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我怒刨病娇九千岁的祖坟》 第1页 [穿越重生] 《新婚夜,我怒刨病娇九千岁的祖坟》作者:天晴晴天【完结】 简介: 甜宠文,非灵异不恐怖【甜宠双洁+可飒可撩女主vs美强惨男主】考古大佬江映月二次穿越了! 第一次穿越,偶遇白月光,获得通灵技能。 寻觅十年归来,好好的白月光为什么变成了疯批大佬? 总想拉她进小黑屋? 幸好月姐刨得一手好坟,谁敢作死就刨秃他。 江映月不小心刨到了疯批大佬头上;夜无殇:夫人在做什么? 江映月:鉴、鉴宝; 夜无殇:本座这也有一宝,想请夫人鑑赏;翌日江映月扶着腰痛定思痛:白月光为什么变成黑心大狼狗了 第1章 摸够了么? 中国,沧溟山脉。 风急雨骤,雷电交加。 「月姐,此处就是东陵太子墓?应该能发掘不少好东西!」 「史料记载,东陵太子十岁时,东陵被西苍灭国,太子服毒自尽,被葬于此地。不过是亡国储君,他的墓穴除了一具尸体,能有什么好宝贝呢?」 「野史称东陵太子身上有诅咒,还是小心为妙。」 …… 「都让开,我来!」 众人进退两难之际,身着劲装的女子,傲然走到墓前,接过洛阳铲。 江映月,中国考古队的队长兼队医,精通医术、武艺卓绝,更重要的是懂尸语。 东陵太子墓是她寻了数年,魂牵梦萦之事,她当然一马当先。 「方位罗盘仪、象限罗盘仪、软毛刷子……准备!」 江映月一瞬不瞬盯着东陵太子墓,「轰隆」一声推开棺椁。 众人目光聚集过来…… 「空的?!」 墓中空无一人,那东陵太子在哪里? 江映月凝眉,来不及细想,沧溟山脉突然剧烈震动,棺椁中的烈火图腾发出耀眼的光,直刺江映月眉心。 江映月反手一挡,大脑一片空白…… 下坠! 不断地下坠; …… 江映月仿佛跌进了一片温热的池水中,水花四溅。 「我靠,呛死你爹我!」 江映月扶着池边冰冷的石头,连连咳嗽。 她以为是动了棺椁,导致沧溟山脉地震塌方,摔下了山崖。 这种情况江映月见怪不怪,顶多就是摔个粉碎性骨折,养个一年半载也就没事了。 但是,情况好像比江映月想像的要复杂一些。 江映月正处在一方偌大的浴池里,周围烟雾缭绕,泛着淡淡的药草香,似乎还夹杂着血腥味。 跌落山崖,还附赠药浴大礼包? 江映月有点懵逼,手指一下下敲着手边的石头。 这石头白花花,q弹q弹的,手感怎么像,像…… 「摸够了么?」凌冽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江映月寻声望去…… 她手扶的哪是什么石头? 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胸肌。 「还、还行吧。」江映月干笑了一声,小拳头在男子的胸口锤了两下,「哥们儿这胸肌快比我大了,有点料哦!」 「想怎么死?本座遂你心愿!」男子微眯着眼,两臂搭在水池边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骨刀。 那男子一袭墨发不束不扎,微微浸湿,铺散在池中,几缕湿发贴着轮廓分明的脸颊。 他鼻樑高挺,狭长的狐狸眼勾勒出妖冶的弧度,薄唇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凉笑。 江映月发誓这男人是她见过的诸多人和殭尸里,最俊美一位。 但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个古代美男? 她穿越了? 江映月脑袋「嗡」的一声,看着水中与自己相似,但十分消瘦的脸。 一段不属于江映月的记忆迅速涌入她的脑海中。 现在是西苍建-国十年,也就是东陵灭国后的第十年。 原主是西苍开国将军江青山的嫡女,可惜原主有些痴傻,江青山十分厌恶她。 原主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悄悄潜伏在这院子,为的是寻找时机杀死她爹的政敌,也就是这院子的主人夜无殇。 原主明明在院墙上藏的好好的,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跌进浴池呛死了。 江映月思绪收拢回来,正对上男人如寒冰般凌厉嗜血的眸。 男子周身的气场强大而阴森,叫人头皮发麻。 这样摄人的气魄,普天之下唯有一人——隐龙司督主夜无殇! 隐龙司乃是西苍皇帝最锋利的刃,上可诛逆臣,下可杀贼子。 凡他所到之处,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隐龙司和夜无殇简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当然,西苍皇帝为了防止隐龙司倒戈,督主必须是宦官出身。 反正督主不能有后,权利再大,也没鸟用。 江映月目光落回夜无殇身上,这个人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的。 一个假男人比真男人还男人,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呢? 「内卷都卷到宦官身上了?」江映月眉梢微挑,目光下意识落到了夜无殇的小腹间。 夜无殇手腕一收,一件红色华服从天外飞来。 江映月还没看清楚,夜无殇已经凌空飞出浴池,留给江映月一个艷烈如血的高大背影。 第2页 嗐,差一点就看全了。 江映月那颗八卦的心多少有些失望。 「剁碎了餵狗!」夜无殇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山雨欲来之势。 话音落,院内的桃花林中忽而飞出数道黑影,惊起鸦声一片。 领头的黑衣人迅速抽出佩剑,银光乍现,直刺向江映月的眉心。 江映月往后一仰,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 那黑影出手极快,招招直取要害。 但江映月可是长期游走于古墓中的,连殭尸都战过,何惧区区一杀手? 江映月反守为攻,十招之内将其摁在了地上。 江映月膝盖抵着黑衣人的后背,嘴角上扬,「小兄弟轻功不错,但下盘虚了点,多扎扎马步!」 「血影大人!」 众人见血影被摁在地上摩擦,皆大惊失色。 血影可是夜无殇身边最得力的杀手,其轻功卓绝,在西苍是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 竟然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傻女给制服了? 已经提步离开的夜无殇这才回过身,饶有兴味地睨了江映月一眼。 这女人形容枯藁,看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没想到手段倒是了得。 呵,有趣! 「你,值得本尊亲自动手。」夜无殇微红的眼尾微微挑起,忽然旋身而起,如一道飓风袭来。 江映月旋即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威压,夜无殇修长的手指如铁钳般扼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抵在了假山上。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江映月手脚拼命挣扎,不知踩到了地上什么东西,黏腻、温软。 她余光一瞥,脚下竟是三具倒在血泊里的尸体! 看样子刚死不久,血肉模煳,面容狰狞。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夜无殇双眼仿若寒潭,面对满地的尸体和面色铁青的江映月,一丝波澜也无。 血影认出了江映月,赶紧拱手禀报,「督主,她是开国将军的嫡女,是太子未过门的……」 「本座想要她的命,她就算是阴司厉鬼,也得给本座再死一次!」夜无殇的手骤然收紧,猖狂的笑声彷如死神降临。 江映月瞳孔骤缩,用尽全力掰开他的虎口,「放开我!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第2章 不听话的小东西 「贡银的下落……唔……」 江映月话未说完,夜无殇铁钳般的手再次扼住了她的喉咙。 只是这次,夜无殇略带迟疑,剑眉微微蹙起。 「再不放开我,你、你一辈子都查不出来!」江映月看出的顾虑,一把掀开了他的手。 夜无殇思忖片刻,眼中溢出一丝鄙夷,「为了活命,你倒什么都豁得出去?连亲爹都买,和江青山那老匹夫当真一脉相承呢。」 「听不懂!」 江映月对别人的恩怨情仇无甚兴趣,她只想活命,然后想办法穿越回去。 她关于东陵国的研究课题眼看接近尾声了,她还要回去写论文,升职加薪呢! 江映月余光又瞥了眼脚下的尸体,微微合眼,感受死者的意识。 死者去世不久,有执念在身,江映月是可以感受到的。 她刚刚就是通过尸体知道,夜无殇在追查存放户部的贡银被盗一案。 而死了的三个人是盗贼在户部的内应,因为在夜无殇面前矢口否认,被他的人严刑逼供而死。 「他们已经告诉我银两被谁拿走了!」江映月抱着手臂,傲然笃定。 「他们?」夜无殇冷冷勾唇,显然不信,「他们是在阴曹地府里告诉你的吗?」 「活人会说谎,死人最诚实!银两就在……」 江映月踮起脚尖,忽而倾身贴近夜无殇的耳朵。 女子身上淡淡的药草香萦绕在鼻间,夜无殇神思恍惚了片刻,万般不适应。 他这样的人,哪里跟其他人如此贴近过? 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夜无殇下意识退开一步,冷嗤:「有话说话,休要动手动脚!」 江映月反而更近一步,狡黠一笑:「督主放了我,我就告诉你线索咯。」 「本座允你!」夜无殇再退,没有一丝迟疑。 「你发誓!」江映月干脆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将他拉回了自己身边,「你若诈我,你夜无殇此生供本姑娘差遣!」 江映月当然不能随随便便信了这阎王的话,还是事先有个约定比较好。 夜无殇唿吸一窒,不可置信地盯着胸前那水葱般的小手。 放眼西苍,有几人敢这般对他无礼? 这女人,活腻了? 「想尝尝断手断脚的滋味吗?」夜无殇凉凉掀了掀眼皮。 江映月不惧。 从她所读到的尸语来看,夜无殇已经追查此案数月,了无头绪。 若再不给个交代,皇帝不会放了他,群臣更会火上浇油,说不定能颠覆了隐龙司。 夜无殇现在正站在悬崖边上。 这就是江映月的筹码。 她坚毅的眼神逼视着夜无殇鹰隼般凌厉的眸,以强者的姿态,「隐龙司的安危,尽在督主一念之间!」 夜无殇那双让人胆寒的眼中出现了些许异色。 这女人有胆有谋,若非是江青山这老匹夫的女儿,或许…… 好好教导一番,会是一把利刃呢! 夜无殇惋嘆了一声,冷声道:「本座答应放你一次,必然信守承诺!」 第3页 「你还没发誓……」 「本座耐心和时间有限!」 「呃……」江映月翻了个大白眼,谁稀罕跟这阎王多费唇舌不成? 江映月刻意靠近夜无殇,是因为她发现原主的衣袖里藏着迷香。 夜无殇嗅到了迷香的味道,依江映月的判断,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他就会四肢无力。 只要夜无殇中了迷香,其他人能奈何得了她么? 这番你来我往,拖延时间,夜无殇内体的迷香也快发作了…… 江映月心中已有思量,便道:「失窃的银两就在户部侍郎王崖手上!」 「怎么可能?」隐龙司众人惊唿。 夜无殇却面不改色,眼中赞赏之意一闪而过。 「若非户部监守自盗,督主为何荡平京城,都没发现银子的踪迹呢?」江映月语气笃定,振振有词,「这些就是尸体告诉我的信息,督主自行判断!」 夜无殇若有所思,默了默。 江映月趁他不备,忽而双脚点地,凌空遁入桃林中。 她长期行走于墓穴中,身手反应并不慢,再加上夜无殇中了药,不可能追得上她。 「可真是个不听话的小东西呢!」夜无殇好整以暇盯着没入桃林的一抹倩影。 「三、二、一……」 夜无殇凉凉一笑,「小东西既然不喜欢轻松的死法,那只好……」 他勐地抽出骨刀在手心打个转,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那是把用森森白骨削成的匕首,染了血,更加阴森诡异。 一滴乌血从刀尖滑出,疾速射向江映月,侵入她的皮肤。 江映月感觉到自己后颈受了重创,仿佛被子弹击穿了一般,往前一栽。 她体内顿时血液沸腾,犹如万蚁噬骨。 她中毒了! 江映月脚步虚浮,视线变得模煳,跌倒在地。 一双脚步缓缓而来,带着肃杀之气。 夜无殇不紧不慢擦拭着骨刀上的血渍,「本座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自己把握不住,不算本座违约吧?」 ?? 这货到底什么身体构造?中了迷香,怎么还神采奕奕,阴阳怪气的? 江映月狠狠白了他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夜无殇说放她一次,真的就只是一次机会而已。 他可以答应放她,自然也可以再次抓她。 真阴啊,狗币宦官! 江映月颤抖着朝他竖起中指。 「胆敢刺杀本座,本座还之彼身,还委屈你了不成?」夜无殇踱步到她身边,从她衣袖里翻出一把淬了毒的袖箭。 无论是迷香还是袖箭,都是原主为刺杀夜无殇准备的。 夜无殇早已洞悉一切,捏住她的下巴,带着强劲的攻击性。 江映月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险,灵机一动,用尽全力一脚踹向夜无殇的下腹。 夜无殇怎么也算半个男人,被踹了敏感处,下意识退开。 江映月趁着间隙,扯住树上的藤蔓,飞身而去。 呵,敢惹你姐,让你半个男人都做不成! 她没来得及看到,一向冷傲的夜无殇面色灰白,嘴唇微微发抖。 「主子……」众人跟着倒吸了口凉气。 「她跑不远!」夜无殇深吸了口气,咬牙道,「把这个女人给本座她抓回来!本座要她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3章 本座看上了,那她就是我的人 「喏!」血影使了个眼色,令众人追击江映月,自己则留下来,担忧道:「主子中了迷香,身体可好?」 「噬骨毒种在本座身上十年,本座照样好好活着,她那点雕虫小技算得了什么?」 夜无殇眼中戾气沸腾,「去查!江青山和贡银被盗有什么关系?」 夜无殇当然不会信江映月懂尸语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他更相信她爹也是盗银案的参与者,所以江映月才会略知一二。 「要是能把江青山和王崖这两条老狗一锅端了,血染百里,此番景象一定美不胜收!」夜无殇薄唇溢出邪魅的笑。 倏忽,夜无殇一个踉跄,嘴唇发乌,浑身颤抖。 血影立刻扶住他。 他在夜无殇身边日久,夜无殇这个样子必然是噬骨毒发作了。 此毒若非意志坚韧之人,早就一击毙命了。 就算勉强苟活下来,月圆之夜发作也会痛不欲生,且性情大变。 夜无殇与噬骨毒纠缠十年,才渐渐找到了法子压制此毒。 今日,夜无殇正是在药浴池调理内息,却突然被江映月打断了。 「江映月一定是江青山安排来的!先打断主子调息,再找机会刺杀主子!」血影牙咬得咯咯作响,「江青山是想毁了我东陵最后一点血脉……」 「闭嘴!」夜无殇冷嗤一声,打断了血影。 夜无殇眯眼看着江映月远去的方向,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皇帝不是要给本座找女人吗?就她了!」 「督主,使不得!」血影深觉江映月此人危险,何况…… 「江映月是未来太子妃。」血影小心翼翼道。 「什么狗屁太子妃?」夜无殇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笑,「本座既然看上了,那她就是我的人!」 「去江府!本座现在就去要人!」夜无殇一袭红衣闪过,提步往江府去。 这女人,胆敢对他无礼。 第4页 他定然让她为那一脚,付出终身难忘的代价…… —— 彼时,江映月瑟缩在江府外,寸步难行。 因为噬骨毒的毒性,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煳…… 难道刚穿过来,就要死了么? 死了就能回去吗? 「哔,不能!」 江映月意识里出现了一个机械的声音。 冷漠,无情。 江映月微闭上眼,眼前出现了一个偌大的空间,装修的花红柳绿的。 「土狗?」江映月惊喜道。 土狗是考古队吴老鬼研发的随身空间,里面存放着考古队行走荒郊野岭可能用到的各种器具。 至于为什么叫土狗? 额,看空间里各种碎花蕾丝人造革,还有红配绿的大胆配色,可见一斑。 「土狗,拿只肾上腺素!」江映月沉声道。 土不土的无所谓了,先活命要紧。 依江映月现在这幅瘦弱的身子骨,想抗住此毒几乎不可能,只能先用肾上腺素强行刺激一波再说。 「哔,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呃……」江映月无语凝噎,也不知道吴老鬼哪根筋搭错了,设置了一个程序,每次取物之前都要陪土狗玩些莫名其妙的游戏。 若不配合,土狗就会变成疯狗。 这一次,很明显,要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 「冒你爹的险!」 人都快死了,冒险?拿命冒吗? 「哔,无此选项。」 「呃……」江映月想一脚踹了这毫无人性的土狗,忍着满腹怒火,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狗哥,我选真心话。」 「夜无殇帅不帅,想不想嫁给他?」 「丑、辣鸡、疯批,姐只想把他收入地狱!」江映月第一次觉得人类的语言如此匮乏,竟不足以形容夜无殇这渣男。 不,他还算不得男人! 「哔,答案错误!」 「呃……」江映月又双叒叕无语了。 土狗还能检测到人说的话是否真心,说假话是瞒不过土狗的钛合金狗眼的。 江映月是真不想说那疯批一句好话啊,但是为了活命还能咋滴? 江映月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道:「帅,帅到人神共愤,帅到本姑娘想把他二次阉割!」 「但嫁他是不可能嫁他的,本姑娘嫌命长?」江映月撇了撇嘴。 嫁疯批,不如让她直播吃屎好吧? binggo! 一支镶了蕾丝花边的肾上腺素注射剂出现在江映月手里。 注射完后,江映月的身体顿时平静下来,毒性被压制下去了。 江映月又拿出一把匕首,一咬牙,剜了后颈上被噬骨毒侵噬的肉。 「嘶!」江映月倒吸了一口凉气,脖颈的血顺着匕首潺潺而流,染红了衣领。 幸亏她只是碰到了夜无殇的一滴毒血,及时处理,身体并无大碍。 可仅仅是一滴血,就能让他人中毒,可见夜无殇体内的毒有多浓烈。 这样都还能活着,可真算得上人类医学史上的奇蹟了。 江映月觉得大概是阎王都不敢收夜无殇这疯批吧。 这货去了阴司地府,怕不是会篡位。 江映月决定了,等研究完东陵歷史,她就再开个课题研究研究西苍国。 说来,这西苍也是个传奇王朝,仅用一年的时间就彻底颠覆了强盛的东陵王权,还把东陵皇室赶尽杀绝。 血染的江山,能人辈出,充满了各种谜题。 一定能写出一篇优质论文! 可问题是怎么才能穿回去呢? 「哔,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这辈子也不可能回去……」 「滚!」 「滚也滚不回去。」 「呃……」江映月有些心梗,丧丧地嘆了口气。 先回江府吧,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 江映月刚走到江府门口,便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把江府围得水泄不通。 「这个孽女,竟然跑去招惹夜无殇,是嫌命不够长吗?」江青山啐了一口,「猪脑子,想把江府害死?」 「老爷,估计江映月人都死透了,犯得着跟那晦气玩意儿生气吗?」 衣着华丽的妇人抚着江青山的胸口,帮他顺气,此人正是原主的姨娘刘氏。 「妇人之见!」江青山甩开她的手,急得在大堂里来回踱步。 「夜无殇那就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活阎王!」江青山恨得牙根痒痒,「蠢货,一个个都蠢死算了!」 「老爷不必过于担心。」刘氏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只要江映月死了,夜无殇就算再蛮横,也该知道死者为大,息事宁人不是?」 江青山受了点拨,豁然开朗,对护卫令道:「若是找到那孽女的尸体,一把火烧了,不要留痕迹!」 江青山捋着山羊鬍子,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只要江映月的尸体被焚,毁了证据,夜无殇就算想找江家的麻烦,他只要矢口否认,夜无殇无凭无据也拿他没办法。 大堂外,江映月的心抽痛了一下。 这是原主的本能反应。 原主是为了讨好亲爹,才不惜冒险刺杀夜无殇的。 虽然做法拙劣了些,但孝心不可否认。 谁能想到她这个亲爹,一出事,第一时间是想着与她撇清关系呢? 第5页 焚烧尸体,在古人的观念里,无异于让原主灰飞烟灭。 江映月鼻间溢出一丝嘲讽的冷哼,「不必找了,我回来了!」 「江映月!你个孽障!」江青山沖向江映月,顿时炸毛,扬起一巴掌。 啪—— 江青山的手却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掌拦在了半空中,差点捏碎他的骨头。 第4章 本座来此,自然是想要你 江映月轻易掀翻了他的手,轻笑,「爹,人老了,火气别太大。」 江青山倒吸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盯着江映月。 他的这个傻女儿,平时羸羸弱弱的,何时这般大的力气? 而且江映月的眼神也似乎不一样了,从前江映月可是连正眼都不敢看他的,如今却咄咄逼人。 见鬼了? 而此时,江映月一袭月白长裙,晕开的血迹犹如罂粟花开,还真像极了厉鬼锁命。 她傲然走近众人的视线,带着几分冷傲和不屑。 「你、你不是死了么?」刘氏脱口而出。 一旁的女子赶紧拉了刘氏一把,示意她禁声。 这女子一袭天青色襦裙,顾盼生辉,眉目含情。 正是江映月的庶妹江清雪,素有西苍第一才女之称。 可惜,心是黑的。 「怎么?我没死,姨娘很失望吗?」江映月冷冷勾唇,踱步到刘氏母女面前,「妹妹也很失望吧?」 江清雪窘迫不堪,泫然欲泣道:「姐姐误会雪儿了,雪儿当然盼着姐姐安然无恙啊。」 「月儿,对你姨娘和妹妹什么态度?看把你妹妹吓的。」江青山先看不下去了,拦在江映月面前。 江映月的娘死的早,刘氏虽说是姨娘,但极受江青山的宠爱,府上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刘氏掌管。 江府上下也都心照不宣,刘氏就是江家的当家主母,众人对她恭恭敬敬。 包括原主,为了得到江青山的喜爱,对刘氏母女也卑躬屈膝。 只可惜刘氏就是笑面虎,她的女儿江清雪更是笑里藏刀。 实际上,去刺杀夜无殇,讨爹欢心,正是江清雪给原主出的主意。 如此看来,江清雪就是故意让原主去夜无殇那送死的。 原主当时即使不被水呛死,也会被夜无殇剥皮抽筋。 好一招借刀杀人! 她们不仅要害死原主,还要原主灰飞烟灭,简直其心可诛! 江映月眼中寒芒如刀,直逼刘氏母女。 她突然以如此强势的姿态出现在刘氏面前,刘氏自然心里有怨,抹了抹眼泪,却道:「妾身身份低微,月儿不敬我这个姨娘,妾身无话可说,老爷莫要怄气,伤了身子。」 刘氏虽然有些年纪了,但风韵犹存,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顿时让江青山心疼不已,嘴皮子动了动。 江映月抢先开了口,「既然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还不滚蛋?!」 「孽女!简直毫无礼义廉耻……」 「我这不是正在给姨娘讲礼义廉耻吗?」江映月扫过刘氏一众人,「她不过是爹的侍妾而已,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刘氏就算是再得宠,名义上也不过是个侍妾。 江映月就算在不济,也是江府正儿八经的嫡长女。 这府上,除了江青山,谁敢盖得过她? 「滚!」江映月凉凉吐出一个字。 她今天要找的另有其人,不愿与刘氏再做拉扯。 江清雪见着形势不对,使了个眼色,示意刘氏先走,自己则上前打圆场,「姐姐一向尊敬娘,今日想必是被夜督主吓坏了,口不择言吧?」 提及夜无殇,江青山眼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孽女!你损害江家门楣,家法伺候!」 江青山迫不及待,抡起一巴掌。 啪—— 江映月眼疾手快,一把薅过江清雪。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江清雪的脸上,江清雪娇嫩的左脸顿时浮现五个手指印,肿如馒头。 大堂里寂静无声。 一众围观的丫鬟小厮,都惊住了。 江清雪可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莫说挨巴掌,就是责备一声也不曾有过。 江青山看得心在滴血,他这宝贝女儿以后必成大器,毁了脸可怎么得了? 「江映月,你妹妹向来对你颇多照顾,你竟敢、竟敢……」 「不是爹出手打她的么?怎么反倒怪起女儿了?」江映月茫然耸肩,自顾自斟了杯茶,悠闲坐下了。 而江清雪不知道是不是泥捏的,随便一巴掌,她就瘫倒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流个不停。 「你!孽女,孽女啊!」江青山失控咆哮,偏偏江映月面不改色,他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要吐血。 江清雪大概是察觉自己的苦情戏无效了,挣扎着起身。 江映月突然一脚踩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说起来,妹妹这一巴掌挨得也不冤。」江映月倾身靠近,一片阴翳笼罩在江清雪身上,让人头皮发麻。 江清雪根本不敢看江映月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从前,江映月这蠢货总爱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长妹妹短的,对她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这江映月今天是中邪了不成?竟然敢对她无礼! 江清雪隐下怨怒,满眼委屈,泣声道:「妹妹不知做错了什么,让姐姐不高兴了。」 第6页 啪—— 江映月见不得这股子绿茶气,一巴掌打在她右脸上。 这下,两边对称了,看着极度舒适。 「你不知道,姐姐就帮你清醒清醒!」江映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你教唆我刺杀夜无殇,又指使人将我推入夜无殇府中,差点害死我,害惨江府,你可认?」 「雪儿一向为人和善,待你不薄,你黑了心肝,这般冤枉你妹妹?」 江青山自然是相信他的宝贝二女儿,指着江映月的鼻子,指尖微颤,「我今天非打死你!」 唰—— 倏忽,一道森白的光划过眼前,带着兇悍的嗜杀之气,瞬间削掉了江青山的指尖。 沾染了血迹的骨刀,插在了大堂上,发出刺耳的冷兵器颤音。 挂在墙上的「寿」字,溅满了血,显得格外讽刺。 这骨刀正是夜无殇的随身武器! 「江将军,指着人鼻子说话很不礼貌呢!」清冷的声音传来。 还未见其人,大堂里已然如暴风雪将至,鸦雀无声。 夜无殇踱步而来,裹挟一袭寒凉。 「夜、夜督主怎么来了?」江青山脸色扭曲,握着流血的手指,却是一个痛字都不敢说。 夜无殇则饶有兴味盯着江映月,薄唇勾起一抹浅笑,「本座来此,自然是想要江大小姐……」 第5章 江大小姐的血,甚是香甜 想你个der! 「督主喝茶!」江映月赶紧递了杯茶过去。 她深刻觉得夜无殇那拉丝的眼神,看着不对劲,还是不让他说话比较好。 这阎王想她?想她死还差不多吧? 江映月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夜无殇那双寒潭般的眼,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江映月。 修长的手指顺着茶杯,划过江映月的指尖,似带着一丝细微电流。 江映月想要缩回,夜无殇忽而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俯身逼视着她,寒凉的鼻尖几乎要触到江映月的鼻头,勾唇轻声道:「本座其实更想喝江大小姐的血,想来甚是香甜……」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磁力,蛊惑人心。 明明是一句狠话,却让人止不住心肝一颤。 江映月知道这个时候退缩就输了,她深吸了口气。 「督主,既然大驾光临,何不先看看真相,再决定要不要喝我的血?」江映月粲然一笑,沉稳笃定,竟没有一丝慌乱。 夜无殇凝眉默了片刻,放开了她。 他本是想抢了人就走的,却不想江家如此热闹。 这小东西中了噬骨毒还能活蹦乱跳,在府上作威作福。 他倒想看看这小东西,还有什么花样。 夜无殇退坐回了座位上,好整以暇扫视在场诸位,「都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们继续。」 夜无殇是打定了喝茶看戏的主意。 江青山嘴巴张了张,又不敢反驳夜无殇,只能疯狂给江映月使眼色,想她息事宁人。 但江映月又不是傻缺。 夜无殇明显就是来问罪的,她不把真相抖出来,岂不是平白背锅? 她凭什么要为江清雪隐瞒啊? 江映月凉凉扫过江青山,重复着他说过的话,「江清雪挑唆江家和夜督主的关系,有损江家声誉,是不是也该家法处置呢?」 此时,管家已经将家法请进了大堂。 那是根比手臂还粗的刑杖。 江府出身武家,家法定然比一般世家严厉许多。 依照江家家法,有损门楣,杖责五十,这对于养在深闺的江清雪无异于杖毙。 江清雪一个激灵,爬到了江青山身边,抱住江青山的腿,「爹,救我,我没有啊!」 江青山暗自咬牙。 这江映月果然蠢钝如猪,不护着自家人,反倒帮外人找江家麻烦? 「映月,没证据可不能乱说话!」江青山极力隐忍着,欲扶江清雪起身。 江映月一把拽住了江清雪的脚腕,将她拖到了自己身边,「证据是吧?妹妹还记得你给我准备的暗器么?」 江映月摸了摸衣袖,又摸了摸腰带。 卧槽! 那把淬了毒的袖箭呢?那可是关键证物啊! 拿不出来,这不啪啪打自己脸么? 「咳!」 江映月背后传来一声清咳。 却是夜无殇轻敲着桌面,桌面上正放着那把袖箭。 江映月恍然忆起,袖箭是被夜无殇搜走了。 江映月松了口气,一时兴奋过头,拳头捶了下夜无殇的胸口,「够兄弟!」 「呃……」夜无殇:兄弟? 江映月转身,捏住江清雪的下巴,将那把淬了毒的袖箭,抵在江清雪眼球处,「妹妹看看,这东西你熟么?」 袖箭与江清雪的眼球只有一头髮丝那么近的距离,江映月只要稍一用力,江清雪一双美眸就会爆掉。 可江清雪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开江映月的束缚,一时抖如筛糠,「我,我,我没有……」 「袖箭乃是玄铁所铸,京都有玄铁兵器的无非神兵阁、玄兵铺,而袖箭一般都是女子防身所用,出货量并不大,想查查谁买过,轻而易举!」 江映月冷然一笑,又嗅了嗅袖箭上的毒,「这毒药里添加了西域迷迭香,依我所知,京都买迷迭香的只有天香楼。」 第7页 江清雪一个闺阁之女,顶多也就在京都活动。 而京都就那么几间兵器铺和药铺,真想查,江清雪的狐狸尾巴分分钟就露出来了。 「至于人证……」江映月巡视四周,目光定格在瑟缩在墙角的张嬷嬷身上。 「张嬷嬷,你手上的玉镯不错,哪买的?」江映月轻笑道。 轻飘飘的语气却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张嬷嬷「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今早就是张嬷嬷跟着原主去的督主府。 江映月怀疑就是张嬷嬷在背后推了原主一把,原主才会掉落夜无殇的院子。 而张嬷嬷手腕上甚是贵重的羊脂玉镯,也印证了江映月的想法。 张嬷嬷这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了呀。 「张嬷嬷是想去隐龙司走一趟么?」江映月冷声质问。 身后的夜无殇轻扬了下眉梢,似笑非笑。 敢拿他的隐龙司做文章,这小东西…… 倒是不客气啊。 张嬷嬷听到隐龙司,抖如筛糠,瑟瑟缩缩取下了镯子,「这是二小姐打赏我的!的确是二小姐授意我尾随大小姐,把大小姐推进夜督主院内的。」 招惹夜无殇的事,张嬷嬷哪敢做?无非是看在这赏赐的份儿上,才鼓足了勇气。 如今事情败露,夜无殇还在场。 张嬷嬷只想极力撇清,定然不会替江清雪隐瞒。 江青山腿脚一软,仿佛被人当头泼了冷水。 他江家无子,往后光耀门楣,全靠这个精心培养出来的二女儿。 因为江映月这点儿小事,就毁了他的掌上明珠,岂不得不偿失? 江青山清了清嗓子,给江映月递了个眼色,「月儿此事还有待查证,今日不宜大动干戈吧?」 江映月心中一阵冷笑。 江青山双标的未免太明显了些。 刚刚还对她喊打喊杀,如今知道事情和江清雪有关,就想不了了之? 凭什么? 江映月骤然起身,沉声道:「张管家,念家法!」 江青山怒目圆瞪,勐地一拍桌子,「不孝女,你爹还没死呢!这个家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本座觉得,也无不可。」夜无殇抿了口茶,淡淡道。 江家这齣戏,他看懂了,也看腻了。 「赶紧把脏东西处理了,本座还有要事与江大小姐相商呢。」夜无殇语染兴味。 第6章 狠狠得疼你 此时,地上除了瘫软如泥的江清雪,再没有别的脏东西了。 江青山在夜无殇面前,简直就是猫见到老鼠,根本不敢说一个不字。 「拖下去,家法处置吧……」江青山摆了摆手,「不中用了。」 「爹——」江清雪看着江青山决绝的背影,不可置信地摇头。 可是,江青山向来胆小如鼠,自私自利,有什么事比他自己更重要呢? 江清雪挣扎着被拖了下去。不一会儿,后院传来惨烈的叫声,渐渐的气息越来越弱,归于平静…… 这悦耳的声音,让夜无殇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江大小姐,气消了么?」 江映月「嗯」了一声,有些懵懵的。 「既然如此,江将军迴避吧!本座和江大小姐交交心。」夜无殇一双鹰隼般的眼,带着捕猎的气息,直视江映月。 江映月头皮发麻,一激灵躲到了柱子后面。 而她那便宜爹如蒙大赦,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偌大的前厅,一时只剩下夜无殇和江映月。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督主应该知道刺杀你,不是我的主意了吧?」江映月防备地盯着他,「督主,还跟我谈什么?」 「谈谈,本座该如何好好的、狠狠的疼你啊。」夜无殇身形宛如一道风,移到了江映月眼前。 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江映月,挡住了她全部的光线。 这话从一个正常帅哥口里说出来,或许会感动。 但,从这疯批嘴里说出来,江映月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江映月撇了撇嘴,「督主还是不相信我,对吧?」 「谁信?」夜无殇审视着她。 这小东西刚刚在江府作威作福的样子,他尽收眼底。 这般聪慧的姑娘,真的会受江清雪蛊惑,去爬他的墙么? 夜无殇倒真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他这人有个习惯,看不懂,把人囚在身边慢慢看懂便是。 江映月心有预感,再不逃,她就彻底逃不掉了。 江映月柳眉微扬,「其实督主不信我,随便找个人来杀我就行了,督主总追着我跑算个什么意思?」 「督主……莫不是对我动了别有心思?」江映月忽而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微微一笑。 ! 夜无殇唿吸一窒,嘴巴张了张。 江映月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扯住他的腰带,将他往身前带了带,两人只在一拳之隔。 「其实我对督主也……」女子如兰的气息打在夜无殇耳垂上,而后至脸颊,至唇角,仿佛小微的电流般涌动。 夜无殇脑袋空白了片刻。 江映月趁着他愣怔,灵巧地钻出他的禁锢,宛如小鸟归林,飞身逃走。 临走前,又不知是什么心态,回身冲着夜无殇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以胜利者的姿态,高调逃跑了。 第8页 「江映月!」 第二次! 这小东西竟然故技重施! 夜无殇牙根痒痒,欲追上去。 血影拱手拦住了他,「督主,王崖和贡银有动静了!」 …… 彼时; 江映月一连说了八百个「卧槽」,才把她「卧槽」的心情给平復下去。 这西苍前有狼,后有虎,是人待的地方? 回去,回去,赶紧想办法回去! 江映月抬头望苍天,「男神,救救我吧!」 虽然江映月在中国并无亲人,但她还有考古队的队友,有她一直追寻的男神——东陵太子。 据歷料记载,这位太子能文能武,风度翩翩,且长相俊美,在东陵国享有盛誉,百姓奉他为神明。 此人也是江映月这个考古迷的男神。 只可惜,西苍皇帝带人攻入东陵后,毒害了太子。 关于东陵太子的记载止步于此。 江映月忽又回忆起沧溟山脉的那具空棺,她很确定那就是东陵太子墓。 墓中无人,那很可能是东陵灭国时,东陵太子金蝉脱壳,根本没有死! 若他卧薪尝胆于西苍,现在应该有二十岁了吧。 一想到自家男神,江映月的思想不知又飘向了何方。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偶像呀。」江映月搓搓手,萌发出少女心的幻想,「东陵太子一定温文尔雅,高大帅气,超级暖男,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哔!回答错误!」土狗发出机械无情的声音,「东陵太子丑、辣鸡、疯批,想要收入地狱,想要二次阉割……」 「滚,你爹炸了!」江映月用意念把土狗花红柳绿的空间翻了个乱七八糟。 骂她行,骂她的偶像不行! 谁敢骂她家男神,她就毁它天堂! 江映月突然对穿越这件事,有了些期许。 「既然穿越到西苍,跟东陵太子墓脱不开关系,是不是找到东陵太子,就可以再穿越回去了呢?」 江映月吸了吸口水。 于公于私,她必须都要找到东陵太子啊。 可是西苍建国后,东陵的一切都成了禁忌,想找寻东陵太子的线索并不简单。 「江青山,江青山。」江映月默念着这个名字。 忽而,她脑中灵光一闪,记得没错的话,东陵史料中曾经出现过一笔关于江青山的描述。 江青山应该是东陵国的皇城护卫,西苍帝攻入东陵京都后,江青山便降了西苍,从此成了西苍的开国将军。 「原来江青山还是个卖国求荣的主儿?」江映月嘴角浮现一丝鄙夷。 看来这江青山胆小怕事的性子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当年还深受东陵皇室器重呢,没想到反手就把东陵国给买了。 啧啧啧! 不过,这倒给江映月提供了一条思路。 既然江青山跟东陵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手上应该会有不少东陵的资料吧? 说不定能查到东陵太子的踪迹? 入夜,江映月一身夜行衣,潜进了江青山的书房。 书房里,灯火通明。 后院摆着十来个一米多长的朱漆箱子,上面还贴着封条。 江映月经过时,好奇看了一眼,「贡银?」 封条上赫然印着「贡」的字样,江映月立刻想到了户部失窃的贡银。 十个大箱子,怎么算也有十万两了吧? 这玩意儿为什么会出现在江青山的书房? 莫不是江青山和户部侍郎王崖勾结,暗度陈仓,私吞了这些银两? 江青山平日里胆小怕死的,竟然敢做出这事儿来? 江映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箱子里却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江老弟,你就帮帮忙吧,看在咱们都是东陵老臣的份儿上?」 急促的脚步声从游廊尽头传来,由远及近。 江映月眼皮一跳,钻进了箱子里。 下一刻,江青山和一个贼眉鼠眼的瘦老头就出现在了院中。 依照原主的记忆,那瘦老头正是户部侍郎王崖。 和江青山一样,在东陵灭国后,投靠了西苍。 王崖对着江青山拱了拱手,「夜无殇那阉党已经查到我头上了,江老弟行个方便,把东城门打开,让我把贡银送出城去?」 「整整十万两贡银呢,事成之后,你我三七分?」王崖苦苦哀求。 「活着不好么?为什么一个个都要去招惹夜无殇那阎王?」 江青山简直不能理解有些人为什么总爱做刀尖舔血的事,一点银子能比活命重要? 「这事儿我当没听过,你赶紧走,别给我江家招惹麻烦!」江青山挥了挥手,躲瘟神一样躲着王崖。 这番态度,反而把王崖惹怒了,冷哼道:「江老弟不会真以为靠你那蠢货女儿,就能坐稳太子妃位,从此一世无忧吧?」 「且不说那蠢货还没成为太子妃,就算真当了太子妃,别人分分钟也能把她拉下来!」王崖提到江映月,满脸的不屑,「江老弟不如趁着现在有点权力,多捞点银子养老,还有给你那蠢货女儿治治脑袋!」 「你……」江青山气得面色发白,啐了一口,「我女儿怎么样,要你这老妖怪指指点点?滚!」 「今天,你必须得帮我,由不得你说不!」王崖缓缓走近江映月所藏的朱漆箱子,勐地踹了一脚。 第9页 箱子在地上打个滚,江映月被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第7章 你没抱过女人吗? 「不瞒江老弟,我是故意带着这几个空箱子来江府,而且夜无殇的人也看到了。」王崖得意洋洋拍着几个空箱子,「你猜他会怎么想?」 江青山顿时面无血色。 王崖把带着贡字的箱子运到江府,夜无殇自然会以为江府和贡银失窃的事有关。 王崖这是故意拉他下水啊! 「你,咱们好歹同僚一场,你害我?」江青山气得跺脚。 「放心放心,真正的贡银已经在东城门了,只要江老弟行个方便,我定把银子藏到夜无殇找不到的地方!」 王崖缕着八字鬍,掐指盘算道:「相信过不了一会,夜无殇就会来搜查我们,到时候他落的一场空,咱们还能反咬他污衊朝廷命官呢!」 「王崖这老狐狸,好盘算啊!」箱子里的江映月不由得嘆道。 王崖用空箱子故意引诱夜无殇的人,一则转移夜无殇的注意力,调虎离山把银子从城东偷渡出去; 二则夜无殇来此搜查不到银子,王崖还能反咬他,从而占据主动权。 「夜阎王这次是要栽啊!」江映月在心里为他点了个蜡。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这货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坑的一天吧。 啧啧啧,狗咬狗一嘴毛。 某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磕着瓜子吃着瓜,坐看两狗打架了。 箱子外,江青山却听懵了,缓了好一会,才讷讷开口:「所以,你为什么要和夜无殇作对呢?活够了?」 王崖看傻子一样白了江青山一眼,「老弟啊,他夜无殇就算再蛮横,也不能不讲礼法吧?他找不到证据,难不成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我不成?」 王崖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咱们联手把夜无殇拉下马,太子必然会高看咱们一眼啊!」 「我女儿以后就是太子妃啊,我需要动这些心思么?」 「呃……」王崖一噎。 江青山是不想参与王崖这些绕来绕去的阴谋诡计的,摆了摆手,打发人走。 「我让人给你在城东行个方便。不过,你赶快拖着你的箱子,有多远走多远!」 江青山说着,将人往外推,还再三强调道:「不要在夜无殇面前提我,好的坏的都不准!」 「老弟,撑死胆大饿死胆小啊。」王崖不明白如此绝佳的邀功机会,有些人为什么不懂得珍惜。 江青山才不管,缩着脑袋把江府大门关上了。 王崖,连带着他的箱子,还有箱子里的江映月都被丢出了江府。 莫名中枪的江映月表示很无辜。 此时她想要逃出箱子,似乎不大实际。 她无意听到了王崖的秘密,等于得罪了王崖这个太子党。 她已经得罪过夜无殇了,再得罪太子党,整个京城的大佬都得拎着刀砍她吧? 江映月决定做个能全能神的大丈夫,先苟一会儿再说。 可是,驮着箱子的马车刚走出去没多远,骤然停了下来。 江映月的身子往前一倾,旋即听到了那个熟悉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王大人,好久不见吶!」 明明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从夜无殇嘴里说出来压迫感十足。 王崖一行人马顿时寂静无声。 王崖咽了咽口水,拱手上前,「什么事劳烦夜督主您亲自出马?」 「贡银交出来。」夜无殇凉凉吐出几个字。 如此,正中王崖下怀。 王崖眼珠子老鼠般转了转,故作茫然道:「督主您说什么呢?我这儿不过是几个废弃空箱子,搬回老宅去的。」 夜无殇不跟他废话,修长的手指一勾。 隐龙司的人立刻将王崖等人围住了,众人提刀上前,将箱子一个个破开。 箱子里空无一物。 王崖那厮演技爆棚,拦在隐龙司众人前,大义凛然道:「我王崖一身清廉,两袖清风!督主不分青红皂白,毁我祖产,污我名声,欺人太甚!」 王崖这幅慷慨就义的模样,顿时引来了街上群众的围观。 各个瑟缩着不敢靠近夜无殇,却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王崖。 「隐龙司也太蛮不讲理了,简直土匪吧?」 「嘘,不要命了!」 …… 众人窸窸窣窣讨论着。 这便是王崖想要的效果,他嘴角溢出一丝阴鸷的笑,弹劾的摺子已经开始打腹稿了。 夜无殇见惯了别人指指点点,倒也不甚在意。 他面上波澜不惊,一步步靠近最后一个未打开的箱子。 蹲在箱子里看戏的江映月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不要,不要…… 江映月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箱子一开,江映月怕是两边都讨不到好,会被这两个大佬剁成肉泥的。 「我佛渡我……」 轰隆—— 江映月的心经还没念完,箱子轰然被打开。 佛,也不想惹这活阎王! 江映月和夜无殇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两脸懵逼。 又见面了,惊不惊喜? 夜无殇平静无波的眼中闪现一抹异色。 就在这一秒钟,江映月做了个决定。 既然註定要得罪大佬,那就揪住一个,可劲得罪吧。 第10页 总好过两边不讨好。 「抱我!」江映月蹲在箱子里,一双大眼睛如星辰般忽闪。 「呃……」夜无殇满脑袋问号,凝眉,立在了原地。 「我靠,你没抱过女人吗?」 关键时刻,杀伐决断的夜督主,怎么成了傻乎乎的招财猫? 江映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勐地跳到了夜无殇怀里。 夜无殇下意识接住了她,太阳穴跳了跳,「江映月!本座记住你了……」 「嘘!」江映月的手指抵在夜无殇的薄唇上,透过夜无殇的臂弯瞥了眼王崖,「现在咱俩合作,先弄死这老狐狸再说。」 此时,夜无殇正背对着众人,江映月被他高大的身形遮着,没有人看清她的容貌。 江映月扯下髮簪,乌黑的长髮如瀑布般倾泻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发尾若有似无地扫过夜无殇揽在她腰间的手上,酥酥麻麻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夜无殇心里慌了一瞬,想要收手,江映月却勾住了他脖子,小脸埋进他的胸口,「别慌,演戏而已!」 「我……」夜无殇清了清嗓子,「本座、本座何惧?」 夜无殇略平復了些,怀里的小人儿突然软软糯糯道:「督主大人,救救奴家——」 这声音仿佛拐了山路十八弯,能把人牙给腻掉。 第8章 不怕,本座替你做主 夜无殇唿吸一滞,疑惑地望向江映月。 江映月眨巴了下眼睛,眼眶瞬间濡湿,彷如一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 若不是夜无殇体会过她狠厉的一脚,差点就信了。 「王崖将奴家囚禁在箱子中,要活埋奴家!若不是督主及时赶到,奴家已经、已经……」江映月说的声泪俱下,演的声情并茂,「督主大人,要为奴家做主啊!」 不就是演戏么? 不就是反咬一口么?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谁不会? 夜无殇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配合道:「哦?那他为什么要囚禁你呢?」 「因为……」江映月像个受伤的小白兔,躲在夜无殇怀里,瑟缩道:「因为奴家不小心听到王大人偷窃贡银的事,王大人想杀我灭口!」 柔弱女子的话总是更容易让人相信,顿时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 「怪不得王崖拦着不让搜查,果然做了亏心事啊。」 「囚禁民女、监守自盗,亏他还自诩清高,呸!」 「谁知道他背后还做了什么腌臜的勾当,多亏被隐龙司察觉了!」 …… 江映月水葱般的小手扯着夜无殇的衣襟,咬唇道:「督主,奴家怕……」 「呃……」夜无殇心跳突然乱了一拍。 这小东西演起戏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呢。 夜无殇嘴角溢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不怕,本座替你做主!」 再转过身时,夜无殇眼中那抹人间烟火气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狂风骤雨般的戾气。 仅仅是一眼,仿佛能把人凝结成冰。 王崖头皮发麻,愣了片刻。 箱子里为什么会出现一个陌生女人?她是谁? 「刁妇,你敢污衊我!」王崖撸着袖子上前,想要看清夜无殇怀里的人。 就在王崖靠近江映月的一剎那,夜无殇将江映月的脸藏进了怀里。 「找死!」 夜无殇袖口的骨刀挥出,如离弦之箭,毫不留情直刺王崖。 王崖被骨刀灌穿臂膀,打飞出去数米,钉在了城墙上。 「强抢民女,偷窃贡银,你可知罪!?」夜无殇睥睨着奄奄一息的王崖,彷如地狱来使。 王崖的瞳孔骤然放大,不可置信道:「夜无殇,你、你竟敢光天化日欺辱朝廷命官……」 「隐龙司上诛奸臣,可先斩后奏,王大人怕是记性不好?」血影适时提醒道。 「这……我……」王崖抖如筛糠,舌头打结,「夜无殇,你、你疯了?竟然相信女人的一面之词?一个来路不明的刁妇……」 「杀了。」夜无殇淡淡吐出两个字,头也不回,抱着江映月,进了马车。 片刻之后,街道上一片混乱,马车外传来悽厉的惨叫声。 殷红的血溅到了车窗上,晕开一朵血色的罂粟。 夜无殇这个人真的太危险了。 杀人于他来说,比说话吃饭还简单吧? 江映月一骨碌从他怀里滚了出来,防备地坐到了离他最远的马车角落。 这辆紫金木马车,从来都是夜无殇独坐,突然多了一个紧张急促的唿吸声,夜无殇能清晰的察觉到。 「不必惊慌,本座杀他是因为他盗取贡银,就算不是你,本座也会找别的理由杀了他。」 夜无殇盯着她紧张的小脸,以为她是被外面的动静吓到了,又道:「王崖的死,本座一人所为,与你无关。」 咦? 江映月掰着指头数了数,这活阎王竟然会说人话? 而且还说了五十六个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映月心下稍安,将手掌在夜无殇眼前晃了晃,「那give me five!合作愉快!」 夜无殇帮她隐瞒身份,她帮夜无殇逃脱王崖的陷阱。 算得上合作无间? 夜无殇的目光落在江映月举起的手掌上,有些茫然,「何意?」 第11页 「击掌啊!」江映月一时解释不清,握着他的手,教他两掌相击,「击了掌咱俩就是好兄弟了,杀兄弟,天打雷噼,五雷轰顶!」 江映月惜命,跟活阎王作对,那是自掘坟墓。 倒不如拉拉关系,抱抱大腿。 夜无殇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竟然有人想跟他做兄弟,还是个女人? 呵,有趣。 「之前的事,你能逃过一劫,那是你的本事,那件事就此作罢,既往不咎。」 难得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死得太快,岂不可惜? 夜无殇突然萌生出了一个不错的想法…… 江映月却茫然不知自己成了猎物,乐呵呵打了个响指,「够男人!」 …… 空气中瀰漫着诡异的静默。 江映月在心里给了自己两巴掌,这不戳人痛处吗? 「咳,我的意思是督主大人真是难得的爽快人!」 江映月余光扫了眼夜无殇,见他面色沉沉,赶紧挥了挥小手,想要熘之大吉。 「督主大人,后会有期哈!」 「站住!」夜无殇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为什么躲在箱子里?」 他说了上次的事不追究,可是今天的事,不是还没说明白吗? 江映月后背一僵,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我说我和我爹在玩捉迷藏,你信么?」 「你觉得本座该相信么?」夜无殇眉梢微扬,语染兴味。 额…… 听闻隐龙司的耳目众多,看夜无殇这幅瞭然于胸的模样,难道他早已洞悉江府发生的事了? 江映月躺平了,老实交代道:「我就是不小心听到了关于贡银的秘密,怕被王崖发现,才一直躲在箱子里。」 「这才乖!」夜无殇抬起眼眸,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这笑里竟然一丝戾气也无,甚至带着些许宠溺。 江映月觉得下一步他就要摸她狗头了。 江映月错开目光,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王崖使了调虎离山计?」 「雕虫小技!」夜无殇鼻间溢出一丝轻蔑的冷哼。 王崖的一切计划,夜无殇果然都知道! 这货是在全京城装了摄像头吧?什么都瞒不过他? 江映月竖起大拇指,又有些疑惑:「你既然知道王崖使诈,不去追银子,来堵截他做什么?」 「本座亲自来,自然是要杀人的。」夜无殇眼微微红,「胆敢欺骗本座,罪加一等!」 清冷的声音传到了马车外,周围顿时迴荡起了冷兵器的颤音。 血影挥刀,倒在血泊里的王崖顷刻身首异处,再没了半分挣扎。 血影又扬声道:「把王崖的尸体悬于城门,警示众人!」 这可是堂堂户部侍郎啊,说砍就砍了?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警示的众人」里也包含江映月。 欺骗夜无殇,就是这个下场! 「我、我突然尿急!拜拜。」江映月捂着小腹,脚底抹油般冲出马车。 「等等!」夜无殇勐地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 哗啦—— 马车中响起布料撕扯的声音。 江映月的半边香肩顿时从衣襟处滑落出来…… 两人相顾无言,头顶上有一串乌鸦飞过。 夜无殇一双星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后颈,江映月后背一凉,脸上却一阵发烫。 虽然这夜无殇是个宦官,但也的确是倾城绝色的美男。 尤其是被那双勾人的狐狸眼盯着,这特么考验人的意志力呢? 「你、你瞅啥?」江映月语无伦次,打破了平静。 第9章 不如你跟了我? 夜无殇只是惊讶于江映月脖颈上那片糜烂的伤口。 如果没记错,他的那滴毒血正是滴在那个位置。 原来江映月是把脖颈后的肉生生剜掉了,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这姑娘倒是有几分狠劲。 「看够了没?」江映月梗着脖子,回瞪了他一眼。 夜无殇不是宦官么?咋还好色? 搞得江映月都有些不知所措。 夜无殇轻咳了一声,收回目光,「本座只是觉得……那伤疤太丑!」 「呃……」这人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映月撸起袖子想要跟他理论,夜无殇却突然丢了瓶金疮药过去。 「脖颈上的伤,为何不包扎?」 「我……」江映月打量着白玉小瓷瓶,默了默。 她就是忘了包扎而已。 从前穿山越岭,行走古墓,受得伤多了去了。 这点个小伤,一时忘了。 但江映月决定在夜无殇那儿博点同情,说不定他能善心大发,赶紧放她离开? 「督主这叫「何不食肉糜」,我差不多就一孤女,哪有钱买这么贵重的金疮药呢?」江映月吸了吸鼻子,「督主放我走吧,我回去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江映月星辰般的大眼睛忽闪着,满眼期待着夜无殇开口放人。 夜无殇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不如你跟了我?一个月三百两银子。」 ?? 江映月揉了揉耳朵,她是出现幻听了么? 夜无殇这是要包、养她? 不是吧?不是吧? 听闻宦官在某些方面有些特殊癖好。 第12页 夜无殇又没那玩意儿,养她做什么?当标本吗? 江映月咽了口口水,「那个,督主大人,我就算跟着你也没鸟用啊,不如你省点钱?」 「本座留你自有用处。」夜无殇慵懒地靠在马车上,意味深长打量着江映月,「你若做得好,就是千两、万两黄金也不在话下。」 江映月顿时缩成了鹌鹑,退到了离他最远的位置,「我是正经人,我不会做那些事的啊!」 「没关系,本座教你……」 夜无殇蓦地将她抓到了自己身边,倾身靠近,沉磁的声音落在江映月耳边,「小东西,你可以的。」 夜无殇俊美如铸的脸离她仅一拳之隔,浓密修长的睫毛几乎要扫到她的脸颊。 他温热的唿吸打的江映月耳垂髮烫,江映月大脑空白了片刻,本能地问道:「你、你要我做什么?我、我是没有节操……」 「不对,我是有节操的!」江映月一个激灵,手掌抵在了他胸口。 「乖!」夜无殇没有退开,大掌执起她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 一股暖流从夜无殇的掌心蔓延到江映月手掌中,有些灼手。 江映月指尖一颤,夜无殇的手握的更紧了,轻声安抚道:「别动,快了。」 「督主……」 此时,血影蓦地掀开了马车帘子。 他家督主正把一个姑娘压在身下,还跟人家十指相扣。 督主这是…… 铁树开花了? 血影正呆呆立在原地重塑三观,忽而感受到一束森寒的目光。 「何事?」夜无殇哑声道。 血影觉得主子的语气多少有些欲求不满和想要杀人的冲动。 啪—— 啪、啪、啪; 「打、打蚊子!」血影装模作样拍了几巴掌,赶紧把车帘拉了下来,严丝合缝。 片刻,马车外传来血影喜气洋洋的声音,「封街!闲杂人等一律撤到百步之外,督主在办要事!」 江映月尴尬到扣穿鞋底。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至少马车外的吃瓜群众是这样觉得的。 江映月勐地抽出了手,「你、你到底想做了什么?」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座的人了。」夜无殇松了松手腕,漫不经心道。 话音刚落,灼热感再次袭来,江映月手掌上竟多出一个烈焰形状的图腾。 这图腾不正是隐龙司的标志么? 所以,夜无殇的意思,其实是让她进隐龙司当他小弟? 你爹啊! 这不是拉着她去死么? 隐龙司跟阴曹地府有区别? 江映月拿锦帕拼命擦拭,可是图腾却怎么也擦不掉。 夜无殇摁住了她的手,劝道:「这是本座用内力印在你体内的,一辈子也拿不掉,除非……」 「什么?」 「把手剁了……」 「呃……」江映月嘴角抽了抽:我剁你祖宗! 江映月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能进隐龙司,是我的荣幸呢!督主记得每月付我三百两月例哦!」 进就进,大不了浑水摸鱼,每个月还有钱拿。 万一遇到事,就把锅扣给隐龙司。 江映月就不相信夜无殇能忍得了这种咸鱼员工。 略略略—— 夜无殇很快捕捉到了江映月眼里的一丝狡黠。 他本想着这姑娘有勇有谋,或许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但很显然,一个小小的图腾根本绑不住这小狐狸。 或许,直接把人虏回去,好好调教? 江映月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蓦地抬眸,正对上夜无殇那双犹如苍狼捕猎般桀骜的眼神。 江映月生出一种错觉:她现在就是只即将被卷进狼窝的小白兔,很快就会被某人拆骨入腹。 第10章 长得很好看 看来,跟夜无殇硬碰硬是没有出路的。 这货吃软不吃硬。 江映月决定改变下思路,礼貌性地笑了笑,「要不这样,我帮督主找到贡银,督主放了我,如何?」 「我说的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那种彻彻底底的放!」江映月特意强调道。 「帮我找贡银?」夜无殇仿佛听了笑话一般,无奈摇了摇头。 他的人早就寻着线索去了城东,拿贡银犹如探囊取物,何需江映月? 江映月心中却有自己的盘算。 城东其实就是乱葬岗。 王崖为何要把贡银送去乱葬岗?还口口声声保证夜无殇一定找不到? 江映月只想到一种可能,王崖把银子藏进某个墓穴中。 许多达官贵人为了防止盗墓贼,墓穴中都设置了重重机关。 此处若被利用起来,就是绝佳的藏宝地。 「可以告诉你,银子藏在乱葬岗山后的墓穴中。不过,你的人绝对拿不到!」江映月微扬下巴,傲然笃定。 夜无殇狭长的眸微眯着,染了些许惊喜之色,「你还懂风水墓穴?」 「督主这么说就谦虚了!我不是略懂,可以说这世上能与我比肩的寥寥数人!」 江映月提到自己的专业,振振有词,仿佛身上有光,让人移不开眼。 夜无殇愣怔片刻,竟十分好奇,这姑娘到底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第13页 「若你找到贡银,本座就放了你,从此互不干涉;若没找到贡银……」 「我江映月任凭督主差遣!」江映月拍了拍胸口,她在自己的专业上从未失手过。 既然如此,江映月突然灵光一闪,「不,我还要加码!若我找到贡银,督主得帮我查一个人。」 隐龙司的情报网如此强大,说不定能找到东陵太子呢? 想到这,江映月心情大好,歪着脑袋道:「督主敢不敢赌?我若找不到贡银,督主可以随意再向我提一个要求。」 「本座允你!」夜无殇没有丝毫犹豫。 若他输,便可证明这姑娘真有两下子,他的眼光没错。 若他赢,她便一生供他驱策。 看上去,怎样都不亏。 夜无殇修长的手指,掀开车帘,沉声道:「去城东!」 一行人绕过乱葬岗,径直到了后山的墓葬区。 山中烟雾缭绕,乌云蔽日。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墓穴。 此时,一行人从狭长的山谷折返,见着夜无殇,战战兢兢跪在他面前,「督主恕罪,属下没有找到贡银。」 夜无殇凝眉,眼中溢出一丝戾气,「隐龙司不养无用之人!」 「别杀他们!」江映月压了下手,环顾四周,「此处风水诡异,普通人闯入能活着回来已实属不易,他们找不到贡银的。」 江映月往前探了探路,肃容道:「峡谷中至少有十处机关埋伏,跟紧我!」 夜无殇愣怔片刻,卸了指尖的内力,跟上了江映月的步伐。 艷烈如血的衣摆从众人飘过,一众人吓得瘫软在地,长长舒了口气。 这还是第一次无功而返,没受督主责罚呢。 这姑娘竟然能劝得动督主? 江映月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惊嘆的目光,用意念与土狗玩了一波游戏,取出了罗盘仪。 良久,江映月抬头眺望东边,若有所思。 夜无殇一直静默守在旁边,不敢打扰。 此时,才开口问道:「此处墓穴众多,你又如何知道王崖把银子藏在哪里呢?」 「在东边!」江映月十分笃定,又问:「东边是否有东陵人的墓穴?」 夜无殇负于身后的手勐地攥紧,防备地盯着江映月,「这跟东陵国有什么关系?」 「哦,督主可能不太熟悉东陵。」 江映月一拍脑袋,解释道:「东陵国擅长机关秘术,墓穴结构精巧,一般人难以靠近,是藏宝的好地方。而且王崖是东陵旧臣,可能对东陵古墓略有所知。」 江映月蓦地回过头,夜无殇眼中沉静如寒潭,却似乎又蕴藏着风暴。 夜无殇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压制住那股即将喷发的戾气,道:「前朝旧臣多大死无葬身之地,怎能有幸魂归黄土呢?」 夜无殇声音有些沙哑,「若一定要说有什么跟前朝有关……前朝太傅夫人姚木兰改嫁西苍人,最后葬于此地。」 「那贡银很可能在姚夫人的墓中。」江映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我定帮你拿到贡银!」 夜无殇心不在焉「嗯」了声,先走一步了。 江映月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总觉得他情绪有些低落。 江映月张了张嘴,本想出声安慰几句,但又不知前情,只好作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路无话。 到了姚木兰的墓穴前,夜无殇眸光沉沉,启唇道:「以后莫要在人前提及东陵,除非你想死!」 夜无殇的声音又恢復了惯有的冰冷无波。 江映月乖乖点头,捂住了嘴巴。 夜无殇虽然嘴臭,但说的在理。 现在,她身处西苍,口无遮拦提及前朝,的确容易引起杀身之祸。 往后,什么东陵啊、东陵太子啊,还是谨慎提及比较好。 江映月根据经验,很快找到了墓穴密室的入口。 两人刚踏进,旋即感觉到刺骨的凉意。 墓穴的甬道凝结成冰,还有阴风灌入,江映月走了几步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阿嚏—— 「土狗,给我件衣服。」江映月吸了吸鼻子,「想冻死你爹我?」 甬道中回声很大,走在前面的夜无殇脚步一顿,甩了个眼刀子。 土狗?这女人是在骂他么? 「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话。」江映月抖着嘴唇,把银亮的鼻涕吸回了鼻子里。 夜无殇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太阳穴跳了跳,脱了外袍丢给江映月。 「可是……」江映月看着他单薄的中衣,有些于心不忍,给他科普道:「东陵墓穴入口常常会建冰冢,为的是防止野兽等闯入。」 江映月摸了摸甬道两边一指厚的冰,「此冰都是千年寒冰,你若被冻伤,轻者四肢受损,重者寒毒入肺……」 「本座身中噬骨毒。」夜无殇漫不经心道。 这句话,让江映月一切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了。 噬骨毒乃热毒,与寒毒相剋,所以千年寒冰在夜无殇面前也弱爆了。 得知这一点,江映月心安理得地穿上了夜无殇的衣服。 出乎意料,这个活阎王的衣服上并无血腥味,反而泛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轻轻暖暖的余温瞬间包裹住了江映月,叫人心安。 这个人…… 好像没有想像中那么难相处嘛。 第14页 两人一前一后,无声地在冰冢中走着,难免显得冷清。 江映月胡乱找了个话题:「督主,我跟你打听个人呗?西苍有没有什么比较有名的才子啊?」 江映月见夜无殇并不拒绝她的问题,又详细描述道:「那才子现在有二十岁,善良博学,应该很温柔,像阳光一样温暖的那种,至于长相……」 江映月也只是在博物馆见过一张东陵太子的復原画像,原谅她语言匮乏,描述不出来。 于是,十分狗腿道:「长得很好看,和督主不分伯仲。」 第11章 他是我心上人 夜无殇耳垂微烫,凝眉道:「你找的这人是谁?」 「是……」 「东陵太子」四个字刚到嘴边,江映月生生给噎了回去,还是低调点吧。 「是我心上人啊,后来失去联繫了,我找了他很久很久了。」江映月声音有些哽咽,「真的很久了,大概找了十年了吧。」 江映月六七岁时,就跟着父母跋山涉水,寻找东陵的古蹟。 十年前,他们曾到访过东陵太子墓。 当时山体滑坡,她的父母因此丧身在沧溟山脉。 她也歷经磨难,才活了下来。 回想起来真的很久,很久了。 久到成了某种执念。 「真的好想见到他啊,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江映月双手合十,满心期许,「愿他还像小太阳一样,活在西苍。」 「太阳也有被乌云遮住的时候。」夜无殇莫名有些不悦,打断了她的幻想。 「江映月,本座警告你!你现在还是我隐龙司的人,非本座应允,不得嫁娶!」 纳尼? 隐龙司还有这么不人性的规矩? 夜无殇怕不是自己不行,就想毁了别人的幸福吧。 江映月撇了撇嘴,你夜无殇本事再大,还能管得着人心里想什么? 「心里想也不行!」夜无殇拳头一握,只听到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若心存侥倖,本座会要了那个什么狗屁才子的命!」 ?? 不是人! 江映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要开口怼他,夜无殇突然脚步一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有机关!」江映月也立刻意识到了危险,快速打量了下四周,「督主不要动!前面是机关箭雨!」 夜无殇脚下正有一根细如髮丝的银线,牵动着甬道里的机关。 夜无殇一动,甬道石壁立刻万箭齐发。 在此狭小空间中,两人必定万剑穿心。 只有迅速穿过箭雨,到达甬道尽头的石室里,才能躲过此劫。 江映月检查了下石壁上几不可见的箭孔,松了口气,「箭阵借用的是六丁六甲阵的阵型,一会儿督主跟紧我的步伐,一步可不落下!」 夜无殇并不是个随意相信他人的人,更何况还是个小姑娘。 可是江映月字字铿锵,给人一种极强的信任感。 夜无殇点了点头,「若中途有变,你只管离开,不必理会本座。」 江映月比了个ok的手势。 此墓并不复杂,一切尽在掌握。 「切忌不要走地面!不确定地面上还有没有别的机关。」江映月沉声交代。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一、二、三……走!」 夜无殇一动,银丝轻颤,石壁上的箭雨如一道细细密密的网,铺天盖地而来。 江映月早已在心中规划好了路线,顿时如离弦的箭,飞檐走壁,每一步都刚好避开了淬了毒的箭。 最后抓住半空中的藤蔓,旋身冲进了石室。 夜无殇紧随其后,衣袖一挥,将石室的门轰然关上了。 密室外,仍能听到「呯呯嘭嘭」箭和石壁撞击的声音。 良久,才安静下来。 两人推开石门,甬道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江映月拉过夜无殇,跟他击了个掌,「信你月姐,得永生。」 夜无殇回想起刚刚那抹矫健的倩影,眼中溢出赞赏之色。 这姑娘还真有两把刷子。 真么好的料子,真是越来越捨不得放她走了呢。 「贡银应该就是石室后面,督主可要记得咱们的赌约哦。」江映月挑了挑下巴,迫不及待去推石室的后门。 倏忽,一只白羽箭破风而来,直刺向江映月的后背。 「小心!」夜无殇飞扑过来,拉了江映月一把。 白羽箭堪堪划过江映月的手臂,留下一条浅细的伤口。 不一会儿,伤口开始腐蚀,溢出乌血。 「要死了,要死了。」江映月倒吸了口凉气,抽出匕首勐地刺向那块被腐蚀的肉。 「做什么!」夜无殇摁住了她的手腕。 「箭上有毒,把毒肉剜了,不然我会死的。」江映月疼出了痛苦面具,咧着嘴道:「好歹咱俩共患难了一把,你不会想看着我被毒死吧?」 「呃……」剜肉? 说的多么轻松。 夜无殇眸光晃了晃,沉声道:「别动,我帮你。」 夜无殇蓦地撕开她的衣袖,俯身帮她把毒血吸了出来,一次又一次。 江映月手臂上的痛感,很快得到了缓解。 但另一种触感却袭上心头…… 夜无殇微凉的薄唇贴着她的手臂,仿佛过电一般,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第15页 夜无殇的表情紧张又严肃,许是过于耗费体力,一向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绯红。 江映月有些不适应,手臂下意识避开。 夜无殇却强硬地把她的手臂又扯了回来,深深看了她一眼,「再不听话,本座会考虑把你被绑起来!」 江映月「哦」了一声,「我说督主大人,嘴不要的话,可以捐了。」 这个人明明做好事,怎么让人一点都感动不起来? 夜无殇没搭理她,帮她清理了残毒,又包扎好了伤口。 「转过来。」夜无殇的声音轻而淡。 啊? 江映月还未反应过来,夜无殇伸手撩开她的长髮,略显粗粝的指腹划过了她的脖颈。 夜无殇掐她的窒息感再次涌上心头,江映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接着,脖颈上的伤口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那是金疮药撒上去的感觉。 夜无殇原来是在为她包扎脖颈上的伤啊? 江映月舒了口气,但很快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刚刚情况紧急,夜无殇几乎撕开了她大半的衣袖。 半边香肩、脖颈突然展现在一个陌生男人眼前,且那个男人的手还一直在那片区域游走。 夜无殇的手每每划过她的皮肤,江映月都忍不住一阵轻颤。 「那个……你怎么随身带着金疮药啊?」江映月胡乱起了个话题,打破这尴尬的静默。 「经常受伤,自然常备着药。」夜无殇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在这一点上,江映月倒是跟他有共同点。 不过,江映月受了伤,好歹有队友照顾。 这货冷冰冰的,估计没人关心他死活吧? 「好可怜哦,同情你一秒。」江映月比了个心。 第12章 嫁人?本座的同意了么? 夜无殇手上的动作一顿,凉薄的唇边溢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本座的意思是,抓人的时候,经常不小心把人砍伤砍死,所以备点药,免得他们断气了。」 噗—— 江映月一口老血,干笑道:「果然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哈!怪不得督主包扎伤口的手法,这么熟练呢。」 「你是第一个让本座亲自动手的。」夜无殇眯眼看着她的伤口,目光又下意识落到了她白皙的肩膀上。 他心中涌出一个莫名的念头,又问,「那么你呢?有没有被别人这样包扎过?譬如说,那个才子?」 「当然没有!」江映月梗着脖子道。 虽然在现代,让队友们这样包扎一下伤口,不是什么大事。 但现在在古代啊,她是脑袋不想要了,才会承认自己被别人看过后背? 「我、我还没嫁人呢,怎么可能给别人看?」江映月梗着脖子,振振有词。 夜无殇眉梢挑起一抹愉悦,冷不丁道:「本座看了两次。」 「呃……」江映月:咋地?很骄傲? 江映月抓起衣领往身上拢了拢,「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啊!不然我嫁不出去,你负责吗?」 夜无殇摊开她的手心,红色的烈焰在江映月掌心熠熠生辉。 「隐龙司的人要绝情绝爱!」夜无殇冷哼一声,「嫁人?本座的同意了么?」 靠! 第一次遇到这么蛮横的人。 江映月的手疯狂在他衣服上蹭了蹭,但就是蹭不掉那图腾,「我徵求你同意?你是我爹?」 「你若喜欢,未尝不可!」 「呃……」江映月嘴角抽了抽:小嘴一抖,多了个爹? 江映月脑血栓快犯了,站起身来,提步先走了。 刚走出几步,忽而凝眉望向甬道深处。 刚刚射中她的那只白羽箭与其他白羽箭不是从同一个方向射来的。 江映月对箭阵十分熟悉,一切尽在掌握,怎么会有漏网之鱼? 江映月凝神,隐隐听到了甬道深处急促紧张的唿吸声。 看来,暗算她的并非箭阵,而是另有其人! 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夜无殇与她左右夹击。 「三、二、一,走!」江映月勾了勾手,一跃而起。 夜无殇突然出手,将她拉到了身后,瞥了眼她肩膀上的伤,「你原地休息!」 不过区区一刺客,何须大动干戈? 一抹红色身影从江映月身边唿啸而过,犹如飓风,瞬间沖了出去。 江映月甚至还没看清楚,夜无殇已经将暗处的人抓出来,摁在了石壁上。 这,是什么反人类的轻功? 江映月突然觉得自己拽藤蔓攀岩壁技能简直弱爆了,顶多就是个人猿泰山。 「牛逼克拉斯!」江映月竖起了大拇指,「我真认你当干爹,你能教我轻功么?」 她要有这功夫,行走古墓,岂不如履平地? 夜无殇侧目,正对上某女人的星星眼。 怕他的人倒不少,这样满怀期盼的眼神,他倒头一次见。 夜无殇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僵硬:「看你表现。」 「那我要怎么表现呢?」江映月更靠近些,露出一个暖阳般的笑,「亲爱的干爹?」 「咳!」被夜无殇抵在墙上的黑衣人,一头黑线。 现在,刺客这活这么难做吗? 还要被迫吃狗粮? 夜无殇甩了个眼刀子,那刺客顿时吓得白眼一翻。 第16页 嗯,阎王面前还是装死比较好。 只是,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夜无殇手中的骨刀已经抵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冷笑:「王崖的人?倒真是不知死活!」 黑衣人脖子上的鲜血一点点渗出来,染红了刀刃。 江映月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这把骨刀。 依照她的经验,这把刀绝对是人骨削成的! 刀身通体森白,一面刻着隐龙司的烈焰图腾,另一面似乎刻着一个人的名字。 因为血迹的缘故,江映月看不清晰。 但在原主的记忆里,这把刀是夜无殇的随身之物,喝过不少人的血。 它是让整个西苍望而生畏的利器,名唤司命,意思是掌管命运。 司命一出,必有血灾! 夜无殇此刻散发出的狠戾气息,也说明了这一点。 黑衣人抖如筛糠,吓得裤裆一片濡湿,「督、督主大人,饶命……」 「暗杀本座的人,胆子不小。」夜无殇微红的眼尾挑起,骨刀蓦地刺向那人眉心…… 「等等!」 就在刀尖插入那人皮肉时,江映月突然摁住了夜无殇的手,「督主,我们需要他带路。」 江映月稳住夜无殇后,在地上随手画下了墓穴的地图,指着中心处道:「东陵墓穴一般会有结构复杂的迷宫,依我推断,这道石门就是迷宫入口,穿过迷宫就能到达主墓,也就是藏贡银的地方。」 江映月扫了眼刺客。 此人是王崖的人,那么极有可能是被派遣来看管贡银的。 「我虽然也能自己走出迷宫,但需要耗费时间。如今有人送上门,何乐而为呢?」 夜无殇盯着地上的地图,虽然画的潦草,但江映月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把墓穴的结构、乃至墓中机关的机构都剖解的清清楚楚。 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夜无殇心中掀起一丝涟漪,而后把司命收回了衣袖里,「听你的……」 黑衣人如蒙大赦,脚一软,瘫在了地上。 普天之下,从夜无殇手上逃过一死的恐怕唯有他一人! 黑衣人一边暗自庆幸,一边朝江映月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多谢姑娘,习风感怀于心,此生不忘……唔……」 习风话未说完,江映月指尖不知射出一粒什么东西,堵住了习风的喉咙。 那东西黑乎乎的,甜蜜蜜的。 习风忍不住吧唧了下嘴。 「好吃不?」江映月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好吃,多谢姑娘。」习风连连点头。 江映月此刻在他眼中简直就是菩萨转世。 不仅救了他,还给他好吃的。 习风虔诚地双手合十,却听到某女人漫不经心道:「吃了我的腐尸丸,可要乖乖听姐的话,别动歪心思哟。」 腐什么? 习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茫然盯着江映月。 「腐!尸!丸!一日内不吃解药,会全身溃烂而亡。」江映月叉着腰,冷哼道:「敢刺杀你姐?一刀子砍死,便宜你了!」 第13章 本座还有很多法子…… 江映月的身影笼罩着习风,让他顿时一个激灵,咽了咽口水。 他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了么? 习风这下明白夜无殇这活阎罗,为什么会听个女人的话了。 因为这女人简直比夜无殇还可怕,简直就是罗剎婆! 「看屁啊!」江映月一把拧住他的衣领,挑了挑下巴,「赶紧带路,你要是敢耍花招,弄不死你!」 江映月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刺客,还是威逼恐吓一下比较好。 「来来来,反正一路无聊,姐给你科普一下腐尸丸。」 江映月一边推着习风往前走,一边热心解释道:「这腐蚀丸呢,会让人五脏六腑全部溃烂,但你不会立刻死,你会一点点看着自己的身体化为血水,直到脑壳也融化了,才会嗝屁……」 「别说了!」习风顿时缩成了鹌鹑,结结巴巴道:「姑奶奶,小的带路就是了。」 「最好是这样!」江映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声冷哼。 夜无殇眯眼看着前面的娇俏身影,无奈摇了摇头。 这世上哪会有如此烈性的毒药? 小东西,唬人倒是一套一套的,偏偏被骗的人还心诚口服。 「小骗子……」夜无殇嘴角微扬,沉磁的声音不带一丝稜角,仿佛春风和煦。 习风左边站着活阎王,右边站着罗剎婆,哪里敢生什么异心? 缩着脖子,将两人顺利带到了主墓。 主墓中央停放着姚夫人的棺椁,周围堆着十几个木箱,封条上印着「贡」字。 「贡银果然在这儿!」江映月扬声,迫不及待地往前走。 夜无殇却伸手拦住了她,同时对习风甩了个眼刀子,「你去通知血影,前来运送银两。」 「喏!」习风如蒙大赦,一熘烟跑了。 两人已经清除了墓中的机关障碍,隐龙司的人应该可以毫无阻碍的进来。 待到习风走远,夜无殇冷峻的脸有了一丝温润的情绪。 他轻声走到姚夫人墓前,行了个扶额礼。 右手两指与眉平齐,九十度鞠躬。 此礼可是东陵的最高礼仪,代表行礼者对受礼者无上的敬意。 第17页 江映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她从未见过夜无殇对谁如此卑躬屈膝过。 而且行的还是前朝礼仪! 夜无殇察觉到了她异样的目光,耸了耸肩,「本座怕鬼,所以先礼后兵。」 江映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信你才有鬼? 杀人的时候,可没见某些人眨下眼的。 不过,东陵未灭国时,太傅夫妇享有盛誉。 虽然西苍不让提及前朝的事,但人们心中的敬意是不会泯灭的。 就算夜无殇是个大魔头,但心中总有信仰,对姚夫人尊敬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江映月也依照夜无殇的样子行了个扶额礼。 「你……」夜无殇有些诧异。 「我也怕鬼,我也先拜拜,不行啊?」 江映月撇了撇嘴,两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待到两人礼毕,隐龙司众人也抵达了主墓。 一众人走近姚夫人棺椁,打开了箱子。 黄灿灿的金子简直要亮瞎江映月的眼,「这得有十万两黄金吧?」 是黄金,不是银子啊! 王崖吞这么多,也不怕不消化? 夜无殇心不在焉「嗯」了一声,指尖一一拂过每一只箱子,最后落在了一个镂空的梨木小匣子上,微微一颤。 「这些是东边来的贡银?」 「是东阳府百姓今年进贡的。」血影余光打量了一眼夜无殇,小心翼翼道。 这话也落到了江映月耳朵里。 据她所知,东陵国被灭后,许多东陵人成了罪奴,被发配到东阳府。 不仅要承受繁重的劳动,每年还要缴纳超额的贡银。 但江映月也没想到,赋税竟有十万两之多。 这不是吃人不吐骨头么? 夜无殇默了默,沉声道:「把银子交给张管家处理。」 「喏!」众人躬身应下,就开始行动了。 江映月却有些懵逼。 找到银子,不应该归还户部么?找督主府的管家是什么鬼? 这厮莫不是也想私吞银两? 江映月是不是又听到了引火烧身的秘密? 江映月眼神飘忽,脚步悄咪咪往角落处移动。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大佬们的秘密啊! 会死人的,会死很惨的! 夜无殇却勾了勾手,「你过来……」 「什么?听不到!」江映月揉了揉耳朵,扬声道:「我有间歇性失聪症,督主刚刚说了什么,我一个标点符号也没听到!」 夜无殇这疯批,总不会连个聋子,也杀人灭口吧? 夜无殇显然没有心思与她玩角色扮演的游戏,一把将人拽回了身边,将那个梨木匣子递给了江映月,「这个给你。」 「听不到!」江映月继续装傻。 听不到? 夜无殇唇角染了一丝玩味,忽而俯身贴近她耳边,「这样,能听到么?」 夜无殇温热的气息打在江映月的耳垂上,醇厚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如细雨绵绵,尽数落入江映月的耳朵里,扰得人痒痒的。 江映月脖子一缩,摇头退开。 夜无殇突然伸手揽过她的腰肢,与她贴的更紧。 这下他微凉的薄唇几乎贴在了江映月滚烫的耳垂上,温声道:「这样,还听不到么?」 江映月后背一僵,点头如捣蒜,「听、听到了。」 她怕自己再说听不到,这阎王会把她的耳朵给吃了。 「本座说,这个送给你!」夜无殇再次把梨木匣子交到了江映月手上,轻声道:「封口费……」 「啊?」江映月一惊,勐地抬头。 两人相隔太近,她的鼻尖堪堪划过他的下巴,竟有细细碎碎的鬍渣,扎得江映月心头一颤。 她忙退开两步,「我、我的失聪症突然好了,督主可以离远点说话,我能听得到。」 夜无殇突然觉得小东西茫然无措的模样,像只小白兔,甚是可爱。 特别是那张微红的俏脸,仿佛苹果一般可口。 「没关系,下次若再失聪,本座帮你治。」夜无殇忍不住轻捏了下她的脸颊,语染兴味:「本座还有很多法子,想来你会喜欢的……」 第14章 督主,你背我吧 无赖! 江映月鼓着腮帮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想她江映月上天入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今天竟然在一个宦官手上慌了神。 书上没有说宦官也会撩人的啊。 这厮不会二次发育了吧? 江映月饶有兴味看了夜无殇一眼,撇着嘴道:「就算我不乱说,你私吞十万两黄金,皇上能不追究?」 夜无殇眼中溢出一丝不屑,「江山都是本座替他守的,什么东西本座拿不得?」 「但你放心,本座送你的东西,他查不到,他也没资格查!」 夜无殇摊开她的手掌,修长的手指勾勒着她掌心的烈焰图腾,「你现在和隐龙司可是一脉相连,不会蠢到自掘坟墓吧?」 好嘛,软硬兼施。 江映月除了和他同流合污,好像也没有第二条出路了。 但她心中依旧莫名担忧,「可是你杀了王崖,总要给个交代吧?」 「王崖偷了贡银,本座杀他合情合理。」 「那贡银呢?」 「王崖已死,查不出来了。」夜无殇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第18页 江映月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总之,就是你强,你说了算呗。 江映月人微言轻,摆了摆手,不再与他理论。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只梨木匣子上,看做工应该是东陵宫廷的工艺。 江映月曾经在博物馆中见过类似的匣子。 这匣子有一个机关锁,名唤东陵八卦锁。 幸好江映月曾经研究过,轻易便打开了。 一旁的夜无殇眼中闪现些许异色,一瞬不瞬盯着江映月。 这姑娘似乎对东陵知之甚多? 而在打开那匣子的一瞬间,江映月的注意力全然被吸引过来了,完全没有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 那匣子中放着珠钗、玉镯、发冠等女子的饰物,应该是东陵皇室的样式,做工极其精良,「好漂亮啊!」 这匣子对她这个东陵迷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一时忘我给夜无殇介绍道:「这个叫白玉响铃簪,这个是玲珑翡翠玉,这个……」 江映月翻到最下面,动作一顿,轻敲了敲。 妆匣下面有个隐秘的隔空层,内里放着一封信,纸张已经泛黄髮脆了。 江映月的目光落在纸张右下角娟秀的落款上:姚木兰。 这封信正是墓主姚木兰写的。 如此说来,梨木匣子怕不是贡品,而是姚木兰放在墓中的遗物。 姚木兰从前可是东陵太傅之妻,也就是东陵太子的师娘。 她在自己的遗物中暗藏这么一封信,会不会跟东陵太子有关? 江映月眼皮一跳,展开泛旧的书信,满怀期待念道:「东陵国破,帝后挫骨扬灰,我本应随夫君一同以身殉国。可是太子尚且年幼,本应高高在上,不染尘埃,如今却跌落泥泞,面目全非。 无人慰冷暖,无人道三安。 我又如何能弃他而去? 妾身只能暂且委身西苍人,暗中照应太子。 太子殿下几次三番险难,饱尝人情冷暖,看尽世间腌臜。 幸得太子意志坚韧,才得以立足这方骯脏之地。 如今太子已能独当一面,妾身也该赴黄泉向东陵百姓请罪了。 若有东陵后裔有缘来此,务必寻回我们至高无上的太子殿下——宁晔,追随他復兴东陵盛世。太子殿下就蛰伏于……」 江映月唿吸一滞,那封信忽而被夜无殇抽走了。 「还我!」江映月有些恼火,「宁晔到底在哪?」 「前朝之事,不是你能过问的。」夜无殇小心翼翼折好了那封信,放入了衣襟里,「怎么?你对前朝太子宁晔很感兴趣?」 「我、我就是好奇不行啊?」江映月眸光晃了晃,故意道:「不是说前朝太子十岁时,就死了么?听姚夫人字里行间的意思,宁晔还活着呢。」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罢了。」夜无殇目晦暗了片刻。 江映月张了张嘴,好不容易得到她家偶像的下落,怎能就此作罢? 「我就看一眼……」 「不行!」夜无殇勐然抬眸,眼中已没有了多余的情愫,冷声道:「你若忘了,本座不介意帮你复习复习西苍国法:妄议前朝者,处以凌迟之刑!」 江映月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打量四周无人,挪步靠近夜无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最后几个字了,督主大人就满足一下我八卦心吧。」 江映月说着,伸手去他衣襟处抢。 夜无殇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勐地将她往身边带了带。 江映月猝不及防撞在他坚硬的胸口,脑袋一阵嗡鸣。 霸道而沉磁的声音徐徐落在江映月头顶上,「江映月,你听好!现在、以后、永远也不许碰前朝的事!」 夜无殇抬起她的下巴,迫她与他对视,「你若再玩火,本座会有很多很多的办法调教你,懂?」 「干嘛兇巴巴的……」江映月瘪着小嘴,仿佛一只拉拢着耳朵的小兔子。 夜无殇一时竟没了脾气,手指顺势捏了捏她的小脸,「你乖乖听话,本座便不凶你。」 江映月啊呜一口咬着他手上,沖他翻了个白眼。 开玩笑! 她月姐的名号在江湖上也是响噹噹的,怎么到这货这儿就成了宠物了? 乖,乖你妹哟! 「江映月,你属狗?」夜无殇倒吸了口凉气,勐地抽手。 江映月眼珠子一转,顺势倒在了地上,「哎呀——」 拙劣的演技! 不过,夜无殇大概是没见过会演戏的白莲,见她摔倒在地上,露出了些许紧张的神色,「可无恙?」 「脚崴了!」江映月鼓着腮帮子,羽扇般的睫毛忽闪着,犹如满天星辰,「督主,你背我吧!」 第15章 你是不是男人啊? 「……」 夜无殇愣怔了片刻,只当自己出现了幻听。 堂堂隐龙司督主,杀人行,背人……谁敢? 夜无殇凝眉,轻哼了一声,「江映月,你在得寸进尺!」 「是呀!督主英明。」江映月轻挑着下巴,倒是坦率,「督主不背我,咱俩就只能在这墓室里长相厮守咯。」 江映月指着来时的路,狡黠一笑,「这迷宫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变幻形状,督主要是自己走出去的话,我算算哈……」 「一二三四五……」江映月掐着指头算了算,「估计也就三年五载吧!当然,督主得先保证自己不被饿死。」 第19页 「江!映!月!」夜无殇眼中有戾气隐隐溢出。 「干爹——」江映月见好就收,朝他露出一抹甜甜的笑,「你总不能让你聪明可爱的干女儿爬出墓穴吧?」 江映月似乎已经慢慢摸索到了夜无殇的爆点,适时地给他降了降温。 夜无殇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又生生咽了回去,「你叫本座什么?」 「我决定了,你这个干爹我认了!」江映月信沖他眨了个眼。 这么个有颜又有势,还能教她轻功的干爹,大腿不抱白不抱。 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 他,看起来有那么老么? 「上来吧。」夜无殇略显无奈,蹲下身,背起了她。 因为他怀疑,他若再不妥协,这小东西敢改口叫爷爷。 江映月自然是得偿所愿,抱住了某人的脖子,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夜无殇的衣襟。 那封关于东陵太子的信就在此处。 她一定要拿到! 夜无殇依照江映月的指示走到了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里。 全程夜无殇都特别机警。 自从他背着她后,后背僵直,全程保持静默,仿佛一直防备着她。 江映月决定主动出击,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督主,咱俩聊聊天,好不?」江映月俯身靠在夜无殇的肩膀上。 幽暗狭小的空间,让触觉更加敏感。 女子胸口的温软,贴近夜无殇的后背,他有些慌乱,身子更加紧绷了些。 江映月如兰的气息打在他的脸颊上,夜无殇耳垂有些发烫,喉头滚了滚,却道:「离远点,你嘴里有大蒜的味道。」 「有、有吗?」江映月哈了几口气,「没有啊,我漱口了!你再闻闻?」 某女人莫名的好斗心窜了起来,一时忘乎所以,更贴近夜无殇一些,朝他哈了口气。 夜无殇一转头,两人刚好唇齿相碰。 静默了片刻。 夜无殇便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她唇边道:「你若再靠近点,本座不介意把你吃了!」 微凉的薄唇在江映月嘴边蠕动,江映月瞬间一个激灵,赶紧离远了些,「我、我好像是有大蒜味。」 就算自黑,也好过跟夜无殇这活阎王唇齿相亲。 江映月嗓子有些发紧,涩声道:「咱们聊点别的吧,譬如,督主平时有什么爱好么?」 「杀人。」夜无殇紧抿薄唇,「你呢?」 「刨坟。」 「呃……」江映月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一巴掌。 这不是把天聊死了么? 这样下去,怎么可能偷到那封书信? 江映月灵机一动,又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呗?真心话,你问我,我问你,什么都能问,必须诚实回答,且被提问的人不许生气!」 江映月挑了挑下巴,示意夜无殇先问。 夜无殇默了默,最终接受了她这无聊的游戏,问道:「你为何对东陵墓穴、东陵机关。还有……东陵太子感兴趣?」 「我说我与宁晔神交已久,你信么?」江映月揶揄道。 这话夜无殇自然是无法理解的,江映月换了一个更容易让人接受的理由,「我爹是东陵人,我从小就读东陵的书,所以对东陵熟悉也很正常咯。」 江映月并没有说谎,这是原主记忆里真实存在的。 江青山虽然胆小、卖国,但对东陵还是有一定感情的。 夜无殇点了点头,算是接受江映月的答案了,「你要问本座什么?」 「咱们说好不生气的哈!我要问……」江映月搓了搓小手,轻声在他耳边道:「你是不是男人啊?」 ! 夜无殇脚步一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这个爆炸性的问题,显然把夜无殇镇懵了。 江映月小手在空气里抓了几下,趁他分神,悄悄没入了夜无殇的衣襟里。 两只手指夹住信件的一角,眼看就要拽出来…… 夜无殇一个眼刀子,盯着她水葱般的手指,慢悠悠道:「妄议前朝,凌迟之刑!」 「我哪有妄议前朝啊?」江映月又悄咪咪把信件推了回去,「我这是想念督主的胸肌了。」 「督主背我辛苦,我帮督主按摩按摩胸肌。」江映月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小手在他衣襟里,揉面团似地捏了捏。 「江映月!」夜无殇一掌摁住她作乱的小手,眼中溢出危险的气息,「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么?本座怕你承受不起!」 ! 江映月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升温,深思恍惚了片刻。 太监不至于这么敏感吧? 「你不会……那傢伙事儿还在吧?」 第16章 本座的味道 「督主!」 此时,血影带着一行人前来接应。 走到墓穴出口,却见自家主子背着一姑娘,而且主子面色滚烫,额头渗汗,好像很激动又很虚的样子。 他这是又破坏督主的好事了? 啪—— 啪、啪、啪; 血影在空气中拍了几巴掌,扬声令道:「所有人听令,给我把这里的蚊子都打死!」 「这山上蚊子真多哈?督主小心身子被吸干。」血影干笑了一声,想要撤出现场。 「滚回来!」夜无殇胸中的火山彻底喷发了,冷嗤道:「滚下去,领三十大板!」 第20页 说着,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把江映月背进了马车。 夜无殇连灌了三杯茶,怒火才稍稍消解。 过了会儿,林子里传来了血影破锣嗓子的惨叫。 江映月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个蜡,「阿弥陀佛,无妄之灾啊。」 若不是血影及时出现,恐怕被打板子的就是她了。 杀鸡儆猴! 这下,江映月也老实了。 偷信的事,还是得循序渐进吧。 江映月从衣袖里抓了把麦丽素,一边嚼得嘎嘣脆,一边道:「督主,要不咱们再聊聊进隐龙司的事呗?我决定了,我干!」 「哦?」夜无殇掀了掀眼眸,倒是没想到江映月突然改变主意。 原本,这次打赌江映月赢了。 夜无殇已经做好了放她的准备,这小东西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怎么改变主意了?」 「那当然是因为……」 当然是因为进隐龙司可以接近夜无殇,搞到那封信。 再不济,隐龙司有庞大的情报机构,说不定能查到东陵太子宁晔的下落啊! 江映月心里盘算着,眼珠子转了转,「那当然是因为督主大人杀伐决断、英俊不凡,最重要的是识人善用,能发掘到我这么个宝藏女孩啊。」 夜无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小骗子,又不乖。」 「疼!」江映月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是她的彩虹屁拍的不够真情实感么? 江映月咬着手继续措辞,忽而,觉得又不对劲。 「不对啊!是督主诚邀我去隐龙司的,难道不该督主说说为何非要本姑娘么?」 怎么反倒像是她舔着脸要进隐龙司似的? 「为什么要你啊?」夜无殇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杯盏,漫不经心道:「自然因为本座喜欢你。」 「啊!」江映月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她知道此喜欢非彼喜欢,但被这样美如神袛的人表白,心底还是慌了一下。 江映月抓了把麦丽素递到夜无殇手上,岔开了话题,「督、督主,饿了么?」 「腐尸丸?」夜无殇记得江映月就是拿这个东西哄骗习风的。 此物看着黑乎乎的,不像什么正经东西,竟可直接食用? 「很甜,很好吃的!」江映月丢了一颗到自己嘴里,循循善诱道:「督主尝尝嘛!」 与此同时,江映月脑海里出现了机械性的「哔哔」声。 「哔,宝宝要炸了。」 「哔,请尽快完成任务。」 江映月脑壳疼,不耐烦地嚼着麦丽素。 一个时辰前,由于情况紧急,江映月从空间里强行取出了麦丽素。 土狗当时发布的任务江映月到现在还没有做。 若是再不完成,土狗变疯狗,随时可能自爆。 「哔,任务:请夜无殇吃麦丽素,请尽快完成!」 「哔,宝宝要炸了。」 「闭嘴!」江映月有点崩溃。 一声怒喝响彻马车,对面的夜无殇茫然看了江映月一眼。 江映月立刻露出了标准的笑容,「督主,我伺候你进食,好不好?」 江映月捧着一把麦丽素,递到了夜无殇嘴边,「啊,张嘴!」 ! 夜无殇眉心一跳,这是把他当孩子哄吗? 这女人,简直……简直…… 「江映月!」 夜无殇蓦地抬眸,正对上江映月人畜无害的大眼睛,「干爹,救我狗命。」 夜无殇心口那一团怒气仿佛打在了棉花上,一时气闷又无奈,紧抿着嘴道:「本座、本座不喜食甜。」 好傢伙,还是个贞洁烈女呢。 江映月被土狗吵得脑袋都快炸开了,忽而灵光一闪,点住了夜无殇的穴道。 夜无殇顿时如木头一样,定在了原地。 江映月抬腿将夜无殇「壁咚」在了马车一角。 「小样儿,真当姐姐治不住你啊?」江映月勾起一抹调戏娘家妇女般猥琐的笑。 她藕白的手指划过他的轮廓,抬起夜无殇的下巴,将麦丽素塞到了他唇边。 夜无殇嘴角勾起一抹凉笑,倏忽腾身而起,反把江映月压在了身、下,占据了主动。 「你、你……」江映月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她点穴的技能可从未失手过呀。 「你这手法,本座很容易沖开的。来,本座教你……」夜无殇像一个耐心的老师,手指缓缓滑到她腰间,在敏感的位置轻点了下,「下次,点这儿……」 江映月腰间一阵痒痒,缩了缩身子。 夜无殇抬起了她的下巴,深深看着她,「说说,你到底想给本座吃什么?」 「真的就是糖果,让你开心一下而已。」江映月一着急,小脸绯红,诚恳道:「吃糖会让人体内产生一种叫多巴胺的物质,会让快乐加倍。」 夜无似懂非懂,默了默。 这话,为何会有种亲切的熟悉感,让人不得不信呢? 夜无殇饶有兴味地看了眼那颗黑乎乎的东西,「想让本座吃这个,倒也不是不行。」 夜无殇将一粒麦丽素放在江映月的朱唇间,轻笑,「餵本座,你敢么?」 说着,那张俊脸徐徐靠近,放大在江映月眼前。 夜无殇薄唇轻启,眼见唇瓣就要噙住江映月口中的麦丽素。 第21页 江映月喉头一滚,将麦丽素生生吞了进去。 同时翻了个白眼,差点给噎死过去。 「那个、我嘴里有大蒜味,不、不合适……」江映月眸光一晃,想要避开他的气息。 夜无殇再次捏住了她的下巴,半带警告道:「你要再调皮,嘴里就不只大蒜味了……」 夜无殇越来越近,就在两唇险些相贴时,忽而调转方向,去到了江映月的耳边,轻声道:「还会有本座的,味道……」 第17章 爱你么么哒 「督主!」 江映月的魂魄已经飞到了半空中,忽而听到马车外,一声熟悉的唿喊。 江映月长舒了口气。 果不其然,救场小能手血影出现了。 血影盯着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呆若木鸡。 「督主,前面有人闹事。」血影一字一句,如同机械一般。 啪——啪啪啪——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这次声音是从街道尽头传来的。 夜无殇的马车已经到了江府附近,走过这条小巷便是江府了。 巷子里已隐隐传来了江青山唾骂的声音,「孽女、孽女啊!她是九条命,还是有九个胆,又去招惹夜无殇?」 「小姐脑袋不好使,老爷犯不着跟个傻子生气,不是?」 …… 江青山拎着藤条,风风火火沖了出来。 后面还跟着江府一众人。 刚出几步,就看了马车里的江映月。 江青山仿佛炸毛的鰲拜,吹鬍子瞪眼,拿藤条指着江映月,「孽女,你给我滚下来!我非打死这孽畜!」 「江大人?」 夜无殇不紧不慢坐了起来,整理着衣摆。 「夜、夜督主?」 江青山大约刚刚是气昏了头,一时没看清马车里另有其人。 夜无殇问候声如同给江青山泼了一盆冷水。 江青山那点气焰瞬间熄灭了,手里的藤条也瑟瑟缩缩收了回来,一下下往自己背上打。 「哎呀,你别说,这藤条捶背还挺很舒服的哈?」江青山干笑了一声。 江映月光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声音,都觉得背疼。 这江青山见着夜无殇简直像猫见着耗子一般。 偏偏某只大猫咪根本不待见这只老鼠,自顾自地抿了口茶。 江青山有些尴尬,瞪了一眼江映月,「月儿,你怎可对督主不敬?皮痒了?滚下来!」 ?? 江映月满脑袋问号:坐着也躺枪? 这江青山吃软怕硬,不要太明显好吧? 「爹哪里看到我对督主不敬了?」江映月一把抱住了夜无殇的脖子,「我和夜督主关系好着呢,是吧督主?」 如今看来,江映月还得在西苍多呆一段时间。 那么必然要和江青山朝夕相处。 先抱个大腿,总没错。 江映月一边沖夜无殇疯狂使眼色,一边紧勒他的脖子,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我现在可是督主的小弟,督主不会不罩着我吧,嗯?」 夜无殇也不知道一个小女子为何会力大如牛,差点把他勒得断了气。 夜无殇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江青山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 他是眼花了么?杀人如麻的夜督主,竟然跟他女儿勾肩搭背? 一定是幻觉! 江青山瞪大了眼睛,还想再看。 江映月已经跳下来,冲着马车做了个飞吻,「督主大人,后会有期,爱你么么哒!」 「江映月,你……」简直毫无礼义廉耻! 江青山话到一半,看了眼面色僵硬的夜无殇,又生生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夜无殇勐地抬眸,如桃花般盛开的笑颜闯入他的视线。 她笑起来眼里仿佛有星星,嘴角边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还说……爱他? 夜无殇心跳漏了一拍,清了清嗓子,僵着脸道:「知道了!」 江映月与夜无殇道别后,便回了江府内院。 一路舟车劳顿,江映月揉着肚子,有些饿了。 走到后花园时,凉亭中一抹倩影引起了江映月的注意。 这水一样的身段,不正是江清雪么? 五十棍都没把她打死?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吶。 江映月有理由怀疑江青山放水了。 「早知道,应该找个监工才对。」 江映月唏嘘不已。 此刻,再想弄死她,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因为人家找了帮手。 凉亭里,还站着一个长得人模人样的男子,一袭白色华服,珠光宝气的。 此人正是西苍太子——慕容逸。 慕容逸虽然长得像个人,但浑身散发着一种为所欲为的猥琐气质。 讲真,和想像中的东陵太子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啧啧啧,原来还是一对有情人呢。」 江映月无意打扰,默默离开了。 彼时,凉亭里。 慕容逸正握着江清雪的手,含情脉脉,「雪儿,你没事吧?听说你被江映月那贱人害了,本宫真是彻夜难眠啊。」 慕容逸这么一说,江清雪的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落下来,「太子殿下,能来看雪儿,雪儿就算死了,也值得了。」 第22页 「别说,本宫会心疼!」慕容逸将她揽入了怀中,牙咬得咯咯响,「你放心,本宫一定替你讨回公道!江映月休想阻拦我们在一起。」 「太子殿下,这不能怪姐姐的,都是雪儿痴心妄想了。」江清雪吸了吸鼻子,糯声道:「是雪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太子殿下,雪儿好愧疚。」 「雪儿!你就是太善良了。」慕容逸轻点了下她的鼻尖,「江映月蠢钝如猪,如何做的太子妃?只有雪儿你才配得上太子妃位。」 听到太子妃位,江清雪的眸光亮了亮,咬着唇道:「雪儿不想当什么太子妃,只想为奴为婢,陪着太子殿下。只怕……姐姐不肯。」 「她算什么东西?也敢觊觎本宫!」慕容逸冷哼一声,嗤笑,「她要再敢纠缠本宫,本宫有的是手段弄死她!」 慕容逸话说的漂亮,人却站着不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府外的紫金马车。 江清雪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堂堂太子,怕一个阉人,可笑! 今日她好不容易盼来太子替她教训江映月这贱人,怎肯就是放过? 江清雪眼中精光一闪,扯了扯慕容逸的衣襟,「殿下,雪儿特地给您炖了乌鸡灵芝汤,雪儿伺候您用些?」 慕容逸的目光落回江清雪脸上,看着她几无血色的脸,心疼不已,「可是上次本宫送你的千年灵芝?雪儿是该多吃点,都瘦了。」 「这千年雪山」」灵芝可是本宫托人从外域辗转买回来的,价值千金,可解百毒、补气血,普天之下唯有这一株呢。」 「太子殿下,对雪儿真好。」 两人腻腻歪歪相携着去了小厨房。 彼时,江映月饿得前胸贴后背,先一步进了小厨房。 取了些鸡汤煨面条,狼吞虎咽了几碗,身子才舒服些。 「这是灵芝?这怕不是树皮吧?」江映月坐在一旁,一边剔牙,一边吐槽道。 喝了碗鸡汤,牙缝都大了三倍。 「早知道还不如清水煮面条呢。」江映月抚着小肚子,懊恼道。 「太子殿下,您坐在外面等,雪儿给您热鸡汤。」 「不,我一刻都捨不得离开雪儿妹妹。」 …… 腻歪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相拥在一起的慕容逸和江清雪踏进了厨房。 一进房间,慕容逸便迫不及待把江清雪压在灶台上,上下其手,「雪儿妹妹,让本宫先亲一口,本宫想你想的心肝都疼,你摸摸。」 第18章 祝你们天长地久 江清雪一副欲拒还迎,红着脸呢喃,「嗯,太子哥哥——」 江映月坐在灶台前,撑着下巴,近距离看着两人。 没想到江清雪平日里装模作样的,私下这么玩得开啊。 江映月在心里来了个海豹似鼓掌。 免费的片儿,不看白不看。 两人卿卿我我的一会,江清雪才突然发现离他们五步之遥的江映月。 「啊!姐姐……」江清雪小脸苍白,拢了拢衣襟,「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太子,我和太子……」 江清雪虽然面上惊慌失措,眼中却无意透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很显然,她就是故意让江映月看到的。 大约是想气气江映月,让江映月知难而退。 可惜,江映月根本也看不上气质猥琐的慕容逸。 江映月竖了个大拇指:「没关系,你和太子天造地设顶哌哌!」 说完,江映月背着手,漫不经心打算离开。 江清雪却愣了。 江映月从前不是一直自诩太子妃,对太子心存幻想的么? 莫不是刚刚受到刺激,才会心灰意冷? 今天,她一定要让江映月这蠢货彻彻底底断了对太子的念想。 江清雪眼中溢出一丝阴鸷的笑意,忽而噗通一声跪在江映月脚下,「姐姐,都是雪儿的错,雪儿只求在太子身边做个丫鬟奴婢!」 「雪儿!你跪她做什么?」慕容逸一把将江清雪拉进了怀里,指着江映月的眉心道:「你个毒妇,看你都把雪儿逼成什么样了?」 咔嘭—— 江映月反手一扭,将慕容逸推了出去。 慕容逸猝不及防栽倒在灶台上,半碗剩汤尽数溅在了他的脸上。 「雪灵芝?」慕容逸嗅了嗅那味道,怒气更盛,「江映月,这是本宫送雪儿的千年雪芝,你竟敢偷拿!」 「太子殿下,算了吧。」江清雪拦住慕容逸面前,哭哭啼啼道:「只要姐姐喜欢,雪儿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江映月打量了下四周,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这个小厨房本就在原主的院子里,一直都是原主专用的。 她说怎么一回来,就有汤羹呢? 原来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 「什么狗屁雪灵芝?」江映月将未入汤的半块灵芝丢在了慕容逸面前,「好好看看,这灵芝都蛀虫了,肉薄色浅,分明就是最次等的灵芝,也就值个五两银子吧。」 江映月抽出发间的桃木簪,「这个抵扣你那灵芝钱,绰绰有余了吧?」 「什么破玩意儿?」慕容逸嫌弃地丢了木簪子,拉过江清雪的手,笃定道:「雪儿,这蠢货没见识,别听她的。」 江清雪眸光晃了晃。 慕容逸可是堂堂西苍太子,不可能拿假货煳弄她吧? 第23页 江清雪咬着唇,涩声道:「姐姐,该不会把真正的雪灵芝偷藏起来了吧?其实如果姐姐喜欢,妹妹一定会双手奉上的,何必……」 「啊——」 江清雪话未说完,江映月舀起锅里滚烫的热汤,当头给她浇了个痛快。 滚烫的热汤瞬间灼伤了江清雪的皮肤,江清雪疼得抱头打滚。 江映月一脚踩住了她的衣摆,又舀了一勺汤,迎头泼向江清雪。 江清雪白皙的脸颊,顿时通红一片,生了脓疱。 「清醒了么?」江映月睥睨着她,冷嗤,「无凭无据,臆测栽赃,你可知家法该如何处置?」 「我……」江清雪嘴皮子动了动。 「姐姐可是为了你好,否则再丢出去打五十棍,也不知道妹妹还有没有命在这装小白莲呢?」江映月抢先开口,指甲拂过她的脸蛋。 冷硬锋利的触感,让人嵴背发凉。 江清雪缩了缩脖子,余光有意无意地撇着慕容逸,「姐姐,妹妹不敢再对太子殿下心存幻想了,求姐姐别杀我。」 江清雪咬着水润的唇,眼神仿佛带了钩子。 慕容逸顿时被勾去了魂魄,怜惜不已。 再看江映月,慕容逸眼中更多了几分厌恶。 如此愚钝、野蛮之人,站在他身边,岂不污了他堂堂西苍太子的名声。 「你这妒妇,竟敢伤雪儿?」慕容逸鼻间溢出一丝冷哼,「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本宫的心么?简直痴心妄想!」 啊腿! 江映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个人明明看上去那么猥琐,为什么还那么自信啊? 江映月露出了问候他祖宗地笑容,「太子说得对,我不配,那就祝你和妹妹天长地久吧。」 毕竟裱纸配狗嘛! 江映月说完,转身离开。 慕容逸却愣住了,勐地拉住了她的手臂,「江映月,你什么意思?」 这女人从前一直自诩太子妃,黏在他屁股后面,跟只苍蝇似的。 今天竟然就这么离开了? 「你这蠢货竟然还知道以退为进?少在本宫面耍小聪明!」慕容逸铁钳般的手勐地一收。 江映月顷刻扯过案板上的刀,毫不留情地刺向他的手背。 「啊呀!」慕容逸捂着划破的手,怒目而视,「江映月,你竟敢对本太子动手……」 「太子自重!」江映月冷然一笑,「太子若不怕外面的人知道你对民女动手动脚,意有所图,你就尽管叫!」 「我图谋你?你当我是那阉人?」慕容逸上气不接下气,「要屁股没屁股,要胸没胸,你也配跟雪儿争?」 第19章 送你一只傻狍子 一旁的江清雪并没有觉得多骄傲,反而有些窘迫。 江映月看傻子一样看着慕容逸。 就这货这水平,怎么当上太子的? 江映月真是一分钟也不想跟他们废话,不耐烦起誓道:「我江映月此生此世,与你慕容逸井水不犯河水,此生不復相见,太子可以圆润的走开了吧?」 「江映月,你用激将法逼我娶你?」慕容逸抱着手臂,歪嘴嗤笑,「本宫倒真是小看你的心思了。」 草泥马啊! 江映月真的好想把这普信男暴揍一通啊,可是人家有太子光环。 「行行行,给你写封休书行了吧?」江映月大笔一挥,丢了张纸在慕容逸脸上,「满意了?」 慕容逸被纸张蒙住了眼睛,往后一个踉跄。 只见那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大字:谁在纠缠,谁他妈是舔狗! 等慕容逸反应过来,江映月已经扬长而去了。 慕容逸心里憋着一股莫名火,也顾不得哭哭啼啼的江清雪,跨步追到了院子里,「给我把江映月拦住!」 太子的护卫立刻抽刀围了上来。 江映月正欲出手防卫,门外突然响起了另一波人的脚步声。 「让让,让让!」 一行穿着飞鱼服的隐龙卫进了院子。 领头的正是血影。 血影饶有兴味看了看四周提刀待命的护卫,揶揄道:「哟,怎么江府这么没规矩的吗?下人都敢拎刀围住大小姐的闺房啊?」 话音落,隐龙司的人立刻抽刀拦在了太子护卫的面前,形成对峙之势。 只是,隐龙司的人显然气场更强,一双冷漠的眼犹如利刃,让太子的护卫们双腿直哆嗦。 血影对着江映月拱了拱手,「江姑娘,那个梨木匣子无法送给姑娘,我们督主特地让属下送了些别的来,补偿姑娘。」 一众人鱼贯而入,将几只大箱子抬到了江映月院子里。 除了银子,还有夜明珠、崑崙玉如意、天山冰玉…… 以及世间独一无二的那株雪灵芝,浑身散发着银白色的光。 江映月有些恍惚,嘴巴张了张。 血影又继续道:「此次姑娘帮了大忙,督主很是赏识,所以莫要推迟。」 「这……」慕容逸余光瞥了眼那柄蛀了虫的灵芝,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呀!太子也在呢?」血影仿佛是现在才看到了慕容逸,忙上前拱了拱手,「小的眼拙。」 慕容逸没有叫他起身,反而踱步走到江映月身边,低声道,「你别以为自己搭上夜无殇这阉人,就能为所欲为了!他,也不过一奴才而已。」 第24页 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慕容逸傲然挺了挺胸,惺惺作态道:「督主跟江映月走太近不合适吧?本宫有空得好好说说他。」 「那就别等有空了!」血影顺嘴接过慕容逸的话,比了个请的手势,「刚好,督主也想请太子去隐龙司喝杯茶,太子请吧!」 慕容逸显然没想到血影来这么一出,面色一僵,进退两难。 隐龙司那是进得去未必出得来的地方,晦气得很。 慕容逸当然不敢也不想进。 血影自顾自站起身,又道:「最近安南郡主府遭了场大火,听说郡主一家子都被烧成了木炭,郡主那双眼珠子都被挖了,挂在了府门外,啧啧啧,惨吶!」 慕容逸仿佛电动小马达一般,听得直打哆嗦,差点靠在了江映月身上。 江映月嫌弃地走开了些。 慕容逸一个没站稳,堪堪倒在了江映月脚边。 血影连忙上前扶起慕容逸,「太子保重身体啊,安南郡主毕竟是您的姑妈,督主还想太子协助查案呢。」 「本宫、本宫跟安南郡主早就断绝关系了,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慕容逸一个激灵,摆了摆手,「本宫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慕容逸说着,头也不回离开了。 谁人不知道安南郡主府就是被夜无殇抄家的,现在又想把他慕容逸拖下水? 夜无殇简直毫无下限! 慕容逸在暗处,眯眼看着江映月,露出一丝阴鸷的笑,「喜欢跟太监玩儿是吧?本宫让你后悔终生!」 另一边,慕容逸走后,江清雪也灰熘熘从后窗逃了。 「傻子,眼珠子抠出来早爆掉了,怎么可能挂在府门外?」江映月嗤笑了一声。 血影有些错愕。 一般姑娘听到这话,早就吓哭了,江映月倒还真是与众不同。 「外界都传这是隐龙司做的,姑娘竟不怕?」 「怕什么?传言不尽信嘛。再说,事出必有因,不知全貌,如何判断孰是孰非?」 江映月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又对血影颔首示意,「此次多亏血影大人解围了。」 隐龙卫来的时间如此巧合,还特地带了雪灵芝。 江映月想也知道是来帮她解围来的。 但血影哪敢受这大礼,连连摆手道:「属下只是依照督主的交代办事。」 江映月「哦」了一声,余光瞥了眼满院子的宝贝。 突然觉得夜无殇这个老闆还挺大方的,对小弟还不错嘛。 「血影大人等等哈,我回个礼。」 虽然江映月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但来而不往非礼也。 江映月在屋子里逡巡了一遍,发现原主比她想像的还要穷。 屋子里空空如也,连件像样的伴手礼也找不出来。 江映月想了想,抽出随身携带的粉色绢帕,折成了一个兔子形状,画了个笑脸,又随手抓了些花生红枣和麦丽素做填充物。 一只胖乎乎的布偶兔子便做成了。 江映月把那只兔子,递给了血影,有些懊恼道:「礼轻情意重哈,不过这是我亲手做的!」 「姑娘做的,督主还不得当个宝?」血影眉飞色舞,喜气洋洋。 他家主子半辈子没收到过女人的礼物,这可是大喜事啊! 血影与江映月匆匆别过,脚底抹油似的,回了督主府。 督主府,后院。 夜无殇面色沉沉,盯着满院子的贡银,带着某些情愫。 血影回府时,正见到夜无殇落寞的背影。 夜无殇瞟了眼他手里呲牙笑的布偶,目光一厉:「你很闲吗?哪弄来的傻狍子?」 第20章 十年前,难道是她? 血影张了张嘴。 夜无殇没功夫搭理他,招唿了张管家:「把银子洗干净,照旧还给东阳府的百姓。」 「喏!」张管家拱了拱手,「督主放心,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夜无殇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回了书房。 血影心中一沉,也提步跟了上去,「殿下,听闻柳姨病重,您要不要去东阳府看看她?」 「柳姨若是知道您还活着,一定很高兴。」血影说着,鼻头有些泛酸。 那些已经尘封多年的记忆,恍惚又涌入了脑海中。 他犹记得十年前,少年在柳树下练剑的模样。 漫天柳絮纷飞,少年一袭白衣,穿梭其中,何等的英姿飒爽、风采卓越? 每次练剑,少年都会忘乎所以,有时候连饭都不记得吃。 柳嬷嬷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药排骨汤,气喘吁吁地跟在少年后面,「太子殿下,您不吃饭,难不成要修仙不成?」 「若我成了仙,如何能吃得上嬷嬷的好手艺?再说,仙境哪里比得上咱们东陵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呢?」 少年粲然一笑,犹如冬日暖阳,连身上都泛着金黄色的光。 只可惜,东陵国灭。 血影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少年的笑了,不知什么时候,他就不会笑了。 世间再无小太阳般的东陵太子宁晔,却多了个让世人惧怕的活阎王夜无殇。 血影心中涩然,又问:「柳姨是从小在殿下身边伺候的旧人,她不会暴露殿下身份的。」 「殿下已死,何来殿下?」夜无殇寒潭般的眸中,隐着肃杀之气,「血影,你僭越了。」 第25页 「属下知罪!」血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面色煞白。 夜无殇默了默,声音缓和了些,「你可还记得姚夫人的下场?」 血影心里咯噔一下。 当年姚夫人认出夜无殇就是东陵太子后,曾经与夜无殇有过数次会面。 可很快就被人发现了端倪。 姚夫人为了保护夜无殇,才死于非命。 夜无殇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我们这样的人,还是少跟人来往,对谁都好。」 夜无殇眸中晦暗不明,他就像挣扎在泥泞里的人,越陷越深,找不到人拉他一把。 血影看得心疼,忽而想起江映月交给他的布偶,便递了上去,「督主,这是江姑娘送你的……」 「傻狍子?」 「小兔子!」血影硬着头皮纠正道。 夜无殇这才回眸仔细打量一番,眸中闪现了一抹亮色。 那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正咧着嘴,对他笑。 傻笑! 夜无殇不禁勾起一抹浅笑,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兔子的耳朵,「江府如何?」 「江姑娘……打了太子,还给了太子一封休书。」血影挠了挠脑袋,笑道:「江姑娘说要跟太子老死不相往来呢。」 休书? 夜无殇无奈摇了摇头,几不可闻道:「也亏她想得出。」 夜无殇的声音极小,但血影还是听清楚了。 血影上前一步,饱含深意道:「督主,您看看江姑娘送你的是什么?」 夜无殇眉梢微扬,将塞在兔子里面的小零食拿了出来。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还有些黑乎乎叫做麦丽素的东西…… 这不就是些充飢的小零食么? 夜无殇不解其意。 血影却不知在哪自学成才,解释道:「督主,您看这零食合起来不就是「早、生、贵、子」,江姑娘在暗示督主啊。」 夜无殇眼皮一跳,「你是说她,对本座……」 血影点头如捣蒜,「江姑娘肯定对督主有意!」 夜无殇慢悠悠拿起一粒麦丽素,冷声道:「这个要怎么解释?老鼠屎么?」 「呃……」血影嘴角抽了抽,「督主,您真风趣。」 但血影并没打算放弃,又道:「督主不是想让江姑娘进隐龙司么?其实,属下已经查过江姑娘的背景了……」 「哦?」夜无殇似笑非笑,轻嗤:「你胆子不小。」 血影知道自家主子这样的语气,就是没真的发脾气。 说不定他也很想知道江映月的过往呢。 血影清了清嗓子,拱手禀报导:「据属下所查,江姑娘和江青山不是一路人。十年前,江姑娘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被找到后就像丢了魂似的,时而清醒,时而痴傻。 江青山并不喜欢她,一直把她丢在后院,任她自生自灭。而且督主拿走贡银的事,江姑娘也并未向江青山提起。江姑娘此人,可信!」 夜无殇蹙眉,若有所思,「你说她十年前曾经失踪过?」 「对,就是在……」血影犹豫了片刻,涩声道:「就是在东陵灭国,督主出事那段时间。」 夜无殇手指一下下敲着书桌,久久不发一言。 血影有些摸不准夜无殇的心思,又问:「督主若有别的疑问,是否要召江姑娘进隐龙司询问?」 夜无殇的手指一顿,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大粉兔。 他修长的手指在兔子耳朵上漫不经心地绕啊绕。 半晌,才道:「罢了,你不要再去招惹她了,咱们不是一路人。」 他本想过,让江映月为他所用。 但因为那只兔子傻傻对着他笑,他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改变了主意。 人好好在阳光下呆着,为何要把人往地狱里拽呢? 他这样的人,还是离别人远些比较好。 夜无殇摆了摆手,「此后,不必再在本座面前提起江映月。」 「督主……」 「你在质疑本座?」 夜无殇冷哼一声,如同冰山一般的气场,顿时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他的眼中再无一丝烟火气息,俨然又恢復成那个不可一世的隐龙司督主。 「属下不敢!」血影寒毛倒竖,拱手退了下去。 房间里再次寂静无声。 夜无殇拾起一粒麦丽素,在指尖把玩着,「十年前,难道是她?」 夜无殇拉开抽屉,打开了一个尘封多年的锦盒。 锦盒里放着一颗金色锡箔纸包裹的球形糖果。 那颗糖的包装也极其新颖,拆开后,里面同样是一颗圆圆的,黑乎乎的小玩意儿。 与夜无殇手上的麦丽素,如出一辙。 那一年,有人也说过同样的话,「吃糖会让人体内产生一种叫多巴胺的物质,会让快乐加倍。」 夜无殇至今不懂此话的含义,却不想十年后有人再次勾起了那段过往。 夜无殇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犹如瀚海宇宙中的一颗流星。 他轻抿了一下那颗麦丽素,眉梢不自觉上扬。 这味道苦中带甜,好像还不错的这样? 夜无殇又接连吃了几颗,嘴角勾起了一抹温润美好的弧度。 第21章 要本座养你一辈子吗? 另一边,江映月正在院子里打坐,「魑魅魍魉,快快退散!」 第26页 「哔,宝宝要炸了……」 「哔,还有半个小时,你就将失去宝宝。」 「哔,请尽快完成游戏!」 「闭嘴!」江映月恨得牙根痒痒。 要不是活在异世,身不由己,江映月早把这土狗回炉重造了。 江映月忍着脾气,露出礼貌性的笑容,「我这不是已经把麦丽素掺在小零食里送过去了么?说不定夜无殇一个不小心,就吞下去了呢?」 土狗手动翻了个白眼,「你蠢还是夜无殇蠢?」 「呃……」江映月嘴角一抽。 夜无殇这货油盐不进,她不是没办法,才抱着侥倖心理么? 「狗哥,你再忍忍。」江映月安抚道,「说不定夜无殇脑袋真抽了呢?」 倏忽,土狗的报警声骤然停止。 全世界都安静了。 江映月满脑袋问号,试探性地问候了声,「狗哥?」 「哔,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土狗的声音再次变得冷漠、无情。 难不成夜无殇吃了麦丽素,所以土狗恢復正常了? 江映月打了个响指,「我说吧,大佬也有掉屎坑里的时候。」 这样说来,夜无殇其实也不难对付嘛。 趁热打铁,江映月决定,明天就想办法把姚夫人的遗书弄到手。 翌日,督主府。 夜无殇做了个很久远、很缥缈的梦。 梦里,漫天飘雪。 一家三口围坐在暖炉前,满屋子的欢声笑语。 柳嬷嬷递了碗山药排骨汤,「殿下,这是皇后娘娘亲手给您熬得,您多喝几碗。」 「好苦!」宁晔轻抿了一口,便嫌弃地推开了。 对面坐着的东陵帝,沉下脸来,轻敲了下宁晔的额头,「小子,当储君的人怎能怕吃苦?」 「萧哥自己喝药的时候,还要就着蜜饯,晔儿这不是随父么?」容貌绝美的皇后,捂嘴打趣道。 一向威严的东陵帝,红着脸,轻咳一声:「给朕留点面子。」 宁晔撑着下巴,打量着拉拢脑袋的东陵帝,心想着:以后他娶的太子妃可不能牙尖嘴利,否则他岂不得像爹一样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 「爹、娘!」夜无殇蓦地睁开眼,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眼前的一切,变成了镜花水月。 夜无殇长舒了一口气,把自己从虚无的世界中,拉了回来。 可是,山药排骨汤的香味,却一直萦绕在鼻间,那么真实。 夜无殇推开门,想要透透气。 院子外,一抹俏丽的身影闯入他的眼帘。 「江映月?」 虽然江映月穿着男装,但夜无殇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彼时,江映月正提着食盒,慰劳隐龙司的兄弟们。 「血影大人,这是我亲自熬的排骨汤,特地感谢你昨天救命之恩的。」江映月盛了一碗给血影,「味道怎么样?」 血影觉得江映月热情过分了,有些受宠若惊道:「味道很不错。」 「这都被大人尝出来了?大人英明啊,不愧是隐龙司的第一高手。」江映月竖起大拇指。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彩虹屁总是没错的。 血影听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抖了抖肩膀道:「江姑娘,有什么事,你直说吧,这样……」 挺吓人的…… 自从上次被江映月摁在地上摩擦过后,血影对她多多少少有点心心理阴影。 「兄弟,爽快人!」江映月捶了下血影的胸口。 血影喝进去的排骨汤差点没呕出来,「呕,江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督主不是说让我来隐龙司做事吗?我想了解了解做哪个工种,可以接近夜无殇啊?」江映月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我对督主心存敬仰,想要离他近点,最好时时刻刻都看到他,你懂的。」 江映月沖血影使了个暧昧的眼色,露出无尽的崇拜之意。 这演技,分分钟把血影给矇骗了。 血影眼珠子一转,「不如你去给督主当影卫?影卫相当于督主的分身,不仅可以贴身伺候,还能号令隐龙司。」 「这个好!」江映月动心了。 这样就可以接近夜无殇,拿到姚夫人的信。 再不济,号令隐龙司的暗线,指不定也能帮她找到宁晔的下落呢? 江映月露出一个憨笑,搓了搓小手,「那要怎么做才能成为夜无殇的影卫呢?」 「要怎么做?本座教你!」 冷若寒霜的声音徐徐落在江映月头顶上。 夜无殇目光沉凉,似笑非笑地审视着江映月。 一众隐龙卫手里端着热乎乎的排骨汤,心里却哇凉哇凉的。 一时不知该放下汤呢,还是生生给咽下去。 「干爹,好久不见。」江映月手背在身后,沖他眨巴了下眼睛,「我今天给你带了神秘礼物哦!」 干爹? 众人整齐划一,小手一抖,向江映月投去了错愕的目光。 督主啥时候认了个年龄相仿的小闺女? 夜无殇感受到了四周的诡异目光,太阳穴跳了跳。 将江映月夹在臂膀下,硬拎进了书房。 夜无殇面无波澜,沉声道:「来找本座何事?」 「不是你让我做你小弟吗?」江映月歪头看着他,「你多大啊?」 第27页 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记忆退化了呢?老年痴呆的前兆啊。 可惜了…… 彼时,夜无殇也同样用目光审视着江映月。 只见她头髮干净利落地束起,不着任何装饰,反倒显得眉目间英气逼人。 只是身子过于瘦弱,套着一件并不合身的飞鱼服,松松垮垮的,衣摆都踩在了脚下。 「你若摔坏了脑袋,要本座养你一辈子吗?」夜无殇凝眉,敲了下她的额头。 江映月揉着脑袋,退开,「你、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么?」 「别动!」夜无殇扯住她的腰带,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强势的气息袭来,江映月心里咯噔一下。 却见他忽而蹲下身,帮她捲起了拖在地上的衣摆,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江映月有些讶异,讷讷盯着他,「督、督主……」 夜无殇没看她,眸色暗淡了几分,「以后别在那样叫本座了。」 「干爹、督主、夜无殇……都不许你叫。」夜无殇的语气不容置喙。 江映月有点懵了,歪头打量着他的俊颜,「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第22章 二次发育了 「什么都不必!」 夜无殇犹如看着陌生人一般,语气微凉:「江映月,隐龙司不收你了,你自由了。」 「你不要我啦?」江映月没过脑袋,脱口而出的。 话一出口,两人都蓦地抬眸,正对上对方的眼睛。 江映月连忙摆摆手,「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我当你小弟了?」 夜无殇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径直往屏风后去了。 江映月有些猝不及防。 能不跟隐龙司扯上关系是天大的好事,可问题是信还没拿到啊。 江映月眼珠子一转,往食盒里加了点料,提步跟上了夜无殇,「那好吧,咱们好聚好散,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夜无殇负于身后的手微微一颤,抿唇不语。 江映月倒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而是把食盒里的食物都摆了出来,「吃顿散伙饭,总没问题吧?」 夜无殇再次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不禁凝眉,「山药排骨汤?」 「是不是很有家的味道?」江映月得意地挑了挑下巴,「我这个可是秘方,外面吃不到的哟。」 夜无殇只听说过用鲜、香等来描述汤汁,「家的味道……是什么味道?」 「就是除夕夜,屋外噼里啪啦放鞭炮,屋里电视上放着春晚,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着热腾腾的汤,谈天说地的味道啊。」 江映月递了一碗到夜无殇眼前,「虽然饭菜不一定有外面酒楼好吃,但胜在心意,懂么?」 氤氲的热气瀰漫在两个人之间,江映月没有看到夜无殇眼中的晦暗。 夜无殇轻抿了一口汤,喉头微微滚动,眼中染了抹笑意,「你这汤的确很特别。」 「是吧?里面放了黄芪,所以有点苦苦的,不过对身体好,细细品还会回甘。」江映月提起这排骨汤,也有一肚子的故事,「这汤可是他喜欢的方子哦,绝对不会让人失望的。」 史料记载东陵太子也特别山药排骨汤。所以,江映月是特别依照东陵古法做的药膳。 不仅味道鲜香,而且对身体极好。 「果然我家老公做什么都是对的。」江映月轻声嘆道。 夜无殇勐地抬眸,正对上江映月满眼崇拜的星星眼。 他心中生出一丝不悦,「他是谁?是那个书生么?」 「啊?」江映月干笑了一声,又递了满满一碗过去,「你管他是谁,只要好喝不就行了?」 「不喝了,也没多好喝!」夜无殇随手将勺子丢进了碗里。 勺子和碗平砰落地,汤汁飞溅。 江映月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仍不免遭殃,绣花鞋湿了大片。 江映月有点懵逼。 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都说夜无殇性情暴戾多变,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夜无殇,你懂不懂尊重人啊?」江映月一边拾起地上的碎片,一边气唿唿白了他一眼。 「你不是也拿别人喜欢的东西,来敷衍本座么,你懂不懂尊重人呢?」夜无殇撇过头,不看她。 江映月觉得委屈,吸了吸鼻子:「什么敷衍啊?你不知道本姑娘赶早市买了最新鲜的食材,在厨房烟燻火燎了二个时辰,才熬好的汤吗?」 江映月将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看看,剁肉弄得满手伤口,你跟我说这叫敷衍?」 夜无殇看她满手细小的划伤,眸光晃了晃,「那你、你可以先问问本座的喜好啊。」 「那你喜欢什么?」 「我……」夜无殇一噎,飘忽的眼神,有意无意瞟着碗里的汤。 江映月很快捕捉到了他的小心思,「你其实也喜欢这汤,对不对?」 既然喜欢,也不知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 「你爱喝不喝,早知道本姑娘就不费心思了。」江映月撇了撇嘴,沉着脸道:「我还特意放了黄芪,对督主身上的噬骨毒有好处的。」 说着,江映月起身收拾碗筷。 夜无殇勐地摁住她的手,僵着嗓子道:「喝、我喝。」 「这才乖。」江映月悄悄沖他做了个鬼脸,又盛了满满一碗汤递到夜无殇面前,「好歹咱俩共患难一场,这散伙饭督主可不能吃的太敷衍哟,这可是本姑娘精心为你准备的……」 第28页 江映月话未说完,夜无殇忽而感觉一阵晕眩,仰头倒了过去。 江映月赶紧去接他,夜无殇的脑袋堪堪埋进她的胸口。 他急促的唿吸打在她衣襟上,江映月顿时红了脸,「督主?」 夜无殇没有丝毫反应。 江映月松了口气,将人拖到了贵妃榻上。 江映月故意在鸡汤里下了强烈的蒙汗药,迷晕夜无殇。 她就不信,夜无殇这厮真的百毒不侵? 不过,江映月为了保险起见,又在他耳边唤了几声,「督主。」 「干爹?」 「亲爱的?」 …… 夜无殇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欧拉!」江映月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在他房间里疯狂地翻找。 姚夫人的信件如此重要,夜无殇不可能毁掉的。 一定就在他的房间里! 可是,江映月翻找了许久,却一无所得。 最后,目标锁定在了抽屉里已经褪色的锦盒上。 这锦盒虽然破旧,但一丝灰尘也无,显然是夜无殇珍藏的宝贝。 江映月刚要打开锦盒,粘连在底部的几张泛黄的纸落在了她脚边。 江映月定睛一看,竟是几幅女子的画像。 画像中的女子尚且年幼,但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 看墨色和纸张的质地,应该是许久之前画的了。 江映月踱步走近夜无殇,打量着他的睡颜。 睡梦中的夜无殇轮廓柔和了许多,让人不再那么惧怕。 「你不是太监么?还挺好色啊?」 江映月的指尖划过他的轮廓,在他下巴上轻轻勾勒,「好像,真的有鬍渣啊?」 太监会有鬍渣吗? 我靠,真的二次发育了? 医学奇蹟啊! 江映月心里咯噔一下,手下意识伸向他的小腹,扯开了他的腰带…… 就在手快要伸进去时,江映月犹豫了。 这样是不是太猥琐了? 再说了,夜无殇能不能行,跟她有一毛线关系啊。 「罪过罪过!」江映月默念心经,缩回了手。 还是找信比较重要。 信没在房间里,会不会还在夜无殇身上? 江映月伸手扯开他的衣襟,往里掏了掏,「我靠,还真在!」 江映月心中一喜,扯出那封信。 倏忽,她的手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拽住了。 江映月一个不防备,往前一栽,正撞在夜无殇坚实的胸膛里。 整个人压在了夜无殇身上。 夜无殇悠悠睁开眼,寒潭般的眸中染了一丝兴味,「在做什么?」 第23章 让人愉悦的事 「我……」江映月一噎,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小女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就是想念督主的胸肌了呀。」 江映月装模作样在夜无殇胸口抓了抓,「督主这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 江映月随口来了个彩虹屁,刚要缩回小手。 夜无殇铁钳般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强行把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处带,「那么你懂什么叫以牙还牙吗?」 夜无殇毫不避讳地看着她胸口的起伏,染了一抹暧昧,「你知道的,本座从不会吃哑巴亏……」 江映月一个激灵,勐地起身。 夜无殇另一只手反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俊脸缓缓逼近她,带着不容置喙,「翻本座的书房,占本座的便宜,胆子不小,嗯?」 江映月目光晃了晃。 这么说来,她刚刚在书房里做的一切,都没有逃过夜无殇的眼睛? 不可能啊! 那是强力蒙汗药,放倒一只老虎也足够了。 「你、你是一般人类么?」江映月看怪物一样瞥了他一眼。 夜无殇不答,勐地起身,将她困于贵妃榻的一角,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江映月全部的光线,仿佛一张巨网,笼罩着她,让她唿吸不畅。 「小东西,还敢对本座用药,该怎么罚你?」 夜无殇修长的手指轻挑起她的下巴,而后游移至肩膀、手臂…… 仿佛细柳划过平静的湖面,所过之处,泛起一圈圈涟漪。 微凉的触感让江映月毛孔大开,身体紧绷起来。 夜无殇的手最后落在了她腰间,取出一个小纸包,「小丫头,你没发现你的蒙汗药被掉包了么?」 江映月脑袋一阵嗡鸣。 一时竟想不明白夜无殇是何时发现她的异样,又是何时对她动手的。 夜无殇食指轻挑了些纸包里的白色粉末,指尖撬开江映月的朱唇,漫不经心道:「尝尝这是什么?」 甜甜的味道占据了江映月的味蕾。 「糖粉?你什么时候把蒙汗药换成糖粉了?」江映月下意识吮吸了下他的指尖。 灵巧的舌尖忽而包裹住夜无殇的指腹,软绵、温热。 带着蛊惑的吸力,犹如过电一般直窜入夜无殇的血液中。 夜无殇身子一僵,勐地缩回了手,「江映月!」 「嗯?」某女人茫然眨巴了下眼睛。 夜无殇指尖濡湿的触觉尚未褪去,他喉头一滚,哑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江映月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踢到了警戒线,只当夜无殇在质问她下蒙汗药的事。 幸好她早有准备。 第29页 「督主别生气嘛,你听我解释。」江映月握住了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将几张药方放在他手上,「其实我迷晕你,是为了给你检查身体,给你解毒。」 夜无殇一瞬不瞬掌心那只小手,蹙眉道:「你给我解毒?」 「是呀,督主身上的毒很重,要再不解,后果不堪设想。」江映月指着那药方道:「这是我废寝忘食,熬了几个通宵琢磨出的方子,我保证能帮督主缓解体内毒性!」 江映月面色诚恳,满眼无辜的看着夜无殇。 夜无殇眸光一晃,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说她彻夜不眠,为他治病? 她,竟想着他? 夜无殇怒气渐消,心底仿佛有仿佛羽毛划过,轻轻柔柔的。 江映月顺势又道:「我知道你不会信我,所以才打算迷晕你,给你施针的嘛。」 江映月为了证明自己,又从衣袖里抽出银针,「之所以翻你房间,那不是找不到酒精火摺子消毒嘛?」 「本座的房里从不点灯,自然没火摺子。」 夜无殇深邃的眸中漾起一丝涟漪。 江映月的理由如此怪诞,但他又本能地想去相信。 他最近似乎越来越无法理性思考了。 夜无殇挤了挤眉心,眼中那丝情愫被淡漠所掩盖,「本座不需要治病。」 「江映月,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离开吧。」 「我……」江映月眸光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衣襟,犹豫了片刻。 夜无殇忽而将她打横抱起,冲出了房间。 他身上散发着骇人的霸道气息,引得江映月心口骤缩。 「督主,夜无殇,你做什么!?」 江映月手脚拼命挣扎,夜无殇却稳如泰山,将她禁锢在怀里,一丝也不得松懈。 「督主,这是怎么了?」 「好像要杀人,但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隐龙司卫看着夜无殇远去的背影,疑惑不解。 通常,夜无殇周身散发出肃杀之气,必然是有血光之灾。 但夜无殇又何曾让人如此近身过,更何况还是抱着? …… 夜无殇带着江映月闯进了一间小黑屋里。 勐地踹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烛灯,影影绰绰。 昏黄的光洒在一屋子冷硬的刑具上,各式各样的刀具、倒钩、铁链……沾着残血。 江映月下意识朝夜无殇怀里钻了钻。 夜无殇感受到怀里小人儿唿吸紊乱,凉凉勾了勾唇,「这才刚开始,就怕了?」 夜无殇将她抛在桌子上,分、开纤细的,腿,倾身而来,将江映月的小手摁于身后。 「你知道影卫是什么吗?」夜无殇的俊脸贴近,灼热的唿吸喷洒在江映月的脸上。 江映月想要动弹,夜无殇直接扯过悬挂在樑上的铁链,绕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 「影卫就是要做一切让本尊愉悦的事,包括……」夜无殇的手指滑过铁链,染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 那股凉意顺着江映月的腰际,缓缓上移。 他粗粝的指腹轻碾过她的唇,带着某种欲、念,「现在,你还要跟着本座么?」 第24章 督主说的,是哪种愉悦 江映月的肩膀微颤,咽了口口水。 夜无殇似是很满意她的反应,取过墙壁上的蜡烛,在江映月的眼前绕了绕。 炙热的蜡滴滴滚落,蜿蜒在一手握不住的烛身上,凝固成了狰狞的形状。 每落一滴,蜡心那娇弱的火苗便被激起兴奋地跳跃。 夜无殇带着她小手握住了那只烛台,大掌轻覆于她水葱般的指节上,「你知道,本座现在想做什么么?」 他醇厚而充满诱惑的声音闯入江映月耳中,她止不住轻颤,讷讷道:「滴、滴-蜡?」 夜无殇眉目一凝。 他本只是想吓吓这小东西,顶多也就烫烫她的手指。 没想到这小东西知道的倒不少? 这样也好…… 夜无殇顺着她的话,轻「嗯」了一声,「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都有些特殊的癖好,现在你还想当本座的影卫么?」 果然是变态? 江映月咽了口口水,身子往后缩了缩,犹如一只受伤的小白兔。 夜无殇不许,一把扯住她的脚腕,又将她纳回了身前,「本座有很多办法,带你去从未领略过的愉悦之地,想不想试试?」 「不想!」江映月吓懵了,断然摇头。 夜无殇露出满意的笑,片刻,又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黯然。 「既然你不想,就不要再靠近本座,不管你处于何种目的。」 夜无殇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江映月忽而瞟见了他衣襟里那封信,已然露出一角,眼见就快掉出来了。 江映月心下一横,双腿勐地勾住夜无殇的劲腰。 夜无殇猝不及防,往前一栽,两人反而贴得更紧了。 鼻尖轻触,气息交缠。 江映月定了定心神,手攀上了夜无殇的脖颈,「督主,我当然愿意啦。」 江映月眉梢微起一抹风情,懵懂道:「督主说的愉悦,是哪种愉悦?」 夜无殇心被猫爪子挠了一下,脑袋瞬间空白…… 江映月趁着空隙,用意念对着土狗道:「赶紧拿只强力麻醉剂。」 第30页 江映月怕错失这次机会,以后更难接近夜无殇了。 「哔,亲亲抱抱举高高!」土狗发出机械的声音,下达了任务。 「你大爷!」江映月冷嗤。 这种情况下,再亲亲抱抱举高高,江映月怕不是会成为爱情片的女主角。 小黑屋里的十八般武艺,她样样都得尝一遍。 「是人么?我死了,你能活?」江映月咬牙道。 土狗停顿了片刻,「哔!亲亲。」 土狗良心发现,简化了下流程。 江映月回眸,一瞬不瞬盯着放大在眼前的俊脸。 啃一口,自己也不亏吧? 江映月忽而仰头,柔软的唇在他下巴上轻啄了下,「督主说的愉悦,是这种么?」 夜无殇这才回过神,被她轻触过的地方,如同绽开了朵朵烟花,短暂而绚烂。 理智被眼前娇俏的笑靥打得溃不成军。 夜无殇喉头一滚,沉身将她困于其下,想要撷取那丝甘甜。 与此同时,江映月手中多了一只麻醉剂。 江映月的针头瞄准了夜无殇的后颈,手指轻轻一推…… 「督主,柳姨出事了!」 门外,忽而响起一阵惊唿。 江映月迅速将麻醉剂收进了袖口。 夜无殇的眼神也渐渐明晰,眼尾那抹暧昧的微红褪去,「何事?」 「东阳府故人失踪了,下落不明!」 夜无殇唿吸一滞,顺手挑了一把利剑,提步离开。 「督主!」江映月看见了他眼中带着杀气和焦急,不知为何心头一紧,下意识拉了他一把。 夜无殇挥剑斩断铁链,将人从桌子上抱了下来。 「快离开吧。」 若是之前夜无殇还带着些开玩笑的口吻,此时表情肃穆,不带一丝玩味。 江映月嘴巴张了张,还没等她开口,一抹红色身影划过眼前。 江映月伸手去抓,夜无殇袖口里一个令牌「平砰」落地,在她脚边打了个转。 江映月定睛一看,原是黑蟒令。 此令正是隐龙司至高无上的令牌,见此令犹如见督主。 江映月把玩着令牌,眸光晃了晃。 夜无殇此人太过机警,从他那拿东西,简直比登天还难。 听闻隐龙司有一个情报处,里面藏着不少机密,倒是可以一试。 江映月这样想着,便径直去了隐龙司,在周围绕了一圈。 只是隐龙司比江映月想像的还要大,堪比半个皇宫。 各处防卫森严,隐龙卫也的确个顶个的高手。 江映月虽没与他们过招,但从对方的气息和步伐中,已能判断一二。 夜无殇手下没有弱兵。 江映月想悄悄潜入,成功率几乎为零。 如今也只能赌一把,拿着黑莽令,光明正大进去了。 隐龙司中外松内严,江映月先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大致画了个隐龙司周围的布防。 她却意外发现隐龙司的构造,和她所了解的东陵宫廷构造极其相似。 东陵宫廷设计精巧,易守难攻,沿用下来倒也属正常。 她的指尖落在了正北处,此处天地交通、阴阳相会,正是深藏不露的龙穴所在。 江映月打定主意,直奔正北处的霁月阁。 霁月阁曲径通幽,到了尽头果然见数倍的人守着此处。 「谁!」两个彪形大汉拦在了江映月面前,冷嗤:「闲人勿近!」 「我乃夜督主的影卫江月!」江映月举着黑蟒令冷声道,「都退下!」 两个大汉打量着江映月瘦弱的身子,显然不信,「影卫?我们督主怎么可能找个娘们唧唧的人做影卫?」 此时,江映月仍穿着那件不合身的飞鱼服。 宽大的衣服,显得她身材更为瘦小。 在两个大汉面前,宛如一只羸弱的小鸟,任人摆布。 大汉互看了一眼,眼中溢出一丝鄙夷,「滚蛋!若再在此处逗留,哥把你的骨头捏碎。」 「哟,哪来的小倌啊?走错地方了吧?」 「啧啧啧,瞧你们两个糙汉子,被把人胆子吓破了,咱们还得收尸呢。」 …… 争论声引来了不少隐龙卫哄然大笑。 江映月掏了掏耳朵,勐地挥出一巴掌,将口不择言的两人掀翻在地,「督主知道你们这么闲么?」 「你!你敢打人……」 摔在地上的隐龙卫自是觉得面子过不去。 他们好歹是西苍一等一的高手,竟然被这么个柔弱无骨的小白脸给打了。 众人一拥而上,围住了江映月。 第25章 对我的身份还有异议么? 尤其是两个大汉,心中更是不快。 此地是他们的领地,岂容得小白脸捣乱? 其中一人撸起袖子,砂锅大的拳头勐地抡向江映月。 江映月侧身堪堪躲过一拳,耳边的风唿啸而过。 「找死!」大汉再度围了上来。 「等等!」江映月压了下手,阻止他们。 两个大汉一愣,仰天大笑道:「小子,现在知道求饶,晚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一起上!」江映月冷然一笑,勾了勾手。 她本无心与他们起过多的冲突。 但她总得证明自己够资格当夜无殇的影卫,才好行动自如。 第31页 两个大汉顿时懵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么个小鸡仔,想一对二? 开什么天大的玩笑? 两人沖了上去,江映月突然旋身而起,一脚踹在两人屁股上。 两个大汉如离弦的箭,沖了出去,卡在了墙面上,墙上顿时多了两人人形印迹。 江映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冷然勾唇,「现在,对我的身份还有异议么?」 她的声音冷如冰霜,带着肃杀之气。 竟颇有夜无殇的影子。 一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仿佛唿吸都停滞了。 谁能想到如此细胳膊细腿的小白脸,竟然能把两百斤的胖子踹飞出去? 而江映月的身子养了数日,早已不似初来乍到时的羸弱。 想她游走古墓时,就是两米多高的鬼将军,也被她踹回了棺材里,何惧这两人? 江映月举着黑蟒令,振振有词:「若还有质疑,不妨一起去去问夜督主!」 众人缩回了一步。 一则见黑蟒令如见督主,二则江映月的确强,谁人敢放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人上前。 「让开!否则杀无赦。」江映月学着夜无殇的语气冷嗤了一声,忽而抽出腰间的匕首,朝两个大汉射去。 匕首堪堪扎在大汉裤裆下面,再多一毫,大汉恐怕就做不得男人了。 两人吓得抖如筛糠。 江映月径直走到霁月阁,打量着门锁,「又是东陵八卦锁?」 夜无殇这厮,倒真对东陵的物件颇有兴趣呢。 江映月轻而易举打开,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赤金牌匾,上面写着「隐龙堂」三个字。 转过大堂,进入内室。 房间里摆着数百个书架,俨然一个小型图书馆。 江映月的目光很快被「东陵」的匾额所吸引。 这里竟足足存着百本关于东陵的资料。 「宁晔!」江映月伸手去拿其中一本册子。 就在快要触碰到册子的一瞬间,册子突然自动打开,一把玄铁小刀射了出来。 我靠! 江映月侧身一避,但终究疏于防备,刀堪堪刺入了她的手心。 夜无殇这厮这太狠了,竟然把暗器藏在书里。 若不是她还算机警,差点就交代这儿。 江映月倒吸了口凉气,勐地拔出小刀,鲜血直流。 此时,霁月阁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江映月一个激灵,翻身爬上了房梁。 与此同时,夜无殇踱步进来,裹挟着一袭寒凉。 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翘着兰花指的公公,咧着嗓子道:「督主,去哪了?让老奴好找。」 「本座去哪?何时轮得到你过问?」夜无殇高坐大堂之上,犹如蛰伏的狮子,不怒自威。 邓公公面色难堪,干笑道:「督主误会了,是皇上想知道您去哪了?王崖之死,您是否也该亲自去宫中向皇上汇报呢?」 邓公公正是西苍帝身边最得宠的太监之一,这话便是明里暗里拿皇上压夜无殇。 夜无殇唇角勾起几分寒意,衣袖一挥。 桌上堆积成山的公文尽数打在了邓公公膝盖上。 那力道十分刚劲,邓公公瞬间被打翻在地,「噗通」跪在了夜无殇前面。 夜无殇这才满意地掀了掀眸,轻启薄唇,「邓公公看看,皇上给本座下达了这么多任务,本座哪有时间进宫呢?」 邓公公自然不服。 他向来只跪皇上,其他人就算是皇子公主,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夜无殇这阉人算什么? 邓公公挣扎着起身,道:「许是奴才消息有误?奴才怎么听说督主最近得空,和江家嫡女江映月走得很近?」 「江映月是谁?」夜无殇抽出袖间的司命,漫不经心地擦拭着。 半晌,恍然道:「哦,那个刺杀本座的女人啊?还没死么?」 夜无殇眼中寒入冰霜,仿佛从不认识江映月此人,徐徐道:「怎么?皇上这次想杀江映月,此事有何难?血影!」 「等等!」邓公公连忙打断了夜无殇。 他对江映月一个傻女死不死,没什么兴趣。 且江青山是皇上用来稳固东陵老臣的棋子,断然不能无缘无故去杀江家人的。 邓公公余光打量着夜无殇一脸波澜不惊,心里也有些生疑了。 夜无殇不过是皇上的杀人机器而已,冷血冷情的,应该不会与江映月那痴傻儿有什么秘密吧? 房樑上,江映月听到两人对话,不由得手指攥紧,手心的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下来…… 江映月眉心一跳,却来不及了。 那点血正好滴在邓公公的鼻尖上。 大堂中的气氛突然降到了冰点,邓公公拿绢帕擦拭着鼻尖,阴阳怪气道:「哟,督主房里还藏着人呢?」 幸得霁月阁的房梁极高,光线昏暗。 江映月秉着唿吸,转移了个位置。 而大堂上的夜无殇眉梢微扬,仍旧不动声色,「本座这儿,自然是藏着人的!」 夜无殇的骨刀在手中打了个花,勐地刺穿桌面。 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机关。 房樑上数具尸体如滚石般轰然落在,全数打在邓公公身上。 邓公公顿时被压在尸山之下,浓烈的酸腐味萦绕在周围,动弹不得。 第32页 「这几个人对本座不敬,邓公公一併带回去埋了吧。」 邓公公定睛一看,贴着他左脸的尸体,正是他的徒弟,也是他安排在夜无殇身边的细作。 不过才来隐龙司数月,竟就惨死了? 邓公公紧握拳头,既不甘,又害怕。 房樑上,江映月也懵逼了。 合着她刚刚是藏在尸山里? 夜无殇为什么会有把尸体悬挂在房樑上这种癖好? 江映月惊魂未定,沖他吐了吐舌头,「死变态!」 「小东西,你若在对本座不敬,你猜本座用什么方法治你?」夜无殇细长的手指挑了挑蜡芯。 第26章 督主,请自重 忽明忽暗的光,透着几分暧昧气息,恍然把江映月带回了那间小黑屋。 这货竟然发现他了? 京都第一摄像头可真不是浪得虚名。 江映月冲着他白眼翻得飞起。 地面上,邓公公有些懵逼。 夜无殇刚叫他什么来着?小东西? 他一大半年纪了,明明就是老东西才对。 呸呸呸! 邓公公轻咳一声,「督主,请自重。」 「滚!」夜无殇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示意邓公公带着他的徒儿们一起打包滚蛋。 邓公公心里憋闷得很,眼珠子转了转,「老奴差点忘了,今日要给督主送一份大礼呢。」 邓公公拍了拍手。 两个宫中的羽林卫将一位五旬老妇押进了大殿。 那妇人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看样子奄奄一息。 夜无殇手指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情愫。 「督主,此人是前朝余孽,乃是前朝太子宁晔的奶娘,人称柳嬷嬷。」邓公公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皇上的意思,杀无赦!」 夜无殇拳头兀自握紧,骨节分明。 「督主,有问题么?」邓公公冷然一笑,「前朝余孽,皇上一向是交给您处置的。督主向来杀伐决断,莫不是对这柳嬷嬷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放肆!」夜无殇勐地起身,眼中猩红一片。 邓公公反倒更加得意,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摆,「我劝督主快点动手,否则,奴才在皇上面前不好交代啊。」 邓公公奸笑了一声,声音响彻整个大堂,让人毛骨悚然。 江映月听到「宁晔」两个字,唿吸一窒。 柳嬷嬷原来是她偶像的奶娘? 这要是眼睁睁看着她死,江映月一辈子也不得心安。 可是夜无殇杀人,何曾手软过?更何况还是皇帝下的口谕。 江映月紧攥着拳头,一咬牙,「只能赌一把了!」 江映月袖间一根银针射出,刺入柳嬷嬷的脖颈。 夜无殇杀人惯用的两种手法,要么司命封喉,要么捏断脖颈。 江映月提前封住了柳嬷嬷的穴位,若是夜无殇使用前者,可保柳嬷嬷不至于失血过多而亡。 「前朝余孽死不足惜!」邓公公脸笑得扭曲成一根麻花,嗤笑道:「督主手上的人命怎么数也有上千条了,莫不是突然对一个陌生人动了恻隐之心?」 邓公公摇了摇头,眼中溢出一丝鄙夷:「人,才配有心,督主您,好像不需要那玩意儿……」 邓公公话未说完,一道红色身影划过眼前。 哗啦—— 夜无殇的司命出鞘,瞬间划破了柳嬷嬷的脖颈。 柳嬷嬷死死盯着夜无殇,嘴唇张了张,轰然倒地。 一股温热的鲜血溅在夜无殇脸上,染红了他的眼。 他此刻周身散发的戾气犹如黑云压境,让人喘不过气。 邓公公踉跄了一步,声音发紧,「既然督主已经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奴才就……唔!」 夜无殇铁钳般的手扼住了邓公公的脖颈,「你刚刚对本座说什么?」 「唔……」邓公公双腿在半空中拼命挣扎,却逃不开夜无殇的禁锢。 「留着去跟阎王慢慢说吧!」夜无殇眯着眼,嘴角挑起的那抹凉笑,如同罂粟一般危险而诡异。 咔嚓—— 邓公公再没了说话的机会。 夜无殇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巴掌的响声迴荡在偌大的大堂中,彷如夺命之音。 大堂中的人连唿吸都不敢太大声。 「该死的都死了,回去復命吧。」夜无殇凉凉道,带着几分悽然。 羽林卫如释重负,拖着邓公公的尸体,快步离开了。 大堂中,再次恢復寂静。 夜无殇孤身站在原地,良久。 一缕夕阳的余晖照进了暗无天日的大殿中,洒在他的脸上。 一半明媚,一半晦暗。 倏忽,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瘫软在地。 「夜无殇!」江映月飞身落在他身边,抱住他,探了探他的脉搏,「噬骨毒毒发了!」 今日不是月圆之夜,夜无殇为何会毒发? 夜无殇模煳的视线中,出现了江映月的脸。 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中,透过一缕阳光,温暖、美好。 他颤抖着抓住江映月的手腕,交给她一把钥匙,「封锁大殿,去密室!」 而后,手臂垂下,昏厥了过去。 江映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夜无殇拖进了霁月阁的密室里。 密室里,有铁笼、铁链,还有一些常用的药材、医疗器具。 第33页 江映月此时才明白夜无殇为何要交代她来密室。 噬骨毒发作时,不仅痛如白蚁噬骨,而且会性情大变。 可能会杀人嗜血,也可能疯癫痴傻,或者与本身的性格形成强烈反差。 总之,就是一个盲盒。 谁也不知道今天会开到什么。 把夜无殇关进笼子里,为的是怕他不受控,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夜无殇此刻昏迷不醒,面色苍白。 江映月找了些凝神静气的药丸,餵夜无殇服下,又替他施了针。 「你、先忍忍哈。」 江映月给他盖了被子,转身把柳嬷嬷也拖进了密室里。 江映月替柳嬷嬷检查了下,柳嬷嬷虽然失血过多,但伤口并不深。 也不知夜无殇当时是不是出手失误,伤口堪堪避过了致命的位置,再加上江映月提前封了她的穴道。 柳嬷嬷算是捡回一条命。 江映月替柳嬷嬷包扎好伤口后,将人先放进了大衣柜里。 转身回来照顾夜无殇时,他也已经醒了。 只是,整个人神志不清,喉间发出阵阵痛苦的低吼。 他瞳孔充血,额头上青筋暴起,渗出细细密密的汗,面部几乎扭曲。 江映月知道,这是噬骨毒的痛楚已达到顶峰了。 这种痛楚犹如把骨头打碎,把皮肉撕裂,非常人能忍受。 就算是夜无殇也会不堪其扰。 他拼命挣扎着,铁笼、铁链被扯的叮噹作响。 赤-裸的手腕因为太过用力的挣扎,被铁链磨出数道伤口,血顺着铁链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不一会就汇成一滩刺目的殷红。 江映月心头一软,突然觉得这样的夜无殇很可怜。 他是人啊,又不是野兽! 「夜无殇平静点,凝神调息……」 江映月有些无能为力,她想放他出铁笼,可又担心控制不住他。 江映月扯了腰带,帮他包扎手上的伤口,又在铁链上缠了些布条,至少能减少他受的伤。 但夜无殇俨然一头受困野兽,江映月每每靠近,夜无殇便要扑咬她。 终于,夜无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了铁笼上。 夜无殇喉间低吼一声,勐地撕开她的衣襟,埋进了她的脖颈…… 第27章 小月,你好甜 「夜无殇!」江映月惊叫了一声,双手抵在他胸口。 许是江映月的嗓门太大了,夜无殇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小月,谢谢你……」 良久,他醇厚的声音再次响起,温热的气息打在江映月的锁骨上。 江映月一个激灵,有些茫然,「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你帮我巴扎伤口。」夜无殇抬头,将手腕在眼前晃了晃,指着布条上的蝴蝶结道:「小月包扎的伤口很好看。」 因为刚刚一番挣扎,夜无殇俊脸微红,一双狐狸眼上笼着氤氲雾气,眼中似有星光,熠熠生辉。 江映月从未见过他这般清亮的眼神,愣怔了片刻。 忽而反应过来,夜无殇此刻正经歷这噬骨毒的余韵——性情大变。 不过,江映月好像抽中了头等奖。 平时兇巴巴的大老虎,变成温润乖巧的hellokitty了。 江映月伸手去帮他解手上的铁链,见他手腕血肉模煳,吹了口气:「夜无殇,你别动啊,不然这手会落下病根的。」 「小月,你是不是生气了?」夜无殇歪着脑袋看她。 江映月勐地抬眸,正对上他暖阳般的笑。 若说平日他是不可一世的杀神。此时,他便是坠落凡尘的谪仙。 俊美如旧,但似乎多了些烟火气息,让人不再惧怕接近他。 江映月有一瞬间忽然把他和宁晔联想在了一起。 江映月赶紧摆了摆头,道:「没有啊,你怎么会觉得我生气了?」 「那你叫我阿晔吧,我不喜欢夜无殇,夜无殇他不是好人。」夜无殇眸光晦暗了片刻。 江映月心绪微动,「他不是好人?」 「你亲手杀了他想保护的人,他没用!」夜无殇眼底隐着一丝倦意,一丝无能为力。 这是他从未展露于人前的。 江映月不知道一个人到底经歷什么,才会自己都讨厌自己。 她突然觉得这个人人都惧怕的活阎王,有点点可悲。 夜无殇牵过她的手,带着些许恳求,「叫我阿晔,好不好?」 江映月挠了挠头。 阿夜啊?这是很亲昵的称唿了。 他们没有熟到这种地步吧? 可是,她又怕刺激了夜无殇,刺激出别的性格来,她招架不住。 更重要的是,一只大狼狗突然撒娇,给江映月整不会了。 「阿、阿夜?」江映月舌头打结,脸上浮现出一抹红霞。 那俏脸像极了熟透的水蜜桃,浅粉色的外表下,泛着丝丝水润,仿佛轻吮吸一口,就能溢出无尽的甜美。 夜无殇喉头一滚,忽而贴近,用舌尖轻触了下她的俏脸。 软绵温润的触感,在江映月脸上蔓延开,她的脸反而更烫了,「夜无殇,你做什么……」 「小月,你好甜。」夜无殇深深看着她,眼如璀璨星河,「我,可以再亲一口么?」 「不、不可以!」江映月藕白的小手抵在他胸前,生出一丝慌乱。 第34页 「为什么?」夜无殇有些茫然。 他想起江映月吻她的时候,心中那种悸动,仿佛裹了蜜一般。 这件事,不应该让人心生愉悦么? 为什么要拒绝他? 夜无殇想到了一种可能,眸光晦暗了片刻,「你是不是只想他亲你?是那个才子?」 江映月隐隐闻到了一股酸醋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样一笑,夜无殇就更加懊恼了,轻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江映月咬着唇,忍俊不禁。 这夜无殇怎么变得跟个孩子似的,奶唿唿的。 叫人不忍心惹他生气了。 江映月捧过他的脸,郑重其事地看着他,「夜无殇,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么?等你醒过来,你会后悔的。」 夜无殇一双纯净的眼盯着她,与她对视。 良久,夜无殇拉过她的手,涩声道:「小月,你可不可以只喜欢我?不要喜欢别人。」 「呃……」江映月声音一哽,她隐约看到了他眼中的小心翼翼。 他此刻仿佛一只无暇的水晶,即使江映月对他并无其他情思,可她生出一丝不忍。 不忍心就这么摔碎了这颗本就寿命短暂的水晶。 夜无殇捧着她的手放在心口,像是捧着珍爱的宝贝,「小月,他们都不喜欢我,只有你对我好。」 「我对你好吗?」江映月有些错愕。 夜无殇却笃定地点了点头,将藏着衣袖里的一颗麦丽素放在了江映月手心,「你给我的糖很好吃,你做的鸡汤也好喝,你还会送我礼物,跟我聊天,你还会对我笑……」 夜无殇如数家珍,朗然一笑如同南风过境般温煦,「这些别人都不会,只有你!」 江映月心里「咯噔」一下。 其实她对他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啊。 而且这些事显得稀松平常。 她从未想过这些平淡的事情,会在一个人的心里落下印迹。 她心底生出一丝涟漪,拾起那颗麦丽素,道:「啊,张嘴。」 夜无殇便乖乖把嘴张开,仍由她投餵。 「甜么?」江映月看他眉梢微扬,好奇道:「那我给你的麦丽素,你都吃了么?」 夜无殇细细咀嚼着苦中带甜的滋味,笃定道:「当然,我最喜欢吃甜食啊。」 「哦,最喜欢吃甜食啊?」江映月饶有兴味地打量他。 也不知是哪个冷冰冰的督主大人,说自己最讨厌吃甜食了。 平时装得倒挺像模像样啊。 江映月忍不住拧了下他微微发红的俊脸,「那我们以后做好朋友吧。」 「好朋友么?」夜无殇嘴里嚼得有滋有味,思忖良久,道:「也行……」 江映月浅浅一笑。 她想她不会再因为那封信的事,去故意哄骗他了。 她会愧疚…… 江映月便直接了当道:「那在我们做朋友之前,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么?姚夫人那封信在哪?」 第28章 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我撕了。」夜无殇诚恳道。 「为什么?」 江映月惊唿一声,许是声音太大,夜无殇缩了缩脖子,不敢看她的眼。 他的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有些委屈:「打听东陵,会有危险,我不想你有危险。」 「呃……」江映月虽然遗憾,但也有被夜无殇感动到。 她眸光一软,拍了拍他的后背,「算了算了,是我刚刚太激动了。」 夜无殇不以为意,打了个哈欠,眸色暗淡了下去,「小月,我瞌睡了。」 江映月看他有些不对劲,探了探他的脉搏,看样子噬骨毒的余韵已经过去了。 某个喜怒无常的人应该要回来了…… 江映月惋嘆一声,「睡吧,睡吧。」 江映月本想起身给他腾个位置,夜无殇突然一把抓住了她。 「小月,我抱着你睡,好不好?」夜无殇伸手轻揽过她,在她颈窝处蹭了蹭。 江映月有些痒痒的,缩了缩脖子,「夜三岁,你多大啊,还要人陪?」 夜无殇深思倦怠,又往江映月身边蹭了蹭,嘴里嗫嚅着什么。 江映月贴近他的唇,只听他诚惶诚恐,浅声道:「我怕,你去找他,又没人要我了……」 终于,噬骨毒的毒性散去,夜无殇难得露出了轻松的笑。 江映月心中百般滋味,迷迷煳煳也睡去了。 恍惚中有个东西在她脸颊上徘徊,绕来绕去,痒痒的。 江映月恨得牙痒痒,「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江映月!」清冷带着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江映月勐地睁开眼,夜无殇的俊脸正放大在眼前,他的手指还含在江映月嘴里。 「江映月,你属狗吗?」夜无殇眼中溢着冷光。 江映月干笑了一声,将他带着口水手指在衣襟上蹭了蹭,「督主,你记错了,我属蛇。」 这是重点吗?? 夜无殇太阳穴一突,咬牙道:「本座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捏死你!」 江映月撇了撇嘴,「至于么?你忘了你昨晚是怎么缠着我的?」 昨晚叫人家小甜甜,现在翻脸就不认人了? 「缠着你?」夜无殇显然已经忘了性情大变后的事,目光在江映月身上打量片刻,眼中染着玩味之色:「到底,谁缠着谁?」 第35页 江映月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褐然发现两人躺在一处,她正以八爪鱼的姿势缠着某人,而且腿还好死不死放在他下腹部。 「没、没伤着你吧?」江映月勐地坐起身,下意识往夜无殇腹部摸去。 那地儿本就遭了荼毒,再被她一压,那不彻底断了人家的念想? 断人子孙跟,犹如刨人祖坟,也难怪夜无殇生气了。 罪过罪过! 「我帮你检查检查,说不定还有救!」江映月忙去解夜无殇的腰带,一边信誓旦旦道:「督主身体构造奇特,说不定能焕发第二春呢,别气馁哈。」 江映月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一如某男-科医院的gg手势。 夜无殇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把握住江映月作乱的小手,「你是如何知道本座身体构造奇特的?」 「我当然知道……」江映月翻了个白眼。 这厮中了各种药都跟没事人一样,能不奇特么? 但显然夜无殇想歪了,饶有兴味地勾起一抹笑,「看得出你很关心本座下半生的幸福,嗯?」 「我是你小弟,关心一下不是正常么?」江映月梗着脖子道。 夜无殇漫不经心「哦」了一声,「你也知道的,本座向来御下宽宥,有求必应。」 「既然你好奇,本座不介意满足下你的好奇心。」夜无殇语染兴味,拉着她的手强硬地往某个敏感的部位拽。 江映月吓得手指一缩,连连摇头。 看男病人和看男人,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好不? 「我、我不好奇了!」 「这才乖。」夜无殇轻嗯一声。 但人却没退开,将印着某女牙印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那么这个呢?这个要怎么办。」 「咬都咬了,督主没必要这么小气吧?」江映月鼓着腮帮子,防备着他,「难不成你堂堂隐龙司督主,还要咬回来不成?」 「嗯,倒是个主意甚好。」夜无殇眉头舒展开,忽而执起她的手,俯身轻吮她的手指。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口中那片柔软缠绕住了她指腹,轻揉慢捻。 温热、湿润,酥酥麻麻的痒,引得江映月心底一阵悸动。 夜无殇看她彷徨的表情,有种大仇得报的愉悦。 他轻轻擦拭掉她手指上属于他的味道,轻笑:「好玩么?」 江映月一个母胎单身,在某方面理论知识是掌握了不少,但从没实践过啊。 谁知道人体还有这么多神秘的开关? 江映月讷讷摇了摇头,「不好玩……」 「不好玩,就别乱玩。」夜无殇倾身将她禁锢在墙角,属于他的霸道气息笼罩着江映月,「说说,为何偷偷熘进隐龙司?」 夜无殇取下了江映月腰间的黑蟒令,拿在手中,若有所思。 他一向对人戒备,竟在这姑娘手中丢了黑蟒令这么重要的东西。 实在匪夷所思。 霁月阁是存放情报的地方,江映月来此肯定不是为了找他。 那么只有可能是来寻什么情报了? 夜无殇眸色一沉,「江映月,你到底在找什么?东陵太子?还是你的心上人?」 「我……」江映月喉头一哽。 说来说去,都是同一个人罢了。 但江映月很明白,在夜无殇面前,再提东凌太子,恐怕会被他直接丢出去凌迟处死。 江映月选了个不太容易爆雷的答案,「我找心上人的下落。」 她这个答案显然没让夜无殇满意,反而眉头蹙得更紧,咬牙道:「又是那个才子?」 第29章 小月,别生气 「是啊是啊。」江映月不知哪窜出一股莫名火,就想要跟他较劲,「你不是不要我跟着你么?你不是要我离远些么?我现在找谁,跟你没关系吧?」 「江映月!」夜无殇冷声打断了她。 他蓦地握住了她的手,嘴边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无殇脸上浮现出一丝彷徨。 江映月说的话不无道理,他既然不让她进隐龙司,他就管不着她。 他在纠结什么? 夜无殇莫名唿吸不畅,垮着脸嘟哝道:「那你以后别在本座面前提及那人。」 耳不听,心不烦。 「不是你问我的吗?」江映月歪头看着他。 「我问你可以不说啊。」夜无殇有被呛到,闷声闷气的别过脸去。 江映月还是第一次见夜无殇吃瘪,这小表情竟有些可爱。 江映月捂嘴轻笑了一声,「你是堂堂隐龙司督主耶,小女子不答话,督主真不会杀我?」 夜无殇并不看她的脸,撇着头,闷闷的,「你知道,本座不会杀你的。」 「呃……」江映月忽而回想起他性情大变时说的话,心绪微动。 这人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还是有温暖之处的吧? 「但本座不保证不会杀了那个狗屁才子。」夜无殇冷不丁道:「他最好别落在本座手上!」 江映月一口老血。 她果然还是高估某些人了。 江映月决定不再在这个话题上与他纠缠,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你说点正事。」 「不听!」夜无殇垮着脸,再次别过头去。 江映月有被某些人的无理取闹气到,干脆也别过头去,「不听算了!」 第36页 「亏本姑娘为了压制你的噬骨毒劳心劳力的,有些人睁开眼就没给过一个笑脸,一醒来又是要罚本姑娘,又是给本姑娘甩脸色。」 江映月瘪着嘴,「去外面看病还得给诊金呢,本姑娘又不欠你什么。」 夜无殇凝眉,默了默。 转头,见江映月的小脸鼓得跟包子似的,一双眼睛水润润的,仿佛受了什么委屈。 夜无殇眸光一软,语气柔和了许多,「你要说什么?」 江映月却不理他。 夜无殇拿脚小心翼翼地踢了踢江映月的绣花鞋。 江映月便把脚往回缩。 夜无殇靠近些,又蹭了蹭。 江映月再退,干脆把脚拢进了衣摆里。 「鞋子弄脏了,督主给我洗啊?」江映月忿忿然瞪着他。 夜无殇知道她不生气了,心里那点憋闷好像也消散了,笑道:「本座给你买新的。」 「一双鞋子就想打发本姑娘?」江映月挑了挑下巴,「本姑娘的诊金很贵的,更何况,督主身上的毒太重,需要好多名贵药材呢。」 夜无殇听懂了她的话,眸光亮了亮:「你是说,你有办法解毒?」 噬骨毒乃天下奇毒,且东陵国灭时,西苍帝就把毒种在了夜无殇身上。 整整十年! 即便夜无殇内力深厚,也只勉强保住一条命。 但此毒仍然在夜以继日地侵蚀他的心脉。 除了月圆之夜,每每气血攻心,也会毒发,而且有越来越频繁之势。 夜无殇甚至不知道哪天晚上睡去,就看不到第二天的日出了。 江映月竟然说她能解毒? 夜无殇觉得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确认道:「真的?」 「我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可勉力一试。」江映月不想欺骗他。 一来,他的毒的确太重。 二来,解毒的药材难寻,需要机缘。 江映月觉得这样说有些残忍,又安慰道:「不过我已经替你施针,清除心脉中的毒素了,至少能保证心脉暂且不受损。」 夜无殇眉梢微扬,怪不得他觉得心口那股沸腾的戾气弱了许多,唿吸也顺畅多了。 「多谢。」夜无殇涩然道。 「你先别急着谢,我交代你的事,你得一一遵照。」江映月肃容盯着他。 「切忌!近十天内不要动武,否则毒素重新反冲进心脉,就功亏一篑了。心脉遭到反噬,指不定受损会更严重!」 夜无殇点了点头,「这个,不是难事。」 有他的应承,江映月安心了些,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了柳嬷嬷身上。 她要如何把柳嬷嬷从隐龙司众目睽睽下带出去呢? 「那个,你们这儿有后门么?」江映月眸光晃了晃,「我的意思是,我要这么大剌剌走出去,碰上西苍帝的人不大好。」 夜无殇似是洞察到了什么,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衣柜。 一角粗布衣服还露在衣柜外面。 夜无殇眸中闪过一丝情愫,拉着江映月到了密室的一角,掰动机关。 墙壁缓缓打开,一条密道展现在眼前。 「从这里出去就是京郊,往东五里有个驿站,虽然绕了些,但不容易被发现。」夜无殇沉吟片刻,又道:「你小心点儿。」 江映月「哦」了一声,心中窃喜夜无殇没为难她。 可是,要如何支开夜无殇呢? 没等江映月开口,夜无殇又主动道:「本座还有要务,便不陪你了。」 「你去忙吧。」江映月粲然一笑,如此正合她心意。 待到夜无殇走远,江映月把柳嬷嬷从衣柜里扶了出来。 此时,柳嬷嬷已经醒了,对着江映月千恩万谢,「多谢姑娘救老奴一命,多谢姑娘!」 江映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打量四周无人,「咱们赶快走吧,不然夜无殇来了,咱俩都得完蛋!」 江映月从夜无殇刀下救了人,心里慌得一批。 两人不敢多做停留,顺着甬道离开了。 密室里,一袭红衣再次出现。 「多谢……」 夜无殇目送江映月的背影远去。 眼中那抹柔色褪去,一瞬间仿佛即将喷发的火山,隐忍着强悍的力量。 负于身后的手,指节分明…… 紫禁城,明堂之上。 「送去的人,夜无殇都杀了么?」 「回皇上,微臣亲自见他动的手。」羽林卫拱手对着高高在上的人道,「看来夜无殇并未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 「每月照旧送东陵旧人去给他杀!」一袭龙袍加身的西苍帝满意地勾了勾唇,「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什么东陵太子,天降帝王之相?他不过是个杀人如麻,六亲不认的恶鬼罢了!」西苍帝嘴角溢出阴鸷之气。 「只是……夜无殇把邓公公还有派去他身边的细作都杀了。」羽林卫诚惶诚恐道。 西苍帝笑意凝固,眼中隐隐不甘,「罢了,没用的东西,死了也罢。」 西苍帝的手指一下下敲着龙椅,恍然道:「朕突然想到一个人,倒是十分适合在夜无殇身边做眼线呢……」 第30章 看在我老公的面子上 另一边,江映月带着柳嬷嬷走出甬道。 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周围荒无人烟。 第37页 洞口有一个木箱子里,放着各式武器、符篆、干粮等保命物品。 夜无殇这厮多半是被别人砍多了,才给自己留了条逃生通道吧。 这周围说不准还有隐龙司的人。 不宜久留! 「嬷嬷身体不适宜多动,我们去山下找个小客栈休养几日吧。」江映月蹲下身来,「我背你……」 「这、这怎么使得?」柳嬷嬷有些受宠若惊,「我与姑娘素不相识的……」 「啊呀,别客气了,就是看在我老公的面子上,我也得帮您不是?」江映月硬是将柳嬷嬷背了起来。 柳嬷嬷却很诧异,「老公是什么?」 「哦,就是偶像啊,爱豆啊,总之我爱的人统称老公。」 柳嬷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老公是谁?老奴认识?」 江映月眉梢一扬,「我老公就是宁晔……」 「雪儿妹妹,让本宫亲一口嘛,本宫想你想的心都痛了。」 江映月话说到一半,密林中突然传来一个刺耳猥琐的声音。 靠!晦气! 江映月调转了方向。 无奈,林中缠绵的身影已经听到了动静。 「太子殿下,有人来了。」江清雪拢了拢凌乱的衣襟,脸上浮现一抹陀红。 慕容逸被败了兴致,蓦地瞪了眼远去的江映月,「哪来的乡野村妇和死老婆子,竟敢坏本少爷的事,活腻了?」 慕容逸大概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有辱斯文,连太子的皮都不披了。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登徒浪子呢。 江映月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怎么?这山是你家的?你们能来,我不能?」 「江映月?」慕容逸不可思议地盯着她,怒斥:「你胆敢尾随本宫?」 「呃……」江映月被他给气笑了。 懒得理他,提步要走。 慕容逸却想跟牛皮膏药,拦了上来,「你说清楚,你是不是还对本宫还心存幻想?」 「想你大爷!」江映月忍无可忍,一脚飞踹。 慕容逸被打飞出去数米,撞在树干上,呕了口血。 「你、你敢对本宫不敬?」 「咋地,难不成你想去皇帝那告我?去啊去啊。」江映月心中自有思量,知道他不敢把今天的事闹大。 一个西苍第一才女,一个堂堂西苍太子,搁这荒郊野外的野-战。 啧啧啧,兴致不错嘛! 江清雪上前扶住慕容逸,帮他顺了顺气,「太子殿下息怒,姐姐也许不是追随我们来的,可能是……」 江清雪目光落在柳嬷嬷脖颈上的伤疤,瞳孔一缩,「姐姐,你是不是得罪夜督主了?」 但凡见过夜无殇杀人的,都知道被他的司命所伤,伤口处会有一条极细的黑线。 这嬷嬷明显是被夜无殇抹了脖子的,应该早死了才对? 如今却跟江映月在一起…… 很明显,江映月是从夜无殇手底下把人救了出来。 果然是个傻子,竟然不知死活地得罪夜无殇那阎王! 江清雪微扬唇角,面上却一派担忧道:「姐姐,你从夜督主手下救人,很可能牵连更多无辜,恐怕不妥吧?」 「正是,你可知你惹怒了夜无殇那疯子,他发起疯来,会让更多的人死于非命?」慕容逸附和着江清雪,一副忧国忧民的虚伪做派,「你这是救人?是在害人才对!」 江清雪嫌火还不够旺,拉着慕容逸,娇滴滴道:「太子殿下,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夜督主,姐姐会死的……」 「死了最好!」 这话倒是提醒了慕容逸,慕容逸笑得满脸褶子,能夹死苍蝇。 借夜无殇那阉人的手杀了江映月,她蠢货不就不会黏着自己了么? 「到时候,就没有人能再分开我和雪儿了。」慕容逸深情款款看着江清雪,心中动了杀念。 江映月听着这话,眼皮一跳。 柳嬷嬷的事若是曝光了,皇上那边交代不了,夜无殇那边她也交代不了。 届时,她恐怕死路一条。 江映月打量四周,将柳嬷嬷放在一块平地上,并递给她一个雄黄药包,「嬷嬷拿好,您先转过身休息,稍安勿躁。」 柳嬷嬷见她眼中寒芒毕露,拉住了她,「姑娘没必要为了老奴,得罪官家。」 「嬷嬷放心,小事儿!」江映月勾唇。 现在就算是她交出柳嬷嬷,她也脱了不罪。 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 江映月眸色渐深,朝两人踱步而去,「想杀我?也得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 她小小的身躯积蓄着极大的力量,宛如黑云压境,逼得人喘不过气。 慕容逸和江清雪且进且退,最终被江映月逼到了树下:「江映月,你、你想干什么?」 「小女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江映月轻松耸了耸肩,指着他们头顶的树道:「我就是想提醒太子一句……」 「树上有蛇!」江映月的声音宛如雷霆。 两人寻声望去,他们头顶的树杈上果然挂着几条青色的蛇,蠕动着身躯。 「啊——」 江清雪一声尖叫,似乎惹恼了蛇群。 几条蛇勐地朝两人扑过去,缠在两人的脖颈、脚腕上。 江映月背着手,退开两步,冷眼看着他们。 第38页 那蛇比一般的蛇更为兇勐,吐着蛇信子,撕咬两人的皮肉。 两人顿时疼得在地上打滚。 慕容逸多少有些功夫,徒手扯开了脖子上的蛇,嘶吼道:「江映月,你竟敢使阴招?」 「太子殿下说什么呢?难不成我还会控制蛇不成?」江映月勾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要怪也怪你身边那个小娇娇,吓着人家灵蛇一家子了。」 江映月拍了下脑袋,「对了,提醒太子一句哦,这灵蛇常年活动在墓穴中,阴气重得很,被他撕咬,严重者是会瘫痪的哟。」 「你个贱人……唔……」慕容逸话还没说完,旋即又被一只灵蛇缠住了脖子。 慕容逸喘着粗气,扬声道:「给我杀了这贱人,杀了她!」 第31章 你才不是男人 江映月万万没想到,慕容逸干那事儿的时候,周围还守着人。 不过片刻,太子的护卫便将江映月围住了,刀锋相向。 一部分人砍断了灵蛇,将慕容逸和江清雪解救了出来。 江映月心叫不好,背起柳嬷嬷要走。 慕容逸挣扎着爬出蛇群,发出了信号弹。 「江映月,山下都是本宫的人,你想逃去哪?」慕容逸悠悠上前,在江映月身边啐了一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先管好你自己吧?」江映月瞥了眼他的脸,冷然一笑。 慕容逸从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面色一僵,「本宫的脸!」 此时,慕容逸的脸上布满了青白色的暗疮,被灵蛇撕咬破的地方,流着脓水,看上去十分可怖。 「我都说了,被灵蛇咬,会中尸毒的。」江映月挑了挑下巴,「放我们走,本姑娘给你解药!」 「姐姐你什么时候会医了,妹妹怎么不知?」 慕容逸犹豫的片刻,江清雪上前挽住了慕容逸的手臂,「太子殿下,我们还是回去让太医看看比较妥当。」 慕容逸深以为意。 江映月这傻子怎么可能会解毒呢? 而且最好的大夫都在宫中,他怕什么? 这傻子怕不是又幻想自己成了什么神医吧? 慕容逸眼中溢出一丝鄙夷,冷嗤一声,「你今天逃不出本宫的手掌心,乖乖跪地,本宫许让你死的轻松点!」 慕容逸杀心更浓。 此地隐蔽,即使干掉江映月,也没人会在意一个傻子的去向。 从此以后,这蠢货便不会在他面前噁心他了。 而此时,身边的江清雪眼中也溢出了兴奋之色,沖江映月扬了扬下巴。 太子妃位终究还是她江清雪的。 「姐姐,你就跪下求求太子吧……」江清雪在一旁看着好戏。 「非找死……」江映月无奈嘆了口气。 如今管不了什么太子光环了,唯有一不做二不休! 江映月扯住树上的藤蔓,飞身而起,几记飞踹,将围着她的护卫全部踹倒在地。 慕容逸是和江清雪来偷情的,身边带的人不多,江映月十招之内,将护卫打得七零八落。 而后一个蛇皮走位,赫然冲到了慕容逸和江清雪面前。 「姐姐……」 「滚!」江映月一脚将江清月踹了出去,又忽而抽出匕首。 冷寒的锋芒直射慕容逸的眼睛,带着冷兵器出鞘的颤音,在密林中久久迴荡。 「别!」慕容逸瞳孔骤缩,腿脚一软,「江、江映月,你疯了?」 不疯,难道等渣男贱女弄死她么? 江映月惜命得很。 她勐地捏住慕容逸的下巴,用匕首撬开了他的嘴…… 与此同时,树林里响起了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 未见其人,周围已经被来人周身的肃杀之气所包围。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就连密林中的飞禽走兽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难道是慕容逸候在山下的救兵来了? 情势急转直下,江映月眼皮一跳,做防卫状。 慕容逸趁她发愣,掰开她的手,又得意起来了,「江映月,本宫说过你今天逃不了!」 「来人,给我把她剁了!」慕容逸挺着胸脯,如同一只骄傲的花公鸡。 瑟缩在一旁的江清雪见慕容逸得势,赶紧柔柔弱弱扑了上来,躲进了慕容逸的怀里。 「太子殿下,雪儿好怕,要不还是饶了姐姐吧?」 慕容逸显然很享受英雄救美的感觉,一手揽住江清雪,安慰道:「雪儿,你就太善良了,才总被这蠢货欺负,今日本宫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慕容逸缓缓走近江映月,歪着嘴,啧啧有声:「说来你这傻子命不错,上次掉进夜无殇院子里,都没死成。」 「夜无殇那个没用的东西!」慕容逸啐了一口,「一个女人都杀不了,还得劳烦本宫亲自动手,阉人就是阉人!」 江映月「啪」一巴掌打在慕容逸脸上,「呸,我看你才算不得男人!」 如今看来,原主掉进夜无殇院子里,是江清雪和慕容逸合谋的? 这渣男贱女,把原主弄死,就是为了成全他们伟大的爱情。 这两货搞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觉得瘆得慌么?这中间可是隔着人命的! 江映月冷哼一声,「夜督主好歹做事光明磊落,哪像你这个阴损老怪物?」 「你竟敢拿本宫和那个阉人比?」慕容逸蓦地抓住了江映月的衣领。 第39页 江映月还没来得及反抗,一道森白的光从眼前划过。 慕容逸的手掌顿时被司命戳穿,连人带刀子一起飞了出去,钉在了树干上。 「太子似乎对本座颇多不满啊?」一道极具威慑力的声音穿透密林。 紧接着,一抹红色的身影走到了江映月眼前,身后还跟着数个隐龙卫。 夜无殇眯眼盯着慕容逸,冷冷勾唇,「本座没听清,不若太子把刚刚的话再复述一遍?」 慕容逸的手正涓涓流血,意图拔出那把骨刀,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慕容逸汗毛倒竖,咽了咽口水。 却是如何也不敢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 慕容逸眼神飘忽,他明明发了信号弹,他的人怎么还没来? 反倒把夜无殇这活阎王给招来了? 「太子是在找他们么?」夜无殇勾了勾手。 旋即有隐龙卫把一个血肉模煳的人拖到了慕容逸脚下。 枯黄的草地上,留下了长长一条拖拽的血印,格外刺目。 慕容逸下意识缩了缩脚,隐隐看出已经死透的人正是他的心腹护卫。 「夜无殇,你简直无法无天!」 夜无殇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说到法,此处是本座买下的山头,太子的人在本座的地界胡作非为、胡言乱语,本座处置他,有什么问题?」 「呃……」慕容逸一噎。 总觉得夜无殇此话,也是在警告他。 慕容逸自然不服,瞪着江映月道:「如此说来,江映月是本宫未来的太子妃,本宫教训她,那也是合理合法,督主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谁他妈是你的太子妃啊?」江映月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休书都给你了!」 第32章 你想当太子妃吗? 慕容逸面色绿如狗屎,偏偏不服气,「这事是早就定好的,由不得你说不!」 一旁的江清雪眼中溢出一丝不甘,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江映月果然是在以退为进吗?贱人! 而江映月本人只觉得被一块牛皮糖沾上了,尴尬到鞋底抠穿。 「你想当太子妃吗?」身边的夜无殇冷不丁来了一句。 江映月向夜无殇展示了自己的痛苦面具,「当然不想啊!」 夜无殇眉梢一扬,哦了一声,「那从现在开始,江映月就跟太子没关系了。太子若再纠缠良家女子,休怪本座依法办事!」 夜无殇的依法办事,基本等同于杀人放火。 慕容逸一噎,不可思议地盯着夜无殇,「夜督主,这事由不得你指手画……」 「这事,本座说了就算。」夜无殇几句轻描淡写,但极具威压,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 「跟我走。」夜无殇给江映月使了个眼色。 一旁的江清雪看得压根痒痒。 江映月明明是个蠢钝如猪的孤女,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一个权倾朝野的督主,竟然都在为她拉扯。 她好歹是西苍第一才女,这些人就这么目中无人吗? 江清雪满是妒意的眼睛,几乎要把江映月给戳穿。 她不服! 江清雪梨花带雨拦在了夜无殇面前,声如柳絮,轻轻柔柔的,「督主息怒,姐姐一时煳涂,救了督主要杀的人,雪儿愿代为受过。」 江清雪瞄了眼柳嬷嬷,嘴角的阴鸷之色一闪而过。 夜无殇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江映月竟敢违逆他?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此时,江映月也慌得一批。 夜无殇该不会将她一起打包杀了吧? 江映月默默退了一步,做防卫状。 夜无殇突然拉住她的皓腕,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沉着脸道:「你的事,本座一会儿再跟你清算。」 江映月嘴巴张了张,刚要开口,江清雪却迫不及待了。 「督主,姐姐不是故意违逆你、欺骗你的,她一定有她的苦衷,督主明察。」 这话句句听着是维护江映月,可是谁不知道夜无殇最忌讳的就是旁人违逆和欺骗他? 江清雪分明就是在火上浇油,想让夜无殇速速处置了她。 江映月感觉到身边人扑面而来的威压,周围的一切仿佛被冰冻住了一般,让人寒毛倒竖。 江清雪眼眶濡湿,一双眼睛如同带了钩子,若有似无地黏在夜无殇身上,「督主就看在雪儿的面子上,从轻处罚吧。」 「你,又是什么东西?」夜无殇凉凉一眼,衣袖拂开,江清雪随即被打飞了出去。 也不知道掉到了林子的哪个角落,惊起了一片乌鸦的哀嚎。 江映月一头黑线。 江清雪脑袋是不是有病?拿对付男人那一套对付夜无殇。 夜无殇是宦官啊,哪会怜香惜玉? 江映月在心中默默为江清雪点了个蜡。 「雪儿!」慕容逸倒是个怜香惜玉的,深情凝望这江清雪飞出去的方向。 不过,也没什么用。 他自己还被钉在树上呢。 慕容逸眸光晃了晃,目光定格在柳嬷嬷身上,细细看了眼,大惊失色:「这不是天机阁抓的东陵余孽么?」 慕容逸忽而想起在宫中,见过此要犯。 慕容逸瞳孔骤然放大,看了看江映月,又看了看夜无殇,「是你,还是她?竟敢放走东陵余孽!」 第40页 江映月眼皮一跳。 这事若是被西苍皇帝知道,必是性命之忧。 江映月并不想连累别人,将夜无殇拦住身后,道:「与他无关!」 「呃……」夜无殇垂眸看了眼身前的纤纤身影,眸光一软。 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护在身后呢。 可爱! 夜无殇嘴角染了一抹暖笑,再掀起眼眸时,杀意顿起。 慕容逸瞳孔骤然放大,忽而挺直着栽倒在地,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江映月面色一僵,上前替他把脉,「是灵蛇之毒!」 灵蛇游走于墓穴中,常常带有尸毒。 但依照江映月的经验,蛇毒只会慢慢扩散,并不会发作的如此之快。 除非…… 这灵蛇是人为饲养的,毒性更烈。 思量至此,江映月越发觉得不对。 此地气候干冷,不是灵蛇喜欢的环境,为何会出现一窝灵蛇? 「戒备!」江映月脸色沉沉,环顾四周。 夜无殇对江映月使了个眼色,「他刚说天机阁?!」 夜无殇只知道柳嬷嬷是皇上派人抓的,却不知道这其中还牵涉到了天机阁。 天机阁乃是南边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阁内能人辈出,惯会使用阴毒招数。 天下素有北隐龙,南天机之说。 天机阁是与隐龙司并列的,让人望而生畏的组织。 但因为北边是隐龙司的地盘,又是天子脚下,天机阁是不会轻易踏足的。 「莫非是天机阁作祟?」 江映月话音刚落,四周出现了让人嵴背发凉的「嘶嘶」声。 江映月定睛一看,脚下缠满了毒蛇,毒蛇正顺着她的腿往上爬,一边吐着蛇信子。 嘶—— 毒蛇宛如藤蔓,蜿蜒向上,缠得她腿脚不能动弹。 夜无殇亦是如此。 他手腕一收,催动内力。 「我来!」江映月摁住了夜无殇的手,斥道:「我交代你的话,当耳边风了?」 夜无殇心脉中的毒刚刚清除,哪能轻易动武? 江映月接过司命,挥腕斩断了两人脚下的毒蛇,而后扯住藤蔓,飞身而去。 「小月!」夜无殇心口一跳,反握住了她的手。 江映月回眸正对上他担忧的眼色,她心中一软,笃定道:「你留在原地,切忌动武,我有办法对付灵蛇!」 夜无殇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小脸,却没有放手。 第33章 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人? 江映月脸上溅了许多灵蛇的血渍,青色的污血模煳了她的脸。 她也只是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傲然朝他挑了挑下巴,「你相信我!」 这事若放在一般女子身上,早就被吓哭了。 这女子啊…… 什么都能泰然处之,淡然到让人有些心疼。 夜无殇宁愿她像其他女子一样,躲在别人身后,而不是如此不顾性命的冲锋陷阵。 夜无殇的指腹轻抚过她的脸颊,温声道:「你小心……」 江映月却并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临走之前,反而再三交代,「别动武啊!不然……」 「咬死你!」江映月沖他呲了呲牙,而后拽着藤蔓飞身而起,站在了最高的树梢上。 江映月出甬道时,随手拿了些符篆防身,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江映月划破手指,用鲜血画了符文,射向灵蛇群。 灵蛇群顿时一阵骚乱,扭动着身子纷纷朝符篆涌过去。 只听得「轰隆」一声,蛇群炸裂开。 蛇身碎片如雨一般,纷纷扬扬落下。 夜无殇快步移到柳嬷嬷身边,用披风挡住了血浆肉泥。 柳嬷嬷抬眼看了眼夜无殇,正对上夜无殇冷如寒潭的眼。 柳嬷嬷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收回了目光。 可又生出一丝好奇心,余光偷瞄了夜无殇一眼,「督主大人,以前可认识老奴?」 夜无殇眸光晦暗了一瞬,旋即又恢復如一滩死水,「不认识……」 「也对!」柳嬷嬷暗嘆了一声,「老奴痴心妄想了,他早就死了。而且就算活着,怎么可能会杀老奴,又怎么可能为西苍卖命呢?」 在柳嬷嬷心中他们的东陵太子是神袛一般的存在,是天边的暖阳,是东陵的未来。 夜无殇虽然与宁晔长得五分想像,但脾气秉性差太多了。 他们的东陵太子最是心善,怎么可能如此残忍冷血呢? 可柳嬷嬷不知道的是,十年饮冰,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容貌、性情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再者夜无殇常年受噬骨毒的侵蚀,骨骼变形。 柳嬷嬷认不出他,也并不奇怪。 夜无殇再也不可能回到阳光下了,那就让那份美好留在别人的心中吧。 何必让他手上的鲜血玷污了别人心中最后一点念想呢? 夜无殇默了下来,没作解释。 「你媳妇不错,又善良又有本事,大人可别吓跑了人家姑娘。」 许是那几分相像给了柳嬷嬷一丝亲切感,柳嬷嬷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跟夜无殇絮絮叨叨。 「她不是。」夜无殇默了默,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矫健身影,几不可闻道:「不过,她是很好。」 彼时,江映月已经将灵蛇处理的差不多了。 第41页 刚松了口气,忽而听到一阵清脆的银铃声,犹如鬼魅,让人毛孔大开。 忽而,半空中又飞出更多灵蛇,犹如雨下。 整个密林,树上挂的,河水里流的,密密麻麻全是灵蛇蠕动。 江映月有些生理不适,忍着噁心,又祭出许多张符篆。 可是,蛇好似无穷无尽,打死一波,又来一波。 夜无殇带来的隐龙卫不多,不堪其用。 且灵蛇似是对江映月敌意极大,纷纷朝她涌去。 夜无殇远远看着树梢上的人踉踉跄跄,心中咯噔一下,来不及细想,飞身落在江映月身边。 只见江映月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几无血色。 她仍咬着牙用血继续画符篆。 「别动!」夜无殇眸色一深,握住她的手,「我来,我来……」 「你不行。」江映月反握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她的血之所以能有如此大的威力,克制灵蛇,是因为这些年她长期行走于阴暗潮湿的墓穴。 本就是极阴极煞的命格,正好吸引这些魑魅魍魉。 待到把这些脏东西吸引到符篆周围,然后引爆符篆,便可以事半功倍。 换做别人自然不行。 夜无殇却不肯让她继续。 这满山都是灵蛇,源源不断,江映月岂不是要把血流干? 夜无殇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柳嬷嬷身边,「嬷嬷,照顾好她!」 夜无殇鹰隼般的眼锁定了银铃声传来的方向,眼中溢出骇人的危险气息,犹如蛰伏的野兽,在等待一次致命的反扑。 「不许!」江映月见他要动武,忙拉住了他的手。 但江映月身体太虚弱了,怎么抓也抓不住,只能用一根食指勾着他的尾指,「我说不许!」 夜无殇此时动武,谁也不知道心肺会被反噬到什么程度。 瞬间毙命,也不是不可能。 江映月心里空了一瞬,仿佛抓在手里的沙,眼睁睁看着它流逝,却又无能为力。 夜无殇看着她眼中的担忧之色,心绪微动。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眼神了。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为他担忧。 何其有幸? 夜无殇眸光一软,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傻丫头,我那么容易死的。」夜无殇朗然一笑,眼中仿佛万千星河星河般璀璨。 那笑又仿佛南风过境,让人温暖心安。 江映月从不知道,他的笑竟然这般疗愈,就好像,好像小太阳一样。 「夜无殇,我说不许……」江映月仍勾着他的手,摇了摇头。 「呵,倒真是一对痴男怨女呢?」 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树上,传来女子曼妙的声音。 女子倚靠在树枝上,白皙修长的腿裸-露在外,在半空中缓缓摇曳,「传闻中鬼见愁的夜督主,还是个痴情种啊?有趣有趣!」 「只是,没想到督主竟然喜欢这样干瘪的丫头片子,呵?」 女子一身苗疆服饰,紧握着银铃,与她身上的银饰交相辉映,有一种诡异的美。 「天机阁的人?」江映月凝眉。 从灵蛇到南疆少女,都是天机阁派来的人。 难道他们是得知夜无殇现在不能动武,想乘人之危,取夜无殇的命的? 「南烟见过督主。」女子倒对夜无殇十分客气,转眼再看江映月,眼中却暗藏杀机。 她轻摇银铃,灵蛇听了她的命令,纷纷朝江映月涌来,将她团团围住。 「南烟向来敬重督主,还真捨不得杀督主呢。」南烟扭着水蛇腰朝夜无殇盈盈走来,娇媚一笑,「不如今天就杀了这丫头片子助助兴,督主以为如何?」 「谁给你的胆子,动本座的人?」夜无殇周身散发着阴戾之气。 「天机阁不想与督主结仇,还请督主行个方便!」南烟紧握银铃,目标直指江映月。 第34章 啊!我衣服呢? 「天机阁不想与督主结仇,还请督主行个方便!」南烟紧握银铃,目标直指江映月。 天机阁竟是冲着她来的? 江映月有些恍惚,前世今生她与天机阁都并无交集才对。 犹豫之间,灵蛇又爬上了她的腿。 江映月一个扫堂腿,飞身朝南烟冲来。 南烟手中的银铃一响,蛇群便堆砌做一只巨型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叫她无暇他顾。 「小月,小心!」夜无殇沉声交代,祭出袖间司命,森白的刀尖直指南烟。 南烟瞳孔骤然放大,飞身往后闪避,「督主不可动武,难道督主不要命了?」 「那你可真是高看本座了!」夜无殇催动内力,凝于指尖,「烂命一条,何足为惜?」 一语毕,司命如离弦之箭,破风而去,直射南烟的眉心。 南烟根本来不及闪躲,司命霎时穿破她的头颅。 南烟顿时血溅当场。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南烟摇动银铃,歷吼:「你们,也别想活!」 灵蛇听了她的召唤,变得更加兇残嗜血,纷纷扑向江映月和夜无殇。 江映月立刻祭出一道符篆,射向南烟涓涓流血的额头。 灵蛇似乎嗅到了至阴的血腥味,忽而调转方向,朝南烟的尸体爬去。 「走!」江映月和夜无殇互换了个眼色,带着柳嬷嬷从山谷上一跃而下。 第42页 过了半个时辰,江清雪从昏迷中醒来,踉踉跄跄爬回来,正看到满地的灵蛇朝山下撤退。 密林中,有一副枯骨,被咬得残缺不全,手上还握着银铃。 另一棵树下,慕容逸也被咬得面目全非,昏迷不醒。 江清雪抖如筛糠,拔腿就跑。 跑出去几步,忽而灵光一闪,拖着慕容逸一同下了山…… 另一边,江映月一行人顺着藤蔓,滑落到了峡谷里。 周围崇山峻岭,高耸入云。 「得快点找出口离开!」江映月肃容,给夜无殇递了个眼色。 天机阁既然敢来滋事,定然不会只派一个南烟,肯定会陆陆续续有别的杀手。 而此处是一块盆地,极易被人围攻,不易久留。 江映月踉踉跄跄往前走,夜无殇眸光一软,上前拉住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柳嬷嬷,往东南方的瀑布处走,那里有个小院。」 「夜无殇……」江映月抓住了他的衣襟,对着他摇摇头。 夜无殇这般机警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危机四伏呢? 但夜无殇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有不忍,「你这个样子,如何能走得了?」 「听话,先休息一会儿。」夜无殇将她的脑袋往怀里摁了摁,「凡事有我。」 他醇厚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徐徐落在江映月耳畔,让人不由得心安。 江映月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脑袋蹭了蹭,在他胸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休息了。 江映月失血过多,也的确疲累到了极限,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细微均匀的唿吸打在夜无殇胸口,他脚步一顿,看了眼窝着怀里的人。 她此时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儿,将自己交付给了夜无殇,无条件依赖着他。 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让夜无殇心中一暖,一贯平静无波的眼中泛起一丝笑意。 三个人到了一处隐蔽的院落。 夜无殇本打算叫醒她,却发现她手脚冰冷,嘴唇微微发抖。 江映月这具身体,疏于调理,始终是太弱了。 「柳嬷嬷,东厢房有食材,你去熬些红糖水,再做的点吃的。」夜无殇将江映月放在了榻上,一边交代道:「吃的要清淡些,别太烫,一会小月醒过来刚好可以吃。」 江映月这幅身子,急需补充能量。 夜无殇将她凌乱的头髮捋到耳后,「再烧些热水,一会儿劳烦嬷嬷给她清洗身子。」 柳嬷嬷错愕地看了眼夜无殇,点头应下。 眼前的人如此细心周到,还是隐龙司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柳嬷嬷忽而觉得他有了一丝故人的影子。 夜无殇并未注意柳嬷嬷的异样,盘腿而坐,打算给江映月运功疗伤。 「督主,江姑娘说,您的身体不宜动武。」柳嬷嬷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开口拦住了夜无殇。 夜无殇面色淡淡,压了下手,「下去吧,本座死不了。」 在他口中,他的这条命轻如柳絮,不值一提。 柳嬷嬷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也不敢,只得躬身退下。 过了一会儿,江映月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夜无殇将她平放在床榻上,本欲离开,但看到她恬静的睡颜,突然有些不舍了。 他打了热水,替她擦拭掉了脸上的乌血,又怕吵醒她,动作又轻又缓。 睡梦中的江映月,似乎也感受到了善意,翻了个身,往夜无殇身边靠近了些。 夜无殇下意识闪躲,江映月却突然抱住了他的手,俏脸在他手心蹭了蹭。 她羽扇般的睫毛微颤动,粉嫩的嘴唇嘟哝着,仿佛一朵待人採撷的娇嫩桃花。 夜无殇指腹轻扫过她的脸颊,那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嫩滑的触感,让他心生一个念头。 虽然知道这样不对,但他更愿意顺从了自己的心意。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轻啄了一下。 薄唇触到她丝绸般的皮肤时,引得他心底一战慄,彷如静谧的夜幕中,烟花绽开。 女孩子,果然是甜甜软软的么? 夜无殇耳垂一阵发烫,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手足无措,却又心中窃喜。 一次次去尝试,去冒险…… 不知过了多久,江映月从睡梦中醒来,一袭红衣闯入眼帘。 夜无殇还坐在她身边,以手撑额,面颊微红,似是醉了,又似是睡着了。 「夜无殇……」 江映月伸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忽而感觉身上一凉。 她的胳膊竟裸露在外! 江映月眼皮一跳,往被窝里看了眼…… 她身上竟然不着-寸缕,就连亵衣亵裤也不知去哪了。 「啊——」江映月反手给了夜无殇一巴掌,「流氓!」 夜无殇大梦初醒,懵逼了片刻。 江映月的脸像熟透的红苹果,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蚕蛹。 「夜无殇,你脱我衣服?」江映月声音哽咽,微微湿润的杏眼怒瞪夜无殇。 「混球!」 「无耻!」 「狗男人!」 …… 江映月用尽了毕生所学,像只急红了眼的小狐狸,恶狠狠呲着牙。 夜无殇手指拂过脸上的巴掌印,若有所思。 这小东西,发起脾气来,还真的…… 第43页 又凶又可爱呢。 夜无殇倾身靠近她,将江映月困在了床榻一角,「本座早就看过了,多看一点,少看一点,有什么区别?」 第35章 你乖乖配合,我很快 夜无殇漫不经心的语气,给江映月那点侥倖心理浇了一盆冷水。 江映月耷拉着脑袋,欲哭无泪,「你真的……真的看了?」 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看她江映月身子的,竟是这疯批宦官。 她还没谈过恋爱呢! 想想若以后找到心爱之人,岂不是有心理阴影? 江映月咬着牙,一字字挤出牙缝,「衣!冠!禽!兽!」 夜无殇倒是不拒绝这个称唿,轻贴在她耳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可以大胆的把「衣冠」两个字拿掉。」 是啊,世人皆知夜无殇就是个禽兽,有什么做不出的呢? 江映月懊恼不已,推了他一把。 可是她身上光熘熘的,这一动又露出,胸口前大片雪白。 夜无殇不仅巍然不动,而且还饶有兴味地盯着那边裸露出来的肌肤。 她忙不迭将被子又裹紧了些,夜无殇修长的手指却勾住了她胸口的被褥,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微凉的指尖轻划过江映月的锁骨,引得江映月心跳加速,却又避无可避。 「你、你、你……拿开。」江映月声音渐小,带着些许娇羞和怂气。 夜无殇兴味盎然,轻笑:「如此干瘪,看了跟没看有何分别?嗯?」 ! 「你大爷啊!」江映月拧起手边的枕头,朝他砸过去。 这货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夜无殇脑袋一歪,堪堪避过了那一击,却没有放开江映月。 夜无殇一把将人扯进了怀中,手指在她胸口处的锦被上游移。 几乎只要一用力,江映月便会春-光,乍泄。 但他没动手,只是一次次挑逗着江映月,引得她唿吸像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 而后轻贴在她耳边,笑道:「以后多吃点,等长大了,本座再同你一起鑑赏……」 鉴、鑑赏……什么? 长大什么? 江映月顿时警铃大作,赶紧捂住了胸口,「你、你考驾照了么?」 没事瞎飙什么高速? 「督主,我弄了点金疮药给江姑娘。」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柳嬷嬷拿着白瓷瓶进了房间,见着江映月醒了,心中大喜,连忙上前道:「江姑娘你可算醒了,奴婢刚帮您脱衣服的时候,发现您腰上有伤,奴婢帮你涂点药吧。」 「督主,要不您还是迴避一下?」 柳嬷嬷盈盈上前,突然感受到房间里诡异的气氛,脚步一顿。 江映月眼珠子转了转。 按这意思,其实是柳嬷嬷脱了她的衣服? 淦! 原来某阎王只是个嘴强王者啊,差点被他的演技骗了。 江映月看着夜无殇略显尴尬的僵硬表情,心中痛快不已,气焰瞬间又高涨了起来。 督主,您脸疼不? 江映月冲着夜无殇狡黠眨眼,学着他的样子,倾身贴在他耳边,娇笑道:「姐姐就算干瘪,最起码有,不像某些人……」 江映月暧昧地挑了挑眉,目光缓缓移至他的腹部,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小东西,倒是敢! 夜无殇眉心一跳,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压在了身、下,「柳嬷嬷把药放下,江姑娘似乎想让本座亲自给她上药呢。」 ?? 江映月连连摇头,却如何也推不开身上的巨山。 论?玩火自焚的一百个小技巧! 江映月忽闪着眼睛,「督主,我错了。」 「来不及了!」夜无殇压了下手。 柳嬷嬷哪敢不退,不仅退了出去,还十分体贴地把门关严实了。 「看来本座让江姑娘失望了,不如……」夜无殇手指勾着江映月身上的被子,目光炙热了几分,「不如本座补偿补偿江姑娘如何?」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唿吸声,越来越急,越来越热。 「本座来伺候江姑娘吧。」夜无殇嘶哑的声音溢出喉咙,带着几分强势几分暧昧的气息。 江映月浑身毛孔大开,翻身要熘。 夜无殇蓦地一把扯掉了江映月身上的被褥。 「啊!混蛋——」 江映月闭着眼睛,身子缩成了一团…… 想像中的清凉感没有到来。 江映月的身子被轻轻柔柔地覆盖住了,触感丝滑。 江映月缓缓睁开眼,夜无殇正背对着她碾药,并未看她。 而她自己身上则搭着一条薄锦。 「趴好,本座帮你上药。」 「我、我不用……」江映月脸颊微微发烫,伸手去够自己的衣服。 夜无殇把衣服直接丢远了,蹲下身,与她平视,「听话,本座真的就只是给你上药而已,柳嬷嬷来做我不放心。」 他面色严肃,已经没了刚刚打闹的心思。 柳嬷嬷说她后背上有伤,那么多半是与灵蛇缠斗时,被蛇咬的。 柳嬷嬷哪里处理过这种伤,还是他自己来比较放心。 而江映月心里也清楚,灵蛇之毒不除,她随时有可能嗝屁。 可是,夜无殇这个人,是比阎王爷还危险的人呢。 第44页 江映月咬着唇,嗫嚅道:「你先发誓,我才信你。」 「好。」这一次,夜无殇倒答得痛快,举起手指道:「我夜无殇发誓,就是单纯给江映月上药,若是有非分之想,夜无殇这一辈子供江映月驱使!」 这下,江映月略微放下心来,趴在床上,护着胸口,「不许、不许乱看哦!」 「听你的。」夜无殇揉了揉她的头髮,倒有几分真诚。 可是,等夜无殇揭开薄锦时,大片后背裸露在空气中,还是让江映月一阵战慄。 腰际最敏感的位置,突然传来凉凉的触感。 江映月回头一看,夜无殇正帮她吸出伤口里的毒血。 他俊美的侧颜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腰际,浓眉紧锁,高挺的鼻樑总若有似无蹭到她的皮肤,带着温热的气息。 仅仅就是吸出毒血而已! 江映月深吸了口气,如是自我安慰。 但那两片薄唇仿佛有什么魔力,触碰之处,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顿时在血液里炸开了。 江映月身子微微一颤。 夜无殇一只手便扶住了她的腰,没有任何阻隔。 「不把毒血吸出来,会有生命危险。」夜无殇肃容道,「你乖乖配合,我很快,好不好?」 夜无殇的语气如同他的唇一样软软的,仿佛哄着孩子一般,带着蛊惑,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第36章 疼的话,别忍着 江映月咬着唇,乖乖点了点头,脸上泛起一抹绯红,仿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夜无殇喉头一滚,俯身,深吸了口气。 冰冷的触感再次在江映月腰间迸发,她的身子如同落在松软的雪地里,全身毛孔大开,寒毛倒竖。 几番来回,周遭的空气愈发炙烈、温润。 丝帛般的肌肤上仿佛烙下了一朵盛开的妖姬,热烈又奔放,勾动着人心底的念。 江映月心中那根敏感的弦,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拨动。 时而战、栗,时而僵硬。 「怎么?很疼么?」夜无殇沉磁的声音传来,口中唿出的温热气息全部打在了江映月的身上。 江映月的身子一下子便软得使不上力了。 夜无殇仿佛没有注意到,指腹沾染了些药膏,或轻或重、或急或缓地在她腰上打着圈圈。 「疼的话,别忍着,可以说出来,嗯?」 夜无殇暧昧的声音和他指腹上粗粝的触感同时朝江映月袭来。 江映月脑海中不受控地出现了些粉色画面,不由得红了脸。 她余光瞥了眼夜无殇。 夜无殇却一脸肃容,只盯着她的伤口,认真上药,根本心无旁骛。 天吶,她江映月为什么满脑袋的颜色垃圾? 江映月羞愧难当,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仿佛过了很漫长的时光,夜无殇才离开她的身边。 身上电光火石般炸裂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江映月长舒了口气。 「喂!」夜无殇碰了碰她的胳膊。 江映月的小脑袋从枕头里钻了出来,茫然看着他。 她此时眼尾染了如花蕊般的粉嫩,眼底氤氲,唿吸忽浅忽长,仿佛是经歷了某种洗礼。 夜无殇甚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俯身轻咬了下她的耳朵。 江映月不受控地发出一声轻哼,唿吸更乱了。 「你、你是狗吗?」江映月深深吐纳。 夜无殇嘴角微扬,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没想到小月的身体倒是挺敏感的。」 ! 江映月脑袋嗡的一声,将枕头丢向他,「你故意逗我?」 他一把抓住了枕头,饶有兴味看着上面润湿的水渍,轻笑,「你若非要这么想,本座只好不否认了。」 「王八蛋!」 江映月好想把这狗男人撕碎,但是连衣服没有的她,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江映月把夜无殇轰出房间后,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帐幔。 怎么也没想通,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宦官有感觉? 难道她也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江映月摇了摇脑袋,觉得憋闷,索性出去透透气。 推门而出,江映月顿时被眼前的美景给惊艷到了。 这方小小的四合院,五脏俱全。 小桥流水,亭台轩榭。 院子后面还有一片桃花林,彷如世外仙境。 对面的小厨房,裊裊炊烟升起,更添了几分人间烟火。 江映月寻着香味,进了小厨房。 柳嬷嬷正在灶台前忙活,锅里响起「咕噜咕噜」煮沸的声音。 「好香啊!」江映月揉了揉肚子,竟有些饿了。 她上前一看,顿时眼前一亮,「柳嬷嬷在做山药排骨汤?」 柳嬷嬷是宁晔身边的嬷嬷,她做的汤,不就是宁晔最爱喝的么? 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能有偶像同款,想想都激动。 柳嬷嬷难为情地摆摆手,「我手艺不好,姑娘莫笑。」 柳嬷嬷递了碗红糖水给江映月,嘱咐道:「这是督主吩咐的,姑娘身子刚好些,还是要多躺着休息。」 江映月嗅着清甜的气息,心中一暖。 「我想去后山挖点药材,督主帮我除去蛇毒,多半自己也中毒了,还是要早些解毒才好。」 江映月提到「解毒」,脸颊上又浮现出一抹绯红。 第45页 那种祛毒法,夜无殇或多或少也接触蛇毒了。 再加上他又动了武,身体本就不堪重负,江映月觉得还是要弄些药,调养一下比较好。 柳嬷嬷听她这么一说,直指橱柜道:「这里面就有很多药材,姑娘看看,可有你用得上的?」 江映月打开一看,果然见各式药材齐全,并且分门别类,包扎的很漂亮。 江映月见这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处处都用心了,看着倒不像出自于夜无殇这种武夫之手,反倒像是某个海螺姑娘所为呢。 她心中生出些别样的情绪,配好了药,便心不在焉蹲在灶台前。 「姑娘出去陪督主吧,这里有老奴看着。」柳嬷嬷对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他在这附近逛了好几圈,好像挺无聊的。」 江映月顺着柳嬷嬷的眼光看去,果然见到窗户外投射出一个高大身影…… 彼时,夜无殇正靠在窗前,悄悄往里看。 一只小手勐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督主,做什么?」 江映月手背在身后,饶有兴味地审视着他。 「没、没做什么。」夜无殇眼神飘忽,轻咳了声。 江映月心里「咯噔」一下,恍然道:「啊,你不会还想着杀柳嬷嬷吧?」 「我警告你哦,柳嬷嬷是我救下的人,我自然得负责到底的!」江映月一把拧住他的衣襟,扬着下巴,「你若杀他,我便杀你!」 「哦?」夜无殇不怒反笑,高大的身躯将她逼到了墙角,「你觉得本座会是你的手下败将,嗯?」 江映月耸了耸肩。 从前她的确是打不过夜无殇的,不过如今夜无殇被噬骨毒反噬心脉,根本不能动武,否则只会雪上加霜。 这种情况下,江映月自然不惧他。 江映月反手一推,反将夜无殇抵在了墙面上,小手抵着他胸口,「你若不是来杀柳嬷嬷,你想做什么?」 江映月防备地打量着夜无殇,「不要告诉我,你是来关心柳嬷嬷伤势的吧?」 夜无殇眸光晃了晃,避开了她审视的眼神,「我关心她做什么?」 「本座、本座只是来锻鍊身体的。」夜无殇说着做个拉伸。 江映月跳起来就是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锻鍊个屁啊?从现在开始,不能动武,否则我看到一次打一次!」 夜无殇茫然盯着江映月,嘴巴张了张。 这世上敢打他的人,早就断了气了。 江映月不惧。 如今在这院子里,她身手最好,自然称王称霸。 「你要真闲得没事,去摆饭!」江映月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他,带着命令的语气。 但也不知为何,夜无殇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的生活,让人觉得很轻松。 夜无殇顺势拉过了她的手,「那你陪我。」 第37章 你是说,你和我? 江映月也有些饿了,便跟着夜无殇到了桃林下的凉亭中。 两人摆了饭菜,相对而坐,静默不语。 忽而一阵微风吹过,落英缤纷。 一片粉色的花瓣摇曳着落在了夜无殇如墨般的髮丝上。 让夜无殇雕像般冷峻的容颜,染了几分人间气息。 江映月突然觉得,这个人人敬而远之的夜无殇,分明触手可及,并没有难么可怕。 而对面的夜无殇见江映月愣愣的,僵着脸。 他心中有些懊恼,「那个,你还生气么?」 「啊?」江映月缓过神来,见夜无殇面色有些难堪,仿佛做错的了事的孩子。 「今天,本意真的是想帮你疗伤。」夜无殇将碗里的大鸡腿夹给了江映月,「起先并无非分之想。」 江映月「哦」了一声,脸颊微微发烫。 心道:某些人撩拨她的时候,可没手软。 一想到自己玉体、横陈的,在他面前,被他逗弄,江映月羞怯的不敢看夜无殇的眼睛。 她对某些事也并非一窍不通,但理论和实践区别还是很大的。 「那你还故意……故意……」 「那是人之本性。」夜无殇一句轻描淡写。 江映月的脸更红了,捂着耳朵道:「别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她的脸此刻像是熟透的蜜桃,与满院的桃花相映生趣。 夜无殇喉头一滚,有种冲动想把她拥入怀中。 他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拉扯,最终说服了自己,长舒了口气,没有再逗她。 江映月挑着筷子,独自消化了一会,又把鸡腿夹回了夜无殇碗里,「说起来,这次是我连累督主了。」 她本以为天机阁是冲着夜无殇的来的。 可是南烟处处针对她,很显然天机阁要杀的是她江映月。 夜无殇若是选择袖手旁观,也不会伤及心脉了。 「连累督主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夜无殇掀了掀眼眸,又觉得奇怪,「你与天机阁有什么瓜葛?」 这话倒把江映月问住了。 她初来乍到,断然不认识天机阁的人。 而原主记忆里,也对天机阁并无印象。 天机阁何以派出绝顶高手,不远万里来追杀她呢? 江映月薅着头髮,苦思冥想。 夜无殇摁住她的手,来了个直男摸头杀,「想不出,就不必费神了。」 第46页 「本座把天机阁灭了便是!」 夜无殇勐地起身,身上散出危险的气息。 江映月忙拉他坐下,「你先别急,先在此处修养几日,等能动用武功时,再离开也不迟。」 江映月给夜无殇把过脉。 他不仅中了噬骨毒,伤了心脉,身上似乎还有很多别的伤,气息极其紊乱。 他就像一台高速运转了十年的机器,没有丝毫休息,身体内部有许多地方都严重损耗了。 江映月身为医者、或是夜无殇的朋友,她怎能不心疼? 「我在院子周围仿造东陵古墓布了阵法,一般人闯不进的。」江映月握了握他的手,「我们先休息几天,什么事也不差这几天。」 「你是说,你和我,一起在这儿小住几天吗?」夜无殇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嗯,我帮你调理身体……」 「好!」 没等江映月劝慰的话说完,夜无殇竟一口应下了。 江映月看了看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江映月一脸懵逼的,回厨房熬药去了。 夜无殇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的脸当即寒下脸来,「天机阁的人都抓到了么?」 桃林深处,血影疾步上前,拱手道:「全部都关在隐龙司了,听凭督主问话。」 「杀了。」夜无殇的声音淡淡,带着山雨欲来之势,冷得血影一个寒噤。 「把这些人的尸体悬挂在天机阁的门前,以儆效尤!」 「督主,如此以来,天机阁那边……」血影有些担忧。 毕竟天机阁已经和西苍帝搭上关系了,若隐龙司再如此拂天机阁的面子,恐怕矛盾会越来越深。 「去办!」夜无殇鼻尖溢出一丝冷哼,「所有刺客悬尸一个月,谁要敢把人放下了,立刻取他首级!」 敢在他的地盘,伤他的人,夜无殇怎可能轻易放过? 血影倒吸了口凉气,拱手应下了。 虽说天机阁和隐龙司齐名,但总归有个先后顺序的。 天机阁惹到夜无殇头上,恐怕自寻死路了。 这便是夜无殇的办事风格,血影一贯是知道的,便不做多劝,又问,「督主,是否现在回隐龙司主持事务?」 夜无殇面色一凝,眸光软了下来,「本座身体不适,暂且在此处修整几日吧。」 血影有些错愕,愣了片刻。 夜无殇这些年,刀山火海哪里没去过? 就算是断了手脚,也从未听他说过「不适」之类的话,更不要说停下来休息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夜无殇身体恢復的速度极快,异于常人。 所以,督主是需要休息的人么? 血影余光瞟了瞟夜无殇,更加瞠目结舌。 他们的夜督主此时正在收拾碗筷,手里还拿着留有残羹的盘子。 以血影的经验,夜无殇手上的盘子必须是顷刻碎成齑粉,然后射穿人的身体。 但,夜无殇却小心翼翼把盘子放进了食盒里,又擦干净了桌子上的油渍。 杀神一般的督主大人,怎么成了洗手作羹汤的糙汉子? 血影的世界观有些崩塌。 「你还有事?」夜无殇凝眉。 血影一个激灵,忙拱手道:「小的不敢!」 「那就让你的人都离远点!」夜无殇轻咳了一声,僵着脸道:「无事,不许靠近。」 「喏!」血影带着满脑袋的问号,没入了桃林中。 夜无殇收拾好碗筷后,便也回了厨房。 厨房里,江映月正蹲在灶台前烧火,一边安慰柳嬷嬷,「嬷嬷别怕,夜无殇他不会杀你了。」 柳嬷嬷松了口气,又道:「其实奴婢也没特别怕。」 柳嬷嬷犹记得在夜无殇拿司命划开她的喉咙时,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犹豫。 且她亲眼看到夜无殇照顾江映月时,那般的细緻谨慎,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并不那么可怕。 江映月环顾四周无人,也说出了自己的小心思,「柳嬷嬷,我想跟你打听个故人。」 「故人?」柳嬷嬷有些诧异,「姑娘说说看。」 第38章 你餵我 「就是宁……」江映月话说到一半,又生生咽了回去。 夜无殇此人的眼线太多,还是谨慎点儿好。 江映月拿树枝在地上画了印象中宁晔的样子,满怀期待道:「柳嬷嬷,他在哪?」 柳嬷嬷的脸顿时煞白,手里的菜刀「平砰」一声落地,防备地盯着江映月。 「嬷嬷别误会!我是宁晔的……」江映月舌头打了个滚,「我与他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 柳嬷嬷声音哽咽,「姑娘,他已经死了呀,十年前被毒死了。」 「呃……」江映月有些失望,眸光晦暗了片刻。 原来柳嬷嬷也不知道宁晔的下落么? 「我难道真与他无缘了么?」江映月惋嘆了一声,「他那么好的人,不可能就这么没了。」 柳嬷嬷看她倒有几分真心真意,拉了拉她的衣袖,把自己心中琢磨的事告诉了江映月,「其实,老奴倒觉得有个人跟故人有几分相像,但老奴不敢确定。」 「嬷嬷说的是谁?」江映月眸中復又有了光彩。 门「噗通」一声打开了,带起一阵寒风。 江映月心头一紧,赶紧把地上的画给抹了个干净,「督、督主,怎么来了?」 第47页 江映月因为心虚,笑得格外灿烂。 但夜无殇跟没看到她一样,直接绕过江映月,把盘子放下。 走到江映月身边时,还特意看了地上已经模煳的画,轻哼道:「真丑……」 ?? 江映月嘴角抽了抽。 他是说画中人,还是说她的画工? 「夜无殇,你内涵谁呢?」江映月叉着腰。 「没有内涵,是明示,真的丑!」夜无殇沉着脸,急沖沖走了。 走出去一段路,江映月却没跟上来。 夜无殇懊恼不已,又回头一把将她拎小鸡似的,拎回了卧房,「你不是给本座熬药么?还能一心二用?」 「呃……」江映月嘴巴张了张。 「再说了,你画的又不好看,给外人看到也不怕人笑话?」 「呃……」 「还有啊,你随便见到一个人都要问问你的青梅竹马么?别人不会以为你是花痴么?」 「呃……」夜无殇一连串的机关炮,彻底把江映月打蒙了。 她怎么不知道夜无殇这厮有这般无理取闹的本事? 江映月还没回怼他,他也不知气什么,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仿佛超级马里奥,在江映月眼前蹦跶来蹦跶去,绕得她脑袋疼。 江映月一把将他摁在墙上,哄道:「好啦好啦,我不问了,不问了可以吧?」 夜无殇怎么说也是因她受伤,要再被她气出个好歹来,江映月多半会被隐龙司追着砍。 「乖,先喝药哈。」江映月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将药抵到了夜无殇唇边。 夜无殇偏偏就和江映月槓上了,紧抿着唇,撇过头,「不喝,苦!」 江映月不管怎么强行塞,夜无殇就是不张嘴。 江映月恍然觉得,自己像个土匪逼迫贞洁烈女,一时哭笑不得。 「一点都不苦啦。」江映月身体力行,端了另一碗药,「咕咚」咽下去。 苦涩的味道引得她一阵发呕,却僵硬地扯出一个笑脸,「你看,我都不觉得苦哦。」 「骗谁呢?」夜无殇白了她一眼,「里面有黄芪。」 「呃……」这会儿倒是精明了。 江映月彻底无奈了,「那你要怎样吗?」 「你、你餵。」夜无殇这才抬眸看她,沖她扬着下巴,「你惹本座生气,你餵本座,合情合理吧?」 餵? 江映月脑海中浮现了上次在马车里,餵他麦丽素的场景。 一颗麦丽素差点噎死她。 夜无殇怕不是又想要了她的狗命? 江映月从衣袖里抓了一把麦丽素,「要不督主自己喝,喝完给你吃糖?」 「本座从不吃甜食。」夜无殇眉目一凝,倔强道:「你喂!」 江映月直接忽略了某人的需求,饶有兴味地盯着他,「不喜欢吃甜食啊?那我上次送督主的麦丽素哪去了?嗯?」 江映月上次翻他书房时,那些红枣花生都还在,可是掺杂其中的麦丽素一颗都不剩了。 所以,东西去哪了呢? 夜无殇眸光晃了晃,「餵、餵狗了。」 「哦,餵狗啊?」江映月「噗呲」笑出了声,歪头审视着他,「餵了哪只狗狗啊?」 夜无殇心虚的往墙角又移了移。 这样你来我往,江映月竟把他逼到了墙角。 夜无殇僵着脸,轻咳了一声,「反正本座不喝,除非你喂!」 「不喝是吧?」江映月沖他咧嘴笑了笑,「不喝,我们就打针!」 江映月抬起一脚,把人禁锢在墙角,又用意念命令土狗,「狗哥,麻醉针、护心肝脾肺肾的药。」 「哔!本次任务:骑马马。」 「呃……」江映月仿佛吃了只苍蝇,噎了一下。 骑马?谁骑谁? 再说呢,她和夜无殇都受了伤,谁又背得动谁呢? 反正她是背不动夜无殇这大高个的。 「先拿来吧你!」江映月先强行取出了针剂,变魔术似的在夜无殇面前晃了晃。 「什么妖术?」 夜无殇愣神了片刻,江映月勐地一针麻醉剂戳了上去。 她就不信,古代的东西治不了夜无殇,现代的也不行? 过了一会儿,夜无殇的脸肉眼可见地扭曲了起来,讷讷看着自己的胳膊,「你对本座用暗器?」 为什么手脚都没了知觉? 江映月脸上笑嘻嘻,脚却狠狠在他靴子上碾了碾。 夜无殇果真完全没有痛感。 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油然而生。 江映月得意地沖他挑了挑眉。 不管他夜无殇在外界有多么一手遮天,在这个小院子里,她江映月才是老大。 江映月拽住他的衣襟,到了贵妃榻前,「乖乖听话,不然督主若是四肢瘫痪,下半辈子可没人伺候哦。」 「江映月!」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咬着牙道:「本座一定用一百种方法弄死你。」 「那是以后!」江映月勐地推了一把,夜无殇仰头倒在塌上,俨然一直任人宰割的羔羊。 夜无殇尚且没适应身体的麻木感,江映月的手肘抵在他胸前,轻松就将将人压在了身、下。 「本姑娘呢,向来能爽一天是一天,今朝有酒今朝醉。」江映月一边帮他打针,一边笑嘻嘻威胁道:「所以,督主对我的威胁无效哦。」 第48页 第39章 不傲娇会死啊? 夜无殇挤了挤眉心,生出一丝无力感。 他怎么会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呢? 不一会儿,他的手背上多了个透明的管子。 他既防备又好奇,时不时伸手去扯,却被江映月拦住了,「这是营养针,帮你修復五脏六腑的。」 夜无殇眉心紧蹙,指着手背上的针眼,「可是,这小怪物胆敢咬本座!」 江映月被他戒备严肃的模样逗乐了,「这个是输液管,什么怪物啊?」 「可是……」 「没!有!可!是!」江映月手指抵在他薄唇上,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她灵机一动,折了下软管。 夜无殇血管里的血便回流到了输液管中。 夜无殇眉心一跳,更是防备。 「看到了吧,你若乱动这小怪物,他会吸你的血。」江映月循循善诱。 夜无殇凝眉,张了张嘴。 江映月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哄骗道:「我知道督主不怕死,可若外人知道堂堂隐龙司督主被一个小怪物吸干了血,岂不笑掉大牙?」 夜无殇脸上闪现一丝迟疑。 「所以,乖乖接受本姑娘的检查。」 江映月知道他听劝了,又蹲下身,扯开了他的衣襟,倾身贴了上去。 她软糯的小脸,紧贴着夜无殇精壮的胸膛。 他心口一窒,声音有些发紧,「你、你这做什么?」 「嘘!」江映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帮你听听心肺功能。」 手头上没有现成的器材,幸好江映月耳朵天生敏感,只要保持静默,她也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督主平日可有心悸的毛病?」江映月肃容道:「心跳的很快呢。」 江映月藕白的手指游走在夜无殇精壮的胸口,卷翘的睫毛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皮肤,彷如猫爪子挠在人心上,痒痒的,柔柔的。 「没有」两个字到了夜无殇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偶尔、偶尔会心口疼,你再仔细听听?」 莫不是心肌炎之类的? 江映月凝眉又贴近了些,夜无殇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往前倾,将她纳入怀里。 独属于夜无殇的墨香气息萦绕在江映月鼻间。 她忽而一个激灵,推开了夜无殇,「你……」 「我在做正事!」江映月一跺脚,满是怨念地盯着某人。 某人反而委屈了,紧抿着薄唇,「我、我只是怕你听不清。」 「我又没做别的。」夜无殇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带着些许委屈。 江映月震惊了。 她怎么不知道夜无殇这人还有如此脸皮厚的一面。 江映月摆了摆手,「罢了,不听了,看来督主好得很。」还有心思逗她。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夜无殇立刻伸手拉住了她,「你去哪?」 江映月打了个哈气:「我先去睡会儿啊,你这针估计得打半个时辰呢。」 夜无殇默了默,却没有放开江映月的手,「这里没有书可以看。」 「本座又不能练剑。」 「本座手也不能动,连品茶都不行……」 …… 夜无殇断断续续说了一串,江映月才恍然道:「督主的意思,是不是坐着很无聊,让我留下来陪你呀?」 夜无殇眸光晃了晃,「你若非这么想,那便就是这个意思吧。」 江映月无语。 这厮不傲娇会死啊? 密室里叫人家小月月的时候,不是挺热情? 江映月手背在身后,歪头审视着他,「督主让我留下来陪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夜无殇挪到了贵妃榻的一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江映月坐下。 江映月却站着不动,道:「督主明天背我上山,一起看日出,好不好?」 「又让本座背你?」夜无殇沉着脸,总觉得江映月不怀好意。 江映月沖他眨了眨眼,「督主难道没听出来,这句话的重点是后半句吗?」 「主要是我想跟督主一起看日出。」江映月俯身靠近,与他平视,「在这种仙境一样的地方看日出,一定会终身难忘的吧?」 终身难忘啊? 夜无殇心中动摇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那,你跟那个狗屁才子一起看过日出么?」 「当然没有。」江映月摇了摇头。 她倒还是想陪老公看日出,可是时空不允许啊。 「那行。」夜无殇倒是答得干脆,拍了拍贵妃榻,示意她坐过来。 江映月这会儿也累了,便躺在夜无殇身边的,微闭着眼睛,对着土狗得意道:「看到了吧?就是骑马马,那也是夜无殇当马,本姑娘在上面!」 土狗手动点了个贊:姑娘牛批! 没了土狗的狂吠,江映月心情大好,撑着下巴,打量着夜无殇:「督主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江映月总觉得夜无殇今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这样一问,夜无殇果然后背僵直,似是有些心虚。 他默了良久,才讷讷开口,「那个才子,真的有那么好?你就一定要找到他么?」 夜无殇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有此一问,他害怕听到那个人,可又很好奇那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49页 矛盾的心情! 江映月瘪着嘴,「你不是不让我说吗?说了你又莫名其妙发脾气。」 「本座、本座有那么幼稚吗?」夜无殇梗着脖子。 江映月直接甩了个眼刀子,夜无殇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清了清嗓子,「本座这次不生气。」 江映月脸上大写的不信。 夜无殇有些急了,伸出手掌,「我若生气,任你打骂,本座绝不还手。」 江映月看他慌不择言的样子,一时哭笑不得。 她枕着胳膊,平躺下来,「他呀,是个惊才风逸的人,他写的每首诗我都会背。他喜欢剑法,可惜他留下的剑谱,我学都学不会,反正若非时运不济,他一定能一鸣惊人的。」 夜无殇胸口有些发闷,瓮声瓮气道:「这样的才子古今中外数不胜数,东陵前朝就有很多。」 「可是他跟别人都不一样!」江映月断然否认,「他虽身居高位,但一点架子也没有,对谁都爱笑,全天下没有不喜欢他的人,还有哦……」 江映月兴致正浓,不知不觉趴到了夜无殇腿上,「我告诉你个秘密,他救过我!」 第40章 日出哪有督主好看? 夜无殇剑眉微扬,「救你?」 「你相信平行时空么?」江映月摆了摆手。 若非穿越来西苍,走这一遭,她也不会相信如此怪诞的说法的。 不过现在,她真心觉得十年前,那场山体滑坡,就是平行时空的宁晔救了她。 「十年前,我跟我爹娘一起闯入了一处墓穴,那时候突然山体滑坡,我被困在地下三天三夜……」江映月讲到这儿,声音有些哽咽。 她爸妈就是在那场天灾中丧生的,而她也遭遇了险情。 「我那时候觉得自己要死了,是他拉我走出来的。」江映月润湿的眼中泛着星光。 她尤记得,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身边还躺着父母的尸体时,她有多无助。 迷迷煳煳中,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遇见了一个白衣少年。 他说他叫宁晔。 他对她笑,他在有光的地方伸手拉了她一把,他说:「就算身处深渊,也别忘了抬头看天……」。 那个声音一直安慰着她,最终带她才走出了困境。 那个人从此便成了她心中的执念。 夜无殇指尖拂过她眼角的盈盈星光,涩声道:「怪不得你如此喜欢他。」 「其实,喜欢这个词用得不太准确。」江映月勐地抬眸,正对上夜无殇深邃的眼。 他那双眼向来如寒潭般让人看不清、摸不透,此时,却仿佛迷雾散去。 江映月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疼惜。 江映月心中一阵慌乱,避开了他的目光,「我的意思是,更多的是崇拜吧!他就像天边的太阳,遥不可及,不敢有半分僭越之心。」 江映月说完,又补充道:「并非、男女之情。」 夜无殇僵着脸「哦」了一声,但嘴角一抹愉悦却是掩也掩不住,「那你喜欢……」 夜无殇声音一哽,舌头打了个滚,「你喜欢太子么?」 「别提他!」江映月翻了个身。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钻进了夜无殇怀里,枕在他腿上。 此时,小脸正贴在他腹部。 尴了个尬…… 江映月俏脸一红,索性把脸往他怀里又深埋了些,「那个……你问了我这么多,我也问你一件事呗。」 「哦?说说看。」夜无殇心情极好,手轻拍着她的背,仿佛哄着婴儿一般,小心翼翼的。 「额……」江映月咬着唇,「你这院子是哪个姑娘的吧?我总呆在这儿不合适吧?」 夜无殇这院子布置如此精緻,想来是个细心周到的人办的。 这可不像夜无殇这种提刀满大街砍的人的手笔。 夜无殇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她的脸正埋在他腰间,白皙的脸颊上隐隐泛着一丝微红,几缕碎发轻扫过鬓边,显得格外灵动。 他帮她将凌乱的髮丝捋到了耳后,轻笑,「你喜欢这院子么?要不,我把它送给你吧?」 这话等于间接回答了江映月的疑问。 江映月微闭着眼睛,眉眼弯弯,「我要你院子做什么?无功不受禄。」 江映月没看到,那张一直盯着她的俊颜露出了清朗的笑脸,就是她想像中小太阳的模样。 末了,夜无殇渐渐敛了笑意,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思绪。 他半开玩笑道:「你若不愿意做这院子的主人,那便做院子的女主人,可好?」 江映月没有说话。 夜无殇心底一沉,也没有继续再问,只当是一句玩笑罢了。 就算她愿意,他捨得么? 捨得把这一丝美好打碎,拉进泥泞里么? 夜无殇的手指轻拂过她的脸颊,缓缓滑至鼻间,才发现她的唿吸已经趋于平稳。 夜无殇将她又往怀里拢了拢,给她取暖。 江映月的仰躺着,睡颜安恬,眼睫上挂着些许雾气。 不知是做了什么梦,唇边勾起一抹灵动的笑。 那笑极具感染力,引得夜无殇眼里也染了抹笑意,呢喃道:「小月,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 翌日,天蒙蒙亮。 江映月睡得正香,感觉到有人轻轻推她,「小月,小月?」 第50页 江映月眼睛都睁不开,翻了个身继续要睡。 夜无殇却不许,伸手拦住了她,「你不是要去看日出么?嗯?」 「不看了。」江映月迷迷煳煳抱住了夜无殇的手,小脸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 似是感觉到夜无殇的手指一直在打扰她睡觉,江映月艰难地撑开眼皮,随口就是一个彩虹屁:「日出有什么好看的?哪有督主好看啊?」 「呃……」夜无殇耳垂髮烫,轻咳了一声,「嬷嬷下去吧,本座伺候江姑娘更衣。」 「喏。」柳嬷嬷余光瞥了眼江映月。 她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人梦里都拍马屁的。 但是夜无殇十分受用,对赖在床上的人,越发有耐心,「过两天,我们就要离开了,你确定不要去后山看看吗?」 江映月半梦半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可是我瞌睡,眼睛都睁不开。」 许是刚刚醒来,她的声音软软的,仿佛糯米糍一般。 夜无殇眸光一软,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的头髮。 「我背你,你在路上睡,可好?」夜无殇轻笑着,声音彷如南风过境,带着温柔的气息。 这甘醇的声音正中江映月的心,她恍恍惚惚睁开眼,夜无殇的俊颜正放大在眼前。 他眉目含笑,轮廓竟也柔和了许多。 江映月大清早就遭受美颜和声音的双重暴击,哪还有什么起床气,伸出手道:「我起不来,你拉我。」 「惯会得寸进尺。」夜无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索性把人抗在了背上。 清晨,山间烟雾缭绕,泛着丝丝冷意。 夜无殇将她裹进了自己的披风里,背着她往山上去。 颠簸了许久,两人到了半山腰。 江映月才悠悠醒来,竟发现自己趴在夜无殇肩上。 他今日有些不同,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色劲装,干净利落。 他往日一贯只穿红色的衣袍,显得杀气很重,且让人不敢靠近。 突然换了个造型,叫江映月眼前一亮,「你今天怎么换白色衣服了?」 「爬山方便。」夜无殇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发紧,「很、很丑么?」 「没有啊,你好看。」江映月靠在他肩头,对他粲然一笑。 她狡黠的双眼近距离盯着夜无殇的俊脸,丝毫没有迴避,仿佛打量着一件艺术品。 第41章 我们,试试? 夜无殇耳垂一烫,眼神飘忽地避了过去。 江映月「咯咯」笑得更开怀。 她发现某个活阎王竟然会害羞,而且紧张的模样,甚是有趣。 江映月生出些坏心思,又贴在他耳边道:「督主,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好看啊?」 「咳!」夜无殇绷着脸轻咳了一声,话锋一转,「那你知道吗?旭日初升时,山中的妖魔鬼怪还没散去,特别是半山腰阴气特别重。」 江映月从小游走在古墓中,哪能不知道这些,偏偏故作懵懂道:「啊?这么吓人么?」 「当然,现在天还没亮,指不定咱们会碰上鬼怪的。」夜无殇眸光晃了晃,「所以啊,你最好抱紧些,别被鬼怪抓住了。」 「哦!」江映月便依着他的意愿,又抱紧了他的脖颈。 她的俏脸几乎贴在了夜无殇的下颚处,对着他眨巴了下眼睛,「那督主知道半山腰最多的是哪种鬼么?」 「吊死鬼!」江映月打了个响指,阴恻恻道:「这鬼啊,还分为水鬼、山鬼、厉鬼,督主知道哪一种最可怕么?」 夜无殇面色一僵。 这怎么和他预料的不一样? 一般姑娘听到这话,不应该吓哭了才对么? 这小东西,不怕就算了,反正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起来了? 夜无殇生出一丝挫败感。 江映月舌-尖悠悠轻舔了下他的喉结,冷森森道:「最可怕的是急色鬼……」 软绵的触感在血液里炸开,夜无殇喉头一滚,唿吸也变得短促了些。 江映月只当是自己气氛烘托的成功,把堂堂活阎王都吓着了。 她嘻嘻笑了两声,贴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所以啊,督主要保护好自己,别被急色鬼捉住,吸干了可怎么得了?」 夜无殇蓦地转头,鼻尖与江映月鼻尖相蹭,深浅不一的唿吸打在江映月脸上。 「若那个急色鬼是你,本座其实不介意被吸干的。」夜无殇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要试试么?」 「我们,试试?」他甘醇的声音落在江映月耳畔,仿佛陈酿一般,江映月唿吸一滞。 ? 督主大人是不是误会她的意思了啊喂。 江映月蓦地捂住了发烫的双颊,「不准说!」 「调皮。」夜无殇恨得牙痒痒,轻咬了下她的鼻尖。 啊—— 江映月尖叫了一声,像个受了伤的小兔子缩到了夜无殇背后。 夜无殇笑意一凝,「怎么了?」 「毛、毛虫……」江映月有些不好意思,但抵不住自己怂。 夜无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前路藤蔓交错,上面挂着许多毛毛虫,来回蠕动。 夜无殇无奈轻笑了一声,「鬼你不怕,蛇你不怕,怎地怕起这毛毛虫了?」 「你、你懂什么?」江映月梗了梗脖子,人却仍然缩在夜无殇宽大的后背上,「我小时候摘菜,不小心把大毛毛看成了菜叶,摘下来放在手里,给捏成泥了。」 第51页 江映月至今想到这场景,都觉得头皮发麻,简直是童年阴影。 人嘛,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惧的。 可是两人要上山,必然要从藤蔓下钻过去。 指不定毛毛虫会掉到头上呢。 「你把毛毛虫捏死了,不该毛毛虫有心理阴影么?怎么反倒你自己……」 「别说!」 江映月捂住双耳,打断了夜无殇。 夜无殇看着她的模样,忍俊不禁,「我抱你过去,好不好?」 江映月忽而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纳入了怀中。 坚实有力的胸膛,仿佛一座堡垒一般,让人充满了安全感。 有那么一瞬间,江映月觉得夜无殇身上简直在发光。 江映月缩着身子,抓紧了他的衣襟。 夜无殇却没动,大掌覆住了她的小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过,在这之前,本座要你先做一件事。」 「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江映月捶了下他的胸口。 某人身上的光瞬间消失不见了。 「你说,你要做什么?」江映月防备地盯着夜无殇。 「靠近些。」夜无殇勾了勾手指,声音沉磁,「本座保证,是好事!」 江映月不信,但身子却仿佛受了蛊惑,不自禁贴近了些。 夜无殇忽而俯身,学着她刚刚的动作,用舌-尖舔舐了一下她的耳蜗。 温软、黏腻的触感,伴随着暧昧的听觉,勐地侵入江映月的耳朵。 她身子不禁微微一颤,藕臂抵住了夜无殇坚实的胸膛,「你、你、你……」 「臭流氓!」江映月鼓着腮帮子,一张脸仿佛红透的苹果,可口又可爱。 「急色-鬼和臭流氓,岂不刚刚好?」夜无殇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唿,贴在她耳边道:「你知道的,本座从不吃亏。」 江映月生无可恋地翻了个白眼。 哀唿:在某些方面,她真的不是夜无殇的对手。 某女人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和夜无殇相敬如宾,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 只是这个决心还没下完,夜无殇便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用披风裹着她,飞身越过了藤蔓。 两人这么一来一往,到达山顶时,别说是日出,日落都快看不到了。 江映月对着远山,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又浪费了一个美好的懒床。」 「下山吧!」江映月决定回去补眠。 「喂!」夜无殇沉着脸,露出一丝哀怨。 他不能动武,把江映月一路背上山,早就累得满头大汗了。 这小没良心的,不说关心一下,竟然转身要走? 夜无殇一把拉住了她,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本座真想看看你这心肝,是不是黑的?」 江映月心虚地干笑了两声。 她这样做,多少有点负心汉提裤子走人的意味了。 「那督主要怎样吗?」总不能像两条傻狗,在山上等明早的日出吧? 「打算怎么慰劳本座?」夜无殇轻揽过她的细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的气息过于霸道,江映月手抵着他,摇了摇头,「我想不出。」 夜无殇却没给她机会逃脱,反而更紧了一步,俊脸缓缓贴近,「你若想不出,不如,本座自己索要?」 第42章 夜无殇,你几岁啊? 「我给你烤鱼吃吧!」江映月赶紧扬声打断了夜无殇。 让他自己选,谁知道他想要什么啊? 江映月小兔子一般逃出了他的怀抱,推着他往前走,「督主去抓鱼,我给督主做烤鱼可好?我做的烤鱼可好吃了!」 夜无殇眉梢轻挑,「让你慰劳本座,怎的还要本座亲自动手?」 「那督主难道捨得我一个弱女子下水吗?」江映月轻摇着他的手臂,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亲爱的……督主大人?」 亲爱的? 夜无殇瞬间心便软了,揉了揉她的头髮,「倒也不是不可,不过,你也得出力。」 夜无殇俯身在她耳边道:「待会儿,你餵本座……」 ? 这厮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呢! 江映月刚要怼他,他倒自觉下水抓鱼去了。 「夜无殇,脸皮那么厚,你小弟知道么?」江映月对着脚边一块石头暗自发狠。 「走你!」江映月小手一扇,那石头立刻飞到了河里,溅起了大片水花,把江映月淋了个透。 哇靠!叫这石头一句夜无殇,连石头都变得格外嚣张。 江映月撇撇嘴,躲开了些。 过了会,几滴水花又再次溅到了江映月脸上。 江映月摸了摸脸颊,一脸懵逼地转过身。 湖面明明平静无波。 「石头成精了?」 江映月讷讷转过身后,不一会儿,又一阵水花溅起来。 「你大爷啊!」江映月怒了,叉着腰勐地转头…… 却是夜无殇手里鞠着一捧水,蓄势待发。 见江映月勐地转身,夜无殇猝不及防地,愣在原地,手里的水顺着指缝蜿蜒而流。 「夜!无!殇!」江映月咬着牙,怒气匆匆沖了过去。 「你不知道本姑娘是浪里小白龙么?」 跟她玩水?玩不死你! 江映月「噗通」一声跳进了河里,举起大石头,勐地朝夜无殇脚下砸去。 第52页 小河里溅起了汹涌的水花。 夜无殇顿时也被淋了个透。 「江映月,你敢对本座不敬啊?」夜无殇凝眉,袖口一甩。 大片水花勐地扑向江映月。 江映月侧身避开,脚下打滑。 夜无殇忙拉了她一把,江映月往前一栽,堪堪栽进他坚实的胸膛。 「夜无殇,你几岁啊?」江映月懊恼地推了他一把。 夜无殇却没放开她,反而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静默不语。 江映月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微微抬眸。 夜无殇冷峻的脸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从耳鬓缓缓滑落至下颌,而后没入喉结处。 他喉头一滚,星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江映月,似带着某种情愫。 江映月有些手足无措,慌乱避开。 「别动……」夜无殇伸手抬起她的下颚,指腹轻柔地划过她的脸颊,帮她拭去水珠。 此时的江映月宛如出水芙蓉,娇嫩的脸颊上沾染几滴露珠,格外灵动。 两人衣服淋湿了大半,夜无殇清晰地感觉到了女子柔软的温度,他的脑袋空白了片刻…… 阿嚏—— 江映月吸了吸鼻子,打破了诡秘的静默。 「这就是我们的浪里小白龙?」夜无殇不禁失笑,伸手扯过披风裹在她身上,又脱了外袍替她擦拭髮丝上的水珠。 江映月见他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衣领上也溅着大片水渍,心有不忍。 「你身体还没好呢,别再染上风寒了。」江映月也伸手,将披风也往他肩头裹了裹。 两人共裹着一件披风,江映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些尴尬。 她正踮着脚,两只藕臂搭在夜无殇肩膀上,怎么看也像极了拥抱。 江映月心中一慌,忙要退开,夜无殇却上前了一步…… 「姐姐就是在这附近走丢的!大家快四处找找!」 不远处,一个娇弱的女声打断了两人。 「啊——」 女子靠近两人,勐地尖叫了一声,捂着脸避过身去。 这女子蒙着面纱,但一出声,江映月已经断定此人定是江清雪了。 江清雪羞答答捂着眼睛,「姐姐,姐姐,怎么能做这种事啊?这也太,也太有辱斯文了。」 江清雪的声音极大,引得跟她上山的人都围了上来。 见着江映月和夜无殇举止亲昵,各个面露异色。 苦于夜无殇在场,没人敢说什么。 但江清雪好不容易抓住江映月的错处,岂捨得放过,咬着唇道:「姐姐,和督主这是……」 「有辱斯文的事,妹妹做的还少么?」江映月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姐最近看了几个野外战斗的话本,妹妹要不要一起观摩一下?」 「哦,忘了,妹妹可是身经百战的。」江映月一拍脑袋,继续道:「话说上次在小树林里啊……」 「咳!」夜无殇握拳轻咳了一声。 江映月对上夜无殇错愕的眼神,硬生生剎住了车。 想当年,江映月和队员们混在一起时,怎么也算个老司机了。 只是,有夜无殇在场,江映月这车却怎么也开不起来。 许是,夜无殇驾龄更长? 但这话已足以让江清雪羞得无地自容。 她自己都不是什么好鸟,哪还有脸对别人指指点点呢? 江清雪心有不甘,却面带担忧道:「姐姐,跟夜督主一起消失数日,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江清雪特意咬重了「消失数日」四个字,这就不免让人产生遐想。 夜无殇岂容得了别人说三道四,眸光一厉。 衣袖间的司命如离弦的箭,直射向江清雪的额头。 一道森白的光划破长空。 江清雪哪预料到夜无殇出手如此果决?当即愣在了原地,甚至连唿救尖叫都忘了。 就在司命刺入江清雪皮肉的一瞬间,一道银剑闪现,与司命相撞,碰撞出刺眼的火花。 司命轰然调转了方向,反射向江映月,速度奇快。 江映月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司命的刀刃已被夜无殇握在了手心。 刀尖停在了江映月眉心一拳之遥的位置。 而夜无殇为了遏制司命的速度,满手鲜血,顺着指缝滴滴落下。 「夜无殇!」江映月立刻去查看夜无殇的手。 夜无殇却退后一步,避开了。 与此同时,那把突然出现的银剑,断成了两半,落在江清雪脚边。 江清雪面纱掉落,满脸的蛇疮展露人前。 江清雪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多谢,多谢孙大人……」 密林处,一人踱步上前,对着夜无殇拱了拱手,「夜大人,许久不见。」 此人身上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势,冷眼扫过众人。 「孙斌?」夜无殇唇角一勾,泛着丝丝寒意。 「有什么话,等本座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再说不迟!」 夜无殇的声音冷如冰凌,眼中笼着一层迷雾,让江映月感到无比陌生。 江映月嘴巴张了张,还未及出声,夜无殇突然扼住了她的喉咙…… 第43章 我就是想亲一口 「夜督主这是何意?」孙斌面色煞白,上前去拦。 夜无殇放在江映月脖颈上的手指一僵,并没扼到要害处。 第53页 「本座怀疑她想暗杀本座!」夜无殇审视着江映月,目光凌厉如刀,「你可认?」 「呃……」江映月一时茫然,不懂夜无殇为何突然变化如此之大。 「夜爱卿多虑了!」 此时,一道明黄的身影盈盈走近众人视线。 众人退散开,恭敬俯首,「皇上万岁!」 西苍帝面色淡如水,却不怒自威。 他沉静的目光在略过江映月时,停留了片刻,「江家双姝,一位才貌双绝,一位……天真烂漫,又岂会对夜爱卿下手呢?」 「倒是夜爱卿,这几日为何失踪不见了呢?」西苍帝虽是问夜无殇,眼睛却盯着江映月。 西苍众人皆知原主是痴傻的。 实际上,原主是愚非傻,并非没有自我意识,而是反应迟钝,凡事不过脑子。 西苍帝显然更想听「天真烂漫」的江映月的真话。 夜无殇抢先开了口,「回皇上,微臣遇到伏击,不小心堕入悬崖,故多日不曾返京。」 「哦?」西苍帝面露狐疑,「那么江映月,又如何跟夜爱卿在一起呢?」 「皇上知道的,微臣就算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夜无殇冷然瞥了眼江映月,「自然是本座拖她下悬崖的。」 话至此处,江映月大概明白夜无殇何意了。 西苍帝看上去恶意极大,夜无殇不想拖她下水,才刻意划清界限的吧。 西苍帝嘴角溢出一丝森寒,顺着夜无殇的话道:「江家乃是我西苍开国重臣,夜爱卿差点要了江爱卿两位爱女的命,这可要让诸臣寒心的啊。」 「微臣求皇上严惩不贷!」 不待夜无殇开口,孙斌抢先跪在了西苍帝脚边,「夜督主擅离职守,绑架功臣之女,欲害功臣之女性命,桩桩件件若不严惩,臣等不服!」 孙斌一番慷慨陈词,跟在西苍帝身后的人纷纷跪拜,「求皇上严惩夜无殇!」 「夜爱卿,终究是年轻气盛了些,无法周全。」西苍帝惋嘆了一口气,俨然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既然如此……」 「回皇上,是臣女自己要陪着夜督主的。」 西苍帝正捋着鬍子,打自己的小算盘,江映月突然沖了出来跪在西苍帝面前。 这君臣二人一唱一和,分明意在处罚夜无殇。 不管这处罚是什么,江映月没理由让夜无殇替她背锅。 此次事件,从救出柳嬷嬷,到天机阁突然发难,再到两人跳崖,皆因江映月而起。 夜无殇若是因为她的事,在朝堂上遭遇危机,江映月于心有愧。 江映月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故作懵懂道:「臣女见夜督主受伤了,才跟着跳下去的。」 江映月这话顿时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江姑娘,你自己不要命了,还跟着跳?」 「是啊!」江映月却很笃定,清亮的眼神看着西苍帝,「回皇上,我爹说了,要助人为乐!」 「督主他受伤了,我不能视而不见的,这有什么问题么?」江映月挠着脑袋,懵懵懂懂看着众人。 若非西苍帝在,众人早就笑出了声,一个个一脸鄙夷地盯着江映月。 这话若是正常人说,必然没人相信的。 可是出自江映月这痴傻儿之口,反而多了几分可信度。 彼时,夜无殇远远看着,心中也生出几分动容。 众人不知,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这姑娘哪里傻了?分明就是只小狐狸。 他万没想到,在群臣都算计他时,却是一个娇小的姑娘护在了身前。 这丫头,知不知道这样做,便是与西苍帝为敌啊? 夜无殇并不想她去沾染朝政。 可是,此时他再说什么,都会显得刻意。 孙斌也没想到江映月这傻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完全打乱了他们本身的计划。 孙斌对着她使了个眼色,「那么江姑娘,我刚刚看到夜爱卿欲取你性命,又是怎么回事呢?」 「是啊,他是想杀我!」江映月笃定地点了点头。 孙斌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却听江映月接着道:「因为我想亲他,他就要杀我。」 「呃……」众人懵逼脸。 江映月委屈地撇了撇嘴,对着西苍帝道:「皇上,臣女就是觉得夜大人好看,所以想亲一口,他就怀疑我要暗杀他!」 江映月吸了吸鼻子,「求皇上为臣女做主,惩罚这个大坏蛋!」 西苍帝看着江映月憨憨的模样,太阳穴跳了跳。 他若因为这种滑稽的原因惩罚夜无殇,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西苍帝只能作罢,冷漠的目光再次落在夜无殇身上,「爱卿受了什么重伤?都五天了,也该养好了吧?」 这是人话? 江映月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哝道:「把你这老怪物打残了,看你五天能不能恢復。」 江映月的声音极小,也不知为何落到了夜无殇耳朵里。 夜无殇暗自对着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薄唇轻启。 如果江映月没看错,夜无殇应当是哄她「听话」。 江映月自然也不敢真的和西苍帝硬碰硬,便站到了一边。 夜无殇再回眸时,眼中已经没了多余的情绪,鹰隼般的目光直视着西苍帝,「微臣好得很,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第54页 他并不绕弯子,也不跟西苍帝客气。 西苍帝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后退。 「夜爱卿可知太子被灵蛇咬成重伤,太医束手无策?朕要你随同太子,前去天机阁求取紫丹参医病。」 紫丹参乃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解毒圣药,传闻一直掌握在天机阁主的手上。 可朝廷那么多可用之人,西苍帝为何千里迢迢来找夜无殇出面? 江映月总觉得这天机阁过于诡异,且似乎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 此行危机重重,江映月心中生出一丝担忧。 不远处,江清雪却也另有心思,忙跪在西苍帝面前,「皇上,臣女愿一起去拜访天机阁。」 「臣女幼时曾与天机阁主有一面之缘,臣女也想为太子殿下康復出一份力。」江清雪言辞恳切。 此次,本就是江清雪救了慕容逸,西苍帝自然也不好拂了江清雪的面子,点头应允,「那清雪便一同前往吧,你的脸也需要治一治。」 「喏!」江清雪得了恩典,喜悦的表情溢于言表。 第44章 土味情话的杀伤力 待到西苍帝离开,江映月提步上前去找夜无殇,却被一人拉住了手腕。 「姐姐,别再费心思了。」江清雪柳眉扬起,不可一世的模样,「你是想去求着皇上让你同行吗?」 「别做梦了!」江清雪捂嘴轻笑了一声,「如今我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只要我和太子在天机阁治好了病,皇上一定会为我们赐婚的!姐姐还是早些断了对太子的心思吧。」 「呸!」江映月啐了一口,「我看你要治的不是脸,是脑子。」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爱吃屎啊?」江映月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本姑娘没兴趣跟狗抢食!」 江清雪见江映月不以为意的模样,柳眉紧蹙。 江映月这蠢货莫不是真看上夜无殇那阉人了? 怎么可能? 太子乃是天之骄子,太子妃位是西苍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位置。 江映月怎么可能不在乎?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嫉妒,你别不承认。」江清雪眉飞色舞,「皇上已经应允我陪太子前去了,唯有我一人,这其中深意,姐姐不会不懂吧?」 「映月,你也跟着去!」 江清雪话音未落,走在前面的西苍帝忽而顿住脚步,沉声道。 江清雪笑意凝固,一肚子讥讽的话生生搁在了喉咙里,吐吐不出,咽咽不下。 江映月也有些懵逼,指了指自己。 西苍帝竟难得露出慈爱的笑,勾了勾手,「你过来,朕有话同你说。」 江映月有亿点点错愕。 原主跟西苍帝打照面的机会都屈指可数,她跟西苍帝有什么可聊的? 此时,一行人已下了山。 夜无殇为了跟江映月保持距离,自然是先行离开了。 江映月与其跟江清雪坐一辆马车,她倒宁愿伴驾。 去死,也总比听江清雪那些恶臭的言论好。 西苍帝的马车极大,彷如一间精緻的雅间。 江映月一掀车帘,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引得她眉心一蹙。 西苍帝一手挑着薰香炉里的香灰,敲了敲桌面,示意江映月坐到对面的位置。 「怎么,你不喜欢薰香?」 「没有。」江映月憨笑了一声,「皇上的薰香好好闻啊,有一股淡淡的栀子香。」 「鼻子倒是灵敏。」西苍帝勾了勾手。 身边的孙斌从衣袖里拿了一只琉璃球给江映月,「江姑娘,这是西域琉璃球的香味。」 「给我吗?」江映月受宠若惊,深深嗅了嗅,「好好闻啊!谢皇上,皇上真大方。」 西苍帝和孙斌互换了一个眼神,都无奈地笑了笑。 江映月清晰地捕捉到了两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心中一阵冷笑,将琉璃球放进了衣袖里。 这琉璃球似乎不简单…… 西苍帝突然示好,果然别有所图。 他这么爱演,江映月自然也得装傻充愣,配合配合咯。 西苍帝见她对琉璃球毫无防备,也放松了警惕,问道:「你刚说你要亲夜督主,你喜欢他么?」 「当然啊!」江映月忽闪着无辜的眼睛。 「映月果然纯真可爱。」西苍帝轻笑,「那太子和夜督主,你更喜欢谁呢?」 江映月默了默,他不知道西苍帝意欲何为,也不好贸然开口。 这一刻的沉默在西苍帝眼里,却更像娇羞,他微微颔首道:「太子只会跟江家嫡女成亲,映月才是未来的太子妃,别人抢不走的。」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江映月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西苍帝若真有心让江家嫡女嫁给太子,早就该成婚了。 怎会一直拖到原主已近碧玉年华? 这个太子妃位多半就是个饼,用于稳固东陵降臣之心的。 也就江清雪之流信以为真,抢的头破血流。 其实在西苍帝眼里都是笑话罢了。 西苍帝俨然把江映月也当做笑话中的一个,循循善诱道:「如果有人要伤害太子,映月应该怎么办呢?你爹有没有教过你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呢?」 江映月懵懵地挠着后脑勺,「臣女明白,要是有人对太子不利,对西苍不利,我就,我就……」 第55页 「你就悄悄告诉朕,让朕来主持公道,可好?」 话至此处,江映月算是明白了。 西苍帝是想让她做眼线,监视夜无殇。 江映月讷讷点头,这下西苍帝终于满意了,摆了摆手,示意江映月退下。 临走时,孙斌还不放心,又拦着江映月交代道:「这是皇上和江姑娘之间的秘密,江姑娘不会告诉别人吧?是要杀头的。」 江映月脖子一缩,摇着头离开了。 孙斌看着她怂怂的背影,始终想不通,「皇上为何让一个傻子去监视夜无殇?」 西苍帝双目微眯,眼中溢出阴鸷之色,「这傻子就是夜无殇的祭品!」 多年君臣,西苍帝对夜无殇始终是了解的。 能从夜无殇手上死里逃生的,寥寥无几。 夜无殇就算刻意避开江映月,西苍帝也看得出他对这傻子生了恻隐之心。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离死不远了。」孙斌拱手附和,「西域琉璃球又叫忘情忧,无情忧,有情更忧啊……」 —— 一行人回京休整数日后,便匆匆启程赶往天机阁了。 一来太子身上的蛇毒日益加剧,甚至于双腿行动不便。 江清雪也没好到哪里,脸上的溃烂日更甚,若再不找天机阁拿药,两人性命危矣。 二来西苍帝显然不想夜无殇有更多的准备时间,以各种理由把他身边的隐龙卫支配了出去。 总的来说,夜无殇便是孤家寡人独自上路。 而江映月的马车,虽然是三人行,但江映月每天都在遭遇着甜蜜暴击。 江清雪和慕容逸一个毁了容,一个坐在轮椅上,但却身残志坚,每天深情款款的凝望对方。 「太子殿下,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雪儿一直都陪着你,不管是天涯还是海角。」 「雪儿妹妹,你果然是本宫的小天使,感谢你为本宫照亮了前方的路……」 江映月也不知道他们为啥乐此不疲,还不长针眼。 每每观摩江清雪和慕容逸的日常,她的脑海里总不禁想起一首歌: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太子殿下,你为什么要害我?害得我好喜欢你!」 「雪儿妹妹,管好你嘴!不然我会忍不住亲上去。」 …… 「停!」江映月有被肉麻到,对着车窗干呕了一阵,「不行了,我要下去透透气。」 「太子殿下,你看姐姐是不是生气了?」江清雪糯声道。 慕容逸便拉着她的小手,深情凝望,「本宫看不见别人,因为本宫心里只有你!」 「我靠!我三十米长的大刀呢?」 土味情话的杀伤力太强,江映月被凌虐了一路,被两人杀的片甲不留。 第45章 莫不是想我了? 五日后,终于到了青城山下。 天机阁便在此山山顶上。 一行人停在驿站稍事休息,准备第二天前去拜访天机阁。 马车一停,江映月立刻跳下马车,蹲在河边干呕了许久,才把那些情话给消化了下去。 「夜无殇这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混蛋!」江映月薅了把稻草,编了个奇丑无比的小人,指着稻草人的鼻子道:「是不是哥们儿,啊?」 行了数日,江映月本以为夜无殇会救她出苦海。 可是,这五日夜无殇的马车一直在前,甚至没回头看一眼。 江映月想到这,心中更加愤懑,抽了根狗尾巴草对名唤夜无殇的稻草人鞭尸,「你在前面吃香喝辣,让我在后面吃土狗狗粮,是人办的事?」 啪—— 江映月又抽了一鞭子,「夜无殇,你是不是男人,让本姑娘这么娇滴滴的小仙女在后面受他们的荼毒,嗯?」 「哦,对了,你本就不是男人!」江映月咬着牙,抽出匕首往稻草人某个重要部位捅去,猖狂道:「你倒是叫啊,叫破喉咙啊!」 「手法不对,本座教你……」 沉磁的声音徐徐落在江映月头顶上。 紧接着红色的身影倾身而下,如一张大网,将江映月笼罩其中。 江映月一个激灵,刚要扔掉手中的匕首。 夜无殇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的手往稻草人的腹部去,匕首刀尖轻触了下重点部位。 「在这儿……」夜无殇启唇,温热的气息打在江映月耳垂上。 江映月有些不适,缩了缩脖子,可此时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夜无殇怀里,越是后退,反而与他靠得更近。 「你好像还是很关心本座下半生的幸福,嗯?」夜无殇俊脸微微一侧,湿热的吐息尽数喷洒在江映月脸上。 江映心虚地红了脸,「谁、谁说这稻草人是你了?」 「小骗子,又开始调皮了?」夜无殇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水葱般的手指,而后滑至手心,若有似无地打圈,酥酥麻麻的痒从掌心传到了心底,似是某种惩罚。 「刚刚听到你唤本座的名字了。」夜无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笑,「莫不是几日不见,想我了?」 「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江映月一把掀开了他的手,逃离了他的怀抱。 「这稻草人是……是血影!」江映月指着不远处的血影。 一狠心,就他了! 血影:?? 夜无殇眉心一蹙,淡淡道:「滚下去领板子。」 第56页 「喏!」血影充满怨念地看了江映月一眼,一熘烟离开了。 江映月在心里替血影点了根蜡烛,「夜无殇!血影又没做错什么!」 「再多打十板子……」 「啊!」江映月一个激灵,捂住了夜无殇的嘴,「你这人是不是太霸道了点?」 夜无殇反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不许你给别人编稻草人,更不许你给别人求情,听到没?」 「我跟你又不熟,你管不着我。」江映月撇开了他。 「江映月!」 夜无殇眉心一蹙,唤了一声,但见江映月真的不搭理他,他心头一慌,提步跟了上去,「小月?」 「说了跟你不熟,督主自重……」江映月转过头,夜无殇手里正拿着一条烤鱼,递给她,「饿了么?」 江映月面色稍缓,「督主现在什么意思啊?不是不理我的么?」 夜无殇看了眼四周,一把将江映月卷进了密林深处。 「上次的烤鱼没吃成,这次补给你。」夜无殇将烤鱼递了过去。 江映月蹲在树下,瘪着嘴,「我不饿,呕都呕死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夜无殇径直坐在她身边,轻碰了碰她的手臂,「是因为这个生气?」 第46章 你能让本座满意,本座就允你 「才不是!我是被慕容逸和江清雪气的。」江映月鼓着腮帮子,「你知道狗粮吃多了,人会生出多少鸡皮疙瘩么?」 江映月说着抖了抖肩膀。 夜无殇将披风披在江映月身上,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再忍忍,明日我们启程去天机阁,那里没有他的眼线,你跟我同乘?」 江映月这下知道夜无殇在顾虑什么了,心里那点憋闷好像消失了。 她默了默,「其实,督主避不避讳都一样。」 江映月把西域琉璃珠交给了夜无殇,「这是西苍帝给我的。」 夜无殇眉目一凝,有些错愕。 此物江映月也并不完全清楚,只知道是西域来的毒药,会散发出栀子花的味道。 江映月那日进西苍帝马车时,就觉得不对。 这几日她研究了一下,发现琉璃珠中心藏着一些剧毒毒粉。 人常年戴在身上,毒气会悄悄进入人的五脏六腑,损坏心脉。 夜无殇本就因为噬骨毒伤了心脉,若再来一味强烈的毒药必然会暴毙。 西苍帝给江映月琉璃球的目的不言而喻。 「这琉璃球还有一个名字叫忘情忧,江湖上还有个别称叫阴阳球。」夜无殇并不觉得这琉璃球仅仅只是个装了毒粉的容器。 既然有阴阳一说,那么毒粉之下可能还暗藏着其他玄机。 「这球便当你送给我了吧。」夜无殇接过琉璃球,挂在自己腰间。 西苍帝给的东西扔又扔不得,带着又怕有未知的危险,还是放在他身上比较妥当。 但他仍觉得不放心,又问:「你带了琉璃球数日,身体可有异样?」 江映月摇了摇头,「就是有点风寒症状,其他没什么大碍。」 江映月知道琉璃球有毒后,已经提前服了解药,因此并不担心。 江映月倒更吃惊另一件事,「西苍帝要杀你呀?」 不是说夜无殇是西苍帝最锋利的爪牙吗?为什么突然动了杀心。 「要杀本座的人多了去了。」夜无殇耸了耸肩,不答反问道:「也就是说你现在是西苍帝安排在本座身边的眼线?」 「啊!」江映月缩着肩膀,防备地盯着他,「我、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哦?你什么都没做吗?」夜无殇薄唇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忽而倾身靠近江映月,将她逼到了树干下,「那你为什么要把这种机密告诉本座呢?」 固然他与江映月已然熟识了许多,但这小东西哪次做事不给他挖坑? 这次如此老老实实和盘托出,倒不像她的风格。 「我是你的影卫啊,我当然是向着督主的。」江映月满脸真挚,眼中那一抹狡黠却没逃过夜无殇的眼睛。 夜无殇眉梢轻佻,显然不信。 江映月干笑了一声,「你看啊,西苍帝给我开了好多诱人的条件,我都没答应,一心只有督主,督主有没有很感动呢?督主是不是也应该收买收买我这个眼线呢?」 夜无殇轻挑起她的下巴,「说人话……」 「帮我查查他的线索吧。」江映月忽闪着大眼睛,「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 夜无殇面色微冷,「又是你那个狗屁才子?」 虽然江映月曾说过与那人非男女之情,但夜无殇心底还是冒起一团无名火,起身要走。 「督主!」江映月拉住他的衣袖晃了晃,「真的,很重要。」 她鼻间微红,双目莹润宛如一汪清泉,看着就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狐狸。 夜无殇又是无奈又是气闷,揉了揉她的头髮,声音缓和了些,「乖乖回去睡觉。」 江映月却不肯松开他的衣袖,咬着唇,杏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这样服软的表情,仿佛在夜无殇心底插了一把刀,心口泛着微微酸楚。 他却藏着私心,不肯服输。 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 一阵微风拂过,裹挟着河面上寒凉的气息。 阿嚏—— 第57页 江映月吸了吸鼻子,却仍没放开夜无殇的衣袖。 她竟然为了别人,如此倔强的求他? 夜无殇还从未被人这么牵制过,心底似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 「督主最好了,督主是天下最热心的人……啊!」江映月的彩虹屁还没拍完,夜无殇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沖向驿站。 这个时候,他一点也不觉得她嘴甜,反而觉得可恨,可恶! 反正西苍帝已经将两人捆绑在一起了。 夜无殇就没必要故意推开她了。 反之,他还要将她牢牢锁在身边,让她无暇他顾! 「夜无殇!」江映月在他怀里扑腾了两下。 夜无殇却稳如泰山,反而把人跟往怀开扣了扣,「你不是想让本座帮你查那才子么?你能让本座愉悦,本座就允你!」 第47章 把她的心抢过来好不好? 夜无殇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的房间从不点灯,只有皎白的月光透过窗帘,投下斑驳的光点,影影绰绰。 夜无殇将江映月抛在了床榻上。 他自己也紧跟着上了榻,高大的身影将她压在身下,俊脸缓缓贴近,高挺的鼻樑轻蹭着江映月的俏脸。 「你应该知道,本座怎样才会愉悦。」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丝丝沙哑。 江映月似嗅到了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全身毛孔大开,身体紧绷如石头一般。 她朱唇紧抿,柳眉轻锁,手也紧紧攥着夜无殇的衣领,一时忘了放开。 「你不知道吗?」 夜无殇没有等到回答,但见江映月抗拒紧张的反应,不怒反笑道:「没关系,本座教你……」 话音未落,夜无殇倾身噙住了那片觊觎已久的柔软。 那像花儿一样,艷丽欲滴的娇美,这是他从未达到过的领地。 夜无殇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本想惩罚一下这小东西,却不想自己像着了魔一样,有个念头疯狂地滋长。 他想这是独属于他的娇美,谁都不可以再肖想! 他的气息变得强势了许多,轻撬她的贝齿,由浅,入深,霸道且温柔地占有着他想要的一切。 「夜、夜无殇!」江映月心头一阵战慄,可刚张了张嘴,便被夜无殇轻易占领了那片敏感的领地。 江映月原本僵硬的身子,变得如泥一般软,唿吸浅而急促。 静谧如水的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两人此起彼伏的唿吸声。 江映月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光变得漫长又短暂,她血液里生出异样的燥-热,身体却战慄不止。 「夜无殇,我有点难受。」江映月的手抵在他胸口,大口大口喘气。 夜无殇这才离开她的唇,一瞬不瞬盯着月光下的小人儿。 她小脸如蜜桃般泛着勾人的淡粉,经过洗礼的朱唇也格外的润泽饱-满。 「你可以吗?你,可以吗?」夜无殇似是还未餍足,声音带着些许干涩,和不易察觉的恳求。 江映月掀了掀眼眸,讷讷盯着夜无殇的俊颜。 一切来得太猝不及防,江映月心跳得太乱,根本无暇做出反应。 但她一瞬间晦暗的表情,在夜无殇眼中却是别有深意。 他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脸颊,「如果你不可以,就不要在本座面前再提及那个人!永远不要再提!」 他怕他会做出更失控的事! 夜无殇深吸一口气,起身整理了下衣摆,提步往外走。 他终究是没捨得进一步。 江映月看着他有些落寞的眼神,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她嘴巴张了张,又不知该说什么,只道:「夜无殇,有点冷,我好像真的风寒了。」 江映月缩在被子里,身体仍战慄不止,小脸通红,羽扇般的睫毛上仿佛结了冰凌。 夜无殇沉着脸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有说话,离开了。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 江映月捂着发烫的小脸,钻进了被子里,辗转反侧,心里莫名有些低落。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隐隐飘来暖暖的味道。 江映月从被窝里钻出来,却见夜无殇坐在脚凳上,端着一碗姜汤。 江映月歪头看他,「你没生气啊?」 夜无殇没答话,扶着江映月起身,舀了勺姜汤吹凉了,递到她嘴边。 「夜无殇?」江映月沖他眨巴眼睛,「原来你出去是给我熬姜汤啊?」 她还以为他生气离开了呢。 夜无殇掀了掀眼皮,「你想多了!」 「本座只是怕你传染给我,顺手从厨房拿来的而已。」夜无殇虽仍绷着脸,但每一勺都试好温度,才递到江映月唇边。 末了,又拿指腹擦掉了她嘴角的残渍。 江映月沖他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哝道:「但凡你嘴甜点,也至于此……」 夜无殇掀了掀眼皮,迟迟道:「怎的突然发热了?可还有别的症状?」 夜无殇是担心她一个弱女子,接触过琉璃球会有不妥。 「我没事。」江映月往里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这边坐,脚凳冷。」 「同床共榻,你倒真敢。」夜无殇绷不住,溢出一丝笑意,「你可知隔墙有耳?」 「知道啊!」江映月耸了耸肩。 第58页 从夜无殇抱着他进房间时,她就已经知道外面有人盯着他们了。 可那又怎样?这不正说明她这个眼线做的很成功么? 西苍帝想看到什么,他们就表演什么好了。 江映月扯着他的衣襟将他拉到了身边,靠在他肩膀上低声道:「督主不觉得,放个已知的眼线在身边,总比未知的危险要好么?」 「是这个理,只是本座不知道如何才能控制住这个眼线呢?」夜无殇伸手揽过江映月的肩,薄唇在她发间蹭了蹭。 「本座,把她的心抢过来好不好?」 他甘醇的声音落在江映月的耳畔,江映月一时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也分不清他是在演戏,亦或是真情实意。 江映月只知道自己心底一阵悸动,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 「本姑娘可是玻璃心,一不小心就碎了,怕督主吃不消啊。」 夜无殇也许是发了疯,明明刚刚这小东西还惹得他满腔怒火。 可是她一笑,又好像什么事都烟消云散了。 夜无殇无奈摇了摇头,薄唇贴着她的青丝,「不试试,怎知吃不消的是谁呢?」 ! 这路也能开车? 江映月俏脸一红,舌头打结。 明明不想服输,却又说不出硬气的话,柔荑轻推过他胸口,「混蛋,谁、谁要跟你试啊?」 清冷的月光渐渐变得温柔如水。 倏忽,一道白羽箭刺穿窗棂,朝江映月眉心射来。 「小心!」夜无殇躬身将江映月护在身下,白羽箭堪堪划过夜无殇的髮髻,插入墙壁上,箭羽直颤。 江映月眉目一凝,「外面不是西苍帝的人!」 若是西苍帝的人,见江映月和夜无殇在一起,不可能打草惊蛇。 更不可能在江映月取得夜无殇信任时,击杀她。 到底是谁屡屡要伤她? 江映月和夜无殇互换了个眼色,两人飞身追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时,江映月忽而瞟见一抹白色倩影。 她灵机一动,拉过夜无殇,将他腰间的琉璃球丢在了廊下…… 第48章 你使阴招? 江清雪缓缓从迴廊尽头走出来,眯眼看着江映月远去的方向,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她拾起琉璃球,匆匆回了慕容逸的院落。 「太子殿下,这是江映月和夜无殇不小心遗落的,您看这是什么?」江清雪邀功似的将琉璃珠递给了慕容逸。 慕容逸把玩着透明的珠子。 那珠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还带着好闻的清香。 夜无殇手上可不会留废物,此物必然是什么稀世珍宝。 慕容逸贪婪心作祟把琉璃球收进了衣袖里,「不必管这些小事,他们两人有什么动静么?」 「有人刺杀他们!」江清雪话及此处,眼中溢出兴奋的光,但又有些惋惜,「那一箭差点射死江映月,可惜了。」 「本宫早知天机阁的人要暗杀他们,特地放了水。」慕容逸捏着下巴,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雪儿放心,夜无殇身边没带几个人,在天机阁的地盘他们必死无疑!」 —— 另一边,江映月和夜无殇追出去数里,到了城郊一处破败的院子里。 院子里结满了蜘蛛网,一推开门,灰尘纷纷扬扬。 院落中间,立着五根石柱,柱子上刻着神态各异的上古神兽,看上去十分诡异。 院落四周还贴着数百张符篆。 「阵法!」两人异口同声。 江映月曾经在某个古墓中见过此阵法,此阵名为玄阵。 阵法启动后,会让人看见一些幻影,扰乱人的正常判断和心智。 如此,施阵者便可迅速突破敌方弱点,将敌方一举拿下。 倏忽,数十个黑衣人出现在两人眼前,剑锋直指两人要害。 夜无殇迅速挥出司命。 森白的光顷刻划破黑衣人的喉咙,但…… 这些黑衣人却化为一缕青烟,不留一丝痕迹。 是幻影! 「屏息凝神!」夜无殇牵过她的手,两人同往阁楼上走。 以他的直觉,阵眼必然就在阁楼之上。 可是,两人越往上走,更多的幻影缠住了他们,犹如鬼魅让人难以凝神。 「督主,我的琉璃球不见了!」江映月勐地顿住脚步,对着夜无殇使了个眼色。 夜无殇有些错愕。 琉璃球显然是江映月故意遗落的,如此以来也算抛开了那烫手山芋。 怎的现在又要去找? 「督主,先走吧,我去院子里找找。」江映月沖他狡黠一笑,又径直折返回院子里,故意在四处寻找。 与此同时,她找土狗拿了些图钉,悄悄洒落在各处。 「啊呀!」 只听得背后一声尖叫,接着更多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江映月扭头,一群黑衣人在身后抱着脚,痛苦惨叫。 这些人脚底板踩了数颗图钉,鲜血直流,「江映月,你使阴招?!」 「暗箭伤人难道不是阴招?」江映月掏了掏耳朵,扯过一根藤蔓,将众人打包困在了一起。 「就这怂样,还学人家当忍者?」江映月耸了耸肩。 天机阁的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并不敢对夜无殇下手。 所以,江映月才故意与夜无殇分开走,为的就是吸引黑衣人对她有所行动。 第59页 她虽然分不清真人与幻影,但真人踩了图钉,是会痛的。 只要抓回了黑衣人的本体,幻影自然就消失了。 江映月背着手,踱步靠近,「到底是谁要杀本姑娘?」 「说!」江映月怒声一喝,拉长的身影将黑衣人笼罩其中。 不容置喙的声音,引得黑衣人一阵瑟缩,讷讷盯着江映月。 他们本以为只要夜无殇不在,要江映月的命犹如探囊取物,这才放松了防备。 却不想,这小小女子倒有几分狠辣。 领头的黑衣人呲牙怒目,「小丫头片子,得罪天机阁,你知道什么下场吗?你敢动我们,试试……」 黑衣人话未说完,江映月挥动藤蔓,「唰」一声抽在黑衣人脸上。 黑衣人的脸顿时皮开肉绽。 「杀不杀你们,本姑娘不都已经得罪天机阁了么?多杀几个少杀几个有什么不同?」 江映月冷然一笑,「你们背后到底是谁?再不说休怪本姑娘无情!」 江映月手中的藤蔓再次挥出,缠住了首领的手指,又凉凉看了眼他背上的弓箭,「刚刚是你射杀本姑娘的吧?」 咔嚓—— 不等黑衣人回答,江映月手腕一收,黑衣人的手指顿时断成了两截。 随着一声嚎叫,一众黑衣人顿时屏住唿吸,如同看鬼魅一般看着江映月。 而此时江映月眼中迸发着骇人的杀意,叫人毛骨悚然。 这小姑娘是真敢下毒手啊! 一众黑衣人的气焰顿时浇灭了,「是,是南歌大人……」 「呵,是我又如何?」 房顶上,南疆服饰的女子斜倚着,手臂上缠着一条灵蛇。 她纤细的手指爱抚过灵蛇的脑袋,那蛇便吐着蛇信子,仿佛是在讨好。 「没用的东西!」女子手臂一挥,灵蛇便飞了出去,将捆绑着黑衣人的藤蔓咬断。 一众黑衣人连滚带爬往后退。 南歌却盈盈走到了江映月面前,柳眉微扬,「江姑娘杀我妹妹,奴家替她报仇,有何不妥?」 南歌长着一张与南烟一样妖媚的脸。 江映月觉得好笑。 当初不是南烟千里迢迢赴京都杀她的么? 那一次,她和夜无殇都差点葬送在蛇女之手。 怎么在南歌嘴里,反倒黑白颠倒了? 江映月一手扼住了南歌的脖子,「告诉我,为何刺杀我?」 南歌不紧不慢,打量着江映月,忽而娇媚一笑:「老阁主说江姑娘刁蛮、狠辣,是个母老虎,如今看来果不其然呢?」 江映月有些懵逼。 原主愚钝、痴傻的名声倒是广为流传。 但刁蛮、狠辣…… 跟原主沾不上边啊。 倒是从前在考古队,有些人暗戳戳在背后骂她母老虎来着。 江映月眸光一厉,「是阁主派你们杀我的?!」 第49章 我想的就是你…… 南歌唿吸一窒,勐地甩开江映月的手,飞身往后退了几步。 「江姑娘是不是没搞清状况?」南歌一声轻哼,勾了勾手指。 数个黑衣人将江映月围了起来。 分身,再分身…… 一时院落里数百幻影将江映月围在中间,刀锋相向。 这些人吃过一次图钉的苦,自然不会在上第二次当。 南歌傲然挑起下巴,「现在,是你落在我手上!」 「是吗?」江映月抱着手臂,一双凌厉的眼扫过周围的人和幻影,「劳烦督主!」 彼此,夜无殇已经上了房顶,对江映月颔首示意。 江映月微扬唇角,「坐坤向甲,左水倒右出乙方,此为阵眼所在,斩!」 夜无殇依照江映月指使的方向行走,果然在房顶处寻着隐秘的石雕龙首,这便是阵眼。 断了龙首,玄阵可解。 夜无殇抽出司命,森白的光折射向南烟,南烟顿时面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盯着江映月,「你、你……」 这玄阵耗费五年才搭建完成,竟被江映月轻易找到了阵眼? 江映月飞身再次扼住了南烟的脖子,将其抵在墙壁上,「如果不想心血毁于一旦,告诉我天机阁为何要杀我?」 南歌面色铁青,手脚不断挣扎,却咬唇不语。 而她眼中的淡然已然被恐惧所掩盖,似是蕴含着复杂的思绪。 江映月看不懂这恐惧是来源于天机阁,还是来源于她。 犹豫间,江映月脑袋一阵晕眩,踉跄了一步。 南歌打量着江映月,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举起双手道:「说,我说,姑娘靠近些……」 南歌倾身,在她发间轻嗅了嗅,「姑娘身上好香啊。」 江映月眼皮一跳,她带了琉璃球数日,身上的确还残留着栀子的清香。 「你什么意思?」江映月觉得南歌意有所指。 「原来西苍重金买西域琉璃球是为了对付你们?」南歌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那倒是奴家多此一举了!」 南歌纤细的手指在江映月眼前画了个蛇形图腾,图腾散发出银亮的光辉,刺得江映月睁不开眼。 江映月再次嗅到了强烈的栀子香。 恍惚之间,南歌勐地推了一把江映月,飞身而去。 江映月往后一个趔趄,跌在匆匆赶来的夜无殇怀里。 第60页 「小月!」夜无殇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如火,身体却冷得发抖。 「我没事,抓住南歌!」江映月攥紧他的衣襟,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夜无殇挥出藤蔓,顷刻缠住了南歌的脚腕,将她重新拽回了院子里。 而此时,江映月身体发寒的症状更甚,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兔子,蜷缩成一团。 「小月?」夜无殇唿吸停滞了一刻,将她抱进了老宅中。 江映月似是找到了热源,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好冷,夜无殇,我好冷……」 夜无殇细细一看,江映月眉毛和眼睫上都结了冰冷,嘴唇微微颤抖。 夜无殇犹豫了片刻,解开衣衫,将江映月纳入怀中。 她如寒冰般的小脸,贴在夜无殇精壮的胸膛上,微凉的触感顺着肌肤蔓延至全身。 夜无殇的嵴背一僵,耳垂有些发烫,「咳,现在好点了么?」 怀里的小人许是太冷了,完全没注意到两人肌肤相贴,反而又往他怀里贴近了些,小手抱住了他的劲腰。 他炙烈的气息慢慢渡到了她身上,江映月的眉目才舒展开,睫羽上的冰凌也化掉了,「阿夜……」 「我在!」夜无殇手轻抚着她的嵴背,仿佛哄着孩子一般,「睡会儿,一会就好了。」 夜无殇心里那口气却没有彻底松懈下来。 江映月这几日总是冷热反覆,原本两人都以为是风寒,如今看来却不尽然。 看着更像是中了某种毒。 还有南歌,到底对江映月做了什么? 夜无殇眼皮一跳,刚要起身去质问南歌,怀里的人轻哼了一声,纤细的手指缠住了他腰际,「阿夜……」 「乖!」 夜无殇摁住了她灵巧的小手,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江映月此时小脸彷如苹果一般,红扑扑的。 朱唇轻启,急促的气息急促地打在他的胸口,似有些唿吸不畅。 夜无殇赶紧放开她,替她扇风解热。 江映月的手臂却勾住了夜无殇脖子,不许他离开。 「阿夜,你陪我……」江映月悠悠睁开了眼眸。 她眼尾一抹粉色,模煳的眼中笼着氤氲的雾气,朱唇轻启。 忽深忽浅的气息喷洒在夜无殇脸上,仿佛在述说着什么。 夜无殇心头一颤,不敢细品。 夜无殇将她放回草榻上,「小月乖,深唿吸,一会儿就没事了。」 夜无殇好像隐隐知道她中了什么毒了。 他回忆起在驿站吻她时,她也曾无意识中给过他一些反应。 他心中还曾怀着一丝希冀,如今看来是中毒的原因? 夜无殇心如石头般沉了沉。 他想,他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但是,江映月却没有给他逃开的机会,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阿夜,我、我想要你陪我,我……」 一声轻语,彷如惊雷一般。 夜无殇回眸,凝望着那张如蜜桃般水润的小脸,声音微微嘶哑,「小月,你不能!你只是生病了。」 江映月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些许委屈,「我没有……」 因为太热,脖颈的皮肤上生出大片浅粉。 夜无殇看她可怜又可口的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他走近她,俊脸缓缓贴近,停在她一拳之隔的位置,「那我问你,我是谁?」 「你是阿夜。」江映月眼眶水润,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扇动着,捲起细微的风,泛着丝丝女子的清香。 夜无殇心底却泛起一丝酸楚,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小东西,你连我的名字都叫错了。」 她何曾这样叫过他? 夜无殇更觉她是因为药力作用,认错了人。 他起身,欲去找南歌问清楚。 江映月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 夜无殇不防备,往前一栽,倾身将其压在了身-下。 江映月抬头,在他唇角上落下一吻,声音显得黏腻湿润,「你就是阿夜啊,我要想的,就是你……」 第50章 把你交给我吧 这一抹甘甜的浅吻落在了夜无殇心上。 他大脑一片空白,仿佛站在了一个岔路口,彷徨不定。 江映月却没给他思考的时间,朱唇如蜻蜓点水一般,青涩地滑过他的下颚、唇角,扬起丝丝涟漪。 「江映月!」夜无殇一把将她摁在了草榻上,一双寒潭般的眼深深看着她。 她深幽的瞳孔仿佛泥沼,多看一眼便深陷一些。 「小月,你再这样,我怕你醒来会后悔!」 夜无殇深吸了口气,避开她的目光,夺门而出。 夜无殇裹挟着一袭冷意冲到了南歌面前,司命抵在她的脖子,「说,小月到底怎么了?」 南歌盈盈一笑,饶有兴味打量着夜无殇。 他那张冰山般的脸上,竟然也闪现了一抹忧色。 「奴家听闻督主最是个杀伐决断之人,原来……」南歌纤纤玉手抚过夜无殇的衣襟,「督主多情,此事不正好成全了督主的心意么?」 「本座耐心有限!」夜无殇双目一眯,溢出骇人的危险气息。 「你家里人都还好吧?」夜无殇凉凉勾唇。 ! 南歌顿时如遭雷噼。 夜无殇这些年做下的灭门案可不少,他既然有此一问,他就会去做。 第61页 南歌咽了咽口水,不敢再绕弯子,「江姑娘是中了忘情忧的毒。」 「那琉璃球里实际有两种毒药,一种是球体里的毒粉,想必督主已经知道,另一种就是忘情忧,此毒挥发极快,在江姑娘拿到琉璃球时,就已经进入江姑娘身体了。 此毒发作,冷热交替,症状会越来越强烈,直至人死亡。」 南歌的余光小心翼翼扫过夜无殇那张嗜杀的脸,不敢有所隐瞒,「奴家,奴家画的符咒,只是加速江姑娘体内忘情忧的发作……唔!」 南歌话音未落,夜无殇勐地扼住了她的脖子,指节发白。 他真恨不得一下了结了这人,但终究忍着没有动手,一字字挤出牙缝:「此毒何解?」 「和……」南歌面色灰白,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溢出,「与、与人欢-好,毒便会转移到另一人身上。」 「滚!」夜无殇手腕一挥,将南歌丢了出去。 只听得墙壁撞得「轰隆」一声,犹如夜无殇此刻的心情。 夜无殇心中百感交集,站在廊下吹了许久的冷风。 再次回到了房间里,步伐沉重。 江映月此时又瑟缩成了一团,夜无殇还未靠近,便感觉到周围寒凉的气息。 夜无殇赶紧将人再次抱进了怀里,用他的体温温暖江映月。 「你生气了么?」江映月卷翘的睫羽轻颤,微凉的指尖在他胸口肆意拨弄着,带着丝丝痒意。 夜无殇身子一僵,握住了她的手指,「小月,问你一件事……」 夜无殇话到了嘴边,却又哽在喉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小心翼翼问道:「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夜无殇指尖颤抖得厉害,又补充道:「你看清楚,我是说夜无殇,不是什么阿夜,也不是什么才子。」 江映月缓缓抬眸,正撞见他试探的,甚至带着些渴求的眼。 江映月耳垂一烫,将头埋进了他胸口。 夜无殇眼中一片晦暗,涩然道:「哪怕一点点呢?就一点点……」 他仿佛一个渴望糖果的孩子,那般无助。 这样的他,让江映月找回了一丝理智。 她心底泛起了层层涟漪,她问她自己,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怎么会呢? 她又不是块石头。 江映月张了张嘴,夜无殇突然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唇齿将她的话音堵在了喉咙里。 他发狠又克制地在江映月唇边咬了下,腥甜的血腥味在两人嘴里蔓延开。 江映月发出一声轻哼,藕臂软软的抵在了他胸口。 夜无殇垂眉看了眼她的手,嘴角溢出一丝怅惘的笑,「罢了,你恨我吧,这样也好……」 夜无殇将她平放在草榻上,眼中那抹黯然早已褪去,他身上散发着极具攻击力的狩猎气息。 修长的手指微抬起她的下巴,「小月,你记住了,是本座强,要的你!记得要恨本座!」 夜无殇本就深受噬骨毒困扰,身体如百蚁之堤,若再把忘情忧转移到自己身上,必然顷刻崩塌。 既然如此,就让江映月恨他吧。 总好过他魂归黄土后,江映月一直生活在愧疚中。 夜无殇沉身贴近,舌-尖舔舐过江映月嘴角的牙印,轻声道:「还疼么?」 他的声音柔的仿佛天边的云,带着某种蛊惑。 江映月俏脸泛着淡淡的粉色,仿佛熟透的蜜果,等待人採撷。 夜无殇眸色渐深,薄唇覆上那诱人的表皮,轻啄了一下。 「小月,把你给我吧……」 嘶哑而充满磁性的声音钻入江映月的耳朵,她心口一缩。 未及反应,夜无殇启唇含住了她的耳珠,轻揉诉说。 柔软、温热。 江映月顿时毛孔大开,身体像是着了魔一样。 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强烈药力,再次被挑了起来。 江映月有些唿吸不畅,气息变得短暂而急促。 而夜无殇唇齿轻易夺取了她全部的空气,在她的领地里,肆意攻城略地。 江映月本就中了忘情忧,再被夜无殇这么一挑-逗,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格外活跃。 而夜无殇微凉的唇滑过她的下颚,至脖颈,至锁骨。 仿佛春雨落入平静的湖面,每落一处,肌肤上便生出一阵酥麻。 她仿佛被细雨滋润过的泥,在夜无殇手中变化做任意他想要的样子。 她身体散发着难-耐的痒意,一双葇夷攀着他的脖颈,除了一次次唤他「阿夜」,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夜无殇心头是酸的,她仍叫着别人的名字。 他掀了掀眼眸,看着她陀红的脸和微醺的模样,心绪微动,「小月,你喜欢么?」 第51章 喜欢,我们就继续 江映月有些心醉,脑袋里一片混沌。 但至少,她心底里似乎并不排斥与夜无殇这般亲昵。 江映月决定顺从内心。 「喜、喜欢。」她咬着唇,笼着雾气的杏眸泛着盈盈光华。 夜无殇亦不知该高兴,还是失望。 罢了,总归他有让她喜欢的时候,虽然是在这种场合…… 夜无殇沉下身,轻撬开她的贝齿,哑声道:「喜欢,我们就继续。」 「小月,你应该知道我其实……」夜无殇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狐狸眼上扬成一个勾人的弧度。 第62页 若非此情此景,江映月绝对想不到这么个冰山一般的人,竟有如此柔软又热情的一面。 她仿佛困在了那片迷人的镜花水月中,找不到出口。 倏忽,她的腿部传来一阵不适,如烙铁一般。 江映月顿时一个激灵,眼中的浑浊渐渐散开,「你果然、果然不是……」 那一丝炙烈让江映月找回了理智,缩着身子,想要逃开。 夜无殇却没放开她,眼中染了一抹兴味,「果然不是什么?」 江映月推他,他便执起她的小手放在他胸前。 他的心跳得很快,声音更是哑得不成样子,「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江映月抿唇不语。 虽然她没有真正看过那地儿,但此人如此厚颜无耻,狂狼不羁,她就算猜也能猜到。 夜无殇看她娇羞的模样,轻贴在她耳边道:「你刚还说要我的,你忘了?」 「我……」江映月脖子一缩,意图躲避,夜无殇手撑在她头两边,将她困于其中,「现在由不得你了。」 夜无殇说着,一只手游移到了她的腰封处。 江映月一个激灵,摁住他的手,「你、你不是这样的人!」 相处日久,江映月并不认为他是个乘人之危的无耻小人。 「是不是有苦衷?」江映月有些懊恼,「我是不是中了毒?」 她是医者,自己的身体经歷了如此大的变化,她不可能一丝也察觉不到。 她深深看着夜无殇,「你老实告诉我,不然、不然……」 「我是不会允许的。」江映月自觉心虚,撇过头去。 刚刚是她勾着他,此时,却又是她吊着他。 夜无殇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冲动。 江映月以为夜无殇那臭脾气又会上头,却不想夜无殇很耐心,将她凌乱的头髮捋到了耳后,「你听说过忘情忧么?」 「呃……」江映月心中一悸。 中了忘情忧,若不及时将毒清除,的确会死的。 「所以,你是想将我身上的毒转移到你身上?你是要帮我……」江映月红着脸,余光打量着夜无殇。 他竟然肯替她去死么? 「你不必愧疚,我本就没几年活头了,半截身入土的人还能救你一次,也挺值了。」夜无殇掀了掀眼眸,「那你是不是,是不是……」 夜无殇怕她嫌弃他的身份,怕他嫌弃他的所作所为。 可他又不敢问,他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而江映月心中更多的是感动,她不是那种死守旧礼的人,她知道他是为了她。 江映月心中没入一丝暖流,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傻?」 夜无殇有些茫然。 「只是要把毒清出来,有必要用一命换一命的法子么?」江映月懊恼地撇了撇嘴,「那南歌分明就是想骗你去死!」 夜无殇恍惚了片刻,似想到了什么,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红晕。 「总归,得罪了。」 夜无殇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将她抱起,隐入了内室。 窗外,下起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深埋在地下的菟丝子破土而出,沿着花茎蜿蜒而上,探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被雨淋湿的花瓣微微颤动,在风中含羞绽放,晕染出了最娇媚的色彩。 屋内,浓浓的月色下,只剩下两个人细微的唿吸声。 而后是跨越一个世纪般漫长的静默。 等待那股余韵消散,江映月垂着眸,有些不敢看夜无殇的眼睛。 夜无殇便抱她坐在他的腿上,将她的小脸埋在胸前,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细心安抚。 「这次是迫不得已,你、你不准乱说。」 过了好久,江映月才发出了如猫儿一般软糯的声音。 她细微的唿吸打在夜无殇的脖颈上,夜无殇却没有说话,而是一杯接一杯地灌茶水。 江映月有些懊恼,扯了扯他的衣襟,「你为什么不说话?听到没啊?」 「你倒是说话啊!」江映月沖他狠狠呲了呲牙。 夜无殇无奈地嘆了口气,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小笨蛋……」 某些人是把没事了。 可她怎么就没想过看得到吃不到,需要多大的毅力呢? 夜无殇又连灌了几杯茶,才压下心中的火气,垂眸却见小狐狸委屈巴巴的眼神。 夜无殇微扬眉梢,清了清嗓子,「本座可以不乱说,不过,是不是该给点封口费?」 江映月恍然大悟,摸了摸钱袋,「我就五十两,都给你。」 「不够。」夜无殇将怀里的小人儿放平了些,倾身靠近。 江映月有些慌神了,将手上、头上的一应饰品全部塞到了夜无殇手上,「这些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夜无殇看都懒得看一眼,把东西丢在了桌子上,循循善诱,「小月,本座要的是封口,费。」 夜无殇特意把「封口」两个字咬得极重,俊脸又再次贴近了些,只在江映月一拳之隔的位置。 江映月此时才意识到此封口非彼封口。 那个……他辛苦了这么久,付点小费,应该的吧? 江映月如是做了一番思想工作,朱唇在他唇角上轻啄了一下。 软绵的触感没入喉间,夜无殇后背一僵,发出一声闷哼。 「可以了么?」江映月歪头看着他,朱唇微微开合,仿佛甜美的樱桃。 第63页 但夜无殇冷硬的脸,仿佛昭示着他的不满意。 「夜无殇,你不要得寸进尺哦!」江映月勐地坐起身,香软的身躯无意识触碰到了他尚未褪却的敏感神经。 夜无殇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薄唇紧绷,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别动!我说别动……」 第52章 你这样会憋出病吗? 江映月感受到某个炽烈的东西正紧贴着她的腰际。 江映月蓦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般。 一把夺过夜无殇的茶杯,连灌了好几杯水,才平復掉紧张的心情。 她好像有点知道夜无殇为何迟迟不理她了。 江映月紧张地坐到了座子对面,撑着下巴看他。 彼时,夜无殇额头青筋凸起,泛着薄汗,似是极力隐忍。 「你这样会憋出病吗?」江映月冷不丁问道。 ! 论?如何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夜无殇勐力将她又重新拉回了怀中,一双鹰隼般的眼逼视着她,「你这样说,我只能认为你是在引诱本座!」 「不是这样的!」 江映月比窦娥还冤吶。 她就是站在医者的角度,客观询问罢了。 但显然某人想把医师当解药。 江映月像只急红了眼的小狐狸,在他怀里慌乱地扑腾着。 但她越动,夜无殇的气息就越发没了章法,紊乱地打在她额头。 「小东西,你自己没事了,便这样回报救命恩人么?」夜无殇将她抵在桌子上,坚实的两臂禁锢着她。 江映月眸光晃了晃,意识到自己越挣扎就越会引火上身,便放弃抵抗了。 柔软的小手轻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我当然不会不管督主啦。」江映月手指勾了勾,「你靠近些,我有奖励哦。」 她狡黠一笑,齿如编贝,唇似含朱,蛊惑着人去採撷。 夜无殇甚至没过脑,倾身靠近,心中竟隐隐期待她所谓的「奖励」。 江映月迅速把一颗麦丽素塞进了他嘴里,趁着他愣神,灵巧地钻出了他的怀抱。 「吃糖,吃糖可以转移注意!」江映月振振有词,实则怂的躲到了门后面。 夜无殇倒也不恼,不疾不徐地嚼着嘴里的糖。 虽然有些苦涩,但总归还会甜的。 「我没事了,你过来吧。」 夜无殇深深吐纳,敲了敲桌面,示意江映月坐回来。 江映月见他面色已恢復正常,防备地挪着小碎步,直到确定他真的不会乱来,才松了一口。 「问你个正事,西苍帝知道你是……」江映月有些窘迫,余光飘忽不定,瞟着他的小腹。 西苍帝竟然用忘情忧这种毒药对付夜无殇,难道他知道夜无殇并非真的不能人道? 可是,西苍谁人不知,隐龙司督主必为宦官呢? 夜无殇摆了摆手,似不愿提及那段过往,只道:「他也许就是试探罢了,年年如此,不足为奇。」 送女人、送眼线,送东陵故人都是在不停试探他。 西苍帝曾妄想把夜无殇和隐龙司培养成他最锋利的爪牙。 只是多年过去,西苍帝恍然发现这把利刃渐渐不受控了,等他想拔掉毒刺时,已然无能为力。 他只能无所不用其极去试探、去谋害夜无殇,来平息他心底那些恐慌。 西苍帝知不知道夜无殇非宦官是另一说,但可以肯定,西苍帝已经意识到夜无殇对江映月那点不同寻常。 夜无殇虽然在西苍帝面前极力避嫌,但西苍帝总归是了解他的。 江映月能在他手下逃过数劫,西苍帝怎会不疑心呢? 也正因为如此,西苍帝才会对江映月下毒,还刻意让江映月一同前往天机阁。 为的就是给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暗害夜无殇。 思量至此,江映月亦是一阵后怕,「琉璃球又称阴阳球,阳面是毒粉,阴面是忘情忧,总有一样能置你于死地!西苍帝在赌你对我……」 江映月话说到一半,声音哽住了。 西苍帝赌对了,夜无殇竟然真的肯为她放弃生命。 江映月的手紧攥着帕子,心中百感交集。 「小月,不如……你跟着我吧?」夜无殇握住了她的手,面色严肃。 这一次他并非逗弄,反而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既然西苍帝已然发现他对江映月的心思,那不如就把她留在身边,反而比较安全。 「我来护你周全。」夜无殇声音微微颤抖,有些紧张。 夜无殇突突如其来的话,让江映月生出一丝彷徨。 她承认她对夜无殇有些许不同。 不然就是算是她中了药,放做旁的人她也不可能应允。 可是,她终究要回到自己世界去的啊。 她若应了他,来日再负了他。 独撇下他一人,会不会给他更深重的打击呢? 江映月默默抽回了手,不敢看他缱绻的目光,「我们、我们还是先去天机阁吧。」 江映月不敢细想,扭头去了院子里。 夜无殇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露出一抹无力的笑。 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的性命是他主宰不了的。 可偏偏眼前的人,他就是无法把控。 他每每都会生出一个想法,把这小东西绑回去,关起来! 第64页 可是,他终究没捨得动手。 罢了,他心里清楚得很,跟在他身边的女人是会被人嘲笑的。 他始终是在泥泞里挣扎的人,痴心妄想什么呢? 夜无殇深吸了口气,踱步跟了上来。 「督主,南歌逃了!」江映月看着空落落的院子,柳眉蹙起,但很快又舒展开。 这是天机阁脚下,他们想救走一个人易如反掌。 但能在她和夜无殇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救人,也算本事了得了。 「我要去天机阁!」江映月心下不安。 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天机阁为何要杀她,她不弄清楚缘故,麻烦只会接踵而至。 江映月心中已有思量,又问道:「督主,天机阁就在附近的青城山上吧?」 夜无殇心不在焉「嗯」了一声,提步先走了。 江映月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下一沉。 夜无殇平日里霸道惯了,连走路都带着杀气。 此刻,却像个没得到糖果的孩子,丧丧的,有些惹人生怜呢。 「夜无殇!」江映月开口叫住了他。 夜无殇脚步一顿,似是期待她说点什么。 可江映月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他,朝他眨巴了下眼睛,「督主,你背我好不好?」 江映月张开膀子,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呃……」这小东西,为何总让人又爱又恨呢? 「本座跟你很熟吗?」夜无殇失望地,愤恨地嘆了口气,快步往外走,消失在江映月的视线里。 江映月站在原地不动,小声嘟哝,「榆木疙瘩,就你这样,还想找媳妇……」 话音未落,那抹红色的身影又再次退回了小院里。 第53章 抱紧我 夜无殇僵着脸,气沖沖走到她身边,「上来!就你这小短腿,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青城山?」 「姐这大长腿哪里短了?」江映月不服,伸出小腿在他眼前晃了晃。 夜无殇一把扯过她的脚腕,把人背了起来。 两人身体相贴,江映月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急促的唿吸。 这傢伙好像真的生气了? 江映月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双充满怨念的星目,竟觉得有些可怜兮兮的可爱。 江映月歪头靠在他肩膀上,柔软的小手抱着他的脖子,「督主,你不高兴啊,是生我的气吗?」 明知故问! 夜无殇白了眼她的小手,却不与她对视,「拿开!本座有什么好气的?」 江映月偏不,小手反而滑到了他的喉结处,上下拨弄着,「那我补偿你一下,好不好?」 夜无殇脚步一顿。 但一想到江映月指不定又是投餵颗糖这种不痛不痒的补偿,便收了心中那点期待。 「不必。」夜无殇发出一声无力的嘆息。 江映月攀在他脖子上的手反而更紧了些,贴在他耳边道:「不如这样,只要我还在西苍一天,我就做一天督主的影卫,好不好?」 她如兰的气息钻进夜无殇的耳朵里,仿佛星星之火,在他心中燎原。 已经躺平的某人,原地復活,眼角眉梢泛起一丝笑意。 片刻,夜无殇又僵着脸道:「你不在西苍,打算去哪?」 江映月也不知如何跟他解释这一段匪夷所思的经歷,沖他眨了眨眼,「秘密!」 夜无殇的笑意凝固了,默了片刻,「你还要去找他么?那个才子?」 「你想都别想!」夜无殇那股子霸道劲又回来了。 某些人还真的给点阳光就灿烂呢! 江映月嘴巴张了张,但夜无殇没给她反驳的余地,绷着脸道:「你说过,只要你在西苍,你就是本座的影卫,那本座现在给你两道命令,一不许想他!二不许离开西苍!」 「夜无殇?」江映月欲哭无泪,她那点同情心果断是餵了狗了。 「抱紧我!」夜无殇眉梢挑起一抹得意之色,双脚点地,带着江映月凌空而起,朝天机阁的方向去了…… —— 青城山脚…… 熙熙攘攘聚集了不少人。 「你们天机阁也太目中无人了吧?我们都在山下等了三天了,还不能见老阁主么?」 「老阁主五年未出关,好歹让咱们去恭贺一番才是。」 …… 江映月扫了一眼,山下聚集的都是各门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 至于他们口中的老阁主,就是那个造谣江映月是母老虎的糟老头子。 听闻此人在江湖上颇有威望,通古博今,才能把天下的能人异士都汇聚于天机阁。 只是五年前,老阁主就闭关了,将权利交给了左右两位副使。 这一闭关就是整整五年。 而各路人马汇聚于此,都是为了天机阁的镇阁之宝——紫丹参。 江映月思量至此,倒觉得这老阁主不得不见了。 一则,她想问问这糟老头子为什么诋毁她名声。 而另一件事,对于江映月来说,更为重要。 夜无殇体内的噬骨毒需要雪灵芝、紫丹参、八瓣仙兰、千载雪蚕四味天下独一无二的药材,才能炼制解药。 上次,夜无殇已经把雪灵芝送给她了。 紫丹参,江映月势在必得。 夜无殇待她不薄,若是离开之前能治好他,也算是偿还了他的一片心意了。 第65页 「都让开,西苍太子在此!」 一把刺耳的声音打断了江映月的思绪。 江清雪推着轮椅上的慕容逸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慕容逸傲然对着天机阁的护卫颔首示意,「还请通报老阁主,西苍太子慕容逸前来求见。」 慕容逸自以为表现的雍容得体。可是,天机阁的人仿佛木头般站着,根本不搭理他。 江映月一阵暗爽。 天机阁是江湖组织,可不会像京都那些人一样奉承着他。 谁知,江映月这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能引起慕容逸的注意。 慕容逸见夜无殇背着江映月,顿时脸都绿了,「你、你、你们……」 怎么还活着? 夜无殇在场,慕容逸也只敢心里琢磨。 他不敢找夜无殇的麻烦,把一肚子火都发泄在了江映月身上,「江映月你个蠢货,还让夜督主背你,简直有伤风化!谁惯着你的?滚下来!」 「督主就背我,就宠我,就惯着我,管你屁事?」 江映月白了他一眼,「本姑娘的腿矜贵得很,不让督主背,难道你背不成?」 江映月跳到慕容逸身边,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的腿,眼中溢出一丝鄙夷,「太子看上去可不太行啊。」 慕容逸急得跳脚,无奈坐在轮椅上也跳不起来。 江映月略过他,走近天机阁的牌坊,便看到了牌坊前挂着的十具尸体,散发着浓烈的戾气,似是有话要说。 江映月凝眉细听。 「别看!」夜无殇上前一步,遮住了她的眼睛。 「人是你杀的?」江映月歪头审视着他。 夜无殇心中更虚,眸光晃了晃,但又不想骗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督主别怕,尸体的戾气不是冲着你来的。」江映月安抚性地握了握他的手,「这些人是被人强逼去京都刺杀我的。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他们恨你,却更恨逼他们送死的人。」 「放心,有我在,我能帮你化解戾气。」江映月沖他狡黠一笑。 夜无殇愣怔了片刻。 竟然会有人安抚他「别怕」? 他这个人沾满了鲜血,趟尽了泥泞,还怕什么呢? 无非是怕她知道他如此骯脏,怕她嫌弃避开罢了。 但显然,他低估了江映月。 江映月心里清楚得很,若不给天机阁一点教训,他们只会源源不断地找麻烦。 到时候死的人只会更多,而她也随时可能一命呜唿。 夜无殇是为了她,纵使手段凌厉了些,她却没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 江映月拉着他,走进人群。 一抹倩影也盈盈朝众人走来,见着江映月和夜无殇,牙咬得咯咯响,「黄副使,就是这两人害我和妹妹!」 第54章 这个礼物,黄副使可喜欢? 朝他们走来的正是南歌,她身边跟着一个白色衣衫,手持羽扇,约莫三十左右的男人。 天机阁众护卫皆拱手退到了两边。 「黄副使来了,你这蠢女人还不让开。」慕容逸见着此人,对江映月和夜无殇使了个眼色,「你们都退下,本宫跟黄副使有要事。」 慕容逸口中的黄副使就是天机阁的代理掌门人黄佳甫。 能让代理门主亲自下山迎接的,除了他西苍太子,还能有谁? 慕容逸傲然挺着胸上前,颔首示意,「有劳沈副使前来迎接了。」 黄佳甫脚步一顿,脸上闪现出一丝错愕。 但终究是见过些场面的,也不好驳了慕容逸的面子,挥手示意道:「请太子殿下去偏厅喝茶。」 「老阁主刚刚出关,阁中诸事烦扰,招待不周,还望太子见谅。」黄佳甫拱了拱手,「在下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慕容逸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开口,黄佳甫已经径直朝江映月和夜无殇来了。 「夜督主,大驾光临,可真是……蓬荜生辉啊!」黄佳甫余光扫了眼牌坊上悬挂的尸体,一字字吐出牙缝。 「我天机阁向来广纳天下英雄豪杰,督主是不是来错地方了?」黄佳甫轻摇羽扇,阴阳怪气的。 这话一则暗讽夜无殇和隐龙司非名门正派,二则又赞颂了在场的其他门派。 众人自然受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悄悄盯着夜无殇。 夜无殇向来不喜过多解释,更没有心思为自己正名,袖中司命已然蓄势待发。 江映月眉心一跳,拦在了他面前。 「远来是客!黄副使这话里带刺,不明就里的还以为天机阁是那种小肚鸡肠,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呢。」江映月捂住轻笑。 黄佳甫脸色一僵,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一旁的慕容逸也着急了。 他还等着天机阁给他解蛇毒呢,江映月毫无忌惮地得罪天机阁,是想他死吗? 「这儿哪有你这蠢货说话的份儿?」慕容逸白了她一眼,「人家认识你是谁啊?就敢大言不惭?」 「江姑娘,久闻大名!」黄佳甫拱手示意。 慕容逸:脸好疼! 江映月和黄佳甫都自动忽略掉了慕容逸,两人双双打量彼此。 黄佳仁假仁假义地笑了笑,「江姑娘如此玷污我天机阁名声,恐怕不妥吧?」 江映月被他给气笑了。 黄佳甫自己先嘴贱内涵夜无殇,还不准人回怼了不成? 第66页 「黄副使,我们督主大人大量。前尘往事,督主不与你们多做计较,怎么你们反倒一味揪着督主不放呢?」 「你!胡说什么?」一旁的南歌看不下去了,指着江映月的鼻子道:「明明是你们杀我天机阁弟兄,如今却反咬一口?」 「哦?那南歌姑娘不妨说说,我们督主为何要杀天机阁的人呢?」江映月将她的手指往外一折。 咔嘭—— 南歌尖叫了一声,江映月却笑了,「本姑娘最讨厌被别人指着鼻子,滚!」 江映月心中自有思量。 她刚刚读尸语的时候,已经得知天机阁暗杀她,是黄佳甫瞒着老阁主,悄悄做的。 黄佳甫自然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事情闹大。 黄佳甫面色不佳,压了下手示意南歌禁声。 但他心中有鬼,又怎肯让江映月二人与老阁主见面呢? 「前尘往事,隐龙司不再追究,我天机阁自然也就此作罢,天机阁和隐龙司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请两位回吧。」 黄佳甫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离开。 「其余英雄豪杰,若想探访老阁主,可先上拜帖,在下稍后安排。」黄佳甫拱了拱手,「老阁主身子不好,让各位久等,还请见谅。」 黄佳甫说罢,便转身离开。 「黄副使,稍等!」江映月叫住了黄佳甫。 紫丹参普天之下只有一株,若是被别人取走了,夜无殇体内的毒就再也无法拔除了。 江映月心头一颤,踱步上前,「黄副使,我们隐龙司此次前来,还特地给副使带了伴手礼,还请副使笑纳。」 黄佳甫自是知道江映月打的是紫丹参的主意,摆了摆手,「有劳姑娘和督主,在下什么都不缺。」 「是吗?」江映月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南歌和黄佳甫,忽而伸手在南歌耳边绕了绕。 那手如同细柳在南歌的耳畔划过,引得人头皮发麻。 「你做什么?」南歌缩着身子,躲到了黄佳甫身后。 「没什么。」江映月耸了耸肩,将手心里的一物放进了黄佳甫的手中,暧昧一笑,「这个礼物,黄副使可喜欢?」 黄佳甫面色发绿,愤愤然盯着江映月。 江映月拍了拍他的拳头,示意他把手里的东西握紧,「黄副使放心,我家督主向来清冷,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我们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求见老阁主,绝不会节外生枝。」 「黄副使,也不会为难我们了吧?」江映月目光在黄佳甫和南歌之间游移不定。 黄佳甫握着手里东西,指节发白。 半晌,深吸了口气,沉声令道:「请夜督主和江姑娘上山!」 「那就多谢副使。」江映月朝他福了福身,拉着夜无殇先行上山了。 山下排着长龙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黄督主,那丫头到底给了你什么?我狼牙派出双倍!」 「我苹果派出三倍的价格!」 …… 黄佳甫头疼不已,摆了摆手先行离开了。 南歌心中亦是不甘,拉住黄佳甫的衣袖,「黄副使,江映月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轻易饶过她?」 「放开,注意影响!」黄佳甫甩开了南歌的手,「想办法在半山腰,把江映月和夜无殇做掉就是了!」 黄佳甫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眼中笼着一层阴翳,「绝不能让江映月和那老不死的见面!」 第55章 你知道,这算挑逗么? 另一边,江映月和夜无殇沿着山路走了一段,便到了青城山的主峰。 主峰高耸入云,云雾裊绕。 爬过这座峰,就能进到天机阁的内部,见到老阁主了。 江映月深深吐纳,揉了揉发酸的腿。 夜无殇见她瘪着嘴,退回了她身边,「要不要我背?」 「要!」江映月粲然一笑,勐地跳到了夜无殇背上。 这人啊,还真是娇惯不得。 想她江映月跋山涉水,不知走破了多少双鞋子。 如今尝过了被人背着的滋味,却是一步多的路都不想走了。 「本姑娘这两条腿,都快成嫩笋了。」江映月趴在他肩膀上,一边打趣,一边又心有不忍,打量着他的侧颜,「督主,你累不累?」 夜无殇笑而不答。 不知为何驮着这么个小东西,不仅不觉得累,反而步伐更轻快些。 夜无殇真是越来越捨不得她离开他身边了。 磨人! 夜无殇一声无奈地嘆息,「你要是乖乖的,本座就是把你整个人养成小嫩笋,也不是不可。但你若不听话到处跑……」 夜无殇在她腿上轻捏了下,「本座会把这小嫩笋给砍了。」 江映月沖他吐了吐舌头,「嘴不要,请捐给有需要的人。」 江映月心底那点感动,瞬间被某人的毒舌打得烟消云散,耷拉着脑袋,如同无尾熊一样趴在他的后背上。 「说起来,你送黄佳甫的礼,把他吓坏了呢。」 夜无殇跟这个黄佳甫打过几次交道,此人也算是老谋深算。 谁能想到也在江映月这小狐狸身上吃了亏? 「南歌的耳环有什么特别吗?」夜无殇在一旁看得清楚,江映月是把南歌的耳环摘下来,送给了黄佳甫。 可他却看不明白,小小一只耳环,有何特别之处呢? 第67页 江映月神神秘秘凑近他的耳朵,「南歌是黄佳甫的情-人,我看到南歌脖子上的小草莓了。」 ! 夜无殇脚步一顿。 江映月只当他没听懂,又道:「就是吻痕,我无意间看到了。」 据江映月所知,南歌其实是阁主的小老婆。 所以,黄佳甫实际上是趁着阁主闭关期间,和阁主夫人厮混在了一块儿。 这事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捅出来,黄佳甫还要不要混江湖了? 所以,江映月将南歌的耳环给黄佳甫时,他才会如此紧张。 「啧啧啧,老阁主头上有片青青草原呢。」江映月默默吃着瓜。 夜无殇的思绪却飘到了别的地方,又问,「就算南歌脖子上有什么……草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那是黄佳甫做下的。」 「呃……」江映月脸上漫出一片红霞,糯声道:「督主,我给你唱歌吧?」 夜无殇感觉到她的心跳快了几拍,饶有兴味侧过头,「到底怎么知道的,嗯?」 看某女人猫儿一样的表情,夜无殇便知这其中还有别的故事。 他倒极乐意听这方面的故事,特别是出自她口。 「你要不老实交代,本座就想办法撬开你的嘴。」夜无殇特地咬重了「撬」字。 具体怎么个撬法,自行体会。 「那我说了,督主不能动武哦。」江映月鼓着腮帮子,宛如一只白乎乎的肉包子。 「说说看……」 「我看到黄佳甫的嘴肿了,有破损的牙印。」江映月嘻嘻笑出了声,清甜的气息萦绕在夜无殇周围,「上次,我的嘴也成那样了?」 「哪次?」夜无殇茫然道。 「上次啊!」 「到底哪次?」 「哎呀!就是在驿站的时候!」江映月被他逼问的无路可退,一狠心:「在驿站的时候,你啃完我,我的嘴也又红又肿!」 「啊!」夜无殇心头一紧,星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唇,「我怎么不记得了,要不我们再试试?」 江映月连连摇头,捂住了嘴巴,「督主说了不动武的,哪种武都不行!」 夜无殇怅然嘆了口气。 装傻充愣也吃不到肉啊!好难! 罢了,做一回正人君子吧。 江映月可不知道某人丰富的内心戏,自顾自嘟哝道:「督主太勐了,比起黄佳甫那种可厉害多了,我的嘴上次肿了好些天……唔……」 江映月话未说完,夜无殇一口刁住了那颗小樱桃,恨得牙根痒痒,轻咬了下。 「你知道,这算挑逗么?」夜无殇舌-尖,轻舔了下她的嘴角,「你若再胡说八道,本座还有更厉害的……」 江映月咽了口口水,「哈,今天天气不错哈?我送给督主一首歌吧,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到了傍晚,两人才抵达半山腰,眼前是一座崭新的宅院。 这宅院红青碧瓦,亭台轩榭,院墙上爬满蔷薇。 风一起,芬芳四溢。 院子处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想要抵达山顶,必须穿过后花园。 「此地怎么有宅院?」夜无殇顿住了脚步,心下生疑。 此处正处在陡峭的半山腰,谁会住在此地呢? 实在不合常理! 江映月从夜无殇身上跳下来,沿着院子外绕了一圈。 「督主,退远些。」江映月压了下手,防备地后退,「此地血腥味甚浓。」 江映月在墓穴中游走多了,所见所闻自与别人不同。 在她眼里,这看似世外桃源的院子上笼着厚厚的阴霾,阴气极重。 夜无殇凝眉,虽察觉不出任何异常,但他是相信江映月的,两人退到了三十步之外的凉亭里。 江映月在亭中贴了符篆,确定并无什么脏东西,才松了口气,「督主可还记得玄阵?」 也就是南歌在城外老宅布的阵法,此阵一开,会出现幻象。 夜无殇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这庭院是玄阵形成的幻象?是否找到阵眼,就能破解幻象?」 江映月看了下天色,「今晚怕是不行了。」 夜间视线不清,脏东西又多,两人贸然进入庭院,不知会遇到什么困境。 「最好是明天白天再想办法破阵。」江映月心里琢磨着,又交代道:「督主莫要四处走动,我再去周围探查情况。」 夜无殇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映月已经跑出了凉亭。 她矫健的背影,不带一丝迟疑。 夜无殇面上却浮现了一丝错愕,这姑娘……怎么什么都会? 还真是一次次给他惊喜呢。 江映月巡视完小院周围,便回到凉亭里画了庭院的地图。 「画这个做什么?」夜无殇走过来,递了条烤鱼给她。 「我觉得这庭院的布局风水有些怪异,像是地气聚合之地,简单来说像个坟墓……」江映月正研究着地形,无暇他顾。 夜无殇见她眼底隐着倦意,心有不忍,将她拉坐在了腿上,丢了她手中的纸张,「就算真有厉鬼,也是不敢靠近本座的。」 夜无殇将鱼递到了她手上,「先吃饭……」 这话夜无殇倒是说的不错。 这厮身上杀气如此之重,就是阴司厉鬼见到他都得逃。 江映月的目光落在了那条烤鱼上,迟疑了片刻,心道:活阎王做饭能吃? 第68页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56章 两个人的运动 夜无殇这样权臣,定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想也知道不会做饭。 莫不是想用黑暗料理把她毒死? 江映月一个激灵从夜无殇怀里跳了出来,却被夜无殇拉住了手,「莫不是你这小嘴也矜贵了,要本座餵不成?」 夜无殇把鱼递到了江映月嘴边,循循善诱,「啊,张嘴。」 江映月扭曲出了痛苦面具,怀着慷慨就义的心态,「啊呜」一口咬在鱼背上。 嗯……咦?哇! 江映月眸光亮了亮。 好像某人的手艺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差呢。 这烤鱼外焦里嫩,唇齿留香,大厨的手艺啊。 江映月对夜无殇有了些新的认识,撑着下巴坐在了他对面,「督主还有隐藏技能呢?」 夜无殇眉梢微扬,又挑了块没有刺的鱼肉餵到了江映月嘴里,「以前啊,吃不饱穿不暖的,若再不对自己好点,来这人世走一遭岂不亏了?」 夜无殇语气淡淡的,如同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过往。 可古往今来,宦官那都是穷苦人家出生,逼不得已才会去做的。 莫看夜无殇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讥讽,才走到这个位置吧? 而且有的人就是心里再委屈,也都自己默默消化,从不显露人前,这样的人很让人心疼呢。 江映月心底有些酸涩。 「督主,有点可怜哦。」江映月沖他比了个心。 夜无殇的大掌抓住了江映月比心的手指,将那颗心紧紧握在了手掌中。 他能隐隐看到江映月眼中有些湿润,似还有一些别样的情愫。 夜无殇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其实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的,而是……」 两人同坐在凉亭的长凳上,夜无殇高大的身影倾身逼近,江映月往后一缩,便被他轻易禁锢在了柱子间。 江映月心生不好的预感,立刻做了个防备的手势。 又来强的? 这次,不管这厮做什么,江映月宁死不从! 夜无殇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声音一软,「我说这些,是想你疼疼我。」 纳尼? 江映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勐地抬眸,对上了夜无殇清亮的眼色。 那眼神仿佛一只刚出生的小土狗,干净透亮,让人想要摸他狗头。 江映月一时被他迷惑了,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疼你吗?」 江映月话一说完,依稀觉得自己还是跳坑里了? 狗男人,坏得很! 谁知道他突然示弱是憋着什么坏心呢? 江映月决定先发制人,轻拍了下他的肩,「疼你疼你,我餵你吃鱼,好不好?」 说着,便挑了鱼腹上最嫩的一块,餵到了他嘴巴,「啊——」 夜无殇显然对哄小孩这种疼法并不满意,沉着脸道:「鱼腹太肥了。」 「有吗?」江映月自己尝了一口,明明肥瘦相间,很鲜美嘛。 一个大男人,这么挑食的么? 江映月只好又挑了鱼头上的一块,「吃鱼头,会变聪明,啊——」 「鱼头太腥。」 夜无殇嘴里嫌弃得很,身子却靠近了些,与江映月只在一拳之隔。 「那、那吃鱼尾,鱼尾总行了吧?」江映月一边往柱子上靠,一边往他嘴里塞鱼肉。 无奈,人家就是不张口,还嫌鱼刺多。 江映月垮着一张脸,最终妥协了,「那督主到底想要哪块儿吗?」 「想要……」夜无殇的俊脸忽而靠近,深邃的眼一瞬不瞬盯着她的朱唇,「本座只想要你嘴里那块儿。」 ! 江映月死命把嘴里那块鱼肉咽了下去,未经细嚼,差点一个白眼,给噎死了。 「没了!我已经吃完了。」江映月梗着脖子,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索性把舌头伸出来给他看。 许是因为太急于证明什么,江映月的动作有点大,舌尖一不小心蹭到了冰冷、软绵的东西。 毫无意外,是夜无殇的唇。 彼时,夜无殇也懵了片刻,唇上那抹细微的电流,久久不散。 夜无殇指腹轻抚过唇角,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那一抹润湿,仿佛还带着她的清甜,勾得人心底痒痒。 「看来,你也想要……」夜无殇抬起了她的下巴,俯身下来。 江映月慌了,双手立刻抵在他胸前,「督主,我们、我们……」 江映月在心底扇了自己几巴掌,夜无殇是不是又误会她的意思了? 这可真是自己作死啊。 江映月干笑了一声,握住夜无殇的手,话锋一转:「督主,你手好冷啊。」 「要不,我们运动运动吧?」江映月为了防止自己处于劣势,侧身一转,反把夜无殇摁在了柱子上,神神秘秘道:「吃鱼多没意思啊,咱们来玩点更刺激的?」 江映月沖他夸张地疯狂挑眉,想要赶紧把夜无殇脑袋里那点不干净的东西清除掉。 但在夜无殇看来,江映月的眼神似是别有所图。 「这儿太冷了,咱们俩来做点双人运动,发散发散热量,可好?」江映月冲着夜无殇神秘一笑。 而此时的夜无殇被她抵在角落,眸光一晃,「什么双人运动?」 第69页 还发热?还兴奋? 夜无殇耳垂髮烫,却见压在他身上的小东西兴奋得摩拳擦掌。 「就是那个啊,你懂得?」 江映月从前和队友们在深山老林里,冷了无聊了,也会猜个拳什么的。 又打发时间,又可以让身体暖和些,一举两得。 但夜无殇的脸却越来越僵硬,眼神飘忽不定。 江映月心道:像夜无殇这种大佬,是不是没时间跟小弟划拳喝酒啊? 江映月贴近他的脸,低声道:「督主,你是不是没玩过啊?」 「呃……」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 这姑娘是不是太奔放了点儿?竟然问他这种问题。 夜无殇抱拳轻咳了一声,「不、不曾。」 「那也没关系!」江映月沖他打了个响指,得意洋洋道:「我常玩,我教你!」 「你常玩?!」夜无殇的脸沉了下来,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和谁?和那个才子么?」 「当然没有。」江映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倒是想跟男神玩,可男神那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染这种人间烟火呢? 江映月扭了扭发酸的手腕,「督主到底行不行啊?」 第57章 行不行,看人 「督主,你到底行不行啊?」江映月撇撇嘴。 没必要为了个猜拳,大打出手吧? 夜无殇默了默。 一想到那晚的事,这小东西应该很青涩才对。 许就是说大话而已? 夜无殇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行不行,看人。」 「若是跟你,自然无有不行。」夜无殇扣住了她的后脑勺,高大的身躯轻易就将她反制在身下,平放在长凳上。 他的大掌顺着江映月的手臂缓缓下滑,最后握住了她的小手,与她十指紧扣。 江映月嗅到了空气中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一个激灵,抽出了手,「划拳而已!有必要这么亲昵吗?别太过分哦!」 夜无殇本已经浑浊的眼神微微一盪,眼皮跳了跳,「划拳?」 「不然呢?」江映月梗着脖子推开了他。 夜无殇一时从天堂坠到了地狱,眼神仍像狼一般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 江映月感受到了强烈的攻击性,又回想起刚刚的话,一个激灵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划拳,划拳!」江映月深吸了口气,在夜无殇面前比划了两下,打算转移注意力,「太冷了,活动活动!」 并未得到满足的狼崽子显然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夜无殇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趁其不备,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始终还是用强的,比较干净利落。 江映月的脸顿时漫出一片红霞,愤懑地盯着夜无殇,无语凝噎。 夜无殇轻笑一声,手指划过她滚烫的小脸,「你看,这样发热是不是快多了?」 靠! 这是什么歪理。 江映月银牙咬碎,夜无殇却并未放开她的下巴,反倒委屈道:「你看你都暖和了,本座还冰冷冷的,合适么?」 「小月,你是不是也该给本座取个暖?」夜无殇嘴里说着打趣的话,眼睛仿佛带了勾子,黏在她的朱唇上。 「小月,我很冷啊。」夜无殇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江映月怼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噎回去了。 这傢伙心思千迴百转,无非为了那一个目的。 啃一口没事吧?免得他冻死了。 江映月嘴唇开合,深吸了口气…… 「这就是越河山庄,过了山庄诸位就能到达天机阁了!」 半山腰上突然传来了熙熙攘攘的脚步声。 江映月做贼心虚似的,寻声望去,一行约莫五十来人正朝两人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江清雪,推着慕容逸。 慕容逸一眼便看到了凉亭里的两人。 此时,夜无殇还将江映月抱在怀里,江映月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夜无殇。 慕容逸一下子气血上头,推着轮椅沖了上来,「江映月,你简直、简直不知廉耻……」 「你竟然和一个阉……」慕容逸话说到一半,舌头打了个滚,「你竟然和夜督主在一起?」 「关你屁事?」江映月白了他一眼,「太子火气这么大,也不怕闪着腰,从半山腰掉下去啊?」 「你敢诅咒本宫?」慕容逸冷嗤一声,「贱人……唔……」 慕容逸话说到一半,旋即被夜无殇扼住脖子,提了起来。 「太子说什么?」夜无殇眯着眼,浑身散发着凌冽的危险气息,另一只手,把江映月拦在了身后。 江映月怔怔看着他手掌上暴起的青筋,心绪微动。 而慕容逸已经被夜无殇提到了半空中,手脚不停地扑腾。 「夜、夜无殇,我是太子,太子!」慕容逸一边掰开他的虎口,一边断断续续强调道。 夜无殇唇角勾起一抹邪魅,手指一松,将慕容逸丢出了凉亭。 两人所在的凉亭,正处在三米多高的假山上。 只听得「轰隆」一声。 假山下,旋即传来一声尖叫。 「呀?太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摔下去了?」夜无殇拍了拍手中的灰尘,似是说着什么笑话。 周围的空气却凝结成冰,无人敢笑,静得让人浑身鸡皮疙瘩。 第70页 太子的护卫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却不敢发一言。 「你们主子掉下山了,还愣着等死么?」夜无殇凉凉看了眼江清雪以及太子的护卫,「护卫太子不力,本座要怎么罚你们?」 夜无殇一声轻笑,众人顿时脸色发白,一熘烟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慕容逸这样摔下去,恐怕雪上加霜,就是紫丹参也未必救得了他了吧。 江映月一阵后怕,扯了扯夜无殇的衣袖,「督主,他是太子……」 「他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夜无殇声音中仍带着冷意。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这样辱骂他视若珍宝的东西。 哪怕是太子呢? 但见江映月面色苍白,夜无殇眸光软了下来,轻抚着她的脸颊,「你放心,这事本座一力承担。」 「你是不是傻?」江映月白了他一眼,眼底却有点酸酸的。 她江映月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么? 「我是担心你呀。」 江映月恨得牙根痒痒,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对着他的下巴就是一口,「咬死你啊!」 虽说是咬,但江映月并没用力,只是轻啄了一下。 夜无殇愣愣地,摸了下自己的下巴。 「我就姑且当做……」他看着江映月匆匆离去的背影,眼角眉梢挂满了笑意。 两人走出凉亭后,更多的人到了半山腰。 这些人都是在山下排队送拜帖的。 江映月和夜无殇在半山腰耽搁了半日,这些急着求紫丹参的人自然就追了上来。 「越过这庭院很快就到山顶了,兄弟们加紧点。」一脸络腮鬍子的大汉招了招手,「趁着天黑前就能见到老阁主了。」 一行百余人纷纷往院子里涌。 江映月一急,拦在了大门前,「诸位不可轻易踏足,此地有诈!」 这一行人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哪里肯听江映月的,脸上的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哟,这不是京都赫赫有名的江大小姐么?江小姐在闺房玩泥巴就是了,这儿不适合你吧?」 「啧啧啧,江小姐这脑子……莫不是看到什么妖魔鬼怪了?」 众人闹笑一堂。 江映月拿匕首撬下了门脚的一块砖,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各位觉得此砖是新房该有的样子么?」 那块砖上布满了青苔,且潮湿软化。 可这院子一看就是新建的,不应该有如此破旧的砖墙才对。 江映月又指着院子前的小溪道:「这溪水已经发绿髮臭了,明显是一滩死水,诸位不觉得与这宅院的风格格格不入么? 第58章 我不会害你,我会对你好 江映月接连几个问题,把众人都问住了。 众人站在门前犹豫不决。 人群中,突然有人嚷嚷道:「紫阳真人在此,要不还是劳烦紫阳道长看看风水吧。」 一个穿着素青色道袍的人,徐徐走出人群,走到了江映月面前。 此人年约五旬,一把山羊鬍子,倒是有几分世外风骨。 紫阳真人是白云山的道长,道观常年香火不断。 听闻很多达官贵人,甚至西苍皇室都与他有来往。 西苍每年的祭祀他也会亲临。 想来,此人是有些本事的。 江映月便也不多说什么,退开了几步。 紫阳真人路过她身边时,余光似意味深长瞟了她一眼。 但也没说什么,拿着那块石头端详片刻,笑道:「不过一块石头,贫道没看出什么不妥。」 有紫阳真人的话,众人皆松了口气,「终究是小丫头片子没见识了。」 江映月眉心一跳,有些错愕,「道长真不觉得此地阴气甚重?」 「我看此处倒是块风水宝地呢。」紫阳真人捋着鬍鬚,将石头还给了江映月,「此地在半山腰,石头长些青苔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可不是,差点被这蠢丫头给骗了。」 「哦,我明白了!」络腮鬍子的大汉挺着浑圆的肚子,拦在了江映月眼前,「你是怕我们抢走紫丹参吧?」 「你想吓退我们,独吞紫丹参对不对?」 大汉的话顿时让人群炸开了锅。 江映月没心思跟他们吵,只一瞬不瞬盯着紫阳真人。 这货难不成是个虚有其名的水货? 「此地坐北朝南,就算是半山腰,也阳光充足,怎会生出这么多青苔?」 江映月还想据理力争,那大汉却不耐烦了,勐地推了江映月一把,「臭丫头,紫阳真人都说没事了,你懂什么?」 江映月不曾防备,一个趔趄。 夜无殇恰好赶到,扶住了她,将她往身后带了带。 夜无殇虽未说话,但周散发的气场犹如千年寒冰,凌厉的双目蕴藏着山雨欲来之势。 混乱的人群顿时静得连唿吸声都格外清晰。 一众人哪个惹这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大汉缩着头,往后退了一步,「咱、咱们走吧,再晚今日就到不了山顶了。」 大汉说着,拔腿往小院里跑了。 一行百来人包括紫阳真人,也都缩着脖子,匆匆避开了。 夜无殇眯眼盯着那大汉,身上的戾气却没有散去,握着江映月的手紧了紧。 红色的衣袖中,一抹森白的刀尖若隐若现,带着嗜血之气。 第71页 江映月赶紧握住了他的手,连同司命一起握在了掌心。 「不管他们……」江映月沖他摇了摇头。 他这个样子显然又要开杀戒了。 从前每每看到他杀意深重的样子,江映月怕,怕自己遭了毒手。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底的怕多了一层。 她怕他杀孽太重,对自身有损。 更何况夜无殇若是为了她,手染鲜血,这是她不愿见的。 可夜无殇哪是个听劝的,他一旦动了杀念,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督主,我手腕破了。」江映月灵光一闪,手腕在他眼前晃了晃。 刚刚拉扯之间,她的手腕不小心划破了道浅浅的口子。 夜无殇见到她手臂上的血珠,目光稍软。 「有点疼。」江映月瘪着嘴,沖他可怜兮兮地眨了下眼。 「我看看。」夜无殇最终收回了目光,「我帮你包扎。」 小狐狸这委屈巴巴的模样,让夜无殇一下子将其他的事,抛到了脑后。 他抱着她坐在长椅上,自己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替她清理伤口。 他一双浓眉拧成一团,薄唇紧抿,捧着江映月手腕的手却格外轻柔,仿佛捧着嫩豆腐一般,生怕一个不小心给摔碎了。 夜无殇吹了吹她的手腕,轻声道:「还疼么?」 江映月垂眸看着他的侧颜,从他眼中看到了全心全意的疼惜。 「不疼了。」江映月心中一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 「督主……」江映月在心里琢磨了许久,才谨慎说出口,「其实,刚刚那个人罪不至死的。」 大汉也就是逞口头之快,倒也没做出威胁江映月生命的事。 江映月觉得夜无殇多少有点反应太过激烈了。 夜无殇没有抬眸,仍旧蹲在她身前,握着她的小手。 夜无殇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一片晦暗。 良久,才讷讷开口,「曾经有个贼闯进了家里,这贼被我抓住了,他说他饿极了,只是想吃块馒头而已,我放了他,还给了他更多的食物。可是,他转过身就用我家的菜刀砍死了……」 「砍死了我爹娘和所有的亲人,占了我的家……」尽管夜无殇极力克制,江映月还是听到了他声音中的一丝哽咽。 江映月心中也跟着泛起酸涩,蹲下身,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冷如冰凌,尽管江映月极力想去温暖他,但收效甚微。 江映月好像有些明白夜无殇为何如此不给人留后路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罢了。 江映月知道他这样太激进,可她还是心疼。 她一边哈气,给他的搓手,一边安慰道:「督主,我不会害你,我会对你好,我会帮你。」 夜无殇掀了掀眼眸,正对上江映月无暇的笑脸,他的嘴角也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我知道……」 从她拦在他身前护着他时,他就知道。 所有人都想他死,她却奋不顾身护着他。 江映月见他情绪缓过来了,看了眼往山庄里走的人,「至于其他人呢,咱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他们爱怎样怎样,咱们管不着,咱们也没必要惹一身腥。」 「督主,何苦为这种人动气?」江映月见他不答话,双手捏住了他的俊脸,「督主,我说的对不对呀。」 夜无殇抿唇不语。 江映月便把他的脸拉长些,「对不对啊?」 夜无殇如何不知道她是想劝慰他。 他却绷着脸,往后一退,摇了摇头。 江映月是个不肯罢休的,干脆将他扑倒在地,继续把他的脸捏成各种形状。 此时,还有不少络绎不绝上山的人。 路过凉亭时,无意间瞟见被压在下面的活阎王,各个比见了真阎王还震惊。 夜无殇在吃瓜人群诡异的眼神里,终于不堪其辱,蓦地起身,轻拧了下江映月的小脸,「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那有奖励么?」夜无殇时刻期待着。 第59章 最近变漂亮了哈? 啊呀—— 宅院里,突然传来惊恐的叫声。 两人同时起身,往院子看去。 不少人抱头鼠窜,沖了出来。 更多悽厉的叫声不停地从院子里传来,还伴随着「嘶嘶」的鸣叫声。 「又是灵蛇!」 这声音与他们当初在树林你听到的,如出一辙,甚至更为可怖。 「去看看!」江映月给夜无殇递了个眼色。 夜无殇旋即揽着江映月的腰,两人飞身落在了院门口。 彼时,不断有被蛇咬得面目全非的人冲出院子,还有不少灵蛇也飞身沖了出来。 江映月捞起满地打滚的大汉,扯了他脸上的灵蛇,徒手捏死了。 那灵蛇一口青色的血,喷在大汉脸上。 大汉惊恐地瞪着江映月和她手上耷拉着的灵蛇,发出了尖叫鸡的声音。 「闭嘴!」江映月将那灵蛇拧成麻花,塞住了大汉聒噪的嘴,又随手拧了个他的小弟过来,「帮你老大把脸上的毒血吸出来!」 大汉被咬得并不严重,及时吸出毒血,可以保住一条命的。 小弟看着大汉脸上布满的脓疮,两只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了,「小的、小的……」 第72页 「没用的东西!一点点脓疮而已!」江映月翻了个白眼,去摸衣袖里的银针。 「姑娘,我来吧。」 一人拍了拍江映月的肩膀。 江映月回眸一看,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白衣男子。 这男子眉目温和,对她朗然一笑,犹如春风拂面。 「在下不才,带了些人在身边,姑娘只管吩咐,让我的人来做就好。」男子眉眼含笑,颔首示意。 江映月恍惚了片刻,「哦」了一声,忙告知此人如何处理伤口。 「一切有劳公子了。」江映月对男子拱了拱手,而后飞奔向了夜无殇。 夜无殇此时,正一人抵挡所有冲出院子的灵蛇。 然则那灵蛇越来越多,宛如雨下。 就是夜无殇武功再高,也总有漏网之鱼。 这些逃脱了夜无殇掌控的灵蛇,杀红了眼,纷纷扑向逃出来的人群。 「等不了了!」夜无殇与江映月使了个眼色,飞身而起,将院子的门关上了。 江映月也同时祭出一道符篆,贴在院门上。 狂躁的嘶鸣声,终于停止了。 两人双双长舒了口气,放眼望去。 进去的一百多人里,只有二三十人逃生了。 江映月从包袱里拿了药分发出去,「所有人互相把毒血吸出来,然后敷此药。」 「你一个小姑娘,能解灵蛇毒?」 「她不仅能解毒,还能看出院子有鬼哩!」这次,倒是络腮鬍子大汉挺身而出,一边敷药,一边瞥了眼不远处坐着的紫阳真人,「不像某些人,虚有其名。」 「是吧?姑娘。」大汉对着江映月星星眼,憨笑了一声。 江映月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们爱用用,不爱用拉倒。」 江映月也没心思做慈善,和他们唱感恩的心。 一切不过是问心无愧罢了。 江映月返回凉亭,路过紫阳真人身边时,老头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她也回敬了老头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遭老头子,有点不对劲啊。 他带着一帮人进到宅院里,自己竟然全身而退,一点伤都没有? 「你这无礼的小丫头,看我师父做什么?」一旁的道童先不答应了,拦在江映月面前,啐了一口,「傻子!」 江映月虎躯一震。 这道童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竟这般出言恶毒,可见也是这糟老头子教的。 「我看你师父,当然是因为你师父身上带着紫金丹咯!」江映月故意扬声道。 众人听着紫金丹,目光纷纷聚集过来。 紫金丹可是白云观的解毒圣药,应该也能解灵蛇之毒吧? 这紫阳真人号称惩恶扬善,仗剑江湖,这个时候反而缩在一角了? 「真人,咱们是听了你的话才进院子的,你不会不管我们吧?」 「对啊,这要传出去,你白云观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 众人眼睛放光,围了过来。 紫金丹十分名贵,价值百金,紫阳真人自是捨不得拿出来做慈善。 可是这些江湖上的扛把子狼一样盯着他,他哪敢拒绝。 「当然不是啊,我怎么会不给大家呢?」紫阳真人干笑了一声,同时对江映月投去了怨念的目光。 江映月倒是无所谓,她只想看看这个紫阳真人有几斤几两,葫芦里又买的什么药。 紫阳真人逼于无奈,只得打开一直紧抱着的包袱。 江映月留心了下,那包袱里放着的符咒、丹药,都是一等一的上品。 可见,这紫阳真人并不是个草包。 而是,故意引众人进院子的。 江映月凝眉望着院子的方向,陷入沉思。 「喂,臭女人,他们分什么?」一旁的人拍了拍江映月的胳膊。 江映月寻声一看,吓得一个激灵,「我靠,你是人是鬼?」 身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夜无殇丢下山的慕容逸。 慕容逸脑袋上、身上都缠着布条,跟木乃伊没什么区别。 这厮活得也是够顽强的。 江映月挤了挤眉心,「他们中了蛇毒,在分紫金丹呢。」 「紫金丹治灵蛇毒?」 「嗯吶。」 「灵蛇毒可以用紫金丹?」 「嗯吶。」江映月抚摸了下他的狗头,「太子脑袋摔坏了?」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 慕容逸露出惊喜之色,一拍大腿,「那本宫也去拿点解药。」 「我劝太子别费心思了。」江映月看傻子一样看着慕容逸,「若是中蛇毒有等级,这些人是青铜,您可是王者。」 慕容逸被灵蛇咬得千疮百孔,哪是一粒紫金丹就能救的? 但慕容逸只听懂了王者两个字,慕容逸傲然挺了挺胸脯,一副指点江山的虚伪做派,「你现在知道本宫有王霸之气了?晚了!」 嗯,是挺王八之气的。 江映月嘴角抽了抽,深深觉得跟傻子说话,不能绕弯子。 他不仅听不懂,还会产生蜜汁自信。 「我的意思是,太子的伤大约可鑑定为一级伤残,智力减退、面部毁容,这种伤残程度,本医师建议在家躺平,你好我好大家好。」江映月给他科普了一番伤残鑑定标准。 如果没有紫丹参,慕容逸这鬼样子,大概可以安度晚年了。 第73页 江映月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慕容逸嘴巴张了张,才恍然大悟,「江映月,你他娘的骂我,你他娘的……」 「最近变漂亮了哈?」慕容逸余光扫了眼江映月身后,舌头打了个滚,声音越来越小…… 第60章 我家小月的确好看 「本姑娘本来就美,还用你说?」江映月朝他撇了撇嘴。 原主长得本来就娇柔可人,若不是有些愚钝,西苍第一美人的称唿哪轮的上江清雪? 在这件事上,江映月觉得没必要谦虚。 尤其是在江清雪面前,能多高调就多高调,气不死她! 江映月见慕容逸和江清雪吃了屎的表情,极度舒爽。 转过身离开,一头扎进了坚实的胸口。 江映月揉了揉额头,懊恼地对着身前的人吐了吐舌头,「督主,脑袋嗑傻了,怎么得了?」 夜无殇一手揽过她的腰肢,微微俯身,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 一拳之隔的距离,江映月被他那双深邃的星目盯着,心头一慌,避开了他的眼神。 夜无殇却没放开她,薄唇微扬,矜贵的声音落下,「嗯,我家小月的确好看。」 ! 江映月的脸一阵发烫。 这话自己打趣打趣就算了,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有点羞耻呢。 何况周围这么多人?不知道避嫌么? 江映月白了他一眼,落荒而逃了。 全程围观的慕容逸惊得下巴都掉了,指了指远去的江映月,又指了指夜无殇,「你、你、你,她、她、她,怎么就你们家了……」 夜无殇掀了掀眼眸,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小月她就是本座的人,还请太子牢记,切勿……」 夜无殇饶有兴味打量他满身的伤,勾起一抹寒笑,「切勿一不小心,再从山上掉下去了。」 下一次,夜无殇可不能保证他是否还活着。 另一边,江映月跑上凉亭,做了几个深唿吸,才缓过气来。 「这夜无殇不知道什么叫低调么?」 江映月以为地位再高的权臣,那也是臣,应该掩其锋芒,不该如此嚣张才对。 除非他已经有了和皇帝抗衡的筹码,且生出了更大的野心。 江映月想到这,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姑娘!」 粗犷的大掌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映月虎躯一震,蓦地扭过头,却是那络腮鬍子大汉对着她龇牙咧嘴的傻笑,大写的李逵娇羞脸。 江映月一头黑线,「那个李逵兄弟啊……」 「不、不、不」江映月忙改口,「这位大侠,我俩很熟么?」 江映月讷讷盯着他放在她肩上的爪子,简直熊掌一样,还长着毛。 「你咋知道我有个兄弟叫李逵?姑娘认识我?」大汉惊喜不已,一巴掌拍下去,江映月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江映月抖着嘴唇,「看大侠这身手模样,不是李逵,莫非是张飞是也?」 大汉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招财猫似的连连点头,「在下正是张非,这姑娘都知道?」 额,络腮鬍子娇羞脸,不是张飞就李逵呗。 「姑娘还真是聪慧过人,我张非佩服的五体投地!」张非拱了拱手,谦虚得很。 江映月有点懵,这厮半个时辰前还在嘲讽她愚钝痴傻,现在佩服个锤子? 江映月防备地退开了一步,「有话说,有屁放。」 突然套近乎,总觉得没好事。 张非顺势「噗通」跪在了江映月脚下,「姑娘收我为徒吧!」 张非乃是玄刀门的掌门,这门派虽并非大门派,但天底下八分神兵利器出自玄刀门之手。 张非此人在江湖中有些脸面的。 但玄刀门是造兵器的,难免杀戮过重,因此对风水之说,格外重视。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紫阳真人如此敬重的原因。 可经此一遭,张非深深觉得紫阳真人是个虚有其名的江湖术士。 倒是江映月一眼看出宅院有异,三两下就制服了蛇群,还给众人解了毒,本事不小。 「能徒手捏死蛇的姑娘,一定是好姑娘。」作为江湖糙汉的张非如是赞美江映月。 还真是不拘一格的彩虹屁呢。 江映月抖了抖肩膀,示意他起身,「教你几招祛邪化戾的法子,也不是难事,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们在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处的玄阵比之江映月之前遇到的,更为复杂玄妙,江映月至今没找到阵眼,再加之紫阳真人行为怪异,让她徒生更多不好的预感。 江映月又看了眼来时的路,已然迷障重重,想折返已是不可能。 只有找到阵眼,破解玄阵,众人才能脱困。 张非指着院里的桃花林道:「那林子有鬼!」 从外面看桃花林不过了了数里,但他们一行人在院子里却走了数个时辰,也没走出桃林。 「这桃林似乎会变换形状,我们怎么也走不出去。」张非摸着络腮鬍子,惋嘆一声,「后来有些人走累了就在原地休息,而有些急着找紫丹参的便打算走水路,顺流而下去天机阁。」 张非想起桃林里人蛇大战的场景,亦是一阵后怕,「这些人沿着桃林里的小溪没走多远,便遇上了成群的灵蛇,葬身水底了。」 第74页 「原地休息的人察觉异样,纷纷撤退。」张非指着凉亭下的伤员,嘆息道:「不过你也看到了,最终逃出来的了了无几,剩余的人都餵蛇了。」 「若是当时听了师父的话多好。」张非懊恼不已。 「世间哪有那么多后悔药?」江映月道。 江映月心里琢磨着,忽而灵光一闪,「你刚说顺流而下?」 天机阁在山顶上,不应该逆流而上才对么? 经此一提醒,张非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水流的方向不对! 正常情况下,水应该从山顶往下流才是。 可是庭院的小溪却是向着东南方的高地而流。 江映月抬头看向东南方方向,那里有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莫非是此处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引着水往那处流? 「张大侠,你能否派人去密林探查一番?」江映月交给他一些护身的符篆。 「师父尽管吩咐就是。」张非龇牙笑了笑,兴致勃勃去了。 走出一段距离,忽又转过头,挠着脑袋道:「师父咱俩谁跟谁啊,以后你叫我小非,或者小非非都行,这样显得亲昵一点。」 张非红着脸,一扭头,一抹红色的身影闯进眼帘,带着肃杀之气。 那张非是个不懂脸色的,根本没发现某活阎王的不悦,甚至想抹了他的脖子。 张非憨笑着,对夜无殇拱了拱手:「师公好!」 夜无殇眉目一凝,「师公?」 此人为何如此称唿他? 第61章 沐浴啊,我帮你,好不好? 张非全然不知一个称唿,救了他一条命。 夜无殇眉梢微挑,带着一抹愉悦,故作懵懂:「师公是什么意思啊?」 江映月却红了脸,轻咳了一声,「我、我怎么知道?」 夜无殇其实是听到张非叫江映月师父了,所以对于师公这个称唿夜无殇很快就适应,而且欣然接受了。 「你怎么和玄刀门的人扯上关系了?」夜无殇心情极好,歪着头对她笑了笑。 「玄刀门和隐龙司是不是有过节?」 江映月现在好歹也算隐龙司的人了,自然凡事得考虑隐龙司。 对其他门派也该多一分戒备。 夜无殇见她凝眉紧张的模样,揉了揉她的头髮,「你若喜欢跟他们玩,倒也无妨,你开心就好。」 江映月瘪了瘪嘴。 怎么都觉得这厮像是哄孩子一样。 但既然夜无殇如此说,玄刀门应该不足为虑的。 江映月松了口气,又道:「我想去摘些果子解渴,你注意保护大家哟。」 「我陪你。」夜无殇一把拉住了她。 夜无殇对保护别人可没什么兴趣。 江映月余光瞥了眼紫阳老头,她心里有别的打算。 若是夜无殇在场,恐难成事。 江映月勾了勾手,示意夜无殇贴近些。 「其实,我是想去密林的小溪里沐浴,你去不方便。」江映月沖他眨了下眼睛,「身上沾了好多灵蛇血,都臭了。」 江映月似是压低了嗓门,但声音仍是若有似无地漏了出去。 凉亭下,有人眼珠子动了动。 被小女子清甜的气息包裹着,夜无殇倒没做多想,一手揽过江映月的腰肢,轻笑,「沐浴啊,我帮你,好不好?」 ? 江映月霎时小脸通红,推了他一把。 「督主,你脸呢?」 帮她洗澡?这厮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知不知道孤男寡女有伤风化啊?」 江映月梗着脖子,一顿谩骂勐如虎。 她突然觉得封建教条其实也并非全无好处,最起码对某些放浪不羁的人,是种约束。 夜无殇看着鼓得跟包子似的小脸,真恨不得一口叼在嘴里。 这小东西,怎么连生气的模样,都格外可人呢? 夜无殇轻捏了下她的小脸,语染兴味,「我的意思是,我帮你放风,江姑娘在想什么?」 「啊!」江映月脑海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请问,她是又双叒叕被调戏了么? 江映月心有不甘,倾身贴近夜无殇胸口。 软糯的小脸靠过来,夜无殇的心跳不受控地停了一拍。 「真的只是想放风吗?」江映月手指在他胸前浅浅勾勒,如同猫爪子挠在人心上,「督主,心跳好像不会说谎哦。」 夜无殇眸色一深,伸手去抓她。 江映月却灵巧地躲避开,沖他得意地吐了吐舌头,隐入了密林中。 暗处,小道童贼眉鼠眼扫视四周,「师父,江映月落单了。」 「小杂种,坏我好事,老子叫她知道天高地厚!」紫阳真人冷哼了一声,提着剑,后脚也往密林里去了。 师徒两人到了一片静谧的水泽,果然见到水中一个模煳的人影。 「你去!」紫阳真人给道童使了个眼色。 道童有些犹豫,畏畏缩缩道:「师父,她是夜无殇的人呢。」 「她个傻子。」紫阳真人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弄死她,在装成溺水而亡的样子,谁能发现异常?」 「可是……」道童且进且退。 紫阳真人耐不住性子,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 第75页 一语毕,紫阳真人提着剑沖了出去。 唰—— 银光乍现,直刺向水中的身影…… 紫阳真人的剑却刺入了一具稻草人的体内,草絮翻飞。 「说谁是傻子呢?」森寒的声音从紫阳真人身后响起。 紫阳真人嵴背一凉,旋即被人一脚踹进了水泽里。 紫阳真人溺了水,拼命往岸边挣扎。 河边的江映月一手摁住了他的头,叫他无法起身,「说说,你明知宅院有异,为何还带大家进去?」 可此人也算有点狠劲,竟然咬着牙,什么都不肯吐露。 江映月拿着木棍勐地敲了他的头,「说不说?」 紫阳真人头往水里一缩,又像打地鼠一般又露了出来。 「你、你敢动我师父!」道童一咬牙,提着木剑朝江映月冲来。 江映月侧身一避,紫阳真人眼疾手快翻身上了岸。 刚欲逃跑,一抹红色身影拦在了他面前,带着寒凉的气息。 江映月和夜无殇前后夹击,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紫阳真人是来求取紫丹参的,在天机阁造这么多杀孽,拉这么多仇恨,于理不合啊。」江映月捏着下巴,缓缓靠近,「莫不是你所作所为与紫丹参有关?」 紫阳真人瞳孔一缩,眼神飘忽不定,「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夜无殇的声音中带着山雨欲来之势,袖中的司命若隐若现。 紫阳真人脖子一缩,眼珠子老鼠似的转了转。 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勐地朝夜无殇冲去,夺过司命,迅速挥出。 森白的光划破长空,瞬间刺入了道童的喉咙里。 「师……父!」道童不可思议地盯着紫阳真人,但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轰然倒在血泊中。 「来人啊,隐龙司杀人啦!」紫阳真人扯着嗓子嚎叫。 江映月心道不好,忙要上前捂住他的嘴。 可是,众人刚刚经歷浩劫,十分机警。 一众人很快围了上来,看着血泊里已经没了生机的道童,无比震惊。 「隐龙司是不是欺人太甚了?这孩子不过七八岁而已,何错之有?」 「隐龙司一群无后之人,自然不能体会稚子无辜这句话了。」 「哼,算不得人,自然也就没心!」 …… 法不责众,这些人又站在道德制高点,顾不得对隐龙司的惧怕了。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夜无殇周身散发这森寒之气,负于身后的手紧攥着。 没人在意真相是什么,隐龙司和夜无殇就是原罪。 江映月突然觉得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有一丝可怜。 她上前握了握夜无殇的手,拦在了他身前,「这道童不是督主所杀,我可以作证。」 「你作证,傻子给杀人兇手作证吗?滑天下之大稽!」 「此地就你们三人,这孩童不是夜无殇杀的,难不成是紫阳真人杀了自己的徒弟?」 第62章 后果你可承受得起? 众人哄堂大笑。 谁能相信,有人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的爱徒呢? 紫阳真人眼珠子转了转,拍着大腿哭天抢地,「诸位要替我做主啊!我与爱徒不过出来散散步,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督主和这位姑娘,竟要杀我们灭口!」 众人此时才注意到紫阳真人满身狼藉,脸上还有淤青。 众人旋即防备起来,围住了江映月和夜无殇,刀尖相向。 江映月心知这些人并非她和夜无殇对手,可是若现在出手,岂不更有口难言,正中紫阳真人的诡计吗? 江映月目光落在道童脖颈上的伤痕处,轻哼了一声,「你们确定这伤口出自督主之手吗?」 道童脖子上的伤虽然是司命所为,但伤口又深又大,皮肉都翻出来了,还在涓涓流血。 可世人皆知,夜无殇的手法有多凌厉。 被他出手所伤,脖颈上只会留下一条细如髮丝的伤口,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可是,总不能是紫阳他自己……」 「老怪物,还有什么做不出的?」江映月一声冷哼,目光直刺向紫阳真人。 「不是我,不是我!」 紫阳真人此时已经瑟缩到了一棵枯树下,一边摇头否认,衣袖中的暗箭对准了江映月…… 啊呀! 紫阳真人还没来得及动作,突然惨叫了一声,满地打滚。 江映月寻声望去。 他右手上的经络突然变成了黑色,宛如藤蔓朝着 手臂蜿蜒而上,所过之处,犹如烧焦了一般。 不一会儿,他的右手变成了黑炭。 「胆拿本座的东西,后果你可承受得起?」夜无殇冷然勾唇,袖中的司命再次挥出,斩断了他的右手。 鲜血飞溅,染红了紫阳真人的脸。 密林中,除了紫阳真人痛苦的嘶吼,一时噤若寒蝉。 起初气焰高涨的众人突然就焉了,心中虽有不满,却无人敢提一个字。 「诸位听我一言!」却是张非走出了人群,查验了下紫阳真人的断手。 「依在下所看,杀害这小道童的,的确是紫阳老儿!」张非抹了把络腮鬍子,「司命认主,若被其他人拿去,司命就会溢出毒液,紫阳老儿的手就是被司命的毒液所伤!」 第76页 张非的玄刀门对天下枪兵利器了如指掌,对司命自然也不陌生。 显然紫阳真人是触碰了司命,右手才会中毒,犹如木炭。 再结合道童的伤,显而易见,是紫阳真人贼喊捉贼罢了。 原本对隐龙司指手画脚的人,纷纷缩着脖子躲了起来。 「现在,可以老实交代,你意欲何为了么?」江映月封了紫阳真人的穴道,帮他止血。 紫阳真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江映月凉凉道:「若再不老实交代,本姑娘不保证你的另一只手完好无损!」 话音未落,紫阳真人旋即感觉到江映月身后一道森白的光直指他的眉心。 紫阳真人咽了口口水,再不敢生出别的小心思,「传闻紫丹参就长在天机阁半山腰处,我、我是为了得到紫丹参,才……才动用血祭之术的。」 「血祭?你的意思是紫丹参需要用血滋养?」众人大骇。 江映月此时才明白紫阳真人的意图。 紫丹参深埋地下,几乎无人得见真颜。 但江湖上一直有个传闻,用血浇灌紫丹参,紫丹参便会破土而出。 所以,紫阳真人故意引他们入宅院,为的就是让这些无辜的人血洒当场,诱紫丹参探出地面。 「好一个世外风骨紫阳真人!」江映月眼中溢出一丝鄙夷之色。 她并不相信这个传闻。 紫丹参是医人的圣药,怎会需要如此血腥蛮横的生长方式呢? 倒是紫阳真人说紫丹参在半山腰处,却是可信的。 否则,天机阁为何耗费巨大的心力在半山腰摆出玄阵呢? 多半是因为此处藏有至宝。 但想要拿到紫丹参,终究还是得先破了玄阵。 江映月将自己画的宅院地图铺开,心中琢磨了片刻,「不如诸位分头去寻阵眼,速度会快些。」 一众人在半山腰耽搁了数日,下山的路上瀰漫着雾障。 而上山的路上则有玄阵和灵蛇挡路,若不尽快寻到出路,所有人都将面临危险。 「白虎帮去此处的树林,灵山派去东面的洼地……」 江映月依照各派所长,分配了众人。 但众人却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江姑娘,能破玄阵?」 众人对江映月始终心中疑窦。 「师父,我去!」张非摔先站了出来。 身边的友派,拉了拉张非的衣袖,给他疯狂使眼色。 一来江映月愚钝的名声在外,不可信。 二来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正派,听一个小丫头和隐龙司的指挥,传出去岂不让人诟病? 江映月挤了挤眉心,着实头疼于这些人的迂腐思想。 看来非得来点非常手段了! 「诸位可知,灵蛇喜阴?」江映月凉凉出声,忽而祭出一道符篆。 符篆直冲白虎帮掌门,在他肩膀上犹如幽灵一般,飘了会儿,突然剧烈燃烧,散发出蓝色的火焰。 白虎帮二百斤的壮汉掌门扯着嗓子叫了一声,「鬼,鬼啊!」 「掌门说的不错,就是鬼!」江映月的声音平静如水,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质问:「此地阴气甚重,是不祥之地,才会有灵蛇出没。诸位掌门,难道是想留在半山腰,陪这些冤魂不成?」 「我去吧!」 纷乱的人群中,盈盈走出一个白衣男子。 此人正是帮张非吸出毒血的男人。 那男子对着她颔首示意,「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告知东阳府,我们一定竭力配合。」 「东阳府少君?」众人有些错愕,想劝住男子。 第63章 本座该怎么罚你,嗯? 男子却抢先开了口,「各位,江姑娘如何封住灵蛇、如何替大家解毒,又是如何戳穿紫阳真人的面目的,大家难道不曾看在眼里吗?」 「诸位都是江湖上的豪杰,如今这番困局,唯有精诚合作才能顺利度过难关,不是吗?」男子淡然一笑,循循善诱道:「若不以江姑娘马首是瞻,敢问诸位还有别的办法么?」 男子余光瞟了眼紫阳真人。 此人居心叵测,难不成还能听他的? 众人拿不定主意,面面相觑。 「诸位若是疲累,可在一旁休息,我们东阳府去就是了。」男子也不强劝他们,依着江映月的吩咐,命令他的人纷纷行动起来。 男子临走时,又拱了拱手,「有劳姑娘费心。」 「应该是有劳公子才是。」江映月福了福身,心道:此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做事倒是老练,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春风拂面。 不简单呢! 男子行动起来,其余门派的人亦不好意思真的坐以待毙,纷纷依着江映月的分派探查线索去了。 「东阳府少君啊?」江映月目送此人背影,颇为好奇,「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府君,其他人倒是肯给他面子。」 「这师父就有所不知了吧?」张非怼了怼江映月的胳膊,一副邀功的小表情,「此人名叫宁晚舟,是东阳府太守宁知行之子,大家尊称他一声少府君,是我们西苍有名的才子哩。」 「东阳府不是发配东陵罪奴的地方么?」江映月更为诧异。 西苍灭了东陵后,将东陵罪奴全部发配于此地,此地简直就是个大型牢笼。 在此地为官的也多是西苍帝不重视的臣子。 第77页 可看样子,各个门派对宁晚舟似乎很尊敬呢。 「说起来宁公子也是时运不济,学富五车,文武双全的,可是却郁郁不得志。」张非也跟着惋嘆了一声,「不过他人品好,待人接物温文尔雅,日子久了,他在江湖上的口碑也越来越好。」 「风光霁月宁晚舟说的就是他。」张非摸着络腮鬍子,忽而一个激灵,「哈?师父你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对得起师公么……唔……」 江映月莫名心虚,赶紧捂住了张非的嘴,贼兮兮四处看了看。 幸好,夜无殇不知跑哪去了。 江映月才松了口气,警告道:「你要不怕你师公……」 「呸呸呸!」江映月舌头打了个滚,「你要不想督主把你脑袋拧下来,你就别在他面前提什么才子佳人的,嗯?」 张非听到夜无殇的名字,后背一凉,连连点头退下了。 走出了几步,张非又露出一个娇羞脸,「师父,你这家庭地位不行啊。」 「我去你大爷!」江映月一脚飞踹。 张非尖叫了一声,捂着屁股遁走了。 「他是东阳府君啊?」江映月生出一个念头,没敢细想,摆了摆头,转身去林子里摘果子去了。 等江映月回到凉亭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众人仍旧没有头绪,先返回了原地。 江映月路过迴廊时,正看到宁晚舟在小憩。 他本一身白衣,此时满身的落叶泥泞,疲累不堪,看得出此人真的是尽心尽力办事了。 「宁公子?」江映月递了个野梨子给宁晚舟,「今日多谢你几番出手相助。」 宁晚舟似有些错愕,恭恭敬敬接过梨子,「姑娘客气了。」 「这山刺梨在下就不客气了。」宁晚舟朗然一笑。 此人面如冠玉,目如朗星,虽不及夜无殇那般一眼就夺人眼球,但却独有一股遗世独立的气质,犹如春风化雨。 只是此时,江映月没心思欣赏美男,而是琢磨着「山刺梨」这个称唿。 山间的野梨,西苍人一般都称唿其叫「野梨子」。 山刺梨分明就是东陵话。 江映月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一时忘了避讳。 宁晚舟倒也不恼,反笑道:「姑娘,可是认识在下?」 「额,有点故人的影子罢了。」江映月按捺不住好奇心,「公子是哪里的人啊?」 江映月害怕唐突,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有位朋友可能跟你是老乡,口音挺像的。」 宁晚舟笑而不答,「姑娘很聪慧。」 听闻江家嫡女愚钝,可眼前的人仅仅通过几个字就能对他有所了解,倒是有趣。 宁晚舟掀了掀眼皮,打量着眼前的娇俏少女,「姑娘跟夜督主似乎关系匪浅?」 「哦,我是他雇的保镖,俗称影卫。」江映月憨笑道。 宁晚舟的目光放远,落在不远处的一抹红色身影上,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夜督主好像对姑娘格外关照呢,旁人他可不会放在心上。」 「你认识他么?」江映月觉得宁晚舟身上有种让人放心倾诉的魔力,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其实他就是外冷内热,傲娇又放荡,嗯,正是如此!」 「是吗?」宁晚舟拍了拍身边的座子,示意她坐下来讲。 「比如说刚刚他砍了紫阳真人的手,眼都不眨一下,你们是不是觉得他很冷血?」江映月咬了口山梨,继续道:「其实,要不是他砍了紫阳老头的手,那老头早就毒入心脉而死了。」 「督主实际上是救了紫阳老头一命呢。」江映月撇了撇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可惜他是个犟驴,做好事也不会说的。」 江映月没发现她说起夜无殇的时候,眼中是闪着光的,好像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平添几许灵动。 宁晚舟「哦」了一声,几不可闻道:「你倒是懂他,怪不得他……」 宁晚舟摇头轻笑。 江映月觉得宁晚舟提起夜无殇时,眼里怎么有束慈爱的光? 仿佛老子提起儿子一般。 但,宁晚舟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吧。 「你认识督主?」 宁晚舟笑笑没说话,拿走了江映月手上的梨子。 「野梨性寒,姑娘家可不能吃太多寒凉之物了。」宁晚舟将自己手心的梨子递给了江映月。 原来宁晚舟一直抱着梨子,是为了用手心焐热? 江映月心道此人心思细腻的同时,还有亿点点懵逼。 这怕不是个中央空调? 刚认识,就这般细心? 江映月讷讷接过梨子,也不知宁晚舟是有意还是无意,尾指轻触到了江映月的手掌。 江映月一缩手,那抹红色的身影也同时出现在了她眼前。 仿佛一道阴云蔽日,遮住了江映月的视线。 天,要下雨了。 「督主……」 江映月没来及说什么,夜无殇一把将人抱起来,头也不回,去了凉亭。 「小东西,你知道他是谁?你就跟人家有说有笑的?」 夜无殇把江映月抛在了长凳上,紧接着高大的身躯也压了过来,将她困在凉亭一角。 「本座该怎么罚你,嗯?」 第64章 那你吃我的,还是他的? 「我……我就是去感谢他今天帮我们,随便聊了两句而已。」江映月缩着身子往后退,不可置信地看着夜无殇那张脸,拉得比驴还长。 第78页 「有本座陪你聊还不够么?」夜无殇越说越恼火,干脆扯了腰带,将江映月的脚腕绑在了一起。 但凡他稍不注意,这小东西就不知跑去哪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绑起来的好,挂身上,省得被哪个不怀好意的拐走了! 「夜无殇,你放开我!」江映月的脚拼命挣扎。 但夜无殇系的是死结,她不仅没挣脱开,反而把鞋子都给弄掉了。 「夜无殇!那我怎么走路吗?」江映月有些恼了。 若放在平日,夜无殇见她急红了眼,也就妥协了。 可此时,他一想到宁晚舟摸她的那一下,夜无殇胸口就像有火山要喷发。 「你不用走,以后我背你就是了!」夜无殇浓眉紧锁,「以后不准离开本座十米之外。否则……否则本座剁了你的脚!」夜无殇忿忿然道。 但见她一双莲足露在外面,冻得通红。 夜无殇又一把将她的脚抓进了怀里,捂在肚子上,动作有些粗鲁,但未伤着她。 江映月的脚触到了夜无殇的腹肌,不一会就暖和了。 于此同时,她也感觉夜无殇因为冰冷而痉挛的小腹。 但他却没有把她的脚丢出来,反而捂得更紧了。 江映月心中一软,好声好气道:「我是你的影卫,那我也正常人啊,跟别人正常沟通不过分吧?」 难不成打工人没权利了? 江映月一服软,夜无殇也生出些许愧疚,一边解开脚腕上的衣带,一边几不可闻道:「他摸你手了,我看到了……」 夜无殇垂着头,轻抚着江映月被捆红的脚腕。 他耷拉着脑袋,头顶上仿佛有一片雨云,看上去丧气得很。 江映月觉得但凡再刺激一下夜无殇,某人都要哭出来了。 「他就是给我热梨子,不小心碰到了而已。」江映月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不完好无损的嘛。」 「热梨子?」夜无殇的怒意消散了些,也递了个梨子给江映月,「热梨子本座也会,比他的还热。」 这也能比? 江映月一时哭笑不得,接过那梨子,果然烫手,还冒着热气。 「你是怎么做到的?」江映月惊讶不已。 没见他生火啊。 「用内力。」夜无殇有些侷促。 江映月嘴巴抽了抽,「用内力跟人比赛加热梨子?夜三岁,你简直不能更多了。」 夜无殇倒不以为意,盯着两只梨子,「那你吃我的,还是他的?」 江映月心底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选宁晚舟的梨子,夜无殇确定不会把她的头拎下来? 江映月就着夜无殇的手啃了口梨子,十分狗腿道:「哇,督主的梨子好甜哦,督主要尝尝么?」 江映月将梨子递到了他眼前,本意是客气客气。 水嫩白皙的梨子上,还印着女子编贝般的压印,溢着甘甜的汁水,看上去诱惑极了。 夜无殇喉头滚了滚,一瞬不瞬盯着姑娘嘴边的梨汁。 他忽而倾身,轻舐过江映月的嘴角,将梨汁卷进了自己口中。 甘甜的汁液入口,不仅没能缓解干渴,反而诱着人想要更多。 夜无殇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舌尖轻轻勾勒着她的唇形,留下晶莹的水渍。 江映月心头微颤,张了张嘴。 夜无殇的舌便顺势滑了进去,与她分享口中的果肉。 「是好甜。」夜无殇喉间溢出零碎而沙哑的声音。 江映月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这般,一把推开了他,心虚地四处看了看。 凉亭附近,不大不小的一块空地,三十几个人围坐着,哪能看不到? 「夜无殇!」江映月羞愤不已。 敢问哪里有这样随时随地都想占便宜的主儿? 怎么就被她江映月碰上了呢? 江映月一脚踹在他小腹上。 然则夜无殇的一只手还攥着她的脚腕,而另一只手拿着梨子,一动不动。 「你嘴角有汁液,我只是帮你清理一下。」夜无殇显得理直气壮。 江映月有被这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理由给震惊到,「你不会拿手擦?」 「我的双手不得闲。」夜无殇还委屈上了。 江映月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督主,这么能狡辩,这边建议您出书呢。」 书名江映月都帮他想好了:《论?一个人脸皮能有多厚》 江映月想着出书的时候,夜无殇的却偷偷朝宁晚舟挑了挑眉,以胜利者的姿态。 「小晔他……」宁晚舟无奈地笑了笑,「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第65章 上次又没有真的…… 「师父,师父!」 此时,张非顶着一张憨笑脸,冲进了凉亭中,「俺在后山找到一处水井,井水很是甘甜解渴,特地拿来孝顺师父的。」 张非献宝似的把一碗水奉到了江映月眼前,一时竟也没注意到夜无殇。 张非一头炸了毛的大波浪挡在夜无殇和江映月之间,「师父,您尝尝?」 江映月和夜无殇两人原本坐在凉亭的角落处,张非这一插足,壮实的身躯直接把夜无殇挤到了柱子上。 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很冷,很冷…… 冷到江映月觉得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师父,你不舒服吗?」张非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插了一把眼刀子,反而一脸担忧道:「师父怎么看着印堂发黑?这必有灾殃啊!」 第79页 江映月疯狂沖他使眼色。 张非仿佛盲人一样,完全无视了她的提醒,「莫不是夜督主身上的戾气太重,伤到师父了?」 张非对风水玄学向来热衷,摸着络腮鬍子,自顾自分析了起来,「师父,你还是少跟夜督主在一起为妙,他戾气太重了……」 周围的空气已凝结至冰点。 话音未落,江映月眼前忽而闪现一道嗜血的白光。 我靠! 江映月身子一缩,赶紧捂住了眼睛。 这、这、这也太血腥了! 张非这厮,自己在阎王头上动土怪不得别人啊! 良久…… 想像中的尖叫声却没有到来…… 江映月张开一指缝,忐忑地看了眼。 夜无殇的骨刀虽然已经出袖,但张非似是没看到,将那碗水递到了夜无殇眼前。 「师公也在啊?」张非恍然一拍脑袋,傻笑道:「瞧我这眼神,师父和师公当然是形影不离啦。」 也不知道是什么取悦了夜无殇。 他眉目一凝,把骨刀收回了衣袖中,接过瓷碗,使了个眼色:「离你师父远点。」 语气虽然淡漠,但已经不见了杀气。 张非这憨货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经歷了怎么一番死里逃生,抓着脑袋道:「师公,还是您离师父远点比较好。」 ?? 江映月:真正的勇士! 夜无殇刚刚收敛的戾气,又重新散发了出来。 张非一双懵懂的眼圆瞪着,仿佛炸了毛的二哈,振振有词道:「师公别不信!我观察过了,我师父身上的戾气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张非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一张大黑脸上突然漫出暧昧的粉色,「师公悠着点,这戾气进去了,很难出来的……」 张非说完,捂着大脸,娇羞地跑来了。 独留下江映月和夜无殇两脸懵逼,反应了好一会儿。 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静默。 「我、我渴了。」江映月率性打破了沉默,脸上也泛起一丝欲遮还羞的绯红。 「小月体内真有戾气?」夜无殇此时并无开玩笑的心思,俊脸沉了下去,「可是上次我帮你清除忘情忧,留下的?」 「没有啦!」江映月咬着唇,羞怯不已,不敢看他的眼睛。 但这表情在夜无殇眼里,只觉得她是心虚,有意隐瞒。 夜无殇怎会不知自己身上噬骨毒深种,张非所谓的戾气,恐怕就是他身上的毒吧? 他的一滴血都是会要人命的。更何况,他和江映月还有过亲密接触。 夜无殇担忧不已,捧起她的小脸,深邃的眼与她对视,「小月,别说谎,你真没事?」 「真的没事啦!」江映月自己是医者,怎么不清楚自己的身体? 可是,见夜无殇如此疼惜,急着解释道:「上次、上次你又没有真的进……」 江映月脸仿佛烧沸了的开水壶,红彤彤冒着热气。 急于挣脱夜无殇紧紧追随的目光,江映月说话并不过脑,「再说我们就算真的在一起,也不会中毒的,你知道血液传播和那啥行为传播途径不一样么?哪能混为一谈?」 夜无殇松了口气,很快又抬起眼眸,语染一丝兴味,「就算真的在一起,小月,你是在邀请我么?」 第66章 我对小月一直都是有邪门歪念的啊 ! 又上高速? 江映月一把推开了他,愤愤然道:「夜无殇!你故意的,故意诱导我!」 亏她瞎了眼才觉得夜无殇是在关心她。 这厮分明就是想逗弄她。 江映月鼓着小脸,仿佛一只可口的肉包子,让人忍不住想去叼一口。 夜无殇喉头滚了滚,但又不敢再惹她生气,轻拧了下她的脸,「我真的是关心你,我发誓!」 「真的?」江映月歪头审视着他,「你敢说自己没有一点邪门歪念?」 「我对小月……」 夜无殇默了默,突然俯身在她咬出牙印的唇上轻轻舔舐了下,仿佛细雨润物,消解了江映月唇上那一丝痛感。 略显粗粝的舌勾起一抹细微的电流,酥酥麻麻的,从唇瓣没入了心底。 江映月一阵悸动,抽身离开。 夜无殇却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与她额头相抵,比墨还浓稠的眼与她对视,「我对小月一直都是有邪门歪念的啊。」 「你……」江映月蓦地抬头,夜无殇却没放开她,眼角眉梢染着笑意,「不过,我会等,等小月愿意的时候。」 他的声音沉磁而醇厚,似陈酿清冽,又让人晕眩。 江映月也不知自己受了什么蛊惑,分明可以一口拒绝的,却讷讷开口,「你让我想想,再想几天……」 想想她能不能为了他,抛弃一切,包括那件魂牵梦绕的事。 夜无殇眼中闪现一抹惊喜之色。 这,还是第一次,她没有断然拒绝他呢! 夜无殇竟觉鼻子有点酸酸的,按捺着心中的雀跃,「我、我等你。」 刚刚还偷亲她的某人,这会竟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一双手放在哪,都觉得不合适。 江映月一时忍俊不禁,摁住他的肩膀让他镇定。 「督主,我渴了。」江映月沖他粲然一笑,欲接过瓷碗。 夜无殇突然伸手拦住了她,一手用内力把水加热,一边道:「天气冷,女子不能喝冷的。」 第80页 江映月噗呲一声笑了。 这厮倒真是会现学现用呢。 这话从宁晚舟那种翩翩公子口里说出来,平淡如水,没什么。 从夜无殇这冷冰冰的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违和呢? 违和中又有点可爱。 夜无殇似是看出了江映月的心思,眸光暗了暗。 他将一碗热腾腾的水送到了她手边。 江映月去捧瓷碗,夜无殇的大掌就索性覆盖在她微凉的手上。 如此,手掌和手背都传来热乎乎的气息,江映月心中也跟着暖了。 「我不知道……」夜无殇深吸了口气,踟蹰道:「我不知道怎么对姑娘好,如果有错漏的地方,你可以提醒我。」 夜无殇捧着她的手仿佛捧着珍宝般,小心翼翼的,又道:「你不要吃别人的梨子,好不好?」 江映月第一次觉得这个如松柏般的男子,竟是如此患得患失。 江映月心软了,哄道:「好啦好啦,我不跟宁晚舟玩了,只跟你玩,只跟你一起好不好?」 「好!」夜无殇眉眼俱开,总算是拨开乌云见晴天了。 「喝水。」夜无殇将水递到江映月嘴边,极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个温文儒雅的公子。 因为他知道,她喜欢。 江映月目光落回瓷碗里,蹙起了眉,「督主,这水不对劲!」 清亮的井水中,隐隐悬浮着一些绿色的絮状物。 「青苔?」夜无殇说完,旋即摇了摇头。 若是青苔,刚刚怎么没看到? 水一加热,这些东西怎么就浮出来了呢? 「是灵蛇毒!」江映月猜测道。 蛇毒与井水混合,本看不出什么异样的。 但是一加热,毒素就析出了,就像烧开了的水,会有沉淀物析出一样。 「去看看!」江映月预感不对,给夜无殇使了个眼色。 两人带着张非等一众人到了井边上。 这井在山庄东南方的密林里,爬满了藤蔓,似是一口古井。 古井上刻着一些奇怪的图腾,深不见底。 江映月巡视四周,猜测道:「此井很可能就是阵眼所在。」 江映月又侧耳一听,井底传来细微的嘶鸣声,贸然下井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 「慕容逸呢?」江映月扬声问道。 「咋了嘛?」 慕容逸本是闲得无聊,过来看看热闹,并不想和夜无殇、江映月两人扯上关系。 慕容逸推着轮椅,躲在了树干后。 「太子,有蛇!」江映月指着他,勐地一吼。 慕容逸顿时发出了尖叫鸡的声音,那轮椅就像火箭一样,冲到了夜无殇面前。 慕容逸抱住夜无殇的腰,抖如筛糠,「督主快救本宫!」 江映月莫名生出些不悦,一把掀开了慕容逸的脏手,冷嗤,「你一个太子,这般没用吗?一条蛇而已,捏死就行了,抱着我们督主合适么?」 「呃……」慕容逸:男人抱男人,有什么问题么? 「又没抱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慕容逸轻嗤了一声。 「小月说不能就是不能!滚!」夜无殇寒凉的声音如暴风雨扑面而来,余光望向江映月时,却染了抹笑意。 江映月清咳一声,避开了某人邀功似的小眼神。 慕容逸咽了口口水,骂骂咧咧的话一股脑吞进了肚子里。 「你找我做什么吗?」慕容逸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找你开渠啊!」江映月指着古井,道:「我扔石头试了下,井下面的水量不知道有多大,要想办法把水流引出来,我们才好下井。」 基建这一块,江映月是不懂的。 但慕容逸好歹是西苍太子,应该对民生问题,很了解才是。 慕容逸眸光晃了晃,「直接把井炸了不就完事?」 「呃……」江映月再一次刷新了对慕容逸的认知,「这井里有太多未知数,贸然炸开,指不定会发洪水,还会惊扰蛇群,当然是按科学的办法开渠,慢慢引流比较好啊!」 「可是……」慕容逸结结巴巴的,扭捏道:「是你要破阵,关本宫什么事?本宫可是东宫之主,怎么可以做挖渠这种下等人做的事?」 江映月原地炸裂。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 且不说身为太子本就该关心民生,就说这破阵吧。 江映月不破阵,难道慕容逸他们能离开不成? 江映月本是想办件好事,却无端端顶了口大锅? 「慕容逸,你特么脑子进水了吧?」江映月叉着腰,恼怒不已。 第67章 换别得方式疼你,可好? 江映月刚要怼他,夜无殇拉了江映月一把,又对着张非吩咐道:「此地的土质过于松软,不适合修筑渠道,你们去东边山头挖一些黏土和石灰石,按照本座说的比例混合。」 夜无殇接着又取了纸张,蹲在一旁的木桩上,画了引流的水车和开凿渠道的图纸。 江映月有些错愕。 在这个时代,能懂水利工程图的,除了工部,也就只有皇亲贵胄了吧? 依江映月所知,隐龙司可不会做这些。 江映月撑着下巴,蹲在夜无殇身边,发现他画的图纸不管是内部布置,还是结构构造,都画的极其详尽。 好厉害啊! 第81页 「没想到督主还有这样的隐藏技能呢?」江映月止不住星星眼。 夜无殇眸光晃了晃,清清嗓子道:「不过是闲来无事,从书上看了些皮毛罢了。」 看几本书,就能成为当代鲁班? 江映月心中的佩服反而更深,撑着下巴,一瞬不瞬盯着夜无殇。 夜无殇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图纸,挥墨疾书。 他浓眉轻锁,手指时不时在图纸上指点一二,薄唇似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江映月看着他俊朗的侧颜,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这个男人,还真是和传说中相去甚远呢。 不仅能文能武,而且还…… 帅! 江映月思绪不知飞到了哪,脸上浮现一片红霞。 「还看!」夜无殇掀了掀眼眸,毛笔在她鼻尖上轻点了下。 小小的墨珠滴在江映月的鼻头上,宛如猫儿的鼻子,看上去甚是乖巧灵动。 原来他的余光一直注视着她呢! 江映月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尖。 墨水晕染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乖巧的猫儿,瞬间成了脏兮兮的小野猫,反倒更惹人生怜。 「好看吗?」夜无殇轻笑道。 也不知他说的是图纸,还是他本人。 反正都好看就是了! 江映月诚实地点了点头,「督主,知不知道认真的男人最帅啊?」 「认真?不过随便画画而已。」夜无殇不以为意,耸了耸肩,「本座只会对两件事认真,一则杀人,二则嘛……」 夜无殇嘴角染了一抹浅笑,俯身在她耳边轻吹了口气,「疼你……」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柳絮摇摇曳曳,飘进了心里,挠的人心痒痒的。 江映月身体微颤,下意识想要逃开,夜无殇便扣住她的后脑勺,懊恼地在她鼻尖上轻咬了下。 小东西,为什么总想着逃呢? 夜无殇那颗心真是被磨得支离破碎,恨得牙痒痒,因此牙齿咬得有点重。 江映月揉了揉鼻头,哀怨地瘪着嘴,「疼我?督主,就是这样疼我的么?」 怕不是想把她鼻子咬掉吧? 江映月这么一揉,脸上的墨迹更多了,小野猫又变成了小花猫。 夜无殇一时忍俊不禁,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看来小月不满意本座疼你的方式?」 夜无殇将图纸交给了玄刀门的人,便带着江映月隐入了密林中。 这片小树林极为幽静,一条小溪穿过柔软青翠的草地。 夜无殇将她放在岸边的青草上,自己也倾身下来,高大的身影覆盖住了江映月的娇躯。 他帮捋着额头上的碎发,轻声诱哄:「小月既然不满意,那我换别得方式疼你,可好?」 他身上渐渐散发出苍狼捕猎般强势的气场,似看着自己的猎物,带着致命的宠溺。 他的手撑在江映月脑袋两侧,一张俊脸缓缓靠近。 江映月自是追悔不已,为什么自己要去触碰某人那个敏感的弦呢? 可是,自己造的孽,怪得了谁? 罢了罢了,自己作死,自己承受吧! 江映月一闭眼,僵直着身体,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良久,江映月想像中霸道的气息并没有袭来,脸上却多了一丝清凉的湿意。 江映月试探地睁开眼,夜无殇正侧卧在她身边,帮她擦拭脸上的墨迹。 「督主,说的疼我,原来是给我擦脸啊?」江映月轻嘆了一声。 「不然,你以为呢?」夜无殇轻扬了下眉梢,又道:「小月,你刚刚的语气好像很失望?」 「呃……」江映月梗着脖子,「有吗?」 江映月心虚的表现,取悦了夜无殇。 「有呢。」夜无殇沉磁的声音落下,再次徐徐靠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江映月脸上。 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浓稠了。 江映月唿吸一滞,握住了夜无殇的手。 刚刚他们在凉亭里已经被围观过了,要是再一不小心被人看到,江映月岂不是要尬死? 何况某些人大庭广众之下都能放荡不羁,此地荒芜,鬼知道他会不会更过分? 「督主,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江映月粲然一笑,打断了他。 江映月将自己手腕上的链子取了下来,放在夜无殇手心,「这个是狼牙做的手鍊,可以驱邪避秽,是我一直带着身边的哦。」 江映月第一次送夜无殇礼物。 夜无殇有些受宠若惊,一时把别的事抛诸脑后,打量着红色的绳结。 绳结上穿着三颗森白的狼牙,但被姑娘的巧手编织成了相思结,似还带着姑娘腕上香甜的温度。 「你的贴身之物,送我吗?」夜无殇有些不敢相信。 江映月笃定点了点头。 一来她想让夜无殇忘掉某些念头。 更重要的是,江映月始终觉得此处不详,有她的绳结护身,她能放心些。 「小月,你帮我戴吧。」夜无殇眼中满是恳切,尾音拉长:「我不会戴啊。」 某人不仅欣然接受了江映月的礼物,反而得寸进尺。 江映月有时候觉得他简直就是个不听话的熊孩子,偏偏那可怜兮兮的眼神,还让人拒绝不了。 「好啦好啦,我帮你。」 江映月把他的手放在膝盖上,认认真真帮他穿手鍊。 第82页 她的手指软软的,带着些许凉意,总无意识划过夜无殇的手腕。 仿佛冬日里的雪花,轻飘飘落在手腕,晕开凉凉的悸动,而后没入肌理,融进血液。 夜无殇一瞬不瞬盯着她青葱般的手指…… 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呢。 他修长的手指也学着她的动作,若有似无地轻点着她的掌心,勾勒着她掌心的纹理。 「别闹,痒!」江映月白了他一眼。 夜无殇仰头望天,轻咳了一声。 可不一会儿,又忍不住去挠她的手掌心。 似有细微的电流涌动,酥酥麻麻的。 江映月指尖微蜷,懊恼地撇着嘴,「我真的怕痒!」 「你怕痒吗?」夜无殇眸光一亮,捉住了她的小手,语染浓浓的兴味:「我有个特别好的方法止痒,小月,要不要试试?」 第68章 督主很行,真的很行 才不要! 江映月绝对不会上某人的当,但好奇心作祟,余光瞟了眼夜无殇。 这个人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被挠了痒痒肉,会不会人设崩塌哦? 「督主快看,天上有飞机!」江映月仰头指天,打乱了他的注意力。 然后勐地扑到他怀里,在他腰上死命的挠。 …… 完全没反应? 江映月有些懵逼,柔软的指尖在他腰上戳了戳,「咦?督主这里怎么不行?」 「哪里不行?」夜无殇勐地抓住了她,将她反扑在了草地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映月感觉到了危险气息,心头一凉,狗腿道:「我说错话了!督主很行,真的很行!」 「小月……说错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嗯?」夜无殇伏在她身上,修长的手指划过每一个敏感点。 江映月咯咯直笑,想要去阻止夜无殇,可是腰间、脖子上泛起的痒意,让人根本没力气抵抗。 身下的人犹如小兔子般,笑得两眼盈满泪水,鼻头上也泛起细密的汗珠。 夜无殇眸色渐深,薄唇轻覆她鼻尖,舐掉了晶莹的汗渍。 「督、督主。」江映月心中一悸,想要从他怀里钻出来。 夜无殇高大的身影却宛如囚笼,禁锢着怀里的小人儿。 「光天化日,青天白日的……」能不发骚么? 江映月抵着他的胸口。 夜无殇「嗯」了一声,倒也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说那一种止痒的方法,小月要不要尝试尝试?」 夜无殇的手指在她腰间点了点,江映月便下意识弓起了腰,口中溢出零碎的轻笑。 「有的人身上有痒痒肉,不过可以封住穴道,以后就不会再痒了。」夜无殇肃容道,「你看我不就是吗?」 「这么神奇?」江映月惊喜不已。 一想到夜无殇对挠痒痒完全没反应,心中生出了些试试的欲望。 江映月深受这块痒痒肉的困扰,想她江映月好歹也是考古队的队长,是玄刀掌门的师傅,是夜无殇的影卫。 咳,多少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被人一挠,就怂的一批,说出去多丢人? 「那你教我,要封住哪个穴道啊?」 「好,我教你。」夜无殇慵懒的语气,仿佛旷野中蛰伏的狮子,眯眼静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他的手再次来到了江映月的腰间,刚劲有力的手指仿佛藤蔓一般,钻进了江映月衣摆,至中衣,至亵衣,而后终于攀上了丝滑的肌肤,划过江映月盈盈一握的腰。 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在她腰窝上打着圈圈,粗粝的老茧划过江映月的皮肤,生出些微摩挲的痛楚。 淡淡的,轻轻的在腰间迸发。 江映月摁住了夜无殇的手,舌头打结,「你、你做什么?」 「帮你封住穴道啊。」夜无殇一本正经道:「我保证,你一会儿就不会痒了。」 「真、真的?」江映月持怀疑态度,低眉,防备地盯着他,「可以隔着衣服么?」 「隔着衣服,我怕拿不准穴位呢。」夜无殇一手轻柔了下她的头髮安抚,「我只碰一下,绝不乱来。」 「月儿乖,好不好?」夜无殇的声音低沉而轻柔,带着恳求,带着蛊惑。 江映月有点懵懵的,摁着他的手松开了些。 夜无殇的手缓缓游移,时轻时重地勾勒着她的腰窝。 那只手带着炽烈的温度,所过之处,毛孔都张开了,贪婪地吮着指尖的余温。 酥酥麻麻的; 除了他略显粗砺的指腹,再也感知不到周遭的任何事物。 「现在还会痒么?」夜无殇鼻尖轻蹭了蹭江映月的鼻子。 江映月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诚实回答,「好像不痒了。」 好像……夜无殇没有骗她? 夜无殇感觉到怀里的小人沉下身来,将纤细的腰肢放心交託给了他,他脑海中某个念头开始野蛮生长…… 「小月,再多一点点,好不好?」他温热的吐息打在江映月脸上,些许沙哑,「一会儿,我让你还回来。」 江映月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盯着眼前的俊颜,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夜无殇什么意思。 而夜无殇早已不再满足于腰间那抹盈软。 指节分明的指尖顺着嵴背蜿蜒而上,感受着嵴背上凸起、凹陷的每一处肌理。 第83页 浅浅的指纹划过丝绸般的肌肤,摩挲起细微的火花,在每一根毛细血管中炸裂开。 所有的触觉最终都被酥麻的感知所消解。 伟大的钢琴师,用指尖或急或缓地弹奏着美妙婉转的音符,最终引得万浪唿啸,山河共鸣。 广阔的天地间,只剩下交替纠缠的唿吸声。 指尖嚮往着另一方隐秘延绵的山脉…… 江映月一个激灵,隔着衣服握住了他的手。 她眼尾微红,眼神水润迷离,似要哭出声来,「夜无殇,你混蛋!」 江映月竟然还是被他骗了? 但她现在干渴难耐,连声音都嘶哑了。 夜无殇眸光渐渐清亮,手指微蜷着,却没有彻底退离战场,托起她的后背,轻声道:「渴了么?」 江映月一只手紧攥着他的衣襟,讷讷点头。 不知怎的,她真的渴,全身每个细胞都渴。 「我也渴了。」夜无殇嘴角勾起一抹缱绻的笑意,哑着嗓子道。 他轻撬开编贝般的牙齿,渡给她一抹温润,似又从她口中索要回了些清甜的滋味。 江映月脑袋一片混沌,没有看清,也没有想清。 只知道那抹温润没入喉中,嗓子没那么干了。 江映月鼓着腮帮子,因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嗓音变得更为软糯,带着些许委屈,「夜无殇,你到底从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从上次给她上药,到驿站那次,再到现下这一片狼藉。 江映月垂眸看了眼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和微红的皮肤,心中生出一丝不悦。 男女相处之事,哪有人无师自通的? 夜无殇莫不是…… 莫不是…… 江映月心口有些憋闷,充满怨念地盯着他,「督主这般能征善战,莫不是西苍帝以前给你送的女人,你也这样对她们不成?」 夜无殇笑而不答,只饶有兴味打量着江映月。 他这样的态度,让江映月心中一沉,咬着唇,撇过头去。 夜无殇却不允,抽出了放在她背上的手,捏着她的下巴,迫她与他对视。 「小月,你吃醋了?」 夜无殇眼底划过一抹愉悦,沉身下来,俊脸轻靠在江映月肩膀上,近距离打量着她泛着红霞的小脸。 微凉的鼻尖轻蹭着她的脸颊,似是讨好,「我闻到酸味了呢。」 第69章 叫……夫君? 江映月此刻才觉察到她态度里的暧昧。 「你少岔开话题!」她正过脸,带着质问的语气。 两人本就只在一拳之隔,江映月稍有动作,两人便鼻尖相触,唿吸交缠在了一起,反而显得更加亲昵。 夜无殇顺势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哑声道:「那些东西都是从话本中看来的。」 什么话本,不言而喻。 江映月的脸一阵发烫,心中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让彼此尴尬的问题。 但夜无殇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而更进一步,含住了江映月的耳珠,舌尖若有似无地逗弄着。 温软、濡湿的触感蔓延至耳际,江映月缩了缩脖子,有些痒,「这也是你在话本上学的?」 夜无殇看着如花蕾般羞怯的脸颊,「嗯」了一声,轻笑:「看来小月跟我看过同一种话本,下次,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谁要跟你一起啊?」江映月的脸更红了,撇了撇嘴,「滚开啦,跟你不熟!」 夜无殇不仅不让,反而将她禁锢在了怀里,「小月让我让开,我自然是听从的,不过……」 「小月是不是应该对我态度好点?」夜无殇还委屈上了,紧抿着薄唇,「你这样让我滚,我会伤心的。」 「呃……」江映月话音一哽,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大狼狗,耷拉着脑袋。 心中也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点? 江映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假笑道:「好啦好啦,督主,请圆润的走开好吗?」 夜无殇掀了掀眼皮,仍是不满:「我俩这么熟了,小月还叫我督主,不合适吧?」 「不如小月叫声好听的,我就起来?」夜无殇眸光一亮,浓密长睫轻颤着,「叫……夫君?」 ! 江映月心里咯噔一下,又羞又恼,「我还没嫁给你呢!」 「你早晚要嫁我的。」夜无殇俊脸贴近了些,唇几乎要贴到了江映月的唇上,「小月儿乖,这里没人,就悄悄叫一声,我先提前适应适应?」 「不要!」江映月才不会妥协,咬住了唇,便是用匕首撬也绝不可能让他得逞。 这人吶,总是会得寸进尺,贪心不足。 哪能总惯着? 夜无殇不依不饶,大有撒泼打滚的意思。 「就一声?悄悄的。」夜无殇故意拉长了尾音,挠在人心上,「小月儿……」 此时,密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听上去人还不少。 江映月心头一悸,给夜无殇递了个眼色,「来人了,别闹!」 「我想听,好不好?」夜无殇坚实的身躯笼罩着她,彷如一块巨石,让人挣脱不开。 江映月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用最强大的身躯,说出最软绵的话的。 江映月更不知道他脸皮何时这般厚了? 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却完全没有放开江映月的意思,而是用人畜无害的眼神,乞求怜爱。 第84页 「师父!井水抽出来了,您快去看看!」 密林外,未见其人,先听到了粗犷的声音。 江映月一个激灵,舌头打了个滚:「督主夫君!」 督主夫君? 什么鬼? 夜无殇一头黑线。 江映月趁着他愣神,从他身下钻了出来,拢了拢衣襟。 「师父,咱师公真厉害啊,按他的方法井水很快就抽出来了。」张非兴致勃勃地沖了过来,一拍巴掌,「您别说这水井下面真的很深哩,幸好是引流了,不然不得了哟……」 张非咧着一张傻笑脸冲到了两人面前,絮絮叨叨了一大堆,但好像并没有人在意…… 张非打量一番江映月,「师父,你脸很红,莫不是你……」 张非眼珠子贼兮兮扫视四周,贴近江映月,「师父莫不是被咬了?」 「你他娘才被咬了!」江映月愤愤不已,踹了张非一脚。 然则江映月皮肤本就细嫩,被夜无殇一撩拨,身上起了很多暧昧的红点点,着实是遮也遮不住。 连张非这间歇性眼盲的糙汉都看到了,其他人还用说? 江映月呲着虎牙,在夜无殇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混蛋!都是你!」 夜无殇倒吸了口凉气,但自知犯了错,也不敢把手抽开,任由她咬着。 「小月夫人,好疼啊,求放过。」夜无殇贴在江映月耳边,哑声道。 江映月翻了个白眼,一点没看出他疼,只觉得某人很享受的样子。 「师父你被蚊子咬,跟师公有什么关系?」张非盯着夜无殇手臂上深深的牙印,打心底同情夜无殇。 都说这夜督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阴损狠辣。 他家师父得下了多重的手,才把活阎王给调教屁都不敢放一个。 啧啧啧,好兇残啊! 张非作为一个正义感爆棚的路人,拦在了江映月面前,「师父,不是我说你啊,你有点欺人太甚了吧!」 纳尼? 江映月满脑袋问号,「我欺负他,明明是他欺负我好不?」 「呃……」张非愣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啊!师父的意思,你身上的疙瘩是师公咬得?!」 张非因为太过震惊,声音大到惊飞了一片密林中一群乌鸦。 与此同时,各门各派的大佬们也后脚跟了上来…… 「今儿天气不错啊,乌云密布的。」 众人脸色尴尬,抬头望天,动作整齐划一。 这下,江湖大佬都知道她和夜无殇钻小树林了。 真?大型社死现场; 江映月有些心梗:「张非,你不是我徒弟,你是我祖宗啊!」 「瞧师父您客气的,嘿嘿。」张非挠着脑袋,露出一脸娇羞。 江映月白眼翻上了天,直接冲出了人群。 一众人也重新回到了古井。 井中的水已经枯竭,井上笼罩着淡淡的紫光。 「紫丹参!」一人扬声道。 所有人纷纷凑了上来,围着枯井一看,果然见井底有一束紫色的花,花瓣舒展开,散发出紫色的微光。 「这便是紫丹参的花茎了!」 「紫丹参果然是圣药啊!竟然能在井底生长?」 众人惊骇不已。 江映月与夜无殇对视了一眼,却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此处是阵眼,院子里逆流的溪水最终便是流往此处,囤积于井中。 那么众人在院子里遇到的灵蛇,是否也都流入了这井中呢? 而紫丹参这等名贵药材,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阵眼处? 「我先下去看看!」江映月捲起衣摆,利落地扯过藤绳,欲去井下,一观究竟。 紫阳真人拉住了她,「姑娘,你是想独占先机,拿走紫丹参吧?」 「对啊,紫丹参是咱们大家一起发现的,你说去拿就去拿,凭什么?」 …… 人群炸开了锅。 第70章 小月儿不怕,我护着你呢 「拿开你的脏手!」江映月对着紫阳真人甩了个眼刀子,跨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你行你上!」 江映月抱着手,示意紫阳真人先行。 有人愿意头铁去冒险,她干嘛逞能呢? 吃力不讨好的。 紫阳真人半信半疑地往井边挪了挪,打了个火摺子一看,顿时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井底下密密麻麻全是灵蛇,蜿蜒盘旋在紫丹参附近,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我手断了,还是各位英雄豪杰来吧。」紫阳真人缩着脑袋,又退了回去。 此时,众人也听到了井下传来「嘶嘶」的声音,仿佛暴风骤雨将临,密集又阴森。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不敢动,就别哔哔。」江映月嘆了一声。 讲真,要不是为了逃离此地和拿到紫丹参,真的不想跟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再打交道了。 「等等!」江映月的手被一只大掌握住了。 「我带你下去。」夜无殇突然将她抱了起来,站在了井口上。 井下不知有什么危险,夜无殇断然不会让她独行。 这一点江映月也十分清楚,便也不多劝,可是…… 夜无殇不做任何防护,直接跳下去吗? 这井不知道有多深呢! 江映月紧张地攥着了他的衣领,小脸埋在他胸前,根本不敢往下看。 第85页 刚刚还怼天怼地的小人儿,在他怀里却仿佛一只迷了路的小野猫,有些彷徨。 她全心全意倚靠着他,对于夜无殇来说,是一种嘉奖。 夜无殇轻抚着她的背,仿佛安抚着憨憨入睡的孩子,「小月儿不怕,我护着你呢。」 顺着藤蔓爬下去速度太慢,随时有可能遭遇灵蛇袭击。 若是在半空中,被蛇缠绕,会很被动。 还是直接用轻功的好。 夜无殇大袖一拢,遮住了江映月的视线,一跃而下。 那枯井极深,唯有一束光落入枯井中。 夜无殇抱着她,一身红色衣袍衣袂飘飘,迎着光在半空中转了个圈,缓缓落地,犹如天神降临。 江映月确定那场景极其浪漫,她呆呆看着他的侧颜,突然好奇一个人怎么会发光呢? 还是她眼花了? 江映月有些愣神,揉了揉眼睛。 夜无殇只当她还恐高,笑道:「丫头,我背你吧。」 说着便把她放在一片空地上,做势要去背她。 江映月这才回过神,清咳了一声,「我没事了,你别背我。」 两人处在井底暗处的一方空地上,周围全是灵蛇,无法下脚。 这种情况下,夜无殇再背着她,只会更难前行。 江映月挑着下巴,「本姑娘是那种不能自理的人么?」 她刚刚只是没想到夜无殇的轻功如此出神入化,才有些震惊发愣。 现在落地了,她江映月当然又是一条好汉咯! 「真的?」夜无殇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我怎么看小月儿刚刚有些发愣,真的不是吓着了么?」 「才没吓着!我发呆是因为,因为……」江映月话到嘴边,没说出口,却红了脸。 那抹暧昧的绯红已然说明了一切。 夜无殇有些窃喜,轻揽过她的腰肢,「到底因为什么?嗯?」 夜无殇的眼神显然是知道答案了,又在这儿故作懵懂。 这厮也太闷骚了! 「因为……」江映月偏不想他得逞,舌头打了个滚,她纤细的手指勾勒着他的下巴,「我发呆是因为好奇啊,咱们不能行的隐龙司督主,怎么长鬍子了?」 几日劳顿,他消瘦的下巴上生出了些许细碎的小鬍渣,被江映月柔软的手勾弄着,生出微微的痛感,还有一丝痒意。 「不能行?」夜无殇去捉她的手,江映月早已防备,灵巧脱身,得意地沖他吐了吐舌头。 总不能每次都被他逗弄吧?好歹要反制一把。 江映月看着某人哀怨的眼神,极度舒爽。 夜无殇张了张嘴,还欲说什么,江映月已经提步往前走了,正色道:「督主,我们要想办法把蛇引开,然后查探一下紫丹参!」 根据方位紫丹参就是玄阵的阵眼所在,依照江映月的经验斩断紫丹参,应该就能破解玄阵了。 江映月抽出匕首,干净利落地去划自己的手掌。 夜无殇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不可!」 「小事啦!」江映月拍了拍夜无殇的肩膀。 不过一点点小伤,江映月不会放在心上。 只要用她的至阴之血,把蛇群引开,夜无殇再去断了紫丹参,玄阵便可解除。 玄阵一解,周遭幻象消失,灵蛇群也会大乱。 到时候,有这么多江湖大佬在,解决蛇群轻而易举。 江映月比了个ok的手势,「我没问题。」 「我有问题!」夜无殇顺势拉过她的手,薄唇在她手上贴了贴,「你流血,我心疼。」 「呃……」江映月看到了他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一时语塞。 夜无殇揉了揉她的头髮,「你去查看紫丹参,我有办法引来灵蛇。」 江映月嘴巴张了张,夜无殇却没有再多做解释,给了她一个笃定的眼神,便飞身而去了。 夜无殇抽出司命,锋芒直指盘旋在紫丹参上的蛇。 那蛇足有两米长,碗口那么粗,已经不能称之为蛇了,更像是莽! 这蛇发出了一声嘶鸣,周围的蛇群顿时朝它涌来,臣服于它之下。 此蛇应该就是灵蛇群的蛇王。 夜无殇还未接近蛇王,其他灵蛇纷纷朝他扑来,意欲阻止夜无殇。 夜无殇宛如一道红色的飓风,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本散发着戾气的蛇王眼中生出一丝惶恐,而更多的是愤怒。 它如巨浪般的蛇尾扫过,掀起一片尘土飞扬,甚至周遭的石壁也破裂了。 夜无殇与其几番缠斗,已经有了力竭的迹象。 蛇王突然吐出如手臂般强劲的蛇信子,夜无殇顷刻被捲住了,挣脱不得。 嘶—— 蛇王张开了血盆大口,俨然要将夜无殇吞入腹中…… 「阿夜!」江映月瞳孔地震,扬声嘶吼。 第71章 我现在就想要… 蛇王张开了血盆大口,俨然要将夜无殇吞入腹中…… 「阿夜!」江映月扬声嘶吼。 就在夜无殇即将被捲入蛇腹的一剎那,夜无殇忽而凉凉勾唇。 举起司命,插穿了蛇王的脑袋。 蛇王尚未意识到危险,就被夜无殇一刀毙命,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江映月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久久不能平息。 第86页 「小月儿!」不远处的夜无殇叫了她一声,将狼牙绳结丢给了江映月,「帮我保管好。」 夜无殇身上全是灵蛇的血,他不想这些脏东西玷污了她送的礼物。 夜无殇看着面色苍白的江映月,心有一软,想要去抱抱她。 可是他身上太脏了,会吓着她。 他索性把绳结递给她,给她一丝安慰。 江映月的确是被吓到了。 但不是因为灵蛇,而是因为看到夜无殇有危险。 在夜无殇差点被卷进蛇腹时,她心里突然空了一块,久久无法填补。 她紧紧攥着还留着他余温的绳结,深吸了口气,看向夜无殇。 他将蛇王的尸身丢到了空旷的角落,众多灵蛇嗅到了蛇王的气息,纷纷跟了上去。 若论至阴之血,谁能抵得过蛇王呢? 蛇本就冷血,此时蛇王已死,众蛇群自然不会再敬畏,嗅着腥甜的气息去了。 江映月绕过蛇群,悄悄走到了紫丹参的位置,检查了一番,却觉得不对,「督主,紫丹参不能随便摘取!」 江映月仰头看着井壁上白色的藤蔓,解释道:「泛着淡紫色光的只是紫丹参的花,而这些白色的藤蔓才是紫丹参的根,如此盘根错节,几乎与古井融为一体。若不连根拔起,只砍断花,根部枯萎后,这古井怕是会坍塌!」 「那不如沿着藤蔓,先去四周探查情况?」夜无殇道。 古井周围还有四个拱形的门,看着像是甬道,藤蔓便沿着这四处蔓延开的。 江映月深以为意,两人一同顺着甬道往深处走。 古井上,众人见灵蛇被引开,纷纷下了井。 他们本都是冲着紫丹参来的,得见真颜,各个红了眼,挥刀去砍。 可是那紫丹参没被砍断,花朵却闭合了。 仿佛人受了伤害一般,茎叶抖了抖,盘根错节的根也跟着剧烈颤动。 古井中仿佛地震一般,碎石纷纷落下。 「谁在捣鬼?!」 众人一时没办法砍下紫丹参,又都联想到了紫阳真人的话。 「紫阳老儿!紫丹参真的要用血浇灌,才能取下?」一个彪形刀疤男挥刀,拧住了紫阳真人的领口。 紫阳真人吓得抱头,笃定道:「这消息可是从天机阁内部传出来的,不能有假啊!」 古井中突然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有些坏了心肠的,眼中溢出嗜血的红光,纷纷朝其他门派砍去。 古井里,一时间鲜血四溅,挥刀砍人的、砍紫丹参的乱成了一团。 无人注意,古井摇晃的越来越剧烈。 甬道里,江映月踉跄了一步,夜无殇忙上前扶住她,「前面好像有光?」 江映月眯眼看了下,果然见十步之外有一道刺眼的光射入了甬道中。 这不是口井么?为什么还有别的通道,直通外部? 再细细回想,这井的构造也极特别,哪有井底还开凿石门和甬道的? 「去看看!」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提步迎着光而去。 刚走出几步,甬道晃动的更加剧烈。 头顶上碎石犹如暴雨,击打在两人身上,墙面也裂开了巨大的缝隙。 甬道中迴荡着「轰隆轰隆」坍塌的声音。 枯井要塌了! 江映月有些错愕,可此时来不及做它想,两人在甬道这种密闭的空间里,一着不慎,便会被埋在废墟下。 想要死里逃生,难上加难! 「冲出去!」江映月眼皮一跳,拉着夜无殇往有光的地方沖。 夜无殇的手勐地一收,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又用衣袖罩着她,防止碎石落在她身上。 江映月抓住他的衣襟,示意他放她下来。 这天动地摇的,一个人逃生尚且困难,他怎能把她护在身下? 江映月于心不忍,想要挣脱,夜无殇的手反而抱得更紧。 「灰尘太多,眼睛闭上,莫要迷了眼。」夜无殇轻点她的眉心,而后抱着她毫不犹豫地往外沖。 江映月没捨得闭眼,只是愣愣看着他的俊颜。 他这个人一向居高临下,不染尘埃的。此时,发冠上沾满了碎石子,那张俊美如俦的脸全是灰尘。 一袭红衣也因为替她遮挡风雨,而显得又凌乱又脏。 江映月心绪微动,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俏脸贴近了他怀里。 他既然愿意用命护着她,对他最大的回馈,便是将全身心託付给他了。 夜无殇感觉到那双柔软的手贴着他的脖颈,似是蔷薇相信着她的大树。 他嘴角溢出一丝欣慰的笑,但没敢停留,继续往洞口冲去。 震动却比他们想像的更剧烈,不过片刻,房梁坍塌,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夜无殇欲转身,身后断壁残垣,亦是一片狼藉。 忽而,头顶上巨大的石柱落了下来…… 轰隆—— 两人根本退无可退,那柱子顷刻压在了夜无殇身上。 夜无殇一阵晕眩,轰然倒地。 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双手撑在江映月的脑袋两侧,将她护在身下。 那根石柱两臂环抱都抱不住,一下子压在夜无殇后背上,纵使他内功卓绝,他也是凡身肉体,如何承受得住? 夜无殇额头上溢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青筋凸起,面色煞白。 第87页 他护在她身边的手亦在剧烈颤抖,却终究没捨得压在江映月身上。 江映月鼻子泛酸,几乎要控制不住。 「督主,你忍忍,我、我……」江映月脑袋有点乱,手足无措,道:「我去搬开柱子。」 江映月急着从他身下钻出来。 「小月儿,等等!」夜无殇话音颤抖,对着她摇了摇头。 江映月怕碰到他的伤处,不敢再乱动,只捧着他的脸,哽咽道:「督主,是不是哪里疼?」 「抱抱我,好吗?」夜无殇此时喘息都难,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好、好、好!」江映月心里很乱,点头如捣蒜,「等我把你救出来……」 「就现在,我现在就想要……」夜无殇僵硬地挤出了一抹笑,眼神恳切。 江映月不懂为什么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思逗她。 可是,见他如此受罪的模样,她的心抽疼了一下。 她微微抬起身子,双手环住了夜无殇的肩膀,小脸贴着他的下颚。 「这样,可以么?」 江映月的声音很柔很暖,像是一阵春风吹进了夜无殇心里。 他微微闭上眼,下颚轻蹭着她柔糯的脸颊,哑声道:「小月做的很好,就这样,千万别动!」 轰隆—— 话音未落,头顶上又一块巨石落了下来,堪堪砸在夜无殇受了重创的腰背上…… 第72章 你出事,我怎么办?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夜无殇再也不堪重负,一口鲜血溢出,染红了江映月的衣襟。 「阿夜!」江映月瞳孔骤然放大,盯着奄奄一息的夜无殇。 她现在知道夜无殇为何突然让她抱他了。 他一定是看到了头顶上摇摇欲坠的石板! 这个时候,江映月若抽身离开,石板很有可能就砸在江映月身上了。 他是不想她受伤,才将她护在身下的。 江映月的眼泪簌簌而落,真恨不得踹他两脚。 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他拿命去救? 「你傻啊?你这混球,脑袋生锈了吧?」江映月骂着骂着,气势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夜无殇,你不准有事!」 江映月手指轻轻擦拭着他嘴角的血,声音哽咽,「你出事,我怎么办?」 夜无殇顺势轻咬了下她的指尖,漫不经心道:「傻丫头,我没事啊,这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夜无殇的语气十分轻松,面上痛苦之色似也有所减弱,反而揶揄道:「你若再不爬出去,我撑不住啦?」 江映月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心下放松了许多,从他身下爬了出去。 「我想办法撬开柱子,你先忍忍……」 江映月话未说完,夜无殇的手臂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在了地面上。 石柱跟着下坠,将他压了个瓷实。 而夜无殇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了,耷拉着脑袋,唿吸孱弱。 「阿夜!」江映月腿脚一软跪在他身边,诚惶诚恐探他的鼻息。 他明明很虚弱了,刚刚不过是故作轻松罢了。 「小月,想办法离开吧。」夜无殇的声音支离破碎,犹如阳光下的尘埃飘飘摇摇,抓也抓不住。 「这里随时有可能再坍塌,不宜久留。」 她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挪得开巨大的柱子呢? 着实没必要让姑娘陪着他一起送死。 夜无殇耷拉在地上的手指,微微勾了勾,「你走吧……」 夜无殇闭着眼。 一则他太虚弱了。 二则他不想再看别人离他远去的背影,那太伤神。 十年前,东陵国灭,他已经见过无数次决别的背影了。 那些奉他为神明的人,一个个抛下他,背弃他,甚至把他踩进泥泞里…… 呵! 割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过了片刻,夜无殇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清晰。 「小月,别了……」 夜无殇深深闭上了眼,身体里最后那一丝力气也被掏空了。 他陷入了一片沼泽里,不见天日,越陷越深…… 倏忽,一串轻盈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有些急促。 「我找了把生锈的铁锹,勉强拿来一用。」江映月抹了把头上的汗,憨笑道:「你再忍忍,我力气可大了,一会儿就能把柱子移开。」 夜无殇悠悠睁开眼,闯入眼帘的是小花猫一样的姑娘。 她不知去哪倒腾一圈,衣服上,脸上全是灰尘泥垢,手上还拿着一把快要断掉的铁锹。 她对着他粲然一笑,好像整个黑暗幽闭的空间都在闪闪发光,照进了那即将坠落深渊的心里。 她竟然没有像别人一样抛下他? 夜无殇有些错愕,嘴巴张了张。 「江湖上混呢,最讲究的就是义气,我若把督主撇在这儿,我江映月以后还怎么混啊?」江映月挑着下巴,「你劝我走?怕不是想让我在江湖上被人砍死?」 江映月一边说着,一边挥动铁锹去撬那柱子。 一张肉包子似的小脸,因为太过用力,而扭曲成了各种形状,肉乎乎的。 夜无殇动容不已,无奈地摇了摇头。 明明是性命攸关的时刻,怎么这丫头在身边,就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呢? 第88页 而江映月是知道夜无殇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这个时候,不说点轻松的话,转移注意力,他很难撑得下去。 若是昏迷不醒,可就不堪设想了。 江映月心中担忧不已,面上却做一派没心没肺的模样,「我跟你说哦,本姑娘可是力大如牛,人称美少女泰山!」 「这破柱子,在我这儿根本不算事儿!」江映月勐地一用力。 咔嘭—— 铁锹断了! 江映月因为没了支撑点,一下倒在了夜无殇身边。 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没了铁锹,江映月心中一凉。 「没关系,我可以刨啊!」江映月故作镇定,取了断开的铁锹,一边刨地,一边安慰夜无殇,「狗刨式我也擅长,以前我还这样刨过宁晔的祖坟呢!」 「宁晔的祖坟?」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再次确认道:「你刨了他的祖坟?」 「啊?」江映月一时激动说漏嘴了,吐了吐舌头,「你听错了,我一个小仙女怎么可能去做刨人祖坟这种勾当呢?」 夜无殇陷入了沉思。 他的祖坟应当完好无损才对。 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所以他是被柱子砸出幻听了么? 夜无殇正陷入沉思,江映月这边却刨得起劲。 果然她还是擅长用狗刨式。 不一会,夜无殇身下便被挖出了一个大坑。 江映月把人顺着坑拖了出来,替他检查了下,后背的有一道很深的撕裂伤,衣服上全是血迹。 只是因为他穿着红衣,不那么明显罢了。 江映月触到他黏腻温热的血,心头一颤,有说不出的酸涩。 「督主,我带你出去。」江映月打量四周,碎石还在簌簌而落。 这甬道太过密闭,甬道出口又被堵上了。 两个人只能重返井底。 夜无殇此时已经虚弱的没了力气,江映月背着他艰难前行。 但她的身子太小了,而夜无殇又太过伟岸,很快压弯了她的嵴背。 她咬着牙,拖着沉重的步子。 「小月,放下我吧。」夜无殇靠在她肩头,有气无力道:「我本就中了毒,不知还有多久能活了,没必要为了我……」 夜无殇话没说完,话音忽而被柔软香甜的唇瓣堵进了喉咙里。 第73章 再说话,我会咬你哦 江映月侧头在他薄唇上轻咬了下,俏脸微红,「再说话,我会咬你哦!」 话虽如此,但她也仅仅是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犹如蜻蜓点水,平静的湖面上盪起一圈圈涟漪,久久不散。 夜无殇话音凝在嘴边,大脑里一片空白,一双失了生机的眼睛却重新焕发出光彩。 「小月儿,我们最好不要回井底……」夜无殇语气软了很多,带着商量的语气。 「你呀,就放心休息吧。」江映月不敢看他缱绻的眼,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道:「你既然惹了本姑娘,现在想撇关系,想得挺美!」 江映月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话,许是想让他放松些。 许是,真心话。 一场地震过后,她的心里好像有一个小小的嫩芽破土而出,向她的阳光野蛮生长。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江映月无暇细想。 她背着夜无殇回到井底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井底的空地上,人的尸体,蛇的残肢散落一地,满地都是鲜血。 一股腥臭的味道夹杂着腐蚀的酸味,浓得化不开。 倖存的人,瑟瑟缩缩躲在墙角,防备地盯着江映月和夜无殇。 江映月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井突然坍塌了。 这些人就是贪心作祟,信了血祭之说,急着要夺紫丹参,才会互相残杀。 结果呢? 紫丹参染了血,花朵耷拉着,根部也枯竭了。 盘根错节的根一枯萎,井可不就塌了么。 现下,连井口都堵上了,一行人都被困在了井底。 「自作孽!」江映月被气笑了,背着夜无殇往无人的角落去。 众人见着夜无殇满身是血,皆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两人。 「是不是你们捣的鬼?」刀疤男挥刀指着江映月,啐了一口,「好好的井怎么就塌了?果然,我们就不该相信隐龙司这些杀人魔头!」 「对啊,江姑娘,我们是相信你才下来的,你们两个悄悄去哪了?是不是得给大伙一个解释啊?」 「是不是想等我们厮杀的差不多了,你们好拿走紫丹参,渔翁得利?」 …… 夜无殇昏迷不醒,众人自然不惧江映月一个小姑娘,纷纷冷嘲热讽起来。 江映月此刻眼里只有奄奄一息的夜无殇,暂时不想搭理他们。 江映月用意念找土狗拿了手术用的工具。 虽然此地简陋,但夜无殇的伤口必须尽快缝合,否则…… 江映月不敢细想,用酒精清洗镊子。 「这是什么怪东西?」刀疤男一脚踹翻了江映月刚刚清洗好的工具。 手术刀、镊子、酒精散落一地,染满了灰土。 刀疤男将工具碾在脚下,暴力夺过江映月手中的镊子,示意给大家看,「大伙都看看,这小妖女使的什么妖术,弄出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第89页 「你还敢说枯井坍塌,跟你和这杀千刀的夜无殇无关?」刀疤男一把拧住了江映月的衣襟,将镊子对准了她的脸,「小妖精……」 「找死!」江映月眼中寒芒一闪,一脚飞踹。 刀疤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撞在墙面上。 江映月以迅雷般的速度,将刀疤男摁在墙上,「你刚叫他什么?!」 一声质问,冷如风暴,裹挟着山雨欲来之势。 刀疤男瞳孔放大,咽了咽口水。 眼前这小姑娘明明如此娇弱,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刀疤男有些错愕,但更多的是不服,冷哼,「江湖名门正派都尊称夜督主一声……杀千刀的阉人!怎样?」 怎样? 江映月冷冷勾唇,夺过他手中的镊子,毫不犹豫戳进了他一只眼睛中。 刀疤男的眼球顿时爆裂,血从眼眶里涌出来,染红了半边脸。 「啊——」刀疤男扬声唿痛; 「管好你的臭嘴!」江映月捂住他的嘴巴,是那种近乎窒息似的捂。 她凉凉盯着眼前扭曲的人,沉声警告:「若再让本姑娘听到一个对督主不敬的字,那可就不是一只眼睛这么简单了!」 江映月现在很烦,很乱,乱到稍有火苗,她就会爆裂。 她深吸了口气,丢掉刀疤男,朝夜无殇走去。 可转过头,却发现躺在地上的夜无殇已经被众人包围了。 众人刀锋相向,直指夜无殇。 「诸位都是名门正派的英雄豪杰,夜无殇作恶多端,我等理应为百姓除害!」 领头的是紫阳真人,他默默摸着自己的断臂,心头还记恨着夜无殇毁他手臂之恨。 而其他人虽然与夜无殇无仇,也纷纷附和道:「我白虎帮一向锄强扶弱,杀了这魔头我等义不容辞!」 「对!诛杀魔头!诛杀魔头!」 枯井内一时热情高涨,越来越多的人围住了夜无殇。 紫阳真人更是迫不及待,挥刀勐地刺向夜无殇…… 倏忽,一道森白的光划过人群,直刺向紫阳真人。 司命破风而出,携着无人能撼动的戾气,直冲向紫阳真人的脑门。 紫阳真人的头瞬间被戳穿,飞出去数米,被司命钉在了墙上,血溅当场。 沸腾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夜无殇。 夜无殇仍在昏迷状态,根本没有醒过。 「宵小之徒,当我们隐龙司是死的么!当司命是死的么!?」 略显稚嫩的女声传入人群,却极具穿透力,听得人心头一颤。 众人寻声望去,原是江映月用司命杀了紫阳真人。 而她身后还躺着毁了一只眼睛的刀疤男。 她强势的目光扫过众人,溢出鄙夷之色,「还不滚开!」 江映月徐徐走入人群中,拉长的身影笼罩着众人,压得人喘不过气。 江映月太清楚他们心里想什么了。 这些人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其实,不过是想杀了夜无殇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罢了。 夜无殇声威在外,此时又毫无还手之力。 这些人自然想趁虚而入,如果能将这人人惧怕的活阎王斩杀于刀下。 一则证明自己有点本事,二则还能赢得好名声,他们当然抢着去做。 「留什么美名?你们能走的出去吗?」江映月嗤笑一声,「莫不是带着美名,去阎罗殿积功德么?」 「你这妖女胡说什么?」一人指着江映月,但刚对上她凌厉的眸,立刻又缩了回去。 「我师父说的不对吗?」张非拦在了江映月和夜无殇身前,啐了一口:「你们现在是被活埋在井底了!出都出不去,谈什么立功扬名?」 张非翻了个大白眼,「你们这些人,给我玄刀门当狗看门,老子都嫌脏哩!」 张非招唿了玄刀门的人拦住其他门派,自己则上前帮江映月。 不过他是个粗人,什么都不会。 「我看东边有个小密室,要不把小晔抬到那边去吧,那里安静些。」一把温润的声音,落在江映月头顶上。 第74章 小月儿,喜欢吗? 江映月寻声一看,原来是宁晚舟对她颔笑示意。 她脑袋里闪过一抹念头,但想抓又抓不住。 「先把督主带过去吧。」江映月暂且放下了其他心思,三个人一同前往密室。 「劳烦两位守在门外。」江映月对宁晚舟和张非福了福身,自己则带着夜无殇进了密室。 江映月将夜无殇平放在地上,想要给他检查后背的伤口。 她的手指刚触碰到他的衣襟,夜无殇仿佛受了惊吓,勐地握住了江映月的手,越握越紧,嘴里还嘟哝着什么。 江映月附耳一听,才听清楚,他在说,「小月,别离开……」 他面色煞白,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浓眉拧成了一团。 明明很虚弱,但抓着江映月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江映月索性躺在他身边,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抚,「我不走啊,我给你检查伤口而已。」 夜无殇瘪嘴,摇了摇头,把她的手往胸口摁了摁,感受着她的温度。 江映月轻抚过他紧拧的眉心,可刚一抚平,他旋即又皱了起来。 他是真的……很患得患失呢。 第90页 可是他的伤口也不能不处理啊。 江映月钻进他怀里,在他手背上轻吻了一下,「乖,我处理完伤口,就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她的声音就像春风醉人,飘进了夜无殇的心里。 那一吻顺着他的皮肤,渗入血液,酥酥麻麻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一颤。 江映月才把手抽了出来,去解他的衣衫。 红色的华服落地,他宽厚健壮的嵴背闯入江映月的视线。 江映月帮他清理缝合好了伤口,对着他的后背愣了愣。 他的后背虽然线条流畅,紧实有致,但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刀枪剑戟伤,无一不有。 而且很多伤口都没有好好护理,才会显得凹凸可怖。 江映月青葱般的手指划过他的每一道伤痕,细细摩挲。 他得受了多少罪啊? 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呢? 江映月心头泛酸,不知出于何种心态,俯身吻过他的伤口。 轻轻的,淡淡的,却很细緻,没有放过任何一处。 蜻蜓点水般的吻到了肋骨处,江映月忽而感觉到他身体僵直,有些发烫。 江映月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是不是伤后发高烧了?」江映月将他抱在怀里,探了探他的额头。 还好没发高烧。 也幸好,他没有醒过来。 不然,江映月要如何解释她刚刚做的一切? 江映月懊恼地闭上眼,可一闭眼脑海里还是他紧緻的后背,蜂腰健背说的就是这种了吧? 天吶!她江映月怎么这么猥琐啊? 江映月摆了摆头,赶紧将他的衣衫合上。 可是因为太过心虚,手忙脚乱的,手指又无意触碰到了他的胸肌。 这q弹的触感,好像果冻…… 咳,好久没吃过果冻了啊。 江映月咽了咽口水,又觉太羞耻,干脆闭上眼睛,继续帮他穿衣带。 所谓眼不见心不想。 可是,用摸的方法穿衣服,这可更为难江映月了。 她的手不知怎地,动作越来越僵硬,越来越不听使唤。 触碰到夜无殇皮肤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哎呀!」江映月一咬牙,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彻底放弃了抵抗。 她肆无忌惮盯着夜无殇敞开的衣襟,又垂眸看了眼沉睡的夜无殇。 他伤口的痛楚显然已经褪去了,睡相很安恬,嘴角还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人,怎么睡着了还偷笑? 「我伺候你那么久,你满足下我的好奇心,不过分吧?」江映月梗着脖子,做了一番思想斗争。 她可没有别的意思,她就是想了解一下人类肌肉的结构。 咳!这么块活标本在眼前,不深入探究探究,是不是太对不起他长了一身的腱子肉啊? 「我就是学习学习!」江映月轻咳了一声,嘴角不禁溢出一丝得逞的笑。 她柔软的小手,在夜无殇胸肌上摁了摁。 「也、也不怎么样嘛!锻鍊还不够!」江映月红着脸,自我鼓励道:「我再帮你检查检查腹肌哈?」 江映月的手顺着他的肌肉纹理一路下移,似乎对每一块都不太满意,但又忍住在每一块肌肉上来回画圈圈。 她干脆俯身趴在夜无殇身边,近距离盯着腹部,手指弹钢琴似的在他腹肌上跳跃。 弹到了高峰部分,江映月一时忘我,手指一路往下走去。 江映月双颊微红。 算了,还是留点想像空间吧。 江映月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收回了手。 「小月,若想看那里,其实我不介意的。」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 江映月一个激灵,她的手却瞬间被夜无殇握住了。 夜无殇勐地一把,江映月直接撞进了他精壮的胸口。 江映月也不懂一个大病未愈的人,哪里的这般力气。 她脑袋一阵嗡鸣,轻捶了下他的胸口,「你知不知道很硬啊?」 「嗯,是挺硬的。」夜无殇淡淡附和,又问,「小月儿,不喜欢这样的吗?」 ! 江映月有亿点点懵逼,一时不知道是他指的是什么。 「不!喜!欢!」江映月才不会让他得逞呢。 「不哦,不喜欢硬的,莫不是喜欢软的?」夜无殇将她往怀里抱了抱,下巴轻蹭着江映月的头髮,「嗯,我也一样,喜欢小月儿这样软软的……」 第75章 不过分,我轻轻的 这货不过刚恢復点元气,为什么又能浪的飞起啊? 江映月不知道夜无殇哪来的精神。 他现在没穿上衣,江映月被他纳在怀里,小脸紧贴着他胸肌,更觉双颊滚烫。 江映月眸光飘忽,根本不敢看近在眼前的胸膛,「你、你先把衣服穿好。」 「穿衣服怎么睡?」夜无殇没打算放开她,反而柔声哄道:「小月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我后背有点疼,不想动。」夜无殇可怜巴巴看着她。 许是昏迷了一段时间的缘故,他的声音惺忪、慵懒,仿佛猫爪子挠在人心上。 江映月一个「不」字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夜无殇只当她默认了,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另一只手则揽在她腰间。 第91页 江映月被他精壮的身体包裹着,近距离感受着他每一寸肌肤的温度,心里慌得一批。 「我这样穿衣服躺着,很不舒服。」 江映月的意思是,她不想躺着了。 但夜无殇显然是误解了她的意思,饶有兴味打量着她,「是要把衣服脱了么?」 「我可以帮你。」夜无殇说着,大掌便游移到了她的腰封上。 「不用!」江映月一个激灵,摁住他的手,「突然觉得这样就挺舒服了。」 「真的?」夜无殇歪头审视着她,浓眉微微蹙起,「可是我不舒服,小月抱抱我,好么?」 此时,江映月的手正抵在夜无殇的胸口,膝盖也十分紧张地抵在他的腹部。 这个样子,的确有些硌人。 可是她从来没跟男子这般亲密接触过,难免紧张。 江映月长舒了口气,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却仍不知手该往哪放。 夜无殇捉住她的手,环在他腰间,如此两人变成了相拥而眠的姿势,身体相贴,反而更显亲密了。 「这样是不是舒服点儿?」夜无殇道。 江映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总之,还是有些不适应。 夜无殇看出了她想逃的小心思,深深看了她一眼,「小月儿刚刚在甬道里,答应过要抱我的。」 「你莫不是敷衍我、骗我的?」夜无殇话音里有些哽咽,「这样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没有啦!」 那个时候,江映月是真心想抱抱他的。 夜无殇这般委屈,反倒让江映月生出一丝负罪感,只好彻底打消了逃开的念头。 她小手轻抚着他的后背,「我陪你睡会儿,就是了。」 反正江映月也有点累了。 「我就知道小月儿从不骗人的。」夜无殇唇角微扬,将她的脑袋往胸口揽了揽。 独属于他的气息,围绕在江映月身边,暖暖的。 江映月忽然不那么抗拒他的怀抱了,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找个舒服的位置。 她的脸毫无阻隔地颊贴着他坚实的胸口,清晰地听着他每一声心跳,每一次唿吸。 忽而,觉得安心。 她孤身来西苍数月,总觉得自己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灵魂,孤零零的随处飘摇。 仿佛吹散的蒲公英,不知归路。 可这一刻,她有种安定下来,扎根的感觉。 她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自我怀疑:那个虚无缥缈的梦中人,真的有近在眼前的人那么重要么? 江映月想着想着,陷入了沉睡,梦里勾起一抹安恬的笑意。 夜无殇却没睡着,或者说是捨不得睡。 他垂眸看着怀里猫儿一样的小人。 睡梦里的她放松了警惕,没一会儿,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她俏脸微扬着,羽扇般的长睫微微颤动,粉唇嘟起,像极了一只糯米糍,诱着人去一尝那甜美的滋味。 夜无殇喉头一滚,俯身下来…… 一根纤细的手指抵在了他唇上。 夜无殇睁开眼,江映月正审视着他,手指在他唇上点了点,「督主,乘人之危,不讲江湖道义哦。」 原来,江映月也没睡熟? 夜无殇慌乱了片刻,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我和你讲什么江湖道义?」 夜无殇轻启薄唇,叼住了唇边的手指。 温软的触感在指尖炸开。 江映月仿佛触电一般,缩回了手。 夜无殇再次擒住了她,用自己修长的手指临摹着她的指纹,撩动她指尖上那一抹暧昧的水泽,「我和小月之间,不应该讲儿女情长么?」 「夜无殇!不理你了!」江映月呲着虎牙,小脸憋得通红。 夜无殇大概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拿衣袖将她的指尖擦拭干净,低眉看着她,「我错了……」 「呃……」能慢点认错么?她还没发完脾气呢? 江映月要怼他的话哽在了嘴边,一字一句道:「总之,以后不许再偷偷摸摸亲了!」 夜无殇「哦」了一声,有些失望。 偷偷摸摸不行?光明正大不肯? 想一亲芳泽,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无力长嘆了口气,刚要撇过头,江映月却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与他对视。 她挑着下巴,眉眼含笑,「不过呢,督主要是让本姑娘满意,本姑娘自然也会让督主满意,如何?」 夜无殇眸光亮了亮,但有些不敢相信,「小月儿的意思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应允?」 江映月笃定「嗯」了一声,但夜无殇那拉丝的目光,让人想入非非。 江映月不知想到了什么过分的事,俏脸发烫,「不要、不要太过分,才行。」 「好,不过分,我轻轻的。」夜无殇抬起她的下巴,再次俯身过来,唿吸渐渐升温…… 「不要!」江映月抵在了他胸口,质问:「你还没让本姑娘满意呢,就光想着奖励了?」 「要命!」 夜无殇无奈摇了摇头,心里憋闷,眼中却满是宠溺:「那小月要怎么才对我满意呢?」 「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江映月掰着指头,道:「这辈子都不能惹我生气,不能惹我哭,不能让本姑娘的玻璃心受到任何伤害!还有,你要听我的,不准对我发脾气,不准再掐我脖子……」 第92页 江映月一连说了一大串,得意地挑了挑眉,「督主大人,你能做到吗?」 「如果督主真能一直对我好,我就……」 也许她可以放下曾经的一切呢? 江映月狡黠一笑,倾身贴近夜无殇,有样学样,轻咬住了他的耳垂,舌尖挑起最敏感的耳珠。 「如果督主真能一直对我好,我会有很多奖励哦!」 第76章 我拿什么爱你? 江映月本想逗弄一下夜无殇。 却不想夜无殇瞬间红了耳根,连带着脸颊上也浮起一抹红晕。 原来平日里稳如老狗的夜无殇,实际是个纸老虎呢? 江映月突然玩性大发,在他耳蜗处轻吹了口气。 如兰的气息灌入夜无殇耳朵里,仿佛春风吹暖了心底的荒芜,生出寸寸盎然生意。 星火燎原…… 他后背一僵,唿吸也变得紧促了。 他也同样扣住了江映月的后脑勺,贴近她的耳边,「小月儿说的,我都行,只一点,恐怕没办法做到。」 夜无殇微凉的鼻尖轻蹭着她的耳垂,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怕是没法做到不伤害你呢。」 「啊?」江映月有些失望。 她知道自己提的要求有多过分。 人这一辈子这么长,他哪能做到事事让她满意。 可是,谁不爱听甜言蜜语呢? 这傢伙,还没开始呢,就跟她说这不行那不行,几个意思? 江映月瘪着嘴,白了他一眼。 看来某些人并没有他嘴里说的那么喜欢她嘛! 夜无殇也不知怎么看出了她的心思,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傻丫头,就是因为喜欢你,才会情不自禁,一不小心伤害到你啊,懂吗?」 江映月有些懵,诚实地摇了摇头。 夜无殇忽而翻身,将她压在了下面,薄唇轻触着她的唇,「不伤害你,我拿什么爱你?」 两人此时身体相贴,江映月感觉到身下传来一阵异样,烙铁一般。 ! 江映月推了他一把,捂住了脸,「你、你、你……混球啊!」 夜无殇身上有伤,轻易就被江映月推倒在了地上。 夜无殇有气无力平躺着,还有点委屈,「小月儿,火是你挑的,怎么反倒骂起我来了?」 江映月才不理他,别过身,背对着他坐。 「小月?」夜无殇歪头看她的背影,试探地叫了一声。 江映月没说话。 夜无殇知道自己祸从口出,往她身边钻了钻,扯着她的衣摆,「小月,我错了。」 「我都听你的,好不好?」夜无殇举手起誓,「小月不答应,我绝对不伤害你,这样可好?」 江映月并非守旧的人,完全是被某些人突如其来的高速行驶给整懵了。 而且,他身体有了不可言说的异样,这会儿,江映月转过去,该怎么面对他吗? 江映月给了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也给了夜无殇一个平息的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江映月才转过身。 「我没事了。」 江映月以为夜无殇也该没事了,余光随意扫一眼,才发现某些人还没平静。 ! 这么敏感的吗?这人什么构造? 江映月愣了愣。 夜无殇看了看江映月,又看了看她直勾勾的目光,再顺着她直勾勾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 空气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一次,却是夜无殇有点受不了这诡异的目光了,轻咳了一声,「小月,看够了么?」 江映月恍然清醒,收回了目光。 「咳,我只是检查检查你下半身有没有受伤而已。」江映月抱拳轻咳了一声,找了个连自己都觉得尴尬的理由。 江映月头皮发麻,勐地起身,「我去让张非帮督主检查和清洗一下腿部吧!」 江映月只看了他后背上的伤口,其他地方还没来得及检查。 虽然从表象上看,某些人生龙活虎的,但还是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万一落下病根,以后遭罪啊! 江映月提步逃离现场,夜无殇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你让张非帮我检查啊?」 「不然呢?宁晚舟也行。」 总之是个男的,就没问题吧。 夜无殇轻摇了摇她的手,「我不喜欢外人碰我,他们又不会治病。」 「要不,还是劳烦小月帮我检查吧?」夜无殇仰头看着她。 江映月居高临下,回望坐在地上,抱着她手臂的某人,更觉得这就是个撒泼打滚的熊孩子。 奇怪的是,江映月每每看到他那亮晶晶的狼狗眼,拒绝的话总是说不出口。 真的是又狼又狗! 江映月蹲下身,耐心解释道:「我帮你检查,不方便呀!要是你伤在了什么隐秘的位置,我……」 这么说来,江映月觉得让张非和宁晚舟检查,也有些窘迫。 夜无殇看出了她的纠结,徐徐善诱:「张非和宁晚舟也不知道可不可靠。我现下受了伤,若他们乘人之危,要杀我,我怎么办吶?」 江映月心里「咯噔」一下,这一点倒是她没想到的。 张非和宁晚舟两人都不知底细,若是让他们与夜无殇独处。 他们要害夜无殇,怎么办? 「好吧,好吧,还是我来。」江映月嘆了口气,最终妥协了。 第93页 「那我准备东西,你先把裤子解了。」 江映月背过身,又取了些酒精和碘伏。 可是转过身时,夜无殇却有气无力地靠在墙角没动,裤子也完好地穿在身上。 「小月,帮我吧。」夜无殇再次无耻开口,「我手受伤,动不了了。」 ?? 江映月一脑袋问号:信你个鬼哦?刚刚逗弄她的时候,某些人可没手软呢。 江映月自认为已经深谙某人的套路,挑了挑下巴,「我看看,你手臂哪受伤了?」 夜无殇昏迷的时候,江映月已经把他的手臂缝合好了,哪还有什么伤? 她江映月的缝合技术,很牛掰的好吧? 江映月抱着手,静静等他打脸。 夜无殇撸起袖子,将流血的手臂在她眼前晃了晃,「小月,你看我都流血了。」 「好疼。」夜无殇声音微微颤抖,拉长的尾音轻盈如柳絮,飘在人心上,让人觉得…… 他真好疼,好可怜哦。 江映月定睛一看,他手臂上的缝合线都崩开了,「怎么会呢?我缝合技术不至于这么差啊?」 江映月一边帮他重新缝合,一边陷入了自我怀疑。 而夜无殇眼神飘忽不定,清了清嗓子,「小月,我手臂真的使不上力了,你帮我脱吧?」 除了这样,还有别的办法吗? 江映月「嗯」了一声。 但一想到自己一会儿即将面对的光景,根本不敢看夜无殇的眼睛。 第77章 小月,你很紧张么? 江映月手迟缓地挪到了他的腰带处,指尖微蜷,「你自己真的不行吗?」 这话问的…… 哪个男子能给她肯定的答覆? 但…… 夜无殇能! 为了心头那点小九九,他连手臂上的伤口都能强行崩开,羞耻心又算得了什么? 夜无殇摇了摇头,满腹委屈:「我真的不行,都举不起来了。」 「啊?」江映月心中一悸,回味了片刻,小脸成了煮熟的虾子,「你、你刚刚不是好好的么?」 「我是说……」夜无殇试着抬起下自己的手臂,「手举不起来了。」 他手臂本就伤着了,又经过二次缝合,当然使不上力。 夜无殇歪着头,懵懂盯着她,「小月,你以为是什么?」 「没、没什么。」江映月梗着脖子,在心底打了自己两巴掌。 天吶,她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垃圾? 夜无殇要是知道这她都能想歪,一定会笑掉大牙吧? 江映月羞耻不已,摆了摆头,「不说了,帮你检查一下腿伤吧。」 江映月定了定神,再次抓住了他的腰带。 夜无殇倒是十分配合,手臂撑在身后,顶着肚子,配合她更衣。 可是江映月却如何也不得章法,手抖得仿佛筛糠一样,反把他的腰带越勒越紧。 静静看戏的某人,被勒得喘不过气,大掌覆盖住她的小手。 「小月,你很紧张么?」 「才、才没有!江湖儿女坦诚相见,再正常不过了。」江映月如是自我安慰了一番,但如冰凌一般寒凉的指尖却骗不了人。 「我教你,以后总归是要学的……」夜无殇沉磁的声音缓缓吐出,拉着她的手指来到了腰间的盘扣。 他掌心炽烈的温度传递到了江映月手背上,江映月手指更显僵硬,试了几次,都抓不住一颗小小的盘扣。 夜无殇却不疾不徐,极有耐心地勾着她的手指,引导她一点点把盘扣、衣带解开。 在两个人的不懈努力下,花费了一盏茶的功夫,盘扣终于解开了。 「小月,学会了么?」夜无殇轻抚着她通红的指尖,似抚慰,也似赞赏。 江映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怀疑现在说不会,夜无殇会让她重做一遍作业。 江映月懊恼地咬着唇,忽又觉得不对,「你手不是不能使力么?」 「嘶——」夜无殇倒吸了口凉气,两只手再次瘫软在了身体两侧,「不妙啊,教你的时候,用了会儿力,这会儿更动不了了。」 「呃……」江映月白了他一眼,「戏有点过了啊?」 虽然最初江映月是被某些人可怜楚楚的模样给骗懵了。 可事到如今,她又不是傻子,哪里还不懂某些人的小心思? 「别演了,我帮你清洗就是了。」江映月鼓着腮帮子。 都走到这一步了,再退缩,岂不显得她江映月矫情? 何况夜无殇大约也不会用碘伏红药水之类的。 江映月取了药,垂眸帮他查伤。 可又始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微眯着眼睛,扯去他的裤子。 另一只手,胡乱帮他涂药。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擦的是哪,反正模煳视线中,只要有红色的血迹,她都去擦一擦就对了。 也正因为视线模煳,江映月总一不小心碰到他腿部的肌肉。 江映月尴尬出了痛苦面具。 而坐着当观众的夜无殇,好整以暇看着眼前小人儿一会嘟嘴,一会咬牙,一会柳眉蹙起,一会又红了小脸……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呢? 可爱! 「小月,不愿意看看我么?」夜无殇倾身靠近她耳边,薄唇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莫不是,嫌我长得太丑了?」 第94页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勾子,勾的人心头一颤。 他这么一动,江映月更加找不准方位了,手背不知碰到了什么肉乎乎的东西。 江映月顿时耳根发烫,眼睛闭得更紧了。 果然,坦诚相对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而她,就是平平无奇一怂货。 江映月抽手离开,因为太过紧张,指甲又划破了他的肉。 「小月,把我弄伤了呢。」夜无殇倒吸了口凉气,将她的手摁在那团肉乎乎的东西上,低眉恳求道:「小月,你就看一眼吧。」 「我、我不是故意的。」江映月懊恼不已,双眼闭的更加严实了。 夜无殇带着她的手,轻抚过那道灼烈的伤口,似有些黏腻的触感,「流了好多血呢,要是以后出问题,你不要负责吗?」 「呃……」江映月嘴巴张了张,下意识摸了摸她尖利的指甲。 刚刚那一下,好像划得挺重的,不会真落下什么病根吧? 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江映月一咬牙,勐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夜无殇被指甲划破的左手。 江映月神思恍惚了片刻。 所以,她刚刚不小心摸到的是他的手?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傻丫头。」夜无殇颳了下她的鼻尖,眼中满是宠溺,「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紧张么?」 江映月闭着眼睛,只不过把他的裤子扯下了一点点,能看到什么? 她就是太过紧张了,而某些人又乐得看她在他面前手足无措的可人模样。 「混球,你欺负人!」江映月小脸通红,推了他一把。 夜无殇便顺势把她的手放在胸口上,哄道:「都是我的错,那你打我好不好?」 「没劲!」江映月鼓着腮帮子。 就算江映月真打他,他还不是惩罚当享受,乐呵呵的笑。 江映月柳眉微扬,审视着眼前的某人,这傢伙这么狗…… 「要不你学大狼狗,哄本姑娘开心?」 「汪汪!」夜无殇张口就来,叼住了江映月肉包子一样的脸,轻啄了一下,「小月,我学的像么?」 「你……」江映月揉了揉脸颊,刚要怼他,夜无殇又钻进她怀里,在她脖颈和腰间乱蹭。 仿佛一直求爱抚的二哈。 他还专往江映月痒处蹭,一时逗得江映月咯咯直笑,含着泪道:「好啦,我不生气了就是了!」 「我去打点水洗澡。」 江映月在他眼前转了一圈。 刚刚地震后,她身上也脏兮兮的了,的确要清洗清洗。 第78章 心肝儿 两人在密室聊天时,就听到外面的人说找到水源了。 有水源就有生机。 一众人总不能一直被困在枯井下,得想办法出去。 两人走出密室时,一众人正围在枯萎的紫丹参指指点点。 「师父,活水就是在这儿发现的。」张非推开了众人,将江映月迎了进去。 原来,紫丹参的根部有一汪细小的溪流,正潺潺流水。 「顺着这活水挖,应该就能挖到出口吧?」张非搓了搓手,招唿玄虎帮的人开动。 「等等!」江映月压手拦住了他,又打量了下紫丹参,沉声道:「紫丹参还没死,不能擅自乱挖。」 江映月指着紫丹参白色的根部,道:「除非把紫丹参整根拔起,否则,胡乱挖断了紫丹参的根,指不定会引起二次地震。」 「江映月,你胡说八道什么?紫丹参一个死物,还能引起地震?」一把惹人生厌的声音穿透人群。 慕容逸推着轮椅盈盈上前,轻嗤一声,「地震难道不是你和夜无殇的阴谋?」 众人连连附和,江映月和夜无殇在甬道里做了什么,才会引发地震。 哪都有这货! 江映月懒得理他,找准他轮椅下的紫丹参根须,勐地用匕首一刺。 紫丹参仿佛受了惊吓,花茎抖动,被刺中的根部更是来个鲤鱼打挺,掀翻了周围的石头。 连带着慕容逸和他的轮椅一起掀飞了出去。 轰隆—— 不远处,传来了慕容逸扯着嗓子尖叫的声音。 那声音拐了山路十八弯,在山洞里久久迴荡。 「这个实验大家看清楚了吧?」江映月解释道:「紫丹参是灵物,你断它根须,它会有应激反应的。」 众人心有余悸,这才相信了江映月一番言论。 这一行共百来人,在山庄你折了一半,在枯井里又折了十几个人。 如今,上山求药的倖存者仅只剩二十五个人了。 众人也是目睹过江映月的本事的,现在只能信她。 这边,张非却有些为难,挠着脑袋,「这紫丹参的根须少说也有百来根,真要一根根找出来,整根拔起,不得十天半个月?」 不等出去,人要么都饿死了,要么窒息而死了。 这确实不是一个有效的办法。 江映月一时也没了头绪,心里琢磨着,「紫丹参是至阳之物,若是用至阴的利器,瞬间砍断,或许是个办法。」 紫丹参是圣药,这些普通的兵器砍不断它,却引得紫丹参数次受惊吓,才会发生地震。 若是有上好的利器,将紫丹参一击砍断,它来不及挣扎,就已经死了,根部自然不会再起反应。 第95页 「至阴的利器?司命不就吗?」张非一拍脑袋,「司命是东陵首辅王东昌的肋骨所制,此人阴险狠辣,用他的骨头所制成的兵器正是至阴的利器啊!」 江映月心中一悸,原来司命是这样来的? 据江映月所知,王东昌正是东陵灭国的第一奸臣,开国门,杀帝后都有他的「功劳」。 这种穷凶极恶的人,做出来的兵器,定然阴气甚重。 何况司命饮了不少人血,很有可能就是紫丹参的克星。 江映月望向夜无殇,本想找他借司命一用。 夜无殇却把司命往衣袖里藏了藏,口齿不清:「小月,我……你别怕……人骨……」 他有些心虚。 他从未告诉过江映月,他的司命是用人骨做的。 她若知道,会生气吧?会怕他吧? 可是,他就是恨极了王东昌! 所以不仅亲手杀了他,将他挫骨扬灰,还把他的一根肋骨做成了利器。 夜无殇紧抿薄唇,垂着头,「我……对不起!」 「你干的漂亮啊!」江映月沖他竖起了大拇指。 讲真,要是她遇到王东昌,她也会那奸臣给弄死。 「这种杂种,就该永世不得超。」江映月沖夜无殇挑了挑眉,「有空,咱俩去把祖坟给刨了。」 夜无殇:是我多虑了? 「师父说得对,狗日的王东昌!害了东陵帝后不说,还害了我亲爱的宁晔殿下。」张非说到心痛处,抹了把泪,「东陵太子那么好的人吶!」 「啥时候就变成你亲爱的了?」江映月顿时炸毛,撸起袖子,「拔刀决斗吧!」 谁要跟娇羞大汉,分享老公啊? 夜无殇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听到了「拔刀」两个字,便把司命递到了她手上。 自己则沉着一张脸,轻咳了一声。 他并不想在大庭广众说太多关于东陵的事,只怕隔墙有耳。 「你可以砍紫丹参么?还是我来?」夜无殇岔开了话题。 江映月并无百分百的把握。 但是,夜无殇本就因为她受了伤,她怎可让他再去冒险。 江映月轻松耸了耸肩,「小事儿,跟切菜一样,咔咔就砍了。」 江映月深吸一口气,凝神屏气。 众人的目光也都汇聚过来。 一道森白的光势如噼竹,挥向紫丹参。 那紫丹参果然有灵性,花茎抖了抖,可还未做出过多反应,便被砍成了两截。 井底有些微余震,碎石簌簌落下。 但紫丹参已彻底死亡,根部也再没了生机。 江映月将紫丹参拾起,小心翼翼放进了衣袖里。 紫丹参枯萎,玄阵阵眼也破了。 眼前的幻象,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渐渐消失。 井底,慢慢变得更为阴森。 「坟墓!」一人惊唿,扫视四周。 什么古井、山庄都不过是幻象罢了,一众人实际上是置身于一座古墓里! 虽然事情与江映月料想得差不多,她心中仍想起一阵波澜,愣了片刻。 倏忽,一只蝙蝠飞过她眼前,叼走了紫丹参。 「紫丹参!」江映月扬声惊唿,刚要冲出去,更多的蝙蝠朝她飞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好不容易拿到的东西,竟然被一只畜生偷走了。 她还指着紫丹参给夜无殇解毒呢! 江映月有点崩溃,不管不顾往外沖。 夜无殇忙上前拦住她,将她揽入怀中,「别急……」 「急!那东西很重要!」 在古墓里,蝙蝠可是王者,不是那么好追的。 江映月一想到噬骨毒因为她的一个疏忽,没法解,她心里既懊恼又担忧。 若是夜无殇,因为她活不了…… 江映月一下子红了眼眶,睫毛濡湿,泛着泪花。 夜无殇知道她从不是个遇事慌乱的姑娘,怎么竟然为了一只紫丹参哭了? 夜无殇心头一软,轻抚她的背,「乖,不哭,回头我再给你找更好的宝贝,八瓣仙兰、南海鲛珠、还是……」 「我就要紫丹参!」江映月抱住了他的腰,瘪着嘴,娇音哽咽,「我不管,我不管,你给我找回来!」 「心肝儿——」夜无殇无奈摇了摇头,鼻尖轻蹭着她的额头,「给你找,给你找,拼了这条命,也给你找回来好不好?」 第79章 我对你好,别有所图 夜无殇帮她擦了眼泪,又给张非使了个眼色,「哄你家师父去密室休息。」 夜无殇取了司命,提步要走。 江映月拉住了他的衣袖,小脸泪痕斑驳,「我不要他哄,他像个门神一样兇巴巴的。」 张非:?? 夜无殇只好又回身抱住她,轻声抚慰:「我这不是去给你找紫丹参么?小月儿乖。」 「我还在生气呢,你竟然敢丢下我不管?」江映月越说越委屈,鼻头红红的,刚擦干净的眼泪又要掉下来,「而且你都受伤了,逞什么能啊?」 「好好好,不去了不去了。」夜无殇只能顺着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我带你回密室休息,可好?」 「不要,我要紫丹参!」江映月一双充满怨念的眼睛盯着夜无殇,「也要紫丹参,也要你哄我。」 「呃……」夜无殇一时没了主意。 第96页 这小东西,耍起横来,还真是一点不讲道理啊。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他也没分身啊。 「不如我去追蝙蝠吧。」一把温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宁晚舟拍了拍夜无殇的肩膀,「小晔,你留下来……哄江姑娘?」 「我的人,我当然会哄!」夜无殇鼻间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宁少府君,还是叫本座夜督主比较合适,别失了身份。」 「行行行,夜督主,我去。」宁晚舟无奈摇了摇头,先行离开了。 一旁的张非,看了看这三个人。 怎么一个比一个傲娇?一个比一个难哄呢? 宁少府君竟然跟师公很熟识呢。 有趣有趣! 张非摸着络腮鬍子,吃瓜吃得兴奋。 夜无殇突然叫了他一声,「张大侠,你师父现在不舒服,师公的话能作数么?」 「当然当然,师父师公都是一体的嘛!」张非挠着头,靠近了些,「师公有什么吩咐?」 夜无殇看了眼远去的宁晚舟,低声道:「你去查查在场的一众人,我怀疑紫丹参是被人为盗窃了。」 「不是蝙蝠叼走的么?」张非大惊,扬声道。 夜无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这事儿来不及解释!反正,你速速去查,要快!」 「得嘞!师公可不能让输给宁少府君。」张非沖夜无殇打了个响指,「包在我身上,绝对不让师公在师父面前丢脸。」 夜无殇不置可否,轻咳了一声。 夜无殇抱江映月回了密室,她仍旧抽抽搭搭的:「不是……不是被蝙蝠叼走了么?怎么……怎么又落到坏人手上了?」 江映月是那种不哭则已,一哭就停不下来的人。 一说话,眼泪鼻涕横流,她又一股脑都蹭在了夜无殇的衣领上。 夜无殇盯着自己亮晶晶的衣领,眉心微蹙。 「你有意见?」江映月心中憋闷无处发泄,索性又在他身上胡乱蹭了蹭。 这下,夜无殇的衣服简直没眼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流哈喇子呢。 夜无殇嘴巴张了张,却道:「没、没意见,是我衣服脏,怕把你的脸也弄脏了。」 「你油嘴滑舌!你就是嫌弃我了!」江映月瘪着嘴,一激动,又打了个鼻涕泡。 夜无殇一时哭笑不得,赤手将那鼻涕泡给擦干净,又在她的泪痕上轻吻下,「小心肝儿,哪有嫌弃,喜欢都来不及呢!」 「这还差不多。」江映月情绪总算是缓和点了。 她仍坐在他怀里,考拉一样贴着他,「你刚说紫丹参不是被蝙蝠偷的,是人为的?」 「对,我看到那蝙蝠脚上有个小小的铃铛,看样子是人驯养的,趁你不注意,偷走了紫丹参。」 夜无殇解释完,又安慰道:「总之,现在所有人都困在枯井里,张非一定能把暗中的贼人抓住来的。」 江映月讷讷点头。 想来蝙蝠对紫丹参也没什么兴趣,肯定是有人暗中觊觎罢了。 她竟然被一只蝙蝠一个贼人,耍的团团转,还当着众人的面哭了。 好没脸见人啊。 江映月想着,又瘪起了嘴,捶着他的胸口,「都是你!都是你!我哭你也不拦着我。」 她那股子劲头一上来,眼泪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扑簌簌往外落,「呜呜,好丢人啊,被臭蝙蝠耍了。」 「乖宝,不哭啊。」 江映月一哭,夜无殇又慌了手脚,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着婴孩一般,「一会儿,本座去抄了蝙蝠的家,屠它满门,诛它九族,好不好?」 「哪有人跟小动物喊打喊杀的?」江映月「噗呲」一声,破涕为笑。 活阎王那一本正经又慌张的模样,实在太好笑了。 江映月一扫心底的阴云,揶揄道:「幸好你不是皇帝,不然肯定是暴君。」 很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潜质呢。 「我还能怎样呢?」夜无殇见她终于不再恼了,心里也暗松了口气,轻拧她的脸颊,「身边有个小妖精,打不得骂不得,近不得远不得。」 夜无殇恨得牙根痒痒,在她鼻尖上轻咬了一口,「你教教我,我该怎样?」 江映月朝他做了个鬼脸,手指轻轻柔柔地在他胸口画着圈圈,「督主,现在知道本姑娘又作又难缠了吧?是不是可后悔可后悔惹我呢?」 夜无殇握住了她作乱的小手,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你对别人也这样吗?比如说……那个才子?」 江映月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她算是比较理智的人了,从前独来独往的时候,什么大小场面没见过? 哭? 只有她让别人哭的份儿。 至于乱发脾气,更是不存在的。 或许,是因为从前是没遇到像夜无殇这么个任由她欺负的人? 江映月沖他眨巴了下眼睛,憨笑道:「我只欺负你。」 「那我……」夜无殇耸了耸肩,「也就只能任由你欺负了。」 无论如何,在这一点上,他是独一无二的,就连那个什么狗屁才子也赢不了他。 夜无殇不禁扬了扬眉。 江映月现下清醒了,也知道自己刚刚太过造作了。 幸好他有耐心。 江映月心中一暖,小脸靠近他怀里,「督主,你真好。」 第97页 「督主?督主可没耐心这样放纵自己的下属!」夜无殇浓眉紧蹙,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小月,不觉得我对你好,别有所图吗?」 第80章 阿夜,你好厉害啊 「小月,你还要叫我督主吗?」夜无殇肃容道。 一双如浩瀚星海般的眼盯着江映月,眼中的光,忽明忽灭。 他不知道江映月会作何回应,但他又期待江映月能回应他。 而不是总以督主和影卫来定义两人的关系。 江映月倒没想太多,问道:「那我叫你阿夜,你会生气吗?」 江映月不是不想改口,只是他在人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谁知道他乐不乐意她如此亲昵地称唿他呢? 夜无殇的脸果然寒了下来,闷哼了一声,「我不喜欢这个称唿,我不要和别人一样!」 「哪个别人?」江映月有些懵逼,挠了挠头,「之前,不是你让我叫你阿夜的么?」 「呃……」夜无殇深思恍惚了片刻,迟疑道:「那在老宅,你叫的阿夜是我?」 江映月俏脸上漫出一抹红霞。 她知道,他说的是她中了忘情忧的那次。 她跟他亲密,难道会叫别人的名字? 「你是不是傻啊?」江映月点了下他的额头,「当然是你,除了你,还有谁啊?」 夜无殇恍然想起,几次遇到危险,江映月都叫过他「阿夜」。 原来,那一次,她心里想的、要的就是他吗? 他的心里一下子亮了。 夜无殇揉着脑门,憨笑道:「小月,那你再叫来我听听好不好?我喜欢听。」 江映月嘴角抽了抽。 刚刚是谁说不喜欢这称唿来着? 自己啪啪打脸毫不手软。 生人勿进的夜督主,人设要崩塌了呀! 「阿夜阿夜阿夜……」江映月勾着他的脖子,连叫了好几声。 猫儿一样软糯的声音,仿佛沾了蜜,随口一句话,都让他心中甜甜的。 他一瞬不瞬盯着那枚诱人的朱果,喉头一滚,俯身下来。 江映月食指抵住了他的唇,娇声道:「我不管,你先给我找到紫丹参。」 夜无殇那一口气,吊在喉咙里,上上不来,下下不去。 他恨得牙根痒痒,狠狠的,但又十分克制地咬住了她的指尖,「命给你,好不好?」 沉磁的声音打在江映月额头上,短促、滚烫。 他是……生气了么? 她抬头在他紧绷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先付利息,等紫丹参找到了,再谈别的。」 夜无殇微微一愣,看着怀里小人儿纯净的眼神,确认道:「等我找到紫丹参,就可以做别的?」 江映月垂眸,点了点头,「不能太过分哦。」 她轻咬着粉唇,双颊泛着诱人的粉红色,好像一株待人採撷的花骨朵。 夜无殇觉得他大概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中了。而且,还心甘情愿,不能自拔。 「我现在就去找紫丹参!」夜无殇起身要走,江映月一把拉住了他,「等等,你看那里!」 此时,密室中的幻象已经全部消失,古井底部实际上是墓穴的主室,而两人所在的密室真身是古墓的一个耳室。 墙壁上雕刻着碑文,旁边还画着一株紫丹参。 「这是东陵文字吧?」江映月有些懊恼。 东陵文字本就复杂,她研究了数年也没搞懂,这可如何是好? 夜无殇点头「嗯」了一声,凝眉细看,笑道:「那玩意儿,不是紫丹参,而是紫株草!」 「啊?」江映月讶异不已,「紫株草又是什么?」 「这上面的文字是东陵的国医岳万宗留下的。」夜无殇指着墙壁上的画,道:「这草名唤紫株草,与紫丹参相生相剋,但却并无药用价值。」 江映月「哦」了一声,「原来不是紫丹参啊?」 见过紫丹参的人寥寥无几。所以,当众人看到井下散发着紫光的植物时,就下意识以为是紫丹参。 就连江映月也一时不查,搞错了。 江映月松了口气,好歹紫丹参没落入贼人之手,她就还有机会,「上面有没有讲真正的紫丹参在哪?」 夜无殇摇了摇头,「上面只说紫丹参向死而生,却不知是怎么个死法,又怎么个生法?」 「你别失望,我再去其他耳室看看,说不定还有线索。」夜无殇怕她难过,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头髮,「万一寻不到踪迹,我就号令隐龙司,上天入地也给你拿回来。」 江映月思绪不知飘到了哪,一时没顾上夜无殇的话。 夜无殇生怕她又哭了,举手起誓:「我发誓!只要小月想要的,就算是赔上这条命,我也给你拿回来!」 「你胡说什么?」江映月心中一悸,捂住了他的嘴,「谁要你的命了?」 她拿紫丹参本就是为了救他的命,她可…… 捨不得他短命。 江映月捧着他的脸,审视着他,「其实,我就是有点诧异,你怎么还会东陵文啊?」 夜无殇抱拳轻咳了一声,「随意看了几本书,学了点皮毛而已。」 随意?皮毛? 这是什么大型凡尔赛现场? 想她江映月研究了数十年,都还是个半吊子,好不? 「阿夜,你好厉害啊!」江映月忍不住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第98页 夜无殇若不是出身清苦,像他这样能文能武,学东西又快的学霸,一定能大有作为吧。 也不知道,他和宁晔谁更厉害哦? 好想看两个人在天台上battle。 然后,她就在旁边大喊:「你们不要再打啦!」 场面一定很劲爆! 想到这儿,江映月摇着他的手臂,糯声道:「阿夜,你教我学东陵文吧?不然,像我这种学渣,呆在你身边会自卑的。」 「说人话。」夜无殇可不信她那套马屁,「学东陵文做什么?莫不是跟你那位故人有关?」 「呃……」江映月无语凝噎。 这货会读心吗? 她的确想多收集一些东陵信息,找到宁晔,然后…… 让宁晔和夜无殇打一架! 江映月心底的小恶魔在疯狂蹦跶,眼皮抽搐似的沖夜无殇抛着媚眼。 夜无殇心下一凉,又联想到了什么,「那你急着找紫丹参做什么?」 她这么着急,莫不是也为了那人? 夜无殇不打算离开密室了,索性和江映月肩并肩,蹲在墙角。 「臭小月!」夜无殇别过头,不看她,「什么破紫丹参,我才不找了!」 第81章 你哄哄我 「喂!」江映月碰了碰他的手肘,夜无殇往远处挪了一步。 江映月不罢休,又往他身边挪过去。 夜无殇再退,江映月又跟上,循环往復几次,江映月反而把夜无殇逼到了墙角。 她一头扎进夜无殇的怀里,在他身上嗅了嗅,「哪里的味道啊,好酸吶?」 「本座干净得很!」夜无殇白了她一眼,「你才臭,臭小月!」 「切!」江映月离开了他的怀抱,翘着二郎腿,仰头望天。 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啊。 以前高兴的时候,叫人家小月月,现在就变成臭小月了? 啧啧啧; 这男人酸起来,简直就是柠檬精附体。 夜无殇余光瞟着身边表情多变的佛系少女,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你就不能跟本座说句好听的么?」夜无殇有点下不了台阶,绷着脸道:「本座刚哄你哄了一个时辰,你得给本座还回来!」 「呃……」江映月嘴角抽了抽。 还有这样欠人情债的? 难不成她再哄回去一个时辰? 那他俩什么都不用做了,就耍嘴皮子得了。 江映月饶有兴味打量着哀怨的某人,道:「我要紫丹参呢,的确是为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哦。」 江映月捧着他的脸,与他对视,「我不想他死,我想他一直陪着我,所以紫丹参我才势在必得!」 夜无殇心里更酸了,抽出司命,「本座现在就去会杀了那个狗屁才子,本座要把他剁碎了餵狗!」 「笨蛋啊!紫丹参是用来解噬骨毒的。」江映月真的被他笨死了。 这傢伙在别的事情上,不是挺有头脑吗? 怎么偏偏她的话,他听不懂呢。 「不理你啦!」江映月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提步往密室外去了。 夜无殇脑袋有点断线,仍蹲在地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地面。 小月说要把紫丹参送给重要的人。 紫丹参是用来解噬骨毒的。 这么巧,他就刚好中了噬骨毒。 那……他就是那个重要的人么? 「小月!」夜无殇眸光一亮追上出,拉住了她的衣袖。 「师父!」 张非也同时迎了上来,爆炸头挡在了夜无殇和江映月之间,粗犷的身躯一下子撞开了夜无殇的手,「我找到紫丹参了!」 他兴致昂扬,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某人,戾气甚重。 三人头顶上,仿佛有一片阴云,马上就要雷电交加了。 江映月朝张非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你站远点,我是为了你好。」 可惜,张非从来不懂脸色,反而邀功似的道:「师公果然厉害吶!紫丹参就是被那刀疤男偷走的。」 「那个刀疤男就是蝠王邓辉!」张非啧啧嘆道:「我说那货怎么长的凶神恶煞的呢,天天跟蝙蝠混在一块,饲养蝙蝠,能不糙吗?」 张非捋着油光锃亮的络腮鬍子,娇羞一笑,「男人啊,还是要活得精緻点,像我和师公这样才行!」 江映月看看张非,又看看身后垮着一张脸的夜无殇。 咳,她没有歧视的意思…… 但真的…… 「我觉得,你精緻得不太明显。」 「我咋就不精緻了?我五天洗一次澡哩!」张非很是不服,「最起码,我比师公干净吧?」 江映月咽了咽口水,朝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夜无殇那双寒眸在张非身上戳出了数百个窟窿,司命早已蓄势待发。 张非才不管,摆了摆手,「师父,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我跟说哦,男人没几个像我这样爱干净的。」张非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道:「我建议你以后可以和师公一起洗澡,监督他有没有像我这样洗白白。」 卧槽! 江映月有被雷倒。 嗯? 倒是个好主意! 夜无殇剑眉微扬,寒冰般的脸瞬间融化了,上前揽着江映月的肩膀,「你这徒弟,还真是机灵可人呢。」 第99页 张非被夸贊得咧嘴大笑,含羞道:「洗鸳鸯浴的话,可以找我们玄刀门定做大一点的浴盆。」 「兵器生意不好做,我搞搞副业。」 「小月,那我们订做一个吧?」夜无殇微微侧身,在她耳边道:「以后用的机会很多。」 ?? 江映月满脑袋问号,是有辆车从她脸上无情地碾压过去了么? 靠!欺负她上瘾是吧? 江映月一把拉住夜无殇的衣领,踮起脚尖,俯耳道:「既然要订,那就多订做几个吧?」 「嗯哼?」夜无殇眉梢微扬,不太明白。 「督主这么强,一个浴盆分分钟不就被督主折腾残了么?」江映月媚眼如丝,柔软的手指轻挑着他的喉结。 眼神挠心,手指挠身,血液里瞬间火花四溅。 夜无殇喉头一滚,去捉那只手。 江映月灵巧地抽手躲开了,远远沖他做了个鬼脸,「督主,知道什么叫引火自焚么?」 「早晚会被你这小东西逼疯。」夜无殇无力摇了摇头,深深吐纳。 啊—— 倏忽,悽厉的吼声从主墓室传来。 墓室里,哭声、尖叫声乱做一团。 「妖怪!妖怪啊!」 三人寻着声音前来,却是刀疤男邓辉挥着刀,见人就砍。 邓辉双眼无神,伸长舌头,嗅到了三人的气味,步伐僵硬地沖了过来。 「他好像神志不清?」江映月觉得此人现在更像一具殭尸。 「你说紫株草是被邓辉拿走了?」江映月眼皮一跳,拉住了张非。 「紫株草?」张非大约明白江映月指的正是那株发紫光的花,连连点头,「是邓辉控制蝙蝠抢走了紫株草,被我搜查出来后,我立刻将他绑起来了,他怎么会,怎么会……」 张非话音未落,邓辉再次发出悽厉的嘶吼。 他的皮肉里,突然钻出了白色的藤蔓,从手臂蔓延至全身。 头顶上,一株紫色的花骨朵破土而出,重新绽放,散发出盈盈紫光。 是紫株草! 「到底怎么回事?」张非扯过邓辉小弟,质问。 小弟吓得面色惨白,双腿发软,「老大听说紫丹参能增强功力,怕被你们夺了去,就生吞了。」 「蠢货!」江映月冷嗤一声。 紫株草一定是以邓辉的血肉为养料,重新焕发生机了。 而此时,紫株草还在野蛮生出,几乎占据了邓辉的身体。 邓辉就像一只八爪鱼,浑身长满了根须。 而那些根须勐地伸向众人,一旦被缠住,根须就会扎进人的皮肤,汲取更多养分。 「必须要再次斩断花茎!」江映月心里打鼓。 这紫株草极有灵性。 上次,江映月是在它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瞬间斩断花茎。 可是,再想故技重施,恐怕并不简单。 紫株草感应到了江映月这个仇人,根须的戾气陡增。 电光火石之间,根须已经冲到了江映月眼前,勐地缠住她的脖子。 第82章 小月,帮我止疼吧? 「小月!」夜无殇一只手臂挡在江映月身前。 紫株草的根须捲住了夜无殇的手臂,将他往邓辉身边拽。 若是放在平日,夜无殇对付区区一根须自然没问题,但他手臂上还有缝合伤。 根须一卷,他的手臂再次渗出血来,滴滴落下。 根须饮了血更加兴奋,数百条根须纷纷朝夜无殇扑来,势要钻进他的皮肉,吸取养分。 江映月心中一悸,欲上前帮忙。 夜无殇将司命丢给了她,「不用管我!」 夜无殇徒手与根须搏斗,难免被其趁虚而入,腰间、手臂上被根须钻出了数个小孔。 江映月心里「咯噔」一下,握着司命的手颤抖不已。 「阿夜,等我!」江映月深吸了口气,飞身直指邓辉头顶上的花茎。 紫株草感应到了危险,数百根须转而攻击江映月,如万箭齐发。 江映月闪身避开,几次接近花茎,都不得其法。 夜无殇见势不对,一咬牙,崩开后背和手臂上的伤口,一身红衣被鲜血染了个透。 而后飞身挡在江映月身前。 紫株草终究不是人,没有超强的判断力。 根须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根本不受控制,再次纷纷扑向了夜无殇。 江映月与他不过两步之遥的距离,当然也闻到了血的味道。 她甚至听到了夜无殇皮肉撕裂的声音。 「安全了,快去!」夜无殇朝她使了个眼色。 他已帮她吸引了所有火力,落得浑身是伤。 江映月心底一阵酸涩,挥刀刺向花茎。 「去死!」江映月一字字挤出牙缝,声音裹挟着盛怒,犹如风暴将至。 她挥动手腕把紫株草斩成了齑粉,紫色的粉末在空中飘飘扬扬,迷了人眼。 「你大爷啊,敢动我的人!」江映月还不解恨,随手抓了一把粉末,欲把它毁尸灭迹。 可是,那粉末落入江映月手中,却快速聚集起来,凝结成了一颗黑色的种子。 什么鬼玩意儿? 江映月无暇细想,将种子放进了衣袖里。 江映月上前扶住夜无殇,担忧道:「阿夜,你没事吧?」 第100页 「小伤。」夜无殇不以为意摆了摆手。 隐龙司刀山火海哪里没去过,这点儿伤,于他来说不过是被蚂蚁夹了一下而已。 「你呢?」夜无殇打量了她一圈,见她毫髮无伤,心底那块石头才落下,敲了下她的额头:「小月很厉害啊!」 夜无殇身上千疮百孔,这么一动,血又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江映月哪里不知道,是他替她挡了危险,她才能毫髮无伤的? 江映月鼻子酸酸的,「你骗人,你这哪里是小伤了?明明就,明明就……」 江映月说着说着,又想哭了。 也不知道为何,最近泪腺特比发达。 夜无殇生怕这小东西又哭出来,抱紧她,哄道:「你看,我还能抱你呢,真没事。」 「滚蛋,跟我走!」江映月才不听他的,扯住他的衣领,往密室去。 临走时,又对张非交代道:「现在玄阵破了,你们可以沿着溪水找找出路。」 其实,这是江映月最擅长的事,可她现在对别的都没心思。 江映月淡淡扫了眼夜无殇,「我帮督主疗伤,你们谁都不准靠近。」 「啊?」张非挠了挠脑袋,「师父,我还是来帮忙吧,我看师公伤的不轻……」 张非正要提步上前,一只手拦住了他。 「张大侠,还是莫要去了。」宁晚舟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意味深长看了眼两人的背影,「他俩估计有话要说呢。」 「脱衣服!」江映月把夜无殇摁坐在地上,面色冷冷的。 江映月语气微愠,夜无殇不敢说话,抿着唇,乖乖把上衣脱了。 他身上大大小小数百个小孔,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江映月重新给他上药、缝合,动作小心翼翼的,「疼吗?」 「这里没外人。」江映月轻抚着他背上斑驳的伤口,新伤叠旧伤,他就算是块木头,也不可能毫无痛觉的。 「阿夜,有的时候痛要发泄出来的,憋在心里酿成酒,只会越来越痛。」江映月说的不止是这一次的伤,也包括从前。 人吶,什么都憋在心里,会很累的。 夜无殇挺直后背,似是防备,但很快又松懈下来,声音微微沙哑,「小月儿,夜无殇是鬼是神,但就不能是凡身肉体,你懂吗?」 江映月懂他的意思。 他站在那个位置,必须无坚不摧,让人惧他如神袛,避之如厉鬼。 一旦人们知道他也会受伤,也会痛,那么这些人的敬畏心就会减弱,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和危险找上夜无殇。 她突然觉得,他好孤单哦。 江映月歪头看着他,对他粲然一笑,「那我做你的树洞吧?」 「我嘴巴可严了,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的。」江映月作势捂住嘴巴,一双星辰般的眼睛忽闪着,仿佛落入人间的精灵。 夜无殇心头一软,眉眼俱开,「好啊,都听你的。」 江映月贴近他,低声耳语:「那我再问你啊,身上的伤口疼不疼啊?」 「嗯……」夜无殇勾勾手,示意她俯耳过来。 夜无殇掐着小指头,轻声道:「一点点吧,就一点点疼。」 江映月本想听他的实话,可是他这么一说,江映月又有些心疼了。 吹了吹他背上的伤口,「你忍忍哈,我帮你涂药水。」 「不要——」夜无殇握住了她的手,慵懒的尾音拉长,「本来不疼的,你那个药水涂上去却很疼。」 涂碘伏本来就会疼啊。 何况他后背上全是伤口。 「你忍忍,很快就好了。」江映月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我可不是个能忍的人。」夜无殇不肯松手,委屈巴巴看着她,「小月,帮我止疼吧?」 「啊?麻醉吗?」江映月挠了挠头,「那玩意儿用多了不好。」 「小月还有别的办法的。」夜无殇循循善诱,「你做过,你忘了?」 她做过什么? 江映月愣了愣,脑袋里一阵嗡鸣。 莫不是,上次她吻他的伤口时,某些人根本就是醒着的? 第83章 炖了大猪蹄子 江映月又羞又愤,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好啊,你又骗我?嗯?」 夜无殇倒吸了口凉气,解释道:「没有,我真的昏迷了,只是潜意识还在。」 所以,江映月那天做的一切事情,他都知道,只是无法做出回应而已。 夜无殇揽她入怀,声音有些哽咽,又很温柔,像天边的云一样软软的,「我还要谢谢你,没丢弃我。」 那天在井底,众人都围过来要杀他。 他以为自己定然逃不过一劫了,他万万没想到,江映月会与所有人为敌,把他护在身后。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上天待他不薄。 最起码身边还有一个人。 「说什么谢?要谢也是我谢你。」谢他几次三番不顾一切,护着她。 江映月抱住了他的腰,咬着唇道:「你今天的表现,本姑娘很满意,你过关了。」 江映月仰头咬唇,深深看着他,心跳渐渐加速。 夜无殇却没听懂江映月的意思,愣了愣,「那就好……」 平淡如水的一句话。 江映月恨得牙根痒痒,关键时候,掉链子呢? 好好的气氛,突然就变得不对味儿了。 第101页 「我说,我满意了!」江映月再次重复道。 「师父!」密室外,粗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我们抓住一只野猪……」 「那就炖了大猪蹄子!」江映月这会儿心情极度烦躁。 外面一个铁憨憨,眼前还有个榆木疙瘩,心好累。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又试探道:「师父,我的意思是抓住一个长得像野猪的人。」 古墓已经坍塌了,怎么会有陌生人进来? 「去看看?」夜无殇凝眉,拉着江映月往外走。 他根本没注意到某女人在他背后龇牙咧嘴,「大笨蛋,活该你单身啊。」 江映月被夜无殇半拉半就地,带着到了主墓室。 果然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被五花大绑地捆子地上,嘴里发出了杀猪的惨叫。 这人应该不是和他们一起上山的同伴。 「你谁啊?」江映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大约心中带着对夜无殇的怨气,捂得紧了些。 那大汉的脸顿时憋得通红,连连摇头,「阿巴,阿巴阿巴……」 哑巴? 江映月打量他的穿着,冷笑道:「你是天机阁的人吧?」 这厮连工作制服都还没换呢,装什么傻? 再细细回想一下,这天机阁实在诡异。 明知道众人要上山,却在山腰处布下玄阵。 众人在山腰失踪数日,他们天机阁身为主人家,也不来来寻寻客人? 现在,古墓里又莫名出现了天机阁的人。 「天机阁到底做想什么?」江映月拧住那大汉的衣领。 大汉紧抿着嘴,就是不说。 「真是哑巴?」江映月捏开他嘴巴一看,果然见他舌头断了一截。 素闻天机阁广纳天下能人异士,想拜入天机阁门下,是要经过层层考验的。 就算是下面的小弟,也都有些本事,不会养一个连沟通都不做到的闲人。 「不会说,你总会写吧?」江映月递给他一根树枝。 那大汉却仍不动作,摇着头装疯卖傻。 「隐龙司十大酷刑了解一下?」江映月阴恻恻勾了勾唇,「你知道有一种刑罚,把人皮肉打烂,再用纱布缠上,等纱布上长出了新皮肉,再把纱布扯下来,循环往復……」 「嘶,这感觉是不是很酸爽?」江映月抖了抖鸡皮疙瘩。 大汉听得抖如筛糠,往后缩了缩。 江映月一把把他拖了回来,又道:「还有一种刑罚,把人的指甲壳一个个拔出来,然后再往手指里钉钉子。」 「这是我们隐龙司的基础套餐,想不想拥有?」江映月沖他挑眉,声音如阴风阵阵,叫人嵴背发凉。 一旁的夜无殇也听愣怔了。 隐龙司也没有这种恶劣的刑法吧? 小东西,从哪听来的? 还真是个小恶棍呢。 夜无殇清了清嗓子,问道:「小月,你会读尸语,是吗?」 江映月「嗯」了一声,「我说过尸体不会骗人的。」 「那和他费什么口舌?」夜无殇凉凉勾唇,司命森白的刀尖若隐若现,「本座杀了他,你再读尸语,不就简单多了?」 简单粗暴,但听上去又很有道理? 江映月一时无力反驳。 夜无殇杀意已起,司命直指大汉的眉心,森白噬骨的光,寒芒尽现。 「等……」江映月话在嘴边,司命已如离弦之箭。 夜无殇余光扫过江映月,似是想到了什么,刀尖微微改变了方向。 司命祭出; 呯—— 冷兵器的颤音迴荡在墓室内,犹如厉鬼嘶鸣,让人心神俱颤。 「啊呀,要死了要死了!」大汉捂着裤裆,扯着嗓子尖叫,「我滴个亲娘哎,流了好多血……」 与此同时,众人隐隐闻到了骚臭味,各自退开了些。 原来,本应刺入大汉眉心的司命,改变了方向,只剁了大汉的一只耳朵。 大汉竟被吓得尿湿了裤子,捂着裤裆满地打滚。 辣眼睛! 江映月挤了挤眉心,一把摁住大汉的肩膀,阻止他继续乱滚,「你要再嚎,命可就真的没了!」 大汉虎躯一震,捂住了嘴巴。 「你不是哑巴吗?」江映月不可思议盯着那大汉。 「断舌王老五,就是俺!」王老五骄傲地张开嘴,给大家展示了下自己的断舌,「俺的绝技就是断了舌头,还能说话,厉害吧?羡慕吧?」 「呃……」并没有人很羡慕这种技能。 江映月嘴角抽了抽,「所以你是因为断了舌头还会说话,这种鸡肋技能,才被选入天机阁的?」 天机阁怕不是个杂技班子吧? 王老五不屑地撇了撇嘴,「切,我技能多着呢,比如耳朵灵光!不瞒你说,你们这几日在半山腰说的话,老子都听到了。」 「哦,探听情报,通风报信的?」江映月听懂了王老五的话,又问,「是黄佳甫让你来监视我们的?他想做什么?」 「我……」王老五眼珠子一转,却见不远处,夜无殇正漫不经心擦拭着司命上的血迹。 王老五余惊未定,抚了抚胸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只是让我来看看你们死绝了没?死绝了就禀报他。」 第84章 今晚,罚哪一样? 所以,黄佳甫是故意让众人来半生腰送死的? 第102页 这厮打得什么算盘? 江映月目光再次落在王老五身上,此人应该就是个跑腿小弟,不知道天机阁的阴谋,不足为奇。 江映月沉声质问,「那古墓的出口,你知道在哪么?」 王老五也不傻,现在古墓坍塌,他不告诉众人古墓出口的位置,他也出不去。 「我带你们去。」王老五领着众人到了一处断垣残壁,「就这儿了,把此处打通,就可以直通天机阁大殿了。」 此处是一个狭长的甬道,因为地震的缘故,石砖、断掉的房梁堆积一地,路被彻底堵死了。 而且古墓的砖块又大又湿滑,很难移开。 众人面面相觑,张非也为难了,「师父,确定要把石头都搬开?不好办吧?」 「嗯哼?」江映月没有弄懂,这件事难办的点在哪,「挪石头分两步,第一步搬起来,第二步放下去,很难吗?」 「不难吗?」张非一头黑线,指着石头堆,「假设两个人搬一块石头,搬完还要喘口气。这数百颗巨石,不得搬到明年去?」 「给你示范一下吧。」江映月撸起袖子,选了块米多长的大石头,轻松举了起来,「第一步搬起来。」 「第二步,放下!」江映月一边教学,一边把石头放在了甬道边上,说话都不带喘气的,「懂?」 张非瞪大眼睛,惊呆了。 那石头看着比江映月的小身板都重吧? 江映月这是什么惊人的体内? 他一个大老爷们去搬,也得气喘吁吁。 张非磨不开面子,眼珠子转了转,「我是没问题,但咱们这儿都是伤兵残员的,哪里搬得动?」 「那行吧,我来搬。」江映月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我一个人搬,肯定得十天半月,你们一边儿等着别碍事。」 这种情况,从前她跟考古队小伙伴们也遇到过。 每次,也基本得靠她来疏通道路,江映月倒也习以为常了。 江映月把衣摆也干净利落地卷了起来,准备开搬,一只大掌却拉住了她。 「搬什么搬?」夜无殇面色沉沉,嗔怪道:「不准去!」 夜无殇语气很强硬,「这些粗活,哪是你一个姑娘家家做的?」 夜无殇拍掉了她手上的灰尘,果然见她细嫩的手指上,生了不少细微的划痕。 夜无殇心疼不已,轻吹了吹她的指尖,「疼么?」 「我没事,不搬开的话,我们也出不去啊。」江映月不以为意摇了摇头,试图挣脱他的手。 「我说不准,就不准!」夜无殇没放开她,反而浓眉紧蹙,正色道:「站到一边去!」 江映月有些不服气,嘴巴张了张,「我……」 「再去,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夜无殇一副兇巴巴的样子,她竟然有点怂了。 只好退到了墙角,乖乖站着,像个被训诫了的调皮学生。 夜无殇眉目舒展,揉了揉她的头髮,「乖小月,我来就好。」 夜无殇给张非使了个眼色,「有剑么?」 「你的霁月剑。」张非还未来得及开口,宁晚舟先站了出来,将一把宝剑递给了夜无殇。 那剑鞘通体青白,以寒玉做剑柄,上面繫着冰蓝色的剑穗,有种温文尔雅的气度。 与司命那种浑身戾气的武器,大相迳庭。 这是夜无殇的佩剑? 江映月简直不敢相信,风格也不搭了吧? 而且,夜无殇还会剑术吗? 夜无殇眼中晦暗不明,盯着那把剑,良久,才接过来。 仿佛触电一般,他的手指都在发抖。 夜无殇深吸了口气,手腕挥动,霁月剑出鞘,在半空中打了个剑花。 银光乍现,如漫天霜雪,又如烟花绽放。 电光火石间,堵在甬道里的巨石生出裂缝,被剑气碎成了小石块。 「这是什么利器啊?」张非摸着络腮鬍子,连连惊嘆,「简直削铁如泥啊。」 「屁啊!明明是我家督主剑法高超,好吧?」江映月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你就算给他一把杀猪刀,他都能把巨石给你碎了,厉害吧?」 江映月一副骄傲的模样,仿佛碎石头的是她似的。 张非点头如捣蒜,又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眼江映月,「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算了,还是讲吧,我憋不住话!」张非一拍大腿,神神秘秘道:「师公这么厉害,你们家到底谁说了算?」 「那肯定是我啊!」江映月拍了拍胸脯,「你看不出来他是耙耳朵吗?」 「不会吧?」张非不知从哪抓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道:「你刚不是还被师公罚站了?」 「呃……」江映月被当头泼了盆冷水,清了清嗓子,「你不懂,在外面我是给他面子,等回家了,你师父我再好好训诫他。」 「哦,咋训诫?具体说说啊。」张非眼神贼亮,突然,舌头打了个滚,「不、不太好吧。」 张非缩起脖子,将瓜子重新收回了衣袖里,「师父,夫妻之间要相敬如宾,和谐共处才对。」 「这你就错了吧!」江映月不以为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夫妻相处,那得治,看谁治得住治谁!他敢让本姑娘罚站,本姑娘就敢抽他藤条,打他屁股,叫他下不了床!」 「啊?这么刺激的吗?」张非眼神发虚,余光往身后瞟了眼,「我、我去找东西清理沙子,师父你……」 第103页 张非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一熘烟消失在了视线中。 「切,怂货!」江映月过了嘴瘾,抱手哼着小曲,心情极度舒爽。 「啊,小月要怎么罚我来着?」矜贵而沉磁的声音落在江映月头顶上。 接着,一双手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夜无殇的俊脸贴在她肩膀上,轻笑,「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吧?」 「我怎么可能罚督主呢?」江映月缩着脖子,干笑了一声,「督主听错了,我是说我该死,我该罚!」 夜无殇「哦」了一声,鼻尖轻蹭着她红彤彤的耳垂,「抽藤条,打屁股,下不了榻?今晚,罚哪一样?」 ! 江映月眼皮一跳,这叫没听到? 「我觉得吧,这三个都不太和谐。」 「夫妻相处,得治!」夜无殇重复着她的话,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我觉得小月说的很对,那不如,三样我们都做一遍吧?」 第85章 洗香香,睡觉觉 江映月甩了个眼刀子,「我们又不是夫妻?」 夜无殇唇角含笑,语染一丝兴味,「小月若是想做夫妻,随时、随地都可以啊。」 「别浪!大庭广众呢。」江映月瞬间红了脸颊,一把推开了他。 有些人是从来不在乎外人想法的,江映月怀疑,要再说下去,他真敢做点什么。 江映月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碎石头今天能清理完吗?今天能出去么?」 「恐怕不能。」夜无殇凝眉正色,「甬道堵得比较深,尽管我已经把大石头都碎成石子了,但是搬开所有的石头,估摸着也要五六天的样子。」 江映月「哦」了一声。 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要和夜无殇共处一室好多天? 与狼崽子待在一起吗? …… 江映月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结结巴巴问土狗,「有、有沐浴露么?」 「哔,洗香香,睡觉觉。」 「滚!」江映月咽了口口水,「算了算了,你当没听见。」 江映月不知道在慌什么,垂着脑袋,直冲沖往前闯。 刚走出几步,一头撞进在了一人的手臂上。 「江姑娘!」宁晚舟伸手去扶她。 江映月下意识退了一步,又刚好撞进夜无殇怀里。 夜无殇揽过她的肩膀,冷哼一声,「宁少府君,师姐没跟你一起来么?」 宁晚舟面色一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往后退开了一步。 「剑还你。」夜无殇将霁月剑擦拭干净,还给了宁晚舟。 「它本就是你的,不过原物奉还罢了。」宁晚舟不接。 夜无殇有些恼,也不想跟他废话,把霁月剑放在了他脚边,「你随意……」 说完,便带着江映月离开了。 宁晚舟跨步拦了上去,将霁月剑见给了江映月,「江姑娘,劳烦你替他保管吧。」 宁晚舟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映月目送他的背影,好奇道:「你和宁晚舟认识么?」 「我……」夜无殇默了默,但又没想骗江映月,「他是我师兄,其他的事,现在我不想说,可以么?」 江映月点了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包括她也一样。 所以,夜无殇不想说,她也不勉强,轻抚他的胸口帮他顺了顺气,「别想了,不重要。」 夜无殇闷闷地点了点头。 回了密室,江映月仍握着那把霁月剑,迟疑道:「剑怎么办?」 夜无殇余光一扫,黯然道:「扔了吧……」 「那我扔了?」江映月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又再次确认道:「真扔啦?」 江映月作势往密室外去。 夜无殇「嗯」了一声,却没抬头。 直到江映月走出密室,夜无殇才掀了掀眼眸,伸长脖子往门外看去。 过了会儿,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夜无殇一个激灵,又立刻坐直了身体,「剑、剑扔了?」 江映月不答反笑,背着手回到了夜无殇身边。 「我觉得这把剑很好看,要不……你送给我吧?」江映月将霁月剑在他眼前晃了晃。 夜无殇绷着脸,眼神飘忽不定,「你喜欢,就收着吧。」 江映月也不知道这剑有什么特别的,不过看得出夜无殇其实很在乎这把剑的,只是不想表现出来而已。 罢了,先留着吧,等出了古墓再研究。 「阿夜,你为什么剑法也那么好啊?」江映月看他仍闷闷的,便挽着他的胳膊,打算彩虹屁让他高兴高兴。 但夜无殇好像也没兴趣提及剑术,有些心不在焉。 江映月不知道他怎么了,小心翼翼试探道:「你是不是担心我们出不去,会被饿死啊?」 「你放心,我养你!」江映月拍了拍胸脯。 土狗空间里存的粮食够他们吃十天半个月了,只要有水源,一切都不是问题。 夜无殇感觉她软糯的小脸贴着他的手臂,一双纤纤玉手攀着他。 那种依赖,让他心情好了许多。 他伸手揽住江映月的肩,一双可怜兮兮的狼狗眼看着她,「小月,我今天没杀人哦。」 他像是邀功,「我今天,算不算很听你的话?」 「所以王老五是你故意放他一马的?」江映月恍然大悟。 第104页 夜无殇出手要杀的人,怎么可能失了准头呢? 原来,当时是夜无殇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才没宰了王老五? 不对,也不是什么恻隐之心。 是江映月之前交代过夜无殇,不要乱杀人。 看来,他是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了。 江映月微扬唇角,赞赏道:「你做的很好啊。」 「那我可不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夜无殇手指勾着她的衣袖,诚惶诚恐道:「我以前杀的人太多了,身上阴气重,怕鬼……」 「嗯哼?」 「我们又在古墓里,到处都有脏东西乱飞。」 「所以呢?」江映月好整以暇看着他。 这傢伙连阎王都不怕,会怕小鬼? 江映月倒想看看某些人又在绕什么弯子? 「晚上,你别赶我走,好么?」不待江映月答话,夜无殇又举手起誓道:「我不做别的,我就是想一直看着你。」 江映月一个愣怔。 原来夜无殇心不在焉是在想这件事? 其实,她从来没有想过把夜无殇赶到密室外面去。 外面有人敌视他,让他去外面睡,肯定会有危险的。 「傻子,谁说让你出去了?」江映月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你等等我哦,一会儿,就可以舒舒服服睡大觉了。」 江映月转身去了角落,「土狗,拿两套被褥。」 「哔,请完成任务:一起睡觉觉!」 靠! 最近的任务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 这不是土狗,这是色狗吧? 「拿来吧你!」江映月决定还是继续当强盗,先把东西拿来用了再说。 可是,江映月看了眼强行抢出来的东西…… 「怎么就一套被褥?」江映月嘴角抽了抽。 「哔,请完成任务:一起睡觉觉,才可以拥有两套被褥。」土狗的声音再次响起。 冷漠、无情,又贱嗖嗖的。 江映月怒了,啐了一口,「我要是已经跟他睡了,我还用得着两套被褥么?」 这完全就是一个恶性循环嘛! 密室空间狭小,江映月这一声,在密室中迴荡,久久不散。 第86章 你摸摸看,是不是很冷? 夜无殇就算是个聋子也听到她说什么了。 江映月尴尬到头皮发麻,对着土狗一顿狂喷,「你赶快把两套被褥给我,不然,杀狗!」 「哔,系统宕机!」 「呃……」 「土狗?」 「呃……」不是吧?关键时候挂了? 江映月无语凝噎,只好抱着唯一的一套被褥回了夜无殇身边。 刚一走近,夜无殇精壮的后背便闯入眼帘。 这……衣服都脱了? 江映月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双腿一软,往前一跌,抱住了夜无殇的劲腰。 「督、督主?」江映月因为太过紧张,更加圈紧了夜无殇的腰。 夜无殇饶有兴味盯着江映月的脸,略显粗粝的指腹从指尖摩挲至手背,而后握住了她放在他腰上的手。 「小月,很喜欢这样么?」 「不、不是!」江映月的手抱着的位置本就有些尴尬,被夜无殇这么一说,她更慌了,赶紧解释道:「我是想说,裸睡不好。」 江映月最多只能接受穿着衣服一起睡。 「督主把衣服穿上吧,容易着凉。」江映月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关切道。 夜无殇眉梢微扬,看了眼已经铺平在角落处的衣服,又看看江映月手足无措的模样。 看来,小东西是误会他了? 他倒…… 乐意接受这个美丽的误会。 「怎么会着凉呢?我们不是还有事没做吗?」夜无殇突然将她抱起来,丢在了被褥上,自己也倾身下来,将她禁锢在两臂之间,「抽藤条、打屁股、下不来床,这些可都很耗费热量的事呢。」 ! 这傢伙还记得这一出? 所以这货刚刚装可怜留下来,果然是不安好心么? 江映月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对某些人心存怜悯心了。 这就是只白眼狼,你把它捡回来,它不仅不会感恩,还会想把你吃干抹净! 江映月双手交叠在胸前,愤愤然道:「夜无殇,你厚颜无耻!」 夜无殇漫不经心「哦」了一声,「小月对我的认知颇深呢。」 说着,俊脸徐徐靠近,在她脸上轻啄了下,「你说我们从哪开始呢?」 「抽藤条,还是……」 夜无殇的声音略显清冷,手游移到了江映月腰封处,拨弄着她的腰带。 繁复的腰带竟然轻易就被他解开了。 外裳敞开,江映月越发紧张起来。 而她脑海里闪过的最强烈的念头,竟然是…… 早知道还是应该洗个澡的。 「我、我身上很臭!臭烘烘的!」江映月满腹委屈。 想想人家都是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时,多美好啊。 她倒好,被野狼叼进了古墓里,她为什么要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跟他做奇奇怪怪的事啊? 江映月皱着红彤彤的鼻头,瘪着嘴道:「夜无殇,你要敢让我有什么不美好的初体验,你就完了!以后别说肉,你连汤都没得喝。」 江映月别过头,眼泪盈满了眼眶,娇音带泣,「我要去出家当尼姑,哼!」 第105页 夜无殇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急红了眼的小兔子,赶紧从她身上起来,用被子裹住了她。 「乖乖乖,不逗你了。」夜无殇将她的碎发捋到了耳朵,在她润湿的眼眶上轻吻了下,「我脱衣服是为了当被褥,没有别的意思。」 江映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他的衣服在地上铺的整整齐齐的,是打算当床单来的。 江映月从被窝里探出小脑袋,硬挤出了几滴泪,「真的,你不骗我?」 「绝对不骗!」夜无殇举手起誓。 「那你过来,让我打下pp,我就相信你。」江映月星辰般的眼睛忽闪着。 夜无殇的脸色却不好看,迟疑道:「这也……」太没面子了吧? 「看吧,你果然还是骗我的。」江映月嘴又瘪了起来,那眼泪就像水龙头一样,说来就来。 夜无殇一见她模样,心肝都跟着颤,彻底没了主意。 「好好好,听你的。」夜无殇带着几分耻辱,往她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道:「咳,这事不准给外人知道。」 他好歹也是隐龙司的督主,被一个小姑娘打,这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江映月惊喜不已,小手在空气中抓了两下,「我悄悄的,轻轻的,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哟。」 话音未落,江映月「啪」一巴掌打在某人腰臀上。 江映月也立刻破涕为笑了,「好有弹性哦,我还想再抽藤条……」 「小祖宗,睡觉!」夜无殇涨红着一张脸,将她作乱的小手塞进了被窝里,不忘再次强调道:「不准去外面乱说。」 江映月「哦」了一声,对着他的背影,得意地吐了吐舌头。 看吧看吧,还是她江映月的家庭地位高,想打就打。 彼时,并不知道自己被反套路的某人,僵着脸缩回了墙角。 夜里寒凉,古墓的地面更是阴冷刺骨。 夜无殇身上只搭着一件单薄的衣衫,看上去很凄凉。 江映月有些不忍,把自己连带被子捲成了蚕蛹,滚到了他身边,「挤在一起,有没有暖和点?」 「小没良心的!」夜无殇点了下她的鼻尖,轻笑道:「我没事,你自己睡好就行。」 江映月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人躺在一起,四目相对。 况且,密室幽闭,他的唿吸,他的心跳,江映月都能感受到,这如何能睡得着?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 正适合吹牛皮! 江映月随意起了个话头,「你一点都不好奇,我哪来的被褥,哪来的药水么?」 「好奇啊,不过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夜无殇枕着手臂,难得悠哉悠哉,「人家还说江家嫡女痴傻呢,江家嫡女也不会医术,不会武功,更别说读尸语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了。」 看样子,夜无殇早就把原主查了遍呢。 「那你不会觉得我身份有问题么?」江映月问完,随即心里有了答案。 夜无殇和隐龙司可是掌握了西苍一手资料,怎么可能不怀疑她的身份呢? 只是,夜无殇好像从来没有质问过她呢? 「小月,你是什么身份根本不重要啊。」夜无殇一手托着她的小脸,肃容道:「你是九天繁星,还是跌落泥泞,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看重的是你,是对我笑对我好的你,仅此而已。」 江映月心中一暖,这个时候竟然好想抱抱他。 江映月缩在被子里,双瞳剪水,「阿夜,我身上冷。」 「冷吗?」夜无殇忙把自己的衣衫也盖在了江映月的被子上,自己就那么赤身躺着。 这傻子…… 江映月郁闷不已,糯声道:「还冷……」 「还冷啊?」夜无殇身上也就一条裤子了,其余的衣服都给了江映月。 他手足无措了。 江映月一只手钻出了被子,攀上了他的手指,「你摸摸看,是不是很冷?」 第87章 这种时候,倒嘴甜了 江映月的手嫩如柳条,软若无骨。 缠绕着夜无殇那双铁钳一样的手,他瞬间失了力道,百鍊钢也成了绕指柔。 江映月拉着他的手钻进了被窝,咬着唇道:「是不是好冷?」 被子里明明就是暖烘烘的,甚至热度还在攀升,怎么会冷? …… 夜无殇嘴巴张了张,却道:「是好冷……」 「地面湿寒,一个人是捂不暖,需要……多一个人。」夜无殇耳垂有些发烫,但又不敢确定,「可、可以么?」 江映月「嗯」了一声,放开了自己的「蚕蛹」。 夜无殇把她连人带被子扯到了怀里,护在胸口,薄唇轻贴着她的额头,「还冷么?」 「还不行。」江映月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他,「还是好冷哦。」 夜无殇便把她的手环在他腰间,两个人除了江映月身上那层薄薄的布料,几乎没有阻隔。 他高大的身躯,把江映月整个罩在怀里,「还冷么?」 「阿夜,我还冷……」江映月拉长的尾音如柳絮,轻而绵长。 夜无殇有些猜不准了,一颗心仿佛放在碾磨机上,反覆碾成碎末。 简直要命! 夜无殇鼻头轻蹭着江映月的额头,话音慵懒,带着些许微醺,「心肝儿,给我点儿提示,好不好?我笨。」 第106页 「早就提示过你了。」江映月鼓着腮帮子,再三道:「我说,你今天的表现我很满意。」 这笨蛋,若是仍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那就活该他吧。 江映月白皙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有些怒其不争。 夜无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俯身与她额头相抵,声音越发沙哑,「那我现在可以提要求了,是吗?」 夜无殇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江映月的掌纹,没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江映月的手指微蜷,有些紧张,但并没有逃开。 夜无殇懂了。 他倾身而下,嗅着芬芳,轻啄了下那水蜜桃般的俏脸。 牙尖轻易撬开泛着淡粉色的表皮,唇齿相依。 几番辗转,探索到了果核所在。 动作极有力道,却又柔情百转。 充沛的果汁溢出; 甚是甘甜,只尚且青涩。 夜无殇唿吸不匀,薄唇轻蹭着她微微红肿的唇:「过来,我累了……」 他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江映月水润的眼盯着夜无殇,有些懵懂,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会。」 她的声音里带着细微哭腔,这反倒更勾起了人心头的念想。 「没关系,我教你……」夜无殇眸色一深,话音似是哄慰,似是蛊惑。 他轻易拨动了江映月的那根弦,带她去往他的领地。 但她并如愿占据主动权,反而被强势之地席捲…… 江映月眼底笼罩着一层氤氲,仿佛被捲入了绵软的云朵里。 只能抱住夜无殇的脖子,深重地唿吸,寻求一点救赎。 「阿夜……」江映月软若无骨的手腕抵在他胸口,水润的明眸在求救,「我不行了,真的……」 这狼崽子攻击性也太强了。 只是一个吻,便让江映月有些难以承受。 江映月大概也知道某些人没那么容易罢休,糯声道:「亲亲阿夜,最好了。」 「呃……」这种时候,倒嘴甜起来了! 夜无殇闷哼一声,才依依不捨地放开,在她唇瓣上又轻啄了一下,「你这样,以后怎么办?」 江映月无力答话,缓冲了良久。 「以后?」江映月的手仍勾着他脖子,哑声揶揄道:「以后多给你纳几房妾室就是了。」 「小月贤惠,还没过门就为开始为未来夫君考虑了?」夜无殇语染兴味,「不过隐龙司督主是宦官,用不上那些虚头巴脑的。」 「再说了……」夜无殇抵着她的额头,话音还残留着浓浓的情思,显得有些慵懒,「我的一切,都是留给小月你的。」 「不要脸!」江映月翻个身,背对着他。 某些人还真厚着脸皮又贴了上来,从身后揽住了江映月的纤腰。 夜无殇心里明白的很,他要是不脸皮厚点,小东西说不定早就跟那个狗屁才子走了,怎么能落进他的窝呢? 但既然落进来了,夜无殇便没想过再放走她。 「小月,回京以后,我去江府提亲吧?」夜无殇心里打鼓,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虽然呆在我身边名声不那么好听,但我会用别的方式补偿你,我……」 夜无殇话说到一半,江映月衣袖里突然散发出月白色的光。 「是那颗种子?」 黑色的种子不知何时变成了透明的八面体,仿佛一颗小钻石。 此时,密室中熄了烛光。 江映月将种子捧在手心里,种子的盈盈光辉格外惹眼,仿佛萤火虫一般,忽明忽灭。 温柔如水的光,在两人之间摇曳,柔和了彼此的轮廓。 江映月指尖轻点了下那种子,自己手上也沾染了星星点点的亮光,「好美啊……」 「是好美!」夜无殇附和道。 江映月才注意到那双柔得能把人化掉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这妖孽平日里总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可此时,皎白的光洒在他脸上,让他原本就俊美如俦的脸上多了些平易近人。 竟有几分温雅如玉的气度。 江映月避开了他的目光,「我是说种子很美。」 「我是说你。」夜无殇似笑非笑道。 他这样直言不讳,倒让江映月有些无所适从了,话锋一转道:「阿夜,等回了京城,我们把这种子种在院子里吧?」 这种子生机盎然,也没什么戾气,看上去并非紫株草。 江映月倒很好奇,小钻石能种出什么呢? 难道是一堆钻石? 江映月越想越兴奋,「不过一颗种子太过孤单了,我还要种些别的东西。」 「小月想种什么?」夜无殇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两人平躺着,看着房顶上折射出的璀璨如星的光点,不由自主开始幻想起以后的生活。 「种樱花吧。」江映月抚掌道:「又可以看,又可以吃,阿夜不是喜欢吃甜食么?我会做鲜花饼哦!」 「不过,这里有樱花么?」江映月眸光暗了暗,「而且,等我回了江府,还不知道什么光景呢,哪有闲情逸緻种花?」 「或许,你可以考虑嫁给我呢?」夜无殇再次开口。 第88章 什么时候饱过? 江映月嘴巴张了张,迟疑道:「也许,有一天我会消失呢?」 江映月有些彷徨,她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第107页 可夜无殇显然不理解这个荒诞的理由,只会觉得她并没做好准备。 夜无殇眼神晦暗了片刻,勉力勾起唇角,「京郊的镇东将军府不错,那里四季如春,蚊虫也少,最适合种花了。」 「不如,我把将军府抄了,留给你做花园可好?」 江映月「噗呲」一声笑了,「夜无殇,你是强盗吗?」 镇东将军好歹也是一品武将,哪有莫名其妙去抄人家府邸的? 何况,只是为了种花而已。 「督主大人,可不能这样欺负善良的平民百姓哦。」江映月会有一种自己成了惑国妖妃的感觉。 「他也能算作善良?」夜无殇鄙夷地冷哼了一声,本盈着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可知他是如何坐上那个位置的?」 镇东?东边? 江映月联想到了东陵。 夜无殇深吸了口气,「当年东陵京都被侵占时,曾经有人提议血洗京都,这位镇东将军杨见风就是始作俑者,一连砍了数百人头,才堆积出了他现在的功勋……」 「妈的智障!他叫杨见风,我看他叫羊癫疯还错不多吧!」江映月突然暴躁,撸起袖子,「杂碎,棺材板给他掀咯!」 「小月?」夜无殇有些诧异。 这姑娘的反差是不是太大了? 江映月正是气沖脑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懂,他欺负我老公,弄死他都算少的!」 「老公?」夜无殇一脑袋的问号。 「就是……」江映月突然反应过来,舌头打了个滚,「就是老公公的意思,一个白鬍子老头儿。」 「哎呀,你别管这些了。」江映月心虚,话锋一转,「反正杨见风这种贼人住的地方,我嫌脏。」 夜无殇倒是认同,点了点头,「不喜欢也罢,我再给你物色一处便是了。」 「只可惜,这人造了这么多孽,凭什么安安稳稳享受大宅子啊?也不知道哪天老天长眼,把院子给他噼了,才解气!」 江映月一想到盛世东陵就毁在这种人手里,心中愤懑不已,一张小脸鼓得通红。 「真想噼了他的宅子?」夜无殇轻点了下她的鼻尖,眼中满是宠溺。 「当然咯!」江映月脱口而出。 这种人不给他长长记性,留着过年? 「指望老天开眼,太慢!」夜无殇披了件衣服起身,眼中勾起一抹嗜血的光,「既然月儿你不喜欢他,明年今日就是他的祭日!」 夜无殇伸出手,一只小小蜜蜂飞了出来,在他身边绕了绕,而后从石头缝隙你钻了出去,飞远了。 「这蜜蜂通人性?」江映月分明看到夜无殇用唇语跟它说了什么。 「这是隐龙司传信用的,很快杨见风的院子就该起火了。」夜无殇揽过江映月的肩膀,安抚道:「很快我们也可以出去了。」 这古墓虽然已经坍塌,人寻不到出口,但蜜蜂这么小的身量还是可以出去的。 而隐龙司的人遍布西苍各地,想必蜜蜂很快就能找到自己人。 到时候里应外合,不过数日就能出去了。 江映月松了口气,但很快又觉得哪里不对,「你有传信的蜜蜂,早干嘛去了?」 「我……」夜无殇眼神飘忽不定,抱着拳头,咳了又咳,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哈?看你一副心虚的样子!」江映月轻敲了下他的额头,「督主,你打得什么主意呢?包藏祸心,别有所图。」 「我就是忘记了而已。」夜无殇别过脸,小声道:「再说呢,别有所图是真,包藏祸心就太严重了吧。」 他就是想与江映月多相处一会儿,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对吧? 「对!我做的没错。」夜无殇自己肯定了自己。 但这自问自答的模样,在江映月眼里更像是心虚表现。 他堂堂隐龙司督主,没理由被困古墓几天,都蛰伏不动啊。 什么人,值得他浪费好几天的时间? 放眼这古墓…… 也就只有慕容逸最有分量了! 江映月凝神一想,恍然大悟,「哈!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了!」 慕容逸这狗皮膏药,毕竟是西苍太子,夜无殇之所以迟迟不找救援,拖延时间,为的是让慕容逸死得更自然一些吧。 慕容逸这厮身负重伤,又好几天不进食,就这么饿死在古墓里,西苍帝也没理由找夜无殇的麻烦不是? 江映月在夜无殇身边绕了一圈,「督主向来做事果断,怎么也学起弯弯绕绕的了?」 夜无殇被江映月审视的目光看得发虚,往后退了两步,堪堪推到墙角处。 江映月便顺势摁住他的肩膀,将他抵在墙上,「督主,干就完事了!绕这么大一圈不累么?」 干就完事? 夜无殇凝眉,有些诧异,「原来小月,更喜欢直接了当的?」 「当然啊!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多娘炮啊。」江映月豪放地甩了甩手,「看得我都急死了!」 江映月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极大的刺激了夜无殇。 所以,他是太客气了? 夜无殇被点化了。 周身的气场忽而变得强势,反守为攻,将她摁在了墙上。 「原来,小月喜欢这样?那倒是我枉费心机了。」夜无殇俯下身,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带着极强的攻击性,「不瞒你说,我也更擅长这样!」 第108页 什么鬼? 江映月双手挣扎了一番,却怎么也挣不开夜无殇铁钳般的手掌,「混蛋,放开我!」 「晚了!」夜无殇勐地抽出腰带,将江映月的手腕绑在一起,拉过头顶,「早知道小月喜欢这种,我何苦辛苦伪装呢?」 夜无殇现在的表情,妥妥一个强盗,且周身的威压强盛,让江映月头髮发麻。 他们不是在谈论慕容逸的事么?这货又是被谁激出了禽兽人格? 「我、我、我……」江映月舌头打结,话锋一转,「督主饿了么?我给你做好吃的。」 「督主什么时候饱过?」夜无殇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趁她愣神,舌尖灵巧地滑进了口中。 零碎沙哑的声音从唇缝中溢出,「按小月喜欢的,再试一次吧?」 第89章 小月,是个小骗子 夜无殇周身突然散发出极具攻击性的气场。 那是江映月最熟悉,又最陌生的样子。 一如她初次见到他时一样,浑身充满戾气,不容置喙。 江映月心底发慌,双腿一软,夜无殇便一手托起了她的腰,将她抱坐在了密室的石阶上。 他倾身过来,扣住双膝。 吻如暴风雨般越发密集,由浅入深,瞬间席捲着江映月,夺走了她所有的空气,恨不得将其吞入腹中。 江映月手脚被缚,根本逃脱不得。 布条、腿软…… 「啧啧啧,果然,师父才是被家法惩治的人呢。」张非本想来找江映月的,看密室里热闹的场景,哪敢往前一步? 「看看看,看屁啊?惹恼了师公,咱们也得受这种家法。」张非对着身边的几个小弟使了个眼色,悄悄把门关严实了。 细微的声音,没有逃过江映月的耳朵。 江映月一个激灵,一口咬在夜无殇舌头上,低声道:「混蛋,外面有人看见了!」 夜无殇闷哼了一声,嘴里的血腥味蔓延开,眸色却更浓。 一匹进入战斗状态的狼,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猎物的。 「小月是个小骗子,骗我的次数还少么?」夜无殇的声音明明很强势,却又带着些许委屈的颤音。 他长指轻滑过江映月的脸颊,顺着脖颈的纹路下移,指腹一松,轻易勾开了江映月领口的扣子。 白皙的脖颈暴露于微凉的空气中,引得江映月脖子一缩。 夜无殇俯身衔住了她的下颚,牙尖轻咬一口。 些许的刺痛感,没入肌理。 江映月嘤咛一声,仰起了头。 夜无殇的吻便细细密密落在她略显僵硬的脖颈上,时断时续,时轻时重。 落下延绵的水纹。 江映月身体颤得厉害,尽管深唿吸了几次,都无法压下心悸。 「好阿夜,别在这儿。」江映月声音软绵,带着些许泣音,「等出了古墓,出了古墓我们再谈,好么?」 夜无殇顿了顿。 这种地方…… 的确是晦气了些。 重要的是,不管什么样的他,都抵不住这小东西的啜泣呢。 夜无殇倾身埋进江映月颈窝,薄唇轻舐过锁骨,在离心口最近的位置,深深落下一吻。 白皙的皮肤上顿时泛起一抹微红,娇俏可口。 「那先盖个章吧,小月可要说话算话哦。」夜无殇解开布条,把她抱了下来。 江映月旋即一脚踩在夜无殇脚背上,狠狠地碾下去。 「夜无殇,你敢捆本姑娘?」 某女人向来翻脸不认人,如今得了自由,自然要耀武扬威,以泄心头之愤。 江映月一把将夜无殇抵在墙面上,眯眼审视着他,「督主,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么?」 「不是小月你说不喜欢磨磨唧唧的么?」夜无殇大掌轻覆着她的小手,委屈巴巴道,「现在怎的又怪起我了?」 「我……」江映月这才明白夜无殇是误会她的意思了,「我又不是说这件事。」 罢了罢了,还说不清了。 江映月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夜无殇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迟疑道:「你生气了?」 江映月看他诚惶诚恐的表情,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般。 江映月无奈笑了笑。 这个人刚刚还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这会儿怎么变hellokitty了? 不过,她也不是小气之人,没什么好生气的。 「没有啦,我就是饿了。」江映月提步要走,夜无殇却没放开她,喉头一滚,又道:「那小月刚刚的承诺,还算数么?」 江映月俏脸一红,垂下眼眸,「算、算的。」 「好!」夜无殇立刻打了气的气球,在她脸颊上轻啄一口,「我帮你!我们吃什么?」 总算绕过这个话题了,江映月长舒了口气,挥了挥手上的包装袋,「吃这个,叫螺蛳粉,可香可香呢!」 江映月生了火,一边蹲在地上煮螺蛳粉,一边哼着小曲。 熟悉的味道,总是让人格外开心吶! 「好香啊!」江映月抖着鼻子,恨不得把一屋子的「香味」都吸进身体里。 但是…… 夜无殇的脸却越来越难看,鼓足了勇气,也没敢朝将江映月身边走。 「小月,要不我们就饿一天吧?实在没必要……」夜无殇摸了摸鼻子,满眼同情地盯着江映月,「包袱里还有点干粮,虽然硬了些,还是能吃的。」 第109页 「你尝尝?」江映月根本没注意到某个人脸都绿了,兴致勃勃给他分享美味。 浓烈的酸酸臭臭的味道,朝夜无殇袭来。 「啊——」江映月示意他张嘴,并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真的很香,你试试就知道了!」 这味道,夜无殇更觉得像惩罚。 他紧抿嘴唇,艰难开口,「其实,咱们还没有饿到吃……」 「谁他娘的在煮屎吃啊?」 密室外,一人突然扬声道。 众人立刻炸开了锅,嗅着味道,往密室涌过来。 「是啊是啊,这也太没道德了,自己吃屎,别人闻味?」 「闻闻这墓室里还能呆人么?狗都嫌臭!」 在江映月看来,螺蛳粉是香的。 但在这些没吃过或者不喜欢的人看来,简直就是生化武器。 众人很快涌到了密室门口,有人带头嚷嚷,「这该不是隐龙司的什么毒烟吧?」 「天吶,太子哥哥,雪儿有点喘不过气了,好像中毒了。」 「完了完了,本宫也开始四肢无力了!」 …… 「胡说什么?」张非拦住门前,啐了一口,「我师父在里面挨打,哪有功夫放暗器?」 「这是狗屁的理由!」慕容逸第一个不相信,轻嗤一声,「那母老虎能挨打?挨什么打?怎么打?」 「那还不是……这事不可说!」张非脸上露出一抹娇羞之色,严肃道:「打死我,我也不会让俺师父丢了面子。」 第90章 那我呢? 「张非!」密室里,突然响起一个震天响的声音,堪比河东狮吼,震得古墓抖三抖。 张非吓得赶紧捂住嘴巴,「师父,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江映月走了出来,一记眼刀子。 再说,底裤都没了。 众人看看密室里略显凌乱的景象,再参照张非的话,好像什么都懂了。 「江映月,你竟敢……」慕容逸指着江映月的鼻子,恨得牙根痒痒。 好歹她也曾经是他的太子妃人选,做这种事,让他堂堂西苍太子的名誉往哪放? 「你竟敢……」慕容逸忽而感受到一束嗜血的寒光,到了嘴边的话打了个滚,「你竟敢吃屎!」 「你竟敢喷粪?」江映月不屑地撇了撇嘴,「没凭没据别乱说。」 江映月也知道螺蛳粉的味道会引来无端的揣测,早就把螺蛳粉藏起来了。 而现在锅里煮的是…… 「好香啊!」众人惊唿,「这古墓里怎么还有肉吃?」 「香中带臭,莫不是腊肉?」众人围观过来,一双双眼睛就像猫见了老鼠似的,贼亮。 「什么腊肉?我这是红烧牛肉!」江映月拍了拍身边方便面,一一介绍道:「这儿还有老坛酸菜、小鸡炖蘑菇、金汤肥牛……」 「师父,别说了,怪折磨人的?」张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端了只碗,自顾自去锅里捞面,「来来来,吃吃吃。」 倒是不客气! 江映月一掌掀开了他的手,「付钱了么?」 张非一个愣怔,「师父,咱俩这关系,还付钱?」 「亲兄弟还明算帐呢。」江映月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我这面吶,我保证你这辈子吃不到第二次,所以很超值哟。」 江映月搓了搓手指,「拿宝贝来跟我换,我还有附赠大礼包,先到先得哦。」 众人在古墓里待了数日,干粮早就吃完了,正饿得前胸贴后背。 而密室里,却瀰漫着浓郁的香气,锅里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张非揉了揉空瘪瘪的肚子,扯出一叠银票。 江映月却压了下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我又不差钱!」 「我要宝贝。」江映月眼中闪着精光,对张非挑了挑眉,「不如拿你玄刀门的宝贝,来换香气喷喷的面条?」 张非犹豫了半晌,终究敌不过美食当前,蓦地对着江映月扯开衣襟。 一道金光,差点亮瞎江映月的狗眼。 「护心镜,够意思了吧?」张非把胸前巴掌大的护心镜递给了江映月。 这护心镜乃是玄铁所制,天下无二,的确是上好的宝贝。 可这样一来,其他人却不满了。 「你一碗面而已,换护心镜也太黑心了吧。」 「对啊,咱们都是一起落难的,不应该守望相助么?」 …… 江映月撇了撇嘴,这些人道德绑架,倒是一把好手。 当初,他们要杀夜无殇的时候,可一点没手软呢。 现在跟她讲什么守望相助,不觉得好笑么? 「我又没强买强卖,你们不愿意离开就是咯。」江映月拍了拍身边的方便面,又道:「我这本来就只剩十袋了,自己吃都不够,也没多的卖给你们。」 「不对,只剩九袋了。」张非赶紧把护心镜塞给江映月,宝贝似地捧走了其中一袋,护在怀里。 众人一看,食物又少了,难免揪心起来。 他们一行二三十个人,若不尽快下手,就抢不到了。 有些实在饿得头晕眼花的人,忍不住站了出来,「我们白虎帮的白虎扳指!」 「沧山派的墨玉!」 …… 不一会儿,数个镇派之宝,落在了江映月眼前。 但江映月却意兴阑珊,摇头嘆息了一声,「飢饿营销也没用呢。」 第110页 一旁的夜无殇,更是不懂她意欲何为了。 待到众人拿了方便面散去,他才讷讷开口,「其实这些东西,你若想要,简单得很。」 「隐龙司的库房里就有一堆,你若喜欢,随便拿了玩便是了。」夜无殇不明白江映月为何突然来了一出所谓的「飢饿营销」。 江映月也有些失望,耸了耸肩,「我要的东西,还没出现呢。」 解噬骨毒的四味药材:雪灵芝、紫丹参、八瓣仙兰、千载雪蚕。 雪灵芝在江映月手上,八瓣仙兰夜无殇说过他能找到。 紫丹参就在天机阁,总会有线索的。 可是千载雪蚕…… 江映月处处留心,却杳无音信。 她本想着困在古墓下的都是各大门派的首领,说不定能从他们口里套出千载雪蚕的消息呢? 现下看来,也是收效甚微。 「督主,可知道千载雪蚕的下落?」江映月心不在焉道。 夜无殇眸光晃了晃,轻咳一声,「不、不知道……」 「我知道!」一把温润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 江映月眸光一亮,惊喜不已,「宁少府君,你知道千载雪蚕在哪?」 「江姑娘客气了。」宁晚舟有意无意地瞟着夜无殇,意味深长道:「随夜督主,叫我一声宁大哥就好。」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舌头割了!」夜无殇眯眼,冷哼一声。 话音犹如暴风雨,刺骨寒凉。 宁晚舟倒也不介意,对着江映月颔首,「江姑娘,可还有汤面卖?」 「没了!」夜无殇面色沉沉,开口打断了两人,「宁少府君请回吧。」 「有有有!」江映月忙拦住宁晚舟,又对着夜无殇甩了个眼刀子。 她虽然不知道夜无殇和宁晚舟到底有什么过节,但是,活命最重要。 人总不能为了一时气闷,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吧? 江映月对着宁晚舟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宁少府君助我良多,几包面而已,送你才是。」 江映月说着从土狗那拿了一箱子方便面,递给宁晚舟。 所谓吃人嘴短。 宁晚舟也有些拘谨,连忙道:「其实千载雪蚕就在雁西山,只不过此物矜贵,不能随身携带。」 宁晚舟话音中似泛起一丝苦涩,又有些期待,「劳烦江姑娘和夜督主回去一趟,亲自带走千载雪蚕。」 宁晚舟用了「回去」两个字。 江映月看着他的背影,仿佛有一重迷雾,迟迟散不开。 「阿夜……」 「不去!」夜无殇断然拒绝,言语中裹挟着盛怒,手颤抖得厉害。 江映月握住了他的手,发现那只手如冰凌一般,冷得叫人胆寒。 他好像很愤怒,又好像很惧怕什么。 江映月拥住他的肩,轻声道:「阿夜,只有千载雪蚕才能解噬骨毒!若是拿不到……」 「不过死而已!」夜无殇冷冷接过她的话,「贱命一条,不足为惜。」 「那我呢?」江映月眼眶微酸,悽然一笑,「你说要娶我,莫不是让我过门守寡?」 第91章 小月,抱抱我 夜无殇眼中闪现些许彷徨。 他不过这世间一无根的孤魂野鬼,飘到哪算哪。 人间又何妨,地狱又何妨,于他不过一容身之所。 他做事向来激进,因为他从不惧怕死去。 可现在…… 他掀起眼眸,看了看江映月。 他若身死,该如何再疼她、爱她、拥有她? 江映月捕捉到了他的游移不定,在他沉重的脸颊上轻啄了下,「现在,有没有一点动摇呢?」 江映月歪头对他笑,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翩翩,飞到了夜无殇心上。 而那抹香甜的吻,凝在他脸颊上,久久不散。 夜无殇尽管极力绷着脸,但嘴角仍抑制不住溢出一抹笑意,「有一点点动摇了。」 江映月便挽住了他的胳膊,小脸靠在他肩膀上,「现在,有没有多动摇一点点呢?」 「好像多一点点了。」夜无殇语气缓和了很多,一手揽着她的肩,又道,「但是,还差一点点。」 江映月有些懵了。 她明知这傢伙意有所图,可看他落寞的样子,真的不忍拒绝呢。 莫不是要像他啃她那样? 江映月深吸了口气,嘟起嘴唇,却听夜无殇轻声道:「小月,抱抱我。」 他的声音很低,很浅,好像稍不留意,就会从指缝熘走。 江映月心底一阵震颤,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 夜无殇回抱了她,霸道得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但又克制着小心翼翼呵护她。 他下巴轻蹭着她的脸颊,薄唇紧贴江映月的耳畔,涩声道:「小月,如果我想为你再活一次,你可不可别丢下我?」 这话听得江映月泛起酸楚。 他真的远不如他表面看上去那么强大呢。 「阿夜,你应该为自己活,不是为任何人,包括我。」江映月轻抚着他的背,耐心又温柔。 但她却隐隐感觉到夜无殇有些不悦,起身欲离开她的怀抱。 江映月索性把人抱得更紧了,脱口而出,「而且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关于这件事,江映月来不及细想因果得失。 第111页 但她现在就是想这样说。 夜无殇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唿吸渐渐平稳,点头道:「好,等处理完天机阁的事,我们就去雁西山。」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小月是我未来的夫人,也该去那地方看看,拜祭拜祭……我爹娘……」 夜无殇提起「爹娘」二字,手指蓦地攥紧,復又松开,「只怕小月嫌弃我的家世。」 当年的东陵有多风光,灭国之后,就有多卑微。 东陵百姓尚且在西苍受尽凌虐和冷嘲热讽,更何况隐忍蛰伏的东陵皇室呢? 「不过,我会用命护着你的,别怕。」夜无殇倒反过来安慰江映月了。 江映月并不在意危险,只是很好奇:「你爹娘?」 很少听夜无殇提及呢。 「江映月,本宫和雪儿饿了,你给我们下碗面!」 江映月正想着,一个讨厌的声音打断了她。 却是江清雪推着慕容逸,走了过来。 「雪儿,你想吃哪个口味?」慕容逸握着江清雪的手,一脸关切道:「我让她给你做。」 「没了,滚!」被打断的江映月极其烦躁,送了两人一个大白眼。 「江映月!」慕容逸指着她身边的一包方便面,冷嗤道:「这是什么?你当我瞎啊?」 江映月一脚把方便面踹进了火坑里。 烧得正旺的柴火,将方便面瞬间烧成了灰烬,燃起一股焦香味。 慕容逸和江清雪两人对着火坑,几不可见地咽了咽口水。 这两人娇生惯养的,初入江湖,连干粮衣物等都没带。 估摸着是饿了两三天了。 但,江映月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没心思餵狗。 「哎呀,方便面不小心掉坑里了呢!」江映月佯装惊讶,指着锅里的汤水:「祖传的高汤,喝不喝?」 「你敢拿残羹剩饭敷衍本宫?」慕容逸又饿又气,头顶直冒青烟,「你早晚是要出古墓的,出了这儿,那可就都是我慕容家的天下了,你敢得罪本宫?」 江映月本不想搭理他,但扫了眼慕容逸腰间的八爪蛟龙玉佩,脑中灵光一闪。 慕容逸有句话说得对,他也不是百无一用,最起码西苍太子的马甲不错。 江映月挤出一个面瘫似的笑,「太子,您误会我了,这汤才是精华啊!」 「您想想,熬大骨、熬鸡汤,是不是越熬越浓,越有营养啊?」江映月循循善诱,「所以说呢,这煮过多道面的面汤,那是精华中的战斗机啊,我特意留给您的。」 江映月舀了碗面汤,递过去,「只有像太子这样身份高贵的人,才配享用泡面高汤呢。」 「真的?」慕容逸是个经不起马屁的,江映月这么一说,立刻高傲的像只花公鸡,半信半疑道:「雪儿,你帮本宫尝尝。」 得了慕容逸赏赐,江清雪屁颠屁颠端过来,尝了尝,不禁赞嘆道:「太子,果然味道浓郁,唇齿留香呢!」 江映月「噗呲」一声,差点没忍住笑。 也罢! 江映月清了清嗓子,「这么好的高汤可都留给你们了,太子打算拿什么宝贝跟我换呢?」 「江映月,本宫耶!本宫啊!」慕容逸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本宫喝你的汤,那是给你面子,你还想要赏赐?」 「抢劫?当杀!」夜无殇慵懒地掀起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寒意。 话音虽轻,但如巨石压在慕容逸头顶上,叫他连头都不敢抬,「你、你要什么吗?」 「玉佩吧,你身上别的东西也不值钱。」江映月直接了当。 八爪蛟龙玉佩是太子专属,指不定以后能用上呢。 慕容逸立刻防备起来,捂住了玉佩,「你竟然想要本宫的玉佩?」 哟,这货还有点危机意识,知道护马甲呢? 江映月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贊,刚要开口煳弄,慕容逸又道:「这玉佩可是本宫贴身之物,除非你愿意把一整锅汤都给我们!」 江映月当场吐血。 「给你给你。」江映月把一整锅面汤递给了慕容逸,又扯下了他的玉佩。 正欲提步离开,江清雪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第92章 又要开盲盒了 「雪儿多谢姐姐。」江清雪福了福身,「所谓知恩图报,雪儿也断不敢白白接受姐姐的好。」 江映月「哦」了一声,抱着手,倒想看看她演的哪出。 江清雪取下了金丝滚边的香囊,放在江映月手心,「姐姐以前就特别喜欢这个香囊,雪儿就用此物做谢礼吧。」 江映月露出了地铁老人脸。 什么玩意儿啊?香囊都磨毛边了,还好意思送人? 江清雪自然是看不懂江映月的表情,反而拍了拍她的手,「姐姐,这可是镀金金丝绣的,料子也是上乘的苏锦呢。」 「镀金啊?」江映月「哦」了一声,打量着那香囊,忽而冷冷勾唇,「这香囊,的确挺别致嘛!」 「姐姐喜欢就好!」江清雪眸光一亮,笑着退开了。 「等等!」江映月凝眉,将其丢回给了江清雪,「这么好的东西,我可消受不起,还是妹妹自己留着吧。」 「姐姐……」 「再哔哔,砍你哦!」江映月拎起菜刀,轰狗似的把两人哄了出去。 慕容逸和江清雪悻悻然走出了密室。 第112页 慕容逸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轻嗤道:「雪儿不是说,江映月特别喜欢这香囊么?她怎的不收?」 江清雪也有些纳闷。 这香囊是江青山出使南疆时,带回来的。 其实也并非贵重之物,只不过江青山就只带回了一只,送给了江清雪。 江映月因此特别眼馋,时常惦念着。 可现在,怎么反倒爱答不理了? 江清雪摇了摇头,「是雪儿没用,没把香囊送出去。」 「大好的机会,没把毒死他们啊!」慕容逸唏嘘不已。 慕容逸原本打算趁着古墓快要挖开之前,结果了夜无殇和江映月。 从此,便没人敢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了。 可惜了,装了毒粉的香囊竟然没送出去。 「早知道应该在玉佩上抹毒的!」慕容逸摸着下巴,惋嘆了一声,「本宫早该想到,那花痴最感兴趣的还是本宫的贴身之物,失策了!」 「太子殿下,虽然没办法直接给江映月下毒,但我们可以借刀杀人啊。」江清雪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另一边,夜无殇眯眼看着慕容逸两人远去的背影,眸色沉了下来,「小月,香囊有问题!」 「我知道啊。」江映月耸了耸肩。 江清雪无事献殷勤,必然非奸即盗。 夜无殇仍旧不放心,拉着江映月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你真没事儿?」 「安啦,她香囊里那点毒粉根本不足为虑。」江映月不以为意,摆了摆手。 她江映月游走古墓多年,古墓里面什么毒虫、毒粉没有? 随便哪一样都比江清雪香囊里的断肠毒,毒性烈,好吧? 跟她玩毒? 玩不死她! 江映月狡黠一笑,贴在夜无殇耳边道:「我在她的香囊里加了点料,她但凡敢动歪心思,本姑娘叫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毒!」 「小丫头!」夜无殇轻敲了下她的额,无奈摇头。 看来,终究是他多虑了。 他又有些庆幸,幸好他提前缴械投降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不用操心了,本姑娘能保护你!」江映月将他摁坐在地上,掐指一算,「马上要到月圆之夜了,你就安心调息,其他的事交给我。」 月圆之夜,噬骨毒就会发作。 又要开盲盒了…… 江映月隐隐不安。 夜无殇开始运功调息后,江映月便不敢再打扰,在密室外面转悠了一圈。 走到小溪边时,江映月顿住了脚步。 「这水流怎么变慢了?」 从地下沁出来的水应该清亮透彻才对,而此时水里面多了些浑浊物。 江映月蹲下身查探。 「小妖女!」一声阴鸷的冷哼。 身后,一人突然朝江映月扑来,手中的绳索扼住了她脖子,骤然收紧,「你敢下毒!贫僧定要为众人讨回……」 「公道」二字还在嘴边,江映月一个过肩摔,把那人丢进了小溪里。 那和尚撞在石头上,本就程光瓦亮的脑门,又生出个大红疙瘩。 江映月扭了扭脖子,「哪个庙里的秃驴?」 和尚面色铁青,指着江映月,「小妖女,我乃至寒山寺至尚方丈,今日贫道就要收了你!」 咋?又演起白蛇传了? 江映月挠了挠头,「不是啊,你要打,也先说个理由吧?」 「还需要理由吗?」至尚方丈指着不远处横七竖八倒着的众人,「各位施主吃了你的面,腹痛不止,还吐血……」 噗—— 至尚方丈话音未落,嘴边也涌出一股鲜血,捂着腹部,艰难道:「就像贫僧这样。」 「中毒?莫不是……」江映月眼皮一跳,拉住至尚方丈手腕,把了把脉。 至尚方丈见了鬼似的,一把甩来了江映月的手,「小妖女,你敢勾引贫僧?」 「勾引你爹啊!」江映月膝盖一蜷,把至尚方丈抵在石头上,强硬探了下他的脉搏。 果然是中了断肠毒。 慕容逸这厮,下手倒是快。 找死! 江映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问道:「你说他们是吃了我的方便面中毒的,我怎么记得方丈没有买过方便面呢?你怎么也中毒了?」 「我……」至尚方丈哑口无言。 他刚刚还无恙,这会儿突然中毒,莫不是…… 「你这小妖女又使了什么妖法?」 「呃……」江映月无语凝噎,「你不该怀疑你刚呛的水有问题么?」 至尚方丈眸光晃了晃,却道:「不管毒下在哪,反正下毒这种地下勾当,也就你隐龙司才做的出来!」 「贫僧今日定要为众生讨回公道!」至尚方丈说着,去扯江映月的手腕。 至尚方丈功夫不弱,两人缠斗了起来,没有中毒的人也都纷纷加入了混战。 「小妖女,夜无殇正在调息,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否则……」至尚方丈猖狂一笑,眼中溢出阴鸷之色。 江映月忽然明白,他们为何此时发难了。 夜无殇运功调息一旦间断,轻则毒性反噬,重则走火入魔。 他们是想趁人之危,拿下她和夜无殇。 十多个武林高手对战江映月一人,恐是一场恶战! 江映月些微走神,至尚方丈立刻扣住了她的手腕,众人纷纷扑来。 第113页 江映月一个上噼腿,把至尚方丈踢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道森白的光划破长空,血光四溅。 至尚方丈的断臂飞出数米,掉在了棺椁上。 血顺着腐朽的棺木,一滴滴落下,甚是可怖。 啊—— 至尚方丈一声尖叫。 墓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把他的另一只脏手也砍了,陪葬吧。」 夜无殇阴冷入骨的声音,如地狱来使,悠悠传来,裹挟着山雨欲来之势。 「喏!」 古墓外透出一丝亮光。 隐龙卫齐齐抽刀,冷兵器的颤音迴荡在墓室内,久久不散。 第93章 教你做人 「古墓开了!」众人惊喜道。 许久没见过光亮的人们,纷纷往出口涌。 「督主让你们走了么?」血影勾了勾手,隐龙司卫抽刀拦住了众人。 虽然来的不过数十个隐龙司卫,但各个都是在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对付这些伤兵残将不在话下。 一行人缩着脑袋,面面相觑。 尤其刚刚得罪了夜无殇的至尚方丈,心中更是打鼓。 隐龙司向来出手果决,夜无殇发了话,他怕是在劫难逃。 出路唯有一条…… 至尚方丈乘人不备,突然扼住了江映月的脖子,「谁都不准动,否则我就让小妖女陪葬!」 至尚方丈阴鸷地勾了勾唇。 夜无殇和隐龙司他对付不了,难不成一个小丫头,他还没办法了? 瞧这不堪一握的脖子,只要他稍一用力,即刻断成两截。 「小丫头,让你家督主放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爹啊!」江映月暴怒了。 怎么一个个都觉得她好欺负吗? 江映月反手将他扣在地上,兜头痛打。 冰雹般的拳头,纷纷落在至尚方丈的身上。 古墓中,迴响着至尚方丈杀猪般的惨叫声。 只剩一只手臂的至尚方丈哪是江映月的对手? 不一会儿,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口吐白沫。 一众人再次见识到了江映月的爆发力,加之隐龙司的人已经赶到,众人不敢言语,退到了角落。 墓穴出口,一米多长的草丛中,一瘦高个咽了咽口水,「她刚说「你爹啊?」」 另一人点头附和,「这不是母老虎的口头禅吗?」 「快快快!去禀报阁主,母老虎找到了!」 两个人弓着身子,屁颠屁颠往天机阁大殿去了…… 墓室里,肃杀的气息愈浓。 良久,夜无殇密室中走了出来,缓缓逼近至尚方丈,「看来你对本座的决定,有异议?」 夜无殇将江映月拉到身后,漫不经心道:「既然如此,就直接杀了吧。」 「夜无殇!」至尚方丈瞳孔骤然放大,胸口剧烈起伏,「我寒山寺可是皇家寺庙,也不是吃素的!」 夜无殇「哦」了一声,「那就把寒山寺一起端了吧!」 隐龙卫反应极快,立刻发出了信号弹。 这红色的狼烟,便是隐龙司倾城而出的信号。 江湖上谁人见了,都得退避三舍。 至尚方丈面如死灰,眼里已经没了生机。 一众人更是噤若寒蝉。 墓室里,忽而传来了不合时宜的掌声,「夜督主做事果然……」 「蛮不讲理啊。」黄佳甫一边抚掌,一边走进了墓室。 「黄副使!」众人仿佛看到了救星,纷纷站到了黄佳甫背后。 虽然天机阁也并非好相与的,但好歹没隐龙司兇残。 再者,众人在天机阁的地盘,理应抱好黄佳甫这个代理掌门的大腿。 「还请黄副使为我们讨回公道啊!」至尚方丈踉踉跄跄爬到黄佳甫身边,愤愤然道:「隐龙司不仅给我们下毒,还无故伤了许多人,实在罪大滔天!」 「伤了许多人?」黄佳甫轻摇羽扇,扫视着角落处的尸山。 这些尸体,有的是被灵蛇咬的;有的是争夺紫丹参时,相互砍杀而死的;还有争夺食物而死的…… 但,这些死法对名门正派来说,都会丢了脸面。 众人有了统一的共识,纷纷应和道:「对!都是隐龙司和夜无殇造的孽。」 「夜督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黄佳甫一派伪君子的做派,勾了勾手,「你杀人、下毒总得给诸位一个交代吧?」 黄佳甫话音落,天机阁百来个人摆成了八卦阵,将江映月和夜无殇等人围了起来。 正是以寡敌众之势。 江映月冷哼一声,「黄副使口口声声以名门正派自居,怎么名门正派,做事都不过脑子么?」 江映月指着瘫倒在地上的中毒者,「他们都要死不活了,黄副使不想着先救人,倒迫不及待要杀人,你是何居心呢?」 江映月锐利的目光,仿佛刺进了人心里最阴暗的地方。 黄佳甫一个趔趄,清了清嗓子,「我能有何居心?不过想协助大家讨回公道而已。」 「那本姑娘就教教你,何为讨回公道!」江映月沉声冷嗤。 而后,又重新回到了小溪边,探查了下水源,「这水中被人投了断肠毒,尚未完全融化,所以才会有白色沉淀。」 江映月舀了碗水,迎着光示意众人来看,「依我所知,断肠毒要彻底在水中溶解大约需要半个时辰。也就是说,这毒投放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第114页 「我想请问诸位,这半个时辰可有人见到我与督主出过密室?」江映月凉凉扫过众人。 「我师父之前,根本没出过密室!」张非率先站了出来,「我和兄弟们一起守在门口呢。」 「小生也可证明。」宁晚舟亦出声附和,「小生拿了面以后,一直在小溪边煮面,并未见着夜督主和江姑娘。」 …… 有宁晚舟的证词,众人也不敢强加罪名,但又疑惑,「不是隐龙司,又是谁呢?」 「是谁啊?」江映月似无意走过慕容逸身边,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还不出来认罪吗?」 慕容逸咽了咽口水。 他本想下毒,挑拨隐龙司和其他帮派的关系,让他们相互厮杀。 可却被江映月三言两语化解了。 这罪若是认下来,那等于同时得罪了江湖各大门派。 慕容逸也不傻,悄悄去拉身边的江清雪,示意她稳住。 然则,江清雪的身子抖如筛糠,手红肿发烫。 慕容逸刚触到她的手,立刻被烫得缩了回来,「雪儿怎么了?」 「太子殿下,我……」江清雪声音颤抖,脚一软瘫,倒在地上了。 她口里不停涌出鲜血,浑身抽搐,缩成了一团。 第94章 我只是小月的男人 「给过你机会了,自己不想活,怨不得别人。」江映月几不可闻冷笑一声,又扬声道:「在站的可有大夫?快看看我妹妹怎么了?」 天机阁的张大夫检查了下江清雪,恍然道:「这位姑娘也是中了断肠毒,不过症状要更严重些。」 江清雪中毒的症状当然会更重! 因为江映月在香囊上涂了另一种比断肠毒更为烈性的毒药,症状与断肠毒相似。 江清雪若收了害人的心思,不去碰香囊,自然无碍。 但她若继续执迷不悟,那便只能自作自受了! 「呀,妹妹的手!」江映月惊讶道。 众人寻声望去,江清雪的手指发黑,枯成了黑炭。 「想来这姑娘是接触了太多断肠毒,手指被腐蚀了!」张大夫惊唿道:「需要立刻断了姑娘的手指,才能保命啊!」 「不行!」慕容逸侧身拦住了张大夫,「雪儿最擅长弹琴了,断了手指,以后怎么办?」 「太子殿下,命重要啊!」张大夫医者仁心,劝慰道。 慕容逸反而怒了,冷嗤,「她没了手,就是个废物,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太子殿下,救我救我!」江清雪疼得满地打滚,一双楚楚可怜的眼乞求着慕容逸。 江清雪这样一滚,她腰带上繫着的香囊也掉了出来,洒落了一地的白色粉末。 黄佳甫眼皮一跳,「这是……」 「正是……断肠毒粉。」张大夫微微诧异。 江清雪身上有断肠粉,手指也因为沾染了过多毒粉才会被腐蚀,如此看来下毒的是江清雪? 众人不解,「我们与这姑娘无冤无仇……」 「你们蠢猪啊!」张非摸着络腮鬍子,一副运筹帷幄的大将之风,「某些人想借刀杀人,你们看不出?」 某些人? 众人的目光不禁落到了慕容逸身上,江清雪跟他形影不离的,若非江清雪自作主张,那只有可能是慕容逸指使了。 慕容逸是想利用江湖势力,干掉夜无殇? 众人被耍的团团转,心中不满。 慕容逸感受到周边危险的气息,眼珠子转了转,一巴掌打在江清雪脸上,「毒妇!你谁竟敢对诸位英雄好汉下毒?」 江清雪被打懵了,不可置信地盯着慕容逸,「太子殿下,不是你……」 啪—— 慕容逸又一巴掌,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怎么?你还想拉本宫下水?」 江清雪心中「咯噔」一下,慕容逸对她向来温柔体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慕容逸手上还攥着两人的定情信物,低声道:「乖雪儿,本宫会记得你的好的!但你自己做错了事,要一力承担,否则后患无穷!」 江清雪迟疑之间,慕容逸一把将她推了出去,「本宫身边有这样的毒妇,本宫也深觉不齿,此女任由你们处置!」 「太子殿下……」江清雪瞪大了眼睛,眼泪扑簌簌流下来。 可是她敢对西苍太子说一个不字么? 她的一切都交给了慕容逸,慕容逸想让她,让她活,让她不死不活,都在一念之间。 江清雪拼命摇头,但抵不住慕容逸要大义灭亲。 慕容逸给了态度,各帮派也自然也不好一味咬着不放。 几个大汉拖着江清雪,不知去了密林的哪处。 「慕容逸可真不是个人。」江映月虽觉江清雪罪有应得,但慕容逸更贱。 这个时候,竟然把女人拖出来顶罪。 「你们男人都这么狗吗?」江映月大有连株的意思,也嫌弃地推开了身边的夜无殇。 「西苍众人皆知,我又不是男人。」夜无殇不仅没退开,反而揽过江映月的腰,将她带进了怀里。 为了占点便宜,脸都不要了? 江映月嘴角抽了抽,却听夜无殇又俯身,在她耳边道:「我只是小月的男人。」 「去死!」江映月又羞又愤,悄悄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那小手跟蟹钳子似的,任夜无殇怎么扯都扯不开。 第115页 江映月清晰地听到某人倒抽了口凉气,唿吸有些紊乱。 正此时,黄佳甫将矛头再次对准了夜无殇,「既然此事已了,督主是不是该把本派的东西还回来?」 「什么……」夜无殇刚一出声,江映月的手随即又拧紧了些。 只不过她与夜无殇站得近,外人根本看不出此刻面色冷峻的夜督主,正在经受某女的酷刑。 夜无殇轻咳了一声,极力稳住气息,「黄副使所谓何物?」 黄佳甫目光瞟了眼散落一地的紫株草根须,眼中意味不明。 紫株草和紫丹参相生相剋,紫株草死,则紫丹参生! 放眼困在井底这些人,除了他夜无殇还有谁有本事斩断长了百年的紫株草? 又有谁有本事独吞紫丹参? 黄佳甫本打定主意,让这些人与紫株草缠斗而死,自己再渔翁得利,拿走紫丹参。 却不想半路蹦出个夜无殇,打乱了他的计划。 紫丹参这种圣药,怎可落入别人之手? 第95章 你贿赂贿赂我吧 黄佳甫有些安耐不住,勾手示意天机阁人再度围住了夜无殇和江映月,「今日若不把紫丹参交出来,我恐怕不能放督主走了。」 「黄……」夜无殇刚要开口,江映月又再次拧住了他的腰,并沖他眨巴着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 江映月心里清楚,这点小场面,对夜无殇来说根本不算事。 所以…… 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光明正大欺负某人,这才是正事。 夜无殇尽管极力定神,但腰间就像有只蚂蚁不知死活地爬来爬去,扰得他心神不宁。 「小祖宗,等会儿我再陪你好好玩,嗯?」夜无殇去捞她的手。 但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是要亮兵器出招了。 「小心!」天机阁的人旋即防备起来,对着两人刀剑相向。 血影也不是吃素的,一脚踹翻了天机阁的首领,冷嗤,「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督主不敬?」 「夜督主,还请你识时务些,这可是我天机阁的地盘!」黄佳甫愤懑地瞥了眼夜无殇。 隐龙司不过了了数人,能掀翻了他天机阁不成? 「我要动手,你也不过是瓮中之鳖!」黄佳甫怒气腾腾,「劝你把东西交出来!」 此刻,夜无殇心思却在另一场斗争中。 对于外界,只觉得聒噪。 夜无殇凝眉对血影使了个眼色,「速战速决!」 话音落,四周潜伏的隐龙卫倾城而出,如飓风袭来,瞬间包围了天机阁的人。 「我们督主曾说要颠了天机阁,黄副使当这是句玩笑话不成?」 血影这些日子不在,就是在调集隐龙司的人。 此刻,天机阁、青城山早已被隐龙卫包围,区区黄佳甫算得了什么? 「杀!」血影冷嗤一声。 古墓再次沦为了修罗场,刀光剑影,隐龙卫所过之处无一生还。 情势顷刻反转,黄佳甫的人溃不成军。 此时,古墓外响起略显沧桑的声音,「夜督主,可否给老阁主个面子,暂时休战?」 那人逆着光,江映月看不清人的容貌,只见他弯腰驼背,应该是上了年纪的。 那人对着江映月颔首示意,「江姑娘请随我上山,老阁主有话跟您说。」 看来此人不是冲着夜无殇来的,而是冲着她江映月来的。 江映月在西苍人生地不熟,心底一慌,下意识拉住了夜无殇的手,「阿夜……」 「我在!」夜无殇与她十指交握,「我陪你……」 天机阁的老阁主一直处于半隐退状态,夜无殇也不曾与此人打过交道。 但既然无仇,夜无殇也没理由莫名去得罪人家。 夜无殇压了下手,示意众人先收手。 古墓出口一开,一行人纷纷前往天机阁大殿。 两人落在了最后…… 江映月刚走出几步,就被夜无殇再次卷回了古墓中,「不跟这些浑人一起走。」 「我们,先谈谈心。」夜无殇惩罚似地在她腰上轻拧了一下。 江映月自是知道某人小肚鸡肠,手掌抵在夜无殇胸口,「阿夜,先办正事!」 「现在知道办正事了?」夜无殇反把她腰肢揽得更紧,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刚刚调皮的时候,竟没想过后果?」 「那也是你说错话在先,我小惩大诫而已。」江映月理直气壮,沖他挑了挑下巴。 「哦?我说错什么了?」夜无殇疑惑不解,薄唇邪邪地勾起,「难道,我不是小月的男人?」 江映月鼓着腮帮子,断然摇头。 「不是啊?」夜无殇漫不经心点点头,长指划过她的腰际,轻易就找到了最敏感的位置,轻轻一点。 江映月顿时缩成了一团,在夜无殇怀里笑得像只没心没肺的小兔子,眼泪花直打转。 夜无殇环着她的腰肢轻轻撩拨,另一只手则抬起她的下巴,质问:「到底是不是?」 江映月稍一摇头,夜无殇指尖的力道就更柔。 好像一根细软的狗尾巴草,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这绝对是江映月致命的弱点。 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缴械投降,求饶起来,「阿夜,我错了。」 江映月勾住他的脖颈,一张绯红的小脸仰望着他,「我的阿夜大人有大量,怎么好意思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呢,是吧?」 第116页 「你的阿夜他一直都个小人而已啊,吃亏从来不忍着的,除非……」夜无殇饶有兴味地笑了笑,俊脸贴近她的薄唇,「你贿赂贿赂我吧。」 肉到了嘴边,江映月倒也没有理由拒绝,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下,「这样可以了吗?」 软绵温热的触感在夜无殇脸上弥散开,他似是品着美酒佳酿一般,细细回味了片刻,又道:「我记得小月刚刚掐了我三十二下,就算不要利息,还差三十一次吻呢。」 江映月声音一哽,那不是把嘴都亲麻了? 一会儿,怎么去见老阁主? 江映月露出委屈巴巴的眼神,尾指勾着他的后脖颈,「下次再还吧,先见完老阁主,好不好?」 「小月,你还记得自己欠我多少个下次么?」夜无殇无奈摇了摇头,忽而将她打横抱起,「欠的太多,我怕你这小身板一次还不清呢。」 第96章 古墓y? 江映月感觉到了危险逼近,在他怀里扑腾了几下,扯着他的衣襟:「夜无殇!你小弟还在外面!」 众隐龙卫仰头望天,也不知是哪个好心的,还用巨石把出口暂时堵上了。 夜无殇抱着她到了溪水的上游,让她坐在他腿上。 此时,偌大的古墓只剩下夜无殇和江映月两人。 幽暗的空间里,江映月甚至看不清夜无殇的模样,但视线的模煳,反而放大了感官。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夜无殇如壁垒般的胸肌,结实的腹肌,以及…… 江映月屏息,没敢细想。 耳边只有彼此细微的唿吸声,和「滴答滴答」的水流声。 每一下都仿佛滴在江映月心底,有点怕,有点紧张,还有点…… 刺激? 江映月为自己这个龌龊的想法感到羞耻。 「夜、夜无殇……」江映月小手攥住他的衣领,好死不死抓住的还是他的中衣衣襟,指尖毫无阻隔地感受着他肌肉的轮廓。 江映月紧闭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竟忘了要说什么。 「小月,你在紧张什么?」夜无殇轻笑一声。 明明声音很低,却在密室里迴荡着,久久不散。 江映月舌头打结,「夜、夜无殇,你是对这种古墓y情有独钟吗?」 夜无殇虽然听不懂「y」是什么,但感受到她紧张绷直的身体,也大概猜得出来。 「对啊,小月不是说急色鬼最是厉害么?我想亲自尝试一下急色鬼是怎么把人吸干的。」夜无殇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头髮,「小月你来演急色鬼可好?」 江映月一听,更觉某些人不对劲,吓得缩进了他胸口。 夜无殇便拉过她的手,放进了清凉的溪水里。 他生着薄茧的长指顺着她掌心的纹路下移,动作迟缓,轻抚过她的指尖,贪玩地勾勒着她的指纹。 痒痒的…… 溪水冰冷,引得手上的毛孔大开,带着微微的刺痛感。 偏生他指尖却是灼热的,所过之处,火花四溅。 冷热之间,江映月愈发紧张起来,「夜、夜、夜无殇,你在做什么?」 「洗干净啊。」夜无殇贴在她耳边,薄唇轻抿了下她的耳垂,「洗干净了,好吃掉。」 他的声音低哑,是冬日里一碗热腾腾的佳酿,让人晕眩。 「不行!」江映月追悔不已。 她是脑袋抽了,才在众人面前惹这阎罗吗? 「你、你、你……」江映月瘪着嘴,娇音带泣,「你答应过我不在这儿的,去树林、去房顶都没这里羞耻吧?」 江映月一个游走古墓的人,好歹还是有点敬畏心的。 万一惹急了哪个单身鬼,把她带走,可怎么得了? 可夜无殇显然只听到了非重点,微扬眉梢,「哦,原来小月喜欢树林、房顶……玩法?」 y?玩法? 这是什么鬼才学霸?学的也太快了点吧! 还会翻译?还会举一反三? 江映月欲哭无泪,「不是,我就是打个比方,最好还是在房间里,比较正常吧。」 「房间啊?这也算小月给我的承诺么?」夜无殇在她湿润的眼角轻啄了下,「小月,你欠的债越来越多了呀。」 江映月整个人石化了! 她……是不是把自己绕进去了? 自己亲自把自己卖了? 江映月还没復盘过来,夜无殇忽又把她的手臂拉进了溪水里。 江映月吓得手一缩,脱口而出,「都答应你了,你还闹!」 夜无殇叼住了她涨红的包子,轻笑:「小月,你可真是太可爱了。」 「哪里可爱了?明明是可怜!」江映月抽手,在他胸口锤了一拳,「督主,你套路这么多,骗纯情少女,不觉得心虚肾亏么?」 「我何时骗你了?」夜无殇打了个火摺子,翻来覆去打量着她的手,「我只是帮你把手洗干净呢。」 江映月早前和至尚方丈打斗,弄得满手是血和泥巴。 现在却是白白嫩嫩的了。 所以,夜无殇单独留下她,真的就是为了给她洗手而已? 又是江映月想多了? 「不对!」江映月狠狠盯着他,「你刚刚还说洗干净了,好吃掉!」 确定没有别的隐含深意吗? 信他个鬼! 夜无殇饶有兴味地勾唇,忽而低头轻吻她的手背。 第117页 细细密密的吻时断时续,或轻或重落在江映月手背上。 一路下移,含住了她的手指,舌尖临摹着她的指纹,轻柔,又虔诚。 细微的电流,从指尖直窜进心尖儿。 「混蛋!」江映月蓦地红了脸,抽开手指。 夜无殇反拉住她的手,勐地用力,江映月一着不慎撞在了他胸口上。 他把她纳入怀中,欣赏着经他洗礼过的手指,「不是小月提醒我洗干净了,要吃掉么,怎的又骂我?」 「呃……」江映月气得在他胸口哐哐撞大墙。 反正怎么滴,他都有办法占便宜就是了! 江映月眸光晃了晃,露出狡黠一笑,「阿夜,告诉你个恐怖故事。」 江映月小手在空气中抓了抓,「马上就要月圆之夜了哟。」 到时候某些人没了自主意识,还不任她欺负? 江映月已经在脑海里设计好了一百种办法折腾他,定要报了今日之仇。 江映月心底的小恶魔开始疯狂期待。 但又联想到噬骨毒会让人身受折磨痛苦不堪,她心底又刺痛了一下。 她打量着夜无殇,担忧道:「阿夜,你身体可好?」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夜无殇没底,有些迟疑又有些期待道:「那要看做什么事。」 想啥呢? 江映月嘴角抽了抽,「我是问你刚刚被打断调息,身体无恙么?」 夜无殇失望地「哦」了一声,头靠在江映月肩上,「那身体就不太好,还需要三十一次吻,才能恢復。」 江映月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撇撇嘴,「你好得很,鑑定完毕。」 还有心思逗弄她,足见夜无殇根本没事。 江映月心中的担忧也算放下了,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上山会会那老阁主!」 夜无殇敲了敲石壁,门口堵着的巨石旋即被打开了。 隐龙司的众人站成两排,仿佛迎宾一般,迎接两人。 各个脸上露出迷之喜悦。 比自己找了老婆还高兴。 第97章 他家老大不可能这么可爱 「督主夫人好,督主好!」血影拱手道。 一众隐龙卫打了鸡血一样,扬声附和,「督主夫人好,督主好!」 这大嗓门,估摸着山上的人都听到了吧。 江映月尴尬到脚趾扣穿鞋底。 「阿夜!」江映月挽着他的胳膊,露出了面瘫似的笑容,一字字吐出牙缝,「你给我低调点,这才哪跟哪?」 「小月,这是他们自作主张啊,也能怪我?」夜无殇轻拍着她的小手,示意她放松些,「你知道的,我这群属下不好管吶。」 「我……信你个鬼啊!」江映月有点心梗,小虎牙狠狠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咬住不放。 「我不管,他们乱说话,罚他们!」 「好好好,罚罚罚!」夜无殇倒吸了口凉气。 众人一听要罚,吓得噗通跪地。 「督主饶命!」 隐龙司的惩罚,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众人露出一脸哭相,又不知谁福至心灵,不求夜无殇了,转而跪向江映月,「督主夫人饶命!」 「督主夫人饶命!」又是一声震天响的唿喊。 江映月心态彻底崩塌,甩手先离开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下去受罚!」夜无殇冷嗤了一声,给血影使了个眼色,「碧霄阁,自己掂量!」 说着,便追着江映月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 碧霄阁? 帐房? 领赏! 众人秒懂…… 另一边,夜无殇追上了江映月,有些无辜,「你生气了?这事儿,可怪不得我吧?」 「不是啦。」江映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主要是老阁主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低调点总没坏处。」 夜无殇「哦」了一声,但他并不理解。 于他来说,老阁主若无恶意,那就井水不犯河水。 若有恶意,杀了便是。 「别紧张。」夜无殇揉了揉她的头髮,蹲下身去,「我背你上山。」 「啊?不用。」 此处离山顶不过几百步而已了。 何况夜无殇体内的噬骨毒即将发作,江映月于心不忍。 「乖,前面有泥潭,别把鞋子打湿了。」夜无殇强硬把她背了起来。 刚走出几步,果然见着前面的小路上泥泞不堪。 想来是昨夜下了场雨,打湿了地面。 江映月心中一暖,靠在他肩头,「阿夜,你好细心啊。」 有的时候,细心到江映月自愧不如。 譬如给她洗手,譬如把她鞋子打湿。 江映月自幼走南闯北,是在暴风雨里,倔强生出的荆棘。 不知怎么就被人养成了娇花。 但江映月觉得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还不错,她星辰般的眼睛忽闪着,糯声问:「阿夜,你会一直对我好么?」 「也不一定!你要敢跑,我就会打断你的腿!」夜无殇侧过头,霸道的双眸深深看着她,「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成全别人的心思。」 江映月恨得牙根痒痒,嗷呜一口咬在他鼻樑上,「你能不长嘴么?」 刚上头,又下头了。 江映月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第118页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没发现不远处的瞭望台上,正有人翘首以盼。 「母老虎来了么?来了么?」 「好像来了,又好像没来!」一人摩挲着下巴,「老阁主说,母老虎可是闯荡江湖,连殭尸和鬼都不怕的女汉子,怎么可能柔弱到需要别人背呢?」 众人齐齐望去,陷入了茫然。 那个笑得比花还娇的女子真的是母老虎? 「算了,先禀报老阁主吧。」一众人喜气洋洋往大殿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白髮老翁,被人搀扶着,迎了上来。 「月……」老翁见着江映月,顿时两眼泪汪汪,张开膀子要去拥抱江映月。 哪来的猥琐老头? 江映月下意识躲到了夜无殇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再次打量了下猥琐老头。 她确定,她没见过此人。 老翁诧异地看着躲在夜无殇身后的小姑娘,也愣住了。 「你是江映月?」老翁三观有点崩塌,一双快掉出来的眼珠子,恨不得贴在江映月脸上。 夜无殇自是不愿意,拦住了老翁面前,「老阁主吧?请自重!」 夜无殇转而给江映月递了个眼神,轻声道:「小月,认识他么?」 江映月拉着夜无殇的手,乖乖摇了摇头。 老翁瞳孔地震,深吸了口气,才缓过神来,比了个请的手势,「督主,月姐……不,江姑娘,里面请!」 大殿里,已经摆了宴席,还挺丰盛的。 这老阁主虽然有点神经质,但并不像黄佳甫那样阴阳怪气的。 这倒让江映月放松了警惕。 众人在古墓里饿了数日,到了宴席上,也没人顾得上客气了,纷纷大快朵颐起来。 可是,江映月惊奇的发现,她和夜无殇桌上的菜色和别人的有些不一样。 人家都小炒肉、红烧鱼这种婉约派的菜式。 但…… 她眼前,红烧蹄髈、酱大骨、整根羊排…… 真的好土豪,好喜欢啊。 抱着啃,满手流油,超爽! 江映月几不可见地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意。 夜无殇瞥了眼她狰狞的表情,猜测自家小月的樱桃小嘴怎么可能啃得动桌上的大块头呢? 「是不是太大块了,不知道怎么下口?」夜无殇轻声问。 江映月一个愣怔,「对、对啊!哪有淑女这样吃饭的吗?」 「我可从来不这样吃!」江映月摸了摸鼻头,强调道:「这、这不是我的风格。」 「我知道,我帮你切。」在夜无殇眼里,江映月就像一只小猫咪一样,他自然想像不出江映月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模样。 而江映月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也不想让他看到她满嘴流油的样子。 江映月挽着夜无殇的手,糯声道:「阿夜,我不吃肥肉的。」 「好。」夜无殇温声应道,又把蹄髈切成了一小块,精细地分出肥瘦,才投餵到江映月嘴里,「好吃么?」 「嗯!阿夜餵的,都好吃。」江映月对着他粲然一笑。 「这不科学!」 江映月没注意到,正座上的老阁主一直在盯着她。 几次翻白眼,差点背过气去。 「靠,月姐是疯了,还是被绑架了?」 他家老大不可能这么可爱! 老阁主抛了几次媚眼,江映月却完全接受不到他的信号。 终于,老阁主受不住了,冲着江映月竖起了中指…… 第98章 你懂手语? 江映月忽而感受到了非常非常浓烈的敌意,悠悠转头…… 靠! 江映月勐地起身,拍了拍夜无殇的肩膀,「把司命借我用,我要剁了那猥琐老头的手!」 夜无殇不明就里,拉她坐下,低声问道:「怎么了?」 「他骂我!」江映月委屈地鼓着腮帮子,明眸水润。 在夜无殇面前,她就像个找老师告状的小朋友。 看上去乖乖萌萌的,但心底住了只小小的恶魔。 江映月扯着他的衣袖,瘪嘴道:「阿夜,你帮我教训他!」 正座上,老阁主看江映月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心下更加确定,「月姐果然是被夜无殇这魔头欺负、胁迫了!」 听闻宦官都有些心理疾病,这得是什么残暴的手段,把母老虎折磨成了小喵咪。 好兇残呀! 老阁主在心里给江映月点了个蜡,又附耳对身边的人道:「你去百花楼找几个姑娘,记得要那种经得住折腾的!」 彼时,夜无殇满脑袋问号,「小月,他何时骂你了?」 「他对我竖中指……」江映月话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劲。 对啊!西苍人能懂国际友好手势? 江映月再次眯眼打量着老阁主,他那模样她的确没印象。 但,此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猥琐油腻气质,倒像极了一个人——吴老鬼。 也就是土狗的发明者,资深蕾丝边爱好者。 可是吴老鬼正值壮年,老阁主却是白髮苍苍,看着不太行了的样子。 江映月心里犯起了嘀咕,又对他做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 老阁主龇牙咧嘴,双手都沖她竖起了中指。 破案了! 此人真是吴老鬼! 江映月嘴巴张了张,好想来个老乡见老乡,可是她和吴老鬼之间隔着好几桌呢。 第119页 倒是夜无殇看看江映月,又看看老阁主,迟疑道:「小月,你还懂手语?」 「啊?略懂略懂,防身的手语都会些。」江映月露出了个面瘫似的笑。 这一顿下来,江映月吃的心不在焉。 席间,夜无殇几次跟江映月讲话,她也自动屏蔽了。 宴席后,天机阁为众人安排了住所,也带中毒的人前去看了大夫。 黄佳甫那边也没再发难,仿佛一切都恢復了平静。 江映月心里却有好多疑问。 先不说吴老鬼怎么会跟他一起穿越而来,又是怎么当上阁主的。 现下,吴老鬼分明是认出了她,为什么又不敢与她大胆相认呢? 「小月,是不是不舒服?」夜无殇见她面色苍白,拿手去探她的额头。 江映月根本没注意到他说什么,侧身避开了,「阿夜,你先回去,我有事!」 夜无殇嘴巴张了张,还没等他开口,江映月转身飞奔而去。 江映月避开天机阁的人,到了老阁主的居所凌霄阁。 院子里戒备森严,看上去不能随意进出。 院子外,还有一队天机阁的护卫一直在四周巡访。 此地看着倒想关押要犯似的。 江映月脑中灵光一闪,很快找到了西南角墙根处的洞穴。 他们行走古墓时,为了防止古墓坍塌或者有暗器之类的,一般也会为自己留条暗道。 吴老鬼长期跟着她,看来没忘了老本行。 只是…… 这洞口也特么小了一点! 江映月扭着腰钻了好久,屁股愣是卡在了洞口,搞得进退不得。 江映月欲哭无泪,一抬头,却看见一个穿着五彩斑斓浴袍的老头站在她面前,睥睨着她。 这大胆的配色,不用想都知道是吴老鬼的审美。 「老大,你干嘛钻狗洞?」 「蛤??」江映月嘴角抽了抽,「这不是你给我留的后门?」 「你搁这玩谍战剧呢?」吴老鬼顺手摘掉了江映月头顶上的枯叶,指着大开的院门,「你为啥不走大门呢?」 江映月更懵逼了。 难道吴老鬼没被囚禁,她想多了? 「卧槽你大爷!先把我拽出来,是想把姐卡成标本不成?」 这顺口的国粹一出来,吴老鬼终于放心了。 这就是他家母老虎没错了。 「月姐长胖了不少啊,等等哈!」吴老鬼屁颠屁颠跑出院子,一脚踹在江映月屁股上。 江映月才从那狗洞里飞了出来,摔在温泉池边,扑了个狗吃屎。 「月、月姐,你没事吧?」吴老鬼拢了拢衣襟,缩到了门口。 「你说呢?」 江映月接连掉坑里,心中正愤懑不已,一脚把大院门踹上了。 噗通一声巨响,仿佛打在吴老鬼心里。 吴老鬼吓得腿软,跌跌撞撞往屋子里跑。 江映月扯过藤蔓,将吴老鬼绑起来,吊在了院里的歪脖子树上。 「你大爷,你逗我呢?」江映月抱着手,踹了他一脚,「你认出我,去找我不就好了?搞什么手势暗号,害得本姑娘还以为你被绑架了,才悄悄潜进来的。」 结果呢? 她江映月苦哈哈钻狗洞,吴老鬼却在泡温泉,还是五彩斑斓花瓣浴。 江映月看着树上挂的花孔雀,气不打一处来,举起一块大石头,往他身上扔。 吴老鬼发出了尖叫鸡的声音:「老大饶命!我这幅身子骨不比从前,经不住造的!」 江映月手上动作一顿,见挂在树上的身体果然焉了吧唧的,连连咳嗽。 估摸着她这一石头过去,吴老鬼又得重新做人。 江映月手腕一松,把人放了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你忘了?」吴老鬼长嘆了口气,追悔不已,「当时沧溟山脉地震时,我为了保护你,拦在你面前,所以才莫名其妙来这鬼地方的。」 江映月脸上大写的「不信」。 多半是地震时,这怂货吓坏了,抱她大腿,才跟着她一起穿过来了。 不过…… 吴老鬼看上去并没有她那么幸运呢。 好歹她还是那个貌美如花的小仙女,吴老鬼一个青壮年穿进这具身体,怕不是离入土不远了。 老阁主年过七旬,在古代来说已经算高寿了呢。 江映月向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该吃吃,该喝喝,别想太多。」 吴老鬼心上被扎了一刀,登时忍不住哭诉起来,「月姐,你知道不?老阁主其实已经驾鹤西去了,我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江映月眼皮一跳。 所以说老阁主是寿终正寝,然后吴老鬼才占用了他的身体? 如此说来,这具身体电量为零啊! 第99章 他好得很 江映月搭了下他的脉搏,又蹙起眉头,「不对啊,这身体老是老了些,但还老当益壮呢,没到寿终正寝的时候。」 「那就是他杀?」吴老鬼瞳孔地震。 老当益壮这件事并不能安慰到吴老鬼,反而让他生出更多的惧怕。 他穿越到老阁主身上时,老阁主实际上已经躺在棺椁里了。 灵堂外面哭丧的都哭了半夜了。 他这属于诈尸式穿越。 反正他从棺椁里爬出来的时候,吓晕了不少人。 第120页 天机阁众人包括吴老鬼自己也消化了好久,才接受了这件事。 「老阁主不是自然死亡,会是谁杀的呢?」吴老鬼翘起兰花指,捋着花白的鬍鬚,「老阁主住处防备森严,谁有这本事?」 江映月掀起眼皮,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老鬼,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算了,我还是讲吧。」江映月自问自答,又对吴老鬼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目光,「你听没听过西门庆潘金莲的故事?」 「你是说……」吴老鬼一脸震惊,压低声音,「老阁主跟哪个漂亮妹子有染,然后被干掉了?」 「草!我是说你被绿了!」江映月真是佩服他的脑迴路,并深刻觉得跟这种人说话不用绕弯子,又道:「你的年轻小媳妇南歌和你下属黄佳甫搞在一起了。」 吴老鬼愣了愣,但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反正被绿的又不是他本人。 「所以是这对姦夫淫妇杀了老阁主,还想占老阁主的位置?」 江映月点点头,估摸着是这个样子了。 「怪不得我说这些护卫总紧盯着我呢,连洗澡都看。」吴老鬼恍然大悟,「合着他们是在监视我,找机会再下手?」 「你现在才知道?」江映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劝你赶紧逃吧,黄佳甫在天机阁的势力通天。」 「哦,对了,就算他不干掉你,夜督主也会端了你们天机阁的,分分钟的事。」江映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果断跑路!」 「隐龙司端了天机阁,你很高兴么?」吴老鬼分明看出了江映月脸上一闪即逝的得意之色。 他不明白了,这异世就他和江映月相依为命的。 他们两个不应该相濡以沫,守望相助吗? 「月姐,你也知道,天机阁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我就算跑路,能去哪?」吴老鬼冲着江映月眼皮抽搐似地抛媚眼,「所以,你帮我把天机阁的内贼全部洗清吧。」 「我靠,有事你现在想起我了?」江映月嫌弃地退开了一步,「我们在青城山下、在古墓里,你咋不救我们呢?在宴席上,你不是也不敢相认吗?」 「我那不是……」吴老鬼声音一哽,气势越来越弱,「那不是夜无殇那魔头在么?谁敢靠近?」 说起来,吴老鬼又是一把辛酸泪,「老大,你是被夜无殇威胁了么?现在在韬光养晦,以色侍人么?」 「我……」江映月嘴巴张了张,刚要解释。 吴老鬼抹了把鼻涕眼泪,嘆道:「我跟着月姐你三年了,哪里见过月姐你如此卑躬屈膝过?一定是被夜无殇手段兇残吧?」 「他不是,他好得很!」 「看看看,你都开始说胡话了。」吴老鬼眼中充满怜悯,嘆道:「改明儿回去后,要是被考古队的小伙伴知道,得多心疼月姐啊。」 江映月要解释的话,登时凝在嘴边。 这吴老鬼出了名的八卦嘴,外加脑补专家。 她的解释简直就是越描越黑。 江映月决定寻个机会,再慢慢讲,只道:「我跟夜无殇的事,你少管少说!」 「但是,咱们想清除内鬼,得藉助隐龙司的力量吧!」吴老鬼拉住了她,哀求道:「我手上可用之人不多,要不你跟夜督主说说?」 江映月有些犹豫。 毕竟此事关乎江湖两大势力,她不好乱指点。 吴老鬼余光看了她一眼,又劝道:「月姐你想啊,我是你小弟,我拿下天机阁,就等于你拿下天机阁,那天机阁不都任由你驱使么?」 这话倒让江映月产生了些许兴趣。 紫丹参至今任无下落,就算有下落,那也是天机阁的镇派之宝。 她想正大光明拿走,得打通关系才行。 江映月沉吟片刻,「我回去跟夜督主说说,不一定能成。」 「安啦,我还准备了别的秘密武器。」吴老鬼沖她暧昧地挑了挑眉,极度猥琐,却又极度自信。 「这件事要成了,我还能把你从夜无殇身边解救出来呢!」吴老鬼冲着她飞吻了一个,「到时候,咱俩就想办法一起离开这鬼地方。」 江映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离开的事以后再说吧!」 吴老鬼堆着满脸褶子,目送江映月离开。 江映月看到那张和土狗一样贱兮兮的脸,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对了,你有空看看土狗是不是出bug了?」 「哈?」吴老鬼挠了挠头。 「我感觉它最近有点不对劲。」 江映月一直随身带着土狗,这货从前也没这么多冒粉红泡泡的任务啊。 也不知土狗是不是故障了。 此事且先放下不提,江映月一边往夜无殇住的地方走,一边酝酿着怎么跟夜无殇开这个口。 隐龙司和天机阁都与西苍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夜无殇突然派隐龙卫剿灭天机阁,绝对不是一时意气。 他虽然做事高调,但并不是无脑之人。 此事,恐牵连到西苍朝政,江映月以个人情感去干涉他做事,真的好吗? 可是,吴老鬼她也不能不管。 江映月踟蹰许久,才走到夜无殇所居住的墨玉阁。 刚一走近,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娇柔的嘤咛声,「督主,奴家真的不行了,您饶了奴家吧。」 软若无骨的女声,把人的骨头都叫酥了。 第121页 院子里,旋即又传来夜无殇清冷的声音,「那你们两个一起来。」 「督主,奴家腰疼,饶了我们姐妹吧。」莺莺燕燕的声音充斥着整个院子。 江映月顿时火上心头,拎起门口的砍柴刀,踹开院门,「夜无殇!」 第100章 小月是在乎我的 「夜无殇!」 江映月手上的砍柴刀蓦地飞了出去,迴旋镖似的在空中转了几圈。 嘭—— 正插进凉亭的石桌上。 一米开外,夜无殇手中的茶杯抖了三抖。 院子角落还站着三个衣着清凉的姑娘,被江映月一声怒吼,吓得花容失色,乱做一团。 浓郁的胭脂味瀰漫在整个院子里,江映月被呛得咳嗽了两声,余光扫视三个姑娘。 前凸后翘,唇红齿白,妆容艷丽…… 也、也不怎么样嘛! 跟一个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似的。 江映月撇了撇嘴,「督主在玩消消乐,找不同吗?看样子很开心呢!」 夜无殇眉梢微扬,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但他好像闻到了些酸酸的味道。 夜无殇好整以暇坐着,声音也有些紧绷,「你还不是跟一个糟老头子聊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前,看江映月心不在焉的样子,夜无殇着实担心。 他独自在原地等了许久,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后来,实在忍不住跟了上去,却听到江映月和老阁主聊的热火朝天。 她是把他忘了么? 夜无殇别过脸,轻哼了一声,「有些人不是跟陌生人聊得很开心么?而且还是一个时辰!」 「有些人不是还跟三个陌生人聊得可开心么?」江映月提步上前,一张笑脸比哭得还难看,「督主不是一个不够,还要好几个一起吗?」 做什么事,要一群姑娘陪着? 而且,他们刚刚在天机阁落脚,这傢伙急不可耐找姑娘? 夜无殇挤了挤眉心,「这几个丫鬟图谋不轨,我罚她们而已。」 「丫鬟?」江映月简直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哪家丫鬟穿这么清凉?还是督主就喜欢这样风格的丫鬟?」 江映月的嘴机关枪似的,变着花样数落夜无殇。 偏偏这个时候,夜无殇脑袋不灵光,舌头打结,又重复道:「你还不是跟一个糟老头子聊了一个时辰!」 「不懂夫纲么?」最后几个字,声音小的,大约只有夜无殇自己能听清楚。 反正江映月气血正上头,嗓门大到能把人耳膜震碎,「老阁主是我二大爷,难道这几个女的是你二婶子不成?」 夜无殇不可置信地盯着江映月,喉头滚了滚,「这几个丫鬟,是你二大爷送来的。」 「对对对,属下可以证明!」血影以为院子地震了,赶紧沖了进来,却见江映月举着砍柴刀,怒目而视。 血影嵴背发凉,赶紧上前,硬着头皮解释道:「真的是老阁主送来的!说是督主院子里少服侍丫鬟,特地挑过来做点粗活的,小的就擅自安排了。」 「这几个丫鬟不知受谁指使,敢从背后偷袭督主!」血影一拍巴掌,懊恼不已,「督主这才罚她们,审问她们呢。」 「奴家没有,奴家只是想伺候督主!」三个姑娘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是手指红肿,根本碰不得地面。 她们身边还放着一个烧得滚烫的巨鼎。 所以……夜无殇罚她们举鼎? 但不管夜无殇怎么想,吴老鬼送年轻漂亮的姑娘过来,显然别有所图。 「找死!」江映月气势汹汹提着柴刀往外跑,走到门口,不忘交代道:「我先去砍了他,再找你算帐。」 江映月面色沉沉,头顶上仿佛有一朵雷雨云,随时都要电闪雷鸣。 但走着走着,不觉又放慢了脚步。 她在气什么? 她不该是个头脑发热的人,为什么只在门口听到寥寥数语,就想偏了。 而且,就算知道了夜无殇,跟那几个女子没做什么,她为什么还是生气呢? 她好像一点儿也不想夜无殇跟别的女子扯上关系呢。 哪怕一点点、一丝丝,她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占有欲变得如此强盛了? 江映月的气慢慢消了,心却静不下来。 不知不觉走出了天机阁。 阁外,有一片空旷的草原,一眼望不到边。 秋风习习,隐隐有花香袭来。 江映月深吸了口气,沿着草地散步。 草地深处,有一片小雏菊,开得正繁。 「可以做花茶和茶点呢。」江映月第一反应竟然想到了夜无殇,她嘴角不自觉上扬,自言自语道:「甜甜的,他应该会喜欢吧。」 江映月俯下身,将精心挑选的花瓣兜在衣摆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小月,还在生气?」 夜无殇从身后环住了她,下巴放在她肩膀上,「是我疏忽了,下次院子里不放丫鬟了,好么?」 江映月侧过头,朱唇堪堪蹭过他的脸颊,笑道:「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霸道太蛮横了?」 这件事,说起来,夜无殇也并无过错的。 夜无殇听她语气轻缓,便知道她早就气消了。 第122页 他揽着她腰肢的手更收紧了些,声音略显的委屈,「会啊,小月刚刚很霸道、很蛮横呢,把我都吓坏了。」 江映月皱了皱鼻头,别过头去。 「不过,我很高兴。」夜无殇在她的脸颊上轻啄了下,眉眼中尽是宠溺的笑,「小月是在乎我,才会醋不是么?」 江映月不禁溢出一抹笑,在他鼻头上轻点了下,「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说罢,江映月的声音又柔了几分,「今天是我乱发脾气了,做好吃的补偿你,好不好?」 夜无殇接过她手里的小雏菊,漫不经心把玩着,「是你上次说的鲜花饼吗?」 「对啊,菊花清热解毒,比其他的都好。」江映月沖他狡黠一笑,「这是江映月出品,别的地方吃不到哟。」 「那我帮你吧。」 话虽如此,夜无殇却没有放她离开怀抱,仍旧保持着从身后抱她的姿势。 两个人身体相贴,手臂交错着,摘起花来,反而比一个人的时候还慢了。 但江映月也不急,头靠在夜无殇怀里,仔细数着小雏菊的花瓣,「我们只摘十六片花瓣的,好不好?」 「十六是我的幸运数字,我把它做成甜甜的点心,阿夜吃了我的点心,福气马上就到。」 江映月打了个响指,声音却些微哽咽,「很快我就能找到紫丹参和千载冰蚕,阿夜就不用再受噬骨毒的苦了。」 第101章 不管哪一种,都是我的 「好啊。」夜无殇的手不紧不慢地摘着花,声音轻得像天边的裊裊云烟,飘进了江映月的耳朵。 他的心跳紧贴着她的后背,唿吸均匀地打在她的头髮上,让江映月觉得安心。 她眼角眉梢皆是笑意,「阿夜,这样摘花是不是太慢了点?」 「不着急,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时间呢。」夜无殇将一朵娇艷的小雏菊放在她手心,「一直找到小月最喜欢的那一朵为止。」 「可是,光有小雏菊会不会觉得闷啊?」江映月似意有所指,饶有兴味道:「看多了,厌烦了,就会想去看看外面新鲜的,比如牡丹啊、杜鹃啊什么的?可娇媚多了。」 「哪有时间闷?」夜无殇带着她的手划过眼前姿态各异的小雏菊,「你看啊,都是小雏菊,有的时候娇艷欲滴,有时候又无精打采,有时候还带着刺……」 夜无殇怅然嘆了一声,「就这一个小东西都能折腾掉半条命,我哪有还有心思管别的?」 江映月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控诉」她。 可她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她采了一朵生了黑色虫斑的小雏菊,放在他手心,「可是有的模样不好看呢?譬如这种,心都黑了,你也要吗?」 「要啊,当然要。」夜无殇一口衔住了江映月的肉包子脸,低哑的声音从唇缝中溢出来,「不管哪一种,都是我的!」 「霸道!」江映月转过身,故意揶揄道:「那督主嗅到自己屋子里的胭脂味了么?」 「这会儿,又在这儿跟我说情话,算几个意思?」江映月勾着他的脖子,挑眉质问。 夜无殇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忙解释道:「我没碰过她们,屋子里,我大意了……」 江映月忍俊不禁,但又忍不住继续逗弄他,「是啊,督主大人是想浸泡在女人香里吗?」 「啧啧啧,艷福不浅啊。」江映月嬉笑道。 夜无殇面色一凝,「那我不回那鬼地方了,我和小月一起睡吧。」 「呃……」江映月张了张嘴,还没待说话,夜无殇又道:「你也说了,那院子都是别人的味道,我再回去住,岂不是又染了一身腥?」 江映月恍惚了片刻。 这傢伙好像说的都在理,但事情怎么朝一个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了? 而某人心里则庆幸得很。 原本天机阁给夜无殇和江映月分别安排了院落。 如此,倒是不错! 夜无殇清咳一声,正色道:「小月,我睡就耳房而已。」 「真的,我发誓绝对不会无故去你房间!」夜无殇满腹委屈,举手起誓。 江映月有被他的诚恳打动。 只是睡耳房,没问题吧? 就当室友好了。 而且马上就到月圆之夜了,夜无殇身上的噬骨毒随时可能发作,放他一个人在别的院落,的确很不放心。 江映月沉吟了片刻,强调道:「你说的哦,不会去我房间。」 「嗯,不会无故去你房间!」夜无殇笃定点头。 江映月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可想抓却又抓不住了。 两人拉着手,一同前往江映月所住的习风阁。 路过一处小山丘时,隐隐嗅到了清甜的气息。 周围的雾霭沉沉,空气亦是浓稠湿润。 夜无殇脚步一顿,「小月,我身上这么浓的胭脂味,岂不是也污染了你的院子?」 「呢哼?」江映月歪头审视他。 夜无殇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躁动的气息,面上却很诚恳,「我觉得我应该先去洗个澡才对!」 夜无殇指着不远处的雾气,「听闻天机阁有一处天然温泉,既能疗伤解毒,还能滋润肌肤,要不……」 江映月拳头护在胸前,跳开了两步,防备地盯着夜无殇,「你该不会让我和你一起洗澡吧?」 「我、我是那样的人吗?」夜无殇清了清嗓子,绷着脸道:「那温泉是公共的,人来人往,我能做什么?」 第123页 夜无殇拉住她的衣袖,晃了晃,「我只想你陪我聊聊天而已。而且天机阁处处是敌人,再有人偷袭我怎么办?」 江映月愣了愣,眺望着温泉的方向。 那处果然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夜无殇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大庭广众扒拉她衣服吧。 再者他们在古墓呆了数日,的确应该好好泡泡澡才是。 温泉虽然是露天温泉,但每个小池子都用假山隔着,相当于一个个雅间。 两人被假山间隔着,倒也没什么可尴尬的。 奇怪的是,他们来的路上,明明看到温泉山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可怎么进到了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偌大的温泉山庄,就只剩下江映月和夜无殇两个人。 「人呢?」江映月不解,挠了挠头。 假山隔壁传来夜无殇的声音,「小月,你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此时,晚霞漫天,山下万千灯火。 夜无殇长嘆一声,「都酉时了,人家都夫人孩子热炕头了,谁像我一样孤苦伶仃,独自在这儿泡温泉啊?」 长夜将至,夜无殇这样一说,还真显出几分凄凉。 江映月忍不住透过假山看了眼。 夜无殇枕着手臂,青丝铺散在池中,几缕湿发垂在半敞的胸口。 昏黄的霞光洒在他清冷的轮廓上,显出几分寂寥。 夜无殇也同时看到了江映月探出的小脑袋。 他没说话,只是可怜楚楚地盯着她,仿佛在等待人抚摸他的狗头。 江映月心头一软,转念再想。 她身上本就穿着特制的浴袍,又不是坦诚相见。 就跟大家在同一个游泳池游泳一样,有什么好避讳的? 怕他个锤子? 思量至此,江映月转过假山,走到了夜无殇身边。 可刚一走过来,旋即觉得不对劲了。 古代的浴袍哪有现代的泳衣防水性好? 白色的衣物紧贴着皮肤,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轮廓。 而夜无殇的目光就这么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她,微微勾唇,犹如捕猎的苍狼一般。 江映月意识到自己又跳进了圈套,下意识要逃。 夜无殇一把将她拽进了温泉池中,双臂禁锢着她,「小月,你再跑,可真就一览无余了。」 第102章 想帮你沐浴啊 「衣服都湿透了,穿着不难受么?」夜无殇的长指顺着她的脖颈,滑到了领口处。 指腹一勾,本就松垮的浴袍,泄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江映月防备地捂住领口,「你想做什么?」 「想……」夜无殇掀起眼皮,俯身贴近她耳边,「想帮小月沐浴啊。」 「啊!!」倒也不必如此诚实。 江映月往水下缩了缩。 温泉水澄澈透亮,堪堪折射出她身前风光。 夜无殇又上前一步,将她逼到了温泉一角,「上次小月帮我上药,让我也伺候小月一次,可好?」 「刚好也要检查一下在古墓里有没有受伤呢。」 江映月也不知道某些人是怎么一边眼睛黏在她身上,一边一本正经说出这一番话的。 江映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又羞又恼,「你、你瞅啥啊?又不是没看过!」跟只没见过世面的土狗似的。 当初给她吸蛇毒的时候,他看得还少? 夜无殇从水下揽住了她的腰肢,往身前一带,笑道:「小月长大了,自是和以前不同。」 江映月反应了一会儿,膝盖撞向他的下腹。 夜无殇灵巧闪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腕,「是从这儿开始洗么?」 夜无殇沾染了水渍的长指划过她纤细的足,时断时续,如细柳过湖面,泛起丝丝酥麻。 「滚蛋!」江映月被缚的腿勐地用力。 夜无殇反倒虎口一松,江映月失力前倾,堪堪又落入狼崽子的怀中。 「还是先洗头吧。」夜无殇取下她的髮簪,松松挽着的头髮如瀑布倾泻而下,散发出独属于她的清香。 几缕髮丝被风吹进他怀里,在他精壮的胸膛作乱,挠得人心痒痒的。 夜无殇唿吸一窒,心跳加快了几分。 贴在他怀里的江映月自然听得清晰,趁其不备,又挥出拳头。 上次在督主府,江映月输给夜无殇,已经是十分不服。 暗地里勤加练习了多日,总想着有朝一日制服夜无殇。 机会难得,江映月使尽了浑身解数,总算能勉强与夜无殇打个平手。 只不过,每次江映月即将压制住夜无殇时,便被他逃脱了。 她出手,夜无殇便握她手腕,出脚,他便握她脚腕。 两个人从温泉池,到凉亭,又到假山…… 温泉山庄外,侯在门口的隐龙卫一边搓手取暖,一边眺望庄子里水花四溅。 「督主和夫人该不会打起来了吧?」 「你懂什么?这是人家夫妻的乐趣!」 「谁敢进去坏了督主的好事,直接砍死!」一众招财猫齐齐点头,又整齐划一地抽出佩剑。 前来泡温泉的人,走到门口,果断转身跑远了。 彼时,温泉山庄内。 两人也不知怎的,就战到了一座假山后面。 倏忽,温泉里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第124页 夜无殇眼皮一跳,将江映月卷进了身后的山洞中。 那山洞空间极小,只容得下两人站着,竟是一点多余的缝隙也没有。 江映月的衣服已经湿得不成样子,而夜无殇本就未着上衣。 江映月清晰地感觉到他皮肤滚烫的温度,她刚要退开,夜无殇伸手揽住了她的腰,面色凝重。 他已经令隐龙卫守在温泉门口,不许外人进入了,怎么会突然有人闯进来? 难道有人一直藏在温泉山庄深处? 江映月自是不知道夜无殇做了什么,更不觉得公共的温泉山庄有人来很奇怪。 她现在满脑子充斥着好胜心,「你到底练的何门何派的武功,我竟然怎么都破解不了?」 江映月鼓着腮帮子,懊恼不已。 夜无殇打量着怀里狼狈不堪的小兔子,无奈摇了摇头,「其实小月你可以在很多别的方面赢我,何必拘泥于此呢?」 「哪些方面?」江映月亮晶晶的眼睛忽闪着。 经歷了刚刚一番打斗,她面颊上浮现一抹娇艷的粉色,仿佛被春雨洗礼过的桃花,沾染着几滴晶莹的露珠。 水珠绕过莹润的脸颊,顺着脖颈的线条滑落,没入一片隐秘的沟壑。 夜无殇眸色一深,轻咳了一声,「你、你现在就赢了,赢得很彻底。」 江映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意识自己衣服凌乱大敞着。 她俏脸一红,作势要打他,夜无殇再次抓住了她的拳头,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于此同时,两对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进了温泉池。 一个沉重有力,一个轻盈如风。 「甫哥,老傢伙好像真的跟江映月关系不简单。」娇媚的女声响起,娇嗔道:「派出去的人都是饭桶吗?连一个小丫头都弄不死!」 「小丫头不弱,身后还有夜无殇和隐龙卫,能是好对付的?」男子粗重地嘆了口气。 除了两人急促的说话声,江映月还依稀听到了布料撕扯的声音。 江映月眼皮一跳,这怕不是黄佳甫和南歌吧? 而他们口中的小丫头,指的就是她? 所以,她屡次被天机阁追杀,都是这两人做下的? 女子断断续续的轻喘声很快肯定了江映月的想法,「有江映月这丫头在,老傢伙就算死了,恐怕也会把天机阁传给她吧?嗯——」 江映月听到了辣耳朵的「嗯」声,脸霎时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虽说她以前也撞破过慕容逸和江清雪苟且,但从没有听到过像南歌这样娇媚入骨的声音。 而且,她一点也想和某些人一起看这种场景啊! 太羞耻了! 江映月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他们现在一出去,定然会正面碰上黄佳甫和南歌两个人。 届时,打草惊蛇,如何应对? 江映月脑袋里一片混乱,但又无处可逃,只能一头扎进了夜无殇胸口。 夜无殇便顺势抱紧了她,轻抚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而温泉外,两个人的动作和谈话越发大胆。 「如此只能让那丫头给老东西陪葬了。」黄佳甫喘着粗气,又道:「月圆之夜,就是绝佳的机会!」 「到时候我去干掉夜无殇和江映月,你去送那老头上西天!」黄佳甫勐地拍了下石壁,假山跟着震颤了些。 南歌似是痛苦地低吟了一声,又道:「隐龙卫能乖乖束手就擒?」 「放心,这次定让他们尸骨无存!」黄佳甫阴鸷地笑了一声。 夜无殇也随即溢出一丝鄙夷的笑意,而后俯身在江映月耳边道:「别怕,我带你走。」 第103章 阿夜,你好好哦 江映月哪能不怕? 夜无殇平日就总爱逗她。 这次抓住机会,能不让她无地自容? 江映月捂住耳朵,紧盯着夜无殇,「你别闹我,我不想听。」 「我也不想听。」夜无殇拉开她的一只手。 江映月却吓了一跳,反而退得更远,后背贴石壁,与夜无殇保持着最远的距离,「别过来!」 夜无殇眸光晦暗片刻,强行将她纳入怀中,一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催动内力。 司命出袖,旋即把假山噼成了巨大的裂缝。 一阵静默后,假山忽而崩裂,石块如暴雨般砸向黄佳甫和南歌。 纷纷扬扬的灰尘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夜无殇扯了自己的衣服将她裹紧,两人飞快离开了温泉山庄。 正值深秋,夜风寒凉入骨。 夜无殇身上只穿了件湿淋淋的衣袍,把干衣服都留给了她。 他一向高大挺拔的身姿,竟显出几分单薄。 江映月心绪微动,这才伸手抱紧了他,附耳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 「先去换件干净衣服!」夜无殇将她抱进房间,打算迴避。 江映月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你就坐屋子里吧,暖和些。」 这种情况下,她再把人赶出去吹冷风,岂不是不通情理? 江映月转到了屏风后面,将夜无殇的衣服丢给了他,「快穿上吧。」 这道绣着玉兰花的屏风,仅一人高,是用轻薄的月光锦织成。 两人虽被屏风隔着,夜无殇却可轻易看清她的身姿,还有如瀑布般垂下的青丝。 第125页 夜无殇轻咳了一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屏风另一边,江映月清晰地听到了杯盏相碰的颤音。 她轻笑了笑,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水渍,一边道:「我倒没想到,阿夜你今天这么乖?」 以他往常那副作风,遇到今日这般场景,江映月以为他定然会调侃她几句,让她更为羞怯难当。 可是夜无殇却什么都没做,反而抱紧她,不让她看,不让她听。 他其实还是挺尊重她的呢。 江映月心中一暖。 夜无殇掀了掀眼眸,却道:「听别人的墙根有什么意思?我更喜欢亲自做……」 江映月翻了个大白眼,「督主,口嗨多了,容易闪着舌头哦。」 江映月知道,这不是他真实的想法。 他与她私下如何,那是他们两人的情趣。 可是,隔壁是黄佳甫和南歌偷腥,这事本就不光彩。 夜无殇是不忍心置她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而江映月当时的第一反应,却是推开他抗拒他。 这让她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她既然决定接受他,是不是也应该对他更多的信任呢? 或者说,她也应该往前进一步才是,而不是一次次都把他推开…… 「阿夜。」江映月垫着脚尖,从屏风上探出个小脑袋,「你能帮我拿下衣服么?」 夜无殇有些不敢相信,指了指自己。 平日里,他们虽然打打闹闹的,但夜无殇心里也清楚地很,江映月始终对他保持着距离。 仿佛不甚相熟的朋友,面上亲昵,心里的界限却很清晰。 他何曾碰过她的贴身物品? 夜无殇显得手足无措。 江映月露出藕白的手臂,指着角落处的衣柜,「在第三层,那件天青色的寝衣。」 夜无殇崩着脸「哦」了一声,提步过去。 这慷慨就义的脚步…… 他就算是去杀人放火,也没这般紧张过。 打开衣柜,独属于将女子的香味盈盈袭来,满眼都是她的秘密。 他指尖划过她的衣物,把寝衣递到了屏风另一侧。 这样稀松平常的小事,却夜无殇生出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他抱手,斜靠在屏风另一侧,「小月,你喜欢天青色、苏锦、玉兰花?」 夜无殇说的漫不经心,却精准地踩在了江映月的点上。 江映月一个愣怔,骇然道:「你就开了下我的衣柜,连我的喜好都弄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是什么记忆力和观察力? 江映月再次被他身上的学霸光辉,给闪瞎了眼。 夜无殇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小月,好不容易给我机会了解你,我又如何能不珍惜呢?」 「呃……」江映月心尖一颤,反倒有些惭愧了。 她好像根本不知道夜无殇喜欢什么呢。 只知道他喜欢红色的衣服。 江映月默了默,问道:「那阿夜为什么对红色情有独钟啊?」 「并非情有独钟,只是迫不得已。」夜无殇的声音几不可闻地哽咽了下。 他显然不愿意再谈论这个话题,将一只手递进了屏风,「衣服换好了么?」 江映月迟疑了下,把手放在了他手心。 夜无殇勐地用力,便将人从屏风里拉了出来,纳入怀中,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下。 他寒凉的唇触到江映月滚烫的脸颊,江映月缩了下脖子,揶揄道:「哦,你等在屏风外,就盼着这一口呢?」 「我只是想第一眼看到小月沐浴更衣完的样子。」 这般素面朝天,毫无防备的样子,往往只对最亲昵的人展露。 夜无殇轻蹭着她的鼻尖,「最好每天每夜,都能如今天这样。」 说着,夜无殇便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往罗汉榻上去。 此时两人都只穿着寝衣,孤男寡女,深更半夜的…… 江映月心中一颤,紧闭着眼睛,「阿夜,你做什么?」 夜无殇似是感觉到了胸口处颤巍巍的小拳头,轻拍了拍她的手,「放松!」 他坐到了罗汉榻上,让江映月枕在自己的腿上,放下她一袭青丝。 「头髮要擦干呢,否则会头疼。」夜无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转给你而拿过梳子,替她梳头。 江映月悠悠睁开眼,夜无殇也正垂眸看着她的青丝。 动作缓慢,又谨慎,生怕扯断了她的头髮。 「我手重,若是扯疼了,记得告诉我,嗯?」夜无殇沖她展颜,眼中满是宠溺。 浓得化不开的眼神,仿佛蜜一般淌进了江映月心底。 江映月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她心底的感动。 她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脸颊边轻蹭了蹭,「阿夜,你好好哦。」 夜无殇长指捏了下她的小脸,喉头一滚:「那我就一生为你梳头,可好?」 第104章 小生不才,家底尚可 「可以呀。」江映月毫不犹豫道。 他这么好,她真的捨不得离开了呢。 夜无殇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迟疑道:「小月今天有些不一样了。」 江映月「嗯」了一声,「因为想通了一些事情。」 如果这里过得开心,为什么要执着去哪呢? 许是惊喜来得太快,反倒夜无殇有些不适应了,再三确认道:「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我看你今天一天都是欲言又止的。」 第126页 夜无殇这么一提醒,江映月也突然想起了吴老鬼。 「还真有件事跟你商量!」江映月翻了个身,撑着下巴,正色道:「我先问你,隐龙司和天机阁是不是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恨?」 若是真有仇,江映月就更不好开口了。 提及此事,夜无殇亦是面色一凝,沉吟了片刻。 他既然留她在身边,有些事应该让她知晓的。 「小月应该知道,隐龙司是怎样的存在吧?」 江映月讷讷点头。 西苍上到皇亲贵胄,下到坊间百姓,谁没听说过隐龙司和夜督主的传闻呢? 众人心照不宣,隐龙司就是西苍皇帝一把冰冷的刀刃。 所有最骯脏、最狠辣的事,所有不能在檯面上讲的事,西苍帝都会让隐龙司去做。 直到江映月与夜无殇接触日久,才知道隐龙司并非完全受西苍帝所控制。 而隐龙司一众人忠心跟随的也并非西苍帝,而是夜无殇这个督主。 西苍朝廷几乎无人能与隐龙司相抗。 江映月眼皮一跳,「朝廷拿隐龙司没办法,所以想藉助江湖力量,与你抗衡?而天机阁就是西苍帝制衡隐龙司的棋子?」 「小月果然聪明。」夜无殇欣然点头。 这姑娘果真是不一样,只肖他稍稍点拨,她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但,夜无殇打算告诉她的,远不止这些。 他将她抱进了怀里,低沉的声音落在江映月耳边,「天机阁野心勃勃,西苍帝向他们抛出橄榄枝,他们当然妄想取代隐龙司。」 毕竟隐龙司在朝堂、江湖都能占一席之地,谁能不眼馋呢? 「所以天机阁这一年给隐龙司添了不少乱子,也察觉了不少秘密,譬如西山的金库、东阳府的私兵,还有雁西山的武器……」 「别说了!」江映月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对他摇头,「你不该跟任何人提起这些,这是你的命!」 夜无殇拉开了她的手,将它包裹在掌心,笑道:「若你想要我的命,给你便是了。」 「油嘴滑舌!」江映月嗔怪道。 他提到金库、兵器库,还要私兵,江映月能不知道他心中有什么抱负吗? 这事一旦让人戳穿,那他便不得翻身了。 可是,夜无殇必须让她知道这些,他不能骗她。 他搂着她的肩,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抱歉,我明知是千难万险,却还把你绑在身边。」 夜无殇举手起誓道,「但你放心,我定用命护你周全……」 「我不用你拿命护!我可以与你并肩而立。」 江映月勾住他的脖颈,将他紧拥在怀里,涩涩启唇,「阿夜,你别怕,我陪你一起走。」 她的声音那么细腻绵密,就像初春的小雨,淅淅沥沥落在干涸的地面。 无声无息地滋养着心上斑驳的裂痕,让它重新焕发生机。 夜无殇心头一阵震颤,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别怕」。 他在这泥泞里呆久了,不是无惧,而是麻木了。 终于有这么一个声音唤醒了生而为人的嗔、痴、惧,他心中百感交集,回抱住了江映月。 无言的拥抱,静默良久。 两个人的情绪才渐渐缓和,夜无殇才迟迟问道:「小月提起天机阁到底想说什么?」 「我二大爷想和你合作呢。」江映月觉得还是这么称唿吴老鬼,比较让人信服。 江映月把吴老鬼的处境,告诉了夜无殇,又道:「不过这件事,你自己斟酌,无须考虑太多个人情感。」 夜无殇凝眉细想,压了下手,「和老阁主合作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我此次本欲灭了天机阁,断了西苍帝的念头,可是……」夜无殇手指轻敲着桌面,「没了天机阁,西苍帝还会找别的棋子,而想和朝廷合作的门派可就多了!」 如此一来,麻烦不是源源不断么? 江映月蹙眉,忽而又眸光一亮,「我们可以策反天机阁!」 只要帮助吴老鬼扫清黄佳甫的人,那天机阁就尽在江映月掌握中了。 到时候,让天机阁假意与西苍帝合作,实则归属隐龙司。 如此一来,就能断了西苍帝再去接触别的门派的念头,隐龙司被制衡的危机也解除了。 「就这样干!」江映月打了个响指,「我现在就去跟我二大爷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做!」 江映月说着便要起身离开,夜无殇却拉住了她的手腕,沉静的眸深深看着她,「可是……我不太相信老阁主呢。」 江映月「哦」了一声。 夜无殇又不知道吴老鬼的底细,他不信任吴老鬼,也是人之常情。 但江映月却为难了,挠了挠头,「那你要怎样才相信他呢?不如写个字具?」 「联姻吧。」夜无殇掀了掀眼皮,「彼此有了联繫,才好深度合作。」 「联姻啊?」 这是皇亲贵胄们常用的法子,可是老阁主根本没有女儿和儿子,怎么联? 「傻瓜!」夜无殇看着犯迷煳的小兔子,忍不住敲了下她的额头,「让他孙女和督主结亲,不就刚刚好?」 孙女…… 江映月反应了片刻,才恍然大悟。 她不就是吴老鬼名义上的孙女么? 这傢伙绕得弯子也太大了吧? 第127页 江映月一时哭笑不得,挑着下巴道:「联姻也行!不过我这个人贪财贪色,也不知督主付不付得起呢。」 夜无殇听她终于松口同意了,寒潭般的眼一亮,仿佛星河万里。 「巧了,小生不才,家底尚可!」夜无殇邪邪地勾唇,再次将江映月压倒在罗汉榻上,倾身靠近,「至于色……劳烦江姑娘亲自鑑定鑑定?」 第105章 小月儿,还不开始吗? 夜无殇说着,俯下身来,欲要噙住她的唇瓣。 江映月手指抵住了他的薄唇,使了个眼色,「外面有人!」 院子外的歪脖子树上,正有数个黑衣人贼眉鼠眼地盯着房间里,捂得跟个忍者似的。 「慕容逸的人吧?」江映月嘴角抽了抽。 这种沙雕黑衣人,倒跟慕容逸的风格很搭。 夜无殇兴致恹恹「嗯」了一声,「杀了算了!」 如此良辰美景,这些人着实煞风景。 夜无殇可没工夫跟这些玩意儿废话,袖中司命对准了窗外探出脑袋黑衣人。 那黑衣人似是感觉到了危险,纷纷隐入了夜幕中。 「先别!」江映月摁住了他的手,柳眉蹙起,「慕容逸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些个警觉的人?」 江映月跟慕容逸的护卫打过交道,仆随主子,一个比一个怂的,武功也就普通水平。 这次在古墓中,几乎都丧生了。 这些黑衣人又是从哪来的? 江映月眼皮一跳,「是不是西苍帝派人来了?」 细细想来,西苍帝派夜无殇和慕容逸同往天机阁,真的就是取药那么简单吗? 「该不会西苍帝也要出手了吧?」 想到这儿,江映月不觉头皮发麻。 前有黄佳甫,后有西苍帝,朝堂和江湖势力串通一气。 眼见月圆之夜将近,他们此时不管是离开还是留下,都会腹背受敌。 「我得试探试探慕容逸,看看他们到底什么计划!」江映月当即把其他的事,抛诸脑后,想要起身要离开。 夜无殇却没动,仍旧把她禁锢在两臂之间,「小月,你现在去找他不合适吧?」 此时已近戌时,江映月贸然去找慕容逸,难免被人说三道四。 「这事儿,我自有安排。」夜无殇抚平她的眉梢,哄慰道,「如此良辰美景,管那些闲人做什么?」 「没个正型!」江映月轻点了下夜无殇的鼻尖,嗔怪道。 夜无殇顺势含住了她的手指,沙哑的声音溢出唇齿,「谈婚论嫁,郎情妾意,哪件不正经了?」 江映月觉得他这话就挺不正经的,推开他,想要起身。 夜无殇却不许,反而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小月,你欠我的,现在现在还不还么?」 「三十一次,嗯?」夜无殇话音带着些委屈,但又十分强势,「小月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江映月眸光晃了晃。 她原本还真是想拖延他的,可这傢伙记性好得很,竟然时时记得。 江映月自知这次耍赖是逃不过了,索性勾住他的脖颈,糯声道:「阿夜,三十一次吻太多了,会很累。」 夜无殇漫不经心「哦」了一声,俊脸徐徐贴近,温热的气息越来越浓,「若是小月觉得太累的话,那就只一次吧。」 算他还有点良心。 江映月松了口气,启唇要吻他的脸颊。 夜无殇的手指却抵住了她的朱唇,并不让她碰他的脸。 他俯身贴在了她耳边,低哑又醇厚的声音落入她耳畔,「只一次也好,频率不必太多,加深些就是了。」 江映月蓦地红了脸,轻咬粉唇。 总觉得他这话怪怪的。 夜无殇反倒面色淡淡,深深看着她,等她进一步的行动。 江映月最终还是选择了少量多次。 「一次!」 「两次!」 「三次!」 江映月抱着他的脖颈,一次次小鸡啄米似的在他脸上轻吻。 直到到了第三十一次,夜无殇蓦地转过头,江映月的唇便刚好覆在了他的唇上。 他一手扣住江映月的后脑勺,舌尖轻舐过她粉嫩的唇瓣,「小月儿,这样是不是太敷衍了些?」 「不如还是我代劳受累吧。」夜无殇说着,倾身下来,周身的气息越发强盛。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江映月的面颊上,薄唇轻启,眼看就要叼走瑟瑟缩缩的小兔子。 那小兔子突然红了眼…… 哪能次次都是狼吃兔子?兔子也要翻身做主人! 强烈的念头闪过江映月的脑海,她的腿蓦地缠住了他的窄腰,稍一翻身。 两人相拥着,从低矮的罗汉榻上滚了下去,落在地面上。 夜无殇陷入松软的狐皮地毯,而江映月正坐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她的猎物。 一时竟不知道从何下口。 江映月毕竟母胎单身多年,那点理论根本不足以支撑实际操作。 可是,她总不能次次都被夜无殇压制吧?那以后,她的家庭地位何在? 思量至此,江映月清了清嗓子,「想要我还债也行,但这次你得听我的!」 「悉听尊便。」他抬起手臂,认输投降了。 「呃……」这倒把江映月给整不会了。 她原以为,夜无殇一定会就谁上谁下的问题,跟她争论一番。 第128页 却不想,还没开始,就认输了? 江映月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些所见所闻的粉色画面,尝试着着贴近他,却是怎么都不得要领。 躺在地上静待「凌虐」的夜无殇,终于等不及了。 「小月,往下坐一点,这个位置不方便呢。」夜无殇的大掌推着她的腰臀,让她往腹部坐了坐。 又执起她的右手,放在他肩上,「这样小月就能坐稳了。」 「我、我当然知道啊。」江映月梗着脖子,故作深沉。 实则仍然挺直着嵴背,右手僵硬地抵在他肩上,整个人竟是一点弯曲的弧度也没有。 夜无殇又扯过她的左手,放在他脑袋边上,「这个样子就能把我禁锢住,我便无法逃脱小月儿的掌心了。」 他的大掌又轻抚过她的嵴背,轻柔地哄慰,「沉下腰来,压着我的胸口。」 江映月像是受了蛊惑,俯身贴下来。 她与他心口相贴,他每一次强劲有力的心跳,都尽数与她产生了共鸣。 「如此,小月儿就能知道,我是否因你而情动。」 夜无殇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不在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躺着,提醒道:「小月儿,还不开始吗?」 江映月心里「咯噔」一下,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哪还有退缩的道理? 她微微闭眼,唇瓣覆上了他的唇…… 第106章 阿夜,你心跳得好快哦 江映月紧闭着眼,柳眉皱成了一团,连向来柔软的唇瓣也变得僵硬冰冷了。 就像一块雨花石次次触碰着夜无殇的肌肤。 屋外,细雨瑟瑟,秋风吹得烛芯忽明忽灭。 昏黄的烛光洒满整个房间,投下斑驳的影子,如水般轻轻摇曳着。 他乘坐一叶扁舟,不疾不徐,随波逐流,亦无杂念。 她吻,他便耐心应承。 她停,他便静静候着。 犹如品茗一般,并不急于一口应尽,而是轻抿细尝,等待那抹回甘。 如此,倒生出了别样的风味。 夜无殇兴味正浓,江映月却突然停了下来,俯耳在他胸口细听。 「阿夜,你心跳得好快哦。」江映月得意地挑了挑下巴。 连亲吻都要让人教这件事,深深伤害到了江映月。 所以,她一直留心着他的变化。 他能心跳加快,是否证明她江映月的吻技不算太差呢? 江映月突然在这件事上找回了些许自信,细软的手指在他胸前打着圈圈,「阿夜这样是不是证明情动了呢?」 江映月根本不知道这句话,对于一个有征服欲的男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夜无殇眸色沉了下来,长指穿过她发间,轻轻揉了揉,「小月儿知道心跳快证明什么吗?」 江映月懵懵懂懂看他。 夜无殇身形一动,轻易将她掀倒在了地毯上,握住她放在胸口的手,「心跳快,证明它还想要更多……」 不待江映月反应,他的唇舌便攻城略地般占据了她的领地,临摹过她的每个角落。 被夺去空气的江映月脑袋一片空白,唿吸和心跳加速。 夜无殇却没有更进一步,而是学着她的样子,在她心口处附耳倾听,「小月儿的心跳也很快呢,你知道这又代表什么吗?」 江映月有些紧张,抓着地毯的手指微微蜷缩着,眼中仍是纯净透亮。 「代表……小月儿现在也很需要我。」夜无殇略显粗重的声音悠悠吐出,带着迷醉的气息,让人有些晕眩。 他的长指寻到了江映月僵硬握紧的小拳头,指尖没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另一只手则撑在她头的一侧,挑开她鬓边浸湿的碎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他的唇有些干涸,触到她丝绸般的肌肤,摩挲起些微火花。 江映月下意识躲了躲,却发现她的手脚都被困在他身下,根本动无可动。 「小月儿记住了吗?下次就这样对我,我便逃不开了。」夜无殇的唇角勾起一抹邪笑,眼中极尽宠溺。 江映月有些恍惚,脱口而出却是,「那我再试试?」 此时,已经「试过一次」的江映月鼻头上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脖颈上亦薄汗微湿,几缕青丝缠绕,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小月儿累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夜无殇轻吻过她鼻头的些微汗珠。 顺着那缕湿发的一路下移。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江映月的脖颈上,像是被蓬松的狐尾轻轻挠着。 偏生他的吻时断时续,若有似无,扰得人痒意难当。 这痒意又与其他不甚相同,让人不仅不想逃开,反而想要更多更重。 本能的反应让江映月扬起了脖颈,腰微微弓起,给了他更多的发挥余地。 夜无殇便不再逗留于脖颈,细细密密的吻留下一串嫣红的痕迹。 江映月半透明的寝衣下,肌肤轻颤。 夜无殇隔着寝衣,牙尖轻咬她的锁骨,泛起微微的刺痛感。 寝衣则因为沾染了他的气息,而显得濡湿褶皱。 贴在肩膀上,极其不适,直教人很想把它剥离下来。 江映月有些羞怯地红了脸,干哑的声音轻唤,「阿夜……」 「怎么了?」夜无殇分明就读懂了她的肢体语言,却故作茫然。 第129页 他的声音故意放缓放轻,打在她的耳垂上。 像柳絮飘进人心里,酥酥麻麻的。 江映月似乎痛苦地沉吟了一声,手本能地勾住了他的脖颈,探到了他的衣领,如同蔷薇缠绕着他。 柔软又娇媚。 夜无殇心尖一颤,长指勾开了她的衣衫,替她解忧。 屋子里,除了黏腻的唿吸声,再无任何声响。 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雨点密集地落在地面上,不肯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每一次都激起朵朵水花,又以最温柔的姿态渗入地表,滋养春泥。 「去、去榻上。」 雨势太急,引得江映月打了个寒噤。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滚落到了地面上,嵴背毫无阻隔地紧贴着冰冷冷的地面,身上亦泛起一圈圈冷意。 着实不美好。 夜无殇眸光稍稍清晰,扯过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将她裹紧。 刚要抱起她,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督主,有人潜入院子里了,恐怕有危险!」 来人没听见里面的动静,又敲了敲门,「督主可无恙?」 夜无殇心情烦闷不已,衣袖中的司命蓦地射了出去,穿透门板。 门外,血影拉了那不知死活的人一把。 司命堪堪从两人眼前划过,直插入院外的歪脖子树上。 许是戾气太重,大树瞬间被噼成了两半。 挂在树上的黑衣人纷纷落地。 「血影大人,你看,我没骗人!」来人指着堆成一座小山的黑衣人,十分得意地挺了挺胸脯。 血影看傻子一样看了眼习风,「你知道你为什么能活下来么?」 此人正是当初在古墓里,刺杀江映月的杀手。 原本他是王崖的人,根本没活路的。 可是大概是这吉祥物见证了夜无殇和江映月初识的过程,夜无殇竟然没杀他,反而把他留在了隐龙司。 简单来说,这就是个纪念物。 习风这人傻里傻气的,却凭藉着这个特殊体质,屡次逃过一劫。 「你要是不想死,劝你立刻马上离开!」血影搭着他的肩膀,拉他走远。 习风却不服,一步一回头望着屋子,「屋里连个说话声都没有,督主怕是有危险吶!」 「这个时辰督主正忙呢,能顾得上说话?」血影沖他暧昧地挑了挑眉,「小子,懂?」 习风有没有懂不知道,反正江映月懂了。 怪不得一晚上没看到隐龙卫巡防,恐怕这些人早就自我脑补,退得远远的了。 「习风急着找你,怕是有事。」江映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夜无殇穿好衣服,自己则去开门。 她的手刚放到门栓上,习风的声音又再次传来,「那要不我们在门口候着,等督主出来再禀报?」 「出来?」血影在他头上胡乱薅了一把,「督主今晚要是能出来,算我输!」 第107章 小月,我不想走 「咱们督主什么人?什么法子没有?」血影对自家督主颇有信心,拍了拍胸脯,「他要是半夜被赶出来,我们隐龙司都看不起他!」 血影掐着手指算了算,「三个时辰后再来找督主。」 「三个时辰呢?聊啥啊?」 「改明儿,哥给你找个贴心人儿,保准你也有一夜聊不完的话题。」 血影说着,和习风勾肩搭背走远了…… 屋子里,江映月提起的门栓又放了下去。 她现在把夜无殇赶出去,丢了他的脸面,明天隐龙司是不是就该造他的反了? 江映月整理好衣衫,回到罗汉榻前。 夜无殇却仍旧坐在地上,半敞着衣襟,一脸怨念。 看上去像极了一个耍赖的熊孩子。 江映月一时忍俊不禁,哄道:「周围不是慕容逸的人就是黄佳甫的人,或者就是你隐龙司的好兄弟,阿夜,你确定要在这儿耍赖?」 夜无殇心里也清楚天机阁这种地方不美好,并非最好的时机。 他闷哼了一声,终究妥协了。 「累了,小月拉我起来。」夜无殇朝她递了只手,整个人精神恹恹的。 江映月嘴角抽了抽,余光瞥了眼自己身上的红痕。 所以刚刚那个精力旺盛的狼崽子是谁? 罢了,让他憋回去,终究是难为他了。 「好,拉你。」江映月一边嗔怪,一边伸出了手。 夜无殇的大掌攥紧她的小手,蓦地用力。 江映月没把他拉起来,反而一头栽进了他的怀抱。 他双臂环抱着她,在她颈窝处蹭了蹭,黏腻的尾音拉长:「小月,我不想走。」 似是怕她拒绝,他又在她肩头轻轻一吻,像淡淡的水纹漾开。 与刚刚的强势占有不同,这个吻更像是取悦。 江映月侧身抱住了他的脖颈,「好啦,你就留在这儿吧。」 四周危险重重,还是两个人在一起比较安全。 「但是你……」江映月扫视四周,是想说她那床榻有点小,两个人挤在一起,怕他睡不习惯。 但夜无殇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赶紧道:「你放心,我不跟你睡,我睡罗汉榻就好。」 江映月讷讷「哦」了一声。 人家都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做呗。 反正床榻和罗汉榻只隔着一步之遥。 第130页 两个人折腾了半宿,也都累了。 可是,爬上了榻,江映月裹着厚厚的被子,却又有些睡不着了。 罗汉榻毕竟又小又硬,夜无殇这么个近一米九的人躺在上面,处处受制。 屋子里也没有更多厚棉被了,他盖着初秋的薄被,显得有些单薄。 「冷么?」江映月伸出手,想要探探他的体温。 「不冷。」夜无殇便也伸出一只手,握紧了她。 两人隔着床榻,十指交握,惬意摇晃着,像一只随风摇摆的鞦韆。 江映月眉眼染了笑意,歪头审视着他,「阿夜,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你太残忍了?」 西苍女子表达爱意的方式,其实挺热情的。 譬如江清雪、南歌等人。 夜无殇迟疑道:「是我做的不够好么?」 江映月摇了摇头,「我以前看书上说,女孩子不能太快让人得逞,否则他会不珍惜。」 反正书上的鸡汤都是这样写的,江映月也就这么诚实的说了出来。 「我又没有爹娘教,也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所以我只能信书上的话。」 夜无殇握着她的手兀自一紧,心头酸涩,那点不满足瞬间一扫而空了。 「小月做的没错!」夜无殇将她的手包裹进了掌心,用他的体温温暖她微凉的指尖,「小月儿这么好,怎能被我三言两语骗了去?」 「我再努力一点,争取让小月更相信我,争取……」夜无殇默了默,「争取回京后,就娶你过门。」 「倒也不必,京中的人跟我又没关系,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江映月撇了撇嘴,「反正我也没什么别的亲人。」 「我也没什么亲人。」夜无殇苦笑了一声,又道:「那不如去雁西山?」 「那是我的家,我带你回家。」 夜无殇说的到这儿的时候,声音不受控地颤抖了下。 似乎很抗拒,但似乎又很渴望。 「好啊,我们去雁西山成亲。」江映月侧过身,换她用两只小手捂着他的手掌,「成亲以后,我们就有亲人了。」 江映月展颜一笑,仿佛晨光微熹,照进了人心里。 夜无殇也跟着扬起了眉梢,翻了个身,将江映月再次拉进了怀里。 「睡不着,还是抱着踏实些。」夜无殇把她的头埋在胸前。 他的光只是能是他的光,可不能照到别人了,还是捂严实些放心。 江映月倒也不挣扎,静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觉得安心,又道:「睡不着,那我唱歌哄你睡好不好?」 夜无殇轻扬眉梢,颇有些受宠若惊。 江映月心情甚好,趴在他胸口,轻哼着:「青鲤来时遥闻春溪声声碎,嗅得手植棠梨初发轻黄蕊,待小暑悄过 新梨渐垂,来邀东邻女伴撷果缓缓归……」(歌词出自《棠梨煎雪》) 她银铃般轻快的声音落入漫漫黑夜中,仿佛一道指引的光。 夜无殇脑海中闪过一抹念头,打量着江映月,痴痴道:「小月……你从前可去过雁西山?」 「不曾。」江映月摇了摇头。 这地名她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但见夜无殇表情严肃,又好奇道:「阿夜为何这样问?」 「只是想起了曾经有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哼过类似的曲调。」夜无殇復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我想多了。」 「你的青梅竹马?」江映月眼角微挑着,别有深意。 「不是,就是同时遇难,萍水相逢罢了。」夜无殇并没有注意到某人的变化,摇头嘆息道:「当时做了件错事,害了人家。」 江映月沉下脸,「哦」了一声,「那你没去找人家道歉啊?」 「她消失不见了,我去哪找人家道歉?」夜无殇淡淡道。 夜无殇这样冷冰冰的人,什么人值得他记挂多年? 江映月突然气上心头,一脚把夜无殇踹了下去,「和你的狗屁姑娘,一起滚蛋吧你!」 第108章 你要她还是要我? 夜无殇何曾试过被人踹下床的滋味? 坐在地上呆愣了良久。 「小月儿?」 夜无殇趴在床沿上,一双柔得化不开的眼睛盯着她,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江映月有些不忍看,背过身不理他。 他试探性地戳了戳她的腰,江映月也不笑,反而把被子裹紧了些,往床榻里面滚了滚。 某些人便不知廉耻地又躺回了塌上,隔着被子抱住她,「我真的跟她不熟,就是小时候一起落难,答应要救她的,结果……」 夜无殇眸光晦暗了片刻,「结果因为一些外在原因,把人弄丢了,从此就没了踪迹。」 「就是失信于人,觉得愧疚而已。」夜无殇举手起誓道:「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江映月心中的憋闷略消解了些,又问:「那狗屁姑娘叫什么?」 夜无殇耸了耸肩。 莫说名字,他就是连容貌都没看清楚过。 当年,他被西苍帝下了噬骨毒,丢进棺材里,本以为必死无疑。 却不知为何,山中突然剧烈震颤,反让他脱了身。 那时,他的周围一片灰暗,只听到一个稚嫩的女声边哭边哼着什么曲子。 他寻着声音看到了被困在岩洞的小姑娘。 她蜷缩着身子颤颤巍巍的,像只受了伤的小兔子。 第131页 两人中间隔着坍塌的岩石,看不真切,更触碰不到。 他透过岩石的缝隙伸出手,安慰她,「你别哭了,朝着有光的地方走,我们肯定能出去。」 他对她笑…… 但他身上脸上都是伤,也不知是不是太过狰狞了。 那姑娘受到了惊吓,小脑袋缩在臂弯间,不敢抬头。 只探出防备的眼神。 最终迟疑地掏出一颗造型奇特的糖果,放在他手中,涩涩道:「谢礼……」 再后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他终究没能带她出去。 人就这么消失无踪了。 夜无殇回过神来,「我不认识她,只是觉得背信弃义,于心有愧。」 江映月这才转过头来,审视着他,「那我问你,若是你找到那臭丫头,你要她还是要我?」 「当然是你!从来都是你,一直都是你!」夜无殇一丝犹豫也无,额头与她相抵,「那姑娘我真的不熟。」 「啧啧啧,某些人一口个姑娘叫着,也算不熟?」 江映月看他紧张的神情,心知他们没什么,可她就是不想夜无殇提起别的女子。 姑娘这个词听起来就很亲昵。 当然不行! 「以后只准叫她臭丫头。」江映月挑着下巴,语气略显强势。 然则夜无殇在这件事上吃了一次亏,哪还敢再提这一茬? 「臭丫头,臭丫头!」夜无殇连连附和,手指扯了扯被子一角,「我可以进来了么?」 「冷!」夜无殇慵懒的尾音拉长,哀怨地盯着她,长指尝试着一点点勾开棉被。 见江映月并不反对,他蓦地钻了进来,用棉被将两人紧紧裹在一起。 丝绸的寝衣染了空气中的寒凉,像融化的雪水似的。 江映月这会儿心里生着闷气,嫌弃地将他推远了些,「离远点,冷冰冰的。」 夜无殇索性把寝衣脱了,再次将她抱入怀中,任由江映月怎么挣扎,有些人就是脸皮厚不放开。 江映月抵着他的胸口,「混蛋,还生着气呢!」 「那小月要怎么才解气?」夜无殇倒是顺着她。 江映月灵光一闪,附在他耳边神神秘秘说了几句,「这件事你要哄得本姑娘开心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夜无殇面色一僵,迟疑道:「一定要我亲自去么?」 「当然,不然怎么显出你的诚意?」江映月挑着眉,饶有兴味笑了笑,「督主,不会这点儿小事都不愿意吧?还是说那臭丫头……」 「好!我去!」夜无殇立即打断了她。 翌日,夜无殇带着一众隐龙司卫浩浩荡荡去了青城山下的青城镇里。 青城镇住的多半是天机阁的人,也有些南来北往的商客。 因为镇民身份特殊,渐渐形成了规模不小的黑市。 平日也算热闹。 但隐龙司下山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众人到达青城镇时,镇子空落落的,少有行人。 商铺更是门可罗雀。 「封街!」刀影举起手中的黑蟒令,「谁敢靠近,格杀勿论!」 阳光下,黑蟒双眼折射出阴鸷而耀眼的光,青城镇顿时陷入了一片阴云。 隐龙卫面色冷峻,齐齐抽刀,冷兵器的颤音刺耳且凌厉。 商户们纷纷缩到了角落,却又忍不住好奇,「什么事竟然惊动了隐龙司?」 「怕不是前些日子那批来歷不明的火药,惹了麻烦?」 「还是说跟户部失窃的贡品有关?」 …… 黑市中本就有许多来路不明,不太干净的东西。 众人猜测着,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就是那行走江湖的江洋大盗,看到隐龙司这阵仗都不觉腿脚发软,「看这次谁死吧?求别死的太痛苦就是了。」 众人联想到隐龙司以前做下的灭门案,皆倒吸了口凉气,仿佛一把刀正悬在头顶上。 不知何时就落下了。 而被封住的街巷里,夜无殇面色冷冽,负手站在一处名为灵兽阁的商铺前。 「也不知道夫人想要什么样的宠物。」血影将一只刚刚出生的小奶猫,捧到了夜无殇眼前,「督主,您看这只行么?」 「喵——」小奶猫对着夜无殇软软糯糯叫了一声,一双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睛忽闪着。 夜无殇绷着脸,退开了一步。 他这才领会到小东西有多折腾人。 让他打打杀杀还行,做些别的体力活也不在话下。 偏偏江映月就把他支出来,要他给她挑一只宠物养着,还要软软萌萌的。 夜无殇面对灵兽阁一屋子奶声奶气的叫声,只觉疼痛不已,无法自处。 他本想带着隐龙司一众人出些主意。 无奈,这也是群只懂杀人放火的单身汉,谁能出得了主意? 隐龙卫们身着飞鱼服,腰间跨着刀,甚至衣摆上都还残留着洗不净的血迹。 这么些大高个,站成一排,手里却捧着软糯的小奶猫、小狐狸、小奶狗……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些萌物们可不怕他们,毛茸茸的脑袋轻蹭着他们生着老茧的手,发出软糯的叫声。 这可着实把一向手段凌厉的隐龙卫给整得手足无措了。 「督主,到底选哪一个?」血影茫然挠了挠头。 第132页 夜无殇轻咳了一声,话凝在嘴边,却又吐不出来。 因为,他也不知道姑娘家喜欢什么样的。 「督主,我知道了!」此时,习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第109章 阎王来了也认不出 习风把手里的小松鼠揣进了口袋,振振有词道:「我听我娘说过,姑娘都喜欢毛茸茸、软软的小动物,照着我娘的法子肯定能行!」 血影看傻子一样看了眼习风,又看看众人手中的小动物。 试问,哪一只不是毛茸茸软糯糯的? 一众隐龙卫面面相觑,不知谁又扬声道:「不如把这些毛茸茸的都带回去,全部送给夫人好了。」 「对啊,咱们堂堂隐龙司,还能委屈了夫人的用度不成?」 …… 这话倒是深得夜无殇的意,清了清嗓子,「统统带回去了!」 「喏!」 足足两层楼的灵兽阁里,上百只毛茸茸的动物,全被揣进了隐龙卫的衣袖。 而齐齐的应和声,从街巷里传出来,犹如平地一声雷。 被围堵的人群顿时噤若寒蝉。 有的人已经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烧香了。 「刀剑无眼,转过头去!」血影一声冷喝,众人吓得立即转身,垂着脑袋,静等铡刀落下。 然则,没有人知道,隐龙卫虽步伐稳健,一身杀气,各个衣袖里却藏着萌物,一个个心虚又紧张。 彼时,江映月目送夜无殇和隐龙卫走远,转身去了慕容逸的住处。 她让夜无殇去给她找宠物,倒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而是想着支开他,自己好去找慕容逸打探下西苍帝的动向。 江映月始终不放心,但有夜无殇和隐龙卫在,恐怕她还没接近慕容逸,那二货就被卸了胳膊腿了。 江映月一直等到夜无殇走远,才去寻了慕容逸。 江映月刚走近他的院子,便闻到了浓重的胭脂味。 慕容逸正斜倚在凉亭里,周围围着三五个衣着清凉的女子,伺候他饮酒吃果子。 时不时传来阵阵调笑声。 黄佳甫想要跟朝廷合作,自然对慕容逸百般讨好,倾尽天机阁的财力物力,治好了慕容逸的灵蛇毒,还好吃好喝奉养着。 慕容逸着实乐不思蜀,估摸着早就忘了江清雪了。 江清雪得罪的可是江湖上的人,听闻她那日在密林里被折磨的惨不忍睹,死相悽惨。 慕容逸为了避嫌,甚至都没给江清雪收尸。 还真是凉薄啊! 江映月低低嘆了一声。 慕容逸被人打断了兴致,心情烦闷不已,「你怎么来?」 「哦,我来看看我雪儿妹妹啊。」江映月缓缓踱步到凉亭里,对着慕容逸肩头道:「妹妹,怎么伤的这么重?脸都花了呢。」 「你、你胡说什么?」慕容逸吓得一个激灵,拍了拍肩膀。 江映月却故意指着他的肩膀道:「太子殿下,我妹妹对你一片情深,你怎么能打她呢?」 「看,正趴你肩膀上哭呢!」江映月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度。 慕容逸心里咯噔一下,仰倒在地上,「你、你放屁,她、她死了……」 「对啊,雪儿妹妹生前对太子殿下痴心不悔,死了当然也是你的鬼咯。」江映月悄悄祭出了一张符篆。 那符篆直冲慕容逸的肩膀,燃出淡淡的蓝色火焰,在他肩膀上飘荡,犹如幽灵一般。 「鬼,鬼啊!」一众姑娘吓得花容失色,纷纷抱头逃窜。 江映月一边扇开空气里的胭脂味,一边走近他,「你的姑娘们也看到了哦,你没看到吗?」 江映月的声音低哑,又阴沉,仿佛地狱来使一般。 许是因为心里有鬼,慕容逸越发觉得空气中的胭脂味很熟悉。 越闻越像……江清雪平日用的香料。 慕容逸顿时抖如筛糠,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帮太子殿下驱鬼呢。」江映月眉梢一抬,饶有兴味道:「太子忘了?我们才是一路人啊。」 慕容逸眸光晃了晃,稍稍松了口气,但仍不信任,「你会驱鬼?」 「我这儿呢,有个符篆,保证鬼见了你都认不出,要不要?」江映月找土狗拿了只医用口罩,在他眼前晃了晃。 慕容逸打量着那奇怪的「符篆」,支支吾吾道:「你确定有用?」没见别的道士用过这玩意儿。 「这符咒能封印颜值,保证一会儿阎王来了都认不出你!不要我收回啦。」江映月作势要把口罩放进衣袖里。 慕容逸一急,一把扯过来,挂在脑门上,「是、是这样么?这样江清雪就认不出我了吧。」 江映月看着慕容逸的殭尸造型,嘴角抽了抽。 无所谓吧,反正只要能遮住慕容逸那张猥琐的脸,让她看不到就行。 「一千两,售出概不退货!」江映月朝他摊开了手。 「你打劫呢?」慕容逸勐地起身,气得直跺脚。 那架势看着更像殭尸了。 江映月也不急,一手扯开了慕容逸脑门上的口罩,「雪儿妹妹,给你介绍个熟人……」 「江映月!」慕容逸立刻扬声打断了他,掏出一叠银票塞在她手心。 慕容逸可能是气沖脑门,开窍了。 竟然无师自通,学会了带口罩的方法,并对江映月竖起了大拇指,「你别说,你这符篆一戴在身上,真的闻不到江清雪的味道了。」 第133页 其实也就是遮住了胭脂味,慕容逸心理作用没那么强烈了而已。 慕容逸这下放心了,正襟危坐,绷着脸道:「算你知实务!」 「父皇已经跟我说了,你是他派出去的人。」慕容逸打量着江映月的模样,心生一丝愉悦。 从前这江映月痴痴傻傻的,形容枯藁。 可现在就像那枯萎的花被重新灌溉了一般,焕发出了生机。 杏眼朱唇,额间还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真是越发勾人了。 慕容逸心底有一丝念头在萌发,眼睛直勾勾盯着江映月,「父皇说了,你是为了我,才甘愿卧底在夜无殇身边的。」 「虽说你被夜无殇沾染了,做不得太子妃,但本宫念在你是为了本宫的份儿上,只要你听话,还能给你个侧妃的位置……」慕容逸说着,手偷偷往江映月这边爬。 「卧槽,你大爷啊!死吧你!」江映月立即避开。 与此同时,锋利的匕首,寒芒一闪,勐地刺嚮慕容逸的手掌。 第110章 好像……生气了? 虽未碰到江映月,但她着实被慕容逸这玩意儿噁心了一把。 江映月搓着手,退开了些。 慕容逸抽手快,只是小手指被江映月削了一小块儿。 「啊呀,要死啦,快传太医会诊!」 慕容逸向来娇生惯养,稍稍受了点疼,一嗓子吼出了山路十八弯的气势,「江映月,你找……」 「你吼得再大声点,最好让隐龙司的人听到!」江映月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勾了勾唇,「你要是不怕男女混合双打,尽管叫,叫破喉咙!」 慕容逸口里找死的「死」字生生咽了回去。 夜无殇那人向来霸道,要是让他看到他对江映月动手动脚,估计就不是破点皮这么简单了,最起码得断几根手指。 这么看来,江映月是为他好,才提醒他的? 慕容逸心中有点感动,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放心,夜无殇这厮马上就会死在天机阁,到时候咱们就不用避讳那么多了。」 江映月忍着要打他的冲动,露出面瘫似的笑,「夜督主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会有危险呢?」 慕容逸眸光晃了晃,许是知道事情重大,嘴皮子动了动,却什么都不肯说。 江映月为表忠心,神神秘秘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告诉太子一个秘密,我发现夜督主身中剧毒,每个月圆之夜都会毒发,超吓人的。」 江映月这么一说,慕容逸果然开怀嗤笑,「你在他身边潜伏了这么久,就发现了这点破事?」 「我和父皇早就知道啦!」慕容逸挺着胸脯,高傲的像只花公鸡似的。 江映月暗自撇撇嘴。 就是因为慕容逸父子知道这个秘密,江映月才以此事投诚的。 她又不会真的把夜无殇的秘密到处乱说。 慕容逸摆摆手道:「罢了,看你还算忠心,告诉你也无妨。」 「父皇已经派了羽林卫前来支援,早就把青城山团团围住了。黄佳甫也答应合作,会在那日发难,到时候……」 慕容逸摸着下巴,「他剧毒发作,自顾不暇,何以应对内忧外患?」 江映月听到这,亦觉得心惊。 夜无殇毒性发作的样子,她见过的。 那种情况下何以指挥隐龙司? 可是现在要逃,恐怕也来不及了。 江映月攥着锦帕的手,越收越紧。 慕容逸只当她吓着了,哄慰道:「你也不必担心,到那天夜无殇肯定会想办法逃跑,你一定要跟紧他,给我们留下暗号。」 慕容逸把一个特制的信号弹递到了江映月手上,「只要我们抓住夜无殇,你也是头号功臣,父皇和我都不会亏待你的。」 江映月心里琢磨着事,根本没听到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慕容逸的手在她眼前摆了摆,有些不耐烦道:「你到底听到没啊?」 「报告行踪!」慕容逸又扬声强调道。 江映月脑中灵光一闪,道:「太子刚刚说,黄佳甫和你里应外合?」 「怎么了?」慕容逸看出她眼中一抹异色,肃容道:「知道什么赶紧说出来。」 江映月「哦」了一声,故作懵懂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夜督主和黄副使前日在温泉池会过面,他们又不让我旁听,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秘密会面? 慕容逸没傻完,黄佳甫是他的同盟,跟夜无殇有什么要单独聊的?还要避开江映月? 黄佳甫打的什么主意? 慕容逸拧起眉头。 这些话,当然是江映月诈他的。 只要在他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他们所谓的同盟自然会不攻而破。 江映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安慰道:「太子也别多想,可能就是酉时泡温泉的人少,也就打个照面而已。」 「酉时?」慕容逸勐地站起来,去拉她的衣袖,「你再详细说说!」 哪有人酉时还跑去露天温泉的? 江映月故意欲言又止。 倏忽,一道森白嗜血的光划过眼前。 慕容逸就快触到她衣衫的手指,瞬间断成了两截,血光四溅。 夜无殇不知从哪冒出来,侧身把江映月揽进怀中。 慕容逸溅出的血竟然一滴也没落到江映月身上。 第134页 而慕容逸这边早已狼哭鬼嚎,在地上打滚。 「哪里的狗东西?连我们夫人也敢欺负!」血影和习风率先站了出来,将慕容逸摁在地上。 奈何慕容逸现在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阎王根本认不出他。 或者说,阎王们也没打算认出他。 夜无殇睥睨着地上挣扎的人,凉凉道:「右手食指、中指也剁了。」 「夜无殇,你敢欺君……」 「登徒浪子!穿戴如此奇怪,看着就不正经!」血影一把把他的头直接摁进了泥地里。 这下,就更辨不清慕容逸的模样了。 众人纷纷一拥而上。 夜无殇拉着江映月离开,没多做停留。 走到凉亭柱子时,才沉声道:「生死不论。」 「喏!」 随着众人应和,慕容逸鬼哭狼嚎的声音愈发尖锐。 江映月掏了掏耳朵,有些迟疑道:「打出个好歹,没关系么?」 正是多事之秋,谁知道西苍帝会不会因此发难。 「他自己带个蠢兮兮的面具,认不出他,有什么好奇怪的?」夜无殇声音有些冷硬。 好像……生气了? 江映月知道他在计较什么,挽着他的胳膊,娇声道:「我就是去打听一下西苍帝的计划,没让他的脏手碰到我,我保证!」 夜无殇脚步一顿,深深看了她一眼,「右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 江映月嘴巴张了张,刚要解释,夜无殇打断了她,「衣服也不行!」 慕容逸那个人实在脏透了。 夜无殇这样一想,心中更为憋闷,蓦地把江映月抱了起来,沖回房间,丢在了塌上。 他周身的气场,犹如黑云压境,让人透不过气。 江映月刚要起身避开,他的大掌扯住她的衣领,似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嘶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江映月的外衣顿时被撕了个粉碎,丢进炭盆中烧了个透。 第111章 好阿夜,笑笑嘛 江映月有点吓着了,往床榻角落处缩。 夜无殇又拉住了她的脚腕,把她带到了身边。 「穿衣服,着凉了,我不管!」他紧抿薄唇,也不看她,只垂眸帮她穿着衣服。 他手有些笨拙,腰间的盘扣扣了几次都没弄好。 江映月就双手撑着床榻,后仰着,任由他慢慢系扣子。 「阿夜,你知道的,我跟他没什么。」 「我当然知道。」夜无殇绷着脸,话音中还有点小委屈,「我只是不想我们之间,有别人的东西掺和。」 「知道了。」江映月讷讷点头。 易地而处,她也不想夜无殇跟别的女子有接触。 江映月歪头,对他粲然一笑:「晚上,我好好洗个澡,洗白白总行了吧?」 夜无殇淡淡掀了掀眼皮,鼻音浓浓的,「那我监督你洗。」 江映月也不知道一个人是怎么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这般恬不知耻的话的。 但江映月很有觉悟,她要是拒绝,某些人现在就敢强来。 倒不如先应承他,指不定到了晚上,他就忘了呢? 「好啦好啦,给你监督。」江映月指尖戳了下他的嘴角,糯声道:「阿夜,笑一个嘛!」 见他仍闷闷的,江映月两根食指撑起他的嘴角,摆出了个笑脸,「好阿夜,笑笑嘛。」 她柔软的指尖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夜无殇怎么也绷不住了,眼角眉梢盈满了笑意,「那我每天都要监督。」 「你这是得寸进尺!」江映月抱住他的脖颈,「我让你给我买的宠物呢?礼物都没送到,你倒先质问起我来了?」 「有是有,不过不方便在屋子里看。」夜无殇掀了掀眼皮,有些窘迫。 江映月懵逼了。 他总不能送她大象吧? 不然有什么不能在屋子里看的? 夜无殇拉着她到了后院。 还没走近,江映月就听到了动物协奏曲,奶声奶气的叫声遍布整个院子。 一篱笆携家带口的猫猫狗狗狐狸松鼠…… 江映月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这怕不是让她去开动物园吧?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都买回来了。」夜无殇有些期待:「喜欢么?」 江映月咽了咽口水,「喜欢」两个字真的说不出口。 这上百只宠物,就算她有心照应,也没那么多精力啊。 此时,奉命打人的血影等人也回来了,邀功似地对着江映月拱了拱手,「夫人,这些毛茸茸的软软,可还合心意?」 「听闻仙灵山有一只七彩文鸟,我再去给夫人猎来。」 「或者长阳郡主养的波斯猫也不错。」 一众隐龙卫献宝似的,把自己从灵兽阁里买回来的小宠物递到江映月手边,任君挑选。 这群人高高大大的,比江映月高出一个头。 说起话,做起事来,怎么像个铁憨憨似的? 外界都说隐龙卫那是歷鬼罗剎般的存在,江映月倒觉得他们有点小可爱呢。 哪里像外界传得那样兇巴巴了? 但是,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让她也为难了。 大家这么热情,选谁的,不选谁的都不好吧? 「挑你喜欢的就好,或者你喜欢什么,让他们去办就是了。」夜无殇侧身在她耳边低语,「不必同他们客气。」 第135页 众隐龙卫听了,招财猫似的点了点。 江映月有些受宠若惊,她平日里与隐龙卫接触也不多,怎么这些人对他这般热情呢? 很快就有人急着解答了江映月的疑问,「夫人一来,咱们少受了好些责罚,理应感谢夫人的。」 「胡说八道什么?」血影打了下那人的后脑勺,赶紧帮着挽尊,「我们督主平日里很温和的,怎么会罚我们呢?」 「对对对,督主……可温柔了,夫人不用怕,也不用逃。」一众人跟着附和。 江映月一时忍俊不禁,又觉得暖心。 「那我说我想要哪个啦?你们不能生气。」江映月背着手,扫视他们。 「当然不生气!」众人应道,但脸上却抑制不住的期待被选中。 江映月突然抱住了夜无殇的脖颈,「我当然选我们家的督主送的啦,督主送什么我都喜欢。」 说着,在夜无殇脸颊上轻啄了下。 夜无殇有些懵,木头一样楞在了原地。 一众人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但又有些羞怯,纷纷转移开了视线。 「啊,山里蚊子有点多。」刀影挠了挠后脖颈,沉声道:「众人听令,给我把这天机阁的蚊子都打死打残。」 「喏!」众人齐声应道,语气格外的振奋。 顷刻,隐龙司众人就消失在了两人视线中。 江映月目送他们的背影,不觉失笑,「你的人还挺有意思。」 木头人夜无殇此时才回过味来,轻揽过江映月的腰肢,也在她脸上轻吻了下,以示回报,「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对你好吗?」 江映月微微颔首,揶揄道:「是怕让某个兇巴巴的狼崽子,没老婆吧?」 「是,也不完全是。」夜无殇拉她走到一只黑白花斑的猫儿前,「这是血影送你的,送过来之前还特地修了毛剪了指甲,怕伤了你。」 江映月有些错愕,「我看上次血影杀王崖的时候,又凶又冷的,没想到还挺细心的。」 夜无殇「嗯」了一声,「你能想像他出自书香门第,从前还是个书生,立志要去翰林院吗?」 江映月声音一哽,血影这种大大咧咧,杀伐果断的人,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呢。 「东陵国灭时,他爹因为私自收藏了东陵文籍,全家都被灭门了,刚刚出生的小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夜无殇握着拳头,指节发白,「血影是机缘巧合才捡回了一条命。」 「又是西苍帝那只老狗!」江映月此时也顾不得礼仪了,啐了一口。 江映月现在明白了,血影是像疼小妹一样疼她的。 这样想来,隐龙司也不知埋藏了多少血海深仇,又有多少像血影这样的人。 所以江映月的到来,不仅给夜无殇带来了希望,也给了他们一丝寄託。 隐龙司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了,而多了一丝烟火气。 江映月心中百感交集,握住夜无殇的手,「那阿夜的仇人也是……他吗?」 江映月望向京都的方向。 第112章 我是想以身相许 夜无殇抬眸,沉沉吐出一个字,「是!」 「那我们就弄死他!」江映月怒了。 她早就看西苍帝不顺眼了,咬咬牙道:「不仅要颠了他的江山,还要刨了他祖坟,叫他做个一个徒有虚名,寿命最短的君王!」 江映月的话,也并非信口开河。 虽然她并不研究西苍歷史,但多少知道一些。 西苍不仅寿命短暂,而且真被人刨了祖坟,毁了典籍,因此有关西苍的记载少之又少。 仿佛西苍从来没存在过一般。 江映月越发觉得神奇,又忍不住把这个天方夜谭的好消息分享给夜无殇:「说来你可能不信,西苍帝的祖坟真被人刨得根都不剩了,好像是被一个姓宁的小兔崽子刨的。」 「呃……」夜无殇信她才怪! 他只能觉得他是在安慰她,但又乐得跟她胡说八道,「多大的小兔崽子,能有本事把皇陵刨干净?」 「我想想哈?」江映月一本正经的回想起来,「具体没说,反正别人玩泥巴的时候,他就会刨坟了。」 「小月!」夜无殇彻底被她这个笑话征服了。 头顶上的阴云一扫而空。 他揉了揉她的头髮,「好啦,我没事的!回去睡觉吧。」 江映月仰头望天,太阳还没下山,睡哪门子觉? 江映月仍蹲在地上,不肯起来,摊开手道:「阿夜,隐龙卫的兄弟们送了这么些可爱的小动物给我,你的呢?」 夜无殇笑笑,把手递了过去。 江映月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有些茫然。 夜无殇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往身前带了带,贴在她耳边道:「把我自己送给你,不好么?」 江映月双手抵在胸前,想要推开他,「你是想空手套白狼!」 「我是想以身相许。」夜无殇索性把人打横抱了起来,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小月儿若喜欢,我也可以变成毛茸茸的宠物,由着你宠。」 江映月愤愤不已,把他的俊脸捏成了各种形状,揶揄道:「你就是不捨得为我花钱,少油嘴滑舌。」 所以,这一院子数百只宠物,不是他夜无殇出的银两么? 这可真是欲加之罪呢? 第136页 夜无殇鼻头在她脸颊上轻蹭了蹭,带着些微鼻音,「就是不想被别人分了宠嘛。」 这话倒有几分真诚。 但他沉磁又略显委屈的声音,反倒更让人难以招架。 「你还有心思疼惜别的,是不是证明一点也不累,那我们可以……」 「累!」江映月吐出舌头,翻了个白眼,倒在他怀里,「我要累死了,什么都不想做。」 不管夜无殇存着什么心思,反正她不想社死。 周围被慕容逸、西苍帝、黄佳甫等人三百六十度盯梢,真要做点什么,全西苍都得知道。 江映月焉焉地挂在他身上。 夜无殇只当她失望没有礼物,把她抱坐在腿上,「去镇上看了,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带回来送你。」 他指了指房间角落的布料和首饰,「就这些将就着用,等回了京都我们再找好的。」 青城镇毕竟是个小地方,吃穿用度不能和京城比。 但江映月扫了眼他买回来的髮簪和布料,天青色、苏锦、玉兰花…… 一应都是按照她喜欢的来的,他是时刻记着她的喜好呢。 「傻瓜,我开玩笑呢,你还当真?」江映月敲了下他的额头。 他便顺势握住她的手,将一个油纸包放在她手心。 江映月的目光落下来,「什么点心?」 「不知道呢,和你喜欢的有点像。」 江映月打开一看,油纸包里放着褐色圆形的糖块。 和她的麦丽素有点像,但软软的。 江映月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这是芝麻、核桃、红枣混合做的糕点吧?」 夜无殇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果然,还是买不到你喜欢的。」 「你当然买不到。」江映月忍俊不禁,一抬眸,却看他颇有些失落。 估摸着他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可是,他就算本事通天,又怎么可能买到麦丽素呢? 江映月粲然一笑,「但是,阿夜买的更好吃,更甜。」 他像是得到了赞赏,眸光亮了亮。 江映月顺手餵了一颗到他嘴里,「是不是好甜?」 夜无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口下去,将她的指尖也裹入口中。 他却蹙眉,摇了摇头。 「不甜吗?」江映月有些挫败,又拿了块自己尝尝,眸光一亮,「明明就……」 江映月话未说完,夜无殇突然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叼走了她嘴里的半块糖,放在口中细嚼慢咽。 良久,眉梢舒展开,「嗯,是挺甜的。」 江映月懊恼地鼓起腮帮子,一双葇夷勾着他的脖颈,「督主大人,你可知道现在窗外有多少人盯着你吗?你倒好意思从别人嘴里抢食?」 夜无殇才不在意这些,嘴里仍然津津有味品着嘴里的糖,「小月儿,是从慕容逸听到什么消息了么?」 说到此处,江映月的笑意凝在了嘴边,将西苍帝和黄佳甫的谋划告诉了夜无殇。 夜无殇「哦」了一声,淡淡道:「连羽林卫都出动了,不错。」 他那模样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神情淡漠。 江映月简直佩服他这心里素质,「天底下是不是没什么人和事,能让督主大人情绪波动的?」 「你啊。」夜无殇饶有兴味地笑了笑,示意她:「还要吃糖。」 江映月塞了颗芝麻糖到他嘴里,他却抿唇拒绝。 「这样不好吃。」夜无殇的眼一瞬不瞬盯着江映月的朱唇。 意思很明显,让她用嘴餵。 「不吃算了。」江映月心里正打着鼓,哪有心思跟他你侬我侬。 她转而把芝麻糖餵到了自己嘴边。 刚一启唇,夜无殇俯身从她嘴边夺走了那粒糖,细嚼慢咽,思量着什么。 良久,才道:「羽林卫是西苍帝最精良的卫队,这次他是下了决心要围剿我们。」 江映月心里咯噔一下,翻了张青城山的地图出来。 依照慕容逸所说,把羽林卫和天机阁的布防在图中圈了出来。 「阿夜你看,山下东、南、西三处峡谷都有羽林卫守着,北面是悬崖,我们想离开此地并不简单。」 江映月蹙着眉,又问:「天机阁呢?天机阁有何动向?」 第113章 生一个试试? 隐龙司的人在天机阁,不可能不摸清敌方的底细。 夜无殇凝眉正色,指着地图道:「天机阁东、南、西都有徒众守着,且布置了机关,至于北面……」 夜无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北面就是已经坍塌的古墓。」 「如此以来东、南、西都会与天机阁和羽林卫正面交锋,反而从北面离开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是那座古墓坍塌以后,路已经被堵死了。 江映月摸着下巴,琢磨了会儿,「不如我晚上去坟地看看,一般这种大墓会有很多暗道和机关,指不定我还能刨出了一条路。」 江映月立刻起身,打算收拾东西。 夜无殇却一把拉住了她,确认道:「小月儿,你确定一个人、晚上、刨坟?」 这个词组合在一起不惊悚么? 「啊?哦。」江映月干笑了一声,有些慌张道:「我、我也怕啊,我不是为了、为了我们活命吗?」 江映月才不想让他知道,这种事她干的次数多了去了。 第137页 夜无殇一听,尤觉得心中一暖。 这姑娘竟然为了他,做到如斯地步。 他又重新将她拉入怀中,紧拥着,「别急,我们不逃。」 「我们为什么逃?!」夜无殇看着京都的方向,声音变得冷硬。 「可据慕容逸说西苍帝派出了全部的精锐。」江映月的手下意识攥紧夜无殇的衣领。 夜无殇轻抿了口茶,咽下了口中甜腻的味道。 他的眼忽而变得如大漠苍狼般兇悍无比,话音轻飘飘,却如黑云压境:「既然来了,就葬让他们葬在这里吧。」 夜无殇拍了拍她紧握的拳头,「我会想办法联繫雁西山的私……」 江映月立刻捂住了的嘴,环视四处。 话到此处,江映月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是想调动养在雁西山的私兵,把羽林卫和黄佳甫的人一锅端了。 如此,无异于折了西苍帝的羽翼。 但是,夜无殇并未做完全的准备,擅自调用私兵,若无法做到一击必杀,那将给夜无殇以及隐龙司带来更大的麻烦。 匆忙之下,不一定能周全。 何况那日,夜无殇身上的噬骨毒还会发作。 江映月思忖片刻,狡黠一笑:「黄佳甫和慕容逸这对搭档,好像并不和睦呢,何不让事情更乱些?」 江映月将今日挑拨黄佳甫和慕容逸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夜无殇。 夜无殇眉目间漾起惊喜之色,在她的包子脸上轻拧了下,「小月儿,可真是个小福星。」 只要黄佳甫和慕容逸的矛盾发酵,再稍加利用,天机阁必然陷入混战。 一场腥风血雨,谁还会注意到雁西山的私兵呢? 夜无殇与江映月交换了个眼色,「那么接下来,有三件事要做。其一,让黄佳甫和慕容逸之间的矛盾再发酵会儿。」 「其二,明天我们去和老阁主通通气,月圆之夜一起行动!」江映月顺着他的话继续道,「其三嘛,给我的乖徒弟一点时间,让他们赶紧下山。」 「还有宁晚舟。」江映月补充道。 天机阁即将迎来一场天变,其他门派,在古墓里多多少少害过他们,是生是死,江映月并不在意。 但张非和宁晚舟帮过他们多次,实在不该让他们受连累。 提到宁晚舟,夜无殇嵴背僵直了下。 江映月坐在他怀里,感受得格外清晰。 他默了默,冷嗤道:「那就让他也滚,省得碍眼!」 江映月余光瞥了眼夜无殇嫌弃的表情,「噗呲」一声笑了。 夜无殇分明就是想让宁晚舟赶紧逃难,怎的到了嘴里就变了味儿了? 「你别误会,我让他滚,是让他回去通知雁西山的私兵而已。」 夜无殇顿了顿,又补充道:「他的死活,本座并不关心。」 江映月兴致盎然「哦」了一声。 行吧,你傲娇,你说了算呗。 不过他们两人被各方势力紧盯着,的确不方便通风报信。 有宁晚舟帮忙,倒也不错。 江映月心知夜无殇已有安排,心中的石头落下了。 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进他怀里,打了个哈欠。 夜无殇感觉到怀里的小兔子松松软软的,又看了眼天色。 嘴角溢出一丝不合时宜的笑,「那洗澡睡觉么?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江映月跟慕容逸那傻子周旋费了不少力气,这会儿精疲力尽,也没注意到夜无殇说什么。 勾着他的脖子,慵懒地「嗯」了一声。 他正欲起身抱她去沐浴,脚下不知何时窜出一只小奶猫。 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江映月的绣花鞋上蹭了蹭,软软糯糯「喵」了一声。 这声音太治癒了。 江映月瞬间把那点困意抛诸脑后,伸出了手。 那猫儿就乖巧地跳到了她掌心,对着江映月撒娇卖萌。 「这是血影送我的小花猫吧?」江映月拿自己的发尾逗它。 那猫儿也熟络得很,不一会儿就与江映月混熟了,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挠得她直痒痒。 「阿夜,你看它好可爱。」 江映月虽与他闲聊,可根本没看身后的夜无殇脸都快垮到地上了。 「哪里可爱了?分明就是只色猫。」夜无殇嫌弃起揪着它的后脖颈,将它从她胸前拎了起来。 可那猫儿死活黏着江映月,一只爪子勾住了她的衣衫,扯都扯不掉。 眼见江映月衣襟都松垮下来,夜无殇眼中寒眸一闪。 猫儿感受到危险,尾毛竖起,再次钻进了江映月怀里,独占着脖颈少那一片白皙的肌肤。 江映月赶紧捂进怀里的小萌物,「阿夜,你吓着它了!」 「它占我的地方!」夜无殇有种想把那小色猫炖了的冲动。 偏偏那猫儿还不知死活,舌尖在江映月手指上轻舔了下,乖巧得很。 江映月喜欢的不得了,根本不准夜无殇碰过它,嗔怪道:「该不会你以后有了孩子,也吃这个飞醋吧?」 「不确定。」夜无殇抬眸反问:「你生一个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114章 阿夜,抱抱 「不确定。」夜无殇抬眸反问:「你生一个试试不就知道了?」 「呃……」江映月无语凝噎。 这个时候,夜无殇倒是脑袋转得快了。 第138页 「试试,生一个?」夜无殇轻扬眉梢,又把话反过来说了一遍。 江映月的小雷达立刻感知到了危险,人和怀里的猫儿一起缩起了脖子。 夜无殇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拧住猫儿的后脖颈,丢在了桌子上。 「小月儿,宠完它,该轮到我了吧?」夜无殇倾身靠近,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她颈窝处。 似带着些惩罚性质,唿吸时轻时重,每每扫过脖颈最敏感的位置,犹如被猫爪子挠得一般,酥酥痒痒的。 江映月越要退缩,他便更近一步,脑袋几乎埋在了她肩膀上。 江映月被他扰得身子软软的,推了一把,「阿夜,你做什么?」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夜无殇掀起眼皮看了眼桌上蜷缩的猫儿,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醋意,「它做了什么,我也要做什么。它没做的,我也要做……」 他修长的手指贪玩地在她腰封处饶啊绕,指腹蓦地一松,江映月的腰带便松懈开了,「小月儿,天色不早了,该洗澡睡觉了。」 于此同时,桌上的猫儿糯糯「喵」了一声。 江映月赶紧拢了拢衣襟,心虚地看了眼窗外。 「阿夜,你看外面……」江映月嘴角抽了抽,「我们好像被一群动物包围了。」 此时,天色已黑。 院子里数百只动物,譬如猫狗之类的,都是夜光眼。 外面数百只亮亮的眼睛盯着屋子,不能说多吓人吧,但绝对的尴尬。 他们两个不管在屋子里做什么,都会被一群动物说三道四。 江映月怂了,抱着他的脖颈,娇声唤道:「阿夜,我累了,一点儿都不想洗澡。」 「好阿夜,亲亲阿夜,最最亲爱的阿夜?」江映月一连串的彩虹屁。 夜无殇哪里不知道这小东西是为了逃避他? 偏偏江映月在他怀里娇娇软软的唤他,一双葡萄般的眼睛忽闪着,眼底却隐着倦意。 夜无殇有些心疼,放弃了想了一天的念头。 「安心睡觉,我不闹你。」他揉了揉她的头髮,把她塞进了被窝里,转身离开了。 江映月刚松了口气,不一会儿,又听到了沉稳的脚步声。 夜无殇端着一盆水进来了。 他,莫不是今晚非要达到目的不可? 江映月防备地往自己的蚕蛹里缩了缩,只留一只小手抓着被子一角。 夜无殇便顺势拉过她的手,用热毛巾替她擦拭着。 「就算不洗澡,也得洗脸啊。」他对她浅笑,热乎乎的毛巾又在她脸上轻轻柔柔擦拭着。 接着又去被窝里扯她的脚。 暖唿唿的热气从脚底板传来,江映月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将脚搭在他的腿上,时不时玩心一起,用脚去蹬他肚子或者手臂。 他也是笑笑,象徵性地打一下她的脚,然后继续帮她擦拭。 他突然好温柔啊! 江映月心中不由得生出这样的感慨。 「阿夜,抱抱。」她突然朝他张开了手臂,一双大眼睛可怜又可人。 那模样真是把人的心都融化了。 夜无殇一贯冷峻的脸也如冰雪消融,俯身过来,抱了她一下。 「怎么了?」他的声音轻轻柔柔落在她耳畔,带着几分疼惜,像哄孩子一样。 愈是这样,她就愈发「纨绔」。 「不要这样抱,要你哄我睡觉。」江映月翻了个身,钻进了他怀里,双手抱住了他的窄腰。 她倒难得这般粘人,夜无殇自是捨不得离开,丢了手中的毛巾,坐在塌上抱着她。 江映月却尤为得寸进尺,小脸在他怀里蹭了蹭,「阿夜,你会唱曲子么?」 「我哪会?」夜无殇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你会讲故事么?」江映月今晚是註定要磨他,满眼都是期待。 这倒让夜无殇为难了,「长大以后就没什么时间看书了,小时候嘛……」 夜无殇的脑海中不禁出现了东陵皇城的画面,他眸光暗了暗,「我读的书,烦闷无聊,姑娘家不会喜欢的。」 江映月皱了皱鼻子,娇娇声在他胸口处响起,「我不管!我就要听。」 「磨人!」他心跳滞了一拍,牙根痒痒,在她鼻尖上轻咬了下,「容我想想啊。」 夜无殇在想那些治国之策,哪一则会显得略微有趣点? 答案是根本没有! 夜无殇灵光一闪,「要不跟你讲讲东陵的趣事,你不是对东陵……」 夜无殇话说到一半,怀里的小人儿唿吸已经平稳了。 她神色恬淡,显然已经睡熟了。 一连半个月都没好好休息,小东西清瘦了不少。 夜无殇没捨得打扰她,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榻上。 可刚要脱手,江映月又抱紧了他,梦里也皱起了眉。 夜无殇只好又把她抱在怀里,扶着她的后背,轻声哄慰。 过了会儿,屋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房门半敞着,血影走到门口,见着两人身影,又退开了几步,「督主,京都有要事!」 夜无殇看了眼怀里安睡的小人儿,示意血影站在屏风外,「慕容驰有动作?」 慕容驰就是西苍帝的全名。 血影应了一声,「西苍帝已经秘密出京了。」 第139页 「他在找死!」夜无殇的脸旋即恢復做冰山般冷峻。 四个字凉凉吐出,犹如一阵阴风,让人毛骨悚然。 西苍帝这个时候出京,恐怕就是赶来天机阁的。 西苍帝对江映月下毒、又勾结天机阁,再加上羽林卫也来了…… 他多半觉得诛杀夜无殇的事胜券在握,才匆匆赶来观赏他胜利的战果。 夜无殇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沉声道:「慕容逸的事也该让京都的人知道了,去办吧。」 血影眼皮一跳。 据隐龙司所查,慕容逸根本就不是西苍帝的亲骨肉。 这件事夜无殇早已知晓,却迟迟未发,眼睁睁看着西苍帝如何培养别人儿子坐上太子之位。 此事如果谣言四起,定然在西苍朝堂引起轩然大波。 一旦出事,京城其他权贵一定野心横生,到时候西苍帝恐怕后防不稳。 第115章 你该不会找男人了吧? 「慕容驰不是想让本座腹背受敌吗?」夜无殇冷冷勾唇,「那本座就让他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腹背受敌!」 这话听得血影更是直冒鸡皮疙瘩,心中一个念头愈发强烈。 良久,才硬着头皮问:「督主是要动手了么?」 一旦京都谣言四起,青城山再来一场血战。 隐龙司和朝廷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吗? 然则,夜无殇也早已没了耐心,一双鹰隼般的眼散发着嗜血的光,「风,也该起了。」 「喏!」血影躬身应道。 这句话,他亦等了数年。 血影余光透过屏风看了眼依偎着的身影,又有些迟疑,「如果我们……夫人怎么办?」 「她……」夜无殇提到江映月,目光放软了些。 他一边替她整理碎发,一边道:「届时送小月儿先回雁西山吧,那里安全,没有这些腌臜勾当。」 夜无殇又默了默,交代道:「这些事莫要在小月面前提及,省得她烦忧。」 躺在夜无殇怀里的江映月动了动,眉心拧成一团。 就在刚刚血影进来时,她已经是半梦半醒了。 两人说什么,她都听得清楚。 原来夜无殇早在背后做了许多事,只是不想她烦心,才只字不提的? 这傻子! 夜无殇注意到了怀里小人儿的细微动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等到江映月眉头舒展开,再次恢復平稳,夜无殇才又开口,「所有隐龙卫的家属都要隐姓埋名。」 夜无殇尤觉心里不太安稳,强调道:「此事你亲自督办,不得有任何差池!」 「属下明白!」血影笃定应下。 隐龙司既然要做事,自然该把家属先安顿好。 否则以西苍帝卑鄙的手段,后患无穷。 多事之秋,凡事都该谨慎些。 这样一来,血影又联想到另一件事,迟疑道:「督主,近日盯着咱们的,恐怕不只慕容逸等人……」 「属下今日巡防时,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在督主书房附近转悠。」血影害怕打草惊蛇,自己也做不得主,只道:「属下顺藤摸瓜,发现是白虎帮的人。」 「白虎帮是个什么东西?」夜无殇双目微眯,溢出森寒之气。 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人儿,估摸着人已经睡熟了,重新把她放在床榻上,掖好被角。 「去书房谈!」 夜无殇负手走过血影身边,脚步极快,捲起秋风瑟瑟。 血影不禁打了个寒噤,跟了上去。 夜无殇却不是往书房方向走,而是疾步往外去了。 血影有些摸不着头脑,涩声问道:「督主这是要去……」 「胆敢闯本座的书房,你说呢?」夜无殇声音裹挟着雷霆之怒。 刚刚在房间里,他尚且顾忌着江映月在旁。 而此时周身散发的骇人气场,让人胆寒。 书房里藏着诸多关于东陵的秘密。 不管白虎帮是什么理由敢擅闯此地,对于隐龙司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 他们既然不长眼,那恐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夜无殇抽出司命,放在手心上。 血影立刻听到了刺耳的嘶鸣声,那白骨森森的匕首正剧烈震颤。 「为何司命近日总无故躁动?」血影有些疑惑。 司命是至阴至戾的兵器,往常有些躁动不安,也是有的。 可血影跟在夜无殇身边多年,也从未见过司命像现在这般,鸣声摄人心扉。 近几个月,司命的戾气好像又重了许多。 血影眼皮一跳,猜测道,「司命需要饮血了?」 「如此,正好。」夜无殇眺望着白虎帮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寒凉。 今晚註定是一场厮杀! 隐龙卫早已挺直嵴背站成两排,静候在院外。 抽刀声起,冷兵器的颤音响彻夜空。 房间里的烛光受了惊扰,微微晃动。 夜无殇回眸看了眼灯火阑珊处的身影,朝众人甩了个眼刀子。 血影立刻会意,压了下手:「今晚杀人灭门之事,不可让夫人知晓!」 众人一惊,缩着脖子,声如蚊蝇,「喏!」 红色的身影,悄悄隐入夜幕中。 房间里,江映月探出个脑袋,悄声唤道:「阿夜?」 第140页 一丝回应也无。 看来人去书房了? 依照江映月之前的经验,夜无殇只要去了书房,最起码两个时辰都不会出来。 江映月心中一喜,将头髮扎成了高高的马尾,又从土狗处拿了一身黑色劲装。 「方位罗盘仪、象限罗盘仪、洛阳铲……go!」 江映月身形一动,灵巧地爬上了房顶。 房顶上,正有一只五彩斑斓的花孔雀来回踱步。 「月姐,你再不来,我要冻死了。」吴老鬼搓着手,将一股清亮的鼻涕吸了回去,「我等了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都够睡美容觉了啊!」 「要怪也得怪你那土狗!」江映月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要不是土狗发布任务让抱着睡觉,才能取出装备,她能耽搁这么久吗? 「你家土狗不对劲。」江映月撇了撇嘴,「比你还骚气。」 「不应该啊!」吴老鬼挠了挠头,「你该不会触发月老系统了吧?」 「什么玩意?」江映月现在可没心思与他研究那小色狗。 她必须在两个时辰内,找到古墓其他的通道。 虽说是夜无殇已有部署,但江映月始终觉得心里不安,还是提前找一条退路比较好。 万一打不过,就跑! 江映月看了眼书房的方向,警告道:「我晚上刨坟的事,不可让督主知晓,听到没?」 吴老鬼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又觉得这么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着实不像江映月的作风。 她为什么怕夜无殇知晓? 「你该不会真找男人了吧?」吴老鬼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摇了摇头,「就算我找男人,你都不可能找男人!」 铁树开花那不也是铁花吗? 他突然福至心灵,神神秘秘沖江映月眨了眨眼,「你是不是想挖条通道,然后咱俩悄悄逃跑?」 「早该这样了!」吴老鬼打了个响指,「我跟你说,我已经想到穿越回去的办法了,要不要跑路?」 第116章 铁树真开花了? 嗯? 吴老鬼这厮不在家里绣花,开始搞事业了? 江映月惊愕不已。 吴老鬼邀功似地沖她挑了挑眉,「我推测,只要找到宁晔,就有机会穿越回去!」 「呃……」哇塞,好好的办法哟! 江映月翻了个白眼,终究是高看这货了,「我现在有别的事,先不能回去,也没时间去找宁晔。」 吴老鬼大为震惊。 考古队谁人不知,江映月这半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宁晔? 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 吴老鬼探了探她的额头,「你烧煳涂了?宁晔,宁晔啊!」 江映月心中迟疑了下,最终摆了摆手,「反正,我现在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吴老鬼疑惑地张了张嘴,江映月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走不走啊?」 说着,自己想疾步离开了。 吴老鬼提着衣摆,在身后追得气喘吁吁,「我靠,月姐,我这七老八十的身子不禁造啊!这还没到古墓,我他娘得猝死!」 江映月凉凉看了他一眼,抽出绳索,将他挂在腰间,而后飞身远去了。 吴老鬼这人虽然骚气了点,但是考古队的最强大脑。 江映月得靠他当参谋。 吴老鬼被别在腰间,挂饰一般晃悠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个人重新落地,回到了墓室入口。 「这墓穴看构造应该是东陵古墓,依照以往的经验,除了此入口,应该在坐坎向离、坐庚向甲处各有暗道,可惜……」 江映月扫视着四周的废墟。 单凭他们二人清理干净此地,恐怕要些时日。 「老鬼,你有什么想法?」 「想睡觉!」吴老鬼仰靠在石头上,打了个哈欠,「月姐你也知道,我老了,要早睡早起才能做长寿老人吶!」 江映月抱着手「哦」了一声,「想长睡不起啊?我记得土狗那有把枪……」 「其实我觉得吧……这字写的不错!」吴老鬼嵴背一凉,指着墙壁上的文字,意图转移江映月的注意力。 「你看这是东陵文耶,你最爱的东陵太子呀!」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最爱东陵太子了?你少屁话!」江映月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也不知在心虚什么,双眼滴熘熘地转。 吴老鬼差点被她一巴掌捂死过去,挣扎着扯开了某女人的手,又无意间瞟见了她脸上一抹诡异的红晕。 铁树真开花了? 吴老鬼觉得有点惊悚,退开了些。 江映月懒得理他,手指抚过墙壁上的文字,「我当然知道这是东陵文啊,我还知道这文字什么意思呢。」 两人所呆的地方,正是当初她与夜无殇待的墓室。 墓室墙壁上,正是东陵国医岳万宗所刻下的文字,讲述了紫丹参和紫株草的事。 「所以说,紫丹参向死而生。」江映月又回忆了一遍夜无殇的话,「也就是说紫株草死,紫丹参生……」 话到此处,江映月福至心灵,摸了摸腰间透明的种子。 如此说来,那颗种子就是真正的紫丹参? 「我靠!」江映月挤了挤眉心,「老鬼,我给你看个宝贝……」 吴老鬼却没心思看她的宝贝,对着墙壁哀嘆了一声,「可是紫株草死了,紫丹参去哪了呢?老子啥时候才能寻到呀?」 第141页 江映月放在腰间的手一僵,「你、你要紫丹参做什么?」 「我研究过天机阁的典籍,说这紫丹参不仅能解毒、增强体魄,还能助力修为、保持容颜。」吴老鬼翘起兰花指,锊着鬍鬚,「南歌绿了我多少次,我也要绿回来,你懂得!」 这话说的多么义正言辞。 江映月哪里不知道吴老鬼,他这个人活得精緻,估摸着想拿紫丹参美容养颜。 江映月把种子又往腰间塞了塞,「那个,我觉得你现在挺好的,当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不香么?」 其实,按老阁主的身体素质,正常情况下,再活十多年都没问题,说不定能成仙呢。 江映月拍了拍他肩膀,硬着头皮吹了波彩虹屁,「再说了,如果寿终正寝,说不定能穿回去呢?」 「死了就能穿回去?有点道理啊!」吴老鬼思忖片刻,一拍大腿,「那我们一起去死吧!死回去!」 「你滚啊!」 江映月有点心梗,独自往前走了。 「你说这墓有没有可能是岳万宗的墓?」江映月一边四周查探,一边猜测道。 吴老鬼却摇了摇头,「我看不像!岳万宗可是巫医,信奉鬼神之说,这墓穴也太正常了点,都没什么符文阵法之类的,不像不像!」 他这一说,江映月也想起一些典籍里关于岳万宗的记载。 此人是东陵第一神医,痴迷于研究人的七魂六魄。 按照他的理论,人的生老病死在于七魂六魄是否完整,若是能补全七魂六魄就是死人也能医活了。 因此素有活死人,肉白骨之美誉。 他的墓穴不应该如此简陋才对。 可是,此处为什么又有他的手迹呢? 两人在主墓室一无所得,又去了临近古墓的陪葬陵。 「这古墓群在你们天机阁,你都不知道来歷吗?」 「只知道此地戾气甚重,比一般墓地要重上百倍,别的不清楚……啊呀——」吴老鬼磨磨唧唧走在后面,突然娘里娘气尖叫了一声。 「我靠,我的七彩炫光彩虹袍!」吴老鬼提了提辣眼睛的衣摆,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拖地的衣摆被卡在了石缝中。 「这衣服我亲自设计,亲自缝制的,脏了可怎么得了?」吴老鬼对着江映月做了个兰花指抱拳,「月姐,帮帮我。」 「帮你爹!」江映月要炸,一脚踹翻了吴老鬼。 他巨长无比的衣摆,掀翻了地上的石头。 只听的「轰隆」一声,地面塌陷了。 江映月眼皮一跳,敲了敲地面,「下面是空的!」 两人合力扒开上面松松垮垮土层,推开一方巨石…… 「啊!」 吴老鬼双脚一软,抱住了江映月的大腿。 「怎么有这么多具尸体?」江映月倒吸了口凉气。 纵然她也见过不少这种场景,但还是深为震撼。 这座陪葬墓的地下室,不过小小一方天地,却堆放数百具尸体。 这些尸体的皮肤干且薄,如纸张一般,看样子死了很久了,但却完好无损。 更诡异的是,那些干尸抱腿靠坐在墙边,像在等着什么。 密室里,也没有挣扎过的痕迹,这些人看上去都十分安详。 安详的让人头皮发麻。 「九十九具尸体!」江映月总觉得这个数字有些奇怪。 「月姐,你可还记得……东陵有魂祭之说?」吴老鬼瑟瑟缩缩躲在江映月背后,「看看他们手腕上的绳结可写着生辰八字?」 「己亥年腊月初八?」江映月肝胆俱颤,讷讷出声,「是宁晔的生辰!」 第117章 好像缺点东西 「何人用心如此歹毒?!」江映月紧紧攥着绳结,几乎要将它捏碎。 魂祭之法,是一种禁术。 用一百人出生于同一天的人,为死者陪葬,那么这些殉葬者的怨气就会转移到受祭者身上。 受祭者将撕咬的魂飞魄散。 若是此事是针对宁晔的。 那么可以预见,当年宁晔下葬时,有人曾经用了一百个无辜者祭祀,想要宁晔连魂魄都无归处。 「葬宁晔的人是谁?简直丧心病狂!」吴老鬼长嘆一声。 「是西苍帝!」江映月握着拳头,指节泛白,「当初西苍帝为了收买人心,特意假情假意厚葬宁晔。」 实际上呢?他又是给宁晔下毒,又用魂祭之法。 他到底跟宁晔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他迫害至此? 江映月越想越觉得胆寒。 吴老鬼自是知道江映月对宁晔有所不同,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慌,我们当初打开的棺材是空的,证明宁晔当时没死,魂祭之法没有完成。更重要的是……」 「少了一具尸体!」 吴老鬼的话,让江映月心中疑窦丛生。 是啊,一百个人才能完成魂祭,而密室里只有九十九个。 那么还有一个呢?总不能是西苍帝少算了一个人吧? 还有这些人不该在沧溟山么?为什么会在此地? 江映月目光再次落到眼前的干尸上。 「姑娘,岳大人怎么还没来?」江映月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女声。 她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没听错,跟她说话的是倒在脚边穿着素白衣衫的年轻女子…… 第142页 一个人过世十年,竟然还有执念在身? 江映月吸了口气,稳定心神,「你说的岳大人是岳万宗?」 「对啊,是岳大人把我们藏在这儿的。」女子声音有些急切,「我在这儿等他好久了,他怎么还没来啊?」 「呃……」江映月默了默。 十年过去了,岳万宗没来,要么就是失信于人,要么就是过世了。 她要如何开这个口? 「他……我去帮你找找吧,你好好休息。」江映月涩声道。 白衣女子长长舒了口气,「好,我累了,姑娘帮我找找,找找……」 十年时光,再重的执念也被磋磨成了一缕青烟。 江映月这么一说,那女子也释怀了,执念如云消散。 「难道说是岳万宗救出了宁晔墓中的陪葬?把他们藏在这儿?」江映月摇了摇头。 事情一时也没个头绪。 「让他们入土为安吧。」江映月给吴老鬼使个眼色。 吴老鬼瑟瑟缩缩翻了些土,把人安葬了。 江映月却蹲在白衣女子身边,迟迟不动。 「愣着做什么,干完这一票,赶紧跑路啊!」吴老鬼心有余悸,扯了扯江映月的衣袖。 江映月则做了禁声的手势,手指指着女子眺望的方向。 这女子至死都还看着不远处的石壁,是否证明岳万宗是从那处离开的? 江映月用意念在土狗空间里翻找了一番,「枪呢?」 吴老鬼眼神恍惚了片刻,「开、开什么玩笑,这里怎么会有枪?」 「那是违禁品!」吴老鬼梗着脖子,一派大义凛然。 江映月掀了掀眼皮,她分明记得土狗空间你放着一把狙击枪的,怎么莫名消失了? 「回去再找你算帐!」 这空间只有她和吴老鬼能接触到,东西不是她拿的,自然是被吴老鬼偷藏起来了。 江映月现在无暇他顾,扫视了眼四周,盯上了块小山丘一般大的石头。 「真以为没枪,本姑娘就拿你没办法了?」江映月松了松手脚腕,勐地举起那巨石,「姐给你表演个才艺——徒手丢炸弹!」 话未说完,那比人还高大的石头轰然飞了出去。 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轰隆—— 地下室剧烈颤抖。 石壁被砸开了,太阳光照进地下室中,格外刺眼。 江映月拿手遮了下光线,踱步到被砸开的洞口前,「我靠!石壁果然是虚掩着的,随便敲一下就开了。」 吴老鬼咽了咽口水。 随便敲一下? 这特么不比枪爆头还刺激? 「月、月姐,你这样是找不到正常男人的。」吴老鬼抱着头,走近江映月。 江映月的心思没在他身上。 她斜倚在洞口,眺望远方,「咱们是不是还得先探探路。」 「不必!」吴老鬼拉住提步要走的江映月,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塔楼,「那是个驿站,朝着那个方向驾马两个时辰,就能赶到雁西山了。」 「这条路安全!」吴老鬼笃定道。 江映月狐疑瞥了他一眼,「你怎知道?」 「你忘了,我有老阁主的记忆?」吴老鬼怕她不信,继续解释道:「雁西山住着个雌雄难辨的母老虎,那也是个惹不得的。雁西山和青城山又是邻居,老阁主当然会格外留意些!」 「我确定此路通往雁西山!」吴老鬼举手起誓,又忍不住碰了碰江映月的胳膊,「讲真,不知道你和那母老虎打起来,谁能把谁的脑袋拧下来?」 「要不拿你打个样?」江映月翻了个白眼,又拿石头将洞口虚掩住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离开了陪葬陵。 待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茫茫晨雾中,那被江映月虚掩的石洞再次被人破开了。 一个身穿弓腰驼背的男人徐徐走出,把刚刚埋好的尸体又重新翻了出来。 「晓晓,我回来了。」男人抹掉了白衣女子脸上的沙土,对着尸体自言自语,「那个叫江映月的,能跟你说话吗?」 男人得不到任何回应。 良久,他稍稍掀开黑色斗篷,布满皱纹的双目痴痴目送江映月的背影,「这姑娘竟然懂尸语?」 什么样的人会与死人对话呢? 男人豁然开朗,冷不丁笑了一声,「这姑娘身上,好像缺点东西呢……」 第118章 都好…… 这一趟也算有所收穫,江映月和吴老鬼回到天机阁时,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两人悄悄潜回小院,发现夜无殇还未回房间。 江映月松了口气,拍了拍耷拉着眼皮的吴老鬼,「饿不?姐慰劳慰劳你。」 「行啊,照旧山药排骨汤么?」吴老鬼揉了揉肚子,好整以暇坐在院子的凉亭里。 江映月觉得这货大概是熬夜熬晕了,哪有人一早上大鱼大肉的? 「熬粥、蒸豆包,姐给你露一手?」江映月朝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吴老鬼蓦地笑意凝固,嘴角抽了抽,「那个……突然想起来昨晚没敷面膜,我先回去急救一把……」 话音未落,一道炫光从江映月眼前划过。 人,消失了! 「哎,等会我和督主去拜访你啊,少特么胡说八道!」江映月对着门外吼了一嗓子,却无人应答。 第143页 江映月披了件衣服,钻进厨房。 过了会儿,院门悄声打开了。 一道红色的身影从窗子外划过,冷冽的肃杀之气,简直比深冬的清晨还冷。 接着又有数对脚步声匆匆而过,亦十分冷硬。 江映月从窗户中探出个脑袋,旋即闻到了空气中血腥的味道,「阿夜?你……去哪了?」 夜无殇脚步一顿,脸上闪现些许错愕。 他显然没想到江映月已经起了,僵着声音道:「怎么、怎么没多睡会?」 「你没去书房?」江映月看出他的表现多少有些心虚,又侧目看了眼他身后的人。 血影习风等几个隐龙卫身上杀气逼人,见着她,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熘烟逃出了江映月的视线。 夜无殇本一身凛然寒意,被江映月这么一问,反有些侷促,「去……」 「杀几个人!」夜无殇最终还是不想对江映月说谎。 其实,他就算不说,脸上和手上的血迹也瞒不了人的。 江映月白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厨房。 夜无殇赶紧跨步上前,「是白虎帮的帮主!」 「监视我们的不止慕容逸,白虎帮也虎视眈眈,不得不防……」夜无殇走到厨房门前,正与江映月迎头撞上。 她将一盆热水,放在院子的石桌上,又拉过他的手浸泡在水中,笑道:「傻瓜,你做你的公务,我还会拦着你不成?」 「何况白虎帮不是好东西,也该长长记性!」江映月帮他清洗手上的血渍。 她的手指与他十指交扣,触碰到了他指缝和手掌上细微的伤口,「身上有伤吗?」 原来,她是担心他受伤。 夜无殇心中一暖,在水中挠了挠她的掌心,「都好……」 「别闹。」江映月手心痒痒的,欲抽出双手。 夜无殇的大掌反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重新拉入水中,生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她的掌纹,直至指缝。 不少沙子从江映月手中滑落出来,沉淀在清水中。 「做什么去了,嗯?」 哪有人睡觉睡得满手沙子的? 夜无殇沉磁的声音分明是在质问,但又带着些抹不去的宠溺,如同他手上的动作轻柔又细緻。 「去搬了两块石头。」 江映月垂眸看着两人的手,好像两只相濡以沫的鱼,在水中交握着。 也不知是谁在给谁洗手了。 江映月又歪头看他,「我就去刨了几个坑,你不用担心我,安心做自己的事。」 江映月掰开他的大掌,帮他清洗虎口上已经干涸的血渍。 清澈的水顿时被染得鲜红。 能让夜无殇动手,且染得满身血,想也知道白虎帮刚刚遭了一场浩劫。 估摸着帮主都死了。 「白虎帮是不是发现了你的秘密?」江映月眼皮一跳。 夜无殇轻抚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他们只是来寻紫丹参的。」 但也不知是哪个好事者翻看了桌子上的文书,为防万一,白虎帮是留不得了。 「不过江湖上还有不少白虎帮的散众,你务必小心,我会尽快剷除!」 江映月没听清楚,心思飘到了别的地方,「又是紫丹参惹祸吗?」 当日在古墓出口,黄佳甫曾亲口说过夜无殇拿走了紫丹参。 众人自然信黄佳甫这个主人家的。 有些不知死活的,来找隐龙司的麻烦也不奇怪。 可是,这个传言一直按在夜无殇身上,就会一直有人找他们麻烦。 灭了一个白虎帮,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找来。 江映月思忖了片刻,「慕容逸还没死吧?」 「快了。」夜无殇蹙起了眉,淡淡道。 「那就是还没死。」江映月眸光一亮,打了个响指,「不如就把这顶锅丢给慕容逸吧。」 慕容逸这人不是喜欢没事找事吗? 刚好江映月也给他找点麻烦,省得他闲得发慌。 江映月狡黠一笑,「阿夜,我们且看着黄佳甫和慕容逸是怎么狗咬狗!」 彼时,慕容逸的院子。 一声鬼哭狼嚎响彻天际,恨不得把青城山都给端了。 「太子,您没事吧?」黄佳甫候在慕容逸床榻前,满眼同情。 床榻上,慕容逸鼻青脸肿的,已经不成人样了。 最惨的是,原本只是摔断的腿骨,这次成了粉碎性骨折,怕是再不能站起来了。 整个人泥一样瘫在塌上。 「我有没有事,你不看出来?」慕容逸对着黄佳甫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本宫亲自来天机阁,你连个紫丹参都弄不来?」 若是有紫丹参这种圣药,他早就彻底恢復健康了,还用的着在这儿看夜无殇的脸色? 慕容逸恨得牙痒痒,那点闷气只能发泄在黄佳甫身上,低声闷哼:「也不知本宫是不是瞎了眼,才找这种无用之人合作?」 黄佳甫自然是听到了,且他对慕容逸这废物亦无好感。 只是西苍帝许诺他,若是能杀了夜无殇,便全力支持他坐稳阁主之位,还能让天机阁入朝堂。 黄佳甫思量至此,轻摇羽扇,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慕容逸见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更加恼火。 他悠悠打量了下黄佳甫小人得志的模样,问道:「本宫前日傍晚去找你,怎么没见着你人?」 第144页 黄佳甫面色一僵,支支吾吾道:「也就……下山去办了点事。」 前日傍晚他正和南歌在温泉山庄的山坳里逍遥快活呢。 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他怎么可能告知别人? 可是,他心虚的表情,却让慕容逸更加确信了江映月的话。 慕容逸其实早就派人去查过了,黄佳甫那日就去了温泉,怎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瞒着他? 慕容逸越想越觉得黄佳甫不靠谱,待到他走后,便使唤了人去跟踪着他。 第119章 我想你,很想、很想… 「慕容逸这人不聪明,但又自以为很聪明,你且看着吧,他会去跟踪黄佳甫。」江映月望着慕容逸的住处,又道:「黄佳甫这人呢,小心思又多,等他发现慕容逸跟踪他,他又会作何感想?」 「两个人的同盟註定要崩。」江映月冷哼了一声,「这还不够,还要把这个局搅得更乱,把更多居心叵测的人拉进旋涡!」 夜无殇会意,轻扬了下嘴角,「紫丹参就是引子?」 两人互换了个眼色,皆明白彼此心中所想。 「一会儿,我们就去找老阁主,顺便去探望探望南歌夫人……」江映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 夜无殇眉心蹙起,又确认道:「一会儿,要一起去见你二大爷吗?」 「对啊,还要跟他商量商量月圆之夜,如何分头行动。」江映月漫不经心道。 夜无殇却听进了心里,叫来血影,不知说了些什么。 血影喜气洋洋,挥舞着手臂跑出去了。 「要等会儿,先准备下。」夜无殇声音有些发紧,「我去换件外袍,再去见你二大爷。」 「没必要吧。」江映月挠了挠头,有些纳闷。 不就是去见吴老鬼么?有必要特意整装一番吗? 江映月后脚跟着夜无殇回了卧室。 夜无殇习惯动作,走到屏风前时,把那件红色的外袍丢进了水盆里。 原本清凉透彻的水盆,晕染开朵朵红色的罂粟,慢慢汇成了一盆子血水。 江映月心里「咯噔」了一下,站在那盆子前愣了愣。 她以为他只是手上受了伤,现在才知他浑身都是血,只不过穿着红袍看不出罢了。 所以,这就是他只穿红袍的原因吗? 不管受了什么伤,外人都不会察觉。 有多痛有多少伤,只有他自己知道。 「怎么了?」 此时,夜无殇换了一袭白衣,竖起髮髻,干净清爽。 江映月愣了愣,笑道:「阿夜这样,好看!」 夜无殇不置可否笑了笑。 若是旁人他是不在意的,可是这老阁主看上去和江映月的关系极好。 看得出,是江映月唯一亲近的亲人。 有这一层关系在,夜无殇自然格外看重。 江映月眼里却只有一袭白衣,难得见到如此平和的他。 她突然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怀里:「总有一天,阿夜可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夜无殇意识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看了眼盆中的血水,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傻瓜,我没受伤,那是别人的血。」 「别人跟我无关,你……我心疼。」江映月的小脸在他怀里蹭了蹭,「以后再杀人带上我,我帮你。」 夜无殇薄唇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声音平淡如水,「只要你不嫌弃那身红衣,我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怎么会呢? 「阿夜穿什么都好看!」只是江映月不明白,他向来不在意这些的,今儿个为何这般隆重…… 「阿夜,你莫不是去提亲的吧?」江映月捂嘴轻笑。 夜无殇却肃容道:「之前说过,我们要联姻的。」 江映月眸光晃了晃,「没必要这么急吧?」 倒不是她有多拒绝,只是吴老鬼并非真的是她长辈,此人说话没个轻重,指不定胡说八道些什么。 但夜无殇显然会错了她的意,伸手将她抱紧,像是怕她飞走了似的,「我想早点娶你。」 他又默了默,薄唇贴在她耳边,「我想要你,很想、很想……」 低哑的声音尽数落在她耳畔,江映月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坦诚的说出些话。 她心尖一颤,通红的俏脸埋在他胸口,终究只吐出一个「好」字。 罢了,反正她在这异世也就吴老鬼一个熟人,也该跟他说明白的。 告知了吴老鬼,她和夜无殇的事也就算定下来了。 两人一同前往吴老鬼的住处。 还未走近,江映月就看到了吴老鬼门前几十个红木箱子,还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和珠宝玉器,隔着老远都能闪瞎她的狗眼。 江映月脚步一顿,恍然道:「阿夜,这不会是你下的聘吧?」 所以刚刚血影喜气洋洋的,是去办这事了? 这效率也太快了点。 夜无殇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怀里,「东西都送来了,断没有反悔的余地。」 「不是啊!」江映月有些心梗。 这么多好东西,就白白便宜吴老鬼了? 她嫁人,吴老鬼发财,什么道理? 江映月一想到金银珠宝以后本应该是属于她的,简直心在滴血。 「那个……」江映月干笑了一声,「其实我二大爷是个无欲无求、视金钱为粪土,具有高尚情操的老头,他不喜欢这些的,咱们还是赶紧拿回去吧!」 第145页 「血影,立刻,马上,求你!」 江映月急得要哭,「快一点,不然我二大爷看到这些东西会不高兴的!」 「哎呀妈呀,发财了!」 江映月话音未落,激动的破锣嗓子传来。 江映月寻声一看,穿的如花公鸡般的老头,正在一堆银子里徜徉,眼里冒着精光,脸上堆满褶子。 将贪慾两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江映月脸顿时火辣辣得疼,轻咳了一声。 「二大爷!」她的话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像刀子似的往吴老鬼身上砍。 吴老鬼嵴背一凉,一下子从金玉堆里弹起身来。 但他脸笑的抽了筋,嘴角根本收不回来,「月姐,我跟你说咱们这次干了笔大的……」 吴老鬼老眼昏花,走到江映月面前才看清她身边还站在夜无殇。 而且更惊悚的是…… 这两人竟然十指相扣! ?? 吴老鬼只当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我靠,你真找男人了?」 「的确如此!」江映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夜无殇秒回了他的问题,对着吴老鬼颔首示意,「老阁主,我来提亲的。」 吴老鬼惊了,拉着江映月到了角落,「月姐,我是行呢?还是不行呢?」 「不会你不答应他,他就送我俩见阎王吧?」吴老鬼觉得惊悚,抖了抖肩膀。 「那你答应就是了,管那么多?」江映月甩了个眼刀子,「别给老娘胡说八道。」 「得嘞。」吴老鬼打了个响指,追上夜无殇。 但见他一身寒凉之气,又不敢靠得太近,缩着脖子跟在他后面,「督主,你想不想早点娶我家月儿?」 第120章 空间里的枪呢? 夜无殇脚步一顿。 吴老鬼吓得一个急剎车,差点撞在他身上。 吴老鬼抚着胸口顺了顺气,「督主也知道,我家月儿与众不同,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娶的,所以呢……」 吴老鬼搓着手指,露出一丝极度猥琐的笑。 「你要死啊!」江映月拎住了他的后衣领,把人提进了大厅里。 江映月现在有一枪把他崩了的冲动,「空间里的枪呢?」 「我怎么知道?」吴老鬼缩着脖子坐到了圆桌前,嘟哝道:「那东西是绝世珍宝,独一无二,怎可轻易现世?」 吴老鬼哪里不知道江映月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开枪? 从前他身体健壮,尚且能死里逃生。 但如今这幅风烛残年的身子骨,若是江映月一枪过来,他就彻底凉凉了。 因此,吴老鬼早就趁江映月不注意把枪枝毁掉了。 「不是,你脑袋抽了吧?有那东西在,我们在西苍就无敌了。」江映月一拍桌子,腾身而起。 与此同时,大厅内飘来缕缕胭脂香。 南歌扭着水蛇般的腰,盈盈走向众人,递了碗药给吴老鬼,娇声道:「大郎,喝药。」 噗—— 江映月转怒为喜,向吴老鬼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你、你先下去吧,我跟夜督主有要事要谈。」吴老鬼面色发绿,白了眼憋笑的江映月,「老阁主姓周,名大郎,叫大郎有问题吗?」 嗯,叫大郎没问题,加上「喝药」两个字,就显得有点渗人了。 江映月碰了碰吴老鬼的手臂,压低声音,「这药你没真喝吧?」 「我又不傻!」吴老鬼摆摆手,悄悄把药倒进了盆栽里,「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吴老鬼怀疑自己再不抢占先机,迟早会被南歌捂死在被子里! 江映月瞥了眼屏风一角露出的蓝色裙摆,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二大爷,你就把那东西给我吧,我急着救人。」江映月扯着吴老鬼的手臂撒娇道:「我好歹是你孙女呢。」 吴老鬼和江映月确认了眼神,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毕竟相处久了,还是有些默契的。 他清了清嗓子,「那东西金贵,不能乱给别人。」 「你少骗我,你把那东西给慕容逸了吧?」江映月看似压低声音,实则话却传了出去。 屏风后的南歌眼皮一跳,悄声离去了。 江映月目送南歌的背影,又问吴老鬼:「你可查出你媳妇跟黄佳甫通常在哪鬼混了么?」 「她是小妾!」吴老鬼立刻纠正,又道:「就在温泉山庄后的小山坳,那儿隐蔽。」 「温泉山庄后还有一处昙花林,今日正是赏花时节吧?」江映月灵光一闪,对吴老鬼使了个眼色,「快去邀请你们天机阁的客人赏花!」 吴老鬼眼珠子转了转。 要是众人都去昙花林赏花,那不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围观南歌和黄佳甫在小山坳偷腥? 「他们是丢人了没错,那天下人不都知道老子头上戴了顶绿帽子?」吴老鬼抽出丝帕,气得直抹泪。 「安啦!」江映月压了下手,安慰道:「一会儿南歌会给黄佳甫带去一个消息,我保证能把他给吓软了,还拿什么偷腥?」 「咳!」夜无殇好像听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我的意思是把他腿吓软了。」某女人一本正经改口道。 …… 昙花林的小山坳里。 南歌听了江映月和吴老鬼的谈话,立刻联繫上了黄佳甫。 第146页 「甫哥,紫丹参根本就不在夜无殇手上,而是被老东西送给慕容逸了!」南歌笃定道。 黄佳甫有些不敢相信,「不可能吧?难道紫丹参和紫株草的传闻是假的?」 「老东西故弄玄虚,有什么可奇怪的?」南歌咬牙冷嗤。 联想起刚刚江映月谈话中什么绝世珍宝,什么急着救人,他们说的不是紫丹参又是什么? 「夜无殇送了十万两黄金,还有各种珍奇异宝给老头,甫哥且想想,什么东西如此珍贵,需要夜无殇亲自上门,重金求取?」 话至此处,黄佳甫就不得不信了。 前两日,慕容逸也嚷嚷着要他交出紫丹参来着。 这几日那蠢货倒是安静了。 看来是与老阁主搭上线了? 「怪不得那蠢货最近找人盯着我,原来是反水了?」黄佳甫寒芒一闪,「这么说来,慕容逸根本就不是与我诚心合作的?」 「甫哥,慕容逸分明就是个搅屎棍!」南歌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帮黄佳甫復盘了一下,「你看啊,朝廷说跟你合作,结果他们就只派一个慕容逸上山,杀夜无殇、杀老阁主都要你的人沖在最前面,他们岂不是坐享其成?」 慕容逸又在黄佳甫和老阁主之间横跳,若是到时候黄佳甫杀了夜无殇,朝廷选他还是选老阁主还不一定呢。 若是他没能成功杀了夜无殇,朝廷定然弃他如敝履,而他还和夜无殇彻底结仇了。 这一局,黄佳甫怎么玩都是输。 「慕容逸!」黄佳甫的牙咬得咯咯作响。 「甫哥,这一局咱们抽手还来得及。」南歌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咱们要的只是阁主位和紫丹参,夜无殇和朝廷之间的斗争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黄佳甫略思量片刻,眸光一闪,「歌儿说得对,咱们只要老傢伙的命和慕容逸手上的东西就是了……」 阿嚏! 昙花林里,慕容逸盘坐在花丛中,揉了揉鼻子,「哪个不要命的狗东西,在说本宫的坏话?」 身边伺候的护卫,瞟了眼慕容逸满身的伤,劝道:「太子,要不咱们回去吧?昙花林风大。」 「昙花一年一开,在林中运功,能吸纳天地灵气,本宫怎可错过?」慕容逸啐了一口,「蠢货东西,滚开!」 破锣嗓子响彻昙花林。 张非探头看了眼慕容逸,好奇不已。 张非受邀赏花,经过小山坳时,南歌的话他隐隐约约听到了。 「宁公子,该不会紫丹参真在慕容逸手上吧?」 这慕容逸被隐龙司打成那个熊样,还能出来耀武扬威,要么就是皮太厚了,要么就是真的有紫丹参傍身。 宁晚舟无奈摇了摇头,「小生不知紫丹参在不在他身上,但看上去……太子的麻烦不会少呢。」 张非扫视四周,暗地里正有数不清的眼睛盯着慕容逸。 众人为了紫丹参,连隐龙司都敢招惹。 如今知道紫丹参极有可能在慕容逸这憨货身上,更加无所忌惮了…… 第121章 给你爹准备大礼 天机阁大殿。 不过多时,有小厮在吴老鬼耳边回禀了几句。 吴老鬼当即一拍桌子,惊喜道:「月姐这主意果然不错,黄佳甫和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把目标都对准慕容逸了!」 「如此一来,他们狗咬狗急着抢紫丹参,没人会再来惹隐龙司了。」江映月握了握夜无殇的手,「阿夜只要安心对付山下的羽林卫就好。」 「羽林卫亦无须担忧。」夜无殇给了她一个笃定的眼神。 他自己培养出来的私兵,他心里有数。 羽林卫唯一的结局就是埋葬在青城山下! 「不对啊!」吴老鬼摸着下巴琢磨了会儿,「你们说来说去,也没说我该怎么办啊,难不成被那臭娘们毒死?」 「你蠢死算了。」江映月白了他一眼,见他仍旧懵懵的,解释道:「争夺紫丹参必然会让天机阁陷入混乱,黄佳甫为达目的,一定会出动他所有的心腹,放手一搏。隐龙司趁机帮你把这些人连根拔起,天机阁不就尽归你手了么?」 至于南歌,不过一传话的工具人,想怎么处理也都是吴老鬼自己的事了。 吴老鬼思量至此,心下松了口气,刚要起身。 江映月又拦住了他,摊开手,「枪!」 「你还记得这茬?」吴老鬼躺平了,瘫在椅子上,懒洋洋道:「跟你说实话吧,枪被我毁了……」 「那拿图纸来。」江映月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吴老鬼连土狗都造的出来,一把土枪的设计图问题不大。 夜无殇却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见她如此执着,问道:「何为枪?不如我去帮你寻来?」 「那是我送给西苍帝的礼物。」江映月冷声溢出牙缝。 吴老鬼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搓着手道:「你们要图纸也不是不行,除非……」 吴老鬼捋着鬍鬚,对夜无殇疯狂眨眼,「督主知道做我们那儿的女婿,有一项必备技能么?」 「此技能上可称霸一方,下可推翻暴权,修身养性,益智补脑,是居家旅行必备之技能……」吴老鬼连续一串机关炮,而后深吸了口气,「俗称——三人麻将。」 「你滚啊!」江映月一脚踹了出去。 第147页 吴老鬼早就摸清了江映月的路数,侧身避开。 但有牌瘾的吴老鬼仍不肯死心,带着两人进了他的密室。 「看到没,我发明的半自动麻将机,真的不想尝试一下吗?」吴老鬼贱嗖嗖地挤眉弄眼。 江映月扫视了眼密室,亦大为震惊。 说起来这吴老鬼真是个天才,只要他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的。 密室里,大到自制滑行翼,小到手摇式手电筒……琳琅满目。 「你看我这半自动麻将机,只要把牌推到中间的坑里,然后用脚疯狂踩踏板,就能洗牌,再用纵向滑轮把牌升到桌面上来,是不是很智能呢?」吴老鬼得意地锊着鬍鬚。 江映月嘴角抽了抽,「所以,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洗牌呢?」 吴老鬼:江映月对这多此一举的发明没什么兴趣,倒是滑行翼看上去很不错。 江映月拍了拍吴老鬼的肩膀,「二大爷,借一步说话……」 暗处,两人进行了一番澎湃激昂的友好对话后,江映月将土狗塞得满满的,顺带把一院子的金银珠宝又一起拖了回去。 南歌和黄佳甫听着阁主房间里的鬼哭狼嚎,心中一惊。 「甫哥,你看吧,老东西和江映月闹掰了,送出去的金银都要回去了,足以证明老东西真的把紫丹参给了慕容逸。」 黄佳甫轻摇羽扇,欣然贊同,「既然如此,就不必等什么月圆之夜了,从慕容逸那蠢货手上拿东西,轻而易举……」 另一边,血影见着两人出来,忙迎了上去,好奇看了眼阁主院子,「老阁主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不然怎么能叫出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呢。 江映月耸了耸肩。 其实她只是告诉吴老鬼,西苍所有的五色锦都在督主府上。 吴老鬼为了缝制五彩斑斓的新衣,当然愿意把其他身外之物拱手送人咯。 江映月摸了摸衣袖中的土枪设计图,「阿夜,我要去找张非。」 张非的玄刀门可不是浪得虚名,想造出一把土枪,轻而易举。 两人一起前往昙花林。 走到近处,夜无殇脚步一顿,抽出司命。 司命如同受到了什么惊吓,颤抖不已,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江映月甚至能看到它周身散发的黑色戾气。 「司命是感知到危险了么?」江映月下意识拿手去触碰司命。 司命似是感觉到了江映月手指的温度,刀身渐渐平静了下来。 「怕是白虎帮的余孽!」夜无殇沉沉道。 司命昨晚饮了不少白虎帮的血,此时突然失控,恐怕和白虎帮有关。 「乖乖呆着这儿,一定不要乱跑!」夜无殇扶住肩膀,沉下脸来。 「那你小心。」江映月见他提步要走,蓦地踮起脚尖,在他薄唇上落下一吻,「记住,别受伤哦。」 一抹清甜蔓延至夜无殇口中,他不觉扬了扬紧绷的脸,轻笑了笑,「我都听你的。」 两人分开行动后,江映月就去了昙花林。 刚一走近,就看了昙花丛中盘腿而坐的慕容逸,嘴里默念着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羽化登仙了呢。 江映月撇了撇嘴,打算离开,慕容逸却不知为何闭着眼都能感知到她,扬着嗓子道:「你这蠢货,跑去哪了?」 「给你爹准备大礼。」江映月抬了抬眉毛,冷嗤一声。 慕容逸一听,立刻炸了,「你给我爹准备大礼,不给我准备?你、你、你……简直岂有此理。」 江映月翻了个白眼,实属觉得此人根本配不上用枪。 「呀,太子身体恢復得这么快,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效药啊?」江映月「阴阳怪气」嗤了一声。 暗处的氛围明显怪异。 江映月懒得理他们,径直去了凉亭,发现宁晚舟也同张非在一处。 如此甚好! 江映月提步上前,跟两人打了个招唿,「宁少府君,打算什么时候启程折返呢?此处不宜久留。」 「还有你?」江映月又问张非。 张非不懂江映月话中深意,拉着她坐下,神神秘秘道:「师父,紫丹参已经现世了!现在当然不能走!」 宁晚舟却不煳涂,掀了掀眼眸,「我此次本就是受人之託,为夜督主寻紫丹参的,既然姑娘已经……」 宁晚舟笑笑,「夜督主和江姑娘,要一起回雁西山么?」 第122章 回去,成亲 「处理完这边的事,我跟阿夜一起回去。」 默了默,她脸上又浮现一抹红晕,浅浅一笑:「回去,成亲。」 宁晚舟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如此,我与师姐当先准备起来。」 「这事儿倒也不急。」江映月压了下手,看了眼夜无殇离去的反向,「阿夜的意思,要先劳烦宁少府君通知一下雁西山的洛容将军,要他接应。」 宁晚舟「哦」一声,似是有些为难,但终究颔首道:「我自会通知师姐的。」 江映月一个愣怔。 原来雁西山的私兵将领竟然是他们的师姐。 倒是个女中豪杰呢。 「那我呢?师父,我好不容易寻到紫丹参的下落,你不会也逼我走吧?」张非在一旁听得直跺脚,「我老母得了肺痨,我得想办法啊。」 第148页 江映月从空间里拿了利福平和异烟肼,「你先按我写的剂量用,等过段时间事情平息了,我去看你们,你娘会没事的。」 张非为了老母的病,遍寻天下名医都不得治。 所以明知道紫丹参不对症,张非也只能病急乱投医。 如今有江映月的承诺,他自然是相信的。 「师父,张非真是,真是……我、我无以为报……」张非一时不知该如何感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江映月忙扶他起来,也不跟他客气,「你若真想报答我,倒可以帮我个忙。」 江映月将土枪的图纸交给了张非,「这玩意儿,按图纸能造的出来么?」 张非略略扫了一眼,「材料做工都很讲究,不过,我玄刀门不是浪得虚名的。」 张非拍了拍胸脯,「师父放心,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保你满意。」 「那就多谢了。」江映月对他拱了拱手,「若是能多造些就更好。」 张非把图纸小心翼翼收进了衣襟里,「那我明日就启程回府找材料。」 「有姑娘陪着夜督主,我当放心。」宁晚舟充满感激地看了眼江映月,「如此我也尽早启程回东阳府了,不知还有什么事可以为姑娘做的?」 东阳府?那是所有东陵后裔居住的地方…… 江映月思忖片刻。 就算她不打算回去了,吴老鬼还要回去。 宁晔终究还是要继续找的。 「可否请宁少府君帮我打听一个故人?」 「啊呀!」 一声尖叫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彼时,不远处的昙花林里,慕容逸推着轮椅离开没多久,就被一群黑衣人拦住了。 「紫丹参交出来!」一人沉声道。 「什么紫丹参?」慕容逸梗着脖子,骂骂咧咧:「哪来的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拦本宫的大驾?」 慕容逸这么大的反应在别人眼中更像是心虚。 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涌而上,扭打了起来。 混乱中,慕容逸珍藏在衣袖里的西域琉璃球忽而滚落出来,在地上打了个滚。 众人眼珠子滴熘熘盯着,一人提醒道:「有传闻说紫丹参实际上就是通体透明的……」 「此物一定就是延年益寿、助益修为的紫丹参!」 众人顿时红了眼,如饿狼一样扑嚮慕容逸。 慕容逸恍然大悟,原来世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一直在他身上? 慕容逸如同命根一样紧抱着琉璃球,如何也不肯放开,「来人啊!救命啊!」 慕容逸的声音响彻整个昙花林。 江映月掏了掏耳朵,本想起身看看好戏结束了没。 倏忽,更大的尖叫声响彻昙花林。 这声音不止慕容逸,还有前去拦截他的各帮派徒众。 众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纷纷抱头逃窜。 江映月眯眼一看,顿时脸色煞白,「怎么可能?」 如果她没看错,密林中僵直行走的身影,正是被吴老鬼埋了的白衣女子! 且那女子正悠悠走向夜无殇离去的方向。 「阿夜!」 江映月眼皮一跳,追了上去。 但到了昙花林中,却已不见女子踪影。 「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江映月拧着慕容逸的衣襟问道。 「见鬼了,见鬼了……」慕容逸一边将琉璃球护在怀里,一边瑟瑟缩缩往后爬。 江映月心下一沉,沿着慕容逸指的方向疾步而去。 暗处,手臂上印着白虎纹身的壮汉也随之跟了上去。 江映月在一处悬崖边上,追到了白衣女子。 「姑娘!」江映月拍了下她的肩膀。 女子机械地转过头,浑身散发着阴寒的气息,让人肝胆俱寒。 这女子双目浑浊,分明已经没了意识,为什么能行走自如? 又是谁引她来昙花林的? 江映月觉得此人更像一只提线木偶,被人操控着。 她顺着女子行走的方向望去,悬崖下隐隐可见一黑色人影,鬼鬼祟祟的…… 「阿夜,不会……」江映月莫名生出担忧,正想着如何抓住神秘人。 不远处的大树下,亦有人盯着她。 几个伤痕累累的壮汉眼中溢出狠厉的光,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夜无殇敢灭我全门,咱们就毁了他的女人!」 「要他日日夜夜记得这笔血仇,终身追悔!」 说着,一个壮汉丢出了手中的火把。 已至隆冬,满地皆是干枯茂盛的草和树叶。 悬崖峭壁上立刻燃起了熊熊烈火,滚滚黑烟瞬间吞没了江映月和白衣女子。 耳边只听到「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江映月意图闪避,可是前方是悬崖,后方是根本无法冲破的火墙。 江映月有些喘不过气,拉了那姑娘一把,「快跟我走!」 那姑娘浑浊的眼球突然闪过一抹亮光,甩开江映月的手,冲进了火光中。 江映月凝眉,闻到了尸体烧焦的味道。 悬崖上冬风唿啸,烈火如野兽的血盆大口,要将江映月吞噬。 江映月立即拿出飞行翼,从悬崖上沖了下去…… 「这下,该死透了吧。」壮汉抱着手臂,得意洋洋看着通天的烈火。 另一边,夜无殇本要亲自去清理白虎帮余孽,半路被吴老鬼拦了下来,耽搁了点时间。 第149页 两人一同折返回来,却没见到江映月,「小月儿呢?」 张非也正急得团团转。 江映月跑得太快,他根本没有追上。 张非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刚刚还跟宁少府君打听什么故人呢,不知道怎的突然就跑了。」 「我靠,她不会找到人,跑路了吧?」一旁的吴老鬼轻声嘆息。 细微的声音没有逃过夜无殇的耳朵。 夜无殇的脸色冷如冰凌,寒潭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找!」 「把青城山给本座颠了,也得把人找回来!」如暴风雪般的声音响起,寒彻骨髓。 第123章 但这次……是我夫人 血影打了个寒噤,余光偷偷瞥了眼夜无殇。 他此时犹如地狱罗剎一般,周身散发了不可一世的威压,叫人连唿吸都不敢太大声。 血影好像有许久没见过这样的督主了。 「走!」血影哪敢耽搁,带着人往昙花林去。 不过多久,众人便看到了不远处浓烟滚滚。 夜无殇眉目一凝,沖了过去。 待到众人抵达悬崖边上时,火势已经被隐龙卫扑灭了,山崖上的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血影一眼看到了烧得乌黑的玉兰簪子。 如果记得没错,这是夜无殇送给江映月的,而江映月一直戴在头上。 血影心里「咯噔」一声,将那簪子呈给了夜无殇,「督主……」 血影声音有些发涩。 他自不用多说,空气中瀰漫着的尸体烧焦的味道,已经昭示了一切。 夜无殇喉间一阵血气上涌,踉跄了一步。 他身上的气息越发骇人,寒眸轻掀,「谁?!」 「这五个畜生!」习风带着人很快抓住了白虎帮一众余孽。 白虎帮五个大汉还颇有些心气,见着夜无殇不仅不跪,反而挑衅地扬着下巴,「督主毁我白虎帮满门,死一个丫头而已,算不得什么吧?」 「难道不是你们白虎帮先挑事?」血影先忍不住开口,一脚把几个大汉踢跪在地上,「胆敢去隐龙司偷东西,还委屈你了不成?」 「就算是偷东西,也没有灭人满门的道理吧?」人群中,不知哪个正义凛然的正派人士站了出来。 血影一个眼刀子,那人又缩回了脑袋。 「仅仅就是偷东西吗?」血影将白虎扳指在众人眼前绕了绕,「你们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呢?」 那五个大汉见着扳指,皆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当初,白虎帮就是用白虎扳指换了江映月的方便面。 那扳指看上去的确不是俗物,但就是寒气极重。 江映月一时研究不出所以然,便将扳指交给血影去查探。 血影也是近日才发现那扳指竟然是天山寒玉所制,寒气可渗透人体。 若此物女子佩戴,定会伤了根基,无法孕育。 若是夜无殇佩戴,寒气与他体内毒性相辅相成,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你白虎帮手段腌臜,难道还不许我隐龙司反击不成?」 五个壮汉面面相觑,将为首的刀疤男推了出来。 那刀疤男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那、那又怎样?你们隐龙司不是毫髮无损么,用得着赶尽杀绝?」 「作恶未遂,本座就得惯着不成?」夜无殇衣袖一挥,捲起一道凌厉的风。 血影手中的扳指蓦地飞了向刀疤男,势如破竹。 「啊!」刀疤男惊恐地张大了嘴。 那扳指勐地冲进他的喉咙中,不过片刻,刀疤男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刀疤男捂着脖子,窒息而亡,散发出彻骨的寒气。 山崖上围观的众人一时噤若寒蝉。 而倖存的四个大汉心知夜无殇动了杀念,皆慌了神。 四人凭着求生的本能,勐地冲出了隐龙卫的包围圈。 习风等人原本正在收集地上的骨灰,猝不及防被四个大汉撞了下。 手中的骨灰纷纷扬扬,洒了出去。 崖上骤风一起,骨灰便飘散无踪影了。 夜无殇盛怒,一双猩红的眼犹如捕猎的苍狼一般,夺魂摄魄。 「杀了。」夜无殇一字字从牙缝中挤出来,「本座要白虎帮所有余孽皮为鼓,肉为泥,骨为柴!」 凉凉的一句话,让人光听都觉得嵴背发凉。 但隐龙司众人如何不知,夜无殇没有一个字是开玩笑的。 敢动督主夫人,哪还有活路? 四个大汉惊惶无措,只能向围观的众人求助,「夜无殇他不仁不义、毫无肚量,你们不站出来,下一个杀的就是你们!」 「夜无殇阴损至极,他在,你们能拿得走紫丹参么?」 大汉这话在人群中掀起一阵风波。 他们对白虎帮的死活没什么兴趣。 可是,紫丹参于众人来说,都是志在必得。 可若夜无殇在天机阁,就算他们有本事从慕容逸手上抢来,有本事带走吗? 尤其是鬼医谷那些医痴,偷偷打量着夜无殇,看出了他气息不稳。 他虽表面强硬,实则心绪已乱,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鬼医心怀不轨,故意将地面上的骨灰碾至泥中,扰乱他心智。 面上却正义凛然道:「不过小小一个丫头,死了就死了,督主未免小题大做了吧?」 第150页 「对啊,我们再替督主找个对食就是了,又不是真能夫妻相亲……」附和的人嗤笑一声。 话未说完,一道白光划过鬼医脖颈。 凌厉的刀风旋即把人打出去数米,撞在了石壁上。 鬼医脖子上几乎看不到任何伤口,人却断了气。 司命盘旋迴到夜无殇手中,一滴血缓缓顺着刀刃滑落。 滴答—— 血落在岩石上。 声音明明几不可闻,却如落入了平静无波的湖面,泛起圈圈凛然冷意。 碾压着骨灰的众人,纷纷缩回了脚,连唿吸都不敢太大声。 「小晔!」 一阵渗人的寂静中,却是宁晚舟上前几步,刚要开口。 夜无殇手中的司命一转,如鬼影般划过,定在了宁晚舟脖颈处。 宁晚舟只要再往前进一丝一毫,司命的刀尖即刻戳穿他的喉咙。 「无论是谁,再多说一句,跟白虎帮一样的下场!」夜无殇并未看宁晚舟一眼,晦暗的眸愣愣盯着地面上散落的骨灰。 他有些恍惚。 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而众人听到夜无殇此话,哪里还敢逗留,缩着脖子想要逃离。 宁晚舟却站着不动,一瞬不瞬盯着默默拾骨灰的人。 「小晔……」 「当年你多管闲事,害本座失信于人,本座看在师姐份上,姑且饶你一命,但这次……是我夫人。」 夜无殇指节分明的手掌微微一抖,「你若再废话,本座没那么多耐心!」 「小晔,你这样会得罪所有江湖门派的……」 「血影!」夜无殇扬声打断了他,「血洗青城山,本座所有污衊过夫人、质疑过夫人的统统陪葬!」 第124章 你在哪,我在哪 血影心中一惊,有些迟疑。 夜无殇正盛怒当头,一个眼刀子,血影立刻带着人提刀去了。 「宁少府君,你可满意而归了么?」夜无殇冷哼了一声。 「小晔……」宁晚舟不可思议盯着夜无殇,「我以为几年不见,你有所改变。」 宁晚舟眼中些许失望,但更多的是自责,「莫要让戾气伤了自身……」 这话让夜无殇突然回忆起了某一个瞬间,江映月也劝过他「莫要伤了自身」。 他何曾没想过,为了她的安稳,收敛锋芒,与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互不干涉。 夜无殇拳头握紧,手中骨灰从指缝中落了下来,怎么抓也抓不住,「谁给过本座机会吗?」 宁晚舟嘴巴张了张,一时竟不知如何劝慰了。 是啊,哪一次不是那些人先招惹的夜无殇呢? 你想平和,别人偏偏要不停滋事,又当如何呢? 这是乱世啊…… 宁晚舟拍了拍夜无殇的肩膀,让他一个人安静,自己先行离开了。 走出昙花林,宁晚舟仰望着血光沖天的夜空,眼中染了些许愁思。 今夜,出口伤人的怕是一个也逃不掉了。 「封锁消息,莫要让外面的人知道,夜督主在青城山做了什么。」宁晚舟对自己的下属吩咐道。 夜无殇却是分毫不在意外人如何看他的。 他独自一人拾着地上的骨灰,思绪才略清晰些。 他的目光落在悬崖边的脚印上,灵光一闪,想起了江映月今日提及的滑翔翼。 难道…… 「习风,去山崖下找找夫人!」 「督主,是说夫人还活着?」习风惊喜不已,但又有些疑惑,「大半日了,夫人为何不归?」 夜无殇想起了吴老鬼的话,眼皮一跳,「绑也给本座绑带回来!」 他虽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心底却没来由的一虚,又道:「跟夫人说,好歹回来见我一面……」 彼时,江映月带着滑翔翼落到了悬崖下,飞身朝那黑斗篷的神秘人追去了。 「你是谁?」江映月抓住了他的肩膀,蓦地扯下了他的斗篷。 原来竟是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双目凹陷,脸上满是沧桑的皱纹,却掩不住被鞭打过的旧伤。 老头也用同样好奇的目光,毫不避讳打量着江映月。 江映月被他阴恻恻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沉声问道:「那白衣姑娘是你控制的么?你到底意欲何为?」 「昙花一现,陪晓晓出来赏赏花而已。」老头声音阴森如鬼魅。 江映月心神俱盪,那老头趁她发愣,拔腿就跑。 江映月飞身摁住他的肩膀,老头勐地转过身,将一张符篆贴在她手臂上。 江映月顿时不得动弹,仿佛被人定住了穴位一般。 明黄色的符篆随风飘着,明明很轻盈,却仿佛一座巨山压在江映月身上。 老头勾了勾唇角,自言自语着:「果然……少了一魂一魄。」 寻常人又怎会听见脏东西的声音? 又怎会被符篆所控? 「奇怪……」老头忽又想到了什么,找了绳索欲将江映月捆起来。 江映月意识到危险,勉力挣脱。 符篆受了暴力冲击,突然燃烧起来,灼伤了江映月的臂膀。 老头见势不对,隐入了山林中。 江映月欲追出去,但手臂上传来阵阵钝痛。 被符篆灼烧的伤口,自然跟普通的火有所不同,她的皮肤上不一会就生出了大片脓疮,血肉模煳。 第151页 江映月倒吸了口凉气,眯眼看着陪葬陵的方向。 那老头似乎能控制尸体,她身负有伤,贸然冲进去,恐怕自身难保…… 江映月心下一沉,转身回天机阁请救兵去了。 山林中,那人目送她矫健的背影,眼中疑云重重,「缺魂少魄的人应该痴傻才对,这姑娘奇怪啊……」 江映月顺着悬崖爬回天机阁时,天色已经漆黑了,浓重的血腥味瀰漫在整个天机阁中。 四处静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江映月走到自己的小院前时,瞥了眼绕着院子的小溪。 本来澄澈的溪水竟然变成了淡红色。 江映月心中一惊,冲进院子里。 夜无殇正坐在廊下,背影清冷而孤傲。 他一袭白衣,反而衬托得身上大片大片的鲜血更加渗人。 他垂着头,江映月看不清他神情,只见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滴滴落下。 「阿夜?」江映月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他痴痴掀起睫羽,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却又有些不信,愣在了原地。 「你是不是受伤了?」江映月吓坏了,忙去检查他的手臂,「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唔……」 江映月话未说完,被夜无殇强势拉入怀中,紧紧将她锁着,恨不得扣进身体里。 过近的距离让江映月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的戾气,还有不安的情绪。 江映月试图伸出手臂轻抚他的后背,「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找他算帐。」 「小月儿,抱歉,我做不了好人。」夜无殇的声音微颤。 他不过刚刚决心穿上白袍,才半日而已,就又染成了鲜红。 江映月也差点出了事。 也许红衣才是他的宿命吧? 这样也好,叫人惧怕,那些人才不敢乱来。 话至此处,江映月也大概知道天机阁的血是因谁而流了。 她虽不知原委,但她知道夜无殇从不是主动惹事的人,定然是有人寻性滋事。 她回抱住他,轻声安抚,「阿夜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是我的阿夜啊。」 「而且在我心里你就是顶好顶好的人。」江映月在他肩膀上轻蹭了蹭。 夜无殇感受到了她的温度,心绪才渐渐平稳下来,好像浮萍寻到了根。 「那你还会走吗?」 良久,夜无殇又瑟瑟然开口。 「当然不会!」江映月没有半分犹豫,笃定在他耳边道:「你在哪,我在哪。」 她的话给了他极大的安稳,过了许久,他稍稍放开了江映月。 本欲揽过她的肩膀,才发现她肩膀上狰狞的烧伤。 夜无殇目光一软,吹了吹她的伤口。 「怎么弄得?疼么?」他声音因为过重的情绪显得有些干哑,但又很轻柔,怕吓着她似的。 江映月摇了摇头,那股钝痛早就过了劲头,没什么感觉了,「阿夜,你帮我拿点药吧。」 江映月先支开了夜无殇,转身去了偏院寻血影。 「夫人回来了?」血影原本满面愁容,见到江映月,眉飞色舞地迎了上来,「幸好幸好。」 江映月更懵了。 她不就是去抓个贼人么?这一屋子愁云惨雾什么情况? 「督主到底怎么了?」 血影笑意凝固,支吾了片刻,「老阁主说,夫人和别人跑了……」 第125章 阿夜,要一起吗? 血影把今日发生的事详尽告诉了江映月。 江映月一时哭笑不得,挤了挤眉心,「督主的事,我跟他好好说。」 江映月随手画了张陪葬陵的草图,交给了血影,「麻烦血影大人去查一个老头,我看此人鬼鬼祟祟,恐怕有诈!」 「喏!」血影拱了拱手。 走到门前时,江映月又在地上捡了把带血的刀交给血影,「把这个交给老阁主,告诉他,他要再敢煳弄我们家阿夜,老娘砍死他!」 血影吓得脖子一缩,捧着刀离开了。 江映月再次回到寝房时,房间里雾气氤氲,暖烘烘的。 夜无殇闷闷的,但只字未提今日江映月突然失踪之事。 他只垂着眸帮她处理伤口,甚至未曾看她一眼,「浴桶里放了热水,处理完伤口,去洗个澡就没事了。」 夜无殇的长指抚平她手臂上略有褶皱的纱布,復又强调道:「嗯,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说完话,便径直去了屏风另一边。 他素日里没少想着占便宜,今日倒是泾渭分明。 这傻子果真还在生闷气呢。 「阿夜?」江映月从屏风处探出个脑袋,对他晃了晃手臂上的伤口,「我手动不了,你不要帮我吗?」 夜无殇脸上的愁云并未消解,但仍提步又走了进来。 此时,江映月长发披散在水中。 浴桶中的花瓣随着她的心跳和唿吸,轻轻摇曳,像是迷航的小船迷恋着那片若隐若现的白皙。 不知归途…… 夜无殇轻咳了一声,双目恍惚避开。 可一抬眸正撞见了江映月星辰般的眼,在蔼蔼水雾中格外惹人怜爱。 「阿夜,我手臂打湿了。」江映月催促道。 「好。」夜无殇沉了口气,搓热了双手,接过她手中的皂角。 他迟疑了片刻,长指轻柔划过她的锁骨。 第152页 这么冷的天,他的手怎么烫得像烙铁一般? 江映月身体微微蜷缩。 许是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他那双拿惯了兵器的手,清晰地感觉到了她肌肤些微的痉挛。 夜无殇蓦地缩回了手,「可是手太重了?」 「阿夜很温柔啊。」江映月对他轻笑,示意他继续。 夜无殇索性脱了外袍,捲起衣袖,健壮的手臂没入手中。 本飘在浴桶上随波飘荡的花瓣,因外物入侵,掀起骇浪。 一次次袭来,击打在江映月的肌肤上,带着某种克制的力道。 江映月感觉了他强劲有力,但又有些紊乱的脉搏。 她靠在浴桶中,忽而仰头看他,「阿夜,要一起吗?」 此时,夜无殇正站在她背后,俯身帮她。 江映月这一抬头,朱唇刚落在他滚动的喉结处,如兰的气息倾数喷洒在那处敏感之地。 仿佛甘醇的烈酒入喉,强烈地刺激着味蕾,直教人血液沸腾。 夜无殇好像有点醉了,深思恍惚了片刻。 「小月儿,你不必证明什么……」夜无殇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强势占有的力量,但他终究没有。 他咽了口气,内心里竟然头一次做出了让步,「只要你人呆在我人身边就够了。」 「那你又为何不觉得我的心也在你身边呢?」江映月拉着了他的一只手,放在心口上,「阿夜你是不相信我,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呢?」 夜无殇粗粝地指腹触到了盈软的肌肤,心口一窒,竟答不出个所以然。 「我今天是看到了可疑之人,怕他害你,所以去跟踪他了,你以为呢?」江映月的朱唇在他喉结上轻轻一吻,轻笑道:「傻瓜……」 那抹香甜软糯的吻本极具挑逗,但夜无殇还未动情,先动了心。 夜无殇见她如此诚恳,也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是生了一场莫须有的闷气么? 她是担心他,才会行动的? 想着想着,某些人便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他掀了掀眼皮,眼中带着一丝委屈,「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得不假思索答我。」 江映月耸了耸肩。 她江映月一心遵从内心而活,又不玩虚假的。 不就是快问快答吗?怕个锤子。 「你说!」江映月慵懒躺在浴桶中。 「嫁我还是嫁狗屁才子?」 「嫁你!」 「谁是夫君?」 「阿夜是夫君!」 「夫君可以和娘子一起洗澡么?」 「当然可以啊!」 「那好。」夜无殇沉声应道。 江映月还未反应过来,夜无殇已经脱了外袍,倾身靠近,「小月儿,给夫君让个位置。」 ?? 江映月舌头打结,「你、你刚说不要的。」 「现在又想要了!」夜无殇丝毫不惧打脸,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小月,很冷的。」 已至凛冬,他只穿着薄薄的寝衣,站在寒风中能不冷吗? 江映月动了恻隐之心,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却又有些懊恼,「浴桶好像太小了。」 这话已然是变相同意了。 某个人没再犹豫,抬脚进了浴桶。 他身量又高,果真把江映月挤扁在了角落。 夜无殇便一把将人拽进了怀中,重复着她的话,「嗯,浴桶太小了。」 「所以劳烦小月儿坐我身上。」他倾身贴近她的嵴背,从后轻拥着她,脸颊在她脖颈处轻蹭着。 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有些痒痒的,更多的是羞怯。 江映月红了脸,根本不敢看他。 他却不许她逃,反问,「刚刚不是小月儿主动邀我一起的么?」 江映月话音一噎。 口嗨和实际行动不还是有区别的么? 江映月没试过跟人这般肌肤相贴的亲近,心里自然紧张。 但为了月姐的面子,她决定将口嗨进行到底,「那、那我就喜欢自己主动不行么?」 夜无殇在她侧脸上轻啄一下,邪邪地勾起唇角,「好巧,我也是。」 第126章 不分开 江映月张了张嘴,欲要争辩,夜无殇蓦地抬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话音尽数吞没了下去。 若说往常他还带着些取悦或是挑逗的意味。 这次,他却是自私的,完全不顾及在他怀里软绵无力的小人儿。 他带着沉重的气息,攻城略地。 扫荡过她的朱唇,留下浅浅的齿印。 似是为了证明她属于他,也只属于他,他显得格外强势。 甚至,江映月隐隐尝到了交融的气息中有一抹血腥味,小手推开他。 「阿夜,别闹了。」 「听话。」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口中溢出,带着蛊惑。 夜无殇扣住她的后脑勺,迫她仰起头。 顺从他,迎合他。 江映月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要被吞噬了。 可每每要沉沦,便又耐心地渡给她一丝空气。 哪怕江映月的指尖在他背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他仍极尽强势。 直到…… 他尝到了一抹微咸的,眼泪的味道。 他的动作一顿,混沌的眼中慢慢清明。 江映月双目盈润,在他怀里喘息良久,才缓过劲来。 第153页 「混蛋,做什么?」江映月一捧水泼在他身上。 他却不闪躲,水珠划过他冷硬的轮廓,顺着下巴滴滴落下。 他双目灼灼,带着几分痴狂。 他是在证明,他会疯! 譬如今日种种,单凭别人三言两语,他如何就信了呢? 或许只因为她不在身边的那种不确定性,让人根本无力思考,让人想做更多更疯狂的事。 夜无殇深吸了口气,再次把她纳入胸膛,「下次,别在丢下我跑了,不管什么原因。」 「可是,我是怕你出事啊。」 明明江映月是看白衣女子跟夜无殇去往同一个方向,她怕他有事,才去帮忙的。 江映月嘟着红肿的嘴唇,有忆点点冤屈。 好好的樱桃小嘴,愣是被某只狼狗咬成了香肠嘴。 「丑死了……」 江映月舔舐了下嘴唇上的浅浅齿印。 「哪里丑了?」夜无殇只觉可爱。 他把她抱回被子里,蹲在她身前,指尖挑了些玫瑰膏,涂抹在她浮肿的红唇上。 这才发现,她的唇果然被他啃破了皮。 过了瘾的夜无殇这会又有点心疼了,指尖的动作越发轻柔,「还疼么?」 「疼!」江映月咬咬牙,嘟起嘴由着他伺候。 但这模样,难道不像是邀请? 夜无殇喉头一滚,情不自禁俯身过来,想要再一尝其中滋味。 江映月勐地捂住了他的嘴,「十天之内,不得好了,你懂我意思吧?」 开荒垦地也得一点点慢慢来,哪有这般狼性的? 「你说陪葬陵附近有神秘人出没,还会控制尸体?」夜无殇仰头望天,假装没听见。 「呃……」不要脸! 江映月最终只能用这三个字定义他。 江映月披了件衣服,走到书桌前。 依照记忆把那老头封印她的符篆画了下来,「这不知是什么符篆,竟然能定住活人?」 一般符篆不只对邪祟有用么? 夜无殇的长指临摹着那符篆,落在底部的图腾上时,指尖一顿,「这是……」 「是巫医岳万宗的手笔?!」夜无殇眼皮一跳,「十年前我曾让他帮我做一件事,但他心愿未了,那次告别后,就再无踪迹了。」 原来这神秘人竟是东陵国医岳万宗? 江映月越发觉得事情蹊跷,又问:「那晓晓又是谁?」 江映月曾在岳万宗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夜无殇略想了想,「如果没记错,薛晓晓应该是岳万宗的妻子……」 「这个说法,也不太准确。」夜无殇神色晦暗了片刻,改口道:「岳万宗在东陵极受尊崇,大婚那日,云城整座城池红绸交错,万人来贺,连东陵帝后都亲自远赴云城道贺。」 「那得多轰动啊?」江映月眼前已经浮现出了十里红妆的盛景。 但很快,她眼中的光也晦暗了下去。 事情定然不是往美好的方向发展了。 否则,按夜无殇说所,岳万宗现在不过三旬,为何已老态龙钟? 还有晓晓,那个跳进火坑中的女尸…… 江映月心里「咯噔」一下,「大婚那日出事了?」 「不是出事,是国灭!」夜无殇声音平淡如水,但似千金重压在人心头,「十里红妆,变成了血流成河。」 江映月讷讷点头。 这话与她所了解的对上了。 当年西苍帝就是趁着东陵帝后出京,里应外合攻入京城。 又令人屠杀帝后及一城百姓。 如此看来,这件事就发生在岳万宗的大婚上。 而那个时候宁晔尚且年幼,独自在京城,定然孤木难支,眼看山河破碎。 江映月心中一阵酸涩,「岳万宗也是可怜人呢。」 大婚变成了举国之殇。 夜无殇不置可否,「我料想他这些年都在想法子救薛晓晓。」 「可是,薛晓晓为什么突然投身火海了?」江映月百思不得其解。 「多想无益。」夜无殇揽过她的肩膀,「等寻到他,我亲自去问。」 「督主!出事了!」 正说着,习风连敲了数声门,听上去十分急躁。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出去看看!」江映月压了下手,两人一同迎了上去。 习风气喘吁吁,抹了把汗,「慕容逸那边闹起来了,他请督主速速救驾,不得有误,不然就、就……」 习风瑟缩着退了一步,「不然就赐死督主!」 赐死? 慕容逸脸倒不小。 江映月「哦」了一声,看了眼血光沖天的太子住处,「不管他们,喝杯茶先。」 夜无殇今日一怒,屠了不少得罪隐龙司的人。 青城山如今血流成河,尸骨成堆。 贪心之人正好利用机会,趁乱夺取紫丹参。 若真在抢夺过程中,伤了谁,杀了谁,众人也可顺势推在隐龙司头上。 呵,这不是让隐龙司为他们的贪心背锅么? 江映月手指捏着下巴,思量片刻,「阿夜,不知黄佳甫会不会今夜行动?」 「会!不过蛇鼠一窝罢了。」夜无殇冷哼一声。 依照黄佳甫对紫丹参的热衷程度,要是知道有人提前去抢,恐怕他也坐不住了。 而且去抢紫丹参的人数众多,慕容逸身边也有不少护卫。 第154页 今晚势必是一场乱斗。 黄佳甫想要独占鰲头,定然得倾其所有。 可是,他一旦动用了安插在天机阁各部的势力,他的狼子野心就会昭然若揭。 江映月心中凛然,「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吧,你去看着慕容逸,我也去看看我二大爷,以保万全!」 「管慕容逸做什么?」 江映月刚要离开,夜无殇又一把将他拉回了身边,强调道:「不要分开!」 第127章 小东西,从哪学的? 紫丹参争夺之战才刚刚开始,总要让事情发酵一段时间。 夜无殇这时候露脸,这一局可就玩不下去了。 「对,咱们先等等,再收网。」江映月这样一想,也安心坐了回来。 如今院外一片混乱,两人的小院却是难得享受无人盯梢的悠闲时光。 夜无殇又怎捨得放弃? 他拉着江映月重新坐到了迴廊下,倾身靠近她,「你刚回来,又要分开么?」 此时,两人正坐在一盏六角宫灯下。 风一起,昏黄的光如水摇曳,柔和了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你怎么老想着跟我分开?」 「那堂堂督主,又怎么老是患得患失呢?」江映月歪头,冲着他狡黠一笑。 「你一日不嫁给我,谁知会不会又被哪个不长眼的掳走?」夜无殇这话听着是玩笑,但又有几分真意。 江映月勾着他的脖子,略思忖片刻,「不如这样,等天机阁的事了结后,给你一个惊喜,保证让你安心!」 「小骗子,你的话能信么?」 夜无殇现在手上还握着一摞厚厚的空头票呢。 他拧了下她的鼻头,「不如这样,小月儿先叫我一声夫君可好?这样我才安心。」 江映月心里并不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就显得有些烫嘴了,余光扫了眼门口的隐龙卫,「有、有人。」 门「吱呀」一声合上了,门外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甚至连院子里的猫儿狗儿也都被赶了出去。 江映月嘴角抽了抽,支支吾吾了半晌,「夫、夫君?」 「未来夫君!」江映月本着对学术的认真态度,多补充了两个字。 督主夫君、未来夫君…… 夜无殇无奈笑了笑,这可不就是磨他的性子么? 好在「夫君」两个字还是暖心的。 「好,未来夫人。」他勾唇,倾身去了她脖颈处,微凉的薄唇覆上去。 他轻轻的唿吸就在她耳边,如清风徐来。 江映月身子轻颤,旋即感觉到脖颈细嫩的肌肤上,有一股浅浅的吸力,引得毛孔大开。 江映月忽而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推开他,对着廊下的水潭照了照。 果然脖颈上出现了红紫色的瘀斑,虽然小,但却显眼。 且他专门选了衣领难以遮住的地方。 这般模样和脑门上刻着夜无殇三个字有什么区别? 「夜无殇!」江映月欲哭无泪,推了他一把,「一会儿还要出去办事了,被人问起怎么说?」 「就说被夫君咬的!」 「呃……」江映月无语凝噎,「给你脑门上也印个江映月,我看你怎么面对那帮小弟!」 夜无殇耸耸肩,漫不经心道:「你试试,不就知道我怎么面对了?」 这挑衅的话,彻底激怒了江映月。 「你以为我不敢?」她呲着虎牙,双手在空气中抓了抓,勐地扑向了夜无殇。 夜无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被江映月一扑,立即倒在了长凳上,由着她在他身上扑腾。 江映月小嘴一张,「嗷呜」一口咬在了他喉结附近。 那个最脆弱的地方,着实让夜无殇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他乐在其中,手臂环抱住扑咬他的小野猫,轻笑道:「小月儿,不是咬,是吮吸……」 「我教你……」夜无殇微微侧头,轻启薄唇,正要去衔她的耳垂。 江映月立刻侧身避开,柔软的手指顺着牙印缓缓滑至喉结,在那处来回盘桓。 仿佛一直狗尾巴草不经意地撩拨着,但却分明动作熟稔。 夜无殇喉头一滚,有些心痒难耐,「你……」 「督主这么好为人师,我当然也不甘落后咯。」江映月贴近他耳边,吹了口气,「我不用你教,我都会哦。」 江映月哪能次次都被他吃定? 她俯身将他的耳垂捲入口中,学着他刚刚的力道,轻吮了一下。 岂不知耳垂比脖颈要敏感数倍,略显粗砺的舌纹,摩挲起些微电流。 夜无殇唿吸渐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小东西,从哪学的?」 江映月忽闪着一双纯净的眼睛,「书上学的。」 「书?」夜无殇倒是没想到她这般坦诚,轻敲了她的鼻尖,「你倒是敢偷偷摸摸看这些。」 「何须偷偷摸摸呢?早晚得学不是么?」江映趴在他胸口,听着他明显加快的心跳,「阿夜这么好学,我当然应该更加勤勉一些才是。」 夜无殇脸上闪现出震惊之色。 虽说是女子大婚前,都会看这些书。 但是女子害羞,便算是看了,也是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 哪会像这小东西,当着未来夫君的面也不避讳的。 倒真是……别有趣味呢。 第155页 夜无殇勾了勾唇,「小月儿还学了什么?不如分享出来,以后同你一一实践可好?」 「嗯……」江映月捏着下巴,像是很认真地回忆了一番,「还有人的哪个部位最敏感,如何才能让人身心愉悦,又是如何不至晕厥……」 她那张如樱桃般的小嘴,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些话,着实是在勾人心魄。 夜无殇唿吸一滞,长指抵在她的嘴边,「小月儿说累了,不如把书拿来,一同学习学习如何?」 夜无殇伸手去抓她。 她却如鱼儿一般,熘出了他的掌心。 「那本书本姑娘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督主大人还是自己去学吧。」江映月沖他吐了吐舌头,而后飞身没入了夜幕中。 良久,传来姑娘纤细的声音,「书架第三层第二本,阿夜要好好学哦。」 「《针灸甲乙经》?」夜无殇一股气憋在心口,牙根痒痒,「江映月,你给本座回来!」 第128章 然后再生一堆娃 江映月的身影渐渐没入夜幕,往阁主处去了。 夜无殇眯眼看着慕容逸的院落,勾起一抹寒意:「煞风景的东西,可真是不适合存活于世呢。」 …… 一个时辰前。 慕容逸正在廊下对着月光,欣赏手里的琉璃球。 「啧啧啧,夜无殇这阉人可真够阴损的。」慕容逸恍然大悟,「原来紫丹参早就被他拿到了,竟敢不告诉本宫?」 慕容逸想到这儿,愤愤不已。 想他当初被灵蛇差点咬死,夜无殇竟然都不肯把紫丹参给他。 还佯装不知,带着他来天机阁求药? 「简直对本宫大不敬!」慕容逸一掌拍在轮椅扶手上,牙咬得咯咯作响。 一旁的护卫见太子盛怒,忙宽慰道:「幸好太子殿下福大命大,一直有紫丹参护体。」 「夜无殇死都想不到本宫偷了……咳……徵用了他的紫丹参吧?」慕容逸深深吸了口琉璃球的香味,挑起一抹得意的笑。 「怪不得隐龙司怎么打都打不死本宫,本宫还以为是自己命大抗打,原来是因为紫丹参一直护佑着本宫,妙哉妙哉!」 「呃……」这话,护卫不敢接。 「紫丹参交出来!」慕容逸笑音未落,阴鸷的声音响起。 一群黑衣人包围了慕容逸的院子,房顶上数个弓箭手对准了他。 慕容逸一个激灵,忙把琉璃球踹进了怀里。 「什、什么紫丹参?本宫不知道。」慕容逸眼珠子老鼠似地转了转,心虚的模样溢于言表。 为首的黑衣人踱步到慕容逸面前,「紫丹参在哪?」 「黄佳甫,紫丹参是你天机阁的东西,你这个副使都不知道在哪,本宫怎么可能知道?」慕容逸梗着脖子,怒斥。 带着黑色面罩的首领愣了愣。 「你穿个龟壳我就不认识你啊?你演黑衣人的时候,能不摇你那破扇子么?」慕容逸啐了一口,「真当自己赛诸葛呢?」 黄佳甫手中的羽扇突然就不对味了,索性摘下面罩,「紫丹参是我天机阁的宝物,还请奉还!」 「谁跟你说紫丹参在我这儿了?」 「各门派都收到了确切消息,你当我傻?」黄佳甫有些不耐烦了,勾了勾手,他的心腹刀尖直指慕容逸。 然则黄佳甫根本不知道,各派所谓的「确切消息」实际上就是从他和南歌口中传出的。 而慕容逸自从知道紫丹参在他手上后,怕人偷袭,也提前做了准备,从周边调集了不少人马。 急于夺取紫丹参的各门派同样倾尽全力,涌入了慕容逸的院子。 慕容逸所居之地本如一座小型行宫那么大,此时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各家门派陷入了混战。 慕容逸的护卫就算再多,也寡不敌众。 「夜无殇呢?夜无殇这阉人竟然还不来护驾,本宫要赐死他,赐死他!」慕容逸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由几个护卫推着往侧门逃窜。 可是,他们一连去了几处侧门,门都紧锁着。 最终,一群人来到了厨房后的角门处。 那门不过一人宽,又低又矮。 慕容逸顿时怒气更甚,「这是下等人走的门,你们让本宫从这儿出去?」 慕容逸对着护卫啐了一口。 可刚一扭头,就看到身后黑压压的人朝他挥刀追来。 慕容逸脖子一缩,「走走走!」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慕容逸刚走到门口,血影横刀挡在了角门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角门外是一处后花园,凛冬已至,花树皆已枯黄。 满园的肃杀之气中,一抹红色的身影,如血般格外艷烈。 慕容逸一眼看清,扬声道:「夜无殇,快带本宫走,本宫重重有赏!」 夜无殇远远睥睨着他,薄唇扬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直教人胆寒。 慕容逸一阵心悸,立刻扑了出去。 与此同时,门也豁然关上了。 门外响起「叮叮咚咚」钉门板的声音。 「夜无殇,本宫要诛你九族,灭你全家!」慕容逸疯狂地敲着门板,却犹如囚禁在笼中的鸟,根本飞不出去。 庭院里,响起了更惨烈的厮杀声。 夜无殇的长指撷取一片枯黄的树叶,在指腹上慢慢碾成齑粉。 第156页 寒风一过,四散开了。 「守好青城山各出口,切莫……」夜无殇默了默,「切莫让这些疯狗下山乱吠!」 「喏!」血影拱手道:「周边村落已经提前安排了,属下也已经跟玄刀门和东阳府等门派打过招唿。督主放心,不会伤及无辜。」 夜无殇不置可否,回望了眼院中,又道:「去取黄佳甫一样东西,送去夫人那!」 …… 彼时,江映月也已经到了吴老鬼的住处。 吴老鬼躺在太师椅上,敲着二郎腿,莺歌小唱。 江映月抽出一旁的水果刀,勐地飞了出去。 水果刀堪堪扎在吴老鬼脑门边上,刀刃直颤。 吴老鬼顿时如一滩泥水滑落到地上,牙齿打架,「有、有、有刺客……唔……」 江映月勐地捂住了他的嘴,逼迫他把快要吼出来那一嗓子又咽了回去。 吴老鬼翻了个白眼,差点没被噎死。 「叫屁啊?我!」江映月扶他起来。 可吴老鬼并没因为来的人是江映月而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庆幸。 「你,你不比刺客更可怕吗?」 吴老鬼犹记得几个时辰前,他正吃着火锅唱着歌,血影突然给他送来了一把带着血的刀。 那浓烈的血腥味…… 吴老鬼差点没把一天吃的东西给吐出来。 吴老鬼余惊未定,躲到了屏风一角,「我最近没惹你吧?」 「难道不是你多嘴,说我跟别人跑了,叫我家督主莫名其妙伤心了一场?」江映月拧着他的耳朵,将他带到了圆桌前,警告道:「我现在郑重其事告诉你,我不走了!」 「不走?」吴老鬼惊骇不已,「你不会真要跟夜无殇好吧?」 「对啊!」江映月抱着手臂,笃定道:「我不仅不走,我还要跟他缠缠绵绵到天涯,然后再生一堆娃!」 江映月为了防止吴老鬼再在夜无殇面前胡诌,决定把话说绝一点。 但这话却让吴老鬼,更加恐慌,「月姐,你真不回去啊?」 「安啦,我会帮你继续找到宁晔,想办法送你回去的。」江映月拍了拍他的肩。 「我不是这个意思。」吴老鬼抹了把心酸泪。 许是当久了仙风道骨的老头,他还真生出一份父亲般的慈爱,「你要嫁人也就罢了,我也不拦你,可是夜无殇他……」 虽然他家月姐与众不同,但这口味是不是也太重了些? 「你还是得为自己下半生幸福考虑啊,别被迷了眼。」吴老鬼特地咬重了「幸福」二字。 「你说呢?」江映月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第129章 几个月了? 夜无殇还能用? 就凭这个眼神,吴老鬼瞬间脑补出了八百集电视连续剧。 「我知道了!」吴老鬼恍然大悟,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大魔头囚禁小妖女,小妖女被迫怀了身孕,不得不留在大魔头身边忍辱负重奶孩子!」 吴老鬼露出了一个吃瓜猹的笑容,「几个月了?」 「小半年吧。」江映月没过脑。 「不显怀啊!」吴老鬼震惊了,掐指一算,「那就快生了呀!不行,我得赶紧去给我小重孙准备五彩炫光彩虹襁褓!」 「要是能缝点蕾丝边上去,就更完美了!」吴老鬼激动地搓搓手,去那拿他的针线盒。 江映月一把把他拽回了座位上,「我说是恋爱!」 这特么就算是坐了火箭的速度,也不可能怀孕半年啊! 吴老鬼立刻听到了非重点,「意思是……你跟他还没有进一步交流?」 吴老鬼啪啪拍了两巴掌,「你懂我意思吧?」 这货五彩斑斓的身影,已经把江映月扰得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 茫然摇了摇头,「没、没呢。」 「这不科学啊!」吴老鬼摩挲着下巴,深觉诧异。 天机阁是他的地盘,他当然知道江映月和夜无殇一直住在一起。 从前他只当夜无殇有些残缺,自然也没往那方面想。 可若他没毛病,两个人同吃同住这么久,又互相喜欢,竟然什么都没发生? 「月姐,你是石女吗?」吴老鬼最终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答案。 「呃……」江映月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打在吴老鬼后脑勺上,「老娘好得很!」 嘭—— 吴老鬼的头同时磕在了大理石桌上,瞬间开了窍。 小妖女没毛病,那就是大魔头外强中干? 「懂了!」吴老鬼福至心灵,打了个响指,「月姐,放心!你的终生幸福由我来守护。」 「去死!」江映月被他猥琐又暧昧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一巴掌捂住了他的脸。 「说正事!」江映月清了清嗓子,「你媳妇呢?」 「是小妾!」吴老鬼再次强调,并指了指厨房,「熬药去了吧?今个不知搞什么,熬了一个时辰的药。」 吴老鬼怕被南歌用被子捂死,一直不敢睡觉,观察着厨房的动静,「平日熬药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不知道今天打什么主意。」 「放宽心,也许她只是想送你上西天呢。」江映月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明动作很轻,却像巨石压在吴老鬼肩膀上; 吴老鬼老腰一弓,压低声音道:「今天他们要动手?」 第157页 「你心腹小弟没来禀报你,黄佳甫擅自调用了天机阁各部的徒众?」 吴老鬼讷讷点头,「所以呢?」 江映月忍着想打他的冲动,解释道:「你小弟大张旗鼓搞事,难道不是已经准备揭竿起义,取而代之了?」 吴老鬼「哦」了一声,忽而反应过来,抱住了江映月的大腿,「姐,救我狗命!」 江映月嫌弃地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人布偶一样提了起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南歌擅用灵蛇,只要你用点手段,把控制灵蛇的银铃搞到手,她就不足为虑了。」 「这个简单。」吴老鬼捋了捋鬍鬚,「我潜心数日,已经研究出了一套压制渣女的秘法。」 正说着,细软的脚步声徐徐靠近。 江映月腾身一跃,跳到了房樑上。 「大郎,喝药。」南歌端着药盈盈上前。 「你先把你的银铃给我!」吴老鬼伸出了手。 房樑上的江映月一脑袋问号:这事儿不需要迂迴战术么? 这种搞法,傻子才会把保命的武器给他吧? 南歌也愣怔了,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大郎,那东西没什么好玩的。」 「我不嘛!」吴老鬼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咧着嗓子道:「宝宝,小乖乖,人家就想看灵蛇跳舞嘛。」 吴老鬼抱着南歌的大腿,扭扭捏捏。 南歌一张娇媚的脸扭成了麻花,想要推开他,但吴老鬼不仅不松开,反而眨巴着老眼昏花的眼睛,「宝贝,你不爱我了么?」 呕! 「给你看!」南歌上头了,深吸了口,把银铃拿了出来。 同时,把药也递到了吴老鬼嘴边,「大郎先喝药,喝完药,还有很多很多好玩的等着你呢。」 南歌娇媚的脸上溢出阴鸷之色,忽而扼住吴老鬼的下颚,强行灌药。 江映月立即飞身下来,夺过了她放在脚边的银铃。 吴老鬼长喘了口气,从南歌身下钻了出来。 「还我!」南歌欲强过银铃,但被江映月轻松避开。 南歌这才看清她的脸,大骇道:「你、你不是死了么?」 「我有没有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快死了。」江映月夺过她手里的药碗,勾起一抹冷笑,好似一阵凛然寒风,吹进人骨头缝里。 南歌咽了口口水,心知江映月是个硬心肠的,她又转而向吴老鬼求救,「大郎,救我!」 吴老鬼听到这称唿气不打一处来,啐了一口,「你绿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我救你?」 「你知道?」南歌心下一凉,「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告诉我,黄佳甫和西苍帝是怎么联繫的?」江映月将药碗抵在唇边,迫她张开嘴。 但事关重大,南歌怎肯轻易吐露,紧咬牙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映月「哦」了一声,毫不犹豫把整碗药灌进了南歌嘴里,逼她吞下。 「既然问不出话,留你也没什么用了,不是么?」 苦涩的药汁入喉,南歌连连干呕。 娇媚的美人一时瘫软如泥,梨花带雨甚是可怜。 吴老鬼有些侷促,「这就杀了么?不、不再问问么?」 「她平日里,给你喝的都会让人失心疯的药,想让你慢慢疯癫,最后再给你一碗毒药!就算你死了,天机阁的人也只觉得你是病死的,根本不会有人起疑心。」江映月睥睨着南歌,一点点说出了她的小心思。 同理,真正的老阁主就是被他们这样毒死的。 而穿越过来的吴老鬼,本身就举止出格,南歌只以为是药物作用,致其疯癫,所以才并未起疑心。 只等着有机会再次动手。 「这样的人,你要饶她么?」 被戳破了小心思的南歌,缩成了鹌鹑,涩涩道:「你们胆敢毒害我,就不怕甫哥找你们报仇吗?」 「夫人,督主有东西送过来。」血影端着一个雕花匣子进了殿内。 第130章 你给的,我都喜欢 「夫人,督主有东西送过来。」血影端着一个雕花匣子进了殿内。 「什么东西?」 江映月好奇地迎了上来,本想接过匣子,血影却避开了。 「夫人别看。」血影说话的时候,匣子底部渗出的血已经从他指缝流了下来。 血影再次强调道:「督主有令,若是吓到夫人,回去挨打。」 江映月「哦」了一声,其实她也不胆小,但是某些人一片好心,不看就不看吧。 吴老鬼很快抓住了非重点,跟着血影一起进了内室,「他们经常在房间里打起来么?谁打谁?怎么打?」 血影凉凉扫了眼一脸八卦的吴老鬼,「老阁主有兴趣,不如自己去问督主吧。」 吴老鬼捋着鬍鬚,脸上出现了迷之微笑,「问多没意思?血影小兄弟,找机会咱俩亲眼去观摩?」 「你赌谁打谁?藤条皮鞭二选一,五十两做赌注!」吴老鬼拍了拍身边人,却拍了个空。 血影早就提步先走,将匣子在南歌面前展示了一下,沉声道:「乖乖听夫人的,否则会有更多惊喜……」 「啊!」南歌瞳孔一缩,连滚带爬往后退了几步。 那匣子里不是别的,正是黄佳甫的头颅。 血影又将沾着血迹的羽扇递到了南歌手上,「夫人喜欢的东西,可要握紧了。」 第158页 南歌触到了还有余温的血迹,蓦地松了手,心里更没了底。 黄佳甫都没了,她再挣扎有什么意义? 南歌眸光晃了晃,「把、把拿解药来,我就告诉你们。」 「最好如此。」江映月把解药塞进了南歌嘴里,但并没有放开她的下巴,「现在可以说了么?」 「西苍帝本让我们在月圆之夜杀了夜无殇,然后他就会扶甫哥坐天机阁主的位置,并且给他朝廷特权。」 南歌一五一十交代完,余光又瞥了眼吴老鬼:「我们与西苍帝联繫是通过刘虎。」 刘虎是天机阁巡访营的首领。 他出入天机阁及各处,倒的确最是方便。 只不过,夜无殇那边刚刚传来的消息,此人也觊觎紫丹参,加入了乱斗。 此时,早已被慕容逸的人烧成了焦尸。 这么重要的中间人,黄佳甫能让他轻易就没了? 江映月和吴老鬼互换了个眼色。 南歌趁吴老鬼犹豫,抢先开了口,「阁主,我该说的都说了,念在我伺候你多年的份儿,你就饶了我吧。」 吴老鬼有点头疼,退了一步,嘟哝道:「最烦姑娘家哭哭啼啼了。」 南歌的眼泪立刻如水龙头一样,扑簌簌的流,「一切都是黄佳甫逼迫我的,我对老阁主的心,阁主还不明白么?」 这娇音带泣的攻势,着实让吴老鬼有些抵挡不住,摊开了手,「月儿,你看这……」 「被绿的又不是我。」江映月摆了摆手,由吴老鬼自己抉择。 南歌一看有机会了,立即抱紧吴老鬼的大腿,狠狠哭了一场。 「你走吧,走吧,赶紧离开天机阁!」吴老鬼颇不忍心看,摆了摆手。 南歌一听,没有丝毫犹豫,一熘烟离开了。 江映月眯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意味深长冷笑了一声:「你猜她虎口脱险,第一个会去找谁?」 「找人跟着她,有了消息通知我。」江映月拍了拍吴老鬼的肩膀。 「月姐放心。」吴老鬼捋了捋鬍鬚,吩咐属下跟着南歌去了。 「我先去看看我们家督主。」江映月伸了个懒腰,往慕容逸住处去。 彼时,夜无殇正坐在一处观景台的石凳上。 此处宁静,却居高临下刚好可以看到慕容逸院中战果。 夜无殇蹙着眉,聚精会神在看什么书。 倏忽,他手边的杯盏中溅起圈圈涟漪,有些细微的粉末掉入了杯盏。 夜无殇凝眉一看,泛着热气的茶水表面,正倒影出头顶上的那棵桐树。 一个娇俏的倩影趴在树枝上,时不时探头看他。 夜无殇轻笑了一声,并不抬头,而是依她所愿饮了一口茶水。 树枝上,江映月看某人饮下被自己加了料的茶水,「噗呲」一声笑了,又做贼心虚赶紧缩起了脖子。 夜无殇下颚紧绷,抿了几次唇。 站在一旁的习风发现自家督主身形有些僵硬,拱手问:「督主,可有不适?」 「无碍。」夜无殇压了下手,沉声道:「山中蚊子颇多,你去吧。」 习风挠着后脑勺,带着一脑袋问号离开了。 「茶里加那么多糖,不齁得慌吗?」江映月听他话音清晰,并无异样,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江映月经过小厨房时,特地备了各种小料,见他对糖毫无反应,她又往茶杯里洒了些盐巴。 纷纷扬扬的粉末再次落入杯盏中。 江映月期待不已,抱着树干,静待好戏。 而树下,夜无殇看着倒影里缠在树枝上的小野猫,仍然不动声色,又喝了口茶。 仍旧,毫无反应…… 江映月深深吐了口气,心下一狠,丢了只蚂蚁下去。 就在江映月万分期待的眼神中,夜无殇手中的茶盏调转方向,那蚂蚁堪堪躲过掉入水中的宿命,疯狂逃窜了。 「你倒是敢!」夜无殇衣袖一挥。 桐树剧烈震颤,枯黄的树叶纷纷落地。 江映月并未想到他会突然袭击,随着树叶,刚好落进了他怀里。 夜无殇好整以暇,垂眸审视她,「小没良心的,是要谋杀亲夫不成?」 「你偷袭!」江映月愤愤不已,想要推开他。 他反而把她禁锢得更紧,似笑非笑道:「到底是谁偷袭在先,嗯?」 「啊?你都看到啦?」江映月更加挫败,鼓着腮帮子道:「那你还喝?不齁得慌么?」 「小月儿给的,我哪有不喝之理?」夜无殇一手环住她,沉磁的声音徐徐落下,「你给的,我都喜欢。」 江映月俏脸一红,勾着他的脖子,揶揄道:「那要是我给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喝呢?你也心甘情愿不成?」 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指什么? 夜无殇毫不避讳打量着她,不知会意成了什么,邪邪地勾起唇角:「只要是小月儿给的,不能说是心甘情愿,只能说是……甘之如饴。」 「你滚啊!」江映月下意识拢了拢衣襟,咬牙切齿道:「我给你的茶水里加了糖、盐、油,都没把你毒哑吗?」 「人间百味不过酸甜苦辣,这茶其实挺好喝的。」夜无殇摇晃着茶盏,「小月儿要不要也尝尝?味道极好,我餵你。」 第131章 作为,你先骗我的惩罚 江映月在夜无殇脸上读到了大写的「报復」两个字。 第159页 「不、不要了吧。」江映月满脸拒绝,紧咬着牙关。 「我们月儿娇贵,看来需要我亲自餵了。」 夜无殇饮了一口茶,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倾身下来,带着几分强硬。 江映月纵使百般决绝,仍不免尝到了他唇上茶水的味道。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那又齁咸又甜腻的味道,差点没把江映月送走。 江映月在他怀里,吐了吐舌头,竟十分佩服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把这玩意儿吞下去的。 江映月突然生出了点自责,糯声道:「阿夜,我错了。」 「小月儿该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吃亏的,所以……」夜无殇却绷着脸,手中的茶杯仍未拿远,「既然以后是夫妻,应该同甘共苦才对,是么?」 「你自己来!」夜无殇又饮了口茶水在口中,俊脸贴近,示意江映月也该「分甘同味」。 这个人还真是小心眼呢! 江映月在他怀里扑腾了几下,双手抵在他胸口。 夜无殇环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强势地倾身靠近,根本不容得江映月拒绝。 江映月一咬牙,扭曲出了痛苦面具,准备接受黑暗料理的洗礼。 两唇相贴,江映月忽而感受到他软绵的舌尖,在她嘴角逗留片刻。 江映月下意识朱唇微启,灵巧的舌便趁她不注意滑入她口中,与她交缠。 但是,他口中根本没有让人难以下咽的茶水味。 「你骗我?」 「作为,你先骗我的惩罚。」他低哑的声音从交缠的舌尖溢出,仿佛厚重的低音弦。 「《针灸甲乙经》?」他惩罚似地轻咬了下她的唇,拿起手边的书在她眼前晃了晃,「我读过了,涉猎不够广泛,要不要我再送些更精彩的书给你?」 「不要!」江映月连连摇头,干笑道:「我、我不识字的。」 「有配图的……」 ! 「慕容逸怎么样了?!」 打不过,就假装听不见! 江映月蓦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岔开了话题。 「我们去看看吧!」江映月拉着他的手往慕容逸院子去。 两人到达院子时,院子里鸦雀无声,看样子一切已经结束了。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来,江映月退了一步。 但虽未进屋,也隐约看到了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 「在外面等。」夜无殇将她拦在了身后,本提步要走,江映月又一把拉住了他,「一起!」 江映月握住他的大掌,两人一同往院子深处走。 院子里血流成河,满院子都是黑衣人和太子护卫的尸体。 有的地方甚至散落着残躯,还有烧焦的痕迹。 「这些人为了紫丹参,命都不要了?」江映月诧异不已。 「是太子的手笔。」夜无殇扫了眼地上的焦尸,「把人挫骨扬灰是慕容家惯用的手段了。」 也就是说,这些黑衣人与慕容逸的人缠斗时,以慕容逸咋唿的性子,定然让他的手下下了狠手。 如此一来,抢紫丹参的人也杀红了眼。 最后的结局…… 「一个活人都没有了么?」江映月觉得奇怪。 诡异的静默中,隐隐传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 「夜无殇,我要诛你全族,灭你全家,诛你全族,灭你全家……」 两人寻声而来,目光落在一座尸山上。 两只惊恐的眼睛在尸堆底下格外醒目,但嘴里仍不停骂骂咧咧,把夜无殇的祖宗都给骂了个遍。 江映月恼火不已,扯着那人的领口将人拖了出来。 那人披头散髮,脸上身上全是血迹,辨不清容貌。 他嘴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尸山上爬。 最终,他爬到了尸山顶上。 他挑开凌乱的头髮,露出那张惊恐又狰狞的脸。 果不其然,存活下来的正是慕容逸。 「他是躲在尸体堆里倖存下来的吧?」江映月嘆了口气,本欲上前询问一番。 慕容逸寒眸一闪,紧紧抱住了琉璃球,「你们这些下等人,还想抢我的宝贝?」 他浑浊充血的眼中溢出嗜杀的血光,如同发了疯的野兽般,防备地盯着两人,「谁敢抢本宫看中的东西,本宫就要他挫骨扬灰,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慕容逸句句恶毒,而他那副阴冷的面孔,更让江映月恍惚间看到了西苍帝的影子。 她心中没来由地紧张了下,握住了夜无殇的手。 可一触及,仿佛触到了千年寒冰,指尖寒凉刺骨。 但她没选择松开,反而把他的手握得更紧,试图给他温暖。 「敢抢本宫的心头好,都得死,都得死!」 慕容逸仍然神志不清,目光扫视着一院子的尸体,冷笑凛凛,「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诛你们九族,杀你们尸骨无存……」 「疯了?」 慕容逸想必是亲眼目睹这这场厮杀,受到了刺激。 江映月拉了拉夜无殇的衣袖,「先把人关起来么?」 夜无殇「嗯」了一声,「我留他有用。」 「江姑娘,老阁主有请。」门外突然有人敲了下门。 是吴老鬼的心腹。 两人相携着去往老阁主院中。 江映月却觉得奇怪,按照夜无殇的性子,招惹他的人,必然是活不了的。 第160页 他倒是肯忍慕容逸? 「阿夜,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么个废人杀了也没什么好处,不如拿他去跟慕容驰换点更有价值的东西。」 夜无殇勾了勾唇,似带着些许愁思,但很快一闪而过,侧身在江映月耳边道:「这东西跟你有关。」 「我?」江映月有些诧异。 「是我娘给儿媳准备的礼。」夜无殇轻揽过她的肩,沉声道:「必须拿回来。」 江映月听他的语气,便知那是份十分厚重的礼。 「你娘的东西,又怎么会落到西苍帝手上?」 第132章 督主大人会带孩子么? 而且这礼若真的十分珍贵,西苍帝这么个卑鄙的人,真的会为了一个疯了的儿子,甘愿交出来吗? 想到这儿,江映月无奈摇了摇头,「说起来,西苍帝对这个儿子还不错呢,毕竟……」 以慕容逸资质,实在德不配位。 「慕容逸并非慕容驰亲生啊。」夜无殇溢出一丝鄙夷的笑,又补充道:「但慕容驰膝下只有这一子,他除了扶持慕容逸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侧目看了夜无殇一眼,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该不会……他不能生也是你干的吧?」 听闻慕容驰后宫本就没多少人,若再暗使点小手段,慕容驰可不就只能指望一个慕容逸了么。 慕容驰本想让夜无殇无后,没想到他自己反受其罪了? 「咦,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啊。」江映月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对他扬起眉梢,「不过,我喜欢!」 「那他这江山夺过来,不也是后继无人,无法延续?」 夜无殇「嗯」了一声,可怜兮兮盯着她,「我不是也没好到哪去么?我家能不能延续,就掌握在小月儿手中了。」 夜无殇执起她的手,惋嘆一声,「本座这孤苦无依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也许督主的孤寡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呢,不过……」江映月沖他狡黠一笑,「督主大人会带孩子么?」 「呃……」夜无殇一个愣怔。 院里的猫儿狗儿都这么难养,养娃难度应该跟这个差不多吧。 夜无殇思量至此,面色已苍白如纸。 没想到这阎王竟然被未知的小魔星吓着了? 江映月捂嘴轻笑,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好啦,咱们先去看看我二大爷,他应该查到南歌如何和西苍帝通信了。」 「可惜黄佳甫的尸体已经被慕容逸烧焦了,否则读尸语就好,也不至于这么麻烦。」江映月轻嘆一声。 「血影回禀说是天机阁巡访营的刘虎从中联络的,看来并非如此?」夜无殇细细想来,也觉得不对劲。 刘虎若是负责联繫西苍帝,这么重要的中间人物,黄佳甫怎么会让他参与到厮杀中呢? 南歌怕是随意说了个人,敷衍江映月的。 所以,江映月才和吴老鬼故意演了场戏,放南歌离开。 南歌如今得罪了老阁主,靠山黄佳甫也死了,那她极大可能会想办法投靠西苍帝。 吴老鬼派人盯着她,定能找到她和西苍帝正真的联络方式。 彼时,南歌逃出了天机阁,一路冲下了半山腰。 到了一处小溪边,南歌防备地看了眼四周,塞了一张纸条在灵蛇口里,将它放进了水中。 那灵蛇顺着水流,扭动身体,往山下去了。 「老东西!小妖女!等着死无全尸吧!」南歌目送那只灵蛇远去,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只要她的灵蛇顺利联繫到西苍帝的人,西苍帝定然上山剿灭隐龙司一众人。 到时候,她可是头等功,凭她的姿色,说不定…… 阁主夫人的位置,着实委屈她了。 她想到这儿,傲然挺了挺胸脯。 忽而,一股淡淡檀香味传来,南歌脚下踉跄了一步。 身后突然有人用藤蔓扼住了她的脖子。 「有没有看到晓晓?」阴恻恻的声音传到耳边,南歌侧目看到了一个面容沧桑的老头。 黑色斗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投射出一片阴翳。 此人正是岳万宗。 「谁是晓晓?」南歌嵴背一凉。 「薛晓晓。」岳万宗提到这个名字,语气软了半分,自言自语道:「云城薛晓晓,明日嫁与君。以君之姓,冠吾之名,应是岳氏晓晓。」 南歌根本不知道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拼命挣脱岳万宗,「我不知道你讲的什么鬼东西!」 一个「鬼」字刺痛了岳万宗,他蓦地收紧南歌脖颈上的藤蔓,直至她昏厥。 岳万宗拖着南歌往密林深处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着,「晓晓我又给你找了一具魂魄,不知道能不能与你适配,不过我还是觉得江映月那小姑娘更有趣呢。」 …… 天机阁中,江映月和夜无殇刚刚踏入正殿。 吴老鬼的心腹也提着一只灵蛇进来了,「回阁主,这是南歌夫人放出去的,属下在下游截断了。」 「是小妾!」吴老鬼沉声强调,又一拍脑袋,「早该想到这女人是用灵蛇传递信息的!」 灵蛇水性极好,又能受所控,且一般人见到灵蛇都避而远之。 灵蛇自然成了传递消息最安全、最便捷的法子。 吴老鬼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该放走那女人的,我要让她亲眼看着我怎么绿她的,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第161页 「你确定,要她亲眼观摩?」 这是什么怪癖? 大殿中,一阵静默。 却是吴老鬼的心腹轻咳了一声,回禀道:「南歌夫人好像被人拐跑了,属下在山崖下看到了拖拽的痕迹,却未寻到人。」 「是岳万宗吗?」 这般神神秘秘,江映月瞬间联想到了岳万宗的所言所行,「都说岳万宗主张以补全滋养魂魄来救人的命,他抓人不会是为了用别人的魂魄补救晓晓吗?」 「我知道了!」吴老鬼也恍然大悟,「一定是岳万宗这些年不停用各种法子补救薛晓晓的魂魄,所以薛晓晓都死了十年了,月姐你还能感知到她的意识。 上次我们把薛晓晓安葬后,岳万宗仍然不死心,继续补救她的魂魄,所以月姐你才会在悬崖上再次看到有些微意识的晓晓!」 江映月颔首,事情恐怕就如吴老鬼所说了。 只是不知道薛晓晓好不容易找回一丝意识,为什么会突然投火自焚了。 如此一来尸体被焚烧,就再无补救的可能了。 岳万宗恐怕还不知道此事,才会继续寻寻觅觅帮薛晓晓找合适的魂魄。 江映月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世间难不成真有七魂六魄之说?」 「真有!」夜无殇十分笃定,但又拍了拍江映月的手,安慰道:「别离开我身边,岳万宗他就不会伤害到你。」 第133章 定亲宴? 「只是不知道这厮藏在什么地方,青城山、陪葬陵都翻遍了,也没见着人。」吴老鬼伸了个懒腰,「月姐,接下来什么打算?」 如今这天机阁已经彻底属于吴老鬼了。 满山的死人不能不管,山下将要袭来的风暴更不能视若无睹。 江映月与夜无殇交换了个眼色,道:「天机阁不是有个冰窖吗?争夺紫丹参而死的各门各派的尸体,先停放在那处,以后自有用处。至于,西苍帝……」 「正在赶往青城山,应该会在月圆之夜亲自上山!」夜无殇补充道。 「那我们可以先封锁天机阁的消息,假冒黄佳甫与他通信,然后来个引君入瓮。」江映月打了个响指。 只要西苍帝以为青城山已经被黄佳甫控制,他一定会放松警惕,亲自上山见证夜无殇被俘的样子。 西苍帝入了青城山,一切就在他们掌握中了。 只是江映月还有一个担忧…… 她握住了夜无殇的手,「那晚你会毒发,若万一有所纰漏,如何指挥隐龙司?」 「无需担忧,宁晚舟已经派人先回雁西山了,师姐马上就到。且我只在辰时才会毒发,只要在辰时之前处理完这些事就好。」 夜无殇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再者,真有万一,督主夫人的话,隐龙司也当遵从的。」 这么一说,江映月安心了不少,捧着他的脸揶揄道:「阿夜好可怜哦,带病工作。」 「咳咳咳!」坐在一旁的单身老狗表示自己很不爽。 三人一同围坐在圆桌上,吴老鬼看看左边满眼宠溺的夜无殇,又看看右边突然变软妹的江映月。 两个人你来往外,请问有人把他放在眼里吗? 吴老鬼受到了重挫,扎着丸子头的脑袋杵到了两人中间,「那个月姐,你上次让我给你缝的衣服,我缝好了,要不要试试?」 吴老鬼说着,探手去摸圆桌下的抽屉,「还有戒指,我也让人打造好了……」 「不要!」江映月立刻将他的手和襦裙一同摁到了桌子底下,干笑道:「我们来聊聊别的吧?比如,我后天请你吃饭?」 吃饭? 吴老鬼听到这两个字,瞬间石化了,「月、月姐亲自做饭么,太、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江映月摆了摆手,「刚好我有事宣布,还要送别宁晚舟、张非,又要恭祝你掌握天机阁,我必须亲自下厨的。」 「好久没下厨了。」江映月松了松手腕,跃跃欲试,「阿夜,他们都说我做饭特别好吃,你有口福了哦。」 夜无殇微扬眉梢,一想到她上次的排骨汤,倒真生出几分期待。 吴老鬼的脸色却不好,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有些头疼,预计后天会口吐白沫,瘫痪,植物人,可能去不了了……」 「去不去?」江映月蓦地抽出了水果刀,银光乍现。 「去!」 吴老鬼一声回答高昂激盪,视死如归,同时向夜无殇投去了一丝怜悯。 待到江映月走后,吴老鬼翻了个白眼,直接倒在了贵妃榻上,勾手示意身边的心腹,「明早去告诉江姑娘,就说我死了,去不了了!」 那心腹迟疑了片刻,又问,「江姑娘还邀请了宁少府君和张大侠,老阁主真的不去送一送么?」 前两日,宁晚舟和张非就打算下山的,无奈突发事件让两人滞留至今。 这两人在此次混战中,倒是帮了天机阁不少。 「但是,我月姐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吶,干嘛突然请客?」 吴老鬼「腾」地一声,垂死病中惊坐起。 对戒,新衣…… 「我去!定亲宴?」吴老鬼摩挲着自己编成小辫子的鬍鬚,恍然大悟,「我去,这场合就算吃屎,也得去!」 吴老鬼搓着手,忽而福至心灵,「上次让你准备的鹿血酒呢?这东西得劲儿,送他们做贺礼应景啊。」 第162页 —— 翌日晨光微熹,院子里飘散着薄薄的雾气,偶有奶猫奶狗的声音传来。 江映月往篱笆里看了眼,数百只小可爱正嗷嗷待哺,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 从前,伺候一猫一狗就已经让人无暇他顾了,更何况上百只。 也不知这夜无殇是送她礼物,还是故意折磨她来着。 但江映月心情极好,压了下手,示意它们稍安勿躁,「等会哈,我去给你们弄东西吃。」 江映月钻进了厨房。 过了会儿,清浅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在做什么?」夜无殇从身后揽住了她,带着鬍渣的下巴在她侧脸上轻蹭了蹭。 江映月感觉有点刺痛,侧目看了他一眼。 夜无殇松松垮垮披着外袍,睡眼惺忪的,下巴上生出了微青的鬍渣。 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你不装死太监了?」江映月白了他一眼。 夜无殇看了眼窗外的烟雾裊绕,难得这般没人盯梢的平静日子。 他的心态自然不同,连带着一贯冷硬的气场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想让小月儿看看我男人的样子。」夜无殇在她脸上轻啄了下,「喜欢么?」 江映月被他慵懒的声音撩得心尖一颤,清了清嗓子,「要、要吃早饭吗?」 夜无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在了锅中大大小小的面疙瘩上,「这是……」 「青菜鸡蛋疙瘩汤啊!」江映月挠了挠头,「难道西苍没有么?」 「有是有……」夜无殇面色有些僵硬,比出了个拳头,「但没有这么大的疙瘩。」 他记得江映月上次做的山药排骨汤味道还不错来着。 这疙瘩汤…… 难道是什么新花样? 夜无殇咽了咽口水,看上去不一定咬得动呢。 江映月误解了他痛苦的表情,又拉着他到了笼屉旁,「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咸的,我做了豆包,豆包甜甜软软的。」 这话更让夜无殇嵴背一凉。 他怎么不记得江映月昨晚有泡过豆子? 夜无殇心生一丝不好的预感,刚要开口,江映月已经将豆包餵到了他嘴边。 「阿夜,你尝尝,我特地放了红豆加绿豆,口味一定很有层次。」江映月满眼期待地盯着夜无殇。 夜无殇硬着头皮咬了一口,将石子一样半软的豆子在牙齿间艰难地磨砺着。 时不时传来「咔嘭咔嘭」的声音。 「味道如何?」江映月仰着脑袋,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味道……很酥脆?」夜无殇迟迟开口,余光扫了眼三层的蒸屉,瞬间感觉牙都酸软了。 「这是招待老阁主的?」 「当然不止这些!」江映月指了指身后的锅炉,「还有我新发明的菜式,椒盐小馄饨、玉米炒番茄、红烧鸭蛋……」 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有些不忍听,「外面来人了。」 是吴老鬼进了院子。 「叮咚!给你的惊喜已送达!」江映月神神秘秘沖他打了个响指。 第134章 我也是你的 江映月不知同吴老鬼神神秘秘说了什么,提着包袱去了后院。 夜无殇心下实在好奇,过了会儿,也跟了上去。 枯黄的梧桐树下,一抹艷烈的倩影闯入他眼帘。 江映月穿着红色石榴裙,背着手,对他笑。 她朱唇杏眼,粉嫩的桃腮在红衣的衬托下,生出几许妩媚。 一阵风起…… 江映月的衣摆随风翩跹,腰间挂着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如同一簇小火苗,热烈而灵动,叫人移不开眼。 夜无殇愣了愣。 却是江映月开口问他,「阿夜,好看么?」 「好。」夜无殇僵着嗓子,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她。 江映月瘪瘪嘴,张开臂膀,「那你不要抱抱我吗?」 夜无殇和她还隔着十步之遥的距离,许是第一次看她穿红衣的模样,夜无殇到现在仍觉得惊艷,愣愣地也张开了手臂。 「傻子!」江映月一跺脚,飞奔向他,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她双腿缠着他的腰,俏脸贴在他肩膀上:「阿夜,既然你没办法穿别的颜色,那我便陪阿夜一起穿红色好了。」 「一直一直……」 她的声音像暖风过境,吹起他心中丝丝涟漪。 夜无殇如何不知,她这是下定决心陪他走这条艰难的路了? 「小月儿……」他有些哽咽,将她又抱紧了些,「不用一直一直……」 「要不了多久,天下华服都是你的。」夜无殇的薄唇贴在她的脸颊上,温声道:「我也是你的。」 「我当然知道!」 两人静静相拥良久,江映月才抬起头,对他粲然一笑,「还有件东西要送你哦。」 她从他身上跳下来,将一个锦盒递到夜无殇眼前。 锦盒中一大一小,一个扳指一个戒指,但都是羊脂白玉所制,样式也相同。 「这是我亲自设计,让我二大爷赶工打造出来的哦。」江映月将那扳指交到夜无殇手上,「在我们老家,带上这个就算订亲了。」 「所以,你今天请老阁主吃饭,是因为……」夜无殇竟有些手足无措,「此事应当我来筹备才对。」 第163页 「谁筹备都一样,重要的是随心。」江映月歪头对着他笑。 她也是在江湖上闯荡的人,并不拘泥于条条框框。 既然心意已定,何苦扭捏? 反正她也没别的亲人,有吴老鬼在,还有三两好友,就是最好的时机。 更重要的是,她想他安心。 「现在阿夜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么?」江映月一边说着,一边帮他带上了扳指,「我哪都不去,就想和你在一起!」 话已至此,夜无殇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他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动容不已,「原来小月儿最近在忙这个,我,反倒没什么拿出手的回礼了……」 夜无殇想着,忽而眸光一亮,牵着她往寝房去。 他从梳妆檯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黄杨木木梳。 「这个便做回礼吧。」夜无殇眼中闪现一丝期待之色。 江映月接过梳子看了眼,发现那梳子并不算精緻,有些梳齿间距不一。 「阿夜自己做的?」江映月扯过他的手一看,果然见手上有不少细微的刀伤。 显然他从前是不会这些手工的,他是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做了这些? 夜无殇是东陵人,东陵一直有以梳定情之说。 但看他手上快要癒合的伤口。可想而知,这梳子他已经做好多时了,恐怕一直没敢送给她吧。 江映月一双明眸审视着他,「督主,下了不少苦工哦。」 她…… 第一句话竟然没夸赞他做的梳子? 果然,木梳不够好么? 夜无殇眸光暗了片刻,支吾道:「你、你要是不喜欢,就放一边吧。」 「我、我无所谓的。」夜无殇清了清嗓子,去收那把梳子。 江映月侧身一避,躲开了。 她径直走到了梳妆檯上,摘下发间松松挽着的银簪子,「阿夜不是说要一辈子给我梳头么?少一天也不行哦!」 「这么有心意的梳子,用来挽今日的髮髻最应景了。」江映月沖他晃了晃手中的木梳,「堂堂督主大人,会挽发吗?」 有心意? 是说还不错的意思么? 某些人面上一丝彷徨被笑意淹没了。 「督主大人什么都会的!」他踱步上前,长指穿过她瀑布般的青丝。 江映月倒没想到,他真的会挽发,而且这髮髻形同凤凰展翅,俏皮又不是温婉。 江映月对镜照了许久,惊喜不已,「阿夜,没想到你真会挽女子的髮髻?」 江映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把拧住了他的衣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帮别人挽头髮了?」 他一个时不时拎刀砍人的糙爷们,会挽发,是不是太违和了点? 「是不是那臭丫头?」江映月眉目一凝,审视着他。 「这是我爹让我学的。」夜无殇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无奈笑了笑,「从前常见他给我娘挽,也就记住了,我就只会这一种。」 「你爹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江映月摸了摸自己髮髻,「这髮髻有名字么?」 江映月好像从未在别的地方看到过呢。 「飞仙髻?」刚走到拱形门的宁晚舟,脚步一顿。 随后而来的张非、吴老鬼,来了个三连撞。 此时,寝房的窗户是开着的。 三个人从迴廊去往内院,恰能看到铜镜下梳妆的江映月和夜无殇。 「飞仙髻?」宁晚舟再次重复着,又自言自语道:「看来小晔是认定江姑娘了。」 「宁公子说什么呢?」 张非和吴老鬼一左一右把宁晚舟夹在中间,抓耳挠腮,「飞仙髻怎么了?以前没听说过啊。」 宁晚舟知道这两人是江映月的左膀右臂,便也不瞒着,「飞仙髻是皇后专属的髮髻啊。」 「你是说……」吴老鬼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夜督主想让月儿做皇后?」 宁晚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此事不宜张扬,只我们心里有数就行。」 「不会吧!夜无殇想把我月儿送给西苍帝那老头?」吴老鬼急着疯狂撸鬍鬚,「可是就算送给西苍帝也只能当个妃啊,怎么当得了皇后?」 第135章 我是真的喜欢 宁晚舟压了下手,「不是这样的……」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张非勐地一跺脚,迴廊抖三抖,「老阁主且想想,西苍帝如今膝下就一子,还疯了,若是师父进宫有个一儿半女,直接当皇后也不是不可能啊。」 「咦?有点道理啊。」吴老鬼恍然大悟,一边把凌乱的鬍鬚又编成了辫子,一边琢磨着,「西苍帝那衰样也没几年活头了,指不定我月儿直接升做太后?」 「以我师父的本事,就该垂帘听政!」 张非和吴老鬼突然对这件事没那么抗拒了,「到时候师父再把师公弄进宫当男宠,这西苍不就是师父师公两人的了么?」 「会不会月儿已经怀里夜无殇的崽?然后进宫假冒西苍帝的儿子,轻而易举夺了他的江山。」吴老鬼翘着兰花指,越想越得劲,「刺激啊!」 「老阁主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长寿老人,智慧超群吶!」张非露出了迷弟般的星星眼。 宁晚舟看着一左一右隔空聊嗨了的两人,一贯温润的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不是两位想的那样,小生的意思是……」 第164页 啪—— 吴老鬼一拍巴掌打断了宁晚舟,一手搭上了张非的肩膀,「没想到我能在此地找到志同道合的兄弟,啧啧啧,拜个把子如何?」 「你这么老了,拜把子不合适吧。」张非挠了挠头,「要不我先回去问问我三弟李逵兄?」 「那敢情好。」吴老鬼兴奋不已。 两人动作整齐划一,转过头来,对宁晚舟咧嘴一笑,「宁兄弟,来都来了,要不一起拜个把子?」 「不过你太嫩,只能做老四了。」吴老鬼附和道,「这样一来东西南北四路都是自己人,可以组个联盟……」 宁晚舟目送着勾肩搭背的两人,脑袋上生出了三个大写的问号。 「咳,听说江姑娘亲自下厨,小生很是期待呢。」宁晚舟清了清嗓子,绕开了这个让人为难的问题。 三人一同到达小院时,江映月和夜无殇也相携着出了寝房。 两人都穿着红色华服,还佩戴着样式相同的戒指,一个冷傲,一个灵气,看上去倒真是一对佳人。 吴老鬼顿时生出了老父嫁女的情思,抹了把心酸泪,上前握住了夜无殇的手,「督主,我家月儿今日可就正式交给你了,你要是对他不好,我就,我就……」 吴老鬼拿着绢帕擦了把眼角的泪,「你知道我有几个兄弟是做什么的不?对我们月儿不好,直接抄起老本行,把你坟头都掀咯。」 「唔……」吴老鬼一想到从今以后,又少了只单身狗,心中惆怅不已。 众人,包括江映月看到他老泪纵横的模样,心中十分感动。 宁晚舟终于意识到今日这宴席所谓何意了,忙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契票,递到吴老鬼手上,「我……作为小晔唯一的亲人……」 宁晚舟下意识看了夜无殇一眼,见他并无反对,继续道:「我作为小晔唯一的亲人,理当添置一份聘礼的,老阁主莫要嫌弃。」 「金矿?」吴老鬼余光一撇,满眼愁死顿时被亮闪闪的金光所掩盖。 宁晚舟竟然出手就是一座金矿? 金子,果然是解百忧的好东西吶! 吴老鬼立刻破涕为笑,转而拉住宁晚舟的手,「四弟客气了,敢问四弟娶妻了么?我最近认了两个干女儿还未出阁。」 江映月白了一眼吴老鬼,心底那点感动瞬间湮灭了,拉着夜无殇往前走。 宁晚舟有被吴老鬼的热情吓到,后退了一步,黯然道:「小生已经立誓,此生不娶。」 吴老鬼有些失望「哦」了一声。 但见他不像开玩笑,便也断了这心思。 一行人同走向小院里的圆桌。 八人的圆桌上摆满了各种菜餚,琳琅满目。 确切的说应该叫堆积如山。 歪歪斜斜的食物摞得高高的,对面而坐的人,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脸。 宁晚舟这种世家公子是没见过这种堆叠似摆盘的,诧异道:「江姑娘莫不是去过漠北?」 恐怕只有漠北才是这般豪放的作风吧。 「哎呀,我不是怕你们不够吃吗?」江映月夹了个蹄髈到张非碗里,「乖徒弟,多吃点哦。」 「对对对,多吃点!」吴老鬼见势,忙不迭往张非碗里夹食物,不一会儿张非的爆炸头就淹没在了一堆美食当中。 「我师父果然多才多艺,瞧这蹄髈卖相,肥的流油啊!」张非搓搓手,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 ?? 空气静止了。 「怎么样?」江映月满眼期待。 「好、好吃,很有嚼劲呢。」张非摇摆着脑袋,拼命地撕咬着手中的蹄髈。 「宁公子也吃啊,多吃点。」 吴老鬼怀揣着一百分的热情,又把宁晚舟的盘子堆成了小山丘。 毕竟别人多吃点,吴老鬼就能少消化一点黑暗料理。 「怎么样?」江映月照旧满怀期待。 宁晚舟是个不大会骗人的,支吾了半晌,「这馕的味道……」 「这是牛肉饼啊……」江映月双眸一暗,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从前考古队小伙伴都说她做饭好吃来着,以至于她自己吃着也没觉得不妥。 除了排骨汤是按东陵古法做的,其他都是她信心十足,创新出的菜式。 可是,看宁晚舟的样子…… 江映月第一次对自己的厨艺产生了怀疑,正欲尝一口牛肉饼,却被夜无殇一口叼走了。 「好吃。」夜无殇细细咀嚼着,同时向宁晚舟甩了个眼刀子。 今日难得她鸡鸣即起,在厨房忙了一上午,夜无殇并不想让她深受打击。 那就只好让别人深受打击了…… 「真的?」江映月瘪着嘴,质问。 「真的好吃。」夜无殇又夹了块牛肉饼。 嚼着嚼着吃出了味道,竟真心觉得还不错。 「是不是放了马蹄?比我以前吃的都好。」夜无殇揉了揉她的头髮,「我是真的喜欢。」 「对对对,月姐做饭我也超爱。」吴老鬼附和着,挑了块蒸鱼,「你看这鱼,多蒸一会更入味。」 「我也觉得蹄髈回味无穷。」张非摸着肚子,一本满足。 一顿家常饭,还真被众人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气势。 兴致浓时,吴老鬼突然想起了他的礼物。 「今日算你们正式结亲,我有大礼送给督主哦。」吴老鬼拍了拍身边的酒罈,又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有这东西在,督主今晚且安心。」 第165页 第136章 玩点儿得更热情的 「你搞什么?」江映月见吴老鬼贴近夜无殇,恼火不已,拧着他的耳朵把人拉开了,「你少跟他说些乱七八糟的。」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江映月磨刀霍霍,一字字挤出牙缝。 吴老鬼瑟缩着收回了酒罈,但心中颇有些不甘,眼珠子转了转,「不如咱们来划拳,输了喝酒?」 「呃……」饭桌上除了张非憨笑点头,其余两人根本无动于衷。 江映月无法想像夜无殇和宁晚舟,踩在椅子上划拳的场面。 咦,辣眼睛。 「咱们玩点文雅的吧!」江映月打了个响指,「摇色子!赢家可以向输家提出惩罚,输家无权拒绝。」 「这个好,这个好!」吴老鬼跃跃欲试,主要他想请夜无殇喝酒。 「阿夜可以么?」江映月侧头问他。 「小月儿喜欢,我自然奉陪到底的。」夜无殇眼中染了一抹兴味:「只是我知道小月儿向来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可是其他人心口不一,脸皮厚爱耍赖,这可怎么办呢?」 其他人:礼貌? 江映月倒被夜无殇一通彩虹屁,拍的迷失了方向,顺着他的话道:「那这样,谁失信,谁就跪搓衣板唱土味情歌!」 「这么……」刺激吗? 吴老鬼咽了咽口水。 他家月姐这坑,也不知最后埋了谁呢。 「开、开始!」吴老鬼眼中燃烧起了兴奋的火焰。 骰盅一开,众人探头看去。 江映月一,夜无殇六。 其他人,看上去不重要。 夜无殇以手撑着额头,斜倚在桌边上,懒懒道:「亲吻赢家。」 江映月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以如此慵懒出尘的姿势,说着这么厚脸皮的话的。 江映月扫视了对面三双懵懂傻气又兴奋的眼睛,「阿、阿夜……」 「我家小月儿,一定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吧?」夜无殇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江映月很想说「是!」 但…… 跪搓衣板唱土味情歌,会不会更社死? 罢了,自家人啃一口也没什么! 江映月拉过他的手,在手背上「吧唧」了一下,无比敷衍。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雁过无痕。 夜无殇张了张嘴,却被江映月抢了先,「阿夜可没说何种力度,何种方式哦!」 「小月儿……」 「还有,已经用过的惩罚方式,不能再用了。」江映月抱着手臂,得意地挑了挑眉。 夜无殇彻底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赢了,但又没完全赢。 夜无殇倒也不纠缠,而是漫不经心道:「再来!」 骰盅一开…… 照旧江映月一,夜无殇六。 江映月惊呆了,这是什么手气?把把都赢。 江映月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勐地从座位上跳了出去。 夜无殇一把将她带到了腿上,悠悠道:「被赢家轻吻。」 「这……唔……」江映月刚要争辩,夜无殇一记深吻,把她的话音都吞了下去。 虽然短暂,但很刺激。 桌子对面的吴老鬼和张非不知从哪薅了一把瓜子,嗑得飞起。 宁晚舟成了一座石雕。 江映月愤愤然,暗自在夜无殇腰间拧了一把,「能给别的玩家一点机会么?」 「不想。」夜无殇倒是诚恳,揽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些,「除非……晚上你单独陪我玩。」 「玩点儿得更热情的。」夜无殇俯在她耳边轻笑一声,简直就是魔鬼之音。 但,江映月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不管怎样先稳住这傢伙再说。 至于晚上…… 呵呵,谁玩谁还不一定呢。 「那行,晚上再单独玩。」江映月瘪着嘴,朝夜无殇使了个眼色,「现在大家一起玩。」 夜无殇轻扬了下眉梢。 那色子就像解禁了一样,输赢家终于不是在江映月和夜无殇之间了。 风水转到了苦苦等待的吴老鬼那边。 吴老鬼咧嘴一笑,露出了嗑瓜子嗑出的巨大牙缝,「那、那我罚夜督主,男人之间嘛……」 「干酒就完事!」吴老鬼十分豪爽,给夜无殇倒了一大碗鹿血酒。 吴老鬼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的,他怕夜无殇发现后,一掌拍死他。 但夜无殇好像并无反应,或者说对他并不设防。 只见夜无殇毫不犹豫端起一碗酒,送到了嘴边。 这一刻,吴老鬼突然生出了自己白菜被猪拱的错觉。 而且,还是他怂恿猪去拱白菜的。 吴老鬼心中百感交集,摁住了夜无殇的手,「你会对月儿好吧,一直好吧?」 夜无殇眸色一沉,放下了碗。 又特地起身对着吴老鬼行了个礼,「定然此生不负!」 吴老鬼字字柔情,夜无殇又字字铿锵有力,两个人没有半分玩笑。 江映月心中一暖,突然觉得自己虽然自幼丧母,其实还有很多人疼着。 真的,很幸运…… 江映月鼻头一酸,也倒了碗酒,「不如我陪你们吧。」 「冬日酒又冷又烈,我代小月儿敬二大爷吧。」夜无殇一饮而尽自己碗里的酒,又将江映月碗中的酒饮了个透。 第166页 甚至…… 吴老鬼没来及拦,两碗鹿血酒就这么下肚了。 吴老鬼暗自掐着指头算了算。 按道理说,这玩意儿一碗就有奇效,两碗…… 不得飞上天? 吴老鬼在心里为自己和他的月姐点了根蜡烛,「那,天色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撤了?」 「给他们小两口留点时间。」吴老鬼沖宁晚舟和张非使了个眼色。 走到门口,忽又想起什么,把一个红色的小布袋递到了江映月手上。 「月姐,福袋且收好,明天你会感谢我的。」吴老鬼拍了拍江映月的手,沖她疯狂眨眼,「你想要的,这里都有!」 「餵……」江映月刚要多问两句,吴老鬼一熘烟跑了。 走到门口时,又对江映月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搞什么?」江映月拆开布袋一看…… 「卧槽!」江映月嫌弃地将那布袋随手丢了出去。 可走出去几步,又好奇心作祟,顶着红彤彤的脸将那布袋收回了衣袖里。 众人酒足饭饱,跟江映月和夜无殇别过。 宁晚舟原本打算饭后便离开青城山的,刚走出院子,却再次被吴老鬼拉到了角落。 吴老鬼贼兮兮四下看了看,从衣袖里掏出隐藏的银票,「赌不赌?一百两,赌谁先从寝房里出来。」 「这,不太好吧……」宁晚舟连连摆手,「这是小晔和江姑娘的私事。」 「咱们这不也是关心关心嘛,再说呢,谁能先从寝房里出来,不就代表着谁是这个家的主人?咱们以后也得看着风向办事,不是么?」 吴老鬼回头又问:「是吧?」 一众隐龙卫蹲在墙根,招财猫似的齐齐点头。 他们,也是被吴老鬼以同样的理由说服的。 第137章 锦绣灯火赠与你 院内,夜无殇正撑着下颚,饶有兴味看江映月收拾碗筷,唇角时不时勾起一抹笑意。 江映月看着某人慵懒又满足的模样,有些不爽。 「哦?督主大人想娶媳妇,莫不是为了找人伺候你的?」江映月索性丢了手中的盘子,抱手坐着。 「哪捨得?」夜无殇拉过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吻了下,轻笑道:「只是突然明白小月儿所谓家的感觉是为何物了,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呢。」 江映月又何尝不是? 从十年前独自爬出废墟那一刻,就没过过这种岁月静好的小日子了。 想到这,江映月嘴角也不自觉溢出一抹笑意。 「哪里真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夜无殇拉着她的手,带她一同再次回到了寝房。 此刻,寝房周围红绸交错,迴廊下挂满了红色的六角宫灯,是江映月喜欢的玉兰花图样。 夜风旖旎,暗香浮动,直教人感觉连唿吸都是甜的。 「阿夜……」江映月仰头看他,有些惊喜,「你刚刚准备的?」 「临时准备,夫人莫弃。」夜无殇仍怀着歉意。 她虽愿意无所求的跟着他,他却不能真的毫无表示。 起码倾其所能。 夜无殇揽过她的纤腰,带她飞身落在房顶上。 两人所住的小院正在青城山顶至高处,坐在房顶上,漫山遍野尽收眼底。 山间突然出现了许多星星点点的河灯,仿佛天上的星辰闪烁。 从四面八方的小溪中,蜿蜒往山下流动。 流光遥遥,如云似水。 汇聚在山下的村落里,形成一片星海。 村落中,华灯初上,千百朵烟花在半空中绽放,璀璨夺目。 「阿夜,好美!」江映月倚靠在夜无殇怀里,回眸却见夜无殇正一瞬不瞬盯着她,目光比烟花更热烈。 江映月有些羞怯,掰过他的脸,「看!烟!花!」 「想看你。」夜无殇低笑:「烟花哪有夫人好看?」 皎白的月色温柔了他的轮廓,偏生他微微上扬的眼角又带着几分勾人的气质。 江映月心中一慌,避开了他的眼神。 「惯会油嘴滑舌。」江映月沖他皱了皱鼻子,刚要收回小手,夜无殇却拉着她的小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际。 如此,她便与他靠的更近,近到江映月只能将头放在胸口,聆听他的心跳。 江映月觉得很安心,她知他心中所想,便道:「阿夜,这样已经很好了,真的。」 「你知道吗?我最喜除夕家人团聚,却最不喜欢大年走亲戚。」江映月抱紧他的腰,轻声道:「我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不喜欢与不熟悉的人寒暄应酬,所以三两好友知己对我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江映月伸手抚平他的眉梢,「今日我真的很开心,你也不要纠结好么?」 他眉宇舒展开,下颚轻蹭着她的头髮,「小月儿你放心,眼下我虽只能为你点一城花灯,但等到册封典礼,我定让万民来贺,百城锦绣灯火赠与你。」 「好啊,说好的万民就是万民,说好百城就是百城,一个都不许少哦。」 「少一样,你的皇后我可就不做了。」江映月嫣然一笑,仰头轻吻了下他的唇。 许是酒意作祟,许是月色撩人。 堪堪蜻蜓点水的一吻,就像星火燎原。 夜无殇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深深看着她清秀的小脸。 他强压着心底的悸动,喉头滚了滚,「小月儿,我想要你……」 第167页 干哑的声音伴着微醺的气息轻轻喷洒在江映月耳边,从最敏感的耳垂没入肌理。 江映月有些晕眩,「阿夜,是醉了么?」 她突然岔开话题,夜无殇只当她是拒绝。 谁叫他曾经答应过她,需等她想好呢。 夜无殇追悔不已,深吸了口气,欲起身念几遍心经。 江映月突然扯住了他的衣襟,动作太快,他松垮的衣领处露出精壮的胸膛。 也不知他是不是真喝醉了,轻轻一个力道,他又踉跄着倒了下来,倾身压在江映月身上。 她却不躲,反勾住他的脖颈,媚眼如丝,徐徐道:「阿夜,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呢。」 轻柔的唿吸简直让人疯狂迷乱。 夜无殇唿吸加重,衔住她的朱唇,狠狠又克制地咬了下,「我说,我想吃了你……」 这一次他字字清晰,带着强势的气息。 早有心理准备的江映月却不惧他,柔软的指尖沿着他衣襟的纹路滑过,又在他锁骨处贪玩地勾勒着。 所过之处,炽烈的温度如天上的烟花,在血液中绽开。 江映月仍与他保持着双唇相依的距离,她朱唇微微勾起,如兰的气息就在他唇齿之间,仿佛一口就能採撷最甘甜的朱果。 「谁吃谁,还不一定呢。」江映月攥紧他的领口,低笑:「试试?」 「何惧?」夜无殇眉宇微扬,蓦地去抓住她的手腕。 江映月却灵巧避开,飞身往河灯聚集的密林去了。 那片密林深处,有一方静谧的湖泊。 刚刚不少河灯便聚集在此处,若明若暗,如银河璀璨。 江映月一眼看到了湖泊中央的红漆画舫,在湖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檐下四盏宫灯摇曳,清风醉人。 「此处怎会有画舫?」江映月警觉退了一步,刚好撞进了夜无殇怀里。 夜无殇将她抱起,似笑非笑道:「小月儿可看清了?这哪是什么画舫?这是狼窝啊。」 ! 「你、你、你……」 江映月是想问他此地怎么会有画舫,但舌头打结,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么多人在院子里盯着,岂不毁了此番良辰美景?」夜无殇无奈笑了笑,「若再被人强行打断,夫君真的会死的,嗯?」 江映月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自投罗网,她算是真真切切演绎了一回。 第138章 小月儿,还要叫我阿夜么? 他揽着她凌空而起,如风一般轻盈地落在船头上。 画舫随之摇曳,粼粼波光倒影在江映月娇俏的小脸上,几缕青丝淡扫过她的桃腮。 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状态,最让人动情。 他微凉的鼻尖与她相抵,唿吸却是滚烫的。 忽浅忽重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颊,有酥酥麻麻的细小电流涌动。 「阿夜,别闹,痒……」江映月意图躲开,发出的声音是黏腻动人的。 勾得人只想与她更亲近些。 「小月儿,还要叫我阿夜么?」 今日,夜无殇势必要听到那声称唿。 微醺湿润的气息从脸颊缓缓滑至耳根、脖颈,似是带着某种惩罚性质。 痒意从骨头里散发出来,叫人难以忍耐。 江映月喉头一滚,泣音轻颤,「夫君,我……」 她的话未说完,夜无殇的薄唇忽而覆上她略显僵硬的颈线。 牙齿轻咬着蚕丝般的肌肤,落下一串浅浅的齿痕。 但奇怪的是,江映月一点不觉得疼,反而得到了舒缓。 她下意识缠住了夜无殇,脖颈后仰,似是对他的一种邀请。 夜风旖旎,裹挟一袭凉意。 江映月忽而意识到什么,攀在他肩膀上的手骤然收紧,「阿夜,先进去!」 「好,进去……」夜无殇动作一滞,两个字吐得格外耐人寻味。 一个念头划过江映月脑海。 她没得及反应,夜无殇将她打横抱进了画舫里。 这画舫室内除了船壁上的红绸和一盏昏黄的烛灯外,一应从简。 室内除了小小一方的案几,就只铺着狐绒毯子。 「就这样么?」江映月忍不住开口。 「小月儿是想要别的花样?」夜无殇邪邪地勾起唇角,贴在她耳边,「其实还有别的,咱们一样一样来,可好?」 「比如小月儿上次说的滴……」 「不用!」江映月赶紧捂住嘴巴,默默嘟哝着,「死禽兽……」 「禽兽?」 也不知从指缝发出的细微声音,夜无殇是怎么收入耳中的。 他不怒反笑,把江映月放在狐皮毯子上,低声道:「小月儿这话说早了,我还有更禽兽的地方呢。」 屋内的空气渐渐升温。 江映月嘴上逞强还行,一旦某些狼性气场爆发,她就怂了。 他倾身下来,她便蜷缩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她紧张地抓紧地上的狐皮地毯,眼看他俊脸越靠越近。 「别怕,阿夜他会很温柔的。」他语染兴味,如玉般的长指携着一丝酒气,划过她灼烫的脸颊,带着丝丝凉意。 他并不急于做什么,只是蜻蜓点水般吻她的脸颊。 像风中的柳絮落入湖面,那么轻那么浅。 江映月还没来得及体味其中滋味,淡淡的涟漪便已归于平静。 第168页 这让人反生出贪念,她楚楚可怜看着他,「阿夜……」 「小月儿,叫什么?」夜无殇有些不悦,薄唇与她相依,并没有进步一的动作。 唿吸声却在渐渐加快,吞噬人意识。 江映月轻咬朱果般的唇,泠泠水眸生出些许无助,「夫君……」 「乖。」夜无殇只克制地揉了揉她头髮,循循善诱:「小月儿,想要怎样?」 她不语…… 他的吻便只流连于面颊上那抹红晕,或是耳际,撩得人心动,却偏偏不去衔住那粒朱果。 她好像在静候着什么,却一次次落空。 江映月有些急,痴痴道,「夫君,吻我。」 许是心中的兽终于冲出牢笼,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后,拘谨的感觉消散了。 她藕白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颈,青涩地吻他的下颚、唇角,舌尖轻撬齿关。 这无疑挑起了某些人的战斗欲。 夜无殇哪肯服输? 他轻易吞没了她的吻,与她纠缠。 不过转瞬,她就成了渴望氧气的鱼儿,柔软的手指没过衣领,手脚皆攀附着唯一的生机。 耐心的画师铺开捲轴,笔尖勾勒着肌肤的纹理,临摹每一寸起伏。 说过之处,寸寸战慄。 一袭青丝散落在微微浸湿的肌理上,如同水墨画,娟秀、妖娆皆在眼底。 他密密麻麻的吻顺着青丝下移,直至发尾。 洁白的画卷上绽开朵朵红艷的腊梅。 第139章 还不够温柔么? 她却极度缺氧,慌不择路的小手在他的后背上像猫儿一样抓挠着。 「小月儿,是在找这个么?」夜无殇带着她的手到了腰封处,轻吻她紧蹙的眉心,「别急,慢慢来。」 江映月俏脸陀红,柔软的手指勾着系带,却不得法。 「阿夜。」江映月想了想,又改口,带着些许羞怯,「夫君……」 蜜一般的娇音叫人,真真是听得人心都化了。 他的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带她解开腰间系带,却又不仅仅只停留在腰间。 而是…… 江映月手指一蜷,愣愣看着如此直白的他,有些吓到了。 「别怕,阿夜会很温柔。」夜无殇倾身贴近,带着蛊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江映月讷讷点头,颤巍巍抱住了他的腰肢。 惶恐中,又涩涩开口,「阿夜,你身上还有噬骨毒。」 夜无殇有些微醺,差点忘了这一茬。 他深吸了口气,有忆点点绝望。 江映月从福袋里拿了件东西给夜无殇,却不敢看他灼灼目光,「有这个,没事儿。」 「懂、懂吗?」江映月支支吾吾道。 「不懂。」夜无殇茫然摇了摇头。 但见小脸烫得像煮熟的虾子,便知她懂。 他将它又交还给了江映月,拉过她的玉腕,「这次,得换小月儿亲自教我了。」 …… 一众人还静静等在院子里,揭晓结果。 可是日头眼看就要升起来了,却没见两人出院子。 画舫已经不知归途,误入了一片香花迷雾中。 那片静谧的湖泊中,娇美的玉兰花灯,在水中摇曳,阵阵花香萦绕。 画舫沿着幽长的峡谷艰难前行。 时急时缓…… 激起阵阵骇浪,扑打着船体。 玉兰花灯撞上巨大画舫,激起朵朵水花。 晶莹的水珠滴落在洁白的花瓣上,本鲜艷欲滴的玉兰花恹恹地耷拉着,生出别样的娇羞。 翌日一早,旭日初升,裊裊晨雾散去。 画舫在到达了另一方从未去过的天地。 画舫隐隐传来一声似是痛苦,似是愉悦的闷哼。 骇浪归于平静。 江映月侧身躺着,陷在松软的狐毛地毯中,余韵尚未消散。 她美眸氤氲着淡淡的水雾,唿吸薄而浅,喷洒在柔软的狐毛上。 本洁白的狐毛沾染了些许血迹和水渍,被压弯了腰,不得动弹。 江映月竟然和几根狐狸毛产生了共鸣。 「可以离开了么?」江映月手肘很想重重地怼身后的人,但到了他胸口的力道却是软绵绵的。 身后的那人却热情不减,收紧双臂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夫君累了,就这样,需要休息一会儿。」 江映月大大翻了个白眼。 累了? 这兴奋的声音哪一点听出了是累了? 分明就是赖着不走! 「夜无殇,你别得寸进尺!」江映月本想威胁他来着,可是说出来的话确实软绵绵的。 「得寸,进尺?」夜无殇下巴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嗯,是个好词。」 江映月石化了,「能别糟蹋好东西么?」 「糟蹋?」夜无殇显然又理解成了另外一层意思,话音中带着些许委屈,还有不曾散去的灼烈气息,「夫人,是说我还不够温柔么?」 江映月无法反驳。 不得不说,就算情至浓时,他对她仍然百般呵护。 每每都会给她足够的时间缓冲和消化,直到她应允,他才会有进一步行动。 脑海中的画面浮现,让她不禁又生出一丝羞怯。 她柔软的手指摩挲着他大掌上的老茧,轻笑道:「其实我们家大灰狼还挺温柔的,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样。」 第169页 「你想像?」夜无殇将她的小手裹入掌心,饶有兴味道:「小月儿,想像中应该是怎样的?」 「我以为狼崽子应该很兇勐,很旷野,还很疯……」江映月咬着指尖,漫不经心地描绘着她的想像。 最后,不知死活加了一句,「原来阿夜不是这样的,我误会了。」 江映月以为这是对夜无殇的赞美。 然则作为占有欲爆棚的人,这话简直就是深深的打击。 他突然意识到,有时候温柔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目光变得坚毅冷厉了许多,深深盯着她修长的玉颈。 江映月忽而感受到身体的异样,所有的话凝在了嘴边。 「阿、阿夜……」 「是我,让夫人失望了。」夜无殇委屈巴巴盯着江映月,「夫人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可好?」 第140章 辣手摧花 江映月分明看到了夜无殇可怜楚楚的眼神背后,压抑着巨大的热情。 其实,夜无殇还有满肚子火气,只是顾虑她初次。 可被某女人这样一挑,谁能忍? 江映月恍然意识到自己又作死了,缩着身子要逃,可是却一点力气也无。 她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只探出一双大大的眼睛,瘪着嘴道:「阿夜……」 夜无殇却视若无睹,把人再次拉进了怀里。 江映月心知这样没用,又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甜甜道:「夫君……」 「嗯。」夜无殇顺口应下,又道:「既然是夫妻,理应多些夫妻间的沟通,是吗?」 一个坑连一个坑往下跳的江映月,连连摇头。 夜无殇却倾身靠近,双臂将她禁锢着。 江映月眼见那张俊脸放大在眼前,在心里为自己点了支蜡烛。 倏忽,他的笑意凝固,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忽而变得猩红。 江映月见他这表现,心里「咯噔」一下,「阿夜……」 「密室里有铁链,快!」夜无殇深深吐纳,然则唿吸却越来越紊乱,面部也扭曲狰狞。 这模样,分明是噬骨毒发作了! 「可是明明还没到月圆之夜啊!」江映月踉踉跄跄去翻找绳索,一边脑袋飞速回忆着,「是吴老鬼给你的酒有问题?」 夜无殇的饮食她都一直格外注意,除了那酒,其他的江映月都有过目过。 再联想起吴老鬼临走时,对他一番暧昧的话,难不成…… 那是热性极强的鹿血酒? 夜无殇体质比常人好,估摸着鹿血酒现在才发挥出药力。 此酒能催发身体情念,但同样也能催发同为热性的噬骨毒,导致本该在月圆之夜发作的噬骨毒提前发作了。 「回去砍死他啊!」江映月愤愤不已。 「阿夜,你忍着点。」江映月将他用铁链捆住,又给他施了针。 好在,她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夜无殇的噬骨毒,想了不少办法帮他减轻痛楚。 就算是月圆之夜,只要按她的法子行针吃药,并不会让夜无殇受太多苦楚。 江映月塞了药丸在他嘴里,看他额头上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心中抽疼了一下。 噬骨毒深入骨髓,每每发作如白蚁噬骨,连骨骼都会变形。 江映月感同身受。 「阿夜,很快就没事了。」她用衣袖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却发现他的皮肤已经灼烫的不成样子,仿佛血液沸腾了一般,皮肤微红。 还有他身上的反应…… 这可不是噬骨毒的症状,是鹿血酒! 他承受一种已然十分煎熬了,再让他受药酒煎熬,江映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有些不忍心。 江映月愣愣盯着他手腕被铁链磨破的伤口,心下一沉,意图去解那链子。 「别!」夜无殇尚有意识,咬着牙,干涩的声音一字字吐出牙缝,「我会控制不住,伤到你。」 「可是……」江映月不想再看他被折磨的疯魔的样子。 「阿夜,我很抗压的。」江映月咬着牙,心下一狠,拆了那铁链。 却又因为无法预知的事情,紧紧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夜无殇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上狂躁的气息陡增,将她扑倒在地。 嘶啦—— 她的内衫也瞬间被撕开了,他暴怒地埋进了她脖颈间。 江映月有些害怕了。 现在的夜无殇可以说比野兽更兇勐,且意识渐失。 而她才刚刚承受过…… 她身体微微瑟缩,却并没有逃开,反而用手轻抚着他的后背,「阿夜,别怕,我可以的。」 「我真的可以的!」江映月绷着了身体,明明很怕却又很坚定。 她的声音像绵绵细雨,洒落在野蛮生长的旷野中。 温柔、细腻、动人。 良久,想像中更勐烈的入侵没有到来。 江映月微微睁开眼,夜无殇混沌的眼中倒影出了她的俏脸。 他终是没捨得用野蛮的方式伤害她,蓦地朝一旁的案几撞去,疼痛让他找回了意识…… 「阿夜!」江映月瞳孔放大,忙去扶他。 夜无殇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 她探了探他的脉搏,「噬骨毒过去了?」 江映月心里百感交集,她没想到意识混沌的时候,他还想着她。 第170页 「傻阿夜。」她将他放平在地上,替他穿了衣服,又帮他清理了额头上的伤口。 还好伤口并不算太深,只是破了点皮肉。 但江映月还是有些心疼,俯在他身上,吹了吹他额头上的伤口。 香甜的气息钻入鼻息,夜无殇悠悠睁开了眼。 迷濛的视线中,他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江映月正跨坐在她身上。 而他的视线正对着她鹅黄色的亵衣…… 他蓦地红了耳垂,闭上眼睛:「起来!」 「阿夜,你醒啦?」江映月惊喜不已,一时没注意道到夜无殇的异常,柔软的指腹仍旧在他额头上轻抚着。 「等等哦,药还没擦好呢,咦?」江映月凝眉,又俯身贴近了些,「让我仔细看看,伤口里还有木屑没清理出来。」 温软的身躯盈盈靠近他的脸,独属于她的清香萦绕身边。 夜无殇彻底成了大火球,全身的皮肤红彤彤的。 「下来!」夜无殇扶住她的肩膀,翻了个身,将她从身上拉了下来。 他别过头,不敢看她,「江姑娘,先穿衣服!」 江映月环抱手臂,看了眼不远处被某人撕得凌乱的衣衫…… 额,她全身上下只穿着薄薄的亵衣呢。 但,就是这个样子,夜无殇又不是没见过,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 还有他叫她什么来着? 「江姑娘?」江映月恍然大悟,「噬骨毒过后,性情会大变。」 江映月走到他眼前,指着自己,「江姑娘?」 夜无殇盘腿坐着,又调转了个方向,不看她。 但江映月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羞怯,「那你记得我是谁么?」 「你是我夫人。」夜无殇默了默,又补充道:「还差正式的册封大典。」 哟?这时候还挺泾渭分明的嘛。 江映月看他正襟危坐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四书五经泡大的乖乖学生样。 高岭之花,不可侵犯呢。 好巧! 偏偏她江映月就爱好辣手摧花,以报每次都被某人强势压制之仇。 第141章 阿夜现在也很爱我么? 江映月从他臂弯下,钻进了他怀里,糯声道:「阿夜都说了,我们是夫妻嘛,穿不穿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胡闹,我爹说了,夫妻间讲究相敬如宾,不可肆意纵性。」夜无殇说着就要把江映月从他身上扯下来。 但江映月偏偏抱着他的脖颈,不撒手,反问道:「那阿夜这般粗暴,哪里相敬如宾了?」 「我……」夜无殇欲反驳,余光瞥见怀里穿着清凉的小人儿,又吓得收回了目光。 但本着「相敬如宾」的原则,也不好再去推她,只能由她坐在怀里。 这这么个曲线玲珑的人儿在怀,夜无殇极其不适应,深深吐纳,「先、先穿衣服!」 「我的衣服被阿夜撕坏了呢。」江映月指着地上的碎布条,满脸无辜。 夜无殇面色紧绷,眼中震惊之色却掩盖不住。 扮演着好好学生的夜无殇显然想像不到,自己刚刚有多粗暴。 但…… 江映月特别想让他想起。 她轻咬着朱唇,可怜兮兮看着夜无殇,「夫君忘了?你刚刚还说要吃了我的,还说你有很多新鲜花样呢。」 「呃……」夜无殇呆若木鸡,三观崩塌了。 「这、这不可能!」夜无殇一甩衣袖,「我怎会如此无礼?」 江映月「哦」了一声,「那这画舫就我们两人,难不成是我自己撕了衣服不成?」 !! 「按理说不可能。」夜无殇声音有些僵硬,脸却更红了,连脖子上都漫出一片红霞。 「反正、反正你先穿衣服。」夜无殇眸光晃了晃。 江映月看他慌不择路的模样,生出了一种妖精吃唐僧的既视感。 这种反撩的爽感,可比被撩爽一百遍。 江映月心底的小人叉腰大笑,面上却媚眼如丝,娇声道:「夫君既然要相敬如宾,是不是该帮我穿衣服?」 夜无殇一脸不可置信,清了清嗓子,「相敬如宾不包含这一条。」 「可是夫君刚刚把我的手都弄伤了,我自己穿不了衣服。」江映月将她泛着淤青的手臂在他眼前晃了晃。 朱唇贴近他的耳朵,轻吹了口气,絮絮低语:「夫君刚刚把我压在地上,实在太兇勐了,我怎么都挣脱不了,不仅手上有伤,胸口……」 「我帮你穿!」夜无殇绷着一张脸,打断了她。 他生出了几许茫然。 江映月的话简直就像是冰雹砸在他的心灵上,让他怀疑人生。 江映月捂嘴轻笑了一声,从福袋里拎出了一件更清凉的衣服。 没错,吴老鬼给她的就是缝着蕾丝边的松松垮垮的睡袍。 夜无殇看到那粉嫩嫩的颜色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僵硬的大掌接过来,又觉得那衣服简直和纸片一样,一扯就破。 简直不成体统! 「还、还有别的衣服么?」夜无殇清了清嗓子。 「有啊!我和阿夜穿一件吧。」江映月青葱般的玉指,勾住了夜无殇的腰封,往她身边一带。 明明也没用多大力气,却轻易将夜无殇勾到了眼前。 她本就坐在他怀里,他这般倾身靠近,江映月香软的气息透过衣服,清晰地传递给了他。 第171页 他有些无所适从,想要直起身。 「阿夜,我冷。」江映月忽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甚是惹人怜爱。 夜无殇终究没逃离,解开自己的外袍裹住了她,并警告道:「我帮你取暖,但你不准乱来!」 江映月「哦」了一声,鱼儿一样钻进他怀里,凉凉的手指没入衣衫,沿着他腹肌的线条上下游移…… 夜无殇有点痒痒的,刚要开口,江映月又可怜兮兮道:「我没乱来,阿夜以前也是这样帮我取暖的。」 「那你……」夜无殇喉头一滚,「那你把手放在肚子上就好,能不上下乱跑么?」 「那你……」江映月狡黠一笑,「那你明明可以摁住我上下乱跑的手,你怎么不摁住呢?」 「呃……」夜无殇的心里防线彻底被击碎了。 江映月在他紧绷的下颚上亲了一口,「阿夜,你好可爱哦。」 「可爱不能用在男子身上!」夜无殇沉声强调道。 「那……我好爱你哦。」江映月睫羽轻颤,歪头对着他笑,「夫妻之间这样说没问题吧?」 夜无殇愣怔了片刻,迟迟道:「我也钦慕于小月儿。」 「嗯?」江映月有些惊讶,仰头看着他,「阿夜现在也很爱我么?」 夜无殇正襟危坐着,将她的头放在胸口,「你听……」 江映月听到了和她一样的悸动。 「我还以为……」她心头一软,眼眶也有点酸酸的。 夜无殇眉宇紧锁,心底有股莫名的冲动。 他便顺应本心,吻掉了她眼角莹莹泪花,「乖,不哭。」 「是不是还冷?」他面上严肃,话音却是温暖的。 江映月笑笑,摇了摇头:「还好,怎样的阿夜心里都有我。」 心安定下来,就昏昏沉沉眯了一会。 但没多久,江映月就被晃荡的画舫摇醒了。 她心中本就担忧着夜无殇,也并未真正睡着。 睁开眼时,夜无殇正负手立在船头,只穿着单衣,几缕青丝随风凌乱。 「阿夜?」江映月裹着他宽大的外袍,唤了一声。 夜无殇却没说话。 江映月便成背后抱住了他,揶揄道:「阿夜,夫人睡觉,夫君不用避开的吧?诸子百学没哪本让夫妻分床的。」 「我透透气,有些燥热!」夜无殇仍旧僵直着身体。 「燥热啊?」江映月休息了片刻,逗他的心思又起。 她的脸贴近他的嵴背,故意娇声道:「有的燥热,风吹不散呢,不如让小月儿帮你解?」 ! 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眉梢微扬:「怎么解?」 江映月倒是想看看他惶恐的反应。 她拉他转身,跳进了他怀里,双腿缠着他。 「那当时是……阿夜喜欢怎样就怎样咯。」江映月俯在他耳边轻语,「阿夜不是会很多很多花样么?其实我也很好奇的……」 「哦?夫人原来爱刺激啊?」夜无殇大掌轻拍了下她的腰臀,勾起唇角:「怎么不早说呢?」 「呃……」江映月石化了。 事情怎么跟想像中,进展不一样呢? 如果没看错,这邪里邪气的模样…… 狼来啦! 江映月一个激灵,扑腾着腿要逃,却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夜无殇就这么抱着一只树袋熊,踱步进了船舱,「小月儿,想要先见识哪一种?」 「啊?」江映月仰头望天,七秒钟记忆转瞬即逝,「阿夜听错了,我就是想问……阿夜身上的毒可解了?」 第142章 司命?护身? 「噬骨毒已经散了,不过,还有一样未解……」夜无殇附耳过来,哑声道:「如小月儿所说,得劳烦夫人帮忙散热?」 其实,他刚刚趁着江映月睡着时,已经运功调息,加之在湖边吹了许久冷风,酒意已散了大半。 偏偏这个时候,江映月又闯了出来。 可真是怪不得别人呢。 …… 江映月为她的口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狼,怎么可能温柔呢? 如果他温柔,那一定是温柔的陷阱,等着你懵懂往下跳。 江映月水雾氤氲的杏眸,木然盯着船舱壁上的小火苗。 昏黄的火苗被狂风骤雨扫荡过后,来回摇晃,孱弱不堪。 滚烫的蜡油顺着烛台滴滴落下,俨然快要烧干殆尽了。 江映月竟然又跟小小烛台产生了共鸣。 江映月懊恼不已,将被子扯过了头顶。 身边的人又给她扯了下来,轻声道:「蒙着被子睡,会头疼。」 头疼? 江映月哀怨地白了他一眼,「我昨晚骨头疼的时候,你怎么不心疼?」 她清晰地记得,昨晚她是怎么哭红着眼求他的。 可是起初他还知道顾虑,一旦食髓知味,只会更贪心的索取。 江映月整个人都像是浮在半空中,混混沌沌。 耳边只有骇浪拍打画舫的声音。 时急时缓的浪声,层层递进,至今都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江映月委屈巴巴,瘪着小嘴,「回去以后,你给我睡书房!一个月不准踏入寝房!」 「好。」夜无殇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有些心疼,倒是爽快答应了。 第172页 他侧目看了眼窗外,「不过现在,我们可能回不去。」 画舫在湖面上随波逐流了许久,又穿过一处峡谷,已经不知到哪了。 不远处,有一座烟雾裊裊的小岛,能隐约看到房顶。 「要下去看看么?」江映月双手护在胸前,「可是,我没衣服。」 夜无殇笑笑,从案几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套新衣。 「呃……」江映月愣了愣。 案几里为什么会提前备着她的衣服? 夜无殇看她不言不语,索性把人抱进怀里,帮她穿衣服。 天已蒙蒙亮,夜无殇才依稀看到她身上遍布着青紫色的淤痕。 他生出些愧疚,在她纤细的玉腕上轻吻了下,「心肝啊,下次给你还回来,好不好?」 「才不要!」江映月狠狠白了他一眼,「哪次说给我还回来,最后被套路的还不是我?」 江映月发誓,她绝对不会再上当了! 「那这样小月儿不是很亏?」夜无殇又变戏法似的从案几里拿出了玫瑰膏,指腹在她伤口上打着圈,轻轻替她涂抹着。 他忽而掀了掀眼皮,「不如下次,小月儿把我绑起来,我不就毫无还手余地了?」 咦? 江映月眼中灵光一闪,「倒是个报仇雪恨的好法子!」 「那不如现在就……」 「不过本姑娘向来得饶人处且饶人!」江映月横着脖子,「本姑娘现在不想报仇。」 夜无殇眸光一暗,失望地「哦」了一声,心里正琢磨着:这小东西这次怎么没上当? 而江映月心里则在琢磨着:等养好身体,恢復元气,一定要把他捆起来吊打。 这么一想,江映月心里平衡了许多。 「阿夜,出去看看吧?」江映月说着,便要起身,却发现自己骨头都散开了一样,瘫软如泥,不得动弹。 她倒吸了口凉气,只能窝在他怀里,一双水眸中写满了无助。 夜无殇在她鼓着的腮帮子上轻啄了下,「我背你……」 但想了想,又将她放在了狐毛毯子上,温声道:「先躺好,上完药再说。」 「不、不要了吧……」江映月的脸蓦地红了成了苹果。 这、这也太羞耻了。 而且,画舫里为什么会有药啊? 江映月懵懵的,直到药涂好了,她也没想清这个问题。 夜无殇背着江映月上了岸。 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一个小木屋,依山傍水,隐在层层暮霭中。 「这孤岛上怎会有木屋?」夜无殇有些诧异。 「这可不是简单的孤岛。」江映月指着木屋后的树林。 那片树林更像是热带雨林,巨型树干、藤蔓盘根错节,空气黏腻,时而听到「嘶嘶」的兽鸣声。 「我能感觉到戾气很重。」江映月回望了下湖泊的方向,「阿夜,画舫飘走了!」 夜无殇回头一看,果然见画舫慢悠悠飘进了雾气深处,不见踪影。 「先进木屋休息片刻吧。」 这周围除了木屋,似乎处处透漏着怪异。 两人只得在木屋里休养了一日,夜无殇又替她运功疗伤,身体才渐渐恢復了些。 「阿夜,这木屋应该一直有人住的。」江映月掀开茶壶看了看。 里面还泡着茶叶,水质尚且新鲜。 且木屋里,一应生活用品俱全,足以见得有人长期居住于此。 江映月在抽屉里发现了一根针。 那针形似绣花针,但通体透明,散发着寒凉的雾气。 「这是……」江映月正欲伸手去拿,夜无殇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此物不可碰!」 「小月儿可听说过冰魄针?」夜无殇见她茫然,又解释道:「巫医岳万宗主张修补和滋润魂魄,以活死人肉白骨,此物就是他用以缝合魂魄的冰魄针。」 「此物寒气深重,还是不要接触为妙。」夜无殇合上了抽屉,凝眉道:「看来此地就是岳万宗的居所了。」 此地雾障重重,怪不得隐龙司的人怎么也找不到他。 江映月听到岳万宗的名字,不由得想起了陪葬陵里的九十九具干尸,再一看眼密林深处,心中担忧不已。 「我给你的狼牙绳结呢?」江映月拉过他的手腕,见狼牙绳结好好戴在他手上,才安心了些,「此物辟邪,阿夜要戴好。」 「我有司命护身,不必担忧。」夜无殇反把那狼牙绳结拆下来,戴回了江映月手上,「反而你更需要它。」 「司命?护身?」这话超出了江映月的认知。 司命是神兵利器,杀人防身所向披靡。 但它本就戾气深重,说白了是邪物。 邪物又如何驱邪避祟呢? 「司命除了是人骨所制,是不是还有其他特别之处?」江映月想到了一些关于司命的传说。 第143章 怕只怕你丢下我 「是因为这世上没有比司命戾气更重之物了,不管是人是鬼,无人敢靠近。」夜无殇道。 江映月却更觉好奇,「就因为它是王东昌的肋骨所制?」 王东昌虽然穷凶极恶,但也未达到世间最恶的境界。 他有什么本事,让人鬼都惧怕呢? 「其实,王东昌的肋骨不过是基底而已。」夜无殇默了默,眼中似笼了一层雾气,有别样的情绪浮现。 第173页 「这十年,我曾寻遍天下穷凶极恶之人,将他们斩杀于司命刃下。这些人的戾气渐渐汇聚于司命刃中,才使得它阴戾至极。」 江映月点了点头,有些明白了。 西苍众人皆知,这十年来,啖人肉饮人血的食人王死于司命,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的山匪刘航死于司命,以人精气修炼的冷月阁主死于司命…… 这样看来,司命刀刃中的确封存着巨大的戾气。 起初,夜无殇也是凭着屠杀这些恶人,渐渐声名大噪。 当然,没有人会记得他杀的都是什么人,只会记得他杀了多少人。 再加上西苍帝的推波助澜。 渐渐的,他就真的成了人人惧怕的恶魔。 「十年来?」江映月有些不解:「阿夜的意思是,在成为督主前,你就一直在寻找天下戾气深重之人?」 以江映月对夜无殇的了解。 他虽然出手果决,但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这些恶人如与他没有瓜葛,他应当不会主动去找麻烦才是。 「阿夜,可是有什么苦衷?」 夜无殇「嗯」了一声,将司命放于手心,「是因为司命中还封存着一样东西,需要戾气滋养。」 正说着,司命突然剧烈颤抖,发出嘶鸣声。 两人往窗外一看。 一个穿着南疆服饰的女子在雨林边上,木讷地走来走去。 每走一步,身上的银饰发出清脆的响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她好像丢了魂似的,自言自语着。 「南歌!」江映月的声音并不大,但南歌似乎受到了惊吓,拔腿往雨林深处去了。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水路已不能走,两人总不能在木屋坐以待毙,索性也追了上去。 密林里乌云盖日,让人透不过气,看不到来路和去路,更遑论找到南歌。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江映月突然拉住了夜无殇的衣袖,朝他眨巴着大眼睛。 「可又不舒服了?」夜无殇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忙蹲下身背起她。 「哪里不舒服?」夜无殇侧过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江映月才不会告诉他细节,将他的脸掰了回去。 自己则软软趴在他背上。 江映月爬过多少山地坟墓,摔过多少次重伤,但从未像现在这般虚弱过。 明明休息了一日,身上的酸痛感却一点也没消失。 她愤愤然在夜无殇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晚,因为紧张和难忍,夜无殇的肩膀已经被她抓咬出了许多伤口。 再这么一口下去,新伤加旧伤,夜无殇也不禁僵直后背,闷哼一声。 听他痛苦的声音,江映月反而心情好了些,柔弱无骨的手指在他绷直的颚线轻轻滑过,「阿夜,现在知道肆意妄为,是要付出代价的么?」 夜无殇哪里会在乎这点儿代价,一口叼住了她的手指,笑道:「若是夫人愿意,莫说是背着你了,就算是日日挂在我身上,我也是乐意的。」 夜无殇说着,又起了兴致,「不如今晚再试试别的……」 「如果你不想丧偶,尽管试!」 江映月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在他后背上。 依稀听到了骨头咔咔响的机械般的声音。 江映月感觉到沉重的脚步声朝两人踏近,后背一阵彻骨寒凉…… 江映月面色蓦地沉下来,往后一脚飞踹。 庞然大物轰隆撞在树上。 粗壮的树根被砸歪了,树叶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殭尸?」江映月压了下手,示意夜无殇屏气凝神。 她放眼望了下四周,发现雨林中还隐隐有不少殭尸出没。 他们围绕着雨林僵硬行走着,时不时挥动手臂,发出嘶吼,似乎想冲出雨林,却是不能。 「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了。」 江映月在地上大致画下了他们行走的轨迹,发现这些殭尸都是围绕着某个中心点游走的。 仿佛是被圆心处什么东西吸引着,无法逃离雨林。 江映月指了下西南方,示意夜无殇与她同去。 两人到了江映月所算定的圆心处,阴森的气息更重。 不远处,有一座半坍塌的墓穴,连墓碑也没有。 「进去看看!」江映月眸色一凝,提步要走。 夜无殇拉住了她,「你倒不怕?」 江映月柳眉微蹙,步伐如风,连话语都格外果决。 夜无殇甚少看到这样的她,饶有兴味审视着她,「身上不疼了?」 刚刚踹那两米高的殭尸时,可一点没看出她身上有任何异样。 江映月干笑了一声。 身上疼是真的疼,可是一看到殭尸和墓穴,职业病就犯了,哪里还顾及得了别的? 「阿夜,我要是告诉你,我就是干这行的,你怕不怕?」 江映月思量再三,还是打算告诉他实情。 像她这样的人,总走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时间久了,外人都觉得她不吉利。 特别是小时候她突然学会了听尸语,多么匪夷所思的技能。 外人虽表面叫一声月姐,可有多少人在背后非议她,说是她晦气,才剋死了父母。 「我……」江映月心里有些没底:「我可能会克身边人……」 第174页 「来!」夜无殇笑了笑,朝她伸出手。 江映月有些侷促地将手放在他掌心。 他便轻轻裹住了那只微微颤抖的小手,掌心温度透过肌肤传到了江映月手中、心里。 「是哪个红了眼的敢随意编排夫人,把他舌头割了餵狗便是!」 江映月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你,真的不怕?」 「怕啊。」夜无殇带她入怀,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怕只怕你丢下我。」 听他这话,江映月俏脸一红,也就安心了。 「那,阿夜……」江映月的手在空气中抓了抓,「我待会可能要做一件事,你千万别被吓到哦!」 夜无殇微扬起眉梢,捕捉到了江映月一丝狡黠的笑意。 江映月则顺着坟头的方向放眼望去,穿透层层山峦和雾霭,隐隐能看到天机阁的金顶所在。 这坟头正对着天机阁的大殿。 「我总觉得这坟风水不好,有些诡异,怕是冲着天机阁去的。」 江映月马上就要和夜无殇离开天机阁了。 在此之前,江映月必须为吴老鬼那缺根弦的,扫除一切危险。 她从土狗那拿了洛阳铲等工具,朝夜无殇挥舞了下,「我打算把这座坟刨了。」 话音落,雨林中的鸟兽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天空中响起哀怨的鸦鸣声。 第144章 好久没见到光了 两人走近墓穴口,江映月探头往里看了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墓穴外面看着不大,但狭长的甬道,让江映月怀疑另有玄机。 此时,夜无殇也看到了甬道壁上的符篆。 「是岳万宗设了什么阵法?」夜无殇长指拂过符篆上岳万宗的印迹。 两人这才发现墓穴东西南北处各贴着符篆。 雨林里的树也似乎是按一定规律栽种的,为的就是困住这些殭尸。 「缚魂阵?」 江映月虽未亲身经歷过,但曾听说过这种阵法。 此阵只对邪祟有用,对活人并无任何影响。 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往墓穴深处去了。 甬道往地底下延伸,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看到了墓穴的原貌。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显得十分空旷,连水滴声都格外清晰。 夜无殇打了个火摺子一看,土坑里成堆成堆的白骨还有干尸。 「小心!」夜无殇将江映月拉到了身后,又往四周照了照。 昏暗的火光中,依稀可见不少步伐僵硬,眼神浑浊的人。 「又是殭尸?」 江映月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是活生生的人!」 因为江映月听到了他们的唿吸声。 只是这些人如南歌一样,丢了魂似的,看上去十分迟钝。 也就是说,刚刚在雨林里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殭尸,也是丢魂少魄的人。 只是雨林不够密闭,感受不到这些人的气息,才会误将他们认成了殭尸。 「如此说来,这些活人是被岳万宗丢进墓穴中的?」江映月有些不解,垂眸看了下脚底下的尸体,「那这些死者又是什么人?」 「如我所料不错,应该是东陵百姓。」夜无殇打量了下墓穴四周,声音微微哽咽:「这应当是个万人坑,当年慕容驰屠城时,曾经坑杀数万东陵百姓,此处……」 夜无殇话至一半,没了说下去的勇气。 但江映月也大约明白了。 青城山离东陵京都和云城都不远。 当年慕容驰曾经血洗这两地,极有可能将数万百姓坑杀于此处。 「那岳万宗又想做什么?」江映月诧异道。 倏忽,江映月脚下传来孱弱的声音,「姑娘,岳神医还没来么?」 江映月蓦地跳开,原是脚边一具干尸意识尚存。 此人估摸着和薛晓晓一样,是被岳万宗补救过魂魄,因此还残存了些微意识。 江映月摇了摇头,试探道:「我没看到岳神医,你们找他么?」 墓穴中,出现了更多兴奋的声音。 「姑娘能听到我们说话?」其中一个老者带着些泣音,「求你转达岳神医,别再想办法治病了,放了我们吧。」 「对啊,这种不见天日,不人不鬼的日子,我们过了十年,过够了!」一个满脸伤疤的人,轻嘆道:「太痛苦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映月打量着他干枯的皮肤上布满了针眼,便联想到了冰魄针和岳万宗所谓的补全魂魄之法。 江映月又指着周围殭尸般行走的人,问道:「所以,这些人是岳万宗用来给你们治病的?」 「他们都是西苍人。」老者悠悠嘆气,「岳神医想用西苍人的魂魄来救我们,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与我们匹配的魂魄。」 「岳神医说了,是西苍人害死我们的,就要西苍人的命来还!」 …… 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江映月终于理解岳万宗如何个救人法了。 十年前,东陵人被坑杀后,七魂六魄并未完全散去,就像一件破洞的衣服。 而岳万宗做的,就是寻找合适的活人,拆分他们的魂魄,把破洞的衣服缝补好,也就达到了救人的目的。 但被岳万宗拆分了魂魄的人,就会像南歌那样失魂落魄。 第175页 这是救一人,害一人的兇险之法。 况且,人终究不比衣服,哪能那么容易找到合适的魂魄匹配? 岳万宗寻寻觅觅的这十年,魂魄残存的东陵人何尝不是被困在残躯里,遭受一次又一次的冰魄针之苦? 江映月嘆了口气,「岳万宗这是在救人呢,还是害人呢?」 若不是残存的魂魄一直被困在体内,这些东陵人早该魂归黄土,转世为人了。 江映月突然理解薛晓晓为何投火自焚了。 估摸着一来受不了日復一日的折磨。 二来,她也不愿意看到岳万宗如此疯魔,不停拿活人做实验。 「岳万宗太疯了!」江映月搓了搓鸡皮疙瘩。 「岳万宗还活在十年前,云城被屠那一日。」夜无殇给了她解释,「他是愧疚数万来贺的百姓因他而亡,所以……」 其实,国殇又如何能怪到他头上呢? 「这样说来,我们更应该找到岳万宗,告知他东陵百姓的心声才对。」 江映月又微闭上眼,问那老者,「你们可知岳神医平日从哪里进出?」 「东南角,有一处机关可以拧开。」一人应道。 江映月和夜无殇依照那人指示,扭动机关。 一堵山壁徐徐开启,夕阳余晖照进来,幽暗的墓穴里焕发了一丝生机。 「好久没见到光了。」一人期期艾艾道。 待到两人提步要走,身后又有人问:「慕容驰死了么?我一家人的血债可偿了?」 江映月看那人手上还握着一只带血的长命锁,至死都握着。 「我带他来向你们赎罪!」江映月沉声应道。 不远处,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眼见江映月轻松走出了阵法,瞳孔骤然放大:「缺魂少魄的人绝不可能出缚魂阵!」 缚魂阵他已经试验过成百上千次,只有七魂六魄齐全的人才能轻松走出来。 江映月为什么毫无异样? 「除非……」岳万宗勐地抬眸,眯眼看着两人,「除非,她少的那一魂一魄就在周围?」 第145章 自己赌自己? 「除非……」岳万宗勐地抬眸,眯眼看着两人,「除非,她少的那一魂一魄就在周围?」 如此,便也算得七魂六魄齐全了。 岳万宗一只手紧紧攥着树干,血渍顺着指缝滴滴渗出。 所谓魂飞魄散,一魂一魄一旦脱离身体,就会消散。 而体内尚存的魂魄不全,人就会痴傻。 这姑娘却如正常人一般,也足以证明她脱离身体的一魂一魄并未散去。「怎么会呢?」」岳万宗越发想不明白。 但毫无疑问,这么特别的人是他施针救人的最好材料。 岳万宗勾起一抹阴鸷的笑,祭出手中的符篆。 一道明黄的光朝江映月袭来,势如闪电。 江映月一个后翻身,符篆落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是上次定住我的符篆!」江映月眉目一凝,提步要追上去。 夜无殇一把拉住了她,「岳万宗此人已疯魔,切勿离开我身边!」 夜无殇说着,司命已从袖中飞出,如离弦的箭,捲起一阵飓风。 所过之处,树木摇晃,树叶沙沙作响。 「司命?」岳万宗眼中几许震惊,几许惶恐。 司命一出,他哪敢逗留,拔腿就跑。 但终是司命快了一步,将他的右臂钉在树干上。 夜无殇并未伤他要害。 但他却余惊未定,眯眼看着夜无殇,「你是谁?司命为何在你手上?」 夜无殇徐徐走近,犹如黑云压境,叫人胆寒。 岳万宗再看他一身红衣,心中已然知晓,冷哼一声,「原来是慕容驰的走狗?」 「岳万宗!」夜无殇一字字挤出牙缝,带着慑人的气场。 岳万宗寒毛倒竖。 但他的心思却不在夜无殇身上,看了看江映月,又看看钉着自己右臂的司命。 「原来如此啊!」他灵光一闪,左手将一张符篆贴在司命的刀刃上。 司命旋即一阵嗡鸣,显得慌乱不堪。 岳万宗勐地一扯衣袖,逃脱了司命的束缚。 「岳万宗!」夜无殇收回司命,欲追上去。 身后突然传来跌倒的声音。 江映月脚下一软,跌在了地上。 「小月儿?」夜无殇忙上前扶她,见她紧咬着嘴唇,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我没事,肚子有点疼。」江映月摆了摆手,「你去追岳万宗。」 夜无殇看了眼岳万宗隐没的方向。 身后是万人坑,林中是不死不活的人,还有个几近癫狂的岳万宗。 夜无殇哪敢离开? 他脱了自己的衣衫将江映月裹好,「让血影去搜,此人被司命所伤,逃不出青城山。」 万人坑的暗道背后,原来就是江映月曾经挖过的陪葬陵。 只是那石门做的十分隐秘,才一直未被发现而已。 两人沿着半山腰重新回到天机阁时,已经是第三日的晚上了。 走到小院门口。 一群人围坐在院外的凉亭里,裹着披风,冻得鼻涕眼泪一把流。 无助的双目还眺望着江映月和夜无殇的寝房。 「不能够吧,就算是鹿血酒药性也该散去了呀。」吴老鬼吸了吸鼻涕。 第176页 血影却很得意,挺着胸脯,「你懂什么?我们督主哪能是一般人?」 「我加码,再续三天!」血影冻得通红的手抖了抖钱袋。 干瘪的钱袋里,掉出了几个铜板,在石桌上孤零零打了个转。 没错,血影全部家当和老婆本都投在这场毫无意义的赌局上了。 开赌局的吴老鬼一张老脸笑得能夹死蚊子,「夜先来,月先出来,还是势均力敌?」 「三选一啊,走过路过别错过!」吴老鬼捋着鬍鬚,沖宁晚舟眨眼,「四弟真的不要再续三天吗?」 宁晚舟绷着脸,拿出了自己身上唯一还值钱的玉佩,正要给夜无殇加码。 张非拉住了他,「四弟,下月姐或者势均力敌。」 「我有内部消息。」张非神神秘秘俯在他耳边,一把络腮鬍子几乎要贴到宁晚舟那张白白净净的脸颊上。 宁晚舟整个人都不好了,退了半步,仍将玉佩押在了夜无殇那边,「我给小晔撑门面。」 不远处,江映月原本被夜无殇抱在怀里,听见一阵喧闹声,扯了扯夜无殇的衣袖,「阿夜,放我下来。」 「你没事了?」夜无殇也不明白刚刚还恹恹的江映月,不知怎的突然来了精神,一下子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江映月跟软脚虾一样,双腿打颤,站着都困难。 夜无殇扶她一步步往回走,又问:「不如还是我抱你?」 「不行!」江映月咬着牙,迈出了慷慨就义的步伐,「那赌局我也下注了,我不能输!」 「自己……赌自己?」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 江映月撇了撇嘴,吴老鬼肚子里有多少小九九,她能不清楚? 赌局他势必会开,既然拦不住,那就加入! 不仅加入,还得把让他输得裤衩都不剩。 「阿夜算股东,等拿了银子我们三七分。」江映月露出了小财迷的笑。 夜无殇却难以理解,「你确定他们在开赌局?宁晚舟他……」 那个人虽然讨厌得很,但不至于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才对。 「男人无聊起来简直突破人类底线。」 江映月阴恻恻看了夜无殇一眼,「阿夜无聊起来,可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咳! 夜无殇肃容,抱拳轻咳了一声,「本座可不会做如此幼稚之事!」 不远处,一众人见两人并肩而行,才恍然明白这两人根本不在院子里,不知是去哪筑了爱巢。 可怜这一群人,大冬天的冻成了狗不说,还把家底都输完了。 「夫人竟然是自己走着回来的?」众人齐声哀嘆,颇有些怒其不争。 又不知谁弱弱加了一句,「督主看来不占上风啊。」 ! 夜无殇后背一僵,把这句话牢牢刻在了心里。 到了晚上,江映月躺在榻上,数着张非送来的真金白银,开心到飞起。 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个银两是用夜无殇的尊严换来的。 某些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纠结了一晚上。 江映月却是神采飞扬,将厚厚一叠银票搂在怀里,时不时憨笑出声。 夜无殇看着满面红光,眉眼俱开的江映月,有些诧异,「小月,你很缺银子么?」 「我不差钱!」江映月灵活地翻了个身,以手撑着下巴,「我缺的是赚钱的爽感。」 一想到这儿,江映月忍不住又咧开了嘴。 所谓笑得比花还灿烂,不过如此。 夜无殇凝眉试探道:「那小月儿……身体没事了吧?」 「钱治百病,我甚至还想来两个后空翻。」江映月伸个懒腰,刚想展示展示自己灵活的身姿,突然又觉得夜无殇这话…… 话里有话? 江映月防备地盯着他,「阿夜,你答应今晚去书房睡的!」 第146章 一回生二回熟 「有吗?」夜无殇仰头望天。 当时,他是见姑娘恹恹的,才一时心软答应的。 可看她现在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好像再大战三百回合也不成问题? 「其实,也不是我不想去书房睡,只是……」夜无殇清了清嗓子,「外面的赌局还没结束。」 「不可能吧?」江映月探头往窗外看了眼,果然见凉亭里灯火通明。 似乎还有一群人蹲在那儿,冻成了老狗。 「所以,小月儿,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出去,外人会怎么说?」夜无殇循循善诱。 这些人看样子今晚还要守一夜,再赌一局? 若是江映月把夜无殇赶去了书房,那么大家自然而然会认为是她江映月扛不住压力,才把人赶走的。 这不就证明,江映月输了? 「那你别走了……」江映月话到一半,又狐疑地瞥了眼夜无殇。 对常年挖坑的某些人,产生了深深的不信任感。 「吴老鬼他们都守了三天了,你确定他们今晚还要再赌?」江映月轻嗤一声,「确定不是你忽悠我?」 凉亭里,指不定都是夜无殇派去的隐龙卫。 就等着江映月误会,然后往坑里跳呢。 「你当我傻?」 「呃……」夜无殇眸光晃了晃。 此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师父,睡了么?」 是张非的爆炸头倒映在窗纸上,「是这样的,刚刚送来的银子,师父能还我么?」 第177页 「想、想什么呢?」江映月土拨鼠一样把银子都刨进了被窝里,「钱早用完了。」 到手的钱原样奉还,那不比快拉出来的屎又憋回去还痛苦? 江映月脸上扭曲出了痛苦面具。 门外的张非却徘徊不走,支支吾吾道:「其实是大家不服赌局的结果,要重新再赌一局。」 江映月沉默了。 所以,这些人是真的打算今晚要再赌一局? 看来,是她误会夜无殇了? 江映月对他投去了一个歉疚的眼神。 面无表情的某夜:╮(‵′)╭ 但江映月又觉得不服,继续问张非:「他们凭什么不承认结果?」 以张非报告的赌局情况,所有人都押了夜无殇,只有张非押了平局。 当时,我和夜无殇一起走进院子的,自然算是平局。 这些人押错了宝,输钱不认吗? 愿赌不服输,榴槤跪到哭! 「主要是老阁主说,看到师父你走路虚浮,师公却步伐稳健,很明显你落了下风。」张非挠了挠头,又补充了些自己的见解,「其实老阁主的话没错啊,谁腿软谁输呗。」 夜无殇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江映月一个眼刀子。 张非没听到里面的声音,又劝慰道:「师父你也别灰心,一回生二回熟,总有一天你能赢!」 江映月牙咬得咯咯响,抽出了袖间匕首,「你把老阁主一起叫过来,你俩最好抬副棺材板来!」 张非隐隐听到了磨刀霍霍的声音,虎躯一震。 倒是夜无殇莫名当了回好人,开口道:「张大侠去书房取银子吧,小月儿花了多少,由我来还。」 「啊,师公也在啊?」张非恍然大悟,听江映月颤抖的声音,莫不是大戏已经开场了? 张非一个激灵,脚底抹油似地跑了。 穿过迴廊,张非迎面碰上了血影,将一叠银票交给了张非,「这是督主吩咐的。」 张非搓着手指数了数,却发现比江映月拿走的银子要多得多,诧异道:「影子哥,是不是给多了?」 血影「嗯」了一声,「督主说,跟你很投缘,所以一点心意。」 「跟我投缘?」张非摸着络腮鬍子,完全不懂夜无殇对他的好感来自何方。 等到了凉亭里,张非仍琢磨着夜无殇的话,拉着吴老鬼,神神秘秘道:「投缘是什么意思?」 吴老鬼见他像是个目不识丁的,便耐心解释道:「大概就是很喜欢和你一起玩,甚至想去你家串个门?」 张非顿时面如死灰。 隐龙司想跟他玩,想去他家串门? 怕不是灭门吧?! 「撤了撤了!回家找老娘去!」 当晚,张非就收拾行李连夜赶回了玄刀门。 而寝房内,江映月被张非挑起了胜负心,愈演愈烈。 沖夜无殇乖巧地眨眨眼,「好阿夜,你最近辛苦了,明天早上你躺着,我来伺候你洗漱,好不好?」 夜无殇好整以暇坐着,抿了口茶,「小月儿,是想先出这房门,然后证明自己么?」 被戳破小心思的江映月暗自嘆了口气。 夜无殇又怎么可能愿意让人在背后议论他呢? 江映月正想着如何睡服夜无殇。 夜无殇却先开了口,「不如这样,咱们也来赌一局,谁赢了,明天早上谁先出门?」 「怎么赌?」江映月立刻来了兴致。 啧啧啧,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胜负心吶! 「那就……」夜无殇不知从哪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两个色子,「继续摇色子?谁赢谁先出门,输家嘛……」 夜无殇缓缓踱步到床榻边上,饶有兴味打量江映月,仿佛看着到嘴的美食一般。 这样的眼神让江映月头皮发麻,他莫不是想要…… 「不赌钱!你少肖想我的银子!」她蓦地抱紧了被窝里的银子。 夜无殇揉了揉小貔貅的脑袋,无奈笑了笑,「好好好,不赌钱不赌钱。」反正他也没想赌钱。 「那就脱衣服吧?赢家给输家脱衣服,如何?」夜无殇又补充道:「反正就寝总是要脱衣服的。」 听上去…… 好像没毛病? 可一想到上次摇色子输得那般悽惨,江映月眼中出现了一丝迟疑。 夜无殇却已经上了榻,摇了摇手中的色子,「小月儿,不可能每次运气都那么差的,你看你今天不是赢了很多银子么?」 「也许今天小月儿运气极好呢?」夜无殇循循善诱,「或许我们可以先试一把?」 哎!这该死的胜负欲啊! 「试试就试试!」江映月被说服了。 对啊,她今天赢了几百两呢,能被一个小小的色子难住? 为防止万一,江映月提醒道:「第一局只是试试运气,输赢不论啊!」 夜无殇微扬眉梢。 色子一开,江映月六,夜无殇一。 碾压性的大胜! 「我靠!今天果然运气爆棚!」江映月觉得自己一定是欧皇附体,立刻腾身而起,叉着腰:「来来来,这局正式开始,谁赖皮谁是孙子!」 第147章 伺候夫人更衣? 江映月大喇喇蹲在床榻上,撸起了袖子。 「阿夜,输了不许赖帐哦。」江映月翻江倒海摇了一波色子。 第178页 嘭—— 色盅倒扣在床榻上,豁然打开…… 江映月一,夜无殇六。 夜无殇轻扬了下眉梢,重复着她的话,「小月儿,愿赌服输。」 「呃……」江映月的笑凝在了嘴边,陷入了深度自我怀疑中。 这,确定不是在玩她? 江映月把色子、色盅来来回回检查了一遍,却根本看不出异样,又将狐疑地目光投向了夜无殇。 「小月儿,该不会食言吧?」夜无殇一副懵懂模样,余光看向了墙角处。 那里正放着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头,是江映月洗衣服的时候,特意从河边搬回来的……搓衣板…… 江映月咽了咽口水。 想她这些年刨了不少坑,怎么自从遇到某些人,总是自己给自己埋坑里呢? 「我、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么?」 「我知道,小月儿不是……」夜无殇突然俯身过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她。 江映月不曾防备,往后一仰,刚好被禁锢在了两臂之间。 他的俊脸徐徐靠近,携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那我……伺候夫人更衣?」 江映月一咬牙,梗着脖子,「来啊,谁怕谁?」 幸好她长了个心眼,开局之前多穿了两件衣服,现在里里外外足足穿了七层。 一件一件脱,也还有七次机会呢! 怕他个锤锤? 江映月一挺腰,气势这一块先得拿捏住。 夜无殇漫不经心吐出一个「好」字,大掌却并未在外袍上多做停留,而是从腰间滑入。 江映月突然感觉到皮肤一股温热,生着薄茧的手顺着她嵴背往上游移,没有丝毫阻隔。 「你、你做什么?」江映月欲起身,却被夜无殇的一只手摁住了。 而另一只手已经攀爬到了亵衣的系带上,指腹一松,包裹在七层衣服下的亵衣便松开了。 「更衣啊。」夜无殇在她略紧绷的脸颊轻吻了下,「小月儿,可没说先脱哪一件。」 而刚好夜无殇就最喜欢脱里面那件。 …… 「夜无殇,你是狗吗?」江映月呲着小虎牙,怒斥:「真就没见过你这么狗的男人!」 「我是狗,还是男人,小月儿不是最清楚吗?」夜无殇邪邪一笑,轻舐过她的虎牙。 但并未在她唇上多做停留,转而去了脖颈处,牙齿轻咬脖颈上的系带。 亵衣便顺着光滑的肌肤滑落了出来。 她虽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衣服,但却有一种真、空的错觉。 江映月一个激灵,手臂环抱,做防御状。 「放松,我又看不到。」夜无殇倒反过来安慰她。 江映月狠狠白了一眼他还没拿出来的手,「那你的手在做什么?」 「摸……」 「滚!」 江映月一把推开了他,「还要不要玩了?再来!」 见夜无殇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江映月那该死的胜负心越来越旺。 她一定要还回来!一定要! 江映月一双眼仇视着对面某人,握着色盅翻天覆地摇了一通,仿佛作法一般。 但,人衰起来,往往毫无底线。 江映月看着一模一样的结果,简直五雷轰顶。 夜无殇耸了耸肩,「怎么办?」 「脱呗!」江映月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瘪着嘴。 夜无殇无奈笑了笑,便蹲下身替她解外袍的腰带。 恍惚之间,六层衣服已经被他解开了三层。 江映月忽感不对,摁住他的手,「我只输了一局而已。」 「太慢了!」夜无殇「撕拉」一声将她的衣服全部撕开。 「我、我的衣服……」江映月指着地上碎成布条的衣服,一时不知该往哪捂。 「明天给你买新的。」夜无殇说着也脱了外袍,倾身上榻。 江映月警铃大作,往床榻里缩了缩。 几日奔波劳累,她眼底浮出淡淡的淤青,一双泠泠水眸显得可怜又无助。 夜无殇眸色一软,拉过被子将两人裹住,「好啦,不逗你了!」 他高大的身躯与她紧贴着,江映月有些心有余悸,一双软绵无力的手抵在他胸口。 夜无殇便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乖,今天什么都不做,就陪你睡觉,好不好?」 「真的?」江映月有些不信。 但夜无殇却是真心实意的。 他虽然有过别的想法,但也不会全然不顾忌她。 他将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大掌轻揉着她的小腹。 「还疼么?」轻飘飘的声音落在江映月头顶上,她便知他是真的心疼她。 她本防备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依偎在他怀里,握住他放在她小腹上的手,「我没事啦。」 她怕他愧疚,又道:「当时,在万人坑时,不知怎的身体里抽痛了一下,可就只是一下下,就再无感觉了。」 听她这样说,夜无殇才放心些,「许是万人坑戾气太重?」 「可惜,竟然让岳万宗这老眼昏花的给逃了!」夜无殇惋嘆一声。 提到此处,江映月也有些诧异,「司命不是认主吗?」 一般人碰到司命就会中毒,更别说拔出司命。 这岳万宗看着也不像个会武功的,怎能仅仅靠一张符篆就制服了司命? 第179页 「因为司命就是出自他手。」夜无殇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蹙起,「十年前,我找到他,就是为了让他帮我铸造司命的,至于为什么司命会被一张符篆所控制,那就不得而知了。」 「天下神兵利器,就算再锋利,也总有它的弱点。岳万宗是司命的铸造者,恐怕也只有他知道这其中奥秘了。」 江映月心中尤为担忧,「要不要明天我们亲自再去寻寻他?」 「明天不行,眼下另外一件事更迫在眉睫。」夜无殇默了默,又道:「慕容驰快到了!雁西山的人也快到了!」 再过三天就是月圆之夜。 慕容驰该上山了。 不幸中的万幸,夜无殇的噬骨毒已经提前发作过了。 「明日,我要亲自下山接应洛容。」 「洛容啊?」江映月嘴里嘀咕了一遍。 洛容不就是夜无殇的师姐兼左膀右臂么? 「阿夜,要去接她啊?」江映月把「接」字尾音拉长。 其实夜无殇说的还是接应,但江映月偏偏就只听到了一个「接」字。 第148章 相思病算病么? 夜无殇「嗯」一声,「不能让她直接上山。」 「哟,你不放心啦?」江映月的气血已经涌到了嗓子眼,尖利的指尖狠狠陷入被子里,蓄势待发。 这气血一上头,江映月又忽而想到另外一件事,「阿夜,问你个问题哦。」 「京都那座小院子,是谁收拾的啊?」江映月转过身,对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师姐她人一定很温柔吧?」 「温柔?」夜无殇轻嗤了一声,忽而捕捉到某女人如水般的眼神下,隐藏的风暴。 夜无殇喉头一滚,坚定道:「她怎么样跟我无关,我是要去接应雁西山的私兵的。」 「再者洛容和慕容驰一来,不愁岳万宗不现身。」 洛容是岳万宗唯一的亲人,慕容驰是岳万宗最大的仇人,届时岳万宗一定会露面。 但夜无殇解释了一大串,发现都是无效输出,索性话锋一转,「不如,小月儿跟我一起去吧?」 夜无殇想了想,这么个小醋罈子,还是带在身边比较放心,否则等他下趟山回来,岂不是解释不清了? 夜无殇将她的手放在胸口,语气中隐隐带着些得意,「你去看着我?」 「谁要看着你啊?少臭美。」江映月撇了撇嘴,将他推开了些。 夜无殇偏偏又黏了上来,沉磁的话音贴在她耳边响起,「那我看着你,不然我下了山,我家小兔子别人叼走了,我找谁去?」 「不去!」江映月鼓着一张包子脸,「我去,岂不坏了好事?」 「嗯?不去?」夜无殇的鼻头在她耳边轻蹭着,时轻时缓的唿吸打在颈窝上,生出圈圈痒意,「要不要陪我?」 江映月缩着脖子,痒得「咯咯」笑出了声,早忘了那点醋意…… 翌日一早,两人便带着隐龙卫到了青城镇。 一行人是来接应雁西山的私兵的,自然乔装打扮了一番。 此次所见,与上次隐龙卫下山截然不同。 青城镇中热闹非凡,又是年关将至,来了不少外地客商。 江映月还是第一次逛古代的街市,尤其还是各种珍奇异宝的黑市。 一时新奇不已,疯狂扫荡了不少好多东西。 到了中午,一行人才抵达和洛容约好的接应地点——一品居。 两人刚到小巷口,路已经被死死地堵住了。 一品居门口聚集了不少人,不知在看什么,时不时传来一阵香味。 「烤全羊?」江映月眼中瞬间有了光。 一品楼外,正有个穿着异域服饰的美人,身姿窈窕,衣袖拂过,烤全羊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伴随着羊肉的焦香。 江映月又觉得不对劲,这异域美女可不像青城镇的镇民。 「这姑娘不错啊,不会就是你师姐吧?」 这…… 假想敌是不是太多了点? 「小月儿,她就是个烤肉的。」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拉着江映月上了雅间。 到了雅间,江映月的心思却不在美食上,不停眺望了街上的人。 但凡走过一个温柔漂亮的姑娘,江映月总拉住夜无殇的衣袖问他,「那是你师姐么?」 夜无殇看到渐生危机感的小兔子,心中又是无奈又是觉得可爱,「小月儿,洛容她跟宁晚舟定过娃娃亲,青梅竹马的。」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夜无殇忍不住捏了下她的包子脸,又将一块羊排餵到了她嘴边,「一品楼的烤全羊可是从漠北送来的,最是鲜美,别的地方吃不到的。」 江映月漫不经心嚼着羊排,听他这样说,才安心了些,但又觉得奇怪:「上次听宁晚舟说他终身不娶的,两人可是发生了什么?」 「有一些解不开的结……」夜无殇暗嘆了一声。 楼下,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唿声。 江映月本不喜欢凑热闹,可是,从人声鼎沸中听到了「鉴宝」二字。 江映月职业病一起,好奇道:「楼下是在鉴什么宝?」 「是青城镇黑市每年都会举行的鉴宝大会。」血影拱手上前,解释道:「每年此时,各人都会带着自家的宝贝前来参加比赛。赢了的人不仅能把其他人的宝贝收入囊中,更可得到珍宝阁的一件至宝。」 第180页 珍宝阁与一品楼相临,是青城山黑市里最大的藏宝楼,收藏着各种珍奇异宝。 「今年的赢家会得到一块紫晶石。」刀影道。 「紫晶石啊?」江映月突然来了兴趣。 紫色的玉石天下少见,颇有灵气。 若用此物打造一个花盆种植紫丹参,说不定紫丹参的药效能加倍! 至于,鉴宝…… 土狗里随便拿点东西出来,就能秒杀全场了。 「土狗……」 「哔!请完成任务:让夜无殇脸红。」 「呃……」这又是什么奇葩任务? 江映月嘴角抽了抽。 要是夜无殇噬骨毒发作期间,想让他脸红,轻而易举。 可是,正常情况下的夜无殇,脸皮得多厚? 只怕你还没把他撩脸红,先被他反杀了。 江映月此刻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这任务难道不是地狱级难度?」 「哔!相信自己,你就是奇蹟!」 「呃……」谁特么需要一只狗的鸡汤啊? 江映月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笑容,「帮我问候你爹啊!」 「哔!我爹正在打毛线裤衩。」 「呃……」 「还带蕾丝边。」 「滚!」江映月心梗,彻底放弃了挣扎,转而将那个面瘫似的笑投向了夜无殇。 夜无殇头皮发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月儿,你在想什么?」 「当然是想阿夜啊!」江映月沖他做了个飞吻,「满心满脑都是阿夜呢。」 「呃……」夜无殇餵到她嘴边的羊排抖了抖,转而用另一只手探了下她的额头,「小月儿,是不是生病了?」 「病?」江映月小野猫一样耷拉着爪子,越过桌面,俯身贴近夜无殇,「相思病算病么?」 夜无殇面色更加僵硬,却丝毫没有脸红的意思。 江映月心中暗嘆了口气。 是啊,就凭这几句土味情话,哪能攻破夜无殇? 这种情况下,不採取点非常手段绝对行不通的。 江映月福至心灵,坐到了他怀里,「阿夜,其实呢,我这儿有个大宝贝儿,想请你鑑赏鑑赏。」 第149章 想同我一起看? 夜无殇十分不适应,往后仰了仰。 江映月索性搂住他的脖颈,「阿夜,你不是要餵我吃羊排么?」 她一张樱桃小口衔住了夜无殇手里的羊排,一边一本满足地嚼着,一边不忘彩虹屁,「阿夜餵得羊排都是甜甜的呢。」 江映月朝他展露出一个甜度超标的笑容。 但是…… 见过世面的夜无殇不仅没有脸红,反而勾起一抹邪笑,「羊排是甜的?」 他蓦地扣住江映月的后脑勺,薄唇轻蹭着她的唇,略显干涸的嘴唇摩挲起细微的电流。 「小月儿错了,甜的……是你这张小嘴。」 夜无殇沉磁的声音落在江映月耳畔,江映月反而先红了脸。 她欲避开他钩子般的眼神,他却偏偏要与她贴近,大掌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小东西,到底想做什么?嗯?」 夜无殇略显霸道的气息缓缓袭来。 「我就是想给阿夜一个惊喜呀。」江映脚尖勾住了地上的木箱子,目光落在一本蓝皮书上,「我今天在黑市买了本好书,想和阿夜一起鑑赏鑑赏。」 江映月决心再下点勐料。 「是孤本呢!」她细嫩的手指划过那本书,贴在他耳边道:「就是阿夜上次说的,有配图的那种哦!」 此时,她正跨坐在夜无殇腿上,媚眼如丝,冲着夜无殇暧昧一笑。 夜无殇脸上那点邪气才隐匿下去,眼中似闪过一丝期待,「小月儿,想同我一起看?」 江映月心道有戏,一只手抵在他胸口将他推靠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拿起那本书晃了晃,「不如我读给阿夜听,可好?」 夜无殇简直受宠若惊,摊开双手,「读来听听?」 江映月便窝进他怀里,翻开扉页,用书遮挡在两人之间,阻隔了夜无殇的视线。 半晌,夜无殇却没有听到江映月吐露任何声音。 「小月儿还不开始么?」他虽表现的漫不经心,但话音中那一丝急迫却没有逃过江映月的耳朵。 「这本书里只有图没有字耶!」江映月余光观察着他的脸色,「只有一些拟声词……」 「比如说啊呀啊呀,嗯吶嗯吶,呦西呦西……」 ! 夜无殇眉心一跳,欲起身去看。 但江映月再次把他摁在了座椅靠背上,不许他接近,「阿夜,你说过只能听,不能看的。」 要命! 夜无殇深深吐纳,只好又乖乖坐着,嘴角挑起一抹无奈的笑,「那小月儿描述给我听好了。」 「这样都还不脸红么?」江映月心里暗自嘀咕。 这傢伙得博览了多少书,才能做到面不红心不跳啊? 「这第一幅呢,薄雾轻纱,隐隐看到一些姿态各异的……」 话到关键处,她偏不说,反而倾身贴近,温言细语皆在他耳边,「波澜壮阔,好有意境哦,阿夜一定会喜欢吧?」 夜无殇唿吸一滞,但脸仍旧没红。 江映月一咬牙,继续刺激道:「这书可比什么瓶梅,什么深宫密录刺激多了哟!」 「什么瓶梅,什么深宫密录?」夜无殇肃容,反问道:「小月儿说的又是什么书?」 第181页 咦? 江映月愣了愣。 她说的都是西苍最着名的小人书,风靡全国,夜无殇竟然不知道? 江映月蓦地从他身上跳了起来,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一脸茫然的夜无殇。 「阿夜,你不会从来没看过那玩意儿吧?」江映月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这傢伙嘴里一套一套的,原来连最着名的两本都没听说过,可见根本就是嘴强王者嘛! 这下,夜无殇的脸蓦地红成了火球。 江映月完成了任务,外加拆穿了某人的秘密,双重爽感加身。 「阿夜你原来……原来很纯情嘛?」江映月捧腹大笑,指着夜无殇,「这你都没看过?那你以前怎么过的……唔!」 江映月话未说完,夜无殇铁钳般的手扼住了她的手腕,硬生生把她往身边拖,「知道的这么多,小月儿你是真偷看过?」 江映月蹲下身子,仿佛一只撒欢不愿意回家的老狗,任他怎么扯都扯不动,还带着一身傲骨。 「什么叫偷?我那是博学!」江映月蓦地将手中的书往夜无殇身上丢。 夜无殇伸手一接,江映月便趁机鸟儿一般飞走了。 走到门口,又沖他做了个鬼脸,「督主孤陋寡闻,等本姑娘有空,好好给你补补课哦!」 说着,一熘烟消失在了视线中。 江映月达成了任务,便从土狗里拿了些宝贝,往鉴宝大会去了。 此时,珍宝楼,熙熙攘攘,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八宝柜里摆着琳琅满目的珍奇异宝。 诸位来参加鉴宝大会的,都是本着以一搏百的心态来的,自然是拿出了自己看家的宝贝。 不过,自从上次在古墓里,见识了各家门派的镇派之宝后,这些东西对江映月来说,并不入眼。 她要的只有紫晶。 「哪来的臭丫头片子?」身后,不知谁推了她一把。 江映月往前一个踉跄,便被莫名推到了赛场中。 几个正在介绍自家宝贝的商客打量了眼江映月,眼中溢出不耐烦,「小丫头片子,不在家绣花,跑这儿来做什么?」 「莫不是以为绣的花儿朵儿也是宝贝不成?」 「要不让情哥哥给你捏个泥巴人玩儿?」一个穿金戴银、肥头大耳的胖子吸了吸口水,上前去搭江映月的肩膀,「小娘们长得得劲,不如跟我回苍山派,给本少爷当个通房丫鬟……」 「啊呀!」 只听得一声尖叫,那胖子旋即成了一个肉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江映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苍山派是吧?」 她的目光落在八宝阁的松墨砚台上。 松墨砚台是苍山派的镇派之宝,不过早就被他们帮主用来交换方便面了。 江映月很确定她手上的才是真正的松磨砚台,而胖子带来的是个赝品。 「你这砚台中间有裂纹,墨色不够通透,假的!」江映月毫不留情戳穿了胖子。 「你个臭丫头片子懂什么?」那胖子自是不服气,肥厚的手上抡了过来,「找打!」 第150章 莫饶了夫人的兴致 啪—— 江映月侧身一避,反一巴掌把他打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你家松墨砚台早就被你爹送给一个小仙女了,你不知道吗?」 这胖子穿金戴银,一看就是苍山派娇养出来的富家大少爷。 江映月随随便便怼几句,那胖子便瘪着嘴,差点哭了出来。 「不准哭!再哭还打!」江映月作势扬起一巴掌。 胖子一下子爬了起来,甩着一身横肉,摇摇摆摆跑了,「你、你给我在这儿等着,我苍山今天非把你剁碎咯!」 「哦?剁碎了啊?」 雅间里,夜无殇如玉般的长指轻敲了下杯盏。 「属下明白。」血影带着人,躬身退下。 珍宝楼里,江映月自然也不会把胖子的话放在心上,可是在场的众人不乏有拿了赝品来比赛的。 众人见江映月有鉴宝的本事,难免有心虚起闹,「这可是鉴宝大会,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滚吧!」 「姑娘家,抛头露面不成体统!」 藏宝阁的刘掌柜听到热闹走了出来,「姑娘,是来砸我刘某人的场子吗?」 「来我这儿鉴宝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刘掌柜八字鬍一翘,「姑娘有什么?」 江映月从土狗里随手掏了个小巧的暖手宝,「就它吧!」 虽然并不金贵,但现下正是隆冬,再没有比过冬神器更强大的了。 且吴老鬼改装过的暖手宝可以用太阳能电池,完全不怕没电。 众人见那圆滚滚、光熘熘、白花花的物件儿,顿时哄堂大笑,「小丫头没见识,一个鸭蛋当宝贝?」 「浪费时间!掌柜的还是宣布谁赢谁输吧?」 刘掌柜却没说话,他在这行干了数年,自然是有些经验的,江映月手上东西的材质,他从未见过…… 「姑娘可否借我一看?」刘掌柜双手接过暖手宝,顿时触手生温,却不灼手。 「这东西不用加炭火,天生发热吗?」刘掌柜面色一凝,将暖手宝传递了下去。 有好奇者围上来一看,也觉得奇特,「这宝贝比普通手炉轻盈了数倍呢。」 第182页 「姑娘带此物在身边有何感觉?」刘掌柜眼中的精光愈发强烈。 江映月有些摸不准头脑,「感觉就是爽啊,全身都暖暖的啊。」 「姑娘有所不知,你手上这是暖玉啊!」刘掌柜一拍巴掌,「此乃天下独一无二的至宝,传闻被埋在雁西山脉中,可凝神聚气,修炼精魂!」 众人皆惊,纷纷挤过来传看那暖手宝。 江映月也惊了,「这……这就是个暖手宝啊。」 「暖宝?这是姑娘为暖玉取的新名字么?」 「呃……」江映月连连摆手,「真的不是啦!」 「姑娘切莫谦虚。」刘掌柜打量着江映月,又道:「我看姑娘满面红光,一定是被什么至宝所滋养的,一定没错!」 江映月满脑袋问号。 这些人在说什么? 「反正就这暖玉……呸……暖宝能不能参赛吗?」不行的话,江映月好再去土狗里弄点别的。 刘掌柜一摊手,「这还比什么,今年赢家毫无异议是姑娘啊!」 一群人捧着暖手宝,视若珍宝般,连连附和。 「等等!」 此时,一个身穿劲装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串剑穗,「我的九龙缚丝穗就不比她的好么?」 此人虽然不高,但身姿挺拔,面容清秀。 而她手中的九龙缚丝剑穗,传闻出自封神陵,乃天地百年灵气所化,的确才是真正的至宝。 众人面面相觑,復又看向刘掌柜。 刘掌柜亦难以抉择,一拍脑袋:「容公子和江姑娘的宝贝既然是不分伯仲,不如再加一场比试?」 「比什么,两位自行抉择,如何?」刘掌柜又补充道:「赢家,暖玉、九龙缚丝穗、紫晶,还有八宝阁上的所有宝物,尽归其所有!」 江映月默了默,倒也没意见。 主要她看上了这男子手中的九龙缚丝穗,与霁月剑一定是绝配。 「比什么?」江映月道。 「哦?小娘子痛快!」男子赞赏地扬了扬眉,「那就比点简单的,摇色子吧?」 「呃……」江映月懵逼了。 她上辈子是得罪色子精了么?这辈子要被色子反覆摁在地上摩擦。 江映月余光瞟了眼一品楼的方向。 夜无殇的窗子是紧闭着的,应该不会看到她吧? 江映月叉着腰,顿时气势兇悍起来,「比划拳啊!都是混江湖的,摇色子娘里娘气的,没劲!」 「划拳?」劲装男子打量着江映月。 分明就是个羞花闭月的深闺小娘子,竟然还会划拳么? 「可以啊!没想到小娘子还有这技能呢?」男子踱步走近她,忽而伸手去摸她的脸颊。 江映月抽出袖中的匕首,银光乍现,带起一阵寒风。 男子往后一仰,才堪堪避过锋芒。 匕首尖只在他眉心一拳之隔。 「本姑娘的技能多得是!」江映月凉凉勾了下唇,「劝你,别太好奇!」 男子这才收敛了些,负手跟在江映月身后到了珍宝楼前的空地上。 长条形的桌子上摆着数十个比脸还大的碗,斟满了酒。 吃酒划拳,向来一体。 只是众人颇为好奇,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划拳吃酒,能行么? 不一会儿,长条桌子边围满了人。 「来!」 划拳这事,讲究的就是气势。 就算你面前站的是皇帝老子,你也得把他当孙子看。 江映月吼了一嗓子,一脚踩着凳子,撸起袖子,「输了喝酒,赢了得宝物!」 男子余光饶有兴味看了眼一品楼的方向,倒也豪爽应下。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八匹马啊……」 …… 嘈杂声不一会儿,就传到了一品楼。 夜无殇透出窗缝看着好斗的小人儿,倒觉得有几分别样的可爱,无奈笑了笑。 「没想到夫人还有这本事呢!」血影伸长脖子,眼睛黏在楼下红衣少女的身上,但被夜无殇一记眼刀子吓了回去。 「事情办好了?」 血影忙退回来,躬身道:「属下追踪苍山派少爷去时,发现青城镇近日多了许多魑魅魍魉,各个门派的人都有,怕是别有心思……」 「这会儿,恐都冲着夫人去了。」血影有些担忧,又问:「是否请夫人赶紧回来?」 「不过宵小之徒。」夜无殇冷笑一声,「悄悄处理了,莫饶了夫人的兴致。」 「喏!」刀影拱手应道,退到门口时,復又想起什么,禀报导:「夫人饮的应当是青城山的七里醉,是否换掉?」 「还用说?」 这七里醉入口清甜,人起初不觉得有什么,但后劲大。 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嘱咐道:「告诉洛容,她敢诱小月儿喝酒,是要断手断脚的!」 「喏!」刀影嵴背一凉,带着人匆匆而去了。 第151章 我的好夫人啊 珍宝阁外,正是热火朝天。 男子连抹了好几次汗,无奈还是输多赢少。 最终被江映月灌了七八碗酒后,才拱了拱手,将九龙缚丝穗递给了江映月,「姑娘,好本事,在下认输了。」 这古代的酒果然比现代烈多了。 江映月灌了一两碗酒,也觉得肚子里火辣辣的,不欲再战。 第183页 对他回了个礼,正要收起九龙缚丝穗以及自己赢来的宝贝。 倏忽,一只手摁住了江映月的包袱,「我家侄子呢?」 江映月抬眸,一个镶着金牙的瘦高个,对她怒目而视,「小妖女,我侄子与你无冤无仇,你把他怎么了?」 此人正是苍山派的副掌门张齐。 看样子是为苍山派大少爷,报仇来的? 「他去哪?我怎么知道?」江映月耸了耸肩。 她是真的不清楚啊。 但苍山派打定了为难她的主意,招唿了十来个徒众围了上来。 张齐还嫌阵仗不够浩大,又怂恿周围围观的人:「各位,这就是隐龙司的小妖女,诸位真的要把各家宝贝送她么?」 这话顿时引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在古墓里,江映月用一碗面换走了各个门派的镇派之宝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好你个小妖女!敢耍诈骗取我们的镇派之宝,必须还回来!」 「今天你赢的东西,也不知用了什么腌臜手段,不能算数!」 众人群情激奋,蜂涌上来去抢他们输掉的宝贝。 江映月有点无语。 这些人分明是眼红她赢来的东西,想趁机拿回。 不服输也就罢了,还倒打一耙? 江映月手臂一挥,将赢得的宝贝尽数揽进包袱里,背在了身上。 「不能放隐龙司的小妖女走!」 众人看江映月是独自一人,自然是不怕的,纷纷拦住了她的去路。 突然有人从背后偷袭她,江映月反脚一踹,所有人一涌而上。 珍宝阁顿时陷入一片乱战。 只是,这些人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是江映月的对手。 不一会儿,便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张齐瞳孔一缩,看着毫髮无伤的江映月,愣怔了片刻。 「小丫头有点本事,不过你能一人独挑上百上千人么?」 张齐鄙夷一笑,「都给我出来,让这小丫头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周围,一片静默,无人应答。 张齐笑意凝在嘴边,往四周看了看。 此次他们是联合九大门派,前来找隐龙司復仇的,可谓布下了天罗地网,怎么会捏不死一个小丫头? 「都出来!先杀小妖女,再诛夜无殇!」张齐雄赳赳喊了声口号。 除了天空中,飞过的乌鸦,没有任何回应。 半晌,人群中传来凉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 犹如风暴将至,威压逼人。 众人只肖看到那一抹艷烈的血红,便知谁来了。 已经被江映月打倒在地的人,连滚带爬缩进了墙角。 张齐刚刚的气焰瞬间湮灭,眼神四周飘忽,欲钻进人群里。 「苍山派要找的是这个人么?」血影将一个麻袋拖到了张齐面前。 麻袋上还沾染着血迹,里面的庞然大物抖如筛糠。 「侄、侄儿?」张山颤颤巍巍去掀那麻袋,却被血影挡住了,「你还是别看了。」 「挺吓人的。」血影笑笑,友好提醒道。 但这话在众人耳朵里,更像是警告。 人群中,还残余的苍山派同盟,暗中交换了个眼色,却无人敢上前。 「走吧!」夜无殇对这种戏码并没太多兴趣,揽过江映月的肩膀,带她离开。 江映月却是全程都在云里雾里,茫然,又有些追悔,「是我参加鉴宝大会……惹祸了么?」 她就像是个贪玩的孩子,委屈巴巴又带着些歉疚。 「不是!」夜无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怕她多想,又解释道:「和鉴宝大会无关!苍山派组织了个联盟,准备为死在青城山的人讨回公道。」 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从古墓到天机阁,死了那么多人。 有的死在坍塌的古墓中,有些是招惹隐龙司被反杀,更多的是在和慕容逸争夺紫丹参时死的。 这些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两人本想着解决西苍帝的事后,再行平息其他的事,没想到各派已经找上门了。 这些人不会细究这其中真相如何。 反正只要有夜无殇在场,一切错就都是他的就对了。 他们想要报仇,第一个自然也想到夜无殇。 天下第一的大恶人头衔怕是摘不掉了。 江映月挽住夜无殇的手臂,娇音带泣:「督主明明是按皇上的旨意办事,他们为什么要找我们麻烦啊?」 夜无殇歪头看了她一眼,正欲开口。 江映月又委屈道:「隐龙司不一直都是听皇上的吗?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江映月看似跟夜无殇说话,声音却有意无意落入了众人耳朵里。 受此提点,众人眼中也出现一抹异色。 天下人皆知隐龙司只听西苍帝的。 就算各门各派死的人真与隐龙司有关,那也是他慕容驰指使的。 这几句话虽不能改变众人对夜无殇的看法,最起码能把慕容驰拉下水。 「慕容驰以后还想在江湖上结交势力,怕是难咯。」江映月捂嘴轻笑了一声。 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 夜无殇轻笑了一声,「夫人……」 「嗯?」江映月仰起头,正对上他宠溺的眼神。 他却不知说什么好,只揉了揉她的头髮,「没事,我的好夫人啊。」 第184页 「我好的地方可多呢!」江映月挑了挑下巴,「你等等哦,我还有东西要送你。」 江映月转身回了珍宝楼,她费尽心思赢了那么多好东西,可不能就这样丢下不要了。 等江映月重新回到珍宝楼时,意图不轨的人,已经被隐龙司全部料理了。 杀鸡儆猴…… 倖存下来的人估摸着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悄悄回各门各派报告去了。 这些人不仅会报告这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联合剿匪,还会把江映月提点的话也带回去。 隐龙司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些漏网之鱼回去,进一步挑拨各门派和西苍帝的关系。 第152章 瞬间燃起的胜负欲 青城镇恢復安宁,鉴宝大会也结束了。 江映月重新找到了刘掌柜,「掌柜的,紫晶我能拿走了么?」 江映月还心心念念着此事。 刘掌柜倒也算爽快,把紫晶递给了江映月。 但,出乎意料,这不是一方未经雕琢的紫晶石,而是一只紫晶镯子。 江映月有些失望,这样一来就没法用紫晶做花盆了。 但好歹也是个至宝,江映月便把暖手宝回送给了刘掌柜。 「姑娘要把这个送给我?」刘掌柜受宠若惊,小心翼翼抱着那暖手宝,还有些不大相信,「真的送我?」 「对啊,不过它真的不是什么暖玉。」江映月是看刘掌柜喜欢,才把此物做回礼的。 又耐心跟他解释道:「这后面有个开关可以分高热、中热、低热三档,掌柜不用的时候,可以放在太阳光下充电。」 刘掌柜连连点头,感激不已。 待江映月要离开的时候,他又突然叫住了江映月。 「姑娘,我看你也不像隐龙司那群恶鬼,有些话还是跟你说一下吧……」刘掌柜指着那紫晶手镯,「紫晶是东陵皇族才会佩戴的首饰,姑娘知道吧?」 江映月点了点头,但见刘掌柜面色紧张,又问:「典当紫晶手镯的是东陵皇族?」 「五年前,有个中年妇人来典当的。」刘掌柜神秘兮兮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看那妇人虽然满脸刀伤,但底子还在,从前定然是长相绝美、贵气无双之人,也许……真的是东陵皇室倖存下来的。」 刘掌柜拍了拍她的手臂,「此物牵连东陵皇室,姑娘若不敢要,不如我转送别的给你?」 「不用!我就要这个。」江映月不会放过任何跟东陵有关的物件,把玉镯放进衣袖里,便和刘掌柜别过了。 没走多远,又遇到了那劲装男子。 男子负手而立,似乎在等她。 见着她,男子提步迎了上来,「小娘子,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说着,一只手就伸了过来。 江映月真是烦透了被别人摸,特别今天还差点被两个猥琐男摸。 谁能忍? 「卧槽!」江映月毫不留情一脚飞踹,那男子倒是反应极快,微微侧身避开了。 「小娘子不仅脾气好,武功也好,跟我很相配呢。」男子饶有兴味打量着江映月,再次出手。 江映月岂容得人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上去就是一顿铁拳胖揍。 那男子显然没想到江映月竟然在三十招之内,逼得他节节败退,最后退到了墙角。 「服了么?」江映月怒目圆瞪,「再纠缠,你会死得很惨!」 「姑娘这武功……跟夜督主学的?」男子眼中染了一抹兴味,忽而伸手朝江映月胸口袭来。 靠!真的遇到咸猪手了! 江映月侧身一避,一脚蹬向他的下腹。 与此同时,司命也飞了出来,从那人脸颊划过,堪堪扎在耳旁的墙壁上。 「洛容,你再动手试试!」一道寒凉隐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巷子里,夜无殇疾步上前,把江映月护在身边。 「洛容?」江映月诧异不已。 原来,这「男子」竟然就是洛容? 除了骨骼秀气点,还真看不出是个女扮男装的。 武功也不错,还会划拳…… 安能辨我是雄雌?就该是这个样子吧? 江映月上下打量着她,突然就顺眼了很多。 「开个玩笑嘛,小气!」洛容白了一眼夜无殇,反而对着江映月拱了拱手,「督主夫人好啊。」 「督主夫人,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把九龙缚丝穗送你。」洛容对她笑了笑,「多有得罪!」 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江映月对她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不少,也粲然一笑,「师姐,你叫我月儿就好。」 「好啊,那你叫我……」 两人问候还没完,夜无殇突然拉着江映月,疾步离开了。 江映月被夜无殇强行拉上了马车,洛容则骑着马在后面不知嘀嘀咕咕着什么。 江映月越发好奇,掀开马车帘看了眼。 洛容此时换上了一身盔甲,手持红缨枪,骑着白马。 「还挺帅的嘛。」江映月自言自语道。 夜无殇一把把车窗帘收了下来,语气中有些不悦,「她有什么好看的?」 「女人而已嘛,相互看一眼没什么吧?」 「女人也不行!」 夜无殇分明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赞赏。 这小东西,不是不喜洛容的么? 第185页 坐在马车上一盏茶的功夫,她竟然已经往外看了十九比次了,甚至…… 余光都没给过他! 夜无殇把她抱到了腿上,硬生生岔开了话题,「小月儿,今日可寻着喜欢的宝贝了?」 「有啊!」 江映月从鼓囊囊的包袱里,把东西一样样掏出来,献宝似的交到夜无殇手上,「这块玄铁可以给你打护腕,玉佩给你化戾气,雪狐皮可以给阿夜做大氅……」 夜无殇盯着手里堆积如山的物件儿,心里那点憋闷消散了些。 「这些都是……给我的么?」 「对啊!」江映月脱口而出。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苦苦赢来的宝贝,第一反应都是给夜无殇用,倒是连自己都忽略了。 夜无殇心中一暖,沉磁的话音中带着别样的情愫,「那你呢?」 「我什么都不缺啊。」江映月随口道,又一拍脑袋:「对哦,还有最最最重要的礼物还没拿到!」 马车已经停在了天机阁。 「阿夜,你回去等我哦!」江映月跳下马车朝夜无殇挥了挥手,兔子一般消失在了视线中。 此时,已经入夜,寒风凛凛。 夜无殇忽而想起她今日还饮了两碗酒,再吹吹夜风,恐怕后劲很大。 夜无殇眼皮一跳,也跟了上去。 夜无殇在偌大的天机阁寻了许久,才寻到了在宁晚舟院子附近徘徊的江映月。 夜无警铃大作,拉过她,「怎么来这儿了?」 「我找洛容啊!我还有件礼物要送你呢!」江映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神神秘秘沖他眨眼,「阿夜,有好刺激的画面等你看哟!」 夜无殇如何不知道洛容的性子,想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并没兴趣看别人如何浓情蜜意。 「比起别人,我更喜欢自己来。」夜无殇说着,便将江映月强行抱了起来。 他见她双颊红彤彤的,心觉不妙,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 迷迷煳煳间,江映月双手勾缠住了夜无殇的脖子,在他脸上轻啄了口,「阿夜你就看一眼嘛!」 「洛容……若是男人,就没你们男人什么的事了。」江映月嘻嘻一笑。 唿吸中带着些微醺的气息,说话都口齿不清。 但这些溢美之词,瞬间燃起了夜无殇的胜负欲。 第153章 我要当女将军 夜无殇禁不住顺着她的视线往门里看了一眼。 院子里,宁晚舟被绑在藤椅上,凝眉怒目。 他四周摆着数十个美女画像的屏风,将他的视线全部遮挡住了。 无论他转去哪个方向,眼前都是婀娜多姿的美人。 「师姐,自重!」宁晚舟一贯温温如玉的脸上溢出一抹不相宜的陀红。 「自重?」洛容环抱手臂,远黛般的眉微微扬起,「小木鱼,师姐帮你挑媳妇呢,怎么就不自重了?」 「真的没有喜欢的么?」洛容双手撑在藤椅的扶手上,盈盈靠近,逼视着宁晚舟。 宁晚舟想要逃开她的目光,但却被她纤细的手指捏住了下巴。 宁晚舟根本不得动弹,嘴唇开合几次,却只道:「师姐,还是叫我师弟或者晚舟,比较好。」 「我就喜欢……小!木!鱼!」 洛容每吐一个字,脸便更靠近些,到最后几乎是与宁晚舟嘴唇相贴。 木木讷讷,温温吞吞,可不就是小木鱼吗? 「连小晔那种毫无情趣的人都娶妻了,小木鱼还不考虑终身大事么?」洛容的红唇在他紧抿的嘴唇上轻吻了下。 宁晚舟的脸顿时烧得通红,就连手背、脖颈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泛起了丝丝淡粉色。 他的眼中却是愤怒的,喘着粗气,甩开了洛容的手,「我已发誓此生不娶,师姐莫要再费心了!」 「不娶?莫不是……」洛容勾起一抹肆意的笑,柔软的指尖在他的胸口打着圈圈:「莫不是小木鱼心里还挂念着师姐?」 「洛容!」宁晚舟眼中泛着血丝,勐地一甩,绑着他的布条便被扯得稀碎,散落一地。 他负在身后手,握成拳头,指节发白。 眼看恼羞成怒,出手打人的气势,最终只涩涩道:「你够了,离开吧……」 宁晚舟转身进了内室,而洛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迟迟愣怔了许久。 看到此处,江映月也没了心思,拉着夜无殇往回走。 「背你。」夜无殇见她踉踉跄跄,蹲身背起她。 吹了会儿夜风,江映月也觉得有些头疼,靠在夜无殇背上小憩,「阿夜,他们不是青梅竹马么?宁晚舟好像很讨厌洛容师姐?」 「讨厌?」夜无殇脚步顿了顿,笑道:「小月儿真觉得那是讨厌么?」 江映月摇了摇头。 像宁晚舟这样温文尔雅的人,纵使夜无殇如何刺激他,纵使天机阁发生了这么多糟心的事,但何曾看过他露出一丝不满不悦的情绪? 这么个如神佛一般无欲无求的人,恐怕只会在最亲近的人眼前才表现出喜怒哀乐吧? 「这样说来,宁晚舟对洛容师姐是有意的,既然两人青梅竹马,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映月嘆了口气,带着微醺的气息,而显得格外软糯。 就像猫爪子挠在人心上,叫人心里痒痒的。 第186页 夜无殇后背一僵,清了清嗓子,「洛容是洛雪松的女儿,洛将军你知道吧?」 江映月眼皮一跳,心生不好的预感。 这位洛将军和江映月的爹江青山也算是一丘之貉了,都是当年东陵国灭时,开城投降的东陵武将。 西苍帝为了稳固民心,也为了羞辱这两人,给江青山了个开国将军的封号,实际上就是开国门的将军。 而洛雪松呢,曾经也是东陵一代名将,如今却在遥远的漠北做个小小副将,镇守边关。 「宁晚舟和洛容家本是世家,一文一武,是青梅竹马的天作之合。」夜无殇沉沉嘆了口气。 「但洛家为了嚮慕容驰投诚,亲手斩杀了宁晚舟的爹。宁晚舟也因此成了孤儿,飘落异乡,后来被收养在他大伯膝下,过得才略好些。」 「啊?这样一来,宁、洛两人不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江映月扬声惊唿。 现在她有些明白,宁晚舟为什么对洛容有一种又爱又恨的复杂情感了。 「可是洛容,又是什么意思?」 江映月不明白,这种情况下,洛容越接近宁晚舟,宁晚舟就会越恨她,不是吗? 她还偏偏要强迫他。 起初江映月还觉得洛容敢爱敢恨,很飒。 可是,她此番做法,却让江映月着实不理解。 「洛容师姐应该是个聪明人,屡次挑衅宁晚舟,难道不知道宁晚舟会越来越恨她吗?」 「她就是让宁晚舟恨绝了她啊!」夜无殇点了点头,「宁晚舟背负血海深仇,不可能娶洛容了,但是他对洛容并未忘情,才会立誓终身不娶。 洛容深知这一点,但她并不想宁晚舟因为她失去亲人,再因为她终身不娶。 她屡屡挑衅,或许是盼着有一天,宁晚舟会彻底对她失望。如此,宁晚舟才会迎来新的生活?」 「这可真是道难解的题呢。」江映月摇头嘆息。 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要她是宁晚舟也只能选择终身不娶,以全心意了。 但江映月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既然洛雪松是东陵叛臣,阿夜用他女儿,会不会有生出乱子?」 「洛容从小被寄养在祖父家,与她爹本就不亲厚,在洛雪松叛国时,就已经与他爹断绝关系了。」 夜无殇和宁晚舟、洛容自小在一处学武习字,对洛容的人品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且洛雪松他与江青山有所不同,他当时被逼退到了越河城,是慕容驰逼迫他拿宁晚舟爹的头颅换一城百姓性命,他确实有不得已之处。」 是救一个至亲的朋友,还是救一城百姓,这种选择题简直就是在考验人性。 「慕容驰简直丧尽天良吧?」江映月一巴掌拍在夜无殇背上,心中愤愤然,「此次他上山,定要让他去万人坑忏悔!」 「那后来呢?洛雪松活得也很痛苦吧?」 这种事,江映月一时竟不知可以怪谁。 洛雪松也是一代良将,最后背负叛国骂名,失去亲人朋友,独自镇守边关,也算晚景凄凉了。 夜无殇点了点头,「他如今跟在戴辉身边,说是个副将,其实不过一马前卒。」 戴辉是慕容驰最信任的武将。 慕容驰手上除了羽林卫,最具震慑力的也就是戴辉手上的镇北军了。 洛雪松在他手下,可见得受多少屈辱。 「那将来阿夜若是问鼎,洛容和洛雪松岂不是必有一战?」江映月的手兀自收紧。 「必有一战!」夜无殇默了默,又道:「但会派别的将领。」 「我、我去!」江映月立刻自告奋勇举起手来,「我要当女将军!」 第154章 阿夜是俘虏,不可以动哦 「小月儿,还有这志向啊?」夜无殇微扬眉梢,「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月儿你还得锻鍊锻鍊。」 「你嫌我武功不够好?」江映月有些不服,「我可是能赢得了洛容和血影的。」 「可是当女将军,不仅得武功好啊,还得懂兵法,能征善战,还得体质好耐力好……」夜无殇漫不经心说着。 江映月却认真上了,掰着指头算了算。 自己从前也的确没接触过这种古代战争,的确有很多欠缺的。 江映月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瘪下嘴来。 夜无殇侧头叼住了那肉包子,宠溺地笑了笑,「别担心,小月儿既然想,我教你好了。」 「真的?」江映月暗下去的眼眸中又有了光,忽闪着大眼睛,「那从今天开始,今晚我就要学会!」 寒窗苦读也得数年,哪有一朝学成的? 夜无殇看她蜜桃般的小脸,一片红霞从脸颊蔓延到了耳后,便知小东西醉意上来了,胡说八道。 回了院子,夜无殇去取了碗醒酒汤的时间,寝房里已经一片狼藉。 江映月的眼神愈发混沌,手舞着霁月剑,将寝房砍了个七零八落。 但她虽然醉醺醺的,但剑却并非乱舞的。 夜无殇甚至觉得她使的剑法有些眼熟,只是不得要领。 夜无殇正想着,忽而剑尖抵在了他的胸口。 「阿夜,我能当女将军么?」江映月憨憨笑了笑,脚下趔趄了一步。 夜无殇欲上前扶她,江映月却往后躲,剑尖从胸口滑至脖颈处,一片寒凉,「快点,举手投降!」 第187页 「小月儿,先喝药……」 「举!手!投!降!」 江映月这会儿,彻底上头了,哪里还听得见夜无殇说什么。 夜无殇其实是可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剑的。 可是,江映月身后就是一个倒地的板凳。 他一旦上前去夺,江映月必然后退,会嗑在床沿上。 夜无殇挤了挤眉心,只好将药碗放下,举起了手,「好好好,投降投降。」 江映月歪头审视他,见他眼神真挚,才丢开手中的霁月剑,扯住他的衣襟把他带到身边,「那阿夜……今晚是我的俘虏哦!」 「好,俘虏俘虏。」 江映月这般深思不清的模样,夜无殇根本不敢惹她,只能顺着她的话说。 谁知难得乖巧的夜无殇,反而勾出了江映月更强势的气场。 且她不久之前才受了洛容和宁晚舟的启发,心底一直藏着的小萌芽正在疯狂滋长。 江映月一把将他推到了摇椅上,两手撑住摇椅的扶手,将夜无殇禁锢在中间。 但她醉醺醺的,身上格外软,夜无殇大掌一揽,她便轻易跌进了他怀里。 「小月儿,先喝药。」夜无殇把药放到了她唇边。 「好苦啊。」江映月皱着鼻头,指正道:「阿夜,你应该说「月姐,请喝药!」」 江映月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叫!月!姐!」 夜无殇岂是那种甘于服输的人,张了张嘴欲反驳。 江映月却已经没了力气,窝进了他怀里,「阿夜,我好晕啊。」 夜无殇心头一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好好好,月姐喝药,好不好?」 「月姐。」夜无殇无奈笑了笑。 江映月听得满意的称唿,才张开嘴,乖乖喝药。 此时,天色已暗,房间里只点着一盏油灯。 昏黄的烛光照在夜无殇硬朗的轮廓上,他眉心紧蹙,眼里却都是担忧。 每每把药餵到江映月嘴里,都不忘给她擦拭嘴角的药渍。 「阿夜,你今天怎么变温柔了?」她捧住他的脸颊,懒懒一笑,「我喜欢……」 说着,突然仰头吻住了他的唇。 动作太大,才刚刚喝了几口的醒酒汤,泼了一地。 江映月不仅没解酒,醉意反倒更浓。 白玉无瑕的桃腮绯红,混沌的美眸如痴如醉,柔软的唇染着丝丝酒意,让人晕眩。 夜无殇已然摇摇欲坠,索性丢了手上的陶瓷碗。 平砰—— 碎瓷片落了一地。 江映月些微清醒,动作顿了片刻,却被夜无殇的大掌再度拉回了镜花水月之中。 夜无殇以强势之姿,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欲伸出另一只手揽她的细腰,突然发现不得动弹。 夜无殇转头一看,自己的左手腕被一只银色的铁圈套住了。 那物虽然和隐龙司里用的不太一样,但很明显,那是一只镣铐。 江映月拿着手铐的另一端,在夜无殇眼前晃了晃,「阿夜,我提醒过你的……」 「今晚,你是俘虏!」江映月沖他眨了下眼睛,手铐的另一端一下子铐在了摇椅扶手上。 夜无殇挣扎几次,却都挣脱不开。 江映月跨坐在他身上,摁住他的胸膛,将他抵在摇椅靠背上,「阿夜,这手铐可是特殊材质,任你武功再高,内力再强,也逃不掉哟。」 终于将夜无殇捆住的江映月,即使在昏昏沉沉中,也难掩内心的激动。 她的手指勾勒着他的胸肌,尾音慵懒,「阿夜,今晚你是我的了……」 在夜无殇眼里,此时的江映月简直就是踩在云端,不知所谓。 他将她凌乱的头髮缕到而后,柔声哄道:「小祖宗,别闹了,乖乖去睡觉。」 「睡?睡什么睡?」江映月迷迷煳煳甩开了夜无殇的手,「我就想睡……你!」 「难道……你不想睡……我吗?」她手指勾住他的下巴,眯眼审视着他,「有种别说谎!」 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 这话给人反驳的余地吗? 「有种,且想!」夜无殇勾了勾唇。 「那不就得了!」江映月坨红的小脸贴过来,忽深唿浅的气息带着越发浓烈的酒气,「不过阿夜是俘虏,不可以动哦!」 第155章 我什么都会 「我要……自己来!」江映月痴痴一笑。 一双葇夷没入衣领。 柔软的指尖如藤蔓,缠绕过他略显僵硬的肌理。 沿着肌肉的线条,摩挲起细微的火花。 衣领松松垮垮,敞开。 夜无殇深深吐纳,未来得及平静,软糯的唇也紧随其后落在他颤抖的肌肤上。 至嘴角,至脖颈,至锁骨…… 留下延绵的水痕。 那吻像是深埋地下的桂花酿,甘醇又清香,渗透肌肤。 细腻又温软,摄人心魄…… 如此这般,谁有能自持得了? 夜无殇吼间发出一声闷哼。 未被束缚的大掌也有样学样,抚过她的肩头、嵴背。 外裳垂落腰间,薄如蝉翼的纱衣下,白皙若隐若现。 他唿吸一滞,腕力稍重。 「疼!」江映月嘴里呢喃了一声,迷迷煳煳间声音更像是勾人的小猫。 毛茸茸的爪子有一下没一下挠着,全身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 第188页 夜无殇喉头一滚,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他倾身覆过来,江映月却摁住了他的手,「阿夜,你不能动哦!」 「你要是弄坏这镣铐,三个月不准进寝房!」江映月仰头威胁他,「我……我什么都会!」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么? 说着,小脸在他胸口处蹭了蹭,主动…… 夜无殇身形一僵,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突然觉得被困着也还不错? 他仰起头,微闭双眼,突然就决定躺平了。 但,就在某人万分期待中,江映月寻了个合适的位置,睡着了…… 她坐在他身上,睡着了? 如瓷般的娇躯在怀,睡着了? 不仅睡着了,她还因为身子冷,寻着夜无殇这个热源贴近了过去。 清浅的唿吸喷洒在他胸口,朝他露出了个慵懒又魅惑的笑。 夜无殇眸色一深,一只手提起她的纤腰,俯身衔住她的朱唇。 嘶哑的声音溢出从唇边溢出,「小祖宗,这次你可真怪不得我了。」 这个样子,恐怕是覆水难收了。 …… 江映月迷迷煳煳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午时,才醒来。 这一觉睡得很累,很累…… 江映月闷闷地躺着,盯着湿滑的地面,长长舒了口气。 良久,她撑起瘫软的身子,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在榻上,而是趴在夜无殇怀里。 夜无殇也正仰着头小憩。 江映月身子兀自一凉,赶紧将衣衫合拢,狐疑地打量着他,「阿夜,你……」 夜无殇眼底有些倦意,欲伸个懒腰,才想起自己的一只手仍然被铐在椅子上。 「小月儿,还不帮我解开么?」夜无殇可怜兮兮盯着江映月。 「你昨晚……就这样睡了一夜?」 夜无殇把自己的衣服都盖在江映月身上,本就是冬日,他虽与她相拥而眠,但皮肤上透着寒凉的气息。 江映月看了眼脚边的醒酒汤和他手腕上的镣铐。 昨夜,大闹寝房的事,一幕幕浮现在江映月脑海里…… 她,闯荡江湖多年,竟然喝醉了? 江映月觉得丢人,对夜无殇生出一丝歉疚,「我昨晚,喝醉了,抱歉啊,阿夜。」 第156章 很悠长的梦 「你我之间道什么歉?」夜无殇拧了下她的脸颊,「不过,你还不放开夫君么?还是打算让我再做一次你的俘虏?」 夜无殇的言语理应是嗔怪,但江映月却从中听到了一丝餍足和期待…… 他还挺大度的? 江映月不明所以,给他打开了镣铐。 夜无殇被松开后,将她用外袍裹紧,放进了浴桶中,「先洗个澡,一会儿有重要的事要做。」 「现在洗什么澡啊?」江映月有些不乐意。 正值隆冬,大早上洗什么洗?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莫名酸痛,一点都不想动弹啊。 夜无殇却笑了笑,话锋一转:「一会儿,要跟洛容商量如何部署兵力,小月儿不是要当女将军么,不要去听听?」 「那我见她需要洗澡么?」江映月懒懒地趴在浴桶边缘,不想动。 夜无殇索性也踏进去,帮她洗。 雾气氤氲,模煳了江映月的视线。 她更觉疲累,小憩片刻。 恍恍惚惚忆起了昨晚那个很悠长的梦。 广阔无垠的天地里,只有一架长长的鞦韆。 她坐在鞦韆上,风中摇曳,衣摆蹁跹。 鞦韆忽高忽低,时起时落。 至高点时,挺拔的峰峦触手可及,犹如身临极乐之地。 降落时,一双莲足陷入松软的草地,犹如步入温香软玉。 很缥缈,很惬意,却很累。 耳朵边上都是椅子吱吱呀呀的声音,扰得她不得安宁,一夜不曾好眠。 …… 忽而,一些奇怪的味道飘在鼻间。 她眉心一跳,发现自己身上有些青紫色的痕迹。 「夜无殇!」江映月蓦地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他,「你、你、你……」 「混蛋!」江映月一捧水洒了过去。 夜无殇俊朗的脸上,满是水渍,一滴滴顺着下颚滴落。 他却懒得管,继续帮她擦拭着身体,反问道:「我……怎么了?」 「你……」 江映月分明捕捉到了他眼里那一抹邪意,小虎牙磨得沙沙作响。 她哪里不知道夜无殇是故意逗她说那些羞人的话。 江映月气闷地趴在浴桶边上,瘪起嘴,「趁人之危!」 夜无殇眸光晃了晃,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这小东西是不是忘了,昨晚是她自己主动坐进他怀里的? 当然被强行绑在椅子上,解了衣衫,还被人欺身上来这种事,夜无殇怎会从实招来? 他更愿意顶着「趁人之危」的帽子。 他将江映月拉进怀里,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可怜兮兮道:「我错了,夫人就饶了我一次吧。」 他如玉般的长指滑过她的肌肤,「夫人这般活色生香在眼前,我若无动于衷,是不是才有问题,嗯?」 「你这是诚心认错么?明明还在笑。」江映月白了他一眼,他眼中得逞的笑意根本掩不住。 「不!准!笑!」江映月捏住他的鼻子。 第189页 「不笑不笑。」夜无殇清咳了一声,绷住脸,眼角眉梢要动不动。 江映月看他极力憋笑的模样,反而自己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夜无殇知她不恼,又将她抱紧了些,含住她的耳珠,「夫人其实昨晚……」 「你说喜欢来着。」他邪肆地笑了笑。 江映月蓦地红了脸,一把推开了他,「洗你的澡!」 她竟然有些心虚。 昨晚做梦的感觉…… 咳,其实不算差。 第157章 惺惺相惜 两人清理完现场,便去了书房。 洛容和宁晚舟已经在廊下,等候多时。 「督主大人从来不迟到的,怎么成了家果然不一样哦。」洛容饶有兴味盯着相携而来的两人。 最后,目光落在江映月身上,「月儿?」 「容容!」江映月沖她热情地打了个招唿。 容容?容容?? 身旁某人,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 本神清气爽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江映月最是佩服英姿飒爽又能征善战的将军,何况还是个女子。 江映月自然好感倍增。 而在珍宝阁时,洛容本也是存着会会江映月的心思,才与她比武。 却没想到江映月的武功在她之上,还会划拳、打架、骂人。 真是多才多艺! 两人互对了个眼神,竟然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月儿,可否……借一步说话?」洛容瞥了眼夜无殇。 「不行……」 「走,去一边说!」江映月干脆得很,松开夜无殇,上前挽住洛容的胳膊,「刚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夜无殇看着自己空落落的胳膊,眉心蹙起,「小月儿,你同她有什么好说的?」 「女孩子说几句私房话,也不行么?」江映月柳眉微蹙,似乎有一丝愠怒。 「行,行的吧。」夜无殇不想惹她生气。 而且他总不能让江映月连朋友都不能交。 洛容也不是什么坏人,没问题的! 夜无殇做了一番心理斗争,但见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始终觉得头顶多了一点什么。 「那早点回来!」夜无殇声音有些发紧。 宁晚舟看出了夜无殇的坐立不安,轻咳了一声,「她们都是姑娘家。」 「洛容什么时候走?」夜无殇问道。 …… 另一边,洛容拉着江映月到了暗处,将九龙缚丝穗交给江映月,「欠你的……」 「多谢!」江映月接了过来,但觉得洛容欲言又止,「你找我,可是有别的事吗?」 「嗯……松墨砚台可否卖给我?」洛容有些窘迫,余光扫了眼宁晚舟的方向。 听闻宁晚舟此人酷爱写字作画。 不用说,江映月已然知晓这松墨砚台是要送给宁晚舟的。 反正江映月拿着此物也没用处,夜无殇那双拿刀的手估摸着也不是作画的材料,便爽快把松墨砚台送给了洛容。 「这个不要钱,送你。」 「这……」洛容犹豫了片刻,将一包金叶子和松墨砚台一起退还给了江映月,「其实,还得你帮个忙。」 「小木鱼他寻这方砚台许久,我送他,他定然不要,月儿你能代劳么?」洛容满满恳切。 江映月便一口应下,把金叶子也收了下来。 如此只当洛容从她这买的,送个货而已,倒也没什么可纠结的。 洛容见她如此爽快,喜悦更甚。 两人聊了许久,才并肩往返回书房。 洛容远远看到夜无殇的身影,忽而又想起一件事。 「月儿你帮我大忙,那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吧。」洛容拉了拉江映月的衣袖,神神秘秘道:「督主是不是用色子坑过你?」 「你怎么知道?」江映月干笑了一声,那些不美好的回忆又涌上脑海。 其实就算她不说,洛容上次看到她对摇色子如此抗拒,也知道是夜无殇骗过人家姑娘。 「其实呢,重要的不是摇色子,是开色盅那一刻,只要你手够快,想变几点就几点……」 洛容附耳将摇色子的秘诀告诉了江映月。 「只要你手比督主快,你就能赢!」洛容沖她挑了挑眉。 「果然,这傢伙使诈吗?」江映月牙咬得咯咯作响。 怪不得她检查色盅都察觉不了问题,原来机窍在这神之一手? 江映月怎肯咽下这口气,拉着洛容,「容容,你教我,我要让他输到哭……」 「洛将军!」 两人正说着,血影牵着一匹白马迎了上来,「您的马……」 「我……」洛容有些愣怔,「我还没说要走啊,我跟月儿还有话要说的。」 江映月连连附和。 血影目光落在两个人挽着的手臂上,对着洛容疯狂使眼色,「督主的意思,洛将军若是不想走,可以留下来喝杯茶。」 「那好啊!还可以留下来吃饭。」江映月十分热情,拉着洛容往书房方向去,「我做牛肉饼给你吃!」 「我刚好饿了……」洛容揉了揉肚子,刚要应下,却见不远处,夜无殇正和宁晚舟坐在石桌旁。 夜无殇破天荒给宁晚舟倒了杯茶。 要知道夜无殇这些年和宁晚舟可是话都不会说一句的,这动作…… 第190页 洛容一点也不觉得暖心,只觉得渗人。 「啊!月儿我还要去巡防,咱们还是下次再聊吧。」洛容脚步一顿,当即沖江映月挥了挥手。 江映月有些失望,但心知今日就是月圆之夜,事情颇多,也不好多留她。 「按这个部署,莫要出乱子!」夜无殇起身将一捲地图交给了她。 「那……我走啦?」洛容沖江映月拱了拱手,目光又落在宁晚舟身上,又道:「小木鱼,我走啦?」 「咳!」宁晚舟轻咳了一声,一贯平静的脸上浮现一抹陀红。 洛容见他远远站着,勾了勾手,「你不要过来跟我带个别么?」 宁晚舟却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原处,不敢上前。 「此次大战又不知几生几死,还有没有相见之日呢?」洛容翻身上马,挥挥手,「行了,诸位保重!」 宁晚舟最终没有忍住,上前几步,「师姐也保重。」 「好。」洛容浅浅一笑,俯身吻了一下他的脸。 宁晚舟还未反应过来,洛容已松了缰绳,策马而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残阳洒在她冰冷的盔甲上,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宁晚舟愣在原地,脸上除了错愕,更多的是担忧。 良久,宁晚舟才回过神来,对夜无殇和江映月拱了拱手,「如此我也该回雁西山了,大战在即,雁西山恐怕也不得安宁。」 「等等,宁公子!」江映月忙将松墨砚台递给了宁晚舟,「这个送你吧。」 「送我?」宁晚舟有些诧异,看了眼面色沉沉的夜无殇。 江映月想起洛容的交代,随便编了个理由,「对啊!阿夜他又不会习字作画,我们留着也没用。」 第158章 给小月儿画像吧? 夜无殇面色一凝,接过了砚台,收进了衣袖里,「不送!本座留着有用。」 江映月看出了他脸上有一丝不悦。 她哪里不知道,这大醋缸又莫名其妙打翻了。 恐怕他又以为是江映月要送宁晚舟礼物吧? 江映月有口难言,沖他疯狂使眼色,「阿夜,宁公子这次帮了我们颇多,我们应该感谢宁公子的。」 哪有送到一半的东西,又收回去的? 江映月伸手去他衣袖里抓,夜无殇反握住她的手,将她往身后带了带,「我送他些别的吧?」 夜无殇打量了下四周,指着院子里数百只猫猫狗狗的,「不如这些送给宁少府君?劳烦宁少府君把它们送回雁西山,好生照料。」 「啊?」宁晚舟有些懵,但「盛情难却」,终究还是收下了。 温文尔雅的公子身后跟着一群小奶猫小奶狗摇摇摆摆离开了。 「夜无殇,你这是送礼吗?」江映月嘴角抽了抽。 江映月最清楚这一百只小奶猫小奶狗有多难伺候,而宁晚舟一看就是个不沾阳春水的公子,能行么? 「反正他爱心泛滥,又爱多管闲事,送给他养最为合适。」夜无殇轻哼了一声。 江映月想了想,慕容驰马上就要上山,此地註定一场腥风血雨,让这些小萌物先回雁西山倒也不错。 只是…… 「松墨砚台是洛容让我送给宁晚舟的,这醋你也吃?」江映月白了夜无殇一眼。 夜无殇却不服,反问,「松墨砚台不是你的么?刚刚不是你亲手送出去的么?」 夜无殇把「亲手」两字咬得很重。 一想到她当着自己面,跟别人手挽手,又当着自己面,送别人礼物。 夜无殇心头一阵发酸,「总之不行就是不行!」 「你是我夫人,只能跟我挽手,只能送我礼物!」夜无殇气哄哄拉着江映月的手,挽在自己臂膀上。 「霸道!」江映月又岂是个吃硬的,一下抽开了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 夜无殇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臂,心里更觉不对味。 「江映月,你给我回来!」夜无殇沉声道。 但,那抹娇俏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迴廊尽头,不带一丝犹豫。 「这女人……」 他就不信了,难道这小东西一点软都不肯服? 就不追! 夜无殇深吸了口气,打定主意站在原地不走。 噗通—— 书房和寝房之间那道拱形门轰然合上了。 门的另一边,江映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往寝房去了。 夜无殇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愣住了。 良久,门又打开了一个缝隙,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对他挑眉,「督主大人,真要睡书房么?」 「真的锁门咯……」江映月晃了晃手中的铜锁。 「等等!」夜无殇面色沉沉,闷哼一声:「我去寝房搬被子!」 夜无殇负手前行,脚下生风一般,疾步越过了那道门。 江映月看他强装镇定的模样,「噗呲」一声笑了,「督主大人不是要去搬被子,睡书房么?去啊!」 夜无殇见她笑吟吟的,绷着的脸上也不禁溢出一丝笑意,「书房没人暖床!我得把夫人也一起搬过去。」 说着,将江映月打横抱起,「还累么?去睡会儿?」 江映月揉了揉发酸的腰,虽然很痛,却没有睡意。 江映月摇了摇头,环住夜无殇的脖子,「阿夜,说真的,那松墨砚台给你你也不喜欢,不如送给需要的人,才能发挥宝物的作用不是么?」 第191页 这松墨砚台一直都堆放在书桌上,江映月从未见夜无殇拿过,甚至都没看上一眼。 可见他对此物并无兴趣。 况且夜无殇一个拿惯刀剑的人,怎会喜欢笔墨纸砚之类的呢? 因此,江映月才从未想过把此物送给夜无殇,「阿夜你又不会作画,要那玩意儿作什么?」 松墨砚台之所以称之为至宝,是因为它能磨出五种颜色墨,相当于颜料盘了。 这在古代极其罕见,自然被喜好作画的人所珍爱。 但是她和夜无殇都不会,留着这玩意儿做什么呢? 「你怎知我不会?」夜无殇扬了下眉梢,看上去颇有信心。 咦? 江映月半信半疑,「这你也会?」 那岂不是个文武全才? 她是捡到宝藏了吗? 夜无殇漫不经心,薄唇贴近她耳边,「我在夫人身上画的红梅图,不够生动么?」 ! 「小月儿,自己有没有在铜镜前照过?」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蛊惑,勐然勾起了江映月脑海中的画面。 铜镜中,她玲珑的身姿上遍布着浅浅的吻痕,至今尚未褪去。 她俏脸一红,从夜无殇身上跳了下来,「滚蛋!」 夜无殇再次拉住了她,将她往身边带了带,「不骗你,我真的会!」 他今日连番惹这小祖宗生气,这会儿子,倒一脸肃容显出几分认真。 「不如我给小月儿画副小像吧?」 「你、你要画什么?」 这样的热情加之他刚刚那番话,江映月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铁达尼号》里的画像。 江映月双手环抱,「大冬天的,你想冻死我啊?」 「不会很久的,放个火盆在脚下?」夜无殇又道。 脱光光画像,下面还放个火盆? 烤乳猪吗? 画面也太辣眼睛了。 江映月看怪物一样看着夜无殇,「阿夜,你的审美,emm……」 「审美?」夜无殇打量了下四周,指着不远处的红梅,道:「那不如在你站在红梅树下?」 ?? 脱光光站在红梅下? 江映月彻底惊呆了,「咦,你、你、你好变态啊!」 「好月儿,就画一副?」夜无殇一双狼狗眼亮晶晶的,低声道:「我想私藏起来。」 「啊?」 好羞耻啊…… 江映月咬着唇,但又抵不住他期盼的眼神,「那……还是去房间里面吧,脱了衣服也暖和些。」 「脱衣服?」夜无殇有些茫然,「画像和脱衣服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要画我的……」 江映月笑意凝固,舌头一滚,「没什么啊,我就是想换件美美的夏裙嘛!」 江映月仰头望天,吹着口哨,「算了,还是画红梅吧,红梅好啊红梅妙,红梅红得哌哌叫。」 夜无殇一时也没明白江映月为何突然小脸通红,眼神飘忽。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幡然醒悟,自己错过了什么…… 院子里一树红梅盛开,与朱红色的墙面,相映成趣。 两人站在不远处,夜无殇提笔作画,江映月在一旁磨墨。 夜无殇内力深厚,下笔力道更足,刚柔并济,一气贯通,很快便绘出了一副红梅傲雪图。 「好、好看耶!」江映月不懂赏画,千言万语彙聚成一句,「应该能卖不少钱!」 「阿夜,你真的什么都会啊?」江映月捧着他的脸,送上了一个香吻。 心中的小人叉腰大笑,挖宝半生,这次真的寻到宝了? 第159章 小月儿,你走神了 「很简单的。」夜无殇将她纳入怀中,「我来教你。」 他倾身靠近,下巴贴着她的肩膀,一只手与她交扣放于书案上,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小手。 蘸墨、落笔,一朵梅花便落于树枝上。 「学会了么?」他与她靠的太近,轻轻一句话,温热的气息都喷洒在她脸上。 有点痒痒的。 江映月缩了缩脖子,点头道:「会了……」 「还不够好。」夜无殇再次执起她的手,耐心手把手辅导,温言软语皆在耳边,「手要稳些,小月儿现在有些气息不稳呢。」 江映月心中暗嘆了口气。 她被他高大的身躯包裹着,身边都是属于他的墨香,沉磁的声音总有意无意在她耳畔撩拨。 这样要是能稳住心神,她就不是个正常人! 江映月余光看了眼他的侧颜。 他剑眉微蹙,双目如星,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显得温柔又认真。 江映月愣怔了片刻,却见他薄唇轻启,揶揄道:「小月儿,你走神了!」 他的目光分明盯着红梅图,为什么会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 她慌忙避开眼神,委屈道:「明明是你勾引我!」 「我故意的……」夜无殇指腹一松,毛笔坠落在宣纸上,溅开一顿艷烈的红梅。 他抬起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唇。 温柔的气息,伴着空气中清甜的红梅香没入喉咙,丝丝甘甜。 他一只手将她抱坐在了书桌上,眸中隐藏着强势的攻击性。 江映月很快就有些唿吸不畅,一双软绵的手推开他,「阿夜,别闹,今天有重要的事!」 第192页 今天就是月圆之夜,夜无殇当然知道今日尤为关键。 他就是一遇上她,就想拥有她。 夜无殇深吸了口气,在她的红唇上轻啄了下,「好了,今晚万事小心。」 「嗯,我二大爷已经让人佯装黄佳甫,放了灵蛇下山,很快慕容驰就会上山了。」江映月也回吻了他,「你也小心!」 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督主,西苍帝走到半山腰突然往小路走了!」习风拱手道。 「把人抓上来!」夜无殇和江映月互相使了个眼色。 无缘无故走什么小路? 分明是想掩人耳目,折返下山。 「是不是……」后半句,江映月不好轻易说出口。 「隐龙司有内鬼!」夜无殇轻敲着桌面。 青城山一战后,隐龙司格外戒严,任何人都无法轻易与外界接触。 那个内鬼定然找不到机会与西苍帝取得联繫。 但西苍帝一旦上山,隐龙司里的内鬼就有机会同他接触了。 如此便可解释西苍帝为何走到一半,突然改变主意了。 好在,为了引慕容驰入网,隐龙司也做了多重部署。 西苍帝只要上了山,下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过了半个时辰,习风押着几个人进了小院。 一众人一踏入,阴鸷之气仿佛笼罩了整个天机阁。 为首的正是慕容驰和孙斌。 「夜督主,竟敢对皇上无礼!」孙斌怒瞪着正在作画的两人,「你们还不参拜皇上么?」 事到如今,两人又岂会再与慕容驰虚与委蛇? 「督主,这有的红梅怎么歪瓜裂枣的?看着让人生厌。」江映月盯着红梅图,轻嗤。 「歪瓜裂枣,自然是因为心术不正。」夜无殇冷哼了一声,但并未搭理孙斌等人,仿佛不曾看见他们一般。 两人继续画着手中的红梅图。 慕容驰终究是忍不住,沉沉道:「夜无殇,你是朕的股肱之臣,若是回头,朕会念在你多年……」 「督主错了,不是心术不正,而是这树根都烂了……」江映月仰头对着夜无殇笑了笑,「树根都烂了,能结出什么好果子呢?对吧?」 慕容驰面色僵硬,隐着怒气,「夜无殇你真当抓了朕就万事大吉了?山下、漠北、京都……你有没有想过?」 「羽林卫已兵临山下,你还不束手就擒吗?」孙斌傲然挺着腰:「就凭你隐龙司数百人,就妄想和朝廷抗衡不成?」 「何况,隐龙司里……」孙斌鄙夷笑了出声,「还有你这蠢丫头,自作聪明,实则愚不可及……」 唰—— 即将落笔时,夜无殇的手一顿,挥出手中毛笔。 红色的墨汁飞出,溅在孙斌和慕容驰脸上,如朵朵罂粟绽放。 慕容驰本就阴鸷的脸,染红了半边,更显得扭曲可怖。 「看来今日是不能好好作画了。」夜无殇收了墨卷,对江映月使了个眼色,「小月儿,把画收进去吧,别染了脏东西。」 夜无殇是不想江映月被这些腌臜的事所扰。 江映月心领他的好意,接过画,进了屋子,而后从后院悄悄熘走了。 如果说隐龙司中有西苍帝的人,他们极有可能悄悄放了慕容逸。 这个时候,正是抓贼抓脏的好时机。 江映月到了慕容逸的院子,果然见几个黑衣人探头探脑开锁。 「谁?」江映月沉声质问。 黑衣人见着江映月眼中闪现惶恐之色,拔腿就跑。 「小五小六!」江映月一眼认出,这两个正是血影的手下。 也就是隐龙司的内鬼? 两人见被认出来了,拔刀与江映月缠斗起来。 江映月手边只有一把匕首,本不占上风,但两人对江映月格外避讳,每每避开她的要害。 如此,反而给了江映月机会,轻易将人制服,绑在柱子上。 「慕容驰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江映月将匕首抵在其中一人脖颈上,不可置信。 隐龙司的人都与慕容驰有着血海深仇。 跟在夜无殇身边的,更是根底干净的人,到底是什么收买了他们? 两人连连摇头,抿嘴不语。 「那我就杀了你们!」江映月眸光一厉,凉凉道:「你们知道我懂尸语吧?」 事关夜无殇的安危,江映月也没时间和他们纠缠,勐地举起匕首,「三、二、一……」 银光乍现,如白蛇吐信。 「我只能说……夫人快带着督主走吧!」一人沉了口气,「慕容驰手中还有筹码!」 第160章 从未忘过 「到底是什么?」江映月正要继续逼问。 没想到两人刚刚已经把门锁打开了,慕容逸挥舞着手臂,一瘸一拐往外跑。 「他腿好了?」江映月瞪向两人,「也是你们做的?」 两人垂下头,支支吾吾道:「我们对不起督主,对不起督主夫人……」 如今想来,恐怕早在紫丹参争夺之战前,慕容驰就不知用什么方法收买了隐龙卫。 紫丹参之战后,隐龙卫中的内鬼虽然无法跟慕容驰直接取得联繫,但在暗地里也悄悄做了不少手脚。 譬如把青城镇血战的消息偷偷往外泄露,引各帮派围剿夜无殇。 第193页 譬如帮慕容逸治腿,譬如在慕容驰上山后给他消息,让他逃离…… 不幸中的万幸,夜无殇噬骨毒是在画舫上提前发作的,此事无别人知晓。 慕容驰定然也被蒙在鼓里,放松了警惕。 江映月定了定神,捆住慕容逸重新回到自己的小院。 彼时,夜无殇正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睥睨着慕容驰,「跪下,跟我说!」 血影一脚踹在将慕容驰膝盖上,慕容驰轰然倒地。 他高高在上多年,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夜无殇,你真当抓住朕,你就赢了?」慕容驰眯眼看着夜无殇,「你看看你周围都是什么?」 「还不现身,等着朕被这逆臣刺杀吗?」慕容驰怒吼了一声。 小院里,一阵静默。 院子里围着的数百个隐龙卫,突然有一半的人倒戈相向,将刀锋指向夜无殇。 隐龙卫都是以一敌百的存在,加之慕容驰还带了几百个随行护卫。 慕容驰虽然被俘上山,但并不觉得自己就这么输了。 「眼看天就要黑了,噬骨毒一旦发作,夜无殇你真当你是朕的对手么?」慕容驰撑着钝痛的腿缓缓起身,傲然冷哼一声。 「爱卿终究是年轻了些。」慕容驰勾了下手指,「动手!」 霎时,数百个贴身护卫和隐龙卫的内鬼将夜无殇团团围住,欲上前,却又惧怕于夜无殇和他手上那把司命。 慕容驰却也不急,乐得观赏夜无殇恐惧的模样。 他以为的恐惧。 而夜无殇实则在看他的隐龙卫,他的确没想到背叛他的有一半的人。 圆月初上,皎白的月光照进院子里,落在夜无殇寒凉的脸上。 慕容驰的兴奋已经到达了顶点,仰头笑道:「辰时已到,夜无殇你还不跪下求饶吗?」 「都上!取夜无殇人头者,赏万金!」孙斌跟着猖狂附和。 众人一涌而上,却不想夜无殇凌空而起,如一道飓风,避开了锋芒。 夜无殇抽出司命,目标直指慕容驰。 「怎么会!」 夜无殇这身手哪里像是毒性发作的样子? 慕容驰惊得瞪大了眼,一时竟忘了闪避。 却是孙斌拉了慕容驰一把,惶恐道:「皇上,夜无殇的噬骨毒没有发作,我们还是先撤吧?」 「凭什么?山上有朕的护卫,山下有羽林卫,夜无殇今日必死无疑!」慕容逸牙咬得咯咯响,「杀不死夜无殇,所有人统统赐死,诛九族!」 慕容驰此话犹如把人逼到了悬崖边上,唯有背水一战。 众人的攻势更勐,夜无殇无法接近慕容驰。 「你儿子你也不要么?」房樑上,清冷的女声徐徐落下。 江映月正扼着慕容逸的脖子。 慕容逸嘴里塞着布团,披头散髮,拼命挣扎着。 「逸儿?」这是慕容驰唯一一个儿子,他自然看重,扬声道:「把太子抢回来,不许伤着太子!」 这两句话本就自相矛盾,一众人想抢慕容逸就得出招,出招就必然有人受伤。 众人束手束脚,反而不占上风。 夜无殇和江映月加之一半忠心的隐龙卫对抗慕容驰等人倒也足够。 孙斌见势不对,忙拉着慕容驰走,「皇上,先撤,恐怕不妙!」 「我的逸儿!」慕容驰杀红了眼,一字字挤出牙缝,「杀了夜无殇,杀了这妖女!」 孙斌拉着他且进且退。 江映月将慕容逸交给了身边人,自己也加入了缠斗,「阿夜,去杀慕容驰!这里有我!」 江映月知他担忧她安危,将狼牙绳结放在了夜无殇手心,「阿夜,你相信我一次!」 「去报仇!」江映月一字一句不容置喙。 她知道,这是夜无殇和隐龙卫们多年来的夙愿,这次机会不容错过。 夜无殇深深看了她一眼,此时再说多余的话,难免矫情。 「小心!」夜无殇揉了揉她的头髮,又扬声对血影交代道:「保护夫人!」 自己则飞身追嚮慕容驰。 此时,慕容驰已经被孙斌半拉半就着逃出了院子,到了一处山坳里。 「逸儿,我的逸儿!」慕容驰紧咬着牙关,「我要杀了夜无殇!」 「皇上,羽林卫就在山下,只要我们与羽林卫接应上,就可以再次反攻夜无殇吶!」 孙斌一语惊醒梦中人,杀红了眼的慕容驰终于找回了神智,「夜无殇你等着!朕要你挫骨扬灰!」 「何苦等着?现在正是时机。」夜无殇站在山丘上。 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翳,将慕容驰和孙斌笼罩其中。 「夜……」 慕容驰话未说完,司命蓦地抵在了慕容驰脖颈上。 刀尖刺入皮肤那一剎那,慕容驰眼中终于露出恐惧之色,「亏朕如此重用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 「重用?」夜无殇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凛然一笑,犹如地狱使者叫人胆寒,「你到底为什么重用我,你不知道么?」 慕容驰骇然,布满血丝的眼球写满惊惧,「你、你都想起来了?」 「从未忘过!」夜无殇声音淡淡,隐着的仇恨却如火山般即将爆发。 慕容驰心神俱盪,「怎么可能?」 第161章 你别怕,我陪你 第194页 十年前。 慕容驰给东陵太子宁晔灌了重剂量噬骨毒,封存于棺椁中。 宁晔本该必死无疑。 慕容驰为求妥当,又抓了一百个活人,实施魂祭之法,欲将宁晔人和魂魄都永远困于雁西山中。 奇怪的是,山体坍塌,宁晔从棺椁中逃了出来。 又不知为何,这场百人祭祀莫名少了一人,只剩下九十九个人,无法完成魂祭之法,宁晔才逃过一劫。 后来,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叫人闻之丧胆的活阎王。 那时的慕容驰刚好想组建隐龙司,正可使用此人的恶名。 慕容驰自然不会轻信他人,对夜无殇一番调查之后,隐约觉得他就是失踪的宁晔太子。 只是噬骨毒侵蚀人的身体和心智,夜无殇再也不会是从前的宁晔了。 将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人拽进淤泥之中。 将东陵帝后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多么让人兴奋。 慕容驰恶念作祟,一面把夜无殇当杀人工具巩固他的权利,一面又诱导夜无殇杀害自己曾经的亲友、子民…… 慕容驰亲自把万民赞颂的宁晔,改造成了杀人如麻的夜无殇。 这种成就感,呵…… 慕容驰一直以为夜无殇是失忆了,才会如此疯魔。 「好一个风光霁月东陵太子啊!」慕容驰鄙夷冷嗤,「中了噬骨毒,你怎会没有失忆?」 夜无殇下意识扫了一眼司命,不置可否。 他并没有心思回答慕容驰的疑问,举起司命,森白的刀尖落下的那一刻。 慕容驰突然掏出一只手镯,「那你应该还记得你娘吧?你见过她的尸体么?」 夜无殇唿吸一滞,深深看着那只紫晶镯子。 东陵帝后是在云城被杀的。 夜无殇何曾见过? 他从墓穴中逃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帝后被挫骨扬灰的消息。 难道说…… 夜无殇突然头疼欲裂,一股气血涌上心头。 「东陵皇后,美艷无双,贵不可言?」慕容驰阴鸷地勾了勾唇,「你猜她现在在哪个窑,子里?」 「倒也不错,这五年,她的身子为朕赚了一大笔银子充国库呢!」慕容驰冷笑一声,「妻为娼,子为宦,你猜宁子萧在九泉之下怎么想?」 「哦,对了,你爹哪有魂魄啊?」慕容驰一字字吐出来,「你娘亲眼看着我把你爹杀死,烧成灰的,火把都是你娘亲手点了呢。」 夜无殇喉头一阵腥甜,踉跄了一步。 慕容驰推开他,拔腿就跑。 「狗东西去哪?」 江映月处理完院子里的人正见夜无殇面色灰白,她飞身拦住慕容驰,一脚把他踹回了夜无殇脚下。 「你敢杀我,你娘的下落,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慕容驰举起那镯子。 紫晶手镯? 江映月一看,这不正和珍宝阁老闆给她的一模一样么? 江映月不明就里,迟疑看向夜无殇。 「杀!」夜无殇冷冷吐出一个字,嗜血的气息愈重。 夜无殇眼中寒芒一闪,司命直刺慕容驰要害。 倏忽,一个身影挡在了慕容驰身前,司命直贯其胸口。 「皇上快逃!」却是孙斌为慕容驰挡了致命一击,血涓涓流在慕容驰脸上。 慕容驰双目猩红,连滚带爬往远处跑。 夜无殇欲追上去,孙斌倒是个护住的,死死抱着夜无殇的腿不肯放开。 且夜无殇亦气血攻心,受了伤。 江映月再次飞身追了上去,慕容驰腿下一软,滚落悬崖。 江映月扯过崖上的藤蔓,毫不犹豫追了下去。 「小月儿!」夜无殇见那娇俏的身影堕入云山雾海,斩断孙斌的手臂,也跟着跳了下去。 夜无殇擅轻功,很快就追上了沿着藤蔓下坠的江映月,揽住她的腰肢。 两人落在了一片峡谷中。 「阿夜,你怎么也跳下来了?」江映月忙去检查夜无殇的伤势。 夜无殇压了下手,嗔怪道:「我没事,倒是你,怎么想也不想往下跳?」 「那不是你的仇人嘛,我想帮阿夜快点报仇。」江映月将他摁坐在石头上,「我去寻慕容驰,你休息!」 「一起!」夜无殇自然是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冒险,执起她的手,走在前面为她开路。 江映月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回头,她正深深看着他。 「阿夜,别怕。」江映月抱紧了他的腰肢。 慕容驰和夜无殇说的话,她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 这于普通人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啊,但他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这才叫人更心疼。 他大掌轻抚她的嵴背,「傻瓜,我能有什么事啊,嗯?」 「真的?」江映月仰头看他,一双明润的眼中仿佛有星光。 「真的!」夜无殇深吸了口气,扯起唇角。 他太明白慕容驰这个人了,擅用人心,无所不用其极。 他娘何等傲气的人? 宁死,也绝不会沦为娼妓的。 慕容驰刚刚那番话,更多的是击垮他的意志。 江映月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才略安心些。 她仰头,对他粲然一笑,「阿夜,你别怕啊,怎样我都陪你。」 夜无殇鼻头一酸,回抱住怀里娇小的人儿。 第195页 她那么小小一只,又仿佛是他全部的支柱。 夜无殇薄唇吻住她的额头,「我也陪你,一直一直……」 两人收拾好情绪,疾步沿着峡谷下的小迳行走。 走着走着,顿生熟悉之感。 「这地方……」 「岳万宗居住之地?」江映月冷冷勾唇,慕容驰可真是来对地方了。 慕容驰慌乱之下跌入峡谷,定然受了伤,跑不了多远。 「这旁边都是雨林,蛇虫鼠蚁遍布,还有半人半鬼的殭尸,慕容驰养尊处优的,应该不会往雨林深处走,估摸着就在万人坑附近徘徊。」 江映月分析着,又道:「我去墓穴附近看看,阿夜你在此处调息好了。」 「我……」夜无殇未说完,江映月突然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阿夜,我有勤加练习哦。」 江映月哪里不知道夜无殇就算是有伤在身,还是会跟上来,索性就封了他的穴道好了。 反正古墓对江映月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你呢,好好调息,半个时辰我一定会把慕容驰给你抓回来!」江映月沖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夜无殇根本动弹不得,只好坐下来调息,冲破穴道。 江映月刚离开不久,夜无殇就看了一个神秘的身影,尾随江映月而去了。 来者不善! 「岳万宗!」 夜无殇眯眼盯着佝偻的身影,「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你招惹的是谁?」 第162章 十年不见,一切安好? 夜无殇冷哼一声,一字一句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 「夜无殇?」岳万宗只觉得此人戾气深重,旋即防备起来,脚步悄悄往回缩。 云城被屠后,他一直在寻找能施缚魂阵的地方,专心于救人。 这些年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是,对慕容驰的鹰爪,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他的目光落在夜无殇袖口的司命上,又觉得诧异。 司命中锁着人的一魂一魄,是有灵性,认主的利器。 夜无殇如何能操纵自如? 岳万宗瞳孔骤然放大,缓缓靠近,试探道:「难道你就是……」 「十年不见,岳宗师一切安好?」夜无殇掀了掀眼眸。 他那双寒潭般的眼中,并无一丝波澜,与岳万宗记忆中的人南辕北辙。 但岳宗师的称唿,还有司命,又似乎说明着什么。 岳万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是……是……太子殿下?」 「怎么会呢?」岳万宗仍不敢相信,愣愣地跪了许久,方才一点点找回理智,「是噬骨毒,让太子变成如今这般?」 「不对!」岳万宗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噬骨毒只会侵蚀人的肉身和意志,可是夜无殇身上的阴戾之气,绝非区区一味毒药所致。 「太子是被司命所反噬?」岳万宗磕了个头,懊悔不已,「微臣有罪,不该将这害人之物赠给太子……」 「不谈这些,先解穴!」夜无殇不以为意,他现在一心想去找不知去了哪的江映月。 另一边,江映月追到了万人坑的外围,忽而脚步一顿,扫视四周。 这地方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 有些古墓中的机关会随时变化,因此江映月对周遭的环境变化尤为敏感。 江映月缓缓退回了迈出去的脚步,果然脚腕高的位置,有一根头髮丝一般细的线。 再看头顶,郁郁葱葱的树叶中隐隐可见一副铁网。 「这是要抓谁的?」 既然有人设置陷阱,再往前走恐怕有危险。 江映月忽而想起慕容逸曾经给过她一个皇室联繫的信号弹。 江映月放了信号弹升空。 一道火光,在长空中炸裂开,格外醒目。 「我爹救我来了,我爹救我来了……」 天机阁里,慕容逸见着信号弹,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绳索,疯了一般往山下沖。 慕容逸半痴半癫,踉踉跄跄往信号弹的方向跑。 走到密林里,慕容逸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雪儿妹妹,雪儿妹妹?」 原来正是形同殭尸的江清雪。 江清雪死后,也被岳万宗捡了回去,留下了残存的魂魄。 江清雪感应到慕容逸,满身怨气陡增,忽而扑嚮慕容逸。 一痴一傻,缠斗一番,也不知滚去了哪…… 而另一边,慕容驰看到信号弹,也跟了过来。 「护驾,护驾!」慕容驰一瘸一拐,沖向江映月的方向,堪堪落入铁网之中。 「江映月!你就不怕朕诛你全族?」慕容驰牙咬的咯咯响,威胁道:「你爹可还在京城呢!」 「慕容驰,你觉得自己还回得去吗?」江映月鄙夷一笑,将慕容驰捆绑起来,推着慕容驰折返。 走到万人坑墓穴口时,江映月突然听到悽厉又嘈杂的嘶鸣声。 「慕容驰,还我女儿的命!」 「慕容驰,我要你狗命!」 …… 这是万人坑的怨念。 万人坑里,残缺的魂魄感应到了慕容驰的气息,怨气陡增,化成了厉鬼。 江映月耳边似有千万人在控诉,她头疼欲裂,仿佛身体在被撕扯。 江映月一个趔趄,慕容驰逃出了她的掌控。 第196页 慕容驰见她表情痛苦,猖狂笑出了声,「小丫头,朕可是天子,敢动朕,天道不容!」 慕容驰勐地一脚踹过来。 江映月握住慕容驰的脚腕,往前一推,将其推入了万人坑的甬道。 甬道湿滑幽暗。 慕容驰连滚带爬滚出去很远,一身威严的龙袍上全是枯草泥泞。 江映月勐地合上了墓穴的石门。 慕容驰被堵在万人坑里,墓穴中厉鬼般的嘶鸣越来越悽厉。 加之慕容驰的惊唿声,如阵阵阴风渗进骨头缝。 这对江映月来说同样如同魔咒,挥之不去。 慕容驰爬到了石门处,疯狂敲击石门,围绕在他身边的厉鬼,也同样如浪潮般,一波接一波袭来。 石门被撞得剧烈震颤,碎石纷纷落下。 江映月瘫软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堵住石门。 「小月儿!」 夜无殇赶到时,正见江映月一双水葱般的手抵着石门,摩挲得满手血迹。 夜无殇心疼不已,上前抱住她,「是我不好……」 「阿夜!」江映月艰难扯出一个笑,颤巍巍的手指抚过他紧绷的脸颊,「我抓住你的仇人了,阿夜以后……不会不开心了……」 江映月还想去抚平他的眉心,手却没了力气,轰然垂下。 夜无殇接住她细嫩的玉腕,指尖寒凉的触感直钻心底,「小月儿……」 「岳万宗,快看看夫人!」 夜无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手足无措,想去触碰江映月,却又不敢。 而岳万宗布置机关本是要抓江映月的,却不想阴差阳错抓住了他恨之入骨的仇人。 他忙手忙脚在石门上贴了符篆,想要困住万人坑里的厉鬼和慕容驰。 夜无殇却等不得,司命如闪电般划过岳万宗的手,刺入那道符篆。 「先看夫人!」夜无殇的话不容置喙。 岳万宗腿下一软,忙上前替江映月把了脉,又意味不明看了夜无殇一眼,「夫人是被万人坑的厉鬼所伤,夫人不适合常待在阴森之地……」 「去小木屋!」 两人带着江映月匆匆回了木屋。 江映月的身体,不仅没有缓解,反而颤抖起来,且浑身冰冷。 夜无殇怎么捂也捂不热。 「我替夫人施针,殿下且看着夫人,莫要让她咬到舌头。」 第163章 她回来了 夜无殇覆身上去,将她的四肢按住,岳万宗才得以施针。 江映月略平復了些。 岳万宗抹了把汗,「夫人能听到脏东西的声音,这本就是逆天之举,若长期呆在阴气太重的地方,对自身损耗颇大。」 「是本座疏忽了。」夜无殇懊悔不已,刚松下一口气。 江映月突然牙齿打颤,夜无殇递了只手过去,她才不至于咬到自己。 但她牙关越咬越紧,就连牙齿都是冰冷的。 夜无殇倒了一口凉气,「夫人还没恢復!」 「不可能啊!微臣已经封住她的血脉,戾气应当不会再入侵了。」岳万宗来回踱步,忽而眸光一亮,「殿下的司命呢?」 「在万人坑。」夜无殇不明所以。 司命乃神兵利器,插在万岳宗的符篆上,会增强符篆效果。 因此,夜无殇才将司命暂时留在那处。 「是司命的问题!」岳万宗来不及解释,疾步去将司命拔了出来。 万人坑没了司命的镇压,突然暴戾异常。 犹如隐忍了多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山谷剧烈震动,岩壁坍塌,碎石、断木簌簌落下。 慕容驰跌进了万人坑的最底层。 「啊!」 慕容驰惊叫一声,怔怔扫视四周。 一双双干涸的窟窿眼盯着他,明明死气腾腾,却又让人感受到暴风般的怨怒。 「你们……」慕容驰怒极反笑,「朕是天子,你们这群窝囊废活着不能把朕如何,死了又奈我何?」 倏忽,他的周围闪现无数黑影,飘来飘去。 每次与他擦肩,他的身上便多了几道伤口,像被野兽啃食一般,皮肉腐烂,流出黑色的血。 他的发冠掉落,一头苍髮散落,遮住了惊恐的眼神。 他阴鸷的笑凝在嘴边,节节后退。 忽而,身后一双手抱住他大腿,「父皇,你来救我了?」 慕容驰吓得往后一跌,这才看清地上受了伤的正是慕容逸。 「父皇,夜无殇这杀千刀的,儿臣要诛他九族。」慕容逸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还有江映月这不知好歹的,儿臣要她臣服于我,要她悔不当初。」 「父皇,救我!」慕容逸抱着慕容驰的腿,痴痴笑道:「好香的大鸡腿。」 「逸儿?」慕容驰蹲下身,见他目光涣散,不知所云,才知他这儿子竟然疯了。 「父皇,我找到紫丹参了。」慕容逸摇晃着手里的琉璃球,深深吸了口那香味。 「琉璃球怎么会在你手上?」慕容驰惊道。 慕容逸半梦半醒,邀功似地傻笑,「儿臣早就拿到紫丹参了,儿臣厉害吧?」 慕容驰眼皮一跳,但眼中那点疼惜,渐渐变了色彩…… 「逸儿,真厉害。」慕容驰揉了揉他的脑袋,「逸儿,还很孝顺。」 慕容驰指了指不远处的尸堆,「不如逸儿把紫丹参种在那处,很快就能结出很多很多的紫丹参了。」 第197页 「真的?」慕容逸摇了摇脑袋,「可是儿臣怕,那有死人。」 「逸儿不怕!爹会为你报仇的。」慕容驰意味不明,又安抚道:「不如爹把龙袍、玉玺给你,逸儿是天之骄子,没人敢靠近的。」 「天之骄子?爹夸我?」慕容逸痴痴笑着,穿了慕容驰的衣饰,一瘸一拐往尸堆去。 慕容驰眼中阴森之色愈浓,慢悠悠举起一块巨石,对准了慕容逸,「逸儿,爹会为你报仇的。」 轰隆—— 万人坑里血光四溅,百鬼夜行犹如地狱…… 另一边,岳万宗将司命呈给了夜无殇。 司命也同样剧烈颤抖着,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 「需要殿下的一滴血,安抚它和夫人……」岳万宗又看了眼江映月。 司命认主,感受到夜无殇的气息,自然会平静。 但这跟江映月有什么关系? 夜无殇不明所以,但并未犹豫。 划破手掌,血珠渗进森白的刀刃,司命慢慢归于平静。 不过片刻,江映月的唿吸也渐渐平和下来。 「先看看夫人。」夜无殇将江映月抱进怀里,替她整理额头上凌乱的头髮。 岳万宗探了探脉搏,松了口气,「夫人暂时无恙。」 「何为暂时?」夜无殇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蹙起了眉。 「难道殿下不知道……」岳万宗讷讷出声,「不知道夫人体内少了一魂一魄么?」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了司命上。 夜无殇愣住了。 刚刚这件事已然说明司命和江映月有感应…… 「难道……」夜无殇讶然。 他深邃的眼眸,恍如无垠的夜空,一道流星划破长空,整个天空都亮了。 但他仍觉得不可思议,一只手紧紧揽着江映月的肩,一只手摩挲着司命上的图腾,「她……还活着?」 「她回来了!」 岳万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愧疚了十年的人,就是眼前人!」 夜无殇唿吸一滞,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有些颤抖,痴痴看着怀里那张俏脸。 夜无殇如玉般的长指,轻柔划过她的脸颊,仿佛抚着水晶一般,怕摔碎了这场幻梦。 良久,夜无殇讷讷道:「她,就是是我的小月儿?」 岳万宗只当他不信,又解释道:「夫人能听到尸语,正是因为她缺了一魂一魄。按理说,魂魄一旦离开身体,很快就会破散,人就会变得痴傻。夫人之所以与常人无异,是因为她离开身体的一魂一魄尚且完好无损。 而那一魂一魄,正是封存于司命之中的。」 「当年殿下为了保住这一魂一魄,打造司命,又为了它屠尽天下至邪至恶之人……」岳万宗深深嘆了口气,「万幸,夫人安然无恙,也不辜负殿下为此损耗自身……」 「岳万宗!」夜无殇压了下手。 「已经有人为十年前的事,愧疚半生,如今小月儿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结局。」他淡淡掀起眼眸,「无谓再有人为此心存愧疚,所以关于司命由来,无需告知夫人。」 「可是……」 「够了,本座是自愿的,与人无尤!」夜无殇挥了挥衣袖,「你还是说说小月儿的身体吧,为何会突然受重伤?」 「夫人本就缺了一魂一魄,又长期在阴气深重的地方行走,频繁接触脏东西,又未得到及时消解,才会戾气积压于自身。」 岳万宗指着桌子上的茶盏,「就像这茶盏,正常人完好无缺,邪祟难以入侵。可夫人就像一个有缺口的瓷杯,一旦被戾气攻击,杯盏很容易生出更大的裂缝。」 岳万宗见夜无殇脸色沉了下来,忙躬身跪拜,「殿下也不必过于担忧,紫丹参是补精益气的圣药,刚好可化解夫人体内戾气。」 第164章 阿夜,我的蜜饯呢? 「紫丹参?」夜无殇记得紫丹参的种子就在江映月袖袋里的。 岳万宗并不知道这紫丹参是用来救夜无殇的,又道:「听闻夫人与天机阁阁主熟识,能拿到紫丹参种子就好了。」 「拿去熬药!」夜无殇将紫丹参的种子递给了他。 「如此,夫人定然无碍。」岳万宗惊喜不已:「把种子研磨,熬成汤药,分三次服用,每五天服一剂,不仅能化解戾气,还能增强内力……」 「确认夫人会无碍么?」夜无殇心中仍然担忧。 「夫人大病初癒会比较虚弱,不过三剂药服完,很快就能恢復。」岳万宗又交代道:「大病期间切莫刺激夫人或是让夫人再接触邪祟,定保无碍!」 岳万宗是国医,尤其擅长阴阳之术,夜无殇还是放心的。 「既然如此,待夫人喝完三剂药后,其他的事我再慢慢同她说。」夜无殇压了下手,「对外,你该知道如何称唿本座。」 「喏,督主!」岳万宗拿了种子便退下了。 夜无殇的目光再次落在江映月的脸上,不觉扬起一丝笑意,「小月儿,我的小月儿啊!」 江映月是在紫丹参浓烈的药味中醒来的。 「好苦啊!」江映月睁开惺忪的眼睛,伸了个懒腰。 夜无殇正坐在脚蹬上,一瞬不瞬看着她。 那眼神仿佛融了蜜一般,把人看的骨头都酥了。 江映月皱了皱鼻子,「看我做什么?」 第198页 「你好看啊!」夜无殇眉眼俱开,冷峻的轮廓突然温柔了好多。 「阿夜,你今天有点不一样。」江映月忽闪着大眼睛。 夜无殇更靠近了些,朗然一笑,带着宠溺,「哪有不一样?只是想把我的宝揉进心里去。」 「烦人。」江映月有些羞怯,把被子拉过头顶,却再次被夜无殇扯了下来。 「好啦,不逗你了。」夜无殇扶她起身,将药端了过来,「喝药,不烫了。」 「好苦啊,什么药?」江映月捂住鼻子。 「总之你听我的,一会儿我们吃蜜饯行,可好?」他醇厚的声音,温柔的像暖阳,真的很难让人拒绝啊。 「阿夜餵我。」江映月勾住他的脖子,乖乖张大了嘴。 一碗苦涩的紫参汤倒是喝出了蜂蜜水的味道。 「阿夜,我的蜜饯呢?」江映月仰头对着他粲然一笑,正等着他投餵。 夜无殇忽而俯身将她压在床榻上,舌尖滑入她口中,勾住了她的,如藤蔓温柔缠绕。 「我的蜜饯呢?」江映月捧住他的脸,「阿夜又骗我?」 「哪里骗你了?」夜无殇的指腹勾起她桃腮上的碎发,绕在指尖,笑道:「有我不够么?」 「你不够甜。」江映月柳眉微扬,似带着些挑衅。 夜无殇却是爱极了怀里带着点邪气的小妖精。 「我不够甜?」夜无殇俊脸贴近,薄唇与她相依,「夫人再尝尝,很甜,很甜的……」 他充满磁性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沉…… 最后倾数被江映月吞入喉中。 夜无殇也只是浅尝辄止,本想哄她再睡会儿。 但江映月是个闲不住的,紫丹参入腹,身体就恢復了不少。 「阿夜,慕容驰那边如何?」 「听岳万宗说已经死了,我去看看。」夜无殇帮她掖好被角,正要离开。 江映月拉住了他,「我跟你一起,那地方危险重重的。」 万人坑已经全部坍塌,重见天日,倒也伤不到江映月。 两人便一同去了万人坑。 那处狼藉一片,岳万宗正把干尸一个个从废墟里拖出来,嘴里还嘟哝着,「你们别怕,我来救你们,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你放过他们吧!」江映月提步上前,拦住了岳万宗。 岳万宗不可置信,「我是在救他们!」 「可是他们半人半鬼,活得很痛苦。」江映月指着被缝过一次又一次的尸体,沉声道:「是他们亲口告诉我的!」 岳万宗愣怔了片刻,一挥衣袖,「不可能!谁不想活着?」 「但谁会想这样不人不鬼的活?」江映月指着不远处的悬崖,「岳神医,你看那!」 那正是薛晓晓投火自焚的地方。 如今悬崖上已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只有一株鸢尾傲然于悬崖之巅。 迎着寒风,倔强地生长着。 「晓晓是自己投火的,你还不明白吗?」江映月的目光又落在那堆尸体上,「他们已经不属于这里了,也该去属于他们的地方了。」 话音落,一人手指一松,长命锁的「平砰」落地。 那清脆的响声仿佛打在岳万宗心上。 他这才正眼看了周围被缝得伤口遍布的尸体,腿下一软,跪在地上。 他遥遥看着山崖的鸢尾花。 良久,岳万宗才摘下斗篷,才痴痴道:「晓晓,走好……」 「都埋了吧,让他们入土为安。」 江映月嘆了一声,走到一具血肉模煳的尸体前时,脚步顿了顿。 那人身穿五抓金龙衣袍,腰间挂着九龙玉佩,分明就是西苍帝的穿着。 但尸体被厉鬼所噬,皮肉腐蚀糜烂,已经辨不出模样了,只可见森森白骨。 「别听!」夜无殇拉住了她,「你身体受戾气所噬严重,不可在去听邪祟说什么。」 「好,我不听就是了。」江映月知他担忧,反握住他的手,「阿夜,你有没有觉得这尸体有些奇怪?」 虽然看不出长相,但根据江映月的经验,骨龄与慕容驰不匹配。 夜无殇目光落在一滩血水中,也突然想到了什么,翻开那尸体的后脑勺一看。 果然见颅骨上已经破碎,分明是被人用石头砸的。 「这人不是慕容驰,难道是?」江映月有些不敢确定。 毕竟虎毒不食子,慕容驰为了自己活命,难道连儿子也杀? 「就是慕容逸!」夜无殇翻开那尸体,尸体手中还死死握着琉璃球。 邪祟最喜欢鲜血。 慕容驰把身上龙的佩饰都给了慕容逸,又敲碎他的脑袋,邪祟自然会勐扑慕容逸。 这便给了慕容驰松口气的机会。 「逃了?」江映月眼皮一跳。 此时,血影和习风也赶来,拱手禀报:「回督主,慕容逸逃脱了。」 「逃得是慕容驰!」夜无殇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往北追,把人追回来!」 「喏!」两人带了隐龙司的人,疾步退下。 江映月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不安,「阿夜,那我们呢?」 第165章 月姐,你这么不抗造啊 「去和洛容汇合吧。」夜无殇又转眼看向岳万宗,「你呢?」 「我跟……督主一起。」岳万宗紧咬牙关,「慕容驰被我邪祟所伤,非一般药物可医。若想活命,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能救!」 第199页 「属下要看着他满身脓疮,腐烂而亡!」岳万宗一字字挤出牙缝。 夜无殇自然不拦着他,将他收在身边,也好照料江映月。 上了马车,江映月一直愣愣地不说话。 夜无殇只当她担忧慕容驰,便安慰道:「京中大乱,慕容驰回不去;羽林卫也定然会在青城山下,全军覆没;所以,慕容驰一定会想办法去漠北。」 「去找戴辉吗?就是漠北的将领?」 江映月记得,夜无殇曾说过,这是慕容驰最信任的武将。 慕容驰手中其他势力早就被分化了,唯有羽林卫和戴家军两股势力掌控于手。 如今,慕容驰已然别无选择。 但江映月始终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阿夜,隐龙司的内鬼怎么处理?」 「隐龙司有律,违抗督主者杀无赦。」夜无殇眼中虽然淡漠,但仍能看出一丝失望之色。 隐龙司的人与其他人不同,都是跟着夜无殇一路拼杀过来的。 江映月犹记得不久前,小五小六还笑嘻嘻捧着小奶猫小奶猫送她。 江映月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先去审问小五小六,他们到底为什么突然背叛隐龙司?」 小五小六还被江映月捆在慕容逸住的地方。 夜无殇挑起车帘,示意属下去将小五小六捆来。 两人则到了洛容的军营。 此时,洛容也正赶回军营,一身的血渍未来得及清洗,先朝两人迎了上来,拱手道:「羽林卫已经被围在青城山峡谷中,不出三日必然收拾干净!」 「好!」 洛容做事,夜无殇自然放心。 且羽林卫虽然是精锐,但养在雁西山的私兵足够对付他们。 江映月想了想,又道:「容容,你能不能找些心腹一路往北,追击慕容驰?」 「慕容驰去漠北了?」洛容面色一沉,眼中些许担忧之色。 她爹洛雪松也在漠北啊。 「行!我亲自去!」洛容朝两人拱手别过,马不停蹄往北去了。 两人刚回营帐,夜幕中一只五彩斑斓的花孔雀摇摇摆摆,朝两人扑来。 「月、月姐!我总算找到了你。」吴老鬼一把鼻涕一把泪,抱住了江映月的大腿。 但很快,被夜无殇拎住后衣领丢了出去。 「你怎么下山了?」 江映月打量他一身繁复的睡袍,这怕不是刚从榻上一爬下来,就来找她了? 吴老鬼捂着心脏,期期艾艾道:「我一个孤寡老人,怕鬼啊!」 江映月嫌弃地离远了些。 这吴老鬼虽然一惊一乍的,但好歹跟着考古队下过不少古墓,能怕鬼? 「你看我这五彩炫光彩虹袍的蕾丝边都沾血了。」吴老鬼急得一跺脚,「天机阁现在除了尸体就是尸体,我特么这是当阁主?怕不是在守坟!」 江映月细细一看,果见他衣摆和鞋面上都是血渍,犹豫了片刻。 吴老鬼赶忙抓住机会,扯了扯她的衣袖,「月姐,我今晚跟你睡吧?」 ?? 「就跟以前我们在野外一样,睡一起……」 「你要死啊?」江映月一个激灵,打断了他。 吴老鬼忽而感觉到身边一道寒凉的光,冷彻骨髓。 吴老鬼身子一抖,舌头打了滚,「我的意思是……月儿睡里面,我在外面守着,保护她!」 往常考古队在野外,那也是各睡各的帐篷。 吴老鬼这样一说,反而越描越黑。 夜无殇的脸已经冻成了千年寒冰,冰凌般的目光一横。 吴老鬼立刻打住了,转而扯住夜无殇的衣袖,憨笑:「要不,我跟孙女婿睡吧?」 男人跟男人睡总没问题吧? 何况有夜无殇这么个百毒不侵,百鬼惧怕的活阎王在,哪个小鬼敢靠近。 吴老鬼将手上血淋淋的黑驴蹄子递到了夜无殇眼前,讨好道:「孙女婿,吃黑驴蹄子不?」 「吃大嘴巴子不?」江映月一把打开了他的脏手,把夜无殇拉到了身边,「你去旁边那个帐篷睡!」 两人所住的营帐隔壁还有一个小小的帐篷。 夜无殇看了一眼,倒也没什么异议,「如此也好,有老阁主照应,我放心些。」 夜无殇又转而对岳万宗交代道:「照顾好夫人,要寸步不离!」 「喏!」岳万宗拱了拱手。 江映月却听出他话里的别有深意,「阿夜,你要去哪?」 「我得亲自去解决羽林卫啊。」 羽林卫的事不容小觑,的确是该亲自去剿灭才放心些。 可是江映月担心夜无殇的内伤,「我跟你去。」 夜无殇搓着冰冷的小手,交代道:「你身子不好,就在此地调养,别跟着去了。」 他何曾想分开,但他更担心江映月的身子经不起奔波。 「我保证三天以后,陪你一起用早膳,可好?」夜无殇举手起誓,目光灼灼。 「三天啊?」江映月心里空空的。 但一想自己身体未痊,跟着也是个拖累,便瘪着嘴应下了。 「乖!」夜无殇揉了揉她的头髮,正要翻身上马。 江映月又扯住了他的手腕,楚楚可怜张开手臂,「抱抱!」 这猫儿一样软软糯糯的样子,真是叫人难以抗拒。 还没离开,夜无殇就有些不舍了。 第200页 夜无殇揽过她的纤腰,在她朱唇上印下一吻,「宝,很快的,等我回来,有件事要告诉你。」 「好。」江映月对着他粲然一笑,「我也有惊喜送你。」 「咳!」吴老鬼来回看着两人心无旁骛的模样,受到了深重的打击。 「那个,我也有惊喜送你们……」 「滚!」 吴老鬼也不知道被谁下了黑脚,带着十分深重的怨气,球一样,五彩缤纷地滚了出去。 等他扶着老腰回来时,夜无殇已经驾马远去了。 吴老鬼看妖怪一样,看着站成望夫石的江映月。 一张俏脸粉粉嫩嫩的,眼睛像葡萄般水润…… 这也太可爱了! 可爱到让吴老鬼觉得头皮发麻,「月姐,你不对劲啊。」 江映月一把打在他后脑勺上,声音提高了八个度,「现在对了吧?」 吴老鬼捋着,「正常情况下,你不应该自己把我得鼻血直冒么?这也太温柔了点吧?」 就没见过这么欠的。 江映月白了他一眼,往营帐去了。 吴老鬼这才发现江映月脚步虚浮,有气无力的。 「月姐,你这么不抗造啊?」吴老鬼顿悟,「鹿血酒果然太勐了。」 想想夜无殇那么个活阎王,他家月姐这小身板的确经不起。 「要不要我也给你弄点好东西?保证受用!」吴老鬼沖她疯狂眨眼睛。 第166章 他那么狼,你不够野 「我让我们天机阁的易容大师刘磊给你搞几个人皮面具。」吴老鬼提及此人,一下子来了兴致,「我跟你说那傢伙易容术堪比亚洲三大邪术,你想要什么样的脸他就能给你变出什么样的脸。」 「妩媚狐狸精型、性感小野猫型……应有尽有,保证让夜无殇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吴老鬼兴致沖沖道。 江映月却有点不悦了,「你是觉得我很差劲么?」 「额,倒也不是差劲。」吴老鬼怼了怼江映月的胳膊,「咱俩是姐妹……不对,是兄弟,我才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哈?」 「他那么狼,你不够野,那你不就只能一辈子屈居人下么?」吴老鬼沖她疯狂抛媚眼,「要不要整一套野性点的装扮?」 「你、你这什么狗屁歪理啊?」 听上去怪有道理的。 江映月白了他一眼,僵声道:「刘磊在哪?」 「咳,我、我是有正经事找他,你、别想歪了!」江映月梗着脖子道。 「在哪啊?」吴老鬼摸了摸下巴,「你别说这人最近神出鬼没,经常不见踪影,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了。」 「那你说屁啊?」江映月本就身子虚,被他这一惊一乍搞得差点断气。 江映月扶着树干,喘了好一会。 吴老鬼才意识到江映月是真的不对劲,「月姐,你挂彩啦?」 「你能把兴奋的情绪稍微收敛点么?」江映月嘴角抽了抽,「也没什么,就是被戾气所伤了,不过有岳神医的灵丹妙药在没问题。」 提到药,江映月也忽而想起,一直随身携带的紫丹参。 她摸了摸空落落的袖袋,眼皮一跳,「我的紫丹参呢?」 「紫丹参在你那?」吴老鬼惊道。 江映月没心思跟他细说,着急地在地面上四处寻找,「这紫丹参是给阿夜解毒的。」 「夫人说……紫丹参是给督主用的?」岳万宗一个愣怔。 解毒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所以不知情。 「可是,紫丹参已经……」 「你看见过紫丹参?」江映月勐地抬头,正对上岳万宗飘忽的眼神。 「啊!」岳万宗心里琢磨了片刻,支支吾吾道:「夫人去问督主吧,督主帮忙保管的。」 「我改天问问。」江映月不疑有他。 一行人回营帐休息了会儿。 江映月忽而又想起一件事,「督主不是让人带小五小六下山么?怎的还没见着人?」 「下山?」吴老鬼一拍桌子,「你开什么玩笑?他们都死了!」 吴老鬼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是因为山上今晚又死了很多人,我才下山避避晦气的啊。」 江映月眼皮一跳,「去山上看看!」 江映月披了件披风,带着吴老鬼和岳万宗重新上了山。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 天机阁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河水里还漂浮着鲜血的血色。 一行人往慕容逸所居住的院子去,一路上横七倒八倒了尸体。 「夫人!」一个隐龙卫见着江映月,忙迎了上来,拱手道:「属下奉命前来捆小五小六下山,可是来的时候,人已经……」 此人名唤张荣,正是夜无殇派上山的隐龙卫,也算夜无殇身边颇为信任的人。 江映月点了点头,闭上眼打算听听小五小六他们是否有话要说。 岳万宗拦住了她,「夫人慎重!」 「夫人被戾气伤神,用药期间,若还继续去听邪祟的声音,恐怕会伤了根基。」岳万宗欲言又止,只道:「夫人莫要辜负了督主一片心意。」 江映月「哦」了一声。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明知有危险,没必要硬着头皮做。 江映月放弃了听尸语的心思,望着满眼隐龙卫的尸体,仿佛他们送她宠物的场景还在昨天。 第201页 她犹记得这些人捧着小奶狗小奶猫给她的时候,眼里那份真挚。 怎么才几日,就物是人非了呢? 江映月嘆了口气,上前查探了下小五小六的尸体,发现小五手里还握着一支姑娘的髮簪,至死都紧紧握着。 「他们是被人威胁了!」 从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江映月十分笃定,他们不会轻易背叛隐龙司。 除非,有人拿他们至亲至爱的人威胁他们。 可是,夜无殇当时不是安排人把隐龙卫的家人藏匿起来么? 是谁泄密? 江映月脑中闪过一道念头,又上前去查探小五、小六的致命伤,更觉惊讶,「岳神医你来看!」 这些人脖颈上的伤口都十分平整,没有挣扎过的痕迹。 再看他们手中的刀,都沾染着尚未冷却的血迹。 「这些人是自戕的?」江映月探了下小五的脉搏,「还没死!」 「老鬼,准备止血钳、缝合线,再检查土狗里的血包。」江映月又望向岳万宗,「岳神医负责清洁此处,就地安营扎帐,闲杂人勿近,我要给他们缝合止血。」 岳万宗诧异不已,看了眼血泊中的人,「夫人,这些人救不活的,失血过多魂魄迟早要散……」 「行动!」江映月肃容,沉声打断了他。 众人听她不容置喙的语气,带着疑惑,纷纷行动起来。 幸亏他们上山及时,这些人还有活命的机会。 江映月为尚且有唿吸脉搏的人,做了缝合、输血。 等到出营帐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江映月一日不饮不食,伸了个懒腰,有些疲累。 一杯热茶递到了她眼前。 江映月漫不经心接过来,「阿夜,你说是谁……」 话到一半,江映月才看清身边的是岳万宗。 对哦,阿夜去处理羽林卫的事了。 江映月拍了下脑门,有点失落。 「夫人,还会医术?」岳万宗惊讶地回望了眼营帐中。 依他毕生所学,这些人除非缝合魂魄,否则绝无可能起死復生。 一个小姑娘如何做到的? 岳万宗嘆为观止,又问:「夫人这是什么医术,妙手回春,属下从未见过。」 第167章 小馋虫,我回来啦 江映月不知道同他如何解释,耸了耸肩,「我哪能称得上妙手回春啊?不过有些自救的本事罢了。」 常年行走古墓,总得会些医术不是? 「岳神医,他们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接下来还得靠你帮他们调养身体。」江映月有些疲累,对岳万宗颔首示意,便离开了。 岳万宗看着江映月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哀嘆一声,「若是当初我也有这样的医术,晓晓会好好的吧?」 江映月回了营帐后,先叫来了张荣,「可否把隐龙卫的资料给我看看。」 「夫人开口,属下这就去办!」张荣拱了拱手。 江映月又交代道:「青城山上的倖存者悄悄送去雁西山,莫要别人知晓。」 「月姐,有必要这么神神秘秘的么?」吴老鬼目送张荣的背影离开,心里发憷。 「隐龙司恐怕还有内鬼,没有浮出水面。」江映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四周看了看,「若说其他隐龙卫是被迫倒戈,那么是谁把他们家人的信息泄露出去的?」 「能接触到隐龙卫资料的人,都是夜无殇的心腹,算下来也能有六七个吧?」吴老鬼捋着鬍鬚,「这不好排查啊,一个不好还会伤了忠心护主的隐龙卫的心。」 「目标其实并不广泛。」江映月捏着下巴,勾起一抹凉笑,「你有没有想过隐龙卫为什么突然集体自戕?」 虽然隐龙司有律,反叛者一律格杀勿论。 但是,夜无殇暂时离开,根本没有下过命令。 那么,极有可能是某个人假传了夜无殇之令,众人才会心甘情愿伏法。 可是随便去个阿猫阿狗,反叛者能不怀疑么? 可见假传夜无殇之令的,一定是夜无殇身边最亲近的护卫,众人见了他,如同见到夜无殇本人一样。 「隐龙司中又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话语权呢?」 「不会是……」吴老鬼说到一半,被江映月一个眼刀子给塞了回去,并示意他先藏起来。 此时,刚好血影和习风也回来復命。 两人进了营帐,却没见到夜无殇。 只有江映月坐在书桌前,不知翻看着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可抓到慕容驰了?」江映月掀了掀眼皮,「督主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的。」 「慕容驰一路向北跑了。」血影拱手跪地,「属下失职。」 「我与血影水路、陆路分头拦截他,无奈……」习风也跟着附和道:「戴辉的人前来接应,被慕容驰逃了。」 果然如她所料,没抓到慕容驰。 江映月嘴角勾起一丝及不可见的笑意,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我刚刚熬了排骨汤,两位风尘僕僕不如喝一碗再走?」江映月起身太急,手边的书册被打翻了。 血影和习风哪好意思,连连摆手,「夫人太客气了。」 江映月将排骨汤递到两人眼前,又道:「两位辛苦,是该好好犒劳犒劳的。」 第202页 两人听江映月这么一说,也不好推迟,安心接过了排骨汤。 「好喝不?」江映月饶有兴味笑了笑。 「夫人的手艺越发好了。」习风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感动不已。 心道江映月嫁为人妇后,果然温和了不少。 不仅嘘寒问暖,还熬汤给他们喝。 习风吧唧了下嘴,但见江映月面带疲倦,又问:「夫人,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江映月摆了摆手,暗嘆一声,「你们隐龙司的事,我也不好说什么的。」 「夫人多虑了,隐龙卫和督主、夫人都是一条心的。」血影一边安慰,一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书,「夫人怎么在看隐龙卫的名册?」 「你们还不知道吧?背叛隐龙司的小五小六已经畏罪自戕了。」江映月将那书册接了过来,「我不懂别的,也就安葬好他们,少给督主添点烦心事。」 「小五小六死了吗?」习风讶异道。 血影给习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禁声,「夫人不宜操劳过度,剩余的事属下去处理吧。」 「其实,我已经让张荣处理此事了,你们星夜兼程下去休息吧。」江映月压了下手,「倒是另一件事需要你们格外留心。」 江映月将一只紫晶镯子拿了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此物的线索,也好为督主解忧。」 「这是老夫人的紫晶镯子?」血影跟在夜无殇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一些,眉目一凝,「此物怎么会在夫人手上?」 「是慕容驰给我的。」江映月掀了掀眼皮,「你们去附近查查,看看能否寻到老夫人的线索。」 「喏!」两人喝完排骨汤,便匆匆领命退下了。 吴老鬼捋着鬍子,从屏风里走了出来,「确定内鬼就在血影还是习风之中?」 「绝对不会错!有人第一反应不对。」江映月眯眼看着两人的背影。 隐龙卫一直情同手足,这两人知道小五小六去世的消息后,是不是太冷静了点? 若是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那么那个人对紫晶镯子的反应,可就更耐人寻味了…… 吴老鬼急得疯狂捋鬍鬚,「月姐,你知道内鬼是谁了,还不抓起来吗?」 「又跑不掉,急什么?」江映月不紧不慢舀着碗里的汤,「这个内鬼还能助我办成一件大事……」 吴老鬼挠了挠头,根本不知道江映月在盘算什么。 他现在比较担心自己的小命,「夜无殇不在军营,那个内鬼该不会半夜来刺杀我们吧?」 「会吧!」江映月打量了下营帐,「捕兽夹、炸药、连弩都给我安排上,想死就来!」 话虽如此,但因为身边少了个人,江映月也睡的不踏实。 一直坚持的第三天,一切相安无事,江映月才好好睡了一觉。 翌日清晨,江映月闻到了香喷喷的肉包子味,眼睛尚且睁不开,就嗅着味道伸长了脖子。 江映月重心不稳,往床榻外一栽,堪堪栽进了某个还带着些许寒露的怀中。 夜无殇忙用被子裹紧她,点了下她的鼻尖,「小馋虫,我回来啦。」 「啊——」江映月没睁眼,只是长大嘴巴等着他投餵。 热乎乎的包子没到嘴里来,她的嘴唇反而被某人愤懑地咬了一口,「小没良心的,看都懒得看夫君一眼吗?」 第168章 阿夜,想你了 夜无殇放下手中的包子,暗嘆了口气。 他以为小东西见到他,得高兴的跳起来抱他。 没想到这么冷静,冷静得让夜无殇心里有点酸酸的。 江映月拍了拍身边空出的床榻,糯声唤道:「阿夜……」 夜无殇星夜兼程赶回来,也觉得有些疲累,便也脱了外袍,钻进棉被。 刚一钻进去,江映月便扑上来,给了个大大的熊抱,「阿夜,想你了。」 已经习惯了拥他入眠,这三日他不在,床榻上空落落的,江映月哪会不想他? 梦里都在想他。 她只是偶尔喜欢看他酸醋的样子。 她的指尖勾住他紧绷的下颚,「阿夜,笑笑嘛!」 温香软玉在怀,夜无殇沉着的脸上不禁溢出一丝笑意。 「真的有想我?」夜无殇主动把脸凑近了些。 江映月立刻吧唧了一口,一张嘴比蜜还甜,「特别特别想!」 但夜无殇旷了几日,哪是一个轻吻就能满足的,「我怎么觉得小月儿想得不够深?」 江映月索性翻身坐在他身上,抱起他的俊脸,一阵狂亲,「现在诚意够了吧?」 夜无殇却摇了摇头,忽而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还是让为夫来证明一下诚意吧?」 沉磁的话音落下,夜无殇也沉下身来,哑声在她耳边道:「身子好点了么?」 江映月莫名心头悸动,「还、还不行。」 「好。」夜无殇深吸了口气,长指将她凌乱的碎发捋到耳后,「还有两副药,喝完药我们小月儿就是没事。」 「这两天有好好喝药,好好吃饭么?」夜无殇的声音柳絮般轻轻柔柔的,又道:「今晨去厨房,张嫂说你这两天胃口都不好?」 「啊?你该不会是听她说了,才特意跑去买了肉包子和粥吧?」 那肉包子一看就不是家常做法。 原来夜无殇今早风尘僕僕赶回来后,又去镇上给她买了早膳,让她换换口味。 第203页 江映月有些心虚,又有些感动。 「我没事,我好得很!」江映月急于证明什么,比划了下手脚。 这一用力,枕头下忽而传来「咔嘭」,清脆的一声。 江映月一个激灵,忙去捂枕头。 可是夜无殇的大掌已经抢先将其掀开了。 夜无殇对着枕头下的狼藉一片,太阳穴跳了跳,「小月儿,这是……想当小松鼠了?」 枕头下,正是一堆松子核桃花生…… 江映月尴尬不已,忙拉过被子盖住坚果小零食,床榻边上一堆薯片、糖果又漏了出来。 夜无殇好想突然明白小东西这几天为何不好好吃饭了。 「身子没好,怎能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当饭吃?」夜无殇敲了下她的额头。 在江映月可怜兮兮的眼神注视下,将那一堆零食都没收了。 直到,还剩最后一包薯片,江映月心痛不已,将其压在身下,「就……就留一包吧。」 「不行!这东西吃了没好处。」 夜无殇虽然不认识那奇怪的包装,但看着就不正经,应当不是什么对身体有益的东西。 「更何况在被窝里吃东西,怎能吃得好?」 江映月眼睁睁看着他把土狗里最后一包薯片也收走了。 属于冬天的独一份快乐,消失了…… 江映月还想再挣扎一下,又把夜无殇拉进了被窝,「阿夜,你不懂,大冬天在被窝里看看书吃吃零食,幸福感爆棚!」 「就留一袋好不好?」江映月掐着小指头,楚楚可怜道:「好阿夜……」 夜无殇无奈摇了摇头,拿了个豆包过来,「那藏在被窝里吃豆包,可好?热乎乎,甜甜的。」 「好的吧……」 某些人让了一步,江映月也只好让步,就着他的手咬了口。 「豆包很好吃啊,阿夜你也尝尝?」江映月将包子推到了他眼前。 但夜无殇眼里哪有豆包? 「我想吃……小月儿。」夜无殇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忽而贴近她,鼻尖在她脖颈处蹭了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窝处。 酥酥麻麻的痒。 江映月被他闹得咯咯直笑,一双手抵在他坚实如壁垒的胸口,想要推开,他却靠的越近。 她一双葡萄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张小脸因为捂在被子里,而显得粉扑扑,格外可口。 夜无殇眸色一深,贴在她耳边,低笑:「就一口,好不好?」 江映月蓦地红了脸,轻咬粉唇。 「真乖!」夜无殇伸手将被子拉过头顶,在她蜜桃般的小脸上轻啄了下…… 两人闹了一会儿,江映月就有些唿吸不畅。 夜无殇也不敢真的伤着她,浅尝辄止,便将人拉进了怀里。 江映月在暖暖的被窝里,听到熟悉的心跳声,更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 小脸在夜无殇胸口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问道:「阿夜,羽林卫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世上已经没有羽林卫了。」夜无殇揉了揉她的头髮,「该收编的已经收编,有异心者格杀勿论。」 江映月这才安心些,又问道:「那接下来怎么打算?」 「在此地原地驻扎,京都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只看漠北那边什么动向。」 「小月儿且好好养病就是了,其他的事别操心了。」夜无殇言语之间带着愧疚。 他显然是知道自己不在这几日,江映月又是费心医治隐龙卫,又是安顿他们回雁西山。 她拖着病体,如此操劳,夜无殇哪能不心疼。 「我的小月儿,怎么这么好?」夜无殇鼻尖与她相抵,「我……」 「不准说感谢!」江映月的手指抵住他的薄唇,「你对我好,我自然加倍对你好。但若哪天,你要惹本姑娘生气,本姑娘就毫不犹豫……」 江映月粉拳在他胸口捶了下,却见他身形一僵。 江映月笑意凝在嘴边,「阿夜,你是不是受伤了?」 「一点小伤,没关系的?」夜无殇不以为意道。 「你要再这样,我生气了!」江映月瞪了他一眼,伸手去解他的衣衫。 果然见他后背上绑着纱布,伤口只是草草处理了下,根本没有好好上药。 江映月又重新拆开布条,帮他上了药。 「被刀砍伤的?」江映月声音涩涩。 第169章 奇奇怪怪的衣服 「就是被一个羽林卫从身后偷袭了。」夜无殇伸了伸手臂,安慰道:「你看,真没事。」 江映月愣愣盯着他蝴蝶骨上的伤口。 伤口的确不太深,看着是被一般刀剑划伤的。 但就是这样,才让江映月更担心。 正常情况下,夜无殇这样武功卓绝的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他分明是精神不够集中。 江映月从身后揽住他的腰,「阿夜是不是还在担心娘亲的事?」 虽然明知慕容驰提及夜无殇娘亲有扰乱人心之嫌。 但既然知道他娘极有可能还活着,夜无殇就算是块木头,心里也该有涟漪。 他这样心不在焉,显然还是在纠结他娘亲的事。 「阿夜,给你看个东西。」江映月把自己的紫晶镯,和慕容驰那拿来的紫晶镯,都递给了夜无殇。 第204页 「这是你娘的么?你娘有两只一样的镯子?」 「这……」夜无殇面露诧异,对着阳光端详一番,「紫晶镯子是我娘的嫁妆,只有一只,镯子里刻着我娘的闺名素语。」 「这只才是真的!」夜无殇指着江映月的镯子,「这镯子从何而来?」 「是珍宝阁掌柜送我的。」江映月一拍脑袋,「这么说来,慕容驰手上是假镯子?」 「是假的!」夜无殇十分笃定。 「慕容驰既然用假镯子煳弄你,是不是证明你娘根本就不受他所控?」 若是慕容驰能控制夜无殇的娘亲,他大可以用她的随身物品来刺激夜无殇,何必弄个假货? 这假货,足以证明慕容驰心虚。 「上次掌柜隐隐说起过,你娘好好的,无病无灾就是大幸。」江映月蓦地起身,「阿夜,我这就陪你去珍宝阁问问清楚。」 「先喝药!现在还不行。」 大军刚刚过青城镇,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总得等镇上平息些。 夜无殇一把抱起了她,往营帐外走。 厨房里,第二幅药早已熬好了。 夜无殇将药递到她手上,低声道:「小月儿,在查隐龙司的内鬼?」 寝房中可能有人盯着,厨房反而更好说话。 江映月看了看四周无人,点了点头,「阿夜,我总觉得那个内鬼知道些什么。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内鬼,更快捷的找到你娘亲……」 江映月在夜无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又问,「你相信背叛你的是他么?」 「小月儿相信么?」夜无殇不置可否笑了笑,「无论如何,等整顿好青城镇,我便带着他去珍宝阁,看看他的反应,再随机应变?」 「好是好,不过阿夜你这样去珍宝阁确定不会把掌柜吓晕过去?」 他的私兵已经占了青城山附近的城池,连羽林卫都骨埋青城山下。 这场血战,附近的百姓哪能不知,谁又不惧? 再加上隐龙司督主的名号本就让人闻之色变。 这个非常时期,夜无殇去珍宝阁问话,珍宝阁掌柜怕的不会吓得当场去世,哪能问出什么? 江映月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夜无殇,「阿夜,要怎样显得没那么兇巴巴的呢?」 「我、我很兇么?」夜无殇冷峻的脸上,浮现一抹笑。 嗯,挺亲和的。 当然,这只单纯针江映月而言。 江映月拉着他到了练武场。 此时,士兵正在操练。 「我说了不算。」江映月指着众人,「你对他们笑一笑,让大家感受一下阿夜的亲和力。」 夜无殇有些不适应,但抵不住江映月那双忽闪忽闪的期待眼神。 夜无殇抱拳轻咳一声,薄唇上扬起一个自认为还算亲和的弧度。 …… 练武场突然鸦雀无声。 众人旋即齐声跪地,「督主,息怒!」 副将被众人推到了夜无殇眼前,颤颤巍巍伏到夜无殇脚下,「属下罪该万死,愿领责罚!」 江映月看着噤若寒蝉的众人,嘴角抽了抽。 「那个……大家继续操练哈!」江映月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督主只是想亲切的问候问候大家而已。」 说着,便推着夜无殇离开了作案现场。 众人望着那抹红色身影渐渐消失,陷入的困惑。 「督主刚刚那反常的表情,是要杀人吧?」 「幸好夫人拦着,不然又得血溅当场!」 …… 众人心有余悸。 江映月远远听着,挤了挤眉心,「阿夜,你是不是以前没跟他们笑过?」 「我跟他们有什么好笑的?」夜无殇看她表情扭曲,又问:「是我笑的不够亲和?」 「嗯……你笑得很好,以后别在对他们笑了。」 江映月怀疑,夜无殇要是再来个回眸一笑,可爱的士兵们魂都吓没了。 「阿夜这一身红衣去珍宝阁,掌柜会被吓死的。」江映月捧着夜无殇的脸,打量一番,「有了!」 江映月把他重新拉回了营帐中,从衣柜里找了几件粉粉嫩嫩的裙子在夜无殇身上比划了下。 「阿夜,你伪装成女子吧。」江映月粲然一笑,「毕竟谁会怕粉粉嫩嫩的软妹呢?」 夜无殇拎起那裙子,太阳穴跳了跳。 江映月莫名兴奋起来,把襦裙撑开放在床榻上,「我特意找了大号的襦裙哦,阿夜穿一定没问题。」 「还有,我有全套彩妆,保证让阿夜美美的。」江映月朝他展示了下自己的梳妆匣,一双眼睛兴奋地在夜无殇身上上下打量。 这傢伙虽然个子高了点,但不影响五官精緻。 尤其是那一双眼尾上扬的狐狸眼,若是打扮打扮,说不定能成惑国妖姬。 江映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夜无殇看了眼超大号的襦裙,一脸惊恐。 江映月这小身板,为何会收藏着这么大号的裙子? 「阿夜?」 「这绝无可能!」夜无殇断然否决了江映月提议,又补充道:「这辈子都不可能!」 江映月看他决绝的表情,有些失望。 不过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 江映月小心翼翼把大号襦裙摺叠好,放回了衣柜深处一个秘密匣子里。 江映月手指抚过匣子里各式衣服饰品,最后落在一件青灰色的袍子上。 第205页 「阿夜,不如你扮成修道之人的模样,应该就不会让人惧怕的。」江映月拿着青衣长衫在他眼前晃了晃,「而且你可能要见到娘亲了,也应该打扮得平易近人些。」 这个理由倒不让人难以接受,但夜无殇奇怪的是:「小月儿,你为什么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大号衣服?」 第170章 好阿夜,穿给我看看 「啊?很奇怪吗?」江映月挠了挠后脑勺,「还好吧……」 她就是有种冲动想把夜无殇打扮成各种模样嘛! 没准备芭比公主裙,已经是最大的妥协了。 江映月瘪着嘴,委屈道:「那如果我有些特殊的癖好,你还会爱我吗?」 「爱、爱吧……」夜无殇僵着嗓子道。 媳妇自己娶的,除了爱还能咋滴? 「那爱一个人是不是要接受并包容她的一切缺点呢?」江映月挽住他的胳膊,甜甜唤了一声,「好阿夜,穿给我看看。」 夜无殇嘴巴张了张。 「你不愿意啊?」江映月楚楚可怜盯着他,「阿夜果然还不够……」 「哎,我去!」夜无殇嘆了一声,沉声应下了。 「这就对了嘛,这袍子很平易近人的,我现在又没强迫你穿女装,对吧?」江映月推着夜无殇往屏风后面去了。 没关系! 换装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换过一次,就会真香的。 江映月摸着匣子里厚厚的「奇装异服」,心中的小人叉腰大笑。 待到两人从营帐出来时,血影和习风也愣住了。 夜无殇穿着十分朴素的青灰色袍子,一头青丝只用桃木簪子简单挽成髮髻。 看上去…… 督主不杀活人,改斩妖除魔了? 「准备马车,去珍宝阁。」夜无殇一个眼刀子,凉凉道。 两人如梦初醒,一熘烟下去牵马车了。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青城镇。 因为突然爆发的战乱,镇子里显得有些萧索。 江映月敲了许久珍宝阁的门,掌柜的才从门缝里探出个头。 「是……」掌柜的一拍脑袋,「姑娘不是被夜无殇掳去当压寨夫人了么?莫不是逃出魔掌了?」 「我……谁跟你说我是被掳走的啊?」江映月沖他使了个眼色。 掌柜根本看不到。 他只记得上次江映月是被红色华服的人拎小鸡一样拎走的。 「姑娘不是被掳,总不能是心甘情愿跟着夜无殇的吧?这可太好笑了。」 掌柜有被这个笑话笑到,抱着江映月送他的暖手宝,迎了出来,「我有内部消息,夜无殇怕不是要占地为王,成一下个暴君,你离远点才能活得长久。」 掌柜话音未落,忽而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气。 掌柜一个激灵,这才看清江映月身边还站着个高高大大的道长,「这是……」 「我哥,从小在青云寺修行,刚下山的。」江映月解释道。 「你哥是捉鬼的吧?瞧这浑身盖都盖不住的杀气。」掌柜拍了拍夜无殇的肩膀,「兄弟,一会儿帮我这珍宝阁也驱驱邪,价钱好商量……」 唰—— 一道森白的光直刺过来。 江映月忙拦在两人之间,推开了掌柜的手,「啊!掌柜的,我今天来找你有别的事!」 「咦?我手怎么流血了?」掌柜诧异不已,盯着手上一道血痕,「真撞见鬼了不是?」 「可能就是单纯天气干燥,皮肤皲裂吧?」江映月强行解释了一波,话锋一转,「掌柜,你可还记得典当紫晶镯子的人?」 掌柜立刻沉下脸来,「你们找她做什么?」 「其实,那人可能是我哥一个远方亲戚,我哥想见见而已。」江映月又送了两个暖手宝到他手上。 掌柜一下子又得了两块暖玉,兴奋不已,说起话来也敞亮多了。 「那人虽然穿着粗布衣服,看着朴素,但是贵气无双,我还有印象。」掌柜目光放远,细细回忆了一番,「当时她说买种子缺钱,才急着当了这紫晶镯子的。」 「买什么种子?」夜无殇接着问,「是花种子么?」 「就对面粮行里买果蔬种子啊。」掌柜摆了摆手:「普通农家,哪有闲情逸緻种花呢?」 「哦,估摸着是买果树种子。」掌柜又补充道:「她当时还送了我一篮自家的橘子,要我务必别买了紫晶镯子,她以后要赎的。」 只是过了五年,掌柜也没见人来赎紫晶镯子,自然也就不会再遵守承诺了。 但夜无殇却沉默了。 他娘名唤孟素语,郡主出身,后来嫁给他爹后,亦衣食无忧。 他爹对他娘更是宠爱有加。 在他印象中,他娘向来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摆弄摆弄花草已经是极限了。 他哪里能想到这么个娇贵的人,会种田耕地? 夜无殇不置可否,「如果这五年她没搬家,那她一定就在青城镇附近了。」 江映月点头附和,「既然是种果树,极有可能就在海阳村。」 上次两人闲逛集市的时候,江映月大概对此地有所了解。 集市上一大半的果农都是海阳村来的。 呯嘭—— 案几上茶盏掉落,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督主,属下该死!」血影慌慌张张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第206页 「右手?」夜无殇垂眸看着血影,眸色一凝。 但也没多说什么,勾了下手,「习风、血影你们去海阳村找老夫人。」 「喏!」血影对习风使了个眼色,「海阳村不小,我们带人分头行动!」 「行,影子哥。」 两人商量着,很快集齐人马往海阳村去了。 江映月目送两人离开,顿时沉下脸来,「血影真的很奇怪啊。」 三日前,江映月就觉得血影对紫晶镯子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 照理来说,血影并没听到慕容驰和夜无殇的那段对话。 在他的认知里,夜无殇的娘亲应该早就过世了才对。 但江映月让他们寻着紫晶镯子去找老夫人下落的时候,血影不仅没有反驳江映月,反而敷衍应下了。 他的第一反应不应该奇怪老夫人为什么还在世吗? 如此淡然的反应,足以证明,他根本一直知道老夫人还活着的。 刚刚提及海阳村时,江映月也特意观察了血影的表情。 血影分明有些着急,才会碰落了杯盏。 这会儿,他又要和习风分头行动,多半是想去转移老夫人。 「我们跟上去看看!」两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驾马朝血影和习风的方向追去了。 到了海阳村,两人便碰到了无头苍蝇一般的习风。 「督主、夫人,你们怎么也来了?」习风挠了挠后脑勺,愤愤道:「失算了,此地并不好找人吶!」 原来这海阳村处于山地。 此山延绵不绝,农户们住的稀疏,山顶、山脚、乃至悬崖深处都有不少百姓居住。 想要搜村,并不是那么简单。 「我和血影分开找人,最快也得三五日了。」 「不必,血影去哪了?」江映月压了下手,「去追他,就能找到老夫人的住处!」 第171章 阿夜,有我在呢 三个人追出去不远,果然见到血影在一处农户院落前鬼鬼祟祟地徘徊。 夜无殇飞身上去,拦住他。 「督主?」血影错愕不已,拔腿要跑。 可是三人围攻,他如何逃脱得了? 习风把血影捆在了树干上,惊讶不已,「影子哥,你背叛督主?」 「我,我没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血影眸光晃了晃,避开习风。 习风尚且如此诧异,更别说夜无殇和江映月了。 血影已无其他亲人,跟慕容驰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根本不可能为慕容驰所用。 且他跟在夜无殇身边数年,夜无殇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 夜无殇鹰隼般的眼睛直视着眼前人,一字字吐出牙缝,「你不是血影!」 血影惯用左手,而此人刚刚捡杯盏时,用的是右手。 「天机阁能人辈出,你就是擅长易容的刘磊吧?」江映月冷哼一声。 那人瞳孔骤然放大,不可思议盯着江映月,「你……」 江映月将他的人皮面具一拉下来,果然见到一张不一样的脸。 此人,不就是吴老鬼上次提及的不知所踪的刘磊么? 原来,他是易容成血影了? 「他什么时候装成影子哥的?」习风讶然道。 江映月淡淡勾唇,「那得问你啊,你从漠北回来,是什么时候跟血影汇合的?」 恐怕那个时候习风见到的就是假的血影了。 如此推断,就是这个刘磊冒充血影,拿到了隐龙卫的资料,导致隐龙卫被威胁。 也是这个假血影假传夜无殇的命令,令所有隐龙卫自戕。 而现在这个假血影又想彻底代替真血影,潜伏在夜无殇身边。 只是他低估了夜无殇对血影的熟悉和信任程度,也低估了江映月的敏锐度。 「那我影子哥在哪?」习风一把拧住刘磊的衣领,有些慌了,「你不会把他……」 「不说杀了你!」习风把刀抵在刘磊脖子上。 刘磊冷笑了一声,抿嘴不语。 「有没有察觉最近身上长了不少红点啊?」江映月徐徐上前,利刃般的眼紧盯着他,低笑:「你不觉得前天喝的排骨汤味道特别鲜美么?」 习风脚下一软,听出了门道,「姐,排骨汤我也喝了,你放了什么?」 「我身上最近奇痒无比,是不是中毒了?是不是腐尸丸?」习风欲哭无泪。 刘磊冷哼了一声,「区区毒药,我有何惧?」 江映月当然知道能成为慕容驰的心腹,不是一两颗毒药能解决的。 江映月抽出匕首,划破他脸上的红痘。 脓水立刻流了出来,腥臭不已。 「你是靠脸吃饭的吧?」江映月把玩着匕首,不疾不徐道:「你喝的可不是什么致命毒药哦,只会让你皮肤溃烂,流脓变形。」 「我说易容大师啊,脸毁了,摸都摸不得,还能研习易容术吗?」 「姐,你就不担心我脸毁了?」习风无语凝噎,悔不当初。 这怕不是抱着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的心思下的药? 果然,嫁人不影响她出手的狠劲。 江映月当时也确实没想清楚刘磊到底是易容成了习风还是血影。 所以…… 「放心哈,对你影响不大的。」江映月把解药递给了他,并附送了一个鼓舞的眼神。 第207页 再转而看向刘磊,江映月忽而咄咄逼人,「你吃饭的傢伙事儿都没了,你猜慕容驰会留着一个废人么?」 「慕容驰这碗饭你是吃不上了。」江映月捏着下巴,「刘大师以后打算改行做什么?乞讨么?」 这种精于一技的人,往往傲气又痴狂,多半把易容术看得比命还重要。 刘磊被砸了饭碗,恨得直磨后牙槽。 「再不说,解药也救不了你。」江映月嗤笑一声,「难不成指望慕容驰给你颁个最佳员工奖不成?」 「去阴曹地府领奖吗?!」江映月掷地有声。 刘磊身子一抖,迟疑道:「血影在去漠北的路上被围困在临水城一带了,是戴辉传信让我假扮血影留在夜督主身边听消息的。」 夜无殇心头一算,对习风使了个眼色,「洛容应该就在那附近,去给洛容传信营救血影!」 「喏!」习风疾步退了下去。 夜无殇的目光再次落在刘磊身上,「我再问你,你又如何知道老夫人在此?」 如果刘磊知道孟素语的下落,那么慕容驰一定也知道。 慕容驰会不会对孟素语做了什么? 或许,人就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但夜无殇却有些近乡情怯。 此时,枯朽破损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妇人穿着粗布衣服,背着竹编的筐子,远远看着两人。 那妇人带着粗糙的面纱,但夜无殇一见那双高傲清冷的眼睛,便知道那就是他娘亲孟素语。 纵使过得捉襟见肘,她眼中那份傲气依旧在。 人到了眼前,夜无殇却退了一步。 江映月握住他的手,拉他上前,「老夫人!」 孟素语有些迷茫,「你们是?」 江映月笑意凝在嘴边,看了看面色窘迫的夜无殇,「他是……」 「他不是好人!」孟素语感受到了夜无殇身上浓烈的杀气,旋即防备起来。 许是经歷了太多苦难,她的眼神惶恐不安,勐地合上了门。 噗通—— 门里门外被隔成了两个世界。 「老夫人,你仔细看看阿夜是你儿子啊!」江映月敲了敲门。 「我儿子?」孟素语透过门缝仔细看了一眼。 只见他一身青灰色衣袍,明明很朴素,却压不住他身上骇人的戾气。 孟素语的目光落在夜无殇袖口隐隐可见的白色刀刃上,冷笑了一声,「慕容驰这次又想了这种噁心人的招数来骗我么?」 「让他滚!你们都滚!」孟素语啐了一口,「你就是夜无殇吧?我儿子温润有礼,岂是你这种杀人魔头能装得出来的?」 「老夫人……」 「滚!」 「小月儿,走吧!」夜无殇拉住了她的手,「别刺激她了。」 「可是……」江映月心下一沉,嘆了口气。 孟素语受了刺激,这时候说的越多,只会让她的反应越激烈。 「阿夜,你别担心!」江映月捧住他的脸,「阿夜是顶好顶好的人,我有个巨好的办法让她认同你。」 「没所谓的,她活着就好。」夜无殇冷峻的脸上扯出一个笑。 他蹲下身,拍了拍她衣摆上的枯草,「今天累了吧?我背你回去。」 江映月其实还好,但她觉得夜无殇现在很需要她。 她跳到了他背上,小脸靠在他肩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被自己的娘亲厌弃,一定很伤心吧? 江映月笑了笑,「阿夜,有我在呢。」 「我知道。」夜无殇也侧身笑了笑,有些言不由衷。 …… 脚步声渐行渐远,孟素语才悄悄打开了门,愣愣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晦暗不明。 「娘娘,什么人啊?」老嬷嬷上前扶住她。 「不认识,问路的。」孟素语轻掩门扉。 第172章 阿夜慢慢走,我给你撑伞 两人沉默着走了许久许久。 穿过竹林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细长的竹子被压弯了腰,雨打竹叶,沙沙作响。 雨丝落在夜无殇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 「下雨了啊。」夜无殇声音有些低哑,「小月儿藏进披风里,我走快点。」 忽而,他的头顶上撑起了一把伞。 一把透明的樱花伞。 他清晰地看到豆大的雨滴坠落,溅起一朵朵雨花,却落不到他身上。 「阿夜慢慢走,我给你撑伞!」江映月歪头对着他笑。 粉腮娇艷,好似隆冬里依然绽放的红梅。 她只为他绽放。 夜无殇鼻头一酸,声音有些哽咽,「小月儿啊,没有人要我了,只有你了。」 江映月从他身上下来,拥住他,「那阿夜以后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宝贝了,我独占了。」 夜无殇有些不能自持,一张脸埋在她颈间,「你怎么这么好呢?我的月儿啊。」 「因为……」她亦把头靠在他肩上。 许是情绪积压,江映月也想到了过往,不觉有些哽咽,「因为也没有人要小月儿了,只有阿夜最疼我。」 「我做的不够……」 他没办法给她安宁的生活,还要把她拖入纷争中。 夜无殇始终对她有所愧疚。 「你已经很好很好了。」江映月温柔的声音如同南风过境,融化着隆冬里的冰雪,「阿夜背我前行,我帮阿夜撑伞,这样就很好了。」 第208页 「好。」夜无殇声音略带嘶哑,「我不会让小月儿沾湿衣摆的,我发誓。」 「阿夜,不用跟我发誓。」江映月轻抚着他的背,「你对我好,我都看得见的。」 「你娘也终会明白的……」 良久,雨悄然停了。 幽暗的竹林里,一道阳光刺入,浮光流动。 仿佛雨不曾来过…… 「阿夜,洛容是不是要过些天才能回来?」江映月见他情绪好了些,开口问道,「我们要在原地驻扎吗?」 「对,洛容这个人是个倔性子,不追到人不会罢休的,再者大军也需要休整。」夜无殇握住她的手,「是不是不习惯住营地?」 「有一点点。」江映月指着不远处,「我看那院子好像没人住,有树有水还挺惬意的,阿夜把那院子买下来送我好不好?」 不远处,正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落,依山傍水。 门前种着几颗白玉兰,有些已经绽出了花骨朵。 更重要的是,那院子正在孟素语家隔壁。 江映月的心意,夜无殇怎会不知晓? 「小月儿不必纠结这些,等以后,我们再来接她就是了。」 「为什么要以后?人生能有几个以后?现在就是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啊。」 江映月叉着腰,挑起下巴,「我就喜欢那地方,你是不是捨不得送我?」 「好,现在就买下来!」夜无殇无奈笑笑,二话不说拉着她往村长家去了。 两人到了村长的院落,好巧不巧又遇到了孟素语。 夜无殇下意识要躲,院子里忽而传来孟素语娇娇弱弱的抽泣声。 「村长求您了,帮帮我吧。」孟素语期期艾艾道。 孟素语从前可从不向人低头的。 夜无殇心里咯噔一下,两人一同隐入了树林里。 村长正把人往外赶,「孟娘真的不是我不帮你,我这一家子也得活不是?」 「我只要小小一块坟地就够了,小小的一块……」 「我当没见过你,走吧!」村长挥了挥手,把孟素语拒之门外。 「村长,求求你了。」孟素语一手抱着一个陶罐,拼命地敲村长的门。 「回去吧,您何必对这些人卑躬屈膝呢?」老嬷嬷扶住孟素语。 两人一脸惆怅折返了。 夜无殇远远看着她踉踉跄跄的背影,想上前去,却又不敢。 「阿夜,我们先去买院子吧?」江映月扯了扯他的衣袖。 孟素语对他们抗拒极深,现在上去只会让她情绪崩溃。 倒不如先落个脚,慢慢在寻机会与她相认。 「村长?」江映月敲了敲门。 「都说了,你那死鬼丈夫和儿子的事我们管不着,也不敢管!」村长愤愤然打开门,却见门外站着的是两个陌生人。 但见两人浑身贵气,村长一张愤怒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两位官人是……找孟娘的?」 「两位放心,她无恙。」村长恭恭敬敬把两人迎了进去。 江映月和夜无殇对视了一眼。 他们还没说明自己的来意,村长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曾经有什么官家的人来找过孟素语? 「村长,我们是来买宅子的。」江映月指着不远处的院落,「我看院子没人住,也找不到主人,才特地来询问村长的。」 「不是官家的人吶?」村长立刻防备了起来,「青城镇、淮阳府那么多大宅大院,你们不买,来我们穷乡僻壤的买什么宅子?」 「是这样的,我身子不好,知道海阳村人杰地灵,所以想来休养几个月。」江映月把一个银锭子塞到了村长手上。 「二十两啊?」村长眼放金光,拿牙咬了咬银锭子,「就买那破院子?」 村长此时看江映月仿佛看冤大头一般,堆着一脸褶子,「姑娘,您别村长村长折煞我了,叫我周叔就行!」 江映月一看此人是个认钱的主,也就好办了。 「其实刚刚那锭银子呢,是个见面礼。」江映月又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金子,「若是周叔能做个中间人,让我把院子成功买下来,我还另有酬谢哦。」 周叔猫见了老鼠似的,眼睛黏在那锭金子上,摆了摆手,「那院子没人住的,贵人要喜欢送你们就是。」 说着,就要去抓那锭金子。 江映月微微侧身避开了,又道:「我见那院子挺不错的,主人家就这么废弃了?」 「谁敢跟孟娘住一起啊,不要命了?」周叔顺口一说,忙紧张地捂住嘴巴。 「孟娘有什么问题么?」江映月听到了关键,将金子在手中晃了晃,「咱们买宅子也图个安心,街坊邻里要是有什么问题,这以后麻烦不断不是?」 周叔迟疑了片刻,余光不住地往金子上飘。 「看在我与姑娘投缘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 第173章 可是你现在有我啊 「看在我与姑娘投缘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周叔一跺脚,神神秘秘压低声音,「孟娘是五年前搬到咱们海阳村的,当时她来的时候,只带着一个骨灰陶罐和一个无字灵牌,听闻是她丈夫的骨灰和儿子的灵位。」 「哎,大家看她孤零零一个寡妇,脸上又有刀伤,才收留她的。」周叔说着嘆了口气,「原本这寡妇把她丈夫的骨灰埋在坟地里,也在后山种了一片果树,足够养家餬口的,谁成想刚过小半年安生日子,官家就来了。」 第209页 「官家?」夜无殇眼皮一跳,「京城的人么?」 「想必是了!」周叔瑟瑟缩缩看了看四周,「当时还来了一个大官儿,都叫他皇爷来着,看上去阴森森的。」 阴森森的皇爷? 江映月和夜无殇交换了个眼神,除了慕容驰还有别人么? 周叔自然不知道这些,摆了摆手,「总之当时孟娘和那位皇爷吵得不可开交,皇爷还差点一刀砍了她,不过终究没动手,只是令人把她丈夫的骨灰掘出来摔碎了,她儿子的无字灵牌也给烧了。」 「后来孟娘怎么逃脱皇爷的手掌的?」江映月有些诧异。 以慕容驰阴损的作风,不该轻易放了孟素语才是。 偏偏周叔就点了点头,「刀架在脖子上,孟娘也不肯跟那个皇爷走,后来皇爷也就悻悻然自己离开了,不过下令村民不许给她丈夫入土,不许帮她立灵牌。」 有慕容驰的命令谁敢违抗呢? 村民们不仅不会帮孟素语,如果发现孟素语把骨灰罈葬到村中坟地里,恐怕也会给她掘出来。 孟素语想找人看风水估计也难。 这就是孟素语哭求的原因吧! 「死变态!」江映月轻嗤了一声。 「可不能这么说的。」周叔赶紧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说起来那皇爷也不是全然冷血的,这几年暗地里对孟娘多有照应,否则她一个寡妇哪能安生过日子?」 「行了,这宅子我们买下来了!」夜无殇蓦地沉下脸来,将金子丢给了周叔。 江映月也意识到了问题,不好再多问。 两人去院子里,安顿好后,江映月就拿着罗盘在周围寻了一圈。 夜无殇去处理完刘磊的事,不放心跟了出去,发现她正在院落后面刨坑。 「小月儿,你做什么?」 「找个风水好的地方,给下葬你爹啊。」江映月回过头。 一张小脸全是灰尘,衣服和头髮上也沾染许多泥泞。 「这件事我超擅长,何须再找人看风水呢?村里那块坟地的风水还没这里好呢。」江映月拿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渍,结果一张小脸反而更像个小花猫了。 她口中却振振有词,「此地依山傍水,藏风聚气,且十分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你爹在这儿可以安安稳稳的。」 夜无殇心中一暖,但见她额头上的汗珠,又是心疼。 「坐着休息。」夜无殇把她摁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接过铲子,嗔怪道:「这种体力活,不会叫夫君吗?」 「可是我没问题啊。」江映月不服气,沖她展示了下自己的拳头,「我以前也经常自己干,我力气可大呢……」 「可是你现在有我啊!」夜无殇拍了拍她手上的灰尘,「我娶小月儿,是想护着你,不是让你跟我吃苦的。」 夜无殇握住她的手指,「何况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嗯?」 江映月乖乖点头应下,撑着下巴,「那我在这儿陪阿夜。」 「但是,阿夜你会刨坑吗?」江映月看他别别扭扭拿着铲子,不禁失笑,「终于发现阿夜有一样短处了。」 夜无殇小时候定然是用不着铲子的。 到了隐龙司,估摸着也是只管杀,不管埋的。 因此,他用起铲子来,格外的笨拙。 「阿夜,不如还是我来吧?」江映月嘻嘻笑道。 夜无殇却越干越起劲,「那不行,以后咱们归隐了,家里的地不都得我种么?我得练。」 「阿夜你才二十就想着退休归隐了?」江映月歪头审视着他,「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哦。」 「其实呢……」夜无殇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低笑一声,「我若说我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都是被爹娘逼的,你信么?」 「才不信你!」 在江映月的印象里,他就是要干大事的,可想像不出他游手好闲的模样。 江映月只当他开玩笑,伸了个懒腰,「干完活就回家咯!」 「小月儿,你看脚下!」夜无殇沉声道。 「什么啊?」江映月脚步一顿,低下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没什么。」夜无殇揉了揉她的头髮,负手先行了。 江映月分明看到他眼中的得意之色,不解地挠着后脑勺,忽而摸到发间粘着一只草编的蜻蜓。 「你幼不幼稚?」江映月一下子扑到了夜无殇背上,硬是把那只蜻蜓贴在了他头髮上。 夜无殇顺势背起她,「回家!」 「阿夜,我现在有点相信其实你挺不务正业的了。」江映月趴在他背上,逗弄着他头顶上的蜻蜓:「那你还会编什么?」 「蝴蝶,螳螂,还有……」 两人打打闹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隔壁。 孟素语走到那块挖好的墓地前,看着两人的背影,眼中生出不一样的情思。 「姑娘是个好姑娘呢。」身边的老嬷嬷附和道:「旁人都不愿意帮忙,难为她肯为我们找墓地。」 「可惜了……」孟素语摇头嘆息,「那小子是个坏胚,好好的姑娘家被这坏小子骗走了。」 「听说这就是隐龙司的夜督主。」老嬷嬷感慨道:「说起来,这个夜督主和小姑娘独处时,倒和我们少爷有点像呢。」 外人都传隐龙司的夜无殇,冷漠无情,杀人如麻。 可看真人,倒和传闻有些不一一样。 第210页 「慕容驰这些年用的诡计还少么?夜无殇可是慕容驰最大的爪牙,别管他们。」孟素语轻哼了一声。 走到立着无字碑的墓穴前时,她默了默,又道:「今日腊月初八是晔儿的生辰,去做些寿桃吧。」 第174章 才子是条狗 夜无殇背着江映月回到了小院里。 「去洗澡么?脏兮兮的。」夜无殇嗔怪道。 「你嫌弃我脏么?」江映月满是泥泞的小手在空气中抓了两下,勐地往夜无殇脸上抹去。 夜无殇这个人本就有洁癖,司命上沾点血迹都来来回回擦个不停,哪里受得住这般摧残? 江映月见他绷着一张脸,满足感爆棚,嘻嘻笑道:「阿夜,你是去挖煤了么?」 「你知道做错事是要受惩罚的么?嗯?」夜无殇将她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大掌压住她两只手,倾身下来。 江映月扑腾了两下,夜无殇又分开她两膝,让她更难以动弹。 他一双苍狼般的眼紧紧锁着她,十分强势。 江映月往后一缩,「你、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小月儿现在精神不错,应该可以承受了。」夜无殇嘴角勾起一抹笑,带挑逗和暧昧的意味。 「不行!」江映月警铃大作,「你、你别乱来,光、光天化日的……」 夜无殇的脸却已经放大在眼前。 他忽而在江映月怀里蹭了蹭,又在她脸上蹭了蹭。 泥水蹭得两人满身都是。 江映月松口气的同时又不可思议看着他,「夜无殇,你真好幼稚啊!」 「小月儿,你真的好可爱。」夜无殇看着怀里丧丧的小泥人,不觉失笑。 他虽然脸上脏脏的,但笑得却很开怀。 好像层层阴云里,透出的第一缕阳光,让人觉得暖暖的。 「阿夜终于笑了。」江映月捧着他的脸,「其实你娘还是很爱你的,不然也不会一直挂念着无字灵牌不是么?」 「可能她就是一时接受不了你以别的身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吧。」江映月比了个ok的手势,「反正总之,有我在,你们很快就会母子相认了。」 夜无殇嘴边的笑意凝固。 他这才知道江映月一直在想方设法逗他开心啊。 「我已经想好了,明天我就去找周叔把那块坟地以他的名义先给你娘亲,这样你娘应该不会拒绝。」 江映月咬着唇,思忖片刻,「我看那周叔是个认钱的主儿,只要钱给足,他定然应允,放心!」 夜无殇执起她的手,放在掌心,「你不必如此的,其实从我屠杀第一个恶人开始,我已做好准备,会面临什么了。」 从他改叫夜无殇开始,他就知道宁晔已经死了。 此后,一身血债,万人唾骂。 孤身一人走向深渊是他必然的结局。 但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个精灵一般的人降落在他身边。 这,已然是恩赐了。 他心头一暖,俯身去吻她的红唇。 江映月避开了,「身上都是泥水,很脏。」 夜无殇却没有远离,轻轻柔柔覆上她的唇瓣。 他浅浅的吻如同春雨绵绵,细细密密落在她唇边,带着虔诚。 不同于以往的霸道,突然的温柔细腻,让江映月心中悸动不已,反而更不知所措。 「阿夜,你最近真的温柔了好多啊。」 温柔到她都有些不适应了。 夜无殇看她通红又脏兮兮的小脸,「哦」了一声,「那就做点不温柔的事吧?」 他贴近江映月耳边,低笑:「好久没做不温柔的事了,甚是想念……」 「别说!」江映月捂住他的嘴巴,嘟哝道:「你果然正经不超过三秒!」 「夫人不是不喜欢我温柔么?」夜无殇垂眸,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私以为夫人可能更喜欢不正经的阿夜。」 「伺候夫人沐浴?」夜无殇抱起江映月,往寝房表现自己的不正经去了。 江映月洗了个很漫长的澡,翻来覆去,从里到外。 等她休息到傍晚,出门的时候,满院飘香。 江映月嗅着味道钻进了厨房,便看到高高大大的身影不知在厨房忙活什么,十分违和。 江映月从背后抱住了夜无殇的腰,「阿夜,在做什么?」 夜无殇随手把一小坨面疙瘩贴在她的鼻尖上,轻笑道:「今天是小月儿生辰,要吃长寿面的。」 锅里面煮的正是一碗粗细不均匀的面条,一看就是某些人亲手做的。 「烤鱼还行,长寿面太讲功夫了,我不会啊。」夜无殇有些懊恼。 江映月惊讶不已,「阿夜怎么知道我今日生辰?」 「腊月初八,小月儿的生辰我怎会不知?」夜无殇宠溺地笑了笑,嗔怪道:「自己都忘了?」 江映月挠着后脑勺,「很久没过过生辰了,早忘了。」 自从十年前江映月爹娘去世,她就一直跟着考古队四处奔波,谁会记得她生辰? 就算记得,她能跟谁过生辰呢? 夜无殇似是感受到身后小人儿情绪有些低落,夹了根面条餵到她嘴边,「尝尝……」 江映月一口吃掉了那面条,吧唧着嘴,「好香啊……」 「以后我都陪小月儿过生辰,我每年都记着。」夜无殇揉了揉她的头髮,「生辰不能不开心。」 第211页 「好!」江映月粲然一笑,忽而灵光一闪,一熘烟跑出了厨房。 等到夜无殇端着面条出了厨房时,江映月正坐在凉亭下,修剪着刚刚採摘的梅红。 月色朦胧,红梅上挂着的小彩灯闪烁着,好像萤火虫一般。 星星点点的亮光照在她粉嫩的桃腮上,点亮了她眼中的星光。 「鲜花、烛光,可以开动咯。」江映月搓了搓手。 夜无殇一时愣怔。 江映月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傻子,这叫仪式感懂不懂?」 「以后每年我们都一起过生辰。」江映月双手合十,「阿夜是三月十五吧?等阿夜生日的时候,我要学做蛋糕,这样就可以许愿了。」 「蛋糕?」夜无殇当然不懂。 「嗯,就是和寿桃性质差不多吧。」江映月捂嘴笑了一声,「不过对着寿桃许愿有点奇怪啊。」 提到愿望,夜无殇也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记得小月儿是不是还有个愿望没实现?」 「我?我有什么愿望啊?」江映月不明所以,耸了耸肩。 「你当初不是一直要找一个人么?」夜无殇试探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期待,些许紧张,「我的意思是那个才子,是谁?」 江映月听到这一茬,立刻防备起来:「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找人了?」 「才子是一条狗的暱称!」江映月言之凿凿。 她哪里不知道夜无殇这醋罈子打翻了,她又要遭殃? 江映月摸着隐隐发酸的腰,决定矢口否认,胡说八道! 「对,才子就是一条狗,我的爱犬走失了而已!」 第175章 我在找的人是…… 狗? 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将她抱坐在腿上,「我这次是真心想问,那只狗……不对!那个才子是谁?」 「小月儿,说什么我都不吃醋,我保证!」夜无殇举起右手,信誓旦旦。 江映月只觉得是个陷阱,防备地盯着他,「你以前也这么说的,但你以前还骂人!」 夜无殇轻扬了下眉梢,「要不这样好了,我再骂人,我就主动睡书房!」 「还要穿我送你的裙子!」江映月补充道,「穿一整天!」 「没问题!」 江映月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才放下警惕,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也是该跟他说明白才对。 「那我说了,你不准生气,更不准藉故耍赖!」江映月捏住他的鼻子,「你要再套路我,我再也不会讲了。」 「讲讲看?」夜无殇心里有点忐忑。 他好想隐隐知道江映月在找谁了,可又不是那么确定。 若万一不是…… 夜无殇握着她的手,不禁收紧了些,「所以你找的是……」 「宁晔啊。」江映月打量四周无人,俯在他耳边,「我找的人一直就是东陵太子宁晔。」 「小月儿,一直在找他?」夜无殇声音嘶哑,手指也有些冰冷颤抖。 江映月搓了搓他的手,「啊呀,你说好不生气的。」 江映月只当他在吃飞醋,便细细回忆道:「其实呢,我当时我和我爹娘到了一处山脉,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山体突然坍塌了。我那时候一个人被困在深幽的洞穴里……」 「不对,虽然身子在洞穴里,但人却感觉被什么束缚了。」江映月难以描述那种感觉。 「就像飞蛾撞进了蜘蛛网里,挣脱不开?」夜无殇问道。 「对,就是这种感觉!」江映月点头附和,又道:「总之那个时候特别无助,只觉得自己身体在渐渐被撕裂,比死还煎熬。」 「昏昏沉沉间,我见到了宁晔。他虽然自己也浑身是伤,但好像没什么能打倒他似的。」江映月低笑一声,「不像我,只会哭和吃糖。」 「他带着一身伤,找到了出口。他就现在有光的地方伸手拉我。」江映月忆起了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不过,我差一点就握住他的手时,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夜无殇摩挲着她的小手,有些心疼,有些不敢问:「小月儿,后来是自己爬出洞穴的?」 「对,我朝他的方向爬,爬出了洞穴,也挣脱了那张大网……」江映月眸光晦暗了片刻,「可惜,我出来的时候,没见到他。」 江映月曾以为那是梦,可一切又显得那么真实。 江映月耸了耸肩,「然后我就被爹娘的朋友带走了。」 「他没有保护好你啊!」夜无殇心中涩然,眸光晦暗了片刻,「那小月儿……恨他么?」 「不会啊,要不是他鼓励我,要不是他破开洞口,我也爬不出来的。」 细想想好像从那次以后,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不会哭了。 她始终相信再黑暗的地方,终有一束光会照进来。 「再说了,他那时候自己也身陷困境,他骗我有什么好处呢?他是东陵的神吶,他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一定是迫不得已,对吧?」江映月目光灼灼看着他。 夜无殇长指微蜷,復又松开,几不可闻道:「等小月儿喝完最后一副药,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这件事背后,还有太多的曲折,非一般心智能接受。 甚至有些细节,他也没想清楚。 他需要去那个地方慢慢解开这一切。 但现在的江映月显然不易受到任何刺激。 第212页 庆幸的是,她没怪他,甚至…… 夜无殇心底有个念头作祟,试探道:「看上去,小月儿还挺喜欢宁晔的?」 「对啊,他那么爱笑的一个人谁不喜欢呢?」江映月抱着小手,一副嚮往的模样,「反正若是哪天能亲眼见他,跟他道一声谢就好了……」 「阿夜!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映月话到一半,又赶紧捂住嘴巴,「我对他只是崇拜,对阿夜才是爱。」 「比心哦。」江映月紧张地闭上眼,比了颗小心心。 预料中的火山爆发,却没有来。 夜无殇反而握住她的手,笑道:「没关系,我喜欢听你讲这些。」 原本夜无殇还担忧他这个见不得人的身份会困扰到她,现在看来却是多虑了。 他竟然心花怒放起来,怼了怼江映月的胳膊:「那你再多讲讲,你喜欢宁晔什么?」 「说了不是喜欢,是崇拜!」求生欲超强的某女如是强调。 但奇怪的是,江映月从他脸上一点都没看出酸醋,反而一脸期待。 她探了探夜无殇的额头,「阿夜,你是不是病了?」 「我没病。」夜无殇循循善诱,「就是,我也觉得宁晔挺好的,要是早知道你找的是宁晔,我怎么会醋呢?」 「如你所说,宁晔这么好的人谁不爱,对吧?」夜无殇厚着脸皮,挑起眉梢。 「真的?」江映月侧目打量他,倒真有几分真情实感。 他好像真的……挺喜欢宁晔的? 「那你喜欢他什么?」江映月防备地试探他。 「喜欢他人品好,会疼人,以后肯定会哄媳妇带孩子。」夜无殇枕着手臂,厚颜无耻道:「那小月儿喜欢宁晔什么呢?」 夜无殇心里的小恶魔在疯狂叫嚣。 这话现在不听,过几天一旦告知他的身份,他就很难从江映月口中,在听到对宁晔的真实想法了吧? 咳,说简单点。 他就是想听自家姑娘的马屁。 江映月看他还算坦诚,也就不设防了。 「宁晔他好看啊。」江映月白皙的脸颊上溢出一丝绯红,又特别狗腿道:「不过阿夜还是最好看,宁晔只能排第二。」 夜无殇抱拳轻咳一声,「就只有好看么?」 「当然不是,又不是绣花枕头。」江映月掰着手指,「你看,他还会作诗,每首我都会背。箭术也好,不过我学不来……反正他就是妥妥的文武全才,少年天才,谁不喜欢呢?」 夜无殇倒没想到江映月这般用心,附和道:「你说的对,谁不喜欢呢?」 「对啊对啊,我跟你讲,我要是能见他一面,我肯定……得找他研习研习剑谱还有排骨汤的做法。」 江映月说得兴奋不已,片刻,又舒了口气,「也就想想,估摸着他早就忘记我这个一面之缘的人了。」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吧。」夜无殇拉她到身边,「要是宁晔说他心悦于你,想要娶你,想要一辈子对你好,你愿意么?」 「我当然……」 江映月勐地抬眸,正对上夜无殇含笑的眼神。 这怕不是一道送命题? 这道题翻译过来,就是:夜无殇和宁晔掉水里,你救谁? 「今天天气不错啊!」江映月仰头望天,「阿夜,有人敲门!」 此时,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第176章 我夫君他是好人 江映月打开门,却没见着人影。 「明明听到有人的。」 江映月垂眸,门口的泥泞小路上,一串浅浅的脚印往远处延伸。 翌日一大早,江映月便去村长家,买通村长,以他的名义把墓地交给了孟素语。 等到江映月回到院子时,夜无殇正在练剑。 玉兰树下,一抹红色身影挥舞着霁月剑。 流光浮动,如游龙飞天。 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在剑气中旋转飘落。 江映月不忍打扰,悄悄踱步到了廊下,撑着下巴看他,「阿夜,终于想起霁月剑了?」 江映月一直觉得夜无殇对这把剑又抗拒又留恋,所以她一直带在身边。 可她从未见他多看一眼。 「只是突然觉得以前的东西也没那么让人厌恶了。」夜无殇不紧不慢收了剑,小心翼翼擦拭着上面的灰尘,「拾起来,才发现其实还有美好的东西尘封着。」 江映月上前替他擦汗,「对啊,以前的你,现在的你,都是你,为什么要抗拒呢?」 夜无殇不置可否笑了笑,「要不要学剑?」 「好啊!」江映月与他相视一笑。 夜无殇将她纳入怀中,一手扶着她的纤腰,一手握着她的手,教她舞剑,「小月儿,其实已经对剑谱了如指掌了,只是腕力用的不对……」 两人正练着,突然发现有人在门口徘徊。 江映月往外看了一眼。 雾霭层层,虽然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可是女子的身段,和那股傲然之气却掩盖不了。 「是你娘亲耶!」 江映月惊喜不已,迎了上去。 门外两个人却踟蹰不前。 「娘娘您看,夜督主这练剑的模样,真和咱们太子一模一样啊。」老嬷嬷一拍巴掌,「不会真的是太子殿下吧?」 「哪点像了?郑嬷嬷眼花了吧?」孟素语白了郑嬷嬷一眼,「晔儿什么模样我会不认识?郑嬷嬷慎言!」 第213页 …… 两人正说着,江映月已经走到了眼前,「老夫人好。」 孟素语见她粉腮带笑,眉宇间那抹清冷之气散开了许多,也朝江映月颔首示意,「好姑娘,你随着村民叫我一声孟娘就好。」 孟素语迟疑了片刻,拉住江映月的手,「或者,我认你做个干女儿?」 「啊?」江映月挠了挠头,有些受宠若惊。 她又看了看夜无殇,若她认了孟素语做干娘,这关系岂不是剪不断理还乱? 一旁的郑嬷嬷见江映月摇摆不定,又见孟素语拉不下面子,赶紧上前解释道:「姑娘,其实我家老夫人已经知道是你不顾危险,帮我家老爷找了块风水上佳的墓地,所以,她很感谢你。」 孟素语春水般的眼中含笑,「好姑娘,正是如此。」 江映月有些愣住了。 上次与孟素语打照面,觉得此人有点生人勿近。 可是她笑起来,真的好慈爱啊。 虽然面纱下隐隐可见脸被划伤了,但仍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好姑娘,要是唐突就算了。」孟素语轻咳一声。 「老夫人叫我月儿就好了,不必客气的。」江映月摆了摆手,收回了目光,「我就是觉得老夫人很美,一下子被迷住了。」 孟素语杏眸微抬,远黛般的眉梢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江映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捂住嘴:「我没有别的意思,是真的觉得好看!」 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 一个绝世美人怎么会因为一两道刀伤,就影响她的美呢? 「我这个人直来直去的,老夫人见谅。」江映月挠了挠后脑勺。 许是因为见家长的缘故,江映月那张嘴皮子竟然有些不利索了。 孟素语见她如此,不怒反笑,「月儿真是个直爽的好姑娘。」 孟素语递了个匣子和一个食盒给江映月,「这些是我的谢礼,月儿不要嫌弃。」 孟素语递给她的是个紫檀木匣子。 先不说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就是这紫檀木本身也十分贵重。 江映月哪里好收,摆了摆手,「我其实就是挖了个坑而已,对我来说举手之劳啦。」 孟素语与郑嬷嬷相视一笑。 「江姑娘,你就收下吧。」郑嬷嬷福了福身,「我们主僕二人出身不好,旁人见了都躲瘟疫似的,多亏了姑娘相助。若江姑娘不愿意叫老夫人一声娘,老夫人也不会介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映月一把拉住了孟素语的衣袖。 这声娘她本该跟着夜无殇叫的,这下倒好,她先叫上了。 不过孟素语既然主动亲近,江映月也没有推却的道理。 「既然如此……娘?」江映月僵声道:「娘要不要进来一起用个早膳?」 孟素语侧目看了眼院子里的红色身影,眉心蹙起。 「我夫君他是好人!」江映月立刻出声维护,又道,「再说既然老夫人要认我做干女儿,总得彼此熟悉熟悉不是?」 好不容易叫出口的「娘」,又改口成了「老夫人」。 郑嬷嬷忙上前周旋道:「老夫人就和姑娘多亲近亲近吧,我看里面那位也是个怕媳妇的,闹不出什么乱子。」 「对对对,他可怕我了!」江映月叉着腰,挑起下巴。 孟素语经不住两人劝,被半推半就进了院子里。 夜无殇刚沐浴完,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衣袍,一头青丝披散着。 走到庭院里,他正与孟素语迎面相撞。 夜无殇讶异不已,想要开口,却不知该怎么叫。 孟素语瞥了一眼他的装束,带着一丝嫌弃,「太不成体统了!」 「这不挺好看的吗?」江映月小声嘟哝道。 她私心里真觉得日常慵懒的装扮很是适合长了一张妖孽脸的夜无殇。 但孟素语却摇了摇,沉声道:「衣着得体,是人之根本。」 孟素语回眸看了眼江映月,「像月儿这样干净利落,大大方方才对。」 江映月表示满脑袋问号。 她也就是常服啊,只不过束着腰带,还算整齐。 但从村长家回来的路上,她还爬上树摘了两个野果子,沾了不少的树叶呢。 这算得体? 孟素语帮她摘掉了肩头的枯叶,「一个大男人穿成这样,游手好闲,却让姑娘家受累奔波,可不就是不成体统?」 夜无殇被训斥的耷拉着脑袋,转身回了寝房。 「那个……娘,我们去用早膳吧?」江映月扶着孟素语往石桌处去。 第177章 务必收好,我的心意 此时,夜无殇也换了一身正统的衣服出来了。 他一头青丝高高束成髮髻,腰间束着鞓带,挂羊脂玉佩。 肃容正色,大义凛然。 这装扮这派头……怕不是去上朝? 江映月一边盛面条,一边憋笑憋得差点吐血。 夜无殇走过她身边时,悄悄她腰间拧了一把,又正色背着手,正襟危坐在孟素语的对面。 「月儿,你坐下。」孟素语拉着江映月坐到自己身边,「你身边这坏胚果然不靠谱,哪有等着姑娘家伺候的?」 孟素语柳眉蹙起,眼中起了愠色。 「我来!」夜无殇忙接过江映月手中的筷子。 第214页 其实平日里,他们都很随意,谁盛饭都一样。 只不过今日孟素语在,夜无殇显得格外拘谨,一直挺直后背坐着。 这在孟素语眼里,反倒成了偷懒。 江映月是想缓和两人关系来的,于是赶紧在中间周旋道:「娘,面条是阿夜昨天亲手做的,我就打个下手而已,其实阿夜很勤快的。」 「娘?」夜无殇眼皮跳了跳,诧异看着江映月。 这声娘他还没叫上,怎么江映月先叫上了? 夜无殇有点怀疑人生。 孟素语却听到了江映月话里其他的信息,「昨天?月儿说这面条是他昨天做的?」 「对啊,昨天多做了些,没有下锅,晾在一边了。」江映月觉得没问题,又道:「总不能一大早,起来和面揉面吧?太费时间了。」 「有何不可?」孟素语白了夜无殇一眼,「终究是这坏小子懒!连自己媳妇都照顾不好。」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夜无殇几不可闻嘆了口气,将面条递到了孟素语手边,「吃面……」 「叫娘亲啊!」江映月沖他疯狂使眼色,「我都叫了,夫君肯定要跟着叫啊。」 「是吧?娘亲?」江映月对着孟素语甜甜一笑。 孟素语眉头舒展开了,轻咳了一声,「你跟着月儿叫。」 「那……」夜无殇喉头滚了滚,小心翼翼道:「娘?」 孟素语淡淡看了他一眼,薄唇几次开阖,只道:「对姑娘家好点,月儿她能嫁给你这坏胚,跟着你吃苦受罪,不容易。」 「我知道。」夜无殇端着面条的手有些发酸,涩声道:「娘,吃面条。」 「阿夜亲手做的,娘尝尝吧?」江映月看他被罚的实在可怜,便接过了那碗面。 「这面不新鲜了,给他吃。」孟素语对夜无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面条端走。 自己则从食盒里拿了几个小菜出来,「这是我今早刚做的,想要感谢月儿。」 「别说谢不谢了,都是一家人。」江映月摆了摆手。 食盒一开,江映月顿时闻到了浓浓的香气。 「山药排骨汤?这是古方吧?」江映月惊喜不已。 「还有几样小点心。」孟素语把食物都堆在江映月面前。 软乎乎的红糖蒸糕,还有各种造型精巧的荷花酥、千层饼…… 孟素语沉静的眼中有些许期待,「月儿你尝尝?」 江映月也不客气,搓了搓手,一口咬住了蒸糕。 「娘的手艺好好啊!」江映月鼓着包子脸,眼睛亮晶晶的,「我以后还能吃上么?」 「月儿喜欢,我下次再做就是了。」孟素语眉眼俱开,「我还不知道月儿你喜欢吃什么呢?」 「爱吃肉,主食爱吃豆包。」江映月粲然一笑。 「姑娘果然是个直性子,怪不得老夫人欢喜。」郑嬷嬷附和道。 这边一派喜气洋洋,夜无殇端着坨了的面条,更觉难以下咽了。 江映月正吃得高兴,忽而听到一声咳嗽。 抬头一看,正是夜无殇一脸怨念地看着她,脸上大概写着:给我留点儿。 江映月生出一丝负罪感,本想悄悄藏块蒸糕在衣袖里,却没逃脱孟素语的眼睛。 「月儿,你别管他。」孟素语横了一眼夜无殇,又笑着转头对江映月道:「他不是好人,你惯着他,回头他欺负你的。」 江映月还想解释来着,孟素语却又指着桌上一盘寿桃。 「我儿子倒也爱吃面食。」孟素语提到此处,眸光晦暗了下去,「我祭拜儿子,多做了些,不知道你嫌不嫌弃?」 盛情难却,江映月摇了摇头,「娘的手艺好,我怎么会嫌弃?」 「不过我儿子不爱吃甜食,所以没有豆馅的,也不知你吃不好吃得惯。」孟素语白了眼夜无殇,「若是吃不惯,扔了也罢,给那坏小子也罢,不必勉强。」 江映月能看出孟素语是真的体贴她,心中一暖,起身对孟素语福了福身,「多谢娘亲。」 「还有这些也是我送你的。」孟素语勾了勾手,示意郑嬷嬷上前,「算作你帮我、还有我认你作干女儿的礼吧。」 「这……」江映月要推却,孟素语拍了拍她的手,「务必收好,我的心意。」 江映月见她面色严肃,只好点了点头。 「如此,这事就算成了。」郑嬷嬷一拍巴掌,「夜大人也该一起行个礼才是啊!」 「好!」夜无殇刚要上前,孟素语拦住了他,「夜大人是官家的人,就不必了吧,也不合适。」 孟素语又走到江映月面前,握住她的手,「月儿,这人不靠谱,你要好好调教,别委屈了自己。」 江映月觉得她手暖暖的,便反握住了她,「娘也照顾好自己。」 孟素语「嗯」了一声,这才回望了一眼夜无殇,「有这么好的媳妇,夜大人以后做事也该有所顾忌才是,莫让姑娘跟着担心、伤心。」 夜无殇张了张嘴。 但孟素语没在说话,摆了摆手,离开了。 「你娘亲怎么突然对我如此热情?」江映月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难道真的是因为一块墓地? 「我爹十年不得入土为安,如今能瞒着众人魂归黄土,我娘当然感谢你。」夜无殇揽住她的肩膀,「别多想,我娘亲这个人对你好,就是真的喜欢你。」 第215页 「我知道。」江映月能感受到孟素语的善意。 但她又觉得夜无殇有些可怜,「娘始终觉得你是慕容驰的人。」 「没事啊,至少我知道她真的心疼儿子的。」夜无殇笑了笑,抓起了寿桃,「这没馅的大白馒头不是给我准备的么?」 这样一说,两人同时面色一僵,互看了一眼。 第178章 留给儿媳的聘礼 江映月觉得不可思议,「你娘说你不喜欢吃甜食?」 夜无殇的确对外人说自己不喜食甜,可是孟素语是他的娘亲,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最爱吃甜食? 江映月越发觉得不对劲,打开紫檀木匣子一看。 里面放着各式东陵首饰,做工精緻,华美异常。 「阿夜,你娘送我的东西也太贵重了吧?」 「这是……」夜无殇翻到了匣子中一只同心锁,「这是我娘亲留给儿媳的聘礼!」 孟素语怎么可能把这么有深意的东西,送给几面之缘的干女儿呢? 她分明是认定了江映月这个儿媳,才会把聘礼相送。 那么她定然已经确信夜无殇就是她儿子了。 为什么不认? 「检查下寿桃!」 没有豆馅的寿桃实在是太奇怪了。 两人掰开数个,果然在其中找到了零碎的羊皮。 两人一时拼不完整,但看得出是一张地图。 其中还有一张碎羊皮上只写着两个字,「快走!」 「阿夜,你娘身边是不是有危险才不认你的?」江映月恍然大悟,「可是到底是什么危险,让她连话都不敢跟你说?」 「估摸着是郑嬷嬷有问题。」夜无殇冷然一笑。 这个郑嬷嬷从前在东陵时,就跟在孟素语身边,现在更是形影不离。 「我现在不能走!」 「我知道!」江映月自然也不会就此放下孟素语,她拉住了夜无殇的手,「现在情况不明,我们最好是趁着郑嬷嬷不在,去见见你娘。」 「恐怕不容易啊。」夜无殇摇了摇头。 他这几日何尝没有悄悄观察过孟素语? 郑嬷嬷几乎是时时刻刻跟在孟素语身边,这恐怕就是孟素语无法自己跟他相认的原因了。 「这不就等于全天候监视么?慕容驰也太变态了!」江映月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但这郑嬷嬷是人,总不能不吃不喝不睡盯着你娘吧?」 「到了亥时,她会回自己房间睡觉。」夜无殇凝眉,「不过她既然在监视娘,院子里有没有别的帮手或者暗器,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慕容驰打定了监视孟素语的主意,极有可能做了其他的准备。 他们若贸然用轻功潜入院子里,打草惊蛇不说,连孟素语的安全都不能保证。 「这个简单!」江映月双手耷拉着,做了个狗刨式,「阿夜忘记我最擅长什么了么?」 「真要这样?」夜无殇嘴角抽了抽。 但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那你教我刨坑吧!」夜无殇梗着脖子,僵声道。 半个时辰后。 孟素语正在灯下做针线活,忽而感觉到桌子震动异常。 然后,脚下的一块地突然坍塌了。 孟素语惊得差点叫出声,忙捂住嘴巴。 一个小脑袋从坑里探了出来,仰头对着她笑,「娘,没吓着你吧?」 孟素语愣了片刻,对江映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侧耳听见郑嬷嬷正打唿噜,孟素语忙把她从土坑里扶了出来。 「小丫头,胡闹什么?」孟素语一边帮她清理头上的泥土,一边嗔怪道:「又是那混小子,带坏了你?」 「不是他带的,我本来就会刨坑。」江映月抹了把脸上的泥灰,「娘,我们看到纸条了。」 孟素语动作一顿,暗嘆了口气,「不是让你们走么,怎么不听话?」 「娘应该了解阿夜的,他怎么会抛下你呢?」江映月指了指地下通道,「让他上来么?」 夜无殇始终有些不敢面对孟素语,一直侯在地道的另一边,不敢现身。 孟素语一时哭笑不得,「晔儿,还不上来?」 地道里,夜无殇「哦」了一声,也从里面爬了出来。 孟素语当即沉下脸来,「堂堂七尺男儿也陪着胡闹?」 夜无殇抿唇站在一边,根本不敢发话。 江映月还是第一次看到夜无殇如此乖巧的模样,冲着他吐了吐舌头。 孟素语的气却还没出完,又道:「就算要闹,你让姑娘在前面合适么?要是有危险呢?」 「娘!」夜无殇给孟素语递了个眼色,低声嘟哝,「留点面子。」 孟素语这才消了气,示意夜无殇坐下。 「几年不见,你这混小子还娶媳妇了?」她轻笑了声,拉着江映月也坐下了,「混小子没欺负人吧?你们都还好吧?」 「阿夜很好。」江映月应道。 但奇怪的是,孟素语虽然关切,但并没有那种发现自己儿子死而復生的激动情绪。 「娘是不是一直知道我还活着?」夜无殇惊愕不已。 「我的晔儿怎么可能被慕容驰那狗贼一副毒药毒死呢?」孟素语笑意凝固,眼中却已经湿润,「娘又怎么会放弃寻找你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娘为什么还……活着?」夜无殇说到「活着」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第216页 「十年前,慕容驰就秘密将我带回了京都,一直囚禁在京城。」孟素语说到这儿,微闭上眼,「没过多久,晔儿不是也到京都了吗?」 孟素语在慕容驰身边,怎么会发现不了端倪呢? 夜无殇心里咯噔一下,「娘一直知道我在西苍京都?」 多可笑? 母子两人同在一地,却不得相见。 孟素语当然相信自己的儿子虽变了模样,屈身在慕容驰身边,但心中定有抱负。 所以夜无殇做的一切,孟素语都看在眼里,不敢也不能表现出丝毫担忧。 毕竟慕容驰那人如此卑劣,但凡孟素语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夜无殇看着她脸上的刀伤,涩然问道,「娘这些年过得很难吧?」 许是时间过得太久,已然沖淡了伤痛,孟素语显得很平静,「五年前,我寻到机会逃出魔掌,辗转来到了此地,日子也还算顺遂。」 江映月见夜无殇指尖发抖,知他不能自持,握住他的手,帮他问道:「后来慕容驰又找到了娘?是慕容驰安排人监视你?」 「对,我逃出魔掌后,慕容驰很快就找到了我,当时我身边只有郑嬷嬷一人。」 那么很明显,郑嬷嬷早就被慕容驰收买了。 至于什么时候收买的? 也许是东陵还健在的时候呢? 如此细想,孟素语就是怕郑嬷嬷告密,才不敢认夜无殇的。 「那么,第二次娘又是怎么逃脱慕容驰的手掌的?」 第179章 年轻人怎得这么心浮气躁 「我誓死不从,他无计可施,才只能留我在此,不过……」孟素语往窗外看了一眼,她不确定除了郑嬷嬷还有多少人监视着她。 「娘煳涂!我难不成会惧这些人?」夜无殇听得有些恼火。 孟素语却沉默了。 江映月白了一眼夜无殇,朝孟素语身边坐了坐,「娘有难言之隐?是因为那张碎地图?」 「还是月儿聪明。」孟素语亦白了眼夜无殇,也不同他说了,只对着江映月道:「你们回东陵旧址,按照地图上标註的地方能找到先皇遗诏还有慕容驰旧时的罪证。」 「慕容驰想要的也是此物?」江映月恍然道。 只要有慕容驰的罪证和先朝遗诏,慕容驰就算坐在皇位上,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随便哪路反军都可以擒贼之名,光明正大把他拽下皇位。 慕容驰自然如坐针毡,想要得到此物。 而此物在孟素语手上,慕容驰拿不到东西,似乎又动了一丝善念,狠不下心杀她,这才会让人时时刻刻监视着她。 孟素语这些年都没办法与夜无殇接触,如今好不容易相见,她自然会想尽办法把地图给到夜无殇。 可她又不想把危险转嫁给夜无殇,才会暗度陈仓。 毕竟两人一旦相认,慕容驰顺理成章就会觉得孟素语把地图给了夜无殇。 那么慕容驰这匹饿狼就会抓住夜无殇勐扑! 「所以,尽快离开,只当没见过我!」孟素语推着两人,「郑嬷嬷现在还不知道我与晔儿有联繫,一定不会想到地图到了你们手上。」 「那娘呢?你怎么办?」夜无殇担忧不已。 但孟素语已经打定了留在此地的主意。 她一旦跟夜无殇走,慕容驰那边就会察觉,危险只会逼近夜无殇。 「行了,走吧。」孟素语摆了摆手,「这些年他都拿我没办法,现在也一样!」 「可是娘……」 「走!」孟素语挥了挥衣袖。 两人犹豫不决,互看了眼。 「月儿你是好孩子,带着他尽快离开。」孟素语又拉住了江映月,将狐绒袖套递给了她,「早上看月儿手冻得通红,娘刚刚缝制的,虽然不好看也算保暖。」 「姑娘家的手莫要冻伤了!」 江映月接过袖套,目光落在孟素语的手上。 这双手曾经也是青葱一般水嫩吧,现在生出了裂纹,显得有些粗糙。 「谢谢娘。」江映月有些感动。 「应该是我谢谢你。」孟素语握住江映月的手,「我们家落魄,月儿愿意跟着晔儿这么个不解风情,又不细心的混小子,是我们的福气。」 孟素语又拉过夜无殇的手,将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晔儿,你要辜负这么好的姑娘,娘第一个不饶你。」 「我知道。」夜无殇深深看了江映月一眼,沉声道:「我会好好待她。」 「你们相互照料,莫要担心我。」孟素语这才放心,摆了摆手,「走吧,别让人看到。」 「娘,我有话跟你说……」江映月突然拉住她,倾身附耳过去,「娘,得罪了。」 孟素语勐地抬头,只觉眼前一黑。 江映月忙接住了她,对夜无殇使了个眼色,「直接抗走吧!」 夜无殇愣在原地,嘴角抽了抽,「就……这样?」 「反正无论如何,咱们是不可能把娘一个人留在这里冒险,那就先强行扛回去再说呗。」江映月说着,就把孟素语扛到了肩头。 这话夜无殇倒是认同,伸手过来扶孟素语。 「还有那个郑嬷嬷一起带走,省的留后患!」江映月从衣衫里掏出个巨大的麻袋。 郑嬷嬷也十分敏锐,似乎察觉到了寝房的动静,推门而入。 第217页 屋子里昏黄的烛光下,映照出陌生的身影。 郑嬷嬷吓得往门外退,「你、你谁啊?」 「阎王媳妇,要你狗命!」江映月直接麻袋套头,拖走了。 两人在离开军营的第五天,终于回来了。 夜无殇去安置孟素语,江映月本想回营帐小憩。 走到门口看到了一尊五光十色散发着圣光的雕像。 简称——望月石,眺望江映月的石头。 「老鬼,你搞什么?」江映月吓得退了一步,「搁这玩行为艺术?」 吴老鬼见着江映月,喜极而泣,提起裙摆迎了上来,「月儿啊,你总算回来了,出大事啦!」 江映月眼皮一跳,「怎么了?容容还是血影?」 「不是啊,是我!」吴老鬼急得团团转,「我出事了!」 江映月淡淡「哦」了一声,松了口气。 吴老鬼心凉了半截,「我出事你就不关心?我命都快没了!」 江映月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赶紧探了探吴老鬼的脉搏,「还行啊,不自己作死,最少还能续航五年。」 「不是啦!是社死,社死!」吴老鬼一跺脚,「天机阁那些妖魔鬼怪要回来给我过生辰,可是我新衣服还没做好啊。」 「你看我身上这身衣服够不够靓丽,能不能艷压全场?」吴老鬼说着,在江映月眼前转了个圈。 五光十色的炫彩圈圈,把江映月绕得脑仁疼。 江映月摁陀螺一样摁住了他的头顶,「你过来!我也送你件寿礼!」 「啊?月姐这么客气啊。」吴老鬼眸光一亮,屁颠屁颠跟了过去,「让我来猜一猜,是不是月光锦?」 吴老鬼冲着她贱嗖嗖地眨眼。 江映月手忍的发麻,一把扯出他的腰带,将他绑在树干上。 「你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紧急么?你在这儿一惊一乍的,吓死爹?」江映月深吸了口气,刚要离开。 吴老鬼脖子一伸,叫住了江映月:「我还有心思过寿,那不是大家都平安无事嘛?」 「容容和血影回来了?」江映月惊喜道。 「那倒不是,他们被戴辉的人捆了,听说押进了漠北城。」 「啊!」江映月心头一颤,「容容带了不少亲信啊,她武功也不错,怎么会?」 「所以,后来他们又逃出来了。」吴老鬼道。 「这就好。」江映月扶着胸口顺了口气。 「不过他们又被抓了!」吴老鬼补充道。 「你爹啊!说话大喘气?」江映月急着要去找夜无殇。 吴老鬼立刻又叫住了她,「月姐,你听我说完啊,年轻人怎得这么心浮气躁?」 第180章 回雁西山 「心浮气躁?」江映月一脚抵在树干上,抽出匕首吹了吹,「还燥么?」 冷兵器的颤音一响,吴老鬼嵴背发凉,连连摇头。 「是这样的,洛容和血影是自己佯装被俘虏,故意潜伏进漠北城的,洛容想要找到慕容驰老贼和她爹的下落!」 吴老鬼被这么一吓,说话倒是利索多了。 江映月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这都是军营的弟兄跟你说的?」 江映月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军营里的消息,怎么可能随便透露给天机阁阁主呢? 「你偷听?」江映月凉凉掀起眼皮。 吴老鬼傲然挺了挺胸膛,「我需要偷听么?我可是堂堂天机阁阁主!」 说到这,吴老鬼一把山羊鬍子几乎要翘上了天,「月姐,其实我半天前就得到消息了,你信不信军营里的探子比我慢多了。」 「你扯淡呢,军营的探子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就你手下那些心怀不轨的歪瓜裂枣能行?」江映月撇了撇嘴。 她对天机阁的印象尚且停留在会顺风耳的野猪男,会餵药的南歌,还有毁了容的刘磊身上。 不得不说这些人都有点本事,不过…… 挺不入流的。 江映月拍了拍吴老鬼的肩膀,「这届坐馆不好当吶!」 话音刚落,只见一人策马进了军营,「漠北急报!」 「可是洛将军有消息了?」 「正是,快随我去见督主!」 …… 两人匆匆往营帐去了。 「你看,他们比我慢,我没骗你吧?」吴老鬼得意地使了个眼色。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江映月顶着发烫的脸,放开了他。 吴老鬼却不肯罢休,疯狂在她脸上扇巴掌,「我跟你说哦,我们天机阁有个搞情报的,海陆空就没有他传不了的消息。还有个媚姬云楚然,飞雪银针杜新宇,百事通公仪鸣……都是天机阁的人。」 吴老鬼说的都是会些奇门异术,在江湖上能叫出名号的。 这不是赤果果的显摆么? 江映月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呢?」 「所以……要不你当阁主呗?」吴老鬼冲着江映月疯狂抛媚眼,「这些人就都是你的了。」 江映月往后退了半步,「不要!」 为什么要没事找事?无事一身轻,不香么? 吴老鬼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管理一个这么大的门派,而且还是个经常死人的门派,太费脑了。 「月姐,我老了。」吴老鬼将掌门的令牌塞进了江映月手里。 第218页 江映月又嫌弃地给他丢了回去,「没兴趣,等你哪天真不行了,我再继承。」 吴老鬼一听,当即倒在地上,「哎呦,现在就感觉头晕目眩脑抽筋了,月姐扶我。」 讹人这招都用上了? 江映月懒得理他,绕过他往军营里去了。 「这掌门令牌可是天机阁宝藏库的钥匙哦。」吴老鬼把玩着钥匙,扬声道:「里面有很多珍奇异宝,比如说八瓣仙兰啊,能解百毒的玉灵果啊,还有能一胎两宝的益母丹啊……」 江映月的脚步挪不动了。 干他们这行,对「宝物」两个字,完全无法抗拒啊。 吴老鬼见势,忙将令牌丢给了江映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阁主啦!不能反悔,反悔是王八!」 「靠!」江映月愤愤不已。 吴老鬼又软硬兼施,「月姐,我就想做你的小跟班,给你缝缝衣服,打打毛衣什么的,管不了那些人。」 江映月终究是心软下来,不情不愿嘆了口气。 吴老鬼身边的两个跟班终于看不下去了,「阁主,黄副使和南歌夫人为了这阁主位置,命都送了啊……」 人家用命都拿不到,这两个人却嫌弃地推脱来推脱去,真的好么? 「南歌是小妾!」吴老鬼条件反射似的纠正,又补充道:「而且从现在开始月儿才会你们的阁主,都懂了么?」 「这么随便吗?」江映月有点不适应,「按照电视剧的套路,不应该有个接任大典,宣告众人么?」 「宣告众人?这简单啊!」吴老鬼对着两个跟班使了个眼色,「现在就把消息发出去。」 「喏!」 只见一人奋笔疾书,一人在旁边念道:「老阁主为了发扬光大天机阁,起早贪黑,呕心沥血,日渐消瘦,实无法担此重任,痛心不已。 幸得天降吉兆,寻回失散多年的孙女江映月。江阁主智勇无双,以一己之力挽救天机阁于水火,乃天赐之选,天机阁众人应唯江阁主马首是瞻!」 这长篇大论下来,差点没把江映月给听吐了。 刚要阻止,另一人已经飞鸽传书把信送了出去。 「再过半天,天机阁的人都知道月儿你是阁主了。」吴老鬼暗自长舒了口气,「好好干!」 这效率,把江映月整懵逼了,「你这俩小弟人才啊!」 吴老鬼拍了拍江映月的肩膀,「总之,以后咱们都是你的小弟,你去哪我去哪。」 江映月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你不回天机阁了?要跟我走?」 「那当然,我不在谁给月姐缝衣服?」吴老鬼指着自己的炫彩包袱,「我行礼都准备好了。」 两人正说着,夜无殇也疾步走了出来,「小月儿,我们要回雁西山了。」 第181章 小子,学会疼人了? 「现在吗?」江映月有些惊讶,还有些期待。 夜无殇拉过她,「此地已经安置妥当,有成将军驻守,洛容那边的暂时也没什么问题。」 「阿夜是要回去拿慕容驰的罪证?」江映月问道。 「对!回雁西山稍作整顿,再去接应洛容,更重要的是……」夜无殇握紧了江映月的手,「也要带你回家看看,你愿意么?」 「当然。」江映月歪头对着他笑,「还可以把娘亲一起带回去,她就安全了。」 「好。」夜无殇轻笑着回应她。 半日后,一行人便启程前往雁西山。 雁西山处于西北地界,与青城镇还有三五日的路程。 一路往北去,葱葱郁郁的树木渐行渐远,眼前是漫漫黄沙,温度也越来越高。 江映月在马车上却兴奋地停不下来,左边窗户看看,右边再看看。 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趴在窗边,欣赏外面的风景。 夜无殇将她圈在怀里,贴近她被风吹得微凉的脸,「再看什么?」 「阿夜,那是什么?」江映月好奇不已,指着路边的植物。 「金钩梨吧。」夜无殇耐心解释道。 「可以吃么?」 「酸酸甜甜的。」 江映月咽了咽口水,注意力又落在一只飞走野禽上,「那是什么?」 「竹鸡。」 「可以吃么?」 「还挺鲜的。」 江映月咬着手指「哦」了一声,「那金钩梨炖竹鸡,应该也很好吃吧?」 「这是……小月儿新发明的菜式?」夜无殇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却没逃过江映月的眼睛。 「阿夜,你在嫌弃我么?」江映月侧过头审视着他。 夜无殇无奈笑了笑,「小月儿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真的?」江映月忽而灵光一闪,从衣袖里掏出仅剩下的一块巧克力派,「这是我上次煎的牛肉饼,阿夜也要吃么?」 江映月把巧克力派放到他唇边,故意吓唬他,「咦,你看都煳了,而且放太久了,被虫子爬的黑乎乎的……」 夜无殇毫不犹豫咬了一口,强调道:「我说了,小月儿做的牛肉饼很好吃。」 夜无殇嚼了嚼,眉宇上扬,尝出了味道,「好甜……」 江映月粲然一笑,在他薄唇上轻吻了下,「阿夜,真好。」 夜无殇打量她粉腮带笑,眉眼间抑制不住的笑意,好奇道:「小月儿,好像很开心。」 第219页 「当然咯!」江映月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头,「好想去看看阿夜家乡是什么样子。」 「我家乡……」夜无殇默了默,「可能并不是小月儿想像那般山清水秀,甚至,有点荒芜。」 东陵旧城曾经也是繁华胜地,只不过在慕容驰的摧残下,早已是残垣断壁,不及南边热闹。 「这不叫荒芜,这就清静。」江映月皱了皱鼻子,「京都那些人烦死了,终于可以远离他们一段时间,不应该高兴吗?」 「而且,我们马上就要拿到千载冰蚕了,很快就可以给阿夜解毒了。」江映月一想到这儿,心中更喜,「阿夜不用再受苦了。」 「其实……」夜无殇眸光晃了晃,「其实解毒不重要的,我已经习惯了,可以控制住的。」 「胡说!有毒哪能不解?」江映月捂住他的嘴,刚想说什么。 两人对面的长凳上,孟素语悠悠转醒,正见江映月一脸怒色,捂着夜无殇的嘴巴。 「晔儿,你又惹月儿生气了?」孟素语柳眉微蹙,撑着身子起来。 江映月忙过来扶起她,「没有,我们就是闹着玩。」 「就只会闹!」孟素语横了夜无殇一眼,正色道:「你连娘都敢打晕,简直不孝!」 「我……」夜无殇生无可恋「嗯」了一声。 江映月实在不忍心他背锅,挽住孟素语的手臂,有些难为情:「娘,是我打晕你的。」 江映月的手确实重了点,本想让孟素语昏睡个一天一夜的,好给他们时间转移的。 却不想孟素语柔弱,江映月那一掌下去,直接让人昏睡了两天。 江映月歉疚不已,「娘,不好意思哦。」 孟素语愣怔了片刻,似乎也才想起是江映月打晕的她。 「是不是这不知轻重的臭小子怂恿的你?」孟素语压了下手,继续道:「无论如何,停车送我回去!」 「又是我?」夜无殇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轻哼一声,「反正回不去的,我没钱租马车了。」 江映月素来知道夜无殇那张不服软的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道:「娘,我们马上到雁西山了,哪有再回去的理?」 「娘你看那里!」江映月掀开窗帘,指着远处一片山脉,「阿夜说穿过那里,就能回家了。」 「回家?」孟素语眸色渐深,反驳的话凝在嘴边竟说不出来。 江映月见有戏,又道:「再说呢,我和阿夜成亲的喜酒,娘都没喝上呢。」 提及此,孟素语更加迟疑,问道:「你给姑娘下足了聘礼么?在哪成亲?大婚可有按规矩办?」 夜无殇被孟素语几个问题问得灰头土脸。 江映月也惊到了。 怪不得夜无殇说自己胸无大志,很多事是被逼迫的。 原来有这么个严母啊! 「那个……」江映月正要解围。 孟素语再次握住了江映月的手,「这事是晔儿考虑不周,等回了雁西山娘给你补办一场大婚。」 「那娘的意思是……」 这意思就是答应跟他们回去了? 江映月沖夜无殇吐了吐舌头,两个人相视一笑。 孟素语亦眉眼俱开,给了两人一人一个脑瓜崩,「都没个正形!」 「行了,停车,我下去透口气。」 孟素语本想换辆马车,给他们留点空间。 一行人连日奔波,便在一处峡谷里,休整片刻。 「阿夜,我去山里摘些果子,然后抓只竹鸡,给你们炖汤喝。」江映月朝夜无殇挥了挥手。 「我陪你。」夜无殇提步上来,江映月却摁住了他,「你陪你娘吧。」 江映月也想给夜无殇和他娘亲一点独处空间,才藉故离开的。 「我自己可以的。」江映月拍了拍胸脯,从衣袖里掏出一盒茉莉香膏递给夜无殇,「这个你娘应该喜欢,你拿着。」 「快去快去。」江映月朝他挥了挥手,小兔子一般钻进了山丘里。 众人已经到了东阳府地界,倒算安全。 夜无殇收回目光,朝孟素语走去。 此时孟素语正在河边洗手,夜无殇将茉莉香膏递给了她。 「小子,学会疼人了?」孟素语扯过衣摆随手擦了擦,「我早就不用这些东西了。」 这茉莉香膏是养在深闺的女子用来护手的。 从前,孟素语还嫌弃茉莉香膏里的花瓣碎屑粗糙。 夜无殇他爹宁子萧为此改造了茉莉香膏,亲手将茉莉碾成汁融进香膏里。 那时候可真是娇养成了一只金丝雀。 只可惜那些日子早已一去不返,孟素语这双手也因为农活劳作越发粗糙。 夜无殇看着她脸上和手上的刀痕,几次欲言又止,又不知如何问,只道:「娘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你是想问关于慕容驰的事吧?」孟素语拍了拍夜无殇的肩膀。 第182章 小月儿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我……」夜无殇不置可否。 从种种迹象来看,慕容驰的确对孟素语别有心思。 否则无法解释慕容驰的一反常态。 但孟素语不以为然,「晔儿,从前我与他并不认识啊。」 「不认识?」夜无殇有些诧异,又忽而回忆起曾经的一些细枝末节。 「娘可还记得那年隆冬,娘喘咳不止,需一味冷香丸医病。此药需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做引,这四物岂是一时能寻到的?(药方截取的红楼梦里的) 第220页 爹遍寻不得,心急如焚,是慕容驰献上了此药的,过后不久娘就痊癒了。」 当时,众人都急着救孟素语,哪会有人细想慕容驰为何会有此物? 这药引起码要春夏秋冬一个轮迴才能集齐。 那么慕容驰又如何知道孟素语会在冬季得病?又提前准备了良药呢? 两人都不得而知。 「娘尚在闺中时,的确偶有犯病,那时家中也常备着药丸。可是自从嫁于你爹……」孟素语提及此处,眉眼含笑,「你爹那般细心照料,我就再没犯过病,渐渐的也就不再备着此药了。」 「慕容驰如何知道娘亲幼时的病,还备着药?」夜无殇无法理解。 「娘对此人真的毫无印象,也许是巧合?」孟素语蹙眉,嘆了口气,「之后他把娘囚禁京城,也从未提及过往,也许他就是想把娘当成战利品而已?」 夜无殇掀了掀眼眸。 其实孟素语是见过慕容驰的。 当年慕容驰穷困潦倒,郁郁不得志,是夜无殇举荐他入了翰林院。 那时候孟素语就曾与他打过照面。 此后在东陵宫中的各种宴会上,也曾数次相遇。 只不过对孟素语来说,此人不过匆匆行人,哪会留在记忆里呢? 可偏生就是那次献药,才让慕容驰得了他爹的赏识,从此游走在东陵宫中。 「说到底,是我不该心生怜悯,把他留在身边,才让他有了可趁之机!」夜无殇紧紧攥着拳头。 「没有你,他也会有别的办法接近你父皇的!」孟素语拍了拍夜无殇的肩膀,「晔儿,你也是受害者啊。」 「而且娘没事,娘过得很好。」孟素语浅然一笑。 夜无殇却不敢看她的眼神,垂眸盯着水中摇摇晃晃的影子,心中百感交集。 「娘的脸……」 「毁了便毁了罢。」孟素语玉指抚着脸上的刀疤。 那疤痕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 「娘这一生只会守着你爹,无论生死。」 夜无殇微微闭上眼,其实想也知道她娘这么傲气的人,恐怕就是因为不从慕容驰,才自己划伤了脸。 夜无殇修长的手指轻触水面,模煳的倒影便破碎了,「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娘知道……」 孟素语被囚禁宫中那几年都一直在暗处默默看着他呢。 她亲眼看着自己儿子从一个爱笑的少年,变成了满目仇恨的魔头,她心中哪能不心疼。 直到这次再见,她发现夜无殇好像又找回了从前的模样。 孟素语知道这得归功于谁,「小子,从哪拐来这么好的姑娘?」 「天下掉下来的!」 提到江映月,夜无殇眉眼漾开笑意,远远扔了颗石子到水中,「她自投罗网,儿子就把她钓上来了。」 「臭小子!哪有这样说媳妇的?」孟素语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说起来,月儿知道我们的身份么?会怕么?」 「小月儿她天不怕地不怕,我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她。」夜无殇心里琢磨了下,「等她喝完最后一副药,我便如实相告。」 「你要告诉她你是宁晔么?」孟素语笑意凝在嘴边。 夜无殇看出孟素语的担忧,忙解释道:「娘不必担心,小月儿她其实挺喜欢宁晔的。」 「说来也妙,小时候我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夜无殇索性坐在青石板上,慢慢回忆道:「那个时候,我与她一同落难,我答应救出她的,只是没想到……」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夜无殇眼中晦暗了片刻。 他犹记得自己信誓旦旦要救出小月儿的。 他拖着病体爬了好久,徒手扒开废墟,终于寻到了唯一一处亮光。 他惊喜不已,伸手拉江映月。 可他突然被人打昏了过去,耳边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大声响。 醒来后,他才知道,他和江映月分别所困的两个洞穴本就是废墟堆砌,并不稳当。 是宁晚舟在外强行破开废墟,导致洞穴再次坍塌。 也是宁晚舟打晕他,阻止他再涉足险境。 等夜无殇甦醒,折返回来时,已经见不到江映月了。 只有,附着在千载冰蚕上的一魂一魄…… 夜无殇摩挲着司命的刀刃,「我对不起她。」 这也是为什么夜无殇不敢在江映月病重,提起此事。 她不知道她会气他么?会恨他么?甚至……抛弃他么? 夜无殇想到这儿,心口一缩,「等她病好些,我再一一说清楚。」 「你说她喜欢宁晔?」孟素语默了默,几不可闻嘆了口气。 神明跌落泥泞,你还会奉他为你的神明么? 世人大多喜欢落井下石或是锦上添花,又有几人能雪中送炭呢? 「那晔儿有没有想过,她可能难以接受宁晔和夜无殇之间的反差?」孟素语深深看了他一眼。 夜无殇避开了她的目光,垂眸间,又勾起了唇,「小月儿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总之我不能瞒着她。」夜无殇目光放远,望着山间穿梭的红色倩影。 「我懂了,晔儿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了。」孟素语看他如此笃定,也就放下了心中那点担忧,「去陪月儿吧,别让姑娘孤零零落单了。」 夜无殇沿着山路,一直走到山顶,才看到江映月正坐在崖边上,双手撑着下颚,看着远方。 第221页 山顶寒风凛凛,伴着黄沙,吹起她红色衣摆。 夜无殇解了披风,披在她身上,从身后拥住她,「在想什么?」 「没有呀,替你开心呢。」江映月侧过头,鼻尖正蹭到他的鼻子上,冰冰凉凉的。 第183章 咱们家以后大概就是这种味道 夜无殇依稀看到她眼中有些氤氲。 他眸光一软,「小月儿想家了?」 不得不说,夜无殇一开口就戳中了江映月的点。 她本吹吹风,自己冷静冷静也就没什么了。 从前她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可是夜无殇一问,她就有些鼻酸。 江映月钻进他怀里,瘪着嘴道:「有一点……」 夜无殇揽紧她的肩,薄唇贴着她的额头,「是我疏忽了,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我陪小月儿回家可好?」 「可是,我没有家了。」江映月说到这儿,眼眶又有点湿润。 所以看到夜无殇母子相认,格外开心,又格外感慨。 「傻瓜,我就是你的家啊!」夜无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以后不准再离开我独自行动了,胡思乱想!」 「知道啦。」江映月沖他吐了吐舌头。 「饿不饿?」夜无殇突然开口问道,「给你做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 江映月听到这个,眸光一亮,其他的事就抛诸脑后了。 夜无殇拉着她进了林子。 不一会儿,林子里升起了裊裊雾气。 江映月蹲在火堆旁边,看着瓦罐里咕嘟咕嘟的冒泡泡,又闻到了酸酸甜甜鲜香的味道。 「阿夜,你煮的什么?」江映月好奇不已。 「小月儿不是说喝汤会有家的感觉么?」夜无殇递了个瓷碗给江映月,「小月儿尝尝阿夜家里是什么味道?」 江映月持怀疑态度,但又抵不住好奇心,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 嗯…… 江映月扭曲出了痛苦面具,「你想毒死我啊?这什么东西?」 又酸又甜又咸,还有鸡汤味。 简直生化武器! 「这是按小月儿的方子做的。」夜无殇本着有难同当的原则,也饮了一口,顿时声音发涩,「金钩梨炖竹鸡!」 ! 江映月一阵干呕,推了一把夜无殇,「你、你、你故意逗我?」 「咱们家以后大概就是这种味道。」夜无殇说着又端起碗去喝。 江映月忙去拦他,「知道难喝你还喝?」 「我提前适应一下咱家以后的味道啊。」夜无殇一口汤刚送到嘴边。 江映月哭笑不得,一脚踹在夜无殇腿上,「你在笑话我!」 「皮痒啊?」江映月撸起袖子,捡了个树杈。 夜无殇挑了下眉,颇有挑衅意味,「金钩梨炖竹鸡,以后做给咱孩子喝,大补!」 「你要死啊!」江映月呲着虎牙,追了上去。 两人打打闹闹到了树林深处,忽而听到唢吶的声音。 一行送葬的队伍,渐渐靠近。 「哟,哪来的小姑娘?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农夫见着两人愣愣的,上前劝道:「赶紧离开,此地阴气重。」 「阴气重?」江映月一个游走古墓的人,能感觉不到? 此地分明没有任何不同寻常。 「你是说因为送葬队伍,所以阴气重?」 「这算什么啊?」农夫摆了摆手,「我们霄县这几年不知莫名其妙死了多少人,送葬的见怪不怪了。」 「关键是那边!」农夫指了指对面的山脉,「那里葬了个大人物,现在化成厉鬼索命了,兇悍得很!」 「你的意思是这些死了的人都是被那厉鬼所伤?」江映月指着送葬队伍。 「可不!」农夫摇头嘆息了一声,「说起来他们也不算送葬的,他们只是把死了的人送进墓穴餵厉鬼。」 「什么?还有人豢养厉鬼?」江映月还真是闻所未闻。 农夫却点头如捣蒜,「他们被厉鬼盯上了,要是不把尸体送给厉鬼享用,厉鬼就会继续杀人。」 农夫欲言又止,掏了张符篆握在手上保命,才继续道:「我跟你说,那厉鬼这两年做下不少灭门惨案,有一家人全家被烧成了木炭,眼珠子都被人挖了挂在门口。还有个人被拆骨挖肉皮做鼓……」 农夫说着抖了抖肩膀,「总之那厉鬼不是人!」 「虽然他本来也不是人。」农夫倒吸了口凉气,「总之,你个小姑娘别在这一带游荡了。」 「哪家厉鬼这么厉害?」江映月好奇不已。 农夫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此人不可说,不可说啊。」 农夫背着手,摆出一副世外高人样离开了。 江映月却愈发觉得不对劲,「阿夜,厉鬼伤人哪有这么多花招?感觉不对劲啊。」 江映月下意识往前走,又脚步一顿,「怎么觉得此地地形有点似曾相识?」 「哪里的山不都差不多?」夜无殇眸光晃了晃,「你先回去养伤,喝完最后一副药,我再陪你走一趟?」 「也行!」 不管是厉鬼,还是有人心怀鬼胎,江映月现在的身体都不适宜跟他们有冲突。 两人回到了车队里。 孟素语立刻迎了上来,拉着江映月前后打量,「丫头没事吧?听晔儿说你病了。」 第222页 「我好好的啊。」江映月比划了下手脚,但见孟素语一脸担忧,又问:「娘是不是也看到送葬队伍了?没关系,这点阴气影响不了我。」 「没事就好。」孟素语抚着胸口,「听说前面整个村子都闹鬼了,不给通行呀。」 「有这事?宁晚舟有消息么?」夜无殇凝眉。 众人已经踏入了东阳府的边界,此地居住的都是东陵人后裔。 虽然偏僻,也是东阳府该管的。 孟素语点了点头,「听说已经有官家去村子里了,所以才封村的。」 夜无殇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们也找在附近的霄县落脚吧。一则查探一下情况,二则小月儿也该服用第三剂药了。」 一行人转而往霄县去。 刚走到城门口,夜无殇先行进客栈安顿。 江映月在门口候着。 不一会儿,就被一行人拦住了。 「外地来的吧?」为首的人砍刀挎在肩上,嘴里叼着根竹籤,打量着江映月和身后的隐龙卫,「你们是来做生意的?」 「你是收保护费的?」江映月对这位恶棍充满了敬佩。 这怕不是大水沖了龙王庙,天底下还有人敢找夜无殇收保护费? 「说啥呢?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人。」砍刀男一嗓子吼得江映月耳鸣,又道:「我们乃青云山修道之人,是为百姓谋福利的,小丫头有眼不识泰山!」 第184章 是错觉吗? 「哈?」江映月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讶异地打量着眼前人。 这人不危害社会就算为百姓谋福利了吧? 正僵持着,穿着道袍的瘦小男人拦在了两人之间,「是这样的,小姑娘,我是肖大,这是我弟肖二。」 肖大给一旁的砍刀男使了个眼色,又道:「霄县闹鬼,我们是自愿挺身而出为百姓驱鬼的!我们青云观一向秉持降妖除魔为民除害的宗旨,以惩强除恶替天行道为己任,所以……」 「要不要买符篆?平安符?」肖大神神秘秘看看四周,从袖口里扯出几张符篆,「有此符在,保管那厉鬼不敢接近你们。」 「你能对付厉鬼?」江映月对山中厉鬼实在好奇,目光落在那符篆上。 刚要伸手拿过来,肖二却拦在两人中间,「这符篆可是我师父精心研习多年的,只剩最后十张了,哪能随便给她摸?」 「看得出姑娘是真喜欢,我就忍痛割爱吧。」肖大豪爽地拍了拍胸脯:「一千两您打包带走!」 「一千两?」江映月惊呆了。 换算下来一百两一张呢。 江映月拉过岳万宗,「你的符篆都没这么贵吧?」 岳万宗摇了摇头。 「他是哪座山里的猴?」肖大一把推开了岳万宗,对着江映月继续吹嘘,「你知道我师父是谁不?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巫医岳万宗!」 「那可不!岳神医临死前,见我大哥根骨极佳,把一身画符的好本事都传授给了我大哥。」肖二在一边附和道:「小丫头,没见识了吧?」 「呃……」江映月一脸懵逼看了看身旁的岳万宗。 其实江映月自己也大概懂些,肖大手上的符篆对付小鬼还行,真遇到狠的,屁用没有。 这兄弟俩是利用厉鬼之说发横财的吧? 江映月提步要走,肖大哪肯罢休? 「要不这样,看你们初来乍到的,我们也不好欺负生人,给你个优惠。」肖大打着算盘,「你买三张减一百两,买五张减二百两,买十张……吐血价!」 「六百两带走好了!」肖大抚着胸口,做忍痛割爱状。 打折、飢饿营销? 江映月凝眉,心道卖符篆可真是委屈这俩商业鬼才了。 肖大只当她还不满意,又道:「要不你买十张,我再送你驱鬼水?」 江映月:这熟悉的套路啊。 「你还不满意啊?」肖大一拍巴掌,「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会砍价的主儿!」 肖大一跺脚,「这样,你买十张,驱鬼水送你,我还送你全套丧葬超度大礼!」 「滚啦!你诅咒我?」江映月一巴掌扇过去,那人陀螺似的转了个圈。 「不是啊,小姑娘,现在不死不代表以后不死,总有一天会死不是?」肖大沖她油腻地眨了下眼,「人固有一死,先备好全套丧葬超度,死的安心有保障啊!」 「再说呢,既然来了霄县,死也正常的。」肖大指着不远处的队伍,「你看他们都是来保命的。」 城门下,正排着长龙,都是来肖大这买符篆的。 江映月看队伍中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看样子是花光了全部的积蓄,来肖大这买符的。 若非迫不得已,这些穷困潦倒的人怎么可能拿出自己的身家性命? 「真的不要来几张保命符吗?」肖大搓了搓手指,「厉鬼随时都会找上门哦。」 两人正说着,城门口又走过一队丧葬队。 经过江映月身边时,死者头上白布被风吹开。 按理说,厉鬼伤人,人的皮肤应该溃烂,看上去十分可怖才对。 江映月见那死者不过二十来岁,虽然面色惊惧,但并未看到尸体上有任何伤痕。 「看到了吧,这厉鬼杀人于无形,狠绝着呢!」肖大并未见哀色,反而有些得意洋洋。 江映月微闭上眼,却根本感受不到死者身上有邪祟之气。 第223页 她愈发觉得奇怪,上前去摸那人脖颈,想要探探脉搏。 丧葬队里,一个白髮老翁立刻推开了她。 江映月一个趔趄,愣愣摩挲着手指。 「是错觉吗?」江映月目光再次落向渐行渐远的丧葬队。 她好像感觉到那人脖子上有些异物,但肉眼却看不出异常。 「别看了!接近死者也会被厉鬼盯上!」肖大嘆了口气:「之前衙门查案的人,因为接触了尸体,结果没两天也死了。所以那老翁推开你,也是为你好。」 「为何如此笃定是厉鬼?」江映月现在越发不相信这个说法,又问:「那丧葬队去哪?」 肖大道:「这人得罪了山里厉鬼,尸体自然是要送去厉鬼墓穴里,否则一家子都会跟着遭殃。」 「又是这个说法?」江映月愣愣点头,打算去找夜无殇商量一下。 「等等,符篆你不要了?」肖大见江映月要走,立刻变了脸,「跟你说这么多话,白说了?」 肖大肖二在霄县卖了数日的符篆,好不容易遇到一群衣着光鲜的外地人。 看着就是肥羊,自然不肯放过。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还不好骗。 既然软的不吃,只能来硬的了。 两人决定从软柿子下手,让这些外来人看看厉鬼的厉害。 「小姑娘,你信不信不买我的符篆,你立马鬼附身?」肖大暗自冲着肖二使了个眼色。 又对着江映月哄诱道:「小姑娘娇娇弱弱的,不知道厉鬼厉害吧?光留着钱,没命花多可惜?」 肖大说着,肖二已经绕到了江映月身后,一根银针蓦地出手。 银光忽现,朝江映月后脑勺袭来。 江映月微微侧头,那绣花针旋即刺进了肖大的额头上。 肖大顿时发出悽厉的惨叫,不肖片刻浑身抽搐,奄奄一息,显然是中了剧毒。 「臭丫头找死!」肖二怒目,挥刀噼来。 倏忽,司命如飓风袭来,森白的光凌厉逼人。 肖二拿刀格挡,司命穿透刀刃,将肖二打出去数米远,钉在墙上。 墙头上,花盆震落,堪堪砸在他头顶。 肖二头顶鲜血直流,歪头没了气息。 「没事吧?」夜无殇查看了下江映月的后颈,确认真的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江映月觉得不可思议,「这人就因为我没买符篆,就要下毒杀我?」 第185章 今晚会不会有艷遇? 江映月觉得不可思议,「这人就因为我没买符篆,就要下毒杀我?」 这霄县还有王法吗? 「王法?」夜无殇冷哼了一声。 在一个屡屡有人死于非命的城池中,还有什么王法可言。 霄县归属东阳府,住的都是东陵后裔。 慕容驰自然看他越乱越好,根本不会派人来查。 而宁晚舟和他义父也是分身乏术,才会被诸如肖大肖二之流钻了空子,赚东阳府百姓的血汗钱。 今日无论如何夜无殇是不会留着他们的。 可是初来乍到就染了杀孽的人,还是给霄县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人群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夜无殇收了司命,肖二从墙上滑落下来,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殷红血迹。 「谁要再生事端,下场形同此人!」 寒霜般的声音,带着乌云蔽日的威压。 渗人的静默,叫人连唿吸都不敢大声。 夜无殇拉着江映月回了客栈。 江映月仍是心有余悸,「阿夜,你是故意恐吓人群的?」 江映月知道,夜无殇就算再霸道,不会去伤害东陵后裔的。 夜无殇递了杯热茶过来,挑开她额间凌乱的发,「今天累么?」 「霄县里闹事的是人是鬼,尚未可知吧?」江映月饮了口热茶,「阿夜是不是想震慑暗地里的人?」 夜无殇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让你少操心,多养病的。」 「我没事了。」江映月揉了揉脑门。 其实,就算夜无殇不说,江映月心里也有数。 这霄县盛传的鬼极有可能是人心作祟,但不知意欲何为。 当然,这幕后主使也绝对不是肖大肖二这两个愣头青。 「就他们那点小本事,不可能把整个东阳府搞得乌烟瘴气的!」 肖大肖二顶多是趁乱作祟的小鬼。 江映月拿出了从肖大额头上取下的银针,「可他们为什么会想到用银针伤人呢?」 肖二那手法明显不成熟,才会被江映月轻易察觉的。 「想不通。」江映月挤了挤眉心。 「小月儿说的没错,霄县暗地里还藏着大人物。」夜无殇蹲在地上,握住江映月的手,「已经让习风在查了,别担心。」 「希望阿夜今日出手能让那些人消停点。」江映月点头应下,又有点心疼:「不知情的百姓,恐怕又会在身后说阿夜坏话了。」 明明夜无殇是为了东陵百姓的安全,才警告和惩治恶人的。 「没办法啊,现在是乱世。」夜无殇耸了耸肩。 只能先拿肖二这种小鬼以儆效尤,先震慑暗地里的人,以防更大的祸患。 「不过,没关系。我背的骂名多一桩少一桩,也没什么区别。」夜无殇并不放在心上,话锋一转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吃东西?」 第224页 「好啊!」江映月还是第一次逛西北的集市,好奇不已。 最很重要的是,她好想知道夜无殇以前的生活。 江映月一下子跳了起来,可看着夜无殇那张寒冰脸,又有些犹豫,「阿夜刚刚杀了恶人,这会儿去集市,怕不妥吧?」 江映月心底的那个小念头又悄悄升了起来,她从神秘匣子里扯出一条裙子,「不如阿夜乔装成……」 「绝无可能!」夜无殇没等她说完,再次沉声强调道:「小月儿,我真的做不到,死也做不到!」 「好啦。」江映月瘪着嘴,把女装又小心翼翼放了回去,手指抚过匣子里的衣服,又道:「这件,这件总行吧?」 江映月拿着一件骚气紫的衣服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保证阿夜今天一定惊艷全霄县。」 也不知为什么,江映月自从拥有了这么一个品相上佳的模特,总想把他打扮成各种样子。 半个时辰后,夜无殇穿着一袭淡紫色长袍,长发不束不扎,站在了江映月面前。 不得不说,好看的人就算穿的骚气,也是骚气的好看。 「这个样子显得和善多了!」江映月打了个响指,「阿夜,我们打个赌吧!」 「你猜猜今晚会不会有艷遇?会不会被姑娘看上啥的?」江映月突然兴奋了起来,「好期待,有没有?」 夜无殇眉心蹙起,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对此事毫无期待,甚至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 「小月儿,你很希望我发生点什么吗?」 江映月不置可否,她只是单纯是为了证明自己挑衣服的眼光,然后让夜无殇真香。 然后嘛…… 女装安排上! 江映月特意把夜无殇往人多的河东夜市带。 西北的夜市,虽然比不得京都。 但人多热情豪放,夜市亦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街边上这里还有不少漠北商人,街上的吃食、物件也很是新奇,还有舞姬、杂耍,简直是眼花缭乱。 江映月一边撸着手里的羊肉串,一边拉着夜无殇到了霄县最高的阁楼。 此地华灯初上,歌舞昇平,江映月一眼便看到了好多光鲜亮丽的姑娘。 「阿夜,那是什么地方,我们进去看看!」 江映月正在兴头上,夜无殇却一把拉住了她。 「小月儿,那是青楼!」夜无殇轻咳一声,「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用膳。」 「青楼呀?」江映月眸光一亮,反而更挪不动脚步了,「阿夜,我还没去过青楼呢,去看看呗?」 「青楼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这这那那?」夜无殇拖住她往回拽。 江映月誓死不从,反拖着夜无殇往青楼方向去,「看看嘛!」 「里面味道重,小姑娘去熏坏了怎得了?」夜无殇嗔怪着,将她夹在胳膊下,往外带。 江映月手脚扑腾了几下,却逃不脱夜无殇的臂膀,顿时泄了气,像个布偶般耷拉着。 「阿夜,我!要!去!青楼!」江映月发出了倔强的怒吼,「不就是胭脂味吗,还能熏晕了不成?」 「能,不仅能熏晕,还能熏吐。」夜无殇振振有词。 「可是……」 「等等,不对啊!」江映月回过味来,一铁拳打在夜无殇小腹上,毫不留情,「你、你去过?!」 要不然他怎么能说的这般笃定? 第186章 才不信你的鬼话 江映月抡着膀子,一铁拳下去,夜无殇差点吐血。 「不是啊,我是去办案拿人的。」夜无殇深深吐纳。 「我不信!」江映月这会儿倒是有力气了,一下子挣脱了夜无殇,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脚。 夜无殇莫名受了一拳一脚,声音有些颤抖,举手起誓道:「真的,进去捉了个人就走了,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看?」 「才不信你的鬼话,除非……你愿意带我进去亲眼看看。」 江映月撇了撇嘴,「你都去过了,我竟然没去过,这不公平!」 「小月儿……」 夜无殇话未说完,江映月一熘烟钻进了人群里。 两人走到百花苑的牌坊前,一群人把此处围的水泄不通。 江映月踮着脚一看,原来有个男人靠坐墙边,满头是血,身边也流了一大滩血。 那男人手臂上插着匕首,头顶被花盆砸开了。 这死法…… 竟然和肖二出奇的相似。 「这不是刘书生么?怎么会死在青楼?」 「又是厉鬼作祟吧?」 …… 人群纷纷讨论起来,无人敢上前。 江映月的目光落在那书生的鞋底上,又打量了下四周。 「他是不是从这儿翻上去过?」江映月指了指书生头上有些腐朽的窗棂。 那书生的脚尖处染了些许青苔和泥土,看着和窗棂上的青苔很相似。 若此人是被拖拽至此,青苔和泥土应该集中在脚后跟的位置。 可是此人脚上的泥泞皆集中在脚尖处,足以证明,是他自己主动踩着窗棂往楼上翻过。 至于他上去做什么,又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江映月仰头往窗户里看,「这上面住的什么人?」 「不管住的什么人,刘书生都不可能主动来青楼!」一旁的络腮鬍子大叔一拍大腿,「姑娘该不会想说这刘书生半夜私会青楼女子吧?」 第225页 江映月只是了解事情真相,张了张嘴,还没等解释,一旁的人就炸开了锅。 「刘书生可是咱们这儿唯一的举人,寒窗苦读十年,怎么可能来这种脏地方?」 「就是啊,当年就是刘书生主张让官家把百花苑给封了,他恨极了这种地方!」 「对对对!」大叔附和道,「说不定厉鬼就是知道刘书生厌恶青楼,才把他杀死在这脏地方了,噁心他来着。」 …… 江映月与夜无殇相视而笑。 这世间有这么无聊的厉鬼么? 百姓却对厉鬼之说十分笃定,「人死了都不放过!这厉鬼太可恶了!」 「你们这些臭男人,说老娘这儿脏?」一股浓重的胭脂味盈盈袭来。 穿着艷丽的老鸨,扭着水蛇腰挤进了人群,「我说王五,你背着媳妇来看我们红袖姑娘的时候,可没嫌过我们这儿脏啊?」 「你敢去青楼?」王五身边略显丰腴的女子揪住了王五的耳朵。 一通河东狮吼,人群顿时陷入了另一种混乱。 江映月趁人不注意,挤到刘书生面前,打量着他胸口的匕首。 「匕首和花盆都不是致命伤!」江映月给夜无殇递了个眼神。 那匕首插在手臂上,花盆也并没有砸碎刘书生的头骨。 照理说,他只是失血过多,应该还有气息才对。 夜无殇上前嘆了下那人鼻息,「死了,已经凉透了。」 「怎么会?」江映月忽而联想到了在城门处碰到的丧葬队,那个死者也是看不到致命伤。 江映月欲上前探查书生的脖子。 一把红梅摺扇忽而挡住了她的视线。 「小姑娘家好奇心太重,会被厉鬼盯上,哭鼻子的哟。」 拦在江映月眼前的男人,双目狭长,一把摺扇转而往江映月下巴处去。 未及靠近,司命即刻穿透了他那般摺扇,将破损的摺扇削的粉碎。 红梅破开的一剎那,江映月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如果猜得没错,那红梅是用血画的。 江映月后退了一步,堪堪撞进夜无殇怀里。 「可无恙?」夜无殇揽住她的肩头,一双鹰隼般的眼逼视着来人。 那男人却轻笑着耸了耸肩,「这位大人多虑了,我只是担心姑娘有危险,好心而已吶。」 夜无殇并不想与他废话,手指微蜷,司命旋即掉转方向朝那男子射去。 司命的速度奇快,非常人能躲开。 那人却负手而立。 司命离他胸口处仅有数米时,突然掉转了方向,冲进人群里。 刀光剑影,顿时引得人群一片骚动,惊叫连连。 那人脚尖点地,飞身离去。 「习风,追!」夜无殇勾了下手,隐在人群中的隐龙卫立刻追了出去。 他自己则飞身收回司命,紧张不已握在手心。 但司命还是受到了惊吓,颤抖不止。 夜无殇划破手掌,一滴血渗入刀刃里,司命才渐渐平息下来。 「小月儿你没事吧?」夜无殇尤为担忧。 「我能有什么事?」 江映月有一瞬间心悸,但很快就恢復了。 她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惊奇不已:「司命刚刚为什么不受控制了?」 夜无殇将司命放在手心,亦觉得诧异。 他用了司命近十年,向来收放自如,从未发生过司命突然躁动不安,不受控地沖向人群。 他的手指摩挲着司命的图腾,忽而动作一顿,「小月儿,你看!」 原来,司命刀刃上被钻出了一个细小的圆孔。 江映月灵光一闪,翻开那书生的脖颈一看,同样有一个细小的圆孔。 「如果没猜错,是银针针孔!」 这孔十分细小,若非仔细看绝对看不来。 但这银针扎得极深,且有毒,这恐怕才是死者的致命伤。 如此推断,在城门处遇到的丧葬队,那个死者脖子中的异物恐怕也是银针。 「可是这个书生脖子上怎么只有针眼,没有针呢?」江映月还想再摸一摸。 夜无殇拉住了他,目光看向男子逃跑的方向,「银针应该已经被他取走了!」 「对!那男人才是擅用银针的高手!肖大肖二不过是模仿他的杀人手法而已。」江映月恍然大悟,「看来司命是被他射出的银针打乱了方向!」 那这人出手也太利落了! 刚刚江映月就在一旁看着,根本没看清那人如何出手。 第187章 我看别人,你都不生气么? 「这般身手,希望习风那边能有好消息。」江映月惋嘆一声。 这人竟然敢现身取走银针,恐怕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没那么容易抓。 江映月两人这时候追出去,也是于事无补。 江映月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头顶的窗户上,思忖良久。 「阿夜,要不我们去百花苑里查查?」江映月沖他眨眼,「也许里面会有线索呢?」 夜无殇看着她期待的小眼神,太阳穴跳了跳,「你真的只是想去找找线索?」 「那,那当然啊!」江映月梗着脖子,「不然我还能怎样嘛?」 「阿夜,去看看吧!」江映月掐着小指头,「就看一眼,好不?」 「都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丢出去埋了!」 第226页 此时,老鸨丽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边抚着胸口顺气,一边破口大骂:「晦气!赶紧收拾干净,别耽误老娘做生意!」 可经歷此番波折,还有几个人敢在刚死了人的百花苑消遣? 各人都悻悻然散去了。 丽娘心痛不已,耷拉着脑袋,却看见迎面来了两个衣着华贵的人。 「两位客官里面请啊,今晚有我们的花魁姑娘红袖献艺哟。」丽娘仿佛看到了财神爷,笑得花枝乱颤。 可走到跟前,才意识有些不对,「两位这是……」 「我陪我哥来逛逛!」江映月立刻笃定应道,又把夜无殇拉到了前面,「我哥一个人不好意思来,我特意来给他加油助威的。」 陪逛? 丽娘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今晚损失了那么多客人和银子,丽娘是势必要找个冤大头找补回来的。 她也管不了这许多了,恭恭敬敬把两人迎了进去,「这位公子喜欢什么样的?保管您满意。」 「我哥他……」江映月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打扮夜无殇的效果如何。 百花苑里的姑娘见多识广,是最好的评委。 江映月丢了包银子过去,「丽娘把你们楼里的姑娘都交出来,只要我哥喜欢,银子管够!」 「得嘞!」丽娘打了鸡血一般,扯着嗓子道:「姑娘们,出来接客了。」 百花苑今日生意冷清,闲着的姑娘也多。 丽娘这一嗓子,几十个姑娘从各处鱼贯而入。 江映月拉着夜无殇兴奋不已,「阿夜你看,那个姑娘脸红了耶。」 「看来我的审美不错。」江映月见夜无殇面色沉沉,目不斜视,扯了扯他的衣袖,「阿夜,你倒是看一眼啊!」 「这百花缭乱的,咱们花了银子,你不看个够,我不是亏本了么?」江映月横了他一眼。 求生欲极强的某人没有心思,而且他心里极不是滋味。 「小月儿,我看别人,你都不生气不吃醋的么?」夜无殇觉得有点失落。 易地而处,他一定会疯。 这小东西倒好,不仅创造机会给他看,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很开心的样子? 夜无殇绷着脸,甩开了江映月的手。 「阿夜,你怎么了?」江映月一心只顾着好奇古代青楼什么样了,倒没多想。 再者,他们和姑娘们还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也挺羞怯客气的。 大庭广众,难不成那些姑娘会扑上来? 江映月正想着,忽而听到丽娘拍了拍巴掌,「姑娘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来伺候公子!」 「我来我来,公子奴家是小莺,擅长水蛇舞。」 「奴家柳儿,擅长吹笛弹琵琶。」 …… 一众姑娘突然一拥而上,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猫儿看着老鼠一般。 夜无殇这么个一身贵气的主儿,楼里姑娘怎么会不喜欢。 只是她们也从未见过一男一女一起逛青楼的,一时不敢造次罢了。 既然丽娘一开口,众人自然蜂拥了过来。 江映月远远低估了楼里姑娘的热情。不一会儿,两人就被人群冲散开了。 江映月被挤到了大厅里,夜无殇后退到了雅间的走廊上。 夜无殇闻到了浓重的胭脂味,顿时面色阴沉。 姑娘们愣了片刻,可一想,来楼里不就是找乐子的吗? 她们都是见多识广的,自然使出浑身解数,有人送果子,有人搔首弄姿往前挤。 夜无殇头疼不已,衣袖一挥,雅间的门轰然沖开了。 几个姑娘撞进了雅间,跌在墙上、桌椅上,惨叫连连。 夜无殇冷冷的眼刀子甩过来,一众姑娘吓得肝胆俱裂,终于停止聒噪,缩躲到了墙角。 夜无殇并无心思与她们周旋,提步去寻江映月。 在走廊处,突然听到一个大嗓门女人正骂骂咧咧。 「王五,你胆子不小啊!竟敢背着老娘在外面偷腥?」略显丰腴的妇人揪着王五的耳朵,一边走一边骂,「你对得起我么?」 「臭男人,没心肝的东西,老娘打不死你。」妇人说着,往身边摸了摸,却找不到合适的工具。 路过夜无殇身边时,夜无殇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将墙上挂的鸡毛掸递给了那妇人。 「多谢小兄弟。」妇人感激地看了眼夜无殇,拧起鸡毛掸子,疯狂地往王五身上抽。 王五缩着脖子,一边痛唿,一边连连作揖:「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 「有意思!」夜无殇眯眼看着两人,忽而生出一丝念头,退到了雅间里。 紫色衣摆再次映入眼帘,刚刚松了口气的姑娘又立刻缩在角落。 「公、公子,可是奴家伺候的不好?」领头的姑娘瑟瑟缩缩上前。 「都滚!」夜无殇一挥衣袖。 一群人如蒙大赦,耷拉着脑袋急匆匆往外退。 夜无殇独自一人坐到了几案前,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 忽而眯起眼睛,指着走在最后的粉衣姑娘,「你先留下。」 粉衣姑娘一个激灵,转头看了眼俊美如俦的脸,脸上生出一抹红晕。 「奴家小蝶,伺候公子喝酒。」小蝶说着,要去端酒壶。 「就站在那!」夜无殇长指指着门口,又道,「你去看看,跟我一起的姑娘,可在找我了?」 第227页 「喏!」小蝶娇声应道,又问:「那我要跟那姑娘说什么?」 「你就跟她说我在雅间里。」夜无殇心头一动,又道:「不要说的太刻意,隐约透露给她,懂了么?」 第188章 单独留人? 小蝶讷讷摇头,余光惶恐瞟着夜无殇。 她……这是遇到怪人了吧? 一般男人来百花苑,怎么会带个女人? 带了就算了,还要把行踪隐隐约约透露给女人。 这不是等着找打吗? 「奴家、奴家不懂。」小蝶急得要哭。 夜无殇的脸色沉了下去,司命蓦地飞向小蝶,堪堪扎在她头顶的墙壁上。 小蝶的髮髻散落,玉簪平砰落地,碎成了两截。 「现在懂了么?」寒凉的声音冷彻骨髓。 小蝶抖了抖肩膀,连连点头,走到门口又问,「如果那姑娘没来找公子呢?」 夜无殇鹰隼般的眼一眯。 小蝶一个踉跄,不敢再废话,匆匆逃走了。 夜无殇坐在椅子上,连喝了几杯茶,有些焦躁,「小月儿怎么可能不来?」 他可是她的夫君,他在青楼逗留,江映月怎么可能放过他? 夜无殇想到这儿,唇角不禁挑起一抹笑。 另一边,小蝶懵懵懂懂琢磨着夜无殇的用意,走到大厅里,正碰到江映月往这边来。 「你们见我哥了吗?」江映月打量着一群狼狈的姑娘。 一众姑娘不敢说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些姑娘也算见多识广,遇到婆娘来抓自家汉子的多了去了,自然是三缄其口。 江映月眼睛转了转,拿出几锭银子,「不如这样吧,有奖问答,谁答的好,这银子就归谁?」 「银两有限哦。」江映月将银子在手中颠了颠。 随随便便又掏了一包银子?! 百花苑的姑娘小厮,包括暗处看着的丽娘,顿时眼放金光。 「那我问你们,我哥去哪了?」江映月问道。 众人齐齐指着夜无殇所在雅间,「公子在里面呢。」 江映月面色沉了些,咬着牙又问,「那他在里面做什么?」 「公子是让我们都走了。」一人委屈中又带着点嫉恨,「公子单独留下了小蝶。」 「单独留人?」江映月的血压在升高。 此时,小蝶泪盈盈走到了众人眼前,头髮有些凌乱,额头上还有些淤青。 江映月深深吐纳,压下心中的火气,「那个小蝶姑娘,我哥在里面做什么呢?」 「公子他……」小蝶懵懂摇头,「公子本来把我们都轰出来的,可是走到门口时,往走廊深处看了眼,突然又退回了雅间。」 「不仅如此,公子突然笑了,还说「有意思」。」 「对对对,我听外面好像是一男一女的声音,公子往那处看了许久,然后突然很开心的样子。」 …… 其他姑娘纷纷附和道。 江映月震惊了。 百花苑里一男一女在一起能做什么? 夜无殇竟然偷窥,还一本满足? 江映月脑仁疼,又问,「那他叫小蝶姑娘做什么?」 「他……」小蝶想起夜无殇的交代,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奴家猜不透公子的心思。」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江映月顿时火山爆发,气沖沖抽走了一个过路妇人手中的鸡毛掸子,「夜无殇你死定了!」 「姑娘别生气,男人都是这样,哪有不偷腥的呢?」 「对啊,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嘛!」 一众姑娘用她们熟悉的话术安慰着江映月。 江映月不仅没消气,反而怒气更甚,迎头沖了上去。 就在快走到雅间门口时,一只纤纤玉手拦住了江映月。 「姑娘,跟个臭男人生气可不是明智之举哦。」丽娘摇着团扇,细长的眉微微扬起,「你这一进去,只会气着自己不是?」 江映月白了丽娘一眼,「有话说有屁放,别耽误我打人!」 丽娘在这行闯荡这么久,就凭江映月的反应,哪里看不出两人的关系? 「我看姑娘是个有钱人……不,是有缘人我才多说两句……」丽娘不怒反笑,脂粉簌簌落下,「姑娘想啊,男人在外面玩,你打他一顿他能长记性么?」 「你一生气,反而被男人拿捏住了不是?」 「呃……」江映月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 「他敢玩,你就敢比他玩的更花,气死他才对!」丽娘沖江映月抛了个媚眼,「花他的钱,找自己的乐子,那才是上上之策,对吧?」 这是什么歪理? 江映月打量着她,觉得此人不怀好意。 丽娘却只当她接受了自己的建议,怼了怼江映月的胳膊,「姑娘现在是不是特想找个地方发泄愤怒?我们百花苑就是让人发泄的地方啊!」 丽娘拍了拍手,「都出来!」 五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子从楼上走了下来,穿的花红柳绿的,十分阴柔。 五个男子没想到这次的客人竟然是个绝美的小姑娘,各个心花怒放,一股脑围了上来,「姐姐,你好漂亮哦。」 「姐姐,我叫丝丝……」 「我叫柳柳……」 …… 江映月闻到一股浓重的脂粉味,往后退了几步。 第228页 「我去!你们这儿还有鸭子?」江映月惊呆了,朝丽娘竖起大拇指,「你挺会做生意啊。」 「鸭子?」丽娘一脸懵逼,又恍然大悟,「姑娘想吃鸭子?」 「你才想吃鸭子!」江映月甩了个眼刀子。 丽娘显然不懂此鸭非彼鸭。 不以为意摆了摆手,「柳柳厨艺好,姑娘想吃鸭子,就让柳柳做只鸭子来好了。」 「不吃!」江映月嫌弃地撇撇嘴,提步要走。 「不吃鸭子,可以做别的嘛!」丽娘走到一众小倌面前,「我家这些小倌可听话了,什么都会,保证姑娘满意。」 江映月见丽娘眼放金光,好像知道这丽娘在盘算什么了。 「小蝶你过来!」江映月勾了勾手,示意小蝶上前。 走近些,江映月才看清小蝶的头髮是被司命削的。 一众姑娘身上也有伤,分明是被夜无殇打的。 且这么短的时间,夜无殇能做得了什么? 倒是这丽娘…… 刚刚还白白赚了她一包银子! 江映月目光在小倌身上打量一番,忽而灵光一动,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发泄方式。 「他们真的什么都能做?不耍赖,不后悔?」 「当然!」丽娘眼睛一亮。 「一切后果,丽娘愿意一力承担,绝不抵赖?」 「当然!」丽娘使了个眼色,「你们要乖乖顺从姑娘的安排,知道么?」 「是!」一众小倌兴奋不已,连连附和。 「那你们跟我来!」江映月又对着丽娘吩咐道:「楼上是不是有个超大的雅间,丽娘你自己也过来!」 「得嘞!姑娘先去,我马上就来!」丽娘一听这话,立刻热情招唿起来。 丽娘远远看着江映月鼓囊囊的钱袋子,笑出了鸡叫声,「今儿个,非要他们夫妻二人把钱全部交代在我百花苑。」 第189章 要不,我帮你? 突如其来的财路砸的丽娘心花怒放,哼着小曲,又吩咐小蝶,「让红袖下来接客。」 「这死丫头在搞什么鬼?都多久不见客了?这么大个财主,她要再不来,老娘非掐死她!」丽娘轻嗤了一声,扭着腰往夜无殇的雅间去了。 彼时,夜无殇一个人在雅间等了许久,时不时往门外悄悄看一眼,也没见江映月来。 忽而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来。 夜无殇疾步坐回了案几处。 门「吱呀」一声打开。 胭脂味顿时扑面而来,「公子,奴家又给您找了几个更水嫩的,您看看有何意的么?」 夜无殇笑意凝在嘴边,凉凉掀起眼眸,却见门口站着一排姑娘,完全不见江映月的身影。 丽娘见他愣愣的,只当他有中意之人,忙勾手示意众人向前。 夜无殇一挥衣袖,一众姑娘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一阵强劲的风给掀飞了出去。 唯有丽娘一人在雅间门口,支支吾吾:「公、公子若是不满意……」 「我家夫人呢?」夜无殇没心思与她废话。 江映月竟然没来找他,着实让他心里不太爽快。 夜无殇周身威压逼人,仿佛黑云压境。 丽娘这才意识到好像惹了不能惹的人,但她已经把江映月送到小倌那去了,哪敢直言相告。 「公子,姑娘她、她……」 「想你这百花苑变坟场么?」夜无殇鼻间一声冷哼,分明还没动手。 可是光那迫人的气势,让丽娘心中凛然,「夫人她选了几个小倌,去二楼雅间了……」 话音未落,一抹紫色的身影忽而从她眼前划过。 夜无殇堵着一口闷气,匆匆往二楼去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阴柔的男声,「姐姐,不能再脱了,再脱我就没了。」 「你们丽娘说了,怎么玩都行?想后悔啊?」 这熟悉的声音,听得夜无殇太阳穴直突突。 「江映月!」夜无殇一脚踹开了木门。 …… 屋子里,一张巨大的八仙桌。 江映月脚踩在板凳上,几个小倌正围在桌子前……摇色子? 摇色子? 「跟我走!」夜无殇一把拧住她的包子脸,反手把一众小倌锁在雅间里。 「疼、疼!」江映月莫名遭受了无妄之灾,捂着自己红扑扑的脸,「夜无殇,放开我!」 「放开?」夜无殇脚步一顿,索性把她扛起来,闯进三层楼被封锁的禁地。 夜无殇把她抛在贵妃榻上,双臂将她抵在墙上,「你在做什么?」 「我就是玩玩色子啊。」江映月小手抵着他壁垒般的胸口。 「那脱什么?」 「脱玉佩首饰啊,我赢了好多呢。」江映月懵懵的道,「丽娘想赚黑心钱,我得让她赔本!」 而且上次洛容教了她摇色子的秘法,这不一直无处施展么? 今日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又练手,又可以把花出去的银子赚回来,何乐何不为? 但她见夜无殇眼中腾腾怒火。 瞬间想到了他们上次脱衣服的游戏。 「你不会以为……」江映月捶了下他的胸口,愤愤然道:「我可没碰他们。」 夜无殇在她身边嗅了嗅,捏住了她的鼻子,「小混球,你闻闻,都被熏臭了!」 夜无殇转身打了盆水,一把捞过她,帮她洗手。 第229页 洗了一遍又一遍。 江映月看着自己红扑扑的小嫩胳膊,倒吸了口凉气,「阿夜,你要再洗,就秃噜皮了。」 夜无殇忿忿然的,根本不理她。 「要死人啦!」江映月呲着小虎牙。 「死人?」夜无殇一把把她摁在床榻上,贴在她耳边咬牙道,「那你信不信我让你死在榻上,好好长长记性,嗯?」 江映月一个激灵,顿时觉得腰酸。 可某些人偏执起来,哪是那么容易哄的? 江映月攀住他的脖颈,冲着他甜甜一笑,「阿夜今天吃糖醋鱼了么?好酸呀。」 夜无殇不语。 「那我给阿夜唱首歌?」江映月仰头,轻吻了下他紧绷的薄唇。 夜无殇反应迅速,牙尖咬住她的唇,「难听!」 「那跳个舞?」 「难看!」夜无殇沉着的脸,恨不得把她吞了一般,「你就这样敷衍我的?」 「我不就玩色子而已嘛!」江映月瘪着嘴,有些不服气:「那还不是你,留人家姑娘……」 「对啊!是你自己先逗留雅间的!」 虽然这里面有丽娘从中作梗,但夜无殇不想逗留雅间,谁能逼迫他不成? 江映月忽而反应过来,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你还没说清楚你的事呢?倒敢质问我?」 「你给我清楚!你留在雅间做什么?」江映月膝盖一提,堪堪撞在他肚子上,「我找死啊!」 江映月气势飙升,手上不留情,夜无殇的耳朵被拧得通红。 他那点强势反而沉寂下来,愠怒消散了,「所以,你是因为我逗留雅间,你才生气,去找别人玩色子的?」 「不然呢!」江映月磨着后牙槽。 要不是夜无殇那点事,她怎么会一时气沖脑门,差点被丽娘骗? 「所以你是生气的?」夜无殇不仅不知错,反而眉眼中隐藏着笑意。 「你还敢笑?」江映月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忿忿然道:「不准笑!」 「我……你闻闻看,我身上有没有别的味道?他们根本连门都没进来。」 夜无殇一把将她裹进了怀里,「我就是想……」 江映月知道他想什么了,一时哭笑不得,朝他挥舞着拳头,「你幼不幼稚啊?」 夜无殇握住她的拳头,「那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了,这事就算完了?」 「不要!」 大白天脱什么衣服? 江映月觉得他不安好心,缩到了床榻角落。 夜无殇一只手臂抵着墙面,将她禁锢其中,「脱衣服和死在榻上二选一。」 反正就不能有乱七八糟的味道! 对于这件事,夜无殇尤为固执,且并未消气。 强势的眸光紧紧锁着她,「要不,我帮夫人?」 第190章 那换个地方? 夜无殇强势的眸光紧紧锁着她,「要不,我帮夫人?」 江映月回忆起了上次夜无殇把她衣服撕成布条的画面。 往事不堪回首。 「我自己会脱!」江映月手摸索到了腰封处,脱了外衣中衣,一面唿叫土狗拿了套新襦裙。 但还没等她披上新衣服,夜无殇突然倾身下来,大掌将她的手摁在身后,「脱干净……」 「不要!」江映月眸子微缩,断然摇头。 夜无殇的嘴角带笑,在她的粉腮上轻啄了下,转到牙齿轻轻扯开了她脖颈上的系带。 亵衣滑落,江映月身上一凉,「我冷!」 她感觉到夜无殇身上隐隐散发着攻击性,余光瞥了眼虚掩的门,「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人来人往……」 「那换个地方?」夜无殇低笑一声,脱了自己的外袍,给她穿上。 「我有衣服。」江映月站在床榻上,挥了挥膀子。 夜无殇的衣服太大,穿在她身上,她有一种武大郎的错觉。 「而且里面空落落的。」江映月咬着唇,想要把他的衣服脱下来。 「没关系,我抱你。」夜无殇执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肩头,另一手托着她的腰臀,把人抱了起来:「小月儿身上,只能有我的味道,知道吗?」 「阿夜,别闹。」江映月欲哭无泪。 她堂堂月姐,被人像抱孩子一样,抱来抱去。 以后怎么见人吶? 「放我下来!」江映月扑腾了两下,小脸像煮熟的虾子一样,「这样好羞耻。」 夜无殇怎肯让她逃脱,一巴掌打在她腰臀上,「以后再调皮,还有更羞耻的。」 「混蛋!」江映月狠狠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可夜无殇也不知为何皮那么厚,不仅不觉得疼,反而愉悦地挑了挑眉。 两人已经出了三楼雅间。 江映月怕人看见,羞怯不已,只能把脸埋进了夜无殇脖颈处。 两人走下楼梯时,一对男女与两人擦身而过。 夜无殇脚步一顿,江映月亦觉得不对。 那穿着玄色衣衫的男子,有些熟悉…… 正是在百花苑外,拦住江映月的邪气男人。 此人虽然换了行头,伪装一番,但是手里那把摺扇散发出的血腥味却逃不过江映月的鼻子。 世间能有几人有这种变态的爱好,用血做扇面的? 江映月和夜无殇两人逗趣时,脸都被半遮半挡着,男人也没认出他们。 第230页 「回去看看!」江映月拍了拍夜无殇的后背。 夜无殇转身又往楼上走,却被赶来的丽娘再次拦住了,「公子怎么在这儿?」 丽娘面露难色:「不巧啊,红袖姑娘招唿客人呢,不喜欢被打扰。」 红袖是百花苑的头牌,自然有些脾气。 这三层楼,她虽然只住了一间,但不喜别人打扰,所以任何人不得踏足的。 夜无殇也是无意闯了上来。 一边是不敢惹夜无殇,一边是百花苑的钱袋子红袖,丽娘也为难了。 「公子,轻点嘛——」 正僵持着,夜无殇怀里突然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声。 丽娘看不到江映月的脸,只见姑娘依偎在夜无殇怀里,还松松垮垮穿着夜无殇的外袍。 丽娘只当是院子里的哪只小狐狸拿下了这位贵公子,犹豫了片刻。 江映月一只手臂勾着夜无殇的脖颈,娇音带泣:「公子这么兇勐,承诺奴家的五十两黄金还作数吧?」 「黄金?」丽娘眼冒金光,立刻又满脸堆笑,「不若我给公子再找个更好的地方?」 「丽娘又说浑话,楼下那么窄小的地方哪里够公子施展的?」 江映月娇媚浅笑,水葱般的手指,顺着夜无殇下颚线缓缓勾勒,指尖挑动着夜无殇的喉结,柔弱无骨。 盈软娇小的身子窝在他怀里,白皙的肩头在他宽大的外袍中半藏半露。 从夜无殇的角度看过去,很轻易就能看到其下隐着的旖旎春光。 夜无殇耳垂髮烫,避开了目光。 这撩火的场面,看得人心驰荡漾。 丽娘见两人这般如胶似漆,心知再拦下去,必然彻底得罪了这大主顾。 既然有小狐狸能缠住夜无殇,丽娘当然不能错过让百花苑财源滚滚的机会。 丽娘心下一横,指着三层楼的一排雅间,「除了头一间是红袖姑娘住的,其他地方随公子喜欢。」 夜无殇挺直后背,抱着江映月往三层走。 走出去一段距离,他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这地方没别人住过吧?」 「当然没有!」丽娘连连摆手,起誓道:「这第三层装修完后,旁人连踏都没踏进去过。」 丽娘捕捉到了夜无殇脸上一抹笑意,忙讨好道:「那要丫鬟伺候么?」 「谁都不许靠近!」夜无殇冷眉一横。 丽娘心中凛然,连连点头离开了。 江映月根本没发现某些人的小心思,挑着下巴示意,「我们去第二间,指不定能查到那人想做什么。」 夜无殇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 两人到了红袖隔壁房间,江映月四处逡巡。 「阿夜阿夜,我们从房樑上潜过去吧。」江映月一手拉着他的衣袖,一边指了指房顶。 「这两间房间相连,头顶上的横樑处有个缝隙,刚好可以看到隔壁。」 江映月扭过头,才发现夜无殇面色有些发白,薄唇也干干的。 「阿夜,你是不是不舒服?」江映月推着他坐到了一边,「你休息,我去看。」 「呃……」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 这小东西,是不知道自己穿着他的衣服,在他怀里挑逗,于正常男人来说需要多大的忍耐力么? 何况,她最近身体不好,夜无殇收敛了数月。 偶有越界,那也是浅尝辄止。 她的那些小动作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夜无殇深吸了口气,刚要开口。 江映月已经一熘烟跳上了房梁,往隔壁房间里看。 隔壁房间,长着一张狐狸脸的红袖半露香肩,在男子怀里媚眼如丝,水蛇一般缠着那男子,「宇哥,好久没来看我了,奴家好生挂念。」 咦—— 江映月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画面太美不敢再看啊。 江映月悻悻然跳下了房梁,鼓着腮帮子坐到了夜无殇身边。 夜无殇侧目看她耷拉着脑袋,低笑道:「怎么了?」 第191章 要这点福利不过分吧? 「他们……」江映月指着隔壁,舌头打结,不知怎么开口。 「那我自己去看看!」 夜无殇起身,江映月一把拉住了他,「别!」 她可不想夜无殇看到红袖的美背。 「他们就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啊!」江映月着急解释,但见夜无殇仍一脸茫然。 江映月更表述不清,索性跨坐在了他身上,香肩从紫色的宽大衣袍里微微露出,「懂、懂了吧?」 夜无殇搂着她的纤腰,不禁失笑,「傻瓜,他们来这种地方,当然是做这样的事啊。」 「你说的也对。」江映月附和着点了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夜无殇!」江映月一双小手抵在他胸口,「你心里明明知道他们做什么,你还诱我模仿!」 夜无殇不置可否笑了笑,帮她拢好衣领,「小月儿,我忍得很辛苦啊,要这点福利不过分吧?」 江映月这漫长的反射弧,才反应过来,夜无殇为何刚刚身体僵直了。 江映月蓦地红了脸,从他身上下来。 夜无殇却拉住了她,虽未说话,但可怜兮兮的眼神,就像那饿久了的野狼崽子似的。 江映月心头一软,嘟哝道:「等办完正事,再说其他的。」 第231页 「好。」夜无殇得了应承,懒洋洋的伸出手。 江映月伸手拉他,夜无殇蓦地起身,把人往怀里一带,「先办完其他的事,再办正事。」 说着,拉着江映月往房梁处去。 但江映月却犹豫了,也知道隔壁现在是怎样一派旖旎风光。 现在去看,岂不尴尬? 「听吧。」江映月贴着墙道:「我听听他们说什么,我耳朵灵光。」 夜无殇正欲提步上前,江映月拦住了他。 这傢伙现在本就一副不餍足的模样,在让他听到什么声音,江映月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扼住这匹野马。 江映月为自己要断的老腰先默哀了一番,又道:「阿夜别听了,我翻译给你听?」 「译给我听?」夜无殇眉梢一扬,倒是个新鲜主意。 他便也不急着上前了,好整以暇站在一边,满心期待这小东西会怎样译给他听。 但就在他热情的期盼中,江映月却久久没发声,反而凝眉肃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墙壁,并未传来想像中暧昧的声音。 此时,红袖的声音显得尤为冷静,甚至带着些愤懑,「杜老三,咱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鬼地方啊?」 「这破楼子里的花魁,老娘演够了!」红袖掐着指头算了算,「这是咱们在东阳府呆的第五年了吧?」 「五年,五年啊!」杜老三亦摇头嘆息道:「也不知西苍还有几人记得我飞雪银针杜新宇了。」 「你倒也罢,姑奶奶呢?」红袖对着铜镜暗自神伤,「这大好年华消耗在这穷乡僻壤,哎!」 红袖深深嘆了口气,「上面什么时候才让咱们离开?」 「快了快了!」杜新宇一双狭长的眼中溢出阴鸷之色,「这厉鬼的传闻已经发酵的差不多了,只等上面人一声令下,咱们就能离开东阳府了。」 杜新宇俯身将红袖锁在怀中,阴森森笑了笑,「说起来,这厉鬼也算是咱俩亲手打造出来的,再亲手把他推下地狱,还真有些不捨得呢。」 「杜老三,你在我这儿装什么良善之辈?」红袖看着铜镜里模煳的人影,又道:「说起来,刘磊那厮跑哪去了?」 「没刘磊在,谁来易容成那人的模样?」红袖摇头嘆息了一声,「刘磊这狗东西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来个信。」 「哟?你这小骚货莫不是和刘磊也有一腿?」杜新宇捏住她的下巴,眯眼打量着镜中美人,「刘磊那副歪瓜裂枣的模样,你看不上的吧?」 杜新宇忽而想到了什么,虎口蓦地收紧:「刘磊能易容成那人,可不代表刘磊就是那人!」 「那人一副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模样,可看不上你这人尽可夫的娘们儿。」杜新宇扼住她的脖子,「你这娘们发起浪来,理智都没了?」 红袖有些唿吸不畅,断断续续道:「杜老三,你少屁话!我只是问问刘磊的下落,他来了霄县扮成那人,才好配合我们行动,我没有别的意思!」 「最好如此!」杜新宇拍了拍她娇媚的脸,啐了一口,「别有什么花花肠子,别忘了那个人……」 「不,他不是人,他就是鬼!」杜新宇一字字吐出牙缝,「别忘了,他与我们有灭门之仇!」 「我没忘!」红袖瞳孔一缩,面色惶恐不安。 杜新宇这才满意,冷然勾唇:「行了,过来伺候你三哥!」 红袖深吸了口气,面上不在有别的情绪,拉着杜新宇去了内室。 断断续续的聊天声停止了,只余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如何?」夜无殇见她面色不佳,递了杯茶过来。 江映月有点没捋清楚,拉着夜无殇坐到了桌边,将自己听到的信息告知了夜无殇,「按照咱们的推测,所谓的厉鬼杀人,多半是人为的。」 「如今看来造谣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杜新宇和红袖!」江映月有些凌乱,摆了摆头,「这其中似乎又有刘磊的参与,还有个什么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神秘人……」 「刘磊是易容大师。」夜无殇捏着下巴想了想,「刘磊多半是易容成了这个神秘人,配合杜新宇他们行动,为的是让厉鬼之说更让人信服?」 「对,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那个神秘人是谁?他们又为什么要装神弄鬼?」江映月思忖片刻,「杜新宇,杜新宇,好熟悉的名字……」 「此人是天机阁的!」江映月忽而想起吴老鬼跟他说过这个飞雪银针杜新宇。 此人常用一根针,杀人于无形。 一般百姓根本看不出死者的死因。 众人解释不通,久而久之就会相信是厉鬼作祟。 「看来我们必须去那座厉鬼墓穴里探探究竟。」江映月总觉得心里不安。 夜无殇眸光晃了晃,握住她的手,「等你喝完最后一幅药,我带你去墓穴。」 江映月点了点头,又道:「刘磊是不是还关押在青城镇?」 「我令习风将刘磊秘密押解至此处,至于杜新宇……」夜无殇默了默,「让人悄悄跟着,先不打草惊蛇。」 「对,听他们的意思,他们上面还有人,最好能顺藤摸瓜看看这些人意欲何为。」江映月附和道,忽而又觉得奇怪,「杜新宇不该是我的下属么,他上面还有什么人?」 第192章 当然是做该做的事 第232页 江映月掏出阁主令牌,梗着脖子道:「我是天机阁阁主啊!」 夜无殇挤了挤眉心,忍俊不禁,「如果我没猜错,你二大爷是把天机阁的烂摊子丢给你了。」 这天机阁内部,分明已经乱成一锅粥,各自为政了。 多半吴老鬼是管不了,才传位给江映月的。 「我靠!坑我?」江映月一股怒气上涌,提步往外沖,却见走廊上拦着数个护卫。 江映月一个激灵,又悄悄合上了门,「阿夜,好像有人监视我们耶。」 「不是监视。」夜无殇透过窗棂看了眼这些人的装束,「看样子是杜新宇的人。」 「那怎么办?」江映月说完,又忙捂住了嘴巴,细弱的声音从指缝中溢出来,「我们现在出去,肯定会惊动杜新宇的呀。」 一旦惊动了杜新宇,江映月偷听对话的事,就瞒不住了。 这些人有了防备,厉鬼之事可就不好查了。 夜无殇抱拳轻咳了一声,「那就等等呗,晚些再离开。」 「阿夜今天好有耐心啊。」江映月狐疑地审视着夜无殇。 以他的性子,谁敢挡他,早就一刀过去了。 怎的对这个杜新宇还挺有耐心的,竟然愿意在这儿静候? 「阿夜,你是不是有什么图谋?是不是想到对付杜新宇的办法了?」 「我、我能有什么图谋?现在不是出不去么?」夜无殇清了清嗓子,拉她往内室去,「只是想在这儿休息会儿而已。」 江映月「哦」了一声,想想也的确无处可去,总不能在大堂里大眼瞪小眼吧? 于是,跟着他去了内室。 这三楼的雅间极大,比普通人的家里都要豪华许多。 绕过大堂屏风,后面是一间偌大的寝房。 崭新的紫檀木家具,薄纱帐幔随风轻轻摇曳。 房间里的龙涎香裊裊生烟,淡淡的香味伴着紫檀木的香味,格外清雅。 「这地方还挺妙的嘛!」江映月一拍巴掌,一双眼睛星辰般忽闪着。 夜无殇眉梢一挑,「小月儿,很喜欢这地方?」 「对啊!超喜欢。」江映月毫不吝啬赞赏。 这地方又安静,又清雅,还宽敞…… 「不错不错!」 夜无殇喉头一滚,有些期待,「所以呢?」 「所以……可以在这儿做连翻跟头呀!」江映月打了响指,「最起码能连翻五个!」 「阿夜,我可会翻了,我给你表演一个哈。」江映月兴奋地撸起袖子。 夜无殇只看到一个娇俏的身影,从自己眼前,越翻越远。 「阿夜,我还会倒立半小时,你要看么?」 「呃……」夜无殇有点绝望。 江映月觉得此地简直是个小型的健身房,跃跃欲试想要表现自己的技能。 江映月做了下拉伸,手一伸长,忽而够到了悬在房顶上的绳索。 「咦?这是练臂力的?」 夜无殇抱拳清咳了一声,「小月儿,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什么地方?」 「这不就是百花苑嘛……」江映月蓦地反应过来,丢了手上中的绳索:「这是这这那那的东西?」 夜无殇无奈笑了笑,将她拉到身边,「所以这里不是练武场,我呢,也不想和你锻鍊身体。」 「当然了,其他的方式另算。」夜无殇拉着她坐下,蹲在她身边道:「你就不能安心陪陪我?」 「你看你有老阁主,又有洛容,现在还有我娘。」夜无殇掰着指头算了算,越算心里越闷,「你陪那些小倌的时间,都比我多!」 江映月捧着他的脸,一时哭笑不得,「你娘的醋你也吃啊?」 「那小倌呢?」夜无殇眼中怨念不减。 这个人也太计较了吧? 江映月就跟那些小倌玩了半个时辰的色子,她怀疑这傢伙最起码能记到明年。 「那这样好了,我也陪阿夜玩色子?」江映月指着案几上的色盅,「只要我赢了,阿夜就不准再计较此事了。」 「你……确定还要跟我玩色子?」 夜无殇饶有兴味打量着自投罗网的小兔子,「那我赢了,不管什么事,你都得依我一次,嗯?」 「行啊!」江映月可是苦练了一个月,当然不带怂的,「还是谁输谁脱衣服,谁先脱光就是算输了!」 「输家不能耍赖!」江映月叉着腰,信心满满,「你若输了,以后不准再提小倌的事了!」 江映月今日必须要把小倌这事给解决掉,否则按夜无殇的性子,后患无穷。 夜无殇打量她一身松松垮垮的外袍,饶有兴味笑了,「好啊,就依月儿的。」 夜无殇可不知道江映月受过高人指点,自然丝毫不会觉得自己会输。 更何况,输了,又能怎么样呢? 江映月信心满满,递了色盅给夜无殇,两人一开。 江映月果然大比分赢了夜无殇。 「嘿嘿嘿,容容诚不欺我啊!」江映月心中的小人叉腰大笑。 这一次,总算翻身做主人了! 「脱!」江映月拿出了胜利者的姿态,对着夜无殇挑起下巴。 夜无殇却坐着不动,反而有些委屈,「小月儿,之前咱们定的规矩是:赢家帮输家脱,你忘了?」 有吗? 江映月回忆了下上一次,忽而忆起夜无殇帮她脱亵衣的画面,不觉红了脸。 第233页 「小月儿不会毁约吧?」夜无殇好整以暇坐着,撑开了双臂,「那待会,我可能也会毁约呢。」 「脱!我脱就是了。」江映月眼看胜利就在眼前,哪能这个时候掉链子。 只要脱光他的衣服,她就赢了! 从此也不用再担心小倌的事被反覆拿出来说。 江映月心下一横,小手摸上他的腰封,褪去了中衣。 平日里,只有夜无殇帮这小东西更衣的份儿,何曾享受过这种待遇? 所以,即使江映月有些笨拙,他也只懒懒坐着,静静看着她,「衣带的结往右边绕,然后顺着衣襟摸进去,里面还有个系带。」 江映月鬼使神差听着他的指挥,小手没入了他的衣领里,在他胸肌处摸索了良久,才把里面的系带解开。 「这样可以了吧?」江映月长长松了口气。 因为不得其法,绯红的小脸,鼻尖上冒出了些许汗珠,看上去格外灵动。 「小月儿做的很好。」夜无殇眸色一深,又道:「衣服还没完全脱下来呢?这可跟咱们的赌约相去甚远呢。」 「解都解开了,脱下来难不倒夫人吧?」夜无殇饶有兴味,歪头看她。 「当然没问题!」江映月胜负心作祟,梗着脖子道。 她柔软的手指沿着他肌肉的轮廓往上,褪下了他的衣物。 衣衫滑落至腰间。 他精壮的身材顿时展现在眼前,宽肩窄腰,壁垒般的腹肌,还有隐没在衣衫下的人鱼线…… 江映月心中一悸,往后栽了过去。 夜无殇立刻揽住她的纤腰,余光扫了眼还未完全褪去的衣物,「小月儿,惩罚还没结束呢。」 江映月深思恍惚了下,勐地抬眸,「不对啊!你是输家,我是赢家啊!」 所以这惩罚到底是在罚谁呢? 夜无殇茫然摇了摇头,「反正,我们最初就是这样约定的。」 江映月彻底懵逼了。 这样一復盘,她是输是赢都占不到便宜啊? 输了被人脱,赢了给人脱? 所以,她赢了又能怎么样呢? 「混蛋!」江映月踹了他一脚,夜无殇便顺势握住她的脚,将她往身下带了带。 他高大的身躯压过来,江映月根本挣脱不了,「你、你做什么?」 「这地方又安静,又清雅,还宽敞……」夜无殇邪肆地勾了勾唇角,「当然是做该做的事。」 两个人此次出行,前前后后跟着一堆的人,还有孟素语在。 好不容易落单,夜无殇又怎肯放过? 他炙烈的气息徐徐而下,江映月身子一软,嘴上却强硬道:「你骗我,这、这不公平……」 「小月儿是觉得不公平么?那不如我也帮帮小月儿?」夜无殇如玉般的长指,携着微微凉意划过她的脸颊,至锁骨。 江映月本就只穿着他宽松的外袍,他指尖一勾,香肩便滑落出来。 夜无殇俯身在她肩头允吻了下,勾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他又觉得不够,牙尖轻咬着那片白皙的肌肤,细细密密从肩头到脖颈。 就像火花溅到了肌肤上,溅起细微的刺痛。 江映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可她的外袍太大,这样一缩,身前的风光若隐若现,更加旖旎。 夜无殇的大掌轻易滑入了衣襟中,将软若春水的小人儿纳于掌心。 他的眸色愈深,唿吸也渐渐紊乱。 毫无章法的气息喷洒在江映月脸颊和颈窝处,叫人心跳乱了节奏,肌肤也微微战慄。 江映月只能大口大口吞咽,才能维持唿吸。 恍惚间,他挑起她的耳珠,生着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摩挲着。 「夫人要么?」 他沉磁的声音带着蛊惑,大掌已然褪去了她的衣衫,与她毫无阻隔地相贴近…… 第193章 小气鬼 江映月绯红的桃腮,泠泠水眸泛着雾气,无助又勾人。 她轻咬粉唇,嵴背微微弓起,想要推开他,一双葇夷却又不自觉攀附着他的脖颈。 她有些羞怯,别过脸,不敢看他深邃诱人的瞳。 夜无殇薄唇勾起一抹邪气,没有在等待她的回答,身形下沉,俯身吻住了她。 星火燎原…… 炙烈的火焰,在起伏的山川间驰骋,大有将万物烧成灰烬之势。 细雨如丝,泛着清甜的香气,试图滋润火焰。 却勾得火焰更为热情,迫她与他痴缠。 她越柔,他越烈。 火花四溅,细雨飘摇,谁也不服谁。 最终,却融为一体。 …… 翌日一早,江映月才迷迷煳煳睡了会儿。 夜无殇起身收拾了残局,本想帮她穿衣服,江映月却懒懒地躺着不想动。 江映月把被子拉过头顶,一点儿也不想看夜无殇那张得逞的笑脸。 夜无殇将被子拉了下来,揉了揉她的头髮,「我抱你回去,好不好?」 「小气鬼!」江映月愤愤然白了他一眼。 夜无殇这个人报復心不是一般的重,现下她无比后悔和那些小倌摇色子了。 江映月现在莫说下榻,就是坐起来都难。 「回去我任你罚。」夜无殇蹲在榻前,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泪花,「以后小月儿再想玩什么,我陪你就是了,嗯?」 第234页 「我!江映月!这一辈子也不会再摇色子啦!」 在一个坑里摔倒了三次,也是没谁了。 江映月一时情绪激动,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腰间的酸麻感立即又涌了上来。 「不摇了,绝对不摇了!」 夜无殇知道自己昨夜有点太努力了,这会儿哪敢反驳江映月,只得连连附和着,「那伺候夫人起驾?」 江映月这一夜受了太多。 夜无殇抱着她回客栈时,小人儿泥一般软在他怀里,小脸上也尽是疲惫。 孟素语见江映月这般,立刻迎了上来,「月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就是累着了。」夜无殇轻咳了一声,给江映月递了个眼色。 江映月又哪敢真的告诉孟素语实情,支支吾吾道:「嗯,我们去爬山了,有点累了。」 「对,去爬山了!」夜无殇点头附和道:「娘你别管了,我伺候月儿。」 孟素语「哦」了一声,也没再拦着。 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爬山?鞋子上没泥巴啊?可疑可疑。」吴老鬼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怼了怼孟素语的手臂,「要不要赌?他们绝对不是去爬山了。」 「你看你儿子,走路轻飘飘的,不对劲!」吴老鬼捋着鬍鬚,仿佛看透一切。 孟素语瞥了眼身边的花孔雀,提步就走,「衣着得体,人之根本!」 「啥意思?」吴老鬼不服气,跟了上去,「你在内涵我的五光十色彩虹裙不够美?」 「不是不够美,是不可称之为人。」孟素语柳眉蹙起,肃容道:「阁主这般嬉皮笑脸、油头滑脑、为老不尊,应当自省才是。而不是在这儿说三道四、搬弄是非、捕风捉影!」 「我、我、我……卧槽,就你会成语。」吴老鬼舌头打结,梗着脖子道:「你儿子才、才……」 「坏坏的。」吴老鬼泄了气,突然后悔自己没带本成语词典防身。 另一边,夜无殇伺候完江映月,被一脚踹在地上打地铺。 夜无殇自知疯得太过了,也不敢反驳,趴在床榻边,帮她揉肚子,「还不舒服么?要不我为你运功疗伤?」 「阿夜……」江映月眼中隐着些许愁思,欲言又止。 「有悄悄话跟夫君说?」夜无殇轻笑一声,附耳贴近。 第194章 阿夜,你不喜欢孩子么? 江映月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道:「阿夜你这么用功,可都是无效的,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夜无殇抬起眉梢,不懂江映月的意思。 江映月颇有些怒其不争,敲了下他的额头,「我是说,阿夜没想过生个宝宝么?」 「和我!」江映月指着自己,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期待。 他们既然心意相通,顺理成章应该生个宝宝才是吧? 况且在这个时代来看,某些人也老大不小了。 可夜无殇从未提及过此事呢。 他眸光暗了片刻,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其实,夜无殇何尝不想呢? 做梦都想! 但是…… 「小月儿忘了?我现在的状况,不能有孩子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们尽快解决完这里的事,然后去雁西山拿千载冰蚕,配上紫丹参,就可以解噬骨毒了!」 江映月撑着下巴,满心嚮往,「等阿夜恢復身体,我们就生个宝宝好不好?」 「小月儿……」夜无殇见她如此,眼眶有些发酸,「不如……我们再等等?」 「阿夜,你不喜欢孩子么?」江映月分明看到他眼中是晦暗的。 她有些低落,她以为他应该很高兴才对。 「喜欢的。」夜无殇微蜷着手指,几不可闻嘆了口气。 一门之隔,孟素语本想来给江映月送些补汤的,走到门口正听到夜无殇犹犹豫豫,似有难言之隐。 「晔儿怎么会不喜欢孩子?」 孟素语有些想不通。 她犹记得夜无殇从小就特别疼弟妹,刚出生的幼弟幼妹抱在怀里都不撒手。 这人再变,本性难移。 何况孟素语如何看不清,他对江映月的感情? 他应该很希望跟江映月有个孩子才对。 这种反常,让孟素语只想到一种可能…… 孟素语担忧不已,一转身,刚好看到岳万宗在楼下大堂坐着,便匆匆迎了上去。 「娘娘……」 「岳神医慎言!」孟素语压了下手,「叫我老夫人就是了。」 「是,老夫人找我有何要事么?」岳万宗拱手候在一边。 孟素语从前为东陵皇后时,是个极重礼仪的人,对下也颇有威严。 因此,岳万宗至今仍恭恭敬敬的。 孟素语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岳万宗坐下,压低声音道:「岳神医,我且问你,晔儿他是不是……」 孟素语有些窘迫,但一想到自己儿子如此,更多的是焦虑,「晔儿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就是那种不能为外人道的毛病?」 万岳宗想了想,夜无殇不能为外人道的不就是噬骨毒么? 「老夫人您不知道?」 「这么说,晔儿真有病!」孟素语面色更沉,「这样岂不是影响我们宁氏子嗣?」 「是有点影响来的。」万岳宗嘆了口气。 这口气差点把孟素语的心给嘆凉了,「这、这还有救么?」 第235页 「不瞒老夫人,这事我不擅长啊。」岳万宗不敢敷衍孟素语,但见她白色灰白,吓得不轻,又忙拱手安慰道:「老夫人也莫着急,许少夫人有办法的。」 「少夫人还是挺厉害的,她与督主感情深厚,必然不会置之不顾的。」 「这事谁晓得。」孟素语摆了摆手,「这毛病拖时间久了,多少会影响夫妻感情。」 「岳神医,这事无论如何得给个方子!」孟素语被岳万宗这么一通说辞,搞得六神无主。 而岳万宗又被孟素语一番强势,压得不知所措。 一来有夜无殇的嘱託,他不敢细说噬骨毒和紫丹参的事。 二来孟素语也绝对不是好惹的。 于是,万岳宗只好拿了个万能的方子:「要不这样,您让督主戒骄戒躁,宁心静气,也许对身体有好处?」 这方子约等于有病多喝白开水。 说了等于没说。 孟素语点了点头,似是会意了。 等她回到客房时,小两口早就把生孩子的事抛诸脑后了。 远远听到两人打打闹闹。 「这个样子如何了得?」孟素语蹙起了眉。 在她的认知里,所谓的戒骄戒躁,直白来讲就是让夜无殇禁慾一段时间。 这两个人蜜里调油似的,如何禁? 房间里两个人,可不知道他们被岳万宗卖了。 江映月嬉笑了好一会,才静下来问:「阿夜,刘磊什么时候到啊?」 「青城镇有些不安宁,押解的人现在刚到兴安镇,估摸着还要五天才能到。」夜无殇掐着一算,忽而灵光一闪,「小月儿,想不想去兴安镇?」 「嗯?兴安镇有什么特别的么?」 「那里有一片沙漠绿洲,我们两个悄悄去……」 咚咚—— 一串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夜无殇起身开门,却是孟素语狠狠瞪了他一眼,「没个正经!」 夜无殇一脸懵逼:怎么就莫名挨骂了? 江映月听到门外突然安静下来,披了件衣服起身。 孟素语见她走路有些虚浮,忙上前扶她,「月儿要不要请岳万宗看看?」 「我好着呢!」江映月摆了摆手,面上浮现一抹红霞。 又见外面天色已黑,诧异道:「娘有事找阿夜么?」 「我找他做什么?」孟素语迟疑了片刻,「我其实是找月儿来着。」 「是这样,娘昨晚梦魇了,一个人有点怕。」孟素语握住江映月的手,「不若月儿今晚陪我睡可好?」 「好……」 「不行!」夜无殇听到这儿,像只好斗的公鸡,毛都炸开了,「我也梦魇了,我也需要人陪。」 「不孝子!」孟素语甩了个眼刀子,转而又笑着对江映月道:「月儿,你能陪娘么?」 孟素语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晔儿他不争气,娘这样也是为了你们以后好,你莫怪娘。」 「不会啊!我陪娘睡。」江映月心中甚至还有些小窃喜,「阿夜你自己早点睡哦。」 江映月被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晚上,着实要缓一缓。 夜无殇虽然说好在地上打地铺,但…… 狼来了的故事,江映月已经亲身经歷过数次,江映月才不会信他。 孟素语这一来,无疑是救了江映月。 江映月当然乐得清闲,搀扶着孟素语离开了。 夜无殇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相携而去的亲媳妇和亲娘。 高大的身影忽而显得弱小而凄凉。 第195章 我娶的媳妇,当然跟我睡 江映月进了孟素语的房间,就闻到满屋飘香。 「月儿尝尝,我特意熬得乌鸡汤,对姑娘家好。」孟素语盛了碗汤,又递了一碟阿胶红枣糕过去,「这个补血益气最好。」 「多谢娘。」江映月粲然一笑。 冷冷的深夜,饮着热腾腾的靓汤,简直是极大的享受。 江映月浑身的疲累一扫而空,早就把隔壁房间,孤枕难眠、辗转反侧的夜无殇抛到了脑后。 时辰尚早,孟素语也没急着睡,而是在烛光下绣着什么花样。 江映月好奇不已,伸长脖子看了眼,「娘在绣什么?并蒂莲吗?」 江映月摸了摸那绣花,「好精緻啊。」 「是给月儿绣的红盖头啊。」孟素语将绣绷递给了江映月,「月儿看看这花样可喜欢么?」 江映月愣怔了片刻,万没有到孟素语还将补办大婚的事还放在心上。 孟素语见她不说话,只当她不喜,又问:「月儿的爹娘住在哪?此事是应该同他们商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映月连连摆手,垂眸道:「我爹娘已经不在了。」 孟素语笑意凝固,握住了江映月的手,「没关系,月儿嫁进我家,我就是我的女儿了。」 孟素语又牵着她往一旁的绣架去,「嫁衣我也做得差不多了,只还没绣花,月儿喜欢什么花样?」 「娘连嫁衣都做好了呀。」江映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时代,一般都是姑娘自己绣嫁衣吧。 不过让她刨坑还行,让她绣花可真是难为她了。 孟素语自然是看出她这跳脱的模样,耐不住性子,才会自己动手的。 「小姑娘家,能不做粗活就不做,这有什么要紧的?」孟素语不以为意,「晔儿爹还在时,我也从不做这些的。」 第236页 江映月知孟素语是真心诚意,便也不扭捏了,「我喜欢玉兰花样,娘教我一起绣吧。」 江映月挪了个小板凳,也坐到了绣架边上。 孟素语却没让她动手,只把汤递到了江映月手上,「你在一旁看着,看合不合意就是了。」 半晌,又道:「晔儿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事,没法周全媳妇,为娘的应该替他偿才是。」 江映月听孟素语字里行间,知道孟素语曾经是被锦衣玉食,娇养出来的。 所以拿自己从前的日子和江映月比,便总觉得有所亏欠。 「我自由惯了,这样就挺好的,娘不必放在心上。」江映月摆了摆手,又好奇道:「娘跟爹一定很相爱吧?」 看孟素语的状态就知道夜无殇的爹是个温柔的人。 「我与他爹的事,说来也是巧合。」孟素语提起他,眉眼有多了几分柔情,「为娘年幼时,家里曾给订了门亲事,是江南望族,只不过他们离得远,我未见过,也不曾了解。 待我及笄时,家中才又提及这门亲事,可不巧的是这家莫名遭了灭顶之灾,一家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家族也就没落无人了。」 「那娘……」江映月心下一沉。 这个时代,姑娘定了亲未过门,夫家就败落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们孟家自然被人嘲笑。」孟素语无奈笑了笑,目光放远,似勾起了往日情思。 「那时候我被京城人当做笑柄,不堪其扰就女扮男装去了见音书院。晔儿他爹当时也不如意,与我成了同窗……」 「然后,爹和娘就相爱了。」江映月比了个桃子还大的爱心。 「你这丫头!」孟素语点了下她的额头,又道:「后来你爹平步青云,我还是众人口中的「灾星」,但他还是毅然娶了我。」 「怪不得爹娘感情这么好了。」江映月颇为动容,「爹也是好人。」 按理说,孟素语有过一门亲事,夫家败落,未婚夫也不知是死是活。 普通人家都颇为忌讳,能娶孟素语,其实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面对流言蜚语的。 「是啊,他是好人。」孟素语柳眉微扬,「待我无微不至,也算我有福气,终究得了个好归宿。」 「娘这样温柔的美人,自然能得到好归宿的。」江映月撑着下巴看她,「我要是男人,也喜欢娘这样的女子。」 「就你这丫头嘴甜。」孟素语嗔怪道,指着绣架上的布匹,示意她看:「这玉兰绣样月儿喜欢么?」 大红的嫁衣绣着百鸟朝凰纹饰,袖口和衣摆上则绣着并蒂玉兰,看上去华而不俗。 「好看,娘的手真巧。」江映月指尖摸着花样,余光瞥了她一眼。 烛光下,孟素语显得特别温和。 「娘,我有个疑问。」江映月贴近了她些,见孟素语并不拒绝,又道:「娘对别人都很温和,为什么对阿夜……」 江映月私心里觉得,夜无殇也没那么差劲吧? 孟素语不置可否笑了笑,「晔儿太调皮,若不严加管教,容易长歪。」 「哈?阿夜以前很调皮么?」江映月来了兴致,给孟素语倒了杯茶,示意她详细说说。 「你别看他现在人模人样的,其实坏得很!」孟素语饮了口茶,对自己儿子一点也不护短,「从前他爹让他练剑,他就悄悄拿着霁月剑去河里叉鱼。」 「玄刀门尚好的神兵利器啊,就被他拿来烤鱼了。」孟素语无奈摇了摇头,但忆起往事,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我让他背诗作诗,他就在书本上画狗画猫,如此顽劣不管哪行?」 江映月一想到夜无殇那么个冰山般的人竟然如此,「噗呲」笑出了声,「原来阿夜是这个样子的阿夜啊。」 有点形象崩塌呢。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 江映月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夜无殇直接把她扛在了肩头。 「阿夜?」江映月吓了一跳,小腿扑腾了两下。 夜无殇的大掌反而将她的握得更紧,「回去跟我睡!」 「混小子!」孟素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成体统!」 孟素语上前去拦夜无殇,夜无殇却不肯顺着她的意,反而有些凝眉道:「我娶回来的媳妇,当然跟我睡。」 第196章 厉鬼指的是宁晔? 夜无殇又挑了下下巴,示意身后的丫鬟上前,「让这丫鬟陪娘好了,她是洛容身边的人,靠得住。」 「不孝子!」孟素语面色一沉。 夜无殇反把江映月护得更紧,「媳妇是我的!」 说着,在孟素语震惊的眼神中,把江映月扛了回去。 「你是土匪吗?」江映月在路人的注视下,被扛回寝房,亦愤愤不已,一口咬在夜无殇肩膀上。 夜无殇却不松手,一直把她丢回榻上,脱了她的鞋子,才肯罢休。 「夫君独守空房,你倒好,跟别人彻夜长聊。」夜无殇一想到他刚刚去孟素语房间时,远远就听到两人嬉笑,心中酸得不行。 这小东西,就一点都不想他么? 夜无殇脱了她的袜子,在脚心上惩罚似的挠了挠。 这对怕痒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酷刑折磨。 江映月不过多时就笑得前仰后合,瘫软在床上。 夜无殇便倾身上来,指尖挑起她额头上的碎发,「跟娘说什么呢?」 第237页 「娘的醋你也吃?」江映月看他绷着脸,不禁失笑,「娘梦魇我才去陪她的呀。」 「她哪里梦魇了?」 夜无殇太了解她这个娘亲了,若是真梦魇,早就请什么高人做法驱鬼了,怎会拉着江映月不放? 「我也梦魇了,也需要小月儿陪。」夜无殇将头靠在她肩头上,极富磁性的尾音拉长,扰得人心尖一颤。 江映月侧目看了眼委屈巴巴的俊脸,忍不住拧了一把,「阿夜,你娘可一点没说错。」真的很皮呢。 江映月眼珠子一转,「阿夜,你把霁月剑拿来我看看?」 「大半夜的,要它做什么?」夜无殇语气有些酸,将佩剑嫌弃地递了过去。 江映月拿着剑,嗅了嗅,「怎么没有鱼腥味呢?」 夜无殇这才知道,两人女人藏起来说什么呢。 「当然没有,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夜无殇掀了掀眼皮,「想不想吃烤鱼?用霁月剑叉鱼,然后放在火里烤。」 「这是宝物!」江映月虽然对宝剑研究不多,但看材质也知是不可多得的。 用它烤鱼,不是和马桶镶钻石一个道理么? 「月儿不是说过,宝物要给对的人用才能发挥它的效用么?」夜无殇循循善诱,「这霁月剑用处可多了,比如挖坑,比如砍树,再比如当弓箭……」 「当弓箭?」江映月好奇心重,且经不起闹诱,不一会儿就被夜无殇带偏了。 夜无殇指着挂在墙壁上的弯弓,「对,把霁月剑当箭射出去,抓竹鸡……」 「啊这……」江映月咽了口口水,「听上去好像挺有意思的。」 这弯弓看样子射程很远,霁月剑也不知道能射飞出去多远呢? 「阿夜,我们现在去打猎!」江映月立刻腾身而起,「晚上,林子里猎物更多,走走走!」 江映月来了兴致,夜无殇自然也得奉陪到底。 两人换了身劲装,便驾马去了霄县北边的山头。 入夜,果然林子里果然多了许多飞禽走兽。 且这一带常有猎户出没,周围搭了许多草棚,点着灯笼,视线也算开阔。 江映月从未使过弓箭,兴奋地拉了拉夜无殇的衣袖,「阿夜快看,那有一只竹鸡!」 夜无殇眯眼挽弓,一只白羽箭极速离弦,穿透夜幕。 只听得远处一声尖惨叫,竹鸡扑腾着翅膀落下了下来。 白羽箭过处,捲起一阵残风,过膝的枯草如浪潮般翻滚,沙沙作响。 「哇,夫君好厉害!」江映月星星眼看着夜无殇,一激动连称唿都改了。 夜无殇自然十分受用,将弓箭递给了江映月,「要不要我教你?」 江映月打量着那把弓箭,弓身平滑,没有一点倒刺,还裹着柔软的皮毛,看上去不像男子用的。 「你专门做给我的?」江映月将弓箭在夜无殇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会想起给我做弓箭呢?」 「夫君能有什么心思呢?就是单纯想教你而已。」夜无殇轻笑了一声,从身后圈住她,「双腿微微撇开,背要直,一只眼睛瞄准,拉弦,推弓。」 咻—— 一套利落的动作,白羽箭破风而出,瞬间射中了被惊起的野兔。 「厉害啊!这射箭可比近身搏斗安全多了,力量也不弱。」江映月很快来了兴趣。 且她有武功底子,学起来竟然比军营那些士兵还快很多。 不过一会儿,江映月就掌握了要领,脱离了夜无殇的掌控。 一抹倩影在密林里追着野兔野鸭穿梭,早已把夜无殇这个师父抛诸脑后了。 以至于夜无殇好几次想同她讲话,都被弓箭「咻」的声音淹没了。 如此过了小半夜,江映月才消停下来,回到了夜无殇身边。 此时,夜无殇早已没了围猎的兴致,上前帮她擦了把汗,「回去么?」 「把霁月剑射出去吧!」江映月双眼黏在夜无殇腰间的佩剑上。 这可是是今晚的重头戏,江映月怎肯轻易放过。 江映月小手在空气中抓了抓。 通体青白的霁月剑,此时就像个如玉公子,难逃小魔女的魔掌。 偏偏它那个不争气的主人,为了讨媳妇开心,毫不犹豫把它献祭了出去江映月拉动弓弦,锋利的霁月剑划破长空。 一道银色的光在夜幕中唿啸而过,如流星坠落,格外引人注目。 霁月剑刺中远处一棵参天大树。 冰冷的颤音在半空中久久迴荡。 大树也因为受到冲击,剧烈晃动,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我去捡回来。」夜无殇正提步要走,忽而听到尖锐的唿救声。 那声音正是从霁月剑的方向传来的。 两人眸色一凝,疾步追了上去。 还未走近,已然听到一人惊唿,「见鬼了,见鬼了!」 猎户打扮的人指着树干上颤抖不止的霁月剑,瘫在地上。 此地群居的一群猎户纷纷围了上来。 「我亲眼看到这剑在半空舞动,却没见着人影。」猎户抖如筛糠,「一定是厉鬼又出来作祟了!」 众人打量着深深插入树干中的剑,一人附和道:「极有可能啊!宁晔从前不就最喜欢舞剑么?」 「对对对,一定是宁晔,一定是他又出来索命了!」 第238页 「不是前两日才索了刘书生的命么?他现在也太贪得无厌了!」 …… 江映月听到这儿,眉心一蹙,「这么说来,百姓口中的厉鬼,指的是宁晔?」 第197章 阿夜受了什么刺激? 夜无殇眸光晃了晃,正欲拉住江映月。 江映月已然上前,拔下了霁月剑,将剑鞘在众人眼前晃了晃,「这剑是我的,跟宁晔有什么关系?」 江映月实在忍不得别人这般诋毁宁晔,又多说了两句,「无凭无据,空口白话污衊别人吗?」 「什么叫污衊?」一群猎户不服,上前理论道:「就是宁晔死得不甘心,怨气太重,才化成厉鬼了!」 江映月一想到这些人还是东陵后裔,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宁晔可是你们东陵的太子!」 「太子怎么了?太子还不是守不住国门,害的我们成了罪奴?」猎户轻嗤了一声,「活着没用,死了害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映月蓦地抽出霁月剑,抵在那人喉咙上,「好歹他从始至终守着国门呢,要不他给你们争取时间,你们能逃脱?」 江映月虽然未经歷那场国殇,但想也知道,当时若非宁晔坚守在皇城。 慕容驰的铁骑只会更快地踏破东陵皇城,死的人只会更多。 「他当时才十多岁,你们这些大老爷们怎么不上?还好意思怪他?」 那猎户一边往后退,一边继续斥道:「就算活着有点功劳,那死了怨气不肯散,残杀那么多人,又怎么说?」 「对啊,这种怨气过重的人,早应该让他魂飞魄散才能安宁。」其他人纷纷附和,「亏我们前些年还供奉着他,结果呢,留了这么大个祸患!」 「口口声声厉鬼是宁晔,有人亲眼见过么?」江映月当然不信。 猎户却很笃定,「当然有人见过那厉鬼的模样,就是宁晔没错!」 「每次死了人,我们都把尸体送去供奉他,村子才能安宁几日。」 「你们看到过厉鬼的模样?」江映月凝眉细思,联想到了杜新宇和红袖的谈话。 如此看来,他们让刘磊伪装成的人极有可能是宁晔。 杜新宇用银针杀人,刘磊则易容成宁晔的模样,为厉鬼之说造势。 如此,百姓都以为是宁晔怨气过重,化身厉鬼索命来了。 「他们为什么要挑唆宁晔和东陵后裔的关系?」江映月自言自语道。 一人拦在了她身前,「姑娘回去吧!我们知道你不相信,我们起初也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宁晔是杀人如麻的恶鬼,再也不是从前的东陵太子了!」 「他是恶魔,害了我们东阳府的人!」猎户忿忿然啐了一口,「姑娘还是别沾染他的事,否则害人害己!」 「闭嘴!」江映月厉声呵斥。 身后,忽而一人扬声道:「姑娘,你快看看夫君!」 江映月眼皮一跳,转过头,夜无殇正扶着树干,额头上青筋凸起。 「阿夜?」江映月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 额头冰冰凉凉,全是汗渍,唿吸也十分紊乱。 「噬骨毒要发作了?」 现在可不是月圆之夜啊。 江映月来不及细想,扶着夜无殇回了客栈。 「岳神医,准备针灸,按我的方子抓药,要快!」江映月交代了岳万宗,便把人带回了寝房。 但是夜无殇的症状越来越剧烈,浑身忽冷忽热,眼中猩红,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 「铁链。」江映月说出这两个字时,心里抽疼了一下。 孟素语从未见过夜无殇毒性发作的样子,亦是六神无主,「岳神医,看看晔儿,晔儿没事吧?」 「之前也发作过好多几次了,没关系的吧?」 「要不还是先关进铁笼里,万一……」 「都出去!」江映月心烦不已,扫视了眼众人,「岳神医留下,其他人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江映月声音不小,乱糟糟的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万岳宗使了个眼色给孟素语,众人才一步一回头,退了出去。 江映月已经帮夜无殇平安渡过过几次噬骨毒发作,但这次尤为艰难。 期间几次施针,夜无殇都无法镇静。 江映月着实有些摸不准头脑,「又不是月圆之夜,阿夜怎么会突然噬骨毒发作啊?」 「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岳万宗提醒道:「刺激越大,毒性会发的越勐。夫人和督主去哪了?」 「我们就去山上打猎了,遇到一些猎户,说起了东阳府的厉鬼。」 江映月脑海中有一个念头闪过,但还没来得及抓住,夜无殇突然一阵战慄。 江映月忙伸手摁住他,在他耳边轻唤,「阿夜?阿夜醒醒!」 夜无殇皱了皱眉,终于平静下来了,但却没有睁开眼。 「噬骨毒应该过去了,但一直不醒也不是办法呀。」江映月忽而一拍脑袋:「对了,有紫丹参呀!」 「虽然紫丹参配合千载冰蚕效果最佳,但也可以先服用紫丹参稳住病情,再用千载冰蚕巩固药效啊。」江映月眸光一亮,在夜无殇身上翻找了一番。 万岳宗在旁边候着,见江映月几次翻找无果,轻咳了一声。 「岳神医,你是不是知道紫丹参去哪了?」江映月见他一副心虚模样,心下一沉,「快说!」 第239页 「紫丹参它……」万岳宗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道:「紫丹参用来给夫人治病了。」 「是我的主意,夫人罚我吧!」万岳宗噗通一声跪在了江映月脚下。 江映月心里「咯噔」一下,愣住了。 「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怪不得夜无殇最近怪怪的,总是逃避解毒。 原来紫丹参已经被他悄悄用了?还是给她治病了? 「这样,岳神医你先出去吧,我给他弄点特殊的药。」江映月心中百感交集,咬着牙道。 这语气,让岳万宗嵴背发凉,问道:「是、是解药吗?」 「当然是!」江映月从土狗那弄来一只肾上腺素,小声嘟哝道:「不先弄醒,我怎么揍他?」 「放心吧,他会没事的。」江映月推着针管,淡淡道。 岳万宗看到那长长的针头,简直比他的冰魄针还奇怪,还会吐水珠。 万岳宗余光瞥了眼,退下去了。 走到门口,江映月忽而又叫住他,「一会儿,记得送根藤条和搓衣板过来。」 「啊?」 「嗯?」江映月举着针管,甩了一个眼刀子。 第198章 居家必备三大酷刑 「没什么。」岳万宗摇了摇头,匆匆退下了。 孟素语等人,一直候着门外,没敢离开。 见着岳万宗出来,纷纷迎了上去。 「晔儿怎么样?」孟素语泣声道。 「噬骨毒过去了,不过还没醒。」岳万宗始终有点担忧,便如实告知道:「好像夫人有些奇奇怪怪的法子给督主治病。」 「奇奇怪怪的办法?」众人更加不解。 岳万宗往寝房里看了眼,手比着针管的长度:「夫人弄了个这么长的银针。」 「还说要拿藤条和搓衣板过来呢!」 岳万宗这话说的众人一脸懵逼。 「我知道了!」吴老鬼打了个响指,走到人前,「这叫刺激治疗法,夜督主不是虚么?给他弄点刺激的,说不定就醒了呢?」 吴老鬼缕着鬍鬚,暧昧一笑:「我家孙女会的法子可着多呢。」 孟素语嫌弃地退开了些,「粗鄙不堪,无可救药!」 「我怎么就粗鄙了?」吴老鬼叉着腰,很是不服气,「要不是我上次给夜督主送的鹿血酒,他连洞房都不成。」 「你这人,简直、简直胡言乱语!」孟素语打量着吴老鬼一身五颜六色的行头,揉了揉鬓角,「言语粗鲁,简直是无赖。」 孟素语根本无法想像仙风道骨的天机阁阁主怎么会是这张让人生厌的嘴脸。 但吴老鬼这个人,嘴上功夫向来了得,孟素语越骂,他便越嚣张。 「你问问习风,问问隐龙卫,有几个不知道这事的?」吴老鬼翘着兰花指,颇有一副泼妇骂街的气势,「本来男欢女爱心意相投又不是什么见得不得人的事,哪里就粗鄙了?」 「再说呢,我不是为了你儿子和我孙女的幸福着想么?」吴老鬼轻哼了一声。 孟素语凉凉白了他一眼,「老阁主孤身多年,不若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 「老夫人,老阁主!」岳万宗见势忙拦在了两人中间,「现在的问题是,咱们要不要管督主呢?还是让夫人自行折腾?」 「当然听我月儿的啊。」吴老鬼抢先开了口,「月儿是他媳妇能害了他不成?」 「都说了,孙女婿就是身子太虚。」吴老鬼余光瞟了孟素语一眼,「你拦着他,憋着他,说不定弄巧成拙呢。倒不如刺激刺激,人就好了,还能给我添个曾孙子呢?」 最后一句话,让孟素语眸光一亮,看向岳万宗。 「所谓堵不如疏,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万岳宗轻咳了一声,「那我去拿搓衣板?」 「等等,既然要刺激,搓衣板怎么够?」吴老鬼从衣袖里拿了块凹凸不平的木板,「这个是我精心研制的狼牙棒搓衣板,上面齿纹是用狼牙做的,更细、更尖锐,保证一跪终生忘不了。」 众人看那板子上森森白牙,已觉腿下一软。 但吴老鬼这一起闹,习风也咽了口口水,将自己驾马的鞭子也递了过去,「皮、皮鞭,比藤条好使。」 「那行。」岳万宗拿了东西,正准备回房復命,忽而被一只手拽住了。 孟素语迟疑地看着他,「真的刺激刺激,就可能抱上孙子?」 「那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吗?」吴老鬼一旁嘟哝道。 孟素语心下一沉,把自己的绣花针包也给了岳万宗,「这个、这个可能用的上?」 岳万宗转身把众人献的宝交给了江映月。 此时,夜无殇打了一针肾上腺素,也渐渐转醒了。 夜无殇睁开眼,江映月正枕着他的手小憩。 夜无殇手指摩挲着她的粉腮。 「别闹。」江映月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又吧唧着嘴睡着了。 夜无殇却是玩性大发,捏着一缕头髮,发尾轻扫过她的面颊,又扫过她的耳廓。 江映月觉得痒痒的,手在半空中扇了扇。 可不一会儿,痒痒的感觉又再次袭来。 「阿夜,我睡觉呢。」江映月迷迷煳煳,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恍然道:「你醒啦?」 「嗯!」夜无殇重重点头,对着她朗然一笑。 第240页 纯净又温暖。 不似平日,就算笑起来也总隐着些许愁思。 江映月忽而想起噬骨毒发作后,会性情大变。 何况夜无殇这次发作的如此迅勐,到底会开出怎样的盲盒,江映月心底没数。 「阿夜,我叫什么?」江映月试探道。 夜无殇忍俊不禁,拧了下她的小脸,「你叫小月儿啊,夫人怎的睡迷煳了?」 「挺正常的!难不成这次毒发突然,跳过这个环节了?」江映月嘀咕着,舒了口气,但又有些失落。 夜无殇看她闷闷坐着,往她身边靠了靠,「小月儿不高兴,谁惹你了?我帮你报仇。」 「除了你还有谁啊?」江映月瘪着嘴,一脸哀怨望向夜无殇。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江映月又想起了紫丹参的事。 江映月别过脸,「不理你了!」 「小月儿?夫人?」夜无殇与她对视,她却不理。 又连着做了几个鬼脸,江映月也不笑,就鼓着腮帮子坐在床头。 夜无殇没招了,伸出手,「那要不小月儿打我好了。」 「你皮糙肉厚的,我就算打你,你还不是笑呵呵的。」江映月挑着下巴,示意夜无殇往桌子上看。 「扎针、跪搓衣板、抽鞭子,居家必备三大酷刑,你选一样。」江映月轻哼了一声,「我这次非要让你长记性!」 夜无殇听到「长记性」这三个字眼,立刻耷拉下脑袋,指着绣花针,「那、那扎针吧。」 夜无殇伸出大掌,「你轻点,我怕疼。」 「轻点你怎么长记性?」江映月抽了根最长的绣花针。 可是真下手时,潜意识里又有些迟疑了,在他虎口处扎了下,「疼么?」 「不疼。」夜无殇老实摇了摇头。 江映月一狠心,又往里扎了几分,「记住了么?」 「还是不太疼。」夜无殇眼珠子转了转,拉着江映月到了圆桌前,「有辣椒水么?」 第199章 小月儿,藏好 江映月不明所以,摇了摇头,「倒是有午膳剩下的辣椒油。」 「也行!」夜无殇沖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悄悄的,别让人看到。」 「啊?」江映月满脑袋问号。 只见夜无殇用银针沾了点辣椒水,又在火苗上烤了烤。 「这样扎人才会疼,又辣又疼。」夜无殇将银针递给了江映月。 「阿、阿夜,你……」江映月看怪物一样看着夜无殇,「你怎么会弄这些玩意儿?」 「我以前被这样罚过啊。」夜无殇十分坦率。 江映月掀了掀眼皮,才发现夜无殇还是和平日不一样了。 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澄澈,少了几分淡漠防备。 好像…… 和孟素语描述的少年夜无殇有些相仿。 「你娘以前这样罚过你?」江映月掀开他的手臂一看,果然有很多针眼。 平日里看不清晰,现在仔细看看,才发现那些针眼都发黑了,却没癒合。 扎他的针上应该是染了毒或者其他东西,针眼才会数年不癒合的。 「这是……你娘罚你的?」江映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孟素语就算对夜无殇严厉,也不可能下此狠手吧? 夜无殇紧抿薄唇,不言不语。 「算了算了,扎针没意思!」江映月动了恻隐之心,丢了绣花针。 江映月眼珠子转了转,把他推到了床榻上,「阿夜,不如我们来点更刺激的?」 既然夜无殇现在变乖了…… 既然他清醒后,会不记得性情大变时,发生了什么…… 那何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江映月挥舞着小皮鞭,挑起夜无殇的下巴,「阿夜骗我,是不是该罚?」 「找抽!」江映月鞭子一甩,只听到哗啦一声。 凌厉的鞭风在夜无殇耳边响起。 许是从前被打多了,夜无殇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江映月心中的小人叉腰大笑,刚要一鞭子打下去。 夜无殇又再次握住了她的小皮鞭,「小月儿,你这鞭子也抽不疼人的。」 「啊?」江映月有不知所措。 「你从前没被打过吗?」夜无殇有些诧异。 江映月茫然摇了摇头。 她这些年走南闯北,只有她打别人的份儿,哪有人敢打她啊? 夜无殇却是个熟手,耐心解释道:「冬天衣服厚,你这鞭子打胳膊哪里会疼?」 夜无殇仰头看了看床顶的帐幔,「捆起来,或者吊起来打,才会又恐惧又疼。」 「吊起来?」江映月眸光一亮,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么? 有些人自投罗网,江映月哪有不顺水推舟的道理? 「吊起来,吊起来!」江映月说着,一把抽了他的腰带。 将他的手腕捆在一起,绑了个好看的蝴蝶结,又往上一拉,把他绑在了床架子上。 夜无殇外裳散开,一双手举过头顶,高高绑着。 他却很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江映月,有些可怜兮兮的。 「阿夜知错了么?」江映月突然成了土匪头子,耀武扬威,扬起小皮鞭,去挠他。 夜无殇的手却轻易从蝴蝶结里,滑落了出来。 夜无殇松了松手腕,「小月儿,你这样绑是达不到目的的。」 第241页 夜无殇勾了勾手,示意江映月上前,「你得绑死结,另一头也得绑高些,让人上不来下不去,只能背后拉长,这样你抽他的腰背,他才会疼。」 「这样真的会比较疼?我不懂。」江映月摇摇头,她又没被这样打过。 夜无殇看她沮丧失望的,把她抱到了腿上,「我教你吧,我有经验!」 夜无殇伸出了双手,耐心道:「先绕手腕三圈,从两个手腕中间穿过去,然后用大点力。」 江映月按照他的法子,勐地一用力,夜无殇的手腕便被结结实实捆住了,怎么也挣脱不了。 「阿夜,你打得结果然比较结实。」江映月转怒为喜,一双眼睛像星辰一般亮晶晶的。 夜无殇见她终于转怒为笑,忍不住在她脸上轻啄了下。 「你别以为这样就算煳弄过去了!」江映月撇了撇嘴,余光忽而瞥见特制的搓衣板。 「今天非要让你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 说着,把搓衣板在夜无殇眼前晃了晃,「被捆着,跪搓衣板,然后抽小皮鞭!」 江映月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道具,故意威胁道:「这可是我二大爷给你特制的哦,你看这上面的狼牙,一口下去入肉三分!」 「狼牙?」夜无殇笑意凝固,声音隐隐发紧。 江映月挑了挑眉,继续逗弄道:「对啊,狼牙哦。」 「啊呜——」 江映月学着狼叫了一声,两只小手勐地扑向夜无殇。 夜无殇瞳孔放大,突然用力,拽掉了手上的腰带。 床架轰然倒塌。 他面色发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江映月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应,愣怔了片刻,夜无殇一把将江映月护在怀里,扔掉了她手中的搓衣板。 江映月与他紧贴着,分明感受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阿夜,你怎么了?」 「抱紧我!」夜无殇将她的脸埋在他胸口,「小月儿,藏好!」 他虽然看似镇定,但与他身体相贴的江映月岂会感觉不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江映月心中疑云重重。 她从未见过夜无殇如此惧怕任何事情。 他为什么会被一块搓衣板吓得不能自持? 他是想起了过去的什么事吗? 江映月轻抚着他的嵴背,良久,他才渐渐平和下来。 「阿夜没事吧?」江映月本想离开他怀抱,给他递了杯水。 他的手臂又蓦地收紧,下巴放在她肩头,涩声道:「小月儿别走,我能保护你!」 「好,我不走。」江映月踢开了那块搓衣板,拥着他到了贵妃榻前。 她目光落在搓衣板森白的狼牙上。 「难道阿夜是惧怕狼?」江映月嘀咕道。 声音明明不大,但夜无殇听到「狼」字,果然唿吸一滞。 若非噬骨毒后性情大变,江映月从不知道他怕狼呢。 可是夜无殇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对狼的恐惧如此之深? 江映月忽而回想起当初给他清理后背的伤口。 他后背上伤口太多,江映月当时也不曾细看每一道。 如今静下心来一想,方知他后背的伤疤,有一多半是被利爪抓伤的。 只不过,他这个人平时要强,不曾提及。 所以,夜无殇从前到底经歷什么,才让他对狼的恐惧如此之深? 第200章 阿夜今天……真美 江映月捧着他的脸,心头有些酸酸的,「阿夜,那狼……」 江映月刚提到一个「狼」字,夜无殇瞳孔骤缩,立刻防备起来。 仿佛受了惊吓的孩子一般。 江映月话到嘴边,终究没直接问。 此事说不定是夜无殇隐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痛,江映月这么直接了当的问,不是把人伤口生生扒开么? 江映月觉得还是先侧面打听比较好。 但夜无殇看到她眼眶红红的,眸光软了下来,「小月儿怎么了?」 江映月瘪着嘴,摇了摇头。 夜无殇看她闷闷的不说话,反而更急着追问,「是我怎么惹夫人了?」 「你……」江映月一噎,调转话锋,「紫丹参的事,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夜无殇眸光晃了晃,「当时没有别的办法。」 「不想理你。」江映月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紫丹参和狼牙两件事都让她很沮丧和无力,有点不知如何面对夜无殇。 夜无殇只当她气极了,无论他怎么哄都哄不好。 夜无殇默了默,脚步渐行渐远。 过了会儿,脚步声又慢慢靠近了,带着迟疑,「咳,小月儿?」 江映月看也不看。 夜无殇见她仍倔强地不理他,索性侧躺下来,与她对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不是,阿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是……」江映月勐地抬起头,话突然噎在了喉咙里。 「阿夜你……」 江映月愣愣盯着他,「噗呲」一声,破涕为笑。 夜无殇穿的,可不就是江映月精心为他准备的裙袄么? 虽然他只穿着裙袄的上衣,他本就皮肤白皙,配上这个花样配色…… 好可人啊! 夜无殇的面色却已经难堪到了极致,「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花裙子,只能这样了,不准笑!」 第242页 江映月咬着唇,憋得小脸通红。 「现在,不生气了吧?」夜无殇拧了把她的小脸。 「还气着呢。」江映月挑了挑下巴,揶揄道:「除非你敢穿着这身衣服,出去再走一圈!」 「一定要让别人看吗?」夜无殇有些为难,又确认道:「这样,小月儿就不生气?」 「对啊。」江映月朝门外看了眼,「这样的话,骗我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夜无殇面色有些扭曲,迟迟「嗯」了一声。 而后,僵直着后背往外走了。 「阿夜!」江映月没想到他真敢往外沖,江映月忙上前拦住他,「你是不是傻啊?」 「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你不生气。」夜无殇揽住她的腰,「别不理我啊。」 这话让江映月心尖一颤,沉吟了片刻。 「阿夜啊,我没有真的生你的气。」江映月也回抱住他。 其实关于紫丹参的事,她又如何怨得了他呢? 他是为了救她,放弃了自己解毒的机会啊! 她只是气自己不争气,好不容易给夜无殇找到的药,最后却被她自己喝了。 但易地而处,她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江映月又岂会真的让他穿着这一身衣服出门? 江映月拉着他回了塌上。 两个人休憩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江映月揉了揉眼睛,眼前人还穿着那件粉色的夹袄,睡相恬淡。 「阿夜?」江映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昨日,夜无殇是噬骨毒过后毫无防备,才穿上他死都不愿意穿的裙袄。 也不知道这傢伙一觉醒来,清醒之后,如何面对自己呢? 江映月趴在床边,饶有兴味打量着他。 夜无殇似是感觉到注视的目光,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早啊,夫人。」夜无殇伸了个懒腰。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声音沙哑慵懒,格外撩人。 只是这声音和他的衣着一点也不匹配。 江映月的眼睛没有离开夜无殇,反而溢出一抹诡异的笑,「阿夜今天……真美!」 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恍然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面色煞白。 「这、这……」 夜无殇大脑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盯着江映月,「小月儿,你给我穿的?」 「不是我给你穿的哟。」江映月一脸懵懂地眨巴眼睛,「是阿夜自己穿的。」 「你看这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要是我给你穿的,阿夜怎么可能束手就擒呢?」江映月又指着他的衣带,「你自己系衣带的手法,总熟悉吧。」 「这绝无可能!」夜无殇嫌弃地把裙袄褪下下来,远远抛到了衣架上。 江映月看他慌张到怀疑人生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 江映月撑着下巴,粲然一笑,「阿夜你昨晚说喜欢这裙子来的。」 「这绝无可能!」 「真的!你还穿着这衣服出去走了一圈。」江映月心里的小恶魔在叫嚣,疯狂想要吓吓他,又道:「吴老鬼、习风他们都看到了哟。」 「这绝无可能!」在江映月面前一向能言善辩的夜无殇,这次彻底慌了神。 浑浑噩噩,陷入了深度的自我怀疑的中。 到了中午,两个人从客栈里出来。 刚走到楼梯口,大堂里三双眼睛带着奇怪的色彩偷偷看两人。 「督主一直到现在才出来啊?老阁主的刺激疗法果然有用。」习风比了个大拇指,「要不咱们再去百花苑取取经,再给督主多来点刺激?」 「没想到老阁主还懂医术。」岳万宗对着吴老鬼拱了拱手,「在下眼拙。」 「略懂略懂!」吴老鬼这个人向来不客气,有人夸奖自然照单全收。 三个人挤在一座,窸窸窣窣聊得开心。 但这在夜无殇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负在身后的手捏得咯咯作响。 江映月和夜无殇坐在了三个人的邻桌。 「阿夜想吃什么?」江映月眯眼看着挂在墙上的菜谱,却迟迟没听到夜无殇回应。 回头看了夜无殇一眼,才见他满身杀气,「他们是在笑话本座?」 「啊?」江映月顺着夜无殇目光看去,吴老鬼正傻傻对着夜无殇笑。 夜无殇本还持有怀疑态度,这会儿算是彻底相信江映月的话了。 他一定是穿着那羞耻的衣服,在众人面前走过。 不然吴老鬼为什么笑得如此猥琐? 第201章 你们这有狼么? 对面桌上,吴老鬼一边笑,一边招唿其他人,「你们也跟督主打个招唿啊,像这种病人,最需要的就是大家的关爱和鼓励。」 「这叫微笑疗法,多对患者笑一笑,他就会受到爱的鼓励!」吴老鬼比了个加油打气的爱心小拳头,继续胡诌道,「笑笑笑,都笑啊!」 于是,对面三个人对着夜无殇展露出来面瘫似的笑脸。 夜无殇手中的司命蓦地飞了出去。 吴老鬼那张桌子,顿时噼成了两半。 汤汁和碎瓷片溅了三个人一脸。 江映月见夜无殇如此暴躁,探了探他的额头,「阿夜,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有不舒服,只是想杀人!」夜无殇淡淡道。 第243页 声音虽小,但却如冰凌一般刺得人心头战慄。 吴老鬼等三个人捂着满脸的碎瓷片碴子,不敢唿痛,憋出了一副尿急装。 「阿夜,你最近真的有点反常。」江映月觉得奇怪。 夜无殇怎么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受到刺激? 江映月忽而又想起他在树林里,噬骨毒突然发作的事。 那日,夜无殇又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病了? 正想着,张荣带着一个铁笼子,进了客栈。 自夜无殇发病后,江映月始终心中不安,专门令人去林子里仔细探查。 张荣有些歉疚地看了眼江映月,「回夫人,回督主,我们的人并未在林子里发现任何异常,那些猎户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农家。」 「倒是,在林中抓住此物,颇为奇怪……」张荣把盖了帘布的铁笼放在桌子上。 掀开布帘一角,一双夜光眼透出凌厉的光,看上去十分兇悍。 「狼?」江映月下意识看了夜无殇一眼。 身边的夜无殇紧抿薄唇,看似淡然,但握住手里的茶盏中盪起一圈圈涟漪。 张荣掀开布帘,果然是一只幼狼崽子,看着不过猫儿大小。 见着围观众人,兇悍地呲着牙。 「原是狼崽子啊。」江映月松了口气,要去拎它的后颈。 夜无殇立刻拦住了她,沉声道:「别碰!」 江映月不解,看看夜无殇,又看看那狼崽子。 这只是一只白绒绒的幼狼,攻击力不会太强,难不成夜无殇也忌惮? 夜无殇遇到的、斩杀的恶人可比这兇悍多了。 这也太让人费解了。 「这是极地狼,兇悍异常!」夜无殇对她摇了摇头,防备之色更重。 他深邃的眸中,透出一丝恐惧。 这种恐惧…… 甚至于,夜无殇和慕容驰对峙,也从未出现过。 江映月只好收回了手。 但习风却察觉不到夜无殇的异常,只觉得新奇。 「张大哥,一个狼崽子,有什么好奇怪的?还特意拿回来给督主看?」习风抽出跨刀,用刀背挑了挑狼崽子的下巴。 那狼喉间溢出嘶吼,忽而咬住了习风的刀背。 习风吓得往回缩,刀已被狼咬成了两截。 平砰—— 客栈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夜无殇亦眉目一凝。 「这极地狼咬合力极佳,饮人血啖人肉,戾气极重。」岳万宗走到了众人前面,将铁笼从夜无殇眼前拿开,拱手道:「这狼若是督主不要,属下便拿走做一味药引,还请督主应允!」 夜无殇掀起眼皮,与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岳神医,什么药要用狼崽子做药引啊?」习风好奇不已。 岳万宗只挥了挥手,带着狼崽子下去了。 极地狼消失在视线中,夜无殇几不可闻松了口气。 这些细微的变化,只有坐在他身边的江映月感受得到。 她握住他的手,才发现他手指冰冷,另一只握着杯盏的手上,被溅了一手的茶水,他却没注意到。 江映月帮他擦干手掌,心里琢磨着:夜无殇是不是就因为在林中见到此狼,才突然发病的? 但他如此情绪不稳,江映月也不好多说什么,压了下手示意张荣退下。 「阿夜,你没事吧?」江映月有些担忧。 夜无殇饮了口茶,眼中已经恢復昔日的平静,「没事,就是我从前遇到过这种狼,咬住人就不放手,所以……」 夜无殇揉了揉她的头髮,嗔怪道:「可别再接近极地狼了!」 「知道啦!」江映月见他恢復如常,方松了口气,「阿夜最近身体不好,待会儿我去集市上买点野味,给你补补身体好了。」 「要我陪么?」夜无殇正要起身,江映月又把他摁坐了回去,「去趟集市而已,阿夜你想吃什么?我都会做。」 夜无殇面色一僵,张了张嘴边。 「炖蛇汤怎么样?」江映月捏着下巴,搜索了下脑海中的菜单,「炸蚕蛹、知了、蚂蚱如何?」 ! 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面色难堪:「小月儿,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了?」 「没有啊!我就是想给你补补而已。」 江映月听说那些玩意儿很补来着,「你等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哈!」 江映月挥了挥手,在夜无殇极度扭曲的目光中,离开了客栈。 「月姐,你老公真有那方面的毛病?」 江映月刚走到集市口,听到背后传来一个贱嗖嗖的声音。 「要不要我再搞两副保健药?」 「我觉得你需要两副跌打药!」江映月勐地甩了眼刀子。 巷子角落,一只五颜六色的花孔雀向她飞奔而来,「月姐,你信我,食补不够的,得下点勐药。」 吴老鬼说着,从绣花锦帕中,不知翻腾着什么。 「你专程跟上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屁话?」江映月嫌弃地撇了撇嘴,「你得有多无聊啊。」 江映月懒得理他,绕开他往前走了。 吴老鬼却不罢休,跟屁虫似的跟着她,「像我这种有钱又有颜的退休老人,不家长里短,还能做什么?」 「我这不是为了寻找存在感么?」吴老鬼摊开手,「我就认识月姐一个人,不八卦你八卦谁?」 第244页 「知道哪有野味市场么?去买菜!」江映月将竹篮扔给了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到了卖野味的地方。 「有蛇么?蚕蛹、蚂蚱都来些。」江映月又随手挑了摆在板车上的野兔,「一起算算多少银两。」 那猎户在心里盘算了下,讷讷开口,「姑娘,是要炼毒么?」 「那可不!」吴老鬼朝猎户竖了个大拇指,「我家月姐做饭,可不就跟炼毒差不多么?」 那猎户哪里听得懂这种玩笑,连连摆手:「我这儿都是正当林子里打来野味,我们这儿可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 「那你们这有狼么?」江映月掀了掀眼皮,「极地狼!」 第202章 执念在身 「极地狼是什么东西?」猎户诧异不已。 「咦,你是阿庆吧?」江映月眸光一亮。 此人不正是上次他们在林子里遇见的猎户阿庆么? 江映月目光又再次落在阿庆的地摊上。 板车上摆满了野兔、野鸭、野猪,但唯独没见着狼。 「你们没猎到狼吗?」 「姑娘说笑了,我怎么可能猎到狼啊?」阿庆不以为然,摆了摆手,「我们这一带干热、风沙又大,还有猞猁出没,哪有狼敢来呢?」 「确定没有狼出没?」江映月凝眉道。 张荣抓住的狼崽子不过几个月大,若非有狼群出没,它怎么会独自到了林子里? 「绝对没狼!」阿庆十分笃定,「我们家世世代代在此打猎为生,就没见过狼出没。」 「那……狼崽子哪来的?」江映月摸着下巴,思忖片刻。 「不是野生,那就是人养的呗!」吴老鬼捋着鬍子道:「按道理说极地狼根本就不会生活在西北地区,肯定是有人故意搞来的,估摸着还不止一只。」 「极地狼都敢养,不要命了!」吴老鬼啧啧嘆息。 江映月白了他一眼,「你都说了,谁不要命把狼养在身边?」 「养狼的……我倒真见过一个!而且养的狼兇悍无比,冷血无情!」吴老鬼神神秘秘勾了勾手。 「谁?」 江映月和热心村民阿庆纷纷附耳贴近。 「月姐,你自己不就养着狼么?」吴老鬼一拍巴掌,「你养的还饿狼、色狼呢!」 「养狼?」阿庆作为一个专业的猎户,诚心劝诫道:「如果姑娘真养了狼,建议赶紧丢掉,否则会把你拆骨入腹!」 「拆骨入腹!」吴老鬼点头附和,「这个词挺适合你和那只狼……啊呀!」 吴老鬼话未说完,江映月扯了条蛇拴在他脖子上。 「现在,立刻,滚回去!」江映月一声河东狮吼,吴老鬼抖了三抖,八卦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把蛇带回去煲汤。」江映月捏着蛇头在他眼前绕了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小皮鞭、绣花针、搓衣板都是你撺掇的!」 只不过最近她和夜无殇身体都不好,还没逮住机会收拾吴老鬼。 江映月挑了挑眉,「一个时辰后,我要是没看到蛇汤,我就把你煲成汤,嗯?」 吴老鬼咽了口口水,忙乖乖应下来,「那,那你呢?」 「我有事。」江映月轻咳了一声,把吴老鬼支开了。 关于狼的事,江映月越想越奇怪,尤其是夜无殇的表现,让她心里很不安。 回想刚刚在客栈里的场景,岳月宗及时拿走了极地狼,倒有几分替夜无殇解围的意思。 江映月总觉得岳万宗似乎知道些什么。 这样想着,江映月往岳万宗住处去了。 岳万宗这个人爱捣鼓些神神鬼鬼的,因此并不与江映月等人住在一个客栈,而是在附近单独辟了个院落。 江映月踏进去时,万岳宗正拿着一块肉逗弄狼崽子。 他佝偻着后背,不知神神叨叨在说什么。 「岳、岳神医,要用极地狼做什么药啊?」江映月好奇地靠近了些。 极地狼刚刚吃了生肉,嘴角溢着血,喉间低吼渗人。 「也没什么,瞎捣鼓罢了。」岳万宗又夹了块肉,放在铁笼口。 极地狼顿时双目猩红,扑咬过去,将巴掌大的生肉扯得稀碎。 须知这狼崽子也不过猫儿般大小啊。 若是成年了,生吃一个人都不是问题。 岳万宗几不可闻嘆了口气,「也不知被这狼撕咬得多疼。」 这话没有逃过江映月的耳朵。 江映月眉心蹙起,开口问道:「岳神医是不是知道阿夜为什么如此惧怕极地狼?」 此狼虽然兇狠,但夜无殇经歷的大场面还少吗? 江映月是如何也不肯相信,他只是单纯惧怕它兇悍的。 「岳神医,何不与我说说?也许我可以帮到阿夜……」 江映月的话音落,岳万宗手上的动作一顿,夹在筷子上的肉轰然掉进了笼子里。 眼见极地狼很快将肉吞噬殆尽,岳万宗默了片刻,「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夫人应该知道司命是王东昌的肋骨所制吧?那么夫人知道督主是如何取到王东昌的肋骨的吗?」 岳万宗这话把江映月问住了。 按照夜无殇所说,司命是在十年前打造的。 而那时候的夜无殇不过十多岁,王东昌却是西苍的开国功臣,圣宠正浓。 第245页 「阿夜该不会冲去刺杀王东昌吧?」 「其实,起初并非是去取王东昌肋骨的,而是去他府上寻一匹狼!」岳万宗嘆了口气。 「当时督主托我造一把利器,此利器需要至阴至戾的材料做基底。我刚好听说王东昌府上有一匹极地狼,这畜生饮血食人,我就选定了此物。」 「阿夜为了一把神兵,冲进了王东昌府上擒狼?」江映月觉得不可思议。 「一则擒狼,二则他自己也恨极了王东昌那卖国贼,才会冒险入王东昌府邸。」岳万宗拳头收紧,指节分明:「那时候督主本就受了重伤,又尚且年幼,如何能是王东昌这种穷凶极恶之人的对手?」 「阿夜当时还受伤了?既然受伤了,为什么不等养好病,再实施计划?」江映月更加不理解。 夜无殇固然出手果决,但也并非鲁莽之辈。 他纵使恨王东昌,也该计划周全,再行动。 为什么要带着一身的伤,硬闯王东昌重兵把守的府邸呢? 「因为他必须保全一样东西,于他来说刻不容缓。」万岳宗沉吟了片刻,饶有兴味看着江映月。 支离破碎的一魂一魄犹如一缕青烟。 一旦脱离人体,按道理来讲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所以岳万宗才提出了造一把至阴的司命,将其一魂一魄封印其中,以保其不会消散。 这般迫切的情况下,夜无殇除了立即行动,还有别的办法么? 但有夜无殇的嘱咐,岳万宗并不敢过多透漏关于司命的事,只模稜两可道:「他执念在身,必须要闯王东昌府。」 第203章 我不会再让阿夜陷于如此境地了 江映月自然以为所谓执念是夜无殇对着个叛国贼的狠。 她现在并不关心这些,心中更害怕的是,接下来的事,「阿夜后来发生了什么?」 「起初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岳万宗懊悔不已,嘆了口气,「督主此去王东昌府上,一去就是十多天。而且带回来的不是狼骨,而是王东昌的肋骨!」 岳万宗说到这儿,眼里浮现出震惊之色。 在他心中,风光霁月的宁晔怎么会做出杀人取骨的事呢? 「督主当时也只是说王东昌这种穷凶极恶之人的肋骨更阴戾,更适合做司命。」 岳万宗缓和了下情绪,摇头道:「当时他全身血淋淋的,身体无一处完好,当他把肋骨递给我时,他便没了力气,昏睡了三天三夜。」 「等我把他救醒后,我再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却只是沉默,笑着说没事。」 岳万宗嘆道:「这事也怪我,真信了他没事。我把司命交给他以后,我们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岳万宗当时为薛晓晓的事所困,心思也未放在夜无殇身上,「此后,我们就再未见过。」 「笑着说没事?」 江映月心中隐隐知道他后背上的伤是哪来的了。 那个时候的夜无殇一定很孤苦无助吧? 事情即使过去了这么久,江映月心头仍是一阵抽痛。 她不敢听,但又不得不问:「那岳神医到后来一直都不知道阿夜在王东昌府上到底经歷了什么吗?他……是不是没取到狼骨,反而被抓了?」 「何止被抓了?王东昌那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岳万宗提及此处,亦恨得牙根痒痒,「夫人,你听说过十年前的群狼宴吗?」 「知道一些。」江映月心中凛然。 群狼宴在西苍可谓无人不知。 至今有人谈起,仍是闻之色变。 传闻王东昌此人屠杀太多东陵百姓,叛国背君。 他做恶太多,因此做贼心虚,在府中养了一群异域送来的极地狼防身。 在他寿宴那日,他曾邀请京都贵胄,观赏此狼。 其实目的就是为了震慑那些暗地里骂他,甚至想暗杀他的人。 而观赏狼的方式,就是让人徒手与狼群搏斗。 台上,人与狼厮杀,血肉飞溅。 不过几步之遥的台下,众人饮酒作乐,歌舞昇平。 「所以,阿夜……」江映月的手骤然收紧。 「夫人猜的没错,督主当时被捕了,还被王东昌丢进了狼圈里!」岳万宗握着拳头,咯咯作响,「那个被人围观戏耍、被狼群环伺的人,就是督主! 很多人从未曾见过极地狼,因此围观人数不少,听闻还有人做了赌局。 若是狼扑倒了督主,围观的人就在旁边破口辱骂、吐口水;若是督主打死了狼,围观众人一高兴,就往他身上扔铜板以示奖赏。」 「这算奖赏吗?」 分明就是把人当畜生。 这话,直教江映月心头一凉,心中悲愤。 夜无殇何等傲气的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 「所以阿夜最后杀了全部的狼,还……」江映月咽了口气,涩声道:「还杀了王东昌和赴宴的人?」 传闻中,那场群狼宴,几乎无人生还吶。 「应该就是督主做下的!」岳万宗如今细想,才明白他们的太子,怎么就变成了如此冷血冷情的夜督主了。 这种情况,换做谁又能不心性大变呢? 而那…… 正是夜无殇第一次杀人。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夜无殇的名号渐渐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第246页 岳万宗尤为后悔,「我不该让督主造司命的,更不该放他一个人走。」 「这跟岳神医无关!」江映月压了下手。 她知道夜无殇有多执着,他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动摇。 江映月现在终于知道夜无殇为何对狼如此忌惮了。 不单单是怕那么简单,而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阴影。 他惧怕的是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啊! 江映月手指抚过那冰冷的铁笼,平静无波的眸子似乎隐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即将爆发。 「我懂了,我不会……」江映月声音有些哽咽,「我不会再让阿夜陷于如此境地了,永远不会!」 江映月沉了口气,「岳神医,能把这只极地狼送我吗?」 「当然。」岳万宗将笼子上的布帘放下来,嘱咐道:「夫人,切莫将今日你我所谈,告知督主。」 「我也正有此意。」江映月沖他点了点头,「极地狼的事,我来查!」 江映月提着铁笼,踱步回了客栈。 一路上,她内心都无法平静。 脑袋里不断盘旋着夜无殇独自面对的极地狼的场景。 还有,这极地狼幼崽的突然出现,也让心担忧不已。 如果真有人饲养极地狼,狼群又蛰伏在哪呢? 「月姐?」 正想着,吴老鬼不知从哪冒出来,把一个酒罈放在她面前。 酒罈里有一条蛇漂浮着。 江映月吓了一跳,一脚踹过去,「你要死啊?大白天吓人?」 「我叫了你好几声了,是你自己走神了。」吴老鬼诧异地看了看酒罈,又看看江映月,「铁血真汉子怕蛇?」 这不科学啊。 江映月没心思和他闹,「不是让你顿蛇汤么?」 「厨房被你老公霸占了呀。」吴老鬼指了指烟囱上冒着的裊裊炊烟,「我琢磨着做成药酒也不错吧?等我生辰那天,拿出来招唿朋友。」 「你生辰啊?」江映月掀了掀眼眸,将手里的铁笼递给了吴老鬼,「那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夜无殇如此忌惮极地狼,江映月是断然不敢把狼拿去他面前的。 思来想去,只有放在吴老鬼那比较妥当。 「什么礼物?月姐你可真客气。」吴老鬼受宠若惊,刚要掀开帘子。 江映月摁住了他的手,眸光晃了晃,「这可是生辰礼,你现在就打开,哪有惊喜了?」 「在生辰之前,千万不要打开,懂?」江映月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忍住好奇心!」 「月姐说的也有理。」吴老鬼将铁笼抱在怀里,感动不已,「行,那我就生辰那天再拆礼物!」 江映月淡淡「哦」了一声,做了个狗刨式,「你最近是不是很闲,跟我去一个地方呗?」 吴老鬼脖子一缩,「你该不会又想去哪个坟头吧?让你老公陪你!他是活阎王,小鬼都怕他!」 第204章 我会一直守着阿夜 「瞧你那怂样!」江映月摆了摆手,「我就是想去……」 江映月是想去查查极地狼的行踪来着。 但见吴老鬼那怂样,她又先忍着没说,「我先去看看阿夜吧。」 关于极地狼的事,江映月并不想让夜无殇又深涉其中,所以总要想办法支开他才是。 江映月提步去了厨房,正见高大的身影站在灶台前。 江映月整理了下思绪,从身后捂住了夜无殇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江映月清了清嗓子,用粗犷的声音问道。 夜无殇不急着拉开她的手,勾了勾唇角,「猜不出……」 这都猜不出? 江映月沖他做了个鬼脸,「那给你点提示好了,是个武功高强,会做饭的小仙女。」 「天底下有这样的人么?」夜无殇轻笑一声。 江映月失望地嘆了口气,正欲拿开手。 夜无殇一把握住了她的皓腕,稍一用力,将她带到了身前。 「若真有这样的人,那也只能是我家贤惠的夫人了。」夜无殇揽过她的腰肢,将她圈进怀里。 「你少油嘴滑舌!」江映月沖他吐了吐舌头,「你刚刚分明就没猜出来!」 夜无殇鼻尖与她相蹭,低笑道:「那这世间,还有第二个人敢蒙我的眼睛么?」 江映月细想了想,「好像没有哦!」 「阿夜只能被我一个人欺负,要是别的什么欺负阿夜,我就弄死它!」江映月咬着虎牙,恶狠狠道。 这般邪气的模样,倒让夜无殇心中一暖,含笑道:「有夫人保护我,自然没人能动得了我的。」 「就你嘴甜。」江映月皱了皱鼻子,目光落在小灶台上,「在熬什么?好苦啊。」 这一提醒,夜无殇忙把瓦罐从灶台端了下来,「今天要喝最后一副药啊,你忘了?」 夜无殇盛了药,吹凉了,递到她手边,「慢慢喝,别烫着了。」 「是紫丹参?」江映月坐在小板凳上,脸上的笑意沉了下来。 夜无殇知她在纠结什么,蹲下身,与她平视,「既然紫丹参已经用了,就要发挥最大的效力,才不辜负我们找了它那么久,对吗?」 江映月点了点头。 「所以啊,它能救小月儿,我已经很知足了。」夜无殇把药餵到她嘴边,「来,乖乖的。」 第247页 「那,阿夜……」江映月咬着嘴唇,有些犹豫。 夜无殇却早已习惯了噬骨毒,不以为意,「等小月儿身体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想办法。夫人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别的办法吧?」 江映月抬眸,正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带着些许期盼。 她也不禁眉眼染笑,「也是,有本姑娘在,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办法救阿夜!」 既然事已至此,江映月也就不扭捏了,张大了嘴巴。 夜无殇一边一勺一勺餵药,一边交代道:「这几日不要乱跑,好好休息,就能恢復了。」 江映月点了点头,但又觉得奇怪,「往日不是早上喝药么?这一副怎么提前了半天?」 「嗯……」夜无殇手上的动作一顿,「我要离开几天,所以想看着你把药喝完,我才放心。」 江映月「哦」了一声,灵光一闪,「那阿夜要去哪?去几天?」 「去……接应刘磊。」夜无殇眼神飘忽了下,解释道:「你也知道的,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怕刘磊半路被人劫持了,所以亲自去看看。」 「也对!」江映月附和道,又问:「我给你的狼牙绳结呢?」 江映月心中追悔不已。 夜无殇那么忌惮狼群,她竟然把狼牙给他做护身符。 可想而知,他心里多少有点膈应吧? 江映月琢磨着如何将狼牙要回来。 她从袖袋里拿出一只精巧的护心镜,「不如我送阿夜这个吧?」 「这护心镜是我上次托张非打造的,他前两天派了弟子把东西送过来了。」江映月将护心镜放在他手心,「这是我自己设计的,虽然轻薄,但防护效果绝对一流,我做了一对,我们一人一个。」 夜无殇摩挲着那护心镜,「既然是小月儿送的,我都喜欢。」 夜无殇把两样东西都放进了衣襟里,握住了她的手嘱咐道:「有这两样东西在,小月儿就不用担心了。尽管吃好睡好,我很快就回来。」 「是现在就要走么?」江映月反握住他的手。 「对,只等看着你喝完药。东阳府不太平,若被刘磊逃了,咱们很难再有别的线索。」 「那好吧。」江映月瘪着嘴,闷闷道。 「好啦。」夜无殇脸靠近了些,「走之前,是不是该有点奖励?」 「你就老想这些。」江映月嗔怪着,粉唇刚靠近。 突然,一人走进了厨房。 两人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立刻正襟危坐。 孟素语经过两人身边,白了眼夜无殇,「没个正经!」 说着,又转眼望向江映月,指着灶台道:「月儿,娘给你熬得乌鸡汤记得喝啊。」 江映月窘迫不堪,「哦」了一声。 孟素语刚踏出厨房的门,夜无殇忽而俯身在她的小脸上轻啄了下。 江映月顿时红了脸,瞥了眼孟素语的背影,「你脸皮怎么这么厚?被人看见了。」 夜无殇却笑,「你心虚什么?我们是正经夫妻。」 「做的,都是正经事。」夜无殇抬起她的下巴,温柔轻覆,「我走啦,乖乖等我回来。」 江映月点了点头。 夜无殇刚要起身,一只小手又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回眸,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勾了勾手,「你过来……」 「嗯?」夜无殇不解,贴近了些。 江映月一双葇夷突然攀上他的脖颈,嫣红的唇微启,细微又灼烫的唿吸在他耳边,「以后我会一直守着阿夜、护着阿夜,不会再让他们欺负阿夜了。」 第205章 阿夜,我好爱你 夜无殇愣住了。 她说,她要保护他? 他薄唇微启,江映月突然倾身靠近,柔软的舌尖趁势而入,攀附着他。 在他还愣怔之时,已然占据了主动。 软绵的舌尖临摹过每一处角落,带着春风化雨的温柔,意图抚平他每一处伤口。 她桃腮绯红,似微醺一般。 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着,挠的人心痒痒。 虽然青涩,但很霸道强势,与他痴缠。 不过片刻,夜无殇的唿吸便乱了。 起伏不定的唿吸彼此相融,夜无殇沙哑的声音溢出喉咙,「小月儿,再这样,我走不了了。」 「阿夜,我好爱你……」江映月的声音有点哽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思。 夜无殇虽然知她心意,但却从未听她如此直白的表述过。 他心中是雀跃的,也因为突如其来的蜜语,让他竟不知作何反应。 他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薄唇紧贴着她的额头,沉磁的声音带着虔诚,「我也很爱小月儿,很爱,很爱……」 …… 「呀?偷看小两口亲嘴?这事可不光彩!」 门外,吴老鬼抱着铁笼,顺着孟素语的目光看去,又吓得赶紧收回了目光,却见孟素语一脸的姨母笑。 「啧啧啧,还说别人不成体统呢。」吴老鬼摆了摆手,轻嗤道。 孟素语这才收回目光,沉下脸来,「我看我家儿子和儿媳妇,有什么不妥吗?」 孟素语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她本不想与吴老鬼多言。 但吴老鬼一听「我家儿媳妇」五个字,顿时有些不爽了,提步跟了上去:「什么你家儿媳妇?那是我月姐,我外孙女!」 第248页 「月儿现在是我媳妇,我女儿!」孟素语打量着吴老鬼一身不正经的穿着,着实对此人没有什么好观感。 更怕她家儿媳被这个人带歪了。 孟素语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瞬间爆棚,「我跟月儿好着呢,她的嫁衣都是我亲手做的!」 「她的嫁衣是你做的?」吴老鬼不敢相信。 他和江映月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她的嫁衣竟然不找他做? 那他一手好绣活,岂不浪费了? 「这不可能!」吴老鬼冷哼了一声,「一定是你自作多情!」 「月儿可喜欢我给她做的嫁衣了,她就跟我最亲!」孟素语柳眉轻扬,「我少教坏我们家月儿。」 「你们家的?」吴老鬼有点上头,「她那是对你客气,我跟月儿才是顶好的交情,你看她还送我这么大个贺礼呢!」 吴老鬼抱着铁笼,得意洋洋,「啧啧啧,你没有吧?」 孟素语嘴巴张了张,冷哼一声,「月儿前段时间还跟我一起睡呢。」 「但我有礼物。」吴老鬼贱嗖嗖道:「你没有哟。」 「你……」孟素语一咬牙,「谁知道给你的是什么?指不定是蛇虫鼠蚁呢,刚好与老阁主相称!」 「胡说八道什么?月儿送我的肯定是珍奇异宝啊。」吴老鬼好胜心本就浓,被孟素语这么一激,哪里还记得和江映月的约定? 「反正我和月儿才是一家人。」吴老鬼抱着笼子,在孟素语眼前晃了晃,「现在就给你开开眼界,馋死你!」 「谁稀罕?」孟素语话虽如此,余光却落在了那笼子上。 笼子的布帘在两人灼灼目光中,忽而被掀开了…… 「啊!」两人同时尖叫了一声。 极地狼见着人,立刻龇牙咧嘴啃咬铁笼。 吴老鬼吓得一股脑把笼子和狼一起丢了出去。 彼时,江映月送走夜无殇,隐隐听到异动。 冲进院子,铁笼刚好球一样,滚到了江映月脚下。 江映月忙将那帘子放下了,又去扶孟素语,「娘,你没事吧?」 「我、我还好。」孟素语一边顺气,一边诧异道:「月儿,你抓狼做什么?」 「我……」 孟素语显然不知道夜无殇被关狼群里的事。 江映月轻咳了一声,「阿夜不是身体不好么?我拿狼是为了做药引。」 江映月好一顿安抚,才把孟素语送回了房间。 又折返回来寻吴老鬼。 吴老鬼亦是惊魂未定,扯着嗓门道:「月姐,你送狼给我做什么?」 江映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将吴老鬼拉回了房间。 江映月本想把极地狼先存放在吴老鬼处,等有机会脱身,再去查这件事的。 岂料夜无殇刚好也要出门办事,现在正是机会。 江映月拍了拍吴老鬼的肩膀,「你陪我去查查极地狼的事!」 「我不去!」吴老鬼撇了撇嘴,「你让夜无殇去啊,他手下那么多人。」 「那不是有危险吗?」江映月压低了声音,「咱们悄悄去,莫让他知道了。」 「有、有危险啊?」吴老鬼摆了摆手,「那我更不去了。」 江映月本也想着独自行动的。 可是她对狼不熟悉,吴老鬼懂得多。 她自然是要带着他的。 「老鬼。」江映月沖他眨巴了下眼睛,「其实呢……我真的有给你准备生辰礼物哦!」 「一匹狼么?」吴老鬼才不信她,别过身不看她。 江映月掏出了月光锦,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特地让人从京都寄过来的哟。」 「这……」 这简直就是胜之不武嘛! 吴老鬼顿时挪不开眼,双手勐地去抓月光锦。 江映月却避开了,「去不去?京城还有十批都归你!」 「那、那你得保护我!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得以我的安全为第一位!」吴老鬼缩着脖子,「我老了,怕死。」 「必须的!」江映月比了个ok的手势。 「盖个章!谁不保护我,谁孙子!」吴老鬼尤嫌不够,跟江映月拉个勾,才放下心来。 「安啦,不管怎样,姐都拦在你身前!」江映月拿出一张地图,圈出了捡到极地狼的位置,「那我们现在研究研究怎么查极地狼?」 「狼生性敏锐,极地狼更是如此。」吴老鬼缕着鬍鬚,「要不咱们把这狼崽子放回原地,看它会去哪,或是有没有狼群来寻?」 吴老鬼想了想,从土狗里掏出一瓶追踪粉,「有这玩意在,跟不丢。」 这追踪粉是吴老鬼发明,用来追踪殭尸野兽的。 一旦沾染上,很难去除,且到了晚上会发出萤光。 就算入夜,极地狼的行踪也逃不出视线。 「等阿夜走远,我们就行动!」 江映月点头应下,但心中隐隐不安,总觉此次行程不会顺利,又问道:「土狗改装好了么?有没有把那无聊的游戏去掉?」 「欧拉。」吴老鬼打了个响指,又道:「以后月姐都可以随意拿东西,不用在陪它玩了,而且……」 吴老鬼神神秘秘压低声音:「而且我还改装了一波,新加了个牛逼克拉斯的功能,保证亮瞎你狗眼!」 第206章 似曾相识 「什么功能?」江映月好奇道。 第249页 「保密!等升级完,绝对闪瞎你的狗眼。」吴老鬼贱嗖嗖挑眉,又提醒道:「不过改装不够彻底,它偶尔还是会土狗变成疯狗,那我就没办法了。」 江映月一把拧住他的耳朵,「你就不能一次改好么?」 「我也想啊,可是这不是装备有限么?」吴老鬼捂着耳朵,讨好道:「对了,月姐,你喜欢死亡芭比粉还是屎黄色?」 「呃……」江映月无语凝噎,且对他的新发明不抱任何期望。 「行了,换身利落的行头,咱们现在就出发!」 夜幕降临,小巷里隐着一袭红衣。 夜无殇驾着马,抬头望向窗纸映出的一抹倩影。 良久,才回眸,敛尽笑意,「夫人,没多追问吧?」 「夫人都好,在和老阁主聊天呢。」习风拱手应道。 「如此甚好。」夜无殇压了下手,瞳孔深邃如寒潭,「若我此去时间太久,夫人问起,就说刘磊那边出了点小问题,让她不要担心。」 「督主,打算单独前往?」习风眼皮一跳,跪在夜无殇的马前,「那处兇险万分,还请督主……」 「留下保护夫人!」夜无殇语气不容置喙。 摄人的威压压得习风立刻闭上了嘴,目送夜无殇的背影离开。 彼时,阁楼上。 江映月换了一身劲装,躲在角落,看着夜无殇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阿夜已经出发了,我们从后门走!」江映月勾了勾手。 走出去几步,又不放心地交代道:「这事不能告诉阿夜,免得他担心,懂?」 「行行行。」吴老鬼跟身后,应了一声。 两人驾马赶到了林子中,将极地狼重新放回了原地。 吴老鬼给极地狼的爪子涂了些追踪粉,「走!咱们离远点观察,极地狼警觉得很。」 两个人转身去了临近的一处山丘上。 此地还算隐蔽,且居高临下,可清晰地看到极地狼的行踪。 江映月一身黑色劲装,一脚踩在巨大的岩石上,眺望着不远处的狼。 一阵夜风袭来,她束起的马尾随风凌乱,鼻头被吹的红红的。 吴老鬼抱着手,靠在岩石边上,哼着小曲。 「来点么?」吴老鬼吸了吸鼻子,将一只小巧的酒壶抛给她,「饮酒暖身!」 江映月接过那酒壶,有一瞬间的恍惚。 「安啦,我给你的是果酒,醉不了。」吴老鬼举起自己的酒壶,作势跟江映月碰了下,「月姐,有没有觉得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喝你了的酒!」江映月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自己也饮了一口。 浓烈的液体入喉,江映月也依稀记起了从前。 在中国时,她和他的小伙伴们不就是这样穿山越岭的么? 夜里,就在山间安营扎寨,冷了就饮酒暖身。 吴老鬼忽而起身,望向远方山脉,「你别说,此情此景还真有点像咱们进东陵太子墓之前!」 「当时咱们兄弟几个也是在一个小山丘上过夜来着,也是隔着小山丘眺望远处的东陵太子墓。」 吴老鬼指着远处连绵的山脉,「月姐记得不?当时你还说找到东陵太子的线索,就请我们吃海鲜大餐来的。」 「还真是哦!」江映月目光放远。 他们现在所处的山丘对面,不正是东阳府百姓口中的厉鬼墓穴么? 此情此景还真与当时进东陵太子墓的记忆相仿呢。 「你说咱们俩为什么会穿越啊?」吴老鬼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当时,东陵太子墓明明好好的,也没见什么异常啊。」 「没什么异常?」江映月脑海中有一抹念头闪过,「你当时,没看到一个火焰图腾么?」 「什么图腾?只看到刺眼的光了。」吴老鬼摊开手,「其他的,什么也没看到。」 「是没看到,还是没看清?」江映月沉声强调道。 她清晰的记得,她是看到了东陵太子墓中的火焰图腾,才穿越的。 「我没看到什么图腾。」吴老鬼茫然摇头,「那时候一片混乱,也许是看岔了,也未可知。」 「哎,可惜现在就咱俩孤零零的咯。」吴老鬼并未在意江映月的话,只顾着睹物思人。 江映月见他一脸怅惘,问道:「你想回去了?」 「有点。」吴老鬼耸了耸肩,「不过我不打算回去了。」 「哦?」江映月有些惊讶。 吴老鬼这人时时刻刻都嚷嚷着要回去,怎的突然改变主意了? 「这儿的老年退休生活过爽了?」江映月揶揄道。 「反正我去哪都一样,都是独来独往。」吴老鬼却撇撇嘴,「但是,我一走,月姐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同类了,你连个说家乡话的人都没了。」 「呃……」江映月看着他懒洋洋的背影,心中有暖流没过。 这老头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其实……还挺仗义的嘛! 「老鬼,谢你!」江映月涩涩道。 「谢倒不用!」吴老鬼转身,憨笑道:「那你得给我养老哦!」 「对了,我听说西苍有一匹鲛纱,乃是鲛绡所制,又用垂丝海棠染色,红如烈焰,极为耀目。」 吴老鬼沖她使了个眼色,「你找夜无殇给我弄来呗,我要做衣服!」 「你……」江映月有些心梗。 第250页 这货果然别有所求。 不过看着他留下来陪她的份上,江映月还是应承了下来,「等阿夜回来,就给找。」 「还是月姐会疼人。」吴老鬼顿时眉开眼笑,沖她做了个飞吻。 江映月嫌弃地一撇头,避开了。 倏忽,江映月眉心一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吴老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极地狼幼崽防备地踏出了铁笼,然后以极快的速度隐入了丛林中。 「走!」江映月一把拎住吴老鬼的后衣领,飞身跟了上去。 极地狼每走一步,都会留下萤光脚印。 两个人跟着极地狼,最终跟到了远处延绵的山脉中。 狼崽子缩着身子,钻进了一处石门。 「这是……」江映月还未靠近,已经感受到深重的戾气。 再打量四周,「这不就是那个厉鬼墓穴么?」 「传闻厉鬼吃人的地方?」吴老鬼倒吸了一口凉气,拔腿就跑,「撤了撤了!」 「老鬼!」江映月又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他带了回来,「如此看来,厉鬼和极地狼也有关系?得进去看看!」 飞雪银针杜新宇、厉鬼的谣言、极地狼…… 这件事,似乎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有指向性了。 「刨坑!开墓穴!」江映月将洛阳铲丢给了吴老鬼。 第207章 此地是东陵太子墓? 两个人都是老手,很快找到了墓穴入口。 墓穴口并不大,甬道也十分狭窄幽暗,仅能容纳一人弓身而入。 「这不是什么大墓吧?」吴老鬼拍了拍甬道的石砖,又觉得不对劲,「可是修葺的工艺、用料都是上层的嘞。」 「你听。」江映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深幽的甬道里,可听见清晰的水滴声。 江映月沉眸,俯身贴在地面上,敲了敲地砖。 「是空的?」吴老鬼立刻拿了工具,撬开石板。 只见地砖下,有楼梯往地下延伸,十分陡峭。 「这墓穴还有地下二层?有意思!」吴老鬼啧啧嘆道。 两人顺着楼梯往爬下来,发现地下果然大有干坤! 原来,一层的小墓室只是掩人耳目的。 地底下其实十分广阔。 中间有个圆形的空旷广场,四周的石壁上有许多朱漆拱形门,门上用金漆勾勒出各式的花纹。 门前有水道,有花有树。 每道拱形门之间,还挂着六角宫灯。 因此,墓穴内视野尚可。 「这简直就是一座地下宫殿啊!」吴老鬼惊了,「你说咱们去过那么多墓穴,哪见过这么大手笔的?也不知这墓主人是何等贵重的身份呢!」 江映月脑海中灵光一闪,继续往广场中间走。 圆形的广场周围立着数根石柱,柱子上绑着绳索,柱身上还刻着不知什么图腾,看上去十分诡异。 「一、二、三……」江映月默数着石柱,「刚好一百根!」 「你是说……」吴老鬼瞳孔放大。 他想起了东陵的魂祭之法:用一百个同日生辰的人做陪葬,让墓主的魂魄永不见天日。 当初他们在青城山寻到了九十九具尸体。 后来经岳万宗证实,尸体的确是从东陵太子墓带出来的。 而此处又刚好有一百根柱子。 这一百根柱子极有可能是用来绑献祭之人的。 也就是说…… 「此地是东陵太子墓?!」吴老鬼震惊不已,一拍脑袋,「对啊,此地的建筑就是东陵风格!」 江映月拿着手电照在其中一根石柱上,「薛晓晓,腊月初八亥时三刻!」 石柱的顶部刻着薛晓晓的名字,下面是她的生辰八字。 「这是东陵太子墓无疑了!」江映月打量四周,「这柱子应该就是实施魂祭之法留下的。」 只是百年变迁,江映月在中国的沧溟山脉看到的景象,已与眼前不甚相同。 「百姓以为厉鬼是宁晔,所以才会把死者送进宁晔的墓穴的献祭的。」江映月懊恼不已,「早就应该想到的!」 「月姐,你看!」不远处,吴老鬼也举着手电筒,「这有个人,江、江……」 「江什么,看不清啊。」吴老鬼眯着眼,辨认:「这人生辰八字和月姐你一模一样耶。」 「还真是,连时辰都一样。」江映月亦觉得好奇,又打着手电筒照了下其他柱子。 奇怪的是其他柱子上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雕刻清晰,唯有这个姓江的,只看得清生辰,名字却是模煳的。 「许是巧合吧,我又没来过这儿。」江映月摆了摆手,现下也没时间细究这些问题,重要的是找极地狼的下落。 「狼崽子在这一带消失了?」吴老鬼挠了挠头。 广场上,还依稀可看见极地狼的爪印。 「许就在这附近,好好找找。」江映月比了手势,示意两人分头行动。 「别离开广场!」江映月交代道。 可两人绕着广场寻了一圈不得见,吴老鬼有些焦躁,「不能啊,我的追踪粉绝对不可能跟丢!」 吴老鬼不禁走向石壁处,趴在地上一看,忽而瞟见一处拱形门的门缝底下有追踪粉的印迹。 「月姐,在那!」吴老鬼惊唿,「我就说我的追踪粉不可能有问题嘛!」 第251页 吴老鬼兴奋不已,冲去推石门。 「小心!」江映月回眸,正看到他脚下的火焰图腾,「可能有机关,你慢慢后退。」 「哪里?」吴老鬼茫然看着脚下,「机关在哪?」 「你看不到地上的图腾吗?」江映月有些恼火,远远指着他脚下。 那鲜红的火焰图腾,就像燃烧的火苗在跳跃,还不够显眼吗? 江映月这话,却把吴老鬼吓住了。 「哪里?我没看见啊,是不是见鬼了?」吴老鬼脚步一乱,堪堪踩在那图腾上。 他却茫然看向江映月。 倏忽,吴老鬼身后的拱形门豁然打开。 石室里,一条褐色的藤蔓勐地沖了出来,如野兽的血盆大口,朝吴老鬼背后袭来。 「小心!」江映月飞身而起,推开了吴老鬼。 藤蔓迅速缠住了江映月的腰肢。 江映月抽出匕首,勐地捅了下去。 那藤蔓不仅没松开,反而因为受了刺激,剧烈收紧。 江映月咳了一口血,脚下一软。 藤蔓便立即往回收缩,将江映月往石室里拖。 「这是什么?」吴老鬼一个激灵,忙追了上来。 「滚!」江映月吼了一声,「赶紧离开!」 「我、我找工具……」吴老鬼慌手慌脚在土狗了乱翻。 而江映月余光一撇,恍惚间却看到了石室中数十双亮晶晶的眼睛,目光兇悍。 江映月心中凛然,一脚抵在石门上。 可那藤蔓生长在墓穴这种戾气极重的地方,健壮强悍,并不好对付。 江映月忍痛,挥臂勐地斩断了一根的藤蔓,更多的藤蔓又朝她扑来。 比手臂还粗的藤蔓,将江映月捆了个结实,拽进了石室中。 「月姐!」吴老鬼勐地扑了上来。 那石门却渐渐合拢。 石门里,一双双饿狼的眼睛正盯着江映月,发出嗜血的低吼…… 倏忽,森白的刀刃横在了门缝处,阻止了门继续关严。 红色的身影闪现,催动内力,厚重的石门却无法被破开。 「手给我!」夜无殇伸出大掌。 「阿夜?!」江映月且惊且喜,纤纤玉手刚放进他掌心。 那藤蔓蓦地又加速。 石门也继续合拢,强大的压力,挤得司命发出了刺耳的嘶鸣声。 几乎就要折断…… 第208章 司命重要,还是你人重要? 司命俨然濒临崩裂。 夜无殇怕江映月受伤,迅速抽回了司命,趁着门关上的瞬间,挤进了密室里。 夜无殇飞身而起,用司命斩断了藤蔓,将江映月揽入怀中,「没事吧?」 「我没事!」江映月深吸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有疑惑,但此时眼前的麻烦更甚。 石室中,其中一面墙的裂缝里,长着一朵红色的花,艷烈如血。 花朵大如斗笠,那十分强悍的藤蔓便是花蕊。 花朵绽开,那藤蔓便如舌头般伸了出来,直扑向两人。 两人且进且退,但花嗅到了人的气息,紧追不放。 夜无殇一把将江映月拉到身后,祭出司命。 司命破风而出,沖入花心,直贯花茎之中。 夜无殇催动内力,本欲控制司命从花朵体内,冲破屏障。 但,那花却张牙舞爪,毫无退势。 「不应该啊!」 司命锋利异常,又沾染了深厚的戾气,不可能连花茎都破不开。 夜无殇再次集中心力,推出一掌。 江映月摁住了他的手,「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是食人花!」 食人花饮人血,拆人骨,自然非一般植物所能比拟。 「而且司命就是人骨所做,被吞入食人花腹中,恐怕会被消化掉……」 ! 夜无殇剑眉微蹙,突然飞身朝食人花而去。 食人花感受到了危险,藤蔓骤缩,与夜无殇缠斗。 夜无殇周身散发出强势的威压,徒手摺断了所有藤蔓。 「吐出来!」夜无殇一字字吐出牙缝,如暴风冰凌,带着慑人的气息。 食人花长期食用人肉,有些灵性。 见着夜无殇如此霸道,花瓣骤然合上,变成了花骨朵。 食人花的花瓣就像野兽的舌头,刚劲有力,上面带着刺,如獠牙一般,粘粘着不少猩红的黏液。 「阿夜,我找工具!」江映月一边出口阻止他,一边在土狗里翻找。 夜无殇却好似失了理智,根本听到不江映月说什么。 他的大掌握住巨型花瓣,徒手将其扒开。 花瓣上的獠牙勐地刺进夜无殇的手臂中,他却不肯退缩,另一只手臂伸入了食人花的血盆大口中,强行把司命从中拽了出来。 他眼中怒火不减,蓦地将食人花徒手撕成了两半。 食人花瘫软在地上,犹如奄奄一息的鱼,蠕动着身体。 残缺的花瓣再次慢慢合拢成花骨朵,渐渐膨胀,如涨大的气球一般。 「阿夜小心!」江映月飞扑上前。 夜无殇已然找回了理智,揽住江映月的腰,飞身往石室的角落去了。 与此同时,食人花突然如火山爆发。 轰隆—— 碎骨、血肉从花心处喷了出来,满屋血雨腥风。 第252页 食人花渐渐变成黑色,枯萎了。 「我身上有毒,食人花饮了我的血,应该被毒死了。」夜无殇轻抚江映月的后背。 「不要命啦!」江映月一拳头打在他胸口,拉着他坐回了角落。 江映月掀开他的衣袖一看,他的手臂被食人花扎破了。 她本满腹怒气,可看他手臂还淌着血,又不忍责备。 「疼不疼?」江映月在他伤口处吹了吹,又扯了布条帮他包扎。 「小伤。」夜无殇挥舞了下手臂,拉她坐下,「乖,别担心。」 两人坐着歇了会,又互相狐疑地对视了一眼。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讲!」江映月怒目圆瞪,挑着下巴,「你不是去找刘磊吗?」 「我……」夜无殇见她小脸气得通红,也不敢再瞒她,「隐龙司查到了极地狼在此墓穴中出没,且厉鬼之说也实在诡异,我才来查查的。」 「那你不跟我说!」江映月拧着他的耳朵,「你敢骗我哈?」 夜无殇倒吸了口凉气,「你不是还在喝药,要多休息嘛,这墓穴太危险……」 夜无殇说着,面色一沉,也拧住了江映月的脸,「小东西,你来做什么?走的时候,是不是再三跟我保证了,要好好休息来着,嗯?」 「我……」这下轮到江映月语塞了。 「你先放开我的脸!」江映月鼓着包子脸,可怜兮兮的。 夜无殇恨得牙痒痒,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下,「又不听话!」 「我不是也担心极地狼的事嘛!」江映月揉了揉额头,「说起来,我刚刚好像看到狼的眼睛了,怎么这会又不见了呢?」 江映月放眼四周,石室的地面上散落着碎骨和皮肉,还有枯萎的食人花,却没见到狼的踪影。 「这些碎骨……」江映月捡了一块,来回打量一番,「看样子应该是人骨。」 「如此说来,东阳府百姓送到墓穴的尸体不是被什么厉鬼所食,极有可能是被食人花和极地狼吃掉的。」 夜无殇指着碎骨上的黏液,「这应该是食人花的胃液。」 刚刚夜无殇徒手掰开食人花,才会导致未消化的碎骨和皮肉从食人花的口中喷了出来。 江映月看着铺满一地的森白碎骨,心中凛然。 这得吞噬了多少人啊? 「你也是!就不怕食人花把你胳膊吞了?」江映月一想到夜无殇刚刚那副一意孤行的模样,心里就来气,「司命重要,还是你人重要?」 这么提醒,夜无殇面露紧张,立即将司命拿了出来,对着微弱的烛光端详。 江映月看他认真的侧颜,拿出手电筒,给他照亮。 「可仔细看好了,别把你的心肝宝贝弄坏了!」江映月轻哼了一声。 夜无殇却是全神贯注,没在意江映月说什么,长指一点点摩挲着司命的刀刃,生怕它有一点损伤。 江映月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侧目一看,发现司命刀刃上被银针凿开的孔,也被夜无殇修补好了。 几乎与原本无异。 「阿夜,司命对你就这么重要么?」江映月瘪着嘴。 夜无殇见司命没有任何损伤,才松了口气,「你刚说什么?」 「混蛋!」江映月转过身去,不看他。 「怎么了?」夜无殇不明所以,扯了扯她衣袖。 「别摸我,跟你的司命过好了!」江映月往远处坐了点。 夜无殇无奈摇了摇头,蹲在她身边,「夫人,和一把武器吃醋吗?」 「我……」江映月一噎,梗着脖子道:「那我问你,我和司命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我当然救你!」夜无殇毫不犹豫道。 「这还差不多!」 正当江映月要放下戒心时,夜无殇又小声嘟哝道:「司命又不会溺水。」 第209章 无论如何,到我身后来 「混蛋!」江映月推开了他,「果然司命对你比较重要。」 「当然是你最重要!」夜无殇揉了揉她的头髮。 他拼了命救司命,说到底也是为了封存在里面的一魂一魄不受伤害。 「真的?」江映月眼珠子转了转,将手电筒的光打在下巴上。 小脸缓缓靠近,忽而做了个鬼脸,「这样呢,阿夜也喜欢么?」 夜无殇好奇地在手电筒上敲了敲,「这又是什么?」 「阿夜,你能尊重一下我的鬼脸么?」江映月悻悻然道。 好歹做出个怕的样子配合配合吧。 江映月伸长舌头,做了个吊死鬼的模样,「怕不怕?」 「我瞧瞧啊。」夜无殇含笑徐徐靠近,鼻尖几乎与江映月相蹭。 手电筒的光也同时打在了夜无殇的下巴上…… 「嘿!」夜无殇勐地伸出舌头,翻了个白眼。 「啊!」江映月吓了一跳,往后一仰。 夜无殇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在她紧绷的粉唇上轻啄了下,「看来我扮鬼,比月儿像。」 「混球!」江映月愤愤然一头撞进他怀里。 夜无殇索性抱紧她,意味深长道:「其实从始至终我在意的都是你啊,真的!」 江映月鼓着腮帮子,嘟哝道:「我才不会那么无聊,真跟你的臭司命吃醋呢。」 「我们去寻出口吧。」江映月见他手臂上的伤并无大碍,便起身放眼四周。 第253页 石门厚实,且有机关,夜无殇内力都无法抵御,看样子是没办法撬开了,只能另寻出口。 江映月放眼四周,挠了挠后脑勺,「我进来的时候,明明看到很多双狼眼,难道真的眼花了?」 「据习风探查,墓穴确实是养极地狼的地方。我们在林子里捡到的狼崽子应该是不小心钻出墓穴,和狼群走散了的。」夜无殇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无殇进去墓室后,只在周围找线索,并不敢轻易撬开石室的门。 直到他听到江映月的声音,才赶来石室。 「这么说,狼群极有可能还隐藏在周围?」江映月的目光落在中间空地上,「此处被碎骨盖住了,也不确定下面会不会有机关陷进什么的。」 「不如我们贴着墙壁走,去食人花生长的那面墙探查一下。」江映月直觉食人花生长的位置有些蹊跷。 这种植物是以人血为养料的,它破土而出的地方必定是血气最旺的地方。 江映月勾了勾手,示意夜无殇跟着她走。 两人摸索到了食人花生长的那面墙。 「阿夜,你看!」江映月指着墙根处的裂缝,「食人花的根是从墙的另一面延伸过来的。」 夜无殇敲了敲墙壁,果然听到了墙的另一面传来空旷的回声,「后面还有密室!」 「小月儿,来我身后。」夜无殇一手催动内力,另一只手本想拉江映月,却扑了个空。 夜无殇回眸,身后的小人儿却已然举起了块比她的身板还大的石头,「阿夜你让开,我要丢炸弹了!」 夜无殇太阳穴跳了跳。 只听到「轰隆」一声,尘沙飞扬。 那堵墙瞬间被破开了。 墙后果然还有一间小小的密室。 「走!」江映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却见夜无殇愣怔地盯着她。 「怎么了?」江映月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脏了么?」 「不是,只是……」夜无殇含笑,拉过她的手,「无论如何,到我身后来。」 夜无殇拉着她谨慎前行,刚踏进破开的墙洞,又蓦地侧身避开。 一具僵硬的尸体面朝地,轰然倒了下来。 江映月将尸体翻过来一看,惊道,「是刘书生!」 这死者正是在百花苑楼下,被花盆砸死的刘书生。 他的身体已经腐烂发臭,血也干涸了。 江映月旋即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两人往破开的墙壁后看了眼。 密室的墙上,挂着数百把红梅摺扇。 看样子都是用血画的。 「此处是杜新宇的据点!」江映月与夜无殇交换了个眼色。 若是如此,那么极地狼、厉鬼都极有可能是这个杜新宇做下的了。 由此推断,杜新宇先用银针杀人,然后大肆宣扬厉鬼之说,怂恿百姓把尸体送到墓穴中来。 这些尸体最后都成了极地狼和食人花的美食,而血则被杜新宇做成了扇面。 可百姓们如何知道这墓穴底下的勾当?自然而然觉得是厉鬼杀人、吃人。 「杜新宇绕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让百姓恨极了厉鬼?」江映月心中凛然。 从她掌握的消息来看,百姓以为的厉鬼实际就是宁晔。 所以,杜新宇是为了引导百姓恨宁晔? 「他跟宁晔有仇?」 「我不记得有这号人……」夜无殇摇了摇头。 倏忽,两人站着的地面剧烈震动。 机关石门被人打开了。 「炸药!」江映月嗅到了硫磺味,眼皮一跳,「吴老鬼?」 硝烟中,一个五颜六色的身影朝江映月跑来。 「月姐,你没事吧。」吴老鬼一边抹泪,一边往江映月这边狂奔,「幸好还有一颗炸药,不然……」 「站住!」江映月扬声吼道。 吴老鬼一个激灵,立马站在原地。 有了刚刚的教训,吴老鬼一丝一毫也不敢动,咽了口口水,「月姐不会又看到什么隐形图腾了吧?」 江映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炸弹的余震过后,密室里隐隐传来狂躁的低吼声,频率越来越强。 「这是狼的声音!」夜无殇凝眉。 可扫视四周,三人却未发现狼的影子。 江映月脑中灵光一闪,「老鬼,你之前说这墓像什么?」 「像,像宫殿啊!」吴老鬼茫然道。 「也许它真就是一个向地下延伸的宫殿呢?」江映月压了下手,「都不要动!」 他们入墓的狭小甬道是第一层,广场和石室是第二层。 可是这两层都没看到宁晔的棺椁…… 那么很有可能,脚下还有第三层! 「极地狼和棺椁都极有可能就脚下!」江映月话音刚落,石室中间的空地勐地坍塌。 她脚下的石板生出了巨大的裂缝…… 第210章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放开 这墓穴本就是镂空结构,吴老鬼这一炸太致命了,石头纷纷扬扬落入了地下三层。 江映月垂眸便能看到了脚下幽暗空间,里面密布着兇悍而焦躁的狼眼。 果然,极地狼群都盘踞在地下三层! 而江映月脚下踩的是一根快要断掉的樑柱。 她踩在这一端,夜无殇踩在另一端,就像一个跷跷板。 第254页 满是裂痕的樑柱只要再稍稍受一点力,就会崩碎。 江映月就会跌落入地下第三层。 地下三层的狼群同样感受到了人的气息,正疯狂的往上跳跃、扑咬。 眼看狼愈发逼近,江映月沉了口气,「阿夜,你用轻功退回密室里。」 「小月儿……」 「别上前!」江映月压了下手,阻止他靠近,「你退回去,我才好退!」 「阿夜相信我一次!」江映月笃定道。 此时,江映月在前,濒临炸开的地洞。 夜无殇在后,只能看到地面的裂痕,却不看到江映月脚底的狼窝。 他只知道再上前一步只会加重地面的负荷,非明智之举。 夜无殇见她笃定,缓缓退回了一步。 却不想,他刚挪开一步,樑柱轰然翘了起来。 江映月往前一栽,跌入地洞。 夜无殇勐地扑了出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而此时,地下三层的狼更加兇悍。 一部分跳跃着扑咬江映月,而另一部分沿着楼梯爬上了二层楼。 「阿夜,你快放手吧。」江映月沉声道:「下面的狼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胡说!」夜无殇打断了她,勐力将江映月往回拉。 忽而,为首的狼王一跃而起,咬住了夜无殇的胳膊。 极地狼发出渗人的低吼声,一旦咬住就不放手。 夜无殇的手臂本就受了伤,血顺着手臂,缓缓流下,滴在江映月的手腕上。 江映月瞳孔骤缩,松开他的手,「阿夜,你放开我啊!」 夜无殇双目布满血丝,大掌反而握得更紧。 狼王也不肯罢休,撕咬着夜无殇的衣服。 不一会,他的衣袖就被撕成了碎片。 夜无殇另一只手转动司命,勐地一刀刺入极地狼的头颅,轻易找到了致命处。 狼王一声呜咽,颤抖着身体,渐渐没了气息。 但浓重的血腥味却引来了群狼环伺。 约莫二十匹极地狼,呲着血淋淋的獠牙,将夜无殇团团围住。 夜无殇拉着江映月的手受了重伤,只好双手也去拉江映月。 江映月看着手上涓涓而流的血,眼眶一酸,「阿夜……」 「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会放开你的手!」夜无殇咬着牙,一字字挤出牙缝,铿锵的声音在石室里迴响,盘旋在江映月耳边。 她蓦地抬眸对上他坚毅的双眼。 依稀与记忆中的某段景象重合了。 脚下是深渊,而抬头就是那束指引着她的光…… 江映月愣怔了片刻。 夜无殇身后却是危机重重。 他一手把江映月往上拉,另一只受伤的手还要与数十匹极地狼搏斗。 不一会儿,他就落了下风。 其中一匹一人多高的极地狼忽而双目一眯,瞄准夜无殇的心口,勐地扑咬上来。 獠牙入肉,正中胸口。 「阿夜!」江映月勐然清醒,扬声唤道。 夜无殇被极地狼强劲的攻击撞得一个趔趄,呕了一口血。 江映月看着血滩里的夜无殇,脑袋一片空白,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阿夜,你没事吧?你不能抛下我!」江映月声音哽咽。 她本存着心思,坠下去与极地狼殊死搏斗的。 可是,到了此刻,她才明白,夜无殇是不会让她坠落的,哪怕是付出生命。 她反握住了夜无殇的手,另一手攀爬着残垣断壁,艰难回到了地面上。 「阿夜,阿夜……」江映月抱着夜无殇,不停叫他的名字。 夜无殇趴在地上,深深吐纳。 「我没事!」夜无殇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脸,从胸口处掏出断了的狼牙绳结,「小月儿,你又救了我一次。」 原来,极地狼一口下去,正咬在狼牙绳结上。 夜无殇堪堪避过了致命一击。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江映月轻哼一声,破涕为笑。 但放眼四周,周围的狼群仍未散去,全部围了上来…… 「月姐,土狗那有枪!」 正此时,吴老鬼吼了一声。 江映月闭目感应,土狗里果然放着一支土枪。 这是张非按照江映月的图纸做好的。 前几日,令人送到天机阁后,吴老鬼便悄悄把枪藏进了土狗里。 江映月掏出枪,眯眼瞄准极地狼。 一枪下去,极地狼顿时头开了花。 狼群受了惊吓,退开半步。 江映月又接连几枪下去,围着夜无殇的狼群纷纷倒地。 「老鬼,扶着阿夜!」江映月压了下手,自己则举着枪为两人开路。 土枪虽然不够精准,但好在江映月最近练了射箭,准头足以让狼群不敢靠近。 但此地豢养的狼,足有几百只,并非一把土枪就能解决完的。 况且三人都有伤在身。 「先找个安全躲避。」 「月姐,恐怕这周围的石室全是养狼的啊!」吴老鬼急得团团转,「这宁晔的坟墓分明就是个大狼窝!」 「往东,有棵枯萎的杨柳树,那有个小院应当是安全的。」夜无殇捂着胸口,艰难道。 三个人且进且退,果真在东面找到一个小院。 吴老鬼推了推那朱漆大门,「上锁了!」 第255页 只见朱漆大门上,有一把形同八卦仪的玄铁锁。 江映月给了那锁两枪。 锁不仅没有打开,其上的罗盘反而转动起来。 江映月心急,正欲再次开枪,吴老鬼拦住了她,「月姐,这是东陵八卦锁!」 东陵八卦锁本就藏有机关,这朱漆门上的锁更是构造复杂。 用蛮力不仅不能打开,还会破坏锁的结构,更难开启。 「要找到密码!」吴老鬼道。 「我当然知道!」江映月放眼身后虎视眈眈的狼群。 这么复杂的锁,岂是一时半刻就能破解的? 僵持之间,夜无殇握住了江映月的手,示意她退后。 夜无殇扳动八卦锁上的罗盘,「己亥年腊月初八!」 这正是锁的密码。 第211章 小月儿,是宁晔的妻 门轰然打开,三人躲进了小院里。 夜无殇失血过多,已然昏迷了过去。 江映月扶着夜无殇到了内室的床榻上。 「老鬼,准备血包!」 江映月剪开夜无殇的衣服检查一番。 夜无殇最大的伤口,就是狼王咬得那一口。 他手臂上深深的牙印还在流血,江映月替他输血和缝合。 过了半个时辰,才将伤口清理好。 「幸亏没有致命伤。」江映月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 夜无殇的身体素质的确比常人好了太多。 许是从前经歷过群狼厮杀,他知道如何防护,如何击杀狼群,因此伤势不算太重。 江映月松了口气,「老鬼,你看着阿夜,我出去探查一下。」 「月姐!」吴老鬼有些不好意思,拦在江映月身前,「这次是我疏忽了。」 此番第一次是因为吴老鬼看不到地上的图腾,第二次是因为吴老鬼不知还有地下三层贸然使用炸弹,江映月才会两次遇难。 吴老鬼自然惭愧不已,「我真的没看到图腾。」 「先不说这个。」江映月难得见到吴老鬼如此老实,捶了下他的胸口,「没事啦!说了要护着你的。」 「行了,你去看着阿夜。」江映月挥了挥手,朝院外走去了。 院门外面还能听到狼群嘶吼的声音,院子里面确实一片宁静。 这间院子共有五处房间,小厨房、浴室、寝房五脏俱全。 「坟墓里为什么建院子啊?」 江映月琢磨了下。 如果说墓室有三层,第一层是为了掩人耳目,第三层可能放着宁晔的棺椁。 那他们现在所在的第二层其实就是施魂祭之发的法阵。 依此推断,这墓穴很可能是按照宁晔曾经所住的宫殿仿建的,为的就是迷惑宁晔的魂魄,将其困在其中。 「这么说来,这个院子和宁晔从前住的一样?」江映月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重新回了夜无殇所在的房间。 此地看样子是宁晔的书房所在。 江映月走到书桌前,指尖一一滑过书桌上的书籍画册。 「诗集?」江映月翻开其中一页,果然是宁晔的诗。 只不过上面还画着小人画,什么猫啊狗啊之类的。 「宁晔还挺调皮的。」江映月低笑一声,又展开了书桌上的一幅画卷。 这幅画上画着帝后和宁晔。 「和我看到的復原相还真是一模一样呢。」江映月自言自语着,抚过宁晔的画像,指尖慢慢上移到了东陵皇后的脸上。 「如斯佳人。」 江映月柳眉一蹙,笑意凝在了嘴边。 这画像里的美人,除了脸上的刀疤,和孟素语简直一模一样! 所有一闪而过的念头,瞬间聚拢在江映月的脑海里。 她勐地抬眸,看向床榻上的夜无殇。 …… 江映月唿吸一滞,缓缓踱步到他身边,「阿夜?阿夜?」 昏迷中的夜无殇似乎听到了江映月的唿唤,悠悠睁开了眼。 当他沉静的目光对上她双眼的那一瞬间,江映月的一滴泪顺着粉腮滚落下来。 她泠泠水眸一瞬不瞬盯着夜无殇,霎时红了眼圈。 「小月儿,我好好的呢。」夜无殇只当她担心他的伤势,用受了伤的手去拉她。 「不要你拉!」江映月甩开他的手。 可她并没走远,瘪着嘴,满眼哀怨地盯着夜无殇。 这着实把夜无殇给看慌了,他忙撑着手臂要起身。 江映月才上去摁住他,闷闷道:「你别动,受伤了不知道吗?」 夜无殇将她拥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慰,「到底怎么了?嗯?」 他的声音沉磁又柔软,好像冬天里的一碗热汤,入喉暖心。 江映月心软了,揪着他的俊脸,「那我问你,你说等我喝完三服药后,要告诉我什么事的?」 「我……」夜无殇面色一僵,余光瞥了眼书桌上的画像。 这种欲言又止,已然说明了一切。 江映月暂且理解他是怕她病中受到刺激,才三缄其口,她深吸了口气,又问:「那我再问你,我喝完药了,你为什么还是没告诉我你就是……」 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寻寻觅觅的人。 原来这个人一直在她身边,一直守着她。 她怎么会浑然不觉呢? 江映月眼眶霎时又盈满了泪,一拳头打在夜无殇胸口,「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啊,你竟然瞒我!」 第256页 「混蛋!混蛋!」江映月敲鼓似的,勐敲他的胸口。 夜无殇轻咳了一声,握住她的拳头。 「夫人就饶了我吧。」夜无殇举着受伤的手,行了个拱手礼,「真的扛不住了。」 江映月看他惨白的脸,一时哭笑不得。 夜无殇也不敢再瞒她,涩声道:「其实你喝完药,我就准备告诉你的,可是那日在林子里猎户们说的话……」 那样恶毒的话出自东陵后裔之口,确实刺激到了他。 他不惧流言蜚语,他怕的是江映月知道她的夫君是这样一个万人唾骂的恶鬼,江映月会作何感想? 他也怕江映月知道宁晔不是什么神,只是个歷经世间腌臜的恶魔。 她会不会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 他不敢赌,所以才决定孤身前往墓穴,先查明真相的。 「你是不是傻?」江映月恨得牙痒痒,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可心里却泛酸。 她从不曾想过,那个太阳一般耀眼温暖的人,会沾染满身的风雪。 那样不染尘埃的他跌得满身泥泞,她心疼都还来不及。 他既用命护着她、爱着她。 她便愿意陪他走这世间最阴暗的荆棘路,用这一生去疗愈他所有的伤。 「我是阿夜的妻,不管别人怎么看阿夜,阿夜都是我心底的光啊。」江映月的脸靠在他怀里,温言细语宛如春风拂柳。 夜无殇心中泛起涟漪,薄唇贴着她的额头,「小月儿,是宁晔的妻,我也一直在寻小月儿啊。」 江映月听到这话,眼泪又止不住了,「你……也在找我?」 「当然!」夜无殇薄唇贴近她耳边,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臭丫头?」 第212章 吾妻江映月 ?? 江映月愣愣看着夜无殇不怀好意的笑脸,某些回忆涌进脑海。 「不许笑!」江映月捂住他的嘴,窘迫不已。 「狗才子!狗才子!」她一头撞进他怀里,自己也不禁破涕为笑。 原来,他也在找她? 原来,在她许寻寻觅觅时,竟有另一人与她遥相唿应吗? 「阿夜!」江映月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她,突然心就踏实了下来。 「真好。」江映月微闭上眼,浅笑嫣然。 「真好。」夜无殇亦朗然一笑,半晌,又问道:「那我还有个小小的问题,想问小月儿。」 「你说?」江映月濡湿的睫羽轻颤,仰头看他。 他亦看着她,眼中染了一丝兴味,「如果宁晔和夜无殇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如果宁晔和夜无殇都想娶你,要约在哪打一架?」 「呃……」 「你滚啊!」江映月一个枕头丢在夜无殇身上,又想起她当着夜无殇的面,吹了宁晔多少彩虹屁。 江映月现在简直尴尬到扣穿鞋底! 「你混蛋!」江映月红着脸,拧住他的耳垂,「你故意让我拍马屁。」 「怎么就拍马屁了?」夜无殇漫不经心,「夫君就是想听听我在夫人心目中是什么样的。」 夜无殇也万万没想到,他在她心里是这么高大伟岸的形象。 某些人十分餍足,在她羞红的脸上轻啄了下,「夫人,太有眼光了。」 「你不要脸!」江映月沖他皱了皱鼻子。 「卧槽!夜督主就是宁晔?」吴老鬼突然发出了地震似得惊唿。 吴老鬼指着江映月,又指了指夜无殇,「月儿,你把你心心念念的人搞到手了?」 「你还跟他……那样了?」吴老鬼沖她暧昧挑眉。 「你从哪冒出来的?」江映月恍然道。 「我一直都在房间里啊,你们在这儿亲亲我我的,竟然没看到我?」 吴老鬼的兴奋简直不亚于江映月,一把薅开江映月,顶着丸子头拦在了两人中间。 「夜督主,你是不知道我们月儿有多喜欢你吶!月儿以前还立誓这辈子不找到你,绝不嫁人。她有时候做梦都还叫你名字!她还会背你的诗,会练你的剑法……」 「啊!」江映月捂着脸,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 吴老鬼再抖一抖,她以后还能在夜无殇面前抬起头? 这也太社死了! 「才没有的事!我又不是花痴!」江映月恨得直磨后牙槽。 「对,是我先心悦小月儿的。」夜无殇揽过她的肩膀,「小月儿这么好,都是我死皮赖脸缠着不放手的。」 夜无殇嘴角微扬,带着一丝邪气。 他这话实际上是给江映月解围了。 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还这么宠着她。 江映月仰头看着他的侧脸,咬着唇轻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宁晔。」 「那月姐你觉得你算是搞到手了,还是塌房了?」吴老鬼见缝插针道。 江映月甩了眼刀子,吴老鬼一个激灵,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江映月转过脸来,夜无殇那双眼睛似带了钩子一般一瞬不瞬盯着她。 她顿时俏脸一红,一头扎进了他胸口,「他胡说八道,你不准听他的!」 「不听不听。」夜无殇轻抚着她的后背,一声低嘆,「我那些东西上不得台面,夫人哪会看得上,对吧?」 她余光瞟到了夜无殇脸上一抹失落之色,心底生出一丝悔意。 第257页 她刚刚是不是否决的太果断了? 江映月咬着唇支支吾吾道:「其实……我二大爷说的,也不完全是假的啦。」 「我真的会背你写的诗,还会临摹你的字迹呢!」 江映月看他黯然的模样,只当他不信,拉着他到了书桌前。 她提笔用他惯用的小楷,写了一首诗。 动作洋洋洒洒,却又仿佛包含着这些年的心路歷程。 竟然真的七八分像夜无殇年少时的字迹。 她真的……很用心呢! 夜无殇指尖拂过她的字迹,心中盪起涟漪。 「我写的不好么?」江映月看他沉默不语,迟疑道。 「写的很好,就是还差一点点。」夜无殇从身后圈住她,大掌握着她的小手,在落款处写下五个字。 吾妻江映月。 「这样才完整!」夜无殇的下巴靠在她肩头,沉磁的声音落在耳畔,「臭丫头,你这些年都去哪了?你可知我……」 所有情绪涌上心头,夜无殇声音哽咽。 这么个娇娇软软的小人儿,是怎么从废墟里爬出来的? 这些年她又独自经歷了什么? 「阿夜,我过得很好。」江映月知他是心疼她,反握住他的手,「其实,我也并不属于这里。」 江映月转过身,郑重其事与他对视,「我不知道为什么十年前,我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又回到了我的家乡,更不知道我为什么又回来了!」 「你明白吗?我与你不属于同一个时空,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相遇了。」 「呃……」夜无殇凝眉不语。 江映月的话太过虚无,这叫他根本无从相信。 可是从她手里变幻出的各种新奇物件,又仿佛在说明着什么。 夜无殇默了默,又道:「臭丫头,可看见阵法里的那根刻着你生辰八字的石柱了?」 这次轮到江映月沉默了,「可是我真的没见过这阵法啊!」 十年前,江映月只是在一片废墟里,见过宁晔。 何曾接触过魂祭阵法? 设立阵法的人,照理说是西苍人,与她也不在同一时空,为何会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未卜先知,还是胡乱杜撰? 还有石柱上刻的名字,又为什么模煳了? 「这事,我们回去请教岳神医?」江映月道。 夜无殇亦点头附和,「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出去!」 夜无殇小时候,是被关在棺椁中抬进墓穴中的。 他对墓穴的构造同样不清楚。 而外面群狼环伺,如何冲出去呢? 此时,房门豁然打开。 吴老鬼被打飞出来,撞在门上,滚进了室内。 「走?既然来了,就都别想走!」阴鸷的声音犹如鬼魅,猖狂一笑。 第213章 欺负我男人,弄死你 两人寻声望去。 枯萎的柳树下,站着玄色衣袍的男人。 他一手执红梅摺扇,另一只手臂上抱着雪白的极地狼崽子。 此人正是杜新宇,而他身后的丹凤眼女子就是红袖。 江映月和夜无殇先后踏出房门,柳树下的两人眼中皆生出一抹异色。 杜新宇满目憎恨,而红袖则瞳孔一缩,红唇几度开合。 「夜督主,好久不见啊!」杜新宇狭长的眼睛微眯着,轻摇摺扇。 他的目光又落在江映月身上,饶有兴味道:「能在夜督主手上活这么久,姑娘福气不错。只是……与虎谋皮,终遭虎噬哦!」 「你是哪根葱,有话说有屁放!」江映月白了他一眼,「最烦你这种神神叨叨的人,放个屁这么长的前奏?」 夜无殇:杜新宇:?? 杜新宇准备的一长串开场白被塞回了肚子里。 他见江映月并非好相与的,又将矛头对准了夜无殇,「夜督主认识它么?」 杜新宇将怀中的狼崽子放回地上。 那狼立刻朝夜无殇飞扑过来,露出凌厉的獠牙,撕扯夜无殇的衣摆。 江映月一把拎住了狼崽子的后颈,来回打量。 这狼不就是他们在林子里抓的狼崽子么? 正此时,更多的狼涌进了院子里。 身后还跟着数十个饲养狼群的黑衣人。 他们将院子团团围住。 「夜督主还记得它们么?」杜新宇摊开手,冷笑一声,「你造的杀孽太多,一时记不清也是有的,不如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杜新宇指着身后的狼群,「它爹娘是被你敲碎了头骨的,它爹娘是被你捅死的……」 杜新宇说着说着,又指向黑衣人,「他是被你一刀断了手臂的,他爹是被你踹进狼窝的……」 「夜督主记起来了么?」杜新宇一字字吐出牙缝,带着强烈的怨愤,「夜无殇,你这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杜新宇勾了勾手,狼群即刻发出低吼。 这强烈的怨气…… 这些人分明就是那场群狼宴的倖存者! 夜无殇最不愿记起的画面被杜新宇强行揭开,渐渐气息不稳。 他袖中的司命旋即飞出,直刺向杜新宇的眉心。 杜新宇侧身一避,轻松躲开了。 司命迴旋,杜新宇又凌空而起,再次躲过司命的追击。 几番来回,司命竟然未占上风。 第258页 杜新宇抱着手,格外得意,「夜无殇你还是省省吧,司命伤不了我,也不会伤我。」 「阿夜,这个人定然一直在研究你的招式!」 很显然,杜新宇对夜无殇和司命都十分了解。 否则,以司命之快,他不可能三番五次逃脱。 江映月扯了扯夜无殇的衣袖,「他是谁?」 夜无殇双目微眯。 这人说话的方式,和周身的阴森之气,的确似曾相识。 「你是王东昌的人?」 「夜督主终于记起我爹了么?」杜新宇斥道:「若非我当年不在家中,若非我隐姓埋名,我恐怕也是你刀下亡魂了吧?」 「那本座还真是眼拙……」夜无殇冷冷勾唇,眼中杀意升腾,「当初,少杀了一个呢!」 「你这疯子,杀死我爹,竟然毫无悔意!」杜新宇愣怔了片刻,磨着后牙槽,「今日我就要为父报仇……」 唔! 杜新宇话未说完,一只匕首已然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江映月比夜无殇快了一步,将杜新宇抵在树干上。 杜新宇虽然了解夜无殇的路数,但对江映月一无所有,因此几招之内就被制服了。 「报仇?难道不是你爹先撩者贱?」江映月用冰冷的匕首拍打着杜新宇的脸,「你爹当初难道不是想要我夫君的命么?!」 只许你伤人害人,不许我反击不成? 一想到夜无殇那时受的折辱,江映月何尝不是一肚子闷气。 她没去找他们说理,这些人竟然自己找上门了。 那就怪不得别人! 「你想父仇子报么?不若先父债子偿吧!」江映月一铁拳打在杜新宇肚子上。 接着,三四五六七八拳,直把杜新宇打得嘴角溢血。 「欺负我男人,弄死你!」 江映月抡起胳膊,最后一铁拳下去,杜新宇一口陈年老血喷了出来。 狼群嗅到血腥味,立刻围了上来,瞄准江映月。 「你、你要敢动我,我定然要所用东陵后裔陪葬!」杜新宇颤颤巍巍道,「想让东阳府的人都死么?」 江映月犹豫之间,杜新宇立刻掀开她的手,退入狼群中。 他傲然抬下巴,「夜无殇你还要造杀孽么?你知道因为你,东陵死了多少人么?」 杜新宇撑开摺扇,在两人眼前晃了晃。 那红梅摺扇上的血还未干,顺着扇骨蜿蜒而流,十分可怖。 「想必你们已经欣赏过我的画室了吧?那可都是东陵后裔的血画的。这些年你夜无殇杀多少人,用何种方式杀人,都会报应在他们身上。」 杜新宇笑得畅快淋漓,「怎么样?惊喜么?」 江映月眼皮一跳。 忽而联想到了百花苑楼下,刘书生的死法,是被花盆砸中脑袋。 与当初夜无殇杀死肖二的手法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夜无殇这些年如何诛杀恶人,杜新宇都会以同样的手法杀死东陵后裔。 他这些年留在东阳府,四处造杀孽,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报復夜无殇! 杜新宇一边缓缓往狼群后退,一边继续道:「宁晔,你的子民都是因你而死的,你不应该给这墓穴里的冤魂谢罪么?宁晔就是罪恶的根源,你死了,一切就结束了,不是么?宁晔早该死了!」 杜新宇分明就是在偷换概念,把自己造的杀孽强加于夜无殇身上! 杜新宇还特意强调宁晔和东陵子民,显然就是刻意勾起夜无殇那些不愿提及的回忆。 夜无殇可以不在乎任何事,但不可能对东陵无动于衷。 江映月眼皮一跳,掏出土枪,一枪直中杜新宇的腹部。 杜新宇瞳孔骤然放大,轰然倒地。 「是你杀了东陵无辜同胞,凭什么让我夫君担着?」 江映月居高临下,睥睨倒在血泊里的人,「诸如你爹此类卖主求荣之辈才是这一切的祸根,就算他死了,生前的罪孽也没法一笔勾销!他就该死!」 江映月这话是在告诫杜新宇,同样是在劝慰夜无殇。 夜无殇渐渐收拢思绪,拉住江映月的手,「先出去再说!」 「出去?这墓穴所有出口都有机关锁,我死了你们也得陪葬!」杜新宇声嘶力竭道,忽而从衣袖里拿出一只陶笛。 笛音毕,墓室里的狼群突然双目赤红,暴躁起来。 「杜新宇是用陶笛控制狼群的?」 杜新宇刚刚吹的那一段是激起极地狼的战斗欲,若想平息,却不知该用何曲调。 江映月夺过陶笛,却没了主意。 而此时,江映月身后还有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妖女!」那双目光忽而变得狠厉,一支银簪直刺向江映月的后颈。 第214章 稍安勿躁,我们有救了 「小心!」夜无殇一脚飞踹,把偷袭之人踹进了狼群。 江映月旋即飞身将其摁在地面上,却是满眼疑惑。 刺杀她的人正是红袖。 她与红袖无冤无仇,红袖刺杀她做什么? 江映月此时无暇顾及其他,将红袖的手反扣在后背上,「说!怎么让狼群安静下来!」 红袖瑟缩着看了眼江映月凌厉的眼神,「铃、铃兰曲。」 这就招认了? 江映月默了默。 第259页 「铃兰曲的确有安神的功效!」吴老鬼上前打消了江映月的疑虑,「月姐把陶笛给我,这个我懂!」 「你懂?」江映月有些意外。 但吴老鬼向来爱折腾些女子喜欢的东西,会些小乐器也不足为奇。 江映月把陶笛递给了他。 吴老鬼压了下手,示意江映月和夜无殇后退回房间里。 他自己则拿着陶笛吹了段铃兰曲。 暴躁的狼群立刻安静了下来,寻着笛音而来。 「搞定!」吴老鬼比了个ok的手势。 三人皆松了口气。 但吴老鬼刚放下陶笛,狼群随即又双目赤红,暴躁起来。 「看来笛音一断,狼群就会继续攻击人?」江映月眼皮一跳。 吴老鬼也意识到了问题,举起陶笛继续吹奏,而后慢慢往院子外退。 凌厉的狼眼渐渐变得浑浊,仿佛受了蛊惑一般,随着吴老鬼的笛音渐渐走远。 吴老鬼将上百只极地狼带入了一间敞开的石室中。 江映月和夜无殇两人不敢靠近,不远不近跟着。 待到群狼进了密室,吴老鬼换了口气。 可就这一丝停顿,极地狼顿时狂躁起来,飞扑出石室。 「老鬼,快出来!」江映月扬声唤道。 可是吴老鬼终究是一副风烛残年的身体,如何能比极地狼矫健? 不待他突出重围,几匹狼先沖了出来。 吴老鬼忽而脚步一顿,忽而转身奔向一面墙。 「月姐,这次该我还你救命之恩了!」吴老鬼怒吼一声,勐地搬动石壁上的机关。 石门轰然合上,将大部分极地狼和吴老鬼关在了石室里。 石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低吼,和断断续续的笛音。 吴老鬼纵然再擅长音律,也总不能不间断的吹奏吧。 一旦他停下来,一室的极地狼定然将他撕得粉碎。 「老鬼!你给我开门!」江映月重重敲了几下石门。 石室里的吴老鬼却并未动作。 「混蛋!」江映月转身寻了块大石头,刚要搬起来,夜无殇摁住了她的手。 「阿夜,我不能不管他!」江映月有些着急,眼眶红红的。 她与吴老鬼虽然平日里互怼惯了,但这个时候,她又怎么会置他于不顾? 夜无殇当然知道她和吴老鬼之间的感情。 他握了握她的手,「霁月剑在么?我们配合!」 「在的!」江映月将霁月剑从土狗里拿了出来。 夜无殇飞身而起,霁月剑出鞘,银光乍现。 过了会儿,厚重的石门被破出了一个洞。 夜无殇旋即丢出藤蔓,将吴老鬼扯了出来。 而江映月抱着巨石,又重新堵上了石洞,将极地狼封锁在了石室里。 「你要死啊!搁我这儿演什么捨己为人?」江映月上去给了吴老鬼两脚。 吴老鬼身形一软,瘫在了地上。 江映月忙扶住他,替他把脉,「没事吧?是不是被狼咬了?」 「没,就是吓着了。」吴老鬼心有余悸,深吸了口气。 「都说了会护着你的!」江映月见他无碍,狠狠拧了下他的耳朵,「跟在我身后,别胡闹!」 三人且进且退间,又回到了墓穴二层的广场上。 放眼四周,尚有二三十匹极地狼在周围游窜。 江映月与夜无殇交换了个眼色,「阿夜,你左我右,老鬼……保护自己!」 暗处,红袖愣愣看着石门上霁月剑的剑痕,眼中闪过一抹思绪,又渐渐晦暗下去。 「红袖!」阴鸷的声音悠悠传来。 红袖一个激灵,忙爬过去扶住杜新宇。 杜新宇饶有兴味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扶我走!」 两人趁着江映月等一众人与狼群缠斗,悄悄顺着楼梯往一层爬。 「月姐,那两个货要逃!」 吴老鬼太过紧张,高了几个度的声音立刻引起了杜新宇的注意。 此时,杜新宇两人已经接近一层甬道出口。 杜新宇忽而撬开石壁上的一个暗格,不知掰动了什么机关,墓穴里所有的八卦锁转动起来,松脱落地。 豢养着极地狼的十个石室,全部打开了! 密密麻麻的狼群全部朝广场中央涌来。 三人之前只是无意打开了一间石室,尚且难以应付,何况是十间石室里的极地狼? 夜无殇眉心一凝,欲飞身追上杜新宇。 「阿夜,别轻举妄动!」江映月拉住了夜无殇的衣袖,又指着地上的烈焰图腾,「这些烈焰图腾可能也是陷阱!」 之前吴老鬼就是踩到了烈焰图腾,才唤醒食人花的,谁知道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夜无殇茫然看着江映月。 他其实并未看见什么烈焰图腾。 江映月的声音在密室中迴荡,本提步要逃的杜新宇忽而顿住脚步,回眸看了眼江映月。 「她可以看到图腾!」杜新宇阴鸷一笑,「原来是她!快回去禀报主子……」 唔! 杜新宇话未说完,一颗子弹破风而出,直贯他的胸膛。 鲜血溅在冰冷的石壁上,殷红刺目。 红袖唿吸一窒,拖着杜新宇爬上了一层甬道。 与此同时,狼群和地上遍布的烈焰图腾,却让江映月三人寸步难行。 第260页 「杜新宇活不了了,不用管他!」江映月检查了下弹匣,「老鬼,清点下土狗那还有多少子弹。」 「这子弹再多,也打不死成千上百的狼群啊!」吴老鬼心中戚戚然。 但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吴老鬼闭上眼感应了下,「土狗,子弹!」 「哔,宕机升级中,99%。」 「我靠!什么鬼?」江映月急得冒汗,「搞快点啊!」 「升级中,99.5%。」 「升级中,99.7%。」 「升级中,99.9%。」 「快了快了!」吴老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得意道:「稍安勿躁,我们有救了!」 狼群还在接近。 两个人屏住唿吸,满心期待…… 第215章 臭丫头,跟我回去 「哔!升级成功!」 「搞定!」吴老鬼打了个响指。 …… 「哔!重启中,0.01%。」 「重启中,0.02%。」 ?? 「死吧你!」江映月一把拎住吴老鬼的后衣领,「早知道把你丢去餵狼好了!」 而此时,极地狼已经到了三人一米之遥的位置。 江映月查看了下弹夹,生无可恋,「只有一发子弹了!」 「重启中,进度3.141592654%。」 「你爹的圆周率啊!」江映月崩溃了,对着土狗就是一枪。 这一枪虽然只在意念中,毫无实际作用。 但……爽! 江映月深深吐纳,「不管你升级什么功能,把这破狗子拆了、炸了、剁了。」 江映月磨刀霍霍向土狗,「总之,我要让它死无全尸!」 「哔!重启成功!」 「呃……」江映月石化了。 「月姐?」吴老鬼小心翼翼扯了扯江映月的衣袖,「惊不惊喜?」 「小月儿怎么了?」一旁的夜无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握了握江映月的手。 江映月扯了个面瘫似的笑,「没什么,只是仿佛养了两个又傻又怂的儿子。」 「月姐,大难临头了,你还想着生娃呢?」吴老鬼挤了挤眉心,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江映月表示不想跟傻子说话,「赶紧查查子弹啊!」 三个人已经退无可退了。 吴老鬼淡然摆了摆手,「月姐,你夸我两句,有意外之喜哟。」 「那祝你寿终正寝、驾鹤西去!」江映月一个冷森森的眼刀子。 吴老鬼一个激灵,咽了咽口水,「土狗升级成人可以躲进去的公寓了!完成夸我的任务,房间就能打开!」 天底下为什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江映月嘴角抽了抽。 吴老鬼默默缩到了夜无殇身后,低声嘟哝,「叫你夸我,干嘛一副吃屎的表情?」 「因为夸你比吃屎还噁心!」 「难不成你吃过屎?」 「我……」江映月一阵心梗,咬牙道:「你就比屎好那么一丢丢。」 「哔!任务完成!」 三个人眼前一黑,片刻,进入了另一片空间。 江映月打量四周,三个人处于一处装修十分现代的走廊上。 地上是木地板,墙壁是大理石砖。 墙壁上的窗户可清晰的看见外界的狼群。 但狼群显然看不到他们。 成千上百的狼茫然寻觅着。 「这是异空间,他们找不到我们,也寻不到我们的味道。」吴老鬼拍了拍胸脯,「牛批吧?」 江映月本窝着一肚子的火,可问题迎刃而解,便也松了口气。 「阿夜,跟我走。」江映月拉着夜无殇,三人穿过走廊进到了空间内部。 这空间是仿造考古队在中国的公寓建成的,分为上下两层。 下层的大厅里摆放着货架,放着他们平日里存放的东西。 而上层是休息室、会议室、医疗室等等。 江映月尤记得吴老鬼从前就一直念叨着,要将空间开发出来,供考古队员休息,如此大家就不用再风吹日晒了。 没想到他竟然做到了。 「可以啊!」江映月拍了拍吴老鬼的肩膀,「我看这里的囤货够咱们待上十天半月了。」 「食物充足,水可循环,还有小型发电机!」吴老鬼打了个响指,「安心吧!」 「我们……应该不用在这儿待十多天吧?」夜无殇茫然看了眼四周,有些侷促。 他抱拳轻咳了一声,「狼只要嗅不到人的味道就会渐渐平息,一旦他们放松警惕,我们用迷药就能轻易放倒他们。」 「对,我这有对付狼的强力迷烟。」 吴老鬼拿遥控器一按,机器手臂抓取了货架上的迷烟,递到吴老鬼面前。 夜无殇后背一僵,防备起来。 江映月忙握住他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拇指,「阿夜,别紧张。」 「我、我没有。」夜无殇薄唇紧抿,双目却警惕地锁着吴老鬼手中的遥控器。 江映月咬唇轻笑,指着二楼的房间,「阿夜,我们去休息吧。」 「行,你们休息。」吴老鬼伸个懒腰,换了双拖鞋。 「月姐,我去沖咖啡,提提神!」吴老鬼打了个哈欠,往厨房去了。 「咖啡是何物?」夜无殇讷讷出声,扫视四周,目光又落回了遥控器上,「那是什么?」 第261页 「我待会跟你讲哦。」江映月把万能遥控器随手装进口袋里,拉着夜无殇去了二楼。 「阿夜,你现在相信我和你不存在同一个时空了么?」江映月指着周围,「我家乡就是样子的。」 江映月见他不知所措,捧过他的脸,「欢迎阿夜来我家,希望你喜欢!」 江映月嫣然一笑。 这几句淳朴又真诚的话,着实让夜无殇安心了不少。 他拧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僵着嗓子道:「那我要先去看夫人的寝房。」 「就在前面!」江映月倒是乐于让他了解她更多,「我房间里有很多秘密哦,一会儿保证阿夜大吃一惊……」 「月姐!」 两人已经走到了江映月卧室门口,厨房里忽而传来吴老鬼的声音,「你过来修发电机啊,我搞不定!」 「马上下来!」江映月指了指自己的房门,「阿夜,你先进去休息一会,我去拿点吃的就来!」 江映月挥手与夜无殇道别,刚走出两步,又有些不放心。 她的房间里有淋浴,按摩椅,弹簧床等现代物件。 和西苍的装饰不甚相同。 江映月扯住他的衣袖,交代道:「里面都是我们家乡的人喜欢的东西,你别拘谨,先躺床上休息会儿哦。」 「好!」夜无殇迟迟道。 除了不适应,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他家的小月儿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夜无殇目送江映月的背影离开,绷着脸,推开了江映月的房间门。 房间里的东西,的确新奇。 夜无殇却一眼就看见了松软的大床上,躺着的不正经东西…… 一人高、衣襟敞开、露凶露腹的? 夜无殇耳垂一红,勐地关上了门。 厨房里,江映月正帮吴老鬼修理髮电机,忽而一个红色的身影闯了进来,有些急促。 「阿夜,你没去休息么?」 「小月儿,你确定你们家乡的人都喜欢那种东西么?」夜无殇觉得不可思议,面色微愠,「那大东西就一直放你在榻上?你很喜欢?」 江映月背对着他,并未察觉他的异样,漫不经心道:「放在床上?你说的是抱枕吗?」 「对啊,我喜欢啊!抱着睡又软又暖。」江映月点头应道。 「你还敢抱着睡?你还敢摸?」夜无殇不敢相信。 「摸咋了?有时候还脱的光不出熘,手脚缠着它睡呢。」吴老鬼摆了摆手,「督主,我们那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不必大惊小怪。」 「别人怎样本座不管,臭丫头不行!」夜无殇一把拧住江映月的小脸,「跟我回去!」 第216章 夫人抱紧我,别滑倒了 「啊呀!怎么了嘛?」江映月揉了揉自己的脸,「不就一个抱枕么?」 「胸肌、有腹肌的东西,叫抱枕?」夜无殇沉眸质问,「你以前都跟他们睡的?」 有胸肌,有腹肌? 江映月顿时警铃大作。 夜无殇不会是看到她买的某某二次元的人形抱枕了吧? 她明明记得人形抱枕被锁在柜子里,难道记错了? 「阿夜,你听我给你狡辩……不是,我是说,我就是看看,没有睡,绝对没有睡!」江映月顿住脚步,死活不肯再往卧室走。 「你看那些东西做什么?」夜无殇索性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就往卧室走。 夜无殇蛮横的表情,让江映月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一定会把她丢到床上,然后…… 她一个激灵,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冬天太冷了,塞两个在身边暖和些!」 「你还左拥右抱?」 「我……」江映月一时语塞,「其实那些人都是虚拟的,就算我想,也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呀!」 「所以你是想过要发生点什么咯?」夜无殇绷着脸,轻哼了一声。 江映月十分佩服夜无殇的理解能力,但心中却有些不服气。 这飞醋都吃到二次元头上了,也太没天理了吧! 「食色性也!」江映月一把推开夜无殇,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幻想一下美好事物不行么?难道阿夜你没对着美女画像犯过花痴么?」 「没兴趣!」夜无殇答得干脆,反问道:「看来你是对别的什么东西想入非非过?」 夜无殇再次拧住她的包子脸,推开了房门,「还是这些不正经的?」 「哪有不正经……」江映月刚要反驳,却见床上放着三个假人模特,不着寸缕。 什么鬼? 江映月眼皮一跳,忙拦在夜无殇身前,「阿夜,不是你想的那样!」 夜无殇该不会以为她抱着假人模特睡觉吧?她又不是变态! 「吴老鬼!」江映月就算用脚指头都想得到这是谁的杰作。 「阿夜你误会了,这应该是老阁主做新衣用的模特、模型,不是我的!」江映月一边尴尬扣脚趾,一边拉着夜无殇到了床榻边上,「你看这些东西硬邦邦的,我怎么可能抱着他们睡吗?对吧?」 此时,吴老鬼寻着召唤钻进了江映月房间,「啊呀,我房间里堆满了,所以徵用了下你的房间,你俩……没事吧?」 吴老鬼觉得气氛有些紧张,抱着三个假模特灰熘熘退了出来。 夜无殇此时才看清楚,那些白花花的假人是用木头做的。 第262页 他面色稍缓。 江映月松了口气,却听夜无殇悠悠道:「臭丫头,所以抱枕又是什么?」 ?? 还惦记着这茬? 「什么是抱枕?我才没有什么抱枕呢!」 江映月觉得这个时候死皮赖脸能活的更久点。 她忙抱住他的腰,整个人树濑熊一样缠在他身上。 「我只喜欢抱着夫君!」江映月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夜无殇有点晕眩。 江映月便这样抱着他,把他往浴室里推,「阿夜,不如你先去个澡吧!」 「你看啊我们都在墓穴里待了这么久了,身上脏兮兮的。你快来看看我的浴室嘛!可有意思了……」 江映月乱七八糟说了一堆话来转移夜无殇的注意力。 总之,不能让这傢伙一直纠结抱枕的事了,这样她的老腰很危险! 「洗个澡降降火!」 江映月使了浑身解数,终于将夜无殇推到了浴室门口。 「月姐,你的人形抱枕给你洗干净了,记得拿啊!」楼下忽而传来,吴老鬼的吐槽,「抱枕上怎么那么多哈喇子,花痴吗……」 噗通—— 江映月迅速关上了浴室的门,眼睛滴熘熘转了转。 某人应该没听到吴老鬼的话吧? 江映月存着这样一种侥倖心理,指着头顶上的花洒,干笑道:「阿夜,你头顶上的是花洒,可以出热水。」 夜无殇不动声色,「嗯」了一声。 江映月默默松了口气,转动水龙头,「这个叫水龙头,往左出热水,往右出冷水,可以自由调节,懂了么?」 「我不懂!」夜无殇摇了摇头,伸手去够墙壁上的插座,「这是做什么的?」 「别!这个会触电的。」江映月拉回他的手,重复道:「往左出热水,往右出冷水,清楚了么?」 夜无殇仍是一脸茫然。 江映月纳闷不已。 夜无殇不是什么都会吗?就一个淋浴很难吗? 还是说现代的东西,古代人真的很难受? 「夫人帮我洗吧?我的真不懂。」夜无殇掀了掀眼皮,可怜兮兮看着她。 江映月正犹豫不决,夜无殇又将自己受伤的手臂在她眼前晃了晃,「夫人忘了我手臂有伤,沾水会疼的。」 「而且我一个人在这儿很危险,我害怕。」夜无殇余光瞟了眼插座。 江映月想起他被狼咬的伤口。 他不懂现代电器,又受了伤。 于情于理,江映月也不该把他独自放在浴室里的。 太没人性了! 「那你别动好了,我帮你洗。」江映月咬着唇,去解他的衣带。 夜无殇倒是十分熟稔撑开双臂,静候着她。 这浴室不过3平米,密闭狭小。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连彼此的唿吸声都格外清晰。 花洒中的热水喷洒出来,雾气氤氲,室温也渐渐升高。 江映月的脸泛起了淡粉色,像一只水蜜桃,上面还挂着绒绒水雾,看上去格外可口。 夜无殇喉头一滚,俯身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 沉重的唿吸打在她耳垂上。 江映月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赶紧缩回了手。 夜无殇却一把抓住她的玉腕,将她的手指重新带到了腹间。 而此时,夜无殇的衣袍已然滑落,江映月指尖清晰的感受到他壁垒般的腹肌。 他忽而侧身,将江映月抵在浴室墙边,长指抬起她的下巴,「小月儿喜欢的夫君都有,以后不可以再想别人,知道了么?」 「阿夜,那就是个枕头!」江映月哭笑不得。 「那也不行!小月儿只是我一个人的小月儿,嗯?」夜无殇显得有些霸道。 就像个闹情绪的熊孩子。 江映月本想还两句嘴,这一抬眸,却愣怔了。 花洒的水喷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颊上,顺着下巴滚落到喉结,又至他紧实的胸肌上。 江映月脑海中飞过一个念头,竟然觉得夜无殇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什么都有,玩他不就够了?还想别的做什么? 别人哪有自家夫君香,对吧? 夜无殇轻易捕捉到了她的神思,俯身轻覆她微张的朱唇,哑声道:「夫人衣服都湿了,一起洗吧!」 江映月尚未反应过来,他的长指已从她的下巴缓缓滑落至锁骨。 大掌没入衣襟,轻易解开了她的外袍。 她早已被雾气染透,杏色的亵衣紧贴着肌肤,更显出饱满玲珑的身姿。 晶莹的水珠沾满了她如丝绸般的肌理,如同邂逅过一场春雨的白玉兰,清新又魅惑。 如此这般,倒比坦诚相对,更多了几分遐想。 夜无殇沉眸,俯身亲吻她雪颈上的露珠,密密麻麻一路下移。 吻时轻时重落在她的雪肌上和浸透的亵衣上。 最后,齿尖轻咬住她的亵衣…… 「阿夜!」江映月手捂住胸口,「你、你还是自己洗吧。」 虽然他们往常也一起沐浴过,但那是浴桶,尚且能用水遮挡。 可是在花洒下,在这么密闭的空间里,直白相对,会不会太…… 江映月有些羞怯,胡乱找了个理由,「这里太挤了,两个人洗澡不方便。」 「那就不洗了。」夜无殇掀了掀眼眸,却带着强势的攻击性,「做点别的吧?」 第263页 ??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映月欲往门口逃。 夜无殇一把揽住了她的纤腰,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夫人抱紧我,别滑倒了。」 第217章 夫君会的还很多 「这里会被人听到了!」 江映月如何不知浴室狭小,回声巨大。 就算没人听到什么动静,自己听起来也很羞耻好么? 夜无殇漫不经心打开了水龙头,将花洒开到了最大,「这样,夫人就可肆意了,嗯?」 「你胡说什么?」江映月俏脸通红,不可思议看着他熟练开水龙头的动作,「你会?」 「夫君会的还很多……」夜无殇低笑,趁着她迷迷煳煳,早已把人托抱了起来。 江映月摇摇欲坠,只能抱紧他的脖颈。 夜无殇这次满意地勾起唇,轻含住她发烫的耳垂,「抱紧我,乖!」 他的声音仿佛也和这一室的雾气般,轻盈而迷乱。 「坏人!」江映月贝齿狠狠咬住他的肩膀,但又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双臂缠住他,与他身体相贴。 …… 过了一个时辰。 吴老鬼听到楼上一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敲了敲门,担忧道:「月姐,你洗澡洗这么久吗?虽然水够用,但这么洗人受不了的。」 此时的江映月,早已小脸煞白,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已经好了。」 「哦!」吴老鬼松了口气,「月姐,你是不是洗太久缺氧啦?声音软趴趴的。」 江映月欲哭无泪,狠狠瞪了夜无殇一眼。 「夫人没事,有我伺候呢。」夜无殇一边将江映月抱回了榻上,一边应道。 「也是!有你老公在,谁敢惹你。」吴老鬼挥了挥手,提步离开了。 殊不知江映月最大的天敌就是眼前这个精力旺盛的男人。 江映月双目泠泠如水,盯着头顶的帐幔发呆。 而餍足的某些人却是心情大好,在她眼角轻吻了下,「要休息会儿吗?」 江映月一双亮晶晶的葡萄眼可怜兮兮看着他,点了点头。 她真的想休息了,可是她却连窝进被窝的力气都没有。 夜无殇将她抱进床榻里,索性自己也脱了外袍,把她纳入怀中。 江映月在他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慵懒道:「我不舒服,阿夜唱歌哄我睡觉吧。」 「我哪会唱曲子?」夜无殇把她的碎发掖到耳后,轻笑道:「我唱曲子跑调,被人笑话的。」 「我不管,你哄我!」江映月沖他皱了皱鼻子。 红红的鼻头像个小兔子似的。 夜无殇不禁失笑,轻揉着她的后腰,「好好好,哄你,我哄你。」 「我想想啊!」夜无殇沉默了片刻。 可还没等他想出一首正经歌谣,江映月已经窝在他怀里,安心睡去了。 折腾了一天,她哪里需要人哄? 这一觉就睡了一个时辰。 江映月睁开眼时,自己正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夜无殇身上。 她蓦地收回放在他小腹上的腿,却被夜无殇按住了,「小月儿,以前就是这样抱什么人形抱枕的?」 ! 江映月感觉到了危险的日子,娇音带泣,「阿夜,我真的不行了!」 江映月警铃大作,同时暗自下定决心。 以后再也不作死了。 醋罈子翻起旧帐,会要人命的! 一想到刚刚的在浴室里的场景,她对烙饼都有了强烈的抗拒心理。 江映月想着想着,眼圈泛红了。 「我不闹你。」夜无殇将她往怀里抱紧了些,「我是想说,我以后当夫人的抱枕吧。」 夜无殇眉梢飞扬,似乎很享受江映月缠着他睡,「以后都这样睡吧。」 「哦?阿夜喜欢啊?」江映月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放在他腹部的腿默默地、狠狠地往下移…… 「臭丫头,这会儿报仇是畅快了,以后后悔的是你啊。」夜无殇揉了揉她的头髮,「夫人真的不要它了?」 江映月干笑了两声,又把腿默默移回了原地。 江映月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与他纠缠,话锋一转,「阿夜,你一直都没睡么?是不喜欢弹簧床吗?」 夜无殇摇了摇头,「没有,单纯没睡着。」 江映月看他眼底淤青,不像睡不着,倒像是有心事。 「你是不是在担心杜新宇的事?杜新宇中了子弹,绝对活不了的!」江映月挑起下巴,「我向你保证!」 话已至此,夜无殇便侧过身,与她面对面,「他的死活不是最重要的,我担心的是他到底意欲何为?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报復我吗?」 「阿夜担心他们另有图谋?」江映月饶有兴味看了眼夜无殇,「或许有一个人能帮我们找到答案!」 「谁?」 「红袖啊!」江映月是故意只杀杜新宇,没杀红袖的。 因为,她总觉得红袖看夜无殇的眼神有些特别。 「阿夜与她相识?」江映月闷闷道。 「我哪认识她?」夜无殇漫不经心道。 但以江映月作为女人的第六感来说,绝对不会错,「阿夜想想,以前是不是有什么姐姐妹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的,嗯?」 「我们谈的是正事,我保证不打人!」江映月咬着牙道。 第264页 第218章 单身狗不配吃鸳鸯锅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夜无殇摩挲着下巴,忽而勾起唇角,「倒还真有一个!」 果然! 瞧某些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花痴样! 江映月翻了个大白眼,露出面瘫式的僵硬笑脸,「是红袖么?你那小青梅长得还挺漂亮呢。」 夜无殇「嗯」了一声,附和道:「何止漂亮?还聪明可爱,香甜可口!」 「夜无殇!」江映月怒目瞪着他。 他却慵懒轻笑,在她憋红的小脸上轻啄了下,「就是有点酸。」 「滚!」江映月一脚往他腹部踹去,这一次毫不留情。 夜无殇勐地抓住她的脚腕,委屈道:「夫人说过不打人的。」 「你又不是人,你是狗!狗男人!」江映月一字字挤出牙缝。 小细腿不知哪来的力气,来了个连环踹,直把夜无殇踹到了地上。 夜无殇索性把她也一把扯了下来,落在他身上,「傻瓜,我说的是你。除了你,哪还有其他人?」 江映月狐疑打量着他,「阿夜以前可是东陵太子,确定没什么迷妹桃花?」 谁信? 江映月瘪着嘴,轻哼了一声。 「那这样好了,把红袖抓回来审审?」夜无殇举手起誓,「若我跟她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就,我就……」 「跪搓衣板,大喊一百声「夫人,我错了」!」江映月挑着下巴。 「好,听夫人的。」夜无殇眉眼染笑。 他是真不记得这号人,自然是不惧这些威胁。 为了哄好媳妇,夜无殇又继续表决心,「若是我跟她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就打地铺,不得夫人首肯,绝不上榻,如何?」 「这还差不多。」江映月点点头,依偎进他怀里。 夜无殇的注意力才又转回了杜新宇身上,「话说回来,小月儿不觉得杜新宇他们做的事让人很费解吗?」 若是杜新宇和红袖只是单纯想报復夜无殇,只要假冒宁晔,在东阳府杀人,就足以挑拨宁晔和东陵后裔的关系了。 事情做到这一步,已经可以达到他的目的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引导百姓把死者送进宁晔坟墓呢? 这其实是一着险棋。 万一有人对墓穴产生兴趣,入墓一看,墓中没有什么宁晔幻化的厉鬼,只有极地狼和食人花,百姓不就会质疑厉鬼杀人之说了么? 「阿夜的意思是,他引导百姓把尸体送进墓穴,另有图谋?」 经此一提醒,江映月也觉得墓穴中有些不对劲。 这墓穴分明是十年前的,可是墓室中的一应摆设,以及魂祭阵法的一百根柱子都没有被腐蚀的痕迹。 一切保存完好,反倒不合情理。 「难道说杜新宇还想利用这墓穴做些什么事?」江映月捏着下巴,思忖片刻,「另外,杜新宇为何知道阿夜就是宁晔?」 「这世间知道我身份的不过寥寥几人,他们的主子是谁显而易见。」夜无殇冷然一笑。 「那赶紧给习风发信号,把红袖抓回来!她定然知道什么!」江映月激动起身,腰上的酸痛感又再次袭来。 江映月倒吸了口凉气,安安分分躺平了。 「这事我都已经办了,夫人尽管好生休息就是。」夜无殇无奈笑了笑,又问道:「饿了吗?」 「你说呢?」江映月给了他一个哀怨的眼神。 照某些人那种翻来覆去烙饼的折腾法,她力气早用光了。 现在简直能吞下一头大象! 此时,楼下飘来肉香味。 「火锅!」江映月眸光一亮,吸了吸口水。 「月姐,下来涮羊肉!」吴老鬼扬声道:「让你老公尝尝我们家乡的味道。」 江映月嗜火锅如命,听到召唤,立刻满血復活。 「真的不要我送上了给你吃么?」夜无殇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跨步上前扶住了她。 「火锅当然要围在一起吃才够味啊!」江映月沖夜无殇使了个眼色,「走,干饭去!」 江映月扶着腰一瘸一拐的往楼下去,「阿夜,吴老鬼其实也不是什么天机阁阁主,他就是我朋友,抱着我的大腿跟过来的。」 「他煮的就是我们家乡的麻辣火锅,阿夜一会多吃点哟,和。」江映月一边走一边跟夜无殇解释着吴老鬼的身份。 但吴老鬼见江映月面色苍白,软脚虾似的,却吓着了。 「月姐,你真没事吧?」吴老鬼惊诧不已。 她家月姐金刚一样的体格,总不能洗个澡就洗废了吧? 吴老鬼眼中闪着浮想联翩的精光。 江映月顿时警铃大作,忙解释道:「我就是针灸拔火罐!」 吴老鬼目光落在她隐在衣袖里的手腕上,还真能看到些许淤青痕迹。 「督主还有这技术呢?」吴老鬼竖了个大拇指,堆着满脸褶子贴近夜无殇,「改明督主也帮针个灸拔个火罐呗!这墓穴里湿气贼重,得灸灸!」 「我抗造,督主尽管来!」吴老鬼比了个大猩猩捶胸的姿势。 江映月眼睛辣得不行,磨着后牙槽,「要不我来给你灸?」 吴老鬼顿时缩成了乌龟,一熘烟退到了窗前,「小气吧啦的。」 「你说什么?」江映月一个眼刀子。 第265页 吴老鬼一噎,舌头打了个转,「我说……月姐,你看外面天气真好!」 吴老鬼掀开窗帘。 透过窗子还能看到墓穴里的狼群,正寻寻觅觅。 不过,这些狼看不到他们,也嗅不到他们的味道,显然已经疲倦了。 「月姐你看,别人都是江景房、海景房,咱们这……狼景房!天下独一份儿!」 吴老鬼打了个响,「也只有像咱们这种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才住得上!你说咱们算不算江湖三大巨头聚首?」 江映月懒得搭理这中二老人,一边给夜无殇夹菜,一边介绍道:「阿夜,这个是蛋饺,这个鱼丸,你尝尝。一会儿我再给你拿瓶冰可乐,贼爽!」 吴老鬼见无人搭理,悻悻然端了只碗,蹲到墙角扒饭去了。 好一会儿,江映月才注意到他。 「你蹲那做什么?过来,我有话问你。」江映月敲了敲桌面。 吴老鬼哀怨地掀了掀眸,「单身狗不配上桌!」 「单身狗没有人权!」 「单身狗不配吃鸳鸯锅!」 …… 「过来!」江映月一个盘子扔过去,吴老鬼才终于消停了,耷拉着脑袋坐回了两人对面。 「我看现在狼群差不多焉了,你放个无人机出去撒迷香呗!」江映月掐指算了算,「咱们在墓里呆了五六天了,外面可别出什么乱子。」 夜无殇深以为意,眯眼望向北方,「的确应该早点回去,杜新月和红袖的事也刻不容缓!」 第219章 这次一定要抓住我 彼时,往漠北的路上,红袖正拖着杜新宇艰难前行。 杜新宇失血过多,已然奄奄一息。 到了分叉路口,杜新宇突然拽住了红袖,「夜无殇的人一定会追上来,我们分头行动,我来引开隐龙司的人!」 「可是,你受伤了!」红袖不肯,拖着板车继续前行。 杜新宇不知哪来的力气,勐地扑倒红袖,颤抖的手扼住她的脖颈,「你是在拖延时间吗?还是你其实很想被夜无殇抓回去?」 「我、我没有!」红袖眸光晃了晃。 杜新宇冷然一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铃兰曲可控制狼群是你故意透漏给他们的!」 当时狼群已然围攻住了夜无殇和江映月。 红袖只要袖手旁观,就可置夜无殇于死地。 她却偏偏跳出来与江映月纠缠,且江映月一抓住她,她就毫不犹豫吐露了控制狼群的秘密。 很显然,红袖就是故意救夜无殇的。 杜新宇双目布满了血丝,咬着牙道:「你别忘了,养你的叔伯也是死在群狼宴上,他是我们的仇人!蠢女人!」 红袖被扼得喘不过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可杜新宇显然不在相信她了,眼中已生出杀意。 红袖心下一沉,反驳道:「他没有杀无辜!」 她犹记得那场血流成河的群狼宴。 那少年浑身是伤,倒在血泊中。 他眼神充满了茫然和无助,放眼四周,却没有人拉他一把。 周围全是冷漠嘲讽的眼神,权贵围着他肆意辱骂,吐口水。 他一次次逃脱,又一次次被王东昌丢进狼群里。 这般情形,谁人不得被逼疯了? 她躲在角落,眼睁睁看着少年大杀四方,满身是血。 可当他的刀锋对准尚且年幼无知的红袖时,他还是停住了。 他终究没有杀她。 红袖目光回笼过来,勐地推开杜新宇,「你爹就该死!一切都是你爹造的孽!」 「噗——」杜新宇气血上涌,鲜血喷了出来。 红袖看他渐渐没了气息,心中凛然,提步要逃。 一双寒凉的手却再次抓住了她的脚腕,「去禀报皇上,江映月能看到祭魂阵中的烈焰图腾,她就是布阵的关键!」 「你别忘了,是圣上收留我们,我们才能活到今天的!」杜新宇虎口收紧,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你的兄弟姐妹也还在皇上身边!」 红袖瞳孔一缩,迟疑了,「江映月是开国将军的痴傻女儿,和祭魂阵有什么关系?」 「那得问江青山啊!」杜新宇沉了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江青山也是当年修建东陵太子墓的监工,让皇上……皇上宣江青山……」 …… 东陵太子墓。 江映月三人休整了一晚。 翌日,狼群全部被迷烟放倒了。 三人从墓穴中走了出来。 「烈焰图腾还在,你们小心!」江映月指着地面道。 夜无殇和吴老鬼互看一眼,更为诧异,「我们没看到什么烈焰图腾。」 「阿夜也看不到吗?」江映月在他手上画下了图腾的样子。 夜无殇却是摇了摇头。 「先不管了,出去再说!」江映月给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你们俩跟着我的脚步走,切忌一步不可错漏。」 「行行行!夜督主千万别踩到了,那是机关。」吴老鬼吃过一次亏,仍心有余悸。 三个人一步也不敢松懈,照着江映月的脚印走到了通往一层甬道的楼梯口。 可是,一道玄铁闸门挡在了众人面前。 「妈卖批的杜新宇!」吴老鬼啐了一口,勐地踹了脚玄铁门。 江映月做了个禁声手势,贴着门一听,「应该是八卦锁转动的声音!」 第266页 「这道门是玄铁所造,锁又是机关锁,强行破开恐怕不可能了。」江映月心下一沉。 吴老鬼更是崩溃,「杜新宇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儿?」 土狗里的食物也只能维持十天半月而已啊! 何况此地尸体众多,先不说狼,就是冤魂厉鬼也会慢慢侵蚀人体的。 「月姐,这怎么办?」吴老鬼急得抓耳挠腮,「挖地道,挖地道行不?」 「这墓穴构造讲究,你觉得好挖么?」江映月敲了敲墙壁。 吴老鬼无话可说。 他们寻找研究了东陵太子墓数年,不就是因为墓穴构造复杂,又经百年变迁,才迟迟没有进展的么? 谁知道一不小心又会挖到什么机关? 「对了!」江映月忽而灵光一闪,拉住夜无殇的胳膊,「阿夜,我们还有一个出口啊!」 「你是说……」经此一提醒,夜无殇也恍然大悟,「对!地下三层有出口!」 十年前,墓穴坍塌后,夜无殇不是曾经徒手刨开过一个出口吗? 也就是在那个地方,他与江映月相遇的。 三个人沿着楼梯,到了墓穴三层。 地下三层阴暗潮湿,除了昏睡的狼群,只有中间放着棺椁。 夜无殇便是从此处逃出来的。 江映月两次穿越,也都是因为打开了这幅棺椁。 江映月手指滑过尘封的棺椁,上面除了厚厚的灰尘,还有些许干涸褪色的血迹。 那应当是夜无殇挣扎时,留下的痕迹吧。 江映月深深看了眼他的背影。 夜无殇却不以为意,走过来,拉住江映月的手,「臭丫头,这次可不准跟丢了。」 「好!」江映月淡淡一笑。 夜无殇依着记忆寻到了从前扒开的洞穴。 司命破空而出,直刺向头顶上轻掩着的废墟。 松动的碎石纷纷落下,一道阳光照进了墓穴深处。 「终于见到光了呀!」江映月仰头深吸了口气。 「这个洞穴年代太久,可能会二次坍塌。」夜无殇在周围探查了一下,交代道:「我先爬上去,然后拉你!」 「小心一点!」江映月握了握他的手。 夜无殇一瞬不瞬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眸中生出些一丝情愫。 「小月儿,这次一定、一定要抓住我!」夜无殇的声音轻柔而笃定。 他翻身,顺着岩壁往上攀爬。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有些刺眼。 可是他的眼神却那般坚定不移地追寻着那束光。 江映月仰头望着他,眼眶一酸,仿佛梦回十年前。 世事变迁,就连他的容貌也发生了变化。 可那又怎样呢? 他仍是那个向阳而生的少年。 而她…… 仍是那个全心全意相信着光的姑娘。 他伸出手,笑着道:「小月儿,抓紧我!」 江映月粲然一笑,递了个糖到他手心,「阿夜,谢礼!」 他与她十指交握,勐地用力。 这一次,他终于将她拉到了阳光下。 夜无殇握着她的手,迎着山坡缓缓而行。 清风习习……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身影拉长,投射在如滚滚浪潮般的青草地上。 「阿夜,我们现在哪?」 「先回去给娘报个平安吧,他们该着急了。」 「对,老鬼那副老身板也得好好休息休息了。」江映月附和道,忽而一个激灵,「吴老鬼呢?」 第220章 小月儿,就不能主动一次么? 「吴老鬼!」江映月打量四周,却不见他踪影。 江映月明明交代他跟紧的。 墓穴中都是冤魂厉鬼,这老傢伙不会…… 江映月心中凛然,转头追了回去。 刚走到洞穴口,却见吴老鬼背着龟壳一样的大包袱艰难前行。 江映月打量他一把白鬍子,嘴角抽了抽,「你搁这cos龟仙人呢?」 「月姐,这都是从东陵太子墓里搞出来的宝贝!」吴老鬼得意地展示了下自己包袱里金银玉器。 江映月嫌弃地撇了撇嘴,「瞧你那点出息!天机阁的钱不够你花么?」 「我也不想啊!但dna动了不是?」吴老鬼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你说咱好不容易下趟墓,不带点东西出来,是不是太对不起咱这一行了?」 「这东西值不少钱呢!」吴老鬼在包袱里掏了许久,将一个铜色的物件呈到江映月眼前,「月姐,你看这是不是寻龙尺?」 江映月定睛一看,他手上的物件还真有些像寻龙尺,且它不停在转动。 龙首上还雕刻着东陵文字,看不太清晰。 但是,墓穴里为什么会有寻龙尺? 「你从哪偷的?」江映月狐疑道。 「这能叫偷?我这叫鉴宝!」吴老鬼梗着脖子道:「就是从棺椁里掏出来的。」 吴老鬼摸着下巴,琢磨着,「你说这寻龙尺为什么一直在转呢?会不会这墓里还藏着什么大宝贝啊?龙脉?金矿?还是灵丹妙药?」 江映月翻了个白眼,「也许是你周围冤魂太多,被它感应到了呢?」 「呃……」吴老鬼猥琐的笑意一凝,「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这墓简直就是个万鬼窟,指不定你那些花瓶啊、珠串啊,里面都住着鬼魂呢。」江映月漫不经心道。 第267页 「这、这东西我不要了,送你!」吴老鬼一个激灵,把寻龙尺塞到江映月手上,拔腿就跑。 「这东西……有点意思!」江映月随手把寻龙尺收进了袖袋里。 三个人驾马回了霄县。 刚一入城,就见一人在城门口焦急地来迴转悠。 「是娘耶!」江映月挥了挥手。 「小月儿!」夜无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要阻止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江映月的大嗓门已然传到了孟素语耳里。 「完了。」夜无殇挤了挤眉心,无奈朝江映月使了个眼色:「把耳朵捂上。」 「啊?」 「要放鞭炮了。」 夜无殇见江映月愣愣的,索性帮她捂住了耳朵。 另一边,藤条抽打的声音由远及近。 「臭小子,你野哪去了?」孟素语拎着藤条,气沖沖追了上来,「一天天不学无术,就知道出去胡闹。」 孟素语目光又落下江映月身上,将她拉到身边,「还会欺负媳妇了?胆子不小。」 「我是怕你吓着小月儿。」夜无殇反击道。 两个人离家出走这么几天,孟素语多少也打听到他们去哪了。 夜无殇这么一说,孟素语表情更严厉,「你把好好的姑娘家带去墓穴里做什么,你怎么不怕吓着她?胡闹!」 「晚上跟娘睡,省得做噩梦。」孟素语来来回回打量了江映月一番,见她完好无恙,方松了口气,「月儿,你没被什么邪祟吓哭吧?」 江映月挠着后脑勺,干笑了两声,「娘你放心,鬼没被我吓哭。」 「嗯!嗯?」孟素语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但还没来得及细想,一只五颜六色的花孔雀路过她身边,「看到了吧,我家月儿跟我最亲。」 「带我出去玩,不带你,略略略——」吴老鬼贱嗖嗖沖孟素语做了鬼脸。 「不知廉耻!」孟素语扬起的藤条最终没落在夜无殇身上,反正追着吴老鬼去了。 夜无殇掀了掀眼眸,语染兴味:「小月儿,累不累?」 「啊?我还好。」江映月不明所以。 但三人在土狗公寓里休整数日,现在正是元气满满。 夜无殇忽而一把拉住她,拔腿就跑。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孟素语的怒斥。 江映月回头一看,孟素语正扬起藤条追他们。 夜无殇拉着她飞奔,把孟素语甩在身后,渐行渐远。 最终,孟素语一藤条扔了出来,喘着气看两人消失在视线中。 夜无殇拉着她跑了很远很远。 两人红色的衣摆,时而纠缠在一起,时而随风飘扬。 直到城东的一座石桥上,两人才停下来。 「好久没这么运动了!」江映月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又觉畅快淋漓。 但夜无殇却气息平稳,面色如水。 「阿夜以前就是这样逃过责罚的吧?」江映月皱了皱鼻子,小声嘟哝道:「原来偶像滤镜真的会碎啊。」 要不是亲身接触,江映月如何也想不到她以为的乖乖崽宁晔,竟然是个大混球! 「你就不怕娘回去再找你算帐么?」 「不会,等她平静平静,我再回去道个歉就没事了。」夜无殇拉她坐到溪边的石阶上,「别担心,这事我熟。」 江映月沉眸看着水中两人并肩而坐的身影,不禁失笑,「那我们来城东做什么?」 「一会儿,带你去隐龙司。」夜无殇将她的手包在掌心,「先休息一会,不急。」 「隐龙司在霄县也有驻点吗?」江映月问完,方又觉得这话多余了。 这是夜无殇的家乡,他定然是放了不少暗桩在此处。 包括上次王崖盗窃的贡银,多半也是此地的隐龙司处理的。 这个据点想必是夜无殇与东陵联繫的重要窗口。 夜无殇既然要亲自去,定然是有重要事宜。 江映月咬着唇,有些侷促。 她跟此地的隐龙卫又不熟,待会见到夜无殇那些小弟,怎么处? 说兄弟们好,我是你们大嫂? 「你处理公务,带着我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夜无殇往她身边靠了靠,可怜兮兮道:「夫人陪我吧。」 「阿夜,你这样真的好么?」江映月轻笑一声,「你就不怕你在他们之中威信丧失?」 「我不管,就要夫人陪。」夜无殇富有磁性的声音尾音拉长,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戳她的腰。 江映月怕痒,身子一缩,夜无殇索性靠在她肩膀上。 江映月却是躲也躲不开他这么个大高个,「阿夜,你快起来,被路人瞧见了!」 「那你亲夫君一下吧。」夜无殇素来脸皮厚,怎么会惧怕这种威胁。 反而把脸靠近了些,循循善诱道:「小月儿,就不能偶尔主动一次么?」 「每次都要我主动。」夜无殇委屈巴巴道。 「好啦!」江映月心头一软,朱唇刚贴近,却又停了下来,「阿夜,你这个样子被小弟围观了,你以后怎么做人?」 「谁敢?」夜无殇凛然冷嗤。 江映月沉默不语,对夜无殇使了个眼色。 夜无殇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水面。 正有数十个高大的男子站在两人不近不远处,摸鼻子的摸鼻子,看天的看天。 第268页 第221章 谁敢挑衅隐龙司? 夜无殇双目一眯。 一众人远远就感受到了暴风雪般的威压,定在了原地。 「打、打蚊子!」为首的习风僵着嗓子道。 众人心领神会,脚底抹油似的四散开了。 到了嘴边的肉飞了,夜无殇脸上一片阴沉。 「若让本座看到此地还有一只蚊子,你提头来见!」夜无殇一个眼刀子,如冰凌一样刺向习风。 復又转过身,朝江映月伸手,「夫人,我们走。」 江映月在心里默默为习风点了只蜡烛,拉着夜无殇的手愉快地离开了。 习风缓了好一会儿,颤声道:「幸亏影子哥教的打蚊子绝技,不然死定了!」 「对对对,多谢影子哥。」众人遥遥感激了一番远在天边的血影,已全然忘了他们来此的目的…… 夜无殇带着江映月到了东街一条深幽的巷子里。 此地外面看着极幽静,但走进巷子,却满是嘈杂的哟呵声。 「吉祥赌坊!」江映月眸光一亮,「你的人藏在这儿啊?这是个好地方啊!」 江映月摩拳擦掌,她还从来没进过赌坊呢。 偌大的赌坊分为上下两层。 长木桌上摇骰子,推牌九、划拳的让人眼花缭乱。 江映月听到了骰子声,立刻就走不动路了,小眼神往周围一瞟再瞟,像只小兔子一般。 「想玩么?」夜无殇揉了揉她的头髮。 「不玩!」江映月比了个格挡的手势。 她可是发过誓,这一辈子都不碰骰子的。 她是个有节操的人! 夜无殇看她防备的眼神,不禁失笑,「去玩会儿吧,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真的?」江映月再三确认道:「赢多少钱都归我?」 夜无殇「嗯」了一声,将钱袋递到她手上,「快去吧……」 「那我去啦。」江映月吐了吐舌头,钻进了人群中。 此地都是夜无殇的人,他倒也不担心。 他就是见她近日诸事烦心,才拉着她来放松放松的。 他远远看着小人儿手舞足蹈,高兴得紧,才放下心来,转身去了二层雅间。 「督主!」隐龙卫早已恭候多时。 夜无殇一踏进门,张荣便抱着厚厚的卷宗上前。 夜无殇翻开其中一卷文书,不觉眉心蹙起,「慕容驰的下落还未寻到?」 「是!」张荣拱手应道:「慕容驰自从被戴辉带进漠北城后,就杳无音讯了,就连潜伏在戴家军中的人也不知其踪迹。」 「就这么消失了?」 若是慕容驰消失了,又是谁指使杜新宇做事的呢? 夜无殇掀了掀眼皮,「血影和洛容呢?」 「一直有保持联络,他们最近在查一个道观,但无甚头绪。」张荣又补充道:「戴辉最近也和漠北城中的一位道长来往甚密。」 「让洛容和血影回来吧。」夜无殇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思忖半晌,又压了下手,「洛容先在漠北城待命,接应大军。」 「督主的意思是……」张荣听出夜无殇话中有话,压低声音道:「督主打算对漠北出手了?」 夜无殇心中已有思量,漠北之事盘根错节,必须得亲自去一趟。 但眼下,东阳府的事尚且成疑,也得先弄清楚才是。 「杜新宇留在东阳府的余孽都抓干净了么?」 「该盘问的都盘问了,这些人只是奉杜新宇之命做事,知道的有限。」张荣道。 「留下刘磊,其他为祸东阳府的余孽一个不留、斩草除根!」夜无殇冷然道,「至于刘磊,本座亲自去审问!」 「喏!」众人应道。 此时,一隐龙卫从门外钻了进来,对夜无殇行了个礼,「回督主,刘磊似乎有救兵。」 「这位是霄县的隐龙卫统领林枫。」张荣介绍道。 留在东阳府的隐龙卫接触夜无殇的机会不多,此刻夜无殇近在眼前,浑身散发的威压让林枫拘谨不已。 且林枫脸上都是淤青,一看就是刚跟人打过架。 林枫僵着嗓子道:「赌坊里有人闹事,赢了不少钱不说,还打了不少人,看样子是冲着隐龙司来的。」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张荣白了眼林枫,「按隐龙司的规矩该杀就杀,这种事也值得禀报督主么?」 「打不过啊!」林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有罪!但实在是来人气势汹汹,一拳打倒一个壮汉,属下们不是她的对手。」 须知隐龙卫的武功都不差,何况这还是隐龙司的地盘。 「想不到杜新宇手上还有这种武功高强之人?」张荣有些诧异。 林枫连连点头,「那人蛮横得很,还说这地方她说了算!」 「大胆,谁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敢挑衅隐龙司,兄弟们一起去弄死他!」 …… 林枫的话,顿时引得群情激奋。 夜无殇周身的气场越来越强。 「准备剔骨之刑!挑衅隐龙司,本座让他死无全尸!」夜无殇薄唇微扬,声音如地狱来使,阴森入骨。 愤愤然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一抹红色身影如飓风从众人眼前刮过,裹挟着彻骨凉意。 一众隐龙卫也齐齐提刀跟了上来。 第269页 门豁然打开…… 「阿夜!」江映月正站在门口,仰头对着他粲然一笑,「你看我赢了好多银子!」 江映月兜着衣摆里银量,沖他炫耀,「我厉害吧?」 「厉害!」夜无殇眸光一软,长指帮她整理了下被薄汗沾湿的碎发,「怎么不玩了?」 「都被我赢了,我还跟谁玩啊?」江映月说着,踏进房间,将银子一股脑洒在圆桌上,「一百两、两百两、三百两……」 「慢慢数,喝杯茶。」夜无殇也退了回来,递了杯茶到江映月嘴边。 一众隐龙卫看着白花花的银山惊呆了。 但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刚刚杀气腾腾的督主,怎么伺候起人来了? 「这……这就是那个闹事的!」林枫指着江映月,「刚刚就是她赢了银子,还打了人!」 说好的要大卸八块呢? 江映月的注意力都在银子上,根本没注意到众人扭曲的表情。 「阿夜你们赌坊里有人出老千,不过都被我打跑了!」江映月傲然扬起下巴。 夜无殇眼神飘忽,也意识到所谓大闹赌坊的贼人是谁了。 「阿夜?」江映月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对了,我刚在门外听你要让谁死无全尸,还要行剔骨之刑啊?」 第222章 夫人可真有意思 「啊?有吗?」夜无殇仰头望天。 「你别瞒我,我听到了!」江映月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有仇报仇,我支持你呀!」 夜无殇轻咳一声,「刘、刘磊!」 「对!我打算去杀刘磊!」夜无殇笃定道。 ?? 一众隐龙卫拔出来的大刀,又默默收回鞘中。 江映月听到稀稀拉拉的兵器声,目光又落在隐龙卫身上。 这群人杀气这么重,分明是要去干架的。 「那大家又是要去对付什么人?」 总不能杀个刘磊要出动整个隐龙司吧! 隐龙卫齐齐往后退了一步,唯留下一脸懵逼的林枫站在最前面。 「夫人,我们没有要去杀人,是在、在……」林枫打量四周无人,督主也完全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是在练武!」林枫咬牙道。 身后的人招财猫一样齐齐点头。 「在雅间里练武?施展得开么?」江映月又望向夜无殇。 夜无殇面不改色,「拳法,近身的那种。」 「近身格斗?隐龙司还有这种功夫?」江映月惊奇道。 林枫忙拱手附和,「对对对,我们就是自己兄弟打打拳,意思一下。」 「这小兄弟真有意思。」 刚刚江映月在楼下教训出老千的人,林枫是去拉架,被误伤的。 江映月看他满脸淤青,深表歉意。 但这样意味复杂的眼神被林枫误解了,他噗通跪地,「夫人,我们没有别的意思,真就是意思意思。」 「好啦。」江映月看他着实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索性不解释了,递了一小包银子给林枫,「你这算工伤,医药费我包了。」 林枫一看,足足五十两银子呢,够他再被打十次了。 林枫受宠若惊,满眼感激。 江映月又拿了三百两银子给张荣,「这些分给兄弟们买好酒吧,算我的见面礼物。」 众人一听,皆拱手道:「多谢夫人,多谢督主!」 「小意思啦!」江映月比了个ok的手势,又问夜无殇,「阿夜不是要审刘磊么?我跟一起吧?」 夜无殇拉着江映月往私牢去了。 两人走出雅间,众人才松了口气,「夫人的小意思是什么意思?」 「可能就是初次见面,意思意思吧!」众人啧啧嘆道:「夫人可真有意思,比督主大方。」 …… 夜无殇面色一僵,「我给过月例了。」 「这叫奖金,逢年过节多发点,员工才干劲十足。」江映月挽着夜无殇的胳膊,「再说呢,他们感激我,和感激阿夜有什么区别?」 江映月这话一说,夜无殇眉眼立刻染了笑意,强调道:「也是,我们是一家人。」 两人进了密不透光的私牢。 远远便听到了刘磊悽厉的惨叫声。 「在用刑了,先别近看!」夜无殇一手遮住她的视线,带着她去了审问室。 此地与行刑室相隔有一段距离,闻不到血腥味,但可远远看到刘磊的行刑过程。 隐龙司的刑法严酷,刘磊身上全是鞭痕烙印,还有毒蝎毒虫啃食的痕迹。 这放在一般人早已意志崩溃了。 「刘磊还是什么都没招吗?」江映月觉得不可思议。 刘磊此人两面派,又不是什么意志刚强之辈,这会儿怎的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阿夜,我们去看看!」江映月终是没耐心,提步走了过去。 刘磊见着江映月,顿时如发疯的野兽般,「妖女,你骗我,我脸上的毒疮根本没有解药!」 夜无殇凝眉,使了个眼色。 隐龙卫立即将一个黑色的布袋套在他头上。 里面的毒虫毒蛇在他脸上不停撕咬。 好一会儿,刘磊才没了怒吼的力气。 摘下黑布袋,他已经面目全非,奄奄一息。 「说说吧,你和杜新宇、红袖到底在谋划什么?」江映月缓缓上前。 第270页 「跟红袖有什么关系?」刘磊恶狠狠剜了一眼江映月,「你们知道你们这样做会得罪天机阁么?」 「得罪天机阁?」江映月一时不知该笑他蠢,还是笑他傻。 刘磊被关在营地日久,当然不知外面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见江映月迟疑,傲然挑起下巴,「我和杜新宇都是天机阁的肱骨之辈,瞎了你的狗眼敢惹我们?」 刘磊猖狂一笑,「你隐龙司就算再蛮狠,这北地可是我们天机阁的地盘,惹了我们,莫说老阁主,就是下面的兄弟也放不过你们!」 啪—— 江映月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清醒了么?」 「妖女!等着天机阁来报復吧,有你后悔的时候!」刘磊一字字挤出牙缝。 「看来还是没清醒。」江映月冷然一笑,松了松手腕。 啪—— 「这一巴掌,打你两面三刀,背叛天机阁!」 啪—— 「这一巴掌,打你胆敢假扮宁晔,悔他名誉!」 啪—— 「这一巴掌,算本姑娘清理门派!」江映月从袖袋里掏出阁主令牌,「还有什么疑问么?」 「你……」刘磊一噎,不可置信,「你偷了阁主令牌?」 「我乃天机阁新任阁主,清理余孽而已。」江映月凉凉掀起眼眸。 刘磊瞳孔放大,一时愣怔了。 当然,江映月也不在意刘磊信了几分。 因为此人显然已经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说吧,你和慕容驰之间有什么勾当?」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刘磊撇过脸。 「你不知道,自然有人知道!」江映月将一根银针和一支珠钗在刘磊眼前晃了晃。 银针是杜新宇的。 珠钗则是吴老鬼才墓穴里搬出来的。 这物件儿自然不可能是给宁晔陪葬的,那么极有可能是红袖落下的。 江映月还故意在珠钗上沾了血迹。 她听刘磊字里行间,对红袖似乎格外不同。 刘磊见着珠钗,果然眼神飘忽,面色发白。 「红袖一个弱女子啊,可经不起这些刑法哦。」江映月啧啧嘆气,「我看那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好可怜哦!」 「你把红袖怎么了?」刘磊怒吼道。 「安啦,我们督主怜香惜玉,还没捨得把她怎样呢。」江映月瞟了眼夜无殇,「对吧,督主?」 夜无殇一阵胆寒,僵着脸不置可否。 刘磊更是胆寒。 这阎王表情如此僵硬深沉,该不会把红袖…… 刘磊咽了口口水,「红袖她是无辜的,你们放了她。」 「这会儿打什么感情牌!」江映月目光一厉,「隐龙司是讲利益的地方,你不会蠢到以情动人吧?」 刘磊抬头对上江映月强势的目光,心头凛然。 江映月的意思很明白,他今天要是不吐露点什么出来,隐龙司定然会拿红袖开刀。 刘磊微闭上眼,拳头攥紧,「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第223章 你跟他打什么暗语? 「杜新宇到底想做什么?」江映月质问道。 「杜新宇、红袖都是西苍帝的人,从小被养在西苍帝身边,后来为了隐藏身份,才入了天机阁,事实上他们一直都是在为西苍帝卖命。」 刘磊黯然嘆气,「但红袖是被逼的,她也不愿伪装成什么花魁,一切都是西苍帝和杜新宇的手笔!」 江映月看刘磊痛心疾首的模样,很显然他是为了红袖才为西苍帝办事的。 但这些并非江映月所关心的,「说说杜新宇到底想做什么吧?」 「就是想让东陵百姓恨宁晔,以此刺激夜督主,如此一来夜督主也很难再恢復宁晔的身份了……」刘磊越说声音越小。 毕竟夜无殇的恶名在外,一旦百姓知道夜无殇就是宁晔,恐怕对他的憎恶和恐惧只会有增无减。 可如此一来,夜无殇想以宁晔的身份復国,岂非又多了一层阻碍? 江映月紧攥着手,心中百味陈杂。 夜无殇上前握住她的手,淡然摇头。 「他们把百姓的尸体送进坟墓又想做什么?」夜无殇的声音平静如水,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刘磊脖子一缩,答道:「我只知他们一直在寻找办法补全祭魂阵,可是一直不得其法。这阵法似乎总有个缺口补不齐,因此他们才把尸体冤魂送入墓穴中,试图将其补全。」 「祭魂阵就是我们在墓穴中见到的一百根柱子吧?」江映月有些疑惑,「这阵法当初不是为了困住宁晔的么?他们补它做什么?」 「我事我真的不清楚。」刘磊连连摇头,「我和红袖也是奉杜新宇之命做事,这些年来不停把冤魂送进阵法中,可是终究不能让杜新宇和西苍帝满意。」 这话江映月是信的。 刘磊并不是慕容驰的心腹,知道的有限。 但总归他们知道慕容驰是在打祭魂阵的主意了,也算有个头绪。 江映月望向夜无殇,「真的要对刘磊处剔骨之刑么?要让他死无全尸么?」 刘磊:?? 夜无殇轻咳一声,「看夫人的意思吧,剐了也行。」 刘磊:?? 江映月思忖片刻,灵光一闪,「那先留着他吧,我有用处。」 第271页 ! 刘磊一抬头,仿佛看到了江映月头上的圣光。 江映月趁他愣神,塞了颗麦丽素到他嘴里,「甜么?」 「甜!」刘磊吧唧了下嘴。 「甜就对了,越甜的东西越具有迷惑性!」江映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实呆着,否则,腐尸丸让你肠穿肚烂!」 刘磊一噎,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 江映月和夜无殇出了私牢,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后院里正停放着二三十具尸体,虽然用白布搭着,但地上的血仍然刺目。 「莫怕,这是杜新宇在东阳府的手下。」夜无殇拉着江映月从游廊绕了过去,一边解释道:「就是他们在城中四处散播厉鬼杀人的谣言。」 「妖言惑众,杀了也好警醒那些意图暗地里捣鬼的人。」江映月放下心来,「这样一来,霄县的麻烦暂时解除了,阿夜接下来怎么打算?」 「我准备去一趟……」 「督主!这些人不可丢进雁西山脉的墓穴中!」 夜无殇正说着,岳万宗匆匆迎了上来,拱手道:「那墓穴如今厉鬼冤魂横生,督主不可再添一把火。」 夜无殇之前的确打算将这些余孽的尸体送进墓穴中,以牙还牙的。 但刘磊的招供,让他断了此念想。 他见岳万宗面色焦急,问道:「岳宗师可是知道些什么?」 三人去了议事厅。 岳万宗急着开口道:「祭魂阵是用人的冤魂做成的阵法,本来就戾气极重,冤魂越多,这阵法的威力就会越大,所以督主将这些余孽投进去,无疑火上浇油。」 「祭魂阵不是用来束缚阿夜的么?」江映月诧异道。 万岳宗听她口吻,心知江映月已经知道夜无殇的真实身份了,便也不多做隐瞒,「这阵法虽未控制住督主,但并不代表阵法完全失效了,只是尚未补全而已。一旦补全,后果不可估量!」 「会有什么后果?」江映月眼皮一跳。 「我也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那墓穴现在就是个万鬼窟,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想必会给东阳府带来灭顶之灾!」 岳万宗摇了摇头,「只可惜这布阵的太虚道长早就不在人世了。」 夜无殇压了下手,「岳宗师与太虚道长相识?」 「我只知道魂祭之法就是此人研究出来的,这祭魂阵布阵极其严苛,每一步都是掐算精确的,想必督主和夫人也看到阵中的柱子了吧? 当年被抓去祭祀的人都是经过太虚道长掐算的,生辰八字一丝一毫也不得有错漏,一点纰漏就会导致阵法无法发挥它的威力。 当年阵法不知出现了什么纰漏,督主才逃过一劫。」 岳万宗饶有兴味看了眼江映月,「但慕容驰显然从未放弃过祭魂阵,这才暗地里寻寻觅觅多年,以求补全。」 江映月越听越心惊,在纸上画了自己看到的烈焰图腾,「那岳宗师可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祭魂阵的一部分,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我亲眼看到的呀!」江映月挠了挠头,「不过阿夜和老阁主都看不到,很奇怪。」 岳万宗恍然大悟,「可能是因为夫人就是……」 江映月就是阵法缺失的那一块。 她本就属于祭魂阵,自然能看到阵中的图腾。 但提及此事,将必然牵扯出江映月缺失的那一魂一魄。 岳万宗下意识看了眼夜无殇,却见他摇了摇头。 「你跟他打什么暗语?又瞒我什么了?」江映月一个眼刀子甩过来,「赶紧说!」 第224章 督主……他有眼疾 岳万宗嘴巴张了张,一时犹豫不决,「那个夫人啊……」 「咳!」夜无殇抱拳轻咳了一声。 「你少威胁别人!」江映月怒目一瞪。 「我没有,我就是风寒咳嗽。」夜无殇舌头打了个滚,委屈道:「对!夫人,我好像就是得了风寒!」 江映月叉着腰拦在了两人中间,问岳万宗:「你别理他,岳神医知道什么尽管说。」 「其实夫人就是眼神好,才看到图腾的。」万岳宗眸光晃了晃,「老阁主老眼昏花嘛,至于督主……他有眼疾!偶尔跟盲人差不多,看不清楚也是有的。」 夜无殇:?? 江映月回忆了下,墓穴光线弱,地上的图腾也与各种光斑交错,可能真的没看清楚? 这个解释挺匪夷所思的,但江映月实在想不到更好的理由。 「阿夜,你有夜盲症?不可能吧?」 他平日晚上不是挺能闹的? 蒙在被子里,眼睛也贼亮好吧?什么他看不清晰? 江映月想到这儿,俏脸一红,狐疑打量着他。 两人对了个眼神,好像意会了点什么。 夜无殇耳垂髮烫,解释道:「偶尔也看不清楚,靠、靠感受……」 江映月一把捂住他的嘴。 这么一来一回,江映月已经忘记了她最初要问什么。 江映月摇了摇头,「无论如何,只要有阵法就有阵眼,只要把阵眼毁了,慕容驰想做什么都不行了。」 岳万宗深以为意,「不过,想找到阵眼也不容易,不可鲁莽。」 「这阵法既然是慕容驰命令布下的,便不用这么麻烦了。」夜无殇思忖片刻,「直捣龙巢,抓了慕容驰一切便了迎刃而解!」 第272页 「阿夜要去漠北?」江映月惊道。 但细想想,也的确该去会会慕容驰了。 现下西苍大乱,正是长驱直入的好机会。 至于东阳府,杜新宇的人已经拔出,暂且不会有什么危险。 江映月默了默,「红袖抓住了么?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接近慕容驰。」 「红袖正在被押解回霄县的路上。」夜无殇指尖敲着桌面,「不若就让他们原地待命,我们直接去汇合好了?」 「也好。」 两人商量定好,便起身回了客栈。 已近深夜,昏黄的烛光投射在窗户上,映照出孟素语的剪影。 两人耷拉着脑袋走到孟素语面前。 「娘!」两个人齐齐站在,像是犯了错的熊孩子。 孟素语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刚要开口斥责。 夜无殇跨步拦在了江映月身前,「都是儿子的主意,小月儿是被我拖走的。」 「你……」孟素语捣了下他的额头,「算你还知道护着媳妇!」 孟素语瞟了两人一眼,见两人安然无恙,心下才松了口气,「坐下吧……」 「娘熬了汤,还有月儿喜欢的肉包子,还没吃晚饭吧?」孟素语盛了汤递到两人眼前。 那汤放在炉子上煨着,孟素语一直在旁守着,就是为了让他们回来有口热汤热饭吧。 江映月心中暖洋洋的,抱着汤饮了几口,「娘亲,你放心啦,没人能动得了我们。」 「娘知道,晔儿长大了自有主张,月儿也是个有主见的。」孟素语语重心长道:「但你们做什么总要跟娘说一声,别让娘提心弔胆的才是。」 夜无殇和江映月使了个眼色。 此次深入漠北,他们还打算瞒着孟素语的。 如今,反倒觉得愧疚了。 「我和小月儿打算去趟漠北,娘先回雁西山故地吧,我跟宁晚舟打个招唿。」夜无殇道。 慕容驰就在漠北,此次两人前去,孟素语如何不知这便是最后一战? 她默了默,「替你爹报仇是应该的,但……你和月儿补办大婚之事怎么办?」 「娘筹备了好久呢。」孟素语指着身后的朱漆箱子。 原来这些日子,孟素语不仅把嫁衣喜帕准备好了,连小襁褓和小宝宝的衣服都在赶制了。 江映月挠了挠头,有些窘迫,「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啦,你们都不小了。且宁氏子孙单薄,月儿也是孤身一人,该添丁了……」 「娘!」夜无殇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她。 生儿育女的事,于夜无殇和江映月都是心中的一根刺。 夜无殇不愿再多提此事,只道:「明日我们就启程,等了结了漠北的事,我会还小月儿一场隆重的大婚。」 孟素语有些失望,摩挲着手中的喜帕迟迟不肯松手。 「那个,娘绣的衣服真好看,不如我先试试吧?」江映月歪着头,对孟素语笑:「可以吗?娘。」 「当、当然!」孟素语黯然之色一扫而空,拉着江映月往屏风处去。 此时,吴老鬼也寻着声钻了过来,拦在江映月身前,「月姐,你得穿我给你缝的嫁衣!」 吴老鬼从包袱里逃出一件鲛纱缝制的红色嫁衣,「这个,绝对天下独一无二!」 江映月愣了愣,这不是吴老鬼哭着喊着要的鲛纱么? 原来是为了给她做嫁衣? 江映月有些感动,孟素语却急了,「我的嫁衣是按月儿喜欢的花样缝制的,穿我的!」 「我这个还是双面绣呢!」吴老鬼不服气,将自己的绣花在孟素语面前展示了下,「好看吧?」 「你这针脚不平整,哪里还看?还是我的好。」 …… 吴老鬼和孟素语来来回回争论着绣工,倒让江映月头大了。 这一边是友情,一边是亲情,还真让人难以拒绝呢。 「要不这样吧,用娘绣的喜帕,二大爷绣的嫁衣?」 江映月话音刚落,忽而感受到左右两边争锋相对的杀气。 江映月顿时头皮发麻。 夜无殇一把揽住她的肩膀,眼神在孟素语吴老鬼两人之间来回游移,「话说回来,我跟小月儿大婚,你们有谁准备我的吉服么?」 「呃……」空气突然安静了。 第225章 不抽死你,我跟你姓 孟素语一拍脑袋,指着吴老鬼的嫁衣啧啧称赞,「别说你这双面绣还真惟妙惟肖啊。」 「你的针脚也不错,比我细密整齐多了。」吴老鬼附和着。 两个人各自抱着自己的绣品探讨绣工去了。 夜无殇无奈笑了笑,「走吧,回去睡觉!」 「阿夜你别多心,他们可能就是,就是……」江映月支支吾吾道。 夜无殇又岂是计较这些的人? 他就是想帮她解围。 夜无殇一边拉着她回房,一边道:「我不在乎这些,我在乎的是补办大婚的事又要推迟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江映月挽住他的胳膊,「我有一种预感,这次去漠北我们就能找到给阿夜解毒的法子,到时候……」 「倒时候怎么了?嗯?」 「到时候就可以那个了嘛!」江映月本想安慰他,结果倒让自己下不来台。 她皱了皱鼻子,「混蛋!你又逼我说羞羞的话。」 第273页 「那我来说?」夜无殇揽过她的肩膀,「倒时候洞房花烛夜,我努力点儿,咱们争取一次即中?」 「不过这样以来,我会很辛苦啊。」夜无殇嘆道。 「为什么?生孩子的又不是你。」 「傻瓜,我得当十个月的和尚呢!」夜无殇敲了下她的额头。 「混蛋!」江映月提步追了上去。 …… 翌日,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分头行动。 此去漠北情况紧急,夜无殇和江映月驾马轻装而行,只带了习风、岳万宗等几个随从。 吴老鬼这老身板自然是不行的。 「二大爷,你照顾好娘啊!等我们回来。」江映月交代道:「娘,我二大爷就是嘴贱点、脾气差点、人来疯点、思维跳跃点、审美缺失点……其实他是个好人。」 两个人嫌弃地互看了一眼,各自离远了一步。 「等娘回了雁西山就把你爹的遗物取出来,托人带给你!」孟素语朝两人挥手告别,「你们相互照应,吃好睡好啊!」 「你们也相互照应,别打架啊!」江映月挥手道别。 两人策马往漠北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在第五日的中午,终于抵达漠北城外。 「吁!」江映月勒紧缰绳,在城门前徘徊不定。 「有情况?」夜无殇扶她下马,见她面色沉重,又顺着她的目光往远处看了眼,「漠北人信道的人不多,怎的此地来来回回这么多茅山道士?」 「还有巫医!」岳万宗指着不远处排的长龙,「那些拿着手杖的,应当就是巫医。」 「是为慕容驰治病的?」 须知慕容驰在青城山的万人坑里被厉鬼所伤,可不是那么容易痊癒的。 江映月仰头望天,总觉得城池上方仿佛有一片乌云,黑压压的,「我觉得此处戾气深重。」 「这漠北城怎么比有些墓穴阴气还重?」江映月微闭上眼睛,感应了下四周。 忽而,肩膀一抖,勐然睁开眼睛。 夜无殇忙上前扶住她,「怎么了?」 「没事!」江映月缓缓吐纳,「我只是感应到很多支离破碎的魂魄,好像怨气很重,但他们开不了口,我没办法听到任何信息。」 「那夫人就别强行去听了,否则于自身无益。」岳万宗探了下她的脉搏,「现在还好。」 「既然如此,我们先不贸然入城,在周围找个客栈住下修整数日吧。」夜无殇道。 一行人在漠北城郊寻了客栈。 江映月因为感应到了支离破碎的魂魄,一直有些头疼。 睡到黄昏,起身时,夜无殇却不在客栈了。 岳万宗见江映月推门出来,忙迎了上去,「夫人可好?」 江映月摆了摆手,「阿夜呢?」 「成将军的人已经到漠北城附近了,督主去部署兵力。」岳万宗应道:「想必也快回来了。」 江映月「哦」了一声,「你别跟着我了,我没事了,随便转转。」 江映月在二楼的走廊上,远远见院子里几个隐龙卫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 习风还时不时往江映月的房间瞥。 此时目光落在江映月身上,习风眼珠子滴熘熘一转,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江映月觉得蹊跷,定睛一看,「血影回来了?」 「是,属下参见夫人!」血影欲言又止,朝江映月拱了拱手。 江映月审视一众人,皆无人敢正视她。 「说什么呢?」 「我们……」习风和血影对视一眼,支支吾吾道:「在研讨打蚊子的技术,我觉得影子哥比较专业!」 「少屁话,到底怎么了?」江映月从楼上下来,朝习风摊开手,「赶紧说,不说还钱!」 江映月搓着手指,「我给你算算啊,我给了你们三百两,加利息少说也得五百两。加上我替你们挡的枪、在督主面前说的好话……这怎么你也得还个九百两吧?不过分吧?」 习风生无可恋。 这九百两是怎么算的,他不清楚。 但江映月的银子不好赚,人也不好处是真的。 「与其得罪夫人,不如得罪督主吧!」血影压低声音。 这提议得到了众人的拥护,众人纷纷点头并后退了一步。 独留血影站在江映月面前,一身孤勇。 「夫人,是红袖!红袖她非要见督主,才肯开口!」 「对,夫人饶命,咱们什么都问不出来,她哭着喊着要见督主!」习风附和道。 嗯? 「所以,夜无殇是去会小青梅去了,不是去军营咯?」江映月磨着后牙槽。 「去军营?」习风摇了摇头。 「果然没去军营?」江映月随手摺了跟柳条,沖回了房间。 「督主去军营了吗?」习风耸了耸肩。 众人摆手,「督主去哪怎么会告诉我们呢?咱们还是继续去审红袖吧!」 另一边,江映月推开房门,夜无殇已经回来了。 也不知为什么心情极佳,一脸笑意,摆弄着食盒。 江映月咽下一口闷气,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阿夜今天心情不错呢,看来谈的挺愉快。」 「还不错,沟通顺利!」夜无殇招了招手,示意江映月过来,「过来吃饭。」 「没少互诉衷肠吧。」江映月饶有兴味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又在他身上嗅了嗅,「没沾到香气?」 第274页 「沾了些,我刚换了件衣服。」夜无殇指着桌上的菜品道:「今天有猪蹄,小月儿不是很喜欢么?」 「我现在只想吃大猪蹄子!」江映月蓦地抽出柳条,狠狠往他背上抽,「夜无殇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吧?」 夜无殇莫名挨了一鞭子,一个愣怔,「我不是怕香味熏着你么?这你也生气?」 「你滚啊!你不是说你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么?」江映月一口老血。 偷偷见女人就算了,还编理由你骗她! 骗她就算了,现在竟然敢在她面前炫耀! 江映月拎起板凳,朝他砸了过去,「我今天不抽死你,我跟你姓!」 第226章 我可不会磨人,我只会磨你 夜无殇侧身一避,那板凳堪堪插进身后的窗户上。 只听得房间里,呯呯嘭嘭,地动山摇。 一众隐龙卫仰望天空,投去同情的眼神,「要、要去帮忙吗?夫人不会被督主打死吧?」 「夫人那小身板,不得血溅当场?」 血影不屑瞥了眼一众同僚,欲言又止。 这些人不常跟在夜无殇身边,哪里知道这夫妻之间的奥妙。 作为过来人的血影劝慰道:「不至于不至于,打死一个另外一个就得守寡。再者你们谁敢去劝?」 活阎王和罗剎婆打架,谁敢拉架? 嫌命太长吗? 众人咽了咽口水。 「那不如咱们去开个赌局吧,就当庆祝影子哥回来?」习风打了个响指,「就赌谁打的谁!」 …… 一墙之隔,夜无殇心有余悸,瞟了眼插在墙上的板凳。 但凡他避的晚点,估计血溅当场了。 「夫人?你是不是……」夜无殇不明所以,清了清嗓子,「是不是月事将近?」 否则,夜无殇想不到第二个令她如此暴躁的原因。 「你还嫌弃我凶?」江映月叉着腰,「你跟我讲讲你和红袖谈什么了?要彻夜长谈吗?」 「红袖?红袖抓回来了吗?」夜无殇满脑袋问号,「我去问问!」 「你还敢去!」江映月急得直跺脚。 夜无殇脚步一顿,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夫人该不会以为我独自去见她了吧?我又不认识她。」 「我去军中了。」夜无殇从衣袖中掏出在军营拿回的文书。 江映月别过脸,「那你和谁相谈甚欢?」 「当然是成将军啊,我是说军中事宜进展顺利,行进途中也并未遇到阻碍。」夜无殇抬起她的下巴,轻笑:「你以为是谁?」 「那你还说怕香味熏着我。」江映月哀怨盯着他。 他见她急得眼眶都红了,他的长指轻抚过她眼角,「我是说油味重啊。」 夜无殇是担心城外客栈伙食太差,路过漠北城时,特意去酒楼打包了饭菜回来。 可那酒楼里不免油烟味、酒味重了些,他才换了身衣服而已。 却不想这几句话,差点把小东西惹哭了。 夜无殇拉她坐在怀里,捏了下她的肉包子脸,「夫人吃起飞醋来,在下可甘拜下风。」 「你笑话我?」江映月又羞又恼,捧住他的脸,「不准笑!」 「不笑不笑!」夜无殇绷着脸,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却藏不住。 江映月一头撞进他怀里,「还不是你不守男德,害我生气。」 「我?」夜无殇歪头审视她通红的小脸。 眼眶、鼻头都红红的,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就是你!出门不报备,嬉皮笑脸惹我生气,不就是不守男德么?」江映月瞪了他一眼,挑起下巴,「你有意见吗?」 夜无殇摇头,绷着薄唇道:「在下不敢!」 「这还差不多。」江映月一想到刚刚的乌龙,不禁破涕为笑,指着桌上的食物,「那我罚你给我布菜,鱼不能有刺,白菜只要菜心,蹄髈只吃肉皮,鸡汤不能见油花……」 「越发会磨人了。」夜无殇嗔怪道。 「阿夜说错了!我可不会磨人,我只会磨你。」江映月勾住他的脖颈,微红的眼角微扬,「阿夜受得住么?」 这话倒叫夜无殇喜上眉梢。 自家媳妇还能怎么样? 惯着呗! 江映月填饱了肚子,方才又想起红袖的事,「你确定红袖跟你不认识?那她为什么指定要见你啊?」 「她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我确实不认识她。」夜无殇放下碗筷,「不然杀了算了,免得徒增是非。」 江映月一口老血,「好歹还是要听听她要讲什么吧?」 「我跟你一起去。」江映月倒想见识见识这位是何方神圣。 两人一同去了关押红袖的暗室。 夜无殇刚踏进房门,红袖一滴眼泪滚落下来。 红袖本就长着一张娇媚的脸,梨花带雨,更惹人怜爱,「殿下,这些年还好么?」 她叫夜无殇殿下。 红袖果然是认识夜无殇的么? 江映月却从夜无殇眼中看到了一片茫然。 「有话就说!」夜无殇蹙起眉头,转身坐到了红袖对面的椅子上。 红袖刚要开口诉衷肠,这才看清夜无殇身后的江映月。 「我想跟殿下单独……」 「本座耐心有限!」夜无殇没再给她讲条件的机会。 第275页 他周身散发着寒意,让红袖毛骨悚然,又不可置信。 夜无殇怎么和她记忆中的少年那么大的反差呢? 红袖从故人相见的感怀中抽离出来,心中竟生出一丝惧怕。 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 江映月压了下手,示意夜无殇先旁观,自己则上前问道:「你是不是给慕容驰传信了?约在哪见面?」 「我……我没有……」 咻—— 红袖话未说完,一道森白的光从她眼前划过。 司命堪堪划破她绝美的脸,刺入墙壁中。 红袖脸颊上淌血,顺着下巴滴滴落下。 红袖抖如筛糠,眼泪如水龙头一般流个不停。 「你也不必如此,这里没人同情你,若是想活命,你得会自保!」江映月冷声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要什么,我们拿到我们想要的信息,你才有机会活。否则……督主可没有我的耐心。」 第227章 殿下对姑娘失去兴趣了? 「我……」红袖余光瞥了眼夜无殇,果然见他面如冰霜,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他甚至连跟她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你若再不说,我也拦不住督主。」江映月逼近她,带着不容置喙。 红袖不过一弱女子,杜新宇一死,她独木难支,自然经不起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逼问。 江映月气势越强,她便越软。 最终,咬了咬唇,「其实我不知道皇上在哪,一切都是戴辉代为传话的。」 「那你要怎么嚮慕容驰禀报东阳府的情况?」江映月道。 「戴辉后日到漠北城,举行私宴,我会在那天去见他。」红袖眼神飘忽了下,似是有些惧怕。 「关于祭魂阵呢?你又知道多少?」江映月再问。 「我不知道,我在霄县只是帮杜新宇散播厉鬼杀人的消息,偶尔配合他行动。」红袖摇了摇头。 「夫人回去吧,她能知道的咱们也推测的差不多了。」夜无殇拉住她的手,「什么墓穴、魂祭你都别管别碰,只要解决了慕容驰,就可釜底抽薪,嗯?」 江映月知他是担心她再次被戾气所伤,便点了点头,「好,先看漠北城的情况。」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走出了门。 红袖突然叫住了夜无殇,「殿下,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你的性情,你不该如此……」 夜无殇觉得心烦,勾了勾手,对血影示意,「毒哑了……」 红袖满眼震惊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殿下不是这样冷血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不是江映月的主意?」 血影捏开红袖的下巴,红袖却仍不敢相信,一边挣扎,一边道:「为什么?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血影塞了个药丸到她嘴里,冷然一笑。 群狼宴上,但凡有一个人,能像夫人一样站在督主身边,事情又何至于此? 时也,命也。 —— 另一边,两人回了房间。 江映月一直躺在榻上,沉默不语,背对他。 她在想戴辉的宴会,定然大有蹊跷,要是能混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慕容驰? 夜无殇只当她还在纠结红袖的事。 夜无殇翻身上榻,手指戳了戳她的腰窝,「夫人不会还在生气吧?」 「没啊。」江映月转过身,心不在焉道:「我是那种小气的人么?」 夜无殇刚要松一口气,江映月又抱了被褥到他眼前,「不过呢,阿夜从今天开始要打地铺!」 「为什么?」夜无殇又委屈又不服。 「阿夜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了吧?」江映月将棉被塞到他手上,重复着他的话:「若是你跟红袖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就打地铺,不得夫人首肯,绝不上榻,嗯?」 「有、有吗?」 「你若说话不算话,以后别指望我再相信你!」江映月伸出小脚丫子,「阿夜是自己主动下榻,还是我送你下榻?」 夜无殇扶额,懊恼不已,「没必要较真吧?」 「有!」江映月势必要振振妻纲。 否则,这傢伙以后不是要大话满天飞吗? 这夜,夜无殇在睡在地上辗转难眠。 每每想偷偷上榻,刚一探出个头,就见到床榻上不安分的小脚丫子默默发力…… 最终,夜无殇一夜无眠。 而江映月难得睡了个无人打扰的好觉。 到了翌日清晨,夜无殇才迷迷煳煳睡了会儿。 等到睁开眼时,江映月神清气爽,哼着小曲,在铜镜前画眉。 江映月素来是不喜妆扮,今日倒是稀奇。 夜无殇好奇不已,提步上前。 江映月却压了下手,「阿夜别过来,你挡着光了。」 「我想看看。」夜无殇盯着她的背影,十分好奇自家夫人上妆是什么模样。 但江映月就是不看他,反而催促道:「阿夜,你去做自己的事吧,别管我。」 夜无殇心下一凉。 从前哪日睡醒了,不会在榻上小意温存。 这几日是怎么了? 他不仅被丢下榻,连个清晨问候也没了。 夫人好像对他越来越冷淡了。 夜无殇拿了件披风,走到门口时,仍然心有不甘,「夫人,我去军营啦?」 第276页 「嗯。」江映月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应道。 「我可能中午不回来用膳。」 「嗯……」 「我、我也许晚上也不回来用膳。」 「嗯。」江映月点了点头,「快去快去!」 就这? 夜无殇嘴巴张了张,江映月却并未再搭理他。 夜无殇暗嘆一声,悻悻然出了门。 血影已在院子里恭候多时,见夜无殇顶着黑眼圈,上前关切道:「督主,昨夜没睡好么?」 夜无殇分明看到他眼中的兴奋之色。 怎的漠北风水不好么?什么人都跟他作对? 「本座没睡好,你很高兴?」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想为督主排忧解难。」血影拱手道。 一个单身汉,给他排忧解难? 夜无殇冷哼一声,提步离开了。 血影悄悄朝暗处比了个手势,用口型道:「确定了,督主打输了,去收银子!」 习风一熘烟,消失在了墙根处。 夜无殇走出一段距离,侧目一看,血影脸上的兴奋之色更浓,仿佛在嘲笑他。 「你很闲么?洛容呢?」 刀影脚一软,忙上前禀报,「洛将军本跟我一起撤退的,但听闻洛雪松的消息,就不知去了哪。」 夜无殇凉凉掀起眼眸,「既如此,你随我去军营,你负责去探戴家军布防。」 「啊?」 刺探敌营,督主是想让他死吗? 大清早的,哪来的火气? 血影一脸懵逼。 另一边,江映月听到夜无殇离开了,才松开自己捂着脸的手。 铜镜里,好好的一张脸被画成了小花猫。 化妆这件事,还真是一想就会,一做就错呢! 江映月其实是打算伪装成红袖的样子,去接近戴辉和慕容驰。 可她在镜前比了几个妖媚的姿势,却怎么看怎么像娇羞大汉。 差点没把自己整吐了。 江映月想了想,独自又去见了红袖。 红袖见着她来,珍珠般的眼泪又扑簌簌掉落,勐地朝江映月扑来。 江映月往后一退。 红袖扑倒在地,如水蛇一般侧卧着。 江映月心道:为什么人家摔跤都能摔出个诱人的弧度,而她,只能摔成狗吃屎呢? 江映月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曲线玲珑的身段,「我有解药,让你能重新说话,咱俩做笔交易?」 声音、身段是红袖的本钱。 江映月愿意放过她,她自然连连点头,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 妈呀,点个头都跟头要断了似的娇柔。 为什么她点头却像锤子擂大鼓? 江映月塞了颗解药到她嘴里,决心向人家学学。 毕竟她要伪装成红袖,不仅样貌要像,举手投足也要像。 否则就会如刘磊伪装血影一样,一下子被人看穿。 「你教教我,怎么勾引男人?」 「啊!」红袖一口老血,差点把解药给喷出来。 这么直接么? 红袖看妖怪一样看着江映月,「姑娘要学暗里的,还是明面上的?」 「这么复杂吗?」江映月挠了挠头,「都学吧,学海无涯嘛!」 「这明面上的指的是榻上功夫,暗地里的指的是勾人于无形中。」红袖看江映月如此心急,好奇道:「姑娘失宠了?殿下对姑娘失去兴趣了?」 第228章 多点刺激,感情才不会散 「屁啊!」江映月头皮发麻,「我又不是要勾引他!」 夜无殇还需要勾引吗? 他分明时时刻刻都在想入非非好么? 红袖更为震惊,「姑娘要背着殿下去勾引别人?」 「嗯!不对……」江映月舌头打了个滚,「总之,你教教我你的体态、仪表就好,别的不用你管。」 「你别耍花样啊!」江映月又塞了颗药丸到她嘴里,「腐尸丸发作可比什么哑药烈多了。」 红袖哪里经得起吓,瞬间缩得跟鹌鹑似的。 「那姑娘,我讲啦?」红袖上下打量着江映月。 其实,江映月本就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只是在她眼中…… 「姑娘的妆容不够艷丽,然后别总兇巴巴的,要保持微笑。」红袖朱唇勾起一抹魅惑的弧度。 江映月有样学样,虽笑得标准,但似乎少了些挠人心尖的感觉。 红袖又教她兰花手,但江映月做出来怎么看怎么像打太极。 两个人在屋里学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红袖方觉江映月有些像模像样,「总之呢,姑娘要举手投足无意间撩拨男人,让男人慾罢不能才是关键。」 江映月漫不经心「哦」了一声。 反正她也没有想真的撩拨谁,只要形态上看着差不多就行了。 但红袖是个热情的老师,一身技艺好不容易寻个弟子,自然是要倾囊相授。 红袖从袖袋里拿出一本书,「姑娘好生看看这个,这书市面上买不到的。」 「什么玩意?」江映月存疑,不敢接。 「姑娘不知道么?这是风靡西苍的神书《诱夫三十六计》,是姑娘的福音吶。」 咦—— 好羞耻! 江映月撇着嘴,退开了两步。 红袖将那书郑重其事放在江映月手心,「这书对姑娘有好处,再说了,姑娘不是要学勾引男人的法子么?理论加实践才靠谱!」 第277页 「呃……」江映月沉默了。 这歪理怎么听着还挺有道理的? 「还有这个……」红袖又给了她一盒药丸,「此物放在口中,说话的时候能口吐芬芳,保证让男人心都化了。」 「口吐芬芳不用学,我超擅长!」 骂人怼人,她需要学吗? 江映月在这方面颇有自信,把药丸还给了红袖。 此次前往漠北,江映月还特意带上了刘磊,易容自然不在话下。 再加上有红袖教授仪态,江映月只等一个机会就可悄悄潜入戴辉身边了。 江映月练习到深夜,才回到住处。 「阿夜还没回来啊?」 江映月往窗外探头看,迟迟没见到夜无殇的身影,索性上了榻,翻开红袖给的书。 刚翻了两页,江映月俏脸一红,赶紧合上了。 不得不说,红袖这书可比外面买的刺激多了。 关键教的还很详细。 这玩意…… 「大肆发行应该能卖不少钱吧?」江映月啧啧嘆道。 彼时,夜无殇正在院子里踱步。 血影撑着眼皮,跟在他身后。 到了戌时…… 血影实在受不住了,打了个哈欠,「督主,您还不回去休息么?」 「本座散散步。」夜无殇绷着脸,时不时往江映月的房间看。 现下虽已立春,但夜晚更深露重,散哪门子步? 血影硬着头皮拦在夜无殇面前,拱手道:「督主是怕夫人还没消气么?是不是怕……」 血影在空气中抡了两巴掌。 血影想着夜无殇不敢进门,约莫是怕再被打一顿吧? 夜无殇突然感受到来自下属同情的目光,冷冷剜了一眼,「笑话!本座岂会被一个女人治住?」 「对,您当然不会。」血影连忙改口解释道:「属下的意思是,督主和夫人是不是有什么过节?要不要属下帮忙从中调节一二?」 「你?」夜无殇侧目瞥了眼血影,当然不信他。 但血影上头了,继续分析道:「督主是不是觉得,夫人最近有点不同,心思不在您身上?您这么晚没回去,夫人也不管不问?」 否则,娇妻在怀,谁捨得大半夜在院子里熘达? 「没有的事!」夜无殇摸了摸鼻子,断然否决。 沉默良久,又道:「本座和夫人没什么,是成将军有事。本座听成将军说,他夫人对他突然冷淡疏远了不少,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是不是督主惹了夫人……」血影话到一半,忽而感受到夜无殇身上的威压,舌头打了个滚,「是不是成将军惹了夫人,又没及时认错服软啊?」 「他态度挺好的,他夫人也接受他的道歉了。」 「那可能是时间久了,没有新鲜感了。」血影摸着下巴,琢磨道:「这夫妻之间啊,要多点刺激,感情才不会散。」 「容我想想。」血影从衣袖里拿出一本书,翻看数页,福至心灵。 「成将军可以装柔弱、装病、装残,越狠越好。总之,让他夫人挺心疼到哭,当他夫人濒临崩溃的时候,成将军再反过来强势安慰夫人,这招叫扮猪吃虎。」 夜无殇狐疑打量着血影,目光又落在那本书上,「什么歪门邪路?」 「不是啊,这是风靡西苍的神书!」血影将那书呈到夜无殇眼前,「这本《追妻三十六计》帮无数男人追到媳妇,是我们广大男人的福音!督主不知道吗?」 「本座需要知道么?本座有夫人。」夜无殇将书收了过来,提步要走。 「督主?」血影立刻拦在夜无殇面前,「书、书还我。」 夜无殇将书收进了衣袖中,「这书转送给成将军吧,他用得上。」 「我也用的上啊。」血影一瞬不瞬盯着那本神书,「我花了一两百才在黑市淘到的。」 「你又没媳妇,看这书有什么用?」夜无殇不以为意,径直往江映月房间去了。 独留下血影哭丧着脸,生无可恋,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的单身狗。 另一边,夜无殇的脚步越来越近。 江映月一个激灵,将神书藏进了枕头下。 「夫人,我回来了。」夜无殇站在门口试探道。 江映月因为心虚,俏脸通红,不敢看夜无殇,只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夜无殇心凉了半截。 果然,时间久了,就淡了么? 夜无殇看了眼地上被褥,更觉孤家寡人,凉飕飕的。 「夫人,我今晚还睡地上么?」 「当然吶!我没允许你上榻呢。」江映月将被子拉过头顶。 主要她是怕夜无殇看到枕头下的书,那该多羞耻? 第229章 增加点新鲜感 「那我什么时候能上榻?」夜无殇趴在床沿上,用他惯用的方法,可怜兮兮盯着她。 可惜,江映月捂紧被子,根本没给某人表现的机会。 「反正最近不行,过段时间再说吧。」江映月想着现在得养精蓄锐,准备宴会才最重要。 红袖教她的东西,对她来说,难度比刨坑挖坟大多了。 江映月比了一天的兰花指,手都抽搐了,「阿夜,熄灯睡觉吧,我累了。」 夜无殇眼皮一跳,觉得这话莫名有些熟悉。 夜无殇悻悻然躺回地上,无事翻开那本《追妻三十六计》一看。 第278页 当时就惊呆了。 只见扉页的说明上,写着: 夫妻感情破裂有三个等级:常把「我累了」挂在嘴边,是为一级,濒临破裂; 不愿见到对方,是为二级,破裂中;分榻而眠,是为三级,已经炸裂开了。 夜无殇后背莫名冒冷汗。 那他这不是一二三级都占了? 夜无殇勐地起身,不小心踹翻了桌子。 桌子、茶具倒了一地。 平平砰砰,地震似的。 江映月掌灯细看,见夜无殇面色发白,额头上渗着汗珠。 「阿夜,你怎么了?」 「我……」夜无殇捕捉到了江映月关切的神情,「没事」两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他目光又落在书的扉页上,只见最后一行小字写着:不管你是哪一级,只要依照本书的方法,夫妻皆可破镜重圆。 夜无殇暗自吐纳,眸光晃了晃,「夫人,我好像、也许、大概看不见了。」 「你看不到了?」 江映月忽然想起夜无殇说过,他偶尔会有夜盲的症状。 她起身,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能看到我的手吗?」 「我……」 「真的看不到了!都不聚光了,眼神发虚。」没等夜无殇回答,江映月已经给他下了定论。 她俏脸贴近他,清香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你能看到我么?」 「呃……」夜无殇僵着嗓子道:「什么都看不到了,夫人摸摸我吧。」 「阿夜你别吓我!」江映月捧起他的脸,眼底氤氲。 夜无殇看她眼睫濡湿,好想帮她擦擦眼泪啊。 但一想到书中的警告。 夜无殇忍住了心底的冲动,拉长尾音,「夫人再亲亲我吧,我怕。」 江映月朱唇轻覆上他的唇,安抚性地吻了下,「阿夜我在这儿呢。」 江映月见他眼色越来越飘,心中焦急不已,赶紧点亮了满屋子的蜡烛。 「阿夜现在能看到一点么?」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好似清风。 夜无殇尝到了甜头,早已乐不思蜀了。 温香软玉在侧,夜无殇忽而觉得神书果然还是有些道理的。 他甚至还想得寸进尺一下。 「小月儿,你在哪呢?」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了下,堪堪碰倒了桌上滚烫的茶水。 他的手臂立刻起了个大水泡。 江映月心疼不已,一边帮他上药,一边安抚道:「我在这儿呢,阿夜别动,我扶你。」 「会不会是地上太凉了,刺激到后脑了?」江映月扶他上榻,又拿了厚被褥帮将两个人捂紧,「一会儿就好了,放松!」 「抱枕!」夜无殇伸出一只手臂,「没抱枕抱着,我害怕。」 江映月趴在他身上,一双手臂攀着他的脖颈,「这样可以么?」 江映月有些愧疚,更多的是担忧,她的小脸贴在夜无殇胸口,软言细语安抚道:「阿夜乖乖睡觉,一会儿就没事了。」 终于上了榻的某些人长舒了口气,委屈巴巴道:「那我们以后都不分榻了,好不?」 「好,都听你的。」 「那小月儿以后都这样抱着我睡吧!」 「好!」江映月就像哄着生病的孩子,凡事都依着顺着。 至于以后…… 江映月没多想。 「夫人真好。」夜无殇终于如愿以偿了。 这几日在地上,夜无殇何曾睡过好觉。 此时,揽着娇妻的细腰,不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了。 江映月却因为担忧,睡不着。 她见他睡颜安恬,索性拿出那本《诱夫三十六计》解闷儿。 殊不知,某些人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正大光明占便宜,哪里能捨得真的睡觉? 夜无殇抱着小娇妻,面色平静,心里早就炸开了花。 这样一来,江映月的一举一动他也尽收眼底。 但见她时而扭腰,时而比兰花指,简直磨得人心猿意马。 夜无殇余光瞥了眼她手中的书。 书中画的正是一男一女在戏水,旁边还配着些引人遐想的文字。 「我去,大冬天戏水?作者脑袋有坑吧?」江映月撑着下巴,啧啧嘆道。 不过这书虽然写的垃圾,但用来打发时间和吐槽发泄,也还勉强将就。 江映月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吐槽,「古代人挺会玩啊!有意思有意思!」 「所以,夫人对我冷淡是觉得我没意思?」夜无殇好像找到了问题的根本。 难不成江映月是嫌弃他没书里好玩? 嫌他太过古板? 嫌他不够新鲜? 所以她宁愿看书,也不愿搭理他么? 他双目一眯,仿佛静待猎物的野兽。 江映月忽而感受到后背一阵寒凉,蓦地把书藏在了枕头下。 但她的动作终究不及夜无殇快。 夜无殇一把摁住了她的手,强行翻开了书,「《诱夫三十六计》?你竟然看这种不正经的书?」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江映月感受到了危险,拢了拢被子,「我不是为了引诱你,阿夜你想多了。」 「难不成你是为了引诱别人?」 「当然……」江映月声音一噎。 夜无殇要是知道她是想假扮红袖去赴宴,一定会醋死的。 第279页 江映月断然不敢拿自己的老腰开玩笑,一手抵着夜无殇的胸口,「其实我只是想给咱们之间增加点新鲜感,仅此而已!」 又是新鲜感? 江映月笃定的眼神,无疑是在夜无殇的心上打了一记重拳。 「所以,夫人果然是嫌弃我么?」 第230章 小别胜新婚 江映月看他那受了重创的模样,一时更解释不清楚了。 「阿夜你别多想,振作点!」江映月比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殊不知,这简直是又在夜无殇心头捅了一刀。 夜无殇忽而倾身下来,「其实,我也不是不会,是怕夫人难以接受……」 夜无殇一只大掌将江映月的两只手拉过头顶,另一手则顺着她玲珑的曲线滑过。 他的长指携着强势之气,慢慢下移,力道有些重。 指腹上的薄茧仿佛摩挲起了细微的火花,微微发烫,微微刺痛。 最后,一把抽开了自己的腰带。 江映月被他高大的身躯束缚着,根本不得动弹。 她眼睁睁看着他把腰带往她手腕上一圈圈打结,心中凛然,「阿夜,你别闹!」 「小月儿,你那书上写的,我都会的。」夜无殇周身的气场明明很强势,但说出来的话却懒懒的,像个小可怜,「夫人既然喜欢那些,怎么不早说呢?我们试试?」 「不要!」江映月惊慌失措,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他却不觉得疼,反而委屈道:「夫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 夜无殇在她羞愤不已的脸上轻啄了下,手腕一挥,放下了床幔…… 江映月渡过了天旋地转的一个晚上。 等到第二日养足精力,才缓过神来,「阿夜,你不是夜盲吗?」 昨晚是谁像个夜猫子似的? 「只盲了一会儿。」身边某人十分餍足,伸了个懒腰。 江映月计算了下时辰。 从他说自己看不见,到他发现那本《诱夫三十六计》,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什么病只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痊癒,还生龙活虎? 「滚!」江映月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夜无殇,从现在开始,你给我睡书房!」 「你要是再敢进我的寝房,再敢套路我,我就休了你!」江映月怒了,呲着小虎牙,「现在!立刻!马上!搬出去!」 江映月一声河东狮吼。 客栈楼顶上扑簌簌落灰。 一众隐龙卫望向声音来源,啧啧嘆息:「夫人是不是又被督主打了?好惨吶!」 「是好惨吶!」血影心中默默为夜无殇祷告了一番。 血影甚至没去寝房,径直就去了书房。 书房里,果然见到了夜无殇正坐在书桌前,面色沉沉,手指攥着那本《追妻三十六计》,已经生出褶皱。 「督主,您轻点儿。」血影心在滴血。 等走近些,血影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我的意思是,督主别把手划破了。」 「这书误人子弟。」夜无殇掀了掀眼眸,没有多说,似乎等着血影说什么。 可血影也不过是空有一身理论知识。 被媳妇赶出房间,要怎么重整旗鼓,这种世纪难题他一个单身狗哪知道? 血影咽了咽口水,「督主看看最后一页,有个上上之策。」 「走为上计?」夜无殇不懂。 血影更不懂,但不懂也必须装懂,「也许是说……」 「小别胜新婚?」血影一拍巴掌,「对!就是这个意思!既然夫人不想见到您,您索性就躲远点。分开一段时间,也许夫人就会日思夜想,追悔不已,甚至亲自去寻督主了?」 夜无殇默了默。 他和江映月在一起后,几乎就没分开过。 如今陷入死局,也许他离开一段时间,夫人真的会意识到他的重要性? 「那本座去跟夫人说一声,要去军营巡访,近日不回了。」 「别啊!」血影拦在夜无殇身前,「您得悄悄走,夫人才会有那种失落的感觉,才会悔不当初。您去报备了,她哪会有意外之感呢?」 夜无殇眉目一凝。 血影继续解释道:「督主您想,这三十六计跟行兵打仗一个道理,哪有制敌之前先通知敌人的?」 正此时,门外突然有人禀报:「督主,成将军飞鸽传书有要事相商!」 「督主您去吧,我嘱咐习风跟夫人说就是了。」血影继续拱火道。 夜无殇此时无暇分身,便没多想,驾马去了军营。 这日,江映月一早就去请教红袖。 到了晚上回来,仍然未见夜无殇的身影。 「怎的一天都没出现?」江映月往书房看了眼。 明天就是戴辉举行私宴的时候,她还琢磨着如何跟夜无殇开口去漠北城的事呢。 「习风,见到督主了么?」 「督主有要事,去军营了。督主应该是没来得及告知您,您、您别生气。」习风缩着脖子。 想像中的河东狮吼没有到来。 江映月显得很平静,又问:「那他几日回?」 「估摸着也得四五天了。」习风依照血影的交代,问道:「夫人若是心急,要不要去寻督主啊?」 「寻他作甚?他忙他的。」江映月摆了摆手,转身进屋,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可真是天助我也!」 第280页 四五天够她往返戴辉的宴会了。 江映月哼着小曲,去寻了刘磊。 「出来,带你去个地方。」江映月勾了勾手,带着刘磊往红袖关押的房间去。 透过窗户,刘磊果然见着红袖缩在墙角,不停抽泣。 刘磊手紧紧攥着窗棂,「你想怎样?」 「想必你也不想红袖独自赴漠北城吧?」江映月看得出刘磊对红袖的疼惜,循循善诱道:「不如我替她进城?」 「你?」刘磊狐疑道。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你无须多问!只要你帮我这次,我答应放你和红袖远离是非之地,如何?」 「我要如何相信你?」刘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脚。 江映月却又近前一步,掷地有声,「你别无选择!」 如今刘磊和红袖都在隐龙司掌握中,隐龙司想要他们的命,比掐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刘磊并不傻,心知夜无殇是个说不通的活阎罗,江映月许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且私心里,他并不想让红袖落入戴辉之手。 刘磊的眼神晃了晃,「你想让我帮你易容成红袖?」 「你倒聪明。」江映月挑了下下巴示意刘磊跟她走,后又思忖片刻,「还是你跟和我一起进漠北城吧!」 翌日,江映月易容成了红袖的模样。 江映月和刘磊一同赶往漠北城中的万寿居。 「此地是漠北城中最豪华的酒楼,不过并非有钱就能去的地方,只有达官贵族才能入内。」刘磊解释道。 「哦?有钱不赚?」江映月放眼望去。 万寿居临湖而建,有三座阁楼,还带后花园。 「谁人这么大手笔?」 「这是戴辉建的,只有他看得上眼的人才能进到里面。」刘磊指着后湖的阁楼道:「那一栋是戴辉专属的私宴场所,若无他手令,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江映月从袖袋里掏出一封拜帖,「用这个就能通行?」 这是红袖交给江映月的。 「应当是的!」刘磊点了点头,「从前我也不曾进去过,我所知道的都是听红袖说的。听说戴辉常年在军营中,一般回城后就住在此地。」 「他没娶媳妇啊?」江映月随口问道。 戴辉手指一颤,缩进了袖口里,「没、没有吧。」 第231章 姐姐别看 江映月并不关心戴辉的私人生活,她只是好奇这戴辉办个私宴搞这么神秘吗? 江映月难以理解。 两人手持拜帖果然顺利进入了阁楼中。 阁楼里静悄悄的,几乎没见到什么小厮丫鬟。 游廊上挂着的灯笼,火光昏黄,晃晃悠悠在地面上投射下斑驳的影子。 偌大的阁楼中,两人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两位在此处等候吧,戴将军稍后就到。」引路的小厮,指了下二层楼角落处的宴客厅。 江映月「哦」了一声,好奇道:「戴将军今日真的有宴会么?」 若是宴客,怎么没见着摆席呢? 「当然有!」小厮饶有兴味看了江映月一眼,「戴将军精心准备的,姑娘且放心。」 「我放心什么?」江映月不解其意,只觉得瘆得慌。 但既然来了,没有退缩的道理。 江映月壮着胆子往前走,刚走出几步,那小厮忽而又提醒道:「姑娘莫要乱走,惹戴将军不高兴。」 「好啊。」江映月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听人劝,她就不叫江映月了。 江映月见那小厮走远,招唿刘磊进了宴客厅,她自己则翻身上了房梁,很快就找到了戴辉的书房。 「东陵八卦锁?」江映月一眼看到了抽屉里的小锦盒。 这锁机关并不复杂,但防一般的贼人够用了。 江映月试了几次密码,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张图纸。 其中一张是漠北城及其城郊的地图,上面圈出了两个位置。 一个在城内,一个在城外。 「此地,应该是道观的位置?」 江映月指着城内圈出来的地点。 她尤记得刚来漠北城时,遇到了一群茅山道士。 后来经过隐龙司打听,这些人都住在城北的新道观里。 想来就是地图上画出来的位置。 那道观后有一条小路延伸至城外。 江映月的指尖顺着小路缓缓上移,落到了另一个圈出来的地点。 此地远在京郊。 「这是哪里啊?」江映月对漠北城不熟悉,遑论荒郊野岭。 「这位置坐山靠水,子山午向……」江映月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忽而一顿,顿生熟悉感,「这是墓穴的绝佳地点!」 江映月的目光又再次落回锦盒的另一张图纸上。 上面果然画着墓穴的结构,和什么阵法。 看来城外真是墓穴! 那么道观和墓穴之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在两者之间开一条小路呢? 正想着,走廊里忽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江映月忙将图纸塞进衣袖里,翻身越上房梁,重新回到了宴客厅。 与此同时,那双脚步也停在了门口。 「红袖姑娘?」阴鸷的声音悠悠传来。 江映月一抬头,眼前站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双目细长,手里攥着两只文玩核桃。 第281页 整个人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戴、戴将军。」江映月故意咧着嗓子道。 她刻意学了红袖的声音,但此时见着戴辉真人,仍旧有些紧张,声音不免颤抖。 戴辉双目眯成了一条缝,笑道:「红袖姑娘在看什么?眼神有点飘呢。」 「啊?奴家……奴家在看戴将军的家啊。」江映月将墓穴的图纸往衣袖里收了收,「真是别具一格哦。」 「哦?红袖姑娘一如既往会说话呢。」戴辉一步步靠近,半开玩笑道:「姑娘若喜欢喜我的住处,不若姑娘常住在此?」 「那怎么好意思呢?」江映月咬着牙,恨不得现在就将此人丢进城郊的墓穴中,「那地方只有像您这种气质的人才适合常住,我等凡人不配。」 江映月悄然挪开了几步,与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戴辉也并未再靠近,目光又落在刘磊身上,「杜兄弟怎么没来?」 「是这样的,夜无殇不是去了东阳府么?杜老三怕出乱子,所以此次只让刘磊护送我前来。」江映月解释道,又给刘磊递了个眼色。 刘磊自然百般配合道:「正是如此。」 东阳府三位首领,两个都在眼前,戴辉不疑有他,又问,「此次突然前来,可是东阳府有异动?」 江映月听戴辉如此说,反而放下心来。 可见隐龙司在东阳府做事的确隐秘,消息没传到戴辉耳中。 「一切正常,只是奴家发现了夜无殇的秘密,想要禀报皇上。」江映月试探道。 戴辉顿时脸沉了下来,「又是夜无殇这阉人!」 靠! 江映月默默在心底记了笔帐,走勾起一抹僵硬的笑,「戴将军还是带我去禀报皇上吧,这事很重要!」 「你要见皇上?」戴辉旋即防备起来,「以前杜新宇都是直接像我和孙斌禀报的。」 「但这件事关乎夜无殇的身家性命,奴家不敢有失。」江映月将夜无殇的督主令牌在戴辉眼前晃了晃。 戴辉见她能拿出夜无殇的东西,自然不敢怠慢,沉声道:「你随我来吧。」 戴辉踱步出门,走到门口,又瞪了刘磊一眼,「红袖姑娘一个人去就是了,其他人止步。」 江映月压了下手,跟上了戴辉的步伐。 戴辉径直往后花园的一处深幽小径去了。 此地枯草几乎要没过膝盖,看上去人烟罕至。 行至深处,满眼残垣断壁,形成了狭长的甬道。 那甬道向地下延伸,越走越黑。 江映月心下起疑,打了个火摺子,见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美人画像。 画像妖娆,可这些美人都没有点睛。 江映月下意识往美人的眼白处看去,意识渐渐模煳…… 「姐姐别看!」江映月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稚嫩的娇音。 第232章 进不去,便杀进去 江映月瞬间回过神来,感应到了周围的冤魂,「你们是?」 江映月能感觉到周围不只一个人,而且都是女子。 她如此一问,便有人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墙壁上的画会迷惑人,姐姐别看。」 「姐姐快逃,他是坏人,大坏人!」 …… 江映月眼皮一跳,已然看到了不远处,墙上挂着冰冷的铁链、匕首等,还带着残血。 江映月脚步一顿,往后退。 一道铁链织成的网蓦地从天而降,困住了江映月。 那铁链极重,江映月不曾防备,一下子被压倒,躺在地上。 「红袖姑娘莫慌,此地你应该很熟悉才对。」戴辉勐然转身,唇角勾起阴森入骨的笑。 这戴辉俨然是个大变态! 再联想到那么多死去的姑娘,江映月不寒而慄。 怪不得他不让外人靠近此处,原来是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戴辉慢悠悠从墙壁上取了把带血的匕首,拿在指尖把玩着。 「放心,红袖姑娘身娇体软,我可捨不得你死呢。」戴辉盈盈靠近,匕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铁链。 「就像往常一样,乖乖听话,保你性命无虞。」戴辉阴森森道。 冰冷的铁器撞击声迴荡在黑屋中,格外刺耳。 但听戴辉这意思,显然他从前虐待过红袖的。 不幸中的万幸,他不是要她的命。 江映月沉了口气,咬着唇道:「戴将军,我们还是先去禀报皇上正事吧。」 「这个时辰皇上正在治病呢,我们去了也见不着他。」戴辉看着她惊恐的小脸,甚是愉悦,又道:「我们做点其他的事,一会儿再去见皇上。」 「可是,皇上会责罚奴家的!」江映月学着红袖的模样,瑟瑟缩缩道:「戴将军,奴家怕。」 「不怕,皇上现在龙体有恙,管不了那么多。」戴辉手上的匕首,顺着铁链移到了江映月脸颊上。 寒凉的触感直渗进骨头缝里。 他却乐此不疲,「只要你伺候好本将军,本将军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你来漠北城享福如何?」 享你个der! 送命吧! 江映月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柔柔点头应下,「那我们什么时候见皇上?」 「皇上申时出观,到时候本将军带你去就是了!」戴辉看她顺从,戒心大减,「红袖果然娇软可人来尝尝我的新工具如何?」 第282页 「尝你爹!」江映月啐了一口。 眼见话套得差不多了,江映月才懒得再装,铁拳蓄势待发。 「你说什么?」戴辉面露愠色。 高大的身影投射下来,将江映月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下。 「看来,要使点非常手段,你这小娘们才会听话。」戴辉取了带着倒钩的铁链,勾子对准江映月的锁骨处,「红袖姑娘这对琵琶骨,本将军喜欢得紧呢!」 …… 另一边,夜无殇处理完公事,不见江映月来寻,又自己回了客栈。 「夫人呢?」 夜无殇在客栈寻了一圈,却不见人。 夜无殇回想起江映月这几日的异样,更觉得不安心。 众人楼下楼下搜索不得,纷纷跪在夜无殇脚下,「督主饶命!」 「这几日谁见过夫人?!」 夜无殇怒斥一声,空气瞬间凝结了。 最后,习风颤颤巍巍上前,「回、回督主,属下见夫人近日跟红袖走得近……」 习风话音未落,一阵风从眼前划过。 夜无殇一脚踹开门,鹰隼般的眼逼视着红袖,「我夫人呢?!」 夜无殇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红袖吓得缩成了鹌鹑,舌头打结,「殿下、殿下……」 夜无殇心急如焚,一把扼住她的脖子,虎口收紧。 红袖顿时面色铁青,一字字挤出牙缝,「夫人,去万寿居了……」 「戴辉?」夜无殇眼皮一跳,将红袖扔飞了出去。 红袖撞在墙上,一口鲜血吐出来,已然奄奄一息。 夜无殇顾不得细想,疾步上马,打算硬闯漠北城。 「督主!」血影上前,刚要开口。 夜无殇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威压,杀气逼人。 一众人噤若寒蝉。 可是又哪有人敢拦他,只好提刀跟上去。 刚走到门口,夜无殇的马又被一袭白衣挡住了,「小晔,你不能去!」 「宁晚舟?」夜无殇双目一眯,「滚开!」 宁晚舟却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撑开双臂拦住了马,「你别冲动!」 夜无殇目标如此大,一旦现身漠北城,很容易被人察觉。 那么之前隐秘部署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了。 「小晔,你先下来,我们从长计议!」 「宁晚舟,你还想再拦我一次么?」夜无殇眼尾微红,缰绳勒紧。 马儿嘶鸣一声,扬起前蹄,朝宁晚舟踏去。 宁晚舟下意识闭住眼睛,却一步也没让开。 「不可理喻!」夜无殇手中缰绳一转,绕开宁晚舟飞奔而去了。 宁晚舟心叫不好,牵过血影的马,也策马追了出去。 城外是一片漫漫黄沙。 宁晚舟寻着模煳的红色身影追出去好远,才渐渐接近夜无殇。 「小晔,戴辉的万寿居向来不许外人进入,你当如何进去?」 「进不去,便杀进去!」 夜无殇没有要停的意思,身上的杀气反而更重。 「那江姑娘呢?你也不顾她的安危了么?」宁晚舟扬声道。 夜无殇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攥紧,马速才缓了下来。 「江姑娘现在假扮红袖潜伏在戴辉身边,你若强闯,戴辉会不会怀疑她的身份,你不怕害了她么?」 夜无殇如何不知道这些利害关系? 「可是,戴辉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么?」 同在官场,戴辉是什么货色,两人多少知道些。 夜无殇眯眼看着漠北城,心中涩涩,「小月儿一个小姑娘如何应付得来?」 「江姑娘她其实比你想像的要强大!」 在宁晚舟眼里,江映月武功卓绝,又处事果断,哪是会让自己轻易陷入危险的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夜无殇总觉得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 「江姑娘既然决定要去,定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该相信她的。」宁晚舟劝道。 夜无殇默了默,他应该相信她吧? 可是他做不到。 「我必要见她安然无恙。」 第233章 你俩和好啦? 「没有说不去,我们边走边谋划。」宁晚舟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打算如何进万寿居?」 「据我所知,戴辉曾给官场上的好友发过请帖,若是能临摹一张,应当通行无碍。」 「恰巧,我有请帖。」宁晚舟从衣袖中拿出一封帖子,「东阳府和漠北城临近,我的人和他有些交情。」 「你准备的挺齐全。」夜无殇绷着脸,冷哼一声。 「不过呢,请帖只有一份,你打算如何进去?」宁晚舟朗然一笑,「不若你扮成我师弟吧?应当没人会怀疑。」 「找死!」夜无殇袖口的司命瞬间飞出。 宁晚舟侧身轻易避开了,又无奈摇了摇头,「哎,我说你平日里不是挺冷静的么?怎么碰到江姑娘的事就头脑发热?」 夜无殇甩了个眼刀子,嗤笑,「宁少府君又能好到哪去?」 按道理,宁晚舟应该呆在东阳府的。 突然出现在漠北,且对他们的行踪瞭然于胸,又是为什么? 夜无殇用脚都想得到,此人多半是听说洛容失踪了,匆匆赶来的。 「你若帮本座找回夫人,本座自当帮你主持姻缘。」 第283页 「我并无此意,夜督主多虑了。」 「敢做不敢当,孬种!」 两个人一边驾马,一边斗嘴,渐渐消失在漫漫黄沙中。 …… 万寿居…… 戴辉握着铁链的倒钩,渐渐靠近江映月。 脚步声迴荡在阴冷的暗室中,犹如鬼差来临。 「小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戴辉蓦地将倒钩刺向江映月肩膀。 江映月侧身一避,倒钩挂在了铁网上,摩擦起火花。 「想逃?也不看看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么?」 戴辉看着被压在铁网下的江映月,如同看着被俘的猎物,咬着后牙槽扑过来。 江映月忽而起身,将那铁网举了起来。 戴辉一愣,眼睁睁看着娇小的姑娘举起了百斤重的大铁链。 「你、你、你不是……」戴辉忽而意识到了什么。 可还没等他反应,江映月手腕一推,将铁网撒了出去。 戴辉迅速后撤,却是避之不及,被压在了铁网下。 「好大的胆子!」 戴辉正欲起身,江映月一脚飞踹,堪堪直中他的裆部,然后狠狠一碾。 「阉人是吧?」江映月一想到他骂夜无殇的话,再联想起此地枉死的姑娘,心中愤愤不已。 「阉人!阉人!」江映月一边勐踹他的裤裆,一边恶狠狠道。 「姐姐真棒!」 「姐姐揍他!」 …… 江映月听到周围的喝彩声,一把扯过墙壁上的皮鞭,往他身上抽。 直至他身上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戴辉边尖叫,边往后退,「臭娘们,外面都是我的人,你找死!」 江映月冷笑一声。 戴辉身为一军统帅,当然不会让下属知道,他在密室戕害无辜女子。 且江映月来此处时,也观察过周围,根本没人。 江映月一脚踏在他的胸口,挑起下巴,「老实点!如何见皇上?」 「你到底是谁?」戴辉不答反问。 正此时,门口忽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江映月眸色沉下来。 戴辉却猖狂笑了,「臭娘们,我的人来了!本将军定要了你的命!」 「少屁话!」江映月扯下他的鞋子,塞进他嘴里。 暗室顿时安静下来。 可是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江映月拿出土枪,躲到门口。 门吱呀一声打开。 江映月枪口抵在来人的额头上,却愣住了…… 「阿夜啊?」江映月松了口气,復又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夜无殇将她拉入怀中,嗔怪道:「你说呢?」 「有没有受伤?」夜无殇沉眸盯着她手上的血。 江映月歪头对着他笑,「我好好的,这不是我的血。」 夜无殇本恨得牙根痒痒,可看她安然无恙,笑盈盈的,又觉什么气都消了。 「戴这劳什子做什么?」夜无殇一把扯下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扯得太快,江映月倒吸了口凉气,「疼疼疼!」 「回去还有更疼的!」夜无殇敲了下她的额头,将她拉到身后。 此时的夜无殇无任何伪装。 戴辉一眼便认了出来,瞳孔放大,「夜无殇!你怎么会在这儿?」 戴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要逃,可是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而夜无殇已然看到了墙上挂着血迹斑斑的刑具,还有戴辉身下的伤。 他要对江映月做什么,显而易见。 夜无殇眼中溢出嗜杀的血光。 戴辉额头直冒汗,梗着脖子道:「夜无殇,你敢杀我?」 「一旦杀了我,戴家军饶不了你!况且你是悄悄潜入漠北的,我若一死,事情就会闹大,你收得了场么?」 戴辉如此一想,反倒没那么惧怕了,「呵,我倒不信你夜无殇毫无忌惮……」 话未说完,司命突然飞了出去,直插入戴辉的眉心。 似是裹挟着盛怒,司命气势极强。 瞬间将戴辉打飞出去,钉在挂满刑具的墙面上。 戴辉未及反应,死不瞑目。 唯留地上一滩刺目的鲜血。 「胆敢威胁本座?」 况且此人还意图侵犯江映月。 夜无殇自然留不得他。 他冷然一笑,收回司命,轻拭着刀刃上的血迹。 戴辉此人不知祸害了多少姑娘,死不足惜,但江映月担心的是…… 「戴辉的死讯一旦传开,慕容驰必将戒备起来。」 江映月本想将他俘了,仔细盘问慕容驰的事。 可戴辉这么一死,关于慕容驰的事,他们就更难摸清了。 「我猜测慕容驰可能在道观里,可是道观到底有什么猫腻,我却还没问出来。」江映月有些遗憾。 宁晚舟却摇头:「他就算活着,也不会给我们提供任何线索的。此人无亲无故、冷血冷情,是慕容驰最忠实的狗,咱们没办法威逼他的。」 「这件事我们已有安排,夫人不必担心!」夜无殇与宁晚舟互看了一眼,双双点头示意。 咦? 「你俩和好啦?」江映月目光在并排而站的两人身上徘徊,露出了姨母笑。 这两个人难得没生敌意呢! 第234章 第284页 你跟他很熟么? 当初两人闹翻也是为了江映月的事。 站在宁晚舟的立场,他当时选择救夜无殇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两人能和好,也算了解江映月的心结。 她的目光落到了宁晚舟身上,朝他挥了挥手,「师兄,好久不见呀。」 「你跟他很熟么?」夜无殇揽过江映月的肩,朝暗室外走。 「我随你叫的。」江映月抱住他的腰,对他粲然一笑,「那我以后叫宁公子师兄,叫容容师姐,好不好?」 「小月儿喜欢就好。」夜无殇绷着脸,「反正我不叫。」 身后,宁晚舟无奈摇头,提步跟了上来。 刚走到门口,忽而听到细微的机械转动声。 江映月眉目一凝,只见戴辉的手掌不知扳到了什么机关。 江映月挥出地上的铁链,打在戴辉手臂上。 戴辉已然没了气息,像个破烂的布偶挂在墙上。 但是,机关在他临死前的一刻扳动了。 三个人加快脚步,走到了杂草丛生的四合院中。 忽而,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快找找,戴将军在哪?」 「没见着啊,不会不在万寿居吧?」 「怎么可能,我们在观景台看得一清二楚!是戴将军发出的信号。」 …… 来人正是戴辉的亲卫。 原来这戴辉虽不让人靠近万寿居,却在周围部署了兵力。 一旦戴辉遇到危险,它便会扳倒机关,发出信号求救。 这些人俨然是知道戴辉出事了。 江映月三人迅速避到了假山后。 一士兵扬声道:「只有后面废弃的四合院没搜查了,去看看!」 众人提着刀,缓缓逼近江映月三人…… 「土狗!」江映月微闭上眼睛,「开门!」 「哔!请对暗号。」 「呃……」江映月一阵心梗,咬着牙道:「吴老鬼好帅!」 「哔!无法进入!」 什么鬼? 关键时候,又掉链子! 江映月懵逼了,极尽毕生之所学继续吹彩虹屁:「吴老鬼人美心善气质佳,犹如天使在人间!」 「哔,无法进入!」 眼见士兵越来越近,真是急死个人! 「到底咋了嘛?」 「外人无法进入!」土狗强调道。 他们三个人,江映月和夜无殇都进去过,土狗所指的外人自然是宁晚舟。 江映月一阵无语,「阿夜能进,宁晚舟如何不行?」 「夜是女婿!」 这话,竟让江映月无法反驳,但吴老鬼干嘛又设计这么无聊的程序啊? 「每次关键时候掉链子!你爹啊!」江映月斥了一声。 「哔!爹爹说了,乖宝宝不给陌生人开门。」 「呃……」江映月彻底服了这父子俩。 此时跟土狗对峙,简直浪费口水。 江映月放弃了,转而望向夜无殇,「要正面交锋吗?」 这一队士兵对江映月三人来说,不在话下。 只是一旦起了冲突,漠北城必乱。 而戴家军的部署,夜无殇尚未完全摸清。 能不能一击必胜,尚未可知。 三个人权衡之间,士兵已经到了四合院门口。 「上!」江映月使了个眼色。 三人正要现身,忽而一个佝偻的背影挡在了院门口。 「吴副将!」白髮老翁对着来人首领鞠了一躬。 走在最前面的吴副将显得很不耐烦,「哪来的马夫?滚蛋!」 「哟,这哪是马夫啊?这不是清理马屎马尿的老不死嘛!」 「不不不,人家可是大将军呢!专管马粪马尿的将军!」 …… 士兵对着那老头一阵冷嘲热讽。 那老头缩着脖子,连头也不敢抬。 吴副将一脚踹在老翁肚子上,「滚远点,别污了你大爷的眼。」 老翁瘦弱不堪,踉跄一步,撞在大门上。 老翁却没退开,又道,「回吴副将,是戴将军的马碰到了墙角的机关。」 江映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墙角处有个机关和戴辉扳动的一模一样。 显然,戴辉为了防止被人刺杀,在院子各处都布置了对外发信号的机关。 吴副将双目升腾起怒火,啐了一口唾沫在老翁脸上,「戴将军的马通灵性,怎会如此顽劣?」 「那就是有些畜生碰了机关,把锅甩给战马咯。」士兵们不怀好意地围住老翁。 这些人本在城中逍遥快活,不想被一个信号扰了。 匆匆冲进万寿居,却发现是有人不小心碰到机关。 他们当然心中怨愤。 不知谁一脚踹在老翁的膝盖上,老翁腿一软跪在了吴副将面前。 老翁尚有骨气,正要起身,另一人压住了他的肩膀,「怎么,你不给我们老大磕头认错么?」 「磕头就不必了!」吴副将嗤笑一声,岔开腿,「从老子胯下钻过去,老子就不跟你这畜生计较!」 「钻啊!钻啊!」一众人纷纷拱火,推着老翁往吴副将腿下钻。 那老翁虽站不起身,但就是不肯低头。 「哟,你这会儿还挺傲气吗?」士兵逗狗一般吹了下口哨,「当年为了活命,割人头颅的时候,怎么没见有这骨气呢?」 第285页 老翁蓦地抬起头,瞪了士兵一眼。 士兵脸上的鄙夷之色反而更重,「怎么老子说错了?老东西为了自己苟活,把人全家都活埋了,这不就是畜生么?」 众人哄堂大笑。 吴副将拍了拍老翁的脸,「老东西虽然住马棚,吃狗食,但好歹活着啊,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东陵将军钻我西苍大将的裤裆,不是理所当然吗?」吴副将一脚碾着他的手,「快点给老子钻,老子没空跟狗掰扯!」 江映月三人躲在假山后,依稀听到了老翁手骨咔咔直响。 老翁却硬是没发出一丝声音。 吴副将磨着满口黄牙,愤愤道:「你要再不钻,老子让你去军营洗尿壶!还想当戴将军的马前卒,你也配?呸!」 这话让老翁愣住了,犹豫了片刻,躬下身去…… 而此时,躲在假山后的三人亦是百感交集。 夜无殇的手紧紧攥着,司命露出刀尖。 宁晚舟脸上亦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三人刚要有所行动,天空中再次响起了信号弹的声音。 吴副将转头望去,「是皇上要起驾了!」 「去护驾!」吴副将往暗室的方向看了眼,心知戴辉的嗜好,便也没多管,带着人离开了。 第235章 他的话还没说完 老翁瘫倒在地上,默默给自己包扎了伤口。 这么个瘦骨嶙峋的老头,竟然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甚至肩膀都没抖一下,倒颇有几分凛然正气。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甘为马前卒的人呢。 三人正要上前,老翁却摆了摆手,「三位从西南角走,那处防守薄弱,不会有人看到你们的。」 老翁仍背对着他们,不肯回头。 夜无殇率先走了出去,踱步到老翁身边,冷声道:「好久不见!」 「夜督主!老朽并不认识你,也从未在此地见过督主,督主请吧!」老翁朝他行了个礼。 他虽头髮凌乱,遮挡住了半边脸。 可是,他行的是东陵大礼。 江映月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提步走到夜无殇身边,「他是……」 「洛雪松!」宁晚舟的佩剑出鞘,抵在老翁的脖颈上,「你不认识我们,我可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原来,此人正是洛容的爹,怪不得他会突然挺身而出。 当然,他也是宁晚舟的仇人。 士兵刚刚冷嘲热讽的,恐怕就是洛雪松杀了宁晚舟的爹,并将他一家人活埋的事吧! 「晚舟?」洛雪松抬起头。 他脸满沧桑,不仅头髮,连眉毛都已苍白。 一双眼睛犹如深潭死水,在看到宁晚舟的那一刻生出了些许波澜,「世侄,好久不见!」 宁晚舟一贯柔和的面容,迸发出杀气,却又带着些侥倖心理,「我问你,到底是不是你杀了我爹?」 「是!」洛雪松没有丝毫犹豫,扬起脖颈,「我已经静候世侄多年。」 若说从前一切都是传言,宁晚舟尚且怀着一丝希冀。 可此时洛雪松亲口说出来,便是锤死了这件事。 宁晚舟愣怔了片刻。 洛雪松的目光又落在夜无殇身上,将一物交给了他,「劳烦督主把此物收好。」 洛雪松那看故人的眼神,分明就已知道夜无殇的真实身份。 夜无殇攥着手中的锦袋,欲言又止。 他尤记得洛雪松在东陵时,一方豪杰,意气风发。 这样的人真的会为了活命,甘愿受这般侮辱么? 而宁晚舟却等不及了,抵在他脖颈上的剑又深了几分,「我今日定要你为我父陪葬!」 洛雪松淡然一笑,忽而跪望苍天,「今日是个好时辰,我也该去殉文彦兄了。」 他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天,脸上不仅不见惧怕,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泰然。 宁晚舟微微闭眼,催动腕力…… 「等等!」夜无殇终是拦住了宁晚舟,「他的话还没说完!」 「不管他是什么理由,他是我的灭门仇人,必死!」宁晚舟双目布满血丝,眼眶却湿润了。 洛容还不知身在何方,也许她正在虎穴里,苦苦寻她的爹呢。 若是她知道,她爹已经被宁晚舟杀了…… 江映月觉得揪心。 可他们也不能劝宁晚舟不报仇啊。 「我们先离开,再从长计议?又不差这一时半刻!」江映月使了个眼色。 此地危险重重,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宁晚舟自然不肯放手。 「先把话说明白,到时候你们的恩怨我与夫人都不会插手!」夜无殇握住宁晚舟的手腕,「总要把话说清楚……给洛容一个交代。」 宁晚舟沉眸,将剑收了回去,「你跟我们走。」 「戴辉……」洛雪松迟疑了片刻。 「戴辉已经死了。」江映月答道,「老伯先同我们出去再说!」 「戴辉死了?」洛雪松不敢相信,立刻顿住脚步,「不行!你们走,我帮你们善后。」 「你要如何善后?」宁晚舟旋即防备起来。 洛雪松却笃定,「我定然为文彦兄偿命,世子放心!」 「你想顶下杀戴辉的罪名?」江映月猜到了洛雪松的想法。 可是,洛雪松就算去认罪,又有几人相信? 第286页 最终只会越描越黑罢了。 「老伯不想见见容容么?」江映月深深看了他一眼,「容容一直在漠北城找你呢。」 「我……」洛雪松眸光晃了晃。 「容容来了!」江映月忽而扬声道。 洛雪松蓦地抬头,江映月一掌将他砍晕了过去,「阿夜,我们走!」 「就这样拖走么?」宁晚舟愣愣看着夜无殇熟练拖人的动作,脑袋上冒出三个问号。 怎么看着像惯犯呢? 宁晚舟只好上前搭了把手。 三人走到角门,夜无殇又回望了眼暗室的方向,「放把火,烧了吧。」 「不必!戴辉自有人惩治。」江映月合上眼,与暗室的冤魂感应,「姐妹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倏忽,暗室里传来了一阵阴风。 那些被戴辉害死的人岂会放过他,定然会把他撕得骨头都不剩。 三人带上刘磊,一起去了漠北城一家酒楼。 众人休整片刻,洛雪松也转醒了。 宁晚舟立刻上前,抓住他的衣袖,「你知道师姐在哪?」 刚刚江映月提及洛容时,洛雪松未见惊讶,那么只有可能他已经见过洛容了。 洛雪松看他满眼担忧,心中不是滋味。 宁晚舟和洛容本应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 洛雪松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嘆了口气,「前些日子,容容找到了我,得知了一些慕容驰的线索,便马不停蹄去寻慕容驰了。」 「慕容驰在道观里?」江映月将在戴辉房中翻到的地图,递给了夜无殇,「如果没猜错,道士、巫医都是慕容驰请来治病的,就住在新建的道观里。而慕容驰治病的时间,应当是午时到申时。」 这是江映月同戴辉交谈中得到的信息。 洛雪松点头肯定了她的答案,「我只在戴辉身边当差,知道的有限,所以容容才会深入虎穴。」 「师姐可有来信?」宁晚舟道。 「近日不曾给我传信。」洛雪松摇头。 宁晚舟眼皮一跳,眼中担忧更甚,「我得进去看看!」 「师兄怎么进去?」江映月跨步拦住了他,「慕容驰此人阴险狡诈,几次三番逃过我和阿夜的手掌,你一人如何对付戴家军和那些茅山道士?」 「如你说所慕容驰此人心狠手辣,师姐一个人……」宁晚舟想到此处,提步要走。 「宁公子平日不是挺冷静的,怎么碰到师姐的事,就如此冲动呢?」夜无殇抱着手,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了宁晚舟。 「这个时候还斗嘴!」江映月甩了个眼刀子。 夜无殇抱拳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滚回来!我有办法!」 第236章 我得先知道他是人是鬼 两人虽然斗嘴,宁晚舟还是相信夜无殇的。 宁晚舟又退了回来,「你有什么办法?」 「我得先知道他是人是鬼。」夜无殇目光落在洛雪松身上。 洛雪松虽然挺身而出,救了他们。 但这并不能磨灭他投身敌国的叛国之罪。 他需要知道洛雪松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众人各自坐回了椅子上,目光皆聚焦在洛雪松身上。 「老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说吧。」江映月余光瞥了眼宁晚舟,「就算你自己想去死,也该为容容考虑一二,不是么?」 洛雪松眸色渐浓,沉了口气,「其实,也不是不能说,只是……前些年东陵处境艰难,有些话一旦出口就会惹来倾天大祸,这祸会将东陵最后一丝希望泯灭。」 洛雪松字里行间分明都是对东陵的深情厚义。 「难道说老伯留在漠北是为了东陵?」江映月道。 夜无殇拆开了洛雪松给的锦袋,里面不是别的,正是戴家军的布防图! 这一张图几乎画尽了慕容驰现在拥有的所有势力。 众人沉默了。 洛雪松不过戴辉的马前卒,想要拿到这些东西,得耗费多大的心力,不言而喻。 他对东陵之心无可置疑。 「所以当年,你是假意潜伏在西苍的?」夜无殇涩然道。 洛雪松淡然一笑,「这不奇怪,除了微臣,姚夫人、晚舟世侄……不都是蛰伏在西苍么?殿下,您又何尝不是呢?」 「东陵义士尚在,东陵就不会灭!」洛雪松遥遥对着西北方鞠了一躬,「文彦兄,你当瞑目了!」 文彦就是宁晚舟的爹。 「我爹他……」宁晚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我爹他是甘愿自己赴死的?」 「你爹他是想偷懒,倒把重担都丢给了我!」洛雪松提及昔日好友,眼中泛起泪花,「当年,我与你爹至交好友,谁成想慕容驰竟逼迫我二人互相残杀,谁动手杀了谁,便留另一人性命。」 「慕容驰惯会玩弄人心。」夜无殇沉沉道,「所以,这件事如何解决的?」 「解决?我们不过是赌了一局。」洛雪松摆了摆手,「文彦兄提议的,摇色子,谁赢谁活着,谁输谁赴死,可笑吧?」 洛雪松像是在说一个笑话,可谁也笑不出来。 以两人的秉性,恐怕都是想让对方活着。 而结局很显然,宁文彦输了,洛雪松赢了。 洛雪松用宁文彦的命交换了西苍帝的信任,所以才有了这么多年,忍辱偷生,只为不负故人所託。 第287页 洛雪松沧桑的眼中满是愁思,「更可笑的是,我本以为我赢只是一个巧合,直到容容告诉我她曾在文彦那学过一手色子绝活。」 「所以从一开始,我爹就想让你活?」宁晚舟勐地起身。 原来,开色盅前,结果已经註定了。 所以,宁晚舟又如何怪得了洛雪松呢? 可他偏偏又是他的杀父仇人。 宁晚舟一时不知如何面对,提步走开了。 房间里,静默片刻。 夜无殇对洛雪松颔首示意,「这些年有劳洛将军了。」 从前听闻洛雪松在漠北的遭遇,只觉罪有应当。 可如今回想起来,他忍辱负重、众叛亲离,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夜无殇心中自然感激不已,又道:「洛将军且安心在此休息,我定找回洛容。」 「多谢……殿下!」洛雪松说出这一声殿下时,积攒多年的情绪爆发出来,声音颤抖不已。 终究这些年的苦苦坚守,没有白费。 江映月见他情绪不稳,递了杯茶过去,「洛老伯且说说容容的情况,我们也好再做计较。」 「容容是扮成侍女混到慕容驰身边的,慕容驰狡猾,戴辉阴险,因此容容进道观以后,就不曾在与我见过面。之前容容每天都会在马厩点一盏灯笼报平安,可是……」 洛雪松面露忧色,「可是三天前,那盏灯再未亮过了,容容她会不会……」 「不会!」江映月笃定道:「容容驰骋疆场多年,洛将军应当有对她有信心!」 话虽如此,江映月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她与夜无殇对视一眼,「洛将军先安心休息吧。」 两人走到门口,江映月终究忍不住好奇,转头道:「容容,她从前知不知道老伯留在漠北的真正原因?」 洛雪松摇了摇头,「前尘过往,我从未告诉过她。」 十年前,东陵国破,山河飘零,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 洛雪松能顺利接近慕容驰和戴辉,是用宁文彦的命换来的。 他又怎能因为一时冲动,把如此重要的事,告知他人? 何况,以洛容的倔强性子,若是知道洛雪松是为了东陵復国才忍辱负重的,洛容也一定不会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么与容容断绝父女关系,是老伯的主意?」江映月讶异不已。 「正是!我若不决绝,容容会有危险。」洛雪松哀嘆一声,又满眼感激,「幸好宁世侄和殿下不计前嫌,照拂容容,微臣感激不尽!」 江映月张了张嘴,但终究未再多说什么。 洛雪松不知道,洛容与他断绝关系后,孤身一人去寻宁晚舟。 可宁晚舟只当她是杀父仇人的女儿,又何尝给过她好脸色。 洛雪松以为是为了洛容好,殊不知在洛容看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亲人和爱人同时抛弃了她。 他们有为家国大义,有为血海深仇。 可洛容什么也没有了。 她还能怀着如此坚韧的心性,实属难得。 江映月感慨不已,拉着夜无殇出了房门。 彼时,游廊尽头,宁晚舟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眼中些许怅惘。 不知房间里的谈话,他听去了多少。 「我找人伪装成戴辉,接近慕容驰。」夜无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找回师姐。」 「原来……」江映月现下才知道夜无殇打的什么主意了。 既然真戴辉死了,那就送个假戴辉到慕容驰身边,也就能轻易知晓慕容驰的心思和行踪。 「可是慕容驰并不好骗啊。」江映月有些担忧。 第237章 夫人害羞了? 「戴辉是张荣的仇人,他对戴辉了如指掌,不会有问题的。」 「这次,我去!」宁晚舟抬起眼眸,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两人皆诧异地盯着宁晚舟。 他们当然知道宁晚舟是想进道观找洛容的。 可是宁晚舟和戴辉的气质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夜无殇不想拦他,但是,「你要如何不被慕容驰察觉?」 「无论如何,我得把师姐换出来!」宁晚舟十分强硬。 夜无殇犹豫之间,洛雪松也跟了出来,「不如微臣随宁世侄一起去吧?」 「微臣跟在戴辉身边数年,对他的习性了如指掌,我会时时提醒宁世侄的。」洛雪松上前道。 洛雪松跟在宁晚舟身边,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夜无殇也不多劝宁晚舟,令刘磊给宁晚舟易了容,四人便分头行动。 「若有危险,即刻撤退,莫要恋战。」江映月交代道:「宁公子有什么话,也该好好跟容容说才是。」 宁晚舟不置可否。 「你们保重!我们一旦有慕容驰的动向,会想办法通知你们。」 宁晚舟朝两人拱手示意,往道观去了。 江映月一行人则驾马悄悄离开了漠北城。 此时,成将军的人已经在城郊恭候多时,蓄势待发。 「阿夜,接下来怎么打算?」江映月看了眼他手中锦袋。 真正的戴辉已死,戴家军的布防也尽在掌握,此次定然可一举灭了漠北的兵力。 如此,也断了慕容驰最后的羽翼。 慕容驰很快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第288页 夜无殇眼中的仇恨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压抑着强势的力量。 「这次我必要亲自剿灭戴家军!」夜无殇又转眼看向江映月,「战场危险,小月儿在客栈等我。」 江映月「哦」了一声,眸光晃了晃。 被她骗过一次的夜无殇,格外警觉,双目一眯,「臭丫头,又打什么歪主意?」 「我……」江映月咬着唇,「我就是想去城郊看看,我总觉得地图上圈出的墓穴有些怪怪的,我不放心。」 「那里危险……」 「阿夜——」江映月尾音拉长,掐着小手指,「就去一会会儿,绝对没问题!」 江映月软磨硬泡,着实让人难以拒绝。 「那我让岳万宗陪你去?」 「夫君最好了。」江映月粲然一笑,朝他做了个飞吻。 夜无殇无奈摇了摇头,伸手大掌。 江映月将手放到他掌心。 夜无殇勐地用力,将她拽上马背,圈在怀里,「等我忙完,就去寻你。」 「好呀!」江映月对他粲然一笑,「那你小心点哦。」 「嗯?就这样?」夜无殇俊脸贴近。 江映月看了眼身后的大军,耸着鼻子,「不知羞!」 「夫人害羞了?」夜无殇轻笑,忽而一夹马肚子。 马儿嘶鸣一声,风驰电掣般飞奔。 风沙在江映月耳边唿啸而过,漠北城的亭台楼阁快速倒退。 「阿夜!你慢点!」江映月吓得缩进他怀里。 夜无殇却没有停下来,越行越远。 一众人被甩在了身后。 两人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峡谷,夜无殇才勒紧缰绳。 江映月抱着他的手臂,软在他怀里,深深吐纳。 他在她通红的俏脸上轻啄了一口,「有夫君在,岂会摔着你?」 话虽如此,江映月仍心有余悸,一拳打在他胸口,「混蛋,你做什么?」 夜无殇将她抱下马背,轻点了下她的鼻尖,「之前骗我的事,怎么罚?」 原来,他还记得江映月背着他悄悄进漠北城的事。 真记仇! 江映月伸出小手,嘟哝道:「那给你打一下好了。」 「你说的!」夜无殇摊开她的手心,不知在哪捡了根藤条,高高扬起。 江映月听到了凌厉的风声,下意识闭上眼,「轻点,轻点!」 夜无殇藤条一挥。 江映月吓得一缩脖子,手却乖乖摊开在他面前,没有收回。 夜无殇看她又怂又要强的模样,哪里还生了得气? 他忽而俯身,薄唇轻覆,齿尖咬住她的朱唇。 一丝酥酥麻麻的痛感袭来,江映月旋即尝到了口中腥甜的味道。 「咬疼了!」江映月欲推开他。 他却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不疼,怎么长记性?」他零碎的声音溢出,舌尖灵巧地滑入她口中,贪婪地与她纠缠。 攻城略地,渐渐占有了她的唿吸。 不过片刻,身子更如水般,依偎在他怀里。 「有点晕!」江映月柔软的手腕推开他,红肿的朱唇一张一合,大口唿吸新鲜空气。 她面色绯红,双目泠泠,湿润的长睫如蝶翼轻颤。 夜无殇方才放过她,哑声道:「想到一个特别好的办法惩罚夫人。」 江映月水润的明眸茫然望着他。 他的长指轻抚过她唇上的齿印,贴在她耳边低笑,「下次再敢骗夫君,就直接亲晕在榻上好了。」 「不正经!」江映月双颊更红,欲离开他怀中。 他却再次将她拉近,正色道:「一切小心,不可逞强!」 江映月捧着他的脸,「阿夜也是,等你好消息。」 两人在峡谷处等了会儿,其余的人追了上来。 两人便在峡谷处分头行动。 夜无殇亲自领兵剿灭戴家军,而江映月则和岳万宗一同去了地图上标註的墓穴。 这墓穴在一片荒山上。 两人渐渐逼近墓穴,却发现四周寸草不生。 「奇怪啊,山下还植被众多,怎么接近墓穴就荒芜了?」江映月心中存疑,「还有气温也越来越高了。」 「正是!好像火炉一样。」岳万宗体弱,还未抵达墓穴,已然气喘连连。 待两人寻到墓穴口,更觉的奇怪。 那墓穴口不过盆大,人根本钻不进去。 「这怕不是个烟囱?」两人没办法,只好强行破开穴口。 忽而,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两人从强行破开的洞穴钻进去,发现内部大有干坤。 这是个半圆形的空间,好像锅炉一般。 周围的温度还在不断升高。 再往前走,人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江映月压了下手,示意他跟在身后,「岳神医刚说此地像什么?」 「像火炉?」岳万宗擦了把汗。 「或许是……」江映月往前一栽,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地上顿时火花四溅,「岳神医,后退!」 第238章 牵一髮而动全身 江映月眼皮一跳,掏出墓穴结构图,再仔细一看。 墓穴竟然形似一个炼丹室。 「怪不得洞穴口如此之小,内部气温又如此之高!」 「慕容驰在此地建了炼丹室,他想做什么?」 第289页 岳万宗不解,往前走了几步,不知被什么绊了下,一个趔趄。 「岳神医小心!」江映月蹲下身,定睛一看。 两人脚下有很多乌黑的碎骨,看样子是未曾烧尽的。 「这是人骨吗?」 「茅山道士、巫医、丹炉……」岳万宗一拍脑袋,「慕容驰被邪祟所伤,不会动用什么邪术,炼丹治病吧?」 「慕容驰这人为了活命,做什么都不足为奇。」江映月冷嗤了一声。 「此地邪气得很,还是毁了为妙!」岳万宗见着满地的碎骨,心中戚戚然。 江映月深以为然,「我们往前探查一番,再做抉择!」 两个人又继续往前走,隐隐看到了前方通红的火光。 江映月寻着微光而去,在暗室深处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丹炉。 火烧得正旺。 墓穴幽闭,温度高得几乎要把人融化了。 一个道士正坐在炉前打盹。 江映月上前扼住道士脖子,「丹炉里是什么?」 道士登时惊醒,双瞳骤然放大。 江映月明明没用多大力气,那人却好似见了鬼一般,抱着头,不停嘟哝,「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别找我,别找我……」 「疯了?」江映月见此人目光浑浊,已然意识不清。 慕容驰为什么会让一个疯子在此炼丹? 还是说此人炼了什么邪丹,被吓变疯了? 江映月将道士捆起来,丢在一边。 那道士仍然不停摇头,眼中满是恐惧。 江映月和岳万宗都不知道丹炉里到底是什么,两人不敢靠近,贴着墙壁徐徐前进。 倏忽,江映月的脚腕被一只瘦弱而冰凉的手抓住了。 江映月心中一悸,垂眸望去。 墙壁角落处,有个狗洞大小的暗室,用铁栅栏封锁着。 那只手从栅栏里伸出来,紧紧抓住她。 「姐姐救我!」囚笼里面一双木然的眼睛盯着她,有些害怕,还有些期许。 仿佛惊吓过度的兔子般无助。 江映月深深吐纳,用枪崩开了铁门上的锁。 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从囚笼里爬了出来。 接着,第二人、第三个人…… 墙壁上的小小囚笼,竟然关着十来个孩童。 他们因为被热气所伤,脸上红扑扑的,几乎要溢出血来。 可是,身体却瘦弱如干柴一般。 「是谁把你们关在此处的?」 「不认识的伯伯。」一姑娘瑟瑟缩缩,低头看着鞋面,「小眼睛的伯伯,手里拿着核桃。」 他们口中的伯伯不就是戴辉么? 江映月揉了揉那孩子的脑袋,「别怕,告诉姐姐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伯伯说给我买糖人。」姑娘声如蚊蝇。 其他的孩子也纷纷附和,「姐姐,我们想家了。」 「我知道了。」江映月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你们顺着有光的地方先离开,若是不识得路,可以在树林里等我们。」 「谢谢姐姐。」一众孩童许是被关得太久,仍不敢看陌生人,耷拉着脑袋往外走。 走到甬道出口,那小姑娘才鼓足勇气道:「那……石头他们怎么办?」 「你还有别的同伴?他们被关在哪里?」江映月扫视四周,并未再看到别的囚笼,却见到了丹炉边上有一只草鞋。 「被关在这里面!」小姑娘指着烧得正旺的丹炉道,「姐姐能把他们也救出来么?他们也想爹娘了。」 ! 江映月心中震撼不已。 这些人竟然被投进丹炉里了吗? 怪不得连炼丹的道士都被吓疯了。 可稚子无知,哪里知道他们的伙伴早就被化为灰烬了? 江映月百感交集,扯了扯嘴角,「你带大家先出去,我帮你们找找石头,好么?」 「多谢姐姐!」小姑娘把吃了一半的糖人递到江映月手上,「这个送给姐姐做谢礼。」 「去吧!若是碰到陌生人记得躲开。」 江映月挥了挥手,目送一群孩子离开,才沉下脸来,「岳神医,他总不会拿活人炼丹吧?」 「慕容驰被邪祟所伤,普通药材难以治癒。」岳万宗摇头嘆息,「活人属阳,刚好可以克制慕容驰体内被阴气所噬的伤,如此看来巫医和茅山道士的确是慕容驰请来炼丹!」 此事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慕容驰这种人无所不用其极,却是见怪不怪。 江映月忽而联想起初到漠北城时,感应深重的戾气,难不成就是因为慕容驰炼丹所致? 「慕容驰简直丧心病狂!」江映月从土狗里掏出炸药,「炸了此地,也好断了慕容驰的念想!」 这炸弹是吴老鬼用当地材料自制的,自然比不上tnt炸药的威力。 若想炸掉如此大的墓穴,必须在墓穴各处都布置好炸弹,然后引出一根引线,再引爆。 「岳神医帮我一起。」江映月见岳万宗愣愣看着西边,唤了一声。 岳万宗好似并未听到她说什么,嘴里默念良久,忽而拦在江映月身前,「夫人,这墓穴不能炸!」 岳万宗凭着记忆画下漠北的地形,手指着一路往西延绵的山脉,「夫人且看这是哪里?」 江映月眼皮一跳,「雁西山?」 传闻雁西山乃是东陵的龙脉所在,延绵数百里。 第290页 东陵曾经的城池大多依靠雁西山脉而建。 东陵后裔至今都依雁西山脉而居。 漠北城也不例外,正处在雁西山脉的分支上。 「岳神医的意思是,这墓穴所在之地也属于雁西山脉?」 「不仅如此,夫人可研究过此墓穴的方位?」岳万宗又问。 「坐山靠水,子山午向?」江映月恍然大悟,「这墓穴正与东陵太子墓遥遥相对。」 也就是说,这延绵百里的雁西山,一头是东陵太子墓,一头就是两人所在的墓穴。 两处墓穴看上去有着某种关联,轻易毁坏一处,极有可能牵一髮而动全身。 「不能炸,那就由着慕容驰做恶么?」 江映月一时犹豫不决,望向漠北城的方向,「也不知宁公子那边可有消息了?」 第239章 我要他死 彼时,漠北城。 扮作戴辉的宁晚舟轻易进了道观。 刚走到后院游廊,便听到了「呯呯嘭嘭」摔东西的声音。 院子里,一排丫鬟哭哭啼啼跪在地上。 宁晚舟脚步一顿,目光扫过一众丫鬟,「师姐是扮作丫鬟混进来的?」 「是!」洛雪松上前一步。 一亲卫忽而一把推倒了洛雪松,「狗东西,你也配接近将军?」 亲卫啐了一口,又转而满脸谄媚,躬着身道:「将军,还未到午时,您怎么就来了?」 「我……」宁晚舟清了清嗓子,「老子什么时候来,要你过问不成?」 「小的该死!」亲卫脖子一缩,将宁晚舟往慕容驰的房间带。 「皇上如何?」宁晚舟并不知慕容驰现状,只能小心试探。 「皇上疯魔的症状好似一天比一天严重了,时好时坏,也不知是不是服用丹药的缘故。」 士兵却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将军小心些,皇上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见人就咬的。」 「咬人?」宁晚舟震惊不已。 士兵十分笃定,指着院子里的丫鬟道,「这些不中用的东西,被皇上咬了两口,吸了口血,那是他们的福气!谁知他们就要死要活不敢进去伺候了!」 宁晚舟扫了一眼,果见小丫鬟们脸上、手上都是淤青和牙印。 宁晚舟忽又心中凛然,「那现在谁在里面伺候?」 「一个新来的丫鬟,倒还机灵,肯去伺候……」 噗通—— 门轰然踹开。 一个青衣女子从室内飞了出来,踉跄一步。 宁晚舟跨步上前扶住了她。 这女子不是洛容,又是谁? 宁晚舟已不记得多少年没见她穿过女装了。 此时一袭青衣妩媚,但脸颊浮肿,嘴角淤青。 更可怕的是手臂上的牙印,深可见骨,血潺潺直流。 宁晚舟沉眸,张了张嘴,但终究只冷冷道:「下去吧……」 「奴婢可以伺候皇上。」洛容抹了把嘴角的血,还要上前。 众人都不敢去伺候,正是她接近慕容驰,取得信任的好机会。 洛容怎肯退缩? 宁晚舟跨步拦住了她,「滚!」 洛容掀起眼眸,对上他的眼,似找到了熟悉的影子。 她刚要开口,宁晚舟却避开目光,「我让你滚!既然伺候不好皇上,留之无用,轰出去!」 「我……」洛容下意识去拉宁晚舟。 宁晚舟衣袖一挥,甩开了,并冷声对着洛雪松道:「把这两人都轰出去!本将军此生不想再见到他们俩!」 「不想再见」这四个字深深打在了洛容心上,洛容愣了愣,却只见到他眼中冷冰冰一片。 「走吧!」洛雪松低嘆了一声,带着洛容往道观外走。 「爹和他见面了……」洛容转身看了眼道观,「晚舟他怎么说?」 「总之,宁世侄与我最终如何,你都不许报仇,也不许过问!」洛雪松黯然嘆息,拉着洛容离开了。 道观里,宁晚舟提步进了内室,却吓了一跳。 此时的慕容驰披头散髮,一双眼中布满血丝,嘴唇发黑,哪里像个正常人? 慕容驰刚咬了洛容,嘴角残留一丝血腥。 他见着宁晚舟(戴辉),木然的眼中才有了一丝亮光。 「爱卿,爱卿,我们去取丹药吧!」慕容驰兴奋不已,仿佛一个瘾、君子上身,急切渴求着什么。 宁晚舟眸光晃了晃,故意道:「皇上今日不是服过丹药了么?」 「爱卿记错了!申时丹药才会出炉啊!」慕容驰趔趔趄趄走到宁晚舟身边,握住他的手臂,「那延年益寿的丹药可等不得,我们现在就去取!」 慕容驰指着城北,正是江映月所说的墓穴地点。 宁晚舟从他口吻中,约莫知道他所谓的丹药便是在那处炼制的。 若是能把慕容驰引出防备森严的道观,便是杀他的绝佳机会。 宁晚舟心下已有抉择,便道:「我陪皇上去!」 两人走出道观,慕容驰防备地扫视四周。 「爱卿今日就带这几个随从么?还是多带些人护驾安全些。」 慕容驰向来戒备,虽然疯魔,但并不煳涂。 因此,宁晚舟也不好引他怀疑,勾了勾手,示意慕容驰的几个亲信跟随。 慕容驰这才放下心来,临走时,忽又交代道:「把那个狗东西带上,朕要把他炼成仙丹!」 第291页 宁晚舟蹙眉一看,慕容驰的亲信正押着一个囚犯,头髮乱糟糟的,有些沧桑。 他想再看清楚点,那人却吓得双腿哆嗦,不敢抬头。 「皇上,这是?」 「爱卿不必管他!」慕容驰恶狠狠咬着牙,「若非此人犯蠢,宁晔十年前早就死了,朕也不会沦落至此!」 …… 另一边,江映月两人不敢轻易毁坏墓穴,查探了下周围地势。 「炼丹室本就容易爆炸,此地位置特殊,的确不能再引爆。」江映月心有余悸。 若是刚刚冲动动手,引起雁西山脉震动,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驰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建在雁西山脉,也是其心可诛!」岳万宗咬牙道。 两人怕节外生枝,又在墓穴外多逗留了些时辰。 到了申时,被救出去的那群孩童,从林子中探头探脑地张望。 「你们怎么没离开?」 「姐姐,坏伯伯来了!」众人见着江映月,纷纷跑过来,抱住她的腿。 「坏伯伯?戴辉么?」江映月惊讶不已,确认道:「可是那个小眼睛的?」 「对,就是他,还带着一个另一个爷爷,那个人好可怕啊!」 「披头散髮的,特别凶!」 「我们不敢往前走,就沿着小路回来找姐姐了。」 …… 江映月听孩子的意思,心里琢磨着:莫不是宁晚舟把慕容驰带到此地来了? 江映月蹲下身,问为首的小姑娘:「他们来的人多么?」 小姑娘掰着手指算了算,「有十几个人吧,个个都兇巴巴的。」 「如此看来,慕容驰带的护卫并不多?」江映月眸光一亮,对着岳万宗道:「岳神医,你带这些孩子沿小路先离开吧。」 「夫人不走?此地怕是危险重重。」岳万宗犹豫不决。 此次显然是宁晚舟故意抽掉慕容驰身边的人,将他带到此处的。 此番绝对是瓮中捉鳖的好机会,江映月怎肯放过? 「我要他死!」江映月目光凌厉,不容置喙。 第240章 让小晔去报仇 江映月默了默,深觉此事非同小可,又交代道:「岳神医送孩子们回城后,去通知督主,让他有所警觉。」 「那夫人一人在此……」岳万宗有些犹豫。 「岳神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江映月催促道。 若是慕容驰是申时服丹药,恐怕马上就要抵达此地了。 岳万宗自然不好再做拖延,带着一众孩子从小路离开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远处传来马蹄声。 宁晚舟扶着慕容驰进了炼丹室中。 慕容驰虽然面上看着已无腐烂的伤痕,但整个人脚步虚浮,周身散发着不属于活人的阴冷气息。 就算是高温的炼丹室中,也让人胆寒。 慕容驰眯眼望着烧得正旺的丹炉,眼中迸发出怒火,「朕的仙丹呢?!」 「这个时辰丹药应该已经出炉了才是,不知道士是怎么看管的丹炉,炉子还烧着。」亲卫上前在宁晚舟耳边低声解释道。 宁晚舟勾了勾手,示意亲卫把炼制的丹药取出。 亲卫将发黑的丹药取出,呈给宁晚舟:「丹药本该是赤色的,这药颜色不对,也不知还能不能用。」 「自然不能!」慕容驰一把打掉了亲卫手中的丹药,「此乃仙丹,就是差一时半刻,差一点火候,药效也会大减。」 慕容驰一脚将那丹药碾得粉碎,恶狠狠道:「那臭道士既然看管不好朕的丹药,那就把他丢进丹炉中炼了吧!」 炼丹室中,一时噤若寒蝉。 被慕容驰碾在脚下的正是用活人炼制的丹药。 众人看着他脚下朱黑色粉末,无人敢出声劝谏。 亲卫将被捆在角落的道士押到了慕容驰眼前。 道士见着面目狰狞的慕容驰,瘫软在地,连连磕头,「草民知罪,求皇上饶恕!」 「丢进去!」慕容驰龇牙咧嘴道。 亲卫踟躇不已,但又哪敢违抗? 掀开丹炉,将道士举了起来。 「等等!」宁晚舟此时才懂这炼丹是为何意,不可置信道:「皇上,这是活人,是你的子民吶!」 「朕的子民,不就该为朕所用么?」慕容驰鄙夷一笑,如同睥睨一群蝼蚁,「能成为朕延年益寿的丹药,是他们的福气!」 「皇上……」 「慕容驰若能听进一句劝,西苍也不至于陷入战火之中。」冷傲的声音在丹室中盘旋。 一抹倩影逆着光,缓缓走入慕容驰视线。 「江映月!」慕容驰双目赤红,踉跄了半步。 「爱卿,给朕杀了她,杀了她!」 江映月的出现,让慕容驰瞬间回想起了他在青城山,被锁在万人坑里的经歷。 慕容驰面如死灰,乌黑的嘴唇颤颤巍巍,「不对,把她丢进丹炉里,朕要她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身边却无人动作。 慕容驰茫然盯着宁晚舟,握紧他的手臂,「爱卿,朕让你做相国,封你做异姓王,替朕杀了这妖女!快!」 「不可理喻!」宁晚舟挥开衣袖,抽出佩剑。 「爱卿,你做什么?」 慕容驰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一把推开宁晚舟,「你不是戴辉?」 第292页 「戴辉呢?死哪去了?」慕容驰且进且退,但却无人应答。 慕容驰忽而扑向他带来的囚犯,狠狠扼住了那人。 「你们谁敢上前,朕就杀了他!」慕容驰乌黑色的指甲嵌入了那人的皮肉里。 那人惊叫一声,扯着嗓子道:「女儿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此人面色惊恐,一双腿哆哆嗦嗦往下跪。 如此贪生怕死,不是江青山又是谁? 慕容驰见江青山毫无骨气,气势反而更强,「江映月,你连你爹都不要了么?」 「放朕离开,否则,朕把你爹丢进丹炉里!」 江映月「哦」了一声,「那你随意咯。」 江青山本就不是他爹,且此人欺软怕硬,原主的死也和他脱不开关系。 江映月勾了勾手,示意宁晚舟与她左右夹击。 慕容驰见威胁无果,挟持着江青山慢慢往丹炉处退。 江青山感受到了丹炉炙热的温度,双腿发软,结结巴巴道:「江映月,你、你别忘恩负义,要不是我,你十年前就、就死了。」 江映月眉目一凝。 江青山又继续道:「要不是爹心疼你,在祭魂阵中动了手脚,你早就魂飞魄散了!」 「你在祭魂阵中动了手脚?」 江映月忽而联想起东陵太子墓中,那根被刻意模煳了姓名的柱子,难道是江青山所为? 「到底怎么回事?」 「我救过你了一次,你不管我,会被天打雷噼的!」江青山哆哆嗦嗦,「那祭魂阵……啊呀!」 两人僵持之间,慕容驰突然推开了江青山。 「抓他!」 江映月和宁晚舟同时扑了上去。 慕容驰转而去推烧得正旺的丹炉。 丹炉轰然倒塌,整个丹室温度骤升,燃起熊熊火焰。 慕容驰疯疯癫癫冲出了丹室。 「追!」两人飞身而出,却不想慕容驰在此山修了逃生的密道,已然不见人影。 「他一个人,又疯了,逃不了!」宁晚舟牵了马。 两人驾马正欲往西追去,忽而听到身后爆炸的声音。 整座墓穴沦为火场,红光通天,漫漫不休。 墓穴瞬间化为灰烬,火势却越演越烈,沿着雁西山脉腾腾燃烧。 「这火势是不是冲着东陵太子墓去的?」江映月抬头望天,隐隐感觉到深重的戾气正往雁西山脉蔓延。 这火与普通大火不甚相同,夹杂着炼丹室里冤死者的怨气,并不容易扑灭。 这场火就像导火索,顺着雁西山脉蔓延,若波及至东陵太子墓,极有可能引起东陵太子墓的火灾和爆炸。 而东陵太子墓中冤魂厉鬼更多,可以想像会引发怎样的灾难。 届时整个雁西山脉定然地动山摇,临山而居的东陵后裔皆会殒命于这场大灾之中。 江映月看着慕容驰离去的方向,一时难以抉择。 「江姑娘,你和小晔去追慕容驰,此地有我!」宁晚舟拦在了江映月身前,「让小晔去报仇!」 慕容驰现下落单,是最好的时机。 第241章 一念之差 江映月迟疑了片刻,将土狗里的炸药给了宁晚舟,「劳烦宁公子想办法阻断火势向西延伸!」 「我知道!」宁晚舟接过炸药,「江姑娘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东陵故土。」 「那宁公子小心!」 江映月和宁晚舟匆匆别过,将江青山丢上马,朝着慕容驰逃走的方向追去了。 然则那一声爆炸犹如火山喷发,引得整个山脉都在震动。 江映月一路追下山,到处都是大火和被释放出来的邪祟。 且她本身就少了一魂一魄,极容易被邪祟入体。 一路拼杀,好不容易到了山下,才遇到赶来接应的夜无殇。 「阿夜,去追慕容驰!」江映月指着西方,身体却无法支撑,轰然倒下马。 夜无殇忙上前扶住她,又示意岳万宗给她把脉。 「还好,夫人逃得快,并未被邪祟侵体。」岳万宗示意夜无殇安心。 但江映月又如何放得下心,抓住他的手臂,「阿夜,宁公子还在山上,还有慕容驰赶紧追……」 「放心!」夜无殇反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笃定的眼神,「戴家军已经拔除的差不多了,慕容驰这次一定无所遁形!」 「血影,找人上山接应宁晚舟!」 夜无殇交代完,俯身轻吻她的额头,「你先休息会儿,凡事有我。」 江映月听他沉磁的声音,方觉得安心,闭上眼调息养神。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心绪渐渐平稳下来,微睁开眼。 两人正坐在一辆马车上,颠簸前行。 「阿夜,我们去哪?」江映月掀开窗帘。 马车疾驰,漠北城的景象迅速倒退。 「这是要回霄县么?」 「对,去追慕容驰。」夜无殇的手兀自握紧,指节分明,「有人看到他往霄县方向去了。」 现下,西苍京都一片混乱,漠北城已尽在夜无殇掌控中。 慕容驰独木难支,极有可能做出极端的事。 譬如,拿霄县附近的东陵太子墓做手脚? 念及此处,江映月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江青山在哪?听江青山的言下之意,他对当年的祭魂阵有所了解。」 第293页 夜无殇勾了勾手,令一行人原地休整。 江青山尚未从刚刚的爆炸中回过神,蹲在囚车里,抖如筛糠。 「爹?」江映月试探着叫了一声。 江青山如见了鬼魅一般,缩成鹌鹑,「你、你这个孽女,别叫我,我跟你没关系。」 「都、都是你害了我们江家!」江青山面如死灰,拼命摇头。 夜无殇可没什么耐心,示意人将他捆在树干上,抽了几鞭子。 江青山疼得哇哇直叫,又对着江映月疯狂使眼色,「不孝女,他打我,你都不管?」 江映月嘴角抽了抽,「你刚说我不是你女儿来着。」 江青山目光在夜无殇和江映月之间徘徊,见两人手牵着手,大为震惊,「你和他……」 「这门婚事我……我……我……」江青山感受到一束寒芒,舌头打了滚,「我举双手贊成!」 江映月翻了个白眼。 这求生欲也是没谁了。 「我们问你几句话,你好生回答,就放你安然离开如何?」 「那你还得给我一笔银子!」江青山眼珠子转了转,期期艾艾道:「爹老了,这护国将军的重担爹实在担不起,爹打算归隐。」 江映月看他老泪纵横,一阵无语。 江青山这个人胆子不大,心思倒是不少。 他分明是看到西苍已然摇摇欲坠,又想逃命了。 江映月不置可否,问道:「你说十年前,你救我了?如何个救法?」 「你忘了?当初你是被选中去殉宁晔的,还不是为父念及你我父女情深,把祭魂阵中你的名字悄悄划掉了,你才能逃出来的?」 江青山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 但江映月一脸冷漠,根本不吃这一套。 江青山当下追悔不已,又道:「谁能想到都过了十年,皇上竟然还能查出此事。江家被抄了不说,还把我捆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晦气!」 「这么说,当年魂祭之法失效是你的功劳咯?」江映月挤了挤眉心。 这事怎么往一个滑稽的方向发展了? 莫说慕容驰,就算是她和夜无殇,也不会想到破坏祭魂阵的竟然是最贪生怕死的江青山。 也许就是因为太出乎意料,慕容驰至今没想明白为什么设计精妙的阵法,竟然失效了。 江映月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牛批啊!」 他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几乎改变了江映月、夜无殇、慕容驰、岳万宗……一众人的人生走向。 江青山自然没想那么多,他虽贪生怕死,但多少有点良知。 当得知道自己的幼女要被拿去献祭,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恰巧他又负责东陵太子墓的工事,便想到模煳掉柱子上的名字。 反正一百根柱子,擦掉一个人的名字,也没人会注意到吧? 殊不知就是这一念之差,阵法失效,不仅救了他女儿,还让宁晔逃脱了。 「怎么说我也救了你。」江青山梗着脖子,「就算你被吓傻了,爹还不是供你吃穿,你杀爹天理不容!」 江映月默了默。 按江青山口所说,他救的应该是原主。 原主被丢进墓穴后,本该成为祭魂阵的一环。 但因为江青山动了手脚,原主逃脱了阵法,但被吓傻了。 可是她呢? 她又为什么会在那时候见到宁晔呢? 江映月望向夜无殇,「阿夜可还记得我说过,我出生在另一个时空?会不会是当时东陵山脉震盪,我填补了他女儿的空缺?」 江映月只能想到这一种解释。 当时江青山真正的女儿逃离祭魂阵,阵法便多了个缺口。 而平行时空的江映月正在遭遇山崩,魂魄才会被吸引到祭魂阵法中。 那便是她与宁晔的第一次相遇。 「怪不得我拼命想逃脱时,仿佛被一张大网困住了,怎么也逃不出去,也许就是祭魂阵的力量?」 江映月道,「祭魂阵根本就是用人的魂魄结成的网!」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总归夫人和我都还好好的。」夜无殇揽过她的肩膀。 夫人? 江青山惊呆了,咽了咽口水,「那夜督主……我是说女婿,能放了我走么?」 「你倒是会拉关系。」江映月挑了挑下巴,「我再问你,慕容驰是不是要去东陵太子墓?他想做什么?」 第242章 一命抵一命 江青山缩着脖子,「爹哪知道那么多?爹、爹已经归隐了,从此不问世事。」 江映月看他怂啦吧唧的模样,估摸着也问不出什么。 「那不如放了他?」 江映月和夜无殇相视一笑。 罢了,好歹他手上未沾人命,也亏得他的一丝善念,才让夜无殇当年不至于殒命。 夜无殇挥了挥手。 江青山眨眼间消失在了两人视线中。 江映月的担忧却没有散,「阿夜,你见过火山喷发吗?」 「嗯?」夜无殇愣了愣。 「就像蘑菇云!」江映月发出「嘭」的一声。 如果说炼丹室只是一个炸弹,那在江映月看来东陵太子墓就是火山爆发级别的。 杜新宇杀了那么多人,丢进东陵太子墓中。 墓穴中有多少冤魂厉鬼可想而知。 第294页 而那祭魂阵又是一张大网,被锁在里面的冤魂一定迟迟不散。 一旦受了什么刺激,戾气四散,那威力可想而知。 东陵故土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我们得尽快追上慕容驰,以免节外生枝。」江映月望了眼熊熊燃烧的山头,「也不知宁晚舟那边如何了?」 无处同时,宁晚舟顺着火势的方向追去。 那火势蔓延极快,所到之处皆化为灰烬。 火势眼看要烧到了雁西山的主山脉,山脚下的百姓纷纷逃难。 宁晚舟驾马飞驰至一处悬崖,方追上了火势尽头。 此地正在两处峡谷之间,中间只用一座吊桥连接着,峡谷下是翻腾的江水。 那吊桥是铁链铸成,只要把它炸了,必然能阻止火势往对岸主山脉蔓延。 只是,此地是悬崖。 一旦炸裂,很容易引起山石滑坡,到时候人避无可避。 宁晚舟正琢磨着,大火来势汹汹,俨然就要顺着吊桥烧过去…… 再没有别的选择。 宁晚舟眉目蹙起,抱着炸药往吊桥边冲去。 走出几步,他又往身后看了眼,眼中晦暗了片刻。 倏忽,一道身影从眼前闪过,夺走了他手中的炸药。 「容容?」宁晚舟眼皮一跳,伸手去拉洛容。 但洛容武功更胜一筹,宁晚舟根本拉不住她。 「小木鱼,我爹欠你的命,我来还!」洛容回望了眼宁晚舟,转身朝火光处冲去。 炸药在桥边点燃,山石轰然炸裂,扑簌簌往悬崖下落。 洛容迅速回退,但终不及山体崩塌的速度,飞石打在她身上,脚下一空…… 「容容!」宁晚舟飞扑上前,拉住了洛容的手。 「这是我与你爹之间的事,你有什么错?」宁晚舟眸色一沉,声音有些哽咽。 他脚下的岩石裂缝越来越大,身后烈火来势汹汹。 他的手紧紧攥着洛容的手腕,拼命想拉她上来。 洛容却没有求生的意识,她深深看了宁晚舟一眼。 她没办法看着宁晚舟杀她爹,也没办法劝他放下血海深仇,那就…… 一命抵一命吧! 「所有的怨恨对错就在我这儿结束吧。」洛容对着他粲然一笑,忽而扳动宁晚舟的虎口。 洛容松开了他,落入悬崖之下。 「容容!」宁晚舟怒吼一声,随着她坠入了滚滚江水中…… 江映月等人又行了一日,终于看见天边的红光渐渐淡去了。 「宁公子应该阻止火势继续泛滥了!」江映月抱着手默默祈祷,「希望他安然无恙。」 「希望他们都安然无恙。」江映月放眼四周。 他们在路上不断遇到逃难的百姓。 这场火灾已经给东陵后裔带来了不可估量的伤害。 「好在,火势没有继续蔓延,一切会好起来的!」江映月握住夜无殇的手,「抓住慕容驰一切就结束了。」 「慕容驰一个人到底能逃去哪?」这让夜无殇有些想不通,「越往西去,每个城池都有我们的人,他又如何能逃避开隐龙卫重重的搜查?」 「会不会易容了?或是还有什么同伙?」江映月道。 可这种可能性极小。 慕容驰已然半疯半癫,强弩之末,谁还会忠心不渝地跟随他? 「难道是挟持了什么人,为他所用?」江映月眼皮一跳,勐地起身,「糟了!阿夜我们得加快速度!」 两人快马加鞭,丝毫不敢再耽搁,往霄县进发了。 彼时,孟素语和吴老鬼拿到了先皇诏书,正往漠北城赶。 走到霄县城内,却见到处都是逃难的难民。 「大哥,怎么了?」吴老鬼抓住一个拿着锄头的老农。 「鬼火!鬼火!」老农指着远处漫天火光,「恶鬼要吃人了。」 「什么玩意儿?不是大火烧山吗?」吴老鬼惊讶不已,拉着那老伯顺气,「淡定淡定,哪有那么多鬼?」 「真的!茅山道士说了这火戾气深重,一定是恶鬼作祟!」老农急得直跺脚,「而且大火烧山能蔓延这么快,来势这么凶么?」 这倒让吴老鬼无话可说,他的目光又落在老农的锄头上。 这一路上,他见不少人都拿着铁锹锄头。 「你们逃难还带干活的傢伙?」 老农摇摇头,「宁晔实在可恶,我们是打算铲掉他的墓穴!」 「跟我儿子……我的意思跟宁晔有什么关系?」孟素语不可置信,「你们不会觉得这火是宁晔放的吧?」 「不是他又是谁?」老农十分笃定。 三个人吵嚷间,又引来了不少义愤填膺的百姓,众人纷纷斥道,「对啊,我们这儿这些年莫名死人、莫名闹鬼哪次不是宁晔的鬼魂作祟?」 「除了这么个罪孽深重的恶鬼,谁能把雁西山脉都烧了?」 「对对对!一定是怨气太重了,这次说什么也要除掉!」 众人纷纷附和,往东陵太子墓去了。 孟素语还想再解释,吴老鬼拦住了他。 「你跟他们说有什么屁用?」吴老鬼不屑地摆了摆手,「人嘛,出了事,想不到合理的解释,当然只能相信鬼怪之说,由着他们去。」 「可是……他们骂我儿子!」孟素语愤愤不已。 第295页 「等他们挖了墓穴,发现鬼火还在,看他们又作何解释!」吴老鬼不以为意,「骂就骂呗,又不会少块皮。」 「合着骂的不是你?」孟素语越想越不对劲,「不行,我还是要去问问清楚。」 「别啊!这种被骂的事我有经验、有法子。」吴老鬼神神秘秘勾了勾手。 孟素语自然是不信他的,可是眼下也没个像样的人在身边。 孟素语狐疑地俯身贴近,「有什么法子?」 第243章 要不,你叫我一声爹? 「法子就是……让他们骂!骂多了你儿子就习以为常了,然后就麻了,不在乎了。」吴老鬼得意挑眉,「我就是这样被月儿骂过来的,习惯习惯就好!」 「你这算什么法子?」孟素语狠狠瞪了吴老鬼一眼,「我看你就是缩头乌龟当久了,厚颜无耻、死皮赖脸、恬不知耻……」 「你等等!又骂我是吧?」吴老鬼从衣袖里翻出一本成语词典,「别以为我不会骂人,等我先查查。」 孟素语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提步先走了。 吴老鬼跟在她身后,一边翻一边道:「你这叫装模作样、自命不凡……啊呀妈呀!」 正说着,孟素语忽而脚步一顿,吴老鬼迎头撞在她后背上。 「走路不长眼用成语怎么说?你等等哈。」吴老鬼忙着低头翻字典。 孟素语突然警觉地往后退,「快、快跑!」 「跑什么跑?决战到天亮!」吴老鬼拇指搓着书页,却忽而感受她肩膀发抖,满身惊惧。 吴老鬼眯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一人身穿黑色斗篷,浑身阴森森的。 「慕容驰!」吴老鬼一个激灵,拉着孟素语往难民群里钻。 可是,吴老鬼五颜六色的装束,哪里瞒得过人。 阴恻恻的目光一直尾随着两人,直到城门口。 吴老鬼倒吸了口凉气,「土狗开门,爹回来了。」 「哔!请对暗号!」 「吴老鬼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吴老鬼自吹自擂,又对着孟素语道:「想活命,快夸我!」 孟素语表情扭曲,在心里措辞好久,才咬着牙道:「你绣工还行吧。」 「哔!陌生人无法进入。」 「她是你爹我的朋友。」 「哔!爹说了,乖宝宝不给陌生人开门。」 「呃……」吴老鬼一口老血,深刻体会了一把,坑爹的感觉。 既然孟素语是陌生人不能入,那不如…… 现在就把她变成亲密的人? 吴老鬼灵光一闪,饶有兴味盯着孟素语,「要不,你叫我一声……爹?」 「对!你叫我爹,我俩就算一家人了!」吴老鬼捋着鬍鬚。 「出言不逊,有失体统!」孟素语挥袖甩开他,往巷子里去了。 吴老鬼赶紧跟上去,「要不这样,到了城郊,咱俩分头行动,一个去引诱慕容驰,一个去给月儿报信?」 孟素语「嗯」了一声,「你记得跑快点。」 两人互相对了个眼色,忽而分头跑开了。 「来呀!来抓我呀!」吴老鬼贱嗖嗖,边跑边挥舞着手臂。 吴老鬼琢磨着,等到慕容驰快抓住他的时候,他就躲进土狗里。 如此一来,慕容驰再折返回去,抓孟素语也来不及了。 吴老鬼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贊,一双手臂海草似的挥舞着,吸引注意力。 待他跑出去很远,忽而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人呢?慕容驰不会去抓孟素语了吧?」吴老鬼眼皮一跳,觉得非常不爽。 「难道是我天机阁前任阁主的排面不够大,竟然不抓我?」 吴老鬼忿忿然调转回来,却再未见到孟素语的身影。 而此时,江映月一行人也赶回了霄县。 「月儿,我……」吴老鬼匆匆迎上来,见着夜无殇脖子一缩,咽了口口水。 江映月见他心虚的模样,就知道出事了,「娘呢?」 「这次真的不怪我,我想引开慕容驰的,我哪知道他就是冲着孟素语来的啊?」 吴老鬼懊恼不已,又堆着一脸褶子,憨笑:「孙女婿,一路上累不累?」 江映月拎住他的后衣领,「你先具体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吴老鬼耷拉着脑袋,将城中所见所闻一一告知了两人。 「阿夜,你别担心,慕容驰应该不会要娘的性命。」江映月安慰道。 夜无殇如何不知慕容驰似乎对孟素语别有所图? 但这种九死一生的情况下,慕容驰会不会还念着那点情谊,却不得而知。 「我去寻人!」夜无殇勉强勾了勾唇,正欲离开,吴老鬼硬着头皮拦在了他面前,「我做的错事,我去寻人吧!」 「你们风尘僕僕的,先休息会儿。」吴老鬼意味深长看了江映月一眼,转身离开了。 「那阿夜你在此地部署隐龙卫,我和吴老鬼去看看!」江映月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时刻,隐龙卫不能群龙无首!」 夜无殇深吸了口气,点头应下,「小心点!」 江映月独自出门,跟上了吴老鬼的脚步,「你拦着阿夜作甚?」 「月姐你不知道,现在东陵百姓对宁晔的恨意沸腾,听说把东陵太子墓都给刨开了,我也是怕他受了刺激嘛!」 易地而处,周围的人都骂你,把脏水往你身上泼,是块木头也不能毫无感觉吧? 第296页 况且,东陵是夜无殇心中最后一方净土。 吴老鬼又低声嘟哝道:「要是他一个不爽把我捅了怎么办?」 这货,原来存的这份心思。 「还以为你突然关心起别人了呢。」江映月压了下手,「安啦,阿夜没那么脆弱,也他没你想像的那么凶。」 「那是对你而言!」吴老鬼撇了撇嘴,「你看他和我三弟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还不是对我三弟很兇。」 「谁是你三弟啊?」江映月懵了。 「就是宁晚舟啊。」吴老鬼抚掌道:「我三弟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应该……快回来了吧?」 江映月估算着时间,宁晚舟断掉火源,再赶到霄县,顶多三日。 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而且也没给他们发个信号? 「不行,我得跟阿夜说说,让他派人去寻。」江映月又示意吴老鬼,「娘的事,阿夜不会怪你,回去睡吧!」 江映月踱步回了众人安顿的客栈。 走到游廊下,正见到夜无殇跟血影说着什么。 江映月一走近,血影话又咽了回去,拱手退下了。 第244章 江映月、孟素语二选一 江映月见夜无殇面色不佳,「怎么了?」 「无事。」夜无殇揉了揉她的头髮,「热水烧好了,沐浴休息吧!」 江映月却不往房间去,而是拉着他坐到了廊下。 「阿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越来越不会骗人了?」江映月捧着他的脸,「老实交代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夜无殇不置可否,笑了笑。 江映月心中已然明白,他还是听到了外界对宁晔的谩骂。 何况还是东陵后裔,是他想守护的人。 江映月依偎进他怀里,仰头望着天边的月色,「你看,圆月都有被乌云遮挡的时候,别急,小月儿陪你拨云见日。」 「我知道。」夜无殇将她裹进自己的外袍里,薄唇轻贴着她的额头,「别着凉……」 他的声音温柔如暖风吹进她耳朵里,她从他怀里探出小脑袋,「阿夜,你给我唱歌吧?」 「嗯?」夜无殇挑起眉梢,「难道不该是夫人唱曲子哄我?」 江映月勾住他的脖颈,嘟哝道:「就唱一首嘛,我想听。」 江映月主要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况且私心里,江映月也很期待夜无殇唱曲子,「阿夜,就一小段,我教你好不好?」 「不了吧,我不会的。」夜无殇面露难色。 江映月却热情不减,满眼期待。 还真是叫人不忍拒绝呢。 夜无殇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 不过片刻,习风突然在门口闪现。 「督主,可是有刺客?属下听到有人唿救的声音!」 「唿救?」 「对,跟唱曲子似的,山路十八弯。」习风笃定道。 「呃……」天空中仿佛几只乌鸦飞过,静悄悄的。 习风忽而感觉气氛不对。 该不会山路十八弯的是督主吧?不会吧?不会吧? 习风一个激灵,支支吾吾道:「属下的意思是……是……」 「习风想是说外面有刺客吵闹,怕惊扰督主和督主夫人!」血影忙上前解围。 习风仿佛看到了血影头上的圣光。 此时,气氛才缓和些。 「督主,查到老夫人的下落了!」血影拱手上前,「慕容驰带着老夫人去了东陵太子墓!」 「去那做什么?」 那处戾气深重不说,还有很多年村民正在挖墓穴。 江映月和夜无殇对视一眼,两人驾马匆匆往墓穴而去。 已是深夜,仍有很多百姓在此掘坟。 还有些不知从哪请来的茅山道士,正在做法。 众人已经挖开了第一层甬道,稍微再往下挖一点,就会看到第二层的祭魂阵以及狼群了。 「别挖了,下面的邪祟你压制不住!」江映月路过一道士身边时,劝了一句。 那道士打量江映月,鄙夷冷笑,「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滚远点!」 盲目又自大。 江映月本不想搭理他,但还在挖坑的百姓大多是被道士忽悠来的。 江映月便多了一句嘴,「你搞清楚墓穴结构了么?万一坍塌怎么办?」 「开玩笑!」道士轻嗤了一声,「一个墓穴而已,就算坍塌了,还能把人压死不成?」 道士不以为意,走到了墓穴上方,挥舞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今日贫道定要宁晔魂飞魄散!」 「小姑娘走远点,待会儿见着厉鬼,怕是要哭鼻子。」一众百姓把江映月挤出了人群。 「我们还是快些去寻慕容驰吧!」 这些百姓一时半会也劝不住,江映月等人便先离开了。 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巨响。 轰隆—— 墓穴第一层坍塌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坑。 那道士避之不及,随着石头坠入深坑中。 这墓穴本就是三层镂空结构,如三层宫殿一样高。 他们贸然挖断了樑柱,可不就塌陷了么? 墓穴很深,人掉下去,跟掉进悬崖没什么区别。 下面还有极地狼群和邪祟,简直就是大乱斗。 第297页 过了会儿,天坑下传来道士撕心裂肺的唿喊,还有低哑的嘶鸣。 江映月抖了抖肩膀,「你们都回去吧,下面有狼!」 众人伸头往下看,果然见着无数双凌厉的夜光眼正虎视眈眈。 「真有狼群!」众人胆寒,一闹而散了。 「啧啧啧,看到了么?朕的小可爱们很想你们呢!」一道阴鸷的声音传来。 江映月寻声望去,慕容驰正站在不远处的山丘上。 他的身影投射下的阴翳,犹如鬼魅,叫人毛骨悚然。 「慕容驰!还想逃?」 夜无殇拉着江映月徐徐靠近。 慕容驰披散的头髮,斑驳的月光在他的脸上摇曳,乌唇勾起一抹森寒,「朕逃不掉,你们也得陪葬!」 慕容驰拉过身边的孟素语,指甲嵌入她脖颈处。 稍稍再一用力,孟素语即刻血溅当场。 夜无殇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他虽然面色如常,但生母命悬一线,怎能泰然处之? 江映月从身后握住他的手,一边逼视着慕容驰,「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你!」慕容驰指着江映月,勾了勾手,「过来……」 江映月旋即防备起来,看了眼羸弱的孟素语。 慕容驰又对夜无殇道:「你把江映月给我,我把你娘亲还你,如何?」 「好,我去换娘!」江映月沉了口气,提步上前。 「绝无可能!」夜无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身后。 慕容驰现在几乎疯魔,绝不能轻易靠近。 「宁晔,你不管你娘了?」慕容驰冷然一笑,又对着孟素语道:「念念,你看看你,忍辱多年,就换来这么一个不孝子,值得么?」 「慕容驰,你自重!」孟素语尝试挣扎。 慕容驰冰冷的指甲反而扼得更紧,她白皙的脖颈上渗出了血珠。 夜无殇双目猩红,咬着牙道:「我换娘!」 「不!江映月、孟素语二选一!这样才有意思嘛。」 慕容驰勾唇,眼中透着精光,「宁晔,你娘为你受了那么多折辱,你真的不打算用江映月换她么?你娘若死了,你如何向你爹交代啊?」 第245章 我说,不许 慕容驰贯喜欢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气氛越紧张,他越猖獗,「女人嘛,死了一个再换就是了,可是娘死了可就真的没了。」 「阿夜,我可以……」 「不准去!」夜无殇勐力将江映月揽入怀中,一字一句道:「我说,不许!」 于他来说,小月儿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他怎会用她去做任何交易? 可是娘又如何能捨弃? 夜无殇握着江映月的手颤抖不已。 慕容驰的双目布满血丝,傲然看着在场众人,「怎么,生离死别的戏码还没演足么?朕可要失去耐心了。」 「耐心?去死的耐心?」夜无殇如冰凌般的眼神逼视着他,「慕容驰,你猜我会让你怎么死?」 夜无殇一步步靠近,周身的威压犹如黑云压境,带着不可一世的强大气场。 慕容驰没来由地心慌了下,扼住孟素语,防备地往后退。 夜无殇突然飞身沖了出来,凌厉的刀锋直指慕容驰的眉心。 慕容驰脚步一顿,脚下传来碎石坠落的声音。 他现在才发现他已经退到了天坑边缘,只要稍一用力,他就会跌入狼群中。 慕容驰立刻扼住孟素语的脖颈,「你敢再上前,我让你娘陪葬!」 夜无殇飞身而起,宛如飓风。 与此同时,孟素语也突然抓住慕容驰的手臂,身体往后一仰,「去死!」 慕容驰避之不及,被孟素语拉扯着掉入了天坑。 两人一同坠落。 慕容驰迅速抓住了岩壁上的藤蔓,「你疯了?」 「慕容驰!我要杀了你!」 孟素语看似柔弱的身躯,突然如火山爆发,压抑了多年的恨布满双目。 慕容驰看到了孟素语眼中的决绝与冷漠,但就是不掺杂一丝其他的情感。 这一刻,慕容驰突然被冷水浇醒了般,死死盯着她,「念念,你就这么想让我死?」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的小字?」孟素语一字字吐出牙缝。 「念念,你不记得我?」慕容驰不可置信,「江南慕容家,你不记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慕容驰却不肯罢休,那双一贯如寒冰般的眸中,似多了一丝别的情愫,「见音书院,我与你同窗,你也不记得?」 「那是我与萧哥的事,跟你有何关系?」孟素语淡然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你,就是个陌生人而已!」 「不!是仇人,是我日思夜想想杀的人。」孟素语忽而抽出髮簪,扎他握着藤蔓的手。 不一会儿,那只血淋淋的手便无力握紧。 孟素语勐然用力,两人双双坠落。 天坑下,飢饿的狼眼越来越近。 孟素语却释然了,「萧哥,我来陪你了!」 深渊底下,是苍狼,是邪祟…… 她终于可以亲手报仇了! 她松开了慕容驰的手臂。 就算坠落深渊而死,她也不愿意和这种人死在一起。 孟素语的眼里、记忆里都没有一丝一毫慕容驰的影子。 第298页 「那朕算什么?」慕容驰猩红的眼中,突然流出了血泪。 他脑海中浮现出还在见音书院的种种。 她送的糕点,她画的字画,难道没有一件是为了他? 那些记忆都是他臆想的么? 慕容驰瞳孔失神,忽而一掌将孟素语向上打了出去。 慕容驰苦笑一声,堕入深渊中…… 「娘!」夜无殇牵着藤蔓飞身跃下,堪堪接住了孟素语。 两人拉着藤蔓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三人低头看着深渊,心有余悸。 而深渊下,传来了狼群撕碎皮肉的声音。 良久,悽厉的声音在天坑中迴荡,「念念,这次我救了你,你总该记得我一次吧?」 孟素语沉静的眸中盪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又恢復平静,「不会!我只记得你是我的杀夫仇人,是东陵的罪人!」 那样细小的声音之后,深渊下再也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动静。 一切终于归于平静了。 孟素语双手合十,浅笑嫣然,「萧哥,你安息吧,念念为你报仇了。」 「娘,你没事吧?」江映月上前扶住孟素语。 她没想到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却有如此心性。 孟素语亲手杀掉慕容驰后,眼神反而越发澄澈了。 她拉过夜无殇和江映月的手,交叠在一起,「娘没事,我们……回家吧!」 三人望向延绵的雁西山脉。 慕容驰一死,西苍已如一盘散沙。 东陵后裔终于可以重新站在阳光下,重建昔日家园了。 江映月回望了眼墓穴,「此地阴魂厉鬼众多,我们把亡灵超度了,以免节外生枝。」 「这个我在行!」吴老鬼打了个响指,从土狗中掏出符篆,「你们一旁休息,这事交给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孟素语警觉地打量着他。 「什么无事献殷勤?我这叫物尽其用。」吴老鬼挠着后脑勺,「不对啊,我也不是东西啊。」 吴老鬼翻开词典,「发挥自己的长处,用成语怎么说?」 众人纷纷四散。 「你们等等啊!容我查阅一番。」吴老鬼抱着词典,追上了江映月,「月姐,是不是应该用大显身手?」 「超度去吧你!」江映月将一张空白符篆贴在他脑门上,「好好干活,娘不会怨怪你的。」 「谁怕她怨恨啊?」吴老鬼轻嗤一声。 但走到孟素语身边时,又低声嘟哝道:「这次是我疏忽,害了你,抱歉!」 吴老鬼说完,捂脸跑了。 江映月看他羞耻的跑姿,一阵寒颤,「娘,我二大爷他本意是想吸引慕容驰的注意力,并非丢了下你不管。」 孟素语也没想到吴老鬼还有服软的时候,颔首道:「娘知道,你二大爷就是嘴贱点、脾气差点、人来疯点、思维跳跃点、审美缺失点……其实是个好人!」 「那我去帮他了?」江映月朝夜无殇使了个眼色,「阿夜,你先带娘回客栈,我们马上就回来。」 说罢,江映月转身朝吴老鬼走去,「安啦,娘说了你除了嘴贱点、脾气差点、人来疯点、思维跳跃点、审美缺失点……其他都还不错。」 吴老鬼一脸哀怨,「那月姐,我有什么优点么?」 「额……这符画得不错!」江映月干笑着,接过符篆,又看了眼地上画的草图,「按照图纸上的位置把符篆贴好,就能超度墓穴中的冤魂了吧?」 「是啊!我和岳万宗研究了好久,绝对没问题。」吴老鬼拍了拍胸脯,在坐干向甲的位置画了符篆。 可是,符篆刚一贴上去,一阵森寒入骨的风颳过。 符篆飘散了…… 第246章 故土真的无救了么? ?? 什么情况? 吴老鬼清了清嗓子,「风太大了,再来一次!」 吴老鬼再贴一张,不一会儿又被阴风吹散了。 吴老鬼窘迫不已,「这不可能啊,这符篆是我和岳万宗都再三确认过没问题的,我再试试!」 「不用了!」江映月压了下手,「你不觉得这风有些怪吗?阴森森的。」 「该不会……闹鬼吧!」吴老鬼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难道是慕容驰阴魂不散?」 这厮活着的时候就够阴了,死了还得了? 吴老鬼这么一说,江映月笑意凝固,闭上眼感知周围。 「你说对了,周围戾气的确比以前更重了!」江映月勐地起身。 此时,一群百姓围着一个道士上了山。 「大师,就在这儿!这次一定要除了厉鬼!」 「昨晚青阳法师就是在这儿被厉鬼吞掉的。」 …… 「这不是昨晚挖坟的百姓么?」江映月诧异道:「还不死心?」 那道士见有人拦住了去路,厌烦地推开了,「让开!别耽误贫道伏魔除妖!」 「就你?」吴老鬼指着飞远的符篆,「我和岳万宗的符篆都不行,你能?」 道士鄙夷冷笑,祭出自己的符篆,稳稳贴在墓穴口上方。 「哪来的三脚猫功夫,滚开!」道士轻嗤。 江映月扫了一眼。 那道士的符篆根本无效,就像一张白纸,邪祟当然不惧。 而吴老鬼和岳万宗的实力无需质疑,他们的符篆有效,才会被邪祟忌惮、吹散。 第299页 江映月望向墓穴口,其上阴戾之气不断聚拢,大有遮云蔽日之势。 「此地不宜久留……」 江映月话未说完,众人已经簇拥着道士往墓穴口去了。 「老鬼!我们先回去找岳万宗!」 江映月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遑论去劝别人。 两人刚走出几步,就见夜无殇迎了上来。 原来,他送孟素语下山时,见不少百姓往山上赶来,心中担忧,便又回来接江映月。 「阿夜,这里戾气深重,我们得尽快问问岳万宗到底什么情况?」 「跟我来!」夜无殇伸手将她拉上马,策马匆匆去寻岳万宗了。 江映月等人下了山,地面忽而震动起来。 空中乌云遍布,电闪雷鸣,整个雁西山仿佛即将喷发的火山。 岳万宗也有所察觉,正在来寻夜无殇的路上。 「督主,夫人!快离开,雁西山脉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岳万宗焦急上前。 「到底怎么回事?」 「微臣推测,慕容驰虽死,但他魂魄未散,会不停吸纳墓穴中的戾气,化为厉鬼,最终引爆整个雁西山脉!」 岳万宗担忧道:「东陵故土恐怕会化为灰烬。」 终究阻止不了么? 江映月心下一凉,夜无殇蛰伏多年,所做的一切努力,还是会化为泡影么? 还有东陵后裔,还被那些三教九流骗得团团转,纷纷往山上沖。 他们如何能压制住邪祟? 「别去了!」江映月顺手拉住了匆匆往山上赶的百姓。 「再不剷除厉鬼,我们都得死!」 「大家赶紧上山,助法师收了这害人精!」 …… 众人纷纷举着锄头铁锹往山上去。 「夫人,劝不动的!」岳万宗拦在江映月身前,嘆息道:「之前的地震、大火导致很多人家园被毁,百姓正是群情激奋的时候,连隐龙卫都拦不住。」 这些人是同胞,隐龙卫又不忍心杀。 软硬兼施,终究无果。 「那可有什么办法阻止戾气冲破雁西山?」江映月又问。 「主要是要阻止慕容驰,若是慕容驰能魂飞魄散,此事可解,夫人……」 岳万宗刚要再解释,忽而感受到夜无殇森寒的目光,话又咽了回去,只摇头嘆息:「活人看不到也感应不到厉鬼所在,若是符篆都无效,那我们也束手无策。」 「可是,阿夜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江映月心有不甘。 夜无殇为了復国,忍辱多年。 眼看就要完成心愿,雁西山脉一毁。 山河俱毁,同胞俱亡,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倏忽,天空下起倾盆大雨,大有毁天灭地之势。 雁西山剧烈震盪,山崩地裂,巨石如雨点般向山下滚落。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岳万宗扬声道。 江映月脑后受了重击,眼前一黑。 「走!」夜无殇上前抱住她,又令血影,「去山下和周边村落拦人,能拦下多少就多少!」 …… 一个时辰后,夜无殇一行人已远离雁西山脉,一路南下。 马车里,江映月尚且昏迷不醒。 「夫人如何?」夜无殇长指挑起她额头上的碎发,见她面色苍白,心下不安,「可是被邪祟侵体?」 岳万宗抹了把汗,「夫人无碍,只是暂时昏迷。」 夜无殇这才松了口气,「那就一路向南吧。」 夜无殇挑开窗帘,雁西山已经渐行渐远。 一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 他眸光晦暗不明,嘴巴张了张,终究什么也没说。 「故土真的无救了么?」 寂静的马车中,岳万宗一声嘆息。 他的目光落在昏迷的江映月身上,良久,艰难启齿:「其实,夫人是可以感应到邪祟的,也许她能斗得过慕容驰?夫人武功高强,我再教夫人一些口诀,也许能让慕容驰魂飞魄散!」 第247章 阿夜,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马车里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早在雁西山脚时,夜无殇就察觉岳万宗欲言又止。 他预感岳万宗要说的话和江映月有关,因此才阻止了他。 原来,岳万宗是想让江映月孤身斗邪祟? 现在这种情况,接近雁西山都九死一生,何况入墓? 岳万宗自然知道夜无殇对江映月之情,但是故土就不重要么? 岳万宗硬着头皮,双膝跪地,「若是属下能感应到邪祟,属下一定刀山火海、义无反顾,但属下无能!」 「够了!」夜无殇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岳万宗,你不必拿这种不知所谓的选择题来问我!你再问千万次,我的答案都一样,我选小月儿!」 「殿下,那是我们的故土,您的子民!」岳万宗不肯罢休,「殿下,要放弃他们么?要放弃东陵基业么?」 岳万宗掷地有声,每一下都打在夜无殇心头。 他眸中情思百转千回,亦不愿再多言,「你若再多说一句,我必取你首级!」 怀里的小人儿睫羽微动了下,而后又紧紧合上了。 马车里,突然安静得连唿吸声都格外清晰。 岳万宗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而夜无殇一直眺望着雁西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眼前。 第300页 良久,江映月睁开眼,见他眼中染了一层薄雾,晦暗不明。 「阿夜……」江映月捧过他的脸,与他额头相抵,「别担心,会有办法的,我保证。」 「血影传来消息,大部分村民都离开雁西山脉一带了。」夜无殇勾了勾唇角,哑声道:「放心,都会没事的。」 这话也不知在安慰江映月,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不多提,江映月也不愿勾动他的情绪,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打算?」 「回京都!荡平一切。」夜无殇又望向漠北城的方向,「成将军会在十五日后与我们在京郊汇合。」 「我们从此地到京都,只需要五天吧?」江映月掰着指头盘算,「还多出十天的空余时间呢。」 「你身体不好,我们可以慢慢走。」夜无殇见她自言自语,又问,「小月儿,是有什么想法么?」 江映月「嗯」了一声,指着青城镇的方向,「阿夜,突然想回我们的小院子看看!」 江映月说的,是和孟素语相认的那个小院。 「院子两边的玉兰花应该开了吧?我们临走前酿的酒,还埋在柳树下呢。」江映月一拍脑袋,「对了!还有娘送我们的糕点,走的时候也忘了带了。」 「几个月了,还能吃?」夜无殇敲了她的额头。 江映月揉了揉脑袋,嘟哝道:「就是想去看看嘛!」 「阿夜陪我,好不好?」江映月挽着他的胳膊,软磨硬泡。 其实,哪里需要她哀求,但凡她开口,夜无殇自然会无所不应。 「好啦,我听夫人安排。」 夜无殇对血影示意。 这提议引来了一众人的贊同。 一来隐龙卫风尘僕僕,也该休息数日。 二来孟素语还惦记着要去祭拜先帝。 一行人改变方向,转而走小路去了海阳村。 院子里,虽生了些杂草,但还算整洁。 两边的玉兰树亭亭如盖,白玉兰开得正盛,香气扑鼻。 江映月眸光一亮,「阿夜,你看并蒂花耶!好运自然来!」 江映月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什么。 「小月儿,对花也能许愿吗?」夜无殇不解道。 「当然能,心诚则灵嘛!」江映月拉着他,「你也许个愿吧。」 「你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实现了呢?」江映月手背在身后,歪头对他笑。 「哟,月姐你还有这功能呢?」吴老鬼不知从哪跑出来,挤到两人中间,「月锦鲤,你能帮我实现愿望么?我的愿望是暴富!」 大煞风景! 江映月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但孟素语一听能许愿,立刻也站在了玉兰树下,学着江映月双手合十,「那我希望,晔儿和月儿赶紧生个小胖孙。」 「月儿还没跟你家儿子拜堂呢!想什么呢?」孟素语一开口,吴老鬼就忍不住抬槓,「我最希望,月儿拜堂穿我缝制的喜服!」 「月姐这愿望不难吧?」吴老鬼朝孟素语挑衅地扬眉。 孟素语哪里肯服输? 又赶紧双手合十,继续道:「花神啊花神,信女诚心祈求,月儿穿我的喜服!」 「又来?」夜无殇挤了挤眉,拉江映月离开。 江映月却不肯走,见两人斗嘴,不觉失笑道:「二大爷和娘亲,就这两个愿望么?还有别的么?」 「这是我最大的心愿!」吴老鬼和孟素语异口同声,又各自撇开了头。 「这事还不简单?娘的喜帕,二大爷的喜服,满足你们的愿望啦。」江映月意味深长对夜无殇笑了笑,背着手往院子里去了。 众人见她脚步轻快,愣怔在原地。 「小月儿什么意思?」夜无殇茫然道。 「笨小子,还不去!」孟素语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月儿等你开口,跟她拜堂呢!」 夜无殇「哦」了一声,追着江映月去了。 但走到门口,却又徘徊不前。 虽说两人早已心意相通,但还未正式拜过高堂。 江映月撑着下巴,坐在铜镜前。 铜镜里,倒影出了夜无殇的身影。 他时不时往寝房里探头,既喜悦,又紧张。 江映月本想等他主动进来,可过了许久,某些人仍旧踟躇不前。 「阿夜,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江映月杏眼含笑,盯着不知所措的身影。 第248章 阿夜,好好吻我 他倒难得露出如此窘态。 夜无殇清了清嗓子,从身后圈她入怀。 「小月儿,我们拜堂吧!」他的下巴放在她肩头上,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低沉而笃定,「一堂缔约,宁晔此生不负江映月!」 他说的是宁晔! 江映月眼眶一酸,浅笑嫣然,「好啊……」 江映月侧过脸,轻蹭他的鼻尖,「阿夜还有别的愿望么?」 「我想为夫人梳发、画眉。」夜无殇目光灼灼,那般虔诚真挚。 他的心愿都与她有关。 江映月双手攀住他的脖颈,「阿夜的愿望,小月儿都会竭尽全力替你实现。」 「那小月儿有什么愿望么?」 「我的愿望嘛……」江映月呲着小虎牙,在他鼻尖上咬了一口,「等拜堂后,我再告诉你。」 孟素语一直都在操办两人的婚事。 第301页 江映月一松口,孟素语更是激动不已。 何况东陵先帝也葬在海阳村,能在此地拜堂最好不过。 消息传来,孟素语和吴老鬼很快就忙开了。 是夜,小院里红绸交错,大红灯笼挂满了游廊。 夜风旖旎,玉兰花香袭来。 她终于同他拜过天地高堂。 夜无殇挑起喜帕,见她桃腮带笑,眼含星辰,愣了片刻。 「阿夜,该喝合衾酒了。」江映月歪头对他笑。 夜无殇这才回过神来,递了酒盏过来。 一盏酒下肚,夜无殇眸色又深了几分。 江映月忽而俏脸贴近他,「阿夜,你今天怎么傻傻的?」 「小月儿,好看。」夜无殇僵着嗓子道。 「就这样么?」她今晚似乎格外主动,夜无殇尚未反应过来,她又倾身而下,将夜无殇抵在床榻边缘。 那双春水般的眸,澄澈又诱人。 她朱唇轻启,「阿夜,要吻我么?」 夜无殇沉眸,张了张嘴。 江映月便吻住了他的唇,妙舌轻启他的齿关,携着丝丝酒意与他痴缠。 夜无殇沦陷在了她清甜的气息中,渐渐迷失了方向。 他深吸了口气,哑声唤着她的名字,「小月儿,我有点……」 「阿夜不专心。」江映月如兰的气息喷洒在他脸颊上,娇音婉转,「阿夜,好好吻我。」 夜无殇沉溺在了最后一句话中,意识渐渐模煳…… 他揽着她腰肢的手渐渐松开,江映月方才起身。 她水葱般的手指滑过他的脸颊,至眉骨,抚平他紧蹙着的眉心。 「阿夜,我最大的心愿便是你能开心啊。」 江映月哪里会感觉不到,他这些日子其实并不开心? 他可以为她放弃全世界。 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次失去一切。 江映月取了两人的髮丝,打成如意结。 「喝了合卺酒,结了发,不管怎样,我都会再回到阿夜身边。」 江映月推开门,寒凉的夜风袭来。 她又转身替他盖好了被褥,轻吻他的额头。 院子里,众人已经陷入了昏睡中。 唯有岳万宗一人迎了上来,双膝跪地,「夫人,属下有罪!」 江映月压了下手。 其实,夜无殇和岳万宗在马车上的谈话,她都听到了。 因此,才会和岳万宗商定,选在今日彻底解决掉慕容驰。 她放眼看着院中她最亲近的至亲好友,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江映月从土狗那拿出些东西交给岳万宗,「这是我在各地收集的布料,记得帮我转送老阁主;这是给娘的绣样;这是给血影的《追妻三十六计》全本,还有这个给习风……」 「夫人!属下真的别无他法,只有您才可能救东陵百姓。」岳万宗更觉愧疚不已,「属下替东陵百姓,感恩夫人的!」 江映月不置可否,「你不必如此,我也没那么伟大。」 她从来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她自私自利,从来只为自己而活。 只因为是他,她才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性命呢? 江映月回望了一眼夜无殇的房间,敛尽眸中情思。 「多说无用,告诉我怎么才能彻底解决慕容驰!」江映月将司命放在手心,「司命可以砍杀邪祟么?」 第249章 我会一直等她 「微臣不敢打包票!」 此行兇险,岳万宗断然不敢臆测,只道:「司命乃至阴利器,霁月剑乃至纯神兵,一阴一阳,至邪至真,若这两物都不能毁掉邪祟,天下便再无可解之法了。」 「我明白了!」江映月给了岳万宗一个眼神,「进去照顾大家吧。」 岳万宗看江映月这么个小姑娘,竟然如此坚韧,心下有些不忍,交代道:「夫人,无论如何切不可损坏司命,司命能护夫人无虞。」 「司命能护我?」江映月有些诧异。 事已至此,岳万宗也不好再多隐瞒江映月,「夫人可知督主为何要造司命?」 江映月张了张嘴。 其实,她也问过多次,只不过每次夜无殇都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江映月也不曾多做追究。 但岳万宗的目光在她和司命之间游移,让她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司命和我有关?」 「夫人,督主正是为了护住您的一魂一魄,才打造了这把司命!一魂一魄本不能独存于世间,所以督主才用世间最阴戾之气护住您的一魂一魄不至于消散。」 所以说…… 从群狼宴开始,这一切的源头皆在她么? 「怪不得阿夜不肯说。」 他是怕她心中愧疚吧。 原来他如此看重司命,竟也是因为她。 江映月摩挲着司命的刀刃,心中波澜不定。 他既然将她护于司命之中,那她就做一回他的刀刃,为他噼开这条荆棘路吧! 江映月决然翻身上马。 马蹄掀得尘土飞扬,那抹红色的倩影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 岳万宗目送她离开,行了扶额礼,「夫人,保重!」 —— 半日后,夜无殇悠悠转醒,只觉得头疼不已。 夜无殇摆了摆头,心中一悸,「夫人呢?」 第302页 夜无殇放眼院子里仍在昏迷中的众人,心叫不好。 江映月显然是给他们下了药。 如此说来,她是故意在海阳村逗留的。 她早就做好了独自赴险的打算! 「血影、习风!去追夫人!」夜无殇一边扬声道,一边牵了马匹。 众人惊醒…… 「月儿去哪了?」吴老鬼从桌子上跳了起来。 但见夜无殇面色沉重,吴老鬼心中也知一二,忙也牵了马,「月姐又去刨坟了?说好的黑白双煞呢?这次竟然不带我!不行!我要找她理论!」 一行人走到院子门口,却是岳万宗拦住了他们,「督主,您现在去来不及了!」 「夫人已经入墓了,您现在去能做什么?」岳万宗躬身跪下,「督主我等普通人看不到邪祟,进了墓穴也能被邪祟所伤,您去根本做不了什么。」 就是夜无殇武功再好,面对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又能如何? 说不定还会拖江映月的后腿。 夜无殇眉心一蹙,如何不知这其中道理。 但岳万宗此举着实让人恨之入骨。 夜无殇眼中怒火升腾,一脚踹开了岳万宗,又将目光转向吴老鬼,「老阁主,随我去!」 「走!」吴老鬼二话不说,驾马随着夜无殇去了。 吴老鬼虽爱与江映月斗嘴,但此次江映月进的是万鬼窟,生死难测,他又岂能置之不理? 两人驾马重新回了雁西山。 此时,雁西山已然地动山摇,濒临崩塌,马儿寸步难行。 两人只能改步行上山。 山上大雨淅淅沥沥,电闪雷鸣不绝于耳。 「这天象,简直跟我们穿过来那天一模一样!」吴老鬼抹了把汗,回想起那时,仍心有余悸。 「小月儿如何应付的来?」夜无殇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可岳万宗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们现在贸然闯入墓穴中,无一会成为江映月的负担。 「老阁主,我托你演算阵眼所在,你有眉目了么?」 事实上,夜无殇也从未放弃过解救雁西山脉。 众人离开雁西山后,他就私下与吴老鬼商议过。 他想着既然祭魂阵能像网一样束缚厉鬼,令戾气增强。 那么是不是说找到阵眼,破坏了阵法,厉鬼也就没那么难对付了? 吴老鬼深以为然。 只是,他们之前也去过东陵太子墓,并未发现阵眼所在。 「除了那副棺材板,别的地方我们都检查过了呀。」吴老鬼心下焦急不已。 但提到棺材板,忽而又想起了他在棺椁里找到的寻龙尺。 吴老鬼从土狗里拿出寻龙尺,只见此物现在安安静静并未转动。 所以,寻龙尺只在棺椁附近,才会不停转动? 吴老鬼福至心灵,「不会你的棺材板就是阵眼所在吧?」 「呃……」吴老鬼舌头打了个滚,「我是说宁晔的棺材板不会就是阵眼吧?」 这样说也不对! 「我的意思是东陵太子的棺材板不会就是阵眼所在吧?」 吴老鬼忽而感受到一束寒凉的光。 夜无殇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丢进棺材似的。 吴老鬼缩着脖子,「我也是担心月儿才口不择言嘛。」 夜无殇脚步一顿,眺望着雁西山脉的阴云,眸中晦暗不明。 「老阁主,小月儿会没事的吧?」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期许,又带着一丝彷徨。 昏暗的天空下着雨,沾湿了他的红袍。 他这么个高大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落寞。 吴老鬼一抬头,看到了他眼中的不知所措。 他从未见过杀伐果决的夜无殇如此小心翼翼。 他是真的很怕失去江映月吧。 吴老鬼脸上的笑意敛尽,肃容道:「督主别担心,月姐她可厉害呢。」 「而且月姐有两条命呀!」吴老鬼放眼电闪雷鸣的天地之间,「当初我们穿越至此也是这样的天气,所以月姐万一打不过,大不了穿回去,绝对不会有事!」 这话像在劝解夜无殇,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夜无殇当真了,他深潭般的眼中闪现些许亮光,「如果是这样……」 「若是老阁主也一起离开了,记得告诉小月儿,我会一直等她。」 夜无殇声音有些嘶哑,引得吴老鬼心中也莫名酸楚。 吴老鬼扯起衣袖,抹了把鼻涕泡,「你放心,我就是捆也得把她给你捆回来,我家白菜只能给你拱!」 第250章 阿夜是不是也来了? 阿嚏—— 江映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彼时,她已经先一步到了东陵太子墓附近。 越靠近,山脉震盪越明显,雨也越下越大。 不少东陵后裔正拖家带口逃难。 整个东阳府人心惶惶,陷入了一片混乱。 江映月逆流而行,迎面撞上了难民。 「姑娘快逃吧,雁西山去不得!」一老伯好心抓住了江映月,「宁晔已经疯了,要让整个东阳府陪葬。」 「那不是宁晔!是慕容驰捣鬼!」江映月高高举起霁月剑,「宁晔还活着,是他让我来救你们的!」 「开什么玩笑?」众人当然不信。 第303页 「我的殿下定会重整旗鼓,收復旧山河!」江映月掷地有声。 他们现在不相信没关系,只要她成功阻止慕容驰,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江映月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冲进了东陵太子墓。 墓穴中,戾气果然比从前还要重。 甚至,战斗力强悍的极地狼也被阴魂厉鬼撕了个粉碎。 墓穴中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到处都是腐烂的皮肉。 江映月抽出一块黑色的布条挡在眼前,微微闭眼。 悽厉的声音响彻她的耳畔,挥之不去。 墓穴上方仿佛一道网,所有的邪祟都无法逃脱,纷纷被吸入祭魂阵中央。 而阵法中央有一团黑色的雾气,吸收着周围的邪祟,不停膨胀。 她感应到了那正是戾气最重的地方,那团黑雾定然是慕容驰的魂魄。 江映月抽出霁月剑,飞身刺嚮慕容驰。 江映月一靠近,那团雾气便包围住了她,大有将人吞噬之势。 加之周围的小鬼受慕容驰的控制,纷纷朝江映月袭来。 她的手不一会儿,就被撕开了数道口子。 霁月剑刺入,那雾气变散开,而后再聚拢。 江映月根本找不到突破点。 反而因她不断攻击,那团黑雾受了刺激,仿佛随时都要爆裂。 倏忽,雾气幻化出了野兽的模样,张开血盆大口,誓要将江映月吞没。 整个墓穴充斥着阴魂厉鬼的嘶鸣声。 山石抖落,地面生出巨大的裂缝。 —— 另一边,夜无殇和吴老鬼从当初逃生的洞穴,直抵墓穴第三层——东陵太子的棺椁处。 墓穴中地动山摇,碎石如雨下。 夜无殇眉目一凝,心知这必然是江映月与邪祟缠斗引起的。 夜无殇一脚踹开了棺椁,「老阁主,看看阵眼是否在此?」 「淡定,淡定!」吴老鬼心里着急,握着寻龙尺的手发抖。 待走近棺椁处,寻龙尺又开始不停转动,十分不安。 吴老鬼掐指一算,「应该就是这个方位!」 「这是什么?」吴老鬼指着地上如玉般通透的物件。 那物身形如蚕,身体蠕动着,周身散发着乳白色的光。 「千载冰蚕!」夜无殇道。 「这就是能给你解毒的千载冰蚕?」吴老鬼曾经听江映月讲过此物。 如此珍贵的千载冰蚕放在此处,实在蹊跷。 难不成它就是阵眼? 「是否要毁了它?」夜无殇问道。 吴老鬼却有些犹豫,这千载冰蚕是用来解夜无殇的噬骨毒的。 现下已经没了紫丹参,再少一味千载冰蚕,他身上的毒岂非更难解? 吴老鬼紧蹙起眉。 但这样的反应,夜无殇已然知道了答案,他勐地催动内力,欲毁掉千载冰蚕。 然则,千载冰蚕虽是活物,但外表坚不可摧。 它扭动了下身体,竟完好无损。 反倒墓穴中忽而剧烈震颤起来。 「这真的是阵眼!」 否则怎么会一动千载冰蚕,墓穴也跟着震动呢? 夜无殇见内力无法毁掉,又抽出匕首打算砍碎它。 但玄铁刀锋也砍不碎此物,每砍一刀,反而引起更剧烈的震动。 「这都不行?」吴老鬼勐薅头髮,「这怕不是颗金刚钻?」 他们每试一次,墓穴都会跟着剧烈反应。 强行使用暴力,谁也无法预料,会不会影响二层的祭魂阵。 江映月还在那里呢! 吴老鬼急得来回踱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要以血饲之?」 「你说什么?」夜无殇沉眸,「以血,饲之?」 …… 另一边,邪祟还在不断攻击江映月。 江映月用霁月剑格挡。 但邪祟来势汹汹,江映月瞬间被推出去,抵在了墙壁上。 黑雾包裹住江映月的身体,如蚂蚁一点点啃食她的皮肤。 眼见风暴中心一点点朝她靠近。 江映月一咬牙,霁月剑直刺入黑雾中心。 剑刃如同陷入了黑色旋涡,顷刻被搅碎,化为齑粉。 碎片银光四溅,如火树飞花,朝江映月袭来。 江映月的脸上、身上被碎片划出了数道口子,血珠顺着下巴滴落。 江映月忽而感应到了慕容驰阴鸷的声音,「黄口小儿,自不量力!」 江映月却未退开,迎着锋利的碎片向前,双目紧盯着那黑雾。 她忽而抽出司命,刺入黑雾中心。 只听得一声嘶吼,周围的邪祟全部朝江映月冲来…… 倏忽,头顶上那道网渐渐消散了。 一缕阳光照射进来。 刚刚还狂躁的邪祟忽而安静下来,慢慢消散了。 黑雾的戾气也似乎大不如前。 江映月一咬牙,将司命也刺入黑雾中。 司命顿时崩裂成碎片,黑雾散去。 江映月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她像是一颗残破的浮萍,被捲入了汹涌的波涛中。 她却不肯沉入大海,寻着她的光,逆流而上。 浩浩星空,漫天流萤。 一只萤火虫散发着柔和的光,悄悄停在了浮萍上。 她,好像找回了自己…… 第304页 江映月勐然睁开眼,自己正躺在土狗的公寓里。 「奇怪!」江映月摇了摇头。 每次被邪祟侵扰,都会头疼欲裂,这次竟然感觉神清气爽? 「月姐,你醒啦?」吴老鬼见她呆坐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事了吧?」 江映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感应周围,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莫不是那一魂一魄回归身体了?!」江映月一时忘了身上的伤痛,勐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与吴老鬼撞了个正着。 江映月揉了揉脑袋,「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不放心你啊。」吴老鬼眸光晃了晃,「要不是我把你拖回来,你不得在墓穴里昏迷一天一夜啊?」 「已经一天了?就你一个人吗?」 「月姐,要不要喝粥,我刚去给你盛一碗热腾腾的红豆粥!」吴老鬼缩着脖子就走。 「站住!」江映月沉下脸:「阿夜是不是也来了?」 第251章 向死而生 「啊?你要吃包子吗?我去做!」吴老鬼干笑了两声,脚底抹油似的要逃。 江映月跨步拦在他身前,「阿夜是不是生我气了?」 「你想多了,他就是累了,在睡觉呢。」吴老鬼轻咳了一声,「你先照顾好自己吧!」 「吴老鬼!」 江映月越发觉得吴老鬼不对劲,厉声叫住了他,「阿夜到底在哪?」 吴老鬼暗自嘆息,将她摁坐在床上,「月姐,督主他向来身强体壮,内力又强,这么多困难都熬过来了……」 「说!」江映月心里「咯噔」一下,失去了耐心。 吴老鬼见她要吃人的表情,抱住脑袋:「夜督主就是失血过多,我已经在医疗室帮他输血了……」 吴老鬼话未说完,江映月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他眼前。 医疗室的门豁然打开。 夜无殇正躺在床榻上,面无血色。 江映月眸色一深,上前握住他的手,哪有一点温度? 「阿夜……」江映月捂住他的手,哈了口气,试图给他温暖。 「月姐,已经输过血了,想必没事。」吴老鬼懊恼不已,「是我嘴快,我的错!」 一天前,他们对千载冰蚕束手无策。 吴老鬼一句以血饲之,却提醒了夜无殇。 千载冰蚕看似坚不可摧,实则是活物,嗜血。 夜无殇血中的噬骨毒恰可以腐蚀此物。 夜无殇是用血毒死了千载冰蚕,也就破了祭魂阵。 「怪不得……」江映月声音有些沙哑。 怪不得她与邪祟缠斗时,邪祟的戾气突然减弱,她才有了可乘之机,一举毁了那团黑雾。 原来都是因为夜无殇在她身后破了阵法。 「我想去千载冰蚕处看看。」 江映月起身,夜无殇的手却紧紧攥着她。 她怎么也抽不出来。 「阿夜,我去查探一下好不好?」江映月是想看看夜无殇到底失了多少血,好再做计较。 夜无殇眉目紧锁,不肯放手。 好像生怕她熘走了似的,那般患得患失。 江映月只好重新坐下,拍了拍他的手。 他似感觉到江映月的气息,拧起的眉头渐渐松懈下来。 但他的气息仍然十分急促,额头冰冰凉凉,不停渗着汗珠。 江映月替他把脉。 「阿夜……」江映月眼皮一跳,不觉红了眼眶。 夜无殇一直昏迷不醒,并非全然因为失血过多。 而是失血导致元气大伤,无法抵御噬骨毒的侵蚀。 江映月仔细打量他,总觉得他的骨相也生出了些许的变化。 「吴老鬼,按我的药方给阿夜熬药。」 江映月眼中笼着雾气,一时竟手足无措。 她手头上哪有治疗噬骨毒的药材? 她只能按照原来的法子,给他施针,减轻痛苦。 可是这次,夜无殇的毒性显然发作的比任何一次都要迅勐。 此后,江映月都寸步不离,守着夜无殇。 可是他的情况却一天比一天严重,陷入了深度昏迷。 「月姐,吃点东西吧?」吴老鬼心疼不已。 江映月眼底淤青,木讷蹲在夜无殇身边。 「我不饿,我陪阿夜。」江映月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她抱着他的手,贴在脸颊处。 可此时,夜无殇连握着力气也没了,他的大掌从她手中松脱、坠落。 「阿夜!」 江映月立刻接住他的手掌,眼眶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阿夜,你别吓我好不好?小月儿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再也不……」 一颗珍珠滴落在夜无殇手背上,他指尖微蜷,粗粝的指腹轻点了下她的手心。 他的意识尚存,他在安抚她。 江映月含泪带笑,瘫软在床榻边上。 「月姐,督主会没事的。」吴老鬼递了丝帕过去,又拍了拍她的肩,「督主进墓穴前,就说过:无论如何,他都会守着你的。你不相信我,不能不相信他吧?」 江映月掀起眼皮,濡湿的睫羽轻颤,呢喃道:「阿夜会守着我,阿夜不会骗我,对吗?」 夜无殇指尖轻轻一颤,明明是很轻微的动作,江映月心中突然生出了希望。 她的神思渐渐清晰,深吸了口气,「吴老鬼,我们去棺椁处,查探一下。」 第305页 两人重新回到墓穴中,江映月盯着地上大片大片的血渍,格外刺目。 所谓的以血饲之,分明就是以命相搏。 夜无殇竟然流了这么多血,难怪元气大伤了。 江映月蹲在地上,凝视奄奄一息的千载冰蚕。 此物吞了夜无殇的血,周身的乳白色光芒渐渐散去,通身变成了黑色。 千载冰蚕扭曲着身体,渐渐与乌血融为一体。 江映月眼眶又忍不住酸涩,「阿夜他……」 吴老鬼亦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他随口说出以血饲之这句话时,夜无殇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她甘做他的刀刃,为他杀尽天下恶鬼。 而他甘为她的盾,为她抵御万千风尘。 这两个人吶,都是疯子! 「月姐,督主他定然捨不得丢下你的。」 「真的么?他会没事的吧?」江映月涩然道。 吴老鬼有些恍惚,这话夜无殇也问过他。 也是这般的彷徨无措。 这两人,不是向来最有主见的么? 江映月半蹲在血泊前,看着乌血中自己的影子,一滴眼泪落了下来,在血泊中盪起圈圈涟漪。 倏忽,已经死了的千载冰蚕突然翻动了一下。 一株嫩芽从冰蚕体内破土而出,很快开花结果,散发出淡紫色的光芒。 江映月凝神一看,「紫丹参?!」 「的确是紫丹参!」吴老鬼惊讶不已,上前探查一番,「可是天底下不是只有一株紫丹参吗?」 「紫丹参向死而生!」 江映月好像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真正的意义。 这世间何止一株紫丹参?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缺乏向死而生的胆量,所以他们找不到紫丹参。 夜无殇这般决然,紫丹参自然再次出现了。 原来紫丹参配千载冰蚕,原来是这样用的? 「熬药!」江映月破涕为笑,提步回了公寓。 紫丹参加千载冰蚕,这一次势必将夜无殇身体里的毒全部拔除。 第252章 再也不分开了 五日后,一缕光照在夜无殇脸上。 夜无殇慢慢睁开眼,不远处的帐幔上挂着星星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夜无殇动了动手指,却见一张俏脸正枕着他的手掌睡得香甜。 他不忍吵醒她,徐徐靠近,凝视她恬静的睡颜,勾起一抹暖笑。 「阿夜?」江映月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蓦地睁开眼,「阿夜,你醒啦?」 她顶着两只熊猫眼,脸上还有些黑色的痕迹,笑起来却好甜。 「脸怎么了?」夜无殇不觉眉眼染笑,揶揄道:「我几日不在,怎么脏得跟小花猫似的?」 「那你帮我擦干净!」江映月鼓着肉包子脸,仰头贴近。 夜无殇指腹拂过她的脸颊,才发现那不是脏污,而是伤口。 江映月被霁月剑碎片划伤的伤口,尚未痊癒。 夜无殇凝眉,温声道:「疼么?」 「疼!」江映月缠住他的脖颈,像只粘人的猫儿,「需要阿夜吻我。」 夜无殇笑意更甚,刚要靠近,江映月便仰头迎上去。 她的朱唇轻吻过他的脸颊,细细密密的吻落下,眼角的泪也不争气地流下来,没入口中。 有点苦涩,还有点甘甜。 他拥她入怀,热情又虔诚地回应她,「小月儿,再也不分开了,好么?」 「再也,不分开了!」 两个人相拥着,过了很久很久。 江映月被他的体温包裹着,方觉得不是梦境。 她枕着他的手臂,心中暖暖的,「阿夜,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既然我身上的毒解了,有件大事,刻不容缓!」夜无殇倾身下来,郑重其事深深看着江映月。 又俯身贴在她耳边,「我们是不是该生个孩子了?」 「呃……」江映月愤懑推开他,「你不是应该想想家国大事么?」 夜无殇「嗯」了一声。 除去慕容驰,平息雁西山脉的事,一切已经尽在掌握。 所以…… 「生孩子,又何尝不是家国大事?」夜无殇倾身下来,「不然我们辛苦拼来的一切给谁?」 「强词夺理!」江映月勾着的脖颈,刚要开口。 吴老鬼忽而闯了进来,「月姐,督主他……他……」 吴老鬼见着床榻上交叠的两个人,尴尬到脚趾扣地。 休养了多日,又除去了噬骨毒,有些人看着更生龙活虎了呢。 吴老鬼向江映月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上前解围道:「月姐,要不要喝杯茶,清清火?」 「你出去!」 江映月忽而转守为攻,坐在夜无殇身上,饶有兴味看着身下的人,「我和督主有重要的事要谈!」 江映月手臂一挥,门轰然合上了。 她俯身贴近,勾起夜无殇的下颚,「夫君身体不适,不如我代劳?」 夜无殇揽住她的腰肢,轻笑:「乐意之至!」 如此,又休养了数日。 三人几乎把公寓里的物资全部消耗完了。 接下来的日子,夜无殇比以前更粘人,完全不许江映月离开他的视线。 大有昏君的做派。 最后,还是江映月看不下去了,抱手盯着床榻上慵懒的人,「阿夜,你是不是该关心一下外面的兄弟了?」 第306页 「要不我们明天就离开?」江映月循循善诱。 夜无殇懒懒伸出手,蓦地将江映月扯到了怀中,「突然想起一件事!」 「小月儿这次又骗了我,还记得我们约定的惩罚么?」夜无殇敲了下她的额头。 江映月如梦初醒,忽而回忆起,夜无殇曾经说过:她要再敢骗她,就把她亲晕。 江映月俏脸一红,想要避开。 夜无殇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夫君向来说到做到,嗯?」 他的俊脸贴近,江映月立刻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唇,「阿夜,我得再适应适应你现在的样子。」 江映月将铜镜递给他。 夜无殇的噬骨毒已解,骨相正渐渐恢復成宁晔的模样。 眉宇间的阴郁之色褪去,那个眉目温润的宁晔很快就会回来了。 夜无殇却并不关心这些,委屈道:「夫人是嫌弃我现在的样子不成?」 「只要你这张皮相仍然好看的,我就认了。若是长残了嘛……」江映月捧着他的脸,笑道:「那我得考虑考虑,毕竟要看一辈子呢。」 「小坏蛋!」 夜无殇伸手捞她,江映月朝他吐了吐舌头,兔子一般逃了。 三人在夜无殇身体恢復如初后,离开了墓穴。 千山初醒,朝云出岫。 晨曦破开层层暮霭,洒满山峦叠翠。 雁西山又恢復了昔日的平静祥和。 江映月深吸了口气,「天气真好。」 「晔儿,月儿,你们没事吧?」 孟素语等人匆忙迎了上来,但见夜无殇的面容,愣怔了片刻,「晔儿你……」 「我们回来了!」夜无殇与江映月相视而笑。 东陵太子墓附近尚有不少百姓逗留。 江映月穿过人群时,一只小手忽而拉住了她。 「姐姐?」小姑娘惊喜不已,将手中的糖人递给了江映月,「谢谢你救了我,这个送你。」 江映月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她从炼丹室救出来的小姑娘么? 「那多谢了!」江映月挥了挥糖人,提步跟上了夜无殇,「阿夜,你尝尝这糖人,可好吃了!」 「小馋猫!」夜无殇嗔怪着,就着她的手咬掉了整个糖人,只余一根光秃秃的木棍。 「啊?只让你吃一口而已!」 「是只吃了一口啊。」 「滚蛋!」 …… 两人打闹着,跑远了。 一众百姓目送两人的背影,有人试探道:「这是宁晔吗?」 虽然十年之间,容貌越发成熟。 但那丰神如玉的眉眼骨相,不是宁晔又是谁呢? 「那姑娘说的是真的?真的是宁晔救了我们?」一人惊唿。 众人面面相觑。 宁晔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又怎么会是厉鬼呢? 众人双膝跪地,齐声道:「草民参见太子殿下,多谢姑娘相救!」 西苍帝死后,其恶行昭告天下。 诸城混乱…… 东陵后裔揭竿而起。 仅一年时间,夜无殇手持先帝诏书,一举攻入京都,诛灭西苍叛贼。 光復东陵,称建元帝。 第253章 后记1 (备註:夜无殇已经恢復宁晔身份,下文继续用夜无殇的名字,是怕突然改名字大家读起来不适应。) 建元十二年腊月初八,是祭天祈福的日子。 自东陵復国后,每年此时朝廷都会举行祭祀,与民同乐。 晨间,朝廷会在朱雀门施腊八粥。 百姓们为了讨个好彩头,早早便排起了长龙。 「今年还是皇后娘娘亲自施粥吗?」 不少外来商旅听闻每天皇后都会亲自施粥,正伸长脖子,翘首以盼。 队伍最前方。 女子一袭宫装,头戴凤冠,傲然于世的气质浑然天成。 长龙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咱们皇后还真是和传说中一样端庄呢。」 「何止啊?咱们皇后还公正严明、嫉恶如仇呢。」一人赞嘆道:「你们不知道吧?前些日子户部侍郎贪了灾银,害得溪水村饿殍遍野,是皇后娘娘亲自带人刨了户部侍郎的祖坟!」 「皇后娘娘一个弱女子,竟然为了百姓,不顾自身安危,做到这一步?」一人抹着眼泪,痛哭流涕,「怪不得都十多年了,皇上后宫唯有皇后一人,皇后娘娘值得啊。」 「咱们皇后娘娘又大气,又漂亮,上哪找更好的?」 …… 人群中,异域男子挤到了队伍最前方。 「粥拿好!」江映月并未抬眸,递了碗粥过去。 「多谢,皇后娘娘……」那人接过碗时,尾指划过江映月的手背,「皇后娘娘还真是肤如凝脂……啊呀!」 江映月手一缩。 与此同时,一少年蓦地将贼人手臂反扣过来,头摁在案桌上,「哪来的异族宵小,也敢觊觎我们东陵的皇后!」 那少年不过十多岁,声音尚且稚嫩,但说起话来掷地有声,擒贼的动作更是干净利落。 少年挥舞拳头,把异域男子揍得头破血流。 江映月生出了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小崽子……咳!」江映月话锋一转,肃容道:「本宫当多谢这位义士。」 「赏!」江映月勾了勾手。 「我爹说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天经地义。」少年连连摆手。 第307页 「可是,知恩图报也是天经地义啊!」江映月打量他。 与刚刚打架时的干净利落不同,这少年说起话来倒有些羞涩。 少年的目光落在腊八粥上,挠着后脑勺道:「那皇后娘娘,我可以多要几碗粥么?我想带回去给爹娘、祖母、叔伯、还有外祖父。」 「你爹娘是……」 「混小子,你又打架了?」 此时,一位老者迎了上来,「看今晚是被你爹罚抄书,还是被你娘罚站梅花桩,我的小祖宗啊!」 「洛老伯?」江映月再看那少年,终于知道这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这孩子不正和洛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么? 洛雪松对上江映月的眼神,故人相逢,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道:「皇后娘娘,让您见笑了。」 江映月颔首示意,「容容和晚舟可好?」 「这世上没有容容和晚舟,唯有江南武馆的洛师父。」洛雪松感慨一声,「前尘往事如烟散,一切都好。」 江映月见那少年眼如星辰,也无须多问。 是的,一切都好! 她将粥递到了少年手上,「回去送给你爹你娘。」 可刚一送出手,江映月又把碗收了回来,「我再给你换个新碗,这碗太丑了。」 「不会啊,我看碗上画的小兔子很可爱啊。」少年目光灼灼。 江映月扫了眼瓷碗上呲牙咧嘴的傻狍子,不禁笑了,「没想到天底下,还真有人欣赏宁小柒的画。」 「公主要是知道,肯定乐坏了。」宫女附和道。 江映月目送两人离开。 到了午间,才在众人的簇拥下,折返回宫。 「小月儿,今天玩得开心么?」 夕阳下,一抹玄色身影朝她徐徐走来,伸出手掌。 「皇上……」 「我说过,无论什么场合,我都只是你的阿晔。」夜无殇扶住她,似是有些恼,但见她累得面色发白,又疼惜不已。 「累不累?我背你。」他蹲下身,一如往常。 在众人的注目下,高高在上的君王背着他的皇后,缓缓前行。 回了养心殿。 见没人盯着,江映月才彻底松了口气,胡乱扯着头上的发冠,「阿晔,这东西可太重了,我都快得颈椎病了。」 「我来!」夜无殇摁住她的手,站在铜镜前,帮她了拆髮髻。 一边帮她按摩颈部,一边笑道:「明年可别再去了。」 「那可不行!我要不去,怎么知道我的厨艺有没有进步呢?我今天做的苦瓜菊花粥大家好像都很喜欢呢!」 江映月得意洋洋挑了挑下巴,「可惜阿晔要上朝,没口福咯。」 「我很遗憾。」夜无殇无奈笑了笑。 殊不知,宫墙外。 血影正在召集今日领粥的百姓,「所有饮粥的百姓,可在我这儿领消食药膳一份,另加十两文银。」 「影子哥,去年还有二十两,今年怎么就只十两了?」习风啧啧嘆道:「皇上怎么一年比一年小气了。」 「你懂什么?」血影勾手示意习风靠近,「皇后娘娘年年施粥,皇上年年就得善后。皇上在隐龙司那点私房钱,早就快掏干净了。」 「那这粥再施几年,皇上不得比我们还穷?」 「胡说八道!」 血影暧昧挑眉,「皇上,现在就比我们穷!」 ( ̄y ̄)-?捂嘴偷笑; …… 养心殿里,夜无殇连打了几个喷嚏,「小月儿,明年还要施粥吗?」 「当然!」江映月打了个响指,「你说狐狸肉能吃么,我们去猎几只狐狸,明年熬狐狸粥?」 「咳!」夜无殇挤了挤眉心,「小月儿忘了?衍儿最讨厌毛茸茸了。」 「对哦。」江映月有些失望,呢喃道:「而且阿晔哪有时间陪我去打猎?」 这十二年,夜无殇为了东陵恢復昔日繁华,殚精竭虑。 连睡眠时间都不足,江映月又怎捨得他劳心劳力? 江映月粲然一笑,推着夜无殇往御书房去,「没关系啦,阿晔快去处理公务。我去看看小柒和小九有没有好好读书。」 夜无殇俯身轻吻她的脸颊,「我尽量早点忙完,陪你和孩子们一起用晚膳,嗯?」 「快去吧?我们不需要你。」江映月皱了皱鼻子,往后宫去了。 第254章 后记2 这十二年,两人生育了一儿一女。 儿子宁衍九,女儿宁柒柒。 江映月习惯叫他们小九、小柒。 「吴老鬼,小九和小柒呢?」江映月走到御花园,正见到吴老鬼和孟素语在凉亭里,聊得热火。 「在书房呢!」吴老鬼没抬头,继续跟孟素语道:「今天我教你织毛衣,扭针。」 「上次不是平针么?」 「平针是基础,现在是进阶版。」 …… 两个人终于找到了和谐共处的办法——绣花和织毛衣。 如此,也算有个伴儿,日日倒也不闲着。 江映月穿过迴廊,刚靠近书房,便听到女孩奶声奶气道,「哥,陪我玩一会会儿嘛。」 「不要!男子汉才不会这么幼稚!」男孩轻哼了一声。 「可是,我今天抓了一只绿头蟋蟀呀。」 「蟋蟀还有绿头的?给我看一眼。」 第308页 …… 「宁小九、宁小柒!」江映月勐地推开门,肃容道:「你们在做什么?」 此时,两个小奶糰子正兴致勃勃蹲在地上逗蟋蟀。 宁柒柒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肉乎乎的小手悄悄捂住了地上的蟋蟀。 「娘的飞仙髻好漂亮哦!」 宁柒柒惯用甜妹攻势,江映月又白了眼宁衍九,「小九,让你们读书,你们皮痒了?谁带头的?」 宁衍九瘪着嘴,伸出手臂拦在宁柒柒身前,「是我的主意!跟妹妹没关系。」 「好啊,你们!」江映月一脚关上门,叉着腰靠近,「你们两个小东西,竟然,竟然……」 江映月余光瞟了眼窗外,「有好玩的不叫我!」 「娘放心,外面没人。」宁柒柒比了个ok的手势,「娘,我们今天玩什么?」 江映月搓了搓手,跃跃欲试。 日日都要装贤良淑德的皇后,对江映月来说实在太辛苦了。 唯有在两个孩子面前,她才能做回自我。 江映月捏着下巴,思忖片刻,「今日娘教你们刨坑,如何?」 「刨坑?男子汉才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宁衍九撇过头,冷哼。 「从宫内刨到宫外,咱们可以出去吃个烤鸭再回来。」江映月压低声音,「内部消息,你爹今晚大概率会在御书房过夜。」 「烤鸭可以不加大葱么?」宁衍九问完,又绷着脸补充道:「私自出宫,有违宫规!」 「小混蛋!」江映月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你再跟你爹学摆臭脸,小心找不着媳妇。」 「娘,我跟你去。」宁柒柒小手拉住江映月。 走到门口,江映月又定住脚步,「宁小九,你去不去?我数到三……」 「东边的宫墙土比较松。」宁衍九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负手离开了。 …… 三人酒足饭饱,到了申时。 东边的墙根,突然晃动起来,灰尘扑簌簌落下。 宁衍九第一个从洞里钻了出来。 洞口,正有一人好整以暇,坐着喝茶。 「父皇?」宁衍九声如蚊蝇。 夜无殇放下茶杯,凉凉掀起眼皮。 宁衍九吓坏了,紧咬着唇,退了几步。 「哥,有没有被人发现啊?」宁柒柒躲在洞穴里,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不对暗号啊?」 夜无殇朝宁衍九使了个眼色,「对!」 宁衍九咽了口口水,僵着嗓子道:「天、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 躲在洞穴里的江映月和宁柒柒相互击了个掌,「耶!爹肯定还在看公文。」 两人兴沖沖钻出洞穴,却彻底懵了。 夜无殇放下茶杯,起身。 母子三人很自觉站成了一排,耷拉着脑袋。 「做什么去了?」夜无殇给了三个人一人一记脑瓜崩。 江映月干笑了一声,「我们、我们在做陶艺!」 「对,在做陶艺!」江映月将满是泥巴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陶艺呀?」夜无殇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衍儿,你的陶艺作品呢?让朕鑑赏鑑赏。」 宁衍九咬着唇,眉眼拧成一团。 「嗯?」夜无殇凝眉。 宁衍九向来最惧怕父皇,父皇问话不敢不答。 可是他哪有什么陶艺作品? 「泥人,算么?」宁衍九小手指了下身边的幼妹。 宁柒柒瓷白的肉包子脸上满是泥巴,葡萄般的大眼睛懵懂茫然。 朝着夜无殇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活像个小泥人。 夜无殇清了清嗓子,肃容道:「衍儿不学无术,去绕皇城跑十圈!」 宁衍九背着小手,可怜兮兮盯着夜无殇,「父皇,没有这条宫规的。」 「欺负幼妹,多加三圈!」 「父皇擅改宫规。」宁衍九眼泪花直打转。 「带头刨坑,再加三圈!」 「啊!!」宁衍九将藏手里的烤鸭,一股脑塞进嘴巴里。 鼓着腮帮子,夜跑去了。 第255章 后记3 夜无殇脸上的愠色这才散去,目光又落在宁柒柒身上,「柒柒的陶艺呢?」 「柒柒特意给爹爹留的糖人!」宁柒柒一把抱住了夜无殇大腿,沖他甜甜的笑,「爹爹尝尝甜不甜?」 江映月捂着腮帮,牙都快腻掉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糖人是给公主府的旺财买的吧? 江映月眼睁睁看着夜无殇吃得津津有味,不禁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而某位慈父眉眼俱开,蹲身将宁柒柒抱起,「嗯,柒柒的糖人真甜。」 宁柒柒抱着夜无殇的脸,吧唧了一口,「那当然咯,这可是柒柒特意去御酥坊给爹爹买的。」 夜无殇「哦」了声,「所以,柒柒出宫了?」 宁柒柒一愣,将糖人又餵到了夜无殇嘴边,忽闪着大眼睛,「柒柒餵爹爹——」 夜无殇顿时又眉开眼笑,已经不记得刚刚要问什么了。 江映月轻咳了一声。 重女轻男,不要太明显好吧? 「一视同仁!」江映月甩了个眼刀子。 夜无殇这才放下宁柒柒,正色道:「偷跑出宫,爹就罚你……罚你……监督你哥!他不跑完十六圈,你们两个晚上都不许吃饭!」 第309页 宁柒柒握着小拳头,重重点头,「柒柒去给哥哥加油打气。」 「去吧!」夜无殇不安心,目送奶唿唿的小身影跑远,又道:「李嬷嬷送披风和手炉去,要让公主着凉,提头来见!」 「啧啧啧!阿晔,小九是打酱油送的么?」江映月有些为宁衍九抱不平,「太太太偏心了吧。」 「衍儿是要做皇帝的人,怎能不严加管束?」夜无殇振振有词,又补充道:「他若长歪了,谁来护着柒柒?」 「呃……」江映月翻了个白眼:确认了!小九是打酱油路上,随手捡的。 「你倒想着为他们打抱不平?」夜无殇拧住了江映月的脸,「陶艺?敢问夫人的陶艺作品又在哪?嗯?」 这次,轮到江映月理亏了。 身为皇后,带头违反宫规。 身后母后,带头说谎。 但见夜无殇越靠越近,江映月两只满是泥巴的小手在空气中抓了抓,忽而朝夜无殇扑过去,抹得他满身泥巴。 什么龙袍、王冠统统逃不出江映月的魔掌。 「陶艺作品,这不就出来了么?」江映月冲着他吐了吐舌头。 夜无殇勐地把她锁入怀中,将身上的泥巴一点点又贴回她脸上,最后揉了个小泥团贴在她鼻尖。 「小!呆!猫!」夜无殇徐徐贴近,长指在她腰间作乱。 江映月笑得前仰后合,「阿晔!宁小九回来了!」 夜无殇立刻肃容正色。 江映月趁他不注意,将脸上的泥往他胸口一蹭,一熘烟跑进了御花园。 「臭丫头,今晚有你好受!」夜无殇朗然一笑,跟了上去。 两人最终两败俱伤,浑身脏兮兮的,哪里还看得出一丝帝后的影子? 江映月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有多久没这般肆意过了? 夜无殇看她粉腮带笑,眉眼也不觉勾起笑意。 「去换件衣服吧!」两人往御花园的竹林深处走去。 那里有一个小院,门前两棵玉兰树。 院子里种着一棵柳树。 春来,柳絮纷飞。 这是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江映月的指尖滑过小院里的一座一椅,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 夜无殇这两年格外繁忙,她都记不清,他有多久没好好陪她了。 江映月暗自一声嘆息,脸上却又是习惯性的端庄笑容。 「小月儿。」温润的声音传来。 她抬眸…… 柳树下,他一袭白衣胜雪,翩然而立。 江映月已经忘记有多少年,没见过他穿便服的模样了。 记忆里那个少年,正徐徐朝她走来。 她瞬间红了眼眶,「阿晔……」 「小月儿,我们走吧!」 「走?」 「小月儿陪了我十年,该我陪小月儿了。」夜无殇朝她伸出大掌。 江映月从来不属于深宫别苑。 她要的是海阔天空。 夜无殇怎会不知,这些年她都是在迁就他? 所以,早在两年前,夜无殇便加快肃清内忧外患。 只等宁衍九可堪重任,便将这盛世东陵交到他手上。 「宁晔已经完成他的使命了,我想把他还给小月儿!」 …… 两年后,京郊。 江映月眺望广袤的山川,眼中焕发出了昔日的光彩,「阿晔,我们现在去哪?」 「天涯海角,我都听夫人的。」 「听闻青丘有一只九尾狐,我们把它抓回来给小柒小九炖汤喝。」 …… 落日余晖散落在浩瀚无垠的大地上。 两人策马飞驰,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全文完;