自己打着几块补丁的碎花夹袄脱下来,递给孙灵芝。 孙灵芝的脸被打得面目全非,嘴角都破皮了在流血,稍稍有点表情就能痛得她出一身冷汗,可她愣是忍着痛扯出一丝笑,接过夹袄,“谢谢...小蜜...以后请喊我灵芝...” 在秦大富摔死妞妞的那一刻起,她就等着这一天,等着和这个畜生彻底决裂,从此以后不再是那劳什子的大富媳妇,只是孙灵芝。 就在秦小蜜要回应时,弯腰捂着肚子艰难行走的谢瑶琴突然抬起头,尽管扭曲又苍白的脸上溢满了痛苦,但眼中却是噙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小蜜,从现在开始,你也喊我瑶琴!”谢瑶琴刻意挺了挺背脊,望着围观的村民,“大家以后,一定都要喊我谢瑶琴...我是谢瑶琴,不再是秦大贵那个畜生的媳妇。” “好好!以后我们就喊你们俩灵芝和瑶琴!” “灵芝!瑶琴!” “灵芝姐!瑶琴姐!” “孙灵芝!谢瑶琴!” 有很多年轻媳妇和小姑娘异口同声附和,也有几个像秦东明这样的热血少年也跟着高呼。 看着这样的场面,孙灵芝和谢瑶琴的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但这次的哭泣不是因为软弱,是为自己迟来的勇敢。 她们终于敢站出来,反抗恶势力了! 当然,她们能取得成功,多亏了云安歌! 孙灵芝忽然扭脸,泪眼婆娑地望着云安歌,小声呜咽道:“我终于逃离狼窝了...谢谢你安歌...谢谢...” 如果没有她挺身而出的帮忙,她怕是到死都逃离不了狼窝。 云安歌轻轻拍了拍孙灵芝的肩膀,鼻子隐隐有些酸,“快把衣服穿上,等伤好了,你就能开始新生活了。” 她不过是给孙灵芝指出了一条阳光大道,是她凭着自己的勇敢坚韧还有智慧一步一步走到了尽头。 孙灵芝重重点头,明明两条胳膊上满是伤痕,但她的心被激动兴奋包裹满了,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动作很是利索地套上了夹袄。 “娘,你回去把咱家大门锁好,和明月同我一起去县里。”云安歌回头,对秦母说。 虽然她并不惧怕秦万粮和李仙娥,可现在调查组还没下来,估摸着公社和县里应该还要再垂死挣扎一下,多半还想暗中摆平此事,肯定是不会把秦万粮秦大富抓起来的,所以他们很有可能会报复她们家。 她要把婆婆和明月随时带在身边,绝不能让她们俩受到一点点伤害。 否则的话,她会内疚一辈子。 “好!”秦母小跑着回家去锁门,没一会儿抱着条棉被返回来,还给云安歌拿了件厚衣服。 一行人刚出秦大庄,杨明伟驾着牛车过来了。 云安歌她们扶着谢瑶琴上了牛车,秦母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又把孙灵芝扶上去。 虽然牛车平时挤一挤能坐十来个人,但是孙灵芝和谢瑶琴伤得很严重,怕挤到她们俩,其他人都没坐牛车,在后面跟着步行去县城。 其实,现在去的不只是杨明伟沈静和那五位知青,还有另外十位男女知青,其中一位就是秦大有的未婚妻蒋茉莉。 这边,秦万粮家。 即便云安歌他们都走远了,但数百村民们还围在院子里没散去。 即便秦万粮如今还是大队长,但他们一家人的恶行已经暴露,尤其秦大富身上还背负着两条人命,确切来说是三条,毕竟张巧云是一尸两命,所以大家都坚信这一家子会恶有恶报,这个时候也不再惧怕秦万粮了,肆无忌惮地议论、批判他们。 虽然秦万粮一张脸都憋成紫黑色了,但还能隐忍着,在绞尽脑汁想对策。 不过,李仙娥却是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拿着棍子把人给轰了出去,但她也只能把人轰出院子。 “呸!看你这个老泼妇还能得意多久?!” “要我说啊,李仙娥可是要得意一辈子的,毕竟她生的好儿子马上要吃枪子了,别说咱们大秦庄了,就是方圆百里,几十年都没人吃过枪子呢,她儿子秦大富可是头一份,那她可不是要得意一辈子啊。” “哈哈...哈哈...” “不仅她儿子要吃枪子,估摸着她也要去吃牢饭了...”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贱种...啊...”李仙娥气得都要口吐白沫了,挥着棍子要冲到外面和人打架,却被秦万粮一脚给踹倒在地上了。 “你给老子安分些!”骂了一句,秦万粮立马扯出一脸牵强的笑,讨好地拉着王河良的胳膊,“王书记...” 王河良一把甩开秦万粮的手,愤愤地走到大门口,故意扯着嗓门怒吼:“秦万粮,你个狗东西,我真是被你们一家子给骗惨,给害惨了...从现在起,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都这个时候了,王河良除非是脑子抽了才会继续包庇秦万粮。 早知道事情会闹到这种一发不可收的地步,他绝对会派别人过来背这个锅。 唉,他现在两头不是人,县里的领导肯定要怪他办事不力,而云安歌这些人又恨他徇私枉法。 估摸着到最后,他这头上的乌纱帽不仅保不住,说不定还要被发配到最苦最累的农场去改造。 秦大富杀人该死,但云安歌更该死... 尘土飞扬的黄土路上,杨明伟赶着牛车走在前面,云安歌领着一群人紧跟在后面。 路程刚过半,队伍已经壮大到五十多人了。 为了扩大影响力,云安歌提议这一路上只要有人打听就把实情讲出来,自然激起了不少民愤,也获得了其他大队知青们的支持。 所以,在他们到了公社被王河良等人拦截时才能毫不畏惧地反抗,而且还胜利了,不仅能继续朝县城走,又获得了不少知青们的支持,到城郊时队伍已经壮大到了两百人。 因此,县里那些要拦截他们的领导也没拦成功,还骑虎难下应下了众人的请求,答应派调查组彻查此事。 但是,孙灵芝老早就把事情的经过讲出来了,云安歌笃定县里早就知道这事,也是县里通知王河良去秦万粮家暗搓搓摆平孙灵芝的,所以,她和两百多位知青根本不相信这几个领导的承诺。 在省城派调查组下来之前,他们绝不能掉以轻心,甚至还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但事已至此,他们不怕! 到县城后,杨明伟带着知青们护送孙灵芝和谢瑶琴去医院,云安歌则是带着秦母秦明月去武装部找周云海。 “反了!真是反了!”周云海一边听云安歌的讲述,一边气得不停地拍桌子,“朗朗乾坤,这些畜生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气死我了...” 等到云安歌讲完,周云海的手都砸破皮了,“不行,我得马上再去一趟省城,把今天发生的事给老齐说,让他刊登在明天的报纸上...我刚刚给老齐打电话了,他经过多方打听,省城还没派调查组下来...必须再添把柴把火给烧旺些...” 说着,周云海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纸笔写了一串电话号码,“安歌,你现在去医院,盯着那边,如果有什么事打这个电话找齐社长...” “好!”云安歌接过纸条折好装在口袋里,却听周云海又忧心忡忡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多大的领导过去,都要尽力和他们周旋,绝不能让人把孙灵芝和谢瑶琴带走,哪怕是县里派去的调查组...唉~” 看着面前三个女同志老的老小的小,周云海兀自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真要是那样的话,怕是你也没法子阻拦...” “爸,我和她们一起去医院,到时候我见机行事...”这时,办公室虚掩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身穿军装皮肤黝黑的高个年轻男人走进来。 周云海诧异惊愕一瞬,忽然又激动起来,“周耀,你咋回来了?!” 周耀走进来,轻点了下头算是同云安歌她们打招呼,然后有点腼腆地望着周云海,“我回来探亲,想着今天正好是您的生日,想给您个惊喜...唉,我刚在门口听到你在谈工作就没进来...” “刚刚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吧!”虽然是疑问句,但周云海的语气却是肯定的,也不等周耀回话,自顾自地说:“那好那好,你陪着安歌同志一起去医院,我现在开车去省城...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证人...还有安歌同志一家人的安危...” “周云海同志,请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周耀放下行李,站得板板正正的,对着周云海敬了个庄严的军礼。 “好!”周云海整理了下衣服,也回敬了一个军礼。 云安歌暗暗舒了口气,有周家父子俩帮扶,她心里的恐慌担忧至少减了大半。 当下,周耀跟着云安歌她们娘仨去医院。 周云海急忙给齐荣华打了通电话,为了节省时间,让他马上开车从省城出发,两个人约在中间点一个县城的招待所相见。 而秦凤和栾英杰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天马上就要变了,他们俩正在学校收拾俩人的“爱巢”。 知青院居住条件简陋,只有男女宿舍,所以秦凤便厚着脸皮来求学校校长,打算把学校的杂物间收拾出来当他们俩的临时婚房。 虽然校长很鄙视秦凤不要脸的“偷情”行为,也知道她被秦万粮赶出家门了,但想着她到底还是秦万粮的女儿,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况且秦万粮还十分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估摸着过几天秦万粮就会气消,所以他不能得罪秦凤。 毕竟,得罪秦凤,就等于得罪秦万粮这个大队长,那他这个校长也别想当了。 可是他哪里知道,秦万粮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所以吃完瓜的校长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口气跑到学校准备把秦凤和栾英杰赶走。 “你们俩赶紧走,别在这收拾了。这是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让你们搞破鞋的麦秸垛...” 秦凤面红耳赤,不是羞的,是气的,把扫帚往地上一摔,“校长,你出尔反尔就算了,说话咋还这么难听?!” 校长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满脸鄙夷,“就这两句话你就嫌难听了,那你要是到你家门口听到更难听的话,还不得被气死啊?!” 秦凤也没多想,只以为是那些大舌头的泼妇在她家门口喷粪,脸一拉,毫不客气地怒怼:“我和英杰是自由恋爱,我们是要结婚的,村里那些老娘们就是嘴贱...” “人家顶多是嘴贱,可心不黑...不像你们一家子,包庇杀人犯强暴犯...” 听到这里,秦凤后背忽然一冷,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你胡说什么,我看你这个校长是不想当了...” “我当不当这个校长,就不需要你这个杀人犯的妹妹来操心了,你还是赶紧滚回家去,关心你爹的大队长还能不能当下去吧?!”大声吼完,校长顿觉压在心里多年的怨气都挥散出来了,浑身一下子轻松舒坦多了。 自打秦凤到学校后,他可没少受这个大小姐的窝囊气。 校长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别说秦凤了,就是栾英杰都意识到秦万粮这次要彻底倒台了。 半晌,秦凤回过神,打了个寒颤,拔腿朝自家跑。 学校和大秦庄隔着三个村,而且秦凤和栾英杰只顾着沉浸在虚假的幸福中,根本没有听到风声。 望着秦凤飞奔的背影,栾英杰狠狠咬着嘴角,心里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秦大富马上要吃枪子,他的仇也算报了。 忧的是,秦大富的事肯定会连累秦万粮丢了大队长,这个老东西要是倒台了,那他可能要丢掉铁饭碗了... 第60章 左右都是个死 秦凤跑出学校没多远,就遇到了一大群男女老少,看到她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而且,这一路上,她的耳朵就没清净过。 虽然她恨不得撕烂这些人的嘴,可他们肆无忌惮的嘲讽羞辱也让她清楚明白,她二哥秦大富的恶事彻底暴露了,她爹可能要倒台了。 只是,这件事是谁捅出去的? 除了他们一家人外,根本没人知道啊?! 就算张巧云和妞妞死得蹊跷,但他们家善后工作可是做得天衣无缝,大家早就都相信了她们是意外死亡。 等秦凤跑回家,推开门便看到秦万粮像丧家之犬似的蹲在洒满血迹的地上,紧皱着一张老脸不停地薅自己的头发,李仙娥躺在地上一边呻吟一边骂人,杨秋花和她的几个孩子则是贴着墙根站着,一个个的无助又恐慌。 不需要多问,秦凤就得到了确切答案,双腿突然一软,瘫坐在了大门口... 另一边,县城。 云安歌、周耀他们四个人到医院时,孙灵芝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完了。 虽然她遍体鳞伤但都是外伤,胳膊和掌心的皮肉磨掉不少好在也没有伤到骨头,清理下擦些药水慢慢养着,红肿淤青的脸也擦了药膏。 谢瑶琴正在手术室做清宫,这个年代做人流手术是需要开证明的,还要家属签字,否则医生不给做,好在沈静把谢瑶琴的遭遇告诉了医生,而且她还是被人打流产的,医生才破例给她做了手术。 孙灵芝和沈静以及几个女知青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杨明伟和一百多位男知青便等在门诊大楼外面。 医院本就不大,一下聚集了快两百人了,显得特别的拥挤。 起初他们浩浩荡荡进医院时,可是把医护和病人给吓住了,以为这是“大运动”的人过来要搞哪个人呢。 “杨同志,灵芝和瑶琴怎么样了?” “安歌同志,周部长怎么说?” 云安歌和杨明伟打了照面,同时焦灼地开口询问对方。 只是不等他们去回答对方的问题,秦大荣和秦大贵搀扶着秦大富从门诊大楼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秦大有、秦大贯以及大秦庄的几个男人。 秦大富头上缠着纱布,从头顶到绕到下巴处,左耳朵那里还被鲜血浸透了,衣服上也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他原本因为疼痛耷拉着脑袋要死不活的,可是在看到云安歌时苍白的脸一下就狰狞龟裂,一张嘴就骂人。 “云安歌,你个贱人...嘶...” “秦大富,你个畜生杀人犯,你嚣张什么啊...” “就让这个畜生多嚣张两天吧,毕竟过几天他这颗脑袋就要开花了...” 有几个男知青怒目瞪着秦大富,摩拳擦掌,看架势是要随时大干一架的节奏。 “他娘的...嘶...”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找死是不是?!” 秦大富和秦大贵一边大骂一边撸袖子,而秦大有、秦大贯也不甘示弱,眼看着双方就要剑拔弩张大打出手了,秦大荣赶紧冲过来阻止。 “秦大富,秦大贵,你们都给我闭嘴,住手!” 秦大荣多少还是有点脑子的,往日这些知青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奉承讨好他们,即便这些心高气傲的城里小白脸打从心里瞧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甚至憎恨厌恶他们,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照样对他们兄弟几个乖乖服软。 如今这帮乖孙子敢对他们这样大不敬,可见是大富的恶事彻底暴露,引起了大家的愤怒,估计他爹也会被牵连,所以这些乖孙子是在落井下石,看他们家笑话呢。 其实,秦大富、秦大贵他们脑子里也不全是水泥,不过是在嘴上和气势上逞威风罢了,就算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家要倒台了,可是看着这乌泱乌泱满脸愤怒的男知青们,一旦打起来,他们绝对讨不到便宜。 “云安歌,你个贱人...嘶...啊...啊...”只是在路过云安歌身边时,秦大富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怒火。 不过,云安歌这次也没有隐忍,扬起巴掌狠狠打在了秦大富的左耳朵上。 “秦大富,你一次又一次公然辱骂我,就算我心胸宽广不去武装部告你侮辱军属,总得要给你一点教训吧。” 秦大富的左耳朵没办法缝合,医生给清理止血后抹了药包扎起来,又给挂了几瓶消炎药水,不触碰到伤口都刀割般的痛,何况被用力狠狠打一下。 秦大富痛得当场撒泼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还呜咽着骂“贱人我要杀了你”,秦大有、秦大贯竟然要动手打云安歌,不过周耀一手捏住他们一只手腕,轻而易举就制服了他们。 “啊...” “啊...” 周耀用力把痛得哇哇大叫的俩人推到在地上,居高临下瞪着他们,“身为军人,我明确告诉你们,在华夏国辱骂军属是犯罪,轻则判一年,重则判十年八年也有可能。” 杨明伟眼中自然也噙着“大快人心”的笑意,“我可以作证,今天不仅是秦大富,还有秦大富的爹娘,已经无数次辱骂军嫂云安歌同志了。” “我也作证!” “我也作证!” “...” 白石大队的知青们纷纷站出来附和。 见平时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秦家兄弟五人被狠狠教训,他们脸上都洋溢着欣喜,要不是怕招惹到麻烦,几乎每个人都想上前狠踹他们几脚出口恶气。 云安歌板着脸,但嘴角却挽着抹得意的笑,“秦大富,你不仅自己要记住了,还要回去转告你爹娘,以后再敢辱骂我云安歌,还有我娘和明月,我们绝不会再给你们一点点脸面,一定会去武装部告你们辱骂军属,让你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弟妹,你消消气!”秦大荣咬着后槽牙压住火气,赔着笑脸弯腰道歉,“大富是耳朵痛得昏了头,你别给他一般见识,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他娘的! 有周云海那个老东西撑腰,武装部如今成了云安歌家开的,所以她动不动就要去武装部告状。 “是啊,安歌同志,你消消气,秦大富这畜生也活不了几天了。” “你他娘的,你放什么狗屁...啪!”秦大贵指着这位男知青的鼻子怒吼,但秦大荣却抬手给了他一巴掌,“闭嘴...赶紧回家...” 虽然他不知道云安歌还有杨明伟这些人为什么出现在医院,更不知道这个军人是哪里冒出来的,但他清楚一件事...他们家以前那威风凛凛人人巴结讨好的日子都过去了! 等秦大荣兄弟几个铁青着脸离开,云安歌、秦母、秦明月进了门诊大楼,周耀则是留下来和杨明伟他们在外面守着。 秦大荣他们几个人出了医院大门口,秦大富、秦大贵便开始破口大骂。 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秦大荣也不能把心里话说给这四个到现在还不开窍的弟弟。 不过,等他们踏入白石大队所管辖的地界时,路边聚集的人个个都对他们投来鄙夷仇视的目光,还不停地骂“畜生杀人犯”,秦大富、秦大贵他们弟兄四个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等回到家,秦大富一进门,在院子里失魂落魄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秦万粮突然起身,由于起得太猛眼前一黑差点摔个狗啃地,还好及时抱住了边上的枣树。 “爹...啊...啊...”秦大荣刚刚开口,秦万粮怒火万丈地冲过来,抬手扇在了秦大富的左脸上,还擦到了他受伤的耳朵,痛得他又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我打死你个畜生...” “哎呀,大队长,这杀了自己亲儿子也是要偿命的,”有个冲在最前线吃瓜的村民抄着手,幸灾乐祸地劝说:“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还是等两天让国家给发花生米吃吧...” “哈哈,说得对...大队长你这一冲动,从包庇犯变成了杀人犯,也要跟着去吃花生米了。” “...” 听着这些风凉话,秦万粮的心拔凉拔凉的,一口火气窜到头顶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 谢瑶琴的手术很快就结束了,原本不需要住院的,回家休养即可。 不过在省里没有派调查组下来前,怕秦万粮他们一家子还有公社以及县里的领导会暗中做什么,云安歌让谢瑶琴和孙灵芝先住在医院里。 以防万一,杨明伟和那两百位知青还守在医院里。 到现在大家连口水都没喝更别说吃饭了,可是谁都没有一句怨言。 不过,直到下午三点,不管是公社还是县里都没有所谓的调查组来医院询问。 这些人不来,并不代表他们不“关心”这件事。 这会子,县委二楼的小会议室里,平邑县一把手二把手还有几个重要领导都在,王河良也在。 他们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愁眉不展吞云吐雾商议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商议出良策来。 “砰砰...”平邑县一把手张书记重重拍了两下桌子,烦躁焦灼地说:“在省里派调查组下来前,我们必须把这件事给解决了...都快点想想法子...” “唉,要我说啊,直接向市里汇报吧,看看市里是什么意思...” “不行,市里领导肯定也听到风声了,到现在一个领导都没有给咱们平邑县打电话过问此事,显然是不想插手,让咱们自行解决。” “对对,张书记说得对...” 张书记白了这人一眼,“我不是要你赞成我的观点,是要你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难不成我们真的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干等着,等省里派调查组下来...” 这时,缩在角落被淹在烟雾里的王河良跃跃欲试几次,终于鼓足勇气站了起来,“张书记,我有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说...” 闻声,大家才把视线投向王河良,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在。 张书记铁青着脸,重重拍了下桌子,“少废话,赶紧说!要不是你办事不利,事情也不会弄成这个地步...” 王河良吞了几口唾沫,一边瞅着诸位领导的脸色一边说:“......” 等他说完,诸位领导都沉默了,半晌张书记又拍了一下桌子。 “就这么办!王河良,既然法子是你提出来的,就由你去找秦万粮商议着怎么执行...记住,等天黑了再过去,不要让人看见...另外,赶在明天天亮之前必须要完成...” “好嘞好嘞!”王河良点头哈腰,“张书记,您放心,这次我保证完成任务。” ****** 下午五点,和齐荣华碰过面的周云海返回平邑县,直接去了医院。 周云海了解情况后,让其它大队的知青先回去,只让白石大队的知青继续留下来。 虽然县里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举动,看似风平浪静,但云安歌他们反倒是忐忑不安起来,总感觉这是血雨腥风来临前诡异的平静... 晚上,周云海找了医院院长,医院同意让周耀、杨明伟还有另外十来位男知青留在孙灵芝和谢瑶琴的病房外面守着。 而云安歌娘仨、沈静以及蒋茉莉和其她几位女知青则是守在病房里面。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夜越来越深。 大秦庄,秦万粮家。 除了几个孩子外,其余人都在堂屋里坐着。 他们都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却感觉不到饿,一个个的精神高度紧张恐慌,也很疲惫,烦躁。 足足有大半个小时都没有人说过话,气氛压抑的让人快窒息了。 秦万粮一口气灌了一茶缸子凉水,突然问:“秦凤,现在几点了?” “一点十分了。” 秦万粮猛地抽了几口烟,扫了眼秦大富,然后闭上眼重重喘了几口粗气,睁开眼,忽然起身来到秦大富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富,爹求你了...你别再磨叽了...现在纸不包住火了,反正你左右都是个死...这祸本来就是你一个人闯下来的,你就自己担下来吧...要不然,咱们全家都要跟着遭殃...呜呜...” 最后,秦万粮老泪纵横鼻涕横流,但他还不忘意味深长地扫向李仙娥、秦大荣、秦凤他们。 接收到秦万粮发来的信号,秦凤和杨秋花最先起身跪下来,却听秦凤呜咽道:“二哥,爹说得对,你就听爹的吧...呜呜...” 秦大荣、秦大贵兄弟四个紧接着也起身跪下来。李仙娥纵然不舍得让秦大富去送死,可是现在他没得选了... 死他一个能保全他们一家人,他也不算是白死! 第61章 计划失败 “大富啊,‘牺牲’你一个人就能保全咱们家...” “二哥,求你了...你救救咱们这一家老小吧...” “二哥,你也别怪我们心狠...毕竟人不是我们杀的...” 望着一屋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去死的家人,秦大富眼中的猩红就像纱布上染着的血迹一样,目光里充斥着愤怒、仇恨、恐慌、绝望。 他逐一扫了眼自个的亲爹亲娘亲哥亲兄弟亲妹子,然后闭上眼足足喘了五六分钟的粗气,才突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冲出堂屋。 秦大富跑进厨房,在黑暗中摸出菜刀后,怒气冲冲地跑出来,朝大门口奔去。 “大富,你等等...”李仙娥泪流满面地爬起来,摇摇晃晃跑出去,“你去..换套干净的衣服...呜呜...娘再给你做碗面条,把家里的鸡蛋都给你放进去...呜呜...我可怜的儿子...” 李仙娥开口的那一瞬,秦大富心中原本升腾出一股希望的,只是随后又被那无情的话语给浇灭了。 去他娘的亲爹亲娘亲兄弟,大难临头只能把他推出去! 行! 他去死! 秦大富微顿了下,然后抬腿又继续走了,这次步子迈得又急又快。 “大富,听你娘的,换了衣服吃饱了再...走!”秦万粮踉踉跄跄也跑了出来,一把拽住秦大富的胳膊,“大富,你也别怪我们狠心,我们也是没办法...” 秦大富仍旧没说话,也没回头,用力要挣脱秦万粮。 不过,这时秦大荣和秦大贵飞奔过来一人拽住秦大富一只胳膊,强行把他拖进屋里。 秦大荣闭上眼挤出两行泪,沙哑着小声道:“大富,既然没有回头路了,为了咱们一家人,你要把戏给演好,千万不能演砸了...” 秦凤也跑过来,咬牙切齿劝慰:“二哥,你把戏演好,其实也是给你自己报仇...” 听到“报仇”俩字,秦大富死沉的眼珠子转了转,冷不丁地愤怒低吼:“对...我要给自己报仇...让云安歌和孙灵芝这俩贱人不得好死...” 秦大富换上一套最为体面干净的衣服,吃了一大碗鸡蛋面,抹了把嘴起身离开,准备“上路”了。 怕他半路逃跑,秦万粮让秦大荣和秦大贵去送他一程。 天堪堪擦亮,秦大富到了县城医院。 王河良带着几个人在医院大门口等了一夜,在他失去耐心暴躁到极点时,秦大富终于出现了。 又听王河良念叨一遍剧本,秦大富摸了摸怀里揣着的菜刀,看也不看一眼秦大荣、秦大贵,拔腿进了医院... 住院部,二楼。 听到脚步声,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周耀突然睁开眼,看到昏黄的走廊尽头走来一个人,满眼愤怒仇恨,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走过来,像是从地府逃出来的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周耀记得这张恶魔脸,顿时警觉起来,腾地一下起身。 杨明伟也被惊醒了,他睁开眼看到秦大富吓了一跳,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秦大富,你来干嘛?!” “孙灵芝那个贱人呢,我要见她。”秦大富知道光是周耀一个人就能把他收拾服帖,所以不敢贸然靠近孙灵芝的病房,从怀里掏出菜刀对着空气乱劈几下,“你们别过来...我和你们无怨无仇,我不想杀你们...我只想见孙灵芝...想让这个贱人给我一个交代...” “啊...” “我嘞娘哟,这是要杀人啊...” 秦大富故意扯着嗓门吼叫,吵醒了不少病人和陪护的家属。 有几个人拉开门想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一看到那明晃晃的菜刀吓得脸都白了,惊恐地缩了回去,还把门给反锁了。 云安歌、秦母、孙灵芝她们几个也被吵醒了,云安歌最先起来跑到门口,小心翼翼拉开一条门缝,却听守在门口的男知青焦灼地开口:“把门...” 这知青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秦大富的怒吼再度传来... “孙灵芝,你个不要脸的骚货荡妇,你给老子滚出来...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秦大富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见有不少人都趴在玻璃门上偷看,为了博取同情,秦大富也装起了可怜,“大家不要怕,我是不会伤害无辜的...我就是想要我那个不要脸的媳妇孙灵芝给我一个交代...” “秦大富,你是不是搞反了,孙灵芝需要给你什么交代...” “你闭嘴!”秦大富双手紧紧握着菜刀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狠狠对着空气劈了几下,“杨明伟,你们这些人要是再敢往前走一步,我这手上的菜刀可是不长眼的...我不想滥杀无辜...你们可不要逼我...” 秦大富凶神恶煞地瞪着周耀,又在空气中劈了几下菜刀,“你,赶紧退到门口去,要不然我就过去劈了杨明伟...” 虽然周耀会搏斗,身手也不差,可他到底是血肉之躯,不能和菜刀硬拼,况且还要顾及到杨明伟等人的安危,只得往后退。 “秦大富,你放下刀,现在去自首,会减轻罪行的...” “杨明伟,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杨明伟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秦大富心脏上,顿时像头发疯的恶狼,双目赤红,情绪也彻底失控了,“从现在起,你们都不许说话...谁要是敢说一个字,我就劈死谁...” 周耀双手攥成拳头,退到病房门口,还示意杨明伟等人往相对安全的地方躲。 而此时的病房里,别说其她人了,就是云安歌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云安歌和秦母大着胆子趴在门口,透过玻璃看向外面,沈静、蒋茉莉她们几个女知青还有秦明月以及孙灵芝、瑶琴都缩在墙角那儿,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杀人了,可是你们是亲眼看到了?!凭什么只听孙灵芝那个贱人胡说八道,不相信我是无辜的...你们这一个个的蠢驴,都被孙灵芝那个下贱不要脸的银妇骗了...你们不知道吧,孙灵芝这个骚货竟然和我堂哥秦令年搞破鞋...” “秦大富,你血口喷人!” “秦大富,你胡说八道!” “秦大富,你撒谎!” 即便这个时候都知道不能激怒秦大富,更不能和他讲理,可云安歌、秦母还有孙灵芝下意识还是开口反驳。 “你们几个贱人给我闭嘴...再说话我就拿杨明伟这个狗杂种试刀了...”秦大富又往前走了一步,阴森的目光穿过玻璃落在云安歌脸上。 秦大富现在就是亡命之徒,云安歌她们也不敢再说话了,只能听他继续颠倒黑白... “我没胡说,前不久秦令年回家探亲,有天晚上和孙灵芝这个贱货钻麦秸垛被我逮到,碍于秦令年的身份我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可是孙灵芝这个银妇不知悔改,竟然反咬我一口,诬陷我杀人... 孙灵芝,我是打你了,可是你要不和秦令年那个野男人搞破鞋,我怎么会打你...这天下间,没有一个男人会忍受自个的娘们去偷野男人...我知道秦令年这个野男人有权有势,是部队的大军官,我奈何不了你们,可我也是个男人,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他娘的就是个窝囊废,是绿王八...我不过是打孙灵芝这个银妇一顿来出口恶气,可是却被她和她的野男人秦令年反咬一口,污蔑我杀人...好啊,既然你们不给我活路,那我这个窝囊废绿王八就遂了你们的愿...我死给你们看...” 这时,谁都没有料到,一楼楼梯口处,平邑县警员局局长邵魁带着几个警员正伺机而动。 “哐当...” 听到刀落地的声音,邵魁低呼一声“上去”,一帮人拼命地朝楼上冲... “啊...砰...”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持续几秒后传来砰的一声响,邵魁暗暗喘了口气...肯定是死了! 只是等他们几个冲到二楼,邵魁当场傻眼了,这根本不是他们应该看到的情形啊... 领导可是说了,秦大富一抹完脖子,他们马上就打着医院报警的旗号冲上去,借机把这群闹事的人统统抓走。 可现实是,秦大富好像没死... 正如邵魁猜的一样,秦大富没死! 刚刚他在说到“死”时,本就有些颤抖的双手突然剧烈颤抖,双腿也软得像筛糠,刀刃都抵在脖子上了,孰料手一哆嗦,菜刀掉地上了... 周耀眼疾手快飞冲过来,抬脚狠踹在了秦大富胸口上,一脚把他踹到了走廊尽头,而杨明伟赶紧爬过来捡起地上的菜刀揣进自己怀里了。 “咋回事?咋回事?”邵魁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一边威严地询问,一边仔细查看现场,见地上还有秦大富身上真就没有一丝血迹当真是没死,他想当场晕死过去。 完了,计划失败了! 也不知道上头那位会不会怪他破坏了计划! “这是我的证件!”周耀扭头扫了眼邵魁等人,看似平静的眼底却划过一抹狐疑,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军官证,“这人造谣污蔑军人,我准备把他带到县武装部调查...” 邵魁随手接过周耀的证件,原以为这么年轻应该只是普通军人,但看到是军官证,脸上立即浮现出笑容。 不过,只是浅笑! 毕竟他可是平邑县警员局局长! “周同志,这是我的工作证!”邵魁把军官证还给周耀,然后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过去。 周耀接过,打开淡淡看了眼,却听邵魁一边示意手下的人带走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呻吟的秦大富,一边公事公办地说:“周同志,我们接到医院报案,说有人想不开要自杀,肯定就是这位吧?!” 周耀眉心不自觉地紧皱,不过在看到悄悄从病房出来的那个身影时,眼底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赞扬。 看来不仅是他觉察出不对劲,连她也觉察出来了。 秦大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医护人员即便再惧怕,也不应该到现在连一个人都没出现,哪怕走到楼梯那儿探头探脑看看,他都不会至于会怀疑。 而不早不晚的,在秦大富要自杀时,邵魁竟然带人冲了上来。 周耀把工作证还给邵魁,转身拽住秦大富的后衣领,把他从那两个警员手里抢了过来。 “邵局长,我没看出来他有自杀的意思,我只听到他污蔑造谣保家卫国的军人,昨天下午我还听到他辱骂军属。在华夏国,辱骂军属,诋毁现役军人的声誉可是重罪,这人我必须交给武装部,等着部队那边派人过来审查。” “原来是这样。不管这人犯了什么罪,那都是犯罪,我会带回去审查清楚的。”邵魁说着,掏出手铐拷在了秦大富手上,但是见周耀没有放人的意思,他脸一沉,“周同志,你还不知道吧,武装部可没有关押审问嫌疑人的权力,你要是强势把人送过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武装部要越权...” “邵局长误会了,武装部不会越权!”这时,伴随着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了周云海嘹亮浑厚的嗓音,“我们只是暂时把人扣留在武装部,等天亮我就给西北军区打电话,看他们那边要如何处理这事。” “周部长,你怎么来了?!”邵魁也就是疑惑不解一秒,转头看了眼容貌和周云海有五分相似的周耀,立即就明白了。 周耀! 周云海! 这是父子俩啊! 他们是计划的天衣无缝,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竟然能找到周云海这个靠山庇护。 邵魁像是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不由看向了周云海身后的云安歌。 是这个女人给周云海报的信?! 看来,他们也在防患于未然! 没错! 为了以防万一,周云海这一夜都在办公室里守着。 昨天晚上他离开前还给云安歌留了办公室的电话,让她有事即刻打电话通知他。 刚好医院和武装部离得也不算太远,车速快一点两三分钟就到了。 在秦大富往秦令年身上泼完脏水要自杀时,而云安歌立即就警觉起来,等邵魁无巧不巧的在秦大富要自杀时突然带人冲上来,她越发笃定背后有黑手在操纵,所以趁着周耀同邵魁拉扯时,赶紧跑护士站给周云海打了电话。 ps:虽然最近只更一章但都有四千字以上,因为不想分章。忍不住剧透一下,女主马上要去随军了! 第62章 去部队(1) 虽然周云海字字句剧都彰显出他代表的是部队,但邵魁显然并不惧怕。 “周部长,秦大富有没有污蔑造谣,还需要我们警员局调查清楚才能下结论,你不能只相信周耀同志,毕竟他是你儿子...”邵魁说着,还不停给手下使眼色,让他们强行从周耀手里抢夺秦大富。 其中有个警员是邵魁的心腹,见周耀死揪着秦大富不放,当下火气直冲天灵盖,认为周耀是仗着他爹周云海在这里,耍公子哥的威风。 这人满脸怒气,讥讽道:“周部长,咱们可都是为人民群众服务的,你可不能只听你儿子周耀的片面之词,就武断地给秦大富定罪,这样太有失公允了。” “啪啪!说得好!” 这一番话,可谓是说到那些不明状况的人心坎上了,有个病人家属突然拉开门走出来,用力鼓掌。 见秦大富手上没了菜刀也被控制住了,而且还来了这么多警员同志,原本胆战心惊的病人和家属也纷纷走了出来,对那个警员投去了敬佩的目光,而对周云海则是投来了鄙视憎恨的目光。 “这位警员同志说得有道理,都不调查清楚就相信自己亲儿子的话,不是有失公允,是在徇私枉法。” “就是就是,虽然这人长得五大三粗刚才拿着刀也怪吓人的,可他也没伤人啊,我倒是相信他那些话不是乱说的,应该是真的有冤情没地方诉了,要不然也不会拿刀抹脖子...” 云安歌怒极反笑,这些吃瓜群众不知道秦大富是什么人,出来维护他也是有情可原,但邵魁他们这些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这捉贼的人竟然替贼喊冤,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杀死怀孕前妻还有自己亲生女儿的畜生,说他有‘冤情’,简直是在侮辱‘冤情’这俩字。”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都落在了云安歌身上,而邵魁的眼神还透着不言而喻的威胁,但云安歌并不畏惧,毫不躲闪地迎视着他凶狠的目光。 “邵局长,我是秦令年的爱人云安歌。我和孙灵芝是同一批到白石大队插队的知青,至今已经三年多了,这其间我爱人秦令年只回家探过两次亲,孙灵芝和我爱人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更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我爱人都不知道孙灵芝这个人,秦大富之所以污蔑诋毁我爱人,不过是为了报复我帮助孙灵芝,恨乌及乌要陷害我爱人...” 说着,云安歌微弯身,朝周云海鞠躬,“周部长,我身为秦令年同志的家属,请求您给我爱人所在的军区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调查清楚,严诚秦大富。” “你个黑心烂肺的恶魔,先是诬陷我嫂嫂,现在又诬陷我哥...啊...”这时,秦明月突然冲了过来,掂着脚尖一把揪住秦大富被缺了一半的左耳朵用力地扯着,痛得他嚎叫不止。 死死揪着秦大富后衣领的周耀对秦明月投去一记赞扬的眼神,暗搓搓抬脚狠踹在了秦大富小腿子上,把他给踹倒在地上好方便秦明月揍她。 没想到,这看着像小白兔一样的小姑娘竟然这么虎! “啪啪...”秦母也不甘示弱,冲过来对着秦大富的脸一顿狂扇,“你个没人性的畜生,你杀死自己怀孕快生的前妻,杀死自己亲生的女儿...啪啪...害我儿媳妇不成,现在又要害死我儿子...” “娘,明月,”见打得差不多了,云安歌假模假样阻挡秦母和秦明月,假装无意间还揪了几下秦大富的左耳朵,“你们消消气,部队一定会严惩这个恶魔的。” 周云海和周耀不愧是父子俩,见这娘仨快把秦大富揍得奄奄一息了,嘴角忍不住上扬,努力憋着不笑。 “邵局长,我是白石大队的知青杨明伟,我可以作证,云安歌同志说得字字句句属实。而秦大富是杀人犯,他刚才所说的话是颠倒黑白,是造谣诋毁咱们最可爱可敬的军人同志。” “我也可以作证。” 杨明伟等人挺着脊梁走过来,而孙灵芝搀着谢瑶琴也走了出来。 “邵局长,我叫谢瑶琴,我目前还是秦大富的弟媳妇,我可以作证,秦大富亲手摔死了他才一岁零三个月的亲生女儿...” “啪啪!”第一个站出来替秦大富开口的中年男人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然后冲过来对着秦大富的屁股狠喘两脚,“他娘的,我真是瞎眼了,刚才竟然替这个恶魔说话。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第一个拿刀宰了这个恶魔!” 见状,另外几个替秦大富说过话的大叔大婶也骂骂咧咧冲过来,对着秦大富的屁股狠踹两脚。 最终,邵魁没办法,只能让周云海带走秦大富。 而他则是气急败坏回了警员局,这刚从车上下来,在等好消息的王河良兴奋地跑出来。 估计这家伙熬了一夜眼瞎了,竟然没看到邵魁脸黑得像包公,自顾自地说:“哎哟,事成了,我现在去县委,等领导们来上班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邵魁一肚子火气没处撒,狠狠掐住王河良的脖子,低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你自己找死就算了,还要连累老子...” 王河良惊得魂都要丢了,“你啥意思,秦大富没死?!” “不仅没死,还被周云海带回武装部,等部队来调查他!” 呆愣了几秒,王河良疑惑不解地问:“武装部的周云海怎么会掺和这事?” “我也不知道...我猜,应该是云安歌找的他...” “啊...”王河良又气又急,要不是手抖得抬不起来早就给自己两个大嘴巴了,“我怎么忘了这茬,那个贱人认识周云海...可是谁能想到,周云海会插手管这事...完了...完了...全完了...” 秦大富死不足惜! 关键是他这次不死,他也要被扒三层皮了! 他本来可以靠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把自己择出来,即便领导们对他有意见,将来他很难再升职,但至少不会被降职,不会被送去农场改造。 多完美的计划啊,眼看着就成功了,临门一脚竟然杀出个周云海... 他原本让秦大富去医院大闹一场,污蔑孙灵芝和秦令年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然后“含冤”自杀,到时来个死无对证,再加上谁死谁有理,谁就能代表“正义”的一方,而且这事平邑县是不会深入调查的,顺势就能把脏水都泼到秦令年和孙灵芝身上。 秦令年他们是动不了,但可以连夜处死孙灵芝,再给那些闹事的知青们一次深刻的教训,让他们闭嘴。 没想到啊,秦大富都甘愿赴死了,结果却是... 半个小时后。 平邑县一把手张建国得知消息,亲自带着邵魁去武装部要人,态度坚决强硬,大有周云海不把秦大富交出来就撤他的职。 邵魁的手下还搜查了武装部,不过并没有找到秦大富。 周云海又不是刚入社会的小白,自然知道秦大富落入这些人手里怕是又会出“意外”,还会留下一份滑天下之大稽的证据,所以他又返回了医院,把秦大富打晕后绑起来暂时先扔在医院的楼顶上。 就算张建国气得都要把屋顶给掀了,周云海也不惧怕,坚决不会交出秦大富。 没错,不管是他还是齐荣华都是看云安歌和云老先生的面子才不顾自身安危管这事的,可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有一颗惩恶扬善刚正不阿的初心。 所以,既然他们要管这事,不管面临多大的险阻,又或者有多少豺狼虎豹挡路,他们都要管到底。 等昨天的事情见报后,势必要激起更大的民愤,而且也会得到省里重视,多则明天少则今天,省里肯定会派调查组下来的。 “张书记,都搜遍了,没有找到。” 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人,张建国连最后的体面风度都维持不住了,重重地拍了两下桌子。 “周云海,你不过是个武装部部长,竟然如此无法无天!咋的,你是对我们平邑县的领导班子不服,想推翻我们,你好在平邑县自立为王?!” 周云海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怒容和畏惧,张建国的淫威显然没有震慑住他。 不仅没有震慑住,甚至他打从心里还瞧不起张建国,但这人到底也是平邑县的一把手,该给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张书记,您真误会了,也请您消消气...我真不是对您有意见,也不是不相信邵局长的能力,我这么做纯粹是为了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啊。 秦大富污蔑诋毁普通军人就算了,问题是秦令年不是普通军人啊,他可是西北军区的营长,所以这件事很严重,影响也相当恶劣,我必须得汇报给西北军区...叮铃铃...” 这时,周云海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 他神色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起身跑到办公桌前拿起听筒... “喂...” “是周云海吗?!” 听着这有些耳熟的声音,周云海眼中的担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诧异愕然,“我是周云海,老首长,不会是您吧?!” 听到“老首长”三个字时,别说邵魁的心颤了颤,就是张建国也打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他的脸虽然还黑着,但一瞬间便没了官威,下意识着竖着耳朵偷听。 周云海够神通广大的,这么快就同军区那边联系上了?! 其实,周云海也甚诧异惊愕,电话响起他以为是云安歌或者周耀打的,担心他们那边又遇到麻烦了,但是听声音好像是老首长打来的... 这才六点多,老首长最早也要七点上班,所以他硬顶着压力想等老首长上班了再打电话,做梦都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这么早打电话给他。 “是我,刘正钢,还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你还真在办公室...你现在赶紧去秦令年家一趟,让他媳妇马上来部队...” “...啊?!” “别啊了,赶紧去,最好是能赶上今天的火车!” “老首长,云安歌同志就在县城,我马上就能找到她。”说着,周云海拿余光扫了眼神情有些慌张的张建国,语气陡然夹裹着火气,“老首长,我也正等着给您打电话呢,秦令年同志被人造谣污蔑和他堂弟的媳妇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砰...”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道夹裹着火气的响声,张建国他们也听到了,当即吓得缩了缩脖子。 “娘的,哪个混账王八蛋造的谣,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他...”刘正钢虽然在气头上,但脑子并没有停止思考,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云安歌在县城,周云海还守在办公室里,想必是谣言给秦令年的家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这事你别管了,我会给河原省那边的军区联系,让他们立即派人去调查清楚。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赶紧去找云安歌同志,给她买张火车票,把他送上火车...要是她问怎么突然要去部队,你就说这是部队统一安排的。” “好的,首长。”未了,周云海还特意给自己加了一出戏,“请首长放心,我一定会严加看管造谣者,等军区调查组过来马上把人移交给他们,也会全力配合调查组的工作。” 挂断电话,周云海脸上仍旧挂着客套的浅笑,但语气却透着股威严,“张书记,电话是西北军区的刘团长打来的...” 周云海的话还没说完,张建国立即笑着打断,“既然西北军区要派人调查此事,那咱们平邑县就不插手了,秦大富就由周部长看管,等调查组过来也由周部长去对接工作。” “请张书记放心,我一定会看管好秦大富,也会全力配合军区调查组的工作。”说着,周云海提步要朝外面走,“张书记,刘团长还给我布置了任务,要我安排秦营长的爱人云安歌同志随军...” “你去忙,去忙。”张建国寒暄了一句,转身大踏步率先走了出去。 这刚转过身,那脸黑里透着红,像放了一个月的猪肝,他娘的,没想到白石大队竟然出了秦令年这么个人物! 第63章 去部队(2) 十分钟后,医院。 周云海推开病房的门,看到云安歌就焦灼地说:“安歌,令年部队的首长来电话,通知你即刻动身去随军,你赶紧回家收拾行李,到时候我送你去市里坐火车。”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云安歌、秦母、秦明月都惊讶不已。 即便秦令年不久前来信已经告诉她们随军申请批下来了,但他信中也说等新一批家属院建好分了房才能过去,估计最快也要明年夏初。 没想到,这突然间就要走了。 “好。”云安歌抿了抿唇,恢复平静,但眉心却是不自觉揪了起来。 她诧异惊愕之余,也在琢磨部队那边怎么会如此着急突然的让她过去...越想,越有些忐忑不安。 甚至,脑海里都升出不好的预感了... 毕竟随军这事根本不需要部队亲自通知,而且还焦急地打电话给周云海,连拍电报都等不及了...会不会是秦令年遇到啥事了?! 但是,部队只通知让她过去,显然不想让秦母知道,所以她压下心里的疑惑,也没多问。 不过心里却是默默祈祷,都是她在胡思乱想,秦令年肯定没事! “嫂嫂,你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呢?!”秦明月眼眶红红的,尽管极力忍着但眼泪还是堆在眼眶要掉不掉的,“我哥来信不是说,你要明年夏天才走...” 听秦明月这么说,周云海心里的疑虑也加重了,忙笑着搪塞:“每年下半年随军或者探亲的人会特别多,有时候部队也会特别安排人过去,是想让分隔两地的军人和军属们过个团圆年,西北比咱这的冬天来得早,也要冷很多,怕到时候大雪封路,所以部队才让早点过去。” 秦明月倒是没有多想,只是突然难以接受要和自家嫂嫂分开,不过秦母和云安歌一样有些忐忑不安,但听周云海这么解释,秦母也没再胡思乱想了。 云安歌虽然觉得周云海说得有道理,也想相信这个说法,可脑子还是不受控制的要乱想。 原本见云安歌突然要走,孙灵芝谢瑶琴还有点担心,不过听周云海说,部队那边已经明确表示要管这事,平邑县的领导们不敢强势要带走秦大富,她们也都放心下来了。 部队能派人调查,那肯定比省委派的调查组还要值得信赖,到时候肯定要拔出萝卜带出坑,彻查到底,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周云海把孙灵芝、谢瑶琴还有杨明伟这些知青都安排到武装部去了。 如今有了部队的首肯,周云海没有什么顾虑了,便光明正大保护这些证人。 云安歌马上要离开,虽然没有等到最后的结果,没有看到秦大富秦万粮这些恶魔伏法,心里有一点失望,但并不多,毕竟她的心不知不觉飘到了大西北... 等周云海把孙灵芝谢瑶琴他们安顿好,给齐荣华打了电话,他们俩昨天商量好的,昨晚都在办公室守着,方便互通消息。 齐荣华有亲戚在铁路部门工作,周云海托他给云安歌买张今天下午发车的卧铺票。 现在才七点多,很多单位都没上班呢,车票一时半会也买不到,周云海便先送云安歌她们娘仨回家。 避免引起轰动,云安歌只让周云海送她们到公社,然后她们走路回家,等车票定下来了周云海再来接她去市里。 反正余下的路也不是太远,她们娘仨边走边聊天,很快就能到家。 冷不丁的,云安歌马上要走了,即便是去和秦令年团聚,但秦母和秦明月还是很舍不得她,而她也同样舍不得她们。 所以,娘仨的情绪都很低落,尤其是秦明月忍不住掉了好多瓜子,再加上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眼睛又红又肿,看着可怜又哀伤。 “哟,安歌,你们回来了...” “灵芝和瑶琴怎么样...” 云安歌她们娘仨刚到大秦庄就被一群村民围着,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打听孙灵芝和谢瑶琴的情况。 巧合的是,这会子秦万粮家紧闭着的大门也突然打开了,要去卫生室给李仙娥拿药的秦凤走了出来。 她不经意瞥了眼前面聚集的人群,看到云安歌她们娘仨也在,而且一个个哭丧着脸,像是刚奔完丧回来,她那肿得都快睁不开的眼睛立即瞪大,眼底还迸出欣喜若狂的亮光。 “呵呵...云安歌,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你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哈哈...你舍命去帮孙灵芝,结果却是做梦都没想到那个不要脸的荡妇竟然和秦令年搞破鞋...啪~” 见云安歌她们仨哭丧着一张脸,秦凤自认为她二哥秦大富的阴谋成功了,便无视所有人的鄙视唾弃,大摇大摆走过来,肆无忌惮嘲讽羞辱云安歌。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云安歌不疾不徐从人群里挤出来,来到她跟前,猝不及防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啪! 就在秦凤捂着红肿的脸要张嘴骂人时,秦母扬手狠狠打在了她另一边脸上。 秦凤下意识又捂着另一边脸,哀嚎着摇摇晃晃便跌坐在了地上。 当然,她不是因为脸疼摔倒的,是被秦明月狠踹了下膝盖,吃痛站不住摔倒的。 “秦凤,辱骂军属,造谣诋毁军人,何况你还如此恶劣的造谣诋毁正营级军官,光这两项罪名就足够你蹲上十年大牢了。”云安歌眯眸瞅着跌坐在地上的秦凤,神色和语气没有半点怒气,但说出的话却让人背脊发凉。 不过,秦凤内心滋生出来的自信和狂妄很快又战胜了恐惧,她认为秦大富肯定会自杀,只要秦大富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就能拖秦令年下水,所以,她想当然的认为云安歌在死鸭子嘴硬。 她冷笑两声,仍旧厚颜无耻地叫嚣:“我根本没有造谣,秦令年和孙灵芝就是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啪...”秦母气得浑身颤抖,又打了秦凤一巴掌,这次可是拼尽了全力,直接把秦凤给打得眼泪鼻涕横流,耳朵嗡嗡作响,以至于都没听清云安歌接下来说的话。 不过,躲在大门口偷听的秦万粮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秦凤,你在家里坐着就知道秦大富在县城造谣诋毁我家令年,所以说,是你或者是你们全家一起给秦大富出谋划策,支持他造谣污蔑令年的,那正好,等部队的调查组过来,你们这一家从犯也是要接受调查的。” 围观的村民还没消化掉秦凤刚才的污言秽语,就听云安歌又抛出一波又一波炸裂的信息,纯纯给他们的大脑加重了不少负担... 秦凤说孙灵芝和秦令年搞破鞋! 云安歌说秦令年是正营级军官... 不仅在场所有人的脑子,就是躲在院子里偷听的秦万粮和杨秋花也都被“正营级军官”给牢牢困顿住了。 他们震惊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打从心底滋生出深深的畏惧! 但是秦凤却是越挫越勇,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死都不服输的蠢劲,等头晕目眩过去后,红着眼眶委屈又愤怒地继续怒吼。 “我二哥是发现了孙灵芝和秦令年的奸情,气不过才打了孙灵芝,可那个贱人为了脱罪竟然诬赖我二哥杀人...呜呜...我二哥现在都被这对狗男女给逼死了...” 云安歌扯了扯嘴角,眼中划过一丝老谋深算,突然觉得秦凤蠢得有些可爱。 “秦凤,果然是你们全家给秦大富出的坏主意,所以你们才能门清,一早就预料到秦大富会自杀,会来个死无对证,到时候孙灵芝和令年有口难辨,对吧?!” 秦凤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发现自己话说多了,不过她脑子这会倒是转得快,“云安歌,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是看到我二哥留下的遗书才知道真相的... 不过,和我二哥比起来,云安歌,你真够窝囊的,我二哥起码还敢打孙灵芝一顿出口恶气,可你为了过上好日子,竟然窝囊得要忍受秦令年睡别的女人...” “哈哈!”云安歌被秦凤给逗笑了,还是故意仰天长笑的那种,把秦凤都给笑懵逼了。 “秦凤...哈哈...”云安歌拍着胸口止住笑,甚是骄傲地说:“我已经接到令年部队团长打来的电话,今天我就要动身去部队随军,所以我没时间给你在这里浪费口舌,我要回去收拾行李呢。” 说完,在众人诧异震惊的目光中,云安歌挽着秦母的胳膊,“娘,咱们回家。” 只是,刚迈开步子,云安歌突然顿住,回头看了眼被她牵着鼻子耍得云里雾里的秦凤,假装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哦,秦凤,我忘了告诉你,秦大富没自杀,如今正被周部长关押在武装部,等着部队派来的调查组请他喝茶呢...” 秦凤惊愕得眼珠子狠狠缩了下,整个人都僵掉了。 其实围观的村民也怔愣住了,瞪大的眼睛里迸出好奇不解的光......他们到底错过了什么一波三折的好戏啊?! “令年媳妇,大嫂,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秦凤这个不长脑子的死妮子一般见识。”这时,秦万粮苍白着一张老脸冲出来,布满红血丝的眼中除了愤怒还有恐慌,笑着望一眼云安歌,转眼又愤愤地瞪着秦凤,几秒内情绪大起大落,都快把自己整出脑溢血了。 “我呸!”秦母照着秦万粮的老脸吐了一大口唾沫,“秦万粮,你少在这里装模做样,你当我们大家都是傻子吗...你们家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恶事,你们心里最清楚,如今纸包不住火了,你们觉着秦大富铁定要死,可是又不想让他白死,便让他那个杀人犯拉我儿子一起下水... 说到这,秦母火气加重,对吐了秦万粮一口唾沫,“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家令年堂堂正正顶天立地,不是你们几句话就能诋毁得了的,而且部队也很相信令年,刘团长都发话了,他相信令年,已经派部队的人过来调查了...” 云安歌懒得搭理秦万粮,等秦母教训完他,便拉着秦母的胳膊朝家走。 在喧闹的议论声中,秦万粮气得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急火攻心险些晕倒...秦大富这个王八犊子竟然没有自杀! 这个畜生,为了能多活两天竟然不顾他们这一家人的死活! 还有秦凤这个蠢货,嘴贱的非要逞能... “你个不长脑子的贱蹄子,我让你胡说八道...啊啊...” 秦万粮把火气都撒在了秦凤身上,对着她拳打脚踢,围观的人也没人去拉。 一时间,秦凤的哀嚎声惊得村里的鸡乱飞狗狂叫,最后还是卧床不起的李仙娥强撑着爬出来救下了秦凤。 即便秦万粮的怒骂和秦凤的嚎叫时不时飘进院子里,特别刺耳朵,但云安歌、秦母、秦明月却充耳不闻。 秦明月帮云安歌收拾行李,秦母在厨房忙着给她准备路上吃的干粮。 云安歌的东西不太多,就是带些衣服和几样生活用品,一个帆布行李包,一个秦母手缝的大布包就能装完。 原主是有两个大皮箱的,但云安歌觉得太沉,而且那皮箱也太奢华了,怕提着太扎眼,她身份本来就敏感,还是越简朴越安全。 一个小时后,行李刚收拾完,秦母端着一碗煮鸡蛋一馍筐子烙的油饼进来了。 “安歌,你先把鸡蛋和油饼装起来。”说着,秦母把东西放桌子上,然后从褂子口袋里掏出一沓零零碎碎的钱,数出几块钱给秦明月,“明月,你去大队供销社买两斤鸡蛋糕两瓶黄桃罐头,好给你嫂嫂带着路上吃。” “娘,不买了,这些就够我吃的。”云安歌赶紧拉住秦明月,“光是这些鸡蛋和油饼,都够我吃十天了。” 一大碗鸡蛋估计有十几个,家里那两只老母鸡死了,因为原主每天都要吃鸡蛋增加营养,即便现在云安歌多次表明不想吃,但秦母隔一段时间还是会去供销社买一些回来,尽量每天让她吃上一个。 当然,云安歌现在不吃独食了,也让秦母和秦明月吃,不过秦母每次都不吃,只让她们俩吃。 油饼是纯白面用猪油烙的,每一张都快有洗脸盆子大了,云安歌看了一眼,也有十来张。 天爷哟,她家婆婆这是怕她路上饿着啊。 她的饭量并不大,一天吃一张油饼都够了,要坐四天四夜的火车,带四张油饼再带五六个鸡蛋绝对够吃。 第64章 去部队(3) “安歌,这次你可要听娘的...”秦母说着,眼眶一下就湿润了,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家里也没啥吃的,那么远的路,光吃饼和鸡蛋太干了,鸡蛋糕软和点,黄桃罐头有甜水能润嗓子...” 她日盼夜盼的,巴不得安歌和令年能天天生活在一起,好早点让她抱上孙子,可是哪里想到这要分开了心里又舍不得。 不仅仅是舍不得,还有担忧,安歌也不会做饭,听人说西北比他们这里还要苦,漫天都是黄沙,粮食产的很少,别说安歌这样不会做家务不会干活的娇娇女了,就是她家明月要过去的话她也担心生活不下去... 见秦母声音哽咽,别说秦明月了,就是云安歌也控制不住情绪了,眼泪也流了出来。 娘仨都背过身去抹了会眼泪,云安歌努力稳住情绪,转身一手拉着秦母一手拉着秦明月,强颜欢笑。 “娘,明月,你们别难过了,等我到了那边看看能不能找份工作,然后把你们接过去,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又能生活在一起了。” “唉,你和令年好好的就行,不要担心我们...”秦母赶紧把眼泪擦干净,强忍着不哭,反手紧紧捏着云安歌的手,“你和令年要团圆了,娘是高兴,一点都不难过...安歌,令年是男人心大,如果他有想得不周到的地方,或者惹你生气了,你千万别给他一般见识,到时候就写信告诉娘,等他下次回家娘帮你教育他...” 秦母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云安歌也没觉得厌烦,仔细认真地听着。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婆婆这般,可见也是把她当成亲女儿对待了。 “瞧我,净说些车轱辘话...”秦母忽然意识自己话说多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安歌,这点钱你带上,娘也没啥能力,你可别嫌少。” 秦母把自己攒的钱全都拿出来了,很多都是一分一毛的,云安歌看着鼻子一酸。 这些年虽然秦令年往家寄的钱不少,可都被原主给花了,秦母根本落不到一分,这些钱都是她和秦明月靠双手顶着烈日挣的血汗钱。 “娘,这些钱你留着,我手上的钱够了...” 云安歌倒也不是要同秦母假客气,她手头上确实有些钱。 栾英杰还的钱还有赔的两只老母鸡的钱一共101块,都在她手里,前不久她父母还给她寄了100块钱和全国通用的粮票、布票,再加上她原本手上也有20多块,算起来她手上有200多块呢。 在这个年代,200多块钱也是笔小巨款了。 不过,秦母执意要给,云安歌最后只好收下,想着等下再悄悄塞回她枕头底下。 “明月,你去烧锅水,再把那个大水壶洗出来,给你嫂嫂装水。” “好!”秦明月泪眼婆娑看了眼云安歌,依依不舍地转身出去了。 “安歌,有件事,娘想麻烦你多操点心。”等秦明月出去,秦母一番欲言又止后,有些为难地小声道:“你看,明月今年都十七了,村里和她一般大的姑娘不是嫁人就是定了亲,令年一直说明月的婚事不让我操心,他打算在部队给明月找个...唉,也不知道是没遇着合适的,还是令年忙起来给忙忘了...” 云安歌拍了拍秦母的手,“娘,你放心,我会留意的。还有,您也别太担心,明月这个年纪也不大...” “啊...”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得云安歌和秦母一个激灵,娘俩下意识就朝外面跑。 “哎哟,来了这么多警员同志,肯定是抓秦万粮他们的...” “这李仙娥胆子真够大的,竟然在警员同志面前撒泼耍赖...” 云安歌和秦母刚跑出东屋,就见院子外面成群结队的村民一边议论一边匆匆朝秦万粮家跑去。 与此同时,秦万粮家院子里。 邵魁亲自带队来抓人,除了几个孩子外,其余人统统都要抓走审查。 虽然秦万粮一家人都知道秦大富贪生怕死没有自杀,也猜到警员可能会来抓他们,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见自个的男人和儿子一个个被拷上手铐押走,李仙娥惊慌得都要疯了,不管不顾的拿出她的看家本领,坐在地上死死拽着其中一个警员的胳膊,先是撕心裂肺地哭着哀求,见没有效果,便开始撒泼大闹... 李仙娥不知道的是,她拽着的警员可不是普通的,是警员局局长邵魁。 “...你们凭啥抓人...我们家是被冤枉的...秦令年那个该千刀万剐的畜生睡了我儿媳妇,又诬蔑我儿子杀人...你们见秦令年有权有势不敢抓他...就跑来欺负我们家...天爷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邵魁用力甩着胳膊,都没法甩开李仙娥,要不是有这么多群众看着,他绝对会一脚踹飞这个老泼妇。 “你松开...你要是不松开,要是再胡说八道,那就是罪加一等。” 听到邵魁的怒斥,已经被押到车上的秦万粮总算从恐慌中回过神,气得都牙齿都要咬碎了,“李仙娥,你他娘的赶紧撒手,闭上你的破嘴,要不然老子一脚踹死你...” 他娘的,这死娘们真以为凭着她股子不要脸的劲儿能打遍天下吗?! 唉,都说婆娘娶不好会祸害几辈子,以前他愣是不信这个邪,现在终于相信了。 不说别人,单说他们老秦家吧,就是很好的对比。 虽然他老大的媳妇沈梅丽是个给人端洗脚水的下贱人,但不得不说也是十里八村难得的贤惠温顺,老大在世的时候他们夫妻好得那叫一个蜜里调油,不知道让多少人眼红,老大过世后,大家伙都说她吃不了苦会撇下孩子跟男人跑了,可她不仅没跑还咬牙把孩子养大了,还给养成才了。 秦令年就不说了,这方圆百里也难找出一个比他优秀的,虽然秦明月没啥大本事,但至少以后肯定比秦凤那蠢货强多了。 唉,看看秦令年兄妹俩,再看看他家这一窝孩子,终于让他明白了,数量抵不过质量! 生的再多但个个都是窝囊废,屁用都没有。像秦令年这样的儿子,一个能顶别人家顶十个百个。 别看李仙娥在外人面前张牙舞爪像头恶狼,只要秦万粮一声怒吼,她立即就变成绵羊。 最后,不仅秦万粮秦大荣爷几个被抓走了,李仙娥、秦凤还有杨秋花也一并被抓走了。 原本邵魁想着女人不会反抗不给她们上手铐的,可是见李仙娥像疯狗一样闹腾,也把她们三个女的给拷上了。 云安歌真没想到,在她临走之前还能看到这么亮丽的风景。 不用多想都知道,一定是今天省城日报的那篇新闻又起了重大作用。 正如云安歌猜测的一样,是齐荣华顶着巨大压力刊登的“孙灵芝事件后续”发酵,激起了滔天的民愤。 现在的省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事,但凡是看到新闻或者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的人都愤怒不已。 而他们也万万没想到,这事还会有后续。 如今可是新社会,还是法制社会,竟然有人猖獗至此,而且当地官方竟然还助纣为虐。 先不说省里各部门的领导们得知此事后的反应,人民群众个个都被气得火冒三丈。再说了毕竟省城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有一个两个家人下乡当知青,而且最近类似事件层出不穷,他们也都担忧自个家里在乡下的亲人也会遭到这种迫害,所以成百上千人怒气冲冲去知青办请愿,要求必须严惩恶魔。 其实省委也是没想到事情会恶劣到这个程度,原本领导们都以为昨天的新闻出来,省知青办肯定会通知平邑县那边的知青办调查此事的。 万万没想到,平邑县不仅没有调查,还去捂嘴受伤害者。 听说群众去知青院请愿,省委大领导气得砸了茶杯,亲自打电话给平邑县一把手张建国,足足训斥了他半个小时,告诉他今天会派调查组过去,再三严厉警告他不要再搞小动作。 张建国也是没料到省城日报对这事竟然了如指掌,有点风吹草动都知道。 一想到今天凌晨秦大富上演的那出“含冤自杀”的大戏,还有他自己去周云海那里施压要人,生怕又被捅到明天的报纸上,后背的冷汗都把衣服打湿了。 他放下电话,立即马上成立了调查组,还打电话让邵魁亲自去抓秦万粮一家。 此时,警车虽然远去了,但村民们并没散去,越来越多的人聚在秦万粮家附近,激烈地议论... “你们说,除了秦大富外,秦万粮家其他人会不会吃花生米?!” “其他人不好说,但是秦大贵肯定要吃的,他不是强暴了谢瑶琴吗?!” “秦万粮李仙娥他们这些人就算不吃花生米,也是要把牢底坐穿的...” “是啊,这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丧尽天良的玩意...” “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听着这些议论,云安歌嘴角忍不住扬起,眼中满是畅快淋漓的笑。 她笑,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报了私仇,而是因为她的到来引起了蝴蝶效应,让秦万粮这一家恶魔现了原形,也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也算是为人民群众铲除了一窝子毒瘤。 要是时间允许的话,云安歌都想去供销社买上十斤瓜子,加入八卦大本营,和这些老奶奶大娘大婶嫂子们一边嗑瓜子,一边幸灾乐祸抒发心中的感想,顺带着畅谈一下秦万粮这些人的凄惨下场。 唉,她这走的太不是时候了。 心下百转千回至此,心突然间又飞到了大西北... 云安歌的情绪渐渐低沉,尽管她一次又一次安慰自己,秦令年不会有事的,可就是控制不住要去胡思乱想... 兴许周云海会知道些内情,应该是不想她们娘仨担心才不说真话的,等他来接她时再打听打听。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能承受的。 云安歌没有心情再听村民们义愤填膺的吐槽,带着秦明月去了大队供销社,准备买三斤鸡蛋糕,三瓶黄桃罐头,三斤红糖。 把这些东西分成三份,给秦万方和秦万库家各送一份,另一份留家里给婆婆和明月吃。 去供销社要经过知青院,倒霉悲催的竟然又遇见了栾英杰这个渣狗。 不过,云安歌当他是泡臭狗屎,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所以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但栾英杰可不认为他自己是臭狗屎,还以为自己仍旧是香饽饽呢,故意站在原地等云安歌,还腆着脸做出他自认为最迷人的笑脸。 “安歌...”在云安歌离自己还有五六米远时,栾英杰兴冲冲地呼唤。 声音,还是特别深情的那种! 听栾英杰这么亲密还是掐着声音喊自己,云安歌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余光都没给他一记,像是突然耳聋眼瞎似的,挽着秦明月的胳膊昂首挺胸朝前走。 可栾英杰拄着拐棍一跳一跳的来到大马路中间,竟然不要脸的拦住了云安歌的去路,“安歌,听说你要去部队了...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云安歌皱眉,神色明显带着怒气,拉着秦明月往路边走,冷冷道:“我只和人说话!” 秦明月眨巴眨巴红肿的眼睛,偏头很认真地看了眼栾英杰,蠢萌蠢萌地问:“嫂嫂,他不是人啊?!” “嗯!”云安歌重重地点头,很认真解释:“明月啊,你以后看人可要睁大眼睛仔细看...你看挡道的那个什么玩意,虽然他远看像人,近看也像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人...” 秦明月又回头看了眼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栾英杰,像个小迷妹一样附和:“嫂嫂,你说得太对了...我又仔细看了看,他确实不是人。” 被这姑嫂俩当面戏谑羞辱,栾英杰气得肺都要炸了,可如今的云安歌根本不是他能惹的。 望着云安歌渐行渐远的背影,栾英杰愤愤咬着后槽牙,眼底迸出阴森的冷光... 云安歌这个贱人抛弃了他,而秦凤这个靠山也要倒台了,估计学校的工作怕是也保不住了,他一条腿废了,以前两条腿时下地干活都养不起自己,何况只有一条腿,那岂不是要等着饿死。 不行,他不能等死... 第65章 去部队(4) 大队供销社刚好新到了一批布料,还是计划外的不要布票,云安歌挑了两样有花色的,还有两样深色系没花色,让秦母、秦明月各做一套冬衣。 说实话,她们娘俩真是太节俭了,好几年都不舍得做一件新衣服。 回去时,怕又遇见栾英杰那个渣狗让人倒胃口,云安歌便提议走小路。 “啊,令年嫂子...” 等云安歌和秦明月提着东西来到秦万方秦万库家这边时,这两家人正好从巷子口走出来。 秦东明跑在前头,一抬眼就看到了云安歌和秦明月。 手里端着一碗鸡蛋的张香兰小跑着冲到前面,有些羡慕地盯着云安歌和秦明月手上的东西,“令年媳妇,你们这是去供销社了?!” “是啊。”云安歌把手里拎着的两个网兜子分别递向秦东明还有秦万库家的小儿子,客套地说:“三婶,四婶,我打算向你们辞行呢,凑巧在这碰上了,那我就不上家里了,这段时间麻烦三叔三婶四叔四婶了...” 秦万方脑子转得特别快,已经明白云安歌的意思了,忙把网兜子从秦东明手里夺过来递给她,“你这孩子,咋这么客套呢,咱们村里只有给出门的人送行,可不兴辞行。” “就是就是。”张香兰也赶紧附和,看了眼网兜子里装着的鸡蛋糕、红糖、黄桃罐头,又瞅了眼自己端着的一碗鸡蛋,脸上有些尴尬,“唉,令年媳妇,你走得太突然了,咱家也没啥东西,只能煮几个鸡蛋让你路上带着吃。” 刘英红着脸,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赶紧接话:“这要是能晚两天走多好,明天一早让你三叔去供销社买肉,三婶给你包大肉包子...” 然而,不等云安歌开口,这妯娌俩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用胳膊狠撞了下自家男人,秦万方和秦万库立即明白过来赶紧去掏口袋,一人摸出来几张纸币。 老哥俩同时把钱递给云安歌,却听秦万方说道:“令年媳妇,这五块钱给你当茶钱,你别嫌少。” “三叔三婶,四叔四婶,谢谢你们。”云安歌倒是有些感动了,弯腰真诚地向他们表达感谢,“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娘给我准备了很多...” 不等云安歌的话说完,张香兰脸一板,假装生气,“你娘准备的是你娘准备的,这是我们的心意,你要是不拿着就是嫌弃少,就是瞧不起你叔你婶子啊。” 紧接着,刘英、秦万方秦万库还有几个孩子也附和,都在“道德”逼迫云安歌收下他们的心意。 盛情难却,云安歌只得收下了鸡蛋,但钱坚决不要。 不过,他们两家也都没料到,云安歌又反过来给他们一家准备了那么丰厚的礼。 不管这两家人以前如何,至少这一个多月他们也是帮了云安歌几次。 尤其是昨天,虽然当时场面很混乱,但云安歌眼不瞎,他们两家人看似是劝架,实则是在变相的保护她们娘仨,还有秦东明不仅悄悄给孙灵芝松了绑,还勇敢的站出来声援她。 所以,她送礼是想感谢他们的帮忙,同时也是想拜托他们以后照顾照顾秦母和秦明月。 虽然碍于秦令年的威望,如今也没人敢欺负她们娘俩了,只是架不住那些小人生了龌龊心思要暗中搞事情。 虽然她心里打算着到部队就赶紧找工作,尽早把婆婆和小姑子接走,只是现在的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根本不是那么好找的,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她们娘俩接走。 秦母倒没什么,就是秦明月到了说亲的年纪,前段时间有几个人来提媒,都被秦母给婉拒了。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家庭条件好,都会有人惦记,算计。 她现在倒是有点儿担心,怕别有用心之人会拿“感情”来迷惑秦明月。 秦万方秦万库他们两家肯定不会收下这份大礼的,不过云安歌借用他们的话“要是不收就是嫌弃少”来迫使他们收下了。 最后,双方和和乐乐都收了彼此的礼,几家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 王美莲家就在旁边,她正佝偻着身子艰难地去上厕所,隔着墙头能听到外面的喧闹。 虽然听不真切云安歌说了什么,但能听到秦万方张香兰他们说的话,知道云安歌给他们送了丰厚的大礼,悔得肠子都要断了。 懊恼得,都想厚着脸皮去跪着给云安歌给秦母道歉了。 如果她不那么小肚鸡肠,不那么丧心病狂的嫉恨沈梅丽,要是能像秦万方他们两家子识时务,和云安歌沈梅丽搞好关系,她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么凄惨的下场。 刚才她听到秦万财和几个孩子在议论秦令年和秦万粮一家人,说秦万粮一家都被警员抓走了,而让她震惊得差点摔下床的是,秦令年在部队竟然当了营长。 这么年轻就当上了营长,可见秦令年有多优秀,再过几年岂不是要当旅长、团长... 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吃过晌午饭,差不多要两点了。 现在是农闲时节,家家户户吃饭都晚,尤其今天更晚,因为大家都忙着吃瓜呢也没觉着饿。 吃过饭,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村里人陆陆续续的过来给云安歌送行。 这个年代村里也没啥好东西,最珍贵的就是鸡蛋了,所以家家户户少则送四五个多则送十几个鸡蛋,也有几个大方的人还另外给一块两块钱。 村民们如此热情,云安歌着实没想到。 即便大部分人都是借这个机会来巴结秦令年的,云安歌自知她不过是他们巴结秦令年的翘班,不过这浅薄的面子情,她还是要领的。 真心诚意的感谢过大家,云安歌却是坚决不收礼。 “六奶奶,三大娘,九婶子...我真不是给你们客气,我娘给我准备了很多吃食,我三婶四婶也送了不少,太多了我都吃不完...” 不等云安歌的话说完,原本对秦万粮马首是瞻的秦万全突然打断她:“令年媳妇,你吃不了不要紧,现在天冷了放个十来天也不会坏的,你刚好带到部队给令年吃,听说西北那边很艰苦,刚好让令年补补身体。” 云安歌暗搓搓丢了秦万全一个冷眼,心里藏着小九九就算了,何必说得这么明白,真当她是傻子啊。 “诸位乡亲,你们的心意我和令年心领了,我也会给令年带话的,让他知道咱们村的父老乡亲都记挂着他呢,不过我体力确实有限,带不了太多东西,所以大家的好意我领了...” 这时,突然间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原本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了,纷纷扭头看向巷子口。 “哎哟,好像有汽车开过来。” “这会子又有汽车过来,难不成秦万粮他们一家子没啥事被回来了...” 不过,很快一辆军绿色的吉普闪现,这车大家伙都熟悉,而坐在副驾驶的那个人他们更熟悉。 “是周部长...” 当下,大家伙都明白过来了,齐刷刷地回头去看云安歌,眼神里不仅有更深的敬畏,还有羡慕。 当然也有不少人暗藏着嫉妒,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天爷哟,周部长竟然亲自过来接令年媳妇。” “令年在部队可是大营长呢,官职应该比周部长大...” “周部长来了!” 云安歌和秦母刚张开嘴话还没出来呢,有几个男人已经热情地去给周云海开车门,同他打招呼。 尤其是秦万全,热情的好像是周云海来接他似的,脸上堆着自豪的笑,“周部长,辛苦您跑一趟了,我们正在给令年媳妇送行呢,我刚还要去喊牛车送她去县城,这不周部长您就来了...” 周云海淡淡扫了眼秦万全,虚虚笑了下算是回应他,然后径直看向云安歌,“安歌同志,行李收拾好了吧?!市里每天只有一班途径西漠市的火车,是中午12点的票,时间来不及了,所以我给定的是省城发往西漠市的票,晚上11点发车,现在咱们走吧。” “可以的,麻烦周部长了。”云安歌看了眼手腕,她今天特意把原主那块手表给戴上了,现在2点22分了,得赶紧出发了。 平邑县到省城开车得七八个小时,现在必须要出发了。 当下,云安歌、秦母、秦明月急匆匆回家拿行李,应该是时间太赶了,再加上她们心情也都沉重,竟然忘记把周家父子俩迎进家里喝碗水了。 不过,他们爷俩也不会在意这些虚礼的。 没一会儿,云安歌她们娘仨红着眼眶出来了。 秦母和秦明月分别提着行李,云安歌肩膀上一边挎着当下流行的绿书包,另一边挎着军用大水壶,手上还提着一个秦母特意赶制出来的白色棉布袋,里面装着五张大油饼,虽然口袋扎着,但香味还是飘散出来,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婶子,给我吧。”周耀特有眼力见,大步跨进院子,赶紧接过秦母手上的行李包,然后又轻扯了下秦明月手上的大布包。 秦明月抬头,红着眼圈泪眼朦朦看了他一眼,下一瞬又赶紧移开了,把手里的布包给了他。 秦母背过身擦干净眼泪,转脸硬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安歌,你快上车吧。” “好。”云安歌点头,见秦明月紧紧抿着唇,眼泪扑簌簌地狂掉,一张小脸都被打湿了,伸开双臂抱住了她,摸了摸她的头顶。 “明月,照顾好咱娘,也要照顾好自己。” 云安歌的声音有些哽咽,秦明月听着哭得越发厉害,耸动着肩膀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好...我会的...嫂嫂,你路上...要注意安全...要给我写信...” 这一个多月除了晚上睡觉以外,其它时间秦明月都和云安歌待在一起,俩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突然间要分开,秦明月很是不舍。 说实话,她哥哥走的时候,她都没这样伤心难过。 “明月,快别哭了,要不然我也要哭了。”云安歌松开秦明月,用手背替她擦掉眼泪。 这时,秦母走过来,拉开秦明月,眼含热泪地望着云安歌,哽咽着催促:“安歌,上车吧,这么远的路呢,要早点走,千万别误了火车。” 秦明月用力擦干净眼泪鼻涕,咬牙推了推云安歌,“嫂嫂,你快走...我不哭了...” “娘,我走了。”云安歌泪眼婆娑,突然抱了下秦母,把她给惊得连眼泪都忘记掉了,“你照顾好自己,每天都要泡红枣水喝,别舍不得,到时候我会让令年从部队给你再寄的...” “好好,娘会记着喝的...” 云安歌松开秦母,看向秦明月,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折成船形的信塞进她褂子口袋里,“明月,这是我给你和咱娘写的信,等我走了你们再看。” 秦明月点头,然后云安歌对她还有秦母挥了挥手,转身朝车子走去。 等云安歌上了车,周云海和秦母寒暄一句也上车了,坐在驾驶室的周耀发动车子,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了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 这小丫头,虎起来像个护崽的老母鸡,脆弱的时候又像被狂风暴雨摧残的梨花。 车子启动,调了个头驶走了。 秦明月拔腿要追着汽车跑,不过秦母却是一把拉住她,“别追,等会让你嫂嫂难过。” 云安歌扭头,透过后挡风玻璃看向秦母和秦明月,隐忍着的泪水突然像决堤的洪水。 真不是她矫情,而是这一个多月真的把婆婆和明月当成了亲人。 尤其是婆婆,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暖暖的母爱。 秦母和秦明月站在原地泪流满面地望着,直到车子消失不见,秦母才拉着秦明月跑起来,只是等她们跑出巷子,车子早已不见了。 “大嫂,你们别难受了,这是好事,安歌去了部队,明年肯定能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是啊是啊,安歌要是生孩子了,大嫂你肯定要去伺候月子的,明年说不定你也能去部队呢。” 不得不说,张香兰和刘英是会劝人的,几句话就把秦母的愁绪给扫去了一大半。 秦母擦了下眼泪,同这俩妯娌寒暄几句,便带着秦明月回家了。 到家后,秦明月迫不及待打开云安歌给她的信... “娘,明月,谢谢你们这三年多来对我的照顾,还有包容,以前我年轻不懂事做了不少错事,也请你们原…我走了,你们要好好保重身体,我有时间会给你们写信的。 对啦,我在床头桌子的抽屉里留了东西,那是我的一点心意,东西你们别舍不得吃,钱也不要舍不得花,要不然就是辜负了我一的一片心意哟。” 看完信,她们娘俩去东屋拉开抽屉,看到里面放着鸡蛋糕、红糖、罐头,最下面还压着一沓钱。 秦母拿出来数了数,除了她原本给出去的那26块钱,另外还多了20块。 “唉,这个孩子...”秦母紧紧攥着钱,眼泪又流了出来。 但这次不是难过的眼泪,是感动开心的眼泪。 第66章 秦令年出事了 云安歌他们抵达省城火车站时,都快十点了。 齐荣华已经在夜色中等他们一个小时了。 “安歌同志。”齐荣华无视老战友周云海,和蔼可亲地同云安歌打招呼。 虽然没有见过齐荣华,但云安歌对他并不陌生,孙灵芝的事情多亏了他才能刊登在报纸上,心里对他也是相当感激和敬佩的。 “齐社长!”云安歌弯身,伸出双手同齐荣华握手,“谢谢您!辛苦您了!” “不谢不谢,不辛苦不辛苦。”齐荣华有些拘谨地同云安歌寒暄着,突然看到周耀下车,表情立即亮了,“哎哟,周耀也来了,你小子啥时候回来的。” 齐荣华家有三个儿子,而且家里两个兄弟家也都是青一色的儿子,一直觉得男孩都要糙养,所以看到云安歌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不知道该如何打交道,但看到老战友的儿子立即就放开了。 “齐伯伯好!”周耀站得板板正正的,伸出双手同齐荣华握手。 “这小子,以前皮得给泼猴一样,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齐荣华笑着打量周耀,“瞧瞧,去部队锻炼了三年像变了个人,精神了也俊了。哎,可惜我家没姑娘啊,要不然非得让你给我当女婿...” 听到这话,云安歌眼底忽然划过一丝亮光,忍不住拿那种“亲妈相看女婿”的眼神来打量周耀。 齐社长的意思,周耀还没对象呢,看他年纪应该也不大,估摸着比秦令年还要小个几岁吧,那个明月挺合适的。 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看上明月... “走走,外面冷,咱们赶紧去候车室等着。”周云海要细心不少,觉察出云安歌被冻得瑟瑟发抖,赶紧催促。 “好嘞好嘞!”齐荣华转身跑过去,打开自己那辆车的车门,拿出一大网兜子水果。 “也没啥好东西,安歌啊,这些水果你留着路上吃。” 见齐荣华也是实在人,而且买都买了,云安歌也没客气,忙伸手接过来,“谢谢齐社长!” “太重了,我提着就行。”说着,齐荣华摸了摸口袋,掏出火车票,“来,火车票,你收好。” “好嘞!”云安歌接过来,看到是卧铺票,心里既开心又感激,“谢谢齐社长,车票钱多少?” “你这孩子,咋这么客气呢,别老是谢来谢去的...” 齐荣华的话还没说完,周云海忙不迭地说:“车票部队会给报销的!” 云安歌半信半疑,但也没说什么,把车票放好,然后跟着进了候车室。 虽然夜里很冷,虽然未来的路让她有一点迷茫,但此时此刻她心里很暖。 即便这个年代牛鬼蛇神很多,但也有许许多多像周部长和齐社长这样身怀正义心系百姓的好人,所以她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温暖有人性的。 当然,不管是周部长还是齐社长的情分,她都会牢牢记在心里,将来一定要报答他们。 几人说着话,进了候车室。 虽然时间很晚了,但到底是省城的火车站,候车大厅并不是空荡荡的,等车的旅客接人送人的家属也挺多的,不大的候车室倒显得有些拥挤。 到候车室后,云安歌原本想让周云海他们回去的,不过他们坚持要送她上火车。 见两位长辈如此真诚还有不放心,云安歌也没再拒绝。 几人找了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齐荣华同云安歌、齐耀又寒暄几句,便小声和周云海聊了起来... 他们俩的声音虽小,但坐在边上的云安歌和周耀还是能听清楚的。 齐荣华问:“那件事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周云海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递给他,“下午在我要出发去接安歌时,省委的调查组还有省军区的调查组前后脚到了武装部,我把秦大富交给他们了。 我从调查人员口中得知秦万粮他们一家上午就被抓到警员局了,有军区参与调查,这事百分百能调查清楚,一定会严惩秦大富秦万粮他们的...” 说到这,周云海狠狠抽了两口烟,扭头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又道:“通过这件事,我彻底看透了,我们平邑县这帮人真是从根上烂透了,所以,我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些不作为的人连根铲除...” 不愧是多年的老战友,齐荣华立即就明白了周云海的意思,“你想把那帮王八蛋做的下流无耻之事刊登出来...” “是这么想的,可是又怕给你招麻烦。”周云海很快把手里的烟抽完,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尖狠狠踩灭。 第一次刊登孙灵芝事件倒是没受到阻力,但第二天省知青办以及省委宣传部的领导看到报纸后立即打电话到报社,明里暗里对老齐那是好一顿痛批啊。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老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又刊登了后续。 看了今天早上的报纸,可把那几个领导给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上次他们是亲自打电话给老齐的,这次直接打电话给报社社长,给社长施压要求严惩老齐这个副社长。 好在社长也是有正义感的,顶着巨大压力保下了老齐,要不然,他明天铁定被发配到后勤去扫地了。 虽然平邑县那帮不作为的王八蛋该死,顺势铲除这些败类也能肃清官场风气,不过老齐要是不给省委报备,第三次私自刊登这么重大的新闻,一定会让个别领导认为他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故意和他们唱反调,老齐以后怕是要被穿小鞋了。 可是,如果不揭穿平邑县那些人的丑陋嘴脸,即使有调查组在,那起子人渣还是会沆瀣一气瞒天过海,最后屁事都没有。 但是,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只能任由这些人继续祸害百姓... “老子不怕!”齐荣华啪嗒猛抽了口烟,有些粗鲁地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然后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纸笔,“你把事情详细说一遍,我写完马上送印刷厂。”他忽然看了眼腕表,赶紧起身,“时间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去印刷厂,路上你边说我边写...” 说完,齐荣华看向云安歌,不等他开口,云安歌忽然站起来,“齐社长,周部长,您们赶紧去忙正事,反正等下就要上车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周云海连连挥手,“不行!你一个人哪行啊,还有行李呢,让周耀留下来送你上车。” “我可以的。”说着,云安歌一手拎起行李包一手提起大布包,还轻轻松松走了两步,“两位叔叔,你们可别小看我,怎么说我也是下乡干过农活的人,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见云安歌如此,周云海和齐荣华忍俊不禁,想着还有正事要办,而且云安歌也是识字,之前也坐过火车,只好妥协。 两位操心的叔叔叮嘱交代了几句后,还是有点不放心,提着行李把云安歌送到了检票口,又再三叮嘱几句才离开。 “周部长...”在周云海他们都快走出候车室了,云安歌突然拔腿追上去。 “怎么了?”周云海停下脚步,回头,不过已经猜到了什么,眼神有些躲闪。 “那个,我想问问...令年,他是不是出啥事了?” “没事...没啥事...”周云海有些不自然地笑着回答。 其实他也猜测到秦令年肯定出事了,但老首长没说,他也不知道到底出了啥事,不能瞎猜,只能报喜不报忧。 “好。”云安歌点了下头,然后转身走了。 别说周云海了,就是齐荣华和周耀也都猜到了秦令年出事了。 他们都是退役现役军人,自然知道部队紧急通知家属过去,意味着什么... 望着那抹纤弱的身影,仨人不由拧眉,神色也凝重很多,但心里却不由暗暗祈求...希望是他们多想了! 周云海是个不会撒谎的人,所以云安歌已经从他刚才的言行中觉察出异样了,她能笃定...秦令年确实出事了! 是啊,他要是不出事,部队也不可能这么火急火燎让她过去...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的西漠市。 市军区医院。 几位穿着军装的人守在危重监护病房外面,个个面色沉重焦灼,眼中泛着红血丝,一看就是几天几夜没阖过眼了。 “团长,政委,您们回军区吧,这里由我和齐正几个人守着就行了。” 丁兴国的话音刚落下,正弯腰眯缝着眼透过门缝看向病房里面的齐正,转过头,嗓音沙哑着附和:“团长,正委,你们就听参谋长的,赶紧回军区吧,你们年纪大了...” 话说到这,团长刘正钢和团政委沈清竹齐刷刷丢给齐正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杀,齐正舌头一下就打结了,赶紧把剩下的话吞咽回去。 他奶奶的! 他担心老秦担心得脑子都短路了,竟然当面说团长和政委老! “老刘,你回去吧,我守在这里,等令年醒来我立即打电话通知你。你老守在这里也不行,军区那边还有事情需要你处理。” 刘正钢眯眸想了想,重重拍了下沈清竹的肩膀,“好吧,让你们费心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刘正钢一把拉开齐正,弯腰透过门缝看向病房里面,其实根本看不到秦令年的脸,只能看一截床尾。 【秦令年,我命令你,排除千难万险,一定要给老子挺过来,等你醒了,睁眼就能看到你家媳妇了。你这刚娶的俏媳妇,还没抱热呼呢,可不能丢下她不管...要不然,老子一定在咱们军区再给她物色一个比你好百倍千倍的男人...】 默默念叨半天,刘正钢重重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另一边,河原省。 满天繁星下,云安歌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站台上,遥望着远处正一点一点靠近的光点。 深夜的初冬,温度比白天低了十来度,她还穿着白天的衣服,有些单薄,寒风刮过,冷得直打颤。 好在没有多久,火车到站了。 提着大包小包挤进车厢,暖和了许多,不过很快有股复合的味儿扑来,云安歌一下屏住了呼吸,胃紧跟着也翻江倒海起来。 这个年代的绿皮火车环境有些差,即便天气冷了,但车厢里还是有股难闻的味道,尤其是厕所溢出来的味儿。 真的,隔老远都刺鼻。 先不说她自己了,就是这躯娇滴滴的身体下意识就生理不适了。 原主当年从沪市过来只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就被折磨得半条小命要没了,几乎吐了一路。 这次,要坐四天四夜,她真是担忧这身体承受不住啊。 “唉,你磨磨蹭蹭的在干嘛,不走就起开,别挡俺们的道。” 身后传来一道尖酸刺耳的怒吼声,云安歌扭头,看到一位头发花白颧骨凸起一看就不是善茬的老太太咧着嘴唾沫星子乱飞。 瞥了她一眼,云安歌没有理会,忍着恶心还有头晕朝前走。 她手上提着很多东西,再加上身体不适,走得特别慢,那个老太太又在后面不停地叽叽歪歪,说她走得慢,怪她耽误她的事。 这刺耳的声音,和那厕所溢出来的味道差不多,让云安歌更加恶心。 她很想怼回去:都上车了能耽误什么事,不就是晚几分钟找到座位,你嚷嚷着累的走不动了,可你丫的还吼这么大声,不知道省点力气啊。 但是这老太太一看就是李仙娥那种类型的资深老泼妇滚刀肉,和她讲道理,她根本听不进去,等下撒泼耍赖,平白给自己添晦气。 所以,只能咬牙忍着。 穿过两个车厢,云安歌终于找到自己所在的车厢了,耳朵也终于能清静下来了。 好在是卧铺票,环境要好很多,而且看这个包厢被子折叠得板板正正的,应该之前没有乘客。 毕竟这个年代卧铺票有钱没有关系也是很难买到的,而且大多数都是政府部门还有国营厂职工出差才能买到,所以环境和人的素质相对会好些。 云安歌看了眼票,自己的位置在右手边的下铺。 她进去,把行李包和大布包放下,把吃的先放在小桌子上,打开行李包找出一件半旧的蓝布褂子铺在床里面,把水果、装油饼的布袋子放在上面,然后把书包和大水壶拿下来也放在了上面。 刚刚归整好要坐下来休息,其他乘客也要进来了。 先进来的是位看着约莫三四十岁的女人,提着两个行李包牵着个两三岁困得东倒西歪的小女孩,另一位是提着行李还拿着公文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不等他们俩进来,那道尖酸刺耳的声音突然又传来了... “唉,你们一个个像木头一样杵在这干嘛,快进去啊。”说着,这老太太突然扩大嗓门,“唉,那个什么员,你快过来管管,这些人怎么老是挡我的道....” 第67章 到站 现在是深夜,火车上的乘客大部分都在休息,而新上车的乘客基本都带着倦意和疲惫也没人说话,所以这个老婆子的吼叫,毫不夸张的说惊扰了大半个火车。 尽管有人不满,但一看这人就不是善茬,怕给自己惹麻烦,一直也没人出声制止。 但众人的沉默,无疑是助长这老婆子嚣张的气焰,她吼得越发起劲,把这位大姐手里 牵着的小女孩都要给吓哭了。 “来,给我吧。”云安歌虽然不能去怼那老婆子,但可以帮助这位大姐。 她起身走过来,要去接大姐手上的两个大行李包。 大姐一只手上挎着两个大行李包,另一只手上挂着两个小包,同时还拉着一个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东倒西歪的小女孩,天这么冷她都热得满头大汗,但凡有点人性的人都不会一直嗷嗷乱叫。 “谢谢!妹子,谢谢你!”何玉梅也没客气,把手上的行李包递给云安歌,“我的位置在左边下铺。” 云安歌点下头,把行李包放在了床铺下面。 随后那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也走了进来,径直把行李放在了左手边的上铺。 紧接着那个老婆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恶狠狠瞪了眼云安歌,把手里提着的两个灰布袋朝右手边下铺上一丢,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云安歌这会子正坐在窗户那边,打算看看外面的夜景,见老婆子的架势像是要抢她的位置,遂有些不悦地提醒:“这是我的位置。” 牛大花扭脸,不屑地瞪着云安歌,“哎哟,你这死妮子,瞧着年纪也不大,脑子咋这么不灵光?!我告诉你,火车可不是你家的,是公家的,这位置谁都能睡!我说你这个死妮子,不仅脑子不灵光,心眼也坏,没看我这么大年纪嘛,你也不知道让着老人,让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奶奶爬上爬下,万一把我给摔了,你可是赔不起的...” 云安歌虽然脸上还能维持着人性的风度,但心里却不停地在骂脏话...玛德,真是撞到恶鬼了! 你年纪大,你特么的就能厚颜无耻的横行霸座?! 倘若她是个有教养的老太太,嘴别这么贱能说两句好话,她也会同她换位置的,可这么个倚老卖老的恶心玩意,要是好心给她换了,她也不会领半点情,还当你让座是天经地义。 云安歌掩嘴假装干呕两下,淡淡的语气里夹裹着倔强,“我们年轻人要照顾的是体弱多病的老人,瞧你这大喊大叫骂人的劲头,身体可是比我们年轻人要好上十倍百倍的,根本不需要人照顾...”说着,她又干呕了两声,“我严重晕车,要是在上铺的话,肯定来不及跑厕所,我怕吐你一身。” 说完,云安歌半真半假的对着牛大花要大幅度呕吐,慌得她赶紧抓起东西跑了。 “年纪轻轻的竟然这么不中用,一看就是个活不长的病鬼。”牛大花骂了句,然后打起对面下铺的主意了,“哎,你进来就忙个不停,瞧着可不像是个会晕车的,你去上面,把这地儿给我睡。” 正哄女儿睡觉的何玉梅转头,故意把身子往边上挪了挪,“你看清楚了,我女儿这么小,在上铺不安全,万一跌下来,我找你赔啊?!” “砰...”牛大花重重地把行李砸到何玉梅的床铺上,双手掐腰,扭脸剜了眼云安歌,然后狠狠瞪着何玉梅,“娘嘞个b,你们这俩小贱蹄子,要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是不是?!” 这牛大花的嘴越来越臭,云安歌心里的火气终于按不住了,“虽然你一把年纪了,但你也和我们一样是女性,和我们是同类,你骂我们是什么,你这个同类也是什么。” “就是。张口闭口贱啊b啊的,一把年纪不觉得磕碜不给自己积德就算了,那也得给家里的小辈们积点德吧。”何玉梅早就想怼这老婆子了,见她嘴这么贱也不给她留脸了,“火车虽然是公家的,但现在可是讲文明讲规矩的新社会,大家伙都规规矩矩的凭票就坐,就算倚老卖老也没权力霸占别人的座位。” “啊...我嘞娘哟...”牛大花嚎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扯着嗓子嚎啕一边拍着大腿,“大家都来瞧瞧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b玩意,竟然欺负我一个老婆子...贱蹄子,我告诉你们,老娘可不是好欺负的,我女婿可是部队的大师长...只要我一个电话打过去,就能让你们这俩贱蹄子吃枪子...” 云安歌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但何玉梅不由得深看了眼这个厚颜无耻的老婆子,眉心越皱越紧。 这会子,边上有不少人在围观,原本还有人看下去想说两句公道话的,可是听牛大花的靠山如此强硬。也不敢吱声了。 而且,还有两个“慕权犬”站出来指责云安歌和何玉梅... “不就是换个位置嘛,上边下边都一样,年纪轻轻好胳膊好腿就给老人行个方便吧。” “谁说不是呢,这老大娘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军属...” 见有人帮腔,牛大花吼得越发激烈了,很快把乘务员给招来了。 “出啥事了?” “我嘞娘哟,那个啥员,你可算来了...”牛大花一把拽住乘务员的胳膊,委屈得好像谁刨了她家祖坟似的,“这俩贱蹄子合起伙来欺负我...” “我和这位小同志互相都不认识,更不认识你,我们脑子有毛病啊,合起伙来欺负你。”不等云安歌开口,何玉梅站起来,掐着腰瞪着牛大花。 “再说了,打从上了火车都是你在不停地嚎叫,从车头到车尾的人都能听到你骂这个骂那个,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你们大家伙也给评评理,我带着孩子去上铺不方便,人家小同志晕车严重也不能去上铺,合着我们花钱买个下铺还买出罪来了。 几十岁的人了,张嘴闭嘴骂我们贱人贱蹄子就算了,竟然还给我们扣上欺负军属的罪名...难不成就你是军属啊,我也是,你骂我贱人贱蹄子,我也可以告你辱骂军属...” 见何玉梅的气势这么强,嘴还伶俐,而且也是军属,那两个“慕权犬”也不敢再吱声了。 不过,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都连连点头,表示赞成何玉梅。 云安歌虽然不认识何玉梅,但如今她们俩要同仇敌忾,自然也要站出来扞卫自己的权益。 “老太太,你也甭拿你女婿来吓唬我们,咱们华夏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咱们的部队可是最讲理的地方,不是谁会撒泼耍横颠倒黑白、谁的官职大谁就有理的...” “说得好!” “说得好!” 边上有几个年轻男女终于沉不住气了,纷纷拍手叫好。 牛大花倒是意外,看着云安歌和何玉梅都是文静软弱的人,没想到嘴巴竟然这么厉害,显然都没被她吓唬住,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军属,她也不敢再仗势欺人了。 “行行,我一张嘴说不过你们两张嘴,我不和你们计较...”说着,牛大花松开乘务员的胳膊,竟然四叉八仰地躺了下来,“我命贱,买不到下铺,那这几天我就躺在这里睡了,你们路过的时候可要睁大狗眼瞧仔细了,谁要是踩着我,到时候老娘一个大耳刮子打过去,你们也不要怪我手狠。” “大娘,这两位女同志情况特殊,不方便给你调换位置,我去别的地方给你调换一下。”乘务长老早就听到了牛大花的嚎叫,赶过来时也听到了何玉梅和云安歌的说辞。 这位乘务长是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还是退伍军人,对云安歌的话深表赞成,也痛恨诸如牛大花之流狐假虎威来给部队抹黑。 但是,他也不能不管牛大花,只能压着心中的不满去给她调换位置。 躺在地上的牛大花掀起眼皮,斜了眼乘务长,“我哪里都不去,我就睡在这里...哼...你们要么在这里给我找个下铺,要么就眼睁睁看着我睡在地上...” 见乘务长没有和稀泥,刚刚言语间也是向着自己这一方的,云安歌也不想他为难。 “乘务长,这样吧,你要是方便能给我调个远些的位置,我就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 “我也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只要能离这个车厢远远的,我宁愿要硬座...” 云安歌不由看了眼何玉梅,俩人的眼神刚好撞上,相视一笑,也算是建立了革命友谊。 “小许,你把两位女同志带到10号车厢去。” 当下,云安歌和何玉梅收拾好行李提着大包小包跟着乘务员走了。 而躺在地上眯缝着眼的牛大花,认为自己战胜了她们俩,嘴角不由得扬起了得意的笑。 哼~ 小贱蹄子,想跟老娘斗,你们还嫩了点。 不过,云安歌和何玉梅并不认为自己的妥协是认输,她们只是想给乘务长一个面子,顺便也远离牛大花这个祸害。 毕竟和这样的人待在一个包厢里,用头发丝都能想到,接下来的旅途有多闹心。 果不其然,从第二天早起,牛大花就没消停过,一会上厕所同人吵,一会去接热水和人吵,就是在包厢里也和人吵。 虽然隔着两个车厢,云安歌和何玉梅还是能听到她的谩骂。 好在,她们俩之后也没同牛大花打过照面,所以,这四天四夜的旅途也算是愉快。 白天,云安歌有时同何玉梅闲聊,有时和她女儿玩耍,吃饭时也会互相分享食物。 虽然有诸多不便,但能遇到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这漫长枯燥的旅途也没那么难熬了。 这天晚上九点,火车终于到达西漠市了。 熟悉之后,云安歌和何玉梅都告诉了对方自己的目的地。 她们惊喜的发现,俩人竟然要去同一个地方。 到站后,何玉梅让云安歌跟着自己,说她家孩子爹会来接她,今天晚上在市里的招待所住一晚,明天一起回军区。 “老沈...”出站后,抱着孩子走在前面的何玉梅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寒风中朝站内张望的沈清竹。 她飞奔着跑过去,不过跑了两步看到边上的齐正举着个纸板,上面写着一行大字...接云安歌同志! “咦...小齐,你是过来接安歌的吗?!”说着,何玉梅脸上洋溢着打趣的笑,“你倒是够快的啊,两个月不见,竟然连媳妇都娶上了!” 安歌说自己的丈夫在军区,她是过来随军的。 而齐正又过来接她,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应该是夫妻没错了! 齐正和沈清竹听到“安歌”俩字都是一惊,齐刷刷地看向紧跟在何玉梅身后的女人,眼中一下子噙满了惊喜... 即便那个俏丽娇美的女人一身的风尘仆仆,却仍然像星光一样耀眼,当下俩人都没仔细听何玉梅后面说的话,异口同声地问... “玉梅,你认识云安歌同志?” “嫂子,你认识云安歌同志?” “真是太巧了,我们俩在火车上认识的...”何玉梅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云安歌,努嘴笑道:“安歌,咱们俩还真是有缘...你家齐正和我家老沈都是咱们河原省省城人,是老乡,也是忘年交......” “大姐,我不是...” 云安歌的话还没说完,沈清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接过何玉梅怀里熟睡的女儿,顺便扯了扯她的胳膊,“哎,你快别再这里乱点鸳鸯谱了...安歌同志是令年的媳妇...” “啊...”何玉梅大惊失色,尴尬又窘迫地望着云安歌,“安歌,不好意思...” “大姐,没事没事...啊...”云安歌正说着,后背突然被大力撞了一下... 牛大花突然从人群里蹿出来,故意狠狠撞了下云安歌,要不是何玉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人都要被撞飞了。 “哎哟喂,小伙子,你等着急了吧...”牛大花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径直来到齐正跟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眯缝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他,“我嘞娘哟,这小伙子长得真周正,真俊啊,和来娣那死丫头倒是般配...” 第68章 受伤 齐正一脸懵逼,用力抽出自己被牛大花紧紧攥着的右手,后退一大步。 “老大娘,我可不认识你...”齐正冷睨着牛大花,眼神就像是看古代青楼里的老鸨一样。 他还特意挺了挺笔直的脊梁,整理了下军装,言外之意就是:你个老货,你瞪大眼睛看清楚,瞧仔细了,老子可不是你随便就能忽悠的人。 虽然牛大花以前来过军区,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齐正和沈清竹也不在这个军区,自然不认识她。 不过,云安歌和何玉梅可是认识她的。 见这货也在这里下车,何玉梅笃定自己之前的猜测是真的,便在沈清竹耳边低语了几声,却见沈清竹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大娘,你是赵天柱师长的丈母娘?!” 闻声,牛大花才把视线从齐正脸上收回,猛地扭头看向沈清竹... 即便看出来何玉梅同沈清竹关系密切,一看就是两口子,但牛大花仍然不屑地瞪了何玉眉一眼,“对对!赵天柱,也就是你们的大师长是我女婿,我是赵大师长的丈母娘!” 说着,牛大花还不忘耀武扬威瞪向云安歌,语气里夹裹着的气势像是要把云安歌给压死,“虽然我是赵大师长的丈母娘,其实就跟亲娘一样...赵大师长十岁就到我家了,是我把他拉扯大的...” 不过,让牛大花失望的是,云安歌脸上并没有惊恐害怕,更没有如她预料的一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她道歉。 沈清竹微微摇了下头,低咳两声,“大娘,你误会了,赵师长并没有通知我们来接你,而且我们也不回军区,既然天都这么晚了,我把你安置在招待所,明天一早我再给赵师长打电话,让他派人来接你。” “...啥?!”牛大花愣了愣,难以置信地拍着大腿,唾沫星子乱飞,“你们不是来接我的吗?!我女婿赵大师长亲口给我说,会让人过来接我的...” “不是!”齐正虽然没有听说过牛大花的传说,但光看她这面相就知道她不是善类,而且也觉察出她刚才是故意撞云安歌的,还要拿自己的女婿来压云安歌一头,就越发不喜欢她,绕过她来到云安歌跟前。 他一边接过云安歌手里的行李,一边温和道:“嫂子好,我是老秦的战友,我叫齐正。”说着,齐正扭脸看向沈清竹,“嫂子,这位是咱们团部的沈政委,是刘团长嘱咐我们来接你的。” “齐同志,您好!”云安歌把手里的行李分出一部分递给齐正,微弯身,伸出双手同他还有沈清竹握手,“沈政委,您好!谢谢您们,辛苦您们了!” “啥?!”原本军民一家亲其乐融融的画面突然被牛大花给打破了,她那双倒三角眼都快瞪成牛眼了,难以置信地望望齐正,转而厌恶地剜着云安歌,“你们不是来接我的,竟然是来接这个贱人的?!” “老同志,请注意你的用词。”沈清竹脸一板,语气骤然冷沉,“虽然你是赵师长的丈母娘,但你也不能辱骂别的军属,否则的话,不管你是谁的丈母娘或者亲妈,都得通报批评,还要写检讨。如果屡次教育不知悔改的话,那可是犯法,要被拘留的。” 虽然沈清竹给人的感觉偏儒雅,但他到底是团级政委,即便语气平缓但眼神却十分凌厉威严,倒是把又要撒泼耍横的牛大花给震慑住了。 牛大花到嘴边的脏话卡在嗓子眼,猛地吞了两大口口水,但想着自己的女婿可是大师长又不想服软了,便梗着脖子叫嚣:“我哪里有骂她,是她在火车上欺负我...” 虽然牛大花对军队的职务不了解,但瞅着沈清竹的气势就像个大领导,也就不敢攀扯何玉梅,便只针对云安歌一个人。 云安歌一听牛大花叫唤就脑仁疼,想赶紧离开,“齐同志,沈政委,我想请问下,我家令年怎么没来?!” 玛德! 真是冤家路窄! 当时听这老婆子说她女婿是师长,她倒是没有怀疑,但她当时可没想过那师长会和秦令年同一个军区。 不过,就算知道她那个师长女婿是秦令年所在军区的大首长,她也不会卑躬屈膝把位置让给她的。 见云安歌突然间把话题转到了秦令年身上,齐正和沈清竹的脸色瞬间都凝重起来,眼中也满是担忧,还有些微的无措。 “齐正,你送安歌同志去医院。”沈清竹微微叹了口气,“我带着玉梅和这位大娘去招待所。” “好。”齐正点头,指了指边上停着的吉普车,“嫂子,车在那边。” “辛苦齐同志了。”云安歌没有多问,但心里却有股不好的预感,刚好她提着的行李是何玉梅的便递给她,“大姐,我先走了。” “好好!”何玉梅接过行李,一时间也不知道说啥好了,“安歌,等回军区了,到大姐家里来玩...” 虽然何玉梅不知道秦令年出了啥事,但人在医院想必情况很严重。 “好!”云安歌应了句,便跟着齐正朝车子走去。 “这个贱人是个什么玩意,竟然让她坐车,让我走路?!”牛大花咬牙切齿,觉得自己被云安歌打脸了。 沈清竹扭脸,睨了眼牛大花,厉声道:“她不是玩意,她是光荣的军嫂,她爱人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她和她爱人,都值得我们尊敬,你要是再辱骂她,我明天就报告给军区。” 他奶奶的! 要不是看在赵天柱的面子,他才不会管这个满嘴粪味的老货! 不过,赵师长这位传言中的丈母娘,确切来说是前丈夫娘,果然名不虚传啊! 据说她十年前来过军区,当时把整个军属院闹得乌烟瘴气,时隔多年,她当年的“风采”还让军属院的大娘大婶们记忆犹新。 没想到,十年之后她光长岁数不长品性,这次过来,人还没到军区就已经闹开了,等到了军区还不知道要闹成啥样? 唉,谁要是摊上这样的丈母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牛大花咬着牙根子,因为压着火气,脸都憋成了猪肝色,狠狠剜着那辆呼啸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吉普车... 这边,车里。 云安歌坐在后车座,冰凉的十指绞在一起,心砰砰地乱跳,脑子早已是一片空白,怔怔地望着车窗外失神。 即便她情绪还算稳定,一直也没开口询问,但齐正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担忧,恐慌。 “嫂子...”许久,齐正再次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淹没在夜色中的云安歌,稍稍停顿了下才又继续道:“老秦在执行任务时受伤了...” ps:还有一章,写好了更新 第69章 昏迷 虽然云安歌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可是在得知秦令年“受伤”,那颗犹如在寒夜中被狂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心还是一下紧紧揪着。 呼吸也跟着急促又紊乱,大脑都有点缺氧了。 军人执行任务受伤是常事,别说轻伤了,就是重伤,都鲜少会通知家属过来的。 所以,一旦到了紧急通知家属过来的地步,那伤情不是严重,而是危重...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在齐正斟酌着要如何用词才能不把云安歌吓哭时,她突然沙哑着问道:“他伤的严重吗?” 后面那句话说出口,云安歌都觉得自己问得很多余。 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她希望,齐正告诉她...嫂子,你别担心,老秦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齐正放慢车速,扭头看了眼云安歌,回过头时叹了口气,“子弹打在了心脏边上,虽然手术取出来了,但他人还在昏迷...” 云安歌全身的血液骤然逆流,这一时这一刻,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了。 别说子弹打在心脏旁边,就是打在身上任何地方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尤其现在的医疗条件还很差... 在云安歌恐慌焦灼、浑浑噩噩胡思乱想时,车子不知不觉开到了市军区医院。 “嫂子,到医院了。” 云安歌猛地回神,径直推开车门下了车。 脚挨在地上时她才意识到,她腿软得快站不住了。 虽然她对秦令年谈不上有爱情,但她打从内心认可他是她共度余生的丈夫,也是她在这个动荡岁月里的避难港湾。 抛开爱情,他们是夫妻,她关心他,担忧他是理所当然的,也是发自内心的。 齐正深深看了眼云安歌,到这会儿她也没有掉眼泪,还在打起精神强装镇静,但她眼中却是承载着不言而喻的担忧,慌乱。 其实,他和她一样担忧,时时刻刻都希望秦令年平安无恙的醒过来。 甚至,他还在怨恨那个老小子,当时为什么要推开他,替他挡下那一枪。 他家中有兄弟三个,别说伤了残了,就是牺牲了,他也不怕,更没有任的顾虑。 可秦令年不一样啊,他是家中的顶梁柱,他有新婚燕尔的新媳妇要相伴一生,有年迈的老娘的赡养,还有年幼的妹妹需要他来保护。 如果,他真的有个万一,那他怎么心安的活下去?! 齐正低垂着头,暗自懊恼着在前面带路,云安歌默默跟在他后面。 俩人很快来到住院部,来到位于一楼的危重监护病房。 这会子,丁兴国和两个年轻兵哥哥正守在病房外面,听到脚步声纷纷扭头,看到拐角处闪现的那抹娇弱身影时,不由得都瞪大布满红血丝的双眸... 虽然此时此刻不应该把关注点放在秦令年媳妇身上,更不应该在心里发表任何的看法,但他们下意识还是不由得感叹...没想到,秦令年的媳妇这么年轻娇俏,看着根本不像是从农村出来的,说是来自京市、沪市都不会有人怀疑。 丁兴国搓了把脸,快步走过来,“齐正,这位就是令年的爱人吧?!” “嫂子,这位是...”齐正点头,准备给俩人介绍时,却见丁兴国忙不迭地挥挥手,“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快让弟妹进去看看令年吧。” 云安歌强扯出一抹浅笑,对着丁兴国点了下头,不由得加快了步履朝里面走。 “这间病房。”丁兴国伸手指着其中一间病房。 走近了些,云安歌越发清晰地发现丁兴国他们每个人都是一脸的疲累沧桑,布满红血丝的眼中也满是担忧,云安歌突然觉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双手紧紧攥着,一口气跑过去,突然就拧开了门把手。 推开门,刚走进去,抬眼便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男人... 他静静躺着,左手扎着输液针头,因为身形太过颀长,病床显得尤为狭小,身上盖着被子,掩盖住了伤口,但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严重干裂还起了一层层白皮,下巴上生出乌黑的胡渣。 和一个月前比起来,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不过,眉宇间还是透着凛冽与威严。 云安歌暗暗喘了口气,恍恍惚惚走到病床前,即便这么近的距离,好像都感觉不到男人的呼吸。 她心一颤,身上的温度像是突然消失了,整个人一点一点的僵掉。 即便心里真的担忧恐慌,还有些许的害怕,但她却没有哭,就那么怔怔地深深地望着男人。 许久许久... “弟妹,你...还没吃饭吧?”直到身后传来丁兴国低沉的嗓音,云安歌才回过神。 其实丁兴国是想说“你别太担心”,但话到嘴边,他实在说不出口。 “我在火车上吃过了!”云安歌扭头,看了眼丁兴国,然后又回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秦令年,像是喃喃自语道:“医生怎么说的?”未了,她又追加一句:“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承受住,请不要隐瞒我。” 丁兴国看了眼齐正,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一瞬,却听齐正沉重地说:“医生说,七天内如果令年能醒过来,就是度过危险期没有性命之忧了。如果...醒不过来,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可能几个月后突然静悄悄地走了,也可能就这么永远躺着...” 第70章 秦令年,你必须醒过来 齐正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云安歌,丁兴国也是,他们生怕云安歌承受不住打击,当场晕过去。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云安歌没有晕倒。 即便一眼就能看出她很担忧秦令年,也有些恐慌害怕,但她却表现得很坚强。 云安歌仍旧紧紧望着那张像是熟睡的脸庞,“令年昏迷几天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了秦令年似的。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丁兴国看着那娇弱得像温室花朵一样的身影,总觉得她是在故作坚强,其实内心早已溃败,只是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最后,他终究是于心不忍,说了句违心的安慰:“弟妹,令年醒来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云安歌重重点头,好像越用力就代表秦令年醒来的机率越大,“我想在这里陪他可以吗?!” “可以可以!”丁兴国说了句,然后拉着齐正一起出去了。 等病房的门关上,云安歌轻轻喘了口气,挺直的背脊也紧跟着松下来,整个人像是突然没了力气似的,虚弱无力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她咬着嘴角,冰凉隐隐颤抖的白皙素手握住了男人冰冷粗糙的大手,沙哑着嗓音一字一顿道:“秦令年,你一定要醒过来,你必须醒过来...” 像是无意识的重复着说了几遍后,云安歌松开了男人的手,轻轻放进被子下面,然后看了眼对面吊着的玻璃大药瓶,见药水堪堪下了五分之一,而且速度很慢,她便放心了。 视线重新落在男人黝黑清瘦的脸庞上,云安歌微微叹了口气,幽幽沉沉又道:“秦令年,你要是不醒过来,我是没什么关系的,就算我不再嫁人,可我还有爷爷、父母和两位兄长,他们会一直守护我,疼爱我的... 但是,你想过你娘和明月没有?如果你出了事,对她们娘俩来说可是天崩地裂的打击啊...唉,你不知道,当时你走了没几天,村里那些个混蛋人渣就想法设法的欺负我,你也是个聪明人,肯定能猜到他们表面看着是在欺负我,其实是想借着我来打压你...” 云安歌沙哑着嗓音絮絮叨叨地说着,把秦令年离开后所发生的一切都讲给他听...从栾英杰那天半夜翻墙头到秦万粮一家人被抓,一点一滴都详细讲了出来。 讲完后,又拉着秦母和秦明月一起贩卖危险,想要狠狠刺激下秦令年。 上一世她可是看过不少关于植物人的新闻,说昏迷多年的某某被丈夫或者被妻子,甚至还有被不离不弃的前男友或者前女友用爱唤醒的。 所以,她也想用这个法子来唤醒秦令年。 植物人看似像活死人一样,应该也是有意识的,能用心感知到外界,所以听到至爱的家人爱人的呼唤,最终召唤醒了。 而秦令年现在还是不是植物人,只是重度昏迷,意识肯定比植物人更强烈的,所以她想用他娘和他小妹的危险处境来刺激他,激起他的求生欲。 虽然这法子没有科学依据,但现在不是没别的办法嘛,只好死马当活马来医了。 充斥着消毒水的寂静夜里,女人的嗓音越来越沙哑了,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絮絮叨叨说了两个小时。 云安歌自己倒是没觉得时间过去很久了,但守在外面的丁兴国、齐正他们却是意识到她说了很久很久。 他们虽然听不清楚云安歌说了什么,但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声音越来越沙哑。 这会儿,沙哑得像是声带被吸铁石给吸住了,嗓音沉闷粗哑。 齐正生怕她再说下去嗓子要冒烟失声了,纠结半晌起身要进病房,却被丁兴国给扯住了胳膊。 “唉~让她说吧...别看她没有哭天抹泪的,表现得很坚强,其实她内心肯定比咱们要煎熬恐慌百倍,倾诉出来也许是件好事,要不然一直闷在心里人都要闷坏了...唉~”丁兴国看了眼紧闭着的病房,不自觉地又叹了口气,“明天你去买几瓶梨罐头,给她润润嗓子。” 齐正觉得丁兴国说得也有道理,便默默坐了下来,干裂的嘴唇紧紧抿着,满脸的焦灼,无奈。 见云安歌这样,又想着秦令年是保护他才受的伤,他心里越发难过,懊恼。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躺在里面的是他。 好在,云安歌又说了十几分钟便停下来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云安歌也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又干又疼,像是要着火了。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说话太多伤了嗓子,主要还是天气原因,再加上坐了四天四夜的火车,吃不好睡不好,人本就有些上火,而且西北的天气又异常的干燥。 沪市地处南方,气候比较湿润,所以这躯身体到河原省都难以适应秋冬季节的干燥,何况是到了严重缺水异常干燥的西北。 云安歌想喝口水滋润一下嗓子,但病房里并没有水,床头柜上倒是放着几瓶黄桃和橘子罐头,只是这种罐头瓶子太难打开了。 孰料,就在她琢磨着要如何打开瓶子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位年轻护士推着小推车走了进来,看到云安歌甚是惊讶,确切来说,惊讶之余还有惊艳。 那天凌晨这位兵哥哥被抢救时她刚好也在,那几位领导在商议要不要通知他家人时,她路过听了一耳朵,知道这兵哥哥的家在乡下村里。 她不是瞧不起村里人,而是因为十个村里人九个都是皮肤黝黑粗糙,个个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要大上十来岁。 但这位农村出来的军嫂竟然独树一帜,比他们城里人还要白嫩水润,像春日里淋着雨绽放的梨花,白得晃眼,嫩得能掐出水来。 当然,她不仅仅是皮肤白嫩,个子也高挑,五官更是漂亮。 同样都是人,她那五官为啥生得那么好看,比电影里的女演员还要好看。 就在小护士用欣赏又羡慕的目光盯着云安歌有些愣神之际,丁兴国齐正也走了进来。 “嫂子,你口渴了吧?!这个点也没热水了,不过有罐头...” 云安歌对齐正投去一记感激的眼神,也没假客气,“好!那麻烦齐同志帮我开一下。” “好嘞!”齐正走进来,从网兜子里掏出一瓶罐头,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倒过来先砸几下瓶底,直接上手一拧很轻易的就拧开了。 “谢谢!”云安歌接过罐头,喝了两小口糖水,嗓子瞬间舒服很多。 刚好这会护士也拔完了针,正在用棉球摁着针眼防止流血,云安歌快速绕过床尾跑过去。 “我来摁吧。那个,护士同志,你能给我几个棉签和一些生理盐水吗?” “好。”护士应了声,从小推车里找出这两样东西,给放在了床头柜上。 针拔好也没啥事了,护士便出去了,丁兴国和齐正也转身离开了。 云安歌看了下,见针眼没有流血了,便把棉球扔到垃圾篓里,然后拿棉签沾了生理盐水,弯身轻轻地擦拭秦令年干裂苍白的嘴唇。 齐正转身关门时看到这一幕,红彤彤的兔子眼里划过一抹惊讶,嘴角也跟着不由得扬起,挂着抹慈爱欣慰的“姨夫”笑。 秦令年,你小子真有福气啊,你特么的赶紧醒过来啊,要不然这福气不知道要便宜哪个王八蛋了... 给秦令年擦了一圈嘴唇,云安歌又把罐头里的甜水喝完,坐在椅子上继续盯着秦令年出神,只是没一会生理上的困倦疲累袭来,她有些支撑不住,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擦亮,外面传来说话声,睡得不安稳的云安歌被吵醒了。 见天也亮了,她起身想出去洗把脸,然后再打点热水给秦令年擦擦手和脸。 刚拉开病房的门,云安歌便看到外面还站着沈清竹和何玉梅,他们的女儿沈乐乐小朋友也过来了。 不过只有四岁的乐乐肯定是被父母强势从被窝里拉出来的,这会儿正趴在她爸爸肩膀上补觉。 “安歌...”不等云安歌开口,何玉梅拔腿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云安歌的手,还倾身过去看了眼病房里面,眼圈不自觉便红起来了。 她昨天晚上从她家老沈口中得知了秦令年受伤的事,再加上她不仅是军嫂也是医生,除了能深刻理解云安歌的心情外,也更加知道秦令年现在有多危险,所以那些冠冕堂皇的劝慰之语,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这个时候除非秦令年能醒过来,否则的话,再动听的话对于云安歌来说,都是不切实际的空话。 “安歌,你饿了吧?!”何玉梅稳了狠情绪,把手里的保温桶提到云安歌面前,“我借招待所的厨房煮了稀饭,你趁热吃点。” 云安歌点头,“好..” 直到张嘴说话,云安歌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像是粘在了一起,音质粗哑的像是经年未弹的琴弦。 “等下你去找医生,给你开点润喉的药,再多喝点热水...”何玉梅越发心疼云安歌了,眼泪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沈清竹忙接住了话锋,“安歌同志,我们都知道你担心令年,但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他们两口子已经从丁兴国口中得到云安歌同秦令年说了二个多小时的话,想到她千里迢迢过来,满心欢喜要和爱人团聚,孰料一下火车被告知爱人躺在医院里不知道何时能醒过来,这事搁谁身上都要崩溃的,可她愣是咬牙忍着不哭也不抱怨... 所以,看着她这样,是个人都会心疼心酸的。 因为嗓子不舒服,发出的声音除了难听的吓人外,还会让大家心疼,云安歌便没说话了,只重重地点了下头。 “来,安歌,你先吃点稀饭。”何玉梅抹干净眼泪,忙不迭地打开保温桶,用桶盖当碗倒了些热腾腾的大米稀饭。 云安歌也没客气,浅笑着接了过来,这个时候也没啥穷讲究了,她边吹热气边小口地吃着。 这会儿,周围站着六个大人,没有一个人说话,都面色凝重地盯着云安歌。 云安歌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同时也在悄悄打量他们,除了何玉梅外,见其他每个人的眼里都布满红血丝,即便身为军人时刻都要保持坚毅刚强的精气神,但他们眼中还是流露出疲累和沧桑。 云安歌猜测,这些天他们肯定一直在病房外守着秦令年,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忧心焦虑。 “沈政委,齐同志...”云安歌把稀饭吃完,弯身对着众人鞠了一躬,“这几天辛苦你们大家了。现在我过来了,你们放心的把令年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他的,你们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便去忙工作吧。” 云安歌的话音落下,齐正也忙劝道:“政委,参谋长,你们真该回部队了,除了安歌嫂子外,我和小满留下来就行了。” 沈清竹拧眉想了想,“那好,有啥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那个,把车给你们留下来,有事开车也方便。” 齐正点头,“好。” 当下,沈清竹给齐正使了个眼色,齐正会意跟着他去了外面,丁兴国还有另外两位兵哥也一起出去了。 何玉梅同云安歌说了几句话,把保温桶交给她,叮嘱她要吃饭要保重身体,便红着眼眶走了。 云安歌回到病房,一瞬不瞬地盯着秦令年看了半晌...想看看他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突然眼睫动了下,或者手指头动了下。 但,显然没有出现奇迹。 她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把保温桶盖好放在床头柜上,便去门口等齐正回来,准备把自己的行李拿过来。 她带了毛巾和洗漱用品,等供销社上班了再去买个暖水瓶、洗脸盆还有一条毛巾就行了。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住在医院了! 哎,也不知道秦令年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想着,云安歌不由回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瞧了几分钟,见男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云安歌突然走了进去,趴在床沿俯在他耳边,有些赌气地说… “秦令年,你要是不醒过来,我可不会把自己花一样的青春年华浪费在你身上的,我给你一个月...最多给你半年时间...你要是不醒,可别怕我无情的抛弃你...” 第71章 醒了 云安歌说完,像是惩罚似的咬了下男人的耳垂。 嘴下丝毫不留情,等她松开嘴,男人整只耳朵通红,耳垂那儿还印着深深的牙印子。 她以为,疼痛会把男人给刺激醒,但等了一会发现自己又一次很傻很单纯。 只是,在她转身之际,静静躺着的男人突然间皱了下眉心... 云安歌刚走出病房,齐正就回来了。 他怀里抱着两个军绿色的搪瓷盆子,里面放着个暖水瓶,还有毛巾。而他身后紧跟着的小满,左手提着个行军折叠床,右手提着条军绿色的被子。 “嫂子,咱们沈政委认识这家军区医院的院长,这些东西都是沈政委找院长借的,但是你放心,都是全新的。不过,有些东西医院也没有,除了牙膏牙刷茶缸子之外,别的你看看还缺啥,告诉我就行,等供销社开门我就去买。” 看着这些应急的物资,云安歌在心里给沈政委点十个大赞,也甚是感激他,当然也感激齐正和小满。 “有这些就够了,我带了洗漱用品,等下麻烦齐同志帮我把行李拿过来就行。” “好的。嫂子,你要是缺什么少什么到时候再给我说。”见云安歌大大方方的,齐正也没再过分客套,“那个,嫂子,你喊我齐正就行了。”说着,齐正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青兵蛋子,“这小子叫小满,是老秦手下的兵。” 但说起来,齐正也特别心塞。 这位小嫂子的年纪看着比他要小不少呢,但是因为老秦虚长他两岁,他必须得喊这小姑娘一声嫂子。 毕恭毕敬对着比自己年纪小的姑娘喊嫂子,他这心里的苦,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明白了。 云安歌点了下头,“好,齐正兄弟,等下麻烦你帮我把行李拿过来。” “咳...咳...” 齐正瞬间满头黑线,只是不等他腹诽,寂静的空气里再度传来了咳嗽声... “咳...咳...” 此时,站在门口的三个人猛地瞪大眼睛,方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刚刚的咳嗽,云安歌和齐正还以为是小满发出来的,都没放在心上,直到那虚弱的咳声再度传来,他们才意识到... 可能是秦令年发出来的! 云安歌和齐正恍然一瞬,震惊又欣喜地忙不迭冲进了病房。 此时,一缕曙光透过斑驳的玻璃窗透进来,在病床上投下一束光,让沉闷压抑的病房多了些许的温馨。 而几分钟前还昏睡的男人竟然睁开了眼,在那束光的映衬下,即便他的脸仍旧苍白如纸,即便他的目光略有些涣散混沌,但他却是真的醒过来了。 和秦令年的目光对视上,别说云安歌不敢相信,就是齐正都觉得自己看花了眼。 “老秦...”抱着一堆东西的齐正腾地一下冲到云安歌前头,跑到床头,眼睛睁到最大,一瞬不瞬地盯着秦令年,“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只是,不管齐正有多震惊多欣喜,有多热切的希望秦令年给他个回应,但他愣是把近在眼前的战友当成了空气。 此刻,应该说,在秦令年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的眼里,能放下的只有他家小媳妇了。 “安歌...”男人昏迷了这么多天,嗓子异常的沙哑虚弱,但仍旧能准确的传递出他的激动,欣喜。 她真的来了! 所以,他不是在做梦...他听到的那些话都是她在他耳边说的... 还有,刚才在他昏昏沉沉努力要挣脱黑暗时,她在耳边说了威胁的话,还狠狠咬了他一口...也是真的! 那湿润温热的刺痛,就像电流一样流窜至四肢百骸,像是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唤醒了他沉睡的身体... 听到这一声沙哑的呼唤,云安歌这才真切地感受到秦令年醒了! 她太过于意外,惊喜,鼻子都有些酸。 “秦令年...”云安歌抿唇稳了稳情绪,只不过刚开口,眼泪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了,“你醒了...你总算醒了...呜呜...” 他能醒过来,她是万分的惊喜,激动,可她自认为还没到喜极而泣的地步啊。 只是,眼泪却死不争气,越掉越多。 “对,我醒了,抱歉,让你担心了!”女人的眼泪掉得有多汹涌,秦令年的心就有多心疼,愧疚,双手摁着床铺,微微弓起身子,挣扎着欲要坐起来。 “哎呀,你别动啊...”被秦令年忽略不计的齐正很没眼力见,急得一边跳脚一边焦灼地制止,“小心伤口裂开...” 秦令年偏头,丢给齐正一个“快滚”的大白眼,“我不起来,看不清啊,你挡我视线了...” “......??”齐正转头看了眼云安歌,又看了看秦令年,他哪里挡他视线了...哦,这老小子是想赶他走,嫌他碍事。 意识到自己在当一百瓦的大电灯泡后,齐正犹如被万箭穿心,伤心欲绝的狠狠瞪了眼秦令年。 呸! 这个见色忘友的老小子,看到他家俏媳妇了,就把他这个同生共死多年的战友给抛诸脑后了。 “行!好!我走!我不碍你眼了!”齐正一脸受伤,又瞪了眼秦令年,抱着一堆东西哭唧唧地离开了。 尽管心灵受到了严重创伤,但齐正还不忘把病房的门给悄悄关上了。 不过,关上病房的门后,齐正顿感眼前一片模糊,鼻涕都快掉出来了。 他怕被小满看到,赶紧转身假装在悄悄偷听墙角,当然偷听是真,抹眼泪擦鼻涕也是真。 大电灯泡离开后,病房里的气氛异常的寂静。 男人和女人的视线都灼热地盯在彼此身上,悄无声息的,一股甜蜜的味道正肆意地挥洒开... “安歌,你坐。”最初的那股子被爱冲昏头脑的劲头散去,秦令年稍稍冷静下来,突然有点儿拘谨。 “嗯!”云安歌点头,走过来,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你...你...” 静默一瞬,两个人冷不丁地同时开口,但觉察到撞音后又神同步噤声了。 “安歌,你先说!”顿了顿,秦令年微微弓身,却见云安歌猛地站起身,一把摁住他的胳膊,“你别乱动...” “好!”秦令年乖乖躺了回去,嘴角微扬,紧紧地凝视着云安歌。 在女人的手要撤回时,男人突然伸手拉住了她冰凉柔软的小手。 虽然男人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云安歌甚是诧异,但她并不反感,也不排斥,怕自己动作幅度太大会扯动他的身体,她小心翼翼坐在了床边。 这样,两个之间的距离不仅仅近,还更加亲密了。 因为秦令年有挣扎着要弓身起来,被子滑了下去堆在他腰间,他也没有穿病服,一眼,不仅能看到手臂肩膀上零零散散布满了旧疤痕,还能看到他胸口往下裹着厚厚的纱布。 虽然看不到伤口,而且纱布也没有被血迹渗透,可是想到子弹差一点点就打在了他心脏上,云安歌仍旧惊惧恐慌得后背发凉。 也更加心疼他! 即便他现在醒过来了,但想着五分钟前他还生死未卜,有可能余生都要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也有可能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人世间,所以云安歌的情绪一下又失控了。 本就湿润的眼眶一热,眼泪一滴一滴掉落。 最后,落在男人的胳膊上,在那黝黑的皮肤上晕染出一片又一片水渍。 那温热的湿润,穿过毛孔流窜至男人全身,最后在胸口那儿汇聚酥酥麻麻的痒意。 秦令年那颗被子弹擦边的心脏,剧烈地跳啊跳... 像是要跳出胸腔,跑到云安歌那儿去,和她的心合二为一。 从此以后,生生世世不分离。 “安歌,你别哭,我没事了...”秦令年不顾伤口疼,抬起另一只手要去给云安歌擦泪,但即将要触及到她的皮肤时,他忽然顿住了。 即便她满脸的憔悴疲累,但皮肤却是那么的娇嫩,他的手异常的粗糙,密密麻麻的都是干裂的小口子,指腹还起了薄茧,怕刮伤她。 可是,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他心疼啊,跃跃欲试了几番,最后食指小心翼翼地贴在她的眼睑上,尽可能轻柔地拭去那滴欲要掉落的眼泪。 见他有如此亲密暧昧的举动,云安歌也没觉得过分,用力吸了吸鼻子,突然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猝不及防一口咬在了他手背上。 不过,男人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并没有吭一声。 但云安歌也只使了四分力气,只是象征性的发泄一下这几天的担惊受怕... 他可能不知道,在她得知部队突然让她过来时,她的心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 在得知他受伤严重,可能会悄无声息离世,也可能成为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就算她表现得再镇静,就算依着他们的关系她也不至于伤心绝望,可是她是真的害怕。 害怕他离开! 害怕他成为植物人! 所以,见他醒来,她是发自内心的惊喜激动,但也有点委屈。 缓了缓,等情绪慢慢平稳下来,云安歌松了嘴,不过见他手背上印着一圈清晰的牙印子,还是有点儿心疼。 她把男人的手轻轻放下,刻意不去看那刺眼的牙印子,嗡声嗡气地抱怨:“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伤得这么严重...” 话还没说完,鼻子酸得难受。 秦令年那只被云安歌咬过的手又轻轻抬起,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拉住她另一只手,“安歌,你别哭,我以后会注意安全的。” 云安歌泪眼婆娑瞪了男人一眼,想说“还敢有下一次啊”,但想到他的身份特殊,即便这次从鬼门关抢回了小命,但下次有危险任务,他肯定不会退缩会冲在最前面的。 没办法,这就是军人,保家卫国是他们的使命! 就像上一世网友们说的,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是啊,如果没有那么多舍生忘死的勇士负重前行,哪有万家灯火的安宁啊! 这一刻,云安歌又对秦令年肃然起敬。 大抵是这种油然而生的敬佩、敬仰,加速了她对他的感情,没有任何的过渡期,她的心就这样被他给填满了。 但是一想到往后的岁月,可能都要提心吊胆为他担心,云安歌又害怕又委屈,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一大串。 饶是秦令年这般不惧敌特子弹的钢铁直男,此时此刻也害怕自家小媳妇的眼泪了。 他有点儿无措慌乱,抬手又去给她擦眼泪,情急之下话语也骤然间越发亲密了,“乖,别哭了,我保证以后会更加小心,争取不让自己受伤...” 云安歌用力吸了吸鼻子,刚想说话时,可外面突然传来了说话声,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同志,你让一下,我要进去给病人换药...” 闻声,云安歌抬手急匆匆去抹眼泪,但另一只手还被秦令年紧紧握着,她不敢动。而秦令年则是没好气地瞪向门口,责怪齐正竟然偷听他的墙角... 外面,齐正的脸腾地一下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不过他很快便把尴尬一扫而空,推开门大大方方先走了进来。 “老秦,我打算进来问问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等下去食堂买?” 不等秦令年说话,推着小推车进来的护士看到昏睡了好几天的病人竟然醒过来了,惊异得睁大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天啊,你咋醒了...不...你终于醒了...哎呀,我去喊院长过来...” 说完,小护士拔腿跑了出去。 “那个,你们继续...”齐正好整以暇地看了眼用眼神“轰他滚蛋”的秦令年,嘴角勾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嫂子,老秦这人太缺乏安全意识了,你得狠狠教训他...那个,你咬手没用,应该把他头发给拔光...” 齐正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大口气,谢天谢地,老秦终于醒了! 他头上压着的大山也终于移走了! 不过,也真是太神奇了,他和沈政委他们守了他五天五夜,他都没有醒,他家俏媳妇来了他就醒了。 果然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哎哟,对了,我得赶紧给团长报喜去...哎哟,还是先去车站把这个喜讯告诉政委和参谋长...” 齐正刚走,院长带着一行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等院长检查完后,确定秦令年脱离了危险期,云安歌才彻底放心。 “安歌,你先出去,让小满留下来就行。” 这会儿,护士要给伤口换药,秦令年怕云安歌看到那血淋淋的画面会吓着。 云安歌也没强势要留下来,点了下头便出去了。 只不过,她刚走出病房,就见齐正领着一行人走了过来,那个几乎和他并排走在一起满脸焦灼的女人,莫名的竟然有点儿眼熟... “云安歌...” 正着急忙慌朝病房跑的张美静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云安歌,震惊得眼珠子狠狠缩了下... “云安歌,你怎么在这里?你下乡的地方不是在河原省吗?” 第72章 我叫秦令年,不叫秦大哥 闻声,原本把视线都落在云安歌身上的人纷纷都看向了张美静。 云安歌也甚是惊讶疑惑,不由得仔细认真地打量着张美静,同时还搜索着原主留下的关于她的记忆... 不过,赵红卫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张美静,忙不迭地又转过脸,继续色眯眯地瞅着云安歌。 即便边上还有不少人,还有自己的未婚妻谢晓柔也在,但赵红卫仍然无所顾忌地盯着云安歌。 那眼神,就像沾了死苍蝇的血,粘腻腻的,让人反胃。 就在众人震惊疑惑之余,齐正狐疑地问:“唉,你怎么会认识秦营长他媳妇的?!”话音落下,齐正恍然反应过来,张美静也是沪市的... 只是,不等齐正说出心中的疑惑,被惊得差点得了失心疯的张美静把卡在嗓子眼的口水给咽下,“真的假的?她竟然是秦大哥的媳妇...咳...咳...” 由于太过激动,张美静被口水给呛到了。 “哎呀,这位就是秦营长的媳妇啊,幸会幸会。”这时,赵红卫扬手胡乱理了理自己的大油头,冲过来热情地要同云安歌握手打招呼。 云安歌虽然一直盯着炸毛的张美静极力在想这人是谁,但余光也有留意到一双淫荡的鼠眼正死死盯着她。 见那双淫荡双眼的主人赵红卫笑得露出一嘴大黄牙跑到自己面前,一张嘴还散发着老烟枪的那种恶臭,她的胃忍不住翻江倒海起来。 但是和他的嘴臭比起来,他充斥着下流、淫秽的目光更让她作呕。 “呕...呕...”云安歌实在不想让那只咸猪手接触自己,扭脸故作夸张的干呕两声,然后头也不回的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水土不服...呕...呕...” “嫂子...”齐正被云安歌的演技给忽悠了,只不过刚开口就被张美静的叫嚣声给打断了。 “云安歌,像你这种压榨剥削穷苦大众的资本家大小姐,怎么能嫁给秦大哥呢?!”张美静呆若木鸡地瞅着云安歌好一会儿,突然像还了魂似的蹿过来,嘴角都要撇到头顶了,一脸轻蔑鄙夷地上上下下打量云安歌。 她根本不相信,秦令年会娶云安歌这个资本家大小姐,还和她自由恋爱... 云安歌眸色骤然冷沉,凉凉地睨着张美静,虽然她现在还没想起来这个炸毛的辣子鸡是哪个,但她能断定,这是秦令年的头号毒粉。 把她当成了情敌! “你谁啊,张嘴就血口喷人...” 只不过,不等云安歌的话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沙哑虚弱但夹裹着威严的男声:“张美静,肉包子可以乱抢,但话不能乱说!” 云安歌猛地扭头,就见伤口刚换好药的秦令年披着件军装褂子,是穿的小满的,有点短堪堪到腰那儿,看着有点点搞笑。 他一手扶着小满,一手虚虚捂着胸口那儿,正缓缓地走过来。 小护士在他们身后满脸担忧地跟着,估计是劝阻不了只能干着急。 “你怎么起来了?”云安歌慌里慌张跑进病房,要扶着秦令年折回病床那儿,只是他出其不意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女人的手偏小,男人的手又偏大,所以那只黝黑粗糙的大手能把那只娇小白嫩的小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秦令年手腕稍稍一用力,便把云安歌拉到了自己身边,然后顺势把半个身子虚虚靠在她肩膀上,笑望着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乖,别担心,你家男人可没那么不堪一击!” 他板着一张脸,眉眼间明明透着冷沉、威严,但说出的话却裹满了蜜糖。 甜得,齁人。 只是,他的甜言蜜语只针对自家小媳妇! 话音落下,秦令年淡淡掀起眼皮,像是寒风扫落叶般睨着张美静,冷道:“张美静,我和我爱人的结婚报告可是经过团部、师部、军部层层审查的,你刚刚污蔑我爱人是资本家大小姐,那岂不是在质疑团部、师部、军部...” 秦令年的话说到这,张美静的嫂子杨艳秋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一边扯着张美静的胳膊示意她赶紧道歉,一边急忙解释:“秦营长,美静没有...” “秦大哥,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张美静撇嘴,眼泪像自来水一样砸落,“呜呜...秦大哥,你还不知道吧,云安歌的爷爷可是沪市最大的资本家,他们云家有好几个工厂,还有一整条街的店铺,他们一家住着带大花园的小洋楼,还有很多佣人伺候他们...我大姑以前就是在云家当佣人的,云安歌稍有不顺心,就打骂我大姑...” 此时,云安歌突然间总算想起来这个喝了一肚子醋的毒粉是谁了,盯着张美静的目光不仅嘲讽,还夹裹着怒火。 原来她是张来弟的侄女! 张来弟以前在云家当佣人,就是她加入了“大运动”后,打着“云安歌欺压穷苦大众”的旗号一天到晚去要打倒原主,把她逼的不得不下乡当知青的。 都说侄女仿家姑,果然没错,张美静的长相和张来弟有五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和下巴,所以她乍然看到她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除了长相,张美静的脾性也和张来弟一样,装了一肚子坏水。 打从原主记事起只对张来弟发过一次脾气,是在原主十二岁那年,她偷拿原主的衣服被当场抓包。 “张美静,身为沪市人,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整个沪市的政府和普通百姓都知道,新华夏国成立后我爷爷已经把工厂店铺都交给国家了...” “安歌,你嗓子怎么这样哑?!”直到这会儿,秦令年才后知后觉发现,她家小媳妇的声音比他的还要沙哑,没了以前的清脆甜糯。 “...?!”云安歌有些无奈地瞅了眼满脸担忧的男人,心里哀叹,你才发现啊?! “还不是因为你...”齐正瞪了眼张美静,径直走进病房,不过却是挡在了病房门口,刻意遮掩住了赵红卫那恶心人的视线。 “老秦,嫂子因为担心你,下了火车就来了医院,一晚上又要照顾你又要担心你,连口水都没喝,嗓子都累哑了...唉,不对啊,老秦,合着你才发现嫂子的嗓子不对劲啊?!” 秦令年丢给齐正一个“就你话多”的大白眼,转而有些心疼地看着云安歌,低哑的嗓音里透着无限的宠溺,“安歌,你嗓子不舒服就不要和她解释了,她愿意洗耳恭听,可我心疼你的嗓子啊。” 说完,秦令年抬头,即便看不到张美静,但目光仍旧薄凉阴沉,再开口声音也陡然无情冰冷:“张美静,你要想盘查我爷爷云老先生在新华夏国建立前打拼下的家业去了哪里,那你就...回沪市去,看看那些工厂和店铺现在归谁所有,我相信沪市政府会给你明确答案的。” 原本秦令年想说“滚回去”,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他自己的身份又特殊,最终只能把那个“滚”给吃了。 “秦大哥...我...” 秦令年不想听张美静废话,冷冷地打断她:“张美静,看在你哥张绍生的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我叫秦令年,不叫秦大哥!倘若,你记不住我的名字,以后遇见了,你完全不用同我打招呼!要是,不打招呼你心里难受的话,那你就喊我秦大狗,秦大猫吧...” ps:今天分章了,先更一章,晚点还有一章。哎呀,要写男女主的感情戏了,发展太快也不行太慢也不行,写得头秃。 第73章 撒娇的男人 “噗嗤...哈哈...”齐正很没人性地仰头大笑,笑得铁板一样的腰都弯了,“秦大狗!秦大猫...哈哈...还有,秦大猪,秦大牛,秦大马...哈哈...也不错...” 哈哈! 小满和小护士也没忍住,捧腹大笑。 病房外面的赵红卫笑得更是肆意,还小声骂道:“秦令年一定是脑子长包了,才给自己取名阿猫阿狗...” “哈哈...”最后,云安歌也没忍住,突然笑出了声,然后歪着头,泛着红血丝的杏眸笑盈盈地望着一脸严肃威严的男人。 他宁愿被喊大狗大猫,也不愿意让张美静喊他秦大哥! 要问扎心打脸功力哪家强,西北军区秦令年可是强中强! 哈哈~ 哎呀,她怎么觉得这个钢铁直男有亿点点可爱啊! 秦令年那双前一秒还盛满薄凉阴沉的双眸,下一秒在对上女人盈盈目光时立即噙满了千般柔情万般宠爱,“乖,别笑那么大声,嗓子会疼。” “嗯~”云安歌用力咬着后槽牙,粉嫩嫩的腮帮子绷得都麻了才忍着不笑,“我说,秦大狗同志,你是不是该...乖乖回病床躺着了,再这么强撑着伤口要裂开了...” 秦令年嗔了眼云安歌,突然身子一软,大半个身子压在了小女人身上,“扶我过去...为了你,我连名字都改了,你还笑话我...小没良心的...” 门外的人可能没听到秦令年那甜糯糯的撒娇般的称呼,但小护士和小满还有齐正可都听到了。 小护士从来没见过会撒娇的男人,尤其还是一个满身威严敢拿肉身挡子弹的兵哥,又震惊又害羞,好像觉得得自己看了不该看的,好想躲到门口偷偷摸摸地看。 小满这个新兵蛋子见惯了自家营长的雷厉风行冷酷无情,如今看到他撒娇的画面,惊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草!他娘的!老秦,你能不能注意下场合!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卧室...”只有齐正鄙夷又羡慕嫉妒地剜着秦令年,忍不住打了几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老小子,还有这么风骚的一面! 不行! 他等下得去眼科,好好洗洗眼睛! 见秦令年要回病床,眼睛快被辣瞎的齐正赶紧跑过来要搀扶他,不过秦大狗却不领情,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老齐,等你去找医生给我家安歌开点润喉的药。” “...行!”齐正心碎地看着自己被嫌弃的大手,呼气、吸气,如此重复了三次才稳住情绪。 哼,不就是娶了个俏媳妇嘛,好像他娶不到似的! 等他下次回家探亲就积极响应母上大人的号召,去相亲,也领回来一个白嫩又水灵的俏媳妇。 气死他! 病房外面。 四个大活人像是被点了定穴,呆若木鸡地站着,伸着脑袋往病房里面看。 他们都被秦令年和云安歌之间的亲密相处给惊傻了,不过张美静除了惊讶,脸还被秦令年给打肿了,气得都快把大牙给咬成粉末了。 等齐正这个门神离开,被塞了一嘴狗粮的赵红卫又看到了那道曼妙的身影,心里像是爬满了苍蝇,被撩得抓肝挠肺的。 所以,为了讨好云安歌,他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愤怒嫉妒得都要冒烟的张美静。 “张美静,你他娘的,我就不该把你捎过来...也难怪你死追烂打缠了秦令年那么久,他都看不上你...你他娘的长得丑就算了,脑子也没发育好...你他娘的是过来慰问秦令年的,谁让你一上来就批判...云安歌同志的...” “赵主任,你别生气,美静她太年轻...”见张美静这次不仅彻底得罪了秦令年,还得罪了赵红卫,杨艳秋气得想扇她两巴掌。 她也是脑子进水了,才陪她过来。 赵红卫丝毫不给杨艳秋面子,更不给张美静留脸,“她年轻个屁,都二十好几的老姑娘了...” 夹在赵红卫和张美静之间的谢晓柔被赵红卫喷了一脸的唾沫,终于把视线从病房里面收回,往边上挪了挪故意远离赵红卫。 她淡淡扫了眼咬牙哭泣的张美静,转而意味深长地暗戳戳鄙夷地盯着赵红卫。 他难道不知道,刚才他骂张美静这个蠢货的话其实更适合骂他自己。 别人眼睛瞎不瞎,她不知道,但她眼睛绝对不瞎的。 打从看到云安歌,这个老色鬼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个狐媚子,那猥琐淫荡的眼神恨不得把那狐媚子当即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这赵红卫可是赵师长赵天柱的好大儿,即便他在部队没有任何职务,但是有那么一个亲爹,足可以让他横行霸道了。 况且他还是县“运动办”的主任。 原本张美静以为当场指出云安歌是资本家大小姐,赵红卫肯定会把云安歌抓走去走街串巷,哪曾想,他不仅无动于衷,还出来维护那个不要脸的贱人... 第74章 红颜祸水 被赵红卫给这样践踏辱骂,可张美静却没心思去恼恨他,心里全是对云安歌的恨意,还有嫉妒。 同时,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云安歌这样的人怎么能嫁给秦令年... 想着想着,她夹着愤怒的暗淡眼底突然闪过一抹了然...没错,云安歌和秦令年结婚必须要过部队的政审,可是部队也有审查不仔细的时候,会有漏网之鱼。 对,肯定是部队审核不仔细,没有去深入调查。 毕竟云安歌已经下乡了,户口肯定落在了乡下,政审也很容易过关的。 没想到啊,当年他们费尽心机把这个贱人赶到乡下去,倒是让她因祸得福了。 说起来,老天爷对云安歌这个贱人可真是好,一次又一次的都在眷顾她。 而她总是少了那么一点点运气.... 昨天他哥不小心说漏了嘴,她才知道秦令年执行任务时受了伤,躺在市军区医院好几天了,至今生死未卜。 当时,她晚饭都没吃提着礼物四处求人给她开去市里的证明信,还因为担心他半夜都没睡着,然后偷偷摸摸起床喊醒她嫂子,两个人打算抹黑步行到县里,然后技乘坐最早一班汽车去市里。 孰料她这次竟然运气好起来了,走了没多远遇见了赵红卫和谢晓柔。 因为她和谢晓柔是朋友,赵红卫便让她们姑嫂俩上了车。 她以为出门遇着了大好事,是老天爷可怜她对秦令年的一片真心,终于肯帮她了...秦令年现在受伤躺在医院也没人照顾,她会留下来照顾他,等他醒来肯会被她的一片真心打动,到时候再加上外界的议论,秦令年肯定会休了他在乡下娶的那个黄脸婆。 即便秦令年说过和乡下黄脸婆是自由恋爱,但她后来仔细琢磨一番,认为秦令年肯定在是说谎,目的是不想她缠着他。 当然,他不是不喜欢她才一次又一次拒绝她的,只是不想让他自己犯错误。 毕竟他要是接受她了,势必要被部队开除的。 但是,现在她的机会来了,那她就有信心一定能打动秦令年,如愿嫁给他的。 就像她现在的嫂子,当年也是在她哥受伤时悉心照顾她哥,才挤走了她前大嫂的。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部队竟然通知秦令年乡下的黄脸婆过来了。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黄脸婆竟然是云安歌! 虽然她瞧不上云安歌,但不得不说,这个贱人长得真是漂亮,漂亮得让她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深深的嫉妒,羡慕。 不过,云安歌这个贱人真是她的克星! 在沪市时她喜欢栾英杰,可栾英杰却喜欢这个贱人。 后来他们俩一起下乡当知青,慢慢的她便把栾英杰给忘了,来到军区后见到秦令年,一眼就看上他了。 结果,秦令年竟然是这个贱人的丈夫。 “水性杨花的贱人,见一个勾搭一个...啊!”张美静憋着一肚子的怒火妒火还有不甘,终究还是没忍住,极小声的骂道。 杨艳秋紧挨着张美静,自然听到了她的骂声,气得用力狠狠掐了下她的胳膊。 “你他娘的鬼叫什么?!赶紧给老子滚!”赵红卫回头剜了眼张美静,恶狠狠地骂完转身进了病房,脸上却堆满了笑容。 “美静,你还是去外面等着吧。”谢晓柔看了眼张美静,压下眼底的厌恶鄙夷,看在她还有一点用途的份上,语气也放软了不少,“刚才秦营长话说得那么重,你要是非得进病房也不合适...唉,不是我说你,你太莽撞了...” 说到这,谢晓柔摇了下头,没再继续说了。 张美静对于她来说,也就值这么几句话,多说一个字都是抬举她了。 说完,也不等张美静有反应,谢晓柔径直进了病房。 这会儿,秦令年已经躺回病床上了,枕头折叠着垫在他脖子后面,云安歌站在床边倾着身,用保温桶的盖子盛了些米汤,正小心翼翼地喂他。 他现在虽然脱离危险期了,但身体还很虚弱,而且昏迷了五天五夜,滴水未进,医生说只能吃些清淡的流食。 即便病床两边站着齐正,小护士还有小满,以及突然闯进来的赵红卫还有谢晓柔,但秦令年和云安歌像是无视这些人的存在一般,自顾自沉浸在他们甜蜜的世界里。 谢晓柔站在赵红卫身边,视线看似云淡风轻地落云安歌那张清雅绝丽的侧脸上,其实眼底却暗藏着妒火,还有不屑。 难怪秦令年会看不上她! 有这么一个妖艳狐媚又会撒娇粘人的狐狸精在,他自然是瞧不上她的。 也不知道张美静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在得知秦令年娶了媳妇还一而再再而三去纠缠他的。 还是她当初识时务,悄悄的对他穷追了好几个月,后面他告诉她自己要回家结婚,她立即便放手了。 虽然她也对秦令年动了几分真心,不过她那点真心还不至于让她昏了头。 这天下间虽然只有一个秦令年,但可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所以她体面的放手,转头又钓了一条大鱼。 张美静那种不知进退的蠢货,不过是在自取其辱,别说秦令年了,连赵红卫这种男人都瞧不上她的。 但是,可以看得出来,秦令年是打从内心喜欢云安歌的,所以才这般维护她,不给张美静不给张绍生留一点脸面。 暗自腹诽至此,谢晓柔侧目睨了眼赵红卫,这个男人就是个下半身动物,打从第一眼看到云安歌就被迷乱了心... 依她对赵红卫的了解,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不管是谁,他都要用尽龌龊手段得到... 所以,他势必会得到云安歌。 看来,日后秦令年和赵红卫之间有好戏看了... 果然,红颜祸水! 不过,她倒是希望云安歌能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让这些人自相残杀... “安歌同志,你可真温柔贤惠。”半晌,被晾在边上的赵红卫不甘寂寞,不要脸的凑上来,那色眯眯的眼睛根本舍不得离开云安歌的脸。 刚好秦令年把最后一口米汤喝完了,云安歌直起身来,一转头便看到了那恶心人的眼神。 秦令年自然也看到了,他眼底涌出肃杀的冷气,恨不得拿眼珠子当手榴弹把这个畜生给炸得血肉模糊。 云安歌反倒是很镇静,极力忍着恶心,淡淡扫了眼赵红卫,扯着抹僵硬的笑,“这些年都是我家令年宠着我惯着我,他如今受伤了可算给我一次当贤妻的机会了...”说着,云安歌扭脸,假装生气实则是撒娇秀恩爱的嗔了眼秦大狗。 “哼,秦令年,等你身体好了,可要给我端茶倒水好好犒劳一下我...” 秦令年抿唇轻笑,那双幽沉的眸子泛着违和的小星星,低哑的嗓音甜得腻人,“安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给你保证,我秦令年一辈子都给你端茶倒水...” 别说端茶倒水了,端洗脚水都可以! 反正也不是没给这小女人端过洗脚水! 只不过,当着外人,他多少还是要点脸面的,没有许下这个诺言! 见这两口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打情骂俏,赵红卫眯缝着眼,明明在笑但脸明显黑了不少,咬着牙根子暗搓搓剜着秦令年。 他娘的! 秦令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就算了,竟然还娶了这么个漂亮勾人的媳妇... “好啦,你们两口子别这么甜蜜了,照顾下我这个单身汉...”站在边上的齐正自然知道这两口子是在双双唱打脸大戏,意在告诉那对心怀不轨的狗男女...他们夫妻恩爱和睦,少特么的过来给他们添堵。 不过,话说回来了,张美静那个死女人虽然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人,但也不难对付的。主要还是她背景不强大,她哥张绍生和老秦同级,而且论实力和老秦差远了,老秦早晚要甩他八条街,所以张美静也就是恶心恶心老秦两口子,搅不出大浪的。 但,赵红卫可就难对付了! 毕竟,整个军区,估计除了赵天柱外,谁都知道赵红卫是条难缠的恶狗。 恼人的是,这条恶狗这些年扯着“大运动”的虎皮拉着“为民除害”的大旗越发的横行霸道,而且还没人敢说个不字,否则就要被扣上“反运动”的帽子,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唉,想着,齐正忍不住替秦令年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赵红卫和谢晓柔没有多停留,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其实,赵红卫想待上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借机好和云安歌东拉西扯套近乎,但云安歌根本不搭理他,再加上秦令年要静养,他只得憋着一肚子的火气离开了。 见赵红卫和谢晓柔出来,守在病房外面没敢进去的杨艳秋拉着张美静赶紧跟在俩人屁股后面。 听到脚步声的赵红卫猛地回头,像恶狼一样瞪了眼张美静,“他娘的,别跟着我们,你们俩坐车回去。” “赵主任...” 杨艳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红卫给打断了,“我说过的话不想说第二遍...” 谢晓柔扫了眼张美静和杨艳秋,暗暗琢磨一瞬,遂展现出娇艳的媚笑拍着赵红卫的背,掐着嗓子劝慰:“哎哟,我的大主任,求你再给我一次面子吧...美静是我最好的朋友,您就大人大量,不要给一个小女子生气...” 最终看在谢晓柔的面子,赵红卫只好又把这俩人给捎带上了。 杨艳秋和张美静自然十分感激谢晓柔,在心里都给她磕了好几个头。 他们一行人去了招待所,赵红卫昨天下午就要来市里接他姥娘牛大花的,可是他昨天一天都窝在谢晓柔的床上竟然给忙忘了,直到半夜才想起来,只好爬起来拉着谢晓柔开车赶往市里。 他去火车站找人时遇到了齐正,这才得知他姥娘在招待所,便没那么着急了,想着先跟齐正到医院来看一眼秦令年。 毕竟这是他家老头子昨天再三交代,到市里必须去看望秦令年,要不然他才不会过来。 就秦令年那个狗娘养的,给他提鞋都不配,哪里有资格让他亲自来看望他。 不过,幸好他鬼使神差来了,否则也见不到云安歌那个勾人的小妖精了... 赵红卫到招待所时,牛大花正跟着沈清竹、何玉梅他们走出来准备去汽车站。 “红卫...”拉着一张驴脸的牛大花刚走出招待所的大门,抬头便看到正从车上下来的赵红卫,她先是一惊,之后便喜极而泣跑了过来。 “红卫啊,你咋才来啊...呜呜...你姥娘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牛大花可是把赵红卫当成宝贝疙瘩来疼的,虽然祖孙俩有十年没见了,但赵红卫对她的感情还在,见她嚎啕大哭,真以为她被谁给欺负了,当下脸都拉到脚底心了。 “姥娘,你别哭...你说,是谁欺负你了,我一定替你狠狠收拾那个王八蛋!他娘的,敢欺负我赵红卫的姥娘,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见自个的大靠山来了,牛大花委屈又傲慢,转头意味深长瞪了眼何玉梅,之后嚎啕着大哭两声才愤恨道:“是一个小贱人,她男人是你爹手下的兵...” 沈青竹怕牛大花恶人先告状,只好过来解释:“红卫,事情是这样的...你姥娘和秦营长的爱人还有我爱人坐同一班火车来西漠市,因为秦营长的爱人和我爱人的票是下铺,这也赶巧了,她们俩女同志一个晕车一个带着孩子,实在是不方便去上铺,因此你姥娘便生了误会,认为她们俩故意欺负她不给换位置...” “放你娘的屁,你在胡说八道...” 得知自个的姥娘是和云安歌发生了过节,赵红卫立即把脸从地上拉回来,忙打断满嘴喷粪的牛大花,“姥娘,这我就要说你两句了,你是长辈,气量不能这么小,去和一个晚辈计较...” 赵红卫这样的反应,着实出乎众人的意料。 要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帮亲不帮理的混球! 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和他有关系的亲朋好友一旦和别人起了争执,就算没理,他也能胡搅蛮缠给搅出三分理。 真是活久见啊,这一次赵红卫竟然会帮理不帮亲... 第75章 秦万粮一家的下场 “你这臭小子,胳膊肘咋往外拐,明明就是那个小骚货...” 听到自个的姥娘又口无遮拦地辱骂云安歌,赵红卫眉头一皱,明显有点不悦,“姥娘,你说话就好好说,不要张嘴就骂人。” 说着,赵红卫不再理会眼睛瞪的像牛眼一样的牛大花,看向沈青竹,“沈政委,秦令年醒了,齐正去车站找你没找到...” “令年醒了!” 沈青竹和丁兴国愕然又欢喜,异口同声惊呼着,一起拔腿朝医院的方向跑去。 何玉梅也是又惊又喜,弯身抱着女儿也跟着那俩男人后面跑。 “晓柔,你带我姥娘去招待所先待一会。”说话时,赵红卫看也不看一眼牛大花,直接冲到了车子的驾驶室,“沈政委,我送你们过去。” 沈青竹和丁兴国震惊又纳闷...赵红卫啥时候找回了一点良心,竟然要做好人好事? 不过,他们俩也没有多想,都想早一点见到秦令年,便上车了。 在场这么多人,除了赵红卫外,也就谢晓柔看出来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哪里是送人,完全是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想去见云安歌那个狐媚子。 车子很快开到了医院,沈青竹和丁兴国下车后一口气跑到病房。 此时,云安歌正在给秦令年擦手擦脸,齐正和小满站在边上默默吃狗粮。 跑到病房门口,沈青竹和丁兴国这两个加起来八十多岁的老男人,看到昏迷几天的秦令年终于醒了,眼圈骤然间都红了,一时怔在了门口。 “政委,参谋长。”秦令年看到俩人,挣扎着要坐起来,沈青竹和丁兴国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冲过来,“别动!别动!” “你小子终于醒了...可把老子给吓死了...”丁兴国长长舒了口气,一个箭步跑到病床边上。 沈青竹也是长长舒了口气,“醒来了就好...醒来就好...” 云安歌匆匆给秦令年擦好手和脸,默默退到了一边,熟料赵红卫突然间凑到了她眼前。 “安歌同志,麻烦你出来一下,关于我姥娘在火车上给你造成的麻烦,我想给你解释下,再给你道个歉。” 云安歌皱眉极力忍着不适,疑惑了两秒立即反应过来了...赵红卫的姥娘就是火车上那个横行霸道的老妖婆,而他也是赵师长的儿子。 “那事都过去了,我都忘记了。”云安歌淡淡说了句,便绕过赵红卫去同何玉梅还有沈乐乐说话。 只是赵红卫像苍蝇一样就要围着云安歌打转,当即又粘了过来,“安歌同志,这事确实是我姥娘不对,她那个人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肯定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唉,一想到我姥娘给你造成的伤害,我就心疼你,不给你道歉我真过意不去...” 见赵红卫越说越暧昧,挨自己也越近,云安歌的胃激烈地翻滚着。 赵红卫应该是长时间不洗澡不洗头,再加上抽烟嘴又臭,估计也不怎么刷牙,那股子像土茅坑一样的恶臭熏得云安歌很想吐。 她的嗅觉本就敏感,而且再加上原主以前的生活环境,她是真忍受不了赵红卫身上的恶臭,胃开始痉挛,随时都要吐出来了。 可赵红卫还叨叨个没完没了,丝毫看不出来云安歌的嫌弃与不适。 “好,那去外面说...”云安歌极力忍着涌到嗓子眼的恶心,丢下这句话率先转身出去了。 赵红卫摸了下油得都能当润滑剂的大油头,猴急地跟了上去。 秦令年虽然被沈青竹和丁兴国的关怀包围着,但他也在刻意盯着赵红卫,他早就看出来他对自家小媳妇动了龌龊心思,真想跳下床拧断他的脖子。 “老齐,你扶我起来,我去趟厕所...” 齐正点头,不过,沈青竹和丁兴国已经伸手要扶秦令年了。 只不过秦令年的脚刚刚挨地,外面就传来了“哇的”一声,然后伴着呕吐声... 赵红卫跟着云安歌来到病房门口,一脸色眯眯的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云安歌给吐了一身的污秽... “啊...他娘的...你竟然吐老子身上...”看着一身的污秽,赵红卫的老脸腾地一下黑得像墨汁,禽兽之欲也转化成了怒火,一边跳脚一边怒骂。 赵红卫不开口说话还好,一开口嘴里的恶臭又强烈刺激着云安歌脆弱的胃,她忍不住又吐了两口... “呕...” 赵红卫怒目瞪着云安歌,一脸恶心地连忙往后退。 这时,何玉梅忙不迭跑到云安歌身后,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幸灾乐祸地瞅着赵红卫,解释道:“赵主任,不好意思啊,安歌同志刚来水土不服...” “是啊是啊,赵主任,你别生气...”齐正拔腿也跑了出来,投给云安歌一记“嫂子你有种”的赞赏眼神,然后拉着赵红卫就朝走廊尽头的水房跑,“来来...我带你去洗洗...” “小满,麻烦你把医生喊过来...”怕扯到伤口,秦令年的步子迈的不大,等他走到病房门口已经没了赵红卫的身影,却看到云安歌脸色异常苍白,捂着嘴站着。 小满转身要跑去找医生,云安歌却喊住了他,“我没事,吐出来就好了。”说着,她满脸歉意,逐一看了眼何玉梅、沈青竹、丁兴国,最后视线落在了秦令年脸上,“不好意思...” 只是不等她的话说完,何玉梅立即笑着打断,“妹子,你这算啥啊,我当年刚过来,水土不服吐得可比你严重多了...”说着,何玉梅俯在云安歌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又道:“做得好!这么个恶心人的玩意就该这样去恶心恶心他!” 虽然报复了赵红卫,但当众丢这么大的脸,云安歌还是尴尬羞窘得脸都红了。 只是,她刚才实在没忍住,就是想狠狠恶心一下赵红卫,让他以后看到她就想到这恶心的一幕,不再骚扰她。 “他娘的...恶心死了...”赵红卫把衣服上的脏东西洗掉,骂骂咧咧回来了。 “安歌,你先进去洗漱下...”秦令年刻意把云安歌护在身后,见小满这个机灵鬼跑水房打了一盆水端回来,给她使了个眼色,意在告诉她...别怕,有我呢! 云安歌点头,在何玉梅的搀扶下进了病房。 “赵主任,我替我爱人给你赔礼道歉了,她也不是故意的,水土不服太严重了。”虽然秦令年打从骨子里瞧不起赵红卫,但强龙终究犟不过这个背景强大的毒蛇,他只得赔着笑脸道歉。 不过,嘴上道歉,但秦令年心里却是无比的畅快,也为自家小媳妇的勇敢拍手叫好! “令年,你放心,赵主任向来心胸比大海还宽广,肯定不会生气的,再说了安歌同志也不是故意的。” “是啊是啊...令年,我可要说你两句了,咱们赵主任那肚量大的都能撑船了,怎么会因为安歌同事的无心之过生气呢,赵主任可没有你这么小心眼...” 赵青竹和丁兴国一唱一和,明褒暗讽给赵红卫把帽子戴得高高的,逼着他把火气硬生生憋了回去。 再者,赵红卫之所以发火是因为被污秽恶心到了,可他转念仔细想想,兴许云安歌也不是故意的,最后也没再揪着不放,瞪了眼秦令年便走了。 没一会,沈青竹和丁兴国他们也走了。 秦令年回病房继续躺着,云安歌去水房刷牙。 等云安歌回来,小满已经借了扫帚把脏污的地面打扫干净,齐正去食堂打了早饭,还去医生那里开了润喉的药。 大清早的因为赵红卫那几个不速之客,秦令年起来了两次,齐正也不敢再叨扰他,便带着小满去车上休息去了。 “安歌,你好点了吗?!要是还恶心难受的话,去找医生看看吧。”齐正和小满刚离开,秦令年便看向站在边上的云安歌。 虽然她脸色仍旧不好,还带着疲累,但是和之前比起来,她现在的情绪明显低落很多。 “没事了...”云安歌摇头,却见秦令年微微弓起身,伸手堪堪拉住了她的手指,轻轻把她拉到床边,然后大手整个包裹住她的小手。 “别担心,有什么事都由我顶着...”说着,秦令年的手不由得加重了些许力道,把云安歌的手攥得又紧了些,再开口语气里透着更深的坚毅决绝,还夹着愧疚,“安歌,抱歉,让你受委屈了...赵红卫不是善类,往后尽量都躲着他...不过,如果他敢伤害到你,我是绝不会放过他的...”即便因此要脱下军装离开部队,我也要和他抗衡到底! 后面那句话,秦令年没说出来,怕给云安歌加重心理负担。 但是,他绝对能做到。 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媳妇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嗯!”云安歌点头,男人这番话就像耀眼的阳光,一下就冲散了她头顶笼罩着的乌云,嘴角强扯出一抹笑,“你别担心,我也会保护自己的。” 唉,她以为随军生活会比村里清静许多,哪里会想到,刚来就遇到了麻烦。 看来以后她要深居简出,尽量避开那些疯狗了。 只希望在“大运动”结束前的这几年,她能平安度过。 俩人说了会话,护士过来给秦令年打吊瓶,他身体还很虚弱,没一会就睡着了。 云安歌很困很累,但心里装着太多事,脑子乱糟糟的睡不着,发了会呆去问护士借了纸笔,给沪市的家人和还有同在西北的两位兄长写信。 等信写好,见秦令年没醒,她跑出去找到齐正,带她去了邮局。 除了寄信,云安歌还要给周云海打个电话,让他抽空去大秦庄给她婆婆报声平安,顺便问问孙灵芝谢瑶琴的事情调查的如何了,当然她更想知道秦万粮一家人的下场。 周云海也没有丝毫隐瞒,把调查结果都说了... 调查组过来的当天下午就调查清楚了,有部队的人参与调查,没人敢徇私枉法,秦大富也被吓得腿软,也就嘴硬了两分钟便什么都招了。 秦万粮、秦大荣还有李仙娥倒是嘴硬的很,尤其是李仙娥,在警员局大闹,不仅辱骂了警员,连调查组的人都辱骂,还撒泼打滚一会要解裤腰带上吊,一会要拿头撞墙,但是秦大贵、秦大有还有秦大贯却是很快招认了。 最后,秦凤和杨秋花也老老实实交代了。 虽然秦万粮、秦大荣、李仙娥死鸭子嘴硬打死都不招认,但是有秦大富、秦大贵等人的供词,他们认不认罪丝毫不影响给他们定罪。 鉴于此次事件影响恶劣,又有省委和省军区的调查组在,便特事特办,调查清楚的第二天上午,各方商定好就给秦万粮一家定了罪。 秦大富背负两条人命还犯了强暴罪铁定是要死刑,秦大贵、秦大有犯强暴罪包庇罪都判了无期。 秦万粮身为大队长滥用职权给自己以及家人谋利、还纵容包庇几个儿子数次犯罪犯法,判有期徒刑二十年。 秦大荣判了八年。 秦大贯判了三年。 李仙娥判了十二年。 但是秦凤和杨秋花没有判刑,事情调查清楚结案后便让她们俩回去了。 不给她们俩判刑并不是因为她们没罪,而是因为秦大荣有四个儿女,最大的只有十岁,最小的才3岁,怕没个顶事的大人在家,这些孩子会饿死,出于人道主义,而且秦凤和杨秋花认罪态度也良好,她们当时又把责任都推给了秦万粮,最后把她们俩给放了。 调查秦大富等人时,自然要牵扯出来王河良的,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承担下来了,革职后要发往乌疆农场改造。 原本平邑县委那几个大领导们以为王河良担下了所有,他们能安全上岸了,孰料第二天省城日报刊登了邵魁、张建国去医院去武装部抢秦大富的新闻。 别说省委了,连普通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省委派了稽查组来调查邵魁、张建国,然后拔出大萝卜带出大坑,撸了一堆人下来,都发派到最艰苦的农场去改造了。 这些人渣毒瘤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孙灵芝、谢瑶琴、蒋茉莉受到的伤害却是无法弥补的,唯一的欣慰就是坏人得到了报应,她们脱离了魔鬼窝。 鉴于大秦庄是她们三个人噩梦开始的地方,知青办要把她们仨调到别的公社去,但她们都不愿意去,要继续留在原来的大队。 虽然秦万粮一家子伏法了,但像他们这样的毒瘤还有很多很多,不可能都铲除干净的。 起码秦万粮一家人的下场在白石大队起到了警示作用,会震慑下一任大队长以及那些想用龌龊手段打女知青主意的畜生。 第76章 痴心妄想 为了节省电话费,周云海只捡重点说,而且语速也特别快,不过云安歌还是听清楚了。 对于秦万粮这些人的下场,云安歌没有发表看法,但心里却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周部长,真是谢谢你和齐社长了...”真心诚意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在云安歌纠结着要如何开口央求周云海帮忙时,孰料他先开口了... “哎呀,谢啥啊,为民除害是每个公民尤其是公职人员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安歌,你平安到达就好,我下午抽时间去给你娘报个信,估计这些天她和明月都在担心你呢...” “谢谢周部长,麻烦您了。” “不麻烦,刚好我也要去你们村办件重要的事...”周云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心里却是喜滋滋的腹诽...要是不出意外,周家和秦家可要成为一家人了。 昨天他家周耀向他和妻子坦白,说喜欢上了明月那姑娘,他也觉得那小姑娘不错,打算找个媒人去问问秦母和明月的意思,如果她们娘俩没有意见,到时候就把亲事给定了。 只不过,周云海万万没想到,他媳妇江虹此时已经到了大秦庄...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叶虹把自行车扎到了秦令年家的院门外面,这时听到外面乱哄哄的,秦母和秦明月跑了出来。 “你们是秦令年的母亲和妹妹吧?!”江虹从车把上拿下手提包,用那种高傲又轻蔑的眼神打量眼秦母和秦明月,自顾自的跨进院子,“我是武装部周部长的爱人叶虹,我过来找你们说点事。” 话说完,江虹人已经快到堂屋门口了,秦母和秦明月还没反应过来,只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那个,你们把大门关上,不要让闲人进来。”听到那些窃窃私语声,江虹转身,不悦地扫了眼涌进来的村民。 江虹不仅是周云海的老婆,还是县妇联的小领导,身上不仅有股子不可一世的傲慢,还有官家人的威严。 那些涌进来看热闹的村民被她给震慑住了,不等秦母开口便转身匆匆出了院子,秦万全家的大儿媳妇还贴心地把大门给关上了。 “周夫人,您请进。”秦母有些拘谨地上前,热络地招呼江虹,“明月,你快去倒水。” “好嘞!”秦明月应声,先一步跑进堂屋。 叶虹踩着高跟皮鞋扭着腰进了屋,但是停在了门口,满眼鄙夷地扫了眼屋内透着穷酸味的简陋破旧摆设,视线遂落在了正在倒水的秦明月身上。 眼中的鄙夷更浓。 呵! 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看着一脸的清纯,其实心机深着呢! 就见过两次面,就把她儿子迷得团团转,放着那么多条件好的姑娘不要,执意要娶她这个穷酸的村姑。 哼! 她以为有几分姿色迷惑住了她儿子,就能如愿以偿嫁给城里人当官太太享清福嘛?! 真是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有她江虹在,绝不会让这个贱蹄子进她家门,祸害她儿子的! “周夫人,您快坐。”秦母暗搓搓瞅了眼江虹,眉头不自觉地皱着,但还是热情的用手里的毛巾擦了擦长条板凳。 这女人一直拉着脸,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可是,她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她了...难不成周部长因为帮助孙灵芝受了牵连,所以周夫人过来找她兴师问罪来了?! “周婶...您喝茶。”秦明月端着碗红糖水,转身见江虹用那种冰冷又厌恶的眼神瞅着她,吓得她舌头都打结了。 唉,她本来就怕生,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位脸都要拉到地上的官家太太。 还好,她手够稳,没有把碗给打了。 叶虹挑眉,淡淡扫了眼有点豁口的蓝底白花大碗,从鼻腔里冷哼一声,语气夹裹着浓浓的嫌弃:“你们别忙活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还有,现在可不行喊夫人,而且喊婶子又容易让人误会,以为你们故意和我套近乎去巴结讨好周部长呢,我姓叶,喊我叶同志就行。” 虽然她说的句句字字都在理,但是傻子怕是都能听出来透着责怪与怨恨。 秦明月咬了下嘴角,看了秦母一眼,秦母点了下头,她便转身把碗放在了大桌子上。 既然她嫌弃,那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叶同志,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秦母虽然很感激周云海,但见江虹是这态度,她也不想再拿热脸贴她的冷屁股,语气也冷淡了不少。 江虹收回落在秦明月身上的视线,转而要笑不笑地盯着秦母,“秦令年同志的娘,我这人呢性子直,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所以我有话就直说了...” 开场白过后,江虹又鄙夷地睨着秦明月,语气陡然变得冷沉:“秦令年的妹妹,我家周耀别看比你年长几岁,但他心思单纯善良,很容易被那些有心机的狐媚子哄骗,再加上他面皮薄不会拒绝人,所以,架不住你花言巧语的的忽悠,那天回家后就和我闹腾起来,说要和你处对象...” 听到这,皆是一脸懵的秦明月和秦母终于听明白了。 她这是上门来敲打人来了! “叶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 “你先别插嘴,听我把话说完。”江虹摆出她领导的气势,“我家周耀年纪还小,如今正是在部队为国效力的大好时候,再者我和他父亲并不希望他被儿女情长耽误了宝贵的青春,所以,我请求你们理解理解我们当父母的心情,以后别再纠结我儿子了...” 说到这,江虹上上下下像看待价而沽的商品似的瞅着秦明月,“再说了,我儿子太普通了,也没啥大本事,在部队就是普通的士兵,秦令年的妹妹,你如此年轻貌美,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男人。要不这样吧,我托托关系打听一下看看县城有没有好人家...” 秦母气得脸红脖子粗,实在听不下去了,“叶同志,你是不是昨天喝醉了还没醒,在这说疯话呢...” 第77章 不会给你当儿媳妇 饶是秦母脾气再好也忍无可忍了! 这个女人没凭没据张嘴就诋毁她家明月,而且院子外面还围着不少人,虽然她还算有点良心语调也不高,外面的人可能听不到,可是万一有耳朵灵的顺风耳呢,这要是被人听到了,然后到处宣扬,那她家明月的声誉清白岂不是就被她给毁了。 放她娘的狗屁,她家明月啥时候勾搭她儿子了?! 砰砰! 秦母越想越生气,当下也不顾着周云海的面子了,对江虹也不再客气,把毛巾狠狠地弹在凳子上,状似在弹灰,其实是在敲打叶虹。 “...”叶虹被秦母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给整懵逼了,一时哑然,等她反应过来想说话时,却被秦母给抢了先... “如果你不是在耍酒疯,那就是在梦游,要不然你也不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浑话。”秦母说着,还时不时的拿毛巾去弹凳子,可见气得不轻。 “没错,我家明月是和你儿子见过两次面,但是第一次见面是在周部长的办公室见的,当时周部长在场,我女儿和你儿子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第二次是那天你儿子跟着周部长来我家接我儿媳妇去火车站,当时周围可是有成百上千人在盯着,我女儿再不懂事也不至于脸皮厚成那样,当面给你儿子说花言巧语吧。 对啦,还有那天夜里在医院,可是有几十个人在场,我女儿和好几个女知青一直在病房里守着孙知青,你儿子和十几个男知青在病房外面。 而且这几次我和我儿媳妇也在场,我们虽然是农村人,没有你们城里人讲究体面,但我们也要脸的,也知道礼义廉耻,不会随便和不认识的男人说话,更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张嘴就污蔑人。 还有,我真的很纳闷,是谁跟你说的我女儿花言巧语忽悠你儿子了?是你儿子,还是周部长?还是哪个知青? 也不对,那些个知青可不认识你,那就是你儿子和周部长说的...不行,我得去找他们问问...” 秦母把手里的毛巾狠狠甩在凳子上,整理了下衣服,扫了眼被她怼的哑口无言的叶虹,拉着她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叶同志,走吧,我们一起去找周部长和您儿子,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给说清楚...” “你...你...”被秦母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顿,叶虹气得脸都涨成猪肝色了,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把火气压下去,反手拉着秦母的胳膊。 “不是...你别激动...没有更好...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让我儿子娶你...” 见秦母动真格的,要找自己的男人和儿子对峙,叶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死死拉着秦母的胳膊把她往屋里拖拽,焦灼之下还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好在她最后反应过来了,赶紧把“女儿”俩字给吞咽回去了,“哎呀,你冷静一下,听我解释...我这不是听说有个村里的姑娘死乞白赖非要嫁给我儿子嘛,我不想周耀这么早结婚,情急之下就去打听,得知周耀回来后也就接触了你们村的几个姑娘...” 江虹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放下自己的高傲,强扯出一抹假笑,“哎,误会,都是误会...我就说你女儿生得像朵花一样漂亮,又不是那种丑的嫁不出去的丑八怪。 而且你儿子还在军区,深得上面几位首长喜欢,就你女儿这百里挑一的好样貌,嫁给哪个首长家的公子还不是很简单的...啊~你怎么打人?!” 秦母一把打掉江虹的手,特意下手很重,痛得江虹鬼叫一声。 “我这农村老婆子手上没个轻重!”秦母瞪了眼江虹,要不是看在周云海的面子,真想赏她一个大耳刮子。 “还有,我女儿是地地道道老实本分的农村人,我们不会去攀谁家的高枝的...不过,有你这么个眼光高的亲娘把关,你儿子肯定能娶到某个首长家的千金小姐,那我提前恭喜你了,叶同志。” 叶虹当然听出来秦母是在讥讽她,愤怒之余更多的是不可思议,没想到一个村里没有见过世面、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老婆子竟然这么牙尖嘴利,说话一套一套的,把她这个妇联干部都给堵得哑口无言了。 但她更气自己被这老婆子拿捏住了七寸,不得不向她低头服软了... 没想到,自己的威风没有震慑住这个老村婆,反倒是被她威胁住了,不得不拉下脸讨好她。 她是真的怕她去找周云海和周耀对质。 那对父子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迷魂汤,都对秦明月这个村姑很满意。 这几天她扒拉出那么多家世好长相也不差的姑娘和周耀相亲,可是他一个都没有看上,昨天晚上竟然和她摊牌了,说喜欢秦明月。 当时她家老周都愣了一下,然后竟然难得在家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一个劲地夸赞秦明月是个不错的姑娘。 然后她就向他们打听秦明月的家世背景,结果越听越气...竟然是个村姑! 为了不和丈夫儿子因为一个村姑把关系闹僵,她只能忍着火气,从周耀嘴里套出秦家的地址,偷偷摸摸来了大秦庄。 原本想羞辱这母女俩一番,让她们知难而退,没想到反过来被这个老村婆给狠狠羞辱了。 “老叶同志...”这时,一直默不作声气得眼圈通红的秦明月突然开口。 这奇怪的称呼把叶虹的血压都给飙到顶峰了,差点脑溢血厥过去。 秦明月抬头迎视着江虹愤怒的目光,咬紧牙关,把眼泪还有屈辱给逼退回去,嗓音掷地有声: “你也别生气,就算你瞧不起我,但是你年纪摆在这里了,瞧着也是大娘大婶的年纪,我称呼你叶同志太不尊重你了,所以为了表示我尊敬老人,还是喊你老叶同志...” 像叶虹这样的城里女人最怕别人喊她老了,当下被气得白眼都翻出来了,狠狠喘了几口粗气张嘴要骂人时,却听秦明月又道... “老叶同志,你尽管放一百个心,就算我秦明月这辈子嫁不出去,我也不会给你当儿媳妇的,当然你刚才都说了,就凭我这样的样貌根本不愁嫁,所以我更不会给自己找个像你这样的恶婆婆来虐待我的...” 第78章 秦凤和栾英杰打架 “你...你...太没教养了...”江虹又失算了,没想到秦明月这个黄毛丫头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气得她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见自己快把江虹给气厥过去了,秦明月挺了挺脊梁,满脸的傲娇,像打架打赢的小奶狗,胆子越发肥了。 “老叶同志,让你见笑了,我们村里人没上过学,也没见过世面,可不就是没有教养嘛,不过我再没教养也不会听风就是雨,跑到人家家里啊大吵大闹...” “哎呀,大家都快去看啊,秦凤和栾英杰打起来了!” “真的假的?秦凤和栾英杰打架了!” “真的真的!” “走走,快去看看...” 外面冷不丁传来兴奋的吆喝声,秦明月眼中露出八卦的光芒,喝了几口红糖水,随后把碗递给秦母,“娘,你喝两口,咱们也去外面看热闹去。” “好嘞!”秦母露出欣慰的笑,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接过碗喝了两小口红糖水,然后理也不理叶虹,把碗放到大桌子上,拉着秦明月要出去。 不过,在离开之前,秦母忍不住又背刺江虹几句,“叶同志,就算我女儿不表态,我也会替她表态的... 你放心,我女儿比较听话懂事,虽然她不像你们领导干部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那样知情达理,但她还是有廉耻心的,婚姻大事都会让我这个当娘的来做主。 那我就把话再给你说明白说透彻了,你儿子是好,但我女儿在我眼里也是最好的,我绝不会让她找个看不起她的恶婆婆,让她去受气。” 说完,秦母拉着秦明月就朝外面走,都走出堂屋了,见叶虹还没动静,她扭过头,见叶虹咬着牙绷着脸站在那里生闷气。 “我们要出去了,你看你是继续在这歇着,还是和我们一起去看热闹?!” 看在周云海的份上,秦母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毕竟周云海帮了他们家那么多忙,而且他是个难得的好官。 可是,周云海再好,也不能抹去他媳妇对她女儿的伤害。 平白无故的,就因为她女儿无意间和周耀见了两面,就应该被叶虹这样诋毁羞辱?而她们因为是农村人,家世不如他们家,就要忍气吞声承受她的诋毁羞辱?! 诋毁羞辱她可以,但她的儿女不行。 叶虹狠狠跺了下脚,一边拔腿朝外面走,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希望你们说到做到!要不然,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秦明月顿时气得小脸通红,哼哧哼哧喘了好几口气,“我和我娘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不相信,我们也没办法,毕竟我们也不能一头撞死,来向你表明决心吧。” “叶同志,我倒是有个人办法,可以让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秦母却突然不生气了,煞有介事地给叶叶虹出起了主意。 “你回去赶紧给你儿子物色个对象,让他抓紧把婚结了。但话说回来了,我忍不住要多嘴劝你一句,其实报效祖国和结婚生子并不冲突,我儿子也是军人啊,我就盼着他能早结婚呢...” 叶虹白了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秦母,抬脚扭着腰走了。 她当然知道报效祖国和结婚生子并不冲突,他儿子到家的第二天她就张落着让他去相亲,可是一连相看了五个姑娘,他都没一个中意的。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眼瞎,看上了秦明月这个村姑。 秦明月这样的条件在村里也是百里挑一的,有几分姿色,哥哥还是军人,如今升到了营长,过几年就算不往上升,退伍回来也能分到县里某个部门或者厂子里当个小领导。 如果他能立功往上升职的话,在部队也是大有前途的。 不过像他这种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空有一身蛮力的泥腿子,没文化没见识估计最多也就是升个参谋长或者副旅长就到头了。 他儿子也是军人,虽然如今比不了秦令年的职务高,但他才22岁,已经是连长了,再加上他家老周的关系,顶多过个两年三年一定能赶超秦令年的。 结婚不仅要门当户对,还要两个家庭都能给对方带来利益。 就秦家这种寒门,将来肯定帮不了周家半点忙的,而且还会拖累他们家,所以她坚决不同意两家结亲。 但她不能明面上反对,要不然不仅会伤了她儿子的心,还会和老周再次产生分歧,把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闹得更僵。 所以,她只能表面答应,暗中过来给秦明月一个下马威,让她断了痴心妄想。 孰料,却是被这一老一小俩贱人给反将一军,把她气得半死。 好在,她们还有一点自知之明,还要一点脸皮,懂得知难而退。 她这气算是没有白受! 秦母和秦明月没有再理会叶虹,锁上大门跟着人群跑去看热闹了。 虽然人在家中坐被突然掉下来的疯狗咬了,她们娘俩也生气,但为了摆脱疯狗只能忍着火气去看热闹了。 再说了,是栾英杰和秦凤的热闹,看看也无妨。 “唉,令年他娘,周部长的婆娘来你们家啥事啊?!” 看到秦母和秦明月,有几个好奇的老妇人凑过来打听。 “也没啥事,应该是周部长让她过看看的...”秦母随便敷衍一句,转而诧异地问:“那个,秦凤和栾英杰怎么打起来了...” “我刚听我小闺女说了一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是秦凤撞见了栾英杰和孙会计家的孙女好了...” “是真的!”另一个从前线吃瓜群众那里打听到了第一手消息,重重地点头,“秦凤撞见了栾英杰和孙麦香在北地的树林里手牵着手...” “我嘞天爷啊,栾英杰太不要脸了,她和秦凤刚钻完麦秸垛没多久,就和孙麦香手牵手了,这可是在乱搞男女关系啊!” “估计见秦万粮倒台了,以后捞到不好处了,他便抛弃秦凤又攀高枝去了...” 议论着,一群人来到了事发地点,隔壁村孙家沟和大秦庄之间的一片树林里。 此时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虽然看不到秦凤和栾英杰,但能听到怒骂声,还有巴掌声... 此时,堆着厚厚落叶的地上,秦凤骑在栾英杰身上,左手揪着他的衣领,右手对着他的脸狂扇。 而孙会计的孙女孙麦香已经被孙家族人给拉走了。 虽然栾英杰是个身高有178cm的男人,但他右腿残废了,行动不便,再说他从小到大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而且秦凤也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人,别看她个子矮但从小跟着几个哥哥弟弟混,性格野的很像个假小子,尤其她还在气头上,力气很大,把栾英杰这个弱鸡按在地上摩擦。 “...栾英杰,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背着我和孙麦香这个贱人乱搞...啊~” 栾英杰使不上蛮力,但会用巧劲,突然一把扯住秦凤又长又粗的头发辫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拉拽,痛得秦凤嗷嗷乱叫,战斗力直线下降。 “我呸~”栾英杰站了上风,把秦凤给拽倒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大半个身子压在秦凤身上,对着她的脸吐了一大口血水。 “你对我好?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当年我刚到白石大队你就看上我了,仗着你爹是大队长,还有你那几个杀人犯强暴犯的哥哥弟弟撑腰,一次又一次在背后威胁我,倘若我不和你搞对象,你就让你爹把我发配到沤肥场去挑大粪... 我他娘的是为了活下来才不得不屈服你们一家子的淫威,忍着恶心去和你搞对象的...还有,我之所以能在大队小学当老师看似是你爹在帮忙,其实你爹不过是牵个线,我可是实打实过了教育局的考试...啊~” 秦凤也不甘示弱,缓了缓,一口咬在了栾英杰的胳膊上,新一轮较量她又站了上风。 “啊...” 不过栾英杰胳膊上有多痛,就有多用力去拉拽秦凤的头发辫子,秦凤痛得张嘴大叫,也就没办法继续咬他的胳膊了。 “各位乡亲,秦凤他爹他娘他哥都是啥人,你们都是知道的,如果我当初不屈服他们,那下场肯定是比孙灵芝和谢瑶琴还要凄惨...” 栾英杰也被秦凤给咬痛了,说着还流下了两行鳄鱼眼泪,“呜呜...这一家人个个一肚子坏水,当初他们为了拉秦令年下水,便逼着我一次又一次去污蔑云安歌... 呜呜...等事情败露了,这一家子畜生恶霸竟然把罪都推到我身上...但是私下里他们又恨我没本事,没有把云安歌打倒,没有把秦令年搞下台,秦大富就跑去医院拿椅子把我的腿给砸断了...” 本来秦万方、秦万库兄弟俩还想上前解救秦凤的,可是听栾英杰爆料秦万粮一家整云安歌是为了搞垮秦令年,他们俩深信不疑,气得脸色铁青,只好继续冷眼旁观。 “秦万粮真是坏透了,竟然连自己的亲侄子都要害。” “秦万粮和李仙娥也不是第一次害令年,当初令年爹过世,他们想霸占令年家的房子,这两口子可没少欺负令年他娘...” 见大家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栾英杰乘胜追击,又挤出两滴眼泪。 “呜呜...我这条右腿就是被秦大富砸断的,各位乡亲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医院打听打听,当时秦大富都被警员给带走了... 呜呜...当初是秦凤和秦大荣逼迫我不去追究秦大富的责任,要不然他们就要打断我另一条腿,我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 当时我可是恨死秦大富了,根本不想再虚情假意忍着恶心和秦凤搞对象,可是这个贱人竟然死缠着我不放,为了能嫁给我,那天晚上她把我骗到麦秸垛里,脱光自己的衣服要强了我...但我忍住了,压根就没碰秦凤一根手指头...啊...啊...” 见栾英杰竟然渣到这个地步,秦凤对他也是彻底失望死心了,见他挣扎间裤腰带松了裤子滑到了大腿根,她没羞没臊的竟然把手伸到他的裤裆里,一把狠狠掐住了他的命根子... 用力! 再用力! 栾英杰痛得满头满身的冷汗,赶紧松了秦凤的头发辫子,要去抢救自己的命根子,但秦凤捏得太紧太狠了... 最后,竟然捏爆了! “啊...啊...”伴着两道凄厉的鬼哭狼嚎,栾英杰挂满冷汗的脸瞬间白如纸,翻了个大白眼晕死过去了。 “我让你胡说...你说啊...继续说啊...”秦凤像杀红眼的恶魔,即便栾英杰都晕死过去了,她还死死捏着他的命根子。 “秦凤,你快松手...”见栾英杰不像是假晕,秦万方赶紧冲过来,拉着秦凤,“你要是不想闹出人命,就赶紧松手...” 虽然秦万方不待见秦凤,也因为他们一家子陷害秦令年而气恼她,但他终究还是不想她背负一条人命,彻底断送了自己。 闻声,被怒气冲昏头的秦凤突然冷静下来,手一僵松开了栾英杰那糊满血的命根子,迅速地把血淋淋的手掏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血,吓得赶紧在地上狠狠摩擦几下,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秦万方,“小叔,求你,把他送医院去...他不能死...他死了,我就成杀人犯了...” 见秦凤这般,秦万方长长叹了口气,看向秦万库,“四哥,咱们把他送医院去吧...” 秦万库无奈地点了下头,兄弟俩便抬起晕死过去裤裆也被鲜血染红了的栾英杰离开。 这时,闻讯赶过来的孙会计一看这情况,也顾不得去骂栾英杰了,吆喝着让人去大队部开拖拉机。 栾英杰这个王八蛋是该死,但不能这个时候死啊。 他要是死了,县里肯定要来调查,到时候他家那个不争气的死妮子做出的丑事也要被传得沸沸扬扬了... 先不说会不会影响他竞选大队长,那他们家的声誉也要被毁了! 出了这么个败家玩意,真是家门不幸啊! 栾英杰被抬走了,看热闹的人群也跟着散去。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守在外围的秦母和秦明月才看到秦凤呆若木鸡满脸惊恐地瘫坐在地上,许久许久,秦母叹了口气,拉着秦明月离开了。 虽然栾英杰的话不能全信,但秦万粮一家也是存了陷害令年的心思。 所以,她不会可怜秦凤。 第79章 他的心被吞噬 下午,就在村里人聚集在一起边晒太阳边聊八卦时,周云海来了。 和以往一样,他脸上堆着和蔼可亲的笑,见到秦母就客客气气地嘘寒问暖。 但秦母虽然脸上也洋溢着笑,但语气明显疏离了很多,“周部长,辛苦您大老远跑一趟了,既然安歌平平安安到了部队,我这心也放下了。” 说着,秦母拎起周云海放在大桌子上的一网兜子礼品,要还给他,“周部长,是我们家有事要麻烦您,可您却带这么重的礼,您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老嫂子,您别多想...” 不等周云海的话说完,秦母忙打断他:“周部长,我肯定不会多想的,但是我实在没脸收下这些礼...唉,周部长,您也挺忙的,我也就不假客气留您吃晚饭了,您赶紧回去忙工作吧...” 秦母连连叹了几口气,不想把话说得太重,但有些话又必须说明白。 “周部长,有几句话,我说出来您也别生气,以后您尽量不要过来了,让人看着影响不好,我们这平头百姓的倒是没什么,就是怕影响周部长您,我心里知道您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可不能被人说闲话...” 说到这,秦母突然弯身,对周云海鞠了一躬,见状秦明月也上前对着他鞠了一躬。 却听秦母又道:“周部长,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们家的照顾和帮助,这份情我们全家都记在心里了,将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您的。” 周云海虽然和秦母接触不多,但之前见过几次面也简短交流过,知道她性格温和待人也真诚,断然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拒人千里的话。 再想想刚才他下车时,听到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上午周部长的婆娘过来,下午他又过来,不会真有有什么事吧?! 乍然间知道叶虹过来,他虽震惊但也在意料之中,想着她是偷偷来相看未来儿媳妇的。 听完秦母的话他才恍然过来,他又一次被叶虹的伪装给欺骗了,傻呼呼的把她想得那般好。 她根本不是来相看儿媳妇的,是来把这段姻缘给剪断的! 罢了罢了! 看来,是周耀和明月这丫头有缘无分了! 虽然他不知道叶虹会说什么,但也能想象到她说的话会有多难听! 所以秦大嫂才如此疏离,让他日后除了公事以外不要再过来了! 周云海无奈叹了口气,提着东西走了。 等他晚上下班回家,发现他儿子周耀躲在屋里愁眉不展的在吞云吐雾,他缓了缓了情绪,转身进了厨房。 “周耀咋了?” 闻声,正在炒菜的叶虹猛地扭头,一脸愁容地叹了口长气,“我上午去了秦家,同秦令年的娘说明了来意,哪曾想,她说秦令年已经给秦明月物色好了对象... ” “哦!”不等叶虹的话说完,周云海淡淡打断她,脸色冷沉地转身离开了。 望着他挺拔的后背,叶虹脸上的愁容立即散去,嘴角勾着抹得意的笑... *** 西漠市。 病房里,秦令年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一片灰色的水泥板发呆。 情不自禁的满脑子都是云安歌,都是那张娇俏动人的小脸... 他是真的没想到,部队会通知她过来。 更没有想到,她在得知他伤情严重,可能醒不过来时还不离不弃,一直守着他! 半个小时前,云安歌离开后他把小满喊进来,问云安歌是不是守了他一夜未曾合眼,小满重重地点头... “营长,嫂子不仅守了你一夜,还同你说了一晚上的话,嗓子都说哑了...嫂子真够坚强的,要是换成别人,看到自个的丈夫躺在病床上昏迷那么多天还有可能一直昏迷下去,肯定吓得哭天抹泪的,但嫂子没有...” 后面小满絮絮叨叨说了什么,秦令年根本听不进去了。 因为他更加确信,他听到的那些话都是她亲口在他耳边说的,还真真咬了他的耳朵... 这边。 云安歌从澡堂里出来,外面刮起了大风,还下着毛毛细雨。 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学着那些大婶大娘们拿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包了起来,还把换下来的脏外套也给披在身上了。 她绝不能感冒,否则过了病气给秦令年肯定会影响他的康复。 这个年代医疗条件很差,千万不能有一点闪失。 还好齐正开车正守在澡堂外面,要不然洗完澡吹着冷风走回医院,铁定要被冻感冒的。 话说回来,虽然这儿的条件很艰苦,但能洗上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心情瞬间都美丽了。 不过,她能洗上澡也多亏了秦令年。 算起来她有一个星期没有洗澡洗头了,下午不自觉的一直在抓脖子挠头发,浑身痒得难受,秦令年虽然嘴上啥都没说也没问,但他眼里有活,心思也细腻,想到她这几天在火车上根本没法洗澡,便让齐正问护士打听了哪里有澡堂子,然后送她过来。 果然是太久没有洗澡了,匆匆忙忙觉得洗得很快了没想也花费了一个小时,要不是怕齐正等急了,她还想在洗一个小时呢。 但是,她第一次进这种公共澡堂子,说实话有点害羞,都不敢抬头乱看。 不过,好在原主每年冬天可是时常光顾澡堂子的,她对里面的流程很熟悉。 原主爱干净,冬天太冷在家里没法洗澡,她隔三五天会擦一下身子,十天半个月再去县城的澡堂好好洗一次。 只是,刚进去别提有多别扭多尴尬多羞窘了,尤其是不管大娘大婶还死命的盯着她看,更无语的是还边看边议论,声音还挺大... “天爷啊,这小妮儿咋嫩白啊?像剥了皮的鸡蛋,看着滑溜溜的。” “不仅皮肤好身材也好...” 其实这样的情形,原主每次进澡堂子都要经历一次。 她第一次听到这些话时真就觉得自己被亵渎了,又气又羞,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躲到一个角落里匆匆洗完走了。 但是,几次下来后她慢慢适应了。 即便有原主的身经百战,但云安歌第一次进澡堂子,也是第一次被人看光光的评头论足,还是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西北更加干旱风沙也大,这里的人皮肤大部分都粗糙黝黑,看到云安歌时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有个大娘是社牛,还跑过来一边瞅着她砸嘴一边夸赞。 最后,竟然还要帮她搓背。 虽然同为女人,而且大娘也是热情,但云安歌还是不愿意让一个陌生女人碰触自己的身体,缩着脖子道了谢,赶紧跑到角落里去了。 这一个小时里,她好像被当成了展览品被人肆意打量观赏,羞得从头脚都火热般的红,都坐到车里了,可是想到那些话那些人的眼神脸还红得像血滴子。 甚至都进了病房,云安歌的脸还在红着。 所以,秦令年看到的便是满脸通红的小女人。 再加上到医院时雨下大了,雨珠子落在嫣红的脸上,好像淋着雨开得正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在昏黄的灯光映衬下,还覆着一层欲语还羞的朦胧美。 她虽然换了套衣服,但仍旧是灰扑扑装扮的,可她的脸太精致太娇美了,好像是偷偷下凡洗澡的七仙女,衣服被人偷了,只能随便裹一身粗布麻衣,却遮不住她惊艳四座的美貌... 这一刻,秦令年想用更优美更华丽的词藻来形容自家的小媳妇,但词到用时方恨少啊! 他好歹也是初中毕业,也算小有文化的,可是除了美,除了漂亮,真就想不出来别的词了! 不过,这眼里有多惊艳,身体不自觉的反应也就有多激烈... 堪堪一眼,他那颗差一点点要被子弹打穿的心脏剧烈地狂跳... 云安歌抬眼,看到男人那蕴含着丝丝火苗的目光,头不由得向下弯了一点。 脸更加火热,通红了! 她不是纯情少女了,而且活了两世加起来也有四十多岁,上一世她虽然没有谈恋爱结婚,可是也看过不少甜蜜的偶像剧,还有让人无限遐想的言情小说。 对于秦令年那火热欲动的目光,自然是有所察觉的! 他本来是个冷沉内敛的男人,换句话说,就像霸总文里的禁欲系男主一样,给人的感觉就是威严肃穆清心寡欲,不为任何人间俗情所打动,但是一旦遇到那个打开他禁忌之门的女人,欲望的小花犹如雨后春笋般开出来。 当然,这样的男人,只有在面对让他春心萌动的女人才会开花! “老秦,我把嫂子安全送回来交给你了,那我就功成身退了。” 齐正一句玩笑又透着酸腐味的话惊扰了一室的暧昧,男人和女人赶紧按下肆意游走的爱情分子。 不等俩人说话,齐正很有眼力见,轻轻地把病房门给关上,不过在快关严的那一刻,他突然留下一句话... “老秦,你还是个重伤员,可要好好修养...”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哪会不懂齐正的言外之意。 秦令年苍白的脸蒙上了一层潮红,而云安歌连露出来的一截脖子都红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想起了洞房花烛夜的那个晚上... 半晌,秦令年稳住情绪,沙哑着嗓音打破了暧昧,“下雨了,外面很冷吧?” “嗯。”云安歌点头,也不敢抬头看男人,走进来把一盆子脏衣服放到床底下。 “这一天忙来忙去,你累了吧,那早点休息!” “好。”云安歌应了一声,末了又加一句:“你夜里要是渴了饿了或者要起夜就喊我,千万不要不怕麻烦,我过来就是照顾你的。” “好。”秦令年眉眼轻弯,尾音拉的有些长,透着淡淡的性感和幸福。 还有些许,连他都没有觉察出的隐忍。 云安歌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拿下来也扔在了盆子里,然后掀开行军床上的被子,竟然发现有两条,就在她疑惑时悄悄盯着她的男人突然解释... “西北的冬天比咱们那里要冷很多,我让小满找护士又借了一条被子。” “嗯!”云安歌转头,投给男人一记感谢的眼神。 虽然她并没有口头发来感谢,但秦令年却是很欣慰。 这说明,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客套了,她把他当成家人了。 他也是。 虽然云安歌的头发还湿漉漉的用毛巾包着,虽然穿着厚重的衣服,但是太多天没有睡一个囫囵觉了,何况此时心里的担忧也尽数散去,还洗了个舒服的澡,所以她躺下没一会便沉沉地睡去了。 但秦令年大抵是白天睡多了,此时没有一点困意。 灯没有关,他偏头一瞬不瞬的凝望着静静躺在边上的小女人...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看着看着,心跳又加速,除了裹满欲望和情愫,还有深深的疑惑... 虽然他能笃定,她的改变没有夹杂任何的邪念和不良动机,是真心悔改,诚心要和他过日子的。 只是,他至今还是没有想明白,她怎么突然就变了! 速度之快,让他措手不及! 其实,更让他措手不及,甚至有些慌乱的是他的心... 他的心,正被她的温柔娇媚。还有坚强勇敢,以及偶尔的俏皮可爱给吞噬... 夜,越来越深。 窗外的风声雨声也激烈起来,风刮着树枝,雨打着窗子,咯吱声,啪嗒声,扰乱了这寂静的夜。 但,男人的心更加凌乱... 直到凌晨,他才睡去,头仍旧偏着,即便睡着了眼眸也要对着女人,希望一睁眼就能看到她。 一场久违的大雨过后,气温骤降。 西北也猝不及防进入了隆冬。 虽然天气很冷也没暖气,在医院处处都不方便,但云安歌却不觉得苦,每天醒来都觉得这是美好一天的开始。 充满着希望! 如今,她终于体会到那句话的深意了,哭着也是一天笑着也是一天,那可不展开笑脸迎接每一天呢。 当然,她积极乐观的动力,也是来源于秦令年。 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恢复的好,而且相处久了,她还能真切体会到他的体贴,还有只对她才会展现出来的温柔。 一个星期后,秦令年可以出院了... 第80章 惊喜(1) 虽然秦令年的身体恢复的很快,本身他的体质也很好,但是这么重的伤,回军区还是要静养一两个月的。 因为军区到市里开车最快也要两个半小时,如果坐公共汽车得三个半到四个小时,因此军区那边一直记挂关怀秦令年的人并没有来医院接他。 不过,沈青竹昨天下午让医院的院长给齐正带了话,他们虽然没有过来,但为了庆贺秦令年出院,特地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 上午做完检查后,秦令年便出院了。 齐正和小满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在前面,云安歌搀着秦令年走在后面。 其实秦令年根本不需要人搀就能独立行走了,但是为了能和自家小媳妇亲密接触,他只好继续装柔弱。 这一路上的路况不太好,一大部分都是黄土路,坑坑洼洼的,怕颠到秦令年这个伤员,齐正把车速放的很慢。 慢慢悠悠的,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军区。 远远的,云安歌在漫天的尘沙飞扬中看到了一大片没有边界的白杨林。 冬日里稀疏枯黄的叶子随风舞动,间或有树叶飘飞。 在这大部分都是黄沙弥漫让人有些凄凉的地方,看到这么一大片白杨林,就像看到戍守在边疆的军人,心顿觉温暖,还有满满的安全感。 沿着白杨林走了几里路,能看到掩映其中高低错落的楼房或者平房。 还有迎风飘扬的鲜红旗帜,以及袅袅炊烟。 庄严神圣! 平淡安宁! 出现在同一个时空里,一点都不违和,反倒是相得益彰! 让人感动,震撼! 看着,云安歌心潮澎湃,收回远眺的目光,视线模糊的深深看了秦令年一眼,然后又望望齐正和小满挺括的后背。 鼻子越发酸了,最终,眼泪抑制不住掉了下来! 即便云安歌赶紧转过脸看向了窗外,但一直紧盯着她的秦令年还是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 她在哭! 所以,他以为军区所在的方圆几十里太过苍凉了,她有点不适应。 秦令年眉心蹙紧,悄悄地握住了女人的手,“你如果不适应,等我身体...” 不等秦令年的话说完,云安歌已经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扭回脸,泪眼朦胧的深深凝视他,不停地摇头。 “不是这样的...”云安歌用手背抹了把眼泪,缓了缓情绪又道:“说出来,你们怕是不会相信,觉得我在矫揉造作...我是看到飘扬的旗帜还有袅袅炊烟,突然抑制不住的感动...如果没有你们舍生忘死的守护,哪来的人间烟火啊!” 最后那句话,触动的不仅仅是秦令年,还有齐正和小满。 坐在前面的俩人也不由回头,齐正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扭回头了,但小满确是眼含热泪地望着云安歌。 “嫂子,你说的太好了...我想哭了...”小满说完,嘴一撇,眼泪挂在了眼睫上。 小满虽然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但他看着很年轻,目测也就十六七岁吧,虽然皮肤黝黑粗糙,但掩不住大男孩的稚气青涩。 这要是放在21世纪,这个年纪还是孩子呢,大多数都在上学。 但这个年代的孩子,却要快速长大成熟,有的穿起军装肩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有的拿起锄头镰刀担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 当然,并不是说这个年代所有人都如小满这样迅速成熟长大,也有那些家世好混吃等死的,还有那些挥着双手搞“运动”喊打喊杀的。 齐正白了眼小满,“他娘的,把眼泪憋回去,一个大老爷们还哭鼻子,你不嫌丢人啊?!” 云安歌却是抿唇浅笑,柔声反驳:“小满,你哭吧,这是感动的眼泪,一点都不丢人。” 秦令年也被自家小媳妇那句话给触动了,鼻子偷偷的也有点儿酸,不过他还不至于像小满一样哭鼻子。 但他觉得自家小媳妇说得对,被感动的哭不丢人,“小满,你嫂子说得对,你哭吧...” 齐正震惊得缩了缩眼珠子,回头丢给秦令年一个“见色忘友”的大白眼,“秦令年,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一句,你要是再这样堕落下去,以后会没朋友的?!” 苍天啊,一个不留神,黑脸阎王秦令年竟然成了没骨气的老婆奴! 哼! 等他将来娶了媳妇,可以宠可以疼,但他绝不会像秦令年这样没骨气,去当老婆奴! 说话间,车子拐了个弯,驶过一片沙柳林,便看到一座大院子,院墙很高往东西延伸的很长很长,目测有一里路长,大门是铁栅栏样式,还有保安亭。 威严肃穆的门楼上,用红漆写着“西北第九军区军属院”的字样。 这时,大门口外站着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 除了沈青竹、何玉梅、沈乐乐和丁兴国外,其他人云安歌都不认识。 他们看到车子驶过来,不约而同纷纷跑过来。 看到跑在最前面两鬓花白的刘正钢,秦令年再隐忍但眼圈还是有点儿红,“老齐,在这儿停车吧。” 闻声,齐正把车停下来,秦令年推开车门,“安歌,我们在这里下车,刘团长来了。” “好!”云安歌点头,忙不迭地推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不过,小满比较机灵,抢先一步推开车门下车,一个箭步跑到秦令年面前。 秦令年摆了摆手,“我自己走。” “...”小满睁着大大的眼睛,担忧又心疼地盯着自家秦营长。 在医院上车时他家秦营长还虚弱得需要嫂子搀扶呢,所以他的身体还是相当虚弱的,只不过现在面对几位首长,他在故作坚强。 只是,在看到云安歌跑过来,要搀扶秦令年时他没有拒绝,小满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瞬间一副“我很受伤”的表情。 呜呜~ 他被他家秦营长嫌弃了! 第81章 惊喜(2) “老首长...”尽管秦令年还需要云安歌搀扶,但嗓音却是嘹亮铿锵有力。 刘正钢怕他那么大声使力时会扯到伤口,忙用力摆手,“我不聋,你别那么大声!” 说话间,老头儿脚步不由得加快,朝秦令年飞奔而去。 两人距离还有三步远时,秦令年收回搭在云安歌胳膊上的手,整理了下军装,稍息立正,对着刘正钢敬了个庄严的军礼。 “报告团长,第九军二团三营的秦令年归队!” 刘正钢也回了个庄严的军礼,然后便不再看秦令年了,而是满脸温和地望着云安歌。 “团长您好!”云安歌也有模有样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同刘正钢打招呼。 刘正钢也回了个军礼,然后还伸出手同云安歌握了下,“安歌同志啊,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因着云老先生的缘故,刘正钢对云安歌有很深的滤镜,如今见到本人,漂亮明媚又大方得体,越发喜欢这小姑娘了。 心里还忍不住腹诽,真是便宜秦令年这个老小子了,早知道就让小姑娘当自己孙媳妇了。 “谢谢团长。”虽然刚开始看到一身威严的刘正钢,云安歌也有些怵,不过听到他说了那句“我不聋你别那么大声”,她就知道这位团长大伯是个面冷心软又特别可爱的老头儿。 “谢啥谢,到了这里,咱们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互帮互助,不需要说谢。”刘团长佯装不悦地唬了眼云安歌,语气陡然变得严肃,“下次要是让我听到你还这么客套,我可要罚你站军姿。” “哎呀,你这老头子,快别吓到孩子了。”一位头发花白身形偏瘦还裹着小脚的大娘走过来,白了眼刘正钢,转瞬瞅着云安歌时笑得慈祥又和蔼,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安歌,这是我老伴儿,以后你喊大娘吧。”刘正钢介绍完自家老伴儿,看向丁兴国,“谁家的人谁来介绍。” “大娘,您好,我叫云安歌,您以后叫我安歌吧。”云安歌笑着同刘大娘握了手,脆声声打着招呼。 “好好!”刘大娘笑着点头,“安歌,名字取得好听,人也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令年可真有福气啊。” 这时,丁兴国拉着自个的媳妇夏芳上前,“安歌同志,这是我爱人夏芳,那个,是喊婶子还是喊嫂子,我也不好说,你们两位女同志自己来决定吧。” 听丁兴国说出“婶”字,夏芳瞪了他一眼,还悄悄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下。 “芳姐好。”云安歌想也不想地喊了声,遂伸出手,夏芳也忙伸出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客气道:“安歌,你这么年轻,还是喊我婶吧。” 这小姑娘看着比秦令年那小子小不少呢,还是喊婶比较合适。 倒不是喊姐觉得被她占了便宜,而是觉得她自己在装嫩,毕竟瞧着她估计也就比她家大儿子年长两三岁。 “芳姐,你年轻着呢,还是喊姐吧。”虽然初次见面,但看着夏芳性格脾气和何玉梅一样,是个好相处的,云安歌也没拘谨,自然也放开了不少。 夏芳笑得无比灿烂,“那好,就喊姐。” “沈政委,玉梅姐。”在沈青竹要开口之际,云安歌转身走过来,笑着伸出手同他们两口子打招呼。 “还有我,云姐姐,还有我...”沈乐乐小朋友在火车上和云安歌相处了好几天,俩人早就混熟了。 “乐乐,妈妈不是说了,你应该喊云阿姨。” 沈乐乐歪着小脑袋,望了望自家大姐,又看了看云安歌,一脸疑惑,“可是云姐姐和我大姐看着差不多大啊,我觉着应该喊姐姐,只有芳姨那样的才要喊姨...” 哈哈! 当下,丁兴国和齐正忍不住咧嘴大笑。 丁兴国还笑呵呵地走到秦令年面前,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听出来没,乐乐的意思是,你小子老牛吃嫩草呢...” 齐正这个被灌了一肚子醋的老小子也猛地点头附和:“就是,让你老牛吃嫩草,这下辈分都被你弄乱套了...” 大人们相互认识过后,接下来夏芳和何玉梅便各自介绍了自家孩子。 夏芳和丁兴国生了四个孩子,老大是儿子当兵去了,老二也是儿子去下乡了,老三老四都是女儿,一个叫丁敏十二岁,一个叫丁宁八岁。 “姐姐好!”两个小姑娘也很开朗活泼,跟着沈乐乐一起喊云安歌姐姐。 夏芳无奈地摇头轻笑,“唉,安歌,你还是喊我婶吧,要不这辈分真就乱了。” 何玉梅和沈青竹家有五个孩子,老大是女儿十六岁叫沈娟娟,老二老三是双胞胎儿子十三岁,分别叫沈家平,沈家安,老四还是儿子十岁叫沈家和,老五便是五岁的沈乐乐小朋友了。 “姐姐好!”沈家姐弟四个也齐声喊云安歌为姐。 当下,这辈分还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不过,反正没有血缘关系,大家就各论各的吧。 虽然丁家两姐妹还有沈家姐弟五个都是军区大院的孩子,而且父亲官职也都是首长级别了,但是他们几个一点也不跋扈骄横,个个都温和有礼。 其实孩子就是父母的一面镜子,父母是什么样,孩子就是什么样。 单看丁兴国两口子还有沈青竹两口子的品性,就知道他们的孩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相互介绍完熟识过后,大家便一起进入军属大院了。 门口岗亭值守的也是军人,不过军属区和真正的军区是分开的,所以军属区没有站岗的哨兵,就是例行盘查,军属都是凭军属证出入,探亲或者访客都要进行登记。 云安歌是第一次过来,即便有刘正钢沈青竹这两位大首长在,值守的兵哥还是对她进行了例行询问,登记后才让她进去。 刘大娘拉着云安歌的胳膊,亲切地说:“安歌,明天让玉梅或者小芳带你去政治部办个军属证,这样出入就方便了。” 老人家是真心喜欢云安歌的,觉得这姑娘漂亮大方也不扭捏,越看越喜欢,一直拉着她的手亲切地说这说那。 当然,她也是打从心里喜欢秦令年的。 她和刘团长的几个儿女年纪差不多像丁兴国沈青竹这么大了,最大的孙子和云安歌年纪差不多,但儿女们因为工作都分散在全国各地,几年也见不上一面,而秦令年也是个心细的,想到什么就会默默帮他们老两口做好,所以刘大娘很喜欢秦令年。 爱屋及乌,也更加喜欢云安歌了。 但,最主要也是云安歌性格讨喜。 第82章 惊喜(3) 一路上,刘大娘都拉着云安歌的手,满脸慈爱的向她介绍军属大院的情况。 “这是供销社...这是卫生院...供销社后面是澡堂,咱们这里一入冬啊天就特别冷,屋里没法洗澡的,大家伙都会去澡堂洗...卫生院后面是咱们军属院的学校...” 军属大院看着很大,一眼望不到边,但规划布局有条不紊,进来后一眼就能看清楚布局。 不过,云安歌也没有不耐烦,很认真地听着刘大娘的介绍,时不时的还会提出一些小问题。 “安歌,我家在北区那边的第一排,门口有个棵老榆树...”说着,刘大娘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红润,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正同秦令年说话的刘正钢,“我是农村出来的,爱吃榆钱子,你大伯跑遍了方圆几十里的树林子才给寻到了一棵榆树苗...” 听到自家老伴夸自己,刘正钢老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哎呀,这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这老婆子还提它干啥!” “我这不是给安歌介绍咱们家时顺便提了一嘴嘛。” 一行人说说笑笑间引来了不少路人,都纷纷过来打招呼,还对秦令年嘘寒问暖。 虽然一个星期前秦令年受伤已经传遍了整个军属大院,但显然除了刘正钢沈青竹这些高层领导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秦令年今天出院,看到他很诧异。 大家过来打招呼的同时,也发现了云安歌这个陌生人,不约而同都盯着她打量。 虽然军属大院的人都知道秦令年受伤,但并不知道他媳妇突然来了,有几个老大娘见刘大娘拉着云安歌的手聊得热络,纷纷上前打听。 “刘嫂子,这是您孙女吧,可真漂亮啊!” “不是不是!”刘大娘忙挥手,“是令年家的媳妇。” “......”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地盯着云安歌。 有个说话向来不过脑子的老太婆控制不住情绪,忍不住惊讶道:“真的假的,这竟然是秦营长的乡下媳妇?!” 整个军属大院都知道秦令年结婚了,都认为他的乡下媳妇和所有人的乡下媳妇一样纯朴,只是万万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白嫩水灵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 大娘们倒还好,除了诧异就是震惊。 那些个刚从乡下来部队的年轻小媳妇却是无比的羡慕,还有几个暗暗嫉妒,心里忿忿不平… 都是农村出来的,凭什么秦令年的媳妇和她们不一样,看着像大城市过来的。 但是,有几位还没有结婚的年轻姑娘不由得耷拉着脑袋,自惭形秽起来。 她们都和张美静一样暗恋上了秦令年,时常和张美静聚在一起私下里探讨秦令年娶的乡下黄脸婆,都以为她又丑又土,就像她们没来部队前的模样一样,但事实却是截然相反,同样是农村人同样经受风吹日晒,她们和她竟然有云泥之别。 云安歌也不扭捏,抬起头大大方方接受众人的打量,反倒是让那些脸皮薄的人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下了头。 “齐正,你停一下,我们把行李卸下来,你把车开回军队去。”主干道走到一半,刘正钢突然想到什么,跑过去追上正龟速前行的军车。 齐正一脸懵,随后又反应过来,“是,首长。” 新一批家属院要明年开春后才动工,不过老秦突然受伤小嫂子提前过来,肯定不能让她到老秦的宿舍住。 即便老秦住的是单间,但是整栋楼都是糙老爷们,小嫂子肯定不方便住,只能去军区招待所了。 只是,等齐正把车迅速开到军区随后抄小路跑到了招待所,发现这一大群人都没在。 然后他又折回来跑到主干道上,经过打听才知道,他们去了西区那边新建的一座院子。 齐正甚是纳闷,西区那边啥时候新建了院子...啊?!难不成,这就是刘团长和沈政委给老秦的惊喜?! 与此同时,西区。 云安歌和秦令年跟着刘正钢他们踩着落叶,沿着青砖小路来到了新建的一座院子前。 虽然是孤零零坐落在一片荒地上,看着应该是刚建好不久,只有三间正屋,看着相当简陋寒酸,但院子很宽敞,屋子也是红砖大瓦房,而且西南角还有个厕所。 能有个这样的独家小院,还带厕所,云安歌已经很满意了。 看着房子是新建的,云安歌并没有想到是临时新建起来的,以为是几个月前建的,然后为了照顾他们小两口,军区特意协调让原本住这的人把房子腾出来让给他们了。 在没有看到房子前,见自家老首长带自己来军属区而不是去招待所,起初秦令年也想到军区会协调房子给他们,只是在看到这座崭新的房子时他立即就明白了... 他眼中闪着兴奋感激的光芒,逐一看了眼刘正钢、沈青竹还有丁兴国。 “团长,政委,参谋长,我和安歌谢谢你们。” 不用求证都知道,这房子肯定是三位领导在得知他醒来,特事特办给他们小两口新建的。 三位领导不约而同扭头,有些不悦地瞅着秦令年,沈青竹好歹还能保持几分文质彬彬没有说粗话,但刘正钢和丁兴国都是不拘小节的粗犷耿直汉子,嫌弃地翻了个大白眼。 刘正钢:“这有啥可谢的,又不是我们仨盖的!” 丁兴国:“你小子别在这磨磨叽叽哭鼻子,快进去看看,要是少啥缺啥,还有时间去县城买。” 话落,丁兴国便推开了掩着的原木大门。 “来来,安歌,快进去看看。”刘大娘拉着云安歌,献宝似地进了院子,“昨天我和玉梅还有小芳随便给布置了一下,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等下你看看要是缺啥少啥,就列个单子让小齐去县城买。” 云安歌鼻子莫名地有些酸,“大娘,玉梅姐,芳姐,辛苦你们了。” 两位老大姐不以为然地挥手,却听夏芳说:“我们也没干啥,都是大娘忙活的...”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忙不动,都是你那两位姐姐给张罗的,我就是动动嘴。” 见大家帮了这么大的忙居然都不邀功,云安歌甚是感动,同时也确信秦令年的人品肯定是顶顶好的。 要不然,几位领导以及他们的家人也不会尽心尽力为他操持一切。 这时,丁兴国推开了堂屋的门,不等走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袭来,让人身上和心里都暖烘烘的。 因为房子是前天才完工,没有晾干去潮气,便把土炕还有煤炉子烧起来去除潮气。 云安歌走进去,越看越惊讶,还有欢喜... 屋里的墙抹了水泥腻子,地上竟然还铺着青砖,而且还有家具。 中间这一间显然是客厅,靠墙摆着张大八仙桌,两边放着两把大椅子,还有一张小八仙桌和四张小板凳。 边上两间的里屋都有独立的门。 东里间靠着北墙盘了个大土炕,烧火口在外面,不过没有和锅灶连接在一起。 这个设计,云安歌比较喜欢。 上一世她生活在南方,没有接触过土炕,但是在电视剧里看过,炕和灶台连在一起,做饭烧锅时顺便就把炕给烧起来了,这样虽然方便,但是厨房和卧房放在一起,会有很重的油烟味儿。 炕上铺着一大张席子,炕东头放着个原木大箱子,上面摆放着大红、粉红两条被子以及枕头枕巾,还有两条浅蓝色被子以及充满时代气息的大红色牡丹花床单。 炕上放着张大炕桌,上面放着两个红色红双喜暖水瓶,两个洗脸盆还有六个玻璃杯子。 靠东边挨着炕头还放着一个大衣柜,样式虽然是简单的两开门,也没有镶大镜子,不过做工挺精细,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草鸟虫。 窗户边还放着洗脸架子,还有木制的挂衣架。 要是在上一世看到这样的家具以及生活用品,云安歌肯定觉得很土,不过身处这个年代,她一点都不觉得土。 西里间是厨房,窗户下放着大水缸,两个大铝桶,煤炉子,然后西边靠墙放着案板,上面放着一口大铝锅,一口炒菜菜的铁锅。 挨着案板放着个两层碗柜,上面一层柜门是镂空的,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放着盆子碗盘筷子还有锅铲和大勺子。 所有的家具都是原木还没有上漆,配着灰扑扑的墙还有青砖地面,倒是有种乡村古朴风。 虽然刘正钢说他们这里的条件艰苦,住房条件有些差,不过在云安歌看来,却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纯朴美。 从刘大娘的介绍中,云安歌知道,这是刘团长、沈政委、丁参谋长三位领导在十天内张罗着给新建的房子和新打的家具。 为了赶工,他们不仅去十几里外的村子里高价请了泥瓦匠、木匠,还召集了军中不少会泥瓦活木工活的兵哥哥来帮忙。 云安歌在来之前已经知道西北条件相当艰苦,而且军队都是驻扎在偏远之地,会更加艰苦,所以能有这样的居住条件,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令年,这炕昨天就烧起来了,现在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你赶紧躺上去休息下。”刘正钢别看是一团之长,但是对自己手下的兵尤其是自己器重的兵,真是像个老父亲般一样操心。 “对对,走了这么远的路也不知道扯到伤口没有。”丁兴国也焦灼起来,忙去搀扶秦令年。 “团长,参谋长,我哪里那么脆弱...” 不等秦令年的话说完,刘正钢脸一板,从邻家慈祥的老大爷立即切换成威严的刘团长。 “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这是命令...秦令年,赶紧马上立即给老子躺下去休息。” 云安歌倒是很有眼力见,赶紧脱鞋爬到炕上准备铺床。 刘正钢投给云安歌一个赞赏的眼神,转而扭脸没好气地白了眼秦令年,“这么大个人了,还没人家小姑娘听话?!” “是,团长,我马上躺下休息。”秦令年半是讨好半是认真地稍息立正,给刘正钢敬礼。 见这么多人打从内心深处关心他,尤其是还有自家小媳妇在身边,他真是太幸福了。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看来是真的! 他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不仅收获了他家小媳妇的疼爱,还有几位首长的厚爱,真是好福气啊! 云安歌动作利索地把床铺好,秦令年也脱鞋上了炕,靠墙倚躺着,云安歌还给他盖上了被子。 “饿了吧,你先吃个鸡蛋糕垫垫。” “不饿。” 不过,云安歌还是打开其中一个行李包,从里面掏出两袋鸡蛋糕撕开,拿出一个,可是并没有递给秦令年,而是递给了沈乐乐小朋友。 “姐姐,我不吃。”扎着双马尾小辫子的沈乐乐小朋友舔了下小嘴,极力忍着嘴馋,用力挥挥手,“秦叔叔打坏人受了重伤,姐姐,你给秦叔叔吃吧。” 众人忍不住扶额,纷纷摇头苦笑,天爷啊,扎心还得乐乐这张小嘴儿。 明明人家是两口子,你喊云安歌为姐姐,喊秦令年为叔叔,这不是在说秦令年老吗?! 秦令年虽然心里苦,但脸上的笑却很甜蜜,他这么一个老男人娶了个年轻漂亮小媳妇,那就证明他这个老男人很有魅力。 老男人伸手接住云安歌手里的鸡蛋糕,往床边移了下,虚虚弯身递给乐乐,“乐乐,叔叔在医院吃了很多鸡蛋糕,不爱吃了,你就替叔叔吃一个吧。” 虽然同在军区,但秦令年是第一次和乐乐小朋友打交道。 这古灵精怪的小奶娃真是特别可爱,难怪整个军区都说她是沈政委的命根子,要是有这么个可爱乖巧的女儿,他也要当命根子来宠。 想着,老男人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臆想...如果他和安歌生个女儿一定也很漂亮可爱吧。 所以,他得赶紧把身体养好,到时候就能和小媳妇生娃了... 不过,秦令年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突然落在了小媳妇的肚子上,平平的,应该是没有怀孕... 唉,那些结了婚的男人回家探亲,或者媳妇来部队,都能一举胜利,他这个号称第九军区兵王的男人竟然失败了! 看来他的身体素质,还有“作战”能力需要提高... 第83章 她不会惯着秦令年 “乐乐,你吃吧,还有很多呢,够你秦叔叔吃的。” 云安歌重新掏了一块鸡蛋糕出来,强势塞到乐乐手里,然后赶紧穿鞋下炕,要去给沈娟娟、沈家平姐弟四个还有丁敏姐妹俩分鸡蛋糕。 不过这些孩子比乐乐大很多,自然更加懂事,都不愿意吃。 云安歌硬塞到他们手里后他们要还回来,最后还是刘正钢发话让他们别客气,他们才接住默默吃起来。 “团长,您可太偏心了,这才几天啊就给老秦盖了院房子...”这时,齐正气喘吁吁跑进来,满脸羡慕地左瞅右看,“啧啧,连家具被褥都给备齐了...” 刘正钢假装嫌弃地白了眼齐正,“你要是现在就能娶个媳妇过来,我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给你...齐正,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到现在连个媳妇都找不到…既然娶不到媳妇,就别给老子那么多废话。” “哈哈!”丁兴国不顾形象地大笑,也忍不住插刀,“齐正,你赶紧快点去找个媳妇...我告诉你啊,团长家院子里可是埋着两坛好酒呢,等你媳妇找到了我就给挖出来...” “...” 见这几个表面上威严肃穆实则可爱纯朴的大男人开玩笑,云安歌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放下来了。 虽然这里有赵红卫那样家世背景强大的败类恶霸,还有张美静那个因爱生恨的疯批,可是也有像刘团长沈政委他们这样和蔼可亲体恤下属的好人,而且他们的家人也很好。 所以,她相信,不管在什么年代,还是善良正直的人多。 因为秦令年需要静养,而且云安歌也要收拾屋子,所以众人也没多逗留。 其实,也是想给他们小两口留出时间独处。 毕竟他们也是新婚燕尔,而且秦令年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抢回了小命,人家小两口可不得亲热亲热。 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云安歌就没假客气要留众人吃饭,就连感谢的话说出来都显的多余,毕竟他们是真心诚意帮忙,根本不需要几句轻飘飘的感谢。 来日方长! 他们的真情,她会铭记在心里的,日后他们哪家哪个人要是有需要她的地方,她一定竭尽所能的去帮忙。 当然,她也在盘算着,等过两天休整好也熟悉了环境,买些食材做两桌子菜请他们三家人过来吃顿饭。 为了表达感谢,秦令年不顾众人的阻挠,也下床出门送客人。 把人送到院子里,在众人的催促下,云安歌扶着秦令年才回屋。 只是,他们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到刘正钢不悦的语气传来... “秦营长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能劳神,等他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大家再来看他。” 云安歌好奇地转回头,看到院外突然间涌过来一群人,男男女女都有,除了张美静杨艳秋外,她没一个人认识。 没想到,这俩人如此厚颜无耻,竟然还会过来。 淡淡扫了眼这俩人,云安歌便进了屋,然后还把堂屋的门给关上了。 这些人里倒也有几个是真的来关怀秦令年的,但也有不少是过来阿谀奉承的。 见刘正钢、沈青竹亲自迎接秦令年,而且之前那加班加点盖的新房也是给秦令年的,这些心思不纯的人便意识到刘团长和沈政委是真的器重秦令年,便想借机和秦令年搞好关系,以此来攀附两位大领导。 只是哪里想到,这都到家门口了,竟然被刘正钢给拦住了。 “刘团长,秦营长身体咋样了?唉,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受伤了,要是早点知道就去市里看望他了。” “是啊是啊...” “脱离危险了,就是需要静养,所以大家暂时不要去打扰他。”刘正钢眯眸,不怒自威地淡淡扫了眼众人,“回头大家都把我的话给传出去,这段时间让大家伙先不要来探望秦营长...” 部队里的人也是形形色色的,有纯粹的战友情,也有那些弯弯绕绕虚情假意,还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勾心斗角。 其中有几个人最爱钻营,刘正钢就极不喜欢他们。 见刘正钢都这样说了,这些人只能提着礼品讪讪离开。 “张绍生,你过来。” 闻声,张绍生突然顿住脚步,回头见刘正钢正沉着脸冷冷地盯着他,顿觉有股子不好的预感。 别说张绍生了,就是张美静和杨艳秋后背都直冒冷气。 杨艳秋还怨恨地瞪了眼张美静,只不过她并没有看到,因为害怕那天的事被她哥知道,吓得头都要埋进胸口里去了。 这都过去十多天了,他哥一直都不知道她惹怒秦令年的事,看来这事事先并没有传到刘团长耳朵里。 而秦令年一出院,刘团长就知道了这事,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云安歌那个贱人告状了。 她可是听说,刘团长家的老婆子特别喜欢云安歌,一路上都拉着她的手说话,那亲切的劲儿,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云安歌是刘家的孙女呢。 所以,云安歌那个贱人见刘团长家的老婆子这般喜欢自己,肯定以为自己找到了大靠山,小人得志便告她的状。 “是,团长。张绍生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杨艳秋,绞尽脑汁在想自己这段时间犯了啥错。 刘正钢转身要朝僻静处走,忽然又扭回头,“让你妹子也过来。” “...?!”张绍生越发懵逼了,呆愣两秒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 他异想天开的以为是自个的妹子以前一次又一次向秦令年示好,刘团长应该是怕秦令年的媳妇知道这事后小肚鸡肠心里吃味,所以要教育他妹妹一番,让她不要再对秦令年有非分之想。 其实,也不能怪他妹妹对秦令年有非分之想,他对那小子也有非分之想,一直都想让他当自己的妹夫。 所以才睁只眼闭只眼,纵容他妹妹一次又一次去倒追秦令年。 而且,他明里暗里也在推波助澜,想给他们俩创造机会,只是他邀请秦令年来家吃饭十几次了,他次次都拒绝。 如果他当时的态度能强硬点,把秦令年硬拉到家里,把他灌醉然后和他妹妹发生点什么,那他早就成他妹夫了。 但说句实话,即便秦令年救过他的命,但他还是打从心底瞧不起这个两面三刀只会拍团长政委马屁的小人。 可他深得团长、政委还有参谋长的厚爱,能和他结为姻亲,对他也是有助力的。 只要秦令年能在这几位领导面前说两句好话,那他很快就能升职的。 唉,怪就怪他太大意了,没想到这个不识抬举的小人不声不响回家娶了媳妇。 还是这么个娇俏漂亮的小媳妇。 “团长,您放心,我早就好好教育过我妹妹了,而且她也保证绝不会再给秦营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哎,怪只怪美静年纪太小性格直,再说当时秦营长也没结婚,所以那也不算啥大事...” 刘正钢被张绍生给气笑了,冷冷嘲讽:“你倒是会心疼会护着你妹子啊?!可是,再心疼再护着,那你也不能失了做人的底线...秦营长的爱人身份有没有问题,我们团部师部军部难道不知道吗?! 你妹妹当众公然污蔑军属是压榨百姓的万恶资本家大小姐,知道的认为她在污蔑造谣,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军区的领导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连个军属的身份都调查不清楚...” 那天沈青竹回来告诉他这件事,他气得想把张绍生拉到操练场狠狠踹他几脚。 还有赵天柱家那个混不吝的老岳母。 只不过最后把那口恶气给忍下去了,毕竟多多少少还要给赵天柱几分薄面的。 不过,相较之下,还是张美静的情况更恶劣,他一直想找张绍生说这事,但当时只顾着忙盖房子的事,后面又去省军区开了几天会,便把这事给忘了。 直到碰到张绍生一家子才突然想起来,他原本只想批评他们兄妹俩一顿就算了,没想到这个混球如此护犊子,不狠狠训诫他一顿,他晚饭都吃不下去。 张绍生呆愣着琢磨了半天才算明白过来,合着那天他妹妹去看秦令年还闹了这么一出不愉快... “啪~”张绍生又恼又怕,抬手甩了张美静一巴掌,“我平时怎么给你说的...” 刘正钢呵斥道:“张绍生,动手打女人,你真是能耐了啊?!去操练场跑50圈,再写一万字检查。” “是,团长。”张绍生压着一腔火气,灰头土脸敬了个礼齐步朝军区那边跑走了。 刘正钢摇头,冷冷瞅了眼张美静,“张美静同志,你写两千字检查,另外再写给秦令年的爱人写五百字书面道歉信,明天早上交给丁参谋长的爱人,让她转交给秦令年的爱人。” “刘团长,我知道了。”张美静捂着红肿又麻又痛的左脸,把所有的委屈愤怒都压在心里,重重地点头。 等刘正钢他们离开,张美静才敢抬起头,望着秦令年家的院子,噙满泪水的眼底夹着滔天的愤怒,仇恨... 她狠狠咬了下嘴角,扬手抹了把眼泪,拔腿朝家的方向跑。 “美静,你怎么了?” 张美静闷着头跑了不知道多久,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听到熟悉的声音,张美静才抬头,撇着嘴一把抱住谢晓柔,把头埋在她肩膀上,哭得更大声了。 谢晓柔尽管打从心里厌恶张美静,但表面却装得很是关心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美静又哭了一会儿,抬头用力抹着眼泪,四下里看了看,见人来人往有不少人都在盯着她看,遂拉了谢晓柔的手朝自己家跑。 “云安歌那个贱人去刘团长面前告我状了!”刚进院子,张美静便低声吼道。 “...就为了那么几句话,她竟然跑到刘团长那里告你状,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说着,谢晓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坏了,赵主任的姥娘在火车上也和云安歌发生过摩擦,那她会不会也去告状...” 张美静擤了把鼻涕狠狠甩在地上,刚想张嘴说话,却听谢晓柔又道:“我觉得,那个贱人就是欺软怕硬,她觉得你好欺负,你哥的军职也不高,才敢借着刘团长的势来打压你们... 但是,赵红卫的姥娘可是有赵师长护着的,别说云安歌和秦令年了,就是刘团长见了那老太太都要礼让三分...” “对对...那个贱人就是欺软怕硬...哼,我张美静是软柿子可以任她随便捏,但有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经谢晓柔提点,张美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云安歌和牛大花也有过节,那天回军区牛大花骂骂咧咧了一路,可想而知有多恨云安歌了。 这个老婆子一看就是个老泼妇滚刀肉,如果由她出马,再加上有赵师长和赵红卫给她助威,那她肯定能弄死云安歌... 这边,热气弥散的屋里。 气氛一下安静下来,静得让男人和女人隐隐有点儿不知所措。 在医院共同生活了十二天,云安歌对秦令年虽然年完全消除了陌生感,但是在医院即便朝夕相处生活在同一间屋子里,可那个环境下她想的只是好好照顾他,并没有任何的杂念。 如今在这属于他们的家里,环境不一样,心境也就不一样了。 而且在医院时不时还会有齐正、小满以及医护人员过来,空间并不私密,如今这是他们的家有了私密性,所以,云安歌有那么一丝莫名的紧张。 别说云安歌了,就是秦令年都有一点点无措。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 倒也不是因为陌生,而是因为对彼此的感情发生了质的变化,明明很想靠近对方,但又怕操之过急... “要不,你躺着睡一会,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做点吃的。”云安歌先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刚才参观房子时,她看到西里间的煤炉子也升起来了,里面的东西也很齐全,应该开火就能做饭了。 “我身体没啥事,我陪你一起...”秦令年担心自家小媳妇不会做饭,怕她等下切到手或者烫到手,哪能安心躺下来呼呼睡大觉啊。 说完,秦令年先走了出去。 云安歌也没拒绝,虽说男主外女主内,但男人要是自愿分担家务,那她也不会当大包大揽的女强人,要不然时间久了,男人自然而然认为他不应该做家务。 所以,男人也不是天生就当甩手掌柜的,都是被母亲和媳妇惯的。 她不会像原主那样懒得啥活都不干,但也不会惯着秦令年,让他当甩手掌柜的。 第84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两个人来到西里间。 秦令年掀开墙边那口大缸上的盖子,里面盛满了水。 云安歌则是拉开碗柜最下面一层,里面放着四个面布袋,虽然布袋不大但装得鼓鼓囊囊的,约莫有四五斤的样子,另外还有一碗鸡蛋,一碗红枣。 云安歌依次打开面布袋,里面装着大米、小米、白面、玉米面。 看着这些东西,云安歌甚是感动,“刘团长、沈政委还有丁参谋长他们真是费心了,给置办了这么多东西...” 虽然他们三位都是大领导,津贴比秦令年要高不少,可再高也是他们应得的,根本没有义务去接济别人。 尤其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估计他们都是从自家的口粮里给抠出来贴补他们的。 由此可以看得出来,三位领导也是打从心里把秦令年当成战友,当成兄弟的,这么深厚的革命情谊,千金都买不到的。 秦令年也挺感动的,就算是他娘大抵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真是事无巨细,就连水瓢锅铲子这些小物件都给准备了。 “他们的恩情,以后找机会再慢慢还吧。” “嗯!”云安歌重重点头,“过段时间等你休养得差不多了,我们请他们来家里吃饭。” “好。”秦令年点头,径直拿起大铝锅准备清洗。 云安歌也没制止他,打开碗柜上面那一层,把两个白瓷盆和碗筷搬出来放到案板上。 秦令年往铝锅里打了两瓢水放在地上,扭头看到案板上的东西就知道要清洗,走过来全部搬走,准备一起清洗。 云安歌转身,眉眼柔和地望了眼男人,跑到客厅搬了两个小板凳,折回来,把其中一张放在了男人身后。 秦令年自然而然地坐在板凳上,见云安歌拿个盆子盛满水端过来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了他对面。 “水太凉,你别沾手了。” 云安歌没说话,径直挽起衣袖,不过在看到男人的袖子没有挽起,边缘都打湿了,她伸手过去,“我帮你把袖子挽起来。” “好...咚...” 秦令年头抬得有些急,刚好云安歌的头也伸过来了,两个人就撞头了。 云安歌倾身过来,屁股离开了板凳,身体半悬空着,秦令年的头又太硬,相撞后惯性把云安歌反弹出去,眼看着她就要摔倒,而身后不远处就是煤炉子... 秦令年想也不想,起身飞快地跨过来,伸手紧紧圈住了女人的纤腰,身手敏捷的紧紧抱住了她。 出其不意跌入了男人宽厚温暖的怀抱,因为本能的求生欲,云安歌也伸手紧紧圈住了他精壮的窄腰。 两个人的亲密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又格外的热烈! 即便他们早已坦诚相待,即便这十二天朝夕相处时女人每天都给男人擦手擦脸、两个人也有过数次紧密接触。 可是,新婚夜的那个晚上,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而且两个人都异常紧张,所以那次很仓促,像是例行完成夫妻任务,意识都有点恍惚。 而医院的数次亲密接触也没有掺杂任何杂念,只是女人在照顾男人时迫不得已才有的,再说了那其实也称不上亲密接触。 所以,在他们意识清楚,能看清对方的时候,这是第一次亲密接触! 还是,在感情发生了质的变化,这么亲密无间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这一时这一刻,两个人无论是心还是身体,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男人坚挺的身躯,被小女人身上独有的馨香还有娇软给催化... 他的心,跳的有多快,身体的温度就升得有多高! 虽然云安歌的身体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心跳也是相当的快,也能真切感受到男人热烈的变化... 心门,一旦彻底打开,便没有任何防惫和芥蒂了,两颗心彻底挣脱掉束缚,紧紧地靠近,甜蜜地相拥,热烈地缠绕... 感情,犹如漫天飞舞的蜜糖,纷纷洒洒落在他们身上,最后给他们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情网,把他们裹在里面,把他们粘在一起... 情到浓时,没有任何的理智,男人突然低下头,唇落在女人的唇上... “老秦…” 就在男人和女人欲要开启甜蜜缠绵的初吻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呼喊冷不丁冒出来,像是泼了他们俩一头冷水。 秦令年皱眉,还覆着潮红的脸突然冷沉下来,没好气地瞪了眼已经推门进来的齐正。 而云安歌则是匆匆背过身去,假装在研究案板上的炒锅。 齐正没有意识到自己打破了人家夫妻的缠绵,大摇大摆走进来,献宝似地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三个保温桶,“我怕嫂子累了不想做饭,特意去食堂打了饭...” 等走进来,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后,齐正虽然发现秦令年有些不对劲,那脸虽然板着但红扑扑的像炉火,还有那眼神怎么看着特像养殖场渴求配种的母猪... 不过见他们两口子都在厨房,而且一地的狼藉显然是要洗洗刷刷的,根本不可能做少儿不宜的事,所以。齐正把那不好的臆想给压下去了。 以为路上颠簸得厉害,秦令年伤口感染发烧了? “你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屋里太热了。”看在齐正送了饭菜的份上,秦令年没有怨恨他打破自己的甜蜜时刻。 “哎呀...”齐正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又焦灼地去推窗户,“这屋里烧的是煤炉子,窗户得开大一点,要不然会煤气中毒。” 这时,云安歌觉得自己不能再当隐形人了,转过身来尴尬地笑笑算是打招呼,要接齐正手里的保温桶, 见云安歌的脸也异常的红,齐正越发担心了。 “嫂子,你没事吧?!要不,你去外面透透气吧?”说着,齐正没好气地白发眼秦令年, “老秦,你怎么连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还好我过来了,要不然你和嫂子多半要煤气中毒了。” “...”秦令年很想把碎嘴子的齐正给扔出去。 中毒你大爷的! 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过来! “既然你这么闲,去宿舍把我的东西全部搬过来,抽屉的钥匙在席子底下,里面放着些钱票也一并拿过来。” 军区宿舍相当安全,所以都不锁门,只有放钱票和私密物件的抽屉会落锁。 “...好吧!”齐正满脸委屈,哼唧两声把保温桶递给云安歌,气呼呼走了。 刚才的情动可遇可不求,被打断后那种激情热烈的冲动再也没了。 其实,秦令年还是有的,只不过这会儿理智大于冲动,不敢造次,怕自家小媳妇认为他粗野。 “要不...我们先吃饭吧...” “好!”云安歌红着脸应了声,心仍旧砰砰的跳。 天爷,虽然早晚都得走到这一步,不过这进展得也太快了吧?! 大白天的都情难自已的要热情的拥吻,那晚上呢... 不敢想啊,不敢想! 两个人红着脸沉默无语,但相当默契的把厨具清洗干净,然后秦令年把炉眼打开,坐了一锅水烧着,云安歌把饭菜倒到盘子里。 不得不说,齐正是真大方,打的都是荤菜...红烧鱼,红烧肉,排骨土豆,鱼头豆腐汤,还有四个大白面馒头。 只是,饭吃到一半,齐正又来了。 他左手提着一个大行李袋,右手提着两个大网兜子,里面满满当当的放着罐头、鸡蛋糕、桃酥。 小满也来了,背上背着厚重的铺盖卷,怀里抱着几个叠在一起的搪瓷盆子,里面放着暖水瓶以及洗漱用品,还有用了一大半的洗衣皂。 秦令年和云安歌赶紧放下筷子和吃了一半的馒头,起身要去接俩人,却见齐正用力摇头,“你们继续吃吧...这么远的路也没累垮我们,多走几步也无妨...” 可是秦令年和云安歌哪能心安理得继续吃饭,忙走过来,分别接过齐正和小满手上的东西。 齐正特意把那两个大网兜子递给秦令年,“这是你们三营的兄弟托我给你送来的慰问品,他们本来要过来看你的,可是团长刚发话不让任何人打扰你休养,我便拦住了他们...” 秦令年接过沉甸甸的东西,心也跟着沉重起来,看向小满,威严的语气透着些许温和:“小满,回去告诉副营长、连长,要好好训练,等我回去可是要考核的,谁不过关每天加练两小时。” 小满声音洪亮地应道:“是,营长!” 齐正和小满把东西放下便走了,云安歌本来特意给齐正留出来一些菜,想让他们俩留下来吃饭,可他们都说吃过了,怕耽误秦令年休养也不敢多逗留。 毕竟刘团长可是下了命令,在秦令年休养的这段时间任何人不能过来打扰,虽然这是在阻拦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来打扰秦令年,但既然团长都下了命令,他们也要遵守。 否则的话,那些小肚鸡肠肯定认为团长和秦令年在刻意针对他们。 等两人吃过饭,秦令年抢着要洗碗,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云安歌只好让他洗了。 秦令年端着一堆碗盘刚走进西里间,忽然想到什么又退了出来,“安歌,你去供销社买点碱,顺便看看家里还缺什么也一并买了...” 这个年代没有洗洁精,平时没有荤腥的话都是用清水来洗碗,如果要去油便用碱来洗。 “好。”云安歌点头,回卧室拿出刚才秦令年上交给她的私房钱还有票,认真听完秦令年絮絮叨叨指的路线便出门了。 军属大院虽然很大,不过主要分为三个主区,大门朝南,居住区是东区、西区和北区。 出门时,秦令年有细致的同云安歌说了路线,还告诉她官兵们生活训练的真正军区是在北边,也是军属区所在的北区后面,但中间隔了一个大型广场。 不过,军区即便是军属都不能随便进去,就是登记了,也只能去宿舍楼和食堂,其它地方都是军事重地,非军人不得入内。 路上肯定会遇到人,但大多数都是冷眼悄悄打量云安歌,只有极个别的会友好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那些冷眼打量的,云安歌也不认识,自然不会理会。 热情友好同她打招呼的陌生人,她也会笑脸回应。 她的社交原则就是;你热情我就热情,你冷漠我也冷漠。 “哎哟,张营长,瞧你热得衣服都湿透了,这是刚训练结束吧?!” 云安歌穿过这条小巷子刚要踏上十字形主干道,便听到一道热情的声音。 她也不想看热闹的,只是那个浑身汉臭味的男人要进入这条小巷子,刚好同她打了照面,不得不看他一眼。 云安歌虽然和张绍生兄妹俩结下了大梁子,不过她并不认识张绍生。 即便原主和他们俩都是沪市的,可是早些年毕竟生活的阶层不一样,原主根本接触不到他们俩。 张美静之所以会认识原主,也是因为她大姑张来弟在云家当佣人时,时不时会偷拿原主的衣服或者首饰,张美静每次都借着探望的由头把这些赃物偷运出去。 所以,张绍生也没有见过云安歌,只知道她是秦令年的媳妇。 张绍生看到云安歌,即便仇视她,但眼底还是抑制不住地冒出惊艳,羡慕。 这女人,虽然穿着打扮很乡下,不过娇嫩的皮肤还有处世不惊的态度,看着可不像扭捏拘谨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女人。 即便只是淡淡一眼,但云安歌已经看出来张绍生眼中的阴鸷愤怒,而且好像是在针对她发出来的。 这人之前在她家大门口出现过,而且还和张美静站在一起,虽然他的脸和张美静没有共同点,不过两个人都姓张还挨得那近,应该是一家人。 所以,他仇视她也就说通了。 虽然不能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但云安歌就是打从心底厌恶这个人。 不过,即便张绍生的脸再黑,眼神再阴鸷,云安歌也没丝毫的害怕,畏惧,收回视线,绕过他,踏上了大路。 尽管张绍生满肚子的怒火怨恨,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找云安歌的茬,拿眼风阴恻恻横了那曼妙玲珑的背影几秒,也黑着脸离开了... 第85章 看到他的伤疤 训练场特别大,差不多快一个小时张绍生才跑完五十圈。 自从当上营长后这还是张绍生运动量最大的一次,累得腿都有些软了。 身体惩罚完还不算,回家还要写一万字的检讨书。 关键是,还丢脸! 张绍生越想越愤怒! 但他不认为自己有任何的错,把大半的错都归结到秦令年身上,而且还认为他妹妹即便有错,那也只是犯了口无遮拦的小错罢了。 秦令年两口子小题大做,故意去刘正钢那里告状,让他当众难堪。 他今天休息,突然到训练场跑了五十圈,几乎惊动了整个军区。 他奶奶的,早知道他就在家躺着睡大觉了,不会滥好心去看望秦令年那个龟孙子。 心里的火气没处发,张绍生强忍着到家门口时便洒在了门上,抬脚用力狠狠踹开门。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屋里的人一大跳。张绍生只有一岁的小儿子正在杨艳秋怀里吃奶,被吓得一个激灵哇哇大哭起来。 杨艳秋皱眉,一边拍着儿子的背轻哄,一边看向满身火气的张绍生,只是不等她说话,就听张绍生压着嗓音怒吼:“你是死人吗?!儿子哭得那么大声都不知道哄哄?!” 要不是怕再吓到儿子,张绍生的吼骂能把杨艳秋震聋。 杨艳秋狠狠咬着后槽牙,低眉顺眼的,却只敢在心里生气。 因为当年张绍生是冒着被部队开除的风险娶的她,而她婚后又一连生了四个女儿,所以这十来年在张家没有一点地位可言,即便第五胎终于给老张家生了个儿子,但她的地位仍旧没有得到改善。 “嗷嗷...得宝不哭...”杨艳秋暗暗压下火气,起身抱起儿子,一边摇晃一边轻哄。 怕再吓着宝贝儿子,张绍生克制着火气,冲进了西里间,见只有四个女儿,根本没有张美静的身影,低声怒问:“你姑去哪了?” 被吓得犹如惊弓之鸟的四个小姑娘缩着脖子低着头都不敢说话,就在张绍生忍不住要把火气撒在女儿身上时,杨艳秋有些不悦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要干嘛可从来不会和我们说的...” 不等杨艳秋的话说完,张绍生用力甩下门帘子,吼道:“那天,你们去医院看秦令年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训练场跑步时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妹妹虽然会因为爱而不得嫉妒的发疯,哪怕再讨厌秦令年的媳妇,也不会蠢得一点脑子都没有,一上来就骂那个女人是资本家大小姐的?! 他对这个妹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真没蠢到那一步...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杨艳秋重新坐下来给儿子喂奶,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当时我们到了医院,美静看到秦令年的媳妇就特别激动...当场就喊出了她的名字,嚷嚷着说她是资本家大小姐...” 端起大桌子上的茶缸子灌了一肚子凉水后张绍生的脑子慢慢清醒过来,自言自语地嘀咕:“这么说来,秦令年的媳妇是沪市的?!” 这时,张美静突然跑了进来,忙道:“大哥,你猜对了,那个贱人是沪市来的...” “是谁?” “云安歌...” 张绍生拧眉想了想,忽然道:“是咱大姑以前去当佣人的那个云家?!” 真要是这个云家,那可是名副其实的资本家大小姐了! 但是,张绍生只是这么一想,觉得不可能是心中所想的那个云家,否则的话政审肯定过不了。 张美静重重地点头,“对对!就是那个云家!大哥,云安歌那个丧尽天良的贱人以前可没少欺负压榨咱大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嫁给秦令年的?不是说军婚都要政审吗?云家虽然为了保命把产业都上交给国家了,那也无法磨灭他们是黑心资本家的事实啊,可部队怎么能批准这样的人成为军属呢?!” 张绍生诧异怔愣过后冷笑一声,右手狠狠捏着茶缸子,咬牙切齿讥讽道:“应该是秦令年被美色迷昏了头,去求了刘团长或者沈政委,让他们在政审上做了手脚!” 那个女人漂亮得像仙女,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 原本何玉梅和沈娟娟是整个军属大院最漂亮的已婚女人和未婚小姑娘,可是站在云安歌跟前,这对母女花都黯然失色了。 这样漂亮得让人晃眼的女人,别说秦令年了,试问有哪个男人不会被迷得晕头转向?! 而秦令年又深得刘正钢和沈青竹的厚爱,刚好结婚报告第一关就是要团部的两位首长审查批复,然后再上报给师部,事关重大的还要上报给军部审查。 团部看不出问题,不代表师部和军部看不出来。 所以,连师部和军部都没看出问题,那就只能证明,第一关就没有问题。 整个沪市的人都知晓云家是最大的资本家,而且在全国也排得上名号的,要说其它省市的普通百姓不了解情况也就算了,可军界政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沪市云家的底细。 正如美静说的一样,即便云家把所有产业都上交了可那也只是为了自保,磨灭不了他们的滔滔罪孽。 呵! 秦令年那个看着满身正气不近女色的家伙,竟然也会为美色堕落到这种地步?! 更让他意外愤怒的是,平时口口声声讲公平公正的刘正钢和沈青竹会被秦令年收买?! 这三个伪君子为了一个资本家大小姐,竟然不顾组织纪律和原则,暗箱操作,要给资本家大小姐洗白。 “哈哈~”心下脑补一番,张绍生兴奋得大笑出声,“美静,你赶紧给家里写信,让咱大姑写检举信揭露云安歌以及云家万恶的嘴脸,最好能联合其他被云家压榨的人一起写...” 只要揭露云安歌的检举信寄到军区来,到时候秦令年、刘正钢、沈青竹这三个伪君子被处分被赶出部队都是小事,极有可能会被发往边疆苦寒的农场去改造。 他本不想把事情做这么绝的,可他们三个明明为了私利相互抱团拉帮结派,不仅孤立他,刘正钢和沈青竹还屡次旁敲侧击敲打他。 好啊,那他就把他们给一锅端了! 把他们端了,不仅报了私怨,自己还立了功,将来的军途定能青云直上! 现在团里有重大任务都不让他参与,都是交给秦令年去执行,估计最迟明年年底秦令年就能往上再升一级。 既然他们不带他一起飞黄腾达,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张美静不知道张绍生怎么会如此兴奋,更不知道他的龌龊肮脏心思,所以她单纯地认为,张绍生是为了要给她出这口恶气才要打倒云安歌的,乐得也跟着“哈哈”大笑着回屋去给她大姑写信了。 不过,杨艳秋比张美静有些脑子,猜测张绍生可能想借机把秦令年、刘正钢还有沈青竹给搞垮,顺便给自己清除障碍... 只是,云安歌的身份看似有猫腻,可是她总觉得又不是张绍生想的那么简单... 她和刘大娘、何玉梅还有夏芳都不对盘,她刚来军区时几番巴结讨好她们仨都吃了闭门羹,见她们却对云安歌这个资本家大小姐如此热情,让她更加怨恨她们,巴不得她们的男人倒台。 可是,抛开私怨不提,刘正钢、沈青竹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敢在政审上动手脚。 “绍生,这件事好像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不等杨艳秋的话说完,张绍生愤愤地白了她一眼,“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有这闲功夫掺和男人的事,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再给我张家生个儿子...你要是能像何玉梅的肚子那么争气,一胎给我生两个带把的,老子就什么都听你的...” 杨艳秋咬了咬牙,把卡在嗓子眼的话都吞咽回去了。 *** 平邑县。 今天栾英杰也出院。 那天,拖拉机开得飞快,及时把他送到了县医院。 他的命虽然保住了,但命根子的小命没了,别说生育能力了,以后就是夫妻生活都过不了了。 他不仅身体又增了一处残疾,名声也彻底坏了臭了。 如今在白石大队,他可是一坨臭气熏天的臭狗屎。 即便秦万粮爷几个倒台,秦凤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可秦凤和栾英杰终究是处了三年多对象,而且两个人还脱光了抱在一起,不管是谁主动的,也不管最后有没有做成,但事实他们已经和夫妻无疑了,可栾英杰见秦万粮倒台自己捞不到好处便抛弃秦凤,去诱惑孙会计的孙女,大部分人都唾弃他。 毕竟孙会计的孙女只有15岁,栾英杰年纪比她大那么多,可见是诱骗。 不过孙会计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不仅没有追究栾英杰的责任,对外还撒谎,说他孙女是在树林里捡柴遇见了栾英杰聊了几句被秦凤撞见就想歪了。 而且为了平息栾英杰的怒火,孙会计顶着压力给他安排了一份轻松的工作,去大队部看管农具。 但前提是,他不再追究秦凤的责任。 否则的话,大家就鱼死网破,他也豁出老脸状告栾英杰诱骗自己的孙女。 栾英杰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果他要闹腾下去,他和秦凤都要蹲大牢,只好含恨退了一步。 孙会计原本还想撮合这俩祸害精锁死,只是别说栾英杰死活不同意,就是秦凤这个恋爱脑也彻底死心了,宁愿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和栾英杰结婚。 孙会计也不能把他们俩绑在一起,只好随他们去了。 栾英杰三条腿废了两条,半条小命都没了,虚弱得站都站不住,孙会计只好让大队赶牛车的老刘头来接他出院。 “刘叔,你先送我去趟邮局...”马车出了医院,栾英杰望着阴沉的天空,揣在怀里的手死死捏着那封信。 希望他父母收到这封信,能把他解救出去... *** 西北。 军属大院。 吃过午饭收拾好厨房,云安歌和秦令年平平静静睡了个午觉。 兴许放松了心情,而且周围又特别安静,云安歌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长,等醒来时太阳都落山了。 她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发现原本睡在另一边炕头的男人不在,当下也没多想,以为他可能去厕所了。 很没淑女形象的连着打了几个哈欠,云安歌掀开被子起床,因为天冷里面穿着秋衣秋裤,睡觉时只把外衣脱了,所以她也不怕男人撞见,掀开被子大大方方地穿衣服。 其实就算脱光了被看到也没啥,毕竟都是真夫妻了。 等衣服穿好,男人还没进来,云安歌仍旧没多想,准备去做晚饭。 她下午去供销社买碱面时还买了挂面、一棵大白菜,晚上就煮挂面吃。刚好中午齐正给打的菜每样还剩一点,到时候放进去一起煮,再给秦令年窝个鸡蛋,有菜有肉有蛋,可是相当营养了。 “啊...” 只是,等想得出神的云安歌推开西里间的门时,没想到秦令年会在里面... 他好像在擦身子! 虽然太阳落山了,但天没有完全黑,她全看到了... 即便他穿着平角短裤,可是基本等于没穿衣服! 也不知道是被吓的一跳,还是被眼前的画面给迷住了,云安歌竟然没有转身跑走,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 虽然他的脸、胳膊、手都是古铜色,但背和腿却是另一个色号,冷白皮。 因为有着健硕的完美肌理,所以,白皙中也透着精壮,那每一条流畅的肌理都充满着力量,还有性感美... “我...对不起...”秦令年着急忙慌的眼看着就要擦好了,没想到自家小媳妇突然醒了,还被撞个正着。 他脸不由得红起来,扔下毛巾拿起放在凳子上的白衬衫,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家小媳妇竟然走了进来。 惊得他,手忙脚乱,手一颤衬衫掉进水盆里了... 就在男人尴尬无措的虚虚环胸时,女人急匆匆跑到他跟前,一把扯开他挡在胸口的胳膊... 刚才在男人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云安歌看到的不是精壮健硕的胸肌,而是他胸口那儿狰狞的伤疤... 第86章 秦令年,我要回老家 那伤口,看着有多触目惊心,就有多让人心疼! 云安歌呼吸骤然凝滞,眼眶微热,颤抖的手指本想轻轻去摩挲伤疤的,但几番跃跃欲试后终究还是放弃了。 她怕弄痛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伤疤! 之前在医院,应该是不想让她担心也不想她被吓到,所以每次换药时男人都避开她。 虽然从他受伤到现在都过去十几天了,伤口也结痂愈合了,可是即便愈合得再好,疤痕却是永远都消不掉的! 尤其,现在还没完全愈合,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来当子弹穿进去时他有多痛。 最后,女人心疼后怕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滴又一滴,落在男人的胸膛上。 这是心疼温暖的眼泪! 也是摧残腐蚀的眼泪! “安歌,伤口愈合得很好,你别担心。” 见女人泪眼朦胧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伤疤,紧揪的眉心和眼泪都在无声倾诉万千的担忧和心疼,秦令年的心被温暖和幸福填满,尴尬羞窘荡然无存。 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激荡兴奋! 为了不让自家小媳妇担心,也为了克制体内的火热,秦令年故意戳了戳伤疤。 只是,他的指腹刚压到伤疤那儿,女人焦灼的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往外拽,呜咽着低吼:“秦令年,你是不是傻...啊...” 可男人却反手扣住了女人的手腕,然后往自己伤疤处摁了下,“看吧,一点都不疼...嘶...” 见秦令年这般逞强,云安歌有多心疼就有多气愤,猝不及防的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嘴上可是一点都不留情! 秦令年咧嘴本能的倒吸一口气凉气,转瞬便恢复如常,眼底流露出幸福,还有宠溺。 他家小媳妇这么爱咬人,前世肯定是只凶巴巴的小狗崽! 即便被女人尖锐的牙齿碾压的地方火辣辣的痛,但男人周身其它地方却是滚烫的热,被压制的激情正在被女人强烈的唤醒... 云安歌足足咬了半分钟,不过后面的力道减半了,但对于秦令年来说,这根本不算痛。 更像是撩拨! 女人抬头,奶凶奶凶地瞪着一脸幸福的男人,“你不是铜墙铁壁不知道痛吗,刚才干嘛要吸凉气...呜...” 始料不及的,男人轻轻捧住女人的脸颊,俯身,火热的唇盖在她柔软的粉唇上。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的爱情之花早已灿烂绽放,也完全敞开心扉毫无保留的去接纳彼此,所以,这一吻情意绵绵,激情四溢...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窗户上最后一丝光亮被黑夜吞噬掉,直到女人缺氧呼吸困难不得不推开男人,这迟来的缠绵悱恻的初吻才结束。 从激情甜蜜中回神,两个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转移到卧室,躺在了炕上。 云安歌满脸绯红,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几口粗气,脑子才稍稍清透一些,这才想起来,刚刚在意乱情迷时是男人抱着他来的卧室。 当时,她的腿还缠在他腰上... 让自家小媳妇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秦令年俯在她耳垂边,呼吸急促,低哑的嗓音透着浓浓的渴求:“我想继续...” 都到这个欲罢不能的地步了,云安歌自然知道拒绝就是矫情,但她不得不考虑他的身体。 “你身体可以吗?!” 秦令年轻轻咬了下云安歌的耳垂,低哑的嗓音暧昧又性感,“可不可以,试试就知道了!” 即便他知道她在担心他的身体,但讲真,这句话有一点点伤他的自尊啊! 毕竟第一次时,真是太失败了。 那时,他真的有些紧张,而且还有太多的顾虑,毕竟她是那样的娇软,就像是水做的一样,他怕自己太粗鲁会弄疼她。 更怕,他的粗鲁野蛮让她心生厌恶! 云安歌没有说话,但沉默无疑是默认。 漆黑的夜,遮掩住了一片旖旎春光... 但夜太过寂静了,伴着呼呼的北风,隐隐约约能听到女人的娇喘... 即便云安歌很是担心秦令年的身体,想让他差不多时就结束,可是这次可不像第一次时男人车技还不熟能及时刹车。 有了第一次失败后总结的宝贵经验,更重要的是这次两个人还有着浓浓的感情,所以两个人都沉浸在激情热烈中,像欢快的鱼儿一样在大海里欢快愉悦地畅游,不知疲倦... 等到结束,时间不知不觉都过去两个小时了。 一下子运动量那么大,秦令年倒还好,云安歌累得脚指头都没法动一下了。 而且她开始没多久就不停地出汗,进行到一半时全身都湿透了,此时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身下的床单枕巾都被汗水打湿,粘腻腻的贴在皮肤上,有点不舒服。 云安歌很想换个干爽的位置,但浑身酸痛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秦令年怀里不停地娇喘。 “安歌,饿了吧?我去做饭!”秦令年低哑的嗓音性感中透着愉悦,紧紧的把温软的小媳妇箍在怀里,下巴抵在她湿漉漉的头顶,另一只手轻柔地按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帮她按摩舒缓酸痛。 云安歌张嘴,这才发现口干舌燥得严重,嘴里都粘粘的,带着疲倦慵懒地说:“口渴得厉害...” “我去倒水。”秦令年依依不舍的把胳膊从小媳妇身下收回,腰不酸腿不疼地坐起来,下炕后摸黑走到门口找到灯绳拉了下... 啪~ 昏黄的光线骤然铺满一室,照亮的漆黑。 云安歌惊了下,忙掀开粘在一起的眼皮匆匆忙忙去抓被子。 只是,晚了一步,男人迫切想要欣赏他家小媳妇曼妙迷人的身姿,所以脸一直对着炕,灯一亮就把那白得发光的娇美身姿尽收眼底了。 浅浅淡淡的橘黄光线落在女人那玲珑曼妙又泛着点点嫣红的身姿上,衬得她越发的千娇百媚,楚楚动人。 就这么一眼,秦令年的喉结骤然再次滚动,身体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情犹如洪水猛兽一样奔涌出来... 忍着! 一定要要忍着! 要是这次太猛烈了,把小媳妇给吓倒了,她肯定要连夜逃跑回老家的。 原本他还想再持续半个一个小时的,但小女人受不了,好几次求饶都没用,最后使出了杀手锏... “秦令年,你个大坏蛋,要是你把我累得明天下不了床,我后天就买票回老家!” 唉,没想到他秦令年连敌特的子弹都不怕,竟然怕老婆抛弃他回老家,最后只好百般讨好哄骗再给他十分钟时间,等彻底释放了就缴械投降... 第87章 必须得宠着她 秦令年去厨房倒了一大碗热水,还贴心的加了两把红糖,用筷子一边搅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着,等温度差不多了才端回卧室。 听到脚步声,蜷缩着身子躲在被窝里的小女人虚虚掀起眼皮,但视线无巧不巧地落在了不该落在的地方,她猛地闭上眼,把脑袋缩回被窝里去了。 “秦令年,你流氓...” 天爷啊! 没想到,这个年代的男人也这么开放! 竟然一丝不挂的到处乱走! 哼,臭男人,饶是你身材再好,那也得要点脸吧?! 某个“流氓”男人抿唇浅笑,脸不红心不跳地走过来,把碗先放在炕桌上,然后坐在炕沿,轻柔又稳健地抱起自家小媳妇,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即便隔着厚厚的被子,但云安歌还是觉得这姿势让人想入非非。 毕竟这男人可是赤条条的... 她想挣扎着下去,但身体太累太痛,扭扭捏捏的反倒是调情! 最后,她只能乖乖这样坐着了。 “媳妇儿,你用词不当,我得纠正一下...”秦令年梳理了下女人粘在脸颊上的湿发,望着她粉嫩诱人的樱桃小嘴儿,眼底忽然划过一抹狡黠,“为了杜绝你下次再犯错误,我还是给你点惩罚吧...” 话落,秦令年伸一只手端过碗,喝了一大口红糖水,不等云安歌反应过来,他猝不及防单手箍住她柔嫩的下巴,唇压在了她的唇上... 经过这次的“实战演练”,他取得丰富的“作战经验”,就是在自家小媳妇面前,不能被动得主动,不能端着得放开。 当然,最重要的是一条是必须得宠着她! 云安歌惊诧,本能的张嘴,一股甜蜜的温热流入口中。 她太渴了,糖水流入口中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样,吞咽掉这股糖水后本能的去吸取更多... 如此,她便着了男人的套。 他趁机索了个深吻! 不过,怕自家小媳妇等下受不了哭唧唧又要回老家,秦令年没敢继续惩罚她。 其实,这更是在惩罚他自己。 这个小女人,就是个小妖精,一旦被她勾去了,无论是心还是身体便不可自拔为她彻底沦陷了。 最后,男人规规矩矩喂女人喝了一碗红糖水让她继续休息,他则是穿上衣服去做饭了。 煤炉子做饭很慢,等面条煮好,云安歌昏昏沉沉都要睡过去了。 是自己不知节制把自家小媳妇给累着了,秦令年便鞍前马后地伺候她,喂她吃了大半碗面条,然后端来热水给她洗脸,擦身子,洗脚。 云安歌自是不愿意让男人给她擦身子和洗脚的,可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更没力气站起来,而且腰和腿又沉又痛,所以也没法逞强自己来。 好在男人也没有再折腾她,安安分分给她擦了身体拿被子裹着她,最后给她洗了脚,抱着她去了自己床铺那儿让她去梦周公奶奶了。 把小媳妇安置好后,秦令年这才腾出时间去吃饭。 虽然面条坨得不成样子了,但他却是比吃肉都香,毕竟活了二十六年终于体会到当男人的快乐和幸福了。 秦令年虽然快乐幸福着,但有人却处在水深火热中,气得鼻孔都要生烟了。 与此同时。 隔着两条巷子的张绍生家。 这会儿,整个军区都拉闸关电了,屋里点着煤油灯。 张美静趴在炕桌上,一边挠着头一边对着跳跃的灯芯苦思冥想...和写家信比起来,写检讨书还有道歉信可是比登天还难。 倒霉的是,她除了给自己写两千字的检讨书和五百字的道歉信外,还有替她大哥写一万字的检讨书。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从何下笔,张美静烦躁的一边撕着信纸一边破口大骂:“贱人...贱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因为张绍生发话了,张美静必须在明天他去军区前把两封检讨书写好。 虽然张绍生如今对刘正钢从头到脚都不服气,可他现在到底还是团长,是他的首长,在没有揭露他之前还得被他死死压着,只能服从他的命令。 所以,张美静一夜都没睡,压着一肚子的愤怒终于在张绍生吃过早饭要出门时写好了两封一万两千字的检讨书。 张绍生随意看了一遍,虽然不太满意,但凑合着应该能过关,“就这样吧!那个,你在晌午之前,把那封道歉信写好交给夏芳...”说着,张绍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人都走出去了又折了回来。 “美静,秦令年这条路如今已经是绝路了,我倒觉得齐正那条路不错,你可以把心思转到他身上了。” “...”张美静瞪着浮肿通红的双眼,咬着苍白干裂的嘴角,神色复杂地望着张绍生,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其实,当初她大哥原本的目标是齐正,可她一眼就相中了秦令年。 并不是因为秦令年的职务比齐正高,而是因为她看上了秦令年这个人。 说实话,她现在突然有点矛盾了,怕报复云安歌会殃及秦令年。 她恨云安歌,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但是她一点都不恨秦令年,如果没有云安歌这个贱人横插一杠子,她相信秦令年肯定会看上她的。 等揭露了云安歌的资本家大小姐身份,部队肯定会解除她和秦令年的婚姻的。 倘若像他大哥说的那样,如果是秦令年伙同刘正钢、沈青竹暗箱操作隐瞒了云安歌的真实身份,那么到时候他们三个也会被处分的。 她的底线是,秦令年离开部队也没关系,如果是坐牢或者发配到边疆农场改造的话,那她可不敢陪着他去吃那份苦... “张美静,你要是不听我的话,现在立马去买票滚回沪市。”就在张美静纠结矛盾时,张绍生觉察出他的心思了,厉声吼醒了她。 “我暗中打听过了,齐正的家世可是万里挑一的强大,你嫁给他绝对比嫁给秦令年享福,将来说不定能当上司令太太... 齐正的父亲可是河原省军区的师部政委!他大伯和他叔叔的职位也不低,尤其是他叔叔,据说还在首都京北任职...” 当然,有个齐正这样的妹夫,对他的帮助更大! 张美静瞳孔猛地一缩,没想到齐正的家世这么好,见她神色有了改变,张绍生的语气也放软了不少:“过几天我找机会邀请齐正过来吃饭,这两天你抽空去县城买些布料做件新衣服,到时候好好打扮一下。” “我知道了。”张美静虽然心里还有点不情愿,但已经很少很少了。 秦令年,如果我注定得不到你的话,那我宁愿毁了你也不能便宜云安歌那个贱人... 第88章 疼你宠你也是我的义务 “嘶...疼...秦令年...你个禽兽...” 云安歌迷迷糊糊间想翻下身,结果腰和腿像是打了钢板一样,沉重又酸痛,忍不住第n次去骂罪魁祸首。 这一晚上即便她再疲累但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时不时就被酸痛折磨醒。 现在太阳都晒着屁股了,估摸着那个“禽兽”都起来两个小时了,不仅把床单衣服给洗了,还做好了早饭,而她还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早就闻到饭香味了,肚子也发出了抗议,可是又累又困不想起来,但下半身太痛了又睡不好。 这会儿,还被尿给憋得肚子都要爆炸了,只能咬牙切齿起床。 吱呀~ 云安歌苦大仇深的刚拉开卧室的小门,正拿着抹布在客厅打扫卫生的秦令年赶紧跑过来,“安歌,你起来了。” 女人抬头,紧紧抿着嘴唇,委屈巴巴地嗔了眼男人,赌气似的没搭理她,扶着门框抬着千斤重的腿迈过门槛。 见小女人的眉心都皱成乱麻了,秦令年猜测她肯定是昨晚运动量太大有了严重后遗症,既内疚又心疼,还有一点心慌,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要去厕所?!” “嗯...嘶...”云安歌应了声,抬起另一条腿要迈过门槛,痛得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虽然男人是罪魁祸首,但她也没真的气恼他,毕竟这事也是她心甘情愿的,而且自己也挺...舒心的... 怪只怪,这身体太过娇软太弱鸡了,而男人体力又猛如虎,双方悬殊太大! 所以,快乐过后只有她一个人承受痛苦。 “啊...”冷不丁地,男人突然打横抱起女人,她惊叫一声本能的紧紧搂着男人的脖子,“秦令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这男人是宠她呢,还是要害她啊?! 众所周知,他身体还没恢复要卧床休养,可他竟然抱着她去厕所! 这要是被人看到了,估计不出一个小时就传遍了整个军区,她铁定要身败名裂了。 说不定,刘团长和沈政委还会过来找她谈话呢。 “你这么轻,根本累不着我。”秦令年稳稳地抱着女人,大踏步走出堂屋。 院墙目测也就一米五左右,个头稍微高点的人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形,云安歌怕被路过的人看到,挣扎着要下来。 秦令年却死不松手,而且还认真地抬头往外面瞅了瞅,一本正经道:“我看着呢,要是有人路过的话,我会立即把你放下来的。” 男人都这样说了,而且他步子迈得也快,话音落下已经到厕所了。 还是把她抱进了厕所里面。 要不是女人丢给他一记“快走”的冷眼,估摸着他的服务更到位。 等秦令年出去,云安歌才解开裤腰带艰难地蹲下去。 不过,看到这倾斜式的水泥蹲坑,云安歌惊喜之余暂时忘却了身体的酸痛。 她以为厕所会是土茅坑,没想到会是水泥蹲坑,还是倾斜式的,可以手动冲水,而且粪水池是在外面的。 虽然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条件还是挺简陋的,不过和土茅坑比起来好太多了。 好一会儿,云安歌慢悠悠的从厕所里走出来,没想到秦令年竟然站在外面等她。不等她开口,他弯腰轻而易举又把她抱起来了。 秦令年把自家小媳妇抱回卧室放到洗脸架前,然后提着洗脸盆去了厨房,没一会儿便回来了,右手端着半盆温水,左手还端一碗。 云安歌转身要去拿刷牙的茶缸子,孰料秦令年把脸盆放地上后飞奔来到桌子前,把碗里的水倒了一半到茶缸子里,然后又去挤牙膏。 虽然看起来男人这样无微不至照顾她是因为愧疚,但云安歌也能用心感受到,他不仅是因为愧疚,更多的是因为宠爱。 因为由始至终,他眉眼间都噙着浓浓的幸福。 “秦令年,我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 “云安歌同志,你说得对...”秦令年把挤了牙膏的牙刷递给云安歌,溢满柔情宠溺的星眸深深地凝视着她,“但你是我的妻子,照顾你是我这个丈夫的责任...”疼你宠你也是我的义务! 不过后面那句话,秦令年觉得太过肉麻了,不符合他的硬汉气质,都到嘴边又给吞回去了。 “...”云安歌怔住,心里却像是被塞了一把蜜糖,甜得整个人都要变成了。 她上一世没有谈过恋爱,但原主算是谈过的,栾英杰那个时候可没少说甜言蜜语哄骗她,而且含糖量比秦令年的更高。 不过,栾英杰的话甜度超标了,听多了会得糖尿病。 而秦令年这种一本正经又有点闷骚的情话,甜度刚刚好。 她喜欢听! 也很感动! “外面太冷,我去拿个盆子进来...” 在云安歌失神之际,秦令年转身出去了,很快提了个军绿色的盆子又进来了,还搬了个小板凳。 “秦令年,我其实在心里并没有真的生你的气...”云安歌投给男人一个灿烂的笑脸,然后有些脸红地吞吞吐吐道:“也不怪你...是我身体太弱了...” 虽然男人是真心实意的照顾她宠溺她,但他太面面俱到了,好像处处都透着小心翼翼,估计是怕她被累惨了一气之下要么缩短他运动的时间,要么抛弃他回老家。 但,她嘴上生气,其实心里一点都不气。 唉~ 见男人脸上露出更浓烈的笑意,云安歌有些不自在,忙低下头,喝了口温水,暗暗叹了口气... 唉,自家男人体力太好,真是既然幸福又苦恼啊! 听自家媳妇这样说,秦令年微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不过,这小女人太娇弱了,以后他还是得悠着点。 虽然这种疲累疼痛他体会不到,但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刚来部队时高强度的训练就折磨得他浑身酸痛,那种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云安歌洗漱时,秦令年去厨房端来了早饭。 热腾腾的大米稀饭,香喷喷黄澄澄的鸡蛋玉米面煎饼。 云安歌洗漱完往嫩白的小脸上抹了雪花膏,被秦令年抱回到炕上,美滋滋地享用早饭。 饭吃到一半,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秦令年抢先放下筷子起身出去了。 “嫂子!” 秦令年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是夏芳,沉着的脸立即漾出浅浅的笑。 “安歌在家吧?!” 秦令年挪到门边,让夏芳进来,“在呢,她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又是洗衣服又是打扫卫生,趁着吃饭这个空档我让她休息一会。” 夏芳怔怔地望着滔滔不绝的秦令年,震惊得差点被门槛给绊倒了...娘啊,这个人是秦令年吗?! 虽然她和秦令年也鲜少见面,不过逢年过节,他和齐正也会去她家吃饭,每次都是齐正和她家老丁喋喋不休地聊天,秦令年就是静静地听着,极少发言。 在她的印象里,她和秦令年没见过十次面,那也见过九次了,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呢。 当然,秦令年话少并不是因为他笨嘴拙舌,只是他的性格不像齐正那样外向。 没想到,为了他家媳妇,这个惜字如金的男人竟然成了话痨! 即便开门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他到底还在养伤,估摸着是怕她误会云安歌太懒惰不来开门,所以他才解释的。 不愧是被他家老丁当成好兄弟的男人,果然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令年啊,嫂子多句嘴,你也别见怪啊...”夏芳走进来,看到长长的晾衣绳上晒着一条粉红牡丹花的床单,一条军绿色床单,还有两条枕巾以及许多男人女人的衣服。 想着这些衣物都是云安歌那双细白柔嫩的小手一点点地搓洗出来的,夏芳都有点心疼她了,忍不住要给秦令年打剂预防针... “嫂子,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好!那嫂子说了...”夏芳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道:“令年,都说男主外女主内,而且看着家务活也不是啥重活,其实真要做起来琐碎得很,尤其是等有了孩子后女人不仅要洗衣做饭,还要带娃,这工作量可不比你们在训练场轻松呢...所以啊,嫂子希望你以后能体谅下安歌,尽可能的替她分担些家务活...” 夏芳是军属大院妇联的副主任,大道理自然是一套一套的,足足给秦令年说了十来分钟。 秦令年也不反感,很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的还点头回应:“是的...嫂子说得对...等我身体好了就会分担家务,给安歌减轻些负担。” 虽然夏芳没有拿着大喇叭,但嗓门也不低,而且云安歌已经来到堂屋门口要迎接她,自然也听见了她的话。 哎呀... 她怎么觉得,夏芳那些话就像巴掌一样狠狠甩在了她脸上啊! 这会儿,她脸上火辣辣的红,恨不得扒个地缝把自己埋了! 这边,夏芳给秦令年上完思想教育课,然后又往秦令年身边凑了半步,压低声音又道:“令年兄弟,安歌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好媳妇,模样好性格好还勤快能干,你可要好好疼她啊。” “嫂子,你今天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会牢牢记在心里的,也会说到做到的。”秦令年说这话时,视线一直落在自家小媳妇身上,显然是说给她听的。 “好好!”夏芳一脸姨母笑,猛地点头,“唉,如果所有的男人都像你这样体贴自家媳妇的话,什么婆媳问题夫妻问题根本不会存在了...” “芳姐。”云安歌怕他们俩再说些让自己无地自容的话,忙走了出来。 “安歌...哎哟...”夏芳转身,看到云安歌的脸通红,匆匆忙忙跑过来,“你这脸怎么这样红,是不是嗓子发炎引起发烧了?” “没有...”云安歌摇头,心虚地解释:“应该是炕烧得太旺给热的...” 姐,求您别问了,再问就是被你臊得脸红! “外面冷,赶紧进屋去,要不然吹了冷风要着凉了。”夏芳对云安歌的滤镜又加深了不少,越发喜欢她了,亲密地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云安歌只得咬牙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跟着夏芳进了屋,手还不自觉地摸着盈盈一握的小蛮腰。 幸好夏芳没有看到,要不然真以为她干活太多累到腰了,估计又要再给秦令年上十分钟思想教育课了。 但是秦令年却是看到了。 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疼! 看来,眼下的首要任务不是生娃,而是把他家小媳妇的腰给养胖... “芳姐,你吃饭没?” “吃了吃了!”夏芳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这是张美静给你写的道歉信...” “道歉信?!”云安歌一脸雾水,虽然知道张美静是因为什么事情给她道歉的,但意外的是她竟然会向她道歉。 “对啦,你还不知道呢...那天张美静去医院污蔑你的事,刘团长早就知道了,昨天刚好撞见张绍生和张美静,刘团长便批评教育他们兄妹俩一顿,不仅让张美静给你写了道歉信,还让她和张绍生都写了检讨书...” 云安歌接过道歉信,并没有展开,“麻烦芳姐跑一趟了,谢谢你,也谢谢刘团长给我作主。” “这有啥可谢的,这本来就是张美静在含血喷人,要我说啊,写五百字道歉信太便宜她了,得让她写五千字...” 见云安歌一脸的疲惫,而且秦令年还要休养,夏芳没敢多留,又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送走夏芳,云安歌关上大门,瞅了眼手里捏着的道歉信,都没有展开看一眼径直便给撕烂了。 如果不是迫于刘团长的威严,张美静根本不会道歉的。 所以,她不是向她云安歌道歉,而是在向刘团长的威严道歉。 那她就没必要看了! 省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日子,就这样平淡中裹着甜蜜一天又一天的过着,转眼十天过去了。 眼下已经是农历11月底,大半个华夏国都进入了刺骨又漫长的隆冬。 沪市。 今天下着雨夹雪,那股子湿冷从脚底心侵入体内,真的让人体会到了何为冷入骨髓。 位于某个弄堂里的栾家。 即便堂屋里烧着煤炉子,但栾振山和邵雅美还是冷得牙齿不停地打颤。 确切来说,他们两口子不是冷的打颤,而是被气得打冷颤... 第89章 危机 “振山...这不可能...这不是英杰写的信...” 邵雅美浑身哆嗦着,即便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又捡起信纸,用力瞪大眼睛又把那一段字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我的左腿被秦大富那个畜生打断了,终生残废! 我的下身被秦凤那个贱人给捏爆...也废了,以后不能人道! “怎么会这样...我可怜的英杰...” “雅美...雅美...” 邵雅美一口气没提上来晕过去了,还好栾振山眼疾手快跑过来抱住了她,要不然她得一头栽倒在地上。 栾振山手忙脚乱的狠狠掐了几下邵雅美的人中,她才恢复了意识,眼睛还没睁开,就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啊...英杰...我可怜的英杰...” “别哭了...”栾振山也是又气又怒又心疼自个的儿子,根本没有精力去安抚邵雅美,歇斯底里地吼道:“要是哭能解决事情,那我陪着你一起哭死好了...” 邵雅美肩膀剧烈地抖了两下,愤愤地咬着嘴角,虽然没有哭出声但眼泪像暴雨一样涌出来。 默默哭了几秒,邵雅美像是突然还了魂,摁着地面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朝外面跑。 “你去哪?” 邵雅美头也不回,咬牙切齿道:“我去云家给英杰讨公道...如果不是云安歌那个贱人始乱终弃抛弃英杰...他也不会落得这么个凄惨下场...” 邵雅美怀着一腔的愤怒仇恨还有担忧心疼,一路骂骂咧咧踉踉跄跄来到了云公馆,抛去以往的温婉谄媚,用脚奋力踹着镂空雕花大铁门。 砰...哐哐... 云老先生这几天得了一场重感冒中午才退了烧,所以这几天陆锦滢请假在家照顾他,三天三夜都没睡一个囫囵觉了,这会好不容易躺在客厅沙发上眯一下,被震耳欲聋的踹门声给惊醒了。 陆锦滢吓得打个激灵,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睁开眼,惊恐迷茫了好一会才起身要出去。 只是她还没走出客厅,云老先生已经从二楼下来了。 “爸。”尽管陆锦滢没有哭,但嗓音里透着明显的恐惧。 这段时间“大运动”的烈火又烧到云家来了,但这次的矛头不是指向家里的其他人,而是她自己。 因为那些人查出来她有个堂姐的丈夫是前党的官员,二十几年前全家去了湾岛,所以她成了有海外资本关系的嫌疑人。 “大运动”的人三天两头过来盘查她! 那个堂姐虽是她亲二伯的女儿,但她父亲因为和二伯的政见不同,在新华夏国没有成立前,两家都断绝来往了。 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庆幸的是,有不少人在暗中保护她公爹,保护云家,另外还有安歌的军嫂身份,再加上她确实和堂姐一家没有任何联系,才能一次又一次脱险。 只是,有张来弟那个老虔婆从中搅和,“大运动”的人隔几天不是来家就是去厂里找她,在精神上折磨着她。 “别慌。”云老先生的脸色虽然苍白,但眼中却是没有一丝慌乱,温声安慰陆锦滢,“他们都盘查了五六次也没有查出什么,不过是有人假公济私借机发泄私愤罢了。” 云老先生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有他镇场子,陆锦滢心里也有了些底气。 她攥着拳头,做了两个深呼吸,“爸,外面冷的很,您别出去了,我去开门。” 云老先生点头,步下最后一阶楼梯调头去了客厅。 砰...哐哐... 陆锦滢走出洋楼,视线穿过庭院里的花园看到大门外面发疯的人竟然是邵雅美。 那一瞬间,恐慌顿时转化成了愤怒。 “邵雅美,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跑我家发什么疯?!” 自从一个多月前看过安歌的信,知道了栾英杰那个王八犊子做下的肮脏事,她都想端盆狗血去栾家,淋邵雅美和栾振山一头。 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必须要注意影响。 没想到,这个死女人竟然厚颜无耻的来她家发疯了! 早上她去给公爹拿药遇见这死女人了,当时她还腆着脸说过完年安歌都二十了,老大不小了,让她和栾英杰完婚。 还明里暗里提醒她,催促公爹去找关系,把安歌和栾英杰调回沪市。 邵雅美能这么说,可见她应该还不知道她家那个小赤佬已经攀上高枝,早就给她物色了一个好儿媳妇。 不过是半天时间,邵雅美就换了一副嘴脸,多半是正如安歌之前猜测的那样,栾英杰会倒打一耙,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她身上。 “陆锦滢,我就是疯了...”邵雅美满脸狰狞,一边用力踹门一边怒吼:“我是被你那个水性杨花下贱无耻的女儿给气疯的...” “邵雅美,你嘴巴这么臭,一定是被你那个心思龌龊的儿子给喂了一嘴狗屎...” 这会儿,外面聚集了很多人过来看热闹,邵雅美完全没了往日优雅的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云家欺人太甚...大家伙给我评评理啊...云安歌那个小贱人下乡后攀上了有权有势的老男人,抛弃了我家英杰...砰...啊...” 陆锦滢被气的浑身发抖,用力推开大铁门,故意撞在邵雅美的背上,直接把她给撞在地上,还是狗啃地的那种。 “陆锦滢,你是不是找死...”栾振山顾不得去扶邵雅美,抬手要去打陆锦滢。 不过他的手刚刚扬起,一道苍老却洪亮的嗓音骤然响起,吓得他本能地缩回了手。 “栾振山,你动手打女人不仅失了风度,还失了人性。”云老先生拄着拐杖快步走过来,脊梁挺的笔直,那双经历过血雨腥风的眸子冷冷睨着栾振山。 “来,你打我。” 话音落下,不等栾振山反应过来,云老先生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要朝自己的脸上打。 栾振山即便压着一肚子的火气,敢不管不顾去打陆锦滢,却不敢打云老先生。 一来,他爷爷以前是云家商铺的管事,即便他父亲后来创立了自己的商号,但他们栾家还是得仰云家的鼻息存活,所以他从小就对云老先生有股子与生俱来的敬畏。 二来,云老先生到底是年过花甲的老人,黄土都埋到脖子那里了,万一把他打出个闪失来,他可是要惹一身骚的。 先不说云老先生是不是万恶的资本家,首先他是个老人,他个中年人动手打老人就是道德败坏。 毕竟他裤子上的黄泥还没有擦干净,如今也背负着资本家的嫌弃,万一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那岂不是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云伯父,我就算被你老的孙女给气糊涂了,也绝不会动手打你的...” 啪! 云老先生丢开栾振山的手,始料未及的反手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你不打,我打。”云老先生打完,没有丝毫愧疚地睨着栾振山,双手拄着拐杖,掷地有声地解释:“这一巴掌我是替你儿子栾英杰打的,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 栾英杰颠倒黑白污蔑造谣我家安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此他下乡的平邑县的领导们还召开了大会,深刻批评教育过栾英杰的,没想到他不知悔改竟然把谣言传到了沪市...” “你这死老头子,你胡说八道...”邵雅美从剧痛中缓过来,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云老先生的鼻子叫嚣。 云老先生也不急更不气,一个不怒自威的眼风扫过去,淡淡打断邵雅美的话,“我这个死老头子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大可以去平邑县调查...不过,我现在当着街坊邻居们的面要澄清一件事,我云家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这门婚事,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外面无中生有,诋毁我家安歌的清白... 现在可是新社会,儿孙婚姻自由,不兴长辈包办的,你儿子栾英杰下乡没仨月就找了大队长的女儿,这足以说明他和我家安歌没有任何瓜葛,要不然,他就犯了玩弄女性的流氓罪了。” 听到这,邵雅美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脸憋得通红,硬生生把一肚子反驳的话给压在心里了。 “不过,栾英杰这个上门女婿为了讨好他老丈人,也就是当地的大队长,屡次三番污蔑造谣我家安歌,好在当地公职人员公平公正,一次又一次查明情况,还了我家安歌清白...栾振山,不知道栾英杰有没有告诉你们两口子,我的孙女婿是名光荣的军人,我家安歌是军属...” 云老先生盯着栾振山瞧了几秒,然后望向邵雅美,见两个人震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确定他们根本不知道。 他不冷不热笑了声,不由拔高了语调:“你们可能不知道吧,军属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必须是家世清白道德高尚的人才能当,而且我家安歌半个月前已经去部队随军了...” 云老先生这话不仅是说给栾振山两口子听的,也是说给那起子小人听的。 当下,在场的人除了云老先生和陆锦滢外,其余人震惊呆愣住了。 半晌,栾振山才反应过来,冷不丁扇了邵雅美一巴掌,“你个不长脑子的疯婆子,我就说那个传话的人在胡说八道,肯定没安好心 ,故意挑拨栾家和云家的关系,你偏不信...” 当然,栾振山此时更气恼栾英杰,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说... 他信中只说云安歌为了一个有权有势的老男人抛弃了他,他迫不得已找了下家,被欺压虐待,竟然没告诉他们云安歌找的老男人是个军人。 栾振山和邵雅美可不是乡下没有见过世面的土鳖,自然知道军属需要严格的政治审核,尤其云安歌还去部队随军了,那审核的更加严格。 所以,云安歌不仅身份没问题,和他们的儿子也是清清白白的。 “啪啪!”邵雅美不仅脑子转得快,也能屈能伸,抬手照着自己的脸狠扇了两巴掌,“云伯父,弟妹,我错了...我猪油蒙了心...” “咳咳...”云老先生剧烈咳嗽了两声,刚刚的精神抖擞瞬间消失,此时完全就是一个大病未愈的可怜老头,“锦滢,我劳了心神又被气着了,好像又发烧了。” 陆锦滢瞪了眼邵雅美,“实话告诉你们吧,一个月前安歌就给我们写信揭露了栾英杰的嘴脸,我们之所以没说是给你们留着脸呢,没想到你们一家子给脸不要...” 虽然云家这边的危机被云老爷子几番话轻松解除了,但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安歌遇到的危险怕是没有这么容易解除... 今天下午部队要举行年度总结暨表彰大会,秦令年也要参加。 谁知道秦令年刚走,暗中打听到他会参加这次大会的赵红卫便偷偷摸摸潜入了他家的院子。 这个老畜生日思夜盼,总算等到秦令年滚出家门,让他有机可乘了。 云安歌正趴在卧室的炕桌上写菜单,赵红卫刻意小心翼翼地推门,所以她并没有听到动静。 她早上和秦令年商量,准备过两天请刘正钢沈青竹还有丁兴国三家人吃饭。 秦令年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其实不是差不多了,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外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那家伙隔两天就会拉着她来场没羞没臊的运动。 虽然她每次仍然被累得腰酸腿痛第二天下不了床,不过每次还是抵不住他的热情... 云安歌正想得出神时,突然一股子烟臭味飘入鼻中,她的心猛地一缩,抬头,就见赵红卫一脸猥琐淫荡的出现在了卧室门口... “赵主任,你是来找我家令年的吧,那你先在客厅里坐着等下,我去喊他。” 尽管猜到赵红卫不安好心,尽管恐慌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但云安歌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一边下炕穿上鞋往外走一边忍着恶心同这个老东西斡旋。 尽管赵红卫看到云安歌就像看到绵羊的饿狼一样,但他自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也不急着去生扑。 当然,他不达到目的,是绝对不会让云安歌走出卧室的。 秦令年少说也要两个小时后才能回来,所以,只要能把这个狐媚子堵在卧室里,到时候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反正这种事,不管女人是自愿还是被强迫的,在外人眼里都是她们自愿的,而且他还攥着她的把柄... 第90章 解救自家小妹 “秦营长去开会了,我来的时候刚好碰见他...” 赵红卫挡在门口,摸了摸自己的大油头,他自以为这个动作能迷死万千女同胞,虎视眈眈地瞅着云安歌。 他肆无忌惮地笑了两声,再开口时语气不由得冷沉,明显透着威胁,“云安歌同志,我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云家是沪市的大资本家... 当然,我打从开始就不相信那些谣言的,要不然当初咱们在医院见面时张美静说你是资本家大小姐,我这个负责‘大运动’的主任,肯定会把你带走调查的。 不过,为了服众,我肯定要过来找你问些问题的...如果你能乖乖听话,如实回答这些问题,那你的身份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赵红卫在说“乖乖听话”这四个字时,淫荡的目光肆意在云安歌身上游走,语气也透着不言而喻的猥琐。 这暗示再明显不过了....要是任他为所欲为,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反之,那问题可就大了。 “是这样啊...”云安歌忍着胃里的不适,强装镇静地走到窗户边的桌子前,提起暖水瓶倒了一茶缸子开水,端着就朝门口走。 “赵主任,这屋里太黑,去外面说吧。” 见云安歌掉进了自己的陷阱里但又没完全掉进去,赵红卫以为她太过单纯还没琢磨透他的暗示,索性把话说得更露骨,更下流。 “小美人,前天刚下了场大雪,外面天寒地冻,冷得很,瞧你这一身的细皮嫩肉,要是冻坏了,我的心肝可是会疼的。” 和赵红卫离得有些近,云安歌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各种臭味,胃本就恶心的很,何况还听到这些让人倒尽胃口的话。 差点又吐他一身。 不过,这个时候必须要忍着。 虽然不能吐,但云安歌可以收起虚伪的笑,毫不客气地冷道:“赵主任,你要是有问题就请问,如果打了别的龌龊心思,那你找错人了。况且这可是在军区,不是任人胡作非为的某个暗巷,你请自重。” 见云安歌言辞这么激烈,丝毫不给自己留脸面,赵红卫脸上挂不住了。 不过,他并没有发火。 像她这样的女人,他见多了,最后还不是乖乖倒在他的裤腰带下。 毕竟,他一句话就能决定她们的生死。 “哟,瞧你这伶牙俐齿的劲,可不像江南水乡柔情妩媚的小女子,倒像个吃了火药的辣妹子...”说着,赵红卫跨进了卧室,顺手关上门还反锁了,“不过,我最爱吃辣...啊...” 云安歌手一扬,把一茶缸子热水泼到了赵红卫身上。 不过,这个畜生也是人高马大,两个人的身高悬殊有些大,热水基本上都洒在他胸口上了,只有零星几滴溅到了他脸上。 他身上披着军大衣,里面还穿着棉袄、毛衣,即便热水很快浸湿了军大衣,但里面的衣服太多又厚,热水触及到皮肤时就没那么烫了。 只有零星几滴溅到脸上会疼。 但赵红卫皮糙肉厚,再加上被气昏了头一门心思只想狠狠教训云安歌,所以,那点疼他还能咬牙忍着。 “贱人,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是吧?!” 赵红卫抹了把脸,冲过来要拽云安歌的胳膊,不过云安歌却是拿茶缸子朝他脸上狠狠砸下去... 砰!砰! “啊...他娘的...啪...” 鼻梁子被砸得生疼鼻血都流出来了,赵红卫痛得嗷嗷乱叫,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了,一把夺过茶缸子扔在地上,然后抬手狠狠甩了云安歌一巴掌。 赵红卫个子不仅高人又胖,又下了死手,把云安歌的脸给打偏了,她摇摇晃晃,腰抵在桌棱子上才没摔倒。 云安歌顾不得脸和腰上的疼痛,有些恐慌地四处寻找新的武器,“赵红卫,你现在离开的话,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的话,我绝对会去军区告你...” “呵~”赵红卫无耻地冷笑一声,一边拿衣袖擦鼻血一边朝云安歌逼近,“我可是握着你的把柄呢,到时候我就说是你要用身子腐蚀我...” “安歌姐!” 这时,外面冷不丁的传来一道甜美脆亮的声音。 闻声,云安歌眼中闪烁着绝处逢生的喜悦,而赵红卫却是脸一黑明显恐慌起来,急忙死死攥住了云安歌的喉咙。 与此同时,外面。 沈娟娟牵着沈乐乐的小手兴冲冲地推开大门,姐妹俩欢天喜地跑进了院子。 后面,跟着风尘仆仆满头是汗的云安平和云安康。 他们俩背上各背着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化肥袋子,一袋装着大白菜,一袋装着土豆。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沈家平、沈家安、沈家和三兄弟还抬着个装满白萝卜的化肥袋子。 “安歌姐,你快出来呀...你哥...唔唔~” 沈乐乐本想给云安歌报喜的,只是沈娟娟想给云安歌一个大惊喜,赶紧捂住了自家小妹的小嘴。 “安歌姐...我有个天大的惊喜要送给你...”沈娟娟捂着沈乐乐的小嘴拖着她来到堂屋门口,见云安歌还没出来,诧异又疑惑,“咦,难道安歌姐没在家吗...” 哐~啪 云安歌虽然不能说话,不过手可以动,挣扎着够到暖水瓶把它推到后滚落在地上,制造出了响动。 “安歌姐...” 不仅沈娟娟和沈乐乐被吓了一跳,就是云安平云安康还有沈家平兄弟仨也听到了响动,皆是一惊。 听到这诡异的响动,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沈乐乐小朋友都觉得不对劲,猜测云安歌肯定出啥事了。 “安歌姐...安歌姐...” 沈娟娟松开沈乐乐,焦急匆忙地冲进堂屋径直去推卧室的门,但是门被反锁了。 “安歌...安歌...” 这时,云安平云安康兄弟俩越发觉得怪异,赶紧把化肥袋子扔在地上,不约而同冲进来,云安康拉开沈娟娟,然后兄弟俩一起去撞卧室的门。 砰~ 砰~ 兄弟俩齐心合力,撞了两下就把门给撞开了...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拖拽着自家柔弱的小妹往柜子里钻,想也不想地冲进去解救自家小妹... 云安平一手揪着赵红卫的后衣领一手反剪着他的一只胳膊,而云安康则是捡起地上的茶缸子照着赵红卫的头顶猛地砸下去。 砰砰砰! “啊~啊~” 赵红卫鬼叫两声便晕死过去了,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很快便糊满了他狰狞萎缩的老脸... 第91章 以为这个畜生是他妹夫 赵红卫晕过去后,获得自由的云安歌转过身,看到两张过分干瘦导致脸颊凹陷得有些吓人的脸庞... 陌生中带着熟悉的亲切感! 怔了怔,她突然喜极而泣,粗哑着边喊边搂住了云安平。 “大哥...二哥...呜呜...”劫后余生再加上过度的惊喜,云安歌情绪崩溃,大哭起来。 “安歌...乖...不哭啊...只要有大哥二哥在...”云安平脸上的愤怒仇恨瞬间转化为心疼温柔,轻轻拍着自家小妹的头,“就算拼了老命,我们也绝不会让你受一丁点欺负的...” “大哥说得对,安歌,就算天塌下来有两个哥哥给你顶着...呜呜...”见从小被一家人宠到大的小妹的脸都被打肿了,云安康心疼得也大哭起来。 “二哥,你别哭,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云安歌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眼泪不受控制像暴雨一样滚落。 最后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她是第一次见云安平和云安康,但原主的记忆还深深镌刻在脑海里。 所以,对两位哥哥的感情也深深刻在骨子里了。 即便如今的她换了灵魂,但对两位哥哥并没有陌生疏离感。 看到他们,脑海里那些曾经温馨的画面奔涌而出,她自然而然就把他们当成了亲哥。 毕竟他们从小到大都宠着原主的,不仅是他们,还有沪市的三位亲人。 这三年多来,即便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但每个月都会节衣缩食给原主寄钱寄票,生怕她吃不好穿不暖。 就算两位哥哥一年寄两次三次,但云安歌看他们瘦得都脱相了,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这么冷的天还穿着破夹袄,破棉裤看着也不厚,身上到处都是补丁,还是七颜六色歪七扭八的,鞋也是破破烂烂,虽然没有露脚指头但也快了。 他们这样的境况,比白石大队的知青要穷酸十倍,可见他们下乡的地方有多艰苦,挣的口粮本来就不多,还要从牙缝里抠出来贴补她。 在原主的记忆里,两位哥哥意气风发英俊帅气,举手投足间还透着矜贵儒雅的贵族气质。 可现在呢,他们身上没有半点英俊帅气,更不要说意气风发矜贵儒雅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胡子拉碴,活脱脱就是个农村不修边幅的穷糙汉子。 算起来,他们才下乡四年多不到五年,却像是过了五十年似的,从英俊潇洒的帅小伙变成了邋遢的糙老头子。 看着看着,云安歌心疼又心酸! 哭得更伤心了! 见弟弟和小妹都哭了,云安平也绷不住了跟着一起大哭。 不明状况的哥俩以为赵红卫这个畜生是他们那未曾见面的妹夫,在虐待自家小妹,见她左脸肿得像馒头连眼角都肿了,更加心疼了。 当下,兄妹三人抱头痛哭。 沈娟娟、沈家平姐弟五个也被兄妹三人的情绪感染了,忍不住落下心酸的眼泪。 尤其是沈乐乐小朋友,哭得特别大声,倒是把云安歌兄妹仨给惊住了,赶紧止住哭声去看沈乐乐。 不过,在瞅见晕死在地上的赵红卫时,云安歌也顾不得去安慰沈乐乐了,看向自家大哥二哥,不等云安歌开口,云安平云安康已经洞察到小妹的心思了。 哥俩抹了把鼻涕半点也不顾及形象地甩在赵红卫身上,然后一人抬脚狠狠地踩着这个畜生一只胳膊,却听云安平愤愤道:“安歌,要怎么处理这个狗杂种...” 云安平的话还没说完,云安康就抢走了话锋:“安歌,别给这个畜生留脸,我们把他送到军区,找他的领导告状...” 听到这儿,云安歌已经猜到她家两个哥哥是把这个畜生当成秦令年了,赶紧解释:“大哥二哥,你们误会了,这个畜生是赵师长的儿子,他趁着令年不在家想欺负我...” 闻言,云安平和云安康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约而同在心里神同步地腹诽...他奶奶的,吓死老子了,以为这个畜生是他妹夫呢! “安歌姐,我去军区找我爸和刘伯伯去...”沈家平忽然想到了什么,说着就要往外跑。 “家平,军区在开会,这个时候去了也要等大会结束才能见到沈政委和刘团长,倒不如我们先把这个畜生绑起来等大会结束...” “对!安歌姐说得对!把这个畜生绑起来他也跑不了...”沈娟娟的话还没说完,沈家安拔腿朝外面跑去,“我去外面解麻绳...” “啊...嘶...” 这时,赵红卫被疼痛折磨醒了,他是平躺在地上的,睁眼看到自己被两个衣衫褴褛的乡野汉子控制着,别说这两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喽啰,就是秦令年也奈何不了他,所以他半点恐慌都没有,狂妄地叫嚣... “你们快放了老子...嘶...否则老子就让你们吃枪子...啊...唔...” 不等云安平云安康出手,云安歌抬脚踩在了赵红卫嘴上,用鞋底子狠狠地碾压着踹着。 这一幕,看得云安平云安康震愕住了...娘啊,这真是他们家那个看到蚂蚁都害怕的小妹吗?! 虽然云安歌的力气不够大,但铆足了劲也是挺有伤害力的。 没几下,赵红卫感觉牙齿都要被踹掉了,嘴里充斥着血腥味,痛得他险些又晕死过去。 没一会,沈家平沈家安兄弟俩解下院子里晾衣服的麻绳跑进来,同云安平云安康兄弟俩一起把赵红卫给五花大绑起来。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老子不会放过你们...唔唔...” 身为男子汉却没有用武之地的沈家和终于发挥了自己的用途,脱掉自己的一双臭袜子团在一起塞进了赵红卫嘴里。 他一边塞还一边骂:“你才狗娘养的,你全家都是狗娘养的...啪~” 冷不丁地,头顶被拍了一巴掌,沈家和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打他的大哥沈家平,气恼地问:“你干嘛打我...” 不等沈家平说话,沈家安好心的给自个的小老弟解释:“赵家就只有赵红卫和他姥娘是狗杂种,其他人都是好的,你这样骂会殃及池鱼...”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位比他早出生十分钟的大哥喜欢赵琳。 虽然赵琳和赵红卫一个亲爹,但不是一个妈生的,而且赵琳姐弟四个还有他们的妈也确实不错。 “砰砰!”沈娟娟也早就猜出沈家平的心思了,走过来在他头顶狠狠拍了两下,“沈家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胡思乱想...信不信我告诉爸妈...” 实话实说啊,她也觉得赵琳不错,而且他们姐弟几个还有孙姨都很好也很可怜,可是赵红卫实在是太可恶太可恨了,她恨死他了,以至于不想他们家和赵家有任何瓜葛。 所以,她这半年来都不再和赵琳姐妹玩了。 “大哥,把他拖到厕所去。”云安歌不知道沈家姐弟在说什么,没去问也没打断他们,径直给自家大哥说。 像赵红卫这种人,别说让她待在自家卧室里,就是待在厕所都觉得他弄脏了厕所。 “我去外面放风。”别看沈家安憨憨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但是他心思可细腻了,拔腿就跑外面去放风。 把赵红卫扔到厕所后,沈娟娟带着弟弟妹妹先走了,不过走之前姐弟五人都郑重其事地拍着胸膛保证,他们会出面当证人的,云安歌去军区揭露赵红卫时一定要喊上他们。 云安歌还有云安平云安康再三感谢,直把他们姐弟送到大门口。 只是在挥手告别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突然从斜对面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第92章 大舅哥 秦令年去军区时和赵红卫走碰头了,虽然当时他并没有多想,但到礼堂后莫名的坐立难安起来,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赵红卫那天在医院看云安歌时猥琐淫荡的眼神。 而且,他还突然想到家里的大门没有反锁! 越想越担心,越后怕! 最后,他实在是不放心,想回家看一眼。 所以,为了自家小媳妇,秦令年再次变成戏精...假装难受得快要晕厥了,可把几位首长给吓着了,赶紧让人把他送去卫生室。 不过,秦令年却说应该是礼堂空气不流通导致自己胸闷,出去透透气就没事了,让大家不要担心继续开会。 等他走出礼堂不由得加快脚步朝军区大门口走,等走出军区拔腿就朝家跑... 孰料,刚跑出巷子一抬头就看见了云安歌! 见自家小媳妇没事,秦令年刚要喘一口气,旋即便看到她左脸肿的严重,这脸色立即冷沉下来了... 不等秦令年说话,沈乐乐小朋友像看到天兵天将一样欣喜又兴奋,迈着小短腿疯狂朝秦叔叔跑去,“秦叔叔,赵国防的坏蛋爹欺负安歌姐姐...” 秦令年眼底立即涌出肃杀,没有去接沈乐乐的话,只轻轻摸了下她的头顶算是回应,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家门口跑。 即便从一开始他就看到了同云安歌站在一起的云安平云安康兄弟俩,而且心里也在疑惑这俩人是谁,怎么会和安歌挨得这么近,可是他眼里心里只有他家小媳妇,无暇顾及别的人和事,径直忽略了两位大舅哥。 虽然秦令年一直都没开口说话,但云安歌从她闷重的喘息声中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愤怒已经达到临界点了,不过他那双因为隐忍怒火下意识有些猩红的眸子却溢满了心疼、愧疚。 “你别担心,我没事...” 小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秦令年无所顾及地一把把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脑勺,“安歌,对不起,是我大意了,没能保护好你。” 云安歌也抛开了矜持,搂着秦令年的腰,“不是你大意,是那个畜生太无法无天了。” 用力抱了下小女人,秦令年突然松开她,然后转身离开了。 此时,云安歌兄妹三人看不到秦令年一秒变脸,脸上和眼里尽是阴鸷狠戾,但沈娟娟他们姐弟五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别说沈乐乐了,就是沈娟娟都被秦令年满身的杀气给吓得后背发凉。 她敢笃定,秦叔叔一定会杀了赵红卫那个畜生! “令年...”即便秦令年没说,但云安歌笃定他是去找赵红卫算账的,跑过来拽住她的胳膊,掂着脚尖俯在他耳边小声道:“那个畜生在我们家厕所里...” 秦令年震惊一秒,点了下头,牵着云安歌转身朝自家走。 这一次,秦令年不仅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两位大舅哥,还和他们擦身而过了,只是一心只想去收拾赵红卫,再次无视两位大舅哥。 等秦令年牵着云安歌走到厕所那儿,云安平和云安康才回过神小跑着进了院子。 即便眼下也不是八卦的时候,可云安康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视障,两大活人在门口站着...” 云安康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厕所传来了“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闷闷的嘶叫... 即便赵红卫的嘴被堵着,声音没法彻底发出来,但仍旧能感受到他的痛得生不如死。 云安康不由得加快脚步先冲进了厕所里,看到眼前残忍的一幕,他吓得赶紧往后退,却撞进了自家大哥的怀里。 退无可退! 云安康眯缝着眼,想看又不敢看的虚虚瞅着眼前惨不忍睹的画面... “咔嚓...啊...咔嚓...啊...” 秦令年半蹲着,左腿狠狠压着赵红卫的后背,左手死死捏着他的左手腕,右手使力,一根一根,生生掰断了他的手指头... 一连被掰断了三根手指,赵红卫痛得快晕死过去了,被冷汗打湿的身子不停地哆嗦着抽搐着,睁大噙满泪水的混浊眼睛惊恐地望着秦令年,就像看到索命的阎王爷一样恐惧害怕... 咔嚓~ 咔嚓~ 连着两声响,赵红卫最后两根手指头也被掰断了,这次伴随着的除了闷重的嘶吼声还有刺鼻的尿骚味。 “呕...” 云安歌捂着嘴巴干呕起来,秦令年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家小媳妇也在场,赶紧敛去满脸的杀气。 “安歌,你进屋去,别让这个污秽肮脏的玩意脏了你的眼。”秦令年起身,轻轻拍着自家小媳妇的背,顺势也看到了厕所门口两个高大的门神,这才意识到这两个看起来有些邋遢的人不同寻常。 忍不住仔细认真的去打量... 越看,眼中的惊讶越浓... 虽然他们俩衣衫褴褛胡子拉碴,但仔细看看,其中那个年纪大些的五官,好像和他家小媳妇有五分相似... “安歌,这两位同志是?” 秦令年的话音刚落,云安康忙不迭地自我介绍:“我是安歌的二哥云安康...”见一直把自己当空气的妹夫终于睁开眼看到了自己,云安康便摆起了大舅哥的款儿,故意挺了挺背脊,“这位是我和安歌的大哥云安平...” 为了表明兄弟俩的地位,云安康特意把“二哥大哥”咬得极重,意在告诉秦令年...小子,你虽然年纪大,你虽然身份贵重,但我们是你的大舅哥,你得屈尊喊我们一声“大哥二哥”。 秦令年微微吁了口气,脸上立即展现出热情但更多的却是尴尬的笑,忙伸出手一边同两位大舅哥握手一边欢喜着喊:“大哥...二哥...” 哎,完了完了! 他竟然如此怠慢两位大舅哥,竟然在厕所里招呼他们! 更让他无地自容的是,他竟然没能保护好安歌,让她遭受了这么大的伤害! “呵~”云安康嘴角上扬,没好气地嗤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瞅着秦令年,不过想到他这个妹夫的残忍狠戾,他马上又垂下了眼皮,话也不敢说得太重,“妹夫啊,你这待客之道真是有点特别...” 云安平轻轻扯了下云安康的衣角,张嘴刚要说话被秦令年抢先了,“大哥二哥请见谅,情况特殊,我只想着收拾赵红卫这个畜生,一时怠慢了两位大舅哥。” “是啊,情况特殊,有情可原。”云安平上上下下打量着秦令年,眼底渐渐浮现出欣慰的笑。 就像是,老岳父看女婿似的,越看越满意。 虽然这个妹夫和他预期的那个“妹夫”相差甚远,不过,他还是甩栾英杰那个伪君子十万八千里。 如今云家不是昔日的云家了,安歌能找到这样的丈夫也是老天开眼了。 当然,他敢摸着良心发誓,他绝不是因为秦令年的军职对他另眼相看,昧着良心恭维讨好他的。 而是针对他这个人凭心而论的。 虽然他无视了他们这两个大舅哥,但也能看出来,在他心里安歌的分量很重。 秦令年有些尴尬地笑了声,“那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哥二哥快去屋里坐...” 当下,云安平拉着云安康,秦令年揽着云安歌的腰,一行人从厕所里出来去了堂屋。 沈娟娟沈家平姐弟五个又返了回来,都守在厕所外面,见云安歌他们出来了,他们姐弟几个赶紧进去,想看看秦令年是怎么收拾赵红卫这个畜生的。 原本见赵红卫脸上没有伤,他们五个还挺失望的。 不过,沈家平很快发现了异样,蹲下来,幸灾乐祸的用力逐一捏了赵红卫被掰断骨头凸起的五根手指,一脸崇拜地说:“真没看出来,秦叔叔是个能动手绝不动嘴的狠人!” “唉...”长相憨厚老实的沈家安却是长长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虽然这个畜生该千刀万剐,可是他不仅有赵师长这个爹当靠山,他自己也手握权力,向来只有他欺压别人的份,他在秦叔叔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家平的话自然落进了云安歌和秦令年四个人的耳朵里,云家兄妹三人不由得都去看秦令年,皆是满脸的担忧。 而云安平云安康不仅担忧,还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他们猜到赵红卫来头不小,毕竟住在军属大院哪一个不是有来头的,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赵师长的儿子...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妹夫竟然不给赵师长面子。 兄弟俩心跳不由加速,都替自个的妹夫捏一把冷汗。 秦令年却是全然不在乎,落在云安歌腰上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低沉的嗓音异常的坚定:“我不是一时冲动...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卷铺盖回家...但我不后悔!” 原本他想说些诸如“敢欺负我媳妇我一定让他血债血偿”的豪言壮语,只不过当着两位大舅哥这样说显得有些刻意。 这时都进了堂屋,秦令年忙绕开了话题,“大哥二哥,你们快坐...”说着,他匆匆进了卧室,洗了手提着暖水瓶还有三个玻璃杯子走了出来。 秦令年倒了三杯水,分别端给了两位大舅哥,然后又端了一杯给云安歌,“安歌,你在屋里陪着大哥二哥说话,我先把事情给解决了...” “好。”云安歌点头,尽管担心赵红卫会秋后算账,但他也没劝慰秦令年息事宁人。 她也坚信,秦令年肯定会处理好这事的。 秦令年轻轻拍了下云安歌的肩膀,递给她一记“我有分寸”的眼神,然后进厨房提着半桶水出去了。 没一会儿,厕所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还有闷重的嘶吼声... 第93章 认罪书 秦令年把一桶水全部浇在了赵红卫头上,在寒意的刺激下,赵红卫哆嗦着从昏迷中醒过来。 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看到那张阴鸷骇人的脸时,吓得又想尿裤子了。 秦令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此时却把自己的愤怒仇恨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放下水桶,一只脚踩在赵红卫五根手指全断裂的左手上,猩红的眸子喷着血雨腥风,一字一顿道:“赵红卫,你要是能写下认罪书,老子就饶你一条贱命...” 秦令年每说一个字脚下就加重一分力道,赵红卫歇斯底里的鬼叫,即便嘴被堵着,但闷闷的嗓音里夹裹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他不能说话,只能拼命地点头。 见此时的赵红卫乖得像三孙子,秦令年便收回了踩在他左手上的那只脚,抬头看向沈娟娟,神情和语气都尽可能的温和,“娟娟,你帮我去屋里拿纸笔过来。” “好!”沈娟娟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沈娟娟拿了纸笔返回来,云安歌、云安平云安康也跟着过来了。 见自家小媳妇和大舅哥来围观,秦令年怕吓到自家小媳妇,也怕破坏了在两位大舅哥心目中的形象,收敛了不少戾气。 他粗鲁地给赵红卫松了绑,只不过是把他的胳膊给解放了,又重新把他的双腿死死捆着,为了防止他逃跑,又拿了根麻绳结在一起把另一端绑在了厕所外面的树上。 地上都是水,怕弄脏了信纸,秦令年还搬来了小板凳,把赵红卫提起来让他靠墙坐着,趴在小板凳上写认罪书。 “啪!”秦令年把信纸和笔重重拍在小板凳上,睨了眼犹如丧家之犬的赵红卫一眼,“好好写,如果我不满意,你就要重写。” 赵红卫蠕动着被疼痛和冷汗夹裹着的身体,用完好的右手捡起钢笔,一个劲地点头表示自己会乖乖写的。 “大哥二哥,外面冷,咱们进屋去。”秦令年直起身来,沉着冷静的脸庞上已经寻不出一丝心狠手辣的阴鸷。 云安平点头,“好。” 天这么冷,厕所里的空气本就不好,何况赵红卫身上散发出来的尿臭味和粪水池有得一比。 别说云安歌和沈娟娟这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就是秦令年云安平他们几个糙汉子都受不了这刺鼻的味道。 “秦叔叔,我去喊我爸和刘伯伯过来。”沈家安突然想到了什么,托着笨笨的身体朝大门口跑去。 秦令年迈着大长腿追过来,拉住沈家安,“咱们先进屋暖和一下,等那个畜生把认罪书写好,再去找你爸和刘团长。” “好吧。” 不过等众人都进屋了,秦令年站在门口和两位大舅哥寒暄几句,准备去卫生室开些药膏给他家小媳妇擦脸。 不过,云安歌制止了他,说她脸上的伤是证据,要留着。 其实秦令年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又心疼自家小媳妇才去拿药的,不过见小媳妇这么坚强勇敢,只好狠心让她受些罪了。 要是搁普通人身上,犯下赵红卫这样的罪恶就算不吃枪子也要把牢底坐穿的。 可这个畜生不是普通人,他有个强大的爹撑腰,而且他也没有真正的糟蹋安歌,就算告到军区估摸着会有某个领导要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这个畜生写几千字的检讨书道个歉就完事了。 所以,为了能让这个畜生受到严重的惩罚,除了让他写下认罪书,还要把自家小媳妇受到的伤害展现给那些领导看。 虽然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好在云安歌受到的伤害不大,而且秦令年还残忍地教训了赵红卫,大家心里的恐慌与怒气渐渐消了不少。 说了一会儿话,云安歌突然起身去了卧室,拿了一袋鸡蛋糕来犒劳沈家姐弟五人。 如果不是他们姐弟五个领着她哥哥两个及时赶过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安歌姐,我们不饿...”沈娟娟、沈家平和沈家安连连挥手拒绝。 但秦令年和云安平云安康都是打从心里感激他们姐弟的,纷纷热络地劝说,最后盛情难却只能吃了。 看到鸡蛋糕,秦令年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朝厨房走,“大哥,二哥,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 “吃了...咕噜噜...”云安平刚刚开口,云安康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剧烈叫唤起来,弄得云安平尴尬得都脸红了。 云安康也很尴尬,下意识揉着瘪瘪的肚子,脸红地低下头,在心里一个劲埋怨自家大哥...来小妹家还假客气什么啊?! 唉,这也不能怪他不矜持,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要知道,他们兄弟俩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每个只吃了一个窝窝头! 秦令年假装没听到云安康的肚子叫,漫不经心地说:“我和安歌晚饭都吃得早,这会儿也差不多要做饭了...大哥二哥让安歌陪你们说话,我去做晚饭...” 说完,他撸起袖子快步进了厨房。 云安歌虽然有厨艺,但冬天太冷了,秦令年舍不得她动手,因此这段时间的一日三餐都是他来做的。 所以,云安歌也没和他争抢。 毕竟大舅哥都来了,也得让他好好表现下,顺便也让两位哥哥亲眼看看,她给他们找的妹夫很可靠,也是把她放在手心里来娇宠的。 “哥,你们先吃块鸡蛋糕垫下肚子。”云安歌也递给两位哥哥一块鸡蛋糕,但他们俩赶紧后退拒绝。 “安歌,你吃,我不吃...” 不过,云安歌却强势把鸡蛋糕塞到他们俩嘴里了,都沾上口水了不吃也得吃了。 云安歌又重新给沈家姐弟每人一块鸡蛋糕,最后还剩一块便自己吃了,吃了两口忽然口齿不清地问:“大哥二哥,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云安康把掌心的鸡蛋糕渣子小心翼翼地倒入口中,回道:“我和大哥接到信得知你来西北了,我们就想马上过来的,只是要收冬菜还要挖河就拖到现在了...” 听到云安康说收冬菜,云安歌突然起身跑到出去,看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三个化肥袋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白菜、土豆、白萝卜。 她幸福又心疼地埋怨:“哥,那么大老远的路,你们带这么多东西多累啊?!这肯定是你们一冬天分到的菜吧,都带过来了,你们连吃的都没有了...哥,我们这里啥也不缺,你们以后闲的时候随时可以过来看我...” 说到这,云安歌假装板起脸来,动作幅度有些大扯痛红肿的左脸,但是怕两位哥哥担心她硬着忍着没倒吸凉气。 “哥,你们下次如果再带东西的话,我可是不让你们进门的。” 两个哥哥下乡的地方在另外一个市,和西漠市相隔两百多公里。 虽然不远,但交通极不方便。 她前几天悄悄向秦令年打听过,说是两个市之间没有通火车,只有汽车。 这个年代没有高速,就是省道都很少,基本都是黄土路。二百多公里估计得五六个小时甚至七八小时的车程,而且西漠市到军区还要几个小时,这一路上他们要转几次车,带着三大袋东西,光是想想都知道他们路上得有多艰辛。 正如云安歌猜测的一样,这一路上相当艰辛,云安平和云安康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他们俩半个月前收到的云安歌的信,得知她来西北随军了,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着,一直盘算着来见小妹一面的。 只是要收冬菜还要挖河道,直到前天傍晚下了大雪大队才歇工,他们昨天天不亮就背着东西辗转到市里买了下午的汽车票,到西漠市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汽车都停运了,只能在车站待了一晚上。 车站没有暖气,晚上人又少,兄弟俩冻得直打哆嗦,绕着空空荡荡的车站不停地跑步,后面还是值班人员见他们俩实在太可怜,让他们去了有暖气的值班室。 第二天他们买了去军区所在的县城车票,但是为了节省几毛钱,到了县城后他们俩背着抬着三化肥袋子蔬菜走了二十多里路才到军区。 在大门口登记时恰巧遇见沈娟娟姐弟在大门口外面打雪仗,听说他们是云安歌的哥哥便领他们进去了。 没想到他们来得那么及时,从畜生手里救下了安歌。 当然,他们兄弟俩绝口不提路上的艰辛。 对于他们来说,能看到自家小妹,而且还出现得那么及时能从恶狼口中救下小妹,哪怕再艰辛十倍百倍也是值得的。 “安歌,大哥二哥也没什么好东西带给你...”云安平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打开斜挎在身上的破旧书包,从里面掏出用红绳系着的红格子布料,“就给你裁了几尺布,你做件新衣服...” 说着,云安平鼻子有些酸,眼泪都掉下来了,他赶紧背过身去抹干净眼泪,转过脸叹了口气又道:“安歌,你就这么嫁人了,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在身边...唉,我和你二哥也只有这点能力...” 尽管极力忍着,但云安平最后还是控制不住情绪,声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云安歌接过软乎乎的喜庆布料,看到两位哥哥衣衫褴褛,有多幸福就有多心酸,忍不住抱了下云安平,然后又抱了下已经在抹鼻子的云安康。 “大哥,二哥...你们能过来看我...我很开心...”云安歌的声音也哽咽了,说话断断续续的。 兄妹三人患难与共的真情,又把沈家姐弟给感动哭了。 就是秦令年鼻子也有点儿泛酸。 云安歌上一世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至死都没有体会过亲情的滋味。 但她内心深处是无比渴望亲情的,既然原主的家人如此疼她宠她,就算她不是原来的云安歌了,可感情可以互通可以共情,所以她是打从内心把哥哥当亲人当家人。 看到他们两个瘦得皮包骨,明明自己都穿不暖吃不饱,还给自己买这么昂贵的布料,要是不感动那真就没心没肺了... 咚咚~ 厕所那边突然传来了敲打声,打破了兄妹三人别后重逢催人泪下的温馨画面... 第94章 没诚意 听到声音,沈家安这个灵活的胖子率先跑了出去,沈家平沈家和还有沈娟娟紧随其后。 等云安歌兄妹三人还有系着围裙的秦令年走出堂屋,沈家安已经拿着认罪书“腾腾”地跑了过来。 “给,秦叔叔。”沈家安直接把认罪书递给了秦令年,未了,还撇着嘴吐槽一句:“这个老家伙的字比家和的丑太多了!” 沈家和愤怒又无辜地瞪着自家二哥,不服气地反驳:“二哥,你太伤我心了,竟然拿我这个三好少年去和那个大流氓大坏蛋去比!” 秦令年接过认罪书,云安歌兄妹三个还有沈娟娟都凑过来看... 不过,看了几个字,每个人都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那歪七扭八像鸡爪子挠的字迹实在是太难看了,还有许多错字别字还有涂抹的疙瘩。 秦令年看了一半,突然就给撕碎了,“家安,麻烦你去告诉那个畜生,认罪书一点诚意都没有,重新写。” 不等沈家安回应,向来什么事都要落后两个哥哥的沈家和转身一口气跑进了厕所,把秦令年的意思精准地传达给了赵红卫。 “老畜生,我秦叔叔说了,你的认罪书没一点诚意,让你重新写。” 被一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骂畜生,赵红卫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被冻得骨头都要结冰了,左手刀绞般的痛,哆嗦着僵硬的右手写了十几分钟,秦令年竟然轻飘飘地说他没诚意... 他娘的! 他想一头撞死算了! 可是他又没有死的勇气! 窝着一腔愤怒,赵红卫哆嗦着又写了十几分钟,孰料结果还是一样... 秦令年看了一半,又让沈家兄弟来传话...没诚意! 等到第三次被驳回时,正在厨房忙活着包饺子的秦令年突然发了善心,让沈家安给了赵红卫一些提示... 赵红卫的思路才打开,按照秦令年的提示,哆嗦着打起了腹稿:我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云安歌就被她勾走了魂,那个时候我就打定主意要占有她,我等啊盼啊终于等到了机会... 在赵红卫忍着刺骨的冷、钻心的痛绞尽脑汁终于把第四份写认罪书写完时,堂屋里的云安歌秦令年他们正围在桌子边吃着香喷喷的饺子。 沈家姐弟也要一起吃。 原本他们是要回家的,不过秦令年和云安歌再三挽留,他们只好留下。 饺子是猪油渣白菜馅的,皮是白面和玉米面掺在一起的。 虽然不是纯肉馅的白面饺子,但是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即便是沈家姐弟也觉得这样的饺子是难得的美味,何况是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荤腥的云安平、云安康了。 饺子的香味儿飘出去,自然是馋得赵红卫都流下了后悔的眼泪。 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会控制住自己那肮脏的玩意,绝不让它去打云安歌的主意。 只是他是真没想到,秦令年会为了一个女人敢无视他爹的权势,这样残忍无情地对他。 咚咚! 赵红卫用僵硬的右手狠狠砸着板凳,牙齿用力咬着堵着他嘴巴的沈家和的臭袜子,死命地瞪着上下眼皮被冻得快要粘在一起的眼睛,眼底迸出残忍的杀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秦令年,你给老子等着... “肯定是那个老畜生写好了!”沈家和端着碗,起身要朝外面厕所跑。 沈家安嫌弃地直摇头,放下筷子起身一个箭步冲到了厕所。 等沈家安拿回认罪书,秦令年皱着眉看完,起身去了厕所。 赵红卫这会子正在酝酿等自己脱困了如何报仇...要把秦令年放在开水锅里煮!煮他的同时,他还要当着他的面狠狠糟蹋云安歌... “这次倒是有几分诚意...”一道冷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赵红卫的臆想,他茫然地抬头,迎上那双阴鸷嗜血的双眼时脑海里的臆想瞬间化为浮云,恐惧得赶紧用力重重地撞着地面,意在向秦令年磕头求饶。 “不过,诚意还是不够...”秦令年慢吞吞地蹲下来,狠狠捏着赵红卫断裂的左手,他被冻得快结成冰块晕死过去了,但疼痛又让他僵硬的身体活过来了。 闷重地嚎叫着,眼泪鼻涕横流! 他觉得自己残忍起来已经没人性了,可是秦令年残忍起来简直不是人,是活阎王! 秦令年阅人无数,自然看出了赵红卫眼底的不甘与仇恨,这就是头恶狼,一旦让他脱困,他势必会疯狂地报复。 所以,他这次要是不弄死他,日后不管是他还是安歌都要惨死在他手中... 在赵红卫被疼痛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时,秦令年突然松开了他的左手,要笑不笑的用商量的口吻道:“赵主任,为了表达你的诚意,你难道不应该亲自掰断自己的五根手指头,来向我谢罪吗?!” 第95章 要除掉这个祸害 呜呜... 赵红卫气若游丝地呜咽几声,喘了口粗气,拼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点着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钢笔准备加上自己最大的诚意。 秦令年嘴角勾着抹残忍无情的冷笑,把认罪书平铺在小板凳上,赵红卫咬牙忍着疼痛哆嗦着手,在末尾处又追加一句... 怕他写不好,又要返工,秦令年还好心提醒:“你这样写...我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我亲自掰断自己左手的五根手指头,乞求云安歌同志和秦令年同志能原谅我。” 赵红卫是真的惧怕秦令年,所以,他每说几个字他就拼命地点头,意在表示自己在会乖乖听话。 等赵红卫写完这份让秦令年百分之百满意的认罪书,最后一缕残阳被即将降临的夜色吞噬。 天,一下就暗黑下来。 但秦令年像头无惧黑夜的狼王,把认罪书折叠好放进裤子口袋里,准备去找刘正钢和沈青竹。 沈家姐弟跟着秦令年一起走了,但云安歌兄妹三人留在家里看守赵红卫。 秦令年本来是想把赵红卫给带走的,因为这个畜生在他家里多停留一秒钟都是对他家小媳妇的伤害。 可是,怕被人看到,他只能把这个畜生继续留在家里。 即便安歌是受害者,但事情一旦传出去,估计被谴责被羞辱的反倒是她这个受害者。 所以,他想尽可能减少对安歌的伤害。 就算最终这事也是包不住的,但他尽量不闹得人尽皆知。 秦令年直接去了刘正钢家,沈娟娟姐弟几个回家后,把赵红卫的恶行简单告诉了沈青竹。 沈青竹听完,重重拍了下桌子,起身朝刘正钢家跑。 “他娘的...这个畜生...” 沈青竹推开院门还没进去,就听到屋里传来了刘正钢怒骂声。 他加快脚步跑进去,推门开直接开骂:“这个死性不改的狗杂种...上次老子给他的教训太轻了...” 隐忍着怒火的秦令年和怒不可遏的刘正钢,不约而同带着疑惑望向沈青竹。 却见他十指捏得“啪啪”作响,连着叹了几口气才无奈地说:“那个畜生对娟娟毛手毛脚好几次,娟娟有次哭着回来被我撞见,我再三追问,娟娟才说了实话...我趁着天黑在半路堵住他,狠狠揍了他一顿...” “你他娘的,你怎么不喊上我...”刘正钢气得半天才缓过来,丢给沈青竹一记“你看不起我”的眼神,愤愤道:“要是喊上我,我他娘的一定要打断那个畜生的狗腿...他奶奶的...走,我现在就去毙了那个畜生...” “唉,老头子,你不能冲动...”刘大娘虽然也想宰了赵红卫,可是她知道杀人犯法,赶紧拦住自家老伴,“令年和青竹之所以要留那个畜生一条命,可不是不敢杀他,而是杀人犯法,为了这么一个畜生犯法不值当...” “老首长,大娘说得对。” “老刘,你冷静,嫂子说得对。” 刘正钢虽然脾气火爆但到底也是听劝的,其实他也知道就算赵红卫那个畜生该杀,但他没有权力杀他,否则就是犯罪,要给那个畜生偿命的。 他老伴说得对,为了那个畜生搭上一条命不值得。 “走,我们去司令家。既然赵天柱那个眼瞎的混球不相信自己的畜生儿子十恶不赦,不好好管教,那就让国家替他好好管教管教...” 赵红卫的年纪和刘正钢那两个年纪小的儿女差不多大,当年赵红卫来军区可没少欺负自家儿女,他每次去找赵天柱说道,结果他只听信自己儿子的谎言,认为自己儿子全世界第一好,不管是和人打架还是骂架都是别人的错。 哪怕对方比他年纪小还是女孩,都是别人欺负他。 所以,那个时候,他就断定,赵红卫长大一定是个大祸害。 果不其然,年轻的时候祸害了大半个军属院的孩子,长大了当上了那个破“运动”的主任祸害了不计其数的家庭。 这一次,一定要除掉这个祸害。 司令霍春江家和刘正钢家隔了条小巷子,三人很快就到了。 几人到书房后,刘正钢把事情简单的概述完,然后还呈上了赵红卫的认罪书。 尽管赵天柱对霍春江有救命之恩,但他还是被气得不轻,这次铁了心不会再暗中和稀泥,偏帮赵红卫了。 之前军区纪检部接到好几封检举信,都是举报赵红卫对女同志有不轨之举的,不过因为不是实名举报也就没有确凿的证据,赵红卫狡辩说自己在部队搞“大运动”得罪了小人被恶意举报的。 最后看在赵天柱的份上,再加上没有证据,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秦令年和沈青竹当面实名举报,赵红卫还被抓了现行,不仅有证人,还有赵红卫亲手写下的认罪书,他就算想暗中包庇都无能为力。 第96章 赵家的鸡飞狗跳 霍春江看完赵红卫写的认罪书,气得脸红脖子粗,拉开书房的门对着小女儿喊:“艳红,你去把你赵...把赵师长喊过来。” 赵天柱一参军就是霍春江手下的兵,而且在战场上还替霍春江挡过子弹,虽然他们俩是上下级但私交甚好,都是称兄道弟的。 只是,这次的事情太过严重,霍春江不能再和赵天柱谈私交了,否则的话会让人误以为他在袒护赵红卫。 即便他这些年也没少袒护包庇赵红卫,但明面上却还是做得滴水不漏的。 赵天柱家和霍春江家住在一排,中间隔了两家。 霍艳红冒着冷风一口气跑到赵家门口,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牛大花恶毒的骂声... “...不要脸的狐媚子,成天就知道勾引天柱...生下一堆没用的赔钱货,你还当自己生的是宝贝疙瘩...” 霍艳红厌恶地皱起眉头,硬着头皮敲响了大门。 自从这个死老婆子过来,别说赵家了,就是周围邻居都不得安生,每天从早到晚都能听到她肮脏的骂声。 同样是女人,她这嘴怎么这样恶臭,一张嘴不是贱货就是骚b的,骂得真是难听至极。 与此同时,赵家堂屋里。 牛大花左手掐腰,右手指指点点的,挨个把孙秀珍和她生的四个儿女还有赵红卫和他亡妻生的三个大女儿都骂了个遍。 在这个家里,除了赵天柱赵红卫父子俩,以及赵红卫的两个儿子赵国防赵国富外,其余人在牛大花眼里都是臭鱼烂虾。 每天她都要把这些人骂上几十遍,即便是赵天柱在家,她也不会有所收敛。 开始那两天赵天柱听不下去,还会说牛大花两句。 但是牛大花每一次都嚎啕大哭,拍着大腿说自己当年是如何从牙缝里抠出粮食来养赵天柱的,自个的女儿孙玉芹还在月子里就拼了命从倭寇的刺刀下救下赵天柱,可自己女儿命苦没有享上赵天柱一天的福... 赵天柱就是个没有主心骨的墙头草,哪边风大就往哪边倒,况且他对亡妻也有着深深的感恩和愧疚。 面对牛大花的鬼哭狼嚎非但没有厌烦,反倒是觉得愧对亡妻,也就不再管自己的妻儿还有孙女们,竟然反过来好生安慰牛大花。 久而久之,牛大花越来越嚣张,根本不把孙秀珍当人看。 孙秀珍性格本就软弱,从小也是被父母娇养的,何曾遇见过牛大花这种滚刀肉老泼妇,而且她又年轻只比赵红卫大两三岁,别说对付牛大花了,就是对赵红卫都惧怕得很。 柿子都挑软的捏,人也是一样,你越软弱,别人就会变本加厉欺压你。 时间一久,赵天柱也麻木了,每次听到牛大花恶毒的谩骂羞辱妻儿和孙女,他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到书房里,假装听不到。 这时,外面都传来了敲门声,牛大花还没停止谩骂,只不过是声音压低了些。 她在这里住这么久了,知道这一片住的都是军区的大领导,怕串门的人是某个大领导,自己这样恶毒谩骂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但她又在气头上不骂心里不舒服,只能压低声音。 一边骂一边伸着脑袋看向院子里,如若真是哪个大领导的话就马上止住骂声。 只是等孙秀珍的二女儿赵琳跑去开了门,领着霍艳红进来,牛大花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显然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继续谩骂。 即便牛大花知道霍艳红是霍司令的女儿,但她自以为是的认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重男轻女,根本不把女儿放在眼里,所以不管是哪家大领导的女儿,她都不会放在眼里的。 “孙姨,我爸有事要找赵叔叔,让我过来喊他。”霍艳红冷冷扫了眼唾沫星子挂在下巴上的牛大花,眼中毫不掩饰地生出浓浓的厌恶。 牛大花的眼又不瞎,自然觉察出霍艳红对她的厌恶,狠狠剜着她,把怒火烧到了她身上。 “你这贱丫头,你瞪我干嘛,我又没得罪你...” “你这满嘴恶臭的死老婆子,我也没得罪你,你骂我干嘛?!你要是嘴痒得难受就去养殖场往猪屁股上磨磨...” 霍艳红可是霍春江的老来女,从小到大都被父母还有哥哥姐姐宠着,性格泼辣得的很,可不会像孙秀珍她们那样任凭牛大花谩骂。 “你个死妮子,你咋和老人说话呢,信不信我告诉你爹娘去,让他们揍你一顿。” “你个死老婆子,就你这一张臭嘴根本不配和我爸妈说话,否则的话还不得把我爸妈臭晕了。” 霍艳红双手掐着腰,高傲地仰着下巴,无论是威风还是骂功丝毫不输牛大花,把这老婆子给气得一口恶气卡在嗓子眼里,差点没憋死过去。 “咳咳...没教养的死丫头,以后肯定找不到婆家,当一辈子老姑娘...” “娘,你说啥糊话呢!”赵天柱虽然躲在书房里,但外面的骂声一字不落都能飘进他耳朵里。 见牛大花竟然连霍艳红都敢骂,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破天荒的对牛大花发了火。 牛大花剜了眼霍艳红,扭头用力揉着眼睛假装在哭泣,“天柱啊,你和春江关系那么好,可要和他好好说一说,他家这个死妮子太没规矩了,竟然连老人都骂...” 不等赵天柱开口,孙秀珍的大女儿赵玥忍无可忍冷笑着打断牛大花,“爸,艳红过来喊你,刚进门就被姥娘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要是艳红没教养的话,肯定会跑茅房挖坨屎糊姥娘嘴上...啪~” 赵玥的话还没说完,牛大花冲过来卯足了劲甩了她一巴掌。 见自己的大姐被打,只有五岁的赵红光冲过来一口咬在了牛大花的胳膊上。 “啊...砰砰...” 牛大花吃痛,随手抓起桌子上的大茶缸子对着赵红光的头顶狠狠地砸下去。 也就是两下,赵红光就被砸晕过去了,头顶也破了,血顺着脑门流下来很快染红了一张苍白的小脸。 “你个死老婆子,我给你拼了...”孙秀珍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冲过来一手揪着牛大花的头发,一手要去扇她的脸。 只是,孙秀珍的手还没落在牛大花脸上,赵天柱死死掐住了她的喉咙,冷声命令:“松手...你要是不松手,老子就掐死你...” 孙秀珍怒极反笑,双目赤红地望着赵天柱,虽然她不能说话,但手上的力道却是加重再加重,死死地拽着牛大花的头发。 牛大花疼得嗷嗷乱叫,而赵天柱手上的力道却是越来越重。 最后,孙秀珍呼吸困难浑身虚弱,不得不松开了牛大花的头发。 “贱货...你竟然敢打我...”牛大花反手拽住孙秀珍的头发要把她摁倒在地上,反倒是从赵天柱的魔爪中救了孙秀珍一命。 如果不是牛大花把孙秀珍摁在地上的话,赵天柱怕是要掐死她了。 “爸,你虽然躲在书房里不出来,但我相信你耳朵没聋...”赵玥抱着满脸是血晕死过去的弟弟赵红光,绝望悲愤地瞪着赵天柱。 “这个死老婆子每天早上一睁眼到晚上闭眼,就不停地骂我们,还常常不让我们吃饭,可你却视而不见,任凭她欺负虐待我们...如果你那么在乎她,在乎她那个死去的女儿,在乎赵红卫这个儿子,那你当初干嘛要娶我妈,要生下我们姐弟几个...” 赵玥最后那几句话是怒吼出来的,倒是把赵天柱给吼懵了。 “天柱啊,我不活了,你看看啊,你娶的这个狐狸精还有她生的几个小贱种,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牛大花一边重重地打孙秀珍,一边对着赵天柱哭丧。 “行,我走...等红卫回来,我就让他送我去火车站,我这辈子都不再踏进你们家的大门...玉芹啊,我苦命的女儿,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啊,你救回来的天柱哥竟然要赶你娘走...” 赵天柱又一次被牛大花给洗歪了脑子,怒气冲冲地甩了赵玥两巴掌,“死妮子,快跪下,给你姥娘认错...” 赵玥咬牙,不再像平时那样唯唯诺诺,无所畏惧地瞪着赵天柱,歇斯底里吼道:“我姥娘两年前就过世了,这个死老婆子不是我姥娘...还有,我没错,我妈也没错...我们凭什么给这个老不死的道歉...啪啪...” 赵天柱觉得自己的威严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践踏了,不再顾念一丝一毫的父女情,用力又扇了赵玥两巴掌。 “赵叔叔,我爸还有刘伯伯找你有事,你赶紧去吧。”霍艳红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了赵天柱。 闻声,赵天柱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家里还有个外人在,这才收回即将要落在赵玥脸上的手,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安慰了牛大花几句才离开。 望着那决绝的背影,孙秀珍绝望地闭上了眼,把所有的委屈吞咽回去,双腿跪在地上爬行过去,从赵玥手中接过昏迷的赵红光。 最后,在赵玥和赵琳的搀扶下,孙秀珍抱着小儿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外跑。 不仅孙秀珍的几个儿女跟着跑出了家,就是赵红卫那五个儿女也跟着跑了出去。 虽然赵红卫向来视孙秀珍和她生的四个儿女如粪土,但是他因难产死去的前妻以及儿女们和孙秀珍母子几个的关系很好。 而且孙秀珍母女也没有因为赵红卫的虐待而去仇恨这几个孩子,所以几个孩子都把孙秀珍当成了亲奶奶,和她关系也十分亲厚。 只是,她们的力量也太薄弱了,没法去和赵红卫还有牛大花抗衡。 这边,霍家。 赵天柱推开院门的那一瞬间,已经把脸上的怒气收敛干净了。 不过,霍艳红抢先跑回了家,把赵家发生的鸡飞狗跳简单概述到一半时赵天柱就进来了。 “老霍啊,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赵天柱进了堂屋,见刘正钢沈青竹还有秦令年都在,有点惊讶便又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任务?” 霍艳红本想无视赵天柱要继续说赵家的事,但霍春江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停下来,小姑娘撇嘴,白了赵天柱一眼愤愤回了自己屋。 “去书房说。”霍春江看了眼赵天柱,边说边摇头朝书房走。 第97章 长得漂亮就是有罪 赵天柱尾随着霍春江进了书房,刘正钢和沈青竹也紧随其后。 不等最后进来的秦令年把门关上,霍春江把认罪书递给了赵天柱,“你看看这个。” 赵天柱神色平淡地接过,打开看到“认罪书”这三个字时,有些狐疑不解,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他儿子赵红卫写的。 不过,往下看了两行,他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诧异,苍白起来了。 “司令,这看着不像红卫的笔迹...” 不等赵天柱的话说完,秦令年不再顾及他的身份给他留脸,张嘴就要驳斥,不过却被沈青竹扯住了胳膊。 沈青竹递给秦令年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等他要开口说话,孰料被刘正钢给抢先了。 “赵师长,你的意思难道是,你儿子赵红卫被我们屈打成招了?!”依着刘正钢的火爆脾气,没有抡起拳头砸在赵天柱脸上,都是他拿出吃奶的力气在隐忍了。 他刻意咬重了“我们”,意在告诉赵天柱和霍春江,他和沈青竹也参与了审问。 这样的话,他们俩就不能拿身份来压秦令年一头。 赵天柱转脸,对着刘正钢时已经换成了另一副“以权压人”的高贵冷脸,威严的语气就像是在训诫下属一样,“刘团长,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怀疑,毕竟凡事都要讲证据,不是仅凭一张所谓的‘认罪书’就来定红卫的罪...” 说着,赵天柱轻蔑地斜了眼秦令年,“这些年红卫因为工作原因,可是没少被污蔑...” “呵~污蔑?!”刘正钢嗤笑一声,语气里没有半点愤怒,但是嘲讽鄙视意味却相当的伤人,“估计也只有你这种老子会相信赵红卫是被污蔑的?!” “刘正钢...啪...”赵天柱把认罪书重重地拍在书桌上,恼羞成怒指着刘正钢的鼻子,“你有话就直说,不要在背后放老子冷箭...你对我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巴不得我出事...” 刘正钢根本不怕赵天柱,撸起袖子大有要打架的阵势,“赵天柱,你说得没错,老子对你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老子我可没你这么龌龊肮脏,根本不屑去玩那狗屁的背后放冷箭的阴招...” “老刘!”沈青竹拉住摩拳擦掌要揍赵天柱的刘正钢,轻蔑地扫了眼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赵天柱,转而看向了一个头两个大的霍春江,深吸了一口气道:“司令,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沈青竹也要实名检举赵红卫...” 虽然做足了准备,但话到嘴边沈青竹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这次一旦说出来,势必会被传播出去,到时候娟娟要就被那些碎嘴子长舌妇评头论足了。 不管是娟娟还是云安歌,即便她们俩都是受害者,可是在那些心歪眼斜之人的眼里,错的不是赵红卫,而是她们俩。 因为在那些小人浅薄愚蠢的认识里,女人长得漂亮就是有罪。 你要是长得漂亮,吸引男人的注意,就是你这个女人不知检点,就是你去主动勾搭男人,活该你被欺负。 在霍春江疑惑的眼神下,还有赵天柱愤怒仇恨的瞪视下,沈青竹微微叹了口气,才又继续道:“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夏天,赵红卫几次三番的对我女儿娟娟动手动脚,更严重的一次是今年七月初,娟娟去给值夜班的玉梅送饭,半路遇见赵红卫,那个狗杂种竟然伸手摸娟娟的脸...” 即便事情过去好几个月了,即便沈娟娟身体上也并没有受到伤害,而沈青竹也狠狠教训了赵红卫,但是现在让他亲口叙述,他还是恨得咬牙切齿。 虽然沈青竹十几岁就上了战场和倭寇拼杀,但他的长相和五官都偏儒雅,平时说话也很温和,就算在战场和军中磨练了几十年,仍然不像赵天柱、刘正钢这样狂野暴躁,即便再生气也能很好的控制情绪。 可此时此刻,他就像一头暴怒的猛兽,额头凸起的青筋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像吐着信子的蛇。 不管赵天柱信不信,霍春江是相信了沈青竹的话。 如果不是真事,没有一个父亲会拿这事来诋毁女儿的清白。 “霍司令...”一直隐忍着没有开口而且也轮不到自己开口的秦令年突然上前一步,直接忽视一张老脸像个变色龙的赵天柱,不躲不避地迎视着霍春江威严的目光,不卑不亢一字一顿道:“我不仅有赵红卫亲笔写下的认罪书,还有除了我爱人以外的其他七位证人...” 第98章 送去警员局 别说赵天柱了,就是霍春江都觉不可思议... 竟然还有第三方证人! 还是七个! 刚才秦令年他们三个一脸愤怒地进来,刘正钢直接把认罪书递给了霍春江,他看过后气得脑子都懵了,马上就让霍红艳去喊赵天柱,而等人的这十来分钟,他也没去问细节,所以他还不知道除了云安歌外还有七个证人。 有七个目击证人,可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孰是孰非,毋庸置疑! 就算霍春江和赵天柱私交甚好,以往也没少暗中包庇赵红卫,但那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他顺水推舟送了赵天柱一个顺水人情,也算是偿还他的救命之恩。 但这次有人证,还有赵红卫自己写的认罪书,他不能再眼瞎的去包庇他了。 不过,实话实说,他对赵红卫也实在没什么好感,之所以会包庇他完全是看在赵天柱的面子。 毕竟救命之恩犹大过天啊。 赵天柱尽管极力保持镇静,但额头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心里不停地骂赵红卫...七个证人,他莫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撩贱云安歌吧?! 他还真是色胆包天! 别看赵天柱嘴硬,而且心里也不愿意承认赵红卫是畜生,但他可是亲眼目睹过他的兽性... 所以,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什么货色,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 “赵红卫不是咱们部队的人,需要县警员局调查过后来定罪。”霍春江淡淡瞅了眼失神的赵天柱,无奈摇了下头,这次他真是爱莫能助了,“这样吧,沈政委,秦营长,你们开车把证人还有赵红卫送去县警员局,让他们来调查...” “是,司令。”沈青竹和秦令年神同步稍息立正,对着霍春江敬礼。 在转身离开之际,秦令年猝不及防从桌子上拿回了认罪书。 这可是他逼着赵红卫写的,如果被赵天柱给撕了,怕是很难再得到第二份了。 怔愣诧异又愤怒的赵天柱突然回神,本能的想去抢认罪书,但已经晚了,秦令年折叠好死死攥在了手里。 “老霍...” 听到这个称呼,霍春江皱眉,摆出领导的大款,睨了眼赵天柱,摆手示意他住嘴。 “老赵啊老赵,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等秦令年他们三个人离开,霍春江虽然称呼改了,但身上仍然散发着一军之长的凌厉威严,眼神威严肃穆得上人有些发怵。 往日里,即便是在军区,只要私下里没人,霍春江对赵天柱也是没有一点领导风范的。 这俩人可是有着三十多年交情的,赵天柱自然觉察出霍春江的变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暗叫大事不妙。 看来,这次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凶多吉少了! 他有多担忧赵红卫,就有多憎恨云安歌还有沈娟娟! 就算他儿子再不是个东西,再好色,如果沈娟娟和云安歌,还有孙秀珍能洁身自好的话,怎么会让他有机可趁?!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她们这些贱人不知检点,摆出一脸的骚媚劲去勾搭人! 女人不是软弱无能,而是天生就是贱骨头,自以为能把男人迷得晕头转向才可以彰显出她们的美若天仙。 秦令年那个婆娘是什么货色,他还没见过,不过,绝对不是什么好货色。 还有那个沈娟娟,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东跑西窜,像个花蝴蝶一样,可不就是在卖弄风骚,想勾搭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还有孙秀珍那个贱人,明知道只比红卫大两三岁,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难道不知道避讳,大晚上还穿着睡衣到处晃荡,摆明了在故意勾引红卫... “赵师长!”见自己苦口婆心语重心长说了半天,而赵天柱却是眯缝着眼一脸愤恨的发愣,霍春江的语气骤然冷沉。 “是,司令...您说什么...” 霍春江微微摇了下头,挥挥手,“算了,你走吧...” “司令...” 霍春江连眼神都不再给赵天柱一记,背过身去,“我还有点公务要处理!” 未了,突然想到什么,回身严肃地盯着赵天柱,“老赵,作为朋友我奉劝你,不要徇私枉法...赵红卫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这个当爹的可是比我要清楚...就是因为你一味的纵容,才让他有恃无恐,酿成今天的大错特错...” “多谢春江兄的教诲...我会铭记在心的...春江兄啊...”赵天柱听到那声“老赵”,以为霍春江终究还是念着他的救命之恩不会真的和他生分疏远的,想借机替赵红卫辩解几句,却见霍春江已经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文件翻看起来了。 送客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顿了两秒,赵天柱讪讪出去了。 赵天柱前脚刚走出霍春江家,后脚就有两辆军车从军区驶出来,轰鸣着从他眼前消失.. 第99章 判决(1) 望着一闪而过的军车,赵天柱怔了怔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拔腿朝秦令年家跑去。 只是,等他跑到半路,两辆军车已经前后脚驶出了军属院的大门。 站在寒风中,直到目送车子的灯光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赵天柱才愤然地转身离开。 等他憋着一腔火气和担忧垂头丧气回到家,端着饭碗正狼吞虎咽的牛大花从堂屋跑了出来。 这老婆子又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白面面条,口齿不清又焦灼地问:“天柱,都这么晚了,红卫咋还不回来?” 赵天柱心扎了下,淡淡扫了眼牛大花,眼底涌出了厌恶,但夜太黑牛大花根本看不到。 “不知道!” 牛大花听出来赵天柱心情不好,并没有多想,只想当然的认为他是因为家里刚刚大战一场的缘故。 别看他处处维护着自己,但孙秀珍那个狐狸精还有她生的几个贱种,到底是他的老婆孩子,他心里肯定也在乎心疼他们的。 见赵天柱心情不好,牛大花也不敢去触他的眉头,把到嘴边的抱怨吞咽回去了,继续扒拉碗里的面条子。 尘土飞扬的路面上。 秦令年开着一辆军车载着云安歌还有沈娟娟姐弟四个,沈乐乐年纪太小没有带她过来,而沈青竹开着另一辆军车拉着刘正钢还有云安平兄弟俩以及赵红卫,踏着寒冷的夜色驶向县城。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县城的警员局。 饥寒交迫下,赵红卫大半条命都没有了,即便没有再捆着他,但他整个人都被冻得失去了知觉,想跑都跑不了。 有两个值班的警员认识赵红卫,同他的私交也不错,自然知道他有个大靠山的亲爹,见他这般狼狈,着急忙慌地忙前忙后,灌了他一大茶缸子热水后,赵红卫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秦令年和刘正钢、沈青竹很有默契的没有立即亮出他们的身份,也没有表明来意,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两个狗腿子忙前忙后伺候赵红卫。 反正赵红卫插翅难飞,而且再继续下去这个畜生怕是要被冻死了,就让这俩狗腿忙活去吧。 警员局有暖气,又喝了一大茶缸子热水,赵红卫结冰的身子有了一丝热气,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作势要去打秦令年。 “秦令年...你个狗杂...啊...哎哟...” 刘正钢忍无可忍,抬脚狠踹在了赵红卫膝盖上,在那两个狗腿子黑着脸要教训他时,一把从军大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军官证不轻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同志你好,我叫刘正钢,这是我的证件。” 沈青竹和秦令年也不约而同掏出了军官证放在了桌子上。 天太冷,从军区出来时,秦令年问自己营里的兄弟借了好几件军大衣,所以除了赵红卫外,他们一行人都裹着厚厚的军大衣。 因此,这两个警员也看不到他们三人的军装以及肩章,自然不知道他们都是军区来的大人物。 “刘正钢,沈青竹...”赵红卫瘫坐椅子上,怒瞪着刘正钢和沈青竹,抖着紫黑的脸咆哮:“凭你们俩再大,还能大过我爹...” 刘正钢不怒反笑,像看秋后蹦哒的蚂蚱一样睨了眼赵红卫,“我们是接第九军区霍司令的指示,押送罪犯赵红卫到梅安县警员局的...当然,如果这起案件你们审不了,我们马上送往市警员局...” 这两个半分钟前还像伺候大爷一样伺候赵红卫的警员心下一哆嗦,忙笑着打圆场... “刘团长,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警员局怎么可能审查不了呢。” “是啊是啊,如果刘团长觉得我们俩年轻没经验,那我这就去派人把局长叫过来加班...” “刘正钢,你他娘的少在这里污蔑老子...” 赵红卫叫嚣到这里,秦令年转身,嘴角勾着抹狠戾的浅笑,缓缓靠近他一把攥住了他的左手,接下来便是响彻夜空的刺耳哀嚎声。 “啊...啊...” 这两个警员悄悄看了眼痛得五官都龟裂的赵红卫,一句话都没说。 没错,赵红卫的亲爹是师长,可这个刘团都说了,他们是奉了军区司令的命令押送赵红卫的。 可见赵红卫是犯了重大特大刑事案的! 否则,怎么可能会让团长政委还有营长亲自押送! 心下思忖一番,这俩人恨不得想抽自己几十个大嘴巴子,刚才干嘛不问清楚原由,一看到赵红卫就像孙子一样围过去伺候他。 还好,他们刚才一心只扑在赵红卫身上,也没对这几尊大佛有什么大不敬。 赵青竹不愧是刘正钢的老搭档,两个人都不需要眼神交流,一个唱完红脸一个赶紧接着唱白脸。 “既然咱们局能审,那我们也不用大老远去市里了,就劳烦诸位同志了。” 当然,刘正钢和沈青竹可不是吓唬这俩人的,倘若不管是他们俩还是任何一个人胆敢包庇赵红卫,他们一定会动用关系让市里甚至省里的警员局来接手这个案子... 第100章 判决(2) 即便赵红卫强势耍横狡辩,一次又一次搬出他爹赵天柱来威胁警员,但有两位受害人力证,还有人证,以及他亲笔写下的认罪书,而且更重要的是还有刘正钢、沈青竹的威严在,不管是警员局值班的警员还是后面被喊回来加班的局长都不敢徇私枉法。 而且,录了口供后,他们对赵红卫的兽性也极其痛恨。 再说了,别看往日不管是某些个领导看到赵红卫都要点头哈腰,但那是因为他有个强大靠山爹,私下里可没几个瞧得起他的。 就他暗中做下的那些恶事,也引起不少心存正义之人的愤怒。 毕竟这些年有不少人来报案,控告赵红卫的兽行。 只是有他爹罩着,再加上他自己还是一呼百应的“大运动”的主任,没人真敢调查他,每次他都大摇大摆走出警员局,反倒是受害者再次遭受报复伤害。 这一次他可是被抓了现形,欺负的还是军属,又有团长和政委来匡扶正义,势必能让这个禽兽绳之以法。 所以,第二天有几个心怀正义的警员听说赵红卫被抓,立即去联系之前的几个受害者,这无疑又给赵红卫加重了罪行。 这个年代别说屡次犯强暴罪,就是说几句荤话骚扰女同志犯下的流氓罪,都足以把牢底坐穿了,所以赵红卫这次铁定是要被判死刑的。 但是,鉴于他身份特殊,警员局虽然调查清楚了,也不敢把话说死,只说最终的定罪判决还需要市里来拍板。 他们话里的潜意思,秦令年和刘正钢他们都懂。 秦令年虽然没有庞大的关系网,但沈青竹和刘正钢还是有些人脉的,自然会暗中打点关系,密切关注案子的进展。 等做完笔录后,一行人回到军区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天寒地冻,车里也没有暖气,而且密封也不好,每个人都快要冻僵了。 刚到军属大院门口,何玉梅就从岗哨室跑了出来。 “玉梅,你咋在这里,乐乐呢?”沈青竹在前面带路,远远就看到了何玉梅,不由得加快了油门。 “乐乐在刘团长家,嫂子给看着呢。”说着,何玉梅看向了后面那辆车,正好云安歌和沈娟娟都探出头来了,她忙跑过去捉着云安歌冰冷的手,看到她红肿的脸又气又心疼。 “安歌,你没事吧?!你的脸,是被那个畜生打的...” “嗯...玉梅姐你赶紧上车。”云安歌点了下头,神色倒是平静,忙推开车门。 何玉梅上了车,屁股还没坐稳就急切地问:“那个畜生有没有判死刑?” 云安歌用力哈了几口热气,有些不确定地说:“如果不出意外肯定会死刑的。” 虽然有刘团长和沈政委帮忙,但赵天柱也不是普通人,他自然有强大的关系网,肯定会动用关系去捞赵红卫的。 唉,不管哪个年代,这种事都会发生。 “不会出意外的。”秦令年扭头,定定地看着心情瞬间失落的云安歌,一字一顿道。 虽然他没说,但是在去警员局的路上,他就下定了决心,如果赵天柱会干涉司法包庇赵红卫的话,那他就去京北上访。 赵红卫不判死刑,他绝不罢休! 第101章 判决(3) 天这么晚又异常的冷,大家也没时间多说,很快便下车分开了。 见秦令年家离得远,刘正钢便开了那辆车,把他们一家送回家又把车开回了军区。 到家后,秦令年把剩饺子热了下,一家人坐下来吃过夜宵后,云安平和云安康也没去招待所,在厨房打的地铺。 秦令年和云安歌再三要送他们俩去招待所,可他们不愿意去。 虽然他们俩知道自家妹夫有津贴,而且应该也不低,但是住招待所一晚估计要花几块钱。 就算妹妹妹夫舍得花钱,但对于他们兄弟俩来说,几块钱可是要一起攒上三四个月的。 现在的日子太难了,能省出一分钱都要咬紧牙关去省的。 所以,他们早就习惯了节俭,更习惯了过苦日子,说什么都不去招待所浪费钱。 云安歌和秦令年知道两个哥哥是替他们省钱,最后也没劝了,反正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也没啥不方便的,只是没有床着实委屈他们了。 让他们去卧室睡炕,他们又不愿意。 云安歌只能把炕席抽下来铺在厨房的地上,又在上面铺了两条褥子,但是家里的被褥太少了,只能让两个哥哥睡一个被窝。 好在卧室有炕,烧起来一点都不冷。 而且她现在都要和秦令年搂在一起睡的,这男人火力十足,抱着他就像抱个火炭一样,她经常睡到半夜热醒,所以两个人盖个毛巾被,上面搭个军大衣就行了。 云安歌铺床时,秦令年去卫生室买了药膏回来。 “安歌,对不起...都是我太大意了...” 借着手电筒的光芒,秦令年跪在炕上给云安歌擦药。 即便小女人咬着牙一声不吭,但半张小脸儿肿得那么严重,还印着深深的五指印子,秦令年的心痛得像被刀割。 “你别自责了...”云安歌望着满脸自责又心疼的男人,强忍着疼痛硬扯出一丝安慰的笑。 “这不是你的错...况且我是个成年人,如果非要说谁有错,那也是我自己的错,我也太大意了,好在有惊无险...” 秦令年没再说话,轻轻柔柔给云安歌抹完药,然后抱着她躺进了被窝。 从入睡的那一刻到翌日天亮起床,男人都紧紧地搂着小女人。 有几次云安歌怕他胳膊麻了要撤离,他马上惊醒又紧紧地搂着她。 等到天亮,刘正钢和沈青竹起床后洗漱完连早饭都没吃,便急匆匆去了军区,到办公室后翻出电话本开始四处打电话。 而办公室在他们俩楼上的赵天柱也在打电话,四处求人... 他一夜没睡,天还没亮就来军区了。 从昨天到现在,他心里只挂念着他儿子赵红卫,都没有留意到孙秀珍娘几个还有他那几个孙子孙女一夜未归。 孙秀珍他们一群人在卫生室待了一整夜,因为赵红光伤得有些严重,头顶不仅有个大口子缝了几针,而且还发烧了。 赵天柱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没求到人帮忙,只好开着军车亲自去一趟县警员局。 虽然他见到了赵红卫,也听信了赵红卫的狡辩之词,还找到局长暗搓搓的各种威逼利诱,但都是徒劳。 在赵天柱到达前,警员局局长就接到了市里以及省里警员厅的大领导打来的电话,都表示会密切关注这起恶性案件,勒令他们调查清楚赵红卫的犯罪事实,不能姑息,要严惩不贷。 这位局长也不是吃素的,自然猜测到了是刘正钢和沈青竹暗中找了关系,提防他们徇私枉法。 虽然赵天柱是师长,虽说军界和政界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到底也是不同的两家。 赵天柱军职再高,也不能在政界呼风唤雨。 何况赵红卫的罪名已经坐实了,就算有人想讨好赵天柱,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而且从第二天起陆续有女同志过来检举状告赵红卫,粗略估算受害人有十几位。赵红卫的罪行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了,又有市里省里的督察,谁也不敢包庇他。 等梅安县警员局调查清楚后,局长亲自给市警员厅厅长打电话,特事特办直接给赵红卫定了罪。 所以,赵红卫被扭去警员局的第三天下午两点,他的判决书就送到军区了... 第102章 死刑 为了减少影响,判决书没有送到赵家,直接送到了赵天柱的办公室里。 看到警卫员带着两个警员进来,还在打电话求爷爷告奶奶的赵天柱,压根没想到这俩人是来送判决书的。 赵天柱这几天一直都在暗中活动,他这些年凭借自己的职位,再加上和霍春江的关系,在军界也认识不少大人物,只是在政界的人脉就差点意思了。 只不过,刚开始有几个不明真相的人一口应承下来答应帮忙,但是了解了情况后,得知赵红卫犯的是那样的罪,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哪里还敢利用手中的权力去徇私枉法,一个个的都快把赵天柱家的祖坟给骂出青烟来了。 还有两个人因为赵天柱撒谎差点把他们俩拉下水,因此怀恨在心,暗中又加了把柴,加速了送赵红卫去西天的步伐。 不过,赵天柱哪里知道答应帮忙的几个人会反水,更没有想到,才三天就给赵红卫定了罪。 当着外人的面,赵天柱也不好再卑微地求人,找借口说要开会等下再联系。 故意重重放下听筒,赵天柱掀着眼皮睨了眼那两个警员,语气早就没了刚才的温和,“什么事?” “赵师长,您好。”其中一个警员率先走进来,恭敬有礼,把手里的牛皮文件袋双手递给赵天柱,为了还追加一句:“这是赵红卫的判决书。” 赵天柱挺直的背脊一晃,十足威严的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露出恐慌,死死地盯着让他有些头晕目眩的牛皮文件袋... 顿了足有十秒,他才伸手接过,慌乱地拆开,颤抖着手抽出判决书,焦灼恐慌地看了一眼,在看到死刑”这两个字时,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晕过去。 不过,在今天上午十点多时,刘正钢和沈青竹就收到了确切消息,得知赵红卫被判了死刑,十天后执行。 这两位首长都知道了,那秦令年云安歌他们自然也就知道了。 见畜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云安平和云安康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回去。 虽然现在是农闲,但知青也不能随便离开大队,探亲假都是有天数的。 虽然他们请了七天假,但并不打算多逗留,想着见小妹一面住一晚就走的。 要不是出了这件窝心的事,他们俩第二天就要离开的。 云安歌和秦令年想多留他们住几天,但他们执意要走,也只能让他们走了。 不过,云安歌最后还是说服让他们再多留一天,后天再走。 因为她要给两位哥哥每人做一套新棉衣,原以为现在地里头没活,他们能多住几天,也就没去找刘大娘帮忙,想着自己加班加点能做好。 孰料哥哥们着急要走,那她只能去喊刘大娘来帮忙。 只不过,出门时被云安平云安康给拦住了。 兄妹仨争执之间,云安歌有些不开心了,昨天给他们买鞋子不要,做衣服也不要,便假装气恼的把做了一半的棉衣扔在炕上。 她咬着嘴角,委屈地抱怨:“好吧,我知道大哥二哥是嫌弃我针线活差衣服做得难看,到时候穿出去会让你们丢脸...” “不是...安歌,你别生气,我们真不是嫌弃...” 不等云安平的话说完,云安康长长叹了口气,忙抢走了话锋,“安歌,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唉,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和大哥被村里不少女人盯上了... 大哥自毁形象,好不容易把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熬出嫁,把自己熬成了没人惦记的老男人,现在厄运又轮到我了...” 说到这,云安康委屈得眼眶泛红,眼泪都掉出来了。 以前有大哥这个貌比潘安的翩翩少年郎在,那些女人也就瞧不上他了,毕竟他的容貌和大哥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们家兄妹仨,大哥和小妹都是挑着父母的优点长的,而他恰恰相反,尽挑爹妈的缺点长,当然他爹妈也没啥大缺点,只不过和大哥小妹比起来,他实在相貌平平,再加上前几年满脸的痘痘,怪吓人的,所以没人看上他。 只是半年前痘痘突然消失了,而大哥又成了大邋遢,这就凸显出他的倾国倾城了... 唉,说多了都是辛酸,都是眼泪啊! 早知道会被那群厚颜无耻的女人缠着不放,他在娘胎里就祈求自己是个丑八怪! 见云安康情绪崩溃了,身经百战已经练就了铜墙铁壁的云安平便无波无澜的替自家二弟继续诉说辛酸史... “安歌,大队长的孙女看上你二哥了,原本他觉得咱们家成分有问题瞧不上你二哥。谁知,那天我们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那个老东西听说我们要来军区探亲,得知我们的亲妹妹成了军属就变了脸,竟然要亲自撮合你二哥和他孙女... 如果我们这次回去带着大包小包,还穿上了新鞋子新棉衣,不就证明你日子过得很好,有能力帮扶我们这两个穷酸哥哥了... 所以,为了打消大队长的念头,我们一针一线都不能从你这里带走,来的时候是啥样,回去的时候也要是啥样...” 第103章 被大龄妹夫彻底收买了 虽然云安平云安康兄弟俩没有细说他们自毁形象的辛酸苦难过程,但是看到两个哥哥如今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云安歌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有多心疼两个哥哥,云安歌就有多感激秦令年。 即便她下乡的这些年算是没受什么苦,可是在没遇到秦令年之前,那日子也是过得相当艰辛的,当时还被秦大富那个畜生给盯上了,只是和两个哥哥比,她运气好遇到了秦令年这个守护神。 如果没有秦令年,还有秦母以及秦明月的保护和照顾,她的下场比两个哥哥更惨,估计和孙灵芝差不多。 在云家兄妹三个泪眼朦胧的感伤时,秦令年悄悄地出去了。 他出去找齐正还有营里的兄弟们用钱置换了一些票,然后去供销社给每个大舅哥买了三套秋衣秋裤,两套超大号一套小号,小号外面可以套件大号,这样穿也能保暖。 还给每个人买了五双加厚袜子,其中两双也是大码,小号外面同样可以套双大码。 另外还去卫生室买了好几盒冻疮药膏,让两个大舅哥擦手上脚上的冻疮。 唉,别说他家小媳妇了,就是他这个大男人看到那兄弟俩手上脚上没一处好地方也怪心疼的。 等秦令年抱着一堆东西回家,云安歌虽然感动,但并不意外。 别看她家三好丈夫话不多,当然私下里在她面前话可是有一点儿多的,但他心思可是细腻着呢,想得也周到。 云安平和云安康却是被感动得哭了,兄弟俩的心自此后也被这个超大龄妹夫给彻底收买了。 以后谁要是敢说他妹夫是个不解风情不会疼人的老男人,他们这两个大舅哥绝对会撸起袖子和那个嘴贱的人拼命。 他们这个妹夫就是脸黑点冷点,嘴笨点,但心可是像火一样热,可会疼人了。 云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啊,他家小妹总算找到了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 看到一堆御寒衣物,两位大舅哥一人紧紧握着秦令年这个妹夫的一只大手,用力再用力,但千言万语最终都化在了两行热泪中。 虽然刚重逢就要分别挺让人伤感的,但想到赵红卫被判了死刑,伤感也被喜悦冲淡了不少。 云安歌打算做点好吃的,一来可以自家吃还能给哥哥们当干粮,二来也可以送去答谢刘家、沈家还有丁家,另外也要给秦令年营里的兵哥哥们送一些。 一直说要请客吃饭,但因为秦令年要静养一直也没请。 如今发生了那件恶心人的事,也不适宜请客吃饭。 刚好今天军区杀了猪,秦令年一大早就去供销社排队买了五斤肥油,三斤五花肉,可以做点有油水的吃食。 为了保证兵哥哥们的伙食,军区有自个的养殖场,养了很多猪、羊,还有一些马,但是马不是用来吃肉的,是当代步工具的,去周边巡逻时可以骑。 军区每个月都会杀一次猪,每次杀两头,军区食堂留一头,给供销社一头供应给军属。 县肉联厂也会往供销社送肉,但现在什么都紧张,一个月也就送上两三次,而且一次也就三四十斤,量少就算了还要票。 虽然军区杀的猪也限购,但不要票。 早上肉买回来,秦令年便烤了猪油,有不少油渣。虽然午饭包饺子吃了一些,但是加上前段时间烤油剩下的油渣,差不多还有大半盆子,放些白菜萝卜还有粉条做成油饼也是挺美味的。 秦令年营里有三四百个人,到时候就把饼弄小一点,每个人尝一块就行。 心动不如行动。 听完云安歌的话,秦令年便挽起衣袖去厨房忙活了。 秦令年本来就会做饭,所以他是主厨,云安歌兄妹三个给他帮忙。 天冷冻手,他们三个大男人都不舍得让云安歌动手,只让她动嘴说怎么做,他们动手来做。 为了早点让大家伙品尝到美味的油饼,秦令年去丁兴国和沈青竹家借了铁锅,用砖头在院子里支起了简易的锅灶,刚好沈娟娟姐弟五个还有丁敏姐妹俩也过来帮忙。 别看沈娟娟和丁敏姐妹都是军官家庭长大的孩子,但因为他们的父母都有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很忙,她们几个七八岁就开始学做饭了,虽然厨艺不精,但厨房的活干得都很利索。 秦令年、云安平、云安康在外面负责那两口锅,沈家平带着两个弟弟去捡柴火,云安歌带着沈娟娟还有丁敏姐妹便负责屋里那口锅,还有擀饼胚。 沈乐乐小朋友就负责屋里屋外来回跑,当起了小监工。 大家说说笑笑间忙得不亦乐乎,饼越做越多,香味也越来越浓,顺着凛冽的寒风飘出院子,弥漫着整个军属大院的上空。 虽然也不舍得放油,但是猪油格外的香,等饼煎得金黄时碳水、蔬菜、油脂混和在一起碰撞出来的香味越发浓烈诱人。 即便军属大院家家户户的日子比大多数人家要好过,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顿顿都能有荤腥的,所以谁家要是改善伙食开了荤那香味能香几条巷子。 闻着那香味儿,别说孩子,就是大人都馋得流口水。 煎好的油饼放在盆子里,然后放在炕上煨着,这样的话就不会立马凉掉,会保留些脆脆的口感。 盆子不够用,沈娟娟和丁敏回家把各家洗菜的大搪瓷盆子都拿过来了。 这段时间一来二去的,这三个小姑娘和云安歌早就打成一片,成了闺蜜,只要云安歌自言自语说句什么不够用,她们立即就跑回自个家去拿。 忙活了两三个小时,在太阳快要落山前总算把所有的油饼都做好了。 秦令年、云安平兄弟俩还有沈家三兄弟每个人抱着个大搪瓷盆,送到军区给秦令年营里的兵哥们吃。 人数太多,食材有限,每个人只能分到一个比鸡蛋糕稍大些的饼。 其实云安歌和秦令年觉得饼太小了,显得他们太小气,但人实在太多了,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面粉和油,只能让大家吃个心意。 不巧的是,他们在军区大门口登记时,遇到了赵天柱... ps:下午在后台看到有位宝子送了大礼物,惊喜肯定是惊喜的,毕竟这个打赏分到手后比我一天的稿费都多,但我还是不赞成读者送贵重礼物,浪费钱啊,现在生活太艰难了,宝子们还是把钱用到该用的地方。 如果喜欢这篇文那就一直追下去,多点催更多去评论区留言,写到快30万字了,评论区好冷清,连评分都没有,有点失落。 第104章 给他制造污点 那天晚上在霍春江家分开后,这是秦令年第一次见到赵天柱。 满打满算也就四天吧,他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原本鬓角只有几丝白发,现在都白了一大片,一双眼也是布满了红血丝。 “赵师长!”秦令年整理了下仪态,稍息立正对着赵天柱敬了个礼。 不管他心里对赵天柱有多大的不满,但他到底是自己的大领导,表面上该给他的尊敬还是要给的。 闻声,赵天柱这才恍然过来,看到同他打招呼的是秦令年,布满悲痛担忧的老脸立即冷沉下来,眼中还迸着毫不掩饰的怒火与仇恨。 他眯缝着眼,阴森森地睨着秦令年好一会儿,直到站岗的哨兵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但心中的愤怒仇恨太重了,他连基本的体面都做不到,没理会秦令年,迈着急促的步子有些踉跄地走了。 对于赵天柱的冷漠,秦令年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反正他该给他的尊敬给了,他要或者不要,那是他的问题。 等秦令年他们快到宿舍门口时,正好遇见齐正,他刚从训练场上回来,天这么冷却是满头大汗。 “好香啊!”齐正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子,跑过来掀开盖在盆子上的锅拍,看到散发着香味的金黄小饼子,顾不得满手都是灰汢,捏了一个就往嘴里塞。 “好吃...真好吃...”齐正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支支吾吾夸赞,“是小嫂做的吧?!” 同时,他还微笑挥着手同云家兄弟打招呼,“云大哥好,云二哥好。” 云家兄弟俩忙笑着回应,“秦营长好!” 那天齐正要去帮秦令年打水,已经见过云安平云安康了。 不过,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赵红卫欺负云安歌的事。 倒不是秦令年刻意不想让他知道,而是一直没有见到他,也就没有找到机会给他说。 包括丁兴国也是一样不知道。 他想着今天晚上邀请他们两个去家里吃饭,一来给两位大舅哥饯行,二来也谢谢他的帮助和照顾,三来找机会把这事给他们说一下。 其实,也应该请刘团长和沈政委来吃饭的,不过他们级别太高了,邀请的话他们肯定会过来的,只是他不想被有心人看到后乱嚼舌根子,说他攀附权贵拉拢领导,所以不打算邀请他们两位。 秦令年见齐正两口就吃完了一个饼,还要再伸手去拿,忙把锅拍盖上,“这是安歌让我送来给我营里的兄弟吃的,你想吃的话自己去我家拿。” “好嘞!”齐正乐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我洗了澡就过去!” 等秦令年把东西送给自己营里的连长、副连长,让他们把东西分完后把盆子带走,顺便等着齐正一起走。 与此同时。 赵家。 赵天柱踉踉跄跄推开大门,就听到了牛大花的骂声,还有孩子的哭声。 他眉心本就皱成了疙瘩,已经没法再皱了,只能重重地把大门给甩上,来发泄心中的烦躁和怒火。 听到撞击声,牛大花急匆匆地跑出来,还以为是赵红卫回来了,没想到会是赵天柱。 “天柱,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得劲啊?!” 牛大花那天把赵红光的头打破缝了十来针,虽然赵天柱嘴上没说啥,但牛大花想着那终究是他的亲儿子,这几天在他面前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当着他的面太嚣张。 所以,见回来的人是赵天柱,她忙赔着笑脸送来了关怀,“天柱,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那你赶紧回屋躺着,娘给你做碗红糖鸡蛋补一补。” 赵天柱眼皮都没抬一下,也没回应牛大花,径直往堂屋走。 进屋后,看到只有两岁的小孙子赵国富糊了一身屎尿趴在地上大哭,周围也是一片屎尿,臭气熏天的。 “赵玥,赵琳...哇哇...”赵天柱怒吼两声根本没人回应,反倒是把赵国富给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这时,只有五岁的赵国防从屋里抱着条棉裤跑出来,缩着小脑袋,胆怯地看了眼赵天柱又赶紧低下头。 咬着嘴角酝酿了好一会,小家伙才怯怯地说:“爷爷,大姑二姑带着三叔四叔还有我大姐二姐三姐去捡柴火了...” 赵国防虽然年纪小,虽然惧怕赵天柱,但口齿还是很伶俐的,未了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追加一句:“我小叔跟着奶奶去卫生室上班了...” 赵天柱好像没听清赵国防说的是什么,紧紧地盯着这小小的人儿,想到十天后他就没爹了,眼眶忽地酸胀起来,但心里的仇恨却是空前绝后的浓烈起来。 尽管他儿子赵红卫有错,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强暴云安歌和沈娟娟,秦令年和沈青竹却非要把他儿子给弄死。 要说他们没有私心私欲,他绝对不会相信! 据他之前打听到的可靠消息,明年霍春江要升迁,那他就有可能会升到霍春江那个位置,但是刘正钢自认为能力比他强,却一直被他压一头估计心里不服气,而沈青竹和秦令年又是刘正钢的亲信,估计他们要借题发挥,想通过抹黑他儿子来给他制造污点,让他无法顺利升职... 自己脑补了半晌,赵天柱骂了句脏话,愤然转过身一口气冲到厨房,红着眼眶对牛大花说:“娘...红卫出事了...” 第105章 混淆视听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夜幕正在渐渐笼罩下来。 散发着浓浓香味的厨房里,云安歌正在往碗里装油饼,其中两大海碗是给沈家和丁家的,另一个稍小点的碗是给刘家的。 “娟娟,这一碗等下你带回家,这一碗帮我送给刘大娘。敏敏,这一碗...” 砰! 哐当! 外面突然传来刺耳的响动,伴随着的还有恶毒的怒骂:“...不要脸的小贱货...姓云的,你个骚b荡货,给老娘滚出来...” “是牛大粪。”不等眉心深锁的云安歌开口,沈娟娟、丁敏异口同声地惊呼。 沈家和丁敏家都住在北区,和赵家离的不算远,每天都能听到这个老婆子贱啊b啊的谩骂,暗中给她取了“牛大粪”这个外号。 而性格素来温软胆小的丁宁还有年纪尚小的沈乐乐则是被吓着了,一个往自家姐姐身后躲,一个依偎着云安歌身后。 其实,光是听着这恶心人的脏词,云安歌第一时间也想到了喷粪的人是牛大花。 虽然诧异这个老巫婆会过来,却也不意外。 她肯定是知道赵红卫被判了死刑,像她这种脑子腐烂掉的疯子,肯定认为自己的外孙子没错,错的都是别人。 云安歌冷笑一声,遂放下筷子,尽管神色幽沉,但语气却是出奇的风平浪静:“娟娟,小敏,你们把这三碗饼端到炕上煨着。小宁,乐乐,你们俩也去那屋,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交代完,云安歌边把袖子放下来边走出去,走出厨房,还拿起放在堂屋椅子上的厚棉袄穿上了。 外面零下二十多度,冷的刺骨,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了她都想去卧室戴上手套和帽子再出去迎战。 这期间,外面牛大粪的骂声就没有停过,伴随着的还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云安歌拉开堂屋虚掩着的门,一股子冷风猛地扑过来,刮的她脸疼,心里暗骂...玛德,这个牛大粪找茬也不挑个好时候! 太阳下山后外面越发的冷,她是一步都不想出去! 可是,不出去的话在外人眼里那就是理亏,越发助长了牛大粪的嚣张。 “咳咳...贱人...骚货...咳咳...” 牛大花一张布满沟壑的老脸扭曲着,张着血盆大口站在风口处,冷风灌进嘴里进入气管后不停地咳嗽,倒是影响了她的威力。 云安歌走到院子里,看到的就是牛大花弯着腰剧烈地咳嗽,如果忽略不计她的咳嗽声,这样的姿势好像在弯腰给她道歉。 不过,院里院外已经围了很多人。 太阳虽然落山了但天还没黑,云安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牛大花身侧的张美静,而另一边也站着个脸熟的冷艳气质型美女。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但云安歌知道她是赵红卫的未婚妻。 那天在医院见过她。 出于好奇、疑惑,云安歌不由得多看了眼这个冷艳的女人。 她觉得这个女人眼睛虽然明亮,但是眼珠子肯定是近视了几千度,要不然怎么会看上赵红卫那么个茅坑里蹦哒出来的石头?! 云安歌打量谢晓柔时,她也正眯眸深深打量她。 和牛大花还有张美静比,谢晓柔的神色相当的平淡,冷静。 当然,张美静的表情虽然丰富多彩,却是没有替赵红卫打抱不平的愤怒,有的只是幸灾乐祸,还有大仇即将得报的狂喜。 沪市那边到现在都没有来信,她原本等的焦急如焚,没想到这个时候云安歌竟然和赵红卫开战了。 虽然牛大花骂骂咧咧的没有把事情完全骂明白,但她也从透漏出来的只言片语猜出来了一个大概....赵红卫被云安歌这个狐媚子迷住了要睡她,但是被云安歌给告了,估计现在人应该是在军区关着呢。 其实,闻着牛大花的骂声过来看热闹的人,都和张美静是猜测的一样。 包括不明真相的谢晓柔也是这样臆想的。 虽然牛大花知道赵红卫被判了死刑,十天后就要执行,但她认为自己的宝贝外孙子是被云安歌陷害的,而且蹲大牢吃枪子是件很丢人的事,所以她没有爆出最重要的真相,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只说云安歌勾引赵红卫来混淆视听。 后面张美静闻着牛大粪散发出来的臭味赶过来,煽风点火说云安歌是资本家大小姐,肯定是为了洗脱罪名去勾引赵红卫,没有成功就反咬一口污蔑造谣赵红卫。 牛大花想也不想,越发笃定赵红卫是被云安歌陷害的... 第106章 脑子受啥刺激了 云安歌迎着近百双表情各异的眼眸走到院子中间,停下了脚步,双手兜进棉袄袖子里,一派气定神闲地睨着牛大花。 “牛大花,你要是对赵红卫的判决有疑义,可以去县里或者市里找警员同志了解案件。要是你只想来我家泄愤,那我可不会奉陪。不过,你要是再继续辱骂我的话,我这次绝不会再吃哑巴亏,肯定要去军区找几位首长来给我评理的。” 云安歌的话音刚落,安静的人群一下就炸开了... “她...她说的是啥意思?!” “我听着,她好像说赵红卫被警员局给判决了?!” “那意思就是...赵红卫真的那个她了...” “肯定是真的啊...要不然也不会被判决...” “不知道要被判几年...” 别说吃瓜群众震惊诧异了,就是谢晓柔和张美静都懵逼了。 张美静不了解情况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她是个外人,可谢晓柔却被震得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可是赵红卫的未婚妻,虽然俩人没有领证,但他们俩可是上了床的,这么大的事情赵家竟然隐瞒她。 但谢晓柔只是石化了三秒,立即反应过来,眯缝着眼再次认真地打量云安歌... 真没想到啊,这个出身有严重污点的女人竟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顾自己的脸面声誉要和赵红卫鱼死网破。 赵红卫是什么货色,她再清楚不过了,但凡被他看上的女人,不管是谁,他都要想尽一切办法弄到手。 而且,即便对方不甘心,也只能吃哑巴亏吞下所有的屈辱,别说去警员局告他,就是去军区举报都不敢。 这些年,不管是军属大院有点姿色的姑娘小媳妇,或者是其它地方的,他一个月不睡上十个八个,也得有五六个。 可是因着他是县“运动办”的主任,可以掌控千万人的生杀大权,还有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大佬亲爹,没有人敢揭发他,状告他,毕竟有关部门也不会受理的。 可是,这一次,那个畜生竟然在云安歌这里栽了个大跟头?! 被判决了! 不管他是因流氓罪还是强暴罪被判决的,最轻也是要坐十年八年大牢的,就这还要赵天柱舍弃老脸去求人得来的结果。 否则,那就是死罪! 心下百转千回,谢晓柔看云安歌的眼神突然间就没有轻蔑了,反倒是有点欣赏她的勇气。 同时,还夹裹着些许的感激。 赵红卫之所以能被绳之以法,其实最大的功劳还是秦令年! 当然,仅凭秦令年自己可是没有这么大能耐的! 所以,是刘正钢和沈青竹在背后出了大力! 这样的话,这俩人和赵天柱的嫌隙肯定会更深... 暗暗思忖至此,谢晓柔有点兴奋,要不是她定力好,这会子肯定要高兴得大笑出声了! 果然,红颜祸水啊! 这个女人来军区还不到一个月,就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 谢晓柔压制住内心的狂喜,拼命挤着眼睛才挤出些许的哀怨,冲到云安歌面前,满脸愧疚又恐慌地看着她。 “安歌同志,红卫他就是喝点酒脑子糊涂了,你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安歌同志,我不知道红卫对你做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他肯定知道错了,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她...求求你...求你放过他...” 谢晓柔假装难过的浑身在颤抖,声音断断续续的也像是泣不成声,最后摇摇晃晃竟然跪下来乞求云安歌。 “求...你...我求求你...放过红卫...” 不管外人如何看待她和赵红卫的关系,但她一定要在牛大花和赵天柱面前表现出对赵红卫的感情比金子还珍贵,这样她才能继续肆无忌惮地出入赵家。 也许,还能说服赵天柱暗中给赵红卫报仇... 谢晓柔这番出其不意的操作,倒是把云安歌给整懵了。 这女人是脑子受啥刺激了,还是赵红卫对她救命之恩?! 要不然,她怎么会如此深爱深信那个长相猥琐得让人倒尽胃口的畜生?! 而且,这个女人看外形和气质是那种一心搞事业不会被儿女情长束缚的冷艳女强人,可是脑子怎么会没有发育成熟呢?! 虽然疑惑,虽然鄙夷,但云安歌还是尊重谢晓柔的选择。 不过,她绝不会被她的真情感动,连连后退两步,淡淡道:“同志,你快起来,你这样道德绑架我也是无济于事的,毕竟赵红卫触犯了法律...” “放你娘的狗屁...”牛大花吸入的冷风太多了,一直在剧烈咳嗽,好不容易才止住,冲过来要打云安歌。 云安歌就知道这个老泼妇会来这一招,所以离她远远的。 见她张牙舞爪冲过来打自己,云安歌虽然不能和一个老东西对打,急忙闪开。 牛大花扑了个空,然后不甘心的又去追打云安歌。 沈娟娟和丁敏赶紧跑过来护着云安歌,沈娟娟还故意伸出脚绊了一下牛大花,她当即摔了个狗啃地。 “啊...哎哟...杀人了...哎哟...资本家大小姐要杀人了...” 第107章 护媳妇的心如此强烈 牛大花的嚎叫很激烈,还搬出她那个威风凛凛的好女婿要弄死云安歌。 有不少胆小怕事的人暗暗替云安歌捏一把冷汗,即便她没有动手,但牛大花却是因为她才摔倒的,没受伤还好,要是受伤了她怕是要担责任的。 不过,云安歌丝毫不见慌乱,冷笑睨着牛大花,“大家伙都亲眼看着呢,是这老婆子追着打我时没有留意脚下自己摔倒的。” 云安歌距离牛大花有两米远,就算这个老泼妇撒再强的泼耍再强的赖,要碰瓷也是徒劳。 毕竟大家伙的眼睛也不瞎,即便有张美静之流看不惯云安歌,想借牛大花的手把她赶出军属大院,那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而且,大多数人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再说了,还有沈娟娟和丁敏这两位护花小天使呢。 两位小姑娘拍着胸脯,义正言辞地声援云安歌,“安歌姐,我给你作证...” “安歌同志,求你放过红卫...我求求你...咚咚...” 这时,谢晓柔突然匍匐在地上爬到了云安歌跟前,用力地磕头。 “晓柔,你求她根本没用...她可是资本家大小姐,心肠歹毒着呢...”张美静走过来要搀扶谢晓柔,她以为云安歌惹恼了牛大花肯定必死无疑了,便没有任何顾虑的抹黑造谣云安歌。 “那天在医院,我可是亲眼看得清清楚楚的,她一见到赵主任就使出风骚狐媚劲勾引赵...啊!” 脸不红气不喘撒谎撒的正起劲的张美静,突然感觉小腿肚传来剧烈的钝痛,痛苦地嚎叫着本能地跪在了地上,顺势还把谢晓柔给压倒了。 不仅是云安歌、沈娟娟以及丁敏老早就看见秦令年拨开人群要冲进来,有不少围观的人也看到了,而且包括云安歌在内的每个人都认为秦令年肯定会保护云安歌的,但是谁都没想到他护媳妇的心如此强烈! 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踹了张美静一脚!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秦令年是这样的身份,实属不该也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女人! “安歌。”云安平和云安康也紧跟着挤了进来,满脸担忧地冲到云安歌跟前,一前一后护着她。 见自家小媳妇有人护着,秦令年放心了很多,便把敌意都放在了张美静这边。 他居高临下,冷冷睨着嘴巴磕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张美静,低哑的嗓音虽然没有夹着滔天怒火,但侮辱鄙视的意味可是空前绝后的,“张美静,你脑子里装的脓水流出来糊了双眼,瞎了是吧...” “肯定是!”齐正翻着白眼,撇着嘴,冷冷打断秦令年,“张美静,那天在医院,我和小满可都在场呢,而且当时走廊里还有那么多病人家属和医护人员走来走去,我们大家可不会像你一样眼瞎心坏。 再说了,云安歌同志的脑子就算烧焦了,也绝不会掀起眼皮去瞧一眼赵红卫那个让人倒尽胃口的恶心玩意...他娘的,别说女人了,我他娘的一个大老爷们,都觉得赵红卫那张脸让我恶心得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哦对了,云安歌同志还真被赵红卫恶心得吐了...” 齐正也是这会儿才听说赵红卫骚扰了云安歌,虽然没有完全了解真相,但他坚决站在自家兄弟和兄弟媳妇这边,当下也顾不得气愤,鄙视厌恶地瞪着张美静,揭露她丑陋恶毒的嘴脸。 “你放屁...嘶...”见有人如此贬损自己的外孙子,牛大花可忍不了,双手强撑着地面一边要爬起来一边怒吼,“畜生...你们这一窝子畜生,要合起伙来陷害我家红卫...我外孙子红卫可是主任,我女婿是大师长...这个骚货是资本家大小姐,是她要勾引我家红卫...” “牛大花,你个厚颜无耻的死老婆子,你要点脸行不行?!”见自己有了强大的保护团,云安歌也不能成为没用的猪队友,挺着腰板冲出安全圈,怒不可遏来到牛大花跟前。 “你也不用逢人就说你女婿是大师长,当时我过来和你同乘一班火车,你利用你女婿的身份霸占别人的位置,还打骂乘务员和乘客,我当时就知道你靠山强大... 不过,我想赵师长肯定不知道你打着他的名号到处作威作福,欺压劳苦大众,否则的话他肯定要大义灭亲的...毕竟赵红卫这次犯法都被判死刑了,他都没包庇自己的儿子,何况是你这个丈母娘...” 在听到“判死刑”这三个字时,围观的人群包括齐正还有刚刚跑过来的丁兴国夏芳两口子都惊得狠狠缩了下眼珠子。 而谢晓柔和张美静也是惊愕的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猛地抬头去看云安歌... “死刑?“ “真的判死刑了?” “贱人...你...”牛大花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被云安歌给气得差点又摔倒在地上, “你害死我孙子...我和你拼了...” 牛大花吼骂着还四下里张望,突然跑到堂屋门口,抡起一块砖头要朝云安歌砸去,但云安平兄弟俩眼疾手快赶紧护住了她。 而秦令年也在第一时间飞奔着冲过来,一把扣住了牛大花的胳膊,然后拽着她那只拿着砖头的手往自己胸口上重重地砸了一下... “啊...嘶...”秦令年痛苦地皱着眉,哀嚎着,用力把牛大花推开了。 只是,不等这老虔婆摔倒在地上,秦令年已经先“晕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令年...令年...” 云安歌兄妹三人,还有齐正以及丁兴国两口子皆是满脸担心又愤怒地冲过来... 第108章 用魔法攻击魔法 这会儿,天色昏暗下来,光线不太好,大家看到的“事实”就是牛大花拿砖头砸了秦令年。 还把他给砸晕了! 虽然砸的是胸口,按照常理也不至于晕倒,但是全军区的人都知道秦令年胸口被子弹打穿了,现在还在休养阶段,这一砖头下去可不得让他回到解放前了。 “哎哟...大家伙快别愣着了,有力气的男人赶紧去搭把手把秦营长送...”不等云安歌兄妹三人还有齐正丁兴国开口,有个大嫂焦灼地吆喝起来。 这位大嫂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冲了进来,有穿军装的也有没穿的半大小伙子。 虽然大家都是来围观看热闹的,但大部分人心里还是有杆秤的,即便他们嘴上不说,可心里明镜似的,而且还有不少人也恨极了赵红卫。 整个军属大院估计也就赵天柱装傻充愣,其他人谁不知道赵红卫的德行...以前他还能收敛些,但自从“大运动”兴起,他有了权力,就开始作威作福,暗中调戏糟蹋不少妇女,就是个流氓加刽子手。 但是,碍于他特殊的身份还有他爹的职位,深受其害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见他得到报应了,有不少人心里都乐开了花。 而赵红卫能遭到报应多亏了秦令年和云安歌,所以,见秦令年被砸晕,许多人都赶紧过来帮忙。 “你个不要脸的老泼妇...”云安歌有多担心就有多愤怒,一边掉眼泪一边咒骂牛大花。 不过,秦令年悄悄地拉住了她冰冷颤抖的小手,她立即就明白了,嘴角不自觉地挽起...哈哈!她家这个腹黑的老公是在用魔法攻击魔法啊! 等秦令年松了手,云安歌立即夫唱妇随... 她嚎啕大哭着来到牛大花跟前,用力在她屁股上狠踹了几下,“牛大花,如果我男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和你这个老巫婆拼命...呜呜...别说你有个师长女婿,就算你自己是师长,那也不能随便欺压迫害自己同志啊...” 哭着踹着,云安歌忽然想到了什么,抹了把虚无缥缈的眼泪,调头冲到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张美静身边,抬手狠狠打了她两巴掌。 秦令年踹的那一脚可是下了狠力,张美静小腿都要骨折了,站都站不稳还被云安歌甩了两巴掌只得又摔倒在地上。 “张美静,你是不是收了牛大花的好处,故意造谣污蔑我的...” “...没有...”张美静的嘴肿成了香肠,脸又传来火辣辣的痛,呜咽着支支吾吾辩解:“我没有...你不要污蔑我...” 啪!啪! 见张美静嘴硬,云安歌蹲下来又打了她两巴掌,“我可不像你一样脑子里装的都是脓水...你如果没有被牛大花收买,那就是心甘情愿给她当狗腿子,同她合谋来陷害我的...” 说到这,云安歌一把揪住张美静的后衣领要把她拖拽走。 “正如齐营长说的一样,那天在医院的走廊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却丧尽天良睁眼说瞎话,造谣我勾搭赵红卫。 还有,你显然也不把刘团长的批评教育放在眼里的,再次公然污蔑我是资本家大小姐...走,我要去找霍司令评理去...” “唔唔...我错了...对不起...”张美静高估了牛大花的战斗力,更低估了云安歌的战斗力,刚刚开战不管是她还是牛大花都被摁在地上摩擦。 而且,也是她大意了,没想到赵红卫会被判刑,还是死刑! 她只以为云安歌最多就是告到军区,看在赵天柱的面子,军区最多对赵红卫批评教育一番就完事了。 哪里想到,他们直接去警员局报案,赵红卫还被判了死刑! 死刑啊! 那个人可是赵红卫! 别说他强了云安歌,就是杀了她,有赵天柱这个爹在,他也不可能判死刑啊?! 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就给判了死刑! 如若不是云安歌和秦令年背后有更大的后台撑腰,怎么可能会干倒赵天柱父子俩呢... 可见云安歌这几巴掌不是打在张美静的脸上,而是打在她脑子上,把里面的脓水都给打出来了,她细想之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觉得云安歌和秦令年不是她能惹的,只得咬牙忍下愤怒屈辱,卑躬屈膝给云安歌道歉。 “安歌同志,我错了...我嘴贱...我脑子里都是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安歌同志,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一次吧。” “放过?!”云安歌也不去管秦令年了,反正知道他是装晕,便一心只对付张美静,用力拽着她要去霍司令家,“张美静,我本来不想和你计较的,可是你用这个词又把我的火气给勾出来了...走走,我们去找霍司令评评理,我到底是怎么不放过你了...” “我用错词了...对不起...安歌同志,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这个心胸狭窄的小人一般见识...呜呜...我真的错了...” 她大哥再三警告她,在沪市那边没有来信前不要去惹云安歌。 本来想借牛大花和赵天柱的手弄死这个贱人的,可是做梦都没想到,没打死老虎反倒是惹了一身的骚。 如果去霍司令家,那她就背上了污蔑军属的罪名,轻则被驱离军区,重则可能要坐牢。 而且,还有可能会连累他大哥,到时候她可就成了整个张家的罪人了。 不行,她现在必须要稳住云安歌... 第109章 嫉妒你 其实,云安歌也不想为这点小事去叨扰霍司令,而且她眼下的重要目标也不是张美静。 只是这个恶心人的死苍蝇一次又一次死而复生,她要是不出手反击,她真当自己好欺负。 “张美静,只要你能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倘若能让我看到你的诚意,那我就...” “你问!”见有转圜的余地,张美静急切地打断云安歌的话,“不管什么问题,我一定诚恳地回答!” 云安歌松开了张美静的衣领,绕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冷睨着她,“张美静,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诬蔑我是资本家大小姐?” “我...”张美静撑着地面坐起来,但不敢和云安歌对视,不是怕她,而是在隐藏自己眼中的愤怒还有耻辱,“我...我嫉妒你...因为我暗恋秦营长...啪啪...” 这时,张绍生像猛兽一样突然冲了过来,狠狠扇了张美静两巴掌。 虽然他才用了五分力道,那也比云安歌的手劲大多了,把张美静打倒在了地上。 “弟妹,对不起,是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妹妹。”张绍生用力扯着嘴角,赔着笑脸同云安歌道歉,“弟妹大人大量,别和这不争气的死丫头一般见识。你放心,我把她带回家一定严加管教。” 说完,张绍生一把拽住张美静的胳膊,像拖死狗一样要把她拖拉走。 张绍生哪里是真心要回家教育张美静,只不过是要借机把张美静抢走。 他以为云安歌真要拉着张美静去找霍司令。 “既然张营长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不给你脸面。不过,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加上这次,张美静可是诬陷我三次了,倘若再有下次,那张营长可不要怪我,更不要怪我家令年,不给你们面子了。” 云安歌自然看出张绍生心里的小九九,反正给张美静的教训够了,而且也让大家明白了她是为了私怨故意抹黑她的。 一个未嫁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觊觎已婚人夫,还一次又一次抹黑陷害别人的妻子,无疑是在告诉众人她道德败坏,但凡家庭条件稍好些的都不会娶这样的女人进门的。 “弟妹,你放心,绝不会有下次的。”张绍生的道歉有多诚恳,心里的愤怒就有多深,攥着张美静胳膊的右手狠狠用力,都要把她的骨头给捏碎了。 就算痛到流泪,张美静也不敢哇哇大叫,只能咬牙忍着。 在无数指责鄙夷的议论声中,张绍生把张美静拖拉走了。 而秦令年也早被云安平、齐正、丁兴国等人抬着送去了卫生室,不过云安康留了下来。 他虽然一直没有说话,却默默守护在自家小妹身边。 除了云安康,沈娟娟、丁敏还有夏芳以及赶过来的刘大娘也在默默守护着云安歌。 收拾完张美静,云安歌打算继续收拾牛大花。 她剧烈地耸动着肩膀,假装擦了把委屈的眼泪,反正现在天都黑了,不过远处主干道上有路灯,浅浅的光线点亮了这边的黑暗,但看不清人脸,所以大家都以为她在委屈的大哭。 “安歌,你别给这些思想觉悟差的人一般见识...”刘大娘心疼又爱怜地拍着云安歌的背,瞪了眼躺在地上嚎叫的牛大花,语气陡然夹裹着愤怒: “赵师长他丈母娘,不是我说话难听,像你这么厚脸皮的人还真是少见啊,你外孙子犯了那么大的罪孽,你不去怪他就算了,反倒是来被害人家里闹腾...” “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夏芳附和,“他那外孙子可是她一手带大的,可不就是遗传了她的恶劣品性...” “放你娘的屁...你们俩是哪里冒出来的贱b...啊~” 云安歌撸起袖子,猝不及防狠狠拽住牛大花挽在脑后的发髻,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大门口拖拽。 “你个从小吃屎长大的贱婆子,你不是仗着你女婿横行霸道嘛,那好,我现在就带着你去找你女婿评理去...” “啊...贱货...你松开...” 虽然牛大花骂人的功夫一流,但她身形矮小,身高只到云安歌肩膀,所以云安歌使出浑身力气轻易就能把她拖拽走。 “你个黑五类臭老九的贱货...你放开我...啊...” “安歌同志,有话好好说...我求求你,快放手...” 云安歌懒得和牛大花对骂,也不理会谢晓柔虚情假意的哀求。 但是,她也不会任牛大花再满嘴喷粪的,这死婆子骂一句,她就故意把她往墙上或者树上撞,虽然撞的不是头,但是胳膊腿撞上去也是很痛的。 一路上痛得牛大花嗷嗷大叫,最后也没精神去喷粪了。 等到了赵家院子,云安歌奋力地丢开牛大花,出其不意的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第110章 我是受害人 “呜呜...呜呜...”云安歌学着牛大花的泼妇样,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赵师长...你可要给我作主...”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云安康都被惊得下巴差点脱臼了。 他家小妹...这画风...转换得太快了吧?! 快得,让他当场凌乱了! 正坐在堂屋里焦头烂额等着牛大花凯旋的赵天柱,万万没想到会等到云安歌这一出泼妇哭街... 他知道牛大花去秦令年家闹腾根本改变不了赵红卫的结局,只不过是想让牛大花去狠狠教训下云安歌和秦令年,然后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让他们两口子也跟着一起丢脸! 事发后,霍司令再三交代这事要保密,而且刘正钢和沈青竹显然也给警员局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要声张,所以警员局才把判决书送到他办公室,而不是送到家里。 可见,他们一个个的都在保护云安歌的声誉! 既然他儿子的命都没了,那他也不在乎那狗屁的脸面了,就拉着云安歌和秦令年一起丢脸。 反正这事要闹出来的话,云安歌势必背上污点,一辈子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个战无不胜的丈母娘没给他带来捷报,反倒是带来了噩耗! 他原本不想出去的,只是堂屋的门半开着,外面的人都看到他了,要躲起来已经晚了。 “呜呜...赵师长...我家令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为了让自己能真掉出眼泪来,云安歌双手狠狠地拍着坚硬的地面,无巧不巧地上有个碎玻璃渣子扎进了掌心,痛得她眼泪哗哗直流。 她耸动着肩膀不停地抽噎,一张白净俏丽的小脸被冷风吹得通红,还被泪水打湿了,模样委屈又可怜,倒真是收割了众人的同情和怜悯。 “呜呜...我没有别的要求,到时候只求赵师长能给我们两口子置办一口棺材...呜呜...” “秦营长的爱人,你快起来,这是咋了?”赵天柱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来,尽管极力克制住火气,但声音还是透着冷沉与厌恶,“那个,赵红卫那个畜生虽然强暴了你,可他不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被判了死刑...” “啊...她真的被睡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肯定被睡了,要不然赵红卫也不会被判死刑...” “我觉着吧,被判死刑,肯定不止睡一次...” 见不明真相的人被自己牵着鼻子走开始自行脑补,赵天柱眼底浮现一丝阴险的笑。 他娘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货,竟然和老子玩起了聊斋,你也不掂量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赵天柱,你他娘的被尿呲瞎了眼是吧?!”下班回来的刘正钢路过,听到赵天柱的话,黑沉着一张脸扒开人群冲进来,指着赵天柱的鼻子怒骂:“你他娘的,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给老子听听...” 与此同时,紧随着刘正钢进来的还有霍春江、沈青竹以及其他两位军部的首长。 他们几位之所以这么晚下班,是在召开紧急会议来讨论赵红卫的事。 虽然赵红卫不是军人,但他爹是,而且他也在军属院生活,等他行刑那天肯定要传得沸沸扬扬的,所以他们才召开紧急会议商量这事,打算去和警员局协商,秘密执行赵红卫。 哪曾想,赵天柱这个王八犊子不仅公开了这事,还违背事实!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歪曲事实,目的是要往云安歌身上泼脏水! “赵天柱...你太不像话了...”霍春江气得心肝疼,对赵天柱也彻底失望了,冷沉的语气里除了有责备还有警告,“虽然你眼瞎耳聋了,但是我们可是耳聪目明...赵红卫是...是...” 霍春江吞吞吐吐半天,终究还是不忍心说出来。 他见云安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怕她受不住打击做出什么傻事来,所以拼命使眼色给自家媳妇让她去拦着云安歌,以防她想不开去撞墙自杀了。 只是,云安歌突然站了起来,用力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挺了挺背脊,不躲不闪地迎视着众人打量的目光,然后清亮坚毅的视线对上了霍春江威严透着几分担忧的目光。 吸了吸鼻子,她沙哑着嗓音一字一顿道:“首长,您有什么话尽管说,我承受得住。毕竟犯罪犯法的是赵红卫,我是受害人。凭什么罪犯的家属不为罪犯感到羞耻,而我这个受害人要为自己受到的伤害而感到羞耻呢... 罪犯赵红卫被判死刑是犯了强暴罪,不过我很幸运,那天他潜入我家对我施行犯罪时,娟娟和家平他们带着我两个哥哥及时赶到救了我,所以赵红卫被判死刑并不全是因为侵犯我,是因为有无数受害人勇敢地站出来检举赵红卫的罪行...” 说到这,云安歌弯身分别对霍春江、刘正钢他们深深地鞠躬,感激道:“我特别谢谢诸位首长的公平公正,才能让赵红卫受到惩罚...呜呜...” 最后,云安歌抵制不住又哭了起来,但嘴却没有停,“诸位首长...我不是...来赵师长家闹事的...呜呜...是他丈母娘牛大花同志颠倒黑白,去我家打我骂我...还拿砖头砸晕了我家令年...呜呜...令年之前受伤那么重,昏迷了很久才醒过来...呜呜...我害怕...呜呜...我怕令年出事...” 说着说着,云安歌的情绪突然异常激动,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当场晕厥了。 “安歌!安歌!” 一直默默守护在云安歌身边的云安康突然抱住了她,心疼的也哭了,“安歌,安歌...呜呜...妹夫啊,妹妹啊,你们可千万别出事...要不然,让家中年迈的父母可怎么活啊...你们还这么年轻...可不能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呜呜...” 秦令年被砸晕,云安歌被气晕。 别说刘正钢沈青竹等人愤怒了,就是原本心里暗暗埋怨云安歌秦令年有点小题大做的霍春江以及军部其他几位领导也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都愤愤地瞪着赵天柱还有牛大花,眼神冷沉又凌厉。 “快送卫生室!” “快送卫生室!” 霍春江和军部两位首长还有不少围观群众异口同声吆喝。 刘大娘和夏芳早已焦灼地抱着搂着云安歌了,把她放在云安康的背上,一行人护送着她去了卫生室。 刘正钢和沈青竹也跟着过去了。 目送云安康背着云安歌离开,军部政委转身睐了眼赵天柱,然后郑重其事地看向霍春江,“霍司令,既然事情都这样了,我觉得咱们军区也没必要遮着掩着了,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召开一次普法大会...不对,应该叫军属子女教育普法大会,到时候让赵师长当典型代表上台去发言...” “政委这个提议好。”另一位军部大领导重重点头,冷冷斜了眼赵天柱,“顺便再整顿下社会风气,我觉得秦营长的爱人说的很有道理,罪犯和罪犯家属都不会感到羞耻,反倒是让受害人去卑微做人,接受世俗之人的指指点点,这个风气必须得改...” “事不宜迟,那就明天召开大会!”霍春江说完,没好气地瞅了眼低眉顺眼活像是受到了莫大伤害的赵天柱,背着手转身走了。 这个老家伙真是没救了! 他以后要和赵天柱保持距离! “天柱...”牛大花虽然狂妄,却也不敢在几位军部大领导面前撒泼,等他们走远了,她才从地上爬起来,拽着赵天柱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 “红卫真的没救了吗...那个贱人咋这么大的来头,连司令都帮着她说话,那个,司令不是和你关系最好嘛,你快去求求司令...对啦,求人不能只嘴上说说,要送东西,我去看看家里有什么好东西...” 说着,牛大花松开赵天柱拔腿就朝堂屋跑,准备去翻找些礼物。 “娘,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别再给我惹麻烦了!”赵天柱厉声呵斥牛大花,“我明天给你买票,你回老家去...” “我不回去...红卫出这么大的事,我咋能安心回去?!”牛大花也是第一次见赵天柱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也不敢摆丈母娘的大款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用她的杀手锏,“我嘞娘啊,玉芹啊,我可怜的闺女,是娘不好,是娘没用,没能帮你照顾好红卫...” 听到玉芹这个名字,赵天柱脸上的愤怒一下就消失了大半,眼中满是愧疚,绝望。 这个亡妻,对于赵天柱来说可是无法替代的白月光。 当年要不是亡妻在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把他背回家,他早就冻饿死了。 那年倭寇鬼子进村,如果不是她舍身给自己挡刺刀,他早就死了,更不会去参军,也不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想着,赵天柱蹲下身来,捂着脸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是我没用...我对不起玉芹...” 见赵天柱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围观的人着实震惊住了。 也只是震惊,并没有丝毫的同情。 而,由始至终一言不发站在大门口的谢晓柔嘴角不由得扬起,眼中那虚假的凄凉、无助已经褪尽,溢满了阴森,狡诈... 第111章 半夜响起集合哨 卫生室。 何玉梅今天值夜班。 她先是看到秦令年被人抬进来,现在又见云安歌被人背进来,可是担心坏了。 等何玉梅拉上帘子准备给云安歌检查时她忽然睁开了眼,投给何玉梅一记安抚的浅笑。 “你这丫头...还怪聪明的...”何玉梅也不是笨人,立即明白过来了,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沈家平兄弟三个有跟着秦令年一起来卫生室,何玉梅已经从儿子口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虽然秦令年和云安歌都没事,但做戏要做足,既然他们俩都晕倒了,肯定不能啥事都没有。 何玉梅只好撒谎说,他们两口子都是急火攻心被气晕的,要在卫生室住一晚观察下,要是没事明天出院回家去静养。 天这么晚了又冷,见秦令年两口子没大碍,刘正钢沈青竹他们便回去了。 就是云安平和云安康也被秦令年和云安歌劝走了,家里大门没有关,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必须要有人回家。 晚上卫生室并没有什么病人,而且何玉梅又是自己人,由她照看,大家也都很放心。 等人走了,原本喧闹的卫生室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秦令年和云安歌被安排在了同一间病房里,怕万一被人发现蛛丝马迹,他们俩也没有多交流,只得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 后院的杂物间,孙秀珍看着抱在一起缩在角落里的儿女还有孙子孙女,心如刀绞般的痛。 自从那天和牛大花吵了架,她便没有回过家了,一直带着小儿子住在卫生室。 虽然赵玥姐弟还有赵红卫的几个儿女都在家里住,不过大部分时间不是去外面捡柴就是来卫生室陪她。 这不,几个孩子下午捡完柴又来卫生室了。 直到秦令年被送进来,他们才听到风声,得知赵红卫被判了死刑。 “妈...” 赵玥有些激动地推门进来,刺骨的寒风猛地灌进来,几个缩在角落的孩子忍不住都打起了哆嗦。 饶是这么冷,但赵玥的脸上却是带着兴奋激动的笑。 “妈,你快出来...快点...”赵玥冲进屋,拽住孙秀珍的胳膊往外走。 孙秀珍出来后刚把门关上,就听赵玥激动的向她报喜:“妈,是真的...那个畜生真的被判了死刑...十天后就要吃枪子...” “...是真的?”即便孙秀珍早就听到这个消息了,也知道那些人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是绝不会胡说的,可是她还是不敢确定,便让赵玥和赵琳去打听是怎么回事。 赵玥重重地点头,刚要说话就见赵琳急匆匆跑了过来,眼中也是溢满了兴奋,不管不顾地欢呼:“妈,真的...都是真的...那个畜生十天后要死了...” “哈哈...哈哈...”孙秀珍突然仰头大笑起来,但眼中却是一下就蓄满了泪水,“老天总算开眼了...畜生终于得到报应了...死的好...” 另一边,张家。 张绍生拖拽着张美静回家后,又狠狠地甩了她两巴掌。 不过,张绍生并不全是生气张美静去给牛大花当狗腿子搅混水,而是气张美静没有骨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卑微的向云安歌道歉。 还说自己是因为暗恋秦令年而嫉恨云安歌,才一次又一次诬陷她的。 说这样的话,不仅张美静就是他张绍生自己不仅丢了面子还丢了里子,别说齐正看不上张美静了,就是比他军职低的男人都看不上她。 不过,他如今并没有精力放在妹妹的婚事上。 心里一直在盘算如何拉拢赵天柱,让他们俩人成为同盟军,联手去弄死秦令年、刘正钢还有沈青竹。 原本他计划找赵红卫联手的,毕竟他是“大运动”的头头,只是这个色痞子竟然在云安歌那里栽了大跟头,丢了性命。 不过,赵红卫死了,对于他来说也是“天助我也”! 毕竟是秦令年联手刘正钢和沈青竹弄死赵红卫的,仅凭秦令年那点本事根本撼动不了赵红卫,如此一来,那三个人就和赵天柱成了对立面。 而他就可以趁机靠近赵天柱,拉他上自己的贼船,俩人联手去对付秦令年那伙人。 “别哭了!”张绍生抽了半包烟捋顺思路后,起身去了西里间,见张美静趴在床上小声抽噎,冷声吼道:“你明天去县城往家里打个电话,看看上次的信收到没有...让他们尽快把事情办好...还有,你既然没有本事也没有骨气,没有把她打倒之前就不要再去惹那个贱人了...” 张美静脸肿得生痛,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地点头,但在心里却是用尽恶毒之语来咒骂云安歌。 在几家欢喜几家悲愤中,夜越来越深... 第二天一早,秦令年和云安歌的病房陆陆续续一直有人进进出出。 不仅有军部领导过来探望他们,还有比秦令年军职或低或高的军人也纷纷过来探望。 来探望病人自然是不能空手的,看着一波又一波提着东西前来送爱心的人,云安歌和秦令年都有点过意不去。 原本他们不过是想用魔法来打败牛大花和赵天柱的,没想到让这么多人担心和破费了。 好像,他们俩是骗吃骗喝的大骗子! 吃过早饭,秦令年和云安歌理赶紧出院了,倘若再住下去,探望的人会越来越多。 因为妹妹和妹夫的身体原因,云安平和云安康只得推迟两天再走。 今天上午十点,军区召集军属院的所有人去大广场开会。 秦令年和云安歌没有参加,但是隐隐约约能听到大喇叭里传来的话语... 天冷,会议时间很短,也就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但是会议精神却能让人铭记于心。 军部政委亲自主持会议,一再强调要注重子女的素质道德教育,另外还再三强调不能嘲讽歧视被害人,还有赵天柱当反面教材上台发言。 有了这场大会的深刻教育,大家也不敢肆无忌惮去议论云安歌了。 不过,还是有个别人会在背后乱嚼舌根,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嘲讽云安歌长的就是一脸狐媚相,每次出来晃悠都勾走不少男人的魂... 可这些人也只敢在私下里嘲讽,不敢在明面上说。 两天很快过去,云安平云安康这次必须要回去了。 秦令年借着去市里复诊向军区借了车,顺便把云安平云安康送到市里坐车。 云安歌也跟着一起去了。 重逢时有多惊喜激动,离别时就有多伤感失落。 直到目送两个哥哥乘坐的汽车消失不见,云安歌才红着眼眶上了车,陪秦令年去医院复查。 秦令年在诊室检查,云安歌便在走廊外面等着。 诊室在走廊尽头,有冷风灌进来,一位候诊的病人不停的剧烈咳嗽,云安歌想着肯定是冷风灌进了病人的嗓子,便走过去关窗户。 只是,冷不丁的一张熟悉的脸突然闯入了视线,云安歌就是诧异地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并没有多想。 云安歌关好窗户,转身见秦令年正朝她走来,小跑着冲过去,“医生怎么说?” “恢复的很好,再休息两天就能归队了。”秦令年说着,还自然而然抬起手去整理自家小媳妇被风吹乱的发丝。 因为路途遥远,小两口没敢多逗留,出了医院便朝军区赶。 到家天都擦黑了,一路颠簸,两个人都累坏了,吃完饭就歇下了。 不过,睡到半夜时突然响起了激烈的集合哨,把不少沉睡的人都给惊醒了... 第112章 爆炸 秦令年和云安歌也被惊醒了! 在云安歌迷迷糊糊之际,秦令年已经迅速坐起来,边拧亮手电筒边撤离被窝。 “应该是有紧急情况!我要去军区看看!”秦令年的话才说到一半,已经神速地穿戴好下了炕,“安歌,你把堂屋的门从里面锁好,我把大门从外面锁起来。” “好!”见秦令年神情凝重,云安歌也没了困意,整个也跟着紧张起来。 虽然秦令年说的是紧急情况,不过云安歌却从他脸上看出了事情相当严重。 不用细想也知道,部队半夜突然集合一定是出了特大重大事情。 只是,秦令年这一走,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才回来。 虽然大门一直锁着,但家里有水和食物,云安歌也饿不着,再者天冷她也不需要出门。 但沈娟娟和丁敏姐妹俩每天都会过来喊她几次,问她需要什么东西,她们帮忙去供销社买回来。 这几天云安歌都在担心秦令年,毕竟他半夜突然走了之后连个信都没有,即便是睡着时她也时刻竖着耳朵去听院子里的动静。 这不,突然听到大门开阖的声响,不管是不是错觉,她都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借着远处浅浅淡淡的路灯光芒,看到那抹挺拔的身影,云安歌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拔腿跑过去,抛去了所有的矜持,投进了男人怀里。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那样紧紧地搂着男人的腰,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那一瞬间不仅有了安全感,还有了深深的幸福感。 秦令年也没说话,顾不得满身的脏污,也紧紧地搂住女人,下巴抵在她额头上,硬硬的胡茬子落在那柔嫩的皮肤上传来了刺痛感。 不需要去看,云安歌都能感受到,他这么多天应该是一直没有刮胡子。 彼此紧紧地拥抱着对方好一会儿,直到两个人身上的温热被寒夜吸走,秦令年才抱起自家小媳妇朝屋里走。 堂屋和卧室都亮着电灯,借着橘黄的光亮,云安歌这才看清楚男人衣服和头发上都是厚厚的灰尘、脏污,即便那张干裂粗糙的脸庞清洗过了,但毛孔里还是沾着灰尘,而且青黑的胡渣子坚硬得像刺猬。 这一看就是出任务去了! 不过,他不主动说,云安歌也不会去问。 毕竟军中的事很多都是机密,很多时候就算是家属也不能告诉。 秦令年一边用腿关门,一边深深地打量怀中的小媳妇,即便才三天不见,即便此刻的她眉眼间溢满幸福,但她的脸确是清瘦了不少,肯定是因为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 往后的岁月他时不时还会去执行任务,有的任务还相当危险,到那时她肯定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担心他,心里升起了愧疚还有心疼。 他俯身,在小媳妇额头上亲了下,沙哑着开口:“那天半夜,市军区医院的住院大楼发生爆炸,我们过去救援...” “...意外还是人为?!”云安歌愣了愣,问出了让秦令年意想不到的问题。 但秦令年思索一瞬也并没有多想,毕竟新华夏国成立以来,尤其是大城市处处都埋伏着特务,他们时常制造出大灾难。 这些年还算好一些,七八年前特务可是越发的猖狂,那个时候沪市和京北可是重灾区,隔三差五就有人为的各种灾难。 所以,他家小媳妇问出这样的问题也不算奇怪。 毕竟她是土生土长的沪市人,无论是经历还是见识肯定远超普通人。 “人为!”说着,秦令年抱着云安歌进了卧室,明亮的灯光下,他疲惫的脸庞上漾满不言而喻的愤慨、仇视,“是特务用炸药炸的...伤亡惨重...” 云安歌没再说话,突然背脊发凉,只是紧紧地搂着秦令年。 上一世她从书籍还有电视剧里了解到,建国后不管是大城市还是小城市都埋伏着不少特务,而且隐藏在各行各业里,50、60、70年代犹为猖獗,所以这个时期的警员和军人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抓捕特务,为此还牺牲了不少警员和军人。 可那个时候只是在书上和电视剧里看到,并没有亲自经历过。 此时此刻,她在亲身经历着这个危险的年代,而且自己最亲密的爱人还要去和特务斗争,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想到上次秦令年受伤,即便他到现在都没有说原因,但云安歌早就猜到了...多半是抓捕特务时受的伤! 心越揪越紧... 秦令年感觉到了小媳妇的恐慌不安,柔声安慰:“别怕...军区会加强警戒的...” “我不害怕,”云安歌把脸埋在秦令年胸口那儿,眼前浮现的那猴狰狞的疤痕,“只是担心你...” 这时,已经来到炕边,秦令年并没有把云安歌放下来,但他身上太脏了也没有上炕,只是继续抱着她站着。 橘黄的灯光下,室内温暖如春,原本应该是温馨的画面,但因为话题太过沉重,无形中笼罩着一层阴霾。 男人避开女人担忧灼热的视线,微微叹了口气才温声道:“我会小心的!” 云安歌没再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搂紧他。 仿佛搂得越紧,他的灵魂就能深深地粘附在她身上似的,等他下次再去执行危险任务,带走的只是他的躯壳,不是他的灵魂,那样即便他受伤了,灵魂还在人就能活着。 许久许久... 直到一股强劲的冷风把堂屋的门推开,两个人才回过神。 云安歌轻轻地从男人怀里滑下来,然后扬手抚了下他不自觉就紧皱的眉心,“令年,你去洗漱下,我去做饭。” “好。” 秦令年这次也没和自家小媳妇争着去干活,等她去了厨房,他才就着脸盆里的凉水洗手。 因为徒手挖废墟救援,男人的一双手全是伤痕,指甲都磨没了,十个指腹的皮肉都磨烂了,血肉模糊,手背上还有几个大口子,无数小口子。 不沾水都痛,何况是沾水以后。 但秦令年却是面无表情地洗了手,然后拿着刷牙的茶缸子出去,把脸盆也端出去把脏水泼在了院子里。 不想让云安歌看到自己的手,秦令年刻意躲开她的视线。 只是,最后在他伸手去端饭碗时,云安歌无意中还是看到了。 看着那双满目疮痍的手,女人的心狠狠缩了下。 她放下筷子,转手扣住了男人的手腕,把掌心朝上,看着那没有一处好地方、指甲和皮肉都磨没了的大手,眼泪无声地奔涌出来。 此时此刻,她不只是心疼秦令年,同样心疼其他参与救援的人。 零下几十度的天,尤其是晚上更冷,他们没有任何防护,用一双手去挖废墟... 越想越心疼! 最后,连呼吸都是痛的! 秦令年抬手想给小媳妇擦眼泪,云安歌却别过脸去,用胳膊抹去眼泪,低哑道:“赶紧吃饭吧...这么多天,你肯定也没怎么吃饭...” 在云安歌的坚持下,秦令年只好让她把碗端到卧室。 晚饭煮的挂面,放了猪油渣、白菜还窝了鸡蛋。 见自己碗里有两个鸡蛋,云安歌碗里只有一个,秦令年夹了一个放到她碗里。 不过,云安歌又夹回来了,“我这两天胃不舒服,鸡蛋吃太多不好消化。” 秦令年没再推让,也没说话,夹起鸡蛋默默吃了起来。 不是他不虚情假意,而是知道他家小媳妇为了让他能多吃一个鸡蛋才故意说谎的。 所以,小媳妇的心意和疼爱,他要收下。 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加倍补偿给她。 吃过饭,云安歌洗的碗。 收拾好厨房,锅里的水也烧开了,她找出洗澡的大铝盆提到卧室,发现秦令年坐在小板凳上靠着墙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放下盆子,然后用洗脸盆兑好水一盆一盆端过来,倒水时尽管很轻但还是有声响的,平时警觉力很强的男人竟然没有被惊醒。 看来他不仅累了,还因为回到家放下了所有戒备,获得了短暂的安宁才安心的沉睡过去。 “令年...”云安歌把水兑好,找出换洗衣服才喊醒秦令年。 秦令年猛地惊醒,迷蒙一瞬才反应过来,喃喃道:“我怎么就睡着了...” “水好了,你快洗吧,洗完了赶紧睡一觉。”云安歌自然而然伸手给秦令年解扣子,他也没拒绝。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小媳妇不仅要帮他脱衣服,还要亲自帮他洗澡。 他受宠若惊啊! 不过,他还是不想劳累小媳妇。 “安歌,我自己洗...” 云安歌瞥了男人一眼,不以为然地揶揄:“你还害羞啊?!我可是没看出来你脸皮会这么薄?!” 话落,像是故意似的,云安歌一把扯掉了男人的平角短裤,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即便女人的眼神平淡无波,但却像是带着火,男人被看得浑身炙热... 秦令年不由自主吞了下干痛的喉咙,平时小媳妇害羞得不行,每次都要关灯才愿意脱衣服,这会儿小脸皮倒是厚起来了。 好吧,为了让小媳妇练脸皮,只能让她受累给自己洗澡了。 洗完澡,云安歌再三勒令秦令年规规矩矩去睡觉,他也是真的累了,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抱着小媳妇很快便睡着了。 因为市军区医院发生了爆炸,导致人心惶惶的,再加上下了一场大雪,即便年关将至,但整个军区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像是静止了一般,死寂沉沉的。 大家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直到这天,也不知道是哪个人记住了这个好日子,说赵红卫今天要被执行枪决,沉寂了几天的军属大院又沸腾了... 不过,千里之外的白石大队也在今天沸腾起来了... 第113章 你应该要当爸爸了 栾英杰今天要启程回沪市。 大家之所以沸腾,并不是因为要欢送栾英杰,而是在热烈地议论秦凤...吐槽她命不好,明明有机会去沪市当城里人的,结果和栾英杰闹掰丢了这么好的机会。 就是秦凤的大嫂杨秋花从昨天得知消息后除了睡觉外,这嘴就没有停过,一直埋怨秦凤当时太冲动,做事不过脑子,不给自己留后路。 如果秦凤不冲动的话,那她就有机会跟着栾英杰进大城市,她进城后等站稳脚跟就能把她和几个孩子也带到城里去。 如今他们一家人在村里别说抬头了,就连腰都抬不起来,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戳他们的脊梁骨。 别说秦凤的婚事了,就是她那几个孩子的婚事将来都要受影响。 就算这些旁观者不来戳自己的肺管子,秦凤心里也极其后悔。 可是,后悔能有啥用。 事情都到这地步了,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昨天得知栾英杰要回城也盘算过,不管不顾厚颜无耻的逼着他带自己一起走,毕竟他们俩搞了三年多对象,还脱光了抱在一起被人当场捉奸,只要她坚持和他发生了关系,如果不娶她就去知青办告他强暴。 可是,转头一想,栾英杰不仅废了一条腿,连命根子也废了,只算半个男人了,以后跟着他就要守一辈子活寡。 再说了,就算她想当个活寡妇,他也不会要她的。 毕竟他的腿是她二哥打残的,她的命根子是她捏废的。 他早就恨不得杀了她,还有他家里人估计也是个个想掐死她的,非得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那她将来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想来想去,最后压下那股子冲动,随他去吧。 ...... 十天后。 已是腊月十五了,年味越来越浓。 军属大院也渐渐地又恢复了生机。 “安歌,我去军区了,你半个小时后起来吃早饭吧。”秦令年吃完早饭进卧室,边穿军装边对着炕上还在昏昏欲睡的小女人叮嘱。 三天前他正式归队,开启了早出晚归的忙碌生活。 每天要出早操,所以他起得很早,天寒地冻的,他不舍得让他家小媳妇干活,包揽了所有家务活。 “嗯...”云安歌努力把粘在一起的眼皮扯出一条细缝,沙哑慵懒地应了声。 “对啦,今天要杀年猪,这次不用排队,是定量供应,每家给八斤的量,有三斤猪油...” 听到“猪油”俩字,云安歌突然胃痉挛,恶心的要吐出来了,“呕...呕...” 秦令年忙把军大衣扔下,跑到窗户那边端着痰盂折回炕沿,“你这几天胃不好,还是起来吧,我带你去卫生室看看。” “呕...呕...”连着干呕了好几下,云安歌突然惊怔住,捂着嘴皱着一张小脸想了几秒,突然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道:“超了五天....今天回军区已经是第31天了...” 后面那句秦令年听懂了,但前面那句他真的没听懂,一边轻拍着云安歌的背一边问:“什么超五天了?!” “大姨妈...”说完,云安歌见秦令年一脸的懵,忽然又解释:“就是月事...我每个月都很准的,不是提前一天就是延迟一天,还从来没有超过五天...” “那是不是生病了...”秦令年还是没领悟到“超过五天”的精髓,焦灼又担忧,宠溺的语气透着几分自责,“我这几天刚回部队,太忙了...安歌,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现在就去请假,带你去县医院看看...” “秦令年...”恶心感缓过去一些了,云安歌没那么难受了,捉着男人的胳膊慢慢起身,跪在炕上,双手捧着他那张略粗糙但五官精致深邃的脸,郑重其事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要当爸爸了...” 秦令年整个人惊愣住,但是黝黑的脸庞上却是迅速浮现欣喜激动,半晌才拉回自己兴奋的到处神游的魂魄,手轻轻地抚在女人平坦的肚子上。 即便从平坦的肚子上看不出任何怀孕的迹象,但秦令年的动作还是极轻极柔,生怕自己的力气大那么一丁点就弄痛了自己小媳妇,从而弄痛了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 “安歌...真的吗...我要当爸爸了?!”男人的语气透着不确定,却是十分的虔诚,欣喜。 云安歌的手也不自觉地抚在一马平川的肚子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 不等她的话说完,秦令年的手轻轻地覆盖在她手上,焦灼欣喜地说:“没有意外...这次绝对不会有意外...”这一个月里我都那么卖力了,怎么可能会有意外! 就在男人沉浸在不确定的惊喜中兀自兴奋时,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心紧紧皱着,眼底浮现浓浓的懊悔和担忧。 “昨天晚上,会不会...”他重重地拍了自个脑门一记,“都怪我...” 经他这么一说,云安歌下意识去扶自己突然酸痛的小蛮腰,嗔怪地瞪他一眼,“如果有什么万一,可不就是怪你...” 昨天晚上,她明确表示自己有些累想睡觉,可这个男人不听啊,洗了澡钻进被窝就各种诱惑她,最后她受不了求饶时他还不停地哄着她再坚持一下... 现在想想昨晚那激烈的战况,她后背都要出冷汗了。 见自家小媳妇的脸上也浮现担忧,秦令年越发懊悔担心了,“我们先去卫生室看看,如果不行就去县医院。” 话音落下,他就拿起炕角的一堆衣服,要给小媳妇穿上。 云安歌也没拒绝,反正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被他照顾被他伺候。穿好衣服后,秦令年还蹲在地上亲自给小媳妇穿上棉靴。 “外面路不好走,我背着你。”怕小媳妇拒绝,秦令年还贴心地想好了借口,“到时候有人看到的话,就说你不小心崴了脚。” “就算真的怀孕了也没有这么娇气的,哪里连路都不能走了。”云安歌幸福地嗔了男人一眼,但嗓音里都透着撒娇和甜蜜,“也不急于这一会,总得让我去洗漱吧,你难道让我蓬头垢面的出去见人啊,你不觉得丢人,我还害臊呢。” 秦令年点头,赶紧去准备刷牙洗脸的温水。 洗漱好,云安歌喝了半碗小米粥,才跟着秦令年一起出门。 第114章 真的怀上了 等小两口满怀期待兴奋的来到卫生室,何玉梅虽然也认为云安歌是怀孕了,但还是建议她去县医院做个检查。 毕竟她也不擅长妇科,只是依着自己的经验来判断的。 军区卫生室虽然医疗条件比一般大队或者公社的卫生室要好不少,但侧重点都是外科和骨科,毕竟军人训练或者出任务受伤的偏多。 妇科孕检的话,还是需要去县医院。 没有科学上的证明,云安歌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便听取何玉梅的建议去县医院做检查。 秦令年便让云安歌在卫生室等着,他则是急匆匆跑到军区去借车,顺便请假。 只是,半路和刘正钢碰头了。 见秦令年着急忙慌的,刘正钢本就严肃的脸一板,没好气地吼道:“秦令年,你急个什么劲啊,你说说你,别人结婚后都变得成熟稳重了,你刚好相反...” 秦令年尽力稳住情绪,但语气还是有些焦灼,悄悄附在刘正钢耳边说:“老首长,我要当爸爸了...” 听到这,刘正钢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扣住秦令年的手腕用力地摇晃,“真的...你真的要当爸了...秦令年,你小子真的要当爹了...” 这会儿,周围有许多人也朝军区赶,丁兴国和沈青竹也在不远处。 听到刘正钢的话,丁兴国像导弹一样“咻地”发过来,重重地拍着秦令年的肩膀,甚是激动欢喜,“令年,你要当爸了?!” 秦令年还没回话,沈青竹一脸欣慰地点头,“令年,恭喜恭喜啊。” “恭喜秦营长,到时候记得请喝满月酒啊!” “恭喜秦营长...” “谢谢!谢谢啊!”秦令年对大家的祝贺照单全收,素日里惜字如金的冰块男竟然成了话痨,“一定一定!到时候一定请大家来喝喜酒...” 这是条四通八达的主路,不仅有去军区的军人,还有来来往往的军属,所以等秦令年开着车返回卫生室时,大半个军属院都已经知道秦令年要当爹了。 天寒地冻路面结了冰,而且又担心车子打滑让自家小媳妇动了胎气,秦令年的车速开得极慢,车窗玻璃又是透明的,不少人都能看到秦令年和云安歌,都纷纷送来祝贺。 有些小毛孩嘴馋,还笑呵呵地吆喝:“秦叔叔要当爹了,是不是要发喜糖啊...” “要发要发,现在就发!”秦令年踩了刹车,去口袋里掏钱,发现口袋空空如也,这才恍然过来,家里啥事他都会管,唯独财政大权交给了小媳妇。 “媳妇,给我五毛钱。”秦令年假装鼻子不舒服,一边用力揉着一边凑近云安歌小声道。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祝贺,云安歌都懵了,扭脸无奈地瞪了眼秦令年,一边掏钱一边小声埋怨:“还没有确定下来呢,你怎么就到处宣扬出去了...万一不是呢...” “不是也不怕,等我晚上再继续努力...”说着,秦令年把声音又压低了一些,“媳妇,到时候你可不能再喊累了...我再拼了命的努力,可你不努力也不行啊,到时候整个军区的人都要笑话你男人不行...” 虽然这个闷骚的男人说得一本正经,但云安歌却是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赶紧把五毛钱递给他,还顺势把手塞进他衣服里,狠狠拧着他的腰。 即便自家小媳妇手下没留情,但秦令年却感觉不到疼痛,满脸的幸福,“狗蛋,给,拿去买糖,你们大家分着吃。” “谢谢秦叔叔。”狗蛋接过钱,带着他的小伙伴喜滋滋地朝供销社跑。 “哟,秦营长娶了媳妇后不仅话多了,也变得大方了。”看到狗蛋手里捏着的纸币,有个大嫂不高不低地揶揄。 “那说明安歌同志会调教人!” “对对...” 其她嫂子纷纷点头附和。 见大家伙拿自己开玩笑,云安歌有些害羞,头越来越低,都不敢看人了,但秦令年却是一脸的傲娇,虽然他没有说话,可那眼神仿佛告诉众人...嫂子说得对,我家小媳妇调教的好。 路上,云安歌再三提醒秦令年可以加点车速,一直嚷嚷着太冷了,早点去医院早些检查完好回家,秦令年才加快一些车速。 医院。 这会儿,云安歌和秦令年正在等尿检结果。 云安歌倒是很平静,但秦令年却是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化验室门口走来走去。 冬天,医院封闭的太严实,空气不流通,云安歌的胃慢慢不舒服起来,秦令年又在她眼前不停地走来走去,晃的她头晕。 最后,她实在撑不住了,捂着嘴跑了出去。 “安歌...”秦令年一转头发现云安歌跑了,他忙拔腿追过去,这时护士却喊道:“云安歌...谁是云安歌...” “我是...”秦令年边跑边回头,举了下手,脚步也没停,“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那个,医生,你告诉我,是不是怀孕了...” 护士愣了愣,要不是看在秦令年穿着军装,肯定认为他是个变态,伸出脑袋往外看了看,发现他在追一个女人,这才意识到他应该是陪着媳妇过来的。 “是怀孕了...” “安歌...真怀了...”秦令年追上云安歌,兴奋地欢呼:“怀上了...真的怀上了...” 过往的行人纷纷投过来诧异的目光,不管男女老少都是一脸的八卦。 瞧他这兴奋惊喜的傻样儿,不是他种子不好,就是他家那位的土地不好,应该是等了盼了好多年才怀上,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激动... 第115章 要当舅舅了 这个年代不像后世,没有那么多检查可以做,确定怀孕就行了。 不过,秦令年还是找医生问了许多问题,要注意什么事项,要吃什么能补身体,他家小媳妇为什么老是恶心想吐,还有别的在医生看来不痛不痒算不上问题的一些问题。 要不是看在他身上的军装,那位医生都要把他轰出去了。 离开医院,秦令年想带云安歌去县城供销社买些吃的带回家。 只是到了供销社,云安歌最后什么都没有买,因为看到那些东西突然间就会反胃。 等他们回到军属大院,已经吃过晌午饭了,今天有太阳,这个时间点有不少人都在自家院子里或者在路边晒太阳。 见秦令年两口子回来,都赶紧围上来打听消息。 虽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却也不是每个人都发自肺腑的关心,祝福的。 有少部分人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甚至有个别人还生出了肮脏心思,龌龊地猜测这个孩子会不会是赵红卫的。 虽然云安歌还有军区都一再强调赵红卫强暴未遂,可是有极个别人就是一肚子坏水,认为“未遂”不可能让赵红卫丢了性命,所以,这些小人暗中嘲笑秦令年当了冤大头,捡了个便宜儿子。 但是,召开过那次教育大会后军属大院也开启了风气整顿,这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喷脏水,不过是私下里同关系要好的人嚼舌根子。 秦令年和云安歌自然听不到这些肮脏话的,接下来的时间,一个安心养胎,一个打起二十分精神照顾好自家小媳妇。 只不过,云安歌的孕反越来越严重。 尤其是腊月二十过后年味越来越浓,家家户户开始炼油、炸丸子,空气里到处都飘着浓烈的油香味儿。 云安歌闻不得这个味儿,白天要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上厕所都要拿毛巾捂着鼻子,家里更是一点荤腥一点怪味儿都不能有。 有时候秦令年训练出了一身汗,之前云安歌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闻着汗味就反胃,所以秦令年每次回家前都要在军区的澡堂里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云安歌孕反一天比一天严重,而部队也是一天比一天繁忙,尤其市军区医院出事后整个西北各行各业都相当慎重、警惕。 距离军区十几公里外有个军工厂,以防万一,部队每天都要派人去盯着。 虽然秦令年不放心云安歌,但工作也不能耽误。 即便孕反不是大病,但是见云安歌每天都吃不下东西,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秦令年心疼、着急的嘴巴都起了血泡。 要是可以,他宁愿自己十倍百倍的来替小媳妇承受这份痛苦。 见秦令年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忙工作,而且还要时刻担心挂念自己,云安歌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她也想坚强的咬紧牙关挺过去,可是这个反应真的不是靠坚强就能打败的。 想了想,秦令年便和云安歌商议让他娘和小妹过来。 云安歌早就想让她们娘俩过来了,只是自己没有找到工作,如今怀孕了每天昏昏沉沉的也没去想这个问题。 秦令年提出来,她欣然同意了。 只不过,眼下已是腊月二十六了,肯定要过完年才能过来。 在云安歌确定怀孕那天,晚上秦令年便给他娘还有云家以及云安平兄弟俩写了信,把这个喜讯告诉他们了。 不过,进入腊月后大半个华夏国都在下雪,很多地方隔三差五就下一场漫天大雪,好多路都被封了,云安平兄弟俩直到腊月二十六这天才收到报喜的信。 远在千里之外的秦母和云家,多半要年后才能收到信了。 和军区相隔数百里的红星大队。 午后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坐落在荒芜之处的三间茅草屋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凛冽的北风刮过,不太牢固的茅草屋都在摇摇欲坠,屋顶的雪块时不时的会滑落。 此时,最边上的一间茅草屋的门却开着,寒风裹着雪花扑进来,半弯着身站在门口看信的云安平、云安康兄弟俩浑然觉察不出刺骨的冷。 兄弟俩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喜悦。 云安康用力搓了几下长满冻疮的手,从云安平手里抢过信,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感觉像做梦一样...我突然就要当舅舅了...” “安歌都结婚了,我们当舅舅不是早晚的事吗?!”云安平虽然也激动欣喜,但没有像自家弟弟那样激动欣喜过头,神智有点不清,“估计明年秋收时小外甥或者小外甥女就要出生了,等收完庄稼我们就能过去看了...” “对对!”云安康重重点头,视线仍旧锁在那一行苍劲有力的字上“大哥二哥,安歌有喜了”,边看边傻笑。 “哥,明年我们俩一定要更卖力的干活挣工分了,要攒些钱,到时候给小外甥或者小外甥女见面礼...” “安康哥...安康哥...” 冷不丁地一道嚎叫打断了兄弟俩甜蜜幸福的好时光,云安康下意识就往里面跑,云安平则是皱眉探出了脑袋。 不远处,石香芝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到膝盖的雪走过来。 只是悄悄看了一眼,云安平便缩回了脑袋,扭头无可奈何地望向云安康。 见他已经脱鞋上了床,严格来说这不叫床,只是用干草打的地铺,摇着头叹了一口长气,“老是装病也不是办法,你越病她就越担心,更有理由来看你了...” 砰砰~ 云安康气得咬牙切齿,用力捶打着身下的干草,生无可怜地小声咆哮:“他娘的,这个狗皮膏药什么时候能嫁人啊?!” “安康哥...咳咳...”外面,石香芝扯着嗓子大喊,冷风灌进嘴里咳了半天才缓过来,“呜呜...安康哥,你快出来扶我一把...这雪太厚了...安康哥...安康哥...” 听着这辣耳的叫魂声,云安康用力薅了两下油得能粘在一起的发丝,从军区回来都快一个月了,他一次头发都没洗。 “哥,要不,你把我的腿打断吧,我成了残废,这个狗皮膏药就不再缠着我了...” “不行!”云安平认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摇头,“打残你的话,我可没能力养你!” 这会儿,石香芝的身影已经出现了,云安康脸上的“生无可恋”已经转化成“生不如死”,又用力薅了几下头发才鼓起勇气跳起来。 虽然他打从心底厌恶石香芝,每次都想拍死她,可是一想到她那个大队长爷爷,他只能认怂... 第116章 大年三十 纷纷扬扬又是两场大雪过后,迎来了大年三十。 虽然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但云安歌心里却有些失落。 可能是因为秦令年今天要去军工厂值班,另外也因为怀孕情绪不稳定,人家过年都是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而她却要一个人。 这会儿,天还没亮。 秦令年正在外面轻声轻脚洗漱。 他以为云安歌还在睡,其实在他起床时她就醒了。 这段时间他每次去值勤,云安歌虽然嘴上不说,但都会担心得睡不着,因为不想让他担心才假装沉睡的。 云安歌躺在被窝里胡思乱想着,望着窗外由漆黑变成浅浅的灰白,等男人做好早饭后悄悄推门进了卧室,她才回神,这才发现脸上竟然湿哒哒的。 不知何时竟然哭了!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想把头埋进被窝里。 只是,即便她的动作再轻,但秦令年还是觉察到了。 军区还没有放电,秦令年拧开手电筒,放在窗户边的桌子上, 望着炕上把头蒙起来的小团子,眼中满是愧疚自责。 虽然不管是领导还是营里的兄弟都很照顾他,每次都不让他去值勤,但他还是执意要去。 不仅仅因为他是营长,要不怕苦不怕累的冲在第一线,而是因为外出做任务会有额外的补贴。 他只想让小媳妇还有未出生的孩子,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 另外,他也想积极表现争取升职。 因为职位高才能有话语权,才能更好地保护小媳妇。 只是,即便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想到大过年的把怀着身孕的小媳妇丢在家里,他这心就针扎般的痛。 但,肩上担负着国安和家责,他只能让她受委屈了。 秦令年坐在炕沿,连带被子一起抱住小媳妇,“安歌,是我不好,你别生我气好吗?” 云安歌没想到他会发现自己醒了,还觉察出自己的情绪低落,悄悄地拿被子擦了下鼻子眼睛,探出小脑袋,嗡声翁气道:“傻瓜,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生气了?” 见小媳妇都这样说了,秦令年也没刨根问底,冰凉还夹着清凉牙膏味的唇在小媳妇的唇上轻啜了下,低低笑出声。 “我媳妇说得对,我是傻瓜,还是个小心眼的傻瓜...我家媳妇那么深明大义,怎么可能会生气呢...嘶~” 虽然嘴上说着不生气不抱怨,但云安歌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扣住秦令年的手腕,在他手背上重重咬了下。 “哼!不要给我戴高帽,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生气的...你值勤结束后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秦令年不由得又把小媳妇搂紧了些,“好!我一定会早点回来!” 他知道,每次他去值勤她提心吊胆的担心他,只是不想把气氛弄得沉重,才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要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时间不早了,秦令年必须得出发了,不得不松开娇软的小媳妇。 “安歌,我煮了大米稀饭,你要不要吃一点。” “好。米汤多一点。” 秦令年揉了揉小媳妇乱蓬蓬的脑袋瓜,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男人端了半碗稀饭边走边虚虚吹着,小心翼翼放到炕边,“安歌,我走了...” “好!”云安歌包着被子坐起来,然后假装无所谓地端起碗去喝稀饭。 秦令年爱怜又愧疚地看了她几秒,才依依不舍转身离开。 等到卧室的门关上,云安歌才放任自己的情绪,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掉下来,啪嗒啪嗒地落在了碗里。 她明明一点都不怪他,也理解他的,可是情绪就是这么脆弱,控制不住。 好在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 云安歌忍着不适,勉强把半碗稀饭喝完,望着渐渐亮白的窗户发了半天呆,困意袭来,她躺下来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人喊她。 云安歌现在怀孕了,秦令年不敢再把她锁在家里,所以便配了把钥匙交给沈娟娟,让她每天吃过早饭后过来看看。 而且秦令年每次出去执行任务的话,刘大娘、何玉梅还有夏芳每天都会跑过来几趟,来看云安歌。 沈娟娟和丁敏丁宁姐妹闲着没事,每天也会过来陪云安歌说说话。 “安歌姐...安歌姐...” 云安歌睁开眼,发现天已经大亮,窗帘没有拉,阳光透过玻璃铺洒一地,见沈娟娟正推开卧室的门走进来。 后面还跟着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沈乐乐。 “安歌姐,艳红刚刚悄悄地告诉我,说咱们这的供销社来了一批计划外的毛线,不要票,你要不要买点...” “好。我起来去看看。”云安歌掀开被子起床,里面穿着秋衣秋裤也没啥好扭捏的,当着沈娟娟的面穿上了衣服。 云安歌洗漱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戴上了从何玉梅那里走后门拿到的棉口罩,牵着沈乐乐的小手跟着沈娟娟去了供销社。 等她们三人说说笑笑穿过几条巷子快要踏上大路时,一辆军车突然驶过来停在了路口,只是下一秒又往前开走了。 云安歌也没多想,以为天冷车子突然熄火了。 但她怎么都想不到,这辆车上坐着的其中一个人会是栾英杰... 第117章 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缓慢行驶的军车里。 坐在副驾驶转身正同栾英杰说话的张美静,发觉车子又突然开走了,疑惑地回头望着张绍生,“大哥,你不是说让我们在这个路口下车的,怎么又开走了?” 张绍生还在死死地盯着后视镜,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张美静,“和沈娟娟走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有点像云安歌...” 听到“云安歌”三个字,张美静还有坐在后座的张来弟以及栾英杰皆是一脸的惊愕诧异,三个人神同步地扭头,透过后挡风玻璃看向那个渐行渐远略显臃肿的身影。 张美静和张来弟还是能稳住情绪的,毕竟她们俩对云安歌只有恨。 但是,栾英杰却难以控制住情绪,他双手扒着玻璃,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穿过玻璃粘在云安歌身上了。 他对云安歌也有着深深的仇恨,但同时还有不甘。 毕竟三四个月前,她对他言听计从,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也不知道秦令年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弃他如敝屣,却把秦令年视如珍宝。 没有回沪市之前,他心里还有那么一点沾沾自喜,以为云安歌心中所爱是他栾英杰,不过是把秦令年这个泥腿子当冤大头来忽悠的,但是回到沪市他才彻底清醒过来,那个贱人竟然老早就往家里写信,在她家人面前抹黑诋毁他... “真是那个贱人?!”直到车子拐进前面一条巷子里,张美静才收回视线,“包得像狗熊一样,大哥,你怎么看出来是她的?!” 刚才车子停下来时,她正同栾英杰说话,虽然没有留意到外面,但是也虚虚看了一眼,只是真没看出来那个狗熊一样的女人会是云安歌。 云安歌穿着拖地的军大衣,戴着火车头帽子,还把护耳给放下来了,竟然还戴着厚重的棉布口罩,遮掩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别说看得不仔细,就是仔细看都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张绍生也只是凭着身形还有她们走过来的方向来判断,猜测那个包裹得面目全非的女人可能是云安歌。 以防万一,他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宁可错看也绝不能漏看,权当那个人是云安歌。 整个军区,除了云安歌和秦令年外,其他人都不认识栾英杰,所以绝不能让他们俩任何一个人看到栾英杰。 否则的话,他们肯定会猜测栾英杰来军区的目的。 势必会影响他的计划! 秦令年今天要去军工厂值班,云安歌自从怀孕后几乎不出门,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出来晃悠了。 还好,他反应快,及时把车子开走了。 当然,真被他们发现栾英杰过来了,也不会破坏他天衣无缝的完美计划。 只不过,到时候就不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了! 这一次,他不仅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还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让他们没有翻身的机会! 绕了一圈后,张绍生把车子开到了自家门口。 “美静,你先给大姑还有英杰弄点吃的,我把车送回军区。” “好。”张美静乖巧地点头,因为太过开心,嘴角都要裂到鼻子上了,忍不住小声嘟囔出声:“云安歌,你个贱人给我等着,最多再让你过两天好日子,两天后你就要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哈哈...” “嘶...好冷...”栾英杰拄着拐杖有些狼狈地从车上下来,即便这会儿有太阳,但他像是突然跌入了冰窟窿里,冷风从四面八方扑过来,不仅脸被刮得生疼,连骨头都要被冻僵了。 要不是碍于张绍生的淫威,他都想爆粗口了! 河原省已经够冷了,没想到这个鬼地方比河原省还要冷上十倍! 不仅冷,还荒芜! 进入西北后因为大雪封路,火车停在了一处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竟然停了五天五夜,最后等不来救援,乘务人员召集乘客们挖雪开路。 还好,火车停滞的地方离市火车站不远,要不然得到明年才能到达了。 不过,能把云安歌这个贱人打倒,把整个云家搞垮,让云家所有人包括秦令年生不如死,这苦吃得也太值得了。 云安歌没有火眼金睛,自然不知道那辆车上坐着两个危险人物,更不知道张绍生已经把织好的一张阴谋大网正撒向她和秦令年。 她同沈娟娟姐妹俩欢欢喜喜进了供销社。 今天是大年三十,供销社的物品大多数都销售一空了,顾客很少,只有几个孩子拿压岁钱来买小炮或者糖果。 因为今天当值的售货员是霍春江的大儿媳妇韩中秋,也就是霍艳红的大嫂,她和何玉梅的关系不错,知道云安歌也同何玉梅交好,便开后门多卖给她两斤毛线。 这是计划外的毛线,今天早上才到的货,她只想卖给熟人。 即便是熟人也不能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一个人最多能买两三斤,但是看在何玉梅的面子,韩中秋给了云安歌四斤的量。 云安歌买了三斤藏青色,一斤枣红色。 藏青色准备给秦令年还有她两个哥哥各织一件背心,如果不够的话到时候去问何玉梅或者夏芳借一点。 红色的,她打算给未出生的宝宝织两套毛衣毛裤,还有帽子袜子。 除了毛线,云安歌还称了一斤橘子糖一斤大白兔奶糖,分成了两份,一份让沈娟娟带回去给他们姐弟吃,另一份让她转送给丁敏姐妹。 虽然秦令年早早的就给刘家、沈家、丁家准备了拜年礼,明天初一去拜年时会送过去,但是云安歌觉得自己还是要另外感谢一下沈娟娟姐弟还有丁敏姐妹的。 她来军区后,这几个小姑娘小伙子没少帮助她。 而且,他们一直把她当成大姐姐,有好吃的都会想着她,她遇到危险时他们也会挺身而出保护她。 尤其是她怀孕后,秦令年回了部队每天都很忙,沈娟娟还有丁敏丁宁可没少帮秦令年照顾她。 不管天多冷雪下得有多大,这几个小姑娘吃过早饭后雷打不动的来看望她。 “安歌姐,这糖我们不能要...” 云安歌料到沈娟娟会拒绝,早就想好了说辞,脸一板假装生气,“不要也行,那你把我们家的钥匙还回来,以后你们也都别来看我了,我可没那么厚脸皮,一直心安理得的麻烦你们几个。” “安歌姐,你别这样...”沈娟娟知道云安歌假生气,但还是着急地解释,“我们去看你,是把你当成姐姐...” 云安歌出其不意的把两包糖塞到沈娟娟怀里,忙不迭打断她的话,“我也是把你们当成妹妹弟弟看待的,这要过年了,当姐姐的给妹妹弟弟们买糖吃也是应该的。你们要是不收,就是不把我当姐姐...” “唉...安歌姐...”沈娟娟的小嘴平时也挺厉害的,但是和云安歌比起来还是差了些,最后无从反驳,只能收下了糖。 回去的路上,恰好遇见了丁敏丁宁姐妹。 因为丁家大哥今年回来过年了,还带了对象回来,所以丁敏丁宁有点忙,今天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望云安歌。 这不,刚忙完,姐妹俩就急匆匆跑出来去看望云安歌了。 说了几句话,几个小姑娘便护送云安歌回家。 “娟娟...” 就在她们说说笑笑拐进巷子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无可奈何的低弱嗓音。 众人回头,看到赵玥穿着打着补丁的旧棉袄,也没有戴围巾帽子,估计是太冷了,畏畏缩缩地抄着手亦步亦趋跟在她们后面... ps:这半个月更新有点烂,因为家里突然出了点变故,精神和心态有点崩,这几天都在努力调整,不管更新有多烂也不管断更有多久,还在继续追文的宝子们请放心,我会坚持写完的。 第118章 借钱 沈娟娟以前和赵玥、赵琳也是好闺蜜,但是被赵红卫骚扰后就和她们姐妹俩生分了。 不过,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不会因为赵红卫去仇恨赵玥姐妹,只是不再去赵家玩了。 “嗳,赵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等赵玥回话,丁敏突然扭动着身子,赶紧把沈娟娟拉到了云安歌身后。 “娟娟,我脖子突然好痒啊,你帮我看看...” 丁敏的演技实在太差了,连只有五岁的沈乐乐小朋友都看出她在演戏,其他人还能看不出来吗?! 赵玥羞得突然低下了头,到嘴边的话也吞咽了回去。 丁敏也知道自己这出戏演得太尬了,也是打从内心深处同情赵玥,可是她和沈娟娟的关系更亲密啊,所以为了给好姐妹提醒,她只能硬着头皮尬演下去。 她拉着沈娟娟躲在云安歌身后,一边大声告诉小姐妹自己哪里痒,一边又小声道:“她肯定是来找你借钱的,刚才她找我借过,只不过我没钱也就没借给她...哎呀,不是这里,是下面,再往下面一点。” 丁敏特意大声吆喝一句后又继续小声道:“她给我说,她大舅的儿子生了重病,她妈的工资都寄给她大舅了,她爸的工资应该都交给牛大粪了...自从上次她妈和牛大粪吵完架后,一直住在卫生室没回家...有牛大粪那个搅屎棍子煽风点火,她爸不仅不去接她妈回家,还发了狠话,她妈要是想回家必须跪着给牛大粪道歉,否则就别想再进家门...” “咳咳...”被拿来当人形挡板的云安歌尴尬得不行,她咳了两声,转过身摘掉口罩,小声道:“娟娟,你去问问吧,她要是真找你借钱的话...” 说着,云安歌顿了顿,深吸一口凉气然后缓缓吐出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圈纸币,把其中一张五元的给抽了回来,其余的递给了沈娟娟。 “你把这几块钱借给她吧!” 沈娟娟迟疑了一瞬才伸手接过钱,然后大大方方走到赵玥跟前,她因为羞窘,头一直低着,紧紧咬着被冻得泛紫的嘴角。 “刚刚敏敏给我说,你可能是找我借钱的,因为你之前找敏敏借过,但她的零花钱都花光了没有借给你,她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所以想拜托我把自己的零花钱借给你...” 说到这,沈娟娟拉起赵玥长满冻疮的冰冷小手,把云安歌给她的钱塞进她的掌心。 “玥玥,我的零花钱都买头花了,这钱是我安歌姐借给我,让我借给你的...” 赵玥猛然地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流露出诧异还有感激,弯身对云安歌鞠躬,“谢谢...谢谢安歌同志...等我妈下个月发了工资...我们一定还给你...” 话说到一半,赵玥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没想到,云安歌会借钱给她?! 为了逼迫她妈磕头认罪,牛大花把家里的粮食以及所有的吃食都锁到她自个屋里去了。 而且怕他们偷偷藏吃食,每天他们几个出门前都要被她搜一遍身,里里外外都要搜。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半个月了。 大舅家的儿子得了重病,她妈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寄给大舅,孰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弟弟又生病了,烧了几天竟然烧成了肺炎,她爸不管不问,她妈已经厚着脸皮向何姨还有夏姨借了不少钱票。 为了省钱给弟弟看病,省下口粮能让弟弟吃饱,她妈每天只吃上两口窝窝头,今天早上终于饿晕了。 她只好厚着脸皮来找丁敏还有沈娟娟借钱。 没想到,云安歌竟然会借钱给她。 虽然他们姐弟几个还有她妈也都恨死赵红卫了,可是在外人眼里,他们和赵红卫是一家人,而赵红卫还伤害过云安歌,那他们也算是云安歌的仇人了。 可是,云安歌竟然会借钱给她! 即便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云安歌朝赵玥点点头,“我相信你们会还的!” 唉,就当她圣母心泛滥吧! 虽然她没和孙秀珍还有赵玥娘几个打过交道,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但是关于他们的事情,她早从何玉梅、夏芳还有沈娟娟以及丁敏口中了解了七七八八。 别的不说,仅凭孙秀珍娘几个真心对待赵红卫那几个女儿的态度来看,孙秀珍和她的几个儿女都是良善之人。 先不说牛大花,毕竟重外孙女隔了几层肚皮,也算不上有多亲,可赵天柱和赵红卫竟然也视赵美玲、赵美萍、赵美丽如粪土。 如果不是孙秀珍看护着,赵红卫第一任老婆难产死后,赵红卫和赵天柱都打算把这三个可怜的女孩送到乡下,让牛大花养着。 说是让她养着,其实是想送到乡下给人去当童养媳的。 身为女人,而且上一世还是被亲生父母扔掉的女孩,所以她很同情这些可怜的女孩,更加厌恶痛恨重男轻女的人。 只是,她力量薄弱,改变不了那些丑陋的人心,只能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帮助身陷困境中的可怜人。 再说了,她也不是白送钱给赵玥,只是转借给她的。 而且她刚才也表明了态度,是要让他们还钱的。 “安歌...姐姐,你放心,这钱,我们肯定会还你的...”赵玥泪流满面的再三道谢后,紧紧捏着那对于她来说有千斤重的几张纸币,缩着颤抖的身子迎着呼啸的北风跑着离开了。 望着赵玥那可怜的身影,丁敏和沈娟娟不仅心疼她,还越发痛恨赵天柱。 牛大粪纵然可恶,但赵天柱也不是好东西。 沈娟娟拿鞋跟用力踹着地面,愤恨道:“摊上赵天柱那种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是啊!”丁敏气得大喘气,也愤慨地附和:“这种爹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还不如死了...”沈娟娟咬牙切齿反驳,“死了的话,赵玥他们就能和牛大粪断绝关系,就能过他们自己的清静日子了...” “好啦,大过年的咱们别为这种不值得的人生气了。”云安歌分别拍了拍气得没有一点淑女风范的丁敏和沈娟娟,未了,还是忍不住感慨:“唉,别人只能帮他们一时,不能帮一世。他们要想脱离苦海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至于孙秀珍赵玥要不要脱离苦海,要怎么脱离苦海,云安歌是不会费神去思量的。 毕竟,她的圣母心也就值三块六毛钱。 这微不足道的不愉快,转头便随寒风散去了。 沈娟娟、丁敏她们几个把云安歌护送回家,吃着糖陪着说了一会话,云安歌便说自己累了想睡觉,把她们赶回家了。 大过年的,天又冷,谁不想在家围着父母兄弟姐妹说说笑笑过个团圆年啊,所以便让这几个人美心善的小姑娘早些回家去了。 送走沈娟娟她们,云安歌强迫自己吃了半碗大米稀饭。 她孕反虽然严重,但还是能吃一点没有任何荤腥油腥的稀饭,还有水煮菜。新鲜水果或者水果罐头也是能吃一点的。 只不过这个年代水果太困乏了,尤其是冬天,就是苹果都不常见,更别说其它水果了。 吃过饭,云安歌打了几个哈欠,便把堂屋的门关好锁好回卧室去睡觉了。 自打赵红卫偷偷潜进来后,不管是云安歌还是秦令年都加强了防范意识。 好在孕妇嗜睡,否则的话这一天天的不能干活也不能吃喝,也没人陪着,那可真是太难熬了。 等云安歌醒来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秦令年傍晚时分就能回来。 虽然这个年过得冷冷清清的,一点年味都没有,再怎么着也是过年,云安歌准备起床弄点吃的。 睡着之前,她躺在炕上突然想到上一世看过的一条美食视频,是糖饼的制作方法。 不用油炸,只用面和糖就行,她上一世还学过,但是没成功,这次想再试一试。 毕竟是过年,她这个女主人怎么着也要给辛苦保家卫国的男主人做点好吃的。 云安歌刚洗完手走出卧室,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大门开关的声音。 她以为是沈娟娟又过来看她呢,没想到推开堂屋的门,看到秦令年踏着残阳大踏步朝她走来... 第119章 独有的温馨浪漫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虽然云安歌语气还算平稳,但是看到男人回来这么早,眉眼不由自主都笑弯了。 “齐正特意提前两个小时去换班,让我早点回来陪你。” 秦令年跨进堂屋,解开军大衣的扣子,用力搓了好几下手,还哈了两口热气,觉着手有些温热了才拉住云安歌的手,有些愧疚地问:“今天还好吧?吃了什么?晚上有没有想吃的?” 云安歌把脸贴在男人温热的胸膛上,双手环住他的腰,乖巧地报备:“你走后没多久睡了一觉,娟娟过来叫醒我,然后陪我去供销社买了四斤毛线。回来遇到了丁敏丁宁,她们过来陪我一会儿。午饭吃了小半碗稀饭,晚饭嘛,我想做糖饼。” 不过,云安歌隐瞒了借钱给赵玥的事情,不是怕秦令年听后反对她借钱,而是不想破坏这甜蜜氛围。 毕竟提起赵玥,难免就会想起赵红卫那个恶心人的玩意。 就算他死了,那也是坨臭狗屎。 秦令年也紧紧地搂着小女人,但是怕挤着她的肚子还是不敢太用力,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就那样静静地听着小媳妇的汇报。 这段时间,秦令年每次去军工厂执勤回来,这样的相处方式已经成为他们俩独有的温馨浪漫了。 虽然都是些日常琐事,但秦令年每一次都会认真听,一点都不觉得乏味。 “小乖乖,”等云安歌的话音落下,秦令年轻轻地抚着她仍旧平坦的肚子,沙哑低醇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温柔宠溺,“妈妈说,你想吃糖饼,那爸爸休息一下马上去给你做糖饼。” “哼~”云安歌在秦令年腰上重重地拧了下,但是不等自家小媳妇嗔怪出声,秦令年忙揉着她的头顶,语气越发的柔和宠溺:“我家的大乖乖,不要生气,我不是偏心小乖乖,我是在讨好他,想让他乖乖听话不要闹你,那样我的大乖乖就能好受一些了。” 安慰完自家大乖乖,秦令年赶紧又去讨好小乖乖,轻轻拍了下云安歌的肚子,“小乖乖,你要乖乖听话,不要再闹腾妈妈了好不好?!以后你想吃什么,爸爸都给你做...” 虽然知道男人在油嘴滑舌,但是这一番话云安歌很是受用,喜滋滋地笑了几声,踮起脚尖在男人唇上轻吻了下。 只是,在她要的唇撤离时,男人突然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冰冷的唇覆了下来... “安歌姐...安歌姐...” 一道突如其来的脆亮呼喊传进来,秦令年不得不草草结束这记深吻。 “啊,令年叔,你回来了?!”沈家老四沈家和急匆匆地跑进院子,看到秦令年出现在堂屋门口很是诧异。 不过,小少年只诧异一瞬,便自来熟的挤进了堂屋,把手里的饭盒递到云安歌面前。 “安歌姐,我妈蒸了糖包,刚出锅的,你看看能不能吃,要是能吃的话,我妈说再多给你拿些过来。” “谢谢家和!也谢谢你妈妈!”云安歌正要伸手,却见秦令年抢先了一步,忙不迭地打开饭盒,看到里面躺着三个白面做的三角糖包。 同时,面香夹着红糖融化后的香甜味飘荡开来,馋得人直流口水。 对于糖包,云安歌和秦令年都不陌生,这是河原省家喻户晓的一样面食,用发面做的,里面包着红糖。 刚出锅时糖是融化的,要小口小口的吃,否则会被糖水烫到。 不过,白面和红糖都是相当珍贵的,所以只有过年才能吃到。 经历过大饥荒后,这些年就算是过年也未必能吃到了。 没想到,何玉梅会特意做了糖包。 云安歌和秦令年都相当的感激又感动。 这段时间,何玉梅有空了就会变着花样给云安歌做吃食,不过她都不能吃。 但何玉梅却不气馁,过几天还是会做了送过来。 云安歌不能吃,最后便吃进秦令年肚子里了。 秦令年没有洗手,把饭盒打开后递给了云安歌,一边朝卧室走一边说:“安歌,你尝尝看,要是能吃下去,我晚上就发面,明天早上蒸。” “好。”云安歌应了一声,轻轻拈起一个糖包,虽然是刚出锅的但是现在天冷,这会儿已经不烫手了。 但是怕被糖水烫到,云安歌还是很小心翼翼的,轻轻咬了一口,劲道的面皮裹着粘稠的糖水,整个口腔一下都充斥着香甜味。 甜甜蜜蜜的! 真是幸福的美味! 这是云安歌怀孕以来,第一次不用强迫自己去吃食物,而是发自内心的愿意吃。 见云安歌吃得津津有味,沈家和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安歌姐,是不是很好吃?!” “太好吃了!”云安歌边吞咽边重重地点头,见小少年一副馋猫样,猜到他肯定是还没吃上一口就过来给她送了,忙拿了一个递给他。 沈家和后退一步,用力挥着手,“我们家还有呢。”说着,他连饭盒也不拿回去了,转身就跑,“安歌姐,你留着慢慢吃,我回去给我妈说一声,你喜欢吃,等下给你再送一些。” 沈家和迎着呼啸割脸的北风,欢天喜地朝家跑,快到大门口时遇见了从军区回来的刘正钢和沈青竹。 却听刘正钢笑呵呵地喊道:“家和,你小子咋不长记性呢,去年因为跑得太快门牙都摔掉了,还好是乳牙,要不然你得成豁牙老太太了,连骨头都啃不动。” 沈家和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然后放慢了脚步,喜滋滋地说:“我妈给安歌姐做了糖包,没想到她吃了一点都不恶心,我着急回家告诉我妈这个好消息。”哎呀,其实他是想早点跑回家吃糖包! 只是不能说实话! 二哥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太嘴馋,要不然长大后没出息! “快去吧,快去吧。”见云安歌能吃东西了,刘正钢也跟着开心,眉开眼笑起来,“哎,令年媳妇可算是能吃下东西了,她本来就瘦,一直吃不下的话可咋整啊...” 刘正钢和沈家和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却没人留意到沈青竹的脸渐渐浮现了悲恸... 第120章 好好活下去 糖包! 29年前的那天,他生病难受得不行,姐姐正好回家,给他做了糖包。 只是姐姐在返回主家的路上,在他坐在院子里正香喷喷吃着糖包的时候,鬼子突然在省城投下了炸弹... “老沈,你咋突然发起愣来了...” 直到刘正钢觉察到不对劲,撞了下沈青竹的胳膊,他才堪堪回神。 沈青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努力把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逼退回去,声音异常沙哑,“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 刘正钢轻轻地拍了拍沈青竹的肩膀,几番欲言又止后叹了口气,小声道:“他们在天上看着咱们呢,所以咱们要好好活着,不仅是替自己活,也替他们活...” 他们这个年岁的人,大多数都经历过鬼子入侵华夏国,几乎每个人都失去无数亲人。 “我知道...我只是突然被戳痛了心...”沈青竹缓了缓情绪,硬是扯出一抹笑,“是啊,我们活着的人要替枉死的亲人还有同胞们好好活下去。我们活着的人要牢牢记住仇恨,但不能记住悲痛...” “对!咱们要好好活着!要努力的活着!”刘正钢又拍了拍沈青竹的肩膀,忽地转移了话题。 “等下,来我家喝酒,我把地下埋的陈年老酒挖出来,喊上兴国和令年...”说到这,刘正钢摇了摇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不过,令年那小兔崽子肯定不会过来,如今,他除了工作和训练外,根本就离不开他家媳妇...” 听到刘正钢打趣秦令年,沈青竹忍不住替他解释:“那么大个人了,好不容易娶了媳妇,还是自己喜欢的,可不得好好宠着疼着嘛。” “说得也是...” 沈家和回家后告诉他妈何玉梅,说云安歌吃糖包吃得可香了,也没有恶心想吐,何玉梅很是开心。 她真是打从心底喜欢云安歌,即便她喊自己姐,不过她可是把她当晚辈来看的。 尤其她的几个儿女也特别喜欢她,这来来往往间两家人的感情越发深了。 而且安歌过来后,娟娟和乐乐每天都往她家跑找她玩,也让她省心不少。 虽然军属大院相对来说还是安全的,但是保不济会出现赵红卫那种人面兽心的畜生啊。 现在也不能去上大学,娟娟高中毕业后因为还没到招工的年纪,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工作,她又不愿意跟着她学医,只能在家干些家务,照顾弟妹。 原本她并不担心,只是她被赵红卫欺负后她就担心的很。如今娟娟能和安歌在一起,她也放心不少了。 所以,这段时间见安歌孕反严重,吃啥吐啥,小脸瘦得还没乐乐的脸大呢,她真是心疼。 昨天晚上,她突然想到自己怀娟娟时孕反也是很严重,啥都不能吃,当时她在娘家养胎,她娘蒸了糖包,她吃了竟然不反胃了。 便想着今天蒸些糖包出来,让安歌试试,没想到她还真能吃。 当下,何玉梅又拾了六个糖包装在馍筐子里,然后用粗棉布包着,让二儿子沈家安送去。 云安歌吃糖包虽然没有反胃,但也不敢多吃,怕吃多了腻烦,只吃了半个,剩下的硬塞进了秦令年嘴里。 因为她怀孕需要营养,而且她孕反严重不是啥都能吃的,秦令年便把家里的细粮都省下来给她吃。 所以,每天家里都是做两样饭,云安歌吃白面大米,秦令年吃粗粮。 很多时候,云安歌吃剩下的秦令年都不舍得吃,只有像大米稀饭还有白面面条不能过夜了,他才会吃。像馒头这些能放的,他是不会吃一口的。 这段时间,云安歌孕反严重,家里不能沾荤腥油腥,秦令年也瘦了很多,脸颊很明显的凹陷下去了。 云安歌也是心疼他的,硬把糖包塞到了他嘴里。 秦令年把嘴里的糖包咽下去,怕小媳妇又要往自己嘴里塞,赶紧把余下的两个糖包放进自家饭盒里盖好,放进了碗柜里。 一次吃半个,两个能吃到明天。 秦令年想着自己明天刚好轮休,那就明天下午和面,晚上蒸。 不管是什么吃食,都是现做的才好吃。 见自家小媳妇的伙食终于有了着落,秦令年准备随便应付一下就行,打算煮点小米红薯稀饭,再烤个粗粮馒头就行。 等秦令年把洗好的小米还有切好的红薯下锅,盖好锅盖,一直默默陪着他的小媳妇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秦令年把湿哒哒的手往衣服上抹了抹,一手覆在女人柔软细腻的小手上,一手背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腰,慢慢地扭回头,柔情似水的眸子里透着心疼担忧。 “又不舒服了是吗?!” “没有!”云安歌的脸在男人宽阔坚挺的背脊上磨蹭两下,像个撒娇的小野猫似的,“都过年了,你也不能吃点好的,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真是个小傻瓜!”秦令年用手牢牢稳住云安歌的身子,然后慢慢转过身来,揉了揉她的头顶,“净会说傻话!就算是过年,估计很多人连小米红薯稀饭也未必能吃得上呢。以后别说这样的傻话了。” 虽然每天都能见面,但他还是每天发现小媳妇在迅速的消瘦,心疼心痛,但又无可奈何。 秦令年的手落在云安歌早就没有肉感的小脸上,用手背轻轻摸索着,“安歌,是我对不起你,让你这样难受...” 砰... 外面突然传来的动静,再次打破了小两口的甜蜜时光。 不用去看,他们都知道肯定是沈家兄弟其中一个。 果然,等他们俩不自觉地牵着手走出厨房,沈家安已经推开堂屋的门准备进来。 这会天黑了,也到了放电时间,堂屋亮着电灯,照亮了角角落落。 沈家安一抬眼,看到了秦令年牵着云安歌的手,小肉脸蓦地一红,像是看到了少儿不宜的画面似的匆忙低下头。 但是,他又特别好奇,总是忍不住要去偷瞄那紧紧交握着的粗糙大手和柔白小手... 第121章 他竟然这么喜欢云安歌 “安歌姐,我妈让我过来再给你送几个糖包。我妈说了,你尽管吃,吃完了她再蒸。”沈家安说完,轻车熟路把端着的馍筐子放到了大方桌上。 安歌姐和令年叔真的很...恩爱啊! 他都进来这么久了,他们俩的手也没松开! 那他就识趣点,赶紧把东西放下走人,不要打破他们的恩爱! “家安,辛苦你了!回去替我谢谢你妈妈。”饶是秦令年再想和小媳妇腻歪,那也不能怠慢了客人,最终还是松开了云安歌的手,忙接过馍筐子,顺手还把沈家安有些歪的火车头帽子给整理好。 “那,我走了,馍筐子等明天我姐过来再拿走!”沈家安不想当大电灯泡,说完打算转身跑走。 只是他刚抬起脚,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语气很是随意的又说:“令年叔,我爸让你去刘伯伯家喝酒。不过我爸说,你应该不会去的。” 秦令年想也不想地回复:“家安,替我谢谢你爸还有你刘伯伯的好意,喝酒,我就不去了。” “好!”沈家安老神在在的点头,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 酒有什么好喝的! 要是他的话,肯定也会选择在家陪媳妇的! “令年,你去吧。”云安歌赶紧接过秦令年手里的馍筐子,把他往门口推,“这都忙了一年,趁着过年你们大家伙喝喝酒聊聊天,放松一下。你别担心,我一个人在家没关系的...” 说到这,云安歌还看向了沈家安,拼命朝他使眼色,“家安,快,把你令年叔拉走。” 沈家安怔了怔,只好接收云安歌的指令,拉着秦令年强势往外拽,“令年叔,去吧,我爸和刘伯伯等着你呢。” “快去吧!你要是不去啊,刘团长和沈政委还以为我不让你去呢。”说完,云安歌跑回厨房,把炉灶上的铝锅端下来,断了秦令年的伙食。 “好吧。”见小媳妇这般通情达理,秦令年只好领了她的情。 他家媳妇是心疼他,借着这个机会让他出去打打牙祭。 “令年,你等一下,把饭盒还有馍筐子给玉梅姐带回去。” 云安歌利索地把糖包拾到自家的馍筐子里,又拿了十个鸡蛋放进去。 虽然沈政委和何大姐肯定不会计较得失,但她和秦令年却是过意不去的,没办法做到心安理得接受他们的赠予。 所以,每次他们送东西来,他们也会回礼。 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秦令年叮嘱了云安歌一番,才穿上军大衣跟着沈家安走了。 “令年叔,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安歌姐啊?!”走到大门口,趁秦令年锁大门的空档,沈家安抄着手一副老神在在地盯着他。 秦令年锁好大门,睐了眼大智若愚的沈家安,“你安歌姐是我媳妇,我肯定喜欢她了。” “不是这样的!”沈家安把右手从暖烘烘的棉袄袖子里掏出来,用力摇着。 秦令年颇为惊讶,捏了下沈家安被风吹得通红的鼻子,揶揄道:“那是哪样的?!” 沈家安皱眉,想了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喜欢自个媳妇的...我说的喜欢,就是说你喜欢安歌姐这个人...如果她不是你媳妇,你肯定也会喜欢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她娶回家当媳妇的...” “你小子,懂得还挺多!”秦令年重重拍了下沈家安的肩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得颇为骄傲又自豪,“你说对了!” 沈家安“嘻嘻”傻笑了两声,忙低下了头,有些娇羞地小声嘟囔:“等我长大了,也要娶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当媳妇。” 尽管沈家安的声音很小,但秦令年还是听清楚了,惊得睁大眼睛,旋即一本正经地说:“那我祝你心想事成!” 沈家安“嘻嘻”又傻笑两声,头都要低到胸口了,“谢谢!” 未了,他突然拽住秦令年的衣袖,抬起头,脸红又委屈地哀求:“令年叔,你千万别告诉我爸啊...要不然,他肯定认为我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只想媳妇,一定会罚我抄十遍课本的...” 秦令年忍俊不禁,重重地点头,“我保证不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令年叔,你说话可要算话!” “算话!” 等一大一小两个人淹没在寒冷的夜色中,有个人影一瘸一拐的从墙角走了出来。 昏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能听到他粗重沉闷的喘气声。 果然,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的家伙! 秦令年这种人也不例外! “呸!”等那一大一小彻底消失不见,栾英杰才朝地上吐了一大口口水,嘲讽的事气里透着连他都不自知的酸臭味,“不要脸的伪君子!” 狗屁的喜欢! 如果云安歌不是生了一副好皮相,是个看一眼就让人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的丑八怪,别说她撞进秦令年怀里了,就算是爬上他的床,秦令年这个伪君子也绝对不会娶她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秦令年竟然被云安歌的美色给迷昏了头! 他虽然猜到秦令年对云安歌不会太差,但是做梦都没想到,他会把云安歌捧在手心里来疼宠。 当然,他悄悄地向张绍生的女儿打听云安歌家的位置,又偷偷摸摸地溜出来,可不是来看他们甜蜜恩爱的。 来的路上,他还做着美梦,说不定能偷看到云安歌的凄惨样... 结果,被秦令年狠狠打脸了! 他虽然没有看到云安歌,也没有亲眼见到她和秦令年的相处方式,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恩爱甜蜜,但是从他和那个小屁孩的对话,他能确定秦令年是发自内心喜欢云安歌的。 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秦令年是上不了台面的泥腿子,但今非昔比啊,如今到处都在追捧秦令年这样的泥腿子,而他们这些昔日风光无限的翩翩公子和娇贵小姐已经成了过街老鼠,被人狠狠踩在脚底下肆意的羞辱,所以,这些泥腿子得势了肯定要猖狂起来,想必秦令年也不会把云安歌放在眼里的。 即便秦令年被云安歌的美色迷惑,但男人对女人即便再喜欢,也不过是床上那点事,提起裤子下了床,什么喜欢都是放他娘的狗屁。 毕竟秦令年这种泥腿子除了喊打喊杀一无是处,和云安歌根本不可能琴瑟和鸣的,等睡了几天肯定会厌烦云安歌的。 没想到啊,他竟然这么喜欢云安歌。 虽然刚才他没有看到秦令年是什么表情,但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身为一个男人,他能觉察出秦令年不仅喜欢云安歌的美色和身体。 还喜欢她的人! 而云安歌又把秦令年当大靠山,多半也会卖力讨好他的,看来他们俩过得很幸福... 就在栾英杰躲在暗处吃飞醋时,张绍生却是找他找疯了! 第122章 愤怒和辛酸 今天上午,张绍生把车送回军区后本来是要回家的,但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激动,跑去了赵天柱的办公室。 见他有证人证词,还掌握了能置云安歌于死地的砝码,赵天柱也心动了,笃定这次一定能把云安歌打倒,也能把秦令年还有他背后的两座大靠山刘正钢和沈青竹干掉。 赵天柱再三保证,只要这次能成功,明年一定给张绍生升职,而且两年之内保证能让他当上团长。 两个人越说越兴奋,聊得也越来越投机,直到天黑张绍生才回家。 孰料,刚到家就撞见张美静急得团团转,说栾英杰不见了。 “你们俩是干啥吃的,真是废物,这么个大活人都看不住。”院里院外找了几圈后都没有发现栾英杰,张绍生气得指着张美静和杨艳秋的鼻子大骂。 虽说秦令年还有云安歌万一看到栾英杰并不会影响最后的结果,但会影响他计划的进度。 毕竟秦令年不会坐以待毙,肯定要拉着刘正钢和沈青竹来反击。 如果只有秦令年一个人,那根本不足为患,但是刘正钢和沈青竹万不能小看了。 他们俩可是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拼杀了十几年,在军界的人脉很广,甚至政界也有关系。到时候他们联手给云安歌还有云家洗白的话,那他肯定要费一番大气才能打倒他们。 “绍生,你别着急。”张来弟把嘴里偷吃的红烧肉咽下,满嘴流油的打圆场,“今天是年三十,英杰估计是去供销社买东西去了,毕竟他不好意思在你家白吃白喝...再说了,他也知道轻重,要是没事万万不会乱跑的...” 此时,栾英杰已经悄悄回来,进了院子。 他虽然拄着拐杖,但刻意把拐杖扎进厚厚的积雪里,并没有发出声响,而且堂屋的门还关着,所以没人发现他。 听着张来弟替自己辩解,栾英杰没有丝毫的感激,反而更加厌恶痛恨这个老婆子了。 在火车上,这死婆子可没少旁敲侧击告诉他,想让他娶她大女儿。 他虽然断了一条腿,命根子也废了,但他也看不上她那个死了丈夫还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女儿。 更恶心的是,那老寡妇比他足足大六岁。 但是,碍于这死婆子的身份还有张绍生的威严,他不敢明着拒绝,只能打马虎眼。 偷听得差不多了,栾英杰故意弄出动静来。 咚咚~ 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张美静率先拉开门冲出来,没好气地吼道:“你去哪里了?腿不好,还到处乱跑,你也不怕把另一条腿给摔残了。” 张美静以前虽然极度疯狂地喜欢栾英杰,而且她虽然不长脑子但也不是恋爱脑,见栾英杰断了一条腿,对他的滤镜彻底粉碎,如今根本没有一丝喜欢了。 尤其因为他,她还被张绍生给大骂一顿,当下也不给栾英杰留任何脸面,话说得难听死了。 栾英杰低着头,看似很是委屈,实则是在掩盖眼中的愤怒。 他咬牙压住火气,小声道:“我想去供销社给张营长买两瓶酒,天黑,我对路也不熟悉,绕来绕去也没找到...” “你路上没撞见什么人吧?”见栾英杰还挺上道的,张绍生的火气消了一大半。 “没有没有!”栾英杰连连摇头,“我刻意挑没人的小巷子走的..” 栾英杰的话还没说完,张来弟赶紧跑过来搀扶他,“没有就好!来,英杰,你快进屋,外面冷的很。” 栾英杰吞咽下心里的厌恶,对张来弟笑了笑,在她的搀扶下进了堂屋。 在和张美静擦身而过时,栾英杰的眼神似有意若无意落在了她脸上,嘴角勾着抹不易觉察的嘲讽... 贱人! 现在倒是装模做样起来了,当年是谁不要脸的拉他去钻公园的树林子,脱光衣服要和他滚草地的... 数千里之外的白石大队。 曾和栾英杰钻过麦秸垛的秦凤,虽然没有寄人篱下,但日子并不比栾英杰好过多少,也是一肚子的愤怒和辛酸。 “呜呜...我要吃饺子...我要吃肉...” “哇哇...娘..哇哇...娘...我要我娘...” 秦凤大哥秦大荣的两个儿子秦家宝和秦家银,坐在堂屋的地上撒泼打滚,嚎啕大哭半个多小时了。 起初秦凤也会耐着性子哄他们,但这俩熊孩子油盐不进,最后秦凤也失去了耐心,不再管他们了。 此时,秦凤带着两个还算乖巧听话的侄女秦香丽和秦香春正在厨房里默默吃着烤红薯。 秦家宝和秦家银又嚎叫了半天,见秦凤根本不搭理他们,秦家宝抹了把鼻涕,从地上爬起来,凶狠地冲进了厨房里。 “啪~啪”秦家宝虽然一腔的凶狠,但他到底只有十岁,还是有点怯秦凤的,只好把气都撒在了两个妹妹身上。 “啊...嘶...放手...贱人...啊...”秦家宝狠狠的把两个妹妹手里的红薯打掉在地上,准备抬脚去踹她们时,秦凤突然站起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原本秦凤还想手下留情的,但听到秦家宝骂自己,手劲陡然加大。 “贱人...秦凤,你个贱人...”秦家宝挥着手要去打秦凤,还边哭边恶狠狠地骂道:“都怪你这个贱人...你要是嫁给老王头...我娘也不用走了...” 第123章 想孙子都快想疯了 秦凤气得浑身颤抖,松开秦家宝的耳朵,转而拽着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拖出去扔到院子里。 “秦家宝,那你去找你那个不要脸的娘去,正好也去给老王头当儿子...去去!你现在就去!对啦,你带着你弟弟秦家银一块去...你们跟着你娘一起嫁给老王头,不仅能吃到肉还有娘疼...记住了,到了王家后记得把姓给改了,改姓王。” 说完,秦凤用力把厨房的门给关上。 她狠狠咬着嘴角,把委屈的眼泪硬生生给逼回去了。 虽然她也想咬咬牙忍下这口窝囊气,但秦家宝和秦家银不仅被宠坏了,而且他们俩还对杨秋花言听计从,如今根本不把她这个姑姑放在眼里。 既然这是两个白眼狼,那她何必再劳心劳力去养活他们。 更让她气愤的是,杨秋花那个贱人竟然和杨婆子合起伙来算计她,要把她卖给比她爹年纪还要大的老王头。 她一再表明自己宁愿死都不会嫁给老王头的,但那对黑心烂肺的母女偏不听,想尽一切办法来逼她,那她只好去公社告她们。 因为杨婆子收了老王头的一大笔彩礼来给自己的儿子娶媳妇,杨家说啥都不退彩礼,而她又不愿意嫁,杨秋花竟然把她家里值钱的东西扫荡一空,扔下四个孩子嫁给了老王头。 事到如今,杨秋花要嫁人,她也不怪她。 她把家里搬空,她忍下这口恶气,也没去找她理论。 可是,杨秋花嫁人后有事没事就撺掇沈家宝、沈家银和她闹腾,每天不是要吃肉就是要找娘。 闹就闹了,她咬咬牙也能忍。 她这几个月的日子过得真是生不如死,如果不是想把这几个侄子侄女拉扯大,她真的想一条白布了解了自己,可是为了这几个孩子她必须要活着。 她早就看出来了,杨秋花迟早要抛下几个儿女离开这个家的,如果她再死了,这几个孩子可怎么活啊。 只是,秦家宝和秦家银根本不领她的情,天天给她闹腾,如今竟然敢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既然这样,那她不再做吃力不讨好的傻事蠢事了,让他们俩跟着杨秋花过好日子去吧。 这段时间她成夜成夜的失眠,睡不着那就只能胡思乱想,这想得多了,也就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终于明白了,栾英杰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 那个狗娘养的畜生,之所以和她处对象,一是因为她喜欢他,一直对他死缠烂打;二是因为她爹是大队长,能让他有利可图。 她家一败落,栾英杰立马就另攀高枝,去勾搭会计的孙女。 所以,栾英杰根本不喜欢她,不管她对他多好,他还是不喜欢她。 也正是因为,他说再多的甜言蜜语,送她再多的东西,但是她每次只要瞅见他看云安歌的眼神,她就会炸毛,嫉妒得发疯。 栾英杰从来不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那眼神,她说不出来蕴含了什么,但,就是让她害怕不安,觉得栾英杰的魂都要被云安歌给勾走了。 那个时候她真是又傻又蠢,竟然看不明白... 虽然云安歌和栾英杰以前有过什么,但是云安歌和秦令年扯了结婚证以后,依着她对栾英杰的态度,可见她也是厌恶栾英杰的。 只是,她当初被屎糊瞎了双眼,没有看出来。 如果她能早点看出来,和栾英杰断干净了,就不会发疯般去和云安歌做对,那么她爹娘还有几个哥哥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悲惨的下场。 看明白了,也就看淡了! 如今她连生死都不在乎了,只不过是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更不会在乎那狗屁的名声。 所以,她不想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秦家宝秦家银,她不养了! 隔着一条巷子的秦令年家。 点着煤油灯的堂屋里,秦母和秦明月正围坐在小桌子边吃饺子。 除了她们娘俩面前的碗筷外,另外在首位上还摆了一副碗筷,而且碗里还放了两个饺子。 秦母边吃边望着那副碗筷,在心里默默地絮叨:“令年他爹,今儿是大年三十,我也不知道你在那边会吃啥,反正咱们这边要吃饺子... 唉,如今不能去给你上坟送钱,也不知道你有没有钱买东西...我到现在还记挂着你呢,你肯定也记挂着我们娘仨...你千万别挂念我们啊,我们现在过得很好...” 不知不觉,秦母的眼泪掉出来了。 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秦母才抬手擦眼睛。 今年可能是令年和安歌团圆了,所以她并没有特别想儿子,反倒是越发想自家老头了。 “娘,你别哭...”秦明月抬头,看到秦母泪眼汪汪的,眼圈一下子也红了,“娘,你是不是想我哥我嫂子了...呜呜,我也想他们...” 秦父过世时秦明月还小,所以她对她爹并没有太深的感情,自然也没猜到她娘是在思念她爹,想当然的认为是在想她哥嫂。 “好好,娘不哭...” 秦明月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吸了几下鼻子,嗡声嗡气道:“也不知道我哥和我嫂子有没有吃饺子,是不是也在想我们...” “他们吃不吃饺子,娘不知道,但是肯定会想我们的。”话题突然绕到自家儿子儿媳身上,秦母眉心不自觉地皱起,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又默默给自家老头念叨... 令年他爹啊,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你说啊,别人一结婚就能生孩子,到咱家咋这么难啊? 当初我也是很多年没有怀上... “呸...呸...”秦母突然转身对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喃喃道:“我在乱想什么呢,安歌身体肯定好得很,说不定已经怀上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秦明月一脸愕然地望着自言自语像是有点失心疯的亲娘,倒是没有丝毫的害怕,有的只是担忧。 唉,哥啊,嫂嫂啊,你们快点给咱娘生个大胖孙子吧,要不然她想孙子都快想疯了。 第124章 又发生爆炸 碰碰碰碰! 噼里啪啦! 在爆竹声中,除了旧岁,迎来了新春。 虽然春节这天的阳历时间已经是1974年1月22号,早就送走旧年迎来了新年,但华夏国的人都过春节,过了除夕才算是迈进新年第一天。 初一这天,天刚蒙蒙亮,爆竹声一波接一波的轰鸣。 秦令年和云安歌也早早地起来了。 怕燃放鞭炮释放出来的味道太刺鼻,云安歌孕反严重闻不得,秦令年也没买鞭炮。 没有大鱼大肉也没有鞭炮,和别人家比起来,他们家不像过年。 但是能和小媳妇一起过年,还迎来了新生命,秦令年觉得这个年过得很幸福。 外面太过吵杂,云安歌也睡不着,便和秦令年一同起来,换上了新衣服。 是上次她大哥二哥过来给买的红色布料做的棉袄,她现在还没显怀,根本看不出怀孕,以前的衣服都能穿。 虽然她瘦了不少,但精神还不错,极少出门皮肤也比较白皙,不知道的人真看不出来她是已婚少妇,还怀了娃。 吃过早饭,小两口出门准备去拜年。 秦令年一手提着给刘家、沈家、丁家准备的拜年礼,一手牵着云安歌的手,沐浴着新年的阳光,夫妻俩说说笑笑出发了。 虽然云安歌喊何玉梅还有夏芳为姐,按理来说他们是平辈,不应该去拜年,但沈青竹和丁兴国的年纪摆在那里,他们俩都四十多岁了,比秦令年年长不少,这个年岁也是可以喊一声叔的,拜年也说得过去。 “安歌...”刘大娘正和刘正钢一起在门口送客,看到云安歌,这小老太太忙欢喜着跑了过去。 “大娘,过年好。”云安歌和秦令年异口同声说道。 “好好!”刘大娘喜滋滋地笑着,一把拉住云安歌的手,“安歌,到处都在放炮,味道有点刺鼻,你没有不舒服吧?!” 云安歌也很自然地挽着刘大娘的胳膊,指着自己戴着的棉布口罩,“有这个挡着,好多了。” 刘大娘自顾自的拉着云安歌说话,也没去招呼秦令年,反正她家老头子会招呼的。 “那就好,回头啊让玉梅多给你拿几个。” 云安歌小声道:“玉梅姐悄悄给我拿了好多呢。” “刘大娘、刘团长过年好!”一行人在门口正热络地寒暄着,突然一道清亮的女音传来,“秦营长、安歌同志过年好。” 众人抬眼望去,看到谢晓柔正笑着朝他们走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两个大网兜子,装着苹果和糕点。 “过年好!” “过年好!” 众人敷衍着回了声,谢晓柔也没多说什么,便朝赵天柱家走。 快到赵家门口时,却见赵天柱也出来送客人,看到谢晓柔身后的男人,皱眉问有那么一点不悦地问:“晓柔,这位是...” “爸,这是红卫以前的同事,和红卫关系挺好的,想过来给您拜个年。” 云安歌原本没有把谢晓柔放在心上的,同刘大娘说着话准备进院子,听到谢晓柔脆脆甜甜地喊爸,一脸震惊地扭过头... 刘大娘觉察出她的震惊,小声说:“谢晓柔怀孕了,要生下孩子,半个月前搬到赵家来住了...” “...”云安歌对此不予评论。 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谢晓柔竟然如此深爱赵红卫?! 她这是得多缺爱啊! 竟然对这么个垃圾货用情至深... 有这种想法的并不是云安歌一个人,大半个军属院的人都想不通,谢晓柔竟然会生下赵红卫的遗腹子! 而且俩人还没有结婚,属于未婚先孕... 腹诽归腹诽,但这是谢晓柔的选择,别人没有权力干涉! 在刘家坐了一会儿,秦令年和云安歌便去了沈家还有丁家。 因为云安歌情况特殊,大家也不敢留她多待。 小两口回家后,云安歌便窝在炕上百无聊赖地翻看从沈娟娟那里借来的高中语文课本,而秦令年则是趁着天气好把衣服给洗了。 今天秦令年轮休,不用去军工厂执勤,便把家里该洗的都给洗了,还来了个大扫除。 他家小媳妇爱干净,尤其是怀孕后更是闻不得一点异味怪味,他有时间就会洗啊刷啊,把家里清扫得干干净净。 新年第一天,云安歌在闲散无聊中度过,而秦令年则是在洗刷刷中度过。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吃过晚饭说了会话,秦令年便搂着云安歌,两人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砰砰! 轰轰! 不知道睡了多久,几声巨响,把整个军区的人都震醒了。 秦令年猛地坐起来,大脑也开始运转,依着声音能笃定是发生了爆炸。 而且还是在军区里! “是爆炸吗?”云安歌也惊恐地坐了起来,但声音还算平稳。 “嗯!”秦令年拧亮手电筒,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去安抚云安歌,迅速穿上衣服下床,只是准备跑出去时突然停了下来。 即便他家小媳妇没有被吓哭,但这个时候她肯定也极度恐慌害怕的,所以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安歌,快,你起来跟我一起出去!”秦令年赶紧拿起衣服,匆匆给云安歌穿上。 “哦...”云安歌有些木讷地应了声,虽然没被吓哭,但也是相当害怕的,只不过有秦令年在,她莫名的觉得心安,所以没有被吓崩溃。 云安歌也不敢耽误时间,强迫自己镇定,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下了炕。 秦令年摘下衣架上的军大衣披在她身上,然后又摘下火车头帽子还有围巾给她戴上。 但他自己因为太过着急,却穿着单薄的军装。 等秦令年拉着云安歌走出堂屋,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喧嚣,伴随着的还有集合哨。 等他们走到大门口,听到有不少人在大声喊... “是北区那边发生了爆炸...” “是刘团长和沈政委家...” 伴随着一道高过一道的惊呼声,秦令年和云安歌焦灼不安的急匆匆朝北区那边跑。 只是,云安歌除了担忧,更多的是疑虑... 上次在市军区医院看到谢晓柔和一个男人讲话,当晚医院住院大楼发生了爆炸! 昨天见到谢晓柔和一个男人过来,半夜军区又发生了爆炸! 真的,就这么巧合吗?! 第125章 难道爆炸和牛大花有关 这个时候救人要紧,而且云安歌又没有证据,也不能仅凭两次的“偶然”就笃定谢晓柔有问题。 再说,她相信军区也会调查清楚的。 不过,等救援结束后她私下会告诉秦令年,让他斟酌着要不要上报... 等秦令年拉着云安歌小跑到北区,看到刘正钢和沈青竹家的所有房屋都倒塌了,空气里散发着浓烈的炸药味。 两家的房屋全部都被炸毁了,显然这是同时炸了他们两家,并不是因为炸了一家波及到另一家了。 部队所有人已经过来救援了,就是霍春江以及其他军部师部的领导也上阵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家属也加入了救援。 还有不少孩子也顾不得寒冷,徒手去扒废墟。 丁兴国一家人就是。 孙秀珍和她的两个大女儿赵玥、赵琳还有赵红卫的两个大女儿赵美玲、赵美萍也上手了。 看到这满目疮痍的情形,时不时还会传来惊恐的哭泣,能听到是沈娟娟姐弟的声音,但凡有人性的人都会搭把手的。 秦令年没有想到情况会这样严重,当下也顾不得云安歌了,直接冲进废墟中去救人。 云安歌焦灼担忧得也无法袖手旁观,欲要脱掉军大衣也去扒废墟。 “安歌,你别上手了,去那边站着。”夏芳一扭头,看到云安歌加入救援中,一边扒拉着碎瓦片碎砖头一边焦灼地说:“这么多人呢,肯定很快就能把人救出来的...” 云安歌没说话,径直脱了军大衣,挂在晾衣绳上,把袖子卷起来也去扒拉废墟。 好在房屋都是平房,而且救援的人也很多,很快挖开了一条又一条救援通道,救出了被埋在废墟下面的所有人。 刘家刘正钢受伤比较严重,危险来临时他下意识去保护刘大娘,房梁砸在了他后背上。除此之外是他小儿子,他要保护妻儿。 沈家受伤最严重的是沈青竹,千钧一发之际他护住了妻子何玉梅还有和他们睡在一起的小女儿乐乐,把妻女护在了身下,有根房梁砸在了他脑袋上。 其次是沈家平,因为他睡在上下铺的上铺,房屋倒塌后不仅被房梁瓦片砸伤,床倒后又受到了二次伤害。 沈娟娟还有沈家安、沈家和受的伤相对轻些。 救出人后,不管是轻伤还是重伤,等卫生室的医护人员做了简单急救措施后全部都送到县城医院去救治。 等伤员被送走,所有人才舒了一口气。 天太冷,把人救出来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回家了,废墟等天亮再清理。 秦令年要开车去县医院,走之前也没顾得上给云安歌说句话。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而且还是人为的,军区也加强了安全措施,霍春江立即抽调了数百人分成12个小组,准备24小时巡查。 不过,夏芳不放心让云安歌一个人回家,让她去了自己家。 云安歌没有推辞,毕竟她家住的地方有点偏僻,她也害怕。 天空,由漆黑变成了浅灰, 整个军区又陷入了沉寂。 和往日不同的是,除了沉寂,还有恐慌。 赵家。 赵玥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她因为救援时手受伤太严重,去卫生室上了药。 怕自己弄出动静吵到牛大花,赵玥特别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步子也是轻得不能再轻了。 “...娘,你真是太莽撞了...而且你这样做还会连累无辜的人,刘正钢和沈青竹是该死,但其他人...” 等赵玥蹑手蹑脚走到院子中间时,听到堂屋里传来的说话声,整个人突然呆愣住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爆炸和牛大花有关?! “我才不管谁无辜谁不无辜呢,反正他们都是一家人,都该死...最该死的是秦令年和云安歌那个贱人...要不是晓柔弄的炸...唔...” “姥娘...”谢晓柔如临大敌般赶紧捂住了牛大花的嘴,“你别那么大声啊,这个家里可不是谁都像咱们一样认为红卫是冤死的,想给他报仇...” 牛大花肯定不会对谢晓柔过激的行为有任何猜疑的,但赵天柱竟然也被谢晓柔给迷惑住了,对她没有任何的怀疑,还对她的话深表赞成。 也不知道赵天柱是选择性耳聋没有听到最后那句话,还是听清楚了也明白是啥意思,但是因为他也想给赵红卫报仇,认为谢晓柔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所以对她没有丝毫的怀疑。 “晓柔说得对...”赵天柱这会子反倒是格外的警惕了,转身要出去查看外面是不是有人偷听。 堂屋的门是虚掩着的,点着灯,赵玥看到有人影晃动,脑子一个激灵,猫着身子拔腿跑到了大门口,然后拉开门又重重地关上,造成她刚从外面跑回来的假象。 听到动静,赵天柱赶紧拉开堂屋的门,牛大花和谢晓柔也忙不迭地跑了出来。 不过,他们都以为赵玥刚回来。 赵天柱还没开口呢,牛大花先冲了出来,指着赵玥的鼻子大骂:“你个小贱货,大晚上的你弄那么大动静,是不是又没安好心,想把晓柔肚子里的孩子给吓掉...” 第126章 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啊 原本赵天柱觉得牛大花一上来就劈头盖脸骂赵玥有点过分了,但是细想之下立即觉得牛大花骂得有道理。 赵玥肯定是故意弄出这么大动静的。 自打谢晓柔怀孕搬过来后,已经出了几次意外了。 她先是在院子里踩了苹果核差点摔倒,之后是吃饭时椅子腿突然断了,苹果核扔在院子里还能说是无意的,但椅子腿断可不是意外,他查看过了,是被锯裂的。 在这个家里,也只有孙秀珍不想谢晓柔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她又是护士,还生了那么多孩子,肯定知道孕妇在前三个月出点意外最容易小产的,所以她便指使赵玥姐弟暗中使坏,想让谢晓柔意外流产。 大半夜的突然发生爆炸,谢晓柔本来就被吓得不轻,还没缓过劲来,赵玥又这么大劲的甩门,岂不是让她再度受到惊吓。 不用想,都知道她是故意的。 而且他看到赵玥跟着孙秀珍走了,这死丫头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又回来,还弄出这么大动静,肯定是被孙秀珍给灌了一肚子坏水。 “爸...我没有...啊...” 牛大花冲过来,一把揪住赵玥的头发,粗鲁地把她拽回了堂屋。 “小贱人...啪...是不是你那个黑心烂肺的贱娘教你这样做的...贱货,一次又一次的使坏,就想把我的宝贝重外孙害死对不对...啪啪...” 牛大花一边骂一边打赵玥的脸,直到她的手被震麻震痛了才不得不停下来。 由始至终,赵天柱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冷眼旁观着,仿佛牛大花打的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他的仇人。 赵玥早已被打得摔倒在地上,脸上没一处好地方,肿得吓人,嘴和鼻子也被打流血了,糊满了一张瘦削的小脸。 她痛苦地低吟几声,伤痕累累的双手撑着地面,慢慢地爬起来,抬头便对上了赵天柱阴冷厌恶的目光... 下一瞬,赵玥惊恐胆怯的赶紧低下了头。 她并不是被他亲爹黑沉的冷脸给吓唬住了,而是被他那颗黑心,给惊吓住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爹是这样的人! 即便他以前没有原则的护着赵红卫,就算他亲眼看到赵红卫那个畜生欺负她妈,他仍然袒护赵红卫,反倒是怪她妈不知检点,甚至为了牛大花把她妈赶出家门,但她始终没有觉得他是个坏人,是个魔鬼。 但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他和牛大花还有赵红卫一样坏。 明明赵红卫就该死,根本没有任何人冤枉他,可是他爸竟然不看事实,认为赵红卫是被云安歌冤枉的。 还纵容牛大花给赵红卫报仇...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啊?! 她真怕有一天自己的血也会变成黑的,和她这个亲爹还有那个死去的大哥一样黑,会去做伤天害理的坏事... 赵天柱和牛大花猜不透赵玥的心思,只以为她害怕是因为被拆穿了恶毒心思,害怕挨打。 不过,谢晓柔却是生出了几分猜疑,眯缝着双眼死死地盯着赵玥。 只是,看到她满脸满身的脏污,一双涂满红药水的手已经血肉模糊了,心下的疑虑顿时打消了。 她应该一直在刨土救人,应该是手太痛了便用脚来开门关门的,所以力道很大。 “爸,姥娘,你们别生玥玥的气,也不要担心我,我刚刚确实是被吓的一大跳,魂都要没了,但是这会儿缓过来了,肚子也没什么不舒服...” 谢晓柔扶着腰,满脸歉意地望着赵玥,想要伸手去扶她,但假装自己腰不舒服弯不下去。 “玥玥,你千万不要怪咱姥娘和咱爸,要怪就怪我,是我肚子不争气,怀个孩子还那么多事...” “晓柔,你就是太善良了,一次又一次被那几个贱种陷害,竟然还帮他们说好话...”牛大花骂着,抬脚朝赵玥脸上又踹了一下。 这一脚可是比打巴掌要痛多了,但赵玥皮开肉绽的双手死死地抠着地面,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吭一声。 最后,估计牛大花筋疲力尽没有力气再打骂了,才让赵玥滚出去。 赵玥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出去,在和赵天柱擦身而过时看也没看他一眼。 但,心却是死透了! 没有一点点热气了! 不过,赵天柱却是转身走出了堂屋,直到赵玥进了西屋关上房门,他才返回屋内把门给关上。 “娘,从现在开始你要把爆炸这件事烂在肚子里,除了我和晓柔外,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就是回家了也不能告诉大姐二姐他们...” “我知道!我又不傻!”牛大花不以为然地挑眉,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反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罪恶感,竟然觉得自己做了件极其光荣骄傲的大事。 “还有,娘,从明天起你要装病,假装被爆炸吓病了,另外,你也不要再想着去报复秦令年和云安歌了,这两个人我自有办法收拾他们...” “啊...”牛大花激动地扣住赵天柱的手腕,“天柱,你有什么好办法?能弄死他们吗?你可不能手下留情,一定要弄死他们啊...” 赵天柱眼底迸出大仇即将得报的欣喜,“就算不能要了他们的命,也要扒几层皮的,到时候云安歌肯定要去蹲牛棚,秦令年就算不去蹲牛棚,怕是也要开除军籍的...” “还是没办法弄死他们,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娘,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再私自行动了,否则的话,你不仅要丢了性命,还会连累我。今天这事幸好没人发现,也没留下证据,而且所有人都会认为是特务干的,但是你如果再莽撞行事,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是啊是啊,姥娘,我爸说得对...”谢晓柔也开始苦口婆心去劝牛大花,“这一次你是险胜才能全身而退,下一次可不能冒险了。姥娘,你可不能出事,你要长命百岁,要看着我把红卫的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和我一起把他养育大,要看到他结婚生子呢...” “对对对!”牛大花被谢晓柔画的大饼美哭了,拉着谢晓柔的手要走出堂屋,“晓柔,你说的对,我要长命百岁,等着我重外孙结婚生子...晓柔,你也累了,姥娘送你回屋去睡觉...” 天,渐渐亮堂起来,驱走了黑夜。 却驱不走恐惧。 除了赵天柱、牛大花、谢晓柔外,就算是还在襁褓的婴儿都被那几声突如其来的爆炸给吓得心神不宁。 而大部分人不仅害怕恐慌,还担心刘正钢和沈青竹他们两家人的安危。 天亮后,夏芳和他大儿子丁志远也去了县医院,而丁敏丁宁还有丁志远的对象苏念念则是陪着云安歌回家了。 虽然军区24小时都有巡查,但大家还是很惊惧害怕,所以丁敏她们三个一直都在云安歌家里。 等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初三这天的傍晚,夏芳和丁志远才回来。 刘正钢和沈青竹的伤势过于严重,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不过,市军区过来了十几位医生全力抢救,虽然他们还没脱离危险,但手术还是很成功的,转危为安的希望很大。 其次是刘正钢的儿子还有沈家平受伤比较严重,他们俩的腿都被砸骨折了。 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是轻伤,但是心理却是受了重创,尤其是年纪最小的沈乐乐还有刘家的几个小孙子。 见夏芳憔悴又疲累,云安歌也没多留她,问了些情况后便让她回去休息。 “安歌,你别太担心了,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刘大娘还有玉梅他们不会有事的...”夏芳瞧见云安歌眼下一片乌青,想着她肯定是因为担心没有睡好,少不得要安慰她几句,“令年这几天怕是回不来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去找我,或者找敏敏。” “好!”云安歌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有让自己健健康康的不让秦令年担心。 又说了几句话,夏芳便回去了,让丁敏和丁宁继续留下来陪云安歌。 吱呀~ 云安歌刚把夏芳送出堂屋,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赵玥神情有些紧张地走了进来。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而且赵玥伤的太严重,只一眼,众人就把她脸上的伤尽收眼底… 第127章 去医院找秦令年 丁敏率先跑过去,拉住赵玥的手,神情透着心疼,但语气却极其愤怒:“赵玥,你的脸是不是被牛大粪打的?!你真够傻的,那死老婆子打你,你不知道跑啊?!” 赵玥紧紧抿着嘴角,没有说话,急匆匆地把大门关好,把手轻轻从丁敏手里抽出来,有些焦灼地跑到云安歌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 “安歌姐,我有事要给你说...” 云安歌沉吟一瞬,点头,“赵玥,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们去屋里说。”赵玥转头,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眼丁敏,斟酌着小声又道:“丁敏,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和丁宁别掺和了...芳姨,你也一起进去吧...” 丁敏:“...”赵玥,你也就比我大两三岁,怎么你就成大人了?! “敏敏,小宁,我有点饿了,我们回家去做饭吧。”丁家大哥丁志远的对象苏念念很有眼力见,忙拉着两个小姑子朝大门口走。 等丁敏她们三个人走后,赵玥还跑去把大门的门栓子给扣上了。 见她这样,云安歌和夏芳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赵玥说的是什么事,见她这样惊慌又谨慎,猜测此事非同小可。 等赵玥折返回来,云安歌和夏芳狐疑又凝重地转身进了堂屋。 “刘伯伯家还有沈叔叔家的爆炸,”赵玥也进了堂屋,没有任何迟疑地开口,但是因为惊惧,她嗓音有些颤抖,“是牛大花干的...” “啥?!”夏芳身子晃了晃,感觉有些头晕,不是被吓得,而是被震惊还有气得头晕目眩。 云安歌也甚是震惊,但她因为突然想到了什么,顾不得震惊,更顾不得气愤,集中精力去思考什么... 她在市军区医院见到谢晓柔,他在和一个男人说话,当天晚上住院大楼爆炸! 初一那天遇见谢晓柔,她带着一个男人进了军属大院,刘家和沈家半夜爆炸! 即便赵玥说是牛大花干的,即便她的猜测没有证据来支撑,但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这事和谢晓柔也有关系! 只不过,和赵天柱有没有关系,她现在不好猜测。 云安歌深吸一口气,缓了下情绪,“芳姐,我要去趟县医院...” “天这么黑,路上不安全,你别去了,我去...”事关重大,夏芳知道不能耽搁,必须去医院告诉她家老丁还有秦令年。 当然,她也知道这事怕是会牵连到赵天柱,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肯定不能声张,暂时不能报告给军部。 毕竟能公然在军区制造这么大的事故,还是炸的团长和团部政委的家,可见不是牛大花一个老婆子能办得到的。 不用细想都知道,背后的最大黑手肯定就是赵天柱。 他如此胆大妄为,势必是清理掉了所有证据,把自己和帮手择得干干净净的。 所以,在没有查到确凿证据之前,不能告知军部的领导。 毕竟整个军区的人都知道,霍春江和赵天柱关系极好。 云安歌和夏芳想的一样。 而且她们俩也都对赵玥的话深信不疑! 即便她们不知道赵玥是怎么得知这个惊天阴谋的,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带来的消息! “我必须和你一起去!你找个稳妥的人开车就行,反正也不是太远,没事的。”怕夏芳不同意,云安歌又追加了一句:“我有新的发现,想告诉令年他们...” “好吧!”夏芳也没再拒绝,转身跑了,准备去安排车子。 “安歌姐...我拜托你...你们不要告诉别人是我告的密...” 云安歌这才恍然过来,忙拉住赵玥的手,“赵玥,你别怕,就算我告诉了秦令年还有丁敏的爸爸,他们也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们都会保护你的...那个,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赵玥点头,便把昨天半夜回家无意间偷听到的谈话,一五一十告诉云安歌了。 “...我只听到这么几句,但是我能肯定,是牛大花干的...” “他们发现你偷听,所以动手打你了?!” “不是,差一点点就被发现了,在他们发现前我跑到大门口假装刚回来,开门声有些大,牛大花说我故意弄出那么大动静,想吓掉谢晓柔的孩子...” “那就好!”云安歌长舒一口气,把瑟瑟发抖的赵玥搂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赵玥,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如果遇到什么事就过来找我...” 说着,云安歌忽然松开赵玥,转身进了卧室,从抽屉里翻出上次秦令年给她买的药膏,又拿了五块钱还有两斤粗粮票。 “这个药还挺好用的,你拿去擦脸,这五块钱还有两斤粮票,你也拿去...” “药我收下,钱和粮票,我不能要。”赵玥接了药膏后往后退了两步,“安歌姐,你别误会,我来告诉你并不是为了卖你人情...” 云安歌走过来,把钱票硬塞进赵玥的棉袄口袋里。 “我当然不会这样想了,否则的话,岂不是在侮辱你的善良和正义。那个,这钱算我借给你的,但我也只有这点能力...你等下赶紧送去给你妈,千万不要被牛大花抢走了。还有啊,牛大花或者你爸再打你们姐弟的话,你们就跑到霍司令家去求救...” “嗯...好...”最后,赵玥泣不成声。 即便眼泪流出来浸湿了伤口,火辣辣的疼,但心却是暖的。 虽然她知道云安歌对她这么好,终究还是因为她告密,揭露了牛大花的恶行。 可还是打从心底深处感激她! 毕竟,她告密也不全是因为自己高尚无私,也是想借着外界来打倒牛大花,把她赶走。 “谢谢...谢谢...”赵玥一手拿着药膏,一手伸进口袋里捏着那一圈钱票,弯身鞠了两次躬,道了几声谢才离开。 望着赵玥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云安歌长长地叹了口气,又陷入了沉思中... 直到夏芳急匆匆地跑进来,她才回神,回屋套上军大衣,戴上帽子口罩,把门锁好后跟着夏芳坐上了车。 第128章 谢晓柔肯定是特务 天黑后,路面结冻了,虽然不像白天那么泥泞难走,但是颠得厉害。 再加上车厢里柴油味很重,云安歌胃难受的很。 不过,她还是极力忍住。 但,实在忍不住了也只能吐了。 一路上,她吐了三四次,整个人都蔫了。 看得夏芳还有她儿子丁志远都心疼得不行。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一下车,云安歌就跑到墙角又吐了一次。 这个时候也没有那么多穷讲究了,吐完后云安歌拿口罩擦擦嘴就完事,跟着夏芳去了住院部。 “安歌,你怎么来了?!” 这时,秦令年提着暖水瓶准备去打开水,刚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自家小媳妇。 见她憔悴的小脸上布满了难受不舒服,他的心狠狠缩了下,不等小媳妇开口,冲过来拉着她的手,焦灼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云安歌摇了摇头,强撑着打起精神,“我很好,别担心,我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找你...” “志远,你去打水...”夏芳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一把夺过秦令年里手的暖水瓶递给自个儿子。 “走,我们去病房里说。”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秦令年已经相当了解云安歌,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她不会冒险来医院找他。 晚上,又是在住院部,行人很少。 见周围没人,云安歌迫不及待地俯在秦令年耳边,小声说:“爆炸和牛大花有关!” 秦令年神色一滞,幽沉的眸底起起伏伏,最终又归于了平静。 刘正钢沈青竹他们都住在一楼,没几步就到了。 齐正、丁兴国还有不少兵哥都在病房外面守着,见到夏芳去而复返,他们并不诧异,只是诧异云安歌也来了。 “参谋长,老齐,你们来一下。” 这一层的病房都被刘家和沈家的人住着,秦令年招呼一声,便扶着云安歌朝走廊尽头走。 到了尽头,秦令年还打开窗户探出脑袋看了看外面,见没什么人才开口:“爆炸和牛大花有关!” 齐正和丁兴国当场震惊,顿了顿,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她一个人怕是没那么大本事...” 秦令年重重地点了下头,不等他说话,云安歌也没扭捏,赶紧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 除了赵玥偷听到的那几句谈话外,她还说了自己对谢晓柔的怀疑。 她原本想私下里给秦令年说的,但转念一想,齐正和丁兴国也是值得信赖的人,对他们也不需要隐瞒。 不等三个大男人发表看法,夏芳率先开口:“我就说嘛,像谢晓柔那种长得漂亮又有工作的人,而且看着又特别清高,怎么会看上赵红卫那个带着一大串拖油瓶的老鳏夫,这么一看,她是带着目的去接近赵红卫的。” 连夏芳都笃定谢晓柔有问题了,那秦令年齐正还有丁兴国更不用说了,他们这些年可是时常同特务打交道的,警惕性还有洞察力自然是比夏芳要高很多。 秦令年和丁兴国还能稳住情绪,眯眸在思考。 但齐正手指却是捏得啪啪作响,额头的青筋暴起,“看来老秦受伤那次,不是特务反侦查能力强,是他们事先知道了咱们的行动,在那守株待兔呢...” 提起这茬,丁兴国也不淡定了,“那时候谢晓柔和赵红卫打得火热,两个人如胶似漆,我经常看他出入赵家,想必是从赵天柱嘴里套出什么话了。” “绝对是那个老东西走漏的风声...” 齐正和丁兴国你一言我一语,尽管他们俩情绪都激动,但还是能克制住的,声音并不大。 半晌,见秦令年还是没说话,只是蹙眉虚虚望着前方,像是陷入了深思,齐正撞了下他的胳膊。 “老秦,你怎么看?” 秦令年回神,看了眼自家小媳妇,他后背刚才已经沁出一层冷汗来了...好在她没有被谢晓柔迷惑住,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谢晓柔肯定是特务!也是这起爆炸的幕后黑手...” 丁兴国重重点头,迫不及待打断了秦令年的话,“我也是这样想的!现在我们是不是要报告给霍司令...” 秦令年犹豫一瞬才道:“报告是要报告的,只是现在不是抓谢晓柔的好时机...“ “对对,现在还不能抓她。这次他们在明,咱们在暗,他娘的,我们给他们来一出瓮中捉鳖,而且还是捉一串。” 秦令年点了下头,表示赞成齐正的说法,只是不等他说话,丁兴国却抢先一步开口。 “令年,你心里已经盘算好瓮中捉鳖的计划了吧?!事不宜迟,你现在赶紧回军区,去找军部的几位首长,把你的计划告诉他们...” “好。” 尽管秦令年也担心刘正钢、沈青竹他们,很想留在医院守着,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只能离开。 临走前,云安歌去看了刘大娘,还有何玉梅沈娟娟他们娘几个。 因为秦令年要回去,丁志远便留下来了。 回去时,秦令年开的车。 到军区都是深夜了,秦令年要去找军部的首长谈事情,不太放心让云安歌一个人回家。 他们夫妻俩也是心有灵犀的。 云安歌猜到了秦令年的顾虑,车子刚进入军属大院,等他第n次回头看她时,两个人的视线堪堪对视上。 云安歌挽唇浅笑,意在告诉秦令年,她状态很好,“令年,你去忙吧,不要担心我。现在军属院24小时都有人巡查,很安全的。再说了,那些人也不蠢,不可能马上就在同一个地方再制造出一起爆炸事故的。” “好吧!我等下给巡查的兄弟说一声,让他们多去咱家附近转转。” “好。” 秦令年开车把云安歌送到了家门口,夏芳是真的累了困了,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这会儿还没醒。 云安歌轻轻推开车门下车,随之赶紧又轻轻把车门关上。 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半会,秦令年把云安歌送回家,往炕灶里添了柴火,又仔细认真在屋里还有院子里检查了一圈才离开。 第129章 看到了栾英杰 翌日,也就是大年初四。 天不亮,悄无声息落下的大雪已经遮盖住了屋顶。 秦令年起床后,做好早饭便去了军区。 今天他要带人彻查爆炸一事。 虽然事情都过去两天了也没有调查清楚,暂且无法得出结论,但是所有人都认为是特务干的。 只是除了知情人以外,没人知道这个特务是隐匿在军属大院的小学老师谢晓柔。 当然,她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身份,赵天柱的儿媳妇。 即便赵红卫犯了死罪早已被执行死刑了,但谢晓柔对这个死人还是一往情深,要生下他的孩子。 因此,她也大摇大摆住进了赵家。 之前市军区医院爆炸,大家也都恐慌了一阵子,但这次毕竟是发生在自己身边,何止是恐慌,有不少人怕得犹如惊弓之鸟。 就算事发后24小时都有士兵巡查,而且军属大院的岗哨那里盘查也严格很多,可还是安抚不了众人的恐惧害怕。 有不少人家,还要分班轮流在自家院子里值守。 情况如此严峻,军区势必要彻查到底。 不过,谢晓柔似乎并不害怕。 毕竟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已经隐匿十年了,执行过的任务没有上千次,也有数百次,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就算秦令年能查出真相,不是还有牛大花这个替罪羊。 这件事是她谋划的,炸药也是她带进来的,可最终执行的人是牛大花,她不过是指导她如何去做。 而且她相信,一旦事情败露,牛大花肯定会认下所有的罪,不会牵连到她的。 毕竟她现在可是怀着赵红卫的遗腹子。 牛大花和赵天柱很在乎这个孩子。 但谢晓柔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云安歌无意间看到了她露出的狐狸尾巴,还是两次,已经猜出她的特务身份了。 秦令年之所以大张旗鼓的调查,不过是在演戏,迷惑敌人。 只是,秦令年也是没想到,这场戏刚开演,他竟然会有意外的小收获。 下午,秦令年带人例行盘查从腊月二十九到初一这几天来军属大院的人员时,始料未及的竟然会在张绍生家里看到了栾英杰。 早上去军属大院岗哨亭那里查登记记录时,他已经留意到“栾英杰”这个名字了,当时虽然也很惊讶,只是并没有多想,以为碰巧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 直到此时此刻,看到栾英杰本尊,秦令年才发现竟然是同一个人。 张绍生肯定不想让栾英杰和秦令年碰面的,只是突然发生了爆炸这样重大的事故,如果他不配合调查,要继续隐藏栾英杰的话,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秦令年虽然诧异,但面上并没有任何的显露,若无其事扫了眼栾英杰,顺带着也打量了眼张来弟,例行寻问几个问题便走了。 直到那道挺拔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栾英杰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然张绍生穿上军装也是一身的威严,但他威严之余更多的是盛气凌人,甚至是狂妄自大。 而秦令年即便不穿军装,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沉威严已经足够震慑人心了,更遑论穿上这身本就自带威严肃穆的衣服了。 就算他只是微微眯眼打量着他,那也比张绍生发火时来得还要吓人。 几个月前在白石大队交锋时,他就有点怯秦令年,何况是如今在这里,他穿着这身衣服,而他还有些做贼心虚。 见栾英杰看到秦令年时,打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恐惧就像见到洪水猛兽一样,别说张绍生了,就是张美静看他那怂样都憋了一肚子火气,越发的鄙视瞧不起他了。 “这几天你不要出去,最好是连屋子都不要出。”张绍生鄙夷地瞪了眼栾英杰,阴冷的嗓音透着不悦,“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吓得都要尿裤子了,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你做贼心虚。” “绍生,你误会了...”张来弟赶紧站出来替栾英杰说话,还故意大幅度抖动了下身子,“这天真是太冷了,英杰穿得这么单薄是被冻着了...如果他们要是怀疑,再过来盘查的话,我们就说英杰是你大表姐的对象,跟着我来军区探亲,顺带着见见世面的...” 张绍生嘴角勾起,嘲讽意味越发浓烈了。 真没看出来啊,这小子这么能委屈求全,连一个带着好几个拖油瓶的老寡妇都下得去嘴。 还别说,他这委屈求全的功力比谢晓柔还要高一筹。 起码赵天柱那样的高位,还能给谢晓柔带来不少好处。 张绍生虽然不敢放松警惕,但秦令年更加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等盘查结束,秦令年没有回军区,而是疾步回了家。 这会是三点多,云安歌还在午睡。 直到耳边响起男人低哑的嗓音,她才幽幽醒来。 “来,先喝点水醒醒困。”秦令年坐在炕沿,慢慢把云安歌抱坐起来,端起炕桌上的茶缸子送到她嘴边。 屋里烧着炕很干燥,云安歌每次睡醒都口渴得不行,睡前习惯在炕桌上放一茶缸子开水,等醒来后水还是温温的。 不过,秦令年之前有试了下水温,觉得有些凉,给加了点热水。 云安歌喝了半茶缸温水,干燥的嗓子舒服很多,人也清醒过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沙哑的嗓音异常慵懒:“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秦令年把茶缸子放回炕桌,把云安歌的身子扶正,垂首,神情突然有些凝重地望着她,使得云安歌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了。 “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秦令年摩挲两下小媳妇深锁的眉心,“也不算什么事!就是我在张绍生家里看到栾英杰了,觉得有些蹊跷,想回来问问你...” 第130章 和秦大富一样心狠手辣 栾英杰在张绍生家里?! 云安歌颇为震惊,小嘴都张成o型了,还用手狠狠地掐了下秦令年的手腕,见男人皱了下眉,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睡醒了。 不等云安歌从震惊中完全回过神,秦令年又问:“安歌,你们家和栾家不是世交吗,那你知道栾家和张家有亲戚关系吗?” “没有!”云安歌摇了下头,只是下一瞬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忙焦灼地问:“他和谁一起来的?不会是张来弟吧?!” 后面那句话,她本来是自言自语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秦令年却一脸的吃惊。 “你怎么猜到了?!”话音落下,秦令年的惊讶已经转化成了了然,他家小媳妇可不是一般的聪明,连特务都能揪出来,肯定也能想到这其中的猫腻。 看来,小媳妇和他怀疑的一样... 云安歌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凝重的神情像是如临大敌一般,“这个时候他们俩肯定不是过来赏雪的!张来弟以前在我家当佣人,她是张绍生和张美静的大姑,因为她时常偷我的衣服和首饰,有次被我发现,我们家就把她开除了,估计她怀恨在心,后面她参加了‘大运动’,经常带人批判我,被逼无奈我才下的乡...” “难怪张美静一次又一次地污蔑你...”秦令年感叹一句,不由自主抱住了云安歌。 虽然他没有亲眼看见自家小媳妇被批判的情形,但是也能想象得到,毕竟军区也有人被赵红卫带的人往死里批判,那种折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尊严和精神上的。 不少人受不了这种折磨羞辱,选择了自行了断。 前年有个副团长因为父亲是当地富商而被扣上了资本家的帽子,一家人被赵红卫那伙人当成猪狗一样牵着上街被人羞辱打骂,最后实在忍受不了一家人投河自尽了。 几年前他家小媳妇还是娇娇弱弱的小女孩,年纪和沈娟娟还有丁敏差不多大,而且她又是被家人娇宠着长大的,可见当时她受了多少苦难。 如果但凡有点法子,云家也不会把她送到乡下去的。 毕竟云家两位大哥已经下乡了。 即便秦令年嘴上没有说些心疼的话,但他的举动胜过千言万语,用力地紧紧搂着云安歌。 像是要用自己的力量,驱赶她当年受到的苦难似的。 云安歌也回抱住他,小脸在他怀里蹭了下,“还好我下乡了,要不然也不会遇到你...令年,我很庆幸遇到你,只不过,如果不是遇到我,你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而且我以前那么不懂事...唔...” 秦令年突然松开女人,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不过,很快便松开了,毕竟眼下不是温存缠绵的时候。 “安歌,这些傻话,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说了!” 云安歌重重地点头,遂转移了话题,“令年,你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怀疑栾英杰和张来弟是冲着我来的...” “嗯。”秦令年应了一声,眯眸深思几秒,轻轻拍了下云安歌的背,“别怕,有我在呢。我现在去会会栾英杰...” 秦令年拿起军大衣准备离开,忽然又顿住了,“时间不早了,安歌,你饿了吧?!” “不饿不饿!”云安歌挥手,一脸的幸福,“你赶紧去忙吧,不要担心我,我要是饿了就热个糖包吃...” 糖包还是何玉梅给蒸的,前两天她也没什么胃口都没怎么吃,只是想到糖包难免会想到了沈家还有刘家人。 云安歌的心情一下沉重起来,秦令年自然也留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只是不等他开口安慰,他家小媳妇便催促着让他赶紧走。 秦令年早就酝酿好了计划,到军区后便让营里的兵去执行...借着抓特务的旗号,把栾英杰和张来弟带来审问。 虽然张绍生觉察出不对劲,但是也不敢和秦令年叫板,毕竟这个时候谁要是妨碍抓特务,那无疑就是特务的同伙。 何况,带去审查的还有其他人! 并不是针对他,所以他没理由反抗! 审讯室! 栾英杰焦灼恐慌地等了十几分钟,紧闭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他猛地站起来,看到来人是秦令年时越发惊恐了。 “秦同...秦营长...您好...”栾英杰双手摁着桌面,努力稳住情绪还有身子,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弯身同秦令年打招呼。 “坐吧!”秦令年面无表情地扫了栾英杰一眼,特意放慢脚步,不急不慌地绕过桌子来到他跟前。 栾英杰比秦令年矮大半个头,何况他现在还不敢挺直腰杆子,看着越发矮了。 秦令年垂首,目光还算平和地凝视着栾英杰。 只是,因为秦令年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再加上栾英杰自己做贼心虚,让他觉得秦令年的视线冷得像屋檐上垂下来的冰棱子。 阴冷刺骨! 不寒而栗! “啊...” 顿了顿,见栾英杰仍旧站着,秦令年右手猝不及防地敲打了下靠在桌面的拐杖,吓得栾英杰惊叫一声,以为秦令年要拿拐杖打他。 “你这腿是怎么断的?!” “啊...”栾英杰惊愣住,却听秦令年有些诧异地又说:“你说巧不巧啊,秦大富昨天晚上竟然给我托梦,说他砸断了你的腿...” “...”栾英杰一脸愕然又懵逼的呆呆地望着神情严肃的秦令年。 瞧他长的一本正经的,根本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但事实是他却说着玩笑话。 狗屁的秦大富托梦! 肯定是云安歌告诉他的! 他就是想看他的笑话罢了! “啊...” 秦令年忽然单手摁住惶恐不安的栾英杰,他惊叫一声被摁坐在了椅子上。 不等栾英杰缓过神,秦令年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下他没有知觉的左腿,“栾同志,是不是真的?!” “是...是...”栾英杰不知道秦令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明白一点,这个男人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秦令年忽然咧着嘴角,低低笑了两声后发出了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感叹:“我和秦大富不愧是一个列祖列宗,真是一样的心狠手辣...” 虽然秦令年脸上的笑还没全部收回去,虽然他的神情和刚进来时相比,也的确温和不少,但栾英杰却觉得他比冷着脸更恐怖。 他和秦大富一样心狠手辣?! 这话的意思是...他也要砸断他一条腿! 第131章 计划被秦令年给毁灭了 虽然秦令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杀气,但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却像是明晃晃的利刃。 吓得,栾英杰胆都要破了。 “秦营长...你再心狠手辣...也不能仗势欺负我这个小老百姓啊...”栾英杰被冷汗打湿的双手紧紧地攥着,大着胆子颤声叫嚣:“我不是都交代清楚了...我不是特务...我是过来探亲的...” 这时,秦令年突然拿起拐杖,栾英杰吓得脸都白了,以为他要打自己。 “啊...打人了...秦营长打...哐当...” 孰料,秦令年只是把拐杖扔到了门口,然后眯眸冷冷地盯着抱着头大喊大叫的栾英杰。 那眼神,杀伤力不大,但侮辱力极强! 栾英杰满头冷汗,像落水狗一样狼狈。 他不仅被秦令年一次又一次的虚张声势给吓破了胆,精神也快被吓失常了。 “你到底要干嘛...” 秦令年冷笑一声,“栾英杰,我问过我媳妇了,你们栾家和张家根本没有亲戚关系,你来探哪门子的亲?!” “我...我是张营长的表姐夫...” “啊...”秦令年故作惊讶,搞得栾英杰又要精神失常了,只不过下一瞬却被他尖酸刻薄的嘲讽给气得差点吐血身亡... “堂妹夫,你什么时候改嫁了,去给张绍生当表姐夫了...”秦令年摇头又叹气,挑起的嘴角勾着玩味,但落在栾英杰眼里尽是嘲讽,“我说堂妹夫啊,也就几个月不见,你咋就改嫁了,男人太水性杨花了也会被人唾弃的...” “秦令年...”栾英杰苍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红绿青,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半晌才缓过来,“你...你欺人太甚...” 秦令年扯了扯嘴角,垂眸看了眼手腕上有些年头的手表,觉得时间耗得差不多了,这出猫捉过街老鼠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要不是觉得太早动用“心狠手辣”拿到口供,会被人误以为栾英杰是被屈打成招,他也不至于闲得来逗他玩。 不过,也不是白逗他。 起码在心理上重创了他。 也就是两秒时间,秦令年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左手猝不及防地勒住栾英杰的脖子,右手死死捏着他右手虎口处。 栾英杰吃痛,想发出惨叫,但喉咙被勒住根本发不出来。 “栾英杰,张绍生和张美静肯定给你讲过赵红卫这个人吧?!”说话间,秦令年手上的力道也是一点点地加重,但还不至于掰断栾英杰的手指头。 “那个畜生开始也是嘴硬的很!不过,他的嘴再硬,也硬不过我的手,我一根一根地掰断了赵红卫的手指头...才掰断五根,他就受不了了,乖乖写下了认罪书...” 栾英杰的左手虽然没被控制住,但是惊恐还有疼痛让他整个人不停地颤抖,根本没法去反抗,只是本能地抠着桌面来缓解疼痛。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赵红卫的硬...” “...说...我...说...”栾英杰张大嘴巴,口齿不清地呜咽。 秦令年说得对,他和秦大富是一个列祖列宗,一样的心狠手辣! 但是,他比秦大富还要心狠手辣! 他相信,如果他不说实话,秦令年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肯定会一根一根掰断他的手指头。 还会敲断他全身的骨头! “写下来...”秦令年松了手,倾身把纸笔扒拉到栾英杰面前。 栾英杰颤抖着痛得没有知觉的右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尤其是鼻涕一个劲地往下坠,都落在了桌面上。 怕弄脏信纸,秦令年赶紧往边上移了移。 见栾英杰只是抖着身子哭鼻涕,也没有大喊大叫,秦令年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你在这里好好写!看在你曾经是我堂妹夫的份上,我就好心给你提个醒,我只给你两次机会,要是两次过后你写得还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不会掰断你的手指头...但是,我有办法让你成为特务...” 虽然最后那句话是威胁,但栾英杰还是被吓瘫了,感觉身下突然一热...紧接着,屋子里弥散着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儿! 尽管栾英杰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被吓尿了! 毕竟他的命根子被秦凤捏爆以后,本就时常尿失禁! 秦令年虽然是在威胁他,但他肯定有办法做到的! 如果被打上了特务,那真就是死路一条了! 现在坦白的话,还能保住半条命... 思量再三,栾英杰一五一十把所有的事情都交待了... 不过他右手被捏坏了,字写得很慢,写得东西又特别多,足足写了三个多小时才写完。 拿到栾英杰的口供后,秦令年懒得亲自去审问张来弟。 让营里的兵拿着口供去找张来弟,虽然这老婆子一直嘴硬,但是等兵哥把栾英杰的口供念到一半时,她知道大势已去也交代了一切... 栾英杰和张来弟伙同张绍生一起要陷害云安歌,因为他们找到了新证据,就是云母陆锦滢的堂姐夫是前党高官,内战失败后去了湾岛。 而且他们三个还信誓旦旦地认为这次有了铁证,一定能把云安歌打倒。 在张绍生看来,打倒了云安歌也就等于打倒秦令年了,还有刘正钢和沈青竹。 毕竟他把赵天柱拉拢过来了,赵天柱肯定会想办法把脏水引到刘正钢和沈青竹身上。 只是他们几个万万没想到,这天衣无缝的计划还没施行就被秦令年给毁灭了... 第132章 调查结果 秦令年拿着栾英杰亲笔写的口供,还有张来弟口述的口供去找军部的几位首长。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军部的邓政委看完栾英杰还有张来弟的口供,气得直拍桌子,“这些个败类...岂有此理...” 邓政委如此生气,不仅仅是因为军队中有张绍生和赵天柱这种败类,更是憎恨栾英杰和张来弟。 他是半年前调过来的,抗倭时期也在沪市做过地下工作,曾秘密帮着云老先生一起往大后方运过药品还有弹药,自是知晓云老先生的爱国之心的。 当年云老先生家遭难,他也在暗中斡旋一二。 不过,他到现在才知道云安歌是云老先生的孙女。 邓政委心里盘算着,抽空得往沪市那边打个电话,拜托几位战友暗中保护云老先生。 其他几位首长也是气得不行,霍春江也不例外。 整个军区的人都知晓,霍春江和赵天柱私下的关系亲如兄弟,为了撇清和赵天柱的关系,也算洗清自己的嫌疑,他抓起电话就要打给上级首长,准备撤了赵天柱的职 虽然霍春江没有说给谁打电话,但秦令年猜到了,忙出声制止:“霍司令,现在不是动赵天柱的时候,留着这个诱饵还有点用...” 经秦令年提醒,霍春江等人立即会意,他们几个军部首长相视一眼,彼此会了意后却听邓政委说道:“秦营长,一切都按你的计划来实施...” “是,首长!”秦令年稍息立正庄严行了个军礼,然后便把自己的计划详细告诉了诸位首长。 为了让谢晓柔这伙特务放松警惕,对外便说栾英杰和张来弟是特务,爆炸是他们俩人制造的。 不过却是给张绍生留了最后一丝脸面,说他并不知情,但他麻痹大意把特务领进了军区,要把他开除部队。 但是,私下里却是把他和张美静都发配到边疆农场去改造了。 张来弟和栾英杰对外便说是秘密处死,其实也是把他们俩悄悄发配到农场去了。 调查结果是在初五这天中午发布的,看到这样的结果,虽然有不少人存疑,但更多的人还是接受了。 只不过在调查结果发布前一天晚上,谢晓柔便从赵天柱口中得到了结果,当时她低垂着眼眸静静听着,但眼底却闪现无尽的讥讽为还有得意。。 呵~ 秦令年也不过如此! 大张旗鼓折腾了几天,不过就是找了两个替罪羊给自己挽尊! 当然,秦令年也是替整个第九军区挽尊! 军区从上到下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秦令年根本没有查出真相,但是为了面子,不得不抓两个替罪羊来顶罪。 否则的话,迟迟抓不到幕后黑手,岂不是丢尽了他们的脸面。 毕竟军区医院爆炸到现在都没有找出幕后黑手,已经让整个西北各部门丢尽了脸面。 如果军属大院爆炸再找不到幕后黑手,那整个西北不仅成了华夏国的笑话,还成了全世界的笑话。 张绍生和张美静也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然栾英杰和张来弟比他们兄妹俩更后悔。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只有作死的苦药。 解决了张绍生、栾英杰这一波潜在的危险分子,虽然云安歌和云家暂时解除了危险,但秦令年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还有更危险更棘手的特务分子。 但眼下时机不成熟,还不能行动,只能在暗中慢慢撒网... 虽然这次特务在明,他们在暗,但秦令年悬着的心还没落下。 不仅仅是怕谢晓柔这帮敌特再制造事故危害人民群众,同时还担心刘正钢还有沈青竹。 初五傍晚时分,丁兴国的大儿子丁志远回来了,本以为他会带来好消息,结果却是刘正钢和沈青竹还没醒过来。 秦令年忙完后晚饭都没吃,匆匆忙忙赶去了医院。 他到医院都是晚上九点多了,见丁兴国、齐正、还有何玉梅沈娟娟母女都围在沈青竹的病房门口,这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令年,这么晚上你咋来了?!”丁兴国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秦令年满脸担心焦灼,忙解释:“老沈醒了...” 秦令年长长吁了口气,“刘团长醒来了吗?” “醒了醒了!半个小时前醒的!”回答的是齐正,他这几天加在一起也就眯了两个小时,眼睛红得像兔子眼,胡子拉碴的,看着疲惫又颓废,掩嘴打了两个大哈欠,旋即恢复了严肃冷沉。 “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有些眉目了!”秦令年走到病房门口,他个子高,视线越过众人看向了病房里面。 虽然走廊里站着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包括正在病房里给沈青竹检查身体的市军区医院的院长,不过还有两位县医院的医护,眼下是非常时期还是要处处小心谨慎,便也没多说。 毕竟敌特分子远比他们想象的诡诈,即便他们打击多年,那些魑魅魍魉依然隐匿在各个角落。 别说其它地方了,就是军属大院谢晓柔都能混进来。 市军区医院显然也有敌特分子。 只不过那天安歌没有看到那个同谢晓柔接头的敌特的脸,只知道他是个男医生,以及大概的外形。 他们已经派人潜伏到医院去秘密调查了。 别说丁兴国和齐正了,就是何玉梅和沈娟娟都按捺住了心里的焦灼和愤恨,没有多问。 她们也都猜到肯定是敌特在搞破坏,可是不该问的不要问,尤其是在外面,更不能问。 等调查清楚了,自然会发公告的。 沈青竹虽然醒来了,但伤势严重,不仅肋骨断了四根,头上还有伤,醒了只是代表脱离危险了,现在人还很虚弱,没一会儿又昏睡过去了。 秦令年去看了刘正钢,他老人家身体也极度虚弱,醒了十来分钟后也进入了昏睡。 不过他的伤相较于沈青竹稍微轻一点。 两位首长都醒了,秦令年和齐正他们还有刘家沈家人也都松了口气。 因为军区那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晚上秦令年和丁兴国要回去,齐正则是继续留在医院。 在走之前,秦令年他们三个去了楼顶,吹了五六分钟的冷风,秦令年把张绍生、栾英杰之流的阴谋说了。 “他娘的...” “他奶奶的...“ 齐正和丁兴国气得都爆了粗口,把张家和栾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同时也暗暗抽了口凉气,还好秦令年无意中撞见了栾英杰,而且他警惕性也高,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第133章 收到了报喜的信 初六这天,秦令年仍然是天不亮就起来了。 煮好早饭,都没时间吃一口便急匆匆去了军区。 云安歌心疼秦令年没日没夜地忙碌,也更担心他的安危,同时还牵挂刘家和沈家人,心情也不是很好。 这心情不好,孕反也越发严重了。 虽然眼下形势严峻,但丁敏丁宁姐妹俩每天仍然会抽空来陪云安歌说说话。 初九这天,除了刘正钢和沈青竹,还有腿骨折的刘家小儿子以及沈家平外,其余人都出院了。 齐正也跟着回来了,换了别人去医院守着。 刘家和沈家都被炸成了废墟,现在天寒地冻零下二三十度,根本没法建房子。 不过,那天中午军属还有兵哥们清理了废墟,把他们两家还能用的物品以及家具扒拉出来了。 沈家的衣物还有其它重要物品暂时放在了丁兴国家,刘家的则放在了霍春江家里。 家具还有能用的厨具都堆放在各家的院子里,临时搭了个大棚子,还用帆布严严实实地包起来了。 军属大院也没有空出来的房子,虽然张绍生被开除了,他和张美静暂时被关押在县监狱里,不过天太冷大雪封路,杨艳秋带着几个孩子还没离开。 所以,刘家和沈家人只能先去招待所住几个月,等开春了再重建家园。 正月十六这天,刘正钢和沈青竹这两位重伤员也出院了,也是住在了招待所里。 军区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故,即便揪出了幕后的“特务”,可是大多数人仍旧处在惶恐不安中,尤其是死里逃生的刘家人还有沈家人。 虽然外伤能通过医疗治愈,可几个孩子心理上受到的重创却没有药能治愈。 只能交给时间,来慢慢地抹去。 出了正月,气温稍稍回升了一点,但早晚还是特别冷。 积压了一个冬天的冰雪,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慢慢地开始消融。 望着“嘀嗒嘀嗒”从屋檐下流下的雪水,人们终于感受到春天正在悄悄地靠近,压抑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地释然。 不仅军属大院恢复了些许的生机,沈娟娟姐妹几人的脸上也终于浮现了笑容。 一天一天的,时间在人们的欢声笑语还有悲欢离合中悄然流逝。 秦令年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时不时的还会出任务,有时候一走要好几天。 云安歌的孕反仍然很严重,肚子也凸起来了,不过穿上厚重的衣服还是看不出来,但她和秦令年能感受到。 平坦的小腹凸起,别说秦令年了,就是云安歌这个准妈妈也终于切身体会到小生命正在她肚子里孕育,成长。 虽然孕反折磨得她极尽崩溃,但更多的还是期待和喜悦。 在农历二月十六这一天,因为大雪封路耽搁在路上的报喜的信,终于在这一天同时抵达了秦家还有云家。 河原省,白石大队。 秦明月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信,迫不及待地撕开。 她小学毕业了,读书看信是没任何问题的。 刚展开信,秦明月的视线就锁在了中间那一行字上,诧异又欣喜地张大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声读出来给她娘听... “娘,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安歌有喜了,明年夏天您就能当奶奶了...” 现在是农闲时节,刚好又是太阳正好的大上午,许多人都在外面晒太阳闲聊。 见邮递员来秦家送信,不用想都知道是从部队寄来的,有不少人都好奇的来围观。 虽然他们都围在院子外面,但秦明月因为太激动了声音有些大,所以院外的人都能听到。 不等秦母说话,外面的人一窝蜂地涌进来,纷纷恭喜秦母。 秦母又是哭又是笑,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令年他爹啊,咱们终于要当爷爷奶奶了! 另一边,沪市。 云家的客厅里。 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铺洒进来,在暗红色实木地板上投下影影绰绰,使得沉寂的室内有了生命的希望。 云老先生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正在看书。 陆锦滢在厨房里做饭,她今天下班有些晚,因为着急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这时,云守华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大门都没来得及关,一口气跑进小洋楼,鞋都没有换,兴奋激动地跑了进去。 “爸...锦滢...”云守华用力挥着手里的信,眼含热泪,因为太过欣喜激动,声音有些颤。 如果不是看到云守华脸上洋溢着浓烈的笑容,云老先生和陆锦滢肯定要被他这模样给吓死了,以为那些人又要来家里搜查。 “是不是安歌来信了?!”云老先生扔下书,扶着沙发站起来,“快拿来给我看看。” “安歌来信了!可算是来了...”陆锦滢急匆匆地跑过来,手上还拿了个皮削了一半的土豆。 云守华重重地点头,激动地看了眼自个媳妇,又望了眼老爹,不顾形象地拿衣袖抹了把喜极而泣的眼泪,“爸,锦滢...我们的安歌...要当妈妈了...” 云老先生和陆锦滢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陆锦滢一把夺过信,顺势还把手里的土豆强塞到云守华手里。 云老先生激动开心得像个孩子,但是他不能同儿媳妇抢信,也不能靠过去看,急得在边上团团转。 转了几圈后,老人家恍然大悟过来,忙催促:“锦滢,你快念出来,让我也听听...” 陆锦滢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视线重新返回到信的开端,激动欣喜地念道:“爷爷,父亲,母亲,您们好。我是秦令年...” 刚念到这里,突然一股子刺鼻的焦臭味儿飘了出来,云守华用力吸了吸鼻子,拔腿朝厨房跑去。 “哎哟,锅糊了...锦滢,锅糊了...” 陆锦滢头也不抬,视线继续盯在信上,“那个,你把锅端下来...” 云老先生却是异常的淡定,“糊都糊了,别管了,赶紧念信...” 公爹都发话了,陆锦滢也没去管厨房是糊了还是烧了,便把注意力全放在了信上,一字一顿往下念... 刚念两句,厨房里便传来了云守华尖锐的痛呼声,“啊...嘶...锦滢啊,这锅太烫了...嘶...烫死我了...” 但是任他如何痛呼,都没换来他家夫人还有老爹的关怀。 第134章 翻脸 当云家正沉浸在欣喜激动之中时,隔着两条街的栾家却是陷入了愁云密布中。 见邮递员今天过来送信,栾母邵雅美带着希望跑了出去,却满脸失望的返回来。 “算起来,英杰都走一个多月了,”邵雅美人还没进来,就开始对正在吃饭的栾振山嘀咕:“应该早就到了,他咋还没往家里写信啊?!” 栾振山也是满脸的失望担忧,不过和邵雅美比还是逊色不少,他往嘴里扒拉了一口没有油腥的水煮白菜,口齿不清地回了句:“估计太忙了,没腾出空来...” “再忙也不至于连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吧?!”邵雅美眉头皱得像乱麻,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不仅噙着担忧,还有不安。 她半夜做了个噩梦,梦见儿子被两头恶狼追赶,最后跑到悬崖边不小心掉下去了... 见邵雅美这样,栾振山的食欲也被影响了,“兴许信在路上了,明天或者后天就到了。” 见爹妈如此,栾英杰的二妹妹栾英莲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嫌弃地搅着碗里稀得能照出她脸的小米稀饭。 吸了好几口气,她小声嘟囔:“莫不是出了啥事...啪!” 栾英莲的话还没说完,邵雅美冲过来,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她头顶,除了疼痛外,还有头晕目眩。 砰! 刚好栾振山也气不过抬脚踹了下栾英莲坐的小板凳,重心不稳,她摔倒了,后脑勺撞在了身后的碗柜上。 栾振山和邵雅美根本不去管小女儿是不是撞破了脑袋,铁青着脸不约而同地怒骂...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 “没良心的小贱蹄子,下次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破嘴!” 栾英莲靠着柜子瘫坐了足有五六分钟,才从疼痛和眩晕中缓过劲来,等睁开眼时却发现父母一边骂她一边吃饭。 权当她这个大活人不存在! 这会儿,她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了,肯定是后脑勺被撞破流血了。 他们应该早就看见血了?! 只是在装眼瞎! 栾英莲撑着地面慢慢地爬起来,摸了下后脑勺,果然有粘糊糊的血液。 她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回了自己屋。 “她流血了...”栾振山终究是于心不忍,小声嘀咕。 邵雅美拿筷子重重地敲了下碗沿,故意扯着嗓子怒吼:“你与其担心这个没心没肺的赔钱货,不如跑去张家打听打听张营长的电话,我们也好往部队打个电话。” “好好!我吃完饭就去。” 栾振山三下五除二把碗里干稠的小米扒拉完,抹了把嘴起身要朝外走。 邵雅美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摆,“张家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竟然空手过去?!” 说完,邵雅美起身回了卧室,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半旧的大木箱子,打开后拿出两瓶罐头,用半旧的蓝布袋装着交给了栾振山。 “唉...”邵雅美叹了口气,“虽然有点少,估计张家瞧不上,但也没办法了,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和票都花完了...” 提起这事,邵雅美恨不得咬死云安歌! “如果不是云安歌那个贱人,英杰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凄惨的下场,咱们家也不用把家底都掏空了...” 栾振山也气得喘了几口粗气,咬牙切齿道:“掏空了也值得,这次有张来弟姑侄俩,一定能把云安歌还有云家打倒,就算不把他们一家弄死,也要扒几层皮...” 这时,栾英莲从自己的小隔间里走了出来,听到了栾振山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怕是你们要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花了那么多钱,估计连个水响都听不到! 这些年张来弟借着她那个当营长的侄子结识了多少一丘之貉,他们费尽心机去找云家的麻烦,可是,最终也没把云家打倒。 以前他父母可是说过的,云爷爷背后有不少人护着,那些牛鬼蛇神根本打不倒云家。 如今他们栾家和云家闹掰了,他们也被愤怒迷瞎了双眼,竟然看低了云家。 再说了,是她哥先对不起安歌姐的,他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是他咎由自取。 是活该! 看来,这个家不宜久留,她还是去知青办报名赶紧去下乡吧,免得日后家里出了事她还要受牵连。 栾英莲捂着头刚跨出大杂院的院门,就和一个满脸怒气还有仇恨的老婆子打了照面。 她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男女老少,除了落在最后面的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还有四个小女孩外,其余人都摩拳擦掌,像是要吃人的恶鬼。 “栾振山,你给我滚出来...” 这群人都是张绍生家的人,为首的是他爹娘,后面跟着的是他几个哥哥还有侄子以及嫂子侄女。 落在最后面的则是张绍生的老婆杨艳秋,她怀里抱着小儿子,身后跟着她的四个女儿。 幸好张家人不认识栾英莲,否则的话,张婆子肯定最先把怒气还有仇恨撒在她身上的。 虽然栾英莲也不认识这些人,但她知道他们来者不善,刚好她心里对父母以及大哥栾英杰有着很深的怨气,怕被殃及,缩着脖子贴着墙根赶紧溜了。 “栾振山,邵雅美,你们俩个狗娘养的,给老子滚出来...” 张家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耀武扬威进了大杂院。 虽然大杂院的人都被吼了出来,但大家也只是看热闹罢了,没人敢多嘴去问。 毕竟这些年形势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不留神,说句不该说的话就能让全家跟着遭殃。 况且姓栾的那家人也不是什么好货,以前也是资本家,谁要是敢替资本家说话那岂不是表明自己同情资本家,和劳苦大众离了心,弄不好要被拉出去批判的。 “张叔张婶,出什么事了...”栾振山惊恐地跑出来,看到张家一群人凶神恶煞的,像红小兵一样,很是懵逼。 如今他们家和张家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邵雅美也尾随着栾振山出来了,本来要张嘴说话的,但是被张家人的阵势给吓唬住了,不由得联想到了那个噩梦... 难不成张家利用完了英杰,要过河拆桥... 第135章 要死,大家一块死 “我呸,你这个资本家特务头子的爹,少他娘的给老子套近乎!”张老头对着栾振山的脸吐了一大口口水,手一挥,愤怒地吆喝:“老大老二,你们进屋,给我砸...” 听到“资本家特务头子”这几个字,栾振山和邵雅美皆是一脸的震愕! 而前来围观的群众却是吓得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有些胆小的连热闹也不看了,胆战心惊地跑回了家,还把门关起来了。 如果栾家是特务头子的话,那整个大杂院的人都要被调查了,尤其是平时和栾家走得近的人家,嫌疑也是特别大的。 栾振山缓了缓,仍然赔着笑脸去奉承张老头,“张叔,我要是哪里得罪您了,您说出来,我一定给您赔礼道歉,但是您可不能给我乱扣帽子...” “是啊是啊,有话咱们好好说!”邵雅美尽管看透了张家过河拆桥的嘴脸,但自知惹不起他们,现在还不能同他们撕破脸,不过她的腰杆子却没有栾振山弯得那么彻底。 “大家千万要冷静啊,咱们新华夏国可是讲文明讲法治的国家,你们要是把我家砸了可是要犯法的...” 求和的同时,栾振山和邵雅美还死死挡在家门口,制止张家两个儿子进屋打砸。 “少他娘的在这里放你娘的狗屁...啊...”张老大抬脚,狠狠地踹在了栾振山左膝盖上,他吃痛摔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张老大带着一群人踩着栾振山的胳膊,怒气冲冲地进了屋,然后便是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帮人分头行动,几秒钟就把堂屋的桌椅掀翻,锅碗瓢盆碗盘还有暖水瓶茶杯砸得稀巴烂。 邵雅美气得胸口疼,扶起险些晕过去的栾振山,愤怒地嘶吼:“你们这是要干嘛,还有没有王法了...” “啪啪...少他娘的拿王法来吓唬人!”张婆子进屋,撸起袖子甩了邵雅美两巴掌,“像你们这种能养出特务头子的爹娘,能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你们也是特务头子,是汉奸走狗...” “啪!”邵雅美松开栾振山,捂着红肿的脸猛地站起来,出其不意地打了张婆子一巴掌,“你个死老婆子,别说你了,就是你那个在部队当军官的儿子也不能信口雌黄污蔑我们...” 邵雅美不提张绍生还好,提了无疑是往油锅里倒开水,张婆子的怒火更旺了,顾不得脸疼,一把揪住邵雅美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巴掌雨。 “呸...不要脸的狗东西...”张婆子的手震麻后,对着邵雅美面目全非的脸吐了口口水,气喘吁吁地怒吼:“部队都调查清楚了...你儿子栾英杰都认罪了...亲口承认他是特务...” “我儿子怎么就成特务了...”栾振山的左胳膊被踩骨折了,痛得要命,但听张婆子说栾英杰认罪了,他胆战心惊又难以置信的从地上爬起来。 邵雅美吐了一口血水,顾不得脸疼愤怒地嘶吼:“肯定是被张来弟和张绍生陷害的...我们被张家给摆了一道...” 经邵雅美点拨,栾振山脑子也开窍了,“哦,我知道了,我明白了...张绍生和张来弟这姑侄俩,忽悠英杰和他们合伙打压云安歌和她男人...估计事情败露了,张绍生和张来弟就把罪责全推到我家英杰身上,污蔑英杰是特务...” 邵雅美只想到张家要过河拆桥,但是没有想到事情会败露,听栾振山这么说,她彻底把事情给捋顺了。 她就说嘛,张家要过河拆桥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啊?! 原来是阴谋失败,让她儿子一个人来背黑锅! “好啊,既然撕破了脸,那我们也不会再给张绍生留一点脸面的...”邵雅美撸起袖子,大有要和张家人同归于尽的架势,用力推搡着张婆子,“当初可是张绍生指使张来弟一次又一次来威胁我们的,强逼着英杰和她一起去部队污蔑云安歌和云家的...” 说到这,邵雅美冲到院子里,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吆喝控诉:“大家伙给我们评评理啊,这张家太不要脸了,仗着部队有人撑腰,竟然这么欺负人...张绍生因为和云安歌的男人有过节,想用龌龊手段打压人家,就拿权势逼着我们栾家和他们同流合污...” 既然张家人如此不要脸,要把她儿子拉出来当替死鬼,那她索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彻底和张家撕破脸。 要死,大家一块死。 “怎么回事?怎么回回事?” 这时,街道办负责“大运动”的一行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有资本家和特务头子?” 张家和栾家斗得正欢时,大杂院有个胆小的人悄悄跑出去找了“大运动”的人,一听有资本家和特务,他们饭都顾不得吃,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最后,张家所有人和栾振山夫妻都被带走了。 杨艳秋抱着小儿子,默默地跟在一行人后面。 蜡黄苍白的脸上浮现浓浓的懊悔,她真是后悔投奔了张家。 辗转大半个月,两个小时前才带着儿女们到张家,连口水都没喝,在他们七嘴八舌的询问下,她只得把事情告诉了他们,没想到张老头和张婆子到现在还眼瞎心盲,不认为张绍生和张来弟有问题,把错都推到栾英杰身上。 当然,栾英杰也不无辜,也活该。 但是张绍生和张来弟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到了街道的“运动办”,碍于这些人的威严,张家人也不敢再嚣张了,栾振山和邵雅美更是怂得像鹌鹑。 在“运动办”的人审问下,杨艳秋不仅把爆炸一事还有调查结果都交待了,还没有任何隐瞒的把张绍生、张来弟伙同栾英杰策划的阴谋也说了。 最后,栾振山和邵雅美要被发配到西南山区去蹲牛棚。 张家人也没落好,打杂的张老大张老二还有他们的儿子要去农场改造,张老头和张婆子以及他们的儿媳妇孙女可以留在沪市,但要去扫大街或者扫厕所。 另外,张来弟一家人也都受到了处分,她男人还有儿子儿媳妇以及女儿女婿的工作全部丢了,也被下放到农场去了。 不过,杨艳秋没有受到惩罚。 只是,因为她说了实话,把张家人全部得罪了,自此后在张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第136章 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栾家和张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个下午就传遍了大半个市区。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事。 云守华还有陆锦滢下班回来的路上,被昔日在云家做工的人拦住,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 这大半天他们都沉浸在喜悦中,没有料到他们的宝贝女儿不久前曾经历过一场劫难。 虽然他们没有亲临其中,虽然最终恶人的阴谋没有得逞也遭了恶报,但他们还是恐慌担忧得不行。 可是再恐慌担忧也无济于事,别说远隔数千里,就算是离得近,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晚上,陆锦滢翻来覆去睡不着。 虽然云守华没有闹出动静,但他也愁得没有丝毫睡意。 又翻来覆去十几分钟,陆锦滢长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哽咽着开口:“守华...明天一早...咱们去离婚...” 云守华突然拉亮了床头灯,冷着脸睨着双眸红肿的陆锦滢,“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陆锦滢慢慢地坐起来,和云守华四目相视,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劝慰:“守华,你别生气,你听我说...我堂姐一家的身份就是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哪天又要被那起子小人拿出来打压你们... 我们家现在已经处在风雨飘摇中了,经不起被祸害...尤其是安歌...我们离婚后,我再登报和安歌还有安平安康他们断绝关系...” 云守华何尝不懂得妻子的良苦用心,无奈道:“那这样,我和你一起登报声明,我们和孩子们断绝关系...我们是夫妻,要有难同当...” “离婚只是障眼法,只是为了保护我们大家...” “你是在牺牲自己保全我们...锦滢,我绝不会为了所谓的太平日子抛弃你的...就算是假离婚也不行...” 说着,云守华把陆锦滢搂入了怀中,“爸说得应该是对的,虽然我们没有见过令年那孩子,但是我们应该要相信他的能力,他一定会保护好安歌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凡事谨慎小心,勤勤恳恳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过度杞人忧天,也不能掉以轻心...” “可是我害怕...我怕再出现一个栾英杰还有张来弟那样的败类...呜呜...” 最后,陆锦滢窝在云守华怀里痛哭起来。 云守华也没有劝陆锦滢,而是紧紧地搂着她,让她尽情地哭,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情绪。 这些年,他们家每个人都活得谨小慎微又压抑克制,但锦滢更甚。 尤其是有人扒出她堂姐陆锦凤来说事,这几个月她头上就像是悬了一把刀,每一天的每时每刻都胆战心惊。 云安歌不知道张绍生和栾英杰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沪市,还给她父母带来了重创。 此时,她正窝在秦令年怀里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在二月的最后一天。 暗中追踪调查了快两个月,这场“瓮中捉鳖”的抓捕行动终于要收网了。 这天,仍旧是天没亮,秦令年就悄悄起床了。 他刚坐起来,云安歌也醒了。 这一晚,她睡得不像以前那样沉。 因为昨天晚上秦令年同她说,今天要执行最后的抓捕行动,想到他上次中弹受伤,她心里就惴惴不安。 秦令年是摸黑穿衣服的,并不知道云安歌醒了,直到她摸出枕头下的手电筒拧亮。 暖黄的光束照亮黑暗,秦令年停下扣扣子的动作,一转头便和小媳妇担忧的目光对视上了。 “安歌,你别担心,我会万分小心的。” 最近这段时间小媳妇特别嗜睡,他每天早起虽然会吵醒她,但她翻个身又会沉沉地睡去。 最开始的那几天,他还会喊她吃早饭,但她太困了每次都说等睡醒了再吃。 之后,他便不再喊她了,做好便温在炉灶上。 今天他一起来,她就醒了,可见她太过担心他了,一晚上睡得都不安稳。 云安歌坐起来,拉住秦令年的手放在自己凸起的腹部,“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有万斤重似的,压在了秦令年心上。 “好!”秦令年轻轻抚了两下云安歌的肚子,然后拥她入怀,“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这不仅是给小媳妇的承诺! 也是给孩子的! 更是给自己的! 现在不是以前了,他不能再去做孤胆英雄了! 他要对自己的妻子,还有孩子负责! “我们等你!”云安歌也反手紧紧搂着秦令年,尽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我今天给咱娘和明月写信,等她们收到信天气也转暖了,就可以动身过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形势太过严峻,二月初她就打算写信让她们娘俩过来的。 “好。”秦令年抱着云安歌叮嘱了许多,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 即便每次外出执行任务,他们都知道危险重重,可他不能不去,她也不能阻止他。 因为穿上那身衣服,他就肩负着使命。 身为他的妻子,她支持他,但她更担心他。 秦令年这次走了三天都没回来,虽然云安歌担心,但她还是积极乐观的往好的一面去想。 到了第四天,秦令年仍然没回来,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不过,这天下午赵天柱在办公室里被秘密逮捕了。 怕谢晓柔身上有武器,穷途末路时会拿学校的师生当人质,所以只能等她下班回赵家后再抓捕她。 天擦黑时,丁兴国带人悄悄地包围了赵家,准备逮捕谢晓柔还有牛大花。 这会子,牛大花和谢晓柔没有料到她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正在堂屋里等赵天柱回家吃饭。 第137章 安歌,我回来了 牛大花缝了两针手里的小衣服,抬头,眼中噙着期盼的笑意,盯着谢晓柔凸起的小腹,“晓柔,你饿了吧,要不你先吃?” 正百无聊赖随意翻看报纸的谢晓柔抬头,浅笑摇了下头,一脸的温顺,“姥娘,我还不饿,等我爸回来咱们一起吃。” 每天也只有吃早饭和晚饭的时候才能和赵天柱相处,借着唠家常去刺探些消息,否则的话,她才不会死皮赖脸住在这里... 牛大花张嘴正想夸谢晓柔两句,冷不丁地几个黑影像猛虎一样闯进了屋内,她吓得针都戳到手指了,“啊...” 早已悄悄翻墙潜入院子的丁兴国带着四位战士,猝不及防冲进了堂屋。 除了一位战士拿枪瞄准牛大花的脑门外,其余人的枪口都瞄准了谢晓柔的各个要害。 “闭嘴!”丁兴国阴冷地瞪了眼牛大花,还虚晃了下手里的枪,“否则老子一枪崩了你个老东西...” 望着那对着自己脑门的黑突突且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平时遇见鬼都要骂两声的牛大花吓得浑身颤抖,哪里还敢骂出声。 她身子不由得往后缩了缩,尽可能的让脑门离枪口远一点,真怕万一这个小战士手滑扣动扳机,她的脑袋被打爆了。 不过,谢晓柔倒是没有丝毫的恐慌,但,甚是惊愕,诧异。 她没想到,她竟然暴露了? 只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可能... “丁参谋长,你总不能无缘无故就抓人吧?!”谢晓柔想做最后的挣扎,她心存侥幸,认为自己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应该是军区在秘密调查爆炸一事,估计是发现了新证据。 丁兴国肃杀的眸子微眯,不动声色地审视了谢晓柔两秒,“野百合,我们既然来抓你,自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听到“野百合”这三个字,谢晓柔的瞳孔猛地震缩,原本镇静的脸上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恐慌。 野百合,是她的代号! 只是,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丁兴国把谢晓柔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偏头对着门口严阵以待的战士使了个眼色,有两个人把枪收好,掏出手铐分别朝谢晓柔和牛大花走去。 牛大花早被吓得魂都要没了,身子软得像是没了骨头,根本不敢反抗。 谢晓柔被打个措手不及,自知反抗狡辩只是徒劳,只能束手就擒。 被拷上手铐后,两个人被押去了军区。 审问时,赵天柱和牛大花没有过多的抵抗,很快便把问题交代清楚了。 但是,他们俩都极力维护谢晓柔。 即便知道她是湾岛的特务,仍然维护。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在乎的还是谢晓柔肚子里的孩子,认为那是赵红卫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产物,必须要留下来。 其实,牛大花和赵天柱打从心里认为谢晓柔根本不是特务,牛大花无知就算了,赵天柱竟然也装了一脑袋的屎。 他竟然认为是刘正钢、沈清竹还有秦令年秘密调查到爆炸的真相,要打击报复他,遂精心设计了这出阴谋。 污蔑谢晓柔是特务,就等于污蔑他也是特务。 不过,谢晓柔由始至终一句话都不说,闭眼假寐,软硬不吃。 耗了五六个小时,最后把丁兴国气得差点要一枪崩了她。 虽然军区这边进展不太顺利,但秦令年他们的任务却是圆满完成了。 秦令年是翌日凌晨四点到家的。 即便他知道这个点他家小媳妇还在睡觉,也猜到她这几天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惊扰她。 可是,他的理智早就被思念还有担心给吞噬殆尽。 所以,昨天夜里在市里的最后一次任务执行完后,他执意要连夜赶回来。 为的就是早一分钟见到他家小媳妇,给她报平安! 同时看到她,他自己也能心安。 想着秦令年可能会突然回来,所以云安歌这几天都让沈娟娟从外面锁上大门,方便他回来自己开门进院子。 但是,堂屋的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秦令年打开院门进去,不过在堂屋门口还是徘徊了一会,就在他抬手要敲门时,窗户那儿突然映上一束浅黄的光晕。 是手电筒的光。 真巧啊,他家小媳妇竟然醒了! 当下,秦令年没有任何顾虑,赶紧轻轻敲了两下门,“咚咚...安歌,我回来了!” 云安歌是被渴醒的,打开手电筒想下床去倒水喝,没想到刚刚坐起来就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尽管异常的沙哑,但声线里的温柔却是独属于她的熟悉。 她怔了怔,掀开被子下床,连拖鞋都没有穿,光脚就朝外面走。 “安歌,你慢点,我人好端端回来了,你别担心...” 周遭太过寂静,秦令年听力又好,听到屋里传来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猜测他家小媳妇肯定在狂奔。 他担心又心疼。 “好,我知道了...”虽然嘴上乖乖应着,但云安歌抑制不住惊喜,脚步并没有放慢。 卧室烧着炕,地面不是那么的冰凉,但是堂屋就没那样暖和了,她刚迈出卧室脚下就传来刺痛的凉意。 她这才恍然过来,但迫切的想要见到男人,还是赤脚奔了出去。 急匆匆地抽出门栓子,刚一拉开门,云安歌就扑进了男人的怀抱里。 他顶着一身的寒意回来,怀抱虽然没有往日的温暖,但仍然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安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秦令年顾不得自己满身的寒意和脏污,紧紧地搂着小媳妇的腰,轻而易举抱起她。 云安歌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什么都没说,温热的唇覆在了男人凉凉的唇上。 这一时这一刻,男人的歉意,愧疚,疲累皆被这一吻给融化掉了。 化成了缠绵悱恻! 卧室内本就温暖如春,如今的温度更加炙热... 好在,最后时刻,秦令年的理智终于回来了。 他粗重地喘了好几口气,紧紧地搂着小脸绯红的小媳妇,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把持住!一定要把持住! 第138章 审问谢晓柔 秦令年平安回来,云安歌悬着的心也落下了。 等男人简单的洗漱好,她便窝在他怀里沉沉地睡去。 听着小媳妇均匀的呼吸声,没一会秦令年也睡着了。 不过,天刚亮他便醒了。 极轻极柔地抽出环住小媳妇的胳膊,秦令年轻手轻脚地起床。 今天起得晚了,来不及等早饭做好后再出门,可是不做早饭等小媳妇睡醒又没得吃,他只好把米淘洗好倒进锅里,然后连锅一起端走了。 端到军区食堂,让炊事班的人帮忙煮一下。 食堂是有早饭的,只不过他家小媳妇闻不得怪味,而且锅也不能沾一点点荤腥油腥,所以只能把自家的锅带到食堂去。 “令年,你咋这么早就来了?!” 秦令年刚绕到大路上,丁兴国正好从家里出来,两个人打了照面。 见丁兴国眼中的红血丝比自己还要多,秦令年皱眉,淡淡说了句:“等下我去审审看。” 秦令年凌晨回来去军区送车,遇到丁兴国要回家,两个人简短交流了几句,才知道谢晓柔抵死不开口。 丁兴国点了下头,捂嘴打了两个大哈欠,然后一脸认真地上上下下打量秦令年,原本是想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的,只是视线被他手上端着的锅给吸引住了。 “你端着锅干嘛?!” 秦令年嘴角扯了扯,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承认:“起得晚了,只能让炊事班的兄弟帮忙煮早饭。” 丁兴国薅了两下稀疏的头发,玩味又无奈地吐槽:“你小子宠媳妇就在家里悄悄地宠,竟然还宣扬得人尽皆知...虽然你不嫌丢人显眼,但你也要顾忌下我们这些人的感受,你不知道,你嫂子时常拿你当例子来教育我...” “那你就跟着令年学啊!”刘正钢不知何时悄悄地跟在了两人身后,忍不住插话,“如果咱们军区的男人都像令年这样会疼媳妇,那肯定会把‘模范丈夫’的美名传出去的,那咱们军区也不至于那么多光棍汉了。” 提起这个,刘团长就头秃。 因为他们军区太过艰苦了,好多大龄男都找不到媳妇。 别说城里姑娘了,就是村里但凡条件好些的都不愿意来这里吃苦。 所以,他们军区光棍汉最多。 上级政委都替他们军区头疼,每个月都要打电话过来督察工作。 “团长,我也想学啊,可我都这把年纪了...” 刘正钢白了眼丁兴国,“你自己懒,别拿年纪说事...” 说话间,三人到了军区。 秦令年把锅送到炊事班,都没去参加早训,直接去了审讯室。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谢晓柔漫不经心地掀开一条眼缝,本想用自己的冷漠、蔑视让来人知难而退的。 没想到,进来的人竟然是秦令年。 她不由坐直了身子,眼睛也完全睁开,但她眼中的诧异很快便消失了,又恢复一贯的冷漠,沙哑的嗓音透着淡淡的揶揄:“秦营长,你出场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要早!” 虽然她是第一次被审讯,但是对于军区的审讯流程和手段也知晓一二。 还别说,放眼世界,红党军区的审讯算是最人性化的。 即便是对待间谍特务也不会用极刑来逼供,主打一个“感化”政策,让人心服口服认罪。 昨天晚上换了四波人来轮流审讯她,所以她猜到秦令年迟早会出现的,但是没想到他会出现的这么早。 秦令年嘴角微不可及地扯了扯,没有说话,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和秦令年一同前来的教导员把门关上,准备走过去坐在秦令年身边做笔录,却见谢晓柔轻蔑地扫了他一眼。 “我只想和秦营长单独聊,有第三个人在场,我会继续保持沉默。” 秦令年扭头,对着教导员点了下头,后者会意,留下笔记本和钢笔便离开了。 “野百合,我出场这么早,你不是很诧异吗?!”秦令年摊开笔记本,很随意地抬了下眼皮,肃杀的目光里流露出几分嘲讽。 “不过,我给你带来的诧异还在后面呢...梅安县木棉胡同22号!松安县灯笼街13号!龙盘县广安街9号!西漠市纺织厂的门卫窦海山,代号老鹰!西漠市军区医院外科主任孙文聪,代号老黑...” 秦令年每说出一个特务据点,谢晓柔的脸就比之前惨白几分,眼中的震惊、愕然也越浓烈不少。 等秦令年话音落下,谢晓柔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了,即便她咬牙忍着没有崩溃,但眼底却是一片死到临头的绝望。 她原以为,只是她自己暴露了身份,没想到他们在西漠市以及分布在下级县的据点被端了三分之二。 而且还都是重要的据点。 老窝都被端了,人肯定也跑不了了。 “怎么,还不够诧异吗?!”秦令年是懂得如何诛心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桌面,状似漫不经心地又道:“我们一共端了你们九个窝点,每个窝点的特务都是一网打尽,特务以及你们发展的间谍共计69人,缴获武器...” “够了!够了...”谢晓柔彻底崩溃了,猛地站起来,她双手被手铐拷着,脚下还有沉重的枷锁,根本施展不开。 所以,秦令年根本没有丝毫的慌乱,就那样纹丝不动地坐着,冷冷地看她发疯。 秦令年这样冷漠无情又透着鄙视的态度,无疑深深地刺痛了谢晓柔最后那点子强撑的自尊心。 她像是受了刺激的疯狗,想要冲过去撕咬秦令年,但她知道自己不是秦令年的对手,只是疯狂地把桌面上的东西给扫落。 哐当~ 伴随着茶杯落地,还有一个东西从谢晓柔的毛衣里滑掉下来... 看到那个掉出来手工缝制的假孕肚,秦令年这才恍然过来谢晓柔还是个“孕妇”,只不过也在这一刻明白了,她的怀孕是假的。 不过,事到如今,谢晓柔根本不在乎假孕是不是被拆穿,看也没看一眼掉在地上的假孕肚,仍旧在那里发疯般清扫桌子上的东西。 她把所有的茶杯还有暖水瓶都扫落干净后,桌子上除了秦令年面前的笔记本、钢笔还有墨水瓶外再没其它东西了。 第139章 我爱人比你聪明 秦令年仍然板板正正地坐着,略显粗糙的脸庞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像是雕塑般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发疯。 发泄了一通情绪后,谢晓柔猛然对视上秦令年幽冷沉着的目光,突然间颓败地晃了几下身子,红着眼眶满眼哀求地嗫嚅:“秦令年...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这些地方,这些人...反正都是一死,你就让我死个明白吧...” 秦令年眸色微漾,轻甩了下钢笔,一边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字一边道:“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会给你答疑解惑的。” 说着,他抬头看了眼像是陷入思考的谢晓柔,话锋突然一转:“野百合,你反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给你交个底吧,那69个人已经有66个交代了一切!即便你和那三个特务还在负隅顽抗,但是黑鹰和黑狗的分量,你比我更清楚,有了他们俩的供述,就算你们四个顽劣分子据不交代,也丝毫不影响给你们定罪。我们之所以这么有耐心地审讯你,不过就是想让你主动坦白,好斟酌着给你减罪。” 秦令年的语气虽然仍然冷漠得不近人情,但字字句句都透着真诚。 谢晓柔想怀疑都找不出理由。 但她心中那可笑的坚持也被彻底击败了。 算上她总共70个人,一夜之间竟然投降了66个! 呵呵! 真的是大势已去了! “你问吧...”谢晓柔摇摇晃晃地坐回到椅子上,眼神绝望又空洞地望着那个被凉白开浸湿的假孕肚。 秦令年说得对,黑鹰和黑狗是他们的大头目,只要他们俩吐口了,那其他人交不交代意义不大。 选择了这条路,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已经把生死看淡了! 现在她只想弄清楚,他们是怎么暴露的... 她总感觉,他们是从她身上找出的破绽,然后一点一点抽丝剥茧... 可是,她行事极其小心谨慎,到底在哪里露出破绽了... 一个小时后,秦令年问完了所有的问题,谢晓柔也都据实回答了。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谢晓柔在口供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还极其配合地摁了手印,“下面,该我问你了...” 秦令年收回笔记本,看也不看谢晓柔,只轻轻地点了下头。 “秦营长果然是言出必行的人!”谢晓柔惨白的嘴角扯了扯,最后扯出了一丝浅笑。 虽然这笑看着有些牵强,但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这样发自内心的笑。 她原以为秦令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马上会起身离开,却没想到他还能遵守承诺。 不愧是让她心中曾泛起丝丝真情的男人! 只是,他没有看上她。 如果当初他看上她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他感化... “秦令年,如果当初你和云安歌没有婚约,如果我不是这样的身份,你会不会娶我?!” 这个问题是突然浮现在谢晓柔脑海里的,所以,她没有去思考,也没有任何的顾虑,脱口就问了出来。 “不会!”秦令年抬头,想也不想地回复,幽凉的眼神透着该死的真诚。 “为什么?”谢晓柔一脸的挫败,好像是心灵受到了重创,“虽然和云安歌比,我姿色稍差一些...” 秦令年显然没有耐心和谢晓柔扯这些问题,出声打断她的臆想,“我爱人不仅比你漂亮,她还有一颗爱国的红心,更难得的是,她比你聪明...” 说着,秦令年收起笔记本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睨着谢晓柔,“如果不是我爱人聪明,及时发现了你的狐狸尾巴,我们也不会这么快的连着端了你们九个老窝...” 谢晓柔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疯狂地摇着脑袋,“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 秦令年最后睨了眼谢晓柔,转身离开,只是手握上门把手时,头也不回的又扔下两枚炸弹... “栾英杰和张来弟被打上特务不过是障眼法!哦,我差点忘了,赵天柱只是我们钓鱼的诱饵...” 谢晓柔被炸得头晕目眩,眼前突然一黑...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狐狸尾巴在更早之前就露出来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更可笑的是,她那两次从赵天柱的书房里监听到的秘密行动,不过是秦令年他们故意泄露给她的。 呵呵! 是她太傻太蠢了! 她和赵红卫确定关系后可以自由出入赵家,便神不知鬼不觉在赵天柱的书房里安装了监听器,前几个月里根本没有监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是过完年,霍春江竟然两次来找赵天柱密谈... 原本他们在放长线钓大鱼... 砰~ 关门声把谢晓柔从眩晕中拉回,见秦令年走了,她忙站起来追过去,“秦令年,你别走...你告诉我,云安歌怎么发现的...砰砰...秦令年,你回来...” 任凭谢晓柔如何砸门,如何嚎叫,秦令年头也不回,大踏步消失在了走廊里。 两个小时后,谢晓柔被押上军车,准备送到市监狱去。 和同他行的还有牛大花。 赵天柱则是继续被关在军区,等上级领导们来决定对他的处决。 原本牛大花和赵天柱还抵死维护谢晓柔的,只是在看到她的假孕肚时,赵天柱如遭炮轰,差点晕过去。 牛大花震愕过后,破口大骂谢晓柔十几分钟。 得知被骗后,他们俩也不再维护谢晓柔,把爆炸案原原本本都交代了。 一个星期后,谢晓柔以及她所有的同伙还有牛大花都被执行了死刑。 赵天柱犯的罪虽然达不到死刑,但也是顶格判的,被开除军籍,余生都要在牢里度过。 虽然赵天柱牛大花还有谢晓柔的罪行没有在军属大院这边公布,但整个军区是有通报的,所以军属们也都知道了。 在赵天柱被押走的前一天,孙秀珍找到霍春江,提出和赵天柱离婚。 霍春江和军部的几位首长商议过后,批复了孙秀珍的离婚申请。 虽然孙秀珍和赵天柱离婚了,但她并没有离开军属大院。 一来她是卫生室的护士;二来赵天柱的事情她并不知情,更没有掺和进去;三来考虑到她一个女人不仅要抚养自己的儿女,还要抚养赵红卫的几个儿女,只好让她留下来。 不过赵天柱之前的房子是不可能让她继续住了,便在卫生室给腾出两间房子,让她们祖孙三代十几口住下。 这一次能清除这么多的特务,云安歌功不可没。 只是怕特务暗中打击报复,没有大张旗鼓通报云安歌的先进光荣事迹,但军区暗中给她一千元现金嘉奖,另外还给一个工作特权,等她生完孩子想工作会立即给她安排。 第140章 下乡 隐匿的特务被揪出来,还是被揪出来一长串,潜在的危险消除了不少,大家的日子又恢复了安宁。 虽然没能把所有特务一网打尽,虽然这安宁只是暂时的,不过起码短时间内周遭不会再有危险了。 三月初九这天,晴空万里。 今天不仅天气好,对于云安歌来说还是个大好日子。 她不仅得到了军区送来的奖励,还收到了沪市亲人寄来的信和包裹。 包裹里是她以前最爱吃的果脯和糕点。 虽然云安歌的孕反还没结束,看到这些吃食胃里不适,但这是父母还有爷爷对她的疼爱和关心,让她感动得眼眶都湿润了。 等拆开信,看到里面夹着五十块钱,还有十斤全国通用细粮票,云安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一下就打湿了消瘦的小脸。 虽然她至今还没见过沪市的三位亲人,但是每次他们寄信寄包裹过来,都能让她感受到他们浓浓的疼爱和宠溺。 即便他们从不诉说生活的艰辛,可她也知道,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如今家里只有她父母有工作,还是普通工人,工资也不高,爷爷是没有工资的,但是他们缩衣减食,经常给她寄钱寄票。 她穿过来后每次写信都说自己不缺钱,让他们不要再寄钱票了,可他们仍旧时不时的会寄。 感动得哭了好一会儿,云安歌才抹了把泪水,仔细认真地看信。 信中除了诉说一家人得知她怀孕后的欣喜,思念,祝福外,最后还说了栾英杰和张家的事。 云安歌看完信,兀自叹了口气。 虽然她远离沪市多年了,竟然还能在那边掀起轩然大波。 但愿这次过后,那些暗中想迫害她还有云家的人能消停。 算算时间,再坚持两年多,这场阴霾就会散去了。 天气乍寒还暖,经历了一场倒春寒后冬天终于渐渐远行了。 转眼,到了农历三月中旬。 虽然西北的天气还没完全暖和起来,但积雪已经完全消融,有些生命力顽强的小草也破土而出,露出了浅绿的嫩芽。 云安歌的孕反不知道在哪一天突然就消失了,胃口大好,什么都能吃了。 但,肚子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大。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如今光秃秃的树枝也露出了新芽,墙根下还有路边的小草犹如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 天气好,心情也就好了。 尤其是秦母和秦明月也快过来了,云安歌更是开心。 昨天齐正离开军区回家去探亲了,他得知秦母娘俩要来军区,不等秦令年开口,他便豪情万丈地应承下来,到时候会去村里接秦母娘俩去省城,然后一起坐火车过来。 路上有齐正帮忙,秦令年和云安歌放心不少。 只是,就在云安歌算着日子等婆婆和小姑子到来时,突然得知沈娟娟、丁敏要响应号召去下乡当知青,她的心情瞬间低落不少。 虽然军属的子女不下乡也没人会逼迫,但身为军人却不能让子女搞特殊,所以,这些年每个军区都会动员军属子女下乡。 再者现在不能上大学,工作岗位又少,很多初高中毕业的青年都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也只能送到乡下去。 三月二十二这天。 军区举行了欢送仪式。 欢送26位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的大好青年。 云安歌也来了,她要给沈娟娟和丁敏送行。 除了她们俩外,还有赵玥、霍艳红也要一起去乡下。 这次军区总共去了10位女孩,虽说她们都是自愿下乡的,也做好了吃苦耐劳的准备,可是父母到底也是心疼的,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都在暗中打点。 最终,沈娟娟、丁敏还有赵玥、霍艳红下到了云家大哥所在的大队。 这建议是何玉梅提出来的,她认为看在安歌的份上,云家兄弟俩多少能照拂一下这几个女孩子。 而且那边离军区也不算太远,万一有什么事也能赶过去。 虽然该打点的都打点了,但何玉梅、夏芳她们还是一脸担忧,别说她们了,云安歌都担忧得不行。 她自己就是下乡的知青,自然知道其中的艰苦。 一行亲妈亲兄弟姐妹浩浩荡荡地追着汽车跑,含泪哽咽着对自家女儿儿子兄弟姐妹千叮咛万嘱咐,那场面看着真是心酸。 云安歌脑海里也浮现了原主下乡时,她父母还有爷爷追着火车奔跑的情形。 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见再拖下去要耽误火车了,负责人催促司机加大油门,车子才绝尘而去。 直到车子消失不见,何玉梅、夏芳他们这些送行的人才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返回去。 云安歌默默地跟在何玉梅和夏芳身后,眼眶也是红红的。 再多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她便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 一个星期前得知沈娟娟她们要下乡,她已经给两位哥哥写了信,让他们到时候多照顾她们几个。 而且昨天也收到了哥哥们的回信,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保护这几个小姑娘的。 “安歌同志...” 冷不丁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夹着浓重鼻音的呼喊,云安歌转头,看到孙秀珍有些腼腆地含笑望着她。 虽然她们俩是第一次交谈,不过彼此早就认识对方了,只是没有往来。 第141章 怀疑是双胞胎 云安歌浅笑点了下头,“你好...秀珍姐。”想了想,最后她还是加了称呼。 孙秀珍有些惊诧,云安歌竟然这么称呼她,但很快便了然。 虽然她们是第一次打交道,但她同何玉梅还有夏芳的关系不错,算起来她和云安歌也是熟识了,她喊她一声姐也是可以的。 她只是没有猜到,她会这样亲密地称呼她。 也难怪何玉梅还有夏芳那么喜欢她,待她就像亲妹子一样。 这么个漂亮聪慧又勇敢坚强的姑娘,只要心思不歪的人怕是都会喜欢她的。 “安歌,谢谢你帮助我们!”孙秀珍也不再拘束,和云安歌并肩走着,“那个,虽然我说的话像是在恭维你,不过我还是想说...” 孙秀珍转头看了眼身后,见后面的人落下一大截,才又小声道:“这说起来,你也算是我们娘几个的贵人了,如果没有你,我们怕是还要在那摊烂泥里扑腾呢...” 她这番话的深意,云安歌自然是知晓的。 只是,云安歌原以为孙秀珍感谢她是因为当时借钱的事,其实这也不需要郑重地感谢,毕竟上个月赵玥来还钱时另外送了两瓶罐头给她。 虽然她没有收下,但是感激她还是领下了。 只是怎么都没想到,孙秀珍说的感谢另有深意。 当时她搬离赵家绝不向牛大花低头,后面又果断和赵天柱离婚,可以看得出她脑子还是清楚的,只是不知道当时怎么会看上赵天柱那样的人。 这个女人看似软弱,实则骨子里也有股坚韧,也更善良。 要不然,她也不会去抚养赵红卫的几个儿女。 更不会对她有感激之情的。 如果是换成那种脑子拎不清的蠢货,肯定会记恨她的,毕竟是她间接把赵天柱扳倒的。 就算赵天柱再不是东西,但他到底有那么高的军职在身,忍气吞声,委屈求全跟着他还是能享受普通人得不到的荣华富贵的。 但孙秀珍抛弃了这虚伪的荣光,默默地选择了正义。 正因为有她这样的母亲,所以她的几个儿女才没有被养歪。 三观能保持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人,一旦敞开心扉聊开了,无形中便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云安歌对孙秀珍也有了更深的认识,当下完全打开了心扉,自然拉着她的手,安慰:“秀珍姐,你这么善良这么坚强,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孙秀珍也回握住云安歌的手,紧锁的眉头舒展一些,脸上漾着浅浅的笑,“是啊,现在日子虽然苦了些,但比以前过得舒心...” 说着,孙秀珍的目光被云安歌隆起的肚子吸引住了,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觉得这肚子特别大。 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孙秀珍才问:“安歌,你从检查出来怀孕到现在应该只有三个多月吧,我瞧着你这肚子,像是怀孕四五个月似的...” 因为这个话题不需要遮着掩着,所以孙秀珍没有刻意压低语调,走在前面的何玉梅和夏芳也都听到了。 她们俩不约而同回头,暂且把愁绪担忧抛诸脑后,都惊讶地盯着云安歌的肚子。 看着看着,也觉得甚大! 云安歌的肚子也就是这半个月才突飞猛进地变大,不过她鲜少出门,而且何玉梅和夏芳这段时间工作很忙,再加上这些天都在操心女儿下乡的事,无暇顾及别的事情。 而云安歌孕反过去后能吃能喝了,她们也没像之前那样担心她了,所以都没注意到她的肚子。 云安歌和秦令年虽然都觉察到肚子日渐变大,但他们只以为是营养跟上了以后肚子里的小生命长得快。 如今孙秀珍这么一说,何玉梅和夏芳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云安歌的肚子。 夏芳看了半晌,还伸手去摸了下... 虽然眼下天气暖和了,但还处在早春时节,衣服穿得有些厚。 云安歌今天穿了宽松的浅黄色毛衣,这还是何玉梅给的旧衣服呢。 她肚子大起来后没有衣服穿了,何玉梅便把自己十年前比较鲜亮的衣服找出来给她。 何玉梅虽然个头比云安歌矮一点,但是她骨架比云安歌大,刚好十年前她生完双胞胎儿子也发了点福,衣服都很宽松。 虽然是旧衣服但有七成新的,而且那个时候何玉梅才二十六七岁,衣服颜色都是很鲜亮。 即便她现在才三十六岁,看着也很年轻,但到底是几个孩子的妈了,衣着不能太俏丽,便把以前的衣服都收起来了,原本打算以后给大女儿沈娟娟穿的。 那天听沈娟娟回家说云安歌肚子显怀了,之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便把自己那些压箱底的衣服给找出来送给她了。 因为毛衣宽松,多少还是能遮掩些肚子的。 所以,夏芳上手摸过后觉得远比她看到的要大不少,甚是惊讶,“哎哟,这摸着比看起来还要大很多...” 孙秀珍也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确实。玉梅,我记得你怀家平家安时,三个多月时肚子好像都没这样大吧?!” 何玉梅也伸出手,一边仔细摸着云安歌的孕肚,一边努力回想自己当年的肚子到底有多大,“安歌,你不会怀的也是双胞胎吧?!” 因为是猜测,何玉梅说得极小声,怕后面那一群人听到。 毕竟这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结果前不能大肆宣扬。 “我觉得也是双胞胎。”夏芳秒懂何玉梅的顾虑,也压低了声音。 孙秀珍也不傻,自然猜出两位姐妹的意思,语调也压得很低:“当时玉梅也不知道自己怀了双胞胎,刚好那年咱们大院里有好几个孕妇,玉梅的肚子格外的大,三四个月比人家五六个月甚至七八个月的都要大,后面大家都猜测是双胞胎...” “十有八九是双胞胎!”夏芳语气颇为笃定。 何玉梅怀双胞胎那年,虽然她还没来这边的军区,不知道她的肚子是如何个大法,但她到底也生养了四个孩子,而且到这个年纪了,自是也见过不少孕妇的,多少还是有点浅薄的经验的。 何玉梅又摸了两下云安歌的肚子,小声建议:“安歌,等令年轮休时让他带你去市医院检查一下。现在的医疗条件比十年前好多了,可以检查出有几个胎心...” “玉梅说得对...” “对对,去检查一下...” 夏芳和孙秀珍也不约而同地附和。 何玉梅一直盯着云安歌的肚子,眼中突然浮现些许的担忧,“如果是双胞胎的话,肚子这么大也很正常,要不是的话,这么大可要注意了,胎儿太大了,生产时可遭罪了...” 夏芳想起自己二十年前遭的罪,不由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我当时生我家老大时不懂这些,那个时候也没啥反应嘴馋的很,啥都能吃,吃得还多,后面生出来有八九斤,生了三天三夜把我给痛的哭爹喊娘的...有了这么痛的教训,等我生老二时就长记性了,就算前三个月孕反严重没咋吃,到后面我也咬牙忍着不敢乱吃...” 云安歌虽然是穿越过来的,但活了两世也是第一次怀孕,所以认知有限。 听三位大姐这么说,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肚子大得不正常了。 也怀疑是双胞胎! 第142章 四胞胎 见后面那一大群人要跟上来了,何玉梅她们仨也没有多说。 但是她们从主观意识上都认为云安歌怀的是双胞胎,对她也是越发关心了,生怕她一个不留神磕着碰着了。 一路上,何玉梅和夏芳一人搀着云安歌一只胳膊,把她安全送回家后还叮嘱了半天才离开。 等秦令年中午回家来吃饭,云安歌便把何玉梅她们的猜测告诉他了。 不等她说出三位大姐建议她去医院检查,秦令年便焦灼又欣喜地说:“明天我请假,陪你去市军区医院检查检查...” 说着,秦令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安歌,你要是饿了先吃块鸡蛋糕垫一下,我现在去找沈政委,他认识市军区医院的院长...” 话还没有说完,秦令年已经跑到院门口,余下的话也就没说了,但那颗强大的心脏却是激烈地跳动着... 秦令年没来之前,何玉梅已经把这事告诉沈青竹了,还提议让他给那位院长朋友打个电话,让他安排一位医术好的妇产科医生给云安歌检查。 第二天,傍晚时分。 刘正钢和刘大娘,沈青竹和何玉梅,还有丁兴国和夏芳都焦灼地站在军属大院外面,翘首以盼等秦令年和云安歌回来。 眼见着天马上要黑了,秦令年两口子还没有回来,他们几位越发焦灼了。 即便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心里又总是害怕万一会出事。 又等了五六分钟,夜幕彻底笼罩下来,就在刘正钢打算开口让丁兴国回去开车带着他们去接人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微弱的光亮。 几个人不约而同舒了一口长气,“应该是回来了。” 这边车上,秦令年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虽然他也算是老司机了,但回来的路上,他却像是第一次坐上驾驶室那样,不,比第一次碰车还要紧张。 那个时候他是怕自己不会开把车给开毁了,如今他是怕自己车技不好,万一有个闪失伤到了小媳妇,还有她肚子里的...四个小家伙! 就算从结果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了,但他一想到小媳妇肚子里孕育着四个小宝宝,还是激动欣喜得手都在发抖。 上午在医院等结果时,他有看到不少孕妇,便厚着脸皮去问人家怀孕几个月了。 问了好几个人,对比下来,他家小媳妇的肚子不是一般的大,而是大得出奇。 当时他和小媳妇都笃定肯定是双胞胎了。 哪里会想到,医生慎重地检查又检查,而且怕出岔子,这位医生还找来了两位同事来确认... 最后三位医生商议过后有些激动地给出了结果...有四个胎心! 是四胞胎! 当时他和小媳妇都惊愣住了,张大嘴巴瞪大眼睛,你看我我看你,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外面有个候诊的人听到这个结果发出了惊呼,才把他们从震愕中拉回来。 “不愧是军人,这身体就是比咱们普通人好啊,咱们普通人怀双胞胎都稀罕的很,何况是四胞胎...” 更夸张的是,有个大娘跑进来突然拉着他的胳膊,竟然向他讨要生四胞胎的法子。 当时他太过震惊欣喜了,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打发那位大娘的,只记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小心翼翼地搂着小媳妇傻笑着离开了... 这会,快驶到军属大院了,远处有几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视线中,秦令年脸上抑制不住自动浮现的傻笑才收敛一些。 不过,没有全部收掉。 要不是怕惊扰了睡着的小媳妇,他这会儿肯定会大声吆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令年,检查出来几个啊?” “是不是双胞胎?” 车速开得有些慢,刘正钢刘大娘他们等不及了,焦急地跑过来围在车子两边,七嘴八舌地询问。 听到说话声,云安歌幽幽醒来,迷蒙中看到一张张溢满期盼的脸,那一瞬间心里像是被注入了滚烫的沸水,瞬间把身上的凉意给驱散了。 原来,除了她的爱人和家人外,还有这么多人在关心她,在期盼... 虽然这一路走来,遇到不少丧尽天良的人,但她和秦令年何其幸运幸福啊,能遇到爱护他们的家人,还有这么多朋友。 “四胞胎...”不等秦令年回答,云安歌先激动地开了口。 刚好这时车停下来了,云安歌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刚好刘大娘就站在边上,她小心翼翼地下车,握住了老人家的手,欢喜又激动地摇啊摇。 “大娘,医生说我怀了四胞胎...” 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忽然响起一道又一道的惊呼... “啊...四胞胎...” “我嘞娘哟,竟然是四胞胎!” “哈哈...比老沈家还多了两个...” 第143章 住在齐正家 “秦令年,你小子...” 刘正钢因为太过激动欣喜,嗓门尤其的大,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大娘给小声呵斥住了。 “你小点声,别吓到安歌了...” “对对...要小点声...”刘正钢忙压低了声音,不过落在秦令年肩膀上的力道却是极重,“好小子,你真是出息了...” 丁兴国一脸羡慕地抡起拳头,在秦令年后腰上重重砸了两下,“再过几个月,等四个娃出来,你小子在咱们第九军区可是要成为风云人物了...” 刘正钢兴高采烈地抢话,“何止咱们军区啊,估计整个军界都要轰动了...” 这边,刘大娘她们三位女同志围着云安歌嘘寒问暖,你一言我一语地叮嘱...从现在开始走路要小心,千万不能磕着碰着,要少干活多吃饭,家里有什么活尽管同她们开口,想吃什么也别客气,只要说一声她们做好了送过去... 大家吹着凉风说了半天话,最后还是刘大娘突然意识到天太冷,忙催着云安歌上车,让秦令年开车先走了。 不过,这件大喜事,不管是秦令年两口子还是刘家沈家丁家夫妻都没有往外说,即便是连家里的孩子都没有透露。 反正说不说,等日子到了大家自然是要知道的。 这一夜,云安歌倒是睡得很甜很美,秦令年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不仅仅是欣喜激动,更多的还是担忧,心疼。 他虽然没生过孩子,但也听说过生孩子不仅艰辛还有危险,何况他家小媳妇还要一气生四个... 唉,要是男人会生孩子多好! 然而,隔着千山万水的河原省省城,秦母同秦令年一样辗转难眠。 秦母当然还不知道云安歌怀了四胞胎,之所以会睡不着,是因为她此时正在省城。 这里是她的故乡。 29年前她正如明月一般年岁,家被倭寇炸毁,她的家人以及千千万万的同胞丢了性命。 而她侥幸从废墟中捡回半条命,跟着同样从废墟中爬出来的秦大哥一路乞讨去了平邑县,去了大秦庄。 在那里,她逼着自己忘却害怕,忘却亲人,忘却伤痛,咬紧牙关好好地活着。 有秦大哥的关心疼爱,后来她又一心扑在儿女身上,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快忘记和省城有关的一切了。 只是,时隔29年突然又回到了故乡,往日的种种又浮现在脑海里... 即便如今省城的变化让她觉得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即便如今她只是一个过客,可是走在那陌生的街道上总还是会有一点一滴的熟悉感。 熟悉虽然不多,却能狠狠撕扯着她的心! 秦母站在窗户边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不自觉地回忆着往事,布满细密皱纹的脸干了湿湿了干,直到眼睛刺痛得睁不开了,她才叹了几口长气回到了床上。 眯了没多久,秦母便醒了,这时天才蒙蒙亮。 她轻轻地推了下秦明月,柔声喊道:“明月,醒醒困,天马上要大亮了。” 秦明月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睡眼,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看到一室的陌生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不是在自己家里。 是在大哥战友的家里。 一个星期前,她大哥给家里拍了电报,说过几天他的战友会去家里接她们,然后一起去部队。 这位齐大哥是昨天吃过晌午饭到她家的,她和她娘一早就把行李收拾好了,也找大队长开了介绍信,把行李搬上车后就出发了。 只是到省城天都黑透了,当时找了两家招待所都没有房间。听工作人员说这几天很多人来省城开会,房间很紧张。 后来,齐大哥便带她们娘俩来他家住一晚。 不是在自己家,秦明月也不敢睡懒觉,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这时,秦母已经下床穿上了鞋,秦明月爬到床头,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褂子打着哈欠套在身上。 虽然自从她嫂嫂教她做了睡衣后她睡觉都会学城里人穿上,不过这是在别人家里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她只把外面的褂子脱掉,其它的衣服都还穿在身上。 穿好衣服鞋子下床后,秦明月拿手当梳子把乱蓬蓬的头发梳理好,重新编了两条麻花辫子,正要问秦母接下来要做什么时,却见她已经打开那个大黑布袋子,拿出装馒头的细棉布小袋子,又从装大米的小布袋子里拾出六个鸡蛋。 “明月,你把床铺收拾一下,我去厨房做早饭。”秦母交待一声,便拿着棉布袋子和鸡蛋出去了。 昨天晚上齐母去厨房做饭时她有过去帮忙,齐家虽然住的小洋楼但也有土灶,做早饭也就是伸把手的事。 客房在一楼,齐家人都住在二楼。 见楼上楼下很安静,秦母便蹑手蹑脚进了厨房,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忙活起来。 秦明月把屋里的床铺叠好,把椅子也摆到了原来的位置,在屋里转悠一圈实在找不到事情做,便出去帮她娘做早饭。 只不过,秦明月刚走出房间就和下楼的齐母碰上了,她忙弯身行礼,“齐大娘...齐伯母早上好...” 她娘说,城里人不兴喊大爷大娘,要喊伯父伯母。 见小姑娘局促又慌乱的模样,齐母丝毫不嫌弃,温和地笑着,“明月,你别这么紧张,想喊我大娘就喊大娘。” 秦明月小脸微红,有些不自在地笑笑,“好,齐大娘。” 齐母笑着下了楼,“现在供销社还没开门,等开门了我再去给你们买牙刷牙膏。” 虽然算起来和齐母才见过两次面,但每次她都笑得很慈爱,说话也很随和,秦明月慢慢的也没那么紧张害怕了。 “大娘,不用麻烦您了,我和我娘带了牙刷牙膏。” “那好。”齐母笑笑,便去了厨房。 秦明月怔了怔,然后折回客房,从行李里找出她和她娘的牙刷牙膏还有茶缸子,准备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昨天晚上齐大娘有给她讲过怎么拧水,怎么冲厕所。 唉,城里和村里就是不一样,那个水龙头一拧就有水出来,厕所也是,上完还能用水冲走,特别干净也没什么味儿。 第144章 遇见冤家 齐母进了厨房,见秦母正在忙活着做早饭,甚是诧异。 她刚才听到厨房有动静,也猜测到是秦母在里面,只以为她是在倒热水,没想到是在做早饭。 “哎哟,令年娘,这咋能让你做早饭啊...”齐母赶紧挽起衣袖急匆匆地跑到灶台那儿,这才发现秦母往锅里摆了一锅的白面大馒头。 她清楚地记得,她家的白面馒头昨天晚上吃完了,今儿早上打算烙油饼吃的。 齐正最爱吃她烙的油饼,正好多烙些,给他带在路上当干粮。 不过,看到锅台上空空如也的白布袋子,齐母了然,令年他娘是把自己带的白面馒头拿出来了。 还有那几个鸡蛋,不用想肯定也是她拿出来的。 齐正可是说了,令年媳妇怀孕了,估计令年娘攒着鸡蛋带过去给儿媳妇补身体呢。 这大妹子真是太客气了,住在别人家竟然还要自带口粮。 唉,他们这主人反倒是沾上了客人的光。 齐母也是穷苦出身,即便齐父如今已经是河原省总军区的师部政委,而她自己还在邮电局工作,还是个主任,但她从来不会拿鼻孔去看人,很是随和的。 何况秦令年还救过他儿子的命,为此中了一枪差点丢了性命。 别说没有这份恩情在,就是普通战友,来她家借住一晚也没啥,毕竟那是和齐正有过命交情的战友。 齐母强烈要秦母把馒头和鸡蛋装回去,但秦母说啥也不愿意,俩人就在厨房里争来争去。 最后还是习惯早起的齐正过来当了裁判:“妈,咱们早上就吃婶子家的馒头,你烙的油饼带着在路上吃就行。” 秦母赞同地点头,“对对,听小齐同志的。” 齐母却是摇头,嗔怪地白了眼儿子,“你这小子,咋这么不客气呢...” 齐正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要出去,孰料刚转过身秦明月的额头就撞在他胸口上了。 “啊...”秦明月低呼一声,身子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还好最后撞在饭桌上才没摔倒。 不过腰被狠狠撞了一下,痛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哎...砰砰...” 就在齐母要数落齐正两句时,大门忽然被敲响了。 齐母给齐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去扶秦明月,便转身去开门了。 秦母也匆匆走了出来,见秦明月小脸皱成了核桃,额头通红还鼓了一个大包,右手虚虚扶着腰,清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饶是秦母再心疼女儿,但这个时候也不能表现出来,害怕齐正自责。 齐母拉开门,看到来人是大门口岗哨亭的警卫员,先一步开口问道:“小张,有什么事啊?” “叶主任,有位叫江虹的同志说是您的朋友,要过来拜访您?” 齐母惊怔一瞬,“让她进来吧。” 屋里。 齐正没有机会去扶秦明月,这会儿只是无措地望着小姑娘,见她眼圈红红的,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欲掉不掉的泪泡,他心疼的同时又很自责。 “抱歉啊,明月妹妹...” 秦明月还没说话,秦母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姑娘家家的比较娇气...”说着,秦母还拼命地对秦明月挤眼睛,示意她收敛下情绪,不要表现得那么难受想哭。 秦明月接收到亲娘的暗示,用力咧着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没事了...不疼了...嘶...哎哟...” 嘴上说着不疼,但身体的反应又很真实,控制不住地倒抽凉气。 这模样,既可怜又可爱。 齐正看着,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秦令年这小子就是有福气,不仅娶了个漂亮娇媚的媳妇,还有一个这么娇软可爱的妹妹。 真是幸福啊! 天知道,他们老齐家啥都不缺,就是缺姑娘。 他爸那一辈弟兄三个,生的都是青一色的臭小子。到他这一辈,堂兄弟八人,结婚的已经有四人了,生的也都是青一色的臭小子... 就在齐正失神时,齐母返了回来,见他像个愣头鹅一样望着秦明月,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齐正,你还傻愣着干嘛,赶紧去我屋里拿药酒啊。” “哦...”齐正反应过来,拔腿就朝楼上冲。 齐母本想过来安慰秦明月两句的,孰料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热络的声音:“兰芝姐...” 声音刚落,江虹已经穿过玄关跑了过来,紧跟着进来的还有她女儿周思思。 “你们俩,怎么在这里?!”不等齐母说话,江虹已经发现了秦母和秦明月,脸上如沐春风又透着几许谄媚的笑突然间消失,转而漾满嫌弃,鄙夷。 她这一秒变脸的绝技,齐母亲眼目睹了无数次,并不觉得稀奇。 但是,对于她会认识秦母娘俩,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秦母和秦明月也颇为诧异,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江虹这个冤家,但她们只是诧异,并没有像江虹那样激动,脸上满是厌恶敌视。 “这两位是齐正战友的母亲和妹子。”齐母简单介绍了下,遂转移了话锋,“江虹,这么早,你们娘俩怎么过来了?!” 齐母思索一瞬,现在大概猜到江虹是怎么会认识的秦母娘俩了。 去年轰动河原省的孙灵芝事件,是秦令年的媳妇云安歌找的周云海帮忙,然后周云海找的齐正大伯。 这事,她家老齐也有暗中帮忙,所以她也了解些。 只不过,她有些想不明白,江虹对秦母娘俩怎么如此大的厌恶和敌意。 虽然周云海当时掺和这事有极大的风险,可最后他非但没有被牵连,还因为这事升职了,被省委破格提拔为平邑县县长。 照这样说,云安歌也算是周云海升迁路上的贵人了。 怎么着,江虹都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啊... 江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烈了,忙极力控制住情绪,又恢复了刚进门时的样子,笑得热络又谄媚。 “这不是昨天小正去家里,我和老周凑巧都不在,孩子大老远的跑过去看我们两口子,最后连口水都没喝,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刚好我身体也不舒服,思思心疼我,正好她昨天发了工资,便打电话到家里催促我来省城检查身体,那我便借着这个机会来看看小正...” 第145章 江虹脑补剧情 江虹虽然神情和语气都恢复了温和,但余光时不时还会瞄向秦母和秦明月,眼底滋生出浓浓的鄙弃嘲讽。 即便齐母没有多介绍,但江虹已经脑补出来十万八千字的剧情了... 秦令年和齐正在同一个军区,想必知道齐正的家世,近水楼台先得月,想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齐正。 听说齐正回来了,这厚颜无耻的母女俩便不要脸地跑到齐家来相看。 哼! 先不说齐家家世背景雄厚,就算是普通省城人家也绝不会看上秦明月这种村姑的。 这对母女不仅厚颜无耻,还狂妄自大! 以为有点姿色就能迷惑住所有男人嘛?! 真是井底之蛙! 就秦明月那点姿色,也就是在村里还能看看,和她家思思比可是差十万八千里的。 她家思思不仅长得漂亮,还是市文工团的一枝花。 这两年,追她的男人从市里都能排队到平邑县了。 尤其去年她家老周当上了县长,他们家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凭她家思思的条件,平邑县那些官员的儿子都配不上她。 要不是因为对齐正知根知底,而且叶兰芝也是个好相处的,将来多半不会给思思气受,她也不会上赶着倒贴过来的。 江虹只顾盯着秦母娘俩,都没细瞧齐母的神情。 要不然,肯定能发现她眼中的嫌弃。 不冷不热睨了眼江虹,齐母嘴角微不可及地扯了个嘲讽的弧度,遂意味深长地瞄了眼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周思思。 虽然江虹说得合情合理,不过她也不傻,毕竟她可是知道江虹的脾性的。 无利不起早! 她这人吧,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但是太爱钻营算计了。 以前在军区,她就不太喜欢江虹,对那些男人军职高的女人们,她把你当亲姐妹一样来对待,但是对于那些军职低的,便认为没利可图,连看一眼都不带看的。 俗话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但是周云海和江虹就是两种人。 不过,周家这几个儿女,除了老大周耀遗传了周云海的品行外,其他三个不好评说。 当年她家老周离开西南军区时,周思思还是个奶娃娃,即便这些年也有见过两三次,不过她对这小姑娘的印象不太好。 虽然漂亮,但那双眼睛总觉得和江虹一模一样。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这窗户多少也能看出些内心的。 纵然再不喜欢,但是看在周云海的面子,齐母不想去腹诽周思思,而且身为长辈,自然也要拿出长辈的样子来,便慈爱地笑道:“思思真孝顺,江虹你真有福气。” 见女儿被夸赞,江虹也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笑得见牙不见眼,忙把周思思往齐母面前推了推。 “思思,快给齐伯母问好。” 周思思微低了下身子,笑得腼腆又含蓄,“齐伯母好。” 见周思思打了声招呼便没话了,江虹有些恨铁不成钢,忙笑着给自己女儿找补,“兰芝姐,思思这丫头的脸皮太薄,看到生人就害羞。” 说着,她还特意睐了眼秦明月,“以前吧,我时常数落她,脸皮这么薄可不好,见了人都不敢打招呼,可是她爸说这样挺好的,女孩子不像男孩子,脸皮薄些好,知道矜持,不会像那些脸皮厚的人去做出格的事...” 别说秦母和秦明月了,就是齐母都听出来江虹明着在赞扬自己女儿,实则是在骂别人。 江虹说话时总是不自觉会拿眼风扫秦明月,齐母又不傻,自然能听出她在暗骂秦明月脸皮厚,家教差。 齐母越发百思不得其解,江虹和秦家母女俩到底结下了什么梁子?! 虽然秦母和秦明月都听出江虹话里的羞辱谩骂了,可这是在别人家里,而且她也没指名道姓的,她们不好上赶着找骂,去和她起争执。 娘俩面色不善地瞪了眼江虹,秦母便拉着秦明月去厨房了。 齐母没想到自己碍于面子随口夸赞了一句,江虹倒是来劲了,无端的还连累秦明月被骂。 她脸上的温和敛去不少,懒得再接江虹的话,见秦明月不停地揉着腰,这才恍然过来,扭头对着楼梯口大喊:“齐正,你咋磨叽这么半天,我是让你找药酒,不是让你现做...” 没一会儿,齐正满脸委屈地跑到二楼的楼梯口,“妈,你确定是放在你屋里了,我和爸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啊?!”齐母拍了两下脑门,也没了刚才的气势,喃喃道:“没放屋里吗...哦,我想起来了...前几天你大娘崴了脚,我拿去给她了...” 齐正生无可恋地摇了摇头,快速下了楼,“我去大伯家拿...算了,太远了,还是去医院买些膏药吧...” 跑下楼,看到江虹,齐正少不得要打声招呼,“周婶子好!” 江虹看到齐正,眼前也是一亮,六七年没见了,虽然黑了不少,但看着比从前精神了,这小子以前太白嫩了,五官又俊俏,看着像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小正啊...”江虹忙热络地拉着齐正的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你现在咋这么精神了...哎哟,这要是走在大街上婶子真就不敢认了...哦,对啦,小正,这是你思思妹妹。” 江虹松开齐正的手,忙把周思思推了出来,还刻意轻捏了下她的腰,意在让她表现得热情些。 周思思笑得甚是浮夸,“齐正哥好!” 她已经悄悄地打量过齐正了,虽然她知道自己过来的目的,也知道母命难违,但她根本不想和齐正相亲。 因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只不过那人家世一般,她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所以,每次她妈拉她出来相亲,她只能消极应对。 第146章 对周思思没意思 齐正浅笑着朝周思思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婶子,思思,你们先坐,我出去一趟。” “小齐同志啊,你别去了。”秦母觉着自己这个时候不能装聋作哑了,忙从厨房里走出来,“我刚刚看了下,明月的腰撞的不严重,没啥关系...” “有没有关系肉眼可是看不出来的。”齐母挥了挥手,示意齐正赶紧走,“再说了,你们要坐四五天的火车,万一撞到骨头或者伤了筋也没法去医院,那孩子得多受罪啊。” 齐正没说话,匆匆跑出了家门。 其实,齐母原本也不想这么小题大做的,这么撞一下青紫是肯定的,痛也是肯定痛的,但绝不会伤筋动骨的,刚开始她想着家里有药酒擦上点活活血。 只不过,见江虹一直用那种厌恶鄙视的眼神看秦母和秦明月,还暗中羞辱谩骂,她实在是气不过。 非要故意这么看重秦明月! 不为别的,就为了气气江虹! 从齐母的话里,江虹寻思出很多重要信息... 秦明月被撞了,齐正要去给她买膏药! 还有,秦明月和秦母要去部队,还要和齐正一起走! 虽然她坚决阻断了秦明月对她儿子的痴心妄想,但不得不说,这小贱蹄子的确发挥了她的狐媚劲把她儿子周耀迷得神魂颠倒,得知自己和秦明月没可能了,那小子就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到离家都是蔫了吧唧的,而且后来给他安排了几次相亲他死活也不去相看。 虽然齐正和周耀一样都是军人,面对敌人时有钢铁般的意志力,但是在面对女人的狐媚劲,再强的意志力也要被瓦解了。 火车上要朝夕相处好几天,之后在部队也要经常见面,所以,齐正哪里能架得住秦明月的狐媚劲啊?! 何况他也老大不小了,这个年纪也是血气方刚最脆弱的时候,很容易被迷惑的。 不行,她必须要再次斩断秦明月的痴心妄想,赶紧把齐正拿下。 今天必须要把他和思思的亲事定下来,尽快结婚。 如果不是为了钓到齐正这个金龟婿,她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跑到省城,然后抛下脸面来齐家谈这桩婚事。 其实,齐正大老远去他们家,肯定不单单是要拜访他家老周的,估计也想过去让他们两口子相看的,齐家肯定也想结亲的... 只不过,昨天那么不凑巧,她和老周都不在家,竟然让秦明月给钻了空子。 这不要脸的母女俩和秦令年里应外合来忽悠齐正,借着去部队探亲的名号,和他同路,到时候好培养感情。 齐正怎么都没想到,他不过是顺路去拜访下他一直敬重的周云海,竟然招来江虹这么多自以为是的脑补。 昨天他去接秦母娘俩时,齐父特意提醒他要去拜访一下周云海。 毕竟齐父还有齐家大伯和周云海都是生死之交,曾经一起上战场杀倭寇,后来齐父还有周云海一起去了西南军区。 齐母和江虹都带着孩子去随军,两家交情很好,身为晚辈,他去看周云海也是情理之中的。 昨天齐正到平邑县便先去了周家,只不过周云海一早赶去省城开会了,当时江虹也不在家,只有周家老三周光在家,齐正放下东西就走了。 等江虹回来得知齐正来了,她琢磨一瞬便赶紧去市里找女儿,然后强拉着她赶往省城。 昨天她们到省城时天都黑了,只好在周云海下榻的招待所凑合着住了一晚,怕齐正要赶回部队,江虹天不亮便带着周思思来了军区大院。 只不过,江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秦母和秦明月。 见江虹对齐正那不寻常的热络劲,齐母此时已经猜出她的意图了,知道她是来结亲的,便懒得去应付她了。 凭良心说,她不喜欢周思思。 不过,如果齐正要是喜欢的话,她肯定不会棒打鸳鸯。 但齐正要是不喜欢,她绝对不会拿父母之命来逼他的。 如果她想拿出母上大人的威风来逼迫儿子,估摸着齐正怕是都能给她生个孙女出来了。 可来者是客,看在周云海的面子,也不能太过明显的去怠慢江虹。 想来想去,齐母便把丈夫招呼下来,“老齐,你快下来,江虹过来了,你下来陪客人说话,我去做早饭。” 齐父正在阳台上锻炼身体,听到妻子的吆喝赶紧下来,齐母则是进厨房和秦母一起做早饭。 早饭快做好时,去医院买药膏的齐正回来了,然后随意同江虹寒暄了几句,三家人便坐下来吃饭。 江虹想着饭后让齐正领着周思思出去逛逛,她同齐父齐母把话挑明了。 没想到,饭后齐父要去上班,齐母倒是请了一天假,只是她要忙着给儿子收拾行李,还要准备路上吃的食物,没时间陪江虹闲聊。 更让江虹傻眼的是,齐正放下饭碗也要离开。 “妈,我去大伯家一趟,同大伯大娘还有奶奶告别。” 齐正的话音刚落,江虹赶紧接话,“思思,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省城,你也跟着小正一起去看看你齐大伯齐大娘还有齐奶奶。” “周婶,你不是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吗?!”齐正狐疑地看着江虹,“来省城医院看病的人很多,你还是早些去吧。到时候,我替您还有思思向我大伯大娘还有奶奶问声好就行了。” 齐母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身体重要,江虹,你赶紧去医院吧。” 知儿莫若母啊! 见齐正如此干脆地拒绝,由始至终都没偷瞄过周思思一次,可见对她也没有那个意思。 而且她儿子也是聪明的,江虹几次三番的暗示,他肯定猜测出她的意思了,假如他对周思思也有意思的话,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带她出去,路上两个也好私下聊聊。 他拒绝了,这不就说明,他对周思思没那意思。 江虹并不认为齐正是在拒绝她抛出的橄榄枝,以为他是在关心她的身体,讪笑道:“不急不急,思思她爸说中午会议就结束了,下午他陪我一起去医院。” 齐母暗暗翻了个白眼,却听几乎不曾开口的周思思道:“妈,我爸现在工作很忙,会议结束了肯定要急着赶回去的,我陪你去医院吧,检查完了等我爸开完会我们就能回去了。” “还是思思想得周到!”齐母不由得深深打量了一眼周思思,想必这丫头也没看上她家齐正。 如此甚好! 第147章 娘,安歌怀的是四胞胎 江虹暗暗叹了口气,拿眼风白了眼不上道的周思思,无奈道:“那好吧!” 这次没谈成不要紧,下午让她家老周出马,去找齐荣诚开诚布公地谈。 依着两家的交情,还有他家老周如今官运亨通的势头来看,将来老周怕是还能升到市里省里的,齐家肯定也愿意和他们家结亲。 毕竟两家结亲对双方都有好处,将来可以互帮互助,叱咤军政两界。 送走了江虹母女,齐母和齐正都暗舒了一口长气。 总算把这尊大神送走了! 不过,江虹一走出齐家院子,就开始小声地数落周思思,“你怎么回事,来的路上不是嘱咐过你,要热情开朗大方的...” 从昨天下午开始,周思思的耳朵就没清静过,而且她也看出来齐正和齐母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根本没有看上她,可她妈还要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她不嫌丢人! 她还觉得害臊呢! 毕竟她也没看上齐正,当然不会去谄媚地讨好他还有齐母。 周思思暗暗吁了口气,大着胆子给江虹泼冷水,“妈,你不是挺聪明挺有眼力见的嘛,怎么没有看出来呢,先不说齐伯父齐伯母,就是齐正对我都没有那个意思...” “啥?!”江虹被周思思兜头泼了一大盆冷水,一腔的热情还有信心满满消失了一大半,但还是嘴硬的不愿意承认,“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虽然江虹嘴硬不愿意承认,但语气却没那么坚定。 “齐伯父齐伯母可都是聪明人,你话里话外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可是他们俩每次都不顺着你的话说下去,巧妙地岔开话题...” 听周思思这么说,江虹也把这一个多小时的情形给迅速复盘了一遍,终于发现了问题。 当下又气又羞,老脸都涨成猪肝色了! “气死我了...肯定是秦明月那个狐媚子搞的鬼...”江虹转身,作势要返回齐家,“不行,我得回去给你齐伯母提个醒,告诉她秦明月就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妈!”周思思赶紧拉住江虹,“你非得把我爸的脸给丢完了才罢休吗?!再说了,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你干嘛非要这样作贱我!” 江虹自尊心也是特别强的人,尤其现在周云海官运亨通,她更多了几分傲气,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的脸覆上了浓浓的鄙视,嘲讽。 好啊,齐家竟然把她当猴子来戏耍! 那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她一定给她女儿找个家世远超齐家的婆家! 就让齐家娶秦明月那个上不了台面的泥腿子,一大家子被拖累死。 *** 五天后的深夜,齐正他们三人抵达了西漠市。 春季要招兵,刚好有批新兵要到西北军区,也是今天晚上到火车站,秦令年便应下了接新兵的任务,顺带着接他娘和小妹。 云安歌也想跟着一起来的,但她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而且跟着大部队出发,车速不能像蜗牛爬一样,否则的话“假公济私”的太过明显也不好,最后云安歌只好在家等。 此时,快十点了。 夜里气温还是很低的,齐正、秦母还有秦明月提着大包小包跟着人流走出候车大厅,抬眼便看到秦令年那挺拔的身影。 秦明月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夹着浓浓鼻音的沙哑嗓音里透着无比的欣喜,“大哥...大哥...” 他们三人刚一出站,秦令年已经小跑着迎过来了,刚张嘴却被他家小妹给抢先了。 “明月...娘...”秦令年跑过来,一手要去接秦明月手里的行李,同时另一只手也要接过秦母手里的大袋子。 秦明月往边上挪了挪,躲开秦令年的手,喜极而泣,“大哥,这些都不重,我能提,你去帮齐大哥吧。” “对对!”秦母也赶紧夺回被秦令年抢走的黑布袋子,“令年,你去帮小齐同志,他手上的行李太重了。” 秦令年这才看向齐正,见他左肩膀上扛着个大麻袋,右手提着两个帆布行李包,腋下还夹着个用各种碎布头拼接而成的大布袋子。 估摸着除了两个帆布行李包外,其它的都是他娘给他带的东西。 秦令年没说话,径直抓住大麻袋,一上手才知道分量真不轻啊,“娘,你咋带这么多东西来?还好有齐正在,要不然你们咋拿得动啊!” 手都被勒重的齐正丢给秦令年一个大白眼,不等他抱怨一句,却听秦母不以为然地说: “不多!不多!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想把能带的都给你们带来。” 当真是有一种少,就是你娘觉得带得少了! 要不是家里没袋子装了,秦母还能再带一麻袋东西。 单单从包装来看,这些行李肯定都是破破烂烂的不值钱的东西,孰不知这可是秦家最好的东西了。 麻袋里硬塞了三床新棉被还有两床床单枕巾,另外还有给秦令年云安歌做的两套棉袄棉裤。 那个用碎布拼接的大布袋里装的是云安歌没有带过去的衣服,还有之前藏在红薯窖里的衣物。 云安歌离家前交代秦母等风声过了悄悄地拿出来,把所有衣服都拆毁,颜色鲜亮的给秦明月做衣服,那些深蓝深灰的毛呢裙子让秦母拆了做褂子。 不过秦母拆了后并没有给她和秦明月做衣服,而是给云安歌做了两套,余下的都裁成一大块或一小块的面料也给带了过来。 除了这些,还把家里的白面鸡蛋也给带来了。 秦母知道云安歌是南方人爱吃大米,接到秦令年拍的电报后她竟然孤身一人去了县城,经过多方打听找到了黑市,花高价买了20斤大米。 这要不是路途太远,她们娘俩力量也有限,秦母都想把家里的红薯白菜萝卜也带过来。 她听那些知青说,西北这边大部分都是沙地,粮食产量极少,便想带些口粮过来,她和秦明月好吃。 毕竟这边太艰苦,吃的用的都要用钱买,想着秦令年的津贴每个月还要寄回家20块,猜测他和云安歌肯定是节衣缩食给省出来的。 如今云安歌怀孕了,要多吃些好的,她和秦明月又过来了想必粮食更紧张了。 只是,离得太远,她们带不过来那么多啊。 母子兄妹重逢虽然甚是激动欣喜,但他们都是内敛之人,毕竟这也是华夏国人的性格使然,简短交流过后秦令年便带着他娘和小妹上了车。 新兵乘坐的火车半个小时前到的站,如今都已经集合交接完毕,都上了军用卡车。 有一百多人,也没住招待所,连夜赶回军区。 秦令年开的军用吉普,齐正坐在副驾驶室,秦母和秦明月坐在后座。 夜里有些冷,秦令年给准备了两件军大衣,上车后秦母和秦明月一人裹一件到身上,整个人暖和了不少。 “娘,小妹,你们睡一下吧,路有点远,要三个多小时才能到。” “不困!我们不困!”秦母挥挥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第一次坐汽车还是军车,别说秦明月了,就是秦母都激动又好奇。 “那喝点水吧,水温刚刚好。”秦令年把自己的军用大水壶递给秦母。 “嗳,好嘞...”秦母接过水壶拧开,喝了两大口,然后递给秦明月,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嘴上的水渍都没来得及擦,忙问:“令年,安歌挺好的吧,反应大吗,能不能吃饭?!” 见话题转到了云安歌身上,准备喝水的秦明月忽然停下动作,瞪着朦胧的大眼睛认真又期待地听着。 刚才下火车看到她大哥,她太过兴奋激动了,之后又赶紧上了车,越发激动兴奋,竟然把她嫂嫂给忘了。 “现在没事了,能吃能喝,挺好的。”话落,秦令年特意把车子停在路边,转头郑重其事地望着秦母,又笑道:“娘,前几天我带安歌去检查了,医生确定她怀的是四胞胎...” 第148章 小妹开朗了 “......”除了秦令年外,其他三个人都震愣住了,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望着秦令年。 过了三秒,秦明月幽幽回神,疑惑地问:“四胞胎,那是不是,嫂嫂一下要生四个小孩...” “对!”秦令年很认真地点头,对于自家小妹发出这样的疑问丝毫没有嫌弃,“明月,再过几个月,你就要给四个小娃娃当姑姑了...” “哈哈...”秦明月忍不住咧着嘴角傻笑,“一下要生这么多啊...哈哈...我嫂嫂真厉害...别人都是一个一个的生,她是一口气要生四...哈哈...唔唔...” 秦明月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秦母给捂住了,“哎呀,你这丫头咋啥话都敢说...” 秦母原本也觉得没关系的,毕竟在她眼里女儿还是个孩子,好奇发问也是正常,只不过听到齐正忍不住发出笑声,她才意识到这车上还有个外人。 在外人面前,女儿这样口无遮拦有点没规矩了。 “婶子,明月也没说错。”齐正也是七窍玲珑心,立即猜出秦母的意思了,忙打圆场,“别人是一胎一个,安歌嫂子是一胎生四个,到时候有儿有女一下就儿女双全了,婶子有福气啊...” 秦明月重重点头,然后扯下她娘的手,“是这样是这样的...生孩子挺痛的,一个一个的生要痛好多次...我嫂嫂痛一次就能生四个...” “对对!”齐正点头附和。 秦令年没有接话,只是抿唇浅笑望着像个开心果的秦明月,眼中溢满了赞赏和欣喜,这次小妹明显开朗了。 见秦令年没有制止秦明月,而且还用柔和的眼神看着她,秦母也没再手动让她闭嘴了。 这一路上,秦母和秦明月都沉浸在欣喜中,越发没有困意了,最开始的大半个小时她们还向秦令年打听云安歌的情况,等把该问的都问完后没有问题可问了,母女俩便偏过脸望着车窗外的漆黑,开始猜测... 四个孩子,会是几个男孩几个女孩呢? 两个男孩两个女孩? 三个男孩一个女孩? 三个女孩一个男孩... 另一边,军属大院。 平时八点就要上炕睡觉的云安歌,这会儿也丝毫没有困意。 即便她也想睡,毕竟睡着了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婆婆和明月就到家了。只是她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啊,隔一会就情不自禁地要拧亮手电筒去看一眼手表。 哎呀,时间过得真慢啊! 为了打发等待的焦灼孤寂,云安歌索性点亮煤油灯去了西屋,看看屋里还缺什么。 这屋子原本是厨房,但是这次婆婆和明月过来便不打算让她们回老家了,所以把这里给她们当卧室。 刚好一个星期前刘家沈家动工建房子,军区买了各种建筑材料都有,秦令年便象征性给了些钱拉了砖头、沙子、水泥过来,然后又找丁兴国还有营里的兄弟去树林里砍了些木头,在西屋盘了个炕,还盖了一小间厨房。 等炕盘好,云安歌和秦令年一起把屋子收拾出来,卫生自然都是秦令年负责的,云安歌就负责布置。 虽然除了炕外,就是两个放在炕上还没来得及上漆的实木箱子以及炕桌,陈设极其简单,不过炕周遭的墙上围着红底碎花布墙围子,窗户上也挂着同色系的窗帘,炕上的被褥还有床单枕头枕巾都是新的,都洗过了。 窗户下还放着张半旧的实木长桌,这是何玉梅送的,上面放着个暖水瓶,两个茶缸子,另外还有牙刷牙膏以及两个漱口的玻璃杯子。 在屋里转了两圈,发现没什么要添置的,云安歌在炕沿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厨房,打算蒸两笼饺子。 正好她也有点饿了,看看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估计再有一个多小时秦令年他们就到家了。 坐了几天几夜火车,想必婆婆和明月也没吃上热乎饭,蒸些饺子,等她们到家就能吃。 饺子是秦令年天不亮起来包的,因为今天一天他都不在家,给她留的干粮。 第149章 你有舅舅了 等饺子蒸好,云安歌吃了六七个。 好在不是纯肉馅的,是油渣、豆腐、白菜馅,多吃两个也不会消化不良。 吃完饺子,云安歌把煤油灯的罩子罩上,放在窗台上,裹着军大衣还用围巾围着脸,在院子里慢慢悠悠地散步。 因为怕她有个万一,秦令年老早就把院子里的地给弄得平平整整的,而且院子里连个黄豆大小的小石头都没有。 走了十几圈后,院子外面突然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声。 虽然听不太清楚,但是夜太静了,能听到在她家附近,而且越渐清晰。 云安歌想也不想,双手兜着肚子有些急促地朝大门口走。 外面,秦令年娘仨还有齐正手里都提着行李,说话间已经拐出了巷子。 看到那座略显孤零零的院子里散发着橘黄的光,秦明月有些迫不及待往前跑,还头也不回地问:“大哥,那个亮着灯的院子就是你家吧...” 她话音刚落,院子里便传来了一道焦灼惊喜的声音:“明月,是你吗...” 云安歌原本以为自己晚上会睡着,傍晚时分便让丁宁把大门从外面锁起来了。 听到秦明月的声音,用力拽开门,透着门缝往外面看。 “嫂嫂嫂嫂...是我...”秦明月跑得更快了,“嫂嫂嫂嫂...” 看着激动兴奋的小姑娘,秦母和齐正倒是没觉得什么,但秦令年脸上不由自主地漾满了欣慰欣喜的笑。 明月见到安歌比见到他这个亲哥还要激动欣喜,可见他离家后的那几个月,安歌是拿出真心来对待明月和他娘的。 所以,明月才会发自肺腑的同她亲近。 “嫂嫂,大门怎么从外面锁着啊...”秦明月跑到大门口,看到门鼻上落着锁,就这么一门之隔,愣是看不到她家嫂嫂,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大哥有钥...” 云安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明月打断了:“嫂嫂,我大哥每天都这样锁着门,不让你出去吗...” 闻言,秦母猛地扭头看向秦令年,脸色也跟着冷沉下来,“令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安歌虽然一下怀了四个孩子,你担心她出门万一有个闪失,可是也不能像关犯人一样这么关着她啊...”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令年怕回来晚吵醒我才从外面锁门的...”虽然隔着门板看不到婆婆和小姑子的表情,但她们的语气透着浓浓的不满,云安歌心里既感动又幸福。 “真是这样?”秦母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冷眼瞅着秦令年。好在齐正赶紧出来解释:“婶子,是这样的!真是这样的!” 被误会的秦令年却是抿唇浅笑,扛着大麻袋疾步来到大门口,忙掏出钥匙开门。 他怎么觉得,这娘是安歌的亲娘,小妹也是安歌的亲小妹,他是捡来的! 不过,她们的关系能这样好,他被误会了也是幸福的。 秦令年刚把锁拿下来,云安歌就拉开了门,昏黑的夜色下看到秦明月头发乱蓬蓬的,手上提着好几个小布袋子,瘦削的小脸上却是布满了欣喜激动,鼻子突然一下就酸了。 秦明月已经喜极而泣,要不是见自家嫂嫂的肚子这么大,怕撞到她肚里的小娃娃,她肯定会紧紧抱住她。 “嫂嫂...嫂嫂...我想你...好想你...” 虽然她家嫂嫂以前对她有点不好,但是自从和她哥领了结婚证后,嫂嫂就变得特别好,就像亲姐姐一样对待她,那段时间除了晚上睡觉外她时时刻刻都粘着嫂嫂,她教她很多她娘不会教她的东西,还会给她讲沪市发生的趣事... 反正那段时间,她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每天都很开心很快乐。 但是嫂嫂走了后,家里冷冷清清的,让她很不适应,觉得每天都过得昏昏沉沉的。 云安歌接过秦明月手里的布袋子,顺势拉着她冰凉的小手,只是不等她说话,秦母跑了过来。 “安歌...”看到云安歌的肚子大得出奇,秦母怔愣住了。 “娘,这一路上累坏了吧,快,进家来。” 听到儿媳妇温和亲昵的声音,秦母这才回过神来,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下来了,腾出手握住云安歌的手,“傻闺女,娘一点都不辛苦,你才是最辛苦的...” 当下,这娘仨把秦令年和齐正忽视掉,泪眼婆娑地寒暄好一会儿,直到一股凉风吹过,秦母才意识到这是深更半夜,忙催着云安歌回屋。 到家后,秦母和秦明月吃上了热乎的饺子,别提有多感动又幸福了。 而云安歌在看到她们娘俩千里迢迢带来的一大堆东西时,也同样的感动又幸福。 当然最感动最幸福的还是秦令年。 有了秦母和秦明月的陪伴还有照顾,秦令年轻松不少,心也不再时刻悬着了。 没了孕反,还有婆婆和小姑子的照顾陪伴,云安歌每天都很开心幸福。 日升月落。 时间到了农历四月初,已是花红柳绿,气温适宜的好春光。 云安歌的孕肚又大了一圈,虽然除了亲近的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怀的是四胞胎,但是见她的肚子比同月份的孕妇大得太多,很多人都纷纷猜测她怀的应该是双胞胎。 每天早上或者下午云安歌和秦明月出去散步时,也有人出于好奇来询问她怀的是不是双胞胎。 云安歌只是浅笑着回复:“不知道呢,上次去医院检查,医生也没说。” 这天,是四月十六。 刘家和沈家要搬回重建好的家园。 虽然是旧宅重建但也是新房,肯定要办两桌酒席,邀请关系亲近的人过来燎锅底。 为了赶工,秦令年、齐正、丁兴国每天一有时间就过来帮忙,所以趁此机会,刘家和沈家也想请他们吃顿饭聊表谢意。 刘家和沈家在同一天请客,男人们去刘家,女人们则是在沈家。 但是饭要分开做的,毕竟每家的锅底都要燎一燎的。 吃过午饭稍休息下,秦母、秦明月还有丁宁去刘家帮刘大娘做饭。夏芳、赵琳还有赵美萍则去沈家帮忙,孙秀珍要上班没有过来。 这大半个月,刘大娘、何玉梅以及夏芳还有丁宁几乎每天都会来看云安歌,已经同秦母秦明月混熟了。 大家都是心地善良又没有心眼的人,几番下来便亲如一家人了。 秦明月和丁宁也成了好姐妹,就是和赵琳以及赵美萍的关系也不错。只不过赵家姑侄俩来的少,秦明月也不咋出门,所以同她们俩的关系没那么亲密。 即便云安歌现在的胎很稳,适当也能做些轻活,不过她肚子里可是孕育着四个小宝宝呢,先不说秦母了,就是刘大娘、何玉梅、夏芳都不敢也不舍得让她干一点活,哪怕坐着择菜都不行。 所以,百无聊赖的云安歌只好坐在院子里享受着日光浴,和沈乐乐小朋友一起嗑瓜子,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太阳快落山时,男人们都回来了。 沈青竹、丁兴国、齐正还有霍春江跟着刘正钢进了刘家,秦令年看到云安歌在沈家,遂先过去看自家小媳妇。 刘大娘正好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出来,笑着同众人打招呼,“哎哟,都来了,先去屋里坐,再炒两个菜烧个汤就能开饭了。” 刘正钢利索地把袖子挽起来,忙伸手要去接盘子,“老伴,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你和令年他娘还有他妹子快去老沈家吃饭吧。” “对对,嫂子你赶紧去吧,这儿交给老刘就行。”霍春江如今也和刘正钢、沈青竹他们走得极近,说话也随和了不少,“都好多年没尝过老刘的手艺了,今天就让他露一手。” 霍春江和刘正钢是首批驻扎在此的军人,当时条件十分艰苦,他们都自己搭灶做饭。刘正钢是穷苦出身,小时候在家啥家务活都干,当时他们一同过来的人就他厨艺最好。 刘大娘笑笑没说话,刘正钢丢给霍春江一个白眼后从老伴手里接过盘子,稳步朝堂屋走。 “令年娘在厨房啊,那我过去打声招呼。” 丁兴国的话音刚落,沈青竹便接了话,“我也去。” 除了齐正外,也就刚刚和秦母浅浅打了照面的刘正钢见过秦母,沈青竹丁兴国还没见过她。 但是他们都见过秦明月,因为小姑娘每天都会陪云安歌出来散步,而且她和丁宁关系很好,时不时也会去丁家玩,早就和几个人碰过面了。 毕竟没啥事,他们几位首长也不会去秦令年家里,秦母除了偶尔去大院外面捡柴,基本都在家里不出门。 得知秦母过来帮忙,沈青竹和丁兴国想着到底是秦令年的娘,依着他们和秦令年的私交,老人家也算是他们的长辈,要过去打声招呼。 只是,进了厨房,看到那个正在灶台后面忙活的两鬓斑白的妇人,沈青竹瞳孔狠狠地缩了下...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却是透着久违的熟悉感! “秦婶子您好。”丁兴国没有留意到沈青竹的异样,兴冲冲地同秦母打招呼。 闻声,正在专心炒菜的秦母笑着抬起头,隔着缭绕的烟雾,看到深深注视着她的沈青竹,她惊怔两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锅铲突然从颤抖的右手里滑落。 咚! 直到此时此刻看到秦母和自己有着同样激动震愕的反应,沈青竹才敢笃定自己的臆想是真的... “姐...” “青竹...” 两个人同时开口,话音未落,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里也夹裹着颤音。 丁兴国还有秦明月都以为秦母会有这样凝重的反应,是因为看到了几位首长有些紧张。 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姐弟?! 不过,沈青竹和秦母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的反应,这一时这一刻,他们的眼里只能容得下他的姐姐,她的弟弟! “姐...” “青竹...” 刚刚的呼喊,也让姐弟俩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他们泪流满面的一个朝里面跑,一个朝外面奔去。 “姐...真好...真好...你还活着...” “青竹...青竹...” 姐弟俩激动欣喜地抱头痛哭,时间仿佛回到了29年前,他们还是青葱年华... 这时,齐正、刘正钢、刘大娘还有霍春江也围了过来,听到那一声又一声夹裹着万千情绪的呼喊,都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尤其是刘大娘,哭得比秦母还汹涌。 齐正到底是还能理智一些的,忽然想到什么,转身朝大门口跑,同时还对着沈家院子里大喊... “秦令年,你过来!快过来...” 见齐正表情凝重又焦灼,秦令年以为出了啥事,当即抛下小媳妇拔腿朝院外跑。 秦令年刚跑出沈家大门,齐正也狂奔而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边朝刘家跑边语无伦次地说:“舅舅...老秦...沈政委...你有舅舅了...” 秦令年一脸懵,但很快好像又理解了齐正话里的意思,“我舅舅还活着...沈政委认识我舅舅...” 他七八岁时,他娘给他讲过那段悲惨痛心的往事,他知道自己有个舅舅,在那年倭寇轰炸省城时,舅舅和千千万万的同胞一起遇难了。 沈政委是省城人,她娘也是,那两家人兴许认识... 思忖至此,秦令年眼底的惊喜忽然转化成诧异,愕然... 不对!她娘和沈政委不仅都是省城人,还都姓沈,俩人初次见面,他舅舅就找到了。 所以... 但是,他又不敢相信! 齐正跑得太急,不小心被口水给呛到了,再加上刚才秦令年的脑回路太过清奇,他一激动咳嗽得更加厉害,到这会儿才缓过来。 “不是...沈政委...就是你舅舅...” 虽然猜测到会是这个结果,但秦令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怔在了原地。 云安歌和沈乐乐也慢吞吞地跟了过来,得知这个震惊的消息,云安歌张着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第150章 提干 沈乐乐小朋友倒是没有丝毫的震惊,只是好奇又疑惑,眨巴着大眼睛望着齐正,“齐叔叔,我爸爸怎么成了秦叔叔的舅舅了?!” 哗啦!哐当! 何玉梅正端着一盆刷锅水准备泼到院中的菜地里,听到自家女儿好奇地发问,惊得手一滑摔了盆子,一盆污水三分之二都泼在了自己身上了... 但她顾不得满身的脏污,一边拔腿跑出去一边大声地问:“乐乐,你说啥...你爸咋成了你令年叔的舅舅了?!” 由于太过激动,何玉梅的声音很大,隔壁院的人都听到了。 刘大娘转身跑过来,一边拿衣袖擦着眼睛一边激动地说:“哎呀,乐乐,打从现在起不能喊令年叔了,要喊表哥...安歌、令年啊,你们以后也不能喊玉梅姐了,要喊舅妈...” “...”云安歌和秦令年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愣在他们身后的何玉梅,她也在瞪大眼睛望着他们俩。 怔了怔,三个人神同步地拔腿朝刘家跑。 “安歌,你慢点...”其实云安歌根本不是跑,就是步子迈得有点儿大,何玉梅胆战心惊地追过来,扶着她,“你这傻孩子,你舅舅不会跑的,你别着急啊...” 云安歌脚步稍稍放慢一点,“玉梅姐...错了...舅妈...我不急...” 等秦令年跑到刘家厨房门口时,秦母和沈青竹姐弟俩还在抱头痛哭。 毕竟这29年里他们都以为对方遇难了,没想到今天突然间就重逢了,这搁谁也要大哭一场。 况且他们姐弟的感情还那么深厚! 当年沈母生沈青竹时难产去世,沈父在他6岁时也因病去世了,只有11岁的秦母也就是沈梅丽承担起抚养弟弟的重任。 好在他们的父母都是良善之人,帮助不少街坊邻居,在他们家遇到困难时,邻居们也纷纷伸出援手,尤其是邻居奶奶,帮忙照顾沈青竹,秦母则去富商家当佣人赚取生活费。 姐弟俩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清苦,但因为有亲情支撑他们也能苦中作乐。 如果不是当年那场灾难,他们不会分隔29年... 只是,老天终究还是厚待他们的,让他们重逢了! 等沈家姐弟稳住情绪,接下来便是认亲流程。 秦家兄妹俩还有云安歌倒是能很快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辈分转换,只是沈家兄妹四人年纪小,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 不过,这只是针对秦令年。 他们之前一直喊云安歌和秦明月为姐,如今改口喊表嫂表姐也没多大差别。但是一时半会怕是很难把秦令年这个叔叔切换到表哥的角色中去。 当天晚上,秦令年是沈青竹亲外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军属大院。 有不少人家开始蠢蠢欲动,打算物色个“对象”出来去和秦明月相亲。 只是,不等这些人的如意算盘打好,第二天秦令年的提干任命通知正式下达了。 他从营长提为团级参谋长。 当然提干的并不只有秦令年一个人。 沈青竹由团级政委提为师级政委。刘正钢由团长提为师长。丁兴国由团级参谋长提为团长。齐正由副营长提为正营长。 见秦令年和沈青竹舅甥俩都提干了,那些打着如意算盘的人连午饭都没吃就跑去秦令年家提亲。 对于秦明月的婚事,秦母倒是有些着急的,但云安歌和秦令年并没那么着急。 毕竟秦明月也才17岁,如果不是村里人结婚早,她这个年纪还不到法定婚龄。 当然,要是对方条件不错,秦明月也对对方有意思,云安歌和秦令年也举双手赞成的。 只不过,这些人赶在这个时间点来提亲,可见心思多少有点不纯的,别说秦令年和云安歌了,就是秦母和秦明月都猜到他们的小心思了。 所以,云安歌便站出来说她家明月年纪还小,还不到法定婚龄,过两年再看。 云安歌出面拒婚倒不是想彰显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而是在告诉这些人,她这个嫂子并不着急把小姑子嫁出去。 言外之意就是...不嫌弃小姑子在家吃闲饭! 不过,还是有人不死心,为了促成婚事,也是煞费苦心,竟然去找刘正钢和霍春江来保媒。 但他们俩都拒绝了。 不过,秦令年提干后更加忙碌了。 倒不是领导给他布置的任务多,而是他自己争取了很多任务。 毕竟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尤其还有四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他除了出色完成本军区的各项军事训练,还积极出各种危险的任务,因为外出任务额外有补贴,而且还很高。 有次,他还去京北市出任务,一走就是一个半月。 即便他活着回来了,也没有受重伤,但是从他身上结疤的情况来看,轻伤肯定不少,想必任务也是相当危险的。 每次他出任务,云安歌和秦母以及秦明月都甚是担心,但是身为军人家属,她们只能忍着担忧,笑着送他出发,每天提心吊胆等他平安归家。 好在,不管任务充满多少未知的危险,他最终都平安归家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红星大队。 在秦母和沈青竹重逢后的第四天,沈娟娟和云家兄弟即将收到军区报喜的信。 第151章 安歌姐是我表嫂 眼下是四月底,还没到夏收时节,地里的农活并不多,不管是村民还是知青的日子都比较清闲。 毕竟还有二十多天夏收要来临了,大家都在养精蓄锐,等着到时候大干一场。 趁着天气好而且农活也不多比较空闲,沈娟娟、丁敏还有霍艳红三人一起出钱筹建的房子在今天终于动工了。 知青院只有五间房子,中间那间是厨房兼饭厅,东西两头的两间房都是打通的,是男女宿舍。 里面盘着一张大炕,挤一挤能睡二三十个人。女知青相对来说少一些,总共只有十八个人,住房倒也不算紧张。 不过,大家都住在一起,而且还都是不认识的人,沈娟娟、丁敏还有霍艳红很是不习惯。 她们听说别的大队有知青自己建房的,大队给提供宅基地,盖房的所有材料自己买,只不过将来要是走了,房子要无偿留在村里。 三个小姑娘商量过后,由霍艳红为代表往家里写了信,寻问她爸霍春江能不能建房。 没几天收到霍春江的回信,不仅得到了同意,随信还寄了三家共同集资的盖房钱。 当天,三个小姑娘便喜滋滋地去找大队长要宅基地了。 虽然大队长看不上这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觉得她们过来就是给他找麻烦的,可是县知青办的负责人有暗中叮嘱他,这三位小姑娘都是军区首长的女儿,大队长饶是心里再瞧不上她们仨,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再说了,知青在当地建房也不是违规的事,大队长便同意了。毕竟他们这里啥都不多就是地多,在知青院后面划了块宅基地给她们。 三个小姑娘早就盘算好了,建两间青砖瓦房,一间拿来当卧室,另一间拿来当厨房。 不过,厨房会用板子从中间隔开,到时候留一半给云安平云安康兄弟俩住。 即便她们刚来还没得到云家两兄弟多大的帮扶,但他们俩也替她们解决了不少小事情,而且有这两个可靠的人在,她们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感觉很踏实。 虽然知青们大多都不愿意下乡,但是村里人也并不欢迎他们过来,尤其是女知青。 这一批过来的几个女知青因为年纪小,不仅被村民们歧视,还要受老知青的白眼,尤其是有个出身不好的女知青,还被大家孤立。 即便大队长对沈娟娟她们三个还算客气照顾,但村民和老知青对她们的态度却是不好,好在有云家大哥照拂,她们三个小姑娘也没那么彷徨无助。 再者她们和云安歌比较亲近,尤其是沈娟娟和丁敏同云安歌早就成了好姐妹,年前云家兄弟俩去军区探亲时他们几个也有说过话。 见他们俩住在牛棚里,三个小姑娘很是心疼他们,想着等房子建好了把厨房分一半给他们住。 当然,不管是沈娟娟她们仨还是云家兄弟俩,都没有轻视赵玥。 即便她没有出盖房钱,沈娟娟她们早就商议好了,会让她一起搬过来住。 几个小姑娘啥都不懂,盖房的事都是云安平云安康兄弟俩来操心的。 虽然他们俩也不太懂,但是可以向村里人讨教,所以盖房的材料都是他们托人找渠道购买的。 另外还有大队长帮忙,所以不管是买材料还是找人手都挺顺利的。 仅凭大队长的面子,这些村民也不会心甘情愿来帮忙,之所以那么爽快地答应过来,也是沈娟娟她们要给工钱,虽然一天五毛钱不算多,但是会管两顿饭。 今天,吃过早饭,云安平云安康兄弟俩早早就过来了,没一会儿村里的泥瓦匠还有会做木工活的大爷也来了,根本不需要催促,大家就开始动手干活了。 沈娟娟她们几个小姑娘也不娇气,都挽起衣袖上手了,地基是男人们在挖,但她们可以搬砖、筛沙子,烧水做饭。 忙到半上午,就在沈娟娟和丁敏准备去做午饭时,远远地看见邮递员骑着自行车从大路上驶过,好几个知青也突然兴奋起来,撒腿跑过去追邮递员。 虽然邮递员不会把信送到知青院,不过他去村里要经过前面的一条大路,所以每天都会有不少知青观望,一旦邮递员路过,他们就招呼大家跑过去追。 “不知道有没有我们的信?”沈娟娟拿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子,自言自语道。 “要不,你跑过去看看,我这腿实在跑不动了。”霍艳红解下缠在头上的围巾,因为筛沙子有粉尘,怕把头发弄脏了特意包了围巾,这样就不用洗头了。 毕竟这里水资源稀缺,要跑很远的地方挑水。 虽然每天都有轮值的人去挑水,但是这个水只提供做饭洗漱,谁要是洗衣服洗澡洗头的话得自己去另外挑水。 “好。”沈娟娟一口气喝了大半碗凉白开,抹了把嘴,托着沉重的双腿有些吃力地跑走了。 虽然五天前才收到家里的信,这次应该不会有,但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毕竟,信是父母家人寄来的思念,谁都盼着能天天收到。 等沈娟娟跑到半路,就听和她同批过来的女知青挥着手里的信说:“娟娟,有你的信,我打算给你捎回去呢。” “谢谢!”一听有自己的信,沈娟娟的双腿瞬间不痛了,像龙卷风似地跑过去。 因为是普通的平信,所以不需要收信人的印章盖戳,有熟人就会给捎回去。 接过信,沈娟娟迫不及待地打开,看到一半时整个人都石化了...她睁大眼睛张着小嘴盯着那行字看了半晌,忽然一边往知青院奔跑,一边哈哈大笑... “哈哈...安平哥,安康哥...哈哈...”距离新房还有二三十米远时,沈娟娟傻笑着大声吆喝:“从此以后,你们真就是我哥了...哈哈... 我做梦都没想到啊,安歌姐竟然成了我表嫂...哈哈...真是好神奇啊,安歌姐竟然是我表嫂,还是亲的...” 不明所以的众人,自然是不懂沈娟娟的兴高采烈,都惊怔地看着她。 “娟娟,你没事吧...”霍艳红和丁敏心疼又惊慌地跑过来,异口同声发出了疑问。 然后又听霍艳红喃喃道:“安歌姐成了你表嫂?!难不成她和秦叔叔离婚,嫁给你表哥了...可是,这也不太可能啊...” 虽然霍艳红没有见过沈娟娟的表哥,但她知道沈娟娟有两个舅舅,表哥有好几个。 只不过她这小姐妹的表哥都在乡下,和安歌姐不可能有交际啊... 更让她震碎下巴的是,安歌姐和令年叔叔那么恩爱,而且安歌姐都怀孕了,他们俩怎么就离婚了呢... 唉,这么恩爱甜蜜幸福的人都能离婚,让她以后如何去相信爱情啊?! “咳...咳...”沈娟娟被霍艳红的脑洞给惊得被口水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拿白眼瞪她,“咳...胡说八道...咳...令年叔是我表哥...” “啊...” 不仅霍艳红、丁敏还有赵玥发出了破碎的惊呼,就是跑过来的云安平、云安康也下意识诧异得惊叫出声了... 第152章 云安康爆发 “娟娟,你等气喘匀了再说。” 云安平也是震惊又着急,但是见沈娟娟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透露出的意思却是让人云里雾里的,倒不如等她气顺了后一口气把事情说清楚,省得让大家猜来猜去。 沈娟娟重重地点头,又咳嗽了几声这才稳住气息,焦灼地说:“那个,说出来你们绝对都不敢相信的,令年叔...不,我令年表哥的娘,竟然是我爸的亲姐姐,是我的大姑...” “安康哥!!”就在大家震惊着听沈娟娟娓娓道来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呼喊突然传来。 云安康脸上的诧异震惊立即转化为衰败厌恶。 别说云家兄弟俩了,就是沈娟娟霍艳红丁敏她们仨看到石香芝也是满头黑线。 虽然她们才来红星大队一个月,但是已经亲眼见识到无数次石香芝不要脸的骚操作了。 而且,石香芝的娘王白妮一个星期前还让媒婆去找云安康提亲,即便云安康拒绝了这门婚事,可王白妮仍然到处造谣,宣扬石香芝和云安康婚期将至,想用舆论逼他就范。 “安康哥,有你的信,我给你送过来了...啊...”石香芝挥着手里的信,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奔跑,虽然看到前面有个大土坑,但她还是故意往里面跳。 这石香芝也真是能豁得出去,借着土坑的幌子故意重重地摔在地上。 “呜呜...安康哥...我痛死了...呜呜...我腿是不是摔断了...呜呜,安康哥,我是给你送信才摔断的腿,你要背着我去卫生室啊...” “石香芝同志,你眼神也太差了吧?!”霍艳红实在看不下去石香芝这拙劣的表演,撇着嘴跑到她跟前,弯身,一边抽出她手里死死捏着的信,一边小声地无情嘲讽:“这么大个坑,又是大白天,你眼瞎也不至瞎到这种程度吧...” 说完,不等石香芝发飙,霍艳红猝不及防地拽住她的胳膊,峁足了劲猛地把她拉了起来。 在石香芝被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震惊还没缓过神时,人已经被霍艳红带着狂奔了十几米远。 “走,我带你去卫生室。” 见自己的苦肉计被霍艳红无情地拆穿,石香芝气得面红耳赤,“霍艳红,你放开我...谁让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 “啊...”霍艳红突然松开了石香芝,故作惊讶地看着她站得笔直的双腿,“石香芝,原来你的腿没事啊...原来你是在惺惺作态啊,打算讹诈云安康同志啊?!” “你娘的...啊...啊...” 不等那个污秽之词从石香芝嘴里射出来,霍艳红抬脚狠狠地踩在了她左脚上,痛得石香芝抱着左脚嚎叫着单脚立地来回跳。 “霍艳红,你个贱...啊...啊...” 见石香芝又要喷粪,霍艳红又狠狠踩了一下她的右脚,她痛得站不住要摔倒。 但是霍艳红可不会让石香芝摔倒,好找到机会讹她或者云安康的,赶紧死死拽着她的胳膊,委屈又气愤地吼道:“石香芝,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我好心要带你去卫生室,你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口出污秽来辱骂我...” “你个贱货...你竟然敢打我...”石香芝可是大队长的孙女,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即便她知道霍艳红是军人子女,但是想着她爹军职应该也不高,否则的话也不会送她来下乡了,缓过那波钝痛后她张牙舞爪地要打霍艳红。 霍艳红也不怕她,一把松开她的胳膊,然后挥着双手准备和她撕打。 “冷静点,都冷静点...”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虽然云安康还有云安平已经冲过来了,但是怕被石香芝讹诈,他们俩都不敢和她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就算霍艳红是个豁达开朗善良的姑娘,不在意男女授受不亲,但他们俩也不敢去拉扯她,怕被村里那些嘴贱之人嚼舌根。 好在沈娟娟丁敏还有赵玥也及时跑了过来,把两人给拉开了。 “贱人...” “你更贱...更不要脸...”霍艳红学着石香芝,挥着双手踢腾着脚,口吐莲花,“像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真是给全天下的女人丢脸...” 除了自个的奶奶和亲娘,可没人敢这样骂石香芝,把她气得直翻白眼,拼命地挣脱钳制,要去打霍艳红。 丁敏和赵玥年纪小力气也不够大,石香芝有一身的蛮力而且又在气头上,用力挣脱她们俩的钳制,怒气冲冲地脱掉脚上的臭鞋要去扇霍艳红的脸。 啪~ 云安康冲过来挡在了霍艳红面前,把背脊对着石香芝,挨了一鞋底子,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痛,眉头都没皱一下,头也不回地怒吼:“石香芝,你还要不要脸了?!” 这一声怒吼,云安康憋了很久很久,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吼出来了。 不仅把石香芝吼得愣住了,就是云安平还有霍艳红沈娟娟他们以及围观的知青还有村民们都呆愣住了。 “呜呜...安康哥,你干嘛凶我...” 云安康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转身,像头暴怒的猛兽死死瞪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石香芝。 “石香芝,你他娘的,你都不知道每次听到你喊我‘安康哥’,我都恶心得想吐...看在你爷爷是大队长的份上,我他娘的已经够给你丢脸了,可是你给脸不要啊...” 憋屈了这么久,云安康才爆发,并不是因为他妹夫如今有了沈政委这个舅舅当靠山,他多少也算有了大靠山,而是见霍艳红一个小姑娘,而且和他非亲非故,都能这么勇敢地站出来保护他,如果他再当缩头乌龟,把头缩回壳里去消极应对,那他真就不是个男人了。 没错,石香芝的爷爷是大队长,不说掌控着他的生死,那也是能死死掐住他的生存之路的。 可是一个和她非亲非故的小姑娘为了保护他,宁愿去得罪石大队长以及整个石氏一族,甚至还要得罪整个红星大队的人,她都不怕。 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大不了就是一死! 既然躲避解决不了事情,那他豁出去了往前冲,哪怕撞得头破血流,甚至丢了性命... 第153章 用生命来反抗 “云安康...呜呜...”石香芝再不要脸,再喜欢云安康,但是被他这样当众羞辱,被气得肠子都要断了,满目狰狞地咆哮:“好啊...既然你敬酒不吃要吃罚酒...那你给我等着...” 既然他不识抬举,那她绝不会再这样讨好他哄着他了,让她爷爷和她大哥出手给他点苦头吃吃。 到时候,让他哭着求着娶她... 云安康根本不惧怕石香芝的威胁,懒得再看一眼她,转过身去,神情尽可能恢复了温和,感激地对霍艳红笑笑,“艳红,谢谢你...娟娟,马上到饭点了,你和艳红赶紧回去做饭吧。” 说完,云安康扭头望向眉心深锁陷入沉思的云安平,不等他开口,云安平已经洞察到他的心思,轻轻点了下头。 “你想干嘛就赶紧去...” 云安康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兄弟俩用眼神交流了几秒,他转身,挺直着背脊大踏步离开了。 那决绝的背影,仿佛是赴死的勇士。 周遭早就聚集了许多知青还有村民,只不过大家都没出声,只在静静地吃瓜。 这些人都不傻,都在明哲保身,所以没人愿意掺和进来。 石香芝是大队长的孙女,她大哥还参加了“大运动”,大小也是个领导,可是没人敢惹的。 而霍艳红也不是普通的知青,据说她是军人子女,即便不知道她爹是什么军职,但也是得罪不起的。 还有云家这兄弟俩,以前到是可以任人捏遍搓圆的小虾米,只是他们走了狗屎运,妹夫也是军人,正是因为军中有人撑腰了,云安康才敢挺直腰板这样谩骂石香芝,公然和石大队长一家撕破脸。 闲事可以不管,但瓜还是要吃的。 “云安康要去哪里?” “不知道啊?” “会不会去县知青办告石香芝骚扰他啊?!上个月红旗大队,不是有个男知青因为忍受不了那个傻姑娘的骚扰跑去知青办告状了。” “看他这架势,应该会...” 大家的议论,不仅云安平、霍艳红、沈娟娟他们能听到,石香芝也能听到。 不过,石香芝却是一脸的无所畏惧。 就算云安康去县知青办告她又能如何,最多就是被那些人假模假样批评两句,但是她今天所承认的屈辱,她会让他加倍偿还。 见那几个老知青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丁敏信以为真,拉着沈娟娟的胳膊,小声问:“我们要不要去给安康哥作证?” 不等沈娟娟回话,霍艳红做了个“恶心要吐”的假动作,嫌弃地说:“以后别喊安康哥了,太恶心了,我们喊云二哥...” 丁敏重重点头,又问了一遍:“那我们要去给云二哥作证?” 目送云安康渐跑渐远的云安平收回视线,看向四个为他弟弟操心担心的小姑娘,摇了摇头,“不用管他,我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 “...”四个小姑娘面面相觑,见云安平朝新房那边走,她们只得也跟着离开了。 不过,离开前,霍艳红还是望了眼云安康消失的方向,他跑得太快了,这会儿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只是,除了云安平外,谁都没想到云安康会去找石大队长石宝贵。 石家的院门敞开着,云安康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冲了进来,看到石宝贵正坐在院中树荫下抽烟袋锅子,他径直开口:“大队长,我有话要和你说。” 见云安康神情和语气都不好,更没有对自己这个大队长的敬畏,石宝贵甚是不悦,“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既然都撕破脸了,云安康也没丝毫顾忌了,反正已经彻底得罪他了,也没必要再低声下气讨好他了。 石宝贵不蠢,猜测云安康估计是来拒婚的,眯缝着眼冷冷打量云安康两眼,转身进了堂屋。 云安康跟在石宝贵身后,进了堂屋后不等石宝贵坐下,他也不拐弯抹角,直白地开口:“大队长,我对石香芝没意思,我是宁死都不会娶她的,麻烦你以后别让她再缠着我了,她不嫌丢人,可是我被恶心得像是吃了屎一样...” “你...你...”石宝贵猜到云安康是来拒婚的,想到他也不会说什么好话,但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气得他一脸的便秘,还是有五十年以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个龟孙子,别给脸不要...” “云安康,你真以为有个军官妹夫当靠山就了不起了...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就你那妹夫的抠搜样...” 云安康无视石香芝的爹石龙山还有她娘王白妮的叫骂,径直冲出了堂屋。 石家人原以为他要滚犊子,没想到他跑到东南方的墙角,拿了块大青砖,走到大门口那儿朝着自己的脑门就砸。 “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决心,那我今天就把自己拍死在你们家...砰砰砰...” 云安康话音刚落,砖头就拍在了他脑门上,还是连着拍了三下。 他真是用生命来反抗啊,下手很重,三下过后不仅脑袋已经彻底痛懵了,脑门也是鲜血横流,而且人也摇摇晃晃要站不稳了。 在云安康摇摇晃晃要抬手去拍第四下时,被震愕治好老便秘的石宝贵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怒喝:“老大媳妇,你去把香芝那死丫头给我找回来。” 他是真没看出来,这个瘦得风都能吹倒的混小子竟然这么狠! 所以,倘若他们老石家要是耍了手段来逼婚,这个不识抬举的混小子怕是真会拿根麻绳勒脖子上吊的。 他要是死了,他那远在沪市身份不正的爹娘肯定不敢来讨要说法的,只不过他那个在部队里的妹夫怕是有点难缠了... 即便他那个妹夫也不是啥大官,而且对他这个大舅子也不上心,可真要是闹出人命了,怕是也要管一管的。 罢了罢了! 上赶着不是买卖! 不过,这个不识抬举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犊子敢下他的脸面,他是绝不会咽下这口恶气的... 第154章 云家兄弟俩被陷害 “安康哥...你...你咋流了这么多血...” 云安康糊着一脑门一脸的血摇摇晃晃刚走出石家的院门,便和石香芝打了照面。 即便石香芝声音里透着急切的关心,但听在云安康耳朵里,每一个字都那么的刺耳。 他原本头痛头晕得随时都要摔倒,但听到这刺耳的声音后身体越发支撑不住了,即便他扶着院墙,但身子踉踉跄跄眼看着就要摔倒... 石香芝也顾不得去恨他了,本能的伸出手要搀扶他,只是她的手刚伸出来就被石宝贵的怒吼打断了。 “你个死丫头,赶紧滚回家来,否则的话我打断你的腿。” 见公爹真的发火了,王白妮踩着他的尾音急匆匆跑了出来,死死拽着石香芝,生拉硬拽把她拖回了家。 啪! 石香芝刚被拖拽回院子里,石宝贵黑着一张老脸冲过来,扬手甩了她一巴掌,“从现在起不准再迈出家门一步,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尽管石宝贵有刻意压制着火气,但怒吼声还是招来了左邻右舍。 等看热闹的人跑出家门,看到云安康瘫坐在石宝贵家的院墙外,鲜血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脸上和衣服上都是血,看着怪吓人的。 “哎哟,小云知青你这是咋了?” “这头被谁给打的啊...” 在围观村民诧异的目光中,云安康缓了缓,双手抠着墙慢慢站起来,见他这样,有两个好心的大爷赶紧过来搀扶他。 “你这头伤得不轻啊,估摸着得去公社的卫生室瞧瞧...” “谢谢...”云安康抹了把糊在眼睛上的血迹,“我没事...麻烦两位大爷送我回牛棚吧...” 见云安康都这样说了,这两位好心的大爷也没坚持送他去就医。 毕竟他们也知道云安康是什么情况,温饱堪堪解决哪里有钱去看医生,倘若硬把他送到卫生室,他出不了医药费,到时候他们可要垫付了,毕竟不能把人扔到医院不管不问吧。 只是,这两位大爷想破脑袋都想不通,石家人为什么打云安康? 还下手这么狠! 脑袋都给打开花了! 不仅这两位大爷有这样的疑惑,其他吃瓜群众也一样。 虽然他们没有亲眼看到石家人打云安康,但是从地上的血迹来看,作案现场是石家。 不用动脑子都能猜出来肯定是石家人打的! 难不成,还会是他自己拿砖头把自己的脑袋给砸开花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小云知青又不是二傻子! 虽然最开始吃瓜群众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没一会儿知青院那边发生的事传到了村里,另外还有人拿半个白面馒头从石香芝那个只有六岁的小堂妹嘴里套出了话,得知是云安康拿砖头砸的自己... 前因后果衔接上后,大家终于把瓜给吃全了。 当然,大部分人都相当佩服云安康的硬气,但同时也暗暗替他捏一把冷汗。 毕竟他得罪的不是一般人啊,而且还是当众让石家人没脸,这往后啊怕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打从这天起,石香芝便被关在了屋里。 两天后媒婆上石家来提亲,十天后石香芝红着眼睛嫁人了。 只是在石香芝嫁人后的第二天,负责大运动的石彪,也就是石香芝的大哥,在云安平和云安康住的牛棚里搜到了两本封资修的书籍。 即便他们兄弟俩早就预料石家肯定会暗中报复他们的,也时时刻刻提防着,只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更加没想到,他们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他们兄弟俩这次是真的住进了牛棚。 之前他们住的牛棚不过是在养殖场这边搭的棚子,和那些所谓的资本家臭老九住的牛棚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但这一次,是真的住进来了,还是和牛住在一起。 不过,霍艳红倒是没有遇到麻烦。 估计碍于她爸霍春江的身份,石家不敢动她。 再说了,她只是和石香芝发生了摩擦,并没有像云安康一样下了石宝贵的面子,所以这个老东西放了她一马。 正如所有人预料的一样,得罪了石家,云家兄弟俩便没有好日子过了。 被陷害后,他们不仅住进了牛棚,第二天还被拉出去批判。大队批完就去公社,公社批完就去县里... 但是事发当天的晚上,云安平偷偷摸摸找到沈娟娟她们,乞求她们不要把他们的悲惨遭遇告诉云安歌。 虽然沈娟娟她们知道云家兄弟俩是被陷害的,但没有证据,而且如今形势太过严峻危险,即便是被陷害,也没人敢替站出来替他们主持公道,否则的话就是和坏分子同流合污,下场和他们一样悲惨。 权衡一番,四个小姑娘决定不告诉云安歌。 而且她们表面上不仅要和云家兄弟俩划清界线,还被石家逼迫去带头批判他们俩... 第155章 生产(1) 由于沈娟娟她们没有丝毫的透漏,所以云安歌并不知道她的两个哥每天都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不幸中的万幸吧,被折磨了十来天,夏收开始了,村里不管大人孩子都要去抢收,所以对云安平云安康的批判也暂停了。 当然,他们俩也要带着满身的伤痛下地干活,只是和别人干同样的活,他们如今得到的工分只有一半。 眼下已经是农历5月25,进入了盛夏时节。 距离云安歌检查出怀孕已经六个月零十天了,除了肚子外,她的脸还有身形看起来和孕前并没有多大变化,但是肚子却大得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甚是震惊。 才六个多月,她的身子已经笨重起来,行动也有些不便,而且也开始有水肿了。 因为多胎妊娠不像单胎那样能足月生产,而且月份越大越危险,秦令年便早早送她去市军区医院待产了。 就算沈青竹和军区医院的院长不是朋友,因着云安歌身份特殊而且怀的还是四胞胎,出于安全考虑也会同意她在医院待产的。 秦母和秦明月也跟着一起去了医院,秦令年因为太忙而且距离也远只能每星期过去一次。 好在几位首长考虑秦令年情况特殊,批了军车让他随时使用。 他一般都是周六下午忙完出发,到周日凌晨三四点返回来,能赶在早训前回军区。 为了能在云安歌生产时多陪她几天,所以没有特殊情况秦令年是不会休假的,他要攒着假期。 虽然小两口不能每天见面,但秦令年每天都会给云安歌写信,她也会回信给他。 日子就这样在繁忙、焦灼还有期待中一天一天过去,一晃来到了农历6月28这天。 虽然西北的冬天格外的冷,能零下三十多度,但夏天也特别热。 尤其现在还不像后世那样衣物单薄,即便云安歌穿着轻软的纯棉衣物,而且也不用干活,但她还是觉得很热。 白天倒还好,能开窗,或者去外面找个阴凉的地方乘凉。 但是晚上却是特别的难熬,虽然秦令年找他舅舅托关系弄到电风扇的票,买来送到了医院,但是怕吹了风受凉身体不舒服,晚上睡觉秦母不让开,而且连窗户都不能完全打开。 大概是怀孕后激素的缘故,而且孕后期身体也不舒服,云安歌情绪很不稳,觉得特别燥热,所以她这几天睡眠不是很好。 秦母也留意到了,只要夜里听到云安歌有翻身的动作,就会轻手轻脚起来,拿着蒲扇轻轻地给她扇风。 即便云安歌说了许多次让她不要这样,可她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立马出,等到晚上就会坐在床头给云安歌扇风,直到她睡着。 然后她会竖着耳朵时刻听着,只要听到云安歌翻身就赶紧起来拿起蒲扇给她扇风。 被热醒了几次,直到深夜云安歌才沉沉睡去。 只是没睡多久,寂静的屋里突然传出“砰”的一声响,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睡着了神经仍旧紧绷的秦母还是清楚地听到了。 走廊里亮着灯,借着昏黄的光线,秦母坐起身仔细认真地观察了云安歌两眼,见她没有任何异样,被惊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醒都醒了,她怕是也睡不着了,便拿起蒲扇去给云安歌扇风。 只是,她脚刚落地,云安歌突然醒来了。 “娘...我好像羊水破了...” 云安歌活了两世虽然是第一次生孩子,但是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除了医护人员耐心地给她科普外,她隔三差五也会遇到待产的准妈妈,对这些冷门知识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虽然羊水破的时候肚子不会痛,但身下有液体流出来,稍稍有点常识也是知道的。 秦母刚放下的心“蹭地”一下又提了上来,即便早就预料到会有突发情况,只是真到跟前了还是有些惊恐慌乱。 她双腿一软,跌坐回了病床上了,身上瞬间也被冷汗打湿,“不能慌...我不能慌...” 秦母打着颤音自我安慰了两句,忽然抬手重重在秦明月屁股上拍了一下,语调陡然拔高了许多,“明月,你快去喊医生来...你嫂嫂羊水破了...” 在秦母焦灼慌乱地喊出“明月”时,小姑娘一个激灵也猛地坐了起来,虽然大脑一片空白,但她想都不想地爬起来下了床,打着赤脚往病房外面跑。 “医生,医生...” “安歌,咱不怕...”秦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忙到云安歌的病床前,紧紧攥着她的手安抚:“咱在医院呢,有医生在,不会有事的...不怕,娘陪着你,不怕不怕...” 说实话,和秦母比起来,云安歌这会儿倒显得有些镇静了。 她双手撑着床,慢慢直起身来,反倒是来安抚秦母了,“娘,您说得对,咱们在医院呢,不用害怕...” 这时,走廊里传来纷沓的脚步声,还有急切的交谈声... “孕妇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家属没说清楚,我判定应该是羊水破了...” “赶紧给院长打电话!还要派人去陈主任家...” 就算云安歌是普通孕妇,因着她怀的是四胞胎也会成为医院重点看护的对象。 何况她还是军属,还有沈青竹和院长这层过命的交情在,所以院长老早就打了招呼,一旦她有情况,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通知他,还有妇产科主任。 说话间,值夜班的医护人员来到了病房,走在最前面的是值班医生,她一边拉电灯的开关一边问:“安歌同志,是不是羊水破了?!” “对...” “别怕,放轻松...咱们现在去待产室...” 当下,医生和秦母搀扶着云安歌去了待产室。 半个小时后,院长还有陈主任也赶到了医院。 不过云安歌的宫口一直都没有开,而且她怀的又是四胞胎,怕有危险,陈主任建议实行剖腹产手术。 云安歌也同意了。 别说在这个年代,就是再过50年甚至100年,多胎妊娠都是相当危险的。 为了安全起见,剖腹产都是首选。 很早之前院长和妇产科医生就召开过会议,预测了各种突发状况,也提前做好了应急准备。 不仅院长,就是妇产科的陈主任也很上心,她和麻醉科主任住同一个家属院,怕情况不太好要做手术,把麻醉科的主任也一并叫过来了。 等秦明月颤抖着手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完字,云安歌被推进了手术室。 接下来,便是漫长焦灼的等待... 即便医院准备充足,而且参与手术的医生还有护士都是最好的,但秦母和秦明月还是担心焦灼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她们娘俩站在手术室门口,即便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紧闭的门板,竖着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 院长也担心,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他老人家是战地医生,可是在枪林弹雨中抢救伤员的,但他并没去安慰秦母和秦明月。 这个时候,安慰根本无济于事。 在手术室外面等了一会,院长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疾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往军区那边打电话,通知秦令年。 沈青竹早把自己还有秦令年办公室以及军区夜间值班室的电话号码给他了,只是半夜办公室肯定没人,只能打给值班室... 第156章 生产(2) 军区值班室的兵哥挂断电话,发挥百米冲刺的威力,一口气跑到了秦令年家。 秦令年听到动静立即起床,听说他家小媳妇的情况后别说洗漱了,连门都没有锁拔腿就朝军区跑。 别说秦令年心慌了,就是来报信的兵哥也甚是心慌,那可是一胎四宝啊,万万不能有一点点闪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位兵哥好心的把大门给锁了才离开,还没走出这条巷子呢,就听到了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虽然他看不到那辆飞驰的军车,但是能看到车的灯光,就像流星划过一样,眨眨眼皮的功夫就驶出了军属大院。 即便秦令年的车速再快,但夜路不好走,到市军区医院还是用了一个半小时。 就这,已经比平常快了一半。 等秦令年满脸焦灼担忧地跑到手术室,刚和秦母还有秦明月对上视线,一句话还没说呢,冷不丁地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一位满头大汗的护士走了出来,眼中闪着喜悦的光,如释重负地说:“云安歌的家属,手术结束了,生了三儿一女...恭喜恭喜啊,三个哥哥一个妹妹...” 秦母和秦明月脸上的慌乱担忧瞬间转化为了惊喜激动,傻笑着怔怔地望着护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秦令年却是猛地冲过来,一把扣住护士的手,“我爱人呢,她还好吧?!”情急之下手劲太大了,抓疼了护士,见她皱眉,秦令年才意识到,赶紧松了手,“抱歉,我太着急了...” “放心,你爱人情况很稳定...”说着,这位中年护士大姐的眉心突然紧皱,顿了顿才斟酌着又道:“孩子太小了,最重的是老二,也只有2.7斤,最轻的是老四,只有2.2斤,老大是2.6斤,老三是2.5斤... 护士大姐边说边来回打量秦令年和秦母的神情,见他们还能稳住情绪才敢把话说重了些,“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多胎妊娠由于胎儿不足月会出现一些不好的情况...现在四个孩子都挺好的,只不过啊,因为胎儿太小怕是会出现新生儿并发症...当然,也不是绝对的...” 虽然护士怕说重了会吓着家属,但是又不能不说啊,毕竟现在没有任何人能保证孩子不会有闪失。 尤其是那个最后出生的小女儿,他二十多年来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小的孩子,和她手掌差不多大,哭声都弱得听不到... 听护士说有危险,秦令年倒是还能镇静,秦母和秦明月已经被吓得脸都白了,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 最后护士说的一系列新生儿护理常识还有注意事项,都是秦令年默默记在了心里。 又等了十几分钟,云安歌才被护士推了出来,后面的几位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抱着包着小花被的小婴儿。 秦令年看了眼格外幼小的四个儿女,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关心孩子,而是先去看自家小媳妇。 “安歌!”秦令年弯身,俯在床头,紧紧攥着云安歌冰凉的小手,“媳妇,辛苦你了...对不起,让你受罪了...” 这时麻醉还没过,虽然是半麻,手术时头脑还能保持清醒,但卸货后云安歌像是跑完了一万米马拉松似的,身体特别疲累,脑子也越渐昏昏沉沉的,眼皮重重地粘在一起随时都能睡过去。 听到男人透着担忧心疼的沙哑嗓音,云安歌费力地掀开眼皮,即便她的目光有些虚浮,但头顶正好有个灯泡,男人的脸也近在咫尺,她看到漆黑的眼眸里有水光。 他哭了! “我没事...”云安歌扯出一丝浅笑,同样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不言而喻的疲累虚弱,“就是好累好困...你照顾好孩子,我睡一会...” “好!你睡吧,有我在呢,孩子会好好的。”秦令年的话还没说完,云安歌已经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了。 他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握着小女人的手,另一只手推着病床,把她送到了病房里,全程都没有去看孩子。 不是他不爱孩子,也不是不担心他们,只是这个时候他最担心的是他家小媳妇。 毕竟她是拼了命才给他生下的这四个孩子! 云安歌是真的累了,毕竟怀孕五个月后肚子太大了,不管是行动还是睡眠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另外,还有焦灼忧虑,一是怕生产时太痛,二是也怕孩子有问题,身心备受煎熬,如今生完了得知孩子也没事,人一下放松下来就进入了疲累期,很快便睡着了。 只不过,到病房后没多久,医生要拿沙袋给她压肚子。 这样做一是为了预防切口发生渗血,二是为了排出在分娩后子宫的恶露,促进子宫收缩,排出宫腔内的积血。 刚开始麻醉还没散去,虽然有点痛但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只是后面麻醉散去了,疼痛越渐加剧。 两三个小时后,那种痛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云安歌不管不顾地哭天抹泪起来。 秦母还有医护人员都劝慰她,月子期间不能哭对眼睛不好。 可是太痛了,她控制不住啊。 而且沙袋要压6至8小时,每一秒钟都能让她痛得死去活来,要坚持好几个小时,她觉得自己半条小命都要没了。 但是为了自己的眼睛还有身体着想,她后面只能咬牙忍着。 实在忍不了时,就把疼痛转移到秦令年身上,抓着他的手狠狠去咬。 “啊...嘶...好痛...”云安歌第n次一边哀嚎一边狠狠咬完秦令年的手,可怜巴巴又愤怒地低吼:“秦令年,我恨你...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嘶...好痛...我痛得要死了...秦令年,你混蛋,你为什么要让我生孩子...还一下要生这么多个...” 在云安歌哀怨的低吼时,秦令年一直侧坐在床沿,满眼心疼愧疚地望着她,那双布满牙印子渗着血迹的双手随时伸出去,好方便小媳妇来咬。 同时,他还不停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好,以后咱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第157章 秦令年做手术 本以为秦令年给出这样的承诺,不过是在安抚云安歌。 可是,任谁都没想到,等到第二天下午云安歌的疼痛稍稍减轻一些后他竟然去找了院长。 要做结扎手术! 他老早向几位首长报备过了,他媳妇生产时他至少要休半个月的假,所以趁着现在能休息便把这个手术给做了。 其实,他并不是见他家小媳妇痛得死去活来、因为心疼她心血来潮要结扎的,而是两个月前就有这种想法了。 毕竟他媳妇怀的是多胎,不仅辛苦还很危险,她这一胎把人家几胎的苦和罪都受尽了,所以他只想让她生这一次。 即便这一胎四个都是女儿,他也不会让她生第二胎。 但是,这个决定除了秦令年还有给他做手术的医护人员外也只有院长知道,他连云安歌都没有告诉。 在云安歌产后第三天的下午,见她精神好了很多,孩子们的情况还算稳定,秦令年说有点事情要离开一天,最早明天傍晚、最迟后天早上回来。 云安歌还有秦母也没有多想,以为他要去出任务。 就算她们想破天,也断然不会想到他会去做结扎手术啊! 因为记挂自家小媳妇还有孩子,秦令年术后第二天的傍晚就下地行动,回了云安歌的病房。 见秦令年脸色苍白,走路姿势也甚是奇怪,云安歌以为他出任务时腿受伤了。 他只是浅笑着点头默认了,这样也能适当的休息一下。 虽然他身体好,忍耐力也强,但还是要尽可能的好好休息的,毕竟这可不是普通的手术啊。 万一休息不好,那后半生都会受影响的... 不过,秦母和秦明月把三分之二的心思都放在了四个孩子身上,还有三分之一分给了云安歌,所以并没有把精力放在秦令年身上,即便看到他脸色不太好,只以为他出任务熬夜累了。 毕竟这几天她们娘俩还有云安歌也都没有睡好,每个人的脸色也都不太好。 因为孩子不足月又太小,刚生下来那小小的就像刚产下的小猫一样,不仅秦母和秦明月,就是医护人员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用心照看。 最开始的三天是危险期,秦母、秦明月还有两位护士轮班24小时寸步不离地看护四个孩子,每隔一个小时给量一次体温,隔两个小时给喂一次奶。 最开始那两天,云安歌的伤口太痛,秦令年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身上了,当然间或也会照顾孩子的。 但是,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秦母娘俩还有医护人员守着四个孩子,所以他就负责守着自个的媳妇。 云安歌因为产后刀口痛,而且产后也没有立即下奶,另外在排气之前也不能正常饮食,所以最开始那两天都是喂奶粉的。 直到产后第三天疼痛减轻了些,早上排气后喝了下奶的鲫鱼汤,到下午时有了下奶的迹象才开启母乳喂养。 但是她奶水不多,还要喂四个孩子,肯定不够吃,还是要喂奶粉的。 好在他们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想到奶水肯定不足,因为何玉梅当时生了双胞胎奶水都不够,何况她这是四个,所以一早秦令年还有沈青竹何玉梅就开始到处找人买奶粉票。 再加上刘正钢丁兴国还有霍春江他们三家也在帮忙,奶粉票倒是攒了不少。 云安歌产后的第六天,刘大娘、何玉梅还有夏芳提着大包小包来医院探望她和孩子们。 虽然沈青竹在云安歌生产那天一早就给院长打了电话,已经得知她平安生产,但是何玉梅刘大娘她们仨无法等到云安歌出院。 其实,她们早就想来了,只是天空不作美,在四个小宝贝出生的当天晚上下起了大暴雨,这雨一会停一会下,直到昨天上午才完全停下来。 要不是怕昨天的雨停的太晚,赶不上到市里的公共汽车,她们仨昨天就要过来了。 军区到市里太麻烦,她们三个没人会开车,又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所以不能搞特殊让人开车送她们过来。 毕竟她们的男人如今军职更高了,要时刻注意影响。 所以,她们是坐公共汽车来的。 到医院都是下午三点多了,晚上在招待所住一晚,明天下午再回去。 虽然精心养了六天,但何玉梅她们看到孩子时还是觉得太小,因此她们都不敢抱,生怕一个不留意给磕着碰着了。 庆幸的是四个小宝贝特别顽强,也很勇敢,再加上他们的奶奶和小姑还有医护人员的精心照顾,一天比一天硬实... 十天后,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四兄妹完全脱离了危险期。 不仅是云安歌秦令年他们一家人,就是医护人员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打从心底欢喜。 云安歌的刀口也恢复得不错,现在只要没有大幅度的动作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再加上回军区路途太远,怕路上太颠簸云安歌的刀口会痛,要等四个小宝贝满月再出院。 这十天里秦母和秦明月衣不解带时刻看护着四个小宝贝,云安歌和秦令年想让她们俩去招待所好好睡一觉,但秦母放心不下四个乖孙孙不愿意去,最后连秦明月也没有去。 医院给开了特殊通道,给他们一间双人病房,一家人便窝在这小小的病房里。 虽然拥挤,但人在一起,心凝聚在一起,苦也是甜蜜的,累也是幸福的。 午后,走廊里的穿堂风透过虚掩着的门灌进来,驱赶了一些屋内的闷热。 眼下是农历七月初,盛夏还没有结束,再加上月子里不能吹风,所以窗户都关着,病房里有些闷。 秦母轻轻地摇着蒲扇给躺在摇篮里睡着的四个乖孙孙扇风,秦令年则是拿着个折扇,站在两张病床间,一会轻轻地给云安歌扇风,一会转身给躺在另一张床上在午睡的秦明月扇两下。 “我不热了,你坐在那里给明月扇吧。”见男人热得已是满头大汗,穿在衬衫里面的背心都湿透了,云安歌有些心疼。 第158章 取名 秦令年没有说话,仍旧站着,摇着折扇,一会轻轻地给他媳妇扇两下,一会又给他小妹扇两下。 即便他自己热得像水洗的一样,但这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从里到外都透着幸福。 见男人这样执着,云安歌没再说什么,转而看向了小脸已经有了些许肉感的四个小包子。 说实话,头两天因为这四个小包子太过幼小,那小脸啊一天到晚都皱巴巴的,头上还有一块块的胎脂,看着真有那么一点丑啊。 被精心养了十天不仅长大了些,皱巴巴的小脸总算也熨平了,五官也长开了一点,没那么丑了... 无声地吐槽完四个小包子,云安歌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秦令年,“令年,我们是不是该给宝宝们取名了!” 不等秦令年接话,上下眼皮正在打架的秦母忽然来了精神,“该取了!该取了!安歌,还是你来取吧,你学文高,认的字也多,取的名字肯定好听。” 说到这,秦母脸上已经漾起了幸福,还有自豪,“令年他爹就是因为识字,所以给他们兄妹俩取得名字才好听...” 秦令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笑道:“咱娘说得对,安歌,取名字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要劳烦你了。” 其实三四个月前,他们一家人也探讨过这事,只是当时不知道孩子的性别,不好取,最后都说等生下来再取。 打从四个小宝子出生到昨天下午前,他们一家人都在担心他们的健康,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去想取名字的一事,一直都喊他们大宝二宝三宝四宝。 如今他们脱离危险期了,也是时候给他们取个好听的名字了。 云安歌也没客气推辞,望着四个粉嫩嫩的儿女拧眉想了几分钟,“令年,你去找护士借纸笔来。” “好...砰...”秦令年应了一声,转身之际忽然想到了什么,重重地拍了下自己汗湿的脑门,“哎哟,瞧我这脑子...竟然忘记写信给咱爷爷咱爸妈还有咱大哥二哥去报喜了...” 秦母也甚是惊讶,还有点愧疚,“是啊是啊,那你现在赶紧写,估计亲家他们都担心坏了...” 秦令年去护士站借了纸笔回来,云安歌有些激动地写下给四个孩子取的名字... 老大,秦云霄! 老二,秦云霆! 老三,秦云琛! 老四,也是唯一的女儿叫秦云若! 虽然秦母不识字,但听着秦令年逐一念出四个乖孙孙的名字,觉得很好听,很大气。 她家儿媳妇就是有学问,取的名字就是比村里人起的“铁蛋铁棒铁棍”好听! 等四个小包子的名字敲定后,秦令年便趴在床头柜上怀着兴奋还有点紧张的心情给岳父母还有大舅哥写信报喜...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何玉梅回家的那天在车上给沈娟娟写了信,到县城后直接去了邮局。 今天下午,沈娟娟刚好收到了信。 不管是沈娟娟还是云家兄弟俩以及远在沪市的云家三位长辈都已经知道云安歌怀的是四胞胎。 虽然相隔甚远,联络不方便,但他们每个人都在一天一天的算着日子,满心期待四个小宝贝的降临。 当然,他们也会担心,别说云家人了,就是沈娟娟都知道一胎多宝会有危险,即便他们都在祈祷云安歌平安顺利,可还是会有些担心,怕万一发生什么意外。 所以,收到报喜的信后,得知表嫂平安产下三子一女,沈娟娟开心得都跳起来了。 就是丁敏、霍艳红还有赵玥也是发自内心的替云安歌开心。 “安歌姐太厉害了!”丁敏抽出沈娟娟手里的信,认真的又看了一遍后激动地说:“不知道他们四兄妹会不会长得一样?” “应该不一样吧!”霍艳红从丁敏手里抽走信,一边认真看一边接话,“你看家平和家安长得都不一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四个小家伙长大了肯定好看,安歌姐可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令年叔...不,令年哥也不丑,就是黑了点...” “对对!”丁敏附和,“爹妈都长得这么好看,四个小宝宝肯定不会难看的...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 “唉...”听着小姐妹的议论,沈娟娟脸上的欣喜兴奋忽然消失,长长地叹了口气,“估计安平哥他们还不知道呢...我妈是四天前去医院看的我表嫂,在回家的路上给我写的信...算算日子,四个小宝宝都出生十天了...” 沈娟娟的话还没说完,丁敏就抢走了话锋,“想必令年哥肯定早就给安平哥写信报喜了,他们要是得知了这个喜讯应该会想办法悄悄地来通知娟娟的,他们到现在都没动静,应该是没收到信...” “不用想都知道,信肯定又被大队长给扣下了。”霍艳红一脸愤慨,但语调却刻意压低了很多,“这两个多月来,安平哥他们的信还有包裹都被扣下来了...太气人了...气死我了...我真想变成孙猴子,去狠狠地教训教训那黑心肝的一家子...” 沈娟娟、丁敏以及鲜少发表意见或看法的赵玥都重重地点头,表示赞成霍艳红的猜测。 “唉...”又连着叹了好几口气,沈娟娟忽然站起来,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喃喃道:“不行,我得想法子,把这个喜讯告诉安平哥他们...他们每天都要承受着非人的折磨,我真担心他们会绝望...” 余下的话,沈娟娟没有说出来。 但她要表达的意思,丁敏她们都懂。 因为和云家兄弟俩一起住在牛棚里的那个年轻男人,因为忍受不了这生不如死的折磨,昨天凌晨吊死在大队部前面的老榆树上了... 所以,她们几个特别担心,害怕云家兄弟俩会步上那个男人的后尘... 第159章 他必须去救她 沉默了许久,丁敏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长气,语带沮丧地呢喃:“自从安平哥他们俩被诬蔑后,石彪那伙人一直盯着我们,而且前面那院子里有几个知青,还有村里不少人都是他的狗腿子,都在暗中监视我们...” “砰!”霍艳红抡起拳头重重地砸了下桌子,一边拉抽屉一边愤愤道:“他们欺人太甚了!我现在就写信告诉我爸...” “艳红,你冷静点!”沉默寡言的赵玥赶紧夺过霍艳红手里的信纸,焦灼地劝慰:“现在这个情况,别说你爸了,你就是写信给京北市的领导也没用,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们诬陷云家两位大哥的证据,到时候不仅连累我们自己,还会连累我们的家人...” “赵玥说得对。”沈娟娟狠狠攥着拳头,无可奈何道:“如果但凡能救他们,我早就写信告诉我爸和我表哥了...” 丁敏轻轻地拍着霍艳红的背,帮她顺气来平复心情,“估计那些人巴不得我们往军区写信呢,到时候好揪住我们的小辫子,把我们几个还有我们的爸爸们都给按上罪名...” “啊...”霍艳红抱着头,低低嚎叫两声发泄了下情绪后慢慢平复下来,“我刚才是在气头上,就算我写完了等冷静下来也不会寄出去的...唉,都怪我,那天如果我能忍住火气,不去和石香芝起冲突,不把云二哥架到火上去烤,无形中逼迫他和石家撕破脸皮就好了...” 每次看到石香芝不要脸的去纠缠云二哥,而他却当缩头乌龟不是装病就是装傻,没有任何威力的来反抗,她觉得云二哥太怂了,竟然被一个大队长给吓破了胆。 现在看来,还是她太年轻,头发长见识少啊!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石家人竟然和赵红卫一样从头坏到尾,连血都是黑的。 他们会无耻的诬陷云家兄弟俩! 还往死里去整他们! 这几天地里的活都干完了,没啥事可做,石彪那伙人又开始丧尽天良地去折磨云家兄弟俩了。 天天把他们俩拉出去游街走巷,而且还鼓动不少村民羞辱打骂他们,批判羞辱的程度远超夏收之前。 他们俩所到之处,有很多男女老少朝他们吐口水,扔石头砖块,有的人甚至拿棍子打他们。 而且,还不是批判一天,每天都要被拉出去。 他们俩每天都是新伤盖旧伤,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沉寂中,赵玥忽然开口:“等天黑了,我悄悄地过去...那些人只是盯着你们,想抓住你们的小辫子,不会管我的...” 沈娟娟、霍艳红、丁敏齐刷刷地看着赵玥,好半晌谁都没说话,像是默认了她的提议。 等最后一丝如血的残阳被即将到来的黑暗吞噬掉,云安平云安康兄弟俩所承受的折磨和苦痛终于结束了。 即便明天天亮他们又要饱受新一轮的折磨和苦痛,即便好几次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想一了百了,可是他们一想到自己的家人,还有即将要出生的四个小外甥小外甥女,这心底又生出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最后,又鼓起勇气咬牙继续撑下去! 正如安歌说的,黑暗只是一时吞噬了光明,总有一天光明会驱散黑暗,这人世间将迎来五彩斑斓的曙光。 等他们兄弟俩带着满身的旧伤新伤回到臭气熏天的牛棚,天已经黑透了。 夏天,即便牛棚每天都大清扫但味还是很重,天热后因为里面又臭又闷他们俩原本是要睡外面的,但是石彪发现后勒令他们必须睡到牛棚里面,否则就让他们把牛棚里的粪便舔干净。 刚回来,连口气都没有喘匀,一瘸一拐的云安康提起水桶要去打水。 即便现在他们已经不成人样了,但回来后还是想洗一把脸,让自己能短暂的恢复成人样。 云安平一把抢过云安康手里的大木桶,“我去!你把牛给喂了!” 即便从那天被搜出那些禁书后他们两兄弟没再交流过,但是他看的出来,安康一直在自责,觉得是他连累了自己。 所以,他每次不仅抢着干活,还会帮他挡鞭子挡石头挡棍子。 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怨过他。 反倒是觉得弟弟比他要勇敢,敢去正面反抗石家! “...救命...救命...” 当云安平神情有些恍惚地踏着月光经过一片树林时,突然被一道惊恐凄厉的呼救声拉回了神游的灵魂。 “救命...” “这个时候连个鬼影都没有,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赵玥,如果你聪明的话就乖乖从了老子,你要是能把老子伺候舒服了,我会让我爹多给你记点工分...” 即便云安平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但他遇到这种事还是愿意出手去救人的。 何况落难的人还是他认识的熟人。 即便赵玥是赵红卫的妹妹,即便他和赵玥也没有所谓的私交,但她是沈娟娟她们的朋友,而且她还是个正义的小姑娘,所以他必须去救她。 “救命...救命...” 赵玥喊了好几声,见都没有人出现,而石彪已经把她的上衣撕开了,凉风拂过肌肤,她的心凉透了。 那一瞬,像是掉入了万丈深渊,只有绝望了。 最后,她连呼喊都没发出了,只是闭上眼睛悲愤地流泪... “这就对了,只要以后老子有需要你能乖乖地躺下来,老子保证不会亏...砰...” 在石彪兴奋得意地摸索着去解赵玥的裤腰带时,冷不丁地后背突然传来了闷重的钝痛。 震得他心脏都麻了,连叫唤都发不出来,只能闷闷地喘着粗气瘫软在了赵玥身上。 虽然有月光,但树林里还是太过黑暗了,云安平悄悄地循着声音找过来,举起木桶并没有砸到石彪的头上,只砸到了他背上。 因为对石彪带着私人仇恨,他下了狠力,好在没有砸他头上,否则真要把他砸死了。 即便他恨死了这个畜生,却不想为他背上杀人的罪名。 不值得! 他是不怕死,但是为这种人去死,是对他的极大侮辱! 云安平没说话,胡乱地揪着石彪的衣领子把他提起来扔了出去,不管不顾地拽着震愕不已的赵玥,拉着她就往树林外面跑... 第160章 报仇 浅浅淡淡的月光下,赵玥还没看清楚这个男人是谁,跟着他急速地奔跑。 “谢谢你...” 云安平没有说话,拉着赵玥继续往前跑,就在两个人快要跑出树林时,突然一道光亮从背后传来。 紧接着还有一道夹着愤怒和痛苦的嚎叫:“他娘的...嘶...云安平...好啊...你不仅坏了老子的好事,竟然还敢谋杀老子...你给老子等着...” 云安平头也不回,面不改色地拉着赵玥跑出了树林。 但赵玥却是震惊不已,时不时会转过脸看他。 即便看不清他的脸,但她也知道他肯定是满脸的伤痕。 这几天的批判会,石家没有逼迫她们几个去参加,但从那些知青和村民嘴中,她也知道这次的批判比上一次更激烈更残忍... 他救了她,石彪肯定要变本加厉地折磨他了。 想到夏收前他们兄弟俩被谩骂痛打的场景,赵玥嗓子突然一梗,视线也渐渐模糊,“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虽然她是因为要去给他报喜才落入石彪的魔爪,但这一天早晚会到来的,毕竟石彪早就暗中打她的主意了。 她清楚地知道,或早或晚,她都会落入他的魔爪。 不过,即便这一次她没有被解救,她也不会怪云安平的。 要怪,只怪老天眼瞎,让坏人为虎作伥。 可是她没想到,他如今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还会去救她。 要知道,他现在只要惹得石彪以及石家任何一个人一点点不快,那他极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但他还是救了她! 云安平回头,语气平淡无波:“就算不是你,我也会救的,所以你不需要自责。” 赵玥鼻子蓦地一酸,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入嘴中,明明是咸涩的,但最后却莫名地有一丝淡淡的回甜。 “安平哥,不管怎么样,你和云二哥都要咬牙挺过去...”赵玥用另一只手擦干眼泪,瓮瓮的嗓音里透着鼓励,“娟娟今天收到了她妈妈的来信,安歌姐的孩子生下来了...” 云安平震惊又兴奋,不过下一瞬又归于平静,焦灼地问:“你是要去给我们报喜的...” 赵玥忙打断云安平的话,“不是不是!我要去老井那边洗衣服的,没想到会遇到那个畜生...”即便现在还心有余悸,但赵玥并不想表现出过多的恐惧,忙转移了话题:“对啦,安歌姐生了三儿一女,她和孩子们都平安健康...” “那对狗男女在那边...” “快,追上去...” 这时,不远处射来了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正好落在了云安平和赵玥的后背上。 “抓住他们...一定要抓住他们...他娘的...云安平,老子这次一定要活剥了你...”佝偻着身子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的石彪,一边痛得龇牙咧嘴一边咆哮。 树林离知青院不算太远,石彪打算跑过去搬救兵,没想到半路遇见了两个男知青,还是平时惯会对他溜须拍马的两个人。 石彪竟然恶狗先咬人,造谣污蔑赵玥和云安平在树林里搞破鞋,被他撞破后云安平要杀他灭口。 即便这俩人对石彪的话也不是百分之百相信,但他们不敢有丝毫的置疑,甘心给石彪当走狗。 最后,这俩人逮住云安平和赵玥,把他们俩押到了大队部。 不管是云安平还是赵玥,都没想到石彪会无耻到人神共愤的地步,竟然造谣他们俩搞破鞋... 赵玥也不在乎那虚无缥缈的名声了,当众揭露石彪兽行,但没人相信她的话。 第二天,赵玥也被拉过去和云安平还有云安康一起接受批判。 她被村里那些打着正义旗号的女人给递了阴阳头,脖子上挂着双破鞋,穿着那件被石彪撕破的衣服,被人押着游街走巷,被成百上千人吐口水,有一个据说守了半辈子寡的老寡妇还泼了她一身的粪水。 昨天晚上得知此事的沈娟娟、丁敏、霍艳红气得发疯,去找石宝贵澄清还被轰了出来。 即便她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们相信云安平和赵玥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他们俩绝对是被诬陷的。 可是,凭她们磨破了嘴皮子,都没人相信她们。 太阳终于落山了,这一天生不如死的折磨总算结束了。 赵玥也被赶到牛棚去住了。 等到凌晨,愤怒担心得一晚没睡的沈娟娟、丁敏还有霍艳红悄悄地溜到牛棚去找云安平云安康。 两方人碰面后又悄悄地去喊赵玥,发现赵玥竟然割手腕要自杀,好在发现的及时把她给救回来了。 见无辜的赵玥差点被逼死,越发激起了云家兄弟俩还有沈娟娟她们的仇恨。 这一晚,他们几个未曾合眼,几个人跑到臭气熏天的沤肥场,商议报仇大计... 两天后,深夜十二点,报仇计划正式启动... 赵玥假装忍受不了羞辱折磨向石彪屈服,约他去那天晚上的树林里见面。 只是,石彪被赵玥拉到树林深处时,屁股上突然被重重地踹了一脚,他闷哼着刚倒在地上,有只脚狠狠砸在了他头上,把他的脸死死地摁在了地上,紧接着一阵棍棒雨落在了背上,屁股上,大腿上... 起初,石彪嘴狂的很,即便嘴死死贴顾地上还是挣扎着叫嚣:“狗日的,你们不想活了是不是...啊...啊...” 但他的嘴终究没有硬过那堪比他小腿粗的木棍,挨了近百棍后,开始哭着求饶:“大爷,饶命啊...我哪里得罪了你们...我改...” 云安康又重重地赏了石彪两棍子,刻意掐着嗓子问:“说,你从骆家搜刮来的金银财宝都藏哪里了?” “我没...” 见他不想说实话,云安康还有霍艳红很有默契 对着他的大腿就是一阵乱打。 “别打...我说...我说...藏在了我家茅坑那里...” “具体位置...” “上面放着块大青石...” “你说的可是真的?!”云安平忽然抬脚踩在了石彪手上,狠狠地碾压,“我们可是会去求证的,如果有假,我就一根一根掰断你的手指头,再挖了你的双眼...” 即便天黑,看不到云安平的表情,但是他的嗓音透着嗜血的阴狠。 不得不说,这一点可是得了他家妹夫的真传。 “真的...是真的...我不敢说谎...”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云安平提起那只踩在石彪手上的脚,扔下手里的棍子后转身离开了。 在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夜色中时,赵玥突然拔腿跟了上去... 第161章 让石家血债血偿 留下来的云安康沈娟娟还有霍艳红和丁敏并没有发现赵玥也离开了,他们四个又揍了石彪一顿,直到把他打得奄奄一息后云安康才拧亮了手电筒,粗鲁地把他拽起来靠在树上。 与此同时,霍艳红已经把那只蓝底白花碗端了过来。 云安康捏着石彪的鼻子,霍艳红把一大碗苦涩的凉水灌进了他肚子里... 等了几分钟后,气若游丝的石彪突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云安康拿棍子在他大腿上狠狠地打了两下,见他给死人一样没发出嚎叫,遂摘下只露出眼睛的简易版头套,一边畅快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咬牙切齿道:“他娘的,这畜生总算睡死过去了...” “敏敏,娟娟,你们去外面放风...”霍艳红也把头套摘下来,一边学着云安康那样豪迈地吸着新鲜空气,一边抬脚去踹石彪的裤裆,同时嘴巴也没闲着,“为了安全起见,你们俩先别把头套摘下来...” “好!”丁敏闷闷地应了声,拉着沈娟娟转身跑出了树林。 别看霍艳红是霍家千娇万宠的小公主,但她一点都不娇生惯养,从小到大可没少在大院里和那些男孩子打架,所以胆子比丁敏还有沈娟娟大得多。 那俩小姑娘是第一次打人,还是往死里打,很怕把人给打死了,吓得满头满身的冷汗。 但霍艳红却是无所畏惧,要不是怕打出人命惹来了公安,她真就把石彪给打死了。 过了会儿,云安康喘匀了气息后,又拿棍子打了石彪十几下,当然,霍艳红也跟着又赏了这个畜生十几棍子。 等手震麻后,云安康才蹲下来,开始去撕石彪沾满血迹泥土的的衣服。 只是,等到要解这个畜生的裤腰带时,云安康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到霍艳红正愤恨地瞪大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轻轻地咳了声,“艳红,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哦...”霍艳红这才恍然过来,赶紧转过了身去,却听云安康又道:“你还是去外面和丁敏还有娟娟一起去放风吧,我一个人能搞定...” “那好吧...”霍艳红微微有点儿脸红,“那你要是忙不过来就喊我,那个我不怕要看那个畜生...我就是想帮你...” 呸! 这个老畜生有什么好看的! 她真的不是要看他... 等霍艳红离开,云安康才继续扒拉石彪的裤子,心里还不忘腹诽...霍艳红这丫头,智商怎么时好时坏啊?! 另一边,石家。 赵玥在墙根下把风,云安平费了一番力气终于爬上了墙头,成功潜入了石家的茅厕。 等他小心翼翼地摸到那块大青石后挪开了一些,摸了摸发现下面的土特别松,像是最近被扒开过。 怕露出马脚,他没有打手电筒,也没往深里去挖,只凭感觉把上面那一层土挖开后,放了几张用他左手写的所谓的反动标语进去。 不管明天能不能挖出石家私藏的金银财宝,有这几张反动标语足够让他们万劫不复了。 这一夜,云家兄弟俩还有沈娟娟霍艳红他们都没有睡。 等他们分头完成任务后便在树林里坐着,谁都没有说话,默默地等着天亮... 等着让石家血债血偿! 等天微微亮时,霍艳红和沈娟娟去喊来了和石家结了深仇大恨的柳树根。 两年前,柳树根是红星大队的大队长,因为石彪参加了大运动还混上了小领导,陷害柳树根贪赃把他搞下台,让他爷爷石宝贵来当大队长。 柳家村距离这片树林不算太远,有一里多路,比离石家沟要近,而且柳树根家刚好在村头,所以两个小姑娘过去求救也不会让人怀疑。 砰砰~ 砰砰~ 急促激烈的敲门声响起,不仅早起的柳树根被惊到了赶紧跑过来开门,就是左邻右舍觉少的老头老太太也被吸引过来了。 “谁啊?”柳树根跑过来,拉开门,看到外面站着两个惊恐万分吓得浑身颤抖的小姑娘,愣了愣才问:“这是咋了?咋吓成这样?” 虽然柳树根已经不当大队长了,但他对方圆几个村的事还是了如指掌的,也认识这两位小知青。 为了假戏真做,霍艳红不着痕迹用力狠狠掐了了下沈娟娟的后腰,痛得她尖叫一声,泪眼婆娑道:“啊...柳爷爷...吓死人了...” 见小姑娘被吓得魂都没了,柳树根有些心疼,“你别慌,别害怕,慢慢地说...” “柳爷爷,”霍艳红很夸张地磨着牙齿,做出受惊过度打冷库的假象,“我和艳红去前面...那片树林里捡柴...竟然看到一个人吊死在了树林里...” 前来围观的五六个老头老太太被吓得尖叫一声,柳树根也不例外,缓了缓他才问:“可看清是谁了?” 不等两个小姑娘回答,柳树根忙又道:“走,带我去看看。” 当下,霍艳红和沈娟娟小跑着在前面带路,柳树根领着几个老头老太太还有被吵醒的几个中年男女浩浩荡荡去了事发现场... 等一群人到树林里,天都大亮了。 太阳升起来了,人又特别多,也没人害怕,大踏步往树林里走。 只是,等走到树林深处,看到那个绑得像粽子一样被横吊在两棵树上、身上盖着白布脸上糊着血迹的人时,个个都吓得顿住了脚步。 别说那几个中老年女同志了,就是有两个胆小的男人脸都吓白了... 第162章 恶贯满盈 “我嘞娘哟,这种死法可不像是自己上吊的...” “是呢,看看地上洒了一圈的血,那人脸上还糊满了血...” “这种死法,肯定是被人害死的...” “白布上好像是用血写的字...” “写的什么啊...”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惊呼声中,柳树根大着胆子朝前走,眯缝着眼去瞅那白布上用血写下的字迹。 因为距离有些远,树林里的光线也有些暗,柳树根还老花眼了,看不太清楚上面的字,直到走近了才能看清。 “二哥,上面都写了什么?” “二大爷,上面写的是什么?” 柳树根震愣了几秒,在大家的催促中遂念出了声:“石彪,我说过,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你以为你和石宝贵以及你们整个石家人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坏事不会有人知道吗?!其实我在地府里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揭露你们这些畜生的罪行...” “啊...” “哎哟,我嘞乖乖...” “是不是显灵了...” 这会子,无巧不巧的一阵凉风刮过,盖在石彪身上的白布还随风晃动,而且地上躺着的几张大黄纸也“哗啦啦地”翻飞起来。 把人吓得毛骨悚然,不少人发出了恐慌的惊呼。 这种黄纸是上茅厕时用的,不过在没有破四旧之前也是烧给死人的。 有一张飘到了霍艳红跟前,她假装诧异地弯身捡起来,大声地朗诵起来:“...” 霍艳红刚读了两句,沈娟娟还有另外两个识字的中年大爷也捡了两张,不约而同也开始读起来... 虽然上面的字写得歪七扭八,像鸡爪子挠的一样,不过每一个字又都能让人辨认得清清楚楚的。 十张大黄纸上的字字句句,揭露了石彪的恶贯满盈... 石彪和石宝贵爷孙俩拿禁书陷害云家兄弟! 石彪强暴赵玥未遂,反过来污蔑她和云安平搞破鞋! 为了让石宝贵当上大队长给家人谋私利,石彪和石宝贵陷害柳树根大队长贪赃! 这些罪名都是笼统阐述的,但却详细阐述了石彪趁火打劫骆家的事。 他不仅抢了骆家村骆地主准备上交给国家的金银财物,还强暴了他家两个孙女,三个孙媳妇。 因为不堪忍受石彪一次又一次地蹂躏,骆家的两个孙女还有两个孙媳妇一起上吊自杀了。 另外,还透露了石家藏赃物的具体位置。 “我看啊,肯定是骆家那几个枉死的冤魂来报仇了!” “肯定是!” “虽然骆家人可恶,不值得同情,但石彪也太坏良心了,简直没一点人性,骆家那两个孙女都还是小姑娘...” 虽然现在不让搞封建迷信,但村里人大多数还是打从心里相信鬼神之说的,尤其眼前所看到的情形确实很诡异... 就在大家小声议论时,拧眉深思良久的柳树根忽然招呼自己的大儿子,“大良,你去公社找‘大运动‘的张主任过来,记住了只找张主任...” 虽然他多多少少也相信一点鬼神之说,不过这显然不是所谓的骆家冤魂显灵了,是人为的。 所以,不能报案,不能让公安调查出来真相。 但,必须要把石彪石宝贵扳倒。 只能找“大运动”的人过来... “好!”柳大良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跑了。 目送柳大良离开后,柳树根眯眸,逐一打量了几个亲兄弟还有堂兄弟一眼,重重地喘了口气忽然道:“老三,老四,老五...你们敢不敢带人跟着我去石家挖赃物?!” “敢!” “这有啥不敢的!” “对啊,咱们是除恶,是干好事...” “好!”柳树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脸上漾着扬眉吐气的笑,振臂高呼,“走!我们回家把儿子孙子都喊起来,拿着家伙什去那个老畜生家挖脏物去...” 柳家村,顾名思义以柳姓人为主。 半个村的人,不是柳树根的亲兄弟亲侄子,就是堂兄弟堂侄子。 而且柳树根品性也不差,就算他当大队长的时候没有给亲戚族人谋私利,那也能一碗水端平,对待自个的家人还有亲属能一视同仁。 但石宝贵当了大队长后,好处都捞到自己家里去了,其次是偏袒他的那些兄弟侄子以及族人。 根本不把外姓人当人看。 这些年,难干的活,他都分派给别的村民和知青,而且还压工分。 尤其是对柳家村的人,石宝贵因为嫉恨柳树根,所以处处都要打压柳家村的人,早就激起了柳氏族人的愤慨。 好不容易逮到了打倒石彪和石宝贵的大好机会,柳氏族人肯定不会放过的。 当下,柳树根他们回去后喊了不少青壮年来帮忙,一群人拿着铁锨棍子跟着柳树根去了石家沟。 石家人哪里会预料到他们家的末日要来临了。 这会子,一家人正聚在院子里商讨石彪一夜未归的事,以为他昨天半夜去突击行动了,石宝贵和石龙山两口子还在暗暗狂喜,以为石彪这次又能搜刮些好东西回来。 砰! 伴着一声巨响,柳树根带着一群人踹开门闯了进来。 不等石宝贵他们反应过来,这群人二话不说直奔茅厕。 “柳树根,你要干嘛?!”石宝贵吓得脸都绿了,赶紧伸手去拦柳树根。 除了那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外,其他人也吓得脸都白了。 石龙山两口子还有石老太都拿出杀人的气势来阻挡,可是柳氏族人太多了,根本拦不住啊。 而且,这会子石宝贵那些亲属们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且见柳家村来了大几十号人,个个拿着家伙什以为,石氏族人也不敢贸然上前阻挡。 人多势众,所以柳树根带人轻而易举就闯进了茅房,看到墙角那块大青石,两个中年男人赶紧跑过去搬开,稍稍挖了两下竟然挖出了几张黄纸。 原本没人在意这几张纸的,等柳树根捡起来眯缝着眼瞅了一眼,吓得心脏都要骤停了... 上面写的都是“反动”的话,别的不说,就这些话就够石家把牢底坐穿的。 不等柳树根从惊惧中回神,那两个中年男人已经在地上挖了几尺深,发现了一大一小两个红木箱子。 还不等挖出来呢,柳树根就让人把锁砸开,看到大箱子里装的竟然是几个精美的古董花瓶,小箱子里装的是满满一箱子金条... 第163章 出院 虽然没有人证,但有了物证,石家人想狡辩都没有机会。 即便铁证如山,但石宝贵还是要狡辩几句的,只不过看到那几张反动的标语,他都快吓尿了。 跪在地上大哭特哭,承认这些赃物是石彪从骆家还有县城某个资本家那里搜刮来的,但是反动的标语不是他们写的。 可是,没人听他的解释! 毕竟之前隔壁村有户人家和石彪有过节,无巧不巧的这户人家的儿子把报纸上领导人的头像给撕裂了,就被石彪按了反动的罪名抓起来关进了大牢。 等公社负责“大运动”的主任过来,都不需要怎么审问,事情便一清二楚了。 当着众人的面,石宝贵还交代了他和石彪是如何陷害的云家兄弟以及柳树根。 只是他刚讲完,留在树林里看守的柳家村的人来报信,说石彪没死又活了。 当下,一群人来到了树林里,看到那种诡异的情形,大部分人都和柳家村的人一样,确信是骆家的冤魂来索命的。 即便石彪不承认,口口声声说是被赵玥还有云家兄弟俩陷害的,可是没一个人相信他的鬼话。 也就是一夜之间,风光无限为非作歹了两年多的石彪和石宝贵被打倒了。 云家兄弟俩以及赵玥还有柳树根的冤屈被洗清。 名誉是恢复了,但他们受到的那些折磨羞辱却是无法弥补。 柳树根还好,就是开了几场批判会,被石氏族人羞辱谩骂几次。 可云家兄弟俩还有赵玥所受到的屈辱折磨却是无法言说,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对当初的恶毒向他们道歉。 因为石彪强暴了骆家五位女性,还间接逼死了四位,死罪难逃。 石宝贵虽然罪不至死,但活罪难逃,余生怕是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石龙山以及他的三个兄弟,还有他们的老婆以及儿女们虽然没有被抓去蹲大牢,但成了批判的对象,接下来每天都要被人拉出去接受最残酷的批判。 打倒了石家,云家兄弟还有霍艳红沈娟娟他们又恢复了平静又艰苦的生活。 转眼,夏去秋来。 这天是农历八月初六,云安歌和四个小包子终于要出院了。 四个小包子是农历六月二十九那天的凌晨两点起开始陆续出生的,所以到七月二十九这天已经满月了。 但是这天下起了小雨,气温也骤降,怕云安歌和孩子们在回家的路上着凉,便让他们在医院又多住了几天。 秦令年在上个月十三号已经结束假期回了军区,这段时间他抽空来过医院三次,秦母和秦明月一直都在医院陪着云安歌和孩子们。 出院这天,秦令年头一天晚上便开车来了医院。 为了表示对医护人员的感谢,何玉梅、刘大娘还有夏芳一起给准备了很多红鸡蛋还有糖果让秦令年带过来。 而且她们十天前就把秦令年家里里外外给打扫干净了,还把被子褥子以及床单都给拆了,洗干净后又缝好。 因为一下有四个小包子需要的尿片很多,她们便把家里的旧衣服都找出来撕了当尿片。 下午三点多,看到一辆军车以乌龟爬的速度驶入军属大院,正等着看热闹的人觉得应该是秦令年回来了。 有几个人好奇地跑过去,发现驾驶室握着方向盘的人果然是秦令年,一下激动起来了。 “秦参谋长回来了...” “快快,给我们看看四胞胎...” 上个月何玉梅刘大娘她们去医院时遇见不少人,大家问她们去哪里,她们也没隐瞒,说云安歌生了,要去医院探望,顺带也告诉大家生的是四胞胎。 军属大院倒是有几对双胞胎,但是四胞胎还是头一次听说,可把人给震惊住了。 见这么多人围过来,云安歌和秦母只能把车门打开,让大家瞧瞧四胞胎。 在医院精心养了一个多月,四个小包子都长了三四斤肉,虽然看起来还是偏瘦小,但是和刚出生比起来已经长大长胖不少。 五官也长开了不少,虽然兄妹四个都闭着眼睛躺在妈妈奶奶或者姑姑怀里睡着了,但是穿着红色的小衣服戴着同样的小帽子,衬得皮肤白得发光,虽然眉眼看不清,但是鼻梁都高挺,小嘴粉粉嫩嫩的也甚是好看。 就像年画上精雕玉琢的四个白玉娃娃,看着就喜人。 小包子虽然个个可爱,有不少人想上手来摸一摸那白嫩嫩的小脸,但云安歌却不着痕迹及时制止了,说外面风大怕吹了风先回家了。 谁曾想,他们刚到家,大半个军属院的人都涌进了他们家的院子里。 不过,这些人不仅仅是过来看热闹的,顺便也给四胞胎送见面礼来了。 但是,秦令年和云安歌商议过后没有办满月酒,一来送礼的人太多了,整个军属大院都送了,办的话要大几十桌,太显眼了,而且秦令年也不想掺合太多的人情世故。 不办酒席,但是给了回礼。 普通彩礼给回了一斤猪肉、六个红鸡蛋、半斤水果糖、一封红糖。 彩礼给的多一点的,给两斤猪肉,其它的不变。 因为情况特殊,秦令年走后门从军区养殖场定了半扇猪,又托关系从供销社购买了不要票的红糖、鸡蛋还有糖果。 大操大办可以省了,但还是摆了两桌酒席。 不过,除了沈青竹一家过来,为了避嫌,刘家丁家还有霍家只是女眷过来了。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接下来便是平淡又忙碌的生活。 为了给四个小包子赚口粮,秦令年越发卖力工作,云安歌秦母还有秦明月则是一天到晚围着他们兄妹四个转。 三个大人照顾四个孩子,看着人手挺多的,但真要忙起来也挺累的。 光是洗尿片都是一项大工程。 不过,秦母和秦明月都不舍得让云安歌洗尿片,几乎都是她们娘俩洗,当然秦令年在家时也会洗的。 第164章 云安歌上班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不知不觉过去三个月了。 已经进入农历11月,隆冬来临 在一家人的精心照顾下,小包子们终于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了。 辛勤付出的三位饲养员看到胖乎乎的小包子们,不只是幸福,还有满满的成就感。 不过,在11月初10这天,云安歌竟然迎来了一件大喜事。 军区小学的校长亲自过来邀请她去当老师,教四年级和五年级的语文。 原来的语文老师跟着丈夫调走了,因为之前谢晓柔的原因,学校不敢让外面的老师过来上课了,只能从军属里面挑个有文化的人来任教。 一二年级的语文就是教学生认字,有点文化知识就行,但是四五年级不行,对文化水平要求高很多。 所以,扒拉来扒拉去,只有云安歌最合适。 即便现在很多学校都停课了,不管学生还是老师都热衷于搞运动,但军区这边的学校没有停课,而且首长和家属们都挺重视孩子们的教育。 云安歌只考虑了五秒,便答应了。 毕竟这个机会很难得,而且一大家子人靠秦令年一个人养活,会让他压力过大,不顾安危没命地去出任务,她有了工作不仅能缓解一点他的重担,也能发挥自己的一点价值。 虽然孩子还小,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而且还要喂奶,好在学校离家很近,而且四五年级各只有一个班级,一天下来最多也就四五节课,她可以抽空回来喂奶。 不过,她的奶水不够,主要还是喂奶粉。 秦母原本一直在盘算,等把孩子带到两三岁能上育红班了,便让秦明月留在这里帮衬着,她则是回老家去。 毕竟一大家子在这里花销太大了,她回去不仅可以省下口粮,还能在村里多干点活挣些工分来贴补儿子一家。 虽然秦母没有明说,但有次闲聊时云安歌听出她有回家的念头,当时也劝她安心住下不要想着回去了。 不过,趁着这个机会,云安歌找秦母认真聊了这个话题,让她和明月安心住在这里,就算孩子大了也不要回去。 即便几年后秦令年可能会调到别的军区,到时候一家人也要在一起。 见儿媳妇也要去上班,孩子又多,秦母想了想便彻底打消回老家的念头了。 只不过,她心里打定主意,等几个孙子大了,她还是要回老家的,毕竟她老伴还在老家呢,不能扔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里。 估计三五年之内怕是不会回老家了,秦母便让秦令年给秦万方写了封信。 秦母来军区前把家里的两只老母鸡送到秦万方家寄养了,在她回家前下的鸡蛋归秦万方家,等她回去了把鸡还给她就行。 现在她和明月都不能回去,那鸡也不能要了,毕竟也不能寄到军区来,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秦万方家。 另外家里还有些粗粮,也让他们拿过去吃掉,要不然被老鼠吃了怪可惜的,还不如给人吃了。 之前她猜测可能要在军区呆上小半年,所以走之前把家里的红薯土豆还有大白菜都分给秦万方秦万库两家了。 打从令年去年回家探亲后,他们两家对她家也是越来越好了,尤其安歌去军区后,四弟妹和五弟妹时常来她家嘘寒问暖,去年冬天东明还帮着她家挑了一冬天的水。 然后也要往家里报个喜,告诉他们安歌已经平安产下四胞胎。 按照秦母的意思写好信,秦令年想了想又加了几句,提点堂弟秦东明几句... 秦东明一直想当兵,从云安歌和秦明月口中,秦令年得知这个堂弟品性还不错,但他还是不想搞特殊,可是又想尽力去帮他,便提点他要加强自身的锻炼,把身体素质打好,等明年征兵时去报名,最好是去边远地区,这样更容易应征上。 十一月下旬。 河原省刚刚下了第三场大雪,天气格外的冷。 在这个寒风刺骨但阳光明媚的中午,秦万方家收到了秦令年的来信,另外还有一个大包裹。 秦令年给寄了些西北的特产,十斤红枣,两斤野枸杞,还有两斤喜糖,让秦万方秦万库两家平分。 当然,也只给他们两家寄了,像秦老二和秦老三家是没有份的。 也不是秦令年区别对待,实则是这两家狗改不了吃屎,一直欺负他们家,尤其是他去年探亲走后,这两家联合栾英杰一次又一次的欺负他媳妇。 即便他们现在可能肠子都悔青了,但他不会以德报怨。 信的开头和中间都是叙述一些家常,说秦母秦明月不回来了,云安歌要上班,孩子太小,另外还有秦令年对秦东明的叮嘱,以及家里几十斤粗粮让他们拿去吃,家里的钥匙放在红枣里面了,以后麻烦他们给照看着房子,看看哪里漏雨给修补一下,花多少钱写信说一声,会把钱给寄回来。 最后,才告诉他们云安歌生了四胞胎,三儿一女。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震愕得像是被点了定穴,睁大眼睛张着嘴巴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秦万方觉着接到了秦令年从军区寄来的信是件特别骄傲的事,所以存了炫耀的意思,便在外面拆了信让秦东明大声念出来。 因此,大半个大秦庄的人都围过来听信。 “我嘞娘哟,四胞胎,四个孩子...” “令年媳妇这肚子太会生了,一下子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别说四胞胎了,我连双胞胎都没有见过...” “杨秋花,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你给我滚出去...” 就在大家震惊着议论纷纷时,一道尖锐的怒骂声传来,大家一惊,纷纷扭头看向秦凤家。 只见,瘦得皮包骨的秦凤铁青着脸,拿着菜刀在驱赶同样瘦得脱相的杨秋花。 “凤儿,你别这样...大嫂知道错了...”杨秋花比秦凤还要消瘦,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吓得一边跑一边哭求秦凤。 杨秋花去年算计秦凤没成功,无奈之下她自己嫁给了她娘家隔壁村的老王头,孰料半年后老王头翘辫子了,她被老王头的几个儿子儿媳赶走了。 回到娘家没两天,杨家人又给杨秋花张落了一门婚事,还是嫁给一个死了老婆的老头子,过了两个月这老头子上树给他家孙子掏鸟窝,倒霉地掉下来摔瘫痪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她不想伺候老头子便跑了。 嫁了三个男人,一个入狱一个死还有一个瘫痪了,十里八村的人都说杨秋花是天煞孤星,是克夫命,从此后再也没人敢娶她了。 她娘家嫌弃她,把她赶了出来,走投无路,她只能厚颜无耻要回秦凤家。 秦凤对她可是怀着一腔怨恨的,绝不会让她进门的。 但她一次又一次的要强行住进来,秦凤这次被气得没办法,只能发狠拿刀驱赶她。 “我大嫂死了...”秦凤挥着菜刀,气喘吁吁地追着杨秋花,“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下次要是再踏进我家大门一步,我绝对要砍断你的狗腿...” “呜呜...家宝啊...”见秦凤如此无情,杨秋花开始拿眼泪去攻克她的好大儿秦家宝,“你救救娘啊...娘可都是为了你...” “我呸...”秦家宝满脸厌恶,对着杨秋花的方向吐了一大口口水,“你赶紧滚吧,要不然我一点脸面都不会给你留的...” 狗屁的为了他! 当初她就是这样忽悠他的,所以他那几个月带着弟弟不停地和他姑闹腾。 最后他姑受不了了,把他和弟弟赶出家门,他们去王家投奔这个亲娘。 没想到啊,这个亲娘竟然和老王头合伙要卖掉他们兄弟俩。 老家这边的热闹,云安歌和秦令年自是看不到的。 眼下是隆冬,没啥事的话大家窝在家里都不出门。 吃过晚饭,秦令年负责收拾厨房,云安歌和秦母还有秦明月则是给四个小包子洗脸洗屁屁,然后逗着他们玩一会便哄她们睡觉了。 四个孩子白天都由秦母和秦明月带,晚上的话云安歌会带两个。 因为她和秦令年都要早起,怕他们晚上睡不好,秦母原不想让云安歌晚上带孩子的。 但云安歌又怕四个孩子太累人,怕秦母娘俩晚上睡不好,便抱两个到她那屋了。 当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了公平起见,四个孩子轮流跟爸妈睡。 今天晚上是老大老二,明天晚上是老三老四。 等秦令年把厨房收拾好,烧了一锅开水灌满几个暖水瓶,又把炕灶里的柴火塞得满满的才回卧室。 这时,两个小包子已经熟睡,云安歌也批改完作业了,正在擦身子。 现在天冷出汗少不用每天洗澡,但是喂奶还是要注意一下卫生的,所以她每天都要擦一下身子。 都是老夫老妻了,孩子也生了,云安歌也没避讳秦令年,反正也是背对着他的。 见他进来也没遮遮掩掩,更没有害羞,她自顾自拿湿毛巾擦着。 只不过,秦令年体内被压制的激情,终于一发不可收地爆发了,肆意疯狂地吞噬着他的理智... 算起来,他家媳妇出院已经三个多月,快四个月了。 而从她检查出怀孕到今天,他已经11个多月没有... 小媳妇怀孕和坐月子时自然不能有非分之想的,只是她出院回家的当晚,他被他娘悄悄地叫出去,听了半个小时的思想教育课。 他娘说,安歌一次生了四个孩子还是手术生的,元气大伤,要好好调养...然后,给他说了许许多多如何调养的法子,还有要注意的事项。 他自行领悟后总结了重点,就是要让他家小媳妇休养生息,接下来一两个月里不能碰她。 虽然他娘不是医生,但他娘是过来人啊,所以必须要听他娘的话。 而且他家小媳妇在没怀孕之前都挺主动热情的,现在对他虽然算不上冷淡吧,但是好像有意无意的在躲避他。 每天晚上都要把孩子放在他们俩的中间,这显然是在告诉他,不能有非分之想。 为了小媳妇的身体健康,那他只能咬牙继续忍耐。 只是,这都快四个月了,应该休养好了吧。 咔嚓! 秦令年把卧室门的插销给扣上了。 正背对着男人擦身子的云安歌突然回头,对上男人那灼热的目光,她自然觉察出他迫切的渴望了... 匆匆地看了眼男人,她便心慌地转回头,假装镇静地继续擦身子,但心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炙烤... 即便他之前一直忍耐,但每天晚上两个人独处时,他时不时就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可是想到孕期的艰辛,还有生孩子的痛,她就背脊发凉,不敢和他亲热... 在没有生孩子前,她真没有那么惧怕,还想过要给他生好几个孩子呢,只不过亲自生完后把她给吓破胆了。 她真的不想再生了。 只是,她不能一直这样回避他啊。 毕竟他是个正常的年轻男人,肯定有需要,就是她有时候被他搂入怀,触碰到他温暖健硕的胸膛,心里也会泛起激情的涟漪... 心下百转千回,见男人的目光像火焰一样灼热,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云安歌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她紧紧地抿着唇,重重地喘了口气,像是在下最后的决心... “安歌...”秦令年走过来,直接从后面抱住了云安歌。 云安歌穿着白色纯棉背心,这会儿卷到了胸口上,露出大半莹白的背脊。 从云安歌住进医院到现在,这是秦令年第一次这样如此亲密无间地搂抱她。 之前他也经常抱她,但都是隔着衣物。 低低哑哑地轻唤一声,男人把头埋在了女人的肩窝,手也从腰上慢慢往上游移... 他指腹还有掌心的老茧比以前多了不少,划过皮肤时有明显的粗糙感,但并没有丝毫的痛感,只是摩挲得肌肤越发痒了。 一阵阵带着微凉的痒意袭来,云安歌呼吸不受控制的紊乱,心神也开始荡漾... 她情难自禁,差点就转过身去,只不过那一丝可怜的理智又把她拉回来了。 “等明天晚上吧...明天...我去找舅妈...拿...计生用品...” 第165章 沪市探亲(1) 她出院回家没多久,便悄悄地向舅妈打听了计生用品。 只是,在了解了这个年代的套子后,她真是不想用啊。 不是一次性的! 用过以后要清洗干净,晾干后下次再接着用! 而且还要用滑石粉来润滑! 虽然没有体验过,但是光想想都觉得不卫生,所以她打从心理上排斥! 只是,现在不得不用了! 如果她狠不下心让秦令年去当和尚,而且她又要不想再生孩子,那只能退一步,去用那玩意了... 秦令年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他家小媳妇刻意回避他,躲着他的真正原因... 小媳妇不是因为生完孩子身体需要漫长的调理,也不是一心只扑在孩子身上对他没感觉了,而是害怕再次怀孕生孩子... 唉,都怪他没有告诉她... 秦令年轻轻地转过云安歌的身子,把她整个人拥在温热的胸膛里,俯在她耳边,沙哑着呢喃:“不用那个...你也不会怀孕...再也不会怀孕了...” 云安歌怔了怔,突然撤离男人的胸膛,抬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该不会...结扎了吧...” “我媳妇儿就是聪明,一点就通!”秦令年轻轻捏着云安歌挺翘的鼻头,话落,温热的薄唇盖在她嫣红的唇上,顺势打横抱起她放在了火热的炕上。 云安歌捧着秦令年的脸,往后推了推,让自己的唇远离他的,震惊又不可思议地问:“你什么时候做的...” “别管这些无关紧要的...”秦令年闷闷地说了句,再次覆住女人的唇。 炕本来就热,没一会儿更热了... *** 自从云安歌上班后,就由秦母和秦明月来负责照顾四个孩子。 虽然孩子很多,但是他们兄妹都很听话,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毕竟孩子太多了,也不能经常抱他们,大多数都是放在炕上,所以他们也不粘人。就是他们睡醒了也不哭不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房梁自己玩儿。 冬去春来。 日子在忙碌幸福中一天天地过去,迈向了1975年。 虽然四个小包子偶尔也会有个小病小痛的,但有奶奶和小姑精心地照料,还有爸爸妈妈的疼爱,总体来说他们还是呈茁壮成长的趋势。 今天,是农历六月二十六,还差两天,小包子们要满一周岁了。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能满地跑,但扶着炕或者桌子能稳稳地沿着走几步,也会咿咿呀呀的学舌。 家里有一个孩子就显得热闹很多,何况是四个孩子,还是四个同年龄大的,家里的热闹也是加倍的。 当然,辛苦忙碌也是翻倍的。 但好在四个小包子都很乖巧,属于天使宝宝了。 不过,家里四个大人对小包子们宠归宠、疼归疼,但不会惯他们,免得把他们往熊孩子的方向去培养。 都一周岁了,他们也有了自己的意识,有的时候会闹个小脾气啥的,云安歌和秦令年也会教育他们。 不过,这个教育是春风化雨模式。 虽然秦令年给人的感觉要走严父风格,但是他家四个孩子都挺乖巧懂事,所以他的威严无处发挥,在云安歌还有秦母以及秦明月的影响下也渐渐走上了慈父风格。 尤其是对小女儿秦云若,那真是捧在心尖尖上来宠的。 不过,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俗话说三岁看老,三岁之前就给养歪了,长大也怕是很难掰过来的。 关于教育孩子这事,云安歌和秦令年自然是达成共识的。 秦明月也是听嫂嫂和大哥的,所以也赞成他们的教育理念。 原本秦母还是老一辈的教育理念,什么现在还小不懂,等长大懂事了再教就行,不过她就是随口这么说说,很多时候也是跟着儿子儿媳妇的教育思路走的。 偶尔,相对来说有点调皮的老二秦云霆和老三秦云琛闯了小祸受到惩罚时,秦母会心疼。但云安歌和秦令年耐心地给她解释,她也不会一味地护着了。 所以,即便除了父母奶奶小姑宠着疼爱,另外还有舅爷舅奶表叔表姑疼,四个小包子也没有成为无法无天的熊孩子。 尤其是秦云若小公主,她得到的宠爱可是比三位哥哥更多,但她反倒是最乖巧懂事的那一个。 因为小公主太过乖巧懂事了,秦令年都怕她将来受欺负,在心里盘算等她三四岁时要教她一套拳法,将来好防身。 傍晚,整个天空被晚霞染透,袅袅炊烟下,青砖黛瓦,绿树成荫,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乡间油画,透着岁月静好。 安宁,温馨。 秦令年脸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头发衣服也都湿透了,步伐有些急促地走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 穿过一条巷子,远远地刚看到自己院子,隐隐约约听见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男人那张黝黑严肃的脸像是冰川融化般,瞬间漾着幸福的笑。 此时,院子里,葡萄架下铺着一张大席子,云安歌和秦明月坐在上面喂四个小包子吃鸡蛋羹。 天热,小包子们衣服穿得少,显得灵活很多。 虽然他们还不能独立行走,但是爬功可是炉火纯青,而且扶着炕沿桌沿能稳稳地行走。 不过,小若若的胆子小,没有三个哥哥虎实,大多数都是安安静静的坐着或者躺着。 大门突然被推开,正在云安歌怀里撒娇的若若小公主看到进来的爸爸,小脸上溢满开心,拍着小手,奶声奶气地欢呼:“粑粑...粑粑...” 接着,秦云霄、秦云霆、秦云琛三兄弟也跟着欢呼起来:“粑粑...粑粑...” 这三兄弟要活泼硬朗很多,见爸爸回来了,开始坐不住了,撅着小屁股要爬过去。 小包子们堪堪一周岁,虽然还不会说话,但能发出诸如“粑粑麻麻奶奶”这样的简单音节,不过发音并不准确,有的时候也要随机发挥。 秦令年跑过来,顾不上满身的汗水,欢喜地抱着起女儿,然后蹲下来凑到云安歌面前,因为太过心急都没顾得上同三个儿子打招呼,“安歌,明月,你们快去收拾东西,等一会儿 我们去市里,明天早上的火车票去沪市...” 第166章 沪市探亲(2) 云安歌和秦明月皆是一脸的震愕,怔怔地望着秦令年。 “是不是高兴傻了?!”秦令年捏了捏他家小媳妇渗着薄汗的鼻头,眼中漾满了傲娇,好似在问...媳妇儿,这个惊喜是不是深得你心?! 云安歌重重地点头,鼻子蓦地有些发酸,“怎么给我这么大的惊喜啊?!” 今年大哥二哥跟着娟娟丁敏她们来军区过的年,已经见到了四个小宝贝,还和他们相处了十多天。 不过,小包子们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外公外婆还有太公。 虽然她隔三个月会给四个小宝贝照张大合照寄到沪市去,不过看到相片只会加重爸妈还有爷爷的思念。 她也想带小包子们去沪市,可是路途遥远,而且带着四个孩子出远门也不方便,本想着明年放暑假孩子大些了再带他们回沪市的。 没想到,秦令年给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 云安歌哪里会知道,这个惊喜,秦令年一年前就在酝酿了。 他向首长报备,拒绝今年所有的奖励,只要求首长给他批二十天的探亲假,他要带着媳妇孩子去拜见岳父岳母还有爷爷。 当然,也要带着他娘和小妹过去。 倒不是想让她们随行帮忙照顾孩子,是想让两家人见个面,另外也借机带他娘和小妹出趟远门,去大城市见见世面。 原本他打算等他家小媳妇一放暑假就走的,只不过八一节有重要活动,他这个参谋长必须得参加。 时间紧迫,云安歌也来不及震惊了,更没时间去感谢秦令年,拉着秦明月回屋去收拾行李。 秦令年便负责喂四个小包子吃鸡蛋羹,秦母则是继续做晚饭。 半个小时后,云安歌和秦明月匆匆收拾完行李,一家人匆匆忙忙吃过晚饭后赶紧给小包子们喂奶粉。 在小包子们七个多月可以吃细软的辅食后,云安歌便给他们断奶了,如今他们的主食是奶粉,辅食是鸡蛋羹、米汤,还有擀得又薄又细的面条。 “哎呀,差点就给忘了...”秦母突然发出焦急地感叹,有些愧疚地看向云安歌,“安歌,你把若若给我,我来喂她...你和令年赶紧去供销社买些礼品,也不知道这会子有没有关门...哎,还是算了吧,咱这的供销社也没啥好东西,等到了沪市再买...” 说着,秦母有些埋怨地瞪了眼秦令年,“哎,令年啊,你倒是给安歌一个大惊喜了,但是没给她时间准备啊...安歌这么多年头一次回娘家,你是第一次拜见岳父母,我是第一次见亲家,咱们连像样的礼品都拿不出来...” 就在云安歌要开口替秦令年辩解时,正给秦云琛喂奶的秦令年却微笑道:“娘,安歌,我都准备好了....” 他去年就在心里盘算这个惊喜了,下定决心,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带安歌和四个孩子去沪市探亲,所以老早就开始准备礼品了。 正如他娘说的,军区这边的供销社确实没有像样的礼品,所以上个月他去省城出任务时在那边买了一些。 十斤上好的大红枣,十斤大核桃,十斤银耳,五斤枸杞,还有几样西北特色的糕点。 另外,还给云爷爷还有他岳父买了一套中山装,给岳母扯了两块“的确良”布料,让她自己拿去做套衣服。 对啦,年前他还托一位东北战友让他父亲给买了两支人参。虽然不是百年老参,据说起码也有二十年的参龄。 因为要给小媳妇一个惊喜,所以这些东西都放在了齐正的宿舍里。 听安歌说,三位长辈的身体不太好,他尽可能的去买一些能补身体的食材。 和沪市相比,西北物资确实有限,而且他的能力也有限,所以只能买这些。 “你都买了啥啊?!”虽然秦令年办事稳妥,但秦母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不会是些烟酒糕点吧?!安歌可是说过,亲家公还有亲家老爷子不喝酒不抽烟的。” 虽然她家儿子不抽烟也不是那么热衷喝酒,不过男人送礼的首选就是烟酒,其次是些糕点糖果。 真要是准备这些的话,那显得不太用心了。 虽然云家今非昔比了,但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虽说再好的东西他们都吃过用过,就算他们家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但是得用心去准备,让他们感受到他们的心意。 秦令年也没有卖关子了,便把自己准备的礼品一一说了。 秦母听完悬着的心才放下来,递给儿子一个满意的笑容。 但云安歌甚是感动,如果不是有秦母和秦明月在,她绝对会抱着秦令年给她一个深吻当奖励。 从秦令年身上,她得出一个真相定律,其实男人不是粗枝大叶,只是有的男人不愿意上心。 看看她家这个外冷内热的男人多心细体贴,什么事都办得妥妥当当的。 给四个小包子喂完奶,秦令年便去军区开车,顺便去给他舅舅舅妈说一声,云安歌秦母则是给小包子们洗脸。 一切收拾妥当,和沈青竹何玉梅话别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天都黑透了。 火车是明天早上的,他们提早去市里要在招待所住一晚,那样的话不会半夜起来赶路。 眼下正是盛夏,晚上凉爽很多。 四个小包子上车后没多久便呼呼大睡了,不哭不闹,很是听话。 到市里都快凌晨一点了,秦令年他们一家人住招待所,齐正则是开车返回军区。 这一夜,也就四个小包子睡得香甜。 别说云安歌了,就是秦母娘仨都激动又紧张得睡不着。 别看秦令年连敌特的子弹都不怕,这要去见丈母娘了,倒真是有点恐慌了。 秦令年买的是软卧,一家人刚好在一个小包间里,虽然火车上有诸多不便,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出行待遇了。 经过五天六夜,火车终于在今天早上六点十分抵达沪市。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雨,沪市今儿阴天,没有往日那般燥热。 晨起的凉风拂过,很是舒适。 小包子们每天五点左右会醒来,所以这会儿都醒了,睁着大大的眼睛,和他们的爸爸奶奶还有小姑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 第167章 沪市探亲(3) 云安歌却是近乡更情怯! 呼吸着这带着咸腥味的凉风,她心跳没来由地加速,眼睛也像是进了沙子,视线瞬间迷蒙... 上一世她没来过沪市,但是对这个城市却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更加迫切地想要见到家人! 虽然她两年前已经换了芯子,但原主的身躯和记忆还在,而且这两年通过书信往来,她对家人也有了深厚的感情。 各种情绪揉杂在一起,最后化为了激动,还有些许的紧张。 她闭上眼,做了两个深呼吸,才让自己稍稍平静一些。 火车站离云家还有些距离,这个时候大众交通工具只有公共汽车。 一家人站在火车站大门口,望着行色匆匆的人流车流,都有些迷茫。 云安歌虽然有原主的记忆,而且原主也在沪市生活了十六年,但她那个时候出门都是车接车送的,即便后面形势严峻家里的两辆轿车都上交了,可还有自行车啊,每次上学或者出门逛街都由两个哥哥接送。 所以,她并不知道路怎么走,该坐哪一路公共汽车才能到云家。 好在有秦令年,他四下里望了望,熟悉了下周围的环境后便去问路了。 秦令年穿着军装,还是干部装,而且怀里还抱着四个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奶娃娃,一下子就吸引了来往行人的目光。 因为行李有些多,云安歌秦母还有秦明月负责提行李,秦令年负责抱孩子,别看他瘦但体力好,一个胳膊能抱两个小包子。 见秦令年来问路,看他不仅是军人,还有四个可爱的小包子,不管男女老少都围了过来,热情又耐心地给他指路。 有个青年男人,还从公文包里掏出纸笔,给他画了详细的路线图。 其实,秦令年每次回家探亲都不穿军装的,因为不想引来围观,也不想用身上这身衣服搞特殊。 但,这一次他必须要穿。 并不是想让岳父母高看他一眼,而是想借自己的身份让那些践踏云家的人收敛些,意在告诉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云家的女儿嫁给了军人,能百分之百证明云家的背景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点,公共汽车上的人寥寥无几,一家人顺顺利利上了车,挑前排的位置坐下。 二十分钟后下车,又步行了三四分钟便到了云家所在的街道上。 这会儿快七点了,路上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秦令年无疑又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但他倒是没在意这些行人的打量,视线紧紧地锁在小跑在前面的云安歌身上。 手里提着两个行李包的云安歌一拐到云家所在的巷子,心跳得有多快步伐也就跑得有多快... 一步...两步... 家,越来越近... 那些镌刻在脑海里的往事,突然全部涌现,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一口气跑到家门口,透过镂空雕花大门,看到里面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云安歌的视线一下便模糊了。 她用力吸了两下鼻子,颤抖着手摁住了门铃... 与此同时,寂静的别墅里。 骤然间听到门铃声,云家三位长辈则是一惊。 但,也只是惊讶,并没有慌乱。 因为除了和他们家熟悉的人会摁门铃门,其余人都不会的,尤其是那些“大运动”的人,他们每次过来都是踹门的。 所以,来人会摁门铃,那就证明不是过来找茬的。 “这么早会是谁啊?!”惊讶一瞬,云守华嘀咕一句,拿着报纸走出了别墅。 云家的花园在别墅后面,前院只有一个种着绿植的小庭院,站在别墅门口是可以看到院门口的。 云守华走出来,抬眼便看到大门外站着许多人,但他的视线忽略了所有陌生人,独独落在了那张熟悉又有些许陌生的娇俏明艳脸庞上... “啊...”怔怔地看了两秒,云守华震惊又狐疑地转身返回了别墅里,“爸...爸...您出来...我...好像看见...安歌了...在我们家大门口...” “你眼花太严重了!”正在客厅落地窗那儿练八段锦的云老先生有点嫌弃地瞥了眼儿子,但是他脚下像是踩着风火轮一样,转身就朝玄关那儿跑。 “安歌回来了?!”正在厨房做早饭的陆锦滢拿着锅铲子急匆匆地跑过来,一边问一边冲出去,“真的假的?” 不等云守华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了脆亮的呼喊,细细听着,还带着呜咽还有久违的熟悉感... “爷爷...爷爷...” “安歌...安歌...”云老先生一边跑一边喊,同时眼泪还哗哗地掉,“安歌...我们家的安歌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安歌...” “安歌...” 云守华和陆锦滢震愕着激动着狂奔出来,明明那么多人站在大门外面,他们的眼里真的只有云安歌。 “爷爷,您慢一点...爸妈...” “安歌...安歌...” 云老先生尽管年纪大了腿脚不那么灵活,但还是飞快地跑着,慌乱地拿下门上的锁,颤抖着打开大门... 只是,门刚刚拉开,竟然让他儿媳妇陆锦滢抢先一步冲了过去,把孙女也给抢走了。 陆锦滢一个箭步冲到大门外面,精准无误地紧紧地搂着云安歌,手里原本拿着的锅铲子早就被她无意识间丢在了花圃里。 “安歌...我的安歌...妈日思夜想的等啊盼啊,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妈妈...”被搂入熟悉的怀抱里,云安歌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不自觉的就把手里的行李包给丢在了地上。 见云安歌和陆锦滢母女俩抱头痛哭,云老先生和云守华父子俩这才把视线从云安歌身上转移走,齐刷刷地看向了秦令年怀里的四个小包子。 当然,他们只看到了四个小包子,完全忽略掉了秦令年这个大活人。 四个小包子在秦令年怀里很是乖巧,睁着幼鹿般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的妈妈。 不过,相较于三个哥哥,若若就没那么镇静了,她紧紧抿着小嘴儿,似乎也要哭了。 “爷爷,爸...”见两位长辈终于把视线投向了自己这边,秦令年忙大步上前,用右手臂夹着老大老二,伸手要同云老先生和云守华握手。 “令年...”云老先生和云守华这才同时反应过来,赶紧异口同声地打招呼,但是下一瞬顾不得同秦令年握手,都争相去抱小包子。 云老先生和云守华可没有秦令年那样的臂力,云老先生只能抱一个,云守华勉强能抱两个。 “小若若,你和你妈妈小时候长得可真像。”云老先生抱起重外孙女,时不时还去打量已经被云守华抱走的三个重外孙子。 虽然云守华的力量有限,可是他没法像他老爸那样厚此薄彼,为了公平起见,只能舍出老胳膊把三个外孙子都抱在了怀里。 “我的乖宝宝...快,给我抱一个...”这时,抱着宝贝女儿哭了一会儿的陆锦滢突然留意到了几个奶娃娃,只得松开女儿,但还是紧紧地拉着云安歌的手围了过来。 不过,陆锦滢的手刚刚触及到秦云霆时,突然留意到了站在旁边泪眼婆娑的秦母还有秦明月,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拉着秦母的手。 今年过年时云安平和云安康兄弟俩去了军区,云安歌提议两家人拍个大合照,到时候给她父母还有爷爷寄过去。 所以,云家三位长辈也算是见过秦令年、秦母还有秦明月了。 “亲家母,抱歉啊...”陆锦滢紧紧地握着秦母的手,布满泪痕的脸上尽是歉疚,“我们太久没有看到安歌了...真是抱歉...怠慢你们了...” “没事没事...”秦母另一只手落在陆锦滢手上,紧紧握着她的手,原来还有些慌乱的,见亲家母如此真诚坦率,一下子也没那么心慌了,“都是一家人,咱们不用在意那些虚礼...” 秦母话音刚落,秦令年忙拉着秦明月上前,“妈,您好,我是令年,这是我小妹明月。” 其实,秦令年拉自家小妹过来完全是给自己撑场子的,因为他真的有些紧张,怕同丈母娘打过招呼后不知道说啥了会冷场,这才把小妹拉回来,到时候可以把话题给继续下去。 “婶婶好!” “你们好。”陆锦滢松开秦母的手,但是右手始终还紧紧地握着自家女儿的手,忙伸出腾空的左手握住秦令年的手,“令年,你真人更高大更精神...明月,你也更漂亮更可爱...” “亲家母,明月,你们好。”云守华也忙过来打招呼,怀里抱着三个外孙子,累得他说话都有点儿气喘了。 “快快,都别在外面站着了,赶紧回家。”云老先生慈爱地望着秦令年还有秦明月,眼中尽是欣慰欢喜。 这些年云安歌每每往家里写信,不仅诉说她对三们长辈的思念,还会告诉他们自己的生活日常,也时常夸赞丈夫婆婆小姑子,说他们一家对自己都甚是疼爱关怀,所以云家三位长辈也是打从心底感激秦令年一家的。 当然,也彻底对秦令年改变的看法,如今对他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很满意。 当下,两家人抱着孩子提着大包小包,说说笑笑进了院子。 他们没有留意到,周围早就聚满了人。 直到目送秦令年进了别墅,大家才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云家真有个军人女婿啊?!” “那还能有假啊...” “我不是这意思...你看他那身衣服,还是个干部呢...” “你不说,我都没留意呢,我以为他就是普通的军人呢...” “看他那派头,估计军职还不小呢,难怪今年云家的日子太平不少...”说到这,这位吃瓜的大妈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马上闭嘴了。 大妈的话虽然没说完,但要表达的意思,大家可是都明白的。 吃瓜人群里也有不少参加“大运动”的人,虽然他们没像张来弟那样把死里批判云家,但是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再想想张家还有栾家的下场,背脊也是直冒冷汗。 别墅内,由始至终每个人都没有留意到那些吃瓜群众,更不会去猜测他们如何议论。 如今两家人都沉浸在了激动喜悦之中,尤其是云家三位长辈,看着云安歌比三年前长高长大了不少,而且也成熟稳重了,很是欣慰,同时也是发自肺腑感激秦令年一家人的照顾。 当然,更让他们开心的是,有四个漂亮可爱乖巧懂事的小宝贝。 三位长辈轮流去抱去亲四个小宝贝,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估计是血脉相连,所以兄妹四个一点都不认生,更不排斥外公外婆还有太公的亲昵举动。 接下来的几天,安静了数年的云家时不时就传来欢声笑语,尤其是孩子那清脆悦耳的笑声,让外面路过的人都能感受到丝丝幸福。 不过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像是眨眼的功夫,幸福欢乐的八天就这么过去了。 秦令年虽然有二十天假期,不过路途遥远,来回在火车上都要十二天了,所以只能在沪市停留八天。 团聚时有多激动欢悦,离别时就有多难过不舍。 但,人生就是这样,有分别就有团聚,有团聚就有分别。 不过,见云安歌找到了疼她爱她的丈夫,更重要的是还能给她撑起一片安稳的天,而且婆婆和小姑子也拿真心待她,还有四个可爱健康的儿女,云家三位长辈尽管难过不舍,但是从此以后不会像从前那样对她牵肠挂肚了。 烈日炎炎的午后,云守华和陆锦滢站在马路牙子上望着公共汽车消失不见,许久许久才收回视线。 “安歌有了好归宿,我这心终于能放下了!”陆锦滢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拭去眼角的泪水,不过欣慰不到两秒旋即皱紧了眉头,“哎,这些年只顾着担心安歌呢,把安平安康给忘了...他们俩也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结婚生子...” 经妻子提醒,云守华脸上的欣慰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蒙上深深的愁绪,“唉,这个还是要看缘分的...” “是啊,只希望他们俩也能有安歌这么好的运气,能遇到他们心仪的姑娘...” 第168章 高考 云安歌和秦令年回到军区后,日子又如常地过下去。 终于,迎来了1976年10月6号... 这天,祸国殃民的四人组总算倒台了! 十年的阴霾一扫而过,曙光开始渐渐地普照人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喜讯也开始传来,但是最轰动最激动人心的还是1977年10月21号这天... 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报纸都刊登了一则振奋人心的消息...恢复高考! 对于这个消息,“未卜先知”的云安歌虽然没有意外震惊,但她同样和千千万万的广大青年一样激动,欣喜。 其实,去年“四人组”倒台后云安歌已经写信给她哥哥还有沈娟娟霍艳红她们,透露阴霾都过去了,高考应该过不了多久也会恢复的,让他们抓紧时间复习功课,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他们虽然诧异,但是并没有多想,毕竟云安歌在军区,还是从事教育工作的,多多少少应该会得到些所谓的内部消息。 不过,在告诉云安平沈娟娟他们之前,云安歌通过闲聊的方式假装感慨世事,已经同何玉梅还有夏芳探讨过了,在云安歌有意引导下,她们俩也相信高考早晚也要恢复的,所以也写信督促各自的女儿,还叮嘱她们也要知会小姐妹一声,让她们大家抽空抓紧复习功课,做好准备,迎接高考的恢复。 不过,云安平云安康在没下乡前已经是大学生了,而且还是华大的学生。 云安平当时上大三,云安康上大一。 后面大学停课,恰逢云家也出事了,为了保护家人,他们兄弟俩积极响应号召下乡去当知青了。 所以,云安歌提醒他们,让他们两手准备,一是等待时机返回学校上课,二是如果不能顺利返回,那就重新参加高考。 云安歌还有何玉梅以及夏芳给准备了许多课本,还有去县里市里的废品收购站淘来的复习资料,给他们寄了好几个大包裹,云安平云安康都是学霸又上过大学,还是华夏国的一流学府,便一边复习一边辅导四个小姑娘。 军区这边,云安歌则是辅导秦明月还有丁宁以及沈家三个表弟。 去年过完年,云安歌每天会抽空给秦明月上课,教她初高中的知识。 后面沈家平、家安、家和以及丁宁知道这事后,也都过来跟着云安歌学习高中的知识。 所以,在高考恢复前,秦明月虽然没有进学校,但初中高中的知识已经学完了,参加高考是完全没问题的。 虽然云安歌没有把高考要恢复的消息在军区宣扬出去,不过除了何玉梅和夏芳外,孙秀珍也知道,是何玉梅悄悄告诉她的,她也让二女儿赵琳,还有那两个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便宜孙女赵美丽赵美萍也抽空去复习功课。 毕竟现在大学毕业可是包分配的,等于抱上了铁饭碗。 别说村里人了,就是城里人,也把高考当成一条通天大道。 高考恢复的消息全国发布后,各省各市县开启了报名通道,同时高中也复课了。 这天一早,云安歌准备陪秦明月去县里报名,但是临出发前,秦令年竟然急匆匆地从军区跑了回来。 “只是去报个名,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见秦令年有些焦灼地跑回来,正在卧室里换衣服的云安歌甚是诧异,“等考试的时候你再请假陪着一起。” 秦令年却是轻轻摇了下头,阔步走进去,一边给他家媳妇扣衬衫的扣子一边温声道:“你陪明月去报名,我陪你去报名。” “...?!”云安歌震愕了两秒,故作无所谓地说:“不是都说好了,我不参加...” 虽然她有想过要参加高考,只是后面冷静地想想还是放弃了。 假如只有一个孩子,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参加,她相信不管是秦令年还是她婆婆一定会把孩子照顾好的。 只是有四个孩子,即便他们现在都上育红班了,也很听话懂事,可到底也是孩子啊,每天单单是给他们做饭洗衣服就是一项大工程了,另外等他们上了小学还要辅导功课。 秦令年虽然有点知识,可他那么忙还时常出任务,秦母也不识字,怕是辅导不了作业。 既然她当初决定生孩子,那就要对他们负责到底。 再说了,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也很知足,不需要通过上大学来助力自己获得更好的工作。 虽然军区这边的环境差了些,但安定又安全,更重的是,一家人都在一起。 有疼爱她的丈夫,有体贴她的婆婆和小姑子,还有可爱乖巧的四个孩子,而且她还有份工作。 这些年不管是学生还是学校的同事,都挺喜欢她的,所以家庭幸福工作顺利,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前几天高考恢复的消息一发布,他们一家人坐下来商量过了,秦令年和她婆婆都真诚地说如果她想参加高考会全力支持她的,让她不要担心孩子,他们会照顾好的,反正她每年都有寒暑假,也能陪孩子三个多月的。 当时她云淡风轻地笑着拒绝了,说自己放不下四个孩子不参加了,把机会留给有需要的人。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秦令年竟然要陪着她去报名。 把小媳妇的衬衣扣子扣完,秦令年把她揽住怀内,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摸索着她的后脑勺,敞开心扉道:“安歌,我知道你的担忧和顾虑,但是你把这些统统放下...我有信心,我不怕你将来飞得高飞得远了会抛弃我...我们共同生活了这几年,我就算对自己没有信心,对你也是有信心的...” 云安歌没说话,脸颊贴在男人胸膛,听着他坚定有力的心跳。 “安歌,你就像风筝,我是那根助你起飞的绳子,不管你飞多高飞多远飞多久,我都会在原地等你...所以,你不要有任何的担忧顾虑,你只管全力以赴高考。如果你舍不得和孩子们分开,到时候就让咱娘带着孩子跟着你去上学,在大学附近租房,孩子上学的事我也会托人解决的...” 秦令年这一番动人的话,不仅温暖了云安歌的心,也给她犹豫徘徊的心吃了颗定心丸。 她抬头,长长的眼睫上不知何时挂上了泪珠,双手紧紧地搂着男人的腰,透着自然粉润的唇瓣张张合合,最后千言万语皆为了情难自禁... 她掂起脚尖,吻住了男人... “小霄,你们...” 这时,梳洗打扮好的秦明月从另一间卧室走出来,看到四个小包子猫着身子守在对面卧室门口的两边。 听到小姑的声音,四个小包子齐刷刷地回头,一脸的着急慌张,秦云霄和秦云霆还不约而同地把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发出一声“嘘”,示意没有眼力见的小姑赶紧禁声。 扎着鱼骨辫、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若若赶紧跑过去,拉着她家小姑的手,一脸八卦地小声说:“小姑,爸爸和妈妈在亲亲呢...你可别去打扰他们...奶奶说,他们多亲亲,我才能当姐姐...” 说着小公主噘着小嘴儿,长长叹了口气,无比的伤感又疑惑:“爸爸和妈妈经常亲亲,怎么还没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啊...我不想一直当妹妹,我要当姐姐...” 虽然若若和三个哥哥只差几分钟,但就是晚出出生几分钟也注定一辈子要当妹妹,而且她又是家里唯一的小公主,所以三个哥哥打从记事起就让着她,宠着她。 爸爸去年就让三个哥哥洗自己的小内裤和臭袜子了,今年还让他们跟着表叔出去捡柴,却是什么都不让她做。 每次她要跟哥哥学洗衣服,别说爸爸反对了,就是哥哥们也不同意。 他们都说她太小了,等长大些再干活,可是她明明和三个哥哥一样大啊,只是比他们晚出生几分钟罢了。 所以,她觉得等有了弟弟或者妹妹的话,等她当上了大姐姐,那她能就长大,就可以干活了。 别说若若不解了,就是秦明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明明她大哥和嫂嫂感情那么好,年年被评为军属大院的模范夫妻,可是他们就是没再生过孩子了。 唉,估计是嫂嫂一次把孩子给生完了,所以不会再生了吧。 大概是卧室的门开着,即便云安歌和秦令年沉浸在甜蜜幸福中不可自拔,也没有发觉被四个小包子偷窥,但他们也都带着理智的,只是亲亲,并没有往深里发展。 虽然是在家里,但也要注意下影响。 两口子又腻歪一会儿,秦令年便拉着云安歌出来了,向家里人宣布他媳妇要参加高考。 四个小包子不知道高考意味着什么,但秦母和秦明月挺惊讶的,不过也是都极力赞成。 两个多月后。 在寒风凛冽的12月底,秦令年如愿成为了在学校门口焦灼等待的一名陪考家长。 秦令年本就低调,在三个月前年升为团长后越发低调了,所以私人出行都是穿便装。 虽然他通身透着威严的气场,但是见他穿着异常接地气的军大衣,有一位被冻得瑟瑟的抖的中年大叔便凑过来同他搭讪,递给他一根烟。 “兄弟,天冷,抽一根提提神吧。” 秦令年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挥了挥,“谢谢,我不抽。” 中年大叔当他客气,也没继续让,自顾自地点了烟,抽了一口后才问:“你是陪孩子来考试的吧?!兄弟,看你也不过三十出头,孩子应该也不大,看来也是想碰碰运气的吧...” 因为今年是十年来首次恢复高考,凡是15岁到40岁之间不管男女都能报名参加考试,并没有文化水平这一规则的限制,所以很多初中生都趁着那两个月恶补高中知识想过来试试运气。 万一谁家有聪明的孩子走了狗屎运瞎猫撞上死耗子,成功考上了呢,毕竟去上大学不仅不花钱,还有各种补助,等毕业了还能分配工作,抱上铁饭碗。 所以,这位大叔家的两个儿女就是这种情况,见秦令年比他还年轻,想当然的认为两个人的情况一样,都是钻空子的人。 秦令年用力搓了下被冻僵的双手,云淡风轻道:“我是来陪我爱人考试的...” 这位大叔愣了愣,然后像看蠢驴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秦令年...这人看着挺机灵聪明的,没想到脑子竟然被水淹了?! “大兄弟啊,你媳妇肯定是下青知青吧?”问完,不等秦令年回答,大叔便抢答:“唉,有些话啊,老哥说出来,真不是挑拨你们的夫妻关系,是因为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被骗... 我老家村里也有不少结了婚的女知青要参加高考,家里人都被给拦下了,你这倒好,竟然还过来陪考...你以为你很光荣很伟大啊,熟不知你是被人当傻子忽悠了...” 这大叔的话还没说完,边上的吃瓜大叔大妈已经围过话,有几个也加入了说教阵营中。 “这些都结婚生了娃的女知青为什么要参加高考?!还不是因为瞧不上咱们农村人,如今见政策好了,一个个拼了命的想法子要回城...” “是啊是啊...你真是太傻了...” “你且等着吧,到时候有你后悔的时候...” “兄弟,你要是不想失去自己的婆娘,不想你的孩子没有亲娘,赶紧想个办法,让你婆娘明天不要再来参加考试了...”说着,这位自以为好心的男人还附在秦令年耳边,小声又道:“你去弄几粒安眠药,下到你婆娘的饭碗里,让她睡过头,就不能参加明天的考试...” 这时,响起了“当当”的铃声,上午最后一门考试终于结束了。 秦令年搓搓了手,无视这些苦口婆心还在劝慰他的大叔大婶们,阔步朝学校门口走去。 “这人的脑子,真是傻得不透气啊!” “他不仅又傻又蠢,还不知好歹,咱们这么好心劝他,他竟然不领情!” “就是,等着吧,要不了一年,他铁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十分钟后,裹着军大衣戴着火车头帽子的云安歌第一个跑出了校门。 “冷吧?!”秦令年忙跑过去,从军大衣里掏出一个保温桶,“来,喝点米汤暖暖身子。” 云安歌的考场在临县,秦明月的在军区所在的梅安县,刚好和丁宁一个考场,秦令年便拜托夏芳照顾秦明月,他则是过来陪自家小媳妇了。 “写到最后手都快冻僵了!”云安歌一边用力跺脚一边搓手,接过保暖桶喝了口热腾腾的米汤身上才暖和一些。 “你在外面更冷吧。”云安歌又喝了两口米汤,忙把保温桶递给秦令年,“你也喝两口暖暖身子。” 秦令年摇摇头,把小媳妇的围脖往上提了提,“这点冷不算啥...” 那几个得知秦令年是送媳妇来考试的大叔大婶们,这会儿也顾不得去管自家孩子了,视线一直锁在秦令年和云安歌身上。 虽然云安歌裹着军大衣还带着火车头帽子,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盛世美颜啊,有两个大婶便凑在一起开始嘀咕... 这两位大婶声音极低,云安歌也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可是见她们用那种不友善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她也觉得莫其妙。 见云安歌时不时望向别处,秦令年转头,看到那两位大婶后立即便明白了,不过他不想影响自家小媳妇的心情,遂拉着她走了。 “安歌,太冷了,我们去吃饭。” “好。” “去喝羊肉汤吧,暖和。” “嗯!” 秦令年和云安歌虽然没有刻意拔高语调,但那几个人尤其是那两位大婶一直竖着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 见秦令年这么谄媚地讨好他媳妇,这些人头都要摇下来了。 等秦令年牵着云安歌的手走远,这两位大婶开始肆无忌惮地吐槽... “难怪被迷得跟个二傻子一样,瞧他那媳妇长得跟狐狸精似的,哪个男人能架得住啊?!” “是啊,她刚刚就那么假惺惺地说‘你也喝两口暖暖身子’吧,就把那个蠢驴给哄得找不着北了...” 第169章 大结局(1) 云安歌报的是沪市的大学,交大。 秦明月还有丁宁也跟着云安歌一样报考了沪市这边的大学,只不过她们没有考到沪市最高学府交大,上的沪东师范大学。 霍艳红、沈娟娟、丁敏还有赵玥考的都是京北市的大学。 赵琳、赵美玲以及赵美萍考的是西北这边的大学,都选择了学医。 沈家平、家安、家和考的是军校,兄弟三个竟然考上了同一所学校。 云安平云安康也重新考到了华大。 其实,以云安歌的水平是能考上华大的,只不过她的志愿报的都是沪市的学校。 因为她想带着四个孩子去上大学,去沪市是最好的选择。 云家在沪市,到时候可以让婆婆带着四个孩子暂时住在云家,这样她父母也能帮忙照看孩子,能让婆婆省点力。 当然,云家三位长辈也很开心她的这个决定。 1978年过完年,军区办了一场盛大的升学宴,热烈欢送十几位大学生。 因为高考,第九军区又一次美名远扬,被人称为人杰地灵的宝地。 一下子出来了十几位大学生,尤其是沈家竟然出了四位,个个考的还都是华夏国前十的名校。 所以,整个军区也数沈家和秦家最开心。 因为他们两家是亲戚,要是一起算的话,出来了六位大学生。 秦令年请了假,亲自把媳妇、妹妹还有老娘以及四个儿女送到了沪市,但他只停留了两天便孤零零一个人返回了西北。 自从他家媳妇来随军后,他已经快五年没有过单身生活了,回到家面对一屋子的寂静,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适应。 但,也只能强迫自己适应。 他不能为了幸福的生活成为小媳妇的绊脚石。 其实,最开始那两个月,云安歌的落寞并不比秦令年的少。 即便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四个儿女都在身边,可是只有她心里清楚明白,对她来说秦令年更重要。 她对孩子也有爱,但这种爱更多的是身为一个母亲的义务和责任。 对秦令年的爱,是此生共白头,是余生携手相伴。 好在,秦令年的办公室有电话,云安歌每周会给他打一次电话。 隔着刺耳的电流能听到彼此的声音,哪怕只是短暂的五六分钟,那也比绵绵数千字的书信能更直接地慰藉思念。 接下来的日子,云安歌异常的忙碌,除了完成学业和养育儿女们,还有关注社会形势... 其实她来沪市上学,并不仅仅是因为娘家在这边,父母能帮忙一起照顾自己和孩子。 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存了私心...想在那个充满商机的时代浪口,把云家扶起来重新回归商海。 当然,她并不是想利用云家来给自己创造财富,只是不想错过这个大好机会,毕竟云家好起来了,她也能好,这是双赢。 她现在完全把云家当成了自己家,把云家的每一个人都当成自己的家人。 刚好云家有实力,而她想借着这股春风把云家送上青云。 不过,她并不想让云家重回从前的盛世成为全国首富,只想借着这个机会赚该赚的钱。 而且还是踏踏实实搞实业的那种发家致富,不会去涉足房地产,更不会去炒股来暴富。 在1979年初,经过那些对云老先生有感恩之心的众人暗中帮忙,云家的财产返回来了一点。 但,只是一点,并不多。 虽然现在形势越来越好,但云家三位长辈犹如惊弓之鸟,断然不敢去要回财产的,还是云安歌建议可以适当回一点回来。 那些捐出去的工厂以及古董文物是断然不能要回来的,但是店铺和房产可以要回来一二。 见云家只是要了九牛一毛,上面的人也欣然同意,最后给返回来市中心一栋两间三层的商铺,另外还有郊区的云家老宅。 当然,云家私下也存了些私货的。 当年见苗头不对,他们现住的别墅还有老宅里明面上的古董摆件都捐了,那些私下里珍藏的都留下来了。 毕竟大家族,哪能没有一个秘密库房啊。 除了云家要回了两处房产,可喜的是陆锦滢捐出去的房子也返还了,刚好在交大边上。 陆锦滢出身书香世家,他父亲曾是交大的教授,当年置办了这处房产,因为她是独生女,这房产自然要留给她的,后面“大运动”开始,为了规避风险她便把房子给捐了。 “改革开放”政策出台后,云安歌建议父母从工厂辞职去经商,先期肯定不能把步子迈得太大,要一步一步来,毕竟现在还没彻底开放。 陆锦滢虽然不是出身商贾之家,但云守华是啊,而且他大学毕业后就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在商海也是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当时他还负责外贸这一块,自然是有宝贵经验的。 因为这,沪市的领导还邀请他去经贸部上班,但他拒绝了。 不仅云安歌建议云守华夫妻俩辞职下海,云老先生也有此意,最终他们夫妻俩双双辞职还婉拒了去机关单位上班,投身商海了。 听了云安歌的建议,云守华开了服装店,利用云家以前的人脉,货都是从当时的时尚之都港城进的。 刚好云家在市中心有一栋商铺,一楼卖女装,二楼卖男装,三楼卖时尚单品。 因为是独家经营,所以生意越来越好。 一年后积累了第一笔资金,刚好改革的春风吹遍了大江南北,经济形势大好,云安歌建议开办纺织厂和服装厂。 云家就是靠纺织厂发家的,这方面的技术云老先生都懂,虽然以前的工厂都捐了,但重头再来也不难,毕竟技术镌刻在脑海里了。 服装厂这块云安歌会出谋划策,云守华来运作,父女俩联手,几个月后便成为了服装界的后起之秀,还迅速打开了港城以及东南亚各国的市场。 毕竟云安歌可是多活了五十多年,可以把后世的潮流搬过来。 正当云安歌学业和事业还有育娃三手抓,忙得不可开交时,时间到了1980年二月初。 西北军区。 这里的气氛,和欣欣向荣的城市是截然不同的,格外的沉重。 下午,训练场上,正在召开誓师大会。 秦令年一身军装,威严庄重,笔直地站在礼台上,掷地有声地发表讲话: “...所以,我代表第九军区年轻的战士们,恳请老首长老前辈们不要报名。因为,您们参加了抗倭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在过去二三十年里,您们为国家为人民已经上过战场,拼过命流过血。 如今,该我们年轻一代的战士们,担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让老首长老前辈们安享晚年...老首长,老前辈们,请您们放心把手里的重任交给我们年轻一辈,我们一定会守护好国家,守护好人民,守护好您们...” 秦令年的话音堪堪落下,底下的年轻战士们庄重威严地高呼:“老首长,老前辈们,请您们放心把手里的重任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守护好国家,守护好人民,守护好您们...” 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宣誓后,别说军属大院这边的人听到后热血沸腾,激动得泪流满面,就是刘正钢、沈青竹这几位面对敌人的刺刀都面不改色的老首长们都感动得视线模糊了。 眼下边疆有战事,刘正钢、沈青竹、霍春江还有丁兴国都要报名奔赴战场保家卫国的,却没想到秦令年会以这样的方式来阻挡他们... 让他们震惊!震撼! 同时,还深深地感动! 但,更多的是欣慰! 有这样的后辈,他们这些老家伙可以放心的把重任交给他们了! 第170章 大结局(2) r 第171章 大结局(3) 尽管云安歌极力忍着情绪,但还是没能忍住,一张嘴就哽咽了。 她以为,自己曾经无数次送他出门去执行危险任务,心理素质已经强到不会当着他的面掉眼泪了。 没想到,在这一刻,所有的坚强都化为了浮云... “令年,来,把若若给我吧...”秦母忙背过身去,拿衣袖擦了把眼泪,从秦令年怀里夺回若若,言外之意让他赶紧去安慰自个的媳妇。 气氛都到这了,秦令年已经了然...即便他还没说出口,他的家人都已经知道他要去前线了。 若是可以,他肯定不想他最爱最亲的人替他担忧,难过。 但是,他在穿上军装的那一刻就不能后退... 正如云安歌他们猜测的一样,秦令年和齐正是要去前线,这次过来是告别的。 因为军部的首长体恤,给开了绿色通道,让秦令年搭乘军机来沪市同家人告别,然后再从沪市乘坐火车去西南边境。 不过,只能在沪市停留两个小时。 齐正知道秦令年要来沪市同家人告别,便跟着一起过来,他想见见秦明月。 即便每一个奔赴战场的战士都想活着回来,但战争是残酷的,所以他们都已报了必死的决心。 他父母,他不担心,他要是牺牲了,家中的兄弟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所以,让他放不下的也只有明月这个小姑娘了。 但他只是想过来见她一面,仅此而已。 秦令年疾步跑进别墅,连鞋都没有换直接进了厨房。 云安歌仅凭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就能猜到秦令年跟过来了,忙拿围裙擤了把鼻涕,还把眼泪给擦干净。 等秦令年进来,她正站在炉灶前心不在焉地翻着已经焦黑的菜。 “安歌...”秦令年特意把厨房的门关上,走过来从背后搂住云安歌。 “能待多久?”不想听他说任何抱歉愧疚的话,云安歌忙打断他,“如果时间太赶,我给你们煮饺子吃。昨天是北方的小年,咱娘包了很多饺子,没吃完放在了冰箱里...” 云安歌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都含糊不清了。 见媳妇这样,秦令年的心又胀又闷,圈着她腰的双手不由加重了力道,“七点半的火车。我不饿,晚点在火车上吃。” 云安歌闭上眼睛把眼泪逼退回去,轻轻拍了下秦令年的手,“不是说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嘛,今天出发要吃饺子,等你回来吃面。” 即便悲伤难过也是因为担心他,但也会加重他的愧疚和自责,所以云安歌努力调整好情绪,轻轻掰开他的手准备下饺子。 秦令年只好由她,见铁锅里的油焖大虾焦黑得不能吃了,便端起锅倒进了边上的垃圾桶里。 这个时候,也不能干站着,更不能抱头痛哭,只有假装若无其事该干嘛干嘛。 等饺子煮好,云守华两口子还有云安平兄弟俩也都回来了,从云老先生口中得知秦令年要去前线,四个人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即便时间来不及了,但大家还是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只不过,连四个孩子都觉察出气氛不对没了胃口,何况是大人了。 秦令年倒是吃了碗饺子,因为这是他媳妇亲手煮的,但其间他的视线一直在云安歌和若若还有三个儿子身上来回流转。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一桌子的菜几乎都没有动过。 但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秦令年和齐正只得动身去火车站。 大家强忍着泪水,把他们俩送到大门外,目送他们离开。 不过,云安歌、秦明月还有云安平一起去火车站送他们俩的。 因为时常要去火车站拿货,还要每天去郊区的工厂,骑自行车实在不方便,上个月云守华便托朋友从港城那边买了辆轿车,云安平是会开车的,便让他去当司机。 一路上,几个人都没说话。 直到秦令年和齐正准备上火车了,秦明月突然跑过去,一把拉住齐正的手... “齐正,我等你回来...回来娶我...” 对于秦明月突然的告白,云安歌和秦令年倒是没有那么意外,但齐正却是意外又震惊。 这些年他一直在追秦明月,但她一次又一次很决绝地拒绝他了...她说自己配不上他。 他也没有死缠烂打,心想等小姑娘大学毕业有了工作,等两人之间所谓的差距减少了,到时候再向她表白一次。 要不是怕自己到时候会有个万一,他也不会来见她一面的。 但他由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来是特意来见她的,只说顺道和秦令年一起过来的,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收获... 齐正怔了好几秒,突然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激动得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好...” 当千家万户团聚在一起喜迎新年时,秦令年、齐正和他们的战友们乘着火车去了前线... 第172章 大结局(4) 这个年,不仅云安歌秦母他们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的,还有千千万万的家属也是如此。 他们虽然不会每天以泪洗面,但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担忧,在焦虑,也会时刻每天都关注着战况,祈祷自己的丈夫、儿子、哥哥、弟弟能平安归来。 可是,敌人的刀枪炮弹是残酷无情的... 八月底。 时隔两个月,云安歌终于再次收到了秦令年的信。 看到熟悉的信封,她的眼泪都出来了,颤抖着双手拆开信,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时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一些了。 只是看到最后,她的心又跟着沉下来了。 齐正受伤了! 伤得很严重! 他的右腿被炸得血肉模糊,在转院前他告诉秦令年,让她转告秦明月,不管他最终是活着还是牺牲,都要告诉她自己战死了,让她忘掉自己。 秦令年很矛盾,便写信问云安歌,要不要告诉秦明月? 看完信,云安歌没有丝毫的犹豫,果断去找了秦明月... 知夫莫若妻! 同样,知妻莫若夫! 云安歌知道,秦令年如果不想告诉秦明月,也就不会如此纠结矛盾,更不会写信问她的意见。 而秦令年也知晓,如果云安歌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告诉秦明月的。 当然,他们俩也都猜测到了,一旦秦明月知道,绝对会不顾一切的去找齐正。 果不其然,听说齐正受伤,秦明月连假都没有请,一边哭一边朝火车站跑。 还是云安歌拦住了她,陪她请了假然后收拾了行李,又陪她去火车站买了去孔雀市的票。 六天后,秦明月总算来到了医院。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还没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呢,竟然会在医院大门口见到了周耀。 其实,她并不知道那个双臂被炸毁的战士会是周耀,只是因为看到了赵美玲。 她是赵红卫的大女儿,也是赵玥赵琳的侄女。 以前在西北军区时,秦明月和她还有她妹妹赵美萍以及她小姑赵琳关系极好,每年暑假回军区时也会在一起玩的。 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赵美萍。 “美萍...”秦明月跑过来,一把扣住赵美萍的胳膊,有些激动地问:“你在这里当医生对吗?那你知道齐正大哥在哪个病房吗?” 赵美萍是医学生,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过来支援的医生。 “明月...”在这里见到秦明月,赵美萍也很诧异,但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理会她,忙抬着担架一边往医院跑一边焦灼地说:“我刚从前线过来,不知道齐正大哥在哪里。不过,我昨天有匆匆和你哥打过照面...” 秦明月颇为震撼,没想到瘦瘦小小的赵美萍会去枪林弹雨的前线,更没想到她会遇见自家大哥,赶紧小跑着跟上赵美萍,“我大哥...” “他没事,只是被毒蛇咬了,解了毒已经没事了...” 不等秦明月消化掉赵美萍给她的讯息,已经被担架上那个失去双臂的男人给震惊到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睁开了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两个人的视线对视了两秒,秦明月恍然,“...周大哥,怎么会是你...” 虽然周耀脸上没有受伤,也没有脏污,但他长时间没有刮胡子没有理发,脸也瘦得快脱相了,如果不是他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秦明月真的认不出他来。 即便到现在,秦明月还是打从心里厌恶周耀的亲妈姜虹,可她并不厌恶周耀,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看到穿着背心的周耀从肩膀到腰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那么多层纱布都被鲜血染红了,虽然看不到他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但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双臂已经没有了。 只一眼,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不仅仅是替周耀哭,还替其他受伤的战士哭。 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有四五个伤势严重的战士躺在担架上被抬了进来。 有的头上缠着带血的纱布,有的是胳膊上,有的是腿上,有的是肚子上,他们有的失去了胳膊,有的失去了腿,还有的失去了眼睛... 秦明月知道战争残酷,也知道战士会受伤严重,可是亲眼看到,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即便她不认识这些受伤的战士,可是真的会心疼他们,也会心痛... 周耀怎么都没有想到,差不多快七年了,他会和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小姑娘重逢。 只是,他太痛了,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拼尽全力睁大眼睛看着她... 秦明月没有再跟过去,不是她不想,而是双腿发软,她真的害怕... 害怕齐正... 她大哥只在信上说他右腿炸没了,被转到了后方医院... 就在秦明月双腿发软快站不住时,又一个担架急匆匆地从她跟前飞过,受伤的战士双眼被蒙着,一看就是眼睛受伤了。 这时候,她暂时忘掉了齐正,一边抹眼泪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医护人员抬着一个又一个受伤的战士进来,她很想上前帮忙,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去帮。 最后,有一种深深的无力的绝望,只能蹲在地上捂着眼睛流泪。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刚才那个眼睛受伤的战士会是她的堂弟秦东明。 蹲在地上无声地哭了好一会儿,还是一位大妈问她怎么了,她才停止哭泣,起身跑进了医院。 庆幸的是,齐正还活着。 从他受伤到现在都过去二十天了,他的右腿已经截肢,但伤势正在慢慢好转。 从护士那里问到了病房,秦明月一口气跑到住院大楼的二楼,焦灼紧张地找到了齐正的病房... 砰! 情绪太过激动,秦明月推门的力气有些大。 齐正这会正依躺在床上看书,突然被巨响惊到还有些不悦,但是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红着双眼的小姑娘,怔愣住了... 足足过了十秒,齐正才回过神,“明月...” 秦明月没有说话,手一抖,行李砸在了地上,泪眼蒙蒙的跑过去,一把搂住了齐正。 “呜呜...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要撒谎骗我...呜呜...” 齐正干裂苍白的嘴角扯了又扯,直到秦明月的哭声引来了医护人员,他才回过神,轻轻地抚着秦明月汗湿的头顶。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当时,你可是答应过我的...”秦明月松开齐正的脖子,拽着他的胳膊用他的病服擦眼泪,“要娶我的...” “明月,你渴了吧...”齐正故意绕开话题,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茶缸子,“来,喝点水...” 他是没有牺牲,可他失去了一条腿,怕是给不了她幸福了。 以前她总说她配不上他,如今他却是配不上她了。 “砰...”秦明月一把夺过茶缸子重重地放回床头柜上,瞪着水雾蒙蒙的大眼睛,紧紧咬着干裂的嘴角,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假装愤慨地问:“怎么,你想反悔?” “不是....我...唔...” 不等齐正多解释一个字,秦明月突然再次搂住他的脖子,封住了他的嘴... 但小姑娘到底还是害羞的,只是吻了一下就松开了,然后红着脸看了眼外面,见有个护士和一个拄着拐杖、左裤腿空空荡荡的战士站在门口,她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齐正,那天在火车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已经向你求婚了,现在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了你...你要是不娶我的话,我只能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了...” 齐正纵然激动欣喜,但还是找回了一丝理智,他掀开薄被,“明月,我右腿没了...” 秦明月定定地看着那空荡荡的右腿,没有躲闪,“从现在起,我来当你的右腿。” 别说门口的小护士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就是齐正眼底也弥散一层水气,他终于把那该死的理智给彻底抛弃了,紧紧把秦明月搂住怀中。 “明月,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秦明月反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斩钉截铁地说:“不后悔!我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第173章 大结局(5) 一个星期后,齐正出院后回了河原省。 他失去了右腿,只能转业回家。 好在如今的医疗条件比十几二十几年前进步太多,可以装义肢。 秦明月把齐正送回河原省便回沪市继续上学,等到81年毕业后她也回了河原省,和齐正完婚,在省城一所中学当英语老师。 秦令年是在1983年因为受伤撤下了前线,虽然他没失去胳膊或者腿,眼睛也没瞎,但肩膀上中了子弹,也是命大才捡回了一条命。 历经小十年,这场战争华夏国最终取得了胜利,却是用千万战士们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单就云安歌他们周围就有不少人失去了儿子、丈夫、兄弟、父亲。 刘正钢失去了两个孙子! 丁兴国失去了大儿子,还有去前线当战地医生的大儿媳妇! 周耀和秦东明很幸运活了下来,但一个失去双臂,一个失去了左眼... 秦令年恢复后没有再回前线,因为手臂留下了后遗症,只能回西北军区。 那个时候,云安歌已经毕业两年了,放弃学校给分配在沪市的工作,一边暂时帮忙打理家里的生意,一边等秦令年回来。 等秦令年康复出院,他们一家人都返回了西北。 如今云家这边有云安平和云安康兄弟俩接手,还有云守华以及陆锦滢坐镇,又有云老先生监督,也不需要云安歌操什么心的。 而且云家两兄弟也颇有商业头脑,云安康负责国内工厂的运营,云安平则是负责外贸这一块。 云家现在不仅创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在国内一线城市开连锁店,还代理了国外几家奢侈大品牌,而且染织厂的面料也出口到世界各地。 虽然生意没有做到全国最大最强,但品质和创新能力却是业界标杆,一年稳稳当当地赚个上千万不成问题。 云安歌回军区后,继续在军区小学当老师,教五年级的语文。 不过,她给校长提了建议,要给四五年级的学生开英语课,教些初级知识,校长很是赞成,放眼整个学校里英语水平自然是云安歌最高,只能由她当这个英语老师。 所以,她的工作也挺忙。 但让她这个老母亲相当欣慰的是,她的四个儿女在学习上根本不需要她来操心,而且成绩都相当优异。 等学校的工作上手后,云安歌还带着军属们发家致富,把军属大院前面那数百亩的荒地变成了果园,还有蔬菜基地,后面还带周边的村民一起劳动致富。 为了把水果和蔬菜卖到省城,以及卖出省外,在秦令年牵线搭桥下,召集了退伍军人,成立了运输队,买了几辆货车,把蔬菜水果卖到了不少省份。 为此,还带动了整个县城的水果和蔬菜种植。 云安歌在当地的名声可比她家老公要响,获得了不少荣誉。 不过,她只是出谋划策,并没有参与到实际运营中来,更不会从中获得利润。 当然,有娘家这个大靠山在,她几乎可以躺赢了。 虽然云安歌不再插手云家的生意,但她父母还有两个哥哥赚的每一分钱都会分给她一半的。 陆锦滢早就把自己名下的房产过户给了她,云家的别墅虽然给了云安平和云安康,但是郊区的老宅却是给了她。 除了房产外,云家所有的财产都是分成三份,留给云安歌一份。 所以,她不声不响早就成了千万富婆。 但这个秘密除了秦令年和云家人外,其他人并不知道。 每年寒暑假,云安歌会带着四个孩子还有秦母去河原省看秦明月还有她的一对儿女,然后再带着四个孩子去沪市。 1985年腊月二十二,云安康和霍艳红举行了婚礼。 没错,云安康和霍艳红走到了一起。 他们俩在红星大队时就对彼此有了好感,暗生情愫,这也是霍艳红奋发图强要去京北市上大学的原因。 大学时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大二时霍艳红出国留学,到今年夏天才回来。 除了云安歌、秦明月外,丁敏、丁宁姐妹也过来参加婚礼。 沈娟娟是去年十月一号同丁敏的二哥完婚的,他们俩在情窦初开时就对彼此有了好感,后面一直暗中书信往来,婚后沈娟娟跟着丁二哥去了南岛随军。 虽然沈娟娟这个闺蜜不能过来,但沈乐乐替她姐姐过来参加婚礼,刚好当伴娘。 从前那个扯着云安歌衣角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大了,华大毕业后去了航天院工作。 丁敏则是嫁给了云安平的发小,丁宁嫁给了自己的同学,两姐妹也是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圆满。 一晃眼,昔日的小姐妹都已长大成家立业,分隔天南海北,虽然不时常见面但常常通信。 趁着霍艳红的婚礼,大家又都聚在了一起,聊着过往纯真质朴的友情... 聊着聊着便聊到了赵玥。 她在国内完成学业后考上了托福去国外留学了,说是暂时不打算回国。 想到这个姑娘,云安歌的回忆回到了74年的那个冬夜里,她过来找她,揭露牛大花和赵天柱的恶行。 后面又从沈娟娟口中得知,在红星大队时她为了给她哥报喜,差点被石彪强暴... 云安歌和众人都是无限感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命运却是如此坎坷! 不过,赵玥的妹妹弟弟以及她那几个侄女侄子通过自己的努力,如今都过得不错,孙秀珍虽然一直没有再嫁,但子女还有几个孙子孙女如此有出息又孝顺,她晚年也很享福的。 只是,不可思议的是... 赵玥的大侄女赵美玲竟然嫁给了周耀! 赵琳竟然嫁给了秦东明,成了云安歌和秦明月的堂弟媳妇! 当年她们俩都考上了西北医大,后面报名去前线当了战地医生,在战场上和周耀还有秦东明相遇,后来他们俩受伤,这对姑侄去了后方医院,对他们俩颇为照顾,日久生情,最后喜结连理。 不过,云安歌做梦都没想到,多年后赵玥会成为她的大嫂。 在1988年初秋,云安平和赵玥竟然在港城的机场不期而遇,即便俩人早已不是当年的容颜,但在人群中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彼此。 也就是那一眼,让他们不知何时深埋在心底的情愫迸发了… 1990年,见国家无战事,边疆也趋于安稳,秦令年主动申请退居二线。 三年前,沈青竹和刘正钢也退伍回了各自的家乡。 丁兴国倒是还继续留在西北军区。 如今国家安稳安宁,秦令年觉得自己也该退位了,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刚好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去陪她家媳妇 因为他家媳妇为了他在西北陪伴十几年,那么余生便由他来陪伴她,所以他申请调去沪市工作。 当然,如今四个儿女已经不需要他陪伴了。 他们都去上大学了。 因为在沪市的那几年,几个孩子不知道从哪里翻到了舅舅和妈妈的课本,竟然很感兴趣,便拿来翻看,不懂的就去问太公或者外公外婆,久而久之竟然自学完成了小学知识,后面跳了好几级,所以去年就参加了高考。 秦云霄和秦云霆考上了最好的军校,秦云琛和秦若若则是考上了华大。 虽然军部不舍得放人,但秦令年去意已决,只能应他的要求将他调去沪市武装部工作。 不过,秦母则是回了河原省。 如今孙子们都去上大学了,不需要她操心,而且儿子和儿媳都是当父母的人了,也知道如何照顾自己,再者她实在不想去当电灯泡,好让儿子儿媳妇过几年二人世界。 在沈青竹转业回省城那年,云安歌和秦令年商议后在省城买了房子,本是想着将来他们回去养老的,没想到倒是提前让秦母去养老了。 因为房子离秦明月和齐正的家不远,秦令年和云安歌也放心让秦母去了。 但是,每年寒暑假秦母会来沪市住一段时间。 虽然平时只有云安歌和秦令年两口子,但放假了四个孩子都回来了,所以他们没住在秦令年单位分的房子,住在了陆锦滢给的那处四合院。 当然,他们偶尔也会回云家住的。 云家一直给他们每一个人都留有一间房,每年暑假一家人都会去住几天。 但是过年的话,是一年在云家过,一年回河原省过。 云安歌不想去体制内工作,也不想给别人打工,便去了自家公司上班,负责服装厂。 当时听说秦令年要调到沪市工作,云家所有人已经决定把服装厂交给她管理。 日升月落,幸福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 时间到了1991年。 又是一年初秋。 这天,日落时分。 秦令年推着自行车走出单位,抬眼便看到前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眼熟的白色轿车,驾驶座上的女人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他了,赶紧推开车门下来。 云安歌穿着浅蓝色阔腿牛仔裤,白色针织小v领线衫,乌黑的长发垂在胸口,没有烫成时下流行的大波浪或者“拉丝头”,只是发尾有些卷曲,身上除了手表外没有任何的饰品,却是温婉妩媚中透着优雅时尚。 她虽然已经38岁了,但看着起码年轻十一二岁。 毕竟她这前半生的日子还称得上优渥,不用操心柴米油盐,也没有婆媳问题,更重要的是夫妻感情也好。 即便她后面为孩子操心,也替秦令年提心吊胆,但只是操心那几年,后面孩子和秦令年都让她很省心。 而且她自己也很重视护肤防晒,后面云家代理了国际大品牌不管是陆锦滢还是云安平兄弟俩每个月都给她寄不少护肤品,还有防晒霜,所以她在西北那么多年也没晒黑。 来沪市后虽然去服装厂上班,但她负责设计这一块,其它的操心事继续让她二哥管。 所以,她这一年多虽然上班也没耗费多少心力,再加上南方天气养人,她丝毫不显老。 就是秦令年这一年少了风吹日晒,工作上也省心不少,皮肤虽然没有变白,但没有在西北时那么黑,而且他生活习惯良好,还跑步锻炼身体,即便45岁了,看着也显年轻。 两个人每天晚上出去散步,有时候还被人误以为是刚结婚的小夫妻。 裹着树脂清香的凉风吹过,云安歌的发丝微扬,和着她温婉的浅笑仍旧能拨动秦令年的心。 男人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柔和宠溺的笑在黝黑的脸庞上漾开。 “安歌,你等下,我把自行车推进去。” 云安歌时不时的会过来接秦令年下班,每次他都会把自行车放在单位,第二天云安歌再送他过来。 他以为这次还是和往常一样,孰料云安歌一边摁着车钥匙锁车,一边浅笑道:“秦先生,今天天气好,你骑车带我看风景吧。” 秦令年并不觉得诧异,毕竟夏天的夜晚闲来无事,他家媳妇也会让他骑车带她去兜风,去江边看夜景。 眼下刚初秋,虽然白天有太阳会燥热,但傍晚很凉爽,最适合散步或者骑车兜风。 秦令年笑着点头,推着自行车来到云安歌身边,四下里瞅了瞅,见没有单位的熟人路过,这才露出闷骚的浅笑,“云老板赏脸,秦某甚感荣幸!” 说完,他迈起大长腿先坐上了车座,偏头笑望着满脸幸福娇媚的云老板,小声道:“云老板,您可要搂紧了,千万不能摔着您了,要不然我的软饭碗也要砸碎了。” 因为他家媳妇时常开车来接送他,他时不时的会听到单位里有人在私下里感叹:真是没看出来啊,秦部长长着一张硬汉脸,竟然也会吃软饭! 不过,被人误会吃软饭,他一点都不恼怒,更不会羞愧。 他吃的是自家媳妇煮的软饭,一点都不可耻! 云安歌娇媚地睐他一眼,慢慢地坐到后车座上,故意在男人侧腰的软肉上掐了下,才用双臂圈住他的腰。 秋风习习,余晖斜斜,自行车载着男人和女人,在过往行人的注目下,踏过一地的梧桐叶驶去... 路有尽头,但爱情的路悠悠长长,有始却没有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